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他得了没毛病》 第1页 《男主他得了没毛病》作者:木顾子【完结】 文案: 卜意酉变成了一只鸡,不会说话,没有毛,还一身鸡皮疙瘩那种,为什么啊?!别人穿到异世界都是大佬级别,美女加烟,法力无边,怎么轮到他就变成了野鸡逃命,一身没毛病?! 一次然偶的机会,他结识了一个白发美人,并礼貌询问他要不要和自己来一觉,不料,被无情拒绝后,被这位他误以为是女人的男人抱回了寝殿,这人说话温柔得让他起鸡皮疙瘩。 尽管他本就一身鸡皮疙瘩…… 梁辰:“小白,我们拜过堂的,我们是夫妻。” 卜意酉:“我信你个鬼,你个色老头子……” 分裂人格深情攻X又怂又萌欢脱受 PS: ①本文又名《十二神族》,对,没错!就是关于十二生肖的故事; ②全文发表于晋江文学城,盗文自重; ③微博:木顾子呀,来耍嘛,有惊喜! 一句话简介:一只菜鸡和一条龙谈了两场恋爱。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穿越时空 打脸 系统 搜索关键字:主角:卜意酉,梁辰,梁念 ┃ 配角:下一本:《穿成青青草原播种机》马上就要开啦,还望小天使们多多支持,mua~ ┃ 其它:HE 第1章 是网络太卡还是女人叫得太假 雕花云柱之间云雾缭绕,不似人间。 “姓白的狗贼!你罪孽深重,死不足惜,拿命来吧!” 伴着一阵剑风和一声暴喝,闪着银光的剑刃径直朝着面门刺过来! “啊!!!” 狭窄逼仄的房间,一米二的小床上,卜意酉倏然睁开了眼睛,剧烈喘息着,眼前无尽的黑暗令他窒息。 胸口起伏着,手掌压着的位置隐隐作痛,好像那一剑真的刺进了心脏。 他摸索着下床,跌跌撞撞地走到床边的矮柜边上,哆嗦着给自己倒了杯水,黑暗里看不见,不知道有多少洒落出来,手指间一片湿意。 他捧着瓷白的水杯,咕噜咕噜灌了两大口,浑身虚脱地靠在矮柜上喘气。 他没有开灯,尽管黑暗令人窒息,突如其来的光明更令人惶恐不安。 类似的梦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做了,有时候是数以万计不人不妖的东西对他喊打喊杀,有时候他的梦里就只是出现了两个人,一个是他,另一个看不清样貌,只依稀辨出是个身材颀长的男子,一头白发的模样并不吓人,反而很温柔,只是这种温柔里带了股隐忍和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他不懂,但是莫名感到悲伤,鼻腔酸涩得要落下泪来。 他说:“你怎么还不来?我快等不下去了。” 怎么可能呢,只有他等别人的,这世界怎么可能还会有人等他? 五岁时,被亲生父母丢在福利院门口,一等就是十几年,十五岁那年,他一个人在家里守着一桌饭菜等到了半夜,只等来了养父母葬身火海的噩耗。 从来就没有人等过他,过去他还有可等的人,现在,连他等别人的资格都没有了。 施子夫打电话过来时,他已经从那些莫名的情绪里缓过来了。 黑暗里响起来的手机铃声把他吓一跳,那一点唯一的光源很微弱,却已经足够照亮整个房间。 一张狭窄的单人床,甚至连枕头都没有一个,几件陈旧的衣物凌乱地揉成一团放在床头做枕头,白色的床单被罩褪去了漂白剂,洗得发黄,床头一个低矮的柜子,褐色的油漆掉得差不多了,斑驳老旧,柜子上放着的那套茶具到还算立正,白瓷质地,光滑透亮,是这房间里唯一的光。 那是他养父母留下来的。 深夜打来的电话他都不太敢接,根据以往的经验,都不是什么好事儿,要么是催债的,要么是告诉他哪个亲人又没了。 卜意酉嗤笑一声,自嘲地摇了摇头,养父母欠下的债务他早就还清了,天煞孤星,他也再无亲人可失去。 还有什么不敢接? “喂。”他接起电话,手机贴在耳边,所有的光都灭了,他嗓子还有些沙哑,“怎么了?” “鸡儿,你冷静点,你听我说,”施子夫喘息急促,语气不稳,听起来不冷静的人应该是他。 卜意酉呼出一口气,食指和拇指捏了捏眉心,“有屁放屁,再臭我都顶得住。” 卜意酉人生中的坏消息,十条就有九条是施子夫这个混蛋带来的,换了多少个联系方式他都能联系上,费劲九牛二虎之力也要把坏消息传到他耳朵里,风雨无阻。 “你先答应我,一定要冷静,一定不可以跳楼,不可以喝毒药,也不可以上吊,也不可以割腕,更不可以……” “闭嘴!”卜意酉眉心发跳,打断了滔滔不绝给自己提供这么多自裁方法的混蛋,“说吧,到底怎么了?” 施子夫深深吸了口气,快速说道:“你当包房少爷那家KTV,老板带着小姨子跑了,欠下十几个亿,现在追债的人都堵在门口,连苍蝇都飞不进去,在职员工,上上下下连服务生都跑不掉,你也赶紧跑吧!” 又是这样,自卜意酉开始工作以来,他每到一处上班,那里准倒霉,不是破产就是倒闭,慢的能撑三个月,快的,也就是现在这个,他前天才入职。 施子夫叽叽喳喳地还在说什么,卜意酉一个字也不想听,报忧鸟的尖嘴里能说出什么好听的话来。 -- 第2页 他平静地把手机从耳朵边拿下来,挂掉了电话。 终于清静了。 施子夫是他大学同学,个子不算高,长得尖嘴猴腮的,笑起来时更是一副猥琐像,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从在学校里就没什么女孩子喜欢他,偏偏他自己对自己是个什么B样儿心里没点儿B数,姑娘净挑好看的追。 理所当然的,一个没成。 更神奇的是,他喜欢的姑娘反倒一个个如狼似虎地往卜意酉身上贴,从那时起,卜意酉自然而然女朋友没断过了。 卜意酉严重怀疑,施子夫是从那时起修炼成一只报忧鸟的。 按理说,一个正经大学毕业的大学生不至于到KTV这种声色场所上班,更不至于沦落到当包房少爷的地步,可学历敌不过玄学啊,从小就被亲生父母抛弃,长到半大又克死了养父母,就连他他念过的大学都倒闭了,加上他工作过的公司都倒了霉,方圆几里叫得上名号的公司一看到他的简历就赶忙删除,生怕速度慢了收件箱就会被病毒感染。 久而久之,除了KTV,酒吧,网咖这种小地方,就再也没有敢录用他的了。 现在更好,连这些风花雪月的场所老板的邮箱里也都该传遍了他的简历和照片吧:告诫同行,记住这张脸,此人万不可用,否则……关门大吉吧! 卜意酉心里倒是没有多大波动,能引起他大喜大悲的事情早在他十五岁之前就已经发生完了。 他两只胳膊枕在脑袋下面,盯着黑漆漆的天花板看了半响,过了一会儿,他叹了一口气,无比平静地摁亮了自己用了很多年的山寨机。 熟练地打开招聘网,准备找新工作。 他连台二手电脑都用不起,好在现在的手机都足够智能,上网,发邮件,投简历完全没有问题。 他这部手机算手机界的元老了,上了年纪就变得不中用,卡了半天才进入浏览器,进度条又跑了半天才勉强打开网页,连图片都还没有显示完全。 卜意酉在床上换了个姿势,把手机靠着墙找网。 奇怪了,他明明记得隔壁这间有wifi的,昨晚他还连着看片儿来的,怎么突然就连不上了呢? 难道是因为离的太远了? 他一只手举着手机,半蹲在床上往墙边挪过去,越贴越近,一双脚已经抵到了墙根,连脸都贴上去了,五官被挤得变形,整个人像壁虎一样扒在墙上,恨不得把强扣出个洞来,把手机塞过去。 那边模模糊糊传来一些和昨晚看的片儿里相似的动静。 听那声响,故事的主角应该是一男一女。 “啊……嗯……你坏坏……那里,不要……” “到底是要还是不要?” “要嘛~~~你就会欺负人家……啊……” …… “……”卜意酉黑着脸,有种想拿手机砸墙的冲动,考虑到自己买不起新手机,不,连二手的他都买不起,只得硬生生拉住了自己拿手机那只手。 这女的叫得也太假了,跟昨晚看的片儿里面那女的叫的一样假,真做那种 事儿不是这种叫声。 卜意酉没做过,但他就是很笃定不应该是这种叫声,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自信,可能这股自信来自于阅片无数。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在生什么气,网络太卡还是女人叫得太假? 也正是因为网络太卡,他才注意到平时找工作没注意的东西。 网页的顶端显示出来一行红色的字体:进来嘛~人家空空的等你哦。 ……这跟隔壁那女的还有片儿里那些有什么区别?卜意酉感觉很悲哀,他连个网页都骚不过。 他皱了皱眉,一阵恶寒过后,鬼使神差地用手指戳了戳那行红色的字体,眼睁睁看着代表网速的进度条从左划到右。 很快,页面显示出来了。 一片空白,他甚至怀疑是自己的手机出故障了,过了一会儿,手机屏幕突然息了。 操!卜意酉急了,不停地摁着开机键,这部手机可是他和外界唯一的联系方式,要是这手机熄火了,别说找工作,他连知道时间都困难。 就在这时候,屏幕上跳出了一句话,“想看吗?明天这个地方,不见不散哦~” 卜意酉气得一只手握着手机高高举起,眼看着就要砸上墙壁,突然,“叮咚”一声。 他仰头望去,手机屏幕上又显示出一行字:“不要生气气嘛,人家等你哦~” 卜意酉忍不住了,连个机器都跟他说叠字,还自称人家!比看片儿都让人生气! 手机当然没砸出去,贫穷使人克制坏脾气。 他自己抚着胸口给自己顺气,顺完了才把手臂收回来。 于是,直直看见了屏幕上出现的一行老长的网址。 紧接着,网址下方一行小字一个字一个字显现出来:“明天同一时间,不见不散哦!” 卜意酉被人施了定身术似的,一动不动。 那行小字跑马灯一样跑完了,又换了另外一行:“再不截屏你明天就见不到人家了哦~” “……” 尽管无语,卜意酉还是同时摁下了音量下键和关机键。 截屏。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文大吉呀! 第2章 “进入异世界?” 入了秋的早晨不算热,想反还有些冷,卜意酉紧了紧身上单薄的衣服,压着被角翻了个身。 -- 第3页 这个身翻得很完美,没有一丝冷风钻进来。 他把自己首尾相接蜷缩成一团,发着抖,心里盼望着冬天慢些来,厚衣服太贵了,动辄上千,他买不起,就连现在盖在身上的被子都是较薄的,落了雪就少不得要买一床新被子,被子应该没有棉衣羽绒服贵……吧? 他伸手入怀,摸了烟盒出来,抖了半天不见一根烟,只好把烟盒放鼻子下边吸了两口气过过烟瘾,又塞进衣服口袋里了。 这已经是他失业以后窝在出租屋里的第三天了,这三天里他除了喝了点水之外再没有往肚子里装点其他东西。 “读了这么多年的书,肚子里全是墨水,不吃也能饱腹……个屁!”卜意酉自我催眠失败,“读书有个屁用!” 一阵敲门声“砰砰砰”响起,背时报忧鸟叽叽喳喳地在门外鼓励他: “鸡儿,开门呐!你别想不开啊!没多大点事儿,也不是第一次了对不对?这有什么?你出来,咱们振作起来,干倒所有企业!” “……”已经没有哪家企业要他了还怎么干倒。 卜意酉在被子里翻了个白眼,拉高被子盖住脑袋,两根手指堵着耳朵,“鸟叫声”削弱了一些。 “鸡儿!你可千万别自寻短见啊,实在不行咱们另辟蹊径嘛,我花了好几天时间,给你整来了H市富豪通讯录,你把门打开,咱们挨个试,总有一个愿睡你的嘛,你长得这么好看。” “……”卜意酉手指攥紧被角,控制住自己不冲出去打人。 “鸡儿,你听到我说话了吗?你给我个回应啊!他们不睡你我睡你也行啊……” 卜意酉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暴脾气了,一把掀开被子,朝门吼道:“滚!” 门外的施子夫好像一点儿也不生气,听到他的声音反而更来劲儿了,“哇!太好了,你还活着!鸡儿,你别太操心了,虽然不及那些富豪有钱,但是你的卖身费我还是给得起的!” 卜意酉听着他狠狠拍胸脯的声音,保证道:“一次二十,日结,绝不拖欠,怎么样?” 卜意酉嘴角抽了抽,强行压制怒火。 “你怎么又不说话了?你别是在里面偷偷哭了吧?!不用太感动了,我们是好朋友嘛,亲如手足,互相照顾也是应该的!” 卜意酉咬牙切齿道:“哭你妈!老子是怕你东西太小,技术不行!” “怎么可能?!你开门看看就知道了,我一点儿也不小!干你绝对足够了,你又不是南天门……” “闭嘴!”卜意酉太阳穴突突直跳,怎么招惹了这么个东西,“麻溜滚,老子不用你给介绍,等着和老子睡觉的富豪从这儿排到外太空去了,用得着你面朝大海,吃着你家饭管我家事儿吗?” “嘿嘿……”施子夫在门口坐了下来,背靠在门板上,猥琐至极地笑,“你还有力气怼人我就放心了,鸡儿,我说真的,你要不考虑考虑我吧,我现在有点积蓄,够包养你了。” “不够,”卜意酉平静地说:“一次二十块钱,你平均十分钟一次,你那体质,一天最多来五次就顶天了,二五一百块,老子买烟都不够。” “都穷困潦倒成什么样了?还抽烟?!”施子夫在门口不可置信道:“连饭都吃不上了,能不能放下身段来,一百块起码够你点外卖了吧?” “不行,”卜意酉一脸严肃,“烟和女人,一样都不能少。” “……”施子夫字字诛心,直往他心窝子里戳,“鸡儿,我请问这两样你现在起码有得起一样吗?” “……” 等了半天不见回应,施子夫以为里面的人看清了现实,万念俱灰,要自我了结了。 “怎么又不理人了?说话啊!”施子夫象征性往门上踢了一脚,“再不搭理我,我就把你门给你踹坏了,你可要想清楚,这门,少了几百块是修不好的。” “啊……嗯……你坏坏……那里,不要……” 施子夫:“……” 卜意酉按下暂停键,冷静地扫了一眼小门,“谁说我没有女人?” 施子夫沉默几秒,“你不觉得叫得太假了吗?” 觉得!当然觉得! 卜意酉身心俱疲,懒得跟他扯皮了,再度躺下,被褥盖过头顶,闷声道:“你滚吧!” 施子夫当然没滚,他还拿着一本H市富豪通讯录站在门口,努力劝说卜意酉接受自己的提议。 “富豪和我你选一个,他们虽然有钱,但是我技术好啊,而且富豪都很变态的,指不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癖好呢,肯定一次就让你开花,要我说,你还是跟我吧,我……” 突然,只听见“哐当”一声巨响,可怜的门板倾倒下来,砸起一片尘灰,可见卜意酉虽然几天没吃饭,但一点儿也不影响发挥,那一脚踹得有多用力。 “你他妈脑子有病吧?!”卜意酉瞬间爆发,穷凶恶极,一双眼睛赤红,下巴上冒出胡茬子,看起来狼狈不堪,“你给我滚出去!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卜意酉一直很注重个人形象,穿戴整齐,面容干净清隽,也很注重修身养性,从不轻易与人脸红。 施子夫从没见他发过这么大火,一下子愣住了,瘦削的脸和瞪大的眼以及三三两两冒出头的胡茬子让他显得更像一只老鼠。 “对不起……”施子夫下意识道歉。 -- 第4页 对不起什么呢?对不起非要管他?对不起要包养他?还是对不起害他自己把自己家门踹坏了? 哪一条都不合适。 “修门的费用算在你头上。”卜意酉堵在喉头的那股火喷出去了以后冷静了许多,返身朝床边走了回去。 “好……”施子夫愣愣地说完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儿,突然反应过来,也气急了,跟着走过去,“啊?凭什么?!这门明明是你踹坏的,凭什么要我出钱?!” 卜意酉一个眼刀杀过来,把他所有的不满和抱怨封杀在嘴里,憋了个大红脸,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施子夫,”卜意酉在床边坐下来,膝盖抵着手肘,一手撑着额头,低声问:“有烟吗?” “有。”施子夫哆哆嗦嗦地掏出烟盒,抖出一支烟递给他。 卜意酉不接,只用眼尾扫了他一眼,意思很明确。 施子夫本能把烟屁股塞进他嘴里,又颤颤巍巍地从衣服内袋里掏出打火机,点了三次才把烟点燃。 卜意酉左手的食指和中指夹着烟狠狠地吸了一口,又慢慢的把烟圈吐出来,逐渐眯起了眼睛。 “爽吗?”施子夫看他戾气没那么重了,才问道:“是不是可以考虑一下生计问题了?” “你不是要养我吗?”卜意酉平静地扫了他一眼。 “你答应了?!”施子夫的眯眯眼第一次睁这么大。 两个身高腿长的男人坐在一张一米二的单人小破床上,本来就拥挤不堪,姿势不亲密点都坐不下,过往人群的视线都要往这扇小破门里瞟一眼,然后眼中出现鄙夷之色,见了什么脏东西似的,嘴里说着些不好听的话如避洪水猛兽般走开。 “那些人看我们的目光就像看两坨屎。”卜意酉享受完一支烟,一手把烟头摁进床头柜上,烙出一缕青烟。 “嗯嗯嗯!”,无论他说什么施子夫都点头表示赞同。 “行了,你滚吧。” “提起裤子就不认人,这不好吧鸡儿?” 卜意酉懒懒地掀了掀眼皮,把最后一口烟吐在他脸上,吐了个连环圈,“我脱过裤子吗?” 施子夫被卜意酉一脚踹出了门,“关门。” “那我走了?”他看了眼地上放着的门板,把它竖起来虚虚地担在门框上就走了。 “滚快点。” 施子夫一走,整个房间瞬间安静下来,一点声音都没有,静谧得令人恐慌。 坏掉的门板挡不住外面流泄进来的光,卜意酉也得不到黑暗的庇佑,他从床上爬起来,偶尔顺着缝隙射进来的阳光很是刺眼,废了好大力气才严丝合缝地把掉下来的门板又重新嵌进门框。 房间重新陷入黑暗,重新让他感到安全。 装门耗尽了气力,卜意酉浑身乏力地平躺在床上喘气,有点想念施子夫的烟。 突然,他脑海中白光一闪,紧接着把口袋里的山寨机掏出来,鬼使神差地打开了相册,找到那张截图,再打开网页,一个字母一个符号地逐一输入。 今天晚上的网出奇的快,这次网站没有那么多骚话,很快就打开了。 “是男人就要选择不同寻常的人生!”这是跳出来的第一句话。 “……” 卜意酉看得一脸鄙夷,只当它是手游广告,只是这广告词……就这种游戏还有人玩儿吗? “进入异世界?” 卜意酉简直要笑出来了,这种弱智游戏竟然还没下线简直就是奇迹。 他笑了一声,在“取消”和“确定”之间毫不犹豫地点了“确定”按钮。 第3章 鸡兔同笼 卜意酉没把这个傻逼网站放在心上,点完“确定”后手机没电了,他扔下手机,起身去上厕所。 他的卫生间很小,没做干湿分离都挤得不行。 画着花草的门板透出一点光,他轻轻蹙眉,觉着奇怪,他明明记得关了灯的。 也不知道开了多久。 他突然想起刚刚在点击“确定之前”网页上跳出来的一段话: 其一,对现世无牵挂;其二,提交一段脑海中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其三,完全接受另一个世界的自己。 无亲无故无业,时不时做一些光怪陆离的梦,至于第三条,当人生到了低谷,怎么选择都是在往上爬,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只要别让他变成女人就行,叽叽喳喳,还菜,明明不舒服还要叫,太艰难了。 这三条,他全部满足。 “我在想什么?”卜意酉自嘲地笑了笑,这么天真,竟信了那辣鸡网站一秒,所谓病急乱投医讲的就是他吧。 人在绝望的时候,只要能够让自己得到片刻救赎,再荒谬的东西都会相信。 对,只信了一秒,不能再多了。 他趿着拖鞋,拖拖拉拉地来到卫生间门前。 修长的手指握住门把手,轻轻一拧,“咯吱”一声,生锈的门被推开,刺眼的光芒倾泄出来,逐渐蔓延开来,充满整个狭小的房间。 卜意酉被刺得闭上了眼。 再睁开眼时,眼前的一切让他瞠目结舌。 比他还高的枯草遍处都是,中间有一些地方穿插着竹林,月亮又圆又大,远远地挂在上空,亮如白昼。 这哪里是他那个狭窄得站不开脚的浴室,这……简直是另外一个世界啊! 卜意酉他咽了咽口水,没有意料中那么恐慌。 -- 第5页 他张了张嘴,想说:“这他妈到底怎么回事儿啊?!” 但是传入耳膜的是一阵峰回路转节奏鲜明的:“咯咯咯……” 是鸡叫!这荒山野岭的,哪来的鸡? 卜意酉转着脑袋四处查看,他听到身侧有动静,伸手准备撩开一处枯草棚。 然后,他惊恐地发现:他的手不见了!映入眼帘的是一块起着疙瘩的肉!跟拔了毛的鸡翅别无二致! 他破口大骂:“这他妈都是什么事儿?!谁要做一只鸡啊喂!” 然后他听到了和刚才那句节奏语调几乎没有差别一阵鸡叫:“咯咯咯……” 他不能接受另一个自己是女人,更不能接受自己是只鸡! “抓到你了!”刚才有动静的草蓬里忽地扑出一人,衣着打扮复古得很。 “咯咯咯……”卜意酉来不及细细打量,视线猛然翻转,脑袋朝下,眼睁睁看着自己两只鸡爪被那人捏在手里。 完了完了,他一点也不纳闷儿这人抓他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叫花鸡,口水鸡,手撕鸡,大盘鸡,宫保鸡,哪一样不是理由?! 卜意酉挣扎得嗓子都叫哑了。 难道一开始就要结束?做人他做不好,连做.鸡也不给他机会吗? “咯咯咯……”他使劲扑腾,叫声惨烈非常,爪子上的指甲挠了那人的手一下。 “你还挺凶!”紧接着,他两只爪子一紧,被人拿什么东西绑住了。 可怜的卜意酉,初来乍到,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被人捉去了。 “我怎么这么可怜啊!” “咯咯咯咯……” “……” 看,连哀嚎他都做不到,他原本以为自己的人生就已经够悲惨了,没想到鸡生更胜一筹啊! 这是一户寻常人家,低矮的草房,门口用水泥凝了一个不算很高的院坝。 院坝门口,有一只反扣的筛子,一件衣服放在上面,领口朝上放着,像是在举行某种灵异的仪式。 气氛诡异,卜意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他原本就一身鸡皮疙瘩…… 绑在他爪子上的线条已经被拆下来了,他和一只兔子被关在一个鸡笼里观望着事情的发生。 原来,真有鸡兔同笼一说,真的有人无聊到把鸡和兔子关在一起。 “你好,我叫唐卯。” 这只兔子脖子上挂了个吊坠,大约是个锄头形状,重点是,它居然能说人话! 这把卜意酉激动坏了,“咯咯……” 唐卯的兔子耳朵往后倒了倒,眉心那颗艳红的痣很讨喜,颜料点上去似的,他歪头卖萌,“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卜意酉:“……” 这他妈太不公平了!都是畜牲,凭什么这兔子能说话,他就不能?! 看天色应该是凌晨了,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按理说,这个时间,不会有太多人畜还在外面徘徊,可这家人门口却聚集了一些女眷,七嘴八舌地讨论着什么。 “听说啊,是昨天凌晨走的,这找了一天都没找到,怕是无甚希望了。” 语气里充满惋惜。 “是啊,听说昨晚他们家门口有血呢,还漂浮着唾沫星子,丢下两个小闺女,唉!可怜啊。” 听起来,是这个村子里有人离家出走了,还吐了血,看样子还带着病,应是不想让家里人操心。 卜意酉皱眉,对这种不负责任的行为很不赞同。 离家出走能解决什么问题?上上下下找他一个人,比寻医问药,挖墓埋骨更操心吧。 紧接着,一行人扒开竹林,一一爬上了水泥石阶,皆为男子,或挽着裤管,或捞起袖口,神色疲惫,像是才从外面回来。 院子里有两个小姑娘,长相十分相似,一大一小,听那些妇女说,大的五岁,小的三岁,应是两姐妹,小的喜欢模仿大的,模仿得不像的地方大的就会纠正她,嘻嘻哈哈闹得正欢。 这时候,一个身形不算高大,甚至有些矮小的男子手里拿着一叠红纸走过来,对大一点的女孩儿道:“孩子你听话,一会儿叔叔用这个煮了水,你喝下去之后就喊爹爹回来,好不好?” “好。”小朋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要听叔叔的话,叔叔说什么,她就乖乖说好。 矮个子叔叔拿着红纸就进屋去了,那个五岁的小女孩儿有个妹妹,她转头就忘了叔叔刚刚说的“不能闹”,或者说,她连“闹”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她蹬蹬蹬跑进屋里,拿了两个毛绒玩具出来,一个递给妹妹,“我们来打架吧!” 两个小姑娘闹成一团,笑声不断,在大人们一片沉寂中显得异常诡异,她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平时带他们玩儿的叔叔阿姨都不愿意说话,不愿意跟她们玩了。 那她们就自己玩。 “哇呜,我咬你!”姐姐的小鲨鱼玩具把妹妹手里的小熊撞倒在地。 一个头发斑白的女老人半蹲下来,一手捡起毛绒小熊玩具,一手把三岁的小姑娘抱在怀里,把头靠在她小小的脊背上,颤声道:“好好拿着,别再弄掉了,以后没人给你洗了,以前你爹爹每三天都要帮你们收洗一次,以后……” 以后什么?她没有继续往下说,但在座的每一个人都明白她要说什么。 不一会儿,矮个子叔叔端着白瓷碗出来了,透白的碗里装着透着黑气的水,表面上漂浮着一些黑色的碎片,那些应该是红纸烧完的残渣。 -- 第6页 女孩儿的头发根里有些痒,她一手挠着头皮,稚嫩的声音响起:“二姑,不喝,脏。” “不脏,听话,”孩子二姑哄道:“不信你喝,这个很好喝的,乖,快喝,喝完喊爹爹回来。” 她哄了很久,孩子都只是挠着头皮,不肯喝。 矮个子叔叔矮身,道:“喝吧,爹爹应该也想你了。” 小女孩专注地看了叔叔一会儿,乖乖低头喝了一口。 “咽下去,”矮个子叔叔抬起她小小的下巴,阻止了她把符水吐出来的动作,“咽下去了吗?” “咽下去了。”女孩儿点头,短短的齐刘海儿晃一下,乖得完全不像是一个五岁的孩子。 “现在喊爹爹回来。”二姑也蹲下来,道:“你喊了,爹爹就回来了。” 她哄了很久,孩子就是不张口。 矮个子叔叔摸摸她的头,道:“快喊。” 五岁的女童,歪着脑袋看了叔叔好一会儿,声线稚嫩非常地喊:“爹爹,快回来。” 卜意酉的鸡心,那一瞬间被击个粉碎,小小圆圆的鸡眼酸涩难忍。 这只是个五岁的孩子啊…… 矮个子叔叔把碗又凑到小姑娘嘴前,道:“再喝一口,再喊一声。” 小姑娘很听话,喝了一口又一口,喊了一声又一声爹爹。 把卜意酉一颗鸡心被喊得七零八碎。 矮个子叔叔抬头看了眼月亮,回身道:“时辰到了,杀鸡祭天。” 卜意酉看到那群男人朝自己扑过来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要杀的鸡是指他! “杀人啦!来人啊!救命啊!”卜意酉一边扑棱着鸡翅一边喊:“不对……杀鸡啦!救命啊!” 他坚硬的鸡嘴里溢出一声声“咯咯咯”的声音,没有人听得懂他在说什么,那群男人还在不要命地追他。 笼子被打开,唐卯伸出毛茸茸的小爪子来阻止那些男人的动作,三瓣嘴不停地叫唤。 这是卜意酉人生中第一次听见兔子叫。 第4章 锦鸡神族 卜意酉停止挣扎,乖顺地任由那个矮个子男人抱走自己,看准时机,准备一口咬上去。 张了嘴才发现,他的嘴……是鸡嘴,尖尖的,窄窄的,外表包裹着坚硬的外壳。 那男人一手将他夹在腋窝底下,一手去拿菜刀。 “哐当”一声,菜刀从他手中滑落,他弯腰去捡,抱着鸡那只手下意识就松了。 好机会! 卜意酉扑腾着一根毛都没有的鸡翅去拍打那个矮小男人的面部,扰得他自顾不暇,哇哇乱叫,一边拼命用手遮挡脸颊。 “啊!快来人呐,这只鸡疯了!” 卜意酉两只鸡爪奋力划拉,一双翅膀扑得酸疼起来,他惊奇地发现:他的翅膀停下来也可以保持浮在空中。 “哈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好歹也是一只飞鸡啊!” “咯咯咯……” 满嘴咯咯咯也不影响他好转的心情,鸡眼一瞪,瞅准时机,坚硬的鸡喙猛然啄向矮个子男人的双目! “啊!” 一声成年男人的惨叫划破长空! 卜意酉咯咯大笑,趁那群男人追上来之前溜了,跑起来的样子左右摇晃,脑袋又保持不动,像一个圆滚滚的球,既笨拙又可爱,闭紧嘴巴的同时还拿一只鸡翅压着,防止自己控制不住高兴到咯咯咯,泄露踪迹。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眼看那群人就要追上来了。 他慌乱地四处乱看,看到一处草蓬,眼睛一亮,“嗖”一下钻进去了,这次盖住鸡嘴的鸡翅变成了两支,紧张得一颗鸡心“砰砰”跳不停,小小圆圆的鸡眼透过杂草叶片之间的缝隙观察着外面那群追他去祭天的男人。 “站住!”那个男人回身对其他人喊:“大家快过来,它往这边跑了!” “今天一定要捉住它,能不能找到白恩公,全靠它了!大家努力啊!” “我们齐心协力一定可以找到那鸡的,大家加把劲儿啊!” 众人举着火把,大声齐吼:“哦!” “……”卜意酉躲在暗处腹诽:“捉只鸡还给你们捉得这么有集体荣誉感,你们可真了不起……” 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他悄悄地从草丛中挪出来,圆溜溜的眼睛左转转右转转,最后抬头顺着高大的树干看了上去。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刚刚在那个村里的时候,他飞起来了的。 要不,试试? 他转身往后跑,离那个巨大的树越来越远,跑出好长一段距离才停下来。 蓄足力气,双目圆瞪,两只鸡爪子在尘土上踩下一排排足迹,比枫叶的形状要细瘦些。 完完全全就是鸡脚才能踩出来的印记。 卜意酉沉默地看了眼这串足迹,心里有点悲凉,还是有点难以适应这个全新的身份和身体。 两只鸡翅拄在小小的膝盖上做马步拉伸,甩着两只“手臂”原地跑动,他在原地做了一些热身活动,在正常人眼里看来绝对是一副搞笑又诡异的画面。 鸡腿半蹲,屏气凝神,瞬间如离弦之箭一样发射出去! “啊啊啊!” 卜意酉一边跑一边咯咯助兴,左左右右摇了好一会儿助跑才完成,“哗”一声,他展开双翅,一脚踏在树干上,卯足力气往上冲! “这边有动静!”这时候,不远处一个男人拨开枯草,嘀嘀咕咕,“奇怪了,刚刚明明听到有声音的……” -- 第7页 卜意酉正躲在树上,死死闭着尖溜溜的嘴巴,等下面的男人走开。 他成功了!作为一只鸡,他居然能上树,而且,基本没靠脚,他是飞上来的! 这设定也太牛逼了吧! 看来,他这只鸡身,还有很多待开发的神仙技能啊,唯一苦逼的是,他要持续逃跑,不停逃脱被人宰杀烹饪上桌的宿命。 卜意酉正蹲在树枝上,喜滋滋想着怎么自我开发呢,突然,他发现树下站了一个人,交领素衣,八-九岁少年模样,背负长剑,剑尾巴长长拖着,都快耷拉到地上了,此时正鼓着和他一样圆溜溜的眼睛朝自己望。 他决定先发制人,一开口惊觉自己都听不懂自己在说什么。 “咯咯咯咯……”(喂!你是谁啊?) 小少年开口,声音稚嫩,“林酉一。” 卜意酉简直震惊极了,激动得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张嘴就是一阵“咯咯咯咯……”(这是你的名字吗?你居然听得懂我说话?!巧哈,我们的名字里都有一个酉字!) 不能怪他太话唠,自从进入异世界以后,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听得懂他说话,就连那只同病相怜的兔子都听不懂他在咯咯什么。 谁知道这小少年竟然鄙夷地看他一眼,冷淡道:“蠢货,连这个都不懂,锦鸡一族,所有人的名字里都有这个字。” “锦鸡?锦鸡是什么鸡?”卜意酉又咯咯一阵,“你是锦鸡族的吗?那我呢?我的名字里也有这个字,我也是吗?” 这次少年不理他了,冷漠转身,准备离开。 “哎!为什么你穿成这样啊?还有,既然我们都是锦鸡族,为什么你是人我是鸡啊?” 林酉一跟没听到似的继续越走越远,卜意酉就开始怀疑他刚刚回答自己问题的那句话不是听懂了给出的回应,而是和陌生人,不,陌生鸡初次见面礼貌性的自我介绍。 “喂!喂喂喂!你怎么突然又听不懂我说话了?”卜意酉才点燃的小火苗就被泼灭了,小爪子抠着书皮,苦着脸在那儿自顾自叽里咕噜道:“奇怪,明明刚刚还能听得懂的,怎么突然听不懂了?” “不对啊!你刚刚还回答我问题了!” “闭嘴!”小少年皱着眉头转过头来,语气十分不耐烦,“你很吵。” “!”卜意酉的小暴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猛然从树上站立起来,一只翅膀伸出来才发现自己没有手指头指着他骂,又尴尬地收了回来,清咳两声掩饰,“小朋友,你敢这么跟我说话?!我的年纪都可以做你爹了,你爹没教过你吗?你这是大不敬,会遭天打雷劈的!” “住嘴!”林酉一更加不屑了,小小的脸颊被他刺激得涨红,鄙视的视线上上下下扫描他一番,“毛都没长……齐就敢吹牛,连化形都做不到,你顶多一岁。” 卜意酉一愣,听这话的意思,他现在是只未成年鸡妖?只要年纪到了,他也能化形成人? “哼,那是你们不成气候的锦鸡小妖,”卜意酉勾唇一笑,睁着鸡眼说瞎话,“哎呀,你们小孩子就是有眼不识泰山,我可是凤凰,怎么可能跟你们鸡妖一样。” “你放肆!”冷静的林酉一瞬间被激怒,反手握住剑柄,看样子都要扑上来咬他了,“居然敢对我们锦鸡神族如此不敬!看我不砍掉你的臭嘴!” 一人一鸡,一个在树上一个在树下,少年说人话,没毛鸡咯咯,画面怎么看怎么诡异,偏偏这一人一鸡沉迷其中,聊得,不,吵得火热。 “来呀来呀!”卜意酉一个劲儿在树上扑腾,副得意洋洋地继续刺激他,“来砍我的臭嘴啊!” “无知小儿!凤为男,凰为女都不知也配自称凤凰?”寡言冷淡的小少年此时完全被激怒了,举着比自己短不了多少剑,仰着小脑袋和树上那只连毛都没长的鸡据理力争,“那是锦鸡神族的最高荣耀,绝对不容你玷污!” 卜意酉脑子转得飞快。 锦鸡族的最高荣耀是凤凰?锦鸡是神族,神族也分三六九等吗?锦鸡的最终形态是凤凰?一开始是鸡的形态,修成人形,然后修成凤凰? 卜意酉来了兴趣,上蹿下跳,“我就玷污怎么了?你能拿我怎么样?略略略……”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这还没得意够呢,小爪子一滑,直直往树下跌落下去! “哇啊啊!救命啊!” 卜意酉两只翅膀死命抱住脑袋,急速往下坠落。 他也不指望那小朋友能伸出援助之手,毕竟他才惹得他那么生气,人家不趁机给他戳上一剑就不错了。 算了吧,忍忍疼,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鸡! 只是,这死相也太难看了吧,粉身碎骨,摔成肉酱。 眼看着地面离自己的脸越来越近,好歹别用脸着地啊! 卜意酉皱着脸闭上了眼睛。 突然,他感觉自己停止了下坠,预想中的炸裂般的疼痛并没有来袭。 他疑惑地睁开眼,看见自己的一只鸡脚被一人拎在手里。 那个表情不屑的林酉一,现在正眼神躲闪,一脸别扭居高临下地望着他说:“我只是,只是……你罪不至死。” 卜意酉奋力和重力对抗,弯着脖子从下往上看,笑嘻嘻地道:“谢谢你啊,小朋友。” 林酉一脸红了红,骤然松开了手。 -- 第8页 “啊!”卜意酉一声痛叫,就此被扔在地上,他拍拍鸡屁股爬起来,“哇!小朋友,你怎么这么绝情啊,我可是能做你爹爹的……” 林酉一剑尖直指卜意酉,气得手直抖,“你住嘴!就不该管你,死性不改!” “那不行!得管,救鸡救到底,你不能不管我……” 卜意酉眼皮子越来越重。 第5章 你不该回来 自从报忧鸟告诉他失业的事情开始,他就不吃不喝,到了这里更是一开场就被追打,不眠不休,早就该精疲力竭了。 卜意酉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被热辣的太阳烤醒时长长地打了个哈欠,没想到鸡竟然会打哈欠,觉得有意思又多打了几个,把自己逗笑了。 笑得他胸口疼,他一手,哦不,一翅压着胸口,调整呼吸缓过那阵疼痛。 这是他一直以来的习惯,他也记不起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有的习惯,每次醒来都会心脏痛。 为什么不去医院检查?这还用问吗,去不起啊! 四周一看,这是一个完全不同于昨晚那个村子的地方,他好像身处一间室内,空间不大,比起他那花生壳一样的出租屋还是大一点的。 卜意酉转的鸡头四周看看,周围的东西不多,大多是木制的,清贫倒也干净。 这应该是昨晚那个小朋友的房间。 他悲哀地发现一个悲催又令人愤怒的事实:他左右看必须转头,因为他的两只眼睛没长在一个平面上…… 两只眼睛扫描了一圈,自己身处一个金属鸡笼。 看来林酉一果然救鸡救到底,没有把他扔在林子里,不仅如此,还给他套豪华房子,还细心地给上了锁。 嗯,小子真孝顺。 哈哈哈哈哈哈! 这时候,一道没有感情声音出现在他的脑海。 [别笑了,二傻子似的。] “谁?”卜意酉一惊,左右查看,刚刚没有人的。 [别找了,你看不到我的,我就是你。] “放屁!”卜意酉也不管他能不能听得懂自己说的鸡语,咯咯嗤笑道:“你是我,那我是谁?” [你还是你。] “你这他妈不是屁话吗?你老子当然是你老子,别装神弄鬼了,你爹连死都不怕,还怕你?”站着脚疼,卜意酉干脆在鸡笼里坐下来,打了个哈欠。 “说完了吗?说完我睡觉了。” [……你太不尊重我了!你会后悔的!] “哼,”卜意酉闷笑一声,觉得这东西说话有点好玩儿,不屑道:“后悔?我是谁?我后悔的事情多了去了,还差你这一件?” 那奇怪的声音消失了。 “哎!你说话啊!” 卜意酉是个贱皮子,别人说话他嫌人家欠,还嫌人家功力不够,怼不过他,人家不说话了,他又嫌没人和他说话,太无聊了。 [我懒得说。] “……你怎么不懒得吃饭呢?” 冷冰冰的声音终于多了一丝嘲讽,[无知,系统是不需要吃饭的。] 卜意酉大度地不跟它计较,“系统?那是什么东西?” [就是我。] “你是什么?” [系统。] “系统是什么?” [就是我。] “……” 卜意酉没跟他玩弱智的循环游戏,“你想干啥?” [外来的每一个人都会配一个系统,通过完成任务获得奖励寿命,你以为凭什么让你脱离苦海过好日子?] “我发现你还挺会怼,”卜意酉来了兴致,“诶,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别躲着了,出来给爹看看。” [……] “你怎么又不说话了?” [累。] “你怎么这么懒?”这句话好像戳中了系统某种伤口,声音瞬间炸开,都破音了: [你管得着吗?!] 卜意酉: “不懒你炸什么毛?” …… “看吧,又懒得说话了。”卜意酉怼完就坐在鸡笼里,他现在饿得不行,能不动尽量不动,节约能量。 这时候,门口传来响动,不是他的鸡笼门,是这个房间木门。 “咯吱”一声,一道身影走近,还是一身粗布衣裳,正是昨晚才见过的林酉一。 昨晚太黑,卜意酉这才注意到,他的发色不是单纯的黑色,而是夹杂着一些红色,这色调和染出来的又有些不同,更艳,更有光泽,像是天生的。 卜意酉咧开嘴对“小恩公”咯咯笑,“哟,小杂毛,又见面了,谢谢你啊,昨晚我很舒服。” “……”林酉一瞬间脸爆红,迅速抽出剑来指着他,结结巴巴道:“……你,你不知羞耻!” 卜意酉笑得更开心了,半点没有调戏未成年的羞耻感,反而一副恶人先告状的无赖样,“小脑瓜里想什么呢?我是说我昨晚睡得很舒服,谢谢你的鸡笼。” “你!找死!”林酉一知道自己被耍,委实气极了,一剑劈了过来,卜意酉下意识闭眼,他可是怕死得很,只听得一声金属相接的巨响,火光闪烁一瞬,鸡笼上的锁一分为二落到地面上。 卜意酉睁眼挑眉,小东西功夫不错。 林酉一收剑入鞘,恶狠狠地道:“出来。” “别生气别生气,”卜意酉大摇大摆走出鸡笼,一边哄他:“这有什么好气的。”我还能让你更气呢。 -- 第9页 后半句他可不敢说,他怕小朋友一时控制不住热情,一剑把他也劈成两半。 林酉一并不理会他,背着长剑气,冲冲地往门外走。 “哎,小杂毛,我们去哪儿?”卜意酉尽力跟上他,他微微张开翅膀保持平衡,鸡爪子在地上踩出好笑的声音,他仰头看到小杂毛两只耳朵红彤彤的,顿时心中哈哈大笑。 “师尊要见你。”林酉一开了金口,赏他一句不带感情的话,“你……做好准备。” 哈?做什么准备?又不是去约会看电影,还要沐浴更衣给JJ喷香香。 林酉一领着他出了房门,卜意酉注意到外界的环境,大片大片的林子,他们正处于一座小山山顶的位置,成片的木制结构的屋子,原谅卜意酉词穷,这壮观景象实在难以用言语形容,他从没见过哪个古城古镇有这么大规模。 卜意酉一边调戏得小孩儿面红耳赤,一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他抬头望去,一座高大的石扁上龙飞凤舞地写着三个大字。 这是他从未见过的文字,可他偏偏知道上面写了什么。 洛河村。 每一座建筑都有一个共同点:房梁浮雕是一只栩栩如生的鸡,尾巴上的羽毛很长,跟书本上画的凤凰很像,但这些鸡又各有不同,有的是纯色,有的缤纷多彩。 “这是你家吧?”卜意酉抬起一只鸡翅指着一间雕了一只红黑鸡毛的木屋,自信满满地问林酉一。 林酉一果然点头,目光柔和地直视他,态度温和得不正常,“是,这里是我们锦鸡神族的封地,你还有什么问题吗?我统统都回答你。” 这是什么语气?听起来就跟他不久于世了似的…… 林酉一说完,顺手在长得从栅栏里伸出来的花椒树上拽了一把,将一颗颗饱满的花椒粒捏在掌心里。 “哎,小杂毛,”卜意酉看着他的动作艰难地吞了吞口水,连忙扑腾着翅膀跟上他的脚步,离他更近一些,试探地问道:“你师尊不会想吃花椒嫩醉□□?” 他说完心里对自己吐了一口唾沫,说鸡不说吧,文明你我他,罪过罪过。 小杂毛难得不炸毛,他抿了抿嘴,眉头紧锁,眉宇间尽是稚嫩的善意,“听说花椒汁水涂在刀口上,就不会痛了。” 卜意酉被吓得瞬间瞠目结舌,啥?这是什么意思?小杂毛的师尊要杀他?! 可是,为毛?他们甚至没见过面,卜意酉对自己的贱嘴有自知之明,可连人都没见过的人他也不至于隔空得罪呀! “额……”卜意酉鸡眼转动,小心翼翼地问:“小兄弟,我犯啥事儿了你师尊要杀我?” 林酉一道:“到了你就知道了。” 卜意酉心里有点没底,做人不快乐还不让他做.鸡了? …… 女娲造人之前,于正月初一造了鸡,正月初二造了狗,初七才造了人。 按理说,鸡作为十二生肖之首,也是蛮了不起的,怎么说也该混得不错,偏偏洛河村的锦鸡一族混得最差,地理位置偏僻,看样子,应该是和其他族别完全隔离开来的。 不过风景倒是不错,山川河流,潺潺小溪。 卜意酉怀着恶意和恐慌观赏了一路风光,直到林酉一道:“到了。” 这间屋子明显和其他的有所不同,风格大气,气势恢宏,梁上雕的鸡尤其艳丽,羽毛丰厚,色泽更是缤纷多彩,这是卜意酉这一路走来,看到最接近凤凰的鸡。 林酉一道:“进去吧。” 林酉一带他穿过一条长廊来到一道门前,他抬手扣门,“师尊,人带来了。” 人?他明明是鸡。 “进来吧。”门后传来的声音略显苍老,却是温和居多。 林酉一硬剥开卜意酉贴着鸡肚子的鸡翅,强硬的在他“手”里塞了一把东西。 “保重。” 是花椒。 进到室内,空气中飘着淡淡的香气,一股清烟从内室袅袅飘来,家具陈设古色古香,就连隔间垂帘都是晶莹剔透的珠子,太阳光照进去,再出来的时候已经变了颜色,这材质一看就不便宜。 如果待会儿能保住小命,不知道能不能顺两颗去卖钱。 卜意酉正研究这些珠子是怎么弄上去的,能不能拽下来。 只见那缕青烟越发浓烈,竟幻化成了一道人影。 卜意酉一屁股坐地上,瞠目结舌地仰视着凭空出现的白胡子老头,结结巴巴道:“你你你……是人是鬼?” 白胡子老头一个手势,林酉一就退出去了。 他缓缓蹲下来,慈眉善目,语气柔和,但杀气极盛:“你不该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林小朋友是不是攻? 第6章 做鸡好像还不错 白胡子老头内着右衽交领,外面披着的罩衫也薄如蝉翼,形似魏晋风,料子柔软轻盈得过分,仿佛风一吹就会化开一般,俨然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头发颜色也是黑亮中透着五彩斑斓,很有光泽,比起林酉一那个红黑小杂毛要多姿多彩多了。 如果毛色多少代表了修行层次的话,这老头应该是锦鸡族相对接近最终形态——凤凰,不,凤的人。 但卜意酉总觉得他差点什么,不像是个得道的仙人,龙已经画出来了,差的是点睛那一笔。 “嘿嘿……”老头的眼神很凶,像把刀子破开皮肉,刮走了卜意酉所有的骨气,随着老头的逼近一寸一寸往后挪,他迅速挂起假笑,奉承话脱口而出:“您的头发真好看,能求个养护品链接吗?您就是传说中的凤凰了吧?” -- 第10页 卜意酉上下扫视一下一言不发持续逼近的人,眼神乱飘,看一眼他背在罩衫背下边那只手,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声音也开始颤抖,“您……您一看就是得道高人!您真牛逼,您连胡子都会放彩虹屁,您……您放过我吧!” 卜意酉背已经抵着墙了,退无可退,两翅往地上一扒,一个响头磕在地上,动作太猛,差点磕折了小尖嘴。 一颗颗圆溜溜的花椒粒咕噜噜地滚落。 男人就是要能屈能伸! 半天没听到动静,卜意酉心里慌张又得意,哼哼,老头果然被他这一举动给震住了! 他微微抬起一点头,悄悄咪咪瞟了一眼。 老头五指一张,一颗红彤彤的花椒粒落入手心,他看着这颗小东西静默了好半响,嘴唇蠕动,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他从不会低头。” 鬼知道你说的是谁! “对对对!我最会磕头了!我不是那谁!”卜意酉瞟一眼老头,依旧跪着,姿势困难地频频点头,也顾不上把花椒捡回来涂脖子了,鸡嘴里连声道:“感谢您老当益壮,独具慧眼,我真不是您说的那谁谁!” 之前和那小杂毛在一处的时候,他还并不能确认自己也是锦鸡一族,现在就连这老头都能听得懂他乱无章法的咯咯咯,确认无疑了。 “不。”老头摇摇头, 卜意酉心里一咯噔。 不?您可千万别不! “你连他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老头捋捋胡须,炯炯有神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您放……心,”卜意酉临时扭转最后一个字,一脸笑容,“我当然不是他,我连他一根头发都不如,不,我连他放的一个屁都不如!” 您放您妈的拐弯骡子罗圈屁!老子都他妈不知道你说的谁!哼,比不上?老子需要比得上谁?老子自己就是标杆! 只有别人跟老子比的,您见过拿标杆去比别人的吗?! “算你识相,”老头好像还挺高兴,不经意间弯了弯嘴角,面部扭曲,跟抽经似的。 这么高兴? 卜意酉有点看不懂剧情了,不是这老头要杀他……和他很像的一个人吗?怎么自己夸了他,老头这么高兴? 