《八十年代之娇花[穿书]》 001 第1章 盛夏晌午时分，蝉鸣阵阵刺耳的令人烦躁，偶有清风徐来吹走片刻炎热，郁郁葱葱的青山脚下有一条小河，河水表面平稳，实则内里湍急，河道又窄又深，今年雨水充足，河沟里从未断过水，里头藏着不少大鱼小虾，不过等闲人抓不到罢了。 不太清澈的水中有一个人影翻过，一个猛子扎进去，游了三四十米才从水里探出头来，手里还抓着一条半尺来长的鲫鱼，露出水面的右臂肌理分明，麦色肌肤闪着水光。 很快，男人的头颅从水底钻出来，短短的圆寸清爽利落，浓眉大眼鼻梁挺直，迎着阳光睁开眼，漆黑的眼眸看清楚鲫鱼大小才泛起点点笑意。 “唔……救……命！” 隐约的女声从前方传来，卫云开抬头看向前方，水里有个人影起起伏伏，似乎是个落水的人，他手里抓着的鲫鱼在不断挣扎，微微蹙眉后扬手将鲫鱼远远地扔到岸上，一个猛子扎下去朝前方游过去。 宋月明是个会水的，但此时头晕脑胀浑身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而且肚子里喝了不少水，整个人又有往下沉的趋势，不，她不能死！ “救命——”她奋力浮出水面大喊一声救命。 河水又朝口中涌来，宋月明特别不舒服，模糊的视线里只能看到漫漫河水还有河岸两边的青葱树木，不会死在这里吧？ 关键这是哪儿？！ 宋月明脑子里越来越乱，身体还在不停地挣扎，尤其在感知到有什么东西缠住脚后挣扎的更加厉害，是水草还是水鬼？ 直到，一只手来到腰间，箍着她往岸边走，宋月明立刻停止挣扎，但被人箍着的肚子很不舒服。 还未到岸边，宋月明就半昏了过去，湿淋淋的长发缠在身上脸上，白皙的面庞上有残留的慌乱，卫云开将人放到地上，狠狠喘了几口气，才低头看他救上来的女人，只看一眼就挪开目光， 河水将衣服全部浸湿，裹在女人身上，曼妙身姿一览无余。 女人躺在地上有出气没进气，看起来情况不太妙，卫云开也不耽搁，单膝跪在地上，捏住她的鼻子准备人工呼吸，他记得小时候去游泳有人溺水就是被这么救回来的，先将检查她口中有无异物，然后捏住她鼻子开始吸气呼气—— 很快，宋月明就能自主呼吸，迷迷糊糊睁开眼只看到有人俯视自己，无力的抬起手臂。 卫云开立刻放开她，离开两步远等待查看她的状况。 宋月明睁开眼看着刺眼的太阳、瓦蓝的天空以及目之所及陌生的山村，汹涌的记忆朝她而来，她穿越了！ 严重的不适从腹部传来，宋月明侧首不停地呕吐，脑内疼痛一抽一抽的，让她想躺下昏睡过去，她现在是谁？ 卫云开抹了一把脸，不是河水，而是冒出来的汗水，看这女人躺在地上无声无息又不像有事的样子，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女人虚弱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 002 第2章 小宋庄有四个生产队，一南一北各有两个生产队，南边人大多姓宋，北边大多姓杨，宋卫国是一队的队长，他大哥宋卫民是小宋庄的村长，兄弟俩齐心协力在小宋庄那是第一等威风的人家。 两兄弟的老娘生了两儿两女，这两兄弟又生下不少儿子，却只有宋卫国生了三个儿子才捞着一个闺女宋月明，平时千娇万宠，一句重话不敢说，眼看闺女到了说婆家的年纪，宋卫国好不得意，一定要选个俊小伙给宝贝闺女，不过这闺女不懂事，为了嫁给一个人在家里寻死觅活，这家里人歇晌，一不注意就让宋月明给跑出去了！ 听见外面有人喊自家闺女跳了河，宋卫国啥也顾不上，刮风的往外跑，他媳妇黄栀子也慌里慌张出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就怕这小闺女有个好歹，那真是要她命了！ “月明—— “我的月明啊——” 宋卫国瞪大眼呵斥：“干啥，你哭丧啊！” 黄栀子泪给噎回去了，十来个人往村口跑，而报信那个人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刚走到村口，宋卫国眼睛一亮，那慢慢悠悠往村口来的不是他闺女是谁？ “月明！” 宋月明听见声音一抬头，好家伙，十几双眼睛都盯着自己，为首的是爹妈，眼里的担心害怕不似作为，她心里松一口气，想挤出个笑容都艰难。 “月明啊，这是咋了啊乖乖？”黄栀子真以为闺女去跳河了，跑到面前，打不舍得打，高高扬起手最后只在她肩膀上轻轻拍一下，眼泪汪汪的抓着她的手再不敢撒开。 宋月明不想说话，尤其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看热闹的还七嘴八舌的问，等她的答案。 “月明，你这是干啥去了？” “你这头发咋湿了？” “月明，啥事不能跟家里商量，爹妈养你这么大不容易，可别动不动就死啊活的！” “对对对，还是二奶奶说的在理！” 宋卫国心里叹一口气，高高壮壮的汉子对着小闺女不舍得责骂一句，推推媳妇黄栀子：“月明没事就中，赶紧带孩子回家！” “好！” 黄栀子搀扶着宋月明往家走，平常跟宋家关系好的跟在后头指挥看热闹的村民赶紧散开，走到宋家的时候就剩下七八个人，宋月明进门就被扶到她自己屋里去了。 黄栀子让她躺到床上，低头将她散乱的头发整理到脸颊旁，门外有人喊妈，是宋家的大儿媳妇端着洗脸盆和毛巾进来了。 “妈，给小妹擦擦脸吧！” “管，香皂拿过来没，你妹妹喜欢用香皂。” “忘了，就去。” 大儿媳挺着肚子利索的跨出门，黄栀子看宋月明闭着眼睛不说话，抹一把眼泪下床将毛巾放到洗脸盆里打湿再拧干，轻手轻脚走过来给闺女擦脸擦擦手，将她衣袖挽起来发现胳膊上被水草划过的红痕，又忍不住掉眼泪。 “乖乖，你到底要干啥跟妈说中不中，你要是出个啥事你让你妈咋活啊？！” -- 003 第3章 宋家虽然条件不错，但也仅止于有三间坐北朝南的青砖瓦房，大儿子宋建兵结婚后住西边稍大点那间房，中间的是堂屋，是宋卫国两口子住，同时兼做客厅和粮仓，东边这间是宋月明一人独住，二哥三哥住西边厢房，旁边还有一间杂物间，不过三哥宋建军十几岁就离家当兵，厢房基本是宋建钢一人住。 总体来说，宋家的房子比一般人家宽敞，让村里人羡慕不已。 宋月明从房里出来，紧走两步就是宋家坐落在院子东边的厨房，宋家庭院也宽大，房前屋后种着槐树枣树和榆树还有一棵两人抱不住的桐树，即便是夏天，宋家也不缺乘凉的地方，加上周围房子都矮，也不会发愁采光问题。 宋家大儿媳王娟正坐在枣树下纳鞋底，儿子大宝在她旁边的竹床睡的欢实，她听到脚步声就抬头，圆脸双眼皮，一双眼睛里都是笑意：“月明醒啦？饿不饿，嫂给你下面条。” 宋月明确实是饿的，嗓子不舒服，胃里空空的，身上乏力，她往宋建钢住的西厢房瞄一眼，沉默着点头。 “咱妈给你揉了一点好面，让我给你做面条，月明你是吃番茄鸡蛋的还是豆角鸡蛋的？凉的还是热的？”王娟说着就起身，一米六五的个头，身材苗条，只有肚子显得臃肿。 “都行。”好面就是白面，现在是78年，农村能吃饱都不错了，白面是稀缺，一般人家也舍不得吃，就算宋卫国家里的条件，也是经常吃杂面、二合面。 王娟笑笑：“那给你做番茄鸡蛋的？现在天热，吃碗凉面条得劲。” 家里唯一的小姑子是公婆心头宝，王娟轻易不敢得罪，向来都是好声好气的，反正也在家里呆不了几年，好好的伺候走还能落几分面子情。 “好。” 王娟还给她往洗脸盘打了半盆水，将香皂拿出来：“你洗洗。” 她说完又挺着肚子去厨房忙活，看起来五六个月的肚子没有半点影响。 宋月明挽起袖子洗洗手和脸，身上还有一股河水腥气，准备晚上洗个澡洗洗头发，她没有真的心安理得让王娟给她做饭，擦干手就去厨房帮忙烧锅。 “我先给你点着火。”王娟怕小姑子不会点火浪费洋火，找出洋火盒抽开拿一根划着，放到引火草上，等火苗烧起来又七八根树枝进去才起身让座。 宋月明囧囧的坐下来，她确实不会烧火的。 洗衣服做饭王娟是做惯了的，她嫁过来就怀孕生孩子没个消停时候，公婆明事理也不苛刻，就让她在家里做活，不用下地挣工分。 宋家吃的油俭省，但给小姑子做饭不敢俭省，小心翼翼倒上点花生油，等油热了把葱花放进去，打鸡蛋的时候，王娟大胆的从橱柜里拿了两个，滋滋的油响伴着鸡蛋和葱花汇合的香气，宋月明的肚子不争气的咕咕叫，再下进去切好的番茄，等翻炒出汁倒进去两碗备好的凉白开，这凉面的菜汤就做好了。 -- 004 第4章 黄栀子提前下工回家是不放心宋月明，觉着都快吃晚饭，闺女怎么都要醒了，她走到离家不远的十字路口，远远就看到刘大莲一边和三四个老太太说话，一边朝自己看过来，笑里带坏。 黄栀子知道刘大莲和自己不对付，但她男人是一队的队长，刚好管着刘大莲婆家一家，刘大莲就算有点小心思，也横不到她面前来，可这一次，她家月明中午跳了河，刘大莲背后嚼人舌根，说的肯定就是她闺女！ 果不其然，当黄栀子走过来，刘大莲似笑非笑的问：“二嫂子，你咋回来恁早？怕你家月明再去跳河？” 黄栀子可不想让自己闺女落个跳河的名声，再说为的什么，只有自家知道一点，她勉强笑笑：“啥跳河？你一个当婶子的咋不给闺女说好话？月明那是和我犟嘴出去玩，不小心掉河里了！” 这个说法是黄栀子想好的，宁愿说闺女有点小脾气，也不能把别的事情漏出去。 刘大莲撇撇嘴：“二嫂子，我在大桥那儿看的真真儿的！她从河里出来，那个男的……哎哟我都不好意思说，那个男的趴着亲她，俩人都一起回来了，但那个男的走到小桥那儿，就朝南走了，我没他俩走得快，要不是就给你把女婿带回来了！” 黄栀子笑容要撑不住了，这事儿她可一点都不知道，下意识反驳：“你胡说啥啊！” “真的！我回来就去俺娘家，刚巧见到那个年轻孩儿，眼角有一道疤，看着吓人，我听俺庄人说那个卫云开命可硬啊！你说月明咋找个这样的？！”刘大莲半点不放弃抹黑宋月明的机会，她今天刚吃完中午饭就有人来跟她说宋月明在东大河跟男人见面，她闲着也是闲着，直奔东大河去盯着宋月明，谁知道这宋月明只是跳了河被那男人救上来了。 可看见事实的人只有她自己，她要说宋月明被男人亲了谁会不信？这村里大小伙子谁敢娶她？只要宋月明不留在本村嫁人，那她选好的女婿人家就拿稳了，闺女留在家门口才好，有个头疼脑热都能叫回来家里伺候，嫁的远了，啧啧，使唤都使唤不到！ “你少给我胡咧咧——”黄栀子强笑着推搡刘大莲一下。 其实，刘大莲也不敢把宋卫国一家得罪狠了，毕竟以后还要在小宋庄过日子，可黄栀子这一推，刘大莲脑子一热，脱口而出：“二嫂子，你闺女想婆家哩，要不托我做媒人，我去俺庄给你家月明说媒去，都跟人家睡一团了，还不嫁过去，等啥呢！” 黄栀子劈手一巴掌甩过来：“刘大莲，你少给我胡沁！造我家月明的谣你有啥好处你！” “打人啦！打人啦！大队长家媳妇打人啦！”刘大莲扯着嗓子开嚎。 两人就此撕缠起来，你掐我挠，围观的老太太年纪大了不敢劝架，不远处下工的一队人走过来，也有人去宋家喊人，等王娟和宋建钢到达，二人还在打，刘大莲好吃懒做，黄栀子家里家外一把好手，刘大莲根本不是黄栀子的对手只能躺着被打，直到人多了，两人被村人拉开。 -- 005 第5章 宋建钢鼻涕一把泪一把的站在墙根，追出来看情况的黄栀子目露心疼，可这心疼上面还有一层不可置信，以及对不怎么熟悉的杨敏的深深厌恶，还没怎样就让儿子迷成这样，那要是进了门还得了？ 她和宋卫国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 宋卫国扔开手里的荆条，他刚才下了狠手，用荆条抽了二三十下，左邻右舍听到宋建钢的哭嚎纷纷在外面问或拍门，他到门外跟人解释一番，无非是小子犯错，谁家不会打个调皮孩子？ 杨红卫就站在七八个邻居的外围，他原本是想偷偷叫宋建钢出来，可听到这一顿胖揍，他没来由后怕的摸摸屁股，难道是事情败露了？ “马上都要娶媳妇的人了，可别打那么狠，给孩子留点面子。”中午给宋月明说公道话的二奶奶又语重心长的劝。 宋卫国点点头，让邻居散开后回到院里深深叹一口气：“钢子，你说你这让我咋教？月明可是你亲妹妹啊！” 宋建钢眼神闪了闪，捂着屁股踌躇片刻：“爸，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宋月明站在屋门口远远看他，宋家的孩子都差不了几岁，宋建钢是家中老二，夹在中间不起眼，俗话说二老冤，但宋家也没亏待过他，吃喝都有一份，只是有稀罕东西的时候先紧着小的，他和宋月明从小感情好，宋月明手里有的就算不给他，也会被他诓过去。 宋月明对宋建钢不赖，但他可以毫不犹豫的算计她，无非是没把‘宋月明’的喜欢、幸福放在心里而已，宋建钢为达目的可以果断牺牲很多人，现在让宋卫国知道他真面目的冰山一角，端看他们怎么教了。 “行了，都去睡吧。”宋卫国心累的很，一时半会儿真想不出来什么法子根治这小子，早知道就把他送到部队里去！ 他说完，宋建兵两口子虽然疑惑，但还是果断回房间睡觉，宋卫国回堂屋，院子里剩下黄栀子和宋建钢，宋月明闪身去厨房烧热水，她得洗澡。 天色暗下来，院子里只剩下月光，黄栀子走到宋建钢面前：“钢子，回去睡吧。” “妈，我真不是故意的。” 黄栀子心一软，可嗅到厨房散出来的烟火味，干巴巴的说：“……去睡吧。” 宋建钢一瘸一拐回了房间，黄栀子转身去厨房，小闺女爱干净，往常都要她给烧热水，今天怎么自己烧火了？还有刘大莲今天说的事儿…… “月明，妈问你，你说实话，今天在东大河你跟谁在一起的？刘大莲说她啥都看见了，到底是咋回事？” 宋月明眉头一皱，她不认识那个男人，况且那人不是杨红卫，刘大莲也要传谣言？ “我不认识，他把我从河里救起来的。” 黄栀子松一口气，她信闺女说的话，拍拍她的肩：“你去找换洗衣裳吧，我来烧锅。” 洗完澡洗好头发，宋月明顶着湿淋淋的头发坐在床头慢慢用毛巾擦，但手里的毛巾又薄又不吸水，最后只能将头发撩起来，再放上一条干枕巾，放松身子躺到床上，接下来的她要怎么办？ -- 006 第6章 黄栀子和宋卫琴都想知道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目光灼灼的盯着宋月明，却没有直接问出来。 宋月明却意识到了怪异点在哪儿，原文里宋月明嫁给杨红卫是因为有铁一般的事实和村里传播的流言蜚语，她脑子慢半拍的认为刘大莲是按照杨红卫的指使办事，在河边没见到杨红卫，就以为杨红卫会等待下一次机会，可刘大莲那张嘴…… 黄栀子后悔不迭的说：“我昨晚就该多问你两句，月明，你就跟我说句实话，到底是咋回事？” 她以为以自家在小宋庄的威力，刘大莲不敢再胡说，可就一晚上的功夫，跟长了翅膀一样，谁都知道了！ “就是我说的那回事，根本没别的，不过刘大莲正好出现在大桥边，她是不是跟人串通好的我就不知道了。” 宋卫琴云里雾里的没明白怎么回事，一拍大腿道：“反正我知道咱家月明是个好的就行，回去就跟俺庄人说咋回事，不能坏了咱月明的名声，马上都要出门的人了，不能因为这个说不上好婆家！” 宋月明眉头一跳，她还真没打算说个什么好婆家。 “啥，大姐，你庄上的人也知道了？”黄栀子脸都白了。 “要不我大早上走十来里地来这儿为的啥，还不是担心月明出事。”宋卫琴跟娘家兄弟关系好，也是真心为侄女操心。 黄栀子恨恨道：“这个该死的刘大莲，她娘家就是你庄的！” 宋卫琴歇过劲来，看看日头就往外走：“你娘俩儿先忙，我去咱大哥家看看咱娘去！” “好，大姐晌午来家里吃饭！” “管！” 宋卫琴风风火火走了，是留给她们说话的时间，宋月明和黄栀子对视一眼，宋月明大踏步走出堂屋，瞟见靠在厨房墙角的荆条，蹬蹬蹬走过去拿一根气冲冲去西厢房，黄栀子吓一跳，连忙跟过去。 “月明，你这是干啥？” “宋建钢，你给我出来！”宋月明没敢直接推门进去，狠狠用荆条甩在门板上，真恨不得宋建钢现在就作死，让卫云开neng死他！怎么那么招人恨呢！ 宋建钢迷迷糊糊睁开眼，他睡前脱了裤子晾伤口，这会儿慌忙把裤子穿上，慌里慌张的问：“月明，你干啥呀？” “我问你，是不是你让刘大莲守在桥边盯着我的，再让她回村里散布谣言的？” “我没有！” “不可能，就是你，如果不是你谁让刘大莲守在大桥边的？” 宋建钢焦头烂额的，这一次真是得不偿失，连着被揍两顿，他暗暗埋怨杨红卫不会办事，既然没成还让人散播什么，当初可是说好了，只有成事了再让人说出去，到时候月明不嫁也得嫁！ 宋建钢拉开门，看见宋月明手里的荆条，吓得立刻又把门关上：“月明，这事真不赖我，要不，你等我一个信儿，我去找人给你算账去！” “宋建钢，你开门！” “不中，你又得打我！” -- 007 第7章 农村饭点，经常有人蹲在自家门口和邻居边聊边吃，雨后的早晨也不例外，还有新鲜八卦，说的是庄子北头的杨大胆被人给打了。 “鼻子都要歪了，早上拉着去卫生所抹红药水去了。” “听说腿瘸啦？” “没有，嘿，也不知道这杨大胆得罪了谁，大晚上被打成这样。” “可不是，不过这杨大胆不老实，说不定就是被人家给教训呢。” 八卦的人们自觉缩小声音，暧昧的挤挤眼，杨大胆早年和人家有夫之妇睡一被窝被人丈夫发现，现在也是手脚不干净，被打一点都不奇怪。 宋月明安静吃饭，耳朵却没错过高谈阔论，悄悄观察一番淡然自若的宋卫国和宋建兵，不由在心里竖一下大拇指。 昨夜下雨她一直没睡着，听到隐约的开门关门声，这么大的雨出门，想想就是有要紧事要做，杨大胆铁定是被这两人打的，过几天再揍杨红卫一顿，那父子俩被打就是报复事件，就算要找人算账也查不到自家身上。 宋月明高兴的多吃了半个馒头！ 今天下雨，地里头都是积水没办法干活索性不用上工在家歇着，黄栀子也不闲着，给家里菜地薅草除虫，再坐到堂屋里纺线，宋建兵一家三口趁着清闲去王娟娘家看看，家里很清净，宋月明搬着小板凳坐在黄栀子身边。 黄栀子心知闺女如今不愿意出门玩儿，也不让她干活，反而去柜子里拿出来两块鸡蛋糕递到她手里：“多吃点，我看着你都瘦了。” 在原主的记忆里，黄栀子收着的这些零食是她的私库，偶尔与大宝共享，不过大宝是个小孩儿吃的有限，‘私库’里大部分东西都是属于她的，此刻宋月明乖乖吃下两块鸡蛋糕，与后世的绵软香甜不同，这鸡蛋糕略硬口感粗糙，但还是很美味的。 宋月明吃到一半，宋建钢嬉皮笑脸的从西厢房过来，他是真皮实，打的伤不到两天就恢复的差不多。 黄栀子瞥他一眼没动，宋月明朝他翻个白眼，根本没分给他吃的意思。 “嘿嘿，我不吃你的，妈，我出去玩会儿啊。” 黄栀子嗯一声：“别再跟那杨红卫玩了。” “知道。” 他走后，黄栀子叹气，瞧见宋月明还是不待见二儿子，只说一句：“你二哥这次是犯迷糊，他心里还是跟你亲的。” 宋月明撇撇嘴不说话，吃完鸡蛋糕拐弯抹角问起小姑宋卫芳，小姑长得漂亮，原主很羡慕崇拜她，姑侄俩感情不错的样子，但问起来发现黄栀子的表情根本不是那回事。 “你别想着学你小姑，她对你好那是用得着你！你别想着去城里找她，她一大家子还住不开，你找她咋住？”黄栀子眉宇间对宋卫芳的不屑一闪而过。 宋月明不解，“为啥？” 黄栀子专心转着纺线车，只简明扼要的说：“你小不知道，等以后就知道了。” “妈，你现在就告诉我呗，我都十八了！” -- 008 第8章 卫云开是他一人跟着宋卫琴的小闺女来的，他推门进来，黄栀子就不由自主抬头向外看去，魏家的堂屋坐北朝南正对着大门，甫一见到高高壮壮的青年走进来，就先在心里点了点头，和宋柏恒是一个类型的，月明应该会喜欢。 宋月明也看向门口，那日第一次见卫云开两人的形象都不算好，但今天应该是特地收拾过的，一套的确良衣裤，脚上穿着黑布白底的千层底布鞋，走起路来不卑不亢，目光坦荡中又带有尊重。 她记得，卫云开在农村寄养数十年，不到三十岁便闯出了名声，后期更是大佬级别的存在，因着家族对女主杨敏极其母亲的亏欠，他帮过杨敏不少忙，堪称杨敏穿越和绣技之外的另一金手指。 也许这人从一开始就能看出不同来。 宋月明在打量卫云开的同时，卫云开也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一双明眸清澈又好奇，没有什么胆怯害羞，两条麻花辫垂在身前，粉底白花的上衣、浅色长裤，露出来的耳垂不再像刚才那样，像两片红宝石。 宋卫琴起身招待，指指早就备好的长条凳：“云开来了，快坐。” “嫂子，这是我妈让我带给你的荆芥苗。” “哎哟，我差点给忘了，我那块荆芥苗被鸡叨的不成样儿，这时候也找不到籽儿，正好你妈说你家荆芥多的吃不完，我现在就去种上，浇上水就能活！”黄栀子喜滋滋的接过来，朝黄栀子使个眼色。 黄栀子瞟一眼看不出喜怒的宋月明，跟着起身向外走：“大姐，我帮着给你种吧。” “好，那个云开，这是我娘家侄女月明，恁俩坐着说说话吧！” 宋卫琴说完牵着小闺女和黄栀子一起出去，她家菜地就在屋后头，前院的空间全部留给两人。 卫云开还站在堂屋门口，宋月明抬头看看他：“你不坐吗？桌上有大姑给你倒的白糖水。” “好。” 他身形高大，从门口移开之后，阳光照进来，压迫感立刻消失无踪，宋卫琴家是八仙桌加四条长条凳，两人各占一条面对面坐着。 “我叫卫云开，我的情况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宋月明抬眸与他对视，一瞬间被他眸中的沉静吸引，卫云开和她大哥宋建兵同龄，但却比宋建兵多了几分稳重与安全感。 “嗯，我叫宋月明，你也知道我家情况吧？” 两人都点头，同时意识到两人的名字有典故，宋月明嘴角慢慢浮现出一个笑容，轻轻问：“你和我的名字，好巧，谁无暴风劲雨时，守得云开见月明？ ” 卫云开将她的名字默念两遍，淡笑着解释：“我出生前爷爷身体不太好，出生后他们希望很快云开雾散，父亲就给我取了这个名字。” “我的名字就很简单啦，出生在八月十五，爷爷给我取了这个名字，后来才想起这句话，一直让我背下来。”宋家已经去世的老爷子曾经是镇上的教书先生，年老后就一直闲在家里，喜欢带着孙子孙女念书识字。 -- 009 第9章 宋月明抱着一瓶罐头回家引来大宝兴奋的尖叫，嘴巴张着口水都要流下来了，期待的喊：“小嫲嫲，吃橘子！” 她还没回答，王娟就先在儿子脑袋上点了点：“你个馋猫，咋啥都吃呀！” 宋月明去厨房拿出来两只碗和两个勺，但是罐头瓶子她拧不开，宋建钢嬉皮笑脸的要凑上来：“小妹，哥给你拧开呗，你今儿个跟咱妈干啥去了？” “关你啥事儿？我不让你拧，大哥，你给我打开！” 宋建兵乐呵呵的接过来，不费吹灰之力的打开了，随手将罐头瓶盖子交给大宝玩，大宝很珍惜的舔舔盖子上面的甜水，王娟在一旁看着眼睛猛地一缩。 宋月明将罐头舀出来四五勺递给王娟：“嫂儿，你喂给大宝吃吧。” 王娟和宋建兵顿时笑了，大宝乐开了，一个劲儿说小嫲嫲好。 宋月明又给自己倒出来一小半，剩下的小半瓶交给黄栀子，很认真的说：“妈，别让二哥吃！” “你留着放你屋里吃去呗。” “不，咱都吃，就不让二哥吃！”宋月明不遗余力的表示自己对宋建钢的讨厌，她可不打算继续跟他一块儿混。 黄栀子笑眯眯的端着剩下的罐头吃了一点，而后交给王娟：“恁都吃点儿，剩下的留给大宝。” 王娟受宠若惊：“好嘞，妈。” 往常，小姑子实在吃不完才会给大宝，今天这么大方可真是稀罕事儿。 宋建钢被当众下面子也不怎么恼，去了小菜地里摘一个透红的番茄，大口大口吃起来。 宋月明眯了眯眼睛，宋家就是日子过得好才让宋建钢吃太饱有心情追求情情爱爱，要是吃都吃不饱，宋建钢的心眼儿该放在别处了。 睡前，宋卫国带点酒气回来了，宋卫民是村长，兄弟两个总是会聚在一起跟人喝酒吃饭，黄栀子早就习以为常，而且宋卫国喝醉之后特别好说话。 “今儿我跟月明在大姐家见着那个年轻孩儿了，长得不孬，跟那个宋柏恒差不多，都像个当兵的材料，我看月明跟他说嘞怪高兴，你托人去魏水村打听打听到底啥样！” 宋卫国摇着蒲扇，嘟哝道：“有大姐打听的还不够？” “啧，我没说大姐打听的不实在，就是他出门工作啥样大姐也不知道，让人打听打听又不多。” “好好好，就打听就打听！”宋卫国说着使劲给黄栀子扇风。 黄栀子手上还在纳鞋底，抬头就是一笑：“唉，咱到时候给月明准备啥嫁妆？” 宋卫国想都不想的说：“城里都流行三十六条腿，咱闺女也不能少，我还等着月明回娘家给我带烧鸡咧！” “那中！” 同一时间的魏水村，魏家也在讨论卫云开这次的相亲。 魏根生和王宝珍齐刷刷盯着问：“咋样儿？” 卫云开失笑：“就是见见面，您俩别着急。” “咋不着急？跟你一般大的孩子都会跑了，俺们要是不给你成个家，以后都没脸去见你爸跟你爷！” -- 010 第10章 杨敏和宋柏恒见面要定媒这件事，急的不止是宋建钢一个人，他倒是想开口让黄栀子去让媒人说媒，但从宋月明跳河回来，黄栀子就不准他在家里提起杨敏一个字，坚决杜绝宋建钢和杨敏在一起的可能。 宋月明记得原文里的一段剖析，在宋柏恒出现前，杨敏是考虑过和宋建钢在一起的可能，这是她能选择范围内最好的对象，但宋建钢性子野又横不是做丈夫的好人选，黄栀子眼光高，杨敏早早就把宋建钢排除在外。 杨敏拿的是先苦后甜的女主剧本，穿来原主被饿死，亲爹后妈，和弟妹都不是一个妈生的，要不是她奶奶拉拔着把她养大，她绝对没今天，再者，亲爹没个好名声后妈又会算计，谁家也不敢找这样的儿媳妇进门，因此即便杨敏过了十八岁，媒人介绍的人家不是缺胳膊少腿就是鳏夫光棍，而如今正是否极泰来的时候。 宋建钢现在忙活那就是剃头挑子一头热，指不定憋着什么坏呢，宋月明盼着宋柏恒再很揍他一顿，让他见识见识和兵哥哥之间的差别，最好彻底放弃危险的念头。 宋建钢不安分，黄栀子开始急着找媒人给二儿子说媒，再耽搁下去，那家里就要乱套！ “哎，也不知道那边咋样了，你大姑也不说来送个信儿！”黄栀子盼着小闺女的婚事先给定下来。 宋月明也发愁，她愁着是卫云开到底是愿意还是不愿意，总不会想让她开口拒绝吧？太没风度了点，何况她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万一下错盘，那就要戴上‘傲慢拒绝卫云开的傻女人’的标签，等人家衣锦还乡，啧啧—— 不过，卫云开确实是个不错的对象，她要是有勇气吃下，说不定也能顺利过上想要的生活。 黄栀子瞧着小闺女神思恍惚的，试探着问：“月明，你是真想开了？” “想开啥？”她明知故问。 黄栀子还真怕小闺女再犯浑，要星星不能给月亮的，眼看着宋柏恒要定媒再闹腾起来可是真难看，再说宋柏恒的寡妇妈也是个软硬不吃的。 “姓宋的不是啥好人，你可别想着跟他在一块儿啊。”黄栀子说不出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宋月明哼了一声撇嘴道：“我又不是个傻子，现在恁多人等着看我笑话，我才不会让他们如愿，比姓宋的好的多了去了！” 黄栀子激动的一拍大腿：“对，你这么想就对了，那个卫云开是真不孬，你俩好好处处，等你出门，妈把攒的好东西给你！” “啥好东西？”宋月明下意识忽略黄栀子的深意，才摆脱喜欢宋柏恒的头衔，还不敢招惹卫大佬。 黄栀子神神秘秘的说：“你老奶奶留下来的金戒指金项链，等过几年肯定能戴！” 宋家老爷子从前教书，再往前数也是盘踞在小宋庄附近的富人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宋家这些年能安安生生过下来少不掉先人积德，不过几十年下来剩下的大概都是压箱底的东西。 -- 011 第11章 魏拥军来找卫云开喝酒是真的，但别有目的也是真的，魏家摆好一桌菜，魏拥军的妈李小燕刚从厨房忙活出来，见他们提着五花肉抱着西瓜，才露出两分真心实意的笑容。 “来就来呗，还带啥东西。” 卫云开将五花肉递过去：“总不能空手来吃大娘家的饭。” 李小燕朝厨房喊：“文丽，来把你开哥的东西拿屋里去！” 她一声令下，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年轻姑娘慢吞吞走出来了，颊边两抹红霞，匆匆瞟一眼卫云开的长相，等着他把五花肉递过去。 卫云开瞥了魏拥军一眼，这家伙正在讨好的笑。 李小燕丝毫不觉，得意洋洋的介绍：“这是我娘家侄女，叫文丽，闲着没事来俺家住几天，开子，你别跟她客气，随便说说话就中。” 卫云开微微颔首，扭头将肉交给魏拥军：“你拿进去吧。” “开子，你咋还不好意思呢，快进去吧，马上就能吃饭。”李小燕暗中推推李文丽的胳膊，示意她上前说话，可李文丽只敢偷偷看看卫云开，见他不苟言笑的心里就生了怯意，再说这事不该是姑娘家开口吧？ 卫云开坐下才知道是怎么回事，魏拥军今儿过生日，他是李小燕生了三个闺女才捞到手的儿子，又是满二十的整生，和兄弟朋友吃一顿也是应该的。 等剩下的三个年轻小伙子都到了，连带着魏拥军的爸魏绍林也坐到一旁听他们谈天说地，魏绍林身体不好，略微吃点饭就没了精神到床上躺着，李小燕带着侄女在厨房吃饭。 “看见没，人咋样儿？长的不孬还有工作，你俩要是好上以后肯定享福，到时候可别忘了给你出力的姑和表哥！”李小燕的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卫云开有工资又娶了她的娘家侄女，以后总得拉拔拥军一把，她那老伴也不知道活到什么时候，她总得给儿子找好靠山，哼，等那王宝珍养大的儿子向着她，王宝珍一定能气死！ 李文丽犹如蚊呐的嗯了一声，心道她妈也让她嫁得好了回家帮弟弟呢，表弟到底不如亲弟弟，不过，那卫云开不是一般人能拿捏得了的。 “姑，那卫云开能答应？” 李小燕点点头，“当然，你放心在这住个七八十来天，让拥军带你出去跟他玩。” 李文丽羞红脸点头：“我听姑的话。” 李小燕满意一笑，一顿饭的功夫时不时让李文丽去送点吃的喝的，看似大方，内里肉疼到不行。 饭桌上的男人吹得天花乱坠，兴许是瞧见了李文丽的殷勤，话题转到卫云开的婚事上，他们也被家里催着和卫云开提一提，都想给他说媒。 “听说小宋庄大队长的闺女长得好看，屁股后头跟着一大帮年轻孩儿追，开哥，你要是看上了可得抓紧，要不然人家嫁到外庄去多可惜！” “那人家大队长的闺女肯定抢手！” “不过听说人家看上小宋庄一个当兵的了，前段跳河是咋回事开哥你知道不？” -- 012 第12章 义正言辞拒绝的宋月明仿佛戳中杨红卫某根神经，让他愈加兴奋起来，甚至低声呢喃：“我不尊重你又能把我怎么样？” 一男一女，杨红卫干瘦，可也是正值壮年，鸡爪子一样的手无所顾忌的朝宋月明伸过来。 宋月明自然是伸手打开，用尽力气，这里离家里就是几十米的距离，她随之大声喊：“嫂子！大宝！” 杨红卫眼睛一缩，知道不好，凶狠的张开双手朝她扑过来，殊不知宋月明正等待这个时机，微微闪避，右脚毫不犹豫的朝他下半身踢过去。 “嗷……”杨红卫瞬间没了那凶狠，蜷缩弯腰捂着裆，满脸不可置信的痛苦！ 宋月明立刻要跑，但杨红卫也不知道从哪里生出来的力气，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就要把她往角落里拉，中学校园外墙和荒废人家的院子中间有半米的间隔，里面是荒长的野草、还有一面即将坍塌的院墙做遮挡。 “月明，我是真心喜欢你，你给我一个机会——” “滚！” 宋月明又要喊王娟和大宝，周围寂静的仿佛连自己的呼吸声都能听的清清楚楚，她迅速打量一番坑坑洼洼的地形，一个扫堂腿，用巧劲将杨红卫绊倒，再毫不犹豫的踩他！ “嫂子，大宝——” 杨红卫趁势抓住宋月明的右脚脚腕，邪邪笑着就要拽她的裤腿—— 宋月明今天穿的裤子仅仅缝了一条皮筋，她慌忙用另一只脚往他身上踩，杨红卫伸出另一只手，要来抓她左脚，宋月明心里一慌，身体失去平衡就要向后倒，裤子从腰间下滑，眼看要蹲到地上时，恍惚间听到咣当一声，有人从后面冲过来，握住了她的肩膀。 杨红卫看到人来，下意识的松开她右脚脚腕，宋月明没了桎梏，两脚踏在实地上后退一步，顺着身后的力道站起来，回头看清楚来人时有瞬间的惊讶同时也有了底气! 宋月明咬牙切齿的扭回头，盯着准备爬起来要跑的杨红卫，一脚踹在他腰上，这一脚几乎连吃奶的力气都使了出来！ 杨红卫吃痛，差点摔在地上来个狗啃泥，对宋月明能反抗的诧异和事情即将败露的恐惧，让他下意识站起来准备继续逃走！ “卫云开，你给我抓住他！”姑娘家脆生生的嗓门毫不犹豫，没有丁点见外的使唤他。 卫云开几乎是想也不想的松开握着她肩膀的手，三步并作两步走，毫不费力的上前抓住杨红卫一条胳膊，反手一扭，两条胳膊都被他制伏在身后，杨红卫疼的龇牙咧嘴嗷嗷叫。 宋月明扭头看了一眼，校园院墙上有松动凸出的砖块，她想也不想的抽出来一块拎起来朝杨红卫走去。 杨红卫吓傻了，娇生惯养的宋月明何时这样彪悍？ “月明，我知道错了，你别打我，我真知道错了！” “去你妈的知道错了！” 宋月明的转头狠狠朝杨红卫脸上招呼，杨红卫倒是想躲开，可卫云开力气极大，反剪杨红卫的双手让他动弹不得，砖头迎面而来杨红卫吓得闭上眼—— -- 013 第13章 王娟拿来了麻绳，四双眼睛都看着宋建钢，宋建钢硬着头皮拿起麻绳给杨红卫手脚捆上，杨红卫从震惊到破口大骂。 “钢哥，明月，你们饶了我，我再不敢有下次，咱们乡里乡亲的你们把我绑起来干什么？” “钢哥，咱俩可是好兄弟，你给求求情，我是真的知道错了！” “宋建钢，你个狗日的，你现在不想娶我姐了就对我下狠手是不是？” 宋建钢甩手又给他一巴掌，悄悄对他眨眨眼，杨红卫眯成一条缝的眼睛，勉强看清楚他的示意，心下一喜，照旧骂骂咧咧的，但把即将脱口而出的、要戳穿之前换亲计谋真相的话给咽回去了。 难道真要等宋卫国等人回来被人打？ 人给绑起来了，宋建钢拖拉着杨红卫往家去，宋月明走在前面仍旧是气呼呼的模样，王娟拉着大宝的手什么也不敢说，至于卫云开，老实不客气的跟在宋月明身后，而后将自行车扎在宋家门外。 “这人马上都下工了，钢子，把他带到家里关上门吧？”王娟担心来来往往的村人看见这情形又胡说八道，前阵子的流言才勉强平息，那刘大莲被公公安排了一个挑粪的差事，估计心里正憋着坏，她可不想再让人坏了小姑子的名声，留在家里嫁不出去。 宋建钢点点头，将人带到槐树下，将麻绳绑在树上。 宋月明拿起毛巾擦擦额头上冒出来的汗，扭头问：“二哥，你不是去上工了？怎么在家？嫂子，我刚才喊你和大宝你们没听到吗？” 小姑子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王娟连忙解释：“钢子在地里用锄头砍伤了脚指头回家歇着，刚才我在给钢子找布条包一下脚指头上的口子，是大宝说你在胡同那儿喊人，我反应过来就赶紧出来了！” 宋建钢的右脚上包着一块白布条，上面有血迹渗出来，新旧交杂看起来伤的挺厉害。 “嘶，刚才打人又给弄裂了。”宋建钢扯开白布条，在地上搓了一点浮土洒在伤口上，疼得他龇牙咧嘴。 宋月明看过没说话，王娟是站不住的，回身去厨房端出来两碗白开水，一碗递给卫云开，一碗让宋月明喝了。 “月明？”王娟瞟了一眼卫云开，以眼神询问小姑子接下来该如何处置。 宋月明咬咬牙，她刚才出言让卫云开留下有些冲动，宋家人估计不想处理这件事的时候让外人在场，但卫云开是什么意思呢？ 卫云开并不渴，他刚才修理拖拉机时大队干部请他喝茶抽烟，但这不妨碍他垂眸盯着水面，装作没看见姑嫂俩的眉眼官司。 “咱爸妈啥时候回来？” “还得半小时吧。” 宋月明想了想：“二哥，你去把咱爸妈叫回来呗，卫大哥，能不能让我哥用下你自行车？” “行。” 半死不活靠在树上小声哼哼的杨红卫急的睁开眼，真等宋家大人回来非得给他打出屎来不可！ “钢哥，月明，放我走吧，我再也不敢了，我以后看见月明就跑，行不行？” -- 014 第14章 宋卫国还未说话先叹一口气，从裤兜里掏出一包被压扁的散花烟，淡淡的烟草气息很快弥漫四周。 “人都给打成这样了，咱不能绑着不放，月明，我是怕交到公安局坏了你的名声。” 人言可畏，尤其宋月明还是待嫁的年纪，她可以说自己毫不在乎别人说什么，但在宋家她撒娇可以，真正当家做主的还是宋卫国。 “那就说他来咱家偷东西，被二哥逮住打了一顿，看公安局给不给判。” 宋卫国吸一口烟，思索这个方法的可能性，黄栀子低声埋怨：“钢子，你这什么兄弟，都说不让你再跟着姓杨的玩儿，非要把你妹妹害了你才甘心？” “妈，我没和他玩了。” “行了，现在说这个没用。”宋卫国眉头皱的死紧。 黄栀子柳眉倒竖：“那总不能就这放过杨红卫？我看还是打的轻！” 宋卫国摆手，自言自语的问：“咱说人家是小偷，那杨红卫不认账咋办？” “月明她小姑父家不是在公安局里有人？” “……也对，我问问小妹，必须要给杨红卫点颜色看看。” 宋建钢咽了一口唾沫，艰难的问：“那如果杨红卫乱说咋办？刚才那个男的是不是要来咱家相媒？” 除非他们能直接把人送到公安局把罪名按实，再判刑让杨红卫出不来，否则就有可能坏事。 “那我不管，我不出门儿也得让杨红卫进监狱！二哥，你想这想那的，不会是给杨红卫说话的吧？” “我没有！” 宋卫国脸色很难看，庄稼汉子狠狠唉一声，蹲在地上吸烟不说话，眼睛都红了，一个当爹的不能给闺女出气着实憋屈：“都怨我没本事！” 黄栀子慌了，连忙拍着他的背：“他爸，你可别着急，咱月明还好好的，就算现在不能把杨红卫告到公安局，咱也得好好治治他！” 宋月明心里不忍，余光瞥见宋建钢松一口气的模样，悄悄攥紧拳头，这个仇，她早晚一定要报的！ “爸，那杨红卫晕过去了！”宋建兵慌里慌张跑到门前。 真要是把人弄死，这事儿就闹大了！ “咋回事？” 宋卫国边说边跑出去，宋建兵比他跑的快，奔过去麻利的解开杨红卫身上的麻绳，又拿掉他口中的尿布，本来眼睛闭的死紧的杨红卫忽然睁开眼睛，猛地伸手推开宋建兵、让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杨红卫从地上爬起来就朝门外跑。 宋建钢就站在宋建兵身旁，挡在门口的位置，杨红卫拉开门就跑，他跟在后面追，一抬脚脚指头上的伤口撞到门板，腿一软，就趴在了地上，后头跟过来的宋卫国和宋建兵眼睁睁看着杨红卫从胡同口拐弯跑掉。 “钢子，没事吧？” “咦，那脚上的口子又开始流血了。” 宋建钢皱着眉：“没事，先把杨红卫追回来。” 宋建兵站起身就要往外跑，宋月明开口叫住他：“别追了，咱慢慢找他算账，现在去追肯定闹的谁都知道了。” -- 015 第15章 早晨起床洗脸吃饭，宋月明看到饭桌上摆着两个白底蓝边的粗瓷碗，里面是嫩嫩黄黄的炖蛋，点上两滴香油，两种食物混合的香气对晨起饿的咕咕叫的人们来说是绝佳的嗅觉刺激。 黄栀子指指那碗多的：“月明，快吃吧。” 另一碗是给大宝的，王娟给大宝洗好脸牵着他来饭桌旁，神色无异的端起另一碗喂大宝吃，一家人陆陆续续坐下吃饭，今天黄栀子还熬了点米汤，这里并不是水稻产地，最寻常的农作物是小麦玉米大豆还有棉花，宋家不常吃米，精细大米更是少吃。 “妈，我想喝米汤。” 黄栀子自然没有意见，给宋月明盛出来一碗稠稠的米汤，宋月明吃两口炖蛋把它推到饭桌中间，低头喝米汤，她每天都有鸡蛋吃，不稀罕炖蛋也正常。 这碗炖蛋放上桌，每人分吃一些，剩下的都被黄栀子做主给了王娟，大儿媳不惹事她喜欢，何况肚子里又怀着孩子，她舍得给王娟吃好的，只是想到这儿，黄栀子又发愁给宋建钢找个什么样的媳妇。 