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面医妃:傲娇王爷请自重》 第一章送你上路 豪宅最角落处的一个破败的院子里,形容憔悴,鬓发散乱的女人正跪在门口双目无神地看着院外,她苦等了半年,终于还是没能等来娘家人吗? 为什么把她嫁给一个年纪都可以做她父亲的老男人,她究竟是做错了什么? 秋风萧瑟,院内满地的落叶。看着秋风肆虐着树梢几片叶子随着风吹落到了地上。 难道我也要像落叶一般悄无声息的死去吗? 她不禁抱紧了手臂,只觉得浑身发冷,再加上已经几日没吃东西了,她连头都觉得晕乎乎的,似乎快要不行了。 她看着空荡荡的院子,回应她的是呼呼的风声。一行清泪从眼角滑落,她低声私语:“娘亲,你为何不将我一起带走……你可知自你走后,这世间便再没有人真心待我了。女儿好累,好难过……” 突然,听见远处传来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她艰难睁开早已失去光泽的眼睛喃喃道:“难道是爹爹来了吗?” 随后却又自嘲的摇了摇头“不可能,他早就视我为败坏家风之人,我还在奢求什么呢。” “砰!”紧闭的房门突然被人踢开,她抬头看去,一个锦衣华服,妆容精致的女子施施然走了进来。 她看了一眼破败院子径直走到了陶如箐的面前,脸上带着轻蔑的笑看着这个她曾经极为妒恨的姐姐,如今早已失去往日的容光。 就算是嫡长女又怎样?不照样落得这般下场。 陶芳菲见她这个样子,不禁噗嗤一笑,她一边用手帕掩住口鼻一边鄙夷地看着她的姐姐:“姐姐,父亲平日里日理万机,没有时间来探望你,倒是妹妹我念着姐姐你,听说你时日不多了,便将侯府今日的宴会给推了,特地来瞧瞧你,顺便,送你上路。” 如箐抬眼看了她一眼,艰难的站起身来。 经过这些事情以后,她早已失去往日的单纯天真。她也曾在心中暗暗思索,自己落得如此下场,究竟是天灾,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这次妹妹的不请自来,到是让她突然明白了些什么。 “你我虽不是一母同胞的姐妹,但总归还是有一丝的血缘亲情在,我知晓自己时日无多,你又何必赶尽杀绝?”如箐静静地看着她,眼中也失去了往日的亲近。 “陶如箐,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你。你是嫡长女从小便是父亲的掌中宝,又芳名在外。我也是父亲的女儿,凭什么父亲眼中只有你没有我?!” 陶芳菲咬牙切齿的看着她。因着这许多年来积在内心的怨愤,使她情绪太过激动,一时之间竟有些站不稳。 只见她小心的挪了挪脚,生怕这破败的院子脏了她华贵的衣裙。 倏地,她摩挲着腕间珍贵的玉镯,一脸得意地道:“今天除了来看看姐姐,我还带来了一个好消息要与姐姐分享呢,我如今已是状元夫人,姐姐可为妹妹开心?” “状元夫人?”她惊了一下,有几分不敢置信地看着陶芳菲:“你怎么会成为状元夫人?” 可随后一想,如此这般,倒像是父亲平日的一贯作为。 父亲不会轻易放弃和状元结亲这么一个好机会,既然她已经身败名裂,没了机会,索性便换了陶芳菲,也是一样的。 陶芳菲俯视着瘦骨如柴的陶如箐,傲慢的笑道:“姐姐,这身华服可是状元刚为我做的,你觉得好看吗?” 说着,她转了一圈,轻纱飞舞,配上芳菲凹凸有致的身段,确实美艳妖娆。 陶如箐再看看自己,被那变态的老男人折腾的如同破布娃娃一般,被人遗弃。倒真是应了那句物是人非。 “姐姐难道不为我高兴吗?”陶芳菲很满意陶如箐的吃惊,得意的笑着。 陶如箐静静的望着陶芳菲,哑声道:“芳菲,你如今已是状元夫人,我曾经拥有的,现今你也分毫不差……如此,你还有何不甘心呢?” 陶芳菲冷笑了一声:“姐姐,你不莫是嫁了人之后,脑袋也糊涂了,我如今是状元夫人,你不给我请安就罢了,我的闺名也是你随便能叫的吗?” 陶如箐仿佛被雷击一般,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的女子:“芳菲,你……。” “姐姐,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还真是可怜。这么多年来,每个人眼里都只有你,谁不赞你貌美无双,谁不说你气若幽兰,谁不认你知书达理。我也同样是父亲的女儿,丝毫不比你差,凭什么风头都被你抢了去,连状元也对你另眼相看?” 陶芳菲不屑的笑道:“你风头无限又怎么样?现在还不是被我踩在脚下?” 陶如箐惊了一下,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她之所以落得今天的结局绝不是偶然,她双眼如炬的盯着陶芳菲:“你,你做了什么?” 第二章丧命 “你终于没那么蠢了,”陶芳菲冷笑一了声,“你的名声之所以会这么不堪,全赖我和我娘送你的及笄之礼,啧啧,那日你可是无人不知,风光无限啊!你既已是不洁之身,状元难不成还会喜欢你?如此,那就由妹妹我代劳了。哈哈,你被父亲嫁给这个好色的老头子,妹妹可是出力不少呢?我的好姐姐!” 陶如箐听完她的话,不禁身子一软,又跌坐到了地上,她望着远处喃喃自语道:“原来是这样,原来我落得这般下场都是拜你们所赐……虽然我们同父异母,但是扪心自问,我待你如亲姊妹一般,又奉柳姨娘为母。却不想到头来,你们竟然忍心害我至此!” 一想起自己今天所经受的一切,都是拜这个她一直真心相待的妹妹所赐,她只觉得喉头一甜,哇的一声就是一口血喷了出来。 她好恨啊,恨自己太蠢,恨自己有眼无珠,恨自己没有早点发现陶芳菲的真面目。 陶芳菲看着陶如箐此刻狼狈不堪的样子,不自觉抬手摸了摸自己那张清丽的面容,眸中闪过一抹厉色。 她心里恨恨,即使陶如箐落得现在这般狼狈,可仍然容颜清绝,眼中随已失去灵气,但是眼含泪水的模样,竟有说不出的楚楚动人。 她冷冷地看着陶如箐,漫不经心地道:“你待我好是没错,可你最大的错处是长得比我好看!风头比我更甚!甚至连状元都对你另眼相看!凭什么?我也是真心喜欢状元,如果不是姐姐你挡在前面,状元又怎么可能看不到我呢。如今我如愿以偿,姐姐也该去家庙里享几年清福了。哦对了,妾好像不能入家庙,嫁出去的女儿好像也不能入娘家的祖坟。啧啧,姐姐怕是要成孤魂野鬼了!” 陶如箐摸着门把艰难的站了起来“让开,我要去找父亲,我要揭开你们母子的真面目!” “见父亲?你休想!我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步,岂能让你搅了局?”陶芳菲面孔有些扭曲,又蹲下身子,将头慢慢靠近陶如箐,小声又说了什么。 陶如箐听了陶芳菲那一句轻飘飘的话后,眼里的恨意更浓了,仰着脑袋就要去撞陶芳菲,不过陶芳菲轻轻偏过头便躲过了,可她没有注意脚下,不小心踩上了之前陶如箐吐的那片血渍。 她嫌恶似得倒退两步,用手掩住鼻,另一只手挥了挥空气,冷嗤一声看向陶如箐,“我的好姐姐,你就乖乖上路吧,明年的今日,我会为你多烧些纸钱的。” 陶芳菲看到她那张艳丽的脸,忽然伸手从头发间拔了个钗子出来,她扬了扬手中的钗子,轻笑道:“姐姐,您看这个钗子漂亮吗?” 她也没等陶如箐回应,自顾自的说道:“这可是状元在我们大婚那天,亲自帮我戴上的,从那以后我就再没摘下来过。我知道姐姐心里仰慕他,不如我帮姐姐戴上,让姐姐你在路上也能有个念想,也就不枉我们姐妹一场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一脸阴狠地向着陶如箐走了过去。 陶如箐当然知道她不安好心,尖声道:“你想干什么?啊啊啊啊……。” 下一刻只感觉脸上被利器划过,血迹很快从侧脸上落下。她虚弱的叫喊着,想要用手捂,换来的是更强烈的痛。 “我想干什么?问的好!我要把你的脸皮揭下来,做成灯笼,挂在我和状元郎的卧室,让你的魂魄看着我们颠倒鸾凤,哈哈!”陶芳菲继续在她的脸划着,血迹斑斑,“你有所不知,这可是状元郎的意思呢。” 陶芳菲扫了一眼身上的血迹,一扫之前的嫌弃之色,脸上挂着心满意足的笑意,头也不回的走出去。 见着外面跪成一排的人,她冷冷的命令道:“贱妾陶如箐得了痨病,命不久矣,为防传染他人,烧了这院子,以绝后患!” “多谢状元夫人体恤!状元夫人吩咐的极是,草民这就照办,”那个老男人谄媚的声音;“前厅为状元夫人准备了薄礼,还望状元夫人在状元面前多多美言……” 原本一片寂静无声的后院,突然一片嘈杂,片刻之后,大火冉冉。 父母的慈爱,继母和陶芳菲的得意,看到老男人变态的淫笑,小菊苦涩委屈的容颜——漆黑一片的眼底划过一抹不甘与怨恨之色。 她松开紧咬的唇瓣,艰难的扯动涩然无比的声带,对天狂吼道:“陶芳菲......若有来世,无论上天入地,我陶如箐绝不会放过你们!” 一截白皙的皓腕无力的垂下,在一片火海中纷飞湮灭。 第三章重生及笄之日 “我这是.....去了极乐世界吗?” 陶如箐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头也昏昏沉沉的,她强撑着疲惫,慢慢的张开眼。 吃惊的半张着嘴,使劲的眨了眨双目,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周围这一片熟悉的地方。 假山后植满了青竹,潺潺的水流从假山流下,与下面的清透水潭汇在一起,水潭边种了些或红或粉的牡丹。一阵清凉微风刮过,让远处的竹叶轻轻摆动着。 这里,她左右张望了一下这里似乎是她曾经的家,郡守府? 怎么可能!她不是已经死了吗?竟是怎么回事? 她低头看了看她现在身上的衣着打扮,如记忆中一般模样的,她的继母柳姨娘前一日送来的烟霞色弹墨宝瓶纹样通袖夹衫,里面穿着轻紫色印花挑线裙,腰上面挂着一个银丝线绣莲花荷包,脚上穿的是软缎小靴,这盛装打扮,如果她没有猜错.....她重生了!重生回了及笄的那一天。 上一世的记忆一股脑的涌入脑中,上一世的悲剧也正是从这场及笄之礼上开始的。 原本她站在水潭边一个人发呆,逃避宴会上那些虚伪的礼尚往来,但是一个丫鬟将她撞下了水潭。 在被丫鬟拉上来之后,她全身湿透不得已被丫鬟带到了附近一处厢房中换衣服。可当她正穿上里衣的时候,屏风后却突然冲出来一个看起来书生打扮的男人抱住她。 她慌忙的挣扎着却不敢喊叫,怕被人看见误解了,男人的力气极大,一双手死死的箍住她拼命挥舞的手脚,还将他恶心的唇舌凑到自己脸上胡乱亲着。 正当她绝望的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她那和蔼可亲的继母和好妹妹,就带着一众太太来势汹汹推开了厢房的门..... 从此以后,她的生活就同如坠地狱一般。整个城中都传开了,郡守府的大小姐行为不检点,在及笄之礼上与男人私通。她那做郡守的父亲更是将她视作伤风败俗、有辱家门之人。 她的名声彻底败坏了,没有人愿意娶她,连原本对她有意的新科状元也弃她如敝履。只有一个城中有名的好色富商愿意纳她为妾,她的父亲就像甩掉烫手山芋一般将她匆匆嫁出去。 一顶小轿从富商家的偏门将她抬进去,开始了她一生的噩梦。那富商已经没有了行房的能力,但是他虐待人的手段层出不穷。 终于她经受不住这种折磨,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她那自小“亲厚”的妹妹突然登门拜访,将所有残忍的真相在她面前一一揭开。 原来她的亲生母亲,是被作为亲妹妹的继母害死的;最讽刺的是,她自己也是被这至亲之人推上绝路的,那一日的捉奸就是继母一手策划而成..... 而她那好妹妹,却如愿以偿嫁给了她一直爱慕的状元为妻! 上一世的光景如同一幅快速移动的画卷般,一一浮现在她的面前,陶如箐有些感激,老天还是公平的,上一世她被折磨至死,这一世她决不会在重蹈覆辙。 陶如箐低下头,紧握拳头:既然上天给她机会,让她重生,那么她要为母亲、为自己报仇,守护属于自己的一切,让所有害她的人生不如死。 —— “大小姐!大小姐,你在哪里!” 正当陶如箐沉浸在重生的狂喜里,这时,从假山后传来一道略显得有些急促的丫鬟的呼唤声。 陶如箐闻此瞳孔立刻紧缩成一点,桃花般不点而朱的唇瓣紧紧的抿了抿,眸光一瞬间充斥满冷厉。 如果记忆没有出错的话,今日就是她及笄的那一日!这丫鬟就是推她下水的那个,连叫她的声音语气都一模一样! 不能让上一世的悲剧重演,我一定要报仇。 在这一瞬间她突然感觉自己变得成熟了一般,她不会在受人欺凛了。 不及细想,陶如箐双手提起裙摆,选了那声音相反的方向撒腿就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躲过去。 第四章初次相逢 呼呼的风声从她的耳旁穿过,从前厅那边隐隐约约传来的嘈杂人声,眼前急速略过的场景,所有的这一切似乎在提醒着她,这不是梦,而是她真的又回到了从前! 凭借着记忆中熟悉的路线,陶如箐刻意避过人来人往比较多的路,专挑一些僻静的小路穿梭。 没跑一会,陶如箐有些体力不支,呼吸急促脸颊通红,斜斜的倚靠在一处爬满藤叶的无人墙壁边。 “呼......”她胸膛不住起伏着,汗水顺着额头流下来,连她的衣襟也被汗水打湿,被微风一吹,让她觉得浑身都如冷芒倒竖,十分的黏腻难受。 “如果今日是我及笄之日,躲过那件事情还来得及!”陶如箐扯着袖子擦了擦额前的汗,又紧咬牙关疾步向前跑去。 七拐八拐终于就要到她的小院的时候,陶如箐眼尖的瞅见她的院门口站了两个头发花白的嬷嬷,脸上的褶子不耐烦的皱起。 这不是我院里的嬷嬷,她们肯定有参与其中。 陶如箐暗叫一声不好,赶忙匆匆往旁边的一拐,见有一繁茂的小树丛,就提起裙角往里面走不料一脚踩空跌了进去。 原本以为定是要受点皮肉之苦的,可没想到竟是撞进了一个坚实的怀抱,腰也被一双有力的大手紧紧地握住了,她一时之间竟动弹不得。 她脑中的第一想法便是,这个男子会不会是上一世的那个书生? 如此想着,手却是下意识的一巴掌拍了过去。 那男子闷哼了一声,握在她腰上的手更紧了,只听他厉声道:“别动!” 如箐感觉腰间有什么东西抵着自己,垂头一看,原是那男子用一刀柄抵着她。 “好,我听你的……”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陶如箐只能暂且顺着他,到时候见机行事。 听着他低喘着粗气,她直觉他像是受了重伤,想到这里,她眼珠滴溜儿一转。 “我不会乱动,你放心吧。只是,我见你像是受了伤,你暂且放开我,让我帮你看看伤好吗?” 见那男子半晌不出声,身上的桎梏也半点没有松懈,陶如箐这才又开口道:“我虽不是大夫,但却粗通些医术,你尽管放心便可。” 如此,那男子总算是有所松动,也叫她得以动上几下。 她转身望着眼前的男子,目光之中带着些警惕。 他的手虽是稍稍放松,但却没有完全松开对她的束缚,如此,她便只能在这一点小范围内活动几下,一转身便离他咫尺,只与他四目相对。 这男子有一双幽深如海的双眸,让人忍不住沉溺其中,虽然他蒙着脸,看不清他的长相,不过,能有这样一双眼睛的男子,说什么也不会难看的。 男子低头看自己因动作幅度过大绷开的伤口,余光却是随时盯着她。 陶如箐见他并没有其他的举动,悬着的心也就落了一半。 两人就这么心照不宣的躲在这方树丛中,均是不想被人发现自己的踪迹。 陶如箐一边帮他看着肩上的刀伤,一边偷眼打量着他。 虽不知他是谁,但心中却莫名的生出几分安定来,好似与他前世就曾相识一般。 她慢慢的靠近他,犹豫了一下之后,便在自己的裙底撕下一块,附在他的肩头,慢慢的给他包扎。 男子眯着眼睛看着她,渐渐的放松了警惕。 看她的样子,应当是前来赴宴迷了路的小姐。 看着她认真的给自己包扎,眼神也渐渐的不在那么冰冷。 半晌,陶如箐替他包扎完以后又嘱托了他几句,这就要调头离开。 但是看到高高的院墙,她却是犯了愁了。 第五章求助 当她的目光再次落在了这个蒙面男子身上时,眼中带着不可忽略的渴求。 “公子今日闯入陶府之事,我自是不会声张。只是眼下,还须请公子助我一臂之力。” 闻言,男子拧了拧眉,略沉吟了一下,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当外面再次恢复安静,男人起身就要走,陶如箐一把拽住他的衣角,虽然男女有别,她甚至不知道对方是谁,但是复仇的信念支撑着她必须去做。 于是,她也豁了出去。 男人倒也没有为难陶如箐,两人走到一处偏僻的角落,扶着她的细腰,只一两个瞬间,伴着风速和男子身上的冷香,陶如箐睁开眼时,已经落在了她的院子里。 陶如箐正想惊呼,男子再次一把捂住了她的嘴,一眼瞪过来,松开她,再次飞上院墙,继而又飞落了下去。 他竟然几次轻薄了自己? 陶如箐摸了摸自己的脸和嘴唇,上面还有一个陌生男子的手接触过的痕迹,陶如箐瞬间就脸红了。 过了好一会儿,陶如箐才清醒过来,正准备回自己的房间,却发现地上有一个精致的穗子——是一枚做工上乘的玉佩,上面刻着一个山字! 这不是郡守府里会有的东西,而且一看就知道出处不一般,想来应该是刚才那人落下的。那个高大的身影,虽然看不清脸,但是那身手却是不错的,一身的冷香也不是寻常人家能有的,陶如箐也被自己的后知后觉吓了一跳。 他是谁?山是他的名字吗? 陶如箐没了方向,轻轻抿了抿唇瓣,自语道:“先回房中再说!” 幸亏继母没有在院子里安排人,陶如箐蹑手蹑脚的走着,不敢多停留。直到进了自己的闺房,快速的闪进去后,她才靠在门口粗喘几声平复了气息。 冷哼一声,陶如箐脸上露出思索的容颜,双眉紧紧的皱着她本无害人之意,但也不会任人欺负。轻喃道:“既然她们存了害我之心,断不会轻易的就放过我,我上一世活的那么凄惨。这一世断不会让他们在如此害我了。” 她再不敢拖延以防在出什么意外。看看镜子中有些凌乱的衣服和发饰,有些花了的妆容,她三下五除二扒下来衣服,在衣柜中挑了一套素色的衣裙,麻利的给自己套上。 上一世嫁人后没有婢女伺候,陶如箐已经习惯了自己穿衣。 “头发这般不整,少不得还是要被询问!”陶如箐一时半会也弄不出什么端装的发髻来,索性抬手将头发全部散下来梳理整齐,从梳妆匣中挑出一个绣着清风明月纹理的素色缎带,用它将头发绑在脑后,又从匣中拿出一朵素色花钿贴在额中。 胭脂水粉已经来不及上,只略施粉黛,陶如箐拿过铜镜打量着里面的自己。 镜中人依旧容光照人艳若桃李,那一张白皙如玉的面庞微微泛着红,黛眉不画自成,一双优美的凤眸眼尾微微向上挑。 虽无意,但目光流转之间却自成一派艳丽,眼尾也微微泛着些桃粉,十分旖旎的模样。琼鼻小巧而挺直,唇瓣精致又粉嫩,微微一抿自带些娇弱。 陶如箐摸着完美无暇的脸颊,不由自主的得想到上一世被陶芳菲毁容剥皮之后是怎样的惨状,当下就打了一个冷颤。 这一次,待她好的,她会加倍的回报。欠了她的,她要连本带息的讨回来! 第六章恶仆 走到院门口,陶如箐素手轻轻一推,迈着不缓不慢的步伐走出,在那两个嬷嬷诧异又不敢置信的目光下停了下来。如箐静静地看着她们,见她们面露惊色变知她的出现打乱了她们的计划。 “嬷嬷们好像并不是我院子里的人吧,不知在我院中所谓何事。”陶如箐假意伸手拢了拢鬓角,笑意盈盈柔声问道,但眼底的深意却让人看不懂。 那两个嬷嬷毫不掩饰看自己的惊诧,其中一胆大的胖嬷嬷说道:“回大小姐的话,柳姨娘让奴婢二人守在这里,是怕及笄礼上的客人误跑进了大小姐的闺阁。” “哦?那为何不见我院中的婢女,却独独选了你们二人?另外柳姨娘怎知会有客人误入我的院子,我的院子离前厅并不是很近,倘若是生人也定不会如此容易的找到,莫不是有人故意为之。”陶如箐依旧柔声说着,但眼中的冷芒却不可忽视。 听了如箐的话虽面上客气但是话中有话,两个嬷嬷感觉她好像是变了一个人,但是仔细一看还是原来的容貌却又说不出哪里有变化。 那两个嬷嬷有些为难,皱着眉头思踌,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过了小半晌,胖嬷嬷抬手轻轻额头的冷汗,勉强的笑了笑回答道:“回大小姐的话,前厅的人手不够,柳姨娘才叫了你院中的人去帮忙至于后面的话可能是老奴记错了。今日是您的及笄礼,您还是早些回宴席罢,离开太久怕是会失了礼数,柳姨娘责怪下来,老奴们也要受过。” 陶如箐眼波一横,目光虽柔却又有几分尖锐,扫过那二人轻笑一声,不紧不慢的说道:“要是这般解释倒也说的过去,如箐也不难为嬷嬷们了。不过我即为府中小姐以后还请嬷嬷们说话客气一点,不要让外人嘲笑我们府中的人不知尊卑有别。” “不好意思,大小姐,老奴只是一时心急,担心您误了时辰,才会乱了分寸,请大小姐见谅……”胖嬷嬷连道歉的话都说的漫不经心,明眼人都能看出那二人只敷衍的笑着,毫无诚意。 整个郡守府谁人不知,大小姐不过是个没用的花瓶,有个嫡女的身份又如何,不会察言观色,听不懂好话坏话。再加上母亲早逝现在府中是柳姨娘一人说了算。大家又怎会去听从一个在府中无权无势的小姐的话。 “丫鬟婆子们不在,还劳烦两位嬷嬷送我去前厅。”陶如箐见她们明显没把自己当回事,心下也不生气。 现在不是她呈口舌之快,教训恶仆的时候!现在最重要的是她要“完好无损”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而她那继母见她这般出现,指不定怎么编排她,不如就拽上这两个嬷嬷,来给自己作证! 两个嬷嬷却巍然不动,静静地看着陶如箐,不知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名堂。也怕搞砸了柳姨娘的计划受罚。 陶如箐却也不恼,挺直脊梁站在那里任由她们打量,不温不火的说道:“柳姨娘若是知晓,把责任推到如箐身上即可,嬷嬷快去快回,想来柳姨娘也未必会发现。还能看看前厅的热闹,顺便用些瓜果点心。” “这不好吧.....”那两个嬷嬷有些意动,但是对视一眼看出对方的想法,眼露难色。她们不是不想去前厅,只是柳姨娘派她们二人守在这里,若是知道她们玩忽职守,还不一番责难? 第七章反击 陶如箐神色从容淡然,唇边噙着一抹轻笑,继续说道:“嬷嬷多虑了,想我一个小姐,身边没有个伺候的人,孤身去前厅自然是不妥当。如今有二位嬷嬷陪着我同往,即便柳姨娘知道,也不会迁怒于嬷嬷,说不定还会觉得嬷嬷忠心护主,得一番赏赐也是说不定的!最不济,我同父亲要两个嬷嬷还是可以的。”眼波流转间带了些狡黠与笃定。 两个嬷嬷面面相觑,怎么说大小姐也是郡守府的正经主人,今日宾客众多,小姐若失了礼,自然是当下人的过。左右不过是护送而已,也没有违背柳姨娘的意思,遂笑着说道:“全凭大小姐吩咐。” “时候不早了,父亲柳姨娘和宾客想来已经等久了,事不宜迟,我们这便走吧。”陶如箐眸光更亮,姣好的面容挂上温婉而又志得意满的笑容,抬脚就往前厅走去。 她一点都不担心这两个嬷嬷不跟上来,毕竟她继母的手段这两个嬷嬷至少该知道些许,不然不会答应的这般痛快,顺便也让她借以利用! 还没走到前厅,在一厢房跟前,陶如箐就看见她那继母和好妹妹被一大群的丫头婆子簇拥着,身旁还跟了些不明所以看热闹的女眷宾客,正神色焦灼,似乎在找寻什么。 