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归人》 Chapter1Lost 大雨淅沥,又是一个秋。 北地秋短,落叶成影,萧条寂寞。 隔空办公室玻璃窗前的身影,孤寂如霜。有的人能捱过险恶,渡过贫寒,却走不出心底这般天气的悲凉。江仲霖就是这般,一年又一年,制定战略布控全场,仍旧抵不住这样的一天。 赵和收回视线,带上窗,一声叹息淹没在走回座位的脚步声中。情之一字,取舍说难也易。说不清道不明,你是不是那个他想要的人罢了。她比谁都看得清,那个男人眼底有阴沉天气,匆忙行人,谁都可以,就是没有她。 她赵和,于谁来说,都只是江仲霖的秘书罢了。 办公区域里的人终于走清,午饭、休息,总归是给了她,还有他,动作的时间。从桌底抱出的白百合还带着水滴,花瓣几张,连和欲开,原是象征纯洁,却也带了别样风情。 贴着“总裁办公室”字样的玻璃门前,赵和鬼畜般怯懦。这么多年,习惯了被他忽略,却不能习惯忽略自己内心深处不该有的悸动。 “罪恶”两字比魔鬼还难缠。 她,是个罪人。 “叩叩——”既然逃不过,那就别挣扎。她敲门,在他应答间,又恢复了优秀秘书的模样,“江总,时间到了。” 门内男人没有即刻回应,等待的时间似乎静止了。赵和低头看自己的鞋。浅灰色的平底Manolo Blahnik,鞋面碎钻铺成方圈中间十字斜心。经典百搭的款式,是品牌的骄傲也是女人们的渴望。这种鞋,买到手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尺寸颜色配货,一个不能少。 而她轻而易举能得到,一半归功于屋里的男人。给了她高薪和资历,在冷静严肃中带她成长,把她从职场生嫩新人,硬生生逼成了自带气场的强人。 每每思及这些他给的“糖”,她总是忍不住喉头发涩——他能给她许多身外物,却从来不会真心如她所愿。 虽才数分过去,可挨着心底的压抑,只觉得小腿有些麻,赵和却不想揉。酸痛就该用来刺激灵魂,警醒自己,认清自己。无论身份,还是地位。 这个日子对她何尝不特别? 方敏玉那么好,举手投足皆柔和,善良由心而发。就是这么一个女人,抓不住眷恋的世界,深爱的情人。留下遗憾,留下悲伤,早早的离开了人世。空余既有深情又内敛的男人记挂,和她这个尴尬又“虚伪”的人惦记。 悲喜轻易难定夺,情境又是如此可笑。 思绪间,办公室的门应声打开。深色西装衬的江仲霖愈发挺拔有型,满满都是年轻于真实年龄的气质。 可是,谁还有心欣赏? 他站在跟前,面无表情吩咐着:“中午不用订饭。” 她和点着头,把花递给他,“好的。” 男人走了,带着花。没有多说一句,如风一阵,影踪抓不住,只留下空气里似有若无的丝缕男香。 “赵秘书,怎么站在这?”办公室里,陆续回来一些午饭完毕准备小憩的同事,走动的声响打断她的凝望。 原来,她已经站在原地,望着他身影里去的方向,出神好久好久。她在心底嗤笑,这么多年,留恋他的背影,贪恋他的气息,偷偷摸摸,已然成了一种习惯。 青山墓园。 阴雨沉蔼,细细濛濛落在江仲霖的脸上,肩上。他恍若不察,只凝神注视眼前墓碑。照片里的女人笑容和煦,一如初见。 方敏玉生于这个城市气候最好的时候,却逝于这个城市最为燥热的七月。汛期和烈阳,没人喜欢那样的日子。命运弄人,她终究死于自己最厌恶的时节。 江仲霖还记得叁年前那个夜,手术室推出盖着白布的方敏玉的那一刻。人生四十多载,他终不知是幸或不幸,体验了一把腿软。那夜混乱。女儿哭肿的双眼,岳父母的责怪,自己的愧疚与不舍,所有的情绪都在那一刻集合。人间疾苦巨多,谁都可以在那样永别的时刻肆意发泄,唯独他不行。 处理完她的身后事,看似一切都已平息 ,众人的生活继续忙碌。可到底,又有谁的生活是原封不动的呢? “阿玉,不公平。”江仲霖蹲下身子,抚摸着照片上容颜不变的方敏玉,向她低声“抱怨”道:“这不公平。” 男人的手指干净,置于照片之上,挡不住渐大的雨滴。只见相上脸庞,逐渐模糊。 然,又如何?她在他的心里。 “过去一年,楚楚长高了变美了,咱们的姑娘啊,远比我们想要的优秀。可她每年大概要哭12次,你知道吗?平均每个月一次,有的时候抱着我,有的时候抱着赵和,还有的时候,抱着景轶……”江仲霖对着墓碑絮絮叨叨,像个和蔼的家庭男人,“对了,你知道吗?景轶和汀然离婚了。从那会儿,我就常在想。人们口中的神仙眷侣又如何,情到尽头谁能阻拦。可我不在乎。阿玉,我不在乎余生是否还能相爱。我只要你活着。” 活着就好。 他的这幅模样,任谁都没见过。哪怕方敏玉生前。 阴阴沉沉的天气和墓地,气氛虽和谐,却不热闹。偌大的园地里,熙熙攘攘叁两人,隔得老远。看不清彼此,听不清彼此。江仲霖笑,这样的状态多好,可以随心所欲和眼前“人”交流。 “刚才开车过来的时候,车载放了《Casablanca》。”他换了个姿势,坐在墓碑旁,倚靠着碑,轻声唱道:“‘I fell in love with you watching Casablanca Back row of the drive in show in the flickering light Popcorn and cokes beneath the stars became champagne and caviar Making love on a long hot summers night’. 阿玉啊,‘全世界有那么多城镇,有那么多酒吧’,我却走进了你那一家。” 兼职的富家女,颓唐失落的创业男。狗血又平凡的爱情,便是从那刻开始。 想到过往,似是欢笑还在耳边。江仲霖又笑,歌声不停,“‘I thought you fell in love with me watching Casablanca Holding hands neath the paddle fans in Ricks Candle lit cafe Hiding in the shadows from the spies Moroccan moonlight in your eyes Making magic at the movies in my old chevorlet Oh A kiss is still a kiss in Casablanca But A kiss is not a kiss without your sigh Please come back to me in Casablanca’” “但没有了你的叹息,那吻已不成吻。请回来卡萨布兰卡找我吧。”他反反复复呢喃最后这两句话,眼神不敢往身侧撇去与她的目光相对,“阿玉,你知道我没去过卡萨布兰卡,对吗?” 低沉的嗓音在雨里很快被吞没,他知道自己在诉说,“你也知道,我快,快忘记你了是不是……?”他的气息变弱,没有了平日里的中气。那个样子,也叫心虚。 “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走……?”心中有怨,只能和她说。 没有人能打破时间的桎梏。他也一样。他在认错,只是不知对方是否接受。 夜幕之下,代驾不情不愿接单墓园,拉回一个抱着酒瓶目光游离不肯松手的男人,心情差得很。 赵和接到保安电话,一路小跑赶下楼,上前扶住人顺便和司机道歉致谢。路边行人虽不多,但走过路过免不了回头。 赵和硬着头皮把一米八的大汉搀上楼,放到他办公室的沙发上。 “What‘s lucky?What’s unlucky?”这便是。 庆幸自己留下等候,避免了他出丑;又心酸自己,不是他的心上人。这个城市今日所有的悲伤,都属于这个烂醉如泥的男人。而她的一颗心,也属于他。 “江总?”她很快撇开脑里不该有的花火,拿来一个水杯,蹲在沙发旁叫他,“您还好吗?” “嗯?”躺了片刻,男人似是舒坦了不少,揉着眼与她对视。醉酒的眼底本是浑浊,可他在瞬间一片清明,“阿玉?” 赵和垂眸看自己的手腕,已经被抓的发红,她用力挣了挣,没脱手,“江总,是我。” “阿玉,我好想你。”他抱住她,窝在她的颈窝里呢喃,“好想好想。” 似乎一点也感受不到身旁女人的僵硬,他兀自牵起她的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腰间:“阿玉,你是个骗子。你不要我,也不要楚楚了。” “你是生气了吗?”浑浊的双眼里带着疑问,江仲霖给自己解答:“你气我老是加班,不陪你和楚楚吧?” “还是你不爱我了?”说完这句话,他的笑点忽然被打开了。目光投于赵和身侧,笑的痴痴傻傻。 方敏玉怎么会生你气,她爱你从不曾后悔,她不会想见到你这般模样。赵和在心里回答,鼻尖也在发酸。这个雷厉风行的男人,此刻的样子,丑陋而脆弱,刺激着她的心。 到底没能守住城门,她开了口:“我没生气,你醉了。先别说话,喝杯水睡一觉好不好?”记忆中的方敏玉,是这个样子。 浓重的酒气入鼻,男人突袭而来,赵和顾不得手里的水杯。水杯应声落地,被推开的男人呆若木鸡,怔怔望着自己空落落的双手,扬声问道:“阿玉,你不想要吗?” 要个屁。 赵和抚了抚裙摆,和他打迂回战,“你先睡,咱们明天继续?” “一起睡!”江仲霖大笑,给了她一个从未见过的表情,在她还未消化的时候就抱着她踢开了自己办公室内间的门,“阿玉,我们一起睡。” 他的语气暧昧,加上先前一个吻,赵和不用想都知道他要做什么。衣服被撕开,她侧头看了看,无力感遍布周身。薄茧大掌蛮狠搓上胸口,她闭上了眼,向这个注定无眠的夜晚妥协。又或者说,是在给自己放纵的机会。 湿濡感从胸前蓓蕾传自身下,赵和咬住嘴想要制止呻吟。这种感觉她太熟悉,远甚床头木柜里,她藏起的那些东西。 江仲霖真他妈有本事。 已过不惑体格健壮,哪怕醉了酒还是花样不少,分秒便能带出她的情潮。 “阿玉,你湿了。” 他笑了,眉眼温和。她不记得多久不曾见到这样的他了,像被蛊惑般回答道:“嗯。” 也许,她也很怀念。 半身裙被脱下,他的手停在她的吊带上沿着边缘轻轻按压,“阿玉终于肯穿这个给我看了?” 赵和暗自翻白眼,已然忘记自己此刻的角色。 “你喜欢吗?”她问,手也环上了他的腰。 他瘦了,衬衣宽了一圈。这些年,他的日子原来是这般难熬。她不知道该哭该笑。这个世界上原来真有痴情种,只可惜她不是被爱的那一个。 江仲霖应该是旱了些时日,把她全身上下所有的蕾丝物品都玩了个遍就急不可耐剥光了她和自己。屋里没开灯,赵和用双眼照亮一切。看清他的样子,看清自己的心。 此刻他正埋头于她两腿之间,口水打湿了她的毛发,黏在一起像信号,在提醒。 44岁的男人精气神儿一点没弱,白天工作傍晚哀悼晚上还能运动。 她望着发力的男人,似故意,恶狠狠地抠住了他的手臂,承受他一轮又一轮地进击。 -- んρō18.cōм Chapter2Pretend 去留是一念之间,推拒还迎何尝不是。她不能走,她不是好人,吃亏是福这种屁话留给别人吧。 床边有盏小灯,赵和躺了一会儿直到身边人的呼吸沉稳才起身关掉灯坐上了窗台。 几缕月光洒进屋,落在她的身上。凌乱的头发,残破的衬衫,被撕开的裙边在这清冷月色下格外惨白。 可她不在乎。纤细两指尖一根烟,荡起袅袅的心事。 窗台长不足一米,她便屈身而坐,及膝的裙地下是修长的小腿。因为常年穿高跟鞋奔走,肌肉线条紧实。而侧望窗外的脸,一直就是她的招牌,不是吗。这女人,从里到外都好看。 江仲霖悄悄移开眼,却被咽熏的低咳,赵和回头,掐掉烟看着他,“江总。” 你醒了。 她的声音依旧冷静,就像经过几年职场生活现在已经可以对着大事处变不惊一样。也是这声音,让他瞬间清醒。 两人对视了片刻。 她的眼神无波,甚至有点冷酷,抽烟动作娴熟且风情,江仲霖差点以为自己不认识眼前人。 赵和接收他的出神,率先打破了房间里的沉默,“江总,我想请半天假。” 犹犹豫豫消化眼中新认知,江仲霖发现自己竟只能这么说: “你可以多休息两天。” “谢谢。”赵和轻拍自己的大腿,拍走落在裙上的烟灰,对着地板嗤笑道:“不是什么大事。”眼神一点,都没分给他。 江仲霖心底生出一股说不清的怒意,像是被拒的不甘,又像是对她答复的不满。 “赵和,你无需如此。”他突然冷下嗓音,“你想和我谈条件,就应该知道逾期不候这四个字。” “您想补偿我还是想封口?江总,您放心。我不会在楚楚或者任何人面前暴露的,您大可不必如此。”她轻笑了一声,起身踩在自己的鞋上。鞋面上的碎水晶扎脚,她感受到了刺痛,也得到了想要的清醒。 酒红色的指甲油在夜里变成了哥特式的邪恶,她的嗤笑继续,“何况,我很享受。” 尾音和眉眼一同转向他,江仲霖老脸一红。自动过滤掉她的调戏,忘却了她的呛声。他嗫嚅着:“我,我想补偿你。” 不知是愧对亡妻,还是愧对作为亡妻学妹,以及他秘书的她。 “OK,既然如此我希望工资能在原基础上上调,至于多少,您定就行。”赵和知道江仲霖一定会在这上面给她优待,用来弥补自己毁了她清白的愧疚。 他是实力派,表面上是一丝不苟不近人情的上司,其实不过是一个内心深处脆弱而又善良的男人罢了。 “好。”声音落下,交易完成。 屋子里再次回归寂静,两人无声也无意再继续交流。江仲霖抬手摸了一把脸,埋头坐在床边。当赵和准备离开的时候,听到身后的他这么说:“赵和,对不起。” 赵和没接话,手放在门把上怔了几秒后才背对着他,无声的笑着:“我知道了。” 所有的心酸难过,都是在那个男人看不到的时候才涌动。她能把对这个男人的爱都藏在心里,她就能把自己所有的苦涩全都嚼碎。可她也明白,即使不停地仰头不停地抹泪,还是会有一滴滴水氲,落到鞋面后又慢慢消失。 “这么贵的鞋不能碰水啊!蠢货,你别哭了!”嘴里低声咒骂,手指也掐上了自己的腿。赵和试图收回没有人想要的不甘。 抽泣终于在疼痛里被淹没,她扔掉纸巾,一步步往家的方向走去。 天已微亮,街边的摊主,锻炼的大爷大妈也都陆续出现。右手边有对夫妻在卖煎饼果子,打蛋摊糊配合的很默契。他人和睦的模样,惹得她羡慕。心痛一丝丝又在蔓延,而她却像是自虐一般上前点了一份早餐。 “和和,早餐在桌上,你记得监督妈妈吃。” “和和,爸爸不在家的时候,你要照顾妈妈呀。” “和和,你看爸爸做的饭好吃还是妈妈做的好吃呢?” “和和,对不起。妈妈对不起,可妈妈真的没有办法了······和和,不要怪妈妈。” ············ 摊主夫妻的忙活,带来的竟是这些回忆。场景一轮轮切换,赵和才想起,原来自己也曾拥有爱。脸上露出一抹嘲讽的笑,顿时没了食欲。她转身将早餐放到了流浪汉的身边。 曾经,她也害怕用词的不妥,可是“homeless”又从何说起。心中有爱,四海为家。他们获得的温暖,也许,都比她多。 “对不起”很多时候都有用,警察也需要存在。可是“对不起”的用法到底是什么? 十六年前,她在村口车站,拉着乞求陈雨柔不要走。不要离开她,不要离开赵国安,不要离开这个家。可是陈雨柔,没有施舍任何怜悯,生生挣脱了她的怀抱,抹杀了她的哀求。 暴雨之下,没有温柔。 她就这样,独自迎着凛冽长大。 如今江仲霖也道歉了,在她没要求的情况下。她多想告诉江仲霖:你对我没恩,我对你有爱。该说道歉的人,是我。 可她没有。 多可笑。 她是小偷,也是胆小鬼。 一路瞎想,很快到了家。卸完妆洗完澡,正准备倒头大睡的时候,铃声忽然大作。蹙着眉拿起手机,来电显示瞬间让她没了脾气。 “楚楚。”她接起电话。 “和和姐……” 电话里的江绥在哭,抽泣声断断续续,赵和心里一惊,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楚楚,怎么了,你别哭慢慢说。” “我,我流血了……”江绥在她的安抚下慢慢冷静,半晌问道:“和和姐,你能过来一趟吗?” 赵和在抓了一件卫衣套在睡衣外,鞋也没来得及换,和她一起到江家的还有她家里所有的卫生用品。 江绥裹着浴巾在等她,看到她铺在盥洗台上的所有东西,不由一惊:“和和姐……这……”也太多了吧? 赵和左手叉腰右手扶额,暗叹关心则乱,“你是初潮,应该用不了太多。想要卫生巾还是棉条?” “棉条是什么?”她见过妈妈往内裤上贴卫生巾,也在学校里学过怎样使用,只是没听过棉条。 “棉条是个很方便舒服的东西,适合夏天。不过,慢慢来吧。”赵和想了想,无论是使用方法还是棉条需要更换的频率,都不太适合还很小孩心性的江绥。 “噢,好。” 卫生巾交给江绥后,赵和便下了楼。 热水什么的,她需要准备好,让小姑娘缓缓。从来不曾这样照顾自己,也许是觉得太忙太矫情,又或者怎么样都好。有太多事情她不会为自己做,而江绥不行。 这个女孩是江仲霖在这个世上最宝贝的一个人,也是方敏玉死前最放心不下的人。这对阴阳相隔的夫妻,都对她有恩,也对她有期待,希望她能帮忙照顾孩子。 她自欺不是好人,可她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更别说,江绥是个讨人喜爱的孩子。 胡思乱想间,热水滋滋作响。她拿出杯子,准备倒出来。 “赵和?” 身后传来声音,赵和原以为这个时候他还在公司,不然江绥也不会大老远把她叫来,可没想到他竟在家。 “嘶——”因他的突然出现,她一分神,滚烫的热水溅了一点在手上。 “快过来。”江仲霖睡袍还披在身上,看起来是下楼喝水却没想到见到了她。他握着她的手,打开水龙头让凉水冲走热气。 “江总,我自己来就行了。”赵和抽回自己的手,淡淡的说:“不麻烦您了。” 疏离,这个女人变得完全不一样了。江仲霖的手还在池子里,忘了收回,只怔怔地看她拒绝自己。 “爸爸?”江绥已经收拾干净了,“爸爸你怎么不把水龙头关上?” “噢噢。”江仲霖尴尬回神,朝女儿一笑,“这么早就醒了?” 江绥抬眼看了看赵和,又立马低头盯着自己的脚背,姿态忸怩意思明显,是要赵和回答他的问题。 赵和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江总,楚楚长大了。” 长大?江仲霖琢磨了几秒这个用词,最后摸摸江绥的后脑勺,“我的楚楚以后就是大姑娘了。” 他眼底的慈爱毫不遮掩。对着家人,他永远不设防。那自己呢? 赵和扭头继续倒水,不让自己多想:“楚楚,喝杯热水吧。” 赵和端着杯子先走到桌边,从江仲霖旁边经过的时候胸脯无意间与他的手臂相擦。他一滞,该死,这女人没穿内衣! 夜里发生的一切跃入眼帘,她是以为他瞎吗当他什么都看不到吗?那两团白嫩绵软,自己此刻口齿间还有余香,她是要气死他吗?眼见身下俨然是复苏趋势,他忙走到置物柜旁给自己倒了杯水,坐到桌旁,遮挡失态。 电话里的江绥哭声如响雷,稀里哗啦。她太着急,拖鞋都穿出门了没穿内衣又算什么。他的触碰太明显,她也发现了自己的不当,却碍于客厅里叁人各有的心思、怪异的气氛而只低头当作什么也没发生。 父女同桌聊天的场合不适合她,于是赵和借口说帮江绥整卫生巾而上了楼。江绥上楼的时候,她正往厕所的柜子里放东西,方便以后使用。 “和和姐。”江绥轻声叫她。 “嗯?”她手上动作不停,回过头问:“怎么了?” “你……”江绥欲言又止,“你和爸爸是不是吵架了?” 听到这么一问,赵和不禁笑道:“楚楚,你爸爸是我上司,我们怎么会吵架呢?”于公,我听令办事;于私,他玩不过我。 “可你们两今天看起来很奇怪。” 你这么快就发现了?赵和压住心底惊讶,还是淡笑:“我和你爸爸都很好,可能是因为加班有点累吧?” “那就好。”江绥虽疑惑,但终究是对赵和的信任多过了自己的小心思。 “你爸爸很忙很辛苦,你平常要叮嘱他多休息。” 犹豫到手头的东西已经整理完,赵和还是张口嘱咐起了江绥。接着,她告诉自己,这是好秘书好姐姐该有的样子。心底催使她这么做的本能,也都没了踪迹。 我不爱自己,我也不爱你。 这些都是生活而已。 -- んρō18.cōм Chapter3Remind 江绥对赵和的依赖多过对江仲霖。她在日常中渗透,柔情与关怀给的,就像是个母亲。 此刻两人一起窝在房间里,江绥靠在赵和的肩上,“和和姐,我不是白痴。” 没由来的一句话,惊的赵和浑身僵硬。她低下头,观察江绥的脸色,“楚楚,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江绥仰着脑袋,脸上很平静,赵和微微放下心。 继而听到她这么说:“这些基本的生理常识我都懂,我也以为自己能淡定对付,可是我······”她把目光移开,落在了与赵和交握的手中,“我害怕,措手不及。” 这对父女,轻易能让自己变的多愁善感。赵和哭笑不得。 对江仲霖,她酸涩,也爱;对江绥,她却只有心疼与爱。这对父女,拿走了她太多的爱,她甚至无心再娶爱别人。 又能怎么办?心只方寸,若占便无。 全都是因为爱,她的心绪才容易被牵动。 “楚楚。”赵和揉着江绥的指头,声音轻轻柔柔的,“我眼中的你,阳光乐观,从不畏惧。能告诉我,我遗漏了什么吗?” 赵和的语气里有自责,江绥抽手改覆在她的手面安抚,和她解释道:“妈妈走后,我好像没有了勇气面对生活里的变化。和和姐,我怕。” 赵和的呼吸滞住,方敏玉的意外离世对所有人来说都是痛。她爱江仲霖,自然眼底都是他的伤痛,他的消瘦。也自然,忽略了江绥。多讽刺,同样是失去母亲,她的眼里却只有男人,忘了拥有同样伤痛的江绥。 “对不起,对不起。”赵和埋头在江绥的发间,遮掩泛红的眼眶,“楚楚,我对不起你。” “和和姐,我和你说这些不是在指责你。”江绥猛摇头,“我是想告诉你,和和姐,谢谢你。” “我······”愧对你的感激。 “和和姐,你对我来说,就像妈妈。”江绥小脸扬起,尖下巴高鼻梁,像极了方敏玉。 赵和望着她,在她纯净,稚嫩的微笑里,越发愧疚,“楚楚,我不会是你的妈妈。你的妈妈,她无可替代。” 方敏玉是个怎样的人? 她去世这四年,赵和时常想起她,尤其是头一年。 当江仲霖的秘书,白日里处理公务晚上为他置衣添鞋;做江绥的知心姐姐,和她聊天陪她长大,就连这次她初潮,也都是自己接手了一切。她似乎是在扮演方敏玉生前的角色。 赵和不由想到和方敏玉的初遇。 那夜突降暴雨,她走出兼职的商场时站台开走了最后一班直达的公交。她不甘心,在路边小跑了一会儿站到下一个公交站台才发现“此站不停车”的标识。 她呀,总归不会有什么好运气。永远在眼前错过的最后一趟车,永远躲不过的意外。就像这雨,有没有伞你都难逃一身湿。 “小姑娘怎么不打伞?”头顶上的雨水被挡住了,耳边是陌生的声音。 赵和侧目,彼时方敏玉一身衬衣长裤站在她身边,为她撑伞,挡住了所有冷冽。 方敏玉看着呆住的赵和,又笑了一声,问道:“怎么啦?” 赵和回神,摇摇头摆手说:“不好意思。谢谢您。” 没头没尾的两句话,方敏玉心领神会,轻晃手里的伞问:“过来一点?” 如沐春风,方敏玉给赵和的是这样的感觉。初见如此,至死也如此。 “我注意你很久了,小姑娘。”方敏玉撑着伞带着赵和走到路边,“我在对面大厦上班,经常看到你。” “你快回学校吧,太晚了,路上注意安全。”方敏玉把自己叫的车让给她,“我也有女儿,我不是坏人,我心疼你。”关上车门前,向她解释了自己的慷慨。 大雨里的车走得慢,赵和从后视镜里看方敏玉的身影越走越远,直至消失不见。 奇怪的好人。 那是最初,赵和对方敏玉的形容。 如今在江绥的赞美下,她更是自惭形秽。 “和和姐?” 少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赵和回过神,转移话题:“我,我先回家了。” “你要回家了吗?不陪陪我?” “一会儿得上班。” “不一起吃饭?我们已经好久没有一块儿吃饭了。”江绥努力挽留。 “我不吃了,下午还有班。你们吃吧。”她笑着拒绝,表象一直要有。 “我们?只有我和你呀,爸爸已经去上班了。”江绥拉起她,带着她下楼,嘴里说着:“爸爸还说让你放个假,今天别去上班了。” 江仲霖不在家,赵和只捕捉到了这个重点。微微松了一口气,她答应道:“嗯。” 恍如隔世四个字用来形容重返办公室的感觉是贴切的。同样的人,同样的地点,截然不同的心情。在这里,她见过不怒自威的江仲霖,也见过风骚傻笑的江仲霖。他可以指点江山,也可以埋首她身下向个奴仆,臣服。 这些都是他,也都不属于她。 “小赵来啦?”是这层楼负责除江仲霖办公室外的所有区域的保洁阿姨。 赵和放下包,冲她笑:“早啊,冯阿姨。” “小赵你昨天没来上班,江总让我进屋收拾。”平时江仲霖的屋子只有赵和能进,昨天是个例外。 冯阿姨很热情,拖把往旁边一放,她叉着腰继续道:“我和你说哦,江总内间的垃圾桶里一堆纸巾,他应该是感冒了,现在雨季你让他多注意点。”阿姨本地人,好几套房在出租,每天开着小奥迪来上班。无忧无虑而心地善良,关心人是常态。 冯阿姨还在絮絮叨叨说着赵和缺班一天措施的所有八卦,然而她却什么也听不进去了。她只知道,江仲霖屋里那堆纸巾,不是用来擦鼻涕的,而是……那晚,他在迷糊间把她当作方敏玉,自是没有任何措施。 身下痛楚还很清晰,她竟连如此大事都差点忘记了,“冯阿姨,我突然想起来有个东西忘记拿了,我先回趟家,咱们过会儿继续?” 公司拐角处的药店里,赵和直奔主题:“您好,我想要一盒紧急避孕药。” 作为本地人,江仲霖本以为自己对早晚高峰是很无所谓的,可是路边点烟的赵和,让他看清了自己。他,他妈就是个暴脾气。靠,这女人烟瘾比他还大。也对,抽烟姿势那么娴熟,怎么能不是个烟枪。 其实真不是。 赵和第一次抽烟是升职为江仲霖秘书的第一个晚上。那个晚上,她临时扛枪,无论是工作强度还是他的严格要求都让她身心疲惫。 休息的片刻,她看见他站在窗边抽烟。背影高大而神气,是和她的狼狈完全不同的样子。她那时以为,烟是良药有奇效,能让那些管理层精英充满能量。现在才发现,那不过是用来隐藏自己内心的迷雾罢了。 “滴滴——”连按了两下喇叭,江仲霖在等赵和发现他。 他的意图明显,赵和看在眼里。在他再次催促前,她扔掉烟坐上了车,“早,江总。” “怎么在这里?”江仲霖把车开进停车场,单手倒车,侧头看道也看她,“休息的怎么样了?” “我很好,江总。” 她还是一板一眼的模样,丝毫没有因和他睡了一夜而逾矩或是伺机而动。他莫名,有些挫败感。 妈的,毛病。他在心底啐,张口照旧语气平淡,和她谈起了公事:“和景轶联系了吗?” “嗯,他说想要继续欧洲游。” “这小子。”江仲霖摇摇头,和她一起走进电梯,“楚楚什么时候飞德国?” “月底,您出差回来后的第二天。” 方敏玉有梦没实现,江绥带着她的梦想即将远走求学。江仲霖不舍,在他的强烈要求下江绥提议每年暑假都去德国待一段时间,等到大学能更好的适应环境。 “对了江总,您这次出差需要女伴,我为您联系公司同事?”她跟在他身后出电梯,边走边问:“您想要公关总监还是财务经理?” “为什么要她们?” 他不打一声招呼,突然停住脚步,赵和低头在看自己的备忘录,于是就这样撞了上去。痛意从鼻尖传到小腹,最后停在了脚下。 紧急药品见效快。脑袋晕晕沉沉,小腹还有似乎在下坠的痛感。 也许这就是事后补救,难免要付出代价。 “你怎么了?”她的脸色很不好,江仲霖低头看他,语气里多了些谁都没发现的急切,“撞疼了?” “那您有人选吗?”她没回答他的问题,继续问他要什么样的女伴。 “你。” 赵和清楚,自己不至于出现幻听,何况以往也有做他女伴的经验。 她垂眸,避开他的眼神:“好。” 他的问题自始至终都被回避了。 中午忙完,抬头才发现已经过了饭点,员工食堂估计早没饭了。江仲霖靠在椅背上想了一会儿,决定让赵和给他订饭。 “赵——”声音戛然而止,江仲霖的眼里只有赵和办公桌上的包。LV Neverful是白领们爱用的包,周身已经有些破损。再好的皮质,都抵不住岁月的打磨。 包侧倒在桌上,散了一些东西在外。口红,粉饼,公交卡,看得出主人来去匆匆。此刻江仲霖一点也不想知道赵和急着去做什么,他拿起口红旁的盒子,慢慢打开。果不其然,药是新的也是旧的。 药是刚买的,而她已经吃过了。 他在气什么?他能说得清就见鬼了。 带着怒气推开休息间的门,里面正在休息的十几双眼睛全都回头直勾勾地盯着他。 “江总……”有员工打招呼。 “赵和,你跟我来。”江仲霖关上门提前离去。 待赵和走后,休息室里的人忍不住摇头,“谁又犯错了?江总刚才的脸可够臭,心疼赵秘叁秒。” “每回江总发脾气,也就赵秘有能耐灭火了。你还是心疼一下犯错的那个人吧。”大家又笑开,很开忘了刚才的插曲。 “这是什么?”江仲霖把药往桌上扔,冷声问道。 赵和往前走了一步,看清东西后退回原地,语气平淡,“您看到了,避孕药。” “我他妈——”我他妈气什么?!对于一夜情的处理,赵和堪称模范不是吗?操! “江总,您那晚没戴套。”她面无表情,似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无丝毫联系的事,“而且是内射。” “我知……”我知道自己干了什么,用不着你一次次地提醒。那晚爽的,又不是只有她一个人! “江总,您应该不想要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二胎吧?”她又问,那无关紧要的样子逼的江仲霖暗自要紧后槽牙,“楚楚应该也不想要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或者妹妹吧?” 她一直都是这样,事无巨细。所以她年纪轻轻就已经是这个城市最优秀的秘书之一了。 她也一直都是这样,云淡风轻地让人无法窥视。 江仲霖也笑了,语气嘲讽,“嗯,你做的很对。” 相视无言。有话哽在喉间,却不知怎么吐出。赵和深吸了一口气,慢慢退出了办公室。关上门的那一刻,她抬手,看见自己掌心不知何时竟已是水淋淋——在他面前咄咄逼人太难,也太痛苦。 这不是你想要的吗?为什么要失落,为什么要难过? 你要笑。 笑给大家看,笑给自己看,笑给他看。 -- Chapter4Push 尽管曾多次一起出差,江仲霖如今仍会诧于赵和外出携带行李之多。哪怕此番两地飞行时间不足两小时,留宿不足叁夜,她还是带了两个行李箱。 白衬衫,牛仔裤,帆布鞋。她款款而来,少了几分工作时的利落,多了些许舒适。 被她身影吸引的瞬间,手头乏味的工作邮件便显得更加烦人了。“啪”的一声,他关上电脑。引来了赵和的侧目。 “江总?”她询问。 “没事。”江仲霖不自然地转了个身,侧脸视她,“我去候机室等你。” 登机及落地,两个小时的飞行,赵和一反常态地既没办公也没看书。江仲霖只手一个登机箱,站在她身旁,陪同等行李。她的疲惫遍布,他免不了多嘴,“你不舒服?” 那夜至今,几个日夜已逝。最初那两天,她浑噩紧张。终于等到短效药的效力过劲,却又开始梦魇整晚。 梦里有方敏玉,穿着初见时的那身衣服,站在她面前,声音轻柔,“恭喜你呀,和和。”她分明是在笑,为何不见笑意? 梦里还有江绥,睡衣脱鞋夺门而出,眼眶通红,语气不可置信,“为什么会这样?和和姐。” 她不相信命,却常常被巧合打败。关于梦里的那些,她带着恐惧。一切都和眼前这个男人有关,她避不开。 “我?”她故意反问,“一切都好,谢江总。” 反感她的假笑,却无可奈何。江仲霖盯着她看了几秒,一言不发地率先走进了车里。 江仲霖的女人缘好是圈里公认的,或者说他这女人缘,是羡煞旁人的。亡妻是出身名门的温婉闺秀,可以在法庭上为了代理人指着法官的鼻子质问司法是否公正,更可以为了他早早的生儿育女准时下班。 众人都私底下笑说,方敏玉短命是可惜,也说也许是种解脱。江仲霖目前来看是不可多得的痴情种,可他也免不了毛病。近水楼台先得月,身边有个锋芒分厘不输亡妻的赵和,他还能安安稳稳做个柳下惠。莫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宴会厅里的大部分人都脸泛油光酒意正浓,心思显然不会在生意上,江仲霖站起入口看了几秒,皱起眉头转身想要离开。 “江总。”赵和扯住他的西装,“您刚才说要和程行长聊聊下一个项目。” 江仲霖生生收住步子,侧身看她,脸色不好,“带我过去。” 他眼眶里的抗拒太明显。 赵和一直知道,他对这些事的厌倦,所以她也一直在努力适应自己同样不喜欢的事。游离人群,成为优秀的秘书。 同行是同类人的概率不高,当然也不低,尤其对男人而言。江仲霖停在角落,视线落在另一头的赵和身上。 她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中长款西装外套,里面是条酒红色的天鹅绒吊带连衣裙。看起来是很普通的上班套装,可现在怎么看怎么扎眼。萝卜丁的so kate,12厘米高跟和红底在她的腿上比她的脸还诱人。 天使也性感。 自然想到了那个混乱的夜。怪他酒量太好,一切都是那么清晰。困兽在苏醒,这座城池即将失去宁静。 那些男人的眼睛看在哪里,他是旁观者,也是同性别同爱好的人。他能把这一切都看得一清二楚,她这个当事人又怎么会不知道?那些男人猥琐气逼人,她感受不到吗?笑得那么灿烂甜美,以为他们都是好人吗? 她还在笑,笑个屁啊。她的工作任务是他,是他江仲霖!她这智商,是怎么考上大学当上秘书的?这么蠢,早晚被那些男人活吃了! “嗙——”放下水杯,顾不得大力引来的旁人侧目,他大步上前,“赵和。” “江总。” “江总。” 站在一起的男女停下对话,赵和对男人说了抱歉,便跟在江仲霖身后和他出了大厅,“江总?”她确定自己没有招惹他。 江仲霖的视线从她身上掠过,恍若未闻她的疑惑,“跟我走。” 带着疑惑跟上男人的步伐,赵和心中升起紧张。 电梯里只有两个人,是她很习惯的情况。如果忽略江仲霖现在莫名其妙的阴郁心情,这一切都是她随手能把控的。 思忖了几秒,她开口:“江总?” 江仲霖没有给她回应,沉着脸兀自前走。 神经病。 赵和动动为了应酬而一直保持优雅姿态变得酸痛的脖子,也不再冷脸贴热屁股,一起停在他的房门口淡淡道:“江总晚安。” “跟我进来!”江仲礼踢开门,神情严肃。 房内,赵和坐在沙发上,江仲霖站在窗边背对她吞云吐雾。 他的西装外套扣早就在回来的路上解开了,深蓝色的领带松松垮垮套在脖子上,单手插腰带起西装背面,露出下身的臀,紧实。赵和悄悄咽口水,换了姿势继续在沙发上坐着等他接下来的动作。 “你他妈穿的是什么?!”就在她抬腿换坐姿间,他转过了身子,两眼直勾勾落在她身上,“那什么安全裤你没有吗?穿这么少不怕被偷拍?” 和他在外工作多久,神经就紧张多久,此刻只有两人,她一秒放松也就造成了疏忽。走光是她的事,他发什么脾气? “江总,这就不劳您费心了。” “不劳我费心?”他重复着她的话,一步一步走近她,“赵和,你再说一遍。” “江总。”她抬头直视他,语气里已经有了几分不耐,“我说……啊……” 腰上箍上一只手,力气之大,以至于自己被砸进一片绵软半分多钟才反应过来——她被江仲霖扔上床了。 她还躺在床上,没想过挣扎。侧着脸,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江总,您这是要做什么?” 江仲霖站在床边脱衣服不理她,只是那视线也没离开她,“不劳我费心?”在她慌乱慢慢浮在的双眸中,他脱的只剩打底的短袖和西裤。高大的身影在灯光下,将她的身躯包围、笼罩,“赵和,你确定?” 他的手指停在她的连衣裙吊带上,轻轻勾起敞开的外套往外翻,直到她白嫩的胸口全都暴露。 “江总。”赵和握住他的手,视线仍然固执地不愿分给他,“您知道您在做什么吗?” 她的意思很明显,他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既然要收手又为什么要开始?他的动作没停,充耳未闻一切的样子。 “江仲霖。”正式直呼他大名,竟是为了叫停自己也很渴望的和他的亲密接触。她转过头,终于直视。 她的语气严肃,神情认真,“你会后悔的。” “后悔个屁!”江仲霖像是被触动了某根神经,突然没了耐心,直接推高她的裙子把手放在她的内裤上,“蕾丝的?”他的手还在继续,中指顺着内裤的线条停在她正中的细缝上,“丁字裤?” “蕾丝丁字裤?操!赵和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江总,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她微微抬起臀,配合他的动作,“‘变成这个样子’?敢问江总,哪个样子?” 我从来都是这样,享受性感,展现温婉。你没问过我,也不曾了解我,可不可以,不要轻易质疑我。 他的衣物不知何时已脱的只剩内裤,肉眼可见急不可耐,“游离于各种男子,对着他们笑,穿的不安全……”他在一项一项细述她的“转变”,大有糟心的感觉。 我他妈是为了谁?赵和心底在咒骂,他江仲霖才是这世上最蠢的人! 愤怒不甘又如何?她没资格诉苦。 “江总教育的是。” 她还在嘴硬,人都在床上了还这么不服输。欠调教!江仲霖捞起她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在他看来,眼下她浑身上下就只剩一条破布,“啪——”,巴掌落下。 她咬唇仰头轻哼,知道今晚同样逃不过。 丁字裤堪堪遮住一丝软肉,剩下那些都是引爆他眼球的东西。他秉着呼吸,扯下自己的内裤。大兄弟已经等不及了,笔直地向前指。扶住那粗鄙之物贴上她的臀,竟有种无需进入便可高潮的感觉。 赵和安静的躺着,从身下感受他的进攻。灼热的触碰在身后,她眼前是那晚在夜色中隐约可见的紫红色。