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醋缸又翻了》 第1页 [古装迷情] 《家里醋缸又翻了》作者:倪多喜【完结+番外】 文案: 秦桑嫁给傅连溪后,每天都在想着和离。 傅连溪起初也挺乐意成全她,可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秦桑每次一提和离,他就控制不住地烦躁。 秦桑等了好久也没等到傅连溪同意和离的事,她忍不住问他,“傅大人,我们究竟什么时候和离?” 傅连溪强忍着心烦意乱,不高兴地看着她,“你就这么想离开我?” ———— 架空架空架得非常空!小甜文,无脑无逻辑,文笔废,请千万不要考据,鞠躬谢谢! 请勿扒榜。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秦桑、傅连溪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和亲的圣旨下来时,秦桑其实一点也不惊讶。毕竟此去中原,万里迢迢,父皇又怎会舍得送他其他几个掌上明珠去和亲呢。 也就只有她,是可以被当做棋子丢掉的。反正从小到大,也没有人会在意她的死活。 好在秦桑生性乐观,倒也不觉得这是多大的事。反正她在这个牢笼一般的皇宫里早就没有亲人了,所以离开也没有什么不舍,去哪里也无所谓。 和亲之事,她一点也不放在心上,日日仍同往常一样,整日闲在长宁殿里看她从民间淘来的那些话本杂书。 倒是茯苓替她委屈,偷偷掉了好几回眼泪。有回被秦桑看见,秦桑反倒安慰起她,说:“你不要哭嘛。去中原也没有什么不好的,书里说长安城有好多好吃的好玩的,咱们到了那边可以四处看看。” 茯苓却听得眼泪直掉。她从小就跟着秦桑,太了解她的个性。她并不是真的什么都不在乎,只是比寻常人都更坚强些。她知道伤心难过都没用,所以索性就想开些。 可她还是忍不住替自家公主委屈,“论年纪,前有二公主和三公主都尚未出嫁,此次和亲怎么也不该轮到公主你的。” 秦桑坐在床边,将手里翻了一半的话本子合上,放到枕头边,她不由得叹了气,劝解她,“茯苓,你想开一点。” 她连出生都是个意外。她不过是父皇醉酒后,宠幸了身为下等宫女的母亲,而意外生下的她。父皇原本就未将她看在眼里,更何况她出生不久,南国就遭了百年难遇的旱灾,一时民不聊生。国师替她卜卦算命,说她八字极煞,是灾星降世。 她被锁在冷宫十八年,父皇没要她的命,大概已经算是对她仁慈。 她若什么都去计较,什么都去和其他受宠的公主比,那她从小到大,眼睛怕是都要哭瞎了。 茯苓坐在凳子上,还是忍不住擦眼泪,说:“可此去中原,前路未知,要是遇到危险——” 秦桑安慰她道:“你不要太紧张了。我虽是个不受宠的公主,可好歹也是个公主,我是为两国友邦去和亲的,我那未来夫君就算不喜欢我,也总不会杀了我吧。” “可——” “好了好了。好茯苓,我肚子饿了,你去帮我做桃花糕好吗?我好久没吃了。”秦桑说着就去拉茯苓的手,两人一起往外走,“我和你一起去,你上回教我的,我还没有学会。” 四月中旬,南国的送亲队浩浩荡荡地启程前往中原。一行人马在路上走了两个多月,终于在六月下旬抵达了长安城。 秦桑原本想等到了长安城,就要出去玩的,谁知道到了驿馆,赵大人直接派了十几个人守在她房门外,勒令她大婚之前哪里也不能去。 秦桑想过要溜出去,可赵大人派了十几个人日夜守在她房门外面,除了第一天跟着赵大人进宫面见了圣上,其他时间别说溜出去,她估计就连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 秦桑最后懒得跟他们玩了,索性翻出她的话本子来,往床上一趟,在驿馆里看了两天杂书。 成亲头一晚,秦桑刚沐浴完,正要上床继续看她的 话本子。这回的本子是茯苓昨天才帮她从长安书店里找来的,是新鲜的故事,讲一个书生和小姐的故事,她才看了不到一半,正要继续看,茯苓就带着一个老嬷嬷从外面进来了。 秦桑坐在床上,腿上搭着被子,只穿了白色中衣,头发也解开了。 她奇怪地看了眼进来的老嬷嬷,刚想问茯苓什么情况,那老嬷嬷已经先向她行了个礼,说:“公主,老奴是奉命来给您上课的。” “上什么课?”秦桑更奇怪了,她看向茯苓,发展茯苓立在一边,垂着脑袋,脸通红。 等过了一会儿,当老嬷嬷拿出一本书来,秦桑才晓得这上课上的是什么课。 饶是她平日乱七八糟的话本看了许多,也听得脸一阵红一阵烫,好不容易等老嬷嬷走了,她把那书一扔,就钻进被窝里睡觉了。 因为次日便是成亲的日子,秦桑一大早就被从被窝里捞起来,换衣服,梳洗打扮,好几个宫女嬷嬷围着她,往她脑袋上不知道戴了多少东西,重得她脖子都快要被压垮下去。 屋子里闹哄哄的,喜娘们催着赶紧赶紧,马上吉时就要到了。秦桑耳边闹哄哄的,从一早就没有停下来过。一直到不知道谁跑来高喊了一声,“吉时到!” 随后秦桑就被蒙上盖头,被两名喜娘搀扶着往外走。 到了外面,敲锣打鼓更是热闹,街上都是围观的老百姓,若不是有一众侍卫拦在道路两旁,怕是要将路都围得水泄不通。 -- 第2页 秦桑蒙着盖头,什么也看不见。可她能听见敲锣打鼓的声音,围观老百姓们谈论的声音,都是充满喜悦的。仿佛这桩喜事也给长安城带来了一点喜气。 可秦桑却一点没有要嫁人的喜悦,更没有书里说的那种小鹿乱撞的紧张和欢喜。她甚至在想,她大概一辈子都不会有那样的感觉了。 她嫁人了。嫁给她不认识,没见过,也不喜欢的人。 她表现得再无所谓,这一瞬间,多少还是有些难过。 她站在台阶上,垂着眼看到一个男人朝她走来。 他朝她伸出手,那是一只很好看的手,指节修长,指骨有力。可是当秦桑将手放上去的时候,才发现这只手非常冷。冷得几乎没有一点温度,就像那天晚上,他看她的那个眼神。 她刚到长安那晚,戴上了面纱随赵大人进宫面圣。 陛下在宫中设了晚宴,为他们接风洗尘,且在晚宴上将她赐婚给少将军傅连溪。 她听见陛下为她赐婚时,下意识抬起头,顺着旁人的视线也朝对面看过去,然后她就看见了坐在陛下下首,长得无比英俊,穿一身黑衣的男人。 她望向他时,他也抬眸朝她看过来。彼此的视线遥遥撞上,他眼睛很黑,像沉寂的深潭井水。看她的眼神却很冷,冷得像一把冰刃,毫无温度。 他看了她一眼,才起身去接了旨。 秦桑此刻被他牵着,觉得他的手凉到让她想逃。她又想到那天晚上,他看向她时那个冰冷的眼神,心中又很无奈。对于这桩婚事,他们俩都是牺牲品。 婚礼仪式冗长且无聊,秦桑脖子都快被头上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压垮了,等终于结束了仪式,送进洞房,她直接就揭了盖头,将头上戴的东西七七八八全取下来扔到桌上。 喜娘们后面跟进来,瞧见都吓了一跳,捡起被秦桑扔在地上的盖头跑过来,“使不得使不得,礼还没成,盖头不能自己揭啊!” 几个喜娘跑过来,强行把秦桑按回床边坐下,又强行把盖头给她盖上。 这一整天下来,秦桑这会儿又累又饿,耐心已经快要告罄了,“还有多久啊?” “公主别急,待大人过来挑了盖头,才算礼成。” “我能先吃点东西吗?”秦桑声音从盖头底下传来,她真是太饿了,肚子已经在叫了。 “不可以。公主,您再忍忍。” 秦桑:“那你们去看看他究竟什么时候过——” “大人。” 秦桑话没说完,就听见喜娘们齐声唤了声大人。 她正愣神,就听见一道低沉的声音,“都下去。” “这……”喜娘们一时间面面相觑,这盖头还没揭,礼尚未成,现在就下去似乎不太合规矩。 她们正犹豫,傅连溪突然抬眸,一个眼神过去,吓得几个人心口一颤,哪里还顾得上规矩,连忙屈膝行礼,匆匆退了下去。 临走还将门带上。几个喜娘一退下,房间里就只剩下秦桑和傅连溪两个人,偌大的房间顿时变得静悄悄的,一点声音也没有。 秦桑盖头还蒙在头上,她等了一会儿并没有等到傅连溪来帮她挑起盖头。她懒得等,索性自己把盖头揭了。 傅连溪背对着她,坐在桌前,拎着酒壶在往杯子里倒酒。 秦桑盯着傅连溪背影看了一会儿,估计他应该是不想搭理她,索性把盖头扔到一边,拎着裙子走过去,在傅连溪对面坐下。 她肚子饿得不行,伸手就去拿桌上的糕点。 她伸手拿糕点的时候,傅连溪总算抬眸,看向了她。他眼神静静的,却看得秦桑莫名有一点心虚。她拿着糕点的手顿了顿,“我……我肚子饿了。” 她说着,就把手收回去,自顾吃糕点了。 傅连溪看了她两眼,也没再搭理她,自顾喝酒。 秦桑实在是太饿了,早上就没有吃东西,她起初还稍微克制一点,但后来看傅连溪没有要搭理她的意思,索性把糕点碟子抱到自己面前,没一会儿,就把碟子里的糕点都吃光了。 傅连溪目光落在秦桑面前空掉的碟子上,终于又抬头看了她一眼。 秦桑被看得有点不好意思,说:“我早上就没吃东西,太饿了。” 傅连溪看了她一眼,不过什么话也没说,他搁下酒杯,起身就走了。 秦桑看到傅连溪拉开门,走到外面,不由得愣了下,下意识问了一句,“你不留在这里吗?” 傅连溪脚步顿了顿,他回过头,漆黑的眸子凝视住秦桑,“怎么?你希望我留下来?” 秦桑吓一跳,赶紧摇头。 她当然不啊!她巴不得他永远别留下来,两个人互不打扰就最好了。 傅连溪看她一眼,什么话也没说,转身直接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晃眼,2020年都过了快半个月了。 好久没开文,先开一本古言陪大家过新年。 还是老规矩,前三章给大家发红包~ 第2章 昨晚傅连溪走后,秦桑别提多高兴,一觉睡得很香,第二天早早就醒了,茯苓端着洗脸水在外面敲门,“公主,你醒了吗?我可以进来吗?” 秦桑醒了有一会儿了,在床上打盹,听到茯苓的声音,她从床沿探出个脑袋,朝门外说:“醒了醒了,进来吧。” 茯苓这才轻轻推开门,她端着洗脸水进屋,才发现房间里只有秦桑一个人。 -- 第3页 她咦了一声,奇怪道:“公主,傅大人呢?” 秦桑自己下床洗脸,她一边拧着毛巾擦脸一边说:“他没在这边过夜,昨晚就走了。” “啊?”茯苓惊讶,又难以置信,“可昨晚不是新婚夜吗,怎么能……” “这是好事呀。”秦桑洗干净脸,自己去衣柜里找衣裳穿,一边说:“我之前还不知道怎么应付呢,现在好了,傅连溪对我没兴趣,我对他也没兴趣,咱们俩各过的各的,简直再好不过。” 说起来也是这个道理,可茯苓想想,又觉得有一点遗憾,说:“可傅大人长得那样英俊,公主你一点也没动心吗?” 秦桑从衣柜里取出一件碧色纱衣,她一边穿上,一边说:“这倒是真的。” 傅连溪确实长得很英俊,眉眼五官英俊得简直挑不出一点毛病。 茯苓过去帮秦桑整理衣裳,笑道:“万一公主以后喜欢上傅大人呢?” 秦桑道:“不会。我不会喜欢谁的。” 她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只要不抱期待,就没有人能伤害她。 感情也是,她不会让自己轻易动心去喜欢谁。尤其傅连溪明显就不喜欢她,那她就更不会去喜欢他了。 秦桑在房里换好衣裳,茯苓正给她梳头发,管家福伯领着下人来给她请安。 秦桑素来没什么架子,立刻就让他们起来了。 她问管家,“福伯,有早餐吃吗,我有点饿了。” 福伯连忙说:“有有有,前厅正在摆早餐,少夫人随我来吧。” “诶。”秦桑高高兴兴跟着福伯去前厅吃早餐,谁知一进去就看到傅连溪。 傅连溪已经坐在桌前,在吃早饭了。 他身后还立着两名侍卫,两人看到她时,朝她抱拳行了一礼,“少夫人好。” “不客气不客气。”秦桑这会儿只顾着看桌上的早点了,从前她和茯苓待在冷宫,一日三餐哪有这样丰富,她高兴地过去,“傅大人,早上好呀。” 她自行拉开傅连溪对面的椅子坐下,福伯前来问她,“少夫人想喝什么粥?老奴不知少夫人喜欢吃什么,今日早餐只煮了小米粥和八宝粥,少夫人若是不喜欢,老奴现在便让人再做。” “不用不用。八宝粥就好。”秦桑笑眯眯,抬头和福伯说:“您不用特意给我准备什么,我不挑食,什么都可以。” 傅连溪在对面听见,莫名想到昨晚秦桑把两个碟子的糕点都吃光了的事情,他心中啧了一声。的确不挑食。 丫鬟很快给秦桑盛了一碗八宝粥来,秦桑正要准备吃,对面傅连溪已经吃好,搁下碗筷就起身离开。 秦桑一愣,转头问:“你吃好啦?” 傅连溪没搭理她,两个侍卫跟在他身后,三个人一起走了。 福伯才赶忙上前解释,“少夫人,大人平日都要去军营办公,所以出门得早。” 秦桑点点头,她不关心傅连溪的行踪,问福伯,“福伯,长安城有哪里好玩吗?有什么好吃的吗?您给我推荐一下吧。” “那可就多了……” 福伯专程给秦桑列了一张清单,清单上写了许多长安城好玩的好吃的,秦桑兴奋得吃过早饭就带着茯苓出门了。 秦桑被锁在冷宫十八年,在此之前从来没有离开过皇宫。她对于外界的认知,全部来源于她看过的那些书。 如今来到中原,反倒得了自由。和茯苓在外面疯玩了一天,吃了许多好吃的,回去的时候还打包了一份黄鹤楼 烤鸭。 两个人在外面玩到很晚,回去的时候天都黑透了。 秦桑抱着香喷喷的烤鸭,打算待会儿回房间看书的时候再吃。她正要回房间的时候,看到对面书房亮着灯。 她一时好奇,便走过去,在门口敲了敲门。 “进来。”傅连溪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低低沉沉的,分外好听。 秦桑推开门进去,就看到傅连溪坐在书桌后面,背靠着椅子,手里拿着本书在看。 “傅大人,你这么早就回来了呀。” 傅连溪从书中抬眸看了她一眼,神情淡漠,“有事?” 秦桑想了想,说:“是有点事。” 她走去傅连溪的书桌前,趴到桌上,去看傅连溪,说:“傅大人,我们打个商量吧。” 傅连溪垂眸觑她一眼。 秦桑又继续道:“我看得出,这桩婚事,你是极不愿意的。其实我也不愿意呀。那天晚上在宫里,陛下赐婚的时候,其实我就看出你很不耐烦了。” 她好奇地看着傅连溪,“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啊?” 傅连溪只是看着她,“你究竟想说什么?” 秦桑道:“我就是想说,你要是有喜欢的人,大可以把她娶进门,我是不在意的。我也不会管你,也不会干涉你,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傅连溪见秦桑一脸认真,像难得听见什么好笑的事,他唇角勾了勾,“是吗,你倒是大方。” 秦桑道:“那当然啦。”她说着,又笑了笑,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傅连溪,“不过我也有个条件。” 傅连溪将手里的书扔到桌上,“说来听听。” 秦桑想了想,她看着傅连溪,很认真地说:“我听人说,您是很受陛下倚重的臣子,我想说,如果有一天,你可以和陛下求情,放我自由……” -- 第4页 傅连溪眼睛微眯了下,要说什么,秦桑立刻打断他,“我知道我是和亲的公主,不该提这种要求。我想说的是,倘若能在不影响两国邦交的前提下,你可以和陛下求情的话,能不能放我自由?” 她过去十八年都被锁在南国的冷宫里,如今又被迫来中原和亲。她虽然已经做好了要这样终此一生的准备,可多少还是有些遗憾,她才十八岁,还没有遇见喜欢的人,也没有被别人喜欢过。就从一个冷宫,到了另一个“冷宫。” “我知道我的要求很难,如果不行也没有关系。” 傅连溪背靠着椅子,右手搭在椅子扶手上,食指和中指在扶手上轻敲着,他看着秦桑,半晌,才说:“也并不是很难。”顿了下,又道:“如果立功的话。” 秦桑闻言,眼睛一亮,“真的吗?” 傅连溪嗯了一声。 秦桑一下就开心起来,她几乎要蹦起来,激动道:“傅大人,你真是个好人!”又道:“那我等你好消息呀。” 她说完就开心地往外跑,跑了几步又想起什么似的,又跑回去,把怀里抱着的烤鸭塞给傅连溪,“这个请你吃。” 她说完开心地跑出去,傅连溪垂眸看了眼怀里的烤鸭,唇角不自觉勾起点笑,将东西扔到桌上,起身离开了书房。 自从秦桑和傅连溪商量好有可能放她自由,她几乎天天都盼着傅连溪赶紧立功,好和陛下请求和离的事。 她甚至连和离书都写好了,这天傍晚傅连溪一回来,她就赶紧跑过去,“傅大人,我找你有事。” “说。”傅连溪抬脚跨入门槛,一边往里面走一边搭理秦桑。 秦桑跟在傅连溪身边,她拉住他胳膊,悄悄说:“去书房说,去书房说。” 等到了书房,她才把写好的和离书拿出来,放到书房上给傅连溪看。 傅连溪将外裳脱了挂到屏风上,垂眸瞧了眼秦桑写的和离书,“你当和亲是儿戏,陛下没同意,和离书也没用。” 秦桑道:“那你先签个字嘛,等陛下同意了,我们俩就都可以自由了。” 她边说边拿毛笔给给傅连溪,“傅大人,签个字签个字。” 傅连溪还要公务要办,没时间陪秦桑在这儿磨,他拿过去,随手就落了个名字。 秦桑拿起来看,忍不住冲傅连溪竖了个大拇指,“傅大人,字写得真好看。” 傅连溪道:“出去吧,帮我叫下唐风。” “好的!”秦桑拿了和离书,高高兴兴就跑出去了。 回房间以后,茯苓好奇问:”这个和离书有用吗?” 秦桑道:“这会儿是没用,不过傅连溪说了,他会跟陛下提的。” 她被父皇当做棋子丢出来的那一刻,就已经被南国王室放弃了。所以无论她在大秦是死是活,父皇都不会再管。 只要大秦这边肯放她,她就能彻底自由了。 秦桑把和离书妥妥帖帖地收起来,心情大好,晚上睡觉前还和茯苓商量着明天要去哪里玩。 茯苓道:“我听人说,芙蓉河上的荷花都开了,近来有好多人去泛舟游湖呢。” 秦桑眼睛一亮,从被子里探出个脑袋来,“那我们明天也去。” “好。”茯苓起身给秦桑掖被子,“您早些睡吧。” 说着,才将蜡烛灭了,转身离开了房间。 作者有话要说:  傅大人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签了个狗屁和离书。 第3章 秦桑头一天晚上睡觉前还想着第二天要去泛舟的事情,结果这一觉睡得太香,导致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 等迷迷糊糊收拾好,去河边的时候,河面上已经停了好些画舫,有人抚琴有人煮茶,好生热闹。 今日天气又很好,晴空万里,芙蓉河上吹着和煦的风,秦桑坐在船头,趴在船沿边,晒着太阳吹风,微风中还有淡淡的莲花香气,她心情极好,和茯苓说:“长安果然是个好地方,山好水好,好吃的好玩的应有尽有,比书里记载的还要好上许多。” 她趴在船沿,望了眼对面离她不远的一艘画舫,眉眼弯弯地一笑,指着那背对着她坐着的白衣公子,偏头和茯苓说:“你瞧,长安城里还出美男,这背影一瞧就是个长得极好看的公子。” 她真是闲着无聊,让船家把船靠过去些,要仔细瞧瞧。 茯苓瞧着那背影有些眼熟,她犹豫着,想提醒秦桑,那人好像是傅大人。 可不待茯苓提醒,傅大人已经转过头来了。 秦桑看到傅连溪,不由得一愣,好半天没回过神。 两条船已经靠得很近了,傅连溪沉默地看了秦桑一会儿,见秦桑还傻乎乎地望着他,他低声道:“看够了吗?” 秦桑这才回过神,她顿时露出笑容,双手一击掌,开朗道:“我说是哪家的公子长得如此俊俏,原来是我们傅大人呀!” 秦桑嫁给傅连溪也有一阵子了,傅连溪平日忙于公务,不常在府上,但也知道,这傻子整天不是吃就是睡,要不然就是瞎玩,倒是没什么心计。 “这位是?”坐在傅连溪对面的男子瞧见秦桑,好奇问道。 傅连溪还没答话,秦桑倒是先答了,她笑盈盈的,凑过去些,手掩在唇边,压低着声音,小声道:“太子殿下,我是秦桑。” 刚来长安那晚,她随赵大人进宫面圣。因当时蒙着面纱,旁人并不知她相貌,不过她倒是将宫里的人记了个七七八八。 -- 第5页 方才她在后方没有看见傅连溪对面坐着太子殿下,此刻才看见。 云湛颇有些惊讶,不过很快就笑开了,道:“我就说我们傅大人今日脾气怎么这样好,原来是小弟妹。” 秦桑下意识去看了眼傅连溪,不过傅连溪还是和平时一样,冷冰冰的,压根没什么表情。 她心道,哪里脾气好了,刚才还冷嗖嗖问了她一句,“看够了吗?” 云湛笑道:“既然碰到,小弟妹不妨到我们船上饮茶。” 他说着,回头吩咐丫鬟去里面拿点心,秦桑正好还没吃早饭,见丫鬟拿着糕点出来,肚子顿时咕咕叫起来。 她也不客气,立刻高兴地让船家把船再靠过去些,等两条船挨得更近了,才起身拎着裙子跨到对面船上去。 云湛好奇打量秦桑,他原以为这南国来的公主是个安静柔弱的性子,毕竟那晚的宫宴上,她一直乖乖巧巧地坐在南国使臣旁边,全程连头也没怎么抬起来。如今再看这拎着裙子满脸笑容跳到他们船上来的女人,哪里有半点文静的样子。 瞧着倒是个活泼开朗的性子。 云湛不由失笑,说:“小弟妹喜欢吃什么尽管说,船上都有。” “都可以都可以。”秦桑在傅连溪旁边坐下来,随便从碟子里拿了一块看起来很好吃的糕点,送到嘴边,刚咬了一口,抬眸就发现傅连溪在看她。 她愣了下,下意识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那个……你们聊,不用管我——” 她话还没说完,就感觉有点噎住了,下意识又咽了咽下,四下张望去找茶水。 傅连溪看她一眼,端起面前的茶杯给她,“没喝过。” 秦桑连忙接过来,开心道:“谢谢傅大人。您真是个好人。” 傅连溪看她一眼,没再搭理她,又抬头继续和太子谈事。 秦桑对朝中之事丝毫不感兴趣,也没注意听他们俩讲什么,只顾着在那儿吃东西,时不时转过头去看看其他画舫上的美人。 河面上停着好几艘画舫,离他们不远的一艘画舫上,有姑娘在抚琴,琴声如潺潺流水,十分悦耳好听。 她端着茶杯,一边饮茶,一边瞧对面的美人,却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那抚琴的姑娘也时不时望向他们这边。 她下意识顺着那姑娘的视线看过去,才发现那姑娘看的是傅连溪。 她心中咦了一声,也不自觉打量起傅连溪来。 她一手执着茶杯,一手撑在茶桌上,托着脸颊,偏头仔细观察傅连溪。 其实那晚赐婚的时候,她就发现,傅连溪的确长得很好看,剑眉星目,眉眼五官都生得十分英俊。 如今仔细看,也依然十分英俊。也难怪有姑娘偷偷看他。 她看了半天,大概是眼神太过明显,傅连溪转过视线来看她,眼神像是又在说,“看够了吗?” 秦桑这才回过神,她咧嘴一笑,凑到傅连溪跟前,在他耳边小声道:“傅大人,那边有姑娘在看你。” 她自认声音很小了,可对面的云湛还是听见了,一时没忍住,噗地笑出一声。 傅连溪轻轻皱了下眉,看了秦桑一眼,“你很无聊吗?” 秦桑撇撇嘴,又自顾继续吃东西。 船只快靠到岸边,云湛道:“那便三日后启程,你回去准备一下。” 傅连溪嗯了声。 秦桑听到这句,倒是起了点好奇心,想问他们三日后要去哪里,可话到嘴边,又觉得好像不那么合适问。索性便没有问出口。 几人下船,已近晌午。 云湛忽然和傅连溪道:“你有些日子没进宫了,母后也挺挂念你的,让我见到你,喊你去她那边吃饭。”又道:“难得今天小弟妹也在,你倒也该带小弟妹进宫见见母后。” 傅连溪微顿了下,侧头看了眼秦桑。 秦桑其实是不太愿意进宫的,她从小生在皇宫,却不喜欢皇宫里的那种气氛,压抑,令人窒息。 不过是太子开了口,她也不敢拒绝。 好在她虽然不喜欢皇宫,但毕竟也是个公主,应付起宫里的礼仪来,倒也没有什么问题。 她之前听说,傅连溪是跟在皇后娘娘身边长大的,是皇后娘娘的义子。所以合情合理,她也的确进宫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几人一道进宫,到皇后娘娘寝宫时,宫女正在进进出出地摆膳。 云湛先一步跨入殿内,爽朗道:“母后,您看谁来了。” 皇后娘娘坐在桌前,抬头就看云湛和傅连溪。 傅连溪点头行礼,唤了声,“母亲。“ 秦桑愣了下,一时不知道该喊皇后娘娘,还是该跟着傅连溪喊母亲。不过也没时间给她犹豫,便连忙屈身行礼,“秦桑见过皇后娘娘。” 皇后上下打量了下秦桑,微笑道:“免礼吧。”又看向傅连溪,“你这孩子,倒是许久没进宫来了。” 傅连溪道:“近来军中事务繁忙。” 皇后让他们入座,道:“那倒是。近来陛下身体也不太好,朝中一些事务都交给湛儿在处理,不过如今多少双眼睛看着呢,你平时也多帮着湛儿一些。” 傅连溪道:“殿下聪慧过人,又爱民如子,定能将朝中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 皇后笑了笑,又讲起近来宫中的事。 秦桑自觉是个外人,只规规矩矩坐在傅连溪身边,默默听着,也没怎么动筷子吃东西。 -- 第6页 谁知过了一阵,话题却忽然转到她身上,皇后见她没怎么吃东西,便问:“公主可是吃不惯我们这边的食物?” 秦桑一愣,连忙道:“没有没有。我很喜欢中原的食物,都很好吃。” 她说着夹起面前的一只鸡腿,抬头望着皇后娘娘甜甜地一笑。 皇后笑了笑,回头吩咐宫女,“锦绣,去把我房间那个锦盒拿来。” “是,娘娘。”宫女锦绣应声出了门,没多久便将那个锦盒拿了过来。 皇后娘娘接过那锦盒,打开来看,里面是一只金镯子。 皇后道:“连溪自幼无父无母,是在本宫跟前长大的,虽是本宫义子,本宫却一直将他当做亲儿子。这镯子是本宫给儿媳妇准备的,不过你之前一直没进宫,倒是没机会给你。” 她说着,将锦盒递给秦桑,微笑道:“来,戴上给本宫看看。” 秦桑有点惶恐,连忙将东西收下,道:“谢谢皇后娘娘。” 皇后笑道:“你既嫁给了连溪为妻,也该随连溪唤本宫一声母亲。” 秦桑闻言乖乖听话,她笑起来甜甜的,嘴巴也甜甜的,马上就喊了一声“母亲。” 皇后笑了笑,道:“把镯子戴上我看看吧,要是不合适,本宫吩咐人改改。” 秦桑诶了一声,将镯子取出来,戴到手腕上。 这镯子的工艺实在精致,一看就是上等品,且大小也刚刚合适。皇后瞧了瞧,微笑道:“倒是好看。” 秦桑抬头谢恩,她笑起来,“谢谢母亲。” 在宫里用过午膳,和皇后告别后,秦桑便跟着傅连溪出宫回家了。 她一路心情很好,把戴着镯子的手腕递到傅连溪眼前,笑问:“傅大人,好看吗?” 傅连溪拉开她挡住他视线的手,挺敷衍地嗯了声。 秦桑收回手,将双手负在身后,她偏头瞧了瞧傅连溪,唇边露出笑意,小声道:“难怪外面的人都说傅大人能只手遮天,原来您还是皇后娘娘的义子呀。” 她又抬起手腕来看了看,道:“不过皇后娘娘对你真好,连给儿媳妇准备的镯子都给我了。” 傅连溪没有搭理她,只是往宫外走,沉默地看着前面的路,不知在想什么。 出了宫,秦桑才忽然想起来刚刚在船上,太子殿下和傅连溪说三日后启程的事,她好奇问:“对了,傅大人,你刚刚和太子说什么三日后启程,你要去哪儿?” 傅连溪没有看她,道:“千佛寺。” 秦桑在书里看过这个千佛寺,地点在扬州,据说香火很旺,寺庙里都是得道高僧,是个很有名的寺庙。 她连忙又问:“去千佛寺做什么?” 傅连溪道:“皇后娘娘每年都要去千佛寺礼佛,祈求国运昌盛,百姓安乐。” 秦桑愣了一下,似忽然想到什么,她忙道:“傅大人,我想——” “大人,军中有急事。”秦桑话还没说完,等在宫外的唐风突然上前来。 傅连溪嗯了声,他上前一步,翻身就上了马。 他一拉缰绳,将马掉了个头。 秦桑愣在原地。 傅连溪骑着马往前走了两步,似乎才忽然想起她。他回过头,看向她,问道:“知道回府的路吗?” 秦桑有点愣地望住傅连溪,点了点头。 傅连溪嗯了声,道:“我有事,你先自己回去。” “傅——” 秦桑想喊住他,可还没等她开口,傅连溪已经打马离开。 马蹄翻飞,眨眼的功夫,人就已经消失在宫墙下。 秦桑望着傅连溪已经很远的背影,站在宫墙下,幽幽叹了声气,才慢慢往外走。 回府之后,秦桑坐在窗前看书。不过看一会儿就走神,茯苓给她端水果进来,就自家公主撑着脑袋在那儿走神,像是在想什么,便上前问:“公主,你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秦桑两手托着脸颊,望着窗外院子里的树,道:“傅连溪过几天要去千佛寺,我在想该怎么求他,让他也带我一起去。” 茯苓愣了愣,“您去千佛寺做什么?” 秦桑道:“我想将母亲的牌位供奉在寺里,听闻千佛寺的师傅都是得道高僧,我还想请大师为我娘亲诵经念佛,让她在九泉之下能安心些,不要太担心我。” 她出生以后,便一直和娘亲被锁在冷宫,七岁那年,母亲病逝,之后长宁殿里,就只剩她和茯苓,还有一个负责照顾她的老嬷嬷。 那老嬷嬷对她并不上心,她九岁那年染了天花,老嬷嬷吓得逃了出去,丢她在长宁殿里自生自灭。父皇怕疫情在宫中传染,下令将长宁殿封锁,不让任何人进出。 那段时间她熬得很辛苦,险些就丢了性命。那段时间她还总做梦到娘亲,每次梦到娘亲,娘亲都在看着她哭。 一直到现在,她也总梦到娘亲。每次梦到娘亲,娘亲不是在哭,就是一脸心疼地看着她。 她出嫁那晚也梦到了娘亲,梦到娘亲一边哭一边为她梳头发,“我苦命的孩子,娘亲对不起你,不能一直陪着你,保护你。这么多年,让你受苦了。” 秦桑如今和傅连溪虽然还算和平相处,但是傅连溪那么冷冰冰的,又不近人情,估计不会那么容易答应带她一起出门。 她本就在发愁,茯苓偏还要火上浇油,说:“我听小蝶说,大人是出了名的不近人情,他要是不点头,旁人就是磕破脑袋,他也懒得看一眼。” -- 第7页 秦桑:“……” 虽然如此,秦桑还是头铁,晚上就拎着个灯笼坐在门前台阶上,等傅连溪回来。 谁知道傅连溪迟迟不回来,她等得望眼欲穿,都快睡着了,才终于看到傅连溪朝这边走来。 秦桑眼睛一亮,立刻拎着灯笼跑过去,“傅大人!” 傅连溪莫名其妙看她一眼,“有事?” 秦桑:“没有啊。我就是等你回来嘛。” 傅连溪:“……” 傅连溪懒得搭理她,径直往前走。 秦桑走在傅连溪旁边,拎着灯笼赶紧给他前面照路,“大人,小心台阶。” “大人,你饿不饿?我让厨房给您做点宵夜?” “不用。” “那您渴不渴?喝茶还是喝水?” “不用。” “诶,大人,您辛苦一天,要不要我帮您捏捏肩捶捶腿?我——” 到房门口时,傅连溪突然停下脚步,秦桑跟在后面,一时没刹住车,脑袋撞到傅连溪背上,疼得她叫了一声,立刻抬手摸了摸鼻子,她抬头有点埋怨地看了眼傅连溪,“你干嘛突然停下呀。” 这人的后背石头做的吗?疼死她了。 傅连溪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到底想说什么?” 秦桑摸了摸鼻子,也懒得和他兜圈子,看着他说:“我也想去千佛寺。” 傅连溪闻言,皱了皱眉。 秦桑心里一慌,见他要拒绝,下意识就拉住了他胳膊,撒娇道:“求你了,傅大人,我保证不给你惹麻烦。” 傅连溪看她一眼,“你去千佛寺做什么?” 秦桑道:“我也想去拜拜佛啊。” 傅连溪看她半天,没说话。 秦桑心里没谱,紧张地望着他,小心翼翼问:“您同意了?” 傅连溪:“不行。” 他说完,就直接进屋里去了。 秦桑急得跟进去,“傅大人,求你了。咱们好歹也是名义上的夫妻,你就帮个忙,顺带捎上我吧。” 傅连溪脱下白裳,挂到床边的衣架上。 秦桑见傅连溪不搭理她,她又过去,拉住傅连溪的衣袖,仰头望着他,眼睛水汪汪的,瞧着很是可怜,“傅大人,你就行行好,带上我吧。要是不行,那我悄悄跟在你们后面也行。你真的放心,我这么懂事,肯定不给你惹麻烦。” 傅连溪还是不搭理她,他低头自顾解腰带,腰带解到一半,秦桑依然没有要松开他的意思,他低眸看她,嗓音低低的,“还不出去,想看我脱衣服?” 秦桑一愣,抬头对上傅连溪眼里促狭的笑意,好半晌才猛地一脸红,“谁……谁要看了!” 她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慌慌张张就跑了出去,往外跑时还不小心踢翻张凳子,把自己的脚给踢到了。 她疼得哎哟了一声,踮着脚往外跑。 傅连溪往外看一眼秦桑跳着一只脚慌慌张张的背影,一时失笑。 唐风从外面进来,在门口撞见秦桑慌慌张张跑掉,一时有些好奇,忍不住问:“大人,少夫人怎么了?” 傅连溪笑了下,道:“无事。”他换了衣服,走到书桌前,拿起一本兵书翻看,问:“人马都准备好了吗?” 唐风道:“回大人,都已经安排好了。扬州那边也安排妥当了。” 傅连溪嗯了声,“此次出行,事关重大,务必要保护好皇后娘娘和太子的安全。”又道:“让凌楠再带一行暗卫跟上。” “是,属下这便下去安排。” 傅连溪站在书架前翻书,嗯了声,道:“下去吧,时间不早,早点休息。” 作者有话要说:  可能有一点慢热,算是一个新尝试吧~ 更新时间暂定早上八点 第4章 秦桑真是要被傅连溪气死了,回到房间脸都还红着,忍不住在心里把傅连溪骂了半天。 男人,呵,都是衣冠禽兽! 茯苓见秦桑单脚跳着进屋,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扶着,“公主,您脚怎么了?” “别提了。都怪傅连溪。”夏天的鞋面薄,她脚刚刚踢到凳子上,这会儿还疼呢。 她跳到床边,脱了鞋袜检查,结果才发现脚趾都撞红了。她坐在床边,弯腰看了半天,皱了皱眉,忍不住又骂了句,“狗男人。” 茯苓一头雾水,也不知道自家主子和傅大人怎么了,只好小心猜测,问道:“公主,傅大人不肯带您一起去扬州吗?” 秦桑直起身来,道:“不带我去算了,我还懒得求他。我们自己去。” 秦桑没开玩笑,接下来几天她也没再去求傅连溪。等三日后,傅连溪前脚一出门,她后脚便也带着茯苓出门了。 茯苓胆小,有些怕怕的,跟在秦桑身边小声问:“公主,咱们这样离开京城,傅大人知道了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啊?” 孟州城的街道上,一名红衣劲装的女子牵着一匹马行在路上,此刻正好奇地在街上四下张望,仔细一看,不是秦桑又是谁。 秦桑没所谓地道:“那有什么。我和傅连溪说好了,咱们俩各过各的,互不干涉。我都不管他,他也不能管我。再说,和离书都签了,指不定很快我就能恢复自由了。” 说话间,便走到一间客栈门口。 店小二满脸笑容地迎上来,“两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 第8页 秦桑一笑,道:“住店。” 她将牵着的马绳递给店小二,道:“麻烦小二哥帮我喂喂马。” 说着从腰间掏出粒碎银子来,递给店小二。 店小二接过缰绳,将银子揣进怀里,满脸笑容道:“您就放心吧,保管将客人您的马喂得精精神神的。” 又扭头朝里面喊,“两位客官住店,开两间上等的厢房!” 秦桑和茯苓从京城出来,赶了两天路,才总算经过一处繁华的大城。两人上楼回房间休息一会儿,换了衣裳便下楼吃饭。 因离母亲的忌日越发近了,秦桑这几天心情不是太好,也没有什么胃口,随便吃了点勉强填饱肚子。 吃过饭,两人出门去转了转。 孟州自是不比京城繁华,但也算是个不错的地方。秦桑到一个地方最爱去逛书店,她看书杂,上到各类医书,下到各种话本子民间轶事杂书,但凡感兴趣就要买回去。 在冷宫那些年,全靠这些书给她解闷,才没有觉得太孤独。 书商老板见秦桑一口气拿了很多书,便知自己遇到个大主顾,顿时激动不已,连忙将秦桑引去上座,亲自看茶,“姑娘稍等一下,咱们书铺是整个孟州城最大的书铺,各类藏书应有尽有,您稍微,我立刻让伙计再去取其他书来。” 秦桑端起茶杯饮茶,笑了笑,“不着急,慢慢找,我有的是时间。” 书铺外面,凌南正领着几名暗卫暗中视察城内情况。 一名下属将附近都视察完毕,回来低声报告,“这附近都查完了,没有异常。” 凌南嗯了声,眼睛却望着书店里面。 他以为自己眼花,那坐在里面饮茶的红衣姑娘怎么那么像他们家少夫人? 可是不应该啊?少夫人不是在京城吗? 他觉得纳闷,路上都还在想,回去和傅连溪报告完检查的情况,退下前还是忍不住说:“大人,属下刚刚在外面,好像看到少夫人了……” 傅连溪坐在书桌前,正握笔写着什么,闻言,写字的动作微顿了下。 凌南又道:“不过属下不太确定,看着是很像。但少夫人不是在京城吗……” 他还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眼花了,倒是傅连溪没什么反应,淡漠地应了声,“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 秦桑和茯苓在书铺里待了很久,买了许多书,她付了钱,让店家帮她送去客栈里。 两人出了书店,又在街上瞎转了一阵,吃过晚饭,天黑了才踏着月色回家。 秦桑今日话一直不太多,茯苓从小跟着秦桑,知道她每年的这几天心情都不会太好,便一直默默地跟在茯苓身侧,也没有出声讲话。 回到客栈时,天已经彻底黑了,店小二满脸笑容迎上来,“姑娘回来了,刚刚志成书铺的伙计给您送了些书过来,小的已经帮您送回房间去了。” 秦桑笑了笑,“多谢小二哥。” “不客气不客气,姑娘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秦桑一笑,道:“那麻烦你帮我烧点热水上来,我想洗个澡。” “好的,小的这便去烧。”店小二热热情情应下,高高兴兴就跑去烧水了。 上楼的时候,茯苓才问秦桑,“姑娘,咱们什么时候再上路?” 秦桑道:“今晚歇一晚,明天就走吧。咱们得赶在母亲忌日前过去。” “好。”茯苓有些担忧地望着秦桑。 秦桑知她在想什么,便笑了,她拍拍茯苓的肩膀,“好茯苓,谢谢你陪我。不过我没什么事。你快回房休息吧,明天一早还要赶路。” 茯苓见秦桑笑了,也跟着笑,她点头诺了一声,“那我便回房休息了,姑娘也早些休息。” “嗯。”秦桑一笑,这才推门进屋去。 进屋时,她便看到桌上放着的书。 她一看到书,心情便好,走过去看,却发现面上一本是翻开的。 她咦了一声,正觉得奇怪,翻着书,却隐隐约约闻到一股沉香木的味道。 且这味道莫名有一点熟悉,她正想是在哪里闻到过,却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她心中顿时警铃大作,几乎是立刻转身,一拳挥了过去,然而她都还没看清来人,胳膊瞬间就被拧住,她被迫弯下身,胳膊被反拧在身后,疼得她叫了一声。 她自问自己的武功对付几个小毛贼是没问题的,可这人动作极快,别说碰到他,她压根连是谁都没看见,就被制住了。 秦桑心中又气又怒,还有点觉得丢人,扭头一看,却看到一身黑衣的傅连溪,单手拧着他胳膊,正看着她。 秦桑大惊,心里更怒了,“傅连溪!你有病啊!” 傅连溪垂眸看她一眼,“这么点三脚猫功夫,还跟本大人动手。” 他说着才松开她,坐到茶桌前,手搁在桌面上,食指和中指一下下轻敲着桌面,眼睛却是看着秦桑,“你胆子不小,谁让你出门的?” 秦桑揉着胳膊,不高兴地道:“我想出门就出门了,还要跟你打报告啊。”说着,突然又一笑,“你可别忘了,咱们俩可是签了和离书的。” 傅连溪皱眉看着她,“你堂堂一个和亲的公主,未经允许,擅离京城,若是传开了,你可知是什么罪?” 傅连溪冷着脸盯着她,秦桑被傅连溪说得委屈,她坐到凳子上,“我求你带我出门,你又不肯。” -- 第9页 傅连溪沉默看着她,半晌,终于问了句,“你去千佛寺做什么?” “拜佛啊。” “是吗。” 秦桑点头,“是啊。” 傅连溪看她一眼,随后起身就往外走,“明天一早,我会派人送你回京城。” 秦桑一怔,她几乎是立刻站起来,冲到门边,挡在傅连溪面前,“我说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她甜甜地一笑,伸手去拉了拉傅连溪的衣袖,“傅连溪,傅大人,有话好好说嘛。” 秦桑原本不想告诉旁人她母亲的事,可眼下她要是不肯说,傅连溪估计真要派人送她回去了。 她便老实交代,说:“再过几日便是我娘的忌日,我想将我娘的牌位供奉在寺庙里。我听闻千佛寺的师傅都是得道高僧,想请他们为我娘亲诵经超度。” 傅连溪倒是没想到,他微顿了下,问:“你母亲过世了?” 秦桑点点头,“我七岁的时候,我母亲就过世了。” 傅连溪并不清楚秦桑的情况,他看了她一眼,秦桑连忙又拉住他,可怜巴巴道:“傅连溪,咱们俩虽然是假夫妻,可咱们好歹也是拜过天地的,我母亲也勉强算是你半个母亲吧,你就当是帮帮忙,我去到寺里,供奉好我母亲的牌位便回京城。” 她见傅连溪还是没有松口的意思,又忍不住认真道:“求你了,我母亲真的很担心我,我想让她安心些。” 傅连溪沉默地看了她一会儿,但却依然什么也没说,打开门出去了。秦桑见他出去,以为他还是要送她回京城,吓得赶紧跟上去,“诶,傅连溪,你——” “收拾好东西,跟我去驿馆。” 秦桑先是一愣,等傅连溪都下楼了,她才反应过来,连忙高兴地应了一声,跑回房间去收拾东西。 秦桑跟着傅连溪回驿馆,驿馆四面八方全是带刀侍卫在森严把守,为首的还有傅连溪的心腹唐风和凌南。 唐风看到跟在傅连溪身后的秦桑时,很是惊讶,他低唤了一声,“少夫人?” 秦桑双手负在身后,一笑,“是我。” 凌南直接傻了眼,“还真是您,我今天在外面看见,还以为看花了眼。不过……”他四下看了看,压低了声音,小声问:“不过少夫人您怎么也来了?” 秦桑一笑,她偏过身子,以手掩唇,小声和凌南说:“我这不是太想你们家大人了吗,千里追夫来了。” 凌南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哪听过这些,顿时脸红了一片,心想这少夫人未免也太敢说了。 秦桑声音带着笑,明显是逗凌南玩的。 她抬头见凌南满脸通红,一时忍不住乐了。 旁边傅连溪懒得听她胡言乱语,直接往里走了。 秦桑赶紧跟上去。她这会儿倒是收了玩笑的心思,小声问傅连溪,“傅大人,我这擅离京城,要是被皇后娘娘看见了追问怎么办?” 傅连溪双手负在身后,一身黑衣融在黑夜中,身形无比挺拔英俊。 他眼睛平视着前方,“现在知道怕了?你刚才不是很能说吗。” 秦桑一愣。然后就想起来,他是在说她刚刚在外面和凌南说的,因为太想他,千里追夫来了的事。 她纠结道:“这不太好吧?这样子说,显得我多不矜持呀。哪有新媳妇追着丈夫跑的,传出去我多丢脸呀。” 傅连溪倒是乐了,他侧眸瞧她一眼,“你还知道丢脸?” 秦桑一本正经道:“那当然了,我好歹也是个姑娘家嘛。” 秦桑跟着傅连溪往前走了一阵,小声问:“傅连溪,我今晚住哪儿?” “我房里。”说话间,便推开了面前的一扇门,走了进去。 秦桑吓得瞪大了眼睛,站在门口不敢进去,“傅……傅连溪,不带你这样趁人之危的啊。” 傅连溪从里面拿了东西出来,“你睡我房间,我今晚要值夜。”他说着从里面出来,经过秦桑的时候上下扫了她一眼,他唇角难得勾起丝笑,“趁人之危?本大人还没有这么饥不择食。” 秦桑啊了一声,一时没反应过来。然而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傅连溪已经出去了。秦桑回过头,望着傅连溪背影无语半天。 “……???” 我可去你大爷的吧。 什么叫饥不择食???她长得还不够好看吗??? 傅连溪往外走,交代她,“别到处瞎跑,安分点。别给我惹麻烦。” 秦桑气得不想搭理他,她踢开门径直进房间去了。 第5章 秦桑私自出京,确实不宜叫人知道。何况,她总不能真的和皇后娘娘说,她是因为太想傅连溪了,所以才跟着来的吧? 那她成什么了。 所以第二天她是扮做宫女混在人群里的。 不过她还是有点郁闷,她自己悄悄去悄悄回多好,傅连溪偏要把她抓过来,害她一点自由也没有。 好在没几天总算到了千佛寺。 皇后和太子殿下进庙里礼佛,旁人自是不能去的。侍卫里三层外三层森严守卫,秦桑混着宫女里面,被一位老嬷嬷安排去打扫皇后之后要住的房间。 不过才走到半路上,唐风就来找过来,和那老嬷嬷说:“将军的院里需要个宫女过去洒扫。” 谁人都知道少将军是朝中重臣,又是皇后义子,老嬷嬷自然是毕恭毕敬,立马要派宫女过去。 -- 第10页 唐风扫了一圈,最后抬手指了下秦桑,“就她吧。” “诶,好好。”老嬷嬷应着,对秦桑道:“你随唐大人去吧。” 秦桑一直低着头,闻言屈膝诺了一声,这才转身跟着唐风离开。 等走出去很远,才抬起头来,冲唐风一笑,“辛苦你了,唐侍卫。” 唐风道:“应该的。” 他领着秦桑去了傅连溪的院里,道:“大人吩咐,少夫人这两日最好先待在院中不要乱走,待娘娘礼佛完毕,就可以去前殿了。” 秦桑点点头,“好。” 她好奇问:“不过你们大人呢?” 唐风道:“大人奉命保护娘娘和太子殿下安全,这两日会一直在前殿。少夫人安心休息,属下便先退下了。” 秦桑连忙点头,“好好好,你忙你的。” 唐风点了点头,这才转身离开。 接下来的两天,秦桑确实很听话,待在院子里哪里也没去。 因着这两日便是母亲忌日,她每日待在房间里,跪坐于蒲团上,为母亲抄写经文。 这日中午,皇后终于在前殿礼完佛事,回厢房歇息。傅连溪安排好守卫保护,才回院里稍作休息。 他回到院中时,院子里很安静,只偶尔听见林间传来一两声鸟鸣。 他经过秦桑房间的时候,往里看了一眼。秦桑穿一身白衣,正襟跪坐在蒲团上,正认真抄写经文。 经文已经抄写了很长,秦桑握着笔,微偏着头,一笔一划写得十分认真。 窗外阳光照进屋里,落在秦桑身上,衬得她眉眼五官格外温柔恬静。 傅连溪还是第一次见到秦桑这样安静的模样,他目光落在她白皙的脸颊上,竟然微微失神。 直到秦桑忽然抬头,看见了他。她朝他一笑,“你回来了。” 秦桑搁下笔,从地上站起来,她走到外面开门,笑看着傅连溪问:“你吃过饭了吗?刚刚有小师傅送了午饭过来,我还没吃,要不要一起吃?” 傅连溪看她一会儿,半晌才嗯了声,道:“你先吃,我换身衣服。” 他说着便抬脚去了隔壁房间。 秦桑回房间摆碗筷,坐在桌前等了一会儿,傅连溪就换了衣服过来了。 秦桑露出笑容,递给他筷子,“我听唐风说,你这两天一直在前殿保护娘娘和太子殿下的安全。” 傅连溪嗯了声,接过她她递过来的筷子。 秦桑给他夹了一片青菜,“你有吃寺里的斋饭吗,还挺好吃的。” 傅连溪看到秦桑给他夹菜,他微顿了下,抬眸看她。 “怎么啦?是不是凉了?” 她夹起青菜自己也吃了一点,“还好还好。现在天热,凉得没那么快。” 秦桑这几天待在院子里哪里也没去,一日三餐有寺庙的小师傅送饭过来,虽都是素食,味道却还不错。 她一边吃饭一边抬头问傅连溪,“皇后娘娘礼佛结束了吗?” 傅连溪嗯了一声,他目光扫过屋子中间的矮桌上,经文抄写得很长,一半垂在地上,他闲闲问了句,“你这几日就一直都待在房间里抄经文?” 秦桑点点头,“是啊。”她抬头看傅连溪,眉眼带着笑,“不是你交代不准乱跑吗,我多乖呀,说了不给您惹麻烦,肯定不给您惹麻烦。” 傅连溪抬眸看她一眼,他难得难得勾起点笑。他原本确实挺厌烦这桩婚事,不过眼下看来秦桑倒也没那么麻烦。 吃过午饭,傅连溪便就在秦桑房间里休息,和秦桑说:“点一柱香。” 秦桑愣了愣,“点香做什么?” 傅连溪没有去床上,直接在窗前的躺椅上躺着小憩,他闭上眼睛,缓缓说:“不点香睡不着。” “您睡眠不好吗?”秦桑去拿了一根香出来点上,她蹲跪在矮桌前,一边点香一边抬头看傅连溪,说:“你要不去床上睡?” 傅连溪道:“不用。只休息一会儿。” 秦桑想起那日唐风说,傅连溪这几日都要在前殿当值,保护皇后和太子安全,她估摸他应该几天没怎么休息,便不再出声,小心将香点好,便又拿起笔来,安静地抄写经文。 佛门清净之地,总是静悄悄的。能让人心情平静。 秦桑安静抄了一会儿经文,抬眼间看到傅连溪。他安静地躺在那儿小憩,躺椅的位置背着光,光影有些暗。秦桑的目光不自觉落在傅连溪脸上,他看起来有点疲惫,眼下有淡淡青影。 秦桑不自觉多看了他一会儿,直到感觉窗外有风吹进来,她下意识搁下笔,起身过去关窗。 不过她刚关好窗,傅连溪就醒了。她回头见他醒来,小声问:“吵到你了吗?” 傅连溪仍靠在躺椅里没动,眼睛也仍闭着,只是抬手揉着眉心。他摇了下头,低声问:“我睡了多久?” 秦桑道:“一刻钟不到。” 傅连溪闭着眼睛,揉着眉心有一会儿没说话。 秦桑站在面前,说:“你要不再睡一会儿?” 傅连溪没应,缓了片刻便起身,他拿起剑往外走,和秦桑说:“你等天黑再去前面。” 秦桑愣了下,还没来得及回应,傅连溪就已经出去了,唐风在外面等候,见傅连溪出来便立刻上前汇报事情,两人一起往外走了。 秦桑望着傅连溪走远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心中不禁感慨,辛苦了几天就睡了一刻钟不到,不愧是大名鼎鼎的少将军,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 第11页 她回房继续抄写经文,因为傅连溪让她晚上再去前面,她也不敢私自外出,等天黑以后,才悄悄出了门。 秦桑之前千佛寺香火非常旺盛,平日里香客络绎不绝,不过这几天因为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进寺礼佛,寺庙便暂时对外关闭。 秦桑抱着母亲的牌位一路去前面大殿,看到好多带刀侍卫巡逻,她起初还怕自己被当做外来的闯入者给抓起来,但后来发现大家都对她视而不见,还有人经过她时,朝她轻轻点下头,算是行礼。 她顿时就知道了,这些侍卫都是傅连溪的人,估计是他打了招呼,不必拦阻她。 秦桑到了大殿,殿里有位老师傅盘腿坐在蒲团上在参禅。 她不敢打扰,在外面等了一阵,直到那位老师傅参完禅,喊了她,“施主请进来吧。” 秦桑这才敢进去,她双手合十,对老师傅行了一礼,“师父好。” 秦桑在老师傅对面的蒲团上跪下来,道:“师父,我今日来是有两件事相求,一是我想将我母亲的牌位供奉在寺里,我母亲生前过得很苦,如今过世多年,却依然不肯瞑目,她放心不下我。我想将我母亲的牌位供奉在寺庙,还想请大师可以为我母亲诵经超度。” “阿弥陀佛。施主有此孝心,你母亲九泉之下也会感到欣慰。” 秦桑在大师的指引下,将母亲的牌位供奉在了寺庙里,又跟着在大殿中为母亲诵了一夜经。 到快天亮时,才和师傅道谢离开。 从大殿出来时,天已经蒙蒙亮。寺庙里的小师傅正在扫尘,巡逻的侍卫似乎换了一批人。 秦桑远远看到傅连溪,傅连溪正在和一名侍卫交代什么,大概是看到了她,他交代完就径直朝她走了过来。 秦桑冲他一笑,朝他深深鞠了一躬,“傅大人,真是谢谢您。我母亲的牌位已经供奉好了。” 傅连溪懒得搭理她,拿剑柄将她脸抬起来,“行了,回院里去吧,没事别乱跑。” 他说着便又往旁边走了。 傅连溪忙,一整天都难得见到他人影。秦桑一个人待在院子里倒是很清静。 这天她闲来无事,坐在院中石桌前看书。 之前在孟州买了好多书,还没有来得及翻看。 这天她看一本医书,想起傅连溪睡眠不好,想着左右无事,便去房间里拿了纸笔写方子。 傅连溪回来的时候,就看到秦桑在院中石桌前坐着,在认真写什么。 他回屋时,经过秦桑,垂眸扫了一眼,全是药材的名字。 他一边往前走,一边随口问了句,“你还懂医术?” 秦桑一边写一边谦虚道:“自学成才,略知皮毛。” 傅连溪回房间洗澡,他事前先让人送了水过来。 进屋刚脱了外裳,秦桑突然推开门跑进来。他脱里衣的动作一顿,抬眸看向她。 秦桑倒是无知无觉,她走过去,将刚刚写的方子放到桌子上,和傅连溪说:“长期靠点香助眠也不是长久之计,这方子可能对你的失眠症有用,你可以试试。” 傅连溪微怔,他拿起桌上的方子看了看,随后抬头,看向秦桑,“你刚刚就是在写这个?” 秦桑点头,“是啊。” 傅连溪看她一会儿,随后将方子放回桌子上,道:“不过可能没什么用。” 秦桑一愣,“你没试过怎么知道?” 傅连溪看向她,他眼眸很深,忽然问她,“你为什么这么关心我?” 秦桑愣了下,“这没有什么嘛。而且你不是带我来千佛寺了吗。” 她说着,突然又一笑,开玩笑道:“再说,我现在好歹也是你名义上的妻子,那我关心关心我相公,不是应该的吗。” 傅连溪深深看她,没有说话。 秦桑开过玩笑自己倒是哈哈笑了起来,“我开玩笑的,你不要有压力。等以后咱们和离的时候,我肯定不会以此缠着你的。” 傅连溪沉默看她一眼,“是吗。” 秦桑笑着点头,“那当然了。我说话算话的,说了和离,到时候肯定走得痛痛快快的,保证不让你心烦。” 傅连溪看着秦桑一副迫不及待立刻就想和离的模样,莫名有些不痛快,他问她,“怎么?待在我身边很委屈你吗?你这么迫不及待地想和离?” 秦桑道:“没有没有。大人长得如此英俊,多少女孩子想嫁还来不及呢,我这不是为你着想吗。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我。” 傅连溪看她一眼,“那你还不出去?” 秦桑弯着唇角一笑,“好的,那我就不在这儿碍您的眼了。” 秦桑说着便转身,双手负在身后,唇角挂着笑,潇潇洒洒地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傅大人,追妻火葬场了解一下~ 第6章 皇后娘娘要在寺里小住半月,抄写佛经。 秦桑日日晚上去前面大殿祭拜母亲,偶尔坐下来听大师们讲禅。 这天她祭拜完母亲,回到院子里,谁知道一进去就看到太子殿下正和傅连溪在院中坐着讲话。因着她此行算是擅离京城,自然是不敢让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看见。 但谁知道会在这里撞上太子殿下,她条件反射立刻就要躲,谁知太子突然朝她看过来,笑道:“小弟妹不必躲,看见你了。” 秦桑身体一僵,她愣了片刻,才转过身,下意识看向傅连溪。 -- 第12页 傅连溪没什么反应,仍在自顾饮茶。她便猜到太子应该是知情的。这下才总算松一口气,她走过去,朝太子行了个礼,“见过太子殿下。” 云湛笑道:“坐吧。” 秦桑只好在旁边坐下来。 云湛道:“听连溪说,你此次来千佛寺,是为祭奠母亲。” 秦桑闻言,猜是傅连溪和太子讲了实情,她点了点头,“是这样的。近逢母亲忌日,听闻千佛寺有许多高僧,便想来请师傅为母亲诵诵佛经。” 云湛道:“既是尽孝,自然是好事。你倒该直接与我母后说,一起前来。” 秦桑道:“皇后娘娘此行是为国家为百姓祈福,桑桑这么点小事,怎敢打扰。” 云湛笑道:“那有什么。连溪可是我母后的义子,你相当于我母后的儿媳妇,有什么事直说便是,没那么多规矩。” 太子都这样说了,秦桑只好笑了笑,道了声“好。” 她见云湛杯子里没有水了,便拎起茶壶来,“殿下,我给您倒水。” “好。多谢。” 秦桑一笑,“不客气。” 她正低头倒水,秦桑隐约察觉到傅连溪在看她,她抬眸朝他看去,小声问:“干嘛?我脸上有东西?” 傅连溪看她一眼,便又移开了目光,继续和太子讲话。 秦桑一脸莫名。 她给太子倒好茶水,又拎着茶壶去给傅连溪倒,笑道:“来来来,相公,我给你也倒满。” 傅连溪被秦桑一声“相公”叫得一愣,他抬眸看她。 秦桑悄悄给他眨了下眼,眼神像在说,当着太子殿下的面呢,做戏做全套呀大人。 傅连溪沉默看她一眼,懒得再搭理她。 他低头正要饮茶,却忽然听见树叶晃动。几乎是同时,身后一道劲风袭来,他眼神一凛,手握茶杯,将杯里的水往后一倒,那水带了内力,将刺客生生逼退几步。 那蒙面刺客显然受惊,但立刻又举刀朝傅连溪砍来。 傅连溪一偏头,手握住那刺客的手腕,反手就割向那刺客的脖子。 一瞬间,四面八方涌出无数黑衣刺客。 秦桑吓得立刻站了起来。 秦桑原以为这些刺客是冲着傅连溪来的,可很快就发现这些刺客全是冲着太子殿下来的。 且不光是这个院子里,外面也全是打斗声,侍卫们被牵绊,根本无法过来救援。 傅连溪以一敌百,却依然杀不过越来越多的刺客。且刺客的目标很明确,全都是朝着太子殿下去的。 傅连溪挡在前面,杀了不知道多少人。 可即便傅连溪再厉害,也挡不住源源不断的刺客。这些人每一招都是死手,傅连溪既要杀敌,又要保护太子,一时不察,右臂被砍了一刀。 他像是完全不知道痛似的,冷沉着脸,一剑刺向来人。 刺客越杀越多,根本不知道有多少人。 “太子殿下!”秦桑一记手刀砍在一名刺客颈后,回头却看到太子手臂被砍了一刀,他握着手臂退后,那刺客却一剑刺向他胸口。 太子瞳孔睁大,一时竟忘记躲避。 秦桑吓白了脸,大叫了一声,然而下一瞬,却是傅连溪挡在了太子面前,那刺客一剑直直刺在傅连溪胸口。 “傅连溪!” “连溪!” 傅连溪手握住插在胸口的剑身,防止刺客再将剑插得更深。他眼神狠戾,抬手就是一剑直接要了对方的命。 那么长的剑刺进胸口,可他依然像感觉不到痛似的,直接拔了剑,在刺客杀过来时,依然护在太子前面。 “傅连溪——”秦桑担心他,想过去。 傅连溪回头给她个冷厉的眼神,“去看太子!” 秦桑脚步顿住,她发现现在所有的刺客都攻向了傅连溪。他们是想先解决了傅连溪,再来杀太子。 她牙一咬,跑回去扶住太子。太子手臂伤口很深,血流不止,脸色已有些苍白,人近乎要晕倒。 “殿下你没事吧?”她护在太子面前,一时也不知道能逃到哪里去,外面也全是打斗声。 院子里都是血,刺客的,傅连溪的。 秦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阵仗,她也没杀过人。可眼下这场景,却也由不得她害怕。她从地上捡起一把刀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逃。这原本跟她没什么关系。可她看到傅连溪拼死都要保护太子殿下,便好像也应该要保护他。 好在没过多久,凌南和唐风终于带着人冲进来。 不多时,终于解决掉所有刺客。 最后只留了一个活口,傅连溪吩咐,“带下去审。” “是!” 傅连溪浑身是血,脸色也苍白。手掌还在不停流血。 唐风大步过来,担忧道:“大人——” “先送太子殿下回房处理伤势。” 唐风目光落在傅连溪胸口晕开的血迹上,半晌,才抱拳应道:“属下遵命!” 凌南下去处理刺客尸体,唐风领着一队暗卫护送太子殿下回房。 侍卫们将刺客的尸体拖下去,整个院子里全是血。 秦桑跑去傅连溪身边,她抬头见他脸色苍白,立刻要拉他回房,“你伤得很重,我帮你看看——” 秦桑话还没说完,傅连溪就挥开他手,“无事,我自己会处理。” -- 第13页 他说完,就径直回了房间。 傅连溪进去没一会儿,就换了一件黑衣出来。 秦桑见他手上缠了纱布,她有点担心,“你上药了吗?” 傅连溪嗯了一声,目视着前方,径直往外走。 秦桑不知道他去哪里,只好跟着他。 等到了地方,才发现傅连溪去的是太子住的院子。 随行的太医们正在给太子殿下处理手臂的伤口。 那一刀砍得很深,伤到了筋脉。