见到那熟悉的厢房,陶如箐脸上的笑意一凝,眼底渐渐弥漫上些冷彻的寒意。这就是她上一世被继母诬陷与人通奸的地方!这辈子,她绝不会让那个恶婆娘再得逞! 步伐快了几分,陶如箐赶在走到厢房前的时候,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她轻轻蹙起形状姣好的眉,眼露些迷茫的疑惑之色,疑惑不解的看着跟前这一大片的人问道:“柳姨娘,不知众人聚集在次,可是此处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言下之意,柳姨娘不分轻重,行事轻浮,丢了郡守府的脸面。 陶如箐说完又对着一众女眷们弯腰行礼,落落大方,还假意往旁边探了探视线。 “你怎么会在这里?”继母柳姨娘见了她,脸色青白,不可置信的惊叫出声,却极快反应过来,连忙堆砌起不自然的假笑,掩饰般的说道:“如箐,之前下人来禀报你突然身子不爽利,娘以为你在屋中歇着呢。但现下是你的及笄之礼,怎么能缺了你呢?便带人到处寻你呢?” 陶如箐微微笑着,却犹如盛开的罂粟花,“如箐只是偶感不适,唯恐搅了众人的兴致,才小憩片刻,正准备回前厅呢。倒是柳姨娘,今日宾客重多,身份比咱们家尊贵的也不少,无不是冲着父亲的面子和清廉而来。你如此兴师动众,不知道的还以为郡守府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岂不是平白让人看了笑话。” 众人刚才不觉有他,听陶如箐如此一提,但是有些介怀,脸色立马有些不愠,只是碍着面子没有直说出来。 柳姨娘一双不怀好意的眸子在陶如箐身上来回扫着,又看向她背后战战兢兢的两个嬷嬷,不动声色来狠狠瞪了二人一眼。 “如箐,娘这不是关心则乱吗?你没事就好,娘都快担心死了,得知你不舒服,立刻就赶了过来,你现在身子好些了吗?”这时候眼睛里已经是浓浓的担忧,捻轻避重的挑开了话题。 陶如箐心中嗤笑,才不打算放过,明明就是来看她被人欺辱的。红唇轻启:“柳姨娘已经被扶为正室了吗?”对陶如箐自称娘,虽然姨母,母亲的亲妹妹,但是还不够资格,不是吗? 柳姨娘猛然的停下了正要上前的脚步,神情有些尴尬,这还是那个天真单纯,没头没脑的陶如箐吗?她说话的语气,好像和之前不一样了! 第八章算计 柳姨娘身边的李嬷嬷看不下去,上前一步解释道:“回大小姐,夫人过世后,老夫人体弱,极少下床,无法理事,老爷在朝公事繁多,郡守府大大小小的事情无一不是柳姨娘在打理……” 其实,她如今已和正室没什么差别,更何况柳姨娘还是主母夫人的庶妹,老爷厚爱多年,扶正也是迟早的事情! “李嬷嬷,我念你是柳姨娘身边的老人,只是,用这样的口气和我说话,不怕坏了柳姨娘的名声么?”陶如箐不怒自威,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不好意思,大小姐,奴婢只是年迈心急,才会失了体统。素日姨娘对下人调教的紧,不敢造次,还请大小姐见谅。”时下人多,被大小姐占了理,李嬷嬷即便是再不情愿,也只能认错。平时趾高气昂惯了,哪里说过这样的委屈,当下便红了眼。 “大小姐不要怪嬷嬷,她言语有失,都是姨娘的错……”柳姨娘如何看不出她是给自己下马威,一而再的让自己难堪。不过她很会借势,道了歉之后就表现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知道的人理解陶如箐是在立威,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刁难下人为难姨母呢?传出去对名声也不好。 陶如箐才不会理会这些,心中冷笑一声。这辈子,她定要这一对歹毒心肠的母女付出代价!用以慰藉她亲生母亲和自己曾经怨恨致死的灵魂! “估计是下面的婆子误传,姨娘回头自当查个清楚。各位夫人,今日不过是借着大小姐及笄的由头,带大家逛一逛郡守府的院子罢了。现下夫人们也乏了,不如我们回前厅吧。” 局势终归对她不利,她自然不容再这样继续。 陶如箐躲过了她的算计,可柳姨娘哪里甘心就此结束。 柳姨娘走过去,伸出一双保养白皙的双手抚过她的衣襟,关切道:“如箐,怎的休息了片刻连衣裳都换了?莫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快和柳姨娘说说,若是有人欺负你,姨娘定不会轻饶那人!”说的是义正言辞,一副为了陶如箐着想的样子。 前世的陶如箐面对着她的关心,感激涕零。这一世的她却觉得十分恶心,还当她是从前那个没脑子,一心依赖她的陶如箐吗? 还没等她回答,她那“好妹妹”陶芳菲不知什么时候也冒了出来,小心翼翼的绕到她们跟前,忧心忡忡附和道:“大姐,怎么你连发髻都放下来了,快跟姨娘说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姨娘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她这一说不要紧,那些周围看戏的夫人们顿时才发现陶如箐已经不是宴会上的着装,连发髻也没有,只是简单的扎了起来,顿时看向陶如箐的眼神都变了,有些带着明显的疑问,有些则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直直的看向陶如箐。 面对众多恶意的眼光,陶如箐却一点都不慌张,面色从容的说道:“姨娘,妹妹,你们误会了。如箐其实没有不适……” 第九章聪明反被聪明误 陶如箐顿了一顿,看了一眼天真无邪的陶芳菲,继续说道:“如箐只是思母心切罢了!俗话说,儿生日母难日,当初母亲生我的时候,一定吃了不少苦头,如箐还没有报答母亲的生养之恩,母亲就离我而去。今日看到众人为我庆祝及笄之礼,我不禁喜极而泣,故回了闺房换了一身素衣,拜谢了母亲的在天之灵!”说着,陶如箐眼角微红,似是快要落泪的样子。 众夫人一听,再细看陶如箐的着装,可不是一身素服吗?都是各家的当家主母,谁没有经历过生子之痛,当下感同身受,纷纷赞誉陶如箐的感恩之心,亦不再在意她的失仪。 反而不少人若有所思的看向柳姨娘,虽然一言不发,但是心中所想也八九不离十。 陶如箐不知自己无意的一番洗白,却让柳姨娘中翻起了些波澜,难道她发现了什么吗,还是碰巧躲过了今天这一劫?还有她母亲的死,她为何今日突然旧事重提呢? 她今日的言谈举止与往日大不同,难道之前的天真都是装出来的吗?柳姨娘心中一阵不安,是她大意,小看了陶如箐,今日才会落了下乘。 “可,有下人瞧见姐姐你进了旁边这栋厢房啊!”陶芳菲语调带了懵懂飞快的回了一嘴,嘴唇动了动又想继续说些什么,但柳姨娘在后面扯了扯她的腰带,这才让她闭了嘴。 周围看戏的人不再出声,站在那里若有所思的看着想着。 陶如箐眼底极快划过一抹讥讽,琼鼻轻轻皱了皱,笃定的回道:“想是那下人看错了吧,我身后的两位嬷嬷可是一直守护在如箐的院门口,嬷嬷还担心我路上没人服侍,特意送我去前厅呢。” 柳姨娘自然察觉到众人目光的变化,看着眼前这个一派懵懂无知做派的陶如箐心中恨不得撕了她。这些夫人是不是猜她想要陷害郡守府的嫡女呢?虽然大家族谁家没有这样的事情,但是不似自己被嫡女逼得赤裸裸的搬上了前台。 “许是下人看错了.....一定是她们看错了!芳菲,不要乱说话!”柳姨娘额头冒出些细密的冷汗,干巴巴的说道。 随即话锋一转,故作亲昵的说着:“你这孩子也真是,想要祭拜你母亲也不告诉姨娘一声,让我好一通担心。” “都怪如箐的任性,让姨娘担心了!”陶如箐微红的眼眶,与之前懦弱的样子无差,继续说道:“原本我也想知会姨娘一声,可是不知为何,如箐一路走来也不见几个丫鬟。倒是回到自己的院中,才看见两个粗使嬷嬷守在门口,想着去去就回,也就没有劳烦嬷嬷辛苦跑一趟。” 听见此话,围观众夫人的眼神也变得饶有兴致起来,柳姨娘面皮轻轻颤了颤,依旧强作镇定,嘴边扯了抹讪讪的笑容道:“今日不是府上客人多,姨娘怕人手不够就将你院中的下人也调来前厅了。如箐呀,你看时辰也不早了,你父亲怕是都等急了,咱们快回宴席上吧!” 陶如箐眸中极快的划过一丝幽暗的光,心中冷嗤一声,但也点了点头,甜笑着道:“柳姨娘说的是。 ”等急了?这些人可不都在这看好戏吗! 柳姨娘微微颔首,满意的“嗯”了一声,缓缓转身离开。陶芳菲也垂着头跟在柳姨娘身后。 周围人见好戏散场,也都纷纷准备回到宴席上。 第十章捉奸 陶如箐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柳姨娘,她眸光讥讽的朝着厢房看去。那男人等不到她,怕是会心急吧? “柳姨娘,如箐还有一事不明。”陶如箐悠悠的开口,眼底都带了些幸灾乐祸的光。 柳姨娘脚步一顿,一直维持着的得体微笑都僵硬了,紧紧捏了捏帕子,转身温柔的询问道:“如箐还有何事不解?”心中却是暗骂这丫头今日不对劲!她早已谋划好的抓奸没有成功不说,现在有要做什么!一种隐隐约约不祥的预感已经在柳姨娘心中弥漫开..... 那些看戏之人一听事情似乎还有后续,也都饶有兴致的转头看向这边,两三位夫人站在一起甚至开始窃窃私语猜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下人一直口口声声说看到厢房有人进去,空穴不来风,还是查看一下的好,保不齐是什么心怀不轨之人。毕竟今日这么多贵宾,出了疏漏,郡守府也难逃其咎吧。”陶如箐眉毛一沉,目中满含担忧沉声说道:“两位嬷嬷,烦请去那厢房中看看。” 柳姨娘瞬间瞪大了眼睛,目光中的惶恐几乎快要压抑不住,里衣都被汗水浸湿了。 她找来的那人,此时应该还在厢房中。若是被众人发觉内院厢房里竟藏有一个陌生男子,即便没人联想到之前的情景,自己贤良的名声与清白怕也是毁了,后果不堪设想..... 但是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粗使嬷嬷已经快步走向厢房。几年来,破天荒的第一次,下人没有经过柳姨娘的同意就擅自行动。 “吱”胖嬷嬷小心的推开门,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个男人直接就扑了上来,“宝贝,我想死你了,你怎么才来啊,我都等急了。” “噗!”外面围观的人全笑了,原来胖嬷嬷被一男子抱着一通猛啃。 听到笑声,男人一看,是一个又老又肥还长了痦子的嬷嬷,哪里是什么千金小姐啊。顿时一把推开,抓起旁边的茶壶一通牛饮,然后狂吐。 “哎哟喂,你个杀千刀的,我的儿子都比你大了,还敢吃老娘的豆腐!”胖嬷嬷说着一把操起旁边的凳子,直戳戳的往男人头上砸去,顿时应声倒地。 男人的容貌映入眼帘,陶如箐眼底顿时冰封,连指甲嵌入肉中也没有感觉到,她努力的平复着自己愤怒的情绪。这个人她再熟悉不过了,他出现在这里不是意外,也非仰慕自己,而是面容和善实则阴险的柳姨娘所为,为的就是被众人捉奸——他就是前世毁她清白的男人王狼。 上一世,她被继母和那一群夫人气势汹汹捉奸在床的时候,她茫然而又无措。今世,王狼抱着一个老嬷嬷,还被他打晕了,真是报应。 原本还想一看究竟的夫人们,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看到这样的情况,不仅不再上前,还全都识趣的后退了几步。 前世今生,这些人的手段还是老样子,捉奸,坏人清白,只是这一次中招的人换成了一个无关痛痒的嬷嬷。陶如箐算准了王狼还在厢房,所以故意引人前来,让王狼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只是没想到的是,嬷嬷竟然臂力气大,一下子竟把王狼砸晕了,无法揪出幕后主使者,陶如箐觉得有些遗憾。不过,来日方长,既然柳姨娘视自己为眼中钉,那有的是机会收拾她们。 第十一章力挫继母 “姨娘,你可要为俺做主啊,虽然老婆子年老色衰,但是俺也是要名节的啊,不然死了之后也无颜见孩子他爹和列为祖宗啊。”胖嬷嬷坐在地上哭天抢地,“老婆子伺候郡府上下一辈子,没有功劳也有啊,柳姨娘——” 众人没有说话,但是陶如箐知道,不出半日,这件事就会延伸出许多个版本,传遍整个广陵郡。虽然是一场闹剧,但是到底有些不雅,郡守府的名声依旧会有些影响。 后院闹出这个大的动静,前厅自然也得了风声,郡守陶之远也顾不得其他,放下杯盏,面色阴沉的奔向后花园。随着一些宾客,也跟了来。 “柳姨娘,这男人是谁?怎么会出现在内院的厢房?” 虽然大家被嬷嬷的哭声吸引了去,但是陶之远进来的一句话,就把大家的注意力带了回来。陶之远身为广陵郡郡守,深得皇上信任,与朝中大臣也往来融洽,自然也是有一定本事的。 原本是大女儿的及笄之礼,女眷都去了后院也就罢了,还出了这样一档子事,自然对主持宴会的柳姨娘有些微怒。 上一世,王狼的解释是和陶如箐私会,加上柳姨娘的刻意转移话题,没人怀疑王狼是怎么进来的,但是今世…… “这……老爷,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妾身一直在前厅招呼女眷,不见了如箐,就来后院寻找。还请老爷尽快处置。”柳姨娘面露难色,急的啼哭起来。 陶家人竟然不认识地上的男人,那这个男人是谁?既不是郡府贵客,也不是郡府亲眷,居然会出现在内院女眷的住处,事情不对啊,女眷们纷纷小声议起来。 “来人,将地上之人拉出去,乱棍……”陶之远想尽早结束后院的是非,以免落忍口舌,败坏了郡守府的名声。 “爹爹,等等!”陶如箐站了出来,柳姨娘巴不得早点处置掉王狼,但是她偏偏不让她如意。 “如箐,你这是何意?”陶之远有些微怒,不明白这平时乖巧的大女儿,今天这般莽撞。不管这贼子闯入郡府是何居心,他作为郡守都有权依法处置。 “爹爹,知道你为后院众女眷着想,只是,现在这男子的身份不明,是不是应该等他醒来,问清楚了,才好用刑呢?这样众人才会信服,保全了郡府的声誉的同时,也不会坏了爹爹的清明。”陶如箐谆谆善诱。 言下之意就是,你不能仗着自己是郡守就不分青红皂白把人处理了,万一将来被有心人利用,坏了陶家的名声不说,你自己滥用职权有理也说不清了。 上辈子王狼连解释的机会的都没有,就被柳姨娘杖毙,牺牲了一个王狼坏了陶如箐的清白,毁了她的一辈子。 今世,陶如箐给了他解释的机会,如果他知道自己死路一条,会不会为了活命,供出幕后主谋?最终命运如何,就看他识不识时务了。 “对对对,还是如箐思虑的周全。”冷静下来之后,陶之远也想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庆幸自己没有冲动处置,冷眼扫了柳姨娘一眼,还不如如箐看的长远。 “来人,将他泼醒。” 第十二章弃车保帅 柳姨娘心里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被陶之远一记冷眼之后,又不敢多言。她异常心虚,趁大家不注意的时候,向李嬷嬷使了一个眼色,李嬷嬷顿时会意。 王狼原本就是李嬷嬷找来的,她抗下这件事也再合适不过,其他人没有胆量也没有能耐促成这件事。 这细微的举动,怎么能瞒过重活一世的陶如箐呢,看来柳姨娘是打算弃车保帅了。 “噗通”一声,李嬷嬷跪了下去,“老爷饶命,求老爷开恩,那男子是老奴的远亲,今日投奔我而来,因今日宴请宾客,事务繁多,未请示柳姨娘,便擅自做主将他安置在男仆的下房。不知为何他会出现在这里,老奴实在不知,千错万错都是老奴的错,老奴甘愿受罚。”李嬷嬷大包大揽道。 柳姨娘打算这样把事情掩盖过,简直痴人多梦,陶如箐岂会善罢甘休,“这里距离外院男仆的住处,少说也有几十米,又隔了这么多房子和三道关卡,嬷嬷的远亲竟然能在众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时候跑到厢房,只怕是武功高手啊!” 一板凳就能打晕的男人,怎么会是武功高手呢?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李嬷嬷是在撒谎,陶之远看向李嬷嬷的目光多了几分怀疑,不远处的夫人们也纷纷窃窃私语,还有那些下人,平日里对他们吆五喝六,他们早就看不惯李嬷嬷,如今被抓住把柄,怎能不好好贬低她一番呢? “李嬷嬷,郡府待你不薄,你为何引狼入室,究竟是何居心?”陶之远质问道。 几桶冷水淋下,地上的王狼已然是半醒半昏,微微哼吟着,不断的叫着“嬷嬷”。立在一旁的胖嬷嬷也还是一脸泪花,等着郡守为她做主。 李嬷嬷自知不敢等到王狼醒来,再次战战兢兢的求饶道:“老奴该死,老奴该死。俺侄儿一心想攀高枝,又没有本事,最后竟心生邪念,想要……想要勾引府里的小姐……我也是鬼迷心窍,才答应了他。”说完连磕了几个头,很快额头就流血了,身形也颤颤巍巍,很是可怜。同时悄悄朝柳姨娘的方向求救。 “好你个李嬷嬷,我什么时候亏待过你,一直拿你当自家人看待,想不到你竟然这么卑劣,想要害我的女儿。”柳姨娘怒气冲冲,声色俱厉:“来人啊,把李嬷嬷和这个男人拖出去,锁入柴房,严加看管!” 想要大事化小,我偏不让! “堂堂郡府,岂是你一个嬷嬷能随心所欲的,你背后的主谋是谁?相信你就是胆子再大,也不敢陷害郡府之女?若不是今天事发,指不定哪天我和妹妹就会惨遭不测?,还望爹爹细查,还女儿一个安心。”陶如箐说着眼圈就红了,抽泣了起来。 “刁奴,还不如实招来,这么大的事情,你一个人做不来,是不是你的家人也参与其中?”柳姨娘的警告之意,李嬷嬷哪里不懂,自己若是不一力承当下来,只怕会连累家人,毕竟他们的卖身契还在柳姨娘手里呢。 “老爷饶命,姨娘饶命,不关其他人的事,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和侄子王狼一手策划,王狼与我婆家失散多年,我也只是想尽力帮他一把,没想到险些铸成大错。还请老爷姨娘高抬贵手,放过我的家人吧。”李嬷嬷很识相,即使慌乱,也没有慌不择言。 “大胆刁奴,竟然以下犯上,设计主子,罪无可恕。来人,将两人拉下去,杖毙。”陶之远面色阴沉,随即命令道。 家丁驾着李嬷嬷和王狼往外面拖去,经过柳姨娘的时候,李嬷嬷竟然一把扯住柳姨娘的衣角,苦苦哀求道:“姨娘,柳姨娘,求求你念在老奴伺候你多年的情分上,饶过老奴吧,我求求你了……” 第十三章各怀心思(1) 柳姨娘手忙脚乱的用力去掰李嬷嬷的手,却怎么也掰不开,情急之下一脚揣在李嬷嬷的腹部,厉声道:“你陷害郡府小姐,我身为她们的姨娘,岂能容你?” “啊!”李嬷嬷吃痛倒地,直到这次柳姨娘是真的舍弃了自己,绝望的说道:“老爷,我冤枉啊!柳姨娘,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事到如今,真相大白,柳姨娘指使王狼陷害陶如箐,却被陶如箐无意躲过一劫! 陶之远大惊,怒道:“都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刁奴拖下去,连姨娘也敢污蔑,活的不耐烦了吗?” 家丑不可外扬,陶之远为了郡府的脸面,只得草草了事。陶如箐冷笑,任何事情,都远没有面子重要。 陶之远微咳了几声:“出了这样的刁奴,实在御下不严,扰了大家的兴致,事情已经解决,还请各位回前厅吧。”说罢招呼众人三五成群的回了前厅。 陶如箐假装受惊,扶着丫鬟前往前厅。经过柳姨娘和陶芳菲身边的时候,柳姨娘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前世,陶如箐名誉受损,被柳姨娘和郡守迅速嫁出去,柳姨娘顺利扶为正室。今世,内院出事,李嬷嬷虽然担下了所有罪责,但是柳姨娘疏于管理内院已成事实,她妄想再顺利成为正室。 陶如箐像刚打完一战似的,松了一口气。这才只是开始,她有信心改变一切。 “柳姨娘,你不是喜欢谋划各种阴谋诡计吗?这辈子我就让你被自己的毒计所害!” “陶芳菲,你不是最喜欢装天真无辜吗?这辈子我就叫你好好尝尝我上辈子所经历的一切!” “母亲,您放心吧,这一世我再也不是任人宰割的窝囊废,我一定会为您报仇!也为我自个儿报仇雪恨!” 郡守府居然出了这样的事情,陶之远看向柳姨娘的眼神也冷了几分,到底是庶女出身,比不得柳嫣然(陶如箐生母)宽厚大体。 柳姨娘明显感觉到了冷意,宴会过后,不等陶之远来自己的院子,就径自去了书房,不等陶之远质问事情的真相,直接了跪了下去,柳姨娘早就想到他会再次问起,所以已经想好了对策。 “老爷,今日之事,妾身完全不知,是李嬷嬷在外面捣鬼,最近忙碌如箐的及笄的宴会,起早贪黑,谁料到李嬷嬷会突然起了祸心。”见陶之远不为所动,继续哭哭啼啼道:“如箐芳菲都是我的女儿,妾身为何要害她们呢?” 陶之远冷哼道:“你是想要害如箐吧,芳菲可是一直跟在你身边,形影不离。” “老爷,姐姐(柳嫣然)去世快四个年头了,如果是妾身想要陷害如箐,早就害了,那会等到今天呢?她们姐妹都代表着郡府,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我害如箐,岂不是也害了芳菲被人看不起……” 柳姨娘本是打着照顾姐姐身体的旗号嫁给陶之远的,结果没几年,柳嫣然就因病去世了。这几年来,柳姨娘没少害陶如箐,都是在暗中进行的,加上老夫人重病卧床,陶之远只关心国事,根本没察觉到柳姨娘的动作。 “如箐的吃穿用度,和老夫人一样,皆是府里最好的,妾身宁愿委屈了自己和芳菲,也不敢亏待了如箐啊……”柳姨娘可谓做足了功夫。因为陶如箐是郡府的嫡出大小姐,柳姨娘敢暗自加害,却不能苛刻她,该做的表面功夫,确实不少。 “真的不是你主使的?”陶之远试探道,柳姨娘说的言之有据,难道真的是自己错怪她了? “真的不是妾身,我以去世的姐姐和自己的姓氏起誓,真的不是妾身,还请老爷明察。”柳姨娘言辞肯定,哭的泪雨梨花,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陶之远想到她一直以来的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终于打消了怀疑,“治下不严,还是你的过失,你以后多注意些,我不希望再次发生不好的事情。” “多谢老爷!”终于过关,柳姨娘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殷勤的为陶之远端茶倒水,捏肩揉背。 谁知,陶之远接着说了一句让柳姨娘很是心寒的话,“经此一役,你扶正一事,过些日子在说。” 虽没有抱怨柳姨娘,但是也夹杂着些气愤,连贴身嬷嬷都管不好,还害的郡府险些颜面尽失。若是这时候扶为正妻,恐怕会遭到不少非议。 原定的陶如箐及笄之礼过后, 就抬了自己为正妻,陶之远一句话就把她打回了原地,设计不成,反而冷了陶之远的心,真真的偷鸡不成蚀把米,让柳姨娘如何甘心。 “老爷,妾身为郡府鞠躬尽瘁,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你即便不为我考虑,也要为芳菲考虑考虑啊,芳菲有个做妾的姨娘,走到哪里都会被人嫌弃的啊。”柳姨娘那哭声比死了亲爹还惨。 “老爷——” “以后再说。夜深了,你先回去吧,我还有公务要忙。”陶之远厉声打断,不过是推迟一点,就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第十四章各怀心思(2) 而此时,柳姨娘的屋中。 陶芳菲坐在茶桌前,抬手拿起一只润白如玉的茶盏,气急败坏的将将它狠狠的掷到地上,发出“啪啪啪”的炸破碎声,之后还犹自不解气的拿起另一只茶盏作势要扔,尖利的叫道:“娘!您不是说今天会让她身败名裂吗,为什么陶如箐没出事?” 柳姨娘斜斜依靠在贵妃榻,原本就在气头上,待看清她手上又拿了一个茶杯想要摔下去,柳眉一竖,呵斥出口:“芳菲!不许胡闹,那和田白玉做的茶盏,是老夫人送的!” “娘!您到底有没有听见女儿说话,那小贱人为什么没有到现在还平安无事?”陶芳菲小嘴一撅,恨恨的看了眼手中的茶杯,不甘不愿地放到了桌上后,委屈的看向柳姨娘。 “娘也不知,这计划明明天衣无缝,谁想那小贱人竟然不在后花园。不过也真是奇了怪了,我的手下明明看见那小贱人去了假山那边,却又遍寻不得。”柳姨娘也是气的咬牙切齿,保养得体的雍容面庞却不不自然的扭曲起来,神色看着凶狠极了。 “就是!也不知她是无知觉躲过这一次,还是早就知晓了我们的计划,不然怎么会这般的凑巧?况且她在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时候,居然还换了一身衣裳,更为可疑的是她的头发也散下来了!”芳菲下齿咬着唇瓣,面露不甘之色,又抬手给自己倒了一小杯茶水,不似平日端李而是狠狠地灌进口中,放下了茶杯才继续说道:“姨娘,您说会不会是她已经被那个书生轻薄过了,但是却挣脱了,然后跑回房中换了行头?” 听完陶芳菲的猜测,柳姨娘若有所思的垂下眼眸沉思着什么,眼中的晦暗光芒来回闪动着,皱起眉头说道:“不可能,这短时间内,若那小贱人真的被人轻薄后逃了出来,必然会有人瞧见。” 且不说陶如箐她一个自小养在深闺中的女子有没有力气挣脱一个男人的束缚,再者那厢房可是她特意安排好的,人来人往虽然不算多,却绝不可能无人看见她从厢房中逃跑。况且她傍晚还特意去瞧了,屋中没有打斗过的痕迹。 “可若不是这样,该如何解释她换了衣服又散了发髻?娘,女儿想不通!”陶芳菲眼中满含困惑之色问道,她实在心不甘。 柳姨娘眸光渐渐转冷,眉头微微舒展开来,唇边也扯出一抹嘲讽的笑容,微微抬了抬下巴,冷笑一声道:“这回算那小贱人走运,下一次她未必就有这么好的运气!” 陶芳菲眼睛一亮,“噌”的一声从座位上站起,凑到柳姨娘跟前兴奋的笑道:“哈哈!长了那么一副勾引男人的狐媚子相又怎么样?迟早会被我踩在脚下,状元郎只能是我的。” 那日,听说新科状元郎陆世杰拜访郡守,只远远的看了一眼,陶芳菲就芳心所属,回去后便中了相思毒,不断的央求姨娘。 谁知,却传来陆世杰有意郡守府的大小姐,郡守也看中他的才华,打算陶如箐及笄之后,就为他们谈婚论嫁。 想到这里,陶芳菲不自觉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目光中流露些许不忿来。 连自己心仪的陆世杰,眼里也只有陶如箐,陶如箐不过就是长的漂亮些,有什么了不起。 她就是看不惯陶如箐的那张脸!无数次她都想上前抓烂她,凭什么就她一个没娘的孩子长的那么惊艳,明明自己的娘亲与那小贱人的娘是亲姐妹,自己也同样清丽可人,却无人欣赏? “芳菲,注意分寸。你以后可是郡府的嫡女千金,是要嫁入大户人家的做当家主母的人。”柳姨娘刚刚舒展开的眉头又轻轻蹙起,并没有对陶芳菲的话有所反驳。 陶芳菲收起怨恨的眼神,撒娇着说:“女儿知错!娘,明日女儿去那小贱人屋中试探试探她。” 柳姨娘投给她一个赞许的目光,“芳菲也长大了,知道要为娘分忧了!” 母女二人齐笑着,远远看去,竟觉得温馨无比。可谁又知道她们谋算着的,是多么恶毒的事情。 话说陶之远当夜就去了秋姨娘的院子,气的柳姨娘惩罚了不少下人。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陶如箐料定柳姨娘因为今天的事情在陶之远面前吃了憋,好不痛快。 算算日子,陆世杰快要提亲了吧,上一世陶芳菲代替了自己做了他的状元夫人。这一世已经知晓他的阴狠,即便是他肯,自己也是不情愿的。 若是能避开这门婚事,自然是最好不过。不然,就是缴了发做了姑子,也断不会从了他。 第十五章试探 第二日一早,陶芳菲一如既往的一脸笑意,带着贴身丫鬟芙蓉提了小竹篮就去了陶如箐的院子。 听见是陶芳菲来了,刚起床的陶如箐眼底闪过一抹极快的恨意又转瞬即逝。她从梳妆镜前的软榻上坐起,连忙走上去迎接陶芳菲。 “妹妹,今日来的真早!”陶如箐故作如常的打着招呼,感觉自己脸都快笑僵了。 陶芳菲见她晨起一副慵懒的模样,不自觉的咬了咬唇,又轻快地向前小跑两步也笑着回答:“大姐,知道你昨天不舒服,芳菲特意让厨房做些新鲜的桃花糕,给你送来。” “进来坐!”陶如箐视线不自觉转向她身后提着竹篮的芙蓉,眸光瞬间冰冷了一下,又连忙将那情绪压在眼底。陶芳菲这般殷勤,绝没有好事。 陶芳菲乍以为自己看错了,抬起一只手揉了揉眼睛又看向陶如箐,见她面上还是一贯的温柔笑容,这才将刚才那种不对的感觉抛之脑后,然后跟在她身后进了屋去。 刚一坐下,陶芳菲就迫不及待的让那丫鬟打开竹篮,将其中的一碟还冒着热气的粉色糕点拿了出来摆在桌上,邀功似得看向陶如箐说道:“大姐,你快尝尝,这是妹妹昨晚就吩咐了厨子,让他今早特意早早起来做的,还热乎着呢!” “我刚吃了早膳,腹中还涨的慌呢!再嘴馋,怕是我这肚皮都该胀破了!”陶如箐冲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说完又摸了摸肚皮,似乎真的是饱涨的不行的样子。 “这个点潜儿该下学堂了吧,潜儿也爱吃桃花糕了,他见了一定欢喜,我着人送些去,樱珠——”陶如箐不漏痕迹的说道。 陶潜是柳姨娘的儿子,陶芳菲的亲弟弟。可惜有点呆傻,吃了对吃食感兴趣,大概是因为脑袋愚笨,极不愿意上学。倒是苦了私塾的先生,被柳姨娘和陶之远连番训斥,已经换了好几位先生了,也不知这次能坚持多久,柳姨娘可是下了重金。 提到陶潜,陶芳菲便有些急了,忙说道:“不劳姐姐费心,我晚些去厨房给他取些送去就是了。” “瞧我这副破身子,经不住坐,兴许是昨儿个太累的缘故,竟然有些乏了。我就不留你了,你去看潜儿找弟弟吧。”陶如箐一看便知这糕点有点问题,怕被陶芳菲故意为难,故意打了个哈欠,变相的下了逐客令。 陶芳菲悻悻,唇角扯了扯,“那姐姐你好好休息。”说着带着芙蓉就离开了。 她前脚刚迈出房门,后脚陶如箐脸上那淡淡的笑意一下子迅速冷了下来。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的背影越走越远直至消失不见,才冷哼一声,眸光中满满的也都是冷厉。 瞟了眼桌上摆着的桃花糕,怎么看怎么碍眼。陶如箐细想了一下自己的处境,身边都是柳姨娘的人,吃与不吃,恐怕都不会逃过柳姨娘的眼。该拿几个给大家长长眼,告诉他们谁才是他们的主子。 第十六章识人不明 陶如箐视线一转看向门外,淡声吩咐道:“樱珠。” 片刻后,才边走进来一个身着粉色衣裳容貌清丽的婢女,打扮的很是花俏,也不行礼,直冲冲的问道:“大小姐,有什么事吗?” “这是桃花糕,二小姐刚拿来的,凉了不好吃,先赏给你了。”陶如箐见到“故人”,眸光愈加泠然,嘴角却微微牵出一抹笑意。 “多谢大小姐!奴婢就知道大小姐对奴婢最好了!”樱珠没有察觉到陶如箐的不对劲,喜滋滋的道谢后,就走到桌前端起那碟桃花糕就离开了。 在樱珠走远后,陶如箐彻底脸色阴沉了下来。 这个女人,她怎么可能忘记呢?若不是她一直在自己跟前煽风点火,说一些诛心的话,她上辈子也不会那么激烈的去同父亲吵架,让本就对自己有所不满的父亲对她更加失望。 现在想来,这樱珠绝对是柳姨娘的人!不然有怎会这般黑白颠倒,只为了让她顺从的落入尘埃! 这时进来了一个婢女,对着想问题的陶如箐行了个礼,然后自顾自的清理茶具。 “小菊——”陶如箐的手不由得一哆嗦,她翻身起来,几步上前。紧握着小菊的手,双眼含泪:“小菊,对不起……你不该跟着我,他们根本没有人性。” 现在想来,上辈子唯一真心待她的婢女就只有小菊,却因为自己讨厌她的沉默寡言,所以一直把她放在院外当粗使丫头。可是她没有想到,给富商做小妾的时候,小菊是唯一一个愿意陪嫁的人。 上辈子小菊为了她,被人欺负的伤痕累累,那富商家里的奴才都狗眼看人低,看到陶如箐不受宠就可劲的欺负小菊,一个狗奴才甚至还强暴了小菊。小菊向她哭诉,陶如箐无能为力,找富商说了一通,自己却被毒打了一顿。小菊神情郁郁了几天,就跳井死了。 一切事情都是他们设计的,是她识人不明,瞎了眼,害了自己也害了小菊。 陶如箐发誓这辈子她一定活成个人样,那些对她不好的她会让他们尝到恶果,那些对她好的她也会加倍的报答。 “小姐,你怎么啦?”小菊一怔,“小…小姐,可是…奴婢有什么地方做…做错了?” 小菊有个紧张就结巴的毛病,看到平素对她不上心的小姐突然抓住了她的手,紧张的说话都不利索了。 “没什么,你做的很好,以后就留在我身边伺候。”陶如箐见小菊放开她的手,抹了抹眼泪,虽然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但是唇边却不由得绽开了个微笑。 目光无意间扫到手腕上戴的镯子,陶如箐心上浮起一计,“你去把院子里的小人都击中起来,我有话要说。”等小菊走后,她不动声色的到床前趴下,然后将藏到床底的一个小匣子小小翼翼的拿了出来。 顾不得拍一下身上蹭到的灰尘,陶如箐认真的将小匣子摆放到桌子上,她眼中浮现了一丝泪光,那是柳姨娘留给她的遗物,她以前睹物思人,常常流泪,索性就藏到了床底下不常打开。 那匣子极为精美,是用紫檩木雕制而成,花纹繁复,内里孕育着一股悠然的大气之感。 第十七章整顿后院 陶如箐深呼了一口气,打开了匣子,数了数那里面的首饰,果然少了一只翡翠的玉镯,陶如箐心里发冷,果然现在就不见了。 她嫁到那富商家时,把母亲留的首饰一并带了过来,后来整理时发现少了些许物件,本来以为是那些装嫁妆的奴才浑水摸鱼给顺走了,没想到现在就已经遭了家贼。 上辈子她将樱珠当做知心人,什么事情都说,那小匣子的位置也是无意间说漏了嘴,可怜到死她发现镯子不见了,都没怀疑过樱珠,只是抱怨那些手脚不干净的家奴。 那镯子是罕见的福禄寿手镯,有极为难得的红绿紫三色,可谓千金难求。除了当今皇宫,外面想找到一件极为不易。 小菊叩了叩门,在外面说道:“大小姐,人都到齐了。” 陶如箐收拾了下复杂的心情,出了房间,见三三两两的站着几个婆子和丫鬟,唯一小菊和昨天的两个嬷嬷态度恭敬些,其他的人都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樱珠呢?” “回大小姐,樱珠在闹肚子。” 那个桃花糕果然有问题,陶芳菲不敢给她下毒药,却下了泻药给她找找晦气。虽然毒不死人,但是也不会让她好受,不注意的只当吃错了东西。 陶如箐冷笑了一声,那个桃花糕被她赏给了樱珠,也算恶人有恶报了。 她第一个要铲除的对象就是樱珠,当了本小姐的奴才却不尽心,还帮着别人害自己的主子。这样的人,留着何用! 陶如箐看着表情不一的下人,状似不经意的说道,“本小姐最喜欢的那个镯子,不见了!” 小人们顿时议论纷纷,小菊顿了下然后说道:“小姐,说的可是夫人留给你的那个翡翠三色玉镯?” 看到小菊欲言又止,陶如箐轻轻说道,“就是红绿紫三色的,更衬我今天的衣裳,但是今天却找不到了?” 小菊怔怔的说道,有所保留的说道:“大小姐,那个镯子您不是早就赏给了樱珠了吗?” 陶如箐眸光微冷,她吸了一口气平复下愤怒的心情,然后说道:“本小姐怎么会把母亲的遗物随便赏人呢?那个手脚不干净的,居然偷了我的镯子。” “吴嬷嬷,秦嬷嬷,去把樱珠带过来。”昨天她已经和父亲说了,从柳姨娘那里把那两个嬷嬷讨了过来,现如今刚好派上用场。 院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众人震惊,错愕的眼神看着陶如箐。大小姐一向温和,即使犯点小错,也是认个错就过去了,为何今天会大脾气呢?还是她最宠信的樱珠。 “大小姐?”小菊率先反应过来,大着胆子问道。 “都愣着干什么,本小姐的话也没人听了?”陶如箐冷漠的目光扫过园中的那些人,一盏茶的功夫都不到,个个都直起了背,低下了头,像是担心被陶如箐看到揪出错处似的。 樱珠此刻正在茅厕呢,吃了桃花糕不久就开始闹肚子,腹痛难忍,一会儿的功夫,已经跑了好几趟茅厕。 第十八章立威 闹肚子闹得樱珠腿肚子都软了,又上了一躺茅厕,这时两个嬷嬷不由分说就闯了进来,害得她衣服还没整利索就被强拉这胳膊拖着走了出去。 樱珠平时极受陶如箐的宠,作威作福平时跋扈惯了,那里会有下人这么对待她,讨好她还来不及呢。 被那两个嬷嬷一拽,她反应倒是迅速,一下子挣脱了,扬手就是一巴掌,“你们是什么东西,我可是伺候大小姐的大丫鬟,你们两个老不死的居然敢拽我?信不信我到柳姨娘面前告你们一状,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那两个嬷嬷也不是吃素的,论起手劲来,比樱珠只大不小,迅速的回击了回去,樱珠被她打的一转悠,头发都散开了,嘴角迅速留下了一丝猩红的血。 “这小蹄子,敬酒不吃吃罚酒。”秦嬷嬷原本就身宽体庞,加之昨天受了气,抓起她的头发,硬生生的把她从茅厕拖到了陶如箐面前。 她看到陶如箐坐在椅子上,挣脱了两个嬷嬷的禁锢就扑倒陶如箐脚前,抱住陶如箐的小腿就一阵哭喊,“大小姐,您可是要为我做主啊。” “哼,为你做主?”陶如箐将茶杯重重的放到了桌子上,冷笑一声,把从樱珠房里搜出来的翡翠玉镯摇了摇,“大胆的奴才,本小姐自认为平素对你还不错,你不知恩也就罢了,还偷走了母亲留给我的遗物。” 樱珠一看那个镯子,脸都吓白了。她看那个镯子品相不错,而且陶如箐平时也不戴那个镯子,本来以为她早就已经忘记了,就按耐不住自己趁陶如箐不在的时候把镯子顺走了。 她吓得嘴唇都哆嗦了,想到陶如箐向来宠爱她,就大着胆子辩解,“大小姐,不是我干的,一定是那个狗奴才陷害我。” 她口不择言,没想到把自己也骂了进去。在一旁侍奉着的丫鬟脸上不约而同的闪过一丝讥讽,大小姐平时对她好了一点,就真把自己当成主子了。 “哦?那你是说,本小姐堂堂郡守府的大小姐在陷害你一个丫鬟不成。” “不,我不是……”樱珠慌乱的解释,“定是哪个不长眼的狗奴才……” 周围几个丫鬟面上闪过一丝不忿,连着两声狗奴才气的众人咬牙切齿。本来那些和她住在一起的小丫鬟就天天受她欺负,如今看她事迹败漏恨不得拍手叫好。因此,各个丫鬟都跪了下来,指证樱珠如何欺负他们。 陶如箐微微一笑,“樱珠,如今你还有什么可以狡辩的。” “大小姐,大小姐我错了呀,我鬼迷心窍您大人有大量看在我伺候了您这么多年的份上饶了我吧,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那樱珠抱住陶如箐的小腿一阵哭诉,试图打感情牌 陶如箐眸光一冷,心里更加愤怒,樱珠啊樱珠,你伺候了我这么多年不想这为我效力还被柳氏母女收买,教唆我嫁给那富商,害得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如今还找我要情分。我告诉你我们之间的情分上辈子早就被你给磨没了。 “来人,把这个手脚不干净的给我送到官府。”陶如箐抿了抿茶盏里的茉莉花茶。 “不要啊,不要啊大小姐,求求你了。”樱珠哭嚎道。 “不送,那也可以。”陶如箐摆了摆手制止了想扭送樱珠的下人。 樱珠以为事情有了转机,忙磕头道:“谢谢大小姐,谢谢大小姐。” 第十九章惩治恶奴 陶如箐冷冷的命令道:“家法伺候,打她二十大板。” “哟,大小姐今天是怎么了,发这么大脾气。”只见柳姨娘扶着丫头进了来,下人都在院子里呢,也不怪没人禀报。 小菊有些紧张,担心大小姐吃亏,柳姨娘这些年是怎么对大小姐的,她再不懂事也看出了一二。 陶如箐勾唇一笑,扫了小菊一眼,连小菊一个下人都能看明白的事情,自己怎么就糊涂了一世呢。这一世,她绝不会再任人宰割,绝不! 柳姨娘今天一身紫色的烟罗裙,脚步轻盈,明眸婉转,嘴角含笑,的确美艳。却包藏祸心,空有一副好皮囊,只让陶如箐心里有几分反胃。 “姨娘来了,扰了姨娘,实乃无心之举。如箐丢了母亲留给我的三色翡翠玉镯,这会儿正在处理呢。”陶如箐委屈的说道。 平时陶如箐屋里丢个什么东西也是常有的事,并不见她大张旗鼓,今儿是什么情况。柳姨娘笑着上前握着陶如箐的手。“后院一向严谨,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查出结果来了没?” 樱珠见柳姨娘出现,拼命的挣脱,大喊:“姨娘救命啊,救我。” 众人见了柳姨娘,都有几分胆怯,于是小菊上前说道:“回姨娘,在樱珠的房里搜到了大小姐的三色翡翠玉镯。” 柳姨娘有些气结,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偷什么不好,偏偏偷那么贵重的东西。 “姨娘可是觉得不该惩罚吗?”陶如箐拿着帕子擦了擦没有眼泪的眼睛,“那可是母亲留给我的念想。” “此风不可长,只是……”柳姨娘刚想继续辩解几句,陶如箐根本不给她机会,“只是太轻了是吧,既然姨娘都开口了,那就四十大板吧,你们还等着干什么,还不动手。此等恶奴若不好好教训,他日郡守府定会被他搅成一团糟,常言道,勿以恶小而为之,此风决不可长。” 柳姨娘见陶如箐可以曲解自己的意思,心里着实有些气愤,但是又不好反驳,只得淡淡一笑,“你是府里的大小姐,处置恶奴,也是理所当然。” “我就是性子软,才被这些个刁奴蒙蔽了去,如今母亲去世,老夫人身子骨弱,姨娘打理后院着实辛苦,如箐为姨娘分忧解难,也是应该的。”陶如箐不漏痕迹的说道,想给自己扣一个恶名,没那么容易。 “是是是,姨娘疏忽了,确实该罚。”柳姨娘不得不接着话茬继续说道。 二十大板打下去,也不过躺个三五天内,四十大板打下去,虽不致命,但是半个月是没办法下床了。杀鸡儆猴,这是陶如箐在后院立足的第一步,她再不是从前那个软性子好欺负的陶如箐了。 樱珠充满希望的眼神,顿时暗了下去,嚎啕大哭:“大小姐饶命啊,柳姨娘救我,念在我平时对你忠心耿耿的份上,救救我,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她使劲挣扎,却被秦嬷嬷吴嬷嬷用力拖了下去。 外面传来樱珠的哀嚎,“柳姨娘,我为了做了多少事情,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啊——柳姨娘,救我!” 柳姨娘面容微沉,“这些刁奴,满口胡说八道,什么是叫为我做事,难道不是为郡府做事吗?看来还是打的太轻了,给我狠狠的打。”说着就径自出了院子。 樱珠已经是柳姨娘的弃子,还想拖柳姨娘下水,真是不知死活。 院子里其他的丫鬟婆子互相对视了一眼,眼睛里皆是震惊与失措,幸好得罪陶如箐的是樱珠,不然现在打的就是她们了。 陶如箐冷笑着看着大家的神情,前世,哪个丫头不是这样对自己,自己毫不在意,只当她们年纪小,心直口快。这一世她才明白,她们是在嘲笑、欺负自己,全然没有把自己当主人看。 哈哈,自己好歹是一个郡府的千金大小姐,竟然被一群丫鬟婆子玩弄于股掌之间,真是可怜,可悲。 打完了板子,秦嬷嬷前来复命,陶如箐已经躺在自己的美人榻上,“我记得那个刘老汉的第三任上个月死了,对吧?” 秦嬷嬷一头雾水,不解其意,还是慎重的回到:“回小姐,是的。” 陶如箐的下一句话,却是把秦嬷嬷惊到了,“本小姐念他没伴,甚是孤苦可怜,就把樱珠赐给他吧。” 刘老汉日日清理郡守府的出恭桶,为人邋遢,还虐待女人,已经不是郡府的秘密了。 秦嬷嬷听此一身冷汗,幸亏昨天小姐没拿自己开刀,肥胖的身子佝偻着弯了腰,一个劲的“是是是。” 说罢,陶如箐直接叫小菊将樱珠的卖身契拿来,给到了秦嬷嬷手上。 第二十章步步紧逼 秦嬷嬷领教了陶如菁的厉害,赶紧恭谨的朝着她施了一礼,退出去要找刘老汉。 刚走到门外,便看到吴嬷嬷端着茶盏由外向内走来。 “快,快去告诉柳姨娘。”就在两人错身而过的时间,秦嬷嬷将手中樱珠的卖身契一扬,低声说道:“樱珠的,大小姐要将她许给刘老汉了。” 吴嬷嬷听说,面色一惊,端着茶盏的手,不自觉的抖索起来,轻轻点了点头,端着茶盏快步往里间送了去。 “大小姐,请用茶!”吴嬷嬷说着,双手将倒好的茶水奉上。 由于心慌手抖,茶水从茶杯中抖洒出来,刚好淋在陶如菁舒展铺开的兔裘上,雪白的兔裘在茶水的浸渍下,瞬时暗黄了一片。 “吴嬷嬷,你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连侍奉茶水的活儿都做不好了,我看你是老眼昏花了,既然不上手,那还不如将你也打发了出去。” 吴嬷嬷听罢,这哪是之前那个柔弱可欺的大小姐,分明倒像是一直被触碰了逆鳞的豹子。 一时间只觉得双膝发软,“噗通”就跪到在地上:“大小姐饶命,大小姐您可千万不要撵了老奴出去,以后,以后我一定多加小心。” 陶如菁从美人榻上翻身坐起,在床沿上坐定,眼睛直勾勾盯着眼前这个老妪。 “在上一世,这个刁奴和秦嬷嬷一起,狐假虎威,助纣为虐,不知道帮着柳姨娘做了所少伤天害理的事情。如今,既然落在我的手上,也就休怪我铁面无情了,以后的日子,有你们俩好受的。”陶如菁心中想着,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看到陶如菁冷冽异常的眼神,加之她一声不吭,吴嬷嬷更为紧张,赶紧伸手自己掌起自己的嘴巴来。边掌还边说:“让你笨手笨脚,让你老眼昏花,让你冒犯主子……” 陶如菁看她这般狼狈模样,“噗嗤”一声冷笑道:“得了,你也别打啦,知道是说你莽撞,不知道的还说我虐待下人。” 吴嬷嬷听说,就像得了特赦令一样,连连摆手道:“不不不,是老奴自己的过错,怪不着主子的,只要主子不撵了老奴出去,日后我纵是做牛做马,也一定要报答主子。” 陶如菁点点头,站起身来,饶有兴致的走到吴嬷嬷面前,道:“吴嬷嬷,这可是你说的,以后你可以忠心事主,如若让我知道你背地里生事,小心我要你的项上人头。” 吴嬷嬷身子一抖,磕头如捣蒜,道:“老奴说话算话,老奴侍奉大小姐,绝无二心。” “那你起来吧,也不要跪着了。”往外走了两步,忽然想起什么,又转身道:“对了,记得把我的兔裘洗干净了。” “是是是”,吴嬷嬷哪里还敢怠慢,赶紧起身忙活开来,至于到柳姨娘那边去告状的事情,就是借她十个胆子,也是不敢的了。 