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你原地投降[娱乐圈]》 第1章 娱乐圈好像有一个月没有大瓜供全民狂欢了。 大众熟知的那几个每天只有家长里短和吃喝拉撒的琐事,没人公开恋情结婚生崽,也没人出轨劈腿违法乱纪,一片风平浪静岁月静好。在信息网络高度发达的时代,这个空窗期的时间可以说久到诡异,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隐兆日渐浓厚,不免让人有种娱乐圈在酝酿大招的共识。 盼着盼着,一年一度的扬瓣电影节即将拉开帷幕。扬瓣奖作为两岸三地历史最悠久,最具权威和公信力的奖项之一,每一次开幕都是华语电影界倍受关注的盛典。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江湖,同样,大牌云集星光闪熠的场所少不了瓜。大到奖项花落谁家,小到两个明星一不小心撞了衫,一蹙一颦,一言一行,电影节总有无数供人们饭后茶余消磨时间的热点。 扬瓣节前一天,一个半生不熟的瓜滚落,成功炸开这口平静了一个月的锅。 ……明天的扬瓣,林纵横和州围中间只隔了一个位置。 最先发布消息的娱乐博主在普遍信口开河的同行中还算讲究摆事实讲道理,累积了一定的威信。因此尽管无图无真相,但是信任以压倒性的比例战胜了质疑。 活久见。 隔了一个位置?还隔了一个位置?!中间那只不长眼的电灯泡是谁?我发誓,哪怕是我爱豆我都要把他大卸八块! 我单方面宣布,林纵横和州围立刻结婚送入洞房。 这是我人生站的第一对真人cp啊啊啊,有生之年只要能再次看到他们同框我就心满意足了。 我一直觉得林总和州围在一起就像我爸妈在一起一样,天经地义! …… 混在一大片乐见其成的正方意见中,反方显得人丁稀少、势单力薄。 不敢不敢,求求大家放过林总吧,毕竟州围小姐的否认声明历历在耳,我们并不想碰她瓷。 州围早都亲口否认了,你们在自我高潮什么? …… 点赞最高的评论,则显得非常理智而现实: 说来说去演员早都放下了,只有我们看客入戏太深,都十年了还走不出来。 至于这个看似并不算劲爆的消息为何能引发全民热议,就不得不追溯到十年前。 十年前,林州二人主演了一部叫《途穷》的电影,电影讲述一男一女因为一场意外被困在茫茫雪山中,成为彼此唯一依靠的同时,这对年轻的男女相爱了……即便他们有着地位悬殊的家庭背景、相隔千里的地域差异,甚至,林纵横饰演的男主角余暇即将结婚。可是在那样的极端环境下,徘徊在生死边缘之际,这场相爱似乎变得无可厚非,令人不忍苛责。 食物告竭,失去避寒之物,受伤……上天一次次下手剥夺二人所剩无几的生的希望,最终余暇把活下来的机会留给了州围饰演的女主角苗青藤。在他死前,他始终吊着一口气,要得到苗青藤的答应才肯闭眼……他要她竭尽她的所能活下去。电影没有明说,不过大家都心知肚明,余暇的身体是苗青藤在天寒地冻人迹罕至的绝境中活下来唯一的裹腹之物。 -- 第2章 小田原本趴在副驾驶位椅背上和帅帅打探消息,被州围这么一打岔吓了一大跳,慌忙直回身子看她:“姐,你没睡着啊?” 州围过了好半天才敷衍地“嗯”了一声,接着把脸换了个方向,没了下文。虽然前头说怎么不直接问她,事实上后续她并没有表现出会满足新助理好奇心和探究欲的意思,那句话更像是在表达“你打扰到我睡觉了”的不满。 车里安静下来,帅帅回头拿食指在嘴唇上比了个“嘘”的手势示意小田别再说话惹那祖宗不高兴。 州围不算难相处,即便事业到了如日中天的地步也不会自视甚高颐指气使地对待别人,但她的性格也绝对称不上平易近人,又加上是个几乎不给自己喘息空间的工作狂,连带着助理也忙成狗,这些年帅帅被州围折磨得连搞对象的时间都没有,州围自己还是那般貌美如花,可他大好的青年愣是被蹉跎成了单身中年男子。 看帅帅一个人实在应付得够呛,州围便决定再招一个助理分担帅帅的工作,没想到这另一个左膀右臂都招了一年多了,人来来走走换了好几拨,愣是没有一个能留下来。 小田会意地点点头,心有余悸。州围很美,虽然娱乐圈到处都是美女,可是州围仍是非常特殊的一个,在一票盛行左右逢源走接地气风的女明星中显得格格不入,从前小田也曾想过这冰山美人的形象或许只是拗出来的人设,直到近身接触,才发现州围在私底下只比屏幕中的形象更为沉默寡言。她的气场没有侵略性,只在云淡风轻中丝丝显露出来,却无端令人臣服。 车子四平八稳地开了好一会,看似睡熟了的州围又说话了:“为什么突然问他。” “你为什么突然问林纵横。”小田不过怔了一两秒钟,州围却已等不及,睁开一双充满倦意的美目,再次发问,且不同于前一次用“他”代指,这一次她直接指名道姓。 “因为您和林先生这次电影节的位置只隔了一个人……网上都炸锅了呢。” 闻言,州围的眉头倏地蹙起,狐疑地望向帅帅。 “确实只隔了一个位置……”帅帅先证实了消息属实,然后州围的表情在顷刻之间冷了下来……不但是懊恼电影节举办方排座位方的方式,更是在责备身边工作人员居然没有一人事先将这件事情告知于她。 这浸着冰的眼神让帅帅不自觉抹了一把额上并不存在的冷汗,紧急救场:“是营销号避重就轻博关注,是只隔了一个位置没错,但是!祖宗,你先别急着瞪我呀,还他妈隔着一条过道呢!过道!” 州围脸色稍稍缓和。 帅帅还在继续:“扬瓣怎么可能low到拿花边新闻博热点的地步呢,它要是low成这样,咱们才不稀罕去领这个奖呢。” 明明奖项归谁还是未知数,帅帅的字里行间却已经狂得像州围已经把扬瓣影后收入囊中了似的。 -- 第3章 距离颁奖典礼正式开始的时间所剩无几,大部分嘉宾都已就座,有工作人员脚步匆匆东奔西走做晚会开始前最后的确认和检查,手里的对讲机时不时传来夹带着嘈杂电流的说话声。 礼仪小姐来引州围。 分别之际,帅帅给州围比了个加油打气的手势,嘴里还念了个“必胜”的口型,不明所以的小田立刻跟着照做。 这是州围第五次入围扬瓣的最佳女主角,前面四次皆以惜败告终,这四次里,她有两次是输给了与林纵横搭档演戏的女演员,这事在影坛也算个笑谈。 大家都说,林纵横是州围的克星。 本次扬瓣最被看好的影后得主,一个是州围,一个是胡辞。而胡辞,入围的作品恰巧又是和林纵横合作的电影《寻》。 胡辞出道后,频频被拿来与州围做对比,同样是上天赏饭吃的演技,低调不炒作的戏外作风,甚至连眉眼和身形都有些许的相似。不同于州围白手起家,胡辞家世显赫,一出道就有大好的资源捧到她面前任她选择,即便是业内再大牌的导演和制作人,也要因为她的姓氏对她礼让三分。 更巧的是,近日来绯闻满天,称胡辞与林纵横因戏生情。 扬瓣影后究竟鹿死谁手,与其说是《山河之外》和《寻》的角逐,在吃瓜群众眼里,不如说是林纵横的新欢与旧爱的巅峰对决。 州围走到半道,一只手从一旁的座位席伸出来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说话声亢奋难耐:“围围围,嫂嫂。” 州围被拉得一个趔趄,堪堪站稳,颇为无奈地停下脚步望向始作俑者。在圈内,州围能交心的好友寥寥无几,眼前的怪力萝莉方悦城算一个。这两个截然不同的人能成为好友让旁人大跌眼镜,毕竟州围只用作品说话从不炒作卖人设,而方悦城除了漂亮的脸蛋什么也没有,演技尬破天际,却仍孜孜不倦演一部毁一部。她靠着家里的关系不愁资源,更不缺买热搜的钱。曾有一些粉丝控诉方悦城在拉低州围的逼格,得到州围毫不留情的回怼:“我妈都不敢跟我这么说话。” 方悦城被方家惯得无法无天,刚出道的时候目中无人宛如孙猴子大闹天宫,唯独对着州围和颜悦色,上去就是一声毕恭毕敬的“嫂嫂”。 众人:“……嫂……嫂嫂?” 方悦城面不改色:“哦,我哥想泡她。” 躺枪的方遇城:“……?” 背了黑锅方遇城借坡下驴,还真的坐实了传闻,时不时请请州围所在的剧组喝喝咖啡吃吃点心献点小殷勤,频率极低,但是足够别人铭记州围不是孤立无援的弱女子,以震慑色鬼们的狼子野心。 再后来,方悦城不叫州围“嫂嫂”了,州围羽翼渐丰,方遇城也不再跟她献殷勤。 直到最近几个月,吃瓜群众发现,方悦城又开始喊州围“嫂嫂”了。 看来这么多年过去了,方家公子依然对州大美人贼心不死,而州大美人,依然是不为权贵折腰的高岭之花。 -- 第4章 胡辞的这个拥抱,太急切,太难自禁,也太紧、太久。 出生以来就顺风顺水没受过什么挫折的女孩儿,心思都明明白白写在脸上,在场的嘉宾也都不傻,一阵善意的哄笑后,也不知是在谁的带领下,全场整齐划一地喊起了“在一起”。 相比胡辞的欲语还休,林纵横显得有些置身事外,他抬起垂在身侧的手,在胡辞背上拍了一下以示安抚,而后轻轻抓住她的肩膀把她推开:“胡辞,你该领奖了。” 观看直播的网友: 州围居然又败了,扬瓣到底和她有什么仇? 林纵横和胡辞?之前我还不信,我还骂营销号造谣,现在看来他妈的简直是要公开恋情的节奏,我不同意这门亲事啊啊啊。 我觉得林总好像看了州围一眼。州围好淡定,还在边笑边鼓掌。 麻烦州围粉不要碰瓷,林总和谁在一起还轮不到你们哔哔。 拜托,州围不需要同情,威曼斯影后的含金量能把某位胡影后秒到渣都不剩。 我还是喜欢州围拿奖时她和林纵横的反应,真心甜。 十年前州围拿下知更影后,台上颁奖人念出她名字的一瞬间,她和隔了好几个座位之外的林纵横默契转头,眼神穿越人群纠缠在一起。没有激动落泪,没有喜极相拥,两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只是遥遥对望,仅此一眼,又心照不宣地移开目光。 这个画面被摄影机完美捕捉,在当时几乎是坐实了有一腿的传闻,这下意识的反应被截成动图,流传甚广,堪称这对极少发糖的cp的最甜瞬间。 有了前车之签,一个多月后扬瓣开幕,当林纵横摘得影帝桂冠时,两个人明显收敛多了,所有的举动礼貌又克制,落落大方挑不出一丝暧昧,像极了只是合作关系并仅此而已。 胡辞在领奖台上哭得梨花带雨,谢了很多人,评审老师、导演、剧组、经纪团队、粉丝,最后谢了林纵横。 “……在这里,我还要感谢一个人,我的搭档,林总林纵横,尽管我们的合作只有短短四个多月的时间,但是我从你身上学到了许许多多,你对我而言是亦师亦友亦兄的存在,谢谢你的耐心指导和照顾,如果没有你就没有那么完美的《寻》,更不会有站在这里的我。这四个月时间我会铭记在心,希望《寻》也给你留下了美好的回忆,更希望……以后我们还会有很多的合作机会。” 在这种场合,这几句话几乎等同于公开告白了,尤其还是由女生说出来,台下再一次爆发“在一起”的起哄声。 胡辞抿嘴笑了笑,视野中的林纵横在跟着大家一起鼓掌,他脸上带着笑,她无法具体描述这是一种什么笑容,并不促狭,也不带玩弄,更不逞是嘲讽,但是女人的直觉告诉她,他的笑绝不代表着欣喜。就像这么久以来,他一直都给她这样的感觉……他对别人的心意太游刃有余,以至于根本不会花任何心思去在乎。 -- 第5章 帅帅守在保姆车内一边拿手机看直播一边等州围,他还在为州围未能完成大满贯大呼可惜,结果那节外生枝的一幕横空出世,惊得他除了把嘴里的矿泉水喷了一玻璃,还一蹦三尺高一头撞上了车顶,撞得眼冒金星龇牙咧嘴。 面临突发事故,扬瓣立刻将原本的全景镜头视角切换成杨导单人,杨导在主持人的眼神示意下继续获奖感言。 所以再往后的内容,作为看直播的观众就暂时不得而知了,只能听到台下有轻微的嘈杂声。 一旁的小田目瞪口呆,完全顾不得擦脸上被溅到的口水,老半天才回神,喃喃道:“原来州围姐和林总的关系真的不一般……” 根据以往更换同僚的频率判断,帅帅预估小田在州围的折磨下坚持不了一个月,稳定性很有问题,底细也还没被摸透,所以他下意识想帮州围隐瞒:“我要是说他俩没一腿,你敢信吗?” 小田:“……” 州围被林纵横半抱半扶着搀起身。 几个工作人员簇拥过来,众目睽睽之下事已至此,他也没再欲盖弥彰地和她撇清关系把她交给别人手里,扣在她手臂上的手松了松,终于还是没去理会她那声冰冷的“走开”,重新握得更紧。 州围尝试着把崴到的那只脚踩到地面,无果。 林纵横侧头看一眼她的反应,她额头上因为疼痛而沁出密密麻麻的冷汗,反着细碎的光。这本是杨导的时间,他们在台上喧宾夺主已经够久,他默了一秒,半弯下腰把她打横抱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下了去。 下了台,他朝台上的杨导轻轻点头示意,在全场齐刷刷的注目礼下径直把州围一路带出了馆厅,与闻讯赶来的帅帅迎面相撞。 帅帅紧急刹车后掉头,小跑两步跟上林纵横的步伐,忧心忡忡地问道:“她摔伤了?” “嗯。” 接下来的配合不需要沟通,一个稍稍放缓了脚步,一个迅速把带来的大衣往州围身上盖了上去,考虑到外面的记者,帅帅把州围的脑袋也罩了起来。 保姆车就等在外头,安保人员也准备就绪,铜墙铁壁般将记者阻隔,一出体育馆,候着的人群仿佛被触发了某种神奇技能,喧哗声猛然扩大数倍,相机的闪光灯也疯狂地闪烁起来,将每一帧画面都定格记录。 林纵横在一片嘈杂中将州围放上座位,他没打算跟去医院,正要转身走开,却发现车里居然还坐着自己的经纪人andy。 andy没空在这时跟他废话,只说:“纵横上来。” 林纵横看向州围,她也在看着他,两张面无表情的脸庞互相对峙,像隔着一个世纪。 片刻后,他在外把移门关上,终止了这场不明所以的对视。反正木已成舟,也不在乎再多一记实锤,他绕到车子另一侧,开门钻了进去。 几乎所有人都在迫切寻求一个隐藏了十年的答案和一个站得住脚跟的说法,外面的世界已经被搅得沸沸扬扬。 -- 第6章 想是这么这么想的,但事实上帅帅还是预留了那么几秒钟的时间等待林纵横的反应。 林纵横的反应就是毫无反应。 帅帅认命,打开车门跳下车去,呼啦一声拉开了州围身旁的移门,看着她却犯起了难:“围围你要我抱还是要背啊?” 州围有气无力地回道:“随你。” “还是背吧。”帅帅背过身半蹲下,“抱的话总感觉关系不太正当。” 刚刚不太正当过一把的林纵横:“……” 不过用背的需要州围自己起身趴上去,她人本来就虚弱,单脚根本站不起来,两次尝试都以失败告终,所以最后帅帅还是用了不太正当的方式把州围弄了进去。 林纵横始终冷眼旁观。 那一主二仆的背影渐渐走远,他淡漠地收回视线闭上眼睛,后背往座位陷得更深,看起来像是睡熟了。 andy又给陆奇打了好几个电话,但对方始终显示关机,他只好噼里啪啦给人家微信发送了好一通大轰炸,祈祷人还残留着一丝未泯的良知,嘴里嘟囔:“这都叫个什么事?” “怎么会有这么不领情的人?要不是你她今天这一摔可丢人丢大发了。”州围的不配合让andy却越想越不平衡,眼见州围的司机还在车上眼观四路耳听八方,他故意撺掇林纵横,“十年了,你俩有完没完了?你要是就中意这一挂的女人,那你怎么不考虑考虑胡辞,至少不跟个刺猬似的,还会在公开场合跟你示好,被你吃的死死的,多省心多有面子。” 林纵横不应话,没用就近的左手开门,反而半转过身子用了右手,姿势显出几分别扭,他低头探出身子后站定,抱臂对andy说:“走吧。” andy恨铁不成钢,正想摆出“卧槽你不是吧你居然还要去看她”的表情,就听到林纵横说:“陪我去检查一下手,好像伤到了。” andy回想林纵横的那一扑,直想骂娘,事实上他也确实骂了,一边骂一边忙不迭地从车里钻了出去,焦急地埋怨:“那你怎么不早说?伤到了怎么还把她抱出来。” 拍片结果出来,林纵横手肘没什么大碍,就是磕到地上引起的软组织受伤,休养几天就好。 这是这个戏剧化的夜晚唯一的庆幸,andy总算舒一口气。 等andy去药房窗口取药的功夫,林纵横低头和方遇城发微信,字打一半,看到州围的新助理走过来,他收起手机,等人走到眼前了问道:“州围呢?” 小田面对他有些紧张,又是头一回和他说话,结结巴巴地指路。 林纵横浑不在意她的语无伦次,面色如常地点了一下下巴,又问:“你干嘛去?” 小田说:“我给州围姐买卸妆水去。” “要住院?” “州围姐骨折了,还发烧烧到快四十度。”小田点头,“要挂好几瓶盐水,今晚得待在医院了。” 林纵横应了声“嗯”,嘱咐道:“在医院超市买,别出去,门口有很多记者。” -- 第7章 这一夜睡得很不安稳。 州围睡着没多久,枕边的手机就开始震。 她不耐烦地转了转脑袋,没挂水的手从自己和林纵横身体中间艰难地抽出来,闭着眼睛半转过身,在床单上四处摸索着找手机。 林纵横支起身子,手臂越过她,先她一步拿到塞进她手里,而后他又把手重新收回来搭在她赤裸的腰间。 时间过去好一会,她却始终没动静,任由手机震个不停。 他不由得去探个究竟。 州围手机的来电显示是“妈妈”。 林纵横一直都知道州围和家里关系很微妙。 州围对家里很大方,房子、钱、车,统统不曾吝啬。尤其是最开始的那几年,在《途穷》大火之后,外人眼中风光无限的知更影后其实账户里的余额少得可怜,连房子都还租在一栋没有电梯的楼里。那个时候,她拍戏赚来的钱全都替家里还了债。 州围家里究竟欠了多少钱,她始终讳莫如深,而她又是到什么时候才替家里把钱还清,因为后续二人的关系林纵横更不得而知,但毋容置疑,这是一笔巨额,而且花费了她好多年的时间。 听起来州围是一个非常孝顺的女儿。 但其实不尽然,州围对父母的态度完全可以用冷淡来形容,她即便有闲暇时间也鲜少回家,平日里的电话问候更是极为罕见,倒是州父州母打来比较多,但她往往都以忙为借口搪塞,说不了几句就匆匆挂断。 州围对父母的孝顺,仅仅局限在经济物质方面,精神陪伴方面是极为匮乏的。 唯独对待弟弟州绕,州围记挂颇多,主动问候的频率占据她的联系人之首。 手机这么震了大概有半分钟,州围才清清喉咙,试着发声说“喂”,这么对着空气练到第三遍,嗓音的沙哑和孱弱被掩盖得差不多了她才把电话接起来,语气平稳低沉,不像生病的样子:“妈妈。” 因为夜很寂静,电话那头州母焦急的声音穿透话筒清晰传到林纵横耳中:“围围,我才看到新闻,你摔了一跤吗?你人有没有怎么样?啊?” 州围说:“我没事。” 州母不相信:“真的没事吗?” “嗯。” “要不妈妈明天来看你吧。”又确认了好几遍,州围始终坚决否定,州母仍是不放心,担心州围报喜不报忧,“你看你瘦成什么样了,妈妈给你做几天饭,照顾你几天。” “剧组有统一的饭,而且我住的酒店哪有处烧饭。”州围一口拒绝,“妈你别折腾了,我真的没事。” 州母无可奈何,又说:“今年过年早,一月底就是大年三十了,这次过年回家吃饭吧,妈妈都好多年没有和你一起吃年夜饭了,咱们一家人多少年没有吃过团圆饭了。” “再说吧,到时候档期可能没空。” 一如既往一问一答的对话模式,州母嘘寒问暖完毕,母女俩也就没了继续说话的话题,州围说:“妈,没事的话我先挂了,我有点累。” -- 第8章 四袋大小不一的盐水挂完,时针已经指向凌晨四点。 州围的热度降下去一点,但还是在三十八和三十九之间来回徘徊,根本睡不安稳,又拜那几大袋盐水所赐,一晚上不知道去了多少趟厕所。 一开始她还有点尴尬,外加一点刚吵完架不想麻烦别人的自觉,后来次数一多,也就麻痹了。 林纵横时不时关注盐水动向,外加充当送州围去厕所的轿夫,也是一晚没睡。 护士来收盐水袋,又一次给州围量了体温,38。6。 护士走后,林纵横去熄了灯。 幽暗的环境令睡意放肆起来,没一会州围就昏昏欲睡,半梦半醒间,她感觉自己被林纵横往他的方向带了带,他说:“州围,再接再厉。” 他的唇就将将贴在她头上,嘴唇开合间带来氤氲的湿热感,酥酥麻麻的。 州围混沌的意识过了一会才明白他是在说扬瓣的最佳女主角奖。 琢磨出来以后,她就觉得这事挺搞笑的,这些年她在影坛的战绩所向披靡,唯独在扬瓣那一次次落空,好巧不巧还老是输给林纵横的搭档,别人越拿这当段子侃,她就越发想去破解这个可笑的传闻。 不管怎么说,她根本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尤其当这个同情来自对手的同一条船,这同情便显出一丝胜利者狂欢庆祝后惺惺作态的施舍。 州围没有问他更希望谁获奖,只从喉咙口低低地发出一声“嗯”,嗓子肿着,几乎完全没能发出声来,也不知道他究竟听到了没有。 他的嘴唇似乎轻轻啜了啜,像是在她发间落下若有若无的一吻。 却又好像只是无心之举,不足挂心。 人的目光到底有没有重量,这是一门玄学。 很多时候,即便身处黑暗,即便目光来自身后,即便闭着眼睛,人还是能清晰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那道非无意的眼神。 科学解释说,这只是人开启自我防御机制时的草木皆兵,有时还外加一点自作多情。 但是,这天早上林纵横确确实实是被背后一道目光给看醒的。 这目光带有好奇、审视,探究,或者说研究,毫不客气,不带掩饰,令人如芒在背。 他惊醒过来,警觉扭头。 看到一双杏眼像藏着两团灼灼燃烧的火苗。 舒一口气的同时,他的头也挺大的。 因为来人是方悦城。 见他醒了,方悦城甜甜地喊了他一声:“纵横哥哥。” 林纵横知道她难缠,决定对她进行冷处理,所以坐起身下床,只简短地应道:“你来了啊。” “嗯,我趁开工前来看看嫂嫂,嫂嫂还没醒吗?”方悦城不如他的意,也不叫州围“围围”了,一口一个“嫂嫂”叫得欢快,大剌剌的眼神在州围身上四处游离,恨不能给州围身上瞧出点什么暧昧的痕迹才好似的。 醒没醒你自己看不出来吗?林纵横知道她的重点不在醒没醒,而在那声称呼,好笑道:“乱叫什么。” 说完才发现一旁沙发上还坐着帅帅小田和andy,三位的眼神同样意味深长,不过对比前两位的窃喜,后一位明显有点恨铁不成钢。 -- 第9章 战火一触即发。 andy见状拦住林纵横:“好了好了,都过去了的事就别提了,我们说说正事。” 帅帅在短暂的懵逼之后也迅速反应过来,拼命给州围使眼色,示意她冷静一点。 九个月前,帅帅毫无防备就被她通知她和林纵横复合的消息,先前什么端倪都没看出来的帅帅一边目瞪口呆地感叹“造孽啊,这是什么孽缘啊”,一边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和林纵横的助理牙牙一块里应外合做好为主子谈恋爱的掩护工作。 这是他和牙牙第二次合作了,彼此的侦查能力和反侦察能力、伪装能力甚至变装能力、说谎话不打算草稿的临时应变能力,统统锻炼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帅帅一度想过,要是哪天他不当州围的助理了他可以和牙牙成立一个狗仔工作室,他们能轻而易举破解明星们的小把戏,还能跟人跟得神不知鬼不觉,劲爆消息一追一条准。 和观众、媒体斗智斗勇,虽然总是见不得光偷偷摸摸,但是帅帅也挺乐在其中挺有成就感的。 但是六个月前,帅帅又一次毫无防备地被州围甩了劲爆消息,是她和林纵横分手的消息。 这六个月以来,州围像个没事人一样继续生活,把那三个月的绚丽收拾得干干净净,不留痕迹。 而帅帅时到今日才明白她和林纵横分手的原因是什么。 医生来查房,敲门而入。 病房内宛如一张绷紧的弓的氛围终于因为外人的到来稍稍收敛一些,暂时隐忍不发。 护士给州围量了体温,她烧还是没退下,且又反弹跳回到39度往上,所以除了消炎止痛的盐水,退烧的盐水也免不了,加在一块又是四袋。 医生临走之时,州围叫住他:“医生,我的脚最快什么时候能自由活动。” 风淡云轻的脸上每一块肌肉都自然又放松,仿佛不知道自己这是亲手在点燃的引信。 刚缓和一点的气氛再度弥漫硝烟味,林纵横的太阳穴一跳。 andy当和事佬,把林纵横拉远些,小声说:“随她,剧组确实也等不了她那么久。” 医生是个年约三十的年轻男人,平时也关注一些娱乐圈的动向,听州围如是问,笑道:“要赶着拍戏?” “嗯。” “石膏要四周的样子才能拆。”医生推推鼻梁上下滑的眼镜,“至于自由活动,你是指动作戏吧,九十天之后。” 州围思忖片刻,点头:“知道了。” 林纵横轻轻笑了一下,很嘲讽。 州围把医生目送出门,没来由地,有争吵的欲望。 六个月前,正值《记忆中的白》的女主选角尘埃落定,州围从那场堪比九龙夺嫡的斗争中获胜。所有争取角色的女明星哪个不是动用了所有能用到的人脉关系和看家本领,当然也不乏用手段拉对手下马的阴招,其中就有一个公众形象非常正面的大花被放出致命黑料,再难洗白,星途堪忧。 拿到这个角色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州围挑剧本一直很谨慎,标准也非常高,但是始终没能有一部超越《途穷》的作品,《途穷》成就了她,但也限制了她,它像一张沾了强力胶的标签牢牢贴在了她的身上,她始终跳不出这个框架摘不掉苗青藤的影子,哪怕《山河之外》让她一举成为威曼斯影后,可《途穷》依然是她最成功的作品。 -- 第10章 也许是因为提到了纵所州知,病房里的火药味骤然间偃旗息鼓。 州围率先表现出休战的意思,扯过被子把自己蒙头盖了起来。 林纵横盯着那被子里那一团鼓囊囊的形状半晌没移开眼,帅帅生怕他开火,紧张兮兮凑过来赔笑脸。 他轻轻摇摇头,低下头退到了一旁的沙发坐下,想了想,去了自己的微博。 州围始终没有开通公开的微博,所以网友的关怀集中火力全朝着他这来了,不过一夜之间,他最近的一条动态下已经堆积了近百万的评论。 他一直都很少发状态,更几乎从来不看评论。 他慢慢往下翻阅,看了很久。 除了州围,还是州围。 这个女人的名字从十年之前就和他牢牢连在一起,但也是头一次这般密不可分,如影随形。 经过昨晚的事,他和州围别说跳进黄河,就是跳进银河也洗不清了。 陆奇趁着转机的空档,远程加入了讨论的行列,就到底是公布林纵横和州围是十年来一直都在一起还是最近才在一起,与andy进行了激烈的争辩,各执一词,互不相让。 艺人不吵了,两位老妈子又吵起来了。 战火纷飞连绵千里。 方悦城帅帅和小田劝架的劝架,站队的战队,到最后帅帅彻底遗忘了劝架的使命,帮理不帮亲站到了陆奇的战营攻击andy,闹得鸡飞狗跳。 唯独两位当事人从头到尾没发表一句意见,甚至连动作都不曾变换一下。 吵到后来,andy口水也说干了,一扭头看到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一直在看手机的林纵横,又看看被窝里纹丝不动的州围,只觉得自己和陆奇是两个大傻x,方才那口若悬河的几十分钟纯粹叫做皇帝不急太监急。 陆奇吵架时的口才和反应速度这些年让州围锻炼得炉火纯青,再加上一个帅帅,组合起来锦上添花,andy渐渐落了下风,遂急道:“纵横!你倒是说句话啊!” 陆奇一听,生怕让林纵横方占了先机,情急之下也忘了自己和州围还没讲和的事了,在电话那头点名:“州围,你什么想法?” 林纵横搁下手机:“我没打算公布什么。” 州围掀开被窝:“谁规定我有义务和公众交代私事吗?”说完她把被子盖了回去,在里面瓮声瓮气地吐槽,“还交代情史,需不需要我出个十集八集的纪录片?陆奇,你有这个功夫讨论这些无聊的东西,不如帮我想想怎么保住《记忆中的白》,我这脚没有十天半个月根本上不了前线。” andy:“……” 陆奇:“……” 两秒钟窒息的沉默后,原本水火不容的二人被迫站到了同一个阵营,异口同声地怒吼:“那你们tm倒是早说啊!” 两伙人经历了半个上午的唇枪舌战,被两位当事人一招打回解放前。 最终的解决方案就是不上不下不伦不类的不否认也不承认。 陆奇身心疲惫:“我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才会来趟这趟浑水,我在夏威夷度假度的好好的我为什么这么贱!” -- 第11章 州围和胡辞,两人不但同年同月出生,连生日都只差了一天,同是瘦高型身材,相貌也在某些角度下有那么一点相似。胡辞入行晚,念完大学才开始接戏,她出道的时候州围的名字早已家喻户晓,所以一开始胡辞是有“小州围”称号的……尽管她比州围还大一天。 这个称呼其实是带有一点贬义的,进到这个圈子的人,但凡想创出自己的一片天,没有谁会希望自己是别人的影子。 没过两年,在自身的天赋、努力和家里强大的后台支撑下,胡辞成功摆脱“小州围”的叫法为自己正名,“模仿”的恶意揣测也渐渐销声匿迹,取而代之的是二人三天两头被拿出来作比较。 大荧幕上的州围嗔就是嗔,怒就是怒,笑能感染别人,哭能梨花带雨我见犹怜也能撕心裂肺虐煞观众。表演天赋极高而且吃得起苦,是一个非常让剧组省心的演员,导演比观众更喜欢她。但是抛开角色谈本身,她不开微博不上综艺,面对采访话也是少之又少,因为性情的关系她干不出宠粉的违心事,和媒体的关系虽然不到恶劣的份上但着实算不上多好,多年来有数不胜数的记者在她那里碰上一鼻子灰。在公众眼里州围算是个很神秘,甚至有耍大牌嫌疑的女明星。 相比之下,科班出身的胡辞不但演技和上面那位不相上下,而且待人明显亲和许多,对媒体彬彬有礼,对粉丝嘘寒问暖,永远轻声细语,给人如沐春风的好感。 这样的两个人,当然是免不了被旁人好奇关系如何的,人们也更倾向于给两个漂亮女人安上不和的罪名,毕竟蛇蝎美人们勾心斗角无所不用其极的戏码多带劲啊!尤其胡辞和林纵横一块拍了《寻》以后,但凡这两个女人出现在同一个场合,哪怕是隔了一年的也算,不和的新闻稿必定漫天。 但是事实上,州围和胡辞之间不存在那些乱七八糟的尔虞我诈或阴谋损招,她们彼此之间根本没有任何来往,也不屑装出姐妹情深的样子。 所以胡辞为什么会来看州围? 林纵横面上闪过一丝诧异,不过很快被州围的后半句话逼退。 又是两张面无表情的脸互相对望。 许久,林纵横态度很冷地问:“错又怎样。” andy心惊肉跳,被林纵横的回答气的吹胡子瞪眼,他生怕州围一言不合就去否认相恋打林纵横的脸,所以不等她说话他就连忙打起了圆场:“当然只是绯闻而已,不用当真。” 说完还嫌不够,又补充:“昨天纵横都急成什么样了我不信你感觉不出来,就算真的是错也得成不错,人家姑娘也没这么心大是不是?” 州围笑笑,说:“是吗?” “当然是啊。”andy信誓旦旦,“人家姑娘可能确实有这方面的心思,但是这不是纵横可以控制的,要怪就怪纵横的人格魅力太大……” -- 第12章 病房内。 州围在帅帅和小田的帮忙下坐起身,她把在枕头上静电摩擦一晚上而炸轰轰的头发顺了顺,因为寒冷和虚弱,她的嘴唇泛着细微的颤抖,第二次微启才说出话:“我现在什么鬼样子?” 帅帅手脚麻利地给她披了两件衣服,闭着眼睛一顿狂夸:“出水芙蓉,美若天仙。” “齐楼帅你能不能说点人话。”州围不吃他那一套。 再好的底子也架不过素颜满面病容还一晚上没睡好的三重放飞,州围的心还真没大到可以以这个样子坦坦荡荡出现在楚楚动人的同行面前。 尤其这个同行,还是胡辞。 “真的呀。”帅帅洞察人心,一眼看穿她的所思所想,“你只管挺起腰杆,你这叫职场失意情场得意,昨天丢的面子纵横全帮你找回来了。再说职场也算不上失意吧,她才拿第一个重量级影后,没个五年十年根本追不上你。” “这是林纵横第二个传出绯闻的女艺人。”州围不为所动,淡淡自嘲一笑,“他是什么人,你也知道。” 帅帅还想说点什么,外头传来两声很礼貌的敲门声,玻璃探视窗口出现胡辞的脸庞,帅帅住了嘴,招呼小田:“走。” 小田有点犹豫,担忧的目光依依不舍在州围身上滚了一圈,又看帅帅那么放心的样子,也只好跟上他的脚步。 胡辞带着墨镜,打扮得很日常,脸上同样未施粉黛,推门后她轻轻朝帅帅和小田点了点头打招呼。 没有把自己化成精致的妖精来和病中的州围做对比,这点很厚道,令小田不免心生好感,等走到病房外,她小声向帅帅表达自己内心的担忧和疑惑:“让她们单独待在一块,不会出事吗?” 帅帅睨她一眼:“竞争对手外加情敌,你怕她们掐个你死我活?” 小田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她们两个没你们想的这么乌烟瘴气,反正这十几年来我从没听围围说过胡辞一句不好的话做一件对不起人家的事情。”走到椅子旁,帅帅一屁股坐下,翘起二郎腿晃晃悠悠,为自己知道别人都不知道的事情洋洋得意,“知道为什么吗?” 小田摇头,试着从人性的角度分析:“因为州围姐品格高尚,为人正义。” 帅帅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公布正确答案:“因为她们两个曾经是非常要好的朋友。” 小田抓住重点:“曾经?” 帅帅反应过来:“哎见鬼了,我跟你说这些秘闻干什么,谁知道你待几天就走。” 胡辞在州围定定然的目光中一路走到床边,准备把手里的花束放到床头柜上,把墨镜架到额头上,她伸手去拿原本放在上头的一件西装给花腾位置,在触及到衣服布料的一瞬间,她脑海里闪过电梯间那道只穿了一件衬衫的身影,当下对西装的归属人有了肯定的推测,这么想着她手里动作有短暂的停顿和僵硬,她把衣服拂开一些,又弯下腰去捡掉在地上的领带,再直起腰来,已经收拾好了所有的情绪,温和地问道:“还好么?” -- 第13章 下午两点,距离a市《寻》的电影宣传活动开始还剩下半小时。 后台。 在游戏的厮杀声中,间或有“呲呲”的声音响起。 妆发师一手拿着喷雾,一手拿着把小梳子,细致又井井有条地打理着林纵横的头发。 林纵横正横着手机屏幕打游戏。 正是战况进入白热化的时刻,画面突然卡顿,伴随着震动开始,眼花缭乱的游戏界面下一刻便切换成了来电。 林纵横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明晃晃的“妈”,游戏被中断的那点懊恼和不爽,在母亲的电话面前显得不值一提。 母亲会说些什么,林纵横用不着接就能猜到。 这是颁奖典礼事发之后,林母给他打的第二个电话。 第一个是他抱着州围出颁奖典礼途中打的……林母第一时间就找了他,他当时没空搭理震动的手机,到了车上才看到未接来电,他没有给母亲回拨,后来林母也没有再打过来。 相安无事的大半个昼夜过去,原以为彼此的意思都已经传达到位,事情可以暂时告一个段落,没想到还是避不开。 所以他现在很烦。 手机震了老半天,最后不情不愿地消停了。 屏幕重新切换到游戏界面,没有任何悬念,这一分钟的挂机让他死了一回并被一起组队的方遇城喷了个体无完肤。 林纵横没了继续的心思,直接把游戏给关了。 很快,屏幕最上方开始疯狂弹微信消息。 方遇城:林纵横你妹的,你怎么下线了,你报复社会呢?[抓狂][抓狂]。 然后就是各种表示愤怒的表情包。 手机狂震了大半分钟,得不到回应的方遇城偃旗息鼓。 andy从外头讲着电话推门进来,说话语气毕恭毕敬:“……诶,诶……好的,我让他接电话……这个……具体我也不太清楚……诶好,我让他跟您说。” 林纵横闻声从镜中望去,和andy的视线撞在一块,andy的面部表情满是悲悯,就差直接写“一路走好”了。 电话那头还没结束问话,andy走到林纵横身旁,无视林纵横就拿在手里的手机,一本正经睁眼说瞎话:“他在做造型呢好像没带手机,绝对不是故意不接您电话,您也知道纵横那么孝顺,对吧?” 又低头哈腰地说上几句,他把手机递到林纵横身前,耸耸肩,比口型说:“你妈。” 莫名有种送人上断头台的悲壮。 林纵横盯着屏幕上“林夫人”三个字一动不动,电话那头也在耐心等待,通话时长固执地一秒又一秒往上加,坚定又强势。 终于,他接过来,低声叫道:“妈。” 