搞不懂,可能老年人想法都比较特别。 老头又看了他好一会儿,这才挥挥衣袖。 门瞬间开了,一个男孩儿瞬间跌了进来。 正是因为偷听感到羞愧,此刻涨红了脸的林酉一。 “师尊,弟子知错!请师尊责罚!” 小杂毛“噗通”一下子跪下去,听着动静不小,膝盖指定淤青了。 卜意酉佩服地摇摇头,啧啧啧,小朋友够下得去腿,比他还狠呢,他磕头还知道护着脑门儿。 没想到这小杂毛还是个有情有义之人,明知道在门外偷听是不对的,却时刻关注着屋里的动向。 “起来吧。”老头好像没有责怪的意思,轻轻抬了一下食指和中指,小杂毛像是被一股力量托了起来,稳稳地站住。 “是,多谢师尊!”小杂毛拱手折腰,态度恭敬得跟对待家神上供着的老祖宗。 老头摆摆手,不知道是不是卜意酉的错觉,他看起来有些疲惫和失望,“退下吧。” “是,师尊!”小杂毛又一拱手,矮了身子往门外退去。 老头看了一眼跌坐在地上,一副没出息像的卜意酉,疲倦和失望更盛,“酉一,把这位……” “免贵姓卜,名意酉。”卜意酉答。 “把这位小兄弟也带下去,往后跟着众师兄弟一起修行吧。” “喂!老头!”卜意酉不满意了,拍拍一身鸡皮站起来,愤然道:“过分了啊,我都自报家门了还叫我小兄弟!” “你闭嘴!”林酉一生怕他好不容易保住的性命被他玩脱了,两指捏住他的尖嘴,朝白胡子老头恭敬道:“师尊,弟子告退。” “咕咕咕……”因为被捏着嘴,卜意酉反抗的“咯咯咯”变成了鸽子叫。 老头背着他们抬抬手,示意他们可以退下了,他膝盖以下已经化成了烟,整个人看上去比刚才还老一些。 卜意酉被小杂毛夹在胳膊肘底下,硬生生给拖出了房门才得以喘气。 “你还嫌自己的狗命不够挥霍是不是?!”林酉一用力将他甩在地上。 卜意酉就地伏着,等喘完气,歪着脑袋笑了,又恢复了那副无赖模样。 “哟,小恩公比我自己还关心我的死活,真是不得了,后悔昨晚把我关在笼子里了吧?小朋友,我技术可是一流……” “你滚吧。”林酉一偏过头去,这次没看他,一手指着那条通往山脚的小路。 “噗……”卜意酉扑腾着着站起来,他现在越来越能适应这个身体了,“方才你那供在祖宗位的师尊可交代你今后带我一起修行,出了房门就赶我下山,没想到啊没想到,在你祖宗面前乖得跟只猫似的,转头就把他的话当耳旁风,唉!你说,那白胡子老头要是知道了,对你该有多失望?” 突然间银光一闪,卜意酉还来不及反应就被剑尖指了喉咙。 “不许你侮辱师尊!”林酉一气红了双眼,握剑的手还微微颤抖着,卜意酉生怕他一激动,手一滑就割了自己的喉。 “别激动别激动!小恩公,咱们有话好好说!”他瞅着那把闪着银光的利剑,一动也不敢动。 -- 第11页 对,他怕死。 因为从小到大坎坷过来,活下来都不容易,当然要惜命一些。 “你别动怒呀,”卜意酉伸出一只鸡翅,小心翼翼地点点他的剑身,讨好地笑道:“来,咱们先把剑收一收,乖。” 林酉一也觉得跟傻子生气会显得自己更傻,遂收了剑,抿着嘴不跟他说话。 卜意酉松了口气,又往他身边蹭了蹭,“嘿嘿,小恩公,这么俊俏的一张脸,你老板着不就浪费了吗?” 还是不理人。 “我知道你让我下山是为了我好,”卜意酉情绪低落下来,“可是就算下了山,我也无处可去啊,昨天你也看到了,我要是被那群人抓住,连鸡骨头都不会剩下的。” 他说着说着,背对着林酉一抽泣起来,“我,我没有爸……爹娘,我连个回去的地方都……都没有,在这里,我就只认识你一个人……” 林酉一看他哭得太伤心了,难得开了小金口,稚嫩的小脸皱成一团,语气开始动摇,“可是你留在这里,师尊一定会杀了你的。” “不会的!”卜意酉见他动摇了,埋着的头瞬间抬了起来,哪里有半滴泪从眼眶里落出来?这人方才分明是在装哭! “这不是有你呢嘛,”卜意酉的鸡身都挡不住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小恩公一定会保护我的,对不对?” 林酉一皱眉,竟真的在思考他的话,“师尊是整个锦鸡神族最厉害的人,没有人敌得过他的。” “哈哈哈……你太可爱了!”除了养父母,还是第一次有人要保护他卜意酉,他是真的高兴,“小杂毛,你不用你保护我,是我要留下来的,是死是活,我都不怨你。” “不行,”林酉一眉头皱得死紧,“你太像他了,师尊只是把你放在身边看着,随时都可能杀了你,你还是下山去吧,那群人……你打得过的。” 卜意酉干脆往地上一趟,四仰八叉地从下至上看他,耍无赖道:“不行,我饿得走不动路,下不了山。” “你!”林酉一被他气得厉害,憋了半天甩给他四个字,“不识好歹!” “好啦好啦,好歹以后再识也不迟,小恩公能不能先给我弄点吃的,我饿得都要见骨了。”卜意酉躺在地上,拽了拽他衣摆。 “等着。” 林酉一甩下两个字就转身走开了。 卜意酉舒服地躺在地上闭了闭眼,慢慢弯起了嘴角。 做鸡好像还不错。 过了一会儿,林酉一回来了,手里多了个碗状容器,质地不明,看起来就很廉价,跟卜意酉在街上扫码领的饭盒一样质量。 “吃吧。”林酉一把碗放在卜意酉眼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卜意酉看着这碗黄绿相间长得跟农村的鸡饲料无异的东西,半响说不出话来。 “你们……平时就吃这个?” 第7章 源?那是什么? 梗着脖子啄食了那一碗鸡饲料,中途卜意酉被噎得翻了好几个白眼,多次以为自己的鸡生走到了尽头。 还是林酉一端来的一碗水才救了他的小命。 “嗝!”卜意酉摸着鼓起来的肚子,说话都更有气力了,“你吃了吗?” 林酉一摇摇头。 卜意酉一拍脑门,实打实的懊恼,“早说嘛,我刚刚应该给你留点的,怪我,怪我。” “无碍,我不吃那个。”林酉一淡道。 “哈?”卜意酉有种很不好的预感,“那你们吃什么?” 林酉一用剑柄撩起隔间的垂帘,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呈现在这一人一鸡眼前。 “这个。” “……” “老子怎么这么想杀人呢!” 卜意酉咬牙切齿地说完就挥舞着两只肉乎乎的鸡翅朝可恨的小杂毛扑过去。 让他逮着,今天非啄死着小孩不可!太坑了!明明有一桌好吃的,居然给他吃鸡食! 缺了大德了! 凭实力,卜意酉绝不是林酉一的对手,但是,比不要脸的程度,他可是始祖!每次林酉一攻过来的时候,他就说话刺激他,说他师尊不好而且老,说他们锦鸡族是始祖是野鸡,还一逮着空就调戏他,弄得林酉一反而处处吃瘪。 “你住嘴!不许你对师尊不敬,更不许你侮辱锦鸡神族!”比起气定神闲的卜意酉,林酉一更像一只鸡,一只炸毛的小公鸡。 卜意酉快速奔跑,不时腾空而起,左右躲避他劈下来的剑,他发现他在能空中停留的时间越来越长了。 “你们在闹什么?” 一见那团雾就知道,白胡子老头来了。 卜意酉迅速飞扑到老头身后,两只鸡翅膀保住他衣袂,又哭又闹地告状,“老头,你弟子欺负我!他对我又踢又打,你看看,我鸡皮疙瘩都给打掉了,看我现在这皮肤,多滑,你摸摸,你摸摸!” “胡说!”林酉一举着剑追过去,“我今日非教训教训你!” 这一人一鸡隔着白胡子老头来回躲躲藏藏,林酉一不砍到鸡不罢休,卜意酉大喊大叫着,叫嚷,“老头!你徒弟都要杀了我了,你怎么不管管,来人啊,救命啊,师徒联手杀鸡啦!” “酉一,你看看自己,像什么样子。” 他语气平淡,甚至连严厉都称不上,却透着不容反抗的威严。 “是弟子让您失望了,”林酉一手里的剑还未收回,一副气极的样子,“师尊,您躲开些,待弟子收拾了这无知小儿再来向您请罪!” -- 第12页 “哦?”白胡子连胡须都是飘逸的,他食指尖绕了个圈,一把烟雾椅子赫然出现,老头轻飘飘地坐下,一副看热闹的样子,“酉一长大了,也长能耐了,正好,就让为师看看,到底多大本事。” 林酉一霎时烧红了双颊,膝盖一弯,跪了下来,“弟子不敢在师尊面前班门弄斧,可是……他!” 他一指师尊身后探出个鸡头幸灾乐祸的卜意酉,气愤道:“他口出狂言,字字有辱锦鸡神族,句句……对师尊不敬!” “冤枉啊!”卜意酉一把鼻涕一把泪,恶人先告状也是他的拿手强项,这么久不上手,功力仍然不减当年,“呜呜……老头儿,我真的没有!你教出来的徒弟,不光功夫厉害,嘴皮子也是能把方的说成圆的,我怎么这么可怜呐……呜呜呜……说又说不过,打又打不赢……” “你!”林酉一简直要咬死他了,毕生都没见过这么能颠倒黑白的,“你恶人先告状!” “酉一。”老头用了两个字就让气急败坏的林酉一闭了嘴。 “师尊,”林酉一实在委屈,“酉一有一说一,绝不敢妄言!” “哈哈哈哈……”卜意酉笑得直拍大腿,“你们平日学堂里就学绕口令吗?笑死我了!” 卜意酉被白胡子扫了一眼,咯咯咯的笑声立刻卡在嗓子眼里,破音了。 “酉一,园子是不是该除虫了?” “师尊……”林酉一很不甘心,但还是顺从都垂下了头,“是。” “南北二园昨日你的师兄们已打理妥当,东西二园便交予你,可有疑虑?” “没有,酉一这就去!”林酉一郑重地磕了个头,愤恨地瞪了嚣张的卜意酉一眼,退了出去。 锦鸡族不像是神族,更像是把自己圈在边缘村庄自给自足的村民,时令果蔬,应有尽有。 打理这些园子,也是他们的重点修习项目之一。 “你……”老头一拂衣袖,作思考状。 “免贵姓卜,卜意酉。”卜意酉连忙出声提醒,脸上带着胜利的笑容。 老头摇摇头,放弃想他名字似的,“小兄弟,酉一年纪小,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卜意酉道:“见谅个锤子,明明就是他欺负我!” 还让他吃玉米面拌青菜碎! 老头不紧不慢地甩了甩衣袖,温声道:“酉一是洛河村年纪最小的修行者,年纪不大却极具慧根,品行端正,从不撒谎,小兄弟说得有鼻子有眼,定也不会是误会,只是老夫那小徒弟,在一众师兄弟里最是受宠,你说,若是他们的小师弟受了委屈,这笔账,要怎么算?” 操!狗仗人势……呸,鸡仗人势! 人多了不起啊! “那是!”卜意酉尴尬地干笑两声,“就咱们锦鸡族这气派,当然不能让小师弟受人欺负啊!有损颜面。” “嗯,明白就好。” 说完这话,老头就散了。 卜意酉给吓出了一身虚汗。 小崽子,你死定了! …… 接下来的日子里,卜意酉卯足了劲儿欺负林酉一,他除虫,他就特意叼了虫往园子里放,他施肥,他就在一旁把植物叶片啄得大洞小眼的…… 最后,被逼急了的林酉一干脆就地盘腿一坐,以仙法将河流的水引入菜园,分流浇灌。 方才白胡子老头说小杂毛极具慧根时,卜意酉还嗤之以鼻,这会儿见了,当真有点令人叹为观止了。 他引进来的每一支细小的水流流量一致,不多不少,位置也分毫不差地浇灌在每一株绿油油的植株根部。 卜意酉还发现,林酉一全神贯注发功时,红黑的发间,会散发出一小缕烟。 “哎,你别练了,和我聊聊天嘛。”卜意酉发现感兴趣的东西,也不闹了。 林酉一心无旁骛,浇完最后一波水才收了式,再看向卜意酉的时候,眼神平静了很多,刚才张牙舞爪的样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卜意酉一怔。 唔……姑且先承认他独具慧根吧! “哎哎,你头顶冒白烟了,我还以为你们这儿的人不吸烟来着,嘿嘿,我憋好几天了,能不能也给我一支?不过我们那儿是用嘴吸,你们用头顶抽烟吗?不疼吧?” 林酉一睁开眼看他一眼,难得没有生气,解释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这是源。” 卜意酉疑惑问道:“源?那是什么?” “十二神族,每一个修行之人都有,源越强,灵力功夫也就越强。”林酉一把放在腿上的手抬起来,捏了个花,然后,缓缓按向自己头顶。 那缕烟就散了。 卜意酉看得两眼发直,第一次感觉在异世界找到了好玩的东西,一脸兴奋,“哇,感觉好牛逼啊,哎,这东西我有没有?” “这个我暂时还没感觉到。”林酉一道。 “……什么意思?我没有?”卜意酉不敢置信,“凭什么?你一个小破孩儿都有我怎么可能没有?!” “你多大?”林酉一早就想问了,这人老夫一直在强调自己的年纪比他大。 “我?我都二十好几了,你呢?小屁孩儿。” “……我再过几个月就满三百岁了。” ?! 哈?开玩笑的吧? “你们这儿平均寿命是多少岁?”卜意酉有点激动,感觉自己可能要实现长命百岁的梦想了。 -- 第13页 “平均?”林酉一歪着头,努力理解他的意思,“我们是神族,只要不遇劫,会一直活着,你……” 这时候,在鸡笼出现过的声音又出现了,还长长地打了个哈欠。 [别问了,反正跟你没关系,你的寿命是通过完成任务获得的。] “你闭嘴!” “好。”林酉一点点头。 卜意酉道:“不是说你,你继续说。” “你和我们不太一样,我不太清楚,你想知道可以去问师尊,师尊什么都知道。”林酉一夸起他师尊来就收不住,骄傲之情溢于言表,“兴许你也有所察觉,我们锦鸡族的毛发数量和颜色多少与灵力强弱是息息相关的。” “师尊可是……” “行了行了,”卜意酉耳朵都要起茧了,遂打断他,“重点说说我和你们有什么不一样?难道我天赋异禀?” 林酉一抿抿嘴,一副难言的模样。 [别问了,人家是神,你就是只土鸡,还好意思追着人问有什么不一样。] 卜意酉现在不想跟他怼。 林酉一道:“你肯定也猜到了,锦鸡一族以毛色和毛量多少断灵力强弱,你……” “你一根毛都没有。” [你一根毛都没有。] 系统和林酉一同时往卜意酉心窝里戳了一剑。 第8章 一菜成名 卜意酉花了好几天搞清楚锦鸡一族的日常运作。 洛河村像是个完整的学堂,村子里的人,每日平旦便开始打鸣,也就是凌晨四点半左右的样子,想象一下,几千只鸡一齐打鸣的场景……反正卜意酉是好几天都睡不着,最奇妙的是,锦鸡族出生时不分男女,在一百岁那年,可以自己选择性别! 这个设定,简直太牛逼。 热热闹闹地打完鸣之后,就开启了一整天的修行:锦元帝尊,也就是那个白胡子老头,他是锦鸡族的老大,每天晚上固定时间,每个人房里都会出现一卷烟书,上面写着的是每日要完成的修行事务以及响应要求,比如:所有常规方法都是禁用的,待收到的人熟记于心了,烟书就会消散。 卜意酉作为编外人员,老头命人给他安排了一个房间,比起林酉一给他的鸡笼宽敞得有点过分了,毕竟,别人都有人形,而他只是一只鸡,活动范围实在有限…… 并且,他从来没有收到过修行任务书,每天都跟着林酉一混,加上他嘴甜会说,才几天就和族里上上下下的师兄弟姐妹处得不分你我了。 这天,林酉一的任务是除草,他一阵令人落花缭乱的手势,最后二指猛然指向自己负责的那块地,瞬间“砰砰砰”地从中间炸开一条道儿来,生生将园子分成了不均等的两半。 “我负责这边,”林酉一指着较小的那一半,对卜意酉道:“这边是你的。” “凭什么?”卜意酉嚷嚷。 林酉一善解人意道,“反正你也完不成,不必担心,这本就是酉一的修行本职,酉一自会完成。” 系统:[他其实还想说,你拖他后腿了。] “你闭嘴!” 林酉一:“什么?” “我不是担心!”卜意酉不服气地嚷道:“我是嫌少,凭什么你的一大块儿,我的就这么一丢丢?不公平啊!” “按照你平时的……”林酉一觉得一言难尽,又觉得不能跟一个一百岁都不满的人计较,“这样吧,你先试试,不够我再跟你换,行吗?” “好!你就睁大眼睛看着吧!”卜意酉信誓旦旦。 [别挣扎了,你就是只妥妥的菜鸡,都这么久了,你还不明白吗?你哪次没帮倒忙?] “你他妈能不能闭嘴?!” 林酉一:“意酉,就算完不成也不至于发脾气的。”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你心里冥想就可以跟我交流的,非要喊出来,傻逼。] “……”卜意酉想杀人,不,删系统。 …… 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一开始,大家好像刚听说卜意酉是一只没毛的鸡的时候,神情都是统一的紧张,几千双眼睛盯着他,看到他会飞的时候更是连呼吸都要停止了,直到后来,看到他菜出屎来大家才吁了口气,完全放下心来。 他就此一菜成名。 “我是菜鸡我骄傲,你们这么高兴不合适吧!”他吼的这一句完全没有人理会。 “意酉小兄弟,哈哈哈哈……你……哈哈哈……不必着急……慢慢……噗哈哈哈……慢慢来……哈哈哈……” 卜意酉:“……” 卜意酉的菜,经过这几天的口耳相传,仅为锦鸡众人所熟知,这不,为了一睹为快,他们俩这块地人数显然比其他地方多。 林酉一在一旁施法,卜意酉就跟着打坐,吐息,捏决,收式,动作倒是学得十成十的像,只是效果……不尽人意四个字简直不能形容该惨状,惨不忍睹可能更为贴切。 “噗哈哈哈……” 这声齐刷刷的爆笑一出来,卜意酉一张老脸直接挂不住,“刷”地红了上来。 “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你们这么多人有本事笑没本事把我教好,你们该笑的是你们自己吧?!” 卜意酉想起一次打游戏时,菜到抠脚的队友喊:你们太菜了,连我都带不动…… 林酉一也忍不住笑了好一会儿,脸都笑红了,他摸了一把卜意酉光秃秃的身子上唯一一点有其他颜色的鸡冠,“意酉,咱们慢慢来……哈哈哈……” -- 第14页 “话说,我到底是像谁才令你们如此忌惮?”卜意酉知道,再不转移话题,他要被“哈哈哈”一整天。 提及这个话题,大师兄脸上的笑容慢慢凝固了,一脸不太想说:“这个……” “什么这个那个的?!吞吞吐吐娘们儿唧唧。”卜意酉觉得很奇怪,这群人为什么知道他是菜鸡这么高兴?一人两人是嫉妒他的天赋,那上千人呢?还有那白胡子老头,一开始是把他当成谁了,那期待的眼神,为什么林酉一又会觉得,老头一定会杀了他? 太奇怪了。 林酉一完成了自己那大半块杂草地,吐出一口气,望着他的眼睛,道:“你知道白负酉吗?” “不知道,也是你们野鸡族?”卜意酉确定自己是被当做其他人了。 不过,为什么? “锦鸡,”林酉一道:“此事传闻不一,大多说的是,万年前,锦鸡帝尊喜得贵子,本该普天同庆,奇的是,那孩子自降世起,全身上下的肌肤吹弹可破,半根毛发都不生。” 说到这里,他看了呆愣的卜意酉一眼,道:“对,同你一样,但他没有鸡皮疙瘩。” 卜意酉:“我怎么听着你的语气这么嫌弃呢?” “贵为帝尊之子,白负酉可谓天之骄子,就是不生毛发这一特质都被视为天人之志,”林酉一话风一转,续道:“白负酉此人乃帝尊夫妇掌上明珠,更是整个锦鸡一族尊贵的象征,普通锦鸡族人百岁化人形,选性别,他年方十岁,便化了形,从小便是一副天人之相,长大后,他为人谦逊,待人友善,灵力高强,族内外久负盛名,可他偏偏……罔顾人伦,低劣不堪,偏偏灵力高深,无人能敌,勾引天族太子不说,还勾结低贱的鼠族,终是辜负了天下人。” 大师兄做了补充,“最后,十二神族联起手来,这才灭了这魔头。” 故事很短,听起来是一件大事儿,生生被浓缩成了这么一小段,却将作为一众人都听得沉默了。 “怪不得一开始你们看我的眼神都不对,”卜意酉打破了沉默,皱眉抱手,“话说,你们那师尊挺绝,自己儿子都下得去手。” 锦鸡帝尊,不就是那白胡子老头嘛! “师尊大义灭亲,当为十二族表率。” “嘁!”卜意酉有点鄙夷这帮灵力都比自己高深的众人,“就这么一段掐头去尾的,你们就敢信?再说了,凭什么是他辜负天下人?人家也没说天下人之于他算什么,强行绑给人家。” “要我说,你们脑子里都是豆腐渣吧,我错了……”卜意酉被齐齐指过来的几百根剑尖逼得认了怂,“可是你们也不该因为我跟他一样没毛就歧视我呀!” “我还委屈呢,凭什么啊,同样没毛,老白怎么一出生就在罗马,我还得走条条大路,他十岁就会化形,我直到现在还是只鸡,他灵力还这么牛逼,更牛逼的是,人家还有那颜值和神力勾引天族太子,可我呢!除了会飞,什么都不会,还一身鸡皮疙瘩,除了不长毛,和他有什么共同点?还要被你们歧……看不起!” 众人抱拳:“对不住,是我们误会你了!” 林酉一也点头:“是啊,你这么……连除草都成问题,哪里能和拥有毁天灭地之灵力的白负酉相提并论。” ……虽然澄清了身份,他怎么一点儿也不觉得高兴呢? 这天下午,白胡子老头召集了一众弟子,说了万神宴的事,弯弯绕绕说了一堆,总结下来,其实就是说会带两个人一同前去,交代留下的人好好看家,努力修行。 说完就散了。 “万神宴?那是什么?”卜意酉原本听得昏昏欲睡,一听到这个词就来了精神,一听就很好玩儿啊! 林酉一道:“万神宴百年一次,每逢宴时,十二神族之首会收到一张宴邀请柬。” 他眼中出现期待之色,“师尊每次都会挑选两名师兄弟一同前往,不知道今年……” 也就是说,他也可以去? “今年肯定是你!”卜意酉有求于人的时候就会净挑好听的说,“你那么聪明,而且你那老……师尊还夸你极具慧根呢!” “真的吗?师尊真的这样夸赞我吗?”林酉一高兴了一会儿,又谦虚道:“同门中,比我修为高的师兄弟们数不胜数,我还差之甚远呢,不过,是运气好……” “不不不,”卜意酉摇着一根“手指”的动作滑稽得要命,圆滚滚的肚子也没有那么不顺眼了,“不是运气,你这么优秀,今年一定是你陪你师尊去,或者,你想想往届陪同的师兄弟们有什么过人之处?也好学习学习?” 卜意酉突然想到师兄弟们方才说的:十二神族。 这数字……不会是十二生肖吧? 如果真是的话,那他也太亏了,随便捞个什么不比做鸡强? 十二生肖中,最帅的当数龙。 第9章 卜玉佩被偷 “大家都想去吗?万神宴。”卜意酉倒是没有多感兴趣,不过是换了个地方吃饭睡觉而已。 只是可能吃的更加丰富,睡的也更柔软一点。 “当然啦!”林酉一作捧脸状,露出点少有的小朋友的样子,“那可是千年修行都换不来的殊荣!” 卜意酉“嘁”了一声,正打算说:我才不想去呢! 系统冷冰冰的声音适时响起:[不,你想去。] -- 第15页 卜意酉默念:[我不想去。] [你想去,第一个任务目标就在万神宴上,任务奖励寿命:五年,目前余额:三个月。] “我想去!” 林酉一奇怪地看他一眼,“跟我说有什么用?我自己都想去呢!” “如果你能去,你一定要带我去!” “你不是不感兴趣吗?”刚刚明明一副不屑一顾的模样,现在突然想去了? “废话,那可是关乎我的小命啊!不去我会死的!”卜意酉好不容易活下来,惜命得很,做人没做好,做鸡可得把握好自己,再说了,死可是很疼的! 对于万神宴随行者,大家众说纷纭,灵力最强,处事稳重的大师兄最被众人所看好,随行两人,如果他占去一个名额,那就还剩一个名额。 为了这个名额,同门师兄弟姐妹们争得头破血流,拼了命在白胡子老头面前表现自我,卜意酉开心看热闹。 下午时,白胡子老头做出了决定:此行由大弟子莫酉和小弟子林酉一陪同前往。 一众同门碎了心。 “你就带我去吧!”自从白胡子老头宣布林酉一是随行人之一,卜意酉已经缠他好几天了,这时候更是跑到他床上来占着,“你想想,我那么像白负酉,你和老……帝尊一走,我肯定要被生吞活剥的!古时候的一句话怎么说来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对,你要不要借机造个七级宝塔积阴德?” 林酉一翻过身去,用灵力堵住耳朵,道:“不要。” 卜意酉又跟过去,把自己卡在床铺和墙壁之间,继续动摇林酉一,“你仔细想想,除了我,谁这么相信你?我可是一开始就坚持,老头一定会选你!你不要放我一个人在家,大家都不理我,就连修行我都是蹭你的,你走了,我可能连鸡饲料都吃不上……” 为什么他已经堵住了耳朵,却还是能清晰地听见卜意酉凄凄切切的声音,林酉一感到十分不解。 “你忍心我就这么饿死吗?”卜意酉强行扒开他眼皮,鸡嘴他在眼前一开一合,“求求你了,行行好吧,救救孩子吧,啊,我保证,在天族的地盘上一定循规蹈矩,不给你添麻烦!” 林酉一睁开眼,犹豫道:“可随行人就是两人,是我和大师兄,这是千年难得的机会,谁都不会放弃,我……说服不了师尊随意增加随行……” “不用不用,”卜意酉一看他动摇了,赶紧抓着他,乘热打铁道:“你灵力这么强,随意捏个诀就可以将我化成随便其他东西,吊坠,玉佩什么的,挂着就可以带走!” 林酉一皱眉,还是觉得此举不妥:“可师尊灵力无边,肯定会察觉到。” “这个不用你操心!”卜意酉摆着胸脯保证道:“如果你师尊察觉了,我来解决,绝不让你为难,行不行?” “那……”林酉一还在犹豫。 “谢谢你!我太高兴了,林小朋友,你太好了,哈哈哈哈,谢谢!”要不是体型差距太大,卜意酉真想把林酉一扔起来再接住。 林酉一看着疯疯癫癫一路跑出门的无毛公鸡,小声道:“我还没答应啊……” 系统:[没想到你个菜鸡还有点用。] 卜意酉毫不客气地怼回去,“比某个懒死鬼系统有用多了。” 系统:[……] 以卜意酉咋咋呼呼的性格,能去参加万神宴这种牛逼的事情,他可是真的忍不住不告诉其他人。 “嘁,一看就知道是在吹牛,”林酉一的一个师兄怀里抱着剑,一脸不相信,“随行人早就定下来了,就是没定也轮不到你这个菜鸡,意酉,你吹牛也得找个像点儿的吹啊!哈哈哈……” “就是,就是!”另一个小师妹也跟着怼他,“你看看你,修行不认真,正经的不学,说谎骗人倒是越发如鱼得水,诶,意酉啊,你年纪还小,以后一定会后悔虚度光阴的的。” “对呀对呀,意酉……” 看这群人里没有一个人相信自己,卜意酉气愤得很,正欲据理力争,尖嘴一紧,被人捏在手里了。 “意酉没睡醒,还在做梦呢,”林酉一赔礼一笑,道:“我现在带他回去,给师兄师姐们添乱了。” “唔唔唔……” 卜意酉的咯咯咯全部堵在嘴里,就连翅膀都被林酉一夹在胳膊底下动弹不得。 “你就不能消停些吗?!”到了林酉一屋里,卜意酉才被放开。 “我怎么不消停了?”卜意酉喘着气,“好消息不就是要大家一起分享吗?分享了快乐的事情,快乐加倍啊!” “可是这本来就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林酉一被他气得想打人,“要是传到师尊耳朵里,你就一点希望都没了!” 卜意酉一怔,意识到严重性的同时欣慰地感叹小杂毛长大了,看问题也越来越严谨了。 万神宴前一天,卜意酉正正经经地坐在林酉一的床上,心情有点紧张。 “你这法术不会翻车吧?练过多少遍?有没有可能我会变不回来?做一只鸡起码还能动,要是就此变成了玉佩,我可是连说话都不可能了!” “意酉,从昨晚起,这话你已经问过上百遍了,林酉一发誓,万神宴一结束便把你变回来,否则,天打雷劈,这样可行了?” “行了行了,”卜意酉嘿嘿笑着坐直了,“来吧,我准备好了!” -- 第16页 林酉一凝聚精神,动手起式,手掌带着风朝卜意酉压过去,眼看着掌心就要贴上卜意酉狭窄的鸡脸了! “等一下!” “……”林酉一放下手,“你又怎么了?” “你可不能把我随意扔在哪里!”卜意酉用翅膀将他一只手拖起来,“你保证,不,你发誓!一定不会随意丢弃我!” “闭嘴!”林酉一被他吵得头疼不已,“再多说一个字,我就不带你去了!你当我愿意冒这个险?!” 卜意酉闻言,瞬间闭了嘴,把眼睛死死地闭了起来,“行,我信你,来吧!” 林酉一呼出一口气,平稳了气息,这才落下了那一掌。 …… “小杂毛,你你你,你走路能不能稳一点,别一直晃,我现在头好晕啊。”卜意酉挂在林酉一腰间,果真被变成了一块晶莹剔透的白玉佩! “你闭嘴!”这是林酉一对他说得最多的一句话,身心俱疲,每次都能被他一句话激怒,“马上就要到师尊房门口了,大师兄会在那里跟你我汇合,你要是一直发出声响,一定会被师尊扣下,你自己看着办!” 卜意酉想怼回去,但还是觉得,男人,得以大局为重!小不忍则乱大谋。 林酉一礼貌叩门,绷紧了神经,一颗心贴在嗓子眼上,同手同脚地走了进去。 卜意酉一边憋着笑一在心里唾弃林酉一。 没出息的小杂毛,这才多大点事儿就紧张得连路都不会走了,哼! 果然,只有他卜意酉配得上“处变不惊”四个字。 好在白胡子老头只是视线往他腰间悬着的玉佩扫了一眼,并未多言。 一行人整理好仪容,出发了。 “哇哈哈!我也是上过天的人啦!”卜意酉被林酉一挂着,晃晃悠悠跟晕车似的,之后闭着眼睛睡了一觉,一睁开眼就发现自己穿梭于云海之间! “你给我闭嘴!”林酉一抬眼,偷偷瞄了一眼师尊的背影,又低头对着玉佩喊:“没出息!御个鸡毛就这样高兴……” 啥?御鸡毛?听说过御剑,还没听过御鸡毛的。 卜意酉垂首,林酉一的脚果然站在一片红黑色的鸡毛上! “啊……额!”卜意酉叫到一半就被林酉一弄晕了。 “吵死了。” 卜意酉一路睡到了万神殿。 林酉一跟在师尊后面,让打招呼就打招呼,尽管好奇,眼睛也不敢乱瞟,腰身忽地被人撞了一下! “抱歉抱歉,没伤到吧?” 林酉一定睛一看,紧绷着的神经放松下来。 呼……原来只是个小姑娘,圆圆的大眼漂亮得很。 除了山上的师姐们,林酉一从来没跟女孩子这么近过,心下一松的同时红了脸,连忙拱手赔礼。 “不必挂心,是在下失礼,倒是姑娘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红衣小姑娘摆摆手,笑眯眯的样子很讨喜,说话时带点后鼻音,哼哼唧唧撒娇似的,言语举止却是彬彬有礼,不似同龄人,“念念还有其他事,就先告辞了。” 林酉一看着比自己还矮了不少的小姑娘的背影,心想,这是谁家小姑娘?这么讨喜。 梁念离开了那人的视线,这才把刚刚顺来的汉白玉配拿出来仔细端详,笑得眉眼都弯了。 “这么好看的玉,爹爹一定会喜欢!” 第10章 白发美人,在线沐浴 “你可知这姑娘是什么人?”背后突然传来大师兄的声音。 林酉一自觉失礼,忙收回视线,“回大师兄,酉一不知。” “那可是龙族太子之女,万万招惹不得。” 林酉一心中大骇,龙族! 亏得方才无失礼之处,得罪了龙族,同死罪无异,同时亦觉不解,“师兄,弟子未曾听闻龙族太子成婚啊。” 天族乃名门望族,十二神族之首,天族太子成亲是天上地下头等大事,没理由半点风声都听不到。 “这便是为何招惹不得,”大师兄看一眼不曾经历过万年前那场浩劫的师弟,道出缘由:“此女来历不明,万年前那场大乱过后,天地一片疮痍,闭关的太子突然冲破结界,挣脱了缚魂索,赶赴景云山,再下山时,怀里便多了两个女娃,那红衣小姑娘便是其中之一,另外一个,下落不明。” 缚魂索乃天族圣物,被困之人若强行挣脱只会魂飞魄散。 可太子显然并无大碍。 林酉一登时对这位传闻中的太子更加钦佩了。 “万年前?”林酉一更是疑惑,大师兄莫不是不是记错时间了?方才那红衣小姑娘比他还小呢!哪里像一万岁的模样? 大师兄显然也知他心想什么,“那小姑娘非比寻常,太子重回储君之位,身份尊贵,万年来,为巴结太子送珍奇益补之物的人数不胜数,太子疼爱那孩子,那些灵物也悉数入了她腹中,可那孩子却一直是一副孩童模样,万年未变丝毫。” 委实不应该,多食灵补之物,身子骨应比常人更加高大健壮才是。 “还有啊,”八卦大师兄压低了声音,“听说,这太子是龙族帝尊第十个儿子,本就是捡来的,本没有资格立储……” …… 一点儿都不高大健壮的梁念手里甩着玉佩上的云绸,心情很愉快,再过几日就是爹爹的生辰了,她正愁找不到贺礼呢。 -- 第17页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伸手就顺来了个合心的玩意儿。 “爹爹,你看我给你寻到个什么东西!”梁念迈着小短腿跑进屋,却不见爹爹的踪影。 她茫然地找了一圈,而后一拍小脑门,笑了。 爹爹这时候定是在密室呢! 她哼着小曲儿,驾着粉色云朵,道:“走,咱们去龙御池。” “是!”但凡有些灵气的物件儿皆可修仙,就连梁念脚下的小云朵都是有鼻子有眼的。 梁念来到一处宫殿,外表金碧辉煌雕梁画柱,内里布局也十分讲究。 偌大的池子里冒着白色烟雾,池边被云彩包围起来,裸足也十分柔软,池边伫立九头白玉龙首,口中含珠,喷水时圆珠滚动,池水呈太极之形,白水疗伤,黑水解毒。 梁念走过去,将手中的玉佩放到池边,自言自语道: “爹爹啊爹爹,这次你该怎么感谢念念?” …… 卜意酉饱饱地睡了一觉,长长地打了个哈欠才发现,周围的环境很陌生。 到处是雾气,还有叮叮咚咚的水声,像是个浴室。 而且!有一个看背影就知道美若天仙的女人在他面前洗澡! 雪白的长发比白皙的肌肤还要白上几分,长长地垂在水里,池水漫到两肩下方。 玉佩卜意酉咽咽口水,奋力从平躺着翻身立起来,这才看得浴室全貌,和那姑娘雪白的肌肤。 池子的形状像极一个太极图,那白发美人就泡在圆圆的白水池里,头发散在水里,却是不湿,尽数浮着,在水面上开出一朵雪绒花。 卜意酉看得眼睛发直,生平第一次理解了别人说的看后脑勺就觉得眉清目秀是什么意思。 这姑娘背面这么看都不得了,正面嘛……背上的皮肤这么白,想必胸前那对小白兔也……哈哈哈…… 卜意酉死死咬住牙关才把那一阵阵猥琐的笑声压回去。 二十几年的脑子始终快不过他那张千年的贱嘴,脱口而出一句: “这位姐姐,你长得可真好看,要不要和我来一觉?” 卜意酉说完自觉这句话十分不可信,哪里长得好看?脊背?还是头发? 也就几年没撩妹,这功力退步了不是一点呐! 水池中泡着的人恍若未闻。 卜意酉蓄力蹦跶,他现在变成了扁平状,翅膀都用不上劲儿,更别提飞起来了。 努力了半天才挪动了一小寸距离,他又不敢用力过猛,万一不小心落到坚硬的石头上怎么办。 姓林的小杂毛也没跟他说如果玉佩碎了他会怎么样。 美人的小白兔他还没看到没摸到呢,可千万不能就这么草率地形神俱灭了。 “喂!美女姐姐!”卜意酉一边朝着那个背影往前蹦一边试图引起美人的注意,“你别看我只是一块儿玉佩你就瞧不起我,我其实……” 其实什么?其实是一只鸡?还是一只连毛都不会长的鸡? 还不如玉佩呢! “我其实……很牛逼的!”卜意酉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哪里牛逼,“你见过别人吐烟圈吗?告诉你哦,我连吐个烟圈都是爱你的形状,别人可吐不来呢!” 美人无动于衷,只是抬了抬手,一小股白云溜了出去。 不对啊,他们这里的人好像不抽烟! “除了吐烟圈我还会别的!”卜意酉拼命挖掘自己的长处,“对了!我从小学到大学一直是校草!” 也不对,他们这里连学校都没有,当然不知道校草是什么意思啊! “是我糊涂了,”卜意酉知错就改,“校草的意思就是,我从小到大就是全校长得最帅的,整个学校再没有比我更靓的崽了,这样说你能明白吧?” “……” “小姐姐,你倒是理理我啊!” 卜意酉正打算说点校花倒追自己的风流韵事,奢华至极的大门口传来了金属响动的声音。 像是一群穿着铠甲的人同时跪下发出的动静。 “殿下,有何吩咐?” 殿下?卜意酉只痛恨自己读书太少还不爱看古装剧,殿下是用来称呼什么人的? 是皇帝还是太监来的? “擅闯御池者,当斩。”白发美人终于开口说话了,声音毫无起伏,甚至有些冰冷,硬要形容的话,像是冬天的冰雪融化的雪水流动那种感觉,凉是凉了点儿,却是因为阳光才化开的啊,所以也带着暖。 慢着!这分明……是个男人的声音啊! “属下知罪!定速将其捉拿!” 看着手持兵器朝气势汹汹自己扑过来的士兵,卜意酉吓得花容失色。 “喂!小仙……男,这一觉不来也是可以的!咱们有话好好说,舞刀弄枪的,不文明!” 涉及到生命安全问题,卜意酉急了,使劲儿扑腾,扁平的玉身胡乱蹦了几下,底部凸出来的一点云纹磕在石台的边缘,他一瞬间失去了平衡! 只听得“叮咚”一声,他就被池子里的水淹没了。 他睁着眼睛往下坠,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又冷又热还疼,好像连他骨头都要被化开了。 卜意酉这一刻无比清晰的知道,这肯定不是普通的水。 “噗咳咳……” 卜意酉在窒息之前将脑袋钻出了水面,咳得肺都要出来了。 “大哥,你也太狠了吧!不约也不至于淹死我吧!”卜意酉摸了一把脸上的水,睁开眼发现,自己变回了一只连鸡皮疙瘩都清晰可见的无毛鸡! -- 第18页 而且,白发美人已经到了眼前,一双美目正注视着自己,看他的眼神很不对。 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落到了美人沐浴的池子里! 能同美人共浴,呛这一口水倒也划算,如果这美人是个女的就更好了。 在美人看他的同时,卜意酉也在细细打量眼前的这个美人,他不光头发是白色的,就连那又卷又翘的眼睫毛都是雪白的! 在那两片雪白之间,是那两颗正凝视着自己眼球,竟然是血红色的! 在这张肤白貌美的脸上像是在雪原之上镶嵌了两颗亮眼的红宝石。 美是美,就是一直皱着眉头,影响美感。 卜意酉望着眼前这双越看越红的眼睛,像是被某种力量吸引进了漩涡,突然,他没由来的一阵心绞痛。 那眼神很复杂,说不清是爱还是恨。 “操!不就是多看了你一会儿嘛,至于吗就他妈给老子施法!”卜意酉俯身按住心窝的位置,缓解一下疼痛。 “不让看?不让看你倒是别长这么勾引人啊!或者你找个面巾把脸遮起来啊,完了完了,老子心脏要碎了,嘶……大爷,我错了,我不看你,也不求您和我来一觉了,您放过我吧!” 卜意酉疼痛剧烈,他弯下腰,态度由骂骂咧咧变成了乖乖求饶。 “你……终于回来了。” 哈?你说你马呢? “美人儿,”卜意酉痛感没那么强烈了,他嬉皮笑脸地抬起头来,猛然愣住了。 眼前美人的眼珠……是黑色的,漆黑如墨,深不见底。 “你……”卜意酉觉得他的眼神很复杂,说不上来为什么,他心里闪过四个字:一眼万年。 那种感觉,好似他早就见过这人。 他愣怔地道:“美人儿,你这么看着我,是想和我来一觉吗?” “你的名字。”美人睫毛上一滴水落下,顺着脸颊滑下来,倒有几分像是泪。 “嘿嘿,”卜意酉误以为眼前的美人对自己有和自己来一觉的意思,“卜意酉,你呢?” “梁辰。” “梁辰?你不会还有个妹妹叫美景吧?哈哈哈……” 卜意酉大笑不止,没留意到梁辰骤然紧缩的血红瞳孔。 第11章 “我是小美啊! 玄铁遮面,手持兵器的士兵们看着水池里的一人一鸡面面相觑:这……到底是捉还是不捉? 太子梁辰哪里还顾得上这群人,眼前这鸡就已经将他的视线占得满满当当的。 “你变了些。”梁辰长得实在太好看,他像一汪湖水,引人跌落,紧接着,淡淡的一句话瞬间戳穿了卜意酉脆弱的的小心脏,“多了许多鸡皮疙瘩。” 卜意酉:“……” 这副深情款款的样子,老子还以为你他妈要说什么好听的,原来只是夸奖老子的鸡皮疙瘩多?! “呵呵”卜意酉干笑两声,两只鸡爪子不停划拉,借力漂浮在水面上,一双小眼睛到处乱瞟,看着美人白皙的肌肤,心里不断告诉自己:这是个男人!而且是个身份不明的男人,控制住爪子,不能摸!千万不能摸! “那什么……大佬,”卜意酉开始往池边退,他脚开始酸了,再有一会儿估计又得呛水,“说出来您可能不信,您真的认错人,不,认错鸡了,我,我真的不是你说的那只!不过没关系!我一点都不怪你!真的!最近大家都把我认成另外一只很牛逼的鸡了,我,我是跟别人一起来的,他估计在找我了,我偷看……打扰,打扰你洗澡真的很抱歉,改天我请你吃饭吧!告辞!” 卜意酉也不知道大佬明不明白改天的意思,自顾自的说完就想逃走。 “你们先下去吧。” 终于被殿下注意到的士兵们松了一口气,齐刷刷地道了一声“是!”便退下了。 卜意酉混水摸鱼跟着道:“是!” 还举起翅膀敬了个不专业的军礼。 说完扑腾着光秃秃的翅膀就往边上游。 此时,系统突然发声:[你不能逃走,此人是目标人物之一。] “……”卜意酉脚下一滑:“这次的奖励寿命我可以不要吗?” 他的意思是跳过当前任务,直接进行下一个任务,但显然系统对他贪生怕死的特性一点都不了解,误以为他是看破红尘,打算直接放弃鸡命。 系统:[不可以,你不想活我还想,我们的命是绑在一起的。] 卜意酉划水太久,本来脚就没力气了,这会儿一停下来直接又被池水淹没了。 “救命……”一张嘴水就流进去,呛得他死死闭着嘴巴,翅膀和鸡脚使劲儿扑腾。 就在他以为自己又要去世了换窝再战时,突然,身子一轻,他被带离了水面。 他咳了半天,自己给自己按压胸口把肚子里的水吐出来,刚捡回一条命,还来不及高兴呢,一抬头就看见了一个目光灼灼的白发美人儿。 还有就是,他脚下踩着的“土地”好软。 卜意酉身体保持不动,眼珠子向下瞄了一眼,这一眼可不得了,他看到自己竟然站在美人的手心里! 要命了要命了…… “那个……大佬,您……”卜意酉寻找着措辞,他不停地在想,直接跪地求饶能不能让这大佬放过他。 他罪过大了去了,偷看人家洗澡被人发现,这是其一,被发现了还要求人家和他约-炮,这是其二,劳烦人家救他两次,满是死皮的鸡爪子还胆敢站在人家细皮嫩肉的纤纤玉手上,这是其三。 -- 第19页 卜意酉是真的害怕,被人称呼为殿下的人,肯定不简单,而且,他有一种直觉,这个人,灵力绝对完爆那小杂毛的祖宗师尊,再说了,哪怕对于普通人来说,捏死一只鸡不比捏死只蚂蚁困难多少,更别说挥手成云的梁辰了。 “您……是个男的哈!” 梁辰皱着眉看着他,没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在说什么啊!卜意酉简直想给自己一大嘴巴子,憋了半天憋出这么一句屁话!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撩妹!死性不改! 梁辰把他捞出池子,双手捧着他来到岸边,轻轻将他放在池边的石台上,有些担忧地问:“怎么在发抖?冷吗?” 语气温柔得能掐出水来,卜意酉一身鸡皮疙瘩更加突出了,这辈子都没有哪个男的这么温柔的跟他说过话。 他在内心咆哮:是被你吓的呀,兄弟!求你了,离我远点! “不冷不冷,倒是您,一直泡在水里,冷吧?”卜意酉当起狗腿子来得心应手,点头哈腰,语气卑微得要命,“不然您先上来吧?” 梁辰静静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起身离开水池。 “哗啦”一声,卜意酉只觉得眼前一白,梁辰赤-身-裸-体地从水里一步步走出来,那平稳的步伐,那淡定入骨的模样,跟T台走秀的模特儿似的。 啊啊啊!大哥,你有没有羞耻之心啊喂!咱好歹把裤子穿上啊!甩来甩去多不文明啊! 完了完了,要长针眼了! 长就长吧!这种时候,不能闭眼!多看一眼是一眼,是美人自己不穿衣服的,又不是他去脱的! 卜意酉瞪着眼睛,感到鼻子下边两股湿热液流了下来…… 谁能想到,他!钢铁直男卜意酉!竟然目不转睛地看一个身体结构和自己完全一样的男人看得兴致勃勃的,还把自己看流鼻血了! “怎么流血了?”梁辰好像是习惯性锁眉,也不嫌脏似的,拿手过来擦他细小的鼻孔里淌出来的鼻血,葱白的手指揉揉他血红的鸡冠,柔声问:“疼不疼?” “您别这么跟我说话,”卜意酉把头扭开,纠结了好半天,鸡脸都憋红了,“怪……怪恶心的……” 哦豁,这才叫完,卜意酉啊卜意酉,你胆子快比美人的鸡儿还大了,这种话都敢说! 卜意酉留着鼻血,心里一片凄凉。 “你是他。” 梁辰语气很笃定,眼神中传达的爱恨交织让卜意酉险些误以为这个大佬看上自己了。 不过也差不多,虽然看上的不是他,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白发美人是个死基佬!并且对另外一只一毛不长的鸡恨之入骨。 没错,他眼中透出的情绪,恨超过了情。 卜意酉内心啧啧几声,又开始嫉妒起那只比自己牛逼的鸡来,让整个锦鸡一族闻风丧胆,还让这么美的人儿牵肠挂肚,简直是人生赢家啊! 那只鸡叫什么来着?白负美? 名字取得倒是很贴切嘛,听说肤白貌美不长疙瘩…… 等等!大佬恨极白负美,现在又把他当成白负美,四舍五入就等于……大佬恨他?! “不不不,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卜意酉疯狂摇头,来了个否认三连。 “你是!”大佬一把扣住他肩膀,脸上的神情骤然多了些许戾气,跟刚才温柔的样子完全判若两人! “您真的认错人了,我……” “住口!”大佬一声暴喝,双目赤红,把他肩膀捏得生疼,“你住口!我杀了你!” 这个人……明显不正常啊喂!卜意酉毫不怀疑自己下一秒就会被他拧断脖子…… “你是有多恨他……” “谁说我恨他!” “好好好……不恨,不恨……” “我恨!” 大佬的手已经掐上他脖子了。 他一时间被吓得不敢呼吸,心里都快哭了,“是是是……我是,您别冲动!” 既然不恨,那就是爱了。 “是……我是……”卜意酉也摸不准那个传说中的白负美说话是个什么语气,箭在弦上,只得赶鸭子上架,硬装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说着自己都要吐了的言情台词,“是我,我是小美啊,小辰辰,我回来了。” “你不认得我了吗?” 一只光秃秃的鸡说着这种主角才有的台词,场景可以说是很搞笑了。 偏偏梁辰好像很吃这套,眼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捏着他脖子的手也松了。 “可别是要……”哭了吧。 卜意酉剩余的三个字被梁辰一个紧紧的拥抱勒回了腹中。 他整个被梁辰抱进怀里,力道之大,他甚至觉得梁辰是要把自己勒死在怀里。 卜意酉紧紧贴着梁辰胸口的皮肤,带着点水汽,但却是温暖的。 但他总觉得有什么不一样,这个人好像缺一种大家都有的东西,一种代表生命的东西。 梁辰察觉到怀里鸡抖了一下,随放开他,直接将他捧在手心里,眉眼含笑,道:“这里寒气太重,我们回寝殿中去。” 卜意酉:“?!” 这情绪,简直是无缝切换,牛逼! 而且,刚刚他说啥?! 玩儿得有点大了吧,他开始有点后悔了,要是大佬真把他当成了那个白富美,后果很严重。 大佬要是将他关在后宫,每天这样那样,然后再这样那样,如果再发现他不是自己心爱的白富美,直接把他玩儿废了,再把他丢出去喂狗…… -- 第20页 梁辰一掌伸出,手指收回,手上便多了套衣裳,卜意酉眼睛都没看清楚他就把衣裳穿上了。 “走,我们回去。” “那个……”卜意酉被他捧着往前走,梁辰越贴心,他心里越发害怕,但是要是不说出实情最后被梁辰发现,只会死得更惨吧。 “嗯?怎么了?”梁辰一如既往的温柔体贴,将他往自己胸口贴了贴,衣袖遮挡着让他少受些风,“果然没毛还是很冷吧?改日我让仙医来给你瞧瞧,吃几贴药就能长出来了。” 卜意酉一下子安静下来,又不想说了,谁愿意一直做一只光秃秃的鸡啊,能长出毛发来当然是最好不过了,尤其是在锦鸡族这种以毛多毛杂定修为的辣鸡团队里!可,梁大佬要是真对他那啥,这可怎么办啊! 鸡跟人,应该……不好那啥……吧? 第12章 “念念可没有娘亲。” 梁辰把卜意酉带回寝殿之后去了万神殿,作为万神宴主办方的儿子,他当然也要出去露个面的。 出门前虽然没多说什么,但是深深地望了卜意酉好一会儿,临走前还特意捏指布了个结界,派了一群在御池那儿见过的那种士兵守在门口的结界外面,生怕他跑了。 一路上忐忑不安的卜意酉这才有时间打量起这里来。 室外云雾弥漫,室内金碧辉煌,这几个字就够概括了。 