旺盛的毛发底下是力量雄厚的青筋,在那敏感的薄皮之下,好像随时都能爆发。 “赵和,你不要逼我。” 这场游戏的主导从来是他,那晚强迫自己的是他,现在在她身上驰骋的也是他。她又何来逼迫一说?她嗤笑,“呵,江总可不要是非颠倒。” “啪——”他真是看不惯她这幅样子。掌再落下,右臀出已有了红印。他被那印子看的耳根发红,心里怀疑自己是不是有暴力倾向。 怀疑不过两叁秒,熬不过眼底的一切太惹火。 江仲霖伸手拨起股逢中那条蕾丝带,扶着已经等不及的“朋友”从她臀后面挤入。 “套!”早已泌水的前端才探路成功,她就不停挣扎摆动自己的臀,想要将它甩出,“江总,戴套。” 爱他已经够为难,事后药的滋味却更不好受。身心俱疲,她选择拒绝。 这女人,还敢提这茬!他的火瞬间被点燃了,怒火夹杂着欲火,两手用力箍紧她的腰,借力直接把自己送了进去。 下一秒,赵和在耳边听到他说:“你的药不是还没吃完吗?” 冷漠的语气,和上班时无异。就连在床上,他也没忘记两人的身份。赵和无力闭上眼,不愿再想, 甬道虽已湿润,却也因刚开发而拥挤。他强行进入,又毫无怜惜之意,她被撞的不停和身下床单摩擦,身子越发滚烫,“江总……江总,慢点……” 江仲霖依言放慢了动作,只是一下下都更加深入,似是要将她穿透,“爽吗?赵和。” 他的腿根贴着她的臀,已经是最负最亲密的距离了,“告诉我,你爽吗?” “嗯……”赵和不想和他纠缠,此刻身心的掌控权早就不在自己手里了。她只能投降,只能老实回答:“爽,很爽……” 江仲霖听到满意的回答,没发现自己的嘴角在上扬,只是伸手抱住她胸前的两团,靠在她的背后不停玩弄。乳肉在他的大掌之中变化,形状各异。不变的,是柔软,是他的不舍松开。 器大活好二者通常只能得一,可江仲霖偏偏二者皆优。那粗长捣的赵和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情欲中的欢愉。她抓着床单,支撑住自己的身子,让江仲霖的手方便揉捏。这一动作,也使他更是兴奋。一颗蓓蕾被捏住,他边揉搓,边俯身附耳于她,声音里带着舒心的笑,“这么配合?” “都是江总好。” 房间里有水声,进出频率难测,压过了赵和如猫的呻吟。江仲霖误以为调笑不成,面露不快,“为什么不回答?” 上位者不高兴了便制裁身下的人。而她只能忍受,并且在不可控制的阳刚之中享受欢愉。 嘤嘤嗯嗯的女声终于取代了两人胶着处纷飞的水声。江仲霖右手捂住赵和的眼,左手固住她的腰,将自己没有计数,只有力气,只有速度,深深送给她。 第一次,他醉酒整夜与她颠倒。这一夜,她则是一点没有见到他意识清醒做爱的样子。背影能有杀手,后入就能有快感。 关于他在体位上的喜好,赵和不想探究太多。毕竟,他们一没有长久配合的需要,二她更不想见他只带着情欲,将她注视。不想见他偶有走神,想起他人。 此刻事后,他趴在她的身侧,两眼紧闭,搂着她的腰低声喘息。她很累,也就不想深究他今夜的异常。 何况,他也很快给出了答案。 “赵和,你知道要怎么做。” 他给了一个冷漠的叮咛。 -- Chapter5Reason 江仲霖在浴室里背对着赵和冲澡。她盯着透明的玻璃门出神,也就这样才能看似光明正大的看他,好似一切都很合理一切都属于她。 未几,他关上花洒转身抽浴巾,她在同时下床蹲在地上捡自己被他扔下的衣物,“江总。”当着他的面套上内裤,她看着他,语气仍是平淡,“我回房了。” “赵和。”转身的瞬间即被喊住,“我以为你知道要怎么做。”已从情欲中抽身的他,嗓音比平日,更多了几分冷意。 我怎么会不知道该怎么做。叁年守身如玉情根深种的鳏夫最后还是忍不住了吗? 赵和缓缓回头,用尽只有自己清楚的力气面对他,微笑问:“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是她,是这个女人,是赵和?江仲霖自诩纵横商场多年,少遇难题,而这个,一定能登问题榜的Top5. 他轻蹙眉头,似是在认真思考,良久才开口告诉她:“因为你合适。” 合适? 赵和在琢磨他的回答,不知该笑该哭。这个词,羁绊了多少家庭,又平稳了多少眷侣。方敏玉死后他就没有追求了吗?竟然只要求这般。惨淡的笑声只在脑中萦绕,江仲霖不会知道,也无需知道。 “我明白了。”怨怼再多,也知自己身份不够,不能大声质问。她应承下来,接着在他的眼前主动脱下衣服进了浴室。 刚才她坐的位置,现在江仲霖坐着,他还能感受到一片温热。他也在盯着她,花洒下的她闭着眼,任由水滴在脸上洗刷。浴室里暧昧的灯光之下,她莹白细腻的肌肤冲击着他的视线;凹凸有致的身材更是挑战他的耐性。他低头,某物又有昂扬之势。 “废物!”他低声啐骂。 再抬头,浴室里的人还是闭眼冲洗的样子,想来并没发现他的异常。 她会流泪吗?借着淋浴掩盖不甘。江仲霖在心底问自己。 怎么会呢?她可是飒爽出名的赵秘书。江仲霖也在心底回答自己。他收回眼,暗自断定她是真的知道怎么做。 却也是同一时刻,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涌上心头。江仲霖扯过被子盖住自己的头,美女出浴什么的,他不看了。薄被挡住了所有光线,他陷入一片黑暗,画面就来到了一周前。 深夜,醉酒,连带着对方敏玉的思念,这些悲伤的因子交杂,他没了理智。也许,也因此他才有了胆子,去做那些被压抑住却又极其渴望做的事。 吻住她的那一秒,他就知道一切都不一样了。他们再也回不去了,回不到正常的上司和下属,回不到以往靠方敏玉维系的关系了。 他也曾懊悔,甚至还有些埋怨。她为何不推开他?她又为何纵容他?可他妈只有没用的男人才会被错推给女人。 他在逃避,他自己清楚。亲吻的瞬间,他知道离弦之箭不会再回,可他还是被欲望征服了不是吗?在那之后,两具身躯交迭,他明知身下何人,还是喊了他名。他成功的掩饰住了心虚,却骗不了自己的心。至少在那一刻,他渴望赵和。 江仲霖闭上眼,趁赵和还没出浴室,暂时释放自己的无力。阿玉会怪自己吗?赵和会恨自己吗?自己后悔吗?这些问题在心口徘徊,他尝试解答。 方敏玉不会怪自己。生前她平衡事业和家庭,却也还是以家庭为重,她期望家人一切都好。现在她不在了,她也希望他能幸福。这就是她,所有人都知道。这大抵也是赵和没有拒绝他的原因。 可赵和呢?江仲霖心中有不想面对的忐忑。方敏玉生前常说,赵和是她见过的最聪明也是最蠢的一个姑娘。有苦不说,有痛死扛。这样的一个人,事态圆滑不放心上,梦想追求随口谈谈。伪装的东西太多,他看不透。 而自己呢?就如他回答赵和的那样,后悔个屁。人生几长,后悔不谈,若真要说有,一定不是她。叁年空窗,身心是有渴望的。如果不是她,也许别人也行。可是有了她,那上瘾的感觉就像是水面浮木,永不下沉。所以他给了她诱惑般的承诺,顺带扔出了隐形的枷锁将她禁锢。 只要在身边就好,只要能见到就好。多软弱,多可笑,多讽刺。众人眼中说一不二的江仲霖,竟也会委屈俱全。 恍惚间,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他拉下被子,发现室内已是一片黑暗。赵和躺上床,和他盖同一床被子,却和他有距离。侧目而视,她已是闭眼休息的状态。他动动嘴,想要说话又不知如何开口。 做都做了,最亲密的距离早就有了,还离这么远干嘛? “江总。”似是察觉到他的动作,她出声提醒道:“明天早班机。” 江绥明后天早班机飞法兰克福,他们计划返回送机。为父宠女自是不假,可事情一经她提醒,他怎么都觉得变了味,“赵秘书有心。” 半晌,他才出声。赵和觉得莫名其妙,只是不和他计较,按部就班的答着:“分内之事。” “哗——”身侧男人像是被触了不快的神经,在她毫无准备之下大力掀开了被褥。 “江总。”赵和皱眉,伸手去扯被子,“我们该休息了。” “赵秘书这出掩耳盗铃演的好。” 多年办公相处,赵和怎么会听不出他话外之意?故意忽略他语气里的讥讽,她耐着性子回答:“江总,我怕自己睡姿不良,影响您休息。” “赵秘书有心。” 赵和在想,是不是上了年纪的男人,尤其是江仲霖这种中年鳏夫都很难缠?怎么伺候都不满意。 “江总。您还有什么需要吗?”她问。 钱是大爷,谁都不能惹。而此刻身旁这个男人,就是大爷制造者。她得靠他,她不能惹他。 “需要?”江仲霖口中重复这个词,语气变的更加古怪,“赵秘书的自我定位真不错。” 一个为他解决需要的女人。 “江总。”赵和无意再与他纠缠,“还请您有话直说。” 江仲霖翻了个身,背对她,“无fuck说。” 赵和:······老头儿还挺潮。 吐槽自是不会和他说。 “那······晚安。” “噢。”他躺好,盯着一旁的浴室,胸中一口气,不上不下:这死女人。 一夜睡的安稳,醒来时怀里一片柔软,江仲霖不由呆滞片刻,好一瞬才回过神来。 有多少年醒来怀里没有女性这种柔软细腻的生物了?楚楚很早就自己一个人睡了,他们是父女而男女也有别,他再怀念黏在自己身上的丫头,也不能有动作。而方敏玉,已经走了叁年。这叁年啊,他自觉比日本的和尚还像僧人。 眼前怀里的赵和,甚至都算不上拥有女人特质。她柔软吗?放屁。他就没见过比她还像刺猬的人,一身刺,谁都不能靠近。可他为什么好像有点不想放手? “江总。”赵和不知何时睁了眼,在他怀里动了动慢慢坐起来,“该起床了。” 他也跟着起身,盯着她,沉默了片刻才瓮声瓮气“噢”了一声。这女人,对身份转换的适应能力太强,他竟连一丝不愿都没看到。 戏精!影后!早晚被她气死! 赵和不知道他心里的天人作战,只掀了被子,收拾自己再帮他收拾行李。她蹲在地上,仔细把他的内裤和袜子分类,“江总,明天需要我一起去送楚楚吗?” 江仲霖在刮胡子,听到她模糊的声音便顶着一下巴泡沫走出浴室,“什么?” 和一个“圣诞老人”对上眼,赵和使劲憋笑想憋住心底的欢喜,江仲霖你不要这样好不好?这样不设防,我只会更加深陷。以后想要离开,谈何容易? 江仲霖不同于方敏玉,与赵和有过交心的接触。唯一让赵和念想还能继续的,就是他对自己也不加设防的心。也许他是不屑,也许他是不想,也许······无论是什么原因,赵和都不在乎。说起欺骗,她又何尝不是。 为他盖上行李箱的瞬间,她已经将情绪收拾妥当。她站起身,走到江仲霖跟前,告诉他:“如果楚楚有什么需要,您随时联系我。” B市机场。 江仲霖将车停好,帮忙拿着行李跟在江绥后头,“楚楚,不着急。” “可是和和姐在等我们啊。”江绥边走边回头,教育道:“老爸,让女士久等可不是什么绅士的行为噢。” 哪怕江绥是用玩笑的语气和江仲霖“说教”,他还是感到了羞愧。仿佛一旦事关赵和,他的理智就会自动消退。犹如此刻,基本的礼貌都能疏忽。 江绥走在前头,没注意到江仲霖的脸色变化,她忙着找赵和,“和和姐!” 不远处星巴克里,赵和正捧着一杯和一个陌生男子有说有笑,她便走过去和两人打招呼。江仲霖到的时候,看见自己的女儿和秘书正在和一个陌生男人聊天说笑,画面和谐的美好。 “楚楚。”他走过去,眼神没在江绥以外的人身上停留,“该走了。” 如此,赵和起身和男人说了一句“有空再约”,便走到了江仲霖的身侧。 “赵秘书艳福不浅。”江仲霖老远就发现了,那个男人颜值尚可,而且年轻。 心里清楚他误会了,可赵和懒于解释,“您说笑了。” 过往人群本就挤得江仲霖脸色不佳,赵和又和他呛声。他一噎,扭头咬着牙转移话题,“我昨天就该宿在这。”来回奔波,全赶上受罪了。 江绥恰好听到了这句话,她转身拍拍他的肩,“抱歉啊老爸,你出差刚回来就要来送我,真是辛苦啦,其实我一个人可以的。”接着转身给了赵和一个拥抱,“你也是呀,和和姐。” “不辛苦,应该的。”赵和替她把包放好,“路上小心,随时联系。” 江仲霖就在一旁,把一切收进眼底放入心底。赵和这幅模样,太像一个母亲。 他有些恍惚。 “走吧。”他打断安检口还在絮叨的两人,看了一眼赵和,示意她一同离开。 -- Chapter6Liar 两人前后走出机场,赵和没随着江仲霖一块,他转身,见她已往另一个方向走去,“赵和。”他喊住人。 过路行人步履匆匆,将两人距离默默拉远。 江仲霖往回走,站到她面前,寒声问道:“你去哪?” “回家,休息,准备明天上班。”赵和不明白他这股怒意从何而来,只能如实回答。 “上车。”江仲霖扔了话,只留气势冷冽的背影给她。 神经病。她低啐,抬腿跟了上去。 这几年机场线走的勤,却没有哪一次如今天这么漫长。江仲霖一上车就摆着脸,抿着唇,看起来和在公司工作的时候没什么不同。如果那双抓着方向盘的手上青筋凸起自然,赵和也不会发现异常。 “江总。”犹豫着开口,她问:“您心情不好?” 这他妈是明知故问!江仲霖狠狠的拍下喇叭,“会不会开车?” 车窗关的严实,不知道骂给谁听。赵和移开眼,不理他。她不是那个有身份关心他心情的人,穿侧缠绵,热情相拥又如何。方寸内心,有城难攻。 “那男人是谁?”他的声音又冷了几度。 “嗯?”赵和揉着脖子转向他,“您说什么?” “我说,机场那个男人是谁?” “大学同学。” “很熟?”对着他笑的那么开心,怎么对着自己她的笑就那么假,那么公事公办? “江总,大学毕业后同学们各奔东西,偶遇不易,人之常情。” “平常可不见你这么殷勤。”郁结在此。江仲霖不明所以,他不想赵和对谁是特别的,除了自己。 上了年纪的男人都啰嗦?赵和暗自掐住自己的大腿,抑制一腔燃烧的怒火,“江总,我这人,虚伪的很。给钱就笑。” “哗——”急刹车的声音刺耳,赵和捂着耳朵侧首望他,“江总?” “赵和。”江仲霖抽出烟,冷冷瞥她,“还是那句话,你从不缺惹恼我的本事。” 烟雾腾起,赵和望着迷蒙中的侧颜,恍然想起,自己曾经是那么不喜烟的味道。 压死骆驼的从来不是最后一根稻草。 可陈雨柔走后,幸福确实不见了。赵国安郁郁寡欢,拖着残疾的身躯,一天又一天。她曾经是那么怕死,怕赵国安也不要她,怕这天地间万物和谐美好,唯她孤苦伶仃 ,像个局外人。 又是从什么时候起,心中不再畏惧生死离别。笑看世间风起云涌,也曾以为自己像个侠客,背包拎起便能仗剑天涯。 很久了吧? 日常跑步健身不是为了长命,而是为了身躯紧实,穿衣打扮。抽烟喝酒,虽不沉溺,但也样样拿手。 那时她还青涩,初入职场混身拼劲;那时万家灯火依旧没人为她等候,可是江仲霖不一样。那时的他,妻贤女孝,事业也蒸蒸日上。她犯了错,被上司当众批评至泪流满面。她从来不是爱哭的人,没有人会心疼她的眼泪。包括她自己。可狼狈之时,总会有更多悲惨。 江仲霖目睹了她被批斗的全程,站在人群后头,只字不语。直到上司甩手离去,他才平静上前,喊住上司商谈事务。两人离开的之际,他回身,眼神从她身上略过,没有多余的情绪。她当时不明,为何心中苦痛远甚上司责备。当夜为了弥补错误,她宿在公司,短沙发上迷迷糊糊,想要熬过一夜。凌晨时分,耳边响起楼梯间关门的声音。 她寻声而去,楼道里的身躯隐匿在黑暗之中,指间香烟红点是唯一的光芒。 “江总?” 江仲霖转身,看见是她并不意外,“忙完了?” “嗯。”声如蚊蝇,她心虚。 男人在黑夜中抬手看表,“还可以回家睡一觉。” “不了,我住的远。” “嗯。” 楼道里恢复安静。望着男人又要掏烟的手,赵和大着胆子问道:“江总,您不回家吗?” “阿玉和楚楚不在家。”妻儿不在,宿哪无差。 “嗯。”两人间很快再次陷入无语,赵和忆起白日的事,便主动开口:“江总,早上······” “赵和。”江仲霖打断她,“你今年多大?” “21·”还有几个月生日,她想了想,补充道:“周岁。” “嗯。”他点头,“很年轻。” “嗯。” “工作不适应?” “还行。” “委屈?” “还行。” 她的回答比刚才弱了几分,里头还带有几分委屈,江仲霖怎么会听不出来。他笑,“赵和,前路艰难,但无限风光在险峰。” 他很少会主动和自己说工作以外的话,赵和呆滞几秒,回过神时他已然离去,只剩背影。还有她的脚边,一支落下的香烟。她捡起那只烟,放在鼻尖。也就是那个时候吧,开始抽烟,开始······凝望他的背影。 “赵和?”江仲霖的语气透着不耐烦,眼前人本事见长,目中无人不说,还能当面走神。 “抱歉,江总。有点累。”赵和找借口,“可以走了吗?” 江仲霖臭着脸把赵和送回家,车子尾气铺面,她想:这也算是不欢而散吧? 收到江绥平安落地短信的时候,帝都已进入第二天中午。赵和向江仲霖汇报完上午的工作事项便收了东西下楼和同事们碰面,一起去吃饭。 “来啦,赵秘。” 她走进,同事们纷纷和她打招呼,她也笑着回应,看起来很放松。 餐厅在公司对面,往来的都是附近行色匆匆的上班族。一行人点完餐,就坐着闲聊。 “这个月的工资终于发了!”前台赵和的迷妹白爽爽两手撑着自己的脸颊,看着赵和说道:“赵秘,我终于可以去把被你种草的那双拿下了!” “我?”赵和指着自己,并不知道自己何时做了推广。 “对呀对呀。”白爽爽接着猛点头,“你穿什么都好看,我看了都想买。赵秘,我不想和你做朋友了。” 赵和不好意思的垂下头,“抱歉呀。”轻声细语即是她的伪装,也是她的习惯,对着友好的人,她也没有太多心防。 “你看你看,你今天这个衬衫,我又想买了!”白爽爽指着她的衬衣一副苦恼的样子,“赵秘,你真是个行走的种草仪。” “行了你。”坐在白爽爽旁边的行政助理俞一飞给她倒了杯水,面无表情地泼着冷水,“这次公布的加薪名单里有你的名字吗?” “没有……”白爽爽接过水杯,可怜兮兮地说:“前台要加薪得等到猴年马月吧?我还是好好干活儿,努力转到幕后等加薪吧。” 赵秘坐在对面,认真听这两人聊天。“加薪名单”成功使她蹙起了眉头,“加薪名单是什么?” “咦,赵秘你不知道吗?”白爽爽表情丰富,大概是没想到公司一把手竟不知此事,“咱们公司半年加次薪,上半年的加薪人员全在名单上。没有你噢,我们能干的赵秘书。”白爽爽最后用友人的语气调侃,赵和微微一笑表示明了。 白爽爽说的她当然知道,只是这些都和她目前的情况有出入,所以她很困惑。江仲霖想要补偿,她提了加薪,确实也得到了落实。刚才收到的银行显示这个月她的工资是与她和江仲霖商量的结果一致的,可是为什么名单上没有她。 一顿饭吃的心不在焉,现在她只想回公司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而她又错过了什么。 回到公司,叁个人各自回岗位。 赵和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一会儿,对面的江仲霖还在埋头办公。他总是这样,忙起来什么都顾不上。桌上带回的饭已经没有了热气,她拿着东西去敲门。 “请进。”里头很快就传出了江仲霖的声音。 “砰——”食盒被她用力放到桌面,江仲霖终于抬头。只见她站在桌前,冷着脸对着他。 “怎么?”他放下笔,收起面前的所有文件,拿过饭盒打开,“吃完饭了?” “哗——”赵和没回答他的问话,转身拉起百叶窗。 “江总。”等他吃了两口饭,她才开口。 江仲霖吃的着急,制定战略的人,永远赶时间。抬头看他的同时,手口都没停,依旧扒饭。赵和突然就不想继续了。话一旦问出口,他又要少吃一顿饭。不再年轻,还不爱惜身体,累倒是早晚。 “怎么不说话?”江仲霖发现了她的异常,便主动开口。 见他如此,她索性问出自己心中疑惑:“我涨的工资是哪来的?” 果然,听到问题的下一秒,江仲霖停下了筷子。 他不说话,她便追问:“您自己的钱是吗?” “嗯。”良久,他才抿唇哼声。 “为什么?”她的脸上竟有一些悲凄,“睡了就要负责是吗?不想让公司替您换风流债是吗?我要说什么,恭喜自己有个好上司是吗?” 她连连发问,依旧是咄咄逼人。江仲霖的眉头在她接二连叁的问题下,越发紧蹙, “是,没错,不敢当。”干脆利落地回答了她所有的问题,心底有火在燃烧。 睡了就是要负责,公司的钱他不能用来安抚“情妇”,这只是他的品行而已,说不上好坏。赵和忽而没了气和本就不应该属于自己的怒。钱到位了,她的要求不也达到了吗?为什么要矫情? “抱歉,江总。我失礼了。” 她轻轻弯腰,“江总,我不打扰您吃饭了。” 她才走至门边,身后一声浑厚嗓音便传来,“站住。” -- Chapter7Fight “赵和,你以为你现在是用在什么身份和我说话?”他的声音本是浑厚低沉,此刻夹杂着怒火,她竟听出了点沙哑的性感。 疯子。 她在骂自己,却也攥着手即不敢也不愿转身。他长情,是对方敏玉;他凉薄,是对她。她已经没有勇气听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了。 “作为我的秘书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你要做的难道不是执行工作吗?作为和我睡过的女人,你要的承诺我没有兑现吗,你有什么不满足?知足常乐,赵和,这个道理还用我教你吗?” 有多久没见过他这般模样? 她已是个不需他指点江山的菜鸟新人了,如今她能独立并且出色完成工作,能稳妥为他安排行程解决不必要的麻烦。初挑大梁为他工作的日子早已逝去,现在再见他像以往她犯低级错误惹他跳脚一样失了风度,她竟在暗自开心。 江仲霖,我好想你。 “江总。”她终于转过身子,与他对视。 今天她是同色系衬衣长裤和八厘米高跟,虽说和他还是有几厘米差距,但女性的视觉优势依然在,她的气势丝毫不输。 “刚才我失态了,我向您道歉,也希望您能原谅。” 不卑不亢,也是她的伪装。苦难的生活能把每个人,都磨练成演员。 “道歉?原谅?”江仲霖脸上乜笑闪过,“赵和,我是你的上司。” 顶撞上司是大忌,男人尊严被扫荡,领导架子垮塌。老古董的脸面更别提。 赵和也知道自己冲动了,却拧着一口劲不想和解:“江总,我……” 剩下的话语被他吞噬,湿润的舌尖在交缠,等她脸颊通红呼吸不畅时,江仲霖才微微退后,“赵和,不要轻易招惹男人。” “江总,您这是什么意思?” 她别开头不看他,侧脸清晰可见被他亲吻而晕开的口红。江仲霖心下忽然一动,想看看自己脸上是不是也有这女人的印记,“你觉得我是什么意思?赵和,我付过钱了。” 是啊,和工资一起,不参杂私情。 赵和正过脸,再次直面他,“所以江总现在要做吗?高价不回本,可不是商人本色。” 江仲霖语塞,从身下勇气一股躁动,想要把这个女人收拾一顿,让她乖巧顺服。他嗤笑,“你倒是懂我。” 轻蔑的语气在空气里弥漫,赵和来不及挥走他给的阴霾就被他压到身后的文件柜上。背后贴来的是一阵冰凉,胸口却在迎接火热。他的手搁着真丝衬衣在她胸上揉搓,不见一星半点怜香惜玉之意。 豺狼虎豹般的掠夺,赵和推不开他,只好动手在他肩上拍打。挠痒痒一般的力气,对于此刻的江仲霖来说无疑是增加了情趣,他背手握住她的手压在书柜上,像工作一样吩咐着:“帮我脱衣服。” 话落,他也不在乎她是不是动了手,反正自己是左手箍紧她的细腰,右手从她胸前慢慢上移停在她衬衫的胸口位置的蝴蝶结丝带上。真丝绵滑,他轻轻一拉,蝴蝶结便散了开。胸口白皙终于见面,江仲霖在她的锁骨上用力一吸,瞬间便有暧昧的红痕出现。 他的嘴角泛起笑:“我的赵秘书可真娇气。” 叔本华有言:生命是一团欲望,欲望不能满足便痛苦,满足便无聊,人生就在痛苦和无聊之间摇摆。 身下悄然而至的湿意与快感让赵和放弃再做矜持。她要释放欲望,选择了满足为先。主动吻上江仲霖的唇,双手也从对他的拍打转为了为他脱衣。这些年,为他添置过无数衣物,对他身高体重胖瘦与否的了解甚至多于自己。 他又瘦了。 颤抖的手底下是他精壮的腰,她抵不住诱惑,缓缓抽出他的衬衣,顺着衣角伸进了手。环抱着他,似乎就能拥有他。 “为什么穿长裤,嗯?”江仲霖的手已经来到了她的身下,“湿了?” “江总。”赵和喘着气,半倚靠在他身上,“去房里好吗?” 江仲霖下意识想要拒绝她,老板和秘书的办公室play,在脑海深处刺激他。可微一垂眼,便见她面色红润声音娇媚,活生生“赵秘书”的温顺样,他就不忍拒绝。 “好。” 内间阻隔了办公外室的所有光亮和世俗,赵和躺在床上,配合江仲霖的手,塌腹抬臀。等她只剩内衣裤在身上的时候,他抬腿跨坐于她腹部之上,不疾不徐地解领带扔外套。 赵和从没表达过对他的爱意,女追男和暗恋,两个世上极刑般的事,她已经占了一个。若再不能克制住自己的心,那她必将终日苦痛。可现下,他单手解皮带的样子太过魅惑性感,她只想将他扑倒。甚至是跨坐在他身上,指挥命令她为自己服务。 臣服需要真心。赵和想,大概这辈子,她和江仲霖都不可能如她想象那般欢好了。 “想什么?”注意到了她的走神,江仲霖不满地开口,“后悔了?” “江总,午休时间马上到了。”言下之意,你得抓紧时间“干活”。 “我是老板。”江仲霖抬手看表,接着轻嗤一声,“二十分钟不到,赵和,你也太小看我了。” 男性尊严一再被挑战,江仲霖发了狠地把她往身下揉。不出一分钟,她的两条大腿内侧就已是红痕显眼。他用指腹在上面轻轻来回,赵和以为他要折磨自己,所以故意在流水潺潺的穴口徘徊。可下一秒,他的指峰便雷雳一转,径直入了洞。 他用的手势很奇怪,掌心托着她的臀,而大拇指在不断按压。大拇指的长度怎么能深入,可他偏偏强行挤入。 “疼……”赵和压住他的手。 “知道疼了?”江仲霖抽出手,改成用另外一只手托起她的头,把原来放在她身下的那只手送到了她的眼前,“敢问赵秘书,这是什么?” 他掌心里的水渍太显眼,赵和小脸顷刻暴红,心里所有防线都崩塌了。 她恳求:“江总,给我。” 面对她突来的乖巧与主动,江仲霖脑里闪过的却不是惊喜而是诧异:这女人,怎么舍得卸下伪装? 欲望终究淹没所有疑问,江仲霖握住自己的昂扬在赵和下腹画圈,一圈一圈,慢慢画进她的心。 “嗯……”有准备的性爱是放松的,但最初进入,那粗大还是不那么适应。等身心都随着他的进出而进入状态的时候,她突然抓着他的手,声线惊慌起伏,“江总,套!” 江仲霖太阳穴青筋突突跳动,这他妈都开始做了还要他戴套? “办公室哪来的套!”他低吼,身下的挺动越发深入,“我办公室里的东西,不都是你准备的吗?”蠢女人,自己不提前准备。 是了,他的物品全都是自己的准备的。所以自己清楚知道,他的供需。这些年,他埋头工作,心思丝毫不沾情欲。没有别的女人,没有为欲乱为。所以自己,才会不断沉沦。 赵和收回手,改而去抱他的腰,“江总,慢点……” 慢个屁。死女人,早晚把你的你嗷嗷叫! 两人胶着的时间转瞬即逝,赵和在江仲霖的身下融化,不断呻吟:“江,江总……” “啪——”江仲霖咬着牙拍上她的臀。闭嘴,赵和。我不想听你的声音。 声入人心。 赵和,我怕。 赵和在他眼底看出了复杂的情绪,最深处的酸涩便冒了泡。 想方敏玉了吧? 不被爱的人,多数没尊严。可怜兮兮等待垂怜,哪怕不是其心归处,也不能有所怨言。 “羞辱感是人类永远的危机。我们的意志常被违抗,愿望也常被阻挠。”她有羞耻心,所以她不敢抱怨,不敢奢望太多。 这样就够了,她对自己说。能看他,能爱他,能接近他。 就够了。 各自思索的时候,房门被敲响。 有序的敲门声和屋里两人的抽插声交替想着,声声都落在了赵和的心上。她捂住嘴,“江总,有人……” “噢。”江仲霖懒洋洋地应了一声,神色自若,与她的紧张截然不同。趁她分神停敲门声的时候,他还握住她的一只腿往外张开,使得两人的交合处充分暴露。 入眼是毛发上淫靡的白浊,手感自是黏腻。江仲霖当着赵和的面,把沾了两人体液混合物的手送入口中,“还不错,尝尝?” 赵和开口欲拒绝,他却突然大力将她抱起,顺势堵住了她的嘴。男女的体液混杂着津液,甜咸融汇,赵和竟可耻的感觉,并不难吃。 身下男人还在不停抽动,火热的柱体搅在脆弱敏感的花心深处,酥麻感流向全身。赵和太无助,除了求饶就是配合。在她吞下口中液体的那一秒,江仲霖眼底洪波涌起,突然扣着她释放出了一股浓稠。 赵和,你要是一直这么乖该多好。心底忽然闪过这个念头,江仲霖一惊,压着她躺回了床上。 躺下的时候,两人同时低头。只见因他褪出而涌出的白浊,似乎在诉说他们的激烈。赵和低头侧身,拉过被子盖住自己的身体,留下背影给他,“赵总,我想休息一会儿。” 就他妈不能给这女人好脸色! 江仲霖脸色铁青,光脚站在地上穿裤子,手忙脚乱地样子就像在家偷腥而等到有事返家妻子的丈夫一样,毫无分寸。 “江总。”赵和翻身对着他已经很久,看着他连穿衣都失常,她忍不住出声提醒。 江仲霖僵在原地,只感受到后臀一双柔荑缓缓覆上自己的内裤边缘,抽出被带到里头的衬衫下摆:“可要注意点形象。” “哗——”江仲霖不知名的怒火瞬间被点燃,扔下手中的长裤,转身拉起在自己仅着内裤的臀后不断摩挲的手,借力把人扯进怀里,“我的形象?我是穿衣服不帅,还是脱衣服不猛?赵和,你没爽到?” 薄被随着他突来的动作与她的毫无准备而没了“遮羞”的功能,赵和还是浑身赤裸,嫩肉上的星星点点的红紫像是在无声谴责他的暴行。她没有开口,只是拣回被子盖住自己,一双水眸在他身上流转,神情暧昧。 江仲霖失了声,呆愣愣地看着她,语气生硬:“我去给你拿东西。” 丢下一句话后落荒而逃,江仲霖唾弃自己。再看拉开大门倒在自己怀里的男人,他整个人都要气炸了:“你……” “啊,江总!不好意不好意思,江总您看到赵秘了吗?我找她好久了。” “没有,没看到!”江仲霖推开他,大步往前走:“这是我的办公室!” “好好好,抱歉啊江总,我到别处再找找赵秘。您忙您忙。” 男人一脸谄媚地跑开了,江仲霖舔了舔后槽牙,心想这男人和赵和有没有别的关系。 “王八蛋。”掏出赵和包里的药,他脱口一句脏。这女人随身携带这玩意儿是什么意思?自己一次又一次克制不住欲望又他妈是什么意思?真要喜欢赵和,早八百年就开始追她了,何必等到现在这么难堪。 拿着药再气,在推开门见到她懒洋洋地躺在床上的模样,心里竟像又被安抚般平和:“给你倒点温水?” “嗯。”赵和接过药,按出两片药放在手心,等着他的水。 江仲霖把水递给她后便坐在床边:“刚才有个男人找你,好像是技术部的。” “胡小平?”赵和吞下药,把水放到一边,起身穿衣,“应该是您电脑资源恢复的问题,我去看看。” 江仲霖一言不发地看着她穿衣整床,等到她手握上门把准备推门时,他才冷冷开口:“赵秘果真无所不能。” 赵和松开手,转身看他:“江总,您有话大可直说。” “我没什么想说的,赵和,身体是你自己的。”江仲霖庆幸自己有健身的习惯,身子虚点,早晚能被她气死。他不够勇猛吗?欢爱一场,她还能火速投入工作?避孕药没有副作用吗?她都不休息。死女人,干脆别下床得了。 “江总,多谢您的关心,我很好。”说完也不看他,推开门走的洒脱。 -- Chapter8Outsider 上班族终于迎来了盛夏最美的日子——七夕。 办公室多了一种躁动的气息。 “赵秘,今晚没安排?”白爽爽下班早,趁等男朋友的间隙上楼玩。 “加班算不算?”赵和抿唇微笑。 白爽爽捂嘴,低声碎碎念:“江总太残忍了吧,竟然今天还让你加班?赵秘,我看你单身就是被江总给耽误了。” 我们都知道这是调笑,你没想到我会放在心上,我没想到自己会去思索。单身这么多年,是因为江仲霖吗? 也许吧。 “赵秘?”白爽爽见她发呆,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 赵和缓缓摇头,仰头朝她狡黠一笑:“白女士,您的男友正在楼下等你呢。” 白爽爽开开心心的赴会,坐在原位的赵和无心办公。加班是自愿的,同事们多数有伴,难得庆祝。反正自己孑然一身,不在乎这点事。 “加班?” 低沉的男声打破失魂的呆滞,赵和顺着音源看去。江仲霖双手抱胸,靠在办公室门口,面色不佳。 “江总。”赵和站起身,“我以为您下班了。” “我的秘书还在加班,我怎么能下班?”他冷哼一声,接着转身将背影留给她,“跟我进来。” “江总。” 赵和站在办公桌前,垂眸敛起了视线。江仲霖心底升起无名烦躁:“赵和,把头抬起来,看着我。” “江总。”赵和抬眼与他对视,“您有什么吩咐?” “单身?”江仲霖反问。 赵和莫名:“嗯。” “砰——”她声才落,江仲霖就猛地起身推倒了身后的椅子。他踱至办公桌前,与她近距离而站:“赵和,你单身?” “有什么问题吗,江……” “有!他妈的有!”江仲霖粗暴而无礼,“赵和,在我身下娇喘的是谁,你不要忘了。” 这伤口刺痛,她也应得。 而血淋淋的事实被另一方当事人摆在眼前,甚至有些不屑,赵和智能握紧拳头暗自提上一口气:“江总,炮友和情侣的区别,你还不至于分不清吧?我很清楚和您的关系,我不会借机上位,您放心。” 又是这句破话。 江仲霖伸手把嘴硬的女人箍进怀里:“赵和,你不要惹我。” 话是这么说,可心里气什么难道自己不清楚吗?在她面前,他时常反复还无礼。这个样子,半程人生已逝而今才出现。赵和,无疑是他生命中的波澜。 手腕被他紧攥在手里,她在挣扎,反抗的动作带起摩擦,很快便是几道红痕显现。赵和皱眉,放弃挣扎,心中暗骂:死男人,老不修。这么用劲儿,土匪出身吗? “老不修?”赵和不知怎么多骂了一句,还出了声。江仲霖捕捉到字眼后语调立马拔高:“赵和,你再说一遍?” 赵和闭了闭眼:“抱歉,江总,我……” “唔,唔,唔……”江仲霖发了狠把她压到桌上,蛮不讲理地啃咬,没有情欲,似乎是在泄愤。 赵和拽着他肩膀上的衬衫布料,拉扯几番没能喊停他。抬脚准备踢的时候,脑中闪过场景,才记起自己穿了尖头高跟出的门。下一秒,她收回脚撑在办公桌的桌腿上,借力支撑自己。 江仲霖吻的热烈,对她内心的复杂丝毫未察。眼见赵和渐渐进入状态,不与他对抗,他吻的更深更远。牙齿停在樱唇上的时候,他突然停下手里所有的抚摸,一把将她抱起,拖着她的臀,在她惊呼的瞬间咬住不放:“赵和,赵和……” 为什么轻声低喃,柔情万般给谁看?赵和不给自己沉沦的机会,从唇上传来的真切疼痛中寻回理智:“江总,我先……啊!” 身后附上高温,耳边压抑的男声响起:“赵和。” “嗯……”不打招呼,径直入内。赵和捂嘴闷哼,闭上眼睛遮盖所有心酸。身下疼痛算什么,心理总是忍不住猜想、比较。明知他对别的女人不可能如此,明知所有丑态,都只是她一人所受。 明知,不应该……爱他。 江仲霖似是觉得不能进入最好的状态,进出了几下后,右手一挥,一桌文件散落。 “腿放上去。” 现在的自己是不是人们口中的提线木偶?赵和自问,舒服是有的,伤心大概也不少吧。爱上一个不回家的人会流泪,爱上一个不属于自己的人,心碎成渣自己拼凑。 一步裙堆在腰上,胸前的衣领被开的露出了所有乳肉。荒诞,哪怕本人都不想多看。赵和别开头,看着遮挡严实的窗台:“赵总,外面还有人。” “啪——”白花花的两团嫩肉紧实弹软,前方小口水流潺潺,他被绞得紧,只想更狠厉的抽插。 人来人往?呵,此刻性爱至上。江仲霖忽略她的话,臀部挺动的越发深入。 老光棍,迟早精尽人亡!赵和咬牙,选择在他的带领下享受生理上的欢愉。 “江总,疼……”赵和搭上他的手,放到自己不断和桌面摩擦的膝盖上:“这疼。” “嗯。”江仲霖用鼻子出气,暂停动作将她抱起。 “啊……”赵和及时捂住自己的声音。他把她放在了桌子上,他站在她的面前。俩俩相对,倒是方便。 最后时刻,江仲霖抽出顶端血管看似有爆出之势的粗长抵在她的肚脐上,喘着粗气:“赵和,摸它,快!” 他自说自话,自牵她手放在顶端冒白浊的紫红顶端上画圈摩擦:“重一点,对,对……” 黑色套裙上的浊物,手上的异味,还有地上一堆杂物。赵和上下看了几眼,搭着他的肩膀跳下桌:“江总,我休息一会儿再替您收拾?” “赵和,你从来不缺惹恼我的本事。”满室情欲还未散退,她却轻而易举将气氛破坏。江仲霖气上眉头,恨不能再把人收拾一遍。 又是这句话。 “江总,没什么事的话我就下班了。”赵和抚了抚因两人情事而皱的不成体统的裙摆,端正看他。 她两眼平静,丝毫不见才从情欲中抽离的余韵。江仲霖握紧口袋中的拳头,转身不再看她:“你走,这里我自己收拾。” 他的语气里夹杂着克制不下的怒意,赵和以为他会再开口“伤”她,而半分多的寂静过后,听到的是他没有任何情绪的吩咐:“打电话给丁宁,告诉她半个小时后我在饭馆等她。” “好的。”赵和点点头,悄声退出屋。 丁宁。关上办公室的门,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忍不住咀嚼这个名字。 方敏玉死后带走了江仲霖的爱,带走了江家半数的幸福也带走了这个女人的消息。两人是好友兼同事,关系一直要好。若江仲霖是在一个月前和丁宁见面,赵和绝不会多想。 可现在,什么都不一样了。他都跨越和自己的那条线了,不是吗。 纵“安守本分”四字常在心间敲打,仍控不住情意跳动。她爱他,爱的说不上卑微却一定是小心翼翼。没有旁人,她就能告诉自己,这样也好。也好,他只是她的。然,非正当占有,总是带着心惊胆战。任何一个人,一旦出现,所有和幸福有关的假象都会被戳穿。 江仲霖,你到底是不属于我。 “小赵加班呢还?” 赵和坐在桌前,有些失神,没有注意脚步声。等这声音叫回她时,脸上失态已然藏不住:“丁检?” 江仲霖和她约在食家,她却出现在了公司。一袭黑白相间的V领连衣裙衬出她检察官制服以外的柔媚,暴露于空气里的纤细小腿更是不能忽视。 赵和移开眼,在心里一遍遍的提醒自己,眼前这个女人和方敏玉是闺蜜,有些相似之处并非蓄意。 瞧,我都变得不像自己了。 胡乱猜疑,自以为是。 “嗯,好久不见。”丁宁微笑得体,伸手向她问好:“最近还好吗?” 赵和抿着嘴,扯动嘴角:“都好,谢丁检挂念。” 眼看丁宁又要开口寒暄,赵和连忙抬手看表故作着急:“丁检,江总应该忙完了,我赶公交,咱下回再聊?” 她的不自在,丁宁看的一清二楚。收回手放到手提包上的丝巾那,捋了两下才启红唇:“好。” “丁宁?”江仲霖推开门,一副准备出门的样子:“你怎么在这?” “完事儿了?”