早饭很安静，谁也没提昨天的糟心事，饭后，又要去上工，黄栀子留在家里翻箱倒柜找出来两块新布在宋月明身上比划。 “妈，你不会要用这个给我做衣裳吧？” “你还得和人家见面，不做衣裳不中呀。” 王娟在一旁笑眯眯的，“妈，我屋里还一块布，你看看能不能给小妹做衣裳。” 她说着就去西屋找布，黄栀子趁机教育小闺女，点着她的额头苦口婆心：“以后嫁了人就得像你嫂子这样，知道不？” 宋月明不置可否，有这样的厉害公婆和霸道小姑子，王娟不会做人哪能过的舒服呢？ 黄栀子也在暗中观察她神色，昨天是个什么情形他们都没见到，但见小闺女没有丝毫阴影，又松一口气，这大大咧咧的性子也不知像了谁。 王娟拿过来一块水红细棉布，宋月明看后就摇头，不要这个颜色，又不是要当新娘子。 “我还是穿我之前的衣服吧！” 家里本来就没多少布票，再去供销社买新布时间太赶，万一婚事定下来需要布票的地方多着呢，黄栀子没办法，只能放弃做新衣服的打算。 婆婆在家，王娟报备一声牵着大宝去娘家看看，她娘家兄弟正在盖房子准备年底娶媳妇，她想去帮帮忙。 家里剩下黄栀子和宋月明，黄栀子忍不住盘问：“那个谁是专门到咱家来的？” “不是。” “我听你嫂说，你俩还在堂屋里说了会儿话？” 宋月明点头，“是他问起这件事，说只要我愿意就让人上咱家来。” 黄栀子心里一松，露出个笑容来：“那就中，俺月明长得恁好看，看不上你才是眼瞎呢！” “妈！” “好啦，不说你了，闺女大了知道害羞！” 黄栀子仍旧在打趣，宋月明略微笑笑，正想打探一下正式相亲是个什么流程，忽然听到墙外一阵喧哗，约莫有十几个人从这边走过，黄栀子出门去看，回来脸色不太好。 -- 016 第16章 傍晚，黄栀子神神秘秘拉着宋月明出门，王娟心有灵犀的哄着大宝回屋，不让他看到二人出门。 “妈，咱这是干啥去？” “赶集去！”黄栀子兴冲冲的朝前走。 赶集？宋月明想了一下，从去年开始小宋庄以及附近几个庄子就有偷偷摸摸卖自家产的东西的，算不上黑市，农村里交通闭塞，管的不严，就连大队干部都是睁一眼闭一眼，从去年年底不知道是谁约好的，逢二的傍晚就到小宋庄大路旁边的空地来，有卖的有换的，都是附近庄子的村民。 今天是农历六月十二，她们俩走过去就见‘集市’上有十来人挑着箩筐正在摆摊，卖老母鸡、野兔、小羊羔，还有两板豆腐、自家发的绿豆芽、黄豆芽。 黄栀子边看边小声嘀咕：“唉，就怕买了菜到时候坏了没法儿吃，定在十六好了！” 宋月明无言以对，只能装着沉默在四周看来看去，很是新鲜，这点功夫黄栀子已经行动迅速的买了两块豆腐，两个圆溜溜声音清脆的西瓜，还瞅着人家的小羊羔跃跃欲试，她倒是想养，可家里孩子大了，都是结婚出嫁的年纪，孙子又太小，都没人放羊。 “妈，咱家不是有两只羊？” “嗯，我就看看。” 嘴上这么说，黄栀子还是忍不住问一句：“这小羊羔咋卖？” 卖小羊羔的是个胡子拉碴的大爷，瓮声瓮气的回答：“二十五块钱一只。” “恁贵！”黄栀子扭头就想走，心里头盘算着她家两只羊今年冬天也能生一窝，立刻平衡多了。 两人正要走，身后忽然传到一道女声：“大哥，这羊羔咋卖？” 回头一看，还是认识的人，宋柏恒的妈贺梅香，身后跟着未婚夫妻宋柏恒和杨敏，这么打个照面，不打招呼也得打招呼。 黄栀子挤出个笑脸：“真巧，梅嫂子来买东西啦？” 贺梅香淡淡点头：“是，你要买这羊羔？” “不买，家里有俩，没空喂！” 宋月明大大方方打量站在眼前的男女主，宋柏恒脱掉军装仍旧器宇轩昂，眉宇间英气十足，比一般农村小伙精神的不是一点半点，站在他身旁一步远的杨敏，扎着麻花辫柔美动人、气质不俗，原文里描述她在杨家藏拙，嫁人后才逐渐焕发光彩。 杨敏察觉她的目光，第一次迎上来笑了笑，没什么攻击力。 宋月明看了一眼，不怒不喜，原来的宋月明因为男女主自小有娃娃亲，很不对付，每每遇到都会找她麻烦，她现在可没那个心情，尤其想到杨敏还是卫云开没有相认的表妹，更是愁上心头。 “月明，走啦！”黄栀子紧了紧攥着她的手。 宋月明回过神，瞧见那活野兔无人问津，脱口而出：“妈，咱买兔子吧？” 只要闺女不看那宋柏恒，黄栀子有求必应，拉着她走到卖兔子的年轻男人面前，问两只野兔怎么卖，人家要价两块钱一只，恰好这野兔是一公一母，黄栀子咬咬牙都给买下来了。 -- 017 第17章 既然双方都有意向，宋卫琴很快安排下一次见面，是女方家人到男方家里，见见男方父母再观察魏家的宅院。 宋月明打扮一新，见过这次面就要送婚帖确定婚事，她心里有说不出的紧张，对上黄栀子不舍又开心的表情，更是感慨万千。 卫云开和魏根生早早在村口等着他们，到了魏家好茶好水好招待，桌上还摆着瓜子糖果炒花生和切好的西瓜，庭院里打扫的干干净净，魏家人也穿的整整齐齐，甫一进门，王宝珍就端着零嘴给众人发放。 “月明，你尝尝这个奶糖，是云开好不容易搁县城买着的。” 王宝珍抓一大把塞到宋月明手里，宋月明拿不完，只能双手捧着，小声道：“谢谢大娘。” “客气啥，云开，你跟月明说话，我跟你爸带着你叔你婶看看咱家！” 王宝珍拉着小闺女春华走出门，堂屋里又剩下他们俩，好在比前两次熟悉很多，宋月明将拿不住的奶糖放回桌上，慢慢剥一颗含在口中，听卫云开沉声讲解他们家的情况，宋月明不必亲眼去看，娘家人来的都是过来人，他们最清楚该要求什么。 男女相媒准备订婚，要进行最重要的就是相看男方的家庭条件，小两口结婚后住在哪里，跟不跟公婆吃住，都是娘家人最挂心的问题，有啥问题婚前赶紧提，等结了婚再提要求可就没人帮你办了。 直到结婚前，女方都是矜持金贵的，这也是所谓抬头嫁女低头娶妇。 一般情况下，打算说媒的男青年，家里都会提前盖好房子，就算没有新房子，也得腾出来一间预备着结婚用。 魏家也不例外，王宝珍和魏根生对卫云开很看重，老宅子旁边的院子两个亲儿子都没给，就给卫云开留着，两家院墙是打通的，三间青砖瓦房干净整洁，连厨房和厕所都已经盖好，有独立的空间还有公婆照应。 黄栀子简直再满意不过，但话里还是客气的：“你们想的周到，小两口不会过日子还得让大人操心。” 王宝珍笑眯眯，“是这个理儿，咱谁都是从媳妇过来的，不会为难人，儿媳妇肯定看的和亲闺女一样！” “那是，那是。” 小院的喧闹，堂屋里可以听到一些，宋月明有些意外，魏家的条件似乎比宋家还强一些，她对这门婚事又多两分期待。 卫云开起身给她倒了一杯水，吃过甜腻的奶糖，入口的又是白糖水，宋月明毫无负担的喝下去，反正这个时代，只要不是吃的很过分就没有长胖的负担。 “你、你一直住在家里，骑自行车去乡里上班吗？” “对，乡里也有宿舍，不过我不经常住那儿。” 宋月明很奇怪，歪头问他：“为什么？” 卫云开眨眨眼，眉毛微挑：“宿舍不如家里方便，忙的来不及回家会睡在那儿，以后、尽量不会在那儿。” 宋月明：“……噢。” 定媒前的男女说话时间少之又少，宋月明很快明白过来当初奶奶说他们当年结婚是婚后培养感情的意思了，相看完毕，他们便回家去，路上议论的都是魏家情况，言谈之间对卫云开都很满意。 -- 018 第18章 吃过早饭，一家子该忙的都去忙了, 王娟帮着黄栀子整理东西, 宋月明的嫁妆里要有新被子，黄栀子想给准备六铺六盖, 被里被面都要布料, 还需要好些棉花，这些要提前准备好, 再请村里有福气、关系好的妇女来帮忙做新被子。 宋月明对针线活一窍不通，被打发去供销社买几枚顶针回来。 “请人套新被子得有顶针呐, 你和兵子结婚那会儿我套被子买了五六个顶针，这两年被人借来借去也不知道都弄哪儿去了！” 黄栀子一边和王娟唠叨，一边掏出来五毛钱递给宋月明：“去吧，现在还不热, 早点回来。” 一枚顶针才两分钱, 就算宋月明买回来十个顶针还富裕三毛钱，黄栀子也是知道闺女的脾性, 没点跑路费是不会去的。 宋月明接了钱开开心心往外走, 从家里出门向北再拐弯, 走到那路口停住脚步。 她前后看看无人过来，转身走进校园外墙和荒废宅子之间的那排空地, 宅子院墙是黄土掺和麦秸秆做的, 比单纯用黄土稳固的多, 只是多年风吹雨打, 院墙已经塌了一半, 更别提那院墙上还有人踩过的脚印。 宋月明踩上半截土墙跳进去，她脑内有关于这座荒废宅子的些微印象，两间正房坐北朝南大门朝西，和宋家是远远地斜对门，厨房坐西向东，一间矮矮的小屋。 这宅子已经多年无人居住，连主人家都不知道是谁，黄栀子正打算跟村里活动活动，变成自家的宅子，将来给小儿子宋建军盖房子，她总念叨这个儿子当兵早早离开家，希望以后回来能常常在眼前，住的近了有点事情也能帮帮忙。 院子里是齐腰深的荒草，一眼看过去，甚至看不清草里到底有没有什么东西，宋月明不怕这个，拨开草丛向里面走。 上午的阳光灿烂热烈，没有中午的灼热，打在人脸上让人睁不开眼睛。 宋月明三两步就从正房旁边的角落走到了目标位置。 厨房门板的木头已经朽掉，中间一段破破烂烂挂在风中摇晃，门板已经下坠，挨着地面要用力才能推开，地面上有被推开的新鲜痕迹，门推开发出沉闷的声响。 厨房内部的光线并不暗，阳光从窗棂照进来，可以清楚看到灶台上有发芽的嫩草冒出来，一口破锅还在上头，堆积在角落的柴火已逐渐萎缩腐朽，灶火前放着一只小板凳，是烧火时坐的。 宋月明在灶火门前蹲下，低头向里看，里面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她想了想，先拿一只棍子来回碰碰，怕伸进去摸到一条蛇。 但棍子在里头碰到一个硬硬的，能活动的东西，宋月明再戳一下，内物碰撞的声音非常悦耳，有点耳熟。 宋月明伸手进去摸了摸，是一个布袋子，里头沉甸甸的两大三小，她原样拎到灶火门前，小心翼翼的不让布料沾上的草木灰落下来，解开布袋子，一眼看到如她预料的那些东西。 -- 019 第19章 卫云开低头直视着她的眼睛，淡笑着说：“既然我不能让你满意, 那么给你补偿也是应该的。” 嚯—— 宋月明听着这诚意满满的话, 第一反应是如果她真的鸽了卫云开会是什么下场？那个有眼不识金镶玉的女人？ 她缓缓露出一个笑容来：“我开玩笑的。” “嗯。” 售货员将皮鞋装好递给他们，两人正要离开, 迎面而来一对男女彻底让宋月明明白什么叫做人生何处不相逢。 是杨敏和宋柏恒, 两人已经订婚，也是来城里买东西的。 宋月明原本没打算和这两人说话, 但宋柏恒竟然远远对卫云开点了点头，三两步走近之后, 向来不苟言笑的宋柏恒竟然主动来打招呼；“卫技术员，这么巧。” “你这是？” “我带对象来买点东西。” 卫云开挑眉：“我也是，你们定到什么时候。” “下个月十六，卫技术员有空来喝杯酒吧。” “一定。” 两个男人寒暄, 宋月明和杨敏互相点点头, 并未说话，好在他们并未说太久, 各自都有东西要置办, 三两句后便道别离开。 分别之后, 杨敏回头看了一眼宋月明，眉宇间都是不解, 惹来宋柏恒的疑问：“怎么了？” 杨敏摇摇头：“没什么。” 这厢, 宋月明好奇地问：“你和宋柏恒认识？” “前阵子去你们村大队修拖拉机的时候见过一面。” 原文里, 卫云开和一直要找的表妹相隔不远, 但在数年之后才知晓真相, 杨敏已经去世的妈妈是卫云开的亲姑姑，刚出生的时候不方便带在身边就托给老乡家里抚养，等时局稳定，卫家人去找当年那家老乡时，已经不见踪影，卫云开的姑姑也就不知所踪。 宋月明轻轻叹了一口气，却不妨被卫云开察觉：“是不是累了？” “有点。” 这百货商店里闷热不已，进进出出的人身上带着汗味儿，在里面待的时间长了，真是不舒服，宋月明没有强忍着，直接明说。 卫云开抬手看看表，他们从出来到现已经费了不少功夫，邻近中午，附近能歇息的地方就是国营饭店。 “咱们去吃饭吧。” “……好。” 两人顺着出口出去，路过化妆品柜台，卫云开忽然顿住脚步：“还没给你买这个？” “还要买这个吗？”黄栀子没交代给她啊。 但是一味的推辞显得太虚假，宋月明随着卫云开走过去，闲的打苍蝇售货员抬眸看他们一眼，懒洋洋的问：“要买什么？” 宋月明大致看一眼，“同志，麻烦给我两瓶雪花膏，两盒手油。” 好事成双，宋月明也不打算给卫云开省钱。 卫云开似乎也有这个自觉，一点不含糊的付了钱。 从百货商店出来，卫云开手里提着所有东西，宋月明走在他身后，噗嗤笑出声来，在他回头时立刻绷住脸，正经又严肃。 骄阳之下，姑娘家的明媚笑容比阳光还要灿烂。 -- 020 第20章 黄栀子恨不得直接将宋卫琴找过来问问到底是咋回事，但也不能直接奔到魏水村去问大姑子, 等了两天, 越来越心焦。 宋月明倒是淡定的很，“妈, 现在是新社会, 不兴封建迷信那一套。” “那也得问清楚上一个被克死的是咋回事，说起来也没问问, 他亲爹妈那边到底是怎么死的，不会真是被他克死的吧？” 宋月明无言以对, 卫家出事是因为十年前那场变动, 和卫云开没半点关系，但这话她又不能说。 “妈，你不觉得这事儿很巧吗？我刚定媒送帖，村子里就有人说卫云开不好，就算他真有啥事, 咋现在才传出来？” 黄栀子眉头一皱：“你说这是啥意思？” “我觉得吧, 是有人红眼了呗。” 眼红宋家日子的不是一个两个, 但畏于宋家两兄弟在小宋庄的权威, 多数人不敢做什么，可背地里管不住人家的嘴，人家想怎么说怎么说，有跟宋家亲近的, 会把这事儿说到他们面前来。 黄栀子当然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脑子里把跟宋家有仇的人过了一遍, 首先锁定目标刘大莲。 “这个该死的刘大莲，肯定是她在背后说道！”上次，黄栀子不敢把刘大莲往狠里揍，是怕人说他们宋家仗势欺人，可这次，她指定要找刘大莲讨个说法！ 宋月明摸摸鼻子，她也不是要把黄栀子当枪使，但这件事让她出面，总比自己一个未婚姑娘出面来的好，而且她还怀疑另一个人，已婚妇女口口相传卫云开命硬克家人，可大姑娘也能说道一二，她出门都能看到那幸灾乐祸的眼神，这又是谁传达的精神？ “妈，你先别着急去找人算账，等大姑来了再说吧。” 黄栀子一想也是，出了这样的事得听听男方的解释，定媒之前啥都瞒着算咋回事。 等到一个小宋庄赶大集的日子，宋卫琴总算来了，她是来卖自家养的两只公鸡的，家里养着四只公鸡，留下两只打鸣就行，这两只拿出来卖掉也算一份进项。 宋卫琴是吃过晌午饭到的，没啥事儿不好意思在兄弟家蹭饭，趁着集上还没几个人去兄弟家里喝口水、说说话倒是无妨。 谁知道刚一进门，二弟妹拉着她的手跟多年未见似的。 “大姐，你可算是来了！” “咋了？” 黄栀子迫不及待的问她：“那卫云开真的命硬？方家里人？” 宋卫琴眼神闪了闪，她一心做媒真是把这件事给忘的干干净净，可面上还得义正言辞的说：“哪有的事儿？你别听人家瞎说！” “那人家咋说卫云开前面相过一个，刚见一面人就死了呢？” “嗨！这事儿你不在俺庄不知道咋回事，我跟你说，那闺女死的时候肚子都鼓起来了，她咋嫁人？”宋卫琴理直气壮地，她真不算坑娘家侄女，这就是小毛病！ 黄栀子吃了一惊：“啥？那闺女是……” -- 021 第21章 王宝珍早早就把家里打扫干净，准儿媳妇第一次上门, 务必要好好招待, 魏根生做饭好吃，早就准备好了食材, 就等人来了下锅, 按照风俗要找人来陪着宋月明吃饭, 自己小闺女春华算一个，再把两个儿媳妇叫来，加上宋卫琴和她的小闺女就够了。 “也不知道这俩人走到哪儿了。”王宝珍小声念叨着。 魏根生抽一口烟：“急啥，还早着呢。” 魏春华跑到门口看看，刚好看到卫云开载着宋月明过来, 瞧见她打一下车铃, 魏春华扭头朝家里喊：“妈！” 王宝珍哪有不明白的, 这就是人来了呗！ 到家门口, 卫云开先停下自行车，宋月明从后座跳下来, 王宝珍就笑盈盈的上前来拉着她的手：“月明啊, 你可算来了, 快进来, 快进来。” 宋月明红着脸喊一声大娘，又和迎出来的魏根生打招呼。 魏根生笑的憨厚：“到家坐坐。” 卫云开推着自行车走在三人后面，魏春华朝他挤挤眼, 笑容调皮。 魏家院子里连一片落叶都没有, 堂屋里摆着预备好的瓜子糖果, 还未坐下王宝珍就着急忙慌的给宋月明倒茶，温热的开水加了白糖。 卫云开将挂在自行车把上的节礼拿下来，王宝珍又是好一番推辞责怪，但脸上的笑容不似作为，宋家倒也明白事，不像她那俩儿媳妇娘家，眼皮子浅。 屁股刚挨到凳子上，介绍过魏春华的身份，就是王宝珍和宋月明的主场，对话无非是问候亲家家里的情况。 “路上难走不？” “不难走，很稳当。” “你爸妈咋样？” “都挺好的。” “你嫂子是不是快生了，生下来可得跟我说一声，我得去送红糖鸡蛋！” “我妈说要到十一月十二月。” “哟，那怪冷的，不过开春就暖和了孩子长得快，也挺好。” 宋月明点点头，耳朵和脸颊以不可控制的速度升温，四双眼睛都盯着自己看，她真的很难招架，不过话说回来，要是不害羞才奇怪呢，想通这一点，她害羞的心安理得。 幸好，她们没有来得及说太多，就有人到魏家来了，魏家的大儿媳妇是先锋，左手抱着儿子，手里牵着个三四岁闺女，进门那眼睛就在宋月明身上来回打量，开口就是连珠炮。 “哎哟，这是弟妹吧？长得可真不赖，怪不得云开谁也看不上偏偏对你上心的狠，就是你俩这名儿也怪有意思的！” 王宝珍从她手里接过孙子，不轻不重的嗔怪：“你应嫂子的咋说话的？月明还没过门儿呢！月明，你嫂子就是这个脾气，大大咧咧的嘴上没个把门儿的。” 宋月明摇摇头，小声喊：“大嫂。” 魏家大儿媳齐树云咧嘴笑着应了，她手里牵着的闺女眼巴巴的看向桌上的瓜子和糖，她极其自然的走过去抓一把塞到闺女的衣兜里：“吃吧！” 小闺女剥开一颗糖，特开心的吃了。 -- 022 第22章 俗话说，冬天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 可今年黄栀子一个劲儿求着老天爷可千万别下雪, 万一闺女出门儿那天下雪可真不好弄，越是临近日子, 黄栀子就越是睡不着, 在床上翻来覆去的, 直接把睡在那头的宋卫国给吵醒了。 “你干啥？就这点热气都被你给弄没了！” 黄栀子在被窝里踢他一脚，先叹一声气，再问：“军子也没给回信儿，月明就要出门儿，你说这家里马上就没几个人了。” 宋卫国冷哼：“马上尽是你忙的事儿, 孙子还不够你操心的？咋还上赶着给自己找事儿？” 黄栀子心里那点伤感情绪, 噗呲一声被宋卫国一盆冷水给泼灭了。 夜渐渐深了, 黄栀子掖紧被窝准备睡觉, 外头呼呼的风声听着吓人，可还没阖上眼就听见外面有人喊, 她又踹宋卫国一脚。 “你听见没, 外面有人说话？” 宋卫国勉强睁开眼听了听, 困倦道：“哪有人说话, 没有，刮风呢！” 黄栀子似信非信，等了一会儿再听果然有人在外面喊爸妈, 两口子猛地一精神从床上坐起来, 披上棉袄拿上电灯就往外跑。 “爸？妈？” “来了, 来了！” 开了门，宋建军凑近一张脸嬉笑着又叫一声爸妈，黄栀子拍着他冰凉的肩膀：“军子，你咋现在回来啦，也不跟家里说一声，让你爸去接你！” 宋建军提着行李进来，解释道：“我给你们写回信收到没？” “没有啊。” “那可能是哪儿下雪耽误了，没事儿，我这不是回来了。” “走走，快进屋。” 家里的动静不小，周边还有汪汪的狗叫，宋建兵推门出来，看到宋建军也惊喜的不得了，陆陆续续的宋建钢和宋月明都出来了，唯一睡的香的就是大宝。 宋建军仔细看看宋月明，浓眉大眼里都是喜意，不住的点头：“月明果然是大姑娘了，幸好我赶在你出门儿之前回来了！” 面对这样一份心意，宋月明感动到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哑声喊一声：“三哥。” 黄栀子匆匆忙忙烧锅给三儿子做一碗鸡蛋汤驱寒，宋建军下了火车到县城，坐最后一班公交车到家，谁知道走到半路上公交车坏了，他只好徒步走回来，要不然到家还能赶上晚饭。 一家人围着宋建军看他吃饭听他讲回来的经历，黄栀子是忙着再找出来一床铺盖，哥俩儿睡在一张床上容易蹬被子，这大冷天的冻着可不是闹着玩的。 宋建军吃完又把带回来的行李打开，除了他自己一套换洗衣裳，其余都是给家里人带的东西，给妹妹侄子吃的奶糖、孝敬宋卫国的一条烟，还有穿不着的军装，他们兄弟几个身形相似，旧军装给两个哥穿没有问题。 最重要的是给宋月明的一块手表：“你快出门儿了，人家小闺女手上都戴着手表，咱也戴一块看看啥样儿。” -- 023 第23章 魏家这顿早饭不算敷衍，红薯大米汤, 一碗炒鸡蛋, 一碗豆腐炒白菜，还有半碗王宝珍夏天腌的西瓜豆酱, 一人一个鸡蛋。 “也不知道你喜欢吃啥, 咱早上就吃点素的, 晌午吃啥咱再做。”王宝珍笑眯眯的说。 宋月明当然不会挑剔别人做的饭，空手等着吃就已经很知足了，婆媳俩加上魏春华忙着将饭菜端到堂屋桌子上，那一碗炖蛋放到桌上，睡醒的魏老太闻到味儿拄着拐杖就出来了。 魏老太七十多岁, 比宋老太显老, 人干瘦偏黑, 一双天然的大脚, 走起路来还算稳当，她生了两个儿子三个闺女, 大儿子是魏根生, 小儿子前几年就已经去世, 魏老太一年的时间里有两三个月会到闺女家里轮流去住, 昨天宴席上喝多酒，晚上直接睡过去，连饭都没吃。 她眯缝着一双眼, 上下打量过宋月明, 啥也没说, 一屁股坐在凳子上，颤巍巍的拿起来香油瓶子倒进去好些，王宝珍看的肉疼，却什么都不说，跟老婆婆计较这点香油没什么用。 宋月明对魏老太很陌生，也并不觉得这位太婆婆会对她有什么威慑力。 一家人坐下吃饭，宋月明喜欢喝红薯大米躺，这里把红薯白薯统称为红薯，汤里的是白薯，又面又甜，煮汤让它变得不那么噎人，她用筷子把红薯夹成碎块，混着大米沙沙的口感更好。 “月明，先别喝汤，先吃饭！” 王宝珍递过来一个馒头，宋月明也不好解释自己喜欢边吃边喝，在他们看来这是一种吃不饱肚子的吃法，两道菜咸淡正好，她还在王宝珍的极力推荐下尝一下馒头蘸西瓜豆酱，味道确实不错。 宋月明吃掉一个馒头一个鸡蛋若干菜，还有一碗红薯大米汤，第一次发现自己饭量可以这么大。 饭后王宝珍收拾了碗筷，魏春华将碗洗干净，宋月明倒是想帮下忙，让自己表现的‘贤惠’一些，但王宝珍拦着不让做，她也不会真的去争。 下了大雪，也没人串门，正好把家里一些事情交代清楚，王宝珍是特地等到魏老太回屋，又把魏春华打发走才开始说话。 “你们结婚了，开子两个哥都是结婚就分出去单过的，咱们都一样对待，新院子里啥东西都是准备齐全的，这两天先在这儿吃，过几天你们再自己做饭吃。” 家事，一般是王宝珍做主，魏根生不插手，宋月明没有答话，而是先看卫云开。 卫云开听完就认真点头：“好。” 王宝珍又拿出来一个淡蓝色的手绢，里面妥帖的裹着一沓大团结，她看着眼前两人，沉声说：“云开上班两年给家里交的钱，还有以前他爸给的，这些年用了不少，剩这一些都给你们两口子用，你们俩把日子过好就成，月明，你拿着。” 宋月明当然不会接，这一沓跟给她的彩礼差不多厚，躲过王宝珍的手后退一步：“妈，我不能要。” -- 024 第24章 齐树云和马凤丽就是来说酸话的，顺便摸清楚这个三弟妹是什么脾性, 谨防老三两口子继续占公婆的便宜, 顺便挑拨离间。 不就是彩礼打眼吗？那就让你们好好尝尝眼红的滋味儿，两人没讨到什么好处, 却也不好指责什么, 随后就跟没事儿人似的转移话题, 闲着说话，宋月明说话不耽误打毛衣，手上速度不慢，很快毛衣下摆的形状就出来了。 马凤丽试探着问：“弟妹，等俺买了毛线, 你也给打一件呗。” 宋月明笑眯眯的抬头：“行啊, 不过我也是第一次打毛衣, 不知道打出来啥样儿, 等打出来看看再说？” “好啊。”马凤丽也不敢一下子把话说太满，万一这个毛衣打不成, 拿过来毛线拆拆打打, 不就不暖和了么？ 齐树云酸溜溜的问：“凤丽, 你给谁打毛衣？” “给强强, 他连一件像样的毛衣都没有，再过半年就该上学了，不得有一件新衣裳, 他穿小了, 还能给琳琳穿, 接着小胜都能拾着。” “唉，俺臭蛋儿啥时候才能上学咧！” “小孩儿长得快。” 马凤丽扭头笑着问：“弟妹，老三……咋样？你俩可得赶紧生个孩子，咱妈现在闲着，刚好给你们带孩子，这住的还近，干啥都方便。” 她说着还挤眉弄眼的。 宋月明秒懂，只是装害羞低头：“嫂子，你俩别老开我的玩笑！” 齐树云哈哈大笑，大大咧咧的说：“都是结罢婚的人了，还不好意思啦？俺这俩嫂子可不是外人，以后谁还能比咱亲？” 马凤丽也点头：“大嫂子说得对，弟妹，你别不好意思，有空就去俺家坐坐，咱们带你认识认识人。” “好，我知道了。”宋月明暗暗感叹自己手段稚嫩，好赖话都让人家说了，装的跟多亲似的，这两人不一定有多坏，但刚打交道凸显出来的性格就让人不喜欢，跟这两个妯娌来往，最多做多以前跟同事相处，做朋友做亲戚有多么亲近，那她就是真的傻。 她们三个说话，俩人的五个孩子也没耽误玩，里里外外的跑着捉迷藏，还不会走路的臭蛋儿在齐树云膝盖上坐着，看着哥哥姐姐们来回跑着玩，也哦哦喊着要下地去。 齐树云听的烦了，直接把小雪叫过来：“你领着弟弟玩！” 小雪不情不愿的答应一声，两手放在臭蛋儿腋下让他学着走路，少一个玩伴，马凤丽家的两儿一女也停下来，赖在大人身边，倒是不会进到新房里胡乱闹腾。 宋月明忽然想起来什么，站起身快步走到卧室拉开抽屉拿一把奶糖，出来分给五个孩子；“刚一直打毛衣，忘了抽屉里还有几个糖，吃不吃？” 女孩儿都先看自己妈，最大的强强伸手拿走两个，嘿嘿笑着跑走，小胜有样学样，要伸手抓，奈何身高不够，宋月明笑容不变的分给他们一人一个，连齐树云和王宝珍也有。 -- 025 第25章 买完毛线付钱，宋月明正要走, 卫云开忽然开口问：“你不给自己买吗？” “嗯？” “那个红色的不是很好看？” 宋月明看过去, 确实有一包正红色的毛线，她摸摸毛线的质量, 摇头；“毛线不太好, 而且我阵子都是红色的衣服, 等等看买个别的颜色。” 卫云开也不强求，宋月明又到卖衣服的柜台，给两人各买一套秋衣秋裤，还有内衣裤，住在一起这些天她就注意到卫云开对衣服方面不操心, 身上的衣服不算破旧, 但不够合身看着别扭，她问也不问直接添置，而且她发现卫云开蛮喜欢小事情上帮他做主。 卫云开很自觉的掏钱和票, 他手里攒着的各种票还有不少，宋月明完全可以无所顾忌的买买买，将装好的衣服交给他，宋月明两手空空的向前走, 卫云开跟在身后，倒看不出不耐烦。 离开这个摊位就去买家里需要用到的东西, 大小擀面杖、碗盘、蒜臼子、作料, 她还买到一些海带和紫菜, 家里的卫生纸不够, 宋月明先买五斤，询问服务员有没有卫生巾，竟然真给她问到了，宋月明一口气买了五包，再加上香皂肥皂洗衣粉，来时准备的清单已全部完成。 这时，宋月明手里也拎着一些较轻的东西，确定自己没什么要买的，扭头问：“你需要买什么？” 卫云开想了想：“我们去买两个笔记本，再买钢笔和墨水。” 可以满足。 宋月明直接买了他要求的双倍，她自己也需要写点东西，再买上一小罐麦乳精，所有任务宣告完成，两人拎着大包小包准备去汽车站，冷不防听到身后一声轻唤。 “开哥，嫂子！” 是一道女声。 宋月明闻声回头，正好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是她见过好几次都不知道名字的那位妙龄姑娘，她也没打算装作不认识，摆出笑脸：“你也来城里买东西？” 李文丽快走两步来到他们面前，目光掠过他们手上的大包小包，柔声回答：“对，嫂子还认得我？” “见了你好几次，再不认识你是村里的人就是讨骂呢。”宋月明边说边打量这姑娘的装扮，黑棉鞋黑裤子，上身一件玫红色袄子，围着一条白围巾，头发齐肩，一双杏眼满是笑意和讨好，是男人很喜欢的清纯类型。 “嫂子，我叫李文丽，我来我姑家里住一阵子，本来你们结婚后想去找你玩的，但是前两天我回家了。” 宋月明的笑容无波无澜，总算是把齐树云说的李文丽和眼前姑娘对上号了，仍旧平和的说：“那真不巧，等你再去你姑家咱们还能见面。” 李文丽热情的伸出手：“嫂子，开哥，你们拿这么多东西累不累，要不然我帮你们拿点？” 她说着就要拿宋月明手里的东西，宋月明向后退一步，躲开了。 “我俩现在就要回去了，你是不是在城里还有事，不能耽误你办事，再说这些东西也不沉。” -- 026 第26章 睡前夜聊时间，宋月明说起下午李小燕来家里拍门的事：“她只拍门不说话, 我还以为是什么人呢, 神神秘秘的吓死人。” “你不用跟她多说，她跟妈吵过架, 我就和魏拥军关系还行, 其他都不用管。” “为什么吵架啊？” 卫云开想了下, 就在宋月明他不愿意说的时候，他迟疑开口：“好像是她偷了家里一只母鸡被妈逮住，就是没抓现行，因为这个吵了好几次，后来魏拥军宰掉他家一只刚开始下蛋的母鸡给妈送过来了。” “又吵了没？” 他哑然, 坦诚：“吵了。” 宋月明喃喃：“不吵才怪呢。”她也算明白王宝珍说的魏家就魏拥军一个实诚孩子是什么意思了，刚下蛋的母鸡给宰掉，哪个主妇不心疼？ “那李小燕为什么还让魏拥军跟你来往啊？”这些天她发现，卫云开在村子里人缘不错，但最得眼缘的估计只有魏拥军。 “他妈管不了他，他性子比较拗。” “你们俩怎么玩到一块儿的啊？”这两人的性格就不像是一条道上的。 卫云开翻身揽着她：“我刚来的时候村子里小孩儿经常跟我打架，在那之前我帮魏拥军写过一页数学题，他帮我打架, 脸上还挂了彩, 后来就跟人一起打架了。” 宋月明脑补了一下画面，这段友情的开端可以一句话总结：学渣的报恩。 她被自己的脑补逗的咯咯笑, 卫云开等她笑完, 才沉声道：“要是李小燕做什么不对的事, 你就告诉我。” “咦？好呀。”也太聪明了吧。 “不过，我觉得你都结婚了，就算她和她娘家侄女看上你，还能做出什么事儿呢？我还没见过这么深情的人呢！” 卫云开缓缓收紧握在她腰间的手，语气渐渐危险：“你胡说什么呢。” “啊，我是说她娘家侄女看上你，并没有别的意思，我错了。”宋月明认怂认的无比干脆利落。 黑夜里，宋月明只听到一声略微高冷傲娇的轻哼，她踩着他的腿从被窝里向上窜一点，准确无误的亲亲他——的鼻子。 失算。 宋月明锲而不舍的向下一点，成功在他唇上啃一口。 柔软温润的触感，让愣怔中的他回过神，按住她的肩防止她继续作乱：“别乱动。” 宋月明乖乖不动，却不想义正言辞阻止她的人慢慢将手放在她颈后，准确找到她双唇的位置毫不犹豫的吻上来。 “你这算什么？” 卫云开摩挲着她的脸颊，带着笑意道：“可能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宋月明的回答是在下巴上再咬一口，转过身准备睡觉，身后的人跟过来，贴在她背后非常乖觉。 “你说我要不要做点什么？” 卫云开稍稍侧开身，狐疑的问她：“你要做什么？” 宋月明丝毫不知道他想歪了，而是郑重其事的商量：“我天天在家闲着没事干，我要不要找点什么挣钱的买卖，你觉得帮人打毛衣怎么样？” -- 027 第27章 俩孩子吓成这样来叫爷奶去主事，魏家老两口都不敢耽误片刻, 天色渐暗, 回家拿上电灯，留魏春华在家看家, 宋月明和卫云开出来一看, 也得回去拿电灯锁上门跟着去，留魏春华和魏老太在家看家。 王宝珍一手牵着一个孩子, 六个人拿着两个电灯，深一脚浅一脚往魏爱军家里走。 两个儿子离老院的距离很近, 不到一百米, 魏家在这里有一片大宅子，平均分成两个儿子, 加上年龄差不多, 盖房子的时候咬牙勒紧裤腰带给盖的一模一样，每家都是三间瓦房加一间厨房，在七年前来说是村里顶好的房子。 两家是隔墙邻居，老二家里一打架, 老大家的人就能知道, 进门一看齐树云就扶着腰干嚎：“二弟，可别打了, 你再打, 那钱也要不回来了！” 一听牵扯到钱, 卫云开和宋月明对视一眼, 立马想到马凤丽娘家兄弟定媒送彩礼差的那五十块钱。 院子里还有四五个邻居在看笑话, 魏根生和王宝珍上前去，一人拉开一个。 “这是干啥？都多大了还打架？也不看看孩子都吓成啥样了？” “老二，你给我松手，再动一指头我拿鞭子抽你！” 魏根生年轻时候当兵，在老首长身边做过近十年的警卫员，年老回乡是个和气人，轻易不会动怒，魏爱军小时候一年一次才见到他一次，但魏根生积威深重，他立刻收回手，打个酒嗝，众人这才闻到他身上传来的淡淡酒气，而魏爱军什么自知理亏，一脸丧气的站到角落里。 马凤丽头发被揪成了鸡窝，衣裳上都是土，宋月明走过去和王宝珍一起把她扶起来，给她拍拍袖子上的土，不曾想，马凤丽一把把她推开，宋月明被这一股力推的向后退，直接撞到了墙上，头碰到墙上咚的一声响。 “月明！” 卫云开想也不想扔开电灯，跨步过去扶她，王宝珍也是一惊，连忙拉她，但根本没拉住。 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卫云开就抓住了宋月明的胳膊，眸底都是焦急：“有事没？” 宋月明被他拉起来，下意识摸摸后脑勺，茫然的摇头：“没事，不疼。” 她是后背撞到墙上，冬天穿的衣服厚，也不觉得疼。 “月明，没事儿吧？马凤丽，你这是干啥，你弟妹好心好意来扶你，你这是想干啥？翻天啊！”王宝珍厉声呵斥。 卫云开抿着唇，冷峻的侧脸尽是冰霜，他握紧宋月明的右胳膊，低沉的声音并不掩饰怒气和诧异：“二嫂，你有事说事别动手！” 满身狼狈的马凤丽哼了一声：“你们魏家的男人不是都能打，有本事你来打我啊？我为啥动手，宋月明自己不清楚？我找她办一件事不给我办就算了，扭头还来告状？真以为自己金贵，揣着手看俺家笑话，现在俺俩打架了，你满意了？” 她连说带比划的，宋月明甩开卫云开的手，上前一步拍开马凤丽的手，眼神冰冷，毫不客气道：“马凤丽，你喊的比谁声音都大，我怎么你了，你给我说清楚，少指桑骂槐的！” -- 028 第28章 卫云开提着排骨鸡蛋和红糖来到宋家的时候，大宝正缠着宋月明说话, 原因就是中午吃饭小嫲嫲露了一手, 村里买不到排骨，宋建兵买回来一条五花肉, 宋月明自告奋勇下厨, 第一次在家做了回硬菜。 大宝很喜欢吃红烧肉，黄栀子就跟他说：“别让小嫲嫲回家了, 让她给家里住着，明个儿还给你做红烧肉。” 大宝信以为真, 拉着宋月明的手不让走。 东屋还是原来的模样, 黄栀子一直给闺女留着，反正宋建钢还没结婚, 就让他先给西厢房住着, 没想到还真的派上了用场。 黄栀子正在找被子，大冬天的可不能让闺女冻着，从堂屋出来的功夫就看到卫云开推着自行车进来，她跟啥事儿都没发生似的：“云开来了, 下班了？” “妈, 我今个儿下班早。”卫云开扎好自行车就把带来的东西拿给泰水大人。 “妈，这是俺妈给嫂子拿的鸡蛋红糖, 这是给孩子的钱, 还有这排骨, 你做着吃吧。” 黄栀子笑眯眯的接下来, 嘴上客气：“亲家咋还恁客气, 我谢谢她，快进去坐吧，月明正跟大宝玩呢。” 卫云开点点头，忐忑不安的往堂屋走。 黄栀子把排骨放到厨房，数了数给的鸡蛋，喜滋滋把东西放好，到了西屋将钱交给王娟：“两块钱，一封红糖，十二个鸡蛋，月明她婆婆给的，还算不错。” 王娟就笑：“这下你放心了吧，妈？” “那是，绝对不能让魏家人欺负你妹妹，她婆婆也不算太糊涂。” 堂屋 冬天天冷，宋家的堂屋门半关着，宋月明早就听到说话声了，就是没站起来，见他门进来，她噗嗤笑了，卫云开那点忐忑瞬间消失不见。 大宝跟卫云开混了个脸熟，也知道改叫小姑父的，乖乖叫了人。 卫云开从兜里掏出来两毛钱塞到他衣兜里：“大宝留着买糖吃。” “他还不会花钱呢。” “学一学就会了。” 宋月明也不阻止，起身拿茶杯给他倒一杯开水，卫云开接过来两手捧着，这时候宋月明才看见他手背冻的通红。 “你出来没戴手套？” “走得急忘拿了。” “你今天下班挺早？” “我提前走了，去黑市买了点排骨。” 宋月明摸摸鼻子，大宝睁着一双大眼睛在两人之间来回看，满是好奇，顶着这道天真的目光，她轻咳一声，指指水杯：“那你赶紧暖暖手吧。” 他抿唇笑，继续交代：“我买了四斤排骨，刚带过来一半，咱家还有一半。” “嗯。” 大宝晃晃宋月明的手指头，指指煤火炉子上的烤花生，很是着急，再不拿下来就烤焦了！ 宋月明低头给他拿花生，但花生烤的烫手，她手一伸出去又缩回来，卫云开连忙伸手给拿下来，他一双手又宽又大，跟感觉不到烫似的。 大宝人不大，特会使唤人：“剥！” 宋月明剥开喂给他吃，烤花生的香气弥漫在堂屋里，黄栀子进来时看到两人有说有笑的，更放心了，看看桌上的表，刚四点多，还能让闺女留会儿。 -- 029 第29章 腊月十二，卫云开请病假开始休息, 这时候, 人们为了搞生产连春节都不休息，但他在农机站人缘好, 农闲时节没什么正经事请假也无可厚非。 宋月明的黄豆芽发的不错, 加上一条草鱼到位，卫云开利落的杀了它, 再按照她的要求片成片，鱼骨切段, 然后去烧锅, 灶膛里烧的是木柴，耐烧火力足, 这时候在火堆旁放两个细长条容易烤熟的红薯最好。 当水煮鱼出锅, 宋月明都忍不住咽一口口水，她已经很久没这么吃了。 她吃的欢腾，卫云开却不大好受，他并不习惯如此辛辣的味道, 只一口就咳嗽起来。 他们吃的是米饭, 北方中原地区甚少吃大米饭，大米平时是用来熬汤的, 要吃米饭就要先把米下锅加水煮开, 再用漏勺捞出, 篦子上放一张做馒头用的蒸布, 将还未煮熟的米饭平铺在上面, 再继续烧火，直到米饭蒸熟。 卫云开此时就在大口吃米饭，蜜色肌肤上咳出了红晕，耳朵都是血色，唇色也渐渐变得深红。 “你怎么不说你吃不了辣？” “我没想到会这么辣，再说也很想尝尝这道菜的味道。” 宋月明想了下：“要不，你去那一碗白开水，把辣味涮掉一些再吃？” 卫云开摇头：“我想试试。” “那你不要哭。”真给人辣哭，那就是她欺负人了。 “对了，你喜欢吃什么菜，把做饭跟我说下，回头我做给你吃。”这么说起来，宋月明有些心虚，从结婚到现在做的菜都是她想吃的，卫云开跟着吃，从来没有过异议。 卫云开停住筷子，目光中有片刻茫然：“不大记得了。” “那你喜欢京酱肉丝吗？” “……爸爸经常做，很好吃。” 宋月明拍板决定：“那等几天我学着做给你吃。” 魏根生会做菜，魏家重要的宴客场合都是他掌勺，再者他在京市那么多年，应该是知道这道菜的做法。 卫云开轻笑点头：“好，我等着。” 但说是这几天做这道菜，其实他们根本就没有时间，再跑一趟银行回来，卫云开开始骑着自行车早出晚归，他要联络从前认识那些人，打听周边县城黑市的状况。 宋月明在家做的就是财务和后勤准备工作，点清从银行兑换过来的零钱，以及自家现有的本金，她跃跃欲试等待好日子的来临。 腊月十五下午，魏水村的拖拉机被卫云开借走，村长和魏根生一个爷爷，有这份面子以及卫云开的能力，二话不说就批准了。 宋月明没有跟着去，她一人守在家里拥着被子努力暖热，同时希望卫云开此行能够顺顺利利的。 距离魏水村五十多里地之外的惠县有处小有名气的天然湖泊，秋季湖中产出的螃蟹膏肥肉嫩，即使比不上鱼蟹之乡的大闸蟹，但在周边城市也很受欢迎，湖中不止有螃蟹，还养过鱼，早前还能见到垂钓的人，只是如今无人敢动。 -- 030 第30章 宋月明用二十斤鱼跟人换来一条四斤多的羊腿和三斤多的羊肉，等宋卫兰走了才美滋滋的回来到自家的摊位, 卫云开这才来得及问刚才那人是谁。 “我小姑。” 宋月明出嫁那天宋卫兰没有回来, 结婚后他们没去拜访过，预备过年再去, 这就导致谁也不认识谁, 再加上围着围巾只露半张脸, 就算日后见到宋卫兰也不会认出卫云开，况且他们做的事连亲爹妈都瞒着，又怎么会暴露在宋卫兰面前。 卖完鱼从黑市转悠出去，拐弯抹角的路过百货商店再出城。 “要不要去买点东西？” 