柳姨娘因为杖罚樱珠一事,在陶如菁那里受了气,心中正不自在,用扇子“呼啦呼啦”来回扇着风,自言自语道:“这个小贱蹄子,到底着了什么魔,如今是心性大变,完全没个原来的样子。” “娘,不好了。”就在这时,陶芳菲从外面匆忙跑进来,面色难看至极:“娘,陶如菁,她,她……” 柳姨娘停下手里的扇子,看着自己的女儿,皱眉问道:“到底什么事,这么大惊小怪的。” 陶芳菲接道:“娘,您是不知道,这个陶如菁,如今是越来越长能耐了,樱珠可是您派给她盯着她的,您到怎么着,她,她将樱珠重责四十大板不说,现在竟然还索了她的卖身契,配给了府中冲洗出恭桶的刘老汉。” 陶芳菲一口气说完,胸脯起伏不定,显然被气得不轻。 柳姨娘听说,无疑是火上又浇了一把油,只见她涨红了脸,目露凶光:“陶如菁啊陶如菁,看来,还真是不得不尽早除了你。”她咬牙切齿,一字一顿,一副恨不得亲手撕碎陶如菁的模样。 樱珠被另个年轻的下人架着,在秦嬷嬷的带领下,来到了刘老汉的住处。刚推开门,一股刺鼻的脚臭味扑面而来,令人作呕。秦嬷嬷赶紧用袖子按住口鼻,道:“快,快,给她放到炕上。” “秦嬷嬷,你别走,救我,不要丢下我。”秦嬷嬷哪里还敢逗留宽慰,赶忙关了门转身就走了。 不多时,刘老汉怀揣樱珠的卖身契,手里拿着酒壶,打着酒嗝一步三晃回来了。 “小贱人,哈哈哈。”看到炕上的樱珠,丢开酒壶便扑了上去。 对于秦嬷嬷和吴嬷嬷,她们俩固然可恨,但必须还得留着。作为在柳姨娘身边跟随多年的老奴婢,她们对母亲的惨死,多半会知道些什么。所以,陶如菁要做的,就是在她俩面前立威,让她俩不敢造次。 眼看上一世的刁奴,差不多都已经惩罚清算了,陶如菁便将精力收回来:“如今,是该好好调教小菊了,毕竟是个老实敦厚,不够机灵的姑娘,只怕任由她这般下去,将来还是要被其他婢子欺负的。” “大小姐,您唤奴婢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小菊恭恭敬敬,眼神直愣愣盯在地上。 “小菊,来,你别紧张,我又不罚你,你抬起头来。”小菊听陶如菁如此温言细语,倒真的放松了不少,怯怯抬起眼眸,看着陶如菁,心中正自奇怪:“真不知这大小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陶如菁拉开抽屉,从里拿出一对镂空金边耳环,在小菊面前晃了晃,问:“这个怎么样,好看么?” 小菊打量了一会,道:“好看,真好看,小姐长得好,戴什么都是最好看的。”说着,就要上前来替陶如菁换上。 陶如菁将耳环递给小菊,小菊还要帮她取原先戴在耳朵上的这一对。陶如菁将头一偏,站起来拉过小菊的手,道:“小菊,这耳环是赏给你的,你收好了,不要让别人得了去。” 第二十一章调教小菊 小菊听陶如菁这一说,好一顿惊慌失措:“万万使不得,小姐,小菊身为下贱,用不着这么贵重的东西。”一面说,一面就要奉还。 “谁说的,我说你能用,你就能用,不收才是对我的不敬。”陶如菁斩钉截铁,将小菊的手推了回去。 “小姐,小菊真的不能收,这,这耳环太贵重了。”小菊还是不肯收。 陶如菁看着小菊小心翼翼的样子,想起上一世的种种,不禁有些动情起来,潮红着眼圈,道:“小菊,你就是太善良太实诚了,否则也不用受那么大的屈辱。” 小菊虽听不懂陶如菁说些什么,但看到她似是要哭的样子,不禁更慌乱了。忙说:“小姐,奴婢,奴婢这就收下。” 说完立马伏在地上上,妥妥帖帖给陶如菁磕了三个响头:“小姐,您就别难过了,奴婢收下,奴婢多谢小姐恩赏。” 陶如菁将小菊扶起来,道:“小菊,他日你若遇到自己的意中人,你一定要告诉我,本小姐势必给你做主,到时候你许了好人家,我也就安心了。” 小菊“噗通”跪下,语带哭腔道:“小姐,您说什么,奴婢听不懂,求您千万不要撵了奴婢,奴婢这一辈子都跟着您,小姐去哪我就跟着去哪。” “哎呀,小菊,你快起来,我那时说过要撵你的。”说着,复又扶起小菊,宽慰她:“小菊,你若果真要一辈子留在我身边,那我一定就像亲妹妹一般待你。你但凡有什么难处,一定要告知我。” 小菊这才放心下来,拼命点头道:“嗯嗯,小菊知道了,小菊愿意。”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满是无辜,陶如菁忍不住轻轻抱抱她。 之后的几日,陶如菁便精心调教小菊,一来不想让她在人前出丑,二来不想让她受人欺负。小菊看到陶如菁对自己这么好,便更加忠心耿耿。 这日,柳姨娘人唤来秦嬷嬷,问了些陶如菁那边的动静。秦嬷嬷刚走,陶芳菲便跟着进来了,看着秦嬷嬷的背影陶芳菲问:“娘,这几日那个小贱人倒是消停了不少,可问出她都干什么去了?” 柳姨娘幽幽叹了口气,道:“听秦嬷嬷说,这几日她还是那个性情,动不动就冲下人发火,前儿还说要撵了吴嬷嬷出去。不过,倒是对那个叫做小菊的女婢,似乎特别上心。” “小菊?”陶芳菲皱着眉头想了想,实在想不起哪个小菊。因看到柳姨娘若有所思,陶芳菲便又问:“娘,你这是在想什么呢?” “实在奇怪,这个陶如菁,难道她是觉察到了什么?虽说,她每日对我晨昏定省,但怎么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具体是哪里不对,柳姨娘却又无从说起。 “可不吗,以前的陶如菁,哪里就敢对下人吆五喝六的,娘,她不会是真的觉察到什么了吧?”陶芳菲说。 柳姨娘用指腹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似乎有些力不从心的道:“看来,她还真不如我们想象的那般好对付,不管怎么说,以后得更小心些才是。” 陶芳菲点点头,噘着嘴巴,心有忧虑的道:“娘,转眼就要入秋,咱们那位新科状元郎,可就要上门提亲了。要是咱们再想不出新的法子,只怕,只怕到时候,爹爹真就把她许配给陆郎了。” 柳姨娘爱怜的替陶芳菲捋了捋头发,宽慰道:“菲儿莫要担心,娘一定会想办法的,你是娘的宝贝女儿,我怎么会人心看着你受委屈呢。” 陶芳菲听了柳姨娘的话,笑着靠在她肩头,撒娇道:“娘,你最疼女儿了。” 这日一早,陶如菁正在给柳姨娘请早安,一个家丁来报:“柳姨娘,传老爷话,他此去外地巡查,明日正午便可到家。” “哦,老爷明儿就回来了。”柳姨娘面有喜色。陶如菁看在眼里,心念一动:“爹爹远行数日,明日归来,我何不趁机进一步博得他的欢心。” 翌日一早,陶如菁唤来秦嬷嬷,吩咐道:“你到膳房去走一趟,让厨娘们准备些上好的果水酒食送到我房中来,不得有误。” 秦嬷嬷领命而去,心中却暗自奇怪:“这个大小姐,这会子不知又是什么主意,老爷定下的规矩,不得擅自到厨房私讨酒食,这不是要明面上和老爷作对吗?” “和老爷作对?”秦嬷嬷反复揣度了一下,想要抓陶如菁的把柄,眼下可不就有个现成的机会吗? 秦嬷嬷想到这里,眉开眼笑,反正道膳房也要经过柳姨娘那边,索性先一拐,就拐进了柳姨娘的院子。 “秦嬷嬷,可有什么新动静?”看到秦嬷嬷鬼鬼祟祟进来,柳姨娘料定她必定有事,所以开口问道。 秦嬷嬷走得急,一时没注意到柳姨娘,乍见她从角门处拐出,吓得一跳老高:“哎哟,姨娘,您可吓死奴婢了。奴婢,还真有很重要的事情要禀告您。”说着,就凑上去,在柳姨娘耳边嘀咕了一番。 只见柳姨娘没烧挑动,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阴笑,似是阴谋得逞般快意的道:“真是上天助我,好,好啊。” 说着招招手,秦嬷嬷会意,侧身凑耳上去,柳姨娘如此这般叮嘱了一番。 秦嬷嬷频频点头,接着便直起身道:“是,姨娘放心,奴婢这就去办。”说完转身便往膳房去了。 及至未时,柳姨娘带了陶芳菲、陶潜及几个仆人,来到郡府门外候着。 “姨娘,要不要去将大小姐也请来?”一个嬷嬷躬身问。柳姨娘听问,心中嫌她多事。于是白了这嬷嬷一眼,道:“就不必去请了,只怕大小姐经不起这么大热的天。” 陶如菁带着小菊,将早上膳房送来的果水酒食整齐摆好,然后凭栏远眺,官道上尽是来来往往的车驾。 “来了,来了,小姐您快看,老爷来了。”不多时,小菊兴奋的喊起来。 陶如菁粲然一笑,对小菊道:“快去吧。”小菊点点头,便往官道上跑去。 陶如菁看着小菊拦住了陶之远的车驾,然后指着自己所在的十里亭,嘴里不停说着什么。 不一会,只见轿帘掀起来,陶之远从轿里面探出头来,看着自己微微点了点头。然后欠身下轿,在随从的搀扶下,往自己走来。 “爹爹,您可算来了,原谅如菁女儿家,不便抛头露面亲自道官道上相迎,只好在此亭中设下宴席,为爹爹您接风洗尘。” 顿了一顿,又接着说:“女儿在此已经恭候多时,天气炎热,车马劳顿,父亲一定乏得很,所以女儿今早特意向膳房私讨了果水酒食,想让爹爹在此歇脚解乏。” 陶之远“嗯”了一声,满意的点头道:“如菁,爹爹确实是又饥又渴,你这些东西送来得正是时候,难得你如此孝顺体贴,真不愧是我陶之远的女儿。”说道这里,顿了一顿,道:“来人哪,将车上的哪些个土特产,也拿些来给如菁尝尝。” 陶如菁连忙制止道:“不,爹爹远行,带来了土特产,祖母和姨娘都还没有品尝,女儿怎能先行一步,只等祖母和姨娘都吃过了,女儿再品尝方才符合礼数。” 一席话,说得陶之远更加欢心:“人人都有份,你大可不必如此。你如此贤孝,即便爹爹单独赏你,也是应该的。” 陶如菁连忙恭谨的施了一礼,道:“爹爹,这可使不得,爹爹不怪罪女儿破坏府规,私讨酒食,女儿就已经万般感激了,怎还敢奢望爹爹恩赏。” 陶如菁说着,端过一碗绿豆汤递到陶之远手上:“来,爹爹请慢用。” 第二十二章探望老夫人 陶之远吃喝已毕,只觉得神清气爽。这时,陶如菁上前来,便替他捶背,边道:“爹爹,您风尘仆仆归来,实在应该好好歇歇,如果您信得过女儿,就让我代您去给祖母奶奶请安。刚好菁儿也许久未去探望祖母奶奶了,心中还怪挂念的。” 陶家老夫人,陶之远的生身母亲霍氏,因为年迈多病,自己说想要清净过余生,故而四年前,她不顾陶之远的大力劝阻,毅然搬出郡府,到城郊青云山的恩养寺去居住了。 自从陶老夫人搬离郡府后,陶之远等人只好隔三差五到恩养寺去请安。这次,陶之远外出归来,是该去请安的。 若是真如如菁安排的,那自己倒是可以先歇歇,待明早精神头好些了,再上山给母亲请安也不迟。 看到陶之远面带喜色,陶如菁接着试探道:“爹爹,可放心?” “如菁,你办事,我哪有什么不放心的。”说着,就让随从道车驾上,取过给老夫人准备的礼品,交给了陶如菁。 一切吩咐妥当,陶如菁和小菊在家丁的护送下往青云山去了。 陶之远复回到车驾旁,正要打马前行,路过的官员有熟识的,纷纷赞许道:“陶大人好福气,女儿竟亲自来到十里亭外相迎,这至诚至孝,实属不易哪。”陶之远听了,心中更为快意。 郡府门外,柳姨娘等人等了多时,还不见陶之远到来,正忧心忡忡,忽听马蹄声响。 柳姨娘赶忙扯了扯陶潜的衣裳脚,道:“潜儿,别忘了娘教你的话。”陶潜点点头道:“娘,你只管放心,潜儿全都记得。” 说话间,陶之远已经从车驾上下来。 “老爷,您可算回来了,一路舟车劳顿,一定很累了。”柳姨娘快步迎上去,同时对着身后的仆人们一挥手,示意他们来搬行囊诸物。 “爹爹”,陶潜遵照柳姨娘之前的意思,边喊着,便就扑向陶之远:“爹爹远行,孩儿甚是挂心,看到爹爹平安归来,孩儿真高兴。” 陶之远闻言,心中大喜,只是不见几日,自己的潜儿竟然变得这么懂事了。于是,牵起陶潜的手,带头往里边走去。柳姨娘和陶芳菲对望一眼,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等陶之远坐定后,陶芳菲亲自来奉茶:“爹爹,请用茶。”陶之远满意的点点头,忽然想到什么,便对隔桌而坐的柳姨娘道:“我不在这些天,府上可还安宁。” 柳姨娘讪讪一笑,先回道:“老爷您放心,府上一切还算安好,太大的事儿都没发生。” 陶之远听出这话说的有些不对,微微蹙眉道:“太大的事儿没有发生,那也就是说,还是有一些事发生?”柳姨娘故作为难之色,欲言又止的样子。 “有什么事就直说,这般吞吞吐吐做什么?”陶之远有些不耐烦的说。 柳姨娘见状,赶紧站起来,施了一礼,道:“都是妾身的疏漏,老爷立了府规,合府中人不得到膳房私讨酒食,但,但如菁这孩子,倒像是忘了这规矩似的,私讨果水酒食不说,还要捡着上好的拿。” 说到这里,顿了顿,又道:“哎,妾身忙于打理郡府上下,也未曾顾及,这才坏了府规,有损老爷威严,实在是妾身的过错,还请老爷责罚。” 柳姨娘说完,低眉垂眼,一副等着老爷发落的样子。 陶芳菲见状,也不忘趁机落井下石,她装着看了一下四周,道:“你说姐姐,也真是的,明知道爹爹今日回来,也不想着及时过来问爹爹安好。” 两人一唱一和,说完之后,都静等着陶之远发作。但令母女俩万万没想到的是,陶之远听罢,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母女俩对望一眼,都觉得甚是莫名其妙。 “老爷……”看着陶之远不仅不怒,反而笑得爽利,柳姨娘心头一丝不祥的预感升起,忍不住试探的喊了一声。 要知道这陶之远,素来管教森严,不管是主子还是下人,只要胆敢破戒,那从来是不讲情面的。怎么,他现在反倒是满脸欣欣然的样子。 陶之远停了笑声,站起来道:“儿女孝顺,实乃我陶之远之幸哪。” 柳姨娘和陶芳菲更听不懂了,不等发问,陶之远便解释道:“如菁已经主动找我请罪,说今早和膳房私讨酒食,但她那是对我这个当爹的一片孝心,看我奔波在外,车马劳顿,便亲自道十里亭上去设果水酒食半道迎我。现今,又替我上青云山请老夫人安去了。得女如此,夫复何求哪!” 第二十三章自食其果 “什么?”柳姨娘和陶芳菲听完之后,脸都绿了,原本是想在老爷面前败坏她的名声,让父亲责罚她,不成想现在自打耳光不说,还反倒让她邀了功去。 “爹爹,她……”陶芳菲十分不甘心,也不相信这陶如菁竟然已经博得父亲如此欢心,还要解释。 柳姨娘对着她使了个眼色,摇摇头,柳姨娘知道这个时候老爷最是欢心的,若是还要说陶如菁的不好,那势必会适得其反,他反倒会说是自己容不下如菁。 “嗯,菲儿,你要说什么?”陶之远意识到陶芳菲的欲言又止,不禁抬眼看着她,问道。 柳姨娘看见,心知不好,赶忙凑上来道:“哎哟,这如菁真不愧是府上的长女,做事为人,哪样是不能当做表率的,老爷真是教导有方。” 说着,顿了一顿,拿着帕子的手向陶芳菲一指道:“菲儿,你可要多和姐姐学学。”陶芳菲分明已经恨得咬牙切齿,听到柳姨娘这么说,立马换了一副笑脸,承应道:“爹爹、娘,菲儿记住了,菲儿自小敬爱姐姐,你们放心,我一定不负你们的厚望,多向姐姐学习。” “嗯,哈哈哈哈,好好好,来吧,潜儿,告诉爹爹,我不在这几天,你书念得怎么样?”陶之远将目光从陶芳菲身上收回来,望着陶潜道。 陶潜从座位上站起来,也不多说就开始摇头晃脑念念有词道:“子曰‘父母之年,不可不知也。一则以喜,一则以俱’,意思是说,为人子女,定要清楚父母年岁,一则为双亲长寿而欢喜,二则为双亲渐老而恐惧。其实就是告诫人们要知恩感恩,尽善尽孝。” 陶之远听了,抚掌大笑道:“不见这些日,潜儿你也长进了。来来来,这份糖果就赏给潜儿。”陶之远向来是有些不苟言笑的,可今日因着这些儿女,竟难得如此恣意快活。柳姨娘看着,也跟着欢心起来。 陶潜到陶之远跟前领了糖果,却并不言谢,转身对柳姨娘道:“娘,我已经遵照您的吩咐,在爹爹面前显露完了,我可以出去玩了吗?” “啊,这……”柳姨娘心下一凉,这回算是捅了篓子了。 陶之远闻言,脸色陡变,“噌”的从座上站起,语气不善的喊了一声:“柳姨娘,你就是这般糊弄我的吗?” 柳姨娘见状,慌忙跪倒:“老爷,老爷,不是你想的那样,妾身这么做,一来也是想让老爷宽心,二来这也是潜儿这几日所学。老爷回来,我让他在您面前展现所学,也是妾身一片苦心哪。” “哼,潜儿有你这般母亲,终归成不了大器。”陶之远气得一甩袖袍,抬步就走。 “老爷,老爷。”“爹爹,爹爹。”柳姨娘和陶芳菲怎么也想不到事情会发展成这种地步,赶忙追在后面呼喊。 望着陶之远头也不回,快步消失的背影,柳姨娘瘫坐到椅子上。陶芳菲没好气的拉过陶潜,恨铁不成钢的训斥道:“还不快给娘赔罪,真笨,都不知道爹娘怎么生的你。” 话刚说完,这才意识到,自己教训弟弟,连父亲和母亲都骂进去了,于是赶忙掩住嘴,扑上前去抱住柳姨娘道:“娘,女儿,女儿一时心急,说错了话,娘您千万别生气。” 柳姨娘胸脯起伏不定,整张脸都是苍白的,“哎”长叹一声看,伏在桌上哭了起来。 “都怪那个小贱人,哼,就会在爹爹面前奋力讨好,也不见她就有什么真本事了。”陶芳菲跺着脚,恨恨的道。 柳姨娘听到说陶如菁,直起身来擦泪道:“陶如菁,我绝对不能让你称心如意。” 说着,扶着桌子站起,道:“芳菲,你们俩随我来。” 陶如菁来到恩养寺,先是见过了住持老方丈,在老方丈的指引下,来到老夫人所在的清心阁。 “祖母奶奶”,陶如菁对着盘膝而坐的老夫人霍氏深深施了一礼,甜甜的道:“孙女如菁来探望祖母奶奶了,您这些日可安好?” 霍氏闻言,睁开眼睛,停下拨弄佛珠的手,从蒲团上站起来:“哦,是如菁来了,来来来。”说着一脸慈爱的就要来搀扶陶如菁。 “祖母奶奶,您快别动。”陶如菁赶忙快步上前,握住老夫人的手。 老夫人一手在陶如菁手背上来回摩挲着,慢条斯理道:“如菁不必挂心,祖母奶奶还是那老样子,毕竟年岁长了,身体再怎么调理,也好不到哪里去。” 陶如菁看道霍氏脸上,深一道浅一道的皱纹,心中不禁有些发酸。毕竟,她向来慈眉善目,对待孙女之辈,向来和蔼可亲。 “祖母奶奶,您快别胡思乱想,爹爹不是要请赋闲还乡的王老太医,让他来给您看病吗?这帖子都已经下了多日,王老太医很快就能来的。”陶如菁说。 老夫人听了,淡然的笑了笑道:“那就是你爹爹的一片孝心,我自个儿的身体,我最清楚,一辈子的病根儿了,就是神仙来了,只怕也根治不了。”老夫人说到此处,目光悠远,似是在回想什么。 柳姨娘带着陶芳菲和陶潜,来到前厅,只见陶之远倒背着手,似是还在生气,脸上恢复了往日的不苟言笑。 “老爷,老爷。”柳姨娘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声,见陶之远没有动静,便撒开陶芳菲和陶潜的手,跪下道:“老爷,潜儿之事,实乃妾身之过,还请老爷责罚妾身就是了。” 陶之远叹了口气,摇摇头道:“罢了罢了,我这几日也很累了,只想好好歇一歇。”说着顿了顿,道:“对了,日前我派人给王老太医发了帖子,烦请他来给母亲看病,你派人问问,这事儿办得怎么样了。” 柳姨娘闻言,擦擦眼泪,站起来回道:“老爷,妾身正是为这事而来的,王老太医已经派人回话了,不日就会前来。” 说着,顿了顿,接着又道:“只是这菲儿潜儿,也不时在我耳边念叨,说很是挂念祖母奶奶,故而想到山上去住几日,顺道也好在寺中念经跪拜,给郡府上下祈福,还请老爷恩允才好。” 第二十四章使诈邀宠 虽不满前面的种种,但听说陶芳菲和陶潜,向往青云山恩养寺去住,陶之远还是打心眼里高兴。 “既是如此,那明日一早就动身吧,时下正好还有几日清闲,等真正入秋之后,新科状元过来提亲,只怕就没这闲工夫了。” 听陶之远这么说,柳姨娘自是欢欣无比:“谁说不是呢,老爷,既然您允了,那我这就去准备。明儿一早,就让这一双儿女随您上山。那边,我会让管家安排妥当,您只管请完老太太安,就回来。” 陶之远点点头,心头的气方稍稍消散了些。 到了黄昏掌灯时分,柳姨娘点好了熏香,自己也梳妆打扮一番,一心只等着老爷前来。但一个时辰过去,还不见陶之远前来。 “春蓉,你随我去看看老爷。”她说:“一路远来颠簸,本该好生歇息。只怕他还忙于公务,累坏了身子可就不好了。” “是”,一个年纪稍长的婢女挑开帘子,从外面走了进来。顺手从一旁的墙角挂钩上,取下猩红的披风,利落的给柳姨娘披上。 然后挑了灯笼,搀着柳姨娘就往郡府书房来。刚走出几步,柳姨娘像是想起什么,顿住脚步道:“对了,把今儿膳房送来的点心也带上。” 春蓉领命折返房中,取了案几上的点心,小心翼翼端着快步走来,柳姨娘这才又心满意足的重新挪动步子。 到了书房门口,柳姨娘上前轻轻敲了敲房门:“老爷,妾身看您那么晚了还在劳碌,特意备了点心给您送来。”说完之后,静静垂手站在门口,等待里面的回应。 却不想,里面压根没有任何动静。 “老爷,老爷,您在里面吗?”柳姨娘不甘心的继续唤着,又等了好一会,依旧没有声音。这柳姨娘才发觉不对劲,伸手推开门来看,书房里面空空如也,哪有什么老爷。 柳姨娘心中了然,这老爷必然是又到秋姨娘那边去了。一时之间,只觉得懊恼愤怒,鲜血上涌。 “姨娘,这更深露重的,要不您也先回吧,等明日奴婢再给老爷把这点心送来。”春蓉见状,赶紧规劝道。 点心,点心,柳姨娘听到点心两个字,更是羞愤难当,一转手夺过春蓉手中的点心盒子,“哗啦”一声,尽数砸在地上。 “哼,老爷出门多日,这好不容易回来了,都不知道那边的娼妇使了什么狐媚子妖术,竟把老爷给勾了去。”又联想到前些天陶如菁行及笄之礼时,陶之远也去了秋姨娘那边,不禁更为气恼。 “我柳姨娘可不是忍气吞声的人,秋姨娘,你给我等着。”柳姨娘咬牙切齿,“蹬蹬蹬”回到自己的院子,搬过案几上的一只陶瓷茶盅,摔在地上。 “春蓉,快,快去找老爷来,就说我在整理内务的时候,不小心伤到了。”柳姨娘边说边就抓起一片碎裂的陶瓷,往自己手腕上狠命一划。 春蓉在外间,先是听见了动静,一面快步进来看,一面难掩焦虑的问道:“姨娘,您这是伤到哪……”正说着,只见柳姨娘自己给自己划了一道大口,不明就里,吓得“啊”的叫了一声。 “姨娘,您,您这是做什么?”春蓉赶忙过来要搀扶。柳姨娘一甩手,阴着脸不耐烦的训斥道:“怎么,你是没听到我说的话吗?你是不是想让我把你撵了去。” “这……哦,姨娘,奴婢明白了,我,我这就去找老爷来。”春蓉这才回过神来,也明白了柳姨娘的心思。 不多时,陶之远便随着春蓉过来了,进门便问道:“这又是怎么了?”看到鲜血流了一地,柳姨娘还坐在地上捂着伤口,不禁面上浮起忧虑之色。 “老爷,不碍事。”看到陶之远前来,柳姨娘挣扎着坐起回道:“这春蓉也真是,我就说不要惊动老爷了,她还偏不放心。” 陶之远一手拿过烛台,凑上前来,拉起柳姨娘受伤的手,细细审视了一番,道:“这都伤成这样了,春蓉,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找郎中。” 春蓉口里忙不迭应着,正要去,柳姨娘赶忙留住道:“老爷,妾身真的不碍事,不过是划破了皮,让下人帮着包扎一下就好的。” 顿了顿,又接着说:“只是这一受伤,我便没办法再收拾了。春蓉,你赶紧接着把明日一早老爷小姐们上山要用的香烛之火都备齐了。” “是。”春蓉应了一声,便去准备了。 陶之远见状,用责备的口吻道:“你看看你,这些是事情让下人们去忙就好了,那么晚了你不歇着,还来操心这些做什么。” “老爷,看您说的,那怎么行,下人们毛手毛脚,我实在放不下心。更何况,到恩养寺去探望老夫人,并求神拜佛,这些都是要有诚心的。妾身忙于打理府上内务,不得跟着前去,心中很是不安,所以只能在这些事情上多过过手,以表诚心。” 