丁宁没回答他,两步上前走至他跟前朝着外头抬颚:“那走吧。” “嗯。”江仲霖退开她的靠近,继而走向一旁收拾包的赵和:“我送你?” “不用了江总。晚饭预约的时间快到了,您抓紧。” 江仲霖从前多欣赏赵和做事认真,现在就有多恨。他从未见过哪个女人能把情爱和工作分的明了,她有此般功力,大抵是因为无心吧。 碍着丁宁在场,江仲霖不再开口。如过去无数次一般,留了背影给她,独自离去。 “安全带。” 车内响起突兀的声音,丁宁一愣:“你心情不好?” 地下停车场里的车走的七七八八,两人的对话飘在空气里清晰大声。 见江仲霖冷着脸开车不出声,丁宁伸手在车窗上敲打:“赵秘书为什么躲着我?” “你想多了。” “这样啊。”丁宁收回手歪着脖子撑在脑袋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是吗?” 江仲霖撇了她一眼,没说话。两人就在一路的安静中到了食家。 丁宁很自然地要菜单,点两人常吃的菜。江仲霖坐在她对面,看着这些熟悉的动作只觉得一阵心烦意乱。 丁宁和方敏玉太像,太像。 “怎么了?”丁宁点完菜,接过店员给的水正打算给江仲霖倒上时感受到了他周身的低压。 “你找我有事?”江仲霖喝了口水,避开她的问题。 两人的关系可以说是随着方敏玉的离世而冷却了,除了和方敏玉有关的日子,几乎见不到彼此。这次丁宁的邀约着急且突然,江仲霖预感多半和方敏玉有关。 “嗯。”丁宁被问到了正事,神色立马变得认真严肃,似乎此刻正在法庭指控犯人:“郜奕诚年底调任。” “谁?”江仲霖在脑海里过滤,发现自己并不认识此人。 “敏敏生前最后一个案子的法官,敏敏一直觉得那个案子的被告是被陷害的,可是她还没找齐证据就……”说到方敏玉的离世丁宁的悲伤不比江仲霖少,闭上眼逼退心中的痛苦,她把手掌撑在桌上,慢慢倾向对面的江仲霖:“我怀疑她是被谋杀的,郜奕诚是嫌疑人。” 方敏玉死于车祸,死因鉴定是疲劳驾驶。那段时间江仲霖一直忙于工作,方敏玉一面顾家一面也有自己的事业,两头奔波劳碌。他一直心有愧,觉得自己对家庭的疏忽是造成妻子死亡的间接原因。以至于这么多年,他都不敢深思其因。 江仲霖神色凝重,丁宁却没时间让他忧伤自责:“江仲霖,敏敏是怎样的人你不知道吗?她爱你爱楚楚爱生活,她怎么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疲劳驾驶?呵,打车和代驾,哪个操作她不会?”愤怒如洪水决堤,怎么都止不住。她喝了口水,嗤笑冷哼:“我不在乎郜奕诚手脚干不干净,是不是黑白两道通吃,可他他妈害死了敏敏!” “我该怎么做?”江仲霖静坐良久,在沉默里保持冷静。 丁宁从包里翻出一个牛皮纸袋递给他,他抽出里头所有文件扫视了一遍,抬眼直视她的眼睛:“我知道了。” “嗯。”丁宁垂眼状似整理仪态,余光扫过桌角,见到江仲霖的双拳紧握才放下心来。所幸,我没多想。 一桌饭菜静置与桌面,丝毫未动。两人相视无言,江仲霖便不想再继续,丁宁随着他一起离开座位。路过餐厅中央的时候,恰有一对男女上演求婚戏码。她拉着他驻足了片刻后离开:“江仲霖,你没求过婚吧?” 似是习惯了江仲霖的冷淡,丁宁耸耸肩抱胸继续往外走。到了店门口,她停在边上,看着夜色里闪烁的霓虹,叹息悠长:“夜景真好,对吗?可惜敏敏再也看不到了。” 江仲霖看着丁宁,心底知道众人常说她美,方敏玉生前甚至都给过“她是带刺的玫瑰,张扬而美艳”诸如此类的赞美。可灯火阑珊,在这夜色之中他竟感受不到丝毫她的烟火气息。 他不想和她多谈。方敏玉是他的妻子,让她安心长眠是他责无旁贷的事,无需他人刻意提醒。 “我送你?”他问。 丁宁宛如听了一个笑话,接着轻笑出声:“得了吧,江仲霖。” “你不想看见我。” “至少今晚不想。”她一步步地靠近他,他也一步步地后退:“是因为敏敏,还是因为赵和?” -- んρō18.cōм Chapter9Fragil 仲夏夜,灼人的晚风拂面,身躯乏倦又躁动。江仲霖西装革履,长裤衬衫和皮鞋,在这充斥火热爱意的七夕夜里扎眼夺目。在丁宁的打量中,他大力扯了一下领带,盯着丁宁嗤笑了一声:“赵和?呵。” 这般算是否认了?丁宁不做纠缠,朝他摆摆手:“七夕有约,江总请自便。” 丁宁年近四十,未婚单身,没有丁点儿为婚姻大事着急之意,活得倒是少见的洒脱。她率先离去,一抹绰约身姿印入江仲霖的眼帘。 裙子及膝长度恰到好处,许是材质原因布料紧贴上身却在裙摆处微微有些轮廓。似乎任谁穿了,都能得到“身材姣好”的评价。 不。衣服穿人,人穿衣服。 丁宁自然是后者,能驾驭多数衣服。但若是赵和穿的话……会更诱人。 操! 不知对谁的咒骂引来路人的回头,在他们审视的目光中,江仲霖横生颓废感。原地静静站了半分钟,他才摸进裤兜转身取了车。 留住他闲散灵魂的清吧是他和方敏玉初相见的地方。那年,一个家教良好想要自力更生的女大学生,一个毕业选择走艰难创业路的男青年。同样是涉足全新的领域,难免多了一种惺惺相惜之意。从此交换理想,相谈甚欢,便一发不可收拾。 和方敏玉结婚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不曾踏足此地。有了她,等于有了寄托,怎需这些外力。叁年前她走了,留下楚楚和他还有看不清方向的余生。日子难过天天过,大男人少点矫情不会死。从此,有空来这间酒吧坐坐,也就成了他的习惯。 习惯是潜移默化的,等它深入骨髓之时,想要戒掉却是难。江仲霖没想到自己竟然喝醉了,吧台调酒师眼熟他,见他神情不对便凑到他耳边问:“江总?你还好吗?要我送您回家吗?” “家?”江仲霖忽然用手遮住脸,随后轻轻摇了摇头笑道:“好,回家。” “叩——叩——” 敲门声渐渐清晰,赵和皱眉掀被下床,脚底触碰到的是绵软的拖鞋,心底却没丝毫松懈:大半夜的是谁? 猫眼里有两个男人,其中一个是个陌生脸,另一个则是低垂着脑袋,看起来浑身无力。她心下一惊,忙拉开门:“江总?” 她的脸上写满担忧,哪怕称呼奇怪,调酒师也是一秒诧异过后就主动把江仲霖往房间里搀:“江总喝醉了,让我送他回家。” 家?这是哪门子的家。赵和心底无奈,却也想着夜深人静要尽快处理事情:“嗯,谢谢您了。” 赵和租的是单身公寓,一居室的四十平小屋其实并不那么拥挤。可卧室中间一米五的小床上,躺着一个四仰八叉的一米八成年男人,怎么看都滑稽。 也知眼下顾不得欣赏或是偷窥,于是给江仲霖脱了鞋袜盖好被子准备给他拿湿毛巾擦拭。才抬脚,就见床上的男人皱眉嘟囔着:“热……” 她只好认命又把被子给他掀开,正在给他解领带的时候,他似乎感受到了异常的触感,双眼睁开的同时也用手抓住了她的手腕:“赵和?” “江总,您醒了?”赵和扭着手,将自己从他的桎梏中抽离,“我去给您煮醒酒茶?” “我怎么在这?”他已经坐起,顺势抄起一旁的靠枕塞到了自己背后,弄好后又说道:“调酒师送我来的?” “嗯。”赵和点点头:“您还好吗?” 门被敲醒的时候,赵和正打算睡觉。浅灰色的套装睡衣,背心和短裤,与她平日里干练的穿着格格不入。江仲霖在想,这是不是自己第一次见到她随性的一面。 “江总?”赵和随着他的目光,低头看到到自己胸口,并无不妥:“您怎么了?” 无疑家能让人卸下心防。此时的赵和柔和而周到,似乎只有在家里她才会做自己。 江仲霖说不上心头的滋味,她怎样与他和关? “没。”仓促收回视线,他脱下自己的外套:“我能在这歇会儿吗?” “嗯。”赵和微微一笑,拿起他的西装挂到角落里的衣架上,背对着他开口:“您睡吧。” 眼下卧室里是一副温馨光景,仿佛有一位贤妻在照顾总是不能让她放心的丈夫。两人温情之间带着岁月的默契,江仲霖胸口动容。下一秒,便听到自己可耻的声音:“赵和,可以吗?” 当然可以啊,睡觉而已。赵和带着疑惑转身,与他灼热视线对上的那一秒才明白他所指之意。这下,饶是强装镇定,都免不了脸红。 这才过去几小时。 可心底还是不能拒绝他,骗自己是下属没法拒绝也好,哄自己身心愉悦也罢。她终归是放好一步,一步步地走向了他。 酒后身体带着高温,以至于拥吻也更加滚烫。赵和坐在江仲霖腿上,两脚环缠于他腰间。他吻得太过热烈,也只能以此来保交缠的连续。 “皮带。”江仲霖给她呼吸的空隙,同时也不闲着提醒她。 摸到腰间的时候,身后一股劲儿袭来,只觉胸口贴上了一片滚烫,头顶上是江仲霖不怀好意的调侃:“摸哪儿呢?这么着急。”说完他兀自低笑,“和和?” 和和。 岁月平仄,听惯了这腔调。情生意也动,他总是那个轻易撩拨她心弦的那个人。这是属于情侣的,既然此刻他们在一起,那就假装在一起吧。 赵和红着耳根子埋到他的肩上:“江总。”她的手还在继续,抽了皮带勾住他的裤头,“我……” “我来。”知她难题,托着臀把人放到床上。他站在床边,慢条斯理的退去身上所有物品。 这人的骨子是恶劣的。赵和咬牙,硬是压住自己的害羞,瞪大了双眼看着他慢慢勾引自己。 “好看吗?”已是全裸的江仲霖弯下身子,覆在她耳边,任由自己的气息从她的脖子来到她的胸口。无需她的回答,他低头隔着布料含住了她那凸起的情欲。轻轻舔弄,衣服很快湿了一大片。 江仲霖微微起身,就着湿布料用两指在上头揉捏:“真可爱。” 不想探究他口中可爱二字是指她本人还是她的…… 赵和羞红脸,暗自埋怨醉意并未安全消退的他恶劣暴露:“江总,别……” 她说什么就是什么。江仲霖立马止住手,问道:“不脱裤子?和和你……” 瞧,就连笑声都不加修饰自己魅。 “别……”赵和挣扎着起身捂住他的嘴,“别说。” 江仲霖拿下她的手放到口中,一根根含过。末了抚着她的脸,说道:“别的好说,这个不能答应你。” 两人终是裸呈相见。 江仲霖手底下到哪儿都是柔滑嫩肉,流连完整个娇躯,兄弟早就愤然呐喊而她也是流水叮咚。 舌头深入扫过她被沐浴露馨香占据之处,不出意外引来娇喘连连。不理会短发间一双无力寻求慰藉的手,忽视腰上蹬踏的足。江仲霖满脑子都是覆盖她,占有她。 “和和,看。”控制住泫然汹涌的情潮,江仲霖把她抱上自己的大腿。 两人先胸贴后背,一同张着腿呈跪姿于床面。江仲霖指着床尾的全身镜,啃咬她的脖子:“和和看。” 赵和靠在他的身上,只觉浑身无力。在他话落之际,她看见了淫靡看见了可耻的兴奋。江仲霖的左手在她胸口揉捏,右手则是在她的身下不断进出。 夜很黑,她却在镜中将被他带出的水滴看得一清二楚。 “江仲霖。”克制不住回头向他索吻,“进来,你快进来。” 有求必应。脑里闪过这四字,江仲霖开口:“好,和和。” 因着姿势的原因,这次进入赵和竟有种回到初次的痛感。不出半分,欢悦已将所有难熬湮没。赵和看镜子,女人被撞起女人又跌落。起起伏伏的身躯,悲悲喜喜的表情。 “仲霖,轻……” “你叫我什么?”江仲霖猛烈撞击也要求道,“再叫,赵和再叫。” “仲霖……”赵和颤抖,这二字是两人的催化剂,随后的一下下都让人难忍兴奋之意。 从来没想过一个姿势便可以长长久久。江仲霖身下没停,俯着身子含住赵和的唇,脑袋也遮住了她窥探镜子的视线。松开的时候,对上她情欲汹涌的眸,他即回位埋首吻住她的脊骨。 赵和,有关于我的一切满足,怯懦,你都不能看见。 耳边慢慢有了喘息,赵和也越发配合他。在他拍打着她的臀冲刺的时候,她摸上一旁的手机点开了相机。 不知廉耻,风骚欲女。随他去。 我只是想留住你。 空调滋滋地运转,江仲霖睡的安稳。醉酒加上刚才一番恶战,他今晚应该能睡个好觉。赵和轻声翻上床,躺到他身边。 手已经抬起想要抚摸,却还是心虚害怕。只好放下伸进了枕头底下。拿出手机,点开相册。 最新照片有两张。 一张是情欲中的男女。她脸红心跳。 一张是熟睡温和的他。她卑微渴望。 晚安,江仲霖。 -- んρō18.cōм Chapter10Coffee 醉酒似乎给了他合理的索欢借口。江仲霖嗤笑,打心底瞧不起自己这种流氓行为。 浓浓的酒气混合运动过的汗味,江仲霖对自己的唾弃几近巅峰。身侧女人已入睡,暖黄灯光衬的她多了几分柔和。终于不是平日里,那张牙舞爪的样子了。江仲霖暗想,还觉得她多了几分可爱。于是就多了一些不由自主。 悄声含住了那张红唇,多希望她醒来再也不挑衅招惹。再将吻移额头,“晚安,和和。” 他轻声说。 电话铃吵醒了江仲霖,可惜火气在看到来电显示那一刻就消失了,“楚楚。” “爸爸你在哪儿呀?” 江仲霖僵住,对着一旁同样被吵醒的女人,突然就不敢开口了。 “爸爸?”江绥催了一声。 “怎么了吗宝贝?” “我的快递呀。小哥说你没在家,没人签收他又带回公司了。爸爸为什么你不在家呢?” 江仲霖低头,对上了赵和放在他脸上仍旧惺忪睡眼,“爸爸昨天在公司。” “加班吗?” “对的。” “可是爸爸,昨天七夕。节假日不加班,可是公司文化。” 大意进了女儿的圈套,江仲霖觉得头疼。而电话里的江绥还在紧追不舍,“爸爸,你在撒谎。” “楚楚——”江仲霖想用父亲的威严吓退女儿。 “所以爸爸,你昨晚是去过七夕了吗?” “没有的……” 江绥不给他狡辩的机会,“没有关系的噢爸爸,我希望你开心、幸福。” 江仲霖还沉浸在女儿的懂事贴心中,忽然胸前一空。赵和起身背对着他,坐在床边穿衣。看不清她的表情,他的心底没着落,便匆忙应付了女儿几句挂掉了电话,“赵和。”他向她走去。 “嗯?” 两人站在浴室前,江仲霖的眼底是她乌黑的发。女人香旁,晨起的男人有些心猿意马。几缕长发被撩至手心拨弄,赵和听见他说:“楚楚没别的意思。” 她微笑回应,“我知道的,江总。” 江仲霖看着他不冷不淡的笑,胸口一阵郁结。你知道个屁。你知道的根本不是我想让你知道的。 “你知道什么?”他问。想要看看她给的回答,是否如他所想的没有惊喜。 “我知道楚楚希望您拥有爱侣,可以幸福。而我,不是那个人。” 果然。 这个女人唯一可以期待的就是气死人不偿命的本领了。 江仲霖冷哼,“赵秘果然深明大义。”说完,大步进了浴室。 赵和对着被关上的门,暗啐了一句:神经。 浴室被人占去,赵和就另寻途径,不浪费时间做事。打蛋、搅拌、加粉、摊糊,酸奶松饼很快就搞定。她做了两份,一份撒了水果麦片和酸奶,一份加了豆沙,就是哆啦A梦爱吃的铜锣烧。 可惜爱吃铜锣烧的不都是哆啦A梦,也没有任意门。 端着盘子放到餐桌的时候,江仲霖正从浴室出来。还是一副帅气的模样,唯独浑身上下只有一条内裤,很是怪异。 江仲霖注意到了她的眼神,“衣服昨晚你给洗了。” 赵和假装没看到他耳根泛起的红,只是回答:“嗯,一会儿我给您烘干,您先吃饭吧。” 江仲霖别别扭扭地坐到了餐桌旁。而赵和站在浴室里,用双手捂着嘴巴笑的肚子疼。江仲霖,why are you so cute? 往常双休日空闲,赵和不是赖床就是精致护肤。然而今天江仲霖在,她所有的计划都打乱了。简单洗漱后走出,桌上竟多了两杯咖啡。她有些诧异,落座的时候动作都慢了几拍。 他往架子上那些咖啡制作工具看去, “你这东西挺全。” “是。” “喏。”他往她面前推了一杯咖啡。 拉花拿铁,树叶形状浮在表面。其实很平淡,可赵和私心觉得浪漫。 “不知道您还有这手艺。”她喝了一口,似不经意的说着。 江仲霖耸了耸肩,“大学沉迷咖啡,研究过一段时间。树叶和爱心,拉花基础。难得几年不练,手还没生。” “为什么不继续?”她问。 “工作忙,没功夫闲情逸致。” “咖啡算是您的必需吧?”办公室里那台全自动咖啡机,全公司他的使用频率最高。家里还有台Lelit Bianca的咖啡机,简直就是艺术品。可惜一直闲置,她几度以为是方敏玉的遗物,他不舍触碰。 他摇了摇头,“虽然是必需,但不见得值得花费时间。” 见她一脸不解,他又继续道:“敏敏和楚楚都不是爱咖啡的人。敏敏热衷茶的清香,而楚楚……你知道的,小女娃,奶茶和酸奶才是王道。” 妻女不喜的东西,他自然少了注意的可能。赵和替他可惜,又觉得好笑。他自己放弃的东西,哪里需要她来同情? “你呢?”他又问,“Blue Bottle死忠粉?” “我?”她反问,“此话怎讲?” “你的办公桌上也有他们家的马克杯。” “说不上粉丝。”她解释着,“之前在京都,偶然看见了他们的门店。建筑风格很独特,走进去之后又被咖啡迷了眼。” “我突然想起来。”江仲霖打断她,“你应该是个杯子控。星巴克、咖啡世家、迪士尼blah blah,我见过你好多个不一样的杯子。似乎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更新。” 小癖好被自己喜欢的人探知了。她心底自是有说不出的高兴,眼底还有盈盈的笑意,“嗯。” 她这喜悦混杂着娇羞的样子,江仲霖虽不明白缘由却也承认很是迷人。他有些移不开眼。 “咖啡液萃取后入壶的最佳温度是85摄氏度,所以最佳饮用温度在65-75摄氏度之间。”他赶忙打断她,“再不喝就没什么风味了。”两人终于各自安静吃起了branch. 饭后,赵和从烘干机里抱出了江仲霖的衣物。套装早已没有了俊朗的型,软趴趴的,丑的不堪入目也不符合价位。 江仲霖不介意,叉着腿躺在床上翻着她的书,是上个礼拜心血来潮买的《父与子》。二战期间的德式幽默,讽刺意味浓烈,也有点……幼稚。她红着脸,只好背过身去给他熨衣服。 赵和今天换了一身粉色的条纹套装睡衣,此刻还身批围裙认真家务。江仲霖两眼随着她的身影走,四肢忽然犯了懒,只想赖在她身边,“给我备些衣服吧。” “嗯?”赵和回头。 “准备些衣服,放在这儿。” 赵和舍不得拒绝。 江仲霖穿戴整齐后,赵和以为他要走。她开了门,打算送他下楼。谁知他突然问,“晚饭吃什么?你要去买菜吗?” 他的熟稔使得她有些局促,“您在这儿吃吗?” “不可以吗?” 他看起来很坦荡,她要是拒绝就显得不近人情了。虽然她给自己的定位依然,可谁都知道并非从来如此。 “不想下楼了,送菜上门吧。”她说着拿出了手机。 “用我的吧。”他把手机递给她。 “可是您连app都没有。”一看就是不务家的生活白痴,赵和的语气连满是嫌弃。 他有点尴尬,“是吗?那你弄吧。” “嗯。”她依言下载软件,叫他伸手解锁。 “解锁密码123456.”江仲霖摆摆手,“支付密码也是。” 赵和嘴角僵住,“江总,我知道您的密码,不合适吧?再说,以您的身价,这个密码是否过去简单,不太安全?” “无所谓,我几乎不用电子支付。”他不以为意,“现金才是王道。”他朝她挑了挑眉头,“安全。” “那您为什么不给我现金?” 即刻领悟她所指,江仲霖气,语气冷冷的,“忘了。” 他还不知道原来这女人破坏气氛的功力也是一流的。 话从口出的瞬间,赵和就想起了此刻和谐氛围之外,两人难言的关系。很后悔,然而覆水难收。她只好生自己的气,然后保持沉默,不再去招惹他,以求今日能开心到底。 偷来的幸福也可以从一而终啊。 屋内无声直到外卖上门,赵和接过菜和小哥道谢,关门进厨房。 江仲霖跟在她的身后,“我应该做什么?” 赵和拒绝他,“您就坐着吧。” “那我一会儿洗碗?” 赵和脑补了那画面,直觉告诉她餐具会不保,于是她再次拒绝。 江仲霖很沮丧,“赵和,我是不擅长家务,不是不能。再说了,不会的我可以学。””噗——”赵和没绷住,“我不是HR,您也不是来面试的职场新人。别紧张,江总。您去帮我洗菜吧?” 赵和住的房子本就是单身公寓的户型,没有一处多余的设计。厨房里站个她刚好,多一个一八多的江仲霖就有些拥挤。 两人一个站在水槽旁,认真清洗;一个蹲在地上,磨刀霍霍向黄鱼。 洗菜不费事,江仲霖搭着手侧身干活,以便看这个看起来瘦弱的女人一刀敲晕活鱼,面无表情切杀。是个练家子,他嘀咕。看来他之前担心她没劲提刀,很是多余。 厨房油烟升起,江仲霖被赶出了厨房。赵和嘴上说味儿大,可他觉得她是在嫌弃他碍事。心有不甘,只能认输,毕竟家务他真不行。 赶走了江仲霖,赵和虽只身忙碌,倒也有种没了束缚的轻松感。黄鱼在锅里清蒸,她盯着灶台出神。 初夜和他同眠,她可以骗自己意乱情迷。第二次、第叁次,再没有了借口。客厅里,他不时有笑声,许是冷幽默能得他心。赵和侧耳,忽然想起许久不见他这么放松了。 真的也好,假的也罢,任性一回吧。装瞎装蠢,不要戳破。哪怕自欺欺人才最愚蠢。 双人餐,二菜一汤,色香味俱全,江仲霖食欲颇丰。依旧是快速解决伙食,他拿着碗主动去厨房。 “江总。”赵和叫住他。 “嗯?” “时间不早了,您回吧。”她忍不住了。如果他今夜继续留宿,鏖战之外,会有更多她的心动。 江仲霖顿了顿,答应了。 房门口,两人隔着门槛站立。赵和慢慢推起门,“您路上小心。” “赵和。”他叫她,“记得买衣服。” -- Chapter11Refuse 周日。 上午下了一场雨,下午热意少了几许。赵和应白爽爽邀约,出门逛街。白爽爽拉着她,说是要变成火车,从商场一楼开始,逛吃逛吃。 白爽爽说到做到。 从入口电梯旁的化妆品专柜,到此刻他们身处的一楼优衣库,两人手上已有好几个袋子。 白爽爽站在赵和身旁,扯着一件男式T恤恶狠狠地说道:“狗男人说让我买眼霜,这是嫌弃我年纪大了有鱼尾纹了?” “他在主动给你找花钱的借口。” “我信他个鬼。”白爽爽不屑。 他人的情感问题,赵和一向保持沉默。白爽爽抱怨,她偶尔宽慰两句。不知不觉,两人逛了一圈店面,手里东西又多了一堆。 “咦,男式睡衣。”白爽爽拿起赵和框里的一件衣服,“赵秘你处对象了?” “没呢。” “那这是谁的?” “江总。” “他居然穿优衣库?他不是不差钱吗?” 赵和,“他不挑的。” 江仲霖的西装和皮鞋都有固定的定制店铺,每身都很合身、精致。这些日常休闲着装,便只要求舒服。 购物欲得到抒解,两人心情都算美妙。商场顶楼,点餐完毕,白爽爽突然双手搭在下巴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赵和,“赵秘。” 迫于她的语气,赵和很谨慎,“嗯?” “老实说,你给江总贴身工作,不会对他心动吗?” “怎么会?”撒谎。 “怎么不会?”白爽爽不同意,“江总软硬件都好,可谓中年才俊。日久生情不是人之常情吗?” 赵和失笑,“那你怎么不心动?” “我倒是想呢。”白爽爽的声音渐小,“可惜他丧偶,还有一个女儿,我接受无能。” 赵和无意去批评他人的价值判断,却也不希望江绥于别人有奇怪印象,“楚楚很好,是个很棒的小朋友。” “也许吧。”白爽爽若有所思,“她的架势,一看就是精英阶层教育的产物。高于同龄人水平的气度,优越的生活条件……我驾驭不住。” 赵和没有仔细去听白爽爽细数的关于江绥的不一般。人们囿于成见,觉得单身富豪宠女没条件,也同样觉得富贵之下处境难言。既然要先入为主,就不需他人多做解释。于是她就只是微笑。 “不过话说回来,赵秘你真的很适合当小公主的后妈诶。” 赵和哑然,一口蛋糕差点儿没含住,“你又瞎说。” “你就差没和江总谈情说爱了。不然你看,你做的那些事,哪里不像后妈了。” 已经顾不得白爽爽剩下的那些话了。赵和只知道,她和江仲霖之间没有爱,是人尽皆知的事。一厢情愿的酸楚,总是轻轻松松就能被带动。 草草解决完一餐,两人在地铁口分别。临近家门口,口袋里手机嗡嗡作响。赵和点开,是江绥的视频。 “早上好,楚楚。”电话里的江绥还穿着睡衣,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和和姐早。”江绥打着哈欠,看见赵和衣裳整齐,不由问道:“和和姐你出门啦?” “嗯,和同事逛街去了,刚回来。” 两人一搭一搭闲聊了几句日常,江绥突然想起了正事,“对了和和姐,我爸最近有认识新朋友吗?” 赵和摇头,“你爸爸的生活里除了你就是工作了。” “这样啊。”江绥的语气透着惋惜,“我还以为他邂逅异性了呢,还夜不归宿。” 最后几个字是独自嘀咕,可赵和听得见,她有些紧张,“不太了解呢。” “唉。” “小朋友,你为什么叹气?” 江绥愁容一片,“我感觉妈妈走后,爸爸看似忙碌却很孤单。你也说了,他除了工作就是我。工作除了能带来财富,还会使他劳累。而我,要长大要离开,可不能伴他长久。唉,我真希望,有个人能陪在他身边。” “好孩子。”赵和安慰她。 “还有你。”她接着说,“好姐姐,你整天都围着我和爸爸转。我爸虽然能给你开工资,可他也耽误你呀;我呢,虽然很可爱,也不能是你的爱人呀。你看你,单身到现在,还没时间谈恋爱。可真是抱歉。” 忽然间,好多话如鲠在喉。想坦白求原谅,却发现没有什么身份;想假笑说谢谢,可是骗子也有心。看着屏幕里与方敏玉和江仲霖都有几分相似的小脸,赵和匆忙结束了通话。 心绪不宁到天明,赵和顶着一双黑眼圈去上班。卫生间里,她在眼下补遮瑕。几个女同事走近,都给予她问候,对她的工作量表示同情。 坐回办公室,桌上多了一杯咖啡。她扭头,江仲霖正站在一旁,“顺手给你带了一杯。” “谢谢。”这是以前没有过的待遇。 “不客气。”江仲霖举着咖啡向她示意,“毕竟你是国宝。” 脸上的微笑没有礼貌了,只有尴尬。赵和僵住,不想去看他,还有他意有所指的眼下。狗男人,闲出屁了。 像是逗弄她获得了乐趣,江仲霖笑着走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游走数个部门,协调统筹问题,一个工作日又过去了。下班前,几个同事在群里说一起涮火锅,赵和推辞说要回家补觉。一抬头,江仲霖站在不远处,边解领带边对她说:“赵秘,搭个饭?” 两人间隔着时间走出公司,江仲霖在下一条街口等着赵和。这是她要求的,俗称避嫌。他很不屑,说是心虚。她则假装没听出嘲讽,以微笑示之。 江仲霖说想吃简餐,赵和便没带他去市场,两人在小区附近的超市里挑挑拣拣。她在前面拿货,照着各自的需求;他则推着车,慢悠悠跟在后面。外人眼里,俨然是恩爱和谐的伴侣样。 推车里的速冻食品、蔬果、饮品样样不少。江仲霖盯着看了一会儿,寻思着缺点什么。结账的时候,瞥见身侧的架子,他很主动拿了两盒东西,放在柜台上。 收银员神色正常,而赵和四顾。她目前还无法做到和他一起购买计生用品时,淡定自如。 “486块7毛2.”收银员说,“微信还是支付宝?” “现金。”江仲霖掏出钱包,抽了五张。收银员找零给他,他指着赵和,“给她吧。” 赵和接过钱,把钢镚儿和纸币整理好,想要塞回江仲霖的钱包。他不动,“你干嘛?” “您的钱。” “十叁块两毛八。”他把数字念给她听。 “是的。” 江仲霖气的牙痒,“这点钱还给我干嘛?你收着。” 赵和本想说,钱归原主。可看他的神情,便有了逗他的想法。淡定抽出钱包,把平整的钱摆好还给他。末了,告诉他:“我不用现金。” 江仲霖带着一股内伤上楼,赵和忙着洗菜做饭,没有和他周旋。他突然觉得,自己早晚会被这个女人气死。 晚上吃的汤面,瘦肉、青菜和炒蛋,不出意外是美味。 江仲霖吃了几口,说:“味道很独特。” “加了一点火锅底料。” “四川火锅?” “嗯,麻辣味的是万金油,炒菜做饭加一点,味道都不差。”而他也爱吃辣。 江仲霖依旧在饭后要求洗碗,赵和没再拒绝。厨房水槽前,他干起活来有模有样。 彼时方敏玉还在,她在江家吃过几顿,宿过几晚。因为从来没见他洗碗、拖地,就默认了他在这些事务上的能力缺失。没曾想,原是一个熟练工。 “你在笑什么?”江仲霖摆好碗,转身看见她面带微笑坐于桌前。 “笑自己少见多怪。” 多少能猜出她在说什么。江仲霖轻哼了一声,往沙发走去。藏青色的沙发很是绵软,150斤的男人落座,一大片凹陷。 赵和站在原地看了几秒,回身进了厨房,洗水果、准备吃。端着果盘回到客厅,只见原本坐着的男人正弯腿屈在沙发上,睡着了。 沙发的长度还不到他身高的第二位数,他就那样蜷缩着,满脸疲惫。赵和悄声放下果盘,为他批上了一层薄被。而自己则是弯腿,落座于沙发角落。 半个小时的深度睡眠,足以补回所有精神。江仲霖睁眼,满室已无灯光,只剩一些家电在运转的滋滋声。 “赵和?” “我在。”声音自角落传来。 江仲霖循声望去,“抱歉,我睡着了。” 赵和没说话,黑暗中可见起了身。她走向他,是要往另一个角落里去开落地灯。 “啊——”江仲霖拉住了她,她随着惯性倒在他的怀中。 “不要开灯。” “好。” “让我抱抱你。” 霎那间,浑身僵硬。她发不出声去拒绝,也不敢答应。他已经抱住了她。 男人的怀抱有点霸道,还有点温暖。赵和没有动,就在他的怀里,安静如画。 几十分钟的睡眠,竟是一场大梦。梦里有很多人:方敏玉、丁宁、楚楚,还有她。他们陆续出现在他眼前,方敏玉说想他,丁宁在骂他,楚楚躲在谢景轶怀里。而她,背对着他,越走越远。 梦里看不清她,他伸手,也没能触及她。她只顾往前,像是逃离,又像是诀别。他不想继续,强行结束了一切。而醒来,她还在身边。 他也不想再骗自己,她只是得力干将。他的生活里,不再是因为起居工作不能没有她,而是……他不敢面对直白的一切。只明白心底那股感觉,就如初遇方敏玉时捉摸不定。 两人在黑夜中相拥,时间嘀嘀嗒嗒走去。直到颈椎传来酸痛,赵和才不合时宜地提醒他,“江总,松手吧?” 他怔怔松开双手,让她离开自己的怀抱。面对空荡荡的手臂,难言的情绪变得更加强烈。 她开了灯,神色如常。将注意力从茫然中抽离,江仲霖指着茶几山的购物袋说,“我去洗个澡。” “江总。”赵和拉住他的衣角,和他说:“衣服还没洗。” “我不介意。” 他没听出言外之意,她有点无力,“江总,您回家吧。” -- Chapter12Uncover 车子驶出几公里,江仲霖后知后觉:他被赵和赶出来了。 “楚楚昨天给我打电话,想要知道你夜宿谁家。” “江总,至少今晚。回家去吧,好不好?” 她的语气带着几分乞求,他心软了。 此刻看着眼前占道的车,他不由来气,借机拍向喇叭:该死,笨蛋闺女儿瞎凑什么热闹?! 次日早晨,公司里再见赵和。依旧是给他带早饭,汇报工作,并无异常。徒留他一人在原地犯嘀咕。 煎蛋吐司配咖啡,很好味。江仲霖吃完时,赵和正敲着门,“江总,会议时间到了。” 会议室里,赵和在分发会议过程需要的文件。房间里还有合作公司的员工,男女人数相差不多。只是她所到,都会多些注视。膝上十厘米的黑色西装裙,衬的她凹凸有致。还有一双长腿在黑色丝袜和高跟鞋之下,走动之间,隐隐都在发出吸引的信号。 江仲霖收回视线,敲了敲桌子,“开始吧。” 会议开始,各部门各自报告,赵和坐在会议室另一头的角落里做记录。微卷长发撩在左肩,侧着脑袋认真听讲,却并不能都理解,皱眉的样子和解不出数学题的江绥神似。 江仲霖拿起水杯,掩去嘴角的笑意。 憨和。 两个集团的合作开发,项目繁杂,过程冗长。只是一个会议,就消耗了多数人一半的气力。午休时分,会议室的大门终于打开。 目送全员走出,赵和转身回屋对会议进行扫尾。江仲霖还在座位上,翘着二郎腿,把玩手里的钢笔,不是还在桌面轻触。“铛铛”声响,弄得她心烦意乱。 “江总。” “嗯?” “您不回办公室吗?” “等你。”他改抱胸,悠然的语气略显欠揍。 赵和不理他,埋头整理记录。江仲霖看着她,碎发垂下,挡住了小半张脸。从他的视角看,是从来没见过的模样。 “赵和。” 她抬头,脸上有问号,“啊?” “你……” 赵和停了动作,认真听他说。 又是不自知的孩子气表情,江仲霖晃了眼,移开视线,“你的丝袜钩丝了。” 赵和低头,小腿前后并无缺口。江仲霖继续说,“大腿后侧,你看不到。下次别穿了,注意点。” 无意失了礼,她尴尬的红了脸,“好的,谢谢您。” 短暂的交流后,再次陷入了沉静。约莫十分钟,赵和才收了笔,问江仲霖是否回办公室。两人前后并行,走近办公区。而他的门前,早就多了一位等候的客人。 江仲霖看向来人,“我不记得我们有约。” 丁宁,“临时兴起。” 默认有和方敏玉相关的事情需要商量,他伸手,邀她进屋。 “把门关上吧。” 江仲霖照做,“我需要为你的谨慎提前紧张吗?” “Depends.”丁宁轻笑,“取决于你。”她说完,突然抬着下巴,示意他百叶窗没拉上,还吩咐着,“赵秘书呢?麻烦她给我来杯水吧。” 江仲霖拨了内线,赵和很快敲响了房门。丁宁快于他开门,和门口的赵和道谢,“辛苦你了,小赵。” “应该的。” 两人目光相撞,赵和发现,丁宁对她满是探究。不自觉后退了一步,她说,“我先走了。” 门被关上,丁宁回身,视线落在江仲霖的脸上,“江仲霖,你还是人吗?” 江仲霖沉了脸,“你……” “你和她睡了?” 他没了声儿,神情不算自在。丁宁还是在笑,“怎么,我说错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 若不是相交多年,怕是会以为江仲霖讽刺她脑袋瓦特了。 “你不否认?”她又问,“不想解释?我该夸你诚实吗?” 江仲霖冷笑,“你都看见了不是吗?” 他一副满不在乎不为自己辩解的样子着实惹怒了丁宁。她走到他面前,与他对视,口中音量不自觉高了几分,“昨天下班路过这里。不巧,正好目睹你开着车在另外一条街等她。” 他没否认。 “难得啊,办公室恋情还记得避嫌?” “不是恋情。”她只是屈服于他,不情不愿的。 “那就是炮友啰?”她已经火上心头。“上司和下属,老板和秘书。江仲霖,你倒是会玩。”她不想看他,转身背对着他,继续道:“她主动的吗?” “不是。” 是她猜测的答案。正确率百分百,教训也是血淋淋。想转身往他脸上甩巴掌,替逝去的好友控诉几声。却突然想到,友人已经逝去。心有不甘又如何。 “什么时候的事?” 江仲霖回忆起那个赵和以为他并无印象,然而他却铭记于心的夜晚。除了食不知味,他意外不后悔。 “前段时间。”他用平淡的语气,告诉丁宁。 丁宁接受这个时间,至少说明方敏玉生前他没有背叛。其实她知道讨厌江仲霖并无人情,可这世上女人千千万,明明谁都可以,他为何偏偏选她?那个女孩是方敏玉视为家人的存在,难道一定要落个引狼入室的结局吗? 丁宁自小娇养,脾气不算好。不喜欢管教,就翻墙逃课,甚至最后出国留学;和室友不合,就打工赚钱外住;不接受相亲,就忙到爆肝。是典型的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江仲霖的记忆里,有几次她和方敏玉吵架的场景。 方敏玉很温和,但不温驯。若是办事少了程序,她一定不同意。丁宁不同,她不计较琐碎。两人就这一点,都可以吵到天翻地覆。然而每次,都是丁宁抱着方敏玉“求原谅”。 一个骄傲、要强的人,也会有妥协的对象。反过来想,那个人,自然也是她可以拼命呵护的人。江仲霖并不介意丁宁的怒气,他甚至感激年华逝去,而方敏玉依然在她的心里。 “你喜欢她吗?” 不知何时,丁宁已经回身,再次将他直视。 你喜欢她吗? 江仲霖张了张嘴,没有答案。 可犹豫,在外人眼里,就是答案。 丁宁轻轻摇头,神情疲惫,“江仲霖,我从来不知道你不但自私还是个懦夫。你还看不清自己是否中意她,就已经逼她对你点头同意。你有得选,她呢?她是敏敏用心疼爱的人,承欢于你,眼里有惧。她没得选,你知道吗?” 我知道。 江仲霖没有反驳丁宁的所有指责。她是对的,赵和没得选,是他在强求;她是错的,他的心里,赵和的位置,不断在扩大。 老板的心情异常,秘书最能感受。自丁宁离开,江仲霖就不在状态。送午餐,他对着窗外发呆;送午茶,他盯着电脑出神。赵和安静做好自己的工作,没有去打扰他。 傍晚,临下班,赵和敲门走入,“江总,给您订餐吗?” “不用了,谢谢。” “那……”想要邀请他,搭伙吃饭。 “我还有事。”江仲霖打断了她,“你回去吧。” 赵和默,以为昨天请求留宿的不是眼前人。 “好的,江总再见。” 房门很快被关上,隐约间,江仲霖看见她光着腿。笨女人。骗她丝袜破洞,是因为不想看见别的男人带着色欲对她虎视眈眈。可她……直接在他这不美好的一天,又砸上了一记重拳。 独自回家,便不需要找借口避开同事,赵和照旧和白爽爽一起等地铁。站台上排队的人意外不多,白爽爽侧头靠在她的肩膀上,“又是劳碌的一天。” “辛苦你啦。”赵和笑着安慰她。 “不过我感觉你们楼上的更辛苦。” “还行。” “对了,我今天终于看清丁检的长相了。我的妈呀,又是个美人。”白爽爽想起丁宁,由衷地感叹着。 赵和点头,“岁月不败美人。” “话说回来,赵秘,我得向你道歉。”她很诚挚。 赵和疑惑,“嗯?” “上回我说你适合做小公主的后妈,冒犯了你。我突然觉得,丁检才是最佳人选。无论年纪还是……” 进站地铁的喇叭声打断了白爽爽的碎碎念,赵和感激司机的及时。成为楚楚的后妈,也意味着是江仲霖的妻子。是了,她不配。 落座后的白爽爽继续天马行空,“你说丁检大龄未婚,会不会和江总有关系呀?” 赵和忽的就想到了下午那副场景。丁宁和江仲霖,独处一室。对话结束后丁宁泛红的脸颊,还有江仲霖的失魂落魄。是她在害羞,他在不舍吗? 猜疑越陷越深,赵和感到痛苦。回到家,甚至没了食欲。一瓶酸奶垫肚,她迎着月色去跑步。五公里的户外跑,耗时大概四十分钟。再回到家,已经浑身湿透。 脱了衣物,浑身赤裸站在浴室里。似乎还能看见前几日,江仲霖也站在这个位置,与她此刻相同裸露又放松。 突然就很想抱抱他,在他怀里呼吸。依旧不需期待惊喜,自己手边没有他穿过的衣服。因为他不爱我,所以就连他的气息,都是一种奢侈。 冲完澡,还没来得及换下浴巾。手机铃声大作,是婶婶。赵和接起电话,礼貌寒暄了几句,那头的人有些犹豫,却还是说道,“和和,你寄的钱家里够花了。你爸爸说让你自己留着。” “二婶,你们照顾我爸辛苦不是用钱能衡量的。我只是,不知道更好的感谢办法。” “不说这个了。我呀,今天主要是想跟你说,你呀,年纪不小了,要是有遇上合适的,带回家瞧瞧吧。” 赵和无声叹气,“我明白的,二婶。” 那头还在絮叨,“咱们呀,要求不高。他对你好,肯干踏实,不嫌弃你爸妈就……” 赵和不想听,“二婶,我手头还有点活,先忙了。