宋月明摇头：“现在啥都不缺，等过两天再说吧。” 他们回到家里已经是腊月二十五的中午, 今年没有年三十, 离过年满打满算剩下四天, 除夕当天肯定是不能干活, 家里还需要布置一番，最多最多到腊月二十八就得停手。 今天天色不太好, 阴沉沉的似是要下雪, 如果下雪了, 路上不好走, 说不好就会有安全问题，他们得提前做好准备。 不止他们两，吴老实这么想, 捞鱼人和挖藕人也是忧心忡忡。 捞鱼人提前下水弄出四千多斤鱼, 往日每天最多弄出来三千五百斤, 他们想趁着下雪前多出点货，毕竟捞出来一笔是一笔的钱，如果雪大就到此为止，如果雪不大，就继续来，到二十八早上停手。 卫云开想了想：“你们尽可能的多捞，雪不大，咱也就弄到二十七早上。” 捞鱼人仔细想想：“也行，那你们都得吃下。” “当然。” 吴老实一咬牙也决定干，捞出来的鱼两人都是平分，这次也不例外，两人交了钱分别拉走两千二百斤鱼，但莲藕每天就能搞出来那么多，一听说要下雪，果断决定收手不干，货砸在自己手里那可就是说冻坏就冻坏了，卫云开收下今天的一千多斤货，和挖藕人道别，车子继续往约好的接货地点走，但走到一半雪粒子开始往脸上打，生疼。 拖拉机还开车，卫云开大声对她喊：“转过去！” 宋月明照做，背对着大风，借着前面的灯光可以看到车斗里摞起来的莲藕，车斗绑了麻绳防止袋子掉下去，她看着这些货，有些担忧。 到了接货的地点，六人照旧在等着，只不过豪气冲天变成了犹犹豫豫，这雪还在下，万一下大了，小三轮出不去，乡下集上都没有人了，他们卖给谁去？ 瘦的跟猴一样的男人率先开口：“开哥，我这还跟以前一样！” 另外两人也表态，剩下的三人不大确定，莲藕还好说，一人二百多斤没鱼恁贵，还能卖出去，但是鱼贵啊，压在手里到年后谁还舍得买鱼吃？ “万一雪不大，那还跟以前一样！”瘦猴故意刺激三人。 是啊，这十来天挣得钱比吃香的工人一年挣的都多，他们都是做惯这些事的人，三人咬咬牙嘿嘿笑：“开哥，俺也和以前一样。” -- 031 第31章 冬日严寒, 又没什么娱乐活动, 守岁大多是枯坐着，不过幸好不是在老院枯坐, 两人听着收音机静谧温馨，宋月明是坐在床上的，腰后靠着一只枕头缓解腰酸，卫云开将一切收拾好, 又将八张存折递过来。 宋月明没有动, 而是指挥他放到柜子最底下，薄薄的本子很不显眼，但给人的安全感十分充足。 卫云开要走到床边来, 忽然想起什么又转出去，从放到堂屋的手提包里拿出一个信封样的东西递给她。 “这是什么？”质感不像钱哦。 “你打开看看。” 宋月明被他含笑的模样晃花了眼，依言打开信封, 抽出来的是五张照片, 还是彩色的，是他们结婚那天有人拿着相机给拍的照片。 在宋家的一张, 两人坐在车上的一张, 下车的一张, 鞠躬时的一张, 以及特地将两人喊到一起照的合照, 随照片在一起的还有底片。 “我差点把这事儿给忘了, 你什么时候拿回来的, 我都不知道!” 卫云开坐到床边, 目光也随着照片移动，很老实的交代：“咱们去现成存钱，我比你先存好出去的时候去找朋友把照片拿过来了，他刚好在县城。” “他是给人拍照片的吗？” “不是，纯粹喜欢拍照。” 宋月明将五张照片来回翻看好几遍，心满意足的叠放在一起：“很好看，你有谢谢人家吧？” 卫云开捏捏她的手：“当然有，回头我们买个相册回来，到时候把照片都放在一起。” “好啊。” “当做传家宝。” 宋月明被逗笑了：“照片当做传家宝？不过，这倒是很好，留住了年轻时候的样子。” 这是他们一生中褪去青涩前的年轻模样，宋月明喜欢拍照，喜欢留住自己在某一个时刻的影像 ，大概那样可以证明自己在某个时间曾经存在过。 卫云开很喜欢这个说法，这是他俩在一起的年轻模样。 临近零点，这是两人第一次在一起过年，宋月明打着哈欠倒也能坚持下去，外面的鞭炮声逐渐成沸腾之势，卫云开也打开门点燃一支烟去放炮，她站在门内捂着耳朵，不由自主的跟着笑起来。 “你要不要放一个？” 宋月明小时候跟假小子似的，堂哥堂弟过年放鞭炮，她也一定要放，但长大一些胆子变小，根本不怎么敢碰炮。 “我害怕。” 卫云开朝她招招手：“来，我跟你一起放。” 宋月明似信非信的走过来，卫云开站在她身后将点燃的烟交到她手里，他将一个中等大小、名叫震天响的炮给放到地上，握着她拿烟的手向前，同时交代：“不用怕，我会带你跑的。” “好。”宋月明信任他。 燃着火星子的烟渐渐贴近炮捻子，宋月明屏气凝息，静静看着那微弱的火光碰上一点即燃的东西，呲的一声，炮点着了—— 卫云开箍在她腰间那只手收紧力道，在炮响之前迅速抱着她后退转身。 -- 032 第32章 王宝珍在老院闻到一股子中药味, 仔细分辨过确认是从新院传过来, 顿时担忧起来，这两人到底是谁病了？好端端的怎么喝起中药来了。 她敲门来问, 正好是宋月明出来。 “月明，你们熬药干啥？谁咋着了？” 宋月明很淡定的说：“前儿去市里买了点补药。” 就算是用来治理月经不调这种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一旦说给别人听，尤其是人多眼杂的小村子里, 别人私底下会给传成什么样, 绝对会超出她的预估，再说说是补药也不算撒谎, 这类药方子都是滋补类的药材居多。 王宝珍似信非信：“真没谁病了啊？” “没有，妈，有事会告诉你们的。” “行，你们年纪小不经事, 有事别忘跟我们说，也好给你们参谋参谋。” “知道啦，妈。” 王宝珍忧心忡忡的走了, 宋月明回去跟卫云开统一说法，他很无所谓的说：“那你可以说我病了。” 宋月明摇头：“那也不行, 她们私底下会说你啊。” 卫云开登时笑了，挑眉道：“好。” 他也是有人护着的。 药汁熬好用一张黄纸垫着滤出来, 大半碗黑漆漆的药汁放到面前, 还散发着‘迷人的芬芳’, 宋月明舔舔唇, 鼓起勇气：“你先给我把蜜枣拿过来。” 卫云开拿过来五六颗蜜枣放到她面前，坐在一旁准备看她怎么把药喝下去，记忆里那个女人总是会磨蹭好长一段时间，直到爸爸说好话哄她才愿意喝下去，他不喜欢那矫揉造作的姿态，但此时却犹豫着要不要说点什么安慰她。 卫云开还没想好怎么说，宋月明已经端起碗试了一口温度，确定可以入口，直接闭着眼睛一饮而尽，放下碗连吃两颗蜜枣，整个人都淡定的不得了！ 卫云开看的一愣一愣的，宋月明却很得意的问他：“是不是很厉害？” “是，很厉害。” 人和人真的是不一样的。 其实这药苦的宋月明舌根发麻，但她吃药习惯速战速决，从小的血泪经验告诉她慢慢悠悠的拖拉最后苦的还是自己。 “小时候我不肯吃药，总要人哄，我妈就让我分开一点一点吃，我都快苦哭了，后来就学会一下 子吃完，长痛不如短痛嘛。” 卫云开听后竟然很赞同的点头：“妈说的很对。” 宋月明眨眨眼：“你这人吧，也忒会讨好我们家人了。” 怕是真的让卫云开见她爸妈，他也能把人哄得服服帖帖，就像黄栀子现在对他就没有半点不好的话。 “那是我沾你的光。” “唔，确实。”现下连她都高高兴兴的。 卫云开笑的意味不明，却什么都没说，只拿起碗去厨房，顺手把砂锅都给洗了，宋月明闲的嗑瓜子，总觉得他刚才笑的有点怪。 等到晚上两人叠在一起，卫云开哑着声音对她说：“现在我们俩才是一家人。” 这时候的宋悦没那个求生欲也是极强的，当然答应的很痛快，而后半睡半醒之间，想起来卫云开这样强调的意义，又滚到他身边咬着他的耳朵说：“我记住了，我们俩是最亲近的。” -- 033 第33章 宋卫兰真的去了小宋庄跟宋卫国两口子告状, 李伟东骑着摩托车送她到村口却没有进去, 说要走。 “那你路上当心，放心, 放心啊。”宋卫兰笑的讨好。 李伟东淡淡点头，拧着油门走了，脑子浮现的是早上看到的那对那女，男人衣裳打理的干净利落, 嘴角带着笑, 而那个女人娇柔美丽, 不该是呆在乡下的，这样的人，这样的相貌，合该呆在他身边的。 宋卫兰到了宋卫国家里还是那么些说辞, 黄栀子惊大于喜，小姑子一向是精于算计钻营的，她费心巴力给闺女找工作, 听起来倒是不错的工作。 “月明太不像话了，这么好的工作都不愿意去干, 要是错过了以后再求我都找不到！” 黄栀子听着不高兴, 自宋卫兰结婚家里都是怕她在娘家不好做人，好东西都想着给她留一份, 拖累她的事情是一件都没做过, 现在听宋卫兰这么说反倒家里有现在的光景全靠她操劳出来似的？！ “月明大了, 也出门儿了, 这事我做不了主，她爸待会儿就回来了。” 宋卫兰就在这儿坐下了，原以为顺顺利利就能办成的事情和她预料中的很不一样，她气呼呼的坐在那儿。 黄栀子给倒了一杯水也不怎么搭理，正好手上的小孙子二宝拉了，黄栀子故意当着她的面给二宝换尿布，那股子味儿立刻散开了。 “你这……” “自家孩子你当姑奶奶的还嫌腌臜啊？说起来月明小时候还尿在你身上过，你当时还气的不得了。” 越是这么想，黄栀子越觉得这事儿来的古怪，去年宋卫兰说媒没说成，脸就拉的老长，现在巴巴来送一个铁饭碗，有古怪！ 其实不外乎黄栀子不心动，姑嫂俩关系不和，宋月明结婚后日子过得不错，不像以前孩子似的，什么都有主意，当亲妈的当然向着自己闺女，闺女要是不愿意去上班那肯定有她的道理！ 到了晌午，宋卫国下工回来，宋卫兰立刻上前竹筒倒豆子一般将事情说了个清清楚楚，宋卫国拿宋卫兰当亲妹妹的，看她气成这样，安抚道：“小孩儿家不懂事，你生恁大气干啥，月明她不好干活，可能以为不是好工作，我把她叫过来咱好好说说就行了。” 宋卫兰才有一点被劝住的样子，细细整理一番自己的衣裳，理直气壮道：“不是那个人我还不给她操心呐！” “建兵，你骑车子去把月明叫过来，让她给你小姑赔礼道歉。” 又扭头瞪黄栀子：“你干啥呢，还不去做饭，让建刚去买肉！” 黄栀子答应了，将孩子交给王娟抱着，王娟低头遮掩眼睛里的羡慕，小姑子都出门儿了这家里人人替她操心，这么好的工作人家竟然说不要就不要，她要是能去饼干厂上班都愿意把宋卫兰供起来！ 老子这么吩咐，俩人都得照办，结果宋建兵走到半路碰到卫云开骑着车子来了，再一看后座坐的不就是自家小妹？ -- 034 第34章 宋卫兰被田芳一巴掌打的懵头懵脑, 捂着脸问：“妈, 你咋打我啊？” 田芳叉着她三道褶的水桶腰，咬牙切齿的骂：“你他娘的还有脸问我为什打你, 我们老刘家的脸都被你给丢尽了！当年就想法设法的跟着战伟，如今越老越不要脸，你看看自己那个妖媚样儿，再想想自己多大年纪, 还敢在外面胡来, 让人家打到家里来！我打死你都不亏！” “妈, 你说的都是啥，我一点事儿都不知道。”宋卫兰实打实的一头雾水。 田芳嗓门高，骂起人来无所顾忌，但自家住的家属院, 对门邻居就在家，听见动静打开门笑眯眯的看过来：“你俩有话好好说，可别打人呀。” 邻居眼里满是兴味, 下午都看过一场大戏，现在又来一场婆媳对战, 自家不买电视机都不愁看不到新鲜事儿！还省电！ 但这邻居一说, 田芳更加生气了，今天下午那家人来闹一场, 已经让家属院的男女老少看够了热闹, 现在人人都以为自家战伟头上有一顶帽子, 都是这不要脸的女人闹出来的！ 田芳把大门打开：“你给我进来！” 宋卫兰不想进去, 她要是进去被婆婆收拾连个帮腔的都没有，婆婆打她骂她都得受着，那还能活吗？ “妈，咱有话好好说中不中？” 田芳气的脑袋发懵，扬手又要照宋卫兰脸上打过来：“你前儿一脸伤就是让人家逮住打的吧？你这个骚女人，你咋恁不安分！” 她想起宋卫兰平时穿着打扮都是精致漂亮的，心里头更恨，自己打扮有钱，给她闺女买衣裳就没钱，保准是故意的！ “妈，别打了，别打了。”宋卫兰不敢和田芳还手，加上田芳的体格摆在那儿，她都推不动人家何谈跟人打架。 刘战伟刚走上楼梯就听到家里的闹腾，分辨出有老娘和媳妇的声音三步并作两步走，冲上来将宋卫兰护在身后：“妈，这是干啥？卫兰做错事你好好说就是了，别动手打人啊！” 田芳扬起来的手都在颤抖：“你还替她说话，你知道她在外面干啥好事儿了不？啊？你头上都戴着绿帽子啦，你还护着她！” “妈！”刘战伟是个男人，当然受不了被亲娘说自己头上有颜色。 “我没说一点瞎话，她勾搭那个男人人家家里人今天下午找到咱家来的！我跟你爸的脸面都丢尽了！” 刘战伟咬着牙，将老娘推进门里，一手拉着宋卫兰进去，又关上门，好热闹的邻居撇撇嘴，灵机一动上前来将耳朵贴在刘家的门板上仔细听—— 刘家客厅 田芳的丈夫刘青松就坐在沙发上，脸色黑沉沉的，刚才一直坐在沙发上听田芳打骂，见人进来，冷冷哼一声。 刘战伟抹一把脸，想起回家属院的路上遇见几个老大娘看他的眼神都不大对劲，他心里一慌，连忙问：“妈，到底咋回事？你说清楚行不行？” -- 035 第35章 王宝珍先看看宋月明的脸色, 犹豫要不要让孩子给分吃了, 这烧鸡毕竟是人家送来的。 宋月明只当没看见，放下蒜转身就要离开, 谁知道王宝珍叫住她，低声问：“月明，这烧鸡要咋吃啊？” 是问整吃还是撕开吃的意思。 “妈，您看着办就成。”宋月明不愿意当那个得罪人的, 烧鸡拿过来就是让吃的, 况且人家本来就有意给孙子孙女吃。 王宝珍想了想, 对着几个孩子笑：“晌午吃饭咱就吃，不是才吃过清早饭？我给你们买了糖，让你爷给拿出来吃吧。” 四个大点的孩子都恋恋不舍的，强强嘟着嘴巴不乐意, 上次吃烧鸡还是小叔结婚，都好几个月了，尤其这烧鸡拿过来的时候宋月明在卤汤里热了一遍, 热腾腾的带着香气，而最小的臭蛋儿也是最馋的, 他还没听懂说的什么, 巴巴等着。 闻见烧鸡香味儿的不止孩子们，齐树云扶着腰走过来, 咽咽分泌旺盛的口水：“妈, 这烧鸡早晚都得拆开, 让孩子吃点呗, 你要是不想沾手，就叫我来！” 马凤丽翻个白眼，要是让齐树云沾手，她自己能吃下半只鸡，她扭头说：“弟妹，你做的烧鸡你去撕开呗？” 宋月明只当没听见，剥完蒜剥葱，没闲着也不累着。 “不行，客都没来，吃啥吃，都吃糖去！”王宝珍打定主意不能撕，待会儿闺女女婿外孙都来，烧鸡要完完整整给摆上桌充面子的。 她说完就要把烧鸡放到锅里温着，免得到晌午就凉了，臭蛋儿眼睁睁看着奶奶把烧鸡端走，连哭带蹦的然后直接倒在地上打滚，嗷嚎着：“吃烧鸡，烧鸡！” 宋月明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但堂屋里的魏根生听见了，出来把小孙子抱走，哄着他吃糖，臭蛋儿仍旧是闭着眼哭，那模样与齐树云像的不是一点半点，最后被魏根生多拿出来许多糖才给哄住，魏爱国和魏爱军两个坐在院子里下象棋，根本没听到这闹腾似的。 时间不早了，魏家出嫁的两个女儿过一会儿就能到，这里的饭菜要预备起来，等人到了说说话就得吃饭了。 齐树云扶着腰依旧不安生，大大咧咧的说；“三弟妹，都说你做饭好吃，今天这顿饭就交给你了呗，让咱也尝尝鲜。” 马凤丽也笑眯眯的赞扬：“是啊，我家那三个都说小婶做饭好吃！” 平日里家里要招待客人有点大事，魏根生会掌勺做菜，但今天过寿当然不能劳动她，两人就把这看似光荣的任务交给了宋月明，连王宝珍都有所期待的看过来。 宋月明挑眉一笑：“我做饭你们干啥？” 让她在厨房烟熏火燎，这些人喝茶闲聊，做梦！ “嗨，你嫁进来咱爸第一次过寿，可不得你做饭表表孝心呐，老三还去上班了不回来，去老丈人家怪勤快的。”齐树云嘴巴不停地说了一堆。 -- 036 第36章 魏家人护着魏春玲和何宁宁回到何家时，何家已然哭声一片, 何鹏程的亲娘坐在地上哭的拉不起来, 他爹蹲在地上不出声，一双眼睛通红, 看到亲家来人才缓缓站起身。 “亲家来了……” 魏根生动动嘴, 不知道说什么才好，闺女才结婚三年女婿就这么突然死了, 谁能想到？ 魏春玲拉着何宁宁慢慢往自家堂屋走，里头放着何鹏程的遗体, 他死的突然, 连口棺材都没有，躺在一张草席上, 脸上盖着一块白布。 何宁宁走到一半不赶近前, 怯生生的看向魏春玲，身后还有数十双眼睛盯着她们母女俩。 “鹏程！” 魏春玲不管不顾的扑过去，哭声悲恸，一边哭一边喊：“鹏程, 你睁睁眼, 我回来了啊！你睁开眼看看我！” 何宁宁吓着了，抓着魏春玲的衣袖也哭起来。 这场景倒教外面的人叹息, 年纪轻轻的小夫妻就这样阴阳两隔, 让人看着不忍心。 正闷头哭的何母听到魏春玲的声音, 猛地睁开眼站起身, 风一样冲到魏春玲身边, 将她从何鹏程身边拉开，何宁宁直接被这动作给甩到了地上，而何母不管不顾的去挠魏春玲的脸：“你咋有脸回来，你把鹏程害成这样，当初就不该让他把你娶回家，你这个丧门星！丧门星！” 魏春玲只哭着，并不还手，但围观的人并不会让她们继续打下去，再者也是对亡者的不尊重。 “婶子，消消火，可不能打啊，鹏程还在这儿呢，别惊着他。” “就是，可不兴打架啊，赶紧商量商量这丧事咋办吧。” 何母被拉开之后仍旧喋喋不休的骂，魏春玲坐在地上一动不动，魏根生进去将几乎吓傻的何宁宁抱出来，揉着她后脑勺说别怕。 “亲家，咱先说丧事咋办，先把鹏程送走，别让他走的不放心。” 何母只哭不说话，何父叹气：“他恁年轻，连个儿都没有，要不让他侄儿送吧。” 扛幡摔盆的都是儿子，没有儿子找一家子的侄子也行，何家大哥大嫂就站在人群里不说话，何家两个儿子，何鹏程最大的侄子就是大哥家里那个跟何宁宁抢糖吃的何庆庆。 魏根生当然没意见，何鹏程今年不过二十三岁，站在这儿的都是长辈兄嫂，他的丧事不能大办，但也得规规矩矩的。 办丧事要先跟亲朋报丧，请忙客，做棺材买白布、搭灵棚，还有寿衣，一样都不能怠慢。 魏家已经知道此事，但还是要有主事人带着孝子去报丧，宋月明他们需要在烧纸、出殡这两天过去。 宋月明记得卫云开下班回来听到这件事站在那儿愣了好长时间，不敢置信的说：“我跟他一般大。” 前些天还见过一起吃饭的，说死就死了。 两人沉默着对坐，宋月明不得不提醒他：“春玲跟宁宁少不得被她婆婆责怪，家里要不让人去看着。” 卫云开点点头，去老院找魏根生说话。 -- 037 第37章 麦忙过后, 五月初六是黄栀子的四十八岁生日, 宋月明特地准备了厚礼，托人给黄栀子做的一套衣裳, 四米棉布，烧鸡糖果罐头之类的东西不必提，还有四十八块钱。 这回黄栀子是说什么都不肯收：“这都一个多月的工资了, 我不能要！” “妈，三哥帮着我们盖房子, 云开说我们怎么都得表示表示, 三哥马上就得定媒结婚，家里房子住不下, 你们用钱的地方多着呢，再说你四十八岁给四十八块钱刚刚好。” 黄栀子斜她一眼：“那我要是到八十岁，你就得给我俩月工资啊？” “那时候工资肯定不止三十六块了啊, 说了是给你孝敬的, 你就拿着呗, 云开不会有意见的, 我们商量好的。” “我真是享了闺女的福了。” 宋月明嬉皮笑脸的将钱塞到她口袋里，很小心眼的声明：“这钱得给我三哥用，我二哥不能用！” 黄栀子看她也不像是生气的样子, 再说出力的确实是自家老三, 自然没有不答应。 “你说他俩得找个啥样儿的？” 宋月明想了想：“你让他们自己见见人呗, 三哥肯定愿意自己挑。” “我也没强迫过他们, 这不是经常见么, 你二哥是一个都不同意，我估摸着……哼！”那杨敏都快生孩子了，黄栀子真是想不通自己怎么生出来这么死脑筋的人，又一想闺女必定是不愿意听到杨敏的消息，马上改口道： “恁庄里头有没有合适的姑娘，要是有合适的就给你三哥操操心。” 宋月明答应了：“我没见着，等我回去给问问。” “行，对啦，你那个还没信？” “没啊，有信我跟你说。” 黄栀子皱眉：“要不去医院检查检查？” “不用，我自己心里有数。” “那你婆婆就不催你？你个小孩子有啥数？等闲下来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宋月明无奈：“妈，我真没事，你带我去看医生跟咱们有多心虚似的，怀不上就怀不上呗。” 如果剧情不可逆，说不定她和卫云开就注定不能有孩子，再想要改变就太难了。 黄栀子愤愤然在她脑袋上点了点：“行行行，我不问你，你想咋着咋着，我还不是为你着想，你要是现在怀孕，二宝刚好大了点，你嫂子一个人就能顾得过来，你二哥三哥都不一定结婚没结婚，我不就能给你看孩子了吗？你大嫂就要生了，你婆婆孙子孙女那么多，还真不一定有空给你们看孩子！” 她还有句话没说，卫云开到底不是王宝珍亲生的，能不能尽心尽力给闺女带孩子还说不好呢，她不放心呐！ 宋月明倒是没想到这一点：“我知道啦，妈你当然为我好嘛，我一有信儿就来告诉你，行不？” 黄栀子能怎么办呢，还不是听闺女说什么是什么。 他们来时大包小包，回去也没落下什么，老宅子上种的红李子、杏和桃都让闺女带走吃，还有自家做的变蛋，宋卫国做变蛋很有一手，别人的变蛋都做不出来松花，他做出来的变蛋每一个都有松花，香滑鲜香没有异味，每到麦收前后总有人来请宋卫国做变蛋，忙完农活回来喝口酒吃个变蛋就是劳累一天的庄稼汉子莫大的享受。 -- 038 第38章 新院子的规划与开始有一点不同，三间堂屋, 四间厢房, 原定的三间门面房改成两间稍大的门面房, 在右侧开一道门更方便进出，饶是如此满打满算九间房也让众人赞叹不已。 王宝珍帮着收拾好厨房，站在院子里看一圈还道：“这院子里还有空地方，你们喂猪喂鸡都行, 那空地上种点菜怎么都够吃了。” 黄栀子看一眼自家闺女笑而不语, 这么干净好看的院子用来喂鸡喂猪可真是够浪费的，她闺女要是能喂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呢。 三人刚收拾停当，卫云开就送饭回来了，家里大老爷们都帮着搬家, 刚好快到饭点一起去吃顿饭，但院子还没收拾好，黄栀子和王宝珍死活不愿意去, 宋月明让他招呼好众人后送过来一些饭菜, 他们还没开火, 想做饭也做不了。 “妈, 你们先吃饭吧。”两个妈都在, 卫云开干脆只叫一声，将饭盒带回来的饭菜摆好，一共四个菜, 鱼香肉丝, 蒜薹炒肉, 青椒炒鸡蛋还有凉拌腐竹，外加六个馒头四瓶汽水。 王宝珍看一眼都觉得肉疼，但当着亲家的面还得装着淡定，笑容洋溢的招呼：“栀子，快洗洗手来吃饭，这还热着呢。” “好，就来。” 宋月明出来看到这饭菜也抿嘴笑，不用她交代卫云开也知道怎么做，她悄悄朝他眨眨眼：“云开，你吃了没？” 卫云开笑笑，拧了一条湿毛巾擦汗：“我马上回去，你们吃吧。” 他用完自然而然将毛巾递给宋月明，井水沁凉，宋月明接过来擦擦手和脸，答应了一声看他转身骑上自行车离开。 三人回堂屋坐着将饭吃了，黄栀子多有眼色啊，一边吃一边数落小两口不会过日子，不轻不重的，不会显得过分插手小两口的家事，又疼惜女婿花的钱和孝心。 王宝珍心里好受一些，只笑：“孩子孝顺，这不是你们不常来么。” 黄栀子点点头，转头指导自己闺女：“以后你俩在这边没恁爸妈帮忙看着，可不能花钱太大方，这盖房子花不少钱，以后花钱的地方多着呢，可得省着点，知道不？” 宋月明岂能不给亲妈面子，乖乖答应：“知道啦，妈。” 吃过饭，两个妈继续帮着收拾打扫，好不容易这小家终于规规整整，去吃饭的人也回来了，她俩要跟着一起回去，宋月明和卫云开送他们到路口，看他们走远才转身回去，新家里静悄悄，熟悉又陌生。 宋月明顶着半下午的大太阳在院子里来回转，卫云开觉得好玩，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 “你跟着我干啥？” “想知道你想干啥。” 宋月明白他一眼，掐着小腰颇有几分指点江山的架势：“这院子里你打算咋弄？” 卫云开含笑：“都听你的。” “喂鸡喂猪？” “……你确定？” 宋月明连连摇头：“我不确定，我一点都不确定，我觉得没有必要喂鸡喂猪，想吃的话回村里就能买到，何必把院子弄得脏兮兮的，我想种点花还有你答应给我找的樱桃树石榴树柿子树呢？” -- 039 第39章 在京市的第二天，天气晴朗。 卫云开和宋月明在蒋大飞夫妻俩的陪同下到达卫家三位先人的墓地, 早年三人葬在不同的地方, 如今卫云开打算将三人葬到一起，三人去世前都交代过要实施火化, 如今他们需要在先前的墓地将骨灰盒取出 , 而后葬在公墓。 每到一人墓地，两人够恭恭敬敬的叩首, 向先人行礼，致歉, 惊扰安睡多年的他们挪到别处, 一一拜祭过三人，卫云开便着手迁坟。。 蒋大飞夫妻俩按着京市允准的新旧风俗，帮着两个小年轻主持这事，也全了两家多年的情谊。 抵京的第三天是个不错的日子，卫云开和宋月明毕恭毕敬将三位先人骨灰盒送到新的地址下葬, 卫渠和早他几年去世的夫人何婉槿合葬, 墓碑上是两人为数不多的一张合照, 卫江葬在二人一旁, 墓碑上的照片定格在风华正茂的年纪。 照片是用卫云开从前留存的老照片翻拍的，原版照片弥足珍贵，宋月明怕放原版去会出现什么损坏，就放了翻拍版, 与原版没什么差别, 也幸好在买回来相机后她就研究了老照片的翻拍, 并且把照片给洗出来了。 等墓碑落成，蒋大飞夫妻俩鞠躬行礼后先行离开，留给两人跟先人说话的时间。 二人站在墓前，卫云开沉默着上前将墓碑上的浮土一一抹去，沉默良久才低声开口：“刚回来的时候不敢同你们说话，你们别怪我，现在咱们一家人都在这儿，爷爷，奶奶，爸爸，我回来了。” 宋月明对着三人鞠了一躬，才道：“爷爷，奶奶，爸爸，你们好，我是月明。” 卫云开唇边浮现出一缕笑意，侧首握住她的手：“对，这是我的妻子宋月明，爸爸，以前你老说我笨，长得像你没你聪明，以后肯定讨不到媳妇，我现在把媳妇带回来给你们看啦。” 曾经，卫云开是卫江人到中年才有的第一个孩子也是唯一一个，他性格本来就好，带着卫云开处的跟兄弟俩似的，每每洋洋自得就是：儿子，爸爸当年追求你妈妈全靠一个机灵的脑袋瓜，但你一点花言巧语不会说，以后怎么娶媳妇啊。 不多时，卫江就会被何婉槿嗔怪：开儿还小，谁都跟你似的天天想媳妇？ 卫渠老神在在扶一下眼镜：开儿这点确实不像我们爷俩儿。 随后爷俩儿都会被何婉槿批评教育，卫云开坐在一旁看笑话，但那时候他并不明白媳妇的意义。 “还有，这是月明特地给爷爷做的红烧肉，她将爷爷的笔记学的很透彻，今天借了兰婶的厨房给你们做了几个菜带来，你们看喜不喜欢……”卫云开弯腰将饭盒打开来，一共做了三个菜，挑了三人最喜欢的一道。 卫云开将带来的茅台倒入杯中，又洒在墓前，淡淡的酒气飘散出来，他心底那口气也渐渐松开。 他半蹲在墓碑前将这些年发生的事，事无巨细的交代一遍，神情慢慢的怀念与依赖，宋月明偶会插话说一些趣事，但大多数时间都是卫云开再说，她听着，他需要这个时间来平静。 -- 040 第40章 宋娉婷还要追根问底, 许岩欢又闭口不说了, 只是叮嘱她：“不要总出去玩，正好放假就多在家陪陪你爸爸, 要不然他又整天惦念着……那边。” 那边，就是宋娉婷素未谋面的大哥宋柏恒以及宋青松的原配贺梅香。 “爸爸都不要他们了为什么现在还去补偿？”宋娉婷气呼呼的。 许岩欢垂眸掩饰那抹恨意和轻蔑：“听说你大哥有了孩子，是咱家的长孙，你爸爸年纪大了, 你和你哥哥又没结婚, 他当然想看看孙子。” 况且, 当年对原配那么绝情，如今老了良心发现，就想起来补偿人家。 宋娉婷哼了一声：“这阵子还真是诸事不顺。” 许岩欢沉默着没说话，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心里比谁都恼。 …… 林思思挂断许岩欢的电话坐在沙发上发呆, 虽然知道许岩欢打这个电话来是不怀好意，可她还是忍不住想去看看那个孩子，这么多年过去, 即便是在梦里她都不敢说梦话，只有单独跟父母相处时才敢提一提那孩子, 她还以为他不会回来京市。 犹豫良久, 林思思带上包下楼，小儿子正在楼下跟人玩玻璃弹珠, 瞧见她出门大声喊：“妈妈, 我想吃巧克力！” 林思思答应一声, 快步离开。 等站在久违的四合院门前, 林思思先四处看看有没有相熟的人在胡同里走动，她来这儿是背着丈夫的，不想碰见熟人或者昔年旧人被说三道四，踌躇许久才抬手轻叩门扉。 断断续续敲了十来下都无人应门，林思思正准备转身离开，却听到门后有动静传来，一瞬间她心提到了嗓子眼，屏住呼吸直直盯着两扇门，直到被缓缓打开。 卫云开看到来人也是一怔。 第一眼看到门内的男青年熟悉又陌生，林思思攥紧手提包，在对方的愣怔中颤声开口：“开儿。” 卫云开手里还捏着门栓，骤然听到这一声称呼，有片刻恍惚，而后稳了稳心神，漠然颔首：“你来了。” 林思思猛地落泪，情不自禁的上前一步，殷殷问道：“开儿，你这些年过的好吗？你和你爸爸长得很像。” “……我过的还不错，劳烦您挂念。”卫云开要关门。 林思思又上前一步：“开儿，妈妈对不起你，对不起你，你不要怪我，我当年真的是有心无力。” 有心无力？ 爷爷当年但凡有半点办法都不会放心让千娇万宠的孙子去乡下生活，饱尝寄人篱下的苦涩，再信任的警卫员能比得过亲妈来照顾？但他联系林思思时，她已经改嫁他人，甚至有了身孕，她和林家都对卫渠的请求视而不见。 卫云开握紧门扉，他永远记得爷爷临终前愧疚不安的神情，因为爷爷到死都放心不下他。 “您还有什么事吗？” 林思思失声痛哭：“开儿，我听说你回来了，我只是放心不下，想来看看你，你能不能叫我一声妈妈……” -- 041 第41章 第二天一早，两人照旧合作一顿早饭, 卫云开吃完去上班, 宋月明则去准备收拾一间洗照片的暗房，西边的两间厢房都是空着的, 她选了挨着门面房那间厢房作为暗房, 而首先要做的就是把窗户给堵上，以及门缝也要塞上, 就算做好这些准备，暗房也只是空有其表, 桌子板凳都要等宋建兵做好。 说曹操曹操到，宋月明正给旺财喂水, 逗它玩, 就听到外面有人拍门。 “小妹，开门！” 是宋建军的声音。 宋月明连忙去了，打开门一看, 宋建军是和宋建钢开着拖拉机来的, 车斗里装着的是她要的桌椅板凳，还拎下来一袋西瓜, 是真的一麻袋装了七八个。 宋建钢从车斗里跳下来，殷勤的将西瓜给她送到家里, 进门旺财就汪汪汪叫, 他嘿嘿笑着扭头：“你家这狗怪厉害啊！” 宋月明淡淡的：“不厉害咋看家？” 宋建军奇怪的看她一眼, 再次发现老三和小妹之间的不对劲, 从前两人要好的很, 他这个三哥要靠后站的。 “月明，钢子得罪你了？” “没有。”宋月明上前帮着把板凳之类轻巧的东西拿下来，宋建军不让她动手，和宋建钢一起三两下就给卸下来了。 “大哥咋没来？我弄好水了，你俩洗洗脸。” 宋建军抹一把汗，不敢不从：“咱嫂子她大姑死了，他俩去烧纸不在家。” 宋月明哦了一声，宋建兵给她做这些东西她两手空空啥都没给呢，遂打算到时候再回家一趟把钱给宋建兵。 等两人稍稍洗干净，宋月明又切了一个西瓜，自家人不用瞎客气，一个西瓜基本被两兄弟给解决干净，而后又将桌子给搬到门面房和暗房里面摆好。 宋建钢看着很新鲜：“小妹，你咋突然想起来给人照相了？费钱不？” “就是看人家弄新鲜呗，正好云开买了一个人家不用的相机，我就想试试，多少钱我也不知道。”自家家底有多少只有他们两个清楚，何况宋建钢至今不知道那金条是谁拿走的，他很难怀疑到自己身上，但宋月明也不敢掉以轻心。 宋建军却觉得不错：“照相多轻松，要是干的好了就是坐在家里等生意上门，不比下地干活强得多？咱小妹就不是干农活的人！” “也是！”宋建钢没多想，当年爷爷教给宋月明念书的时候他不耐烦学，人家又跟吃商品粮的结婚了，干点新鲜事也不新鲜。 宋月明看看时间不早就要给两人做饭，宋建军连忙拦着不让做：“俺俩还得回家，回去晚了咱妈肯定得说，不用给俺俩做饭，再说你这住一天就去京市了，你自己先收拾收拾吧，等弄好了，哥再进城肯定来你家吃饭！” 啥时候该干啥事儿，宋建军一点都不含糊，来时黄栀子也说了不能给小妹添麻烦，这还用说，他又不傻！ “那行吧，你跟咱妈说我过两天就回家！” -- 042 第42章 确定怀孕，是要跟家里说的吧, 卫云开不敢劳动宋月明, 趁着下班时间早，先去宋家给黄栀子说一声。 黄栀子的喜悦溢于言表：“月明没啥不得劲的吧？她要是不得劲就跟我说, 我过两天去看看她！” 说完就去拾家里的鸡蛋非要卫云开带走, 新鲜的番茄黄瓜茄子豆角摘了不少。 “我怀月明的时候啥都吃不下，就爱吃个生瓜梨枣的, 这番茄黄瓜洗洗一样吃，云开, 月明要是不得劲，你哄着她点，别跟她生气, 有啥事儿来跟我, 知道不？” 卫云开一个劲儿的点头：“妈，你放心, 她挺好的, 我不会跟她生气的。” 那倒是，这人家俩结婚大半年闺女就回过一次娘家，还是因为别的事, 卫云开这个女婿确实没什么说的。 但黄栀子该嘱咐的还得嘱咐，就是怕闺女吃亏。 卫云开带着许多东西走了，去魏水村, 黄栀子送他到胡同口, 心里喜的什么似的, 等宋卫国回来就支使他和宋建军一起去把树上剩下的红桃子红李子给摘下来，她明天就进城看闺女去！ 宋卫国故意逗她：“不是说留着钢子相媒吃？” 黄栀子白他一眼：“相媒吃的能再买，先紧着咱闺女吧，咋，你不舍得？” “舍得，舍得，咋能不舍得！” “那就快去！” 这边，卫云开到了魏水村，进门王宝珍和魏春玲都在家，王宝珍还抱着齐树云生的小闺女，看见卫云开带着东西来就要上前。 “咋这时候回来了？看你热的满头大汗，春玲，快去给你三哥压一盆凉水洗洗脸。” 魏春玲答应一声就去了，何宁宁好奇的看一眼小舅舅，紧跟着魏春玲身后半步不敢离的。 卫云开也没管那么多，笑着对王宝珍说：“妈，月明怀孕了，我来给你说一声。” 王宝珍楞了一下，很快笑起来：“那真好，几个月了，哕不哕，能吃饭不？” “她说没感觉，都能吃饭，医生说五周左右，有一个月了。” “一个月啊，也好，跟她妈说没？用我去看看她不？” 卫云开洗把脸一一回答：“我刚去说了，那边俺妈说过两天去看看，你要是忙着就不用跑了，等过阵子月明就能回来。” 王宝珍抱着小孙女的手又收紧一寸：“去过了？那也中，等我闲了就去看看月明，你大嫂子下地挣工分了，这小孙子我得引着。” “行。” 刚好是下工的时间，魏根生回来听说宋月明怀孕也高兴得不得了，直言道：“你家就你一个了，这要是生个儿就好了，闺女也没事，你俩年轻就得多生几个。” 原本这话不该是他来说，但魏根生是真心实意盼着卫云开能多几个孩子，以后不孤单。 卫云开只是笑，他还没来得及想孩子是男是女的问题，反正没有更多的可能，不管是个啥，都是他的孩子。 魏春玲抱起来何宁宁，也说：“哥你跟嫂子都长得好看，小孩儿肯定不赖！” -- 043 第43章 李佳佳在外地上学，正好放假回家, 在百货商店逛的兴趣缺缺, 顺着百货商店出来准备去找同学，冷不防看到路边的照相馆, 从门外往里看干干净净的, 里面坐着个年轻女人，她便不由自主走到门外问了一句。 再者, 这店主说话挺好听的，看过墙上的照片, 李佳佳就来了兴致。 “你等下，我有个朋友也想拍照，我叫她一起来，行不？” 宋月明并不着急, 微笑着点头：“当然可以。” 李佳佳点点头就出去了, 宋月明重新坐回藤椅上打毛衣，小孩子的毛衣要肩上开口, 缝两个纽扣方便穿脱, 她还不太熟练, 打的时候尤其用心。 过了没多久听到咚咚的脚步声，又抬头微笑, 是刚才的妙龄女子, 还带了个同龄姑娘, 这姑娘的打扮更胜一筹, 长长的连衣裙, 头发编成两条麻花辫，手腕上戴着手表，笑起来有两个梨涡。 李佳佳给苏妙宇指着墙上的照片：“你看她拍的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看？” 苏妙宇仔细看了一遍：“是很好看。” 尤其是拍照风格很不一般，她去过一次京市，游玩的时候也拍过照片，后来将照片洗出来，根本没办法和墙上的恢弘气势相比，洗出来的质感也好，看起来是很熟练的，或者说，专业的。 “这真的是你拍的吗？”苏妙宇问了同样的问题。 这次都不用宋月明说，李佳佳就给她解惑了，两人当即就想拍照，但怎么拍还是个问题。 “你们这里拍照片什么价？” “一张两块钱，底片会给你，不过我们刚开店，会有优惠，拍三张一块八一张，六张以上一块六，十张以上一块五，前十天都是这个价。” 这价格不便宜，比大城市的照相馆只便宜一点点，李佳佳有点心动，她在外面照过两三次，照出来的效果都很一般，就这里的例图都比人家的好看。 “苗苗，你要照吗？” 苏妙宇略一思考就点头：“照，咱先试试看照出来的怎么样，你们的照片多久能出来？” 宋月明想了想；“一个星期吧。” 也不能一天拍两三张照片就去一次暗房来回的折腾，一周洗一次照片就行。 苏妙宇对这些略懂一点，追着问：“这照片是你洗出来的？还是交给别人洗？” “我来洗，你放心，如果洗出来的照片不清楚有黑影，那我把照片免费送给你，不要钱。”基本的职业道德还是有的。 两人都放心了，开始问怎么照，在哪里照。 宋月明将东西略收拾一下，指着旁边的一面大镜子：“你俩看看还要不要梳头发，整理一下，我们就在旁边的房间照。” 大镜子擦的很清楚，立在旁边的梳子也是干干净净的，两个爱干净的姑娘原本不打算用外面的东西，这一看，也忍不住想把自己收拾的更漂亮点。 宋月明打开另一间房门，如无意外用的都是室内的景色，她收拾出来一张背景布，打开补光灯，旁边还放着一个小柜子，里面放着她预备的道具，太阳帽眼镜假花之类的东西。 -- 044 第44章 大夫告诉宋月明，魏老太年纪大, 骨折恢复时间比年轻人要长, 家人得小心伺候着，多给吃点好得补补。 “说句不好听的, 老人家年纪都这么大了, 得好好养着，别让她受罪。” 宋月明问了大夫老太太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大夫都挺认真的回答了，她谢过大夫回到病房, 那几人还是满面愁容的在那坐着。 看一眼时间, 已经五点了，宋月明只好说：“爸，妈, 我回去一趟做点饭, 云开也要下班了, 我叫他过来。” 魏根生点点头：“行，你去吧。” 他们还得商量谁在医院守着，魏老太骨折不能动，吃喝拉撒都需要人照顾, 魏根生不放心老娘要留这儿, 加一个王宝珍照顾一二，其余人都可以回去。 徐三妞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一脸为难的说：“俺家里没个大人不中, 我还是坐车回去吧。” 魏根生不能说不中, 王宝珍恨恨瞪了徐三妞一眼，不甘示弱的问：“那你明儿过来不？” “……过来呗。” 宋月明听着唠唠叨叨的背景音离开，心里头琢磨着该做点什么饭才好，一路骑车回到家，卫云开刚到家门口，看到她慢慢悠悠的蹬车就是一惊。 “你干啥去了？能骑车不，得小心点。” “咱奶奶摔骨折了，大哥来跟我说的，我刚去看了，你快去医院看看吧，我得做饭去。”宋月明将地址给他说清楚。 卫云开略微愣怔就点头，家里大门有门槛拦着，自行车出去进来都得抬着走，他帮着宋月明将女式自行车推进去，才骑上他的二八大杠去医院。 时间不早了，宋月明做起饭来有忙，老人家都有点骨质疏松的毛病，得多补充蛋白质，她拿一个大碗打进去四个鸡蛋，搅散之后加温水加盐，再煮上六个鸡蛋，但主食还没有，家里的白面馍根本不够吃，她这段不敢下力气揉面，两人都是去国营饭店买馍吃，只好先准备做菜。 家里小菜地上种的空心菜刚能吃，宋月明全给掐了，洗干净略微炒一炒，加个番茄进去，略带一点酸味很下饭，她一直很喜欢吃。 汤汤水水的不好带过去，就不做了，怕菜不够吃，炖鸡蛋的时候还馏了两个茄子，提前拿出来用筷子一拨放到碗里隔水冰一下，剥一疙瘩蒜放到蒜臼子里加点盐给捣成蒜泥，等茄子凉了把蒜泥倒进去，加点盐和香油就是凉拌茄子，平时宋月明还会放个熟鸡蛋进去，今儿来不及也就没放。 