陶之远听罢,心中不忍,赶忙扶起柳姨娘,亲自动手为她包扎。柳姨娘看着他,脸上露出阴谋得逞的笑来。 另一边,秋姨娘紧紧躺在床榻之上,睁着眼睛完全没有了睡意。 贴身女婢云竹敲门进来:“姨娘,老爷匆匆走了,不知还要不要回来的,奴婢就来问问,还需不需要给老爷留门的。” 秋姨娘苦苦一笑,眼神空洞而哀伤:“不必了,他不会回来了。”秋姨娘一字一顿,说得笃定而吃力。 “好的,那奴婢这就去栓上门。”说着,就“哒哒哒”走了出去。 “伤到了,哼,真不知道她这又是要唱哪一出。”秋姨娘心中再明白不过,只苦于自己过门多年,未出一儿半女的,故而在这郡府中,也就没有任何地位可言。往日里,即便受尽百般屈辱,还只能打碎了牙,和血往肚子里吞。 想到这里,秋姨娘两行清泪就落了下来,伸手来回摩挲着自己的肚子:“孩儿哪,你怎么就那么不给娘争气,娘那么爱你,你怎么就忍心抛下了我去。”说着,双手拉过被角,捂住了脸,泣不成声。 第二十五章交好秋姨娘 陶如菁在青云山,探望过老夫人之后,又在寺中拜过一回,第二日一大早,便起身回郡府。 半道上,刚好遇上陶之远、陶芳菲等人。 “爹爹,啊,妹妹,弟弟,你们也都来了”,陶如菁赶紧从马车上下来见过。 “爹爹,祖母奶奶说,您这次带回来的百果蜜饯很是合口味呢。”陶如菁说。 陶芳菲听了,不等陶之远答话,便凑上来道:“祖母奶奶喜欢,那真是太好了,我自己的那一份我没吃,刚好也带在身边,到了恩养寺,就给祖母奶奶送去。” 陶之远满意的点点头道:“嗯,难得菲儿如此记挂祖母奶奶,一会就该天气热了,咱们赶紧走吧。”说着,对陶如菁叮嘱道:“菁儿,路上多加小心。” 等陶之远等人的车驾走远了,陶如菁这才又回到马车上。 “小姐,你说这二小姐和潜公子,怎么也跟着来了?”小菊不解的问。 陶如菁虽心中也觉得奇怪,但嘴上却“噗嗤”一笑,道:“他们也是祖母奶奶的孙子孙女,只准我去探望,就不行他们去探望啊。” 小菊听主子这么说,赶忙伸了伸舌头,不再言语。 回到郡府,又热又累。 陶如菁正盘算着要吃点什么,就见秋姨娘的贴身侍婢云竹手里端了个食盒,打门外进来。 “大小姐,大小姐,您回来了吗?”云竹边张望边喊着。 “云竹姐姐!”小菊半道闪出来,兴高采烈的喊了一声云竹,云竹猝不及防,被唬了一跳。 “嗐,你这不知轻重的小蹄子,要是你害我打翻了食盒,仔细你的皮!”云竹假装愠怒的说。 “是了,是了,谁不知道你云竹姐姐的厉害。”小菊回着嘴,咯咯笑起来。 陶如菁透过窗户,看着外面斗嘴的两个婢子,不禁也浅浅笑了起来。 心想:“秋姨娘和上一世的自己一般,最是个懦弱可欺的,在柳姨娘的淫威之下,她也吃了不少苦头。倒是她这个侍婢云竹,偏偏一副傲骨,人又机敏多变,如若不是她,只怕秋姨娘早就性命不保了。” 正想着,云竹已经进来了。 “大小姐,来,这个呢,是秋姨娘让我给您送过来的。秋姨娘可是交代了,左边这碗汤,要趁热喝;右边这碗呢,是膳房用地窖的冰块激过的,您刚赶了路,身上正热,万万放到最后喝才好。” 云竹一边叨叨,一边将食盒里面的两碗汤,都端出来放在案几上。 “秋姨娘真的是太有心了。”陶如菁说着,俯身去嗅案几上的汤,道:“这么香甜的汤汁,姨娘可曾用过了。” 云竹苦笑一下道,道:“大小姐您只管喝了,秋姨娘今日只怕又要滴水不进了。” 陶如菁本已经端起来喝了一口,忽听云竹这般说辞,不禁又将汤碗放回去:“这是怎么说?” 云竹便将昨晚老爷来了又去的事说了一遍,接着又说:“只怕秋姨娘昨晚一夜未眠,今日清早奴婢起来,才看到她的眼睛又红又肿,满脸倦容。” 陶如菁听了,也没心情喝汤了。她记得在自己的上一世,因为秋姨娘没有生养,故而她对自己倒是还有几分真心。 在自己被王狼轻薄之后,父亲执意将自己嫁给那老头做填房,秋姨娘曾跪求父亲,意欲让他改变主意,不想不但所求不成,还被柳姨娘恶语挑拨,最后害得柳姨娘被重罚。 想到这里,陶如菁轻叹一口气,这王府上下,能结盟的,也就只有秋姨娘了,便道:“走,我这就看看秋姨娘去。”边说人已经走出去好几步。 “哎,小姐,您汤还没喝完呢?”小菊和云竹异口同声的说。 “先不喝了。”陶如菁头也不回。 到了秋姨娘的院子,陶如菁举目到处打量了打量,真是寒酸的有些过分。这院子中,所有的下人,就只是一个年迈的老嬷嬷,还有就是云竹了。 云竹正想要上前去禀告秋姨娘,说大小姐来看她。陶如菁一把拉住,将食指放在唇边“嘘”了一声,示意她别出声。 陶如菁轻轻走近秋姨娘房中,只见她端坐在案几前,两眼望着窗外,形容憔悴,衣衫凌乱。 “秋姨娘,您在想什么呢?”陶如菁伸手扶着她的肩膀,目光顺着秋姨娘望的方向望去。 只见窗外的小池子里,一群初生的小鸭子,正喂着母鸭戏水。 发觉陶如菁来了,秋姨娘这才赶紧的站起来:“如菁,你怎么来了。” “怎么,秋姨娘,只兴你关心我,就不兴我也关心关心你哪?”陶如菁笑着说。 秋姨娘本是受惯了冷遇之人,忽听陶如菁这话,一时眼泪又掉下来。 “姨娘,千万别难过,如菁四年前没有了亲娘,姨娘也在四年前小产,失了自己的骨肉,只要姨娘不嫌弃,我便是你的孩子。”陶如菁说。 “如菁,我的好孩子。”秋姨娘拉过陶如菁抱在怀里,早已经泣不成声。 云竹和小菊在旁边看着,也跟着掉下眼泪来。 此情此景,不禁勾起陶如菁对生身母亲的强烈思念:“姨娘,如菁,如菁也会在每个不眠之夜,想念自己的亲娘。我和你,都承受着一样的痛苦。” 顿了顿,她直起身子,擦干眼泪问:“秋姨娘,你入郡府多年,母亲生前和你情同姐妹,今日请姨娘跟我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当年母亲的死,到底和什么人有干系,她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所以才……” 秋姨娘闻言,整个人身子一震,赶紧站起来,走到门前四下望了望,然后紧紧将门带上。 接着快步折回来,在陶如菁身边坐下,道:“如菁,这话你千万不可乱说,你是知道的,你的母亲最是为人宽厚,识得大体,就她那样的心性,怎么会得罪别人呢。” “可是,母亲明明是那么活生生的一个人,怎么在一夕之间说没就没了呢?” “如菁啊,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一切都是命啊,答应我,千万不要再追究了。等新科状元郎将你接过门,你去那边做了当家主母,就什么都好了。而今,正是在节骨眼上,可不能出什么乱子。” “新科状元郎,哼。”陶如菁暗暗不屑,但因不想秋姨娘担心,故而明面上只乖巧的点点头。 第二十六章巧设计谋 转眼便入了秋,陆世杰提亲在即。 人人都说这新科状元郎是如何风流倜傥,才情无双,但陶如菁来说,上一世的记忆分明。 “如此阴鸷恶徒,一定要想法子避而远之。”她正兀自想得出神,对已然来到身后的陶芳菲并未留意。 陶芳菲伸手拍了一下她的肩膀,乜斜了一下嘴角,阴阳怪气的喊了一声姐姐。 “嗐”,陶如菁一个猝不及防,着实被吓了一跳。 陶如菁转过身,只见陶芳菲身子笔挺,上扬着下巴,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她正站在自己身后,脸上似笑非笑。 “无事不登三宝殿,怎么,妹妹找我有事?”陶如菁淡淡问了一句,也不正眼看她,转身就走到案几前坐了下来,自顾自的斟了碗茶,端起来悠悠然喝了一口。 陶如菁受此冷遇,心中颇感不忿,便冷哼一声,抢白道:“姐姐,不是妹妹我说你,我们陶家是何等有头有脸的人家,若都似你这般言行无状,知道的说你自律不严,不知道的还说爹爹教女无方。” “言行无状?”陶如菁的手稍稍顿了一顿,然后将茶盏轻轻放到案几上,依旧一副不咸不淡的神情问:“如何言行无状了?” 陶芳菲来到陶如菁身边,半弯下身子,盯着陶如菁的脸道:“先前一惊一乍,尔后怠慢无礼,难道这还不算言行无状吗。”说完复又直起身来,眉眼朝天道:“姐姐,身为郡守府长女,本该谨言慎行,自作表率,而你今日如此,如若不改,只怕日后嫁为人妇,会落人诟病的。” 陶如菁听她说的一套一套的,无非就是想与自己为难罢了。这陶芳菲,和柳姨娘比起来,的确还是稚嫩许多,柳姨娘向来口蜜腹剑,明面上永远装着宽怀大度的样子。 见陶如菁不言语,陶芳菲更来了劲头,接着假意关怀的说道:“对了,姐姐,我可听说,那位新科状元郎很快就要来下聘了,不知你可做好准备了?” 哼,分明是前来探口风的,陶如菁何等聪明之人,怎会不知陶芳菲的虚情假意。 你不想听什么,我骗就给你说什么,于是陶如菁道:“可不吗,陆郎人中才俊,天下无俩,对待这门亲事,爹爹满意不说,我更是无从挑剔,又岂会疏忽怠慢,该做的准备早就做足了。” 陶芳菲闻言,浓浓的醋意在心头涌动:“轻浮张狂的小贱人,简直不知矜持为何物。我陶芳菲所爱之物,你休想拿走;我所爱之人,你更别奢望他能成为你的如意郎君。” 她紧紧攥着手里的帕子,眼神透着冷冽和杀气。 这一切,陶如菁看得最清楚不过,但她偏要揣着明白装糊涂的说:“对了,还要多谢妹妹费心,你就安心等着,看陆郎如何三媒六聘,风风光光将我接进状元府吧。” “你……”陶芳菲被这话一激,忍不住要开口发作,很快又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不禁强忍怒气,脸上艰难挤出一丝笑意道:“我是说,你好福气,天生贵命,妹妹先给恭喜了。”说着一抖袖袍,转身就走。 “妹妹,慢走不送!”陶如菁复又端过茶盏,故意拔高了声音,十分高调的说道。 看着陶芳菲压抑火气,快步走远的背影,一个念头从她的心头蹿起。 “对啊,先前怎么就没想到呢?”陶如菁拍案而起,简直要对自己的聪明机智俯首拜倒。 陶芳菲在陶如菁那里碰了一鼻子灰,心中大为光火,找到柳姨娘哭诉:“娘,女儿不管不管就不管,总之,您一定要替女儿想办法,我这辈子非陆郎不嫁。” 柳姨娘一手拉陶芳菲入怀,一手在她肩膀上轻拍着宽慰道:“为娘怎会不懂你的心思,你放心,纵是拼尽全力,我也决不会让她称心如意。” 正说着,下人报说陶如菁来见。 柳姨娘快速放开陶芳菲,一面满脸堆笑迎出去,一面张口欣然说道:“如菁来了,快进屋来。” “母亲”,陶如菁笑语嫣然,也装出十分的热情,伸手任由柳姨娘扶着。 “她来做什么?”陶如菁暗自奇怪,忽见陶如菁身后,还有一婢子双手端了个木盒跟着。 “那是什么?”等陶如菁和柳姨娘坐定后,陶芳菲忍不住指着木盒问道。 一经提醒,陶如菁这才道:“哦,对了”,她顿了顿,招手示意婢子把东西拿过来。 女婢赶忙过来,将盒子轻轻放到案几之上。陶芳菲看去,这盒子真是精致独特,周身镶着金丝夔凤纹,盖上是一把别致的小锁。 “这是……”柳姨娘也掩不住好奇的望着。 陶如菁取出钥匙,“咔哒”一声,小心翼翼打开了锁扣,一件精美绝伦的钗钿礼衣便呈现在众人眼前。 柳姨娘和陶芳菲身为郡府女眷,也并非孤陋寡闻,见识短浅之辈,可看到这么绝世惊艳的礼衣,也忍不住愣怔住了。 “母亲,你看,这个呢,是我为自己准备的嫁衣,劳烦您帮忙看看,式样上可有什么不妥之处。”陶如菁眨巴着大眼睛,一脸的虚心虔诚。 柳姨娘好半晌才缓过神来,讪讪一笑道“哦,那,那我看看。” “嗯嗯,劳烦母亲。”陶如菁站起来,悄悄打量了一眼呆若木鸡的陶芳菲,然后说:“来,妹妹,帮着姐姐撑开给母亲仔细瞧瞧。”说完,也不等她反应,就将衣尾递过去她手里,四下铺开。 “母亲,您看如何?”陶如菁又问。 柳姨娘虽是心中不快,但依旧不停点头赞许道:“如菁,这钗钿礼衣真是太美了,样式做工都没话说。等你大喜之日穿上它,一定会光彩夺目惊为天人的。” 陶芳菲听柳姨娘如此夸她,心头妒火腾腾升起,拉着衣尾的手越攥越紧,直至不停颤抖起来。 柳姨娘心中何尝不愤恨呢,但她必须端着不能让人察觉。看到陶芳菲的不对劲,她赶紧悄悄递出一个眼色。 第二十七章玉佩 “母亲,你说式样做工都没问题,那我就放心了。”陶如菁假装着对她们娘俩的小动作一无所知。 不一时,陶如菁将礼衣收好,又故作遗憾的说:“哎,只可惜,如此美艳的礼服,临了临了自己穿在身上,终究是看不全的。” 顿了一顿,忽又想起什么似的,眉飞色舞说道:“要不这样吧,妹妹和我差不多高矮胖瘦,等我把这钗钿礼衣的扣子缝好后,还劳烦妹妹过去穿与我看看。” 这对陶芳菲来说,当然是巴不得的,于是迫不及待点头道:“那,那既然姐姐说了,到时候,到时候差人来喊我便好。” 陶如菁看着陶芳菲已经落入圈套,背地里深深呼了一口气,打了胜仗般愉悦。 等陶如菁走了,陶芳菲小嘴一瘪,就要哭出来:“娘亲,只怕菲儿真的只能将陆郎拱手让人了。都这个时候了,我们还是奈何不了那小贱人。” 柳姨娘冷哼一声,气定神闲的道:“菲儿,你急什么,为娘我自有打算。” “什么,娘,您已经有法子了。”陶芳菲激动的抓起柳姨娘的手,一脸兴奋。 “菲儿,你听着,两天后陆公子就要来提亲,到时候,宴席之上,你可要精心梳妆打扮,行事上更要得体稳重,不能失了为人主母的典范才好。” 陶芳菲听柳姨娘此说,不禁双眉微蹙,似是不解:“娘亲,只是如此就可以么,陆公子眼中,就只有那小贱人,只恐怕……” 柳姨娘冷哼一声,问:“那你告诉我,为何陆公子的眼中,只看见的她陶如菁。” “因她是郡府的嫡长女啊?还有她……”陶芳菲本想说是因为她面容姣好,但要让她夸陶如菁,却是又多有不愿。 柳姨娘当然明白女儿的心思,也不用她再讲完,便意味深长的说:“那,若是她没有绝美容颜了呢?” “娘亲,您的意思是……”陶芳菲不解其意。 柳姨娘看着女儿,高深莫测的笑了笑,却不言语。陶芳菲看到柳姨娘已然撑住在胸,虽不知她藏的是什么妙计,但终究这颗心总算是稍稍安了些。 第二日一大早,秋姨娘来看陶如菁。 “如菁,你就要成为状元夫人,姨娘没有太像样的贺礼,只有这个略表心意,你可要收下。”说着,从云竹手中拿过一个锦盒,递给陶如菁。 “多谢秋姨娘的记挂。”陶如菁接了秋姨娘贺礼,打开来看,却是一个精美的白玉钗,不禁道:“姨娘,这么贵重的东西,如菁受着心有不安。”说着,抬眼打量秋姨娘头上的发钗,都是平平无奇。 “姨娘,这白玉钗您都舍不得戴的,恕如菁真不能受。”说着便轻轻将这簪子插在秋姨娘的发髻上。 秋姨娘笑了笑,复又取下来,道:“如菁,这就只是姨娘的心意,给你留着做个念想。往后,往后你过了陆公子的门,只怕是很少回门的。”顿了顿,又说:“到那时,你若再回来,都不知还能不能见着秋姨娘。” 听秋姨娘这么说,如菁连忙握住她的手,道:“秋姨娘,这个状元郎我不稀罕,我会一直留在咱们这郡府中,哪儿也不去。” 前一阵,秦嬷嬷看到秋姨娘进来,不知她意欲何为,便鬼鬼祟祟跟着也来了。侧耳听去,刚好听到陶如菁说的这句话,不禁大惊失色。 却见秋姨娘也被唬了一跳,连忙伸手掩住陶如菁的嘴,道:“呸呸呸,如菁,这话可万万说不得。” 秦嬷嬷转个背,就把听到的告知了柳姨娘。柳姨娘心中疑窦丛生:“只怕是秦嬷嬷听错了吧,这陶如菁,可是连钗钿礼衣都准备好了的,实在没有理由说不嫁,更何况对方乃是新科状元郎,前程似锦。” “哎呀,姨娘,老奴可以用项上人头担保,绝对没有听错的。”秦嬷嬷看柳姨娘猜疑,不禁急得团团转。 陶芳菲在旁听着,道:“娘亲,若她真是这么说的,那必然是有原因的,莫非,莫非……是她的心早许他人了。” 柳姨娘嘴角微微一扯,道:“菲儿,咱这郡府可比不得那些寻常人家,没有足够的证据,这种话可得慎重点说。” 秦嬷嬷听了陶芳菲的话,倒是另一种反应:“哎呀,二小姐,依老奴看,您说的不无道理啊。” 顿了顿,似是在想什么,不一会抬起头又道:“前些时日,我还看到大小姐手里拿着一枚玉佩,玉佩上面吊有穗子,即便老奴再怎么眼拙,还是能断定那并非府中之物。” “嬷嬷,你说的可是真的。”陶芳菲难掩兴奋。 “千真万确!当时老奴也没多想,现想来,那种样式,也只能是男子之物。”秦嬷嬷补充道。 柳姨娘哼哼一笑,道:“本来还以为要大费周章,既是如此,倒为我省了不少力。” “秦嬷嬷,你给我听着,这两天最为关键,你给我仔细盯着她的一举一动,还有你说的那枚玉佩,一定要查出来放在什么地方。”柳姨娘的眼神冷冽而阴毒。 “是!”秦嬷嬷恭谨施了一礼,正要转身出去,陶芳菲喊住了她:“嬷嬷,你等等。”接着给贴身侍婢芙蓉递了个眼色,芙蓉便将一块碎银赏给了秦嬷嬷。 因秋姨娘的坚持,陶如菁不得不收下了白玉钗。 “姨娘,这个是如菁及笄之礼,爹爹赏给我的,你收好了,也算是我们互存念想。”她说着,给小菊比了个手势。 小菊会意,从抽屉里拿出首饰盒,打开来放在陶如菁面前:“小姐,您挑吧。” 陶如菁伸手拿了一把异域来的羊角梳,道“这东西别致,姨娘收着,日后若菁儿不在身边,姨娘想我的时候,见到此梳就权当是见人了。” “哎呀,小姐,我错了,我错了。”只听“叮呤”一声响,一块做工上乘,吊着精致穗子的玉佩掉在地上。 陶如菁看见,脸色陡变,赶忙从地上捡起,来回摩挲着审视了好一番,看到完好无缺,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第二十八章状元提亲 秋姨娘见状,不觉奇怪,她盯着陶如菁,用试探的口吻问:“如菁,这玉佩……” 陶如菁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忙将玉佩握在手中,讪讪的道:“哦,没没没什么。” 见陶如菁不愿多说,秋姨娘也就不好再问,只说:“如菁,后天就是状元提亲之日,这两天你可得好好想想,千万不能有所疏漏。” 陶如菁点点头,道:“秋姨娘就放心吧,我呀,就等着这一天了。”秋姨娘满意的点点头,起身告辞了。 这日,王府上下张灯结彩,丫鬟婆子们来来往往,柳姨娘给陶潜换了一身簇新的衣裳,道:“去玩吧,可别忘了,娘教你的。” 陶潜点点头道:“娘,我知道了。”说着就往外跑去。 “菲儿,你来。”柳姨娘忙完了这一个,赶紧又喊陶芳菲,陶芳菲闻言过来:“娘。” “听着,秦嬷嬷昨天来说,那玉佩她未放回盒子,而是自己贴身戴着。眼下状元郎就要来到,你……”柳姨娘在陶芳菲耳边悄悄嘀咕开来。 只见陶芳菲又惊又喜,频频点头。 “好了,这府上大小事宜,还都等着我呢。”柳姨娘交代完毕,志得意满的走了。 陶芳菲带着贴身侍婢芙蓉,往陶如菁的院子走来,鲜红的双喜贴在门面上,很是扎眼。陶芳菲盯着端详了一阵,冷笑一声,心想:“陶如菁,今日有你好受的。” “哦,是二小姐来了。”陶如菁听见动静,从里间出来。 陶芳菲赶忙换了笑脸,热情的迎上去:“姐姐,母亲刚说了,状元那边很快就来,妹妹担心你有没收拾好的,特意来看看。” 见陶芳菲热情似火,陶如菁警惕又加了几分,也笑着回应道:“妹妹,我这不正要让吴嬷嬷去唤你来吗,我这钗钿礼衣扣子都缝好了,你赶紧穿上让我仔细瞧瞧。” “啊。”再次看到这件钗钿礼衣,陶芳菲还是禁不住被震撼,她伸手拂过衣服的表面,奢华厚重,不失大气,这样的衣服,若是自己穿着去见陆郎,只怕他也会对自己另眼相看吧。 “来,吴嬷嬷秦嬷嬷,伺候二小姐把这衣服穿上。”陶如菁说。 “哎哎,好的。”两个老奴迅速给陶芳菲穿戴整齐。 “怎么样,姐姐?”陶芳菲说着,左右转给陶如菁看看。 只见陶如菁眼若铜铃一般,讶然道:“妹妹,你简直惊为天人。”说着,赶忙拉着她来到铜镜之前,迫不及待的说:“你快看快看,妹妹本来丽质天成,再穿上这礼衣,实非凡人可比。” 两个嬷嬷也频频点头,就连小菊都惊呼起来:“二小姐,你真的是太美了。” 听到众人如此夸奖,陶芳菲的内心由开始的雀跃渐渐转为失落:“只可惜啊,这么华贵无双的礼衣,却不属于自己不说,还要被那小贱人穿着入席,只怕陆郎更是不会注意到自己了。” 这么想着,不禁有些沮丧,眼神也渐渐黯淡下来。 看到陶芳菲的失落,秦嬷嬷趁人不备,压低声音对她道:“二小姐,您别愁眉苦脸的,依老奴看啊,这钗钿礼衣,终归要成为您的囊中物。到时候啊,您穿着它风光大嫁,别提要羡煞多少旁人了。”秦嬷嬷说着,一脸坏笑。 陶芳菲闻言,连忙剜了她一眼,示意她禁声。秦嬷嬷看了看弯腰忙碌的陶如菁和小菊,也就不再言语了。 不多时,只听得郡府门外锣鼓喧天。 “老爷,姨娘,来了,来了。”老管家杜仲虽已年迈,但看到状元郎的马轿已至东角门,命令府丁放鞭炮的同时,自己还是迫不及待跑到正厅报喜。陶之远和柳姨娘听了,双双站起来,就要往外迎接。 “哎呀,贤婿,快快快,里边请。”陆世杰从轿子上下来,这才刚双足点地,陶之远便笑着说。 陆世杰躬身施了一礼,道:“岳父岳母大人在上,小婿此番前来,略备薄礼孝敬二老,还请二老验看。”说着,递过红纸包边的簿子,又道:“这是小婿的礼单。” 陶之远礼貌性的打开来看,只见除聘金五千两外,山珍海味、果茶酒水、香炮镯金等应有尽有。再放眼望去,扛扎彩箱笼的下人,浩浩荡荡如龙摆尾。 “好好好,贤婿快请。” 众人在厅前忙了一回,转眼已是黄昏。柳姨娘带着众人,张罗晚宴,四下备好之后,陶之远邀陆世杰入席。 陆世杰心中挂念陶如菁,一双眼睛不自觉往大厅之外瞟了又瞟。 不多时,只见郡府的众女眷皆已落座,却独独少了陶如菁。 “芳菲,你姐姐呢?陆公子已在此多时,怎能让他久等。”柳姨娘说。 “母亲,姐姐她很快就来。”陶芳菲站起来盈盈一拜,柔声细语回道。眼波假装不经意的扫过陆世杰,见他也正盯着自己,不禁双颊绯红。 “这就是府上的二小姐。”柳姨娘见状,赶忙顺口添了一句。陆世杰闻言点点头,冲着陶芳菲报以礼貌性的一笑。 “他,他对我笑了。”陶芳菲只觉得心头小鹿乱撞。 就在这时,只听到外面有下人说:“大小姐来了,大小姐来了。” 陆世杰听说赶忙整了整衣裳领子,正襟危坐。 陶如菁在众人的注视下,红袍裹身款款而来。只见她唇红齿白,顾盼生姿,端庄秀雅,众人啧啧称叹,陆世杰也只看得心荡神驰。 “见过父亲、母亲。”陶如菁上来之后,对着陶之远和柳姨娘躬身跪拜。 “好,好好好,起来起来。”陶之远笑呵呵的说。 接着,陶如菁走到陆世杰面前,用丝帕掩面,也躬身行了一礼,低眉垂眼道:“见过陆公子。” 陆世杰早已魂飞天外,一时忘了还礼。 “贤婿,贤婿。”陶之远见状,顿生尴尬,赶紧举起酒杯,道:“来来来,既然人到齐了,就先喝一杯。” “哦,哦,对对对。”陆世杰这才回过神来,手端酒盅站起,对着陶之远道:“岳父大人,小婿不才,有幸得到您的垂爱,将贵府长女许于晚生,实乃晚生之大幸。小婿满饮此盅,聊表敬意。”说完仰头痛饮。 第二十九章落入圈套 “好好好。”陶之远大笑,也举起酒盅一干而尽。 陶芳菲眼波流转处,只见自己心仪之人,已被陶如菁迷得神魂颠倒,心中嫉妒和醋意混杂,再也无心眼前的美酒佳肴。 “啊~”只听陶如菁低低喊了一声,小菊听闻,赶紧躬身扶着:“怎么了,小姐。” “退下。”陶如菁生怕被别人看穿一般,双眉微蹙,呵斥小菊。小菊闻言,便不做声色的退了回去。 这一切,刚好被坐在正对面的陶芳菲看在眼里。 “姐姐,你这是怎么了?”看见陶如菁悄悄用手捂着肚子,脸色发白神情痛苦的样子,心下正不知怎么回事,于是跟着低声发问。 “我,我肚子疼。”陶如菁说:“只怕是昨晚上贪嘴,多吃了枣泥糕,故而积食了。” “啊呀,这可怎么办啊,陆公子可还在这儿呢?”陶芳菲装着十分焦急,心中却巴不得陶如菁当众出丑。 她对着身后的芙蓉使了个眼色,芙蓉便轻轻走到柳姨娘身旁,低声耳语一番。