太医叮嘱,“殿下近来千万要小心,若伤口长不好,日后恐有损。” 皇后大怒,“如何有损!若太子的手臂不能恢复如常,本宫拿你们是问!” 太医们吓得个个不敢讲话,全垂着头认真替太子医治。 傅连溪走过去,站在皇后身后,唤了声,“母亲。” 他一声母亲刚出口,皇后回头就是一巴掌扇在傅连溪脸上,她怒斥道:“你是如何保护太子的?你堂堂的少将军,连个人也保护不好吗?!” 那一巴掌打到傅连溪脸上的时候,秦桑吓了一跳。她几乎是睁大了眼睛,呆在了门口。 傅连溪沉默了一阵,没有分辨,只说了句,“微臣护主不力,甘愿受罚。” 皇后手指向门口,“滚下去。” 傅连溪点了下头,“是。” 他转身往外走。 秦桑已经吓得有点不知所措,她跟在傅连溪身后,看着他笔直的背影,忽然替他感到难过。 不是在皇后娘娘身边长大的吗?为什么要那样对他。 他已经很拼死保护太子了。他自己明明伤得更重。 她跟在后面,也不太敢去找他说话。 目光掠过他左手,才发现他手又在流血,纱布都染红了。 她吓得连忙跑上去,“傅连溪,你手又流血了。” 傅连溪没理她,径直往前走。 “傅——”秦桑抬头看他,却发现他脸上表情很冷。比她第一次见他时,还要冷。 她看着他,突然就有点不敢和他讲话了。 她跟着傅连溪一路回到院里,傅连溪回去以后就径直回了房间,秦桑跟进去,傅连溪走到屋子中间,终于回头看她,他眼神又恢复第一次见他时的冷漠,说:“出去。” 秦桑道:“我知道,但是你伤得很重,我可以帮你——” “我叫你出去,你听不懂?” 秦桑:“……” 傅连溪冷漠看着她,“本大人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了?” 秦桑一时怔住。 她忽然觉得生气,她看了傅连溪一眼,但最后什么也没说,直接转身出去了。 她从房间里出来,忍不住踢了一脚门口的石头。 真是不识好歹。 秦桑直接回房间去了。 她在房间里坐了一会儿,心里虽然还是有点生气,但仍然忍不住有点担心傅连溪。 他胸口那一剑流了那么多血,也不知道身上有多少伤,也不知道他自己上过药没有。 她最后忍不住,还是出来,去找了唐风,让他赶紧去请一个太医过来。 唐风又如何不想,可现在太子还未醒来,太医们全守在那边,根本没人敢走开。 秦桑皱了皱眉,“可是傅连溪也受伤了。而且他比太子伤得重多了。” 她想起刚刚皇后娘娘那一巴掌,又忍不住替傅连溪不值,“他不是皇后的义子吗,请一个太医过来又怎么了?皇后娘娘就不管他死活吗?” 唐风平时并不是多话之人,可此刻忍不住说,“大人是孤儿,五岁那年家乡遭遇了饥荒,是皇后娘娘捡了他,将他带进宫里。大人原本也以为自己终于有家有娘亲了,只不过后来才知道,皇后娘娘养着他,给他一口饭吃,不过是将他培养成杀手,辅佐保护太子而已。” 他讥讽一笑,“至于我们大人的死活?皇后娘娘何时在意过。” …… 唐风的话一直萦绕在秦桑耳边,她心中难免替傅连溪难过。 她回房间待了一会儿,可一直到晚上傅连溪都没有出来。 她实在是担心,终于还是忍不住打开房门出去。 她径直走去傅连溪房间,也没有敲门,直接就推门出去。 傅连溪坐在窗前的木榻上,他一腿曲着,一只手臂搭在膝盖上,在看着外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到秦桑进来,他冷冷看向她,“我让你出去。” 秦桑手里拿着药,一卷纱布和剪刀,她直接朝傅连溪走过去,“我怕你死了,你还没跟陛下说和离的事呢,我可不想守一辈子活寡。” 她走过去,坐到木榻前,直接拉起傅连溪的手来看。 纱布还没有换,血都已经凝固了。 她皱了皱眉,“伤得这么重,你自己也不知道说。” 她低下头,小心翼翼去帮傅连溪解纱布。 傅连溪非常抗拒把自己脆弱的一面表现在人前,他皱眉想收回手,“你把药放这儿,我自己上。” 秦桑按住他,“别动啊。”她按住傅连溪不让他动,看到里面的情况,眉头皱得更紧,“纱布都黏住了,可能会扯到伤口,你要是疼就说啊。” 她低下头,小心翼翼把纱布一点一点解开,解到最里面的时候,因为纱布都黏着伤口,她怕弄疼他,头低得更下去些,更小心地把纱布一点点撕开。 -- 第14页 傅连溪看着她,道:“直接撕吧。没关系。” “会很疼的。而且会把伤口弄得更严重。”秦桑没有抬头,仍旧小心地在帮傅连溪处理伤口。 傅连溪看着她认真的样子,竟微微有些动容。 其实他长久以来受过的伤不计其数,他早就已经习惯了,反正死不了,自己随便上点药就完了。 他目光落在秦桑脸上,她垂着眼睛,睫毛长长的,像一柄漂亮的小扇子。 他看了许久,意识到自己失神,才皱了下眉,移开视线看向窗外。 秦桑帮傅连溪上好完,又重新将纱布缠上,“这个伤药是我自己配的,特别好。刚开始一天换一次药,好些以后就可以三天换一次了。” 秦桑帮傅连溪把手包扎好,又起身解了傅连溪的衣裳,去检查他胸前的伤口。 那一剑刺得偏了些,好在没有伤到要害。但伤口还是有点深,秦桑一边给傅连溪上药,一边忍不住说:“您可真是不把自己的命当命,伤成这样,你感觉不到疼吗?” 傅连溪道:“死不了。” 秦桑啧了一声,“久闻少将军心狠手辣,原来对自己更狠。” 傅连溪没搭理她,他看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秦桑忙活半天,总算帮傅连溪把伤口都处理好,“我开了方子让唐风去帮你煎药了,你先休息一会儿。” 秦桑把药和纱布剪刀都收起来,拿着往外走。 傅连溪看向她,“你去哪?” 秦桑回头冲他一笑,“去洗个手,顺便看看唐风药煎好了没有。” 傅连溪身上伤得最重的就是胸口帮太子挡的那一剑,虽然上了药也喝了药,可后半夜还是烧了起来。 秦桑又让唐风去熬夜,她守在房间里照顾傅连溪。折腾了大半夜,快天亮的时候,傅连溪才总算退了烧。 秦桑累到直接趴倒在床边就睡着了。 傅连溪醒来的时候,已经快晌午。 他睁开眼睛,就看到趴在他床边睡着了的秦桑。 她趴在床边,侧着头,脸颊枕在手背上。窗外的阳光照进来,正好照在她脸上。 傅连溪半坐起来,靠在床头,盯着秦桑看了她一会儿,鬼使神差的,他忽然伸手,碰了下她脸颊。 秦桑下意识摸了下脸,迷迷糊糊就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抬头才发现傅连溪醒了,正靠坐在床头,在看着她。 “你醒了。” 傅连溪看着她,嗯了声。 秦桑揉了揉酸麻的胳膊,“你昨晚烧了一夜,累死我了。” 傅连溪看着她问:“你一直在这里?” 秦桑嗯了一声,她站起来,“我困死了,我要回房睡觉了,一会儿唐风会过来给你换药。” 她说着就迷迷糊糊往外走,在门口正好遇到唐风。 “少夫人。” 秦桑摆摆手,闭着眼睛往外走,“我去睡觉了。” “是。” 唐风等秦桑出去后,才走进屋,“大人,您好些了吗?” 傅连溪嗯了声。他揭开被子下床,去桌前倒水。 唐风忍不住道:“大人昨夜高烧不退,少夫人守了您一晚。” 傅连溪倒水的动作微顿了下,随后才点下头,嗯了一声。 唐风知道自家主子不满意和亲这桩婚事,甚至新婚之夜都没有留在少夫人房里过夜。 不过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他倒觉得少夫人很好。忍不住说:“大人,属下觉得,少夫人跟咱们之前想象中很不一样,她人很好。” 傅连溪慢条斯理饮完茶,这才看了眼唐风,“你什么时候这么闲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人,不要嘴硬。 第7章 皇后娘娘原本要在千佛寺小住半月,但经过刺客一事,次日便下令回京。 秦桑来时是装作宫女混在里面,回去时因为太子知道她来了,就让她和他一同乘坐马车。 马车里除了太子,还有皇后娘娘。 经过昨天的事情,秦桑对皇后娘娘多了几分忌讳。她原本以为皇后真的把傅连溪当亲生儿子,上次在宫里才敢亲昵一些。如今才知道,原来傅连溪在皇后眼里,不过是个可以利用的工具。 她想到昨天给傅连溪包扎伤口的时候,看到他身上那些旧伤,心里就有点替他难过。 她有点担心他的伤,时不时就透过马车的帘子往外看。 傅连溪一路骑马跟在马车旁边保护。不知道唐风有没有给他换药。 她看了一会儿,才放下帘子。 云湛问她,“桑桑,连溪的伤怎么样?不要紧吗?” 秦桑笑了下,“还好。已经处理过了。” 昨日皇后发火的时候,太子殿下正昏迷着,秦桑虽然替傅连溪难过,但也没法对太子殿下说什么。 云湛道:“那就好。昨天要不是连溪,我恐怕——” 秦桑道:“太子殿下是真龙之子,自有神明庇护,肯定不会有事。” 云湛笑道:“也怪我武艺不精,每次都要连溪保护。” 秦桑笑了笑,她又忍不住往车帘外望了一眼。 她这次望出去的时候,傅连溪也看向了她。 两人遥遥一对视,秦桑就忍不住笑了,古灵精怪地冲他眨了下眼睛。 随后才又回过头,规规矩矩坐着。 -- 第15页 傅连溪见秦桑坐回去,也移开目光。 他骑着马看着前方的路,脑海里却是秦桑刚刚冲他眨眼那个笑容,他沉默一阵,唇角还是禁不住勾起丝笑意。 在路上走了小半个月,回到京城的时候已经是九月初。 傅连溪还要护送皇后和太子回宫,秦桑不想跟着去,便在进城以后先行和皇后娘娘行了礼,自己先回王府了。 回来这一路,因为和皇后同一辆马车,害她每天都只能规规矩矩的,也不敢怎么讲话,这小半个月简直快要把闷死了。 她一路小跑回王府,刚到门口就看到等在外面的茯苓。 茯苓原先本来跟她一起出门,不过在孟州的时候,她被傅连溪带走,派了个人先把茯苓送回京城了。 茯苓一看到秦桑,眼睛一亮,急急跑来,她一把抓住秦桑的手臂,满脸焦急,“公主,你没事吧?听说你们在千佛寺遇到刺客?你没受伤吧?” 茯苓一边着急问,一边拉着她上下检查。 秦桑一笑,“我没事。一点伤也没有,你别担心。” “我都快吓死了。” 管家也面带笑容地迎上来,“少夫人,您回来了。” 秦桑笑,“嗯。”她负手往里面走,边说:“你们家大人进宫去了,估计要晚一点才回来。” “是。”管家跟在秦桑身侧,又道:“少夫人一路劳顿,老奴让人准备了些食物,一会儿就让人送到您屋里来。” 秦桑这会儿正饿呢,听见吃的,眼睛就亮了,她开心地看向管家,点头道:“谢谢您福伯,我正想吃东西呢。” 秦桑嫁来傅府也有些时日了,起初还没有来的时候,福伯想着嫁来的是一位公主,怕是娇生惯养不好伺候,还特地吩咐底下的下人们,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小心伺候着,得罪了公主,谁都没有好日子过。 谁知道这公主一来,才发现就是个小姑娘,心思单纯,也没什么架子,日常就爱吃东西看书睡觉,没事儿就出去瞎逛,整天开开心心的,连带着府里的气氛都变得很轻松。 福伯很喜欢自家这少夫人,他慈祥地笑道:“那行,少夫人先回房休息,老奴很快就安排人把食物送过来。” “好。谢谢您。”秦桑甜甜地一笑,高高兴兴地和茯苓一起回院里去。 不过这一路上舟车劳顿,秦桑确实有一点累,她回房泡了个热水澡,吃过东西,便困得睁不开眼,迷迷糊糊就钻进被窝里睡觉去了。 她一觉直接从白天睡到晚上,肚子饿了才醒来。 她侧着身子窝在被窝里,望向窗外的时候,才发现天都已经黑透了。院子里静悄悄的,月亮皎洁地挂在天边。 她蜷在被窝里不想动,盯着窗外的月亮看了半天。 今晚的月亮可真美,弯弯的,皎洁的月光照在院子里,衬得院子里愈发静悄悄的。 秦桑发了一会儿呆,直到听见茯苓在外面忽然喊了一声,“大人。” 秦桑愣了下,这才回过神来。 她揭开被子下床,穿上外裳,穿鞋走去窗边,她双手手肘撑在窗沿,探出头去,朝傅连溪笑着喊了一声,“傅大人,您怎么过来了?” 傅连溪单住一个院子,平日几乎不来她这边。 傅连溪侧眸朝她看过来,秦桑又是一笑,眉眼漂亮得令人控住不住地心动。 傅连溪眉眼沉沉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好半晌,才终于移开视线,而后却是直接推门进来了。 秦桑咦了一声,她转过身,看着走进来的傅连溪,她笑道:“傅大人,你犯规了啊。” 傅连溪脚步顿住,偏头看她,眉目沉沉,问她,“是吗?” 秦桑道:“你忘了?我们之前说好的,彼此互不干涉,我不管你在外面有多少女人,或者想娶进门也行,不过你也不准管我,也不准进我房间。” 她说着一笑,手指向傅连溪的脚,“你现在进我房间了,犯规了哦。” 傅连溪看了她一眼,“怎么?你要跟我算账?” 秦桑一笑,“开个玩笑嘛。我知道傅大人对我没兴趣。”笑完总算正经了一点,又问:“您找我有事?” 傅连溪盯着秦桑,半天没有说话。 秦桑被傅连溪这样看了半天,下意识摸了下脸,“怎么啦?” 傅连溪没什么表情地看她一眼,随后才把手里的东西扔到茶桌上,他顿了一下,脸色有点不自然,说:“太子说你喜欢吃宫里做的枣泥糕,让我带回来给你。” 他说完,直接就转身走了。 秦桑愣了半天,才想起她上回跟傅连溪进宫,在皇后的宫里确实吃了好几块枣泥糕,完了她还和太子说过,这是她吃过最好吃的枣泥糕。 她当时其实就是那么提了一句,没想到太子居然记得,还让傅连溪给她带回来。 她开心地走去茶桌前坐下,解开包裹着枣泥糕的细绳,才发现枣泥糕还是热腾腾的,像是刚做出来的。 她刚刚睡了一觉,这会儿正好饿了,美食当前,高高兴兴就吃起来。 从秦桑院子里出来,傅连溪情绪就不太好,脸色也不好。 凌南默默跟在自家大人身后,心里默默想,那枣泥糕哪是太子殿下让拿回来的,明明自家大人自己找御膳房现做的。 不过他可不敢问。 他家大人的心思,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乱猜。 -- 第16页 …… 回到京城以后,秦桑每天还是和之前一样过着没心没肺自由自在的日子。 秦桑这个人其实很容易满足,因为她并没有太多想要的东西。她曾经期盼过可以得到父皇的爱,每天每天都坐在冷宫门前的台阶上望着外面,她盼着哪一天父皇能把接出去。她也想和其他姐姐们那样,被父皇当掌上明珠一样宠着。 可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年复一年,别说接她出冷宫,父皇根本连看都没有来看过她一眼。 在日复一日的失望中,她渐渐明白,她永远也不可能得到父皇的爱。 她想要的,她盼望的,永远都得不到。 所以从那以后,她就很少再盼望过什么。她不盼望不期待,就不会伤心,不会难过。 直到现在,她都很少想要去得到什么。因为知道自己得不到,所以就很容易满足。 何况现在的日子,比起在南国皇宫的时候不知道自在多少,她没有什么不开心的。 这天她闲来无事和茯苓去茶馆听说书,喝完一壶茶,回府的时候已经是半下午了。 谁知还没进府,偏头就看到傅连溪也刚好从宫里回来。 秦桑负手站在门口,笑着看他,“您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傅连溪看她一眼,“你不是也很早。” 秦桑道:“今天说书的先生讲的故事没意思,我就先回来了。” 她凑上去问他,“傅大人,你知道京城哪家茶馆书说得好吗?” 傅连溪道:“不知道,没研究过。” 秦桑撇撇嘴,“你可真无趣。” 傅连溪看着她:“你当我每天很闲吗?” 秦桑一笑,“是是是,傅大人忧国忧民,我是拍马也不及的。” 两个人并肩往府里走,旁若无人地讲话。 旁边徐重慎瞧了半天,总算忍不住问:“师兄,这姑娘谁啊?” 秦桑咦了一声,这才注意到傅连溪旁边的男子。 傅连溪目视着前方,没什么表情地说了句,“南国公主。” 他话音刚落,唐风突然过来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他不禁皱眉,抬脚就跨入门口,和唐风一起大步往书房的方向去了。 傅连溪一走,秦桑和徐重慎就落在了后面。 徐重慎恍然大悟,他看着秦桑,“我知道了,你就是嫁给我师兄的南国公主?” 秦桑笑了下,“是。” 她瞧着徐重慎,好奇,“你是?” 徐重慎道:“我叫徐重慎。师父听闻师兄在千佛寺受了伤,这不,赶紧就派我来京城看看。你是不知道,我师兄那人,根本就不拿自己的命当命,每次受了伤都硬扛,旁人有时候都不知道。所以我师父一听师兄受了伤,就让我赶紧过来看看,省得他又糟蹋自己的身体。” 秦桑道:“他之前伤得是挺严重的,不过现在应该已经没事了。” 徐重慎道:“我听唐风说了,是你给我师兄配的药?” 秦桑一笑,“是我自己配的伤药。” “你是大夫?” 秦桑笑道:“没有没有。只是看过些医书,自学的,水平一般。” “你就别谦虚了。”徐重慎从怀里掏出个药瓶来,正是秦桑之前给傅连溪用的药。 徐重慎道:“唐风说师兄用了你配的药,伤口复原得很快,我还不信,就找他拿了这个药来。你这配方确实不错,改日有空咱们可以切磋切磋。” “你是大夫?”秦桑好奇问。 徐重慎颇有些骄傲,“是。我打小就跟着我师父学医,不是我自己吹,我的医术这当今天下怕是没几个人能比。” 秦桑闻言,眼睛都亮了,她笑说:“那我可没那么厚脸皮和你切磋,我看,我拜你为师还差不多。” 徐重慎也不谦虚,哈哈笑道:“那倒不用。不过你要是有什么不解的地方,倒是可以来问我。” 秦桑倒是真有不解的,她前几日看本草纲目就有不懂的地方,打算有空去问问徐重慎。 晚上她在院子台阶上坐着看星星,管家来喊她,说:“少夫人,大人今晚为徐大夫接风,请您过去。” 秦桑拍拍裙子站起来,笑问:“有好吃的吗?” 福伯笑道:“有有有。厨房还特意做了几个您平日爱吃的菜。” “那我可要过去。”秦桑笑着,回屋拿了本书就跟着福伯去了前厅。 她跨入门槛的时候,傅连溪和徐重慎都已经坐上桌了。 桌上摆了一大桌美食,还有酒。 秦桑笑着过去,拉开张椅子坐下来。因为徐重慎是傅连溪师弟,且厅内也没有其他人,秦桑就比较随意,她看了眼桌上的菜,笑道:“傅大人,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些呀?” 傅连溪背靠着椅子,抬眸看她一眼,“有你不喜欢吃的东西吗?” 秦桑一笑,“那我倒是真不挑食。” 徐重慎看看傅连溪,又看看秦桑,他有点奇怪,好奇问:“你怎么一直喊我师兄傅大人?” 成了亲不是应该喊相公之类的吗?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这俩人相处不太像夫妻啊。 秦桑咦了一声,她笑问:“你师兄没有跟你讲吗?” 徐重慎一脸莫名,“讲什么?” 秦桑见厅里除了他们三个,也没有其他人。 -- 第17页 她凑过去,笑着问傅连溪,“我可以讲吗?” 傅连溪仍旧靠着椅背,右手搭在桌上,手握着杯子,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秦桑见他没阻止,便转头掩着唇,小声和徐重慎说:“你师兄不喜欢我,我们俩过阵子就要和离的。” 傅连溪抬眸看她,握着杯子的手不自觉紧了紧。 徐重慎惊讶极了,他问傅连溪,“师兄,真的吗?可你们俩不是圣旨赐婚吗?能和离吗?” 傅连溪抬眼看他,仍是没说话。 秦桑倒是先替他回答了,说:“可以的。只要傅大人立个大功,就可以和陛下求情了。反正我会很配合的。” 傅连溪侧眸看向秦桑,握着酒杯的手不自觉更紧了。他目光深深的,盯着秦桑看了很久,最后说了句,“那可真是谢谢你了。” 秦桑笑着摆摆手,“不客气不客气。毕竟傅大人这样的青年才俊,落在我手里就太可惜了。” 傅连溪不知是气的,还是怎么,他忽然冷笑了声,“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 秦桑笑着点头,她一边吃东西一边说:“是的嘛。傅大人这样的青年才俊,就该配个温温柔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大家闺秀。” 傅连溪瞧她半天,脸上冷笑更甚。他移开目光,垂眸看了眼杯中的酒,脸色又恢复了冷漠。 他真是中了邪,才会觉得自己喜欢上了这个女人。 第8章 秦桑一点也不知道傅连溪在想什么,一门心思扑在饭桌上的美味佳肴上。 徐重慎看到秦桑带过来的书,拿起来翻了翻,“你在看医书?” 秦桑正往自己杯子里倒酒,听到徐重慎问她,连忙点头,“对对,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你。” 她搁在酒壶,侧过身将书拿过来,翻到她之前有些困惑的地方,徐重慎拿过去看了看,“人身上有很多穴位,你问的这个其实是……” 两个人就着医书上的内容越聊越停不下来,秦桑听到徐重慎讲到用毒解毒,以及只在书上看过的有关苗疆蛊毒,她眼睛都亮了,“这些我只在江湖轶事中见过记载,我还以为都是瞎编的。” 徐重慎哈哈笑道:“改天让你见识见识。” 秦桑白天见到徐重慎的时候,觉得这人忒不靠谱,看着吊儿郎当不太像个神医。这会儿听他讲这许多,顿时对他多了几分崇拜。果然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她从书里学来的东西实在是浅了。 她一兴奋就停不下来,不停问徐重慎有关行行医用药之类的事情。 徐重慎也很是乐意给她解答,两人一直在讲话,倒是把坐在对面的傅连溪给忘了。 傅连溪背靠着椅子,脸色黑得厉害。他右手仍搭上桌上,握着桌上的酒杯,垂眸盯着酒杯里的酒,面无表情地忍了许久,两个人叽叽喳喳的声音听得他越发烦躁,终于抬眸看向了坐得很近的两个人,“食不言寝不语。”他看向徐重慎,“你忘了我的规矩?” 他脸色明显不太好看,徐重慎平日虽然看着吊儿郎当的,不过师兄发火的话,他还是很怕的。于是乖乖闭嘴不再讲了。 秦桑愣了一下,她转头去看傅连溪,傅连溪也转过目光来,冷脸看着她。 秦桑心想,不就是讲几句话吗,怎么又惹这阎王不高兴了。 不过转念一想,傅连溪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第一次见他,在宫里,陛下将她赐婚给他的时候,他看向她的眼神就很冷。 大概是最近和他相处太和睦,居然忘了傅连溪其实一点也不好相处。 她见徐重慎都不敢讲话了,也只好停下不讲了。吃好了饭就拿着她的书回去了。 傅连溪意识到自己这两天情绪波动太大,脑子里莫名其妙总出现秦桑的身影,这让他很心烦,连带着脾气也变得更差。 这天在兵部处理事务,唐风来报,“大人,昨晚有人闯天牢,之前那个刺客死了。” 傅连溪慵懒地靠着椅背,手里拿着一卷文书在看,闻言也没什么反应,仍旧翻看着手中文书,只没什么情绪地“嗯”了一声。 唐风低头告罪道:“属下无能,没能把闯进天牢杀人灭口的人抓住。” 傅连溪幽幽道:“能随意闯入天牢的人,你以为有几个?” 上回千佛寺的刺客究竟是谁派的,大家都心里有数。只不过没有证据罢了。 傅连溪处理完军务,回府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他才刚进府,就听见秦桑哈哈的笑声。他顺着声音看过去,就看到秦桑和徐重慎坐在院子里,石桌上放着一堆草药,秦桑拿起一束草药来闻一闻,然后满脸笑容地递给徐重慎。 福伯原本在旁边侯着,回头见自家大人回来,站在门前的长廊下,在看着这边。 他连忙迎上去,慈祥地笑道:“大人,您回来了。”他顺着傅连溪的目光往回看了一眼,又笑道:“少夫人正在和徐大夫学认一些罕见的草药。” 傅连溪面无表情,冷漠地看了一眼秦桑,随后就转身往长廊左侧走了。 福伯跟上去,“大人,您吃过晚饭了吗?老奴让厨房备着晚饭,大人若是没吃,老奴这边让他们送过来。” “不用。”傅连溪脑海里又闪过秦桑的身影,他心烦得皱眉,觉得自己何时眼光差到这种地步。 秦桑说得对,他喜欢的女人必定是温温柔柔,贤良淑德,至于秦桑,整天蹿上蹿下,一点女人的样子也没有,他怎么可能喜欢? -- 第18页 至于这几天他为什么跟中邪一样,他归结为大概是因为秦桑在千佛寺时,照顾过他。 对,他对秦桑只是感谢而已。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傅连溪因为公务繁忙,每天早出晚归,一连半个月都没有见过秦桑。 两个人好像又回到了去千佛寺之前,互不干扰的状态。 秦桑近来也忙,她最近跟着徐重慎给京里的老百姓义务看诊,治好了好些病人,每次看好一个病人,心里就很开心。 这天两人给城南的老奶奶看完病,去太白楼吃饭。 正值饭点,店里人很多,秦桑和徐重慎找了张靠里面的位置坐下来。 小二哥热情地迎上来,“两位客官,吃点什么?” 秦桑豪爽地将银子往外一放,笑道:“把你们店里的招牌菜上上来,再来一壶酒。” 店小二满脸笑容地接了银子,高兴地应下,“好勒!两位客官稍等,菜很快就来!” 这店里生意好,不过动作倒是很快,没一会儿就将菜都上齐了。 秦桑老早就饿了,她拿起筷子夹一只鸡腿,和徐重慎说:“他们家的这几个招牌菜都特好吃。” 说着又感慨道:“长安城好吃的东西太多了,以前在宫里可吃不到这些。” 徐重慎看着这一桌子菜,有点担心道:“咱们俩吃得完吗?” 秦桑道:“吃得晚。”她拿一只鸡腿放到徐重慎碗里,“多吃点,下午不是还要去城西看诊吗。” 徐重慎哈哈笑起来,他一边也拿起鸡腿来吃,一边说:“你最近给人看诊还看上瘾了?” 秦桑一笑,说:“我忽然发现做个大夫挺好的。能救可太开心了。” 她说着想到什么,和徐重慎说:“我看,等我和你师兄和离之后,我就跟着你天南海北四处行医好了,左右我还不知道以后要去做什么呢。” 徐重慎愣了下,他四下看看,然后凑近些,看着秦桑,压低声音问:“你真要跟我师兄和离吗?” 秦桑一本正经地点点头,“是啊。他答应我的。我们俩早就说好了。” 徐重慎好奇,“我师兄不好吗?你知道有多少女人做梦都想嫁给他吗?” 秦桑一边往杯子里倒酒,一边说:“可他不喜欢我呀。两个彼此讨厌的人在一起,那就太没意思了。” “你们听说了吗?城外棠水村闹瘟疫,一夜之间死了好多人。现在官府已经下令封锁村子,里面的人全都不准出来。” “这瘟疫传染起来厉害,里面的人出不来,岂不是全都只能等死?” “那可不。但也没有办法,现在要是放他们出来,疫情传开,只怕全城的百姓都没命活。” “只能听天由命了。” 城郊,棠水村。 傅连溪一身黑衣,负手而立。 他神色冷峻地望着对面被封锁的村落,里面不停有痛苦的声音传来,他脸色越发难看,侧眸质问旁边的官员,“可有大夫进去救治?” “这……”那官员支支吾吾,“这瘟疫极易传染,一旦染上必死无疑,根本没有哪个大夫敢进去,即便是进去也是送死,大人——” “师兄!” 傅连溪微微一顿,回头就见徐重慎匆匆跑来,然而他身侧还跟着秦桑。 傅连溪微微皱眉,盯着秦桑斥责道:“你来做什么?” 秦桑急道:“我们刚刚在城里听说,棠水村爆发了瘟疫,就赶紧过来了。” 徐重慎也着急,立刻道:“我进去看看。” 傅连溪皱眉迟疑片刻,看着徐重慎,慎重道:“这场瘟疫爆发得突然,现在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没事,我先进去看看。”徐重慎说着就要往里走,傅连溪皱眉拉住他,慎重叮嘱道:“万事小心。” 徐重慎一笑,“放心。我的医术你还不放心吗。” 他说着就往里走。 傅连溪站在那儿,目视着徐重慎的背影,微拧着眉。 秦桑下意识也要去跟上去,谁知刚往前走了两步,傅连溪就伸手拦住她。 他侧眸看她,不容商量地命令,“回去。” 秦桑着急,“我要去帮忙——” 傅连溪皱眉,他盯着她,一字一字道:“我让你回去。” “我也是大夫,我可以——” “唐风!送少夫人回府!” “你——” 唐风上前来,劝道:“少夫人,走吧,这里很危险。” 傅连溪负手背对着秦桑,他望着前面的村落,命令道:“看着少夫人,疫情解除前,不准她离开府里半步。” 第9章 秦桑被傅连溪下令强行带回去,还派了人看着她,哪里也不准去。 她担心棠水村的疫情,好几次想出门,都被拦下,唐风一脸难色,“少夫人,您就待在府里吧。大人下令让属下看着您,属下不敢不听。” “是啊,少夫人。”福伯也劝道:“外面疫情严重,大人将您关在府里,也是担心您的安全。” “是啊,公主,咱们回去吧。”茯苓也拉她,秦桑被拦得没脾气,她望了眼在外面院子守着的人,无奈又生气,索性扭头就回去了。 回房间后,茯苓连忙给秦桑倒水,安慰道:“公主,您别生气了,大人也是担心你才让人看着您,不准您出去的。” -- 第19页 秦桑坐在凳子上生闷气,没吭声。 傅连溪强制起来根本就不听她说什么,她都说了她也是大夫,她有自保的能力,可他根本就不给她任何商量的余地,一个命令就让人把她关在府里。 秦桑被关在府里,一关就是四天,哪里也不能去。 好在唐风每天会给她带回来消息,徐重慎那天从村子里发了信号出来,告诉傅连溪自己找到了瘟疫爆发的原因。 秦桑得知后,立刻查阅医书,试图找到能够治疗瘟疫的方法。 “公主,您吃点东西吧。您早饭都没吃。”秦桑已经在书房里待了三天,没日没夜翻阅医书,笔记做了一大堆,书桌上重着厚厚几摞书。 茯苓端着午饭进去时,秦桑正在迅速往纸上写什么,她很快写好,装进信封里,交给茯苓,“快,拿去给唐风,让他拿去给傅连溪,想办法拿给徐重慎看看,或许对治疗这次的疫情会有作用。” “是。”茯苓急忙接过去,转身就往外跑。 唐风收到秦桑给的信,立刻便前往棠水村。 “大人,少夫人似乎想到了治疗疫情的办法。”他说着就将信封呈上。 傅连溪侧眸看了一眼,随后才拿过来,打开信封看了一会儿。 里面是秦桑这几日翻遍医书古籍所得,写下的可能对治疗瘟疫有作用的方子。 傅连溪看完,立刻让人拿了信鸽过来。他将信卷进信鸽腿上的竹筒里,然后让信鸽带进棠水村里。 棠水村里面。徐重慎正蹲在地上给已经快要不行的村民号脉,他脸色凝重,旁边的小男孩哭着问他,“大夫,我娘怎么样了?我娘会不会死啊?求求您救救她。” 徐重慎进入棠水村已经六天了,他目前虽然知道了瘟疫爆发的原因,但并没有找出能够彻底治愈这些村民的办法。目前他的方子也只能让疫情控制住,并不能彻底治愈。且目前看来,这方子的控制作用也越来越小了,疫情又开始在村民间加速传染。 即便他走南闯北多年,也是头一次见到如此厉害的瘟疫。 他刚喂眼前的妇人服下药,一只信鸽忽然落在他臂肩膀上。 这信鸽是他和师兄之间联络的工具,他一眼就看到信鸽腿上帮着的竹筒,从里面将信纸抽出来。 展开信纸,才发现是秦桑的字迹。 信里写了她这几日翻遍医书古籍所得,细致到连每一种药材用量多少都写得清清楚楚。 徐重慎越往下看,越发激动,最后连眼睛都亮了起来。他激动得立刻起身,匆匆往药房里走。 “已经九天了,也不知里面情况如何。”棠水村外,云湛和傅连溪并肩而立。 云湛一脸担忧,望着对面的一墙之隔的棠水村。 傅连溪眉头紧锁,抬头望了眼天。 这九天来,徐重慎每天这个时候都会给他发信号报平安,然而今天离平日报平安的时间已经过了很久,他仍然没看到信号。 时间过得越久,他脸色就越沉几分,到傍晚时,傅连溪突然抬脚就往前走。 身旁的云湛一愣,立刻上前,“连溪!你做什么?” 傅连溪克制着冷静,神色却凝重,“我师弟在里面,我不放心,进去看看。” 他说着就往里走,云湛急得立刻拉住他,“连溪!你疯了!现在里面是什么情况谁都不知道,你现在进去就是送死!” 傅连溪看着他,道:“殿下放心,你知道的,我一向命大。” 他说着就径直往对面走,凌南急得跟上去,“大人,我和您一起去。” 傅连溪一边往里走一边不容商量地命令,“待在外面,谁都不准进来。” 傅连溪刚要进去,却突然听见信号弹发出的声音,他抬头一看,是徐重慎报平安的信号弹。 傅连溪眼神一凝,下一瞬,就看见信鸽飞落在他面前的树枝上。 他伸手将信鸽拿过来,打看信纸,是徐重慎报平安的字条。 “师兄,桑桑这回真是帮了大忙,疫情已经控制住了。我现在需要帮手。” 傅连溪将信纸一合,立刻吩咐凌南,“把城里的大夫都集中起来。” 棠水村的瘟疫是徐重慎之前没有见过的,且发病极,他之前因为过于忧心反倒慌乱,没理出头绪。秦桑的方子才一语惊醒梦中人,他照着秦桑的方子又改了两道药引,总算将村中的疫情控制住,且村民们在连续服用三天药后,都陆陆续续痊愈。 已经痊愈的村民被隔离在一边观察,如果七天内不再发病,就是彻底治愈了。 一连半个月,棠水村的疫情终于彻底解决。 村民们把徐重慎当再生父母,除了一块神医的牌匾,还天天好吃好喝的往少将军府送,今天是糖果点心,明天是鸡鸭鱼肉,还有村民们自家酿的酒。 徐重慎道:“其实这神医的牌匾该给咱们桑桑啊,要不是你翻阅古籍找出治疗瘟疫的方法,我也救不了他们。” 秦桑坐在屋里的桌前,正悠闲地磕着松仁儿,她笑道:“那我可担不起,我不过是提供了一个思路而已,最要紧的那两道药引还是你研制出来的。” 徐重慎笑,“你可别谦虚了,这回的功劳你至少占一大半。”他说着转向坐在秦桑对面的傅连溪,笑道:“师兄,你可要记得给桑桑论功行赏啊。” -- 第20页 傅连溪背靠着椅子,姿态慵懒,他闻言才抬眸看了眼秦桑,半晌才道:“是吗,你想要什么赏赐?” 秦桑一笑,倒也不跟他客气,她撑在桌上,朝傅连溪伸出一只手,“你要是真想赏赐,就给我点钱吧。”她叹气道:“我前阵子天天出去玩,我的小金库都快花光了。” 傅连溪看她一眼,“你还知道你天天出去玩?你见过哪个女孩子成天上蹿下跳,天天跑出去玩的?” 秦桑见他表情不善,撇了下嘴,收回手,“傅大人,说好了互不干涉的,你这是做什么呀。我本来就不是什么深居简出的大家闺秀,你瞧我不顺眼,大可早日向陛下提和离的事。” 傅连溪听得皱眉,心下烦躁,却又什么也说不出。 徐重慎见俩人一副要吵架的架势,连忙哈哈打圆场,他抱起旁边一坛递给秦桑,道:“桑桑,你不是爱喝酒吗,这十几年的女儿红是棠水村一位大爷自己酿的,本来要等自己女儿出嫁时喝的,不过刚刚非要给我,说他们家还有。这坛你拿去喝好了。” 秦桑眼睛一亮,她接过来,打开酒坛子就是一股浓郁的酒香,“好香啊。” “那还用说。” 秦桑将酒坛子盖子,她抱起来,高兴地说:“这么好的女儿红,那得埋起来啊,等我下次出嫁的时候再拿出来喝。” 她一边说一边抱着酒坛子往外面走。 而傅连溪在听见她说“下次再嫁人”的时候,脸色就彻底黑了。 棠水村疫情解决,长安城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繁华。 秦桑平日没事依然出门闲逛,偶尔也跟着徐重慎出门看诊。 这天她正百无聊赖在茶楼里磕瓜子听说书,说书先生说的这个故事她听了已经不下三遍了,她都能倒背如流了。 她无聊地叹气,望向窗外时,正好看到傅连溪和徐重慎,旁边还有个女人。 秦桑立刻站起来,她趴到窗边,高兴地朝傅连溪喊:“傅大人!” 傅连溪听见秦桑声音,侧眸看过来。 秦桑朝他一笑,“傅大人,好巧啊。” 徐重慎看到秦桑,直接笑了起来,“这书你还没听腻啊?” 秦桑道:“就是听腻了啊。” 她转头往茶桌上搁下一粒银子,就高高兴兴地从茶楼出来,朝他们过去,“这不是傅大人前几日帮我把小金库又填满了,那我肯定要出来玩嘛。” 她又问:“不过你们现在要去哪?” 徐重慎道:“回府啊。”他指着旁边的女人,和秦桑介绍,“对了,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师姐,周妧。” 秦桑老早就注意到傅连溪旁边的女人,长得蛮漂亮,不过没想到竟然是徐重慎的师姐。 不过既然是徐重慎的师姐,那应该也是傅连溪的师姐,她礼貌的一笑,招呼道:“周姑娘好。” 周妧对她笑了笑,声音格外温柔,“你好。”她有些好奇,轻声问:“你是?” 她话音刚落,秦桑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呢,徐重慎倒是先替她答了,他悄声道:“就是我之前跟你说过的,和师兄假成亲的南国公主。” 秦桑倒是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位师姐也知道了。 不过一想,人家师弟师姐的,关系亲近,自然没什么秘密。 她大方地一笑,自我介绍道:“周姑娘好,我叫秦桑。” 周妧温柔地一笑,“你好。” 傅连溪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脸色也不是很好,在他们相互打完招呼过来,就率先往前走了。 一行人一起回府。在路上,秦桑听徐重慎说,才知道原来周妧是他和傅连溪师父的女儿,是他们俩的师姐。今天刚到京城。 晚上傅连溪设宴给周妧接风,吃过晚饭在后花园搭了戏台子,请了戏班唱戏。 十月的天,天气已经渐渐有了一点凉意。 茯苓回房给秦桑拿了一件薄披风来,一边帮她披上,一边小声叮嘱,“公主,夜里风大,您别着凉了。” 秦桑一笑,小声道:“哪会。我身体好着呢。”她侧过身子去拿桌上的点心,不经意却看到周妧在和傅连溪讲话。 因为隔得远,秦桑并听不到他们俩在讲什么。 不过傅连溪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只是在听周妧说完以后,点了下头。 秦桑瞧得颇有兴致,徐重慎坐她旁边,靠过来和她说话,他见她没看台上,好奇问:“这戏不好看吗?” 秦桑笑道:“唔,我不太喜欢。” 徐重慎赞同地点点头,“其实我也不太喜欢。我不过我师姐特别喜欢这出戏。” 秦桑越过徐重慎,往傅连溪和周妧那边望了一眼,她心里好奇,小声八卦道:“傅连溪是不是喜欢你师姐呀?” 徐重慎一愣,“谁说的?” 秦桑神神秘秘地一笑,“我猜的。” 她就说,傅连溪今晚怎么突然这么有情趣,还请了戏班过来搭台唱戏,原来是因为师姐喜欢。 “阿溪?阿溪?”周妧今晚和傅连溪说话,却发现他频频走神,根本没有认真在听她讲什么。她心中奇怪,顺着傅连溪的目光往后看去,才发现他看着的是秦桑的方向。 她心口突然紧了一下,强撑着笑意,“我听阿慎说,你和秦姑娘是假意成亲,等寻到机会便会和陛下提和离之事。不过我看你今晚频频走神,总是往那边看,你不会是动了心吧?” -- 第21页 傅连溪眉心微拧,他收回目光,看向台上。 他背靠着椅子,英俊的脸隐在暗处,神色冷淡,倒看不出什么表情。唯独一双眼睛漆黑沉沉,不知在想什么。 他眼睛盯着台上,脑海里却全是秦桑和徐重慎靠在一起,嘻嘻哈哈讲话的场景。 他心烦得想发火,却没有发火的理由。 唐风从身后过来,俯身附在傅连溪耳边说了什么,傅连溪不禁皱眉,起身就大步离开了后花园。 秦桑扭头去看,徐重慎道:“估计是有紧急的事要处理吧。” 秦桑点点头,她又转回头,继续看台上唱戏。 大概是真有紧急的事,傅连溪回来的时候已经半夜了。 秦桑都已经睡了,半夜听见有人在外面着急地喊什么。 秦桑听着不太对劲,从床上探出半边身子,朝外面问:“茯苓,发生什么事了?” 茯苓从外面推开门进来,说:“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大人受伤了。” 秦桑一愣,她立刻从床上起来,“受伤了?怎么受伤了?” 她起身穿鞋拿了衣服穿上,就往外走。 茯苓跟上来,“公主,你去哪?” 秦桑道:“你去休息吧,别跟着我,我去看看。” 秦桑一走进傅连溪的院子,就闻到血腥气。 唐风正要去找徐重慎,转头看到秦桑,眼睛一下亮了,“少夫人!” 秦桑一边往里面走一边说:“我进去看看。” 秦桑一进屋,血腥之气更重。 傅连溪穿一身夜行衣,背对着她站在床前,正在脱衣服。 因为穿着黑衣,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他伤在哪里。 秦桑大步过去,她伸手一摸,才发现傅连溪伤在腹部。血正不停地往外涌。 “怎么伤得这么重?你又去干什么了?”秦桑急得立刻把傅连溪扶到床边坐下,让他后背靠着床头。 她一边去解傅连溪的衣服,一边着急问他,“你觉得怎么样?” 傅连溪从秦桑进屋,就一直看着她。 他低声道:“死不了。” 秦桑让人打来热水,帮傅连溪把伤口清洗干净,然后又小心将药上好,包扎好之后,又给他换了干净的衣服。 等忙完已经是后半夜了。 秦桑坐在床边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问:“傅大人,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你到底都在执行些什么任务,为什么总是受伤?” 傅连溪坐在床头,沉默看着她,低声问:“你关心吗?” 秦桑把药瓶和纱布收拾好放到托盘里,说:“我不关心啊。可我每次给你处理伤口很累啊。” 傅连溪脸色立刻不好看了。 秦桑收拾好东西,抬头就见傅连溪脸色很不好看地盯着她。她没忍住笑了,“诶,记得伤口不要碰水,伤口没有愈合前不要动武,免得伤口又裂开了。” 她收拾好东西起身,说:“我走了,你早点休息吧。” 第10章 第二天早上,秦桑起床之后,就去了傅连溪那边。想去看看他的伤。 不过一过去,才发现师姐和徐重慎也在。 两个人守在床边,床边矮凳上还搁着一碗已经喝完的药。 大概是因为白天看得更清楚一些,秦桑现在才发现,傅连溪的脸色其实很苍白。 她站在门口,傅连溪似乎发现她,朝她看了过来。 徐重慎回头也看见她,喊道:“桑桑,你来了。” 秦桑一笑,她走进去,“我来看看傅大人嘛,你好点吗?” 傅连溪看着她,嗯了一声。 秦桑双手一合,“那就好。” 徐重慎见秦桑手里拿着药瓶,道:“你过来给我师兄换药吗?” 秦桑啊了一声,她走过去,“他伤得满重的,今早是要换一次的。” 周妧温柔地一笑,说:“昨晚真是辛苦秦姑娘了。不过我这次从家里来,带了好些伤药,都是我爹亲自配的,刚才已经给阿溪换过药了。” 秦桑愣了一下,随后有点尴尬地笑了笑,“这样啊。那可真是太好了。”她把药收起来,笑道:“处理伤口确实好麻烦的,既然已经弄好了我就不管了。” 她看向傅连溪,笑眯眯说:“傅大人你好好养伤哦,我就先走了。” 徐重慎叫住她,“诶,你上哪儿去?” 秦桑已经走到门口了,她回头一笑,说:“上回书铺的老板跟我说,今天有一批新书过来,我出去逛逛。” 她说完就走了。 傅连溪沉着脸没有做声。 周妧笑了笑,说:“这秦姑娘还是个小孩子心性。” 周妧的丫鬟在旁边忍不住小声道:“大人都受伤了,她还跑出去玩,可见一点没把大人放在心上。” “阿秀。”周妧回头喝止她。 叫阿秀的丫鬟这才低下头。 周妧这才回头,看着傅连溪,“阿秀一向口无遮拦,你别和她计较。我看秦姑娘应该是见你没事了,才放心出去玩的,并非真的不将你放在心上——” “与我何干?”傅连溪忽然抬眼,冷冷地说了一句,“她将不将我放在心上,我会在乎吗?” “阿溪——” “都出去吧。”傅连溪心烦地赶人,“我累了,想休息。” 周妧还想说什么,可见傅连溪眉眼间已有不耐之色,便没有再说,她道:“那好,你休息吧,我晚些再过来看你。” -- 第22页 接下来的日子,秦桑就没有再去傅连溪房里。每天还是同往常一样,没事就出门转转,一个人过得挺自在。 本来嘛,傅连溪那边有人照顾,还有徐重慎这个神医在,她过去也没有什么用啊。 这天她和茯苓在街上闲逛,茯苓忍不住道:“公主,你有没有发现,那个周姑娘好像喜欢傅大人。” 秦桑一笑,“你也看出来了呀。” 她赞同地点点头,“是喜欢嘛。” “您就不着急吗?”茯苓为自家主子着急。 “我着什么急呀?”秦桑走到街旁一间面摊前坐下,说:“我还等着傅连溪和陛下提和离的事呢,到时候我就自由了。” 茯苓在旁边坐下,她忍不住道:“您骗骗别人还行,您骗不了我。你明明就喜欢傅大人了,上次从千佛寺回来,您就喜欢上他了。那天晚上知道傅大人受伤,你那么着急就跑过去了。” 秦桑微微愣了一下,但立刻就又笑了,“我没有。茯苓你不要瞎猜。” 她拎着茶壶往杯子里倒水,说:“喜欢人多累呀,我才不会那么傻。我现在就想让傅连溪赶紧和陛下提和离的事。” 她说着,回头对老板道:“老板,两碗打卤面。” 秦桑和茯苓吃过晚饭回府,在门口碰到徐重慎。 徐重慎一见到秦桑,立刻就问:“你这几天跑哪去了?你知不知道前几天我师兄伤口发炎,烧了一整天,你也不过来看看。” 秦桑道:“我知道呀。不过你们不是都在吗,又不会有事。再说傅连溪那么命大,发个烧而已,又不会死,担心什么呢。” “师兄——” 秦桑话音刚落,就见徐重慎看向她身后,喊了声“师兄”。 她微微僵了一下,回头时脸上却又带了笑容,“傅连溪,好久不见呀。” 傅连溪冷冷看了她一眼,什么话也没说,直接从她身侧走过,往府里去了。 秦桑望向傅连溪冷漠的背影。兜兜转转这些日子,她和傅连溪似乎又回到了刚认识的时候。 傅连溪这个人,长相英俊,文武双全,有勇有谋,确实是很令人心动的。 可他太冷漠了,冷漠得也让人不敢心动。 秦桑负手往里面走,心中愈发想尽快离开这里。 …… 日子一天天过去,秦桑越来越想离开长安城,去另外的地方。 她无聊得每天往陶罐里扔一枚铜钱,算着什么时候才能离开傅府,离开京城。 转眼间陶罐里已经被她扔满了铜钱,一眨眼,长安城已经下起了雪,一眼望出去,整个长安城都被厚厚的白雪覆盖着。 秦桑穿着一件浅粉色的斗篷,她站在门口,怀里抱着个暖手的汤婆子,她望着院子里簌簌落下的白雪,一时竟有些恍然。 “一眨眼,咱们来大秦已经半年了。”她想起来时,还是夏天,如今已经深冬了。 茯苓站在秦桑身侧,她看着自家公主,小心问道:“公主可是想家了?” 秦桑望着院中那株凌寒盛开的梅花,她笑了笑,摇摇头,“哪里有我的家呢。” 她是被南国皇室放弃的人,她嫁来大秦的那一刻,就没有家可回了。 没有人会想她的。 茯苓跟了秦桑这么多年,她是最懂她家公主的人,她没有表面上看着那么开心,她有她的难过。 她上前道:“公主,明天是您的生日,咱们出门去玩吧。眼下快过元宵了,听说明晚就要开始挂灯,要挂满七天呢。明晚街上肯定会很热闹的。” 秦桑笑了笑,点了下头,“嗯,明天再说吧。” 次日就是秦桑十九岁的生日,一大早,福伯过来请她去前厅吃饭。 她有很长时间没有去前厅吃过饭了,福伯忽然来请她,她还愣了一下,问道:“怎么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福伯慈祥地笑道:“今天是周姑娘的生日,厨房做了很多好吃的,太子殿下也过来了。” 秦桑闻言微怔了片刻,随即才笑着点了下头,“好,我收拾下就过去。” “好的,那老奴先下去了。” 福伯告退后,茯苓气得跺脚,“什么意思啊,周姑娘生日就一大群人给她庆生,今天还是您的生日呢。” 秦桑坐在镜前梳头,她笑了笑,安慰茯苓道:“有什么嘛。以前过生日不也是咱们俩一起过吗,晚上我们自己出去玩就好了。” 秦桑到前厅时,所有人都到了。 太子殿下见到她,笑道:“桑桑,你可来得太晚了。” 秦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我事先不知道,所以起得有点晚了。” 她来得有点晚,还剩下傅连溪旁边有一个位置。当着太子的面,她没办法,只好坐过去。 她将手里拿着的锦盒送给周妧,“周姑娘,因为事先不知道今天是你生日,所以没有提前准备礼物。这只手镯送给你,希望你不要嫌弃。” 周妧微笑着接过锦盒来,“你太客气了,其实就一个生日而已,我都没想着要办,是阿慎非要庆祝。” 徐重慎道:“生日这么重要的日子,当然要办了。”他又转向傅连溪,问:“是不是,师兄?” 傅连溪背靠着椅子,垂着眸不知在想什么,有点走神。闻言才抬眸看了徐重慎一眼,然后淡淡嗯了一声。 -- 第23页 这顿生日早宴果然丰富,长寿面,寿桃包,红鸡蛋,什么都有。 秦桑看着周妧开心的笑脸,和她面前的长寿面,忽然有一点羡慕。 有这么多人记得,绞尽脑汁地为她庆祝生日。 徐重慎道:“桑桑,师兄请了戏班子晚上过来搭台唱戏,你到时候也一起过来看啊。” “是啊桑桑,一起过来看吧。今天的戏班子特别有名,我平时就爱看他们的戏。”周妧也热情邀请。 秦桑其实一点也不喜欢看戏,但她也不好直接拒绝,便道:“晚一点看吧,我可能要出门。” “这样啊——”周妧笑了笑,“那行,那你忙完过来吧。” “好。”秦桑笑着应了一声。 秦桑低头吃早饭,傅连溪侧眸看她,终于问了她一句,“你晚上要去哪?” 自从上次在府门口碰到,傅连溪冷漠走掉以后,几个月来,这还是傅连溪第一次和秦桑说话。 这几个月,秦桑在府里见到傅连溪的次数很少,偶尔见到,她和傅连溪打招呼,傅连溪也冷漠得完全不搭理她,直接把她当空气掠过。 次数多了,她也就不打招呼了。 所以傅连溪突然主动问她,她还有些惊讶,惊讶之后就笑着说:“有一点私事。” 傅连溪眼神不明地看她一眼,“你倒是很忙。” 说完就移开目光,不再搭理她。 晚上戏班子在室内搭台唱戏,周妧今日是寿星,心情格外好,她时不时就侧头和傅连溪讲话,讨论台上的戏。 不过渐渐的,她脸上的笑容就一点一点淡下去。 她看出来,傅连溪一整晚都心不在焉,台上究竟唱了什么,他压根一句也没听。 周妧盯着他看了很久,忍不住试探,“阿溪,你在想什么?” 傅连溪沉默了一阵没说话,而后却忽然放下手里的茶杯,说:“我有点累,先走了。” 他说着就起身,周妧惊讶得睁大了眼睛,她望着傅连溪离去的背影,不禁渐渐拽紧了手中的手绢。 过了好一阵,她才转过头,问徐重慎,“阿溪去哪里了?” 徐重慎道:“不知道,估计是有事吧。” 傅连溪从花园里出来,心情越发烦躁,连脚步都越来越快。 他烦躁到近乎有些失控。 这几个月,他几乎没有见过秦桑。他以为自己已经心如止水,甚至还想着如何和陛下提和离的事。 然而今天早上一见到秦桑,她在他身边坐下的那一刻,他就知道,所谓心如止水,不过是自欺欺人。 他根本不可能对秦桑做到心如止水。 他走出花园,就看到茯苓端着一只托盘往回走。 茯苓也看见了傅连溪,她连忙屈膝行礼,“大人。” 傅连溪垂眸看了眼托盘里的东西,只一眼,便不由得微微愣住。 托盘里是一碗面,和一枚红鸡蛋。 他不由得皱眉,抬头看向茯苓,“这是什么?” 茯苓犹豫了下,低声道:“是长寿面和红蛋。”她轻轻咬了下唇,抬头看向傅连溪,说:“大人,今天也是我们家公主的生日。” 茯苓说着忍不住红了眼眶,她请求道:“大人,公主背井离乡,也没有亲人了,她一个人其实很孤独,您去看看她吧。” 第11章 茯苓说完就忍不住掉了眼泪。 她家公主活得太苦了,明明是那么好的姑娘,却好像从来没有得到过爱。从小被关在冷宫里,受尽了孤独和无助,好不容易长大了又被自己的父亲毫不犹豫地送出来和亲,嫁的丈夫也不爱她。她一个人背井离乡,又没有半个亲人,内心该有多难过。 傅连溪盯着茯苓托盘里的长寿面和红鸡蛋,眉心微微蹙起,好半晌才问:“为什么不说?” 他想起早上一起吃饭的时候,她那么开朗地为师姐送上生日礼物,根本一点也看不出今天也是她的生日。 所以她那个时候在想什么?看着他们为师姐庆生的时候,会觉得孤独吗? 茯苓低着头没有回答。 她其实也问过公主,为什么不告诉傅大人,今天也是她的生日。 秦桑只是笑,没太所谓地说:“有什么好说的呢,我不过是个外人。” 她有些不理解,便道:“可傅大人现在再怎么样也是您名义上的丈夫。” 秦桑反倒安慰她地一笑,说:“茯苓,我们自己待着就好了。不要奢求太多,太贪心会难过的。” 秦桑是个很容易满足,且很少去期待什么的人。 因为年幼时看着其他兄弟姐妹可以在父皇面前邀宠撒娇,她便日日盼着父皇能来冷宫里接她。可惜每天望眼欲穿也没有等到父皇来看看她。 好在后来长大了,她慢慢就看开了,觉得自己一个人待着也没有什么不好。 反正不期待就不会失落难过。 院子里下着雪,整个院子覆盖着厚厚的白雪,一眼望去,白茫茫一片很漂亮。 秦桑穿着白色的上衣和袄裙,外面披着件粉色的斗篷,她坐在门前的廊柱下,怀里还抱着个热乎乎的汤婆子。两条腿搭在空中一晃一晃的,望着院子里簌簌落下的白雪,唇角弯弯的,带着笑容。 其实现在也挺好的,她安安静静待在自己的院子里,每天看看书,没事出门逛逛,虽然冷清了点,但是没人来打扰她的生活,也挺好的。 -- 第24页 她在外面坐着晃悠着两条腿,悠闲在在地欣赏着院子里的雪景。 不过坐了一会儿,眼睛就老往门口望。 茯苓说要给她煮长寿面,她特意留着肚子没吃晚饭呢,这会儿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 不过等了半天没等来茯苓,反倒把傅连溪等来了。 秦桑看到傅连溪从外面进来的时候,还愣了一下。 见傅连溪朝她看过来,才露出笑容,招呼道:“傅大人,你怎么跑我这里来了?你不是在前面看戏吗?” 她从台阶上跳下来,笑得眼睛弯弯的,等着傅连溪过来。 傅连溪走到她面前,看了眼秦桑,又垂眸看了眼她身上披着的斗篷,像是在确认她穿得够不够厚。 随后才抬眸看她,说:“跟我出来。” 他说完就又转身,往外走了。 秦桑愣了那里,等傅连溪都走到院门口了,没听见她跟上来,侧过身回头看她,“愣着做什么,出来。” 秦桑懵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踩着雪跑过去,开朗地问:“去哪里呀?” 问完又想到,不会是来喊她一起去前面看戏吧? 她立刻说:“我不去看戏啊。我不爱看戏。” 傅连溪看她一眼,没搭理她,径直往前走了。 秦桑也不知道傅连溪要带她去哪里,她拢着手,两手握着个汤婆子跟在后面,“傅连溪,傅大人,到底要去哪?我还没有吃晚饭呢。” 傅连溪仍不搭理她,径自往前走。 秦桑跟在后面,无聊得一直吵他,“傅大人,傅连溪,你倒是说句话啊,这么大晚上让我跟你出来,也不说去哪,你不会是要趁着夜黑风高把我弄去哪里卖了吧?傅连溪,你就算再不喜欢我,也不能这样呀。我们俩好歹也是拜了天地成了亲,虽然做不成夫妻,但多少也有点情分的嘛。你就算不讲情分,看在你之前受伤我好歹也照顾过你的份上,你还是应该对我好一点嘛——” 秦桑闲得无聊,跟在傅连溪后面,胡言乱语了一大堆。她摇头晃脑了也没注意看路,谁知道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傅连溪突然停下来,她一时没反应过来,一头撞到傅连溪后背上。 她哎哟一声,摸着鼻子倒退两步。 傅连溪像是终于忍无可忍,转过头来看她,“说完了吗?” 秦桑望着他,叹了声气,“我饿——” 傅连溪:“……” 这会儿已经不是饭点了,不过因为临近元宵佳节,街上倒是很热闹,来来往往的人,脸上都带着笑容。 秦桑坐在太白楼二楼,靠窗的一张桌前,她一手拿一根筷子等着上菜,一边侧着头望着窗外灯火辉煌的夜景。 她没想到傅连溪竟然带她来吃饭,她这会儿心情很好,笑容也灿烂,“长安城的夜景真好看。” 傅连溪坐在她对面,背靠着椅子,身体放松。闻言才顺着秦桑的视线往窗外看了一眼。 每年元宵节的时候,长安城都是这样灯火辉煌,街上很多人,的确很热闹。不过他一向不太喜欢人多的地方,他嫌吵,所以哪怕是过节,也不觉得有什么意思。 不过这会儿看着秦桑满脸开心的笑容,他忽然觉得过节倒也挺有意思的。 秦桑这会儿兴高采烈的,一直开心地望着楼下窗外来来往往的行人。 她看到对面有许多人围在一个小摊前,像是在猜灯谜。她扭过头,笑着问傅连溪,“傅连溪,你会猜灯谜吗?” 傅连溪侧眸往窗外扫了一眼,又回头看了眼秦桑,然后说了句,“无聊。” 秦桑一笑,“哪会。很有意思的。” 没多久,菜就端上来了。 秦桑老早就饿了,看到一桌子丰盛的菜,也不客气,拿起筷子就开吃了。 她一边夹菜一边问傅连溪,“你真的不吃一点吗?这么多菜我也吃不完呀。” 她刚刚说饿了,傅连溪看了她一眼,之后就带她来太白楼吃饭。 不过傅连溪晚上给他师姐庆生,已经吃过了。这会儿应该是难得大发善心地陪她一下。 不过即便只是这样,秦桑心情也很好。 她一边吃东西一边好奇问:“不过你究竟带我出来干什么呢?” 她一边吃着糕点,一边抬头望了望傅连溪。 傅连溪放松地靠着椅背,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眼眸深邃,也不知在想什么。 秦桑正想再问什么,之前上菜的小二突然又高高兴兴地端着一只雕花托盘过来。 秦桑奇怪,心想她点的菜已经上齐了呀。 小二哥满脸笑容过来,“少夫人,长寿面来咯。” 一边说一边将托盘里的长寿面端了出来。 秦桑一惊,她愣了一下,随即下意识去看对面的傅连溪。 傅连溪神色如常,仍是不发一言地看着她。也没有什么解释的话。 等小二走了以后,秦桑才问:“这是……你点的吗?” 傅连溪看了看她,随后才反问了一句,“过生日,为什么不说?” 秦桑猜测应该是茯苓告诉傅连溪的。她就觉得奇怪,他现在不是应该在陪着师姐看戏吗,怎么好端端带她出门吃饭。 她笑了笑,说:“又不是什么大事。而且我也不喜欢过生日。” 傅连溪未置可否地看着她,“是吗。” -- 第25页 秦桑弯眼一笑,“是啊。”她看了看面前的长寿面,又抬头看向傅连溪,感激道:“不过我还是很高兴,傅连溪,谢谢你请我吃饭。” 傅连溪看她一会儿,秦桑笑得甜甜的,他看得有点莫名心燥,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看向窗外,“你不是说,我受伤的时候,你也照顾过我吗。” 秦桑微微怔了一下,随后又笑起来,“所以你这是在报答我吗?” 傅连溪侧眸看她,没有回答。 虽然傅连溪告诉她,只是因为她之前照顾过他,所以才陪她过生日,请她吃饭,但秦桑心里还是很开心。 她吃完了长寿面,和傅连溪从太白楼出来的时候,外面依旧灯火辉煌,人来人往,一片热闹。 秦桑心情好,在人群中蹦来蹦去,一会儿挤去那边看看,一会儿又挤到这边望望。 傅连溪走在后面,目光却始终锁定在秦桑身上。 秦桑四处望了半天,跑回来时,手里还举了一串糖葫芦,她对傅连溪道:“傅连溪,你有事就先回去吧,不用陪我。谢谢你今天请我吃饭。” 傅连溪没理她,负手往前走去。 秦桑不知道他要去哪里,只好在后面跟着他。 不过街上好看的好玩的太多了,她心情又好,一会儿看看这,一会儿看看那,等傅连溪走远了,才又赶紧跑着追上去。 等她买好糖人去追傅连溪的时候,就看到傅连溪进了路旁一间铺子。 秦桑一手糖葫芦,一手糖人,走过去一看,才发现是间专卖首饰的店铺。 秦桑跟着走进去时,就看见老板正热情招呼着傅连溪挑首饰。 