您也早点睡吧,再见。” 她的爸爸也许不够好,可他什么也没做错,为什么要被嫌弃;她的妈妈……不需要被人认识。 躺上床,关上灯。黑暗里,她闭眼总结:这是糟糕的一天。 -- Chapter13Ciao 赵和被孤立了。对这个事实不敢轻易相信,以至于花费近叁天时间的观察,她才无力接受这幼稚且残酷的真相。 跨公司合作的项目一经启动,就无人悠闲。各部门、各岗位,内务外勤,就连前台白爽爽收的快递也比以往同期翻了一番。 因为大家都很忙,所以没人发现异常,除了她。而同事们对她的态度依旧,她心中那该死的不适就显得更加窘迫。 第四天,很块忙完,又是悠闲了一天的赵和,悠然踱步到了一楼。白爽爽正扒着一迭银行的信封在登记。 赵和走过去,“需要帮忙吗?” 白爽爽见着她,如见亲人。忙点着头,抱了另外一迭信件给他,嘴里还嘀咕,“可忙死我了。” 两人齐干活,事倍功半。很快,白爽爽终于迎来忙碌早班之下的一口喘息。她瘫在椅子上,掏着手机叫奶茶,“赵秘,辛苦你拉。我请你喝奶茶!” 赵和要了一杯咖啡冻奶绿,去糖去冰。白爽爽直嚷嚷,“去糖的奶茶是没有灵魂的!” 她才刚毕业,胶原蛋白满脸。赵和看着她的脸蛋,忽然就有了也去来几针的冲动。孤芳自赏,也算是无聊岁月里的一种不错消遣了。 错开饭点的外卖到的很快,白爽爽唰唰几口,已经见底。而一旁,赵和正抱着瓶子,若有所思。见她心不在焉,白爽爽逐渐意识到,有些不寻常。 “赵秘,你为什么在这里?” “嗯?”赵和回神,“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最近新项目动工,连我这种咸鱼都很忙,为什么你作为平日公司里的大忙人,反倒不忙了?” “我忙完了嘛。”这是实话,虽然有些牵强。 白爽爽狐疑,“是这样吗?果然高薪者执行能力也强呢。” 听着她的夸奖,赵和心虚到不敢再待着。找借口匆忙上楼,坐在办公桌前对着电脑,她无声惨笑。这几日的猜想不是多虑,明晃晃的事实就摆在眼前。江仲霖在将她排挤。 真想大步走向他,抓住他的领带大声质问为什么。她对事业有心,无法忍受人为的散漫。他分明,都知根知底。不然,他身边的磨人职位,哪是方敏玉一言半语就能让人随便担任的?他训练了她,也抛弃了她。 煎熬。 一个下午的四处问询,公司里已经没有部门需要她的帮忙了。傍晚,在外奔波了一天的江仲霖终于归来。 赵和坐在位置上,默默数着时间,等到饭点,她翘着江仲霖的房门,“江总,您晚饭怎么安排?” 男人从文件中抬头,一副没料到来人是她的神情,“不用安排,谢谢。” 握在门把上的手,渐渐收紧。赵和原本是想,如果他照常吩咐她安排,或者要搭饭,她都可以对这几天的异常视而不见,move on.可他偏偏,也没有让她期望。 “啪——”赵和一言不发,关上房门。 “江总。”一步一步走到他的面前,“我们谈谈?” 江仲霖抬起眼,并无意外的表情,“有什么能帮到你吗?” 赵和真想撕碎他的假面,“您为什么限制了我的工作量?” “我没有。” “你有!你只在每个工作日开始的时候和我交流,你跑外勤去和别的部门经理借助理,你让我成为了公司里唯一的闲人!”脑子里已经把江仲霖打趴下数回,看起来鼻青脸肿,丑死了。而只要他求饶,她就可以宣布“game over”,留他一条命。可是面上,还是得体的微笑,“是吗?看来是我多想了。抱歉。” “没事就早点回去休息吧,我看你也累了。”江仲霖收回了视线,不再看她。 “好的。”赵和轻声退出,真切感受到双手的颤抖。她情愿江仲霖给个痛快,骂她、调离她、解雇她,也不想这样揣着明白装糊涂,混着日子一天又一天。何况,她也不是很明白。似乎怪圈之中,独她存在。 悲剧其实是注定的。 周五难得准点下班,小群体强烈要求团建。赵和经历了艰难的一个星期,同样需要放松。一行人先后到达公司数公里外,一间不起眼的东南亚餐厅。 俞一飞招呼几人扫码点餐,“柠檬鱼,椰子鸡必点啊朋友们。” 赵和看着卖家图,吃下了安利。同桌的叁人,作为青年女性,饭量都不算大。纵然是工作了一天,也没有能消灭套餐的食量。 正当叁人大眼瞪小眼的时候,白爽爽朝店员要水,看见了推门而入的江仲霖和丁宁。两人低头说着话,并未发现她们。 白爽爽忙背过身,用菜单遮住自己的脸,“送命题,打招呼吗?” 俞一飞:“工作外的私人时间,还是不了吧?” 赵和表示同意。 俞一飞话锋一转,“要是他们看见我们了怎么办?领导主动say hi?简直要命。”她坚定拒绝。 二人商量半天都没有结果,赵和心理也没有答案,于是便去了洗手间。这间餐厅,颇为人称赞的设计之一便是盥洗台。纯手工的仿古设计,看起来很复杂也很精美。 认真读完指南,赵和突然想起,出来半天手还没洗。管道里流水潺潺而出的时候,进来了一个人。赵和抬头,撞上了镜子里江仲霖打量她的目光。 她微怔,很快又低下了头。不理他。 “赵和。” 他的声音比在公司里少了几分劲,就像是卸甲归家的男人,展现了平和的一面。赵和低叹,“江总。” 没有期待公司外的她还能正眼看他,得到了回应,他一时失神。其实有很多想说,只是见了她,似乎就没有语言功能了。他张了张口,愣在原地。 赵和见他欲言又止,一副准备说辞的样子。于是她关了水,静静地看着镜子里的他。 “老江……”是丁宁。半晌不见现身,她便来寻他,“诶,小赵。好巧啊,你也在这儿呢!”她也注意到了一旁的赵和。 视线状似无意,在两人间游走。看见一男一女,一左一右,有些间隔,甚至是躲避的架势。她笑了笑,热情问候着:“小赵吃了吗,要不要一起?” 赵和拒绝,“正准备走呢,丁检。您和江总慢用。”说完,不等两人的回应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她在躲你。”丁宁朝着赵和离开的方向看去,“江仲霖,可真有你的。”祸害姑娘。 两人回了桌,丁宁慢悠悠喝了一口鸡汤,才看向对面心不在焉的男人再次开了口,“你不考虑放手吗?” 江仲霖没回答。 丁宁叹了口气,“我还记得第一次见赵和的时候,敏敏把她介绍给我们。她也是这样,怯生生的。那时候,她的脸蛋还泛着红,是紧张和害羞。而今天,她的面色惨白,动作僵硬。”她顿了顿,补充道:“是屈于压力不敢反抗的样子。” 江仲霖想要为自己辩解,告诉丁宁,他在努力。努力疏远赵和,努力忘记她。努力到夜深人静,坠入黑夜,闭上眼,满脑子都是她。她的笑她的娇嗔,还有她的一手好菜。 这些年,他的快乐不多。仔细去回忆,一部分来自江绥,宝贝女儿贴心小棉袄;一部分来自谢景轶,无须多言的兄弟默契;剩下的,就都是赵和给的。她给的快乐太多,他已经无法细数。 他也记得几年前与她初见面的样子。青涩的大学生,白T袖牛仔裤小白鞋,素面朝天扎马尾。有礼貌知进退,常常示人的就是憨憨的笑。从前她是多爱笑啊,他都快忘记了。 怪他吧?硬是将她捆绑。 良久,他终于开了口:“我知道了。” 他强打精神,也掩盖不住暗淡的眼眸。丁宁失了神,突生悔意。转瞬,又被她抹杀。赵和的职场地位弱,为了生活,只能向江仲霖低头。而她作为年长几许的同性,自是有义务替其发声。 餐厅离家不远,叁公里不到的距离。赵和告别了白爽爽和俞一飞,独自步行。日子过去,逐渐起了凉意,晚风落在脸上,也不似前些天的温柔。就像那个男人。不,天气可比他好猜多了。 他会突然捅破一层关系,突然卸下伪装,又突然打回原形,变本加厉。他展现给她的,亦真亦假,她已经猜不透了。 回到家,卸妆运动洗澡,再次忙到深夜。临睡前打开电脑,看见邮箱里躺着一封信邮件。人事通知,下礼拜起随同谢景轶长期出差临市。 及时止损,是他一贯的风格。他终于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可她的眼眶为什么泛起了红? 床尾的衣架上还挂着几件为他添置的新衣,与她的衣物相依。在这个夜里,竟是多了几分讽刺的意味。和他说笑的日子还在眼前,此刻却什么都没有了。 江仲霖不要她了。 终于,她不再挣扎。断了网断了电断了想念,躲进黑夜,泪流满面。 -- Chapter14Cave 到这个城市转眼已经半个月。每日就着高山流水和清新空气,赵和心情好了许多。如今秋意浓郁,郊区的冷风更为猛烈,她也早早换上了厚衣裳。 谢景轶对此有诸多不解,“赵和,我记得你以前在公司总是光鲜亮丽的。怎么到了我这,你就这么不讲究呢?”他说完,还将她上下扫视了一番。毛茸茸的衣服,楚楚小朋友穿了才好看。 赵和满不在乎,回视着他,意有所指到:“谢总,你也没差。” 果不其然,男人的表情僵住了,没了笑意。谢景轶伸手向她要镜子,自言自语道:“真有那么丑吗?楚楚也这么说。” 谢景轶现年35,身高一米九,身家九位数。光凭这些,都不会有人觉得他丑。只是去年遭遇离婚,他停了工作,从非洲到南美再到欧洲。 大半年时间的野外、航海活动,硬生生把自己晒黑了好几个度。若是陌生人初见,一定会称赞他是一个肤色性感的大帅哥。可对于旧相识,色差带来的冲击可不小。 赵和还记得江绥抵达慕尼黑的时候,差点儿错过前去接机的谢景轶。事后,江绥在视频里和她说:“谢叔叔怕不是受到了重创想不开?唉,失恋的……哦不,是失婚的男人真可怕。” “不过话说回来。”谢景轶还了她镜子,“为什么这次是你随同外派?我记得以前,师兄从来不答应。” 赵和低着头,眼神不很自在,“我怎么会知道呢,谢总。人事调动,向来不都是领导说了算吗?” “也对。”谢景轶若有所思,“你的语气很酸。你和师兄吵架了?” 被说中了真相,赵和心中警铃大作,放松的神经又紧绷了,“您可真爱说笑。” 谢景轶别无他想,两人又各自吃着早饭,恢复了沉默。 晚上收工早,合作方员工提议联谊,当作是犒劳半个月以来的辛苦工作。 这是一个度假区开发项目,虽然社区只是初具规模,但用于社交的场合还是可以得到。大厅布置的像是高中生的晚会,有点土也有点随性。 恢复单身的谢景轶是众人眼里的香饽饽,他一到场便有了邀约。赵和站在角落,看他在众人面前尴尬而不失风度地保持礼貌,没忍住笑出了声。果然,外表温和不算是什么好事。 她摇摇头,拿了一瓶啤酒,走去长廊吹风。谢景轶出来时,看见她一手烟一手酒,搭在栏杆上,惬意中还带着几丝帅气。 有意思。 他走过去,“看不出来,你是个老手。” 赵和仍在眺望远方,郊外的山峰在夜空下若隐若现,“消愁解忧的需求罢了。” 谢景轶也点了一支烟,“我能知道是什么烦恼吗?” “不能。” “OK.”谢景轶摊手,靠在一旁安静吸烟。 赵和侧眼,看着他熟练的动作和不耐的神情,不禁说道:“谢总,我突然发现自己一点也不了解你。” 谢景轶笑,“怎么说?” “我以前总觉得你是一个温文儒雅的人。” 他反问:“我不是吗?” 赵和翻了个白眼,“你不是。” 谢景轶还是笑,一排白牙晃眼。 “果然是楚楚说的,失婚使人发疯吗?” “嘶——”烟灰落在手上,谢景轶咬牙,“这丫头,胡说八道什么?” 说曹操曹操到。 谢景轶的手机大作,江绥来了视频。他没好气的接起,“这位小朋友,我没记错的话这个时间你应该是在学校上自习。” 江绥做了个鬼脸,“我不参加自习呀。” 谢景轶作罢,“所以……?” “所以我找你教做题呀。”笑脸盈盈,真让人没脾气。 “楚楚——”电话里突然传来江仲霖不赞同的声音,“不要有不先思考就寻求帮助的习惯。” 江仲霖也入了镜,两个男人打着招呼,谢景轶告诉他在联谊。两人闲谈了几句,一旁的江绥忍不住插了话,“咦,怎么不见和和姐?” 谢景轶往一旁看去,原地上已没有了她的身影。环顾四周,发现她正站在厅里,和另一公司的员工有说有笑。 谢景轶将一切如实告诉。江绥点点头,说:“好吧,那我就不打扰她了。” 而江仲霖一言不发,退出了聊天。 谢景轶再看向屏幕,只剩江绥一人。他回头,赵和又不见了。望着还在原位转圈的男人,他在想自己到底错过了什么。 江仲霖选择了结束,赵和就走。这段时间关于他的一切,她做不到完全不在意至少也没有主动。耳边许久没有他的声音,乍一听到,她果断逃离。 昨晚夜跑途中,收到俞一飞在群里发的一张图,说是偶遇江仲霖相亲。图片里的男女坐在餐厅,他还是工作时的装扮,女人则是一身月白旗袍珍珠项链,温柔婉约的样子。据俞一飞所说,两人交流近一个小时,看起来默契。 当时她告诉自己,眼不见为净,即刻就删除了对话框。刚才听到他的声音,不像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状态,她突然就很后悔昨天一时的手快。删掉了照片,也删掉了他的近况。 终究还是放不下。 次日清晨,谢景轶和赵和依旧先碰面对接了当天任务。她告诉他所有安排,他去实施。景区内部,赵和能派上用场的地方其实不多。 头几天刚来,她还兴致勃勃地说要帮忙。结果老不上手,就再也没师傅答应教她了。后来她也想开了,有需要就干活,无事的话就在片区里溜达。大家对此都无异议。 下午收工时分,谢景轶回办公区,发现赵和意外不在。打电话没信号,问人都说没看见。喊了几个同事一同上山,等到月上枝头。终于在半山腰一处刚开渠,用于日后引流的小洞之中找到了人。 谢景轶用探照灯观察了一圈周围,不禁蹲下身对着赵和的头顶问道:“和你身宽差不多的洞口,你摔得也太有艺术感了吧?” 已经被迫在地底下待了两小时,吃了一肚子灰的赵和没心情和他开玩笑。谢景轶见她蔫蔫儿地,便安慰道:“施工队都休息了,我打电话叫119,你再坚持会儿?” “好。” “摔伤了吗?” “好像是……” 谢景轶头大,“严重吗?” “不知道,动不了。”赵和摇头,“而且我很冷。” 谢景轶抬头望着天,冷风呼啸,星空明朗,美得不合时宜。他叫她别说话保持体力,四十分钟后,在消防队员的努力下,赵和被抬上了救护车。车门被关上,看着病床上脸色苍白头发凌乱的女人,他拿出了手机。 江仲霖还在加班,谢景轶打电话本意是向上司报备发生的意外。所以夜里十一点,他在医院里见到了风尘仆仆赶来的男人,虽然意外,可忽然就明白了什么。 他收起心思走上前,状似无意地问,“师兄,你怎么来了?” “赵和呢?”江仲霖抓着他的袖子。 谢景轶淡定退后,指着身侧的房门说,“里头吊水顺便休息。” “严重吗?” “说不上。”谢景轶摇摇头,“缺氧、轻微脑震荡,还有膝盖摔破见了骨,刚缝了针。” 江仲霖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 确认赵和无大碍后,江仲霖紧张的神情终于恢复了正常。谢景轶无声把这些收尽眼里,主动问他,“进去看看?” 即使赵和已经习惯了自己没有好运,但对于这种摔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事迹,她还是觉得难以言喻。来医院的路上谢景轶告诉她,那个洞口的地面平日里都有警示标。而今天早上一位师傅运沙土时不小心撞断了东西,寻思着那处不会有人出没便拿走去维修了,也没记得用上替补。 低头看着自己缠了绷带的膝盖,还有扎着针的手背,不由叹了口气:这就是命。 闭着眼休息,听到了房门打开的声音,她以为是谢景轶,“谢总,回吧,我一个人可以。明天还上班呢,今天谢谢你了。” “客气。”他的语气里有笑意。赵和睁开眼,想要看到实景,突然就撞上了江仲霖注视着她的目光。 江仲霖来的时候就告诉自己,不需要期待赵和感动流泪向他诉苦,也不需要她要糖,只要她愿意说话就好。然而他没想到,期望值已经如此之低,依旧得不到满足。 那双眸子,睁开时还是平静如水;落进他的眼里,瞬间就变成了冷漠无情的样子。江仲霖微叹,走向她,“赵和。” 她扭过了头,留着大半张侧脸对着他。江仲霖怔住,伸手去想要摸她。抬起的那刹,意识到身后还站着的谢景轶,他无力垂下了手。 目睹一切的谢景轶已然得到了自己探究的答案。揉着额头,他对二人说:“我去看看护工在哪,你们聊。”还很贴心的关上了房门。 假装分割线。双休日不更,码字存稿,尽量保持一周五更,每更都3000加~ -- Chapter15Couple 收获空间的二人依旧沉默。 赵和在扭头的下一秒就后悔了,她的表现太像一个闹别扭的女朋友,和身份不符。而江仲霖则是不敢贸然开口,生怕被她赶走。 半晌,江仲霖忍不住了,“赵和,你看看我。” 赵和回头,对上他的眼,“江总。” “疼吗?”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他轻轻拨开了她散落的发。 在工地里她就不怎么化妆,每日都只用防晒做最后的挣扎。想到这一天兵荒马乱,脸上污垢和尘土,赵和下意识躲着他的动作,“不要。” 见表情不是拒绝,只是忸怩。江仲霖盯着她的脸,笑着说好。手脚都有伤口都在治疗,脸上也早就没有了往日的神采。她看起来,就是一个凄惨兮兮的笨小孩。伸手揉了揉她的脑门,问道:“怎么这么笨?” 对呀,怎么这么笨?知道和他没结果还是舍不得放手,想他到心神不宁摔成猪头;见到他又像个小朋友,没有坚强随时可以投降…… 这一桩桩事迹堆积在心头冲上鼻头,她咬着唇,想要制止在江仲霖面前掉泪这更蠢的冲动。 “哭什么?” 没能忍住泪,赵和气自己。 “不要你管。”对着他也没有好脾气。 避开他打算再次上脸的手,赵和任由眼泪流进发根,消失不见。 顷刻间,江仲霖手足无措。看着默默掉泪的人,心里闪过念头:怎么眼前哭的不是怜人的方敏玉,也不是小魔头江绥,而偏偏是她。人前干练利落,人后百变他捉摸不透的赵和。 “是哪儿疼吗?”他急忙起身,欲向床侧的医护铃探去。 “我不疼。”赵和喊住他,“你走!” 她是不想哭的,可心理和肉体相互牵制着对方,泪啊怎么也止不住。哭的抽抽嗒嗒,命令的语气都少了几分气势。 江仲霖坐下,不依她,“我不走。”还伸手给她抹了泪。 温热的掌心落在脸上,他的气息就在鼻尖。霎那间,像是被触及了开关,赵和哭的更伤心了,“你走,你别碰我。” 江仲霖像是对世界暗了静音键,不管赵和说什么,他都不答应。她越说,他就离她越近,直到弯腰对上她的眼,在她双眼的注视下,慢慢为她拉着被子,裹的严实,“小心着凉。” 所做一切都是无用功,赵和彻底没了耐心。没有吊瓶的右手也没伤口,边上放着护士为她剪下的脏衣。她撑起身,抄起衣服就往江仲霖身上砸,“我叫你走!” 她没使劲,衣服落在他身上一点痛意都没有。衣服的下摆和袖子都被剪开了,前后面还有星星点点的血迹。江仲霖把衣服折好,放到旁边,“赵和,我会走,我答应你。可现在,让我陪陪你好吗?” 早些时候在工作,谢景轶来电说明情况。那一瞬间,他的心底没有丝毫犹豫。他就想,来到她身边,看着她,陪着她。 没有人喜欢医院,哪怕医护大褂气质翩翩,也抵不过生死离别带来的一切。叁年前,他没赶上方敏玉进手术室的时间。几小时漫长等待后再见,一块白布披于她的脸。只记得时间似乎骤停,他不知所错。从此,对于医院心底更多是难言。 赶来路上,赵和缺胳膊少腿的幻像不停划入眼帘,胸口堵的难以呼吸。那一刻明明白白,他看清自己的心。因为喜欢才挂念,因为挂念才担心,因为担心才义无反顾。 来到她身边,见她无碍才心安。 才堪堪收了一点的泪意再度汹涌,甚至来势远超以往。她低着头抽噎,只留发红的鼻尖对他,“你不是不要我了吗?” 江仲霖开口,“我……” 她继续指控,“不让我干活,还把我支走。”放手请一定要彻底。 意志力早已溃不成军,她的倾吐更是最后一击。着急到慌神,他连忙坐到她的身边,将所有深藏于心底的事实付诸行动。 不同于往日,她今天素颜之外还有泪。江仲霖吻住她少了几分血色的唇,不意外尝到了一口咸。她也没意外,一双眸子直愣愣看着他,忘记了哭泣,满是惊异。 扣着她的后脑勺贴向自己,深切感受到她的四肢发硬。慢慢将她搂紧,探见手底下那腰比上回细了几分。咬着她的下唇,不紧不慢退开,不由伸出手抚上了那张脑海里出现已经万万次的脸,问着:“不哭了,好不好?” 从前心里只有工作,赵和清楚自己对他的了解。会议上一个动作,一个语调,她就能知道后续。后来独自喜欢她,那些深埋心底的秘密像是大雾遮去了眼帘,她再看不清他了。像是那样的冲动,像是持续的余波,像是此时——他的温柔。 她不懂他,也不懂自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着他哭,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他凶,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克制不住对他撒娇:“不好。”声音轻若蚊蝇。 江仲霖低头,侧脸将耳朵贴向她,“嗯?” “唉呀,阿姨照顾病人已……哇,你这个姑娘,怎么躺在病床上还乱动。”房门被推开,谢景轶随着一个穿着医院护工制服的阿姨走入。阿姨很热情,像是一个老熟人,自然走到床边挤开了江仲霖,嘴里还念叨着让病人注意的话。 赵和任由护工阿姨把自己再度包的严实。 房间里的暧昧在流转,却因他们的进入而被打断。谢景轶觉得抱歉。 江仲霖看着落空的怀抱,不受控制扭头看向他,眼底责备很是赤裸。谢景轶耸肩,毕竟自己也给够时间了。更何况,他真的拖不住敬业的护工阿姨。 而阿姨的眼里只有伤者赵和,没发觉房间里复杂的气息。谢景轶并无亲自照顾伤员的计划,本意安排护工足矣。眼下又来了一个江仲霖,一切井然有序也温情。他很自觉找了借口留下空间给叁人。 急诊科通常代表意外。这些病人,病况好坏,全都牵动着亲朋、爱人的心。阿姨给赵和安顿好,转身打水的时候瞥见一旁不敢说话的江仲霖,心中默认了两人的关系。 她走到他面前,“先生,晚上您给太太陪床还是我?” “我不是……” “我来。”江仲霖不给赵和说话的机会,“您有什么要交代吗?” 阿姨拿起赵和的病例卡粗略扫去,“问题不大,起夜的时候注意安全就行。” 江仲霖点头说好,阿姨继续,“她腿上有伤,仔细别扯着了。” “明白。” 在医院工作了几十年,见过形形色色病患、家属,江仲霖显然不是最帅最出众的那一个,但至少他现在给人的印象不错。 阿姨看他紧张严肃的样子,心情舒畅。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转头盯着躺在床上张嘴不知道说话的赵和说道:“姑娘你安心养伤。老公好心情好,伤口也会好。” 赵和哭笑不得,想要解释,“我……” “大姐那您慢走,有需要我叫您。”江仲霖送走了阿姨。 关上了房门,小空间里又只剩两人。他没有立即转身向她走来。 赵和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视线久违大方落在他的背影上。笔挺的大衣之下,他的肩膀没有了往日的挺拔,隐隐透着一些颓跎。她咬住唇,压制着心里的酸楚。 “怎么了?”他走来,“怎么这样看着我?” “你为什么不和阿姨解释?” “不着急。”他的语气淡淡的,“你好好养伤。”说完他脱了外套,自顾自忙着,“我先洗个……” “我这里不需要你。”赵和赶他。 他沉了脸,“赵和,不要逞强。” “我一个人可以。”一个人的生活几乎贯穿了上学后的所有日子。二十多年都能过去,又怎么会畏惧接下来不太方便的也许二十多天。 “你不可以。” 赵和不说话。 “听话。” 江仲霖在哄她,赵和没有办法忽视这点。她叹了口气,“江总……” “赵和。”江仲霖的语气突然严肃,“你就不能老实做个病人吗?” 浑身带刺儿的人做了让步。江仲霖坐在陪护床上,看着她似乎忽视他去休息的打算,终于长出一口气。 赵和躺在床上,可耻的去幻想,两人的状态真像闹别扭的情侣。她的冷漠、不言不语,都不能停止他的护理。或许在别人眼里,他还值得嘉许。 他似乎很累。沾上不足他身长的陪护床没多时就睡了,呼吸也比以前沉了些。赵和闭着眼,脑子里不自觉在猜测他这忙碌的一天。工作、工作、工作,接到有关她的消息,没有休息奔走而来,甚至忘记吃饭。 从再见到此刻,几小时间发生的一切她从未预见。迎来夜深人静,她有了思考的条件,也隐约猜测到了转变。所以对于第二日,就多了几分畏惧。可她知道,在那之下还有期待。 -- Chapter16Compromise 清晨,谢景轶敲开房门的时候赵和还在睡,江仲霖开的门。 眼前男人才刚睡醒,眼神不若清醒时精锐,身上的衬衫西裤也是皱的不算得体。谢景轶挑着眉,“早,师兄。你看起来好狼狈。” 江仲霖反手带上门,带着他站在走廊里,“你看起来不像是在关心。” “我确实不关心。”谢景轶笑,把衣物递给他,“你现在看起来就像赵和家大爷。”说完看着他的脸,建议着:“年上男一定要有危机感。” 江仲霖不自觉摸上自己的脸,问道:“真那么丑?” 谢景轶很诚恳:“嗯。”失策。这话应该当着赵和的面说,顺便体验一把报复的快感。 江仲霖拿着衣服再回到屋里时,赵和已经醒了,靠在床头刷手机。他走过去,替她调了一个舒服的高度,“我扶你去梳洗?” “嗯。” 男女站在卫生间里,略显拥挤。赵和看着镜子里盯着自己一动不动的男人,“江总,您先出去吧。” 再次听到敬语,江仲霖觉得自己更喜欢昨天她冲着他发脾气的样子。有活力,有本性,还有点……可爱。 “我要看着你,避免二次伤害。”义正言辞到让人无法拒绝。 赵和只好随他去。而江仲霖,也是真的在看她。在他的注视下,不由觉得体温在升高。她扭头,视线落在一旁的马桶上,“江总,我想要上厕所。” 江仲霖老老实实退出去了,等赵和再出来,只见他面无表情侧身对着门,就像是安保人员。赵和忍住笑意,把卫生间让给他。 看着她重新躺回床上,江仲霖才回到卫生间。赵和才拿出手机继续看新闻,他又探着脑子和她说:“景轶去买早饭了,你要是有什么想吃的可以和他说。” 谢景轶带着护工阿姨的份,拎了一堆吃的东西上楼。其中还有一盘水果篮,美其名曰:探望病人所需的仪式感。 赵和收下,笑的有些无奈,“谢谢。” “今天感觉如何?” “挺好的。” “祝你早日康复。” 江仲霖不想看着他两你来我往、和谐友好,自己卡在中间就像是个局外人。这种感觉很不好。 “啪——”剩下半碗粥,他没了继续的胃口。 谢景轶闻声转头,“吃完了?”问他,“我们谈谈失职员工的处理?” “你打算怎么做?” 谢景轶:“正打算和你说这事。施工队是对方公司签的第叁方,那边认为员工有过失,可并无大碍。所以希望从轻处理。对方和叁方态度一致,说是可以罚款以儆效尤。不过他们强调会尊重我们的决定,尤其是赵和的。”他看向她,开着玩笑问:“背锅吗?” 赵和苦笑,“甩不开。”接着又说,“我不想追究。” “我不同意。”江仲霖很严肃,“工程项目涉及人身安全本应该严格把守,何况赵和不需要为他人的错误承担压力。” 谢景轶左右看了看,说:“你们商量,我先回去上班。”这个病房气氛堪比战场,他拒绝送人头。 房门被关上,江仲霖望着赵和,视线落在她的脚上,意有所指道,“我不明白你的想法。” “工人只是过失,我也没有受到重伤。况且整件事说起来,主要责任还在于我。”如果她不是心不在焉,也不会出现这种令人啼笑皆非的事件。可如果要这般无赖,根源其实在于他。是他让人失神,心乱。然而照此慢慢追溯,就会变成无赖思维所形成的局面。 江仲霖听完冷笑,“你想认错,也得分个因果与先后。照你所说,主要责任还应该在我。我不应该开发这个项目,工人就不会去凿这个洞。” 好像也没错? “可是决定权在我。”像是在赌气。 “而你,是我的员工。” 无情的语气似冷风呼啸。 赵和呆愣了几秒,嘴角突然扬起了嘲讽的笑,“好。您做主就好。”你说游戏开始,我准时入局;你说要走,我即刻离去;你不谈感情,我宛若无心。 她的想法很简单。生活艰苦,见过了很多辛酸与不幸。这些情况的背后,通常都是一群淳朴善良努力的人。他们没有决定权,行事服从命令,赚钱全凭实力。不偷不贪不抢,每一分都是应得。同样都有错,她不希望就因为自己受到了肉眼可见的伤害就躲过责罚,而把代价由他人承担。 又来了。 江仲霖看着侧身背对着自己的人,隐隐头疼。这女人,比江绥难搞多了。 护工阿姨替赵和拿药归来的时候,房间里的男女,一人抱着电脑不知道在敲敲打打什么,一人抱着书沉默不语。她走过给赵和倒水吃药,“小赵看什么书呢?全是英文。” “没啥,就瞎看看。”赵和接过药,“打发时间。” 江仲霖看起来是在工作,可心思早就飞到了赵和那。她在看什么书?她是不是还在生气?他要怎么做? 从昨晚到来,赵和就没给自己好脸色。江仲霖也气,于是两人就这样一直僵持到了谢景轶再次前来。见他出现,江仲霖借口说透气,跑到楼下独自抽烟。 谢景轶看他像是逃避,不由笑出了声,“又吵架了?” “没有。” “撒谎。”谢景轶抱着手看她,“你俩怪有意思的。” 赵和不说话,这个男人有多聪明怎么会看不透她和江仲霖的猫腻。再去解释只会是欲盖弥彰、多说无益。 “我有个问题。”谢景轶又问道,“你是怎么说服他让步的?” “嗯?” “你不知道?” 赵和的表情茫然,谢景轶心下了然,“他没告诉你,对吧?” “嗯。”依旧状况外。 “师兄让我给对方发了邮件,要求当日员工停工七天。” 江仲霖终究是妥协了。这样的决定不符合他的办事作风,可以他的方式解决问题,赵和会不开心。他不想如此见她自责难过,顺带怨恨着他。 心里的感觉难以形容。窃喜他同意自己的选择,又愧疚他为自己变了准则。得了便宜还卖乖,好婊噢。赵和嫌弃自己。 见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谢景轶默默关上房门退了出去。医院的花园里,江仲霖正坐在长椅上发呆。 谢景轶走过去给他递了一支烟,他摆手拒绝说刚抽完。谢景轶笑,“你看起来可不像是一支烟就能解决问题的人。” 江仲霖无言,伸手接过了烟。 “为什么不告诉她?” “嗯?” “员工决定的事。” “没必要。”江仲霖吐着烟,“不重要。” 谢景轶扶着自己的额头。“师兄,我要怎么说你才好?” “嗯?” “面冷心热会吃亏的。”谢景轶和他说,“关心或爱,都要大胆说出来。”说着话,突然就想起了方敏玉。其实他的两个女人,本质相似却有诸多不同。 江仲霖别扭傲娇不懂得甜言蜜语,方敏玉体贴入微善于观察便能理解。而赵和,不但少了和他私密生活的经验还有一些摆脱不了的自卑,两人相处自是矛盾重重 。 谢景轶自知关于情感,他没有为江仲霖指明方向的资格,所以也没有多说。只是回想这对男女种种迹象,他都满是好奇,“师兄,你和赵和到底什么关系?” “我也不知道。” 这是江仲霖给的答案。谢景轶闻言随即摇了摇头,拍了拍他的肩,走了。他也猜测过两人的关系,情侣、炮友,他对二者没有偏向,只要开心就好。他唯独没有想过,两人关系原是这般难言。 临走之前他送了江仲霖一句“祝你好运”,还有一本赵和让他帮忙带的书。 江仲霖接过书,低头看见橘红色的封面上写着:The Subtle Art of Not Giving a Fuck.嘴角难以掩饰地抽了抽,忍不住自问:他就这么招她烦?对着书本几次深呼吸后,他终于艰难平复心情重新上楼。 赵和正在和阿姨聊天。两人说着美食聊着美景,江仲霖进去的时候阿姨正盯着她乐呵呵地说:“那条街上还有位做旗袍的老师傅,手艺可好了。回头带着你先生一块儿上那去,来一套。” 江仲霖没有打扰两人,安静地抱起了电脑,看起来是恢复了忙碌。 宽宽的屏幕挡住了他的脸,赵和看不清他的表情。收回打量他的视线,碰上了阿姨慈爱的眉眼,她不禁笑着答应:“好。” 我应该是听错了。江仲霖摇头,没有把她的回答当回事。 “那我把地址写给你。”说完,阿姨走到江仲霖的跟前借了笔,刷刷几下写完递给赵和,“喏,就这。离医院不远。” “谢谢您。”赵和把纸条对折,放进了手机壳里。 江仲霖看着她,眼神呆呆的。原来他不是幻听。那个轻轻柔柔的声音是她,她回来了。 -- Chapter17Conversation 第四天,在医生的批准下赵和准备出院。护工阿姨一边给她收拾东西,一边念叨着不舍。她给了阿姨园区的地址,叮嘱着有空就去逛逛。 一旁的江仲霖面色不佳。他不赞成这么早出院,可赵和不答应。他说一个礼拜住院观察较为稳妥,她就反驳说小题大做浪费资源。他故意问出院谁来照顾,她就转头问谢景轶可不可以。 后者自然是两边推辞,说自己有心无力。 江仲霖既气她不爱惜身体,又气她第一选择不是自己。他在医院叁天,说不上贴身照顾但也因陪伴学习和收获了不少照顾病人的技能。他的表现那么明显,她为什么视而不见?难道要他举个牌子,写上“选我选我选我”吗? 咬着牙搬行李,江仲霖一路内伤来到赵和的住处。赵和想自己走,江仲霖不答应。她说被人看见影响不好,他答无所畏惧。她催他回去,他就说自己下基层调研,也是职责所在。 于是他便抱着她,从车子到屋里。一路上她难得老实,江仲霖感受着手底下的肉,心想她这小身板是否能扛住郊区时不时的狂风。 “你有九十斤吗?”想着想着,就问了出来。 以为他是抱不动了嫌自己重,她的脸马上变的通红,“您放我下来吧。” “老实点。”江仲霖拍着手底下的软肉,心中暗暗计划要把他从前的福利给养回来。 说话间,走到了屋子前。赵和拿出准备好的钥匙,让江仲霖放下她去开门。他没动,只撇了她一眼,兀自从她手里拿过钥匙开了房门。 只供基础的小单间,明亮之下略显简陋,好在必需品样样齐全。 江仲霖把她放到床上,弯腰准备给她拖鞋。赵和看见他的动作,连忙收回了脚。他抬起头,“脚。” 她摇头,“我自己来吧。” “伸过来。” “不要。”说着,还往后挪了一点。 江仲霖依旧蹲在地上,两人高低相望。他的眼神平静,没有被她拒绝的不悦。她悄悄松了口气。 “我们聊聊?” 两人视线汇集,赵和知道这一关躲不过,“好。” “恨我吗?”他问。 不知道在想什么,她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脚边,轻轻摇头,“不……” “我要听实话。” 依旧摇着头,“不恨的。” “赵和,看着我。”他突然很执拗,一定要赵和与他眼神交流,“你可以恨我,你也应该恨我。”你恨我吧,自私自利;你恨我吧,纠缠不清。 男人蹲在地上,仰首和她言语,是一副臣服的姿态。赵和不喜欢这样,便伸手去牵他。他落坐在她身旁,她抽手,没成功。低下头去看,两人的十指交缠,他握的很紧。 “江总,松手吧。” “如果我不呢。” “江总……” “赵和,我不想放手。” “江总……” “赵和,我说我不放手,你明白吗?” 她不言不语,而眼神闪躲。他继续说:“你明白,对吗?” 看出她的逃避策略,他不如她愿。一把将她抱起,放在了腿上。她不安分,扭动不停,“江总,放开我好不好。” “不好。”两手环住她的腰,下巴搁在她的肩上,她才安静几秒。不一会儿,赵和听见他说:“瘦了。” “这儿。”指头滑过胸口。 “这儿。”来到腰间。 “还有这儿。”停在臀后,“都瘦了一圈。” 赵和红了脸,“才没有。” 手底慢慢收紧,他不同意,“没关系的,和和。掉了的肉,咱们再养回来。” 亲昵的语气让她几近沉沦,“江总,不要……”不要再向我靠近,不要给我机会。 “不要什么?”不为她的拒绝所动,他笑着问:“是不要抱你,不要叫你和和,还是……不要吻你?” 亲吻来势汹涌,赵和被他压到床上。唇瓣被吮吸,难以呼吸。她伸出手去拍他的背,得到了一点回应。 “我只是想亲你。”双手撑在她的肩旁,他微微起身俯视着她,保证道:“不做什么,好不好?” 两人陷在被窝里。 “赵和。”他的呼吸停留在她的颈后,“知道怀里有你是什么感觉吗?” 赵和不敢呼吸。 “安心、满足、幸福。”回忆那些拥有她的日夜,情绪不多,就像她在怀里的时刻。若有细数,这些感觉就层层汹涌,“赵和,你是我始料未及的幸福。” 此刻终于再度将她拥有,前胸贴于她的后背,手掌之下是她的腰窝,跨前与她翘臀紧贴。着急的性欲已经不复从前,占据脑海的也变成了纯粹的东西。是情感吧?他爱她。 赵和一动不动,连呼吸都不再平稳。江仲霖心底紧张,探着身子去看她。她闭着眼,满脸泪痕。 “哭什么?”江仲霖轻轻退开,去拿纸巾,“我又惹你难过了?对不起。和和,我……” 手忙脚乱,言语无序,看起来笨死了。赵和不要他的纸,伸手要他扶。江仲霖两手穿过她的腋下,却被她抱个满怀,“闭嘴,江仲霖你闭嘴。” “好好好,我不说了,你别哭。” “我要哭,就要。”赵和捶他的肩,“凭什么只有你能招惹我?让我哭让我笑让我疯……”哭的稀里哗啦,“凭什么只有你能说心里话?我也要。” “你说。”江仲霖扶上她的后背,语气柔和,“你说。” “我不想喜欢你了,早就不想了。” 他皱眉,“我不同意。” “我明明只想安静喜欢你,也许会到老会到死,也许就在明日。我从来没想得到你,哪怕一丝一缕。可你偏偏不让我如意。吻我,睡我,折磨我。事后,你可以轻松离去;而我……”她提高声音,“我不可以啊!”又垂下了手臂,“我只会更爱你。” 他在心底呐喊,想告诉她一切不是她所想。可追忆从前种种,她说的那些他又何尝不心虚?闭上眼,她哭泣的脸不停浮现。心口不受控制地抽痛,他真想给自己一个大耳光子。 “江仲霖,我再不要喜欢你了好不好?放过自己放过你。” “不好!”江仲霖把她抱得更紧,“赵和,我说不好。你可以放过自己,但我不同意你放过我。” “你不想爱我了?”他问。 眼中带笑,打着商量:“好。那你恨我吧?只要你记住我就好。” “至于我……”他又说,“我活该错过爱我的你,我要迷途知返,知错就改。我追求你好不好?你要名正言顺地幸福。” 赵和摇头流泪,不接受他的提议,“不要这样。江仲霖,不要。” “为什么?” “不值得……我不值得。”你的千般好,属于方敏玉属于江绥,属于未来某一人,但一定不属于我。 江仲霖很坚定,“赵和,自嘲并不能说服我。只会让我想多把爱给你。” “敏敏姐……敏敏姐……”她闭着眼,胡乱抹泪。 