原谅卜意酉这个正经重点大学毕业的本科生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来形容这种地方,因为确实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多数建筑都是云彩筑成,当然不是普通的白云,每一处都色彩斑斓,建筑风格形态各异,同锦鸡族的建筑一样,每栋建筑都雕有一条龙,颜色形态各不一致。 建筑以吊脚楼为主,从一楼起都修筑围栏,供纳凉所用,名曰:美人靠,负一层用云柱撑起来,离地的高度大多一致,不同的是寝殿,梁辰这座寝殿离地最高,云柱最长,负一层都够做三层地下停车场了,这使得这座寝殿成为了龙族地接上最高的建筑,鹤立鸡群一般瞩目。 “这不是跟苗族的建筑差不多嘛,”卜意酉一边走一边嘟囔,后边儿还跟着两个侍从。 “两位大哥,”卜意酉无奈地回身,发现自己太矮,只得费力地仰头去看这两个玄铁面,“你们不用跟着我,真的。” 那两个人见状立马跪了下来,匍匐在地,两双眼睛才得以跟他平视,一副低眉顺眼时刻待命的样子。 卜意酉:“……你们真的够了。” 他没管趴在地上的人,又扑腾几下翅膀,飞离地面五尺左右,这一下把那两个人惊得握紧了手中的战戟,好像随时准备捅死他似的。 卜意酉已经习惯这种眼神了,锦鸡族那群傻逼也是这样,只要看到他有一点不同寻常的表现就诚惶诚恐,如临大敌,直到确认他确实只是只菜鸡才放松下来。 他扑几下就落了回来,果然看到那两人松了口气。 卜意酉摊手,道:“你们看到了,我啥都不会,连飞都仅限这点高度,跑不了的,所以你们撤了吧,去吃吃饭喝喝茶,实在没事儿做就把衣服脱光去溜个鸟,总这么关着也闷得慌,干啥都行,总之别跟着我了。” 见那两人无动于衷,他又采用了比喻的修辞手法,“你们想想,自己逛商场逛超市的时候总有人跟着你是什么感受?” 不对,这里也没有商场超市。 “哎呀,总而言之,我不会偷你们殿下东西的,大不了我出去的时候让你们搜身嘛,别跟着我了,乖啊。” “属下不敢!”两人埋头齐声道。 卜意酉就站在那儿等待下文,等了半天也不见两人再开口,也不站起来,脸几乎要贴地上去了。 “……” 不敢?不敢啥?说清楚啊兄弟们!不敢怀疑他偷东西还是不敢离开? “算了算了,懒得理你们。”卜意酉心很累,回身接着走。 走累了就想回去休息。 “喂,铁面,梁辰的床在哪儿?”他背着两支鸡翅问道。 “请随我来。”两个铁面一人一边,卑躬屈膝,眼睛都不敢直视他,一人伸出一只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这个服务,快赶上某捞了。 他毫不怀疑,如果一会儿他喊累,这两个人百分之两百会以手作撵捧着他走。 卜意酉七拐八拐地走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 梁辰这殿下当的,可奢侈死了,寝殿大得没边儿,就连床铺都是奢华版。 见到梁辰的床,卜意酉才知道什么叫坐井观天,那些所谓的King size简直弱爆了! 整个床铺又宽又长,大红云被上的龙纹由乌金丝线绣制而成,卜意酉还特意仔细摸了,拆下来能值不少钱。 不过,为什么被子是大红色?金丝看起看虽然高大上,但是放在这比喜被还要艳上几分的被子上,透露着一丝难以忽略的俗气…… 和梁辰高贵冷艳的气质完全不搭。 “你们殿下这品味,实在是不敢恭维……” “请,”对此,两个跟屁虫并未多言,似乎对他的不敬也不甚在意,其中一个铁面恭敬拱手,道:“白帝尊,此处便是内室了,我等在门外候着,您可放心歇息。” 行行行,人人都说他是白富美,那他就是吧! 你们守着我才不放心呢! “不用了不用了,求你们各回各家吧!” -- 第21页 “属下不敢!” “扑通”一声巨响。 又跪?! 卜意酉简直无语,他今天听得最多了一句话就是这四个字,听得他脑仁儿疼,只要他一说“求”字或者“拜托”二字,这两个人一准跪下,大喊“属下不敢!” 刚开始卜意酉还有心情逗逗他们,来来回回说,让他们一次次跪,后来搞多了,也就没了兴趣,开始小心自己的言辞,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踩了雷,这两个人又“扑通”一声给自己跪下了。 那两个人退出去之后,卜意酉直接奔向了梁辰那张看起来软乎乎的大床。 “嗯,确实挺舒服。”卜意酉打了个哈欠,一把扯过被子来盖在自己身上,闭上眼准备睡觉。 酝酿了一会儿,来了睡意,他昏昏欲睡间感觉到,有人在用手指戳他身上的皮肤。 最后,他实在不堪其扰睁开了眼睛。 一个红衣小姑娘出现在他眼前,小孩儿看样子五岁左右,当然,只是以人类的目光来看,在这个世界,嗯……大概一百岁? 白里透红的粉嫩小脸蛋,纤长浓密的眼睫毛像蝴蝶翅膀,看着年纪不大,梳洗打扮倒是整整齐齐,举手投足都透露着不凡的家教,小姑娘正瞪着眼睛,好奇地看着他。 “小孩儿,你妈没教过你不要随便和男人睡一张床?”卜意酉揉揉眉心。 别管鸡的眉心在哪儿,反正他找得着。 小孩儿好像听不懂他的意思,歪着头,眼神更加疑惑了。 “跟你们说话怎么这么麻烦。” 卜哥哥显然忘了,自己才是外来客。 “你娘亲,”卜意酉从床上坐起来,“你娘亲没教过你不要随便和男人睡一张床?” “念念可没有娘亲。” 没有娘亲?是去世了还是她是个野种,卜意酉摸不准,但不管哪一种都不是什么好事儿。 但是,小姑娘说这话的时候不但不伤感,反而还挺骄傲…… 卜意酉清清嗓,“那你爹爹呢?你爹爹总该教你吧?” “爹爹?”卜意酉终于如愿以偿地看到小姑娘脸上有点失落的表情了,“爹爹是太子,每天都有很多事情要忙,才没有那个功夫陪着念念呢!” 哟,想不到这小姑娘居然还是皇亲国戚,太子的闺女应该是什么?郡主?还是格格? 卜意酉不懂这些。 “念念,你姓什么啊?”卜意酉被弄醒就干脆不睡了,随口同眼前的小姑娘唠起嗑来。 “梁,”念念鼓着腮帮子吹吹额前的刘海,道:“梁念。” 她爹是太子……姓梁,梁辰是……殿下? “卧槽,”卜意酉一双小眼睛渐渐瞪大,“啥?梁?梁辰……是你……” 梁念点点头,仰着小脑袋,骄傲得不得了,“对,就是我爹爹!” 不错啊梁辰这日子过得,那边对一个男人念念不忘,这边就有女人给他生了个闺女。 该不会就是因为他出去和女人乱搞,生了这么个小娃娃,那个白富美一怒之下,就欺师灭祖毁天灭地,留万世骂名,然后一走了之? 结果梁辰后悔了,觉得自己爱的还是白富美,不是这个小姑娘的野娘亲,这才把自己逼成这副德行?! 一定是这样! 卜意酉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可他不是白富美,他是高富帅!白富美闯下的祸,他才不要背这个锅呢,他要离开这里,还是去找小杂毛比较好玩儿。 “念念,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让门口那两人别老跟着我呀?”卜意酉努努力,伸伸脖子,还是勉强可以和坐着的梁念眼对眼的。 “走哪儿都跟着,快烦死我了。” “实在怪不得他们这样小心翼翼,万年前我爹爹也是凭空消失的,所以他们才一步也不敢走远。”梁念粉雕玉琢的小脸蛋十分讨喜,“怕你也突然就不见了。” “你爹爹?”卜意酉奇怪道:“你爹爹不是梁……太子吗?” 殿下这不是好好的?身强力壮的,刚刚还险些捏死他。 “我有两个爹爹!”好久没有人陪她这么聊天了,梁念小脸红扑扑的,道:“我说的是另一个,他跟你一样,刚出生的时候一根毛都没有。” “……白富美?” “我爹爹叫白负酉!”梁念气急败坏地喊道:“还有,不许你直呼我爹爹的名字!” “你自己刚刚不也呼了?”卜意酉坏笑,“哦呀!作为子女,本该尊重长辈,你居然直呼你爹爹的名讳,不乖哟~” “你!”梁念小手指着卜意酉鼻子,“是你害的!” “哈哈哈……” 这小朋友有点意思,跟林酉一一样好玩儿。 第13章 没毛病?还真有这种病? 梁辰急匆匆回来时,梁念和卜意酉已经在他那张宽大的龙床上睡着了。 卜意酉睡得像只死鸡一样,加上没有毛,更像是一只扒了毛准备入锅的食材,不停起伏的胸膛和轻微的鼾声是他活着的证明。 他的一只翅膀却紧紧压在胸心口的位置,眉头皱着,带了些痛苦的模样,像是那处受了伤。 梁念和他并排躺在一起,火红的衣裙在榻上铺开,就连睡着了,她的小手还是规规矩矩地放在腹间,和白花花的卜意酉形成鲜明的视觉对比。 却又出奇的和谐。 -- 第22页 梁辰喘息未定,看到那只鸡正好好的睡着,紧绷的神情倒是松快了下来。 他静静地在榻边坐下来,深沉的目光一刻也没有从卜意酉身上移开过。 “爹爹,你回来了?”先醒过来的是梁念,她揉揉眼睛,两手撑着小小的身子坐起来,慢慢蹭到梁辰身边撒娇。 “嗯。”梁辰应了一声,主动伸出手去,抱了抱梁念。 梁念震惊地瞠大了美丽的眼,这一刻,所有瞌睡虫都跑掉了。 一万年了,爹爹很宠她,她想要什么都能得到,她也没少撒过娇,但每次爹爹都只是淡淡地看她一眼,那眼神,又好像是透过她看别人,难得有一次会拍拍她的小肩膀,所以,这是爹爹第一次抱她。 神色温柔,眼睛里也是她。 “爹爹,这个人真坏,”梁念细细的手指指着睡得四仰八叉的卜意酉,道:“他骗我叫白爹爹的名字!” “是啊,这个人真坏。”梁辰也看向卜意酉,没说他坏在哪儿。 “爹爹……”梁念小声唤他,她总觉得,爹爹今天和往日不大一样,印象中,他从来没有这么温和过,也不曾这样放松过。 从万年前见到爹爹那日起,他就一直紧紧皱着眉,但是今天,他眉间的结松开了,就连平时冷硬的气质都好像被化开了,变得柔软了起来。 “对了,爹爹,”梁念爬起来,兴奋道:“再过些日子便是您的生辰了,念念为您准备了一块玉佩,您一定会喜欢的!” “哦?”梁辰居然还带了些笑模样,“念念哪里来的玉佩?” “唔……”梁念支支吾吾一会儿,眼神躲闪,而后又高兴起来,道:“捡来的,爹爹,走,我带你去看看,这块玉很特别的,它有鼻子有眼,是块难得的宝物!” 梁念说着就要下床,手腕一紧,被梁辰拉住了。 “不必了,”梁辰愉悦的笑声从胸腔里发出来,“那块玉,爹爹已经收到了,爹爹很喜欢。” “真的吗?”梁念也很高兴,抓着他问,“那爹爹为什么不带着?” “因为爹爹把他藏起来了,”梁辰含笑捏捏她鼻子,神色认真得不像是说一块玉:“以后会一直带着的,谁也抢不走。” 梁念这时候还不知道,她后来一次也没见过那块有鼻子有眼的玉佩,倒是那只骗她直呼她爹名讳的白斩鸡一直在她爹身边。 卜意酉睡够了,也就跟着醒了,一醒来就被这两双盯着自己的眼睛吓了一跳。 “你们父女俩指不定哪里有点毛病,”卜意酉拍拍胸口,“盯着人……鸡睡觉是什么嗜好?” 梁辰摸摸梁念的刘海,道:“念念,去找姑姑玩。” 卜意酉望着梁念的背影,“她还有姑姑?你妹妹?” 梁辰点点头,斜了他一眼,道:“就是你说的美景。” “……”卜意酉静默几秒,爆笑出声,“噗哈哈哈……哎哟,还真有美景?哈哈哈……笑死我了……” 卜意酉笑到一半突然想到自己的处境,笑声卡在喉咙里,发不出来了。 这可是梁辰,一个不留意就会把他脑袋拧下来的大佬啊,啧啧啧,卜意酉,你出息了,是多么神志不清才敢这么放肆…… 他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渐渐睁大眼,感到了无比的震惊。 好像大佬并不在意,反而还很高兴? “还困不困?已经请了玄医,不时就来了。” 卜意酉惊奇地发现,梁辰不皱眉了,而且,居然在笑!!!他居然在笑! 玄医?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御医吧。 “好啊好啊,什么时候来?”他对长毛有一定的执着。 梁辰指尖一点,床头的红蜡烛亮了起来。 “红蜡燃完之前。” “……”卜意酉看着那根崭新的蜡烛一阵无语,“你怎么不说等鸡啄完米,狗舔完面,火烧断链?” 梁辰好像在努力听懂他在说什么,一脸懵懂的样子还有点可爱。 “没什么没什么,”兴许是梁辰看起来比初见他时和善了不少,卜意酉胆子就大了起来,他指指红蜡烛,又摸摸云被,道:“我一早就想问了,你这什么品味,大红色?整得跟婚房似的,不,比那个还艳俗,土不土……哦,你是不是听不懂土?就是俗的意思,俗不俗?” 梁辰果然没生气,相反还笑出了声,白色睫毛中间那颗玄色眼珠沉静恬然,就连说话的语气都跟刮春风似的,“我倒觉得挺好。” “行吧,您老喜欢就好,又不是我家。” “是你家。”梁辰眉头又轻轻皱起来,纠正他。 “行行行,是是是,”卜意酉向来认怂第一名,“都依你,你别皱眉。”一皱眉我就觉得你要拧了我脑袋。 当然,后半句他没说,他怕人家梁辰原本没这个想法,被他给提醒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过了一会儿,侍从带来消息:玄医到了。 梁辰沉声道:“快请进来。” 随后,一道倩影踏云而来。 衣着颜色清浅,青白相映,面容姣好,看起来赏心悦目,就个缺点:分不清正反面,前胸后背一样一马平川。 嗯,要是胸再大点儿就完美了。 卜意酉拄着下巴想。 “见过殿下。”来人屈身行礼。 梁辰点了点头,示意她不必多礼,又朝卜意酉看了看,道: -- 第23页 “劳烦玄医了。” 那女子便走到卜意酉这边来,对他微微一笑。 他咧开嘴,也准备给姑娘笑一个作回礼,下一刻,他的笑便凝固在嘴角。 因为,那极致貌美的女子微微张嘴,两颗尖利的獠牙露了出来,紧接着,卜意酉只觉得红光一闪,手腕一紧,他垂眸望去,他的手腕(鸡翅尖尖)竟然被一根蛇信子圈了起来!视线上移,这蛇信子居然是从美女嘴里吐出来的! 毫不意外的,卜意酉白眼一翻,被吓晕过去了。 在他被吓晕过去这段时间里,太子殿下的内室里,发生了这样一段对话: 柳巳水:“殿下,你确定是他吗?” 语气是无比嫌弃。 毕竟就这样就被唬晕了,实在是菜出天际,哪里有当年白老板半点影子。 梁辰点头,坚定道:“是他,一定是,我不会认错他。” 柳巳水道:“你心里确定就好,我刚才为他摸了脉,脉象平稳,这是装不出来的,他是真的不记得你了。” 梁辰眉毛皱成一个“川”字,一言不发地看着塌上翻着白眼的鸡。 “不应该啊,”柳巳水也觉得很奇怪,“你的心在他这里,常理而言,便是轮回也是损不了他的记忆的。” 梁辰沉默了好一会儿,再开口的时候声音已经暗哑不已,透着无限寂寞与苍凉。 “倘若,是他自己选择忘记,又当如何?” 柳巳水一愣,显然没想过这个可能性,“这……说不准。” “若是他自己选择忘记,便不可能会再回来。” 梁辰陷入了沉思。 …… 卜意酉再度恢复意识的时候,床边两个人都死死皱着眉,一副天要塌了的神情,把他吓个半死。 “你们这表情……”卜意酉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我是得了什么绝症吗?” 柳巳水看着他这幅样子就来气,替梁辰感到不值,生硬道:“八.九不离十,你所患的,乃是无毛症,医不好的。” 卜意酉一下子瞪圆了眼睛,“啥?无毛症?没毛病?这世上还真有这种病?” 柳巳水见他眼神发亮,更是生气,“你看起来并不难过。” 何止是不难过,卜意酉简直觉得新奇死了,没毛病这种病,可是新品种病,放到二十一世纪说不定还能为国家医疗实验做贡献呢! “嘿嘿,姐姐,你性子真直,连讨厌一个人都表现得这么明显。” 有些事情,说开了反而让人下不来台,柳巳水明显有点尴尬。 “小姐姐,”卜意酉从床上跳下来,“你知道什么是钢铁直女吗?嗯……不过你不是,你应该是钢板直女。” 柳巳水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还是下意识问了,“为什么?” “因为你平胸啊,跟钢板一样,又平又硬。” “你!”柳巳水垂首看一眼胸前,她虽然不知道钢板是什么意思,但是那句直白的“平胸”还是很直截了当地给了她当胸一剑,她气得涨红了脸,憋了半天憋出两个字,“下流!” “哈哈哈哈……”卜意酉哈哈大笑。 就连一旁的梁辰都忍不住弯着眉眼,掩着嘴角,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伏笔有点多,往后会一个个对应~ 第14章 今天开始做人! 柳巳水原本想骂人,看见梁辰在笑,就把一肚子骂人的话憋了回去。 挚友近万年没有这样愉快地笑过了。 给卜意酉看过病后,梁辰命人为她准备了厢房,并体贴地说: “回去好生歇着吧,今夜会很耗力。” 卜意酉一听,顿时惊呆了:“?!” 敢情大佬和这钢板女也有一腿! 他开始越发佩服起来,梁辰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正正经经的,无形开车最为致命。 太子殿下看起来一本正经温文尔雅,没想到精力这么旺盛,身边一刻也不能没人,白富美应该是先驱,然后是梁念她妈,现在又是柳钢板。 柳巳水道过别,又狠狠刮了卜意酉一眼,这才拂袖离开了。 殿里又只剩下卜意酉和龙族太子殿下。 卜意酉挠挠头,道:“那啥……你们龙族需求比较旺盛哈。” 梁辰好像又听不懂他说什么了,又变成了那个有点萌的状态,白色的眼睫毛眨了眨,看着他,也不说话,等着他解释。 “怎么你这殿里一个女的都没有?”卜意酉左看看右看看,“你们这边不是应该都有通房丫头什么的嘛。”这样您也不至于…… “没有那种东西,”梁辰的声音有一种青天白月的清透感,大气彰显,辨识度很高,“不像你想的那般荒淫无度。” “哈哈,哈哈,”卜意酉干笑两声,“我可没这么想。” “起来吧,我带你四处走走。” 梁辰手上的器物一甩,卜意酉便离了床,落到了他的肩膀,他伸手轻轻扶了一下,“站稳了。” 而后脚下出现了一只鹤,通体雪白,细细的羽毛根根分明,清晰可见。 卜意酉这才留意到,梁辰手里拿着一柄拂尘,垂下来的那些须须和他用玉芨半束起来的头发一样雪白顺滑。 “……”卜意酉偏头看着黑衣白发抱着拂尘的梁辰,无语片刻,骑仙鹤,甩拂尘,这种设定,不都是什么太白星君,什么真人之类上了年纪的人的必备武器吗?怎么梁辰年纪轻轻就用上了…… -- 第24页 卜意酉踩着梁辰肩膀把自己已经走过的地方又走了一遍。 这个导游一点儿也不称职,只管带着他走,也不解说一下。 梁辰鼻梁很高,这使得他那张美得让人忘记喘气儿的脸一点儿也不女气,反而充满阳刚之气,倒是鼻子下方那张嘴,唇形完美,就是嘴唇薄了些,一副薄情郎的模样。 “可不就是个薄情郎嘛……”卜意酉站在他肩膀上,看着他微微收敛的嘴唇,小声BB道。 梁辰身子一僵,显然是听到了,卜意酉看到他喉结滚了滚,然后,道不清情绪的三个字钻入他耳中。 “对不起。” 这三个字被梁辰说出来,就多了一些沉重,卜意酉也说不清这是为什么。 梁辰这是……跟他道歉?因为和柳巳水的奸情?不能吧,他俩啥关系用得着道歉? 卜意酉转念一想,他现在可是白富美,梁辰的第一任姘夫,嗯,那确实是需要道个歉的。 “没关系没关系,”卜意酉很大度地替白原谅了这个负心汉,然后他好奇地瞅瞅梁辰头顶,“你不是龙吗?怎么没有龙角?” 梁辰微微笑了,“你想看吗?” 卜意酉点了点头,又想起梁辰看不到自己的肩膀,又道:“想。” “好。” 梁辰继续往前走,卜意酉正奇怪的时候,他额头发际线附近有两处微微突了起来,紧接着,雨后春笋似的,冲破了束缚,慢慢长了出来。 “哇!”卜意酉兴奋得跟自己长出毛来了似的,在梁辰肩膀上跳起来,跃跃欲试,“好厉害,这是软的还是硬的?” “想摸摸看吗?”梁辰问他。 “嗯嗯嗯!”卜意酉疯狂点头。 梁辰轻扬拂尘,卜意酉眼前白光一闪,鸡爪子已经落到了梁辰雪白的头顶,他吓得死死抱住他脑袋,这才稳住身形。 一抬眼便看见了那对顶端带着点粉色的龙角。 卜意酉站稳了脚,试探地伸出手去,轻轻地摸了一把,没感觉出手感,又摸了一把。 “怎么是硬的啊……”语气里说不出的失望。 他还以为应该会软绵绵的很Q弹,没想到居然还有点硌手。 梁辰道:“只有幼龙的角才是软的。” 算了算了,将就吧。 卜意酉觉得新奇,得了新玩具的小孩儿似的,摸了一下又一下。 “够了,”梁辰突然出声,声音里带着隐忍,“不要摸了。” “不摸就不摸,”卜意酉也尽了兴,嘴里却不饶人,“小气鬼喝凉水。” 梁辰声音降了下去,解释一句,“不是小气。” 不是小气是什么?摸摸又不会怀孕。 卜意酉一扭头就看见,梁辰白嫩的耳朵尖红了。 “……”阅片无数的卜意酉好像get到了梁辰的什么点了。 摸摸确实不会怀孕,但是很有可能会硬。 他拍拍梁辰脑袋,也跟着红了耳朵,“放我下来吧。” 梁辰放他落回肩头,卜意酉也不说话了,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那什么,梁念……多大了?”硬找话题的时候,问娃儿的年龄是最佳选择,其次是问对方家里几姊妹,对方是老几。 “再过些时日便一万岁了。”梁辰似乎完全没把刚才的尴尬放在心上,回答得很自然。 倒是卜意酉,听完立刻张大了双眼。 “你说啥?她看起来也就五六……百岁的样子啊!” “嗯,”梁辰稳稳地往前走,“她从万年前便不再长高了。” “那你这当爸……爹的不称职啊,”卜意酉盘腿在他肩膀上坐下来,指责道:“自家亲生的闺女万年不长个儿你都不关心一下是什么原因。” “不是亲生的,”梁辰道:“找到她的那天起,她就是这模样,我便将她的生辰也定在了那日。” 他说的是“找到”,不是捡到。 卜意酉突然心疼起那个香香软软的小家伙来。 “你们不是有玄医吗?那个柳钢板,就是胸很小的小姐姐,让她来给瞧瞧啊,孩子长个儿得趁早,晚了就真的长不高了!” “没用的,”梁辰轻轻摇摇头,“是她自己执意不肯长大,外人没有办法的。” “你们龙族还能自己选择要不要长大?” 这设定,逆天了。 “念念是被执念所缚,她在等一个人。” 梁辰好像也没等卜意酉问,自顾自说:“一个我们等了上万年的人。” 我们?谁们? 卜意酉没问,他直觉别人家的事儿还是少管为妙。 自古多管闲事者死得早。 梁辰带他把龙族神界逛了个遍,偏偏略过了外表最金碧辉煌的那一座。 “我们可以去那儿吗?”卜意酉拿翅膀指着那座建筑物。 “你想去吗?”梁辰停下来,语气平淡,“那里是万神殿,你去了,他人定会认出你,不过倒也无妨,我带你去,便带你回。” 卜意酉一瞬间明白了,万神殿里众神云集,他没有毛,在人群中一定会很瞩目,众人的目光一上来,一定会指定他是白富美,如果之前老白的那些传说是真的,他会瞬间成为众矢之的,人人拔剑相向…… 他打了个寒战,“不去了不去了,我肚子饿了,我们回去吃饭吧!” “好。” -- 第25页 有了坐骑,回程快多了,卜意酉打了个盹的功夫就到了。 他摸着肚子正想问餐厅在哪儿,梁辰一手将他从肩头抱下来,道:“先沐浴。” “好吧……”卜意酉肚子虽然饿,但是客随主便,主人家讲究,他当然也不敢将就。 很快,他又到了初次见到梁辰的地方:御池。 “你这池子造型挺独特。”卜意酉望着太极形状的水池,由衷地赞美道。 没听到回答,他回头去找梁辰。 拥有完美体型的肉-体瞬间撞入眼帘。 一般人都该扭头避嫌啥的,可卜意酉是什么人?他还嫌梁辰不够开放呢。 身子一轻,他赤着脸被梁辰抱着走进池水里,一起坐下来。 卜意酉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人,感觉有点呼吸困难,划拉着翅膀准备离他远点,找点空气。 “别动,”梁辰突然道:“这不是一般的水,兴许能助你生出毛发。” 卜意酉乖乖不动了。 但他感觉身上越来越热,还有轻微撕裂的痛感。 “梁辰,我觉得我有点不太对劲儿……”卜意酉开始急促喘气。 他感觉身体越来越重,看不清眼前的人,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模模糊糊间感到自己正在往水底沉下去。 再度睁开眼时,看到的是梁辰担忧惊慌的眼神。 卜意酉感觉浑身乏力,他抬手,想要戳他眉心的褶皱,因为实在太影响美感,“我又不是要死了……” 等一下!他看到了什么?一只手! 他长出手了! 用“垂死病中惊坐起”来形容他现在的动作都不为过。 卜意酉捏捏手,摸摸光滑的腿,又惊又喜:“我变成人了?!” 紧接着,他发现:他没穿衣服! 他立即想要遮挡自己,抬头就被梁辰眼中的闪烁的泪花给震住了。 梁辰的脸缓缓靠近,喃喃道:“小白,小白……” 卜意酉感到唇上一阵咸湿,瞬间忘记了动作。 那是一个吻…… 第15章 你拍一我拍一改编版 梁辰亲完那一下就紧紧把卜意酉抱在怀里,也不说话。 有一种他要抱到天长地久的感觉。 系统:[刚睡醒就看到这么一场限制级,小伙子,进度不错!] “那啥……”卜意酉没空理会冷嘲热讽的系统,他现在光着被梁辰抱在怀里,一开始一颗小心脏还扑通扑通的,跳的时间久了,怕是那头小鹿都已经撞死在里面了。 面对这样的美人,谁都没有办法不心动。 梁辰埋着头,从胸腔里发出一声:“嗯?” “咱能不能……等我穿上衣服再继续?” 系统:[穿上衣服还怎么继续?别别别,我睡觉去,你就这样继续!] 卜意酉:[你闭嘴!] 梁辰果然松开了他,一松开卜意酉更尴尬了,两个人赤条条的四目相对。 “哈哈,”卜意酉干笑着挠头,“我没有衣服穿……” 梁辰并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很奇怪的看他,那眼神跟关爱智障的院长似的。 系统又跳出来,吐槽道:[当然智障了,洗澡呢,穿什么衣服……] 卜意酉:[求您了,滚回去睡觉吧!] 系统果然滚了,池子里泡着的两个人又恢复了大眼瞪小眼互相欣赏对方赤诚的样子…… 梁辰先一步出了水,换上了另一套玄色衣裳,并且命人去取一套来给他。 衣服取来,卜意酉还是很满意的,整体都是白色,只有袖口和领口位置的刺绣有几分艳丽,不过却并不张扬,反倒起到了锦上添花的效果。 换衣服的时候,梁辰就这么看着,态度和表情相当自然,卜意酉心一横,都是大男人,别说换衣服了,那些和他一个澡堂子里互相给对方搓过背的兄弟多了去了。 于是,卜意酉大大方方,顺手顺脚地朝梁辰走过去,拿了衣服,脸上尽量维持着自然的表情,开始往身上套衣服。 一开始还挺顺利的,过了一会他就找不到头绪了,这衣服左一层右一层,这边有根带子,那边又要打个结,他急得额头都出了汗,也不知道该怎么穿。 “我来。”梁辰搭了把手,动作极慢,神情专注,卜意酉盯着他白色的睫毛出神,等回过神来的时候,身上的衣服已经被穿戴整齐了。 穿个衣服这么认真做什么?又不是脱衣服……卜意酉愣愣的,心脏跳动得厉害,甚至有些疼了。 “好了。”梁辰手指轻触过他交领上的绣花,转而又来到衣祛上,轻轻抚摩着,那珍视的眼神像是看待一件万年前出土的文物,而不是一件普通的衣裳。 卜意酉没由来一阵心痛。 也不算没由来,这是他多年的老毛病了,所以他每次睡觉都用一只手压住心口的位置,这样就能减轻疼痛,睡得安稳一些。 “大佬,你能不能重新给我系一遍?”卜意酉三下五除二又把衣带解开来,道:“刚刚没看清楚。” 总不能每一次穿衣服都要麻烦人家吧,一次学会了,以后就可以自己系了。 梁辰不但不觉得麻烦,好像反而很高兴他有这样的要求,又一次动手帮他系起了衣带。 同样的珍视,同样的认真。 卜意酉心里的小鹿好像又活过来了。 -- 第26页 哎呀呀,这个男人要不是这么花心该多好,嗯……不过长成这样,也确实是有花心的理由。 “好了,”梁辰望进他的眼睛,眼神里充满期待,“还要再来一次吗?” 这个……大佬啊,这语气和表情,有一种妙不可言的感觉啊,就好像…… 系统:[好像跟你来了一炮,觉得一炮不太够,就问你要不要再来一炮的感觉。] [……]卜意酉:[您不是滚回去睡觉了吗?] 系统又没声了。 “不用了不用了,”卜意酉笑了一声,终于恢复了一点浪子模样,“美人儿靠太近的话,我呼吸不了。” 梁辰轻轻笑了,用食指和中指的缝隙托着他的下巴,大拇指磨蹭着他左边嘴角下方的位置,“你才是。” EXM?你们神仙说话都习惯性说一半?!你才是?你才是啥?你才是美人儿?还是你才是,靠近就让人呼吸不了? …… “我好不好看?” 卜意酉捧着脸看看镜子里的自己,摸了一把自己的秃瓢,回过头来问一袭红衣的梁念。 没错,因为不长毛,人形的他是个和尚! “好看好看,都已经问第一百二十一遍了!”梁念翻了个白眼,从雕花梨花木摇椅上跳下来,又凑近了些看他,伸出一根手指,指着他左边嘴角下方的位置,“这颗痣最好看,我爹爹也有这样一颗痣。” “痣?”卜意酉又扭头去看镜子,仔仔细细地把那颗痣又端详了一遍。 他从来没有在意过这颗痣,因为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这颗痣一直存在,可能越是家门口的风景越难以被发掘吧。 他一直觉得自己的脸很好看,却也没有具体的去归结到底是哪里好看,现在经过小丫头这么一提醒,他这才发现,这颗小黑痣简直是灵魂啊,是画龙点睛的那最后一笔,让这张清冷的脸瞬间灵动了起来。 “对了,你爹爹呢?”卜意酉恋恋不舍地放下手中的镜子,可能是梁辰美得让人不敢直视,不然他怎么没发现他脸上有痣? “今天是万神宴的最后一日,爹爹当然要过去露面了。”梁念迈着着小短腿爬上了摇椅,“好无聊啊,不过小萝卜,自从你来了以后,终于有人陪我聊天了。” 自从卜意酉给她写过自己的名字之后,她就开始叫他小萝卜,卜意酉没去纠正她“卜”字作为姓氏的读音。 “这里这么多人都没有人陪你聊天吗?”卜意酉没忍住,又用指尖摸了摸那颗小痣,简直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心仪,“以你的身份,那些带着铁面的还不是招之即来挥之则去?” “他们都无聊死了!”梁念撅着嘴吐槽,“每天就只会说那么一句话。” 她咳了两声,刻意把声音变粗,学着那些玄铁面的语气道:“属下不敢!” “哈哈哈哈哈……”卜意酉终于找到了同盟,“你学得太像了!” “你知道上回我怎么收拾他们的吗?”卜意酉眨眨眼,说起了上次逗着那些玄铁面不停跪下又不停站起来的事。 梁辰从万神殿回来时,卜意酉和梁念正聊得开心,两个人都笑到肚子疼了。 他看到卜意酉的那一刻,心下才一松,尽管知道到处是结界,卜意酉出不去的,他还是紧张。 “你回来了。”卜意酉用手指抹了抹眼角笑出来的眼泪,“忙完了吗?” “嗯,回来了。”梁辰缓缓走过来,用大拇指蹭了蹭他嘴角,见梁念凑过来,又抬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念念今天好像很开心?” “当然啦!”梁念笑得一张小脸红扑扑的,“爹爹,小萝卜之前在哪里呀?他要是早些来就有人陪我啦!” 梁辰道:“现在来也不晚。” 话是对梁念说的,眼睛却看着卜意酉。 卜意酉被他看得脸热,干脆转过头去教梁念玩儿你拍一我拍一的游戏。 梁辰干脆坐下来,就静静地看着这一黑一红两个人。 梁念很聪明,教了一遍又试了一遍就完全可以上手了。 反倒是卜意酉频频出错,多次耍赖无果后,果断放弃,“我不玩儿了!” “哈哈哈哈……”梁念跟梁辰告状,“爹爹,你看小萝卜,他耍赖都玩不过我!还吹牛说自己是鼻祖!” “是吗?”梁辰靠近了些,说:“许是念念太过聪慧,爹爹肯定就不如你厉害。” “爹爹也要玩吗?”爸爸挖的坑,闺女跳得也很欢快。 爹爹陪她玩耍这样的时光不可多得,梁念今晚是她这一万年来最开心的一天。 梁念拍着手,兴奋道:“小萝卜,快教爹爹玩!说不定连我爹爹都比你厉害呢!” 哎……这傻孩子。 卜意酉在心里叹息一下,被梁念缠得没办法,只好伸出手来,把刚才教梁念的,又讲解一次,教给梁辰。 梁辰明明第一遍就学会了,到正式和他玩儿的时候,第一把就输给他。 这无疑是激起了卜意酉一胜到底的好胜心,一拍桌子,“再来再来!” 梁辰也道:“好,再来。” 第二局,梁辰胜。 嘿,卜意酉就不服气了,这是他改编过的游戏,作为创始人,这可是他为数不多能玩得炉火纯青的弱智游戏,不蒸馒头也要争口气啊! “再来!” -- 第27页 接下来的战况是:卜意酉胜一局,梁辰就接着胜一局。 “不玩儿不玩儿了!”卜意酉在自己胜的那一局结尾,就甩手不玩儿了,比梁辰多赢一局,总算保全了颜面。 “小萝卜你耍赖!”梁念和卜意酉一样,对待这个游戏十分认真,“再来几局,你一定不是爹爹的对手!” “哼!”卜意酉冷哼一声,“我还没说你们家父女俩连起手来欺负我呢!你个小不点儿还恶人先告状来了。” 梁辰摸摸看着两个人斗嘴,也不插嘴,关键也插不上…… 等两个幼稚鬼吵完了,就带他们去膳房。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也有伏笔~ 第16章 西山灵蛇一族的规矩 卜意酉左边嘴角下方有一颗小黑痣,跟吃芝麻饼落下来的芝麻一样,以前他继母还活着的时候就总说嘴边长痣是因为嘴馋。 事实上,卜意酉从来不吃芝麻饼,密密麻麻的,看着就起鸡皮疙瘩,但是当他睡到半夜肚子饿,梁辰命人做了糖油芝麻饼送来的时候,他又犹豫了。 吃,还是不吃,这是一个问题。 但这显然并不是一个值得花长时间去思考的问题。 卜意酉仅仅纠结了不到三秒钟就下嘴了。 “好吃吗?”梁辰衣襟开着,披头散发的样子还挺招人。 “嗯!好吃!”卜意酉看梁辰的表情,直觉他可能也想吃,囫囵地问道:“要来一口吗?” 梁辰摇摇头,“食有时。” 饮食上还挺克制?卜意酉心道:要是其他方面也这么克制就搞不出这么多事情来了! 卜意酉几大口吞完一张饼,又爬床上瘫着去了。 对了,他和梁辰睡一张床。 当然不是他自愿的,关键每次梁辰一皱眉,他心口就有种很不对劲儿的感觉,他有时候觉得自己这颗不争气的脏器早就背叛了自己,归顺了梁辰。 上了床不一会儿,他又重新和周公约上了。 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到身边有响动,他困得厉害,也就没在意,过了一会儿,他倏然张大了眼,伸手过去一摸。 果不其然,梁辰不见了。 卜意酉的瞌睡虫一下子跑光了,被八卦的气息冲昏了头脑,掀开被子也跟着下了床。 他随意套了一下衣服,拢了拢遮住胸膛,能避体的样子就摸出了门,也顾不上系衣带,其实主要还是不会系…… “嗯……今天白天梁辰命令所有人不得靠近西厢房还是东厢房来着?”卜意酉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找方向。 自从白天梁辰说了那句“晚上会很累”之后,他就非常好奇,加上这道命令,更容易让人想歪,潜意识告诉他梁辰不是这样的人,即使是那样一句充满情-色的言语,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完全没有迤逦之感,虽然偷看很不礼貌,但是……挡不住他一颗求知的心啊! 梁辰作为尊贵的龙族太子,真的会看上那个钢板直女吗? 这眼光……怎么也得是个前凸后翘技术好的吧! 这时,卜意酉听到西边一间屋子有动静了,他一下子兴奋起来,猫着腰踏着小碎步挪过去。 那是一种重物击打在门框上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杯盏落地破碎的声音,以及女子压得极低的呜咽声,像是痛苦之极,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一样。 啧啧啧,梁辰看起来这么大方儒雅,没想到在床上还挺狂放啊…… 卜意酉带着一脸□□靠近,两只手扒在窗棂边儿上,用一根指尖顶开一点点,一双眼睛透过缝隙往里瞄。 屋内点了红烛,光线还是很微弱,从他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厚厚的绒毛地毯。 “啪!”又是一件物品落地。 里面跟打仗似的。 卜意酉眯起了眼睛,想看得更清楚,奈何受视觉限制,他只能看到整个房间内部接近地板的下半部分。 突然,他感觉自己的大腿被抱住了,吓得他一激灵! “卧槽!人吓人吓死人知不知道?!”卜意酉低头看到脚边站着的小不点,想想又觉得不对,一条小母龙一只老公鸡,他们谁都不是人。 “你不睡觉大半夜的搁这干啥来了?”卜意酉被吓得东北口音都出来了。 梁念倒是穿得严严实实整整齐齐。 她歪着小脑袋,道:“你在这里干什么我就在这里干什么。” “……”卜意酉道:“行。” 然后不管他,自己继续往缝隙里瞅。 脚边的小丫头开始扯他的下裳,“小萝卜,爹爹说,非礼勿视,你这样很不好的。” 卜意酉“啧”了一声,弯腰把小姑娘抱起来,“你想看吗?” 疯狂点头,“想。” 于是,一个人的犯罪变成了两个人团伙作案。 这也是为什么卜意酉带上她的原因,有些事情一个人做很猥琐,一旦变成了两个人做,尤其是带着一个小的,就变成了:“你这孩子,好奇心真是太重了!都跟你说了不要看,会长针眼的!” 因为梁念个子矮,卜意酉抱着他又不方便看,两个人从窗户转战到了门口,推开一条缝往里看,这下视野就宽阔多了。 “他们在里面打架吗?”梁念听着里面这越来越吓人的动静,小小声地问卜意酉。 “对,可能还得打出人命。”卜意酉两根手指轻轻地抠着门框上的镂空花纹防止门被他俩撞开,一边面不改色地回答。 -- 第28页 过了不一会儿,里面的声音消停了下来。 “你爹爹这腰力可以啊!”卜意酉估摸算了一下时间,少说也有半小时。 梁念虽然已经一万岁了,但她从来没有离开过天界,走哪儿都有侍卫跟着,梁辰将他保护得太好了,这种风花雪月的事情,她当然一无所知,虽然听不懂,但是有人夸奖她的爹爹,无论如何都要应和的。 “哼,我爹爹当然厉害!” “嘁,”卜意酉不屑道:“厉害又怎么样?还不是个渣男?” 梁念人长不大,连声音都奶声奶气的:“渣男?那是什么?” “呐,”卜意酉蹲下来,和她平视,开始搞科普,“渣男呢,就是和很多女……不管男女的人发生肌肤之亲,然后又不和人家成亲的男人。” “我爹爹才不是!”梁念猛然提高了音量。 卜意酉连忙扑上去捂住她的嘴巴,低声道:“你小点儿声!” 梁念眨巴着眼睛点头,卜意酉把手松开之后,她问:“我爹爹在里面吗?” 敢情这小孩儿现在才知道? 卜意酉摆出一副彻夜长谈的模样,正要好好的和眼前的小孩儿好好摆谈一下她爹的风流韵事。 突然,眼前的门猝不及防地打开了! 门里的半人半蛇和门外的一大一小都呆住了。 卜意酉发现,柳巳水身上穿的衣服和她那件青白相衬的不太一样。 片刻后,柳巳水仰头一声尖叫,五指都抓紧了,一根根青筋清晰地凸显出来,那声音里带着某种力量,顷刻间,地动山摇,随着一声巨响,眼前的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卜意酉和梁念心有余悸,还处于懵懵然的状态。 一道声音在背后响起,“你们在做什么!” 是梁辰! 两个人闻声,一下子转过身来,卜意酉用手指指指门里面,又直指梁辰,一脸惊讶,语不成句地道:“你,你,你不是应该在里面吗?” 梁辰好像很生气,眉头皱得死紧,连声音里都带着戾气,“我不是说所有人都不许靠近西厢房吗?!” 除了第一次在御池初见那次,卜意酉还没看他发过这么大火,一时间被吓得不敢说话,更别说甩锅给小朋友了。 “来人,送他们先回去歇着。” 卜意酉一边走一边心里一阵阵发虚,梁辰……是真的生气了吧?因为他们俩偷看了他的女人? 且先不说那块儿钢板有什么好看的,再来,讲良心,他们确实什么都没看到啊! 这气受得也太冤枉了。 “梁辰,”卜意酉跑回来,一把抓住梁辰的一角,企图争取,“我们真的什么都没看到,她出来的时候穿着衣服呢!” “回去!”梁辰听了他的解释,好像也并没有开心起来,说话的语气戾气反而更盛了。 但是这种语气跟之前想要拧断他脖子的那种不太一样,愤怒占少数,反而是苦恼和不知所措占了多数。 卜意酉不甘心地转身,准备跟着玄铁面回去了。 “慢着。” 这时候,柳巳水的声音从门后传出来,紧接着,那道门被打开了,那块儿钢板从里面踏了出来。 她的尾巴已经收起来了,现在是一副全人的模样,身上穿的衣服又换成了青白相映的那一套,艳美的脸上布满了细小的汗珠。 看一眼就觉得梁辰白天说得有道理,嗯,今晚,是挺累的。 虽然事情不是他想的那样,但是卜意酉还是一头雾水,既然不是梁辰和她在里边儿共赴巫山,那柳钢板不可能把自己关在屋里,自己和自己玩得这么累吧…… 正想着,柳巳水已经到了三人眼前,一颗汗珠从额头慢慢滑下来。 她也不抬手擦一下,偏头看着梁辰,红唇微启,笑起来的样子终于带了几份蛇族的媚气,“殿下,西山柳氏有愧于您,可能要跟你抢人了。” 西山灵蛇一族,族内代代皆为女子,以艳丽的容貌和高超的医术著称,每百年一次的脱皮会使她们的源得以积累,灵力和本事自然也跟着增长。 那么,没有男子,哪里来的代代? 在西山与东洼鼠族地界的交汇处,有一处泉眼,饮其水可孕育生命,这是其一,西山灵蛇一族还有一条族规:凡被外族窥见脱皮之态,则将其带回,由族长择一良日完婚。 也就是说,按照西山灵蛇族的规矩,看了一条蛇脱皮就要娶她。 第17章 被冰冻了的人 “看了灵蛇一族脱皮,是要娶她的。”梁辰揉着额角,原本沉静的脸色也是一副苦恼的样子。 “啥?!”卜意酉比他还要苦恼一百倍,闻言一下子跳起来,“娶她?那个钢板直女?” 梁辰看他的眼神明显写着:不想娶你还看! 卜意酉瞬间也觉得底气不足,“我哪知道她那是在脱皮……” “我要是知道看了就一定要娶她我一定不会去的!”卜意酉抱怨道:“这是个什么破规矩,看了就要和她成亲,这也太不讲道理了吧!” “不讲道理的人是你小萝卜!”梁念吃着糕点从门外走进来,“看着人家女孩子脱衣服,当然要娶人家啦!” “你不也看了!” “可是念念是女孩子呀!”梁念眨眨眼,坏坏地扬起嘴角,那模样跟她白爹爹冒坏水儿的样子有几分相似。 -- 第29页 卜意酉一下子蔫了,毛毛虫一样蠕动着身躯爬到梁辰身边,“辰哥,您救救我啊!” “好。” 梁辰是一个很实在的人,他不轻易给承诺,能做到的就答应,不能做到的,就不理,但唯独对卜意酉这件事,他其实心里也很没有底,那可是西山灵蛇一族,他们定的规矩,外族人插不得手。 各族规矩,即使是天族也干涉不了。 梁辰仔细抚平了有褶皱的衣袂,而后站起来。 卜意酉注意到了这个小细节,心里无限吐槽:大佬不仅情绪不稳定,还是个强迫症患者。 “爹爹去密室吗?”梁念仰头看他,“那今天还是小萝卜陪我?” “嗯,”梁辰摸摸她的头,“要听小萝卜的话,乖一点。” “什么?密室?”卜意酉来了兴趣,“那个,殿下,什么密室啊?” “跟你没关系的!”梁念有点生气地鼓起脸来,“你别想跟进去,那里除了爹爹谁都不能进去!” “我就是问问嘛,你这么生气干什么?”卜意酉扭头去看比自己高出一丢丢的梁辰,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里传达的可不只是“就是问问”这个讯息。 梁辰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伸出手指戳了一下他左边嘴角下方的小痣,对梁念说: “念念乖,困了便去睡,不多时姑姑伏祟回来了,念念要是觉得玄铁军无趣就去姑姑殿里。” 梁念听到前半部分因为姑姑要回来还很高兴,一听到后半段,就不淡定了,一双原本就圆溜溜的眼瞪如铜铃。 “爹爹要带小萝卜去密室?!” 那可是除了爹爹谁都没进去过的地方啊!为什么突然想带外人进去了? 梁念虽然好奇,但也不敢多问,只得愤愤然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她也只是不开心无人陪伴,并不羡慕小萝卜,因为她知道密室里有什么。 …… 卜意酉走了几步路就开始累,简直比常常处于休眠状态的系统还要懒。 他拖着脚步跟在梁辰后边磨蹭,“还有多久啊?为什么你今天不骑鹤?” 梁辰回头停下等他跟上来,他四根手指轻轻拍拍自己的肩膀,道:“上来吧。” 卜意酉眼睛一亮,想起还是鸡的时候站在他肩上被他驮着的感觉,他两手从后面摁着他肩膀,猛地一跃! 然后,画面仿佛静止了一般。 卜意酉双腿卡在梁辰腰间,不上不下地夹紧他的腰,双手抱住他的脖子。 “那个……我上不去啊。” “我是说,小白变回鸡的模样,我驮着你。”梁辰声音里的笑意太明显了,这让卜意酉羞愧难当,加更觉得自己是个智障…… “不过,这样也好,我背你。” 梁辰说完,两手托起他的双腿,稳稳地向前继续走了。 “?” 鉴于之前那次发飙,卜意酉对他还有所忌惮,拿龙族太子当坐骑,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他是不敢做的,但是…… 有人背着总比自己走要省力啊!他花了不到三秒钟的心里挣扎就接受了,还一边和他摆起了龙门阵。 “殿下,伏祟是什么?” “区别于人与神之外不成气候的邪族,若寻得并杀之,可借之增强修为。” 卜意酉明白了,也就是打怪升级嘛,这个好理解。 “日后小白不必唤我殿下。” “这不是还没日呢嘛,”卜意酉伏在他背上没羞没臊地开他听不懂的黄腔,看着他白花花的头发手痒痒,又想摸他龙角了,“那你不用去伏祟吗?” “嗯。”梁辰声音很稳,完全不像背着个大活人,“伏祟之后,由我将邪祟模样以及伏祟功劳记录在案,以便日后查看。” 哦~~~这些龙挺聪明啊,把这些出现的妖魔鬼怪分出类来记在小本本上,以后在遇到的时候,翻翻小本本就知道该怎么对付了。 “到了。” 梁辰矮身,卜意酉从他背上下来。 梁辰轻扬拂尘,一座小型宫殿便出现在眼前,厚重的石门上有一处凹陷,小小的,圆圆的。 只见梁辰将手指往上一贴,石门发出了“隆隆”的声响。 这……就已经出现指纹解锁了?! “跟上,别走丢了。”梁辰走在前面带路,卜意酉带着震惊跟在后面。 从入口走进去以后,里面一片黑暗,卜意酉心里还挂着指纹解锁,就伸出手去勾了勾他垂在身侧的手指,结果一下子被握住了,梁辰的声音在密封的空间里甚至产生了回声。 “害怕吗?” 我其实就是想摸摸你手指? 这样说更猥琐好伐! “有点。”卜意酉趁机回握住他的手,摩蹭了一下他掌心,还有手指。 一切正常啊。 “别闹。”梁辰将他的手在手心攥紧了。 “哦。” 走着走着,视野逐渐开阔了起来,前方也出现了微弱亮光,温度越来越低。 他们俩就牵着手,循着亮光走进去,两道修长的身影落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随着人走动的动作虚晃着。 卜意酉注意到,坑坑洼洼的墙面上到处都是暗格,随便牵动哪一格都是要人命的连环机关。 他小心翼翼地踩着梁辰落脚的地方走,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葬送了这条脆弱的鸡命。 -- 第30页 紧接着,在他眼前出现了一个冒着寒气的棺材,那棺材晶莹剔透,连躺在里面的人长什么样子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那是一个看起来年纪在三岁左右的小女孩,小小的身体上穿着粉红色的衣裳,她微微张着小嘴,鼻翼轻轻翕动,看起来就像睡着了一样。 “这是……”卜意酉被眼前的场景震到了,为什么要把人放在冰制的棺材里?那只是一个小女孩儿啊…… “她叫梁再。”梁辰白皙修长的手指抚上棺材冰盖,“念念的妹妹。” “那为什么……”卜意酉感觉喉咙发紧,有点说不出话来,“要把她放在这里,她……还活着吗?” “活着的,”梁辰看着他,道:“一万年前,我找到她们,从那时起,她便开始了沉睡,若是不用冰棺冻着,她会开始腐烂。” 卜意酉心里觉得难受,他看到梁再的一只手,手背上果然已经有一块腐烂造成的黑斑,兴许梁辰把人抱回来的时候尚未察觉除来,直到发现这块腐斑才慌忙找来了冰棺,将她安置在这个别人都找不到的地方。 “要怎么样她才会醒过来?” “她也在等一个人,”梁辰深深地望进他眼里,“和念念等的人一样,那个人,我也在等。” “那你们去找啊!”卜意酉声音拔高了些,这两个小孩儿太可怜了,长不大那个还可以勉强接受,可这个呢,要长长久久这么冰着吗?她连睁开眼睛看看这个世界的能力都没有!她也不知道,她的姐姐,他的爹爹都在为她着急! “要是那个人一直不来怎么办!你们就这么一直等下去吗?!你这么神通广大,你一定可以找到那个人的,对吗?” 卜意酉隔着衣料抓着梁辰的手臂,期待地望着他。 梁辰也望着他,眼里翻涌着一些更加深沉的情绪。 良久,他终于张口,“是,我能找到他,再过一阵子,他就会来了。” 卜意酉松开他,觉得有点难以接受。 “什么人啊,需要你们这么等还不来,他怎么这样啊……他知道你们都在等他吗?” 兴许是一万年过去了,梁辰也麻木了,居然还笑得出来,一手摸摸他光滑的脑瓜皮。 “他不知道,不然他这么好,怎么舍得。” 卜意酉听着,总觉得梁辰应该非常难过。 他靠近了,然后,抱住了他,一手拍他背,哄道:“好了好了,不难过了。” 梁辰将他抱得更紧,让他紧紧贴着他胸膛。 卜意酉一边拍着他背,一边哄他。 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 梁辰好像缺少一种大家都有的东西,一种代表着鲜活生命力的东西…… 下一刻,卜意酉的心跳瞬间加快了速度,因为他发现,哪怕是贴得这么近,他居然都没有听到这个人的心跳声! 操哦,他怕不是被一个死人抱着吧…… 卜意酉在他怀里打了个寒战,瞬间又推翻了自己的想法。 不会的,这人分明跟他一样,有血有肉有体温。 第18章 女装梗来了 幽暗的阴冷的密室里,一张明黄色为底,以朱砂混着血画着龙飞凤舞的符号的符纸在梁辰面前燃烧尽了,梁念稚嫩的声音在密室中突兀地响起来: “爹爹,爹爹,柳姨来了!她说她来带小萝卜走!您和小萝卜找地方避避吧!” 此时,小萝卜瞪大了眼,四处扫视了一番密室,道:“梁辰,这里有能住活人的可能性不?” 梁辰道:“走吧,先出去。” 卜意酉垂着头,不情不愿地跟着,也不提让梁辰驮着他的事情了。 两人到了正厅,果然见身穿青白交领的柳巳水,正端坐着,一手端着盖碗茶,间或浅浅地抿一口,悠然得不得了,一旁站着不知所措的梁念。 她看到两人出现,姿态优雅(做作)地将手中的茶杯放下,又扭着腰身几步走至他们跟前,动作十分不自然,有一种山野村妇强行装成大家闺秀的违和感。 不是说她外形有多粗壮,而是说她的举止动作,明明很豪放,做到一半硬收回来,用力过猛导致不能完全收回来…… 谁说蛇妖都是身段妖娆,勾魂摄魄的?柳巳水就是很好的例子,钢板一样。 卜意酉简直越看越难受,怎么办,这块钢板就要成为他的妻子了,窒息…… “见过殿下。”柳巳水屈身行礼。 梁辰微微蹙眉,一手虚虚地扶了一下,“不必多礼。” “既然殿下回来了,那巳水便直言了,”柳巳水扫了一眼正悄悄往梁辰身后藏身的卜意酉,道:“殿下,巳水有愧于您,恐怕是要跟您抢人了。” 她叫他殿下,一个称呼疏远了挚友关系。 话里说的是有所愧疚,但脸上的表情却是坦坦荡荡,理所当然。 哼哼,卜意酉躲在背后直哼哼,心里还是非常有把握的,毕竟梁辰坐镇,太子殿下岂是池中之物?敢跟太子殿下抢人?一只手就能拧断你那细小的脖子信不信? 梁辰并未多言,只是点了点头,道:“那就劳烦玄医候着了,龙族自是应当尽地主之谊,一切准备妥当后将人交与你。” “!!!”卜意酉如遭雷劈,立马扭过头去,一双眼睛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看着梁辰,那双眼睛里明明白白地写着:兄弟,你作为龙族太子居然保不住我?! -- 第31页 梁辰安抚性地给了他一个眼神,但这并不能让他有多少宽慰。 他的理想型一直是胸大无脑柔软可欺没事儿就嘤嘤嘤叫他老公那种,眼前这个钢板直女有哪怕一点符合吗?! 既然大佬靠不住,那就只有靠自己了! “诶,那钢板,”卜意酉走出来,搓搓手,嬉皮笑脸地问道:“当真是看了你们蛇族脱皮就要娶你们吗?不会是你嫁不出去讹我的吧?” “你!”柳巳水被他一句话激怒了,嘴唇颤抖着却又被良好的素质所限制着骂不出来。 “我!”他可是肆无忌惮。 “你就说是还是不是?” 柳巳水咬咬唇,极力压制怒火,“是。” “那你还有没有其他姐妹?”卜意酉猥琐地笑道:“嘿嘿,她们是不是也是这个季节脱皮啊?” 钢板直女一时间没理解他的意思,愣愣地点了头,“灵蛇一族每百年一次脱皮,三月后便可尽数脱胎换骨。” “那她们一般在哪里脱呀?” “山林……”柳巳水说到一半卡住了,猛然涨红了一张脸,只听得空气中一声金属摩擦的响动,剑已出鞘,剑尖直抵卜意酉喉间。 “无耻之徒!我今日便为民除害,杀了你个不知廉耻的东西!” 柳巳水盛怒,手臂用力,直直将闪着荧光的剑身刺入卜意酉喉咙! 电光火石之间,卜意酉那一刻好像被定住了似的,连躲都不知道躲,直至的连心脏都停止了跳动,仿佛下一秒他就要魂归故里。 眼前闪过一片黑。 “玄医,消消气。”梁辰说得气定神闲,“意酉本就是这般性子,正事要紧。” 原来,是梁辰两根指尖捏住了剑尖。 卜意酉这才慢慢恢复了心跳,并且越跳越快,打鼓似的,他的呼吸节奏也加快速度,胸口剧烈起伏。 他太怕死了。 “哼!”柳巳水冷哼一声,衣裙一甩,豪放地坐了下来,一双竖瞳迷了起来,扬着下巴看状态有点不太对劲的卜意酉,道:“速去梳洗,我就在这正厅等着,来日方长,柳姑奶奶还收拾不了你?!” 梁辰见卜意酉一句话也没说,遂出声提醒,“走吧,我陪你一道去。” 卜意酉撑不住了,腿一软,直接瘫到了地毯上。 “小白!”梁辰忙蹲下来扶住他,“怎么了?” “爹爹,小萝卜肯定是吓着了,他平时胆子就小,柳……玄医还这样吓他。”看了一整场跌宕起伏剧情的梁念终于有插得上嘴的地方,“小萝卜连玄铁军都怕,刚刚玄医还差点杀了他……” 小萝卜好歹跟她有这么段时间的感情基础,当她看到有人拿剑指着他的时候,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若是有人杀了小萝卜,她怎么也会跟那人打一场的,即便是打不过,她也不能让小萝卜白受委屈。 “……”卜意酉两只腿控制不住地直打颤,简直想往腿上掐上两爪,但是这样更明显,更他妈丢人…… 他还想求求这个小祖宗不要再说了,被人拔个剑就吓得腿软,这种事情有什么好宣传的妹妹? “我们走。”梁辰丢下一个背影和一句:“念念,招待好客人。” “是,爹爹!” 卜意酉浑身一轻,就被梁辰打横抱起来了。 他下意识挣扎两下,听见梁辰在耳边说:“别动,掉地上爬不起来会更加有损颜面。” “!”卜意酉简直要怀疑自己听错了,梁辰居然也会说这种话。 他不是应该一直死气沉沉滴水不漏的吗? 忠言逆耳,卜意酉很有自知之明,梁辰就算放他下来,他自己也不一定走得了路,边走边筛糠的话……于是,他就仍由他抱着自己走进了另外一间房——梁辰的寝室,他们每天晚上睡觉的地方。 梁辰轻柔地将他放在铺着大红被子的床上,又摸摸他头皮。 “等我。” 自从他化出了人形,梁辰好像格外爱摸他的脑袋,本来就光滑的皮肤越发锃亮,他觉得自己的脑袋已经可以当照明灯用了。 梁辰取了一件红色的衣裳,两只手掌郑重其事地抬着,一步一步来到他眼前。 “小白,我替你换上。” 卜意酉看着这身明显是喜服的衣裳,瞬间明白过来刚刚钢板女说的准备是什么意思。 敢情不是他娶钢板,是钢板娶他! 卜意酉好不容易才说服了自己接受这个,嫁给灵蛇一族,梁辰将衣服抖开的时候,他瞬间后悔了。 虽然不是很熟悉这个世界的衣裳的形制,但是梁辰放在床上的大红盖头,以及地上整整齐齐并列着的那双大红绣花鞋解释了一切。 “这……如果我还没老眼昏花的话,这是件女装吧?” 梁辰点头,“先将身上的脱下来吧。” 大哥,您这么淡定算怎么一回事儿啊?! 卜意酉看着梁辰手里托着的衣服,艰难地咽了咽口水,“这也是他们那什么劳什子西山蛇妖的规矩吗?” 梁辰点点头。 “……”她们那边完全是女权社会吧! 他原本还想采用缓兵之计,等到了那边再找个胸大无脑柔软可欺没事儿就嘤嘤嘤叫他老公那种看她脱皮去。 现在他动摇了!动摇得简直快要坍塌了! “那啥,殿下,这个还有商量的余地吗?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对穿女装什么的不是太感兴趣……” -- 第32页 梁辰好像有点不太高兴,但也没勉强他,“你若是不想穿,那便不穿,将身上这一身脱下来,我们便出去。” 卜意酉兴高采烈地开始脱衣裳,脱着脱着发现梁辰正平静地看着他。 “殿下,您能不能……”他五指指尖向下做了一个拧瓶盖的动作,示意梁辰转过身去,“嘿嘿……您别以为我脸皮厚,我其实还是个很害羞的人……” 梁辰抿起嘴,嘴角扬了一下,然后转过身,背对着他。 卜意酉终于可以安心换衣服了。 等他把衣裳都脱完了,这才琢磨出一点不得劲儿。 换是换了,那他穿什么? 原来刚刚梁辰说的“脱下来”真的是脱掉的意思,而不是换一套! 梁辰也估摸着他脱完了,转过身来,举着那套大红色带着精美绣花的喜服,道:“我替你穿上?” 梁辰一副很肯定他会答应的样子。 卜意酉艰难至极地点下了头,然后他又摇了摇头,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儿,“我自己穿吧。” “你不会。” 一刀见血…… 卜意酉反复听到了自己的心滴血的声音。 怎么会这么惨,被迫穿女装,还连选择自己动手穿衣的权利都没有。 他太难了! 梁辰一件件给他套上,一根根把衣带系上,他抬高了两只手臂,让他给自己拴腰带。 从他的角度看下去,入目的是梁辰美得难辨雌雄的轮廓。 这张脸上的神情很专注,甚至可以说是带着些喜悦的,仿佛要成亲的是他,他在亲手打扮自己的新娘子。 作者有话要说:  鸡儿:“您别以为我脸皮厚……” 梁辰:“难道不厚?” 第19章 蛇与淫 “殿下,这……不合适吧?”柳巳水望着手背上搭着卜意酉的手的梁辰,一手指着盖着红盖头的人,怒火中烧,“这登徒子本就不是天族,恬不知耻的,居然敢让殿下陪着!” “不是他让陪。”因为卜意酉看不见路,梁辰小心翼翼地扶着他,那副战战兢兢的模样仿佛就跟他是个正经的新婚之人。 “不是他让陪?”柳巳水瞠目结舌,气得都忘了要疏远距离了,“那是你自己要陪着吗?!” 梁辰没有再多说什么,薄唇开合,只说:“走吧。” 卜意酉一路被他扶上了花轿。 没错,就是花轿,古代女人出嫁都要坐的那种。 花轿前后各有四人抬轿,因为脑袋上顶着一块红布,卜意酉的视线下移,刚好可以看到这几个人的脚。 他发现,脚往上一小节就是膝盖了。 嗯?这个身高腿长不合常理啊。 他正想掀开盖头一探究竟,手背都已经搭上去了,一下子被梁辰逮个正着。 “不许掀,不吉利。” “……你个陪嫁的还挺讲究。”卜意酉把手放下来,含笑调侃了一句。 梁辰伏着腰,稳稳当当地将他搀进花轿,“我就在花轿侧方,不许掀开盖头,我能看到。” “外面?骑仙鹤吗?” “嗯,”梁辰以为他是怕坐轿子不舒服,摁摁他空出来的一边软垫,“很软,西山不近,你乖乖坐着。” “我能跟你一起骑鸟吗?” 梁辰道:“不能,外面见风。” “那好吧。” 卜意酉突然摇了一下,牵动了盖头下的流苏,启程了。 梁辰果然与他所说的那样站在鹤背上,不紧不慢地跟在轿子侧方。 每次卜意酉脑袋一伸出去就被他摁回来,“乖乖坐着,新人忌见风。” “不是,我怎么感觉你比我这个成亲的人还要紧张呢?”卜意酉把脸贴着帘子跟他唠嗑。 “嗯。” “对了,为什么抬轿子那几个人的腿这么短?他们是不是特别矮啊?”卜意酉干脆把脑袋懒懒地靠在轿箱内壁上,终于逮住机会问这个问题了。 “灵力低的缘故。” “emmm……EXM?!你们龙族太欺负人了吧!那像我这种菜鸡在你们族内岂不是要遁地了?!” 梁辰“噗”一声笑了出来,那笑声里的宠溺让卜意酉心脏一颤。 “哦!”卜意酉突然想起什么,恍然大悟道:“那你们的房子是不是也根据源力深浅来修筑的?成正比例随之增加?” “不是,”意外的,梁辰居然给了个否定的答案,然后面不改色地道:“宫殿的云柱长短与主人的腿长相关。” “所以你住的宫殿最高最显眼?” “嗯。” “……” 难怪梁辰寝殿用来支撑吊脚楼的云柱最长……只因为他是整个天族腿最长的人! 卜意酉抓着聊天的,倒也不算无聊,聊困了就睡会儿,走走停停的,他睡得模模糊糊,对天亮天黑也没有什么清晰的概念,只记得自己膀胱装不下,下轿尿了五泡,这才到了地方。 “我们刚刚不是在天上飞吗?”卜意酉抓紧了梁辰伸过来扶他的手。 “嗯,怎么?” “大家都是源力高超的人,为什么连端个轿子都端不稳,我脑子里的浆糊……不,脑花都给我摇碎了。” “这是习俗,在轿中太平稳者,不得天地祝福 。” “……我越来越感觉你们这儿的人脑子有包……” -- 第33页 柳巳水是族中小辈,按照规矩当回避,所以一到地方她就被丫头们接走了。 梁辰牵着卜意酉一步步走进灵蛇一族宫殿正厅,每一步都走的郑重其事,认认真真,正厅的两侧坐着灵蛇族大长老,族长等人,一双双竖瞳直勾勾地望着他们。 卜意酉心脏跳快了些,但他明明没觉得紧张的。 就是有那么一秒钟觉得跟娱乐圈影帝走红毯似的,万众瞩目。 可能还是有点紧张?毕竟人生第一次当新……娘。 卜意酉说服了自己。 他要是知道自己现在被一群蛇包围了,可能又要吓得走不了路了。 “坐这。”梁辰帮着他落了座,又仔仔细细捋平他压出了褶皱的裙边,这才起了身。 梁辰行了个大礼,灵蛇们明显被惊到了。 卜意酉顶着盖头看不到,只听得一片唏嘘不已的声音,他顿时心里有些不安。 梁辰,到底要做什么? 其实说到底,他还是相信他的,不然也不会乖乖换上嫁衣,一路颠簸来到这个蛇窝。 不过换句话说,就算不答应他也跑不掉啊…… “殿下这是何意?” 一众长老,就连族长都站了起来。 天族太子跪着,十二神族里,无人敢坐着说话。 “今日梁辰执意要走这趟,便是为了此事,族长,各位长老,这个人,恕梁辰无论如何也不能给,望族长和各位长老成全!” “咚!”一声闷响。 卜意酉心口一震,那声闷响砸在他心口似的,带着某些十分沉重的东西,让他有点喘不过气来。 天族太子下跪,并允诺一个人情,灵蛇族当然放人,对柳巳水的婚事一事再闭口不谈。 但柳巳水脱皮被外族人看见一事早已经在族内外传开了,大家纷纷都做好了喝喜酒,随份子钱的准备了,这说好要结的婚突然不结了,难免会有其他闲言碎语传出来。 一些人说是因为柳巳水性子太刚烈,不讨未来夫婿喜欢,对方想尽办法退了这门亲事,还有一些人说,是因为柳巳水太过风流,未来夫家看不上,这些传闻越说越离谱,最后甚至有人说,是因为蛇族淫-乱的劣根,柳巳水的婚事才吹了…… 这些谣言当然也传入了当事人的耳朵。 这时候,还穿着喜服的卜意酉和梁辰已经下了山,准备回天族去了,他一看见街边那些精致沙雕的小玩意儿就觉得很符合自己的气质,看到那些好吃的,尤其是糖油芝麻饼,简直走不动路。 两人就耽搁住了。 “也就第一个靠谱些,”卜意酉一手拎着一个小厮模样的后领子,恶狠狠地威胁道:“以后就是第一个版本了,要是再让我听见你搭台子瞎逼逼,一准撕烂你的嘴,听到了吗?” 那人立马求爷爷告奶奶地逃跑了。 卜意酉也就只有在欺负这种和他一样的菜鸡的时候能有一点成就感了,而且还是因为有梁辰在一旁给他撑腰壮胆,不然,就以他那颗豌豆大的鸡心,胆敢在外族人的地盘上欺负当地人?闹呢? “他们是不是对蛇族有什么误解?”他扭过头来问梁辰,“什么叫蛇性本淫?这简直就是偏见!唔……不过我一开始也有误解,我还以为蛇族就应该前凸后翘婀娜多姿媚眼如丝那种……” 梁辰道:“偏见由来已久,植根颇深,不必理会。” “对了梁辰,”卜意酉心里有点不安,索性开口问了,“你是用什么方法让他们答应的?我听到一点声音,你别是拧了谁脖子吧?” 梁辰唇线微微绷紧了些,好像是在思索该怎么回答,过了好一会儿,卜意酉都已经开始参观西山灵蛇一族的街道了,才听到梁辰说话: “我同他们说,小白只能嫁给我。” “……”哥哥,嫁给一个男人并没有比嫁给一个钢板直女好多少好吗?! 系统突然用无机质的声音说话了:[鸡儿,任务来了。] 卜意酉:[这时候?我还赶着回去呢!] 系统:[警告宿主,你还剩半个月寿命。] “!!!” 系统:[任务一:改变人们对西山灵蛇一族的偏见。] 卜意酉:[你为什么不早提醒我老子不久于世了?!] 系统很高冷:[接不接?] [接!不接老子就死了,能不接吗?!]卜意酉在脑海中大喊,[这种根深蒂固的偏见要怎么改变?!你就给我五年的寿命?这不公平!] 系统:[收到,宿主拒绝任务,即将上报,即将上报……] [操!老子接!五年就五年!] 卜意酉正愁怎么说服梁辰留下来陪他挣命,街上来来回回奔走的人又换了新话题:族长的重孙女惨遭薄情男拒婚,自觉伤了族人颜面,遂以死谢罪,吊死在家中。 梁辰听得凝眉,卜意酉直接给听懵了,不就是嫁不出去嘛,至于自我了断? 梁辰召来了鹤,两个人快速赶了回去。 卜意酉心里终于有了那么一丢丢愧疚,但更多还是觉得是柳钢板的错,大家都提倡单身自由,这……居然还有因为不能迈进坟墓而自杀的…… 灵神族长家正厅。 “你看看自己,这些日子以来,哪里还有一点正统灵蛇族的样子!” 一位穿着端庄,身段……同样一马平川前后一致的女子背着手正走来走去,面前跪了绯闻女主:钢板柳巳水。 -- 第34页 看来是自杀未遂。 卜意酉听了那段话,心中出现一句英文:You see see you,one day day的。 “诶,那女的是谁啊?” 梁辰道:“西山灵蛇族族长,巳钦。” 作者有话要说:  小白穿喜服了,我们想想要不要干点什么 第20章 装逼最忌遇熟人 不怪卜意酉不认识,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当时蒙着盖头呢,事情解决之后梁辰也没让他自己把盖头掀下来, 一路搀着他到长老安排的厢房里去, 按着他坐下来, 再亲手帮他掀了红盖头。 搞得跟洞房花烛夜似的。 “啥?这么年轻就当族长了?你们这儿当官不看年龄的吗?” 梁辰看他一眼,“他已经六万万岁了。” “哈?”卜意酉目瞪狗呆, 那个背着手一脸严厉的人看起来顶多只是柳钢板姐姐的年纪, 没想到居然……是她……老祖宗?还是什么? 卜意酉对这种有点搞不清楚,反正不知道该叫什么的辈分一般叫祖宗一定不会错。 “那啥……你们这么世世代代地活着,重孙曾孙代代无穷尽称呼什么的能搞明白吗?会不会叫错?” 梁辰摇摇头, “不知道, 我还没有。” 还没有后代。 卜意酉拍拍他肩膀:“那等你有了再告诉我,免得我天天让人叫我哥哥, 乱了辈分你可就成我祖宗了。” “不必,你与我一样的。” 他与梁辰一样的,小辈叫梁辰什么,就叫他什么…… “额……这个先不说,话说, 你们什么时候会死啊?” 这么不礼貌的问题,也只有卜意酉这种人问得出口, 因为他自己怕死,就觉得别人也一定怕死。 “天谴,渡劫不成。”这才没几天,梁辰好像已经完全适应了他狂野的画风, 他问什么就回答什么,没有再出现上次那种一言不合就要拧他脖子的情况了。 是哦,他又忘记了这些人是神,只要不干什么伤天害理遭雷劈的事儿,渡劫的时候顺利点儿,就能千秋万代地活下去。 自杀未遂的柳巳水好像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丢脸,族长批评,她就听着,跪得笔直,一副勇于认错但坚决不改的模样。 “族长,何事如此大动干戈?”梁辰一手置于身后,一身死气沉沉的黑衣。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卜意酉撇嘴,肯定是人家重孙女自杀未遂,族长大人觉着丢脸呗。 你说说看,你还有什么出息,连个自杀你都杀不成功…… 卜意酉在心里教育了柳钢板一通。 “殿下,”族长叹了口气,对梁辰行了礼,摇头叹道:“家门不幸,育后无方啊!” “族长不必这样说,柳姑娘一直以来都做得很好。” 梁辰这一句话说得很官方,也把自己的卜意酉摘得干干净净,好像柳钢板的自杀行为跟他们完全没有关系似的。 “你们回来了。”柳巳水嘴唇泛白,语气和看他们的眼神里带着一种期待。 这种期待把卜意酉搞得又是一惊,柳钢板想要娶他的决心比钢板还要坚硬啊! “不不不,我们没回来,是你看错了,这是意念,意念,过一会儿就会散掉的那种!” 梁辰专注地看他一会儿,没忍住勾了勾嘴角。 族长始终还是心疼重孙女,只是罚跪了一天就让人起来了,不过卜意酉和梁辰倒是被留下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卜意酉的错觉,他觉得族长是因为重孙女的终身不幸福才留他们的。 是的,卜意酉还是怀疑族长和钢板直女都还没死心,执意要娶他过门。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 到了晚间,卜意酉又完全打消了这个想法。 因为,族长安排梁辰和他同住一间厢房。 加上之前梁辰跟他说的那些不经意情话……既然他在众人面前说了那种话,别人当然把他们当做奸夫淫夫。 哪里有人会安排自己的重孙女婿和别人同房的。 因为之前也一直是一起睡的,卜意酉又是个厚脸皮,完全不会因为在别人的地盘而有什么不自在,倒下就准备睡了。 梁辰穿着中衣,把他从床上拉起来,一件件脱掉他身上的喜服,那表情,认真得跟马上要洞房花烛夜的新郎官一样,最后给他留了件中衣。 卜意酉为防患于未然,赶紧滚上床闭上眼睛,梁辰也跟着上床躺下来,伸手从后面抱住他。 卜意酉只感觉后脑勺上的头皮一凉……身体完全僵住了。 “……您这是什么癖好?有谁会喜欢亲别人头啊,跟你说,我超多头皮屑!” 不对,一个连头发都没有的人,哪来的头皮屑? 梁辰虽然跟他同吃同住,但从来没有和他有进一步的发展,就连亲稳都是浅尝辄止,就好像只要他在身边就可以无欲无求。 每次梁辰嘴唇碰到他嘴唇,停留不到三秒钟就会离开,然后,笑意在眼里泛上来,就像冰凉无波的井水被夏风吹过,引起凌凌波澜,染上了一点点温度。 卜意酉怀疑梁辰是因为自己的吻技自卑,搞得他每次都要强忍住伸出舌头教他接吻的冲动。 他就带着这种冲动入睡了,还做了一个梦,梦里梁辰被他亲得一愣一愣的,又变成了那个懵懵懂懂有点可爱的梁辰…… 但今天似乎不太一样,梁辰的舌头探进来的时候,卜意酉还没来得及反应,耳边放大的声音慢慢烧红了卜意酉比城墙薄不了多少的脸皮,他一手推拒着梁辰的胸膛,嘴巴却合不上,梁辰跟没听到他呜呜的抗议声一样,越吻越深。 -- 第35页 卜意酉想抬手给他一巴掌,梁辰跟脑门儿上也长了眼睛似的,一下子捉住了他的手,两只手腕儿放到一起,压在他头顶,附身继续亲他。 卜意酉说不上来什么感受,他本是直男,但他不讨厌梁辰的亲吻。 直到一个东西碰到他腿那儿,卜意酉才倏然惊醒,拼命挣动。 梁辰不费吹灰之力就制住了他,扑到他耳边的呼吸有些急,“别怕,小白,你欠我的洞房花烛,以后再问你要。” 说完也确实没怎么他,只是抱着一起睡了。 半夜的时候,卜意酉被一阵敲门声吵醒。 他睁开眼的时候,梁辰已经在门口了,正要出去的样子。 “你上哪去?” “你醒了?正好,你也一起来。”一道女声从梁辰背后传来。 卜意酉这才注意到后面的柳钢板。 他撑着下巴,将两人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嗯,梁辰举止得礼,柳钢板穿戴整齐。 应该是还没有搞到一起。 梁辰看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又走回来亲亲他头皮,解释道:“玄医说有事请我们帮忙,我正准备去,要一道去吗?” 卜意酉这还没说话呢,柳巳水忍不住了,“你们到底什么时候……”睡一起的。 她的教养让她说不出粗俗的话。 “不不不!”卜意酉衣带松松垮垮地连忙摇手,“你可千万别误会,我是直的!跟你一样,又直又硬!” 梁辰倒是没说什么,只是看他精神这么好,也不像是要接着睡的样子,就自顾自动手像往常一样给他穿衣服了。 “小白,抬手。” 终于彻底理解了“旁若无人”四个字的柳巳水:“……” 卜意酉正想开口说不去,这个想法只是在心里晃过去一下下,系统就开口了: [任务提示:你必须去。] 卜意酉:[我一直很想问,你这种霸道总裁口气怎么来的?用这种语气说话不会被打吗?我是说,其他系统什么的,不会打你吗?] 系统语气毫无波动:[你废话比你精子还多,温馨提示:任务对象生命值在波动。] [啥?说清楚,谁在骚动?谁是我对象?] 又没声儿了…… 话题终结,梁辰已经在帮他系衣带了,柳巳水就一直看着,那种眼神……很奇怪,不像是嫉妒,更不像是愤怒,反倒让人觉得是祝福与……祝贺? 其实卜意酉倒也想拒绝,毕竟当着别人的面,又不是小孩子了,还要让别人给穿衣服,有点煞面子。 但是!这衣服他不会穿啊! 不过,今天梁辰好像穿得比平时快了很多,不知道是卜意酉睡眼朦胧还是他老眼昏花,反正他觉得今天的衣服衣带没有平时那么多。 “走吧。” 柳巳水走在前面掌灯带路,卜意酉一边打着哈欠跟在他身侧,梁辰走卜意酉身边,靠得有些近,每次他仰头打哈欠不看路的时候,他的手都会往他这边靠,随时做好扶住他的准备。 他们经过的地方越来越黑,连月色都照不进去,并且死气沉沉的,十分阴冷,还透着几分潮湿的气息,卜意酉想起冰棺里的梁再,心道:不会柳钢板也冻了个人吧,这群人怎么净干这种事儿,就没有其它方法吗…… 空气中传来一阵湿腐气息,有点城市下水道的感觉,这种感觉卜意酉可谓是相当熟悉了,究其原因,这得追溯到他当下水道工人那段峥嵘岁月去了。 “到了。”柳巳水侧身让了让,一扇墙在黑暗中显现出来。 卜意酉又打了个哈欠,“怎么?上吊的时候我们错过了没看着,这会儿准备撞墙,给我们来个现场表演?” 梁辰也是一脸不解,“玄医这是?” 卜意酉发现,梁辰这个人也是个小气鬼,柳钢板强行要跟他结婚的时候,客客气气叫他殿下拉开距离的时候,他就叫人家柳姑娘,现在婚结不成了,他又叫回玄医了。 不过这种小气也不影响梁辰在别人心里高大威猛的形象,梁辰把自己小性子藏起来,只有和他关系亲近的人才能了解到,唔……怎么说呢,就跟他犯懵的时候一样,还挺可爱。 “二位往下看。” 随着柳钢板手势的指引,卜意酉伸着脖子仔细瞅了瞅,柳钢板又把灯靠近些,他们这才发现,在漆黑的墙角,有一道小小的门,门上装有环扣,还挺精致。 很小,跟老鼠洞差不多的样子。 “这是?老鼠洞?”卜意酉问道。 他只是调侃(嘲笑)一问,没想到柳巳水竟然点头! “梁辰,白哥,你们再靠近些,蹲下来。”柳钢板又将灯掌近了很多,放到了洞口的位置。 梁辰和卜意酉也蹲了下来。 后者心里还有点小激动,一双眼睛紧盯着小小的洞口,心脏跳得“砰砰砰”的。 暖黄的光线一点点泄入,慢慢照亮了里面的情况。 一只烟灰色毛发的死耗子赫然睡在里面。 卜意酉:“……我裤子都脱了你给我看这个?” 作者有话要说:  洞房花烛夜……emmm……先欠着吧 第21章 这老鼠我见过的 大晚上把他们叫过来看死老鼠?柳钢板怎么看也不像是那种看到蟑螂老鼠会跳脚的柔软小女孩儿啊! -- 第36页 她不徒手捏死就不错了…… “散了散了, 无瓜可吃。”卜意酉抓着梁辰转身就要走。 突然,只听得黑暗中“噗通”一声, 卜意酉心头一跳, 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转头一看。 果然, 柳钢板正直挺挺地跪在地上,比在族长面前跪得还要更笔直。 “玄医, 你这是做什么?!”梁辰屈伸身扶她。 柳巳水却死活不肯起来, 表情坚毅得跟上战场殉国的将军似的。 卜意酉也被吓到了,连声道:“你你你,就算你跪下我也不会娶你……不, 不会嫁给你的!” 柳巳水带着一种壮士扼腕悲壮表情, 脑袋往地上一碰,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卧槽, 姐妹!嫁不出去咱也不能失去尊严啊,你条件……虽然不怎么样,但我相信你可以找到更好的,我就是个辣鸡,你看, 我贪生怕死又好色,好吃懒做还没毛, 你肯定也有所耳闻,我们这一族毛越多越牛逼,我这样的很显然直接养不活你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柳巳水还没起来。 “那你是哪个意思?”卜意酉赶紧拉紧衣衫,谨慎地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 还往梁辰身后藏了藏,“姐姐,你就放过我吧,不然,你看梁辰怎么样?又是龙族太子又是天族腿最长的,有权有势又有出息……” “小白,再胡说我要生气了。”梁辰低头看他。 他还没说完,梁辰就打断了他,卜意酉果然不敢说话了,把嘴唇抿紧了,举起手掌作投降状。 实在是因为他害怕,梁辰是颗定时.炸.弹,一个生气就拧了他脖子可怎么办…… “玄医,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经过卜意酉这么一闹,柳巳水情绪也稳定下来了,在梁辰一只手的搀扶下站起来,眼神扫过那个小小的老鼠洞。 “梁辰,小白哥,帮帮我。”柳巳水请求道。 小白鸽,我还燕子呢…… “帮我救救他。” “……”小白鸽不是很能理解,不就是死了一只老鼠嘛,老鼠还是四害之一呢,救他干啥? “此事要从两千年前说起,从前……” “等一下!”卜意酉举手投降,觉得简直令人头秃,“咱们能直接进入正题吗?一来就讲故事,这事儿啥时候完,天都要亮了我还没睡觉。” 柳巳水同情地看了眼梁辰,继续讲起了故事。 “两千多年前,鼠族一众尚在十二神族之列。”柳巳水眼神悠远,好像回到了当年。 锦城,神族排位之末位的族别——鼠族长居之地,常年阴冷诡异,腐臭熏天,方圆百里无人愿踏足此地。 那时候的柳巳水,意气风发,眼高于顶,所以,当灵蛇长老将她派到锦城伏祟时,她简直要气得跳起来,但是又不能违背长老的命令,只得备好行李,一路抱怨地启程了。 到了半道发现,竟然忘了携带引路香! 她颓丧良久,本打算原路折回,一股刺鼻的腐烂气息钻入鼻息。 于是,她便循着这股味道,找到了锦城之所在。 入了城才知,竟会有如此肮脏不堪之地! 地面上流淌着一股股黑色的液体,将地面分割成数块,而且,正散发着恶臭,屋舍简陋尚可忍受,但城中每一处草屋石墙上都粘连着一团团乌漆嘛黑的东西,颜色深沉,看起来已经有些历史了,山野田间种植的的农作物也看不出品种,就连新翻的土地都已然发黑了……怎么会有这样的地方,每一个角落都令人作呕! 柳巳水强行压制住想要吐出来的感觉,两根手指捏着鼻子继续朝前走。 她是整个街道上穿得最干净最鲜艳的人,但她没有一点为此感到愉悦,因为正是因为如此,她显得格格不入,让人一眼就知道她是外族人。 那些黏腻又肮脏的视线令她感到恶心。 柳巳水在街道上走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作祟的邪物,倒是街上那些离她越来越近的人群让她感到很不愉快,只得快速离开集市区,转而来到山野田间。 她觉得有些渴了,原本想寻一处山泉水,奈何找了半天都没能找到一处颜色正常的水流…… 气愤地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想张口骂人,又不知道该骂谁。 是长老命她来这鬼地方,可长老一定有他的道理,这不是她一个小辈能懂的,但她憋着一股气没处撒,委实难受得紧。 这时候,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响起。 柳巳水的神经瞬间紧绷了起来,紧张地四处看。 在一道田埂间,一个扛着锄头的农夫正朝着她走过来,她在心里斗争了半响,坐着没动。 是她先来的,凭什么要她让道?哼! 越走近,柳巳水更看清了些,此人身着粗麻料子衣裳,下颌上的胡茬子杂乱无章,走路的姿势也是一副老者样,嘴唇有些干裂,那双眼睛倒还算明亮,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整个人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不修边幅。 他一抬头便瞧见了憋着一口气,坐得直直的柳巳水。 “哟,哪里来的小姑娘?长得水灵灵的。” 说话的轻浮语气让柳巳水的厌恶更盛几分,这种人哪里配她回答? “多漂亮的小姑娘,居然是个哑巴,可惜。” “你才是个哑巴!”柳巳水气极,猛然站了起来。 -- 第37页 农夫眼前一亮,把锄头把手往石头上一靠,在柳巳水身边的石板上躺下来,把嘴里的狗尾巴草嚼吧嚼吧,喉头一滚,咽了下去。 柳巳水:“……” “哎,小姑娘,你一个人来这儿做什么?”农夫眯眼看太阳,“这山间可是有狼群出没的,不怕被吃了吗?” 柳巳水不想跟肮脏的东西多言,索性气愤地把头偏到另一边去,不言不语,也不走开。 她还在僵持,因为这片地方是她先到的,谁来都不让。 农夫也不说话了,枕着手臂,在这块石头上睡了起来,不多时,还发出了呼噜声! 柳巳水皱起秀气的眉毛,更生气了…… 之后的每一天,她都会来这个地方休息,晚上躺在这块石头上看月亮,那个农夫白天也会来,晒着太阳睡觉,每天都来,风雨无阻。 两个人也还是那样,柳巳水偏过头一个人生气,农夫自顾自躺着睡觉,睡醒了就扛起锄头回家,然后说上一句: “小姑娘,明日再会。” 这样无所事事的日子持续了近一个月,柳巳水终于发现了邪物的踪迹。 想必前一天晚上已经降了霜,这日一大早,她从石板上起来,感觉这石板比她的蛇皮还要凉上几分。 她掩着嘴打了个哈欠,猛然瞥见尸块边缘一处鲜红的血迹!那血迹淋淋路路延绵了一长条,至延伸进林子里,像是拖拉出的痕迹。 柳巳水竖瞳一眯,轻盈地从石头上跳下来,快速循着血迹一路跟过去。 那些血迹越来越淡,柳巳水一直跟着走,直走到周围都是竹子,便彻底消失了,再看不见踪迹。 林中静谧得可怕,从她从进来到现在,甚至连鸟兽的鸣叫都不曾听见过,这太不寻常了…… 柳巳水席地而坐,五指收拢在一处,手掌化作蛇头模样,阖上双眼,红唇里开始念出咒语。 不一会儿,她的额头就渗出了汗珠,空气中散发着一种不同于寻常女子脂粉气的香气。 灵蛇一族,体有异香,出汗则更加浓郁,与此同时,这是蛇族用来招引同伴的招式。 俄而,柳巳水再度站了起来。 这片偌大的林子里,竟一条蛇也没有! 柳巳水心中开始有些发慌,她从不曾独自面对这样的事情,长老也不曾同她说起过,此情此景该如何是好。 正当她化开通讯镜,试图寻求长老帮助之时,一阵劲风刮过来,柳巳水不禁闭上了眼。 耳边只听得什么物件破裂的声音,再睁开眼时,手中的通讯镜已经碎成几片,并迅速化开! 柳巳水吓得立马撒手,那些碎片化成了浓黑的液体,落到碧绿的草丛之上,只消片刻,那些青草便被侵蚀,瞬间腐发黑烂,就连种植它那片土地都开始发黑,腐烂的恶臭气息扑面而来! 她眼珠一转,望向一侧那片竹子长得更加茂盛的地方。 那种令人作呕的气味越发浓郁刺鼻,柳巳水忍不住抬手捂住了口鼻。 风越刮越烈,身边的竹子开始剧烈摇晃起来! 柳巳水心里开始打鼓,带着激动和些许不安。 来了! 她猛然抬起头来,恰见一道极速下坠的身影,手握棍棒,正直直朝她的头颅劈来! 柳巳水一手挡出,一下架住了棍棒,将直挺挺落下来的人也停滞在半空。 “是你?” 眼前此人,正式每日都要到她那块石头上去午睡的农夫。 两人一上一下竖着,正大眼瞪小眼看着对方。 “小姑娘,回家玩去,这里很危险,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农夫一个空翻,足尖点地,稳稳地落下来。 “嗬!你这话什么意思?就是危险我才来呢!”柳巳水年轻,气也盛,除了族长和长老,不允许有人说她不行! 空气中响起一阵响动,是棍棒和金属在空中极速挥舞的声音。 那声音里柳巳水的头顶越来越近! 她仰头望去,眼睛倏然瞪大,只见一把锄头正径直朝她的脸挖过来! 它在千钧一发之际停住了。 原来,是这个农夫,他从柳巳水头顶取过锄头,抗在肩上,转身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改了和谐字 第22章 新版农夫与蛇(1) 那块巨大的石头上方, 生长着一棵树,每天早晨, 太阳斜射下来的时候, 会斜斜穿过叶片, 在石头上留下斑驳的阴影。 看了这么些天的影子,柳巳水还是没搞清楚那拖得长长的血迹是从哪里来的, 早上, 她还是会四处走着去找线索,到了中午就回到那块石头那儿,躺在上面休息, 等太阳不那么火辣了, 那个农夫也抗起锄头种地去了,她又换地方寻找, 等到了晚上,再回来睡觉。 如此往复。 农夫还是每天中午都会来,柳巳水也渐渐习惯了,待在一起久了,不再那么那么的讨厌他, 有时候甚至还会和他说上几句话。 “喂,你之前也会来这里午睡吗?”尽管说话的口吻还是很不客气, 别人欠她的似的。 “是啊,我先来的哦。”农夫也并不介意她这样无礼,估摸着也是习惯了,他掌心一收, 把锄头变小了,捏在手里剔剔牙缝,一边回头看她一眼,笑眯眯地露出尖尖的牙齿。 柳巳水看得一愣。 哦,对哦,他是只老鼠,难怪牙齿这么尖…… -- 第38页 “哼……”柳巳水哼了一声,这一声哼得没有多少底气了。 “你们这里为什么这么脏?”柳巳水想起街上那些飞舞的苍蝇,委实嫌弃,“地上流的那些黑漆漆的是什么东西?恶心死了。” “鼠族本就喜阴暗潮湿之地,还喜爱腐食。”农夫奇怪地看她一样,仿佛在嘲笑她连这种基本常识都不知道,又转过头,呲着牙将空气往里吸,发出“滋滋”的声音。 “……”柳巳水一阵反胃,想到那股腐臭气息,再看看剔完牙就闭眼睡觉的农夫,那不修边幅的样子,更加嫌弃了…… 这天夜里,月色出奇的明亮,柳巳水已经习惯了这种万籁俱寂的环境,懒懒地吐了吐蛇信子,化形成蛇缓缓卧下,三角脑袋磕在蛇皮上,盘在石头上睡了。 …… 夜越来越深,将至黎明,这段时间是最黑暗的。 覆着鳞片的三角蛇脑袋猛然从石头缝里探了出来。 柳巳水吐着蛇信子眯了眯赤色蛇眼。 有什么不对劲。 她细听,林子里传来水流动的声音。 这附近并无河流,也没有溪水,整个城中,能流动的只有街道上那些黑色的散发着恶臭的液体。 听着越来越近的水流声,柳巳水心里一阵遗憾,唯一一片净土也要被沾染了。 她化形成人,轻盈地跳下石块,准备再去寻一处这样的地方。 脚才迈出去半步便猛地一下子收了回来,双臂展开,足尖一点落回了石头上。 这块石头边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那恶心的黑色液体包围圆了! 并且,一种疑似动物的呜咽声正由远及近地从林子里飘过来,在破晓前的暗夜里显得异常幽森可怖。 柳巳水的眼珠子在黑夜里散发着幽幽寒光,十分明亮。 她仰头望了眼上方的黑压压的树枝,一展双臂飞身上树,踏着树干,身轻如燕地进了林子。 那种声音越来越近,她停了下来,落在枝头,静静地往下方望去。 灵蛇一族,目放寒光,夜能视物。 她看见一团黑影在下方疯狂滚动,连带着地面也跟着颤抖,它身形巨大,通体覆毛,根根可数,首有犄角,四足形似倒扣的龟背,反着微弱的寒光,坚硬如铁,两根獠牙长长地从口中探出,有半透明的涎液顺着獠牙往下流出来,圆瞪的双目赤红,面目狰狞,显得异常凶狠。 柳巳水毫无惧意,敛了气息,趁凶兽翻身之际一举从它背后攻过去! 哪知那凶兽背后也长了眼睛似的,在她贴近的那一瞬间回了头,对着她张开血盆大口狂吠了一声! 柳巳水一个躲闪不及,脸上全沾染上了黏腻的唾液,还有一些溅到了嘴里! 她瞬间跳开几丈远,指着凶兽哇哇大叫起来。 “你居然朝我吐口水?!呸呸呸!”柳巳水嘴里全是味儿,气愤地干呕了几下,也朝它吐了几口口水,“恶心死了!你们这儿什么都恶心!呕!” 柳巳水又呸了几声,还来不及擦一下脸,猛地一下飞身而起,躲过了凶兽极速顶过来的长牙。 “招呼不打一声就开始了?!”柳巳水觉得这里的人和动物都讨人厌,那农夫讨人厌,就连好不容易遇到只活物也这么讨人厌! 这东西块头实在太大,从哪里入手都不是这么容易的,柳巳水一手撑着下巴,思索片刻。 她又化形成蛇,飞身一跃,一下子窜进它的毛发里去了。 穿梭于毛发间寻找弱点,这是她的本意,柳巳水觉得像是无意间钻进了什么野草丛似的,它的毛发极长,根根分明,粗硬又锋利,间隙间藏着很多杂物,有山石,有的地方甚至生出了小树苗! 这是多久没有洗澡……柳巳水死死皱着眉头,只想快点结束,速速离开这个鬼地方。 她一手护着自己的脸,避免被划伤,同时疾速游走在它毛发间,渐渐摸索到一条突起来的硬物,想来应该是它的背脊骨了。 任何生灵的骨骼均为支撑之物。 这处应该便是脆弱之处了。 柳巳水变回人形,见自己果然立足于凶兽的背部,柔荑化作万千吐舌鲜红蛇信子的蛇头,叫嚣着猛然一下撕咬过去! 背脊骨受创,这庞然大物却连身形都没有动一下。 柳巳水静静地等了会儿。 片刻过后,那凶猛的东西果然中招,轰然倒地,引起一片巨震! “哎哎哎……” 柳巳水一下站不稳身子,在它身上剧烈地摇摇晃晃起来,好在它体型大,倒下来的动作也就慢了很多,她稳住身子,翻身飞下来,一瞅见地上那些令人作呕的黑色液体吓得花容失色,更不愿意落地了,足间踩着凶兽狠力一蹬,轻飘飘地落上了树枝头。 那头足有半座小山丘巨大的凶兽倒在了地上,颤抖使得大地都要颤上三颤,身体起伏着,像是在剧烈喘息,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凶狠地看她。 “别这么看着我,”柳巳水伸手从袖中拿出临行前长老给的卷轴,展开来看了看,点点头,自顾自笃定道:“对,没找错,就是你,你已经吞食了多少无辜生灵,今日,便是偿债的时候了!” 柳巳水完成了伏祟,欲将凶兽收入袖中,带回族里等长老发落。 突然,原本奄奄一息的凶兽竟然灵活地起了身,猝不及防地朝她奔了过来! -- 第39页 柳巳水被地面的颤动震得有些措手不及,慌乱间放出灵蛇,将凶兽的攻击挡在外面,只来得及做了防御。 柳巳水眯起了细长的双眼,开始有些吃力,不知为何,这凶兽仿佛有自我治愈的能力,倒地那半盏茶的时间便恢复了元气。 不,不只是恢复,它比刚才更强了,她清晰的感受到,自己都不一定是它的对手。 柳巳水的额头开始冒出汗珠,捏决的纤细手指也开始微微颤抖。 然后,她猛然收了招,化为游蛇,决定故技重施。 尚未能钻入它毛发间就被突然张大的巨口咬了下来! 柳巳水睁大眼睛,她甚至清晰地看见了那两列同样巨大无比粘连着腥气粘液的牙齿…… “哇!宁可死,不能这么恶心啊!”柳巳水快速化形成人,转身就跑。 脚未能落地,她倏地睁大了眼,心下一松,带着惊喜大喊一声:“你怎么才来!” 站在她正前方不远处树干上的,正是从不在晚间来林间的邋遢农夫。 柳巳水第一次看到他原本懒洋洋的脸上第一次带着惊慌失措的表情,正踩踏着枝桠,全速向着她跑过来。 身后的巨兽一声咆哮,与此同时,她感到腰间一热,一阵剧痛从腰部升腾,瞬间席卷全身! 她回身一看,自己从腰以下都消失在了巨兽口中。 “嘶……”她连呼吸都在抖,挣扎了几下没挣脱。 这死东西,还越咬越紧了…… 正想着对付方法,只见一把锄头远远地旋转着飞了过来,正中妖兽猩红的一只眼! 只听得一声痛苦的咆哮声,腰间一松,刹那间,柳巳水开始下坠,她感到一股温热的液体正在从体内飞速流失,连带着她的生命。 农夫也终于赶上,曲起一条腿,腾空一跃,伸手抱住了她,缓缓从半空落下来。 终于落了地,农夫将她上半身抱在怀里,焦急地看她。 柳巳水意识尚清晰,骄傲的她不允许自己在这个脏兮兮的人面前这般落魄,她硬扯出一个笑容,“你这是什么神情,我又不是要死了……“ 她正说着话,没来得及咬紧牙关,一口鲜血猝不及防地从口中溢出。 “别说话了。”农夫看他的表情,明晃晃地写着:你可不就是要死了吗…… 柳巳水还想据理力争,农夫一把捂住她的嘴巴,将她的声音盖了回去。 “嘘,你先歇会儿,我去去就回。” 她眼皮子已经越来越重了,只能拼命撑着,迷迷糊糊之间,只看见了农夫与凶兽缠斗的身影。 唔……这里的人好像也没有那样讨人厌嘛……农夫看起来脏兮兮的,手上的味道倒是挺好闻。 柳巳水用手撑着爬起来,摸索着找到一棵树,这才靠上去歇气,硬撑着眼皮子,其实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直到瞪得眼睛发酸了,才等来了一身腥臭血腥味的农夫。 明明看不见,柳巳水却知道是他。 她咧开嘴笑了笑,“快帮我看看,我的腿还在不在?” 农夫却并未回答她。 “已经……不在了吗?”柳巳水眼中的光开始消退。 听得一阵响动,相血腥味靠近了。 农夫从她的侧方靠近了,看着她无神的眼,心下一沉。 “还在。”农夫的声音像是催眠的曲子一样,听得柳巳水想睡觉。 柳巳水整个下-半-身已经失去了知觉,她感到自己突然悬空,随即落到了农夫宽阔的背上。 “我不用你……” “嘘,别说话,睡一觉,乖一点。” 柳巳水听着他的三字经,眼睛瞪得生疼,干脆闭上了。 “不行……不能睡,长老说,廿二之前,务必回去……” “嘘,不要说话。” 她下半身没有知觉,只觉得越发冷了,还总觉得自己要掉下去,立即伸手抱住农夫的脖子,声音轻轻地,问道:“喂,你叫什么名字啊?” “施子夫。”农夫低沉的声音让人很安心。 “我叫施子夫。” 第23章 新版农夫与蛇(2) 柳巳水做了很长时间的梦, 光怪陆离的,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再醒过来的时候, 已经是很多天以后了。 