林母语气极冷:“你还知道我是你妈?” “您说笑了。” “那么你倒是说说看,这16个小时你在忙什么,忙到连给我回个电话的时间都抽不出来。” 一场争执已在所难免。 林纵横抬眼看身旁的造型师vivi。 这是闲杂人等清场的意思,andy秒懂,小声赶vivi先回避。这是林纵横的专用造型师,已经跟了他很多年,但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家事私事这些敏感话题小心谨慎些总是没错的。 -- 第14章 “需不需要我再强调一遍,这里是《寻》的电影宣传会,要是有八卦媒体不小心走错了场子,现在走还来得及。” 现场气氛陷入一种又尴尬又凝重的境地。 主持人的年龄和工作经验决定了她的台风还不够稳健,也局限了她的阅历距离见多识广的水平还有很长一段距离,所以面对突发情况她是茫然且无措的,绞尽脑汁想应对对策的几秒钟时间很短,对于一个陷在头脑风暴中的人而言却是被无限拉长的,脑海中一面是疯狂的催促“快抖一个机灵来救场”,一面却是绝望的哀嚎“卧槽我想不出来啊”。正当她后背急出一身冷汗的时候,一道轻快含着笑意的女声打断了她的窘状…… “怎么感觉大家好像对我们的电影没什么兴趣啊?要不是昨天《寻》在扬瓣横扫了大大小小四个奖项,我们差点都要怀疑自我了。” 台阶也给了,立场也声明了,当即就有人顺坡下马问了一个电影相关的问题。 片刻之前的不愉快一扫而空,主持人心里的大石头落地,不着痕迹地吐出一口气,朝胡辞递去一个满怀感激的眼神,不过胡辞完全没把注意力分到她身上,只顾微笑聆听记者说话,而后不卑不亢地回应,显然是完全没把这小小的举手之劳放在心上。 在场记者都是受邀前来,没有谁是来自上不了台的小报社,一个个背后都是有头有脸的媒体东家,而且这毕竟是电影宣传会,重点和主题都是电影本身,既然吃了闭门羹,也没人像块牛皮糖似的非要黏着别人的私事喋喋不休不肯罢休,不甘心当然是有的,但也只敢在心里腹诽:果然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面对采访的路数怎么和州围越来越像了,以后夫唱妇随地附和起来,想问出点东西怕是难于上青天。 这头女主角挑起了对付采访的大梁,剩余的演员也积极回应,唯独男主角却是完完全全撂了担子做起了活体背景板,一直到宣传活动结束林纵横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薄唇紧闭,满脸都透着“谁烦我谁下不了台”的冷漠。 不远处旁观的牙牙担忧极了:“andy哥,纵横好像心情特别不好。” andy摸着下巴,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废话,如果是你,老婆没泡到就算了,还把老妈给得罪了个透透,可能连家都回不去了,这个时候还有一群不长眼的傻逼跑出来专挑你的心窝子使劲戳戳戳,换你你气不气?” 牙牙站在林纵横的角度设身处地地想了想,咬牙切齿:“气,妈的,气死了。” 简直是气得直拍大腿。 两人靠在一块研究林纵横,好一番长吁短叹,表情皆是痛心疾首。 剖析完前一晚林纵横和州围一起过夜都发生了些什么,andy意犹未尽,又说:“牙牙,你还记得咱们原定晚上9点的航班回s市吗?” “记得。”牙牙说。 -- 第15章 “我也来要回属于我的东西。” 牙牙:“!”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除此之外拦不住的还有主子要说骚话。 帅帅小田:“?” 要回啥东西啊要回?外套啊? 还是…… 二人惊疑的目光落在前头因为坐着所以海拔比大家都低了一截的那颗后脑勺上。 这厢几个助理心情澎湃脑洞大开,倒是“东西”的重大怀疑对象本人很是宠辱不惊,抬了手,将膝上的外套拿过递了出去。 牙牙帅帅小田纷纷别开眼,没眼看…… 州围为什么还外套,难道没听出来那弦外之音吗?!人家都说得这么明显了,怎么会听不懂呢?! 急死个人! 淡定的人不止州围一个,林纵横也是面不改色,接过衣服,随手搭到自己臂弯上。 在此情此景前,牙牙帅帅小田难免对自己的认知产生些许怀疑:等等,难道林总的意思真的是那件外套吗? 不应该啊! 当局者和旁观者之间两股全然不同的气场暗暗交织,融合得很诡异。 州围完全没受影响,掀掀眼皮:“还有么?” “有。”林纵横走近一步,居高临下地望进她的眼睛,看到一对亮亮的瞳孔里有自己的倒影。 剧情太刺激了。 牙牙被激得起一身鸡皮疙瘩,更感受到了自己不该继续待在这里当电灯泡的神圣使命,率先败下阵来当逃兵:“我要去上厕所。”吆喝小田,“妹子,一起吗?” 小田点头如捣蒜:“去。” 完全不顾病房里就有洗手间。 帅帅望着二人逃也似的背影:“……”狗日的,他还想看啊!本来法不责众,现在就剩他一个人了,不走好像会显得特别不识相。尤其当州围的眼神扫射过来的时候,如果他没有多想的话他确实从里面感受到了凉意,所以他立刻怂了认输,追着两位女士的脚踪而去:“等我!我也要去厕所。” 州围瞧着那三人两前一后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嗤笑一声收回了视线,问:“还有什么。”停顿一下,自问自答:“领带?” 林纵横绕到她身后,双手扶上轮椅把手,稍稍施力推她前行:“嗯。” 轮椅到床边,林纵横走到州围身旁俯身抱她上床。 人到床上,他正要抽手。 她双手十指交叉在他颈后不肯松开,又一点点收紧,她垂着眼眸,轻声问:“还有呢?” 她问的是“还有呢”,不是“还有吗”。 问完她把眸子抬了起来,两张脸隔得很近,除了眼神,还有呼吸紧紧纠缠在一起,千丝万缕,再难分你我。 答案显而易见,就在呼之欲出的边缘。 她想亲耳听到,他亦然,迎视着,把问题抛了回去:“还有什么。” “州小姐你可算回来了,我们怎么都联系不到你,你这样的状况要好好休息的呀!哪能到处乱跑。”护士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在病房门口的,打破了谁也不愿意先低头的死局,而且方法简单又粗暴,要是把这个局面比作一盘陷入僵局找不到出路的棋,那么护士小姐姐就差不多是直接把这盘棋给掀个底朝天扫落了,黑黑白白的棋子欢快地蹦跶了一地。 -- 第16章 晚七点,距离林纵横一行人回s市的航班起飞还有两小时。 病房外帅帅翘着二郎腿,嘴里叼着根牙签,姿态悠闲,口吻笃定,老气横秋地劝牙牙:“别问了,肯定不会走了。” 其实牙牙并非不认可帅帅的想法,但是她就是看不惯帅帅这幅流里流气拽上天的样子,遂呛到:“谁给你的狗胆揣测圣意?” “切。”帅帅丝毫不在意,“因为你家林总两只眼睛全胶在我们围围身上了,分都分不开哟。不信你可以在窗口看一眼,友情提醒,小心一点哦,被逮到了可是要被瞪的。” 牙牙瞪他一眼,鼓起勇气走到门边,尽力让自己的行为看起来是光明磊落而不是鬼鬼祟祟的,然后扬眉吐气地走到帅帅面前踢他一脚:“你输了,纵横在看手机。” 帅帅不信,跳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一探虚实,发现林纵横虽然寸步不离守在州围病床旁,但是确确实实是在看手机。 而且因为他动静太大,引起了林纵横的注意,那夹带着西伯利亚冷空气的眼刀立刻发射,正中靶心。 帅帅紧急撤退,虽然在牙牙面前装逼失败,但是不妨碍他积极寻找存在感:“你不要拿特性泛指共性。” 牙牙带着胜利者的姿态高傲地冷笑一声,懒得搭理他,敲了敲门进去找林纵横。 林纵横收起手机,用眼神询问牙牙来意。 “你还走么?快飞了。”牙牙自觉把音量降到不能再降。 闻言,林纵横的目光轻轻落在病床上熟睡着的人影身上,思量一会,他做出牙牙意料之内的决定:“不走了。” 牙牙不敢反驳他,只弱弱地提醒:“明天早上九点你有通告的。” 林纵横冷淡地“嗯”了一声,完全没放在心上的样子。 这个架势,牙牙挺担心林纵横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的,更弱弱地强调:“挺重要的。” “啊?”林纵横让她弄得有点茫然,没弄懂她的欲言又止究竟是为哪般,最后成功误解了,“你和andy没事的话先回去好了。” 牙牙也成功误解了他的意思,出门后跟传话游戏似的越传越离谱地转告帅帅:“他让我们别在这碍事赶紧滚。” 帅帅求之不得,兴高采烈地投身灯红酒绿的城市夜生活中放飞自我,宛如一匹脱缰野马,走前给林纵横发消息:感恩林总!爱你么么哒! 林纵横看到消息的时候费解地皱起了眉,没闹明白州围的助理又在犯什么蠢,反正他也不是很想知道那头蠢驴在想什么,所以直接没搭理。 州围睡了很沉很沉的一觉,而且依照四肢百骸的无力程度,她应该还能睡很久很久,被透支的身体机能需要一次彻底的充电。 不过,还是前一晚的老状况,挂了那么多盐水,她需要上厕所。 睡太沉的缘故,她醒来是花了一点点时间来适应眼前的一切的,不管是洁白的病房,还是靠在床边支着脑袋打瞌睡的男人。 -- 第17章 清晨六点,昼短夜长的季节,冬日的朝阳尚未升起,窗外厚重的黑透过窗帘,夜色像雾般弥漫在房间里。 州围在一场长达十二个小时的睡眠中醒来,像一只没电自动关机的手机重新蓄满了电,如获新生,手脚不那么沉了,脑袋那么不晕了,活动利索了,神志清醒了,就是好像有点充电过度,她的眼睛都睡肿了,胀痛的异样感在睁眼闭眼之间很强烈。 身旁空空如也,无论是撒在后颈的呼吸,还是脊背紧贴的胸膛,亦或横在身前的腕臂,全随着那场高烧一起消失。 拉开床帘,州围在夜视中不难看出沙发上睡着个人,黑布隆冬的也看不清是谁。 梦醒了,就该好好在真实的世界中生活。 上天已经给了她这额外的两天。 她用不着仔细辨认,更不做毫无意义的假设抱毫无意义的侥幸,径直朗声朝那道人影叫道:“齐楼帅。” 生怕她是因为有事,沙发上的帅帅影瞬间惊醒,一个弹跳蹦起来摁亮墙上的日光灯开关,看到她的样子便知她好了个大概,飞奔过来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一遍,啧啧夸赞道:“不错嘛围围,满血复活。” 州围那粉丝护士来给她量了体温:“37。5。” 帅帅高兴得十分由衷:“真棒,痊愈了。” “……”护士以为他不懂常识,热心给他科普:“37。5也属于轻微的发烧哦,正常的口腔体温范围是36。3到37。2。” “呔。”帅帅不以为然,“不就差0。3吗,四舍五入等于没有,咱们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些年来帅帅虽然比不上州大魔王刀枪不入视死如归,也时常为此而对她的感官灵敏度产生怀疑,当然了,这点疑虑已经让林纵横老司机给打消了,说真的那猝不及防的飙车令帅帅到现在都还有点没法坦坦荡荡直视州围。 但是,在耳濡目染下,帅帅对于疾病和疼痛的忍受接纳程度确实已经被锻炼得异于常人。 主仆俩的思想难得达到同一水平,州大影后觉得她养的蠢驴终于硬气了一回,颇感欣慰。 州围在扬瓣险些摔跤,陆奇又远在半个地球之外联系不上,所以andy迅速越俎代庖动用了公关手段,在有心人给她泼博眼球的脏水之前抢先一步将大众的注意力转移到她为什么会摔上面去,什么超过两天两夜不眠不休,什么长时间的高强度动作戏,什么在天寒地冻中反季节穿着短袖短裙,展现了看似光鲜靓丽的明星在人后不为人知的辛酸苦楚,能有多惨就说的多惨,当然这些确实也是实话。 州围因为饰演过苗青藤,又一直兢兢业业拍戏从来不作妖,所以观众缘一直很不错,公关稿一出来迅速虏获了压倒性的同情,各剧组也为此承受了一定的舆论压力。所以虽然她表明可以立刻开工,不过《记忆中的白》剧组到底还是不敢给她太多的工作量,这一天给她的戏份排在下午,她还有偷得浮生半日闲的一上午可以休息。 -- 第18章 州围虽然没有公开的微博,但私人号还是有的,不过她不发消息,也从来不评论留言,偶尔上线看看时事热点,免得自己跟社会脱节。 扬瓣电影节之后她就没上过线了,忙也是真的忙,因为腿脚不方便的缘故,导致拍摄的难度大大加大,原本轻而易举就能过的戏份会需要一些特殊的办法和辅助才能完成;另一方面,她知道微博上很多人都在讨论她和林纵横,他们所有的眼神表情行为言语被翻出来摊在强光灯下解剖,惹来无数的妄加揣测,无数的过度脑补。 这种感觉就类似私宅被一群陌生人闯入,这群人翻箱倒柜还不够,还他娘的要开派对通宵狂欢。 何况,跟前男友一起被千千万万的人祝福白头偕老早生贵子,恐怕任谁都会觉得怪异和不自在。 所以干脆眼不见为净。 深山老林里信号也不大好,断断续续的,她拍完戏回酒店的路上才收到方悦城早两个小时前就发给她的大轰炸。 “真的吗?你和纵横哥哥明天知更会坐一块。” “围围,你和纵横哥哥是在谈恋爱吧!” “连我都瞒!你们太过分了!” “明天这就算公开了吧?” “为什么你和纵横哥哥都不理我啊?” “围围!” …… 方悦城的消息实在太多,州围粗略翻阅一圈,心下有了个大致成型的猜测,没急着回复方悦城,她先跑微博看了一圈,果不其然,她再一次和林纵横一起被高高挂在热搜上,热搜上的消息她确实听陆奇提过,不过她记得自己明明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其实原本按照州围腿脚的恢复程度,她根本不想去参加什么颁奖典礼,但是知更委员会的几位高层向来厚待她,这点人情她还是得卖。 “陆哥。”她眯起了眼,从手机屏幕中抬头望向前方副驾驶位瞌睡打得摇头晃脑的陆奇,陆奇没反应,她拔高音量,再次叫道:“陆奇!” 陆奇惊醒:“怎么了怎么了?” “座位的事你找知更说清楚了吗?” 陆奇言之凿凿,毫不犹豫:“说清楚了啊。” 州围仔细辨认他的面部表情,愣是没看出一丝撒谎的痕迹来,最终她选择保持半信半疑的态度:“那怎么微博有人说位置在一块。” “微博上那些娱乐博主的话能信吗,拿着过时的老消息博眼球呢,之前人家不是打算给你们排一块么?”陆奇哈欠连天,头一歪又靠上椅背会周公,不一会就发出了如雷的鼾声。 “围围,营销号的话能信?你想想上次扬瓣人家是怎么博眼球的。”帅帅也言辞笃定。 这一届的知更在s市举办,州围下了戏搭了航班赶过去,落地距离知更开幕的时间虽然宽裕,但是她自认她一个行动不便的人走红毯也没什么美感可言,所以这次的红毯她依然没参与。 在扬瓣电影节后,州围一直没有公开露过面,她充分预见并理解记者们乍一见到她会想扒她一层皮的心态,所以没走体育馆正门与媒体大军来个正面相逢,熟门熟路指挥车子开到隐蔽的后门,直接前往举办典礼的礼堂。这段日子以来州围短途的出行交通工具包括轮椅,代步小滑行车,当然还有一个做牛做马的帅帅。 -- 第19章 事实证明,不止是网友八卦,身处八卦中心的娱乐圈人士也都挺八卦的。 颁奖典礼还没开始,现场多的是老相识们满场子蹿位置打招呼。 虽然林纵横和州围坐在一块各自低头玩手机谁也不搭理谁,不过倒也没有一丝尴尬,气氛也不沉闷,因为隔三差五就过来个人露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打声话里有话的招呼,有的时候是导演制作人老艺术家,有的时候是年纪相仿的同行,主持人也笑眯眯地走过来攀谈了两句,关系熟的就说得直接一些,关系一般的说得隐晦一些,还有些没交情的就远远看着小声bb。 方悦城和二位的关系都在非常熟的范畴里,她咋咋呼呼地跑过来,视而不见州围旁边的空位,非要把林纵横往里挤:“纵横哥哥让我坐坐。” 怪力少女的洪荒之力不容小觑,林纵横被她挤得整个身子都朝州围的方向歪过去一些,越过原本和州围之间的那两拳距离,两具身体轻轻相撞。 像两辆分头行驶的列车越了轨。 州围完全没有做出下意识的躲避行为。 像是潜意识里就将他归入了不需要防备的类型。 凭着青梅竹马的情分和了解度,方悦城能感觉到林纵横的心情好像突然变佳,她脑筋那么一转,自作聪明认定林纵横是想离州围近一点,于是拱林纵横拱得更加欢实。 同为芊芊少女,别的姑娘是弱不禁风,这位是气吞斗牛,林纵横没法无视她的力量,几度稍稍跟州围拉开距离又立刻被方悦城撞回去,他忍无可忍拍了拍自己的腿:“来,坐这。” 一句话制止了方悦城别有用心的撮合。 方悦城从小跟在亲哥方遇城和林纵横屁股后头当小跟班,遭到两个男生的嫌弃是真的,但是这么多年来林纵横也算的上是她半个亲哥,小的时候抱她背她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但是长大了怎么可能还这么不避嫌呢。 这成功让方悦城偃旗息鼓,林纵横伸手指指州围旁边的空位:“不敢坐就去那,要么回你自己位置上去。”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方悦城嘟嘟囔囔地朝州围旁边的座位走,一屁股坐下,也不喊林纵横哥哥了,直呼其名:“林纵横你真讨厌,怪不得你妈把门锁都给换了不让你进门。” 州围不知道这档子事,侧过头,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他面色如常,好似并不在意自己有家不能回的悲惨境遇。 而州围脸上的意外很快被了然所代替,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没受伤的那只脚在地毯上研磨两下,而后轻轻发出一抹自嘲的笑。 林纵横了然她的了然。 只剩下不明真相的方悦城还有精气神不停叨叨: “围围你走路疼吗?你可千万别穿高跟鞋哦。” “没穿呀。” “那你也别拍运动量大的戏。” 州围睁眼说瞎话,答应得干脆又利落:“好啊。” “围围你今天晚上应该留在s市吧,你干脆跟我们一块去玩好了,我哥哥今天回来,和纵横哥哥他们约好了一起聚聚。” -- 第20章 很短暂的一个拥抱,一触即离,比卓旭刚的还要礼貌还要克制。 尽管如此,这个世纪合体还是将当晚颁奖典礼的气氛炒到最高潮。 颁奖嘉宾也跟着在台上怪笑起哄:“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请问你们还好吗?” 直播平台的众网友: “不太好……” “啪,我死了。” “获奖了和邻座抱一下再正常不过了吧,他们两个跟完成任务似的好敷衍,不懂你们在激动什么,明眼人都看得出这两人状态不对劲,绝对不是谈恋爱的样子,从州围的反应很容易就能判断她是有点抗拒的啊。” “我去,这就完了,有抱够两秒钟么?州围连抬手的功夫都没有。” “毒唯能不能闭嘴,真是奇了怪了到现在还不肯认定事实,是不是瞎啊?” “妈耶,莫名觉得这种禁欲型恋爱好带感。” “说禁欲的是在开玩笑吗,这大庭广众啊,人家还能给你表演个真人秀还是咋的。” “只是说相处类型,谁说真的禁欲了,能不能别杠?” “你们在吵什么,能不能不歪楼……” …… 两秒钟从绝对意义上来说很短,但是对当事者来说也许够经历一次千回百转。 这不过是邻座之间非常基础的礼仪,却也是他们除却电影剧情之外在公众面前最靠近的一次接触。 州围闻到他身上糅杂了佛手柑小苍兰和麝香的清淡味道,沐浴乳和洗发水的牌子都是他惯用的,十年来不曾改变;他的臂膀松松环在她腰侧,手掌的温度轻易穿透她轻薄的裙衫;她听到他说“恭喜”,也听到满场的沸腾。 时间如果能退回到一个月之前,同样也是这样满场的喧哗,她是旁观者中的一员看着他和另一个获奖的人拥抱……同样也是可以理直气壮归档为“基本礼仪”的行为。 看客只要有热闹看就够,谁在乎谁是谁呢?谁在乎林纵横抱的女人究竟是叫州围还是叫胡辞呢? 那个时候世界太平。他可以和母亲和平相处,不必被扣上一顶“不义不孝”的帽子。 州围入行12年,即便因为饰演了苗青藤的缘故路人缘非常好,但她仍和别的艺人一样承受过许许多多莫名的,甚至是毫无缘由的恶意,她收到过装着死老鼠的匿名包裹,被人用各种各样恶毒和肮脏的语言诅咒、攻击过,也有人冒充粉丝假装热情地给她动了手脚的矿泉水……那瓶矿泉水被有个针孔大小的小洞,水里面究竟加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她至今也不知道。她刚成名那会,外界无数来自人性的阴暗像潮水涌来。她那时才十几岁,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才导致自己遭遇这些,一面是怀疑自己,一面是怀疑世界,然后睁眼度过许许多多个整晚失眠的夜。 如果没有一颗强大的内心,州围不可能一路披荆斩棘走到今天,这些年过去,她对自己情绪的掌控能力日渐得心应手,早已做到可以对他人的恶意一笑而过浑不在意,但是他母亲简简单单一个换门锁就让她从头冷到了脚,往常所有可以用来安抚自己的方式统统失了效。 -- 第21章 “其实我这个人,不是很喜欢听别人在我面前说其他人的坏话。所以如果可以的话,麻烦你在我面前对她放尊重点。” 这句话胡辞没有说出来,不但是因为周遭寂静不适合聊这些,更是因为她陡然清醒过来自己又开始在不经意间念及往日的情分。 蒋思媛是她的朋友吗?大概是的,蒋思媛对她很好,也许带着巴结的成分,目的也算不上百分百的纯,但是平心而论作为朋友够格了,成年人的世界里除了父母,哪有那么多理所当然和一无所求。她接受着蒋思媛的好,同时也回馈她一些资源,偶尔配合她在微博上组cp。 久而久之,所有人都觉得她和蒋思媛是很好的朋友。 但是人和人之间的交往讲究一种磁场,不是对方对你有多好就能改变,也不随相识年份的增长而加深,这是一种天性的吸引和靠近。 从小到大胡辞认识过很多朋友,有酒肉类型的也有可以交心说上几句话的,有一分开就断了联系的也有隔着万水千山也要分享生活点滴的,但是要说出一个“最”来的话,州围。 这种磁场强烈到即便她和州围还能算朋友的年代起码要追溯回十年前那么遥远的过去,但是事到如今她仍旧听不得别人说她的不好。 几乎所有的美好都不曾遗留,但也无论如何都无法遗忘。 她不知道州围是如何看待这段早已被时光碾压成碎沙的友情,至少她这些年来很多次想到州围,在午夜梦回醒来的时候,碰到和旁人说话牛头不对马嘴的时候,当有人理解不了她乖乖女皮囊下稀奇古怪的念头的时候……她都会忍不住想,如果州围还在,如果她当时在爱情和友情中间选择友情,一切应该会不一样。 喜欢上同一个人大概是一段友情里最致命也最不可言说的打击,男生或许还可以大打出手或者公平竞争,而女生几乎只有眼睁睁看着裂缝越来越大的份。 尤其是,当那个男孩子本就优柔寡断,在两个女孩中间举棋不定。这行为在长大以后再看自是十分惹人唾弃,能妥妥地钉上渣男的标签,但是在十几岁情窦初开心智尚未成熟的年级,快刀斩乱麻谈何容易。 仿佛一题没有答案的二十四点,加减乘除各种套用仍是得不出正确的答案。三个人的关系没有和平共存的可能,至少走一个,或者面临全盘分崩离析。 靠近怕伤害好友,退后又不甘心成全。 而后某一天,州围一改好学生的模样,开始逃课,不做作业,顶撞师长,很快,她毫无预兆地退了学。 面对州围的离开,在不舍之余,一团糟的三人行终于有了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案,友情重新变得无话不说,而爱情,则顺理成章。 少男少女你情我愿本没有错,但人世间正是因为有那么多本分之外的情分,才能构成各种大大小小的感情。 胡辞始终不敢告诉远赴他乡的州围真相,甚至在州围问起的时候下意识地给了否定的回答。尤其州围那时孤身在外地闯荡娱乐圈,处处碰壁,事事不顺,胡辞根本没有勇气和盘托出真相,生怕令州围的境遇雪上加霜。她歉疚,担忧,压抑,下意识逃避联系,她不是感觉不出来州围应该已经猜到了真相,但她还是选择了掩耳盗铃自欺欺人。 -- 第22章 全场大概也就一个州围没在等着林纵横的反应了。 导播立刻指挥手下把镜头切给林纵横。 上到台上的主持人,下到门口管门的两个安保小哥,还有屏幕那端数以万计的观众朋友都在眼巴巴看着林纵横。 磕糖的渴望嗷嗷待哺。 目光如果有重量,那么这一定是一场蓄意的聚众谋杀。 林纵横在座位上淡定如松地坐了两秒,目光投向舞台后面一片漆黑的帷幕处。这么大个颁奖典礼禁不起节外生枝,导播已经顶不住,马上让人把镜头切走,当然受不了的不止他一个人,还有一个躲在暗处帷幕后只露了一个脑袋的帅帅。 妈的,plan a失败,启动plan b计划,林纵横目光尽头的帅帅决绝地掀开帷幕去搀州围,因为隐瞒座位的事情败露,所以他格外贴心乖顺,相迎的笑脸弧度到达谄媚水平。 州围并不遵守伸手不打笑脸人的江湖规矩,面部表情明明白白登了帅帅的死亡预告。 帅帅垂死挣扎,一边扶着她走一边朝台下父老乡亲女士绅士们点头哈腰以逃避与她正面交锋,一直到走到帷幕后面没有了用以逃避的幌子,他脸一垮嘴一撇:“陆哥拿淫威胁迫我,你说我能怎么办?你敢跟他刚,可我只是个可怜的打工仔,没有假期,没有人权,还没有女朋友。一无所有。” “能耐了,一个颁奖典礼卖我两次。” 州围的怒意在似是而非的笑后并不难捕捉,帅帅不敢再皮,一声不吭地扶着她走到刘老师所谓的台阶面前,台阶确实是台阶,一共三级,四舍五入等于没有。 帅帅还没来得及问州围想用什么方式下去,州围已经单脚往下跳。 完了完了,真生气了。帅帅是万万没料到这点事能真的把州围惹毛的,他会答应帮着陆奇隐瞒,因为他自信凭着自己对州围的了解,虽然她会不希望自己的私事摊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打探讨论,也会懊恼他们的自作主张和欺骗,但她不会排斥和林纵横坐在一起,换句话说,帅帅觉得她不会真的生气。 两个谁都不肯先低头的人,没有外力因素推动还不知道要杠到猴年马月。 他也只是好心。 帅帅跟了州围十年,州围扑克脸,不苟言笑,有的时候也毒舌,但是几乎从来没有和他发过什么脾气,他们的关系一直非常和谐。 一时之间帅帅也有点慌乱,惴惴不安地叫了她一声:“围围……” 州围下跳第二级台阶:“不要再撮合我和他了。” 那语气太较真,导致帅帅脑瓜子费解地转了好几圈。 颁奖典礼开始之前明明还不是那样的,那会儿州围冷淡归冷淡,但是靠近是爱情的本能,将近一个月没见,帅帅不信她一点也不想林纵横,如果她真的不想坐在他身旁,她不会坐。 所以是什么在短短时间内改变了她呢? 帅帅把晚上的事好好捋了捋,突然灵光一现,难道是她下台的时候林纵横没去扶? -- 第23章 林纵横觉得很多父母给孩子起名挺有意思的。 比如方遇城方悦城兄妹俩,是父母用来秀恩爱的,方母名字里带“城”字,两个孩子的名字分别代表了方父遇见和心悦方母。虽然他们在方遇城10岁的时候就离婚了……当然了,这是后话。 比如林纵横有个打游戏认识的朋友叫金铮,他有个姐姐叫金锦,姐弟俩的名字用的是形声字,都是单字,金字偏旁。 再比如州围和州绕,名字则采用了组词的方式,姐弟俩连起来是“围绕”。 林纵横自己没有兄弟姐妹,这些手足之情他虽见怪不怪却从未亲身体验过。小时候和方遇城两个小破孩天天厮混在一起,除了一起疯玩就剩下用各种匪夷所思的傻逼理由吵架和打架,小到谁高谁重谁的头发比较长,大到汽车飞机谁的模型比较多,这些都是两个小男人之间胜败乃兵家常事的战争。 直到有一天,方遇城得意洋洋地炫耀说他妈妈要给他生个小弟弟了,林纵横发现,这一局好像不是很好扳回来,反正他从那天回家就开始缠着林母说自己也要个小弟弟,但是一直到性别让方遇城大失所望的方悦城出生,林家都没有要新添人丁的讯息。不过聊胜于无,家里人口这一局,到底还是方遇城赢了。 再后来,方悦城会走路了,像个雷达一样黏在他和方遇城身后甩都甩不掉,不论是恐吓威胁还是躲避跑路都逃不过她对哥哥的喜爱和崇拜,那时林纵横觉得他妈没听他的给他生个弟弟妹妹真是大罗神仙。 热热闹闹的长大过程中,大部分时候林纵横和方遇城都是结盟状态,拉帮结派来对付和捉弄年龄和性别都和他们有不可跨越的鸿沟的方悦城,但是每当他和方遇城反目成仇,方悦城永远都不会记得方遇城怎么欺负她的,坚定地站在哥哥一个战队,即便平日里林纵横还有所顾忌而方遇城仗着是亲身的打坏了也没关系从不对她手软。 林纵横又会觉得,有个小跟班其实也挺不错的,很热闹,还能当啦啦队。 关于有个兄弟姐妹究竟是好还是不好,林纵横的前十几年光阴一直对这个结论摇摆不定,直到认识州围,终于定型了……不好。 州围那弟弟,就是个一事无成一无所长的……因为是州围弟弟的缘故,林纵横只能很委婉地用“混世魔王”来形容,如果这是别人家的熊弟弟,他的说法绝对没这么客气。 毕竟不是谁都有勇气叫小舅子一声傻逼的,小舅子这种东西比儿子都金贵,你得像关心儿子一样关心他,但你没有资格行使父亲的威严,相反得哄着惯着给他当孙子,谁让你看上了他姐。 尤其当你的(前)女友是个弟控,你只能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地看着她一次又一次给那个傻……哦不对,给那个混世魔王擦屁股收拾烂摊子。 小学留级一次,高中留级一次,所以州绕22岁了才上大一。 -- 第24章 12月底的天,月明星稀,西北风卷着空气里细碎的水汽,呼啸着刀割般刮在人裸露的皮肤上,州绕仗着自己年纪小抗冻,只穿了一件毛衣和一件开衫,原本在寒风里瑟瑟发抖的身子都因为听到州围这番话而忘了身处寒冷的生理反应,愣是静止下来,半天都没回过神。 州围的脑子让冷风这么一吹,再看到漆黑夜色和昏黄路灯下州绕脸上清晰可闻的巴掌印,酒意连着压抑了十几年的愤懑都被扫了个干干净净,宛如一台线路复杂功能强大的机器在片刻的乱序后又恢复了正常,不过她的眼神很冷漠,不若往日对待州绕的温和和关切:“滚回去读书,不要再让我重复一遍。” 也许是她的镇定感染了州绕,州绕终于开始抽丝剥茧地回忆起那段已经有点褪色模糊的老回忆来,没花几秒钟他就品出了其中比窦娥还冤的冤情,这个时候他也没空计较自己挨的那一巴掌了,一向对父母很不耐烦的他头一次站到了父母的阵营替他们鸣不平:“姐你在说什么?爸妈让你退学?怎么可能,你说不要读书了的时候爸都气得打你了。” “对,是我自己不要读的。”州围兀自笑了一下,承认得很干脆。 一颗在岩石夹缝中横冲直撞十几年才找到良机冒头的种子芽儿还来不及为见天日欢欣,就被生生踩折。 这一句话成功安抚了州绕那碎成一地又让他自己拼凑起来但仍摇摇欲坠的三观。 在州绕的印象里,其实小时候的回忆并不算多清晰,他知道小的时候家里条件还算不错……这个知道当然不是指年幼无知的他能理解自己的生活品质属于“有钱人”的范畴,而是长大后根据父辈的描述,以及定格在相片中家里的那些吃穿用度得来的结论。 姐姐在娱乐圈混出名堂之后,州家说话最有话语权的人也从父亲变成了她,尽管她很少回家,也很少关注家里的琐碎事情,但是钱代表权势是更古不变的道理,即便在一家四口这样的小范围中也十分适用。 在州绕看来,父母亲似乎是有些小心翼翼讨好姐姐的,十多年来姐姐冷淡的态度丝毫冷却不了父母对她三天两头的殷殷关怀,不过这只是一种不负责任的猜测,毕竟父母和孩子之间用“讨好”这个词未免太怪异,如果说是长期见不到面所以格外惦记也不难理解。 在“一家之主”改朝换代之前,在两个孩子之间父亲也向来是偏袒姐姐的,成长过程中两个孩子难免磕磕碰碰吵吵闹闹,大打出手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老家所在的小城虽然占了政策的优势经济飞黄腾达,但是历代传承的闭塞的思想观念并不能在短期内改变,重男轻女根深蒂固,就像他们家也在计划生育政策非常严苛的年代生下了他……虽然父母亲对此的解释是觉得只有一个孩子太孤单。州绕的同学家里但凡有姐弟组合都是姐姐让弟弟,只有他们家在父亲的铁政下形成了弟弟让姐姐的特殊风气,父亲的口头禅就是:“在我们家,女儿和儿子是一样的!”州围又实在算不上是个脾气好耐性足的姐姐,加上有了政策支持,对待弟弟的手段越发凶残。 -- 第25章 这声“嗯”一定是州围这辈子最后悔说出口的话,没有之一。 不管是母亲在电话里声泪俱下地问她为什么对爸爸妈妈这么冷淡的时候,还是身旁人包括林纵横都不理解她不折手段争取名利的时候,她从来都没有为自己解释过一个字,这是一个压在她心里十二年的秘密,到后来成为一道与血肉融为一体的枷锁。 曾在二选一的选择中被毫不犹豫地放弃这种事,曾为自己生在男女平等的家庭中自豪最后却惨遭打脸这种事,就算再给她加一百层脸皮她也不想告诉别人,而这种要强必然会给自己和身旁的人带来伤痕。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也许还是不胜酒力的缘故,也许是她本就让换门锁那档子事弄得心烦意乱,也许是因为看到自己万分珍稀的机会被州绕弃之如敝履,更也许只是因为问的人是林纵横,总之,她还是承认了。 州围在那干瞪着眼站了好一会,但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那叫一个覆水难收,她说:“忘了吧。” 林纵横好似被她这种痴人说梦的态度给取悦了,分手后州围还是第一次从他这里听到这么真诚的笑,笑够了,他才悠然自得地问道:“怎么忘?”不等她回答,他自问自答,“孟婆汤?” “还去拿你‘落下’的东西么?”州围也不知道他从哪来的闲情逸致在这冷风中跟她扯淡,关系特殊的原因,他的话里面又若有若无透出一丝调情的意味来,不过也许从他说送她回家找的那个借口开始,这本就是一场目的不那么纯的别有用心,只不过现在被摆到台面上了而已。 林纵横好像没听到她这句问话似的,还停留在之前的话题不肯出来:“还是忘情水。” 州围又问一遍:“还去拿么?” 像是依依不饶地嘲笑他拙劣的借口。 “你放心,我没这么多泛滥的同情心来可怜你。光鲜亮丽的女明星有什么好可怜的,贫困山区还有那么多儿童连饭都吃不上……”林纵横还是不为所动,就跟屏蔽了她似的,几招你来我往全是牛头不对马嘴,宛如两个各自在讲电话的人,乍一看是在对话,事实上各自说着不相干的话题。 州围:“……” 林纵横宽慰人的方式很特殊,没直接说什么“你放心我会把你说的话忘个一干二净”这种小学生都不信的废话,采用的曲线救国的方式,虽然很不中听,但还挺中用的,最大限度地降低了州围的后悔之情。 说完,他右手手掌贴到了她的腰后,州围还没来得及搞清楚他要玩哪一出,他已经弯下腰,用手臂托起她的臂弯,将她拦腰抱了起来。 “拿。”他垂下眼往她脸上扫一圈,淡淡回应他一直置若罔闻的话题,接着他话里又透出几分不耐,“别动,想瘸直接去截肢。” 州围所住的小区占地面积大,进了大门光走完那些七七八八的花坛和喷泉雕塑之类的装饰品就要经过不少路,她买的排屋,还要绕过间隔完美照顾低楼住户光照权利的高层房子,一路下来其实路程很遥远。 -- 第26章 “司机在等着呢,我这么快出去,会被误会。” 进娱乐园之前,州围算是一朵蛮纯洁的小白花,成长过程中她一直都是循规蹈矩的乖乖女,干的最出格的事情也就是欺负弟弟然后到父母那边恶人先告状,对车速的接受度在非常保守的范围内,读书那会她欣赏的男孩子的类型,即便是现在想来左右摇摆不定的渣男管越齐,至少外表看来也是彬彬有礼从不越距。