菜刚给做好，宋月明打算去国营饭店买馍，刚开门就看见卫云开骑着车子回来了，车把上挂着一兜馍。 宋月明笑起来，她喜欢这个居家过日子的男人。 “我刚说要去买馍，你就买回来了。” 卫云开莞尔，把车子提进去，将热腾腾的馍交给她：“你先吃饭，我们等会儿就过去。” 宋月明把两样菜拨到小碗里一份：“咱俩都吃吧，待会儿不方便。” -- 045 第45章 王娟正在手足无措的招待客人，这是京市来的大人物, 她怀里还抱着二宝, 瞧见三人回来松一口气，连忙说；“妈, 月明, 这几个人来找云开。” 宋卫民也在，小心的陪着招待，宋青松毕竟是自家村子里出去的人物，回村后他就给这几个人忙前忙后的。 “弟妹, 卫国咋没回来？” 黄栀子也不知道咋回事啊, 从小三轮上下来才说：“他给老宅子上看着呢，咋了，这是找谁？” 她认得宋青松, 还有宋青松现在的媳妇和闺女, 穿的时髦好看在村子里转悠好几天了, 不由搁心里嘀咕，咋说谁谁来找呢，地邪！ 宋月明定定神，看了卫云开一眼, 跟着坐下来先问宋卫民；“大爷, 这是干嘛？” 宋青松国字脸粗眉，长相中等, 坐在长凳上背挺的笔直, 看起来气宇轩昂的, 其实老态毕现，鬓边都是黑白头发，他回村后都是被人好好招待的，就连宋卫国见了他也是好声好气，骤然不被宋月明看在眼里，不自觉皱了皱眉。 宋卫民笑笑：“月明，听说你跟云开去京市的时候跟你青松大爷见过，是吧？” 青松大爷？ 许岩欢和宋娉婷也皱眉，攀亲戚攀的怪勤快！ 宋月明耸耸肩，轻快道：“没见过啊，就是见过这姑娘，当时说话怪不客气的，没想到原来一个老家。” 宋娉婷脱口而出：“谁和你一个老家！” “唔，你爸不是他？难道你不是亲生的？” “你——”她当然是亲生的！ 宋青松皱眉：“娉婷！” 卫云开及时上前，微笑着跟宋卫民和宋青松说：“月明开玩笑呢，不过当时见面确实不大愉快，没想到能在这儿见到宋叔，您不介意我这么叫吧？” 喊宋叔是按着京市的称呼来的，卫家老家和小宋庄相隔不远，尽管宋青松和卫家称得上是老乡，但卫渠和卫江在世的时候，宋青松想攀上卫家不容易，偶尔见过一两面，叫没叫过宋叔谁也不记得。 但卫云开说了这话，宋青松就不能不接下，和蔼又慈祥的说：“当然，当然，你小时候我还见过你，当时你就到我腰这么高，十多年没见，你长大了。” “是啊，时间过得挺快。” “我这闺女啊，被我跟她妈宠坏了，脾气不大好，上次碰见你们要是说了不好听的话，叔代她跟你道歉，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卫云开颔首：“都过去的事了，不必追究，宋叔回来这是？” 这是默认宋娉婷得罪过他，收下了宋青松的代女道歉，宋青松略有不愉，却略过不提，与他闲话家常般一问一答： “祭拜父母，给他们修一下坟地，说起来我也小十年没回来了。” “应该的。” 宋娉婷心想这跟来的时候不一样，这两口子就是升斗小民在土坷垃里刨食的，京市的四合院留给他们无用，他们家愿意买，这两口子乖乖奉上才是最对的选择，怎么爸爸还对他们客客气气的？连跟人家说话都带上了土气！ -- 046 第46章 从公交车上下来王桂芝还带着笑, 可想到回家要面对宋树礼那张平平无奇的脸就提心吊胆的, 他们刚结婚跟着公婆一起生活, 钱都攥在婆婆手里，况且婆婆也没有贺梅香开明和气, 她回家该怎么哄宋树礼？ “小敏，我害怕，你说我回家宋树礼会不会打我？”王桂芝抓着杨敏快走两步说话, 不敢叫宋柏恒听见, 却又让他隐约猜到她的柔弱苦楚。 杨敏皱眉：“你们刚结婚，好好哄哄他就行了, 树礼脾气挺好的，应该不会打人。” 王桂芝楞了一下，心底泛起怒气，杨敏怎么知道宋树礼脾气好？她还真是什么男人都关注着！可嘴上说的话还得保持从前的脾气：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要是他打你，你……你就叫人。”杨敏对此也束手无策, 在娘家时, 亲爹杨大胆也会打后娘，后娘都生受着, 若是王桂芝被打她过去劝劝兴许有用吧, 两人交情不错, 她挺同情王桂芝的遭遇的。 王桂芝点点头, 心里却在冷笑, 如果两人打架闹出去, 婆婆肯定会找她算账，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她还是懂的，可杨敏却故意让她宣扬，一定是想看笑话，她怎么能让宋柏恒看到她狼狈的一面呢。 “小敏，这回是宋月明故意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你以后一定不要和她多接触，她肯定不想看你好过，藏着坏呢。” “这……我知道，现在咱们都结婚了，应该不会的，你快回家去吧。” 王桂芝不敢多说，婆婆已经在家门口站着了，她只得加快脚步往家走，落在后头的杨敏稍微等了等宋柏恒，一起回家去。 将一沓照片交给贺梅香，贺梅香仔仔细细的每一张都看一遍，最后满意的点点头：“拍的还行。” 她倒真看不出宋月明有这样的本事。 杨敏抱着儿子去喂奶，顺便侧耳听着对面的宋树礼家的动静，等了半小时都没见什么动静，笑了笑放下心来，人家刚结婚的小夫妻不是一两句就能挑拨的，是她多心了。 对面宋树礼家 王桂芝缩在床上捂着脸，耳朵嗡嗡响，她刚到家被婆婆瞪了好几眼，回到房里就被宋树礼照脸呼了两巴掌，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 这个男人真是心狠！半点不如宋柏恒！ 可，她刚结婚，日子还要过下去，总不能被打回娘家去，她娘肯定不愿意让她回去的，只能泪眼汪汪的抓住宋树礼低声央求：“树礼，你干啥打我啊，你就听宋月明说了一句话就打我，这是为啥？” “哼，人家就说一句话不假，可我这俩眼也不是用来出气的，你干过啥以为我不知道？你都跟我结婚了，还想着宋柏恒，你咋不嫁给他去？” “树礼，你冤枉我！我是你媳妇儿，咋会想着人家，我就是想看看杨敏的照片好看不好看！” “那你以前咋光问我宋柏恒的事儿？” -- 047 第47章 八月初六, 苏家人都回来了, 宋月明按着约定好的时间带上相机和胶卷去给他们拍照, 两家离的不远，宋月明就没有骑车, 锁好门慢吞吞的走过去了，到的时候苏妙宇正站在门外等她。 “月明姐，你好守时啊, 来的刚刚好！” 宋月明笑笑：“失约不好, 你们家人都在等呢。” 确实，苏家一大家子今天聚会, 二十来口子人早早到齐就等着拍照呢，宋月明走进去就对上数道目光，苏母很和善的介绍了几位长辈，宋月明微笑着点头算打过招呼, 并未多说，也对苏家人的身份完全无感。 先给老人拍照, 再是全家福, 各家的单张照片，苏家小院里收拾的不错, 有花有草加上今天光线尚可, 大多取景在室外, 单人的时候就坐在沙发上, 苏母说至少拍二三十张确实不是虚话, 宋月明大概数了数, 拍了有近四十涨。 幸好，她今天穿的鞋子衣服都很方便，还不会觉得累。 苏嘉宇悄悄凑在堂妹耳边问：“这是哪里请来的摄影师，还挺专业的。” “对吧？不像你，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人家拍照可好看了！她店里也有很多好看的照片！”苏妙宇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这样好的摄影师可是她先找到的！睿智！ 苏嘉宇眼前一亮：“她的店在哪儿，是这里的人吗？我以前怎么没见过？” “你又不回来，去哪儿见啊？你问这么清楚干嘛？” 苏嘉宇嘿嘿一笑，年轻俊朗的脸上满是惊艳和欣喜，但还是要嘴硬：“我这不是想跟人家学学怎么拍照的嘛，以后哥给你拍啊！” 苏妙宇哼了一声，没把苏嘉宇的反应放在心上，只说：“我听月明姐说她是自学成才，你一大学生不是往来无白丁吗？” “那是我看走眼了呗，她多大了，看起来不像个新手。”苏嘉宇也是正经学过一段时间的，拍照的姿势和光线选择都很自然，仿若信手拈来。 “今年才十九吧，比我大半岁，厉害吧？” “厉害，厉害！” 苏嘉宇鼓起勇气凑过去问了几个问题，宋月明都跟认真的回答了，没看出来半点不耐烦，等拍完也接近晚饭时间，一桌子饭菜端上来，宋月明正好告辞离开，苏母留也留不住。 “月明妹子，今天真是麻烦你了。” 宋月明笑笑：“没什么，说好的事情不用那么客气。” 苏妙宇在一旁说了一句：“妈，你喊她妹子，我叫月明姐，这是不是乱了辈分？” “这倒是，月明以后还是喊我婶吧，我叫你妹子占你便宜啊！我叫卢善因，以后你叫我卢婶儿就行，就是，唉……”苏母、卢善因还没说完就叹气。 贼了解她的苏妙宇偷笑：“就是一下子老了很多，是吧，妈？” 卢善因瞪她一眼，无奈的笑了。 “卢婶儿其实挺年轻的，你和苗苗看起来就像姐妹。”宋月明不是故意吹捧，卢善因是她在这里见过的心态最年轻的中年妇女。 -- 048 第48章 卫云开明显的谦虚之词, 张家两兄弟不敢小看, 人家握着这么好的方子不外传, 肯定内里有乾坤。 “其实咱们这儿的人都喜欢吃烧鸡，没谁跟谁的味道一摸一样的, 谁也摸不准老百姓爱吃什么味儿的，有人喜欢那就有人不喜欢，但你们家这味儿肯定大多数人都喜欢, 老弟就别谦虚了。”张文笑呵呵的, 但手心里都是汗，谁也不知道这趟会有什么结果。 宋月明递给卫云开一双筷子，也没客气什么, 直接将烧鸡拆了，吃了一口, 就觉出差别来了。 卫云开第一念头是，当真被月明养叼了嘴, 竟然觉得这烧鸡无法入口, 肉质略柴，还有点发腻，余味有一点肉腥气, 加上烧鸡冷掉的口感不如刚出锅的，吃完一口竟然没意愿吃第二口。 当然, 当着人家的面还要做出不好意思再吃的表情。 卫云开也很不客气：“确实有些差别, 二位来, 是怎么想的？” 张文搓搓手指, 这是他思考时的小动作：“我们兄弟俩自然是想跟二位讨教方子的过人之处，我们也不是白拿，你们可以开个价，或者等厂子盖成，分给您一成干股。” 干股？宋月明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内心犹疑，但卫云开问的是另外一个问题： “你们开价多少？” 张文憨厚一笑：“实不相瞒，我们兄弟俩的钱都用来投到厂子里头了，能开的价有限，我们也不乱来，五百块买您的方子成吗？” “那这方子我还能卖给别人吗？” “……那当然是不行的。” 卫云开摇头：“五百块钱太少了，不行。” 张文和张武对视一眼，他们也知道这价格低，可再高的他们不是出不起了么？ 宋月明适时的开口：“二位口口声声诚心来的，这价格确实不算诚心，不过你们说的干股是怎么回事？” “就是厂子开起来，每年每月都会给您分红利，我们拿不出现钱，这一成干股可是我们很大的诚意了。” “可你们能保证一直挣钱吗？要是厂子倒闭，你们突然不干了怎么办？或者我爱人把方子给你们，你们拿着方子不开厂，跑了呢？” 张文直接从手提包里拿出一纸合同：“咱们可以签合同，白纸黑字说的清清楚楚，要是我们违规，你们能到法院告我！” 两人接下来详详细细说了厂子的筹划设施，确实是准备把这块儿给做大的。 宋月明看看卫云开，摸了摸鼻子，卫云开不大懂她的意思，但套路都知道，淡定的说：“这不是个小事儿，我们得跟家里商量一下，反正急也急不来的。” “您说的是，只是您打算考虑多久，我们到时候再过来？”张文急切的问。 “至少得两三天吧。” 两兄弟提心吊胆的走了，卫云开扭头看向宋月明：“你打算怎么办？刚才为什么让我说？” “你跟人打交道更方便呗，我怕我说话人家可以随便骗我。”最重要的是卫云开出面有威慑力啊。 -- 049 第49章 宋卫兰找到照相馆的时候, 宋月明刚送走一位来取照片的客人, 抬头看见她楞了一下, 随后跟没看见似的收回目光看向别处。 “月明？” 宋月明瞥她一眼：“你来干什么？” 宋卫兰不自然的露出个讨好的笑容，接触到宋月明探究的眼神不自觉摸了摸脸上的疤痕, 这些日子她跟人说话都会有这个下意识的动作。 “我听说你搬到城里住了，还开了照相馆，就想来看看, 你八月十五真不上我家走亲戚, 我这不是挂念你吗？”宋卫兰跨进门，眼睛灵活的四处观看。 这照相馆的布置可真不错，宽敞的小院和门面房比家属院住起来舒服多了。 宋卫兰心里酸的不行, 嘴上说着软话：“前面我碰见你，那时候是你从京市回来吧？真好, 月明，小姑以前跟你关系最好, 当时给你介绍那谁也是想让你日子过好点, 真没别的意思，你这一下子就把咱们这么多年亲戚关系给断了，也真够狠心的。” 宋月明冷笑, 她不认为区区一个照相馆就能让宋卫兰弯腰跟她说好话，她更愿意相信是李伟东有什么主意, 指使宋卫兰来做。 “你说这么多又想做什么？是谁让你来的？” “什、什么, 你胡说什么！我就是来看看你。” 宋卫兰低头掩饰心虚, 她是真的弄不过这个侄女, 怎么话还没说一句她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当初就不该让李伟东注意到她！ 宋月明拿起放在桌上的木尺，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桌面：“宋卫兰，之前的事我不跟计较，也不打算再和你做亲戚，你不用再来找我，也别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好处，你要是再在我店里头闹事，我就不客气了，把你打出去还是你自己走出去，你自己选。” “你你你，你敢打我一指头试试！”宋卫兰觉得她可不能怕了一个孕妇。 “我动手打你嫌累，我直接让公安把你抓走多省事，你家里有人当公安不怕不要紧，我去饼干厂找你的领导，看他们要怎么对付你？你在饼干厂的新鲜事以为别人不知道，现在饼干厂的人巴不得你下岗退休吧？” 宋月明最后一句话说中了宋卫兰的心事，饼干厂的活儿轻省，福利也好，大的那双儿女都能分配工作，就小儿子刘冕学习不好，宋卫兰打算让小儿子接她的班，可小儿子现在还在上初中，饼干厂根本不要他，宋卫兰得坚持几年，等小儿子能进饼干厂再说退休的事儿。 要是现在退休，宋卫兰的岗位没人顶上就成人家的了，以后刘冕再想进饼干厂都难，但现在因为那些丑事，饼干厂的领导恨不得宋卫兰退休了事，别再给厂子里抹黑。 “月明，催咋说你奶奶还活着，咱俩闹僵，你奶奶心里不得劲，要是她……” 宋月明不耐烦听，直接扬起手中的木尺：“你再不走我就喊人了。” -- 050 第50章 卫云开正在农机站上班, 事情尚未尘埃落定, 他不敢掉以轻心，只让人盯着李伟东的动静, 他从会议室出来正好碰见从外面回来的同事。 “云开，外面来了一小孩儿，正在找你。” 有那么一瞬间，卫云开头皮发麻, 连谢谢都来不及说, 大步向外走。 倒把同事给吓一跳。 农机站门外站着一个衣衫破旧的半大孩子，瘦瘦的身子显得眼睛格外大，瞧见卫云开出来, 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开哥，我跟着李伟东发现他去你家附近了！” “什么？” 家里只有两个女人带着孩子，卫云开定定神：“小龙, 我回家, 你去公安局叫人！” 卫云开转身推着自行车走出农机站，转弯的时候差点碰到一人, 来寻人的秦霖看见他哎了一声, 还没叫出来, 人就骑着自行车走远了。 “这赶着干啥去？” 秦霖也不急, 慢悠悠的跟在卫云开身后。 小龙也骑上自行车离开, 还未进去就碰上一队人出来, 他冲过去问了一句, 这队人赶忙跟他走。 卫云开骑着车子向前冲, 四里多地的距离仿佛远在天边，路上遇到熟人打招呼他都没有回应，王桂芝和宋树礼站在路旁冲他说话，他也恍若未闻—— …… 宋月明后退两步靠在桌子上，平复呼吸，李伟东是趁着她给大眼睛姑娘拍照的时候进来的，藏在门后面并没有动什么东西，而这店面里除了剪子，还有一样东西，她咬了咬唇，要伸手。 刚动一动，就被李伟东看见：“你想拿剪子，干什么？” 他向前走两步，故意欣赏她惊慌失措的样子，甚至有些微的恼怒：“你舍得死？不过就算你现在死了，我也不怕的。” 宋月明站直身体，左手放在腹前，右手抓着椅背，迎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为什么？你不会以为这县城你们一手遮天吧？” “一手遮天？那倒不是，不过就算你死了，我也不会沾上人命官司。”他有十足的自信。 “我问你为什么，你为什不放过我？” 李伟东扯了扯衣领：“我也想知道，大概是你不把我放在眼里吧。” 过年时，他骑着摩托车回家属院，正好看见宋月明和她那丈夫出去，边说边笑，那一瞬间他以为在噩梦里纠缠他的女人回来了，可神奇的是，从见过她那天起，他就没做过噩梦了。 再后来，他示意宋卫兰设一个圈套，被她拒绝之后，心里存着一层薄怒。 在城里见过这几次，次次不将他放在眼里，仿佛他是个无足轻重的人，她绝不是宋卫兰口中所说的那样浅薄无知，相反，她非常的聪明。 可，她越聪明，就越让人心里痒痒。 “现在是新社会，不是以前乱糟糟你想怎样怎样，李伟东，就算我死了，我丈夫也不会放过你，如果我没死，我绝对不会忍气吞声，你，真的不怕吗？” 宋月明眼睛里是逼人的光芒。 -- 051 第51章 到小宋庄下公交车的地点，还要走到宋家, 会路过杨敏家门口, 如今王桂芝结婚和杨敏住对门，他们从这两家门前走过, 如今农闲, 人们大多坐在门前晒太阳唠嗑。 宋月明和卫云开从这些人面前走过，难免会被问一句：回娘家啊。 “是啊。” 今天没有碰见王桂芝, 宋月明却觉得宋树礼看他们的眼神很怪，不怀好意的幸灾乐祸。 不过被卫云开察觉之后, 冷冷瞥一眼，宋树礼就怂怂的收回目光，嘿，媳妇儿给带绿帽子都不知道, 这卫技术员也不是个精明的。 唠嗑的人都在谈论分产到户, 小岗村的大丰收上了报纸，全国各地都有效仿的, 小宋庄的各家各户都盼着能早些分上几亩地, 只要干活勤快点, 也就不会愁没有粮食吃。 到了宋家，也在讨论这件事, 宋卫国是一队的大队长, 宋卫民又是村长, 两人为这件事着急上火的嘴上都起了燎泡。 黄栀子还想着呢：“你这户口算在哪儿, 要是在村里也能分上地, 就算随便种种也能分点粮食。” 宋月明慢悠悠的剥橘子吃，十分怀疑的看她一眼：“妈，你看我像是种地的料儿吗？再说，等孩子生下来，我俩谁有工夫去种地？” “那就包给你公公，分点粮食也行啊，到时候分地，分点挨着东大河的，到时候浇地得劲，要是分地的时候你这俩孩子生下来，也能分上！” 黄栀子还没有歇下这心思。 “看看再说吧，到时候孩子户口上到哪儿还不一定呢。” 宋月明真没打算分几亩地，公婆年纪大了，到时候分了地还不一定给谁种，到时候干脆迁了户口，落个清净。 “对了，这闺女还是儿，你查了没有？” b超能看出来男女，黄栀子又愁又高兴，是怕生了闺女卫云开有意见。 宋月明咋能再瞒下去，她自己不在乎，的也不能让黄栀子跟着着急：“大夫说是男孩，也不一定肯定是。” 就这一句话就让黄栀子高兴的直拍大腿了，两个儿好！以后生不生的都无所谓，也不用担心闺女因为生儿生女受委屈，况且一下子生了俩儿说出去多有面子！ “好，真好！要真生俩儿，你就歇两年再生。” 宋月明对黄栀子眼中的狂热很膈应，只能避而不谈，转而问起：“宋卫兰最近回来过没？” 说起这个，黄栀子四处看看，确定婆婆不在身边才低声说：“你小姑父出事儿了，估计得判刑，你小姑怕见人没敢白天回来，黑喽来过一次，要跟你爸借钱。” 刘战伟要被判刑，宋卫兰处于停职阶段，能不能再去饼干厂上班还说不好，刘家的一对公婆不是好惹的，宋卫兰能依靠的只有娘家人，到底是嫡亲的妹妹，宋卫国给她二十块钱，至于宋卫民有没有给她钱谁也不知道。 “为这二十块钱，我跟你爸又吵一架，你奶奶不乐意，偷偷哭过一回叫我知道了，待会儿你奶奶要是跟你说她，你就当没听见。” -- 052 第52章 魏根生早年当兵，在家脾气武断但不会不讲理, 因为早年离家, 所以在家的时候轻易不大发脾气，都是笑呵呵的, 现在王宝珍的话让他脸上无光, 本来就不是亲生爹娘，非要一味的追究孝顺不孝顺, 不成了挟恩图报的人了？ 再者，孩子有出息不是好事？让孩子留在农村干什么？ 可, 魏根生这一句话，王宝珍竟然开始抹泪了，扭头就回房里了，真给魏根生和卫云开看的一愣一愣的。 卫云开求助的看向宋月明, 宋月明心里恼, 恼的不是卫云开，而是王宝珍。 “我去劝劝妈, 爸, 你先别说话了。”魏根生再训斥下去, 尴尬的还是他们俩。 魏根生忍着怒气叹气，拳头捏的紧紧的。 宋月明走到内间, 王宝珍就坐在床沿, 不出声, 就那么落了几滴泪, 她四处看看才在角落看到一沓粗糙的卫生纸, 走过去塞到王宝珍手里。 “妈，你别哭了，您要是不放心云开，就经常过去看看呗，我觉得我俩过日子把他照顾的还行，再说，要是大哥二哥都有出息了，您也舍不得？那到时候咱们一家都不用种地干活，到城里轻轻松松的不好吗？” 宋月明避重就轻，没说什么孝顺不孝顺的，免得撕破脸太难看，单说一件事，如果换成魏爱国或者魏爱军有本事离开农村，王宝珍的反应一定不是这样的，保准欢欢喜喜送他们出去，还要跟人家吹牛儿子有出息，腰板挺的比谁都直。 外间的魏根生和卫云开也是一怔，这是好事，孩子离的远近不是评判孝顺与否的标准。 王宝珍那么说，跟要提醒卫云开不能忘记她的养恩。 “我、我就是舍不得你们离远了。”王宝珍急忙解释。 宋月明淡淡一笑：“我明白，妈，你放心，家里房子盖的房子的预备着你们的，你和爸要是想住，随时去就行。” 她做不到王宝珍这样任劳任怨伺候魏老太，任由魏老太撒泼，但就看在王宝珍当年善待卫云开的份儿上，她会请保姆将二老照顾的妥妥当当，不会让他们说出来一个字儿的不孝顺。 王宝珍听了心里舒服，但她还没说话，外间的魏根生就表态了：“胡说啥，俺俩还能动，用不着你俩养老！” “爸，妈这阵子可能太累了，一时半会儿的想多了，你再说的这么厉害，妈心里肯定不得劲。”宋月明也没多劝，轻轻巧巧说两句就出来了。 王宝珍在里间擦擦眼泪鼻涕，听了宋月明说的话她心里舒服多了，就是在孩子面前哭过，不大好意思再出来的。 外间几人都默契的掠过这话题，说起魏春玲的户口如何操作，要找什么人办事，魏根生塞过来五十块钱让卫云开留着给人送礼办事用。 魏春玲说：“爸，我给三哥钱吧。” 卫云开都给拒绝了：“用不着这些，我请他吃顿饭就成。” -- 053 第53章 照相馆的生意在腊月中迎来了高峰, 有不少是苏妙宇介绍来的同学, 也不嫌麻烦辛苦, 大老远跑过来拍照，来也不是一个人来的, 还带同龄的朋友小姐妹。 人一多，店里就显得乱起来，魏春玲兢兢业业的将照相馆收拾干净, 又看着来拍照的小孩不随便动店里的东西, 有她在，宋月明就不用操心别的, 店里没出过什么乱子。 忙的时候宋月明一整天都在拍照，卫云开下班回来就熬夜帮着洗胶卷洗照片，保证照片能准时交到人家手里。 宋月明睡到一半才感觉到他从外面带回来的凉气，拿起表一看已经接近零点。 “快点睡吧。” 卫云开嗯了一声, 躺到她身边来，等到手暖了才不自觉的放到她腹部, 轻轻碰两下就收回, 怕压着孩子。 第二天一早，宋月明迷迷糊糊感觉到卫云开轻手轻脚的起床了, 随口问一句： “干嘛去？” “天还早, 我去看看昨天洗出来的胶卷。” 暗房是厢房, 怕温度太低, 洗出来的胶片都给放到东间晾晒, 检查过昨晚洗出来的成果, 便开始一张张的剪切，到今天晚上再准备把照片放大洗出来。 宋月明睡的不算踏实，可以听到他在东间放轻的脚步声、偶尔的轻咳，但却让她觉得无比安心。 到起床，宋月明去看他已经将积攒四五天的工作处理的差不多了，抿嘴笑着夸赞道：“你越来越熟练了嘛。” 卫云开打从心底里乐起来：“都是师傅教的好。” 宋月明昂着脑袋出去了，她是师傅嘛。 不过她这阵子不止照相，也有人来跟她买胶卷，卫云开前阵子托秦霖弄回来不少胶卷，照相馆用不完可以当中间商赚个差价，苏妙宇半学期里也帮着卖掉不少，等到二十六宋月明就收工关店，将大半个月的账算了算，忙的还是十分有价值的。 照相连带转卖胶卷赚的钱将近五百块，过年是足够的了。 照相馆歇业，魏春玲也急着回家去，她不能在这儿过年啊。 宋月明和卫云开商量过后给她五十块钱当作这阵子忙碌的工资，直接塞给何宁宁拿走，又加上三四斤肉和一袋苹果，正好魏根生过来接她，连人带东西都给捎回去了。 二十七这天，宋月明直接睡到中午卫云开下班回来。 “怎么还不起床？” “我不想动。” “饿不饿？” 宋月明点点头，不饿才奇怪呢，平常她七八点就得吃早饭，这一回是太累，困到睡不醒。 卫云开无奈一笑，给她掖好被角就出去了：“等着吧。” 没多长时间，宋月明就闻到浓浓的饭菜香味儿，她摸摸凸起的腹部，笑的满足又惬意，再躺了一会儿，才舍得爬出被窝穿衣服洗漱。 脸盆架是放在院子里的，方便平常洗手用，宋月明缩着脖子走过去一看，脸盆里头的水都结出来了一层冰渣子。 卫云开提着暖壶出来：“这里头有热水，你快洗洗吧。” -- 054 第54章 宋月明本来睡的就不太好, 肚子一痛就惊醒了, 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哼哼两声。 “月明？” “你别急, 我觉得还好。” 阵痛没有那么密集，还不是生产的时候, 可真的疼起来，宋月明有一种复习很久终于要上考场考试的感觉，这股兴奋让她觉得疼痛都没那么难以忍受。 卫云开不能感同身受, 只能跟着干着急：“我去把护士请来看看吧？” 宋月明挥挥手, 让他去了，她摸着放在床头桌上的手表，仔细看一眼才发现是早上四点多钟, 她深吸一口气，等着卫云开将护士请过来。 护士是个很和气的大姐, 过来看一眼就说：“你这还早呢，等阵痛很频繁再去叫我们。” “麻烦你了, 大姐。” “呵呵, 没事儿，你爱人心疼你，我以前见好些要当爸爸的人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护士大姐乐呵呵的走去护士站跟人分享八卦去了, 卫云开在宋月明的要求下扶着她去洗漱，上厕所。 等清清爽爽回到病房, 宋月明还有心思给脸上抹雪花膏, 卫云开看她时不时的皱眉, 很想说别抹了, 可又心知肚明她这阵子对容貌的格外看重，干脆从桌上找出来镜子给她照。 “我眼睛是不是有点肿？” 其实怀孕到后期，宋月明哪儿都有点肿，脚已经肿的穿不进去原来的鞋子，只能买来大一码的鞋子穿。 卫云开仔细看了看：“有点，你这几天没睡好。” 宋月明摸摸脸颊：“那如果要是今天生了还是不要给我们照相了。” “……现在也很好看。” “真的假的？” “现在是不一样的好看，真的很好看。” 宋月明重新笑起来：“那还是给我们照相吧。” “好。” 天还没亮，宋月明有点饿，但又不想吃饭，卫云开给她削苹果吃，吃完又躺上床忍受阵痛，初春的天气，她额头竟然有一层薄薄的汗。 卫云开刚开始没有注意到，偶然抬头才看见，惊觉她云淡风轻之下是隐忍。 “月明，是不是痛得厉害，我去叫护士？” “不用，让我躺会儿。” “那你不舒服要跟我说。” 宋月明连点头都懒得动，迷糊着睡了一会儿察觉天蒙蒙亮，才睁开眼，轻声交代：“我觉得就是今天生了，你待会儿去跟领导请个假吧，你得在医院陪我。” “好，等妈过来我就去。” 黄栀子也睡不安稳，她跟王宝珍都住在县城，两人早早做了饭送过来，她哄着宋月明多吃点，要是生了能有力气。 为了不让宋月明累着，黄栀子直接端着碗喂她。 “妈，你别像喂大宝似的喂我行不行？” 黄栀子一瞪眼：“你快吃就行了，还有啥想吃的没？” 宋月明摇头，坚决要自己吃，准备下床洗手，卫云开放下碗筷：“你坐着吧。” 洗手盆就在病房里放着，倒点暖壶里的热水把毛巾放进去浸湿，再给拧干，很熟练的递到宋月明手上。 -- 055 第55章 来看望新生儿的亲戚都要给孩子见面钱, 齐树云和马凤丽说了一会儿话也把钱拿出来了, 一人给了两毛钱。 齐树云和马凤丽商量好就拿这么些, 他们两家孩子生的都差不多了，当初可没收着宋月明给的鸡蛋红糖见面钱, 再说老三两口子还年轻着，谁知道他们以后会生多少，一次一次的拿, 不就沾光了吗？ 黄栀子看见之后差点把白眼翻出来, 这么点钱也好意思拿出来！ “弟妹，这是给孩子的见面钱，你收着吧。”马凤丽要把两毛钱放到床上来。 宋月明抬了抬手：“妈, 你帮我收一下吧。” 她倒不是对这两毛钱有意见，当初齐树云生孩子她就是跟马凤丽一样, 拿了五毛钱见面钱再加鸡蛋红糖，只是不想拿了钱再洗手, 钱再把床上弄的脏兮兮。 黄栀子只得笑着接过来拉开抽屉放进去, 王宝珍进来刚好看见这一幕，她也觉得这俩人拿得少，可也不能当场说出来, 但看宋月明浑不在意的样子又松一口气，估计这个小儿媳妇也看不上这三毛两毛的。 马凤丽也想起来当初拿的那五毛钱, 不敢再看宋月明, 扭头跟黄栀子聊天：“婶子, 你啥时候过来的？家里忙不忙, 都搁这儿照顾月明啊？” “忙不忙的都不不算啥，我可就月明这一个闺女，我不来谁来？” 闺女坐月子娘家妈来照顾就看娘家人疼不疼闺女，有来看看就走的，也有住下伺候一个月再走的。 黄栀子打定主意要在这儿待上一个月，反正家里有大儿媳妇操心，地里有宋卫国带着三个儿子，咋着都能顾过来，就这饿狼一样的婆家嫂子，不得把她闺女给吃了？ 王宝珍笑笑：“你家小孙子多大了？我记着有一岁多了。” 黄栀子嗯了一声，故意提醒：“你记得还怪清楚，哦对了，就是月明刚结婚回娘家那一回生下的，我这孙子就是孝顺，赶紧出来给他小嫲嫲撑腰来了！” “这、这倒是。” 王宝珍耳根子发热，她又没对宋月明怎么样，怎么还提当初回娘家的事，可再一想，人家宋家有三个壮年儿子在那儿杵着，要是对自家不满意，还真是说打过来就打过来了。 三说两不说，婴儿床里的右右皱着眉头哭起来，黄栀子立马站起来，都没给王宝珍出手的机会，利索的解开小被子，打开尿布一看，尿了。 “睡了仨钟头，也该醒了！” 她给右右换上尿布，抱到床边来，宋月明抬头看一眼王宝珍：“妈，嫂子，这屋里味儿不好闻，你们去堂屋说话吧。” 即便都是女人，她也不乐意让这些人看着。 齐树云呵呵一笑：“月明，你都当妈了，这有啥？又不是没出门儿还金贵的不得了！” “我不是说了，嫂子不讲究，我讲究，妈？” 最后一个字时，宋月明看向王宝珍，一双眼睛里平静无波，等着她的反应。 -- 056 第56章 王宝珍在家没来是等着卫云开回去请人, 再者, 魏春玲不会来, 家里就魏春华能做点琐碎事，但魏春华还得上学, 齐树云天天吃了清早饭就把小梦扔过来，拖了六七天感冒才好，嘴上还有一片结痂的燎泡。 魏根生看着都急得慌, 县城里面只有魏春玲帮忙也不像样，他们应老的还好好的, 窝在家里不去看一眼当真说不过去。 “你不是专门儿不想去吧？” 王宝珍气的咳嗽一声：“我啥时候逃滑了？人家说我感冒不能对着孩子，我啥法儿？” “我这一年都没消停过, 谁来心疼我一句了？” 从带小梦到婆婆骨折，年前才给夹板拆掉，现在还装瘸不肯走路，干啥都让人伺候，她没闲过一会儿！ 魏根生皱眉：“谁让你恁忙了？齐树云又不是不会引孩子，你忙不过来还给她引孩子你不是自己作？你给家伺候咱娘，也没下地干活儿，咱家这啥都是叫你干了的？” “你说的好听，我不给她带孩子, 谁给她带孩子？眼看分了地, 她不得下地干活？” “那开子家的孩儿你咋不去带, 人家平常亏待你了？” “人家娘家妈给那儿的, 孩子都不让我碰, 我去干啥去？”她事事都被黄栀子压一头，宋月明也只能亲妈亲近，不过是给城里住一年，让宋月明搭把手照顾魏老太都不愿意，看着就是巴不得没有她这个婆婆！ 魏根生一听就气笑了：“那你给那啥都不干也不愿意去？你耷拉个脸给谁看？王宝珍，我跟你说你别给我找事儿！” 说完又强调一句：“你也被别找开子的事儿！” 他看着卫云开长大，老领导将孩子托付给他，卫云开叫他一声爹，他就得把当老人的责任给尽到。 “你要是不去，再给我耷拉个脸，以后他两口子带回来的东西你还有脸收？” “开子两口子啥都好，你咋恁会找事儿，好好的日子你不会过是不是？” 大多时候，魏根生是魏家发号施令的那个人，王宝珍在想什么，他不知道也没工夫去想，只是觉得，帮着卫云开一些，两家关系更近些，对谁都好，没看人家形势一好转卫云开就给俩不争气的儿子想到挣钱的法子，现在那俩人哪个不是屁颠屁颠去赶集卖菜？ 魏根生没想着利用卫云开什么，就想着不能破坏当年的情分，要不然死都没脸面去见老领导！亲如一家不好么？ 王宝珍怀里的小梦哇哇哭起来，齐树云不在就没人喂她吃妈，小孟都是吃米汤，王宝珍沉着脸去厨房端出来一碗米汤，没再说话。 魏根生长叹一声，满脸愁容。 “我是真不知道你咋想的！” 王宝珍绷着嘴角，没觉得自己哪儿做错了。 ~ 黄栀子在这呆了半个月，想回家一趟看看，早上吃过饭把一切安顿好，才骑上宋月明的自行车回家去。 宋月明躺在床上分外想念可以网购的日子，亲妈心气不顺，她得做点什么。 -- 057 第57章 黄栀子很亲热的拉着王宝珍的手, 跟半年没见了似的, 笑眯眯的说：“亲家, 又见面了啊，这阵子身体还好吧？” “好、还行, 你家里也好吧？” “好，咱能不好呢！”黄栀子心道我家接连办的都是喜事，怎么能不好？ 王宝珍不敢让她在门外说下去, 拉着她往院子里走，另一边魏根生也在跟宋卫国和宋老太说话, 十分的客气。 王娟在一旁扶着宋老太，后头还跟着宋卫民等人, 七八个壮小伙有媳妇的没媳妇的排排站，围观的人都在交流眼神。 不过，娘家人来，男客并不进屋，是魏根生与卫云开等人在外面招待、散烟，主战场都在堂屋里。 宋卫琴已经先下手为强抱到了一个孩子，笑眯眯道：“妈，嫂子，弟妹, 你们来了, 你看这俩孩子长的可真好, 抱着怪沉！” 黄栀子笑着接过来：“那当然, 不看看是谁养的！” 酒席上有人来看孩子, 但也不是谁都能抱上孩子，一是怕吵着孩子，二来不是那个人也不敢上手抱人家那么小的娃娃，但娘家人就无所顾忌了，尤其黄栀子是抱习惯了的。 宋老太早就稀罕看这对双胞胎，可一直没见着，此刻上前看看，乐的见牙不见眼，拉着王宝珍的手，似有深意的问：“亲家，一下俩小子，对俺家月明该满意了吧？” 王宝珍耳根子火热，一个劲儿的点头：“满意，满意，我对月明一直很满意！” “那肯定啊，亲家不是挑理的人，俺家月明又懂事，她以后要是有啥，你直接上俺家找我说去，我肯定说她！”黄栀子嘴上说着大方话。 可卧室里站着的都是娘家亲戚，王宝珍要是敢点头，这群人的眼神就能把她吃了，再者，黄栀子说的客气，她闺女都这么好了，王宝珍再敢挑理，她就带着三个儿子一起过来把锅给砸了！ 王宝珍笑的看不出什么异样，她也没在这里多留，外面还有远道而来的客人需要招待，还要留给人家娘家人说话的时间。 黄栀子抱了一会儿就把孩子放下，免得耽误他们睡觉，接着就是掏钱大会，她十分大方的给了六十块钱，宋老太给二十，大娘林秀芳给二十，王娟给的二十，后面就是堂嫂表姐表嫂，宋月明收钱收到手软。 她在娘家排行最后，上面的兄姐都已经成家生子，第一个孩子的喜事办过酒，剩下的孩子都不会再办，还真有点占便宜的感觉。 看过孩子的娘家人撞上糖果瓜子陆续出去，王娟在厨房忙活一通给宋月明送来一碗饭——疙瘩汤。 今天宋月明吃的这碗饭必定是娘家最亲的那个嫂子做的，满满一碗，里头都是大块鸡蛋，宋月明粗粗估计了一下，至少得有七八个鸡蛋，放的糖也十分舍得，尝一口都是甜味。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宋月明吃的很慢，黄栀子知道她不喜欢喝疙瘩汤，没有催促她快喝。 -- 058 第58章 宋月明带着孩子走了, 卫云开就在家接着收拾, 但怎么都觉得房子里空荡荡的, 他下午还要回县城上班，他自己的衣服都要收起来, 再将房里的东西收拾好，锁好门。 老院里，魏春芹还带着两个孩子玩, 瞧见卫云开过来，眼神殷切渴盼。 “那边院子里的东西我收拾好了, 待会儿就回去把方子拿过来。” 魏春芹不大好意思的笑笑：“那三弟不吃了晌午饭再回去？” 卫云开看过时间，想也不想的拒绝：“不用了, 下午还得上班，我快去快回吧。” 王宝珍站在一旁欲言又止的，她猜着，宋月明昨晚必定跟卫云开告状说了什么，才让卫云开这么客套，到底是有了自己的家，趁着魏根生没在，她又将昨天那套说了一遍： “月明她要给娘家住到啥时候？要是回县城，你俩忙不过来, 就跟家里说一声。” 宋月明要是不肯回来, 那就一个人带孩子去, 再不是家里不帮忙, 自找的。 卫云开点点头, 带上东西骑上自行车回城，旺财被留在家里，放了三四顿的饭和水，推开门见到他进来还是不住的摇尾巴，饭盆里的东西已经干干净净，他慌忙停好自行车，将特地带回来的半只烧鸡撕开喂给旺财，又给它端上水。 李大夫给他们开的方子就放在卧室的抽屉里，卫云开随便找一下就能翻出来，喝了口水，又骑上自行车回去将方子交给魏春芹。 他只带着方子回来，魏春芹有些失望，接过方子看一眼，她只认识一部分简单的字，具体的事还要问卫云开。 “这些药，去哪儿才能配出来？” “之前是在市里配齐的，县城能不能能配齐我也不知道。” 王宝珍动了动嘴，将想说的话又给咽回去了，总不能将方子给了还让人给抓药。 魏根生瞥了二人一眼，拍板决定：“我记得乾县有个中药药房，我抽空带你去看看。” “行。” 卫云开这才读懂二人的未尽之语，要是想让他抓药大可以直接说出来，何必遮遮掩掩？他心内哂笑，面上一点不显，坐下歇歇就掐着时间又回城了。 家里无人做饭，卫云开买了四个包子，啃着去单位上班。 同事小江看见他哈哈大笑：“你这刚有了俩儿子就知道俭省过日子了？” 卫云开笑笑：“确实得俭省。” “对了，昨天有你的包裹送过来，放到你办公桌上，你看下是什么东西，你在京市有亲戚啊？” “对，都是以前的亲戚。” 京市来的包裹很大，包裹的很仔细，是蒋家寄来的，双胞胎生下后不久他就给蒋大飞写了信，拜托他们到长辈墓前说一声，这份喜悦他不能及时传达，只能让人代为转达。 蒋大飞和兰婶寄来的东西很齐全，孩子衣服都是一模一样的两套，虎头鞋还有毛衣，还有两罐奶粉，随信而来的还有一张汇款单，是给孩子的见面钱，面面俱到。 -- 059 第59章 当初说好卫云开过生日的时候家里要添个冰箱, 因为早就有准备, 冰箱很快用小三轮载回家, 冰箱没放在堂屋里，而是放到东间的书房, 隔着一道门没人看得见，他们接连的添置东西都放在堂屋确实太打眼，东间卫云开白天很少用, 放在那儿进进出出取用东西也不会打扰他。 接着就是给俩崽崽找保姆的事情。 是胡大娘先介绍过来两个人，家境贫寒, 看起来很老实本分，进到家里却在到处打量周围环境, 问过她们孩子的年龄，最小的孩子刚刚三四岁，宋月明考虑之后没有同意。 “他们孩子年龄太小，我怕她们对左左和右右不够用心。” 卫云开单位的老大姐也介绍过来两个人，都和胡大娘介绍来的条件类似，过了两天，胡大娘介绍过来一个四十岁的中年女人，是胡大娘儿媳妇的邻居。 这位大姐姓袁，相貌中等, 微胖, 家里大女儿已经工作但还没有嫁人, 二儿子在上高二, 小女儿十二岁刚刚在县城上初中, 她丈夫在县城做工，袁大姐前面二十年都在家照顾孩子，只有小学文化。 