她醒过来的第一件事是赶紧掀开被子, 低头看看自己的腿还在不在。 看见它们还好好的长在自己的腰部下方,顿时松了口气, 这才有功夫留意到自己周遭陌生的环境。 她该是身处一处由石头造筑的屋子, 所以墙面才会这样坑坑洼洼…… 这显然是那农夫的住处,只有他们这里的人才这样不讲究,简陋又丑陋。 柳巳水用嫌弃的目光将这里都打量了一遍, 觉得还算干净, 勉强还能接受。 她伸了个舒服的懒腰,两手向后撑着身子, 准备下床。 突然,她想到什么似的,动作猛然顿住。 然后,她又僵硬地低头去看自己身上穿的衣裳…… 紧接着,一阵高声的尖叫爆发出来, 几欲在瞬间掀翻屋顶。 “怎么了?!” 施子夫匆匆进屋,手里拿着块破烂抹布, 看起来脏兮兮的。 “我的衣服呢?!”柳巳水持续尖叫。 “换了啊,”施子夫一手堵住耳朵,懒懒地道:“你身上都是血,那衣服怎么穿?” -- 第40页 “啊!!!”柳巳水叫得更大声了。 施子夫将抹布一扔, 干脆两只手一起捂住耳朵。 等她叫够了,被自己口水呛到不断咳嗽的时候,施子夫捡起抹布,谑笑道:“小姑娘,你该不会以为是我给你换的衣裳才这么激动吧?” 这下柳巳水连咳嗽都卡住了,愣愣地道:“不,不是吗?” “高兴得太早了吧?”黑乎乎的方巾在施子夫手里转了个花,“失望了?” “没有!”柳巳水一颗心落回肚子里,利落跳下床,扯扯身上穿的抹布一样的衣裳,一副嫌弃得不行的口气,“这是谁的衣裳?你们这是人穿的吗?又硬又丑,还臭……” “那你脱掉啊,也没人逼你穿。”施子夫又道:“再说了,我们是神。” 不是人。 心高气傲的柳巳水太容易被激怒,二话不说就开始宽衣解带。 施子夫就抱着胳膊,含笑在一旁看着。 “你!转过去!”柳巳细长的手指水指着他。 施子夫从善如流地转过去。 柳巳水愤恨地撕扯到一半动作停下来,“转过来。” “哦,可以了?你可别讹我。”施子夫举着两只手,“我可是城里最清清白白的大小伙子。” “……你给我转过来!” 施子夫转过来的时候还用手蒙着眼,从指缝间偷瞄两眼,然后把手放下来。 “怎么不脱了?” 柳巳水狠狠刮了他一眼,没有回话。 过了会儿,她蹙眉,吸吸鼻子,“什么味道?” “完了……”施子夫拎着手里的抹布就跑出去了。 “我熬着药啊!!” 哼,活该。柳巳水心道。 片刻之后她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她面前放了一碗看起来就很恶心的药汁。 显然,施子夫熬的药,是给她喝的…… “喝吧。”施子夫靠在石壁上,一脸幸灾乐祸地望着她。 柳巳水摇摇头,“这哪里是人喝的东西,我不喝。” 施子夫轻飘飘地“哦”了一声,端起碗来就准备泼出去,嘴里一边念叨: “哎,真是可惜啊,要是不喝,这才长出来的腿就要消失了。” “等等!”柳巳水咬牙切齿地道:“我喝。” 她捏着鼻子,压下那股想吐的感觉,硬着头皮喝了那碗烧糊了的药汁…… 柳巳水性子直爽,施子夫说是一位姑娘给她换的衣服,她也就高高兴兴接受了,没再多问到底是谁给换的。 该做的事情做完了,柳巳水也该回去了。 施子夫一听她要走,拍着双手挺高兴,还扬言要到城中去请一支锣鼓队来欢送她,把她给气的,凶巴巴地吼道:“那我还偏不走了!” 她已经完全把长老说的务必在廿二之前回到族里的话抛在了脑后。 当日晚上,柳巳水还是睡在那张又小又窄的床上,与昨夜不同的是,今晚是两个人一起睡。 两个人直挺挺地躺着,肩膀压着肩膀占着床,谁也不让着谁。 “你给我下去!”柳巳水也不知道是羞得还是热的,一张脸红扑扑的,“你爹娘没有教过你男女授受不亲?登徒子!” 施子夫倒是半点没有恼怒的样子,一只手死死扒住床沿不让自己掉下去,一边淡然反驳她道:“那你爹娘没有教你不可与丈夫以外的男子同床?” “可是,分明是我先睡的!” “你先睡了就是你的?小姑娘,这是我家。” “我来了就是我的了!你下去!” 这次施子夫果然下去了,直接在床边的地上躺了下来,嘴里开始念叨: “哎,好人没好报啊,为了照顾别人,三天三夜没合眼,别人还不领情,我悔啊,我恨啊……” 他说着还打了个哈欠,裹着衣服翻身面朝窗外,可怜兮兮的样子。 “哎,果然农夫与蛇不是骗人的啊。” 柳巳水这下说不出话了,她盯着施子夫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觉得自己实在有点不是神。 “……”柳巳水让出一半位置,不情不愿地道:“你,你上来吧。” 施子夫腾地从地上爬起来,正准备往床上跨。 “等一下!”柳巳水坐起来指着他,凶道:“你不许碰到我,你发誓!” 施子夫一副困极了的样子,连连点头,“是是是,好好好,我发誓!” 柳巳水努力将自己贴在墙上,施子夫果真好好睡自己的,不一会儿就开始打呼噜了,她烦躁又艰难地翻了几个身,就这么无比僵硬地睡着了。 睡到半夜,她睁开眼睛,睡不着了,她开始觉得燥热起来,浑身发痛,尤其是下肢,火烧一样灼痛,她额头已经出汗了。 一开始,还能咬牙忍着,疼到后来,她咬着嘴唇,用捶打自己的腿部来减轻疼痛,还是忍不住,痛苦地呻-吟起来。 施子夫也听到了,立即起身,声音带着焦急,“怎么了?哪里痛?” 柳巳水已经说不出话了,胸口剧烈起伏,双腿并拢,她有一种错觉,这两条腿要长合在一起了。 她心里很害怕,不会她才一百岁就要香消玉殒了吧…… “到底怎么了,柳巳水你说句话!”施子夫手忙脚乱地守着,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柳巳水疼得根本没功夫计较他如何得知自己的名字。 -- 第41页 “我……我也……不知道。” 施子夫见她一身汗,便起身去柴房烧热水。 一路小跑,烧好水端回来的时候,他听到屋里传来打斗的声音,像是皮体狠狠撞在石壁上的动静。 他连忙丢下水盆,闯了进去。 他瞬间呆在了原地。 只见柳巳水腰部以下已然化成粗长的蛇尾! “出去!”柳巳水见了他,瞬间暴怒,尾巴一甩,重重地朝他面门甩过来! 施子夫连忙侧身躲开,没有听她的,两三步进了屋,把虚弱无力的柳巳水从地上抱回床上。 “别害怕,别害怕。”施子夫直觉柳巳水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但她一定很害怕。 “滚出去!” 柳巳水虽然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但本能告诉她,让别人看到自己这副样子是十分羞耻的。 这是她第一次脱皮,没有人告诉她会这样痛,当然了,也没人告诉她,如果是脱皮被外族人撞见了,是要与之成婚的…… “你出去!你滚出去!”她满头大汗地靠在施子夫胸口,几乎要哭出来了,“你不许看……” “好,好,我不看!”施子夫立马扯过锦被盖住她的尾巴,又用衣袖擦擦她额头的汗,轻声道:“好了,现在看不到了,别怕。” 柳巳水渐渐平静下来,闭着眼睡着了。 施子夫担心再有一次同样的事情,便搬了个小板凳过来,在床边守了一夜。 一夜到亮。 “醒了?”施子夫张着嘴打了个哈欠,“我帮你看了一下,你的腿变回来了,别担心。” 柳巳水热着一张脸点头,甚至不敢看他一眼,倒是比平时那副张扬跋扈的样子乖巧多了。 “好了,没事了,”施子夫难得见到这么听话的柳巳水,轻声笑了一声,摸摸她头发,“饿不饿?” 柳巳水还是垂着头,过了好一会儿才声如蚊呐地回答,“我今日便回去了。” 施子夫轻轻“啊”了一声,没说什么,只道:“好。” 第二天早上起来,柳巳水果然不见了。 她回了族里,将袖中装的那只凶兽.交给长老处置。 长老给她记了功,然后问她为什么没有在约定的时间内回来,以及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 柳巳水便如实将突然化成半人半蛇的事情如实说了,还说了农夫帮自己渡过难关的事情。 怎料长老一听便变了脸色,喝道:“你怎的如此不知轻重!” 柳巳水猛然呆住,脸上表情很懵懂,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西山灵蛇一族脱皮,百年一次,若是遭外族人看见了,是要与之成亲的!” 柳巳水呆若木鸡。 要她与那农夫成亲?!开什么玩笑! 第24章 新版农夫与蛇(3) 才回到族中的柳巳水又被赶出了家门, 族长交待,必须带看了她脱皮的农夫一道回去。 否则, 她也不用回去了。 柳巳水感到一阵自己被逐出族门的绝望感。 天气开始入秋, 正午阳光灿烂, 晨间夜晚都比较寒冷。 她其实并不是很想回去,一想到她要面对面跟农夫说要他跟自己回家, 说他们必须成亲……她就浑身不舒服。 这也太丢面子了, 明明她这么看不上这个地方,看不上这里的人,此番又跑回来, 厚着脸皮让人跟自己回去, 并且要人与自己成亲,要她把颜面抹下来揣着, 这种事情她做不出来。 但她还是来了。 到了她平时睡觉的那块巨大的石头的位置,她就走不下去了,越靠近那间屋子,心里越慌乱。 于是,她干脆跟平时一样, 化回蛇形,将自己蜷缩起来, 盘在比自己皮肤还要冰冷的石面上睡起觉来。 …… 施子夫嘴里咬着狗尾巴草梗,一如往常地杠着锄头去田间地头农作,耕作之前,他先来到那块平时午睡的巨石, 准备坐一坐再走。 他从来不在早晨来这里,这是柳巳水离开后才养成的习惯。 过去的每一天,他来这里都是一个人,谁都没有遇着,就连虫子都没有一条,更别说蛇了。 所以,当他看到石面上盘着的那团被冻僵的青白花色的蛇时,又惊又喜。 几乎毫不犹豫的,他立刻把那条蛇捧在手心里,一边哈气一边喊她小姑娘。 她好像被冻坏了,一直叫不醒。 施子夫拉开衣服,把她塞进了怀里,让她冰凉的蛇皮贴着自己的皮肤取暖。 柳巳水本来只是想睡一觉,明明是快要破晓了才开始睡的,一觉醒来天不但不亮,反而黑了,原本冰冷舒适的环境居然突然变得热了起来,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人捉了,兴许还有可能会成为他人的腹中餐。 于是,她想也没想,张大嘴巴,一口咬了下去,尖利的牙齿刺破皮肤,将毒液渗入。 紧接着,她听到了一声闷哼,还有一道熟悉又欠揍的嗓音,“小姑娘,好久不见,一见面就咬人,会不会太热情了些,嗯?” 这声音!是施子夫! 她心中一跳,迅速从他衣服里钻出来。 果然看见了带着一脸笑容正垂着脸看她的施子夫。 这一人一蛇就这么对望了一会儿。 柳巳水正思索如何开口,“喂,你……你怎么了?!” -- 第42页 要他同自己回家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施子夫的身子极速向后倒下去!连带着他肩头的锄头也掉落下来,并迅速变小。 就在这时,一只通体雪白的兔子窜了出来,这只兔子额间雪白的毛发上有一颗鲜红的朱砂痣,颜色很不均匀,不像是天生皮肉里生长出来的,倒像是谁人拿笔沾了颜料点出来的。 那兔子飞速跑过来,长大了嘴巴,一下子叼住了变小的锄头,一溜烟跑没影了。 柳巳水紧急化身,及时伸手抱住了施子夫,也顾不上捉兔子。 毕竟比起锄头,还是人命比较重要。 “喂!你怎么样?!”柳巳水拍着他脸,急得不知所措。 “锄头……” “这时候还管什么锄头?!”柳巳水道:“你都快要没命了!” “小姑娘,你的牙齿怎的这么尖?”不同于一般的中毒,施子夫的嘴唇开始发白,但他脸上还带着温和的笑容,“那锄头很重要……” “对不起对不起!”柳巳水连声道歉。 “哭什么?”施子夫连抬手摸摸她头的动作都开始变得艰难,“平日不是很会欺负人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柳巳水这次是真的慌了,豆大的泪珠一颗一颗落下来砸到施子夫脸上。 “别急,这是你的毒,你知道如何解,是不是?”施子夫强撑着,试图安抚柳巳水。 柳巳水摇摇头,用力抿抿嘴,似乎有点难以启齿,“灵蛇一族的唾液,是……是媚药……” “……”施子夫笑容逐渐僵在脸上,奄奄一息地道:“那,要……” 柳巳水话还没说完,她边哭边接着说,“我刚刚,咬得太重了啊!” 因为咬得重,咬得深,媚毒也就很重。 “你会死的……” …… “毒液便是媚药,蛇族本淫,由此而来。”柳巳水话音刚落,有人就炸了声。 “所以呢?”卜意酉的秃瓢在夜里有点熠熠生辉的意思,他顺手抹了一把,奇怪道:“淫不淫什么的咱们先不讨论,老鼠被蛇咬了,难道不是很正常?不吃掉就不错了吧。” “……” “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卜意酉没有一点自觉,又一次因为无瓜可吃准备回去睡觉感到无奈,“而且你用春.药毒死了自己的未婚夫,现在还大半夜把我们拖到这里来看死老鼠,意图是啥?” “反正你再可怜我也不会娶……嫁给你的!” “……” 好在这家两口子里,还有一个是有正常人情感的。 梁辰道:“玄医,可是此人尚有生机?” 柳巳水点头,后望向二人,“还望殿下和小白哥出手相助。” “哦!”卜意酉倏地瞪大眼睛,后知后觉地指着她道:“原来这就是你上吊自杀还杀不死的真正目的!你就是为了把我们俩叫回来?!” 柳巳水一言难尽地看了他一眼,虽然一句话都没说,但卜意酉还是在她的眼神中看到了一句话:这么久你才知道啊! 卜意酉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 梁辰在这时还伸手撸了一把他的秃瓢。 “……”卜意酉:“请你们俩收起这种关爱智障的眼神。” 卜意酉每次出来打岔都能起到缓和氛围的作用,不知道他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柳巳水往洞口看了一眼,道:“钓月湖水可解此毒。” 钓月湖,地处天族和西山灵蛇族地界之交,奇的是,从古至今,没有只言片语与之相关的记录。 “啥?”卜意酉感到一阵头秃,“既然那耗子还活着的话,中了□□不是来一炮就成了吗?还非得喝什么湖水。” 每次他开口说话,梁辰都会微微抿嘴藏笑,“小白,施兄台这样子……” “对哈,”卜意酉把自己的工光头拍得响亮一声,眯眼笑了笑,道:“这兄弟这状态,别说来一炮了,硬起来都成问题,我的错我的错,您继续说。” “而这钓月湖的湖心水,非德高望重源力高强者不能取之。”柳巳水看着梁辰,膝盖一曲,眼看就要跪下去,好在卜意酉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她。 “恳求殿下,助巳水一臂之力。” 梁辰垂眸,像是在思索什么。 卜意酉觉得有点奇怪,不就拿个瓢舀瓢水的事儿吗?至于这么纠结?而且,德高望重,源力高强,这种词汇要是放在他身上,他可高兴坏了,一定二话不说,上刀山下火海都要出手相助。 “好。”梁辰终于点头。 “谢过殿下和小白哥!”柳巳水这头终于还是磕下去了。 小白哥卜意酉一头雾水,“你谢我干啥?关我啥事儿啊?” 梁辰望向他,神情温柔,“小白也一同前去。” 大哥,你舀你的水,我回我的鸡窝啊! 但是他又不敢反抗,只得带着一脸僵硬的笑容,频频点头,道:“嗯嗯嗯,好好好。” 听了大半个晚上的蛇鼠一窝的故事,三人最终决定,休整一夜,次日出发。 出门的时候,柳巳水掌灯走前面,梁辰和卜意酉走后面。 梁辰眼睛一直看着身侧蹦跶的人儿,这黑灯瞎火的,别不留意摔了。 卜意酉回头看见他正在看自己,于是趁机凑过去,小声地说:“梁辰梁辰,我跟你说,我以前有个朋友,他的名字跟那只死老鼠是一样的,巧吧?” -- 第43页 梁辰点头,根本没听进去他说什么,一副“依你依你都依你”的昏君的样子,“小白,留意脚下。” “没事没事,”卜意酉摆手,开始吹牛逼,“我走过的夜路比你撞过的鬼还多,不用担……啊!” 还没得瑟完人就一个狗吃屎趴地上了。 这波打脸,啪啪响。 “哎哎哎!”下一秒,卜意酉在梁辰背上又开始叫嚷了,“不用不用,你放我下来!这有人看着呢!” “小白在白天不是嫌累,还要我背着走路?怎么开始害羞了?” “……”卜意酉一阵沉默,梁辰这是什么意思?说他脸皮厚? 没看出来啊,梁辰居然是这种蔫坏的性格? 行,那就脸皮厚到底! 卜意酉干脆不动了,身子前倾,整个趴在他背上,双手环住抱着他脖子,用力清了清嗓子,壮着胆子一边命令他,“你可要背稳了啊,我要是掉下来,你可就丢脸了,堂堂天族太子殿下,连个人都背不住。” 梁辰也不生气,抱着他腿的手揽得更紧了,郑重其事地道:“好,我抱紧了。” 明明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卜意酉却脸上一热,莫名觉得梁辰应该是在笑。 “小白?怎么不说话了?” 卜·话唠·意酉脸上还是很热,转移话题道:“梁辰,我能再摸摸你的角吗?”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 第25章 顺手给你一皮坨 次日。 “殿下, 小白哥,出发啦!”柳巳水破门而入, 然后立马扭过头去, 一只手遮住了眼睛, 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们喜欢白天做这事……” 卜意酉:“……” 卜意酉正一手拽着下裳, 神态自若地凑到梁辰面前, 梁辰一手自然地扶住他的腰,一手帮他系衣带。 “好了。”梁辰系好,拍拍他的臀部。 卜意酉已经习惯了在穿衣服的过程中被梁辰吃豆腐了, 不是扶着他腰就是亲他的秃瓢。 只是, 这种事情被外人看着,就有点难为情了, 而且,这次还是拍屁股。 “行了,把手放下来,没你想的那么龌龊。”卜意酉咳了一声,掩饰道。 柳巳水先从指缝间看了眼, 然后把手从眼睛上放下来,笑了笑, 道:“殿下,小白哥,我们启程吧!” 柳巳水本来自己飞就可以了,看见卜意酉和梁辰骑鹤就硬要挤过来, 卜意酉为此很不高兴,怼了柳巳水几句,柳巳水又给怼回来了,更是把他气得够呛。 梁辰不太会哄人,只是皱着眉看他,反复说:“不生气了,好不好?” 卜意酉忘性大,气着气着,连自己气什么都不记得了,过了一会儿,又兴冲冲地拉着梁辰,指给他看那朵长得像人体某个器官的云,然后哈哈大笑。 梁辰也跟着笑,当然,不是笑那朵云。 “小白终于笑了。” 卜意酉被这猝不及防一下暴击搞得有点措手不及,他挠挠秃瓢,小小声道:“你别老这么……” “什么?” “没什么!” 柳巳水:“小白哥,不止你觉得肉麻,我也觉得。” 卜意酉赞同地点点头,真想过去跟她击个掌,勉为其难和她化敌为友。 三人花了不少时间在路上,卜意酉可能因为勉强算得上是个神的缘故,倒也不饿,困了就变成鸡,梁辰怕他被风吹到,每次它变成鸡的时候,都会把他揣进怀里。 每每这种时候,柳巳水难免想起施子夫。 一般这个时候,卜意酉哪怕困得睁不开眼睛,也会硬撑着怼她一句再睡,“哼哼,后悔咬人了吧,要不要我们太子殿下也把你揣兜里啊?” 梁辰拿他没办法,只将他的脑袋摁进去,把衣襟拉紧了,“不是困了?嘴巴还不饶人?” 卜意酉哼哼两句,缩进去睡觉了。 再睁眼时,已经到了一个云雾飘渺的地方,高山陡峭之处,斜生出若干客松,令人望而生畏。 “到了?”卜意酉打着哈欠问梁辰。 “嗯,走吧。”梁辰点头,走在前方引路。 卜意酉和柳巳水跟在后面。 沿着峭壁上走了不一会儿,一阵飞瀑迸溅石壁的水声由远及近传入耳膜,三人在飞瀑下驻足。 “此处便是钓月湖的入口了。”梁辰说着,回身过来牵住卜意酉的手。 “……那啥,”卜意酉抽了抽,没抽回来,也就由着他了,但是该说的话还是要说,“辰哥,咱能别每次都搞得这么猝不及防吗?” 梁辰一阵失笑,牵着他往裂缝中走去,“若是提前告知,小白是不是就不躲了?” “这个……额……也不是,让我有个准备的话不至于顺手给你一皮坨。” 被为了一嘴狗粮柳巳水:“……” 越往里走,卜意酉就越明白为什么梁辰要牵着他的手。 这里面简直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柳巳水捏了灯决,却在刚现出火花的瞬间就灭了。 “阴寒之气极盛,明不了灯的。”梁辰捏紧了卜意酉的手,好像长了一双夜眼,在黑夜中行动自如。 倒是卜意酉,亦步亦趋地跟在梁辰后面,走得艰难。 又走了几步,他突然蹲了下来,背对卜意酉,“小白,上来吧。” 卜意酉看了眼后面捂嘴笑的柳巳水,连连摆手,“不用不用,辰哥,我踩着你的脚步走就可以了!” -- 第44页 “小白,你仔细听听,”梁辰也不执着,站了起来,淡声道:“这地上全是蛇,你不怕吗?” “?!”卜意酉瞬间感觉头皮发麻,喉咙发紧,“那啥,辰哥……” 他声音都有点抖了。 “怎么了?”梁辰的声音明明没什么起伏,卜意酉却觉得,他一定在黑暗中偷笑。 “你现在还想背我吗?” 梁辰从善如流地给他台阶下,“想。” 柳巳水自顾自往前走,其实她只需要动动手指,缠绕在地上的这些蛇都会退去,但是……殿下很明显不希望她这样做。 三人四足又走了一段,这才豁然开朗,一片光明。 展现在眼前的,是一片盈盈水光,在日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 在黑暗处待久了,乍一看见发光的东西眼睛就被刺得睁不开。 卜意酉眯起眼,忽然间,眼前一暗,一只手覆在他眼前,耳边是梁辰低醇的嗓音,“不着急睁眼。” “……好。” 不是商量好了,不搞这种猝不及防的温情脉脉吗?! 梁辰手指慢慢张开一条缝,等他渐渐适应了强光,这才把手放下。 “哇!这里也太漂亮了吧!” 卜意酉眼前一亮,马上就不计较这事情了。 “那里有一座亭子!”卜意酉指着湖水中央的亭子,兴奋道:“那就是湖心了吧!” 柳巳水也看直了眼,没想到穿过那段阴暗湿黑的裂缝居然别有洞天。 但是她没有忘记此行的目的。 “殿下,我们快取湖心水吧!”柳巳水从袖中取出一只小木筒。 梁辰点头接过,飞身踏水而去。 卜意酉看着一身黑衣一头白发的梁辰 ,捏了捏自己的下巴。 还别说,这衣袂翻飞的模样,挺养眼。 梁辰足尖落到亭子顶尖上,轻甩衣袖,一小片湖水从湖水中分离开来,飞溅起来,落入筒中。 梁辰回首,朝卜意酉露出一笑。 卜意酉被这一笑搞得心口一颤,也跟着敷衍地回了一个僵硬的笑容。 就在梁辰回身落回水面,准备离开时,水中骤变,原本平静的湖面瞬间翻涌起来,似有什么怪物将要破水而出! 梁辰拂尘一甩,一道源力直切入水面,直直将那水中之物逼出了水面! 那是个半人半蛇之物,卜意酉只在电视剧里见过这种生物。 女娲后人好像都长这样。 是一位绝美的女子,卜意酉低头瞟了一眼身侧立着的柳巳水,心道:你看看人家,你再看看你,同样是蛇,怎么人家就这么凹凸有致,到了你这儿就成了钢板? 话虽未出口,柳巳水却已从他的眼神中读懂了一切。 “你最好别说出来,”柳巳水斜了他一眼,悠然道:“现在殿下可护不住你。” 再说梁辰这边,那半人半蛇飘渺的声音似乎带着某种力量,无论隔着多远都能穿透人的耳膜。 “殿下恕罪,今日您不能带走这湖心水。” 梁辰没问缘由,他心中自是知道的。 “月翁姑娘,梁辰取水只为救人,还望体谅。” “这人谁啊?”卜意酉眼睛盯着那边,“为什么她不让梁辰取水?不是说德高望重源力高强者可取之吗?” “守湖散人,月翁仙。”柳巳水没回答他后面一个问题,自顾自小声道:“奇怪,为什么殿下取不了水……” “殿下言重。”月翁赔礼,“殿下,这是天族亘古不变的规矩,德高望重四个字,不是人人都担得起的。” 梁辰没有回答。 卜意酉听了这话就不高兴了,跟这话是说他似的,一手指着湖面上漂着的月翁仙,跳脚道:“这女的什么意思啊?堂堂天族太子殿下还不够德高望重?我看她就是没事儿找事儿,欠抽!” 月翁仙似乎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循声望过来。 只一眼,她赤红的竖瞳剧缩! 三指成扣,直直朝卜意酉扑过去,速度之快,只消瞬间,便到了眼前! 卜意酉惊得瞪大了眼,瞬间连求饶都忘了。 月翁的铁爪上长长的指甲只差半寸便可刺破皮肉,插入卜意酉的喉咙。 就这么生生停住了,她回头怒视梁辰,两颗獠牙从嘴里探出来,声似咆哮,震耳欲聋。 “殿下!时过境迁,已经过了万年,您竟还是如此执迷不悟!” 梁辰死死扣住她的死脉,面色平静,“梁辰从来都担不起德高望重四个字。” “殿下!”月翁死命撑着,双眼赤红,情绪十分激动,“此人留不得,同万年前一样,他一定还会害你成为众矢之的,遭万人唾骂!” 卜意酉终于回过一点神,视线下垂,一双眼睛死死盯着眼前这个凶神恶煞的女人,一双长腿抖得不行。 “姑,姑娘,您长得这样花,花容月貌的,这,这舞刀……舞指甲,不雅观不说,很败异性缘的,不过,我还是很喜欢的,要是更温柔,那就……” 梁辰看卜意酉那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心里一紧。 “月翁,收手。” “殿下!” 梁辰眼中的坚定还是让月翁仙还是收了手。 卜意酉冒着虚汗,一下子往下倒去。 梁辰眼疾手快,拂尘须伸长托住了,然后上前抱住他,将他颤抖的手脚藏到怀里。 -- 第45页 “没事了,小白,不怕。” 第26章 人生三忌 月翁感到奇怪。 “殿下, 月翁方才并未伤到白帝尊。” 这事可不能遭误会,万年前, 殿下多宝贝白帝尊是整个天族有目共睹的, 方才若是一击致命, 一命换一命,换天族一片宁静, 换殿下迷途知返, 倒也值了,但没杀死,在她手里伤了, 这可不是小事, 轻则赐死,重可灭族。 “月翁仙不必自责, 小白只是困了。”梁辰握住卜意酉不停颤抖的手,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一点长进都没有。 卜意酉:您能编个像样点的理由吗?!谁犯困的时候浑身发抖!您就算说是冻着了也比这靠谱啊! 卜意酉在梁辰怀里腹诽,但是不敢说话,因为他嘴皮子还在“嘚嘚嘚”。 最终,月翁还是把湖心水让他们带走了。 卜意酉自觉丢人, 被梁辰背下山的时候脸一直埋在他背上,听着他从胸腔里发出的嘲笑声。 湖心水只是引子, 还有和其他药材搭配,由源力高强的灵蛇长老和族长一同施法才可起作用。 那只软趴趴的耗子被从洞里拿出来放在桌子上,一群人首蛇身围着他。 卜意酉凑上前去,还想再看两眼, 直接被梁辰拦腰抱走了。 “辰哥,我觉得你最近真的是越来越不收敛了!”卜意酉被放下来的时候,指着他鼻子指责道。 梁辰微微笑了一下,半点没觉出错来,白色的睫毛颤了几下,真的跟蝴蝶翅膀似的。 “辰哥,你怎么老穿黑色的?”卜意酉把手腕挂在树藤栏杆上,偏头看着梁辰。 “这里的树,多半有毒。”梁辰把他的手拿下来,仔细查看了一下,见并无异状才放开他。 “玄色显得稳重。” “……”卜意酉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谁说一定要黑色才稳重的?” 梁辰这种死气沉沉的气质比任何颜色都有稳重海好吗?稳如老狗。 梁辰笑笑,看着他不说话。 卜意酉一根手指慢慢指向自己,“又是我说的?” 他说的当然不是他自己,他说的是白负美。 梁辰果然点头。 卜意酉又是一阵扼腕叹息,小美啊小美,你说你,害了多好一社会男青年呐!人家什么都听你的,连穿衣风格都不能自己做主,你还跑了不要他! 他同情地看了一眼梁辰,这傻孩子还回他一个浅浅的笑容。 卜意酉脑子一抽,有点不太忍心继续骗他,一个没忍住,就没管住自己的嘴。 “辰哥,其实,我不是小白。” 说完他连呼吸都紧了起来,怕梁辰又变成那个一只手就能拧断他脖子的大佬,眼睛都不太敢看梁辰,一不做二不休,干脆一股脑说了: “你的小白是尊贵的白帝尊,高高在上,源力无边,我……你也知道的,我菜得扣脚,连柳钢板这样的都能把我吓到腿软站不起来,我……” 卜意酉抬起头,望进梁辰那汪冰雪包裹的湖泊一样的眼里。 “辰哥,我不是小白,你是不是很失望?” 他几乎能听到自己平静的心跳声,这种时候,心跳声难道不应该快一点吗?这种老年人的心跳节奏完全不像他这样的热血青年,反而更像梁辰这种死气沉沉,呸,稳重端庄的老年人。 梁辰也在看他,出乎卜意酉意料,他的眼神很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笃定。 “不,你是。” “……”卜意酉懒得跟他掰扯,他说是就是呗,又不是多大的事儿。 “小白。” “嗯?干啥?” 梁辰凑近了些,微微低头看着他,然后,在他光秃秃的头皮上吻了一下。 “!!!”卜意酉又一次被这来得猝不及防的亲吻弄懵了。 梁辰比他要高一些,看他的时候要微微垂眸,卜意酉可以清晰地看到他浓密雪白的睫毛,根根分明。 看着梁辰越来越大的脸,卜意酉不自觉慢慢往后退去,一直以来进退得当的梁辰这次却没有后退,一手扣住他后脑勺,低头吻住了他的唇。 等一下!小哥哥,这不合适吧!亲就亲,咱能不能别动不动伸舌头啊! “那个……”柳巳水要被眼前这一幕闪瞎眼,脸皮再厚也觉得尴尬,“殿下,小白哥。” 卜意酉被梁辰放开的时候还是懵的,唇舌发麻,还没反应过来,看柳巳水的眼神都柔软了不少,含着水似的,完全不像平时那么diao。 梁辰突然一把捂住他的眼睛,不让他看别人。 “??”卜意酉茫然道:“哥,你做什么?” 过了一会儿,梁辰放开了手,把他拉到自己后面藏着。 对一旁干站着的柳巳水说:“玄医,走吧。” 柳巳水翻了个白眼,走在前面引路,对这两个人的黏腻很是无语。 “小白哥,我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只要不是面对梁辰,卜意酉又刚了,“不知当讲不当讲就不要讲。” “……不,我还是要讲。” “……有屁快放。” “我觉得你可以擦一下嘴再进去,一脸口水去见族长,很欠妥当。” “!”卜意酉一把捂住嘴巴,转头怒瞪身边双目含笑的罪魁祸首。 梁辰哄他把手拿下来,然后掏出一块手帕,仔仔细细帮他把脸擦干净了。 -- 第46页 “你怎么还用怎么娘的东西?”卜意酉一边享受别人的服务还一边吐槽。 梁辰歪着头,努力理解娘的意思。 “行了行了,小白哥,你别逮着机会就调戏殿下,我们进去吧,施子夫快要醒了。” 卜意酉听这话就不乐意了,怎么成他调戏梁辰了?!明明是梁辰刚刚才非礼了他!他现在都觉得自己嘴里都是他的口水! “哎哎,钢板,你可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怎么就成我调戏他了?”卜意酉追着柳巳水的脚步跨进屋子里,“从小学到大学,我可一直都是学校里的校草,你们家殿下调戏我还差……施子夫!卧槽!” 卜意酉指着坐在床上的人,震惊地瞪大了眼。 长老族长一众公务繁忙,救了鼠便出去了。 施子夫也望过来,渐渐瞠大了眼,也一根手指指着他,表情和动作和卜意酉如出一辙。 “鸡儿?!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眼前的施子夫和印象里的差不多,除了下巴上多了一些胡茬子以外基本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只是气质却差了十万八千里。 以前的施子夫是diao丝,现在成了神族,气质一下子提升上来了,尤其是嘴边的胡子,妥妥的颓废风,这要是把他重新丢回大学里,没人会相信居然每一个他喜欢的姑娘最后都跟卜意酉跑了。 施子夫倏然从床上跳下来,三步并作两步到了卜意酉面前。 “您脸真大啊!从小学到大学都是校草?大出两个秦兵马俑坑了吧?” “你闭嘴!”卜意酉一阵懊悔。 人生三喜:金榜题名时,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 意酉还有三忌,重吃回头草,窝边白眼狼,以及装逼遇熟人。 现在,他就遭遇了三忌中最忌讳的一条。 柳巳水也很惊讶,“小白哥,你们早就认识?” 吐槽互怼的热情当然敌不过施子夫的三喜之一:他乡遇故知。 他难得在这个地方见到一个能和自己说得上话的人,吐了槽,过了嘴瘾之后,激动地围着卜意酉转了个圈,仔仔细细把他打量了一遍,嘲笑道:“怎么成秃瓢了?” 他说着想摸一把,不料,手在半道被人截住了。 梁辰轻微皱眉,眼睛却是看向柳巳水,“玄医,既然人已经治好,我们便不久留了,告辞。” 柳巳水瞪了施子夫一眼,“多谢殿下,小白哥,住上几日再走吧!” 卜意酉倒是想住,他还有很多事情要问施子夫,为什么他们俩都突然到这里来了?会不会有一天悄悄地就又回去了。 他不想回去。 梁辰看了眼施子夫,又看了眼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的卜意酉,几不可闻地叹口气。 柳巳水立马给了施子夫一脚,道:“他往后一定不会再摸小白哥脑袋了,也不会摸其他地方!” 施子夫弯腰摸摸被踢的地方,一头雾水地看柳巳水,被她一个眼神瞪回来了,“行行行,不摸。” 真是的,一个大男人,摸两下怎么了。 梁辰勉强满意,终于松口,“好。” 柳巳水突然想起什么,遂顺口提醒道:“殿下,小白哥的喜服要记得带回去。” 梁辰点头。 卜意酉没由来脸上一热。 施子夫挠挠头,“什么喜服?鸡儿,你和谁结婚了?” 卜意酉坏笑,“和你身边这位前后一样平的钢板女。” “!”施子夫震惊道:“怎么回事儿小老弟,换了窝还要跟我抢人?” 柳巳水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待施子夫看向她才说,“不是,那套喜服,是小白哥和殿下成婚用的。” “啥?!”施子夫更震惊了,那精神,哪里像个大病初愈之人,看卜意酉的表情跟看外星人似的,“鸡儿,一次五十给我不卖,现在免费跟别人搞基去了?!” “你当时说的二十!” 第27章 无魂 晚上。 “小白, 你别动。”梁辰一手捉住他的手腕,手指抚弄着卜意酉头顶的一处头皮。 卜意酉浑身一僵, 警惕之心瞬间提了起来。 这大哥别是又要亲吧。 “怎……怎么了?” 卜意酉感觉梁辰的手指搓了搓那处突起, 然后, 一阵柔软的触感落在脑顶心。 梁辰亲一下他的头皮,道:“许是要长出毛来了。” “你刚刚说什么?!” 他终于要开始长毛了?! “在哪里在哪里?!”卜意酉倏然站直了, 把自己的手递到梁辰手里, 高兴道:“快!你带我摸摸!” 梁辰很欣喜于他主动的亲近,把他的手在自己手心握紧了,引着他去摸那根长出来一小截的毛根。 “真的!”卜意酉拨开梁辰的手, 自己摸了又摸, 两眼发亮,“我真的长出毛来了!” 梁辰望着他高兴得发红的脸, 眉眼含笑,“嗯,长了。” 卜意酉又跑到镜子前面,扒拉这光溜溜的秃瓢仔细地瞅那根小桩桩。 系统毫无情感的声音冒出来:[你每完成一个任务,就会长出一根毛发。] 卜意酉:[真的吗?!所以柳巳水这个任务是真的完成了吧?请务必多给我派发新任务!] 系统:[恭喜您, 获得五年寿命奖励。] 蛇性本淫的说法来源于灵蛇一族的毒液有媚药之用,而且有人中了毒, 所以毒解了就算完成任务了? -- 第47页 还蛮简单。 卜意酉:[那下一个任务呢?] 系统:[您的系统已下线。] 卜意酉:[……] 不过这不影响他长毛的兴奋,兴奋了没一会儿,他又开始发愁了,整个人都蔫了下来, 趴在镜子那儿不肯动了。 “怎么了?”梁辰走过去,在他身边蹲下来,一白一黑两个人并排蹲着,乍一看还有点惊悚,跟黑白无常似的。 “怎么就只长了一根啊?” 梁辰被他那副了无生气的样子逗得想笑,手指拨一下那根毛桩,哄道:“现在是一根,以后会越长越多的。” “可是你想过没有,等这根长长了,其他的不长出来,我就得顶着一根毛见人!” 卜意酉一想到自己头顶一根毛迎风飘扬,心口就感到一阵窒息。 “算了,”卜意酉消沉了一会儿,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自己的白衣裳,“长出来就把它剪掉,等其他的长出来再一起长,我们睡觉吧,明天还要赶路。” “好,”梁辰对他一直很好说话,什么都依着,“过来,脱衣裳了。” “嘭!”的一声,房门突然开了。 “小白哥,殿下,你们快来!” 柳巳水突然闯进梁辰和卜意酉的房间,神情慌张,一副快要哭出来了的样子。 “玄医,何事如此惊慌?”梁辰正帮卜意酉解开衣带,准备带他睡觉。 “施子夫,他……他又死了!” “啥?!” 合着还能死来死去死着玩儿? 三人来到施子夫所在的房前。 梁辰突然捏了捏卜意酉的手。 “?” “没什么,”梁辰摸一下他的秃瓢,“这位长老这是第一次见你,别被吓到。” 卜意酉感到奇怪,这位没见过的长老要长成什么样才能把他吓到。 进了门,那位长老循声望过来,在看见卜意酉的时候瞳孔骤然一缩,又迅速恢复平静。 卜意酉倒是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长得也不吓人,甚至比之前见过的还要好看一些,除了绿色的竖瞳稍微有点那么不寻常之外,并没有很吓人的地方。 那为什么梁辰会那样说呢? “这位小兄弟先前清醒了片刻,但缺了样东西。”长老沉吟片刻,放下手里用来把脉的金丝线。 “长老,是什么东西?”柳巳水着急地问。 “魂。” “魂?”卜意酉插嘴道:“可是他之前明明已经醒了啊!” 没有魂的人怎么保持正常人的状态。 那位长老看了他一眼,这一眼有点长,长到梁辰挡在了他身前,直视长老。 “长老,无魂可有解?” 长老收回视线,望向柳巳水。 “巳水,你百岁那年,可见这位小兄弟丢过什么东西?” 柳巳水开始认真思索起来,而后缓缓瞠大双目,不可置信地道:“锄头!” “那日突然窜出一只兔子,叼走了施子夫掉落的锄头!” 长老站起来,下意识又朝卜意酉看了一眼,道:“那就是了,那锄头便是他的魂。” 卜意酉忍住没笑,果然施子夫这孙子走哪儿都不行,他觉得自己混成鸡就已经很难以启齿了,他居然还拿锄头做魂。 “那敢问长老,我们该去哪里帮他找锄……魂?” “这不容易,”长老又问道:“巳水,那兔子是何模样?” 卜意酉撇嘴。 兔子能是什么样子?不都是白白软软,两只耳朵竖起来,三瓣嘴红眼睛? 柳巳水回想一下,突然食指点住自己眉心,激动地说道:“那兔子眉心有一个朱砂点的痣!” 梁辰负手于身后,沉声道:“眉心有痣的兔族虽不多见,却也不止一只。” 四人开始陷入沉默,柳巳水也是一副愁容满面的模样。 “额……那个,”卜意酉在一旁举起手,弱弱地道:“我可能见过你们说的这只兔子。” 眉心有痣的兔子,那颗痣跟颜料画上去的似的,他刚来的这个世界的时候,被一伙人抓起来了,然后……被鸡兔同笼。 就是那只会说人话的兔子,唐卯。 “真的吗?!”梁辰一个防备不当,柳巳水就一把抓住了卜意酉的胳膊,情绪惊喜,“你是在哪里见到他的?” 卜意酉瞅了眼她抓着自己的手,还有梁辰一直盯着柳巳水手的眼睛,耸着肩膀使劲儿把手抽了出来。 “好好说话,姑娘家家的,动手动脚就不怕嫁不出去。” 梁辰松开了眉头。 卜意酉悄悄松了口气,继续说,“我刚来的时候,在一个村落里跟他见过一面。” “小白,你可还记着那村落在哪里?” 卜意酉当然记得,他初来乍到的时候,对周围的一切都很陌生,但里锦鸡一族的洛河村不远。 他就是在那里遇见林酉一的。 想到这里,还真有点想念那个毛头小子了。 “喂,梁辰,我跟柳钢板一起去就行了,你公务繁忙,不在天族没关系吗?” 卜意酉变成本体站在梁辰肩头,头顶那根毛桩已经长出毛来了,正迎着夜风往后倒。 梁辰没回答,但是卜意酉却莫名其妙地知道他想说什么。 “因为小白去。” 卜意酉被自己脑海中出现的梁辰的声音吓了一跳!随即一阵恶寒,他现在都能脑补梁辰说话了? -- 第48页 柳巳水一心赶路,看了看郎情妾意的两人,也没心情酸他们。 和来时的路上不一样,来的时候,卜意酉困了就钻梁辰衣服里去睡一觉,现在他可不能睡,就指着他带路了。 “哈啊……”这是卜意酉被一路上打的第十五个哈欠,不是他记性好数得准,实在是梁辰和柳巳水这两人太过无聊,除了数哈欠,他已经无事可做。 梁辰容易满足,只要能跟卜意酉在一起,大眼瞪小眼互瞪一整天他都觉得很有意思,柳巳水一心救鼠,没了怼他的心思。 卜意酉一没话说就开始犯困,眼皮子越来越重,鸡脑袋一点一点的,在梁辰肩头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终于,卜意酉一阵失重感袭来,他猛然睁开了眼睛。 身边的一切开始迅速向上掠去,他正从梁辰肩头掉下来! 不过他没有惊慌。 因为还没等他感受到疼痛他就已经稳稳落到梁辰捧着的掌心。 “很困了?” 卜意酉点点头,被人捧在掌心的感觉怪怪的,卜意酉干脆化回了人形和他们站在一起。 看着身边飞掠而过的云彩,又打了个哈欠。 梁辰实在看不下去了,伸手就打算将他往自己怀里揽,“小白,歇一歇吧。” “这可不行,”卜意酉错身躲开他的手,强睁着一双漂亮的眼,“我可是来带路的,要是我们飞过了怎么办。” 梁辰铿锵有力的声音在夜里响起,“飞回来便是。” 柳巳水:“这一路真长见识,我算是知道什么叫从此君王不早朝了。” 柳巳水和梁辰本就是多年挚友,说起话来不会有多少身份上的顾忌。 不早朝的君王没觉出自己有什么错来 ,一再敞开怀抱,坚持让卜意酉钻进去让他抱着。 卜意酉就打着哈哈让他们看下面的景色。 “你们看那西天的云彩,多么徐志摩啊!再看那雨巷,多么戴望舒呐!” 柳巳水突然指着一处房屋群,转头看他,声音高得完全把卜意酉的瞌睡虫杀死了。 “我们到了吗?!就是这里对不对?!” 卜意酉望去。 还真到了! 第28章 他到底是谁? 下到地面, 又回到了当初那片他躲追兵的灌木丛中。 天已经黑了,找人没那么容易。 卜意酉先来到那棵遇到林酉一时的树下, 周围找了一圈没看到唐卯。 柳巳水仰头巡查矮树上。 卜意酉嗤笑, 道:“你看树上做什么?兔子又不会上树。” 兔子当然会上树, 尤其是神族的兔子,别说上树了, 上天都会。 柳巳水瞪他一眼, 转头跟梁辰说话(吐槽)去了,“殿下,你确定他是小白哥吗?” 梁辰笑了一下, 伸手捏了捏卜意酉耳垂, 眼里的宠爱让卜意酉觉得自己是个受…… 卜意酉虽然看起来一副不太聪明的亚子,但还是想为自己证明一下。 “那什么, 你们的小白还不一定有我聪明呢!” 柳巳水翻了个白眼,转头继续找兔子。 梁辰则是干脆利落地点头夸他,眉头舒展,眼神温柔,“嗯, 你最聪明,无人及你。” 卜意酉每每都会被梁辰眉眼含笑的样子所惊艳到, 仿佛是春风吹皱了一池寒冰水,难得一见的和煦,惹人心动。 准确点来说,梁辰的外形不是帅, 是美。 是那种摄人心魄的美,身材颀长,肌肉线条明朗,立在哪里真的如同一颗松,举手投足之间的那种气质又很阳刚。 可能这也是梁辰能三番五次轻薄他的原因之一,原因之二是梁辰太强。 梁辰美却不娘,尤其是眼睛变成红色的时候,甚至带着一些妖异,卜意酉最见不得他皱眉的样子,好好一张俊美的脸被破坏得美感尽失。 卜意酉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打了个寒颤。 “小白觉得冷吗?”梁辰靠过来揽住他肩膀。 卜意酉肩膀不自在地拱了拱,示意他将手从自己肩头拿下来。 梁辰却完全看不懂他的暗示一样,执着地扶着。 卜意酉索性随他去了。 “辰哥,为什么你的眼睛有时候会变成红色?”尤其是很凶的时候。 后半句他没敢说,怕梁辰眼睛突然变红,一手拧了他脖子…… 本是个平常问题,梁辰却是神色一滞,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都是小白害的,终日以泪洗面,思念成疾所致。” 卜意酉一怔,又是一阵心情激荡。 啧,梁辰就连刻意说情话的时候都不会让人觉得油腻,那专注凝视的神情,仿佛他眼里只装得下眼前这一个人。 唉,这样的好白菜怎么就被白负美那个负心汉给糟蹋了呢。 这样的男人要是好好娶个媳妇儿,不得把他媳妇儿宠上天?而且,身强力壮,Q大活好……不好卜意酉不知道。 但是,从他穿着中衣那鼓起来的程度来看,绝对不会小。 “除了这里,你还在哪里见过那只兔子?”柳巳水开始有些急躁,伸脚踢了好几脚旁边的矮树丛。 卜意酉眨眨眼,“我也没说我在这儿见过他呀。” 梁辰眼疾手快,立马侧身挡在他身前,将准备冲过来掐死他的柳巳水挡住。 -- 第49页 “别急嘛,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我在一个笼子里见过他。”卜意酉被梁辰护着,冲柳巳水做了个超丑的鬼脸。 有人撑腰,胆子就大。 其实,卜意酉也不太确定能不能找得到唐卯,距离鸡兔同笼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就算他还在那笼子里,也早就被人吃掉,或者祭天了。 毕竟当时他也是要被拿来祭天的,下一个自然要轮到同一个笼子里的唐卯。 等他们三人到了那个村庄,卜意酉才发现,不过百日光景,这里居然已经面目全非,他快要认不出来这地方了。 在天上看的时候整整齐齐的房屋现在已经尽数倒塌,四处尘土飞扬,呛人口鼻,带着秋露的地上横了许多死尸,姿态各异,死状惨烈,有的人张着嘴,有的人自己用手掐着自己脖子,舌头长长的伸在外面,所有东西都乱七八糟的,好似这里经历了一场浩劫。 卜意酉突然感到一阵心慌,同时还感到一阵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不是他刚刚来的这个世界的时候到过这里的那种熟悉,而是,他仿佛和这里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这种渊源,令他感到一阵难过,他甚至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 卜意酉跟随着本能找到了先前那家人家的位置。 那只笼子依旧放在门口,框架还好好的,只是之前用来喂兔子的草都枯干了,脆了。 里面什么都没有了。 连根毛都见不着,更遑论一只兔子。 一阵剧烈的头痛突如其来,卜意酉突然抱着头蹲下去,像是被人用锤子砸了脑干,痛感来得汹涌澎湃。 “小白!你怎么了?!”梁辰赶紧跟着蹲下来,表情很是着急。 “啊!”卜意酉用手握成拳头,使劲儿捶打自己的脑袋,试图战胜疼痛。 他脑海中突然出现了很多片段,放电影似的,一段一段飞速掠过,每一段都跟自己亲身经历似的,令他痛彻心扉,但他却又一段都抓不住,只能感受到那种痛,却不能明确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尸体,到处都是尸体,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要杀掉这些人?!