这是她心中郁结。江仲霖不意外,也很无奈。他何尝不曾如此烦心?亡妻于她和他,即是连结所在,也是围墙隔阂。他们都知道自己没有错,却有无形枷锁束缚。 江仲霖深深叹气,无力感遍布周身。他深知,至少今日,此事不能再继续。他可以调节自己,却不能把控她的心情。他不愿再让她伤心。 “不说了,我不说了。你也不哭了,好不好?” 在他的怀里逐渐被安抚,赵和恢复平稳呼吸。只是一双眼,肿的她看起来略像金鱼。江仲霖失笑,拧着毛巾递给她,“敷一会儿吧。” 她接过,“谢谢。” “不客气。”他回以一笑,视线再度落在她的脚上,“脱鞋?” 她终于点了头。 江仲霖替她脱了鞋,画了一堆肥羊的袜子露在外面。江仲霖用手指着图案问道:“你知道这上面一共有几只羊吗?” 赵和疑惑,她怎么会知道? 他告诉她:“四只绵羊叁只羚羊两只山羊。” 赵和诧异,他怎么会知道? 江仲霖的眼神有点不自在,“你在医院这几天都在忽视我,护工阿姨默认我们的关系,她给你晾衣服不避讳我。我闲来无事就盯着数了……”声音慢慢减弱,“你的另外一条内裤还有叁百二十五朵雏菊,一百二十七朵黄色,一百零一朵白色和九十七朵粉色。” 委委屈屈的样子,哪里像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分明是个大男孩。受了委屈,一点也不想吃亏。总有一天,都要讨回来。 赵和猜测着他的心思,突然就不想让他满足了,“我还有一条波点内裤,有兴趣数吗?” 江仲霖也不恼,噙着一抹笑看她,“你穿上给我数?” 赵和拿抱枕砸他,“老流氓。” 江仲霖乐呵呵地接过抱枕,顺势倒进床上,躺在她的身边。 伸手搂过她的腰,“和和,睡吧。” “嗯。” “今日事,今日避。” “好。” 等到明日太阳重新升起,收拾心情将一切继续。 -- んρō18.cōм Chapter18Tub 在他怀里醒来,身后有双腿紧贴,眼下是他一只手覆在胸前。拿开他的手,赵和准备起身。 “再睡会儿。” 她被带了回去,落在他的胸前。抬头,见他依旧闭着眼,嘴里嘟囔着:“你陪我。” “我去做饭。” “不吃,别去。” 赵和抿了抿唇,无声盯着被子。他仍然紧闭着双眼,没有起意。枕在他的胸前,听见他心跳如常。被褥之下,她的右手被他紧握。 情感在有序流动,两人默契和谐的像是老夫妻。赵和垂下眼,低低叹了一口气。 男人另一只手很快放到了她的臀上,使劲,“为什么叹气。” 赵和扭动,“没什么。” “赵和。”江仲霖用力将她禁锢在怀中,“我不想蹂躏病号。” 手上的力气带着她感受,那处晨起之时正敏感警惕。赵和瞬间安静,乖巧如猫咪。江仲霖暗暗扬起嘴角,把她抱得更紧。 若不是因为有爱,怎么会在工作日沉溺在怀抱里直至午后?两人再次睁眼,还未起身就听见门外谢景轶叫门不停。 江仲霖去开门,谢景轶见他一副刚睡醒的样子突然就忘了来意,“和好了?” “算是吧。” “得,有你的。”谢景轶用胳膊撞他,“不枉费我一个人干两份活了。” 江仲霖突然离岗且归期不定,公司里的人有事协商都很着急便找上了谢景轶。他若不知眼前男女情感复杂,便不会多这些事,可偏偏他了解大概。于是他被迫体贴、加班,替他分了许多工,“我可真是个好人。”他喃喃自语,又拍了拍江仲霖的肩膀,“加薪?” 两人一同往里走,赵和正泡好咖啡,端给了江仲霖。谢景轶和两人相对而坐,“师兄,什么时候回?” “过几天。” 赵和着急,“可以早点,我一个人可以。” 江仲霖扭头看她,眼里不赞同满眶。谢景轶看着两人,问道:“我能插个嘴吗?” “你说。” “师兄你出来这么久,楚楚……怎么办?” 江仲霖的表情凝固,“我过来前给她找了一个做饭阿姨。” 谢景轶了然,赵和摇头,“江总,您早些回吧。楚楚比我需要你。” 关于这一点,在坐叁人都心知肚明未必。江仲霖和方敏玉的性格无疑宠女,同时也严格。江绥的娇气之下,多得是能力。至于独立生活,一旦物质充足,根本不需要担心。所以——江仲霖特不配合的笑出了声。 谢景轶注意到赵和仍旧是对江仲霖使用尊称,不知是碍于他这个第叁人在场还是因为某人根本没搞定。他想了想,说自己要去吃饭,又跑了。 江仲霖看他脚底抹油的样子一阵气,“离个婚和变了个人似的。” 赵和不以为意,觉得这样轻松的谢景轶代表了他对江仲霖的信任。 谢景轶走了,房间里的男女抱着各自的杯子沉迷不语。良久,江仲霖打破沉默,“去吃饭吧。” “我还不饿,您先去吧。” “不饿?” “嗯。” 江仲霖戳穿她,“你是不想和我一起去。” 赵和不说话,默认了。 江仲霖捏着自己的鼻梁,“赵和,我以为我们已经达成共识了。” “昨天确实很开心。”逃避的当天没有遗憾。 “昨天?”江仲霖告诉她,“赵和,我要的是从今往后。” “我们就这样不行吗?” “怎样?” “上班是同事,下班可以一起吃饭,可以……”她说不下去。 “打炮。”江仲霖冷笑,替她说完。 他又说:“赵和,你当我是什么人?色鬼?只馋你的身子。” “可以。” “您可真是大方。”他气,故意问:“那睡完以后呢?” “回家,陪楚楚。” “倒是周全。”他看着她,讽刺道:“不愧是赵秘书。” 江仲霖走了,依旧有他的风度。门被他带上,没有甩的震天响。迎面走来叁叁两两回住处的员工,没人觉得他刚经历过争吵。 赵和一个人,守着恢复宁静的房间,周围一切明明就是从前,可她却觉得陌生。至少,昨天的气氛不会再有了。江仲霖也许会再回,一定是收拾行李选择离开;他也许不会再回,就这样离去把这几天经历全都作废。 心理酸楚无法掩饰。她终于有了主动权,选择了逃开。 江仲霖怎么会不知道她心里的想法,不愿意光明正大站在他身边,不愿意顶替方敏玉的身份。可过去的终将过去,她为何要有负担?如果真要归责,他才是那个十恶不赦的人 食堂里,谢景轶看见江仲霖独自前来面色不佳,一副“渣男”吃瘪的样子。老实说,他又想跑了。 江仲霖已经几个大步走来,“为什么我不管做不做什么都能惹到赵和?” 谢景轶扒饭。 “是我年纪太大已经和这个世界脱节了吗?她居然不想要个身份?” “名正言顺不过是给外人看的。” “我想让她安心。” “她只想要你。” 江仲霖拧着眉头看谢景轶,“这样?” “嗯。” 江仲霖回去了,带着晚饭像个没事人,“来,吃饭。” “我不饿。” 江仲霖二话不说,一把抱起她按住吃饭,“再不吃,二两肉也要没了。” 赵和看着他:“我以为你走了。” “我才不如你愿。” 幼稚鬼。 没吃几口饭就想要结束,江仲霖不自觉走过去揉着她的后脑勺问:“再吃一点?” 她摇头:“吃不下了。” 江仲霖不再坚持,只是拿开了她的手,“我来,你去休息。” “我没有那么柔弱,何况脚也不疼了。” “让你去坐着。”江仲霖摆手,“你这人,怎么这么倔?还是说,你只和我唱反调?” 赵和看他炸毛一点就燃,丝毫没有沉稳的样子,不禁失笑,由他去了。没在公司,他的西装就少上身。眼下一件黑色高领针织和牛仔,看起来年轻了不少。 忽然就想起他说的“馋她的身子”。男女赤裸相拥的画面闯入眼帘,她何尝,不馋他呢? 他忙完了,在洗手。 赵和眼睫轻颤,看向他:“江总,我想洗澡。” “我给你打水。”他没多想,跨着步子往浴室走去。 赵和暗自扶额,慢慢跟了进去。江仲霖弯着腰,在往浴缸放水。牛仔裤底下,有力的双腿,男性的毛发,一点一点拔干了她喉间的水分。 她走过去,把脸放到了他的背上。江仲霖低头,一双素白的手正在自己腰间。他僵住,不敢置信,“和、和和?” “嗯,我在。” “你……” “我帮你解开。”手指敲了敲他的皮带,她继续说:“你转过来。” 江仲霖照做,动作慢的像是被限制了倍速。直到牛仔裤落到地上,她的手心贴上了他的腿,轻拍着他:“伸手。” 他立马举起手,脱了上衣。见她衣裳依旧完整,他想要礼尚往来。才伸手到她的腰间,就被打开了。 “我自己来。”赵和指着浴缸,“你进去。” 男人躺了进去,热水漫到胸前,只留一点皮肤在表面。赵和两眼一动不动盯着他,在他的注视中一件一件脱光了自己。内裤落地的时候,浴缸水面跳出了一块嫣红的圆。 弯腿踩进水里,白布包裹着的膝盖入眼。赵和停了动作,俯视着江仲霖说道:“起来。” 江仲霖错愕,“和和?” 脚趾状似无意划过他胸前的突起,她轻轻用力点了点,随即离去踩到了正中间,把伤口摆到他的眼前,“姿势不方便。” 她的伤口不能碰水,江仲霖明了。热水中起身,空气中的冷意将他袭击。他低头,只见跨间已有了几分退却之势。 赵和也看见了。 她笑,意有所指着:“过会儿就不冷了。” 江仲霖的呼吸变重,“好。” 坐在浴缸外延出多余的空间上,和他一样,她的小腿也在水中。泡泡不及腿肚,并无危险。 “你过来。”她张开了腿,给他空间。 咽着口水站到她的腿间,才碰上她光滑的肌肤,他就觉得两腿发软,“和……” 双手搭在他的臀侧做支撑,赵和俯身亲了上去。轻吻结束,她退开,用指尖点了点顶端,抬头告诉江仲霖:“我很想它。” 妖女。 江仲霖握紧双拳,不敢抬起,生怕自己会把她推倒。还来不及给她警告,就已经被二次袭击。湿濡的舌尖流连,温热的液体留在表面,他看见她柔软的发与他那片浓密的黑色交结,吸引着他的双眼直至心间。 赵和垂着眼,看鼻尖不时碰上他的下腹,与毛发摩擦,虽然算不上,也完全不同于口中的粗硬。唇齿之力抵不过它的入侵之势,喉咙深处慢慢被深入,难受又挠人。耳边还有他逐渐浑浊的喘息,伴着细碎的水声,引得她越发无力。 Nothing sexier than his moaning. 脑中浮现他冲击的神态,平稳之中带着狂野,力道显得有些粗鄙。她就在身下,被他贯穿,被他领上欢愉之巅。 Fuck. 怎么就摔破了腿。 感受到了时间,江仲霖捧起赵和的脸侧开。白色的液体擦过下巴落在了水面,她用指尖卡起那一点放到嘴里,“没劲。”又盯着浴缸上慢慢消失的一片片说道:“和沐浴露似的。” 江仲霖越听脸色越古怪,拉起她的手,把她抱在怀里,“不是让你躲开吗?” 赵和抱住他,啄了一口,“因为这些都属于你,都是你。” -- んρō18.cōм Chapter19Cloud 江仲霖到赵和身边的第六天,驻扎原地的江绥放学回家。又是独自一人面对空荡荡的房间,忽然觉得所有人都销声匿迹了,像是在躲着她。 给江仲霖去电,无人接听。打给谢景轶,他刚出施工地,头上安全帽压塌了他的发,看起来意外有些刘海的减龄感。顾不得夸他,她询问老父亲的动向。 你爸呀。谢景轶踢着路边小石子的脚步一沉,盯着自己的脚尖,无声勾起了唇。许是坚持不懈终于得到美人原谅,许是陌生房间寂静角落独自心伤?我也不知道呢。 “他在处理文件。” “那为什么不接我电话呢?” “可能是没注意。” “那你能帮我去喊他吗?” “稍等。” 赵和开了门,谢景轶不意外。他往里走,“师兄?” 浴室门在同一时间打开,江仲霖一身运动服走了过来,“怎么?” 谢景轶扬了扬手机,“楚楚找你。” 赵和闻言,走到了窗边,江仲霖的手机放在窗下的书桌上。他接过点开,屏幕上显示一个未接来电和一个未接视频。 没有立即回拨,他看向谢景轶,“知道是什么事吗?” “估计是想你了。” “没事就好。”他喃喃自语,手上动作没停,把视频播了过去。电话那头很快想起江绥的声音,赵和站在原地听了两句句,独自转身离去。 谢景轶跟在她身后,与她并行走出,“为什么躲着楚楚?” “我不知道。”听到熟悉的声音,她下意识躲避。心底总觉得和江仲霖的关系羞于被人知晓,尤其是江绥。 “她未必不能接受。” 赵和摇头,“你并不知道。” 谢景轶默,“就算她不能接受,也需要知情不是吗?” “还不是时候。”和江仲霖兜兜转转,虽才表明心意,可她足矣。是否被认可,对她来说都不是必须。如果不能清楚仓促告诉是否带来不好的结局,她也不急于一时:被知悉、被认可。 她的眸色沉静,却透着笃定,谢景轶一时哑然,“也许我并不如自己以为的了解楚楚。” 赵和侧头看他,夜风吹起她的发,隐隐遮住了半张脸,笑意依旧明显,“至少你还有很多时间去了解。” 月光洒在地上,路灯拉的两人身影老长。 赵和一步一步踩着自己的影子,突然问道:“你会告诉她吗?” “It’s not my busines.” “可你在乎她,不是吗?”赵和停下脚步,平底鞋之下的身高差迫使她仰头望着他,“你会选择隐瞒吗?” “不会。” 赵和低头轻叹,“我很感激你的坦诚。” “赵和。”他告诉她,“虽然我的为人你是否了解并不左右我的心情,但我希望你明白,江绥是我关心的小朋友,江仲霖则是我关心的……大朋友。Kind of?” 最后几个字说完,他的脸色突然变得奇怪。像是嫌弃,又像是无奈。赵和还来不及开口,他又继续道:“我不会为了你们的决定去欺骗楚楚,我也不会为了让她知情而贸然宣布你们的关系。这是你们叁个人选择,叁个人的私事。当然,我不保证她主动察觉后来问我,我会依旧选择保持沉默。” “我明白。”赵和点头,“谢谢你。” “不客气。”突然想起了一个趣事,他笑的少了几分善意,“话说回来,你和师兄作为当事人都说不清这段关系,何况我这样的局外人呢?” 赵和当下笃定,那晚联谊两人站在长廊的对话。谢景轶本性就是不如看起来这般温和淡定。这个男人,骨子里有顽劣之性。也许不多,但藏的隐秘,其危险性更是难以探析。只能说庆幸,自己不是他的敌人也对他没有感情。 见她出去迟迟未归,江仲霖和江绥聊完视频就立马寻了出去,两人在住宅区绿化带里相遇。赵和双手插兜,埋头难走,看不清神色。江仲霖小跑迎向她,“怎么才回来?”他就站在身前,已经握紧了她的双臂。 “饭后消食嘛。” “脚还受得住吗?”他改手去扶她。 赵和见四下无人,便没有挣脱,“可以的。” 他的着装单薄,冷风啸过,不自觉掩了掩衣襟。赵和主动挽上他的手,“回去吧。” 腰间他的手有力,生怕她的腿脚用力。两人搀着彼此,在深夜里颇有几分老夫老妻携手而归的模样。一进屋,赵和就转身去收拾江仲霖的行李了。 “我自己来,你去休息。” 赵和拍开他的手,指着行李箱说:“你自己来?你看看,乱七八糟的。” 他面露尴尬,为自己辩解道:“那天着急过来……” “我没怪你。”赵和安慰他,“楚楚催你回去了吧?” “嗯,我买了明晚的机票。” “嗯。” “赵……” “嘘。”赵和不让他继续,“我一个人可以,你放心。”单纯的上司下属关系没让江仲霖给赵和送去关照,哪怕两人年龄差足以称的上是大小辈,哪怕方敏玉曾经叮嘱。如今……赵和无意再想。关于公事,她其实更愿意江仲霖的无区别对待。 江仲霖叹了一口气,“拿你没办法。” 她的动作利落,叁两下就规整了所有物什。江仲霖来的匆忙,东西虽然不多,但内容复杂,赵和甚至还碰到一盒酒精。难为他不记得给自己带换洗的衣物,却仍然惦记她的伤口。脑中闪过他慌张收拾的样子,她不紧笑了出声。 “笑什么?”笑声引来他的侧目。 赵和摇头,“没什么。突然觉得你好可爱。” 江仲霖不满意这个答案,模棱两可的像是在应付的。他向她走去,搂住了她的腰,再一次把她带进怀里,“为什么?” “不为什么。”赵和咬住他的唇,“江仲霖,你傻里傻气的。” 捏住手底一团柔软,他意味不明,“老实点。” 细长手臂绕过他的耳,连结于他的脑后。赵和抱住他,故意扭动自己的腰肢,耀武扬威道:“明儿您还赶飞机呢。” “那也是下午的事。”江仲霖突然站起,抱着她走到床前,调侃道:“和和,傻女。” 他的眼里笑意满溢也遮不住不怀好意,赵和有些警惕,“江总,我是伤员。” “你昨天也是。”江仲霖替她回忆。 爱意在眼波中流转,情欲不可抵挡。 江仲霖腾出一只手掀开床单,将赵和置于柔软之中。她这几天都在病假中,宽松休闲的套装上身,掩盖不住身材的起伏。他的目光灼热,视线肆意游走,她已然难控脸上火热,“别看……” “不答应。”说着,伸手去撩她的衣摆。 赵和抬头将他仰视。少了西装的修饰,他也少了几分锐气。柔和的灯光打在他脸上,脸部线条被衬的更……让她心动。 腹部本不是敏感处,可他指腹才一触及,她就忍不住轻颤。江仲霖笑而不语,慢慢悠悠拉开了她的腰绳。随即,黑白波点的内裤出现在眼前。 他的笑僵在脸边,“我不数!” “噗。”赵和也觉得不好意思,“之前和你开玩笑呢,谁知道今天凑了巧。” 闻言江仲霖俯下身子,低头贴到了那片布前,“这什么构造?” “无痕内裤,前边儿是棉,后边儿是蕾丝。” “噢。”现在不是研究的时候。 吻过她身体许多处,也着迷她的很多美好。今夜却是初次这般虔诚,将她注视将她亲吻。她还年轻,身心都优异到令人赞叹。从前只是同事,她的曲线完美,他也知晓一二。如今领略风光数次,他还是会为她心醉。 他数不清波点数量的裤衩终于被剥落,眼下还是昨天刚招呼过的地儿。悠丝空谷,无声吸他的眼。他低头,略过那些将唇停在肚脐上。小圆圈就像她的隐藏的本性,可爱惹人怜。舌尖轻舐的瞬间,她躬起了腰,“别,痒。” 脑袋被她抱住,无法再向前。他皱眉,“和和,松手。” “你别亲这儿。” “行。”他抬头,回到了原点。 “啊——”赵和轻呼,狗男人架起了她的腿。倒不是因为伤口拉扯,只是腿间直对他的脸,羞愧自是一时无法消退。她曲起一条腿,想要收回。 江仲霖直接探手到了底。温热之处对他仍旧欢迎,容纳他两根手指绰绰有余。带着薄茧的指尖下方,嫩肉缠绵。他舍不得抽离,愈发向前。赵和抵不住他的动作,扭着腰不停想逃。伴着细碎的莺啼,江仲霖一把箍住她的臀,“和和,别走。” 那你倒是松手。赵和瞪他,引来了一阵笑。 江仲霖松手了,如了她的愿。退出的指尖来到她的眼前,中间还挂着晶莹剔透的细丝。赵和侧开脸,暗骂狗男人不厚道。 “骂人噢?” 这都知道。 “你的脸上都写着。” 怎么办啊,她越是娇羞他就越想逗弄。看她一点一点躲开自己的视线,就像是只鸵鸟,刨坑顾着藏脑袋,忘记自己还有一个肥硕的屁股。这般比喻自是不够贴切。何况从他个人的那些低俗趣味来说,她的臀还可以再丰腴些。 心事逐条被洞悉,赵和又羞又气。而江仲霖这老男人,动心忍性早就成为了不可能。等不到他假意离去,她承受了又一轮入侵。 舌尖不似指尖柔软,却比它温度适宜。带着呼吸随意扫过某处,都让人酥麻不已。时间流走几许,赵和宛若沉在云里。 江仲霖抬起头时,只见她双眼紧闭面带潮红,口里呻吟不停。怎一个撩人能形容。无庸置疑,她最真实的表现,带给了他最大的满足。真想啊,和她一起迎向欢愉。 下次再见,她的腿应是安然如初? 假装分割线。双休日不更。 -- Chapter20Here 生活恢复了平静。 赵和痊愈成功复工,江仲霖在公司继续。虽然外界看来关系不似从前亲密,可各种细节只有他们知晓。 他们不时视频,并不讨论上班的事宜。尽是一些很无聊的话题:饭吃了吗?吃什么?想我吗?诸如此类无脑中带着甜蜜的常见情侣问题。 江仲霖主动拨通的次数远比赵和多。 某天,他突然意识到有这个情况,便故意晾着她,假装忙碌假装忘记。不料,赵和竟是乐得清闲。 啧,狠心的女人。 后来他问为什么不关心,她说担心影响工作。他继续问,工作量的多少不是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不过了吗?视频里立即传来了她的笑声,很欢快也很气人。 懊恼不过两叁秒,他很快又和她絮叨起了日常。说着说着,突然意识到她一直很安静。有点难为情,他问道:“我是不是话太多了?” 赵和摇头,眼神温柔,“我喜欢听。”功利的去想,能让一个做事果断的领导层男人保持和你日常絮叨,无疑也是一种成功。虚荣心上的满足,无需形容。可纯粹出于爱,关于他的一切她都愿意去了解。更是庆幸自己能拥有他孩子气的一面,带着爱、没防备。 两人互相唠叨了几句琐碎,江仲霖的房门突然被敲响。门口江绥打着哈欠问着:“爸爸,你在和谁说话呢?” 打开房门,江绥正一脸睡意看着他。 “怎么还没睡?” “下楼喝口水。”江绥打着哈欠,“我继续去睡了,爸爸晚安。” 看着她关上房门,江仲霖再看向手机,却只剩一个视频挂断的提醒和聊天界面上的最新消息:晚安。 赵和的所有小心翼翼,都化为了他的一声叹息。从前亦不是没有过正常通话,何需这般见不得风吹草动? 自那晚,两人的联系次数就少了许多。一周叁两回,有时候还是公事,仿佛是平稳时期的情侣,火花偶尔,平淡经常。赵和觉得无妨。她从没奢求过这些,有幸得到已然知足。她愿意作出一切努力,不缺破坏这种表面的和谐。 这天,才忙完准备休息,突然收到微信小群的一条新消息。白爽爽偷拍的江仲霖,和丁宁。两人在公司某曾楼道里,周围还有叁两同事。丁宁熟练温柔,给江仲霖整领带。 他没拒绝。 白爽爽还在群里脑补各种感情戏,赵和已经没了参与的兴趣。她不认为江仲霖对丁宁有意,也不认为后者亦是,只是忍不住心底的醋意。 丁宁这段时间一直在忙,工作之余还要花心思调查方敏玉生前事宜。江仲霖提供资金,她则是有些门道,两人不时都要进行交流。 “郜亦诚的背景看起来很干净。” 江仲霖:“越干净越可疑?” “对。”她抱着手臂站在窗前,“一个能被混混叫哥的法官,我可不信他清白。” “嗯。”他问:“我还需要做什么?” 丁宁伸出自己的手,“钱,你继续赞助。黑帮所图不过如此。” 江仲霖点头表示明白。 恰逢饭休,丁宁邀他同食,“江总赏个脸?” 两人一齐走出,丁宁终于发现异常之处,“赵和呢?” “嗯?” “赵和人呢?怎么没看见她。”她问。 他答:“出差。” “老板坐阵公司,贴身秘书外派?”丁宁一哂,“这是什么新奇的安排?” 江仲霖没有回答,大步将她甩在身后。丁宁追去拦住他,“想开了?” 江仲霖不欲回答却逃不过纠缠,他点头,“嗯。” 他的神色复杂,看起来内心挣扎。丁宁突然没了玩笑之意。余光里扫到他变形的领带,还以为他心思游离,都忘记了得体。便伸手为他整理,“会过去的。” 她的安慰毫无帮助之用。他不由的想到了前几日,因女儿而被迫中断的视频。突然就很想赵和,想要快点到她身边,将她拥进怀里,听她细碎话语。 夜里还有几趟城际。 深夜房门被敲响,赵和不解,“谢……” 剩下的话语都都变成了惊喜,“江总?你怎么来了!” 江仲霖佯装淡定,“过周末。” 大大方方率先走进,身后她还在原地,一脸不可思议,“怎么不和我说一声?” “忘了。” “骗子。”赵和关上门走向他,“过周末不带行李噢?” 江仲霖抱住她,带到双膝之上。脸埋在她的胸前,笑声不断,“就是想给你个惊喜。” “不怀好意。”赵和嗤之以鼻。 “你当如何?”他大方承认,顺嘴隔着衣服在她胸前大声留吻。 赵和推开他的头,“去洗澡。” “一起。”他作势要将她抱起。 她跳开,离他小一米,“Aunt来临。” 霎那间,两人的表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江仲霖泄气,唉声叹气眼神幽怨的进了浴室。 带着满身热气走出,房间里已没有了光明。 “和和?” 没有回应,他慢慢走近,“睡了?” “我在等你。” 声音落进他的耳里,如春风和煦没有杀伤力。 真是个骗子。江仲霖闭着眼睛,呼吸一秒接着一秒,逐渐粗重。赵和早已趁着他的靠近,解开了他的浴巾,探上了他的致命之地。 “和和……”她的力度捉摸不清,他忍不住颤抖,“和和……” “嘘。”赵和伸出指尖,抵在了顶端小孔之上。借着支点,手腕带动左右摆动,却不离那处。 不停歇的摩擦产生难以形容的酸麻,江仲霖止不住断断续续,“和和……让我……上床……” “好。”赵和掀开了床单。 江仲霖看见,黑暗之中,她白皙的肌肤似光照亮了他的眼睛。津液下咽,他终于翻身上去。 赵和躲开了,坐在一旁侧身俯视、用眼神示意他。江仲霖接收到信息,眼底惊喜和期待不言而喻。赵和笑了笑,翻身上去。 她夸坐在他的腰间,双膝抵着软床,不疾不徐倾身去吻他。她的吻有些敷衍,一处停顿不及一秒。从他的额前,到鼻尖再到嘴边。 江仲霖努努嘴,“和和,吻我。” 手指扎在他的喉结,她笑的冷艳,“我不。” 指尖慢慢划过脖间,力到轻的难以估量,也更挠人。江仲霖箍住她的腰,“和和……” 赵和摆动腰臀,挣开他双手的瞬间也唤醒了他的胯间。江仲霖几欲翻身主宰,却被她推开沾在被面。 “想要?”她问。 他点头,“和和……” “别叫我。”赵和掐住眼下他平坦胸前的凸点。 痛意自下到上,冲入大脑。江仲霖眼底复现清明,思绪重回清晰。他犯错了?必然是! “和和,我知道错了。” “错哪儿了?”果然。 “我也不知道……”声音渐弱。 又突响,“啧——”他不禁仰起了头。 赵和终于扶起那蓄势待发之物,放进了推荐。她的臀微抬,一点一点将它吞没。筋脉凸起的表面贴近柔嫩的肉壁,挤压、摩擦,上上下下,带出水源分泌蜜液。 江仲霖垂眼,一双手扶在她的臀后,跟随她的节奏配合起落。不同于他的平面,她的胸前两团浑圆犹如云团吸眼。动作带起她们的律动,一跳一颤,看的他再度口干舌燥。 房间里的声响慢慢变得丰富,男人的喘息,女人的呻吟,还有他们情欲汹涌之下的声乐。听着声响,他不禁可耻的走神感叹自己情之一事何其幸运。 初尝云雨,和方敏玉皆是陌生而好奇。二人共同钻研,逐渐配合默契。再遇赵和,竟是不需太多交流,便可收获巅峰。他觉得心间难以言喻的快乐,在翻腾。 后腰难忍释放冲动。 他立即支起身子,翻身覆于她的上方,将她所有情欲收尽眼底。汗水润湿她的发,贴在嫣红的脸颊,风情随时泄出。 欢畅激起所有心动。他终于神情松动,紧紧将她抱住,共赴圣所最深处。 他还趴在她的身上不动。她抬脚,去踹他,“下去。” “不要。”一动不动。 赵和改掐他身后那两团肉,“走不走?” 江仲霖感受阵痛,咬着牙心不甘情不愿的退出。 “你今天好凶。”仔细去听,语气里还有些委屈。 “噢。”赵和懒懒应付。 江仲霖笃定,“我一定是犯错了。”他又问,“能给我点提示吗?” 乌黑之中,许久都没有动静。他以为等不到答案了,身体突然被抱住。几分钟前还很冷酷的女人,竟一头埋进他的怀里,语气娇软,“我就是吃醋了。” “我没有背叛你!”虽不知道原因,先否认最稳妥。很多方面看来,他就是个俗人。 “丁检给你整领带,好亲密。我心里难受。”隐约还有点懊恼,“那些事从来都是我做的。” “我下次注意,不让别的女人碰我。” “真想快点回到你身边。”不敢奢望拥有他的时候,她一个颗心平静如海。现金她品尝到了幸福,便容易不知足。脑子里总是克制不住回到计划中的日子,生活中时常拥有他。 “我在这里。”不自觉将她拥进,一下下不停安抚,“心只在你这里。” 她罕见的醋意给了他极大的满足。可他不会说,他要把这些得之不易的东西珍藏,放在日后细细回味。 假装分割线。感觉自己已经丧失了开车的能力…… -- Chapter21Complicated 馨香阵阵入鼻,江仲霖初醒,竟有些恍惚。怀里柔软真实,垂眸一看心上人就在眼底。原来不是梦,原来渴望如斯,他已然行动。 “早。”女声响起,赵和也睁开了眼睛。 “早。”江仲霖低头欲吻她。 赵和伸手挡住了他,“美好可能因这一个吻而尽毁噢。” 江仲霖大笑,忍不住伸手揉乱了她发,“我想夸你可爱你会拒绝吗?” “为什么会?” “我以为对于你们这些独立意识强烈的女性来说,可爱一词需要谨慎使用。” 赵和认真观察他的表情,不由伸出手指在他胸口画圈,“江总似乎有惨痛经历?” “倒也不是我。” “嗯?” “丁宁有次被相亲对象夸‘可爱’,事后拉着阿玉大骂了几小时。”忆起趣事,他眼带笑意。 “我反而觉得‘可爱’是最高褒奖。”她解释道:“既表示对话人之间的亲昵,又体现被夸者的热忱。老实说,我很喜欢。” “我知道了。”江仲霖点头,“你是在暗示我。” “才没有。”赵和作势推他。 江仲霖抓住她的手,包在自己的手心,“可可爱爱我赵和。” “我才不是你的……” 情侣间肉麻且无聊的对话持续了一阵,闹钟打断了缠绵,赵和翻身不做犹豫。等她收拾稳妥从浴室里出来时,房门正被敲响。 谢景轶像是极负闲情逸致,还敲出了旋律。江仲霖沉着脸去开门,“惹事?” 谢景轶不以为意,视线一触及穿戴整齐的赵和,笑容变得更加灿烂,“早,赵和。” “早,谢总。”赵和往他们走去,停在江仲霖的身侧。 谢景轶看了看两人交迭的手,又看向江仲霖,“师兄昨晚匆忙赶来? “嗯。” “那休息的可还行?” 江仲霖睨他,不欲陪他戏耍心机,“有事?” “师兄看我气色如何?” “脸色蜡黄,黑眼圈严重,丑的不行。”很无情。 谢景轶也不恼,依旧噙着笑,“毕竟昨晚休息不好。” “你休息不好,关我……”屁事。 话音未落,赵和扯住了他的衣角。他扭头看她,只见她脸蛋泛红,眼神闪躲。一切已明了。他伸出脚,去踹门口故意惹事的男人。 谢景轶后退躲开,口中唉叹不已,“隔音效果不好,还要被迫听……” 江仲霖甩上了大门,震的地板轻颤。谢景轶失笑,为激怒他的火气感到心情大好。盯着房门片刻,才慢慢悠悠转身离去。 江仲霖计划留下过周末,第二天就随着谢景轶和赵和,一行叁人上山监工顺带放风去了。冬风渐起,树叶早已没了枝叶,光秃秃一片,放眼望去只剩萧条。 谢景轶站在一段崖前,眼底景色如许,他不禁叹口气,“四季美好和城市似乎并无多大关系。” 江仲霖接话,“这不是你同意接活的本意吗?尽力将田园风光带进钢筋水泥的丛林 。” 谢景轶浅笑,“任重道远。” 叁个人一路走一路聊,正近山腰休息处时,江仲霖收到了江绥的视频。 “爸爸!”她穿着短袖睡衣,脑袋上还有一个棕熊发带,一副居家装扮。 “您好哇,楚楚小朋友。”谢景轶伸着脑袋,主动say hi. “咦,爸爸去找谢叔叔为什么不带上我?” “你要学习。”江仲霖提醒。 江绥撅着嘴,佯装不满,“可是就在隔壁,晨出晚归的,并不影响我不是吗?” 江仲霖张着嘴想要继续,江绥不给他机会,“再说了,我也很久没见到谢叔叔还有和和姐了,我不能去看看他们吗?” 被反问的哑口无言,江仲霖摆着手把手机转给了谢景轶。两人聊了小一阵,全是江仲霖不能参与的话题。又过了一会儿,江绥才放过谢景轶,嚷嚷着要找赵和。 在一旁安静了许久的赵和这才接过手机,和江绥继续。两人有段时间不见,江绥的想念溢于言表。兴高采烈和赵和分享了一堆日常,在江仲霖再叁催促下,她才决定挂断,最后还不忘提醒赵和早日回归。 等到江绥的脸消失在频幕上,赵和突然意识到,在场叁个人,他们的联系不止是工作,还有江绥。 另外,清晨谢景轶故意使坏让她窘迫,此刻她却对他满心感激。感激他也在场,让她可以少去心虚,不掉链子直面江绥。 第二天下午,赵和开车送江仲霖去车站。江仲霖坐在副驾上,望着窗外建筑慢慢被抛到身后,不禁感叹:“以往你开车送我,通常都是回家。那些时候和你分离心中有数,不期盼再见。今天……唉,后悔。”他突然自言自语,“早知道不把你送过来了。” 赵和听完不免嗔笑,“我不这么觉得。” “嗯?” “如果不是这次外派,我们也不会有这样的对话。” 是啊,不会有情侣身份的亲昵、甜蜜与不舍。江仲霖轻叹,怎么人到中年再遇情爱他还是如青年般热情,甚至还少了些自信常有患得患失之感。 赵和不知他心中所想,只继续道:“我记得第一次排会议名单表,我弄混了两家公司人员的名单,经理当着大几十同事的面骂哭了我。您坐在主位,一言不发看着我,那表情冷漠的像冰刀扎进了我的心。”她忆起了往事,也有些乐意,“可事后您和我说,人要为自己的经历买单。后来日常遇事,我常用这句话做对比。发现偶尔也有做了冤大头的失落,不过多数时候我都觉得自己买到赚到。”她侧眸看他,一字一顿,“这回也是。” 她的语气平静,辞藻也不华丽,可他心底震惊却许久未得延缓。直至她的身影消失在车站外,他才轻声低语了一声,傻女。 江仲霖归家不及时,硬生生错过了江绥的周日。所以过了一个礼拜,她又催着他出门去了。 车子行驶了一路,七拐八扭加堵车终是艰难停进了一条小巷。江仲霖四处张望,“这是哪儿?” “进来就知道了呀。” 是一家陶瓷的手工作坊,店里主打自制。买家在店家的指导下,完成自己期待的作品。 江仲霖随着江绥走进,入眼是不算宽敞的空间里几方泥台在地,周围还有泥渍。他不由皱起眉头,“我可以在外面等你吗?” “不可以噢,爸爸。”江绥挽住他,将他按在矮台前,“父女手工时光,一定不能错过。” 江仲霖抚抚额,“宝贝,你要记住爸爸爱你。” 再如临大敌畏惧不已的老父亲,都逃不过女儿一个楚楚可怜的表情,江仲霖最终还是老实坐下,并在店家的指导下动起了手。 原料在手心旋转,十分细腻。江仲霖忽然想到了曾经自己手底,触碰过的赵和的肌肤。他有点气,为自己的走神,也为赵和的远在异地。靠,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爸爸?爸爸?”江绥叫他,“爸爸你要做什么图案呀?” 他手中的水杯已经成型,店家正在询问他是否继续。 他回神,“我就写个I love my daughter吧。” “那我是不是得写个I love my dad?” 江仲霖给了她一个赞许的眼神,“聪明噢,宝贝。毕竟是父女时光的产物。” 她鼓起腮帮子,“才不要,这也太肉麻了。再说了,I love my mom too.爸爸,你不能太自私噢。” 江仲霖作罢,转而问她,“那你有什么想法呢?” “我想画小人,你、我、还有妈妈。” “好。”见她的手边还有两个成形的杯子,他问道:“这两个呢?” “送给谢叔叔,和和姐。” “为什么有景轶的份?”老父亲好醋。 “圣诞节快到了,我给谢叔叔送礼物呀。” 江仲霖神色依旧不满,江绥连忙补充着:“谢叔叔送礼向来大手笔,我回赠一个杯子,不亏的。” 好像有道理?他觉得好受了点。 “还有和和姐,她喜欢收杯子,肯定值得拥有我的手做!”她接着说道,语气里还有些得意。 江仲霖失笑,“臭美。” 父女俩说笑,一个下午很快就过去了。回程路上,江绥抱着肚子喊饿,还向他抱怨做饭阿姨手艺不行。 “辛苦你了。”他安抚着她。 “我好想和和姐噢。”她叹了一口气,“怀念去她家蹭饭的日子,怀念和她一起宅的日子。唉,妈妈走了之后,我最爱的女人就是她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江仲霖无声感慨,他又何尝不想她?自方敏玉之后,他也只爱她啊。 他的生活中,充满了她的痕迹,早已不能远离。可他竟然曾经愚蠢,想要远离。所幸老天眷顾,他终是悬崖勒马,及时悔悟,才没有错过。 再等等。 等到她归来,他一定要像养江绥一样把她丢掉的肉喂回来,一定要让她站在自己的身侧,名正言顺无需顾忌。 -- Chapter22Christmas 不察瞬息,就连郊区商场都挂上了饰品,圣诞又至。 “您的咖啡。” “谢谢。”谢景轶接过咖啡递给赵和,“去糖去奶?啧,你这口味和师兄一模一样。没劲。” 谢景轶和多数男人不同,他酷爱甜食。赵和记得第一次知道时,看着他英俊洒脱的外表,脸上再遮掩都少了些淡定。他反倒淡定,“人间疾苦众多,我还不能偏爱几分甜了?” 她也是那时才发现,这个男人有太多太多面。不为人知之下,有惊喜也有惊吓。再次感叹,自己所爱,不是他。 “你在想什么?” 赵和回神,“噢,我在想谢总慈悲为怀给我圣诞假期,我该怎么安排?” 谢景轶笑了,舔着后槽牙,语气懒洋洋,“赵秘书自然是需要回到江总身边,为他排忧解难。” 赵和抬了抬眼皮,不理会他的他意,“那你呢?” “难为赵秘书爱人在怀还关心我。我呀,孤寡老人,自然是和工作为伍啰。” 撇开自己畏惧的私心不说,赵和必须承认谢景轶是个好上司。虽然同样是工作狂,但他比江仲霖让人敢靠近。见他的时候,脸上十有八九都有笑意。也可能是因着这些,江绥自幼也爱粘着他。 说道江绥,赵和突然想到了她说寄了礼物,“收到楚楚礼物了吗?” “没呢。”谢景轶捏了捏手里的咖啡纸杯,想到江绥,不由带笑,“鬼灵精,说是手作大礼。希望不是吃的……” “噗。”赵和失笑,“楚楚只是懒得做饭,她的其实厨艺还行。” “你吃过?” “嗯,西红柿炒鸡蛋。” “居然被你抢了先。”他扔带纸杯,佯装不悦,“老实说,我有点吃味。” 赵和突然感觉有些得意。关于江绥,她居然领先了谢景轶。 两人从商场返回住所,平安夜热情堵得街道难行。平时二十分钟的车程,硬是花了一个小时才到达。谢景轶停好车,和赵和一起往宿舍大门走去。 园区铁门一如往常紧锁,旁边有安保人员的小房间,他们见通行证才放行。因此,江绥已经在路边等了大半个小时。 “楚楚?”谢景轶跑过去,“你怎么在这里?” 赵和随后赶来,看着冻得通红的女孩惊呼连连,“冻坏了吧?快点进来!” 两人带着江绥往房间走。赵和在领路,隐约可听见身后谢景轶压着怒意在教育小朋友,“你是笨蛋吗?不懂打电话?还是你被冻傻了?” “谢叔叔,你好凶噢。” “被你气的。” “我就是想给你们惊喜嘛。” 谢景轶没好气,“谢谢你噢,圣诞小孩。” “到了。”赵和打开门,“快进来。” 屋里暖气足,江绥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看着她活奔乱跳的样子,谢景轶忍不住讽刺道:“小朋友的战斗力果然不容小觑。” “谢叔叔,你很酸噢。” “是啊,我酸死了。酸我们再迟半个小时,你就要变成卖火柴的小女孩了。” “放心。”她笑嘻嘻的,“我不会轻易狗带!” “你——”谢景轶气到语塞。 房间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静。江绥眼珠子转了转,开始打量四周。角落里有个行李箱正平整敞在地上,她探着脖子看了看,“咦,和和姐,你要去哪?” “回家呀。” “咦,我还以为你不放假,特地过来找你玩呢。” “抱歉呀,楚楚。” 江绥摇了摇头,“看来我只好拜托谢叔叔收留我了。她看向谢景轶,讨好道,“可以吗,谢叔叔。” 谢景轶:“我可以拒绝吗?” “当然……不可以。” 闲聊了几句,谢景轶起身回房,屋子里只剩两个同性。江绥很快卸妆、洗澡、穿衣,翻到了床上,“和和姐,快来。” 