秦桑咬着半颗糖葫芦过去,她好奇地看了看展台上摆放着的首饰。 不得不说,这间店铺的首饰都很漂亮,而且款式花样很多,做工也很精致。 傅连溪看了一会儿,拿起一支很精致的银簪子。 老板立刻道:“傅大人真是好眼光。这根簪子是我们店里最好的师傅,花了三个月时间设计打磨出来,全天下就独独这么一支。” 秦桑猜傅连溪可能是要给师姐挑生日礼物,她凑过去看了看,由衷地夸奖道:“蛮好看的。” 傅连溪侧眸看她,问了句,“喜欢?” 秦桑愣了一下,她望着傅连溪,迟疑着开口道:“是蛮好看的嘛——” 她话音刚落,傅连溪就抬手将发簪插在了她的发间。 秦桑身体一僵,她下意识抬头,正好对上傅连溪的眼神。 两个人隔得很近,近到她一抬头几乎差点亲到了傅连溪。 再对上傅连溪看她的眼神,她心跳快到差点要跳出喉咙口。 她按捺着扑通乱跳的心脏,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退,抬手摸了摸发间的发簪,有点怀疑地看向傅连溪,“这个……送给我的吗?” 傅连溪看她一眼,说:“不是喜欢吗?” “是喜欢——”秦桑一时说不出是什么心情,她一对上傅连溪的眼神,心跳就克制不住地加快,她索性移开目光,去照镜子。 簪子确实很漂亮,她偏头照了照,忍不住笑了,她回头去看傅连溪,开朗道:“傅大人,你今天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傅连溪脸色不大好看,反问她,“我平时对你很坏?” 秦桑笑起来,“那倒也没有。” 傅连溪除了对她比较冷漠一点,也没有对她很坏。 秦桑一路都很开心。虽然知道傅连溪是因为她之前照顾过她,所以今天才带她去吃饭,给她买礼物。 可即便是这样,也很开心。她一路开心得脚步都雀跃起来,东拉西扯地和傅连溪讲话。 傅连溪平时是个很吵闹的人,可秦桑一路在他耳边叽叽喳喳讲了半天,他竟然一点也不觉得吵,反而心情都莫名其妙变得很好。 “你知道那个人最后怎么样了吗?”秦桑给傅连溪讲她前几天去茶楼听说书先生讲的那个故事。 傅连溪挺配合她,问:“怎么样了?” “他啊——” “连溪,你去哪里了?”到府门口的时候,秦桑话还没说完,就见周妧师姐从府里跑出来,她着急道:“你去哪里了?我和师弟都担心死你了。” 傅连溪道:“只是有事出去了一趟。”他看向徐重慎,“戏唱完了?” 徐重慎道:“早就唱完了。师姐找你半天,怕你又去执行什么危险的任务。” 他看了看傅连溪身侧的秦桑,笑道:“原来你们俩出去了。” 周妧身体微微僵了下,她这才看向了秦桑。 秦桑笑道:“你们聊,我回去休息了。” 她说完也没和傅连溪打招呼,就跑进府里去了。 秦桑回到院里,茯苓正坐在屋里绣花,见自家主子回来,才放下东西起身,笑着迎上来,“公主,您可回来了。外面冷吗?” 她一边说一边帮秦桑解下斗篷。 秦桑坐去炉火前,伸手去烤了烤火,道:“当然冷了。外面雪下得好大。不过长安城这几天的夜景真美,我逛着都舍不得回来呢。” 她坐在炉火前烤了一会儿火,等茯苓下去给她准沐浴的水了,才坐到梳妆镜前。 她对着镜子偏头照了照发间的簪子,真是漂亮。漂亮得让人都不想取下来了。 她照了半天,才总算取下来。又拿在手里看了看,脑海里浮现出傅连溪看她的眼神,那双眼睛黑黑沉沉的,让人着迷。 -- 第26页 她想了半天,想到脸竟然隐隐有些发热。 她忍不住趴到桌上,将脸埋进臂弯里。 第12章 昨晚的生日,秦桑过得很开心,开心得晚上躺在床上时,脑海里都还是傅连溪的身影。 她想得睡不着,忍不住摸出放在枕头底下的发簪来看。 她举在眼前,唇角弯弯的,掩不住的开心。 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收到礼物。更是第一次收到男人送的礼物。 虽然傅连溪是因为她之前照顾过他,才送她礼物的。 可对她而言,依然是件很开心的事。 秦桑举着看了半天,一直到终于有点困意了,才总算将发簪又重新放回枕头底下,她拉起被子来,盖到脖子下面,这才心满意足地睡觉了。 大概是因为心情好,连带着这一觉都睡得格外踏实,第二天一早就醒来了。 秦桑从被窝里探出个脑袋来,往窗外望了望,外面竟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冬日的阳光照在院子里。 秦桑难得没有赖床,从被窝里钻出来,穿上鞋就下了床。 衣裳都没有来得及穿,就先跑去窗前,打开窗往外一看,清晨的阳光落在院子里,挂在树上的积雪正在慢慢融化。 大概是因为化雪的缘故,虽然有阳光,但秦桑打开窗的瞬间,还是被空气中的寒冷冻得一个哆嗦。 茯苓正端着洗脸的铜盆过来,见秦桑就穿件中衣站在窗前,她急得赶紧喊:“公主!快进屋里去,这么冷的天,你也不怕冻着。” 秦桑刚好被冻得一个哆嗦,她眼睛弯弯地一笑,赶紧把窗户关上了。 茯苓端水进来,一进屋就赶紧把房门关上,不让外面的寒风灌进来。 “您今日怎么起得这样早?”茯苓一边问一边将铜盆端去洗脸架上。 秦桑取过挂在屏风上的衣裳,一边穿一边说:“外面不是出太阳了吗,我想起来看看。” 她说话的时候眉眼间都带着笑,心情很好的样子。 茯苓道:“虽说是出了太阳,但外面正化雪呢,比前些天都冷。” 秦桑穿好衣服,就坐去铜镜前。 她拿起梳子来梳头发,茯苓走过来接过她手里的梳子,一边帮她梳头发一边问:“您饿了吗?早上想吃什么?” 秦桑想了想,说:“我一会儿去前厅吃吧。” 茯苓帮她梳好头发,正在首饰盒里挑发饰的时候,秦桑递给她一支银色发簪,“戴这个吧。” 这发簪做工精致,很漂亮。 茯苓有些好奇,她接过来看了看,奇怪道:“这支簪子我之前怎么没有见过呢?您什么时候买的?” 秦桑道:“昨天买的。” “昨天?”茯苓愣了一下,顿时反应过来,她笑起来,“我知道了,昨晚您和傅大人上街买的吧?” 她诈了诈秦桑,问:“傅大人给您买的?” 秦桑听出茯苓语气里的笑意,莫名有点脸热,道:“昨天不是我生日吗,傅连溪顺手就买了支。” 茯苓瞧见秦桑脸颊微微泛红,忍着笑。 她心中好笑,她家公主还不承认喜欢傅大人,真不喜欢怎么一说就脸红了? 秦桑梳洗好,就高高兴兴地去前厅吃早饭。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想去前厅吃早饭。 她明明已经有好几个月没去前厅吃过早饭,自己一个人在院子里待着,和傅连溪,和他的家人都保持着距离。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突然想去了。 是因为傅连溪吗?因为想见他吗? 她自己都不敢认真想,怕真的陷进去。 她去前厅的时候,傅连溪已经吃过早饭,正要出门。 他站在桌前,似乎要准备走了。周妧站在他旁边,正低着头认真地往他腰带上系一枚平安符,边说:“你前阵子不是老受伤吗,这平安符我今天一早去庙给你求的,我帮你戴上。” 傅连溪在周妧碰到他的时候,几不可察地皱了下眉,他抬手接过周妧往他腰间系的平安符,说:“我自己来。”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徐重慎忽然喊了一声,“桑桑。” 他不由得愣了下,这才偏头朝门口看去。 秦桑目光不动神色地从周妧覆在傅连溪腰间的手上挪开,她冲着傅连溪一笑,“傅大人,早啊。” 又带着笑容和周妧打了声招呼,“周姑娘早。” 周妧微微一笑,“秦姑娘早。” 秦桑眼睛弯弯地一笑,打完招呼就坐去餐桌前吃早饭。 徐重慎笑着问她,“你今天怎么想起来前厅吃早饭了?你不是都在院子里吃吗?” 秦桑拿起一个馒头来吃,说:“今天起得早一点,就顺便来前厅吃嘛。” 傅连溪侧眸去看秦桑时,目光落在秦桑发间的发簪上。他微微顿了下,沉闷的心情忽然变得好了一些。 “大人,马已经备好了。”唐风从外面来禀报。 傅连溪这才将目光从秦桑身上移开,抬脚出门了。 周妧将傅连溪送到府外,才又回前厅继续吃早饭。 徐重慎问周妧,“师姐,你早上什么时候去庙里给师兄求的平安符呢?” 周妧笑了笑,道:“今天早上,有点早。” 徐重慎嗤地笑道:“你也太关心师兄了。” 周妧半开玩笑半认真道:“我不关心他,关心谁。” -- 第27页 秦桑坐在对面默默吃早饭,没有抬头也没有吭声。 徐重慎吃完早饭和秦桑打了声招呼,就先走了。 前厅里就剩下秦桑和周妧两人。 秦桑吃完也准备离开,周妧倒忽然和她聊起来,她问:“秦姑娘,我一直住在这里,没有什么不方便吧?” 秦桑愣了一下,她抬头看向周妧。 周妧道:“我本来担心,连溪如今成了亲,我一直住在这里,怕你会介意。不过连溪说,你不会在意。” 秦桑连忙说:“嗯,没关系的。我不介意,周姑娘您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不用担心我。” 周妧又笑了笑,说:“我听连溪说,他可能最近就会和陛下提和离的事,到时候你就自由了。” 秦桑喝水的动作微微一顿,她看向周妧,“是吗?他什么时候说的?” 周妧道:“今早吃饭的时候。” 秦桑心中忽然莫名空了一下,她说不上哪里失落。 她笑了一笑,“是吗?那太好了。” 秦桑这几天总是走神,经常看着看着书,就走神了,也不知在想什么。 茯苓发现自家公主这几天心不在焉,像有心事,她担心问:“公主,您这几天怎么了?心事重重的。” 秦桑回过神,说:“没有。” 她将手里的书合上,起身走到外面,在廊柱前坐下。 她望着空落落的院子,好半天,和茯苓说:“茯苓,我真想离开这里了。” 茯苓一愣,她有些惊讶,“公主……” 秦桑没说话,她望着院子里,看了很久很久,不知道在想什么。 秦桑近来没事就开始收拾东西,她已经初步规划好了以后的生活,等离开这里以后,就找个清净的地方生活下来。然后开一间药堂,专门治病救人。 她这天正在屋里算她还剩下多少钱,要留着当盘缠,福伯忽然过来,和她说:“少夫人,大人方才派人传了话回来,让您收拾一下,今晚跟他进宫。” 秦桑一愣,她看着福伯问:“今晚吗?进宫做什么?” 福伯笑道:“今早是元宵节,宫里要摆宫宴,大人们的夫人都要随同。” 秦桑恍然,原来是这样。 她点了点头,“好,我一会儿就收拾。” 秦桑这个名义上的少夫人做得还是很尽责,傅连溪需要她配合的事,她自然会配合。 她难得盛装打扮,以至于傅连溪看到她从府里出来的时候,竟有一瞬间的失神,目光险些移不开。 进宫的马车已经等在外面,秦桑穿着一件鹅黄色饿斗篷,手里抱着一只汤婆子,她从台阶上下来,见傅连溪站在马车旁边等她,便甜甜地朝他一笑。 她这一笑,又娇憨又可爱,傅连溪心中不禁泛起涟漪,又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 两人上了马车,马车往宫里去的路上,天已经黑下来。 秦桑拉着车帘一角,看外面的夜景,今晚的元宵节比之前更热闹些。 傅连溪坐在秦桑对面,好一会儿,忽然问了句,“我送的发簪呢,怎么不戴?” 秦桑愣了一下,但很快便笑了,“诶,我忘记了。” 傅连溪看着她,脸色不太高兴。 秦桑无知无觉,她坐在马车里,一直望着窗外。 快到宫里的时候,她忍不住问了句,“傅连溪,你什么时候和陛下提和离的事呢?” 傅连溪脸色突然就沉了下去,他克制着强忍着的烦躁,盯着秦桑问了一句:“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离开我?” 秦桑微微顿了下,然后便笑了,“傅大人,你别这样说。好像只有我想离开你一样,你不是也想快点摆脱我吗。” 傅连溪冷着脸盯着她看了很久,一句话也没说。 直到马车到了皇宫,傅连溪直接掀开车帘就下了车,他一身怒火,大步就往前走了。 今年这个元宵节,傅连溪过得烦躁无比。席间好几次连陛下他说话,都没有听清楚。 老皇帝连问了傅连溪几个事,见他答得心不在焉,就发现这孩子今天不太对劲儿,索性便放过他,没再接着问。 席间不少官员前来敬酒,傅连溪今日心情不好,全都来者不拒。 宫宴一直持续到后半夜才结束。 傅连溪今晚喝了不少酒,一上车就靠着车壁,闭目养神。 秦桑坐他对面,她再迟钝也发现傅连溪今晚有点不对劲。他好像生气了,整晚都没和她说一句话。 可秦桑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他。 她呆坐半天,见傅连溪一直闭目养神,又担心他是不是喝太多酒。 她下意识坐过去,伸手去摸了摸傅连溪额头,“傅连溪你不舒服吗?” 她手刚伸过去,傅连溪就抬手拉住了她手腕。 他睁开眼睛,看着她。 大概是因为喝多了酒,他眼睛有点红,就那么沉默地看着她,好半天才说了一句,“秦桑,别来招惹我。” 秦桑一愣,“我哪招惹你了。我是怕你不舒服才——” 她话还没有说完,傅连溪突然拉住她手腕,将她压进马车角落。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傅连溪的唇就压上来,带着一股极强的占有欲,重重吻住了她。 秦桑惊讶得睁大了眼睛,她下意识去推傅连溪肩膀。可傅连溪根本不放开她,他手扣在她腰间,更深地吻她。 -- 第28页 秦桑心底太过震惊,她完全懵了。到后面被傅连溪吻到毫无招架余地,傅连溪才总算松开她。 马车正好停下来,秦桑几乎是立刻跳下了马车。 她脸烫得厉害,和迎出来的福伯急急说了句,“你们大人醉了,给他好好醒醒酒!” 她说着就拎着裙子往府里跑去。 第13章 晚上躺在床上,秦桑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她心里乱糟糟的,脑海里全是马车里的那个吻。 她不知道傅连溪是不是疯了,还是把她认成了谁。 她想了好久,最后索性将脑袋蒙进被子里,把所有的事情全都抛开。不管了,先睡觉。 第二天早上,秦桑没有去前厅吃早饭,她原本是想躲着点傅连溪,谁知道他直接过来了。 秦桑正坐在桌前吃早餐,看到傅连溪进来的时候,不由得愣住。 傅连溪抬脚进屋,吩咐茯苓,“你先下去。” 茯苓还是第一次见傅大人来找她们家公主,她下意识去看自家公主。 秦桑反应过来,对茯苓说:“给傅大人添副碗筷。” 茯苓连忙“诺”了一声,屈膝退了下去。 茯苓退下后,秦桑抬头笑盈盈地望着傅连溪,“傅大人,酒醒了吗?” 傅连溪看了她一眼,什么话也没说。随后才抬脚走过去,拉开秦桑对面的椅子,边说:“昨晚的事,我会负责。” 秦桑正在喝水,吓得差点呛出来。 她偏过头咳嗽了好几声,等她缓过来,抬头看傅连溪的时候,发现他一脸不高兴地在看着她,沉着脸脸问:“你这是什么反应?” 秦桑道:“傅连溪,你别吓我了。我不用你负责啊。不就是亲了一下吗,没事没事,我不会放在心上。” 傅连溪听见秦桑的话,脸色更难看了,他耐着性子问:“怎么?你不需要我负责?” 秦桑道:“不用啊。”她说着,又道:“不过如果你真的觉得抱歉,那就早点跟陛下提和离的事,早点放我自由就好了。” 傅连溪脸色已经难看到不能再难看了,他冷着眼,问秦桑,“你这么迫不及待地想离开我?怎么,你在外面有喜欢的人?” 秦桑没有回答他。她忽然也有点不高兴,她正经看着傅连溪道:“傅连溪,你好没意思。一开始不是说好了不能彼此干涉的吗,你现在问这么多干什么呢?” 傅连溪突然有些火了,他警告秦桑,“你别忘了,你现在还是我傅连溪的人,只要一天没和离,你就要记住自己的身份。” 秦桑一愣,她刚要说什么,傅连溪已经拂袖而去。 她盯着门口愣在那儿,好半天才回过神。 茯苓拿着碗筷过来的时候,就见傅连溪已经不在房间里了,她微愣了下,问道:“公主,傅大人呢?” 秦桑道:“走了。” 秦桑觉得傅连溪真是莫名其妙,她气得饭也吃不下了,硬吃了点,最后啪地一声将筷子放下,起身就出去了。 秦桑心情一不好,就喜欢出门转悠。 她在外面转悠了大半天,一直到傍晚才回来。 刚到傅府门口,就看到福伯,福伯像是在等她,一见到她就立刻迎了上来,“少夫人,您回来了。” 秦桑在外晃悠了大半天,心情好了许多,她笑了一笑,点了点头,“嗯,您在这儿等我,是有什么事吗?” 福伯道:“大人刚刚派人回来传话,让您收拾一下,明天一早跟他出门。” 秦桑一愣,“出门,去哪?” 福伯摇摇头,“这个奴才也不太清楚。” 秦桑不知道傅连溪要带她去哪,回去也只是简单收拾了一下,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就被叫起来。 她睡得迷迷糊糊,根本没清醒,简单洗漱一下就困倦地出了门。 到了外面,就看到马车停在那儿。 天才蒙蒙亮,街上没什么人。 她踩着凳子上了马车,一上去就躺到位置上,蜷缩着继续睡觉。 傅连溪从府里出来,和唐风交代完事情,随后才上了马车。 马车出了长安城,一路往城外驶去。 秦桑一上车就睡觉,一觉睡到大中午,肚子饿得不行了才醒来。早上出门没吃东西,她这会儿饿得肚子都扁了,下意识捂了肚子,抬眼朝对面坐着的傅连溪看来眼。 傅连溪背靠着车壁,在看书。压根没搭理她,甚至眼皮都没抬一下。 秦桑不由得撇了下嘴,她坐起来,扭身将车窗打开,往外望去。 外面的环境很陌生,甚至有些荒凉,路上半个行人也没有。 秦桑望了半天,忍不住回头问:“傅连溪,我们要去哪儿?” 傅连溪仍旧在看书,也没抬头看她,只敷衍地回了句,“快到了。” 秦桑趴在窗沿,她看着马车经过荒凉的乡间小道,没多久就停在一片竹林前。 秦桑四下望望,四周荒无人烟,静悄悄的。 她愣了下,回头问傅连溪,“到了?” 傅连溪嗯了一声,他合上书,率先下了马车。 秦桑连忙跟上,从马车上跳下来。 这四周虽然荒凉,但是空气很好,景色也美。 秦桑跟在傅连溪身后往竹林里面走,她好奇地四下张望,又好气地问:“这是哪啊?都没什么人。” -- 第29页 傅连溪仍旧没应她。 等穿过竹林,秦桑才看到前面有一间小木屋。 院子里有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正在扫院子。 她看到傅连溪,忙迎了上来,“大人,您来了。” 傅连溪点了下头,“您近来身体可好?” 老太太慈祥地笑,“劳大人记挂,老奴身体还好。” 她又看向秦桑,“这位就是少夫人吧?” 秦桑弯着眼睛笑了笑,“您好。” 老太太高兴地笑了起来,“好好,少夫人长得真好看。” 秦桑开心地一笑,“谢谢您。” 傅连溪一边往里面走一边问:“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老太太连忙说:“都准备好了大人。”她往里面走去,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香烛。 傅连溪接过来,道了声谢,“辛苦您了。” 老太太连忙说:“大人客气,这是老奴应该做的。” 秦桑看到傅连溪手里拿着的香烛,不由得一愣,她上前问:“傅连溪,你这是……要祭拜谁吗?” 傅连溪抬眸看了她一眼,半晌才说:“你跟我来。” 秦桑跟着傅连溪去了后山,才知道傅连溪要祭拜的是他姥姥。 傅连溪是个孤儿,他没有父亲,母亲生下他不久就过世了。他跟着姥姥在这间小木屋里相依为命,长到三岁,奶奶也过世了。 从那以后,他便到处流浪讨饭吃,一直到五岁那年,家乡又遭遇饥荒,他出去找吃的,奄奄一息倒在街上,正好遇到皇后,将他带进了宫。 皇后将他认作义子,他原本以为自己终于有了家,有个母亲。后来才知道,皇后娘娘只是要将他培养成心腹,保护太子殿下。 她让人教他习武,太子不能做的事,他去做,太子不忍杀的人,他去杀。 他习武念书,进入仕途,十几岁就提刀上了战场,上刀山下火海,从死人堆爬出来才有了今天的地位。 但是他的命是皇后的,是太子的。他从来没有为自己活过。 傅连溪每年都会回来祭拜母亲和姥姥。 他从前都是独自来,待上两天便回去。 他蹲下将香烛点燃,秦桑也跟过去,蹲在傅连溪旁边,“这是你姥姥?” 傅连溪嗯了一声。 秦桑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看着傅连溪将香烛点燃,又拿起黄纸一张张烧在墓前。 他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一张张地烧着纸钱。 秦桑看着他,他虽然什么话也没说,但她忽然觉得有些难过。 她在旁边陪着,等着傅连溪把黄纸烧完,和傅连溪一起给姥姥磕了三个头。 傅连溪侧头看她,秦桑小声安慰道:“傅连溪,你别太伤心了。” 傅连溪沉默地看了她好一会儿,然后才移开了目光,从地上站起来。 秦桑也跟着站起来,又陪着傅连溪在墓前站了很久,一直到半下午才回去。 杨奶奶已经做好了饭了,见傅连溪和秦桑回来,忙招呼道:“大人,少夫人,饿了吧?我做了些菜,我去端出来,你们先吃点。” 她说着就去厨房里端食物。 傅连溪往院子里的井边走去,他打水洗手,抬眸看到秦桑还傻站在院子中间,他看她一眼,出声道:“过来洗手。” 秦桑这才反应过来,她忙哦了一声,小跑过去。 傅连溪洗干净,把盆里的水倒掉,又重新打一盆干净的水给秦桑。 秦桑蹲在井边,把两只手放到盆子里。 傅连溪坐在旁边凳子上,目光落在秦桑脸上。 大概是刚刚烧纸的时候,她的手去摸了脸,脸上沾了黑灰,像只花猫。 傅连溪看她半天,秦桑感觉到傅连溪在看她,她抬头望着他问:“怎么了?” 傅连溪道:“脸上有灰。” 秦桑咦了一声,她下意识摸了摸脸,“哪里呢?” 因为手上有水,她在脸上乱摸,反倒把脸抹得更像花猫,还一脸天真地问:“擦干净了吗?” 傅连溪越看她越好笑,他低嗤了一声,抬手给她擦,“你是傻子吗?” 傅连溪手碰上来的时候,秦桑身体僵硬了一下。 她下意识想躲,傅连溪拉住她胳膊,“别动。脏死了。” 秦桑只好仰着头由着傅连溪给她擦,过了好半天,“擦干净了吗?” 傅连溪手指碰在秦桑脸颊,目光落在秦桑沾着水珠白净的小脸上,他喉结微微动了下,有些不自在地移开目光,“嗯。自己擦下水。” 说着就起身走了。 秦桑拿手绢出来擦干脸,回头见杨奶奶端着菜出来,她忙跑去帮忙,“我来吧奶奶。” 她接过菜盘,摆到桌上,朝里面喊:“傅连溪,傅大人,吃饭了。” 杨奶奶烧了好几个菜,色香味俱全。秦桑早上就没吃饭,这会儿看到这么多好吃的,眼睛都亮了。 杨奶奶道:“老奴做的菜比不得府上的,希望少夫人不要嫌弃。” 秦桑连忙摇头,她边吃边由衷夸奖,“不会的,您做得很好吃。” 她夹起一块鱼肉来,“这个鱼好好吃。” 杨奶奶笑道:“少夫人喜欢,老奴明天再给您做。” 秦桑眉眼弯弯地点头,“谢谢您。” 傅连溪看了眼秦桑,“你有不爱吃的吗?” -- 第30页 秦桑扭过头看他,她笑眯眯的,“那当然。我又不像某些人那么挑食。” 傅连溪瞧她一眼。 秦桑一笑,又继续开开心心地吃饭。 吃过饭,天已经快要黑了,秦桑就在附近转了转。 这附近虽然很少人,但是空气和风景都很好。秦桑还想再到处转转,可是天已经黑了。她有点不敢到处乱走。 她跑去找傅连溪,“傅连溪,咱们难得来一趟,出去转转嘛。” 傅连溪坐在门前台阶上,见秦桑坐过来,垂眸看她一眼,“你确定要去转?” 秦桑愣了一愣,“确定啊。怎么了?” 傅连溪瞧她半天,他忽然起了捉弄人的心思,故意吓她,“这山里有狼,你不怕就去吧。” 他话音刚落,秦桑就吓得睁大了眼睛。她张张嘴,话都说不出来了,就那么傻乎乎望着傅连溪。 杨奶奶从里面出来,听见就忍不住笑了,“少夫人,大人逗你的呢。没有狼的。” 秦桑一愣,她抬头去看傅连溪,就见傅连溪抬手揉揉了眉心,克制不住地笑了。 秦桑这才发现自己被戏弄了,她好无奈,“傅连溪,你好无聊。” 傅连溪瞧着她笑。 秦桑啧啧叹气,“想不到啊,堂堂的少将军也有这么无聊的时候。” 山间的夜色也很美。秦桑和傅连溪并肩坐在台阶上。 秦桑托着腮望着夜空,两个人肩并着肩,虽然什么话也没说,心情却格外宁静。 只是后半夜的时候,忽然下起了雪。 秦桑坐得有一点冷了,就跑去洗漱,完了就躲去房间里了。 房间里生着炉子,一进去就暖和了。 秦桑脱了衣服爬到床上,刚把被子抖开,准备睡觉,傅连溪就推门进来了。 秦桑吓了一跳,下意识拿被子捂住胸口,她惊讶地望向傅连溪,“你干嘛?” 傅连溪看她一眼,一边低头解腰带,一边说:“我能干嘛。” 秦桑见傅连溪站在床边脱衣,吓得要死,她连连喊:“你去其他房间啊,这是我的房间!” 傅连溪道:“一共就两个房间,你让我去哪?” 秦桑一愣,隔壁房间是杨奶奶的。除了这间房,确实没有其他房间了。 然而当傅连溪坐下来,她还是吓得连忙说:“那你别睡床上啊,你自己睡地上去。” 傅连溪根本不理她,径直就要躺下,“要睡你自己睡。” 秦桑吓得连忙扑过去推他,“不行不行,你赶紧下去,啊——” 她没把傅连溪推下去,傅连溪倒是一个翻身突然将她压在了身下。 两个人都只穿了里衣,身体贴在一起,秦桑顿时吓得动都不敢动了,秉着呼吸盯着傅连溪。 傅连溪将她一只手按在头顶,他漆黑眸子里像跳跃着什么,盯着秦桑看了很久,一字一句道:“秦桑,你别招我。”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新年快乐。 第14章 秦桑哪敢招他,吓都要吓死了。她秉着呼吸,望着傅连溪的眼睛,脸微微发热,小声求饶,“好了好了,别闹了,快下去,快下去。” 她感觉到傅连溪身体的热度和变化,他那样看着她,吓得她不敢再乱动。怕自己再乱动一下,真要‘惹火烧身’。 傅连溪盯着她看了很久,秦桑紧张到身体都僵硬了,她又不敢动,只有被傅连溪扣在头顶的手腕小心动了动,小声道:“傅连溪,你快放开我。” 傅连溪看她半天,眼里的情绪渐渐平息下来,这才松开了秦桑的手腕,放开了她。 傅连溪翻身下去的时候,秦桑心里猛然松了一口气,可想到刚才,脸还是控制不住地通红了。她转过身,背对着傅连溪。 房间里静悄悄的,一点声响也没有。 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 最后是傅连溪起身出去了。 秦桑听见门关上的声音,她脸烫得厉害,索性将脑袋蒙进被子里。 秦桑这一晚睡得实在不太好,迷迷糊糊还做了个春梦,醒来时懊恼不已,在被子里蒙着脑袋纠结了半天,一直到杨奶奶在外面敲门喊她吃早饭。 秦桑这才将脑袋从被子露出来,朝外应了一声,“就来了。” 她起身穿衣服穿鞋,磨蹭半天才总算从房间里出去。 一出去就看见傅连溪,他坐在院子里的餐桌前,背靠着椅子,垂着眼不知在想什么。 听见秦桑开门的声音,才抬眸朝她看过来。 秦桑想到昨晚那个莫名其妙的春梦,她脸瞬间红了,但还勉强朝傅连溪笑了一笑,“早啊,傅大人。” 杨奶奶端早餐出来,看见秦桑,慈祥地道:“少夫人,屋里烧着水,老奴马上给您打水洗漱。” 秦桑忙道:“没事,我自己去。” 她说着就往回房拿洗脸的铜盆。 去灶房打了热水,端到院子里的井边,又舀了一些凉水兑到铜盆里,她坐在凳子上弯着身子洗脸。 她掬着水洗脸的时候,水顺着她衣袖流下去,把衣袖给弄湿了。 等洗漱好,两个衣袖都湿了,贴着皮肤,有点凉凉的。 她一边低头弄她湿掉的衣袖,一边走到餐桌前,在傅连溪旁边的位置上坐下。 傅连溪侧眸看她一眼,目光落在秦桑打湿了的袖子上。他不由得皱下眉,“洗个脸也能把衣服弄湿。” -- 第31页 秦桑刚想要反驳,傅连溪突然起身,往屋里走了。 秦桑望着傅连溪愣了半天,也不知他要去做什么。袖子打湿了好难受,湿湿冷冷地贴着她的手腕,她低头弄了半天,直到傅连溪沉声唤她,“过来。” 秦桑愣了一下,她抬起头,就见傅连溪站在房门口,沉着目光看她,他又喊她一声,“进来。” 他说着,转身就进屋里去了。 秦桑不知道干什么,莫名其妙地跟着傅连溪进屋去。 屋里新烧了碳火,暖烘烘的。 秦桑不由得愣住,她下意识看向傅连溪。 傅连溪坐在书桌前,背靠着椅子,手里拿本书在看。他也没抬头,目光专注在书上,说:“愣着做什么,衣袖湿着不难受?” 秦桑先是怔住,但是很快就笑了。 原来傅连溪刚刚是给她生炉子来了。 她乖乖坐去炉子旁,把两只手搁上去烤。 杨奶奶给她端了一叠奶糕进来,放在她旁边凳子上,“少夫人,先吃点东西吧。” 秦桑弯眼一笑,“谢谢您。” “不谢不谢。”杨奶奶笑着,“少夫人有什么需要就唤我一声,老奴就在外面。” 秦桑甜甜地点了点头,等杨奶奶走后,她拿起旁边一块奶糕来吃,一边吃一边烤着右手袖子。 袖子是湿的,碳火一烤,就冒出白色的蒸汽,秦桑手靠得太近,烫得她叫了一声,手里还剩下的半块奶糕都掉进了炉子里。她赶紧去摸了摸烫红的手腕。 傅连溪瞧她半天,最后实在看不下去了,他索扔下书过来,在秦桑旁边凳子上坐下。 他拉过秦桑手腕来看,手腕被水蒸气烫得有点红了,他不由得皱眉,“你还能再蠢点吗?” 秦桑反驳道:“我刚刚吃东西来了,没注意。” 她想把手抽回去,傅连溪拉着没放,他将她衣袖挽起来,湿的那面露在外面,拉着她手腕置在炉火上方。 手腕的位置不高不低,刚好能烤干衣袖,又不至于烫到手。 秦桑看着自己的手被傅连溪拉在手里,她心中隐隐有些说不上来的感受。 她情不自禁地看向他,他微垂着眼,在检查她的衣袖烤干没有,眉眼英俊得令人着迷。 秦桑有些挪不开眼,直到傅连溪发现,偏头看向她,“看什么?” 秦桑心口一跳,几乎是立刻扭开了头,她想把手抽走,“我自己来吧。” 傅连溪皱眉,扣住她,“别动。” 秦桑有点想躲,她觉得自己再在傅连溪身边,可能会越发泥足深陷。她不喜欢失控的感觉。 可傅连溪不放过她,他拉着她手烤了一会儿,忽然转过头来,眉目深深地看她,“你躲什么?你很怕我吗?” 秦桑心口一紧,她望着傅连溪,“我没有啊。” 傅连溪看她一会儿,“是吗?” 秦桑:“……” 他上身慢慢逼近她,眼神更是逼得她无路可退,他扣着她手腕不松手,两个人已经靠得很近了,近到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他看着她眼睛,低着嗓音,一字一字地逼问她,“那你脸红什么?” 秦桑动也不敢动,她望着傅连溪的眼睛,只觉得心跳快到快要从喉咙口跳出来。 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彼此的呼吸和火苗跳跃的声音。 傅连溪盯着秦桑看了很久,然后慢慢的,他低下头,唇轻轻覆在了秦桑的唇上。 温凉的吻覆上来的瞬间,秦桑只觉得心都漏跳了一拍。她甚至没有躲,就那么坐在那儿。 她感受到傅连溪抬手覆在了她脑后,温凉的唇在她唇上温柔辗转,她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秦桑不知道傅连溪是不是喜欢她,她只知道自己是真的喜欢上傅连溪了。否则他亲她,她为什么不躲开? 她甚至很喜欢傅连溪的亲吻。 回府之后,她心里又甜蜜,又有些迷茫。时不时傻笑,又时不时叹气。 偏偏傅连溪回来以后,又要去执行任务,一连好几天没见到人影。 她心里乱糟糟,索性跑出去玩,转移注意力。 事实证明,转移注意力的方法很是好使。她每天逛逛街,去茶馆听听说书,心情很是愉快。 这天下午,她正在茶馆磕着瓜子听老先生说书。 她一个人坐在靠窗的位置,正听得愉快,一名带着小厮的公子突然朝她这边走来,他礼貌地问:“姑娘,这里有人吗?可否拼个桌?” 秦桑下意识往四处看了看,每天下午这个点茶馆里差不多都是满座,除了她这里,好像也没有其他位置了。 秦桑倒也不介意,她说:“没人,坐吧。” 她原本并没有在意这人,仍旧磕着瓜子听台上的老先生说书。 直到她发现这个男的一直在看她,她奇怪地看他一眼,下意识摸了一脸,“我脸上有东西?” 那公子笑了笑,道:“没有。” 他道:“不瞒姑娘说,我其实注意你很久了。小生姓赵,尚未婚娶,倾慕姑娘许久,不知姑娘婚嫁与否,可有定亲?” 秦桑吓得差点被瓜子壳呛到,她刚要开口,抬头就看见站在身后的傅连溪。 她见傅连溪脸色冷得厉害,下意识咽了下喉咙,和旁边坐着的公子道:“那个,其实我……” -- 第32页 “姑娘若是觉得可以,小生明日便来下聘。” 他话音刚落,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冰冷的男声,“你倒是试试。” 那公子一愣,下意识回过头,就见傅连溪一身黑衣,正居高临下地瞧着他。 “傅大人?”傅连溪威名在外,京城里无人不知。 傅连溪走到桌边,他抬脚勾开凳子在秦桑对面坐下,后背靠着椅子,这才看向旁边的男子,“撬墙角撬到本大人头上,你胆子不小?” 第15章 傅连溪出了名的文武双全,年纪轻轻就领兵挂帅,战功赫赫。但又传闻这位少将军手上鲜血无数,行事心狠手辣,别说是普通老百姓,就算是朝中大臣也没几个敢得罪他。 傅连溪就算什么话也不说,就是坐在那儿,浑身的气势也足够让人吓破胆了。 那赵公子哪里知道秦桑居然是傅大人的女人,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撬傅见溪的墙角啊。 他嫌命长吗? 他吓得冷汗直冒,脸色都白了,连忙起身朝傅连溪鞠躬解释,“傅大人,误会误会。小人并不知道原来这位姑娘是大人您的人。” 傅连溪冷眸扫他一眼,语气危险,“那你现在知道了?” “是是是。”那赵公子点头如捣蒜,他擦着额头冷汗,再不敢看秦桑一眼。 “还不滚?”傅连溪耐性耗尽,他不禁皱眉,脸色也冷下去。 那赵公子吓得哪敢再多说一个字,屁滚尿流地就跑了。 人走后,傅连溪才看总算看向对面的秦桑,他脸色不大好看,瞧着她,“我才走了几天,你倒是过得挺自在。” 秦桑一笑,她又拿起一颗瓜子来剥,边剥边道:“日子无聊嘛,那还不得自己找找乐子。” 傅连溪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问了句,“所以我出门这几天,你就一点也不担心我?” 秦桑剥瓜子的动作微微顿了下,她抬头看向傅连溪。 傅连溪也在看着她,眸色深深的,凝视着她,像是非要听她说出个答案来。 秦桑其实是担心的。尤其是她前几天听徐重慎说,傅连溪每次执行的任务都很危险,想杀他的人也很多,她听了以后就担心得睡不着觉,每天都盼着他早点平安回来。 就是因为她发现自己过于担心,她看着自己一点一点陷下去,才突然警醒。她提醒自己不要太过于关心傅连溪的事情,她害怕那种被动的感觉。 她不知道傅连溪究竟是怎么想的。上次在马车上,他喝醉酒吻她的那一次,还有上次在小木屋。 她不知道傅连溪是喜欢她,还是只是缺女人,纯粹把她当做泄欲的女人。 她不敢往下想。 她也不愿意问。理智告诉她,不能期盼别人的爱。 因为一旦有了期待,落空的时候,痛苦的就是自己。 于是她便笑了,轻松道:“我不担心啊。傅大人文武双全,又有那么多高手保护你,肯定不会有事的。” 秦桑轻飘飘的一句话,完全看不出有半点担心。 傅连溪沉默地看着她,他第一次觉得,秦桑此刻脸上的笑容很刺眼。 他不在的日子,她一个人依然能过得很开心,吃得好睡得好,她确实完全不担心他。 他在她的眼睛里完全看不到一点喜欢或者爱意。 他想到她之前问起他和离的时候,那么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他的样子,心情突然变得糟糕透顶。 他冷冷看了秦桑一眼,什么话也没说,起身就大步离开了。 傅连溪没喜欢过哪个女人。秦桑是唯一一个,但只要一想到秦桑不喜欢他,就觉得烦躁不已。 傅连溪心情很差,脸色也很难看。以至于回到府上,了解他的人都看出他情绪不好。 徐重慎和周妧虽然一个是师弟,一个是师姐,但是也都知道,傅连溪心情不好的时候,会很烦别人去打扰他。 周妧虽然想问怎么了,但看着傅连溪目不斜视,直接去了书房,犹豫了下,终究还是没敢去问他。 她这个师弟,脾气不算好,最烦别人打扰他。 尤其在他心烦的时候。 等傅连溪走后,周妧才去问唐风,“唐风,他怎么了?” 唐风哪里敢说。他们家大人,大概是在生少夫人的气。 他和凌南常年跟在傅连溪身边,早就看出来他们家大人对少夫人动了心。可眼下的情况,似乎少夫人完全没有动心。 他们家大人何曾有过这样的挫败,不烦才怪。 唐风心里不禁想,他们家大人这回算是遇到克星了。 秦桑晚上在吃过晚饭才回去,她负着手,悠悠闲闲地往院子里走。 走到后花园的时候,迎面碰到凌南。 凌南远远看到秦桑,忙招呼道:“少夫人,您回来了。” 秦桑一笑,“是啊。” 她目光不禁落在凌南手上端着的托盘上,里面放着一碗中药。 她微微一愣,“这是?” 凌南道:“是大人的药。大人这次出门,受了点伤。” 秦桑一愣,她不禁担心,下意识问:“伤得严重吗?” 凌南点点头,他看着秦桑,忽然想到什么,眼睛里闪过一道机灵的光,他连忙将手里托盘给秦桑,“对了,少夫人,我突然想起还有急事没有处理好,拜托您帮我把药给大人送去吧。大人在书房!” -- 第33页 他说着,也不管秦桑同意不同意,直接就溜了。 秦桑端住托盘,愣在那儿,等凌南都跑远了才反应过来。 她盯着手里端着的托盘,目瞪口呆半天,到最后好无奈地叹了一声气。随后才端着托盘,转身往傅连溪书房的方向去。 她端着托盘到傅连溪书房的时候,书房里的灯还亮着。 院子里很静,没有其他人。 秦桑在外抬手敲了下门。 傅连溪声音从里面传来,低低的一声,“进来。” 秦桑听见傅连溪声音,下意识抿了下唇,随后才推开门。 秦桑推门进去的时候,傅连溪就抬眸看向了她。 两人目光对上,秦桑莫名觉得有点尴尬,她笑了笑,“那个……刚刚我回来的时候,在路上碰到凌南,本来是他给你送药来着,结果他说好像有什么急事要处理,所以就让我帮忙给你送过来。” 她把托盘端到书桌前,把药碗端出来,放到傅连溪面前。 从她进门开始,傅连溪就一直沉默地看着她,什么话也没说,脸色也不太友善。 秦桑被他看得莫名心虚,她把托盘抱在胸前,眉眼弯弯地朝他一笑,“你喝啊。” 傅连溪冷冰冰地看她一眼,随后才端起碗来喝药。 他喝完就将碗放下,又拿起笔继续处理公务。 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原因,秦桑发现傅连溪脸色有点苍白,她抿了抿唇,犹豫了下,还是忍不住问了句,“傅连溪,凌南说你受伤了,你伤得重吗?没事吧?” 傅连溪写字的动作微微顿了下,他总算抬起头,看向秦桑,“怎么?你不是不担心我吗?” 秦桑一愣,她有种被看破心事的心慌感,下意识道:“我随便问问而已。不过看你精神这么好,应该也没事吧。” 她说着,把桌上的空碗端起来,放回托盘里,轻松道:“那我就不打扰您了。” 她说着,转身便往外走。 谁知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傅连溪的脚步突然跟过来。她还没来得反应,手臂就被拉住,下一瞬,人就被傅连溪抵在了门后。 秦桑吓得手里的托盘“砰”地掉在了地上,她有些惊慌地望着傅连溪。 傅连溪扣着她一只手腕,将人抵在门上。他盯着秦桑,眼睛隐隐有些发红,不知是气的,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两个人挨得太近,近到秦桑只觉得心慌,她下意识想将手抽开,可傅连溪不肯放过她。 她用了力,傅连溪却将她手腕扣得更紧,她更加无法挣脱。 她抬头看向傅连溪,突然有些生气。 她想起上次在马车里,想起上次在小木屋,再到现在。他从来没有对她说过什么,他凭什么对她做那些事? 傅连溪被秦桑气了一晚上,这会儿人在他面前,他又气不起来了。 他没喜欢过哪个女人。何况向来都是女人围着他转,他从来不屑于,也不知道要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意。 唐风说得对,秦桑的确是他的克星。 他盯着她许久,似乎要准备说什么,然而还没开口,秦桑先冷着脸打断了他,“傅连溪,你最近很缺女人吗?” 傅连溪原本要说的话不由得止住,他看着秦桑的眼神微微沉了一分。 秦桑看着他,继续道:“缺女人就去外面找。以你的身份相貌,只要你开口,多的是女人排着队等着你宠幸。”她没有理会傅连溪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冷着脸质问他,“你把我当什么?泄欲的工具吗?” 傅连溪脸色彻底冷了下去,他冷着脸盯着秦桑,一字一顿地问:“你就是这么想我的?” “不然呢?”秦桑望着他,她下意识微微蜷了蜷手指,问他,“难道你喜欢我吗?” 傅连溪看了她一会儿,他忽然笑了,松开她手,看着她道:“你说得对,我傅连溪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你也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秦桑心里忽然像被什么扎了一下,但是脸上却带着笑,看着傅连溪说:“那真是太好了。傅大人,别忘了你我之间的约定,希望你早日向陛下提出来,还我自由。不瞒你说,我真是受够了待在这里的日子。” 她说完,转身拉开门就出去了。 唐风刚刚在外面听见两人吵架的动静,心惊胆战的,见秦桑走了,这才小心翼翼走到门口,“大人……” 傅连溪脸色难看到极致,他抬眸冷冷看向唐风。 唐风跟了傅连溪这么多年,从来没见他这么生气过,他一下子什么话也不敢说,赶紧退下去了。 第16章 军营里的人都发现,他们少将军近来心情十分不好,每天训练的时间一天比一天长。大伙儿也不敢叫苦,私下里悄悄问:“大人最近怎么了?看着心情很不好的样子。” 一人道:“不知道啊,反正我来军营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见过大人像最近这样心情不好,长眼睛的都看得出来。” “可不是。”有人赞同地点头,又道:“不过大人的事情,谁敢乱猜呀。” 不仅仅是手下的士兵,傅连溪身边的人更能明显地察觉出自家大人最近情绪很不对。 凌南不知道傅连溪那晚和秦桑吵崩的事,他憋了好几天,还是忍不住悄悄问唐风,“大人最近到底怎么了?看着好像不太对。” 唐风虽然知道细节,但他哪里敢议论自家大人的私事。何况还是关于女人的事。 -- 第34页 他一脸严肃地回答凌南,道:“不知道。” 凌南不太信他,他一脸怀疑,总觉得唐风好像知情的样子,“你真不知道?” 唐风:“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别问。” 他说着就径直往前走了。 他是真不敢随便议论自家大人的事,那天晚上他在外面都听得胆战心惊,心想少夫人胆子也太大了。 他跟了傅连溪这么多年,他家大人文武双全,相貌英俊,又年纪轻轻就有如今的地位,想嫁给他家大人的女人多得数都不数过来。 从来都是女人围着他家的大人,难得他家大人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人,少夫人偏偏一点也不放在心上。 他想起秦桑那晚说的那些话,绝情到就差把“我一点也不喜欢你”写在脸上了,他家大人那么骄傲的性子,自己的心意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踩在地上践踏了,也不怪他最近低气压到谁都不敢惹。 唐风原本以为这件事过去以后就没事了,毕竟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可谁知道一连好几个月,两个人竟然谁也没搭理谁。 秦桑也不再来前厅吃饭,她整天都待在自己院子里,一连好几个月,都没有看见过她。 要不是那天傅连溪生日,福伯提出,“大人,要不要去喊少夫人过来吃饭?” 傅连溪已经有好几个月没听过秦桑这个名字,身边也没人敢在他面前提起秦桑,他以为自己能忘,但福伯提起来的时候,他还是克制不住地想起她。 他沉默着没有应,倒是旁边的徐重慎道:“喊啊,当然要喊过来了,今天是师兄的生日啊。” 福伯诶了一声,道:“那老奴这便去请少夫人过来。” 他说着就退出去了。 傅连溪没答应,但也没有阻止,算是默认了。 然而过了一会儿,福伯却跑回来汇报,“大人,少夫人……少夫人她……” 傅连溪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紧了一下,他抬眼看向福伯,“她怎么了?” 福伯道:“老奴问了少夫人身边的丫鬟,说少夫人出门逛街去了。” 傅连溪面上瞧不出什么情绪,他冷声道:“不必等她,我们自己吃。” 他拎起酒壶往杯里倒酒,微垂着眼,旁人看不见他眼里的情绪。 对面的周妧有些奇怪,她道:“我昨日见过秦姑娘,我还特意和她说了,今天是你的生日呢。” 傅连溪倒酒的动作微微顿了一下,周妧又道:“不过可能她忘记了。”她笑了笑,道:“小姑娘贪玩一点。” 傅连溪没有说话,他沉默地继续倒酒,仿佛无知无觉,毫不在乎。 秦桑的确知道今天是傅连溪的生日。 昨天她出门淘书,在书铺遇到了周妧。 上次和傅连溪吵崩以后,她便很少再去前面,甚至连后花园都很少去了。每天基本都待在自己院子里,偶尔会出门逛逛。 她其实有一阵没有见过周妧了,还是周妧先看见了她,她微笑着和她打招呼,“秦姑娘,你也在这呢。” 秦桑笑了笑,道:“我出来买点书。” 周妧微笑道:“那真是巧了,我今日也是来买书的。” “是吗,周姑娘平日喜欢看哪些书?” 周妧笑了笑,她从书架上拿起一本书来翻阅,道:“左右不过是些普通的书。”又道:“不过我今日是想来给连溪挑一本书,给他当生日礼物。” 秦桑微微愣了下,“傅连溪要过生日了吗?” 周妧道:“是啊。”她看向秦桑,“你不知道吗?” 秦桑摇摇头。 周妧微顿了下,随后反应过来,又笑道:“看我,差点忘了,连溪应该是没有告诉你。” 秦桑嗯了一声。她不知道要说什么。 周妧在书架上挑了一会儿,秦桑在等着小二去库房给她找书。好不容易找出来了,她想了一下,把书给周妧,“周姑娘,这本书还不错,讲了很多我们不知道的事,很神奇,也很有意思,傅连溪可能……” 她话还没说完,周妧看了一眼,就摇摇头,她道:“秦姑娘,你不了解连溪,他不喜欢这些奇怪的书。” 秦桑愣了一下,“是吗。” 周妧从书架上取下一本兵书,微笑道:“是啊。不过你认识他的时间短,不了解是正常的。我和连溪毕竟一起长大的,自然要了解他一些。” “嗯。也对。”秦桑笑了笑,她把书收了起来,自己买下来了。 秦桑从周妧那里得知了今天是傅连溪的生日,但她和傅连溪已经吵崩了,他们俩已经好几个月没有见过面,在府里也没有碰到过。 傅连溪也没有告诉她,今天是他的生日。 甚至这么久,他都没有再来看过她一眼。 他们好像又回到了最初的状态。 可只有秦桑自己知道,和以前不一样了。 她没有办法再像之前那样轻松地待在这里,她越来 越难过,越来越不开心。 她想离开这里了。 茯苓看出自家公主最近过得很不开心,她知道公主不开心,是因为傅大人真的一次也没有来看过她。 她那晚第一次看到公主坐在梳妆镜前悄悄抹了眼泪,她不敢问,只能在旁边默默陪着。 那晚公主喝醉了酒,她趴在枕头上哽咽掉泪,“他总让我不要招惹他,可明明是他来招惹我。可他明明一点也不喜欢我,为什么总要招惹我……” -- 第35页 他但凡有一点点喜欢她,都不会这么久都不来看她一眼。 秦桑没有认真算过究竟有多久没见见过傅连溪,但三四个月是有的。她甚至开始怀疑,傅连溪大概已经忘记了她。 一直到四月底,前线有战事传来,魏国进犯大秦边关,傅连溪奉命领兵出征。 秦桑得知消息的时候,她正在院子的石桌前坐着画画。 茯苓跑来告诉她时,她手上一抖,一大滴墨点掉在了白色的宣纸上。 茯苓着急道:“公主,您要不要去看看?大人刚从宫里回来换衣服,士兵们已经在外面待命了,估计马上就要走。” 秦桑虽然是个不受宠的公主,但也打小在宫里长大,她比谁都清楚战场有多危险。她有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就是死在战场上。 她心脏都紧张得揪了起来,几乎是立刻往外跑去。 跑到花园的时候,她忽然又想起什么,立刻又转身往回跑。 茯苓见她回来,忙问:“公主,怎么了?” 秦桑顾不得回答,她跑进屋里,从柜子里翻出她的藏宝箱,拉开最底下一层,从里面拿出一块护身符来。 那是她母亲留给她的遗物,是她的幸运物,她害怕弄丢了,就一直放在她的藏宝盒里。 她来不及想太多,拽起护身符就往外跑。 在往前面跑的路上,秦桑才忽然惊觉,她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喜欢傅连溪。 她想把护身符拿去给傅连溪,跑到前院的时候,远远的,却看到周妧抱住了傅连溪。 秦桑看到周妧双手抱着傅连溪,下巴搁在他肩膀,脸上还挂着泪,似乎在说什么。 徐重慎、唐风、凌南,还有福伯都在一旁。 秦桑远远看着周妧抱着傅连溪掉眼泪的样子,她几乎是下意识地躲了起来。 她背抵着墙,手里的护身符拽得很紧。 她愣愣地望着前方,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抬脚,往来时的路回去了。 前院里,傅连溪在周妧抱住自己的时候,抬手轻轻推开了她,神色带着疏离。 周妧微愣了下,抬头见傅连溪面上没什么表情。 她手指不由得抓了下手绢,看着傅连溪说:“你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我们等你回来。” 傅连溪嗯了声,“师姐放心。” 他说完又和徐重慎交代了几句,副将从外面跑来,“将军,所有人都集结完毕。” 傅连溪嗯了声,转身的时候,他下意识往秦桑院子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边空空的,秦桑没有来送他。 走到门口时,他脚步突然顿住,终究还是忍不住问了福伯一句,“少夫人呢?” 福伯愣了一下,他摇摇头,“老奴不知。不过刚刚老奴派人通知过少夫人,告诉了您要立刻出征的事。” 傅连溪心中苦涩。 她是真的一点也不在乎他。哪怕他要出征了,也不愿意来送他一程。 他收拾情绪,和福伯交代一声,“我不在的日子,好好照顾少夫人。” 第17章 傅连溪一走就是三个月,秦桑每天待在院子里看书,可看着看着就走神,一整天总是魂不守舍的。 茯苓很是担心,带着秦桑出门去散心。 可秦桑最近心里乱乱的,连平日爱听的说书都没什么心思听了。 那天一早,秦桑天没亮就起床,她走去城郊的清风山上。 清风山上有一寺庙,她去的时候,天还没亮,庙里还没有香客,她安安静静在外面拿了香,去大殿里上香。 她虔诚地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轻声祈求,“信女秦桑在下,很抱歉清早来打扰您,希望佛祖保佑傅连溪平安归来,早日凯旋。” 秦桑在大殿跪了许久,磕了三个头才起身离开了大殿。 下山的路上,陆陆续续遇到其他香客上山,秦桑回去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走进前院时,正好碰到周妧在看信。 她微顿了下,下意识问了句,“周姑娘,是傅连溪的信吗?” 周妧抬头看她,她微微笑了下,“是啊,连溪写给我,报平安的。” 秦桑微愣了下,随后也笑了,“平安就好。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好。” 秦桑掬着袖子,慢慢往她院子的方向走。 她神色倒是平常,瞧不出什么情绪,只是心里隐隐有点说不出的感觉。是难过的感觉。 周妧看着秦桑的背影,一直到她渐渐走远,她脸上的神色才变了。她不禁拽紧了手里的信纸,眼里浮现出一股恨意。 这封信的确是傅连溪写回来报平安的信,但并不是写给她的,而是写给秦桑的。 她紧紧拽着那封信,指尖都陷进了肉里。她将那封信拿回房间,点燃烧成了灰烬。 她坐在桌前的凳子上,冷眼看着扔进铜碗里,一点点烧成灰烬的信纸。 傅连溪一走半年,每个月都会有一封报平安的家书回来,但每封信都是写给周妧的。 茯苓气不过,替自家公主委屈,“亏您这么担心他,他却连一封报平安的家书都不写给您。就算再不喜欢你,您如今也还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那个周姑娘算什么?她到底是以什么身份,一直住在府里?” 秦桑一边认真画画一边安慰茯苓,“有什么好气的呢。对他们而言,我才是外来的闯入者。如果不是陛下莫名其妙地赐婚,傅连溪也不会娶我。” -- 第36页 “可是——” “茯苓,我没事。”秦桑知道茯苓替她委屈,替她难过,但其实,她还好。她现在已经不那么难过了。 她比谁都清楚,别人的爱是最无法强求的。是很奢侈的东西。 “公主——”茯苓还想再说什么,抬头却见周妧从外面进来,她不高兴地移开目光,闭上了嘴巴。 秦桑抬头见到周妧,她笑了笑,招呼道:“周姑娘。” 周妧笑着过来,“在做什么呢?” 秦桑道:“无聊,打发一下时间。” 周妧微微一笑,她一边走去秦桑对面的石凳前坐下一边说:“我是来和你说一声,连溪今早又来了信,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这月底就能班师凯旋。” 秦桑笑了笑,“那真是太好了。” 周妧一笑,她目光落在秦桑桌上的宣纸上,“你也喜欢画画?” 秦桑笑了一笑,“打发一下时间而已,画得不好。” 周妧笑了笑,道:“连溪画得很好,他以前总爱画我,我家里有好多呢。对了,他书房里好像还有一幅,下回我拿给你看看。” 秦桑握着笔的手指微微紧了紧,她忍不住,看向周妧,“周姑娘,傅连溪是不是喜欢你?” 周妧微顿了下,她看着秦桑,忽然认真道:“你要听实话吗?” 秦桑看着她,手指下意识捏了捏笔。 周妧看着她道:“秦姑娘,不瞒你说,我和连溪青梅竹马两厢情悦,如果不是陛下突然赐婚,我早就嫁给他了。” 她看着秦桑,忽然连面子工夫也懒得做了,“所以你知道,他为什么讨厌你了吗?” 秦桑有一点茫然,她望着周妧,茫然地问:“他很讨厌我吗?” 周妧道:“是。如果不是你,我们俩早就在一起了,你知道他多厌恶这桩婚事吗?” 秦桑已经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了,心里空荡荡的。她看着周妧,低声道:“对不起。但是成亲的事,我也没有选择。我也是受害者。” 她被送出来和亲,被陛下赐婚,从头到尾,她都没有选择。 如果可以,她一点也不想介入别人的感情。也一点都不想认识傅连溪。 十月底,傅连溪带兵凯旋,老百姓们挤在长安街道路两旁,迎接将士们凯旋。 傅连溪先行回宫复命,陛下在宫里给他摆了接风宴,应酬完回府,已经是深夜了。 周妧在门口等着他,一见到傅连溪回来,立刻就开心地迎上去,“我等你好久了,我让厨房做了几个你爱吃的菜,我陪你——” “师姐,很晚了,你先休息吧。我去看看秦桑。” 他说着就往里面走了。 傅连溪原本以为自己能忘了秦桑。他也没觉得自己真的有多喜欢她。 可这半年,他出征在外,想的全是秦桑。 他从来不知道什么叫相思之苦。 刚刚在宫里,他已经疲于应付,迫不及待地想要回来。 然而此刻,当他走到秦桑房间里,看到桌上已经收拾好的两个包袱,他的心突然往下沉,脸色也跟着沉下去,他盯着坐在床边还在收拾行李的秦桑问:“你在做什么?” 秦桑愣了一下,她抬起头,这才看到一身黑衣站在门外的傅连溪。 他脸色不太好,沉着目光在看着她。 秦桑站起来,“你回来了,吃饭了吗?” 傅连溪根本不听她的,只是盯着她,重复又问了一句,“你在做什么?” 秦桑低头看了眼床上正收拾了一半的包袱,然后才又抬头看向傅连溪,说:“在收拾东西啊。傅大人这回立了大功,总能向陛下提和离的事了吧?我东西都收好了,只要陛下一点头,我立刻就搬走。” 傅连溪眼神都冷了下去,“所以你这半年,每天都在想着离开这里?” 秦桑道:“是啊。我不是早跟你说过吗,我真是受够了待在这里的日子。” 傅连溪目光紧紧盯着她,什么话也没说。 秦桑见他还不点头,她突然有些心烦,干脆道:“傅大人,干脆一点吧。反正我们两个两看生厌,早点分开对彼此都好。我也不小了,傅大人,你就当是行行好,我不想再把人生浪费在你身上。” 傅连溪还是没有开口,他就那么看着她,过了很久很久,才问出一句,“你真的这么想离开我?” 秦桑忽然觉得烦,她有些崩溃,喊道:“是!傅连溪,我真的很讨厌这里,我讨厌这里的一切,这里的环境,这里的人,我全部都讨厌!” 傅连溪沉默看着她,看了很久,他看到秦桑掉了眼泪,过了好久,终于低声回了她一句,“好。如你所愿。” 傅连溪说完,便转身走了。 他神色平常,看不出半点情绪。 只是走到院子外面的时候,他喉咙里突然呛出一口血。 他下意识扶住门框,胸口的伤又裂开了。 唐风远远看见,急忙跑过来,“大人!” 傅连溪皱了皱眉,“没事。” 他拂开唐风,继续往前走。 唐风急得不行,立刻派人去喊大夫。 傅连溪在战场上受了重伤,胸口中了一剑,险些伤到心脉。 军医劝他休息,他坚持带伤上阵,一鼓作气将魏国兵马逼出边境,又乘胜追击接连占了一座城池。 -- 第37页 连日不眠不休,等那边的事情解决好,就立刻班师回朝。 路上伤口裂开好几次,军医劝他休息,他却非要执意赶路。 旁人或许不知道,但是唐风知道。 他是想少夫人了。急着回去见她。 第18章 傅连溪一夜未眠,他独自待在书房,靠坐在椅子里。 书桌上亮着一盏烛台,昏黄的火光摇曳,手里还拿着一只手镯。 他垂眼看着,眼里看不出什么情绪。 这手镯是他在边关买的,那个摊位上,唯有这只手镯最好看,他一眼看中,从很远的地方给秦桑带回来。 他看了很久,久到自己都觉得可笑。 他何时变得如此儿女情长?一个女人而已,没了她,他就不能活了吗? 他将手镯扔进抽屉里,胸前的伤口裂开,浸出血。 因为赶路的关系,这道伤口一直反反复复裂开发炎,回来路上还发了两次烧。 他将抽屉关上,起身脱下外裳,吩咐门外的唐风,去叫徐重慎过来。 秦桑想要和离,傅连溪也真的成全了她。 陛下同意和离了,但为了维护两国友邦,也为了弥补秦桑,又将她封为大秦公主,皇后特意将秦桑叫进宫里,答应她会再帮她择一位好夫君。 秦桑叩谢了皇恩,便回府收拾东西。