为什么?!他们明明只是普普通通的存在啊! “啊啊啊!”卜意酉感觉自己的头快要裂开了,一阵狂吼过后疼痛不那么剧烈了,情绪也慢慢平静了下来。 他缓缓抬起头来,含泪的眼望得梁辰心口一紧,心疼得有些手忙脚乱。 “梁辰,好多死人,我,我杀人了,好多人,他们……他们都死了,我,我……小白是不是来过这里?” 卜意酉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他在等一个答案,甚至他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样的答案。 他开始怀疑自己了,他只是一个平平常常的老百姓,生活在治安稳定的法治时代,连打架斗殴都不多,没见过这么多死人,更不可能对横尸遍野的场景感到熟悉,甚至恍若身临其境。 梁辰伸出手臂,将他揽进怀里,双手捧起他的脸,心疼的吻落在他的眉毛,他红通通的眼睛。 口中不停安抚,“小白,不怕,不怕。” 别人拔个剑都能吓到站不起来的人,这会儿猛然见了这样的场景,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心跳陡然加速,既茫然,又惊慌。 他开始茫然,他到底……是什么人? 是卜意酉,还是白负酉? 或者是其他的什么人,杀人如麻,残忍无道。 梁辰好像永远知道他在想什么。 “你是小白,永远将他人的性命看得比自己还重的小白,你不会杀人,都是假的,不怕,不怕。”梁辰的声音有着一种安抚人心的作用。 卜意酉果然缓缓平静下来,呼吸也平缓下来,一张脸被梁辰按进怀里贴着他肩膀。 “小白哥,你,你没事吧?”柳巳水显然也被吓到了,等到他平静下来才敢靠过来问他一句。 卜意酉从梁辰怀里出来,在他的搀扶下慢慢从地上站起来,硬扯出一个笑容,“没事没事,我能有什么事?咱们继续找吧!” 三人尚未重新启程,本就黑暗的灌木丛中突然起了雾,并快速蔓延,淹没整个村庄,能见度变得更低了,找人的难度也就更高了。 渐渐的,那些横尸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村庄又恢复了卜意酉之前见过的样子,房屋俨然,眼前出现一副安静祥和的画面。 衣着朴素的村民们各自在忙手里头的事,见了面便自然地跟对方打招呼,脸上带着善意的笑容。 卜意酉瞪着眼,心里那个熟悉感又升腾了起来。 他仿佛见过这些人,就连这样互相问候的方式,他都无比熟悉,好像他在这里住过很长时间一般。 不好!卜意酉猛然意识到:这阵突如其来的迷雾能致幻! 他转身就跑,准备离开这里,回身却发现,却发现梁辰和柳巳水早已经都已经不见踪影! 身后出现动静,他猛然转过来,眼前的景物开始急剧变化,身边的人和事物好像瞬间就都消失了,只留下一小座房子。 木屋青瓦结构,门前铺着水泥石阶。 卜意酉一眼便认出,这是捉他祭天那家人。 迷雾之中出现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儿,她手里拿着一个鲨鱼毛绒小玩具,身边蹲着一个比她小一点的女孩儿,手里也抱着个类似的玩偶,那模样应该是一只小熊。 -- 第50页 卜意酉没由来一阵惊慌,这小朋友……不是他先前见过的那个吗? 那个找爸爸的。 果然,两道熟悉的身影在迷雾中显现出来——一男一女,一个矮个子叔叔,另外一个,是这个小女孩儿的二姑。 两人半蹲下来,和小姑娘保持平视。 矮个子叔叔手里端了个小碗,里面装着小半碗水,水质不是很清澈,在白白的碗底落着一些黑乎乎的碎片。 卜意酉知道,那是符纸烧过之后留下的残渣。 矮个子叔叔将碗凑到小姑娘嘴边,哄着她喝了一口。 然后,仿佛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卜意酉只听见一声瞬间揪紧他的心脏的一声喊: “爹爹,快回来!” 第29章 “念念,叫爹爹。” 周遭的迷雾开始散去, 视线逐渐变得清明起来。 刚才消失的梁辰突然出现在眼前,在卜意酉搞不清楚状况之际, 开口道: “这不是幻象, 小白, 这是执念。” “执念?”卜意酉问道:“谁的执念?” 梁辰启唇,吐出两个字:“梁念。” “念念?”卜意酉呆住, 脑海中突然浮现那个被冰棺动起来的小小身躯, 渐渐瞠目,惊异不定地道:“再再?” 梁辰点头,一句话惊呆到了卜意酉, “小白, 万年前,再再的身体开始腐烂, 就是念念所为。” 卜意酉大惊:“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每次想起那个明明还活着却要被冰在棺材里身子小小的姑娘就觉得心疼。 “念念执念过深,除非等到那个人,否则不愿意长大,可再再还小,她没有那种执念, 她会一天天长大。” “念念……她是在阻止再再长大?想一起等白负酉回来?!” “嗯。”梁辰直直望进卜意酉眼中,眼中酝酿着某种激越的情绪, 仿佛下一秒就要爆发出来。 “小白,梁念,梁再,梁辰, 都在等你。” 卜意酉眼中被迷茫占领,“我,我真的,是小白?” 梁辰却不回答他,只是牵起他的手,领着他来到那个五六岁的小姑娘面前蹲下来。 梁辰轻轻拍拍她的头,又看一眼卜意酉,轻声道:“念念,叫爹爹。” 卜意酉更是惊讶,梁辰刚才说,他们都在等小白,如果他就是小白的话,梁念应该是在等他。 那,眼前这个五六岁小姑娘,是梁念?! 闻言,那个小姑娘倏然张大一双眼,手中毛茸茸的鲨鱼咕噜噜滚在地上,清亮的眸中慢慢蓄起了泪水,似要滚出眼眶。 过了一会儿,她颤抖着唇,仰头嚎啕大哭:“爹爹,你回来了!” 卜意酉手足无措地看着她哭了好一会儿才停下,虽然眼前的人长得一点都梁念,卜意酉还是决定抱抱她。 “小白不必抱她,不出半盏茶的功夫,她便会消散。” 卜意酉忙问:“为什么?她会死吗?!” “不会,小白,你还是没明白,这是念念的执念所化,不止这个小姑娘,”梁辰回身左右顾睐,“这一切,房屋,死尸,均因念念的执念而成型。” 上万年的光景,要有多思念一个人,才会分神生出执念,维持万年,一直等待在一个荒无人烟,无人回应的地方。 卜意酉张开双臂,笑盈盈地道:“来,爹爹抱。” 梁念的化身扁着嘴,也张开细小的手臂抱过来,抽噎着喊:“爹爹,爹爹,爹爹抱……” 卜意酉刚才把她小小的身躯抱住,怀里却骤然一空。 小姑娘消失了,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了。 这里原来只是一片灌木林,没有房屋,什么都没有。 卜意酉愣在原地,梁辰在一边守着他,神色温柔。 他的小白一直如此,柔软温暖,即便知道那不是念念,那只是一道幻影,他还是愿意笑脸相迎,展臂相拥。 …… 此时,在天族,盘腿坐在床上的梁念已然泪流满面,她喃喃地喊了声:“爹爹……” 消失不见的柳巳水也出现了,见了二人,匆匆迎上来,神色带着些许紧张,“刚才那阵迷雾似有点古怪,殿下,小白哥,你们没事吧?” “我们能有什么事儿?”卜意酉还没完全从刚才的情绪里走出来,努力勾起一边嘴角,笑了一声,“是你自己走迷路,怕了吧?” “我会怕?”柳巳水下巴扬起,不屑道:“我柳巳水怕过什么?” 三个人又开始了边怼边找人。 因为不相信卜意酉的记忆力,柳巳水执意带路走前面,让梁辰和卜意酉走后面。 “梁辰,”卜意酉动手拉拉他衣袖,待他看向自己,“既然执念所化的幻象已经消散,是不是代表梁念和梁再可以正常长大了?” “是,”梁辰在他高兴之前道:“但照念念的个性看来,也非得等到我们回去,亲口叫你一声爹爹之后才肯放下。” “那我们可得赶紧回去!” 柳巳水听得一头雾水:“你们在说什么?关梁念什么事?” “没什么,关梁念的事,不关你事,乖,看路,前面有棵树。”卜意酉将她骗得回过头去。 柳巳水回过头来又是一阵冒火怼,卜意酉正准备怼回去,梁辰拉住了他的手。 “小白,看那边。” 卜意酉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只见一团雪白正在不远处的树干下缩成一团! -- 第51页 “是唐卯!”卜意酉一边跑一边回头朝站在原地的两人大喊:“还愣着干嘛?!快抓住它!” 两人也跟着追了过去,于是,这片低矮的林子里上演了一场鸡飞兔跳…… 不一会儿,那只兔子被捉住了。 额心果然点染一颗朱砂痣。 “跑什么跑你!”卜意酉喘着气,一手揪住两只兔子耳朵,点着它鼻子,道:“这才多久没见,你就认不出我了?” 唐卯红红的眼睛咕噜噜转了转,三瓣嘴动了动,“你是……那只不长毛的鸡?” “……”卜意酉揪得更用力,把它举高,让它看见自己的头顶,“你仔细看看,老子长毛了!长了!” 唐卯淡道:“也就长了一根而已。” 卜意酉一下炸了,“现在!现在是一跟!你说什么屁话!又不是以后都不会长了!” 梁辰道:“小白,救人要紧。” 卜意酉想起那只死老鼠,一把扯下他脖颈上挂着的小锄头挂坠。 “你这只死兔子,没事儿抢人锄头干什么,你又不种地!” 唐卯后脚直蹬挣扎,一双兔子眼睛怒瞪卜意酉,“把它还给我!” “还?又不是你的东西!” “我不过是借来一用,又不是不还,你放开我!” “你借的可是施子夫的命!”这次是柳巳水,她从卜意酉手里把兔子抢过来,手指点着他毛茸茸的脑门儿上的朱砂痣,表情急得就快要掐死它了。 “玄医,不必多费口舌,我们走吧。”梁辰总是一群人里最理智的。 这一路上,唐卯就一直待在柳巳水怀里,刚开始的时候,柳巳水还会说它两句,说到气处就用力戳它,揉它,唐卯就跟睡着了似的,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卜意酉摸索着头顶那根鸡毛,斜了柳钢板一眼,“你别rua它了,再rua该死了。” 梁辰将他的手从头上拿下来,“小白,你要再rua它也该死了。” 卜意酉大惊,回过头看他,“梁辰,你居然知道rua的意思!” 梁辰微微笑了,“猜的。” 卜意酉也跟着笑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梁辰笑,他心里就觉得舒服,梁辰皱眉,他也感到胸闷,好像能感受他的悲喜。 搞得他们俩真的有一腿似的…… 虽然嘴都亲过了,但是,这算什么?结了婚都有离的呢! 卜意酉瞬间觉得自己像个始乱终弃的渣男。 看到梁辰纯洁温柔的笑容,更加觉得自己罪孽深重了…… 一行四人终于回到了西山。 人还没入殿,一个绿衣姑娘就扑了过来,一头扎进柳巳水怀里。 “姑姑,你终于回来啦!我一出来就找不到你了,可想死我了!” 小姑娘嘟着嘴撒娇的样子看得人心都要化了,钢板都化成绕指柔。 柳巳水抱着哄,卜意酉就在一旁看着羡慕。 他也想抱抱啊。 突然,后背一阵发凉。 卜意酉转过去,一脸不虞的梁辰正望着他。 “那什么,我不抱,不抱,你别皱眉。” 梁辰眉头紧锁,“也不要想。” “好好好,不想,不想。” 进门的时候,卜意酉甚至连多看一眼都不看了,看一次心口缩紧一次。 柳巳水把兔子扔给卜意酉抱着,拿着锄头进去了。 梁辰面无表情地从他手里将兔子接过来,放到了地上。 “……”这醋吃的……人畜不分。 “小白,它也是神族,可以化成人形的。”梁辰睐一眼地上趴着的兔子,不紧不慢地说。 卜意酉一听就不得了了,跟着蹲下,指着它鼻子,“你能变人你不变?让人一路抱着?” “哦!你还不是喜欢那个钢板吧?!” 唐卯继续装睡,不理人。 卜意酉趴在门框那儿看了看,回过头来撇了撇嘴,“我怎么觉得我们俩跟等媳妇儿生孩子的爹似的,上次也是,疗个伤还不让人看。” 梁辰轻笑,“真遗憾,小白这辈子可当不了爹了。” 有这么咒人断子绝孙的吗?! “为什么?我还想要个闺女呢!” “因为小白不会生孩子。” 卜意酉总算明白过来,梁辰的意思是,他和梁辰在一起,生不出孩子来。 那么问题来了,“凭什么是我生?” 梁辰倒也配合,“只要小白高兴,我生也不是不可以。” “说得跟你就生得出来一样。” “小白可记得,西山灵蛇族地界同天族相接的地方,那池水?” “!!” 梁辰说的是那个全是女人的蛇族喝了会怀孕的水。 “辰哥,你……别当真的吧?” 第30章 “小白,我是你相公。” 外面生孩子问题的讨论还没结束, “产房”门开了。 施子夫和柳巳水以及那些个长老施然而出,看见梁辰, 便都朝着他这个方向走来。 那当然, 毕竟有身份有地位的大佬嘛。 长老们过来跟梁辰打完招呼, 又都齐刷刷地看了好几眼卜意酉,把他看得莫名其妙浑身发毛, 然后离开了。 卜意酉狠狠瞪了那几个背影一眼。 脑瓜皮子又被人摸了一把, 梁辰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小白别怕。” -- 第52页 “我一点都不怕,请你别趁机摸我。”卜意酉面无表情地说。 “我现在算是看明白了, ”一身粗布衣的施子夫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指指梁辰,又指指卜意酉, 插嘴道:“鸡儿,他喜欢你,你不喜欢他,但是你们已经结婚了,对吧?” 柳巳水道:“不知道就别乱说, 小白哥当然是喜欢殿下的,他为了殿下, 可是连西山溪涧那流枫河水都饮了。” “流枫河水?”卜意酉回头去找梁辰,“那是什么?” 喝个河水怎么了?又不是为他喝敌敌畏,怎么柳钢板这个外人都一副他们情比金坚的样子? 梁辰白色的睫毛微微垂下来,看他的眼神温柔至极, “流枫河,便是西山一族同天族交界那条。” 卜意酉:“!!!” 西山一族同天族交界那条河的水,喝了能怀孕。 也就是说,传说中的小白,为了梁辰,要生个孩子?! 难怪刚刚梁辰会说:小白不会生孩子…… 换言之,就是喝了那什么怀孕水,白负酉也没怀上? 果然,歪门邪道神仙孕水什么的都不可信,还不如不孕不育医院来得靠谱。 施子夫听不懂,“怎么了?鸡儿,你喝啥了?” “你闭嘴。” 卜意酉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直到现在他都还没弄清楚自己到底是不是白负酉,在那村落,他脑海中出现的那些零碎的片段到底是不是自己的记忆,这些问题都有待考证。 梁辰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他半点不心急。 上万年他都能等,不急于这一朝一夕。 卜意酉感觉脚背上一阵柔软,遂低头睐一眼,原来是唐卯趴在上头。 他正弯腰准备将他抱起来,脚上突然一轻,被梁辰抢了先。 梁辰一手揪着它的后颈皮,将它从卜意酉那里拎起来,往施子夫怀里一扔,冷淡道:“自己家的东西自己照看。” 施子夫抱着兔子哇哇大叫,“就是体虚跟我借个魂而已,这怎么成我家的东西了?” 唐卯好像有点虚弱。 梁辰没管他们,天族的家里还有两个小女孩儿在等他们回家。 “小白,我们回家吧。” 卜意酉悄悄瞅一眼施子夫的方向,后者眼里全是暗示。 施子夫明显也想多跟他待一会儿,他当然也想,但是一想到那个冰棺里的小姑娘…… 卜意酉咬牙,“子夫,我这边还有事儿,得先走一步,你……” 他视线在施子夫和柳巳水之间来回晃了晃,看前者的眼神充满了同情,“你和柳钢板好好过日子。” 施子夫不说话了。 柳巳水原本也是想开口留他们的,现在巴不得卜意酉这个烂嘴巴赶紧走。 柳巳水颔首:“殿下,小白哥,一路顺风。” 卜意酉张了张嘴,很用力才忍下了那股跟她解释飞行要祝福逆风才对的冲动。 他一抬头就看到了施子夫眼里有着一种跟他同样的表达的欲望,但是因为没人能听懂,又压回去了。 于是,他过去跟施子夫撞了个拳,带着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子夫,保重。” 施子夫突然伸手抱住了他,在梁辰冲过来拉开他们之前用力拍了拍他的后背,道:“保重。” 直到施子夫放开卜意酉,梁辰紧皱着的眉头都没有松开。 “想什么呢?这么愁?”卜意酉盘腿坐在梁辰的仙鹤背上,视线停留在他眉宇之间那处皱起来的小山峰。 梁辰开口,语气不善,“你们那边的人道别都要抱?” 卜意酉刚开始听得一头雾水,好几秒之后才反应过来梁辰吃的哪门子无厘头醋。 “施子夫就是个普通朋……”卜意酉突然卡住。 梁辰刚刚说什么?你们那边的人?! “梁辰,你……” 梁辰这时还在生气。 “你先别急着生气,回答完我的问题再生也来得及,又不是生孩子,应该憋得住吧?”卜意酉眼睛里带着期待望向梁辰。 梁辰眉毛皱得更紧,“嗯。” “你刚刚说,‘你们那边的人’?” 梁辰轻轻抿着嘴唇,下颌线条紧绷,视线向下垂,不去看卜意酉。 卜意酉只当他是还泡在醋坛子里,索性上前抱住他,照着施子夫的样子,用劲儿地在他肩背上拍了两下。 “行了行了,这样总行了吧!”卜意酉放开他。 梁辰一怔,眼中闪过一丝茫然,而后了然一笑,眉间的结松开了,看向卜意酉的眼神很是温柔。 “小白,你这样子真可爱。” “……”老子可爱?五大三粗的男人能用可爱来形容?! 卜意酉觉得,这个问题必须好好跟他掰扯掰扯。 原本漫长的路程在一个男人该不该用可爱来形容的辩论赛中加速了进程,很快到了目的地。 梁辰每次回自己的宫殿的时候,那个穿着红衣服的小姑娘一定会出来迎接,然后第一个飞扑过来,甜甜地说:“爹爹回来啦,念念好想你!” 可是今天却没有。 梁辰和卜意酉是在上次去过的那间密室里找到梁念的,她坐在地上,上半身趴在冰棺盖上,正小声地和里面的人说着话。 “念念。”梁辰唤她一声。 梁念转过头来,视线却停留在一侧的卜意酉脸上,水雾迅速在眸中聚集,眼看着就要决堤而出。 -- 第53页 卜意酉叹了口气,半蹲下.身子,朝着她张开双臂,道:“念念,过来爹爹抱。” 梁念的眼泪开了闸似的簌簌下坠,一边哭着向他跑过来,然后一头扎进他怀里,哭得惊天动地。 在那一刻,梁辰几乎快要以为卜意酉已经记起了所有的事情,但是他带着几丝茫然的眼神告诉他并没有。 他的小白,太温柔了。 万年前,他能养着一个完全没有血缘关系小姑娘,为她取名,悉心照料她,万年后,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谁,但他还是抱住了这个等待了上万年的小姑娘,并喜爱地说:“念念,过来爹爹抱。” 梁念在卜意酉怀里哭了很久,眼泪都哭干了还在抽泣。 “好了,不哭了念念,”卜意酉一手顺着她的背,轻声哄道:“我们先让妹妹醒过来好不好?” 梁念点点头,从他怀里爬起来,仅凭这一只手掌的力量推开了冰棺盖。 一股刺骨的冰凉气息扑面而来,卜意酉打了个寒颤,梁辰来到他身侧,有意无意为他遮挡。 卜意酉已经习惯了他这种事无巨细的照顾,也没有之前那么尴尬了,反正他就是只菜鸡,管他呢,有了别人的保护,说不定还能活得久一点。 梁念一手捏着冰棺里的人稚嫩的脸使她张开嘴,一手将一颗黑褐色的药丸推了进去。 过了不一会儿,密室里升腾起一股热气,卜意酉还在纳闷儿呢,原本冒着寒气的冰棺瞬间燃起了一场熊熊大火! “你干什么?!”卜意酉准备扑过去救人。 梁辰一把抓住他的手,卜意酉回头看他,眼中尽是不解和焦急。 “小白,没事的。”梁辰道。 那火烧了没一会儿就熄灭了,那冰棺化成的水都被烧干了。 一具小小的身躯安安静静地躺着地面上,双唇却已恢复了血色。 卜意酉惊魂未定,梁念蹲下去,将地上的小女孩儿抱起来,一手拍着她的脸,声音里带着哽咽喊她,“妹妹,醒了,爹爹回来了,该吃饭了。” 卜意酉脑海中猛然闪过一副画面: 一身白衣的少年不知道从何处归来,脸上带着恬静的笑意,一袭红衣的小姑娘见了他,眼睛都亮了,噔噔跑进里屋,将午睡的妹妹唤醒,笑容满面地说:“妹妹,快醒了,爹爹回来了,该吃饭啦!” “梁辰,我,真的是小白吗?”卜意酉讷讷地问。 梁辰毫不犹豫地点头,“是。” “那我们……” “的确成了亲,小白,我是你相公。” “……”卜意酉暴躁起来,“我不是问这个!” 他其实是想问,他和梁念,还有梁再,他们怎么会认识? 问题是正正经经的,可是这个梁辰,一点都不正经! 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我是你相公!且不论他们是不是真的成亲了,就算是,凭什么梁辰是相公?! 卜意酉还没来得及纠正他,梁念惊喜的声音在密室里撞出回声,“醒了,爹爹!妹妹醒了!” 卜意酉和梁辰连忙也凑上去,果然见地上的小姑娘缓缓睁开了眼,朝卜意酉虚弱一笑,喊了声: “爹爹。” 作者有话要说:  恢复日更~看情况双更 第31章 “你骗我。” “爹爹, 你吃这个,这个好吃!”梁念给卜意酉夹了菜。 自从知道卜意酉就是她爹爹, 梁念就不怎么跟他吵了, 只有实在忍不住的时候才会呛上一两句。 “你吃, 你吃。” 卜意酉不自在地笑笑,不太适应这种突然喜当爹的氛围。 梁再倒是乖巧, 自己拿着小勺子一口一口给自己喂饭, 卜意酉看她的时候就抬起头来笑着,甜甜地喊:“爹爹吃饭。” 梁辰倒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好像早就习惯了。 卜意酉时不时做一点低龄儿童喜欢做的事, 故意逗梁念和他抬杠, 这天,吃完饭他故意把自己吃一半的东西扔梁辰碗里, 梁辰还没说什么呢,梁念先忍不住了,筷子往桌上一拍。 “卜意酉!不准你对辰爹爹不敬!” 梁再被吓了一跳,也不吃饭了,嘴边沾着米粒, 眨着大眼睛不知所措。 梁辰眼神和语气冷了下来:“梁念!” 梁念气势瞬间弱了,气呼呼地偏过头去, 不说话了。 梁辰放下筷子,正想教育的时候,卜意酉一把抓住他的手,摇了摇头。 “念念, ”卜意酉叫她,梁念没有回头,他继续说:“你其实大可不必刻意优待我,我们还像以前那样,好吗?” 梁念慢慢回过头,眼睛红了,“可是,你现在是爹爹。” 卜意酉淡淡地笑了,伸手摸摸她的脑袋,“可是,念念认识我的时候,我还不是爹爹啊,所以,念念还是念念,我还是卜意酉,当然,也是念念和再再的爹爹。” 梁念水汪汪的眼睛里浮现不解。 卜意酉轻松地笑着,“念念,我是卜意酉,也是爹爹,念念可以叫爹爹,但不必不自在,不必处处忍让,我们之间的关系,不用刻意改变。” 梁念好像明白了,又好像不太明白。 卜意酉点到即止,他早就想说了,突然塞给他一个女儿,天天围着他喊爹,处处让着他,氛围跟之前完全不一样。 他不想梁念因为多了个爹就改变自己太多。 -- 第54页 梁念看过了这万年风光,很容易就能想通,梁再更是,她是实打实的一百多岁,她从爹爹离开以后就被梁念封印了,一觉醒来爹爹又回来了,所以对她来说,就跟这个爹没离开过一样。 只是又多了个辰爹而已。 梁辰可是花了很大功夫,才让梁再承认他这个爹的,只是,梁再还是不愿意喊他,他为此还是很苦恼的。 在卜意酉饭桌上的教育活动的开展之后,梁念和他的相处果然变得自然了很多,只是称呼没有变,态度还跟以前一样。 卜意酉要的就是这样。 最恣意的生活,不过是吃饱了睡,睡够了起来就吃。 卜意酉吃完饭抢在梁念前面霸占了吊椅,躺在上面晃着晃着睡着了。 七零八碎的画面开始闯入他的梦中。 施子夫一身布衣,手里举个酒杯,笑得猖狂,“你个卖假药的,还讲什么道义。” 卜意酉一身白衣,腰配软剑,笑得恣意,“你个种地的都讲义气,我卖假药的就不能讲道义?” “哈哈哈,当然能,我喜欢!”施子夫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顷刻间,斗转星移,画面骤变。 “白兄,你快些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施子夫衣衫破烂,漏出来的皮肤在流血。 “这种时候放什么屁?!”卜意酉软剑一出,围着施子夫的人倒下一片,他白衣上也溅了鲜血,不知道是别人的还是他的,他脸上也有点点血迹,发丝凌乱,狼狈不堪。 “我是神族之耻,与我为伍,就是与其他十一族为敌,白兄,子夫担不起!” “少放屁,多杀人!” 卜意酉从头上拔下一根头发,在掌心一捏,再次放出来的时候已然化成成千上万的士兵,手持兵器,呐喊着奔向将他们二人围在中间的敌人,将他们挡在外围。 卜意酉趁机拎住施子夫后领,羽翼一扇,不见了踪影。 “白兄……”施子夫开口,话未说完便被打断了。 “你闭嘴,吵得我伤口疼。” 卜意酉衣袖一挥,身上的衣服又变成一尘不染的白色。 施子夫还在苦口婆心地劝,“白兄,你这样护着我,怕不是对我有其他的企图?” 卜意酉斜他一眼,“我可是个有夫之夫,非天族太子梁辰不娶,你配不上的。” 施子夫一愣,更是愧疚,“小白,你要是与我交好,天族也同样不会放过你的,更别说成亲了……” 梦里的卜意酉大笑,“我是与梁辰成亲,又不是与天族成亲。” 梦外的卜意酉双眼紧闭,眼睫微微颤抖着。 怎么会呢?这是施子夫?另一个是他?他们怎会认识?如果这个世界的他们认识,为什么在西山时他不说? “白负酉!你竟然与鼠族为伍,不配为我锦鸡族人!” 闪着银光的剑锋一下刺入心脏,卜意酉猛然醒过来! “小白,你怎么了?小白!”梁辰焦急地在耳边喊他。 卜意酉额头上都是汗,他愣愣地用一只手按住心口的位置,喃喃自语一声:“疼。” 梁辰把他抱在怀里,一下一下顺他后背,心疼地道:“小白乖,不疼,不疼了,都是梦。” 卜意酉缓了好久,心脏还是一阵一阵刺痛,他把脸埋在梁辰怀里,觉得很难受,“梁辰,你是不是骗我了?” 梁辰抚他背的手顿了一下,“没有,我永远不会骗你。” 卜意酉抓着他的衣服,闷闷地说:“可是我杀人了啊,你明明说我没有的,你说我最善良了,可是我怎么杀人了……” 梁辰把他在怀里抱得更紧了,轻轻地吻落到他脸颊边,嘴唇上,没有解释什么,只贴着他的唇道:“小白是最好的。” 卜意酉缓了好久才缓过来,从梁辰怀里钻出来的时候有点不太好意思,垂着头说:“对不起。” 梁辰眉眼柔和,一手环在他腰间,情话腻人得不行,“小白不必道歉,我巴不得你长在我怀里。” “!!”卜意酉有点惊讶,原来,梁辰这么会撩吗? …… 这些天,卜意酉惊奇地发现,梁念居然长高了! 梁再倒是没有那么明显。 这天中午,梁念正要出门去找姑姑,被卜意酉叫住了,非说要给她量量身高。 梁念乖乖立在云柱旁边,听卜爹爹的指挥。 “再往后站一点,脚靠上去。”卜意酉手掌垂直于弧面柱子,回身对看得认真地梁辰说:“愣着干嘛呀,去给我找支笔来。” 梁辰回头,还没有出声,守在那儿的玄铁面士兵就得令退下了,不一会儿,果然手里端着木托盘就出现了,上面摆放的正是用笔托架着的毛笔,笔头的材质晶莹剔透,似玉非玉,还透着光,一看就价值不菲。 这种东西,看在卜意酉眼里都一个样,只要不属于他,就跟街边两元店里卖的没什么区别。 他捞起来,用手比在梁念头顶,在柱子上画了一道,而后朝梁再招手。 “再再,你也过来。” 看爹爹和姐姐在那儿,梁再早就想过去了,这厢卜意酉一招手,小姑娘就蹦哒跑过去了,甜甜地喊爹爹。 “再再比姐姐矮这么一点点哦,”卜意酉用食指和大拇指把两个人的身高距离缩短了说,“再努力往上长一点,就可以赶上姐姐啦!” -- 第55页 “嗯!”梁再乖巧点头,自信满满地说:“姐姐肯定长不过再再!” 卜意酉笑着给两个人量完身高,梁辰在一边看着,有点不满意。 他走过去挨着卜意酉,“小白。” 卜意酉回头看他面露委屈,瞬间误解了他的意思,“行行行,也给你量,过来吧。” 梁辰虽然本意不是如此,但是既然小白说了,当然不能错过,于是,他也跟两个小孩儿似的,乖乖过去站好,让卜意酉踮着脚尖,在他头顶的柱子上落下一笔漆黑的墨。 卜意酉画完后,悄悄摸摸地把笔往自己袖子里塞,不料被梁辰一把捉住了手。 “嘿嘿,我就是临时找个放的地儿,不是那什么……” 不是要偷。 梁辰从他手里拿过毛笔,一手将他按在柱子上贴着,“小白也要量。” 卜意酉心里撇嘴,有什么好量的,他又不会再长高了,不过他还是没动,梁辰学着他的样子用手比着,在他头顶落下一笔。 他看着白玉一般无暇的柱子上四条高矮不一的黑线,满意地笑了,紧接着,卜意酉袖口一重,那只贵重的毛笔落进了他的袖中。 “笔送你,但是小白要答应我一件事。” 卜意酉第一次觉得,原来,别人说的眼睛里有大海星辰不是瞎扯淡。 梁辰的眼睛,大海星辰都比不上。 “什么事。”卜意酉不要脸地觉得梁辰会说:笔给你,你归我。 梁辰低头看了梁再一眼,再看向卜意酉,“小白,我也是再再的爹爹,可再再只叫你爹爹。” 卜意酉明白,这是吃醋了。 于是,在卜意酉的劝哄下,梁再终于不情不愿地喊了梁辰一声“爹爹”。 第32章 “小白,我要亲你。” 夜深人静, 卜意酉已经睡好几觉了,不时翻身磨牙, 梁念和梁再也在自己房里睡得正香。 天族太子殿下穿了一件中衣, 立在用膳的庭院里, 背着一只手,微微抬着头, 不知道在看什么。 “殿下, 这……需要洗掉吗?”一名玄铁面人站在他后面,略带一些为难道:“只是这千年墨,遇水不化, 恐怕……”恐怕洗不下来。 梁辰目不转睛地看着白玉云柱上的墨水痕迹, 弯起眉眼笑了,“洗掉作甚, 佳人在怀,膝下有女,求都求不来。” …… 一家四口难得在一起,在梁念和梁再的再三请求下,卜意酉终于答应带她们出去玩儿。 人还没出门就被急急忙忙回来的梁辰截住了。 “这是去哪儿?”他一把拉住卜意酉的手腕。 明知故问。 卜意酉挣了挣, 没挣脱也就算了,白他一眼, 心道:你要不知道你回来干啥? “我们要和爹爹一起出去游玩啦!”梁再在梁念的影响下活泼了很多,笑起来甜甜的,十分讨人喜欢。 “嗯嗯!”梁念跟着点头,也是很高兴的模样。 “我也去。”梁辰捏得紧, 卜意酉觉得自己手腕都有点疼。 “去就去嘛,还带搞威胁的?”他挣了一下,梁辰松开一些,但还是把他的手腕圈在掌心里不放开。 “对不起。”梁辰还是老样子,积极认错,坚决不改。 “好好好,走吧。”最后当然还是卜意酉妥协。 于是,这一家四口就整整齐齐出门踏青去了。 卜意酉以为天族就跟以前看的电视剧里面的天庭一样,到处都是缭绕的烟雾,除了白色,还有就是金碧辉煌和雕龙画凤。 没想到,居然还有个后花园一样的大园子,水上面是亭子,亭子和亭子之间用木质走道连接起来,陆地上搭了一些棚子,里面种了许多东西,瓜果蔬菜,奇珍异果应有尽有。 平时只有炊事房的人会来这里,现在却一个人也没有,可能是梁辰事先交代过了。 两个小的难得出来放风,一出门便撒欢地跑开了,开心得不行。 梁辰牵着卜意酉的手沿着田埂慢慢往前走,不时回头对他笑一下,脸上那恬静的笑容让他心里生出一种婚后幸福生活的感觉…… 卜意酉被他整得心跳加速,在他第五次转过头来笑的时候,实在忍不住了,他严肃地说:“眼睛看前面,好好走路,别总看我。” “好。”梁辰说完,果然乖乖转过头去了。 虽然看不见他的脸,但卜意酉总觉得他在笑。 他们来到一处玉米地,一片绿油油的植物,风刮起来凉幽幽的,惬意得很。 苞米地,卜意酉直觉要发生点什么不健康的事情。 梁辰停下脚步,恰好回身,卜意酉正心不在焉地看风景,猝不及防撞在他胸口,被他顺势一手抱住腰。 “小白这么着急?”梁辰声音里的愉悦让卜意酉想打人。 “对呀对呀,着急撞残你!”卜意酉呛道。 “小白。”梁辰喊了他一声,两手把他的脸捧在掌心,眼里是深沉的情感。 卜意酉一下子被震住,突然有点不敢看了。 他还是不太敢确定自己是不是白负酉,这份感情,是给小白的,不是给他的。 “小白,我要亲你。”梁辰眨眨雪白的睫毛,话说得直接。 他把舌头伸进来的时候,卜意酉心想:之前亲的时候也没见您征求我的意见呐…… “闭上眼。”梁辰贴着他的嘴唇说:“乖。” -- 第56页 卜意酉鬼使神差地听话大家闭上了眼,耳边唇舌交缠发出的水声更加清晰了。 “爹爹,你快来看!”梁再在另一边喊了一声。 卜意酉吓一跳,两手抵着他的胸膛,“唔唔”哼两声,示意他放开自己示,梁辰没反应,亲得更深了,卜意酉想要挣脱,却被梁辰扣紧了后脑勺,更加用力的亲吻他,腰上的手也勒紧了,让他挣脱不掉。 一直到卜意酉开始站不稳了,眼睛里开始泛起水雾,梁辰才放开了他,在他嘴边舔了一下收尾。 “小白。” 别喊了,小白小白,谁他妈知道谁是小白! “别叫我小白了。”卜意酉嘴里全是梁辰的口水,不恶心,也不讨厌,但是让他有点烦躁。 梁辰心里眼里都是他一个人,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 “好,小萝卜。” 卜意酉伸手一抹,嘴边全是口水,也不知道是他的还是梁辰这个色魔的。 “梁辰!你……”他兴师问罪问到一半卡住了。 因为他发现一件更需要兴师问罪的事情,他衣带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而且,梁辰的手,正放在不该放的地方。 梁辰手指还在动:“嗯?” “你真是好样的!”卜意酉咬牙切齿地把他的手从自己胸膛上拉下来,一边整理衣裳,气鼓鼓地去找梁念她们两个去了。 梁辰在后面跟着,显然心情很好,好到反常地主动弯腰去抱了抱两个小的。 “爹爹今天很高兴?” 梁再还没习惯梁辰的拥抱,从他怀里钻出来,跑到卜意酉身边张开短小的手臂求抱。 卜意酉温柔一笑,蹲下来抱住她,轻轻摸摸她后脑勺。 “当然高兴,”梁辰也没感到多失落,他现在心情好得很,意有所指的说地瞟了卜意酉一眼,道:“今天吃到了好吃的东西。” 小朋友一听“好吃的”三个字可了不得,“辰爹爹吃了什么好吃的?再再也要吃!” 梁辰一脸严肃,“那可不行,再再不能吃,只有爹爹可以。” 梁再扁嘴,仰头跟卜意酉告状,“爹爹,辰爹太小气了。” 卜意酉正想安慰一下孩子,听见梁辰说: “你爹爹的……” 卜意酉连忙吼道:“你闭嘴!” 脸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上来,“你在孩子面前胡说什么!” 梁辰果然笑着闭了嘴。 梁再懵懵懂懂地,慢慢反刍了一下辰爹的话,结合卜爹红肿的嘴唇,似乎明白了,红着小脸蛋儿,笑眯眯地跑去跟姐姐玩耍,把这地方留给两个爹爹。 “小萝卜……”梁辰喊着又要靠过来。 “你给我站住!”卜意酉两个手掌立起来,梁辰果然没再继续往前走,微微歪着头,专注地望着他。 卜意酉觉得自己现在胆子是越来越大了,之前天天担心梁辰生气起来会一手拧了他脖子,现在倒是一点都不怕他,还觉得这人有点可爱。 当然,只是不耍流氓的时候相对可爱。 卜意酉正想着呢,突然窜出一只毛茸茸雪白雪白的小东西,定睛一看,居然是只兔子! 他眼睛一亮,一下子来了兴趣,梁辰这园子里,还养了兔子吗? “嗖”的一下,他追了上去,嘴里还一边嚷嚷着:“梁辰,念念,阿再,你们快过来,我发现一只兔子!” 那边父女三人闻声而来,只见卜意酉已经开始钻草丛了,头发乱糟糟的,衣裳也没有拉好,跟个偷.情被别人追赶得无处藏身的野汉子一样。 梁辰一手拎着他的后领子,将人从草丛里拉出来, “你干嘛?”卜意酉挥开他的手就要继续钻草丛。 “别动!”梁辰干脆一手扣紧他的腰肢,低下头去。 “你别闹了,一会儿兔子都跑了!”卜意酉着急道:“等我抓完兔子给你摸个够行不行?” “行。”梁辰将自己解开的衣带一一系好,笑得欠揍,“赶紧捉去吧。” 卜意酉没想那么多,重新投入了捉兔子大业。 在这家一家四口的努力之下,那只兔子终于被捉到了。 同时,卜意酉被梁辰拖到一个相对隐蔽的角落里,背着两个孩子和一只兔子,动作利落地解开了卜意酉的衣带,两只手都伸进了他的衣服里,贴着他的皮肤,当真开始履行卜意酉先前的诺言。 “等一下!”卜意酉着急把他的手往外推。 “嗯?”梁辰嘴上在答应,手上的动作倒是没有停,越来越往下。 卜意酉忙夹紧了双腿,急得不行,一脑袋撞在他结实的胸口,微微喘了会儿气,手指着两个孩子和那只兔子的方向,大声地说: “刚刚那只兔子,好像是唐卯!” “小萝卜是打算自己脱,还是我来帮你脱?”梁辰只当他是在找借口推脱。 卜意酉“啧”了一声,“先把你脑子里的精虫赶紧收一收,它真的是唐卯!” 梁辰敛眉,即便真的是,那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于是,可怜的卜意酉还是被压倒性的力量压着摸了个遍,这才虚软着腿被梁辰抱出来。 目光触及两个小的,卜意酉开始大力挣扎,死活不让他抱,无论梁辰怎么哄都宁死不从。 好手好脚的一个大男人被人抱着像什么样子? 就跟他刚刚在草丛里被梁辰干了似的…… -- 第57页 虽然确实也差不多了。 第33章 霸总 “时午, 你在做什么?”一身绒毛白衣的清俊少年爬伏在案边,歪着脑袋问执笔作话的赭衣男子。 少年生得俊俏, 年纪很轻, 脸上的肌肤白皙滑嫩, 就连嘴唇都是粉嘟嘟的,比起俊美, 可爱居多。 赭衣男子侧头一笑, 言语间带着宠爱,“画出来不就知道了?” 这白衣少年生得一双赤瞳,衣襟上镶着几撮柔软的白毛, 此人正是唐卯。 不消一会儿, 时午在画上点缀上一颗红宝石,而后放下了手中的毛笔, 一位身着白衣的翩翩公子便跃然纸上。 “哇,这是送我的吗?!”少年惊喜道。 男子含笑点头,他的背微微佝偻着,分明年纪不大,却一副老态龙钟。 “那我也要送时午一幅画!”唐卯说着扑过去, 就要去抢时午握在手里的毛笔。 时午道:“想画什么送我?” “嗯……”唐卯赚着眼珠子思考了片刻,胸有成竹地说:“我也画一幅你的样子!” 时午笑了, 就着手里沾了朱砂的笔尖在他额头上点了一下,唐卯凝脂一样的肌肤上呈现一点赤红,如同镶嵌在雪原上的红宝石一样惹眼。 唐卯还是抢到了笔,然后成功画了一幅蚯蚓乱舞图送给时午。 …… 那只兔子果然是唐卯, 只是脑门儿的朱砂痣已经褪去大半,不仔细看的话,根本认不出是同一只。 反正在卜意酉看来,他们这种毛茸茸的小东西都长得一个样。 “你怎么上这儿来了?”卜意酉语气透着几分焦急,唐卯原本是跟施子夫在一块儿的,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天族? 难道施子夫出什么事儿了? 唐卯闹脾气一样,一直在卜意酉手上挣扎,卜意酉干脆将它放回了地上。 唐卯红着眼睛仰头看围着自己的这一家人,动了动标志性的三瓣嘴,“都怪你们!” 说完就别过头自顾自生闷气去了,任梁再怎么逗怎么扯它耳朵都不理不睬。 卜意酉担心施子夫,唐卯又不愿意说话,他急得不行,梁辰看他那样子,眉头一皱,最后直接掐着唐卯脖子,才逼他说出来。 “都怪你们抢走了我的锄头,时午再也回不来了!都怪你们!”唐卯喊着喊着就哭了出来。 这还是卜意酉第一次见兔子哭。 梁念和阿再更是觉得新鲜,围着唐卯看个不停,兴奋得叽叽喳喳。 “爹爹,爹爹,你说兔子哭的时候眼睛会红吗?” 梁念:“兔子眼睛本来就是红的。” 梁再:“哦。” 唐卯的哭声卡在喉咙里,咕噜咕噜片刻,“哇”的一声,哭得更加惊天动地了。 “你们这一家子也太没良心了,哇呜……害了别人还有心情说笑!” “害人?”卜意酉揪着他肉粉色的耳朵问:“我们什么时候害人了?” 唐卯一边抽泣一边说话,期间还掺杂着一些哭嗝,说得乱七八糟的,反正是个人都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卜意酉感到一阵脑仁儿疼,“要不,等你哭完我们再说?” 唐卯一听,原本已经干了的眼泪瞬间又涌出来了,也不接着说了,一边哭一边大声地谴责他没良心。 卜意酉正准备哄两句,梁辰拂尘一抽,软毛化作利剑架在唐卯脖颈间,清风袭来,白花花的绒毛落了好些在地面上。 传说中的吹毛断发。 唐卯瞬间吓得连气都不敢喘,两只红彤彤的圆眼睛瞪得老大。 “嗝。”它打了个嗝。 “现在平静下来了吗?”梁辰面无表情地问:“能说清楚吗?” “是,能。”唐卯愣愣地开口,连打嗝都给吓忘了。 经过他一般添油加醋的讲述,卜意酉总算大体明白了意思。 施子夫的锄头是它偷来救人的,而它要救的那个人,就是他的主人,也就是它口中的时午。 “那你再跟施子夫借一下不就结了?”卜意酉纳闷儿,不就是把锄头嘛,就算是他的魂,施子夫跟着唐卯一起去把人救了,再把自己的魂拿回来不就行了? 唐卯一脸生无可恋,泫然欲泣,“施子夫不愿意。” 梁辰手指搭上拂尘,唐卯已经挖出来的眼泪瞬间憋了回去,又往卜意酉身后躲了躲。 卜意酉伸出手按住梁辰的手,道:“你就别吓它了,怪可怜的。” 梁辰把手放了下来。 “他怎么会不愿意呢……”卜意酉低头琢磨,怎么也想不通,施子夫虽然脸皮厚,长得丑却想得美,话多还净说些没用的,浑身上下没一个优点,但他不是这种见死不救的人啊。 “他说他忙着追媳妇儿……”唐卯吸了吸鼻子,把鼻涕都擦在卜意酉衣裳上,抽抽噎噎地说。 “……”卜意酉低头看去,差点没忍住给它一脚,喃喃道:“我怎么突然想表扬一下他呢。” 最后,卜意酉梁辰一家人还是决定陪同唐卯,一起回一趟西山,去看看施子夫到底怎么追媳妇儿,不,怎么想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放着房子不盖,谈什么恋爱嘛真是。 因为有两个小的和一只宠物跟着,一路上一直叽叽喳喳的,跟小朋友在一起,唐卯也活泼了起来,暂时把不开心的事情放到了一边。 卜意酉虎口撑着下巴,一双眼睛骨碌碌地在那只雪白的小东西身上打转。 -- 第58页 他很疑惑,不是说他们都是神族,可以化成人形的吗?怎么自他遇见唐卯以来,它就一直是只兔子。 突然,他眼前一黑,被人从后面用手遮住了视线。 梁辰温润的声音钻入耳膜。 “不许再看了。” “我只是在想,”卜意酉正好嫌累,闭着眼,就着这个姿势往后一倒,靠在他身上歇脚,“唐卯怎么不变成人。” 人形走哪儿肯定都要比现在这样方便的。 “也不要想它。” 卜意酉笑了,气息喷在梁辰捂住他眼睛的手上,“霸总?” “什么?” “就是你这类人,”卜意酉从他身上起来,把他的手从自己眼睛上拉下来,“富贵多金,面容出众,说话霸道,统称霸总。” 梁辰咧开嘴笑了,很明显只选择性地听到了那两个形容词。 他们很快就到了西山。 卜意酉挽起袖管,从下人问了地方,气势汹汹地冲进去,那时候,施子夫正端着一碗什么东西,手指捏着小勺往柳巳水嘴里喂。 一听到声音,两个人都回过头来,柳巳水猝不及防地被吓得呛了一下,咳了几声后开始干呕,施子夫就赶紧去给她拍背顺气。 “这才多久不见,发展得挺快……这连孩子都有了?”卜意酉看施子夫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禽兽。 “你说……咳咳!你说什么?!”柳巳水和卜意酉看来是天生不对盘,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能戳得她面红耳赤想拔剑。 施子夫剜了卜意酉一眼,低头哄了柳巳水几句,这才说:“巳水感冒了,你少惹她。” 梁辰疑惑地望向卜意酉。 后者道:“就是风寒的意思。” 卜意酉这才发现柳钢板面色透着不寻常的红晕,还不时咳嗽。 神仙也会感冒吗?有趣。 施子夫扶着柳巳水躺下来,细心地把被角压好,给卜意酉竖了根大拇指:“没想到啊,曾经在哪儿工作就能把哪儿整倒闭,令一方商圈闻风丧胆的男人,居然干起了翻译。” “行了,别贫了,我有正事儿。”卜意酉从梁念手里把兔子接过来,“它说你不愿意陪它去救人?” “我什么时候说我不愿意了?”施子夫把声音放轻了,回头看一眼已经合上眼睛的柳巳水,道:“我们换个地方说。” 卜意酉一家子走在前面,施子夫最后小心翼翼地把门合上。 回过身来的时候眼前一亮,视线落在卜意酉身后的两个小姑娘身上。 “这两个小娃娃谁家的?长得还怪好看的。”说着就要伸手去捏梁再粉雕玉琢的脸。 梁辰一个侧身,挡住了他的手。 卜意酉一看梁辰皱眉就糟心,一手挠了挠后脑勺,眼神乱飘。 “我闺女。” 施子夫瞬间瞪眼如铜铃。 “还好意思说我发展快?你这是直接把进度条拉到中间了吧,不,孩子都生了,应该是拉到结尾了吧!” 卜意酉更不好意思了,他想说“又不是亲生的”,又怕伤了两个小姑娘的心。 但是,施子夫的表情,很明显觉得这两个孩子就是从他肚子里出来的。 果然,施子夫眼神一直没离开他的小腹,“鸡儿,我没想到,你居然还有这功能。” “放你妈的狗屁!”卜意酉面红耳赤,梁辰表情有点懵懂,但好像听懂了,但但他没打算解释。 卜意酉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说正事儿,你打算什么时候带这孩子去救人?” 施子夫说:“巳水病好了就去。” 卜意酉:“真上心了?” 施子夫用指腹搓了搓冒出下巴的胡茬子,表情笑得有点坏,“我对美丽的东西向来没有抵抗力。” “也好,”卜意酉说:“以后她的就是你的,真羡慕你,年纪轻轻就拥有了自己的飞机场。” 第34章 念念不忘的念念 “梁辰, 为什么梁念要叫这个名字啊?”前往迷魂凼的途中,卜意酉突然问起。 梁辰眉目温柔, “取念念不忘之意。” “……” 他突然后悔问这个问题了。 至于异常惜命的卜意酉为什么要去这个听名字就知道很恐怖的地方, 还得从前几天说起, 卜意酉得到了施子夫的口头保证,就打算打道回府了。 但是!他脑海中那道令人讨厌的系统声音又出现了。 告诉他这是任务, 而且, 奖励寿命二十年! 卜意酉再三纠结,还是决定去一趟,再恐怖也没事……吧应该。 毕竟有梁辰在, 怎么样的妖魔鬼怪他搞不赢? 卜意酉一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开始依赖梁辰了, 有梁辰在,他就觉得很安心。 本着有命不赚是傻子的原则, 等柳巳水好了以后,两个小的被托付给西山照看,卜意酉和梁辰跟着施子夫带着唐兔子一道出发去找它主人去了。 卜意酉突然一把揪住胸前的衣服,瞬间脸色煞白,眼看就要倒下去。 “小白!怎么了?”梁辰一把抓住他的手臂, 站在他身边撑着他,神色慌乱显然被吓到了。 “胸口疼……”卜意酉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额头上一片冷汗,一只手紧紧抓着心脏的位置,嘴唇都失去了血色。 这时候,施子夫也赶紧围了过来。 “没事了, 没事了,”梁辰轻声哄着,把人放下来平躺着,手指关节在他后背按压了几个位置。 -- 第59页 力道之大,要不是没力气,卜意酉早就跳起来打人了。 不过,梁辰这顿迷之操作下来,他果然觉得自己好多了,揪心的痛感慢慢退去了。 “我这是怎么了?”卜意酉四肢慢慢恢复力气。 梁辰摇了摇头,没说话,施子夫更是一脸懵逼。 卜意酉没再追问,心绞痛的毛病由来已久,还在他那个世界时他都是压着胸口睡觉的,不然半夜会被疼醒,没想到换了个身份还是这样。 到底是何缘故? 虽然梁辰怎么都没说,但卜意酉直觉他一定是知道原因的。 