后来在娱乐圈单打独斗默默无闻的两年,州围的三观被刷新了一遍又一遍,正所谓见惯了黑暗就会越发向往光明,她的择偶标准也因此越发坚定。 但是州围没能遇上一个符合择偶标准的男孩子,她爱上了她生命中一场毫无征兆的意外,炙热,叛逆,他和乖乖牌搭不上一丝边角,眼尾有轻佻和狂妄的藏身之处,有时候蹦出口的话足以让州围把他列入流氓的行列,但奇怪的是第一眼开始,他就从不曾让她生厌,也许她骨子里也有着离经叛道的因子,渴望冒险,潜意识里就想将自己燃放成一场绚丽至极的烟火,所以她毫不犹豫和他瞒着公众相恋,半推半就由他带着越跑越偏,林老司机孜孜不倦地在言语、行为、思想上对她进行了全方位身体力行的教导,名师出高徒,现如今这种水平的荤段子州围不需要思考就能意会。 所以此刻秒懂的州围:“……” 男人的自尊心是一件很玄妙的东西,它时常来的不讲道理,莫名其妙,而且愈战愈勇,尤其是床上的表现,是每个男人最精准的那条命脉。 头可断,血可流,床技不可辱。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看了几秒钟,呼吸在冰冷的空气里凝成一股股上旋的白气,又无声无息地袅袅散去。 州围率先打破沉默:“所以打算待多久。” 闻言,视线尽头的那张面无表情的脸顿时又浮上一层顽劣:“多久你不知道?” 州围:“……” 夜里的温度好像越降越低了,呼吸间,冷空气让鼻腔都冻到麻木,林纵横从一场过长的对视中艰难挣脱出来,还带着藕断丝连的效果,晦涩的目光扫过她敞开的大衣里裸露的脖颈,又慢慢往下一直看到毛衣领口的前襟处,因为寒冷,她的皮肤泛着一层毛细血管扩张导致的青紫,看起来都快冒寒气了,他收回视线,淡声说:“进去吧。” 到这里州围就应该回屋把门关上,但是她的手好像被一根无形的线给牵绊住,失去动弹的力气。 火对飞蛾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越近,越无法挣脱宿命。火苗窜动的橘红色跳影是穿上就脱不下来的红舞鞋,旋转跳跃,至死方休。 州围迟迟没有动静,林纵横不解地重新抬眸,没来得及说什么,注意力又被她后头冒出来的州绕所吸引。 州绕看看州围,又看看林纵横,神经大条如他没能品出这其中的暗流涌动,就是没搞明白大晚上的这两个人干什么要放着温暖如春的室内不待偏偏喜欢站在屋外吹冷风,他简单粗暴的大脑系统只能凭此得出一个有理有据的猜测……可能他的存在打扰二位某些好事了? -- 第27章 确认州围不再反抗州绕的好心搀扶后,林纵横才重新低头,屏幕上的游戏忽然有些索然无味,他在后台挂机待会再继续和直接退出之间犹豫一下,很快选了后者。 退了游戏以后他去微信找几何:“有空?” 想了想,又加了两个字:“明天有空?帮我带个小弟弟。” 州绕没搞明白州围哪来的这么大的脾气,他却大概是猜到了的。 他不是分手以后会沉溺在过去的人,他希望、并且也有这个自控能力让自己若无其事地继续生活,组队是提前约好了的,后来对方来找他共战他顺坡下马没有爽约,他佩服几何的技术,为这样的大神前途尽毁深感惋惜,就发了那条微博……虽然也改变不了什么。他料到自己在风口浪尖站队一定会上热搜,不是故意要气州围,但平心而论,他确实知道她看到了会不高兴。 只是他本就不是擅于向别人妥协的人,而州围再一次证明了事业在她心目中至高无上的地位谁也休想挑战……正好与几何为爱自毁前程的行为形成强烈的对比。 随着州围隐瞒了多年的秘密破茧问世,关于她这些年来几乎六亲不认的敬业,他的看法也终于有了一丝松动破口的迹象,所以他不想在这个时候火上添油带着人弟弟一块给她找不痛快。 普通人玩游戏都要挑剔一下队友,更别说是大神,对于队友的水平要求当然非常严苛,几何果然问了州绕的情况:“坑不坑?” 林纵横哪知道州绕坑不坑,但是根据他对州绕有限的了解,他并没抱多大希望:“不知道,反正得把他给哄开心了。再帮我喊上爱琴海,还有你女朋友的无人之境。” 都说神一样的队友不如猪一样的对手,由此可见猪一样的队友究竟有多讨人厌,即便是坑货本身都会鄙视另一个坑货,林纵横这种行为无异于是烽火戏诸侯,几何很精,立刻察觉出这其中的不对劲:“配置要求很高啊,还要女神和无人之境?这么没下限,你不会是在讨好小舅子吧。” 林纵横:“……” 佩服几何的明察秋毫之余,他没正面回答,模棱两可地回复:“州围她弟。” 几何还是遵守为朋友两肋插刀的江湖道义的,也不管州绕什么水平了:“我跟几个朋友在马代度假,得晚上。” 林纵横:“晚上也没事。” 几何爽快答应下来:“行,那到时候联系。”顺便又把女朋友托付给他:“白天想打的话可以找我未婚妻切磋,她不肯出门,每天从早到晚泡在游戏里,和爱琴海吵得都快绝交了。” 几何的女朋友林纵横见过,也在游戏里接触过几次,脾气焉儿暴躁,说风就是雨,所以这个托付林纵横其实有点吃不消,但他没空为此惆怅,因为全部注意力完全被“未婚妻”三个字吸引了过去。 疑问一提出来,几何很淡定地解释了:“昨天晚上求的婚。” -- 第28章 狼心狗肺的州绕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千载难逢的大惊喜,还在兀自和林纵横闲谈,车子驶过几百米,前头的行驶路段拥堵起来,透过绕开而行的车流,方才那辆引发两人热烈讨论的车子追尾了,车头凹陷一大块,损失惨重。 片刻前还不管交规牛气哄哄在城市道路上飙车的驾驶员正叉着腰站在车头前,表情看上去有些痛心疾首,这一鲜明对比引来州绕无情的嘲笑,林纵横勾勾嘴角,提醒他:“你姐还在跟你打电话。” “哦对,差点把她给忘了。”州绕这才记起州围的存在,话筒重新贴近耳朵,叫了两声:“姐?姐?”拿下来一看,说:“挂了。” 再打过去,电话被州围直接掐掉了。 林纵横余光看着这一系列动作,言之凿凿总结道:“她吃醋了。” “吃醋?”州绕觉得不可思议,叫嚷起来,“我是她弟,男的!她跟我醋什么。” 林纵横的意思是州围吃醋他抢了她弟弟,他脑筋转了个弯才弄明白自己和州绕的想法是正好相反的,这角度新奇,出发点让人惊叹,但是从旁观者角度来说,确实倒也合情合理。 他笑笑,没有纠正州绕。 事实上,州围身上好像缺了和他吃醋的技能,《途穷》之后,他和州围都接到了不少剧本邀约,两人一直搭档演出肯定是不现实的,各自都势必会需要与别的演员一起拍戏,那么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接踵而至……拍电影会有亲密戏。 对于普通人而言,恋人双方与他人保持距离是最基本的要求,但对演员来说,拍戏的时候亲亲抱抱只是不值一提的小儿科。 林纵横拍完《途穷》之后,和经纪公司一起在数部电影中挑出了最看好的两部,说是两部,其实只有一部,但那部电影中有一次激情戏,尺度较大,而另一部则清汤寡水多了,但是相对应的,剧本本身的质量也清汤寡水多了。 男女演员在拍摄过程中,因为入戏而发展成真感情的不在少数,就像他和州围也是因戏生情,拍摄过程中如果再有亲密戏份的加持,荷尔蒙刺激下坚守不住内心爱情的防线也不算什么稀奇的事,毕竟人性都是经不起考验的。 退一万步说,就算毫无移情别恋的风险,林纵横仍想尽力给州围一份正常的爱情,身体、心灵,都竭尽所能忠于她一个人。就在他和经纪公司各持己见僵持不下的时候,州围给了他意见,她给他选择的是有亲密戏份的那一部。 林纵横强调:“女主会裸上身。” “我知道啊。”州围的语气波澜不惊,“可是这个剧本更好。” “不吃醋?” “我们是演员。” 林纵横侧头想了想:“可是我很介意你和别的男人拍这样的戏。” “这么小气。”她笑起来,微凉的手从他衣摆下方伸进去。 他很明白她只是不想继续那个话题,隐隐地,也明白如果是她她会做什么选择,只是他实在不愿深想,宁愿掩耳盗铃,与她共赴欲海沉沦。 -- 第29章 林纵横的视线一直若有所思地跟着胡辞,胡辞察觉到,入座以后朝他笑了笑,林纵横也回以一个微笑当做招呼,心里的怪异越发浓厚。 他和州围在一起的时候本来就是聚少离多,忙起来个把月见不到面再正常不过,他记得最长的一次他和州围将近两个月没有见面,最后州围百忙之中抽了个空来找他给他过生日,晚上十点多风尘仆仆地抵达机场,第二天早上七点多的班机她就得匆匆离开。因为职业的特殊性,他们注定不能和大部分普通情侣一样常常联系,很多时候一个早上发的消息,另一个可能到晚上才有时间回复,州围不是一个话很多的姑娘,但是谈恋爱的时候也避免不了跟他分享她生活中遇到和曾经发生过的琐事,他们第一次在一起的时候,胡辞还没有出道,不曾提起倒也不算奇怪,但是他们第二次在一起的时候,胡辞不但已经出道,而且正和他一起拍《寻》,州围绝口不提这段往事就显得有些蹊跷了。 参考她与父母的关系,她深埋心底不肯透露的事情肯定是对她产生了比较严重的负面影响。 林纵横从来没有哪一天像今天这样觉得自己居然这么不了解州围,这个不了解的程度甚至有了几分陌生的味道,莫名地,他好像回到十余年前第一次见到州围那会,那个时候,他对这个姑娘的了解也少之又少。 《途穷》是先确定了男主再确定的女主。他能拿下这个角色严格来说是走了半个后门,他一个表叔算半个娱乐圈人,认识不少导演和制片人,在偶然的情况下认识了杨导以后就顺便把侄儿给引荐了,杨导觉得他各方面都挺符合,就把男主的人选定了下来。 选女主花了不少时间,杨导面试了成百上千个女演员,有新人也有已经在演艺圈崭露头角的明星,但始终觉得多多少少都缺了点意思,有一天他闲着没事,杨导说自己实在挑得头疼,让他有空也去看看帮忙做做参考,不过做参考就是场面话了,毕竟他是个纯新人,没有任何经验,意见肯定是做不了数。他觉得杨导的最终目的应该是想让他好好珍惜角色来的这般容易……瞧瞧人家女主角,得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才能被选定。 林纵横就是在那一天第一次见到的州围。 当时是一月份,天还很冷,候场厅没有暖气,因为不断有人进进出出,所以门总是忘记关开得老大,别的试镜演员、都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互相取暖或者明里暗里打听情况,这个时候远离人群的那个就格外显眼。 白色的羽绒服,浅蓝色牛仔裤,鞋子是奢侈品牌,不过是好几年前的款。头发梳成一个清清爽爽的马尾,没有留刘海,一张嫩生生的脸毫无遮掩,她大概是只化了很浅的妆……反正从他一个直男的角度看不出来,正在默背台词,嘴动着口型。 -- 第30章 林纵横没说不去,可他也没说他会去。 州绕手在脑袋边一挥,这一挥手,仿佛挥去了三千烦恼丝。 爱去不去,这两个人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大人的爱情可真他妈复杂。 都是套路。 还是找张麻杆玩去吧。 老酒还是陈的香,朋友还是旧的铁。州绕自从和幼时玩伴,也就是曾经的张胖子现在的张麻杆相认,臭味相投的二人时隔十余年依然十分合拍,失而复得,新鲜劲还浓着,越发热情。 哪怕林纵横表面看起来再无害,到底也是州绕半个长辈,肯定不如和同龄人相处来得肆无忌惮。 这方面几个小的在忌惮老的,那方面几个老的也在嫌弃小的碍事。 看州绕走开,方遇城舒一口气:“累死我了,跟这群小屁孩在一块,老子说话老得端着。” 林纵横认真回想,疑惑道:“你端着了?” “这话说的,当然了,我一直在尽力给祖国的花朵做个知书达理的好榜样,要不然我妹能长成这么个傻白甜?我敢保证全娱乐圈找不到一个比她更傻的。”方遇城先是得意洋洋夸耀了自己的赫赫军功,然后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林纵横一番,“所以说跨年你到底去不去找我绯闻女友啊?” “跨年有通告。” 方遇城耸肩,觉得挺没劲的,正要说题外话,却灵光一现依据二十多年对林纵横的了解察觉出一丝不对劲来……每当林纵横没有正面回答问题,那就说明此事必有内幕。 “等等,你那天通告什么时候结束?” 这道回马枪令林纵横也有些意外,他扬了扬眉,说:“中午。” “我就知道。”方遇城指着他,“你这个人,得亏我机智,不然还真被你给骗了。中午结束的通告,你赶去a市还能来不及?” 林纵横刚平缓的眉再次挑了挑,他说:“我不赶去a市。” 方遇城仔仔细细研究剖析了好友的表情,根据二十多年的经验判断,林纵横好像还真不是骗人的,保险起见,他又问:“那难道是州大影后来找你汇合?” “没。”林纵横已经开始不耐烦了。 “真的假的。”方遇城不敢置信,“所以你和哥们一起跨年吗?” 林纵横连话都懒得说了,只伸出一根食指摇了摇,表示否定。 “既不跟州大影后过,也不跟我过。”方遇城愤怒而失落,一锤定音,“林纵横,你妹的,你外面有狗了吧你。” 这时懒得回应的林纵横终于舍得花费点力气说话了:“你才狗。” “操!”方遇城真情实感地愤怒了,“是什么妖精把你迷得七荤八素,我说一句都不行了?” 林纵横不理他了。 12月31号那天,a市下了场雪。 州围早上起来,习惯性地摸过手机看时间,意外发现手机上消息多到快要爆炸,看清上面的字眼以后,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天对她来说还挺特殊。 28了。 她挑了几条重要的回复,剩下的打算把手机给帅帅或者小田,让他们代劳。 -- 第31章 自从扬瓣颁奖典礼州围那一摔林纵横那一接之后,传的沸沸扬扬但始终没有铁证、最牵强的证据也就是十年前州围获奖的时候下意识的那一眼对视的“纵所州知”之恋,终于沉冤得雪,昭告天下。 就是当事者二人的态度始终有点迷,吃瓜群众不是很看得明白。事情过去一个多月了,双方及双方团队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发布确认的声明,艺人拒绝理睬,经纪人永远是干巴巴的“不好意思,无可奉告,请关注艺人作品”。 媒体:问不出来。 狗仔:跟不出来。 两边有组织有规律的铁粉:请关注艺人作品,远离艺人私生活!没有官方盖章之前,我们不约。 吃瓜群众:不行,问出来,跟出来,劳资不想关注作品,劳资就想吃瓜。 因偶像不回应不承认所以气焰日渐嚣张的毒唯:麻烦州小姐不要蹭热度炒作麻烦林先生不要碰我们围围瓷。 媒体狗仔吃瓜群众:滚! 但是,缺少了官方盖章的事情,确实少了那么点味道。 就像恋人在谈恋爱前,即便可以感受到对方的爱意仍会为尚不名正言顺的关系而有一丝忐忑;就像十二年苦读的学生考完高考,即便查到自己考上了心仪的大学仍会眼巴巴等待录取通知书的到来。 就像世界上很多有迹可循的事物一样,哪怕看似已经板上钉钉,可人们仍需要一个官方的、让人绝对信服的认证,来彻底消除内心那一点点对世事无常的畏惧和小悲观。 所以当林纵横出现在州围的生日惊喜,对现场工作人员来说,就像接到准男朋友说“我有话想对你说”,就像送 录取通知单的快递员摁响门铃…… 接近真相的时候到了! 这么激动人心的时刻,有谁可以拍着胸脯说不想把照片配上文采斐然的小作文,把来龙去脉加以润色修辞,发到网上去和千万网友一同分享喜悦呢? 但是…… “不可以。” 太残忍了。 “林总,你今天来的好像不是时候。围围今天要拍吻戏。” 复仇女神的利刃高高举起又劈下,最后让金钟罩铁布衫给弹了回来。 林纵横的反应坚定不移地走着“你们谁都别想看出我究竟在想什么”的路线,闻言他的眼睛稍稍睁大了一些,眼神也茫然,表情很明显在疑惑对方为什么会说出这般不可理喻的话来质疑他的专业素养,回过神来之后,又为了不让对方尴尬似的,很贴心地给了个干巴巴的回应:“哦,是吗。” 对方:“……” 又有女声非常微弱地问道:“林总,那照片可以留吗。” 问出这句话的人立刻被旁人怨恨的眼神所淹没。 这种人好比读书那会老师忘记布置作业,全班别的同学都在心照不宣暗自窃喜时,那个独立特性偏偏要举手提醒老师的坑货。 事实证明,这样的坑货排除极少数真心热爱学习的学生和担心在事后被问责的课代表班干部,更多的只是想引起老师的注意得到老师的夸奖。 -- 第32章 示范?! 许烨桦觉得自己受到了奇耻大辱。 虽然林纵横集天时地利人和于一体,天赋凛然,成绩斐然,但他比林纵横多拍了那么多年的戏,这同时也意味着他拍吻戏的经验要远远丰富于林纵横。 这些年来,什么吻戏他驾驭不了?! 要不是林纵横在那目不斜视地看着,给他那么多无形的压迫,他至于重拍那么多次? 这不是因为他水平次,这是因为他内心有良知和道德为束缚。 林纵横忽然起身。 众人:“!” 草草草,走走走……走过来了? 他一直一边看着州围一边走近而来,州围原本认定他绝不会在大庭广众下干出什么出格事,但渐渐也被他那直勾勾的眼神弄得不确定起来。 确切地说,那天她在他面前承认退学真相开始,她就有些拿捏不住他的态度了。 因为彼此强硬的性格和强势的态度,过往的十年里,他们之间一直充斥了互不相让,他不温柔,她也不体贴,既然都放不下爱情也放不下自己的尊严,倒也刚好成全一种微妙的平衡,互相牵制,分庭抗礼。 这平衡随着她一时冲动的坦诚,也同样有些站不住脚跟。自知更电影节后,他虽然一直没有和她有什么直接的联系,但开始和州绕走得很近。要说州围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那就太假了,他这么个心高气傲的人肯跟年龄阅历和三观都不太符合的州绕搅和在一起,目的当然只可能是为了她。 依然全场肃静,唯有翻译嘀嘀咕咕给艾瑟科林森解释前因后果,艾瑟科林森听完,不可置信地惊呼:“seriously?” 林纵横越走越近,而许影帝的面色青白交织也越发明显。 帅帅又一次肩负起维护世界和平的任务,谄笑着迎上前去:“大佬,有话好说……”他压低嗓子,循循善诱,“你不能这么打许老师的脸,还是当众。” 林纵横睨他一眼,脚步不停。 “人家好歹是前辈。”林纵横距离目的地只有一米远了,帅帅急眼,张开双臂宛如保护小鸡崽的老母鸡,凑近林纵横耳旁提醒他,“你和围围不是说好了互不干涉拍戏的吗?” 有了帅帅这道人形阻碍物,林纵横终于止下脚步,表情只能用一言难尽来形容,他想说些什么,最终又叹了一口气什么都没说,只把帅帅一把拨开,又上前两步,停在州围身前。 州围抬眸。 帅帅没眼看,悲壮地撇开头,本来这两个人在圈内就都因为臭脾气人缘不大好,还上赶着得罪一大影帝,怪不得得抱团取暖。 然而意料之中的火星撞地球并没有来临,他只听到林纵横清清淡淡地问:“还有几场戏?” 州围说:“两场。” “加这场?” “加。” 简洁到连一个字都不能再省略的对话,问完林纵横就走了,慢悠悠地径直在众人“我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看这个”的无声控诉中晃悠了出去。 -- 第33章 用连鞋底都没不过的积雪打雪仗,是爱情让人变得幼稚吗,是良心发现撒糖吗? 在场目击者的心态,用文学巨匠鲁迅先生的话来说,就是“一见短袖子,立刻想到白臂膊,立刻想到全裸体,立刻想到生殖器,立刻想到性交,立刻想到杂交,立刻想到私生子”,换成网友通俗易懂的话来说,就是“碰了一下手就连孩子未来在哪个小学上学都想好了”。 简称脑补过度。 因为两位当事人,加起来一共丢了三次球。 三次攻击的雪仗,根本不配成为雪仗…… 林纵横丢完第一个球,州围居然没有反击,整个人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头发被风吹得蓬乱,头顶有雪球的残骸,时不时有大大小小的碎片被地心引力拉扯着簌簌下掉,配合着她拍完哭泣染着红的眼角,看起来居然有几分可怜兮兮。 对待一个梨花带雨的美人,这个世界上大部分男人大概都是忍不住要怜香惜玉一番的,林纵横也没能免俗,他本打算把小雪人拆了丢半个扔过去打断她的游离状态,但是看到她这幅样子,到底还是没忍心劈头盖脑砸人一脸,偏了个角度,朝她肩膀的方向轻轻丢了过去。 州围皱眉。 还来? 她往旁边侧了一下身子,一个多月过去,她的脚行动仍然很不方便,所以没能躲开,拳头大的雪团随着一声闷响砸在她羽绒服上。 林纵横看一眼她的脚,问:“现在要是打不过我了还会哭么?” 想起陈年往事的人并不是只有她一个。 州围不答反问:“现在要是我哭了还哄么?” 他大概是完全没想到她会来这一出,调戏反被反调戏,不过他还有杀伤力更大的后招,完全没有认输的必要:“现在要是哄不好还能亲么?” “好像不能。”州围说。 “那不哄。”林纵横干脆利落地接完,又小声嘟囔了一句“别人亲过我还不想亲呢。” 后一句声音很小,几乎等于是自言自语,完全散在十二月的西北风里,州围没听到,仍是接了他前半句的句型,跟在做排比句似的:“那不哭。” 每次排比句他都刚好多一次发言机会:“那不打。” 简直是强词夺理,州围忍无可忍:“是你要和我打。” “嗯。”林纵横笑起来,想想还真是那么回事,他说:“那别打了,你去做脸。” 州围从他这个措辞里听出一丝不寻常,遂问:“你呢。” 他掸掉两只手上残留的雪,说得理所当然:“我回s市啊。” 说完他也不等她,走过来把小雪人的头部往她手里一塞:“送你。”然后越过她径自先朝棚内走了。 州围望着他大步流星的背影,突然怒上心头,把手里的雪球狠狠朝他的后脑勺砸了过去。 一次次在她平静下来之后招惹她,又一次次全身而退。 前几次也就算了,都是非人为因素下碰的面,再暧昧都可以理解为一时兴起,成年人之间你来我往的游戏。哪怕是他到医院陪她、送她回家也都用了虽然不那么正儿八经但认真追究起来都挑不出刺的理由。 -- 第34章 车歇在美容院的停车场,消费极为昂贵的店面本就不是什么热闹的场所,加上是个下雪天,越发人迹罕至,半天都没见有别的客人前来,令人不禁怀疑它开了一天,唯一等到的待宰肥羊就是州围。 不远处的马路上有熙熙攘攘的车流声传来,临近下班高峰期,交通略显拥堵,车水马龙,络绎不绝,与此地的幽静相反,被绿化带隔离成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帅帅在林纵横的淫威下勉强闭了五分钟的嘴。 五分钟后他盯着林纵横闭着眼睛的模样,罔顾人刚让他别吵的命令,欢快叫道:“林总林总。” 没错,他就是仗着自己州围助理的身份狐假虎威,为非作歹,反正脾气不太好的林影帝再没耐心也得看在州围的面子上对他百般忍让,这是他十年前就悟出的bug,从此农奴翻身把歌唱。 林纵横:“……” 林纵横的纹丝不动并不能让帅帅有半分自知之明,他孜孜不倦地继续唤道:“林总林总林总林总……” 像一盘卡了带的磁带,哪怕是个死人都能被他念醒过来,更别说是耐性约等于零的林纵横:“吵死了。” “围围也喜欢说‘吵死了’,果然别人说,喜欢一个人就是变成另一个ta。” 帅帅一句话直击重点,就像在一个胀鼓鼓的气球上戳了一个洞,最后林纵横只能默了两秒之后无奈地问道:“又怎么了?” “你和围围又上热搜了。” “刚才你就说过了。”林纵横叹气。 #林纵横陪州围过生日#。 #林纵横和州围打雪仗#。 #纵所州知#。 剧组人多嘴杂,这件事不可能丝毫不露口风,外传是一定的。虽然依照要求没有将照片泄露出去,但是消息说得一板一眼,十分令人信服,有这一个多月以来三天两头的实锤在先,网友的口风一边倒,质疑的声音寥寥无几。 帅帅觉得自己说的是两码事:“刚才是‘热’,现在是‘爆’。” 林纵横:“……还有事吗?” 帅帅认真脸:“没了。” “那没事别吵我了,睡觉了。” “好吧。”帅帅耸肩,妥协忍耐话痨的天性,继续翻看微博上的评论,网友们都很有才,抖机灵抖得金句频出,看得帅帅忍笑到发抖,最后憋不住了一不小心从鼻子里挤出了一声猪叫。 林纵横:“……帅帅。” 帅帅以为他是来兴师问罪的,自觉认错,然而“不好意思”的“不”才刚脱口而出,却听见林纵横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州围和胡辞,以前是好朋友?” 帅帅:“……” 几分钟前义正言辞让他别再说话的人不是这位大佬吗?大佬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这段曾经的友情虽然嫌少被人提及,但也算不上什么见不得人的秘闻,既然林纵横问起,帅帅也直接承认了:“对啊。” “那她们两个闹掰了?” 随着时间和距离渐行渐远的朋友,多年后再次相遇感情没了也有情分在,绝不会像她们两个一样连基本的社交都维持不了。所以帅帅还是很实诚:“嗯,闹掰了。” -- 第35章 州围和林纵横认识那会,她已经尝遍世间冷暖,而他顺风顺水从没吃过什么苦,在演戏的同时还是一个活在象牙塔里的大学生,这样两种天差地别的人生经历和生活环境必然导致他的心理不够她的成熟,他没尝过什么人生百态,很多事情上的体贴和细心是比较欠缺的。 所以州围从来没有指望过林纵横会知道并且记得很多年前的一个小乌龙。 这件事说出来其实还有点尴尬。前一次林纵横给她过生日还要追溯到很多年前,他给他爷爷庆完生赶来找她,半夜那会窗外不远处震耳欲聋地放了一场经久不息的烟花,那个时候还没有出限制烟花爆竹的政策,所以烟火款式花样百出惊艳绝伦,两个人挨一块扒拉在窗边目不转睛地观赏。烟花放到最后,在彻底归于平静之前,一个鲜艳的“z”在空中闪烁着缓缓展开,“z”之后,又紧跟了个“w”。 州围对烟花没有什么执念,但是没有谁能拒绝爱人给自己的专属浪漫,看到这两个字母,要说她没有憧憬和期待是假的,不过一旁林纵横的反应太过置身事外了,完全没有知道前因后果的胸有成竹和策划了一场惊喜之后等待女友验收的忐忑。 真相很快就水落石出,继“w”之后,天空又多了个字母。 看到“y”的一瞬间,州围把额头靠在冰凉的窗户上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笑什么?”林纵横问。 州围没跟他说自己闹了场误会,把窗帘拉上:“很晚了,睡觉吧。” 倒不是怕被他觉得自作多情,而是说出来就跟在跟他讨要似的,她知道他不会吝啬劳师动众只为博她一笑,但是因为自身含蓄的性格,也因为比较家庭变故带来的影响,州围很少会主动和别人提什么要求。 后来没等到她下一年的生日,他们就分了手。 州围不知道的是,分手后她的第一个生日,林纵横为她燃了一场极为盛大的烟花,足以用奢侈浪费来形容,选址在最金贵的地带,烟花数量多到需要和有关部门报备申请才被允许燃放。 他趴在桥栏上形单影只地看完,所有的喜欢和思念,只有这满天绚丽的烟火知道,一朵又一朵,炸裂在他的心间。 因为是跨年前夕,街上满是形形色色的热闹人群,其中不乏热恋中的情侣,不少人都驻足观看,最后“zw”出来的时候惹来不少惊呼和尖叫,他身后那对小情侣中的女生满是艳羡:“好浪漫啊!你看看别人的男朋友!” 男生也很委屈:“你怎么就知道是男朋友给女朋友的呢?” “这还用说吗?”女生不依不饶,“不然还能是什么,而且z和w一定是女朋友的姓名首字母。” “这只是你的想象。” “不要以为你不会做的事别人也不会做!” …… 小情侣无厘头的争辩近在咫尺,林纵横一丝浅淡隐在口罩后不为人知。 -- 第36章 “公开”两个字,对于现在的娱乐圈来说稀松平常,许多明星情侣公开恋情以后,除了能收货大波的祝福,流量也翻好几倍,利用好了对双方的事业都有大有益处,是绝对的一加一大于二的合算买卖,所以许多明星为了热度,即便没有真正的艺人伴侣也要凭空创造一个出来,炒cp和契约情侣在圈内屡见不鲜。 但在十年之前,公众对于明星的容忍度远远不及现在,大部分明星都会选择隐瞒恋情,即便连孩子都生了,还得兢兢业业维护好单身的虚假形象,生怕粉丝心目中自己的美好形象幻灭,遭遇事业的滑铁卢。 十年前林纵横和州围双方的公司都命令禁止艺人谈恋爱,即便谈了也不能搬上台面,恋情注定只能是活在黑暗中的秘密,即便是呼声非常高的《途穷》cp也担不起这个风险。 所幸,他们也都不是喜欢把私事摊在大众面前的人,倒也和公司的规定不谋而合。恋情被千千万万双眼睛盯着是一件极为不自在的事情,一点点小问题都能被放大,惹来无端的猜忌和打探,平白增加双方的负担。 在一起的时候,当感情稳定下来,林纵横问过州围会不会想要名分。 他能理解一个女生在一段恋情所缺乏的安全感,如果她需要,他大不了不顾公司的规定,心里那点不想被打探隐私的小不乐意也不是什么大事,抛开就是。 “不要。”州围拒绝得干脆,“我卖给镜头的是作品,不是我的私人生活,我不想一直跟另一个独立的个体扯在一起被别人问东问西。” 这个回答虽然很炫酷,职业素养也相当高,但是这种毫不犹豫要和他撇清关系的意思说得太直白了一些,惹来林纵横些许惆怅:“州围,其实你可以说得委婉些。” “比如呢?”州围想了想,“比如,‘大少爷,别闹了,你混不下去了能回家混吃混喝,我没你这么多选择的’?” 林纵横:“……” 州围:“这样?” 林纵横:“你还是闭嘴吧。” 双方达成一致,头一次在一起的几年就在见不得光偷偷摸摸中度过,都是能耐住寂寞掩住心事的人,保密工作做得堪比间谍,两个备受关注的人谈了几年恋爱,知道这段恋情的人少之又少,所以十年里,到底是谈过还是没谈过能那般扑朔迷离。 第二次在一起的时候,社会宽容度和追星模式都已改朝换代,双方团队都建议二人公开,毕竟是双赢的好事,但是他们依然选择了暗度陈仓,虽然有考虑到恋情尚未稳定的因素,但更多的还是个性使然。 在一起的时候都没公开,不在一起了倒要公开给公众演一处好戏?还是在这种时候。 一路上因为两位大佬不说话,帅帅也没敢擅自坏了气氛,听到这里,州围没立刻接话,他实在是憋不住了,拍手称快:“好好好,公开好,是时候撒撒狗粮让别人知道咱们纵所州知cp有多天造地设了。” -- 第37章 警局外的记者还在守株待兔,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翘首以盼,只等兔子一出来就饿狼扑食,等候的过程总是漫长无比,在不断响起的跺脚搓手中,渐渐埋怨州大影后办事不厚道的声音多了起来……专挑大过节的惹这么大一新闻,别人都已经快快乐乐地跨完年钻进暖烘烘的被窝舒舒服服睡觉了,而他们为了业务还在萧萧北风中瑟瑟发抖,又冷又饿又累有家不能回。 “这么久不出来,不会是也落网了吧。” “不落网也要被警察扒个底朝天,又是聚众又是未成年的,玩太大了。明星的圈子是真的乱啊!” “不开玩笑,我膝盖已经冻得完全没知觉了。点个奶茶暖和一下,有没有人一起啊?” “他们不会又偷偷溜了吧?躲记者的本事这两个人都练成精了!” “你们觉得这把州大影后能翻盘么?” “难说。” “哪有这么严重,只要没吸能有什么事,毕竟根基太稳路人缘也好,吸了的话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她。” “但是谁都知道她圈子乱了,形象受损太严重了,私生活混乱的帽子难摘。” …… 闲来无事,等待的功夫里记者朋友们把州围此次的后果和发展形态分析得头头是道,大家都是当记者的人,翻起嘴皮子来一个比一个溜,激烈程度堪比一场辩论大赛,分析完毕,那道让他们好等的人影依然没有半点出来的迹象,月亮高高挂在天上,淡淡银辉洒落,一伙人意犹未尽地沉默片刻,话题一偏,又开始说林州两人的恋情。 不知道第几遍感叹到“这两个人一定是有隐形的功能不然怎么会这么多年没被拍到过”的时候,话题的中心人物终于出现在警局门前,随着自动感应的玻璃门向两边开启,她在助理搀扶下缓缓迈步而出,丑闻缠身了也不知道收敛一点,依然还是那么头铁那么刚,一看到记者,脸上浮起的不耐连掩饰都不屑,就差拿块牌子写出来挂头顶了,身后大概两米处,绯闻男友林纵横慢条斯理地跟出来,同样是一张毫无暖意的脸,看到乌泱泱的人群以后露出的表情让人不禁感慨:果然是天生一对,都这么没礼貌。 一场苦等终于到了头,所有记者一扫倦容,蓄势待发准备进攻,争前恐后挤前排的过程中,也不知道是谁还有空忍无可忍地吐槽了一句“妈的,这两人到底会不会谈恋爱,隔那么远是发乎于情止乎与礼的意思吗?” 激烈的争夺被这话打断,顿时有人接话:“他们不会那你去教教他们呗。” 人群爆发一阵嬉笑。 对面层出不穷处处是陷阱的问题,州围话不多,很简洁的几句。 “没碰不该碰的东西,诸位可以耐心等待警方通报我的检查结果。” “不知情。” “我不曾和任何涉毒人员交往过密。” 这个答案显然不能服众,既然不曾交往过密又为什么会有这么一群人出现在她的屋子里,记者的反问一个比一个犀利,她抿了抿嘴,打起了太极:“不好意思,案情还在处理中,详细结果请等待警方通报。” -- 第38章 州围被四只狗簇拥着,一只在她膝上,一只在沙发上拱着她,还有两只在她脚边蹿,全在等着她手里的橙子,她完全不体谅它们馋得流口水,一个橙子去皮去得细致缓慢,就跟在加工一道易碎的艺术品似的,橘色的果皮一小块一小块地从她指尖剥落下来,露出里面带着白色经络的果肉。 林纵横提着袋子走到她面前,把东西往茶几上一放,说:“你这助理真的有趣。” 州围不知道他突然褒贬不明地说提帅帅是几个意思,懵懂地抬眸去看他,还没来得及看到他的脸,视线里那个一闪而过的影子就让她隐隐约约明白过来,她的目光原路返回几寸,半透明的白色袋子里,一盒冈本001清晰可见。 州围:“……” 林纵横:“……” 原本看到林纵横提进来一个半新不旧的塑料袋子,州围就觉得奇怪,她家里有不少装东西用的大包,再不济也有帆布包和购物袋,帅帅没道理用个这么简陋的袋子给她送过来。 现在她明白了,帅帅看中了这个袋子的半透明效果。 故意的。 州围的目光没怎么停留,蜻蜓点水的一顿,既然搞清楚了他的意思,她就没去看他了,继续低头剥橙子:“中意他的话我和你换一个。” 林纵横没答话,只半晌后模棱两可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这一声笑,让州围瞬间想通了自己话里的歧义。 如果他这句对帅帅的夸奖不是反话,那么岂不是说明他很满意帅帅给他们准备计生用品的做法。 也就是换句话说,很想和她上个床? 天到这里就有点被聊死了。 连空气都有几分凝固。 钟摆按照既定频率左右摇摆,灯光暖暖倾泻,她在剥橙子,四只狗热情似火地围绕着曾经的女主人。 场景如画,也如一场梦,落进他眼眸,他抱着臂微微眯起了眼,竟有些无所适从,也无从开口。 又一只狗蹿上沙发,林纵横太阳穴一跳,命令道:“下来。” 他的眼神和语气明明一点不严厉,但是纵纵和老三完全不敢再造次,耳朵一耷拉,灰溜溜地要往下跳。 州围这时才记起来,林纵横这人有点洁癖,不喜欢狗上床也不喜欢狗上沙发,他一直以来都算不上什么和善的主人,也不怎么舍得花时间培养亲子时间,遛狗看病洗澡的活都是交给助理办的,反正大家都是没搞明白他这么个人怎么会善心大发去路上捡几只狗回来给自己找麻烦。 州围偏心得很,对纵纵的偏爱多年来不改,她招招手:“纵纵别怕。” 纵纵怎么能不怕,就算有州围撑腰它也不敢挑战林纵横的权威,乖乖跳到地面,直立着伏在州围膝上等橙子,打死都不敢再靠近沙发一步。 