袁大姐家三个孩子年岁相差不大，但正是到用钱的时候，丈夫一个人的工资可以养活一家人，但要想给女儿置办嫁妆给儿子在县城找个落脚点都需要钱，他们在县城分到的家属院只有两间小房子，要是将来娶进来新媳妇，或者多个姑爷，连个多余的房间都没有。 宋月明对袁大姐的条件有好感，能够培育出来三个上学的孩子，说明他们两口子都不是目光短浅的人，再者人收拾的干干净净，齐耳的短发梳在耳后用黑卡子卡着，看起来一丝不苟的，笑起来带着腼腆不安。 “冒昧问一句，大姐你身体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传染病？” 袁大姐摆摆手：“我没病，我家里人也没病。” 宋月明点了点头：“胡大娘想必跟你说过我们的条件，我们再说一遍，其实咱们就是一个出钱一个出力，谁也没比谁怎样，但还是得丑话说在前头，因为关乎我家孩子，我的要求可能有些苛刻。” 袁大姐很郑重的点点头：“你说！” 人家这样的人家不是好糊弄的，她是实打实的想找份工作，给人看孩子她在行啊！ 宋月明罗列一些卫生梳洗要求，以及上班要求，她不喜欢外人进出自己的卧室，东间也不是可以随便进出的。 “白天孩子的婴儿床放在堂屋里，什么东西都在那儿，你带着孩子在堂屋、院子里、照相馆活动，西厢房那间有床的你可以随意进出，中午可以在那里休息，我会抽时间咱们一起带孩子出去散步遛弯，但最近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单独带着孩子出去，我家的事情你不能随意对外人说，咱们什么规矩都会写下来，最好可以签合同。 “如果我的条件你都可以接受，那我们需要你去医院检查身体，之后会有三个月的试用期，这三个月工资是三十五块钱，三个月之后四十二块，如果你有什么不满意，也可以提前跟我说，咱们好聚好散。” -- 060 第60章 宋月明真是没想到卫云开无声无息就对杨红卫出手了, 她对这件事一无所觉, 想想也没有什么, 先前不能将杨红卫绳之以法，如果他自己再作死, 她绝对不介意狠狠踩上一脚。 不过，宋月明还是不相信宋建钢会因为赌博输光那些金子，金价一直在上涨, 她那些都留着没动，宋建钢不至于疯狂到那个地步。 “你有下一步的打算吗？” 卫云开慎重道：“最近在乡下抓赌钱的不少, 公安会不定时到村里去察，要是赌的大了, 估计抓住不会轻易放掉。” 他制定这计划可不知道宋建钢会和杨红卫再有联系，如果把宋建钢连带进去，事情就闹大了，保险起见他还是告诉宋月明真相，免得闹出来不可挽回的事，影响他们的关系。 “要不然可以提醒一下二哥。” 宋月明耸了耸肩：“提醒他干嘛，他以前就跟杨红卫胡混，那次你救我，我就觉得有他给杨红卫通风报信, 他要是因为赌钱被抓也是活该, 不过这件事就不要让爸妈知道了。” 卫云开收紧手, 眸底都是怒气, 他当初名不正言不顺没有管宋家的事, 如今听宋月明那么说，半点都不觉得愧疚了，这两个人要是赌钱被抓也是咎由自取！ “我知道怎么做了。” 宋月明叹一口气，就是不知道宋建军回家怎么说的，最好不要跟宋建钢当面对质，要不然以宋建钢的鸡贼程度，肯定会轻而易举的狡辩为自己洗脱罪名。 幸好，宋建军这么多年也不是白活的，他对家里人厚道，可不是任人摆弄的傻子，宋建钢做的事明显不地道，他当然先跟父母诉苦。 黄栀子一听宋建军已经拿出去两百块钱已经傻眼了。 “那吴秀秀的爹妈怎么还会要钱？老二没把钱给他们？” 宋卫国想的更远一些，既然吴秀秀的孩子没打掉，那宋建钢把那二百块钱弄哪儿去了？村里二十啷当岁的男青年吃喝不愁，但兜里有钱不多，他跟黄栀子对孩子不苛刻，春上宋建钢还弄到一只野鸡托宋建军给他卖了，拿到的钱根本没有交公，宋建钢手里肯定有钱，既然有钱还找弟弟要二百块钱干啥？ 宋建钢从前做过的事，闺女没有追究没有外传，宋卫国原本以为，宋建钢知错就改已经安分了，没想到骨子里仍旧是自私自利的想要占兄弟便宜！坑一个不算，还要继续骗！ “吴秀秀的彩礼不给了，他们家要告就去告，宋建钢该坐牢就得坐牢！”宋卫国连问都没问宋建钢就拍板做了决定，两个儿子该相信谁他心里有数着呢！ 黄栀子则是满心的茫然，摆在眼前的事实是二儿子捣鬼，说不定就是联合外人坑家里的钱，一点都不顾爹妈兄弟！她怎么养出来一个这样的儿子？ “吴家来要钱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宋建军挠挠头：“二哥和我都怕你们知道了着急上火么，再说，我手里还有钱。” -- 061 第61章 魏家要见准女婿, 宋月明他们也不能空手回去, 思来想去, 还是给添个菜吧。 “家里不是有熟牛肉，找一块带回去, 你再去买点瓜子。”买了冰箱，宋月明会做点麻烦的熟食放里面，卫云开喜欢吃卤牛肉, 上回凑巧买到五六斤牛腱子，卤好冻在冰箱里, 给黄栀子带回去一块，再分一块给魏家省得再花钱。 卫云开嗯了一声, 手上在收拾俩孩子的东西，奶瓶奶粉尿布卫生纸都放在包里带走，奶粉不能直接带一罐回去，宋月明找到一个小点的罐头瓶子，洗干净擦干，放里面够他们吃两三次的就行。 收拾好东西，宋月明去照照镜子，确定头发没被孩子抓的毛躁，天气虽热, 出门的时候还是穿裤子更方便, 她又试试新的高跟凉鞋, 看一眼就给脱下来了。 卫云开看见了, 奇怪的问她：“怎么不穿？” 她可喜欢新鞋子新衣服, 不过这阵子穿出去的机会不多，在家也懒怠穿，这回不是刚好可以穿出去？ 宋月明摇摇头：“还是算了，我怕太累。” 在魏家可没在宋家舒服，一直坐着不动都没人说你，在魏家就不一样了。 卫云开没有勉强，出门买了瓜子回来，收拾好就出门了，他们回去的不算晚，魏家还没几个人，院子里打扫的干干净净，王宝珍和魏根生都没在家，魏春玲正带着何宁宁玩，看见他们不由自主露出个羞涩的笑容。 正好孩子睡着，宋月明悄悄问她：“春玲，你觉得人怎么样？” 魏春玲笑笑：“我觉得人挺正派的，他条件还行，也愿意接受宁宁，我还挑啥？” “那就好，你别想太多了，凡事向前看，你和宁宁才能过得好。”宋月明也不想提及何鹏程，往事已矣。 魏春玲点点头，拉着何宁宁去看俩表弟，俩孩子摊睡在床上，胳膊腿都白胖，一点都看不出刚生下来的瘦小。 “嫂子，你把孩子养的真好，我觉得你比之前还好看。” 宋月明摸摸脸，摇头道：“我就是在家捂着不出门罢了，你也白。” 魏春玲有些怅然，没再绕在这个话题上，她怎么能跟嫂子比，比不了的。 说话间，王宝珍提着菜篮子回来了，跟人买了豆腐和猪肉，今天准女婿留下吃饭就得好好招待一番，她只这么一想，笑容里都带着扬眉吐气。 “妈。” “你们俩啥时候回来的？孩子呢？” “孩子在睡觉。” 王宝珍放下菜篮子去看孩子，从请满月走了这两个多月也就魏根生前儿去看过一回，其余谁也没去看过，原本以为那俩孩子还是老样子，可看见他们的样子也是一愣。 “怪胖。”她干巴巴的这么说了一句。 魏春玲则道：“他俩现在有十一二斤，等撒身子长个儿就没恁显胖啦。” 王宝珍点点头：“也对。” 孩子还睡着，谁也没有打扰他们，王宝珍则继续说起即将到来的准女婿。 -- 062 第62章 清早, 宋月明将锅里蒸熟的南瓜片拿出来, 这是黄栀子给送过来的嫩南瓜, 她特地做给俩孩子当辅食，可以吃到奶粉以外东西的崽崽很高兴, 她将早晚端到院子里的饭桌上，初秋的早上天气凉爽，何况还要给俩崽子喂饭, 场地宽敞一些更能施展开。 “云开，把他俩带出来吃饭啦！” 早上陪玩换衣服的是卫云开, 宋月明乐得做早饭，对付俩活动力日益增加的崽崽太难, 做饭简直不能更清闲，最起码饭菜听她调派啊！ 卫云开一手一个将人抱出来，而后随意交给宋月明一个，孩子放在腿上，围上围嘴开始喂饭。 给俩崽喂完南瓜泥，再放到婴儿床上，让他们躺着自己玩，俩人快速解决早饭，篦子上面馏的是白面馍和茄子, 下面煮的是盐水花生毛豆, 都是黄栀子送来的。 如今分了自家的地, 想种什么就种什么, 即将是丰收季, 一个比一个有干劲。 “等星期天咱们回去一趟看看能不能帮上忙，顺便当八月十五走亲戚了，咋样？” 卫云开点头笑道：“行，咱也不能白吃东西。” 宋月明挑眉：“还有你喜欢给老丈人家里干活，是不？” 他但笑不语，难道干活不实在吗？ 吃完饭，卫云开去看一眼双胞胎就准备出门上班，刚打开门袁大姐就来上班了，略略打个招呼，这一天的生活正式拉开序幕。 双胞胎已经不像小时候那么爱睡，喜欢被人抱着逗着玩，宋月明清闲时候就跟袁大姐一起抱着他们，如今正是农忙，照相馆的生意稍稍冷清，但因为她从外面买回来一件婚纱当道具，来照相馆拍照的人还真不少，有好些都是慕名而来。 “月明姐，今天忙吗？” 宋月明抬头一看，是苏妙宇来了，身后跟着许久没见的李佳佳，她扬扬手里的照片，笑道：“不忙，这不，就剪一下昨天刚洗出来的照片。” 苏妙宇笑眯眯的将手里提着的两块月饼放下：“我妈让我给你带来的，月明姐，佳佳想拍照，你抽空帮她照两张呗。” 宋月明放下剪刀同时也在打量李佳佳，去年李伟东父子双双枪决，李家在县城一落千丈几乎到人人喊打的地步，李佳佳不再是公安局长的千金，衣着打扮比往常素净，日渐消瘦，宋月明与她也没太多联系，大多消息都是从苏妙宇口中听到的。 李佳佳捏着裙角，带着三分小心：“月明姐，你都有孩子啦？” “对啊，你这段时间都没来，可能没见过他们，你想拍什么样的照片？” “就，随便拍一下就行。” 这一回李佳佳可没上次大方，拍两张每张洗两份，拍照的姿势都是犹豫许久才决定，宋月明也没有不耐烦，按着要求给她拍出来。 拍完，苏妙宇看见用防尘布罩住的婚纱了，得到允许后小心翼翼掀开看了看，摸上头纱时目露憧憬之色。 -- 063 第63章 宋月明要拿下的厂子地皮规模不大, 选址是她和卢善因一起考察后决定的, 地皮面积在后世看来就是个小作坊, 但厂子周边交通方便，基础设置完善, 离清水县很近，去市里也很方便，周边有村庄也有空地, 不愁将来厂子扩建伸不开手脚，而需要的工人就来自于村庄里的清闲人。 之所以要将地皮买下来, 是因为地皮属于村子里，不是单独哪一户, 万一将来村里要分宅子，地皮分给别人可就不好办了，再说租赁不如买下来划算，占用资金并不多。 地皮买下来的手续交接需要时间来办，加上卢善因打通其中关节，一切还算顺利。 等待的时间里宋月明在家陪孩子玩，星期天则和卫云开一起带着孩子去市里拜访一位建筑老师顾老师，是李大夫从中介绍的，厂房建设的图纸由这位老师来设计, 一旦办完地皮的交接手续就可以动工盖厂房。 拜访过顾老师, 又去看望李大夫, 他们两口子对双胞胎喜欢的紧, 见了总要逗一逗。 “可惜我们年纪大了, 是没这个福分要孩子了。”向来成熟知性的温媛第一次露出感伤情绪。 宋月明记得她已经四十多岁，确实属于高龄产妇的范畴，顿时有些遗憾。 反而是温媛笑一笑，就把那些情绪抛开：“我们也想开了，真要个孩子还不一定能照顾好呢，就我们两个也乐得自在。” “倒也是，你和李伯可以出去旅旅游啊到处走走。” “我是想去，可你李伯整天忙着工作啊学生的，根本没时间陪我出去。” 李大夫从前落难，如今稳定了却从未熄灭报国的心思，宋月明打心底里敬佩。 大人聊天顾不上他们，左左和右右十分着急的踮起脚拍拍宋月明的手臂，指指柜子上的电视机，他们每天都会看会儿电视，人不大但看的津津有味，宋月明都是定时给他们开电视，也不担心他们看得多了对眼睛不好，毕竟还没看多久呢，人家电视台就定点下班了。 温媛故意逗他们：“叫奶奶，奶奶就给你们开。” 俩人齐声喊：“奶奶。” 温媛大笑：“这还真是俩人精儿，你俩把孩子养的太好了。” “就是俩调皮捣蛋的坏小子。”宋月明谦虚的说了事实。 从书房出来的李大夫听到这话不乐意了，从抽屉里翻出来一把糖果塞到二人衣兜里：“孩子已经听好了，你们不能对他们要求那么严格。” 这话一说，宋月明都不好阻止李大夫给他们发糖，俩崽子喜欢吃甜的，怕吃坏牙齿，连糖都是定量的。 左左和右右收下糖，笑眯眯的喊爷爷，李大夫高兴极了，又要给更多的糖，但被卫云开给阻止了。 “他们的糖都快装不下了，您别再给了。” 李大夫只好作罢，坐到双胞胎身边教他们说话，幸好俩人对电视机里的人像不大感兴趣，很给面子的学说话。 -- 064 第64章 李佳佳的脸色很不好看, 她来照相馆不是一次两次, 上回在市里动物园也见过的, 虽然没说过话，但卫云开真不认识她？ 宋月明想了下, “李佳佳，苗苗的朋友，前公安局长的千金。” 李佳佳敢跟卫云开装楚楚可怜, 那就别怪她当面揭开旧伤疤，希望他们怜香惜玉那可就真的找错人了。 这么一说, 卫云开就想起来宋月明，苏妙宇与李佳佳是好友, 偶尔会到照相馆来，对着这份矫柔做派，他只淡淡道：“厂子的经营是我爱人打理的，你有事不要找我说。” 他对李家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好感。 李家曾经在这小县城呼风唤雨，爸爸和哥哥刚死那一阵子，说人人喊打都不为过，李佳佳自觉难堪，对宋月明更恼，皱着眉头为难的咬咬唇, 还是转头看向正主：“月明姐, 那我把法子说给你听, 你能不能……” 她没有说的太明白, 笃定宋月明一定听得懂。 宋月明没有接这个话, 而是问起另一件事：“佳佳，我听说你在医院实习工作，做护士，在妇产科是吗？我们厂子里倒是有计划做一款适合产妇的产品。” “你……”李佳佳欲言又止，宋月明早就知道这主意？ 妇产科的妇女生产后需要卫生纸、卫生巾，由医院推销出去，那些病人一定会听从吩咐，如果宋月明愿意付给她酬劳，她就可以借着接触病人的功夫多宣传，可她没想到宋月明也会想到这主意！ 宋月明笑笑：“佳佳，我觉得你现在还是踏实工作，等工作转正吧，走不正当捷径得到的成功不要也罢。” 与妇医生联合确实可以促进销量，但私底下的来往未免太见不得光，大大小小的医院那么些，医生也不少，难道要去贿赂每个医生护士？ 李佳佳被她看透，垂下眼眸不说话，站在原地不说话，气氛一时僵持下来。 “月明姐，你、你能不能别把我今天来过的事情告诉苗苗？” “我没有主动跟人说三道四的习惯。” 与卫云开一起进来的双胞胎都好奇的看向李佳佳，他们平时见的人不少，一点都不胆小，反而对李佳佳笑笑，蹬蹬蹬走到宋月明身边。 “妈妈，吃，苹果。” 不是给妈妈吃苹果，而是今日份的苹果吃过了，还想再吃，但天气转凉，左左感冒，更不敢让两人多吃。 宋月明揉揉俩儿子的小脑袋，而是问：“你还有什么事吗？” 李佳佳勉强一笑，摇摇头转身走了，走时目光从卫云开身上掠过，可卫云开正温柔的看向两个小男孩，半点也不看她。 “这人……”卫云开欲言又止。 宋月明笑笑，“应该不会再来找我了。” 面上不显心里肯定恼着呢，对李家的事半点反应都没显露出来，她倒是低估了李佳佳的忍受能力。 外人一走，双胞胎就扯着宋月明的手开始央求，有外人在，他们敢说出来要求，外人不在了，就开始装可怜卖萌。 -- 065 第65章 张康挂断电话还是六神无主的，宋柏恒拍拍他肩膀, 关切的问：“怎么回事？” “我得提前回家, 出了点事。” 张康的假期是一周后开始, 回去先带魏春玲去领证，紧接着就是酒席，他计划的也很好，等结了婚就能申请让魏春玲随军。 可现在, 婚礼就在眼前, 偏偏出事了，部队领导当然舍不得刚立过军功的大龄军官继续打光棍，直接提前一周开始假期。 “必需把媳妇娶到手再回来！” 张康苦笑着领命, 他当然想娶媳妇，上次探亲假能和魏春玲相媒是意外之喜，他绝对不能错过这媳妇。 日夜兼程的赶到家，张母看见儿子喜不自禁：“咋提前回来了，信上不是说下个星期才能回来？” 张母毫不知晓内情, 拉着儿子坐下就要准备做饭, 张康看着她忙里忙外欲言又止, 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妈, 你就没有啥事跟我说？” “跟你说啥事儿啊？” “妈！我都知道了！” 张母笑容一僵, 立刻怒气冲冲地说：“是魏家叫你回来的？我都舍不得支使你，这还没结婚呢, 他们一家子支使你倒是很痛快, 你这还没把人娶进来, 就向着外人！” 一连串的罪名让张康哭笑不得：“妈，这么大的事你跟爸都不跟我说，不会要等我回来连婚都结不成吧？” “想嫁你的闺女多着呢，不差一个二婚带孩子的！你是不知道，魏春玲的婆婆来跟我说魏春玲那闺女跟不是何家亲生的，我越看越不顺眼，不能叫她跟着来！”张母掐死在快结婚的时候提出来，魏春玲要是不愿意这门亲，以后上哪儿再找像她儿这么好的对象？ 张康皱眉：“别人胡乱说的你也相信？妈，他们家就是不想让春玲好过！咱家说话不算话不是让人家笑话吗？就是一个小孩儿，都长大了养着也不费事！” 谁知道张母振振有词：“哼，你叫的怪亲，我先前愿意那闺女跟过来，是指望着这两口人来了能分上地，现在村里才动过地，说是五年内都不会动地了，她俩来了也不一定分上地，那么大妮子还要上学吃饭，要是没地，吃的喝的都要咱家掏钱，等给人家把孩子养大，彩礼收不上几个钱不说，说不定就去找亲爷爷亲奶奶了！” “她爷奶都不要她，不会的！” “那也不中，养着这闺女，魏春玲啥时候才能给你生个孩儿？！” 张康见说不通，直接道：“妈，过几个月部队的家属院就能盖好，我能分上两间房，到时候她俩就随军了，你眼不见心不烦不行吗？” 张母眼睛瞪的溜圆：“呸，我还没享你的福，先叫她俩去，绝对不中，你要是把那个闺女带过来，我就死给你看！” “妈！” “我可不是说着玩，你要是把那妮子带过来，我真上吊喝药！” 张康有火发不出来，连口水都没喝，扭头出去了，张母跟出去一看，是朝魏家的方向而去。 -- 066 第66章 魏家堂屋里很寂静, 魏爱国和魏爱军都没在家, 他们赶早集去卖菜等晌午回来不耽误吃饭, 魏根生看看俩儿媳妇和他们的孩子，往常他是不会斥责这些人的, 都是先责骂儿子，今天动了真怒。 “宁宁是咱家的孩子，她在家我这儿住着轮不到你们说一句半句, 再叫我听见你们说宁宁，跟外人说三道四, 以后都别上我这儿来！” 几个孩子自知惹事，一个比一个乖的点头。 齐树云低头腹诽公公：也就在家里威风威风, 咋不去外面说？ 马凤丽连忙表态认错：“爸，你放心，我以后肯定把孩子管好。” 二儿媳妇管孩子倒是用心，魏根生沉默不做声。 卫云开叹口气，瞧见双胞胎面露急色，招招手带他们出去尿尿。 宋月明则去厢房看了看魏春玲，从她结婚到现在，两人说得不多，此时面对面, 安慰的话已经无济于事。 “春玲, 别想那么多, 等孩子长大念书有出息了, 日子就好过了。” 事实既成, 就再难改变外人的看法，一味的伤春悲秋只会给别人添笑料。 魏春玲低着头不说话，紧紧拽着何宁宁的手，何宁宁这会儿正对魏春玲有逆反心理，故意使劲要挣脱她的手，可怜巴巴的喊：“小妗妗。” “春玲，让孩子去玩儿吧。” 魏春玲松开手，何宁宁若有所失，慢吞吞的走出去，正好碰上从外面进来的王宝珍，她脸色不大好：“月明，你先去厨屋看着，我跟春玲说说话。” 宋月明依言转身出去，何宁宁有点怕这样的姥姥，又喊她：“小妗妗！” 王宝珍眉头一皱：“跟你妗子出去玩儿去吧。” 何宁宁被弄的不知所措，还是拉着宋月明的手往外走，想了想，还是安慰一句：“宁宁，你别管别人怎么说，等到秋天你就能去上学，好好上学，你念书好，别人就不敢瞧不起你。” 也是何宁宁走出农村的最好方式。 何宁宁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午饭做的十分凑合，宋月明这时候不再孕吐，但天气热，她在厨房呆不住，炒好豆角炒肉就出来透透风，何宁宁已经跟双胞胎玩起来，看起来无忧无虑的，王宝珍还在厢房跟魏春玲说话，她瞟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等到中午吃饭更是难得的安静，魏爱国和魏爱军卖菜回来，想热热闹闹的陪魏根生喝口酒，都被他一个眼刀子给怼回去了。 魏爱国不解：“爸，你这是为啥啊？” 齐树云脸都快埋在饭碗里，马凤丽给魏爱军使个眼色，魏爱军问都没问题。 吃完午饭，马凤丽勤快的收拾碗筷，收拾好了就带上孩子走人，齐树云有样学样，将三闺女交给魏小雪抱着，两家人走的干干净净。 从头到尾没啥存在感的魏春芹一家也早早离开，她肚子里这一胎照b超是个儿，婆婆叮嘱她早点回去，生怕在魏家呆的时间长了，金孙就能飞走。 -- 067 第67章 双胞胎睡到一半喊妈妈, 卫云开先起身去卧室看, 见孩子只是说梦话便静静站在小床边看他们的小脸。 俯身摸摸这个, 摸摸那个，蹙紧的眉头渐渐松开一些。 “没事儿, 就是说梦话，晌午饭他们吃的不多，待会儿给他俩弄点炖蛋吧？” “好。” 卫云开挨个亲亲俩孩子, 目光温柔。 宋月明站在门边看着这一幕, 有些心酸，卫云开重感情，有家庭责任感，这对她和孩子是个好事情，但也意味着, 魏家那边的牵绊是他很难跨过去的坎。 如果没有帮上一件事抵消魏家的恩情, 那么他很难愧对自己的良心，对魏家视而不见。 原文里他会离开这里去南方, 伤了心，但也没有完全断开。 现在, 负担何宁宁二十年的抚养费, 只出钱不出力, 完完全全堵上魏家人的嘴, 免得计较卫云开在魏家受到的感情照顾, 她宁愿折成钱来付, 也不想长期教养一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孩子。 魏根生是个明理的老人, 但他未尝没有私心，或者说他自己都没意识想要家里与卫云开保持关系，这对魏家有好处，他觉得可以压下魏家闹事的人，不会得寸进尺，但偶尔沾点光不算什么，因为他们两口子明理大方，不会计较那么多。 这并不是魏根生的错，是人之常情。 可恩情依然在，这是维系卫云开和魏家关系的坚固纽带，他说不要卫云开报恩，是相信以卫云开的为人会反哺魏家。 如果今天下午魏根生在家，说不定这事儿不会那么顺利，也幸亏王宝珍估算出魏根生不同意他们收养何宁宁提前支走。 因为，如果他们答应收养何宁宁，是得寸进尺，也消耗掉了那份感情。 宋月明也庆幸，魏根生在外面听见却没进来打断，既然把话说出口，就没有收回的余地。 宋月明没有承过那份情，完全可以撒泼耍闹不让卫云开和魏家来往，愿意考虑周全是不想她和卫云开之间因为这件事留下芥蒂，这份心理负担是卫云开心中的大石，搬掉它，卫云开就能轻松很多。 毕竟，人情难还钱好还。 “想什么呢？” 卫云开走到面前来，看着她的温柔目光里多了份缱绻。 宋月明笑着叹了口气，上前搂着他的腰：“我想到谁家孩子上学前班了。” 卫云开揉揉她的头发，也轻轻叹一口气：“那咱们去问问，再去爸妈那儿一趟吧，这事儿得跟他们说一声。” “你讨好讨好我，我保你不被骂的很难看。” “好。” 那他得用一辈子来讨好才行。 翌日上午 宋月明和卫云开去了一趟宋家，隔日，她让袁大姐在家看着双胞胎，两人骑车回魏水村。 魏根生就在自家院子里坐着，瞧见他们回来点了点头，王宝珍站在厨房里看着，心口砰砰直跳。 何宁宁没在魏家，院子里极清净，过一会儿，魏爱国来了，随后魏爱军也来了，车座后头是神色苍白的魏春玲。 -- 068 第68章 “嘎嘎嘎……嘎嘎嘎……” 宋月明听着这两只鸭子的叫声忍不住皱眉, 但孩子想养, 拦也拦不住, 从小鸭子到中等个头，卫云开还专门弄回来一点麦麸, 伴着不吃的青菜剁碎加点水搅匀，比出去放羊吃的还好，有时候她看着肥肥的鸭子都忍不住计划该怎么吃才好。 卫云开按住她：“这是孩子养的, 你不要动这个念头。” “那你回头买个鸭子, 我吃啤酒鸭……” “行。” 不过鸭子买回来的时候让双胞胎看见了，左左好奇心很重，小嘴叭叭叭的问：“这是啥？” “鸭子。”宋月明很淡定的回答。 左左和右右有一瞬间的惊呆，而后反应过来，蹬蹬蹬跑到临时搭好的鸭圈看他们的小鸭子还在不在, 俩样子正卧着睡觉。 “妈, 这个是啥？” 这是右右问的，意思就是家里的鸭子还在, 这个是什么东西，从哪儿弄来的。 宋月明对儿子的小心思猜的再明白不过, 想了想, 回答道：“这是买回来的, 让你俩吃肉肉的, 待会儿给你们一人一个鸭腿行不行？” “妈妈……” 左左和右右脸上的表情都有些一言难尽, 卫云开看向宋月明, 现在要怎么说才不会伤到儿子幼小的心灵？ 宋月明拉过来一张板凳坐下来, 与双胞胎面对面，语重心长的问：“你们喜欢吃肉吗？” 两人点头，妥妥的肉食动物。 “那鸭子养大了可以吃鸭蛋，吃鸭肉，上回爸爸带你们腌的鸭蛋就是它们的，将来还可以吃肉，你们两个把鸭子养肥，咱们家就有肉吃了，左左右右很能干！” 两人听完消化片刻，右右歪头笑道：“能干！吃肉肉！” 家里可以让孩子吃喝不愁，比周围孩子过得轻松，但宋月明不想把孩子养成何不食肉糜的天真性格，如果说是宠物朋友之类的，万一双胞胎要养更多，那她真的欲哭无泪。 左左也接受的很快，被哄了两句就去玩了，袁大姐正在翻洗双胞胎冬天的被褥，看着这一幕，不由笑着说：“他俩已经算乖得了，有的人家那孩子吗妈要再生一个，大的闹窝子，天天到捣包。” 闹窝子就是孩子感觉到有个更小的孩子即将出生，这期间会更粘着妈妈，宋月明知道大宝闹过一阵子。 现在两人对双胞胎的关心一点没少，他们应该不会闹什么吧。 因为俩崽崽也要吃，宋月明到底没做啤酒鸭，而是改成炖鸭肉，鸭肉很肥，即将煮熟的时候满院飘香。 “妈妈，饿！” 可才饭菜都没做好，宋月明给俩人拿两块饼干磨牙，等到鸭肉快要端上桌，忽然听到有人敲门。 “这会儿谁来啊？” 卫云开去开门，带回来一个风尘仆仆的人，秦霖左手提着包右手拎着个蛇皮袋，是带来的水果，仔细闻闻饭菜香味儿就又知道这回来着了！ “月明，你做的啥好吃的？” -- 069 第69章 从市里回来, 宋月明正式进入孕后期休养, 如果没什么大事暂时不去厂里, 前面一年选□□的干部足够靠谱，加上卢善因坐镇, 她可以放心的下，不过这么一来，每天的运动量在不断减少, 为了保证运动量, 避免体重增长过快，早晚都要去散步, 正好出门遛遛皮小子。 左左和右右调皮，但还算明理，认真的讲道理可以听进去，跟着出门的时候尤其乖巧。 卫云开在厂里捯饬机械还没回来, 宋月明先带着双胞胎出门遛遛，买点新鲜面条回来, 晚上做炸酱面吃。 “妈妈, 要吃肉，”左左要求的很严格。 右右也重重点头：“吃肉！” 宋月明一边牵着一个, 慢悠悠地说：“知道啦, 保证给你们俩多放点肉, 好不？” “好！” 两人一蹦一跳的往前走, 宋月明被拉着向前, 脚步不断加快, 到了街角的店面，正好赶上新鲜面条压出来，他们伸手要去拿人家筐里的面条，被宋月明拍开手。 “不许动人家的东西。” 双胞胎做个鬼脸，手拉手告诉对方：“不能拿，要给钱！” 倒把店主给逗笑了，“你家这俩小子长得怪快！” 从前不会走路的时候，都是卫云开一手抱着一个，带着他们出来遛弯买菜买面条，都可以说是这一片邻居看着长大的。 “是啊，马上都快能上学了。” “哈哈哈，再一晃眼，儿媳妇都能给你领到家里来！” 宋月明听着摇头，她还真想象不出那是个什么样的画面，正要接过面条，身后传来一道调侃：“月明，你家双胞胎要结婚了？” 回头一看，是卢婶儿牵着小孙子苏际安也来买面条。 苏育翔比双胞胎大半岁多，已经是上幼儿园的年纪，生的唇红齿白，加上妈妈杨倩是做播音员的，衣着打扮都格外新潮，叫人看一眼都会在赞叹一声：“卢婶儿，你家育翔长的可真好看！” 苏育翔也在好奇的打量漂亮阿姨，而后被长相高度相似的双胞胎吸引目光，轻轻拽拽卢善因的手，奶声奶气的问：“奶奶，他俩一样？” “是，叫弟弟。” “弟弟。” 左左和右右在宋月明的教导下不情不愿的喊了一声哥哥。 “育翔不是在上幼儿园，怎么回来了？” 卢善因笑着解释：“明天苗苗带人回来，我就让我儿子一家都回来，准备看看这个人靠不靠谱。” 早在宋月明从市里回来就有跟苏妙宇联系，闲谈间说过李佳佳跟韩国勤分手的消息，但苏妙宇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没想到苏妙宇还是把人带回来了，也许在苏家调查过徐森毅之后发现这人还是可靠的呢。 “那可真好，说不定等到年底我就能给苗苗拿红包了。” 卢善因故意露出贪财的神色：“不会让你久等的。“ 两人经常见面，这段闲聊也就是说完就各自分开，宋月明带着双胞胎回家，刚好碰见卫云开迎上来，她出门的时候在家里留了一张字条。 -- 070 第70章 卫云开回来的不早不晚，下午四点钟, 他见照相馆门没开, 就从东边的大门进到家里来，车把上还挂着一个小袋。 “爸爸！” 双胞胎乐颠颠的奔过来, 喊完就等着看车把里带的是什么东西, 两人并不怎么贪吃，但每次都对父母带回来的东西兴致勃勃, 让俩大人格外有成就感。 “带的什么？” “大姑让我带回来的炒花生，说她这两天才炒的。” 宋月明解开袋子就有一股沙子炒花生的香气传来, 黄沙过筛下锅和花生一起炒, 可以保证花生受热均匀，捏开一颗花生, 花生衣很快掉落下来, 吃一口酥香，不过这种炒花生没放盐，纯粹是花生的香气。 “大姑这么客气干啥。” 卫云开扎好自行车，叹气道：“她硬要给, 我不好撕让, 就拿回来了。” 宋卫琴家的魏秀红比魏春华晚一年考上高中，小姑娘怯生不敢来她家, 上个月宋月明路过学校, 给她送过去五六个苹果和一件秋衣, 也算是给大姑前段帮忙的谢礼, 估计魏秀红回家跟宋卫琴说了, 她才要特地塞给花生。 “咱们家里没有地，大姑知道咱没花生，安心吃吧。”有来有往的亲戚谁都喜欢，叫人心里舒服。 她拎着袋子进去，双胞胎跟着排排坐等着吃。 一个花生里面只有两个花生豆，宋月明耐心的喂给两个人，等他慢慢嚼碎的时间自己吃点。 右右吃着东西也不老实，瞧见卫云开将衣兜里的孝帽子拿出来，纷纷好奇的要去抓，卫云开连忙将缝在一起的针脚给拆开恢复成一块普通的白布，到底不是什么好兆头，不敢随便给孩子玩。 “这是啥呀？” 卫云开无奈的解释：“就是一块布，你们俩也太好奇了，明年就送你们去幼儿园。” 县城里就一家幼儿园，双胞胎早就对幼儿园好奇的不行，偶尔带着他们路过幼儿园，两人都勾着脑袋向里面张望，巴不得早点去上学。 “你要是再提，他们该闹着让你带着去幼儿园门外看人家上学的小孩儿了。” 卫云开当然不想再出门，连忙给双胞胎剥个花生堵住他们的嘴巴。 堂屋里终于安静下来，宋月明忍不住好奇地问：“回去怎么样？” 丧事从报丧到出殡，就是三四天的时间，报丧后就开门办事，第一天是亲戚邻居去来烧纸，办中午和傍晚的一顿流水席，第二天出殡吃一顿早饭，不到十点钟就要送棺材下地。 卫云开是第一天去的，中午是吃过一顿饭回来。 “办的挺热闹，还请了人吹响艺，家里说老太太要丧事也热闹点。” 宋月明失笑：“老太太生前身后都风光，活到这份儿上怪不人羡慕。” “确实。” 卫云开与魏老太的关系着实一般，亲孙子都排不上什么名号，更别说一个外来的。 “唔，妈有没有说什么？”宋月明好奇这件事。 -- 071 第71章 计生委两位同志十分严肃，目光在三个孩子身上扫来扫去。 “你们俩是两口子, 这三个都是你们的孩子？” 卫云开点点头：“是的。” “结扎做了没？” “还没有。” 两人看卫云开态度很平和, 也逐渐温和下来，开始普及计划生育的政策, 从城市到农村都要一步步抓紧推进工作, 从公职人员到工人到普通百姓，都需要积极配合。 “你们俩看看谁, 抽个时间去做结扎手术，过几天我们再来, 到时候要看你们的结扎证明的, 咱们县医院就能做。” 原来是这么个事儿。 宋月明和卫云开对视一眼，都点头答应下来, 那两位同志才满意离开。 “怎么办？” 当初生卫真的时候宋月明可以在生产后顺带做输卵管结扎, 但当时身体已经极尽疲惫，她没想再遭一层罪，而另一种节育方法就是在身体内放节育环，她只是听说过一些放节育环的副作用, 换到自己身上, 想一想都要浑身冷汗。 不过施行计划生育的时候，女性做结扎的很少, 大多是选择放节育环, 到时候想再生孩子就把节育环取出来, 不是不可逆的选择。 两人都不打算再要孩子, 结扎是最不操心的法子。 卫云开看出她脸上的恐惧, 安慰道：“没事，就是个小手术。” “可是……” “我去做就行，人家说男人做结扎比女人方便，前些天有人来宣传，我问过。”女人做结扎手术还需要开腹麻醉，男人就相对简单的多。 “真的？”宋月明那点阴霾瞬间消失不见。 卫云开挑眉：“骗你干啥，正好这两天有时间，咱们去医院一趟办妥就行。” “好！” 宋月明猛地上前扑到他身上，卫云开不由后退一步才将她抱稳当，幸好他们是在屋里说话，要不然被孩子或是袁大姐看到多那该多不好意思。 “卫云开，我有说过你特别特别好没？” 卫云开掐着她的腰，故做沉思道：“这种情况一般出现在你要我办什么事的时候。” 宋月明满腔感动被刺激的收回去一丢丢，埋在他胸膛里蹭了蹭，“你那等手术回来我给你做很多好吃的补身体，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好。” “那你想吃啥？”她想稍微退开一些，问他的意见。 卫云开却将她抱紧一点，“月明。” “嗯？” “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你为了我和孩子受了三次罪，我不会再让你受苦的，我说过要让你过好日子。”卫云开一字一顿的说。 宋月明眼睛微湿，仰头柔声道：“亲亲。” 卫云开含笑低头，刚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就听双胞胎蹬蹬蹬跑进门的脚步声，两人立即分开，但脸上的笑意谁都掩不住。 “爸爸，我渴！” “好，等下爸爸给你们倒水。” …… 医院里男人做结扎手术的不多，农村男人更少，甚至有人说了结扎等于是阉割，失去了做男人的尊严，就连开始动员已婚夫妇做结扎手术的工作人员慢慢地说最多的也是女人上环的法子。 -- 072 第72章 厂里的机械设备大多时间里由卫云开一手包办，从开始编外人员到领一份正式工资的技术员, 不过接下来他没有太多时间来厂里, 因此聘请一位维修人员, 卫云开与他正是交接阶段。 两人进到厂里就各忙各的，厂里有两间办公室，外面的开间是她和苏妙宇、采购以及车间主任的位置，另一间分开的是财务室。 宋月明坐在自己的办公桌上, 开始处理工作, 审批需要签字的文件，忙活一会儿苏妙宇从车间回来了。 “月明姐, 喝水吗？” “帮我倒一杯，谢谢。” 苏妙宇提起来暖瓶一人倒上一杯, 她刚去车间开会，宋月明没到，这是她第一次主持大局，心中难免忐忑，看见宋月明仿佛找到了主心骨。 宋月明笑的无奈：“你这样看着跟一只可怜巴巴的小动物似的，咱们的人越来越多，早晚都要做的。” 事实上，苏妙宇的坚持已经超乎她预期，肯做事肯吃苦, 唯一一点不好就是面皮太薄, 带着娇养姑娘的稚气, 好在, 这三年里已经将她打磨成一块璞玉。 宋月明对厂子付出的心力很多，前期放在厂里的重要位置必须是她信得过的人。 忙忙碌碌一上午到了吃饭的时候，厂里几十个人都是吃食堂的，交上粮票就行，与国营的厂子不差什么，宋月明宁愿在这方面亏本一点点也得笼络人心，要想留住人才总得有与众不同的地方。 大锅饭做的用心也是大锅饭，宋月明吃着一般嘴里不香，卫云开倒是看不出什么，在家吃好吃的他开心，到外面吃差点他也没什么怨言。 “不知道学校里的饭都是啥样儿。” 三个孩子都是每学期交上粮票和粮食就能在学校吃一顿午饭，也可以选择回家吃，但在学校上学的都是职工孩子，或多或少的，中午不能及时给孩子做饭，让他们在学校吃也省事。 宋月明原本想让孩子们回家吃，哪怕费点钱继续聘用袁大姐，最起码保证营养，但孩子都想尝尝吃食堂的滋味儿，要跟同学们一样，也刚好今年暑假过后袁大姐新进门的儿媳妇生孩子，儿子儿媳都有工作，她这辈子就这么一孙子，放心不下想回家照顾。 宋月明不好拦着袁大姐回家照顾孙子，加上孩子们的要求，只好放手让他们去吃食堂，等晚上回去再给做一顿好的补回来。 卫云开笑起来，“你说着不要太娇惯他们，这会儿总是忍不住心疼。” “说是那么一说，做起来还真难。” 午饭时间结束，还有半小时的休息时间，宋月明却不得闲，忙着与采购员商量采买原材料的事。 忙忙碌碌一天过去，宋月明和卫云开准备下班回家，一出厂门口就看到一眼熟的俊俏人形柱子。 “楼医生，你怎么来了？” 跟着出来的苏妙宇脸一红，嗔怪似的瞪了楼医生一眼，楼医生对心上人的反应十分满意，对宋月明的调侃就置若罔闻，反正已经不第一次。 -- 073 第73章 如今烫头正流行，长长的头发烫成卷垂在肩上, 满满都是女人柔美风情。 只不过吴秀秀自小发质不好, 头发少就不说了, 还枯黄分叉，发型没留刘海衬得脑门倍儿大，整个脸被衬大一圈，还不如以前垂在脑后看着顺眼自然, 加上他们回来一路上坐火车不能洗头发, 走近都能闻到一股子脑油味儿。 王娟和余晓菊两个大早上见过她，被吴秀秀拉着说话, 让她这身行头给唬住了，但潜意识里觉得吴秀秀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现在回过味儿来, 原来是发型的问题。 吴秀秀自认为他们两口子是在外面挣了大钱的，好几年没回来, 这一家子不都得捧着他们？就连以前对他们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婆婆也和颜悦色的，俩妯娌更是不敢说什么，唯独小姑子，还是爱答不理的, 凭什么就宋月明两口子能在宋家耍威风啊？ 不过这宋月明的模样还是几年如一日, 都二十五六的人了，脸上没啥变化, 身上穿着一件红色羽绒服, 看起来不如她身上的大衣时髦, 但轻便暖和，黑裤子高跟鞋显得身材高挑，那脸色一看就知道是过惯享福日子的。 吴秀秀心里酸不溜秋的，她都夸了宋月明好看，宋月明凭啥戳她心窝子说发型难看。 “月明，你又没有去过外头，嫂子这发型可是南边最流行的，你别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啊。” 宋月明挑眉，将橘子皮扔到灶膛里让它烧着，空气里立刻弥漫出淡淡的橘子香气，等最后一瓣橘子吃完才想起回吴秀秀的话：“你放心，这串葡萄就是放到烂我都不会吃一口。” 吴秀秀心里不忿还要说什么，宋建钢走到厨房来。 厨房里带热气，他刚站进来就闻到一股子怪异的香气，瞧见头发梳的锃光瓦亮，就知道宋建钢抹了多少定型用的东西。 宋建钢在院子里逗双胞胎没有成功，笑着给自己打圆场：“月明，你家双胞胎跟我怯生的很，我给钱都不要。” 宋建钢晃晃手里头的两张五块钱，带着一股自鸣得意。 “我跟他们说过别人给的钱不能拿。” 宋月明懒得与宋建钢多说，掀开锅盖翻炒，红烧排骨的香气更加浓郁，厨房里的人都猛吸一口气，家里条件好了不假，可是谁不馋肉啊，这肉啥时候都吃不够！ “嘿嘿嘿，这是给我做的饭啊？” 黄栀子在一旁听着，蹙眉在宋建钢肩膀上拍一下，打在皮夹克上头声音很响亮，话里带着嗔怪：“你给厨屋干啥，到外面找你哥他们说话去呗，威威呢，多哄哄你儿子去！” 宋建钢嗯了一声，往外走，刚走出厨房门，冷风一吹身上攒的那点热气瞬间消失不见，想返身回到厨房，又看见卫云开从毛菇房出来，连忙走过去。 “云开，这哪用得着你下手，我本来还想买回来一只烧鸡，就是天冷不好拿，要不然就买了，你跟月明回来，我肯定得好好招待你们！”宋建钢不自觉的带着一股见多识广、高高在上的世故。 -- 074 第74章 四合院几乎没有什么变化，来之前卫云开先给蒋大飞夫妻俩寄来钥匙和被褥, 拜托兰婶请人将四合院打扫一遍, 他们到了简单收拾一下就能住下。 从火车站坐地铁，离四合院最近的站点下来, 三个好奇宝宝的眼睛已经不够用了, 在地铁里时的时候就已经聪明地知晓观察周围人的举动，眼睛里都是惊叹, 但乖巧地没有大声喧嚷。 卫云开牵着双胞胎的手低头问：“京市好吗？” “好！” 卫真抓着宋月明的手，好奇的看向地铁里同龄小姑娘, 自然而然朝对方露出一个笑容来, 那穿着红色小袄的姑娘也露齿一笑，很是友好。 “妈妈, 她好看。” 卫真趴在宋月明耳朵边说悄悄话。 他们一家因为有一对长相相似的双胞胎引人注目, 有个头发花白的老大爷热心的跟卫云开搭话。 “您这是带着孩子回来过年？” “是，好几年没回来看看了。” “咱京市变化大着呢。” 卫云开朗笑，“是，现在可真好。” 若是爷爷和爸爸在世, 他们见到这样的祖国一定会很高兴。 地铁到站, 他们到达地面上又是灿烂的阳光，仨孩子不知疲累的跟着大人向前走, 从地铁站到四合院有一段距离, 怕孩子太累, 恰好他们运气不错, 碰见一辆空着的皇冠出租车, 司机穿的很正式，西服领带的非常礼貌。 宋月明带着双胞胎坐在后面，卫云开就抱着卫真坐前座，出租车和小汽车没什么差别，他们去市里的时候也坐过，卫真坐在前面四处看，街道上的车辆不多，但很新奇。 “爸爸，好多车！” “小妹，你待会儿不能在马路上乱走知道不？” 卫越还记得妈妈跟他们耳提面命的，过马路的时候要看车，此时很好心的说给卫真听。 司机听着童言童语微笑，并未打扰一家人说话，他熟悉路线，把他们放到离四合院最近的地点。 “妈妈，咱们什么时候到家？” 他们走了一段时间的路，仨孩子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不错，卫云开让宋月明看着双胞胎，他把卫真抱起来，带着他们在胡同里绕。 宋月明努力让双胞胎提起精神：“咱们马上就到，你们中午想吃什么，吃烤鸭好吗？” 一听烤鸭，双胞胎又有动力了，卫铭还拿过她手里的包，要帮忙。 “妈，我力气很大的，我都能抱得动妹妹！” 宋月明让他抓住一只提手，卫越见状也要过来提，两人扯着行李占据小半个胡同，不多时，后面传来自行车打铃声，双胞胎回头看一眼，乖乖往墙边靠。 骑着自行车的男人很快走过去，双胞胎乐颠颠的向前走，卫真挣扎着要下来，仨孩子开始在胡同里玩闹，不大会儿卫云开让他们停下来。 “咱们到家啦，接下来就让你们看看爸爸小时候的家子是什么样子的。” 锁多年没开，有点生锈，好在很顺利的打开了，四合院里还是那年来看过的老样子，仨孩子跑进去四处看。 -- 075 第75章 卫越是个对人情绪感知很敏感的孩子，走出饭店, 他小声说：“妈妈, 爸爸不高兴。” 宋月明摸摸他的小脑袋，安慰道：“爸爸不是因为你, 以后咱们走路小心点, 店里有很多人还有涮肉的锅，你要是磕着碰着不是小事儿, 知道吗？” “知道啦。”卫越心知不大好。 “你也不用怕，有啥事儿就来找我们, 等你长大就不会怕了。” 卫越点点头, 笑起来。 卫铭小大人似的说：“是那个人耍孬，咱不理他, 爸爸都给你出气了。” 卫云开听着他们的对话, 朝卫越招招手：“刚刚遇到了以前认识的人，不关你们的事。” “那是你小时候认识的人吗？”卫越一针见血。 “对，不过咱们跟她已经没什么来往了，要是……” 卫铭追问：“要是啥？” 卫云开顿了顿, 微笑道：“要是以后碰见就当做不认识, 不用跟他们说话。” “好！我也不想理那个人，太孬了！”卫越人小, 可却能感受方希清对自己的轻视, 他心里有点说不出的感受, 但有父母在, 他安全感十足。 一家人都有些疲惫, 干脆回到四合院休息，仨孩子到家就睡下，卫云开坐在床边看着他们熟睡的小脸轻轻叹一口气。 他原以为不过是个嚣张的公子哥儿，他们也不会在京城久留，谁也不怕谁的直接挑明跟人较真，谁料想，竟然是他素未谋面的弟弟，可真是讽刺。 宋月明泡了一壶茶，茶叶是蒋大飞送给卫云开的，据说是卫渠活着时最喜欢的茶叶。 两人对坐着喝完一杯茶，卫云开也不皱眉了，何必让无关紧要的人来影响他们一家的心情。 “没事了。”他主动说明，免得宋月明为这件事操心烦忧。 宋月明点点头，“那得给你提个醒，她估计还会来。” 卫云开了然道：“来就来，平时咱们不一定在家，重要日子她是不会来的。” 也对，林思思要顾及的是那边的家庭，今天碰见他们的事估计瞒不过方家，她不会做让方家不高兴的事。 这几年里，他们跟蒋家一直有书信往来，林思思有去找兰婶要过他们的联系地址，但兰婶没有擅自决定，询问过卫云开的意见便拒绝了林思思的要求。 打那之后，林思思没再去找过兰婶，兰婶给宋月明的信里抱怨过林思思的狠心，嘱咐她多多安慰卫云开。 宋月明清楚卫云开的想法，他当林思思是陌生人，不出现在眼前就不会想起这个人来，林思思的出现只不过是一遍一遍让他想起当年的被抛弃，他不喜欢见到林思思。 她放空脑袋看着房顶发呆，卫云开在她面前晃晃手：“你也躺下睡会儿吧，走那么久太累了。” 宋月明靠在椅子上没动，这确实超出她平时走路的步数，她不愿意承认自己还不如双胞胎有活力的事实。 “我觉得……我还是先泡泡脚，舒服点。” -- 076 第76章 魏水村里没什么大变化，双胞胎从摩托车上下来, 看着周围的一切都很好奇。 魏根生听到摩托车声就迎出来了, 瞧见双胞胎笑的很高兴，“左左和右右来啦？看着又长高了。” “真的？”哥儿俩都信以为真, 第一反应是拉着对方比身高, 结果发现还是和对方差不多高。 魏根生被两人的反应逗笑，摸摸他们的脑袋, 让他们到家里去，走到一半忽然想起来要给双胞胎掏压岁钱。 双胞胎躲闪着不肯接, 下意识看向卫云开。 “干爷爷给的, 拿着吧。” 双胞胎这才笑眯眯的接过来，一人一块, 多出来的一份是让他们带回家给卫真的。 卫云开将节礼提下来, 还有特地带回来的一条烟，魏根生嘴上唠叨一句，但还是笑着接过来，“这烟也就是在京市的时候吸过, 有时候还真想得慌。” “您要是想吸就跟我说一声, 我让人给捎过来点。” 魏根生摆摆手：“散花吸着也行，就是个念想。” 卫云开明白他的意思, 只是笑笑没有再说, 双胞胎好奇的摸摸烟盒, 就没有再动。 “干娘没在家？” “去人家家里串门去了, 要给春华和宁宁扎耳朵眼。” 卫越靠在卫云开膝盖上, 外头问：“耳朵眼是啥？疼不疼？” 魏根生捏着卫铭的耳垂解释：“就是用豆粒儿在耳垂上来回碾，再用针扎个眼儿，等以后管带耳坠儿，小闺女扎这个，小小子不用扎。” 卫铭脖子一缩：“那肯定可疼，还是别给妹妹扎了。” “对！”卫越仰头看卫云开。 卫云开点头：“行，你回去跟你妈说。” 双胞胎认真的答应下来，安安分分的托着下巴听大人聊天，魏根生会特意问他们在京市的见闻，两人都争先恐后的认真形容。 魏根生听着连连点头：“这俩小子长大也不得了，以后可得好好教着点。” “说的是，现在懂得可多了，说一句都能顶两句，要是一不小心都能让他们给绕进去。” “小孩儿不就是这个样儿。” 两大两小坐在一块儿聊天倒是很和气，不多时，王宝珍带着魏春华跟何宁宁回来了，一大一小俩姑娘耳朵上都穿着棉线，耳朵通红，看见卫云开跟双胞胎在这儿，更加的不好意思。 王宝珍进门后的神色就复杂起来，这几年，卫云开跟家里的相处也仅限于逢年过节，挑不出错处也没有多亲近，就这样，还有人很羡慕的说： ‘都不是正经亲戚，云开还年年带孩子回来，够不错的了。’ 魏春华没看见宋月明，有点失望，但又不敢直接问卫云开，带着何宁宁同双胞胎说话，顺道问了宋月明为什么没回来。 卫铭跟她不是很熟悉，随意的说：“妹妹要在家。” 卫云开听见了，解释一句：“真真怕冷不愿意出门，你嫂子在家陪她。” 王宝珍心里不满，这几年里，宋月明每一年都有不回来的理由。 -- 077 第77章 夏日蝉鸣阵阵，没什么比坐在空调房里更舒服的事情了, 恰好是星期天, 一家子都在，或坐或躺的占据长沙发, 卫越拿出来一副扑克牌, 要来玩接竹竿。 小孩子娱乐活动不多，天气不热的时候可以跑着玩游戏, 现在天热都不愿意出门，吹着风扇或者在阴凉地方学着大人玩扑克的孩子不在少数, 比大小、接竹竿是孩子们之间最简单的玩法。 一副扑克牌按照拿牌顺序轮流分到玩家手中, 再轮流出牌，一张接一张的往下排, 下面的玩家拿出来跟上面一样的牌, 就可以将两张之间的所有牌收到手中当做战利品放到一旁，直到最后其中一人拿走最多的扑克牌就算赢。 接竹竿两个人玩的时候是最简单迅速的，因为很容易配对，双胞胎从酒盒子里拆出来一副扑克牌, 洗牌的时候被卫真看见, 她嚷嚷着也要一起玩游戏。 卫越小声嘟囔：“你太小了，会玩吗？” 卫铭更有耐心一些：“教一下她就会了, 小闺女都不爱玩牌的, 你越是不让她玩, 她越想玩啦。” 卫云开在一旁听着微微挑眉, 但佯装聚精会神的盯着手里书本, 并未阻止孩子们之间的互动。 卫越被卫铭说服，答应带着妹妹一起玩，扑克牌洗好放到桌上，三人轮流拿牌，卫真的小肉手都拿不住所有的牌，反正也不用看拿到的是什么牌，直接一沓牌放到手里，等拿好牌双胞胎让着妹妹让她先出牌。 “咋出牌啊？”卫真还真不大明白。 卫越一脸的你看我说的真准吧，嘴上还是认真的给妹妹讲规矩：“你拿最上面那一张放在这儿就行啦。” “噢，好。” 卫真咧嘴一笑，肉乎乎的样子让人看着就喜欢，这也是双胞胎舍不得凶妹妹的原因。 第一张牌出来是一张红桃10，卫越放黑桃k，卫铭放红心3，如此反复仨孩子接着放牌，轮到卫真放第七张红心k的时候跟卫越放的第三张重复，都是k。 “小妹，小妹，你赢啦，快把牌收走呀！”卫铭机灵的提醒妹妹。 卫真一脸的惊喜，张开手将五张牌拿到自己手里，也很顺利的明白了玩牌的具体规矩，三人接着往下放牌。 但从这之后一直没有出现重复的牌，扑克在凉席上接出来长长的一列，这时候谁要是拿出来一张牌跟上面的重复，那就可以赢走好多牌啦！ 这时候宋月明从厨房出来到客厅吹空调，顺便看看这几人，她走过来时身上还带着些微食物香气，仨孩子不约而同的抬头问：“妈妈，你做的啥好吃的？” “鸡翅啊，想吃吗？” 每到星期天、空闲的时候，宋月明都会做些好吃的，仨孩子新晋最爱是红烧鸡翅，几乎到了百吃不厌的地步。 仨孩子咽咽口水，都点头：“想吃！” 卫越追加问一句：“妈，你做了多少个啊？” 家里人多，孩子又是长身体的时候，所以他们家做饭都要注重量，一盘鸡翅做得少了都不够吃过瘾的，是以仨孩子都下意识关注数量。 -- 078 第78章 一年级一共有三个班, 从学前班分过来的小同学是被打乱分到这三班里面，原先, 宋月明还真没想过非得让双胞胎在一个班级里面, 就想让孩子自由自在的上学, 但到时候三个孩子都要上学错不开时间就不好了。 宋月明心里嘀咕着，找到一班，班主任已经在教室里等着了, 见到她光鲜亮丽的模样楞了一下。 “您是？” “老师您好，我是卫越的妈妈。” 班主任有些惊讶，但还是指指前排的位置：“进来随便坐吧。” 宋月明选择了靠窗户的位置, 那里已经坐着一位中年妇人，衣着朴素眼角已经爬上皱纹，看见她局促的笑了笑, 宋月明也回以微笑。 教室里陆陆续续来到不少家长，哪一家的家长都对孩子的学习上心，五十多人的教室坐满人群，因为家长会还没开始，坐到一起的家长都在低声交谈。 宋月明也一样，她身边这位妇人叫何香兰，据说儿子在学前班就考了个好成绩，言语之间很是骄傲自豪。 何香兰很健谈, 互相介绍后就开始闲聊。 “我小时候没怎么上过学, 就想着砸锅卖铁也要把孩子供出来, 将来端个铁饭碗, 就什么都不愁了，也还是这市里的学校好，以前俺村里的桌子就是一块长木板子，捌玖个人挤在那儿，现在这孩子用的新书桌，条件可真是越来越好了。” 宋月明点点头:“在农村上学确实很辛苦。” 何香兰说的不是假话，那充当书桌的长木板一不小心被哪个调皮同学碰倒，所有人的书都得掉下去，市里小学用的书桌稍好一些，也都是木头做的，就她面前这张书桌，上面坑坑洼洼刻了不少东西，坐的呢是长条凳，提起来板凳腿就掉下去也是常有的事情。 “就是这学费太贵，唉，家里培养一个学生不容易。”何香兰面容里带着愁苦。 闲谈之间，宋月明已经知道她家三个闺女，最小的儿子就是卫越的同学，上面的三个闺女都没有继续上学，在纺织厂做工人，工资上交家里，谈到这一点的时候何香兰尤其自豪。 宋月明轻轻叹口气，没去多想。 这时候家长会正式开始，班主任在上面讲了不少注意事项，总体来说要求并不严格，只是让家长配合学校的要求，共同教导孩子而已，比放养模式严格那么一点点。 家长会结束，宋月明轻松的走出教室，刚准备去三班看看情况，就听到身后有一道男声诶诶诶的喊，她下意识回头看，躲开来人拍到肩膀上的手。 是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胳膊肘里夹着公文包，中等相貌，脸上带着略显市侩的笑容，看向宋月明的眼睛里满是惊艳。 “你好，你是哪个孩子的家长啊？我家孩子叫洪涛，我是他爸叫洪海。” 宋月明后退一步保持距离，淡淡点头道：“我儿子叫卫越。” “啊？”洪海有一瞬间的结巴，他以为这是儿子同学的姐姐小姨之类的人来帮忙开家长会。 -- 079 第79章 “月明姐，上班去啊？” 宋月明隔着车窗朝葛玉凤点点头, 心中纳罕, 最近见到葛玉凤的次数比前面小半年还要多，她这么想着开车向前走出胡同, 侧首的时候戴在耳垂上的金色耳钉若隐若现, 她皮肤白皙，戴金耳钉不显俗气, 反而是别具一格的美丽。 葛玉凤眼睛闪了闪，看着面包车从身旁开过, 嗅到一缕车尾气。 卫云开晚一步出门, 锁好大门骑上摩托车跟着开出来，从路边走过, 葛玉凤回头时只看到卫云开的侧脸, 他今日穿着打扮的很普通，不苟言笑的侧脸尤为让人心动。 “卫……” 葛玉凤的话还没说出口，卫云开就已经开出胡同，留下一道尾气。 葛玉凤郁闷的跺跺脚还是要向外走, 学校离家不远, 但她平时住学校宿舍，三两步就能走到办公室和教室, 今天她要走上几百米才能到, 脚下布鞋有点小, 挤得脚指头生疼。 她低头看看身上的衣裳, 淡紫色的西式褂子, 里面是碎花衬衫，都是裁缝手工做出来的，土里土气的一看就不如宋月明身上百货大楼里买回来的衣服。 葛玉凤心里痒痒的很，她比宋月明年轻，一路上都在幻想那些漂亮衣裳穿在自己身上是什么模样，如果她站在卫云开身边，更能与他谈笑风生的，宋月明连个文凭都没有，什么都不懂，只知道花钱。 …… 仨孩子都在车里坐着，宋月明顺路分别将他们送到学校和幼儿园，学校门口三五不时也有小轿车来送孩子，他们家并不怎么显眼，双胞胎下车往学校走，卫真是宋月明送到幼儿园交到老师手上，而后再去中介公司面试约好的保姆。 小学可以允许孩子中午回家吃饭，双胞胎总是抱怨学校的饭菜不好吃，他们又在长个子，宋月明不敢亏待他们，找个保姆势在必行。 不过仍旧是白跑一趟，间的这一个还是不行，家里一共有五个孩子，都是跟双胞胎差不多的年纪，她担心照顾不好自家孩子。 宋月明又跟接待人说了自家的条件，她理想中的保姆最好是跟袁大姐差不多的条件，四十多岁孩子接近成年，再有点文化，在市里有地方住，现在的房子也没有条件隔出来保姆房，她不想家里长期住一个外人。 中介也愁：“人家这条件都上班呢，当什么小保姆啊？” 宋月明失望而归，准备去厂里看看的时候传呼机响了，温媛让她回个电话，她把车停好在报亭找到一部电话拨了过去。 “温姨？” 温媛笑着说：“给你找到个保姆，你来看看合适不。” “谢谢温姨，我马上过去！” 温姨肯定是知道她的条件要求的，既然打电话过来那肯定是八九不离十，去的时候路过水果店，宋月明进去挑两个沉甸甸的柚子给带过去。 温媛和李大夫住在学校家属院，宋月明把车停好提着柚子过去。 -- 080 第80章 期末考试结束, 胡同里到处都是孩子的影子，去这家看电视, 在胡同里呼纸牌、玩弹珠, 有大点的孩子要帮家长糊纸盒、做活挣钱。 卫家双胞胎偶尔跟小伙伴玩这些游戏, 但大多数时候被送到少年宫学习，培养兴趣，暑假的时候宋月明和卫云开给他们报的是书法兴趣班, 俩人写写画画的还算有点意思，进到少年宫卫铭对航模产生兴趣，卫越则更喜欢数学和摄影。 他们都是从小看着妈妈拍照长大的, 即便是现在，宋月明给他们拍了照片也会坐到临时弄出来的暗房里冲洗照片，卫云开也喜欢玩, 得知小儿子有这个穷三代的爱好，宋月明还是表示了支持，给卫铭弄回来一个航模，给卫越买回来一个简单的相机，而卫真学了弹钢琴，虽然只是叮叮当当的简单曲谱，俩人还是给宝贝闺女弄来一架钢琴。 “钢琴放到书房里，等写完作业, 你们俩随时也可以弹一弹, 我觉得男孩子会弹钢琴很好看。” 宋月明一声令下, 卫铭先走到钢琴那儿随手按两个键, 叮叮咚咚的不成曲调，但还觉得自己倍儿洋气，跟电视里的男主角一样帅。 “妈妈，我要是学不会怎么办？”那就不是好看的男孩子了。 “没事儿，就培养一兴趣爱好。” 双胞胎都若有所思的，宋月明开始犹豫，刚自己那么说是不是不大合适，不过她就是说一句心里话罢了。 谁知道卫越扭头看向卫云开：“爸爸，你会弹钢琴吗？” 要是妈妈觉得爸爸不好看咋办？ 卫云开摸着下巴没说话，灼灼目光转向宋月明。 宋月明一头雾水的；“咋啦？” “想点事情。” 卫云开走过来，拍拍卫铭的肩膀，示意他让开琴凳自己坐下来，十指放到琴键上，略微思索便按着记忆里的琴谱弹奏。 宋月明听出来他弹的是《致爱丽丝》，不大流畅，带着初学者的生涩。 卫真瞪大眼睛：“爸爸会弹钢琴？” “嘘——” 宋月明示意三个孩子不要说话，静静听卫云开往下弹，不过弹到一半他就停下来了，苦笑着说：“都给忘的差不多了。” 但这在三个不怎么懂钢琴的孩子眼里这已经是顶顶厉害的事情了，纷纷崇拜的问：“爸爸，你什么时候学会弹钢琴的，怎么不跟我说？” “爸爸，教给我嘛！” 双胞胎则是更感兴趣的去戳戳琴键，对钢琴充满好奇。 卫云开跟宋月明和孩子解释：“是我小时候学的，你们老奶奶很喜欢这首曲子，我五六岁就开始学了，不过我不太聪明，断断续续弹好几年，还是会的不多，这么多年过去，我还以为我忘的差不多了。” 宋月明靠在门框上，笑容温柔：“弹的很好听啊，你能记这么长时间已经很厉害了，真不愧是神童啊。” 卫铭眨眨眼：“神童？” 他只听说过神笔马良的故事。 -- 081 第81章 上半年, 宋月明和卫云开一家五口的日子平平淡淡，若说有什么不一样的, 就是宋月明投资了苏嘉宇辞职下海开的影楼, 她和苏妙宇都有投资, 但宋月明自己并不参与管理，只等着分钱，偶尔给苏嘉宇提一点有建设性的策略, 影楼先在本市开了一家主攻婚纱摄影、个人写真，婚纱从南方运过来十几套。 开业的当天，夫妻俩人都到场了, 苏家人也来捧场，影楼前面热热闹闹的。 其实在这之前还有一段小小的风波，刚开始选择影楼名字的时候, 苏嘉宇想沿用之前的名字——月亮照相馆，但不约而同的被两人给否决了。 照相馆没能继续开下去，可毕竟是宋月明第一份工作，心中白月光，总想着有朝一日弄一个自己的复古怀旧照相馆，就算只开在心里头，开在自己家里，那也是自己的, 名字让出去就成别人的了。 卫云开的想法嘛, 就更简单一些。 “当初照相馆的名字取自你的名字, 不能给别人用, 我的。” 这是他们家的月亮，不一样的。 宋月明听后竟然觉得耳朵有点热，因此俩人统一战线坚决反对用这个名字，无奈之下，苏嘉宇另取影楼名字。 剪彩留念之后，有不少人来问照相的都有什么业务，女人们都站在婚纱面前流连忘返，这些婚纱的款式设计都是时代经典。 “想拍照？” 宋月明摇摇头，“不是，就是看看。” 卫云开也在看那些婚纱，他们结婚的时候在农村，是不流行的这些东西，但是开照相馆也不是没接触过婚纱，当时自家照相馆也买过婚纱，宋月明都没说要穿过。 “为什么不想拍，怕孩子看见不好意思？” “不是。” 宋月明小声在他耳边说：“这些婚纱会有很多人穿上拍照，我不喜欢，我想要独一无二的，那等以后如果有机会你送我一件全世界只有一件的，我们再拍婚纱照。” 卫云开噙笑，习惯性揽住她的腰：“我记住了。” “诶诶，你们两口子——” 秦霖站在后面捂着眼睛，佯装不想看见，却偏偏嚎一嗓子。 卫云开这才反应过来是在外面，本想迅速放开手，却极尽自然的向上揽着宋月明的肩转过身，蹙眉看秦霖演戏；“你大呼小叫的干什么？” “我来捧场拍照啊，就是我闺女还没过来，等她过来我们一家三口拍照。”秦霖三句话不离闺女，对掌上明珠宠爱的紧。 就连卫家仨孩子偶尔也会羡慕一人得宠的秦美娟，抓着宋月明和卫云开问，为什么当初不是只生他们其中的一个。幸好，左左和右右是货真价实的双胞胎，俩人对真真又是爱护宠爱的，哪一个都做不得取舍，要不然这问题还真能纠结很长时间。 宋月明回过神看见跟在秦霖身后的季文芳，笑着同她打招呼：“你们俩都在这儿等着闺女过来？” -- 082 第82章 季文芳和秦霖的吵架似乎又是不了了之，开学宋月明带卫真去学校报到, 秦美娟晚一年上学, 跟卫真同级，巧的是两人还分在一个班里头, 在校园门口遇见, 季文芳神色如常。 卫真和秦美娟倒是很开心，手拉手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我的书包好看吧？”秦美娟将背上的书包拉到身前来, 玫红色的带着卡通人像，简直当下最流行。 卫真不甘示弱, 抱着她的粉红色书包：“我的也好看, 我们的都好看！” 俩小闺女也不争执，抱着自己心爱的书包跟各自妈妈挥手道别, 蹦蹦跶跶坐到跑到教室里, 按照老师的吩咐坐到分配好的位置上。 宋月明在窗户外面朝卫真挥挥手，窗户口不乏跟她一样的家长，都怕孩子第一天在学校上课有什么不适应，幼儿园和学前班还是有一点点差别的。 卫真点点头, 看着妈妈离开, 秦美娟乖乖坐在她后面的位置，等季文芳一走就想跟卫真说悄悄话。 “同学们都坐端正, 手背放在后面, 不许交头接耳, 咱们马上上课！” 随之, 上课铃响了。 宋月明和季文芳踩着铃声往外走, 宋月明抬手看腕表时间，不急不慢的往外走，她脚下穿着高跟鞋，踩在红砖铺就的校园路上很有节奏感。 季文芳看她一眼，若有所思的问：“月明，你上班都做什么呀？” 这怎么说？宋月明思索片刻：“不一定，有时候要去开会，跟人谈合作，到车间看生产情况，每天不是所有事情都是固定的。” 宋月明说的坦然，在季文芳看来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不知道一个人是怎么撑起来整个厂子的，做卫生巾的生意，她自己有需要去买的时候都觉得不好意思。 “现在娟娟大了，我真是一天天在家闲着没事干，真不知道干点什么才好。”季文芳满面愁容，她跟娘家人抱怨这些人人都说她身在福中不知福，整天闲着还有钱花简直是天大的好事儿，为什么想着出去工作，但在家她总忍不住想秦霖在外头做什么。 吵架的时候秦霖甚至都说让她自己找点事儿干干，思来想去问宋月明是最恰当的。 “你结婚前是干什么的？” “在百货大楼上班，刚怀孕的时候整天请假不能上班，秦霖就让我把工作给辞了。” “那你可以找点类似的工作啊。” 季文芳沉默不语，等走到校门口才苦笑：“我也想不出来干点什么，还是等以后再说吧。” 现在要是让她去一个月挣那百八十块钱的还真拉不下脸。 宋月明看看时间，歉意一笑：“没关系，你可以慢慢来，正好娟娟开学你有时间慢慢琢磨。” “行，我看看吧，你着急去上班吧，快走吧。” 互相道别，宋月明插上车钥匙启动车子离开，倒车转弯都不费什么力气，季文芳看着汽车慢慢走远，满心的茫然。 -- 083 第83章 “我们……” 魏春玲心里忐忑, 说了个开头就说不去了。 张康在一旁故作轻松的说：“前年回来来给三哥拜年，但是你们不在家, 今年回来不来拜访就说不过去了。” 他说的很诚恳, 笔挺的站在门外。 这么多人站在门外说话也不是回事, 今天是走亲戚的好日子，胡同里时不时都有人进出，宋月明上前将大门打开。 “云开, 让他们进来说话吧。” 魏春玲与张康对视一眼，心底轻松起来。 卫云开示意对来人好奇又陌生的仨孩子往家走，卫真嘟着嘴巴不大情愿, 家里来了客人她还能如愿吃上炸鸡腿吗？ 旺财看见陌生人进来，汪汪汪叫了两声，卫云开呵斥它一声, 又乖乖卧下。 魏春玲的儿子张畅畅蹒跚走过去想要看旺财，魏春玲慌忙跟过去，旺财已经十岁，是一只老狗了，看向张畅畅的时候轻声呜呜着示威，但看见魏春玲又摇了摇尾巴。 “嫂子，旺财还记得我！” 宋月明还没说话呢，双胞胎不大高兴了, 这是他们家的狗狗, 从小陪着一起长大的, 不能跟别人亲近！ 卫铭故意走走过去摸摸旺财的脑袋, 卫越给旺财换了水，张畅畅在一旁看着好奇，但却不敢更进一步。 卫云开蹙眉；“别站着了，进来坐吧。” “好，三哥，嫂子，我们也不知道你们喜欢什么，就买了这些，也不知道你们能不能看得上眼。” 张康先笑着说，率先进去将手里抱着的节礼放到客厅里，是一箱健力宝，魏春玲跟在后面，将两封蜜三刀两袋鸡蛋糕放下，又急着从兜里掏钱，给仨孩子压岁钱，一人十块钱。 “来，这是嫲嫲给的压岁钱，别嫌少，收着吧。” 仨孩子躲着不肯要，等着大人发话。 宋月明将一壶热茶放下，淡淡的说：“他们都大了，不是要压岁钱的年纪了，不用给。” 这就是一句暗示，接到命令的仨孩子更不肯要了，魏春玲红着脸将钱塞到他们的衣兜里，差点把卫真的衣兜给扯破。 卫铭求助性的喊了一声妈。 “你们去书房玩吧，待会儿再做饭，好了喊你们。”接下来说的话，宋月明并不想让孩子在场，她拉着卫真的手，借着将仨孩子送到书房的机会从衣兜里掏出来一个小钱包，里面放着零钱整钱，这在过年的时候是免不了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碰见人家孩子要给压岁钱。 宋月明抽出来两张崭新的钱，一张十块一张二十。 压岁钱大多是双方给的差不多，他们家仨孩子，碰上人家里一个的好还点，碰上人家俩孩子的大多数时候会吃点亏，但今天就当是换钱了。 她关上书房门出来，卫云开正在倒茶，茶水慢悠悠几乎漫到杯口。 宋月明将两张钱拿出来，二十的给何宁宁，十块的给张畅畅：“你还小，不会花钱，大的就给你姐姐吧。” 张畅畅懵懵懂懂的拿着钱，何宁宁的直接给放到了衣兜里，魏春玲想拦都来不及，干巴巴说了一句：“嫂子，宁宁都那么大了，不用给她。” -- 084 第84章 卫云开只觉得熊锐那笑容刺眼得很，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敌意, 双手抱在胸前：“熊先生, 你这是什么意思？” 那次在饭馆见过面之后，熊锐曾经到公司拜访过, 算是相谈甚欢, 只不过他们到底不是合作关系，能平和的交流已经算是难得了。 熊锐连忙摆手：“我真没有别的意思, 我家之前就是在这片住着，后来我爸和我叔叔他们搬到南方生活, 现在我爸准备退休, 想回老家生活，让我给买一宅子, 这片改造还不一定到什么时候呢, 你不用这么紧张吧？” “你……”卫云开仍是怀疑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巧合。 “天地良心，我真的没有跟踪你，只不过来看宅子的时候听说过卫先生就住在这儿，我想着的, 这地方风水一定很好, 就买下来了。” 卫云开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这么多的巧合，很难不让我怀疑。” 不过, 就算熊锐住在对面, 也对他们没什么太大影响。 熊锐把手里的礼品提高一些, 晃了晃：“我现在可以进去拜访了吗？宋女士？” 宋月明已经见怪不怪了, 兴许有些人就是磁场相投吧, 卫云开也没有多生气的样子，她侧开身让出一条路。 卫云开敛去轻怒，也做出一个请进的动作。 “谢谢。” 宋月明好脾气的走在前面，让许大姐去泡了一壶茶，熊锐提的礼不轻，是两瓶茅台一瓶香水。 “接下来我们家估计得重新推倒建房子，打扰之处还请贤伉俪海涵。” 卫云开看了一眼：“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行，那留下一瓶茅台总行吧，这香水是我姐姐从国外带回来的，据说挺抢手的，我是用不着，宋女士可以尝试一下。” 宋月明淡笑着拒绝：“不行，太贵重，我不能收。” 熊锐有片刻惊讶：“你认识这牌子？呃，我没别的意思，听我姐说这牌子在国内没得卖。” “对，之前偶然见到过。” 当然不是，这是国外奢牌的一款经典限量款香水，宋月明的妈妈曾经有过一瓶，舍不得用掉，保存了很多年，宋月明的衣帽间也有品牌的香水，但同款暂时没有买到，再者，她不喜欢把陌生男人送的香水喷在身上。 熊锐苦笑：“不管你们信不信，我是真的没有恶意。” “没什么，日久见人心，对门宅子你都买下来了，又不是我家的地盘，捏们自由买卖随便建房子就是。”卫云开还想提醒一句不让熊锐去招惹魏春华，但转念一想，人若是有叛逆心理，不让人家做什么人偏偏做什么，那可就是得不偿失了。 “那以后我父母搬过来，我偶尔也会回来，希望将来能跟二位成为好朋友。” 熊锐说完站起身离开，卫云开叫住他，只留下一瓶茅台，另一瓶茅台和香水放到熊锐手里头。 “这一瓶我收下，这些你带走，多谢了。” 熊锐坦然一笑，提着那两样东西离开。 -- 085 第85章 魏春华从广市回来就安安分分在学校里上课了, 宋月明拜托人那位主任注意一下她的动态就没有多管，人家已经是成年人, 有独立决定的能力, 她自己要操心的事情还多着呢。 仨孩子又放了暑假, 拿到暑假通知书，成绩依然优异，宋月明和卫云开商量之后还是决定暂时不给他们请家教补习, 以培养课外兴趣，全面发展为主。 “如果你们乖乖的呢，等下个月给你们一人买一辆自行车, 小孩子骑的哪一种哦。” 双胞胎一听兴奋极了，人家小孩子都会骑自行车，就是骑二八大杠得半边身子侧着, 腿是放在大梁下面，那姿势非常难受，但人家都会骑，他们也想试一试。 卫越抱着宋月明的胳膊，谄媚道：“妈妈，我们怎么算乖呀？” 宋月明掰着手指头跟他们解释：“不跟人家打架，该去少年宫的时候去少年宫，不准逃掉兴趣班, 不能跟人家去河边游泳, 你们要是想去回头让爸爸带你们去游泳馆, 过马路的时候要注意交通规则, 以及你们心里清楚明知道是犯错的事情，都不能做。” 卫铭撇撇嘴：“妈妈，你这个范围给的不够准确，回头我们要是没做错，也会变成错的。” “妈妈保证公平公正，你们要是不服气，还可以去找你们爸爸抗议嘛。” 卫云开举手表态：“我在这，放心，会给你们做主的。” 然而双胞胎似信非信，没那么调皮的卫真一眼看穿真相，并且直接给揭穿了：“爸爸就是听妈妈的，你们俩得小心呢。” 双胞胎朝她做个鬼脸，反正暑假都已经开始了，天高任鸟飞，玩了再说嘛。 卫家也成了孩子们的乐园，苏妙宇那小侄子苏育翔终于有机会天天跑来这儿玩，美其名曰带着胖胖，还落个乖巧懂事的名声。 秦美娟也经常过来，她最喜欢跟卫真一起玩，五六个孩子可不就是上天入地的捣乱么，经常把花园弄得乱糟糟的，许大姐也不大舍得斥责他们，宋月明就是可惜自己的花花草草，索性在花旁边立个牌子，弄坏一枝花就要负责浇水扫地。 他们之中最苏育翔是最大的那个孩子，举手表示：“月明阿姨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监督好的！” 宋月明喜欢这个大眼睛的小帅哥，鼓励的拍拍他肩膀：“好，你们都要听大哥哥的话，哪天不捣蛋，咱们抽时间吃烧烤，怎么样？” “好啊！吃烧烤！” 就这么一句话，几个孩子给记在心里头了，连双胞胎也天天问什么时候吃烧烤，卫越还跟妈妈抗议呢。 “妈妈，你以前怎么不带我们吃烧烤啊？” 宋月明还冤枉呢，捏捏他挺直的小鼻梁，一字一顿的说：“以前太忙了，没想起来呗。” 不过，承诺都许下去了，当然得给兑现啊，除了李大夫夫妻俩外出旅游不在家，跟另外几家人约一下，敲定一起吃烧烤的时间，宋月明和卫云开就亲自下手忙碌了，准备牛羊肉、五花肉切块、鸡翅鸡腿串好，秦霖提前送来一只羊腿，让腌制出来到时候烤着吃，再弄点素菜，啤酒饮料，冰箱里备上雪糕，调上烧烤的酱料，就准备齐活了。 -- 086 第86章 茶馆里人并不多，为了客户的隐私性, 大堂里的布局用了一番心思, 他们选了屏风后面的位置, 卫云开将里面的六张桌子都给包下来, 免得有人打扰。 宋柏恒跟贺梅香接到电话也赶了过来。 多年未见, 卫云开与宋柏恒都愣怔片刻才认出彼此, 双方握了握手, 另外三个孩子乖乖坐在那儿。 贺梅香这些年生活过得不错，略有富态, 手上戴着一对老银镯子, 诧异的看了一眼宋月明, 她并不认得卫云开，更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只是儿媳妇电话里说有重要事情请他过来。 宋月明放下茶杯站起身，深吸一口气, 脸上没什么笑容：“梅香婶，好久不见。” 贺梅香点头嗯了一声, 看看四周才问：“小敏，到底什么事让我们急匆匆的过来？” 杨敏苦笑里带着一丝怅惘, 一时间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婆婆的问题，毕竟事情真相如何，她自己也不清楚。 “先坐下说话吧。” 卫云开叫来服务员端上来一户新茶, 小孩子面前摆着糖果点心, 他清清嗓子, 开口说明原委。 “是这样，我今天在你家孩子身上看到一枚玉坠儿，想了解一下玉坠儿的来源，听说老太太知道的事情多一些，所以把你们也给请来了。” 宋航脖子上那枚玉坠儿如今正放在桌子上，满带被岁月浸润的古朴。 杨敏握紧手，仔细将母亲的身世给说了个清楚。 “我妈姓陈，据说是叫陈清，清水的清，她是五六岁的时候逃荒到我姥姥家，姥姥姥爷没孩子，有了她就生下来俩孩子，他们不想养我妈了，我妈就被我奶奶买过来做童养媳，十八生了我，二十来岁的时候就没了，奶奶对我妈挺好，知道她手里有个玉坠儿是从小戴着的，说是亲妈留给她的，但我妈也不记得亲生母亲是谁。 “我妈生下我之后就把玉坠儿戴在我身上，她死后，我爸又娶了一个，奶奶把玉坠儿给我藏起来了，没多久，奶奶也去世了，临走前把玉坠儿交给我让我藏着，后来被我后妈找到了，我也是前几年才把玉坠儿拿回来。” “她是因为什么病才去世的？” 杨敏摇头：“不知道，奶奶说她总是说心里不舒服，是在晚上走的，她第二天去叫人才发现。” 卫云开听着握紧茶杯：“令堂，有留下照片吗？” 杨敏看一眼贺梅香，蹙紧眉头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宋月明无意识的摩挲着茶杯杯壁，也抬头看过去：“梅香婶，他们俩为什么会定下娃娃亲呢？” 贺梅香浑浊的眼睛里带着些许追忆，低声讲道：“我到小宋庄的时候还怀着孕，要生了家里就我自己，是杨敏她妈听见我喊人，帮我接的生，要不是她，我和柏恒都得死。” 这是村子里都知道的事。 贺梅香可怜陈清是童养媳，自那之后经常跟她来往，杨家日子过得苦，是她经常接济陈清。 -- 087 第87章 “小敏，我已经跟人打听到, 卫云开确实是卫老唯一的孙子, 当年卫老夫妻俩也确实将小女儿交给当地农户照料，后来去接人的时候没有找到那家人, 卫老的生平中有写明这件事, 曾经在卫老身边工作的人也可以证实。” 宋柏恒一同带回来的还有何婉槿年轻时候的照片，与卫云开手上的分毫不差。 杨敏沉默片刻, 也点点头：“我让表妹陈宁问过舅舅，当年我妈是跟家人走失来到陈家的, 但都不知道她身上藏着一块玉坠儿。” 线索到陈家这儿就断了, 谁也不知道陈清逃荒之前呆在哪儿，但她是卫渠女儿的事情确信无疑。 “你打算怎么办？” 杨敏摇头。 宋柏恒眉头微皱：“那十年里, 卫家就剩下卫云开一个人, 卫老与何老临走前都挂念着丢失的女儿，我觉得我们也不贪图人家什么东西，就去卫老墓前拜祭拜祭，这段前尘往事就算过去了。” “这对你没有影响吧？” “能有啥影响？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很尊敬卫老, 你要是他外孙女, 我就是他外孙女婿，高兴还来不及呢。” 宋柏恒说的兴致勃勃, 杨敏也觉得轻松起来, 去拜祭一下老人又有什么关系？ 贺梅香听着他们说话有些不大高兴, 嘟囔着说：“卫家人那么不上心, 让好好的闺女受多少罪, 现在又要跟宋月明做亲戚，我这心里觉得怪不得劲的。” 宋柏恒一听就无奈皱眉：“妈，多少年前的事儿了你还提它干什么，都说了卫老当年也是迫不得已，要不然人还费心巴力的让孙子都记着这件事？” “我就是替清儿打抱不平，年纪轻轻就死了，啥都没落着算咋回事？” 贺梅香唠叨完甩手走了。 宋柏恒对老娘束手无策，揉着眉头叹气：“咱妈现在是怎么回事？怎么老喜欢跟我作对？” “她年纪大了，医生说是更年期，你就别跟她犟了。”杨敏跟婆婆相处数十年，岂能不知道她的脾气，都是刀子嘴豆腐心。 杨敏自己也想为陈清抱不平，可在了解那段往事之后，谁都清楚，没到万不得已的地步，卫家是不会将孩子交给别人抚养的。 只是，突然冒出来这门亲戚，要该怎么相处？ “那，谁去打电话？” 到底还是要跟卫云开说一声的，宋柏恒沉吟片刻准备拿起电话，谁知下一秒电话响起来，他随手接起来。 “你好，我是卫云开。” “我是宋柏恒。” 双方都是聪明人，无需多说都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我这边也确认过了，要是需要见面的话可以挑个时间。” “好，多谢。” 卫云开挂断电话也松了一口气，只是眉宇间的愁色尚未完全消失，犹豫之后抬头看向宋月明。 “月明，这件事是不是得跟三个孩子解释一下？” 宋月明一想也是，撑着下巴随意点了点头：“说吧，是得让他们知道。” -- 088 第88章 宋月明说让杨敏收下，眸中并没有什么情绪, 只是简单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杨敏不为所动, “我来这儿没想跟你们分什么家产。” 宋柏恒也是一个意思：“对，这宅子是你们的, 当年的事也没有你们的责任, 我们不能要这个钱。” 如果收了这个钱，来京市的目的就太不纯粹了。 卫云开摇头浅笑道：“虽说这世界上没什么如果的事, 但如果姑姑没有下落不明，你们的日子会比现在更好一些, 家里剩下的财产不多, 不能我们一家贪下来，该分给你们的就要给你们, 甭管多多少少, 就是这么些了，咱分清楚免得让我们觉得欠你们什么，以后也就不用掰扯前面几十年这些事。” “对，这钱你们收下, 无论做什么我们都不会过问, 就当是补上给姑姑的嫁妆。”宋月明补充道。 蒋大飞和兰婶都有些意外的对视一眼。 