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该收拾的都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 不过真的要走了,多少还是有点舍不得。 毕竟在这个地方住了一年多。 走的那天,福伯在外面悄悄抹眼泪,还问她,“是不是真的要走?” 福伯实在很喜欢这位少夫人,也不知道好好的,两个人为什么要分开。 秦桑笑了笑,她送了一块玉佩给福伯,“福伯,这个送给你,谢谢你这一年多对我的照顾。” 福伯眼睛更难受,他抹着眼泪,跪下给秦桑磕头:“以后不能再伺候少夫人,老奴给您磕头了。” 秦桑赶紧把人扶起来,“您别这样,我可担不起。” 她将玉佩塞到福伯手里,“您年纪大了,好好照顾自己。” 秦桑已经找好了暂时住的房子,就在城南的一间小院子。 她和茯苓也没有太多东西,就是她的书多一点,装了两只箱子。 走的时候,徐重慎来送她。 他看着她,好半天才说:“我之前还以为你和师兄是闹着玩的,竟然真的……” 秦桑一笑,“有什么嘛。本来就没什么感情。” 又道:“对了,我有好多书,你有没有想要的,我可以送你两本。” 秦桑一边说,一边蹲下把箱子打开。 徐重慎也蹲下来,他一边挑书一边说:“咱们认识这么久,你突然真的要走了,我还真的很舍不得你。你接下来打算去哪里?” 秦桑道:“先还在京城待几天吧,等我找到去处,可能就搬走了。” 徐重慎:“那以后还能见吗?” 秦桑道:“不知道啊,随缘吧。有缘可能再见,没有缘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了。” 秦桑和徐重慎蹲在地上挑书,两人正讲着话,突然听见凌南唤她,“少夫人。” 秦桑微微愣了下,她抬起头,就看见傅连溪回府,他身后跟着唐风和凌南。 凌南很着急地看她,秦桑其实蛮喜欢凌南的,十六七岁的男孩子,傻乎乎的很可爱。 她朝他笑了笑。 目光不自觉地看向了傅连溪,她犹豫着要不要和他打声招呼,毕竟夫妻一场,在一起生活了这么久。这一走,可能以后就再也见不到面了。 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傅连溪就直接从她身侧走过,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直接将她当空气掠过。 他步上台阶,径直回府去了。 秦桑望着傅连溪冷漠的背影,微微愣了下。但很快她又想通,笑了一下。 也对,对傅连溪而言,她算得上什么呢? …… 秦桑收拾好东西,府上的家丁帮着她把箱子搬上马车,之后她便和茯苓一起坐着马车离开了。 她坐在马车里,看着渐渐越来越远的少将军府,忽然有一些恍惚。 这一年多的日子,好像做了一场梦。 如今要永远离开这里了,多少还是有些舍不得。 这天晚上,秦桑彻夜失眠。她侧躺在床上,出神地望着窗外。 新家其实挺好的,只是可能刚搬来,她还有些不习惯。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她和茯苓两个人,有点冷清。 同样冷清的还有少将军府。 秦桑走后,府里的气氛就不对。好像一直笼罩在一股令人窒息的低气压中。 傅连溪心情明显地不好,只要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出来他们家大人现在惹不得,谁这个节骨眼撞上去,就是找死。 府里气压低得下人们一个个都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喘。 身边的人都看得出傅连溪心情差到极点,且一天比一天差,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旁人不知道原因,但常年跟在傅连溪身边的唐风和凌南比谁都清楚,他们家大人心情之所以这么差,是因为谁。 唐风嘴上不敢说,心里却默默同情他们家大人。 他们家大人原本就是骄傲又冷漠的性子,从来没见他对哪个女人上过心,谁知道最后栽在少夫人身上。这一载,还真载得彻彻底底。 -- 第38页 秦桑走了以后,傅连溪起初以为自己能不在乎,他告诉自己,不就是个女人,这天底下的女人多的是,他也不是非她不可。 然而日子一天天过去,他非但没能忘了秦桑,脑海里反而全是秦桑的身影。她笑着的样子,像只小狐狸可爱的样子,偶尔静下来,安静看书写字的样子。不停地在他脑海里浮现,挥之不去,让他心烦意乱,烦躁不已。 那种失控地想念一个人的感觉令他心烦,导致他看什么都不顺眼,心情一天比一天差,脸色难看到不能再难看。 这天下午,他在书房处理公务,然而脑海里全是秦桑,他克制许久,最后终于爆发,扬手挥掉了桌上的一盏烛台。 烛台摔到地上,他背靠进椅子里,闭上眼睛,抬手揉了揉疼得快炸的太阳穴。 他告诉自己冷静一点。 生死当前他都无所谓,又怎么能因为这种事失控。 他冷静下来,出门去了外面。 秦桑再见到傅连溪的时候,已经是十二月中旬。 彼时她已经从京城搬来了扬州,在城东购置了一间小院子,定居下来。 那天她去千佛寺拜祭母亲,中午下山时,竟然在街上碰到了傅连溪。 秦桑差点以为自己眼花,可傅连溪远远看着她,他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就那么看着她。 秦桑原本还想,要是傅连溪没有看见她,她就悄悄溜走。可眼下被他看见,不打招呼好像有点不太好。 于是她便冲他笑开,朝他走过去,“傅大人,真是好巧啊,居然在这里也能遇见你。” 傅连溪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身后的唐风向她抱拳行礼,“少夫人。” 秦桑连忙道:“我已经不是什么少夫人了,你叫我秦桑就好了。” 唐风愣了下,他点点头,下意识去看自家大人的脸色。 别人可能看不出,不过唐风还是看出自家大人在听见少夫人刚刚这句撇清关系的话时,明显不高兴了。 秦桑一点也没注意到傅连溪有不高兴,反正他总是这样冷冰冰的。 秦桑没想到会再见到傅连溪,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觉得有点奇怪,傅连溪见到她,不是应该直接把她当空气无视吗?现在怎么还不走? 傅连溪不走,她便也只好没话找话地问:“不过你怎么会来扬州?有公务在身?” 傅连溪看她一眼,总算惜字如金地“嗯”了一声。 这让秦桑根本没办法接话,她总不能打探他的公务。她一时不知道再说什么,瞎扯一通问:“那你吃饭了吗?” 傅连溪:“没有。” 秦桑:“呃……那……要不我请您吃饭?” 秦桑发誓,她真的只是出于礼貌这样问一句,毕竟以傅连溪的性子,她当初走的时候,他都懒得看她一眼,如今又怎么可能和她一起吃饭? 果然,她说完这句,就见傅连溪只是看着她,没有回答。 她心中一点不意外,脸上便露出笑容,正准备说,不过如果您太忙,那我就不打扰您了。 她想着说完这句就可以撤了,可谁知道话刚到嘴边,却听见傅连溪忽然说:“好。” 秦桑:“……” 秦桑刚到嘴边的话顿时堵在那儿,她有些惊讶地望着傅连溪。 傅连溪坦坦荡荡地看着她,“不是要请我吃饭吗?走啊。” 秦桑:“……” 唐风在后面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默默地没吭声。 扬州知府在酒楼设宴,要为他家大人接风洗尘。不过看这架势,他家大人是不准备去了。 秦桑压根没想到傅连溪今天居然这么给她面子,不仅没有无视她,还真的跟她一起来吃饭。 可两个人有些日子没见了,何况他们俩如今也没什么关系,再坐在一起,其实也没什么话好说。 傅连溪原本就冷冰冰的,不爱说话。 秦桑又很怕冷场,只好努力找话题,她一边拎着茶壶给傅连溪倒茶,一边没话找话地问他:“傅大人,你这次来多久?什么时候走啊?” 谁知道傅连溪只是看了她一眼,说:“不知道。” 秦桑:“……” 哪有人会不知道自己要出来多久的。 秦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但也没再问什么,将倒好的茶水递给傅连溪。 店里上菜的速度挺快,很快就将菜都上齐了。 秦桑常来这间酒楼吃饭,她拿起一只碗来帮傅连溪盛汤,边说:“这几道菜都是这间酒楼的特色,不比京城的太白楼差。” 傅连溪坐在对面,他看着秦桑,心情终于好了一点。 秦桑把汤盛好,放到傅连溪跟前,又拿起一只碗,给她自己也盛了一碗。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吃饭,虽然没怎么讲话,但傅连溪心情难得地不错。 饭吃到一半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道女人的声音,“诶,桑桑姑娘,我正找你呢。” 秦桑看过去,就见是住在城南的张媒婆。 张媒婆拎着裙子进来,一见着秦桑就堆起笑容,“我可到处找你呢。” 她一边说,一边不客气地在秦桑旁边坐下,高兴地拉住她手道:“桑桑姑娘,上回我和你说的那门亲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那许公子对你可是一片痴心,人也长得俊俏,你好好考虑一下啊。” -- 第39页 秦桑来扬州一个多月,前段时间在城东开了间医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阵子几乎天天都有媒婆上门来,要给她说亲。 这张媒婆就是其中一个。 秦桑哪记得什么许公子。茯苓那丫头倒是收了一堆的画像在家里,让她挑。 “桑桑姑娘,你看,要不然我先安排你和许公子见见?你相信我,我张媒婆说了一辈子媒,每一对都是和和美美的。” 秦桑下意识去看了眼对面的傅连溪,傅连溪背靠着椅子,脸色不善地盯着她看。 秦桑被他看得不知道为什么莫名有点心虚,她推拒道:“以后再说,以后再说吧。” 张媒婆哎哟一声,“别等以后呀,那许公子可是连聘礼都备好了——” 秦桑费了半天劲儿,才总算把张媒婆给弄走了。 她回来重新坐下,傅连溪瞧她一会儿,低问了句,“怎么?这么快就又要嫁人了?” 秦桑愣了下。她抬起头,看向傅连溪。 傅连溪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眼里瞧不出什么情绪。 秦桑一笑,说:“要是遇到了喜欢的人,早晚是要嫁人的嘛。” 傅连溪看了她一眼,碰巧唐风办完事过来找他。他往桌上放了一锭银子,什么话也没说,起身就走了。 …… 秦桑那日和傅连溪吃过一顿饭,就再也没见过他。 她猜想他可能是已经办完公务,回京城去了。 那天晚上她在房间里洗完澡,换了衣服去铺床,准备睡觉。 突然听见窗户好像从外面被打开,空气中瞬间弥漫开一股血腥气。 秦桑吓一跳,她瞬间拿起枕头底下的匕首回身就朝来人刺过去。 手腕被扣住,傅连溪一身黑衣,脸色有些苍白地看向她,“是我。” 秦桑吓了一跳,“傅连溪。” 她赶紧放下匕首,上前扶住傅连溪。 “你哪里受伤了?”秦桑扶着傅连溪去床边,借着房间里的光,她下意识去摸了下傅连溪的右腹,那里湿热的一片,血还在往外涌。 秦桑吓得脸都白了,她赶紧跑去柜子里拿了药来,“你快把衣服脱了,我帮你上药。” 傅连溪背靠着床头,他听言单手解了衣服。 秦桑蹲在床边,给他上药,伤口很深,可药洒在伤口上,也不见傅连溪喊一声疼。 她抬头看他,傅连溪也在看着她,要不是他额头浸着汗,秦桑还真的以为他感觉不到痛。 她给傅连溪上好了药,又坐起来给他包扎伤口,她这时候才松了口气,想起来问他,“我还以为你已经回京城去了,你的公务还没办完吗?” 傅连溪嗯了一声。 秦桑道:“不过你到底有多少仇家?怎么总有人想杀了你。” 傅连溪没回答。 秦桑也没有再问,她起身要离开。傅连溪突然拉住她手,“去哪?” 秦桑把手抽回来,回头道:“去给你熬药,你先休息一会儿吧。” 秦桑去给傅连溪熬好药,回房间的时候,傅连溪已经睡下了。 他平躺在床上,脸色看着苍白,眉心也微蹙着,睡得很不踏实。 秦桑跪在床边看了一会儿,她一时不忍心把他喊醒,抬手轻轻摸了下他额头,好在没有发烧。 她将药碗放到床边的矮凳上,趴在床边,侧着脸看着傅连溪。 她看着看着就有些出神,脑海里忽然想起周妧和她说的那些话。 她看了一会儿,起身走去屋子中间的茶桌前,趴在桌子上,闭上眼睛休息。 秦桑这一晚睡得不太好,她一会儿就要惊醒一次,去检查一下傅连溪有没有发烧。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醒了几次,到快天亮的时候才终于能稍微睡一下。 傅连溪醒来的时候,就看到秦桑趴在桌子上睡着。 十二月的天已经有些冷了,秦桑穿得单薄,趴在桌上,双手抱着胳膊,蜷成一团。 傅连溪不禁皱眉,他起身下床,走过去,俯身将秦桑轻轻抱起来。 他将她抱去床上,又拉过被子来给她盖上。 秦桑睡得很沉,因为疲惫,眼下有淡淡的青影。 傅连溪坐在床边,他握着秦桑一只手,看了她很久。 直到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公主,公——” 茯苓一进来,看到坐在床边,只穿了白色中衣的傅连溪,又看到躺在床上的自家公主。 她眼睛都睁大了,突然觉得自己脑子好像不够用了。 所以这是什么情况? 她家公主昨晚和傅大人难道……睡在一起了? 茯苓傻站在门口还没回过神来,秦桑被茯苓刚刚推门的动静吵醒,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一睁开眼,就看到床边的傅连溪。 她有一瞬间的恍惚,半天才想起来,傅连溪昨晚受了伤,住在她这里。 她从床上坐起来,“你怎么起来了?伤好一点吗?” 秦桑出于大夫本能,下意识就低头要去检查傅连溪右腹的伤口。 谁知道手刚碰上去,就被傅连溪握住了,他皱眉看向她,“别乱摸。” 秦桑:“我是要给你检查——” 傅连溪神色有些不自然,他移开目光,“没事。” 他起身穿好衣服,才转身看向秦桑,“我还有事。” -- 第40页 秦桑连连点头,“好好,你忙你的。” 她说着从床上下来,把桌子上的金疮药给傅连溪,又把她昨晚写的方子也给他,“药要天天换,这个你回去让唐风给你抓药,每天喝三次。” 傅连溪没拿,他把东西放下,看她一眼说:“不用这么麻烦。我晚上再过来就是。” 傅连溪走后,茯苓才又进来,她扑去床边,拉住秦桑的手,“公主,你昨晚和大人……你们?” 秦桑愣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我们怎么了?” 茯苓道:“就是……你们俩是不是……” 秦桑看到茯苓的表情,总算反应过来她想歪了。她脸上一热,立刻道:“你别瞎想。什么也没有。怎么可能。” 第19章 秦桑吃过早饭就去医馆里看诊,近来天气转凉,感染风寒的人不少,秦桑一个个给他们号脉问诊,孟易坐在她旁边,一直不停烦她,“今晚去城南逛庙会吗?你上次不是说,想吃李记烤鸡吗,我让人定位置,晚上过去?” 秦桑在给病人诊脉,没有功夫搭理他。 孟易又道:“对了,我奶奶后天办大寿,让我叫你。诶,我说你有没有听我说啊?” 秦桑叹气,“大少爷,你看不到我在忙吗?您能不能行行好去旁边坐会儿,等我忙完再说?” 茯苓端着茶水出来,看到孟易又被自家公主噎住,忍不住笑,她将茶水端去圈椅旁边的茶桌上,“孟少爷,您过来喝杯茶吧,姑娘还得忙一会儿呢。” 秦桑昨晚照顾了傅连溪一夜,今天疲惫得很,看诊看到快中午,她本来想去后院休息一会儿,结果被孟易强行拉出来吃饭。 秦桑没什么精神地趴在桌上,孟易问她吃什么,都说随便。 孟易点了几个菜,抬手帮她弄了下翘起来的头发,“你昨晚偷鸡去了?这么没精神?” 秦桑懒得理他,她趴桌上闭着眼睛小憩。 孟易靠近她,又问:“晚上去城南逛庙会,你到底去不去啊?” 秦桑下巴抵在交叠的手背上,闭着眼睛摇头,“不去。我困。” “你昨晚真干什么去了?困成这样。”孟易靠近一些,看到秦桑眼下淡淡的青影,“你睡不好觉?我前阵子得了些安神的香料,回头我拿给你。” 孟知府战战兢兢汇报完事情,抬头却发现傅连溪目光落在别处。 他背靠着椅子,微垂着眼瞧着楼下,表情漫不经心,手里慢悠悠地转着酒杯。旁人瞧不出在想什么。 唐风顺着自家大人的视线看去,就看到少夫人和一男子坐下下面。 少夫人趴在桌上在休息,那男子坐在旁边凑得很近,两个人在说什么,看着很亲密的样子。 唐风下意识又悄悄去了眼自家大人的脸色,然后就低下头,闭着嘴巴大气也不敢喘了。 别人不知道,但他知道啊,他们家大人真生气的时候,反而是这种漫不经心的样子。 孟知府也顺着傅连溪视线看去,谁知道居然看到自己的儿子,他吓了一跳,心道,莫不是自家这小子什么地方得罪了傅大人? 这样一想,顿时冷汗直冒,但也不敢问,连忙给仆人使眼色,让去把孟易叫上来。 孟易正和秦桑说话,他爹的手下不知道突然从哪儿冒出来,附耳和他说:“少爷,老爷在楼上,您上来一下。” 孟易愣了下,下意识回头往楼上看。 秦桑也听见了,她抬了抬眼,也往楼上看了眼。 谁知这一抬眼就看到了傅连溪,傅连溪已经移开了目光,正漫不经心饮茶。 秦桑这个时候还不合时宜地想,傅连溪真是长得太优越了,哪怕过了这么久,她还是觉得傅连溪是她见过长得最英俊的男人。也难怪那么多姑娘对他芳心暗许。 她看了看,便又低下头继续趴着休息。 孟易和她说了一声,就上去了。 孟知府立刻站起来,道:“还不见过傅大人。” 说着,又满脸笑容,对傅连溪道:“大人,这是小犬,孟易。” 孟易倒是早就听说战功赫赫的少将军,今日一见果真气度不凡,他半鞠了下躬,行礼问候,“孟易见过傅大人。” 傅连溪仍旧背靠着椅子,漫不经心地瞧他,好一会儿才移开目光,淡淡嗯了一声,算是个回应。 孟知府见状,总算松一口气。 他之前还以为自家这小子哪里得罪了傅大人,他险险地捏了一把汗,赶紧让儿子下去了。 孟易走后,孟知府才抬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继续汇报公事,“大人,你之前吩咐的事,下官已经按照您的意思部署下去了,具体的事宜还请大人指示……” 秦桑和孟易吃过午饭,就回医馆了。 走的时候,她下意识往楼上看了一眼,傅连溪已经不在了,不知什么时候走的。 下午医馆没那么忙,秦桑待到晚上准备回去,被孟易过来把她带去了城南逛庙会。 城南庙会热闹,太平盛世,到处都是欢声笑语。 秦桑最近一直忙,还真没有怎么出门逛过,难得过来,逛了一会儿心情就好起来。她在人群里穿来穿去,一会儿这边看看,一会儿又挤去那边看看。 孟易给秦桑买了只兔子灯笼拎着,他高兴道:“我说好玩吧,你还不来。” -- 第41页 秦桑开心就笑,她拎着灯笼走到前面,去看人家表演胸口碎大石。 和孟易在城南庙会逛到很晚,回去的时候,街上都没多少人了。 秦桑拎着个兔子灯笼高高兴兴地回家,推拉门就愣住了。 傅连溪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坐在院子里的石桌前。 她推门进去时,他才抬眼,朝她看过来。 秦桑有些惊讶,她走过去,“傅连溪,你什么时候来的?” “你今天感觉怎么样?伤口还疼吗?”她走到傅连溪对面坐下,将兔子灯笼搁在桌子上,拉过傅连溪的手,替他诊脉。 傅连溪看她一眼,目光不自觉地落在桌上的兔子灯笼上,半晌,问了句,“你去哪了?这么晚回来?” 秦桑一边给他号脉一边说:“和孟易去城南逛庙会了。” 傅连溪闻言,不禁皱了下眉。脑海里想起今天在酒楼,秦桑和那个男人坐在一起吃饭聊天的画面。 他心情突然很烦躁,连带着看桌上的兔子灯笼也很不顺眼。 他没再出声,但是脸色明显不高兴了。 秦桑带傅连溪回房间,给他换了药。伤口有点浸血,她叮嘱了几句,出门去给傅连溪熬药。 等她熬好药回来,就见傅连溪躺在她窗下的竹椅上,闭着眼睛在休息。 秦桑端着药过去,伸手推推他,“傅连溪,喝药了。” 傅连溪仍闭着眼睛,没有理她。 秦桑又推了推他,“傅连溪,喝药了啊。” “傅连溪——”秦桑拉了下傅连溪的胳膊,却他被反握住手,他仍旧没睁开眼,神色有点疲惫,“别闹,让我睡会儿。” 秦桑触电似的,连忙把手抽出来,把药碗放到旁边,“那你一会儿记得喝。” 秦桑把东西放下就出去了。 晚上她和茯苓睡一屋,不知道傅连溪什么时候走的,反正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傅连溪就已经不在了。 秦桑不知道傅连溪在忙什么,倒是那天听孟易说了一嘴,“你知道黑风寨吗?那里的山贼无恶不作,之前官府一直抓不到人,结果前几天老窝都让傅大人给端了,这两天正审着呢。” 秦桑听完恍然,难怪最近都见不到傅连溪,原来是在忙正事。 她想起什么,端起茶杯,不经意问了句,“那他们要走了吗?” “谁?”孟易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哦,你说傅大人啊?那肯定的嘛,事情办完就要回京城了呗。听我爹说,应该这几天就要走了。” 秦桑哦了一声,她低头喝茶,眼睛埋进杯子里。 秦桑没指望傅连溪会来和她说一声,毕竟他一直就是这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从来不会和她打声招呼。 她又想起离开将军府的时候,傅连溪经过她身边,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她不知道他到底有多轻视她,才能那样无视她。 秦桑是伤心过一段时间的,可事情都过去了那么久,她现在只要不去想,也不觉得有多伤心。 傅连溪已经在扬州留得够久了,剿匪也剿完了,该审的也审完了。 他似乎没有理由再继续留在这里。 他已经在房间的窗前坐了一整晚,扬州城的夜色比京城也不差,二楼的视线望出去,整个扬州城的美景尽收眼底。 可傅连溪没有心思欣赏美景,他在那儿坐了一整夜,谁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唐风一直在旁边安静侯着,他的目光目光落在桌上那个手镯上,唐风记得,这是傅大人在边关时买给少夫人的。 手镯旁边还有一只珠钗,唐风也记得,这似乎是去年少夫人生日的时候,大人送给少夫人的。 不过少夫人似乎只戴过一次,后来就再也没戴过,甚至走的时候,也没有带走。这支珠钗孤零零地放在梳妆镜前,还是福伯去整理少夫人房间的时候发现了。 少夫人嫁过来时,府里准备的那些衣裳,少夫人也一件都没有带走。 她来时是什么样的,走的时候就是什么样。住过房间里一点痕迹也没留下,就好像从来没有嫁过来过。 唐风也还记得,知道少夫人离开了京城那天,他家大人看上去和平常没什么两样,但他那晚在书房坐了一夜。 唐风也知道,扬州这次的事情,其实根本犯不着他家大人亲自来。之所以亲自来,不过是因为少夫人在这里。 可少夫人…… 唐风心中叹气,终究还是忍不住提醒,“大人,皇后娘娘寿辰将至,再不启程……” 傅连溪望着窗外,看了很久,他低问了句,“唐风,你喜欢过谁吗?” 唐风愣了下,他摇了摇头,想说点什么,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傅连溪忽然笑了下,他拿起桌上的那支珠钗看了一会儿,低声道:“学医的女人是不是会下蛊。” 傅连溪早该回京城了,京里来人催了好几次,催到后来,唐风都有些着急了。 他劝傅连溪,“大人,再不回去,怕是要惹皇后娘娘生气了。” 傅连溪是皇后养大的,他从来没有违背过皇后的命令。这是第一次,他没有听从她的话。 唐风却无比担心。皇后娘娘是个掌控欲很强的人,虽然这次只是小事,但若他家大人不听从,难保皇后不会心存芥蒂。 尤其如今他家大人羽翼愈丰,若大人不听命令,只怕引得皇后忌惮。 -- 第42页 这些道理,他家大人不会不清楚。 傅连溪抬眸看向窗外,天愈发冷了。 他沉默一阵,道:“明晚过了便走。” 次日是秦桑的生辰,一大早,她就被孟易带出门。 他也不告诉她要去哪里,等到了地方才发现竟然是个很漂亮的园林。 园林里面开满了梅花,还没进去就闻到浓郁的梅花香。 秦桑最喜欢梅花,以前还住在将军府的时候,她酒最喜欢院子里的那株梅花。 她一进去,心情就好起来,“想不到扬州城还有这么好的地方。” 园林里赏花的人不少,秦桑负手走在里面,四下张望。 孟易道:“那当然。扬州好玩的地方多着呢。对了,里面还有个戏园子,晚上咱们可以过去看戏。” 秦桑道:“看戏就算了,我不爱看戏。” “不看戏也成,快过元宵了,街上也热闹着呢。” 秦桑在外面玩了一天,晚上又去逛了灯市,孟易又给她买了只兔子灯笼,让她拎回去,还说什么这就和之前那个凑成一对了。 秦桑好笑得很,她和孟易告了别,就拎着灯笼回家了。 走到巷子的时候,她就发现不对。 家门口守着十几个带刀侍卫。 秦桑如果没有看错,他们腰间都别有令牌,是傅连溪的人。 等她走得更近些,她就看到唐风。 唐风看见她,朝她走过来,“少夫人。” 秦桑有点愣,她抬手指了指前面的侍卫,“你们怎么来了?” 唐风看着她,恭敬道:“少夫人,大人在里面等你。” 秦桑:“……” 秦桑推门进去,就看到傅连溪坐在院子里的石桌前,右手搁在桌子上,手握着杯子,垂着眼不知在想什么。 他穿一身黑衣,身影融在夜色里。 秦桑进去时,他才抬眼,朝她看过来一眼。 秦桑把门关上,她走过去,“傅连溪,你什么时候来的?” 傅连溪没有回答她,而是看着她问:“去哪了?” 秦桑愣了下。 饶是她神经并不是很敏感,也看出傅连溪现在情绪很不对。他看起来并没有在生气,可秦桑却莫名能感觉到,他好像生气了。 她迟疑着,说:“我出去玩了。” “和谁。” “孟易。” 傅连溪盯着她看了很久,没有说话。 过了很久,他才笑了声,“又是他。”他问她,“秦桑,你那么拼了命地要离开我,结果就看上那么个男人吗?” 秦桑怔住。 她看着傅连溪,“这跟傅大人有什么关系吗?是,孟易是没有傅大人你这么优秀,可我就是喜欢他,怎么了?” 傅连溪看着她,又是很久也没有说话。 秦桑不知道傅连溪为什么要这样质问她,她心情不好,说话也不过脑子,“不瞒傅大人你说,我就要和孟易成亲了,你到时要是有空,也欢迎你来喝一杯喜酒。” 傅连溪握着杯子的手一紧,他抬头看向秦桑,看了很久,眼里的神色渐渐暗下去,最后变成苦涩的一笑,他说:“秦桑。你真是知道怎么伤我。” 他说完,就起身走了。 秦桑愣在那里。 她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却一时又说不上来。 她听见外面马蹄翻飞,是傅连溪一行人离开了。 她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儿,茯苓跑出来,“公主。” 秦桑看向她,茯苓道:“公主,你今天去哪了?傅大人等了你一整天。” 她边说边把手里锦盒拿给秦桑,“这是傅大人放在你房间里的,好像是给你的生日礼物。” 秦桑愣了住,她拿过来看,里面是一只手镯,和她之前留在傅府,没有带走的那支珠钗。 茯苓道:“我听唐风说,傅大人好像早就应该回京了,但因为记着您要过生日了,所以拖到今天……” 秦桑愣愣地僵在那里。 她想起傅连溪刚刚最后说的那句话,突然有些懊恼。 她不知道傅连溪等了她一整天。 她也不知道,他还记得她的生日。 可她想起傅连溪最后那句话,隐隐约约又好像明白了什么,像浮在半空中,不那么确切,但又好像呼之欲出。 她怀疑,傅连溪是不是喜欢她? 第20章 秦桑越想, 心里的那个猜测就越清晰。 否则她想不通,傅连溪那天为什么生那么大的气?就因为她和孟易出去玩了一天?她怎么想,都觉得他是吃醋了。 秦桑一想到傅连溪有可能是因为吃醋才发了那么大的火, 她心底反而有点开心。 但开心之余, 她又不是那么确定。 所以, 傅连溪究竟喜不喜欢她呢? 元宵节的时候,秦桑回了一趟京城。 是宫里派人来扬州接她的。如今她虽然和皇室没什么关系了, 但好歹也还是一国公主, 是维系两国友谊的纽带, 宫里要庆祝新年, 出于尊重, 是应该请她的。 抵达京城以后,秦桑就直接被接进宫去了, 以邻国公主的身份,暂时住在宫里。 她到的那天,陛下让人在大殿备了些酒菜,算是为她接风。 接风宴上没别的人, 除了陛下,就只有皇后,还有一位秦桑不认识的官员,看年纪和她差不多大, 长相颇为俊秀。 -- 第43页 秦桑坐下以后,从陛下和皇后的谈话中,才隐隐约约发现, 原来这不仅仅是个接风宴,这是在给她相亲啊。 陛下道:“连溪那小子胡闹,好端端的闹什么和离,朕已经惩罚过他。不过这件事确实我们大秦亏待了公主你。” 秦桑听得实在心虚,闹和离的其实是她来着。不过傅连溪受了惩罚吗?受了什么惩罚? 她有些想问,但又不是很合时宜。 她正走神,皇后忽然道:“本宫当时答应过你,会再好好为你择一位夫婿。本宫挑来挑去,总算挑中了宋大人。” 她说着,抬手指了指秦桑对面坐着的大人,道:“宋大人是咱们大秦今年的新科状元,才华横溢,不比连溪差。本宫和陛下今晚之所以安排喊你们过来吃饭,就是想让你们认识一下。” 秦桑听得脑袋晕乎乎,还真是要给她相亲。 她下意识朝对面看过去,宋闵也看向她,他礼貌地朝她微微笑了一下。 “父皇,母后。”皇后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云湛从外面进来,一眼就看到了秦桑,他不由得惊讶,“桑桑?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秦桑一笑,她站起来向云湛行了个礼,“给殿下请安。” 皇后道:“你来得正好,陛下和本宫正在讨论桑桑的婚事——” “婚事?”云湛听得更惊讶了,他看看秦桑,又看看秦桑对面的宋闵。瞬间就明白了。他父皇和母后,这是在撮合秦桑和宋闵? 他惊讶之余,又想到某人。明明喜欢得要死,偏偏不肯说,这下有得他受。 吃过饭,云湛匆匆忙忙就出了宫,去了将军府。 福伯远远看到太子殿下,急忙迎了上去,“太子殿下,您来了。” 太子大步往里走,“你们家大人呢?在府里吗?” 云湛过去的时候,傅连溪刚换了衣服,他刚换下来的衣服上有点血迹,云湛进去看见,愣了下,“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傅连溪道:“小事。解决了几个刺客。” 云湛问:“刺客?又是老二的人?” 傅连溪嗯了声,“这么晚找我,有事?” 云湛这才想起来的目的,他道:“你猜猜看,我今天在宫里见到谁了?” 傅连溪问:“谁?” 云湛道:“秦桑。” 傅连溪整理袖口的动作微微顿了下,但也没抬眼,只淡淡嗯了声。 云湛观察他神色,他这个弟弟从小就是这样,什么情绪都不会表露在脸上。小时候年纪小,偶尔还会流露出一点情绪,长大以后控制力越来越好,轻易不会表露出任何情绪来。 他看着傅连溪,又道:“我看父皇和母后的意思,是要把秦桑指给宋闵,估计这几天就会下旨赐婚。” 傅连溪微微一怔,终于抬起眼来,看向云湛。 云湛径直坐到茶桌前,他拿起个杯子来,拎着茶壶往杯子里倒水,一本正经故意道:“不过宋闵倒是不错,今年的新科状元,才华横溢,相貌堂堂,和桑桑倒是很般配。” 傅连溪几不可察地皱了下眉,云湛悠悠闲闲地品着茶,故意刺他,“你不会不高兴吧?也对,你又不喜欢秦桑,她要嫁给谁,你估计也不关心。” 傅连溪脸色变得难看。云湛瞧在眼里,忍着幸灾乐祸的冲动。 他这个弟弟,从小都是一副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生死面前都毫无惧色,难得见他有失控的神色。 云湛想笑。心里默默想,这个秦桑,真是厉害,居然能让他这个一向冷静自持的弟弟载这么大跟头。 不过傅连溪这性子,估计也就秦桑能收拾了。 云湛来传完话,等着看热闹,幸灾乐祸地走了。 次日就是元宵节,晚上陛下在御花园设宴,宴请文武百官。 每年的这个时候,宫里就格外热闹,御花园里挂满了宫灯,官员们的家眷今日也被允许一起进宫。 秦桑在房间里沐浴完,换了件浅粉色的新衣裳,收拾妥才慢悠悠走去御花园。 到御花园的时候,人已经很多了,大家各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有相熟的人交头接耳在聊天,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容。 秦桑不认得宫里的这些人,她也毫不在意,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来。 桌上摆了一些点心,秦桑正好有一点饿了,便无聊地剥起松仁来。 “公主。”秦桑正剥着松仁,听见有人唤她。她回过头,才发现是宋闵。 不得不说,宋闵的长相也是很出色的,不愧是今年的新科状元郎。 秦桑微微一笑,喊了声,“宋大人。” 宋闵的位置和秦桑安排在一起,他在秦桑旁边坐下来,和秦桑聊天,“听闻公主医术了得,去年棠水村爆发瘟疫,是公主翻遍古籍找出了治疗方法。” 秦桑连忙道:“没有没有。我只是帮了一点小忙,真正救人的是徐大夫。徐大夫才是神医呢。” 宋闵点点头,“徐大夫我也听说过,听说是傅大人的师弟。” 秦桑笑了一笑,点点头,“对。” 宋闵看着秦桑,默了一会儿才道:“公主不记得我了?” 秦桑愣了愣,她眼里露出疑惑,看着宋闵,困惑道:“我们以前见过吗?” 宋闵点头,“我母亲去年生过一场重病,彼时我尚未高中,家中贫穷,公主曾经来我家替我母亲义诊过。” -- 第44页 他看着秦桑,“公主果真不记得我了?” 秦桑看着宋闵,想了半天,总算想起来。去年她还在京城,那会儿她闲着没事,有时是会出门去义诊。 那天她原本是茶馆里听说书,偶尔看见对面的药铺将一位求医的老大爷赶出来,老大爷跪在地上哭着磕头,那药铺的伙计却拿着棍子撵人。 她过去询问,才知道原来那老大爷是来为自己病重的妻子买药,妻子患病已经花光了家里的积蓄,吃了许多药也不见好,且病情反而越来越重。 老大爷当时已经身无分文,他想着平日都是在那间药铺拿药,便想求着药铺老板施舍一副药救命,等日后有了钱一定如数奉还。 谁知那药铺老板听后却直接挥手赶人,说道:“我这开的是药铺,不是善堂,每个人都像你这样,我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秦桑见那大爷抹着眼泪,心中不忍,便和他说明自己也是大夫,可以去帮忙看看。 老大爷听后满眼泪的眼睛里终于有了点亮光,对着她千恩万谢,然后才连忙带路去他家里。 其实不是什么很难治的病,秦桑诊过脉后,便写了一副方子,让茯苓去抓药,又帮忙施针缓解病人的痛苦。 “我已经让人去抓药了,你们按着我说的,一日三次熬药给病人喝,三天后我再来看诊。” 她离开时,正好撞上得知母亲病重从书院匆忙赶回来的宋闵。 两人当时打了个照面,秦桑不太记得了,但宋闵记得。 他记了很久。母亲病愈后,他甚至四处打听过,却再也没见过秦桑。 昨晚皇后娘娘突然说要给他赐婚,让他见一见,他原本并不高兴,但当秦桑走进来的时候,他心中又惊又喜,甚至几乎按捺不住想求陛下当场赐婚。 他现在很高兴,问秦桑,“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秦桑想了半天想起来,她笑道:“我想起来了,你是宋大娘的儿子。” 宋闵一笑,“对。” 秦桑笑道:“那我要恭喜你呀,中了状元,你爹娘肯定很开心。” 宋闵笑了笑,他替秦桑倒一杯果酒,说:“我母亲很记挂你,让我请你去家里坐坐。” “好啊。改天吧。” 两人正聊着天,秦桑突然听见有人喊了一声,“傅大人。” 秦桑愣了一下,她下意识抬起头,远远就看到傅连溪一身黑衣,从暗处走来。 傅连溪神色冷峻,又着一身黑衣,天生就带着一股迫人的气场,他一出现,现场气氛便紧张了许多,大家都不敢造次。 傅连溪的位置在陛下下首,又在群臣之上。 傅连溪到后不久,陛下、太子殿下,皇后娘娘也都到了。所有人顿时更是端正坐好,陛下在上首落座,讲了几句话,便宣布晚宴开始。 每年的元宵节,宫里差不多都是一样的节目。台上有歌舞助兴,百官们畅所欲言,气氛很是热闹。 傅连溪今晚心情不好,从晚宴开始,就一直在喝酒。有官员来敬酒,也都是来者不拒。 但大家也都不是傻子,谁都看出傅大人心情不好,脸色比平时还黑。大家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但后面的官员胆子小点的,都不敢去敬酒了。 云湛今晚倒是心情很好,他瞧着傅连溪一直喝闷酒,心里早就乐疯了,他凑过去,故意刺他,“你看看,桑桑和宋大人是不是挺般配?我看他们俩聊了一晚上,看起来很是投缘啊。” 他话音刚落,傅连溪紧握着酒杯,终于抬起眼来他。 云湛终于忍不住,他笑出来,拍了拍傅连溪肩膀,说:“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我看桑桑还是很厉害嘛,居然能把你折磨得这么惨。” 傅连溪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又移开目光,继续喝酒。 他一整晚都没往秦桑那边看,但他知道,他快要彻底失控了。 晚宴一直到半夜才结束,官员们陆陆续续出宫。 秦桑要回宫殿去,临走时她拿走了一盏灯笼玩。因为外男不得随意进入后宫,宋闵只将她送到内殿外,他道:“那便说好了,改日我来接你。” 秦桑弯着眼睛一笑,“好的。谢谢宋大人送我回来,宋大人慢走。” 宋闵笑了笑,他这才转身,往来时的方向去了。 秦桑等宋闵走远,她才转过身,拎着灯笼往内殿里走。 她踩着月光,一路晃着手里的灯笼。快到内殿时,远远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她微微愣了一下,但是脚步没停,经过他时,径直往前走。 手腕被拉住,秦桑愣了下,她抬头看向傅连溪,“傅大人,你这是做什么?” 傅连溪看起来很不高兴,他目光沉沉地盯着她看了很久,终于说出一句,“秦桑,你是以折磨我为乐吗?” 秦桑望着他,不解地问:“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她挣扎着想把手抽回,傅连溪却将她手腕握得更紧,她疼得皱眉,抬起头,“傅连溪,你放开我。” 傅连溪不放,他看着她问:“别的男人比我好吗?为什么你对别的男人都能有说有笑,对我就恨不得离我远远的?” 秦桑望着他,她下意识抿了唇,“傅大人,你是不是喝醉了?” “你讨厌我吗?我哪里做得不好?你非要离开我?” 秦桑望着傅连溪,她觉得自己心跳有点快,她不确定地问:“你什么意思?” -- 第45页 “我什么意思?秦桑,你说我什么意思?我傅连溪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你的,这辈子才会被你这么折磨。” 秦桑下意识抿了下唇,她想先把手抽出来,可傅连溪根本就不肯放开她,他将她手握得更紧,问她,“秦桑,你真的不喜欢我吗?” 秦桑手指僵了僵,她望着他,想听一个答案,“你喜欢我吗?” 傅连溪看着她,他明明喝了很多酒,眼神却清晰,“你说我喜欢你吗?秦桑,是不是要我贴张告示,告知天下,说我傅连溪喜欢你,你才会信?” 秦桑望着傅连溪,她心里突然涌起一丝甜蜜,她忍着开心得想要转圈的冲动,她想平静一下,努力把手抽了出来,她道:“那倒不用,那倒不用。” 她往后退几步,傅连溪见她后退,脸色变得难看,他突然往前两步,一把拽住了秦桑的手腕,“你又想逃?秦桑,我告诉你,不管你喜不喜欢我,你这辈子都别想再嫁给别人,你一天是我傅连溪的人,你这辈子都是!” 他说完,转身就怒气冲天地走了。 秦桑懵在原地。她望着傅连溪怒火冲天的背影,好半天,终于忍不住笑出来。 她转过身,心情愉快地晃着灯笼,迈着轻快的步子回内殿去了。 第21章 秦桑心情很好, 晚上都没睡着觉。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到傅连溪表白完又生气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一晚上没睡, 第二天精神还很好, 因为心情好, 次日一早便准备出宫去玩。 谁知出宫的时候,刚好碰到大臣们上早朝。 她远远看到傅连溪, 下意识想躲。 谁知道傅连溪直接朝她过来, 拉住她胳膊, “跑什么?” 大臣们都在往这边看, 秦桑难免难为情, 她赶紧把傅连溪的手拉开,“没跑没跑, 傅大人,有话晚点再说,晚点再说。” 傅连溪见她要出门,不太高兴地问:“要去哪?” 秦桑道:“出宫啊, 去听说书。” 傅连溪刚要说什么,丞相朝他过来,似乎有话要说。秦桑见状,赶紧先溜了。 她溜得太快, 傅连溪没来得抓住她,眼见她跟兔子似的跑远了,这才转过身, 和丞相一起大殿走去。 秦桑许久没回京城,她在街上逛了一阵,半上午的时候才晃去茶馆听说书。 她刚坐下没多久,旁边的椅子就被拉开,傅连溪坐下来,看着她。 秦桑磕着瓜子差点被呛住,咳嗽半天,傅连溪给她倒一杯水,递给她。 秦桑接过水喝了一大杯才缓过来,她被傅连溪看得不太自在,“傅……傅大人,下朝了?” 傅连溪嗯了声,他拿起一颗松仁,剥好递给秦桑。 秦桑被傅连溪突如其来的关心搞得有点不好意思,她对上傅连溪看她的眼神,莫名红了红脸,她接过松仁,“谢谢傅大人——” 话音刚落,手就被傅连溪握住,他看着她,问她,“要不要跟我回去?” 秦桑愣了下,“回哪里去?” “将军府。”傅连溪剖白了自己的感情,反倒变得坦荡,他问她,“要不要重新嫁给我?” 秦桑想了想,“那我要考虑一下啊。我有好多事情还没有搞清楚。” 傅连溪问:“什么事?” 秦桑收回手,她低头剥松仁,想了半天,才说:“你师姐。你不是喜欢你师姐吗?” 傅连溪皱眉,“谁告诉你的?” 秦桑抬头望住他,“我猜的。” 傅连溪沉默半天,他好像突然明白什么,他问她,“所以你一直非要离开我,就是因为以为我喜欢师姐?” 说起这件事,秦桑就不太想搭理他。 “你是傻子吗?你不会问我?” 秦桑道:“那你也没有告诉我啊。你整天对我冷冰冰的,鬼知道你有多讨厌我。” 她突然有点生气,想起那段时间还是觉得委屈。 她天天在家里盼着他平安回来,替他去庙里祈福,盼着他能寄一封家书给她。 可她盼了又盼,傅连溪的家书却全是寄给周妧的。 那段时间,她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心中有了期待,却总是落空。根本就没有人会在意她,也没有人会爱她。 “你出征那半年,我很担心你,每天提心吊胆睡不好觉,我每天都盼着你能给我写一封信给我,哪怕只是报个平安也好。可我等了又等,却什么也没有等到。可是我知道你每个月都会写信给周姑娘。”秦桑越说越难过,她忍不住红了眼眶,“傅连溪我一点也不相信你喜欢我,你根本不在意我。” 她说完起身就往外走。 她走到很快,走到大街上,她听到傅连溪跟在她身后,她走得更快,到前面拐进一个巷子里。 谁知道傅连溪不知从哪里来的,挡在她面前。 她看了他一眼,转身要走。 傅连溪上前一步,拽住她手腕,他看着她,“不听我解释吗?” 秦桑没有看他,移开目光。 傅连溪看着她,认真道:“秦桑,我给你写过六封信。我不喜欢师姐,也没有喜欢过别人。我出征那半年,每天都很想你。” 秦桑微微怔住,她转过脸来,看向傅连溪,“真的吗?” 秦桑望着傅连溪,她觉得傅连溪不会拿这种事骗她,他给她写过信,只是她没有收到。所以他那时候就喜欢她了? -- 第46页 她望着傅连溪,有些委屈,又有些心动,“傅连溪,你真的每天都想我吗?” 表白过感情之后反而变得坦荡,傅连溪看着她,说:“是。我每天都很想你。” 秦桑望着傅连溪,好一会儿没说话。 不过能逼得傅连溪这样坦荡地承认喜欢她,真是不容易。 秦桑望着他,她内心慢慢涌上一些甜蜜,她忍不住笑了,笑了很久,笑得傅连溪面子有点挂不住,他捏了捏她的手,不太高兴地看她,“满意了?愿意跟我回家了吗?” 秦桑眉眼弯弯地笑起来,她笑道:“我不愿意啊。” 傅连溪立刻变得不高兴了,他问她,“为什么?” 秦桑道:“我们俩现在又没成亲,我跟你回去,像什么样子。” 傅连溪皱了皱眉,秦桑又道:“城东的小院子还没有退租,我住在那里。” 傅连溪还要说什么,凌南从巷子那头快步走来,“大人,有急报。” 秦桑闻言赶紧把手从傅连溪手里抽出来,说:“你先忙,我先回去了。” 秦桑说完就跑了,傅连溪没来得及拉住她,他看了眼她跑远的背影,这才收回目光,问凌南,“何事?” 秦桑回宫以后,就让茯苓收拾了东西,准备离开皇宫。 她原本也只是进宫来过个新年,并没有要常住。 茯苓问她,是不是要回将军府。 秦桑有些开心,她趴在桌上玩傅连溪之前送她的那只手镯,边说:“不回将军府啊,我们去之前住过的那个小院。” 茯苓愣了住,她连忙问:“为什么呢?您不是和傅大人和好了吗?” 秦桑道:“可我们俩现在毕竟没有成亲,住去将军府像什么样呢。” 茯苓顿了顿,她想了想,似乎是这个道理。 她坐到秦桑旁边,拉着秦桑的手,眼睛亮亮地问她,“公主,你和傅大人现在是真的在一起了吧?” 秦桑有一些开心。她发现自己真是喜欢傅连溪,尤其喜欢喜欢她的傅连溪。 她收拾好东西,便去找皇后娘娘辞行。 皇后没有强行留她,不过又和她提了赐婚的事情,秦桑拒绝了,说自己现在不太想嫁人。 她可不敢说自己和傅连溪重新在一起了,万一惹得皇后娘娘生气,斥责他们俩拿婚姻当儿戏怎么办。 皇后娘娘倒也没有勉强她,和她说了会儿话,便放她出宫了。 出宫的时候还早,秦桑和茯苓先回去把院子整理了一下,然后出门吃晚饭,吃过晚饭又在集市上逛了一会儿,买了些东西弄回家。 忙完秦桑就困了,她洗完澡就爬进被窝里睡觉去了。 傅连溪忙完事情过来的时候,秦桑已经睡着了。茯苓原本要去叫秦桑,傅连溪道:“不用,让她睡,我明天再过来。” 傅连溪在秦桑那里待了一会儿,便先回将军府了。 回府之后,他没有回自己院中,而是先去了一趟周妧的院子里。 周妧还没有睡,正在房间里刺绣,她像是感觉到什么,手指突然被针扎了一下。她抬起头,看到傅连溪站在房门外。 她愣了下,站起来,“连溪。” 傅连溪没有进去,他负手站在门外,看着周妧,“师姐。我出征那半年,写给秦桑的信,是被你扣了吗?” 周妧一愣,她望着傅连溪,“谁告诉你的?秦桑吗?” “我问你是不是。” 傅连溪真的发起火来,周妧还是很怕的,她见傅连溪彻底冷了脸,下意识捏紧了手指,“是又怎么样?你打算把我怎么样?” 傅连溪连问她为什么都懒得问,他脸色和声音都冷,“你不知道我的脾气吗?还是你不清楚我的底线?你不知道我最讨厌有人在背后使阴招吗?” 周妧白了脸,她看着傅连溪,“你就那么喜欢她吗?她究竟哪里好,让你这么喜欢她?” 傅连溪懒得回答她,他转过身往外走,冷声吩咐,“唐风,明天一早送周姑娘回无月山。” 唐风立刻道:“是。” …… 秦桑最近有点郁闷,傅连溪最近天天都待在她的小院子里,霸占着她房间里的书桌处理公务。 她自己好好的一个院子,现在都有侍卫把守了,还每天都有些好些傅连溪手底下的人来汇报公务。 秦桑这天在外面摘了一枝梅花,她走进屋,晃去傅连溪面前,趴在桌上看傅连溪处理公务,她看一会儿,偏头去看傅连溪,“傅大人,你天天不回家,待在我这里办公像什么话。” 傅好溪头也没抬,仍在专心致志看手里的文书,说:“那你什么时候跟我回去?” 秦桑撇嘴。她把摘来的梅花插进书桌上的花瓶里,想起什么,她忽然问傅连溪,“傅连溪,听说你很会画画。” 傅连溪没抬头,嗯了一声。 秦桑插好了梅花,又趴到桌上,一手托着下巴,偏着头瞧着傅连溪,“听说你给你师姐画过好多人像。” 傅连溪眉头一皱,抬头看着秦桑,“没画过。” 秦桑忍着笑,“真的吗?” 她好奇,又凑近一些,笑着问:“那你画过我吗?想我的时候。” 傅连溪看她一眼,没回答。又低头继续看他的文书。 秦桑捕捉到他眼神,顿时像发现了什么秘密,她开心得一把抓住了傅连溪的手,“你画过我?什么时候?什么时候?” -- 第47页 傅连溪脸色有点不自在,他否认道:“没有,没画过。我没那么无聊。” “你撒谎。”秦桑看出来,非要逼得他承认,“你肯定画过,什么时候?是不是想我的时候?是你在边关的时候?还是我离开京城,去扬州那段时间?” 傅连溪不肯理她。不过傅连溪这么要面子,肯定不会承认。秦桑心里开心,但也没有逼他。 她跑出去悄悄和唐风打听,唐风平日看着公事公办很是严肃,这个时候卖起主子来,比谁都快,说:“都在府里,应该在大人书房。” 他说完这个,又讲了一些其他的。 秦桑听完后,心中惊讶又觉得有些对不起傅连溪。 她真是错怪他了。 可她根本不知道,傅连溪原来那么喜欢她。 她突然又想起在扬州的时候,傅连溪走的那天,最后说的那句,他当时看着她,眼里有受伤的情绪,他说:“秦桑,你真是知道怎么伤我。”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更,稍微晚一点再更哦~ 第22章 秦桑从唐风那里打听到一些事情。 她心情复杂地在外面转了一圈, 最后又兜回房间里。 她给傅连溪倒一杯水过去,殷勤道:“傅大人,喝茶。” 傅连溪察觉她奇奇怪怪, 他抬头看她一眼, “怎么了?” 秦桑笑眯眯的, 她又问:“傅连溪,你冷不冷?” 傅连溪:“……” “要不要把屋子里的火烧旺一点?” 傅连溪:“……” 秦桑见傅连溪挺古怪地瞧着她, 又问:“你饿不饿?想吃点什么?我去给你做?” 傅连溪终于挑了下眉, 唇角勾出点笑意, “你会做吃的?” 秦桑道:“不会可以学嘛。” 她趴到桌上, 手托着下巴, 眼睛亮晶晶看着傅连溪,“你想吃什么?” 傅连溪瞧她半晌, 一副完全把她看穿的样子,“无事献殷勤,你到底怎么了?” 秦桑叹气道:“哪里是无事献殷勤嘛。我就是想对你好点。” 她看着傅连溪,看了好一会儿, 才轻声说:“傅连溪,唐风说,那个手镯是你在边关的时候买给我的。他还说,你每个月都给我写信, 报平安,虽然我没有收到信,但是没有给你回信, 让你不开心,对不起。唐风还说,你在战场受了重伤,后来战事结束,军医都劝你休息一阵再上路,可你急着回来见我,带着伤赶路,路上伤口崩了好几次……” 傅连溪沉着目光看她。 秦桑又继续道:“唐风还说,你回来那晚,身上伤口发炎,还发着烧,但是因为急着见我,一回家就先来看我了……”她那时候不知道,逼着傅连溪去和陛下提和离的事。 她当时没察觉,现在回想起来,傅连溪当时一定对她很失望。 可他那么骄傲的人,她都逼着他去提和离了,他就不会再拉下脸来求她。 难怪他会说,她是折磨他为乐。 她忍不住握住了傅连溪的手,心疼地说:“对不起,我那时候不知道你喜欢我,我以为你也想摆脱我,我也不是故意要伤你的。” 她又接着说:“唐风还说,我离开京城以后,你过得很不好。扬州剿匪一事原本不用你亲自去,你是因为我去的吗?” 傅连溪没有说话,沉默看着她。 秦桑道:“我生日那天,我也不知道你会来找我,我也不知道你还记得我生日。要是我知道你在等我,我肯定很早就回来了。” 傅连溪反握住她的手,他凝视着她的眼睛,“那你喜欢我?还是喜欢孟易,还是喜欢宋闵?” 秦桑想起那天,她因为生气傅连溪莫名其妙质问她出去玩的事,口不择言说自己不管喜欢谁,也不会喜欢他,还说自己要嫁给孟易。 惹得傅连溪生了好大的气,但他没有朝她发火,最后也只是说了一句,秦桑,你真是知道怎么伤我。 可她真不是故意伤他的。她那时候并不知道傅连溪喜欢她。 她连忙道:“我喜欢你啊。我只喜欢你。孟易和宋大人都只是朋友。” 傅连溪得到答案,总算高兴,他唇边露出点笑容,扣住她手指,眼里带着点笑,看着她,“嗯,再说一次。” 秦桑哪肯再说,她被傅连溪看得脸微微红了,把手抽出来,“不说啊,没听清就算了。” 她说完就跑去炉子前坐着烤火,拿起旁边一本前几天刚从书铺里淘的书来看。 傅连溪倒也没再逼她,他只是看着秦桑,只是看着,心情就很好。 秦桑发现傅连溪在看她,她抬起头朝他看过去,冲着他笑开,“你看什么?” 秦桑笑起来很好看,眼睛弯弯的,很灿烂。 傅连溪看见她笑,心情变得更好。他没有应她,只是勾唇笑了笑,又低头继续处理公务。 秦桑没有打扰他,她在炉火前坐着看一会儿书,看了一会儿,又起身去拿纸笔过来到桌上写一点东西。 天色有些晚的时候,外面静悄悄的,不知何时就下起了雪,秦桑去窗边推开窗户看,她跪在窗前的贵妃榻上,趴在窗沿边。 茯苓过来,小声问她:“公主,要洗漱了吗?” 秦桑摇摇头,“还早呢。” “那我打水给您烫烫脚?” 秦桑冬天脚凉,晚上睡前一定要泡泡热水才行。不过傅连溪今晚还没有走,她可不好意思当着傅连溪的面脱掉鞋袜。 -- 第48页 她回过头去问:“傅大人,你什么时候走呀?” 傅连溪没理她,秦桑又道:“已经好晚了,你明天不上朝吗?” 傅连溪处理完最后一份文书,合上扔到一边,这才朝秦桑走过去,他不太高兴地问:“你就这么想让我走?” 秦桑跪坐在榻上,一只手趴在窗沿,另一手被傅连溪拉住,他站在榻前,居高看着她,不太高兴的样子,“也不说留一留我。” 秦桑眨眨眼,“那我总不能留你这里过夜吧?” 她话音刚落,唐风跑来,神色有些急切,“大人,有急报。” 傅连溪抬眸看向窗外站着的唐风,眉心皱起。 秦桑听见傅连溪有事要忙,便不再和他闹,她起身从榻上下来,送傅连溪去门外。 外面风雪很大,傅连溪拉住她不让她送,“很冷,别送了,早点休息。” 秦桑站在门口,乖巧地点了点头,她看着傅连溪,忍不住拉了下他的手,叮嘱他,“傅连溪,注意安全。” 她不知道傅连溪要忙些什么事,但他总是受伤,她有点担心。 傅连溪看见秦桑眼里的担心,心底仿佛化了水,他盯着秦桑看了半晌,终于还是忍不住抱了抱她,他抱住她,下巴抵在她头顶,低声说:“我可能要晚几天才能回来,最近冷,好好照顾自己。” 秦桑点了点头,她抬头望着傅连溪。想问他要去哪里,又怕耽误他时间,便没有问。 她站在门口,看着傅连溪带着人大步离去。 她听见外面马蹄绝尘而去的声音,愣了好半天,她问茯苓,“你知道傅连溪去做什么吗?” 茯苓摇摇头,“公主,我也不知道。” 傅连溪一走就是好几天,秦桑不知道他在忙什么,她除了担心还是担心,吃饭都没什么胃口。 想找个人问一问,可唐风和凌南都不在。 她那天实在待不住,便进宫了一趟,去找太子殿下。 彼时太子殿下正在东宫处理政务,看到秦桑进来,笑道:“今天是吹了什么风,把你给盼来了?” 秦桑笑了笑,她屈膝给太子殿下行礼,“桑桑见过殿下。” 云湛给她看座,笑道:“跟我客气什么,连溪是我弟弟,咱们是一家人。” 秦桑笑了笑。 她知道太子殿下是傅连溪的哥哥,也知道皇后娘娘是傅连溪名义上的母亲。但她也知道,上次在扬州千佛寺,傅连溪因保护太子不力,被皇后娘娘打了一巴掌。 名义上是一家人。但是尊卑有别,不一样的。 傅连溪对于皇后而言,不过也是个可以随时丢掉的工具。 秦桑很心疼傅连溪。 太子让宫女给她端来糕点,笑着问她,“一大早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 秦桑不知该怎么问,她试探着说:“我以为傅连溪在您这里,所以过来看看。” 云湛道:“连溪吗?没有。连溪这几天处理一些事情去了。处理好应该就会回来了。” 秦桑很想问问是什么事,有没有危险。 可她又想,宫里的事大多机密,太子殿下又怎么可能告诉她。 她到底什么也没问出来,坐了一会儿便回去了。 出宫的路上,碰到有一阵子没见的宋闵。 宋闵朝她微微笑了一下,“公主,好久不见。” 自从上次元宵节在宫里见过一次,秦桑确实是没再见过宋闵。 她礼貌地一笑,“宋大人。” 宋闵朝她走过来,问:“出宫吗?” 秦桑点点头,宋闵道:“一起吧。” 两人一道出宫,到了街上,宋闵忽然问她,“娘娘说,你拒绝了婚事。” 秦桑愣了一下。 之前陛下和皇后确实是有意想将她指给宋闵,不过她心里只有傅连溪,哪怕就算没有和傅连溪在一起,她也会拒绝。 她停下脚步,侧过身看着宋闵,“宋大人,对不起。我有喜欢的人。” 宋闵看着她,好像并不意外,“是傅大人吗?” 元宵节那晚,他其实就已经看出来了。那晚傅大人明显心情不好,喝了很多酒,文武百官都不敢上前去敬酒。 中途他起身离开一会儿,在御花园一条小径遇到出来醒酒的傅连溪。 他上前行礼,傅连溪却没有应,只是瞧了他半晌,最后说了句,“宋大人,你要跟本大人抢秦桑吗?” 他微微诧异。 傅连溪却警告他,“你倒是试一试。” 他想起秦桑和他说,傅连溪不喜欢她。 他还以为是真的,然而在御花园遇到傅连溪,才发现,怎么可能不喜欢。傅连溪当天晚上那么不高兴,分明就是因为秦桑。 不过他没想到,傅连溪那样的性子,居然也会栽在女人身上。 宋闵并不意外,秦桑喜欢傅连溪。 毕竟傅连溪那样的男人,文武双全,有勇有谋,有气度有胆识,相貌也是万里挑一的出众,喜欢那样的男人也很正常。 宋闵笑了笑,说:“你不用说对不起。缘分的事情,不可强求。” 何况是输给傅连溪,那他确实也没什么话可说。 两人并肩而行,正轻松地聊着天。 谁知走在半路上,遇到刚办完事情回来,正要进宫的傅连溪。 两个人隔了有三四米远,秦桑一看到傅连溪,又惊又喜,心情一下就好了起来,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朝傅连溪跑过去,“傅连溪,你回来了。” -- 第49页 傅连溪原本远远就看到秦桑和宋闵有说有笑地并肩而行,正不高兴,眼下见秦桑高兴朝他跑来,心情才愉快了一点,他握住秦桑的手,看向宋闵,“宋大人,近来可好?” 宋闵哪里看不出傅连溪瞧他不顺眼,他笑了笑,道:“托大人的福,还不错。” 傅连溪一向我行我素,他心情好多说几句,心情不好都懒得搭腔,而现在明显是心情不好。 宋闵行了个礼,又和秦桑打声招呼,便先走了。 