州围手里的动作依然慢条斯理,等把果皮全都去除,她一边掰橙子肉一边头也不抬地为纵纵鸣不平:“这么凶干什么?” 林纵横莫名其妙:“我哪凶了?” -- 第39章 更坦白自己深陷泥潭,终究无法放手。 她用过他的洗发水和沐浴乳,带着一些男性冷冽和刚毅,出现在女人身上别有风味,尽管因为刚沐浴完的缘故香味还馥郁着,他却可以从中辨别出独属于她身上的清冷味道。 那是只有最亲密的人才能感受到的特别。 “州围。” “和好吧。” “既往不咎。” 这场持续七个月的战争,终于以他举起白旗投降宣布告终。 所幸,输给她并不丢人。 州围呆滞的眼珠子终于轻轻转动一下,恢复光彩,她低头眨眨眼睛,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但是软下来的身体已经说明了一切。 她朝他转过头,眼睛不知道是因为疲倦还是因为哭意,泛着若有若无的红色:“你每次都这样……” 这半分委屈半分嗔意的语气,他上一次听到都是什么时候了,是七个月前分手的时候他陪她等电梯的时候她说的“你又玩游戏……”,如出一辙。 两次他的心都是碎的,前一次是让她给伤的,不过这一次,是被她软绵绵轻飘飘的尾音一寸寸捏碎的,沾着糖浸进蜜里,又沿着血液渗透进四肢百骸,纵然有千种万种的骄傲,也只剩一败涂地的温柔。 眼前的女人,是他从十年前第一眼看到就起了心思的姑娘,眷恋和牵挂融进骨血,十年来,无论她是近在眼前还是远在天边,岁月变迁,斗转星移,始终遗忘不能。 林纵横抬手,手掌朝州围的双眼而去,阴影袭来,她自己就下意识闭了起来,他仍轻轻将手覆上去,遮住她一双眼睛。 手掌贴着的皮肤带着化妆品的油润感,柔嫩软腻得不可思议,豆腐大概也不过如此,甚至给他一种用力都会被破掉的错觉,他能感觉到掌心她睫毛轻微的颤动,有点痒,但是很舒服。 林纵横轻轻移开手。 州围的眼睛没有再睁开,任由他指尖一点点向下,来到她的嘴唇,指腹不轻不重地来回摩擦。 不久,他低下头,凑近那抹殷红。 停在呼吸可以交缠的距离,近到可以闻到残存的牙膏香味。 薄荷,还有一些白玉兰的香味。 并不是他家里的,应该是帅帅给她带来的。 她没有躲。 林纵横没有再犹豫,越过仅剩的距离,吻住她。 这么多年来,林纵横亲过州围很多次,在各种时间,各种地点,各种情绪下,浅尝辄止的,还是抵死缠绵的。 无数次。 但是他居然可以在这么多年后再一次感受到第一次亲她时的心情,雀跃的,振奋的,甚至连那一丝怕被她拒绝的小忐忑都没有遗漏,照搬照抄地穿越过十年的时间重新来到他的心间。 所以第一下,林纵横吻得很克制。 一触即离,蜻蜓点水。 怀中的身体随着这一下轻吻又变得有些僵硬。 “州围,”他哄着,“别怕,不会再重蹈覆辙了。” “我保证”三个字消散在重新压下去的唇间。 这一下撕去了试探的外衣,毫无绅士风度可言,从一开始就是气势汹汹,充斥着强势的掠夺意味,势必要踏平领地,重重的几下吮吸以后,林纵横捏住州围的下巴,舌尖毫不犹豫地顺着小小的缝隙抵进去,舔舐过几颗牙齿,继续往里,缠住她的舌共舞。 -- 第40章 州围一直不怎么喜欢林纵横碰游戏,不过她也不会不讲道理去限制他的兴趣爱好,她也理解他需要一些事情去打发时间,尤其聚少离多,鞭长莫及,她就是想管也管不了。除非他真的瘾头上来了特别没节制,不然一般她都能忍则忍,不管怎样,用帅帅宽慰她的话来说:“他玩游戏总比去外头乱来好吧,游戏没得玩,万一去找剧组漂亮小姐姐撩骚怎么办?” 别说这是州围自己叫林纵横开的局,就是肯耐下性子看他打游戏也是破天荒头一次。 正常人碰到这种情况,任谁都会觉得这是反话,林纵横也不例外,这场面怎么看怎么都是秋后算账,他想自己没有必要绕一个大圈子,遂提议:“我直接道歉,可以吗?” 州围不说话,直接伸手抓过鼠标替他点了“同意”。 林纵横无奈低笑一声:“所以非要有正当理由再跟我发脾气就是了。” 连上语音,稍显稚嫩的女孩子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透过扬声器响起来,还在和男友分析上一把的战况,说的尽是些州围闻所未闻的专业术语,看到林纵横进来才快速用了一两句话收尾结束,然后夫唱妇随地和林纵横打了个招呼。 林纵横打开麦克风,问说:“你们两个怎么也这么晚还不睡?” “哪里,我是睡得正香被她电话吵醒。”几何说着打了个哈欠,“真是要命了。” 即便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也完全能靠听觉想象到他是怎样强撑着精神舍命陪君子的,不过听语气并没有半分不耐,即便是埋怨也纯属情侣之间的打情骂俏。 将军嬉皮笑脸的,并不觉得抱歉,驾轻就熟地糊弄人:“金铮你对我最好了。” 几何顿一秒,吐槽:“每次都来这一招。” 但显然,他每次都很吃这一套。 不过寥寥几句,州围就可以明显感觉出来区别,几何的耐心和包容能甩林纵横一百条街,而那个看头像和网名很粗犷硬汉风的将军,在男友面前虽然肆无忌惮又不讲道理,但是该娇该软都不带含糊的。 大概这就是传说中的情趣。 游戏正式开局。 州围并不出声,安安静静坐在旁边看着听着。她和林纵横挨得很近,挤着他的手臂,他动起鼠标来不是很方便,很是拘束。 她站起来,往旁边站去。 林纵横侧头看她一眼,明白她的意图,说:“没事,过来坐。” 州围原没打算让那两人知道自己的存在。 如果将军和几何的消息不是闭塞到山顶洞人的水平,没道理不知道她那点闹得沸沸扬扬的破事,但是从始至终他们都不曾用只言片语向林纵横打听过一个字,也没妄加猜测他这么晚不睡觉是为哪班,分寸感很强。 在加上林纵横百无禁忌和毫不防备的样子,也给她又加了一层安心的保险,她停顿片刻,还是出了声:“你不太好动鼠标。” “没事,过来坐。”林纵横重复道,“只是朋友之间一起图个热闹,不影响。” -- 第41章 这个结果完全在林纵横的预料之内。 州围就是一个游戏黑洞,一个连俄罗斯方块鼎盛时期都微微一笑毫不动摇的人,至今连连连看的规则都没搞懂过的人,他怎么会指望她能理解大型战略游戏的美妙。 游戏只是一个委婉的台阶,这点算不上多复杂的潜台词他还听得懂。 换了从前,听到这里林纵横大概会就此作罢。拉下脸来求和好的事情做一次就够了,再多说的话他那点尊严下不来台。 宁可错过,不可放过。 就像前一次因为孩子和电影女主角的问题闹矛盾,毕竟这个孩子并不存在,罪不至分手,第二天气消下去他还是发了消息给州围,可是她没回,所以他也就没再找她。 谁都不愿再退一步的后果就是分手。 这一次他的自负也依然会隐隐翻腾作祟,可是下一瞬间,又被压制下去。 他淡笑,手从州围手腕一寸寸滑下来,落入她掌心,攀着十指相扣,没有玩成年男女合得来就和合不来就算的心照不宣,直接揭穿了她:“怕?” 州围的瞳孔已经适应夜的黑,透过窗帘有月光透进来,能勉强视物,够她看到林纵横脸上的表情,算不上是一个轻松,可也没有想象中的不耐。 既然他敞开天窗说话,她也没有再藏着掖着的理由:“是,怕。” “这一次我们都好好的。”林纵横想了想,补充,“我会耐心,也会收敛脾气。” “林纵横,”州围叹气,“你忘了吗,上一次我们也是这样说的。” 州围看到他的表情变得有些苦涩,她看不到自己的脸,但料想应该也好不到哪里去,往水里一浸大概就能煮一碗苦到叫妈的黄连苦瓜莲子心汤。 安静很久,他说:“再试一次。” 州围摇头:“我们会重蹈覆辙的。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这样,但是我18岁和你在一起的时候,真的比28岁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喜欢你更多。分手太消耗感情了,再分一次可能什么美好都不会剩下了,不如停在这里,起码心里还能留有个念想。” 其实州围差一点,真的就差一点就答应了。 没有谁能在爱情的迷魂计面前心如止水,方寸大乱是每一个人无法控制的本能。 可她的理智还是临阵将她一棒打醒。 林纵横知道她说的是实话,别说是她,第二次在一起的时候他也能感觉到自己对爱情的在意不若第一次重,年龄的增长当然也是一方面的原因,但是彼此的心境变化占了最大的比重,分手的伤痕牢牢留在彼此心中,走到穷途末路之下,放弃对方也被对方放弃的阴影哪能轻易散去。 于是有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防备,也有小心翼翼生怕触及到雷池的谨慎,千算万算,却还是再一次走到尽头。 第三次,只怕更加艰难,善终的希望更加渺茫。 “再试一次。” 林纵横再开口,却没有改口,还是固执地向她再讨一次机会。 -- 第42章 这一整个晚上,林纵横干出来的事情都不像林纵横会干出来的事情。 州围站在他的角度看来,觉得这简直是存天理灭人欲,遂回:“别太勉强自己了。” 林纵横回得很快:“说了会改就是会改。” 再不睡天都快亮了,所幸是演员,早就对这种日夜不分的作息模式见怪不怪,倒也还不算累到筋疲力尽的程度,只是身体确实发出强烈的信号要求一场休息。 外面的世界很乱,她公众的形象正在经历一场声势浩大的重新洗牌,她的公关想重新树立正面形象,她的对手想趁机拉她下马恨不得将她踢下深渊永世不得翻身,还有许许多多的媒体和公众号,尽管无冤无仇,也想从中插上一脚蹭一波热度……自古以来永远都不缺热衷于品尝人血馒头的人。 州围不想理会,甚至不想看到知道战况,也不想回应各界难辨真情假意的关心,将手机关机,径直往床上躺了下去,整个人的意识立刻开始变得模糊,背脊被一块褶皱在一起的床单硌到,她这才迷迷糊糊记起自己好像忘记把床铺整理好了,但她已经没有力气纠结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往旁边翻了一个身凑合,然后坠入沉睡。 这一觉并没有睡很久,早上她被外面一个中年女人和林纵横的说话声吵醒,声线并不算熟悉,不过也不算全然陌生,很多年前她听到过那么几次……林纵横家里的阿姨。林纵横小的时候,几乎所有的生活起居都是由她负责的,人很和善,林纵横和她的关系比他和母亲的关系还要亲近许多。 不过阿姨毕竟是林母的人,林家的说话权还和林纵横没有半毛钱关系。 所以州围即便清醒过来也没有出门打招呼,甚至在房间内半刻意地保持了安静,以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有些麻烦能省则省,明知无法改变的事情,何必非要去刚撞自己一个头破血流。 阿姨是来给林纵横做早饭打扫卫生的。 阿姨给他焖了个粥,林纵横看着她淘米,说:“阿姨,今天早饭稍微多烧一点。” 他没说是因为还有一个人要吃,倒也不是因为怕阿姨向母亲告状才故意隐瞒,只是这些年来他和州围实在是习惯了处处避人耳目,那种不随意向他人提及对方的习惯已经深入骨髓,反正州围也就那点小鸟一样的食量,其实加不加都没什么所谓。 阿姨完全没有多想,她过来的时候林母倒确实提过林纵横那里可能有人在,但是州围没睡林纵横房间里,玄关处鞋子也放进了鞋柜里,阿姨就默认了林纵横是一个人过的夜,她只当林纵横这天胃口不错想要多吃点,还很高兴,絮絮叨叨地开启碎碎念:“这样就对了嘛,小伙子哪能只吃这么一点饭,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哪怕再重10斤都不够……” 林纵横安静聆听,并不纠正,也不反驳,直到阿姨做完早饭开始搞卫生,他才提醒到:“阿姨,最东面的客房不用去整理。” -- 第43章 吃个早饭的功夫,林纵横的手机响了两次,头一次是州绕的,熊孩子出来以后战战兢兢,一路上帅帅耳提面命地给他科普了他坑州围坑得有多惨,尤其州围既没去警察局接他也没给他只言片语的关心,他已经料到自己需要经历一场腥风血雨才能获得姐姐大人的原谅,做了八百遍心理建设才敢打电话给她,却没料到她压根就没开机,一腔孤勇打了水漂,然后又重新做了一千六百遍心里建设,把电话打给了林纵横。 这头林纵横刚把两碗滚烫的粥从厨房端到客厅餐桌上,听了两句,把手机给了州围。 州围非常冷淡,护弟狂魔模式下线,任凭州绕好说歹说撒娇求饶,她始终端着没松口,并且在电话最后残酷宣布州绕的零花钱将缩水至原先的四分之一。 州绕陷入沉默,千忍万忍,没忍住,哀嚎起来:“姐,有话好好说,你别这样!” “我不是不知道普通大学生的零花钱水平,这个数仍然可以把你绝大多数的同学比下去,如果你不满意,还可以继续缩减。” 说完州围径直挂了电话,把手机还给了林纵横,拿起勺子搅了两下粥。 色香味俱全的海鲜粥,才刚出炉,正不断袅袅上腾着热气,白粥里有虾,蟹肉,花蛤,西蓝花,还飘着一层蟹黄的油,异常勾人食欲。知道她要保持身材,林纵横只给她装了小碗里浅浅的半碗,他自己盛的也不多,远远不到普通人的食量,他对身材体重的要求虽不至于像她一样严苛,但也只是相对而言,镜头太过残酷,谁也别想放肆。 吃到一半,又是陆奇的电话,同样是打不通州围的号码,只好打到林纵横这里,林纵横看到来电显示,想也不用想,直接把手机给了州围。 陆奇一上来就是大嗓门,炸得州围鼓膜隐隐作痛:“姑奶奶你他妈的怎么连手机都关机了,老子都快一夜白头了你倒是悠闲得令人发指!” “怎么了?”州围把勺子放下,比起陆奇的炸毛,她显得十分心平气和。 “还怎么了,合着您就安安稳稳睡了一晚上,什么都不管是吧。我早都告诉过你对媒体客气点对粉丝亲切点,你哪怕装个样子也行啊,你一届影后,这点演技为难你了?现在好了,全反噬了,你知不知道有多少女明星在等着拉你下马好捡你装备?就跟等着宰个千年河蚌精一样全民狂欢!州围……团结华语女星圈的大功臣。”陆奇越说越气,嗓门拔得老高,“是不是还得给你颁个诺贝尔终身?啊?我造了什么孽摊上你了,气起来真的不管你了!现在网上到处都在黑你,别人断章取义也好造谣也好,归根结底还是你给别人留了太多话柄,以前你风光的时候这些叫耿直不做作,现在墙倒众人推了叫什么,叫没素质不讲礼貌!也不知道幕后到底有多少人,我他妈就是三头六臂也干不过别人联合起来搞你,我让你们承认恋情你又不肯,跟纵横秀秀恩爱是你洗白的最佳手段!一个国民白月光能沦落到全网黑的地步,你好大的本事,我心服口服,不服不行……” -- 第44章 非常友好的语气,向林纵横提到州围时的厌恶和鄙夷一丝都没有泄露出来,隐藏得极好,笑意也恰到好处,任谁都不可能从林母脸上看到一丝一毫的不悦。 要是单看此刻林母的态度,州围大概怎么都不会想到这个女人会有那般刻薄尖锐的面孔,她不想在这里玩这种面具游戏,并没有回以虚假的友好笑容,只是非常冷静地点了一下头,当做搭腔。 林母似乎并不介意她冷淡的态度,甚至非常客套地问道:“方便我进去吗?” 州围侧身让开一条道,这是人家儿子的房子,轮不到她说不方便。 林母弯腰抱起一株摆在脚旁的兰花,细长的墨绿色叶子疏疏朗朗地四周散开,互相交错,兰茎上绽放着数朵淡绿色的小花,随着微风,送来一阵淡雅的香,散在冰凉的空气里,更添清冽。整株植物没有一片败叶或瑕疵,修建得整整齐齐,看得出来主人的照料得很精心。 进屋后,林母一边换拖鞋,一边依然非常有礼貌地解释了自己的来意:“早上起来看到兰花开了,我想着给纵横送过来一盆。” 这语气,好像真的是在像儿子的女朋友表达冒昧造访的歉意。 州围扯扯嘴角,仍是不接招。 要是真的想给林纵横送兰花,完全可以让家里阿姨做早饭的时候带过来或者一起过来,何必在阿姨回去后又专门另外跑过来一趟,还就在林纵横出门没多久以后。 骗鬼呢。 只是这兰花,州围莫名觉得很眼熟。 虽然天下兰花差不多都长这样,但是真的很眼熟,她好像在哪里见过。 林母把话放在客厅的电视机旁边,征求州围的意见:“放这里,你觉得怎么样?” 州围的脚走起路来很不方便,林母问这话的时候她还在慢吞吞挪过去。 “就这里吧,白天能照着一小会太阳。”林母也不是真的要听她的答案,自顾自地答了,小心翼翼用手指梳了梳叶瓣,不放心地叮嘱道,“你们小心一点,别给我养死了。” 州围当然听得出来人家的意思是“你们”两个字,她把一侧头发别到耳后,目光从兰花挪到林母脸上,展露一个清清淡淡的笑,终于开口说了林母到访之后的第一句话:“阿姨,我不住在这里。” 她记起自己为什么会觉得这兰花眼熟了,眼熟的不是花,而是花盆。其实花盆在外行人看来也都长得差不多,州围之所以能注意到这些细枝末节的细节,是因为数月之前她有天刷微博看到热门微博上昔日好友胡辞的一条状态,就是这样一株几乎一模一样的花,文字模棱两可:“欢迎新成员,喜欢极了。原主人好不容易才割爱【偷笑】” 她当时完全没有多想,多年来桥归桥路归路,她也不想关心胡辞的近况,只粗略地扫了一眼就划了过去,那短短时间内,花盆上精致的浮雕图案投进她记忆的深海,不留痕迹地消失不见,直到此刻才,居然清晰地翻滚出来。 -- 第45章 另一头,林纵横没有耽搁多久,婉拒了签名和合照,匆匆和粉丝打完招呼就立刻赶往拍摄封面的场地所在。 做造型的时候,化妆师看他眼下黑眼圈明显,随口问了句:“林总昨晚没睡好啊?” “啊?”林纵横抬眸看镜子里的自己一眼,他自己是没看出来自己表现出没睡好的样子了,不过化妆师说有就有吧,于是他也随口应道,“嗯。” 海绵扫过他左边额角,他稍感不适地轻皱了一下眉。 “这里起了两个小疙瘩。”化妆师减轻手下力道,尽量轻缓地带过两点小突起。 闻言林纵横用两指摸了摸,果然摸到那处皮肤不太平整,随着按压,传来轻微的刺痛。 “熬夜是容易长痘。”化妆师安慰他,“没事,很小两点,基本看不出来,还是丰神俊逸。” 林纵横摇着头发出一声苦笑。 跟熬夜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他熬夜从来不长痘。 他这是欲求不满上火长的痘。 要命了简直是。 牙牙一边不停叫着“林总林总……”一边推门进来,又轻盈地转个身把门关上,手里拿着几张纸,是一会专访会问到的问题,给林纵横提前过目,除了提前给准备时间,也可以顺便看看有没有忌讳的问题。 “别叫,吵死了。”林纵横制止她的喋喋不休,伸手去接纸。 牙牙递给他,嘿嘿一笑:“杂志社那边要我问你……不过我觉得你肯定不会答应的……” 林纵横打断她:“知道我不会答应就不用问了。” “那还是要问的,我怎么能代替你下圣旨呢?”牙牙张大眼睛,一本正经,“万一你突然转性了呢?那这本杂志一定卖到脱销啊!” 林纵横把纸甩了一下摊开,为了不妨碍化妆师举得老远,听到牙牙这么说他就懂牙牙要说的是什么了……与州围有关,就算不直接提名字,问的也是爱情相关。他干脆利落地拒绝:“哦,那不用问了。” “唉。”果然如此,牙牙很惆怅:“那我去回了他们了。” 林纵横已经开始一目十行地看纸上的内容,心不在焉地应:“嗯。” 都是些他驾轻就熟的问题,官方答案在这么多年的操练下早就烂熟于心,都不用思考。正要把纸放到一旁,他脑袋里电光火石的一闪,于是收回了手,看向倒数第二个问题:“下一步的计划”。 拍完《寻》,尽管橄榄枝不断,不过他一直都没有接到非常心仪的作品,幕前的行程除了参与《寻》和一部前几年拍摄拖到现在才即将上映的电影的宣传活动,也就偶尔接一些杂志、广告,剩下时间他开始签新人,还在方遇城的撺掇下投资电影,幕后的时间占了大头。 他看着这个问题,陷入沉思。 拍摄进行得很顺利 ,林纵横镜头感本身就强,又在镜头下摸爬打滚了这么多年,拍几张静照根本不需要摄像师费多少口舌,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完成了三组造型的拍摄,摄像师要他一块挑照片,他也懒的管,直接交给了牙牙去办,自己开始接受专访,牙牙受他影响,几下指来指去就钦定完毕,摄影师撇嘴:“不是吧,就这么随便?” -- 第46章 州围觉得自己家里的客厅好像永无安宁之日了。 前一夜才刚经历了聚众吸毒淫乱的重大打击,还不到24个小时,就又一次遭遇了大型诡异场景。 此时此刻,以茶几为中心的三面沙发上个坐着五口人,分别是州家一家和女婿嫌疑犯林纵横。 在场所有人口的表情都和愉悦没有半毛钱关系。当然,除了州绕,林纵横的到来吸引了所有的炮火,而他逃过一劫,成功终结了被全家人围攻的窝囊。 五个人的布局是州绕正对电视机,他左手边的沙发坐着州父州母,这对还算恩爱的夫妻之间的距离大概是一肩之隔,齐齐望着对面,同仇敌忾,忧心忡忡,欲言又止;他右手边的沙发坐着他的姐姐和她那八九不离十、十年来扑朔迷离弯曲悖谬、他完全看不懂他们的爱情的男朋友,这两个人中间的距离隔了一个太平洋,沙发很宽敞,长度也感人,他们两个一个坐在这一端,另一个坐在那一端。 真是让人完全看不出有一腿呢! 就这么坐到州绕觉得林纵横面前的茶都快凉透了……州母这人性子软,就算看林纵横再不爽她还是做不到妄顾待客之道连杯茶都不给人家泡。总之就是过了很久很久,州父州母就差拿个显微镜把林纵横研究一遍了,州父作为一家之主,还是要在妻儿面前撑住场面的,他干咳一声,最先结束意念和眼神的无声交流:“你们两个到底怎么回事?是这么多年来一直悄悄在一起吗?” “不是。” “是。” 两道截然不同的声音同时响起。 否认的来自州围,肯定的来自林纵横。 州父州母连同便宜小舅子州绕的心情都很复杂:“?” 你们两个确定你们谈的是同一场恋爱吗? 没有说实话的人是林纵横。 这不是他第一次听到这个问题了,一个多月以前扬瓣颁奖典礼上的事情公之于众之后,林母也是这么问他的,他当时没有回答,但是确实也是在实话和谎话中间犹豫了,而且虽然他没有回答,但是州母是默认了十年来他一直和州围在一起的。 他当时不曾多想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纠结。 到这一刻脱口而出“是”的答案之后,他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 他想用十年做筹码,来换得更多的生机…… 如果我们十年了,如果我们这样相爱,你们不能松口吗?不能成全我们吗? 感动也好,无可奈何也好,哪怕是同情也好。 州围扭头看林纵横一眼,她的脸上像一片空白,也像凝了千种情绪。 独独没有疑惑。 她是懂他意思的。 “十年来一直都在一起?”州母重复问了一遍丈夫的问题,这是他们都想弄清楚的问题。 州围张张嘴,像失去了语言功能,居然什么都说不出来,互相等待了几秒钟之后,她任凭林纵横再次承认:“是。” 州父州母同时轻轻倒抽一口凉气,一时失语。 再怎么震惊,事情的发展程度还是要搞清楚的,州父问林纵横:“你家里,知道吗?同意吗?” -- 第47章 州围这一条消息回完,林纵横没有再回,意思到位了就行,说那些腻腻歪歪的没意思。 瞒着大众谈恋爱的这些年,对克制感情早都有了登峰造极的本事。 只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十分钟以后,两个人在酒店大堂又打了个照面,都是帽子眼镜口罩的明星出门标准装备,看清彼此的那一瞬间,脚步都顿了顿。 州围没想到林纵横还真有饭局,她以为他只是缓解尴尬随口说的,看那三五个人勾肩搭背的架势,也不像是临时组起来的。 林纵横之前就猜过州围可能不是很想和父母待在一块,没想到她还真的没有留在家里吃饭。 这就算了,s市那么大,愣是又撞到一块了。 这可能就叫有缘千里来相会。 方遇城本来在勾着林纵横的脖子。 林纵横把想拍电影的事和他提了一嘴,意料之内,方遇城比他这个当事人还要激动,上蹿下跳地给他出谋划策。方遇城接触电影幕后工作已经好几年,各方面掌握的知识和资源都倒也确实挺靠谱,所以他难得有耐心,没嫌耳边那咋咋呼呼的声音聒噪,很认真地听方老师给他上课。 当然这个认真仅局限于看到州围之前。 方遇城正说到兴头上,哪能忍受学生开小差,不满地顺着学生走神的方向看过去。 目光尽头的那道人影全副武装,差点包的妈都快认不出来。 方遇城“啧”了一声。 哦,州大影后啊。 难怪了。 他也无心纠结学生不认真听讲的事了,脑袋一扭,朝后头几个朋友说:“来来来,大家打起精神来,看林大影帝和州大影后给你们演一场不熟的戏。” 两名演员没让大家失望,果然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连眼神交流也没有。 林纵横任凭几个好友贫嘴,他们离电梯近得多,先走进去,按了楼层以后方遇城探头朝外看了一眼,州围脚伤,走得很慢,距离这边还有老长一段路。按照惯例,林大影帝和州大影后是要装作不熟的,等着一起坐电梯这种事是完全没有必要的,所以方遇城缩回了脑袋,“飞子”,他叫离电梯按钮最近的那个朋友,“关门,州大影后大概得明天才能挪到这里。” “哦。”飞子也见怪不怪,径直按了关门。 “等一下!”外头匆匆跑来两个年轻的陌生女人。 与此同时,林纵横倾身伸出手连连在开门键上摁了好几次,刚刚开始关闭的门立刻又向两边分开,最后一次他直接没松手,按住不动了。 两个姑娘还以为这电梯是为着等她们才没关的门,连声道谢,林纵横转过头冷淡地一颔首,手一点也没松开。 一电梯人气氛迥异,因着有陌生人在,林纵横的几个朋友也不方便打趣他,全部识趣地闭了嘴。两个姑娘彼此对望两眼,其中一个大着胆子开了口:“请问是在等人吗?” “是的,马上,不好意思。”这种时候方遇城都是自动充当林纵横的代言人的。 -- 第48章 大概两个小时以前,州围还是那个力争上游事业至上的敬业女明星,在那顿觥筹交错的饭局上虚与委蛇谈笑风生争取一个破代言。筷子一动没动,酒倒是已经喝了好几杯。 可是大洋彼岸两个欧美女明星关于艾森柯林森的爆料就如同意料之中燃爆了天朝的网络,而州围也意料之中立刻成为众矢之的的活靶子,不怀好意的声音霎时铺天盖地,跳得最欢的那些人就跟亲眼见到了她为了成为《记忆中的白》的女主角和艾森克林森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似的,嘲讽奚落的有,意淫细节的有,义正言辞批判娱乐圈风气败坏的也有,往当红女星家里有人聚众吸毒淫乱的热度上更添一把火,几乎承包了全部热搜。 到州围如今这个份上,票房号召力和江湖地位都明明白白摆在那里,已经没什么人敢明目张胆地向她提什么不正当的要求了。 这个韩忠宇追过她,以前他还没混到现在这么风光的份上,但是在时尚圈也已经有了一定的说话权,说是追其实也没那么情真意切,他是用了时尚资源做诱饵的,说来说去还是想做一笔一个愿买一个愿卖的交易,不过比起单纯的潜规则稍微好那么一点儿。州围没接招,多年来两个人井水不犯河水,这人做人还算有几分绅士风度,工作上碰到了也从没给她使过什么绊子,所以即便知道他就是新官上任的a牌亚太区负责人,陆奇放心让州围来,州围也没拒绝。 但这一次韩忠宇大概是被州围和艾瑟科林森的传闻激起了多年前的心痒痒,蠢蠢欲动起来,又仗着酒壮怂人胆,话语连带着手脚就都不规矩起来了,在场人士都是有头有脸,当众撕破脸皮不太好看,州围压着火气委婉提醒了好几遍,但是韩忠宇没收敛,最后把手放到她椅子上若有若无地碰到了她的腿侧,并凑近她耳旁小声告诉她“在我面前装贞洁烈女挺在行啊,在美国佬面前怎么就没忍住呢?其实你想要这个代言很简单……” 州围脑袋里那根绷得很紧的弦直接断了,没听韩忠宇把话说完,她一杯酒直接就对着人家的脸泼了上去,冷冷说道:“不稀罕。” 泼完酒尤不解气,要不是一个交情很好的时尚杂志编辑眼疾手快把她手里的酒瓶子拦下,韩忠宇的脑袋怕是得去医院好好修一修才能继续使用。 吃饭的时候帅帅没陪在包厢里,去酒店一楼的自助餐厅消磨时间等州围。所以州围从包厢冲出去的时候,帅帅还在大快朵颐什么也不知道,等那个编辑把事情通知陆奇然后陆奇再转告给他,帅帅丢下煎到一半滋滋流油肉香四溢的上好五花肉追出去找人,州围早走得没影了。 接下来州围开启杳无音讯的模式。 电话不接,信息不回。 急得他们差点报警找人。 林纵横打到第4个电话的时候州围接了起来,不知道是因为林纵横的面子确实比别人大一些还是她刚好被大家弄得不堪其扰从而到达忍无可忍的程度。 -- 第49章 看来秘密基地并不秘密。 不但不秘密,按照林纵横“开门”的说法,好像意思是他就在门口。 州围愣了一下,暂时没空考虑他究竟是怎么发现她还没把这里退租并且偶尔会过来的事,房间很小,走两步就能到门边,她先把门开开了,但是除了从楼道口年久失修的破窗户扑面而来的冷风冻得她整个脸瞬间直抽抽,外面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州围眨眨眼,正要把门甩上,却在呼啸的风声里分辨出有人迈上阶梯的声音,她停了关门的动作靠在门框上等,那步伐稳稳当当不急不缓,是林纵横的风格,没一会,手机自带的手电筒发出的光圈照亮了一片漆黑的楼道。 林纵横的身影很快在光圈后冒了出来,然后停下了。 黑不溜秋的,州围看不清林纵横,但她知道他也在看她,张张嘴还来不及说话,他就将手电筒换了个方向,直直对着她照了过来。 本来让光照着眼睛就不舒服,何况州围在黑暗里待了那么久,这一突然袭击让她立刻做出了下意识的三部曲……转头、闭上眼睛、抬手遮住。 此举惹来林纵横愉悦的笑声,他把手机晃了晃,但并不收回。 州围无奈出声抗议:“喂。” “我总得看看认没认错吧。” 林纵横话间还是含揶揄的笑意,不过终于让光换成照脚前的路不再对着她的脸。他脚下的步子快了些,由原先一脚一级台阶的走法换成了两档,没一会就走到她跟前,省去了那些花里胡哨的问候和互相试探,手臂一伸很自然地把她拥住,脸埋下去在她颈侧蹭了蹭:“不然抱错人了怎么办。你怎么不开灯?” 州围被他抱住的一瞬间才意识到他实在穿得太少了些,更深露重的,s市的气温已经跌破零下,他却连件外套都没有穿,整个人的气息包括怀抱都是冰冷的,冻得她一个瑟缩。 也难怪她开门那会他没在门口,要是穿成这样还在破窗户口吹上一两个小时的冷风,人大概得废。 州围手在半空里迟疑一下,还是虚虚搭上他的腰,除了能感受到他紧实的皮肤,还不难发现他的衣料只有薄薄的一层:“你怎么只穿这么一点衣服。” “我都快冻死了。”林纵横推搡着她进屋,两人挨得近脚步缠在一起,州围走了一步就被他绊住,跌跌撞撞着倒退,完全靠他抱着才没摔下去。 屋里并不比屋外暖和,唯一的优势大概也就剩没有那烦人的大风。原想进屋感受一波如春般的温暖却惨遭落空的林纵横低叹一口气:“你怎么连空调也不开。”州围穿的也不多,就一件内搭打底衫和一件呢子大衣,没穿裤子,半截小腿露在外面,他拿腿去蹭了蹭,隔着裤子也没感受出来她是穿了光腿神器还是真的什么也没穿。 “懒得开。” 过来的时候烦都快烦死了,哪里还有心情管什么空调不空调的。 -- 第50章 意识到自己是因为林纵横的决定而坚定的决定,州围有一会的恍惚。 不过这份迷茫没有持续多久,她自己很快就明白了为什么。不管是他要当导演,还是她要去留学,这些新的职业,新的领域,比起当一个已经得心应手的演员,需要承担的风险何止大了一星半点,在时间到来之前,谁也不能保证这样的放弃和抉择究竟值不值得。 他的冒险给了她归属感,某一方面来说也是一种安全感,所以她不顾一切跳出了舒适圈。 “什么时候决定的,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了吗?”州围一边从林纵横臂弯中挣脱出来,随手摁亮了电灯,走到床头拿过空调遥控板,奈何常年不用的遥控板为了防止腐烂没有装电池,找了一圈也没能找到电池。 林纵横跟过来:“才刚刚决定,一片空白。”看她翻箱倒柜找电池,他熟门熟路往衣柜的方向走,“还有我的衣服吧?”再下一句继续跳脱着回到电影的话题上,“只有主角已经定下来了。” 州围停下翻找的动作,扭头看他,一时不知道自己应该先搭理哪个话题。 林纵横已经在这时拉开了衣柜的门。 衣柜不大,他那时留在这里的衣服都原封不动地在。分手的时候她短信问过他还要不要,他说不要,她说那丢了,他说哦。 但她没有。 大衣就一件,还是小年轻的时候穿过的,是件潮牌,林纵横现在看着这种花花绿绿的东西有些头疼,不过也没得挑,只好两根手指嫌弃地捻,一脸嫌弃,看到她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笑起来:“我可没说主角定的是谁,州小围又自恋了啊。” “我也没说我这里还留着你的衣服,说自恋纵小横半斤八两吧。”州围没忘记他问的是“还有我的衣服吧”而不是“还有我的衣服吗”,吧和吗,一字之差,意思大不相同。 “可我猜对了。”林纵横慢条斯理套上第二个袖子,“你可不就是留着吗。” 州围歪了歪头,“可我也猜对了,主角定的不是我吗?” 林纵横把大衣拉链拉上,走到她面前,看着她哭红的眼睛和鼻尖,弹了下她的额头:“是啊,是你。” 两人都笑。 “我入股,可以吗 ?” “好啊。” “那我还有片酬吗?” “有啊。” “多少?” “赚来的,都归你。”林纵横说着轻轻揽住她的脑袋。 “不稀罕。” “啊。” 后两句纯粹就是没话找话了,应完就没再继续,连时间也安静下来,手腕上的表走动的声音和心跳声成为房间里唯二的声源。 林纵横等了很久也没见州围开口,最后他还是没忍住:“你就没话要跟我说?” “嗯?” “陆哥都告诉我了。” “哦,读书啊。”州围明白过来,点头,很风淡云轻,“想去。” 私心上来说,陆奇告诉林纵横州围想去读书的事情当然是想要林纵横帮忙劝着州围慎重的,但是另一方面,陆奇并没有林纵横想象中的痛心疾首和暴跳如雷,也许是州围身边的人都知道这些年她有多拼命,在这么多年不带喘气的奔跑之后,谁都不忍苛责她想要放缓脚步的心愿。 -- 第51章 州围一行人快马加鞭,终于在最后时刻赶上了记者会,没再给别人留下“州围在风口浪尖还要耍大牌”的话柄。 不出意料,这场记者会的大部分的炮火都集中到了州围身上,她一出现在现场,记者们就跟饿狼扑食似的把她围了个水泄不通,长、枪短跟叠罗汉往她跟前凑,堵得水泄不通。 记者会还没有开始,安保立马前来阻隔:“各位稍安勿躁,稍后会有提问时间。” 面对这种探听隐私的行为,一向很刚的州围难得没有展露一丝一毫的恼怒,虽然不至于面带微笑让人如沐春风,但是不难看出她的心情是比较轻松愉悦的,不但不憔悴或灰败,相反还有点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感觉,她甚至在人群不甘不愿地散去有人不小心被踩到脚的时候,很贴心地叮嘱了一句:“小心啊。” 有人不死心地在退开的过程中抓紧了一切时机钓鱼:“州围,最近有一些不太好的传闻,看来你并没有受到的影响,精神气色很好。” “是啊。”州围歪了歪头,很无辜,先给大家打了一针“待会老娘什么都不会承认”的预防针,“问心无愧,当然吃好喝好睡好。” 至于精神气色很好? 那大概要归功于爱情的滋润吧。 记者会开始,身为女主演,州围非常自然地和男主角许烨桦一起站到了导演身旁,带领大家参观了拍摄现场,演员们也分享一些拍摄过程中的趣闻和细节,不算冗长的铺垫和前奏之后,提问时间终于在翘首以盼中到来。《记忆中的白》本身是一部非常有卖点的电影,但是风头盖不过当红女星的,一场好好的媒体探班愣是变了质。 