蒋大飞笑呵呵地说：“我见的最多的是人家兄弟姐妹争着多分家产，倒是第一次见推辞着不要的, 小杨, 你不用有什么顾虑, 云开和月明的品行我可以给你们担保, 他们俩是真心实意想给这钱的。” 兰婶也附和：“是啊, 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你们提前将这些容易惹矛盾的东西说清楚，日后相处也轻松一些，小杨啊，这是你们该得的东西。你们和和气气的，老卫和婉槿也会高兴。” 从称呼到话语，蒋大飞夫妻打心眼里自然而然的偏向卫云开，但这两口子懂事公道，他们俩来主持这件事也没有违背公正。 “再说了，老卫两口子已经去世，卫清找回来的事也只有咱们清楚是个什么来龙去脉，法律和组织上都不能证明她的身份，既然云开他们有能力给出这份钱，那就别拖延下去。” 蒋大飞想的更长远一些，他很明白卫云开的用意。 毕竟找到卫清的事得及早解决，否则无止境的拖下去，这京市的房子一天一个价，谁也说不准以后会涨到什么份儿上，卫清的闺女不想要，难保以后有别的什么人眼红嫉妒，想要分点东西，虽说卫云开这夫妻俩拿着整个宅子都是名正言顺的，但要闹出来，上了新闻议论纷纷，难免让人叹息。 卫云开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说实在的，这些年这些事一直压在我心里，现在都解决了，我和月明也能轻松。” “那你们可以直接捐掉。” 杨敏不想从谁手里拿钱，尤其是宋月明，但她心里还有个隐隐约约的念头，如果不是有前面那些龌龊，多个亲戚，她也是高兴的，可现在她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宋月明将支票推到杨敏面前：“无论做什么，都用你们的名义吧，卫家的前尘往事该一笔勾销了。” 兰婶笑盈盈的拍了拍杨敏的手背：“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收，都说了是你们应得的，就算你们不愿意要，用在孩子身上也行。要是你们不愿意办，直接把这三十万分别存在三个孩子的户头上，将来让孩子们处置，别拧着了。” -- 089 第89章 卫云开看着仨孩子都睡的老老实实才退出来给他们关上门，回到卧室宋月明抬头看了他一眼, 以眼神询问, 他点点头。 宋月明继续擦头发，长发垂在肩头, 丝丝缕缕。 “我想再剪点, 又长长了。” 卫云开靠在床头看她的动作，这些年她头发长长就剪, 发型没有特别的多变，他最喜欢的还是她长发飘飘的样子。 “不要剪太多, 到肩膀就可以。” 宋月明懒散着嗯了一声, 擦好头发把毛巾送出去，回来伸个懒腰, 活动手脚, 卫云开拿开书，奇怪的看过来。 “你不是要打人吧？” “打谁？打你吗？” 宋月明爬上床拿着枕头放在背后，跟他一样靠在床头，“我们说说话吧？” 卫云开从善如流的将书签夹进来, 书放到床头柜上, 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你觉不觉得今天对他们教训的太轻了？” “还好，我看他们吓的不轻, 他们还算聪明, 要是发脾气的话我怕控制不住。”卫云开当时也有恐惧, 担忧之余只有一个念头, 用尽所有手段也要找到孩子。 宋月明沉默了一刻, 卫云开凝神等待着。 “我是怕今天没有教训他们，他们不知道一点怕，还会觉得自己走丢也能跑回来，很厉害，以后得意忘形的一点怕觉都没有，你觉得他们会吗？” 卫云开摇了摇头，“不会的，他们三个都知道错了，自己在路上走那么久，估计吃的苦头也不小。” 仨孩子绕来绕去的，跑到了距离家里五六里地的街上，又是盛夏的午后，没有中暑、没生病已经算是幸运，刚才说完话就一个个累的直瞌睡。 “这一次的教训他们一定会印象深刻。” 宋月明听着觉得有道理，“我刚才就怕发脾气吓到他们，还不大确定咱们做的对不对，啊，当父母怎么那么难呢？” 她将长发撩在身前，总觉得青丝变白发指日可待。 卫云开只看见了黑发纤手，绕在一起，引人沸腾，定了定神又说：“咱们回去慢慢观察吧，人家说孩子越大越难管，还是得盯着点。” “唉，路漫漫其修远兮……” “月明。” 她扭过头看他，似是在询问他要问什么。 “我想知道为什么今天你状态比之前好很多？” 宋月明耸耸肩，半真半假道：“今天被他们吓个半死，真正明白人生苦短及时行乐的道理，就一下子不烦了。” 卫云开眸底闪过一抹奇怪的神色，但又似乎被说服了，没有继续问下去。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烦吗？” “想。”他虽然可以猜出一些，但实际上他想知道全部的原因，不问，只不过是不想给她增加烦恼。 宋月明打了个哈欠，她今天跑来跑去的也很累，但还是决定说完这件事再睡。 “那，我先问你个问题，我们结婚之前，你有没有什么想定媒的人啊？” 到年底，他们结婚就十一年了，孩子都那么大了才想起来问这个问题。 -- 090 第90章 “俺们出花生，你带着孩子玩吧？” 黄栀子笑眯眯的, 故意打趣自家闺女。 宋月明摸摸鼻子假咳一声, “那不行，妈, 我都恁大人了, 也不能光玩啊，我给摔花生吧？” “那中, 你想弄啥弄啥吧！” 宋家今年的花生种的早，花生从地里头刨出来, 都还在坠在秧子上头, 人力一个个揪下来太麻烦太累，稍简单些的办法就是用力拿着花生甩在柳条篮子框上, 黄栀子直接将三轮车骑到地里来, 摔下来的花生直接落在车斗里。 前面的人出花生，后面的人摔花生，慢慢往前挪，要么说种花生太累人呢, 不过这样价格也能上去。 仨孩子也得尝尝干农活的滋味儿, 他们把姥姥妗妗弄出来的花生给宋月明抱到三轮车旁边摞起来，宋月明在头上顶了个毛巾, 免得摔花生时落下来的泥土给飞到头发里面。 卫真吭哧吭哧的跟着哥哥们干活, 瞧见妈妈的样子捧腹大笑：“妈妈, 你这样真好玩。” “是吧？好玩吧, 你也来摔？” 卫真试了一下, 她力气小，自以为一株花生摔完了就往地上扔，小妗子余晓菊给抓住没放，“真真，你看这上面还有好多花生呢，可不能扔！” “啊？这么难，那我还是给妈妈抱花生吧？” 她乐颠颠往前跑，其他孩子也是一样稀稀拉拉的抱过来花生，路上还有掉的，卫真还踩着落下来的花生秧子绊倒了，这土刚刨过还是松软的，但摔一下也不轻，趴在地上瘪瘪嘴，有点难受。 宋月明瞟了一眼：“真真，自己站起来。” 大宝跑过去要扶她，卫真凑着手站起来，低头看看短袖短裤都沾了泥，膝盖上也有，顿时有点不乐意。 “妈妈，这好脏啊！” “没事儿，咱们回去洗洗就行，你先自己打一打。” 此时，双胞胎从她身边路过，两人已然成为现场版的泥猴，脸上还挂着一道泥，嘻嘻哈哈的往前跑，反正就是边干边玩。 “妹妹，一会儿还得弄脏，就这么着吧。”卫铭在空中留下这句话。 卫真看看宋月明，宋月明正专心致志摔花生，那大前方出力刨花生的卫云开，根本没注意她遭了什么罪，又抬头看看瓦蓝的天空，卫真只好乖乖把地上的花生再给抱过去。 等她走到面前来，宋月明赞赏一笑：“真真真乖。” 卫真立马神采飞扬，就是沾上微湿的黄土，真算不上多脏。 余晓菊看见卫真身上半新的鹅黄色衣服，提醒道：“月明，这花生津沾衣裳上可洗不掉，你别让真真干了，一会儿衣裳就不能要了。” 花生叶子折一道就有汁水冒出来，沾在衣服上面基本洗不掉，到花生地里干农活就得穿深色衣服。 “没事儿，她这身衣裳明年就不能穿了，让她玩吧。”回来的时候知道要干农活，他们特地穿的旧衣裳，卫真衣服多又在长身体，也不在乎这一身衣服被弄脏。 -- 091 第91章 魏根生已经清醒过来，见此情景不由问：“月明, 你们认识？” “她就是小宋庄的那个杨敏。” 魏根生立刻明白过俩, 看向杨敏的目光激动起来，“原来你就是, 可真是太巧了。” 他住院开刀, 魏春玲从驻地赶过来探望，昨晚借住在从前的邻居家, 杨敏知道魏根生住院也跟着过来探望，谁知道板凳还没暖热就碰上宋月明和卫云开进来。 杨敏心里怪怪的, 她和魏春玲刚认识的时候因为是邻村人, 无形之中拉近了关系，但她从未听魏春玲说起有个跟她同村的嫂子宋月明。 魏春玲奇怪不已的问：“爸, 嫂子, 你们在说什么？” “噢，你这邻居嫂子是开子的亲表妹，前段时间才找回来的。” 魏根生解释了实情，宋月明和卫云开也没拦着, 事情都处理完毕, 不用藏着掖着。 “这么巧？” 魏春玲和王宝珍的目光里都是诧异。 杨敏勉强笑着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故意避开了魏春玲的目光, 其实她自己心里不大舒服。 卫云开将那兜苹果放到桌上, 开口问候魏根生的病情, 顺便转移了话题。 “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刀口怎么样？” “挺好的，就是个小口子，我没事了，今个儿就能出院。” 魏根生不想添那么多麻烦。 卫云开不置可否的说：“我们来的时候碰见给你开刀的医生了，说是让你多住两天，老年人的体质不比年轻人。” 魏春华也说：“爸，三哥说得对，你是得多住两天，要是回家再出点啥问题，不就是来回折腾了？” 魏根生不说话了。 宋月明冷眼旁观，年老之后有的人会怕死，何况他现在还不能死。 “仨孩子都上学去了吧？乖不乖？” “对，今天得上学，挺乖的。” 这么些人在场，聊天话题也是乏善可陈的场面话。 过了一会儿魏根生就忐忑不安的说：“你们都忙去吧，我这儿有人看着，没事儿。” 今天不是星期天，他们都是手头有工作的人，魏春华是请假过来的，上午后两节还有她的课，真得尽快赶过去。 魏爱国跟魏爱军终于从电视里抬起头，在魏根生面前他们不敢这么攀附卫云开，但人都在市里头呆着，他们家里还得卖菜，彼此对视一眼，魏爱国大着胆子开口： “医生说咱爸最好住在这儿五六天，我跟爱军轮流在这儿，家里也得留个人，要不家里头你嫂子跟孩子都吓的不轻。” 俩儿子轮流在这儿，别人也得轮流伺候吧？ 王宝珍坐在一边直直盯着宋月明和卫云开，没见他们有任何表示，浑浊的眼睛仍旧不肯挪开视线。 魏春玲先说话：“我特地从驻地赶过来就是为了伺候咱爸，你要忙都去忙吧。” 魏春华也表态：“我也抽空过来。” 魏根生皱着眉头，粗声粗气的说：“我这就是个小毛病，不用你们都在这儿，你妈在这都管了。” -- 092 第92章 过年免不了准备鸡鸭鱼肉，炸点过年吃的东西, 这时候最高兴的就是仨孩子, 看着电视还能吃到刚出锅的好吃的，宋月明按着一家子的口味炸了藕丸子、糖糕、菜角、酥鸡。 又趁着油锅给他们炸了薯条、鸡翅鸡腿, 从厨房里出来, 她自己反倒没什么胃口吃饭，许大姐的儿子回家过年, 今年早早开始休假，这时候里里外外就是她和卫云开忙活。 卫铭扬着他的小油手问：“妈妈, 要不我给你捶捶肩吧？” 宋月明连忙摇头：“不用, 儿子你自己玩吧，我去对门一趟。” 找出来一只稍大的碗, 每一样拿些, 碗就装满了，宋月明套上羽绒服踩着拖鞋敲开对面的大门，熊老太太与她相处久了，都是有来有往的, 也不跟她客气, 尝了个藕丸子，赞叹道：“好吃, 哎哟, 我自己都忘了做这个, 月明, 你得教教我, 我也炸一点。” 宋月明笑着点头：“行啊，我觉得大娘你啥都会就是太谦虚。” “谦虚啥，你做的真好吃，对了对了，来，我正好送过来一件衣裳，你眼光高，来帮我看看好看不。” 熊老太太急匆匆的，接过那碗拉着宋月明进家去。 宋月明好奇的跟过去，却见客厅里坐着一人，是那天见过再未联系的杨敏。 熊老太太随口介绍；“瞧，这是给我做衣裳的师傅，姓杨，最近在咱们市里头可有名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年纪轻轻绣工就这么出色的人。” 宋业明意思意思的点点头，恍然想起，杨敏做的这一行，人力有限，是卫云开联系了熊锐姐姐的服装厂联合出品，才将她的名声传开的。 杨敏微笑回应，浑身不自在起来。 老太太拿起新袄子兴致勃勃的分享：“你看这袄子的绣样我能穿吗？我觉得太新了，是年轻人穿的。” “过年嘛，就是图个喜庆，我觉得大娘你穿起来挺好看的。” “真的？” “当然是真的，不过我不懂这个，就是觉得好看，你要让我说别的，我可不会评价啊。” 熊老太太反而觉得她说的真诚，衣服嘛最大的作用就是图个好看，略一思索就点了头，不再打算让杨敏拿回去对细枝末节的改动，她也急着穿在身上。 “那就这样吧，杨师傅你等下我把剩下的钱给你。”熊老太太说着就要转身回房。 宋月明不欲久留，说了一句：“大娘，你忙吧我先回家去，这碗先放这儿，回头彬彬来我家玩的时候带过来就行。” 熊老太太笑眯眯的说好。 杨敏下意识的看向宋月明，四目相对，宋月明只是点头示意，转身走出熊家客厅。 因是在家忙活，她穿的简单随性，但依然不难看出曼妙身形，举手投足均是城里人的自信，杨敏努力掠去心里那抹不适感，守礼坐在沙发上。 离开时，熊老太太送杨敏到门外，对面卫云开端着个乳黄色的饭盆出来，瞧见杨敏，也是一愣。 -- 093 第93章 又一个春节临近的时候，宋月明去给双胞胎买了两套红衣服红裤子, 他们家这两只皮猴子就要迎来本命年, 穿红色显得喜庆。 纵然两人穿的一模一样，也不会让人认混了, 长开之后两人很好分辨, 卫铭稳重些，卫越跳脱, 都换上新衣服，高高瘦瘦的模样很讨喜, 宋月明怀着我家有儿初长成的心情给两人拍了照片。 卫云开让仨孩子站在一起, 拍合照，拍完他们的, 卫越自告奋勇给她和卫云开拍照, 拍照的姿势看起来还算专业。 拍完照片，卫云开宣布：“今天可以多看半小时的电脑或者电视，你们可以自行选择。” 双胞胎一跃而起，都谢谢老爸去了, 然后一起跑向放电脑的书房。 客厅里剩下他们俩和卫真, 双胞胎如今渐渐有了自控能力，但能得到允许的多玩会儿还是很开心的, 卫真不大喜欢电脑, 但喜欢看电视剧, 电视机独属于她一人, 她只高兴了一会儿, 。 “怎么了，真真，怎么不去玩？” 卫真窝在宋月明身边，期期艾艾的问：“妈妈，我问你件事呗。” 宋月明有时候也猜不到这仨孩子的小脑瓜里在想什么，看卫真眉宇间带着不解，索性随意的说：“问呗。” “娟娟说，学校里有女孩儿喜欢哥哥，这是什么意思啊？” 这让翘首等待的一对父母都吃了一惊，宋月明立刻不再懒懒散散的坐在沙发上，因为秦霖和季文芳离婚，秦美娟变化不大，反倒是松了一口气的轻松开朗，她性子很好，跟卫真玩的特别好，平时形影不离的跟平常长大的小女孩一样，只是两人大了，有小姑娘的秘密和小心思，如果没什么异常，宋月明是不会过问的，但她万万没想到卫真第一次爆料就是关于哥哥们的。 “怎么回事？你跟妈妈说说呗。” 宋月明说完斜一眼卫云开，他为了遮掩自己的八卦心思，甚至拿起一本书在那研究，她悄悄给一个鄙视的白眼，卫云开收到，掩饰性的翻个页，以眼神示意她不要暴露目标。 卫真托着下巴，“她也是听别人说的，小哥哥五年级的同学。” 宋月明心情复杂，有一种孩子终于长大了的感觉。 “真真，然后呢？” 双胞胎都窜到接近一米六的高个子，平时说话几乎跟宋月明平视，在班里的身高也显眼，为了不影响同学，俩人都是坐在靠墙或者后排的座位，双胞胎的长相气质与卫云开很是相像，青春期的男孩女孩会有点朦胧的想法。 也许这点小心思都不会说出来，只要看一眼那个让自己喜欢的人，都是枯燥学习时光里的一抹亮色，让青春也变得不一样起来。 升个年纪分个班就换个暗恋对象的事情，宋月明也不是没有过，实际上很多人她连脸和名字都不记得了，但那种雀跃的心情，至今还印象深刻，也许那时候才开始男女之间的分别有了模糊认知。 -- 094 第94章 宋建钢开着车回来，没回自己家, 而是去了爹妈住的老院, 他自己的院子里多年没人住，崭新的新房子也长了草, 厨房铁锅生锈, 次次回来都是到老院吃饭，今天从市里回来烧掉不少汽油, 得省着点。 “你奶奶平时给你做啥饭？好吃不？” 吴秀秀怕儿子被婆婆亏待了。 宋威威捏着衣角，不自在的说：“吃的跟爷爷奶奶一样。” 吴秀秀不大相信, “要是你爷你奶对你不好, 你就说，现在我跟你爸回来了, 有啥想吃的就说出来。” 宋建钢横她一眼, “你乱说啥，俺爸妈还能对威威不好，这可是他们亲孙子。” 这点自信，他还是有的, 就是不一小心说了家乡话, 带着仍旧不熟练的南方口音，宋威威听了脸色十分诡异。 吴秀秀撇撇嘴不再说什么, 只要能对自己儿子好就行, 啥都不操心, 孩子给养那么大了, 想想都舒服的很啊, 早知道当初走的时候再生个闺女留下，一个闺女一个儿，以后老了也不愁。 宋建钢将车停在老院胡同门口，下车踩踩平整的水泥地，啧啧称道：“别说，咱爸就是中，当个大队长这大马路都给修到大门口，别人哪有这待遇。” “就是便宜老三，当时要是咱跟爸妈住对门就好了。”看见老院对面宋建军休整的干净整洁的小院，宋建钢就没来由的一股心痛，当初被人偷走的金条都是从这个院子里丢的！ 一家三口走到宋卫国家的院子里，宋建兵和宋建军都在院子里坐着，看见宋建钢的目光有稍微的不自然，宋建钢并未注意到。 宋卫国放下茶碗，朝宋建军递个眼神。 宋建军笑笑，指着自家院子说：“威威，三宝给家看西游记，你不去看看？” 宋威威早就不想在爹妈身边呆着了，当即重重点头，撇开吴秀秀的手一溜烟儿往外跑。 站在厨房里的黄栀子努力让自己的表情自然点，走到门外，对吴秀秀说：“你跟我到老三家一趟，帮我掐点菜。” 难得婆婆对自己这么和善，吴秀秀简直受宠若惊，连连点头就跟着去了。 家里剩下四个男人，宋建兵挠挠头，起身到门口给大木门拴上，宋建钢对周围的变动一无所觉，还在打量鸡圈里的老母鸡，嬉皮笑脸的说：“爸，咱们今个儿晌午吃啥饭啊？炖个鸡吃吃吧。” 宋卫国咬了咬牙，问：“你今儿晌午干啥去了？” 这话问的宋建钢一愣，下意识说：“我啥都没干啊，就是开车带着威威出去溜溜，你跟俺妈不是说我跟吴秀秀不问威威的事儿，这不得赶紧对孩子好点？” “一句实话都没有！” 宋卫国一声怒吼，弯腰拿起来放在地上的荆条，宋建钢一看见那东西就傻了，这是要干啥？ “爸、爸，你这是弄啥啊？我说实话还不中啊，就是到城里看看月明，我这好几年没见她了。”宋建钢不算傻，能猜出来是宋月明往家里告状了，后悔自己今天莽撞的同时转身往外跑。 -- 095 第95章 “月明，钢子这些天一共取了三四趟钱, 听说挺多人的都还回去了, 也有他媳妇儿娘家人的没有还，说是等伤好就开始做生意, 借给他一千, 一年以后连本带利还一千五，还有相信他, 咱爸跟人家说过，人家不听。” 宋建军信守诺言, 当真盯着宋建钢的一举一动, 宋建钢被逼着往外拿这么多钱，要是手里头没钱了, 肯定要使坏。 何况还有那个杨红卫。 “钢子跟杨红卫走的可近, 咱爸说他也说不听，不过我听说杨红卫跟人相媒了，正准备着结婚，对方要两千块钱的彩礼, 杨红卫的爹妈拿不出来这么钱。” 这都是两个急需钱的主儿, 宋月明明白宋建军说给她听的意思，要她防着这两人来城里想歪点子弄钱, 宋卫国总不能看宋建钢好了再打一次, 再说宋建钢早就有了防备, 不会干等着挨打的。 “三哥, 你放心, 我知道该怎么做。” 宋建军听后叹一口气，“这个钢子，真是。” 纵使从前他们有过龌龊，但大家都是一起长大的亲兄弟，宋建军不忍心宋建钢越走越错，但要是拉不住他，他们能做的就是保全自己。 “三哥，你要是钱不够，就跟我说一声。” 宋建军一听笑了，乐呵呵地说：“我手里头还有钱，这一茬菜就快下来了，没钱的话是说给人家听的。” “我想也是，那三哥你也当心，宋建钢别朝你的菜使坏。” “他不敢坏到这个份儿，要是敢，我腿给他打瘸。” 宋月明失笑，宋建钢确实不敢对宋家人实施报复，现在要是出点岔子都会找到他头上来，只会老老实实等待时机来临或者逃之夭夭。 两人说完挂断电话，宋月明收拾东西下班回家，开车路过一家烤鸭店的时候停了下来，双胞胎喜欢吃这家的烤鸭，正好快考试了，提前买点好吃的犒劳他们。 烤鸭店旁边开了一家咖啡厅，装潢时髦精致幽静，但开在香味浓郁的烤鸭店旁边难免让人产生违和感。 宋月明拎着烤鸭离开时，无意间往咖啡店的玻璃窗口扫了一眼，临窗的座位刚好坐着一个人，那人朝马路看过来，正脸看起来很眼熟，但那人似乎并没有看到她。 宋月明没再注意那人，继续向前走，上车回家。 双胞胎听到车声就把大门给打开了，宋月明直接将车开进院子里，将烤鸭拿下来给他们，还有给卫真买的小蛋糕，仨人兴冲冲的拿上自己喜欢吃的，直接准备开吃，将在厨房准备饭菜的卫云开忘的一干二净。 是卫云开听到动静，将一盘刚出锅的红烧排骨端上桌，边走边说：“幸亏我猜到你回来可能买好吃的，就没做那么菜。” 宋月明将风衣挂在衣架上，走到饭桌前张了张口，卫云开捏起一块排骨喂到她嘴里，兴致勃勃的问：“怎么样？” “卫大厨出马，哪有不好吃的道理!” -- 096 第96章 卫云开先联系了他嘱咐盯梢的人。 “宋建钢现在还在家吗？” 那人回复的还挺快，“在家, 上午去看的时候还从杀猪的那儿买回来一条猪头在家做饭呢。” “那有没有别的什么人去他家？” “没见着, 老是去他家里的姓杨的，这两天也没什么动静, 你说这俩人也怪有意思的, 杨红卫晚上扎破宋建钢的轮胎，白天俩人还是好哥俩。” 卫云开听的摇头, 只得继续嘱咐：“接下来还得给我盯紧了，千万不能出什么岔子。” “明白。” 电话挂断, 卫云开将实情重复一遍, 没有发表看法。 宋月明托着下巴，笃定地说：“这件事肯定跟这俩人的其中一个有关系, 杨红卫是第一怀疑对象, 就仗着他们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弟，杨敏不能将他再给送到监狱里去吧。” 虽然原文里没有发生这档子事，但直觉告诉宋月明，这件事就跟这俩人有关, 杨红卫有恃无恐, 那宋建钢也不会有危险，当然会没事儿人似的呆在村子里, 要不然以他这阵子被人逼债的烦心程度, 想必没什么心情买猪肉吃。 卫云开点了点头：“论对这两人的了解, 我不及你, 就是不知道公安要查到什么时候才会知道真相。” 宋月明同样犯愁, 还没细想呢，就见卫云开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与他对视之后，他又很快移开目光，似是有些不好意思。 宋月明莫名其妙，“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我太太聪明。” “……切。” 宋月明没再问，卫云开不自在的坐正身体，他刚才只是有点不舒服，她与杨红卫幼年相识，某种意义上说也是青梅竹马。 思及此，又厌恶的摇头，杨红卫早就不在他们生活里了。 到了中午，报纸上已经开始报道杨敏店铺起火的缘由。 杨敏店里丢失那么贵重的东西，不仅第一次时间报了警，报社记者闻风而动，都急着去拍摄现场的惨状。 被偷的绣品是杨敏设计的一件嫁衣，完工之前连照片都没有拍过，因杨敏名气大涨，这件嫁衣的价值也是不可限量，完全可以高价卖出。 只不过这贼也不够聪明，店铺里没钱，他只能偷走绣品，如果打出杨敏的名号卖绣品，那必定会引来警方追踪，如果不用杨敏的名号，就不会有人出那么高的价格。 杨敏的店里仍旧一片狼藉，她店里许多高端布料都是从南方进过来的量产，如今布匹被随意翻乱堆在地上，上头还有人踩出来的脚印，偷绣品的人是仗着晚上来的，因此肆无忌惮的搞破坏、放火，合该杨敏走运，是晚上有人起夜看见店铺起火，否则沿街的店铺都得被连累。 “平时有什么仇人吗？” “没什么仇人，就是前段时间我爸妈来闹事，我弟弟也来找我要钱。” 杨敏坚信这件事不会和杨家人脱离干系，杨大胆夫妻俩来闹事的时候嫁衣还没完成，他们就想着将嫁衣拿回去给未来儿媳妇做聘礼，加上他们知道了绣品的价值，一定会动手的。 -- 097 第97章 嫁衣偷盗案在市里闹的沸沸扬扬，报社记者采访过公安人员后发表了权威言论, 偷盗嫁衣并蓄意纵火的人是杨敏同父异母的亲弟弟以及同乡, 甚至还有杨大胆夫妻俩卧病在床的报道，案子怎么宣判还没出来, 却多的是人议论杨敏到底该不该追究亲弟弟的责任。 杨敏已经着手准备店铺重新装修, 广受非议的同时还有一件事百思不得其解。 贺梅香咽不下这口气，认真的分析：“你说你爸妈来店里闹事的时候, 报社记者为什么不采访你，直接按照他们说的写？是不是故意污蔑你？” 这杨敏开的店面还有给贺梅香的一份分红, 她讨论这件事的时候格外认真。 杨敏一直记得那天杨大胆夫妻俩闹事的时候在人群之外看见宋月明坐在车里, 与她对视的时候还笑了笑，她在这市里没什么仇人, 谁会拿这件事故意污蔑她？ “妈, 那天闹事的时候我看见宋月明了。” 贺梅香猛地抬头，迟疑着问：“你是说她故意在那儿看热闹？” 杨敏摇头：“我不知道，可能就是个巧合，她看着不像是对我的事情感兴趣。” 两家来往不多, 疏离着但大家都舒服, 宋月明又与十七八岁的时候格外不同，杨敏不觉得宋月明会在背后谋划这样的事情, 她能做出那份事业, 听说还有什么公益捐赠, 再说做这件事情对她没什么好处。 贺梅香也说不好, 从前她知道宋月明是个什么样儿的人, 现在是真的摸不清楚，又不好直接下定论，只嘟囔一句：“她那娘家兄弟也不是个好的！” 后又觉得不妥，那来店里偷盗的可不止宋建钢一个人，主谋是杨红卫，现在还在不停地翻供，说宋建钢是主谋、怂恿他偷的。 “算了，妈，这件事就先别计较了，左右也对咱们没什么影响。” 接连两件事，除了把之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说出来让人茶余饭后闲谈，还给他们打了个免费广告，现在等着店铺重新开业的客户也有不少。 贺梅香一想也是，笑呵呵的说：“你说的对，咱们过咱们自己的日子，我去买菜去，过会儿就他们就该放学了。” 杨敏给贺梅香拿上菜篮子，等她走了，返身回到家里，刚要到绣架那儿坐下绣两针，还灭坐下就听到敲门声。 “妈，你是不是忘带东西了？” 打开门才看清楚外面站着的是魏春玲，杨敏连忙将门全部打开解释说：“我妈刚出门买菜，你怎么这时候来了？” 魏春玲笑笑：“接畅畅放学正好路过，把我绣的那件中衣拿过来给你看看行不行。” 为了张畅上学，魏春玲从驻地搬到市里租房子住，周末放假带着张畅去驻地，或者张康休息的时候请假出来。 杨敏检查一下绣品的针脚纹路，满意的点点头：“挺好的，你现在的手艺越来越精进了。” -- 098 第98章 夏日阳光灿烂，照在人身上还不算热, 卫云开逆光站在那儿, 贺梅香眯着眼睛看他，发觉他表情越来越冷淡, 心里快意得很。 下一刻, 卫云开没什么情绪起伏的开口：“老太太，你年纪大了, 但也不能胡言乱语。” 贺梅香以为卫云开只是不相信，同情又好笑的说：“你不去小宋庄问问, 当年宋月明为了能跟我儿子在一块儿使过啥手段, 天天到我家里来，也不是一两个人见过, 她现在还不死心, 就因为记恨小敏，还让报社记者发点子破烂报道来胡说八道，杨敏咋说也是你表妹，你总不能让宋月明随便欺负她吧？” “你说的都是什么事？” 卫云开眉宇间的怒色不加掩饰, 大早上高高兴兴准备上班去, 贺梅香站在他面前这么说一通，简直莫名其妙！ 宋柏恒和杨敏下了出租就狂奔到胡同来, 按着杨敏所说来到卫家的院子, 正好听见卫云开的这句话。 宋柏恒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阻止：“妈！你大早上的这是干什么？” 宋柏恒摸不准贺梅香都说了什么, 但看卫云开神色不虞, 连忙道歉：“对不住, 我妈她最近精神不太好，她要是说了什么你别介意。” 卫云开蹙眉不语，转而看向杨敏：“你们一家子都到我这儿来，到底为的什么事，老太太劈头盖脸说一顿，是不是精神有问题？” 杨敏被问的哑口无言，谁也没想到贺梅香答应的好好的，结果转头就到人家家里找事来了。 但贺梅香可不乐意被人说精神有问题，甩开宋柏恒拽着她的手，刻意放大声音：“我说的啥事，你都可以自己去查，但要是宋月明再敢做坏事，我保准把她以前的事都说出来！我就没怕过谁？” 卫云开冷笑：“贺女士，你怕是真的有精神病，我爱人是什么样的人我自己清楚，请你不要胡言乱语，否则我会告你诽谤。” 宋柏恒头都大了：“妈，你这是干什么？” 杨敏也想将贺梅香拉回去，又没有确凿证据的事儿，婆婆找上门来能解决什么事情。 三人正僵持着，院子里静悄悄的，只听见啪嗒一声，停在院子里的白色小轿车车门被打开了，宋月明先下来一条腿，一只乳白色的细高跟鞋踩在坚实的地面上，而后整个人从车里出来，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她穿着和高跟鞋同色系西裤，白色荷叶边真丝衬衫，纤细手中握着一只小巧的白色长钱包，衣袖挽到手肘处，乌黑长发盘在脑后，化着淡妆的脸上带着嘲讽笑意。 走到人前来，宋月明略略俯视贺梅香，在她讶异的目光中开口：“你怎么不继续说了？我从车里出来让你骂，你别不吭声啊。” 宋柏恒尴尬的解释：“对不起，我妈她——”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宋月明冷冷道：“没问你的话，先别出声，老太太不说话能憋死，先让她说。” -- 099 第99章 九月，是双胞胎初一开学的日子, 卫真也上了小学四年级, 初中比小学稍微远一些，但也就是过一条街的距离, 坐公交车是三站路, 骑自行车十来分钟就能到校，跟两人上班也顺路。 卫云开给双胞胎一人买了辆山地车, 俩人个头蹿的很快，手长腿长的妻子骑起车子来像模像样的, 卫真看的很羡慕。 “妈妈, 我也想骑自行车上学。” 宋月明摸摸她都长到自己肩膀的小脑袋，无奈的说：“真真, 咱们家到学校就这三四百米, 你这锁车比骑车的功夫还多，咱们还是等上初中再说吧。” 就算是上了初中，宋月明也舍不得卫真骑自行车，连双胞胎她都是一天三顿的耳提面命, 最小的卫真她当然更不放心, 可想到自己上初中的时候也是这么过来的，也试着放手, 也总是要放开手的。 开学回来, 双胞胎各自带回来一书包的书, 明显比小学时候厚重得多, 宋月明默默对此表示同情, 从他们书包里翻出来崭新的语数外课本开始一件进行数年的习惯——包书皮。 卫铭的课本还好些，相对平整，但卫越就是随手往书包里一塞，要是不用点保护措施，保准没过多久连书皮都得消失在书包的黑洞里。 卫云开给卫真包，用的牛皮纸，包好之后在书皮上写好是哪一门的课本，平平整整的看起来很有安全感。 “儿砸们，你们觉得这次能保持多久不掉？” 卫铭沉思片刻，不确定的说：“大概可以保持一个学期吧，我尽量努力。” 卫越嘿嘿笑着说：“妈，这就是随缘的事儿，我不敢保证。” 卫云开瞥了两人一眼，疑惑的问：“你说你们俩这邋遢劲儿像了谁，我记得我小时候挺爱护课本的。” 卫真托着下巴看戏，听到这问题想也不想的说：“他们是像妈妈！” “嗯？真真，我很邋遢吗？” “不是，是小哥哥说像你的。” 卫越一听，窜起来就想跑，还没动呢，就听宋月明威胁了一句：“你要是敢跑，那今天的鸡翅就没你的份儿。” “妈，我那不就是随口一说嘛，再说像您怎么不好了？我觉得挺好的，您真的一点都不邋遢！” 宋月明愤愤的哼哼一声，将包好的书本还给他们，指挥双胞胎去厨房给她准备做午饭的材料，美其名曰：“免得你们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妈妈我是不是很贴心？” 俩人故意拉长声音：“是……” 卫真则在客厅将三个人的书本都收拾好放在书包里，再把桌上的剪刀浇水收起来，一对父母坐在沙发上袖手旁观，宋月明听见外面有叫卖声，连忙拿了钱跑出去。 卫云开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摇头，又觉得好笑，这么多年，还跟个孩子似的，他看着都觉得心情很好。 在胡同里走街串的是一位熟悉的老大姐，卖的是用黍子面和蜜枣做成的小吃黏黏馍，老大姐家的黏黏馍最好吃的，一面外皮筋道，一个小圆饼成人巴掌大小，做好之后两边一合，成一个月牙状，中间夹上蜜枣，外表金黄又甜又糯，也不怎么粘牙，老人小孩子最喜欢吃，宋月明也不例外。 -- 100 第100章 高考录取通知书下来的时候，宋月明特意关注了一下, 何宁宁榜上有名, 录取学校在遥远的大西北，盛产甜蜜蜜的葡萄哈密瓜。 彼时, 张康和宋柏恒闹掰, 魏春玲自然不好意思和杨敏继续来往的多么密切，只一个贺梅香就够她受的了。 何宁宁先报考再考试, 偏远地区录取分数相对较低，她考出来的成绩属于超常发挥, 比学校录取分数还高出二十几分, 只不过报考的学校是瞒着家里的，录取通知书送到家才知道被哪一所学校录取了。 魏根生看着何宁宁的录取通知书哑口无言, 这丫头不言不语的来这一招, 是无声的抗议。 “你这孩子到底在想什么啊？” 王宝珍问清楚学校地址在哪儿之后，劈头打了何宁宁一个耳光。 魏根生阻拦不及，气的跺脚。 “打啥，孩子想上哪儿上哪儿！” 何宁宁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低着头说：“姥爷, 姥姥，我以后会孝顺你们。” 齐树云和马凤丽都没功夫幸灾乐祸, 齐树云家与何宁宁成绩相当的魏小雪发挥失常, 滑档了, 三次复读的强强成绩没什么名次, 马凤丽已经准备让媒人给他说媒, 二闺女琳琳去年考上个大专，可也不能人家一本的比。 魏春玲从市里赶回来，也想挥手打何宁宁，她身后跟着的张畅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你去吧！去吧！看你去了那儿谁管你谁问你！” 何宁宁竟然笑了起来，“妈，我不用你操心。” 魏春玲和王宝珍听到这话都是一惊，这么大点的丫头片子知道什么，哪个不是听家里的，要不你上哪儿弄钱去？ “你你、是谁叫你考这儿的大学的？” 何宁宁拧着脖子说：“我自己。” 王宝珍眼前发晕，她想到了一个可能：“是卫云开还是宋月明叫你考这儿的？” 何宁宁不为所动的说：“就是我自己要考的，我不想在这儿上学。” 尤其是知道魏春玲和张康要转业回来之后，所以她偷摸在姥爷的小本子上找到了卫舅舅家里的电话，只要得到支持，她就可以没有后顾之忧的去远方。 “你、你给我重考！不能去那儿上学，你姥姥把你养这么大，你对她不管不顾的咋想着去远边儿上大学，你个不孝顺、没良心的！我当时养你干啥，就该叫你留在你奶奶家，看你现在还能上学不能！” 王宝珍声嘶力竭的哭嚎，当年为了让卫云开养这个小丫头片子可是付出了多少的代价，两家断的干干净净，为了她别人连点便宜都不能沾，俩儿媳妇明里暗里的说她。 现在，小丫头长大成人了竟然一声不吭的要去大西北上学，那么远的地方要是嫁了人，一年都不会回来一次，她养这个外孙女完全是白养的！ 何宁宁也不反驳，她不傻，要是现在提起卫云开，王宝珍能哭天抹泪的上吊。 魏根生听的心烦，他对外孙女有失望，可也不能斥责什么，甭管是谁能从家里走出去，不再种地就行。 -- 101 第101章 双胞胎的文具书包都是一摸一样的，他们自己能分清楚哪个是自己的, 宋月明对着俩书包犯愁。 “这哪个是左左的？他们俩平时是怎么分辨的, 难道是看谁书包上的油点子和圆珠笔墨水？” 卫云开失笑：“他们俩还算爱干净，反正拿错了也不耽误事, 课本作业本都是一样的。” 在初中两人第一年在一个班里头, 第二年就是邻班，任课老师都是一样的, 连留的作业都是一样的，唯一一点不一样的大概就是两人的成绩了, 卫铭语文差点, 卫越英语差点。 宋月明拽着卫云开的手放到书包上：“来，你把书包打开吧？” “他们俩又不是痕迹专家, 咱们动一动就能看出来……” 卫云开说着慢慢拉开其中一个书包的拉链。 宋月明在一旁小声嘀咕：“你说真真也是的, 她在左左书包里拿过东西干嘛再给拉上，直接打开等咱们来看不就得了？” “她是怕左左追究她的责任。” “那她应该来跟我说不能告诉她哥哥，殿后都忘的干干净净。” 俩人说着都觉得不对劲，怎么就成了隐瞒教学指导呢, 要是真教出来三个小人精, 那以后说不定先使到自家人身上。 第一个书包打开，俩人对视一眼, 立刻认出这是卫越的书包, 新学期发的书已经卷边了, 就这还是有宋月明帮忙包书皮的情况下。 宋月明毫不客气的给了评价：“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太浪费这么好看的书包了。” 卫云开没有过多苛责, 继续打开第二个，这个就相对好得多最起码书本整齐，书包角落里正是一封粉色的信，他抽出来拿给宋月明。 信封上有三个字：卫铭收。 粉色的一张信纸，被女孩子精心折成信封的样式，得两边拆开才能看到折在里面的内容，宋月明来回看了两遍都没看出什么内容，在卫云开期待的目光中，沉痛道：“我不会叠这东西，你会吗？” “……我也不会。” 宋月明在缝纫、折纸上面都没有什么天赋，小时候看着人家折信封、用纸币叠爱心，她都是看着眼馋，但从来都没有学会过。 所以造成眼前一个重大的问题：拆开叠不回去怎么办？ 卫云开盯着信封想到一可能：“我觉得这信是不是还没拆开，要是拆开了，左左能叠回去吗？” “也是。” 宋月明犹豫着将信封一角打开，莫名的紧张兴奋，屏住呼吸交代卫云开：“你帮我记着拆开的步骤，咱们按着先前的痕迹应该能够折回去。” 卫云开轻声说好。 信纸挺薄，写信的人叠的很仔细，展开信纸上面的字迹工工整整，似乎能想象出女孩子是个文静漂亮的女孩子，信的内容也很简单大方。 宋月明一眼扫过去，脑子里只留下那一行字：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咋办？” 卫云开蹙眉：“……说实话我也不知道。” -- 102 第102章 班主任看着僵持在一起的双方家长，小心翼翼的提议：“要不然还是把方米儿叫过来问问是怎么回事吧？” “那不行, 我不能再叫米儿见他, 把卫铭调出去，不能跟这样的人坐一个班, 其他女生的家长也不会愿意的！” 隋霏似乎给自己找到了立脚点, 信誓旦旦的着重强调：“你儿子人品道德都不行，从小就花心, 别以为家里有两个臭钱就能为所欲为，道德败坏才是最不要脸的, 你们家长也不说管一管！” 宋月明的怒火一下子就彪起来了, 又打开隋霏指过来的手指头：“同志，在不了解事实真相的时候给一个孩子扣这么大的帽子, 我请你慎重, 不要看我们夫妻俩好说话就蹬鼻子上脸，你们家闺女金贵，我们家儿子同样是宝贝！” 一言不合就要给自己儿子搞校园暴力，宋月明能忍得下这口气就怪了, 她亲生的孩子自己都舍不得发脾气, 这脾气当然得冲着别人来发！ “哼，你以为这样威胁我就会怕你？只要你们家儿子欺负我闺女, 那这事儿就没算完！” “好, 没完就没完, 你想怎么办, 老娘奉陪到底！”宋月明陡然放大音量, 随手将手提包摔在办公桌上，一双眼睛瞪的溜圆，气势惊人。 不止是隋霏，连卫云开都被吓一跳，宋月明何时这样自称过老娘，像是分分钟就要跟人干架一样。 卫铭听的不对，上前护着自己妈妈，瞪视着隋霏说：“你别冲我妈凶！” 