秦桑想把手抽出来,被傅连溪拽紧,他看着她,说:“以后不准离姓宋的那么近。” 秦桑奇怪,“为什么?” 傅连溪没回答,不高兴地看她。 秦桑反应过来,她笑出声,“诶,傅大人,你在吃醋吗?” 傅连溪被戳破心事,面子自然有点挂不住,他抬手揉一把她脑袋,“先回去,我进宫有点事,一会儿回来。” 秦桑诶一声,见着傅连溪平安回来,连日来沉重的心情都轻松起来,她跑走几步,又回头高兴地和傅连溪招招手。 傅连溪看她兔子似的穿梭在人群里,心情也好起来。等秦桑跑不见了人影,才转身往宫里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 今天没有啦,明天见~ 第23章 秦桑原本以为傅连溪会回来吃午饭, 谁知道中午的时候,他派人回来告诉她,宫里还有点事, 让她不要等他吃饭, 他要晚一些回来。 秦桑便没有等, 和茯苓一起先吃了饭。 她不知傅连溪何时回来,吃过午饭, 她便歪在贵妃榻上看书。 窗外阳光照进来, 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大概是因为前几天担心傅连溪睡不好觉, 今天见傅连溪平安回来了, 她这一觉便睡得有些沉, 一直睡到傍晚才醒来。 醒来的时候,睁开眼睛, 就看到傅连溪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就坐在她书桌前,背靠着椅子,在看书。 秦桑记得自己原本是睡在窗前的贵妃榻上的, 这会儿却睡在了床上。 估计是傅连溪抱她过来的。 她从被窝里爬起来,穿上鞋下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叫我一声。吃过饭了吗?” 她揉揉眼睛,朝傅连溪走过去, “你在看什么?” 她走过去,下意识朝傅连溪手里拿着的书看去,结果一看, 脸瞬间红了,她吓得急忙去抢,“诶,你怎么随便翻我的书架!” 傅连溪哪肯给她,他手稍微一抬,秦桑就拿不到了。 她急得撑住傅连溪肩膀,扑过去抢,谁知道被傅连溪搂住腰,直接将她带进他怀里。 秦桑吓得想起身,傅连溪扣住她不让她动,他好笑地瞧她,“这种东西,你问我就可以了。” 秦桑脸烫得要烧起来了,赶紧解释,“那不是……那是我成亲的时候,宫里的教习嬷嬷给我的,我……我没看过……” 秦桑发誓,她真没看过这玩意儿。刚来中原的时候,成亲头一晚,教习嬷嬷塞给她一本男女图画,她当时翻了一页就扔开了。后来混在一大摞书里不知塞在了什么地方。谁知道傅连溪突然从哪里翻出来的。 画里的男人女人都没穿衣服,两人抱着的姿势羞耻,秦桑刚刚才瞥了一眼就羞得面红耳热。 她真是想不通,傅连溪怎么能那么从容地坐在这里看了半天,她还以为他在看什么正经书。 秦桑这会儿羞得想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她通红着脸伸手去抢,傅连溪故意逗她,他将手拿开一点,笑问:“你还准备拿回去收藏?” 秦桑急得立刻辩解,“狗屁!我扔了!你快还我!” 被傅连溪在书架里翻出这种书,她真是不要活了。 她急得都骂人了,脸也通红,可抢了半天,傅连溪都不给她,他脸上克制不住笑意,故意逗她。 秦桑被傅连溪搂着腰禁锢在他腿上,她起不来,举着手抢半天也没抢到,结果手都举软了,也没有抢回来。 她意识到傅连溪故意逗她,气得索性破罐子破摔,她拍拍手,挺大度道:“既然傅大人这么喜欢,那就送给你好了。” 傅连溪搂着她不放,她索性也不挣扎,坐在他怀里低头整理了一下刚刚弄乱的裙子。 傅连溪总算不再逗她,他瞧着她,笑道:“怎么这么害羞?我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 秦桑面子有点挂不住,她道:“我是不怕啊,有什么好怕的。” “是吗?”傅连溪将手里的书随手扔在了桌上,跟着就突然将秦桑打横抱起来,往床边走。 秦桑突然被抱起,她吓了一跳,下意识搂住了傅连溪,“你干嘛?” 傅连溪低头瞧她,笑道:“不是不怕吗?那就试试。” 说话间,已经走到床边。他将她放到床上,俯身压过来。 秦桑吓得尖叫,紧闭双眼,双手下意识就挡在了傅连溪胸口,“你别乱来——” 她话音刚落,就听见傅连溪闷哼一声,她愣了一下,睁开眼睛就见傅连溪一手撑在床侧,一手捂着胸口,他脸色有点不对,说:“秦桑,你谋杀亲夫吗。” 他靠坐到床头,闭着眼,捂着胸口缓了一会儿。 秦桑吓了一跳,几乎是立刻翻身爬起来,“傅连溪你怎么了?” 她跪在床边,去看傅连溪的伤。 傅连溪总喜欢穿黑色的衣服,就算受伤流血也看不出来。 -- 第50页 秦桑拉开他外面的衣裳,才发现里面白色的中衣有血迹浸出来。 她吓得连忙拉住傅连溪的手,给他号脉,“你受伤了,你怎么不说啊。” 傅连溪道:“一点小伤。” “可是伤口裂开了。”秦桑跳下床,跑去拿药,她有点自责,跪在床上一边给傅连溪上药,一边说:“早知道我刚才就不碰你了。” 伤口本来就没好,她刚刚又不小心碰到,所以才又浸出血。 傅连溪见秦桑一脸担忧自责,他抬手摸摸她脑袋,“傻子吗,一点小伤而已,不疼。” 秦桑低着头收拾用过的药和纱布。她听到傅连溪说不疼,心里就有些难过。 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不计其数。 她不知道傅连溪是怎么长大的。是不是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告诉别人,再疼也不会坑一声。 她帮傅连溪处理好伤口,从床上下来,说:“你睡一会儿吧,我去帮你点香。” 她不知道傅连溪这几天在忙些什么,她刚刚没注意,这会儿才发现他神色有些疲倦,眼下都有淡淡的青影。 傅连溪确实有些疲倦,他从小睡眠就不好,这几天又是一场恶战,几乎没怎么休息。 前段时间如意坊就有消息报给他,近来陆陆续续有一大批人集结进入京城。 不仅如此,他的人更是在城郊一个山头发现成箱的兵器。 他派人查了很久,最后果然查到二殿下头上。 陛下最近这两年身体每况愈下,二殿下有意争储,早已经按捺不住想要动手。刺客派了一波又一波,如今更是陆陆续续往京城安排人马。 傅连溪这几天没日没休,端了他们两个据点。 云胜那边的人损失惨重,他这边也没讨到多少便宜。 安神的香料也没办法让傅连溪睡得很踏实。他浑噩中做了噩梦,梦里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 那时他刚进宫不久,皇后娘娘将他认作义子,允他唤她一声母亲。 他从小和姥姥相依为命,后来姥姥去世,这世上就剩他一个人,他四处流浪讨饭,后来遇到皇后将他带进宫里抚养。 他终于有了母亲,有了家,没有人知道他当时有多开心。 那天是皇后母亲生日,他提早很久就开始为她准备生日礼物。他那时还小,会的东西不多,唯一会做的就是和姥姥学过的,用竹篾编一些小玩意。 他花了整整半年的时间,用软竹篾编出一幅八仙贺寿。 在皇后母亲生日的那天,他满怀期待地将礼物送上去。 他并不期待得到什么,只要皇后母亲能够给他一个笑容,他就会高兴。 事实上,皇后也确实冲他笑了笑,夸他手艺不错。 他为此高兴了很久,直到他看到自己编了整整半年的八仙贺寿被随意丢弃在柴房里。 他看着皇后母亲将云湛送的手镯天天戴在手上,看着自己的礼物被丢弃在柴房,他那时候才忽然明白,他不过是个寄人篱下的人。 他被皇后送去读书习武,告诉他,他此生的任务就是辅佐保护太子。 他应下。 他这条命是皇后救回来的,如果他们要,他随时可以还给他们。 在傅连溪成长的过程中,他根本不知道他人生的意义是什么,所以他不怕死,他什么也不怕。 他十七岁高中状元,十八岁随军出征,立下大功,十九岁领兵挂帅,他一步一步走到今天,战功赫赫,手握重权,地位卓然。 但他其实从来没有为自己活过。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报恩。 秦桑把房间里点的香换了一种,又到床边,她蹲跪在床边,握住傅连溪的一只手。 换过香之后,傅连溪才稍微睡得好一点。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长时间,醒来的时候,外面天已经黑了。 他看到秦桑趴在床边睡着,手还拉着他的手。 他目光落在秦桑安静睡着的小脸上,他的手被秦桑拉着贴在她脸颊边,他看着不禁笑了笑,食指指背轻轻碰了下秦桑的脸颊。 秦桑睡得无知无觉,下意识轻轻挠了下脸。 傅连溪看着她,唇边笑意更深,心也跟着软了一片,他俯身将秦桑轻轻抱起来,抱到床上,放到他里侧。 秦桑被抱到床上,才迷迷糊糊醒过来,她困顿地睁开眼睛,就对上傅连溪的目光。 他单手支头,在看着她。见她醒来,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醒了?” 秦桑迷迷糊糊的,她拉住他手,说:“你刚刚是梦见什么不好的事了,我看你睡得不太好,就帮你重新换了一种香,是……” 她说着说着,慢慢停了下来,她望着傅连溪看着她的眼睛,“怎……怎么了?” 傅连溪摇摇头,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深深看着她,低声说:“我在想,我以后要把自己这条命看得重一点。” 他以前对生死一点都无所谓,什么时候死他都了无牵挂。可他现在看着秦桑,忽然觉得人生都有了期待和意义。 秦桑听见傅连溪这样说,立刻道:“对!你这几天不在我都担心死了。你要好好保重自己,你要是真的有个三长两短,我都不会为你哭,我回头就改嫁去。” 傅连溪被逗得嗤地笑出一声,他抬手捏了捏秦桑的下巴,“你可真有良心。” -- 第51页 秦桑道:“所以你要好好活着啊。以后不管做什么,你都想一想我。” 傅连溪看着她笑了,他捏捏她下巴,应了声“记住了。” 夜里静悄悄的,院子外面一点声音也没有。 两个人在床上吻了一会儿,傅连溪的唇覆在她唇上流连,秦桑被吻到酥酥软软,心底隐隐涌上一丝丝甜蜜。 第24章 今年的冬天比往些年都冷, 二月初一场大雪兜头下来,秦桑不小心着了风寒。 她因为幼时无人照顾,又惜命得很, 所以从小将自己照顾孩子得很好, 轻易不会让自己生病。可大概就是因为很少生病, 一生病就是病来如山倒,一个风寒就闹得她浑身发冷, 一整天手脚都冰凉。 把傅连溪气着了, 强行把她带回了将军府, 命人在屋子里生了好几个炉子, 没他同意, 也不准出门,看着她在家里养病。 药汁苦得厉害, 秦桑一点也不想喝。 她裹着被子坐在床上,看着茯苓又端药进来,脸都皱起来了,她赶紧给茯苓使眼色, 趁傅连溪没看到,赶紧端出去。省得傅连溪一会儿又逼她喝。 结果她刚使完眼色,就听见傅连溪说:“放下吧。” 秦桑小脸一下就皱巴巴了,朝傅连溪看过去。 傅连溪坐在书桌前, 翻着书在看什么,说话的时候眼皮也没有抬一下。 茯苓见自家公主苦着脸,忍不住笑, 悄悄给了自家主子一个“自求多福”的表情。她把药放到桌前,便退出去,出门前将门轻轻带过来。 秦桑虽然是个大夫,但她自己是很怕吃药的。而且只是风寒而已,就算不管她,最多半个月自己也会好。 她那天不想喝药,趁着傅连溪不在家,偷偷把药倒掉。 谁知道她那天刚把药倒进门口廊下的花台里,就被突然回来的傅连溪撞个正着。 她吓了一跳,赶紧把碗藏到身后,对上傅连溪明显不太高兴的眼神,笑眯眯地喊:“傅大人,您今天怎么这么早就下朝了?”她说着又朝傅连溪鞠个躬,“您辛苦了!” 她一幅犯了错心虚小狗腿的样子实在是太明显,凌南在后面一时没忍住没噗地笑出声。 秦桑急得朝凌南使眼色,你还笑,没看你家大人要骂我了! 她心虚地去看傅连溪,傅连溪明显不高兴地看了她一眼,他走过来,拉起她回屋,沉声吩咐,“给少夫人重新熬一碗药。” 自从那天被傅连溪逮住她偷偷把药倒掉,傅连溪倒也没有骂她,就是这几天除了早朝哪里也没去,天天在家看着她喝药。 秦桑裹着被子,看着傅连溪放下书,起身去端药,她一脸皱起来,“傅连溪,我不喝了,我都好了。” 傅连溪哪听她的,他端起药走到床边,“听话。” 他坐下来,拿勺子在药碗轻轻搅了搅,“亏你自己还是大夫,哪有大夫自己怕喝药的。” 秦桑理直气壮地辩驳道:“就是因为我是大夫,我才知道,我就算不喝药也会好。” 傅连溪被她给逗笑了,他端着碗,舀起一勺药喂到秦桑嘴边,“哪里来的歪理,赶紧喝了。” 秦桑难受,她裹着被子趴到床上,控诉道:“傅连溪,你好让我伤心。” 傅连溪勾唇笑,索性将勺子放回碗里,他单手将人捞起来,“听话,再喝几次就好了。” 秦桑不情不愿的,皱着一脸被傅连溪喂完了药。 她喝完药不高兴地控诉他,“傅连溪,我觉得你在给我喂毒药。” 傅连溪被逗笑了,他捏捏她脸,骂她傻子,又低头亲她。 秦桑被亲得没了脾气,她把手递给傅连溪,委屈巴巴道:“我手凉。” 傅连溪握住她手,果然冰凉凉的。他不由得皱眉,抬眸看她,“刚刚不是还说好了吗?” 秦桑撇嘴,傅连溪将她两手握着,喊人进来,吩咐再重新灌两个汤婆子过来。 秦桑喜欢看傅连溪紧张她的样子,她一下子就笑开了。傅连溪将两手握住暖着,见秦桑望着他笑,他看着她,“笑什么?” 秦桑摇头,她眼睛弯弯的,什么也不说,只是笑。 傅连溪见她傻笑,倒也被逗笑了,他抬手捏捏她下巴,“秦桑,你是傻子吗?” 秦桑看着他,她忽然问:“傅连溪,你会一直喜欢我吗?你以后还会喜欢别人吗?” 秦桑从小就没期待过什么,也没有得到过什么。她其实没有奢望过要得到傅连溪,可她现在得到了,她又很害怕,怕哪一天他忽然又不要她了。 那她宁愿一开始就没有得到,总好过以后再失去。 她看着傅连溪,忽然又有些迷茫。 傅连溪皱眉看她,“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你以为这世上还有哪个女人,能像你这样有本事,以折磨我为乐,还偏偏让我爱得死心塌地。明知道我喜欢你,还非要逼得我失控。” 想到之前秦桑逼着他和离,又一声不响地离开京城,是打算离他远远的,再也不回来。甚至还天天有媒婆登门给她说亲,傅连溪想起来就生气,他抬手捏了捏秦桑的脸,“说走就走,比谁都潇洒,我要是不来,你是不是还真的准备嫁给别人了?你还真是一点也不在意我。现在还好意思质问我。” 秦桑赶紧拉下他手,她笑起来,“哪有。我那时候又不知道你喜欢我,谁让你自己不说的。” -- 第52页 她说着,又想起什么,道:“说起来我之前还真的准备好好找一个夫君,你别说,媒婆们给我送来的那些画册里,还有几个公子长得挺不错。我还攒了不少嫁妆呢。” 傅连溪脸都黑了,他冷声冷气道:“你倒是想嫁,本大人倒是看看谁敢娶。” 秦桑被傅连溪吃醋的模样逗得哈哈笑起来,她扑过去捧住傅连溪的脸,“傅连溪,你真是越来越可爱了。” 傅连溪看她一眼,他危机意识又上来,拉住秦桑的手握住,“你到底什么时候肯嫁给我?” 秦桑笑得停不下来,说:“我想一想啊。” “你还要想到什么时候?”傅连溪不高兴地看她。 秦桑笑着,突然又想起点事,她问:“傅连溪,我听说之前你去和陛下请旨和离,被陛下罚了,罚什么了?” 傅连溪看她一眼,移开目光。 秦桑凑过去问:“到底罚什么了?是不是被陛下骂了?” 傅连溪总算又看她,他捏她的手,“你说呢?” 傅连溪最后还是没有告诉她,当时陛下罚了他什么。 晚上傅连溪有事进宫了,秦桑穿一件厚厚的衣裳,裹上斗篷,抱着汤婆子从屋里出来。 唐风没有跟傅连溪进宫,在外面守着,见秦桑出来,忙道:“少夫人,外面冷,您快进去休息吧。” 他心里默默想,以他家大人现在对少夫人紧张的程度,少夫人要是再受凉了,怕是要他拿问罪。 秦桑道:“我在里面闷太久了,放放风就进去。” 她抱着汤婆子拢着衣袖凑到唐风旁边,小声问:“唐风,我跟你打听个事。当初我逼着你家大人去向陛下请旨和离,是不是被陛下罚了?” 唐风没想到秦桑突然问这个,他想了想,点点头说:“是。” 秦桑问:“陛下骂他了?” 唐风点点头,“骂了。还赐了大人五十军棍,骂他胡闹,罚他在御书房外跪了一夜。” 秦桑一下僵住了。 她猜到傅连溪会被罚,但没想到竟然被赐了五十军棍,还被罚在御书房外跪了一夜。 她脸上的笑没了,忽然很自责。 唐风想起那时候,也挺难过的。他家大人带着伤赶回来,原本以为能好好和少夫人说说话,可少夫人却已经收拾好东西想离开他了。 明明那么不开心,但因为少夫人想分开,还是进宫去请旨。 五十军棍下来,旧伤未好又添新伤,当天晚上就发起烧。 从宫里回来,就看到少夫人已经把东西都搬出来,准备离开了将军府了。 唐风不知道自家大人当时是什么感觉,他再不开心,也都不会表现出来。永远是冷淡的样子,不了解的人,谁也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 如今再想起来,唐风还是觉得自家大人不容易。不过还真是万物都有克星,就算是他家大人那么骄傲冷漠的性子,最后还不是栽在少夫人手里。 傅连溪从宫里回来的时候,远远就看到秦桑站在大门口,拢着衣袖在门前的台阶走来走去。 他不禁皱眉,翻身下马,大步就朝秦桑走过去。 秦桑听见马声,抬头看见傅连溪正大步朝这边过来,她立刻笑起来,跑过去,“你回来了。” 傅连溪一把拽住她手腕,一边大步往府里一边斥她,“谁让你出来的?这么冷的天,你还想喝药吗?唐风呢,我不是让他看着你?” 他眉头紧皱,手却将秦桑的手握得紧紧的,拉着她大步往里走。 秦桑被傅连溪牵着,乖乖跟着他往里面走,嘴上说:“我穿很厚,不冷。而且我真的已经好了。” 傅连溪侧眸看她一眼,不太高兴。 秦桑知道傅连溪是担心她,她心里软软的,她望着他,伸手摸了摸他的后背,“还疼吗?” 傅连溪脚步不由得一顿,他停下来,看向秦桑。 秦桑看着他,“唐风说,你当初去和陛下请旨和离的时候,被赐了五十军棍,还被罚在御书房外跪了一夜。还被罚了一年俸禄。” 傅连溪看着她,没说话。 秦桑看他一会儿,然后忽然朝他眨眨眼,她垫脚附到傅连溪耳边,手挡在唇边,小声说:“不过没有俸禄也不要紧,我有不少嫁妆呢,我可以养你。” 傅连溪微微怔了一下,他看向秦桑。秦桑又朝他眨眨眼,一副不要怕,我有钱的样子。 傅连溪没忍住笑了,他抬手捏捏秦桑下巴,眼神却是宠溺,“一年俸禄而已,本大人有钱,养你一辈子也没问题。” 他牵着秦桑回院中,秦桑抱着他胳膊,两个人肩膀依偎着,月光照下来,两人牵手依偎的背影映在雪地里。 府里静悄悄的,秦桑声音软软甜甜,她说:“那我要是花钱如流水呢?” 傅连溪笑,“嗯,你使劲花,花得完也算你本事。” 秦桑哈哈笑起来。 两人踩着月光散步回院里,秦桑和傅连溪说:“你想见见我母亲吗?我被送出来和亲那天,母亲来我梦里,看着我哭。她好担心我嫁到中原,会受苦。我带你去见见她吧,她看到你,肯定会开心的。” 傅连溪不由得将秦桑的手握紧一些,他点点头,应了声,“好。”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第25章 冬去春来, 万物复苏。秦桑一场风寒总算在春天来时彻底好了。 -- 第53页 三月初的时候,傅连溪总算能休息一段时间,那天秦桑坐在廊下和茯苓学绣香囊。可奈何她笨手笨脚, 实在做不了这种精细的活, 学了半天, 一块布被她缝得歪歪扭扭不说,还把手指头给扎破了。 “这怎么这么难弄啊?”秦桑皱着小脸, 从来没这么发愁过。她去瞅一眼茯苓绣的, 再看一眼自己绣的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的东西, 小脸皱得愈发紧了。 她公主小脾气上来, 使气不做了, 把绣得歪歪扭扭的布料和针线一并扔回篮子里。 晃回房间去,找药擦自己手指扎破的伤口。 她坐在桌子前, 拿一根小棉签蘸了药膏擦手指,十根手指头扎破了三根,虽然都是小伤口,可十指连心, 实在是痛。 她想到傅连溪,他身上那些伤,得多痛啊,可他从来不坑一声, 也没有人关心他,总是自己独自承受那些。 她想起来就心疼,眼睛酸酸的。 “大人。”她正眼睛发酸, 听见茯苓在外面喊了声大人,吓了一跳,赶紧眨了两下眼睛,抬头看向傅连溪的时候,已经露出笑容,“你回来了。” 傅连溪见秦桑眼睛有点红,他愣了下,走进去,“怎么了?哭了?” 他目光落在桌上的药膏瓶上,再看一眼秦桑捏着的手指,不由得皱眉,“手指怎么了?” 他走过去站在秦桑面前,拉起她手来看,看到指尖细小的针孔,眉心拧得更紧,“怎么弄的?” 秦桑道:“就不小心被针扎了一下。”她下意识想把手抽回去,可傅连溪不放,压着眉眼不悦地看她。 秦桑:“……” 傅连溪看她一眼,随后才拉开椅子在她旁边坐下,他一手握着她手指,一手拿过来药膏,拿一根干净的棉签帮她擦药,“怎么会被针扎到?” 秦桑道:“我跟茯苓学绣香囊啊,谁知道那玩意儿那么难。” 傅连溪皱眉道:“好好的绣什么香囊。”他擦完一根,又拉起秦桑其他几根手指细心检查,确定没有伤口了才把棉签扔下。 他将她手指合拢握住,抬眼看她,“疼不疼?” 秦桑委委屈屈,“疼,我都哭了。” 傅连溪看秦桑眼红红的样子,好笑又好气,他命令她,“以后给我离针线远点。” 秦桑撇嘴,“我还不想弄呢。” 她说着想把手抽回去,傅连溪握着她不放,她抬眼去看他,他也看着她,“不是说要带我去见见你母亲?什么时候去?” 秦桑一愣,她眼里露出惊喜,“真的吗?你能休假了?” 傅连溪嗯了声,他看着她,“所以你什么时候带我去拜祭你母亲?” 秦桑想也没想,说:“明天吧,明天就去。” 秦桑的母亲葬在南国,可她被送出和亲那天,就再也不能回去了。她将母亲的牌位供在扬州的千佛寺,请寺庙里的师傅为母亲诵经超度。 她之前住在扬州时,时常上山去拜祭母亲。 她想着要带傅连溪去拜祭母亲,次日早早就起了床,和傅连溪吃过早饭就准备出门。 马车在外面停着,秦桑先一步钻进马车里。 傅连溪负手从府里出来,低声和唐风交代,“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有事情急报给我。” “是,大人放心。” 去扬州路上要走好几天,幸好马车里舒适,秦桑坐累了就困,一路倒也不太累。 她其实很喜欢扬州那个地方,山好水好,流水潺潺。 在路上十来天,到扬州的时候,已经是三月中旬。 正值扬州城最美的时节,河岸边柳枝开出嫩芽,花开满城。 秦桑和傅连溪到了扬州时,就先去了千佛寺拜祭母亲。 去千佛寺的路上,傅连溪听秦桑说起,母亲因为身份低微,过世后也不能葬在皇家陵园,只能葬在皇家别院。 “父皇送我出来和亲时,告诉我,出了南国,我便是大秦的人,无论我大秦过得好不好,此生都不能再回去。” “其实我也不想回去。”秦桑说着,去看傅连溪,又道:“傅连溪,你知道吗,我是在冷宫长大的,我出生时,有道士替我算命,讲我刑克六亲,对周围人不好,我父皇对我厌恶至极,将我和我母亲都关在冷宫。后来母亲过世,我就一个人待在冷宫里。” 傅连溪从未听秦桑说起过此事,他听得皱眉,往山上走的脚步停下来,他侧过身看着秦桑,握着秦桑的手,眼里有心疼,“为何没有告诉过我?” 秦桑道:“不是什么要紧的事,虽然在冷宫长大,但我心态挺好的,你看我现在不是很开朗吗?” 她说着,又想到什么,忽然很认真问傅连溪,“就是那个道士说我刑克六亲,接近我的人都不会好,傅连溪,你怕不怕?” 傅连溪眸色沉沉,看着她,没有说话。 秦桑见傅连溪只是看着她,什么话也不说,她心中惴惴,紧张得下意识捏住了衣摆,她声音都小了一点,“你要是害怕……” “秦桑,你把我傅连溪当什么?”傅连溪沉着眉目看她,不太高兴地道:“我喜欢你的人是你,你什么样我都喜欢,我爱你护你心疼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害怕?你在想些什么?又把我当什么人?” 秦桑望着傅连溪,她眼眶微微发热,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傅连溪忍不住将她抱进怀里,他下巴抵着她头发,眼里藏不住心疼,他温柔地摸摸她头,低声说:“傻子。” -- 第54页 秦桑靠在傅连溪怀里,莫名其妙的,眼泪一下滚下来。 秦桑从来没有被人这样珍视过,去祭拜母亲的时候,傅连溪告诉母亲,他是来向她老人家提亲的,他告诉母亲,会好好照顾她,不让她受半点委屈,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她。 秦桑在旁边看着,她看着傅连溪那样虔诚认真地和母亲提亲,又忍不住要掉眼泪。 从千佛寺离开,下山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秦桑被傅连溪牵着手,她开心地问:“我母亲刚刚有和你说话吗?” 傅连溪点点头,“她说,同意你嫁给我。” 秦桑被逗笑,故意说:“哪有。我怎么没听见。” 傅连溪停下来,捏捏她脸,“秦桑,你又要气我。” 他强势道:“反正回去就成亲,管你愿不愿意,不愿意本大人就强娶。” 秦桑道:“哪有你这样的。傅连溪,你好不讲道理。” 傅连溪牵着她往前走,说:“你才知道吗,本大人一向不讲理。你去问问,除了你,还有几个人能这么拿捏本大人。” 他说着又停下来,不太高兴地捏捏她脸,“秦桑,就你最会折磨我。” 秦桑抿着唇笑,由着傅连溪牵着她回家,心里甜丝丝的,像是要化了。 秦桑好久没回扬州,院子里的花都开了,长出了墙外。 秦桑一进巷子,就甩开傅连溪的手,欢快地往前跑,她跑到前面开门,回头冲傅连溪笑,“傅连溪,快点。” 房子有阵子没人住,里面积了不少灰尘。 秦桑从屋里出来,拿了两张毛巾,扔了一块给傅连溪,她开心笑道:“傅大人,我们一起来打扫卫生吧,要不然今晚没办法住了。” 傅连溪接住毛巾,他瞧着秦桑,忍不住笑了,他走过去井边,将毛巾浸进秦桑刚打起来的水盆里,他抬手勾起她下巴,唇角勾着笑,“秦桑,你知不知道,没人敢这么使唤本大人。” 秦桑笑,她望着傅连溪,说:“我不一样嘛。我是你未婚妻啊。” 这话显然叫傅连溪很满意,他唇角一勾,笑了,捏着秦桑下巴,低头吻住她。 两人在井边吻了一阵,直到外面传来一声,“桑桑姑娘,是你回来了吗?” 秦桑听见声音,吓得赶紧推开了傅连溪。她站起来,就见隔壁的李婶婶从外面进来,李婶婶一看到秦桑,就走过来,“诶,还真是你回来了。我刚刚在隔壁听见像你的声音就过来看看,还真是你回来了。” 李婶婶高兴地拉住秦桑的手,“你这阵子去哪里了?这么久不回来。对了,你还记得我上回和你说的吧?城南的李公子,还等着你呢。隔三差五就跑来问我,我看择日不如撞日,要不就今天,你们俩先见个面,把亲事先定下来——” 李婶自顾自地说了一大堆,秦桑听得提心吊胆,下意识回头去看傅连溪脸色。 傅连溪脸色果然不好,但他也没发作,反倒是好整以暇地瞧她,甚至唇角还勾着点笑。 可他这样笑,才叫秦桑心惊胆战,暗叫完蛋。她赶紧和李婶婶说自己已经定了亲了,说完又把李婶婶送出去。 好不容易解决了,回来就看傅连溪坐在井边的石桌前,他右手搁在桌面上,食指和中指在桌面上一下一下地敲。 她进去时,傅连溪才侧过眼来看她,摆明了一副不高兴,等着她去哄的样子。 秦桑很是上道,她把门关了,走过去在傅连溪旁边坐下,她拉过傅连溪的手,笑眯眯看他,“傅连溪,你看,你喜欢的女孩子这么受欢迎,你不是应该高兴吗?说明你眼光好呀。” 傅连溪瞧她一会儿,给逗笑了,他挑一挑眉,“这么说,我还该高兴了?” 秦桑眼睛弯弯地一笑,她凑过去,主动亲了傅连溪一下,“好了好了,我不是也没有去嘛。不要生气了。” 她说着又夸道:“再说,外面那些人哪有傅大人长得好看,还文武双全,我都快喜欢死你了,哪还看得上其他人呀。” 这话才总算让傅连溪高兴了一点,但是醋劲儿没消,他抬手捏捏她脸,说:“回去就成亲,这回可不由你。” 秦桑很识时务,她赶紧点点头,“好好好,回去就嫁回去就嫁。”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今天更晚了一点~ 第26章 秦桑离开扬州好几个月, 房间里堆积的灰尘不少,等她和傅连溪两个人把房间清扫干净,外面天都已经黑了。 中午在千佛寺吃了斋饭, 秦桑这会儿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她在房间里把被子叠好, 出去时, 傅连溪弯腰在井边拧毛巾。 秦桑过去,在井边的小板凳坐下来, 她眼睛在黑夜里亮晶晶的, 望着傅连溪, “傅连溪, 你饿不饿?” 傅连溪瞧她一眼, 笑了,说:“饿啊, 你要做饭给我吃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毛巾拧干,将铜盆里的水倒掉,将拧干的毛巾搭在上面。 等把事情做完, 才伸手把秦桑从凳子上拉起来,故意逗她,“走啊,去做饭吃。” 傅连溪说着, 就拉着她往厨房走。 秦桑哪里会做什么饭,她怪难为情的,拉着傅连溪手臂, “我不会……而且家里什么都没有。” 她抱住傅连溪胳膊不肯往厨房去了,仰头望着他,可怜道:“我们还是出去吃吧,我真饿了。” -- 第55页 傅连溪本来就是故意逗她,瞧见秦桑可怜巴巴的样子,没忍住笑,他抬手揉一把她脑袋,“逗你的,我拿东西。” 傅连溪回房拿个东西,之后便牵着秦桑出门去吃饭。 这会儿天刚黑下来不久,街上很多人,熙熙攘攘,十分热闹。 秦桑对扬州比傅连溪熟,她一路兴高采烈地跑去前面带路,走到杨柳岸边,岸边有一间酒楼,坐在靠窗的位置能欣赏河面的风景。 三月的扬州,杨柳依依,微风和煦,空气中都夹着春天的气息。 因为正值饭点,酒楼里生意很好,进进出出许多人。 秦桑在门口时就和傅连溪说:“这间酒楼我之前来过两次,他们家的菜都很好吃,最要紧是,这边风景好,临窗能欣赏河岸边的风景。” 傅连溪难得心情不错,他瞧着秦桑,眉眼间藏不住笑意,“是吗?” “是是是。”秦桑说着,高高兴兴地拉傅连溪进去里面吃饭。 两个人吃完饭出来,时间还早,便又去街上逛了逛。 秦桑问傅连溪,“我们要在扬州住几天吗?家里什么东西都没有,我们要不要买一点?” 她有一点想在扬州多住几天,就她和傅连溪两个人,没有人打扰,也没有其他人在。 傅连溪拉着她手,应了声好,他问她,“要买什么?” 秦桑道:“要买好多东西的。” 傅连溪原本以为秦桑要买什么,结果逛了半天,别的没买,倒是去糖果铺买了一盒八宝糖,一包红豆糕。 老板娘还热情地在介绍,“姑娘,咱们家的山楂糕也好吃,还有这个,这个绿豆糕也好吃。” 秦桑说到底,也还是个小姑娘,看见好吃的就走不动道了。她这个尝一点,那个尝一点,最后买了一大包各色各样的糕点。 回头去看傅连溪,傅连溪坐在茶桌前饮茶,他手里端着茶杯,后背放松地靠着椅背,眼睛却瞧着她,在笑。 秦桑被他笑得微微有点窘迫,她过去小声问:“你笑什么?” 傅连溪顺手拉住她一只手,握在手心,他瞧着她,好笑道:“你要拿这些糕点当饭吃?买这么多?” 秦桑回头望望正在给她包糕点的老板娘,随后才回过头来,她坐到茶桌旁边的另一张圈椅上,一手趴在桌上,一手挡在唇边,凑近傅连溪,小声说:“家里没有菜,我们明天早上可以吃这个。” 傅连溪瞧她半天,笑了,他抬手捏下她脸,“你傻不傻?” 秦桑低低唉了一声,她拉下傅连溪的手,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在外面呢,你注意一点。” 两个人在这边讲小话,等着老板娘将糕点包好拿过来,傅连溪伸手接过,将银子放到茶桌上,就牵着秦桑回家了。 秦桑住的地方安静,晚上巷子里都没什么人。 两个人牵着手回家,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晚了。 秦桑把买来的糕点抱回房间,又将灯点亮,原本黑暗的房间瞬间明亮起来。 秦桑把火折子放下,外面一阵风吹来,她不小心打了个喷嚏。 虽然已经是春天了,但晚上还是有一点冷。 大概是晚上在杨柳岸边待久了,有一点着凉。 秦桑猝不及防打个喷嚏,吓得赶紧屏住呼吸,怕傅连溪听见了,又要逼她吃药。 然而傅连溪已经听见了,他从外面进来,眉心就微拧着,“怎么又着凉了?” 秦桑坐在桌边点香,她说:“没有,只是打了个喷嚏而已。可能是有人在想我。” 傅连溪瞧她一眼,不知该笑还是该气,他回身去把窗户关上,问她,“是吗?谁在想你?” 秦桑道:“那就不知道了。反正我……阿嚏——” 她话还没有说完,又打个喷嚏。 傅连溪走过来,抬手摸一摸她额头,“想你的人还真多。” 秦桑打着哈哈,干干地笑,“那是嘛。” 没有发烧。 傅连溪这才稍微放心,说:“我去烧水,你好好待着,别出来。” 秦桑赶紧乖乖点头,别让她吃药就行。 傅连溪出去外面烧水了。 秦桑在屋里坐了一会儿,她把香点好,又把被子铺好,傅连溪还没有回来,她便想出门去看看。 走到门口,想起什么,又回去添了一件外裳。 她过去厨房的时候,就见傅连溪坐在灶台前的小凳子上,在生火。 秦桑歪在门边看,她忍不住笑起来,“看不出来啊,傅大人,你还会生火呢?” 傅连溪抬眸瞧她一眼,“你以为呢?” 秦桑想起傅连溪是后来才被皇后娘娘带进宫里的,他小时候是跟着姥姥相依为命,姥姥过世后,又一个人流浪了很久。哪有什么不会的。 秦桑想着心里就酸酸的,她走过去,在傅连溪旁边的小凳子上坐下来。 她托着腮看他,眼睛像黑夜的星星。她也不讲话,就乖乖坐在这里,陪着他。 傅连溪拉过秦桑的手来,还是凉的。 他不禁皱了皱眉,把秦桑拉到他跟前,让她坐到他前面,让她烤火。 秦桑坐在傅连溪身前,灶膛里的火烧得正旺,热气腾腾,秦桑把手放过去,瞬间觉得暖和了。 傅连溪坐在她身后,双臂环过她身体两侧,将她圈在怀里,手握住她手,“都这个天气了,怎么还这么凉。” -- 第56页 秦桑道:“晚上风大嘛。” 她看着灶膛里的火熊熊烧着,火光映在脸上。秦桑脸都暖和起来。 她说:“唉,我一看到这么大火,就想往里面煨一只鸡,灶膛子里煨出来的烧鸡最好吃。你吃过吗?” 她说着回头,去看傅连溪。 傅连溪嗯了声,道:“你要是想吃,明天给你做。” 秦桑眼睛亮晶晶的,“你会做吗?” 秦桑转过脸来的时候,两个人距离就太近了。傅连溪目光落在秦桑亮晶晶的眼睛上,又落到唇上,喉咙微微发涩,他将她脸转过去,嗯了声,“坐好,别动。” 秦桑哦了声,乖乖坐好。 秦桑对男女之事懵懵懂懂,她听出傅连溪刚刚让她别动时,声音明显有点哑。她觉察出傅连溪和平时有一点不一样,她便乖乖坐好,一动也不敢动了。 傅连溪好一会儿才稍微平静下来,怀里的人吓得一动不敢动,他瞧着好笑,掰过秦桑的脸来,低下头,唇几近覆在她唇上,看着她眼睛,“这么怕?” 秦桑脸烧起来,她摇摇头,“不……不怕啊……” 她说完,傅连溪深深看她一会儿,忽然便掌住她头,唇吻下来。 秦桑不是没有和傅连溪亲过,可像这次这样漫长缠绵的吻还是第一次,整个过程她心跳都很快,到后面晕晕乎乎几乎要坐不稳,可是她感觉到傅连溪这样在吻她,心间又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甜蜜在蔓延。 院子里有两间房,一间是秦桑的,一间是之前茯苓住的。 秦桑让傅连溪睡她的房间,她自己去茯苓的房间。 傅连溪不让她走,“就睡这。” 秦桑抱着被子,望着傅连溪有一点紧张。 傅连溪掌着她后脑,低头在她唇上吻了一下,哑声道:“不碰你,别怕。” 秦桑脸红,她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小声道:“不……不怕啊。” 傅连溪瞧她半天,笑了,他抬手揉下她脑袋,“睡吧。” 秦桑问他,“你呢?” 傅连溪道:“你先睡,我还有点事。” 秦桑哦了一声,便先抱着被子回了床边。 她坐在床边抖开被子,看到傅连溪坐到书桌前,在看什么东西。 秦桑猜想应该是京城的事,也没有问。 她有一点困了,索性先脱了鞋,钻进被窝里。 她是想等一等傅连溪的,可她困意上来,没撑一会儿,便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应该还有一更~ 晚一点~ 第27章 兴许是点了安神香的缘故, 秦桑这一晚睡得格外好,一觉安安稳稳地睡到天明。 醒来的时候外面天已经亮了,清晨的阳光透过窗纸照进屋里, 在一尘不染的地面上投下星星点点的光影。 秦桑身上盖着干净松软的被子, 春日清晨的阳光照在被面上, 仿佛闻到淡淡的青草香。 秦桑舒服地蜷在被窝里不想起床,迷糊了好半天, 肚子饿得咕咕叫了才总算舍得从床上爬起来。 她拥着被子又在床上呆坐了一会儿, 迷迷糊糊望了望屋里, 没有看到傅连溪。 她从床上下来, 穿好鞋袜, 就去外面找傅连溪。 可院子里也没有人,她又去厨房, 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傅连溪。 她正迷茫,站在房间门口,猜傅连溪去哪里了。刚想着要不要回房间去等,就见院门从外面被推开, 傅连溪从外面进来。 傅连溪抬头看见秦桑傻站在房间门口,身上还只穿着白色中衣,头发也乱乱的,显然是刚醒。 他笑着过去, 拉秦桑的手,“才醒吗?” 秦桑唔了一声,她隐隐约约闻到血腥味。 她看着傅连溪, 轻声问:“你去哪里了?受伤了吗?” 她下意识去拉傅连溪的手,探他的脉门。 傅连溪倒也由着她检查,他笑着瞧她。 秦桑摸了半天,没觉出傅连溪有受伤,才松了口气。 傅连溪笑着看她,“怎么样?夫人?” 秦桑看着他,担心问:“你身上有血腥气,出什么事了吗?” 傅连溪没想瞒得住秦桑,他牵她进屋,道:“没事。来了几个送死的。” 关于这些事,傅连溪不会和秦桑说,秦桑平时也不会问。朝廷中的事,她就算问,傅连溪也不见得会告诉她。 可她还是很担心,她忍不住问他,“这些刺客究竟是谁?你得罪了什么人吗?” 傅连溪笑了,说:“不知道。想要我死的人多了去了。” 秦桑脸一下垮下来,她站在那里,不高兴地盯着府连溪看。 傅连溪想拉秦桑去桌边,发现她突然停下来,回头去看,才发现秦桑面无表情,很高兴地看着他。 他微愣了下,随后反应过来,走回去,拉住秦桑的手,认真看着她,“别担心,我答应过你,就算是为你,也会好好珍惜我这条命。” 他说着又摸摸秦桑的脑袋,笑着哄她,“再说,能要本大人的命,怕是还没有出生。不过都是上赶着来送死的。” 秦桑知道傅连溪是怕她担心,才这样说。可真的兵刃相见,生死又有谁能知道?她想起傅连溪身上总是带着伤,又想起上次在千佛寺,他挡在太子面前,胸口中剑,险些没命。 她想起来便很不安,她拉住傅连溪的手,眼睛望着他,“傅连溪,我们能不回京城吗?” -- 第57页 傅连溪微愣了下。他看着秦桑,秦桑眼里有害怕,将他手也拉得更紧,她沉默一阵,问傅连溪,“傅连溪,朝中的名利地位,对你重要吗?” 她知道傅连溪一路走得很辛苦,他是拿自己的命,才立下了那么多的战功,才有了今天在朝中的地位。 可她还是不想让他再回去,不想让他再为皇后,为太子卖命。 她没有那么大度,她现在喜欢傅连溪,她想要和他白头偕老,想要他平安,不想让傅连溪总是陷在那么危险的境地。 傅连溪看着秦桑,很久没有说话。 他从来就不在意名利地位,他对朝中的一切都感到无比厌倦,有时连虚伪的寒暄都懒得应付。 从前他只想报完养育之恩,生死都无所谓。反正他也找不到人生的意义。 可他现在有了秦桑,他有了秦桑,就奢望地想长长久久地活下去。 他将秦桑抱进怀里,低声说:“我答应你会好好保护自己,就一定会好好保护自己。事情就快要结束了。” 秦桑由着傅连溪抱了一会儿,她知道自己担心也没有用。傅连溪有他要做的事,她不能左右他。 中午的时候,她拿了一个东西给傅连溪。 傅连溪接过来看,是一枚平安符。 他抬起头,看向秦桑。 秦桑认真道:“这是我娘留给我的遗物,是我的护身符,我这些年带着它,一直平平安安的。”她说着,又道:“本来上次你出征的时候,我就想给你的,但是当时……” 她抿了抿唇,没有再说,把平安符接过来,放进她的香囊里,再塞到傅连溪手上,“你好好带着,不要弄丢了。” 傅连溪手握紧了装着平安符的香囊,他深深看着秦桑,很久也没有说话。 秦桑看着他,又道:“这是我最宝贝的东西,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 傅连溪沉默看着秦桑,看了很久很久,他握紧了手里的平安符,俯身掌住秦桑的后颈,吻在她唇上。 晚上的时候,秦桑闲着没事去厨房煮东西。 她中午出门,在巷口买了一点菜。 晚上厨兴大发,说要自己做饭。可她在厨房忙活半天,连米都不知道怎么下锅。 傅连溪一整天,眼睛都没有从秦桑身上离开过。 秦桑说要做饭,他也跟过来,抱臂倚在门边,瞧好戏似的,唇角勾着点笑。 秦桑抓瞎半天,菜都清洗好了,米还没有下锅。她终于还是没办法,回头去看傅连溪,“你别笑了,快过来帮我呀。” 傅连溪唇角笑意更甚,瞧着她还是不动。 秦桑有点难为情,又觉得好笑,她自己也没忍住笑,跺脚道:“你别笑了!” 傅连溪笑,总算肯过去,他好笑道:“刚刚是谁说,不要我帮忙的?” 秦桑跳起来,一手搂住他脖子,一手去捂他嘴,“你不准笑了,要不然我以后再也不做饭给你吃了。” 傅连溪笑,拉起她手亲了一下。 秦桑脸红,连忙把手放下去。 她也不知道,明明只是亲了一下手,怎么心跳就那么快。 她端起装菜的盆子,耳根发热,躲去院子里洗菜。 秦桑原本夸下海口,要做饭给傅连溪吃,结果最后变成她在旁边打下手,结果打下手切菜都能切破手指,傅连溪将她从厨房拉回房间,一边给她上药一边冷着脸勒令她,“以后给我离厨房远点。” 秦桑道:“只是不小心而已,下次就不会切到了……” 她正说着,傅连溪抬眼看她,明显不高兴。 秦桑接收到傅连溪的眼神,只好乖乖听话,“知道了知道了,我还不爱做饭呢。” 傅连溪看她一眼,给她擦好药,又将她手指包扎起来,完了才将药膏放下,道:“乖乖待着,一会儿就吃饭了。” 秦桑噢了一声,她握住被包扎起来的手指,坐在凳子上,看着傅连溪出门去厨房,嘴角不自觉扬起笑容,她趴在桌上,无聊地去玩桌上的杯子,心里溢出丝丝甜蜜。 吃过晚饭,秦桑和傅连溪就没有出门了。 她坐在桌前偏着头写东西,傅连溪坐在书桌前,他后背放松地靠在椅子里,手里拿着一张布防图在看。 可他看一会儿,就忍不住抬头去看秦桑。 她坐在茶桌前,偏着头认认真真地写字。 桌上的烛光映照在她白皙的小脸上,安安静静的,傅连溪看得着迷,他手里握着秦桑给他的护身符,一分一秒也不舍得移开目光, 他看着秦桑在他身边,忽然感激老天爷。 他上辈子或许是修了几千年的道,这辈子才能拥有一个秦桑。 秦桑写着东西,隐隐感觉有目光在她身上,她抬起头,就见傅连溪在看着她。 她展颜一笑,“你看什么?” 傅连溪看到秦桑的笑容,也不由得笑了,他眼睛里是从未有过的光,低声说:“看你啊。” 秦桑笑吟吟的,她问:“我好看吗?” 傅连溪笑,点头,“嗯,没人比你好看。” 秦桑开心地笑起来,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她搁下笔,走去傅连溪跟前,一手托腮成撑在书桌上,眼睛笑吟吟望着傅连溪,说:“傅大人,原来你会讲情话呀。” 傅连溪瞧着她笑了,他将手里护身符系到腰间,起身绕过书桌,将秦桑拉着往外走。 -- 第58页 秦桑跟着出门,“去哪里呢?” 傅连溪牵着她,说:“散散步。” 作者有话要说: 第28章 秦桑和傅连溪在扬州待了几天, 每天都过得很开心,他们基本不怎么出门,偶尔出门买菜, 顺路买一些零嘴回来。 买回来菜, 秦桑就缠着傅连溪做饭给她吃, 兴许是这段时间,两人远离了京城, 远离了朝堂, 生活在这一方小小的院落里, 生活平静而又温馨, 秦桑都快要忘记了傅连溪的身份。 傅连溪偶尔在秦桑缠着他做饭的时候, 会挑起她下巴笑着瞧她,“本大人还成天天给你做饭的了。” 秦桑拉下他手握住, 她现在一点不怕他,笑吟吟说:“今天想吃清蒸鱼。还想吃炒鸡蛋。” 傅连溪给逗笑了,他捏捏秦桑的脸,“你还敢点菜。” 秦桑拉下他手, 开心笑起来,“去做嘛去做嘛。走走走,我陪你。” 秦桑知道傅连溪愿意惯着她,这些日子便越发有恃无恐。心里甜丝丝地溢满心间。 吃过午饭, 傅连溪在院中饮茶。 秦桑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一盘棋,她抱着从屋里出来,和傅连溪说:“傅连溪, 我们来下棋啊。” 近来的天气每天都很好,微风拂柳,阳光和煦。 春天的阳光不像夏天那么热,照在身上舒舒服服的,再夹着微风,这样的午后再惬意也没有了。 秦桑抱着棋盘过来,她得意地和傅连溪说:“我棋下得还可以。” 傅连溪喝了茶,将茶杯放到桌上,他抬眸笑瞧着秦桑,“跟谁学的?” 秦桑把棋盘放到桌上,坐下来道:“小时候和我母亲学过一点点,后来自己看书学的。” 在冷宫漫长的日子实在是太无聊了,以至于那十几年,秦桑为了给自己找事情做,学了很多东西乱七八糟有用没用的东西。 她学下棋学到后来,无聊到自己和自己下。不过她学东西兴致来时就苦心钻研,兴致没了就丢在一边,纯属玩乐主义。 唯有医术对她而言,是学无止境,到现在还在刻苦研习。 秦桑推一盒棋子给傅连溪,她没和傅连溪下过,看着他问:“傅连溪,你下得好吗?” 傅连溪瞧着她,勾唇笑开,他执起一枚黑子,说:“不知道,夫人手下留情。” 秦桑开心不已,她从棋盒里拿一枚白棋,先行落了一子,她毫不谦虚道:“我会让着你的。” 傅连溪笑,也落下一子。 一盘棋下来,傅连溪懒懒散散的,走几步让好几步,秦桑在谜团里打转,明明就是要输的棋,最后居然让她给赢了。 秦桑早看出傅连溪让她,她抬头看他,傅连溪看着她笑,说:“你赢了。” 秦桑没忍住笑出来,“你当我傻呢?” 她想起来傅连溪是状元出身,文武双全。无论论才学,论武功,论行军作战,这满朝文武,都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他。 秦桑想到这样的男人喜欢她,心中就涌上无限的骄傲和甜蜜。 晚上的时候,秦桑霸占着书桌,偏着头在纸上继续写东西。 她最近研习医方古籍有感,便将重要的内容写下来。 傅连溪出门去了,晚饭过后,京里突然有消息传来,傅连溪急急出门了一趟,走前叮嘱她,如果他晚些没有回来,就先睡,不要等他。 可秦桑哪里睡得着,她心里牵挂着傅连溪,连字都频频写错。 她看着纸上写得乱糟糟的东西,看了半天,最后无奈叹一声气,将笔搁下,起身去了外面。 巷子里安安静静的,秦桑坐在门前的台阶上,抱着胳膊,侧脸枕着手臂,眼睛望着巷口的方向。 时间一点点过去,傅连溪还没有回来。 她又站起来,在巷子里来回走了一阵,又重新坐回台阶。 时间太晚了,她没有办法,只好先回院里。 傅连溪回来时,已是深夜。 他推开门,刚要往里走,就愣住了。他低头看到坐在门边台阶上,蜷缩成一团,抱着胳膊睡着的秦桑,心脏忽然像被什么狠狠扎了一下。 他蹲下身,轻轻握住秦桑的手,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 秦桑在外面坐得太久,手脚都冰凉。 她感觉到什么,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见傅连溪在她面前,低低地说:“你回来了。” 傅连溪嗯了声,他一手穿过她膝弯,一手搂住她后背,将她温柔抱起来。 秦桑还有点迷糊,双手下意识抱住傅连溪脖子,她脸埋进傅连溪颈间,他身上熟悉的淡淡沉木香,让她安心。 没有血腥气,没有受伤。 她这才抬头看他,“你去哪里了?京里出了什么事了吗?” 傅连溪没有瞒她,他点头嗯了声,低声道:“陛下重病。” 秦桑一愣,她惊讶地望住傅连溪。 傅连溪将她抱去床边,将她放到床上。他拉住她手,看着她眼睛,好半晌,才低声说:“我们明天大概要启程回京了。” 秦桑乖乖点头。 他们在扬州已经待得够久了,虽然她心里想要一辈子都和傅连溪生活在这里,却也知道不可能。傅连溪有他要做的事,如今陛下病重,朝中局势必定动荡,他自然是要回去的。 她从床上下来,“那我收拾东西。” -- 第59页 她走去衣柜前,收拾衣裳。她一边收拾,一边问傅连溪,“我们明天早上就走吗?家里没有什么东西了,我们明天要不要去买些干粮上路?可以早一点起……” 秦桑话没说完,傅连溪从身后抱住了她。 他双手环在她腰间,将她圈在怀里,头低着,埋在她颈间。 秦桑一动也不动的,由着傅连溪抱着她。 过了好一会儿,傅连溪呼吸的热度洒在她颈间,他低声说:“等事情结束,我们就回来。” 秦桑心中情绪翻涌,她点点头,想到事情结束,他们就又可以回来这里,像这几天一样,过着平静幸福无人打扰的生活,心中便又有了盼望。 可是返京的路途并不顺利,不知道是不是京中已经大乱,刺客一波又一波,来势汹汹,全是不要命的杀手,一招招一式式全是杀招。 实则京中尚未大乱,但陛下重病,暗涌沉浮,二皇子云胜有意夺位,早已经按捺不住。 他不怕和云湛斗,但他忌讳傅连溪。他手握重兵,又深谋远虑,手下各个是高手,一旦回京,云湛便如虎添翼,他胜算渺茫。 他下了死令,将手下的杀手全派出来,绝不能让傅连溪活着回京。 傅连溪本就不是好惹的人,一路上被这一波又一波的刺客彻底惹怒,他骑在马上,将秦桑护在身前,目光扫着从四面八方围上来的杀手,脸色阴沉如阎王。 他将秦桑眼睛蒙住,冷声道:“别看。” 秦桑被傅连溪留在马上,她眼睛被蒙住,什么也看不见。 可她听见遍野的惨叫,浓郁的血腥之气在空气中蔓延,让人无法呼吸。她就算蒙着眼,也好像能看见很多血溅在空中。 她被吓到了,心慌到几乎无法呼吸。 她紧紧拽着马缰,抬手想拉下蒙住眼睛的黑布。 一记刀锋突然从她耳侧擦过,她脸色煞白,下一瞬,却听见一声惨叫,揭下眼布的瞬间,喷涌的血溅到她脸上。 她看见傅连溪将那杀手一剑穿喉。 他浑身浴血,抬眼看她的时候,眼里的狠戾还未来得及收起来,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样子。 秦桑几乎忘记了怎么呼吸。 她吓在那里。 地上尸横遍地,却仍有刺客从四面八方涌出。 源源不断,像怎么也杀不完。 傅连溪翻身上马,紧拥住秦桑,他将马猛地掉头,朝来时的方向疾驰而去。 一枚□□,将杀手暂时拦截。 等烟雾散去,哪里还有两人一马的身影。 为首的刺客挥散烟雾,他紧皱眉,下令道:“追!他伤得不轻,跑不远。” 秦桑不知道傅连溪拥着她跑了多远,她感觉后背发热,是有血不停涌出来。 她吓得直哭,大喊傅连溪名字,“你受伤了!你怎么样?你别吓我傅连溪!” 傅连溪嗓音很哑,几近无力,他护着秦桑,哑声说:“没事。别怕。” 秦桑眼泪直掉,傅连溪胸口抵在她后背,血浸透了她的衣服,滚烫地不停往外涌。 可她什么也做不了。 他们跑了不知道多久,一直到确定把刺客甩开,才终于停下来。 前面有一个树林,秦桑扶着傅连溪过去。 她眼泪流个不停,却始终紧咬着牙,没发出声音。她将傅连溪扶过去,让他靠着一棵树。 她心跳得很快,去给傅连溪检查伤口的时候,手都在发抖。 傅连溪看在眼里,握住她手,他安抚她,“别怕,我没事。” 秦桑怎么会不怕,他身上全是血。没有一处好的地方。 傅连溪道:“都是别人的血,别怕。” 秦桑眼泪还是流个不停,她不停告诉自己要镇静,可她还是手抖,给傅连溪上完药,浑身都被汗水湿透了。 傅连溪胸口一剑伤得极深,几乎伤到心脉,换了常人恐怕已经没命了。可他还护着她跑了这么远,到现在才力竭。 他怕秦桑担心,还努力撑着没有让自己睡过去。 可他撑了很久,最后还是力竭,昏迷过去。 他告诉自己,不能睡太久。他怕他们再追来,秦桑会有危险。 秦桑擦干眼泪把傅连溪扶去前面的小木屋。 屋里久未有人居住,到处都布满了灰尘和蜘蛛网。 秦桑扶着傅连溪过去,将他小心放到床上。 她眼眶通红,看着傅连溪一身的血,手脚都发凉。 可她不敢停下来,她将傅连溪放好以后,就跑出去,她一路跑出去很远,将路上的血迹都清理干净。 她不能让他们找过来。 等把血迹都清理干净,她才赶紧又跑回去。 傅连溪醒来没有看到秦桑,他险些发疯,几乎是立刻出门去找。 可他把附近都找遍了,也没有找到秦桑的身影。 胸前伤口又裂开,血又浸出来。他丝毫不察,脸色阴沉得要杀人,以为秦桑出事,骑马要回去找人,抬眼却看到秦桑从树林那头跑来。 他浑身一震,心中猛地松了一口气,可松一口气的同时,又怒上心头。 他翻身下马,大步朝秦桑走去,他一把拽住秦桑手腕,厉声斥她,“你去哪里了?谁让你到处跑的?” 秦桑被傅连溪突然其来的愤怒吓住,她望着他通红的眼,刚要开口解释,下一瞬就被傅连溪一把拉进怀里,他抱住她,手臂都在发抖,“秦桑,你要吓死我。” -- 第60页 秦桑突然想要落泪,她回抱住他,“我没事我没事,我在这里。” 傅连溪抱她很久也没松开,他好一阵才平静下来,轻声说:“别离开我身边,我看不到你,没法保护你。” 秦桑眼泪一下掉下来,她点着头,声音哽咽,“嗯,我哪里也不去。我们先进去吧。” 第29章 秦桑庆幸暂时没有杀手追过来, 可她不敢放松警惕,担心得要命,外面一点点风吹草动她就紧张得像惊弓之鸟。 她守在傅连溪床边, 手里紧紧拽一把匕首, 是她平时带在身上防身用的。 她眼睛一直盯着窗外, 树林里漆黑一片,静得没有一点声音, 为目前的处境平添恐惧。 秦桑原以为自己天不怕地不怕, 可她现在发现, 她好害怕。她盯着窗外, 紧紧握着匕首, 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她怕那些杀手突然又冲出来,未知的恐惧加深了她的害怕。 她又不合时宜地想起傅连溪竟然长久以来都过着这样的生活, 她心疼又难过,眼眶发热,险些又要掉下眼泪来。 傅连溪醒来时,就见秦桑坐在床边, 她一手紧扶着床沿,一手紧紧握着匕首,眼睛盯着外面。 傅连溪从未见秦桑这样紧张过,像一只受惊的小鸟, 明明这么害怕,偏又紧握着匕首挡在他身边。 他不由得心疼,又无比自责。他不该把她带进这样的不安中。他看着她, 伸手拉住她紧扶在床边的手。 秦桑正全神贯注紧张地盯着外面,手突然被拉住,她吓得心口一跳,才反应过来是傅连溪醒了。 她连忙回过头,“你醒了。” “感觉怎么样?好一点吗?”她拉住傅连溪的手,替他诊脉,手里拿着匕首都不敢放开,怕有人突然袭击他们。 傅连溪看着她,看着她小脸苍白,眼眶泛红,搭在他脉门的手凉得像冰,微微颤抖。 他心中像被什么扎了一下,他伸手去拿秦桑另一只手紧握的匕首,秦桑紧紧握住,“别——” 傅连溪手握着秦桑手里那把匕首,眼睛深深看着她,低声说:“乖,别怕。我在。” 他的眼神坚定,有一种让人无比心安的力量。秦桑看着他,她眼眶红了,手终于慢慢松开。 傅连溪将匕首拿过来,顺手扔到床边,他将秦桑搂到床上,让她睡在他身侧,又抬手将她脑袋按进他怀里,摸摸她头,“睡一会儿,我在,别怕啊。” 傅连溪的声音低低的,却能让她感到安全。秦桑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慢慢松懈下来,她蜷缩在傅连溪怀里,感觉到傅连溪的吻在她额角,手臂环着她,将她完全护在怀里,他低头亲在她耳侧,低声说:“睡吧,别怕。” 秦桑也知道害怕没有意义,也或许是因为傅连溪在,她忽然又不那么害怕了。她慢慢平静下来,呼吸也变得平缓一些。 一夜安稳,外面并没有任何动静。 次日天微亮,树林里静悄悄的,只偶尔传来几声空灵的鸟叫。 这树林里荒无人烟,秦桑就在附近采一些草药回来,她将草药清洗干净,找了好久终于找到一个可以熬药的罐子。 傅连溪醒来的时候,就隐隐闻到药味。 他循着味道过去,就看见秦桑蹲在漆黑破烂的小厨房里,在给他熬药。 她低着头在看火,因为手边没有扇子,她就用嘴吹了吹。 傅连溪站在门边,他看着秦桑,看了很久很久,没有叫她。直到秦桑回过头,看见傅连溪,她喊他,“你醒了?怎么多休息一会儿?” 明明才一天,秦桑看起来瘦了好多,小脸白得没有血色,眼睛也肿着,是因为昨晚哭过。脸上沾了碳灰,白色的裙子上也全是血,狼狈得不像样。 “你怎么了?是不是伤口痛?”秦桑见傅连溪站在那里看着,也不说话。她担心他伤势,连忙站起来,快走两步到他面前,她抬手去拉傅连溪的手,替他诊脉,他脉象分明还虚弱。 秦桑担心得不行,说:“你伤还没好,回去休息,等会儿——” 她刚要拉傅连溪回去休息,手腕却被他拉住。 她愣了下,抬头看他。 傅连溪仍是看着她,没有讲话。 可他的眼睛那么黑,那么深深看着她,像是克制着情感,却完全克制隐藏不住。 傅连溪本就不是个擅长表达感情的人,他的感情多半放在心里,很少外露。 可他现在看着秦桑,他看着她,根本无法克制。 他忍不住抱住她,过了好久好久,才低声说:“秦桑,我这辈子就算死在你手里也甘心。” 秦桑吓了一跳,她连忙抬头,“你别胡说。” 傅连溪拉起她手,放到唇边亲了一下。 他看着她苍白的小脸,肿成核桃似的眼睛,看着她白净衣服上的血迹。 他抬起手摸了摸她脸,低声问她,“昨天是不是吓坏了?” 秦桑确实吓坏了。可是她想到傅连溪长久以来都过着这样的生活,她更多的就变成了心疼。她不怕别的,她只怕失去他。 好在一路并没有杀手找到他们,秦桑和傅连溪在小木屋里住了几天,等傅连溪伤势恢复一些,才又继续上路。 他们走小道,一路倒没有再遇到那批杀手。 秦桑紧绷着的心稍微安稳一些。这天晚上,他们骑马行至一座山脚下,秦桑坐在傅连溪身前,被他拥着,困得快要睡着了,闭着眼睛,脑袋一垂一垂。 -- 第61页 傅连溪忍着笑,他低头在她耳边亲了一下,呼吸间的热度让秦桑清醒过来,听见傅连溪在她耳边低声说:“今晚就在这里休息吧。” 这段时间赶路,秦桑已经习惯了随遇而安,她乖乖点头。傅连溪先下马,伸手将她从马上抱下来。 两人还没有吃晚饭,秦桑有一点饿,她四下张望,这附近也没有人家,想去找人买点吃食都没办法。 傅连溪把马牵到树下拴上,看到秦桑正四下张望,他好笑得很,过去逗她,“看什么呢?” 秦桑走到傅连溪面前,眼睛亮亮地望着他,“你饿不饿呀?” 傅连溪笑,故意说:“不饿啊。” 这荒郊野岭确实也没有地方弄东西吃,秦桑虽然饿,但她也说:“我也不饿。” 