第一个问题就犀利得很:“《记忆中的白》剧组之间的关系怎么样,私下会有联系吗?” “关系”、“私下”,很明显直接就是冲着导演和女主角之间不可言说的关系来的。许烨桦很自然地接过了话头,很官方很没有卖点的回答,几乎是所有剧组对外的外交言论:很有趣,很和谐,是一个共同进步的团队,受益匪浅,收获了很多朋友,私下当然会互相关心,会在下戏后一起去吃火锅云云 。 这种回答当然不能让媒体满意,他们背后千千万万的吃瓜群众也绝不可能答应。 所以接下来的问题直接点名道姓问了州围: “州围第一次和艾瑟科林森合作,有新的收获和感想吗?导演是一个怎样的人,未来会有更多的合作吗?” 州围笑笑:“柯林森先生是一个非常认真、非常有想法的人,每一场戏在他的带领下都很有张力和灵魂,可以参演《记忆中的白》是我的荣幸。未来如果可以有机会,我当然十分乐意继续和他合作。”说到这里,她话锋一转,直白地揭开了看似委婉的问题背后的陷阱,“除此之外,抛开导演身份来说,他也是一个非常有趣、非常有原则的人,尽管整个剧组的拍摄非常紧张,但是还是每天充满欢声笑语。柯林森先生是一个非常注重家庭的人,时常会在片场提到对妻子和孩子的记挂,所以你们的猜疑不管是对他还是他的妻儿,亦或对我,都是十分不公平的。这些无稽之谈,希望到此为止,我今后也不会再做别的回应。” -- 第52章 两个人都不说话,州围看林纵横一会,实在困得不行,和他打商量:“我闭着眼睛和你说话。” “实在累就睡吧。”林纵横说。 州围拒绝:“我还没卸妆呢。” 说完这句话她把眼睛闭上了,半天却不见林纵横和她说话,她一不小心就小睡了一回,直到手没劲,手机翻倒在床上把她惊醒,发现视频还没挂,她把手机重新横竖在床上,搓了一把自己的脸,打起精神问:“你在干嘛。” “看你啊。” 州围勾唇笑笑:“我脸上有花啊能看这么久。” 林纵横手指敲敲屏幕:“谁让你漂亮死了。” “谢谢。”州围反夸,“你也帅死了。” “帅死了管自己睡觉一眼都不看我。”爱情就是有种即便干看着或者说几句无聊又幼稚的话也不觉得无聊的魔力,林纵横闷笑,“你明天几点起床。” “五点。” 拍戏的时候五点起床是家常便饭,反正一开拍就只能不把自己当人。 “现在都十二点多了。”林纵横看一眼时间,“你还没卸妆没洗澡。” 州围很平静,对不到五小时的睡眠时间任劳任怨:“是啊。” 林纵横盯她一会,心服口服:“真的就一句都不和老公抱怨啊。” 这么久以来,州围一直贯彻落实工作再苦再累不吐槽不撒娇不求安慰的方针。关于《记忆中的白》,林纵横确实有很多的不满和芥蒂,不想听她为这部电影做出什么牺牲的是他,但是到头来心疼她独自承受的也是他。 “这不是老公要求的吗。”州围笑话完他出尔反尔,睁开一双疲倦的眼睛,拿着手机缓缓坐起身朝卫生间的方向走,进到卫生间,她把手机往镜前的夹子上一搁,拿了瓶面霜抵住,开始卸妆。 林纵横看着她拿了卸妆水倒在化妆棉上然后敷住了两只眼睛,嗤笑:“别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么听我话。” 州围仍捂着眼睛,嘴角微微翘起,管自己不说话。 林纵横说:“可以抱怨。” 他重复:“可以向我抱怨。” 抱怨。 州围顿了顿,拿下化妆棉,看着手机屏幕里林纵横的脸,没有说自己腰上起的青和手指指甲凝的淤血,没有说前几天恰逢生理期痛得死去活来还得衣着单薄待在西北风里,没有说长期睡眠不足和高强度拍摄积累的巨大疲倦,只抱怨了异地恋思念却不得陪伴的寂寥:“想你。” 想你。 一面是防备、惩罚,一面是坦诚、眷恋。 是最坚硬的铠甲,也是最不堪一击的软肋。 明明该矛盾到无法共存,却偏偏奇异共生。至刚,至柔。 你甚至分不清,对待你的心,她究竟是拿着匕首狠狠捅了一刀,还是拿一片羽毛轻轻挠了挠。 林纵横遇到、并接触过许许多多的姑娘,和州围一样,她们都是一等一的美人,光凭外貌就够别人对她们趋之若鹜,其中不乏性格温柔可爱善解人意的女孩,相处起来比州围轻松舒服许多。 -- 第53章 州围从两天前就开始要求手下的工作人员整理行李,庆功宴开始之前所有人的行李都已经打包完毕并放到了车上,所以一从宴会出来,他们就能直接奔赴机场,一点都不耽搁。 实力演绎归心似箭。 帅帅对八卦的好奇心能促使他忘却恐惧从而勇于拔老虎的胡子,一到人少的地方他就开始迫不及待打听别人隐私了:“围围围围,所以林总叫你baby girl咯?” 关于半道提前离开,州围给艾瑟的理由是“miss my baby boy。” 差点没把刚刚和剧组一姑娘看对眼就面临分别基本上可以说是玩不下去了的帅帅当场酸死。 州围当然是不会回答这种问题的,只用锋利的眼神提醒帅帅他烦到她了。 “真甜。”帅帅当她默认:“我都忍不住露出……” 露出老父亲的欣慰笑容。 但是,帅帅怎么敢对着州围说自己是她和林纵横老父亲呢。 所以最后这句话变成了“我都忍不住露出了老鹅子的微笑。” 州围:“吵死了。” 航班延误了一个多小时,降落s市的时候天都黑了,下了飞机她开机,看到林纵横大半个小时之前发给她的消息:“sorry,我这还没好,让牙牙来接你了。” 原本之前林纵横和她说好了会来机场接她的,当然这个接肯定不是堂而皇之在机场等她,而是在黑不透光的保姆车里。 州围扫了一眼,没回复他,免得打扰到他让他分心。 一上车帅帅发现车里没有林纵横,他还不知道林纵横不来,于是问牙牙:“咦。baby boy呢?” 又来了,州围不耐地“啧”了一声,就不该让这人听到,没完没了的,她统共也没叫过林纵横几声baby boy,毕竟他们谈恋爱从来不黏糊糊,一般来说她都是连名带姓喊他的,他也基本都是喊的她州围。 不过几个小时,帅帅喊的次数都快赶上她了。 帅帅没有一丝一毫的悔改之心,相反还得意洋洋地朝她咧了咧嘴。 这头他们两个跟在对暗号似的,不明所以的牙牙眉头皱起来,没听明白:“什么baby boy。什么鬼?” “就是林总。” “还没忙完呢,还和遇城在一块在跟编剧开会。”牙牙嘴角抽了抽,说。 “都开一天了,怎么还没开好啊?”帅帅小声埋怨了一句,虽然州围很淡定,但是他没忍住有点替她急哄哄为了林纵横赶回来结果被放鸽子感到委屈,州围的飞机都延误一个多小时了,林纵横却还没完成工作。 “体谅一下体谅一下。”牙牙替老板给州围道歉,“围围你别不高兴,应该快了,他忙完就来找你。” “没有不高兴。”州围放下手机,“聊剧本聊到兴头上耽搁点时间不是很正常吗。” “还是围围体贴。”牙牙给她比了个赞,“模范女友。” 林纵横得到牙牙接到州围的线报,给州围发了条消息:“上车了吧,我尽快。” -- 第54章 s市。 市中心地段,一扇金色的雕栏门后,成排的梧桐树茂密地沿着一条两车道的路分布,弯弯曲曲的道路尽头是一栋别致的小楼,灯火通明,楼体不过三楼的高度,如果从高处俯视,不难发现它混在四周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中,显得非常格格不入。 这里叫“唱晚”,渔舟唱晚的唱晚,很文雅的名字,不过这里可不是个什么高雅的艺术场所,而是个供土豪们挥金如土的私人会所,s市最豪的销金窟要是排个名次的话,它一定位列前三。 时间已经过夜半,一个一身价值不菲的年轻男人载着副驾驶座上年轻漂亮的女人,把保时捷911停在大门口,打算进去花天酒地一番。 “今天这门怎么关着?”驾驶室的男人一边说话一边降下了车窗,不耐烦地冲蒙蒙冬雨中走过来的保安吆喝,“赶紧开门。” 保安疾步走来,行了个礼:“不好意思,先生,今晚唱晚被包场了,需要邀请函才能放行。” 即便生活条件优越,听到这样的话年轻男人也不禁有些咋舌,根据平时在这里的消费判断,不难想象包场唱晚的费用一定称得上穷奢极欲。何况唱晚的老板本身就是个矿里有家的富二代,狂得很,他还真没听说过谁能丧心病狂到把这里包下来的。被拒之门外,他觉得在女伴面前丢了面子,在门口磨磨唧唧地不肯走:“这里是你家开的吗?我又不是不给钱,凭什么不让我进去!” “先生,真的不好意思,必须要有邀请函我们才能让您进去。” 正在打拉锯战,一旁又有车驶来,是一辆阿斯顿马丁,车子稳稳停下,车窗摇下,一只修长的手伸出来,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一张淡金色的信封状物什。 即便夜色昏暗,也不影响保时捷上的一男一女认出驾驶室上坐着的男人是谁,一旁副驾驶还有个女人,隐在阴影里,头上戴着的帽檐压得老低,看不清面容,只那一头浓密长发和精致的下颌弧度也不难看出这是个极为漂亮的尤物。 保安走过去从那个男人手中接过东西,粗粗扫一眼便立刻毕恭毕敬敬了个礼。沉重大门随之缓缓打开放行,阿斯顿马丁重新起步,引擎声呼啸而起,车子不一会就在弯曲的小道尽头消失。 “林纵横比电视上还帅诶……”保时捷副驾驶位上的女人如梦初醒,声音亢奋难忍。 唱晚内。 虽东道主一掷千金将这销金窟包下,但前来的宾客并不多,加起来不过数十个,也不需要太大的活动区域,全集中在了一楼。 衣着鲜丽的男男女女差不多都是旧识,许久未见,唯有把酒言欢。 觥筹交错间,已然酒过三巡,不少人已经开始有醉意。 有客人在这时才姗姗来迟,夹带着外头细雨蒙蒙的氤氲湿气和冬夜的寒意。 聊天的不吹牛了,拼酒的不摇骰子了,一时之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前来的一对璧人所吸引。 -- 第55章 被举报这种事情,新闻上按照惯例出现的举报者是“热心群众”,这热心群众无处不在,无所不能,有雪亮的眼睛和判断力,是一股来自民间的隐形神秘力量。不过要说当时的事情是空穴来风,州围是不怎么相信的。虽说这些年来她风头无两树敌无数,但是考虑到消息灵通的程度,肯定还是那几个熟悉的人比较可疑。 要不是年少时代的交情,张麻杆的表姐、胡辞的嫌疑度绝对是排在最前头几个的。卖掉一个表弟换劲敌的黑料,是笔划算的买卖。何况这事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也是为了张麻杆好,虽然方式损了点。 不管帅帅和陆奇怎么怀疑胡辞,州围心里却始终相信举报者另有其人。 有天她刷微博看到蒋思媛发了和江越颖的亲密自拍,互动的语句虽很矫情做作但是一看就是为了秀友情的,这两人正在合拍一部电视剧,江越颖是女一,蒋思媛演女二,原本来说,不管是蒋思媛为了拍马屁还是剧组为了增加曝光率,发这样的微博都不算奇怪。 问题就在于这个江越颖手段一向很毒,之前趁州围骨折立刻牵线联系艾导的手法,这些年州围也是见怪不怪,江越颖不止和她不对盘,和胡辞更不对盘。早些年江越颖攀上一个圈内大佬,据传闻已经开始谈婚论嫁,即将加入豪门增加的底气让她连胡辞这种后台很硬的贵女都没放在眼里,或者说她可能早就看胡辞这种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好资源的行为不爽了,反正有一次在后台为了走红毯的顺序直接和胡辞把脸撕破了,后来她当富太太的梦破碎了,但是和胡辞的梁子也算是结下了。 蒋思媛作为胡辞的忠实狗腿子,不应该赶着上去和江越颖攀关系给胡辞徒增不快。 除非她们闹掰了。 州围再打探了一下,结果从州绕口中得知张麻杆和蒋思媛之前有过一段,但是后来断的不太好看,据张麻杆的意思是是蒋思媛是想来真的,但是他只是随便玩玩向他主动示好的女明星。他的床伴不止一个,那天警察到的时候,他正在冰毒强烈的情、欲驱使下和那个姑娘翻云覆雨。 州围没猜错的话,蒋思媛和张麻杆虽然已经分手,前任之间藕断丝连的关系再加上胡辞这个表姐在中间,蒋思媛要得到张麻杆要带那个小姑娘去哪里跨年的消息也不难,蒋思媛出于报复心理举报了张麻杆,如果胡辞也对年少时的那段友情三缄其口的话,不知情的蒋思媛甚至可能还拿这件事情到胡辞那里去邀了功。 但是要说州围想拿蒋思媛怎么样,还真的没有。 尽管蒋思媛此举确实让州围的国民好感度降到历史最低,白月光苗青藤的圣洁从此蒙尘,就算蒋思媛此举称得上是维护社会安良秩序,平白无故摊上这种事谁也大气不起来。但是蒋思媛也在无意之中救了州绕,如果没有蒋思媛这一招,州围不敢想象州绕多久就会被张麻杆带进阴沟里去。州绕这人,做事不考虑后果,也经不起别人激,和张麻杆混在一起太过危险。 -- 第56章 第二局临近开始,方遇城手机响起电话,于是放下牌找人替了自己出门去接电话。 他再回来的时候,牌桌那边还是热闹非凡,刚结束一盘,吆喝声和起哄声不断,看样子又是州围赢了,她难得参与他们的群体活动,所以大伙格外热情,即便她没有继续赌下去的心思也依然遭到了大家的集体挽留,州围做了个要站起来的姿势,林纵横靠在州围肩上一副要睡不睡的样子,把她往下拉回去,州围转头,两个人说了点什么,州围便又坐稳,重新把注意力放到牌桌上。 他们对面是朱铭清和胡辞,朱铭清追了胡辞快两个月了,很有越挫越勇的劲头,不过始终没什么成功的苗头,所以对比他们的队友,这两人的姿态就生疏多了,胡辞掌牌坐着,朱铭清站在一旁连她的衣角边都没沾到,不过不妨碍他笑吟吟的仿佛捡到了什么天大的便宜。 林纵横和州围姿势亲密归亲密,在久别重逢分久才合的境遇下其实已经很克制,也没有刻意做出来的成分,州围不是那种喜欢在情敌面前耀武扬威的人。 胡辞嘴里叼着根烟,从林纵横开始拍《寻》,胡辞就走进了他们的圈子,算下来认识也差不多一年的时间了,这是方遇城头一次看到她抽烟。 不过方遇城也没脑补太多爱恨情仇的大戏,反正女明星嘛,压力大,作息也乱,人设清纯、私下里腾云吐雾极其熟练的他见多了,未必是因为感情才破的例,从扬瓣林纵横冲上去抱州围开始,他就看不出来胡辞对林纵横到底还有没有心思了。 反正这群演员一个比一个能演。 散场的时候是真的很晚了,甚至可以说很早了……天都快亮了,期间醒醒醉醉,好友难得聚齐,全部奔着尽兴来的,也就一个州围喝的最少些,大家和她不太熟,再加上林纵横护着,也没谁敢真的劝她酒。 她仍是游离在外的状态,不过一口吃不成胖子,她又慢热,一晚上下来,有几个人的脸和名字她还是对不上。 好不容易折腾回到酒店,林纵横醉得不轻,没有洗澡的精力,州围扶他上床给他脱了外衣外裤和鞋,自己去洗漱完,又拿毛巾细致地给他擦脸。 擦完脸去给他擦手,说时迟那时快,林纵横扯过她的手翻身把她压在身下,动作稳准狠,不像个醉酒之人,但是双眸里又分明都是酒意,带着惊讶和欣喜:“你变了。” 往常州围在那样的场合中最重要的作用就是负责扫兴,她不喜欢这种场合,因此再勉强也都待不到最后,今天她不但待到了最后,而且看起来不算多勉强,也好几次被气氛感染笑得开怀。 “你也变了。”州围抱住他的脖子。 变得体贴,变得有耐心,也变得愿意妥协。 “我答应过你的,要给你一起走下去的信心。”林纵横说,“我们还有外患要对付,不团结怎么行。” -- 第57章 回家路上,下起一阵小雪。 洋洋洒洒地,满天都是,在车灯照射下飞舞。 路上很空旷,沿街的店面也都关了个七七八八,不过并不显寂寥,大概是因为四处都挂着鲜红的灯笼,在北风里尽情摇曳,路边橱窗也都挂着中国结贴着字画,一片红红火火。 州围看着窗外面的街景和雪,家的距离越来越近,心底那种近乡情怯的不确定也越发明显,她都六年没有和家里人一块过年了,这个阖家团圆的日子,她习惯了或在工作中或在形单影只中度过。 车到小区门口,原本就冷清的富豪区越发寂寥,因此大门口那个来回踱步的人影也就越发显眼。 州围瞳孔一缩,心也猛然跳动一下。 这么冷的天,州父在门口等她。 州围吩咐司机靠边停车,把州父喊上了车。 州父上车的行动不若记忆中利索,一瞬间州围鼻子有点发酸,不知道他是老了还是因为冻僵了,亦或两者皆有之。 州围叫了一声“爸”,无奈道:“您不用到外面等我,车子直接开到地下室的。” “我知道,我知道。”州父说,“我也没等多久。” 车到地下停车室。 州围在a市拍戏几个月,行李有不少,大包小包拖的提的好几袋,除了她随身的挎包,州父什么都不肯让她拿,只顾赶她:“你别管了。” 拗不过他,所幸上去有电梯,用不着费太大劲,州围也就没有坚持。 家里温暖如春,州母还在厨房忙碌,满室都是饭菜的香味;州绕不见影,这是他的常规操作,不到吃饭点不可能放下电脑,年夜饭也不肯破例。 听到声音,州母从厨房迎出来:“围围回来啦,饿不饿?马上可以吃饭咯,菜都是你爱吃的。”又看州父,“冻死了吧?” 州父说:“还好。” “你爸爸五点就出门等你了。”州母对州围说。 此刻已经接近六点。 一个小时前,州围还和林纵横待在一块,接到家里电话,也只敷衍回“快了”,没料到无心之说,父母却当了真。 此时此刻,州围在明亮的灯光下看着双亲,第一次发现他们真的老了,其实换成是大部分人家,他们这个年纪孙子孙女都该很大了。 她心里泛起心疼和恐慌,有点无措,也有点茫然,她张了张口,轻声说:“妈您别忙活了,用不着烧太多菜。” “还是女儿懂事。”州母感慨,“州绕这混小子就知道玩电脑,每次吃饭不叫上三五遍不会下来。” 州围一愣,垂下眸去,不知如何应对。 大概是州围回来了的缘故,年夜饭州绕没有三催四请才肯下楼,听到她的声音了自己跑下来了,分外亲热,叫着“姐”上来狠狠抱了她一下。冲劲挺大,把州围撞得后退了一下。 恰逢州父端着个盘子从后经过,州围这一倒退撞到州父身上,州父手里的盘子应声摔落,瓷器的破碎声十分清脆。 一顿年夜饭在碎碎平安中开始。 -- 第58章 可这个世界上有哪有这么多的非黑即白呢。 是与非,对与错,在成人世界里形形色色,堪比打乱的毛线团,越理越乱。不像数学题,即便再错综复杂,只要套上公式按照步骤走下去,最终总得到一个循序渐进不偏不差的结果。 林纵横十分理解州围对往事的不甘怨恨,也知道所有来自家庭的温暖会让她心软心疼。 这对她来说是一场劫难,可是对他来说,却是他遇见她的必经之路。亚马逊热带雨林有只蝴蝶扇了扇翅膀,两周后引起得克萨斯州刮了一阵龙卷风;同样,有个姑娘偶然在深夜听到父母的对话失魂落魄,然后命运一步步推波助澜,千算万算,最终把她引到他的身边。 若她安然无虞地长大,那么她大概会按照既定轨迹读完高中,考上大学,待在老家的城市找一份稳定的工作,与一个忠厚温和的男人结婚生子,一生平平淡淡。 那他呢,他的爱情又何处安放呢。 他一面叫她哭碎了心,一面却也近乎残忍地庆幸十多年前她的心曾那样被摔碎。 没有关系,他会一片一片把它们拼起来,虔诚吻过那一道道的裂痕。 毕竟是经历过千锤百炼的人,州围的情绪失控并未持续多久,从奔溃的哭泣到压抑的抽噎,几分钟之内便稳定了下来,最后连呼吸也彻底恢复了正常。 “不和他们住一块,我来接你。”等她平静下来,林纵横对她说,他声音轻轻的,唯恐把易碎的玻璃娃娃又碰坏似的,“好不好?” “嗯。” 林纵横说:“不稀罕做他的小公主了,来给我当。” 州围正扯了张纸巾擦眼泪擤鼻涕,让他这一说,手里动作停了下来,用带着浓浓鼻音的很无奈地“喂”了一声。 是抗议。 前几天聊天的时候他给她发个了个表情包,那表情包叫做“做我的小公举,只吃几把不吃苦”。 林纵横沉默两秒,后知后觉地想起这茬来了:“我要说我不是那意思你信吗。” 州围:“……” 林纵横:“……” 短暂的跑题后回归正题,州围问:“你什么时候过来?” “现在。” “不用了。”州围阻止他,“年三十你在家多待一会吧。”怕他不听,她又继续说,“我反正也要先理一下行李,没那么快。” “行,你好了告诉我。”林纵横应下。 他和林母关系从小就比较紧张,这个家里总让他浑身冒刺,所以等长大后拥有了自由,他一年到头确实很少待在家里陪陪家人。此刻州围的事情让他对亲情有了多一些的思考,母子之间,至亲血缘,实在没有必要每次都是剑拔弩张和争锋相对。 州围说:“那挂了啊。” “嗯。” 州围刚要把手机放下,话筒里林纵横忽然又叫她:“州围。” “嗯?”她重新把手机举回去。 “多带些东西过来。”林纵横说,“和我一起住。” 这是邀请同居的意思。 放眼过去的十年,他们从来算不上同居,最多只能算一起过几个夜。 -- 第59章 开到半道,林纵横手机响起个电话。州围原本在看窗外,听到声响,下意识侧头看了一眼,他手机连了车载蓝牙,车子的中控显示屏上显示电话来自“方遇城”。 州围又把头扭回去,听到林纵横接听:“喂。” “又干嘛去了,微信都不回?”方遇城上来就是一句气势汹汹的质问,跟查岗似的。州围想起这两人的纵欲cp,嘴角勾了勾,男人之间的友情腻歪起来别说是女人之间,就是比情侣之间都腻歪。 “不玩。”林纵横干脆利落地拒绝,他陪林母那会在锁屏界面看到过方遇城的微信,只是没回而已,所以他知道方遇城是为了什么事,晚上十点killers有个新年特辑副本,算是给国服玩家的福利,并且会根据进度列排行榜,方遇城约他组队冲击榜单。 想到预告里面的丰厚奖励,林纵横还是心痒难耐,不忍弃权,遂向方遇城提出无理要求:“你帮我一块打了吧。” 副本是限时的,准备大展宏图的方遇城并没有舍己为人的奉献精神,一口回绝:“少来,冲榜我哪有空帮你打。不是我说你他妈有什么要忙,连打个游戏的时间都没有。” 林纵横不说话了,手伸到副驾驶位,圈住了州围三个手指。 州围知道他什么意思,她也不说不行,正好前方不远处就是个酒店,她扬了扬下巴:“你给我停那吧。” 林纵横:“……” 电话那头听到她声音之后彻底熄灭希望之光的方遇城:“……” 两秒后,方遇城闷声不吭把电话切了。 林纵横:“……” 州围不理会他的垂头丧气,继续看窗外风景。 “几何家那位不是教你玩了,你不喜欢吗?”林纵横仍企图翻盘。 “不喜欢。”而且那丫头教了她二十分钟就叫嚣孺子不可教也,宣布师徒情缘到此为止。 林纵横有些头疼:“那你以后都不让我玩游戏啊?” 住在一起需要磨合的事情会非常多,个人空间,生活习性,脾气,作息,当然包括游戏也是其中一大分歧。 州围睨他一眼:“我什么时候说不让你玩。” “确实没有说不让。”林纵横点头,“你只是让我二选一,玩了游戏就不能玩你。” 州围听得出他是半开玩笑半认真的,用词要是换个轻松的口吻能算是打情骂俏,但是在那样的语境下着实不大好听,这让她那点和他长期共处一室的信心和期待都开始急速降温冷却,因为她的沉默,车里陷入寂静。 几秒钟之后,林纵横也意识到自己刚才说得有些过分,放软了身段求和:“好好好,不玩。” 州围深知这是男人为了解决矛盾不顾后果一时冲动说出来的话,一张空头支票而已,谁信谁傻。他网瘾不算夸张,但游戏属于他生活中不可缺少的调剂品,等住在一块的新鲜感散下去,他绝无可能做到不碰。 换了从前州围不会和他推心置腹。不过今非昔比,走下去的路需要双方共同努力,她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我没有不让你玩。但是这才第一天你哪怕装给我看也收敛点啊。我连你家都还没到你已经开始拿游戏挑事,未免太猴急了,给我的体验很不好。如果一开始就因为游戏闹矛盾,我们可能不适合住在一块,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 -- 第60章 放眼过去的十一年,州围没有和林纵横一块过过一次纪念日,不是忙忘了就是异地中,短信或者电话里提上一嘴,这一天也就普普通通地过去了。 两人一块过纪念日纯属大姑娘坐花轿头一回。电影拍过不少,也看过别人秀恩爱过周年纪念日,但是换到自己身上反而什么都想不出来,都是人尽皆知的人物,也不方便到外面抛头露面,不像别的情侣可以大大方方走到光天化日之下。 强撑着困意讨论了半天,结果什么结论都没得出来。 州围已经困得神志不清,到后来说话都有一搭没一搭。 林纵横停止和她聊天,安静没一会,她的呼吸就平缓了下去。他把下巴搁到她的头顶上,轻轻说了一句“晚安”。 一夜好眠。 他轻轻走过去,倚在门上静静看。 州围没发现他,还在兀自做早餐。 温婉极了,十分有当老婆的样子。 可这样的好事就他一个人知道未免太寂寞了,他拍完就产生了想跟别人炫耀的欲望,当然他不可能发朋友圈更不可能发微博,受众目标十分有指向性,熟门熟路地点进微信,找到方遇城,选择图片,发送。 方遇城一打开就疯了:“你要是不会做人我可以免费教你。” 林纵横余光看到烟紫色的倩影回过头来看他,他头也不抬,一边摁着屏幕打字一边朝州围走去,走到她身后抱住她 ,头靠在她肩上啄了她的脖子一下,道早安:“morning。” 州围往他屏幕看了一眼,又是方遇城,她霎时有些哭笑不得。 林纵横的电影工程还没步入轨道,诸事繁多,按照计划当然是连大年初一也没放过的,但是锅里黄白相间的鸡蛋,臂弯中柔软的腰肢,还有她发间、身上的幽香味,出门突然之间变得很艰难。 读书的时候老师家长禁止学生早恋不是没有道理的。 爱情不愧是让人沉溺的海洋。 于是,方遇城在吃了一嘴狗粮后,华丽丽被放了鸽子,气急攻心,将林纵横拉黑为敬。 当然,五分钟是极限了。 至于林纵横和州围,在十一周年这一天,先是为难牙牙大年初一大清早也不知道从哪里弄到两个面具,一个是孙悟空一个是葫芦娃,丑不拉几的,也没得嫌弃,戴上以后跑去游乐场玩了一圈,坐旋转木马和摩天轮,当然也试图玩过山车和跳楼机寻刺激,不过惊险刺激类项目不允许游客佩戴面具,也只能无奈作罢。 虽有面具的遮掩得意出现在大庭广众,不过仍需小心翼翼,视野里的情侣都随意欢笑,嬉闹,自拍,吃游乐场美食部热腾腾的香肠爆米花。 相比之下,他们并不多尽兴,连说话得压着嗓,唯恐被群众的火眼金睛认出。 两人把几个比较温和的项目玩了个遍,玩不出更多的花头了就找了椅子并肩坐了下来,聊着天看路过的人群,天气很好,艳阳高照,晒得人暖洋洋的,无所事事的半个下午竟也不漫长,不知不觉就在指缝间匆匆溜走。 -- 第61章 s市机场。 国际出发站的大厅,扎堆着几名蹲点的记者,正在百无聊赖地四处张望,一整天的徒劳等待后,早上那份雄赳赳气昂昂的势在必得已经丢了个七七八八,一股脑化作了怨气。 “都这个点了她到底还来不来了?马上停止安检了都。” “不会这班也不是吧?” “不可能,她就定了三班。” “就?”其中一个胖子旋开矿泉水瓶“咕噜咕噜”一口气灌了大半瓶,然后把水瓶一把塞进垃圾桶,义愤填膺地叫道,“我就没见过哪个明星航班一定定三趟的,还他妈分布在早中晚,这不是明摆着忽悠我们在这浪费一天时间等她吗?!怪不得要糊。” 一个瘦子立马唱双簧似的接上:“就是啊!还说什么放慢脚步暂退娱乐圈,我看明明就是混不下去了给自己找个好听点的借口。” 有个年轻姑娘看不惯这种背后说风凉话的行为,讥讽道:“那你们挺闲,糊了你们还有耐心在这眼巴巴等她一整天就为了问问她为什么不和林纵横一起去参加婚礼。” “我要问的又不止这个。”胖子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嘴硬道,“听说原本a牌亚太区代言是定的她,结果负面新闻出来就换人了。” “李导那戏不也是,原本女主角也定的她,这都官宣江越颖了。”瘦子也不甘示弱。 “而且《山河之外》票房也被按在地上摩擦。” 几个月前,获奖无数的《山河之外》在万众期待中上映电影院,《山河之外》虽在在业界口碑爆棚,然而这部电影与通俗易懂搭不上边,现如今生活节奏快,人心普遍浮躁,很少有人有心思安静下来品味一部深奥复杂的文艺片,所以票房成绩只能说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至少对于一部女主角拿下威曼斯影后的电影来说,这个成绩不算理想。同期有一部小成本制作的喜剧电影,主演全部是籍籍无名的新人,但剧情节奏掐的很妙,演员们演技也都在线,成为一匹票房黑马,超越了《山河之外》。 在几位同行对州围的轮番diss中,年轻姑娘鄙视地撇开眼去。 正这时,一行人脚下生风,匆匆地穿越过三三两两的人群而来。带头那个浓密长发随着走路的步伐跳跃,着紧身米色背心和浅蓝色阔腿裤,穿一双平跟鞋已经把大部分女人的身高都比下去,身姿曼妙,人高腿长还快步走,身边几个人不得不小跑着才能追上她的步伐,她虽把脸遮了个严严实实,但大美人的气场不容小觑,仍引来不少路人注目。 “来了来了。” “州围来了。” 几个记者停止了抱怨,神色一凛,扛起家伙朝她簇拥而去。 “挑这么赶的时间才来她故意的吧……” “这还用说吗,必然是故意的。” 帅帅小田大老远就开始如临大敌地摆手拒绝采访:“不好意思,让让,让一让,谢谢各位,我们赶飞机。” -- 第62章 飞机航行期间,无聊得补眠的州围并不知道自己又一次上了热搜。 #州围机场#的话题热度扶摇直上,不留情面怼记者的言论配上和粉丝聊天那会摘下墨镜眼罩的照片一经上传到网络,迅速发酵,引发全网议论纷纷,一片如火如荼。 “omg她仙女下凡啊,这什么神仙颜值,我第一次get到她的颜,差点鸡皮疙瘩起来了,我都怀疑她是不是闭关整容去了……” “很好,看到州美人并没有因为糟心事改掉她那身臭毛病依然这么刚,我就放心了,我真的好怕她会一蹶不振。” “明人不说暗话,我一个女的都想睡她,这脸,这头发,这腰,这手臂,这腿……妈的,老天不公!” “所以她和林总到底有没有在一起啊,是不是分手了,不然如果在一起为什么不承认呢?” “影后666,好朋友要结婚她自己上热搜上得欢快,不知道谢卉冰看着心里是什么感受,后悔死邀请她了吧。” “州围这业务能力还是超能打啊,说是暂退能不能彻底点,怎么屏蔽都不管用,我连林纵横的关键字都屏蔽了,依然天天看到她的新闻[微笑]” “不好意思,州州这大半年来是完全保持低调的,连《山河之外》的宣传都没有参加,如果有人觉得天天看到她,除了因为前段时间她有电影上映,还因为,她红。” “粉丝尬吹就没意思了吧,谁不知道《山河之外》票房扑穿地心,好像都没捞回本吧,名导和影帝影后的阵容加起来连人家小作坊粗制滥造十八线演员演的喜剧都比不过。” …… 千里之外,正在参加婚礼前夕迎宾宴的林纵横听到旁人提及便打开手机看了看微博,再面对两位新人不禁有些尴尬。 “哎没事,人红是非多。”谢卉冰知道他想说什么,不等他开口就十分善解人意地打断了他,“我只是结个婚,又不是得让全世界给我让路。而且这几张照片围围确实漂亮得过分了,逆生长了都,什么秘籍,透露一下。” “这不是明摆着吗,”陈子宽心领神会地朝林纵横眨眨眼,“爱情的滋润呀。” 林纵横让他说得没忍住笑了一下,无视州围的容光焕发和暂隐后充足的休息和规律的作息同样息息相关,坦然接受了所有功劳。笑闹完,他给手下人发了条消息,这是他今晚第二次让人压热搜热度了。不管谢卉冰性子多大大咧咧,毕竟是人家的婚礼,抢了风头总归不太合适。 州围是差不多后半夜才到的,狂欢临近谢幕,陈子宽和谢卉冰圈内人缘不错,整个场子星光熠熠,觥筹交错,一派热闹。 老友相见,谢卉冰也不顾自己有身孕,踩着高跟鞋就冲她激动地跑来,州围整颗心被她这无所畏惧的态度闹得七上八下,忙不迭地提醒:“你别跑,小心点。” 说话间,谢卉冰已经跑至她跟前,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等你半天了我的大美人儿。” -- 第63章 谢卉冰的话很中肯,但并没有让州围特别放在心上。 她不会为了林纵横放弃原本的生活轨迹,也不会勉强他为她放弃什么。人各有志,爱情不是生活的全部。他们是同类,野心勃勃,不甘平庸,也正是这样的特性让他们惺惺相惜。要是有朝一日他们之间真的有人为了成全爱情做出那样的牺牲,这毫无疑问会成为一块挥之不去的心病,埋下的定时炸弹迟早会爆。 “我玩腻了才会退。”州围说,斩钉截铁,“林纵横也一样。” “心真大。”谢卉冰睨她一眼。 州围歪了歪头,好笑道:“你听过多少?” 随着面部表情的变动,半张面膜都不再服帖,她又用指尖去抚平。 “不少。”谢卉冰看她仍是不慌不乱,也不欲扫兴站在道德制高点评价两位好友的私生活,宽慰道,“当然也不多,放眼整个圈子,都忙的情况下,已经很难得了。” “没有过背叛。” “你啊?” “我说我们两个,他也是。”州围言之凿凿。 谢卉冰嘲笑她的天真:“他你知道个鬼哦。” 州围抬起眼来,坚定不容置否:“我就是知道。”过一会,她解释,“背叛的意思是……” “我知道啊。”谢卉冰耸肩,“也已经够玄幻了。” 两人安静一会,谢卉冰笑起来:“动不动几个月见不到面,深更半夜不会寂寞吗,哪怕偶尔。” 州围一本正经:“忍着。” “更玄幻了。”夜深人静的时刻,倾诉欲总是格外嚣张,正是秘密最脆弱不堪一击的时刻,谢卉冰淡嘲着将大环境下自己那段没有免俗的失败婚姻中的阴暗宣之于口,“其实没和潘楠峰离婚之前我和剧组一个小鲜肉睡过,时间上来说,潘楠峰出轨比我早,但我找小鲜肉的时候还不知道他那点破事。” 这种事情实在听多了也见多了,哪怕当事人是十多年来的好友,州围的内心也仅仅是闪过短短一瞬的匪夷所思,又很快坦然接受了这样的设定,只是略感悲凉。 谢卉冰扭头看州围,目光灼灼,满眼都是对余生的希冀:“我和子宽会好好在一起,我是认真的,不是说我和潘楠峰不认真,结婚的时候当然也是认真想走一辈子的,但……这一次我连事业都弃了。” “我明白。”州围笑,“祝你们白头偕老。” 州围在谢卉冰的房间待到很晚,主要是谢卉冰对她和林纵横十余年来扑朔迷离的情史很感兴趣,东拉西扯地问,最后州围实在困得不行了直告饶,谢卉冰才意犹未尽地放过她。 从新娘子房间出来,好巧不巧,州围又看到了新郎官,陈子宽冲她招招手,她也笑着扬了扬下巴当做打招呼,擦肩的瞬间,她注意到陈子宽的衬衣领子有一个角翻了起来,正想提醒他,步伐带起的风中,一道淡到几乎可以忽略的气味混在酒店走廊的香氛味里,飘过她的鼻尖。 再较真去辨认,却只能闻到充盈的香氛,那一缕怪异仿佛只是错觉。 -- 第64章 翌日晚上。 前一晚说好了去看《寻》,而且敲定以后直接就在手机app上买了电影票,买的是上午的票,奈何晚上睡得太晚,早上闹钟响的时候谁也不想动,无所事事的时光过得飞快,等再想起电影这茬,因为是双休日的缘故,比较近的几个场次都是爆满状态,只剩前几排还有寥寥几个位置,只好买后面的场次,因此到了晚上两人才正儿八经收拾好装备准备出门去电影院。 站在玄关处的全身镜前,州围把下巴处的口罩拉上去遮住下半张脸,侧身一手抱住林纵横的腰,另一手举起手机打开相机拍了张照片。 有些事情对他人来说只是稀松平常天经地义的日常,但这是州围第一次和林纵横去电影院看电影,就像这一年的2月10号是他们第一次一起过周年纪念日一样稀罕。 回首这些年,错过的事情实在太多。 林纵横伸手搂着她的脖子抱了她一下,又隔着两个口罩亲了她一下,揉揉她的后脑勺:“我走了。” 即便是帽子眼镜口罩全副武装,也挡不住狗仔和吃瓜群众的火眼金睛,两个人一块出门到底目标还是大了些,所以保险起见他们是分开去的电影院。 州围在开场灭灯后才进的影厅,票买在最后一排,她垂着头,压着帽檐匆匆沿着亮着微弱光亮的台阶而上,后排全是双人座,除却拍戏需要,州围几乎没有进过电影院,怎么找位置她一头雾水,只知道简单粗暴通过找林纵横找座位,座位在最中间,需要走过外面一排人,外边几个看到有人来都自觉收腿,唯有一对小情侣趁着电影院乌漆嘛黑亲得如胶似漆难分你我,偏生脚还伸得老长,州围也不好开声叫让让,非常尴尬地在原地等了一会才得以被放行。 她在座位上坐下来,抱住林纵横的胳膊把脸靠了上去。 “开始多久了?”