柳姨娘闻言,脸色一变,赶忙用手肘碰了碰陶之远:“老爷,大事不好了,如菁吃坏东西,闹肚子了。” “什么,这这这……”陶之远心下一惊,面皮皱巴了一下,暗暗打量陶如菁一眼,只见她以袖掩面,看不出到底是什么形容。 “来,吃这个。”柳姨娘夹了一块兔肉,放到陆世杰碗里,趁着陆世杰不注意,她赶忙回头对陶之远说:“老爷,晚宴之后,可是还要放烟火看杂耍的,如菁这般……可如何是好。” 陶之远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也暗自惆怅。若是让如菁回去歇着,只怕状元郎不见了她,还以为是我这作为岳父的看不起他。可若是让如菁硬撑下去,又怕会闹出什么笑话来,毕竟这是闹肚子的事儿,也不是如菁想忍就能忍的。 陶之远再看看陆世杰,酒过三巡,他已经有了醉意,看着如菁的眼神已然飘忽不定,这倒让他心安了几分。 终于捱到晚宴结束。 陶之远率先站起来,走到陆世杰身边,道:“贤婿,请到后花园赏共赏烟火杂耍。” “小婿,小婿多谢岳父大人如此盛情。”陆世杰嘴上说着,眼睛却依旧黏在陶如菁身上。 只见陶如菁站起,由身后的小丫鬟搀着,急急就往外走。及至门口处,反身脉脉含情看了陆世杰一眼。 就这一眼,早将陆世杰的魂给勾走了,他也跟着起身,唤过随从,晃晃悠悠随陶如菁而去。 “妹妹,这次你可得帮着姐姐,姐姐实在撑不住了,要不这样,接下来,你替我陪陪陆公子。”陶如菁走到陶芳菲身旁,做出无奈哀求的表情。 “替你,陪陆公子?”陶芳菲闻言,睁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这对她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喜事啊。但明面上却装着难为情的说:“姐姐,你要妹妹怎么个陪法,只怕妹妹愿意为姐姐代劳,那陆公子也断断不依啊。” 陶如菁一跺脚,道:“哎呀,妹妹,你急死我了,这种事情,怎么能让陆公子看出来呢。你听我说,后花园人多热闹,我和陆公子的位置,还隔着好几拨人呢?” “姐姐的意思是……” “你我互换身份。咱们这就去你房中,你换上我的衣服,末了你再到后花园坐到我的座上去。” 顿了顿,接着说“到时候你只要常常以袖掩面,没有人会看得出来的。而我则坐到你的座上,这样一来,我起走出恭也就方便多了。” “这样真的可以吗?”陶芳菲有些不大放心的说。 陶如菁拉着她的手,道:“好妹妹,眼下就只有你能帮姐姐,这回算是我求你了。” 陶芳菲赶忙顺势道:“姐姐有难,妹妹岂能袖手旁观,既是如此,我只听姐姐的便罢。” “好,那妹妹快随我来。”说着,拉起陶芳菲的手,就往自己的院子匆匆赶去。 陆世杰眼见陶如菁并未往后花园方向去,正自奇怪,犹豫着要不要还跟着去。 就在这时,小菊匆匆过来,施了一礼道:“陆公子,大小姐让奴婢来转告,因身子不适,需要回房稍事休息,暂不能陪公子到后花园看烟花杂耍,请公子莫要见怪。” 小菊说完,有施了一礼,起身便走。 “哎,你先别走啊,喂。”陆世杰听说,一阵失落,正想要发问,却见这丫鬟已然拐过墙角,消失在了视野中。 陆世杰打了个酒嗝,用含混不清的声音说:“走,去,去大小姐房中看看。” 随从吃了一惊,赶忙拉住陆世杰道:“公子,公子,这,这不妥。” 陆世杰伸出食指,在那随从额头上一点,道:“老子是新科状元郎,这儿我,我说了算。我说去就去,哪有什么不妥的。” 说着,踉踉跄跄,跟着小菊的方向撒腿就走,哪里还容得下人分说。 “姐姐,你怎么样了?”陶芳菲挑开帘子,来看陶如菁,面上是关心,实则是在试探。 陶如菁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一脚挪开出恭的木桶,有气无力的道:“不碍事,不碍事。”她杵着墙根缓了一会,任由陶芳菲的婢女芙蓉扶着回到榻上。 “小菊呢?”陶芳菲这才发现小菊不在,有些奇怪的问道。 “她,找陆公子去了,我让他替我转告陆公子,我需要稍事休息。”顿了顿,又催促道:“妹妹,你快穿上这钗钿礼衣,不能让陆公子久等。” 陶芳菲点点头,赶紧让芙蓉帮着宽衣解带,不大工夫,便把这自己垂涎已久的美艳红袍穿到身上。 她对着镜子一照,只见这钗钿礼衣,衬得自己身段玲珑有致,肌肤白嫩胜雪,于是莞尔一笑,情不自禁孤芳自赏起来。 “芙蓉,你给二小姐好好补妆,我,我就先去找了药吃。”陶如菁说着,又弯腰捂住自己的肚子,蜷缩着腰身往外匆匆便走。 走了几步,又想起什么似的,回身道:“对了,妹妹,你先前那一身衣装,先给了我罢,等我好些了,就也过去那园子里。” “嗯嗯,还是姐姐想得周到。”说着嘴角一抬,示意芙蓉把自己先前的衣服拿给陶如菁。 第三十章酒后露本性 小菊走在郡府回环曲折的小道上,有意无意放慢脚步,确定身后的人能够跟得上。 到了陶芳菲的院子,小菊便推门闪身进去,然后藏在一排芭蕉树后。 “对对对,就是这里了。”陆世杰打着饱嗝,从虚掩的门口探身进来。 “公子,公子。”陆世杰的随从,一脸的苦瓜相,赶忙拉着陆世杰,还想继续劝阻。 这主仆之间,便在门口纠缠起来。 柳姨娘搀着已有了醉意的陶之远,边走边四下张望,按照自己的安排,后花园那边只怕很快传来尖叫声了。 她竖着耳朵又走了一路,却还是安静如常。 “实在有点不对劲。”她心里想着,已然到了后花园。陶潜和三两个稚子,在地上玩着牵线木陀螺,秦嬷嬷手里端着个取暖用的火盆,两眼望着这边的来路。 显然他们都已遵照自己先前的吩咐,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只是怎么她们没有行动?难道…… 柳姨娘放眼扫视一圈,心下一惊:“这陶如菁哪儿去了?” 虽有疑虑,面上却不显,依旧得体的笑着:“老爷,来,您慢点。”说着,搀着陶之远到了主座上。 陶之远刚一坐下,就觉察陆世杰的座上无人,便道:“杜总管,烟花先别放着。” “是!”杜总管应着,便下去吩咐了。 “贤婿,贤婿,我贤婿哪儿去了。”陶之远微眯着双眼,四下寻找。 柳姨娘因着先前一心只想着陶如菁的事情,并未察觉陆世杰不在座,经陶之远这一提醒才惊觉过来。 又等了好一阵子,还是不见人来。 “这,这菁儿也不在,不会是……”柳姨娘不敢再往下说,陶之远当然明了柳姨娘的意思。 “哎,若真如此,那实在是我府门不幸,快,快私下派人去看看,不得过于声张。”陶之远说着,从座上半支起身来。 “是,老爷,我这就派人去找。”柳姨娘应着,转身对春蓉说:“榆木疙瘩,还杵在那儿干嘛,没听到老爷的吩咐吗?还不快叫几个本分实诚的去找找。” “是!”春蓉应声,赶忙照办了。 郡府二小姐的闺阁之内,陶芳菲盛装打扮好,由芙蓉搀着,缓步往院门走来。 “娘子,娘子。”门外的陆世杰借着昏黄的灯笼光亮,看到了自己的意中人,随从哪里还拉得住他。 只见陆世杰一个踉跄扑上来,便把一个陶芳菲压倒在地上,陶芳菲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扑,吓得“嗷嗷”嚎叫。 芙蓉哪里看到过这种场面,立马跳出院门大喊:“来人啊,来人啊,救命啊……” 前来找寻的人听到呼喊,纷纷挑着灯笼前来,凑近一看,个个吓得面无人色。 陶芳菲原本看不清眼前人是谁,经这灯笼近前一照,才看清压在身上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心心念念的新科状元郎陆世杰。 纵使她有心陆郎,但这般光景,自己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啊~”她发尖叫一声,疯了一般往后花园跑去。 小菊趁着场面混乱,赶紧从陶芳菲院子里溜出去,按先前约定好的,径直往后花园设立的茅房走去。 后花园中,陶之远和柳姨娘等人,个个翘首以盼。 “来了,来了,大小姐来了。”不知谁说了一句,柳姨娘下意识的双手攥紧了帕子。 “为何这般匆忙?”众人都感到奇怪。 及至跑近了,柳姨娘定睛看去,只骇出一身冷汗来:“啊,怎么回事菲儿。” 陶潜正在玩木陀螺,见身穿钗钿礼衣的人跑来,未及细看,便将木陀螺一甩,横在道路中央。 “啊~”又一声惨叫,陶芳菲脚踩在陀螺上,陀螺滚动,只摔了个人面朝天,痛得她在地上挣扎着,却起不来了。 “秦嬷嬷,二小姐。”柳姨娘本意是要算计陶如菁,想让她摔倒之时,让秦嬷嬷端火盆路过,假意是陶如菁摔倒打翻火盆,从而火烧脸面,从而让她毁容,却不成想人算不如天算,算来算去最后却害苦了自己的女儿。 秦嬷嬷先前也觉察出异样,在这犹豫间,忽听到柳姨娘的一声断喝,惊得手中火盆落地,赶忙上前去看,果然是二小姐。 “二小姐,二小姐,这是怎么回事?”秦嬷嬷体似筛糠。 “这,这……”陶之远也跟着傻了眼,正想要问,只见郡府管家杜仲火急火燎也跟着来了,边跑边挥手:“老爷,不好了,老爷。” “杜仲,何事慌张若此?”陶之远料定有事情发生,但依然强自镇定的问。 “老爷,咱们,咱们的新科状元郎他……”杜仲欲言又止,吞吞吐吐。 “他到底怎么啦?”陶之远大喊一声。 “他,他跑进二小姐的房间,把二小姐给轻薄了。”杜仲一跺脚,似是下了天大的决心,才紫涨着脸,憋出这一句话来。 “什么?”柳姨娘闻言,身体栽了两栽,晃了几晃,只觉得地转天旋。 陶之远整个人一抖,也瘫坐回身后的圈椅上。 “你说什么,杜仲,你说的可是真的?”陶之远胸口起伏不定。 杜仲眼看陶之远如此,赶忙上来替陶之远捶前胸抹后背:“老爷,老爷,身体要紧。” 陶之远只觉得喉间腥甜,眼冒金星,一口气硬是拉不上来了。 柳姨娘见状,嘴里喊着:“老爷,老爷”,心中却又顾念这陶芳菲,一时间心神大乱,欲哭无泪。 “赶紧,赶紧扶老爷回房休息。”柳姨娘勉强撑持着,而后迈着虚软的步子,来到陶芳菲面前。 “娘亲,娘亲……”陶芳菲看到柳姨娘,一头栽到柳姨娘的怀中。 柳姨娘双手抖抖索索的扯过陶芳菲身上的钗钿礼衣:“菲儿,为什么,这礼衣……是怎么回事?”她强忍着泪水,卯足了劲问。 “娘,都怪那个小贱人,是她,都是她害的……”柳姨娘闻言,目露凶光,站起来道:“走,回房……此处,此处不便说话。”说着,眼泪终于滑落下来。 陶潜看到自己扔的木陀螺,没有害到陶如菁,反倒让陶芳菲吃了苦头,料定要挨柳姨娘的一顿骂,也正自焦躁如热锅蚂蚁。 第三十一章假戏真做 郡府出了这么大的乱子,饶是她柳姨娘,顿时也觉得慌神无助。 一边是郡府老爷,一边是女儿陶芳菲,顾此失彼,两厢为难。 杜仲和府丁搀扶着陶之远往回走,陶之远渐渐缓过神来,哪里就肯回去,吁吁喘着道:“快,那畜生在哪儿,即刻带我去见他。” 杜仲作为陶之远多年的管家,对主子的心性自然最是明了的,他要做的事情,凭你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于是,对着其他家丁摆摆手:“还不快改道,带老爷去前厅。” 陆世杰经过这一顿闹腾,酒意已经渐渐淡去了。只见他衣衫上沾满泥垢,头发蓬乱,脸上因着前一阵陶芳菲的抓挠,破了两道口子。 “不好了,不好了,这下闯大祸了。”陆世杰看着关得严严实实的门。 “兄弟,兄弟,把门给我开了,回头本公子必会重重赏你。”陆世杰对着外面把门的府丁喊,任是喊破了嗓子,把门的府丁没一个有动静的。 陆世杰的随从哭丧着个脸,道:“公子,您就别喊了,我看咱们这回是逃不过了。” 陆世杰一扇子打在随从的头上,吓得随从一跳老高:“少爷,您这是……” 没等随从往下说,陆世杰便冲他呵斥道:“就怪你,谁让你不拦着我的,啊,少爷我喝了酒你不知道吗?” 随从受了这等闲气,还只好对着自己的脸左右开弓,连声认罪道:“少爷,是,都怪小的,小的失职,小的应该拦住少爷的。” 就这功夫,陶之远已经来到门外,听的里面的吵嚷,心下已然明白个大概。 一把推开房门,指着陆世杰,厉声斥道:“陆世杰,想不到,想不到你乃如此轻浮浪荡之徒,我陶之远算是看走眼了,大婚在即,你,你竟等之不及,公然在我府上行此不堪之事。” 陆世杰见状,慌忙跪倒,连连磕头:“岳,岳父大人,小婿,小婿实乃酒后失礼,小婿德行有亏,请岳父大人高抬贵手,饶过小婿这一遭,日后小婿纵是做牛做马,也定当报答岳父宽容之恩。” 听陆世杰一口一个小婿,一口一个岳父,陶之远更为愤愤然:“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婿,你,带上你的聘礼,赶紧给我滚,滚出去。” 正说着,陶如菁在小菊的搀扶下也来了。 “大小姐,大小姐。”陆世杰眼看求陶之远是断断行不通的了,又转过来求陶如菁。 陶如菁冷眼看着他,假意垂泪道:“我郡守府,是什么样人家,我爹爹是何等身份之人,岂能容得你这荒淫无耻之辈,今日所有,终归是你咎由自取,任由你求谁也没有用。” 陶如菁说完,转过身,拉过陶之远的手,妙目含泪:“爹爹,都是如菁不好,如菁贪嘴闹了肚子,一直待在后花园的茅房中……这逼不得已,只好让妹妹替我,不想,不想刚从茅房出来,就听说出事了。爹爹,都是这轻薄小人……” 说着,她装出一副痛心疾首,哽咽难言的样子,一手恨恨指着陆世杰,一手拿着帕子垂首抹泪。 一心顾念郡守府名声的陶之远,此时看到自己的嫡长女,清白无辜站在面前,心下稍稍有了安慰。 “大小姐,我陆某对你仰慕已久,今日之事,不过是酒后失礼,陆某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陆世杰不甘心的哀求着。 陆世杰气得心头痒痒,恨不得要上前打人。 陶如菁拉住陶之远:“爹爹,您气色不大好,再不要和他计较,只留下杜总管在此处理便好,您得先回房安歇。”说着给府丁递了个眼色:“快,扶我爹爹回去。” “菁儿,你也赶紧给我回去,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陶之远咬牙切齿。 “是,爹爹。女儿委实不放心爹爹,不如我和爹爹一道。”陶如菁说着,搀起陶之远就走。 “大小姐,大小姐……”身后传来陆世杰绝望的哀嚎,陶如菁回头狠狠剜了他一眼,陆世杰便颓败的瘫坐在地。 将陶之远扶上卧榻,陶如菁赶忙帮着擦洗干净,又端来一碗汤:“爹爹受累了,下人伺候女儿不放心,不如让秋姨娘过来。” 见陶之远闭着眼睛不言语,陶如菁又补充道:“妹妹那边,出了这等事情,柳姨娘一时半会,只怕也抽不开身。一会,如菁,如菁也想亲自登门赔罪,我这一走,爹爹身边就没可靠人了。” 解释完了这一通,对小菊轻轻点了点头,小菊转身出去了。 不多时,小菊已请了秋姨娘过来,陶如菁辞了陶之远,和小菊回到自己的院子。 “小姐,我看您先别去看二小姐了,您看看您,头一阵还上吐下泻的,您这么不顾惜自己,这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小菊可怎么办哪?”小菊哭着个脸。 陶如菁只觉胃里又一阵翻江倒海,吭哧吭哧喘着粗气。道:“小菊,你不懂,若我不假戏真做,就凭着柳姨娘的奸猾,一定会看出端倪来的。”说着,又皱了皱眉道:“这泻肚的巴豆汤,药性未免也太烈了些。” 小菊很是无奈,噘着嘴巴道:“我就不明白,小姐为什么要……”她虽为陶如菁的下人,可如今看到自己的主子这么对陶芳菲,心中既不安又很不解。 正说着,只听窗外“咔哒”一声细响,陶如菁知道隔墙有耳,故而赶忙捂着肚子,打断小菊,叫嚷道:“哎呀,疼,小菊,快,快叫大夫。” 小菊见状,一时手忙脚乱:“小姐,小姐,这,您忍忍,我这就去。”说着,又想起什么似的,对着外面高喊道:“嬷嬷,嬷嬷……” 门外的吴嬷嬷,本意是想监听,忽然听到喊叫,心知藏是没法藏了,于是装着心急如焚的跑进来:“小姐,老奴在,这不我正要来看您呢。” “秦嬷嬷呢?”陶如菁不满的问:“这种时候,她还不归来伺候,到底置我这个主子于何地?” 吴嬷嬷心知秦嬷嬷必是去了柳姨娘那边,但不好明说,只是讪讪扯了扯嘴角,说:“只怕是,只怕是后花园还没有收拾好,还在那收拾着呢。” 第三十二章血性护主 “小姐,我这就给您找大夫去。”小菊说着,走了两步又折过身来:“对了,小姐,咱郡守府上,就有个现成的大夫,不如小菊就烦请他来给小姐看看。” “对对对,小菊说得对,前些日老爷下帖请的赋闲在家的王老太医,让他过来将息几日,顺便给老夫人看病。他今儿已来了,正住在上房呢。”吴嬷嬷也凑合道。 陶如菁点点头:“去吧去吧,快去快回,哎哟……” 回到柳姨娘的院子,春蓉赶紧将门紧紧掩上。 “菲儿,你快告诉娘亲,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穿着那小贱蹄子的钗钿礼衣?” 陶芳菲先自痛哭一场,待缓和些了,才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跟柳姨娘如实说了。 “我看,这个小贱蹄子就是有预谋的。”柳姨娘咬牙切齿的说。 “可是,姨娘,大小姐那边并不知您的安排啊。况且,这一闹,她也捞不到什么好处……”芙蓉还想往下说,只见柳姨娘瞪了自己一眼,便噤口不言了。 “谁是你的大小姐,嗯?这郡府上下,没有大小姐,只有仇人。”柳姨娘千恨万恨,齐齐涌上心头:四年前的柳嫣然,横在自己和老爷之间;四年后的陶如菁,竟又成了女儿的克星。 “娘亲,您说女儿以后怎么办,女儿这一世清白,恐怕就要毁了。”陶芳菲方才平复了一阵,这一下又如洪水泄闸一般爆发开来。 “别哭,别哭,菲儿,不会的,今晚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多,你不要担心。”柳姨娘抱着女儿,拍着她的肩头,一个劲儿的宽慰。 “姨娘,老爷那边……”秦嬷嬷生怕柳姨娘一时悲痛,忘记了陶之远,便小心翼翼提醒着。 柳姨娘何尝不心急,陶之远分明也被气得不轻,但这种时候,作为郡府的当家主母,却不在左右伺候,这任谁也说不过去。 “菲儿,你不要胡思乱想了,今夜就在娘亲这儿安歇,我让春蓉姑姑留下来陪你,有什么你只管使她就好。”柳姨娘柔声道。 春蓉听说,就要上前来搀扶陶芳菲。 “走开,走开……”陶芳菲攻击性十足,并不领春蓉的情分,还是紧紧抱着柳姨娘。 前后又磨蹭了一炷香的功夫,陶芳菲这才缓缓睡去。 “秦嬷嬷,你快先回去,给我盯好那个小贱蹄子。”柳姨娘吩咐说。 就在秦嬷嬷推门出去之时,只见云竹挑着灯笼,搀扶着秋姨娘疾步走来。 秦嬷嬷见到,略微施了一礼,望着云竹和秋姨娘往柳姨娘处去了,心头不禁嘀咕:“这是做什么来?” 秋姨娘隔着帘子,对着里间喊道:“柳姨娘,是我。” “她来干什么?”春蓉看了一眼刚睡去的陶芳菲,没有好气的说。 柳姨娘也正有气没地方撒,听到秋姨娘叫门,不禁怒从心起,道:“春蓉,你出去给我打发了,只怕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主。” 春蓉闻言,从榻上奋力站起,疾步夺到门口,一手猛地掀开帘子,劈头盖脸就挖苦道:“怎么,大半夜的不闷在被子里睡觉,来这儿凑什么热闹,再者说,这事情与你们何干,何必来惺惺作态。” 春蓉日此火大,秋姨娘始料未及,一时愣怔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得。 虽说这柳姨娘房中之人素来跋扈,但明面上竟敢有过如此出格之举,实在出人意料。 闻言,云竹先是惊得眼若铜铃,而后回过味儿来,只觉得义愤填膺,明知秋姨娘懦弱可欺,所以便只身向前质问道:“这是你的意思,还是柳姨娘的意思?” “罢了罢了……”秋姨娘不想把事情闹大,赶紧从中规劝。 春蓉喘着粗气,愤愤然道:“你一个下贱的小蹄子,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 这云竹素来是奴婢中难得有血性的,对春蓉的话实在气不过:“是啊,云竹虽身为下贱,但这为人之道却还略懂得几分,不似你这般,是非不明,好歹不分。” 略微顿了片刻,又道:“秋姨娘听闻二小姐受惊,心中牵念,连夜过来看看,本是一片好意,却被你说得如此不堪。既然柳姨娘的人如此小人之心,那不看也罢。” 云竹说着,牵了秋姨娘就要走。 “这是怎么了?”就在这当口,柳姨娘从里间出来,斜眼望着云竹:“我平日里是怎么调教你的,难道你竟是不长了心的,看我下来不撕烂你那不饶人的嘴。” 明眼人都能听出来,这话分明是说给秋姨娘听的。秋姨娘挣脱云竹的手,给柳姨娘见了一礼,道:“妹妹,今儿夜里,老爷因菲儿的事情,身体不适,就回自个儿的院子歇息了,我见老爷身边无人,便前去服侍。这不,末了老爷不放心,让我来看看菲儿,所以……” 柳姨娘闻言,这心中醋意翻滚,脸上却是不显,甚至还挤出一脸感激道:“可不吗,这更深露重的,还让姐姐跑一趟,妹妹心中实在愧疚。” 说着往里看了一眼,道:“只是不凑巧,菲儿这不刚睡下……”说到这里,便打住了,一双妙目流转。 秋姨娘心下了然,便赶忙轻声道:“哦,菲儿既是安好,我也就放心了,我也不便打扰了,妹妹早些歇下才好。” 说着,就要转身走人。 柳姨娘哪里肯,轻轻嗽了一声,看似漫不经心的说:“秋姨娘,你这婢子云竹,可真的忠心护主啊,我这屋里的十个八个,只怕都不抵她一个的。” 秋姨娘闻言,赶忙又回过身来,赔礼道歉道:“妹妹,都是我没调教好,让她在妹妹面前施礼了,还望妹妹不要于她计较才好。” 云竹不忿,想要接口,被秋姨娘硬生生一把扯住了。 两个人刚又走出几步,只听得柳姨娘又道:“哦,对了,秋姐姐,菲儿的情状,老爷那边就不劳烦你去回禀了,我一会就过去的。” 秋姨娘听了,一时停了脚步,她抿抿嘴唇,想要说什么,但最终只“哎”的顺从应答一声。 第三十三章誓不嫁女 看着秋姨娘和云竹离去的背影,秋姨娘恨恨咬牙,目露凶光:“云竹这个野丫头,今儿老娘没工夫收拾你,等着来日,定让你好看。” 说完,一甩袍袖,道:“春蓉,这儿好好伺候二小姐,我这就看老爷去。” 春蓉应了一声,顺手从墙上取下狐裘给柳姨娘披上,芙蓉有挑了灯笼过来,道:“姨娘您路上可要小心。” 柳姨娘也不答语,接了灯笼出了里间,叫了门口值夜的一个婆子,陪着一道往陶之远的院子走去。 翌日一早,陆世杰家中得到信息,他的父亲陆老员外着急忙慌带了夫人前来,一则赔罪,二则来领儿子。 及至郡守府门前,对看家护院的府丁道:“劳烦通报。” 不多时,府丁出来,道:“老爷、姨娘说了,只要是陆家人,概不相见。” “那,那我的儿子。”陆夫人一心担忧陆世杰,说着就要往里面闯。 “嘎吱”,只见一时大门洞开,杜仲站在中央,陆世杰及随从,狼狈的跟在身后。 “爹,娘。”陆世杰看到门外的陆老员外和夫人,脱口喊道。 “你这个不孝子。”陆老员外看到陆世杰出来,上来就要打,陆老夫人则心疼不已:“世杰,世杰,你怎么成这样了。”说着一把拉过陆世杰抱在肩头。 杜仲冷眼看着,只等他们缓和了些,方道:“陆员外,我家老爷让我来知会员外,今日身子不适,不便见客,恕不接待。” 顿了顿,接着说:“对了,昨儿陆公子带过来的聘礼,我们会如数奉还,几位还先请回。”杜仲边说,边做了个送客的手势。 “这,这……”陆老员外一跺脚,也没脸再说什么。 