赵和忙完手头的事,躺进了被窝。很快,怀里就多了一个小朋友。她垂眸,只见江绥一脸满足,“好想你噢,和和姐。” 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赵和说:“我也很想你。” “对了。”她突然坐起跑下床,拖鞋发出哒哒声,显得她很着急,“这个给你。” 她从小行李箱里翻出一个盒子,赵和接过掂了掂,“有点沉,给我的圣诞礼物吗?” “嗯哼。” “谢谢你。” “明天再拆噢。”她交待着。 赵和带着江绥的礼物回到了家里。手作的马克杯,杯沿不太平稳,有些凸起,杯底也有些瑕疵。然而也轻易可见她的用心:sister only. 指腹划过这些凹陷,泪意突然袭来。在江绥心底,她一直都是姐姐啊。难过还在喉间,手机铃声打破了一切沉静。 江仲霖的声音响起,“和和?” “我在。” “菜要凉了,怎么还没回来?” “马上。” 赵和挂了电话,看着杯子,一遍遍重复对不起。对不起,我也很爱你;原谅我,更爱江仲霖。 去的半路飘起了雪花,就小区到门口的距离,赵和黑色的大衣也披上了一层雪花。她不以为意,江仲霖略显着急。又是给她擦头发,又是要她换衣服。 她按住他,“江总,先吃饭吧?我饿了。” 两人相对而坐,江仲霖总觉得今夜的赵和格外不同。黑色的收腰呢大衣,优雅大气,与她气质有关的话语无需更多赘述。而露出的半截小腿之下,是丝袜和高跟鞋的配对。依旧经典,依旧惹眼。 “怎么了?”他的目光太过专注,赵和还以为自己妆容不妥。 “你今天真美。” 她不赏脸,“临时恶补土味情话大全?” “瞎说什么?”江仲霖红了耳根。 红酒小酌,细语绵绵,不知不觉间两人的餐盘都见了底。赵和摸了摸肚子,“好饱。” 江仲意喜不自胜,“怎样,我的厨艺可还行?” “嗯,夸你。” 江仲霖挑着眉,“这么敷衍?” 赵和笑,眼底水光盈盈。推了椅子向他走去,“请问江总道歉接受吗?” “法式可以考虑。”蜻蜓点水可不行。 “噢。”漫不经心地点点头,她转身走了。 原地江仲霖满头疑惑,视线追随着她的身影,“和和?” “嗯,我在。”她坐在沙发上,两条腿侧放。大衣下摆微敞,隐约可见黑丝之下她的大腿。 江仲霖目光凝滞,一步一步向她走进,“和和,我的和和。” “在呢。”她盯着电视,仿佛没看见脚踝上多出的一只手。 丝袜顺滑,包裹着她线条紧实的一双腿,他觉得手底的触感美好的难以形容。一点一点向上推移,没有丝毫阻力的感觉更令他心旷神怡。 “和和。”他忍不住俯身,去吻她。 赵和给了很热情的回应,一双手在他背后上下摩挲,似乎动情不已。 “和和!”声音变的颤抖,“你!” 手底下,他摸到丝袜、防滑夹、内衣裤,还有她的肌肤。除此之外,别无他物。他闭了闭眼,再睁开,只见一片浑浊。 “我怎么?”赵和轻拍他的脸,“嗯?” 你可真是欠收拾! 江仲霖抿着唇一言不发,只是手底动作更加带进。解开腰带,敞开衣襟,成套惹火内衣闯入眼底。他咬牙,“有备而来?” “圣诞快乐。” 顾不得说感谢,祝她同乐,他埋头啃上了她的肉。嘴唇柔软,胸口挺俏都已经不能让他满足。此刻,他只想将一切撕毁,将她吞没。 他像匹狼,双眼放光,饥肠辘辘,只待猎物。 “什么玩意儿?!”手底下银色的物件怎么都离不开原来的禁锢,他着急,“和和,解开。” 赵和失笑,伸手去解防滑夹,顺带调侃他,“感谢江总手下留情。” “不客气,我的和和。”他扬起嘴角,靠近她的耳边,“宝贝。” 从未有过的亲昵席卷了她的情欲。红着脸伸手搭上他的腰间,将他解出束缚。黑色的内裤款式常见,挡不住中间那团是傲人之物。 赵和吸了一口气,缓缓抚上底部。两团圆肉许久不被触摸,乍一上手轻易就带起了长物的挺立。不禁用了点力去揉捻,它更是势如恶人,直指她的胸口。 指头轻轻敲敲点点,她在和它打招呼。 沙发上半裸的她本就足以让人失去理智,而她还在不停撩拨。江仲霖仰头吸气,已经急不可耐。 可她身上还有物件他不能解决,“和和!”他皱眉,“快解开。” 狗男人。赵和暗骂,一室情趣就这样被他破坏了。她认命脱光自己,可还是气不过。于是顺手拿着内衣砸向他的脸,“蠢。” 江仲霖接住内衣,放在鼻前深深吸气,表情略显痞气,“好香。” 赵和被他气笑,锤着他的胸口,催他:“你快点儿。” 他偏不,慢条斯理拿出东西给自己戴上又不疾不徐掰开她的腿,“和和,圣诞快乐。” 他进去的瞬间赵和就觉得自己被填满了,严丝合缝不容她有稍微松动。忍不住抓着他的胳膊,叫他慢点给点时间让她适应。 他朗笑,“叫我快点的也是你。” 双腿被他挂在肩上,身下交结处进进出出,气力和速度都难以掌控。赵和越发受不住,口中声调也在变化。从细碎轻吟,慢慢变成沉重闷响,“轻点儿,你轻点儿……” 江仲霖根本见不得她咬唇求饶的模样,身下只能不受控制的挺动发力,“真要轻了你才难受。” 他说的一点不错,赵和也就随他去了。不过他奋力拼搏的时候,她也没偷懒。手指时而在他胸口,时而在他腰后,时而在他嘴边。他前进的每一刻,她都在催发他的后劲。 男女一分一秒的交迭,制造无尽声响,直至一切汹涌而出,屋子才慢慢归于平静。 酣畅淋漓之后,两人依旧相拥,并未分离。沙发上泥泞一片,逐渐能感受凉意。 赵和拨了拨江仲霖汗湿的发,捧起他的脸,“起了?” 江仲霖摆摆脑袋,赖回她的胸口,“我不要。”脸下紧贴两只小兔,绵软可口就在嘴边,谁愿意松口? 老小孩特别难哄,赵和就由着他又躺了一会儿。等到她有了睡意,他才在她脸上啄了一下,带着她一起进了浴室。 -- Chapter23Revenge 隔天,两人先后醒来。在床上腻歪了一阵,赵和推开他去拉窗帘。一夜飘雪,室外已是白茫茫一片。 江仲霖走到她的身后,环上她的腰,“看什么?” “无论几多岁,都爱下雪天。” 江仲霖咬了一口她的脸,“要出去走走吗?” 赵和摇头,“一会儿要回去收拾屋子呢。” 江仲霖没有坚持,放开她进了浴室。等两人都穿戴整齐的时候,门铃被按起了。一份肯德基的早餐外卖,赵和接过看向江仲霖,“不顺路吃吗?” “现在吃,吃完带你去堆雪人。” 他居然有铲子。赵和见到一堆工具,露出诧异。他解释:“楚楚的藏品。” 赵和嗔道:“我又不是小朋友。” 江仲霖捏了捏她的脸,“你就是。” 花园里,两个人蹲在一起。赵和堆出雏形,江仲霖给她捡了树枝。等到一个雪人成形,两个人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赵和:“好丑。” 江仲霖:“像你。” “讨打!”她伸手欲捶他,却被他接过手亲了一口。 两人嬉笑了一阵,眼见玩雪的人渐多,便离开了。 圣诞对丁宁来说并无多大意思。不说她近期是单身,就是以往她也喜欢独自一人。不需要礼物,也不凑节日热闹。从这些角度出发,今日与以往无差别。 可一想节日期间,气氛愉悦,街边爱侣成双成对不是购物就是逛街吃饭,好不快活。而她还要窝在办公室里加班到天亮,就一阵火大。 凌晨四点,她终于甩开工作,回家补觉。早上八点多,面前睡了四个小时的她重回检察院。法检不分家,一到门口她就看见了等候已久的郜奕诚。 自是没给他好脸色,她抱着胸冷眼看他,“郜法官有何贵干?” 郜奕诚给了她一个眼神,“跟我来。”转身见她依旧站在原地,没有抬脚的意思,他又补充道:“有话和你说。” “我不觉得你我有话可说。” 郜奕诚拧着眉头回身想要去拉丁宁,她躲开了,“大庭广众拉拉扯扯,不合适。” 他妥协,“中饭我在对接盖饭店等你。有事找你,很重要。”怕她不在意,他还特地说道:“和方敏玉有关。” 中午,丁宁准时出现。郜奕诚出于礼貌问她要吃什么,她冷漠拒绝,“有话快说,我还赶着回去看卷宗。” 他作罢,喝了一口水后看向她,“我知道你在查我。” 丁宁面无表情,他继续,“我不在乎你是否相信, 我还是要告诉你。”他顿了顿,“方敏玉的死,和我没关系,和那起官司所有涉案人员也都没关系。” 她的表情很是不屑,“口说无凭外加自证清白。郜法官可真有意思?” “你要证据?” 丁宁反问:“打官司就是打证据,你做法官的难道还不清楚吗?” 郜奕诚摇头叹息,“丁宁,你对我有成见,又因对方敏玉的执念,而难以释怀。你的双眼,早就被这些遮掩。你的固执,我可以理解。所以这么多年,我对你的冷嘲热讽使绊子都视而不见。可是这次调任新职,是我努力多年应得,你却不依不饶从中作梗。如今……”他紧了紧自己的双拳,“我的调任工作已经被暂停。” “呵。”丁宁冷哼,“你若清白坦荡何需着急?” “丁宁。”郜奕诚无奈,“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说完了?”丁宁皱眉,起身欲走。 “等等。”郜奕诚叫住她,“我咨询过方敏玉离世那天急诊的医生,打听了所有事情转述给了相识的法医。推断她的死亡确实是意外。” “你闭嘴。” “丁宁,你难道没发觉方敏玉的丈夫江仲霖对于她的死亡调查明显没有你这么坚定吗?” “你什么意思?” 郜奕诚拿起了放在一旁的公文包,从里面掏出一个牛皮信封,“算是对江仲霖资助你给我使绊子的‘回礼’。”他突然笑了,“丁宁,我不作恶,但我也不善良。以德报怨我自知做不到,所以……我也要给你们添堵。” 说完,他抬腿往门口走去。几步距离,又转过身告诉她,“至于那个黑帮成员和我称兄道弟……”他耸了耸肩,有点不好意思,“谁还没有几个不上道的亲戚?他和我是发小,人不坏,就是有点蠢。高中毕业被骗误入歧途,如今迷途知返,正在慢慢纠错。” 话已至此,他相信剩下的丁宁都会明白。想到信封里的东西,他的眸色暗了暗。对着丁宁因加班熬夜而不太有气色的脸,突然有些心软。不禁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嘱咐道:“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再看吧。” 办公室里,丁宁撕开了信封。几平小房间里只有她一人,动手的时候她还能听见心脏跳动的声音,莫名紧张。 是一迭相片,一迭江仲霖和赵和的相片。有两人拥抱、接吻、还有一起出入住宅的照片。看右下角的日期,就发生在近期,在江仲霖说自己已经断了对赵和念想的近期。 说大话。 丁宁冷笑,被欺骗的怒意已将她包围。收起东西,她拿起包往外走去。 几十分钟后,江仲霖的公司前台,白爽爽看着怒气腾腾的丁宁表情呆滞。 丁宁没了耐心,“我说,江仲霖在哪里?” 白爽爽吞了吞口水,“江,江总今天不上班。” 下一秒,丁宁已然离去。而原地的白爽爽还在拍着胸口,大口喘气,“妈妈咪呀……吓死我了。”她掏了手机,连忙把这事分享给群里的赵和还有俞一飞。 出了江仲霖的公司,丁宁又出现在了他的家门口。门铃一遍又一遍,无人应答。盯着紧闭的房门,她翻出了手机。 电话很快接通,那头江绥语气轻松,“Hello,丁姨。” “Hello,楚楚。” “您找我有事儿吗?” “有的宝贝。我想问问你赵秘书的住处,我有事找她。” “和和姐住在……” 江绥很快报了地址,丁宁接着往那敢去,一路上还和她闲聊了几句。 “8 .”停好车,丁宁站在赵和住处楼下默念她的房间号。下过雪的小区行人不多,显得有些冷清。她在原地站了一伙儿,终于再次掏出手机。 “丁宁?”江仲霖的声音很平静。 “你在哪?” “怎么了?” “有事找你,路过你公司,你不在。” “我在家。你稍等,我就来。” 他的谎言甚至不需思考就能流畅而出。丁宁笑了,眼底是一层冰,“江仲霖,下来。” 那头沉默了,她继续,“我等你五分钟。我只能保证自己不想让赵和难堪的心情维持五分钟,你好自为之。” 江仲霖自接起电话周身的气息就变得异常了,赵和看在眼里,不免担心,“怎么了?” 他放下手机,呆呆看着她,下意识隐瞒,“丁宁找我有些急事,我先过去一趟。” 赵和给他递了大衣,“路上小心,慢点开车。” 丁宁座驾是火红的Mini Cooper,张扬惹眼就像她本人。江仲霖很快就找到车子,走了过去。驾驶位上,丁宁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他本就不喜叁门轿车,此时更是觉得窒息。良久,她才开口,“不好奇我怎么知道你在这里?” “有什么意义吗?”他露出一抹嘲讽的笑。 丁宁一路疾驰,一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了一个住宅区门口。她按下车窗,喃喃低语,“还记得这里吗?” “丁宁。”江仲霖苦笑,“这是我曾经的家。”这个房子里有太多和方敏玉的回忆。起初,他和江绥都无比煎熬,最后两人决定搬出。逃避可耻,但有用。他才得以逐步走出自我的困境,重回生活。 “难为您还记得。” 见她此刻已然钻进牛角尖深处,江仲霖只能不语。 “敏敏死前,你们发生了什么事我不知道吗?”半晌,她开了口,“郜奕诚一直说自己清白,还能我来问你。” 江仲霖面露犹豫,“事关阿玉的要求,我不愿多说。” “事到如今还不行?!”丁宁高声质问。 她的眼眶通红,是从来没有过的模样。江仲霖妥协了,“阿玉离世前一年,我们一直在计划二胎。前半年努力许久,得不到回应,她去检查了身体。医生建议她试管……” 回忆起方敏玉尝试的那些苦痛,江仲霖只剩心痛。她受不住的那些疼,他看了何尝好受?所以他说不要二胎了,江绥一个足矣。可她骨子里倔强。当初选择嫁给他是这般,如今依旧。她还很要强。明明很疲惫,要是咬牙不请假,继续上班、查证、跑监狱。 超负荷的精神和身体,不可避免轻易发生事故。 江仲霖叹气,“二胎是她的心结。”因此她要求的那些保密、不提,他都做到了。 一旁丁宁长久没有回应,她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值得吗?为了一个甚至算不上生命的尝试而失去自己的生命。许是她从未为人妻,也未为人母,所以做不到共情吧。可以孕育生命是一个很伟大的天赋,然而需要付出的努力又岂是旁人能懂? 她笑,眼中带着泪,“傻敏敏……怎么这么傻……” -- Chapter24Cry 江仲霖外出久未归来,也没有任何消息。赵和隐隐心急,拿了手机准备联系他。主页上有新消息,她点进去。 白爽爽的描述激烈,她仿佛能看见丁宁冷着一张脸,站在自己面前。不得不联想到刚才江仲霖出门前的那通电话,心下一沉,她明白,这一刻终是来临。 花了一些时刻恢复平静。丁宁从后座拿过包,扔给江仲霖,“里面有个信封,拿出来、打开。” 江仲霖照做,看到了许多亲密,来自他和赵和。 “郜奕诚给我的。”丁宁面露烦躁,“你有什么想说吗?” 江仲霖收起了相片,“丁宁,细节我无可奉告。我只能告诉你,问心无愧。无愧道德,无愧阿玉,无愧楚楚。” “为什么要骗我?” “不算是骗你。”他的语气苦涩,“我也尝试过放弃。” “情难自控?” 江仲霖的视线落在前方,似是记忆深处,“挣扎多了反而变成了催化剂。”加速了他与赵和互诉感情。 丁宁张了张嘴,一时无语。她感受过火热情感,酸甜苦辣咸尝遍后花了很多时间去消化。很痛苦,但那已是十多年前,如今她早已不记得那般滋味,做不到感同身受了。 “我没想过你会爱她。” 江仲霖低头,看见大衣兜里有出门前,她硬塞给他的手套。心口一暖,他对丁宁说道:“我也没想过。” “也没想过她会爱你。” 他叹道:“是啊。” “更没想过江总人到中年依旧为情所困。” 他失笑,“有点窘迫,但不可耻吧?” 丁宁敲了敲自己的腿,“我也没说欣赏。”表情告诉他不要得寸进尺。 “楚楚知道吗?”她又问。 气氛再次凝固了。 “你们打算瞒到什么时候?” “我不算瞒着。” “赵和不同意?” “嗯。” 江仲霖的表情苦闷,丁宁便对一切有了大致推测,“赵和的心里有所顾忌。”她稍作思索,又说道:“我另外,不建议急于让楚楚知情。” “为什么?” “我都需要时间消化这件事,你觉得楚楚呢?她可是你女儿,并且视赵和为亲姐。现在姐姐要做自己后妈了,你觉得她一下能受得住吗?” 江仲霖听完,面露古怪,“赵和不想嫁给我。” “你还嫌赵和是你女朋友这件事不够吓人?”丁宁没好气,“玩得够大呀?” 和丁宁分开再回到赵和身边时,她果然眉眼间净是心急。见他回来,她立马坐不住了,“丁检知道了是吗?” 江仲霖对上她的眼,不由握住了她的手,“别担心,丁宁是个明白人。” 赵和仍旧不放心,“她会告诉楚楚吗?” “不会。”江仲霖拥着她坐到沙发上,“她建议暂时对楚楚保密。” 赵和心下一松,“我同意。” 闻言,江仲霖自是皱起了眉头,“和和,暂时保密是我最后的让步。” 决策者习惯了说一不二,赵和也明了他的心意,她很感激,可她心底也有顾忌,“我不……” “赵和。”江仲霖打断她,语气很严肃,“不要这样看轻自己。” 瞬间,两人独处的空间里,幸福感在蔓延。赵和柔柔靠在他的怀里,嘴上无言,心底思绪万万千。江仲霖的所有坚持,都是她从未希冀过的。像奖品像礼物降临到她身上,她除了感激除了更爱他,别无他想。 江绥在谢景轶处过圣诞,在贺汀然处过元旦。火车站里,她看着送行的男人心中好奇难掩,“谢叔叔,我和你一起过圣诞,和你前妻一起跨年,你不觉得奇怪吗?” “为什么要奇怪?” “突然觉得自己是你和小姨的崽,和爸爸待完再和妈妈处。” 谢景轶揪起她脸上一团嫩肉,语气嫌弃,“笨小孩,你可不就是我的崽?”从第一次见面,男人和女孩奇怪的对话之后,就有了不解的缘分。 “呀呀呀。”江绥推开他的手,“皮都给你扯松了。” 谢景轶松开她,“笨小孩,自己一个人路上小心点,到了你小姨那给我打给电话报平安。” “晓得啦,唠叨。” 谢景轶走后不久,江绥一个人坐在位置上候车。开车前十五分钟,她起身去排队检票。队伍中人群如长龙拥挤,她被挤着向前。 快到她时,突然一个身穿黑色羽绒服,帽子把脸遮的严实的人从她身旁经过,“借过借过。” “先生——”男人丢了东西,江绥捡起想要给他,回头早已不见身影。 “奇怪。”她嘟囔了一声,把信封转向自己。 信封上写的居然是她的名字。 带着疑惑打开信封,一张一张将相片抽出。画面上是的江仲霖和赵和,他们或牵手或亲吻,亲密恩爱宛若神仙眷侣。 “你爸爸没有女朋友。”赵和曾经如是和她说,她也是那么的信任她。 半晌,在到站信息的提醒下,她僵硬的四肢终于开始慢慢动作起来。她收好相片,浑浑噩噩往外走。已经记不清看到相片内容时的感受了,她只知道意识驱使她往前走。一路走一路迷茫,等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站在了赵和的家门口。 晚饭时间,赵和在家做饭等着江仲霖。临近饭点,门铃被按响,她去开门。 “楚楚?”赵和迎着她进门,“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 关上门转身对上江绥通红的眼眶是赵和不曾预料的。她抽了纸巾走过去,“怎么哭……” 江绥推开了她的手,眼底满是怒意。 “楚楚?”赵和打了个寒颤,不敢想。 “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 赵和张着口,“楚……” “不要叫我!”江绥扬声,“不要假装很关心我。” “我的确关心你。” “我不需要!” 江绥突然走向冰箱旁的置物架,四处翻找着什么。赵和跟着她,“楚楚,你需要什么?” “杯子!我送你的杯子,请你还给我。”她不继续了,退到一旁把位置让给赵和,“麻烦你。” 赵和从置物架上的独立盒子里拿出了杯子,江绥立马将它夺走,不给她任何留念的机会。 “‘Sister only’.”江绥指着杯子上的字,念给赵和听,“你看到了,姊妹限定。” “我知道的。”赵和靠近她,“我很喜欢,谢谢你。” “可你不需要了不是吗?”江绥露出一抹嘲讽的笑,“你马上就会是江太了。是我的长辈,而不是姐妹!” “楚楚……”心在揪痛,“只要你愿意,我可以保证自己永远只是你的‘和和姐’。我不会要求任何身份,不会抢走你和敏敏姐所拥有的一切。” “可你已经抢走了我的爸爸,不是吗?” 赵和怔怔望着她,犹如被戳中了心中掩藏的黑暗秘密。她震惊,却不知如何开口。 “你抢走了爸爸,你还骗了我。”江绥失神,喃喃自语,“骗子……” “对不起对不起……”赵和不住摇头,泪水也在汹涌。 江绥全然不顾,趁她低头自责之时,抱着杯子夺门而出。赵和追上去,只剩下关上的电梯门。她从楼梯口往下跑,等到一楼时早就没有了江绥的身影。 失魂落魄往回走,转身意外瞥见了垃圾桶里安静地躺着那个杯子。庆幸的是,桶里有不少纸箱类的垃圾,承接了陶瓷的重力。于是赵和一只手撑在桶边,俯身伸了另一只手将它捡回来。杯子底部多了一个缺口,其他还算完整。 她当即裹着袖口擦了擦,嘴里不停念叨着:“还好没碎还好没碎……” 下班时间,小区里的行人渐多。他们叁两结伴,絮絮叨叨,关于日常见闻,关于个人观点。他们有说有笑,给夜里添了许多热闹。 而赵和就站在那里,一如从前常见的形单影只,心底是从未有过的苦涩与害怕。心痛自己小心翼翼仍是将江绥伤害,害怕江绥和她再回不到过往。她还是错了。一步错,步步错。 赶回楼上,她给江仲霖打电话。那头他听完,沉默了许久,“楚楚不是偏激的小孩,她不会做傻事。你先别着急,在家里等我。我给景轶打个电话。” 他的一番话结束,赵和更难受了。长久以来,大家都认为她是江仲霖的得力助手,他的生活少不了她。众人几近默认的事,久而久之,她也沉溺其中,没有去反思。可是此刻一切都在告诉她,她还是需要麻烦他,给他添堵。 她真没用,二十年如一日的没用。 二十年前帮不了父母,所以陈雨柔可以推开她的手转身就走;二十年后她依旧在拖累身边的人。明眸璀璨的江绥啊,笑颜如花的她啊,满脸带泪,浑身悲伤地跑了。 赵和不会忘记这个夜晚,也不会忘记被她伤害的江绥。 -- Chapter25Understand 谢景轶挂掉电话,拿了车钥匙就往车站赶去。路上,叁番两次拨打江绥的电话,她全都挂断了。他也没了耐心,趁着红绿灯,转而给她发短信:回电话,不然就别让我再看到你。 下一秒,电话响了。 “楚楚?”谢景轶不等她开口,“你在哪儿?” “车站。”哭腔明显。 他问:“是要来找我吗?” “嗯。”抽抽嗒嗒的,“我不想回家,不想见爸爸。” “好。” 一日两次进出车站,是来回也是往返,江绥最后还是回到了谢景轶身边。半个小时后,他在出站口看到了磨磨蹭蹭往外挪的小人。 “楚楚。”他向她跑去。 她垂着脑袋,语气闷闷的,“嗯。” 谢景轶叹了口气,“走吧。” 江绥跟在他身后,一路安静到不像是她。到了住所,谢景轶和她说:“先去洗把脸,哭成小花猫了都。” 她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脸,不忘问着:“丑吗?” 谢景轶捏了捏鼻梁,“就算你是小丑鸭,也是白天鹅本性。不丑,OK?” 听他这么说,江绥放下紧张,进了浴室。谢景轶则是转身往外走。等她推开浴室门的时候,他正站在沙发旁解外卖。 余光里,她的身影慢慢靠近。他手上动作不停,开了口,“先吃点。” 江绥坐下,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饿着肚子?” “掐指一算。” “那你能算出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我算不出你现在在想什么,但我知道你现在需要什么?” 她好奇,“什么?” “一顿打。”谢景轶点点她的额头,“你这个女娃儿,欠揍。” 忽得,江绥被委屈吞没了。既要面对赵和与江仲霖的欺骗,又要被如兄如父的谢景轶批评。做错事情的不是她,为什么要她承担后果? 她很生气,放下了手中的吃食,背过身不理谢景轶。 “生气了?”谢景轶追着她问,蹲在了她的面前,“哄不好的那种?” 她绷不住了,哭声又起,“为什么错的都是我?怎么做怎么错……” 谢景轶沉默了,看着她眼底满是自责。上次见她哭势汹涌,大概是方敏玉离世之时吧。她的确没错。面对欺骗,成年人都做不到大度,何况是她这个被宠被爱的小朋友呢。 他伸出手,把她往怀里带,“不哭了好不好?我道歉。谢景轶很诚恳的向江绥道歉,希望能得到江绥同志的原谅。” 江绥被他逗笑了,“东京迪士尼一日游考虑原谅。”她提出条件。天知道他多不喜欢人群拥挤,东京、迪士尼,随便一个地点都能把他逼退,何况是二者结合。其实她也不喜,可她就是想刁难他。 “可以。” 她的笑意顿在脸边,“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谢景轶吗?” “怎么喊人呢?”他佯怒。 她吐了吐舌,追问道:“你不是最不喜欢热闹了吗?” “我是不喜欢啊。”谢景轶点头,轻笑道:“你不是也不喜欢吗?” 又中计了。江绥撅起嘴,暗骂这个男人老狐狸。 谢景轶看她脸色变了又变,已有恢复之势,便问道:“好点了吗?” 知道他所指何事,她突然没了笑意,“我不知道。”她摇着头,“谢叔叔,说真的,我不知道。”不知道怎么面对江仲霖,面对赵和,面对他们的情事还有欺骗。对他两,她是全身心的信任。付出越多,便越难从失望中抽离。 谢景轶能理解,“你是气他们没有告诉你吗?” “嗯。”她点头。 “据我所知,他们已经计划告诉你。”只是没想到郜奕诚这人,报复的如此彻底,江仲霖自是措手不及。 “可和和姐曾经否认过我爸爸有女朋友这件事。” “确认情感从来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谢景轶摸摸她的头,告诉她:“这是件需要时间,也需要勇气的事。我想,赵和给你否定答案的时候,也没想过能和师兄走到今天这一步吧。” “那……那赵和可是我的姐姐啊!”她还在坚持,“姐姐突然变成了爸爸的女友,要我怎么办,要……”她搬出了方敏玉,“要我妈妈怎么办?” “楚楚。”谢景轶语气严肃,“赵和只是和你情同姐妹,你们并无血缘关系。单凭这一点,她和你爸的交往并无问题。而关于你母亲,就我个人而言,你这是在用亲情绑架。” “我……”她想为自己辩解。 “你妈妈的离世我们都不愿意,可这是事实,谁也改变不了。而你爸爸还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他需要继续生活,也应该继续。所以,他再次拥有感情并不可恨,不是吗?按道理,你应该也乐见于此。” “我确实希望爸爸能再娶,只是……” “没想过那人是赵和。”谢景轶接话,“是吗?” “嗯。” “绕来绕去还是如此。”谢景轶叹气,“楚楚,我只能言尽于此,剩下的只能靠你自己思考了。” 道理江绥懂,可她终究在这过程中收到了伤害。而且……身为年轻人,她对自己冲动之下夺门而出的行为还不是很能释怀。 见她一脸郁结,似是在做心理建设,谢景轶就没再多言,“洗洗睡吧?明天醒来又是新的一天。” “好。”江绥点头,起身就往浴室走。 “回来。”谢景轶喊住她,“往哪儿走呢?” 江绥不解。 “你去赵和屋里睡。” “为什么我不能在你这里睡?” 谢景轶扶额,“你已经是大姑娘了,男女有别。” 她嘀咕:“又不是没一起睡过。” “啧,你这女娃娃。那能一样吗?” “哪儿不一样?”她强。 “以前你还叼着奶嘴穿尿不湿呢,怎么能一样?” “胡说!”江绥伸着脖子和他辩驳:“咱们第一次见面我都八岁了!你才没有见过我叼奶嘴的样子。” “噢。” 突然意识到什么。江绥抬头,掉进了他笑意迷人的双眼之中。讨厌,又被他取乐了。 最后谢景轶还是妥协了——他让江绥睡沙发。 江绥抱着被子,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Uncle Xie,isn’t it a child abuse?” “Oh my dearest,you should consider about my height .And.......”他顿了顿,招牌笑容呈现,“Tobe honest,I don’t really care.” 江绥无言。既为他的身高理由,也为他的直言不讳。可真是无耻啊,她暗叹。 等她进了浴室,谢景轶给江仲霖打电话报平安,“她在我这。” “情绪稳定吗?” 谢景轶握着手机看向浴室,点了点头,“目前挺好,完全恢复应该需要点时间。” 江仲霖松了一口气,“那就好。”可一想到江绥伤心难过第一个找的人是谢景轶而不是自己,他就觉得一阵挫败。 他叹了口气,对谢景轶道谢,“景轶,谢谢你。” “应该的。” 浴室里,江绥趴在门上,隐约听见谢景轶在打电话。她猜是江仲霖,不然就是赵和,前者可能性更大。她虽得意自己还是引起了在乎,可面上依旧端着,假装冷酷不闻不问。 甚至到了第二天,谢景轶带她去吃饭,问她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她也是摆着脑袋说考虑考虑。谢景轶笑她蠢,告诉她别人给了台阶就要下。她故意曲解意思,指责他不耐烦自己,谁知他居然大方承认。她更气了,说要赖在他身边再不回去。 自江绥离去,赵和就心不在焉。哪怕夜里江仲霖告诉她一切安好,她还是辗转反侧,彻夜难眠。翻身的动静吵醒了同样不入眠的江仲霖,他抱住她安慰道:“别担心,楚楚很好。” 赵和不说话,黑夜之中一双水眸无神。她怎么能不担心? 江绥也许很快就能恢复、被治愈,可那都是表面上的事。她心底真正的感受,除了她自己,又有谁能知道呢?旁人既不能分享她的难受,也不能给她更好的选择。她一个小小的人,却是受了极大的罪。 而根源,是她,赵和。 没有得到赵和的应答,江仲霖也觉得心情沉重。他和江绥终归是亲父女,有血缘关系,没有隔夜仇。她也许会生气一天两天,也必然不会长久。很快,二人就能和好如初,甚至感情更加坚固。而赵和,独自站在血缘之外不占一点上风。 纵有千言万语在腹,见她愁容满面也不知如何安慰。只能抱紧她,一下一下轻轻安抚,但愿她能不多想。相信时间,相信他。 在谢景轶身边赖了几天,两人一起跨了年。又趁机索要了一份礼物,江绥才心满意足的启程回家。 江仲霖早早地就回家等她了。说来有些无奈,自江绥离家出走,赵和就不让他过夜了。说是让他回家等江绥。 好在赵和依旧体贴,两人还是一起跨了年。所以连续几日他提前完成工作,独自在家等候女儿也并不孤寂苦闷。 夜里八点,江绥打开了家门。江仲霖坐在沙发上,许久不见女儿,景有些局促,“回来了?” “嗯,爸爸。” 江仲霖长舒一口,把她带进门里,抱住她喃喃低语,“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在他温暖的怀抱里,江绥忍不住鼻酸。一时说不清情绪,只知道关于他还有赵和,自己冲动任性了。 假装分割线。双休日依旧不更,祝大家快乐~ -- んρō18.cōм Chapter26Bye 江绥回家了,赵和离开了。 江仲霖看着邮箱里的新信件,标题辞呈二字像是尖刀刺在他的胸口。疼痛,且难以呼吸。 给她打电话不接,发微信不回。推了椅子奔向她家,却看见物品几乎都在原地。可就只有她,不知去向。 江仲霖怔怔望着眼前的一切,竟不知如何反应。一个人在她屋子里坐到天黑,直到江绥来电催他回家。坐到车上,他才发现双手已经颤抖到握不住方向盘了。 代驾来到时候,看到他一个人失魂落魄坐在副驾上,还以为见了鬼。 赵和回家了,回原来的家。赵国安病危,她被叫回。踏上不算陌生也不很熟悉的土地,旧回忆袭来心中滋味陈杂。 回来的路上,大伯母告诉她,赵国安原本只是普通的感冒发烧,不知怎么了一个礼拜也不见好,等送进医院时就被直接通知了器官衰竭,病危。 赵和见到赵国安的时候,他正躺在床上。面色蜡黄,骨瘦嶙峋,两眼直勾勾望着天花板,呆滞且无神。 她走过去,坐在床边握住他的手喊他,“爸爸,是我。” 赵国安一动不动,依旧盯着天花板。 “爸爸,和和回来了。”她又叫了一声。 赵国安的眼珠转了一下,仍然没有给她别的回应。 赵和还想和他说话,护士提醒她探视时间到了。她起身给赵国安整了整被子,说道:“爸爸,我明天再来看你。” 老屋子与她上次离开时相比变化不大。床、桌椅、书架,不多不少的家具倾听了赵国安无数心事,见证了他的悲喜变换,充满了记忆。赵和慢慢靠近,房间里的分厘都在向她讲述故事。 泛黄的宣纸,笔墨浸透的桌面,东倒西歪的旧书……似是在倾诉主人走的急促,将它们弃之不顾。赵和凭着记忆将它们摆放整齐。 赵国安确认住院后,大伯母就换洗了他房间里的被褥。所以赵和回了家,便没去别的房间,宿在了他的屋里。躺在小床上,裹着旧被子,就像是回到了小时候。 赵和突然想到了陈雨柔刚走的第一个台风夜。电闪雷鸣,狂风大作,她一个人不敢睡,跑来找赵国安。那会儿他经历了车祸截肢,妻子离家而去,性情大变。赵和其实不太敢靠近。可是爸爸怎样都不比台风停电的黑夜可怕吧? 赵国安陪了她一个晚上,为她摇扇子、赶蚊子。第二天她醒来的时候,看见他半靠在床边,手里还拿着扇子。她为久违的疼爱而惊喜,不由伸手招呼他起床。他睁了眼,眸子里却是一片冷清,“去读书。” 完全没有夜里慈爱父亲的样子。后来,任风吹雨打,赵和都习惯了独自面对。 低头再看被子,曾经的失落早就消失了,甚至还有些安心。赵和忍不住裹紧了被子。 隔天下午,赵和去医院换伯父赵国平。她到医院的时候,赵国安刚吃完饭,精神状态都不错。赵和给他带了一本书,辛弃疾的词,他的最爱。 赵和小时候一直不明白,稼轩之词潇洒豪迈,和赵国安的风格完全不同,怎么会深深喜爱?长大后,陪他渡过了漫长的岁月,才体会他内心的坚定与不甘。 他心中有妻儿、山水,他梦想中的生活是在外事业有成,在内稳固家人。原本一切都是计划中的样子,直到车祸,直到陈雨柔离去。 什么都变了。他的家没有了,心思也不在了,对女儿的爱也变了。赵和承了陈雨柔十分之七的长相,一颦一笑皆是她的影子。赵国安从害怕见到赵和,再到不愿见到她。这变化的朝夕,赵和也年岁渐长,离家越远。 父女俩聊着辛弃疾被贬福州后的词句,表达了各自的见解。赵国安的研究深,轻易解答了赵和许多迷惑。看着他慈爱的眉眼,她突然舒出一口气。新年至今,总算有了一些开心。 赵国安带给赵和短暂的快乐是回光返照。 夜里,赵和在陪护床上休息,被急诊护士叫醒,“赵女士,来见您父亲最后一面吧。” 脑子里一片空白,赵和来到赵国安面前。他的意识已经模糊了,目光散尽,叫了没有回应,只顾着挣扎。医生正在准备推多巴胺,做最后的抢救。 赵和站在床尾,看赵国安用仅剩的半截腿试图挣脱药物带来的痛苦。 “病人家属快安抚。”医生喊道。 赵和走过去,握住他的手,“爸爸,是我,和和。” “爸爸,你看看我。” “爸爸,再坚持一下。” “爸爸……爸爸……” 呼吸机旁的医生捂住了脸,“抱歉。”他率先走出,和同事说道:“空间留给家属告别吧。” 怔怔望着失去血色,已经被宣告死亡的赵国安,赵和不想哭,也不知道说什么。她一个人,默默盯着他沧桑干瘦的脸颊,除了努力牢记他的样子,没有更好的选择。 没多久,赵国平等人赶来。赵和在他们的帮助下,带着赵国安去火化、回家、处理后事。丧事喜办。家里来了很多亲戚、街坊,无论是否熟稔,都来送赵国安走最后一程。 赵和一身黑衣坐在角落里,不时与前来向她慰问的亲朋说上几句。疲于应付,也得坚持。 赵国安下葬那天,天气特别好。送走了宾客,她一个人坐在墓地里和赵国安说话。 “我恨过你。恨你疼爱我,恨你冷落我。她刚走的时候,我是同学们口中‘没妈的孩子’;后来你也不理我了,我就成了‘没人要的孩子’。”忆起往事,她忍不住苦笑,“可我依旧感激你。至少在她离开前,我有过幸福的日子,很幸运。也是你的故意回避,促成了我的独立,让我长成了自己喜欢的样子。” “吧嗒——”眼泪砸在手背上,她哭了。 抬起头,抹掉泪,她继续说:“可我不怪你。我知道你也痛苦,也知道你早就不想坚持了。”泪流不止,她顾不上擦,“是我拖累了你。” 曾几何时,谁见了赵国安陈雨柔夫妇不会称赞一句才子佳人?又是曾几何时,人们见到赵国安,面上微笑、转身耻笑?他有多要面子,就有多遭罪。 死亡无疑是种解脱。 唯独她,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了爸爸,也没有了江仲霖。从今往后,岁月悠长,她一个人过。 待到黄昏日落,赵和才揉着发麻的腿走出墓园。“砰——”身后铁门落锁。她回头,枯枝矮树旁赵国安的墓碑最显眼。等到来年春天,绿叶发芽,他就可以伴着美景长眠了。 忙完赵国安的事,赵和准备离开。临行前,大伯母来找她,“和和,不多待几天吗?” “不了,回去上班。”她说谎。 “这样……”大伯母搓着手,神色纠结。 赵和见状,心中明了。她从包里拿出一张卡,递过去,“伯母,这里面有二十万,拿去给小宇当首付吧。”回来这几天,陆续有听到家人念叨些愁钱的烦恼,她大概能猜到。 大伯母推辞,她不是伸手要钱的吸血狂魔,“这……” “您收着吧。” “不行。”大伯母拒绝。 “我爸出事,我妈离开,我又经常不在家,这么多年多亏了您和大伯父照顾我爸。”赵和直接把卡塞到她口袋里,“我没别的能给您了,您就收下吧。” “那我给你算利息!”她本意如此。 赵和笑着说不用,“自家人别客气。” 久病床前无孝子。赵和没有做到长期照顾赵国安,伯父一家对亲情的演绎更甚于她。她感激他们的牺牲与奉献,她能做的也就只有尽力帮助了。 告别所有人,赵和启程出发纽约。 骨子里,她是个city kid.她喜欢城市的友善,所以她遇见方敏玉和江仲霖;她感激城市的包容,他们从不过问她的形单影只。 