她小声问。 林纵横刚想开口,影厅内的好些个姑娘的惊呼声从四面八方响起来,州围下意识回过头去看屏幕。 屏幕上出现的人正是林纵横,《寻》的导演出了名的会拍人,能把电影拍出写真的效果,林纵横在这部电影中的第一个镜头,角度光线都只能说用“绝了”二字来形容。昏暗的房间里,他半张脸陷在阴影中半张脸在微光中,衬得轮廓越发深邃,嘴里叼了根烟,零星火光倒映在瞳孔中,低垂的眉眼半遮着,清晰地被睫毛分割开。 客观来说,确实是一幅很勾人的皮囊,英俊,桀骜,性感,担得起女同胞们那声不约而同的惊呼。 州围淡淡笑一下,把他胳膊抱紧些,注意力放到电影上面。 这个抽烟的镜头大概有十五秒钟,这十五秒内,影院内很不太平,“好帅啊”被说了好几次,最后有个姑娘说了句“靠,真羡慕州围。” 惹来全场哄堂大笑,州围捏了捏林纵横的手臂。 荧幕中,女人伏上男人的背,随着她将脑袋凑到他肩膀上方,陷在黑暗里的秀丽轮廓渐渐清晰,几下咳嗽,埋怨道:“干嘛又抽烟。” -- 第65章 从前州围从来没有听过这首歌,从旋律到歌词都全然陌生,开头那会她也以为林纵横只是唱了一首她不知道的歌。如果说他唱到“围困”的时候,她心里还只是开始有个猜测,那么到“纵火”那里,她就彻底确认了。 这首歌是为她写的。 “这首歌,叫《纵火》,还是叫《围困》?” 林纵横淡笑,说:“《围困》。” “还是叫《纵火》吧。”州围想了想。 歌名叫《纵火》还是《围困》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反正都是以二人的名字命的名。林纵横闭上眼睛,将手垫在后脑勺下,轻轻又将副歌的旋律哼了两句。 州围倚过去,脸靠上他的肩。她音乐细胞不是很发达,只有把最后一句模仿出来的旋律记忆。 听她哼完,林纵横问道:“喜欢么。” 州围用力点头:“什么时候写的。” “很久了。”林纵横答得笼统。 很久是一个非常模糊笼统的时间概念,每个人对于这个很久的理解都不尽相同,一个小时前可以是很久,两个月前可以是很久,但是州围却明白这个很久,安静一会,她问:“很多年前么?” “嗯。” 林纵横因《途穷》大火之后,因为会唱,不少音乐人都给他写了歌,他演艺生涯中的两张专辑中的歌曲,从作词作曲到编曲都是出自名家,旋律动听,歌词动人。只是再好也不是他的原创,在歌曲本身非常优秀的情况下,他不过起到一个锦上添花的作用,粉丝夸他唱到了人心坎里,音乐人夸他唱出了歌曲的意境,唱片公司经纪公司更是非常满意他专辑的销量,唯独他自己不喜欢,因为那些作品不是来源于他的内心,无法与他产生共鸣,徒有美丽外表,内里空荡荡没有灵魂。 后来他筹备第三张专辑,他向公司放言自己要有原创作品才会出下一张唱片。于是,他一面进入全面收歌阶段向乐届音乐人发起邀歌,另一方面,理论一片空白的情况下,经历过无数次的失败又无数次的尝试,终于亲笔作曲填词写下了这首歌,负责他唱片的总策划听了一遍demo,直接通过了他把此歌做三专主打歌的要求。 但是他和州围分手了。 这歌也随之失去了所有的意义,不但如此,也成为不能触碰的雷区,他不顾所有人的反对,宣布封麦退出歌坛。 他再也不想唱歌了,不想让这首凝聚无数心血,字字句句都是深爱的歌问世。 一首将近七年不曾触碰的歌,每个字眼居然都还记得清清楚楚,一开口唱,所有创作时的灵感来源就在线重播,排列得整整齐齐,顺畅无比地流露,几乎是下意识。 连今时今日,它的意义他也既不想让州围知道,却又想她知道,所以故作轻描淡写把它唱给她听,想她走马观花当做一首没听过的歌听完就忘,也想她抓住歌词关键字一举猜到它的来头。 -- 第66章 中途转机,州围给林纵横打电话,第一个没接,第二个响到一半,是方遇城接起来的,背景音热闹非常,完全可以用沸反盈天来形容,本来欧美重金属音乐就显嘈杂,再让在场人士们基本靠吼才能让被人听清自己在说什么的说话声起哄声一掺,吵得州围头晕脑胀,太阳穴都跳了两跳,勉强心平气和和方遇城打了招呼以后,她直接进入主题:“林纵横呢?” “州大影后,查纵横岗啊?”方遇城打趣道。 州围的本意是见缝插针联系林纵横,现如今看来他是不需要这个,才分开半天他就自由自在跑欢场放飞自我去了,但她不想承认查岗这种掉逼格的行为,尤其还是对着别人,所以生硬否认:“我报平安。” “你到了?” “没,中转。”州围没忘记自己的初衷,“林纵横去哪里了?” “纵横啊?”方遇城眼看着林纵横甩着手从卫生间出来,最佳损友模式上线,迎过去,确保林纵横可以听到自己的说的什么,“被两个火辣辣的小妞灌酒喝趴下了。我去帮你把他叫醒?” 林纵横听到,面无表情夺过手机,为报复,洗完懒得烘干擦干的手一掌拍上方遇城的脸:“又瞎几把和她乱说什么。” 被水盖一脸的滋味不好受,方遇城跳脚,骂道:“靠!” 林纵横正想把手机举到耳朵旁边接起来,通话结束了。 州围挂断了。 林纵横头大起来,一边给州围回拨过去,一边对方遇城乘胜追击。 方遇城闪躲,听到一声“开,我就不信你有这么多6”的同时,他撞到一个人,惹来一声不设防的惊呼,他下意识扭头,胡辞手里拿着骰盅盖,眯着眼满脸不爽地看着他,她面前的骰子洒得只剩下一粒,就这一粒还在桌子的边缘危险试探。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方遇城做作了个揖,回头装模作样教训林纵横,“别玩了,几岁了都。” “胡影后,这怎么算?”叫开骰子的那人不怀好意地问。 胡辞淡淡瞥他一眼,对方遇城说:“我是豹子。” 所有骰子同样的点数就称为豹子,是骰局中非常难得的点数了。毁了人家一手好赢面,方遇城想了想,尬聊:“那我……是老虎?” “5个1。”胡辞补充。 5个1是最厉害的点数,豹中之豹,除却连号的顺子,1在骰子游戏中可当做一到六中任何一个数字使用,充当万能点,5个1完全就是随心所欲,怎么变都行。 方遇城:“……” 胡辞:“我活这么大,也就摇到这一次5个1,连照片都没拍一张,就让你撞没了。” 方遇城:“……” 胡辞没再得理不饶人,只朝酒杯点了一下下巴,说:“这酒你喝了吧。” 骰子游戏输了要喝酒。 喝酒而已,何况是替一名美丽的女士喝,这种事怎么都不是个苦差事,方遇城很干脆利落,抬手就是一杯。 胡辞看着他:“跳开双倍。毁局三倍。” -- 第67章 包厢外头的走廊尽头是栏杆,附庸风雅,古典镂空雕花,并不封闭,夏夜的暑气非常猖狂地弥漫着,与包厢内的凉爽以一门之隔被隔开。 一个电话打完,林纵横额前的发都被汗打得半湿了,不过热得半死的半小时至少换来女朋友不生气了,值得很。等电话挂掉,他立刻推门打算回包厢吹冷气,门倒是先一步被里面的人打开了,方遇城脸颊酡红地出来,林纵横从他步伐凌乱和眼神迷离的程度判断,轻易得出这货快醉得不省人事了的结论。 “你怎么喝成这样?”林纵横嫌弃归嫌弃,但这毕竟也是读书的时候老师说bbf是best friend forever之后跟他说“那你就是我的bbf了”的人,所以他还是去扶了一把,想自己也就离开了半个小时,普通的社交喝法,按照方遇城的酒量没道理醉成这样,“谁灌你了?” 方遇城脑子还算清醒,能听懂人话也能和别人正常交流,说:“胡辞。” 林纵横立刻抓到这话里的不对劲:“你们怎么就搞上了?” “什么搞上了。”胡辞的声音从二人身后飘来,“他撞翻我一个豹中豹,我让他替我喝酒而已,不过分吧?” “不过分。”林纵横表面上向来从不帮方遇城,“太手下留情了,你应该故意输得更狠点的。” 胡辞并不承认这个“故意输”,只淡淡说:“手气不好而已。” 林纵横也不揭穿,看她肩上的包:“这么早走了?” “明早赶飞机。”胡辞说。 “ok,拜拜。” “哦对了,就刚刚,票房超《山河之外》了。”胡辞把《寻》的最新讯息分享给林纵横。导演资历、演员阵容、包括出品公司都是旗鼓相当的劲敌,在电影节上明争暗斗得死去活来,最终《寻》一周的票房已经打败《山河之外》的总票房。要不是因为《寻》的尺度问题,两部电影应该是同期上映上演神仙打架的。 林纵横挑挑眉,身为《寻》的男主角,得到这样的消息当然是喜事一桩:“恭喜。” “同喜。”胡辞难辨他的高兴究竟是不是发自肺腑,遂在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之后道别,“走了,bye。” bye。林纵横颔首。 一旁方遇城没筋骨似的倚在林纵横身上,懒洋洋点了下下巴:“胡大影后。” 胡辞看过去。 “你那豹中豹,”方遇城笑笑,“真的假的。” 等胡辞走远些,林纵横饶有兴致的目光从她身上收回来,移到方遇城身上,为世界和平而努力:“朱铭清可追了人家大半年了。” 大家都是男人,他非常清楚男人这种生物绝不会平白无故为某个女人付出什么,而一旦付出了,势必要得到回报,帮忙喝几杯酒可不可能只是帮喝几杯酒那么简单。比如他和州围第一次见面他提出帮她一块搭戏可不是因为突然善心发作,唯一的目的简单粗暴且清晰直白……泡她。 -- 第68章 两天后正式开学。 当天晚上有迎新晚会,大字报就贴在学院公告栏里。不过州围不感兴趣,报道那会,也有学生会的人热情邀请她去参加。她也只是客套应付了一下,这种迎新晚会意在让新生之间互相熟悉,交友,当然许多人也抱着找对象的目的。不管是找对象还是找朋友,州围都不怎么感冒。 第二天开学。 当天举行开学典礼。整个戏剧表演系的学生人并不多,全学院加起来也就近百号人。不过学校依然非常重视这场开学典礼。州围照通知的时间提前十分钟去了礼厅,不大的礼厅基本坐满了人,正三三两两凑在一块聊天,其中有男女同学女女同学男男同学举止亲密,不知道有没有昨天迎新晚会对上眼的。 放眼望去大部分都是白种人,黑人也不多,不过比亚裔多,全场就没有几个黄皮肤黑眼睛的,成群结队的原则基本遵循人种原则。有三个亚裔待在一起,见她进来,多看了她好几眼。 州围随意找了个靠过道的位置坐了下来,没去凑热闹,再说他们身边也没有多余的位置,她带了个耳机,正在和林纵横聊天。 他那边是深夜,州围要他去睡觉,他也不肯,说是等她典礼开始了再挂。 “你别坐昨天跟你打招呼的那个男的旁边。”林纵横突然说。 州围本来早就忘了这茬,愣是又被他提醒了想起了一遍。前一天她让林纵横别这么草木皆兵,林纵横很却很笃定地说:“男人知道男人在想什么。” 州围从小在旁人的夸奖中长大,也习惯了各自由美貌带来的特殊照顾。这是每一个漂亮女孩都会有的特殊待遇。不过进了娱乐圈以后,外貌的优势不再那么重要。主要是娱乐圈里的美人实在太多。金子纵然会发光,当处在在金山之中,大家都在发光,漂亮也就不足为奇了。 “没有坐他旁边。”州围懒得跟他争辩对方是不是别有居心,不过她粗略扫一眼,并没有在礼堂看到那个男人。 正这么说着。旁边突然有一道在含笑的声音在一片闹哄哄中响起,州围只听到最后一个单词:“……available?” 说曹操曹操到。 州围也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中国人交流要用英文,可能是入乡随俗。虽然林纵横前脚刚刚叮嘱他不要做到这个男人身边,但她显然没有支配公共场合座位的权利,所以她两腿往旁边偏了偏给人让位置,示意对方自便。 林纵横在这时很笃定地问:“是他吗?” 州围觉得男人有时候直觉也准的可怕。林纵横根本没有听过这个男人的声音,而且对方也用的英文,照理来说身份并不好猜,但是他就是猜得出来。 州围顿一下:“是。” 男人走到一半,听到她的说话声以为是在和他说,垂下头疑惑看她:“什么?” 州围披着头发,右耳带了单只无线耳机,造型确实不是能轻易让人想到她正在打电话,于是她撩起自己头发示意对方。看到她发间隐隐约约的白色耳机,男人了然地点头,不再说话,只安静在她身旁坐下。 -- 第69章 available。 州围把这个单词在心里咀嚼了一遍,确认自己没有自作多情会错意。她的第一感受是挺佩服林纵横能这般细致入微的,同时也为错怪他感到一丝抱歉。这两种情绪过后,对这句话本身的反应才涌上来。 从小到大州围遇到过许多向她示好的男孩子,他们年龄性格各异,方式也千差万别。比如有人仗着自己自身条件好即便追她也不落下风总是志在必得,首当其冲的典型案例就是林纵横,也有人鼓起勇气只是想让她知道自己心中的那份喜欢,并不求什么结果,例如初中毕业的时候有个男生给了她三年的日记,那厚厚的几本日记本里她是唯一的女主角。 但是这么剑走偏锋来者不善的,真的是头一个。 尤其是当林续的屏幕随着微博的消息推送亮起来,更是验证了林纵横对此人“别有居心”的论断。年轻人不认识她已经是非常匪夷所思,玩微博还不知道她就越发站不住脚跟了,并非州围本意,但她确实是热搜常客。 原先州围是没打算真的理会林纵横那些可以称之为玄学的论断和随之引发的看似无礼的要求,同在异国他乡,作为学院唯二的两个中国人,保持正常的同学情分和交流是正常操作。但现在即便林纵横不说,她也知道自己需要与对方保持距离。 异地恋想走下去,给对方的全然信任和对自己的严格管束缺一不可。 除此之外,这么被人耍着玩换了谁都没法心平气和。她回头看林续一眼,目光含着点警告,然后什么也没说便直接走了。 她用不着回头看,也能感受到一道目光在目送她。 没走几步州围手机响,林纵横的电话,她一算,国内时间已经是凌晨四点半。 她接起来:“你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已经睡过了,醒来看到你微信。”林纵横打着哈欠,刚睡醒的缘故声音瓮声瓮气的,显然还困着但硬撑着和她说话,“开学典礼好玩吗?” 开学典礼能好玩个鬼啊。 但是事无巨细把生活分享他,就很好玩。 “林纵横你都不知道我们院长有多好笑……” 州围把院长频频掉落的金句复述给林纵横听,惹来他在电话那头配合的笑。说完院长,她又说了很多开学典礼上发生的事,不过没提林续一个字,不想因此徒增林纵横的醋意。 凌晨四点半一个体贴的女朋友应该劝男友赶紧去睡觉,而不是拉着他说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但是州围不想挂电话,想和他说话,想听到他的声音,想和他待在一起,任性要为难他牺牲睡眠陪她。 都说爱是克制,可爱也需要放肆。 翌日起,学院便开始正式上课。 既然是同班同学,州围当然免不了每次上课都和林续碰上,不过两人之间的接触一切如常,遵循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江湖规矩,这人除却那句available不available的话,再往后可谓十分彬彬有礼,从不僭越。 -- 第70章 此条博文惹来网友们一呼百应,万人血书请州围赶紧穿成妖艳贱货回归电影节,大杀四方给吃瓜群众添点料,也不怪网友们这么八卦,实在是一年前的那出好戏太过精彩,以连续剧都不敢演的方式把一场十年来难辨真伪令世人各抒己见争闹不休的恋情盖棺定论,以致于那一届颁奖典礼的点击播放次数在历届以来一骑绝尘,硬生生把落差对比出了鹤立鸡群的效果,至今仍在各大视频播放软件的首页推荐位占有一席之地。 “扬瓣电影节?”面对林纵横的询问,州围甚至都没问日期就干脆利落地表明了立场,“不来。” 事实上接林纵横的电话之前,她刚刚挂掉陆奇的电话,陆奇也是问的这个问题,得到她的拒绝后他只非常平静地表示自己知道了,一句劝都不带有的就挂了电话。自从州围决定留学的那一刻起,陆奇也不知被打通了什么任督二脉,大概是终于想通了强扭的瓜不甜,对州围的管束方式一下子变成了放养。 还别说,刚开始那会,杠习惯了的州围真的挺不适应的。 州围这个答案在林纵横的预料之内,他又随意提道:“举办方邀请我当颁奖嘉宾。” 扬瓣最初是希望他当最佳女主演的颁奖嘉宾的,这个噱头非常吸眼球,一旦放出消息可以保证扬瓣的关注度在原本就热火朝天的基础上再翻好几个筋斗,不过他直接拒绝了,不想再给别人拿他和州围的事情说三道四的谈资,所以扬瓣那边只好退而求其次邀请他颁最佳女配角。 林纵横还在观望中,这个观望是根据州围参加与否,因为他在《寻》之后没有出演的作品,也就没有入围奖项,如果州围不参加,那他也不想去了。 州围也随意问了一嘴:“颁谁?” “本来最佳女主角,我没肯,改成了最佳女配。”林纵横简短概括。 “嗯。”州围懂他意思,又重复一遍自己的决定,“我就不来了。” 林纵横顿一秒:“今年扬瓣在11月20号。” 这一届扬瓣颁奖典礼刚好在他生日当天举行。 州围“啊”了一声。 他虽说得轻描淡写,但是毋容置疑他想她陪着过生日,但是11月22号她在学校剧院有一场舞台剧的演出,这就是开学后的第一场考试,观众席对外开放,成绩非常重要,今天刚刚公布的考试时间,演出前几天是排练的最后冲刺和巩固阶段,她没法抛下同班同学。 “22号考试,20号应该是没空的。” 从理性来说林纵横知道州围的理由非常正当,正事当然比陪他过生日重要,过去十一年她也缺席了他大部分的生日,这种事情实在是见怪不怪了;但是感性上来说,他开心不起来,所以小声嘟囔了一句“宁可陪野男人都不陪我”。 州围的搭档有林续,不过她演的角色和他的角色没有太多的共同戏份,更别提肢体接触。开学一个多月了,林续对她也始终很冷淡疏离,州围知道自己很漂亮,但并没有自恋到认定别人会对自己感兴趣到念念不忘的地步,既然对方毫无异样,她再刻意回避冷淡未免太小家子气,所以两人的关系趋于平缓,就是非常普通的同学关系。 -- 第71章 rebecca确实就是州围的钢琴老师。 林续了然,径直从口袋里拿出rebecca给他的钥匙开了锁,推开门后他脚步未动,只站在门口询问道:“所以这节课,还上么?” 州围没答话,心里始终被林纵横不回她消息却在和别人庆生的事情膈应着,表情恹恹地看了他一眼,径直率先往里走去。 门在她身后合上,室外亮堂的光线被阻隔,只有两片窗帘中间的空隙照进夕阳的余晖,在灰色的地毯上像一道突兀的金色分割线。 这栋楼的一层是店面,rebecca的工作室同时也是她在这座城市的住所,不大的房子被一堵墙一分为二,兼具工作与生活,因为怕钢琴声影响楼上人的休息,房子里到处都是消音板,密密麻麻的小黑洞布满墙面。 “rebecca说她有个学生简直是个魔鬼,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学完了一本《拜厄》,原来说的就是你。”州围在钢琴前坐下,林续开了灯,慢悠悠地跟过来说道。 “不想聊天。”州围掀开钢琴盖,眉眼之前是散不去的倦意,“开始吧,已经晚了10分钟。” “我也迟到了,不会少你时间。”林续在半道拖了一把椅子过去自己坐,“如果你可以停止把与你男朋友吵架的怨气撒到我身上的话。” 州围眯起眼,琴谱上蝌蚪般的音符随着这个动作有一霎的模糊,又很快清晰起来。 “不是吗?”见她不说话,林续直言说出自己的判断依据,丝毫不在意这会暴露自己在关注她的事实,“一个小时以前看过手机以后,就一直心情很差的样子。” 等于又一次强调了林纵横玩得疯以至一个小时没回她消息的事。 州围不搭腔,伸出双手在琴键上跑了几遍c大调音阶活动手指,她学琴时间还短,手指的灵活性远远不够格,她并不操之过急,也没有奢求自己一步登天,爬音阶跑得并不快,以稳为主。上一节课在两天前,rebecca留给她一首练习曲和一首乐曲当作业。 练习曲弹一半,她放在谱架上压铺子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一条微信提醒跳出来。 因为没有设置详情可见,所以看不到发信人也看不到具体的内容。 州围手在琴键上奔跑的动作并没有被影响,她扫了一眼手机,若无其事地根据节奏继续弹奏。 弹了不到两句,又是一条。 几秒后,再是一条。 一秒后,又一条。 至此之后,手机才安静下来,屏幕重新回归漆黑一片。 州围能预感到这应该是来自林纵横的信息,不过林纵横知道她每周固定三节钢琴课的时间,所以州围没打算课上到一半中途去看男朋友发来的微信,只是想着下了课再和他慢慢掰扯。 练习曲听完,林续也没发表意见,起身往厨房的方向走。 既然如此,州围便把手机打开了看。 她的预感很准,消息确实来自林纵横,此时国内还在深夜,帅帅还没把手表给他,所以只看到视频的他并不领情,嫌弃道:“拿视频敷衍我?我要的明明是本人。” -- 第72章 夜风阵阵,带来冬夜的刺骨,卷着发丝飞扬;周遭寂静着,极偶尔才有行人路过,24小时不打烊的咖啡店照出温暖的光,倦怠的店员靠着收银台发呆,有客人踏进门又打起精神招待。 一个原本不那么美好的夜晚突然变得玄妙无比。 几个个月不见,最亲密熟悉的人也难免显出一丝陌生和忐忑,但更多的是重逢的狂喜,州围听到林纵横叫她过去了,可她不动,只是站在原地看着他笑。 林纵横等了老半天也没等到州围投怀送抱,满腔思念看着她就站在自己面前哪里还能按捺得住,干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伸手抓人,拉了她的手腕去把她拽至自己身前。 这一抓刚好抓到州围手腕上的淤青,痛意从皮肤表层一直连绵到骨头缝里,惊得州围差点跳起来,但是怕他担心,愣是强忍着痛意没让他看出半分异样。 天暗着,林纵横没发现端倪。 州围任由他把她置进他双腿间的位置像四面包围一只困兽,她俯下身去抱住他的脖子,闭上眼睛的瞬间,所有懊恼和丧气都被卸空了,这个姿势刚好方便了他耍流氓,他正面埋首到她胸前,左右摇晃脑袋光明正大地蹭着:“我日思夜想的风水宝地。” 州围不适应这种若无旁人在大庭广众之下亲热的模式,她捧住他的脸不让他乱动,身子恭退开些:“别蹭,脏死了。” 她身上有好多血。 “你也知道脏。”林纵横吸了吸鼻子,州围身上除了血腥味,还有一点隐隐约约的香水味,他下断言,“寄情。” 阿玛尼寄情男香,方遇城多年如一日从不更换的香水,林纵横非常熟悉。 而州围从前从不用这一款。 “什么?”州围没听懂。 林纵横扶着她的腰缓缓站起来,差了一档台阶的缘故他比她高出许多,州围眼前骤然被挡住的光伴随着居高临下的压迫感迎面而来:“同学男的?” 州围毫无隐瞒,回答得比他问得还要多:“是available,我被别人缠住,他来帮我结果被酒瓶子砸了脑袋。” 因为问心无愧,所以她冷静又淡定,坦坦荡荡,但也因为感情容不下一粒杂质,她眼底有忐忑浮动。 担心的怒气并没有来临,林纵横精准地抓住了她一笔带过的重中之重,小心翼翼在她身上摸索一圈,急道:“什么叫被别人缠住了,你有没有怎么样?” “一个醉鬼,被带去警察局了。”州围抓住他的手,安慰,“我没事。” 林纵横看她两遍,松一口气。 “什么时候来的?”州围不欲再提,把话题转移到他身上,“方遇城发了视频,我以为你在国内和别人庆生呢。” “下了飞机给你回的微信。视频前一天的,想给你个惊喜特意让遇城那个时间点发。” 州围摸摸他的脸,心疼得要命。 收到他微信是当地五点左右,而现在已经是后半夜,也就是说他等很久了,而她还误会他是在和别人疯玩把她忘了。 -- 第73章 林纵横在州围走后又睡了几个小时,期间醒过一次,看了眼手表又继续睡……虽然国内时间晚八点扬瓣颁奖典礼准时开始,但是他只关心的最佳女主角奖。 他挺希望州围拿影后的,毕竟泡到最年轻的大满贯影后,听起来逼格不要太高。 睡到半道,方遇城打来电话,他睁眼一看,毫不犹豫给掐了,重新睡了三秒,后知后觉记起一桩事情来,于是重新拨了回去,信誓旦旦撒谎骗人:“不小心给挂了。” 方遇城现在就像那个大女儿嫁给卖伞的小女儿嫁给卖草帽的老婆婆,手心手背都是肉……他最近泡的小女明星和他妹一起被提名了扬瓣最佳女配角,以致他站在爱情和亲情中十分两难。 谁也不知道这段日子以来方悦城受了什么打击,从前靠着姓氏胡所非为的混世魔王突然转了性子,居然耐下性子开始磨练演技,这次主动去争取了一个丑不拉几的女三角色,为戏增重20斤,另外妆容穿着也都非常赶客,就没几个女明星肯接这样损害形象的戏。拿到这部戏以后方悦城一改从前的刁蛮任性,居然潜心研究起了演技,所有认识她的人都大跌眼镜,刻苦程度搞得导演都忍不住忐忑,唯恐自己被人误会在剧组虐待方家的千金。最后方悦城在电影中的表现可圈可点,一举获得扬瓣最佳女配角提名。 偏偏谁都不知道究竟是何事造成了她的转折点,别说亲哥,就是她平时最喜欢的州围,也没能从她嘴里撬出半句话。 方遇城叹息:“我算是知道去年州围和胡辞一起被提名的时候你的感受了,手心手背都是肉。” 方遇城这话里的衍生点太多,林纵横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展开。 首先,去年扬瓣的时候,其实他并没有手心手背都是肉不知道该希望谁赢。 他是希望胡辞拿奖的。不止是因为利益使然,州围和胡辞一个是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的前女友,另一个是同一条船上的搭档;更重要的是他喜欢那个“州围遇到林纵横的搭必输无疑”的传闻,想看她吃瘪,想让她生气,想她过的没有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好。 除此之外,方遇城毫不避讳提到胡辞并明晃晃把人栽到他头上的行为令他有点惆怅,因为现在的方遇城和胡辞关系变得非常难以言喻,四不像,总之现在两人都各自身边有人,方遇城看着对那小明星还挺宠爱的,但是每逢胡辞参加的聚会,他总是略显积极。这个略显隐隐约约,扑朔迷离,真要较真是绝对挑不出错的,也就林纵横这样一条裤子长大的人才能用火眼金睛看出那点端倪。 最后,方遇城的小明星和方悦城都没能获奖,奖杯给了一个非常低调的中年女演员。关键时刻,方遇城毫不犹豫选择了妹妹,立刻发短信慰问:“别沮丧,提名已经是非常大的肯定了。” 方悦城非常理智:“徐老师名至实归。” -- 第74章 “第54届扬瓣电影节最佳女主角,获奖者……哇哦。” “我的天!” 两名主持人同时发出惊叹。 “我其实很想保持淡定,做一个波澜不惊沉稳大气的颁奖嘉宾。但是呢,这座奖杯对获奖者来说意义非常重大,我作为宣布这个奖项的人,深感与有荣焉。刚刚我是不是说去年扬瓣有人凭着二己之力搞了个特大号大新闻,那么今年这届更厉害了……凭着一己之力就够了。影后年年都有,但为什么我偏偏说今天这个可以搞个特大号新闻呢?因为她集齐了奖杯,可以召唤神龙了……啊?……哦……不好意思各位,不可以提别的电影节相关的内容是不是?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一时忘形,说正事,我公布咯?第54届扬瓣电影节最佳女主角,获得者:州围,《记忆中的白》。恭喜州围!” 陆奇上台帮忙代领,全过程连一点激动都没泄露出来,保证了一线女明星获奖后应有的从容和冷静,杜绝表现出一分没见过世面的小家子气,十分嚣张,就差直接举块牌匾问候一下现场“我女儿吊不吊”。 “我感觉陆哥每个眼神都在炫耀。”和州围一起观看回放的林纵横忍俊不禁,指着屏幕上的陆奇脑补陆奇的心理活动,“你们这群吊丝,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很可惜,今天州围没有来到我们颁奖典礼现场。”视频中,颁奖嘉宾在陆奇上台的过程里继续发言,“众所周知,州围在拍摄这部电影期间脚部受伤,险些让拍摄进入夭折的境遇,还好她都一一克服,刚才呈现的片段中我们只看到她英姿飒爽一气呵成的动作,事实上她在背后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巨大代价,是她用血泪换来的。这个浮躁的时代能看到这样的演员,是我们的荣幸。在祝福她纵情享受生活的同时,我们也希望她能够尽早归来,带给我们更多优秀的作品。” 颁奖嘉宾把时间掐的非常妙,等他话完,陆奇刚好走到话筒面前。 台下掌声雷鸣。 “谢谢大家,谢谢评委老师的肯定。”陆奇接过奖杯,朝上扬了扬,等台下安静下去,他继续说道,眼睛的偏光后隐着微微湿润的泪光,“也谢谢州围,也许我作为经纪人站在这里说这个话不够谦虚,但是我还是想说,你名至实归。我们合作的十余年伴随着争吵不断和意见不合,可你是我的骄傲。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你是我最大的骄傲。” 十年来陆奇跟个祥林嫂似的天天埋怨州围不配合不听话,动不动就眼红别的经纪人带的艺人又乖又懂事。州围第一次听陆奇说这种话,一时恍了神。 林纵横看她一眼,摸摸她的脸,凑脸过去在她嘴角轻轻碰了碰。 州围回过神来,笑道:“他搞这么煽情干什么啊。” 最佳女主角颁发完毕,这一年的扬瓣颁奖典礼也就进入尾声,主持人开始致辞,林纵横关掉平板丢到一边,表明自己非常理解陆奇的立场:“我觉得他没给你来个泪洒当场已经很克制了。” -- 第75章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在路边心急如焚等出租车的州围有两个越来越深切的感受。 一是谈恋爱果然误事,就为了多和林纵横待一会,她几乎只预留了最少的时间供自己赶去学校。 二是……祖国可真他娘的好啊,又方便又快捷,不像这里没有滴滴也没有共享单车,要打车只能在路边苦逼地等待路过的出租车。 平时满大街来来往往的出租车到了关键时刻就跟说好了集体玩失踪似的,老半天都不见一辆,好不容易出现也都是处于载客状态,唯一一辆空车还因为交班拒载了她。 迟到的危机越来越强烈。 所以当一辆出粗车路过又紧急刹车然后倒回来停在她面前而副驾驶位上的人赫然是林续时,不过和他对视两秒,州围就毫不犹豫地拉开后座车门上了车。 做人一定要能屈能伸,不该矫情的时候绝不要矫情。 林续在前面支着头靠窗,他受了不轻的伤又一直没能好好休息一把,整个人的状态显出非常疲惫的样子,在州围上车后他连声招呼都没和她打,只催促司机一句开快一点,之后就开始管自己靠着玻璃窗小憩 。 州围乐得清闲,她正好也不知道怎么和这个人相处……自来熟好像不懂陌生为何物,言行无礼又放肆,但又在关键时刻挡在她前头。导致走近是她不守妇道对不住林纵横,漠视是她狼心狗肺对不起自己的良知,好像无论怎样都不得劲。 车开半道,方悦城就州围那条“来年再战”的鼓励给州围回了消息,她一下子发了好几条语音过来,这个时候国内已经是后半夜了,不过这丝毫不能影响怪力萝莉龙精虎猛,中气十足,那充满激情的声音久违地在州围耳边炸开,甚至比往常还要亢奋许多: “来年不战了,什么吃力不讨好的破事,哎气死我了,我以为我会获奖的呢!围围你用专业的角度评评理,获奖那个真的比我演得好吗?” “话说回来,围围恭喜你大满贯了,太厉害了,我已经摸过你的奖杯了,手感好得很。陆哥说了明天一早就给你送到你家里去,跟露光的还有知更的奖杯摆在一起,这仨连在一起说不定能产生什么神奇的化学反应。” “现在彻底没人可以和你比了,她们统统都得靠边站!” “你在干嘛呢,和纵横哥哥在一起吗?他要来找你,我们只好提前一天给他庆生呢。” 这一番话说得十分有画面感,方悦城那眉飞色舞手舞足蹈的样子在州围脑海中活灵活现。州围没有开扬声器,用听筒听的语音,但她敢保证怪力萝莉的大嗓门依然能让车里其他两个人听个一清二楚,尤其林续转了转脑袋更加明确地证明了这一点。 州围把音量摁弱些许,以免打扰到病号休息,她花了一点时间笑着听完,打字回复道: “没和你哥在一块,我在去学校的路上。” -- 第76章 排练一直持续到凌晨一点,州围看向林纵横,发现他抱着臂歪着头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她和同学们到了别,然后轻轻走了过去,弯下腰亲了一下他的侧脸。 林纵横被这一动静惊醒,睁眼看到是她,脸上的防备散下去,变成亲昵,不过亲昵可能连一秒钟都没持续到,他就迅速记起自己身处何时何地,然后开始摆架子换上生气的表情。 州围拉了他的手想把他拽起身,他配合地站起来,后倾着身体让她拖着走,故意为难她。 “林纵横。”州围回头叫他名字,带了层薄怒。 林纵横:“……” 没搞明白为什么明明是她哄他,结果到最后又变成她生气了。 女朋友是一种多么神奇的生物啊。 “我明天中午就要走了。”他述说自己耍小性子的理由。 州围停顿一下,轻声道歉:“sorry。” 林纵横看着她:“明天上午是不是也没有时间陪我。” 州围没说话,默认。 林纵横叹气,想说什么,最后又什么都没说,换自己走在她前头拉她:“回去吧。” 他们一路磨磨蹭蹭走得极慢,林续摁着手机目不斜视从他们身旁经过。 林纵横看他背影一会,又扭头朝州围扬了扬眉,眼神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悦城男朋友。”州围给他科普。 州围没给林纵横指过谁是available,林纵横也没问,但是他可以轻易自己判断出来,不管是林续头上包着的纱布,还是他偶尔看向州围的眼神……没有谁比林纵横更清楚一个男人对州围起杂念是什么样子。 让州围这么一说,他懵了一下,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看走了眼:“不是他?” 州围说:“是。” “方悦城是不是疯了,看她哥把不把她关家里。”吐槽完方悦城,林纵横又没忍住吐槽州围一波:“你是不是自带和好朋友搞上同一个男人的属性……” 州围:“……” 搞你妹搞。 隧呛他:“你搞过啊?” “不是那个搞。” “那哪个搞。” “……” 回去实在太晚,州围洗完澡都两点了,靠在床头看书的林纵横看她一眼,又继续把目光投回了书本,州围累得要命,没什么性致,只想大睡一场,但是考虑到林纵横这一趟过来实在是招待不周,她想着,忍一时风平浪静,于是咬咬牙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林纵横如她所料把书把书放到一旁的床头柜上熄了灯,倾身靠过来。 州围立刻配合地抱住他脖子,惹来他一声揶揄的笑,但他只是抱着她,她等了半天也不见他有下一步的动作。 州围迟疑着问道:“不做?” “你不是累了么?这幅视死如归的表情。” “没啊。”州围撒了谎,“还好。” 林纵横手到她腰后推一把让她更靠近自己一些,他淡声道:“睡吧,晚安。” 到第二天州围也没有时间送林纵横,还是早上他目送她离开的公寓。 州围抱着他舍不得撒手,经历了几个月的异地,他好不容易过来也只见了寥寥几面,甚至连思念都没来得及宣泄,离别就再此匆匆来临。 -- 第77章 回国后的第一顿晚饭,州围是回了家吃的,她出发前,林纵横问她:“要我先做个表率跟你一块去吗?” 他之前有关把对方带回家见父母的想法,州围含糊其辞,并没有答应下来。 州围站在门口好久都没做声,少说有三分钟的沉默,显然她经历了非常激烈的思想斗争,最后问:“去我家,你空手?” 林纵横扬眉,明白她这是松了口。不过空手见女朋友的父母确实不像话,反正事情不急于一时,所以他点头:“那改天,你想想你爸妈都喜欢什么,我去准备。” “不用,先去你家再说吧。”州围低头又抬头,很努力才能把接下来的话说得风淡云轻毫不在意的样子,“我爸妈……根本不讨厌你,他们只是讨厌你爸妈不喜欢我。