她话音刚落,肚子就叫起来。 四周静悄悄的,这一声就格外突兀。 秦桑眼睛都睁圆了,她下意识望着傅连溪。 傅连溪瞧着她,唇边勾着笑,“什么声音?” 秦桑装傻,“不知道啊。” 傅连溪没忍住,嗤地笑出声,他抬手揉一把秦桑脑袋,“傻子吗。” 他拉她往河边走,边说:“河里应该有鱼。” 秦桑由着傅连溪牵着她,她另一手轻轻拉着傅连溪手臂,像个小兔子乖乖紧跟着他,小声问:“能抓到吗?” 傅连溪逗她,“抓不到就只好饿肚子了。” 秦桑知道傅连溪故意逗她,到了河边,傅连溪去抓鱼,秦桑就跑去在附近捡柴火。 没一会儿,火升起来,鱼也上了烤架。 秦桑坐在傅连溪旁边,看他烤鱼,她本来就饿了,看着面前香喷喷的烤鱼,眼睛都亮晶晶地在发光。 香味漫上来,她更饿了,拉着傅连溪的手,“还要多久呀?” 傅连溪道:“再等会儿。” 秦桑哦了一声,又继续乖乖等着。 她抱住傅连溪的手臂,偏着头,脑袋枕在他肩膀上。 寂静空旷的夜里,火苗发出滋滋的声音,格外清晰。秦桑依偎着傅连溪身旁,火光倒映在她脸上,她闻着傅连溪身上淡淡的沉木香,心也跟着这夜一样静下来。 她看着面前升腾的火苗,不知在想什么,微微有些失神。 傅连溪半天没听见秦桑讲话,他低眸看她,见她盯着眼前的火苗出神,低声问:“在想什么?” 秦桑摇头,“在想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京城。” 傅连溪沉默一阵,说:“就快了。” 秦桑点点头,河风吹上来,她微微有点发冷,下意识将傅连溪手臂抱得更紧一些,脑袋枕在他肩膀,闭上了眼睛。 吃过东西,秦桑就和傅连溪在树下休息。 傅连溪背靠着树,让她枕在他腿上睡。 秦桑有一些困,她枕在傅连溪腿上,蜷缩着身子,闭着眼睛,没多一会儿便睡着了。 荒郊野外,一个人也没有,静悄悄的,一点风吹草动就很明显。 后半夜的时候,傅连溪忽然睁开眼,漆黑的眸子里浮上杀气。 几乎是一瞬间,四面八方几十个黑衣人朝着傅连溪杀过去。 秦桑是在一把刀朝她砍来时,被傅连溪猛地推开。 她被推至安全的角落,眼看傅连溪眼神狠戾,一刀抹了那刺客的脖子。 这些人来势汹汹,比上一次遇到的那批人只多不少。 傅连溪神色狠戾,一刀解决一个,可饶是他武艺再高强,也是双拳难敌四手。 他在对付这些杀手的空隙,突然回头,朝秦桑厉喝一声,“走!” 秦桑哪里肯走。她虽然学艺不精,但多少也会一点功夫。 可她和傅连溪两个人,也对付不了这么多源源不断的杀手。 傅连溪被几个人同时攻击,□□乏术,来不及察觉身后射来的冷箭。 秦桑看到那把冷箭直直朝傅连溪后背射过去,她眼睛猛然睁大,几乎是条件发射地扑过去,她扑到傅连溪身后的时候,那支箭正好射中她后背。 她疼得脸色煞白,嘴角溢出血来。 傅连溪回头看到秦桑中箭,脸色猛然大变,他立刻将秦桑护在怀里,在一个杀手朝他刺过来的时候,他火到一刀削了对方脑袋。 鲜血四溅,傅连溪几乎杀红了眼。 不多时,四面八方突然涌来另一批人。 凌南持剑挡在傅连溪身前,“大人先走!” 凌南带来的援兵个个都是傅连溪手底下的高手,很快就将混战解决。 这里荒山野岭,根本找不到大夫。 傅连溪抱着秦桑闯进一户人家,他直接往桌上扔下一锭黄金,命令道:“给我干净的水和酒!” 那户人家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都吓坏了,还是一位妇人先反应过来,她看见这男人怀里抱着的女人受了伤,已经虚弱到几近昏迷,便立刻带路,将人引至隔壁房间。 她连忙叫七岁的小儿子,“快快快,快去拿酒和水!” 又连忙和自己丈夫说:“你快去叫村口的王大夫,让他赶紧过来看看。” 憨厚的汉子赶紧跑出去找大夫。 傅连溪将秦桑放到床上,秦桑后背中箭,她只能侧着身,面朝着里面。 “忍着点,箭必须□□。” 秦桑脸色苍白,她下意识咬住了牙。 -- 第62页 傅连溪手握着箭柄,他稍微犹豫一下,一狠心,将箭□□。 秦桑疼得叫了一声,额头瞬间浸出冷汗。 傅连溪眼睛都红了,他坐在床边,撕开秦桑后背的衣服,给她清理伤口的时候,手都在发抖,他咬着牙,“秦桑,你是不是有病?” 秦桑疼得快要晕过去,她声音虚弱,“我都要疼死了,你还骂我。” 傅连溪给她上药,堂堂的七尺男儿,那样冷漠的性子,此刻却双眼通红。 他什么话也没再说,他脸上有滔天的怒火,也有劫后余生的后怕。 大夫赶过来给秦桑把脉,虽后背中箭,但幸好未伤及心脉,道:“虽未伤及心脉,但伤口很深,要好好静养才行,最近千万不要碰到伤口,也不要碰水。我开一副药,一日煎三次,不日便会好转。” “我跟你去拿药。”凌南将大夫领出去,房间里就还只剩下傅连溪和秦桑。 秦桑已经睡着了,她蜷缩着身子,面朝着里面。 傅连溪负手站在窗边,他沉着脸,在窗边站了一夜。天亮时才出去。 凌南看见自家大人出来,连忙迎上前,“大人。” 傅连溪负手在院中站了一会儿,他看着前面,不知在想什么。半晌,才看向凌南,问一句,“药呢?” 凌南道:“已经熬好了。是现在给少夫人端去吗?” 傅连溪点了下头,他目视远方,没再说别的话。 秦桑醒来的时候,后背还很痛。她稍微动一下,就牵扯到伤口,疼得她出一身冷汗。 张大娘端着药从外面进来,见秦桑醒了,露出笑,“姑娘,你总算醒了。” 她端着药过去,说:“你先把药喝了,王大夫说,你这伤虽然不要命,但是伤口深,可疼了吧?” 张大娘就是这家农户的女主人,她把药放到床头的柜子上,去扶秦桑起来。 秦桑后背扯着疼,她眉微蹙着,四下看了看,问张大娘,“大娘,傅连溪呢?” 张大娘愣了下,反应过来,“哦,你是说昨晚抱你来那位公子吧?他在外面。” 秦桑愣了一下。 她不知道傅连溪为什么不进来。 她垂眼看着床头的药,不想喝。 傅连溪在外面负手站了很久,他脸色极寒极冷,手下们守在这方院子里,大家秉着呼吸,谁都不敢说话。 就连凌南也不敢上前。 谁也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但大人心情不好,长眼睛的都看得出来。 过了一阵,张大娘忽然从里面出来,她为难道:“大人,姑娘不肯喝药啊,这可怎么办?” 傅连溪侧眸扫了一眼,什么话也没说,转过身,抬脚往里走去。 秦桑坐在床上,她看见傅连溪进来,移开目光,不想理他。 傅连溪走到床边,他看着秦桑,想生气,又没办法真的对她生气,最后化作一句,“把药喝了。” 他端起药碗,秦桑却看向他,“傅连溪,你在和我生气吗?” 傅连溪看她一阵,说:“秦桑,我不用你护我。以后别做这种事。” 秦桑看着他,她眼眶发热,险些掉下眼泪。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接过碗喝药的时候,眼泪豆子似的不停往外掉。 傅连溪站在床边看着她,他看了很久,久到终于还是失控,他伸手端走秦桑手里的药碗,“砰”地放到床头柜子上,他一把搂住秦桑的腰,另一手扣在她颈后,低头重重吻住她。 傅连溪突如其来的吻来势汹汹,几乎没有任何过度的,直接闯进去。药汁的味道在两人口腔纠缠,傅连溪从来没有这样吻过她,重到秦桑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他失控的情绪。 她知道傅连溪在气什么。他气她不该冲出去替他挡箭,他气他自己没有护好她。 过了好久,傅连溪才终于稍微松开她,他的唇稍稍离开她,他看着她,眼睛里翻涌着几近失控的情绪,“秦桑,你知不知道我昨晚有多害怕?” 他看到秦桑挡在他面前,看到那把射到她身上的时候,他人生中第一次感到恐惧。 他历经过那么多次生死,都无所谓,也从来没有任何恐惧。唯独昨天晚上,他抱着秦桑,她后背的血顺着他手掌不停流出来的时候,他第一次感到无边的恐惧。 他怕极了。 秦桑不想看傅连溪这样自责,她拉住他手,说:“我没事。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她说着,还朝傅连溪露出个笑容。 傅连溪看她一会儿,所有生气的情绪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最后只剩下心疼。 他坐下来,把旁边的药碗重新端起来,他拿勺子舀着药喂她,“先把药喝了。” 秦桑今天倒是听话,乖乖把药喝完了。 她喝完药,又重新躺回床上,因为不敢碰到伤口,只能侧躺着。 傅连溪把药碗放到旁边,秦桑拉着他手,望着他,小声说:“傅连溪,你陪我一会儿吧。” 傅连溪嗯了声,他反握住秦桑的手,在她身侧躺下。 秦桑本能地往傅连溪怀里靠近一些,傅连溪伸手抱住她。 他的手在她后背伤口附近很轻很轻地碰了碰,低声问:“是不是很疼?” 秦桑摇头,“昨天是有点疼,今天已经不怎么疼了。” 怎么可能不疼。 -- 第63页 傅连溪自责心疼不已,他低下头,在她额角如珍似宝地轻轻吻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呼,下午还有一更~ 第30章 终于等来援兵以后, 秦桑才总算彻底安心下来。她知道傅连溪回京城有事情要做,便想让他先走。傅连溪怎么可能放心,他喂她喝药, 说:“京里的事不用担心, 我自有安排。” 秦桑明明害怕喝药, 可为了能够快点好起来,每次还是把药乖乖喝下去。 抵达京城的时候, 是四月初。 陛下的病情时好时坏, 宫里暗涌沉浮, 虽然有人按捺不住, 但到底不敢有大动作。所以表面看上去还很平静。 但秦桑不是什么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她知道太子殿下近来频繁来府里,和傅连溪在书房谈事, 一谈就是很长时间。也知道傅连溪偶尔会得到什么消息,连夜进宫。 朝中之事风云变幻,秦桑帮不了什么忙,她也不在乎其他人怎么样, 她只在乎傅连溪平平安安。 后背的伤口慢慢在愈合,愈合的过程奇痒无比。秦桑自诩忍耐力很强,可还是难受得坐立不安,每时每刻都想伸手挠一挠。 可傅连溪不让她碰, 伤口原本已经在愈合,挠伤了指不定又要发炎变严重。 她白天还能忍,可夜里无意识就会去挠, 傅连溪拿她没辙,夜里便一直拉着她手,不让她乱动。 就这样,到四月底的时候,她后背伤口才总算彻底好了。 天气慢慢热了起来,傅连溪近日不让她出门,派了很多人守在她院子里,保护她。 秦桑虽然是个关不住的性子,但在大事面前却十分懂事。唐风怕她不理解,那天还私下和她说:“少夫人,您别怪大人不让您出门,近来外面局势不稳,大人是不敢让您有任何危险。若是在以前,大人根本没有什么好怕的,可您现在就是大人的命,他不敢让您有半点危险。” 这些话,傅连溪的性格不会说。可秦桑懂。就像她之前受伤,傅连溪发那么大脾气,其他人或许不懂。但她懂,她知道他为什么发火,也知道他在怕什么。 她懂事地待在家里,不让傅连溪分心担心她。 六月十七那天半夜,秦桑在家中睡觉,窗外突然电闪雷鸣,暴风雨夹着雷电交加,轰隆隆的,几乎要将天都震塌下来。 秦桑睡梦中被惊醒,她望着窗外可怕的暴风雨,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外面人声嘈杂,秦桑匆匆穿鞋下床,她到了外面,没有看到唐风和凌南,是阿剑带着人守在外面。 阿剑见秦桑出来,朝她行礼,“少夫人。” 秦桑四下望了望,她紧张问:“唐风和凌南呢?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阿剑神色凝重,点点头,“陛下驾崩了。二皇子带兵进宫夺权,如今宫里一团乱,大人没办法脱身回来,少夫人千万待在府上,您若有半分闪失,属下们万死也难辞其咎。” 秦桑心跳得很快,她站在门口,望着院中雷电暴雨,脸色煞白煞白的,手指不自觉掐紧了掌心。 这一晚是秦桑从未体验过的漫长,一分一秒都好像度日如年。她静坐在房间里,望着窗外的倾盆暴雨,她在心中告诉自己,别害怕,等天亮后,傅连溪就回来了。一切就都结束了。 她静坐着,睁着眼睛看着天一点点亮起来,雨也停了,清晨的时候,天空甚至放晴,阳光从云层爬出来。 秦桑站在院子里,她想知道傅连溪怎么样了?是不是平安?什么时候回来?可谁也不知道,宫里没有消息传出来。 昨晚一夜暴雨,空旷的宫殿外,满地血水。 傅连溪负手站在宫殿之上的台阶上,他面无表情,居高临下地看着被血洗一夜的宫殿。 空气中的血腥气令人厌恶至极。 傅连溪在那里站了很久,唐风在身侧侯着,有些担忧,他想了想,上前问:“大人,您的伤?” 傅连溪垂眸扫了一眼右肩的位置,是昨夜不意被云胜的暗器射中。他目光在右肩停了一瞬,抬头和唐风道:“无事。宫里的事,你留下善后。我先回府了。” 他说着往前走了一步,复又想起什么,脚步顿了下,回头严肃叮嘱唐风,“我受伤的事,不准告诉少夫人。” 唐风微愣了下。猜大人应该是不想让少夫人担心,便点头道:“是。属下知道。” 秦桑在院子里等了很久,她已经很努力让自己冷静了,可宫里一直没有消息传出来,她就害怕,怕得直掉眼泪。一直到福伯满脸高兴激动地跑来告诉她,二皇子兵变失败,太子殿下顺利继位,大人很快就回来了。 秦桑悬着的一颗心猛然一下落在了实处,她像被巨大的喜悦包围,顾不上其他的,飞奔着就往外跑。 她在府上关了很长时间,从府里跑出来时,外面街上一片繁华,人人都在讨论新帝继位一事。 秦桑站在门口,开心得想要转圈。 她探头望着宫门的方向,看了好久,久到她都想进宫去找傅连溪时,终于看到他回来。 傅连溪也一眼就看到了等在门口的秦桑,他看到她,眉眼间就不自觉地浮上了笑意。 秦桑几乎是飞奔着跑向他,她没忍住开心,扑进他怀里。傅连溪抱住她,他低下头,在她耳边轻声问了句,“想我吗?” 秦桑怎么不想。 -- 第64页 傅连溪这段时间一直在宫里,她已经快半个月没见过他,她既想,又害怕,又担心,如今看到傅连溪平平安安回来,一颗心才终于落在了实处。 她轻声问:“都结束了吗?” 傅连溪:“嗯,都结束了。” 徐重慎收到傅连溪信的时候,已经是六月底? 信中并未说明什么事,只让他去一趟京城。 徐重慎心想如今新皇登基,他师兄的任务也算完成了,接下来最要紧的自然是和秦桑的婚事。他估摸着师兄是喊他去京城喝喜酒。 这样一想,去京城的时候还特意带了份精心挑选的新婚贺礼。 他高高兴兴上京,在将军府外就碰到唐风,他转着手里的贺礼,笑道:“我师兄呢,什么时候办喜事啊?” 唐风却笑不出来,他神色凝重,道:“徐大夫,请跟我来。” 徐重慎一见唐风神色不对,脸上笑容瞬间就没了,他问:“怎么了?” “您跟我来。大人在等您。” 徐重慎跟着唐风去傅连溪书房时,傅连溪正坐在茶桌前,他背靠着椅子,手里把玩着一只茶杯,微垂着眼,不知在想什么。 徐重慎一进门就立刻紧张问:“师兄,出什么事了?” 傅连溪抬眼,给唐风一个眼色,示意他先出去。 唐风点头退出去,将门带上。 徐重慎急道:“唐风说你中毒,究竟怎么回事?严重吗?” 傅连溪这才将手里茶杯放回桌上,他将面前白色布巾上放着的一枚带血的暗器推给徐重慎。 徐重慎用布巾包着拿起来检查,他只一闻,脸色就大变,“断魂草!” 傅连溪神色倒没有怎么变,他只看着徐重慎,问了一句,“可有解?” 徐重慎脸色煞白,好半天才说:“不知道。我暂时没有办法。” 他看着傅连溪,又着急问:“你怎么受伤的?下毒的人呢?下毒人应该有解药。” 傅连溪手指在桌上敲了敲,“云胜下的毒,兵变失败后,他就自杀了。我搜查过他的府邸,没有找到解药。” 徐重慎白着脸沉默半天,想起什么,又问:“桑桑知道吗?要不要告诉她?” 傅连溪抬眸看他,冷声警告他,“不准。” 徐重慎一怔。 傅连溪只问:“如果找不到解药,我还能活多久?” 徐重慎又是好久没有说话,他沉默一阵,看着傅连溪,低声说:“三个月。” 傅连溪搁在桌面上的手指微微顿了下,但面上表情依然没有变化,只是沉默了一会儿,才嗯了一声,然后就拎起茶壶往杯中倒水,什么也没再问。 秦桑最近又开始和茯苓学绣东西。 茯苓道:“大人不是不让您碰针线吗?上回缝个香囊就把手指扎破了好几个。” 她说着,想到什么,赶紧伸手把秦桑手里的针线抢走,道:“您还是别学了,又怕手指扎破了,大人怪罪起来,奴婢可害怕得很。” 傅大人也只有对她家公主才千依百顺,对其他人永远都是冷酷无情,生人勿近。 秦桑诶一声,把针线抢回来,“别啊,我要学。” 茯苓道:“您想绣什么?我帮您绣好了。” 秦桑有一点不好意思,可是福婶说,成亲的话,要自己绣鸳鸯被。 她当初是和亲来的中原,别说绣鸳鸯被,连宫里给她备的嫁妆都懒得瞧一眼,她那会儿还没有喜欢上傅连溪,哪有这个心思。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啊。 可到底还是个姑娘家,她很不好意思,拉着茯苓小声道:“好茯苓,你教教我吧。我想自己缝鸳鸯被。” 茯苓闻言愣了下,但又没忍住笑出来,“公主,您一来就要学这么难的,这可不容易。” 秦桑:“那你教我啊。” 枉秦桑一直觉得自己挺聪明,可真的学起不擅长的东西来,实在是够呛。 一天下来,十根手指头都没好的。 傅连溪回来的时候,就见秦桑在屋里点着灯,撑着绣架,埋着头,在认真绣东西。 傅连溪走进去,“在绣什么?” 秦桑下意识道:“绣鸳鸯啊。” 傅连溪一怔,脚步停在那里。 秦桑穿过一针,抬头看向傅连溪,她挺不好意思,但还是抬手挡在唇边,像只漂亮的小狐狸,说悄悄话似的,和傅连溪说:“福婶说,成亲的话,要自己绣一床被子。” 她说完自己就笑了,“不过我绣得有点丑诶。你要不要看看?” 傅连溪看着她,喉咙不由得发紧。 他站在那里好一阵,才终于走到秦桑旁边坐下。 他低头拉过秦桑的手,看到她手指被针扎破的伤口,眼睛发涩,低声说:“别绣了。我们买就行了。 秦桑道:“福婶说要自己绣的。” 她抽回手,“我现在还不熟练而已,等多绣几天就好了。” 她说着,又埋头继续绣她的鸳鸯。 傅连溪坐在旁边,深深看着她,他有很多话想说,可最后什么也没说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写了满多作话都删掉了,就不在这里长篇大论了。就是一点,一直以来都很感谢很感谢支持我的你们。但是如果大家觉得这篇文写得不好,不喜欢,或者看得不开心了,就不要看下去了。看文应该是开心的,这篇不喜欢,也可以约下一篇。 -- 第65页 然后说一下剧情吧,后面搞事情虽然要搞点事情,但是不虐,满甜的(对我自己而言) 傅大人:???本大人是不是提不动刀了? 第31章 秦桑平日里那么爱玩的性子, 最近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天天待在房间里绣她的鸳鸯被。 总是一大早就坐在绣架前,埋着头认认真真绣她的鸳鸯。可她笨手笨脚总扎到手指, 傅连溪看到好几次, 最后一次直接把她拉走去上药, 沉着脸让人把绣架搬走,不准她再碰。 秦桑保证了半天都没用, 傅连溪不准就是不准, 还下了令, 他不在家也不准她碰针线, 派了人看着她。 秦桑挺委屈, 她看着傅连溪皱眉给她手指上药,半天问了一句, “傅连溪,你是不是不想娶我啊?” 傅连溪擦药的动作一顿,他沉默一阵,抬头看向秦桑。 秦桑却愣住了。 她原本只是说着玩, 毕竟傅连溪不让她绣鸳鸯被嘛。可傅连溪的神色却让她愣住了,她看着他,“你干嘛这样看着我?你真的不想娶我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傅连溪的眼神让她莫名心慌。 傅连溪看她一眼, 低声道:“胡说什么。” 他又低头继续给她擦药,说:“十指连心,不疼吗?被子可以买, 也可以找人做。” 秦桑哦了一声,她低头看着被傅连溪拉着擦药的手,没再问了。 徐重慎过来找秦桑的时候,秦桑正在傅连溪书房。 傅连溪坐在书桌前,在看东西,秦桑踩在凳子上,在找傅连溪书架上面的书。 “桑——”徐重慎想找秦桑,问茯苓说是在傅连溪书房,他猜这个时间傅连溪应该在宫里,就赶紧过来了,谁知道一进门看见傅连溪也在。 傅连溪抬眸和他对视,眼神里带着警告。 徐重慎一怔,不由得拽了下手指。 秦桑被傅连溪勒令不准再碰针线,正闲着无聊在傅连溪的书房里找书看,她听见徐重慎叫她,转过头来,“你找我?” 她拿一本书,从凳子上跳下来,结果不小心踩到裙子,差点跌地上,傅连溪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捞进怀里。秦桑猝不及防被傅连溪带得摔进他怀里,坐到他腿上,摔下去的时候,她条件反射搂住了傅连溪的脖子,低低叫了一声。 傅连溪搂住她腰,看着她,低声道:“小心点,急什么。” 秦桑摔坐在傅连溪腿上,对上傅连溪看她的眼神,心跳有一点快,又想到还有外人在,脸一下红了,她赶紧撑着傅连溪肩膀站起来,极力保持镇定,问徐重慎,“怎么了?” 徐重慎下意识去看了看傅连溪,傅连溪背靠着椅背,看他的眼神里警告意味更甚。 徐重慎哪里还敢说,他干干笑了下,说:“那个……没什么,我就是突然想到点事,就想来问问你……” 秦桑把手里的书放到桌上,走过去,一边让徐重慎坐,一边拿起杯子,拎起茶壶给他倒茶,“什么事呢,你说呀。” 徐重慎坐到茶桌前,他没有去看傅连溪,也能感觉到他警告的目光在他身上,如芒在背。他想了半天,还是硬着头皮问了秦桑一句,“你或许……听过断魂草吗?” 秦桑不明所以,点点头说:“有听说过,是一种无药可解的剧毒。” 她把茶杯递给徐重慎,在徐重慎对面坐下来,看着他,“怎么了?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徐重慎干干笑了下,“没什么,就是今天突然想起,这个毒我尚未研究出解法,就想来问一问你,你有办法没有。” 秦桑摇摇头,“你都没办法,我哪里有办法。” 她所学都是从书里来的,而且也并未深入研究过解毒之法。 徐重慎哦了一声,“这样啊——” 秦桑不知道他怎么突然问这个,觉得有点奇怪,便问:“是有人中了这个毒吗?” 徐重慎道:“没有。就是随便问问。” 他转移话题,又和秦桑聊了聊别的,坐了一阵就走了。 夜深之后,傅连溪去找徐重慎时,徐重慎正将自己关在房间,他翻遍医书,皆未找到解毒之法,而如今距傅连溪中毒已经过去一个月,他怕再找不出解毒之法…… 徐重慎从未这样着急害怕过,桌上堆满了医书,却毫无头绪。 他替傅连溪诊脉,毒已经快要深入肺腑。他脸色惨白,傅连溪看着他,却出奇地平静,反倒安抚他,“人各有命,若我真命绝于此,也没办法。” 他停了停,声音低下去几分,“换做从前,我真是了无牵挂。” “师兄——” 傅连溪目光不知落在何处,他沉默了很久也没说话,再开口时,声音更低了些,“我从前真觉得人生没有一点意义,对我而言,生死都无所谓。如今倒也不怕死,我就是舍不得。” 生死于他而言,早已置之度外。他就只是……舍不得秦桑。 徐重慎听得眼睛发涩,他拉住傅连溪手腕,“我已经写信给师父,等师父赶来,一定会有办法。” 傅连溪嗯了声,他抬头看着徐重慎,慎重道:“不管怎么样,若我有个万一,请一定帮我照顾好桑桑。她背井离乡,有家难回,我若不在了,她在这个地方就没亲人了。” 徐重慎听得难受,他强忍着,说:“等师父来,肯定会有办法,肯定会有办法。” -- 第66页 傅连溪点了下头,他扫了眼桌上堆积的各类医书,起身道:“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 傅连溪从徐重慎院里出来,回去的时候已是夜深人静,院中明月皎皎,静得没一点声音。 秦桑房间里点着清香,能安神助眠。 她蜷缩在被窝里,闭着眼睛,睡得正香。皎洁的月光透过窗纸照进来,落在她脸上,衬得她肤色更白,如白玉一般,吹弹可破。 傅连溪侧身躺在秦桑身侧,他单手支头,眼睛看着秦桑,像是要将她眉眼都刻进心里,舍不得移开目光。 秦桑迷糊中好像闻到熟悉的沉木香,她眼皮重得很,很艰难地睁了睁眼睛,看到傅连溪,迷糊呢喃了句,“你怎么还不睡?” 傅连溪笑了笑,“一会儿就睡。” 许是夜里太静,傅连溪声音低低的,出奇地温柔,他俯下身,温凉的唇吻在秦桑唇上。 秦桑迷糊了一下,喉咙间溢出轻轻地一声低吟,傅连溪的唇温温凉凉,吻得秦桑心口发软,在傅连溪更深入时,下意识张开了口。 两人缠绵许久,傅连溪总算松开她,他低头在她唇上轻轻亲了一下,又亲了亲她眼睛,低声说:“睡吧。” 秦桑唔了一声,迷迷糊糊钻进傅连溪怀里。 她原本就还有些困意,闻着傅连溪身上熟悉的沉木香,闭上眼睛没多久就安心地睡着了。 …… 傅连溪的师父在收到徐重慎的信后,就立刻马不停蹄地赶往京城。 徐重慎一见到师父,就跟见到救命稻草一样,他立刻上前,“师父!您总算来了!” 周前辈记挂着自己的爱徒,他连忙问:“阿溪呢?人在哪里?” “师兄进宫去了,应该一会儿就回来。您先跟我来,我和您慢慢说。”徐重慎边说边引着师父往里走。 无月山的周老前辈师出百花谷,有一身好武艺和好医术,但他为人有个规矩,一个徒弟只教一个本事。 傅连溪幼时被皇后送去无月山习武,过了没两年,老前辈又捡了徐重慎回山里,教他医术。 两个徒弟,一个女儿,三个人在山中长大,老前辈虽知自己女儿喜欢傅连溪,却也知道,自己的女儿不可能驾驭得了自己的这个徒弟。 傅连溪太清醒,也太冷漠,他的心是从小就是紧锁着的,没有人能打开。 可当徐重慎和周老前辈提起秦桑的时候,老前辈颇有些惊讶。徐重慎道:“您没见过,我这辈子都没有见师兄笑过,只有对着秦桑时,他好像才会笑,只有看着秦桑时,他的眼睛里才有光。” 他告诉师父,“师父,师兄不让把他中毒的事告诉桑桑,您千万别说漏嘴。” 周老前辈点了点头,他对徐重慎说:“你去外面看看,你师兄回来就让他立刻过来。” “嗯,我这就去。” 傅连溪快中午才从宫里回来,周老前辈替傅连溪诊脉时,脸色已经极差,诊在傅连溪脉上的苍老的手都在微微发抖,“怎么会这么严重……” 徐重慎道:“我已经想尽了办法替师兄遏制毒性,可这毒太厉害,我一点办法也没有。” 傅连溪看着师父,低声问:“师父,您也没有办法对吗?” 周老前辈脸色煞白,他摇摇头,“不,让我想想,让想想……” 他警示傅连溪,“你近日万不可用内力,也不可以用内力把毒逼出来,你越用内力,这毒性蹿得越快,你千万记住!” 傅连溪嗯了声,他道:“我知道了。” …… 八月份的时候,天气已经很热了。 秦桑近日有一些心事,总是托着腮坐在桌前走神。 这天茯苓给秦桑端来冰镇的绿豆沙,她问秦桑,“公主,是不是最近天气太热了,您最近怎么总是心不在焉的?” 秦桑顿了一下,她抬头看茯苓,“我有吗?” 茯苓点点头,“您最近总走神,我有时候叫您好几次,您都听不见。” 秦桑道:“可能是没睡好吧。” 茯苓把绿豆沙端到秦桑面前,“您前几天不是说热想吃冰的吗,大人让宫里送了些冰来,奴婢给您熬的绿豆沙,正好解暑。” 秦桑低着头拿着勺子搅着碗里的绿豆沙,她想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抬头问了句,“大人呢?我两天没见他了。” 茯苓摇摇头,又道:“听阿剑说,好像是这几天宫里有什么事,估计忙完就回来了吧。” 她说着,忍不住笑,“公主,您是不是太想大人了?所以这几天才这么心不在焉的。” 秦桑没有应声,她低头吃了一点绿豆沙。 绿豆沙冰冰凉凉,她吃进去,觉得胃里舒服一点, 她看了看外面,阳光明媚,微风吹拂着树叶,院子里一片好风光。 这样好的天气,她在不高兴什么呢? 她怀疑真是这几天天气太闷热,才让她这样心浮气躁。 她想着,抬头和茯苓笑道:“咱们晚点去游湖吧,我看河上的莲花估计都开了,待会儿带个篮子,顺便采些莲子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晚了,抱歉抱歉~ 第32章 长安城的夏天, 风光十分好。 尤其是河上开满了莲花,一些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小姐也会蒙上面纱出来泛舟游湖。 -- 第67页 河上停着不少画舫,有官家的, 也有民间的。 秦桑拎个篮子坐在船头, 头上还顶着片荷叶, 遮住脑袋,只露出张白净的小脸。 她一手拎着篮子, 一手够着去采莲子, 船隔得有些远, 她回头和船家说:“师傅, 再把船靠近一点。” 师傅诶一声, 又将船撑近一点。 秦桑手够着了,索性就盘着腿坐在船头, 抱着篮子,一边摘莲子一边吃,她剥下几颗,回头递给茯苓和阿剑, “你们尝尝。” 茯苓接过去一把,拿一颗吃,剩下的捧在手里给阿剑。 阿剑是傅连溪派给秦桑,保护她安全的。 他哪里敢吃夫人剥的莲子, 连连摇头。 茯苓道:“夫人让你吃,你就吃,这么客气做什么。” 秦桑哈哈笑起来, 她转回头道:“就是,快点吃,我还摘了好多呢。” 她说高兴地扬一扬篮子,又转头继续摘莲子。等这边让她摘得差不多了,又让船家把船划去那边。 荷叶盖在头上,她穿一件白色的裙子,盘腿坐在船头,样子漂亮极了。 傅连溪不知何时站在了岸边,他仍旧一身黑衣,负手站立,挺拔英俊得令船上的姑娘纷纷红着脸去看。 可他眼里看不到任何人,只有秦桑。他远远看着她,看到她头上顶着的那片荷叶,看到她盘腿坐在船头,怀里抱着的篮子,看到她荷叶下那张笑着的漂亮的脸。 他看得出神,想把她的样子,一颦一笑都牢牢刻在心里。 秦桑低着头采莲子,没有注意到傅连溪,还是茯苓俯身提醒她,“公主,大人来了。” 秦桑愣了一下,她一手按住荷叶,抬起头来,往岸边看。 傅连溪实在是长得太优越了,无论站在哪里都是最耀眼的,秦桑一眼就看见了。她一下就笑了,嘴角弯弯,眼睛也弯弯的, 傅连溪看到秦桑的笑容,他勾了勾唇,唤她,“上来。” 秦桑一笑,回头和师傅说:“师傅,回去。” 师傅诶一声,将船往回划。 等船划到岸边,傅连溪在岸边等她。 秦桑一手拎着裙子,一手放到傅连溪伸过来拉她的手上,她借着傅连溪手臂的力,一下就跳上了岸。 傅连溪搂住她,低笑,“慢点。” 他看到秦桑脑袋上还顶着那片荷叶,不由失笑,伸手给她摘下来,秦桑哎一声,伸手去抢,“给我,遮太阳的。” 她抢回来抱在手里,本来还笑着,可看到傅连溪,就又想起他这两天不声不响消失了两天,一句话也没有。她顿时就有些不高兴,问他,“傅大人,你这两天去哪里了?也不跟我说一声。说走就走,说回来就回来,你这个人——”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傅连溪握住手,他看着她,“生气了?” 秦桑看他一眼,没说话。 她也不知道自己最近为什么总是心神不宁。 是因为傅连溪一直没有和她提亲?还是因为他最近总是行踪不定,她经常找不到他? 她看着傅连溪,不知怎么就问出一句,“傅连溪,你是不是不想娶我了?” 之前在扬州,明明是他逼着她回来就嫁给他,可现在事情都结束这么久了,却没有再听傅连溪提过成亲的事。 “胡说什么。”傅连溪看她一眼,拉她手往回走。 秦桑本来也是瞎说,由着傅连溪牵着她。 傅连溪和她解释,“前两天宫里突然有急事,我带兵出去了,没来得及和你说。” 秦桑噢一声,她点点头,“那你以后去哪里要和我说一声呀,要不然我会担心。” 傅连溪目视着前面,喉咙发涩地动了下,握着秦桑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一点,好半天才低低“嗯”了一声。 唐风和凌南跟在后面,两个人脸色凝重,心里都很不是滋味。 哪里是带兵出去了,明明是前两天毒发,血吐了一地,又昏迷不醒,徐大夫和周老前辈救了好久才终于救回来。 可就算救回来,就算救回来只怕也没有几天了。 凌南年纪小点,一想起来就忍不住哭了。他赶紧抬手擦眼睛,强自忍着。 秦桑在前面蹦蹦跳跳的,拉傅连溪去集市上逛。 傅连溪都由着她,经过一间成衣铺,老板娘在外招揽生意,一看到秦桑,连忙迎上来,“姑娘,进来看看吧,咱们家今天刚上了好些新衣裳。” 说着也不管秦桑要不要看,直接把人往里面拉。 秦桑被拉进店里,傅连溪失笑,他负手跟在后面进去。 老板娘热情得不行,一个劲儿给秦桑拿衣服,夸着,“姑娘,你这模样,真是穿什么样式的衣裳,什么颜色的都好看。”她将衣服放在秦桑身前比划,由衷地夸,“真好看,真是好看。” 说着,还回头去问傅连溪,“公子,是不是好看?” 傅连溪坐在门边供客人休息的茶桌旁,他后背放松地靠着椅子,瞧着秦桑勾唇一笑,说:“当然。” 秦桑对上傅连溪的目光,唇角弯弯的,开心又有些害羞地笑了起来。 她转过身,目光在墙上挂着的衣服上掠过,她看到一件红色的嫁衣,样子很是好看。 老板娘不愧是做生意,最是会察言观色,见秦桑看着墙上的嫁衣,又想到刚刚俩人在外面好像牵着手,便猜着估计是定了亲的关系。 -- 第68页 于是连忙将墙上挂着的嫁衣拿下来,“姑娘,要不要试试?这件嫁衣可是京城里王婶娘做的,那王婶娘家庭美满,夫妻恩爱,她做的嫁衣都是带着福气的,姑娘你要是穿着这身衣裳嫁人,肯定也会夫妻恩爱,白头偕老。” 秦桑母亲过世得早,来不及给她做嫁衣。 她之前来和亲,嫁衣是宫里准备的,现在也不知扔去哪里了。 她看着这嫁衣,确实是很漂亮,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好半天,回头望着傅连溪,“傅连溪,我要不要试一试?” 傅连溪微微顿了下,他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 老板娘拉着秦桑就去里面,“试试,试试嘛。姑娘你生得这样好看,穿上这漂亮嫁衣更是锦上添花。” 秦桑看着那漂亮嫁衣也想试试,她有些欢喜,在里面换了衣裳,站在铜镜照时,又莫名有一点害羞。 老板娘让她出去给傅连溪看看,她头一回害羞得居然不敢出去,想了半天,才小心拉开一点门帘,探出一双乌黑漂亮的眼睛来,她朝傅连溪招招手。 傅连溪看见,起身朝她过去。 秦桑拉他进里面,她往后退了两步,有些难为情,脸也红彤彤的,她望着傅连溪问:“好不好看?” 傅连溪早已看得出了神。怎么会不好看。 他突然有些后悔,早知道会爱上她,当初她嫁给他时,他就该好好看看,好好记着她嫁给他时的样子。 而不是那么冷漠拂袖而去。 秦桑见傅连溪看着她不讲话,便猜到是好看,她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红着脸,声音很小,“怎么了?你被我迷住了?” 傅连溪一把握住她手,他道:“是啊,被你迷住了。” 两个人从店铺里出来时,买走了那件嫁衣。 秦桑回去开心了好久,她把嫁衣叠起来,挂进柜子里。 傅连溪坐在书桌前的椅子里,看着秦桑欢喜的样子,他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就那么看着她,好像能这样看她一辈子。 秦桑的确欢喜极了,她跑进跑出,一会儿去端糕点,一会儿又出去把她下午采的莲子拿进来。 她用碟子装着莲子,剥好一颗拿去给傅连溪,“这个满甜的。” 傅连溪看着她,连手带莲子一起握住,他伸手将她拉到腿上,认真看着她,“这么高兴?” 秦桑挺难为情,哪有这样问的。 她耳根发热,反问他,“你呢?” 傅连溪喉咙微微动了下,没答。 他看她一会儿,目光从未有过的复杂,拇指指腹轻轻抚了抚秦桑脸颊,看着她,低声说:“这么喜欢我吗?要是有一天,我先走了,你是不是得哭死?” 秦桑一下瞪圆了眼睛,“你说什么!” 傅连溪微微怔了下,他勾唇笑了笑,轻松道:“我逗你的。” 秦桑皱眉,“你不要说这样的话。” 她看了傅连溪一眼,说:“你要是真的有什么,我回头就改嫁,我不会给你守寡的。” 傅连溪喉咙微微发涩,他半开玩笑半认真,说:“好。” 秦桑看着他,一下不高兴了,“好什么啊?” 她接着道:“我不会给你守寡,所以你要保护好自己,不准先离开我。” 傅连溪看着她,没有说话。 秦桑抿着嘴唇,认真看着他,“不然我真会哭死的。你要是不在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不知想到什么,眼睛就红了。 傅连溪手指抚过她眼睛,笑着逗她,“傻子,我逗你的。” 秦桑难过道:“你别拿这种事逗我。” “好。” 秦桑想到之前傅连溪答应她,等事情结束就带她回扬州,她拉着他手指,半认真半试探地问:“你之前不是说要带我回扬州吗?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傅连溪看着她,温柔地说:“快了,过一阵就回。” 秦桑这晚做了噩梦,她不知道是不是最近没有睡好的缘故,醒来的时候,衣裳都被汗水湿透了。 她坐在床上半天,望着窗外的沉沉夜色,心中鼓跳如雷,说不上来的心悸。 第二天,秦桑在房间里看书,她看着看着就走神,不知为何集中不了注意力。 傅连溪今日没有去宫里,他让人备了马,要带秦桑去个地方。 秦桑不知道要去哪里,不过傅连溪要带她去玩,她自然高兴,她坐在马背上等傅连溪。 傅连溪从府里要出去时,突然被徐重慎拉住,他脸色凝重,“师兄,你确定……” 傅连溪嗯了一声,他往府外望了一眼,秦桑正坐在马背上拉着缰绳,东张西望。 傅连溪心中难忍,他看向徐重慎,“答应我的事,别忘了。” 他说完就径自出去了。 秦桑见傅连溪出来,高兴地朝他招手。 傅连溪过去,翻身上马,将秦桑搂在身前,他拉过马疆,将马调头,驾马往城外的方向去。 秦桑问他,“我们要去哪?” 傅连溪道:“之前去过的,我小时候住的地方。” 秦桑高兴极了,“那我们去多久?你不上朝吗?” 傅连溪嗯了声,“陛下给我放假。” 秦桑一路欢欢喜喜的,傅连溪马骑得不快,她还能顺路折下一根树条,拿着手里无聊地甩着。 -- 第69页 等到竹林后的那个小木屋,秦桑转了一圈,没有看到之前守在小木屋里的杨奶奶了。 她站在门口,问在拴马的傅连溪,“杨奶奶呢?怎么没在?” 傅连溪道:“她老人家年龄大了,已经回乡安度晚年了。” 之前这房子一直空着,傅连溪便让杨奶奶住在这里,顺便打理一下房子。 秦桑噢了一声,她推开门进屋,房间里还是干干净净的,一点灰尘也没有。 她四下望了望,坐到床边,抬头望着傅连溪问:“我们今晚要住在这里吗?” 傅连溪点了下头,“嗯。” 秦桑一下笑起来,她起身跑到傅连溪面前,忍不住抱他腰,她仰脸望着他,“早知道,我该把嫁衣带来的,我们可以在这里成亲,在你母亲和姥姥面前,就我们俩。” 她其实不用什么仪式,她和傅连溪都没有家人,所以他们俩自己做主就好了,拜过天地就是夫妻了。 傅连溪心底掠过痛楚,比冰冷的利刃穿过身体痛苦千百万倍。 他嗓音有一点哑,低声道:“那怎么行,不能这样草率。” 秦桑道:“那有什么。”她拉傅连溪往外走,“我们去看你母亲和姥姥吧,你上次来,也没有好好介绍一下我。” 两个人去到竹林后面,空地上两个并排的坟墓。 一个是傅连溪出生就过世了的母亲,一个是和傅连溪相依为命过几年的姥姥。” 傅连溪牵着秦桑的手站在墓前,低声说:“母亲,姥姥,这是秦桑……”他顿了下,声音被竹林里的风吹得有些干涩,“是我的妻子。我带她来看你们了。” 秦桑在墓前站了一会儿,她拉了拉傅连溪的手,看着他,“傅连溪,我们今天成亲吧。你之前不是一直让我嫁给你吗?” 傅连溪当然想要秦桑嫁给他。 可如果真的嫁给他,她便真的是傅家的人,他死后,她就要为他守寡。 他不愿意。 他拉过秦桑的手,“哪能这样草率?”他勾唇笑,瞧着秦桑,“本大人娶妻,至少也要三媒六聘,让你风光大嫁,哪能就这么草率就让你跟了我。” 秦桑道:“之前已经办过一次嘛。” 傅连溪道:“那不一样。” 他牵秦桑回去,两个人穿过竹林,回小木屋里,傅连溪问秦桑,“一会儿想吃什么?” 秦桑想了想,“想吃鱼。” 她高兴问:“这后面有河吗?咱们要去抓鱼吗?” 傅连溪嗯了一声,“有。你在家等我,我去抓。” “我跟你一起去。” 秦桑跑去拎一个小桶,傅连溪接过去,牵着她去河边抓鱼。 让傅连溪抓鱼真是大材小用,简直不要太容易。 等抓回来鱼,傅连溪处理干净就拿去厨房。 秦桑跟着去,她不会做可是会打下手嘛,给傅连溪打打水,递个碗,拿双筷子什么的。 鱼汤熬出来,秦桑闻到香味儿,肚子就开始叫起来。 她拿一只碗,塞到傅连溪手里。 傅连溪垂眸看她,秦桑眼巴巴的,小声说:“给我盛一点汤。” 傅连溪瞧她一眼,笑了。 帮秦桑盛了一碗汤,递给她时,道:“小心烫。” 秦桑唔了一声,她接过来,放到灶台上,就去找勺子。 等找来勺子,她弯下腰在碗里搅了搅,让热气散开。她舀起一勺,就尝了尝,味道鲜得简直要把舌头都吞下去。 她开心得眯起眼睛,又舀一勺,吹了吹,蹲到灶堂前,喂到傅连溪嘴边,“尝一尝,好喝诶。” 傅连溪坐在灶堂前,在往里面添柴,秦桑喂过来时,便偏头喝了,秦桑眼睛弯弯看着他,“怎么样,是不是好喝?” 傅连溪抬着眼瞧她,眉眼深深,嗯了一声,说:“是。” 秦桑笑吟吟的,她过去端起碗来,然后又蹲到傅连溪旁边,自己喝一勺,又给傅连溪喂一勺,没一会儿就把一碗汤都喝光了。 她喝完最后一勺没了,遗憾望着傅连溪,“没有了。” 傅连溪笑,他揉揉她脑袋,“一会儿就吃饭了。” 秦桑唔了一声,她把碗放下,又蹲到傅连溪身边,她有一点热,和傅连溪说:“我们一会儿熬绿豆沙喝吧,可以解暑。我刚才看到门口的篮筐里有好多绿豆。” 傅连溪笑,说:“好,你去拿进来。” 秦桑点头,高高兴兴地就跑出去拿了。 他们在小木屋里待一整天,吃过饭,就去外面逛了一圈,回来在屋里下棋。 夏天的午后让人犯困,秦桑下着下着棋就困了。直打瞌睡。 傅连溪把她手里的棋子拿走,扔回棋盒里。 秦桑惊醒过来,“怎么了?” 傅连溪忍俊不禁,“下棋也能睡着。” 他拉她去床上,让她睡觉。 秦桑确实是有一点困,她乖乖去床上睡觉。 虽然是夏天,但山里其实并不热,床上还垫着凉席,窗户还有竹林里的风吹进来,秦桑睡得很舒服,一觉睡到傍晚才醒来。 她醒来时,房间里暗暗的,夕阳已经落山了。 她穿上鞋,起身去外面。 就看见傅连溪坐在门前的台阶上。 天色渐渐要黑了,周围静悄悄的,只有竹林里有沙沙的风声。 -- 第70页 秦桑看着傅连溪背影,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他好孤独。她看着他一个人坐在那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掉眼泪。 她在后面站了好一会儿,才走过去,在傅连溪旁边坐下。 傅连溪手里拿着软的竹篾,在编东西。 秦桑两手趴在膝盖上,她侧着头,脸枕在胳膊上,好奇地看着傅连溪手里编着的东西,“这是什么?” 傅连溪道:“编个小玩意。” 秦桑抿起唇笑,她眼睛看着傅连溪,温温柔柔,“你还会编东西呢。” 傅连溪嗯了声,说:“小时候和姥姥学的。” 院子里静悄悄的,天也慢慢黑下来,竹林里的风吹着,很舒服。 傅连溪在编着东西,秦桑在看着他,日子宁静得让人想时间就停驻在这里。 过了一阵,天愈发黑下来,秦桑起身去屋里拿一个灯笼出来,挂在门口。 等挂好,她又坐去傅连溪旁边,看他编东西。 她看出来,傅连溪编的一只小兔子。 她笑起来,“这个好可爱。是不是给我的?” 傅连溪嗯了声。 他收了线,将小兔子给秦桑。 秦桑开心地接过来,“它好可爱。” 傅连溪看着她,低声问:“喜欢吗?” 秦桑点头,“喜欢啊。” 她拿在手里左看右看,还抱在怀里亲了一下,抬起头看傅连溪时,眼睛亮亮的,像星星,“傅连溪,我好喜欢啊。” 傅连溪看着她脸上灿烂的笑脸,却笑不出来了。 他抬手抚了抚她脸颊,想说很多话,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俯过身,手掌在她耳后,低头吻住她。 秦桑顺从地闭上眼睛,她手里拿着小兔子,另一手轻轻抱住傅连溪。 灯笼的光笼罩在两人身上,风轻轻吹着,秦桑感受到傅连溪的吻,她本能地回应他。 吃过晚饭,两人就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儿,看星星。 一直到深夜,傅连溪打水给秦桑洗脸。 秦桑蹲在井边,由着傅连溪拧了帕子给她擦脸。 她怀里还抱着傅连溪给她编的小兔子。 傅连溪认认真真给她擦脸,他看着她,目光在她脸上,丝毫舍不得挪开。 秦桑闭着眼睛半天,她问:“好了吗?” 傅连溪这才微微回神,他嗯了声,“好了。” 他将毛巾放下,拍拍秦桑的头,“去睡吧。” 秦桑嗯了一声,她站起来往里走,一边上台阶一边回头看傅连溪,“你洗好也回来啊。” 傅连溪遥遥看着她,他点了下头,“嗯,马上。” 秦桑回房间后,脱了鞋趴在床上,看她的小兔子。 这只小兔子,傅连溪编了一整个下午。 秦桑越看越喜欢,她食指点点兔子眼睛,又点点鼻子,点点嘴巴,最后开心笑了。 傅连溪在外面待了很久,回房间时,秦桑趴在床上看书。两条腿往后交叉翘着,心情很好。 她听见傅连溪从外面进来,回头开心道:“你好了。” 傅连溪嗯一声,他手里端一碗解暑的甜汤,冰凉凉的。 秦桑看见,连忙从床上下来,“我正想吃呢。” 她说着就坐下来,去端傅连溪手里的甜汤。傅连溪手下意识紧了一下,没有立刻松开。 秦桑愣了一下,她抬头去看傅连溪,“怎么了?” 傅连溪低声道:“没什么,凉,喝慢点。” 他松开手,便出去了。 秦桑望着傅连溪背影看了半天,她没有多想,低头拿勺子去盛甜汤,甜汤喂到嘴边时,她眼里突然闪过一抹惊异。 傅连溪再回来时,秦桑碗里的甜汤已经喝了一大半。 他走过来,目光落在秦桑喝得快空的碗里,眸子几乎是灰败了一瞬。 他抬眸看向秦桑,秦桑也看着他,“怎么了?” 傅连溪摇头,“没什么。” 他嗓音几乎是哑了,盯着秦桑看了很久,才终于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早点睡吧。” 他最后看了秦桑一眼,便端走碗,转身出去了。 第33章 秦桑次日醒来的时候, 头晕乎乎的,很疼。 她抬手揉着太阳穴,好半天都没有缓过来, 直到听见一个有点熟悉的声音, “桑桑, 你醒了?你感觉怎么样?头还晕吗?” 秦桑看着坐在她对面的孟易,她看着他, 面上也没有任何表情, 却很久也没有说话。 孟易有点紧张, “怎么了?” 秦桑冷冷看着他, “去哪里?” 孟易道:“回扬州啊。” 秦桑目光落在旁边的小兔子上, 她眼睛里藏着情绪,没有表露出来。 好半天, 才又抬头看向孟易,“谁把我交给你的?” 孟易愣了一下,他被秦桑目光灼灼地看着,竟然有一些慌张, “没有谁啊……我在路上碰到你,你昏迷了,我就把你带上车了。” 他被秦桑的目光看得无所遁形,有些慌乱地转移话题, “秦桑,你不会连我不记得了吧?我是孟易啊,之前咱们扬州……”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知道多少, 告诉我!”秦桑已经克制着崩溃了,她就觉得傅连溪最近有点奇怪,昨晚他给她喝的甜汤里,下了忘情。 她已经很警惕了,可他还是在她房间里点了香,让她昏睡,然后就这样把她交给了孟易。 -- 第71页 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要她忘了他! 秦桑眼睛通红,手指陷进掌心,紧紧捏着。 孟易恍然,才发现秦桑竟然没有失忆。 他愣了半晌,“傅连溪不是给你……” “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告诉我。” 孟易知道得其实也不多。 他也只是几天前,傅连溪才找了他,让他带秦桑回扬州。 他从怀里掏了一大摞房契地契,“这些都是傅连溪名下的财产,他全改了你的名字,他名下还有不少经营着商铺,他全转让了出去,换了钱存在钱庄里。有好大一笔钱,全是留给你的。”顿了下,小心去看秦桑已经通红的眼睛,犹豫着道:“他……他还给你备了很丰厚的嫁妆。他说……等你嫁人的时候,要你风风光光的……” 秦桑眼泪再克制不住,她一把拽过孟易手里的东西,“回京!回去!” “秦桑,你不要——” “我叫你回去!” 孟易迟疑片刻,他看着秦桑通红的眼睛,满脸的眼泪,看着她手里紧拽着的东西,他知道拗不过,朝外喊了一声,“回去!” 马车赶回将军府的时候,秦桑立刻从马车上跳下来,福伯看到秦桑,惊讶得睁大了眼睛。 秦桑却顾不得,她疯一样地往傅连溪院子里跑,唐风和凌南看到秦桑回来,都睁大了眼睛,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秦桑径直走去书房,她推开门,看到傅连溪靠坐在椅子里,徐重慎也在旁边,两个人在说话。 徐重慎听见门被一股大力推开,他回头看到秦桑,惊讶得几乎立刻站起来。 傅连溪眼里也闪过诧异。 秦桑通红着眼,强忍着才没有让自己哭出来,她把手里的那一摞房契地契一把往空中扔开,一张张白纸黑字的房地契扔得满地都是,有几张落在傅连溪面前。 徐重慎震惊地看着秦桑。 傅连溪看着秦桑,好一会儿,他和徐重慎说:“你先出去。” 徐重慎连忙出去了,顺便将门带上。 房间里只剩下傅连溪和秦桑两人。 秦桑看着傅连溪,她一字一句道:“傅连溪,你真大方,把你的钱财全都给我了。你就不怕我带着你的钱财改嫁,找一个比你好一千倍一万倍的。” 傅连溪看她很久,低声道:“那样我就放心了。” 秦桑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她走到傅连溪身边,拉起他手给他号脉,她哭着,“傅连溪你真是个傻子。我真的忘了你,和别人在一起,你不觉得难过吗?” 傅连溪没有说话。 怎么会不难过。 想到秦桑再也记不得他,就算他站在她面前,她也不认识他,怎么会不痛苦。 可是只能这样,总好过他死了,留她承受痛苦。 秦桑诊在傅连溪脉上,手都在发抖。 眼泪掉个不停,心慌到完全无法集中注意力,她只是一遍一遍说:“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傅连溪看着秦桑这样,心疼得几乎要碎了,他一把拽住秦桑的手,红着眼看她,“秦桑,没有用。” 秦桑摇头,“不可能,不可能……”她流着眼泪,心慌意乱,却又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我会有办法,肯定会有办法……” 她说着,转身就往外跑。 她跑回去,翻箱倒柜地找她的书。她把所有的书都从书架和箱子里翻出来,书堆得满地都是,她跪在地上找,眼泪掉个不停,她告诉自己要冷静一点,可她根本没有办法冷静。 傅连溪的毒已经深入心脉,她要怎么冷静,她怎么冷静。 她崩溃地哭了起来,茯苓急得直哭,“公主,公主……” 傅连溪一把将秦桑从地上拉起来,他将她抱进怀里,秦桑哭到崩溃,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傅连溪抱她很久,他一声一声安抚,“秦桑别哭,别怕,我不会死,我答应你,我答应你……” 秦桑哭得晕过去,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 她望着窗外沉沉的月色,像做了一场让无比疲惫的梦。 傅连溪握着她的手,坐在床边看着她。 见秦桑睁开眼睛,他低声道:“醒了。” 秦桑看着他,看着看着又掉了眼泪,她哽咽道:“傅连溪,我好像做了一场噩梦了。” 傅连溪喉咙哽咽,他点了点头,“是,现在梦醒了。别怕。” 他俯身在她额头吻了下,手抚着她额角,看着她:“饿不饿?我让厨房做了你爱吃的。” 秦桑点点头,她红着眼哽咽着,“饿。” 傅连溪笑了笑,他将她扶起来,“先起来喝点水。” 他说着回头吩咐下人把吃的端上来。 秦桑坐到茶桌前,傅连溪给她倒一杯水,她捧着杯子,低头抿了一小口,好半天才慢慢平静一点,她抬头望向傅连溪。 傅连溪在看着她,轻声问:“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还是想要什么?” 秦桑看着傅连溪这样紧张她,又忍不住要哭了。 她摇头,拉过傅连溪的手,她红着眼问他,“傅连溪,你疼不疼?肯定很疼对吧?” 傅连溪反握住她的手,道:“不疼。一点也不疼。” 怎么可能不疼呢。那是断魂草,毒发的时候,怎么可能不疼呢? 她想到之前傅连溪突然消失过两天,一定是因为毒发了,没有办法。她那时候怎么就没有发现呢。 -- 第72页 秦桑夜里去找徐重慎,徐重慎一脸悲伤地摇头,“我和师父已经想尽了办法……师兄能撑到今天,已经是在靠意志坚持了。” “一点办法也没有吗?” 周老前辈沉默了很久,苍老的眼里尽是悲伤,“如果我师弟在说不定还有办法。可我师弟据说已经过世了很久……” “您师弟是谁?” “人称医圣,谢云臣。” 秦桑僵了一下,“你说谁?” “谢云臣。” 秦桑眼里闪过一丝喜色,“谢云臣,云臣哥哥!” 徐重慎一愣,“你认识?” 秦桑道:“小时候在南国有过几面之缘。我母亲过世那年,被葬在皇家别院,我逃出宫去拜祭母亲,回宫的路上遇到坏人,是谢前辈救了我。他说与我有缘,给过我一枚求救的信号弹。我九岁那年,染了天花,快要死了,也是谢前辈救了我。” 徐重慎惊喜:“那谢前辈还活着吗?” 秦桑道:“应该还活着。” 徐重慎急道:“你不是有信号弹吗?” 秦桑摇头,“现在没有了。只有一枚,九岁那年就用掉了。”她又道:“不过我知道他住哪里。” 她说着又皱眉,“可是路途遥远,我担心傅连溪……” 周老前辈立刻说:“只要有希望,我和阿慎可以先封住阿溪的经脉,不让毒性发作得太快。但我们也必须立刻出发,晚了只怕也来不及……” 秦桑立刻跑出去,“我们现在就走!现在就走!” 第34章 谢云臣住在南国境内, 可南国距离大秦路途遥远,就算赶路再快也需要时日。 周老前辈和徐重慎合力封住了傅连溪的经脉,好让毒性不会在体内发作得太快。 可即便如此, 傅连溪之前之所以着急要将秦桑送走, 是因为他那时候就已经撑不了几天了。 如今虽然封住了经脉, 不让毒性彻底发作,可情况也并不好。 傅连溪甚至不敢让秦桑给他号脉, 怕她哭。 他表面上也瞧不出什么, 没事儿还勾着笑逗逗秦桑, 可内里情况到底如何, 他自己比谁都清楚。 那晚途径南国一个小镇, 周老前辈让停下住店休息一晚,他需要去置办些药材, 可以抑制傅连溪身上毒性的。 唐风迅速去包下一间客栈,秦桑则一小马车就四下张望。 徐重慎问她,“在看什么?谢前辈难道就住在这附近?” 秦桑点一点头,“是的, 但还没到。” 她去扶傅连溪进客栈,回头和凌南说:“凌南,一会儿你让人送点饭菜上来,再烧点热水。” “是。属下立刻去办。” 秦桑拉着傅连溪上楼, 进房间就去给他铺床,她一边道:“赶了这么久路,你今晚好好休息, 咱们应该很快就能找到谢前辈了。” 傅连溪靠在门边看她,他目光沉沉的,不知在想什么。 秦桑把床铺好,又转身去拉傅连溪,给他拉开凳子,让他坐一坐,“你坐一下,我去看看——” 她话没说完,手就被傅连溪反握住,她抬头看他,他也看着她,低声说:“别忙了,你也去休息。” 他目光落在秦桑眼下的青影上,心疼得厉害,拇指轻轻抚过她眼睛,声音更低一些,带着点哑,“去睡觉。” 秦桑最近确实没有怎么睡,她担心傅连溪,就算睡着也总噩梦,有时候索性就不睡了,起来看着傅连溪。 秦桑道:“我晚上跟你睡。” 她不要自己去一边,她要看着傅连溪。 傅连溪喉咙已经有腥甜的血腥味,他强忍着,看着秦桑,低声道:“听话。” 秦桑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店小二正好端晚饭上来,“公子,夫人,是你们点的菜吧?” 秦桑立刻道:“是。”她挣开傅连溪的手,到门口去接住托盘,又吩咐,“再给我们烧点热水。” “诶。”店小二满脸笑容,“已经烧着呢,很快就来。” 秦桑转身把盛着食物的托盘端去桌上,“我们吃饭吧,吃了好早点休息。” 她说着就端起来碗盛汤。 傅连溪坐在旁边,一直看着她,眼睛舍不得移开,直到喉咙又涌上来一股腥甜的气息,他皱了皱眉,强压下去。 秦桑把盛好汤的碗放到傅连溪面前,“我刚尝了一口,还满好喝的。” 两人吃完饭,店小二来将碗筷收走。又很快有人抬烧好的洗澡水上来。 傅连溪靠坐在床头,血腥气一阵一阵往喉咙涌,因为秦桑在,他强忍着不敢让她知道。 但是头已经很晕了,晕到他几乎要看不清眼前书上的字。 他抬眸看见两个人抬着热水进来,屏风后的浴桶里升腾着热气。 “夫人,您看这水合适吗?要不要再加点冷水?”店小二问。 秦桑伸手探了探水温,她点下头,“可以了,你们先下去吧。” 伙计走后,房间里就剩秦桑和傅连溪。 傅连溪放下手里的书,他起身走去屏风后,见秦桑在往水里倒药汁。 秦桑倒好,回头和傅连溪说:“水温差不多了,你多泡会儿,去去乏。” 浴桶里的水氤氲着热气,烟雾缭绕。 秦桑说完了站在那里一时也没有走,她像是忘了。最近她一直都待在傅连溪身边,一秒钟看不到他都心慌。 -- 第73页 傅连溪站在秦桑面前,见她还傻愣在那里没走,唇角慢慢勾起丝笑,他眼睛看着她,声音里都带了点笑意,低声问:“不走吗?要和我一起洗?” 秦桑愣了一下,她望着傅连溪带笑的眼睛,又想到傅连溪是要洗澡,后知后觉才红了脸。 她犹豫着要出去,可又有点不放心,迟疑着一时也没走,就那么望着傅连溪。 傅连溪笑,“不走就不走吧。那我脱衣服了?” 他说着,便真的低头解起腰带来。 秦桑看着傅连溪低头解衣带,脱了外裳,又开始脱里衣。 秦桑也不知是热的,还是羞的,脸红得不像样。可她依然没有走,她看到傅连溪将里衣脱下来,看到他身上的那些伤,心就一下揪了起来,想到他受的这些苦,眼睛酸酸的,一下就涌上热意。 傅连溪脱了上衣,见秦桑依然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看到她眼眶红红的,在看着他身上的那些旧伤。 他心中不由得一紧,伸手拉过秦桑,另一只手抬起来去捂秦桑眼睛,低头在她耳边轻声道:“没事。” 他话音刚落,喉间腥甜的血腥气又涌上来,他没克制住,咳了一声。 秦桑吓一跳,下意识要去拉傅连溪捂住她眼睛的手,“怎么了?” 