陆世杰蓬头垢面站在门外,眼巴巴望着郡守府的大门缓缓合上。 四外围了一圈凑热闹的人,看到陆世杰的样子,不禁议论纷纷,掩嘴嘲笑,陆世杰赶紧钻进车轿,灰溜溜逃走了。 “老爷,这员外虽为闲职,论权力,他们不及我们,可若论在当地的势力,他们可不比我们弱,这般局促打发了,会不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柳姨娘面带忧色的说。 陶之远拍案而起,怒斥道:“不要再给我提什么员外,我这两个女儿,就算是孤独终老,也绝不再嫁他陆世杰,我陶之远,丢不起那个人。” 柳姨娘幽幽叹了口气,道:“老爷,您说的自是在理,只是而今,菲儿受了这般委屈,若无人知晓也就罢了,可一旦走露了风声,菲儿以后还怎么嫁人。我这为娘的,一想到这里,就悲愤难当啊。”说到动情处,柳姨娘泪如雨下。 陶之远冷哼一声,道:“你那点意思,别以为我不明白。休想再觊觎什么状元府人之位,今日,就算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陶之远对他陆家也誓不嫁女。”说完,不等柳姨娘答话,迈开大步就走了。 陶芳菲听说了父亲的意思后,只哭得梨花带雨,抱着柳姨娘道:“娘,虽说陆郎确有不当之举,但毕竟是酒后无度,他陆郎也是凡人,怎么就能如此苛责无情,女儿,女儿虽也伤情,可细想下来,却也没那么不可容忍……” “够了,老爷意已决,你再这般缠搅,只怕老爷不但再无同情,反倒要责罚与你,这种话,你再不能说。”柳姨娘显然已经失去了耐心,对那个陆世杰也不再抱有希望。 陶芳菲听到柳姨娘的话,两眼血红,面目狰狞的道:“娘亲,你说什么,受害的可是菲儿,就为了他的大女儿,他凭什么只为郡府名声着想,只为他的大女儿着想,难道,难道我陶芳菲竟不时亲生的不成。” “啪~”柳姨娘扬手一耳光打过去,恨铁不成钢的骂道:“没出息的,这种时候了,还不清醒,你是嫌这闹得还不够,还要连着娘亲一并牵扯进去吗?” 就在这时,春蓉来报:“姨娘,大小姐来了,老爷也刚到门外。” 闻言,盛怒过后的柳姨娘,连忙四下整理了一下形容,冲着陶芳菲比比手,陶芳菲便迅速躺倒在榻上,拉着被角兀自抽噎。 “母亲。”陶如菁才进来,便已拜倒,一脸无辜诚恳的说:“女儿,女儿真是愧对母亲,愧对妹妹,请母亲责罚。” 柳姨娘强颜欢笑,走上前去扶起陶如菁,背过身来用帕子擦着眼睛,道:“菁儿,这事怎么能全怪你呢,你闹肚子,不能陪客,为了咱们郡府声誉,你也只能这么做,母亲不是那好歹不分,是非不明之人。所以,你不必自责,母亲不怪你,要怪啊,也只能怪那登徒子陆世杰。” 柳姨娘说完,整个身子跟着颤抖起来,似是万分隐忍难耐的样子。 陶之远隔着帘子,在外间听到,叹了口气,便往里来,便宽慰道:“柳姨娘如此深明大义,知书达理,实属难得。” 说着,来到陶芳菲床沿上坐下,看到陶芳菲如此悲痛,心中不忍。 “好菲儿,爹爹岂会不知你的羞愤难过,但为了顾全郡守府的名节,这事过了也就过了,爹爹答应你,往后一定替你寻个上好的人家,保准你衣食无忧,荣华富贵。” “爹爹,妹妹她这般,都是为菁儿,若不受责罚,菁儿实在心有不安,您就让我为妹妹做些什么吧。”陶如菁红着眼睛道。 毕竟是郡守府的嫡长女,又是自己和柳嫣然的女儿,陶之远对陶如菁到底有些偏爱。 但在众人面前,为装出一碗水端平的样子,陶之远还是不得不拉下脸来,紧蹙双眉道:“你看看你,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贪吃什么枣泥糕,真该拉出去杖责一顿,也好让你长些记性。” “不要啊,老爷。”小菊闻言,吓得双膝一软,便跪在地上。 就在这时,只见王老太医也来了。 “不可,不可,郡守大人可千万手下留情,昨夜老夫给如菁小姐看过,她这不是一般下泻,本来身子虚弱,您这一打下去,只怕会要了小姐性命。”王老太医十分肯定的说。 第三十四章玉佩遗失 陶之远闻言,赶忙顺着王老太医之言,道:“罢了,罢了,既是如此,为父便不再追究,况且这事已成定局,即便打死了你也于事无补。” 柳姨娘母女原听要杖责陶如菁,心中好不快活,不想半路又杀出一个王老太医,竟是帮着陶如菁说话的,眼见她又将躲过一劫,心中好不记恨。 待众人走了之后,陶芳菲从床上翻身坐起:“娘,我这就去杀了陶如菁。” “菲儿,陶如菁可恨,她同样是为娘眼中钉肉中刺,我何尝不想让她永远消失在我的眼前。但你也看见了,老爷是何等袒护她,咱们千万不可轻举妄动。” 陶芳菲闻言,发疯一般嚎了一声,道:“可我实在忍不了了。” 柳姨娘看她又失态,怒道:“你给我闭嘴,区区一个小贱人,就把你逼成这样,实在令人失望。”略微一顿,接着道:“别忘了,我们手里还有她陶如菁私会外男,行为不端的铁证。” 陶芳菲若有所思:“对了,玉佩,那块来历不明的玉佩。”陶芳菲若醍醐灌顶般大彻大悟:“陶如菁,就再让你猖狂几日,到时候,我一定让你好看。” 这日,天气晴好,小菊正在伺候陶如菁沐浴。 秦嬷嬷打外面进来,手里拎着木桶,从浴帘外面拿过陶如菁的衣裳,道:“大小姐,老奴刚好收捡了一些待洗的衣物,您这边可还有,若是有的话,老奴一并拿过去洗了。” 小菊挑开浴帘出来,指了指门房之外的方桌,道:“待洗的都收捡在里头呢,你只打开门拿了去罢。” 秦嬷嬷应了一声,提着木桶复又走出去。 她拿了待洗衣物后,四下看看没人,便拉开方桌最上方的一个小抽屉,这小抽屉是专给主子们沐浴时放随身首饰用的。 秦嬷嬷轻轻打开,只见那个做工上乘的吊穗玉佩就在里面,她赶紧从诸多发钗首饰中分拣出来,揣进怀里,拎着木桶便走了。 不多时,小菊伺候陶如菁沐浴更衣完毕。 小菊给陶如菁梳好了头,再用手指替她捋了捋:“小姐,您等着,小菊这就把发簪饰物给您取来。” 不大功夫,小菊手里端着个盒子,复又回来了,将一些钗钏珠环给陶如菁戴上。 “小姐,可以了,真好看!”小菊打量着镜中的陶如菁,由衷的赞叹了一句。 “小菊,那个玉佩也给我戴上才好。”陶如菁坐在圈椅上,还没有站起来的意思。 “玉佩,小姐,哪个玉佩?”小菊复又拿起盒子,仔细翻看:“这里没有玉佩啊。” 陶如菁闻言,不禁有些着急的站起,拿过盒子亲自验看:“不对啊,我记得我取了放在里面的,怎么就不见了呢?” 陶如菁很是奇怪,赶忙挑开帘子亲自去找。 围着那方桌前后左右都找了一圈,却是什么都没有找到。陶如菁一时有些急了,赶忙招呼小菊道:“快,快到浴池看看,会不会掉在里面了也说不准,对了还有泼水的地方,你也仔细找找。” 小菊答应着去了,陶如菁便在房间每个角落搜寻起来。 “这祸人的东西,日日戴在身上也不见丢,怎么方一脱下来,就像长了翅膀一般。”小菊来到方才泼水的草坪上,一边嘟囔,一边拔开草丛四下里找着。 “小菊,你在做什么,好像在找什么东西不是?”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二小姐的声音。 小菊赶忙起身施了一礼,回道:“二小姐,大小姐在沐浴的时候,丢了一块玉佩,那玉佩乃是大小姐心爱之物,四处找寻不到,因奴婢前阵子就在这里泼的水,故而大小姐遣奴婢来这里看看。” “玉佩?什么样的玉佩?”陶芳菲好奇的问:“那玉佩长什么样的,你告诉我,我和你一块找找看。” 小菊笑了笑,道:“怎么敢劳烦二小姐呢,奴婢自己找就好。” 陶芳菲和气可亲的凑近前来,道:“我就是闲极无聊,所以才来着园子逛逛,你就说说吧,我们一块找说不定就找到了。” “是啊是啊,小菊姐姐,你就说给我们,我们一起找。”跟在陶芳菲身后的侍婢芙蓉,这时候也凑上来说道。 小菊见盛情难却,便说:“那个玉佩,通身乳白,上面吊着一个穗子,穗子是青葱色的,玉佩本身有这么大。”小菊边说,边用手比划了一下。 正说着,只见柳姨娘搀着陶之远,从园子的另一头缓缓过来。 “菲儿,你们这是在做什么?”陶之远看见,不禁问道。 “爹爹,您来得正好,前阵子姐姐遗失了一块玉佩,那玉佩乃是姐姐随身所戴之物,这不,小菊到处找寻不到,正在着急呢,要不您让杜管家知会这园中干活的府丁一声,但凡有捡到的,速速奉还大小姐,到时候定有重赏。” 陶之远“噗嗤”一笑,道:“就你有心,不就是一块玉佩吗?丢了就丢了嘛。”说着,转身对柳姨娘说:“明儿,你拿了钥匙,到里间储物柜里,给她好好挑一个送去好了。” “好的,老爷。”柳姨娘说。 “爹爹,只怕姐姐这玉佩非比寻常,小菊说了,先前姐姐可是从不离身的,只因着今日沐浴方采取下的。”陶芳菲说。 “哦,是吗,到底是什么样的宝贝,让如菁日此看重。”见陶之远问,小菊便将先前和陶芳菲说的话,又原本说了一遍。 忽然想到什么,小菊又补充说:“对了,这玉佩上面还刻了一个字……” “哦,是什么字?”柳姨娘问。 小菊皱着眉头想了想,有些腼腆的说:“奴婢,奴婢只知道是个字,具体是什么字,我……” 陶芳菲善解人意的笑了笑,转过身对柳姨娘道:“母亲,您就别为难小菊了,小菊哪里就能识字了。” 见二小姐替自己化解了尴尬,小菊报之以感激的一笑。 “既是菁儿如此看重,那你几个就再帮着找找。”柳姨娘吩咐说,跟在身后的春蓉等人应着,也一并跟着找寻起来。 第三十五章外男之物 “老爷,不如到那边去走走。”柳姨娘指着一处秋菊正盛的地方道。“嗯。”陶之远应声。 “……是啊,我也听说了,只是不知那是谁的稀罕物件。”陶之远和柳姨娘两人边闲聊边闲散的迈着步子,忽听假山之后,有人在议论着什么。 陶之远示意柳姨娘不要说话,然后支起耳朵细细听来。 只听一个小婢子的声音道:“可不是吗,青姨洗着洗着,那物件便从衣物堆子里抖了出来,青姨可是见过些世面的,连她都说那是难得的稀罕之物,只怕是老爷或是潜哥的。” 听到这里,柳姨娘有些欣喜之色的说:“老爷,我听这婢子们论的,倒像是捡到了什么物件,会不会就是菁儿的那玉佩,不过怎么就说是你或潜儿的呢?” 陶之远比了比,道:“走,前去问问去。” 两人说着,转过假山,只见两个穿着青衣粗布衫的洗衣房粗使丫鬟,正在假山后支了竹架子,晾晒着这一日刚洗的衣物。 乍一见陶之远和柳姨娘来到面前,两人皆吓了一跳,慌忙施礼道:“老爷,夫人。” 柳姨娘点点头,问:“方才听你俩在此间讨论,说是青姨在浆洗衣物之时,收到一样稀罕物件,只不知那物件,现在何处?” 其中一个向前一步,道:“我们只知是青姨收到的,现在何处还需要再问青姨方可明了。” 柳姨娘“嗯”了一声,回望着陶之远道:“孩子们还在那边一顿好找呢,我们不妨折回去,再派了人去问问青姨,只怕到时候也就找着了。” 两人于是又回到众人面前,柳姨娘唤来春蓉,道:“你去问问洗衣房掌事青姨,说是她前阵子有受到主子们的东西,去看看是不是正要找的玉佩?” “是!”春蓉应声走了,柳姨娘也叫停了众人。 不多时,春蓉回来了,到了柳姨娘面前回话道:“姨娘,按青姨的说法,那正是一个材质上乘的玉佩,一应特征和方才小菊说的完全吻合,只怕就是大小姐的随身之物了。” 陶之远有些不耐烦,道:“捡要紧的说,这物件如今在谁的手里?” 春蓉赶忙道:“老爷,青姨收到这物件,便如往常一样,一早就及时送到杜总管那里了,这会子,杜总管可能已经在问着各院主子,说不准已经问到了大小姐那里。” 小菊听了拍张欢快的说:“太好了,太好了,我还担心找不见呢。” 柳姨娘冷眼看着,心头好笑,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先让你舒爽一会儿,后面有你主子好受的。 众人听说物件找到了,便要各自散了。 就在这时,管家杜仲匆忙跑来,只见他额头上汗水湿湿哒哒,好一副焦躁的样子。 见到陶之远,似是终于松了一口气,道:“老爷,小的找您找得苦,不想您在这儿呢?”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陶之远问。 杜仲看了看周围的众人,干嗽了两声,陶之远看出这是有要事,当着众人还不好说。于是,他扫了众人一眼,径直往另一头走去,杜仲也跟了上去。 只见杜仲从怀里取出一样东西,用棉巾裹着递给陶之远。 “老爷,今日洗衣房中送来的,小的看了,此乃少年男子佩戴的玉珏,只是它既非老爷之物,也非潜公子之物,也就是说,这并不是府上的物件。但洗衣房所洗的衣物,可都是各院主子们的,所以小的觉着,这其中有些蹊跷。毕竟干系府上清誉,故而小的不敢擅专,便急着四处找老爷,请老爷过目裁度。” 说话间,陶之远已经揭开了棉巾,但见那玉珏光滑剔透,纯美无暇,水头上乘,但凡略懂玉的人,只要一过目,便可知那绝非寻常人家的物件。 陶之远端详了很久,心中困惑顿生,这分明就是如菁要找的那块玉佩,通身乳白,上面吊着一个穗子,穗子是青葱色,玉佩上面还雕刻一个隽永的“山”字,和小菊说的完全吻合。 “不对,这外男之物,怎会落在菁儿手里,莫非……”陶之远想到了什么,脸色陡变。 “不要声张。”他即刻将那玉佩握在掌心,生怕别人看去了似的,说话间,面色已变成绛紫色。 杜仲作为郡守府的老管家,当然深知事情的严重性,躬身点头道:“老爷您放心,老奴自是明了的,否则,老奴也不必那么辛苦的找您了。” 陶之远点点头,道:“这件事,你办得好。” 说着将那玉佩藏好,转身走到众人之前,道:“散了,散了,都散了吧。菁儿的物件已经找到,大家也不必过问了。” 柳姨娘上前来搀着陶之远,关切的道:“老爷,我看您脸色好像不大对劲,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陶之远长叹一口气,摇摇头道:“只怕是我陶某人家门不幸哪?” “老爷,这,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老爷不说,妾身还怪着急的,也不知如何为老爷分忧,这……”柳姨娘做出一副心急如焚的形状来。 陶之远停下脚步,对着柳姨娘低声道:“你赶紧派个人到菁儿那边,让菁儿速速来见我。” 柳姨娘应着,便安排春荣去了。 “哼,陶如菁,这一次,我看你还怎么解释?”柳姨娘的唇角勾了勾,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笑在绝好的面容上一闪而逝。 小菊回到陶如菁的房中,缓过神来的她,只觉得有些不对劲,还在那儿聚精会神的想着。 “小菊,怎么去了那么久?”看到小菊一副魂不附体的样子,陶如菁问。 小菊一时不注意,吓得一蹿老高:“哎哟,小姐。”顿了顿又将前一阵的事情都说与陶如菁听了。 陶如菁听闻,心知不妙,双手交叉握着来回踱步,只怕老爷就快派人来喊自己了。 小菊说得投入,并未觉察出陶如菁的不对劲,继续说:“小姐,这我就不明白了,既然玉佩已经找到,为何不直接拿给我,让我交付与您呢?” 第三十六章风波乍起 正说着,春蓉已到了院中。 “吴嬷嬷,大小姐在里间吗?”春荣问。 “嗯,在呢,在呢。”吴嬷嬷应着,又朝里间报了一声:“大小姐,春蓉来见。” 小菊吃了一惊,抓着陶如菁的手,紧张的道:“小姐,不会是有什么事情吧。”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陶如菁轻轻拍了拍小举的手,以示安慰。 说完,她朝着院子喊:“进来。” 春蓉便进来欠身施了一礼,道:“大小姐,老爷那边请您速去。” “好,小菊,你就不必随我去了。”陶如菁交代了一句,小菊哪里肯,她慌忙拉住陶如菁,眼眸里闪过慌乱:“小姐,前阵子在园中,我就见老爷黑着个脸,只怕没有好事呢,小姐,我一定要跟着您,我,我不放心。” 小菊急切的说着,语带哭腔,看样子只要陶如菁继续坚持不让她去,只怕她就要哭出来了。 陶如菁于是点点头,道:“好好好,你随我去吧。” 三个人于是匆忙往陶之远的院子去了。 这边三人前脚刚走,云竹便过来找陶如菁。 “云竹姑娘,你在这张望什么呢?”秦嬷嬷看着云竹,语气不坏,但听起来只让人觉得刺耳。 “哦,我是来找大小姐的,秋姨娘那边有点事情,想劳动大小姐过去一趟。”云竹说。 秦嬷嬷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不显的说:“姑娘来得真不凑巧,就刚那一会,老爷派人来将小姐叫过去了。” “老爷叫小姐过去,不知是什么事情呢?”云竹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想要打听一二。 秦嬷嬷“噗嗤”笑了一声,接着又捂住嘴巴继续笑,就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 云竹不解,柳眉微蹙道:“不知秦嬷嬷这般,是为何故?” 秦嬷嬷终于有些挖苦的说:“云竹姑娘,你我都是下人,既然身为下人,那就要有个下人的样子。对于主子们有什么事情,这个,不是你我该打听的吧?” “你……”云竹听秦嬷嬷这般说,心中纵是有气,却也无法反驳,只得转身有些气冲冲的走了。 秦嬷嬷对着云竹的背影,不屑的“切”了一声,尔后小声嘀咕道:“哼,等着吧,有你好戏瞧的。我看你们成日家勾三搭四,以后还能不能了。” 云竹回到秋姨娘那边,秋姨娘见只有云竹一个人回来,并且云竹脸上大有不悦之色。 便道:“怎么,如菁又是不能来吗?”云竹兀自倒了杯水,仰头一饮而尽,也不说话。 云竹什么心性,秋姨娘最是了解的,也不生气,只是笑道:“只怕是谁又给你气受了?” 云竹道:“我看那秦嬷嬷就不是什么善类,和柳姨娘房中那位简直就是一模一样,哼,倚老卖老,好说好说还在那里教训起我来了。” 秋姨娘见云竹这回真又生气了,不禁也严肃起来,问:“到底怎么回事?” 云竹便把先前那一遭和秋姨娘说了,秋姨娘听罢,皱眉似是自言自语道:“前儿听下人们说什么玉佩遗失的事情,老爷叫她去,不会正是为着这事吧?” 想着想着,秋姨娘心头一紧,脑海里面闪现过那天送白玉钗过去的时候,陶如菁捡起那块玉佩时候的情景。 “对她来说,那显然不是普通之物。只怕……”想到这里,秋姨娘赶忙站起来,对云竹说:“随我来,咱们去看看。” 陶如菁来到陶之远处,只见陶之远脸色阴沉,柳姨娘和他隔桌相对而坐。 “菁儿见过父亲母亲。”陶如菁恭谨的施了一礼,然后装着十分的淡定从容,问道:“不知父亲母亲唤菁儿前来,所为何事?” 陶之远一只手在案几上摩挲了摩挲,问:“如菁,为父听说你丢失了一枚玉佩?” “是的父亲,菁儿今日中午沐浴,不曾想便将那玉佩给弄丢了。”陶如菁无关痛痒的说。 “听说那玉佩乃是你随身所戴之物,只是不知它是何人所赠?”柳姨娘说。 陶如菁听到柳姨娘所问,思绪不禁回到那日,那个人,身形高大,一声冷香,身手不凡,却未曾看清楚他的模样,如若不是他出手相助,只怕今日自己早已重复了上一世的悲剧。 而那块玉佩,就在那一天被捡到,既不是郡守府上的物件,那必是他的无疑。只是不知他到底是何人,来自何处,怎会平白现身于郡守府,想到这里,陶如菁脸上一片绯红。 “菁儿,你母亲正问你话呢,你是怎么说?”陶之远失去耐心,没有好气的说。 “请归还我玉佩,那是他唯一的……”说到这里,陶如菁这才猛地回过神来,赶忙改口道:“父亲,母亲,那的确是我随身所戴之物,那玉佩对我来说十分重要,女儿断不能丢了它,既然它已到了杜总管手里,女儿还肯请杜总管即刻归还。”陶如菁说道这里,便向杜总管看去。 都总管稍动了动眉毛,却不动声色。 陶之远始终仔细打量着陶如菁的神情,看出她的确和往日有些不符,又听她这一番说,心中几乎已经坐实了先前的猜测:“这玉佩本是外男之物,只怕是两人底下私相授受。” 想及此,陶之远拍案而起,厉声斥责道:“菁儿,为父何曾亏待过你,你想要的,哪时不满足与你,你竟背着为父,和外男私相授受,你当为父是那么好糊弄的吗?” 见陶之远雷霆震怒,柳姨娘也赶忙站起来,一面安抚陶之远,一面对着堂下的陶如菁道:“菁儿,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赶紧如实说了吧,免得你父亲误会于你。” 说完,停了一会,见陶如菁并无动静,便又对陶之远道:“老爷,如菁不是那样的人,您,您可别吓坏了孩子。” 陶之远狠狠剜了柳姨娘一眼,呵斥道:“你还说,都是你给惯的。” 柳姨娘“啊哟”一声,赶忙道:“老爷,都是自己的孩子,平日里有些纵容也是有的。但,如菁是这么知书达理,晓明大义之人,您就先不要急于责备她,且听一听她自己是怎么说的。” 说完,柳姨娘又给陶如菁连递了几个眼色,意欲催促她快点说出实情。 第三十七章平定风波 陶如菁抿了抿嘴唇,看父亲这个架势,今日若不给他一个说法,他断不会放过自己了。故而心中盘算着要怎么找个借口搪塞。 “爹爹,这玉佩的确是他人之物,但并非如父亲所言,是菁儿和别人私相授受。”陶如菁说。 “捡要紧的说!”陶之远一声断喝。 就在这时,陶芳菲在芙蓉的陪同之下,打外面进来,匆匆忙忙的拜倒,道:“爹爹息怒,菲儿在门外听得爹爹问姐姐的玉佩,只怕姐姐是在去青云山那会子捡到的也说不准。” 陶芳菲说着,暗暗用手肘碰了碰陶如菁,按时她赶紧顺着说。 就是再眼拙的人,只怕也能看出陶芳菲这是在帮着陶如菁撒谎,陶如菁“哦”了一声,心中不禁觉得蹊跷,她对自己的关心显得过甚,只怕这一场风波定时她的阴谋了。 可眼前要务,还是要给父亲说法。 陶之远冷笑着频频点头:“好,好好,你们可真是长本事了,一个个都想着法子向来骗我。” 他将最后三个字咬得极重,话音甫毕,一脚揣在案几上,案几应声侧翻,案几上的杯盘茶盏瞬时七零八落滚落在地上。 “啊~”柳姨娘猝不及防,着实被吓了一跳,跟着低声惊呼一声。 “说,我命令你快说!”陶之远眦裂发指。 那是自己的恩人,若如是说,只怕非但会引起别人对自己的质疑,还会对他有所不利。 想到这里,陶如菁紧紧抓住裙角的手略微一松,豁出去了,就顺着陶芳菲的思路,说是自己外出捡到的罢了。 “回父亲,这个玉佩是……” “是我送的。”就在陶如菁正要往下言说之时,秋姨娘施施然前来,并且强硬坚定的打断陶如菁的话头,接口道。 在座众人无不讶然,尤其是柳姨娘母女,都瞪大眼睛,望着前来的秋姨娘,异口同声道:“你送的?” 秋姨娘不疾不徐,走到陶之远和柳姨娘跟前,平静沉稳的道:“老爷,那玉佩确是妾身所赠,妾身实在顾虑不周,才会引来这一场天大的误会。” 看陶之远满脸困惑,秋姨娘未及他开口发问,便接着说:“老爷您可能奇怪,妾身身上缘何会有这等物件,您知道的,妾身的弟弟,四海经商,经常会从异地带回些稀罕之物,这块玉佩便是其中一件。年前他来探望,刚好带着这个物件,妾身见了喜欢,弟弟就摘下来留于我了。” 柳姨娘眼看自己精心筹划的计谋又要泡汤,双拳紧握,指节发白,面色不悦的问道:“既是姐姐之物,怎会又轮转到了菁儿手里。” “是我送给她的。”秋姨娘说。 “既是你弟弟之物,你将其送与未出阁的黄花闺女,秋姨娘你作何居心?”柳姨娘心头怒流翻滚。 秋姨娘转过身,对着还在惊疑讶然的陶如菁道:“前些时日,眼见新科状元就要来提亲,想着如菁即将过他人之门,我这个做姨娘的,实在不知该给她送点什么贺礼,思来想去,只觉得这玉佩精巧别致,做工上乘,应是不凡之物,故而妾身就挑了她,给如菁送去。” “这……”陶芳菲有些不甘心,忍不住插嘴道:“姨娘,那是外男之物,您如此自专,置爹爹和母亲于何地?” 