你那天没听到我爸说吗,你父母松口,再找他谈。” 林纵横摸一下她的头发,上前一小步把头低下去埋在她肩上,想到她也许会在她父母那边受到的排挤,终是于心不忍,打了退堂鼓:“要不算了吧。” 州围不说话。 “算了吧。”林纵横重复,在安慰她也是在安慰他自己,“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没关系,你说得对,总要面对的。又不是十岁二十出头的小年轻了,总不能一直没名没分下去。”虽然州围只比他小一岁零一个月,但她自他生日后老是仗着和他十位数不同寻他开心,“你都三十了……快到老来得子的年纪了。” 话说到这里有点跑题,林纵横并不怎么介意年龄,而且明星的抗衰老普遍做得不错,他拍《寻》的时候演一段高中的戏码都没有半点违和,不过既然州围要开战,他很乐意奉陪,反驳得一点都不嘴软,一句戳到了女人对年纪的敏感:“……那你,快到高龄产妇的年纪了?” 州围:“……” 得不偿失。 从前还小的时候,狂妄,无所畏惧,满脑子都是冒险,一段关系里只要有爱情就足够了,对组建一个家庭的概念十分模糊,甚至嗤之以鼻不屑一顾,可今时不同往日,年岁慢慢增长,家庭的意义也就越来越重大,对稳定的渴望逐日递增。身边结婚生子的同龄人占了多数,哪怕是普遍晚婚晚育的娱乐圈,也因为近年来观众对明星婚恋状态的要求放宽而把婚育年龄提前了一大截。比如和州围同一年出生的谢卉冰,都已经离了两次婚了……当然,这第二次尚未曝光,她和陈子宽的利益暂时没法解体,所以两人至今还在公众面前表现得恩恩爱爱,事实上婚礼过后没几天谢卉冰就去医院拿掉了孩子,和陈子宽早已各玩各,反正孩子的事情尚未对外公开,也省去许多麻烦。 尽管很多东西州围都忌口,胃口也很小吃不了几口饭,州母仍忙活了一下午烧出一桌满汉全席欢迎她,阵仗搞得很大,州围一踏进家门就闻到了偌大的房子里充盈的饭菜香。 -- 第78章 andy怎么都不会想到,因为林纵横一句“我也想拿大满贯”导致他大半个月以来矜矜业业物色剧本联系导演的辛苦,突然之间全成了无用功。 林纵横他,无心大满贯,打算重返歌坛了! 多年前,林纵横一意孤行要退出歌坛的时候andy确实万分可惜,费劲了口舌苦口婆心地挽留就差一哭二闹三上吊了,这些年来也一直倍感遗憾,因为以林纵横的资历完全可以当好一名歌影双栖的艺人,无论哪个区块都能取得不俗的成绩,但这不代表andy可以接受林纵横想一出是一出,看着手中那本他个人非常喜欢的剧本,他一口气硬生生地差点没提上去,得亏他不知道林纵横做这一决定只因为州围一句“突然很想现场听一场你的演唱会”,不然他可能会当场昏厥。 纸张在他手中被捏皱,簌簌作响,他闭着眼睛拼命提醒自己:忍一时风平浪静! “纵横啊,你别想一出是一出的。”多年的磨炼让他成功压下了火气,情绪稳定,语重心长,“我刚准备打电话给你,有一部剧,导演叫连欢,你可能没听过这个人,是个新人,找了我好几次我没搭理,这一次托了关系递了剧本给我,我今天在路上的时候无聊就随便翻了翻,觉得可以试试看……” 林纵横冷漠脸:“不接。” andy:“……” 他继续提醒自己:退一步海阔天空! “先别说现在唱片行业不景气,你再想想你都封麦多少年了,再怎么说也要考虑一下实际情况吧,万一听众不买账呢?” 林纵横:“考虑过了,可行。” andy:“?” 林纵横继续言简意赅,就跟多说两个字他能死了似的:“微博。” andy怀揣着极大的不安爬上微博一看,得,粉丝纷纷猜测他一定是忘了密码、连《寻》的宣传都吝啬发表的林纵横,终于时隔十个月发博了…… 如果我说想念话筒。 图片是曾经演唱会的现场照片,舞台上光芒四射的歌手,台下无数的荧光棒和灯牌。 然后……评论炸了,以不可控制的速度呈爆炸状增长。 “我们也想念拿话筒的你!” “我当时就在现场,第一排,全程跟着你唱,喊到喉咙都沙哑,还握到了你的手,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幕,这是我少女时代最宝贵的回忆[流泪][流泪][流泪]回来吧,继续唱给我们听[流泪][流泪][流泪]” “天,有生之年!我最大的遗憾就是为了一个渣男放弃了去你的演唱会,没想到那是你最后一场,遗憾了这么多年……求开到成都,我一定来!” “林总,沈阳求看到!” “魔都求临幸!” “什么时候!开到火星我也会去!” …… andy:“……” 退你个头,忍你个头!这大半个月的时间,合着他就是个傻子。 没法交流了! 从前林纵横上头还有经纪公司制约的时候个人主意就非常大,所幸一路以来也十分稳妥,没有做过什么错误决定,更别提现如今自己当了老板,更是无法无天,任意妄为,最主要的问题是,已经彻底没有人可以管他了。 -- 第79章 州围从看到这条消息开始,整张脸从眉梢到嘴角的表情都可谓十分微妙。 牌局正轮到她,方遇城催促她出牌。 州围把手里那副多看一眼都是受罪的烂牌收起合拢,说:“认输。” 好好的2vs2,州围和林纵横这边一切正常,但是另一对却始终不在同一个频道上,毫无团结和默契可言,连着跪,四个王都在手的情况都没能扭转战局。 随着州围这一声认输,今晚一直再往外掏钱的二人组似乎终于迎来回血的转机。 州围却说:“不过,遇城应该还是得给钱。” “我疯了?”方遇城冷笑,嘲笑完她异想天开痴人说梦话,他又转头对林纵横说,“麻利的,她的是不是也你付?” 州围把手机往他面前一送。 方遇城的表情在两秒钟之内就完成了从不屑到心服口服的巨大转变。 “封口。”方遇城说。 州围:“当然。” 一旁听天书的林纵横和胡辞彼此对视一眼:“……” 次日是知更电影节,和一个月前的扬瓣如出一辙,州围也凭借《记忆中的白》入围了最佳女主角,但并不出席。不过林纵横是此届知更的主持,一大早就要赶往举办颁奖典礼的城市进行排练。 所以他们没等散场,早早就离开。 州围没喝酒,载着林纵横回了家。 州围平时没多少自己开车的机会,这驾照还是前两年拍《山河之外》戏份需要才学的,许久不碰她又有些手生,开得很谨慎,一辆拉风跑车的时速愣是只能与非机动车道上的车比。 林纵横撑着半醉的脑袋看着她,情绪不明:“拍《山河之外》的时候不是敢把自己当秋名山车神么,悬崖峭壁无所畏惧。” 拍摄《山河之外》过程中,州围的角色有惊险的飙车和撞车戏份,而且是在蜿蜒的山路上,虽是新手上路,但她拒绝使用替身,碰上轮胎打滑,她驾驶的车辆差点冲下悬崖,半辆都悬在外面。林纵横看到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快吓死了,这就是为什么多年来再想念再深爱都不肯低下骄傲头颅的他,肯在杨导的宴会上给她递房卡主动求和的原因,这不是他临时见色起意,是他计划之内的率先低头。但是那场有惊无险的意外并没有让州围退缩,她对事业的执着追求一如既往,她在《记忆中的白》和孩子的可能性中间选择前者的时候,林纵横何止是暴跳如雷,他骨子里的每一寸都被烧成了无能为力。 “以后不会再这样了。”知道他这是要秋后算账,州围在等红灯的空隙中,诚挚认错,“以后我会对自己负责。” 林纵横还是定定看着她。 州围补充:“更对林纵横负责。” “行了。”两年前的往事现在再提,很是不上不下,一较真想想还是那么惹人生气但是又好像没了好好发一场火的理由,林纵横撇过头去看窗外,寒着脸提醒,“大小姐,绿灯了。” -- 第80章 外头起了一阵雾,淡青色的夜幕下面,什么都带了点朦朦胧胧的犹抱琵琶半遮面,每走一步都似乎需要破开氤氲的厚重湿气才能前行。12月底的冬夜越发显得冰凉,瑟瑟寒风刮着枯叶好一阵旋转飞舞,漫无目的,带着点残酷的驱赶意味。 林母余光中的州围身姿单薄,北风却不会对这具纤细的身体怜香惜玉特殊照顾,流动的低温带着锋利的破口,大肆凌虐,每拂过都能舔掉一层皮似的。偶有行人走过,皆是步履匆匆,即便裹成球也还要念叨两句“冷死了”。 唯有她不肯败给这冬夜,穿着要风度,背脊和脖颈都倔强舒张,落落大方,似乎不知瑟缩所为何物,从外表和仪态的美学角度来说确实无懈可击。 吹了半天冷风,州围开始猜测林母打算把这消食的戏演到什么时候,林母倒是开口说话了:“你们挺叫我意外的。” 州围没发声,头稍稍偏过一点弧度,表示自己在听,也示意林母继续说。 “没有用感情摆脱负面新闻。”林母停顿一下,又说,“还有到现在都没有怀孕。” 州围的笑意被寒月浸得有点凉薄:“怀孕了您认么?” “当然。”林母说,“所以我说我很意外。” 州围倏地一笑,毫无情绪起伏:“就是认之前要先做个dna。” 林母没料到她会这么说,打量她一会,说:“这些日子以来,纵横明里暗里,帮你说过很多好话,包括今天,好话歹话说尽要我无论如何要好好招待你。他比从前懂事不少,有时也愿意留下来陪我坐会聊聊天,每次都把功劳推到你头上。我大概能理解纵横为什么喜欢你,是个美人,还是个聪明人,更重要的是并不是一个很好驾驭的聪明美人。我最近偶尔关注你的新闻,最年轻的大满贯影后,媒体直接用顶级一线来形容,前途无限,就等学成归来平步青云。今时不同往日,你有资源有人脉有资本,想必也根本不屑我的意见……” “阿姨。”州围打断她,脸上始终挂着淡笑,“您直接说但是就好。” 州围的话句句耐人寻味,看似自贬,实则争夺主动权。 林母眼神带了点看起来像是赞许实际上肯定不是赞许但具体是什么又说不上来的东西:“现在和你聊天,确实比多年前有意思许多。” 州围笑意不减,静待下文。 “但是,你和纵横也没有那么情比金坚非卿不可。”林母说,“纵横说你们十年都在一起,我想,并不是的。” “确实不是。”州围坦言,“这些年里,大部分时候我们都是分开的状态。” 这个答案林母并不意外,但是亲耳从州围口中听到对她并不有利的否定答案,林母还是扬了扬眉:“前几年时间,我不知道你的状态,但是纵横我多少知道一点,正常生活,能说能笑。” “您是想说他佳人在侧,美满如意吧?”州围一语道破。 -- 第81章 那便是州围和林母的第一次交锋,和愉快搭不上半条边。州围给林母的第一印象奠定了林母对她的看法。她和林纵横都给了林母言之凿凿的保证,甚至不惜提及二人的初次增加可信度,那种尴尬州围永生难忘,但她到现在都不知道林母究竟信不信她从不曾为了机会出卖过自己的身体,总之她一直都不讨林母的喜欢,性格,家世,还有演员的职业特殊性,桩桩件件,不断给这棵隔阂的小树苗增加养料,直至它长成参天大树。 她的存在导致林母和林纵横之间的母子关系进一步恶化,林母因此越发厌恶她,林纵横又为了维护她数次和母亲爆发争吵,三个人之间的关系变成一场没有出路的恶性循环。 那时州围想不到自己有天会主动凑到林母面前来,她明明发过誓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搭理这个女人一眼。 到最后还是食言,在生日这天来到她的地盘见她。 因为她无法无视林纵横的为难,她知道他的内心深处对亲情和家庭的渴慕,因为爱他,所以即便牺牲自我也想成全他。 门从里面被打开,林纵横探究的眼神在母亲和女朋友之间来回转了一圈,确认这两人之间的氛围没带什么刺鼻的火药味,他举起手中的围巾,对州围说:“怕你冷,打算给你送围巾来着。” 林母没道破,似笑非笑看他一眼,越过他进门了,留下二人在门口。 林纵横扭头看着母亲走远些,迫不及待推着州围倒退了一小步抱住,当家里人的面没好意思怎么亲昵,难得有点独处空间腻歪得不行,笑闹了好一阵。 “这么体贴要给我送围巾啊。”州围调侃。 林纵横在她腰间摸索两把:“我妈为难你没有?” “没。” “那她都和你说些什么?” 州围想了想,总结:“要我们别急着结婚,还说我们两个感情不够深。” “谁感情不深。”林纵横小声嘟囔一句,在她唇上咬一口。 林母声音从客厅传来:“你们冷不冷啊?” 林纵横回:“不冷。” “可是我们冷,门开这么大。”林爷爷说。 林纵横把门关一半,又看州围:“你是不是也冷?”说完他又把门开大,“那进去吧。” 进屋后州围被林爷爷叫去聊天,林爷爷专给她讲林纵横小时候干的混账事,一脸眉飞色舞,对孙子的疼爱溢于言表。 林纵横和表弟聊游戏,耳朵也没闲着,生怕老爷子拆他台,碰上听不下去的忍不住要反驳爷爷两句,除此之外,他发现女人比男人更喜欢看美女这话还真不假……表弟媳妇时不时瞄州围两眼。女明星本就是千里挑一的漂亮,又拥有最顶级的美容资源和最具审美的造型指导加持,美貌水平和日常生活中可以遇到的漂亮姑娘完全不是一个水平。 “别看她了。”林纵横看州围一眼,有意拉她下神坛,一家人之间距离感太强烈不是什么好事,“有什么好看的,假脸一张。” -- 第82章 再次离开s市飞往a国上学的时候,州围身上多了两样东西。一个是求婚戒指,还有一个是和林纵横的第二个情侣纹身。当时求完婚,林纵横迟疑地问她这么庄重的事情他是不是办得太草率了点。 州围想了想,觉得其实还好,她喜欢这样安安静静简简单单,没有外人旁观,只有彼此,是专属的温柔回忆。不过看他有些懊丧后悔的样子,她下意识脱口而出提议道:“那再去纹个纹身吧。” 求婚不仅是她的重要日子,也是他的,她希望这一天也可以有一些让他铭记的纪念品。 林纵横眼前一亮,两人一拍即合,当即就去找了当年的纹身师。 新纹身选在胯骨的位置,雪花的形状,代表了初遇的《途穷》,雪花底部有一串花体阿拉伯字日期,以此纪念求婚成功。 回家路上,林纵横说:“你完了,身上两个我的纹身,除了我你还能嫁给谁。” 生活曾教过他们现实的一课,但是爱情,能让人重新相信童话。 不就是一个永远,又有何难。 飞机冲向云霄的轰鸣声中,州围慢慢转着无名指上的钻戒,发呆看着脚下越来越小的城市,她不该是这样的,可是事实就是她越来越不能接受离别,越来越舍不得离开他的身旁。从前被旁人评价为机器人的冷血动物,开始受感情支配。 分开才刚刚开始,思念已经叫她蚀骨噬心,这一片土地因为他的存在,让她念念不舍,以至于她一直眷恋地看着窗外。 还好人的适应能力不容小觑,到达a国以后,州围以最快的速度克服了林纵横不在身边的不习惯,重新投入到紧凑的学习生活中去,她手上三克拉的钻戒吸睛无数,逢人必被恭喜一波恭喜,导致她说谢谢差点说到条件反射。 而林纵横正式进入忙得昏天暗地的状态。 电影不是迫在眉睫的事情,倒还可以先放在一边,但他有新唱片和演唱会需要操心,唱片是为了演唱会出的,两者都命名为《纵火》,《纵火》的主打歌不是惯例的同名,是《围困》。加上《围困》,《纵火》一共会有10首歌,全部是情歌,歌曲的顺序看似毫无玄机,实则别有洞天,从初识的互相试探开始,到甜蜜相恋,再到失恋的痛苦,最后是炽热的复合和相伴到永远的决心,正是他们二人的情感经历,由歌坛黄金搭档梁一卫、陈句操刀助阵,阵容强大,目前已经确定5首曲目,林纵横最近每天都泡在录音棚里练歌。 州围想提前一饱耳福,林纵横不肯,说要演唱会再唱。州围不满控诉:“女朋友不能有特权吗,提前听不了,那我和普通粉丝有什么区别?” “是啊,我可真是闲着没事给普通粉丝写《围困》。”林纵横反讽,“还喜欢操粉。” 州围:“……” 开学第三天,在a国待了良久的方悦城终于收拾行李打算回国。 -- 第83章 电话里州围很体贴,念及林纵横的劳累,没有拿他忘记周年纪念日的事情作文章给他找不痛快,甚至懂事到只字未提,但是碰上这种事情换了谁也高兴不起来,一挂掉电话,那种被忽视被遗忘的不痛快在黑夜里被成倍放大,一股脑化作了寂寥。 从前在一起的时候,再忙都没有人忘记过纪念日。即便有的时候只是电话或者短信里简简单单的一句问候,但是至少谁都记着这特殊的一天。 这是头一次。 州围给自己倒了杯酒,单手拿着红酒杯细细的杯颈,另一只手在钢琴前无意识地弹着几个断断续续的音符,漆黑的眼眸里倒映着黑白相见的琴键。 手机开始震动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弹的是《围困》。 视频电话来自林纵横。 州围咽下嘴里的酒,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确认自己不会泄露一丝一毫的不高兴,把电话接起来,手机屏幕在一秒的卡顿后,切换成林纵横的脸庞,他在走路,看他身后的背景,州围认出是他家里单元楼楼下的架空层。 “老婆。”林纵横叫她,声音低低的,眼珠子黑黑的,像有一层雾蒙蒙的水汽。 隔着屏幕都看出他的疲惫,州围声音不自觉放轻,唯恐打扰到他脆弱的神经:“嗯。” 林纵横笑,说:“十二年快乐。” 一句话勾起州围心里的委屈,可同时也感到欣慰,至少他还是记起来了,她眼神闪了一下。 “对不起。”林纵横走近电梯轿厢,摁亮家里的楼层,他抿抿嘴,向她道歉,“我忘了我们的十二周年纪念日。” “没关系。”州围露出一个清浅的笑,“没有错过,我这里还没过二十四点呢。” 林纵横知道她是在安慰自己,他人在国内,哪有过国外时间的道理。 “对不起。”静静互看一会,他再次道歉,“我不该忘记。” “不要紧的。”看到他到达所在楼层迈出电梯,州围自觉打算结束通话,不占据他宝贵的休息时间,“你快点洗漱一下睡觉吧,先不说了。” 林纵横确实累得快散架了,他也不说虚的,直接开门见山向她提要求:“情人节回来?” 一个周末要州围打来回非常累人,而且他很忙,压根匀不出多少时间来陪她,也就是说她回来一趟累就算了,还捞不回什么本,是一笔非常明确的亏本买卖。 但是他这个时候不想懂事,也不想体贴,只有想见她的迫切,迫切到不惜麻烦她,辛苦她。 就像一个孩子会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任性妄为,越亲近的人,就越是百无禁忌。 给她的歌里他早就写过了,要肆意纵火,尽情胡闹。 “好。”州围没问他可以陪她多久,一口答应下来。 林纵横闷笑:“别这么懂事,我会于心不忍。” “我想回来。”州围说。 林纵横伸出一只手摸了摸她的脸庞,触手却只有冰冷的屏幕。 州围看懂他的动作,把脸往摄像头的方向凑得更近些,眷恋看他几秒钟,赶他:“快去睡觉。” -- 第84章 州围回a国的航班在上午十点多,实打实的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虽然时间匆忙,和林纵横见面的时间寥寥无几,但是毕竟是大年三十,举国团圆的日子,她原定的计划是七点起床,回家看看父母然后去机场。不过林纵横也很忙就是了,这已经是他打了招呼晚点开工的结果,不然他一大早就得出门工作。 早上林纵横把她晃醒,州围又累又困,半眯着眼坐起来,呆愣愣地不说话。不知道昨天什么时候着的凉,她喉咙有点冒火的疼。 林纵横催促她:“快点起。” 州围带着浓重的鼻音:“我们起晚了?几点了。” “六点半。”林纵横没错过她声音里的异常,问,“你怎么感冒了啊?” 六点半比原定时间早了半个小时。 州围顾不上回答感冒的问题,一听时间就要躺回去,又被林纵横拉回来,他很认真很严肃:“我建议你马上起床。” 州围不解:“?” “我妈正在过来给我送早饭的路上。”林纵横说。 州围动作停顿几秒钟,滔天的瞌睡快速清醒过来。 两人对视一会,林纵横补充:“我晚上没时间回家吃年夜饭,她来看看我。” 得,毕竟是过年,当妈的想见见儿子也是人之常情。 仅剩的时间也不能和林纵横独处了,州围认命地掀开被子,两腿伸出床外去。 林母到得很快,州围都还没洗漱完就听到外头客厅母子俩说话的声音,镜子里的自己显出几分憔悴,眼睛也肿,但眼下也没时间收拾了,她匆匆往脸上抹了两把水拿纸巾摁干,再照了一下镜子确定自己没有不得体的地方就走了出去。 林母不知道州围也在,乍一看到林纵横屋子里还有旁人,愣了一下,视线敏感定格到她手上的钻戒。 “阿姨好。”州围率先问好,两手不经意地交叠起来,遮住了戒指。 生日那天林家吃饭过后,州围就没再见过林母,她也不知道林纵横有没有把求婚的事情告诉母亲。 “州围你好。”林母目光重新落回州围脸庞上,她点头回应,随后露出一点为难的表情,“不知道你也在,早饭只做了一人份。” “你给我的一人份,我们两个人都吃不完。”走到餐桌旁,林纵横把手里的保温壶放上去,“您呢,吃了吗?” “吃了。”林母把保温壶的盖子旋开,滚烫的食物冒出热腾腾的雾气来,林纵横的话遭到她一番数落,“你还好意思说,谁家大小伙子只吃你这点饭,营养都跟不上。” “不少了。”林纵横去厨房拿碗筷,一边走一边招呼还在卧室门口的州围,“州围,过来坐啊。” 州围听话朝餐桌走,走到半道,粥饭和鸡汤的香味越来越浓郁,丝丝钻进因为感冒而不太灵敏的鼻子,侵占嗅觉。 “州围什么时候回来的?”林纵横拐进厨房以后,客厅只剩下两个心思迥异的女人,林母口吻自在地问。 -- 第85章 举国团圆的日子,大部分人即便是千里迢迢挤三天三夜火车站票也要回家,平时人满为患的繁华大都市s市空空荡荡,宛如一座空城,路上偶尔才有车辆和行人,皆是匆匆而过,满大街的店面也都关了个七七八八。 衬得面临离别的人越发凄惨。 州围的这种凄凉感在大老远就看到自己的房间窗户上贴着窗花时达到顶峰。她在原地站着,把被装饰得喜气洋洋的房子看了一圈,按捺着内心的小丧气,继续往家走。 院落门口挂着红灿灿的灯笼,流苏在微风中轻轻晃荡,屋门两边贴着春联。 喜居宝地千年旺。 福照家门万事兴。 字苍劲有力,写的草书,州围努力辨认才看出来。 林纵横的爷爷就写的草书。 这么想着,她有点恨铁不成钢地笑着摇了摇头……越来越恋爱脑了,连看到幅春联都能联想到林纵横身上去。 门在这时从里打开,州父赚扭向门内,大概是在和妻子说话:“超室估计是关门了,我先去看一看再说。” 说完他把头转向前方,反手关上门的瞬间看到了台阶下的州围,脸上的表情经历短暂的懵圈后转化为惊喜,唤道:“围围!” “爸爸。”州围浅笑着打招呼。 州父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下台阶去拉州围,问候叮咛源源不断:“怎么说都没说一声就跑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这几天不用上课吗?怎么只穿了这么点衣服,冷不冷?来,赶紧进来。你妈刚才还在念叨你呢!” 一开门,州父立刻大声喊州母:“恒乐!恒乐!” 州母在卫生间,不解丈夫为何这般激动:“怎么了?” “快点出来!”州父说,“围围回来了!”又朝楼上喊尚在会周公的州绕,“绕绕,快点下来,姐姐回来了!” 很快,州围发现这屋子里不只有他们一家四口,一道略显老迈但中气十足的声音在一楼客卧响起:“围围回来啦?” 州围的面色不是很好看,原本笑意盎然的脸冷淡下来,她等着客卧里的人慢慢踱步出来,她上下打量对方一圈,扯扯嘴角,叫道:“奶奶。” 州围有两年没有见过奶奶了,看不出太大的差别,唯有老人家半年前摔断了腿现在腿脚还不是很利索。 “今年奶奶和我们一起过年。”州父解释道。 “哦,好啊。”州围点头,漫不经心地样子。 “来,坐。”州父揽着女儿的肩朝沙发走,顺便又朝楼上喊州绕,“绕绕,听见没有?赶紧下来,姐姐回来了!” 宽大的茶几上挨挨挤挤地摆满了各类水果点心糖果。 州围感觉有点奇怪,她父母一直以来都不是铺张浪费的性格,哪怕她小时候家庭条件很好那会,他们都不会过度追求物质,更别说是经历过破产倒闭家徒四壁以后,更是朝着朴实节俭的优良作风靠拢。虽然家里有个败家弟弟,不过败家弟弟可没有闲情逸致买这些东西,他只知道往游戏里充钱氪金。 -- 第86章 加上延误和中途转机的时间,州围这一趟航班共耗时二十多个小时,达到a国自个的公寓处已经是当地时间四点多。感冒的症状越发严重,还伴随着一点发烧,她筋疲力竭地合眼睡下,没过几个小时,闹钟毫不客气地作响,把她从短暂的休息中一把揪了起来。 匆匆化了点淡妆,州围在迟到的边缘掐着点跑进了教室,这节课上的表演心理学,大课,两个年段拼在一块上,教室里人头攒动,她到得晚,没多少可以选择的位置,放眼望去不需要穿越一大排人员的边缘座位只剩两个,一个在方悦城林续前面,一个在一堆完全不认识的外国人中间。州围没和方悦城林续对视,径直去了那堆陌生人中间。 方悦城看着州围的背影,鼓了股脸颊。 “怎么了?”林续悠然自得,“你不就希望她离我远点吗,正合你意。” 方悦城愣了半晌,闷闷不乐地说了句“我没有”。 话题没再继续,讲台上的老师开始讲课,林续低头在前方同学身影的遮掩下玩手机,方悦城的目光一直朝州围的方向瞟,欲言又止。 半节课下来,州围擤了好几次鼻子,精神也不是很好。 林续头也不抬:“这么放心不下待会课间把她叫过来就是了。” 方悦城扭头看他,开始研究他说这句话的真实用意究竟是为了让她宽心还是为了他自己的私心。 没研究出个结果。要说林续对州围还有什么,这一两个月来什么也看不出来;要说没有什么,她又不大相信他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放弃这么多年的执着。 熬到课间休息,方悦城正要站起来去叫州围,却见她两手搭在桌上,脑袋埋下去兀自睡了。 方悦城叹一口气,重新坐下。 再到大课间下课,方悦城已经没了找州围说话的冲动,眼睁睁看着她拿起书然后慢慢地走了。 州围这一趟回国堪称元气大伤,养了一个多星期才彻底把精神养回来,别说始作俑者林纵横心感愧疚,就是她自己也有点心有余悸,从前拼工作的时候比这辛苦的不是没有,但从不至于这般损耗心力,她推测说:“肯定是因为闲了这么段日子,身体不适应了。” 林纵横则非常残酷:“万一是年纪上去了身体机能不如从前了呢。” 州围:“……” 他还在喋喋不休:“人得服老。” 州围径直把电话给掐了。 林纵横没忍住笑出了声。 本来就是,等过了今年生日她就满30了,总不能妄想还和二十岁的小姑娘似的活力四射吧。 总之,这一次两个人都安心过起了异地的日子,一直等到州围复活节放假回去待了大半个月。说是大半个月,事实上两人可以碰面的机会少之又少,演唱会和新专辑的准备事宜居繁琐异常,林纵横实在是太忙了,忙到不着家,州围和他的最高纪录是三天没见面,好好的同居活生生过成了异地。 -- 第87章 晚上和林纵横聊天的时候,州围顺便提了一下白天发生的事情。异地恋就是如此,不能一起经历事情,只能说说各自日常生活中碰到的事情,哪怕很琐碎。 林纵横醋精上线:“你不要去。” “我没说要去。”州围说。 “嗯,别去,就算胡辞去你也别去。”林纵横不放心地又嘱咐一遍,然后话锋一转,“忘了他。” 从某些方面来说,林纵横比州围亏那么一点点。他只正儿八经喜欢过州围一个人,但是他是州围喜欢的第二个人。 《途穷》吻戏前林纵横把她拉进无人的房间里倾身吻住她的那一刻开始,她的心里就只剩下了他,再也容不下任何一个别人。管越齐这个人,州围早就不喜欢了,要不是胡辞提到,她一年半载都不会想起他一次。但是听到这个名字,听到他要结婚的消息,她承认自己的内心并不是毫无波澜,学生时代的第一次喜欢弥足珍贵,它慌乱,不知所措,愚昧,但也是最无暇的限量版宝物,全部的热忱为坛,毫无保留的真心为祭。此后即便经历千山万水,这个人都和青春的悸动挂在一起。 那是她见到的爱情最初的模样。 她当然不会傻到把这些告诉林纵横,这些与她毫无影响的事于他一定堪称如鲠在喉,说出来不是成全情人之间的坦诚,而是徒增事端。 再亲密的关系也需要一点私人空间,很多事情知道是一回事,坦言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就像前前后后将近七年的分手期间的所有事情,她都不想过问,也不想提起。 林纵横亦然。 电话到后来,林纵横又叮嘱了好几遍让她不要去,还顺带威胁她:“去了绝交。” 州围躺在床上懒洋洋掀起眼皮,老司机附身,而且她深知自己用怎样的语速和口吻最能刺激到他:“哪个部位是绝啊?” 林纵横都脑筋转了个弯才听明白她的意思,单手扶额笑起来 。 于此同时,副驾驶位上一直默默听着没吭声的方遇城忍不住发出惊叹:“州大影后,从前是小的有眼无珠,没想到你这么黄。” 州围:“……”她没搭理方遇城,质问林纵横,“林纵横你是不是变态,你和我聊天旁边有人你开什么免提?” “大小姐,我在开车。”林纵横摁了两下喇叭自证清白,“蓝牙啊。” “这里禁止鸣笛。”方遇城友情提醒。 惹来情侣异口同声的嫌弃:“你能不能别说话?” “管得还挺宽。”话虽然这么说着,方遇城却没再吱声,他打开微信,往下翻了好久才找到那个久违联系的聊天窗口,指尖在上面悬了好一会,最终没点进去,把微信给关了。 一直到州围嫌他在旁边碍事,匆匆结束和林纵横的通话,他还是保持着沉默寡言的状态,连林纵横找他聊州围打电话进来之前的话题,他也显得意兴阑珊,有一搭没一搭。 次日的婚礼州围当然是没去参加的,不过胡辞应邀去了。 -- 第88章 情侣之间的心有灵犀玄之又玄。 比如州围明明已经答应了林纵横躺下休息,她看到学校的邮件通知也并未发出任何声音,但是林纵横就是可以察觉到她那边发生了一点不同寻常的事情,叫她:“州围?” “啊?” “怎么了?” 州围惊讶他的细致和敏感程度,她犹豫片刻,斟酌着用词把邮件内容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 考试不是不能申请延期,但是问题是表演系的期末考试中涉及到好几个小组合作,各个组别的人员半个月前就定了下来,每个人的角色任务也早就确定,都已经排练完毕,这时候退出,不但到时候她自己的补考非常麻烦,更是一种把整个小组拖下水的极不负责的行为。 临时找到替补可以说是天方夜谭,期末期间每个人都被各种各样的论文和复习弄得焦头烂额,没有谁会大发慈悲为了帮别人平白无故多背好几场冗长又拗口的台词。 林纵横好一会没说话。 州围也沉默,等待他先开口,他的反应完全在她的预料之内,语气冰得好像刚从冰柜里出来,带着浓浓的嘲讽:“所以呢?” “我只是复述一下学校的通知,不是我写的。你反应不用那么大。”州围的态度也冷下来,她深呼吸两下,想平静事端却不能够,争吵的话怎么都忍不住。 白天那些事带来的巨大影响尚未散去,她心里有很多很多的负面情绪,与危险擦肩而过的恐惧和后怕、亲眼看着活生生的生命在自己眼前消逝的巨大震撼、对林续太过沉重的一腔热恋的无力偿还和无法承受,对方悦城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的愧疚…… 她知道自己这些话是在火上加油,可她实在太烦闷了,这些白日里无法发泄的情绪在最亲近的人面前再也难以压抑。 “我反应大?”林纵横嗤笑一声,“所以我为了你一句话累死累活半年结果被你放鸽子还要夸你干得漂亮是不是?想要我心平气和,好啊,那你给我一个会回来的保证。你给得了吗?” 州围保证不了。 这一通对话不可避免地朝着不欢而散的方向发展。 吵到后来,通话是林纵横先切断的,严格来说不是挂断,是在争吵途中接到了andy的电话,怒上心头他也没顾上和她说一声,直接切换了过去,而且选择的是结束当前通话的模式。 andy急得语速都快了好几倍,跟加了快进特效似的:“纵横你人呢?演唱会的服装要改你人呢?!关键时刻玩什么失踪?” 林纵横握拳敲两把下额头,去他妈的爱谁谁老子不伺候了的毁天灭地欲在他整个身躯里荡了一圈,最终被理智扼杀,他站起来:“知道了,马上到。” “路上小心,别出乱子,在哪里你记得吧?在……”andy不放心地要重复地址,林纵横没听,径直挂断,他犹豫片刻,边走边给州围重拨回去。 -- 第89章 登台站定。 十几个人,为首的从头到脚的服饰都是白色,而后面呈三角形散布的伴舞则刚好相反为黑。 强烈的色彩对比。 音乐骤停,只剩一万多个人声嘶力竭的呐喊。 一秒。 …… 两秒。 …… 三秒! 强拍切入的一瞬间,舞台上的人整齐划一地有了动作。歪头,脱帽,丢到旁边,侧身屈膝,身体后仰。 台下的尖叫分贝达到一个新的高潮。 整个演唱会环节里跳舞是林纵横最没把握的项目,原因很简单,他没有什么舞蹈细胞。 没有到什么程度呢? 到能逼疯舞蹈老师的那种。 完美演绎翻开书马冬梅,合上书什么冬梅,翻开书马冬梅,合上书马什么梅,再翻开书马冬梅,再合上书马东什么梅。 但是明星开演唱会跳舞基本上是标配,四肢再不协调也得应着头皮上。 这点福利还是得给粉丝。 学习过程中,林纵横好不容易学会了手的,又好不容易学会了脚的,舞蹈老师说:“好,来,合到一起。” 林纵横就什么都不会了。 舞蹈老师:“我终于知道陈老师为什么把你让给我了。” 陈老师是从前林纵横演唱会的舞蹈指导。 “这也关我事?”林纵横惊了,“他明明是韧带拉伤跳不了啊!” 其中一个挺跨的动作,舞蹈老师教了他半天他依然做不标准,僵硬到不忍直视。 舞蹈老师瘫坐在地上,看着林纵横只觉得身心疲惫:“你是处男?” 林纵横:“……?” 总而言之,想要在演唱会的跳舞环节不出错,林纵横需要保持高度的精神集中,任何一点别的思虑都可能导致他在万众瞩目的场合犯错。 这在此时此刻不失为一件好事。 至少两首舞曲完毕他回到后台换第二套服装期间,他都无暇想什么不愉快的事。 第二个环节唱的是几首抒情的歌曲,开场的是林纵横所有歌曲中最脍炙人口的那一首,《途穷》的电影主题曲,电影大热之后曾在大街小巷被传唱了很久,从前他的演唱会上这首歌都是拿来做ending的。 前奏一响起,台下歌迷都挺意外,纷纷好奇如果此曲早早就被唱了,那么本场的ending得是什么重磅级歌曲。 音乐里林纵横再一次从升降台升起,抒情歌曲的环节不需要打造太过炫酷的舞台效果,所以观众席不再是一片漆黑,虽也算不上亮堂,但从舞台上望下去可以看清台下的观众。他没往给州围准备的位置的方向看,也没有和台下的粉丝打招呼,只是默默等到切入点,然后举起手中话筒开唱。 话筒手柄上也是z。 这是他歌手生涯中最具标志性的歌,没唱两句,就开始有小半的人跟着一起,很快带动越来越多的人加入,每个人的声音也越来越洪亮,过去一个a段而已,已经成功引发全场大合唱,到最后一遍副歌,他淡笑着把话筒对准了听众席,惹来更大声的万人大合唱,震撼人心,在夜空中热烈回荡。 -- 第90章 后台,廊道两旁摆满了各路林纵横的亲朋好友和粉丝送的花篮,把整个场所熏得芳香扑鼻,身旁摄像师扛着摄像机拍摄演唱会后台花絮,一路跟着林纵横脚步匆匆不停朝所有同事和工作人员道谢:“谢谢大家,辛苦了。” “你也辛苦了。” “恭喜演唱会圆满举行。” “林总超棒!” 帅帅和牙牙老远就齐齐朝他狂奔而来,后台可以看到直播,全程下来林纵横兴致不高,一直到最后的ending,知道内情的两人一眼就看穿林纵横肯定是因为看到了州围所以才笑得那么开心,更别逞最后的“to my baby girl”,不明真相的粉丝被他撩得情绪失控,但这可瞒不住他们两个,兴奋之下,两人一左一右把他缠住,挤眉弄眼:“恭喜恭喜!” “知道你们两个这幅样子让我想到谁吗?”林纵横把被抱住的手臂抽出来。 帅帅和牙牙不明所以。 “纵纵州州。”林纵横说。 帅帅牙牙:“……” 望着他朝休息室离去的背影,再互相对视一眼,帅帅问牙牙:“他这意思是在骂我们是狗吗?” “不是啊。”牙牙护主心切,崇拜林纵横到毫无原则,“他只是说我们像。” “嗬。”帅帅当时就酸气冲天了,“这么多年了你家林总怎么没给你一个侧妃当当呢?” “真当了侧妃还有你什么事?”