傅连溪却不松手,反倒将秦桑眼睛捂得更紧,他偏头连咳好几声,吐出血来。 秦桑听出来,她吓得直哭,两手使劲去拉傅连溪的手,傅连溪动作更快,他松开她,顺手拿上衣服迅速一穿,转身就大步出去了。 秦桑追出去,一路闻到浓重的血腥气,她浑身发凉,看到傅连溪身影迅速消失在拐角。 她追过去时,被唐风和凌南拦住,“少夫人,有周老前辈和徐大夫在,您先回去吧。” 秦桑伸手去推他们,唐风拦住她,“少夫人!” 秦桑抬眼冷冷看他,“你要拦我吗?傅连溪毒发了是不是?” 唐风忍着眼酸,他看着秦桑,克制不住地哽咽,“少夫人,大人不想让您看,您回去吧。” 傅连溪之前消失过两天,毒发的过程太痛苦,血吐得满地都是,就连他们见惯了这些的,都不忍心看。 大人又怎么可能让少夫人看。不可能的。 秦桑怎么也闯不进去,唐风和凌南铁了心地拦着她,她说什么也不管用。 她隔得远,听见徐重慎近乎崩溃的声音,“你别忍着!痛就叫出来!” 她听见傅连溪像忍着极大的痛苦,紧咬着牙,“让秦桑走,让她走!” 秦桑在外面听见,眼泪一下掉了出来。 她转身就往楼下跑。 她不能在这里,她在这里,傅连溪痛苦到连叫一声都不肯。 她跑下楼,跑出客栈。 外面迎面一阵河风出来,她一下就哭出声来。 她紧咬着唇,忍着眼泪,紧紧拽着手指,在街上一阵乱走。 她告诉自己冷静,冷静下来。 有周老前辈和徐重慎在,他们会救他。她现在要去找谢云臣。 对,她要去找谢云臣。 …… 傅连溪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十天后。 身体脱力一般,他缓缓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身处陌生的环境,空气中有清幽的草木香,他顺着窗户望出去,清幽的树林,阳光在嫩绿的树叶间跳动,空气中悬着阳光残留的尘埃。 有那么一会儿,他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否则为什么没有看见秦桑。她怎么样了?是不是在哭? 他想得心中难忍,闭上眼睛,有泪水从眼角流出来。 他静静躺了一阵,听见推门的声音。 徐重慎端药进来,看到傅连溪仍一动不动躺在床上,可眼角残留的泪痕,他惊喜得手中的药险些摔到地上,激动地喊:“师兄!” 傅连溪听见徐重慎声音,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他缓缓睁眼,看向徐重慎。 徐重慎激动得快步走向他,他手颤抖着将药碗放到床头,拉过傅连溪的手替他诊脉。 他手抖得厉害,脸上却克制不住的喜悦。 傅连溪看他一阵,低问了句,“是我没死,还是你也跟我一起死了?” “狗屁。”徐重慎太高兴,激动得骂了句,“老子活得好好的。” 他骂完又认真问傅连溪,“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傅连溪摇下头,“无事。” 他坐起来,穿鞋要下床,徐重慎按住他,“你刚好,多休息!” 他赶紧把床头的药碗递给傅连溪,“你先把药喝了。” 傅连溪垂眸看了一眼,接过碗来,把药喝了。 喝完侧眸看向徐重慎,低声问:“桑桑呢?” 徐重慎摸了下鼻子,他说:“桑桑生你气了。” 傅连溪愣了下,眉心轻轻蹙起来,盯着徐重慎,“什么?” 徐重慎道:“谁让你那天让唐风和凌南拦着桑桑不让她进来看你。她急得都要哭死了。你也太狠心了,要是你真的有个什么,她连你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傅连溪很久没说话,他坐在床边,窗外阳光现照在他身上。躺了十来天,瘦了不少,肤色也白,可依然是个那个英俊的男人。 他目光不知落在何处,半晌才又偏头问徐重慎,“人在哪?” 傅连溪找到秦桑的时候,秦桑正在帮谢云臣打理药房。 -- 第74页 正午日头正盛,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叶照在院子里。 秦桑跪在药房外的地面上,正在仔细将草药平铺,放它们在太阳下面晒。 她做得认真,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她身上。她心中发颤,克制着情绪才没有表现出来。 她抬起头,朝着傅连溪看过去。 傅连溪就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他穿一身白衣,阳光照在他身上,那样耀眼,林中树木都成了陪衬。 秦桑看向他时,他朝着她一笑,温柔得像极了春天清晨的阳光,那么让人心动。 秦桑极力克制着才没有朝他跑过去,她没什么表情地看他一眼,然后又低下头继续晒草药,然而低头的一瞬,眼泪却像掉下一滴,砸在她手背上。 她听见傅连溪走近她,她起身往药房里走。 傅连溪跟进来,她也不理他,拿一包草药又要出去,被傅连溪拦住。 她要绕过他,傅连溪拉住她手腕,上前一步单手将她搂在怀里。 秦桑被傅连溪抱住的瞬间,眼泪一下掉下来。 傅连溪抱着她,低头在她耳边低声说:“我好不容易好了,你也不说来看看我。” 秦桑道:“你不是不让我看吗?” “桑桑。”傅连溪叫她名字,秦桑心中发酸,听见傅连溪在她耳边轻声说:“我很想你。” 秦桑眼眶热热的,她终于还是忍不住抬手抱住了他,轻轻说:“我也是。我每天都怕。” “对不起,让你这么害怕。”傅连溪嗓音都有些哑。 秦桑忍不住抬高手,手臂收紧搂住傅连溪脖子,她带着哭腔说:“幸好你没事了,要不然我真要做小寡妇了。” 傅连溪眼睛酸胀不已,他低头吻在她耳边,低低地说:“不会了。” 第35章 傅连溪毕竟是习武之人, 毒解了之后,身体恢复起来很快。 他听徐重慎说救他的人,是师父的师弟, 也就是他们的师叔。 原以为应该是和师父年纪差不多大的, 谁知也就三十出头, 且相貌颇为俊朗,因常年隐居山中, 气质更是如谪仙出尘。 傅连溪原本是该感谢救命之人, 可他近来实在不太舒坦。 自打他好以后, 秦桑反倒不常过来了, 他有时候找不到人, 还得问徐重慎。 徐重慎坐院子里煮茶,说:“不知道, 估计又去谢前辈那边了吧。” 他前段时间精神太紧绷,最近闲得无聊,抬眸瞧一眼傅连溪表情,看热闹不嫌事大, 继续说:“诶,我真没想到咱们师叔居然这么年轻,那一身脱俗的气质,跟画里出来的谪仙似的。” 他扔一颗花生米到嘴里, 又继续说:“说起来,人家桑桑认识谢前辈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呢。你知道吗, 桑桑小时候就认识谢前辈了,她母亲过世那年,她偷跑出宫去拜祭母亲,回宫遇到坏人,就是谢前辈救了她。九岁那年,染了天花差点死了,也是谢前辈救了她,还陪着她好了才出宫。” 他说着偷抬眼瞧一瞧傅连溪的表情,心中乐开花,又道:“你说,要是当初桑桑跟着谢前辈出了宫,现在还有你什么事?” 傅连溪坐在对面,总算抬眼看他,脸色已是明显不不爽了,“说完了吗?” 徐重慎见总算逼得某人醋了,哈哈笑起来,“诶,我只是打个比方,毕竟桑桑现在是你媳妇儿,不管怎么样,谁也抢不走了。” 傅连溪冷笑着瞧他一眼,“你说得对。” 他才不管以前怎么样,桑桑如今既然是他的,自然谁都别想抢走。 徐重慎故意刺他,“你之前不是还给桑桑备了丰厚的嫁妆,要送她出嫁吗?”他笑,“要是桑桑拿这儿说事,看你怎么办。” 傅连溪脸沉了,心烦气躁,他懒得再搭理徐重慎,拂袖走人。 秦桑晚上回来时,怀里抱了一大摞医书。 凌南一见,赶紧上前接住,“少夫人我来我来。” 秦桑乐得放松,开心松开手,“你帮我放书桌上就好了。” “是。”凌南应着,抱着书回屋里去放。 秦桑跟在后面进屋,看见傅连溪倚在床头,手里拿本书在看。见她回来,也只是抬眸看了她一眼。 秦桑从桌上拿一颗冬枣,她转去床边,探头去看傅连溪手里拿的书,“看什么呢傅大人?我都回来了也不说搭理我一下。” 她话音刚落,就被傅连溪抬手带进怀里。 她猝不及防扑进傅连溪怀里,想到凌南还在房间呢,下意识要起来。傅连溪哪肯放她,他低眸问她:“去哪里了一整天?” 秦桑扑在傅连溪怀里,两个人太亲密了,她推推他肩膀,脸红道:“先放开先放开……”她声音小小的,“有人呢。” 傅连溪眼皮也没抬,沉声道:“谁敢看?” 那边放书的凌南冷汗都要冒出来了,别说看了,他连脑袋都不敢转一下,放好书就赶紧跑了出去。 走前还十分贴心地把门关好。 秦桑被凌南贴心关门这举动搞得哭笑不得。 她自己都忍不住笑了。什么嘛。 她撑着傅连溪肩膀想起来,傅连溪搂着她不放,他握住她手,看着她问:“去哪里了?” 他声音低了几分,还有点委屈的样子。 秦桑道:“去云臣哥哥那边了呀。” -- 第75页 她话刚落,傅连溪就明显不高兴了,他道:“什么哥哥,你该叫师叔。” 秦桑眨一下眼,“哪有。我小时候就认识云臣哥哥了。” 傅连溪看她半天,没说话。 秦桑瞧着傅连溪的表情,差点要笑出来,她忍着笑,故意逗他,“诶,叫哥哥怎么了。我小时候遇到谢前辈的时候,他就让我叫他哥哥嘛。” 傅连溪沉着脸,他握着她手,不高兴地看她,“也没听你叫我一声哥哥。” 秦桑见傅连溪已经快要酸死了,她实在忍不住笑出来,她抬起手去搂住傅连溪脖子,笑道:“诶,傅连溪你今天在家里把醋缸打翻了吗?这个也要争,傅大人,你今天几岁了?” 傅连溪看她一眼,他面子挂不住,伸手捏捏她脸,“你还笑,一整天不回来,你把我放在哪?” 他话刚落,秦桑就凑上去亲他一下。 傅连溪微愣了下,他瞧着秦桑,没说话了。 秦桑手搂在傅连溪颈后,笑望着他,“满意了傅大人?” 傅连溪瞧她半天,最后笑了一声,他翻身将秦桑压在身子,俯身吻住她。 傅连溪体内的毒已经清除干净了,半个月后,他前去向谢云臣辞行,并感谢他的救命之恩。 谢云臣笑道:“谢就不必了,我既是你师叔,救你自是应该的。不过这次要不是桑桑找到我,我也救不了你。” 他说着又道:“桑桑是个好姑娘。你这次出事,最痛苦的就是她。那天她找到我,去救你的时候,你已经只剩半口气了。她哭晕过去,醒来又跪在我门外求我一定要救你。” 傅连溪心口像突然被什么击了一下,他猛地抬头,看向谢云臣。 谢云臣见他诧异的表情,笑道:“她没告诉你吧。你这毒确实不好解,即便是我也费了不少劲儿。你好了以后,桑桑为了报答我,就天天帮我整理药房,清扫院子。” 这些事,没有人告诉他。 傅连溪攥紧了手指,紧到指节都发白。只觉得喉咙像堵了一把沙子,涨得难忍。 谢云臣拍拍傅连溪肩膀,“能遇到这样的姑娘,是你的福气。” 傅连溪眼睛微微泛红,他嗯了一声,和谢云臣辞行。 从谢云臣书房里出来,秦桑等在外面。 她见傅连溪出来,高兴地朝他挥挥手。 傅见溪远远看到她,看到她灿烂的笑脸,想到她独自承受的这些,心中一阵心疼。 秦桑见傅连溪站在那边看她,也不过来,她跑过去,“傅——” 她话还没出口,就被傅连溪紧紧抱住。 秦桑愣了一下,“怎么了?” 傅连溪摇头,他红着眼,沉默很久,在秦桑耳边低声说:“回去就成亲。” 秦桑自然高兴,她唇角一弯,应他,“好啊。” 他们十月从南国出发回大秦,十月中旬回到长安。 秦桑从来没有这样喜欢过长安,她跳下马车,看到熟悉的环境,心情都雀跃起来。 回府的时候,福伯早已经在外面等得望眼欲穿,远远看到自家大人和夫人牵手回来,激动得热泪盈眶,他连连迎上来,“大人,夫人,你们总算回来了。” 秦桑一笑,“福伯,您老人家身体还好吗?” “好好好。牢夫人记挂。”他擦着眼泪,又说:“老奴让厨房备了许多酒菜,大人和夫人今晚可要在家里吃?” 秦桑开心点头,“好呀。” 傅连溪眼睛就没从秦桑身上挪开过,见她开心,也不由勾了唇,回头吩咐唐风,“你去宫里报个信,我晚些再进宫。” 唐风点头,“是,大人。” 秦桑好久没有回来,晚上接风宴吃得很开心,她还喝了不少酒,最后醉倒在桌上。 把徐重慎给逗笑了,“我还以为桑桑酒量很好呢。” 傅连溪嗤了一声,“能好到哪里去。”他起身将喝醉的秦桑打横抱起,和徐重慎招呼一声,“哦我带桑桑回去休息,你也少喝两杯,早点休息。” “行。” 傅连溪抱秦桑回房间。秦桑喝醉酒撒娇,躺在床上还搂着傅连溪不让他走。 傅连溪失笑,俯身在秦桑额头眼睛亲了亲,“乖,我进宫一趟,一会儿就回来。” 秦桑唔唔摇头,闭着眼睛搂着傅连溪不放。 傅连溪目光落在秦桑红彤彤的小脸上,又移到她唇上,他喉咙发紧,忽然也走不了了。 他俯身吻住她。秦桑迷糊中闻到熟悉又令人安心的沉木香,她搂着傅连溪,乖巧地张开嘴。 傅连溪吻进去,两人缠绵好久才总算停下来。 傅连溪在秦桑耳边吻了一下,气息有些不稳,“乖乖睡觉,我一会儿回来。” 他揭过被子给秦桑盖好,才起身出了房间,进宫去了。 第36章 傅连溪进宫时已是深夜, 云湛寝宫还点着灯,在等他。 路公公远远看见傅连溪,连忙迎上去, “傅大人, 您来了。陛下等您多时了。” 他说着, 往前带路,“您跟我来。” 傅连溪微微颔首, 负手跟上。 待至云湛寝宫, 路公公去里面通报, 云湛听见傅连溪回来, 几乎是立刻起身, 大步就朝外走。 傅连溪一身黑衣,等在殿外。见陛下竟亲自出来, 微愣了下,随后抬手行礼,“微臣——” -- 第76页 云湛一把扶住他胳膊,“阿溪!”若非是夜深, 能看见他微红的眼,他克制着情绪,“跟哥哥行什么礼,进来吧。” 傅连溪点头应一声, “是。” 云湛走在前面,殿内备着酒菜,云湛道:“我知你应该已经在府上用过晚餐, 不过咱们兄弟俩好久没一起吃饭,就当陪哥哥喝两杯。” 傅连溪自然不会拒绝。 云湛屏退了左右,殿内就只剩下他和傅连溪两人。 他最近夜不能寐,每每午夜梦回都自责不已。 傅连溪中毒之事,他瞒着所有人,就连他也不知道。若非是他毒已经深入心脉,不得已去南国求医,他甚至都不知晓此事。 对傅连溪,他自问从未尽到过做兄长的责任。 他因着母后的关系,自幼便没有兄弟与他亲近,幼时一直过得很孤独。 后来母亲从民间带回来一个男孩,告诉他,从此以后,这便是他的弟弟。 他原本以为自己从此真有个弟弟了,天天带着他玩,可后来有一次,他带阿溪去爬树,他自己不小心从树上摔下来,摔断了胳膊,回去以后,母后急得上下检查他,可她并没有责怪他,反而回身扇了阿溪一巴掌,怪他没有保护好他。 他当时震惊极了,解释是自己不小心摔下来,和阿溪没有关系。可母后依然不听,罚阿溪在外跪了一夜。 他那时年纪尚小,却也隐隐明白了,母后对待他和阿溪是不一样的。 他们一起长大,他性子开朗许多,阿溪却沉默寡言。他对待母后更多的是恭敬,对待他,则更是倾尽全力。 这么多年,他一步步往上攀爬,都有阿溪挡在他前面。他被立为太子后,多少人想要他的命,这么多年都是阿溪在保护他。 此次云胜带兵进宫夺权,他带兵挡在外面,护他顺利登基。 他根本没想到云胜竟那么歹毒,竟然在暗器上下毒。 他这个弟弟从来就是这样,什么都不会说,哪怕就是中毒快要没命了,也不打算告诉他。 他想起这些,眼睛微微泛红,他替傅连溪斟酒,说:“阿溪,你是不是从未将我当过哥哥?” 傅连溪微怔了下,他抬眼看向云湛。 云湛道:“你从小就这样,什么事情都是自己一个人承受,什么都不说,我这个做哥哥,反而从小要你保护。这次若非要要去南国求医,你是不是就连死都不准备和我说一声?” 云湛看着他,眼睛里微微泛着血丝。 傅连溪沉默了很久,他看着云湛,真诚道:“我若不将你当哥哥,如何会一直护你?” 傅连溪知道自己是皇后培养的杀手,是棋子,是工具,死活都没有人会在乎。 可在宫中那些年,云湛是唯一对他好的。 傅连溪这个人,沉默寡言、阴郁、心狠手辣。可谁对他好,他都记得。他会用自己的方式去报恩。 兄弟俩头一次这样开诚布公地谈心,感慨良多,又庆幸一切都尘埃落定。 云湛关心问:“那你现在确定没事了吗?毒解了吗?” 傅连溪嗯了声,“已经没事了。” 他说着,看着云湛,道:“还有一事,想请陛下同意。” 云湛道:“你我兄弟,不必这样客气。” 傅连溪道:“我打算辞官。” 云湛一怔,他惊讶问:“为何?” 傅连溪道:“如今国泰民安,陛下宅心仁厚,治国有方,朝中人才辈出,已无需我再做些什么。” “阿溪——”云湛握住傅连溪手腕,急问:“你真想走?” 傅连溪轻点下头,“桑桑想去扬州生活,我答应过她,等所有事都尘埃落定,就带她回去。” 云湛自然舍不得放傅连溪离开,可他又如何不知,他和母后已经绑着阿溪太多年,这些年,他从来没有为自己活过,无论什么时候都挡在他们前面。他或许早已经厌倦了官场的尔虞我诈,早已经厌倦了战场上的血流成河。 他心中不舍,却仍点了头,“何时走?” 傅连溪道:“就最近。” 云湛点点头,他想起什么,又笑问:“何时办喜事?” 傅连溪想起秦桑,眼里便有了笑意,“还没看好日子,不过应该快了。” 云湛端起酒杯,笑道:“到时我可要来喝杯喜酒。” 傅连溪一笑,“当然。” 傅连溪回府时,已经后半夜。 去秦桑院里,刚进院门就见秦桑房里灯还亮着。他微顿了下,绕过长廊,行至秦桑房间,还没进去,就听见茯苓的声音,“公主,您把醒酒汤喝了吧?要不然得头疼到明天。” 他抬脚进屋,就见秦桑坐在床边,手抱着床柱,闭着眼睛,脑袋靠在柱子上,一脸痛苦的样子。 他不由皱了眉,问:“怎么了?” 茯苓为难道:“公主头疼,可熬了醒酒汤,又不肯喝……” 傅连溪走过去,接过茯苓手里的碗,说:“下去吧,我来。” 茯苓诺了一声,屈膝告退。 房门关上,房间里就只剩傅连溪和秦桑。 秦桑喝醉酒,睡了一觉醒来,这会儿头疼得厉害。 傅连溪坐她旁边,“把醒酒汤喝了。” 秦桑抱着床头柱子,她摇头,微微睁眼看了眼碗里的汤汁,“好苦。” -- 第77页 “又不是药,哪里苦。”傅连溪拉秦桑过来,拿勺子喂她,“谁让你喝那么酒?” 秦桑拧着眉头喝一口,说:“我觉得我没喝多少。”她皱着小脸,“我怀疑那酒劲头太大了。” 傅连溪嗤笑了声,他把醒酒汤给秦桑喂完,抬手替她擦擦嘴,他瞧着她笑,“我看你就是等着我回来喂。” 秦桑看他一眼,“没有。” 傅连溪笑了,他捏住秦桑下巴,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下。随后才起身把碗端去桌上。 秦桑又缩回床上去,她坐在床上,扯过被子来盖住腿,问傅连溪,“你进宫做什么呀?我都睡一觉了才回来。” 傅连溪道:“去和陛下辞行。” 秦桑扯着被子的动作一愣,她侧过头,惊讶地望住傅连溪。 傅连溪放下碗,走回床边,他俯身捏一捏秦桑的小脸蛋,眼睛里带着笑,充满了光,笑问她:“傻了?” 秦桑一把拉住了傅连溪的手,她望着他问:“辞行是什么意思?” 傅连溪笑,他看着她,低声说:“不是答应你,等事情彻底结束,就带你回扬州。” 秦桑真的傻了,她开心又担心。 她双手握住傅连溪的手,眼睛里像蓄着泪光,她认真问:“傅连溪,你是为了我吗?” 傅连溪在床上坐下,他扣住秦桑的头,俯身吻过去,好一会儿才松开,看着她道:“不全是。我很早就厌倦了朝中的一切,如今陛下顺利登基,国泰民安,我也算是做完了该做的事。” 秦桑一下开心起来,她抱住傅连溪手臂,眼睛亮亮地望着他,“那我们什么时候走?” 傅连溪笑了一笑,问她:“你想何时走?” 作者有话要说:  下午晚点还有一更~ 第37章 因为要回扬州, 秦桑反倒突然有点舍不得长安城了。 她那天收拾东西,嘴里念叨着,“唉, 这一走就听不到同德茶馆的先生说书了, 还有太白楼的烧鸡也吃不到了, 啊,还有李记的糕点, 我还没吃够呢……” 傅连溪闲闲地靠着椅子里看书, 他听秦桑念叨半天, 好笑问:“那不走了?” “那不行。”秦桑想了想, “长安城离皇宫太近了, 要是哪天陛下又召你进宫,又让你做危险的事, 唉,我真是怕了。” 她说着,又叹声气:“我就是舍不得京城这么多好吃的。” 凌南在外面听见,他嘴快, 忍不住就道:“夫人不用担心。大不了让大人把太白楼开去扬州就是,还不是想吃什么吃什么。” 秦桑正收拾着首饰盒呢,她一愣,咦了一声, “太白楼是你们家大人的吗?” 凌南道:“是啊!” 秦桑想起上次傅连溪要送她走的时候,给了她好多房契地契,她笑眯眯挪去傅连溪跟前, 趴他桌上去瞧他,“看不出来啊傅大人,你还挺有钱。” 傅连溪翻着书,笑了声,“我哪里让你觉得很穷吗?” 秦桑笑眯眯道:“那倒没有。傅大人一看就很有钱。” 傅连溪笑,总算将手里的书合上扔开,起身揉一把她脑袋,“放心吧,我就是不做官,养你也绰绰有余。” 秦桑坐去傅连溪位置上,她无聊拿起傅连溪刚刚看的书来看,边说:“我好歹也是个公主,可不好养活。” 侍卫们在外面都听笑了,但又不敢笑出声,个个努力憋着。 傅连溪从柜子里拿个东西出去交给唐风,让他去办事。 他也给逗笑了,回身走去桌前,拎起茶壶来给自己倒一杯茶,才说:“那我就努力挣钱,你花钱的速度总赶不上我挣钱的速度。” 秦桑当然是开玩笑,她开心地笑起来,放下书走去桌前,傅连溪正好倒好茶水,她拉住他手,就着他手,低头就先喝了一口,“还满香的。” 傅连溪目光落在她沾染了茶水的唇上,眸色微微深了几分。 秦桑愣了下,她讪讪的,“怎么了?” 傅连溪没说话,抬手扣住她后颈,俯身吻过来。 秦桑唔了一声,下意识推他肩膀,她红着脸,“有人。” 傅连溪在秦桑唇上亲了一下,说:“没人敢看。” 外面侍卫们当然不敢看,一个个背对着屋子,恨不得自己是隐形人。 秦桑往外望一眼,哭笑不得。 傅连溪拉住秦桑手,牵她出门。 秦桑抱住傅连溪胳膊,“去哪里呢?” 傅连溪道:“不是想吃太白楼的烧鸡吗?带你去吃饭。” 秦桑一下高兴起来,和傅连溪牵着手并着肩,高高兴兴地往外走。 福伯在门口目送着自家大人和夫人恩爱的身影,感动得忍不住抹起眼泪。 他很多年前就一直跟在大人身边,他家大人何时有过现在这样的生活,总是一个人孤零零的,表面上什么也看不出,可经常带伤回家,第二天又没事人一样去上朝。没有一个人温暖过他。 他望着自家大人和夫人走远的背影,两人在人群中说什么,夫人仰着头望着大人说了句什么,大人低头笑了声。 福伯看着欣慰又感动,抹了好一会儿眼泪才回府里去。 虽说要离开京城,但也不是那么快的事情,有许多事情要提前去办。 何况傅连溪还有一些事情要交接,手里的兵权也要交上去 。 -- 第78页 傅连溪辞官的消息引得朝中大臣一片震惊,谁都想不到,傅连溪做到如今的地位,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怎么会如此轻易地就放弃一切。要知道傅连溪如今的权势地位,不说只手遮天,至少朝中无人敢惹,谁见了不恭恭敬敬。 大家都震惊不已,一则觉得可惜,毕竟傅连溪一路走到今天的位置,文才武略朝中就根本无人能比,这些年又为朝廷立下多少战功,那些都是拿命换来的,兵权说放就放,换做其他任何人,怕是没人舍得。 二来大家又十分茫然不解,大家本来还以为傅连溪野心勃勃,毕竟年纪轻轻就有了如今的权势地位,谁知道他说辞官就辞官,搞得大家措手不及。 朝中唯一的明白人反倒是和傅连溪有诸多不合意见的老丞相,那日有门生问起他,他往杯里添茶,说:“傅连溪哪里来的野心,老夫为官几十载,没见过有人像他那样,做官做得漫不经心的。他无非就是为了报恩,如今恩报完,以他的性子,怕是早就厌倦了朝中的尔虞我诈。” “更何况,有句话叫,功高盖主。” 他喝口茶,摇摇头道:“傅连溪是什么人,权势地位他何曾看在眼里过。” …… 真正抵达扬州,已经是十一月中旬。 天气已经渐渐冷起来,秦桑坐在马车里,撩着车帘往外东张西望。 晚秋的景色也格外美,干燥的空气,枯黄的树叶随风掉落,被马车碾压过发出脆脆的声响,秋风萧瑟,却让人的心格外平静。 秦桑趴在窗沿望着窗外令人沉醉的秋景,她内心真正感到平静和幸福。 她趴在窗沿望一会儿外面,被风吹得脸有一点凉了才放下车帘来。 傅连溪背靠着马车壁,在看书。秦桑从桌上拿一颗枣子吃,顺便坐去傅连溪身旁,偏头看他看什么。 傅连溪没抬头,伸手摸摸她脸,“风景看够了?” 秦桑嗯一声,她问:“我们还有多久到?” 傅连溪道:“快了。不出意外的话,今晚就能到。” 秦桑开心地一合掌,“等今晚到了,我要去吃好吃的。” 傅连溪一笑,问她:“想吃什么?” 秦桑咬着枣子,说:“那我要想一想。” 等到了扬州城,正正是晚上最热闹的时候。 秦桑拎着裙子从马车上下来,茯苓在下面扶住她,见到对面有卖糖人的,秦桑眼睛一亮,开心立刻跑过去。 傅连溪看一眼站在糖人摊正凑热闹的秦桑,唇边勾起丝笑,吩咐唐风,“你们先回府,我和夫人晚点回来。” “是。”唐风应一声,和凌南翻身上马,领着人马先行回府。 傅连溪负手走至秦桑身后,秦桑正低着头在选做什么样式的糖人,她闻到熟悉的沉木香,头也没回就问:“我要哪个呀?” 傅连溪看了眼,给她拿起一只刚做好的小兔子。 秦桑立刻回头拿过来,笑道:“我也看上这个!” 傅连溪瞧着她一笑,他付了钱,牵秦桑往街上走,“先去吃晚饭?” 秦桑手举着糖人,她点点头,指一指对岸的酒楼,“去那里吧。” 两人吃过晚饭,从酒楼出来,傅连溪原本要带秦桑回家。可秦桑歪理一大堆,要回她自己的小院子。 她负手在身后,笑吟吟望着傅连溪,“诶。既然回了扬州,我自己也有住处,还没成亲就住你那里,总归是不太好。” 傅连溪微一挑眉,看着她没说话。 秦桑一笑,她手指指身后的巷子,“我都到家了,我先回去了。” 她说着就倒退着往后走,傅连溪站在原地,沉默看她一会儿。 秦桑弯着眼笑,朝傅连溪挥挥手。 巷子里有微弱的月光,秦桑笑眼弯弯的样子,漂亮得像天上挂着的一弯月。 傅连溪瞧她一会儿,也没忍住笑了。 他走过去,在秦桑退到家门口时,握住了她的手,逼近她一些,低头在她耳边低声道:“早一点睡,明天来找你。” “知道。” 她话音刚落,傅连溪偏头在她脸颊亲了一下。 秦桑微微愣一下。 或许是因为在外面,又或许是夜深人静,温热的唇亲昵地印在她脸颊,她听见自己心跳快了一点,脸微微红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第38章 秦桑的住处, 来扬州前,傅连溪就已经派人打扫干净了。房间里一尘不染,连被褥都是崭新的。 秦桑洗漱完就钻去被窝里。 明明坐了许久的马车, 可她躺在床上, 望着床帐, 眼睛睁着却没什么困意。 她有些说不上来的喜悦,心口像被什么填得满满的, 甜丝丝的。 她翻个身, 望见她随身带的小兔子。是之前在小木屋, 傅连溪编好送给她的。 她拿过来抱怀里, 闭着眼睛酝酿半天, 才总算有一点困意。 秦桑这一晚睡得格外好,次日清早是被外面的动静吵醒的。 她迷蒙着睁开眼, 望见窗外天已经天亮了,院子里像是有人在搬东西,她听见茯苓压着声音,“轻点轻点, 公主还在睡觉呢。” 秦桑从床上坐起来,她穿鞋下床,走去窗边,打开窗户往外看, 看见茯苓正在院子里指挥着人搬东西。 秦桑刚睡醒,还有一点懵,她喊一声, “茯苓。” -- 第79页 茯苓闻声立刻回头,见自家公主在窗边朝她招手,连忙就跑过来,她满脸笑容,“公主,您醒了。是不是吵到你了。” “没有。”秦桑问:“他们在做什么呢?” 茯苓笑着道:“大人说您最近要住这边,怕您委屈了,所以特意派了人过来伺候,箱子里都是您喜欢的书,还有衣裳首饰之类的。” 秦桑忍不住笑了,说:“我这院子就这么大,哪需要这么多人伺候。” 她回房间去换衣服,茯苓绕去门口,推门跟去里面,“公主,刚才凌南来说,大人今天有一点事,要晚些再过来。” 她上前去取下屏风上挂着的衣裳,伺候秦桑穿上,“我早晨过来的时候,还碰到张媒婆了,她还惦记着给您说亲呢。” 秦桑一边将手穿过衣袖,一边笑着问:“那你怎么说?” 茯苓道:“那我肯定说,咱们家姑娘已经许了人家了。张媒婆还问我呢,问您许的是哪户人家,家世如何,人长得俊不俊,有没有她要给您介绍的好。”茯苓伺候秦桑穿好衣裳,帮她把压在衣裳里面的头发捞出来,又道:“奴婢心想,真说出来怕是要吓死她了,咱们大人不仅长得俊,还有钱,天底下打着灯笼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秦桑哈哈笑开,她赞同地点点头,“那倒是真的。” 她又问:“凌南有说傅连溪去做什么了吗?” 茯苓摇摇头,“那倒是没有。” 秦桑嗯一声,她换好衣裳,走去梳妆镜前拿梳子梳头发,边说:“咱们一会儿也出门吧,医馆许久没开门了,今天去开个门。” “行。那奴婢先去打水给您洗脸。” 秦桑和茯苓出门时,天色尚早,去医馆的路上,顺便在路边吃了个早饭。 卖豆浆的小哥是熟人了,好久没见着秦桑,连忙热情地上来打招呼,“秦姑娘,有些日子不见你了,医馆也不见开门,你前阵子是没在扬州吗?” 秦桑一笑,道:“是。前阵子忙,昨天刚回来。” “你回来就好。以后你经常来吃,我家豆浆你免费喝。”卖豆浆的小哥脸上笑容都快开花了。 隔壁桌的大哥揶揄笑道:“诶我说小王,你这就不地道了啊,这豆浆怎么就免费请秦姑娘喝,也不说请咱们大家都喝,大家说,是不是啊?” 他话一出,所有人都笑起来,“就是就是。” 小王被大家笑得脸通红,支吾了半天没说出话来。 大家正笑着,一锭银子搁在了桌上,一道低沉悦耳的男声响起,“今日这豆浆,我请了。” 大伙儿一愣,全朝着说话的男人看去。 只见一名身着黑衣,身形挺拔,相貌无比英俊的男人站在那里。 男人长得实在是在太英俊,且身上仿佛自带一股强大的气场,一时间所有人都被震慑住,大家都看呆了。扬州城何时来了这样的人物? 秦桑没想到在这里遇到傅连溪,她笑着望着他,“你不是有事吗?” “是有事。”傅连溪拉开秦桑旁边的椅子坐下,瞧着她,似笑非笑地说:“谁知道刚路过这儿,就碰到有人要请你喝豆浆。” 秦桑一见傅连溪这表情,就知道他醋了。她哈哈一笑,把自己面前的豆浆推给他,“我请你喝啊,你还没吃早饭吧?” 傅连溪看她一眼,这才笑了,“吃过了。” 他把豆浆推回给秦桑,起身揉一揉她的脑袋,“吃完早点回,我办完事来找你。” 秦桑嗯了一声,“去吧去吧,我吃完去医馆。” “嗯,那我一会儿过来。” “好。” 傅连溪走后,大伙儿还处在震惊中没回过神来,大家望着傅连溪背影,都在想这人是谁?这气场真不是普通人能有的。 等他们反应过来,想问秦桑的时候,秦桑也已经走了。 大家不由得讨论起来,“刚刚那公子是谁啊?瞧着不像是普通人。” “不知道,看着就来头不小。长得可真俊,我瞧着那模样,跟小秦姑娘有点关系吧?” “那不明摆着吗,两个人瞧着就像一对。” 傅连溪初来扬州不久,名声就传开了。 虽然不清楚他的来历,但但凡长个眼睛,就知道此人必然来头不小。 最要紧是,傅连溪长得实在太过英俊,勾了不少闺阁姑娘的芳心。 那日孟知府的千金在街上远远看见一眼傅连溪,回府以后日思夜想,忍着害羞前去和自己父亲讲,想让父亲上门去帮她提亲。 孟知府起初不知是何人,待自己女儿一描述,眼睛都瞪圆了。 孟易更是一口茶水呛在喉咙里,差点背过气去。 孟千金见自家父亲和兄长这般反应,一脸懵。 孟易道:“那位你就别做梦了。人家有心尖尖上的人,宠得跟什么似的。” 孟易提起这个还心酸,他喜欢秦桑这么久,后来才知道秦桑是傅连溪的人。他爹当初就警告他,傅连溪可不是他能惹的。 其实他也不怕,可问题是,秦桑压根就不喜欢他,她眼里也只有傅连溪。他反正是一点机会也没有。 后来傅连溪身中剧毒,怕他死后秦桑会活不下去,于是给秦桑下了忘情,找到他,让他带秦桑走。 他那时候才发现,自己拿什么和人家傅连溪比。也难怪是他父亲都尊敬的人,能力气度都不是普通人能比的。他爱秦桑,爱到临死都要安排好她的一切,怕她受苦。 -- 第80页 孟知府对自家女儿道:“你哥哥说得对,那傅大人可不是你能想的,赶紧断了这心思。” 孟千金哪里知道最近扬州城名声大噪的公子,居然是朝中威名赫赫的傅大人。 那她是不敢肖想。 除了孟家千金,扬州城不少姑娘们也都盯着傅连溪。那日扬州城的金牌媒婆谢媒婆被请去傅府,她激动得特意精挑细选了好些个闺中小姐的画像,去供傅公子相与。 到了傅府,待她见到傅连溪本人,总算知道近来扬州城的小姐们怎么个个都着了迷似的。这傅公子果真是英俊无双,气度不凡。 她连忙上前行礼,满脸笑容问道:“傅公子,您今日找我来,可是要说媒?” 傅连溪坐在椅子上,他嗯了声,将手里的生辰册递给谢媒婆,道:“烦请您帮我去向城东枝柳巷子三号,秦家的秦姑娘说媒。” 他又递上几本册子,道:“这是聘礼。” 谢媒婆连忙接过来,她打开聘礼单一看,眼睛都睁大了。等她全部翻完,已经惊得完全说不出话了。她说了一辈子媒,还是头一次见着如此丰厚的聘礼。这么多的聘礼,别说扬州城,怕是去到皇城底下,也没几个人能拿出来。 她顿时好奇。不知那枝柳巷子的秦姑娘,究竟是何等天仙?竟引得傅公子如此倾心?如此丰厚的聘礼,可见有多喜欢那位姑娘。 这要是传出去,怕是城里的姑娘们都要羡慕疯了。 谢媒婆接下这桩说媒的事,出了傅府,就立刻往枝柳巷子去了。 她一路好奇心切,待到枝柳巷子三号,她在外整理一下衣裳,随后才抬手轻轻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一声,“谁啊,来了。” 茯苓从里面出来,打开门,就见一穿着玫色衣裳的妇人站在外面。 她有些奇怪,问:“你是?” 谢媒婆问道:“敢问这里,可是秦府?” 茯苓愣了下,她点点头,“是。” 谢媒婆脸上挂着笑,道:“我是家住城西的谢媒婆,我今日来,是来替城东傅府的傅公子说亲来的。” “傅公子?”茯苓一怔,眼睛亮了亮。 “是啊。傅连溪,傅公子。”谢媒婆打量一下茯苓,试探问:“姑娘可是秦姑娘?” 茯苓忙道:“不是不是。秦姑娘是我家姑娘。您先请进。”茯苓抑制不住开心,她将人请进院里,立刻跑去房间找秦桑。 秦桑正在屋内作画,见茯苓跑进来,问道:“怎么了?急急慌慌的。” 茯苓高兴极了,道:“公主,傅大人请人说亲来了!” 秦桑一愣,手里的画笔险些掉桌上。 茯苓替自家公主开心,她上前去,激动拉住秦桑的手,“公主,傅大人娶你来了。” 第39章 谢媒婆好奇心切, 在院中等待的时候,就忍不住探着脑袋往房间里望。她实在太想看一看,能让名震扬州城的傅公子求娶的姑娘, 究竟长什么样。她瞧着这姑娘的住处, 倒像是个平凡人家的姑娘。 可如此她就更好奇了, 一个普通人家的姑娘,究竟是怎么迷住了傅公子。 她在心里想着, 然而等秦桑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 她俩眼都直了。 她望着秦桑浅笑吟吟地向她走来, 心中顿时只有一个想法, 难怪叫傅公子着迷呢, 这姑娘真真长得和天仙似的。且一颦一笑,举手投足, 也不像是小门小户的姑娘。要她说,城中那些大户人家的千金,怕是没一个能比得上人家的。 她望着秦桑,脑袋瞬间冒出个词儿, 天造地设。 秦桑见谢媒婆眼睛发直地望着她,她笑了笑,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道:“谢媒人, 您请坐。” 谢媒婆这才猛然回过神来,她连连诶一声,在旁边的石凳上坐下。 秦桑也在对面坐下, 吩咐茯苓,“看茶。” 茯苓诺一声,下去看茶。 茯苓下去后,谢媒婆才仔细打量秦桑,她越看心中就越发赞叹,这姑娘长得也太美了,不怪傅公子被迷住了。 秦桑见对方一直看她,她抿唇笑一笑,主动问:“您是来说亲的?” 谢媒婆这才想起正事,她连连应一声,拿出傅连溪给她的生辰册,介绍道:“秦姑娘,我今日来,是特意来为城东傅府的傅公子说媒的。” 她观察秦桑的表情,又继续说:“姑娘可听说过傅公子?我敢保证,这傅公子无论相貌还是家世财力,那都是打着灯笼也难寻。且傅公子洁身自好,府中一个女人也无。秦姑娘,不是我说,这样的男人可是万里挑一,错过就没了,你可千万要好好考虑呀。” 秦桑很努力地忍着笑,故意说:“啊,那我是要好好考虑一下。” 谢媒婆一听,急了,忙又道:“哎呀,这有什么好考虑的,我谢媒婆拿我脑袋担保,别说是扬州城,就是去京城,也找不出比傅公子更好的了。” 她可真没夸张,她做了一辈子媒,还真是第一次见着傅连溪这样的男人。长得那叫一 个英俊,气质出尘不凡,要家世有家世要财力有财力,只怕是个姑娘家都要心动的。 她四下望望,“秦姑娘,您父母可在家?这事儿,我看还是先跟你父母说说。” 秦桑合上傅连溪的生辰册,笑道:“我无父无母,婚姻之事,我自己说了算。” 谢媒婆一愣,不过很快反应过来,她拉住秦桑的手,认真道:“那秦姑娘,你可真要好好考虑一下啊。” -- 第81页 秦桑忍着笑点头,“嗯,您放心,我会好好考虑的。” “对了,这是聘礼单,秦姑娘你也看看。”谢媒婆一边将聘礼单的册子递到秦桑面前,一边又继续努力给傅连溪说好话,“秦姑娘,不是我说,我做了这几十年的媒,这傅公子可真是万里挑一,打着灯笼都找不出第二个,你不知道外面多少姑娘羡慕你呢。” 秦桑心中好笑得不行。她心想傅连溪究竟给这位媒人多少谢媒钱,让她这么努力为他说好话。 她偏要玩一玩,合上聘礼册子,说:“让我考虑一下。” 谢媒婆愣了一下,半天反应过来,她看着秦桑,心想,哎呀这可怎么办,这姑娘瞧着不太好娶呀。 她从秦桑院里出来,又去了一趟傅府。 谢媒婆战战兢兢回话,“傅公子,我方才去了一趟秦姑娘那儿,这话我都是说到了,不过秦姑娘说,要考虑一下。” 傅连溪闲闲地靠着椅子,手中端着茶杯,右手执着茶盖,在撇杯中浮沫,闻言也没抬眼,只唇角勾起丝笑,道:“我知道了。” “辛苦你了。”他将茶盖盖回茶杯,左手将茶杯放回茶桌上,左手食指和中指在桌上轻敲了敲,唇角勾着笑,抬头和站在一旁的福伯交代,“带谢媒人下去领赏。” “是,公子。”福伯应一声,侧过身,伸手朝谢媒婆做个请的动作,“您请跟我来。 “诶。”谢媒婆高兴得脸都开花了,心想,这傅公子果真是做大事的,为人处事挑不出半点毛病。 秦桑晚上在房间里看书,房间里点着灯,桌上摆着两叠糕点,她正拿一块红豆糕在吃,听见茯苓在外面喊了声“大人”,唇角就不自觉地勾了起来。 傅连溪负手从外进来,见秦桑还好端端地在吃东西,他一时不知该笑还是该气她,过去拉开她旁边的椅子坐下,“今日我请了人过来替我说媒。” 秦桑咬一小口手里的红豆糕,她抿着笑点头,“嗯,见到了。” 傅连溪拉过秦桑的手来,他靠过去些,抬手替秦桑擦去嘴角的糕点碎屑,边问:“她没说我好话?” 秦桑忍着笑道:“说了。说了好多。”她看着傅连溪笑问:“你承诺了人家多少谢媒钱,让人家那么帮着你说话。” 傅连溪俯身吻住她,低声说:“那是因为我好。” 秦桑忍不住笑,“哪有自己夸自己的。” 她脑袋往后撤,傅连溪抬手扣住她后脑,吻着她唇不放,在她唇间低声问:“所以你到底嫁不嫁?” 秦桑一手被傅连溪握住,另一手抵在他肩膀,她唇被吻住,声音有些含糊,“你先放开我……” “不放。”傅连溪手扣着她后颈,温热的唇在她唇上流连,低着嗓音,继续问她:“嫁不嫁啊?” “你这是逼婚……” “嗯,就是逼了。”傅连溪一边吻她,一边哑声问她:“嫁不嫁啊,嗯?” 秦桑忍着笑,含糊问:“我要说不嫁呢。” “那我就强娶了。”傅连溪哑声回她一句,扣紧她后颈,抵开她唇吻进去。 秦桑怎么可能不嫁,两个人经历了那么多好不容易才在一起,珍惜都来不及。傅连溪又如何不知道她是在闹着玩,两个人在房间里温存一阵 ,傅连溪笑着捏捏秦桑下巴,“早点睡,我明天早点过来。” 秦桑笑,起身将他往外推,“快走快走,本来就要睡觉了。” 傅连溪被推到门口,回身又搂过秦桑的腰,在她额头亲了一下,“走了。” “嗯。” 两个人分开前都要亲热不舍半天,夜里躺在床上,秦桑心里甜丝丝的,蜷在被子里,睁着眼睛,天快亮才总算睡了。 第二天一早,她听见外面有动静,醒来推开窗,看到是谢媒婆满脸喜色领着人来下聘来了。 她还在人群中看到唐风和凌南,两人佩着剑,一人站一边,指挥着人将聘礼摆放好。 秦桑也不知道傅连溪到底下了多少聘礼,她在窗边看半天,发现箱子还在源源不断地往她院子里运。 她都有点傻了,赶紧关窗换衣裳出门。 凌南一看到秦桑出来,高兴地大喊一声,“夫人!” 秦桑问:“你家大人呢?” “大人一会儿就来。” 秦桑出去外面,门口全是傅连溪的人。 几十个带刀侍卫笔直地在外面站岗,马车排到巷子口去了,下人们正将聘礼一箱一箱从马车上往下卸。 枝柳巷子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外面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大家议论纷纷,都在想这是哪个府上的公子娶妻,如此大手笔。 秦桑刚从里面出来,就见着傅连溪从巷子那头走来。 他负手行来,秦桑好整以暇等着他过来,待傅连溪走近,她忍着笑,低声道:“傅大人,你会不会有点太夸张了?” 傅连溪眼里漾着笑意,说:“哪会。说好了要三媒六聘,让你风光大嫁。” 傅连溪让秦桑风光大嫁,是真的要风风光光地娶她。以至于后来很长一段时间,这桩婚事都为扬州城的老百姓们津津乐道。 城中的姑娘们没有一个不羡慕秦桑的,嫁给傅连溪就算了,单看这娶妻的架势,便知道秦桑在傅连溪心中的位置。 那天午后,天气甚好。 秦桑的院子里格外热闹。 -- 第82页 周老前辈拿一本老黄历翻日子,翻来翻去,离得最近最好的日子就在十二月二十六。 傅连溪当下就定下来,说:“行。就那天。”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第40章 成亲的日子定下来以后, 傅府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忙碌得不行。 下人们来来往往忙着布置府邸、布置新房,添置夫人以后要用的东西。整个傅府上下都萦绕在喜悦的氛围中。 就连傅连溪这阎王,近来心情也十分好, 唇边何时都勾着点笑。且因为心情好, 近来也十分好说话, 连凌南都敢和自家大人开玩笑了,他那天见着自家大人心情不错, 一时就忘了身份, 也高兴地说:“大人, 属下跟了您这么多年, 还从来没有见您这么高兴过。” 徐重慎坐在对面煮茶, 他拎起茶壶往杯中倒茶,笑道:“你小子懂什么。人生四喜, 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你们家大人和你们家夫人经历了这么多总算要成亲了,你说他高兴不高兴?” 他说着, 抬眼瞧了瞧傅连溪。 傅连溪懒洋洋地靠着椅子,唇角勾着点笑,也没讲话。 初冬的阳光照在院子里,温温和和的, 带着点暖意。是个很好的下午。 傅连溪懒洋洋靠在椅子里,他抬眼对上阳光,阳光刺得他微微眯了下眼。 今日院子里格外热闹, 什么都好,就是没有秦桑。 不知是何人订下的规矩,为何定亲之后,成亲前就不能见面了? 算起来他已经有三天没见过秦桑了,傅连溪心中不太痛快,忍到傍晚,还是没忍住,福伯来喊吃饭,他起身道:“你们吃。” 边说就边往外走了。 徐重慎回头问一句,“你去哪?” “有事。”傅连溪敷衍回一句,就径自出了院子去。 徐重慎没忍住笑,啧啧摇头。能去哪儿,估计是忍了几天没见着秦桑,今日忍不住了。果然是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 傅连溪从府里出来时,已是傍晚。夕阳挂在树梢头,正在一点点往下落。 他负手在街上散了会儿步,路过首饰铺进去挑选了半天,给秦桑买下一对耳环。 到秦桑院里的时候,天还没完全暗下来。秦桑正在房间里跟着福婶学绣被子,她之前那床鸳鸯被没有绣完,想继续把它绣完。 正绣着,听见茯苓在外面喊了一声,“大人,您怎么来了!” 傅连溪要往里去,茯苓吓得赶紧拦住他,“诶,大人,福婶说了,您现在不能见公主。” 秦桑在屋里听见,差点要笑出来。 她都能想象出傅连溪这会儿的脸色,肯定不好看。 她其实也蛮想傅连溪的。都三天没见了。离成亲的日子还有好几天呢。 要是她自己的话,她早让傅连溪进来了,才不管这些规矩。 可福婶在这儿看着呢,哪能放傅连溪进来。 福婶是福伯的老伴,秦桑和傅连溪定亲以后,她就从府里过来,专门照顾秦桑。 老人家讲究规矩,定亲之后就不让傅连溪过来了,说是成亲前不能见面。 傅连溪忍了好几天,哪里忍得住。 福婶听见茯苓在外面喊大人,她哎呀一声,连忙放下手里的针线,“这个茯苓,可不能放大人进来。” 她跑出去,远远看到傅连溪站在院门口,她连连上前,“哎哟大人,您怎么来了?这成亲前不能见面的。快走快走。” 傅连溪实在是最近心情不错,换做以前,谁敢这么跟他讲话。傅连溪一个眼神扫过去,能把人吓得浑身冒冷汗,大气儿也不敢喘。 不过他倒也没有非要进去的意思,将手里的盒子递给福婶,“给少夫人。” 福婶接过来,笑着道:“诶,老奴知道。您回去吧。” 说着,也不管自家大人了,和茯苓一快把门给关了。 傅连溪就这么被关在外面。 他默了半天,最后没忍住笑出一声。 要是换做从前,借对方十个胆子,也没人敢把他关在门外。 秦桑在里面就听见关门的声音,她抬头往窗外望,就见茯苓和福婶在那儿栓门,实在忍不住笑出声。 她走回绣架前继续绣她的鸳鸯被,唇角的笑容怎么也下不去。她脑海中想着傅连溪,心中怜惜他,堂堂的傅大人,竟然也有被关在门外的一天。 福婶从外面回来,她将手里的盒子递给秦桑,“夫人,这是大人给您的。” 秦桑高兴地接过来,她打开看,是一对好漂亮的耳环。 她喜欢极了,拿起来把玩半天,抬头问福婶,“大人呢?” “我让他回去了。”福婶是长者,认真教育他们,说:“这还有几天就成亲了,不能见面的。” 秦桑虽然也很想见傅连溪,可长辈都这样讲了,她一个姑娘家也不好不矜持一点,于是乖乖哦了一声。 不过她又哪里有那么乖,论性子叛逆,谁能和她比。 等天黑以后,福婶和茯苓都睡觉了,她悄悄从房间里出来,手里拿个东西,就出了门。 或许是心灵感应,她猜傅连溪应该还在外面。 果然,等她打开门,往右边一看,就看到傅连溪倚在墙边,正看着她。 两人目光对上,她一下就笑了。傅连溪看着她,也笑了,他眉眼间浮着笑,低声唤她,“还不过来?” -- 第83页 秦桑都快想死傅连溪了,她高兴地跑过去,刚过去就被傅连溪搂住腰,一把带入怀里。 秦桑吓一跳,手撑住傅连溪肩膀,下意识四下张望。 傅连溪瞧着她一脸心虚,好笑得很,在她耳边低声说:“没人。” 幸好已经是深夜了,巷子里静悄悄的,只有他们两个。 秦桑胆子大了一点,她抬头望住傅连溪,“你一直在这里吗?吃完饭了吗?” “没吃。”傅连溪故意让秦桑心疼他,挺委屈的样子,他抬手捏了捏秦桑的脸蛋,“本来要来和你吃的,你不是把我关在外面吗。” 秦桑忍不住笑,连呼冤枉,“我可没关你,是福婶不让你进门的。” 傅连溪瞧着她笑,手指勾了勾秦桑下巴。 秦桑往后退开一点,她把手里的东西给傅连溪,“送你!” 傅连溪拿过来看,是一个香袋。浅蓝色,绣着两只鸳鸯。 针脚不是很流畅,一眼就能看出刺绣的人应该是刚刚学会。 他抬眼看秦桑,秦桑怪不好意思,她说:“我绣了好几天呢。虽然样子有点丑丑的,不过是我平生第一次绣的东西。” 平生第一次学会绣东西,第一次绣出一对完整的鸳鸯,虽然手法不熟练,针脚也很笨拙,可一针一线都是她的感情。是她想着傅连溪,在灯下一针一线慢慢绣出来的。如果不是傅连溪,她不会有这样的耐性做这样的事。 傅连溪久久看着她,没有说话。 他的眼睛在夜色里显得更深,像深邃无边的夜空。 秦桑见傅连溪一直盯着自己,也不讲话。 她偏头看他,“怎么了?” 傅连溪看着她,轻轻摇下头,嗓音有点哑,“没什么。” 他拉过秦桑的手,在月光下仔细看了很久。 指端有一点红,有几个被针扎破留下的小血点。 他抬眸看她,低声问:“疼不疼?” 秦桑笑着说:“不疼啊。开始有一点,不过现在已经熟练好多了。” 她把香袋拿过来,取下傅连溪腰间的香囊,把里面她之前送他的护身符拿出来,放进她新绣的香袋里。 放好才又重新帮傅连溪系回腰间,等弄好之后,才抬头望住他,“时间不早了,你快回去吃点东西。我也进去了。要不然一会儿福婶醒来找不着我,知道我偷偷跑出来见你,该要说我了。” 傅连溪嗯了声,他拉过秦桑的手,偏头在她脸颊吻了一下,低声说:“早点睡。再过几天就来娶你了。” 秦桑抿着唇笑,她乖乖点头,“嗯,我等你啊。” 这晚之后,傅连溪就老老实实守着规矩,没有再来找秦桑了。 主要是府里也愈发忙碌起来,从前的同僚们得知傅连溪要成亲,哪怕没收到请帖,也千里迢迢赶来道贺。傅连溪近来心情十分不错,但凡来道贺,都敞开大门欢迎,令手下安排住处,届时请大家喝杯喜酒。 云湛来扬州时,是成亲的头一天。晚上,两人坐在院中闲聊,忆起许多从前的事。傅连溪从前是不愿意回首过去的,今晚却难得很平和。对他而言,过去再多苦难都过去了,他如今拥有了秦桑,便觉得从前的一切都不值得一提。 他已经拥有这世上最好的了,还有什么不满足,还有什么可怨恨。 这晚他没喝几杯酒,和云湛闲坐许久,回房间也没怎么睡觉。 不是不想睡,是完全睡不着。 他手枕着头,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睁眼到天明。 他唯一有一点后悔的事,就是如果早知道他会这样喜欢秦桑,他就应该早一点,在刚认识她的时候,就喜欢上她。也不至于浪费了很多宝贵的时光。 好在他们都还年轻,未来也还有很长的时间留给他们厮守。 秦桑也没有怎么睡着,且第二天一早就被拉起来梳妆打扮。 其实认真讲,这是她第二次成亲了。可却是第一次感受到喜悦和紧张。 当初和亲,她是一点也不紧张,甚至连半点害羞的心思也无。满脑子都是怎么应付过去,拜堂的时候想的也都是这破地方哪来的这么多破规矩,怎么还没有完?她脑袋都要被那些沉甸甸的首饰给压垮了。 可今天却不一样,她坐在梳妆镜前就开始紧张了,而且比什么时候都乖,乖乖坐着,由着侍女们替她梳发,替她化妆,什么珠钗首饰往头上戴都没意见,唯恐弄得不好看,还时不时拉茯苓问问,“好不好看?” 茯苓都忍不住笑了,她说:“上回也是成亲,怎么没见您这么紧张?” 秦桑小声道:“上回能一样吗。” 她照照镜子,抬手摸摸头上的珠钗,“这个好看吗?” 茯苓笑着点头,“公主您天生丽质,怎么都好看。何况反正不管你怎么样,在大人眼里都是最好看的。” 这话叫秦桑听得心里甜滋滋的,她唇角弯起笑,望着镜中穿着新娘嫁衣的自己,不知怎么,脸颊烫烫的,竟然真的有一点害羞了。 她梳妆好,喜娘拿来盖头,替她盖上,叮嘱她从现在开始就不能将盖头取下来了。 秦桑想起头一回嫁人的时候,她是恨不得立刻把盖头取下来,一被送去洞房立刻就把盖头扯了扔了。 如今却乖乖坐在床边,喜娘怎么说她就怎么做,这辈子都没这么听话淑女过。 -- 第84页 她在床前坐了一阵,听见外面敲锣打鼓很是热闹。 媒婆突然从外面跑进来,高喊一声,“吉时到!送新娘出门!” “公主,要出门了。”茯苓从旁小心搀扶起她。 秦桑心跳突然变很快,脸在盖头底下烧成了红云。 她被侍女和喜娘们搀扶着簇拥出门,她蒙着盖头,看不见外面是什么样的场景,但她听得出有很多人,在一声声高声恭喜中,她垂着眼看见傅连溪朝她走来。 他朝她伸出手,秦桑恍然想起初来中原时,傅连溪当时也这样将手伸给她,可他的手凉得像冰,蒙着盖头她都能感觉到他的不耐和厌烦。 人生真是很奇妙。 那时候,她怎么能想到,她竟然会再次嫁给傅连溪。并且是如此期待的,如此羞涩的。 她抬起手,覆到傅连溪手上,他反手握住她。 他手心温暖,将她牢牢握着。 秦桑心跳很快,喜悦又感到害羞。 她人生中第一次如此频繁地感到害羞。大概是因为终于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周围的道贺声潮水一般,一声接一声。 傅连溪牵着她手,扶着她步下台阶。 有人高喊了一声什么,她太紧张没有听清,但跟着傅连溪就将她打横抱起来,她下意识搂住傅连溪脖子,知道应该是要上花轿了。 傅连溪将她抱进花轿的时候,他俯身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个人才听得见的声音低笑着问了她一句,“紧张吗?” 秦桑脸都要烫得不行了,哪肯答他,她抬脚轻轻踢了他一下。 傅连溪心情极好,他直起身,将花轿帘子放下来,随后翻身上马。 秦桑坐在花轿里,脸颊耳根都发热,却仍旧乖乖盖着盖头,坐得端端正正。 她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有这样乖巧过。 外面敲锣打鼓万般热闹,秦桑坐在轿中,她心中想起很多很多的事情,想起刚认识傅连溪的时候,想起傅连溪明明喜欢她嘴硬不肯承认的时候,又想起前不久差点要和傅连溪天人永隔,想起傅连溪狠心给她下药,想让她忘记他。她想起很多,最后全部化作感激,感激老天爷没有真的拆散他们。 她心中有巨大的喜悦,这份喜悦一直持续到礼成,被送入洞房,也依然满满溢在心间。 外面天已落暮,前院宾客满座,很热闹。 后院就显得安静许多。 秦桑乖乖坐在床头,肚子饿了也没有嚷着要东西吃。 她又想起自己第一次嫁人的时候,一进屋就扔了盖头到处找东西吃。如今想来,又有些好笑。 茯苓在旁悄声问她:“公主,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秦桑摇摇头,小声道:“还没揭盖头呢,不能吃东西。” 茯苓忍着笑,“以前也没见您这样乖。” 秦桑知这丫头打趣她,她脸微红着,也没反驳。 房间里燃着大红色的龙凤烛,蒙着盖头,秦桑都能望见眼前是一片红色。 她想着或许要等一阵,毕竟前厅宾客众多,傅连溪一一应酬也需要些时间。 可谁没等多久,就听见茯苓突然喊了一声,“大人。” 傅连溪手里端着碟糕点,他挥挥手,让她们都退下。 茯苓立马屈膝行礼,领着屋里的喜娘和侍女们退出去。 房门从外关上,房间里瞬间就剩下秦桑和傅连溪两个人。 大概因为蒙着盖头,什么也看不见,所以秦桑就有一点紧张。 她双手不自觉攥住了身前的裙子,她听见脚步声靠近,垂着眼睛看到出现在她眼下的男人的鞋。 她闻到熟悉的沉木香,比平时稍微浓一点,但依然很好闻。是独属于傅连溪的味道。 傅连溪迟迟不揭盖头,也不讲话,她便不自觉更加紧张。手攥着裙子,她很想叫一叫他,可喜娘讲了,新娘子要矜持一点。 于是便乖乖的没有出声。 就在她瞎紧张的时候,傅连溪终于又上前两步,他俯下身,手捏住盖住下方,然后慢慢地往上揭开。 秦桑的脸一点点露出来,傅连溪看着,竟然觉得紧张,心跳有点快。 生死当前都不皱下眉头的男人,生平第一次觉得紧张。 等盖头完全揭开,秦桑的脸彻底露出来,傅连溪已然被迷得入了神。 他就那么看着秦桑,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秦桑被他看得有一点害羞,但还记着新娘子要矜持些,不好先开口讲话。于是微微低下头,垂下眼睫。 可就在她低头的时候,傅连溪手捏住她下巴,俯身就朝她吻过来。 她被傅连溪带得微微扬起脸,傅连溪没有喝酒,唇上有淡淡的茶香,他吻了好久,才终于微微松开她。 他看着她,眼睛里蕴着笑意,低声问她:“今天怎么这么乖?” 秦桑小声道:“喜娘讲的,今天成亲,新娘子要矜持一点。” 傅连溪给逗笑了,他拉起秦桑,“饿不饿?累不累?” 他拉秦桑去桌前,桌上有不少瓜果点心,还有他刚刚拿来的枣泥糕。 秦桑抚着裙子坐下,道:“累倒不是怎么累,就是有一点饿。” 傅连溪把枣泥糕端她面前,说:“你不是爱吃宫里御厨做的枣泥糕吗,我帮你把师傅要过来了,以后想吃随时都能做。” -- 第85页 秦桑手里拿块枣泥糕在吃,眼睛亮亮地望着傅连溪,她眼睛弯着笑,像是可爱的小狐狸。 傅连溪瞧着她笑,抬手把她头上的朱钗首饰一根根取下来,“戴这么多,重不重?” 秦桑道:“重啊。可重了。”她看着傅连溪,认真问:“好看吗?” 傅连溪点头,“好看。”他看着秦桑,认真说:“你什么样都好看。” 秦桑一下笑了,她问傅连溪,“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前面都应酬完了吗?” 傅连溪道:“有阿慎在。” 秦桑问:“那他们不拦你啊?不灌你酒?” 傅连溪勾唇一笑,“他们倒是敢。” 他拎过桌上的酒壶来,又拿两个杯子,将酒倒上,“不过我们俩要喝交杯酒的。” 秦桑看着桌上的酒杯,她抿着唇笑,有一点害羞。 傅连溪把酒满上,他端起来,递一杯给秦桑。 秦桑接过来,桌上的龙凤烛亮着,烛光摇曳着照在她红彤彤的脸上。 傅连溪笑着逗她,“知道怎么喝交杯酒吗?” 秦桑气得在桌子底下踢他一脚,好笑道:“我是傻子吗?我看了那么多话本子,还不知道交杯酒怎么喝?再说,福婶都讲了。” 她主动把手穿去傅连溪手腕,“看见了吗。” 傅连溪看着她,眼里满满的全是笑意。他握住秦桑另一只手,笑着逗她,“会喝交杯酒,会洞房吗?” 秦桑愣了一下,脸一下通红了。杯子里的酒差点都洒出来。 “会……会啊……”她都不敢看傅连溪眼睛,催着他先把交杯酒喝了。 喝完酒,傅连溪拿走她手里的酒杯放下,随后就突然将她打横抱起来。 秦桑吓一跳,下意识搂住傅连溪脖子,“你干嘛?” 傅连溪笑,道:“春宵一刻值千金。” 他抱她去床上,俯身压过去,吻在秦桑唇上,低笑问:“怎么洞房?也教教我。” 秦桑被他逗得脸通红,说话都结巴了,“你……你自己不会吗……” “你不是说你会吗?”他撑在秦桑身上,抬手将红色的喜帐一勾,红色的垂幔落下来,彻底挡住了外面。 两个人秘密的空间里,秦桑脸更红了,偏又不想丢脸,小声嘀咕,“就……就脱衣服……” “嗯?然后呢?”傅连溪声音里带着笑,右手解着她腰带,秦桑看着傅连溪解她衣裳,呼吸都紧张了。 她也不敢看傅连溪的眼睛,偏过头看红色的床幔,小声嘀咕,“我不知道啊……” 傅连溪哪肯让她偏开头,他转过她脸来,看着她眼睛,低声说:“看着我。” 秦桑被迫着转回头来,她眼睛水润润的,望着傅连溪微微染上情、欲的眼睛,脸红得要滴出血来。 和傅连溪对视的瞬间,她心跳快到几乎要跳出喉咙口,可傅连溪也没有给她平静的时间,低头就吻住了她。 芙蓉帐暖,春宵几度。 这晚秦桑才知道,话本子里讲的那些都太浅了,原来洞房是这样子的。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今天更太晚了,来了来了~ 第41章 秦桑不记得自己昨晚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只知道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浑身软得没一点力气,连抬一下眼皮都觉得累。 