他们坐在梁辰的仙鹤上,卜意酉突然搞这么一出,着实把梁辰和施子夫吓到了,梁辰拂尘一挥,在他们身后突然出现了一座宫殿,梁辰没让卜意酉自己走,弯腰把眼里全是震惊的人抱起来,步伐稳当地走了进去。 “原来还有这种操作?”卜意酉看得眼睛都直了。 宫殿里面的布局和梁辰在天族的寝殿相差无几,同样的金碧辉煌。 “那你为什么之前不变出来?小气鬼。” 这又不是他第一次坐梁辰的仙鹤,之前就没见过这房子,要说不是梁辰有意藏着,他可不信。 可惜,梁辰对他的感情从来没有藏着掖着这一说。 “要是知道有床可以睡,你就不会在我怀里睡觉了。”梁辰走得很稳,卜意酉甚至一点颤动都没感受到。 跟在后边儿的施·电灯泡·子夫:“……” 梁辰大掌托着他的后脑勺,轻轻将他放在床榻上,拉过被子给他盖好。 “不要生气,好好睡一觉,醒过来我们就到了。” 卜意酉乖顺地阖上了眼,疼得那一阵耗费了他太多体力,不过就算是平时,他也是一沾床就着…… 飞着飞着,周遭的白云越来越厚,最后自己变成了黑色,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息。 仙鹤的翅膀在空气中持续拍打,但是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卜意酉是在一阵颠簸中被震醒的。 他还没来得及下床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梁辰就进来了,两手一伸,将他拦腰抱起来。 “不怕,不怕。” 梁辰真的是……把他当小孩子一样在照顾。 虽然卜意酉确实是有点贪生怕死……但是也不至于这么胆小。 坐飞机的时候都得震几下的,这算什么?飞机落了是空难,这才多大点儿事儿。 不就是鸟翅膀被风吹了几下嘛。 卜意酉正想挣扎着下来自己走,突然,整座宫殿开始剧烈摇晃了起来! 梁辰一个趔趄,险些没站稳。 刚才还鄙视事儿小的人被吓得一个翻转,手臂一下子抱紧了梁辰的脖子,两条腿紧紧地夹紧他的腰身。 梁辰手臂用力抱紧了怀里的人,轻轻吻在他耳畔。 “别怕。” “又趁机占我便宜!”卜意酉脸埋在他颈窝里喊。 倏然,他们猛然整个头朝下翻转过来!就像电梯坏掉,开始极速下坠,突如其来的失重感令人心慌不已。 在这一瞬间,卜意酉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完了完了,早知道就不要这样二十年的寿命了,这下好了,还把自己仅有的五年都赔进去了! 卜意酉死死地闭着眼睛,快把梁辰脖子都勒断了,心里不停呼唤系统。 [统统!快出来!救命啊!] 系统这次居然出乎意料地上线了,声音简直平静得不能再平静:[在的,怎么了?] [你还问怎么了?!我都快要死了,你不是系统吗?别人带系统都是开外挂,你怎么一点儿用都没有?]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那边突然发出滋滋的声音:[什么……你……什么,听不见……] 然后,断开了连接。 卜意酉:“……” 这破系统就从来没有靠谱过。 假装自己信号不好,这招他可用得不少,每逢有催债的人给他打电话他都这么干。 “梁辰……”卜意酉的声音都开始发颤了,他是真的感到恐惧,“我们会不会死?” “会。”梁辰悬在半空,不断调整姿势,他稳了一会儿,搂紧了怀里发颤的人,拂尘上的银丝骤然伸长,拉住了一侧的雕花柱子,干脆一手托着他屁股坐了下来。 卜意酉在梁辰那个字说出来的那一瞬间仿佛心脏都不会跳了。 梁辰说他们会死,那他们就一定会死。 “小白。”梁辰让他面对面坐在自己的腿上,掌心托起他的脸,照着他的嘴亲了上去,贴着他的唇说:“小白,能和你死在一起,我很高兴。” 可是我不高兴啊!卜意酉听到这句话,心里更加悲痛了,他一点儿也不想死! 他还没活够呢! “我不要死,我不要!”可能是出于害怕的心态,卜意酉需要一些东西来缓解惧怕,他下意识探出舌尖,开始回应梁辰的吻。 梁辰身子一僵,显然没料到他会回应,而后突然扣住他的后脑勺,开始用力地吻他。 卜意酉见见开始喘不过气来,在那一瞬间觉得,好像就这么死了也没什么,反正有梁辰这种大佬陪着,到了阴曹地府也没人敢欺他。 两个人吻得越来越难舍难分,卜意酉觉得自己的舌头都麻了,梁辰还不放过他,啃得越来越用劲儿。 -- 第60页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道声音瞬间把他发懵的脑袋里的神志拉了回来。 “什么时候了,你们居然还有心情造小人儿?”施子夫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正站在两人面前,神色难言。 卜意酉的头猛然往后一缩,从梁辰嘴上剥离开,“啵”的一声。 他这才留意到,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令人心脏发颤的震动已经停了。 梁辰正想伸手过来抱他,被卜意酉一巴掌打开了。 他一个白眼甩过去,微微气喘,这个时候怎么也该反应过来了。 “你故意的?” “嗯。”梁辰点头,直言不讳。 “你还敢‘嗯’?!”要不是手边没什么东西,卜意酉肯定要砸死他的,刚刚是要被吓死,现在是要被气死,梁辰居然为了骗他接个吻就拿他的命吓他! 卜意酉可能是全世界最怕死的人。 粗暴地用袖子擦干净嘴边的口水,卜意酉气鼓鼓地爬起来,大步走在前面,梁辰就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跟着。 到了外面,卜意酉被眼前的景象震得头皮发麻。 仙鹤落了地,一双宝石一样的眼睛这时候已经完全闭上了,一副蔫蔫的模样,最可怕的是周围的环境,黑云密布,难以视物,气氛压抑至极,甚至连声鸟叫声都没有。 隐约间,黑气中透着一些白色的东西,跟清明节挂坟头那东西很像。 卜意酉艰难地咽了咽口水,主动往梁辰身边靠了靠,心里一阵阵打鼓,总觉得哪里会突然蹦出个恐怖片里那种披头散发,七窍流血的东西。 梁辰刚刚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他现在就想回去了,因为他有一种会把命丢在这里的预感。 “卧槽!”施子夫的声音在空荡荡的空间炸开,“这他妈也太可怕了吧!这是什么鬼地方?!老子怕不是要英年早逝哦。” “不怕,有我在。”梁辰伸手在卜意酉光秃秃的头皮上揉了一把,说了一句今天说得最多的一句话。 卜意酉觉得,梁辰这人可能学过什么定魂安神术,寥寥几个字就让他觉得真的没那么怕了。 第35章 “叫老公。” 洛河村, 锦鸡神族境地。 平日里井井有条,欣欣向荣的村落此刻变得万分压抑, 族内的所有人都聚集在同一个地方, 将族中一名白衣男子包围起来。 周围的人脸上的表情可谓是异彩纷呈, 或讥讽,或惋惜, 为首的人一把白胡子, 身上穿的衣裳仿佛青烟所制,将他那副仙风道骨衬得更盛,他脸上的痛心神情让人不由猜测, 那名白衣男子到底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大罪。 反观被围住的那名男子, 他神色平静,丝毫不为所动, 没看见这些人脸上的神情一般。 “负酉,不要再执迷不悟了,现在把人交出来,相信其他族人定也不会为难你的,不要令为师失望!”白胡子仙人言语间的劝说带着长者的威严, 却又有几分包庇之意。 白衣青年淡淡一笑,并无悔改之意。 “师尊分明知道负酉错没错, 既然师尊认定负酉错了,负酉便错了,还请师尊责罚。” “意酉!”白光一闪,白胡子仙人拔了剑。 后面簇拥着一群锦鸡族人, 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与他不同,他们要审判他,白衣少年淡然地站在所有人的对立面。 那些族人嫉恶如仇,劝白胡子仙人杀了这个族中异类,杀了这个窝藏外贼的祸根。 一道凌利的银光闪过,白负酉倏然瞪大了水亮的双眼,鲜红的血液从插在他胸口的那一把剑缓缓往外流出来,一滴滴砸在地上,开出血花。 迷魂凼。 梁辰抱住一直在梦中哭叫的人,不停喊着他的名字,却又叫不醒他,心急又心疼。 卜意酉一只手紧紧捂住心口,脸上的皮肤皱成一团,显然是极痛苦了。 过了好一会儿,卜意酉张开了眼,满面泪痕,他一手揪住梁辰的衣襟,望着他哭,颤着声音说,“梁辰,我是被刺破心脏的那次死掉的吗?” “不是。”梁辰紧紧抱着人,一边轻声哄:“不哭了,没事了。” 过了好长时间,卜意酉的情绪逐渐才稳定下来。 白胡子仙人就是林酉一敬仰得不得了的师尊,锦鸡老大。 黑雾早已经散开了,居然是一处小镇,街边商店还挺多,酒肆客栈应有尽有,街道不算多宽阔,摆摊卖小零食的占了街道两侧,仿佛他们刚到的时候那些弥漫的黑云,和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不过是错觉。 卜意酉看着这突然出现的景象,愣愣地问寸步不离跟着自己的梁辰:“我这是昏睡了多久?怎么一觉醒来,我们都从那个鬼地方出来了?” 施子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买了串冰糖葫芦拿在手里,咬了一颗含在嘴里,含含糊糊地说:“哪儿能啊,这就是你说的那个鬼地方,之前的黑烟应该都是幻术什么的吧,你老公不是能耐吗?你问他啊!” “老子本来也没问你啊!”卜意酉忙着回怼,没想起反驳那两个字。 梁辰懵懵懂懂地问:“小白,老公是什么?” “就是儿子的意思!” 卜意酉见施子夫又想说话,赶忙抢过他手里还剩下几粒的糖葫芦串儿,眼疾手快地怼进他嘴里,把他要说的话堵住。 梁辰也没再追问,“儿子就儿子,小白能叫一声吗?” -- 第61页 “……”卜意酉简直不敢相信,居然有人会有这么贱的要求,追着人家让人喊他儿子。 “儿子。”卜意酉成全他。 梁辰确实不知道老公是什么意思,但是,照卜意酉的反应来看,肯定不是儿子。 他摇摇头,“刚才说的不是这个。” 施子夫鼓着腮帮子,一边咀嚼着嘴里的糖葫芦,一边抱着胳膊在一边看好戏。 “对对对,我们刚才说的可不是这两个字。”还一边煽风点火。 梁辰见卜意酉迟迟不肯开口,慢慢皱起眉头。 “行行行!有话好好说,别他妈动不动就皱眉,破坏美感,”卜意酉给自己做了好久心理工作,终于声如蚊呐地喊了声:“老公。” 施子夫下巴都要惊掉了。 “喂喂,让你跟我你死活不从,这会儿开口就叫人老公,你个死没良心的狗东西……对不起我错了。” 施子夫看到梁辰去摸拂尘的手,道歉快得很。 “一句错了就能解决问题吗?”卜意酉说:“至少得跪下,是吧,梁辰?” 梁辰又看着他,不说话了。 卜意酉正琢磨这犊子又他妈怎么了呢,然后听见梁辰开了口:“叫老公。” “……” 卧槽!这也太霸总了吧! 最后卜意酉还是没逼施子夫跪,扯了个幌子往茶楼跑了。 梁辰和抱着兔子的施子夫跟上去。 施子夫一边撸毛,一边侧头对梁辰说:“太子殿下,您是哪根筋没搭对,非看上这么个二傻子?” 梁辰笑了笑,容颜绝美,看得施子夫心神一晃。 他有一种预感,鸡儿一定会栽在这个人手里。 不为别的,这他妈长得也太好看了! 他们是在二楼找到卜意酉的,那会儿他正坐在椅子上,嗑着瓜子,二郎腿晃着,依着椅背,悠哉悠哉地听人说书。 说书人手拿一把折扇,身着浅色深衣,立在一楼大厅正中央,显然沉溺其中,有意的渲染,出其不意的惊呼,每一样都恰到好处,听书的人也听得津津有味,仿若身临其境。 梁辰在他身边坐下来,偏过头,温柔地问,“小白,说书人都讲了些什么?” 这话要是施子夫问出来的,他绝对怼:你没长耳朵?自己不会听吗? 但这话是从梁辰嘴里问出来的,他怎么也怼不出口,光是看到他那张绝美的脸,气都消一半了,哪里还聚得起气来骂人。 “骨女的故事。”卜意酉想生气又生不起来,只得别别扭扭地回答他。 施子夫也抱着兔子走上来了,跟他们一起坐下来听故事。 “身着一袭红衣,骨瘦如柴,生着罕见青瞳,每每见了生人,定引其向西而去,剥皮削骨,制成骨笛。”说书人的声音听起来已经上了些年纪,为这个故事增添了故事感和真实感。 楼下围观的人听得发出一阵阵唏嘘,卜意酉不太喜欢听故事,讲得再好都不喜欢听,跟上学那会老师讲课一样,用来催眠效果倒是极佳。 不消一会儿,卜意酉就开始眼皮子打架,摇摇晃晃打瞌睡。 施子夫走过来,正准备伸手捏他耳朵把他揪醒,突然间,手腕一紧,被护妻狂魔梁辰捉住了。 “让他睡。” “好,好。”施子夫每次面对梁辰都有点发怵,他用力想要把自己的手抽回来。 梁辰握得很紧,施子夫一边抽一边说:“殿下,我觉得你可以先放开我的手,去抱抱你老婆吧,不出意外的话,他要掉下去了。” 梁辰都看了一眼卜意酉,他脑袋一点一点的,身子外歪斜,腰部贴在围栏上,眼看着就要翻下去了。 梁辰目光一滞,拂尘一出,拴住劲瘦的腰,轻轻一拉,抱住了他。 猝不及防被松开手腕的施子夫猛然往后一跌,一屁股坐在地上,疼得想骂人。 “你!” 听到他的声音,梁辰突然转过来,脸上的表情很是阴郁。 “真是好样儿的!”施子夫干笑。 “走吧。” 卜意酉每次睡着都跟死了没什么区别,无论梁辰怎么折腾都不会醒。 梁辰把人抱在怀里往外走。 “尽快找到时午。” 梁辰对施子夫一直有一种敌意,跟他说话的语气也是命令式的,因为他和卜意酉关系太好,卜意酉也很关心他。 卜意酉表面上睡得很好,其实不然,他这些天精神很差,一坐下来就会睡着,梦也很多,睡起来浑身酸疼。 梁辰当然也察觉到了这点。 必须尽快回去。 他们又回到了街上,卜意酉一路睡,施子夫一路吃。 卜意酉是闻到芝麻饼的香气才逐渐醒过来的。 他抬手擦了擦嘴边的口水,从梁辰怀里下来。 “其实,你可以把我放在你的仙鹤背上,或者把我变成鸡揣着。”卜意酉看着周围人探究的眼光,感到一阵窒息。 梁辰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怎么就这么不要脸,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我想抱着你,”梁辰还有更不要脸的,“还想抱着你睡觉。” 卜意酉扑过去,一把捂住他的嘴,恨铁不成钢地说:“殿下,咱能不能要点脸?这是大街上!” 梁辰露在外面的眼睛都在笑。 卜意酉鼻子吸了吸,闻到一股香甜的气味。 -- 第62页 “芝麻糖油饼,小白,等我一下。”梁辰笑着走开了,回来的时候手上拿了两个用纸包着的饼。 卜意酉两眼放光地接过来,咬了一大口,外面的酥壳破裂,一颗颗小芝麻掉落下来,其中一颗落在他嘴边,完全盖住了那颗小黑痣。 梁辰的手伸过来,指尖点住那颗芝麻。 卜意酉胸腔巨震,脑子里一瞬间闪过同样的画面,那幅画面和现在完全重合。 梁辰温柔一笑,说:“小白这里要是有颗痣,也一定很好看。” 注:骨女,灵感来自古风歌曲《百鬼夜行》。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完结在即,一日多更。 第36章 谁说猪胖的?! 卜意酉一把抓住他的手, 眼神恍惚,颤着声音, 迟疑着喊了声:“辰辰?” 梁辰一下瞪大了眼, 微微透着苍白的嘴唇颤抖着, 他几乎不敢置信地道: “小白?你……回来了?” 白负酉有时是叫梁辰相公的,一开始就是他先追的梁辰, 天天追在他屁股后面。 “梁辰, 你不肯应了我是因为不想被叫娘子吗?那我叫你相公行不行?相公?辰辰?辰辰相公?” 卜意酉现在相信自己是白富酉了,不然他不可能有那么多关于他和梁辰的记忆。 “天快黑了,我们找个地方落脚吧。”施子夫也吃着块饼走过来, 看着公堂对质一样的两个人, 不明现状,“你俩怎么了?” “没怎么, ”卜意酉迅速恢复,笑呵呵地说:“走吧,一会儿天就要黑了,伸手摸不到胸。” 施子夫道:“天不黑你也摸不到啊!” “我难道不可以摸我自己的吗?” 三人一只兔子走了一整条街都没有找到一家愿意接待外地人的客栈。 “不应该啊,”卜意酉伸手抠了抠自己头上长出来的那一小根毛桩桩, “我们这几个人看起来就很有钱,而且, 梁辰看上去还是那种随便坑两句就会掏腰包的人,哪有人会跟钱过不去的!” 梁辰说:“找不到落脚处便歇在鹤背上。” “好啊好啊!”卜意酉喜欢住在梁辰的仙鹤那儿,吃的喝的应有尽有,床还软。 “也没别的办法了。”施子夫揉捏着手里的兔子脑袋说。 这时, 一个身躯佝偻的老年人突然出现在他们身后,苍老的声音在黑夜里听起来有点可怖。 “几位小哥是在找下榻的客栈吗?” 把本来就怂得不行的卜意酉吓得连连后退了好几步,还踩了梁辰的脚,然后被他从后面揽住腰。 “不怕。” “不嫌弃的话,几位倒是可以在老身家下榻,不说锦被玉枕,至少遮风挡雨。”老人家说着咳了几声,卜意酉借着月光看清了她的脸,老人家长得还是挺和善的。 那到底是住仙鹤背上还是住老人家里?卜意酉为此陷入了纠结。 “想啥呢?”施子夫给了他一肘子,“走呗?” 施子夫没住过梁辰仙鹤背上的屋子,理所当然地觉得肯定是住在外面更舒服些。 “你觉得呢?”卜意酉决定听听大佬的意见。 梁辰轻轻笑了,“小白想住哪里就住哪里,不用怕。” 卜意酉这下安心了,追上施子夫的脚步,“走吧。” 老妪领着他们向着西方出发,走了好一会儿才到了她家里。 这是一处略微偏僻的小镇,虽然距离白天那个镇子有些远,倒也不算荒凉,三三两两的人家还亮着暖黄的灯。 “咳咳,家中简陋,落脚却是不成问题的。” 老妪好像身体不太好,从他们进门到现在,已经咳了好几次了。 她每次咳嗽的时候身体都剧烈震动,带着微微的颤抖,就连她走路的时候,肢体动作都零零散散,分开作业,不像是一般的受风着凉引起的感冒,倒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控制着她的身体。 卜意酉被自己的想法吓得一抖。 老妪给他们安排了两间房,唐卯抱着兔子住一间,卜意酉本来打算单独住一间,梁辰一皱眉,他就妥协了。 “鸡儿,我今晚想和你睡。”施子夫抱着兔子站在房门口说。 梁辰一手摸上臂弯里的拂尘。 “不想了不想了,祝你们早生贵子!”说完就滚回自己房里去了,期间兔子落下来,一蹦一跳追着他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连续几天都睡不好觉的卜意酉今天睡得特别快,人一沾床就开始睁不开眼睛了,不一会儿就失去了意识。 慢慢入了夜,镇子上原本还亮着灯的那些人家渐渐熄了灯,木材搭建的房子悄无声息地化作痱粉,仿佛它们本来就没有存在过。 独独余下他们落脚这家。 那些不知名的虫子也不叫了,这间孤零零留下来的房子陷入了诡异的静谧。 还算宽敞的庭院里,一群健壮的男人们将一头猪按在过年过节杀猪用的巨桌上,这户人家的主人,也就是那名老妪,正拄着拐杖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男人们喊着整齐划一的号子,为首的男人一手就住那只猪的耳朵,另一只手里拿了样东西。 锋利的刀锋在夜间闪烁着银色的光芒。 “时辰到!”老妪喘着气说。 手里拿着到那个男人表情突然变得凶狠起来,他把手里的刀高高举起,正准备往被人紧紧按在案桌上的猪的脖子上扎进去。 -- 第63页 突然,这只猪猛烈地挣扎起来,尖叫声直破长空! 就连房里的卜意酉被吵醒了,他迷迷糊糊地张开眼睛。 陡然被眼前手持菜刀的男人吓得魂飞魄散。 “梁,梁辰!救命啊!”卜意酉本来胆子就小,这会儿别人手里拿着刀向他扑过来,他都快要吓出尿来。 “啊!来人啊!”他一边丢枕头一边闭着眼睛喊。 突然,一声轻响,像是人的脑袋砸到地面的声音。 紧接着,他就被人抱进怀里。 梁辰的声音总是令人那么安心,“好了,小白,没事了。” “卧槽!吓死老子了!”卜意酉这次还是有点出息,至少没有吓到腿软站不起来。 他从梁辰怀里探出头来,想看一眼刚刚要杀他的那个人还在不在。 也就是这一眼,直接把他吓得目瞪口呆,手脚发抖。 那个凶神恶煞的男人躺在了地上,脑袋和身子已经分了家,手里还握着那把血淋淋的菜刀,双目瞪大,瞳孔放大,里面写满了惊恐,脖子那个断掉的部分甚至一滴血都没有,是整整齐齐的横切面。 卜意酉瞪大一双眼,吓得叫都叫不出声音来,胃里一阵翻滚。 突然眼前一黑,一只手遮在他的眼睛上,挡住了他所有的视线。 “别看。” 卜意酉是梁辰抱出房间的。 腿软站不起来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他无法用自己的脚跨过那个人的尸体。 尽管那个人前一秒凶神恶煞地要杀掉他。 出了房门,一阵刺耳的猪叫声穿破耳膜,把卜意酉胃里翻腾的东西镇压了回去。 施子夫显然也经历了同样的事情,一手抱着兔子,另一只手拉着一个人的脚踝,将那个已经失去意识的人从自己屋里拖出来。 “鸡儿,你这……”他神色复杂地看了眼梁辰怀里的人,“我刚刚经历了一场殊死搏斗,你却在搂搂抱抱谈恋爱?讲不讲良心的?!” “把嘴巴给我闭上!”卜意酉拍拍梁辰的手臂,示意他把自己放下来。 脚落了地,卜意酉才发现,自己刚才真的被吓得不轻,他的腿,现在还微微发抖。 “这怎么回事儿?” 院里那群杀猪的男人仿佛完全没有感受到他们的存在,按的按猪脚,拽的拽猪毛,固定好了,就等主刀来一下。 杀猪过年,本来就是很正常的事情,卜意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梁辰眼疾手快,衣袖一甩,围在桌子旁边的男人们瞬间被什么力量弹开了。 那猪看准了时机,从桌子上滚了下来,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下化作一名红衣女子。 卜意酉这才反应过来,他们也是神族。 包括这个女的。 怎么称呼?猪族? “金福。”梁辰看出他的纠结,主动答疑解惑。 “哦哦。”卜意酉点头。 “多谢几位恩公出手相助。”那名女走上前来,拱手下跪,说话的声音颤抖得厉害,听起来都快要哭出来了。 风刮过来,把她身上破破烂烂的红衣服吹了起来。 这姑娘看上去年纪不大,皮肤白得有些不正常,在月光下看上去甚至有些骇人。 但这些并不能掩盖她美丽的容颜,说来也奇怪,一个瘦得皮包骨头的人,脸上看上去倒是没那么夸张,相反还有几分肉感,让人觉得依旧是美的。 “不客气不客气!”施子夫赶紧把人扶起来。 他向来见不得美人受罪,不然也不会踢上柳巳水那块钢板。 红衣女子蹑手蹑脚地站着,卜意酉围着她转了一圈。 用食指和大拇指搓了搓自己的下巴,一副思考者的样子。 这不科学啊,这女子是猪,先不说她在猪的形态下是什么样子,但是目前看来,这也太瘦了吧。 卜意酉第一次真正见到什么叫皮包骨。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施子夫问:“怎么会大半夜被人抓到这里来?” “我叫沈亥亥……”姑娘垂着头,“是骨女,这一带已经失踪了许多人,都是被她抓走的……呜……” 她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风吹过来,他们这才发现,那些不知名的虫子已经恢复了叫声。 第37章 “骨女?” “你们来时看到的那些房子是假的, 都是骨女幻化出来的幻象。”沈亥亥一袭红衣走在前面引路,卜意酉一行人跟在后面。 “骨女?”卜意酉觉得这个词好像在哪里听过, 很耳熟。 “那难道不是说书人的杜撰吗?”施子夫记性可比他好。 对, 白天是在茶楼里听说书人提起过来着。 “当然不是。”沈亥亥摇摇晃晃地回过身来, 两只眼睛深深地陷进眼窝,在她手里幽暗灯光的照耀下显得有些可怖, 说话的语气都带着一丝丝阴森森的气息, “这一带已经失踪了许多人,大多找回来时已经只剩一副枯骨了。” 一阵风刮过来,沈亥亥红色的衣角被吹起来, 轻轻抚过卜意酉的脸, 他不经意间闻到一股腐烂的气味,仔细去嗅时又消失了。 她实在太瘦了, 风刮大一点卜意酉都担心她会站不住。 “那寻得这些枯骨的人就是如何辨认其身份的?”梁辰的声音温和,无论什么时候都能听得人心神一荡,哪怕手里拿着个洗锅刷把都不影响他的气质。 -- 第64页 沈亥亥悄悄看了他一眼,然后红着脸垂下头来,神色带着些小女生见了心上人的慌乱, 嗫嚅道:“就……凭着他们身上戴的首饰或者配件……” 卜意酉往前靠了些,站到梁辰身前, 又回头觑了眼,发现自己的头顶只到他的下巴,完全挡不住他那张时时刻刻对小姑娘放桃花的脸,于是他转过身, 垫了垫脚,扯出一个笑容,对满脸红晕的沈亥亥道:“说书人口中的骨女身着一袭红衣,枯瘦如柴,两眼深陷……” 他每说出一个骨女的外貌特点,沈亥亥的神色就更慌乱一些。 最后,卜意酉弯着腰,把自己的脸凑近了,直直望进她的眼睛里,谑笑道:“该不会你就是骨女吧?” “没有没有!”沈亥亥慌乱地摆手,垂着脑袋更不敢抬起头来了,不停解释:“我自己都是被人拐来这深山老林的,又怎么会去害别人?!” 卜意酉也知道她不是,且不论那个什么女的传说是不是真的,就算是真的,眼前这个枯瘦的小女孩儿怎么看也不像是会扒皮抽筋,把人的骨头削做笛子来吹的人。 她那双细得跟鸡爪子似的手没这力气。 “你别这么吓人家小姑娘!”施子夫上来给了他脑袋一下,说:“人只不过是多看了你老公两眼,至于吗这么凶。” “你给我闭嘴!”卜意酉扫了一眼嘴角眉梢都带着笑意的梁辰,脸慢慢红上来,比沈亥亥有过之而无不及。 “小白,原来你也并不是不在意。”梁辰道。 “不不不,我真的不在意!真的!”卜意酉明知道说这话会产生欲盖弥彰的效果,但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嘴。 沈亥亥终于抬起头来,圆溜溜的眼睛在两个人之间来回看看,恍然大悟道: “原来,二位是这样的关系!” 梁辰点头,从嗓子里发出闷闷的声音:“嗯。” 卜意酉跳起来,一把捂住他的嘴,一个劲儿摇头解释,“不是,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这犊子是……” 是什么呢? 沈亥亥捂着嘴笑,完全不听他解释,“小公子不必不好意思,天色已经很晚了,三位要是不嫌弃,可到寒舍歇一晚,亥亥也借此机会答谢三位的救命之恩。” 梁辰一手抓住了卜意酉的手腕儿,伸出舌尖在他掌心扫了一下。 卜意酉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一下子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怒目圆瞪。 “你!” 梁辰却只是笑,把他的手又捉了回来,放到唇边亲了一口。 “乖一点。” 卜意酉回头去找施子夫,却发现那傻逼已经跟着沈亥亥走到前面去了! “姑娘,这么闪,你眼睛还睁得开吗?”施子夫问。 难得沈亥亥居然听懂了,她摇摇头,道:“有些困难,子夫哥哥,你每天都看这些少儿不宜的画面吗?” 施子夫沉重地叹口气,“是啊,我太难了。” 卜意酉:“……” 施子夫果然不是一般的色狼,这才跟人家姑娘见面一会儿,人家已经叫他哥哥了。 “子夫哥哥的兔子真可爱,我可以摸摸它吗?”沈亥亥说话的声音带着一些小心翼翼,并不招人讨厌,配上她那身破破烂烂的衣服,反而让人心生怜悯和疼惜。 “不可以。”施子夫严正片刻,嬉笑道:“万一它把你的小手挠伤了怎么办?” 沈亥亥听他说前半句时表情凝固了片刻,又听到他后面那句带着些调戏意味的话,登时红了脸。 小小声道:“不会的……” 此时,爬伏在施子夫怀里昏昏欲睡的唐卯:“……” 他居然被人当宠物拿来取悦别人了?! 除了时午,还没有人敢拿它做宠物! 思及此,唐卯顿时瞪圆了一双红彤彤的兔子眼睛。 沈亥亥的手摸上他的头时,他感到了一股几乎能渗透骨头的凉意,瞬时打了个寒颤。 这女的…… 唐卯感到自己的生命受到了威胁,出于本能反应,他张开三瓣嘴,一口咬在那只冷冰冰的手上。 “啊!”沈亥亥尖叫一声,鲜红的血液瞬间从她的指尖流出来。 “对不起,我并没有想伤害你的意思!”她把自己的手垂在身侧,不停的开口跟施子夫抱着的兔子道歉。 “我看看你的手怎么样了!”施子夫牵起她的手看了看,担心地说:“都流血了,疼不疼?” 卜意酉听到那声尖叫也小跑着上前追上他们,又猛然听到这么一声温柔得滴出水来的关怀,顿时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哎,梁辰。”他觉得前面已经不需要自己了,往一直弯着嘴角的梁辰身边靠了靠,道:“你和那柳钢板是多年的好友吧?” “嗯,怎么了?”梁辰的声音比施子夫的听起来舒服多了。 卜意酉微微仰着头看他,一边走一边笑道:“她是哪只眼睛瞎了,怎么看上施子夫这么个货色?” 梁辰发现,只要跟卜意酉在一起,心情总是好的,他一边留意他身侧,避免他撞到什么东西,“可能两只眼睛都瞎了也不一定。” 卜意酉一顿,“噗嗤”一声,哈哈大笑起来,“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梁辰。” 梁辰怔了怔,随即也是一笑,自从这个人重新回到他身边,他也生动鲜活,变得有血有肉,有泪有笑起来。 -- 第65页 沈亥亥住的地方离此地并不远,一行人没走多久就到了。 是一间相对简陋的小屋子,但住他们几个人也绰绰有余了。 “外面冷,几位进屋吧。” 进了屋,沈亥亥开始热情地给他们安排今晚住的地方,施子夫带着兔子住一间,梁辰和卜意酉住一间。 “好了,没几个时辰天都要亮了,没什么问题,大家歇着去吧。”施子夫打着哈欠说。 卜意酉弱弱地把手举起来,“我有问题。” 施子夫白了他一眼,不耐烦道:“有屁赶紧放,放了就去睡觉,别憋到被窝去熏着我太……老爷。” 施子夫话说一半突然意识到梁辰的身份,强行转了个弯。 沈亥亥看他们三人的眼神更加难以言喻了。 “几位的关系真是复杂。” “我能不能申请单独睡一间。”卜意酉不露声色地瞄了梁辰一眼,指指施子夫,壮着胆子说:“或者跟他睡一间也行。” 梁辰周身的气息骤变,他只不过是淡淡地看了沈亥亥一眼,后者即刻会意。 “意酉哥哥,我这院子里没有这么多屋子,你要是不想和你相公睡一间,那我就只能委屈一点,和梁辰哥哥睡一张床啦。”沈亥亥娇羞得脸都红了。 卧槽! 卜意酉原本只是想暂时离梁辰远一点,没想到等来这么一句话。 “那可不成!”他一拍桌子。 他们一夜没睡觉了,施子夫困得眼睛里泛着血丝,“哪里不成?” 卜意酉支支吾吾半天,义正言辞地道:“哪怕没有胸,沈亥亥到底也是个姑娘家啊,姑娘家和一个大男人睡在一块儿像什么样子?!” 说完他瞬间把自己的胸膛听起来,从未觉得自己这么有底气过。 “那你也不适合跟我睡一间。”施子夫白他一眼,两手抱着自己的胳膊缩成一团,娘们儿唧唧地说:“我回去可是和柳妹妹要成亲的,即使她不在身边,我也要为她守身如玉。” 卜意酉还想说什么。 “小白,”梁辰叫了他一声,表情看起来很阴沉,“你今晚可真让人生气。” 卜意酉听得浑身一僵,突然想起第一次见面时,池子里泡着那个梁辰。 脖子一紧,有点呼吸不上来。 梁辰血红的眼睛浮现在眼前,那时的梁辰是真的想捏死他的。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距离完结不远啦~ 第38章 被吓尿 “而且, 骨女都是将近黎明时在这一带出没,最喜欢意酉哥哥这样年轻漂亮的皮囊了。”沈亥亥接收到梁辰凉幽幽的眼神, 趁热打铁道:“意酉哥哥, 人的骨头削成的笛子能吹得响吗?” 卜意酉几乎听到了自己咽口水的声音。 施子夫在一旁听着, 憋笑憋得肺疼。 他揉了揉肌肉酸疼的脸,道:“现在没什么问题了吧?” “没有没有。”卜意酉连连摇头。 “那我就先睡去了, 都一宿没合眼了。”施子夫抱着已经睡着的兔子往外走, 走到一半又回过头来,道:“亥亥,你还等什么呢?你意酉哥哥要跟梁哥哥睡了, 你也早点回房歇着去吧。” 沈亥亥:“哦, 哦,来了!” 说完“噔噔噔”跑走了。 剩下两个人在屋子里大眼瞪小眼。 不知道互相看着对方多久, 梁辰起身,“走吧。” “梁辰,那什么……”卜意酉觉得快要丢脸死了,要是地上有条缝,他估计早就钻进去了。 梁辰回头, 语气淡淡的,好像也没刚才那么生气了, “怎么?” “我有点想撒尿……” 卜意酉有点难以启齿,其实刚才沈亥亥在那儿说骨女的事儿时他就被吓出一股尿意了,硬生生忍了下去,这会儿梁辰一起身, 他一想到屋子里会只剩他一个人,就更怕,更想撒尿了。 梁辰疑惑:“茅房就在外面,要陪你吗?” 卜意酉摇摇头,艰难开口:“梁辰,你……能不能,抱我去?” 只消一个眼神,梁辰就明白了。 其实很想笑,但是他忍住了。 他爱煞卜意酉这个胆小的毛病。 梁辰逼自己冷着脸,弯腰把人抱进茅房,帮着他小解完,又把人抱进房里,放床上,自己坐到另一头,眼睛盯着留着红泪的蜡烛看,也不跟他说话。 “梁辰……”卜意酉等一会儿梁辰都没有理他,他小心翼翼地往他身边靠过去,“你真的生气了?” 梁辰抿着唇,眼睛却不看他。 “我其实……”卜意酉也不好意思看他,目光向下撒去,自顾自说:“不讨厌你的……” 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只有他自己能听到。 好在梁辰本就耳力惊人。 “不讨厌,那是……喜欢?” 卜意酉挣扎了好一会儿,好像是在跟某种力量举白旗投降一样,垂头丧气地说:“一点点……” 哪怕他的声音小得跟蚊子叫一样,可是梁辰还是听见了,登时美目一亮,转过身来,一把抓住了他两只肩膀,道: “你再说一遍。” 卜意酉偷偷摸摸看了他一眼,瞬间被那眼中的热情灼了一下,又立马重新把脑袋埋下来了。 “哎呀,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烦!”卜意酉挣开他捏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带着一些暴躁的情绪说:“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 第66页 那怎么可能,梁辰等了这么久才等来的喜欢,哪怕只是一点点,那也是令人欢欣的。 卜意酉自诩脸皮厚得可以当国防部部长,有他的脸皮撑着,国外的尖船利炮都攻不进来,这会儿却像一只蒸熟了的馒头,慢慢往外冒着热气。 他伸出两只手在自己的脸蛋上拍了拍,想把那股热腾腾的气息压回去,使了半天劲儿也没什么动静,最后干脆脱鞋上床,被子往脑袋上一蒙,不理人了。 “小白?”梁辰显然心情阴转晴了,语气听起来也轻快许多,他也脱了鞋,掀开卜意酉身上的被子钻进去,从后面把人抱在自己怀里,轻声地哄,“再说一遍好不好?” 卜意酉脸上热腾腾感觉还没降下来,相反燃烧得更旺了,脸上开始往下窜,把他四肢百骸都烧热了。 “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矫情?!不说,睡觉!” 卜意酉作势要把他的手从自己腰上拉开,梁辰这时候哪能放开他?手臂收紧,把他整个人都揽进自己怀里,严丝合缝地贴在自己身上。 “好,睡觉。”梁辰声音愉悦。 “你不许笑!”卜意酉凶道。 “好。”梁辰说话的语气里还是带着难以掩盖的一丝笑意。 “你还笑!”卜意酉怒了,在怀里翻了个身面对着梁辰的一张俊脸,手都扬起来了,又舍不得揍,最后只能在他脸上用力撕扯。 梁辰也不反抗,反正也没有多疼。 “你脸皮怎么这么厚?”卜意酉扯着扯着,食指和拇指之间撵了撵,打趣道。 梁辰知道他是在淘气,也不跟他计较,只是眉目含笑地看着他。 两个人莫名其妙进入了谁先眨眼谁先输的游戏。 最后卜意酉败下阵来,他不由自主地伸手摸了摸梁辰雪白的睫毛。 “你的睫毛,还有头发,天生就是白色吗?” 梁辰不动声色地收紧了手臂,卜意酉被他拉得更靠近了。 “嗯,天生的,好看吗?” 梁辰这句话本是作调侃之意,没想到卜意酉居然认认真真地点了点头,道:“好看,像白色翅膀的蝴蝶一样。” 这还是卜意酉第一次这么夸他,梁辰心情大好。 “小白,我有个不情之请。” “既然知道是不情之请,那就不要说出来了。”卜意酉毫不客气地说。 梁辰闷声笑了,一根根睫毛在卜意酉指尖上轻轻抖动,小扇子似的一下下扫到他心上去。 卜意酉指间发痒,把自己的手收了回来。 不料被梁辰捉住,拉了回去。 他的手被梁辰放在嘴边,轻轻地啄了两口。 卜意酉心跳骤然加快,连手都忘了抽回来,他谈过很多任女朋友,没有哪怕一个能让他像现在这样手足无措。 “梁辰……” 梁辰贴近了点,被子卷起来,将两个人裹在一起。 “小白,嘴张开。” 卜意酉也不知道自己受了什么蛊惑,但当真乖乖把自己的嘴张开了,任由梁辰把舌头探进来,和他唇齿相依。 亲着亲着,卜意酉只感觉身上一凉,低头一看,自己的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你把我衣服弄哪儿去了?”卜意酉明明是想骂人的,一开口,从嘴里冒出来的却是微微急促的喘息和带这些湿气的呼吸,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嘘……”梁辰低头在他嘴上啄了一口,“天黑了,我们该睡觉了。” 卜意酉其实想说:马上天就要亮了。 但是这句话太煞风景了,他没说。 梁辰甚至手都没有从被子里伸出去,蜡烛莫名其妙就灭了。 又把卜意酉吓得一抖。 “不怕不怕。”梁辰轻轻在他脑门上亲了一下,调笑道:“胆子怎么这么小?” 白负酉是锦鸡一族中修行天分最高的,源力,名望都是别人难以企及的,当年在景云山,成山的尸体堆在脚下,他眼都不眨一下,更遑论一个说书人胡编乱造出来的民间故事,居然能把他吓得不敢一个人睡觉。 卜意酉也十分痛恨自己的没出息,可是他也没办法,这完全是生理反应,他能控制住自己不尿出来就已经很不错了。 “小白今晚可睡得着?”梁辰下巴放在他的头顶,压着他柔软的头发。 困难。 读大学时他们宿舍看鬼片都会拉他一起,每次还不到重点情节,他就开始叫,完全就把那股恐怖的氛围破坏了,等把片子看完,大家把电脑一关,高高兴兴上床睡觉去了,完全不受影响。 卜意酉就不一样了,片子里阴森森的BGM整夜在他脑子里回放,第二天顶着两个黑眼圈上学。 但他还是说:“睡得着。” 这几天他们一直在路上,没有什么机会好好休息,他倒是变回本体在梁辰衣兜里睡了,梁辰在鹤背上看着行进的方向,好几宿没合眼了。 他要是说睡不着,梁辰会陪他整夜聊天,哄他睡觉。 “好,那睡吧。”梁辰说完,慢慢呼吸声均匀得跟睡着了似的。 听着窗外乱七八糟的虫鸣声,还有一些不知名鸟叫声,卜意酉肌肉都绷紧了,心里开始有点后悔。 他伸出自己的手,抱住了梁辰的腰,把自己往他身上贴过去。 静静地躺了会儿,他还是感觉自己脊背发凉,于是,他的手向被子下面摸去,摸到梁辰的手,将它拉起来,放到自己腰间圈住自己。 -- 第67页 然后把自己的脸贴上他温热的胸膛,闭上了眼。 过了好一会儿,卜意酉欲哭无泪地睁开眼睛。 他努力了好久都没睡着,心里一阵阵发毛,总觉得窗外有什么人正望着他。 “睡不着?”梁辰的声音在黑夜中回荡。 卜意酉感觉在那一瞬间得到了救赎。 “嗯……” 梁辰唇角一勾,“那我们来做点有趣的事情,好不好?” 这种时候,无论梁辰说什么,卜意酉都会说好。 梁辰开始吻他,从额头一路向下,最后终于把他折腾得睡着了。 第39章 沈亥亥的“招待” 第二天醒来, 卜意酉觉得自己有点没脸见人,先不说差点被吓尿的事情, 就拿他一身的青紫瘢痕来说, 就足够他捂着脸出门了。 梁辰昨晚居然把手指放到…… “醒了?”梁辰吻在他的鼻尖上, 从语气上听来显然心情很好,“饿不饿?” 卜意酉甚至不敢看他的眼睛, 含含糊糊地答了声:“嗯, 有点。” “起来吧,沈姑娘在准备早饭了。”梁辰今天好像亲不够似的,又咬了他鼻尖一下, 把他从床上拉起来, 开始给他套衣服。 穿戴好了又伸手过来,准备把他从床上抱下去。 卜意酉赶紧自己跳下床, 原地蹦了两下示意自己的腿没废,“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走!” 笑话,要是让梁辰把他抱出去,施子夫不笑死他?! 怎么看怎么像他昨晚被梁辰干到连路都走不了的样子…… 到了前院, 一阵食物的香气传过来,沈亥亥果然已经在准备吃食了。 卜意酉一闻味道, 感觉肚子更饿了。 “有些什么好吃的。”卜意酉凑到桌边去看。 小小的木桌上铺满了瓷盘,各种肉类用不同的烹饪方式做出来,具体也看不出来是什么肉,但闻起来很香。 梁辰也跟着出来, 施子夫抱着兔子凑到他们中间,吸着鼻子嗅了嗅,鸡贼地道:“你俩昨晚……睡了?” 卜意酉狠狠刮他一眼,“闭上你的粪嘴!” 梁辰笑了笑,带着几分遗憾:“还差一点。” 卜意酉吼道:“你们怎么这么不要脸?!大早上这么色.情!” 沈亥亥领着施子夫,手里端着瓷盘走来,一声吆喝打破了这旖旎的氛围。 他们围坐在一桌好菜周围,肚子都饿了,也无人拘束,人一到齐就动了筷,唐卯还是化不了形,好在三瓣小嘴并不影响他进食的速度。 卜意酉只负责埋头吃,梁辰倒也频繁动筷子,但夹来的菜多数进了卜意酉面前的碗。 施子夫看得直撇嘴,但也觉得欣慰。 卜意酉之前过得太苦了,换了个地方,有人把他捧在手心里百般照顾。 哪怕这个人是男的也好。 卜意酉吃得急,嘴里的饭菜都没怎么嚼就咽下去了,猝不及防被狠狠地噎了一下。 “水……”他梗着脖子,含糊不清地喊。 马上一碗热汤就递到了他嘴边。 “慢点喝。”梁辰手指扶着碗底给他喂汤。 卜意酉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觉得不过瘾,干脆抢了过来,仰着头,一口气喝完了一整碗汤,舒服地打了个嗝,然后嚼着汤里过滤出来的一块肉。 “还难受吗?” “没事没事。”卜意酉摇头,他一看梁辰的脸就想起昨晚,他也是这样一副担忧又心疼的脸问自己:“疼不疼?” 不能想! 卜意酉立马转开了一张冒着热气的脸,目光自然而然扫到了坐在他对面的沈亥亥。 沈亥亥正大快朵颐地吃东西,样子一点儿也不淑女,嘴巴里包得鼓鼓囊囊,木筷夹着肥腻的肉一块接一块往嘴里塞。 卜意酉手里还端着汤碗,看得目瞪口呆,愣愣地说:“沈姑娘,我现在才终于看出来你是一头猪。” 沈亥亥百忙之中抬头瞪他一眼,又接着奋战去了。 卜意酉看着她嘴角滑下来的透明的油,一阵反胃。 他砸吧砸吧嘴,觉得自己刚刚喝的汤味道和平时喝的不太一样,还有嘴里那块肉,肉质相对绵软,和他吃过的所有肉类都不太一样。 吃过饭,卜意酉一行起身告别,沈亥亥挽留几句,得知他们还有要事在身,就将他们送到路口,转身回去了。 这个镇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相对远离人烟,梁辰祖传的法宝都用上了也没发现时午的踪迹,看样子要找人就必须去街上,那里人多,也好有个问处。 于是他们又回到了热闹的大街上,从唐卯那里得到一副时午的画像,沿街询问起来。 从上午问到太阳西斜也没找到什么线索。 “哎,兔子,”施子夫擦了一把额头的汗,“你确定你家主人被拐这儿来了?” 唐卯点点毛茸茸的脑袋,三瓣嘴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来。 虽然不能化成人形,但他之前明明还能说话的。 “为什么会这样呢?”卜意酉碎碎念,有点担心:“唐卯,你是不是不能说话了?” 唐卯动动嘴,还是没有发出声音来,最后蔫蔫地点了点头。 梁辰道:“许是与时午有关,先找到他再说。” “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这时候,街边守着篮子卖菜的一名妇女跟隔壁摊子上买面具的男子聊起来了,语气激愤。 -- 第68页 “听说老李家的孙女也失踪了!”妇人伸出一只手掩着嘴角,神色是对罪魁祸首的痛恨。 “可不是嘛,实在太可怜了,刘老二被找到时已经只剩下零碎的骨头了,要不是他脚上一直戴着铃铛,兴许一到现在都进不了家门呐!”买面具的男人也是痛心疾首。 “是啊,这骨女太可恶了!扒人皮,削其骨,这般残忍,实在该下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又是骨女?”卜意酉说:“你家主人会不会也被……” 突然,眼前一团白色的物事闪过,手腕上不留神被唐卯咬了一口,那块皮肤上顿时出现一个深深的牙印,瞬间鲜红的血液就涌了出来! “嘶……”卜意酉这次相信那句老话了: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一时有点怪自己嘴欠。 “你做什么?!”梁辰暴怒,一手掐住了唐卯的脖子,只要稍稍一用力,它就能断了气。 “不要!”卜意酉赶紧用另外一只手抓住了梁辰的手,说:“我没事,真的,你看看!” 施子夫手里抱着唐卯,也是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动都不敢动一下,生怕稍有差池,臂弯里的小动物就断了气。 梁辰眼睛又变成了之前他见过的那种红色,看上去凶悍异常,令人不敢凝视。 “好了好了,我真的没事啊,你看看嘛,乖,把手松开。”卜意酉哄着他松了手。 梁辰眼珠子里的红渐渐散了,再看向他时带着一些迷茫和不解。 卜意酉发现,梁辰只要眼珠子变成红色,他就会控制不住自己,甚至对自己做过的事情会忘记。 “我看看。”梁辰一把拉过他的手,皱着眉仔细检查一番,一边往他手上吹气一边问:“痛不痛?” 当然是痛的,平时磕着碰着都得青一块儿,更何况唐卯的牙齿还这么尖锐。 卜意酉摇了摇头,一边把自己的手往外抽,瞪着他道:“痛倒是不痛,就是被你吓得半死。” 梁辰神情茫然,但是好像也大致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强硬地将他的手拉过来,轻声细语地道:“对不起。” 随着他的话语落下的,是一个极致温柔的吻。 卜意酉瞬间红了脸。 “你……干什么啊……他们都看着呢……” “放屁!谁看了?!”施子夫一边嚷嚷,伸出一只手捂住兔子的眼睛,自己眼睛闭上。 卜意酉感觉自己耳根子都在发烫,更用力的把手往回抽。 “别动。”梁辰说话的声音带了点威严,卜意酉就不敢动了。 然后,他感觉到,梁辰伸出舌头,刚刚被兔子咬伤的位置轻轻舔了舔。 “!” 这下,卜意酉更是连脖子都红了。 手伸回来时都在微微颤抖,垂着眼睛不敢看梁辰。 