牙牙不甘示弱。 帅帅怒:“不跟你扯了!” 他还要去找州围呢。 这俩傻帽怎么就又吵起来了? 林纵横拐进休息室的前一刻,心里这么一想。 演唱会前后的前后落差太过巨大,舞台上万众瞩目,此刻身旁冷清,震耳欲聋的尖叫还在脑袋里四处冲撞,不肯停歇。 林纵横疲惫揉两把太阳穴,两个多小时的表演下来,体力透支了个七七八八,化妆师走过来给他补妆和整理发型,结束以后他对摄像师说:“开始吧。” 还有个小采访要进行,几个休闲的小问题,到时候都会作为花絮放进演唱会的dvd中。 其实也就是各种感谢,谢同事,谢工作人员,谢亲人朋友,谢粉丝,谢服装设计师谢舞台指导老师谢各种各样的人。 等把七七八八的后续事情全部搞定,林纵横问帅帅:“她呢?” 问的当然是州围。 “先送回去了。”帅帅回答说,“飞了快二十个小时累坏了。” “行。”林纵横说着,低头打开微信找到“0704纵横演唱会”工作群,手指快速在键盘上摁了几下,发了条消息出去: “临时有事,今晚聚餐我就不去了,大家吃好玩好,不用给我省钱。” 主角不去聚餐少了大半的意义,大家纷纷挽留,林纵横再次婉拒,收起了手机。 一万多个人要离场,体院馆周边的交通正是堵得水泄不通的时候。州围之所以可以顺利早早就回家是因为她不像别的观众那样舍不得离场,林纵横一退场,别人还没反应过来还在回味,她已经迈着长腿快速占了先机走人。林纵横就没这么幸运了,就算心里再着急回去看州围,身陷车水马龙里他除了干等也没别的法子,等回到家,州围已经睡下了,房间里一片漆黑。 -- 第91章 当天太晚了,林老司机又有别的事情非要忙,所以留学的事情谁都无暇再提。 第二天林纵横一觉睡到中午十一点醒来,州围还没醒,长发糊了他满脸,这是常规操作了,和她一块过夜她的头发永远都是个大麻烦,他有些哭笑不得地把她的头发撩开,给她稍稍理了理,她从来舍不得剪她那头长发,最多偶尔修一下发尾,从他认识她开始她就是长发及腰,发型不是长直发就是长卷发,不染颜色也不留刘海。 不过看了这么多年,他也从来看不厌就是了。 他动作幅度够小了,然而没几下她就让他吵醒了,不满地斥责道:“别动。” “十一点了。”林纵横停了手,把她翻过来面向自己,“也该起了吧。” 州围拒绝给回应,眉头是皱着的,满脸的不耐。 前一天夜里他置她的拒绝于不顾一意孤行进行体力活动的恶意行为,导致她非常生气。 吃饱餍足的男人美人在怀,心情大好,被甩脸子也心平气和,看到她的臭脸还能从欣赏的角度评头论足:“脾气可真大。” 都睡了一觉了,居然还没消气。 州围仍是不理他,他也不强求,拿过手机吩咐牙牙送饭,完事往她腰上稍用力捏下去:“起床吃饭。” 吩咐的是牙牙,不过帅帅也一块过来了,两人拎着餐盒敲响门,林纵横一开门就看到两张过分灿烂的笑脸,从餐盒的大小和个数判断,就两个人吃似乎有点过度浪费了。 果然…… “林总,你介意我们和你们一起共进午餐吗?” 林纵横嗤笑一声,没说行也没说不行,侧身给他们让了路。 牙牙太懂他了,这个意思就是虽然不是非常乐意但是也完全在接受范围内不过他不乐意摆出欢迎的架势来所以就用上了这幅嫌弃的表情。 两人一溜烟跑进去,目光所及之处没看到州围的身影,免不了要问上一句。 “还在睡。”林纵横说,“不用管她,随她去。”他在餐桌前落座,贯彻落实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巍然不动,心安理得看着两名助理忙前忙后拿餐具开餐盒。 帅帅忙活完,身为州围的娘家人,他有点不太满意林纵横不管州围吃不吃饭的做法,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反正他没法做到对州围置之不理:“要不我还是去叫一下围围吧?” 林纵横不置可否,等帅帅快走到房门口了,他又想起点什么,制止了帅帅:“算了我去。” 州围没穿衣服,万一踢了被子露个什么不该露的,他可能得剜了帅帅的眼睛才能解心头之恨。 最后州围是被林纵横连拖带拽地带到餐桌前的。 一顿饭吃的不生,林纵横和州围眼观鼻鼻观心看着对面的帅帅和牙牙互相眼神示意,拿手肘怼来怼去个没完。 州围“啧”一声,抬眼瞥过去:“晃得我眼睛都疼了。你们到底想说什么,扭扭捏捏搞什么飞机。” 林纵横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自家助理,发起合理猜测:“你怀孕了?” -- 第92章 rh阴性血血型特殊,患者比例极低,为了不浪费也为了集中资源,一般医院的输血科没有配备此类珍稀血液,由血液中心统一保存配送。 医护人员立刻联系了血库询问,很不巧,前几天有个同血型的患者在手术过程中大出血,输血消耗了大量的库存,目前血液中心只有现成的400mlrh阴性ab型血可供使用,远远达不到林父需要的1400ml的量。 医院不能直接进行采血,需由血液中心采集并经由检验化验方能送去医院给患者使用。即便是在事况紧急外加托了关系最大限度简化流程的情况下,也还是需要一个多小时的时间。 州围和林纵横兵分两路,一个去了血液中心一个去了市二。 州父到血液中心的时间比州围早,州围去的时候他的血液标本已经被送去检查了。 血液中心联系了备案在册的熊猫血志愿者,仅有一人身体状况适合献血并可以在短时间赶到,这民热心市民已经不是第一次被紧急呼叫救人了,人赶到以后州围千恩万谢地表达感激之情。 对方是三十出头的男人,颇感意外:“州围?是你的家人需要血吗?” 对方是在半年内的第二次献血,原计划只献200ml,因为知道用血方是大明星的家人而改成了400ml。 州父先抽了200ml,200ml后并无大碍,他要求护士站护士继续。 州围有些担心,州父没什么献血经历,甚至活了大半辈子都不知道自己的血型万里挑一,还是前一年州围奶奶摔断腿动手术那会,因为当地有患者动手术必须要直系亲属出示献血证明的规定,州父去了献血站才知道自己是熊猫血,而那次他因为前一页通宵陪床,血液中的转氨酶偏高,并没有献血成功,最后是州母去献的。 州父安慰女儿:“围围,爸爸没事。” 下一个200ml过程中,州父的状态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 “不行。”州围一直密切关注父亲的动向,第一时间注意了到他似乎有一些轻微的颤抖,再细看,却又一切如常,不过她还是立刻阻止,“不要抽了,爸你是不是不舒服?” “没事。”州父空闲的那只手拉住她的手,“围围,你别担心,爸爸没事。血还不够呢,你看人家也都献400,什么事都没有。” 那手坚定有力,就像他的目光一样。 “少献血或第一次献血的人在献血过程中有轻微的不适症状是正常的。”护士安抚州围,不过也警告州父,“大伯,您要有明显的不适感要马上说,不要硬撑。” “知道,我哪能拿自己身体开玩笑呢。”州父信誓旦旦。 400ml的血采集完毕,州围看州父确实没有什么大的异常才稍稍安下心来,把他扶到一旁的休息区陪护了一会,州父看出她的心焦,赶她:“你去医院陪纵横吧。” -- 第93章 婚宴结束后,胡辞和州围一块在酒店做了个spa才晃回房间所在的楼层,州围路过自己的房间丝毫没有要进去的意思,脚步未停。 胡辞看她一眼。 州围也看胡辞一眼,玩味勾起嘴角:“别羡慕。” “我羡慕你个鬼。”胡辞不屑道,“今天满三个月了,百无禁忌。” 再走过三个房间,州围放慢了脚步,驻足于一扇房门前,屈起手指轻叩两下门扉。 “who is it?”里面传来一道男声。 继续前行回自个房间的胡辞听到身后州围用非常冷淡的口吻说了一句非常色欲的话:“sexual service,sir。” 区区两三秒钟后,门开,又在一声嬉笑中重新阖上,后半声笑被掩进房内。 胡辞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她手机在这时震一下,信息来自“老公”:“还没回来?” 距离房间只差几米远了,于是胡辞回复:“你开门。” 房间门开启的“嗒”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很清晰,一秒钟后,又“砰”一声关上了。 胡辞:“……” 方遇城的消息又来了:“人呢?” 胡辞又好气又好笑,低下头笑骂道:“蠢货。” 正这时,她又听到一声开门声。 胡辞还以为是方遇城开了窍,没想到是方悦城从她自个房间出来,看到她也是一怔:“嫂嫂。” 方悦城还带着精致的妆,参加哥嫂婚礼穿的礼服也不曾换下,头上是一顶画着涂鸦的鸭舌帽。 “这么晚了去哪?”胡辞问道。 “随便出去转转。” “你一个女孩子晚上跑到外面去不安全。”胡辞现在已经非常适应用长辈的身份和口吻和小姑子说话,“你真的想去的话叫你哥哥陪你去。” 方悦城欲言又止,支支吾吾片刻后推脱:“你们的新婚之夜我怎么能霸占着哥哥。” 胡辞心知肚明,好整以暇道:“我又不在意,你担心什么。” “我不是一个人。”方悦城终于咬咬牙坦白,“有人一起。” 回到房间胡辞就把事情跟方遇城说了,方遇城一听,白眼差点翻到天上去,烦躁道:“随她。” 然而这话说完不过五秒钟,他长兄如父的操心命又开始发作,一锤床:“要不我还是看看她去。” 随着这个捶床的动作,一件小物什在床垫弹力作用下飞了出去,灯光下闪过细碎的反光,在地毯上跳跃两下,最终停在了椅子脚边。 方遇城吸引力被暂时吸引过去,“咦”了一声,倾身捡起来,脸上的疑惑维持了一瞬,又很快反应过来:“应该是纵横的,刚才过来落下了。” 他站起来,说:“我去还给他。” 胡辞踢走了拖鞋,在床上仰卧着躺下来,整整一天的婚宴流程下来,一趟到床上简直舒服得如履云端,她闭上眼睛拉住方遇城的衣角:“明天给他也一样,现在州围在他那。” 方遇城平时和林纵横损来损去归损来损去,但是关键时刻他还是处处为林纵横着想的,林纵横的性福,他怎么会轻易破坏呢? -- 林纵横X州围 州围和胡辞因a国枪击案重拾旧日友情。 事发后州围为了回去看林纵横的演唱会忙着找考试的替补,没什么空余的时间跟胡辞培养感情,两人只偶尔在微信上问候一两句,暂时还放不下包袱,彼此装模作样地表演岁月静好内心淡泊。 后来等州围成功找到替补回了国,知道她时间空闲下来,胡辞下戏后打了个越洋电话给她,州围没接到,过了好一会才重拨回去。 胡辞也只是随口一问:“刚才干嘛去了?” 州围停顿一下,在含糊其辞和坦言相告之间摇摆片刻,选了后者:“上床。” 胡辞:“……”两秒后,发出爆笑,“国内现在可是中午十二点。” “中午十二点不可以上床吗?”州围反问。跟林纵横在一起就得学会随时随地抛开对白日宣淫的成见,不然这恋爱没法谈。 至此,所有伪装原形毕露,多年来镇压着的对彼此的好奇一旦开了头就再也刹不住脚。 州围问胡辞的第一个问题就非常难缠:“我后走几天你和管越齐在一起?” 胡辞毫不犹豫:“第三天。” 州围:“……” 才三天,这对狗男女。 “怎么,是不是后悔救我了?”胡辞在电话那头悠哉悠哉地问。 快到只有三天确实超出了州围的心理预期,不过事到如今,当年怎么都跨不过去的坎已经是可以一笑而过说起的陈年往事,甚至都不能引起她内心多一缕的波澜起伏,她快速略过,跳到下一个问题:“多久睡。” 胡辞依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三个月。” 州围:“啊?哦。”算是彻底颠覆她在学生时代关于管越齐清风霁月谦谦君子的固有印象。 她一点也不吃惊的反应让胡辞没忍住反问一句:“那你和林纵横呢?” 州围说:“当天。” 胡辞:“……” 州围:“……” 一阵诡异的沉默后,胡辞认输:“行,你赢了。玩还是你会玩。” 青葱往事从记忆深海中翻滚冒泡,州围揉揉太阳穴,哪里是她会玩,是林纵横太放浪形骸。 “州围,你怎么泡到的林纵横。” 思绪万千让胡辞打断,没想到是这么没爆点的问题,州围意兴阑珊:“啊?” 既然要重新坐回朋友,有些事情还是坦荡些好。刺要连根拔起,不然随时都是隐患。 胡辞直言不讳地吐槽:“他太难泡了,简直油米不进。” 林纵横好不好泡,州围不知道。 反正对林纵横而言,她大概很好泡就是了,或者,这个大概完全可以去掉。攻略下她,林纵横确实没费什么周章。 手到擒来,轻而易举。 相遇之初,19岁和18岁,都是盛放的年纪,一个不屑父母安排的康庄大道,尚不知人间疾苦,满腔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孤勇;一个几乎掘弃了所有已存在的感情,一无所有的同时无所畏惧。 火星撞地球,天雷遇山火。 《途穷》试镜场上林纵横破格主动向杨导请缨帮州围搭戏,州围不傻,看得出林纵横对她有那么点不同的意思。 -- 林纵横州围、帅帅牙牙 初恋的甜蜜让人沉溺上瘾,少年人的爱恋,最纯粹,最炙热,满腔的喜欢和热情毫无保留地赠与对方,即便只有十分,都恨不得榨干心血给出十一分。 当然,这只是人后。 人前的林纵横和州围完全遵循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原则,每一个眼神和动作,每一句交流和对话都经过严格把控,唯恐多一分暴露暧昧和亲昵,少一分又落人男女主不合的话柄。 后来回想,这样的伪装对于演技的锻炼和提升大概功不可没。压抑靠近的本能,克制浑然天成的默契,最心爱的人明明近在眼前,任凭胸腔溢满温柔,也要保持自己的双目清明。 只是喜欢和咳嗽一样,是这个世界上并列被称为最难隐藏的东西。何况金童玉女,外形来说极为相配,三天两头被别人调侃,不过反正没有石锤,也无伤大雅。 杨导是亲眼见识过林纵横对州围的兴趣的,但是后来也越来越琢磨不透他们两个了,人年纪大起来了,对八卦的好奇越发强烈,尤其这两个还是他喜爱看重的后辈,某天趁只有两个人在场,他暗戳戳地跟他们打听他们什么关系。 州围正想否认,林纵横抢先一步径直认了下来:“我们在交往。” 一直以来的猜测得到证实,杨导爽朗大笑,觉得自己这个红娘当的值了:“你们俩孩子都还挺会演。” 林纵横朝杨导眨眨眼睛,“请您保密。” 晚上下戏以后,牙牙送州围去林纵横那里,三天没一块过夜了,州围一进门林纵横急不可耐地来抱她,成人游戏乐趣无穷,一切都还新鲜着,就跟个丰沛的宝库似的等待被挖掘。 林纵横的攻势太过猛烈,州围招架不住,几乎是顷刻间软了半边身子,不过她还没忘记一件憋了一整天的正事:“你怎么跟杨导说实话了。” 他们说好了不告诉别人,在杨导之前,仅有的知情人就是林纵横的助理和他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叫方遇城,这个名字州围耳熟能详,因为三天两头从林纵横口中听到。牙牙是没办法,每天跟着林纵横瞒不了,而且他们也需要她打掩护外加当司机。至于这个方遇城,林纵横说因为他和方遇城之间没有秘密。州围问他没有秘密到什么程度,林纵横想了想,说2月10号过后的第一次见面,方遇城给他买了个蛋糕庆祝他破处。州围:“……” 面对为什么和杨导说实话的问题,林纵横解她衣服的动作不减,答案脱口而出:“怕你委屈。” 州围:“啊?” 林纵横从解美人衣的过程中勉强分出些神来,在她嘴角亲一下,说详细些:“否认你,怕你感到委屈。” 因为州围非常敬重爱戴杨导,在这个举足轻重的人物面前他不想否认她,想给她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想为他们的爱情正名。 “不委屈。”州围捏捏他的脸,“你委屈吗?” 明星谈恋爱是大忌,还没站稳脚跟谈恋爱更是作大死。因此需要提起十二分的精神,迫于无奈,当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安全。 -- 方遇城胡辞 方遇城第一次看到胡辞,是很多年前半夜无聊打开电视机在电影频道看到的她。电影频道在放近期热映的电影的宣传片,正好播到胡辞,她在骑马,一个冷淡的眼神瞟过来,方遇城除了觉得这姑娘长相和眼神都挺有味道,还越看越觉得她长得有点眼熟。 方遇城是一个有强迫症的人,想不出来他宁可不睡觉。 于是深更半夜,他坐在床上打开了胡辞的百度百科,刚出道的新人,履历都没几条,出道第一部电影就是名导名作电影的女二号,背后的资源支持可谓十分强大,不是家里有矿就是金主很大方。 问题是她像谁呢? 答案好像近在眼前,却又偏偏抓不住。 方遇城冥思苦想着把所有认识的姑娘都回忆了个遍,连幼儿园那个小名叫小花一天吃五顿的胖同桌都没放过。 皇天不负有心人,最后他在凌晨四点半兴致勃勃给林纵横拨了个电话。 半夜接到电话是最要命的,因为往往都是不太好的消息。林纵横被手机吵醒看到是方遇城的电话一颗心都被吊起来了,生怕好友是发生了什么意外所以这个点紧急联系他,接电话之前还先做好了思想准备。 方遇城说:“纵横,我刚才看电视看到个女的,你猜像谁?” “?” 像你妈。林纵横想杀了他。 “纵横?”见他没动静,方遇城不厌其烦又叫他一遍。 林纵横不耐烦,担心退散,换起床气蹭蹭蹭直往上冒,语气不佳地说道:“挂了。” 方遇城看热闹不怕事大:“像我绯闻女友。” 安静两秒,林纵横一言不发地撂了电话。 听到忙音,方遇城“嗬哟”一声,不禁感慨人世间情为何物。 他的绯闻女友,正是林纵横的女朋友……不,该说是前女友了,州围。受林纵横所托,方遇城化身觊觎女明星美貌的浪荡纨绔子弟已经很久了,每每隔上十天半个月就去州围所在剧组刷点存在感炫个富,提示一下老色狼小色狼们这姑娘是方家罩的谁要是不长眼睛想从她这里占点不该占的便宜就是跟我方家过不去! 林纵横和州围分手有一段时间了,平日里林纵横看不出什么异样,该吃吃该喝喝走进欢场就是浪,大晚上的倒是情绪很诚实嘛。 强迫症解决,破坏了林纵横睡眠和好心情的方遇城心满意足钻进被子睡觉,睡前诚挚许愿,他只求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老天可千万别像给林纵横安排州围一样给他安排什么真命天女命中注定,他不要体会世间百态尝情浓滋味,只想一帆风顺万事无忧,无聊了寂寞了有人陪就行。 那些情情爱爱的,烦人。 第二天起床,方遇城看到方悦城在客厅练瘦身操,虽然方悦城是因为林纵横才和州围成为好朋友,不过林纵横跟州围分手以后方悦城和州围的革命友情并未受什么影响。这么想着,他拿出手机找到胡辞的照片给妹妹看:“悦悦,你看这女的跟州围像不像?” -- 方遇城胡辞2 “要是看上你了,眼光又怎么说?” 胡辞眯起眼。 这人一个小时前还在跟别的女人亲亲热热跟喂葡萄吃,扭头就轻飘飘地能说看上她,这是把她和那些为了上位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女人当一路货色的意思?日抛月抛季抛随他开心? 包厢里很热闹,大家都在把酒言欢。 这有这一隅角落像被按了暂停键,安静得诡异,有一对变得剑拔弩张的男女互相对视,当然,还有一个默默看好戏的吃瓜群众。 林纵横伸手拿西瓜,打算从双重意义上都贯彻落实一个吃瓜群众该有的样子,此举把这一方小世界重新按了启动键。 胡辞拢了拢腮边散乱的头发,夹到耳后,露出一只小巧白净的耳朵:“那要不算你眼光突然开了光?” 方遇城:“……” 林纵横先笑为敬,连瓜都顾不上吃。不过只有他一个人在那笑,他们两个都面无表情。笑完,他还是知道为兄弟着想的,于是他帮方遇城问胡辞:“那你觉得方遇城怎么样?” 胡辞回答得一点都不委婉:“不怎么样,我喜欢男生单纯一点。” 单纯?林纵横看方遇城一眼,虽明知前头必有圈套,不过还是顺着她的话问下去:“怎么个单纯法。” 胡辞语不惊人死不休:“处男。” 林纵横:“……” 方遇城:“……” 等胡辞走开,方遇城把林纵横从头到脚看两遍,嗤笑道:“处男?” 林纵横:“……” 方遇城:“把蛋糕还给我。” 胡辞说话很冲,很明显是憋着一口气,找茬的意思非常明确。关于她生气的原因,方遇城思前想后,醍醐灌顶,猜想大概是因为说者无心听者有心,林纵横那些话换了别人说出来胡辞都可以一笑置之,可偏偏他是林纵横,所以在她看来他这是在急不可耐扫清障碍,想把她这个隐患连根拔起。 完了,他又开始嫉妒兄弟了,不知情的纵横小可爱却还在一旁热情积极帮他出谋划策,连被小演员害得上了热搜的事情都抛诸脑后了。 这样不好,两相对比,方遇城觉得自己简直不是个人。 这段时间好还是暂时先别来赶有她的场子,等这一股子鬼迷心窍的邪火下去了再说。 林纵横给他出馊主意要他将计就计:“你就说你是啊,她有什么证据说你不是。” “行了,我说着玩的。”方遇城阻止了林纵横,心累地站起来,“先回去了。” 晚餐结束,夜生活才刚刚开始,林纵横狐疑道:“这么早?” 方遇城头也没回,摆了摆手。 接下来的时间里,方遇城杜绝参与那帮狐朋狗友任何形式的聚众活动,以达眼不见为净修身养性清心寡欲的目的,有了上一次的前车之鉴,即便方遇城觉得自己已经心如止水,他也没冒险随意去挑战自己那一碰上胡辞就莫名其妙失控的意志力。 偏偏人算不如天算,他去外省出差,有个朋友在那里开了个马场,早好几年前就一直邀请他过去玩,到这会才终于有机会到这座城市来,方遇城欣然赴约,一到马场上就遇着一道英姿飒爽的身影骑着一匹器宇轩昂的黑马飞驰而过,速度带来强劲的风,吹眯了他的双眼。 -- 林续篇 若要问林续是一个怎样的人。 用不着别人评论,林续自己很有自知之明,他可以越俎代庖地总结出一大堆来……生性乖张,自私凉薄,我行我素……这些话他听了太多遍,从长辈口中,从师长口中,从同学口中,只是他并不屑为旁人改变,坚定不移地奉行利己主义。 林续从小父母离异,他归父亲,六岁的时候他跟着父亲一起去到a国定居,父亲在那里再婚生子,组建新家庭以后对他的关心以肉眼可间的速度少了下来,而母亲一年到头见不上两次面,亲情更是寡淡。他没有在意的朋友,也没有心仪的姑娘,这些情感于他而言都不过是逢场作戏。 他本是只有盔甲没有软肋的人。 他从不觉得孤独,相反,这令他无坚不摧。 15岁的时候,他的祖父过世,他回国参加葬礼,祖孙俩鲜少碰面,感情谈不上深厚,他没有什么难过的情绪,只是尽孙子的义务走一趟流程。葬礼过后,父亲还有一些后续事宜要处理,林续在家乡随处逛了逛,他已经数十年不曾回来,离开的时候他太小了,还没有故乡的概念,走在这片承载他最初几年人生的土地上,他产生不了什么“根”的共鸣和特殊赶出,只觉得满目都是陌生。 一路走走停停逛了半个下午,正好他累了,正好旁边就是一个大型商场,他走过去,打算找个地方坐下来喝杯下午茶。 后来林旭问过自己很多遍,要是给他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他还会不会走进那家商场,因为在那里他遇到了一个人,终结了他无牵无挂的状态。 他一直得不到答案。 那是本城第一座大型商场,刚建不久,五层楼层到处都是争相前来的市民。通往咖啡店的路要经过商场的舞台区,那里正在进行一部电影的宣传活动,麦克风里清晰传来主持人抖机灵的说话声,任何时候明星都是种稀罕物,围观的人群挤挤挨挨,堵得水泄不通。 林续不乐意挤这种热闹,上了楼梯,打算从二楼绕过去。 二楼廊道可以看到下面的舞台,反正闲来无事,林续趴上栏杆旁观。 舞台上并列一排站着九个人,除了主持人,其它应该都是参演电影的演员,有男有女,年龄各异。林续不怎么关注国内的娱乐圈,这些演员他一个都不认得,反正最中间的两个肯定是男女主角,一说话台下就有粉丝拼命尖叫跳脚。 最左边安安静静地站了个年轻的姑娘,很漂亮,但是没什么存在感,林续在上面看了差不多十分钟,没见她有机会说上一句话。 宣传活动没什么意思,林续意兴阑珊地要走。 主持人在这时问了个问题让所有人回答,从右到左的顺序。 不知道她声音是怎样的。林续停下了脚步,莫名想听她说说话。 八个演员一一作答,到她那里,她正要说话,女主角举起手中话筒岔开了话题,电影宣传的主角本来就是男女主,不单是台下观众,包括主持人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过去,收回了话筒过去招呼女主角,全然遗忘了小小的配角。 -- 林总围围 州围中断学业回国以后,她这头确实空闲得宛如退休,林纵横那边就没这么轻松了,新专辑的宣传活动如火如荼地进行中,他三天两头跑各个城市,没什么空陪州围。 异地的日子似乎还是没完没了。 某天临行前林纵横把自己的家当都交给了州围保管。 州围没跟他客气,镇定自若地接了过来,说实话她对林纵横的资产情况一点概念也没有,他对她的也一样,这些都不是他们会讨论的话题。她把额头靠到他肩上,明知故问:“干嘛给我?” “拿去花。” “我自己有钱。”州围嘴里话虽这么说着,手上的动作很诚实,已经开始翻看他给她的东西。 “在外辛苦的意义不就是挣钱给你花。”林纵横抱过她。 一旁帅帅和牙牙默契扭头伪装成透明。 “扯淡。”州围停下了翻看的动作,“那从前没给我,你挣钱的意义是什么?” 林纵横想了想:“攒老婆本。” 州围嘴角漾开一丝笑:“攒够了?” 林纵横回答说:“你数数够不够。” “我又不是atm机。”州围捏着一张银行卡,拿横截面在他身上切一下,“怎么看得出来。” “那你明天去银行检查一下,看看满不满意。” “林总,快赶不上飞机啦……”牙牙打断二人,弱弱提醒道。 “嗯。”林纵横头也不回地应了,把州围的脸抬了起来,视线全胶在她脸上,吩咐牙牙:“你先把头转过去。” 牙牙:“……”乖乖照做,然后余光看到林纵横捏着州围的下巴低下头去亲。 差点没把她牙给酸掉。 林纵横那趟行程为时五天,分别在两个不同的城市待三天和两天。 第一天,一切风平浪静,忙里偷闲聊个天。 第二天,州围拿林纵横的卡刷了一只手表。 林纵横收到短信提醒,也不问她花到哪里去了,在忙得不可开交的签售会愣是抽出空来狠狠表扬了她。 第三天,林纵横的手机从早开始就没消停过,根据金额都是些衣包鞋饰,临近傍晚,来笔大金额的。 节目空档,林纵横瞄一眼手机,若无其事继续和主持人说话,等到中场稍作休息,他一边摁着手机给州围回了条消息:“买了车?”一边去后台找牙牙:“定晚上回去的机票。” “啊?”牙牙懵,“今天晚上不是去b市吗?” 第二天的活动在b市。 “先回家,明天早上再去b市。”林纵横又摁着手机走了,此决定很是不容置喙。 州围想他了。 结果等他风尘仆仆半夜十一点多回了家,州围却不在,一问,才知道她去谢卉冰家里过夜了,谢卉冰办了个闺蜜派对,有六七个女明星在,合照还上了一波热搜。 林纵横二话不说,车开到谢卉冰家楼下接人。 中途离开,州围经历好一波挽留和埋怨,好不容易挣开缠身出去,站在台阶上和车里副驾驶位的林纵横对视两秒,侧头笑了笑,走到他旁边敲他车窗。 -- 林总围围1 一天累人的婚宴流程结束。 州围穿了一整天的高跟鞋,一双脚的感受已经成功从不堪忍受的酸痛飞升成了麻痹的钝痛。功能临近失常的还有表情,笑到就跟上扬的弧度和脸黏在一起了似的。 总之,她浑身上下都在叫嚣疲倦,连头发丝都在嫌累。 不过林纵横那帮兄弟还在兴头上,远远没有要结束的迹象,合起伙来灌醉新郎官的意思非常明显。 州围强撑着又陪了一会,实在累得受不了,就和林纵横打了声招呼,打算先回婚房休息。 林纵横从依然半醉的好友们此起彼伏的吆喝中分出点神来,半搂过州围,手安抚地在她背上摩擦几下:“累了?” “要废了。”州围说。 “那你先回。”反正拼酒是林纵横和他那群朋友之间的活动,州围确实也没有陪着的必要,林纵横大方放人,眼神朝下看了看她的脚,她最后一套礼服为了方便敬酒,款式比较轻便,没有做成及地的长度,只到了脚踝的长度,露出一双塞在高跟鞋中备受折磨的脚,他看两秒,抬起眼来,问,“还能走么?” 州围跺了一下脚,做无用功的舒缓,闻言反问:“不走你抱我吗?” “是啊。”林纵横说着,半弯下腰去,一手托在她背上一手托在她膝弯下,众目睽睽下将她打横抱了起来,“抱老婆回洞房。” 除了林纵横那群朋友,大部分的宾客已经散了,不过在场剩余人士的起哄声合在一块还是很可观,一时间,宴会厅充斥着善意和打趣的怪笑声、口哨声、呐喊声。 州围在短暂的惊呼后适应了眼下的状况,看着林纵横笑。 林纵横也笑。 两双眼睛里都是熠熠的光芒,璀璨且温柔。 “我送她回房间。”林纵横跟朋友们打招呼。 方遇城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别不回来啊。” 这话一出,立刻引发众怒: “我看他这架势,玄得很啊!” “不回来我们会来闹洞房的。” “纵横,结婚没有站着回洞房的道理的,酩酊大醉是江湖规矩知不知道?” …… 州围的礼服上镶满了钻,重的很,抱着挺耗力气,林纵横把她往上掂了掂,面对狐朋狗友不安好心的七嘴八舌,笑骂道:“罗嗦。” 得到他一定会回来的保证,二人才被允许离开。 喧闹渐渐被抛在身后,越来越远。 安静的廊厅中,林纵横抱着州围走得不急不缓稳稳当当,他低头看一眼州围靠在他胸膛阖着眼睛小憩的模样:“这衣服这么重,穿着不是累死了?” 结婚真是受罪。 州围答得风淡云轻:“还好。”她没睁眼,抬手摸他的脸,“你呢,你累吗?” “不累,我很开心。” 州围睁眼,顷刻间一双带着倦意的瞳孔里落满水晶吊灯灯光的倒影,熠熠生辉,比眼下贴着的几粒碎钻还要耀眼几分。 她轻轻捏一把他的脸。 虽不言不语,但表情和动作都透着宠爱。 套房里空无一人,不过之前有不少宾客来参观过新房,尤其还带着孩子,搞得一片狼藉,散落的瓜子果仁零食随处可见,气球之类的装饰则被熊孩子们拆了个七七八八。 -- 林总围围2 从商讨结婚事宜开始,林纵横州围不知道和家里打响了多少场大大小小的战役。 首当其冲的,是婚礼的规格和赴宴人员的挑选。 老一辈人思想传统,极为看重婚礼,放在普通人家家里,有些人勤勤勉勉一辈子,大半积蓄都会用在孩子结婚的事宜上。 林州两家当然是没有钱财这方面的顾虑的,但是双方家长对儿女婚礼的重视却和所有家长一样根深蒂固,他们希望有一场盛大而隆重的婚礼向所有的亲朋好友郑重宣布……我的儿子,我的女儿结婚了,长大了成家了,我的后代可以有一个名正言顺延续的安身之处。 但是林纵横和州围挑选宾客的过程不亚于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最终确定的人员本就少得可怜,其中还包括不少两位新人的至交,双方家长可以决定的宾客名额更是寥寥无几,完全不够满足四位家长需要的仪式感。 两代人各执一词,据理力争。 州父州母还好些,毕竟向来惯着州围,但是林母的强势是刻在骨子里的,此事弄得颇有几分不愉快。她始终没法理解儿子儿媳的想法,质问道:“结婚是大喜事,为什么要弄得这么见不得人偷偷摸摸?” “如果每个客人都能保证不乱说话不外传消息,我当然也愿意光明正大多请点人来看看我和州围的婚礼。”和林母交涉自然是林纵横出马,反正他杠惯了,百无禁忌,寸步不让,“但是没办法,谁让人类最难保守的就是秘密。” 人数不满50人的婚礼,婚庆布置再惊艳绝伦,新郎新娘再英俊美丽,也掩盖不了它的冷清。 这场婚礼为保持低调需要做到如此地步,原因不外乎就是因为林纵横和州围都是活跃在娱乐圈的大明星,被千千万万双眼睛盯着,被人见缝插针地关注着,实在身不由己。话题到这里,当然免不了要衍生另一种矛盾,有关两人的职业。 结了婚,双方都活跃在娱乐圈确实不太合适了,州围当时和谢卉冰聊天的问题明明白白被摆上台面……要想好好走下去,至少退一个。 娱乐圈的诱惑太多了,谁都不是圣人,要想保证爱情可以长期以往地抵抗聚少离多和美色当前,这样的可能性实在微乎其微。 不是被距离和时间打败,就是被小三和炮友打败。 州围和林纵横已经两度验证过,他们虽可以在美人如云的娱乐圈坚守自己的内心和身体,但却不能在长期想见不能见的异地恋中保持耐心和信心。 结婚初期,两人天天在一块演戏,这个问题还不到迫在眉睫的程度,所以暂时没人提。 两人不曾商量,不过两边团队私底下讨论的次数可不少,大家基本上都默认淡出的是州围,几千年潜移默化的传统思想太过牢固,有关事业,人们总是倾向于默认它和男人的关联度更大些。 这其中最最郁郁寡欢的是陆奇。 无论是州围的长相和气质,还是她的天赋和运气,当然还有她的狠劲和不服输,都是这个时代的娱乐圈极为少见的珍宝,她似乎天生为荧幕而生。 -- 转发微博 林纵横和州围结婚以后,州围的肚子成了两家人注意力的焦点。 最开始的时候,州围要拍《撕裂空白》,不能要小孩。拍完戏,她又还有宣传要参与,也不方便大着肚子,等到《撕裂空白》的宣传活动也尘埃落定落下帷幕,就再也没了搪塞的理由。尤其两人的至交方家夫妇比他们结婚还晚一年多,可胡辞都怀孕了,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于是“有了没”越发成了林州两家的高频词汇,每次必定还要附带耳提面命告诉州围她已经属于高龄产妇的范畴,高龄产妇生孩子有多难,产后恢复又有多慢,别说州围了,连林纵横都能倒背如流。 州围和林纵横还没着急要小孩,毕竟都没过多久正儿八经的二人世界。不过其实从拍完电影开始,安全措施确实不如从前完善,偶尔碰上林纵横偷懒或者火急火燎,州围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去了,是安全期就以此为借口,不是安全期又安慰自己一次两次没那么倒霉。 就这么得过且过的,时间过去一年多了,她还真没中奖。 被问多了,就算知道家长们是出于好心,州围还是有点烦,本来就是隐私的事情,老是被人挂在嘴边问候,很是尴尬。 州父州母那边她还能发牢骚要他们别老是问这些,但是林纵横父母那边本来就是不咸不淡的关系,她不好明说。 不过所幸他们不和家长住一起,偶尔见面或者网络联系的时候烦一下,忍忍也就过了。 某个风淡云轻的周六,家里的门铃一大早就饶人清梦响了起来。 林纵横当机立断翻个身把脑袋蒙进被子里继续睡了,打定主意置之不理,毫无绅士风度可言。 州围没办法,气急败坏地踹了他一脚,然后自己去开了门。这是常规操作,她每次都觉得自己不该老是这么惯着他,但每次又心软想下一次再跟他立规矩,最终结果就是把他惯得越来越无法无天。 门外是林母,手里拎着两个保温桶,她时不时亲自下厨做饭带过来给他们吃。 “妈妈。”州围叫道。 “诶,围围。”林母看她一脸睡眼惺忪,随口问道,“纵横呢?” 州围去接了一个保温桶过来,回答说:“他还在睡。” 把林母迎进屋子,州围去喊林纵横起床吃早饭,他前一晚睡得晚,这个点还早,他看了一眼时间死活不肯起,把脸蒙在枕头里装作听不到。 州围一个人回到客厅,林母也不强求:“随他吧。” 林母已经旋开了两个保温桶,都袅袅上腾着热气,她正在把保温桶里的东西盛进碗里,招呼州围道:“你趁热吃。” 还隔着老远,州围就闻到空气中似乎有一阵药味,她吸吸鼻子确认的动作落入林母眼中,林母笑道:“鼻子这么灵。” 确实有药,两个碗,一碗装着让人食欲大振的海鲜粥,另一碗装着浓黑的液体,似乎凭视觉效果就能让人的舌头苦到发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