她蜷在被窝里, 只露出双眼睛外面, 看着红色的床幔, 心里想,话本子里可没有告诉她, 洞房之后居然会这么累。 她蜷在被窝里, 一动不想动, 就想一直赖在床上。 她看着眼前的红色床幔发呆, 脑海里慢慢浮现出昨晚的洞房花烛。她从前觉得亲吻就已经很亲密了, 昨晚才知道,两个人居然还能那么密不可分。 她想着想着, 脸不禁烫起来,索性把脑袋彻底钻进被子里。像一只害羞的小狐狸,躲了起来。 她在被窝里躲了一阵,也不知外面是什么时辰了, 但大概不怎么早了,因为听见茯苓在外面和其他侍女小声讲话,让小声点,不要吵着她。 心中顿时有些难为情, 成亲第一天就赖床,像什么样子呢。她脑海里又浮想起昨晚,脸又热起来。她从被窝里起来, 心想,傅连溪也不叫她,就让她一直睡,今日宾客估计还没有走,她这样睡一上午,简直没脸去见人了。 她穿上外裳,坐去梳妆镜前梳头发,头发长长地垂落在胸前,她拿起梳子梳一梳发尾,对着镜子看到自己颈侧有傅连溪昨晚亲过她以后留下的红色的印记,她凑近些去看,又抬手摸了摸,疼是不疼,就是叫人难为情。 她正看着,听见傅连溪在外面说:“去打水。东西给我就行。” 她坐直身体,回头往门口望,傅连溪推门进来,手里还端着在只盛着食物的托盘。 傅连溪原本以为秦桑还在睡着,进屋见她坐在梳妆镜前梳头,勾唇一笑,“醒了?” 他将手里托盘放在桌上,走去秦桑面前,接过秦桑手里的梳子,站在身后替她梳一梳头发。 傅连溪哪里给女人梳过头发,笨手笨脚,好在秦桑头发柔顺,由着他折腾,倒也没被弄疼,她望着镜中认真给她梳头发的傅连溪,问:“现在什么时候时辰了?” 傅连溪道:“快午时了。” 秦桑闻言,眼睛蓦地睁大,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回头,“这么晚了?!” -- 第86页 傅连溪唇角勾起笑,他将手里梳子放回桌上,勾过一张凳子来在秦桑跟前坐下,他拉住秦桑的手来,低头亲一亲,问她:“饿不饿?” 秦桑当然饿了,肚子早就咕咕叫了。可她这会儿没心思想吃的,她没好气看着傅连溪,“你也不叫一叫我。哪有新娘子第一天就睡这么久的。” 她想起昨晚,脸上又浮上红云。真是没脸见人了。 傅连溪一笑,无所谓道:“这有什么。”他拉过秦桑,让她坐在他腿上,偏头亲她脸颊,说:“早上那么早,我可舍不得叫醒你。” 他目光落在秦桑颈侧的红印上,喉结微微动一下,忍不住低头吻上去。 秦桑唔了一声,下意识偏头,“痒啊……” 傅连溪脸埋在她颈侧,低低笑了。 他拉起秦桑的手在手里把玩,时不时低头亲一下,问着:“累不累?今天想出门吗?还是就在家里?” 秦桑问他:“客人们都走了吗?陛下呢?阿慎师弟他们呢?” 傅连溪道:“他们自己玩,不用管。” 秦桑睁大眼,“哪有这样的。” 傅连溪难得哈哈笑开,“怎么不能?咱们新婚,他们也知道不要来打扰我们。” 他亲一亲秦桑的唇,带笑的眼睛看着她,“要不然咱们哪里也不去,就在家里。” 秦桑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就读懂了他眼里的暗示,她脸一红,想到昨晚,说话都有点结巴,“不……不要……” 傅连溪眼里笑意更深,他低头吻她,唇在她唇间低声问:“不要什么,嗯?” 秦桑脸和耳根都烫起来,“傅连溪,你这人……” “我这人怎么了?嗯?”傅连溪声音里都带着笑,光听声音都知道他现在有多愉悦。 秦桑脸红耳热,不想再搭理他。 被傅连溪缠着吻了一会儿,分开的时候,两人都有些喘息,秦桑撑着傅连溪肩膀,认真问他:“你下午有事吗?我们去一趟千佛山吧。我想去祭拜母亲。” 傅连溪早就备好了祭拜的东西,他手指温柔摩挲着秦桑的脸颊,低低嗯一声,说好。 秦桑洗过澡,梳洗之后,和傅连溪一起去前厅,和陛下见了个面,顺道吃个午餐。 云湛毕竟是皇帝,不能离京太久,吃过午饭便打道回京城了。 秦桑陪着傅连溪去门口送云湛,看着马车渐行渐远,才回过头来,抬头笑着望住傅连溪,“我们也走吗?” 傅连溪笑,抬手捏捏她脸,“走啊。” 唐风上前来询问,“大人,可否要备马车?” 千佛寺离得不远,傅连溪道:“不必,我和夫人自行去,你们不必跟着。” “是。” 秦桑回府里拿一点东西,很快就跑出来。 傅连溪牵过她手,牵着她往前走,低眸问她:“去拿什么了?” 秦桑笑眼弯弯的,说:“钱。” 傅连溪一挑眉,“拿钱做什么?” 秦桑认真说:“给寺庙捐一点功德。” 傅连溪一下笑了,“我有带钱。” 秦桑笑,说:“反正是你的聘礼,我怕我一辈子也花不完。” 秦桑现在想起傅连溪来下聘那天,还是觉得很好笑,哪有人那么夸张,送来的聘礼她的院子都堆不下了。 害她那之后出街,随便碰上个不太熟的人,都要过来拉住她手,夸她一句好福气。 不过,她自己也觉得自己好福气。她上辈子一定是做了很多好事,这辈子才会遇到傅连溪。他这么好,还这么爱护她,母亲在泉下有知,也能安心了。 她和傅连溪说:“我出嫁前一天,又梦见母亲了。”她唇角弯着笑,说:“母亲这次是笑着的,她说我嫁给你,有你在我身边,她就放心了。” 傅连溪笑,抬手摸摸她脑袋。 他去给母亲上香,虔诚地承诺,会爱护她一生一世,请母亲泉下安心。 两人祭拜完母亲,又去寺庙里捐了功德。 下山的时候,天色已经有点暗了。 两人牵着手,背后是慢慢落下的夕阳。 “刚刚在庙里,许了什么愿?”傅连溪问她。 秦桑笑,“既然是愿望,当然不能讲了。” 傅连溪问:“我也不能讲?” 秦桑哈哈笑开,“当然不能。” 她凑去傅连溪跟前,抬头笑着问他,“你呢?你许了什么愿?” 傅连溪看她一眼,把她的话还给她,“既然是愿望,当然不能讲。” 秦桑哈哈笑起来,她抱住傅连溪手臂,脑袋枕在他肩膀上,一边往山下走,一边说:“你不说我也知道。” 傅连溪眼睛看着前方的路,唇角勾着点笑,“是吗?说说看。” 秦桑嘴角弯弯的,道:“肯定是想和我白头偕老,生生世世。” 傅连溪笑,没应她。不过抬手勾了勾她下巴,问她,“晚上吃什么?” “不知道啊,下山去看看。“她双手将傅连溪手臂抱得更紧一点,脑袋仍枕在傅连溪肩膀上,夕阳在他们身后慢慢落下,眼前的日子再幸福也没有了。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还有一些婚后日常~~~ 第42章 秦桑和傅连溪成亲的时候已经是十二月底, 进入一月后,夜里一场雨下来,气温骤然降了好几度, 俨然迎来了寒风凛冽的深冬。 -- 第87页 秦桑半夜醒来喝水, 听见外面下午, 寒风猎猎。她搁下水杯,走去窗边想看看, 结果刚一打开窗, 凛冽寒风直直扑在她脸上, 冰刀子似的, 冻得她顿时打了冷颤, 立刻把窗户关上。 她脸一下被吹凉了,将窗一关, 立刻就跑去床上,揭开被子里就往傅连溪怀里钻,“冷死我了冷死我了。” 她冰凉的两只小脚伸到傅连溪腿上,在上面蹭了蹭。 傅连溪被她闹醒, 止不住笑,他将秦桑两只冰凉的小脚夹住,手也将她两只手握住,“谁让你跑出去的。” 秦桑脸还凉着, 把脑袋埋进傅连溪怀里,闷声道:“好冷啊。我就在窗口站了一下,湿冷冷的风, 冷死我了。” 傅连溪笑,低头吻在她耳朵上。他用体温包裹着她,低声问:“现在好点吗?” 秦桑点点头,“好一点。” 她抬头望着傅连溪,“你说明天会不会下雪啊?” 傅连溪道:“不太会。不过降了温,明天你出门要多穿点。” 秦桑前几天将她的医馆重新开门,白天就去医馆给人看诊,下午傅连溪来接她,两个人再一起回家。 秦桑乖乖嗯了一声,在傅连溪怀里靠了一会儿。 傅连溪被秦桑闹醒,已经全然没了困意。他低着头,亲吻着秦桑的耳根,又慢慢向下,温热地含住她耳珠。 秦桑耳后的位置最为敏感,身体不自觉地发软,她想躲,出口的声音却有些哑,“别……别……” 傅连溪在被子里翻身覆在秦桑身上,他吻她眼睛,又慢慢往下,吻她脸颊,最后落在唇上,声音低低的,带着点笑,“别什么……” 秦桑脸红耳热,偏偏身体发麻,“……你不累啊……” 明明晚上才…… 傅连溪笑,“你试试。” 他话落,就抵开秦桑的唇,吻进去。 秦桑没一会儿就招架不住,彻底投降。 事实证明,男人在这方面的体力比她想象中厉害太多。也可能只是傅连溪这样。 她到后面已经使不上一点力气,双臂抬高环在傅连溪脖颈,脸埋在他颈侧,眼睛里莹莹润润地蓄着泪,几乎要哭出声来。 她最后晕晕乎乎也不知何时结束的,迷迷糊糊感觉到傅连溪抱她去后面的温泉泡澡,两个人又在温泉里胡闹了一番,她彻底晕过去。 次日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 秦桑浑身软得没有一点力气,瘫在床上一动不想动。 傅连溪倒是老早就起了,靠坐在书桌后面的椅子里,账本都看完两本,见到秦桑醒来,懒懒地蜷在被窝里不动,他不由得笑。放下手里账本,过去捞人。 他走去床边,俯身将秦桑从被窝里抱出来,秦桑身体腾空,下意识搂住傅连溪脖颈。 傅连溪抱她去桌前吃早餐,笑她,“这么累?” 秦桑没好气看他一眼。 傅连溪笑开,逗她说:“明明一直是我在出力,让你稍微动一下都要害羞——” 秦桑脸一下羞红了,她连忙捂住傅连溪的嘴,通红着脸,“不准讲,闭嘴。” 傅连溪笑,拉下秦桑的手来,捉在唇边亲了一下,“好。” 他将秦桑抱去桌前坐下,摸摸她脑袋,让她吃东西。 房间里烧着暖炉,一点不冷。秦桑吃过东西,总算有了力气。她都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太饿了。 吃早饭的时候,唐风有事情来汇报,傅见溪出去了一趟,秦桑自己吃完,洗漱好换了衣服就准备出门去医馆。 她从房间里出来时,外面雨倒是停了,但风依旧很大,呼啸地吹着,吹得院子里的树枝都东倒西歪。 傅连溪处理完事情回来,见秦桑要准备出门,他拉过她手握了握,眉心微微蹙起,“这么凉。” 他回头吩咐侍女去拿汤婆子。 茯苓从房间里抱出一件斗篷来,傅连溪接过去,披到秦桑身上,又站在她面前,低眸替她仔细系好带子,“我一会儿派人送些碳火过来,最近天要越来越冷了,在医馆待着也不要着凉。要是着凉了,我又要逼你吃药,你又该怪我了。” 秦桑看着傅连溪低着眸认真给她系斗篷带子的模样,她听着他这样叮嘱她,心中甜甜的,她乖乖嗯了声,“又不是小孩子,我哪有那么笨。” 傅连溪抬手捏捏她脸,笑道:“我看你是挺笨的。” 秦桑笑,她拉下傅连溪的手握住,踮脚过去,偏头在傅连溪脸上亲了一下。 她亲完抬起眼看他,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一道漂亮的月牙。 傅连溪瞧她一会儿,也笑了。 他拉起她手亲了一下,道:“我一会儿出门办事,晚点过来接你。” 秦桑眼睛弯弯的,嗯一声,等侍女拿来汤婆子,便抱着汤婆子先出门去了。 她走一段路,又回头望望傅连溪。 傅连溪负手站在廊下,也仍在看着她。 她冲他挥挥手,傅连溪瞧着她笑。这世界有那么多的人,但傅连溪的眼睛里,永远都只有一个秦桑。 福伯在身后看着,心里既感动又欣慰。 他想应该去上一柱香,感谢老天爷将夫人送来了大人身边。 他家大人从前过得太苦,太孤独,如今终于有一个家了。 寒冷的冬天并没有很漫长,除夕之后,天气一天天慢慢暖和起来。到三月份的时候,扬州城迎来了最美的季节。 -- 第88页 春风和煦,阳光和暖。 那日秦桑在医馆替人看病,她那天分外有些不舒服,吃不太下东西,替一位大婶诊脉的时候甚至没忍住干呕了两下。 她捂住嘴,皱着眉拿笔写方子。心中隐隐感觉有点不对劲儿。 看病的大婶是过来人,一看就明白了,她眼睛一亮,“桑桑姑娘,你这是有喜了?” 秦桑其实自己也有点怀疑,她笑了笑,“可能吧。” 秦桑把开好的方子给了大婶,让她去伙计那边拿药,然后就起身去了后面。 茯苓刚刚在帮忙拿药,这会儿见自家姑娘往后面去了,连忙跟着跑过去,她高兴极了,“公主,公主,您真有喜了?” 秦桑坐在贵妃椅休息,她给自己倒一杯水喝,抿着唇笑,“不知道啊。可能吧。” 茯苓高兴问:“大人知道吗?” 秦桑摇头,不由得笑,说:“我自己都不知道,他怎么知道。” 她说着,将一只手搭在自己的脉上,探了许久,唇角不自觉弯了起来。 第43章 秦桑给自己诊出喜脉, 她还怕自己诊错,下午闲着无聊的时候,又仔细给自己诊了一次。 确实是喜脉来着。 她坐在那里出神, 低着头, 手抚在她小腹上, 心中既觉得神奇又有些说不出的开心。 她肚子里竟然有个小宝贝了,是她和傅连溪的孩子。 整个下午, 秦桑都有些晕晕乎乎, 因为下午医馆人少, 她就坐在椅子里, 托着脸颊出神, 时不时摸一摸小腹,唇角弯弯的, 藏都藏不住的开心。 半下午的时候,傅连溪忙完正事,来医馆接秦桑回家的时候,时间尚早。 秦桑正在帮一个小朋友看病。 小朋友闹肚子, 被娘亲抱着,正一搭一搭地抽泣。 秦桑替她诊脉,又俯着身子轻轻摸摸她肚子,“这里疼吗?” 小姑娘挂着眼泪点头, “疼。” 秦桑笑,哄小孩子的时候声音都温温柔柔的,说:“是吃坏了肚子, 又着了凉,我开一副药,回去吃几次就好了。” 她直起身来的时候,抬头正好看见傅连溪从外面进来,眼睛一下就亮了,“你今天怎么这么早?” 傅连溪笑,“忙完就过来接你了。” 他走过来,抱着小孩的大娘忙也问好,“傅公子,您来了。” 傅连溪刚来扬州的时候,就声名远扬了,毕竟长得太俊,就单单只是坐在那里,一个抬眼的眼神,流露出的气场就绝非是普通人。大家早就在私下猜傅连溪是什么来头,直到傅连溪三媒六聘,娶秦桑过门,更是轰动了整个扬州城。 最要紧的是,傅连溪成亲,连知府大人都上门道贺。可见此人来头。 不过傅连溪早已下令,不让泄露他从前的身份。只要他不想,就没人能知道。 大家虽然好奇,但具体也不知傅连溪究竟是什么来头。但就连知府大人都敬重几分的人,即使不说,大家心中也清楚,至少绝对是不敢惹的人物。 前阵子扬州新开了一间太白楼,跟着又接连开了茶庄、丝绸铺、金铺,整条街都被同一个人盘下来。 这些店倒也不是凭空起来的,全都是在全国都鼎鼎有名的商铺。只是从前未开来扬州,这几家店铺一开,几乎全扬州城的老百姓都沸腾了,太白楼吃饭都要排队,一度个个都在猜,怎么这几间全国鼎鼎有名的商号突然开来了扬州。 直到前不久有个在太白楼做事的伙计私下悄悄和人说:“我也是听说的,太白楼,还有一条街上挨着的茶庄、丝绸铺、金铺,这几家商铺,背后的老板都是傅公子。” 大伙全都被震撼到,但是一想,又觉得放眼整个扬州,估计也就只有傅连溪有这样的本事。如果说这几家商铺,背后老板都是傅公子。那岂不是全国所有的连锁商铺,背后的老板都是傅公子? 大家猜出这位傅公子来头不小,可没想到竟然如此大来头。一时间都震惊不已。 那小伙计还悄悄透露说:“我听我们掌柜的说,傅公子之所以把太白楼开到扬州,全是因为他夫人喜欢吃太白楼的东西。听说傅公子特别疼他夫人,宠得跟什么似的。” “看不出来啊,傅公子还是个情种。” “怎么看不出来。我早就看出来了,当初傅公子娶妻那架势,可不就是娶个宝贝疙瘩吗。” 事实上,说傅连溪富可敌国,都一点不夸张。他当初状元出身,为了赢得陛下信任,后又出征打仗,拿命拼出一条血路,立下无数战功。对他而言,做生意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只不过实际上,他当初之所以开这么多商铺,不过是因为市井中三教九流,每天来来往往人多,他好借此在民间建立他的情报网,帮云湛收集情报,好辅佐他处理国事。 去年离开京城时,他已经将手里的情报组织全都交给了云湛,也算是卸下一身的重任,功成身退。如今不过是做点生意,对傅连溪而言,实在太简单的事。 傅连溪对抱着小孩的大娘微点下头,走去秦桑旁边,随便拉张椅子坐下,等着她给病人看诊。 秦桑开这间医馆,完全不赚钱,遇到家里困难的,都是免费给人家治病,有时候还会用到很昂贵的药材,别的药堂不救,她就收下。一个月下来,别说赚钱,不亏钱就不错了。 -- 第89页 按理姑娘家不该这样抛头露面,可秦桑想做,傅连溪也从未阻止过她。她喜欢做的事,他都愿意支持她。 何况治病救人的事,他为她骄傲都来不及。 秦桑开好处方,让茯苓去帮忙抓药。 蜷缩在母亲怀里的小女孩哭着问:“姐姐,我可不可以不吃药,我怕苦。” 秦桑摸摸小女孩的头,温柔地说:“不吃药不行的呀,不吃药肚子就会一直疼。而且姐姐拿的药不苦,闭着眼睛一口气就喝下去了。” 她正说着,听见傅连溪在旁边低笑了声。 她回头去看他,傅连溪靠在椅背里,瞧着她笑。 两个人已经太默契了,秦桑一眼就知道傅连溪在笑什么。不就是笑她也怕苦,每次喝药都要他哄吗。 她没好气的,悄悄在桌子底下踢了傅连溪一下,眼神控诉,“不准笑。” 傅连溪眼里笑意更深,秦桑被他笑得脸红,索性不搭理他,扭过头去继续哄小朋友。 茯苓抓好药拿过来,秦桑吩咐她,“去包些蜜饯来,给王大娘带回去。” 王大娘闻言忙摆手,“不不不,桑桑姑娘,已经很麻烦你了,哪还能再拿您的东西。” 秦桑笑道:“只是小零嘴,给小蝴蝶喝完药吃的。” 她说着,端起桌上装着蜜饯的盘子递给小姑娘,“尝一个。” 小蝴蝶有点害羞,她抬头望一望自己的娘亲,见她娘亲点头同意了,才伸出手来,小心拿了一颗蜜饯。 她吃了一口,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秦桑。 秦桑俯着身,手肘撑在膝盖上,掌心托着脸颊,和小女孩平视,笑着问她:“好吃吗?” 小女孩点点头,“甜。” 秦桑一笑,摸摸她脑袋,“那你回去以后,要好好喝药,喝完药吃颗蜜饯就好了。” 小蝴蝶乖乖点头,茯苓正好包好蜜饯拿来,秦桑道:“你送送。” 茯苓诶一声,“大娘,走吧,我送你们。” 王大娘抱起女儿,对秦桑道了谢,才随着茯苓离开。 人走去门口了,小蝴蝶还趴在娘亲的肩头,冲秦桑挥手,小声说着,“姐姐再见。” 秦桑弯着唇笑,也冲她挥手,“小蝴蝶再见,好好吃药。” 人走后,秦桑还望着门口看了一会儿,她回过头时,发现傅连溪在看她,唇边勾着笑,不知在想什么。 秦桑一笑,问他:“傅公子,笑什么呢。” 傅连溪笑,“我怎么没见你这么温柔过。” “哪有。”秦桑拉住傅连溪的手,俯身靠过去些,笑着问他,“我对你不温柔吗?” 傅连溪靠在椅背里,垂眸看她,他唇角勾着笑,抬手勾勾她下巴,“你说呢?” 秦桑笑,她拉下傅连溪的手,两手握住,她眼睛亮亮的,望着傅连溪,忽然问:“傅连溪,你觉得刚刚的小姑娘可爱吗?” 傅连溪道:“没你可爱。” 秦桑噗地笑出声,“我说真的。” “是真的。”傅连溪笑,他坐直身体,俯身捏捏秦桑的脸蛋,笑道:“谁有我夫人可爱。” 秦桑被傅连溪哄得开心,嘴角都要合不拢了。她双手握住傅连溪的手,像要宣布什么大事一样,那么认真,看着他问:“傅连溪,你喜欢小孩子吗?” 傅连溪看秦桑的表情,微微愣了下。 秦桑见傅连溪愣住,就猜他大概是猜到了,她又笑,“问你啊。” 傅连溪看她好半晌,总算慢慢回过神,他点头,双手将秦桑的双手拢在手心,他看着她眼睛,低声说:“喜欢,你的就喜欢。” 他目光下移,落在秦桑平坦的小腹上,心脏像忽然被什么攥住,竟然有些紧张。 他伸手轻轻触碰秦桑的小腹,激动又有些紧张,抬头问秦桑,“有……有了吗?” 秦桑笑着点头,“嗯。” 她问傅连溪,“你喜欢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傅连溪后知后觉,现在只觉得心跳都有点快,他道:“都喜欢。” 他小心翼翼,都不敢把秦桑的手握得太紧,怕弄疼她。他担心问:“有哪里不舒服吗?难受吗?” 秦桑笑,摇头,“现在还好。就是今天有点没胃口,吃不下东西。” 傅连溪顿时皱眉,“什么都没吃吗?” 秦桑点点头,委屈巴巴的,“中午吃了一点点。” 傅连溪看着心疼,他抬手摸摸秦桑的脸,看着她,低声说:“回去我让厨房做点你爱吃的,不吃饭怎么行。” 秦桑乖乖点头,她笑着,说:“好。” 秦桑本来还想再看会儿诊,不过傅连溪现在哪里放心得下,立刻让人备轿,然后就带着秦桑回家去了。 第44章 秦桑自从怀孕以后, 傅连溪就格外紧张。那天晚上她洗漱好,都准备要睡觉了,傅连溪还在看书。 也不知他从哪里找来的医书, 专门讲孕妇怀孕期间的注意事项。 秦桑钻进被窝里, 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一边裹被子一边喊:“傅连溪,睡觉了。傅连溪, 傅大人, 傅公子——” 她见傅连溪还不搭理她, 索性从床头探出个脑袋, 望向还坐在书桌前看书的傅连溪, 喊道:“傅连溪,我冷, 快睡觉吧。” 傅连溪被秦桑一连串的喊给逗笑了,总算合上书放回书桌,他起身走去窗边,将窗户关了, 而后才走去床边,坐去床边帮秦桑掖掖被子,“等我会儿,洗漱好就来。” -- 第90页 秦桑乖乖点头, 被子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张巴掌大的小脸,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傅连溪瞧着, 忍不住俯身在她额头亲了一下,而后才起身去洗漱。 傅连溪去后面洗漱,秦桑侧着身子,躺在床上等他。她看着被她放在枕头边的竹编小兔子,伸手戳着玩。 等傅连溪洗漱好上床来,她转个身就钻进傅连溪怀里。 两只脚也顺势搭到傅连溪脚上。 傅连溪皱了皱眉,“脚怎么这么凉?” 他坐起身,将秦桑两只手握手里暖一会儿。 秦桑道:“怀孕了好像脚要凉一点。” 傅连溪心疼得蹙眉,他起身下床,去外面吩咐人烧两个汤婆子来。 秦桑道:“其实不烧也没事。”她笑道:“反正我可以把脚放在你身上。” 傅连溪笑,他走回床边,抬手帮秦桑掖了掖被子,又将手伸进被子里,帮秦桑暖脚。 秦桑心里甜甜的,望着傅连溪笑, 傅连溪瞧着她笑,也不由得笑了,“有这么好笑?” 秦桑笑着点头,她望着傅连溪,心中只觉得无比幸福。 她忍不住夸,“傅连溪,你长得真好看。” 傅连溪抬眸瞧她,微挑了下眉,唇角勾起点笑意,“怎么了?今晚嘴这么甜?” 秦桑笑,她冲傅连溪招招手,示意他下来一点。 傅连溪放开她脚,俯身过去,秦桑抬起手臂搂住他脖子,主动吻上他。 傅连溪只微怔了一下,下一瞬便反攻进去,两人缠绵很久,到最后都有点喘息,傅连溪眼里明显有了克制的欲、望,他捏捏秦桑的脸,低哑着声道:“这个时候你就别招我了,你以为我对你有什么抵抗力?” 秦桑脸红红的,她下意识往傅连溪身下瞥了一眼,瞬间脸更红了,小声道:“我……我没招你……”她说着,又抬头,理直气壮,“我不能亲你吗?我喜欢你才想亲你。” 傅连溪看着她,半晌,没忍住笑了,他低头在秦桑唇上吻了一下,“知道。我也很喜欢你。” 傅连溪鲜少有这样直白的表白,秦桑听得心中又涌上甜蜜,等侍女拿来汤婆子,她蜷在傅连溪怀里,闭着眼睛睡觉。 傅连溪在被子里握着她一只手,低着声音在她耳边说:“明天别去医馆了。” 秦桑愣了下,从傅连溪怀里抬头看他,“为什么?” 傅连溪看着她,说:“我不放心。书上说,怀孕初期是最危险的,我看这几个月你就待在家里,我也放心一点。” 秦桑道:“哪有这么严重。我又不是小孩子,还不知道照顾自己呀?”她仰头亲亲傅连溪的唇,“你别担心了,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话是这样说,不过傅连溪怎么可能放心得下,索性秦桑去哪,他也跟着去哪。 秦桑去医馆给人看病,傅连溪翘着二郎腿坐在大厅休息区饮茶,偶尔商铺的掌柜们有事汇报,也全都跑来医馆找人。 刚开始几天秦桑倒觉得没什么,反正傅连溪坐在那边也不会打扰她。可过了几天,她就觉得不太对劲了,傅连溪完完全全会影响到她。主要是傅连溪长得太好看,她总忍不住去看他,一看就想过去要亲亲抱抱。 她那天实在是忍不住,把傅连溪拉去后面的休息室,“你以后就在这里等我,不准去前面。” 傅连溪被秦桑按坐到椅子上,他奇怪,“怎么了?我也没打扰你。” 秦桑道:“你有。你坐在那里,我怎么认真给别人看病。你一坐在那里,我就总忍不住看你。” 傅连溪微愣了下,他挑眉看着秦桑。 秦桑被他看得脸红,“反正你不准去前面,再说,你没发现最近来我医馆看病的姑娘都多了吗?” 她说着,心里又有些酸溜溜,她双手捧住傅连溪的脸,“你不知道自己长得好看吗?你知不知道外面多少姑娘惦记着你。” 傅连溪笑了,他拉过秦桑,让她坐在他膝上,他抬手捏住秦桑下巴,打量着她笑道:“别的女人我没看到,醋坛子倒是看到一个。” 秦桑没好气,拍下他手。 傅连溪笑,他抬手扣住秦桑后颈,低头吻住她,吻了好久才稍微松开,低哑着声音在她唇角低声说:“倒是难得见你为我吃一回醋。” 秦桑手搭在傅连溪肩膀,嘴唇被含着,她声音有些含糊,小小的,“你是不是故意的?就是想让我为你吃醋。” 傅连溪道:“冤枉。” 秦桑心里甜丝丝的,忍不住笑,她往后躲,傅连溪追过她继续吻她。 闹了一会儿,她明显感觉到傅连溪身体有了反应,推着傅连溪肩膀,喘息着道:“诶,别闹了,你一会儿又该怪我招你了。” 傅连溪吻她好一阵才松开,他抬手捏她脸,没好气道:“你招我还少吗?” 秦桑哈哈笑起来,她拉过傅连溪的手,让他摸一摸她的肚子,“你有没有感觉大了一点?” 傅连溪手覆在秦桑小腹上,小心翼翼的,他看了半天,低声问:“他会踢你吗?” 秦桑笑道:“现在还好。还早嘛。” 秦桑孕期里因为孕吐,胃口不太好,有段时间几乎是吃什么吐什么,把傅连溪急疯了,府里上上下下全都紧张得不行,尤其是厨房的师傅们,一个个吓得不行,每个人都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每天绞尽脑汁地给做好吃的,盼着他们家夫人能多多少少吃一点。 -- 第91页 要不然傅大人发起火来,他们真是怕。 中午,福伯匆匆忙忙端着厨房做的菜过来时,傅连溪正坐在床边,拉着秦桑的手,陪着她。 秦桑有点累,闭着眼睛在休息。 福伯往里面望一眼,站在门口,有点不太敢进去。他小声问茯苓,“夫人今天还是不舒服吗?” 茯苓也心疼,她摇摇头,“还是老样子。大人都要担心死了。” 她看一看福伯手里端着的菜,道:“给我吧。我送进去。” “诶。” 茯苓将盛着饭菜的托盘送去里面,也不敢端去床边,只把饭菜摆在桌上,小声道了句,“大人,厨房送了饭菜过来,还是热着的。” 傅连溪没抬头,只嗯了声,让她下去。 茯苓屈膝行礼,悄声退下。 房间里安安静静的,傅连溪拉着秦桑的手,在床边看了她一会儿,等着秦桑睁开眼,才轻声问她,“好点没有?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他看着秦桑瘦了一圈的脸蛋,心疼不已,又道:“多少吃点好不好?”他俯着身,拇指指腹轻轻摩挲她脸颊,眼睛都微微泛红,“都瘦了。” 秦桑委委屈屈的,但还是乖乖点了头,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搂住傅连溪脖子,让他抱她起来。 傅连溪心疼得厉害,将秦桑轻轻抱起来,明明怀着身孕,身体却比之前还要轻。 他抱秦桑去桌前坐下,拉过一张凳子坐在秦桑旁边,先替她倒了杯热水,“先喝点水。” 秦桑接过来,低着头乖乖喝一点。 傅连溪看了眼桌上的食物,他已经交代厨房,食物要尽量清淡,但他现在也不确定秦桑到底能吃什么。 他看着她问:“想吃什么?还是什么都不想吃?我让厨房再重新做。” 秦桑最近不太好过,可她知道傅连溪比她更不好过。他最近也没怎么吃东西,每天白天晚上都守着她。夜里他几乎也没怎么睡觉,她稍微动一下,他就会立刻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她看着傅连溪,忽然觉得心疼,她伸手摸摸他脸,“傅连溪,你别这样担心我,我只是有一点点不舒服而已。” 傅连溪没有说话,他拉住她手,放在唇边亲了亲,心疼道:“吃点东西,好不好?” 秦桑点头,她指一指放得有点远的青菜羹,“我想吃那个。” 好在秦桑这种吃不下东西的情况并没有持续太久,夏天来的时候,她身体已经没有什么情况了。比起刚开始的时候,肚子也慢慢大了一点。 傅连溪说什么也不肯再放她去医馆,她也就只好在家里安心养胎。 傅连溪怕她无聊,给她找了好多话本子回来让她慢慢看。 秦桑看书快,没几天就看完了。 傅连溪又请了说书先生进府来说书给她听,秦桑听几天也腻了。 她最近太无聊,兴趣一阵一阵的,有时候拉着傅连溪陪她下棋,有时候又去找傅连溪给她画画。 可她哪里坐得住,没一会儿就动来动去,坐久了索性起身去捉蝴蝶。 傅连溪瞧着好笑,叮嘱她,“小心点。” 秦桑从桌上拿一个枣子吃,“我知道。我哪有那么傻。” 她走去桌前,看傅连溪画得怎么样了,一看就笑起来,“我这么好看呀?” 傅连溪不吝啬夸奖,唇角勾起笑,“是。” 秦桑开心地趴在傅连溪肩膀上,“那你再画一张我捉蝴蝶的。” 傅连溪好笑道:“嗯,那你去树下站好。” 秦桑哪里站得住,去树下站着做做样子,就又被别的事情勾走了兴趣。 初夏的天,天气还不是很热,阳光暖洋洋的,院子里姹紫嫣红,一片夏日的好风景。 秦桑在院子里晃悠一会儿,困意上来,就去秋千上上睡觉。 夏日阳光落在她脸上,傅连溪抬眸看她时,不由得痴了。 她坐在秋千里,闭着眼睛,右手轻轻覆在微微凸起小腹上。 风吹着秋千轻轻晃动,傅连溪不由得看痴了,过了好久才回过神,他放下笔,走去秋千前,在秦桑旁边坐下。 秦桑像是感觉到,迷迷糊糊往傅连溪怀里靠。 傅连溪搂住她,低声问她,“热不热?” 秦桑闭着眼睛摇头,声音小小的,“很舒服。” 傅连溪勾唇笑,低头在她额头吻了一下,“嗯,睡吧。”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还有几章就要完结了,每次到完结的时候就挺舍不得t_t 第45章 完结章 秦桑是二月底有的身孕, 夏去秋来,又慢慢步入冬天,十二月的时候, 已经是临盆在即。 秦桑自己其实不怎么紧张, 每天仍旧该吃就吃, 该睡就睡。倒是傅连溪很紧张,一天十二时辰, 恨不得分分秒秒都看着她。他面上虽然不说, 但秦桑看得出来。她从来没见傅连溪脸色那么凝重过, 没事儿就盯着她的肚子, 好像她肚子里的孩子是颗炸弹。 秦桑那天吃饭, 听见茯苓说,傅连溪把全扬州城最好的产婆全都请来府上了, 现在全扬州城都知道傅公子家的宝贝疙瘩要临盆了。秦桑吓得差点一口水呛在喉咙口,她震惊地望住茯苓,“全……全扬州城的产婆?多……多少个?” 茯苓想了想,“有七八个吧, 据说都是扬州城最好的产婆。” -- 第92页 秦桑简直傻住了。哪里需要那么多产婆! 徐重慎被自家师兄一封飞鸽传出,匆匆忙忙召来扬州,见着府上七八个产婆的时候,眼珠子都快掉下来, “师……师兄,人会不会太多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府上有好几个女人要生孩子呢。” 傅连溪冷冷看他一眼。 秦桑在旁边嘟囔:“我也觉得。”她就生个孩子, 哪里需要那么多产婆。 傅连溪侧眸看她一眼,脸色不太好看。 秦桑脖子缩了下,乖乖闭嘴。她前几天知道的时候,也和傅连溪说根本不需要,傅连溪当时也是这么看着她,什么话也没说。可秦桑看出来,他是太担心了。于是乖乖拉住傅连溪的手,撒娇地晃了晃,“好了好了,你说怎么弄就怎么弄,我都听你的。” 除了产婆,宫里好几个医术高超的御医也是早早就被傅连溪“抓”来扬州待命,几个老太医战战兢兢,天天轮流过来请脉,确保秦桑身体没有任何不适。 这天徐重慎也给秦桑请了脉,问了些情况,出门时和傅连溪说:“你放心吧,桑桑身体好着,不会有事。倒是你,别神经过敏,搞得桑桑也跟着紧张。” 傅连溪皱了皱眉,半天才问了句,“确定不会有事?” “你还不相信我?” 就这样,在傅连溪的紧张不安中,十二月二十三,清晨天蒙蒙亮时,秦桑总算顺顺利利生下个小男孩。 孩子顺利生下来的时候,产婆和御医们全都松了口气。 御医们更是心上的石头总算落了地,在外面不停擦着冷汗。以傅大人的性子,以及对夫人的紧张程度,要真的有个什么意外,只怕他们都别想活了。 秦桑生完孩子,虚弱地躺在床上,额头都是汗,脸色也苍白。 傅连溪一直在陪着她,他坐在床头,俯着身替秦桑擦擦汗,他看着秦桑苍白的脸,眼里全是心疼,喉咙里像被沙子堵住,声音都是哑的,“是不是很疼?” 秦桑本来想说不疼,可她看着傅连溪,看着看着就委屈了,眼泪也掉下来,委屈地点头,“疼。” 傅连溪眼睛瞬间红了,他握紧她手,俯身在她眼睛上轻轻吻了下,克制不住的哽咽,“对不起。” 秦桑心里又酸又难受又觉得幸福,各种情绪一瞬间全涌上心头,她眼睛红红地看着傅连溪,小声说:“你以后不准欺负我。” 傅连溪将她手握得很紧,无比慎重地点头,“是。” 秦桑当然知道傅连溪不会欺负她,她一下笑了,想起孩子,又连忙催促傅连溪去把孩子抱来她看看。 产婆听见,忙把孩子抱了过来,“夫人,恭喜恭喜,是个漂亮的小公子。” “我看看,我看看。” 产婆弯下身,将孩子抱去秦桑跟前,秦桑小心翼翼抱过来。 “小心,小心点。”产婆小心提醒着,教着秦桑怎么抱孩子。 秦桑心中觉得好神奇,小孩子小小的,她一点力气都不敢用。 然而把孩子抱到怀里一看,她就傻住了。小孩子怎么皱皱巴巴的。 产婆满脸笑容,道:“小公子长得既像夫人,又像傅公子,长大一定是一表人才,不知道要迷倒多少姑娘呢。” 秦桑仔细看看儿子,又抬头看看傅连溪,她嘀咕着,“哪有他爹好看……” 傅连溪坐在旁边,他看着秦桑,不由得勾唇笑了。 产婆哎哟一声,说:“小孩子刚出生都是这样的,等过几天长开就好看了。” 秦桑嘴上嫌弃归嫌弃,还是宝贝得跟什么似的,每天都要抱好久。且小宝贝慢慢地越长越好看,五官显露出来,她还真看出几分傅连溪的影子。 这天,傅连溪从外面进来时,秦桑侧着身子躺在床上,一手支着头,一手拿着傅连溪送给她的小兔子,在逗儿子玩。 她唇边弯着笑,一会儿将小兔子拿高一会儿又放低逗着儿子,兴趣十足。 抬头见傅连溪从外面回来,她笑着说:“傅连溪,你儿子越来越像你了,酷酷的,逗半天才肯勉强给点面子笑一下。” 傅连溪笑。 他从外面回来,身上带着寒气,不敢立刻去床边,在火炉前将手烤暖和了一点才过去。 秦桑去握傅连溪的手,“外面冷吗?” 傅连溪嗯了声,“下点小雪。”他反握住秦桑的手,看着她问:“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秦桑摇头,“就是老躺床上,骨头都要躺软了。” 傅连溪没忍住笑了,他伸手捏捏她脸,“再忍几天,等天气暖和点,我带你出门玩。” 秦桑一听出门,眼睛就亮了,“我想去游湖。我好久没游湖。” 傅连溪笑,“好。” 怀里小家伙仿佛感觉到自己被爹爹娘亲忽略了,很会给自己找存在感地蹬了下腿,扭了两下身子。 秦桑哎哟一声,哈哈笑起来,“傅连溪你看,你儿子还挺会闹别扭。” 傅连溪低笑了声,低头捏捏儿子的脸。 秦桑自从有了儿子之后,一门心思都在儿子身上。 以前每天一睁眼都是往傅连溪怀里钻,要亲亲抱抱,但自从有了儿子,每天一睁眼,就是先跳下床去抱宝贝儿子。 时间长了,某人就不可避免地吃起自己儿子的醋。 那天秦桑坐在院子里和福婶学着做小孩儿衣裳,她久不碰针线,笨手笨脚地刚拿针线就扎破两个手指。好在她当初学过绣鸳鸯被,多少有点基础在,傍晚的时候,就勾出一只可爱的小孩的小鞋子。 -- 第93页 福婶笑着夸她,“夫人聪敏过人,就是这样的。” 秦桑自己也越看越可爱,她高高兴兴跑去书房,拿给傅连溪看。 彼时傅连溪正懒洋洋靠在椅子里,在翻账目。 听见门开,抬眼就见秦桑高高兴兴跑来。 秦桑高兴地把手里的小鞋子给傅连溪看,“傅连溪看看,我做的,好不好看?” 傅连溪没看,他将手里的账本扔桌上,而后就抬手将秦桑拉他腿上, 她推门进去,高高兴兴地就往傅连溪身上扑。 傅连溪正在看账,被秦桑扑得后背靠进椅背里,他伸手环住了秦桑的腰,啧了声,“我还以为有人把我给彻底忘了。” 秦桑哈哈笑起来,她侧坐在傅连溪腿上,两手搂住傅连溪脖子,低头在他唇上亲了亲,“哪有。我怎么可能。” 傅连溪懒懒靠着椅背,似笑非笑地瞧着她。 秦桑被傅连溪笑得有点心虚。她好好反省一下自己,最近好像是把一大半的精力都放在了儿子身上。 她干干地笑,亲着傅连溪哄,“傅连溪,哪有和儿子吃醋的。别生气,别生气了。” 她把手里的小鞋子拿给傅连溪看,得意道:“看看,我做的,好不好看。” 傅连溪哪会真的和秦桑生气,她稍微一哄,他心就软了。看了眼,说:“也不见你给我做一双。” 他低头拉起秦桑的手来看,左手食指和中指都扎破了,他皱了眉,“知道自己笨手笨脚的,也不小心一点。” 他将人打横抱起来,去书房后面的休息室,将人放到软榻上,起身去拿药来给秦桑擦药。 秦桑看着傅连溪低着头仔细给她擦药,她心里温温软软,只觉得跟打翻了蜜罐一样甜丝丝的。 她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亲傅连溪的脸。 傅连溪抬眼瞧她,她一下便笑了,拉住傅连溪的手撒娇,“傅连溪,我们晚上出去玩吧,我好久没出府了。” 傅连溪瞧她一眼,总算笑了,他抬手捏捏她脸,“知道了,你先去换衣服,我和凌南交代两句。” 秦桑高兴地诶一声,跳下软榻,就跑回房间换衣服。 傅连溪把桌上的账目拿去给唐风,交代了两句便回房间里看秦桑。 秦桑在衣柜里挑挑拣拣地选衣裳,回头看傅连溪进来,问他:“傅连溪,我穿什么?” 主要是衣裳太多,她挑得眼花缭乱,反而不知道穿哪一件了。 她拿起一件鹅黄色的,还有一件浅绿色,一手拎着一件,回头问傅连溪,“哪件好看?” 傅连溪看了看,指着鹅黄色那件,“这件吧。” 秦桑高兴地应一声,立刻跑去屏风后面换衣裳。 傅连溪也跟着过去,秦桑害羞,连忙推他,“我自己换,你快出去,快出去。” 傅连溪忍不住笑了,“这有什么,你觉得你哪里我没看过。” 话虽然是这样说,可秦桑还是害羞,她红着脸推傅连溪出去,“你在外面等我嘛,我马上就好了。” 傅连溪忍着笑,只好在外面等。 秦桑在里面飞快换好衣服和裙子,出来找傅连溪时,见他倚在书桌前,正瞧着她笑。 秦桑不知想到什么,被他笑得一阵脸红。她过去,“你笑什么?” 傅连溪伸手将她搂进怀里,“你羞什么?” 秦桑就是不好意思在傅连溪面前换衣服,他自己都穿得好好的,她就不好意思。 她小脸微红,嘴硬道:“我怕你忍不住,那我们今晚就别想出门了。” 傅连溪嗤地笑了声。 这点他承认,他对秦桑确实没什么克制力。 秦桑拉他出门,在路上的时候就饿了,两个人先去太白楼吃饭。 掌柜的一见着秦桑,立刻满脸笑容迎出来,“夫人您好久没来了。” 傅连溪手底下的商铺掌柜个个都是人精,谁不知眼前的漂亮女人是自家公子的宝贝疙瘩,哪怕对公子都可以不恭敬,对夫人绝对绝对要恭恭敬敬,反正夫人高兴了,公子就高兴。 秦桑一笑,“是啊。”她四下望望,笑眯眯问:“王掌柜,这会儿还有烧鸡吗?” “有有有,当然有!夫人您先坐会儿,我马上就给您送来。” “谢谢。”秦桑笑眯眯的,她在二楼有专门的位置,拎着裙子就跑上楼。 秦桑最近一直待在家里,好久没出门,扬州城里的老百姓也久不见她,如今见她和傅公子又一同出门,有人小声感慨,“大半年了,秦姑娘还是那么漂亮。” 旁边人小声道:“你找死呢?傅公子的女人你也敢看。” 那人缩缩脖子,立刻闭嘴不言。 旁边一桌坐着个女人,前不久刚来扬州,也在打量秦桑。 她对面的男人小声道:“早跟你说过了,傅公子家有娇妻,宝贝着呢。你以为就你喜欢傅公子,全扬州城喜欢傅公子的女人多了去了,你去问问,傅公子正眼瞧过谁没有。” “你是没看见当年傅公子娶妻那架势,就差把天上的月亮摘下来了。” “我看要是秦姑娘想要天上的月亮,傅公子都能给她摘下来。” 傅连溪和秦桑之间的感情,外人也无非是窥见一星半点。两人历经生死,一路相守至今,其中感情深重,又岂是外人能了解的。 扬州城的夜市不比长安城冷落,处处可见的繁华。 -- 第94页 吃过饭,秦桑和傅连溪拉着手在街上散步。 路过一位卖头花的老奶奶,秦桑蹲下去看,她挑中一只浅色的绢花,高兴地举起来给傅连溪看,“傅连溪,好看吗?” 傅连溪笑,在她身边蹲下来,“好看。” 他接过去,帮秦桑戴在头上。 秦桑抬手摸摸,笑着问:“好看吗?” 树梢上挂着的灯笼,灯光昏黄地照在秦桑身上,她眼睛里的笑像是会发光,比天上的星星更美。 傅连溪眼睛里全是秦桑,他嗯了声,说:“好看。” 卖花的老婆婆也满脸慈祥的笑容,“好看的,姑娘你生得这样好看,公子你好福气呀。” 秦桑开心笑起来,她捣捣傅连溪胳膊,“听见没有,娶到我是你的福气。” 傅连溪笑,“是。” 他拿出一锭银子付钱给老婆婆。 老婆婆慌张地摆手,“这么多,找不了啊公子。” 傅连溪道:“不用找了。” 他牵起秦桑离开,两人拉着手走在人群中间,秦桑许久没有出来逛过夜市,四下张望。 两人从西街逛去东街,秦桑看到前面有卖灯笼的,她跑去看,回头冲傅连溪招手,“傅连溪,快来看看。” 傅连溪走过去,秦桑拎起一只可爱的红灯笼,小小的一只,是给女孩子拎着玩的。 她高兴道:“好看吗?我想买一只。” 傅连溪笑,给她付钱。 经过绸缎铺时,秦桑进去逛逛,掌柜的一见着是自家公子和夫人,连忙迎上前来,“公子,夫人,您们来了。” 秦桑笑着,说:“您不用招呼我们,我们自己逛逛就行。” 掌柜的立刻看傅连溪的脸色,傅连溪点了下头,示意他退下。 掌柜的自然不敢待在这里碍事,立刻退了下去。 “这个面料做鞋子舒服吗?”秦桑拎着只小灯笼,趴在柜台那里问绣娘。 “舒服,当然舒服。夫人要做鞋子吗?” “嗯。”秦桑摸了摸,又问:“有更舒服一点的吗?要最好的料子。” “夫人等着,我这便给您拿。” 绣娘去找料子,秦桑趴在柜台上,眼睛亮晶晶的,四下张望。 傅连溪过来问她,“买做鞋的料子做什么?店里有成品,可以挑。” 秦桑歪过头看他,笑着叹声气,“不是有人在家里吃醋,说也不想着给他做一双鞋吗。” 傅连溪微愣了下,随后就笑了,他拉过秦桑的手来握在手里,“算了吧,到时你又把手指戳得满是伤,我可舍不得。” 秦桑道:“我哪有那么笨,之前是因为太久没碰针线才戳到了,我这次小心点就是了。” 从绸缎铺出来的时候,外面街上人来人往,依然很热闹。 秦桑拎着灯笼高高兴兴地跑在前面,见傅连溪半天没上来,她在人群中回头,见着傅连溪在她身后不远处,她一下笑开,朝他伸出手,“傅连溪,快点,回家了。” 皎洁的月光照在秦桑身上,她在人群中回头,傅连溪对上她笑着的眼睛,只觉得晃眼极了。即使和秦桑在一起这么多年,他依然随时随地都克制不住地心动。 他无比感谢上苍,在他毫无意义的人生中,让他拥有了秦桑。 原本可有可无的人生,如今都有了色彩。 秦桑见傅连溪半天还没走过来,她索性朝他跑回去,拉住他手,“走啦,回家了。” 两个人牵着手在往家回,周围所有人好像都成了背景,听不见他们的声音。 世界安安静静的。 两个人一边往回走一边说话。秦桑说:“我还不会做男人的鞋呢,回去我要先找福婶教教我。” “要是太难就不要了,别把手伤到了。” “我会小心的。” “扎到手就不准做了。” “知道了……” 两人散步回家,月光照着两人回家的路,将影子拉得很长。 秦桑一手拎着灯笼,一手被傅连溪牢牢握在手心。 温温热热地包裹住她,她内心被幸福感和安全感填得满满的,忍不住将脑袋枕在傅连溪肩膀上,她轻轻喊了一声,“傅连溪。” “嗯。”傅连溪垂眸看她,“怎么了?” 秦桑朝他笑,小声说:“我喜欢你。” 傅连溪微愣了下,随后挑一挑眉,笑了,“嗯,再说一遍。” 秦桑哈哈笑起来,她高兴地爬到傅连溪背上,让他背。 傅连溪将手臂环去后面,背起秦桑继续往前走,笑道:“刚刚的话,再说一遍啊。” 秦桑搂住傅连溪脖子,低头在他耳边小声说,“我说,傅连溪,我喜欢你,特别特别喜欢你。” 傅连溪笑了,眼里的笑意浮上来,无从隐藏。 秦桑趴在傅连溪背后,就算没有看到傅连溪的表情,也能感觉到他的开心。 她开心道:“傅连溪,我这么喜欢你,你是不是很高兴。” 傅连溪笑,说:“是。” 秦桑好开心,她脸贴在傅连溪肩膀上,闭上眼睛,“傅连溪,趴在你背上好舒服。” 傅连溪问她:“要睡会儿吗?” “好啊。那到家了,你叫我。” “嗯。” 夜里春风轻轻吹拂着,秦桑趴着傅连溪背上,手里还拎着那只小灯笼。 -- 第95页 说要睡觉,也并没有睡着,闭着眼睛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傅连溪讲话。 “傅连溪,我怎么感觉有一点饿了。” 傅连溪笑,“那回去让厨房做吃的。” “嗯,想吃饺子。” “好。” 秦桑真是无比喜欢这样的日子,她从前总想着要自己一个度过漫长的一生,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遇到这样喜欢她爱护她的男人。 她不由得将傅连溪搂紧一点,傅连溪轻声问她:“怎么了?” 秦桑摇摇头,她说:“我刚才和月亮许了个愿。” 傅连溪问:“什么?” 秦桑无比认真说:“我许愿,要和你厮守一生,白头偕老。” 傅连溪微微一笑,说:“嗯,月亮听见了。” 秦桑哈哈笑起来,“我知道。” 她偏头亲了亲傅连溪。 忽然觉得,再也没有比现在更幸福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 谢谢大家一路支持和陪伴。 因为有些不舍,所以明天大概还会更一更番外,一些小日常。 第46章 番外 除夕 四年后。 快过年那几天, 扬州城格外热闹。如今太平盛世, 老百姓们安居乐业, 赶着要过年的当口, 一个个喜笑颜开,纷纷上街采办年货。 秦桑本来就喜欢热闹, 看着街上张灯结彩, 家家户户都在办年货, 她也闲不住,天天往外跑。 她原本是出来买糕点的, 因为听说李记糕点铺最近出了几款新糕点,本来该是府里专门有人来买, 但秦桑想自己来尝尝新口味,就自己出门了。 她站在柜台前, 拿起一块不知道是什么口味,但是看着很好看的糕点尝了尝,原来是豆沙糕, 她自己觉得有点甜了,重新拿一块蹲下来, 分两半给儿子和小棠。 小棠是书院先生的外孙女, 长得可可爱爱, 最喜欢跟着她儿子玩。 不过她儿子性格像他爹,冷冷酷酷的, 一点不搭理人家。 “你们俩尝尝这个味道。” 傅宴询尝了一点, 摇摇头, “太甜了。” 秦桑早知道儿子不会喜欢,跟他爹一样,不爱吃甜的东西。 她笑眯眯地问小棠,“小棠,这个好吃吗?” 小棠穿一件桃红色的新袄子,皮肤白白的,眼睛黑黑的,小手拿着豆沙糕,乖乖地点头,“好好吃姨姨。” 秦桑好喜欢小姑娘,她哈哈笑起来,摸摸小棠的脑袋,“那姨姨多买点。” 她起身去和掌柜的说,让把豆沙糕包一些,又包了一些蛋黄糕和桂花糕。 她牵着小棠从里面出来,傅宴询小朋友酷酷地跟在旁边。 糕点铺旁边是卖剪纸的,秦桑进去凑热闹,看到好多剪得很漂亮的剪纸,她回头问茯苓,“咱们府里有吗?” 茯苓笑道:“有呢。福婶都已经剪了好多了,准备过几天就贴起来。” 傅连溪从前是不让府里的人弄这些的,所以无论是平时还是过年,府里都冷清清的。这些年因为有了秦桑,秦桑最喜欢热热闹闹地过年,所以每年都让他们挂灯笼,贴剪纸,所以现在每年过年都很热闹。 秦桑在旁边看老板娘剪了好几个,她有点感兴趣,让老板娘教她。 老板娘笑着取出一张新的红纸,教秦桑教了一个最简单的窗花。 不过秦桑在这方面的动手能力实在是太差了,这么多年也没见好一点。剪出来也看不出是什么形状。 小棠跪在凳子上,小小的身子趴在柜台上,奶声奶气地说:“姨姨,我会剪喜鹊。” 秦桑惊讶极了,“真的?” 小棠很乖地点头,“我姥姥教我的。” 茯苓在旁边忍不住笑道:“夫人你这动手能力,连小棠都会剪喜鹊呢。” 秦桑笑,“你也笑话我。” 在街上逛了一阵,感受了过年的气氛。又买了些剪纸和年货,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傅连溪近来年底很忙,多半又要很晚才回来。 秦桑先带着儿子和小棠去吃晚饭。 等吃过晚饭,天已经有点晚了。 秦桑把给小棠买的豆沙糕拿来,抱着小棠去外面。 她把豆沙糕和让下人备的点新年礼物一并交给凌南,叮嘱凌南把小棠送回家。 小姑娘牵着凌南的手,边下台阶边回头和秦桑挥着小手,“姨姨再见。” 秦桑笑,“诶,小棠再见,明天再过来玩啊。” 傅连溪回府的时候,秦桑刚好还在门口,没有进去。 傅连溪过来,笑问:“在等我?” 秦桑笑道:“少自恋了。”她顺势挽住傅连溪的手,两人往府里走,她笑说:“我刚刚让凌南送小棠回家呢。”她道:“小姑娘太可爱了,像小棉花。”她仰起头,笑眯眯望着傅连溪,“傅连溪,我们明年也给阿询添个妹妹吧。” 傅连溪笑,“再说吧。” 秦桑知道傅连溪是舍不得她吃苦,当初她生阿询的时候,他就神经过敏,比她自己还紧张。 不过也不要紧。来日方长嘛。 傅连溪问她:“吃晚饭了吗?” “当然了。等你回来我肚子都要饿扁了。你呢?吃过了吗?” “还没有。忙到现在。”他牵秦桑往大厅去,说:“再陪我吃点。” -- 第96页 又问:“今天又出门了?” “当然。这几天街上也太热闹了。我带着阿询和小棠出去买了些年货。” “阿询呢?” “吃过饭就去回房间看书去了,让他陪小棠玩会儿都不肯。”秦桑说着叹气,很忧心,“阿询这性子,以后怎么讨媳妇儿呀。” 傅连溪笑,“你现在就担心,会不会太早了。” “谁让我是他娘亲呢。” 她被傅连溪牵着,看着花园里挂满的灯笼,心情无比雀跃,一路蹦蹦跳跳。傅连溪瞧着她笑,“你这样蹦蹦跳跳哪里像个做了娘亲的人。” 秦桑哈哈笑起来,“这不是快过年了,高兴嘛。” 过年多好啊,热热闹闹的,看着就很开心。 除夕那天晚上,府里张灯结彩格外热闹。 以往的除夕,都是厨房里的师傅做饭。秦桑今年让傅连溪把府里的人全都放回去过年了,府里没人做饭,她索性就撩起袖子,要自己包饺子。 傅连溪抱着手,倚在门边笑着看她,“你行不行?” “我怎么不行了。”秦桑站在厨台前揉面,脸上沾上了白色的面粉,像只小花猫,说:“我前阵子特意跟张师傅学的。” 傅连溪笑,他在门边倚着,看了秦桑好一会儿。他目光落在秦桑脸蛋上沾上的那点面粉,越看越觉得可爱,他忍不住笑,问:“要不要我帮忙?” 秦桑知道他笑自己,她在这方面脸皮就很薄,气呼呼地过来,将傅连溪往外推,“走走走,赶紧走,不要在这里打扰我。” 她手上的面粉全擦在了傅连溪衣服上,傅连溪笑,拉起她手来,“秦桑,你故意的吧你?” 秦桑看到傅连溪衣服上的面粉手掌印,自己先忍不住笑出来,“是啊,我就是故意的。” 她扑到傅连溪身上,抬手捧住他脸,满手的面粉印到傅连溪脸上,她高兴得哈哈大笑起来。 傅连溪笑,他一手将秦桑手拉下来,另一手搂住秦桑的腰,直接将她抵到墙上,低头就重重吻住她。 秦桑这下知道怕了,她赶紧求饶。傅连溪哪肯放过她,他将人紧紧搂在怀里,一边深深吻着一边低低问她,“还闹吗?” “傅连溪,你欺负我——”秦桑被吻着,身子都有些发软,声音也小小的,听不太清楚。 傅连溪忍不住笑,抵着秦桑吻了好一阵才总算松开她。他目光落在秦桑的花猫脸上,抬手给她擦了擦,笑道:“哪里来的小野猫。” 秦桑自己也抬手擦了擦,忘了自己手上有面粉,结果越擦越多,傅连溪没忍住嗤地笑出来,他拉下她手,“别擦了,越擦越多。” 他抬手给她仔细擦掉,秦桑乖乖站着,仰着小脸由着傅连溪给她擦干净。不过傅连溪脸上也被她印上了面粉,她哈哈笑,“傅连溪,你脸上也有。” 她伸手想去帮他弄,被傅连溪很快地拉住手,他看着她,“你故意的是不是?” 秦桑哈哈哈哈,开心得捧腹大笑,傅连溪瞧她一眼,也笑了,他抬手弹一下她脑门,“我回房间换件衣服,一会儿再过来。” “去吧去吧。”秦桑等傅连溪走了,又开开心心地回去厨房继续和面。 她之前真有跟厨房的张师傅认真学,所以虽然动作慢一点,又笨手笨脚搞得面粉到处都是,不过倒是真让她把要包饺子的面给揉好了。 她把面放到一边醒一醒,然后又开始切肉。 傅连溪换好衣服回来的时候,秦桑正一手拿着一把刀在剁肉,咚咚咚的,傅连溪老远就听见动静了。 他走进去,秦桑回头看他,“这么快?” 傅连溪笑,他过去看了眼,秦桑已经快要把肉馅剁好了。秦桑指挥他,“你去帮我把白菜洗一洗。” 傅连溪笑了笑,拿起菜盆出去了。 傅连溪帮秦桑把白菜洗干净,要帮她切,被秦桑抢过去,“不要不要,今晚我要自己做。” 她非要亲力亲为,压根不让傅连溪插手,边弄边说:“一会儿你和阿询洗碗好了。” 府里的人全都放回去过年了,现在府里就他们一家三口。一会儿吃完饺子,厨房总要有人收拾。 秦桑现在对包饺子感兴趣,可不想一会儿收拾残局。这厨房实在被她弄得有点乱。 傅连溪被秦桑赶去一边,他索性坐到旁边椅子里,安心等着。 秦桑把一切准备工作都做好了,就要准备擀面皮包饺子。 他们三个人吃不了多少,所以也没有弄特别多。 没一会儿,傅小公子也来了,一进门看见娘亲在包饺子,他过去,认真地问:“娘,要我帮忙吗?” “不要不要。一会儿你和你爹洗碗。” 傅宴询往灶台望了一眼,他有点怀疑,“娘,你会包饺子吗?” 秦桑:“……” 傅连溪在旁边听见,没忍住笑出来。 秦桑顺手捡起面前一个白萝卜朝傅连溪扔过去,她看到傅连溪笑,自己也忍不住笑了,“不准笑啊。” 傅连溪轻轻松松就将白萝卜接住。 他起身走去秦桑跟前,看她包饺子。 包饺子秦桑也是和张师傅学过的,不过没有怎么练习过,以至于包出来的饺子大的大,小的小,还有个把饺子馅都漏出来了。 傅连溪看见,嗤地笑出一声。 -- 第97页 秦桑自己也觉得好笑,又有点难为情,她踢了踢傅连溪,压着声音,“不准笑啊。当着儿子,你给我留点面子。” “娘,我都看见了。” 秦桑:“……” 秦桑简直要被自己丢脸笑死了,她索性破罐破摔,把那个漏了馅的饺子放到一边,对傅连溪说:“这个丑的留给你吃。” 傅连溪忍着笑,“你确定煮的时候不会煮破?” 秦桑笑得不行了,她手里挪不开,只好伸脚去踢了踢傅连溪,“你够了啊。一会儿不给你吃了。” 秦桑包的饺子虽然卖相差一点,但味道确实还不错。 煮好都懒得端去外面,索性一家三口围在厨房的小饭桌边吃。 外面月光照在院子,秦桑去抱了一坛酒来,“这酒可好喝了,张御厨自己偷偷酿来喝的,我问他老人家讨了好久才讨过来一坛呢。” 傅连溪背靠着椅子,瞧着秦桑笑,“你也不跟我说一声。” “君子不夺人所好,我要告诉你,你又要用你的身份压人了。多不好。” 傅连溪勾着唇笑,“那你现在又是怎么讨来的?” 秦桑道:“我嘴巴甜呗,哄得老人家高兴了,就送了我一坛。” 她揭开酒坛,酒香气一下就弥漫出来。 她倒进酒壶里,又把酒坛盖上,放到旁边。 傅连溪拎起酒壶给秦桑满上一杯,又给自己也倒上。 儿子坐在旁边,好奇地看他。 他伸手摸下儿子的脑袋,顺手给他倒一杯白水,“酒你现在可不能喝。” 秦桑哈哈笑起来,她给儿子挑了一个长得相对最好看的饺子,“来来,这个饺子最好看,没有煮漏。” 傅宴询小朋友今晚也很开心,他拿碗接住,说:“谢谢娘亲。” 秦桑弯着眼睛笑着,摸摸儿子的脑袋。 她又给傅连溪夹个煮漏的饺子,哈哈笑起来,“这个给你。” 傅连溪垂眸看一眼,故意逗她,“啧,多谢夫人。” 秦桑笑得不行,“谁让你刚刚嘲笑我。” 一家三口温温馨馨地吃完了除夕饺子,秦桑酒喝多了,头晕乎乎的,趴在桌上起不来了。 傅连溪失笑,将秦桑打横抱起来,“喝不了还喝这么多,明天又要嚷着头疼了。” 他让儿子在前面拎灯笼,抱着秦桑回房间去。 到了门口,和儿子说:“今天时间不早了,早一点睡觉。自己洗漱行吗?” 傅宴询酷酷的,“当然可以。” 他怎么可能不会做这么简单的事。 何况他院子里还留了两个下人伺候。 傅连溪笑了下,抬手摸下他脑袋,“去吧。” 儿子回他自己的小院去了,傅连溪抱着秦桑进屋。 除了给儿子留了两个下人照顾,今晚府里没其他人,傅连溪将秦桑抱床上,又去打水给她洗漱。 秦桑有一点很乖,喝醉酒乖乖的,由着他给她擦脸擦手洗脚。 等收拾好,傅连溪让秦桑进被窝里去,他自己才去外面洗漱。 除夕夜,外面忽然下一点小雪。 傅连溪回房间时,秦桑已经在蜷在被窝里等着了。 傅连溪上床来,她就钻进他怀里,脚也伸到傅连溪腿上。 傅连溪侧个身,面对着秦桑,他一手枕到秦桑颈下,让她枕着他手臂,低头在她额头亲了下,低声问:“清醒一点了?” 秦桑刚刚洗完脸,是清醒了一点。 她从傅连溪怀里抬起头,因为喝多酒,小脸有点红,“阿询呢?” 傅连溪摸摸她脸,低声说:“回他房间去了。” 秦桑唔了一声。 她脸红红地望着傅连溪,望着望着没忍住亲了上去。 傅连溪微怔了下,下一瞬便捏住秦桑下巴,重重吻回去。 他翻过身,将秦桑覆在身下。 秦桑双手抬高环住傅连溪脖子,她被吻得迷迷糊糊晕头装向,傅连溪进来的时候,她下意识将脸埋进傅连溪肩膀里,呼吸都有一点重。 一番**结束,秦桑躺在傅连溪怀里,她望着窗外漂亮的月亮,这会儿酒差不多都醒了,反而没什么困意。 她想起当初来中原,竟然已经是七八年前的事情。 她嫁给傅连溪今年已经是第五年了。 她忽然十分感慨,“傅连溪,这是我们俩在一起过的第五个除夕呢。” 傅连溪嗯了声,他捉起秦桑的手到唇边亲了亲。 天知道秦桑对于他而言,是多大的恩赐。 秦桑躺在傅连溪怀里,眼睛弯弯地看着他。 她看着看着,又忍不住亲了亲傅连溪。 傅连溪瞧着她笑,挑挑她下巴,“这么喜欢亲我?” “是啊。”秦桑又扑到傅连溪身上,仰着小脸亲他半天,她开心道:“谁叫你长得这么英俊好看。” 大概还是有点醉意,说起话来这么可爱。傅连溪被哄得心情好,他翻过身,又重新将秦桑覆在身下,吻压下去。 两个人缠绵亲热了好久,傅连溪到底没舍得再要秦桑一次,刚刚已经要得太狠,他怕她明天身体不舒服。 两人相拥着讲些小话,后半夜的时候,秦桑才总算迷迷糊糊有了些困意。 她手抱着傅连溪,头埋在他怀里,在睡觉前轻声说了句,“傅连溪,新年快乐。” -- 第98页 傅连溪心中一阵柔软,他嗯了声,低头在秦桑额头亲了下,“新年快乐。” 未来还有无数个新年,要和你一起度过。 他不止要一生一世,他要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