城市里的邻里永远是陌生人,他们不知道她的过往,也不会碎碎念她的不幸。街道喧嚣之外的冷漠,是她需要的安宁。 所以远走,她依旧选择投身城市。 机场里,她终于打开平台。白爽爽、俞一飞各种轰炸,问她为什么辞职,为什么不接电话不回消息,她作了简短的回答,说自己先去旅行。 意外,谢景轶也有给她发消息。她回复了平安,那头秒回望她早日归来。她笑了笑,退出和他的聊天界面。她还能回吗?她不知道。她已经没有家了。 江仲霖的消息也有,可他只在她离开最初那几天出现。话不多,只叫她接电话,不然就见面。她想了想,终是一言未给退出了。 邮箱里也有新邮件。几封早些时候的工作消息,来自其他合作公司,她转发给了白爽爽。最新一封是辞呈的意见回复,右下角是董事会的“同意”和江仲霖的签名。 她彻底无牵无挂了。 假装分割线。和和好惨一女娃鹅……(跑了 Btw,家中有事,请假两天。(这趴30章左右完结 -- んρō18.cōм Chapter27Sadness 离开纽约前一天,赵和去了古根海姆博物馆。几年前,江仲霖一家曾一起参观游览此处。方敏玉对博物馆里的收藏、观赏者有兴趣,江仲霖则是独爱这处建筑,江绥嚷嚷着说都好。 站在环形阶梯下,赵和在放空。和来之前一样,她对此处建筑充满赞叹。可是除此之外,她的心情平静。 建筑的意义在于人。 不同于江仲霖的一家同游,他们有共同的美好回忆。她独身一人,便只限于其中。 “博物馆本身更具吸引力,对吗?”在她出神的时候,走来一个白发老人。 赵和回神,对他回之一笑,“是呀。” 离开纽约,她去了伦敦。短租的房东是个很和蔼的老太太,平日里除了打理花园最爱画画。两人几乎不遇见,有那么一两回都是点头微笑打招呼。 到的第二个礼拜,是除夕。赵和准备出门购买食材的时候,遇上了抱着大袋子回家的老太太“Sweetheart,你要出门吗?” “是的,今天是中国新年。” 老太太会心一笑,“我知道的呀。”她把袋子往赵和面前一推,“你看,我买了一些东西,今天我们一起吃晚饭吧。” 赵和随着老人家一起走向厨房,“是不是好奇我为什么过中国新年?” “嗯。” “我丈夫是中国人。”老太太把食材放到料理台上,“我们感情很好,不过他已经去世了。”她叹了一口气,又说:“五年了。” “抱歉。” “Oh,dear,don’t be.”老太太摆摆手,“他是在睡梦中离世的,没有痛苦很安详。我为此高兴,我想他也是。” “您是想做饺子吗?” “是的哦。”老太太一笑,有点害羞,看不过我不是很擅长和面,以往都是Chou完成这项任务。” “我想我可以帮您。”赵和接过面粉,忽然想到元旦跨年的时候,江仲霖邀她一起过春节,说想和她一起完成除夕大餐。她答应了,也食言了。 “Dear?” “抱歉,我走神了。” “Oh dear,你不开心。”老太太一边洗着西芹,一边问她,“我可以知道为什么吗?” 赵和手上的动作一滞,如果是几个礼拜前,她刚离开江仲霖刚失去父亲,她不会愿意和人交谈。可如今,她觉得自己需要对话。 “我的父亲去世了。” 老太太摸了摸她的头,“会过去的。” “我还欺骗了一个男人。” “为什么要欺骗那个男人?” 赵和摇头,手上的动作变得缓慢,“我不知道。” “因为爱吗?还是因为不爱?” “可能是因为爱吧。”她低头,笑的无奈。 “永远不要为自己的爱感到抱歉。”老太太佯装生气,“你还很年轻,不能太伤心。” 赵和被老太太严肃的语气逗笑,“我知道了。” 一老一年轻,两位女士合力完成了异国的年夜饭。国内,江家父女也终于聚在桌前。 江绥盯着一桌子的菜,有点意外,“爸爸,你什么时候有这般手艺了?” 赵和给练的。江仲霖在心底默默回答,嘴上说着,“这算是在夸我吗?” 四个菜不多,只父女俩各自有心事,都不算有胃口。 赵和走的第一礼拜,江绥心里有些侥幸,毕竟还不能忘记自己幼稚的行为导致的后果;第二个礼拜,江绥慢慢变得平静,觉得自己可以面对赵和了;第叁个礼拜,她开始着急了。去他个窘迫、要面子,她现在只想要赵和回来。 “唉……”不自禁,她叹了口气。 “小孩子家家的,叹什么气。”江仲霖敲了敲她的脑袋,“吃饭。” “爸爸,你知道和和姐在哪儿吗?” 江仲霖没回答。赵和在躲他,除了他以外的每个人都收到了她的回复,甚至包括谢景轶。 “爸爸,你生我气吗?” “我为什么要生你气?” “因为我……”她的脑袋快埋到碗里了,“和和姐才离开的。” 又何止是因为你呢。江仲霖无声叹息,赵和心里有墙,只有她自己能打破。 “不关你的事,是爸爸不够好。”是他没给够她安全感,是他太理所当然。 “那你会去找她吗?” 找?去哪儿找。江仲霖苦笑,“我不知道。”世界之大,他又被刻意被回避,找人谈何容易。 江绥突然握住了他的手,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爸爸,你去找和和姐吧,去把她带回来。” 江仲霖微微失神,“先不说了,吃饭。” “要说的!”江绥不容易,“爸爸,你不快乐。”他眼中的失落与寂寥根本藏不住。她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江仲霖拗不过她,“我会去的。”他会去找赵和,去把那个欠收拾的女人带回来,放在身边好好爱。 七天春节意外无趣。终于等到初八返工,江仲霖才在办公室坐下,白爽爽的电话就来了。楼下有人声称赵和母亲,来寻人。 母亲?记忆中从未听她提起。 江仲霖立马下楼,领了人到自己的办公室。 “您好,怎么称呼?” “姓陈。” “陈女士,您是赵和……” “母亲。”陈雨柔捋着发讪笑,“我是她母亲。” 江仲霖点点头,“您今天来是……?” “我来找她。”见江仲霖神情不解,她又补充道:“我有事找她。” “您可能不知道,赵和她已经离职了。” 她的表情瞬间变的失落,“这样啊。” “要不您留个电话,我联系到她时替您转告?” 只能如此。陈雨柔抄了电话号码给江仲霖,突然喃喃着:“这孩子,爸爸才刚走自己就不知所踪了……” “爸爸刚走?” “对啊,她父亲前段时间去世了。”陈雨柔神色不明,“年前,没多过一个新年。” 离开自己,又失去了父亲,她该有多难过?江仲霖的呼吸一滞,呆愣愣到忘记把号码卡还给陈雨柔。 “江总?”陈雨柔叫他,“您抄完号码了吗?” “噢,好了。”他回神,犹豫了几秒终是问道:“您能给我一个赵和老家的地址吗?同事几年,她的父亲过世,我理应代表公司去慰问。”他马上给了一个合理的借口。 拿着陈雨柔给的地址,江仲霖踏上了前往赵和家乡的路。一路上他都在想,这女人心该有多“狠”?不想被人知晓的事情,就藏的深。上大学把户口移到了学校,等工作时间时候移到公司,根本没有人知道她的原户籍住址。父亲离世,更是一声不吭。 她的身躯那么瘦弱,却扛下了所有痛苦。江仲霖叹息连连,只能往肚子吞。 依山傍水的小城里,江仲霖在老一片的住宅区见到了赵国平夫妇。很朴素的工薪阶级,见到西装笔挺面生的江仲霖甚至有些局促。 几人絮叨了一些家常,夫妻两听到他是从陈雨柔处得知的消息,脸色突然变得严肃。大伯母语气愤然:“她还真是不死心。” 江仲霖不知细由,便不发言。 她接着说道:“她以前离开家的时候没和和和父亲办离婚,现在他走了,她想结婚得打证明。” 她的愤怒似乎要从腹中涌出,她还想再说,可赵国平扯了扯她的袖子不断给她使眼色,她才不情不愿的转了话题和江仲霖说起了赵和。 江仲霖知道了大概,无力感倍增。他对赵和的了解是如此少,才不感受她的烦闷如此多。 临走前,江仲霖去了墓地。午间天气突变,乌云沉霭,园地里的气氛更显凝重。黑白照上的赵国安精神足。他细看,发现赵和承了她父亲一对精灵耳,有点狡黠的样子同时也很减龄。 墓上刻字不独特,与周遭无异。“爱女赵和”四个字落入眼里,他觉得眼眶涩。 早说过了,她是个傻女。 回家路上,江仲霖就急忙忙开始联系赵和。电话一而再再而叁,那女人非但不接,后来还直接关机,他气的想摔手机。 落地到家的时候,江绥看见他心不在焉不由问道:“爸爸,出什么事了吗?” 江仲霖扯出一抹无力的笑,“爸爸就是有点累。” 需要独处的他很快就找借口回了房,江绥盯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未及,她拿出手机找上了谢景轶:“谢叔叔,你知道我爸爸这两天去哪儿了吗?” 那头很快回复:“赵和家,她父亲前段时间去世了。” 无论几多岁,失去父母都伤悲。方敏玉去世的时候,她还小,难过得理所当然,身边便有多人陪伴。赵和父亲走了,她甚至对所有人都隐瞒了消息,独自一人承受。 江绥看着消息,突然觉得心碎。她不敢再去细问时间,像是欺骗自己不曾给过赵和伤心一般。心思沉沉呆坐了一会儿,她翻出了与赵和的对话框。 消息停在前几日,她给赵和发消息祝贺春节。为了隐藏自己的那点小窘迫,她还特地打出了群发格式。而赵和不但认真回复她,希望她健康快乐,还说给她买了新年礼物在路上。 酸意涌上鼻尖,她终于鼓起勇气发消息过去,问可否见面。 -- Chapter28Strange 江绥在赵和原住处的另一栋楼里见到了她。羽绒服、牛仔裤、运动鞋,手边还有一只行李箱,是出门才归的样子。 赵和领着江绥上楼,又是一处单身公寓,格局和原先那处相差不多。房间里没什么杂物,看起来是新房,少了些许烟火气。 江绥坐下,看着赵和忙前忙后整行李,“和和姐,这是谁的家?” 赵和草草整了个大概,脱了外套坐到她身边,边回答她:“我的。” “之前那个不住了吗?” “嗯。” 房间里回归了宁静,江绥还拘泥于自己的冲动,不敢直视赵和。此刻更是忍不住低着头,一直抠指甲。 “再抠就不好看了。”赵和提醒她。 她一惊,立马松手,抬头讪笑,“我……我……” “你怎么啦?”赵和打量着她,“瘦了。” 江绥看着她,神色如常,似乎那夜争吵不曾发生似乎他们还是从前那般好。她暗暗叹气,感激她“大”人不计“小“人过,“和和姐,你生气吗?” “为什么要生气?” “我朝你发脾气,还摔了……”杯子。 赵和不让她继续,“首先,我隐瞒你在先,不能怪你闹情绪;其次,杯子虽然摔了但没有裂,我已经捡回来了,它还能用;最后,我已经把你主动发送的信息默认为示好的信号了。俗话说,给个台阶就要下。所以,方楚楚小朋友,请问你还放心继续和我做朋友吗?” 江绥扑进她怀里,和从前一个样,“我当然愿意啦。” 两人在一块儿,互相告诉离别后的生活。晚些时候,赵和催江绥回家:“有空再过来?” 她反问:“为什么不让我留宿?” 赵和面露犹豫,“因……” “因为我爸爸还不知道你回来了?”她猜了个大概,又问道:“你希望我保密是吗?” “是的。” “好吧。”她在嘴上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姿势,随后调侃道:“考验演技的时刻到了。” 接连几天,江绥都早出晚归。江仲霖原觉得她可能是去丁宁或者贺汀然那儿去了,直到某次他提前出公司在常去的吃食店里见到了两人。两人早些年因方敏玉而结实,至今不时见面。 江仲霖当下就知道自己被骗了。 晚上,江绥照旧晚归。一进门,就看见沙发上江仲霖抱着书在等她。她愣了一下,很快就像往常一样拖鞋、放书包。 “爸爸,今天回来的早噢?” 江仲霖放下书,抱着手靠在沙发上,“你回来的晚。” 江绥假笑,“九点半,其实还好?” “晚上上谁那儿去了?汀然还是丁宁。” “小姨,我最近都……” 江仲霖慢慢放下胳膊,在腿上敲了敲,状似不经意地说道:“噢?那今晚我碰到的是她的双胞胎姐妹不成?” 江绥垮了脸,江仲霖居然坑她。 “爸爸!”她抓起他的胳膊,摇了摇,“你为什么要套我话?”撒娇保命。 “不如……”江仲霖淡定抽出自己的手,“你先说说为什么撒谎?” “我有事嘛。” “什么事值得你骗爸爸?” 从没遇过江仲霖如此步步紧逼,江绥傻了眼,说话更是结巴:“就……就……就不想说嘛!” “那我来猜?”他自问自答:“你谈恋爱了?” “没有。” “你的秘密不可告人?” “没有。”只是不可告你。 “可是你的表情看起来很丑。”江仲霖的眼珠子一直停在她的脸上。 半晌,他突然意识到女儿很有可能是想对自己隐藏什么。而如今,轻易牵动他心思的,不用想就知道是谁了。他闭了闭眼,“赵和回来了?” 她摇头。 “她在哪儿?” 依旧摇头。 “不告诉我?” 坚决摇头。 “你不想我去找她吗?” 摇头的力度弱了,江仲霖再接再厉,“我想去找她,把她带回家。” 江绥心动了,“我不能保证和和姐一定给你开门噢。” 江仲霖勾起嘴角,庆幸崽子不算难说服。 说不上是历经千辛万苦,但也着实品尝相思之苦。隔天下午,江仲霖驱车前往的路上,看着赵和的新地址,不由生了些惆怅。爱他如彼,弊他如斯。她可真是狠心。 江绥放学的时间,赵和照例做了几个菜等她。门铃响起的时候,她想也不想就开了门,又在瞬间关上了门。 “砰砰砰——” 敲门的手劲一点不小,赵和靠在门后都被震得发抖。 “开门,赵和。” 这厮,有求于人还态度强硬。赵和翻了个白眼,不惯他。 “开门,我们谈谈。” 赵和太知道这人,再着急都会有风度,所以她一点也不担心扰民问题,便由着他在外言语。直到听到他说:“你母亲来找过我。” “哒——”房门终于打开。江仲霖气到内伤,只能忍着,安安静静跟在她身后进了屋。 “搬家躲我?” 赵和不理他,转身自己忙活起来了。很快,就往他面前推了一杯咖啡:“新入手的埃塞俄比亚豆,尝尝。” 一腔话,全被堵住了,只剩唇齿留香。江仲霖放下咖啡杯,口中还有余味。对上赵和的眼,他差点忘了自己还要说什么。 赵和先开了口,“她来找你了?”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噢,你母亲前段时间来找过我。” 赵和沉默 “你父亲过世了?”他问。 长长久久的静谧无声,江仲霖突然想给自己几巴掌。自己恼她不算,还硬是让她忆起伤心事。 “嗯。”她点头,目光无神,落在他的指尖,堵住了接下来想要说的话,“不用觉得抱歉,我不难过。” 原有满腹的问题想得到答案,此刻忽然就什么都不想要了。只想把她拥进怀里,温暖彼此。 “她找你做什么?”她问。 他答:“算不上来找我,找不着你才来找的我。说是希望你帮忙跑去开你父亲的死亡证明 ,以便她……”哪怕是旁人,眼里事实也算残酷,江仲霖说不下去了。 “她什么?” “以便她领结婚证。”他分明只是转述事实的人,却害怕令她伤心而紧张不已。不停的注意她的脸色到她平平淡淡应了一句:“知道了,谢谢你。” 可她为什么不难过?又在独自忍受吗?心底的探究欲升起,他问了一句:“你有什么想和我说吗?” “说什么?”她的笑意带着讽刺,“说我被她抛弃自由如何凄惨?”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知道又怎么样?”她的眼眶开始泛红,“知道了能就改变她丢下我不闻不问几十年的残酷事实吗?”她越说越心寒,不自觉将怒意转到了江仲霖的身上,“我不怪她离开,日子苦她当然可以逃离。可是我是她的女儿啊……她既然狠心不再搭理我,那走了就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她知不知道我已经很久不想她了……” 她的嗓音逐渐嘶哑,江仲霖几度抬手想要将她揽入怀中,可又乐于见她发泄情绪。他静静地守着,直到她的肩膀不再抽动,开始抽纸巾擦泪,“我可以抱抱你吗?” 他卑微的语气终是将她从记忆带回了同样残酷的现实,她和江仲霖结束了,她不应该在他面前暴露脆弱。 “不可以。”赵和收拾好自己,“谢谢您告诉我这件事,您要是没事就回吧。” 江仲霖愣在原地,要知道这女人仍旧这搬气人,他刚才就应该把她箍紧,不让她作妖。 “你母亲的联系方式,你不要了吗?”他的笑看起来有些欠揍。 “她既然能找上你,就能再找到我。”她回以一笑,“江总,我不在意。” 江仲霖牙痒,只好老实掏出手机比划了几笔,“发你微信了,收一下。” 赵和不动,只点头表示明白。江仲霖掐着眉头问她,“和和,你我怎会到如此地步?”不久前还恩爱似夫妻,此刻却冷脸相对似仇敌。他不想的啊,他只想要和她好好的。 他的神情和语气都透着无力,赵和顷刻间也生了心软。是啊,怎么会到这般。 “楚楚闹脾气,你说走就走,甚至不给我补救的机会。辞工作,不联系,你也不给自己退路。眼下楚楚也想通了,希望我追求你,带回你。可是赵和,你把自己包裹起来,我怎么能走进?” “那就不要走进。”她望向他,眼底尽是冷漠,“你有没有想过,我根本就不需要你追求我,带回我?” 江仲霖见过很多面的赵和,或冷淡或和蔼或假面,唯独没见过此时的她:眸中含水,是泪;神情不甘,是狠;四肢僵硬,是寒。阴郁、暴戾,席卷了整个她。似是难以自拔,又似沉溺其中。 很陌生。 他还是探出了手,不及肩膀她已闪身,口吐无情道:“江总,请回吧。” 假装分割线。还在忙,只有晚上睡前能敲点字,不过明天晚点能补一章。另,要安排江总追妻,还要补车,叁十章好像不够写,会多几章吧。 -- Chapter29Turn 恰逢雨水,赵和见到陈雨柔。她穿着一身喜庆的衣服,面色红润,看起来日子不错。 “和和。”她先开了口。 “这是死亡证明。”赵和把盖着公章的纸条推给她,“其实你不用特地回来,配偶死亡婚姻关系自动终止。” “我知道。”陈雨柔露了一抹为难的笑,“我是想,顺便给你爸上柱香。” 赵和不说话,茶杯上的指纹慢慢显眼,“东西给你了,我走了。” “和和!”陈雨柔追上她,“再坐会儿好吗?妈妈,妈妈想和你说说话?” “你想和我说话?”赵和重复了一遍她的话,随后冷笑,“过去二十年多的是时间。” 说完,抬腿就走。 陈雨柔抓住她的衣袖,“和和,你不要这样和妈妈说话。” “我没有妈妈。”赵和拨开她的手,“我在爸爸身边长大,后来独自一人异地求学。我的身边从来没有母亲这个人物。” 陈雨柔怔怔望着她,蹙着眉头似乎有泪要落下,“和和,妈妈有苦……” “有苦衷是吗?”赵和替她把话说完,“爸爸瘫痪在床,你不想照顾离家出走,你有苦衷;二十年对我不闻不问,你有苦衷。我长得像你,爸爸不敢看我,他也有苦衷。你们都有苦衷,就我没有。所以我活该被同学嘲笑,没有朋友,没有爱,长到现在。”而当她好不容易收获了一些爱,鼓起勇气也去爱别人的时候,她又心怯选择了半途而废。 “妈妈不知道……” “不知道我这么苦是吗?”赵和别开了脸,一眼也不想看她,“但凡你有点心,也不至于如此。” “和和,你别这样和妈妈说话好不好?”陈雨柔的语气几近乞求,“你都愿意让妈妈再婚,为什么不能和妈妈好好说说话?” “因为我不是你。我知道幸福不容易,我知道捆绑没意义,所以我愿意成全你。”赵和转身和她对视,语气冷漠,“何况爸爸活着的时候你都不回他身边,现在他都死了,我再做坚持有意思吗?” 一腔怒气宣泄,心里竟然没有痛快。她转身离去,地铁上人群拥挤,也没有心思哭泣。半个小时后出站,才发现风雨侵袭,架势难挡。 大雨里落泪,无人知悉。浑身湿透上了楼,门口意外站着江仲霖。同样也是一身湿,举手按着门铃。赵和对上他的眼睛,突然想到了《About a Boy》,男孩母亲给开了门,见到门口被雨淋湿打着颤的男孩。被抢了如父如兄的好友赠予的新球鞋,被欺负,期待母亲的帮助。 虽然这样比喻有点奇怪。 赵和突然笑了,雨水顺着头发留下来,落在睫毛上,遮住了眼帘,再睁眼,江仲霖已在面前,“回来了?” “你来做什么?” 他扬了扬手里的蔬菜,“晚上一起吃饭?” “没胃口。” 他愣了一下,马上又说道:“那就放着等你有胃口吃,先开门吧?” 赵和没有动,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他,“江总,我今天想一个人待着。” “这样啊。”他的反应很平静,把手里的东西放到她手上,交代道:“那你记得要吃饭,我先走了。” 江仲霖计划追求、找寻,意识里认为循序渐进,也猜想她最近心境不同需要空间,所以他不紧逼。甚至不在乎淋了一路雨来见她,却被拒之门外。 拒绝了江仲霖,赵和得到了想要的冷静。可是独自一人,脑子里空空如也,浑身也失去了气力。直到时间流逝,月亮高悬。 又是一人的深夜,梦回了从前。 陈雨柔走的第一年,学校做单亲家庭统计。赵和坐在角落里,低头玩手指,没举手。 “老师,学习委员是单亲家庭!”前桌同学喊出了声,瞬间就引来了全班的关注。 几十双眼睛,直勾勾齐刷刷地停在她身上。那时她还小,不知道皮厚者得天下,只能红着脸将头垂的更低,然后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说:“爸爸妈妈还没离婚。”我还算是有个完整的家。 第二年第叁年,等到四年级她就不抱幻想了。就像邻里不时议论的那样:陈雨柔不要她了,她是一个没妈的孩子。 那时她还不知道难过,因为赵国安爱她,可是后来她也感受到了“时间”的煎熬。他也不爱她了,他只爱自己,还爱从前合家欢乐的旧时光,就是不爱日渐长大的她。 他可以活在回忆里,她不行。她得一步一步远行,直到身后在没有家人的身影,直到站在了江仲霖面前。他们一起熬夜加班,风雨同行,畅意聊天,耳鬓厮磨,各自别离。 她见到江仲霖的喜怒哀乐,有关于方敏玉,也关于她。她还见到了他鲜为人知的一面,赖床、偏爱传统的missionary position,还永远干不过女儿……他是百人的老板,几人的依靠,他自己的坚持。是一个乐见于一切美好发展,积极向上的人,他是这么的好。 可她……像个疯子。温和外表之下,阴郁和悲观深藏,随时可能被触动。一旦爆发,便如刀锋利器扎进人心,随时夺人性命。 一夜无眠到天亮。晨曦才现,江绥就带着早餐敲响了赵和的门。 赵和带着她进屋,“怎么来的这么早?” 江绥把东西放到桌上,“老江说,这是你爱的豆浆和饭团,我来和你一起吃早餐。” 赵和摸了摸脸,“我记得你不是很爱吃早餐。” 她一副大人样,“人都是会变得嘛。” “你变得听话了?听你爸爸的话。”赵和笑。 “你怎么知道是他啊。”江绥大叫,“我也爱你,也想来找你玩呀。” “我知道你爱我,可是你对我的爱向来不在清晨表达呀。”江绥爱熬夜一直是江仲霖很头大的问题,她的早起自然有猫腻。 既然被看穿,江绥索性就不装了,“爸爸说,我来你不会赶我走,他来你不会给他开门。” 倒是不错。赵和自知目前自己没有应对江仲霖的健康心态,与其说是不愿见他,不如说不敢见他。 两人吃完饭,江绥说要去练琴,赵和也有了些困意,就约着说下次继续:“回头我把门换成密码锁,这样你进出方便。” “好嘞!”江绥乐呵呵地应下了。 送走了江绥,赵和一人在屋里整理搬家的东西,不知不觉一天又过去了。许是白天忙碌,无暇顾及自己敏感的心理,夜里竟一夜好眠到了天亮。 八点左右,大门又被敲响。赵和打开门,一身睡意的样子落入谢景轶的眼里,引得他不断发笑,“我吵醒你了?” 赵和不答反问:“谢总,你该不会也来陪我吃早饭吧?” “也?” “楚楚昨天来过了。” “噢。”谢景轶了然,“想来也是被师兄使唤了。” “谢总,你不必来我这。”虽是同桌坐下了,赵和还是想把他劝走,“我一个人很好。” “我也觉得。”谢景轶靠在椅背上,不住地点头,“你又不是楚楚那么大的小女孩,师兄瞎操心啥呢?没劲。” “我也觉得。” 两人一言一语发表自己的观点,就差没开个“江仲霖吐槽大会”了。说到面前咖啡空杯,谢景轶才摇了摇杯子问:“我自取?” “请自便。” 谢景轶站在茶水桌前,眼下是赵和品味不俗的一些器具,还有数量众多并且花样繁多的杯子。他拿起几个,饶有兴致地把玩着。 “‘Sister Only’?”他举着杯子问赵和,“楚楚给你做的?” “嗯。”赵和站到他左侧接过了杯子,“我很喜欢。” “嗯哼。”谢景轶颔首微笑,“知道她给我写了什么吗?” “什么?” “‘To my dear daddy long legs’.” 赵和笑出声,“《长腿叔叔》?” “嗯。”他看着她,解释道:“我和楚楚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坐在酒店大厅,抱着《长腿叔叔》在等师兄,我在等汀然。” 谢景轶忆起了从前,“那天她穿着校服,帆布鞋过膝袜,悠哉悠哉晃着两条腿。我坐在她旁边,明明还有些距离,她却往旁边躲了一点,警惕得很。” 他的嘴角上扬,笑意很浓,“后来我拿出了Kindle翻萨特。她忍不住好奇,眼神不时往我这瞟,我寻思着这小孩儿有意思。” “后来你们两个因为书聊上了?” 谢景轶点点头,又说道:“赵和,我想说的是,无论楚楚还是师兄都是心思细腻情感丰富且的人,你想隐藏的,他们未必察觉不到。” “所以?” “所以与其将师兄排除在外,不如尝试接纳他。”他犹豫了几秒,终是说道:“你看起来很不对,也许你需要帮助。”他顿了顿,“尤其是他的。” 赵和用沉默代替回答,她的心绪尚未理清,无言是最好的答案。谢景轶见状不再多说,和她道别。 假装分割线。明天没有噢,后天继续。 -- Chapter30Back 第叁天早晨,赵和特地起早等人,不知道是谁会再来。是江绥,断断续续来了一个礼拜,叁餐不定。日子似乎与从前无差,她们还是一起吃饭睡觉聊天。只是江绥的口中,老父亲被提起的更频繁了。 周日晚,江绥临走前告诉她下周开学自己不会来得勤了,赵和点点头:“嗯,刚好我下个礼拜也要上班了,可能不太有空和你一起吃饭。” “咦,和和姐你和我爸和好了?”江绥默认她回江仲霖身边上班。 赵和莞尔,“什么和好不和好的,我都要去上班呀。”她的用词含糊,江绥没多想,兴高采烈地回归自己原本的生活去了。 赵和没有回江仲霖身边,她去了一家规模不算大的公司。上班的时间过的快,不知不觉间小一月过去了。 期间,她和江仲霖聚过两回,全都是在外头。公共场合里叙旧,大家都得体从容。话头一搭一搭,没了从前那几分熟稔劲,倒是多了几分快意。 叁月中旬,行业酒会在海南举行,赵和作为公司高管陪同大老板一起出席。她不爱热闹,见老板已经和友人聊起来后便往外走去了。 沙滩上椰树旁清风徐,月色下她一身红色连体裤肤色白净线条柔媚。江仲霖见到时,背影窈窕身姿婀娜,还以为是思念过度,才会有她的幻象。 “诶,赵和,江总!” 赵和闻声回头,几步之外,江仲霖举着酒杯,脸色不明。而自己的老板林昭正面带笑意举着酒杯往两人中间走,“江总,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江仲霖回答,视线落在赵和的身上,“赵和。” “江总。” 林昭站在赵和身旁,对着江仲霖寒暄了几句后侧着头看她:“江总是你老东家,我把时间留给你们聊。” 林昭走了,留下美景喧嚣中沉默不语的二人。良久,终是江仲霖先开了口,“我以为你还再休假。” “不工作就要坐吃山空了。” “为什么不回来?” “哪有辞职了再回去的道理。” “你愿意,就可以。” “噢。”她移开视线,望着平静的海面,不冷不热地说道:“多谢江总抬爱。” 像是没听到她的语气,他继续说:“为什么不告诉我?” “忘了。”她没说谎,上班这样日常的事,并没有什么值得告知旁人之处。 “恭喜你。”江仲霖朝她虚点酒杯,“升职。” “谢谢。”她露了一抹笑,由衷喜乐。虽然目前公司规模小,但她有了新的工作新的挑战,生活的注意力不再囿于从前,总归是朝前走的状态。 江仲霖还想和她说话,可是往来皆是相识同行,两人对话数次被打断,赵和索性找了借口溜走了。等江仲霖再回头时,眼周早就没了她的身影。 几小时的高跟礼服和红酒应付完,赵和累的只想同沙滩上的游客一般,花裤衩人字拖四处晃悠。她住的酒店楼层高,等电梯里同乘的人一走光,她就脱了鞋拎在手上,赤脚踩在地上。 暖黄的酒店灯光下,银色的Jimmy Choo闪闪惹人爱。她用指头勾着一双鞋放在眼前晃了晃,忍不住叹道:“磨人的妖精。” 电梯外的江仲霖没想过今夜还能再见赵和,还是这么……“蠢萌”的她。两人一里一外隔着电梯相望,他马上敛了笑意站到她身边。 淡淡的酒味儿绕在鼻尖,江仲霖不由侧着头问道:“喝得不少?” 被他撞见丑态本有一丝窘迫,可他风度依旧没让她难堪,她也很快就恢复了平常,礼貌答道:“不多。” 江仲霖点头,“累吗?” 两条腿还发着酸,本能使她皱起眉头,“有点儿。” “送你回去?” 赵和转向他,“不了。” 背靠电梯的她看起来略显娇小,哪怕穿着打扮张扬的很。江仲霖心中微动,不禁抬了手想要去牵她。她躲开了,指尖在空中轻点,“就到了。” 江仲霖放下手,看着她穿鞋准备走人。许是劳累注意力不集中,她竟踩空了,细的高跟卡在电梯缝中。惯性使然,她往后仰伸着手去抓斜后方实现不离自己的男人。江仲霖扶住人,顺势把她带进怀里,两人齐齐退回电梯里。 待两人站稳,电梯门再度开启。 “打扰了,抱歉。”门外林昭西装挂在肩上,似是打算出门夜间消遣。他的笑容灿烂,眼神在面前二人间流转,“我等旁边梯。” 手臂上有热意不断传来,赵和低头,江仲霖一双手正置于上方,紧紧把她搂在怀里。 “松开吧。”她轻轻挣开,“我回去了。” 江仲霖放下手,“嗯,好好休息。” 第二天有交流会,会前林昭约了赵和吃饭。餐厅里,他早早等候,赵和走近时只见饭菜丰盛,而他心情似也不错。 她坐下。 “聊聊?”他问。 赵和喝了一口水,“聊什么?” “八卦。” 赵和放下杯子,“林总,您一会儿有会。” 林昭宛若没听到,“你以后会回江总那儿吗?” “不知道。” “以你的专业在江总那儿升到COO的可能性不大。”林昭自说自话,“不过在我这儿攒了经验再回去一切就不一样了。” “林总,说实话,当初我求职并未给自己谋划这些。” “我知道。”林昭笑笑,“我这是建议。” “谢谢。”她由衷道。 白天与会会议众多,可赵和却没在人流中见到江仲霖。林昭的话还在脑里,她的心思有些乱。晚上一个人在街边闲逛,一个幽深的小巷里悦音响起。她被吸引,慢慢走进。 驻唱歌手操着一口不太标准的粤语,动情在唱关淑怡的《叁千年前》: 再见 不要怪我第一句就跟你说再见 因为我真的是专程来和你道别的 你不说话,只是听我说话 那时候这个世界好安静 没有现在这么吵 衬得我特别吱喳特别开心 我记得和你看日落 你会在我耳边说话 你说得很小声 其实我一点都听不清楚 不过 我好喜欢听你这样和我说话 ……………… 想和他说再见吗?不想。 喜欢同他说话吗?喜欢。 等到情绪渲染,霓虹之中唯有一颗红心耀眼。她自问,终归心底还是有他,不舍离别。不闻时间逝去,她渐渐有了几分醉意。 回酒店的路上,江仲霖来电,“在哪儿呢?” “外面。” 她的语气较软,分明是喝醉了的模样。江仲霖心急,忙说:“微信发个定位,站在原地别动,我过去找你。” 赵和照做,发完定位后找了一个空旷地儿蹲着等他。江仲霖到的时候,就在她握着一根树杈儿抱膝蹲在地上比划,一身白色长裙落在地上早没了平日里的优雅,只剩稚气。 他走过去,蹲到她旁边,“和和?” “嗯。”她侧头,见是他就伸着手勾住他的脖子直嚷嚷要抱。 江仲霖乐,搂着腰把人带起搀着往马路旁走。边走边哄道:“先回酒店,好不好?” 赵和点头,还和他道了谢。几分醉的她一路上都不烦人,出租车里老实把脑袋垂在他的肩膀上一言不发。下了车也是安静站在一旁,等着他付钱带她上楼。 房间外,江仲霖接过她手中的房卡,心中意外生了几分紧张。随着门响,两人一同进屋。她脱了鞋就往床上铺,嘴里还喊着,“困死了。” 江仲霖关好房门,先去倒了杯热水给她,“喝点?” 她埋起脸说不要,他只好放下杯子问她要不要吃水果。而这一问不知哪儿惹怒了她,一个翻身她坐起瞪他,“不吃也不喝,你别折腾了!” 江仲霖你和醉鬼计较,耐着性子和她说:“ 那就休息?” 男人高大,站在两腿之中两脚之间。他的领带早已不见踪影,微敞的领口之下喉结吸着她的眼。心痒。 “你累吗?” 江仲霖被她问住了,呆呆地摇着头,“我休息了一下午,刚才打电话是想找你一起吃宵……” 赵和伸脚勾住了他的后腿,他回神,只听她说:“那来和我睡吧。” 眼底下她一双手肘撑在床上,酒醉微红的脸颊,魅人的双眸直勾勾在他身上流转。他咬牙,“你醉了。” “嗯?” “我怕你明早起来后悔。” “噢。”她懒懒应了一声,“那你呢,后悔吗?” “今晚也许会后悔,但那晚不曾。” 他听懂了她之所问。赵和扭头,细碎长发遮住了她大半张脸,他不知此时她的想法。 半晌,江仲霖听到她轻轻说:“晚安。” 待她沉睡,江仲霖悄声走近浴室收拾自己。夜里,宿在她的身边。 凌晨叁点的光景,赵和口渴起身。见却他就半卧在床边,整齐的套装早已发皱。他还在床前留了一盏灯,照亮了黑暗,也照亮了她的心。 她喝了几口水,无声走到他跟前。 “砰——” 玻璃水杯沉沉被放下,他睁了眼,听见她问:“现在睡吗?” 她就在身前,眼底没有醉意神色也清醒甚至还有点……凶?江仲霖咽了咽口水,和她说:“我明天早班机。” “几点?” “八点。” 她开始脱衣服,“五点出发机场,你还有两个小时,完全来得及。” 他已经被面前春色吸引,不自觉又问:“如果来不及呢?” “那就改签。”她俯身,压在他的胸前,“和我一起回去。” -- Chapter31Apologize 唇瓣相贴,久违的触感不免让人心生怀念。赵和愣了一下,很快又张着嘴去咬他。牙尖下他的胡渣硬刺,她想退开,却被他察觉,紧紧箍住后脑勺重重啃咬了一番。 “嘶——”赵和抽气,骂他野人。再抬眼,见他脸上闪过一丝羞怯。她的心思一动,抬着腿跨坐在了他的腹部。 折起的双腿就在腰间,皮肤柔白扎着他的眼。再侧目,只见膝盖就抵在他的肋骨旁,似是要闯进他最柔软的心房。他伸手,抚上她的腿。几层薄纱之下,宽厚的手掌显眼。 慢慢向上,触及大腿根部,没有防滑夹也有没丁字裤竟也能勾起他情欲的心思。食指勾起一片布,手底下几缕绒毛引的他越发深入。 压上那颗敏感的小豆,意料之中听到了她的呻吟。他欢喜这样的声音,手上的抹捻频率也不断变换。时快时慢,让她摸不透规律,只能抓着他的衬衫闭眼抿嘴闷哼。 等手指深入毛发之下幽谷之中时,立马感受到了一股温暖与湿润。心底喜悦不掩,他用另一只手后探,虚虚扶住她的腰臀,给她更多畅意的空间。 分秒逝去,衬衫上多了一滩水渍。江仲霖感到凉意,目光不觉停在了上头。赵和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触及那处霎那便红了脸。 江仲霖放在她腰上的那只手紧了紧,“和和,我很高兴。” 赵和伸手压住他的嘴,“别说话。” 江仲霖笑,热气呼在手掌之中,烫的她心痒。移开了手,却见他眉眼弯弯带着纹路。她伸手顺着走向抚摸,心底突然有些酸楚,“老了。” 他握住她的手,将纤细柔荑放置嘴边留了一个吻,“我本来就不年轻呀,和和。” “更老了。”再开口,竟带着哭腔,“老了,丑了。” 江仲霖苦笑,“我都这个岁数了,还看脸吗?” 她气他,故意说道:“看的,我就是看上了你的脸。” 他失笑,“胡说。” “不然你大龄单身带娃,我图你啥?” “有德有学有财?” 赵和剜他,“我可能是图你脸皮厚。” 话音才落下,相视的两人齐齐笑出声。不多时,江仲霖听见趴在他身上的女人扭了扭腰,用细嫩的声音说着:“帮我脱衣服。” 为她脱衣的动作虽许久不做,却没有半点生疏。很快,衬衫、长裙都被剥落,只剩她的胴体莹莹。江仲霖见过很多面的赵和,最多的便是她得体大方的样子。 此时亦然。 浅色外套搭白色内衣,纯白的套装绝不抢薄衫的任何。任他曾被她性感的内衣套装撩拨的情欲奔腾,任他依旧渴望再见她的妩媚,他也口渴此时她的模样。 他抬手,欲解银扣。她却抢在前头,秒速扔下了衣物。没了束缚,两团绵软轻轻弹出,似是在向他召唤。 不等他动作,她便倾了身子与他贴近。鼻尖对上奶香,他闭了眼本欲细嗅,却忍不住诱惑张开了口。含住那尖端蓓蕾在口中,一切也被收获。舌尖勾缠画圈,点点滴滴轻易带动情潮在两人之间流转。 待二人肌肤之上,汗珠肉眼可见之时,她开口问道:“我在上面?” 他微滞,随即说道:“好。” 扶着老江同志独一无二又烫手的朋友慢慢进入自己的身体,饱胀感拥挤感立即袭来。她微微抬臀,想要适应久未见面的老友,却不那么容易。 江仲霖看着她着急的样子,便问:“我来?” “不要。” 再粗壮终究也是血肉。咬咬牙用用劲,接纳适应也不是什么难事。常年办公室久坐,其实腰椎对这个姿势的体会并不是很好。可赵和心底,享受掌控与他私密接触时的节奏。 大几分钟的上上下下,被他填满的身下不断动情流水,也有了几分累。她忽然不动了,抓着他肩膀的手慢慢收紧,和他说:“累了。” 江仲霖笑,扶着她的臀与她换了上下。她平躺,黑发带着汗珠散于床上,似是在说情欲的故事。他低头,将自己送入。 她的甬道一如既往地迷人,此时欲望加持更是让人欲罢不能。他不断使力,带着进出的声音格外强烈。 想要他发狠的样子,一双眼眸不曾离去。她看他,含水有情的样子,就是对他最大的鼓励。 “和和……”牵起她的手,放入口中。品尝她浑身的美好,催发更多的兴奋。 “和和……”捻揉她的胸,嫩肉勾着他的魂,顶端嫣红差点要了他的命。 身后她的一双腿勾缠,女人的细软碰上男人的粗壮,感受不同不影响心绪共生。 “和和……抱紧。” 她哪儿来那么大劲?伸手抱住他的肩膀往前带,突袭的劲让他没有防备,鼻尖当下撞上了柔软。他心猿意马,伸着舌头才舔弄,就被她报复性地在身后踹了一脚。 “嗯——”他屏气闷声,低低笑道:“差点被你送走了。” 说完,他微起身将她抱起,托着臀撞击,愈深入愈强烈,欲不能。她闭着眼,双手将他抱紧任由他使劲颠倒。直到最后那些时刻,他才放缓了频率,一次次深刻又结实地出入。 长久过后,耳边响起声音,一时竟不知是谁。