隋霏后退一步，嘴上不甘示弱的说：“谁更凶？我闺女被欺负说两句怎么了？” 对方爸爸不吭声，卫云开不好跟女同志发火，转而对方大米说：“同志，我看现在还是把你家闺女叫过来比较好，卫铭说没有追求她，这点我是相信的，你爱人这么闹下去也不是回事，咱们过来是解决孩子的问题的。” “又不是我一个人闹！”这人可真是会拉偏架！ 隋霏话刚落音，办公室门外探头进来谢顶的老头，皱着眉头说：“王老师，你们这是怎么回事？找家长过来就心平气和的谈话，不要一惊一乍的，这样也解决不了问题。” “好的，校长。”王老师整个人都不好了。 老头扭头走了，隋霏深吸一口气，看向方大米。 一直没怎么言语的方大米点点头：“让米儿过来吧，咱们当面说清楚，要是他真的欺负咱闺女，我谁都不会放过，你们得负起责任来！” 宋月明眼皮都没抬的说：“我儿子犯错我收拾，谁要敢强按头给他添加罪名，我们家都不是吃干饭的。” 威胁人谁不会啊？她对待青春期的孩子小心翼翼的，不是让别人来摧残的，对方是女孩子，她已经给过应有的尊重，谁来尊重她了？ 卫云开则说：“咱们都是文明人，都要摆事实讲道理的说话，如果有什么纠纷，请商量解决，不行还有法院。” -- 103 第103章 桃树挪给熊锐还有用的！ 廖燕吟除了采访根本接触不到卫云开，后来其父因贪没共有财产等罪名被起诉时, 廖燕吟便离开本市去别的地方生活, 而认真栽种桃树的熊锐也遇到了中意的女朋友。 这不，他们今天就要去参加熊锐的婚礼, 新房不在对门, 婚礼在酒店举行，吃过早饭去观礼也不迟。 十五岁的卫真亭亭玉立, 一头长发用个粉色发箍卡住，长长垂在脑后, 她穿着漂亮的公主裙下楼来, 臭美的转个圈，老实坐在沙发上的双胞胎, 卫越先翻了个白眼： “真真, 你未免太爱美了！” 就因为妹妹这个特点，初中三年双胞胎是劳心劳力的操心啊，升到高中还要注意着初中的动向，生怕哪个不长眼的臭小子想染指自家妹妹, 不说别人, 就他们自己也忍不了！ 卫越因为这事儿还跟人打架，叫家长, 但还是那句话, 他妹妹自己嫌弃吐槽都行, 别的男人, 呵呵, 你敢图谋不轨，鼻子给你打歪！ 卫铭懒得打架，他擅长从心理方面碾压人家，哪个不懂事的破小子看自家妹妹好看，想使坏主意，他就负责全方位的打击那人，直到他知难而退。 宋月明跟在卫真后面下楼，做好早饭后，她才上楼换衣服化妆，穿了件素色印花旗袍，腕上带着当年在京市买的那对翡翠手镯，双胞胎立刻鼓掌。 卫越见风使舵：“妈，你今天穿的特别好看！” 卫铭则说：“妈妈气质好！” 卫真哼了一声，走过来去抱着宋月明的腰，得意的说：“妈妈的旗袍是我选的，你们连我一起夸了，我眼光很好的！” “那是你误打误撞，根本不是真本事。” “小哥，你就是嫉妒我的才华！” 卫云开提着外面买来的早餐走进门就听着兄妹俩斗嘴，他摇摇头将小笼包和豆腐脑放到桌上，还有四根外酥里嫩的大油条。 “行了，你们俩咱们赶紧吃完出门，到时候迟到不好看。” 卫铭帮着老爸摆饭，一米八的大个子几乎跟卫云开一样高，奔到厨房将晾凉的小米粥和蒸豆角端出来，他奇怪的问：“爸，这不是做早饭了，为什么你还要出去买？” “蒸豆角是我让你妈给我做的，你们想吃哪个吃哪个。” 蒸豆角做的不多，只够两三个人吃的，卫云开占了最大的那碗。 卫真看着很不理解：“我就没那么喜欢吃蒸豆角，真的好吃吗？” 就是嘴上说着不喜欢，仨孩子看老爸吃的香甜，自己也想吃点，嘴馋。 宋月明捏了半根油条，吃了一口嘟囔说：“你爸爸忆苦思甜呢。” 昨天晚上睡觉前忽然说明早想吃蒸豆角，这饭做得简单，卫云开又很少点餐，她就答应早上起来做，选一把稍老一些的豆角洗净切段，沥干水分后加面粉和揉碎的馒头屑，上锅蒸熟，出锅稍稍放凉加香油盐和蒜泥拌一拌就能吃，蒸红薯叶子、槐花也是差不多的做法。 -- 104 第104章 宋月明挂断电话一抬头就看到卫云开站在书房门口，猛地心一跳。 卫云开看着她的反应无奈一笑：“你在自己家里也能吓着？” “不是, 我没想到你刚好出来。” 他扬起空着的玻璃杯：“我出来倒水喝。” 宋月明定定神起身朝他走过去, 斟酌之后才才问：“你刚才听到什么没？” 其实她有预感，他是预感到会发生的事。 “蒋叔打来的电话？是有事吧？”除夕当晚他们已经给蒋家联络拜年, 按说没什么事情, 蒋叔不会间隔这么短就打电话过来。 “对，他说林女士得了乳腺癌, 现在找到蒋叔联系咱们，想见见面。”林思思的乳腺癌是年前突然检查出来的, 当时已经是晚期, 发现之后就开始化疗治疗，医生预估状况很不妙。 卫云开眉宇间闪过一抹意外, 却没什么动容。 这么些年, 卫云开对林思思的感情早就变得很淡，看起来无怨无恨的，很少提她，实际上是在他最需要亲情照顾的那十年里孤单一人, 在独自摸爬滚打中彻底斩断对林思思的期望, 当个陌生人永远不见面最好，若是面对面, 对林思思比陌生人还不如。 他迟迟没有回答, 宋月明抬手整了一下他的毛衣领, 柔声说：“乳腺癌分早期晚期, 蒋叔说她已经是晚期了, 化疗没什么效果也没有做手术切除，你想一想，尽量别留遗憾。” 人死如灯灭，再多的爱恨都会随着时间流逝消弭在天地间。 卫云开轻轻皱眉，抓住她即将收回去的手，犹豫着说：“我和她没什么好说，谁都会有这么一天。” 他一直不喜欢林思思，小时候是奇怪她对爸爸爱答不理的，长大了明白林思思的矫情，对她完全没有期待。 “我如果说对她完全没有感情，是不是挺不孝的？” 宋月明摇了摇头：“不会啊，没谁规定母子之间也要感情很好。” 只不过林思思对他们来说终归是个特别的人。 蒋大飞年纪大了心软，看林思思也是一种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才会帮她这个忙，打电话通知他们。 “你好好想想，好吗？” 卫云开蹙眉，对上她明亮的眼睛，忽然明白她刚才一直强调的意思，无非是怕他心里还有疙瘩，趁着这时间，解开或者彻底斩断过去。 但他没有立即点头答应，而是去了书房，宋月明没有跟过去打扰，去厨房烧了一壶开水，泡了两杯茶。 书房里静悄悄的，卫云开从柜子里拿出那本他当年从家里带出来的相册，里面大多是祖辈照片，林思思大多出现在合照里，他记得她不喜欢照合照，但又有许多精心拍摄的单人照片，放在单独的相册里。 这本相册的末尾有一张卫江与林思思的合照，年轻的男人笑意盎然，女人略略勾起嘴角，文静优雅，男人看向女人的目光充满炽热的爱意。 就当是看在爸爸的面子上吧。 -- 105 第105章 方希清坐着出租车来到市区通往机场的路上，一路向窗外注意着哪儿有无出车祸, 但都没见到期待中的场景。 出租车司机还是第一次见去机场往路两边张望的人, 不由笑着问了一句：“哥们儿，你在路边落钱包了？” “不是, 我就是看看风景。” 司机当然不会相信这坐立不安的表情是在看风景, 但也懒得戳穿什么，反正到地点给付账就成。 路程走到一半, 车内交通广播插播一条事故信息。 “建设路由东向西路段发生一起车辆侧翻事故，事故造成四人受伤, 其中三人重伤昏迷, 伤者已被送往医院治疗，目前路段正在进行事故处理, 建设路段拥堵, 请司机朋友注意绕道，避免给您的出行带来不便。” 四个人？ 方希清猛地拍了一下椅背，兴奋极了。 司机回头看他一眼，整个人毛骨悚然, 什么玩意儿听见人家出车祸这么兴奋？ 谁知道方希清还兴奋至极的凑过来跟他确认一遍：“大哥, 你刚才听见的是不是四个人出车祸？” 司机翻个白眼：“对。” 方希清心中纳罕，出事的时候应该是三个人, 不过要是四个人也没事儿, 成了！ “师傅, 咱把车开回去吧, 我又不去机场了！” 司机一听心里更毛了, 大早上拉过来一个神经病，可对方希清这幅样子看不过眼，于是怒从心头起：“我现在没法儿掉头回去，要不你结账下车，再在路边拦一辆车？” “啊？为什么不回去？” “跑肚拉稀，我这不是怕耽误你时间嘛！”司机诚心恶心一下方希清。 这会儿天气正冷呢，方希清不愿意下去等车，笑着商量说：“要不我多给你加十块钱，你坚持坚持？” 司机皱着眉头问：“我憋不住放屁怎么办？” 方希清一听就想捏住鼻子，心里骂娘，付了车费出租车在路边停下来，这边岔路离机场不远，但前方有堵车，司机在前面路段绕个弯，调转车头往回开，前面不远就有写字楼，到那儿拉客去！ “你丫的——”方希清哆嗦着站在路边，就看刚说不回去的司机从反方向调转回来，路上没车，出租嗖的一下从方希清面前开过去，他连车牌号都没看清楚。 方希清又骂一声，这路上来往的出租车几乎没有空车的，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拼车的，要价特别高，他急着回去，只得咬着牙掏钱。 不着急，这件事一过，他就能成富翁了！ 但当务之急，是打听那四个人在哪间医院。 到市区后，方希清往广播电台打了个电话，说是四人的家属，想知道他们去了哪家医院，但广播电台的人对这件事并不清楚。 “这样吧，同志，如果我们得到消息就给你把电话打回去？” 方希清犹豫了一下说：“好，那你记一下我家的电话号码。” 挂断电话，方希清回了家里，方金安正在厨房熬粥，慢条斯理的跟没有注意到他悄悄回来的动作一样，方希清暗自庆幸，正要推门回房，就听没回头的方金安忽然开口： -- 106 第106章 卫云开睡觉的时候不经常做梦，有时候早上睡醒宋月明会吐槽夜里做了什么梦, 他就很少说起, 这还是他第一次说起梦。 宋月明坐在床边，两手小心地包着他的左手, 好奇地问：“你梦到关于我的什么梦啊？” 卫云开认真想了想, 眼睛里带着恍惚回忆，轻声说：“我梦到咱们俩好像没有结婚, 也没有他们三个孩子，我只能看见你在我面前走过, 但是你没看我, 我想叫你，也喊不出声。” 他说完又顿了顿, 在宋月明惊讶的目光中, 皱着眉头说：“断断续续的，挺不舒服的。” 梦里的事情他记不太清楚，只记得他们俩距离远远地，不能靠近她也不能离开梦境, 那闷闷的不适感一直萦绕在心头, 从梦中醒来那股怅然若失的感觉仍旧没有消失。 “刚才看见你背对我站着，还以为是在梦里。” 宋月明心绪复杂, 听他这么说连忙安慰：“不是梦, 现在是真的。” “我知道, 在梦里你可不会跟我说话, 梦里也感觉不到胳膊疼。”卫云开扭头就看见右手上的夹板, 苦中作乐的以轻松语气开玩笑。 宋月明皱着眉说：“这次真是……” 她想说后悔来京市，想说卫云开不该那么傻抱住她，可对上他黑亮的眼睛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她有大男子汉保护她，幸好，没出事。 “幸好咱们有惊无险，你别害怕了。我睡了多久，他们三个问咱们为什么没回去没？还有林秘书他没事吧？” “林秘书没事，他已经脱离危险了，接下来静养休息就好，他爱人今天下午过来照顾他，咱们是昨天早上出事的，他们仨都被我暂时瞒住了，我打算让他们星期天过来，一直瞒着也不是办法。” 卫云开笑笑，满足地勾着她手指：“我就放心你来照顾我。” 宋月明绷着脸看他，最终绷不住笑了一下，下一刻眼泪掉下来，趴在他身边小声说：“我都要吓死了。”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她到现在才有了真实感，谁也没想到好端端去机场的路上会差点没命。 “没事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他抬起手一下下抚着她的头发，她的淡然就是在硬撑着一口气，要是他真的出事了，还不知道要她扛起多少担子，昏睡的时候迷迷糊糊，他还听到过耳边的说话声，是她偶尔说些仨孩子的事，她自己的情绪没有多少外露，不想让人看出丁点软弱。 宋月明抽噎着点头，抬头抹抹眼泪，想起保温桶里的粥，连忙站起来：“你这两天都没吃多少东西，要不要喝点粥？不对，不对，我先让医生过来给你检查一下，看看能不能吃东西，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卫云开看她精神焕发的样子也就随她去了现在，已经是晚上，值班医生来检查过卫云开的状况，确定他暂时没什么大碍，明天再做具体检查，又允许他吃点流食，才被宋月明放走。 -- 107 第107章 离开京市这天是辛静亲自将他们送到机场，身边还带着个年轻的男朋友, 特地给宋月明准备了礼物, 满满赔礼道歉的架势。 宋月明思索之后，收下其中一份礼物, 是个挺漂亮的女包, 她开始对辛静的怀疑也只是一种排除，辛静这么忐忑不安的, 反倒让她觉得过意不去了。 “发生这件事对谁都是个不小的阴影，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谢谢宋总。” 辛静看她收下礼物才放心, 月音形势越来越好, 虽然明知道宋月明不会公私不分，但也不想冒险因为这件事失去如今的地位。 送到机场, 辛静和男友离开, 背影都轻松潇洒了不少，宋月明看的感叹。 “辛静这样真的很潇洒啊。” 说不结婚就不结婚，拼完事业还有小鲜肉陪她恋爱，轻松悠闲, 也没有什么烦心事。 卫云开左手牵着她, 郑重其事的说：“你这种想法很危险。” “我就是羡慕一下人家的生活方式还有勇气，不要多想啦。”宋月明听说的辛静母亲逼婚方式就是花样百出的, 能够坚持下来的都是厉害人物。 这点卫云开承认, “确实勇气可嘉, 但对你有不好的示范作用。” 宋月明不服气, 灵机一动的问：“那如果是真真不想结婚, 你支持她吗？” 卫云开想也不想的说：“为什么不支持，咱们又不是养不起真真，随她高兴就好。” “那为什么我只是冒出来这个想法就不行呢，你也太偏心了吧？！”宋月明故意气哼哼的甩开他的手向前走。 卫云开差点没愣在原地，反应过来追上去，提议道：“……咱们还是赶紧回家看你心心念念的俩帅哥吧。” 两人又手拉手的了，宋月明想起来他的那个梦，仍旧装着漫不经心的问起来：“我都忘了问你，你这些天做梦没？梦到我了吗？” “没有。” 卫云开想起那个梦就皱眉头，这也是他不愿意宋月明羡慕辛静的原因，梦里的感觉他不想在现实里体验一遍。 宋月明有点小失望，她还以为这梦会很离奇，结果只有那么一次。 “你梦里只有我们俩吗？” “对。” “我是什么样子的？还好看吗？” 卫云开忍俊不禁：“好看，很年轻漂亮。” 其实梦里梦见那人，醒来他记不起具体的模样，梦里却笃定那人就是宋月明。 宋月明听的满足了，也就没再问。 回程的飞机速度很快，傍晚降落在本市机场，司机来接他们又给他们送回家，进了家门，许大姐还没下班正在准备晚饭，餐桌上摆的满满登登。 宋月明将带给许大姐的礼物拿给她，抬手看看时间，不由问：“他们仨都还没放学？” “今天星期五，要等到六点才放学，平时周一到周四还要上晚自习呢，高三现在延长到九点半，可辛苦了！” “那双胞胎也没跟我说过，他们仨没惹事吧？” -- 108 第108章 双胞胎的志愿终于交上去了，他们估分有把握, 从专业挑选院校, 全部决定北上。 随后分数下来，双胞胎的成绩在全省排名都是名列前茅的, 哥儿俩不愧是双胞胎, 连分数都不相上下，班主任打电话的时候直接说让他们在家里等录取通知书就得了。 双胞胎想跑出去玩, 宋月明和卫云开没拦着，想去哪儿去哪儿呗。 卫越说想去美国找费翼玩, 卫铭也愿意去, 两人打包扔去美国，卫真暑假和秦美娟还有要好的同学约好上补习班, 不能跟哥哥们一起出去玩。 卫越拍拍她的小脑袋：“你可以短暂享受当独生女的时光了。” 卫真嘟着嘴巴故作兴奋的说：“是啊, 爸爸妈妈是我一个人的了！” “回来你带好玩的，好不好？”卫铭难得温柔的说。 卫真不情不愿的答应了，等哥哥们走了两天开始小声嘟囔说：“要是我没有提前答应同学就好了。” 宋月明摸摸她的马尾辫：“你答应就做到也很棒嘛，来, 我给你换个发型。” 她给卫真梳了一个花苞头, 乌黑的长发瞬间光洁利落，非常的漂亮, 再换上一条小裙子, 不一会儿就美滋滋的, 秦美娟跑来找卫真, 羡慕极了。 “娟娟要梳头发吗？” 秦美娟立刻笑眯眯的说：“要！阿姨我昨天才洗的头发, 可干净了！” “看得出来，你比真真还要爱干净呢。” 秦美娟有点小洁癖，长开之后身形微胖，皮肤白皙，是个软软萌萌的姑娘，别提多讨人喜欢了，秦霖现在最糟心的事情就是学校里那些觊觎他闺女的臭小子。 俩姑娘发型一致，裙子不同，手拉手的出门跟人炫耀去了，出门被对门熊老太太看见，羡慕眼馋的不行：“这俩姑娘跟双胞胎似的，我们萌萌长大也这么好看就好了。” 她怀里抱着熊锐新婚妻子生下的小孙女，软软一团，连熊亦彬也非常喜欢小妹妹，后妈对他用心，一家子也算是其乐融融的。 宋月明在门前站着看俩姑娘走远，又和熊老太太说会儿话，正要转身回家的时候，瞧见胡同口进来俩人，是魏春华和周师达。 他们来意很简单，周师达想要跟双胞胎取取经，他今年开学就要带高三学生，要是能带出来一两个清北的学生，可是极为骄傲的事情。 “你们可扑空了，他们俩前几天才去美国，现在正疯玩呢。” 说是疯玩也不合适，双胞胎跟着费翼在国外高校长长见识，费翼跟她报备的时候都说这两个人挺乖的。 周师达有些遗憾，他不好一人过来，正好在附近办事，这才拖着魏春华来上门。 “早知道我们打个电话再过来了。” 宋月明笑了笑说：“那还不简单，等他们俩回来我让他们直接去找你，你们不用特地过来。” 孩子高考前，这两口子也很尽心，找历年真题试卷、周师达学校出的试题都给双胞胎准备一份，让他们多接触题型，这点小事宋月明就替双胞胎答应了。 -- 109 第109章 双胞胎开学报到完成，正式开始大学生活, 一家子吃过晚饭, 俩人挥挥手送别父母和妹妹，各自坐地铁返回学校。 卫越特别诚恳的掩饰刚开学的兴奋, 悲悲戚戚的说：“妈, 你们回去吧，一路小心, 我会想你的。” “爸，你照顾好我妈。” “真真啊, 这回你可以当足足两年的独生女呢！” 卫真首先抱着胳膊抖掉鸡皮疙瘩, 倍儿嫌弃的说：“哥，你有点正形好不好？一点儿也不像个大学生！” 卫越夸张地皱着眉头：“我哪里不像了？” 正正经经大学生如假包换好不好？ 宋月明不客气的拆穿：“行了, 不拦着你回宿舍跟同学去玩, 我们明天的飞机还想早点回去休息呢。” “嘿嘿嘿，妈你们路上小心，到家给我打个电话。” 卫云开站在一旁沉默好一阵子了，这会儿笑容古怪的说：“不用给家里打电话, 我们这几天不在家。” “为什么？” 卫云开给卫真递个眼色, 卫真笑嘻嘻的捧着下巴说：“因为爸爸妈妈说趁着我还没开学先出国玩一圈，很近的, 我回来给你带块寿司。” 卫越深深的怨念了, “为什么不早点去？” 卫铭好心的解释：“妈过几天有个交流会在那边, 你不知道？” “我忘了嘛！啊！我自作多情了！”他还以为爸妈妹妹都会在家里很想很想他！ 宋月明不忍心看儿子在路边耍宝, 连连催促说：“行啦, 你们赶紧回学校吧，晚了不太好，回去认识一下新同学。” 卫云开冲他们笑笑：“去吧。” 双胞胎答应一声，宋月明拍拍卫铭肩膀，卫越是故意耍宝，卫铭则是真的恋家，不舍都埋在眼底了。 “走啦！” 卫越搭上卫铭的肩膀，背上背着书包往地铁站走，这边一家三口坐上车，卫真回头一看早就没哥哥们的身影了，嘟着嘴巴叹了一口气。 “怎么啦？” “有点不习惯。” 宋月明揉揉她脑袋，“他们很快就会放假的。” 你也很快就会习惯。 卫铭和卫越回到了各自的宿舍，卫铭刚沾上凳子坐下，隔壁的贺穹就来问：“你们家人走了啊？” “对，刚跟他们吃完饭。” 贺穹斟酌着怎么开口，宿舍里的大男孩都到齐了，他不好当着大家的面问，打算混熟一点再问。 男孩子们随性的做了自我介绍，独生子和非独生子对半分等，卫铭是其中唯一一个兄妹三个的。 不过大家都没说什么，天南海北的聚在一起聊聊天，到深夜才睡着。 卫越跟室友混熟的速度更快，基本没啥想家的念头，再说京市经常过来，他们家也有家在这儿。 双胞胎都不是爱炫耀的性格，衣食住行和一般孩子差不多，唯一就是开学没多久经常晚上下楼用公用电话给家里打电话。 “卫越，你给谁打电话啊？” “我上次听见是个女孩儿，该不会是女朋友吧？” -- 110 第110章 宋月明没有察觉凌进的异常, 进了家门先把卫越叫下来。 “你先坐，右、卫越一会儿就下来。” 凌进的目光在客厅里匆匆掠过，这栋房子宋月明打算长住的，所以装修的特别用心，她又注重享受, 家具家电选的都是最新最好的, 真皮沙发坐着很舒服，在家准备过年菜的许大姐给凌进端了一杯奶茶。 宋月明也有一杯，并解释说：“这是用牛奶泡的, 真真很喜欢喝。” 茶是好茶，牛奶顺滑，带着淡淡的甜味儿, 唇齿留香。 “谢谢阿姨, 很好喝。” 卫越蹬蹬下来了，对上宋月明看过来的视线，挠着头解释：“妈, 我让凌进过来商量点事, 要到书房用电脑！” “行，去呗，我上楼歇会儿, 你们慢慢玩。” 宋月明端着自己那杯奶茶上楼换家居服，二楼的主卧很大, 有她和卫云开的衣帽间, 做瑜伽、运动的专用房间, 她的书房，自己玩也可以玩很久。 卫真悄么么跑上二楼，笑眯眯的说：“妈，让我喝一口。” 宋月明自然而然将杯子递过去，卫真喝完还装模作样的叹息一声，仿佛很享受的样子。 “我刚才都没敢去厨房，怕打扰小哥和凌进姐姐，妈，他们俩在谈恋爱吗？” “我也不知道啊，右右不说。” 宋月明觉得这俩人应该是还没戳破窗户纸，如若不然卫越不会是似是而非的态度，要真的恋爱了，明确家里不会反对，肯定带着嘴硬的窃喜嘚瑟，现在顶多在互相喜欢的阶段，带点迟到的青春萌动，满满的朦胧美。 卫真勾着宋月明的脖子趴在她肩膀上：“妈，你不反对吗？” “为什么反对？” “唔，他们还小啊什么的。” 宋月明捏捏她软软的小脸：“右右已经成年，有明辨是非的能力，谈个恋爱也没什么，你们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如果不过分，我和你爸爸不会反对。” 她不敢把话说太死太绝对，这家里还有个宝贝闺女，要是卫真将来犯傻，找个不靠谱的对象，还拿他们承诺过的话来当挡箭牌可就不好了。 卫真当然猜不到她妈妈在想什么了，反而感动的说：“妈，你真好。” “宝贝，你们也很乖。” 爱也是相互的。 卫真蹭蹭宋月明的颈窝，很是依赖的说：“妈，你给我扎头发吧？我扎的不好看。” 宋月明让她坐到身前来，慢慢给卫真梳通头发，母女俩的头发很像，乌黑柔软，卫真在前面拿着镜子，美滋滋的看着镜子里的她和宋月明。 “咱们编个公主范儿的行不行？” “好！” 卫铭循着她们说话的声音找过来，靠在门框上看了一会儿，忍不住手痒：“真真，我也给你编一个吧？” “行啊。” 如果换成卫越，卫真肯定不让他动自己头发，但卫铭不会跟她开玩笑，不惹到大哥哥的时候他还是很好脾气的。 宋月明给卫真扎头发不是第一次，小时候他会在旁边玩闹，或者瞟一眼就跑过去了，如今长大了反倒有兴趣给妹妹编辫子。 -- 111 第111章 魏根生仍是在期待什么人过来看他, 转一圈都没看见, 魏爱国的哭诉他回应不了什么。 魏爱军看出他在找人，抹着泪问：“爸, 你这是在找谁啊？你还想见谁？” 他答不出。 “咱爸肯定是想见春玲跟宁宁, 她俩咋还不过来？没给宁宁打电话叫她回来啊？”马凤丽带着哭腔提点，孝顺儿媳妇的架势十足。 魏春华楞了一下：“你们没人跟宁宁说？” 何宁宁正在暑假实习，魏根生的病情稳定后，她跟何宁宁说过一次, 让她暂时不用着急回来，但现在魏根生病危两天, 也没人说一声？ 齐树云嘟囔一句：“那春玲都没说，咱这都忙死了, 谁能想起来宁宁？” “别说了！” 魏根生的精神越来越不好, 生命的最后时刻，他眷恋的目光在子孙身上掠过, 他曾经得过的两枚勋章都放在床头，手里还握着一枚。 到这时候了，魏爱国也不敢再扮可怜，企图让卫云开在魏根生走之前承诺些什么, 屏住呼吸静静等待魏根生的反应。 但只剩呵呵的喘气声，很快气息微弱，胸口的起伏渐渐消失。 魏爱国在他鼻子下探了探, 尖锐的嚎一嗓子, 扑到魏根生身上；“俺的爹啊——” 老屋里哭声一片, 以齐树云和马凤丽的声音最为响亮，一口一个我的爹娘，很快就将魏家的丧事给传了出去。 宋月明揽着卫真的肩膀顺带捂着她眼睛往外走，他们站在人后，并未让卫真看清什么，就是这样她也有点害怕，紧紧拽着她的手。 哭了一会儿，留下魏根生的俩儿子在屋里给老人换衣裳，其余人坐在堂屋院子里，悲悲戚戚的呜咽着。 护工来跟宋月明请辞，她是觉得晦气，双倍工资还没拿几天呢，人都没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虐待老人了呢。 “妹子，我跟你说清楚，昨个儿清早起来老头子开始不对劲的，就是他那个二闺女跟女婿来了一趟，他们把我撵出去了，不知道说了啥，上午就开始发烧，村里的医生来看过，挂了吊针，今儿清早又来看看就说人不中了，我可真是啥都没干。” 如果真是护工的责任，魏家人早就跳起来了。 宋月明和卫云开都听着，当面给护工结了工钱，护工早就收拾好东西，拿上钱迅速离开。 魏春华电话通知他们过来的时候并没有说魏根生因为什么事突然病重，明明出院的时候人还好好的，怎么也不应该恶化的那么快。 魏根生得脑血栓是积年攒出来的病，但病情不算严重，有护工在，不会有人虐待他，何况护工还特意提及魏春玲和张康，他一定是受了什么刺激。 宋月明特意压低声音说：“张康应该是出事了。” 卫云开沉着脸点头。 魏春玲所在的小县城离魏水村并不远，亲爹去世，魏强开着三轮车去接她，人到娘家的时候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 112 第112章 宋月明和卫云开回了家，魏家的事却还在不断传进耳朵里, 父母去世, 闺女要在这儿守三七, 谢孝之后才能回自己家, 魏春玲忧心张康, 早早回了家, 引来另外魏家人的不满。 当初买给魏根生的空调, 留在魏家只有那么一个, 一个要贱卖，一个舍不得贱卖，闹得不可开交，魏根生留下的遗产也被两兄弟瓜分殆尽, 谁都想要老宅子，就算不住也要占着，盼着将来宅子涨价。 “熊大娘还给我打电话说魏春玲去咱们老房子找过, 但熊大娘跟她不熟就没说新地址。” 就算说了新地址, 魏春玲也进不来, 简直将卫云开看做最后的救命稻草。 卫云开握紧茶杯, 低声道：“估计是婆家催着过来的，张康的父母可不愿意他就此坠落, 随他们闹去吧。” 宋月明听后无言, 魏家这一摊子事总算了断, 只不过原文里, 张康和魏春玲依附于宋柏恒和杨敏, 现在出现变数，魏春玲被杨敏拯救过的颓势又重新回归，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想什么呢？” “在想魏春玲会不会因此恨上咱们。” 卫云开挑眉：“她凭什么？” 宋月明耸耸肩，魏春玲现在就是无头苍蝇乱撞，顶多做点无用功，兴许是盼着她那副可怜模样会有人怜惜吧？许多道理她不是不明白，只是装着不懂而已。 “算了，懒得说她，说多了总显得我当年有眼无珠。” 卫云开失笑，“你当初不是全看我的面子么，你应该让我背锅才对。” 宋月明眼珠一转：“那确实应该让你背，晚上给我做顿饭吧，我想吃你做的排骨了。” “没问题。” 他笑的怡然自得。 “我一直想问你，你这几天心里有没有不痛快？” 魏根生就这么离世，卫云开心里有火，却不能闹大或去惩罚谁，宋月明怕他心里过意不去。 卫云开忽然伸手将她抱在怀中，她背对他坐着，他下巴放在她肩膀上，耳鬓厮磨时半点没有隐瞒的说：“开始心里头确实有些缓不过劲，事情发生的突然，我觉得干大他不该落得这样的结局，又没跟他说过几句话。 “这几天渐渐接受现实，其实这样也好，当年咱们把事情都说明白了，到这时候再说什么都是多余，我不想听他托付我照顾魏家人，也不想听他说对不起咱们，走前我没亏待他，现在人走了就尘归尘土归土罢。” 也接受了魏根生人老多病离世的事实。 宋月明嗯了一声：“就是一笔糊涂账，以后就不用想了。” “月明。” “嗯。” “谢谢你。” 她笑了，转过身与他面对面：“怎么突然谢我？” 卫云开长叹一声，箍紧她的腰身，郑重的说：“因为应该谢谢你，你是我的好媳妇。” “唷，好肉麻。” 他被她故作嫌弃的样子逗笑，低头蹭蹭她额头，目光眷恋又温柔：“月明，以后我的牵绊只是你们，咱们一家好好过日子。” -- 113 第113章 卫云开悄悄观察宋月明，她那天问过一次就没再问什么, 他心里奇怪。 宋月明不是傻子, 很快就感觉到他在打量自己，被发现之后又装作若无其事的, 她直接问了出来：“你看我干什么？” “没, 我想问你咱们过年要不要出去转转？” “可以啊，真真复习的挺紧张, 过年让她放松一段时间，你有选择啊？” “要不去南边？出国的话时间太长, 也玩不痛快, 还是呆在国内不会觉得不习惯。” 宋月明没啥意见，他操心起来认真的很, 很愉快的放手让他去准备：“咱们最好租个别墅, 怎么样？” “行，要不然还是买个吧？” “嗯……也可以。”反正他们在挺多地方都有房产，在海南买一套当投资度假都很合适。 他们既然说要买，很快有装修好的别墅传递过来资料供他们选择, 宋月明挑了一个她最喜欢的装修风格, 产权过户之后他们可以拎包入住。 “带爸妈过去吗？” 说的是黄栀子和宋卫国。 卫云开对二老很尊重，有关两家的事情都处理的面面俱到, 宋家近亲都不是得寸进尺的人, 他乐意照顾。 宋月明将电话打过去了, 谁知道黄栀子喜滋滋的说：“他俩要带我跟你爸去京市, 我跟你爸这辈子哪儿都不想去就想去京市看看。” 宋月明好无奈：“我说让你去京市的时候你不愿意去, 咋大哥和三哥让你去就去了？你们找好住的地方没有？” “住宾馆！我还没住过宾馆呢！” 女婿孝顺，黄栀子也很少倚老卖老的拿腔作势，免得连累闺女，她是老观念，还是花儿子的钱心里头踏实。 “那行吧，你图个新鲜吧，要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就跟我说，我那儿有空房子。” “知道啦知道啦！” 黄栀子话音里都带着雀跃，宋月明也忍不住笑起来，只要他们高兴舒服就行。 一家五口飞了南边度假，又去了四季如春的春城，除夕当天在酒店点一桌大餐，而后费心巴力的找盘饺子。 初一早上起来，宋月明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你最近有梦到你自己吗？” “有，我刚从梦里醒来。” 仍旧是断断续续的片段，梦里的卫云开大部分时间都是孤身一人，会在一个固定的时间站在自家落地窗前看宋月明下班从门前路过，只有极少数运气好的时候才会看见车窗没关，她的侧脸。 宋月明伸个懒腰，喃喃道：“你在梦里暗恋我？” 卫云开带着睡意嗯了一声：“可能是，不然做不出这样暗中观察你的事。” 如果不是梦里的月明太年轻，卫云开都要怀疑她会移情别恋，与他分开，可梦里的他们一个重病缠身，一个年轻靓丽，而现在的他们只相差四岁，没有那么大的差别。 “云开，你……相信人有前世今生吗？” 在新年第一天，宋月明开启了玄学话题。 -- 结局 卫云开的生日在周末, 双胞胎刚好有时间赶回来，都带了他们准备的礼物，没有特别特别的新意，但都很实用。 卫云开的喜欢溢于言表。 “那我要给你准备什么礼物啊？” 在生日前一天晚上，宋月明对卫云开提出这个问题。 宋月明准备的礼物和孩子是差不多的类型, 是一辆卫云开喜欢的车型, 她给买了新款，但直觉告诉她家里的三个小鬼肯定在计划别的惊喜, 但是问他们, 均是三缄其口, 她这个当人老婆的要是不加码的话不就显得特别没心意嘛。 他们是枕边人，亲口套话、问出来不比仨小鬼方便？ 卫云开枕着手臂靠在沙发上, 表情有那么点一言难尽。 “其实老公, 我不是不愿意给你准备惊喜，可我到现在才知道他们有特别准备, 我们俩才是一伙的, 对吧？” 宋月明觉得自己就没有这么谄媚的时候。 “我没有要评比礼物，你们送什么我都喜欢, 但是你一定要胜过他们三个？” “也不是这个意思啦, 谁让他们不带我玩呢, 那我就走捷径啦。” 卫云开瞥她一眼：“你真的理直气壮啊。” 要是仨孩子带她玩，那他就是一个人咯？ “那当然, 你肯定得站在我这边的呗。” 宋月明绕过来, 跪坐在沙发上意思意思的给他捏肩膀, 一边捏一边问：“你看，这算不算加码？” “唔，算的。” 卫云开开始好奇，她会做到什么地步，是一颗颗喂他吃糖，还是一下子齁到他忘乎所以？ 宋月明再接再厉，捏完肩膀捶捶腿，十足的小丫鬟姿态，只是人家都是低眉顺眼的，她昂着脑袋像只孔雀。 “可以了。” 卫云开清清嗓子，拿开她的手握在手心里捏来捏去。 “官人，我还可以的呀。” 卫云开眉头一跳，她先玩上瘾了？？！ “月明，可以了，我表示你贿赂成功了。” “这么简单？” “嗯，就是这么简单。”勾勾手指他都会点头的。 宋月明立刻问：“那你最想要什么，不知道一夜能不能准备出来。” “可以，明天早上都来得及。” “这可是你说的。” 卫云开点头：“没错，是我说的。” 但在明天来临之前他们还有许多的时间可以来做别的事情。 “你注意点，我明天想穿低领的衣服。” 他听到喃喃自语：“对，差点忘了。” “忘记什么？” “没什么。” 接下来估计谁也没工夫想别的了，不过宋月明总觉得今天的卫云开格外冲动。 “你今天特别像年轻的时候。” “……你是说我以前很老么？” “不是啦。” 多了青年时期专属的冲动莽撞，他们之间，他在她的要求下向来知道注意她的感受，但今天，太过兴奋了。 卫云开捏住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你属猫爪子的，我觉得还是我不够努力……” 然后宋月明挣脱他手的钳制，继续送他新婚专属的抓痕。 -- 卫云开番外 “卫总，有件事需要跟您汇报一下。” 卫云开抬头看向一脸郑重的林秘书, 这位林秘书跟随他多年, 办事严谨，这几年已经很少用严肃且忐忑的语气跟他这么说话。 “说吧。”身体的不适让卫云开精神不佳, 慵懒的靠在椅子上, 有三四分漫不经心。 “近日我发现宋小姐写了一本书，里面有牵扯到您的内容, 我觉得有必要跟您报备一下。” 宋小姐宋蕊是卫云开的表外甥女。 卫云开蹙眉，他向来不喜欢个人私事公布在外人面前, 拿过来林秘书给的资料更觉得啼笑皆非, 那么大的姑娘了喜欢写小说就算了，人物原型还是她自己的父母, 加上一句根据真实人物古诗改编就能容易出版。 “牵扯到我的内容有多少？” “有部分夸大, 其中有提到何小姐童年时期的传言。” 何小姐就是卫云开的养女何宁宁，其母魏春玲与卫云开的表妹杨敏交好，魏春玲改嫁时前公婆不愿意养育何宁宁，曾说她不是何鹏程亲生女儿, 但血缘关系无疑。 林秘书觉得这俩姑娘之间有淡淡的敌意, 一位和卫总有血缘，一个是法律上的养女, 于情于理都有继承遗产的资格。 林秘书看着宋小姐长大, 小时天真可爱, 成年后难免有小心思, 尤其是卫云开多年未婚, 如今重病在身，庞大遗产会留给谁一直众人猜疑的话题。 卫云开看了林秘书对那本小说做的总结，第一反应是幸灾乐祸。 “你还是第一次做这种东西的总结吧？” 林秘书笑的依旧专业，等待卫云开的通知，他对卫云开的情绪还算了解，明明笑着，其实心底是不高兴的。 “这本书封了吧，出版物回收销毁，如果宋蕊来问，将等价收益给她，就说是我吩咐的。” “是。” 林秘书报告完毕，离开卫云开的别墅去处理这件事，车子路过隔壁别墅时，不自觉往里面看了看。 隔壁别墅空无一人，什么动静都没有，遇见那位佳人都需要运气，卫总一直守在这里，两三天能见到一次已经是好运气。 离开小区时，迎面进来的是林秘书熟悉的车牌，他忍不住给卫云开发了个信息。 “卫总，我看见宋小姐的车了。” 卫云开简洁明了的回了一个字：“。” 林秘书看过就笑，依卫总的严谨，应该会正常回复文字，现在显然心情很好。 卫云开就站在落地窗前，静静等待宋悦铭的车从门前路过，如同他枯燥难挨日子里的一颗糖。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卫云开静静看着自己在玻璃里面的倒影，其实他已经有了白发，如今的一头黑发是染出来的，看起来仍旧是四十岁中年男人的俊朗模样。 可是他并不敢站到宋悦铭面前去，他的日子所剩无几，而她是正值青春的天之骄女，两人不对等，连认识的必要都没有。 就连现在，宋悦铭都不知道他的名字。 -- 孩子番外 双胞胎不在一个学校上学, 但宋月明常常寄过来的东西是一样的, 比如，核桃黑芝麻之类的有益毛发稳固长在脑袋上的东西。 卫越开始不明白, 弄清楚缘由之后, 啼笑皆非。 “妈，我觉得我现在长得挺好看的。” 宋月明振振有词：“未雨绸缪罢了，你敢说你能一直不掉头发？” 卫越不敢说，反正纸皮核桃好剥, 黑芝麻偶尔吃一口，顺带的连宿舍兄弟也照顾到了, 对比比自己大一岁的师兄已经逐渐稀疏的脑袋, 不由脊背生凉。 他可不要这样啊！还有他哥！ “哥，你可得认真吃咱妈给寄的东西！” 卫铭嘟囔了一句:“我早就知道。” 他们双胞胎如今有六七分相像, 那就是彼此的镜子, 哪个都不能秃！ 有了对比效果，双胞胎三五不时的吃点，虽然没看出来有啥特别的变化，但瞅着就是比宿舍同学的乌黑油亮，这就够了。 卫越还献宝呢，“老爸, 你也得坚持吃, 我怕你遭嫌弃。” 妈妈爱美可是几十年如一日。 卫云开没好气的说:“我和你妈妈吃的一样, 比你们吃的好多了, 用不着你瞎操心。” “……那好吧, 老爸我完全是好心啊！” “你又想干什么？” 卫越嘿嘿一笑:“爸，我想买个新的单反~~” “你钱呢？” “爸爸，私房钱能不动就不动，这是原则。” 卫云开蹙眉:“你这么大就存私房钱了？” 卫越挤眉弄眼:“这不是及早学习，免得事到临头学不会嘛。” 话里还有满满的指向性。 “等着吧。” 卫云开还是比较好说话的，仨孩子都是出门在外，总想多给他们点钱傍身。 “嘿嘿，爸，你用的私房钱还是啥，让我妈知道你藏私房钱是不是不太好？” “我什么时候藏过私房钱？” 卫越连连点头:“对对对，我爸从不藏私房钱。” 给其中一个打了钱，另外两个也不会少，卫云开心情不错，给的钱格外丰厚，卫越美滋滋的跟卫铭请功。 “哥，你看是不是得犒劳我？” 卫铭声音沉静:“你想不想多挣点？” 又来了！ 卫越努力镇定:“哥，其实我存定期也挺好。” 老哥学金融投资练手，赔赔赚赚的挣了不少钱，两人都大赔过一次，实情都没告诉爸妈，他只喜欢银行卡里的钱越来越多，那次没有薅掉所有存款，但还是让卫越心疼了好一阵子。 “行，那我待会儿去给真真打钱。” “啥？” “投资收益。” “多少？” “不多，就两万。” “！！！” 卫越思考一秒钟:“哥，带我！” 卫铭这边反倒没有立刻答应，而是说:“你得做好心理准备，不是我带你做，你自己也得了解。” “好好好！” 卫越做好了心理准备，早知道他可以申请修双学位，老哥让他学习投资管理，生怕他这个白痴日后不会理财。 就连卫真也被卫铭影响的满口生意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