刚刚被梁辰亲吻的位置微微发热,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好像不痛了。 他的目光不自觉地看了眼自己的手腕儿。 他发现,他手腕上的鲜血没有了,就连那兔子牙印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卜意酉倏然瞪大了眼去看梁辰。 平时总是带着温和笑容和梁辰这次却没有什么表情,目光散散地落在施子夫臂弯里抱着那只小东西,甚至带了一丝仇恨。 “好了。”卜意酉蹭到他面前去,又把脚尖垫起来一些隔断他的视线,小心地道:“我不是已经好了吗?而且被兔子咬一下也不会怎么样啊。” 梁辰垂眸看他,眼睛微眯,带着点危险的气息。 “你觉得被咬一下不会怎么样?” 卜意酉对他的眼神给镇住了,心里毛毛的。 “不是啦,这不是有你在嘛,”卜意酉壮着胆子去摸了一下他的脸,两根食指戳住他的嘴角往上提,“我保证下次嘴欠完跑快点,不被咬到,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梁辰还是冷着脸。 施子夫看不下去了,走过去推了卜意酉一把。 卜意酉借力往前一扑,梁辰下意识伸手把人抱住了。 卜意酉稳住脚,转头给了施子夫一个赞许的眼神,转过来讨好,“别生气了。” 小白用这样的眼神看他,就是十个梁辰也受不住。 他低头亲吻了卜意酉的鼻尖,“好。” 第40章 那是一支笛子。 为什么这一带会有这么多人失踪?骨女到底是谁?又为什么要剥人皮, 削人骨? 卜意酉转头寻百科全书梁辰,目光扫过施子夫, 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不对劲儿。 “施子夫, 你兔子呢?哪儿去了?” 施子夫一下子呆住了, 对啊,兔子呢?! “刚刚还在的!” 梁辰:“快找吧……” 这个节骨眼儿上单独活动, 唐卯很可能会遇到危险。 不知道骨女对兔子的皮骨感不感兴趣…… 卜意酉的眼睛正四处寻找, 不经意间看到一道匆匆走过熟悉的红衣身影。 “沈亥亥?” 沈亥亥明显是听到了他叫她的名字,转身朝着他们走过来的时候表情不易察觉地透露着一丝不情愿。 卜意酉心想,肯定是在人家家里吃太多了, 人家本来看起来家庭条件就不怎么样的样子。 “你有没有看到跟我们一起的那只兔子?”卜意酉问。 沈亥亥摇头, 关心地道:“没有啊,怎么, 它走丢了?” -- 第69页 “对,刚刚还跟我们在一起,转头就不知道跑哪去了。”施子夫再次看到骨感美女还是很高兴的。 “啊……那你们可要快点找到它,马上天就要黑了,夜里很危险。”沈亥亥也有些急了。 “什么?”卜意酉几乎要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马上天就黑了?他怎么感觉他们才出门没多久。 “这里的四季更替,日夜交迭跟外面的有所不同, 尤其是这两日,变天很快。”沈亥亥解释。 这时,一直沉默着的梁辰突然开口道:“兴许要再叨扰沈姑娘一回了。” 沈亥亥疑惑地望向他:“?” 梁辰:“唐卯不识路,唯一去过的地方便是沈姑娘家, 许是找不到我们,先一步回了。” “对哦!”卜意酉拍了拍自己光秃秃的脑瓜,笑道:“我怎么没想到呢!” 沈亥亥没立刻回答,表情不太自然。 粗神经的卜意酉显然也意识到了,他拍了拍她僵硬的肩膀,道:“我们就去看看那兔崽子在不在,这次不会在你家吃饭的啦!” 施子夫瞪了他一眼,“你这说的是哪里的话,沈姑娘连屋子都借给我们休息,会介意我们吃一点饭?” “你确实我们吃的是‘一点’?”卜意酉上去就怼。 梁辰微微歪着头,神色不变,“怎么,沈姑娘可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 沈亥亥一下子笑开来,连连摆手道:“没有没有,欢迎之至。” 于是,刚从沈亥亥家出来的一行人又回到了人家家里,还不要脸地又吃了一顿。 虽然味道不错,但卜意酉还是觉得,沈亥亥做的菜有点说不上来的怪异。 果然如沈亥亥所说,他们饭还没吃完天就完全黑了下来,像是黎明将至时的天色,不点灯就完全伸手不见五指。 卜意酉坐在屋里,盯着乌漆麻黑的外面看了会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打了个寒战。 施子夫打了个饱嗝,一边站起来摸肚子:“都吃好了吧?那咱们该走了。” 卜意酉也跟着站起来。 梁辰突然凉飕飕地来了一句,“这种夜晚,该是骨女最喜欢的吧。” 卜意酉腿一软,又一屁股坐了回去,“吃得有点撑,可能需要歇会儿才走得动路。” 沈亥亥干巴巴地说:“其实也没那么可怕。” 这会儿她说什么卜意酉都不会相信的,他只知道外面很黑,有人要扒他的皮,削他的骨,他不要出去。 梁辰淡淡地看向沈亥亥:“今晚许是又要麻烦沈姑娘准备厢房了。” 卜意酉:“不用不唔……” 梁辰居然捏着他下巴,当着两个人的面堵住了他的嘴! “怎么吃饭的?糊了满嘴。” 他居然还伸舌头舔了一下! 沈施二人:“……” “没眼看没眼看,”施子夫轻车熟路地往他昨晚睡觉的厢房走去,一边说:“再看长针眼了,我睡觉去。” 走到外面喊了一声:“亥亥?” 呆住的沈亥亥应了一声,“哎!来了!” 梁辰已经松开了他,用拇指将他唇边的口水擦干净。 “我今天必须和你好好商讨一下这个问题!”卜意酉严正道:“你不可以随时随地……” “嘘……”梁辰一根手指在唇边竖起来,笑得乱人心智,“小白,我们该睡觉了。” 说着站起来准备进屋睡觉,卜意酉赌气不想走,但是一看外面那么黑,还是赶紧抬脚追上去,一边走一边骂人。 到了房里,梁辰替他宽衣解带,抱他睡觉。 卜意酉其实很想拒绝,但是他怕梁辰真的不抱他了,估计他什么时候被骨女抓走的,他都不知道。 “喂……我还在生气呢。”卜意酉在梁辰怀里做着最后的挣扎。 “这么晚了还不想睡觉,小编想做什么?”梁辰戏谑的声音引起胸腔的震动,卜意酉贴在他胸口的脸颊都能感受到微微颤动。 还没等他回答,梁辰接着道:“小白是不是觉得,光是唇齿相依已经不能得到满足了?” “!”卜意酉急忙道:“不是!我没有这么觉得!我觉得光是亲嘴就已经很出格了!我还是个处男,你别乱来!” 梁辰笑了,声音听起来很愉悦,他捉住卜意酉乱动的手,嘴唇印在他的额头上,然后是眉心,鼻尖,下巴,嘴唇。 一路向下。 卜意酉一开始是拒绝的,后来爽得理智都跑没了,五指捋进梁辰散开的发间,仰着脖子哼唧。 最后的时候,他没忍住叫了一声,逼得梁辰红了眼,也有点没轻没重。 “卧槽!你轻点儿!给我整断了你赔得起吗?!” 赔不赔得起先不管,卜意酉被梁辰抱在怀里,两个人面对面紧紧贴在一起,梁辰把他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肩窝,他几乎能感受到他的热度。 “梁辰……你要不要……”卜意酉踟蹰道:“我……” “要。”话还没说完,就被梁辰带着粗重呼吸的声音打断了。 直到被翻过去背对着梁辰,卜意酉的脑袋都还是晕乎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传来一点动静。 卜意酉急急忙忙地喊:“梁辰,停一下!有人!” 梁辰没管。 “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梁辰!”卜意酉说话的声音都连不起来了,他很紧张,也很害怕。 -- 第70页 万一外面的人是传说中的骨女呢? 仿佛是为了惩罚他的不专心,梁辰更欺负他了,而且还腾出一只手把他的嘴捂住了不让他出声。 “嘘……外面的人是沈亥亥。”梁辰道。 “?”卜意酉一脑袋问号。 为什么沈亥亥会在外面?为什么梁辰会知道是她? 不过等他被放开的时候,他已经完全没有力气想这个问题了。 梁辰拿被子裹着卜意酉,在他脸上亲一下,道:“嘘……我去看看,你乖一些,自己睡觉。” “不行!”卜意酉一口否决,严肃道:“你一个人出去万一遇到什么危险怎么办?!” 他打死也不承认是自己一个人待着害怕,别说睡觉了,连眼睛都不敢合。 梁辰哪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走回床边,帮他一层层把衣服穿上,衣带一一系上,怕他受着凉,又多加了一件斗篷在外面给他披着,这才拉着人下床。 “哪这么娇气!”卜意酉心想:就梁大爷这么不紧不慢地穿衣服,人都不知道走哪儿去了,上哪追去? 不过他很快就没有功夫思考这个问题了,他腿间的皮肤火辣辣的。 才走了没几步,他停下来,面不改色地道:“梁辰,我觉得我还是待在屋里等你吧。” 如果要用一种不摩擦腿间皮肤的方式走路,那他走路的姿势就会很怪异,从两边撇开腿,跟个“八”字一样。 还没有走就已经想象到那种难看了。 罪魁祸首梁辰笑了,弯腰将他抱起来,又低头再他唇上啄吻几下,这才抱着他跨出一步,美目一眯。 “吱呀”一声,眼前两扇雕花木门自动打开了。 “小白,我很高兴。”梁辰抱着他往外走,一边说。 卜意酉心想:你他妈当然高兴了!老子好几天都要像鸭子一样走路了! “能更进一步的话,会更高兴。”梁辰说这话是荤的,语气却跟说中午吃清汤挂面一样。 “你不要得寸进尺!”卜意酉炸毛了。 话才一出口,他感觉闭了嘴,万一把坏人吓跑了,梁辰就抓不到他了。 梁辰倒是好像完全没有这方面的顾虑,一边逗他一边找人,轻松得很。 卜意酉怀疑他是吃了那什么恶魔果实,隔音那个。 走到一个拐角处,卜意酉倏地瞪大了双眼。 因为他看到,红衣胜血的沈亥亥轻飘飘地“撞进”了一道墙。 然后,消失了。 消失前,卜意酉注意到,她手里拿着一根原木短棍子,上面有一排排圆圆的小洞。 那是一支笛子。 第41章 吃豆腐 卜意酉瞬间联想到“削骨制笛”一说, 被自己吓得差点叫起来,话都说不完整了: “她她她……她是……” 骨女。 “嘘……”梁辰两只手都用来抱人了, 嘴唇聚了聚, 示意他声音小一点, 又道:“别怕。” “我们要不要跟上去看看?”卜意酉说完就后悔了,万一梁辰答应了怎么办?! 那可是会剥皮削骨的! 梁辰看他脸上的表情就知道他在害怕, 于是抱着人转身往回走。 卜意酉在他怀里松了口气, 走出好一段距离又道:“等一下。” 梁辰挺下了脚步等他吩咐。 “我们还是去看看吧,我以前最喜欢玩儿密室了,密室逃脱类的节目也很喜欢, 就当是旅游参观了!”他一边说一边给自己壮胆, 说得越多越越容易暴露他害怕的情绪。 “怎的,又不怕了?”梁辰在黑暗中几不可查地弯了弯嘴角。 卜意酉拼命摇头, “不怕!” 然后深吸一口气,道:“咱们走吧!” “少年啊,快去创造奇迹!” 梁辰看他一副明明怕得要死,却不停做一些小动作来分散精力的样子,心里软得能滴出水来。 梁辰哪能不知道他。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怀里那人视死如归的表情, 没忍住低头亲了一下他在黑暗中亮晶晶的眼睛。 “!”卜意酉吓一跳,压着声音道:“你为什么这种时候了还能想着吃我豆腐?!” 梁辰低声笑了笑, 声线性感。 卜意酉忆起他释放前在自己身后的呼吸声,悄悄在黑暗中红了脸。 他咳了一声,不自在地扯开话题,“你看清楚她刚刚怎么进去的了吗?我们也要撞墙?” 梁辰道:“不用看清楚。” 那怎么进去? 卜意酉正疑惑呢。 只听得“轰”一声, 他们面前的墙体中央轰然坍塌,显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来,悠悠往外冒着寒气,像是一只张着巨口的野兽,匍匐在黑夜之中等待猎物的来临。 梁辰甚至都没动手,因为他手里抱着人。 卜意酉:“……太子殿下果然牛逼。” 梁辰勾起嘴角,虽然不太听得懂他的话,但是大概明白其中的含义,“过奖。” 牛逼的太子殿下带着人进了这个阴冷的黑洞。 洞口不是很宽,越往里走越宽阔,也更加紧密,完全隔绝了外界,甚至能听到他们脚步落地的回声。 “梁辰……”卜意酉心脏跳得很快,才喊了一个名字又闭嘴了,因为有回音,更让人觉得害怕。 万一梁辰要是不回答他,那岂不是……更可怕! -- 第71页 所以他也不敢说话了,甚至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听到同一个空间里有第三个人的呼吸声。 “不要怕,骨女既是骨女,那便是已经死亡,不会有呼吸声,你别憋坏了。” “……”本来没有那么害怕的,被这么一说反而更害怕了好吗?! 卜意酉心里很抓狂,于是抬手给了他一下。 就卜意酉的力气,对梁辰来说,跟调情没什么太大区别。 卜意酉怕他累着,很想跟他说一句: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走。 蓄了好久的力,话都到嘴边了,又咽了回去。 走了一会儿,他们来到一道木门,不算高,门上的拉环不知道是什么金属的,已经开始生锈,黏在上面,沾了血似的。 梁辰把他放到地上站着牵住,抬起另一只手把门推开了。 扑面而来的是一股难以形容的气味,像是什么动物尸体风干的味道。 进了门,却不见一只动物。 梁辰打了个响指,掌心点了火,把这个黑暗的空间照亮了大片。 也就是这样,两人猝不及防地看到凹凸不平的墙壁上密密麻麻挂满了骨头! 卜意酉一瞬间觉得自己身上所有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他艰难地吞了吞口水,脊背一阵阵发凉。 “梁辰……”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些森森白骨,眼中的恐惧掩藏不住,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梁辰站到他后面,让他被背靠着自己,双臂往前环抱住周身微微发抖的人。 “好了,不怕的。” 卜意酉觉得有安全感多了,他颤着声音说:“这些……都是人骨吗?” “也可能不是。”梁辰睁着眼睛说瞎话。 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了,卜意酉当然知道梁辰是为了哄他的。 “我们走吧。”他转头把自己的脸埋在梁辰胸口,吸了吸鼻子。 “还走得动吗?”梁辰弯腰想抱他。 “不要。”卜意酉坚决拒绝了,但是他的腿还在发抖。 是被吓的,也是被气的。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这么狠毒的人呢? “好,”梁辰柔声道:“那我扶着你。” 卜意酉点点头,就在梁辰的搀扶下一步步往前走,眼睛再也不敢往墙上瞄看眼。 “不敢看的话就把眼睛闭上吧。”梁辰收拢手掌,将他的手握在自己掌心,“我会紧紧牵着你,不会让你摔倒。” “好。”卜意酉安安心心地把眼睛闭上,顺着他的引领往前走。 走出去了一段路,他们眼前又出现一道小门,跟第一道门没有多大区别,比第一道高一些。 梁辰推开,这次墙上挂的不是风干的骨头了,而是一排排整整齐齐的笛子! 雕刻精良,打磨得很光滑,长短不一,看样子有笛子,也有萧。 经过骨头的惊吓,卜意酉这次平静了很多,他手抓紧了梁辰的手,一步步稳稳往前走。 过了这两个房间,又到了一处阴湿的底下,应该是一处地窖,血腥的气味瞬间扑面而来! 卜意酉瞬间白了脸色,弯腰偏到一边,一阵阵干呕,差点没忍住吐出来。 梁辰心疼地拍拍他的背,“好些了吗?” 卜意酉没吐出什么来,直起腰来,喘了口气,撑着笑了笑,“我没事,我们走吧。” 等进了地窖最里面,卜意酉完全忍不住了,胃里翻滚得厉害,“哇”一下,吐了出来。 地窖里面放着一张矮桌,女人也够得着,矮桌桌面上置一具女尸,此时已残破不堪,有鲜血正在往下流。 画面太过恶心,卜意酉吐得抽搐起来。 梁辰是神,不知道人会这样,也没见过这种情况,只能在一旁陪着,一直手不停顺他的背。 “小白,怎么办,要怎么做才能让你好过些?” 卜意酉哪还有精力回答他的问题,他张了张嘴,那股恶心敢又上来,他又吐了起来。 知道他把胃里的东西都吐完了,这才感觉舒服点了,梁辰不知道哪儿弄出个水囊来给他。 卜意酉漱了口,又歇了会儿气,这才敢看矮桌上躺着的尸体。 突然,眼前一黑,梁辰捂住了他的眼睛。 “不要看,看了又要难受。” 卜意酉拍拍他的手背,“没关系。” 梁辰依言放开他,但还是寸步不离地依着他,如果他感到一点难受就第一时间蒙住他眼睛。 卜意酉放弱了呼吸,强压住作呕的感觉,看了过去。 女人穿着一身红衣,双眼瞪大,瞳孔已然涣散,失去了生命体征,她身上没有一块完整,都被割过了,切口平整。 “我们来晚了。”梁辰道。 “不,”卜意酉闭了闭眼,道:“是来早了,她本来是要剃肉削骨的。” 他们来了,她就跑了。 卜意酉试探地将自己的手伸向女人死不瞑目的双眼,越接近,越颤抖,到了她惨白的脸那儿就停住了,他手指收拢。 他做不到。 梁辰抓住他的手,握在自己的掌心收了回来。 随即,他伸出一只手,轻轻在惊恐瞪眼的女人眼前遮了遮,再移开时,女人的眼睛合上了。 梁辰见他接受不了这种程度的事情,便也没有说沈亥亥给他们做饭用的是什么肉,什么骨头熬的汤。 -- 第72页 他们还在桌子底下的柜子里发现了一整箱的肉,连皮带肉,以后每一块都是一样大小的体积,整整齐齐码放着。 卜意酉本来以为已经没有更恶劣的了,没想到,沈亥亥居然能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 快到出口时,卜意酉手脚发软,已经用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 梁辰弯腰抱起他,“好了,我们现在离开这个地方。” 已经走出去好一段距离,卜意酉才突然想起什么一样,一只手一下子抓紧梁辰的衣襟,激动道:“不,我们现在不能走!” 梁辰眉头一皱,心里叹了口气。 果然,卜意酉道:“时午和唐卯一定还在这里!我们如果现在出去了,骨女一定会转移他们的!我们今天必须找到他们!” “好。”梁辰依着他。 别人怎么样跟他有什么关系,他只知道他捧在掌心的宝贝在这个地方待的时间越久,便会越难受。 心里难受,身体也不舒服。 但是他知道,他阻止不了胆小却正直的卜意酉。 第42章 入洞房 卜意酉也顾不上害怕, 努力忍着想哭的感觉,在那挂满了人骨削成的笛子的墙上摸索着, 看看有没有什么密室机关什么的。 最后还是梁辰先发现机关, 打开了底下密室。 他们顺着泥土所造的台阶走下去, 找到一个看起来像关押野兽的笼子,笼子里面盘腿坐着一个人。 他身着一袭红褐色衣衫, 正屏息打坐, 双目紧闭,一副全然不受外界影响的样子。 悠闲得像在自家院子里晒太阳,哪里像被人囚禁? 梁辰轻巧地抬了一下手, 笼子开了, 里边的人睁开了眼,声音略沙哑, “你们是?” “来救你的。”卜意酉下意识觉得里面的人受了酷刑,恐怕站都不住,于是二话不说,进笼子里去把人扶出来。 “不必搀扶。”被扶着的人拂开了他的手,站立时轻微佝偻着背, 一张很年轻的脸,姿态却显出几分苍老, “多谢二位。” 人也找到了,梁辰拉过卜意酉,“走吧。” 卜意酉不肯,“你怎么确定他就是时午?” “我是。”后面那人回答。 忽地, 整个地下空间剧烈地晃动了起来,成块儿的尘土落下,眼看着就要塌了。 “先出去再说。”梁辰拂尘一扬,清干净了前路,带着两个拖油瓶上了地面。 出门时还是深夜,再上来却已经艳阳高照。 施子夫正好抱着兔子从屋子里出来,唐卯看见时午,一下从他臂弯里跳下来 ,飞快地朝着他奔过去,还离着老远的距离就重重一跃,稳稳当当落进时午怀里。 “时午,你终于回来了。”唐卯是因为癔症失语,陡然见了时午,竟悄然恢复了言语能力。 时午手指轻轻抹了下他额头已经褪色的朱砂痣,道:“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多大人了还哭鼻子,嗯?” 不说还好,一说,唐卯更是连压抑自己的心都没了,哇哇大哭起来。 只见一道白光闪过,一名俊美少年被时午圈在怀中。 施子夫盯着看了好一会儿,道:“想不到这兔子长得还挺好看的。” 该找的人找到了,任务完成,奖励寿命拿到手,他们也该各回各家了,这时,梁辰却突然说:“再多待一日吧。” 卜意酉虽然不解,但他也不急着回家做什么。 这晚,卜意酉困得很早,老早就睡下了,次日醒来时,在他们平时吃饭的院子里看到被五花大绑嘴里塞着一只疑似袜子的东西的沈亥亥。 那宛如人间地狱的地下室闪现在眼前,令卜意酉光是看着眼前这个人都感到反胃。 “你抓来的?”卜意酉很笃定地问梁辰。 梁辰不冷不热地“嗯”了一声,“不趁早处理,必成祸端。” 施子夫知道她就是骨女,到现在还有些不敢相信:“那要怎么处理?总不能杀了她吧?” 唐卯很愤怒:“为什么不可以?!” 说来奇怪,时午被捉去这么久,身上竟一点伤也没有。 施子夫没见到地下室那处残忍的场景,只觉得对一个小姑娘不能太残忍,“人家也没把你主人怎么的啊。” “她还不是为了时午体内那颗珠子!”唐卯吼着,兔子眼睛比平时还要红。 “什么珠子?”卜意酉好奇地问。 原来,时午生来体内就有颗珠子,可驱邪避害,但如非本人自愿,拿不出来的,沈亥亥一直想得到它。 但这珠子一离体,时午必死无疑。 正当几人不知该拿沈亥亥怎么办时,破旧的木门被敲响了。 门一开,卜意酉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林酉一。 “小朋友,好久不见那!”卜意酉很高兴。 林酉一显然也没想到他在这儿,“你怎么在这里?” 自从万神宴上把变成玉佩的卜意酉弄丢了,他一直心怀悔恨,生怕他遭遇什么不测,现在看到人好好地站在自己面前,也算了了一桩心事。 “我啊,”卜意酉痞痞一笑,瞅了瞅被绑起来的沈亥亥,“没看出来吗?捆绑play。”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林酉一甚至都没看其他人一眼,从袖子里捞出一个香炉,两只手摇手花似的一顿操作,沈亥亥就被收了进去。 -- 第73页 “接师尊命令,前来超度亡灵。” 沈亥亥早就已经死了,只凭着那点残魂撑着,勉勉强强算得上是亡灵。 林酉一收起香炉,转身对卜意酉说:“你要跟我回洛河。” “好……” “不行。”梁辰厉声打断,把卜意酉把人拉到自己后面藏着,对林酉一道:“小白哪里也不去,请回吧。” 卜意酉安抚性地拍拍梁辰的胳膊,“没事,这小朋友不是坏人。” “不成,”林酉一严正道:“师尊交代,今日一定要将你带回去。” 梁辰不知道被触动了什么机关,一双眼红得很快,像是有血要从里面漫出来,就连额头上的龙角也钻了出来。 卜意酉意识到大事不妙,侧身挡在两个人之间,赶紧当起了和事佬,“梁辰,冷静,冷静!” 梁辰死死瞪着林酉一,凶煞非常。 施子夫和唐卯一众完全呆住,时午则是不愿多管闲事。 林酉一将来把他的师尊供着,这会儿执着地要把卜意酉带回族里去,一只手摸上了剑鞘,慢慢将里面的剑抽出来。 梁辰也将卜意酉带到一边安置,回身甩出一拂尘,顷刻间,尘土飞扬,飞沙走石! 林酉一早有准备,飞身一转,躲了过去。 梁辰神色冷峻,雪白的睫毛被强劲的剑风扫得轻微颤了颤,正欲还击,余光触及到角落里突然抱头蹲下的卜意酉,眼睛里的血色瞬间褪尽。 “小白!”梁辰也蹲下,难得一见的慌张,“怎么了?是不是头疼了?” 卜意酉被人用锤子打了脑干似的,疼得眼冒金星,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喘着气说:“别……别打架。” “好。”梁辰应下来,一手贴在他后脑上,试图用源力缓解他的疼痛。 “啊!”一阵铺天盖地的痛感袭来,卜意酉喊了一声,滚到了地上,眼泪“簌簌”往下掉。 大量的陌生记忆疯了一样往他脑袋里塞,几乎快要把他脑袋撑爆了,他恨不得快点死了算了,密密麻麻的疼痛感中 ,他感到有什么东西正大量地从他的头皮里疯长出来。 “小白。”梁辰弯腰把人抱起来,不停擦拭他脸上的泪水,“还疼不疼?” 卜意酉对周围的声音恍若未闻,施子夫和唐卯等围上来,七嘴八舌地问着,声音忽远忽近,像是来自很远的地方,又像是本来就在耳畔。 而就在这时,天显异象,正片天空呈现一片血红,似有什么大事要发生,洛河村正集结了一群人,喊打喊杀地朝着某个方向前行。 “各位,天降诡象,孽障返生,天下兴亡,皆要倚仗你我了,是时候替天行道了!” “哦!” 回应的浪潮几欲冲破天际。 …… 这是白负酉卖假药的第三年,凭着这“本事”,他已经毒了多少邪祟。 无论再厉害的东西,只要不慎染上他的药,要么打着打着闹肚子,要么还没打完就口吐白沫了…… 久而久之,邪祟之间多了个传说:在外猎食时,如遇到锦鸡一族中的白负酉,不必恋战,全力逃跑。 “白老板,今日捣鼓出什么灵丹妙药来了?” 白负酉一笑,“早着呢,正准备采药去。” 到了那灵气充沛的景云山上,药没采到,倒是捡了个人。 此人生得极美,一时间竟让人分不清楚是男是女,一头白发,就连垂在眼睛上的睫毛都是雪白的。 白负酉将舀了药汁的木勺贴上他苍白的嘴唇上时,蓦然被他捉住了手腕,“你是谁?” 白负酉轻声笑了,道:“登徒子。” 梁辰眯着眼,一脸警惕。 白负酉把勺子怼回去,白发美人却不张嘴,他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带着些邪气说:“怎么,要我嘴对嘴喂你?” 梁辰紧蹙眉头,眼眶里那两颗墨色的眼珠子定定地望着他,最终还是微微张开了嘴…… 画面陡然变幻,山河尽裂。 偏远崎岖的山洞里,枯草平铺的大石头上坐着一个人,身着大红喜服,大红盖头边缘的流苏垂落下来,陪同主人一起等着。 身上穿的喜服是女式的,但却是大了许多,套在里面的人也不像是个女子。 洞口一暗,另一名穿着男式喜服的男子快步走进来,言语间透露着认真和喜悦,“小白,你不能坐在这里,要和我一同从外面走进来才算是入洞房。” “不管不管,我懒得走了,辰辰,你快过来给我掀盖头,这盖头布太厚实,我都快透不过气来了!”盖头下出声的人果然是名男子,声线清澈,带着和男子同样的喜悦。 “那我背着你。” 话音落下,男子当真背对着他蹲下来,将他背起来,走出洞外,原地转了个身,一步一步,稳稳当当往回走去。 后来,身披战甲,手执兵器的追兵来了,严阵列在洞口。 因此,白负酉欠梁辰一个洞房。 第43章 林酉一 直至视线清明, 卜意酉都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太清醒。 “可还疼?”万年逢不到敌手的梁辰难得遇到这么手足无措的事情,卜意酉刚才那样子, 令他以为自己又要失去他一次了。 “疼倒是不疼……”卜意酉上半身被他抱在怀里, 甩了甩头坐起来, 忽然感觉有什么毛发在自己手臂上滑过。 -- 第74页 低头一看,才发现是自己的头发。 等一下!他不是个秃子吗?哪来的头发?! 卜意酉倏地坐直了, 伸手到自己头顶摸了一把, 入手的触感不再是光滑的头皮,而是柔软的毛发。 “这……我睡了一觉起来就长发及腰了?”他从腰那儿把披在身后的头发拿出一缕,搞不清楚状况地问。 “是啊是啊, 可以嫁人了。”施子夫翻了个白眼, “你差点吓死我们了!” 总之,能长出一头浓密的秀发是每个当代秃头青年的梦想。卜意酉还是很高兴的。 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阻止了梁辰和林小朋友的战争, 被吓得最惨的梁辰还没缓过来便接到消息,称外敌入侵,天族有难,要太子殿下速归。 天族是十二生肖之首,什么样的外敌入侵他们处理不了?要不是真遇到了什么大事儿, 应该也不会让梁辰千里迢迢往回赶。 经历过那样全身像是被撕裂般的痛楚后,卜意酉浑身虚软得厉害, 肯定得要一些时间来恢复,身体禁不住长途折腾,只能等好一点再启程。 梁辰是卜意酉的梁辰,也是天族的梁辰。 “你先回去吧, 我一好了就来。”卜意酉哄劝道:“放心吧,大不了你处理完事情来接我,我就在这里等你,行不行?” 梁辰不回答,他对卜意酉这个有前科的男人没有多少信任度,生怕自己这一去,回来就找不到人了。 梁辰不走,林酉一也犟,卜意酉不跟他走,他就干脆也留了下来。 到了晚上,见梁辰和卜意酉进同一个房间,虽然觉得奇怪,倒是没想到那层去。 梁辰点了蜡,一进屋就把卜意酉往床上摁。 “等等,等等!”卜意酉一手推攘着埋在自己脖子那儿的那颗脑袋,心里跳得跟打鼓似的,慌得不行,“压到我头发了傻子!” 梁辰停下动作,目光灼灼地望进他眼睛里,“小白,关于你和我,你想起了多少?” 成片的大红喜色在卜意酉眼前闪现,他支支吾吾地说:“很多,但我不知道是不是全部。” “欠我的洞房花烛想起来了吗?”梁辰膝盖跪上床,立在他两只曲着的脚丫子中间。 卜意酉点点头,“嗯,想起来了。” “那小白打算什么时候还?”梁辰将外面的罩衫脱掉,拉上了垂在床边的纱质帘子,将两个人困在这个狭窄的空间里。 “梁辰,你听我说,”卜意酉一手撑着身体的重量,另一只手抚上梁辰轮廓俊美的脸,语气认真,“在景云山捡到你我想起来了,欠你的洞房花烛我也想起来了。” 他身体酸疼得厉害,干脆松了手,平躺在床上,看着罩在上方的男人,一字一句,清晰入耳地道:“梁辰,我可能真的是你的小白,但我大概还有很多事情没想起来,比如,我先前想起来那些尸体是怎么回事?我们在山洞里成亲时,外面站着的士兵是为你而来,还是为我?” “很多问题,我脑子很乱。” 梁辰等了他太长时间,虽然没有过什么怨言,但卜意酉知道,失落肯定是有的。 “梁辰,我喜欢你。” 闻言,梁辰蓦然瞪着眼看他,那双眼睛里写满惊喜和激动。 “来吧,还你的洞房花烛。”卜意酉张开手臂,任由梁辰紧紧把他箍在怀里。 亲吻间,卜意酉艰难地将理智拉回来一些,被梁辰含着舌尖,含糊道:“你明天回去吧,处理好了事情再来接我。” 梁辰显然是听到了,更用力地吮吸他的舌尖…… 卜意酉对感情一事,虽然迟钝了些,却从来都不欠缺坦诚,他知道自己喜欢梁辰,也乐于承。 在那个世界过得太惨了,来到这个世界,就要学会把享乐主义放到第一位。 结果,享乐是享乐了,到最后嗓子都哑到叫不出声音,梁辰起身,口衔了水喂给他喝,他连拒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晕晕乎乎地喝了。 反正已经吃了他那么多口水,也不在乎这一点了。失去意识前,卜意酉自暴自弃地想。 第二天睡得迷迷糊糊的,硬生生被梁辰亲醒了。 “……”卜意酉看着被子里鼓起来的那一坨龙,难耐地抖了一下,一边喘气,心想:喂奶的女性同胞们可真不容易…… 从早安吻发展成早安炮,卜意酉被折腾得浑身是汗,好在梁辰神通广大,袖子一挥,就给他清理得清清爽爽。 “饿不饿?我去给你拿吃的。”梁辰神清气爽,喜上眉梢地往屋子外面走。 “等一下。”卜意酉抓了抓乱七八糟的头发,从床上坐起来,视线不可避免地扫到了自己一片狼藉的胸口,和已经肿起来了的两点。 “……” “怎么了?”梁辰走回去,在床沿坐下来。 “您这么神通广大,有没有什么办法把这些痕迹消一消?” “有。” 卜意酉将被子拉开一些,将浑身的瘢痕露出来,“那来吧。” “不要。”梁辰断然拒绝。 “……行。” “你还记不记得昨晚答应过我什么?” 梁辰垂眸,雪白的睫毛轻轻扇了扇,几不可闻地“嗯”了一下。 “我不饿,也不渴,就算是饿了渴了也长了手脚,自己可以喝水吃饭,你现在就走吧,早点弄完,早点回来。”卜意酉挺担心天族,万一真出了什么事儿,梁辰回去晚了,他就成了魅惑君王的千古罪人。 -- 第75页 被美色耽误的昏君梁辰沉默了很久,再三权衡,逼着卜意酉发誓不会跟林酉一走,乖乖在这里等他回来接过后,终于决定回去。 “小白,那我走了。”梁辰站在门口,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 “走吧。”卜意酉不得要领。 梁辰决定直说,“不亲我一下吗?” 卜意酉:“……” 太子殿下最后终于得了个主动的吻,如愿以偿地启程回天族了。 …… 骨女已除,妖物退散,迷魂凼再没有出现过无故消失的人,街道上渐渐恢复了以往的热闹。 那天早晨,施子夫尽情地嘲笑完他脖子上的吻痕之后,也打道回府,追老婆去了,倒是林酉一陪他在这里住了三天。 明明没过多长时间,林小朋友却是长大了不少,以人类的角度来看,这身高体格,差不多达到十七八岁的标准了。 到底是长大了,林酉一也不拌鸡食给他吃了,不知道上哪找了一堆野菜,给他弄出一桌香喷喷地饭菜来。 “哟,小朋友手艺不错呀,”卜意酉拿起筷子尝了一口,竖起大拇指,由衷地夸赞道:“好吃!” 两支筷子夹起一片青色的蔬菜,还没放进林酉一碗里就被他拿筷子挡住了。 小朋友脸上的表情是无比的嫌弃,“衣裳拉好再给我夹菜!” 卜意酉低头看了看,自己衣服拉得好好的,只有脖子上的痕迹没办法遮。 “这大热天儿的,你总不能让我系围巾吧。”他笑嘻嘻地说。 林酉一正想骂他不知检点,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阵响动,那动静听起来像是数量不小的人正朝着屋子行进。 “我去看看。”林酉一放下筷子起身。 “好。”卜意酉反正也懒得动,干脆坐在屋里吃饭。 哪知这破孩子,一出去就不见回来,好像跟人在外面吵架似的,兵器交接的声音挺大,卜意酉想忽视都不行。 还是出去看看吧,万一对方以多欺少,小朋友打不过,还得家长出面撑面子。 “林酉一,把白负酉交出来可免你一死!”说这话的人是一个彪形大汉,肩上扛着一把斧头,脸上肥肉横生,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 此人身后整整齐齐列着好几个方阵,一眼望去就能大致区分出是哪个族的人。 卜意酉的出现,瞬间引起骚动。 “出来了!姓白的狗贼出来了!” “我看谁敢过来!”林酉一手里握着剑,喘着气,表情凶神恶煞,看来他已经和人打斗过,此时情绪激动地挡在卜意酉前面,如果他是一只斗鸡的话,这会儿脑袋上的毛都该立起来了。 “没事。”卜意酉拍拍他的肩膀,从身后的屋檐底下走出来,来到众人面前。 可能是因为恢复了些记忆的原因,被这么多人围起来,他这次居然没有腿软。 “各位英雄,有什么事冲我来,为难一个孩子算什么好汉!” 话说得铿锵有力,其实心里一点底都没有,他就是个连飞都飞不高的菜鸡啊,这阵仗……今天该不是要折在这里吧? 人群亢奋起来,七嘴八舌地在说什么,人太多,卜意酉听不清楚,只是大致知道,这些人是来杀自己的。 刚来到这个世界时,听人说过,白负酉为了鼠族,和其他十一族站在了对立面。 看来,这些人是知道他就是白负酉了。 除此之外,卜意酉找不到什么理由,让这么多人前来杀他这么一只菜鸡。 人群正骚动着,忽地,一道白光从天而降,落到地面的人仙风道骨,身上的衣衫烟雾制成的一般轻盈。 “师尊!”林酉一看到救兵一般喊道:“您终于来了!” 是锦鸡一族的帝尊来了。 白胡子老头没理他,一双眼睛倒是盯着卜意酉不动。 人群里有人对白负酉喊打喊杀,甚至叽叽喳喳地开始质疑,“为什么还不动手除了这个祸害?!” 白胡子沉默半响,握着剑柄的五指一手,飞身朝着卜意酉破空而去! 连卜意酉这个不懂行的人都知道,要是中了这一剑,必死无疑。 一切发生得太快,卜意酉无力闪躲,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眼前飞过,挡在了他身前。 接着在耳边响彻的,便是冰冷的剑刃刺破皮肉的声音。 同时,卜意酉觉得胸口一阵剧痛,痛得他几乎快要看不清楚眼前这张脸。 “酉一!”白胡子的声音里充满哀痛。 卜意酉艰难地抱住林酉一瘫软下来的身体,跟他一起倒在地上。 白胡子的剑,同时刺穿了他们两个人。 林酉一红了眼睛,手脚并用地往前爬到卜意酉那里,再艰难地翻身挡住他,地上拖出长长的血印子,刺激得人鼻酸。 卜意酉在失去意识前一秒,仿佛出现了错觉一样,他看到了梁辰的仙鹤。 林酉一薄得风一样的声音在耳边飘着。 “师,师尊……意酉……不是坏人。” 第44章 结局 梁辰人才入天族境内便知, 自己被骗了。 他速速调头,却已经来不及, 缚魂索迅速在身上勒紧, 困住了他。 梁辰被困在天牢里, 万年前,他能挣开缚魂索, 万年后同样能, 那些天兵们,也都不是他的对手。 但,他不能对他爹动手。 -- 第76页 刻意将他支开, 还绑了他, 这一切的目标是谁,他怎么可能一无所知? 言语相劝说不定行得通, 但是小白等不了。 梁辰心里一片焦灼,仿佛万年前的情景重现一般,他挣脱束缚,赶到景云山时,那里已经尸横遍野, 他找到了奄奄一息的白负酉,他把人救了回来, 可还是把人弄丢了。 经过一番缠斗,天族帝君终于败在他手里,被他绑起来。 “帝君,我不能没有他。”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这话时, 神情有多严肃。 等他赶到迷魂凼上方时,那一剑已经刺下,小白浑身是血地躺在地上,了无声息。 他任何人都救不了。 一万年前的景云山,他没能护住小白,一万年后的迷魂凼,他也没能护住他。 …… 卜意酉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长到仿佛能够走完他这一辈子。 意气风发的少年确实是天生一头白发,就连那两片睫毛都是雪白雪白的,干净得如同天使,在他身侧站着另一个男子,看上去年龄相当,一头乌黑的发丝,看上去很柔软。 万年前的梁辰还很腼腆,白负酉随便说点什么调戏的话,都能让他红了脸。 白负酉伏祟时,没防住,被女妖怪摸了一把脸,梁辰闹脾气了,气得一晚上没跟他说话,正眼都没看他一眼。 活脱脱一条小奶龙。 小奶龙还没来得及变成老奶龙,白负酉因同低贱肮脏的锦毛一族交好,被锦鸡族逐出族门。 少年的爱情可以驱使人去做任何不理智的事情,梁辰放弃天族,带着白负酉私奔,到了一个隐蔽的山洞,他也不知道上哪找了两套喜服,拿着就往白负酉身上套。 “这是做什么?要和我成亲?”白负酉笑得一脸戏谑,两只手臂举在头顶,任由梁辰动作。 梁辰轻轻蹙眉,给他套衣服的动作有些粗鲁,那时候的他,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别扭,他不是很能熟练的表达自己的情感,“不是你跟我说可以嫁给我吗?” “是是是。”白负酉大拇指轻轻抚上他眉间,“不要皱眉,丑死了。” 两个人都没成过亲,只知道新媳妇是需要被新郎官背进门的。 白负酉戴了红盖头,坐在床上等时,被梁辰背出洞口,再背进来。 拜堂,行礼,没有见证人,他们只有彼此。 后来,天族的人来了,用缚魂索强行将梁辰绑回了天族,关了起来,天地虽大,没有一处容得下白负酉,听闻景云山那里是个十一不管地带,他就去了。 不料在山上竟然生活着一家人,两个冰雪聪明的小姑娘,一个一百岁,一个看起来三百岁的样子,白负酉从她们叔叔口中得知,她们的爹爹已经被其余十一族联合绞杀了。 甚至没来得及给两个孩子取名字。 “那你们以后就跟我姓吧!”白负酉喜当爹,高兴得很,当日施了法术换了脸,自己下山买了酒肉,带着两个小姑娘和她们的矮个子叔叔好好庆祝了一番。 白负酉醉醺醺地指着大一点的女娃说:“你以后就叫……白卿,来,叫爹爹给我听听。” 女娃子并不搭理他,带着妹妹进屋去了。 “哎,妹妹还没取名呢!” 说完,他一头栽倒在桌上,呼呼大睡起来。 白负酉待两个孩子很好,他们的叔叔得知白负酉就是那个同所有人站在对立面也要与本族交好的锦鸡前储君后,对他亲近有加。 这原本不算一家人的一家人,相处得很和睦。 时光荏苒,一年的时间很快过去了,两个孩子也终于愿意开口叫他一声“爹爹”。 好景不长,其他十一族很快找来了,势要将鼠族赶尽杀绝。 白负酉被逼入绝境,入了魔一般,杀得红了眼,整个景云山尸横遍野。 …… 躺在床上的卜意酉喃喃自语,额头上尽是细密的汗珠,“白卿,白卿……” 除了这些,他还看到了梁辰。 他被人关在水牢里,手脚都被牢牢绑住,因为挣扎,他已经遍体鳞伤。 “咔哒”一声,有人从水牢的木柱门里进来,对奄奄一息的梁辰说:“迷途知返,还来得及。” 因为剧烈的挣扎,绑在四肢的链子发出声音,梁辰从喉咙里嘶吼出一个字,“滚!” 来人是梁辰的哥哥,他对父君这第十个儿子很是不满,凭什么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野种能继承帝君的位置。 “哈哈哈哈……你也就这点能耐了,你还不知道吧,你那不知羞耻的小情郎现在正被围在景云山,你猜猜看,这十一族联军,他打得过是打不过?” 梁辰嘴唇都咬出血了,从胸腔里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喊,开始剧烈挣扎起来,竟硬生生挣断了绑住双脚的缚魂索! 男子一看,惊觉大事不妙,趁梁辰手上挣开手上的链子之前,二指成钩,戳进了他的双眼! “啊!!”梁辰发出痛苦的哀鸣。 仅凭着那双耳朵,他堪堪胜了。 鹤仙伏着他赶到景云山时,护着两个女娃子的白负酉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 梁辰跪地,朝着众人磕个头,求得一个人情,白负酉的尸体归他。 玄医赶来,先稳住白负酉的气息,给梁辰的双眼敷上药。 “殿下,我救不了小白哥,他的心被刺破了,无力回天。” -- 第77页 梁辰的语气几乎没什么起伏,“用我的呢?” “你疯了?!”柳巳水不可置信地道:“殿下,神族本是不死身,如果没有这颗脏器,你受伤严重时,是会死的!” “无碍,快救他。”梁辰定定地看向柳巳水,张口吐出两个字,“求你。” 卜意酉胸腔里跳动的那颗心脏,是梁辰的。 难怪,难怪梁辰只是皱个眉,他都会觉得心脏绞痛。 原来,这就是梁辰没有心跳声的原因,这就是他眼睛会比血还红的缘由。 梁辰一人之力,始终斗不过整个天族,被他藏起来的白负酉最终还是被找到了。 白负酉被扔进轮回时,甚至还没有完全恢复意识。 “是否保留前世记忆?” 急速下坠的过程中,他听见有人这么问。 保留来做什么?痛定思痛吗? “不了。”他笑着说,而后闭上了眼。 …… 混混沌沌地,卜意酉好像听见了梁辰和柳钢板的声音了。 “殿下,万万不可!”柳巳水听起来很焦急,“万年前,你把心都刨给了他,现在还要斩龙角,你知不知道这样会有什么后果?!” 柳巳水气急,说话也顾不上尊称。 “心能给,角当然也能。”梁辰的声音听起来还是一如既往的沉稳,“玄医,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不对,我没有办法。”柳巳水气鼓鼓地道。 “巳水,”梁辰换了个称呼,郑重地道:“我等了他上万年,万年前,他对我失望,放弃了我,我不能再给他这样的机会。” 柳巳水沉默了,梁辰这万年来是怎么活过来的,她一直都看在眼里,他对白负酉的执着近乎病态,没人能阻止他。 “我不管你了!” …… 卜意酉又昏昏沉沉地睡了很久,梦里梦外的,光怪陆离,分不太清楚。 迷迷糊糊之间,只觉得唇上一软,被人嘴对嘴渡了什么汤药,味道不佳,刚入口他就想吐,正欲吐出去,被什么人堵住了双唇,逼着他咽下去,接着就是一个缠绵悱恻的吻。 又睡了很多天,卜意酉总算是悠悠转醒了,入眼的第一人就是直溜地坐在床边的梁辰。 神族就是神族,熬夜也不会像普通人一样胡子拉渣的。 神族也会疲累,梁辰这会儿正闭着双眼休憩。 卜意酉意识回笼,猛然惊坐起来,手朝着梁辰的额头摸去,结果手还没挨上去,就被人捉住了手腕儿。 梁辰睁开了眼睛,里面红通通的一片,乍一看吓人得紧。 吃过太多亏,也就长了记性,是个神就能近他的身的话,他也就混不到今天的位置了,哪怕再怎么疲倦,他都留着几分神。 他眼神骇然,不过卜意酉却一点也不害怕,他赶紧去摸梁辰额角那儿,一边问:“角呢?你的龙角呢?快变出来给我看看!” 梁辰不说话,只是固执地看着他,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一样。 “你……你别哭……”卜意酉说:“你……就算哭我也要看看你的角!” 梁辰猛地一下把他抱进怀里,力道之大,勒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别以为这样就可以糊弄过去,快给我看看你的角!”卜意酉在他怀里闷闷地凶道。 “小白,小白……”梁辰把脸埋在他颈窝里,不停地叫他名字。 卜意酉回抱住他,轻轻叹了口气,在他耳朵边吻了一下,带着湿意的声音道:“梁辰,我回来了。” 梁辰捧起他的脸,轻柔细碎的吻落到他额头上,鼻尖上,最后是嘴唇上,然后一口含住,仔仔细细地吻着,虔诚又温柔。 “以后都不用怕,没有人能杀得了小白的。”额头相抵,梁辰白色的睫毛轻轻扇动,倒是挺纯洁。 卜意酉眨了眨眼,“洞房花烛还给你了,亲也成了,我是不是不欠你什么了?” 梁辰听得心头一跳,“是。” 瞎说,还欠着一颗心和一对龙角呢! 卜意酉笑了,反而有种一身轻松的感觉,“给我看看你的角。” “可以。”梁辰盯着他,道:“什么听你的,但是小白,你不准让我找不到。” 卜意酉嘴唇苍白,四肢在逐渐回力。 “好。”他说,“快给我看看你的角。” 梁辰化处龙角来,卜意酉静默片刻,忍过心里那股酸涩,装作实在忍不住似的,笑出了声。 梁辰的角斩了一边入药,就剩下一边,有种滑稽的不对称感。 “困不困?”卜意酉笑够了,伸手掀开被子,拍拍身边的空位,笑眯眯地问:“这位姐姐,你长得可真好看,要不要和我来一觉?” 梁辰脱靴上榻,面对面把卜意酉揽进怀里,轻轻亲吻他的发。 “梁辰,你是不是以后不能当太子了?” 和他这个姓白的狗贼在一起的,怎么也不能是十二神族之首的天族的太子殿下。 “能。”梁辰只说了一个字,累极了似的,在他胸口蹭了蹭,很快睡着了。 卜意酉看了他的睫毛一会儿,凑上去亲了一下。 梁辰说他还是天族太子,那他就不会被“革职”,鼠族总有一天会重新回到十二神族之列,因为,这是白负酉的心愿。 对于梁辰来说,万年前,他放弃了天族太子的地位,他护不住白负酉,万年后,他就不会任同样的事情再发生一次。 -- 第78页 谁都不能阻止他得到白负酉。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到此就完结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