一瞬的沉默后,江仲霖捧起她的脸,一字一顿告诉她:“和和,我很开心。” 江仲霖还是改了航班,鏖战加冲洗,时间很紧张他懒得折腾。两人一起出现在机场,肯德基里同桌饱腹后匆忙登机。 赵和缺觉,哈欠连天,上了飞机放置完东西就找空姐要了毯子准备一路睡到抵达。江仲霖坐在她旁边,下意识为她整理毯子,将她揽进怀里。 走道另一边,林昭看着恩爱亲密迅猛爆发的两人不禁咋舌。江仲霖看着赵和的眼神太肉麻,他实在受不住掏了手机给她发消息:“赵和同志,请注意影响。” 几个小时沉稳的睡眠,飞机降落赵和睡醒。两人一起出机场,江仲霖说:“车在停车场,我送你?” 赵和扫了一眼排长队的出租车等候区,点头说好。一路上两人都很沉默,车厢里林忆莲、李宗盛、王菲……众歌手声音绕梁。 一个半小时的车程结束,车子停在小区楼下。赵和拿了行李欲走,江仲霖的嘴巴张张合合终是出了声:“和和,不请我上去坐坐吗?” 赵和憋着一脸笑站回车窗前,“我还以为你忍得住呢。” 带着他进屋,还未坐稳就听到他问:“怎么搬家了?” “躲你啊。” 某人无语凝咽,面露尴尬。 赵和乐,“骗你的啦。” “我知道。”可还是为这话难受。 她告诉他:“这是我自己的小房子。” “什么时候买的?” “一年前签的合同。” “没听你说?” “买房又不是什么很了不起的事。” “全款还是贷款?” 她翻了个白眼,“拜托,江总。不是所有人都有您那身家。” 江仲霖也乐,搂着她带到腿上,“贷了几年?” “工薪阶层自然是选择稳妥的二十年咯。” “嗯。”他把脸埋在她的腹前,感受她独有的气息,“要我帮忙吗?” “包养?” 他摇头,“算不上。” “做慈善?” “别讨打。” 她忍不住给了他一拳,“故弄玄虚。” “想养你。”他抬头,脸上尽是柔和,“赵和,我想养你。” “求婚噢?”正因为明白不是,所以玩笑无顾忌,“钻戒鲜花在哪儿?” “不是。”把人搂的更紧,他说:“你不想要江太的身份,那就不要。” 她刚走的时候,他心中有气,气她信任不够气她看低自己。可渐渐,心疼淹没了所有烦闷。细细想来,不是他自负她爱的深沉,而是事实如此。 若不是因为爱,怎么会逃离。怪他从前看不清,一颗心被蒙蔽,不见往日聪慧,一步一步落入她圈套,以为无情以为无爱以为不配。难得有情人心扉敞开。她在便是最好的爱,何必顾及旁的杂乱。 “确定是我?”手指轻轻拂过他的脸颊,“上班对着我,下班还想对着我?” “我现在上班已经不用对着你了。”他提醒完又问:“而且,你买房子也是为了有独处的空间吧?” “是。” 他了然,“你呀。” “怎么?” “以后和我在一起,不要太封闭自己,可以吗?” “我没有。”她否认,“我只是不知道怎么真心和别人相处,我总怕自己拖累别人。” 她望着他,眼神呆呆的,“你知道吗,我十四岁那年,我爸买了农药准备自杀。那天我提前放学,回家的时候他刚在拧瓶盖。我那时不知道,还以为他要种菜。后来我问伯父,怎么帮我爸种菜,他私底下拦下了我爸。上了大学看医疗纪录片,才知道那药神仙也救不回,已经被禁止生产。” 江仲霖无言,只手掌一下下抚慰她。 “可到了那会儿,我不觉得很难过,甚至觉得可以接受,你知道为什么吗?” 他摇头。 “因为我遇见了敏敏姐、楚楚和你。”泪珠滚落,她继续道:“你们的合家欢乐,对我鼓动太多。我也是那时才意识到,虽然我没有从很好的家庭走出,但我也许能创造一个很好的家庭。我是有期待的,只是……” “没想到那人是我。”他替她把话说完。 “嗯。”她点头,弯腰抱住他,“所以当时楚楚难过,我选择了退缩。对不起……” “我不接受你的道歉。”他打断她,“我从来不觉得你需要道歉。” -- Chapter32Harmony 江仲霖与赵和都很满意自海南回来后两人的状态。 他偶尔前往接送,日常道安;她也不时上门,同食共饮。其实世间诸事少些框框条条,人类少给自己束缚,生活也并不很苦,不是吗? 江绥还笑说,这是搭伙过日子。两人也不恼,饭桌上对视惹得她直呼没眼看,要逃跑。等到赵和有事或者江仲霖缺席约见时候,她又担心二人是否吵架闹别扭。直到他们再叁保证感情稳定一切都好,她才放弃追问。 清明前一天,赵和如过去一般为江仲霖订花安排日程。临睡前,他来电,“明天和我们一起去看阿玉吧。” 她握着手机,不自觉收紧了手,很快又放开,“好。” 第二天,天气很好,她起了个大早。昨夜里应允江仲霖之后,她的心跳一直很快,睡的不算好,可今天状态不错。 从冰箱里拿了馒头切成井字,塞满芝士和培根,最后刷一层鸡蛋液送入烤箱。二十分钟后,她妆发完毕,出门前拿上罐装咖啡和江绥订的鲜奶,一行叁人的早餐就准备完成了。 楼底下,父女俩也刚到。江绥趴在后座,看见她按了窗户忙招呼,“和和姐,快来。”她给赵和留了副驾。 赵和上车,把早餐给他们,江绥直呼万岁。江仲霖接过,叁两口吃完侧目看她,“我们可以随便吃点,你不要这么这么辛苦。” 她正在抽纸给江绥,听见之后耸了耸肩,“不麻烦。” 江仲霖叹了口气,不再说话认真开车。 一路上江绥叨叨不停,罗列要和方敏玉交待的事项,“和和姐,你看。” 赵和扭头,她正敞着牛仔外套给她展示内搭针织。 “眼熟吗?”她问。 “你妈妈的?”她有印象。 “嗯。”放下外套,她继续说:“藏青色加cashmere,妈咪的最爱。” 女孩即将16周岁,已经有了母亲的身量。 “我记得她还有一件黑色的高领同款。”她回想曾经,庆幸记忆依旧深刻,“多数时候配的是御本木的Graduation,那些珍珠精致小巧,很衬她;有些时候是Chanel……” “是不是双C logo嵌在珍珠中间的那一款?”江绥拍着手掌,“妈咪戴那条简直贵气逼人。” 赵和笑,“是。” 插不上话的江仲霖忍不住问,“你们在说什么?” 江绥对他摆摆手指,“爸爸你不需要懂这些,你只需要交出你的银行卡让我们把它们带回家就行。” 赵和坐在一旁,安安静静看着父女俩拌嘴。这时光不急不缓,甚是美好。 墓地里,方敏玉父母已经到达。贺汀然有孕,月份还小,便没有前来。 叁人走近,赵和故意落后了父女俩一步。江仲霖向后探手想去拉她,她微微摇头,张口无声说着不要。 翁婿招呼后,一家人站在一起,赵和独自位于侧方。几分钟后,丁宁来到。见到赵和时她愣了一下,余光里看见江仲霖对她摇了摇头。于是她抿着唇,一声不吭也站到了一旁。 “赵和,好久不见。” “丁检,好久不见。”赵和笑的真诚,由衷感激她并未在方敏玉父母前多言。 方敏玉的亲朋虽不多,但每个都对她怀念深沉,所以她的位置上干净整洁不需要太过打扫。而墓地里人流较往日多了许多,方敏玉父母不习惯嘈杂,早早带着江绥先离开了,只剩下赵和、江仲霖和丁宁。 丁宁看着两人,率先开了口,“一起吃饭?” 赵和望向江仲霖,说好。 车子停在一条小弄前,是前段时间刚营业的美食区。仿得马来西亚“十号胡同”,里头卖的全是街边小吃:南洋咖啡、客家传统豆腐、肉骨茶、李荣记、海南鸡饭、厦门沙茶面…… 叁人进了李荣记,一人一碗牛肉丸。四月午间温度高,去了外套坐在店里也觉闷热,江仲霖找店员要了一瓶柠檬水。 他先给赵和倒了一杯,接着是丁宁,最后是自己。 这算是绅士吗?丁宁不否认,可刚从方敏玉墓地里出来,两人身份也不同与从前。她只觉得……有些刺眼。 “你们,怎么打算?”她问。 江仲霖把牛肉丸先推给她,边说道:“你是说哪方面?” 她不答反问,“楚楚知道了?” “嗯。” “不反对?” “嗯。” “恭喜。”不冷不热的。 不多时,丁宁嫌弃店内温度让人烦躁没食欲便自行离开了。赵和望着她的背影,一时难以形容自己心中感受。 回程路上赵和一直沉默,在车子离家几百米远的时候,她和江仲霖说道:“你先回吧,我明天再找你。”原谅她,在属于方敏玉的日子里,没有和他独处的勇气。 江仲霖低叹,揉了揉她的手,轻声说好。 转天,赵和约了江仲霖一起去市场买菜,她打算自制小龙虾。海鲜市场人声鼎沸,好不热闹。江仲霖对此处陌生,一路跟在赵和后头只买单且提货。虽然二人都是直奔目标采购,也是在市场里头花了不少时间。 回家路半,天气忽变,大雨吧嗒砸在车上,江仲霖不禁扯着领子骂了一句,“鬼天气。” 赵和没在小区买车位,车子只能停在路边。下车前,江仲霖脱了衣服给她,“披上,别着凉了。” 她没拒绝,“你也进来?” 他的脑海里忽然闪过男女共批外套在雨中狂奔后生情的广告,觉得有些怪异……?便拒绝了。 赵和看他表情变了又变,也猜到他在想什么,忍不住笑出声,“随你,感冒了我可不照顾你。” 落雨强势,叁分钟不到的脚程江仲霖也淋的一身湿。上了楼,他接过赵和给的浴巾,从头开始擦拭。 短发被雨水压他,散在他的额前,他看起来生生年轻了几岁。往下,凸起的喉结之上立着几颗水珠;再往下,津湿的衬衫底下白色T恤显眼。 忽然之间,她觉得口渴。 浑身湿透,擦拭根本解决不了问题。江仲霖随意拨弄了几下后抬头想要把浴巾递给赵和,却意外撞见她只是自己的眼神,十分火辣。 “我去洗个澡?” “五分钟。” 他笑,“遵命。” 浴室门很快关上,赵和望着紧闭的门,突然觉得何必浪费时间?走进去的时候,他已经脱了上衣正在退裤子。看见她,不由一喜,“和和?” 她关上门,向他走去,“我寻思着省的一会儿你又洗。” 他光着膀子走过去将她圈入怀中,“我寻思着也是。” 她今天穿的帅气,纯黑的连体衣外中蓝色的高腰男友牛仔,显的胸、腰、臀,没有一处不迷人。他很快就退去了她的裤子,等见到连体衣竟一惊不知从哪儿下手。 背后,腋下,都不是。他放弃,抱着她紧紧贴在身前,让他感受下腹着急。她乐,言笑晏晏很是灿烂。 “和和。”在她耳上轻啄,他请求着说:“告诉我?” “在这儿。”拿起他的手带到腿间,叁枚扣子轻易触碰。 江仲霖轻轻抽气,低头咬住了她的唇,“谢谢赵老师。” “不客气。”应答的声音逐渐变得娇媚,“你快点儿,一会儿还要做饭。” “知道要忙还来招我?”指头往里探,引的她轻颤,他很满意,“要是真快了,你没准就不要我了。” 赵和打掉他的手,揪着他的裤腰带就把他往盥洗台上压。等他站稳,她也探了手。胯间鼓起的那一团就在手心,虽然不能全部掌控,也足够让他不敢轻举妄动了。才微微使力收紧,面前一米八多的男人瞬间就没有了慑人的气势。 手掌的张合,易把控更易让人臣服,他的喘息越来越重。赵和顺势止住手,为他解皮带脱衣,两人终于裸呈再见。 他的视线还落在她的身上,上上下下不知道要停在哪儿,而她已经一把将他抱住,覆在耳边说道:“抱紧了。” 腰间缠上两条腿,江仲霖连忙伸手托住她的臀。等察觉到体下结合,他才缓缓抽动,与她同欢。 浴室和她一样狭窄。 情到浓时,他动弹的不自在,忍不住对她说:“答应我,下回买房一定要大点。” 她的心绪沉沦在肉体的欢愉之中,嘤嘤哼哼,不知应答。 他见镜子里的她双眼紧闭,根本就没在听他说话,不由抬手拍上了她的臀,“和和……”” “你专心点!”她不满被揍,没有任何提示就收紧了双腿。突袭的快感震的他不敢多言,只身下的运动更加强烈快速。 情欲来得突然,临近结束也多了几分谨慎。感受到他的来势,她忙呼,“出去。” 江仲霖照做。将她抵在盥洗台上狠狠箍住,留下一片白浊在那腰窝旁。 她还在喘气,就听见耳边他的声音响起,“和和,我们生个孩子吧?” “哒——”她一惊,打掉了手边的爽肤水。 两人低头,只见一地玻璃。 出了浴室,也没了做饭的力气。赵和叫了外卖,两人份寿司先应付一餐,留着龙虾到晚上。 饭桌上,江仲霖神色紧张,眼神不时落在她的身上。 “啪——”她放下筷子,“不饿吗?” “还行。” “那就认真吃。” “和和。”他犹犹豫豫地,还是问了出口,“你生气了吗?” “没有。” “那为什么不理我?” 赵和气笑了,懒懒剜了他一眼,“拜托,半个小时前你还让我生孩子,现在就让我冷静?” “所以,你没有不高兴?” “没有。”军舰寿司似乎不太新鲜,口感恶心。她咬了一就吐出,皱着眉头和他说:“事关人命,我只是在考虑。” -- んρō18.cōм Chapter33Ending 狗男人一句话害得赵和一整天心神不宁。下午做小龙虾,她还失了手放了两份量的辣椒。哪怕是江仲霖这样爱吃辣的人,都觉得舌头发麻,可他一句话都不敢说。 晚上休息,两人躺在床上各自看书。江仲霖面上看着平静,心底却如洪水滔天。好不容易熬到赵和沉沉睡去,他终于松了身子长出一口气。 盯着她柔和的睡眼,他只觉得心情复杂。相识多年,从不知那些不相识的岁月她的生活辛苦。曾经幸福,意外使得家庭支离破碎。母亲出走,父亲颓废,邻里闲言,习惯孤单……她本可以很幸福,她什么都没做错,却只有她承担了后果。 江仲霖一直认可北野武说的,拿原生家庭说事是很幼稚的行为。环境影响人,但不决定未来。可如果她是从苦难中走出,他一定愿意给她可见的光明。 那晚之后,赵和没有主动找过江仲霖。其实并非故意,海南回来后林昭签了新单子,是公司目前最大的一笔,所以全司上下都十分有干劲十分忙碌。 好不容易得了空闲,赵和又有别的要忙。 “赵总来拿快递呀?”前台行政从桌子底下抽出一个纸盒递给她。 盒子不大也不重,赵和接过,“谢谢。” 正逢午休,楼上卫生间里站了几个人。赵和在门口等了一会儿,不见里头同事有结束闲聊的势头,只好硬着头皮也走了进去。好在她径直走进单间,并没人注意到她。 快递盒里,是十支验孕棒。 第一支,哭脸;第二支,第叁支……全都是哭脸。 说不上什么心情。 她先是松了一口气,感激在这个没有充分准备做母亲的时间,老天没有给她刺激。而同时也隐约有些失落。 人呀,贪心。以前她习惯了凝望江仲霖的背影,便不敢想象他的怀抱;如今可以和他热吻,便忘记了知足。 “嗡嗡嗡——”手机振动,拉回了她的心绪。 “喂,您好。” “您好和睦家,请问您是赵和赵女士吗?” “我是。” “您预约了半个小时后的妇科门诊,请您尽快到达噢。” 赵和扶额,竟然忙忘了。到医院的时候,已经超过了预约的时间,好在私立医院门诊不多,医生见到她依旧笑意盈盈。 一系列检查后,医生拿着报告单对她说:“你现在的身体状态很适合受孕。” 医生还在和她分析报告,她想了想还是问道:“如果,我想再等两年……” “等?为什么要等?如果你有做母亲的打算,28岁不生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她握着包沉默。 “唉,我不是凶你。”医生盯着屏幕上她的报告,解释道:“我有几个患者年轻时因事业、学业而推迟生育计划,等一切都如她们计划那样进行时,偏偏生育这关不行。本身不如前的身体状态加上备孕的各方压力,自然导致受孕困难。所以……如果你有心,我建议你还是别等了。” 赵和带着笑:“我明白,谢谢您。” 出了医院,顶着日光在人群中走动。马路上,小街边,带娃家庭随处可见。喂零食、推车、牵学步……站在路边,静静看着这一切,她忽然觉得少了些什么。 江仲霖接到她电话那一刻,竟生了一种古代嫔妃被翻牌的感觉,“和和?” “上回你说想吃叁杯鸡,我今晚早下班,路过菜市场买鸡。你……” 他忙说道:“我来!” 江仲霖给赵和带了一束花,牛皮纸包着叁色的小雏菊。她虽然欢喜,却也免不了意外,“怎么给我送花?” 他挠挠头,扯道:“花店顺路买的。” “噢。”她接过花,“最近的花店在另外一个小区门口。”意有所指着,“那你还挺能‘顺’路的。” 被揭穿,他反而大方了。从背后抱住她,留吻在耳背,温声告诉她:“上回在你家里,见到了十五岁的照片。蓝色校服,素面朝天,还有点婴儿肥。站在一群老师面前,似乎是在领奖?” 她摇头,“十多年前的事了,记不清。” “不重要了。反正那张照片,你笑的很开心。”他轻叹,“后来每次见到雏菊,都会想起你。” “为什么?” 他反问:“你知道雏菊的花语吗?” “青春年少?”雏菊时常让她自动代入少女。 “有很多。”江仲霖从花束里抽了一支,“永远快乐、心底的爱和希望。这是其中之叁,也是我所愿。赵和,我爱你,希望你快乐,也希望你继续期待明天。” “肉麻。”她推开他,躲去厨房,“菜好了,我去看看。” 端着一盘菜出来,她脸上的情绪早已经收拾干净。娇羞、喜悦都已不复存在,只有平静淡定。 “尝尝?第一次做,味道似乎差了点。” 他舀起一勺,嚼了几口后说道:“不会,这样刚好。” 赵和点点头,抬眼再次看向他,“我今天去医院了。” “生病了?” “妇科。”她低着头看碗,声音小小的,“医生说我可以备孕。” “哒——”筷子掉在地上。 他结结巴巴的,“你,你……” 好蠢。 赵和叹气,转身去给他拿了一副新筷子还给他带了一杯冰水。看着他猛灌了几口后,又说道:“上回……没中。” 无意生育的伴侣选择体外通常是侥幸,有意的则像他们一样,说不清。孩子来了便是礼物,不来也不气馁,再接再励。 “和和。”江仲霖喊着她,满脸不相信,“你愿意?” “是。” 他突然不说话了,呆呆看着她,脸上震惊变成了傻笑。赵和起身回厨房时,他开始自言自语:“我也要去检查,从明天开始每周多锻炼两小时……” 当晚,赵和没让江仲霖留宿。他虽不乐意,却不敢反抗。分别前,依旧满脸哀怨。 她失笑,站在门面将目光投向他:“江总,你知道鸳鸯刀无敌于天下的原因吗?” 他答:“仁者无敌。” “晚安。”她将门关上,抵在门后独自回味他的正确答案。 初中的时候,班长女同学们互相传阅言情小说。霸道总裁,阳光学长,贴心朋友,各类的男主角都是大家讨论的话题。 “赵和,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呀?”参与的人多了,这样的问题不免也会落到她身上。 “我不知道。”她也在学校图书馆里借阅过几本小说,主角描述再优秀对她来说都是浮光掠影,无法捕捉。 那个年纪不懂爱,朦朦胧胧不为过。大的时候,不断发现自己伪装自己,厚重外表之下一颗心,只装得下江仲霖。喜欢他的道义,喜欢他的热忱,还喜欢他心思不深为人真诚。 她来自苦寒之地,记忆中的阳光短暂。误入热带人心,被接受被拥抱被鼓励,包装被融化。从贪婪短暂的温暖到沉溺其中无法自拔再到真切拥有,这一路上荆棘遍地将她缠绕,是他步步前行带她离开。也只有他,能让她不战而败。 He is the one. 隔天,赵和去了墓地。 四月中的天,也是说变就变。出门时还是一片晴朗,到了地方又成了阴雨沉蔼,细细濛濛洒在身上。她抬眼,迎着乌云吸着鼻子,劝退了泪。 “黑白照片最显质朴,也更纯粹。回头我给你看新拍的胶片。” “好呀。” 回首对话,还很清晰。彼时照片上的女人,笑容也如此恬淡优雅,与自己说着摄影聊着爱好,计划下一次出行。可后来,她做了骗子,食言再没了下次。 方敏玉的墓前从来不缺鲜花。赵和带了一束栀子花,放下后望着她许久竟是不知道说些什么。言语贫乏,道歉甚至显得心虚。满腹心思化成叹息,幽幽长长在她面前淡去。 雨势渐大,赵和起身欲离去,却听身后脚步声渐近。她回头,见江仲霖手持黑伞不知何时到达。两人在雨中相望,他慢慢走近,为她遮挡了风雨。 伞下,她仰头问道:“来了多久?” “不久。” “我把地方留给你?” “嗯,我先送你出去。” 墓园外,江仲霖目送车子远去,目光坚定;车租车内,赵和见他的身影慢慢消失,露出微笑。从见面到分开,谁也不曾问对方为何而来。理由成千上万,都不如前来令人难忘。 一如从前,江仲霖蹲在方敏玉的面前。手边是赵和刚放下的花,沾了雨水很明媚。他看了几秒,抬头对上她的照片,伸手为她抹去了雨滴。 她走的突然,没有遗言。他只记得两人曾经有过对话:他说若是先走,望她随心所欲;她说若是先走,望他谨记女儿。 等随口的话头成了现实,残忍之余是意外。意外与赵和相爱,意外有心与她计划未来,意外……太多太多。 凝视记忆中的脸,鼻头泛起了酸意。心头有些话,反复思索万万次,想要和她说,最后关头依旧张不了口。 他垂头,整好散落的花朵,喃喃自语着:“你说‘说出口的话不能信’,那我不说好不好?你看着我,看着我做。不满意的话,就来把我带走好不好?” 话音落下,有风啸过,一片树叶落在了肩头。他拿起,隔着生机绿意望着黑白。只见她笑容和煦,就如初见。 假装分割线。是时候结束啦,再上一两个番外吧。 -- んρō18.cōм Chapter34番外一 备孕工作虽充分,赵和依旧是在大半年后才收获喜讯。 那天她独自在家,为房子里日渐增多的江仲霖物品整理空间。起身时一阵头晕想吐,脑中瞬间响起警铃,这个月的姨妈没有准时问候! 扔下手头的事情,她翻出余下的所有验孕棒。过去半年,虽然和他聚少离多,可每次都是花火燃烬。长久不见消息,她本已不那么上心,如今……可否有惊喜? 笑脸一个接着一个,她的心跳也在不断加速。抓了衣服随意套上,她又马上赶去医院。得到确切的消息后走出医院,只见电梯里的自己满脸笑意。看起来……有点蠢。 江仲霖在外出差,她没有立即通知。一个人回家,抱起还有他味道的枕头,不禁推测起了是哪次与他没羞没臊收获了大礼。 大概是一个月前的某天,她在冲澡忽然发现少了浴液。喊他拿,他在外头翻箱倒柜终是找到。等她结束走出浴室,只见沙发上的他坐姿忸怩神情古怪。 “嗡嗡嗡——”房间里突然响起震动声。 “谁的电话?”她问。 他换了个坐姿,说:“没……” “嗡嗡嗡——”声音持续不断。 赵和拧着眉,一步步靠近声源,最后站到了他的面前。 “起来。” 江仲霖慢慢起身,沙发上空无一物,可声音依旧。赵和抓住他,“拿出来。” 江仲霖张开手,一个粉色云朵形状的女性用品躺在他手心。赵和愣了一下,很快拿起关了电源,“没见过?” 他不敢看她,“没。” 赵和狐疑,“为什么你看起来很惭愧?” “你为什么用这个?”他的语气透着失落,“是不是我不能让你……” “闭嘴!”赵和打断他,“想听实话吗?” 他闭了闭眼,说:“嗯。”他想,如果是他不够好那就日后加强锻炼,学习方法,慢慢进步。 耳边,她的唇瓣柔软。他听见有声柔媚,告诉他:“想你的时候会用它。” 胡思乱想一扫而光,喜悦立刻取代了郁闷。他追问道:“那……你用的勤吗?” “不要得寸进尺。”她瞪他,转身欲走。 “和和。”她刚洗完澡,身上只围着一条浴巾,拦腰抱紧,轻易就能感受身上的骨与肉。 贴近的瞬间,手也被他牵起,原置于掌心的东西也到了他的手里。他按下电源,慢慢将东西向她贴近。暗示的动作越来越多,赵和索性扔了浴巾压向他。 两人齐齐倒进床里。视线相撞,只见眸中欲海无边。 “赵老师?”摸向她的身后,光滑的触感让他满足。可眼前人精神似乎不集中,他不满,使着劲捏了一下,“想什么?” 她的指尖慢慢覆于他的手心轻敲那云朵,有些漫不经心,“想怎么教你用这个才担的起我为你师的责任。” 江仲霖的手动个不停,早就着急的想要上手了。赵和还在考虑,他却闪了心思将她反压在身下。直肩,细腰,翘臀,背对着他的这一切全都让他着迷。 暗暗吞下口水,他说道:“和和,屈膝。” 屈膝成跪姿。 浴后的馨香阵阵入鼻,引他弯腰低头向她贴近。从肩吻到臀,他不舍离去,一路向下。窄道之中,舌尖游走,勾起丝丝液体。 他的唇舌紧覆身后鲜红处,进入时湿濡温热,退出时空气中悄然进入。温度差触发敏感,引得她轻颤、腿软。 他结束了亲吻,同样的姿势位于她身后。眼前小径幽幽,水流不断,似是在指引他一路向前。伸手轻轻掰开两片花瓣,房内立马有娇声响起。 慢慢探进,指节一层一层被包围,嫩肉薄壁绞得他轻易动弹不疼。小心翼翼尝试进出、转动,历经一番辛苦终是抽动自如。 嗓音柔媚频繁出现。江仲霖手指还未抽离,就忍不住继续亲吻,“才两根指头,怎么这么娇气?” 用舌尖继续摆弄嫩豆,左左右右来来回回。每多一下拨动,就能收获她多一分喘息。手指与唇会和的时候,舌尖依旧在凑热闹。挤入二者中间,又是舔舐又是挑逗。到最后,他甚至啃住了外侧的两片肥厚。 “嗯——”她闭着眼仰着头,开口,“不要……这样。” “好。”他答应着。 “啊——”前头刚答应,后头退了身就拿了新工具。 机器替代了手指,频率和强度也变得更加灵活。几下过后,赵和摆着臀往前倾。江仲霖伸手去抓她,撞见她回头的目光,“我不要这个。” 视线落在他的胯间,“我要你。” 克制不住的欢喜催着他宽衣解带,卯足劲与她结合。男人的蛮横与女人的娇媚重迭,汗味、水声,慢慢蒸发。 长久的挺动之后,终于迎来了几声闷哼。江仲霖没有马上退出,抱着她手中还在揉捏两团嫩肉。呼吸渐渐恢复后,赵和用手肘推他,“你出去。” 自计划着生育,他每次离开都不疾不徐。想要留下尽可能多的给她,想要早日和她有好消息。 忆起那日,她不禁摸上还很平坦的肚子,“欢迎你,小怪兽。” 周日傍晚,江仲霖匆匆返回。而他发现,从到家那一刻起,赵和的眼神就不时落在自己身上。心下一惊,和陈雨柔的见面他已经尽量不露痕迹了,难道她还能察觉? “我有话和你说。” 终于。江仲霖不敢呼吸,转身面对她时也浑身僵硬,“和和,我下次不敢了。” 他这把年纪了,还要有下次?赵和想了想,拒绝,“没有下次。” 江仲霖搭着脸,“我保证。” “那就恭喜你啦,爸爸。” “爸爸?”他问,“你在说什么?” 霎那之间,赵和已明了,两人应答和谐却说得不是一件事。她吐出一口气,一字一顿告诉他,“我说,你又要做爸爸了。” 他重复着:“我要做爸爸了?” “又。”赵和扶额,提醒他,“您老人家还有个16岁的女儿。” “我又要做爸爸了?” “是。”突然想打人。 “我又要做爸爸了。”他在原地打转,嘴里反复念叨。 赵和给了他时间冷静,等到他终于不再像个傻子,她才将他压于胯下,冷声问道:“说吧,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我……”他放弃挣扎,老实交代着:“我见到你母亲了。” “你们不是在见过了吗?” “前几天,又见了一次。” “噢。”语气淡淡的。 江仲霖搂住她,掌心覆与小腹,仿佛能和她有一样的感受,“和和,她很关心你。” “那又怎样。” “不怎样。”把头埋进她的颈窝,向她描述那日见面。 茶馆里,陈雨柔匆忙赶来。穿着朴素,神色憔悴。她说,自见了赵和便思念席卷夜不能寐,心底真切渴望赵和的原谅。 江仲霖没有给她答复,他问:“您能找上我,估计也是留心挺久了吧?” 陈雨柔点头承认。 “那我就和您直说了,和和的事情我做不了主。” 她不信,“为什么?你不是她……” “因为她是她,我是我。我没吃过她的苦,我做不到感同身受,更没资格替她做主。”他看向她 ,露出一抹嘲讽的笑,“老实说,如果她能快乐点,我愿意替她受苦。” 他的话音落下,陈雨柔的失望写了满脸,“我就犯了一次错,难道就要一辈子承担责任吗?” “对你来说只是一次错,对赵和来说却是一辈子的阴影。”怒意渐渐上脑,江仲霖不想再做纠缠,“陈女士,我敬您是长辈,无需多言。最后赠您一句话,爱她请您尊重她。” 江仲霖转述了大概,赵和听完长久沉默。室内安静到他想给自己一巴掌时,她突然开了口,“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他怔住:“好像还没想过。”摇摇头,继续道:“无所谓,孩子健康就好。” “我喜欢女孩。”目光落在他的脸上,她说道:“我一直想要个女孩,我知道自己一定会是一个好母亲,会照顾、教育、爱她。希望她像我,像野草一样顽强;又不希望她像我,从小到大对爱都只能目光灼灼。” 贴住他放在肚子上的手与他共同感受新生命的力量,她又说道:“可是现在,我希望他是个男孩。” 迎着他不解的目光,她缓缓道:“七岁到二十岁,爱在我生命中缺席。在那之前、之后,我有爸爸妈妈,有你有敏敏姐还有楚楚。我知道你会爱楚楚,直至死去。可我不知道,当梦想成真的时候,我还能像希望的那样爱她。” 江仲霖看她,深色柔和眼神坚定,不由叹息,“你呀。” 当晚,江绥放学归家,两人告知她消息。虽说此前已经向她透露过计划,可此时依旧担心她哪怕丝毫的不悦。 “我不帮你们带娃!”她往后退了几步,“Congrats!But you all know,I hate kids.”语气渐弱,“Forgive me. 赵和抿着嘴笑,江绥不喜小朋友她一直知道,这个反应和她预料的一样。江仲霖眼皮跳了跳,不知道是否该感谢自己从来就不曾寄希望于江绥继承家业。 假装分割线。明天还有。 -- Chapter35番外二 月份稍大点的时候,赵和约了俞一飞和白爽爽见面。 叁人聚在公司附近的一家咖啡馆里,赵和才要了一杯一杯拿铁,白爽爽就揪着她的袖子问:“孕妇能喝咖啡吗?” 赵和莞尔,“一天350毫升的量是OK的。” 俞一飞的目光从见面到咬上第一口提拉米苏就一直在赵和的左手上,“Harry Winston?” 白爽爽的目光一下也跳到了赵和的左手无名指上。看着有点高调的戒指,她不禁叹道:“我去,这钻真大真闪!”喝了口摩卡压惊,她继续问着:“这得多钱呀?” 赵和摇头,“我不知道。” 她没期待过婚礼,也不渴望求婚,江仲霖做的这些她都不曾参与。只记得某日清晨上班前,他已经准备好了早餐。公司底下两人分别,他叮嘱着中午一起吃饭。 午餐时分,芝士排骨下肚,几分满足。回程路上,她见路途陌生,便问:“咱们这是去哪儿?” 他开着车,目不转睛,“民政局。” 那天日子不特殊,领证的人也不多。前前后后一小时,这个世上就多了一对夫妻。手持红本坐回车上,赵和还在仔细端详。突然听车内储物柜开合,身侧多了一双手。 江仲霖握着戒指递到她面前,结结巴巴地说着:“和和,刚、刚才忘记给你了……” 钻戒闪烁着光芒,却不如他的双眸动人。忍着笑,她伸了手,被他套牢。 关于挑选钻戒的始末,是江绥向赵和透露的。她说,见江仲霖独自在家的时候经常心不在焉愁眉苦脸,便问为什么。 起初江仲霖不想告诉江绥,可是斗不过她难缠。 “我想买钻戒。” “求婚吗?”她问。 “算是吧。”只有钻戒,没有仪式的求婚。 “和和姐?” “不然呢?”江仲霖咬牙,“你这小孩。” 江绥吐吐舌,“Harry Winston怎么样?”她歪着脑袋,逐条分析,“HusbandWife,HeWill.” 江仲霖心动,“有推荐的款式吗?” 江绥摇头,“没有。”抱着胸摇头晃脑,“买钻讲究大和闪,款式啥的无所谓啦。” 于是,江仲霖在官网做了N天功课,终于敲定赵和手上的戒指。 “下沉式祖母绿形切割,手艺活。美的精致,却不显钻。”俞一飞牵起赵和的手看了一番,说:“你这个这么夺目,只能江总真是大手笔。” 说完,她转向一旁拍了拍满脸艳羡的白爽爽,说:“大概是一只限量Birkin的价格。努力个一二十年,你也是有希望的。” 白爽爽推她,“我不想努力了,你送我吧?” 两人玩笑了一番,白爽爽抬头看向无言含笑望着她们的赵和,轻轻拍着桌面道:“赵秘,你可真是藏得深。早知道你和江总……”她省略掉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故事,接着说:“当初打死我也不在咱们的小群里讨论江总的八卦。” 俞一飞点头,“感谢江太不杀之恩。” 想着往事,她忍不住抚上了已有弧度的腹部。摇了摇头,声音轻柔,“我也没想过有这一天。”成为他的身边人,拥有他的往后余生。 叁人的小聚随着江仲霖的出现而结束。离座前,俞一飞勾着赵和的耳朵悄声说:“像江总根正苗红这样的好好先生,还望江太留心帮我介绍一个?” 目送他们离去。隔窗相望,只见江仲霖搂着赵和的腰,低头认真听她在说些什么。他的表情认真,动作仔细,神态柔和。俞一飞突然觉得,这个世上大概不会再有这样的男人让她来捡漏了。 挺着八个月的孕肚,赵和还在工作。林昭看着她抱文件、开会,健步如飞,每天都心惊胆战,“我的姑奶奶,您能休了产假在家呆着吗?” 赵和哭笑不得,“林总,我是孕妇不是病患。” “江总难道还缺你的工资补贴家用?” 她摇头,“不缺。” “那你何必在这儿受苦呢?” “我有我的价值。” 她把话扔下,留他一人在原地。林昭目送她的背影,不禁弯了唇。她身上那股执着劲儿,可真是吸引人啊。 一个礼拜后,赵和正式休产假,林昭感恩戴德,就差没敲锣打鼓欢送了。 不知道是母子连心孩子懂得心疼母亲,还是她自此好运。总之,挺着大肚子这么久,赵和一直没有不适,甚至孕前期准备的那些防妊娠纹的产品也都没用上。 倒是江仲霖,一天到晚围着她转嫌她除了肚子哪儿都不长肉,太瘦。初次接触孕妇的江绥也时常感叹,赵和不是她想象中的孕妇。 毕竟孕后期,江绥不时约她吃喝玩乐,她还是像普通女性一样身手矫捷。有的时候人潮拥挤,江绥想要搀扶她。她不但拒绝,还义正严辞地说自己要给孩子做榜样,独立、强大。 江绥哭笑不得,感叹果然妈妈是超人。 孩子出生在一个雨夜。白日雨水才冲走了夏日里令人难受的闷热,晚上他就呱呱坠地。江绥笑他会挑时间,这个城市里不冷不热的好时节,堪比中奖还难得。 赵和被推回病房的时候,小娃娃也刚洗完澡回来。护士指导老父亲抱娃,他一脸严肃,“我可以。” 江绥举着手说,“我作证。”她指男人,“我也是他的娃。” 护士看了看江仲霖,又看了看赵和,叹道:“你爸妈可真年轻。” 赵和微起身,想要解释。江绥一把抢了先,“是,我们一家都年轻。” 赵和突然想哭。赵国安离世她没哭,生孩子她也没流泪,江绥一句对她身份的接受勾得她红了眼眶。 “楚楚……”她看着女孩,缓缓道:“谢谢。” 稍迟一点,月嫂阿姨到来。病房里的所有人,不约而同感到轻松。 晚些时候,阿姨带着孩子已经睡下。江仲霖拉着椅子坐在床旁握着赵和的手,“辛苦了。” “不辛苦。”破水四小时就生,半小时就出产房,这个过程她已经知足。 “孩子长得比较像我。”俯身在她额头留下吻,他道歉,“对不住。” 赵和笑,抚上他的下颚,柔软的掌心下是他刺人的胡渣,“还好你算得上good-looking.” “孩子长得像我,心向着你。”江仲霖撇了撇嘴,“处女座男孩儿,以后有得折腾人了。” 一得知预产期,江仲霖就大喊后悔,“再迟一点就是天秤座了。” 赵和扶额,问他为什么对处女座有偏见。他答,天蝎座的女儿已经够折腾人了,再来个处女座的小祖宗,他可能会提前和这美丽新世界说再见。 医院住了七天,赵和出院。这几天,她深切感受到生产没受的苦,哺乳会全还给你。她涨奶,可是孩子吸奶不用劲,像是故意和她做对。 那几天,她差点崩溃,甚至有了后悔生育的念头。江仲霖看她受苦自己却帮不上忙只能在一旁干着急,就更气了,恨不得揍那臭小子一顿。 后来月嫂阿姨建议,让江仲霖替着孩子先吸点乳。赵和原来顾及阿姨在场,有些害羞。可是疼痛难忍,她都想要江仲霖和孩子一样喝奶做饭了。 江仲霖吸奶的缓和效果很好,赵和渐渐少了几分痛。可是涨奶不分时候,而江仲霖要上班不能随时待命。她只能一边祈祷孩子能心疼母亲的苦,一边希望江仲霖早点下班回家。 果然,everyone prays in the end.太多事物面前,我们能做的,就只有祈祷。 孩子满月,按赵和的想法,依旧是亲朋的小聚。只是她没想到,方敏玉的父母也到场了。 那天江绥抱着弟弟牵着她,一起走到两位老人面前,“弟弟,这是姥姥、姥爷。” 老人接过孩子,一起逗弄了一阵,然后往孩子兜里塞了一个红包。赵和红着眼说不用,老人只拍了拍她的手,说:“辛苦了。” 日子过得快孩子长得也快,赵和越和他相处就越觉得他难琢磨,不像爸爸也不像妈妈,倒更像姐姐。为此,江绥表示兴奋。 很多时候夜里孩子醒奶,她睁不开眼只知道哭声渐渐消失,耳边有男声温柔,“睡吧睡吧,不要吵妈妈。” 一岁的时候,赵和带着孩子见了陈雨柔。她老了很多,像是有操心不完的烦恼。 孩子已经会走路,会说些简单的音节了。赵和指着陈雨柔和孩子说:“宝宝,这是外婆。” “婆。” “嗯,外婆。”赵和看着陈雨柔重复了一遍。 分别前,陈雨柔问她需不需要帮忙带娃。赵和拒绝,“你有自己的家庭,我不需要你为我改变什么。” “和和,你还怪妈妈吗?” “是。”她承认,“你有你的生活,我也有我的。我做不到原谅,但我会向前看。” 陈雨柔望着她,脸上苦涩带起纹路变得显眼。 赵和移了视线,淡淡道:“你多保重。” 日子一天天过去,孩子抽条迅速。 这些年,每个和方敏玉有关的日子,生日、忌日、清明……江仲霖都会“消失”一段时间。赵和从不问他去了哪里,去做了什么。有的时候,江仲霖忙忘了忘记起床。赵和就会比闹钟还准时,叫醒他催他出门叮嘱他路上小心。 孩子叁岁的时候,说话已经很流利了。清明时节,全家出动见了赵国安和方敏玉。 赵国安的墓不如方敏玉的干净。她不常在家,大伯父有自己的家庭要忙,难免不能顾及。赵和不在意,带着孩子给他捡了树叶杂草后就坐着聊天。 “爸爸,我现在很幸福。”不远处,江仲霖的背影高大。她收回视线,看向赵国安,“他就像以前的你。” 这些年江仲霖和赵和见方敏玉都很勤,因此她的墓甚至比第一年还干净。孩子也见过她几次,只是都没今次这么正式。隐约知道这是姐姐的妈妈,自己的姨。虽然不明白,自己的妈妈为什么不是姐姐的妈妈,但也是乖巧听着父母说话。 临走时,他还特地把前几天幼儿园老师教的鞠躬用上。弯成九十度,说:“姨,再见。” 孩子叫江普。 因为爸爸说自己年纪大了,但求孩子平安健康,普通一点无妨。妈妈同意,说希望爸爸也是。 姐姐直嚷嚷喊不行,说余生还长,普通平庸未必就是开心。于是她总是带着弟弟,惊天动地。 所以……江仲霖万万没想到,他作为一个年近六十的“老人”,居然因为27岁的女儿带着10岁的儿子揍了同龄同学而被叫家长进了学校。 假装分割线。完结,替自己撒花,哗啦啦。哈哈哈哈。 (一):虽然内心希望每次提笔都能进步,但也明白文笔依旧稚嫩。一切都靠大家宽容与支持,感谢! (二):江河cp后随意cp一定也会有。但俺得去搬砖了,更新时间不定,但一定会回,希望大家见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