陶如菁见陶芳菲之言,将对秋姨娘不利,心中着急,正想为秋姨娘说上几句。 不想秋姨娘倒也不似往昔那般柔弱隐忍,听到陶芳菲这一问,只是淡淡一笑,道:“菲儿你这般说,可就是见外了,我的弟弟怎么能说是外男呢,我记得年前弟弟来时,可也托我赠过当家主母一把异域羊角梳。” 柳姨娘听说,若再不阻止,只怕接下来的对话,对自己更为不利,于是讪讪的道:“好了好了,既然玉佩是姐姐所赠,那就没有什么可追究的了。”说完,转过身来看着陶之远,小心翼翼叫了一声:“老爷”。 陶之远脸上虽愠色稍解,但分明还很是不悦。 “秋姨娘,既然是你所赠,那此物之上,为何刻上那字?”陶之远双眼如炬,定定盯着秋姨娘问。 秋姨娘脑海中迅速闪过那日,陶如菁从地上捡起那块玉佩的画面,是了,上面刻着一个“山”字。 想到这里,秋姨娘“哦”了一声,淡然一笑道:“回老爷,弟弟拿来的时候就刻着这‘山’字,只怕是做玉佩之人,原本就刻上去的也说不准。” 秋姨娘刻意将这个“山”字咬得特别重。 杜仲冲着陶之远点点头,随后也附和一句:“老爷,一些匠工,往往会在完工的成品上,刻上固定的字或者符号,来标记这是出自哪门哪店,故而秋姨娘所言,极有可能。” 陶之远点点头,从袖管里拿出裹巾,朝着杜仲比划了一下。 杜仲赶忙上前接了,转身递给秋姨娘身后的陶如菁,并叮嘱道:“大小姐,这玉佩稀罕贵重,您仔细收好,可别再弄丢了,辜负了秋姨娘一片好意。” 陶如菁伸手接住,笑着道:“谢谢杜管家,我再不会弄丢了。”说着,轻轻打开那裹巾,打量了打量,方放心的收到怀里。 一场由“外男之物”引发的风波,就这么被秋姨娘平息了。 陶芳菲气得七窍冒烟:“芙蓉,这茶你让本小姐怎么喝,你是想烫死我吗?”她坐在圈椅上,噘着嘴,一手将案几上的茶盅推翻。 “小姐,芙蓉错了,奴婢这就重新给您沏茶。”芙蓉赶忙上来赔罪。 “不必了,喝什么喝。”陶芳菲没有气的说。 正发火,柳姨娘从外面进来,看到案几上茶盅翻到,茶水泼洒,她心下已经明白了几分。 “芙蓉,你出去,我有话要单独和小姐说。”柳姨娘道。 芙蓉应了一声,麻溜的收拾了茶盅,往外便走了去。 未及柳姨娘开口,陶芳菲便心浮气躁急急开口道:“娘亲,您就不觉得不对劲吗,自打那小贱人的及笄之礼开始,她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咱们再怎么费尽心机,她总能躲过一劫。” 第三十八章讨问真相 柳姨娘冷哼一声,道:“纵是如此,最终她也不可能逃得过我的手掌心,我就不信她每次都能有那么好的运气。” “娘亲,且不提那小贱人,还有那个秋姨娘,往日里逆来顺受,大气不敢出的一个闷葫芦,怎么今日这巧言善辩,难道您不觉得这也很奇怪吗?” 柳姨娘点点头:“这正是我不解的地方”,沉吟片刻,又道:“只怕是前些日,老爷到她院中去了两次,再加上前儿那姓陆的气坏了老爷,她觍着脸伺候了老爷一晚上,故而就不知天高地厚了。” 陶芳菲听说,只觉得柳姨娘说的也不无道理,便恶意挑唆道:“娘亲,我看这秋姨娘也不是什么好货,若是逮到时机,娘亲也不可放过了她。” 柳姨娘冲着陶芳菲笑笑:“你什么时候也会替娘打算了?” “那可不嘛,谁让我是您的女儿呢,母亲的心思,女儿最懂了。”陶芳菲娇笑着,靠进柳姨娘怀里。 另一边,陶如菁得以安然蒙混过关,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 她靠在美人榻殇,回想着今日在父亲那里发生的种种,又想起先前沐浴之时,是秦嬷嬷过来拿走了要浆洗的衣物。 思及此,陶如菁忽的从美人榻上坐起:“是了,一定是她,我明明记得我收好了的,怎么就混在衣物里到了洗衣房。” 转念又一想:“可她为什么要害自己呢?难道是她们,对,柳姨娘和陶芳菲,必是这对母女搞的鬼,上次提亲的事情上,她们失手不满,故而这才又变着法子来害人。” 想到这里,陶如菁牛头往窗外看去,那个讨人嫌的秦嬷嬷,还在院子里若无其事的忙活着。 “小姐,您看什么呢,看得那么出神?”小菊端了杯盘水盏进来,看到出神的陶如菁,于是循着她望的方向看去。 陶如菁收回目光,从榻上下来,也不叫小菊伺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仰头一饮而尽。 “小菊,你知道今日之事,是谁挑起的吗?”陶如菁问。 小菊想了想,并不明白她的意思,于是狐疑的问:“不是小姐自己丢了玉佩,所以才……”说道这里,打住了话头,又转而道:“不过我也觉得奇怪,小姐的所有随身饰品,分明好好装在盒子里的,竟然说丢就丢了。” 看着百思不得其解的小菊,陶如菁道:“来,坐过来,有些事情是要让你明白了,要不然你还总想着我算计别人。” 陶如菁捡着一些重要的枝节给小菊说了,小菊听完惊得跳起来,瞪大眼睛道:“小姐,她们,她们为何要这般待你?” “你说呢?”陶如菁反问道。 小菊连连道:“这,太毒了,太毒了,小姐,你以后一定要多加小心,否则只怕要吃他们大亏的。” 上一世的种种画面,在脑海中快速闪现,那毁天灭地的恨又席卷而来,陶如菁用颤悠悠的声音道:“是啊,小菊,这还只是开始,真正的好戏还在后头呢?” 小菊看着陶如菁目光悠远,不禁点了点头。 此时,门外响起了叫门声,只见秦嬷嬷赶忙放了手中的扫帚,起身前去开门。 “云竹姑娘,你又来了。”秦嬷嬷上下打量了一下云竹,还想说什么。 云竹推了一下门,径直越过她,走了进来,道:“这次不是过来请小姐的,是我们秋姨娘,直接过来探看小姐,怎么,你还不快开门?” 秦嬷嬷听着一说,探头出去一看,果见秋姨娘就站在门外,好歹是个主子,这才吓了一跳,赶忙将门四下敞开:“不知姨娘前来,老奴,老奴罪过,还请秋姨娘莫要见怪。” 秋姨娘进来,只是略略看了秦嬷嬷一眼,便往陶如菁所在的内间走来。 陶如菁暗自看着秦嬷嬷在云竹那里受了憋,不禁“噗嗤”笑出身来,接着便亲自上前挑起门帘,立在那里只等秋姨娘进来。 “如菁”,秋姨娘见到她,便喊了一声。 陶如菁赶忙扶过秋姨娘,爽声道:“姨娘送的玉佩,菁儿真是喜欢得不得了,所以这才随身佩戴,不想闹了这么大的一个误会。” “不是,这……”秋姨娘听陶如菁这么说,本身满腹狐疑待解,不禁更是如坠云雾一般。 云竹在一旁看着,已然猜中几分,眼珠儿一转,望了望外面的秦嬷嬷,小声道:“小姐这话,只怕是有意说给某些人听的。” 秋姨娘会意,接口道:“可不吗,姨娘差点害你被老爷责罚,心里很是过意不去,故而这才亲自过来看看你。” 陶如菁点点头,方才回身向着秋姨娘,屈身施了一礼,道:“姨娘今日出面相助,菁儿心中万分感激,菁儿无以为报,只请姨娘先受了这一拜。”说着,便俯身叩首。 秋姨娘惊得赶忙躬身扶起,道:“菁儿,你这是做什么,你是郡守府嫡长女,这跪拜之礼哪能随便对我一个小小的姨娘行过,快,快起来。” 秋姨娘扶起陶如菁,陶如菁紧握着她的手,道:“姨娘,本该是菁儿过去探你,只是我若太过主动,有心之人必知是你助我,到时连你也受牵连,故而菁儿只好坐等姨娘前来。” “无妨,无妨。”秋姨娘说。 “今日若非姨娘,只怕菁儿是在劫难逃了。父亲是那么顾惜名节的一个人,眼睛里面揉不得半粒沙子,若真被扣上和外男私相授受的名声,只怕,我陶如菁这一世又是上一世的重复了。”陶如菁目光幽幽的说。 “菁儿,你胡说什么呢,什么上一世的重复。”柳姨娘不解的问。 “哦”,陶如菁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忙掩饰道:“我说的是,姨娘出面化解了这一场方波,释了父亲心中的疑虑,故而如菁才能幸免于父亲的责罚。” 秋姨娘点点头,道:“菁儿,这里没有外人,你,你能否跟我说实话……” 秋姨娘并没讲话说完,而是静等陶如菁的反应。 陶如菁点点头,捡着能说的和秋姨娘说了,秋姨娘恍然大悟:“这么说,是有人曾擅闯郡守府,遗落了这物件。” 第三十九章恩养寺问母情 又过了几日,转眼就要到中秋佳节,郡王府上下,又是一片热闹气象。 “老爷,这佳节将至,各府官员之间免不得又要走动,我看后花园秋菊正盛,咱们不妨采摘一些,让膳房的婆子们做些秋菊糕,到时给各府送去。”正厅之上,陶之远和柳姨娘隔桌而坐,柳姨娘就中秋贺礼之事,正讨问着陶之远的意见。 陶之远双手交握着搓了搓,若有所思的道:“会不会略显寒酸了些?” 柳姨娘笑笑道:“老爷,这怎么会呢,这中秋节走动,毕竟不同于年关,礼品无需太重。依妾身看,这秋菊糕最合适不过,您想啊,一则这秋菊糕是现做而成,足见心意;二则时下秋高气燥的,这秋菊糕还能养肝明目去火;三则这秋菊糕乃是金秋之物,恰好应了中秋的节气。” 陶之远听了柳姨娘这一番说辞,禁不住点头道:“嗯,还是你想得周到,这秋菊糕外加一份摆件挂饰,拿出去也别有派头了。” 既是得到了陶之远的首肯,柳姨娘便带着丫鬟婆子们忙开了。不两日,这秋菊糕便已然做好。 “老爷,老夫人往日里,可是最喜这秋菊糕的,时逢中秋佳节,也理应大伙都上山一趟,去请老人家的安,顺便给送一份秋菊糕过去。”柳姨娘说。 陶之远“嗯”着点点头,道:“理应如此,不过,老夫人素日里喜欢清静,最怕的就是逢年过节一大家子人都去闹她。既是节气,各府多走动,你我必是不能离府的,既是如此,我看不如这样,让孩子们中的某一个代劳送去便好。” 柳姨娘听了,道:“老爷所言极是,妾身思虑不周。” 说完之后,便沉吟自语道:“这些日,他姐弟几人中,潜儿正在加紧念书,准备着应八月下旬的秋闱乡试,他是断断脱不开身的了。”嘀咕到这里,便转身对陶之远道:“我看不如就让菲儿送去好了。” “嗯,可,就把东西分点好,安排两个府丁护送。”陶之远说。 不多时,陶芳菲刚好过来,只见她面色绯红,似是发烧之状。 “菲儿,你这是怎么啦?”柳姨娘面带忧色,急忙上前问。 “娘亲,菲儿前日披星采菊,更深露重的,只怕是感染风寒了。”说着,拿起锦帕娇弱无力的嗽了几声。 陶之远见状,吩咐管家道:“杜仲,还不赶紧去找大夫,来给二小姐看看,这风寒病可不能久拖。” 杜仲领命而去,陶之远忽然想起什么,转而对柳姨娘说:“既然菲儿有病在身,就该卧榻修养,再不要去外面吹冷风了。” “好的老爷,只这秋菊糕要趁着新鲜方才好吃,那……”柳姨娘没有再往下说。 陶之远点头道:“那就让菁儿去好了,我看菁儿手头也没什么事在忙。” “好的,老爷,妾身这就去安排。” 柳姨娘将送给老太太的秋菊糕等物一一打点好了,顺便又准备了另一份,交代是送给恩养寺主持方丈的。 两个府丁端着封好的礼盒,随着春蓉一起来到陶如菁的院门外。 春蓉前去叫门,不一时,吴嬷嬷开了门:“哟,大姐儿,是有什么事儿吗?” 春蓉走入院子,对着里间道:“大小姐可在,我奉老爷夫人之命,过来肯请大小姐给老夫人和主持方丈送些秋菊糕去。” 小菊正在里间擦着案几,听到此说,心中不悦:“真是狐假虎威,仗着自己是柳姨娘身边的人,便这等趾高气扬,还来指使起小姐来了。” 陶如菁正在榻上午歇,听到外面来了人,便披衣起身,问小菊道:“小菊,外面什么事情?” 小菊便将所见所闻和自己的不满,一股脑儿都说了。 陶如菁笑笑道:“这有什么,我还巴不得呢。既是如此,那你快去面巾水盆来,让我洗了我便走了。” “哪有这么着急忙慌的?”小菊有些埋怨,又好些好笑。 正说着,吴嬷嬷就进来了,还没有来得及通禀,小菊便打住了她的话头,道:“你自不必说了,小姐都知道了。这就起来盥洗,洗完了自会出去,让她们在外面等。” “是!”吴嬷嬷见说,便知趣的退了出去,按照小菊说的做了。 陶如菁对小菊道:“我去去就来,你就不用跟着了,这大过节的,府上事儿繁多,你就留下看有些什么需要帮忙的。” 小菊本是不愿的,只是看陶如菁安排的坚决,也就不好再过多辩解,“哦”了一声,端着脸盆面巾就往外走。 陶如菁收拾停当,出得院门,带着府丁们便往东角门拐去。 “小姐,你可当心点,快去快回。”小菊追出来说,陶如菁挑开马车帘子,探出头来朝着小菊挥手笑道:“你看你,就好像我不能回来了一般。” 赶了两个时辰的路,总算到了恩养寺。 “祖母奶奶,王老太医来看过,您吃了他的药,可好些了?”陶如菁关切的问。 老夫人笑了两声,道:“菁儿,祖母奶奶这病啊,可不是说好就能好的。” 陶如菁看老夫人每次都这么说,突然觉着有些不对劲,便问:“对了,祖母奶奶,孙儿记得您向来喜热闹,而且一年四季都从不生病的,怎么这几年来,您就既不喜热闹,也总是身体不舒服了呢?” 老夫人闻言,划拨着佛珠的手,不易察觉的抖动了一下,脸上也有一丝阴霾一闪而逝。旋即,她又和蔼的笑笑道:“菁儿,祖母奶奶这是上了年纪喽,老了身上病也就多了,哪像你们年轻人,个个生龙活虎的。”说着,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陶如菁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因想到祖母奶奶上山来四年多了,那年正是母亲离世的年份,不禁脱口问道:“祖母奶奶您可知道,我的母亲……究竟是怎么回事?” 老夫人的手,又抖了一下,装着没有会意,接口道:“你母亲,不是与你们,天天在府里的么?” “不是的,祖母奶奶,我说的……哎呀,算了算了。”陶如菁因想着老夫人正是厌倦了红尘烦扰,故而才来这恩养寺的,而今,自己也不该再拿这些事情来烦她。 第四十章生死未卜 翌日一早,陶如菁和两个府丁收拾停当,辞别了老夫人和主持方丈,坐上马车就要打道回府。 马车“嘎吱嘎吱”走了一段,只见乌云布满了天空,风也开始呼啦啦吹起来。 “小姐,快变天了。”跟在车轿外的两个府丁抬头望望天,其中一个说道。 车夫闻言,脸上稍稍掠过一丝喜色,勒住了马,从脚底拿出蓑衣斗笠,披挂整齐后,对着两个府丁说:“两位大哥,依在下看,接下来势必有一场大雨,要不咱先找个地方歇歇,等雨过了咱们再走。” 一个府丁打马上前几步,道:“我看不必,时间也不早了,谁知道这雨下了,什么时候才能停下来。” 车夫咂咂嘴,点头道:“好咧,听您的,只两位就要遭殃了。” 轿中的陶如菁听他们的对话,知是两位府丁没有蓑衣斗笠,若真被这秋雨淋了,万一来个风寒高烧的,也不大好。 于是,她掀开轿帘,也跟着仰头望了望乌压压的天空,又将掌心往外探了探,已经有零星雨点落下。 “四儿,小五,前方就是十里亭了,你们俩直管到前面亭子上避雨,待雨停了,你们在来赶我们即可。” 四儿和小五赶忙回绝,一个道:“大小姐,那可不行,这荒郊野岭的,万一遇上强人,那就不好办了。” 另一个应和着:“是啊,是啊,虽说过了十里亭就是官道,可这大雨天的,只怕也没什么行人,小姐您一个人,万万不妥。” 陶如菁见两人坚持,到也就没在说什么,只是对马车夫道:“那你尽量快着些。” 马车夫眼神中掠过一抹冷意,心中暗想,再走一段便是鹰飞岩了,若这四儿小五还是甩不掉,只怕就不好动手,到时回去可就没法和柳姨娘交代了。 想到这里,马夫眉头一皱,计上心来。“驾~”的一声,猛的挥了几挥马鞭,待马儿跑出一段,和身后两匹马拉开了一定距离后,他便伸手入怀探了一探,摸出几枚随身携带的马掌钉来,阴恻恻笑了一笑。 又行了一段,天空便下起了雨来。 及至一处极窄的道,车夫趁人不备,将先前摸出的马掌钉尽数往后一扬。 不多时,只见人仰马嘶,四儿和小五的马,都被马掌钉给钉了,两匹马吃了疼,便嘶鸣着原地兜圈,不见前进。 “怎么了?”陶如菁听到异样,赶忙问。 马夫“吁,吁,吁”大声喊着,作势要叫停马儿,手上的鞭子却雨点般落下,故而这马车越跑越快。 “啊,这是,这是怎么回事?”陶如菁陷入惊恐之中。 “小姐,咱,咱这马车停不下来了,这,这可怎么办?”车轿前传来马夫着急忙慌的声音。 “啊,怎么会这样,四儿,小五……”陶如菁赶忙喊着,却听不见回音,马车颠簸得越来越厉害,她在晃荡之下,艰难的揭开轿帘,身后哪里还有四儿和小五,只怕他们一时半会是追不过来了。 “这可怎么办,怎么办?”陶如菁只剩下渗入骨子的绝望。 看到前面就是鹰飞岩,马夫使尽浑身解数,对着马背狠狠抽了几鞭,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松了套绳,自己纵身一跃,从位上一骨碌滚到地上。 伴随着“嘁哩喀喳”的响声,套在马上的车轿滚落开去。 这鹰飞岩的道路本身极窄,这车轿篷子哪里停得下来,三下两下就滚落到路沿上,“啵”的一声,直直往悬崖下坠落。 “啊~”马车夫听到一声刺耳惊魂的尖叫,他得意的笑了笑,拍拍身上的泥浆,转身三下两下爬上另一侧的丛林里,消失不见了。 另一边,小五和四儿赶忙下马查看原因,只见一地的马掌钉。 “不好,只怕是有人故意而为之。”四儿捡起一枚马掌钉,边给小五看,便说。 小五看见,也大吃一惊。 两人赶忙跪在地上,除了定在马屁上的钉子,复又跃身上马,打马飞快去追陶如菁的马车轿子。 追了好一段,依旧不减踪影。直至鹰飞岩,看到地上没了车轱辘印子,脚迹也混乱不堪,两人这已经非同小可。 “小姐,小姐……”、“快,快,小姐出事儿了。”两人勒住马缰,四下找寻张望,哪里还有陶如菁的影子。 郡守府中,柳姨娘看着外面阴惨惨的天空,淅沥沥的雨水,半卧在暖榻上,将通身的狐裘拢了拢,慢缓缓的道:“还真就变天了。” 春蓉从几上,端过一杯冒着团团白气的热茶,递到柳姨娘手里,道:“姨娘,应该是时候了。” 柳姨娘嘴角拂过一丝笑意,从暖榻上站起来,道:“春蓉,你随我去老爷那边一趟。” 陶之远站在窗前,倒背着手,面上全是担忧。 “杜仲,派两个人速速去接应大小姐。”杜仲应了一声,匆匆转身就要往外走,一个不着防,差点就和刚好前来的柳姨娘撞在一起。 “姨娘。”杜仲赶忙让到一侧,带柳姨娘闪身过了,自己才匆忙又往外走。 “你匆匆忙忙的,所谓何事?”陶之远问。 “老爷,妾身这眼皮子,一早起来就跳个不停。现在又变天了,妾身心中好不踏实,这如菁还在外头,依妾身看,还得赶紧派几个府丁,赶忙前去接应接应。” 陶之远来回踱了几步,道:“我也想到了,你不必挂心了,我已安排杜仲去办了。” “那就好,那就好,阿弥陀佛。”柳姨娘边说,便双掌合拢在胸前,做出一副虔诚祈祷的样子。 “不好了,不好了,老爷,大事不好了。”过了不多时候,只听到郡守府门外传来呼天抢地的声音。 “大小姐她……老爷,大小姐生死未卜,只怕,只怕没了……”是杜仲的声音。 杜仲身为郡守府管家多年,向来性子沉稳,合府上下,只怕还从未有有人见到过如此失态的杜仲。 “杜仲,你说什么。”陶之远无暇顾及其他,几步跨出门外,冲进雨帘揪住杜仲,用幽沉的声音问:“你,你刚才说什么,菁儿她……” 第四十一章再度重逢 杜仲眼圈潮红,雨水顺着腮帮留下,颤着声音答道:“老爷,接应的人只看到四儿和小五,他俩说小姐坠下鹰飞岩……只怕是没了。” 只见陶之远脸上的肉抽搐了几下,直挺挺栽倒在院子中央。 很快,柳姨娘便安排了足够的人手,举着灯笼火把往鹰飞岩去寻人,一直寻到半夜,都是音信全无。 柳姨娘装着十分的悲痛,捶胸顿足的对杜仲说:“菁儿是姐姐的独苗,你给我继续盯着,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陶芳菲在自己的院子里,让芙蓉随时打探并前来禀告,当得知人依旧没有找到,便娇笑连连:“哼,陶如菁啊陶如菁,从今往后,郡守府再没有了你这个绊脚石,我陶芳菲的日子可就好过了。” 暮色之下,广陵郡鄯阳街冷冷清清,因为一场秋雨的缘故,完全失去了往日的熙攘繁华,只是稀稀疏疏有面点铺和客栈还依稀透着光。 忽然,“哒哒哒”的马蹄声由远而近,打破了鄯阳街的宁静。 不多时,只见一批高大剽悍的青骢马飞奔而来,借着依稀的光亮,可以看出马上有两个人,一个是身材颀长的白衣青年,一个则是五色锦缎缠身的女子,女子一手捂着额头,一手搂在白衣青年的腰际。 “吁~”到了一个名为“醉鸿楼”的客栈,白衣男子翻身下马,将手伸出去,对着女子说:“来,把手给我。” 女子伸出手去,白衣男子将其一抱抱入怀中。 “公子,公子,哎呀,您可总算是回来了,您不是说只出去透透气儿吗,您是要急死我呀。你快……”听到主子的声音,醉鸿楼上的林崇“蹬蹬蹬”从楼上跑下来,“嘎吱”推门一看,被眼前的一幕惊得有些痴呆。 只见自己的主子爷正伸手从马上揽下一女子,林崇“呃”的惊叫一声,赶忙遮住眼睛转过身:“公,公子,您这是……小的不打扰。”说完就要往里走。 “公子,你,你放开我,我可以自己走。”女子在白衣男子怀里稍微挣扎了一下。 白衣男子并未理会她,倒是对着林崇喊了一声:“臭小子,还不赶紧来帮忙。” 林崇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我能帮什么忙。”转身的时间,主子已经抱着那女人来到身后,林崇大惊失色:“嗷,受伤了,这,这,快快快。”说着,便尾随身后,护着白衣男子上了楼。 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在鹰飞岩从马车上坠落的陶如菁。 两人很快便将她带回到房间里,将其放在床上,林崇赶忙围了炭火过来:“大雨天的,怪冷的,赶紧烤烤,可别冻坏了。”说完之后,忽然想起什么,又补充道:“对了,我叫林崇,你直接叫我名字就好了。” 陶如菁点点头,浅笑着道了一声谢。 “您真好看哎。”林崇看着妙目灵动、五官精致的女子,由衷的赞叹了一句。 “啪~”、“啊哟”,男子使劲拍了林崇一把,林崇叫了一声,这才将魂收了回来,对着女子讪讪的笑了笑。 “还不赶紧端盆热水来。”白衣男子说,林崇连连点头:“这就去,这就去。”完了做了个鬼脸,低声说:“公子,你这又是演的哪一出,大半夜带回个姑娘,你就不怕是狐妖。” 白衣男子作势要打,林崇赶忙坏笑这跑出去了。 “对了,姑娘,之前情况紧急,还未及问您芳名?”白衣男子轻轻嗽了一声说。 陶如菁敞开双手烤着火,身上总算有了暖意,也许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双颊微微泛红,有些磕磕巴巴的回道:“我,我姓陶,名字如菁。” “哦”,白衣男子漫不经心的点了下头,在陶如菁看来,他刚才那一问,并不是有心,仅仅只是因为两人突然独处这封闭的房间,气氛微妙,他便借此化解一下尴尬罢了。 不知为何,陶如菁思及此,倒有些微微的失落起来。不过,她还是又重复了一遍:“对了,还是多谢您今日搭救之恩。” 白衣男子低头拿着火棍笼着火,闻言面无表情的回道:“路上你已经跟我说了很多次了,不过是举手之劳,姑娘就不必客气了。” 两人正说着,林崇端了热水进来了,他屁颠屁颠把水盆放到白男子跟前,道:“公子,您要的热水来咧。” 白衣男子龇了一下嘴,皱了一下眉头。 林崇立马会意,“哦”了一声,弯腰乖乖的把水盆复又端起来,放到了陶如菁面前。 林崇趁机打量着陶如菁缠裹半吊在胸前的右手,道:“姑娘,您,这是怎么伤到的?” 陶如菁被这一问,脑海中不禁又闪过那惊心动魄,令人绝望的一幕来。 她坐在马车轿内,只觉得天旋地转,接着便是往下坠落的眩晕之感。 “咔”的一声,轿子撞击在岩石上,自己就被甩了出来。看道身下是悬崖峭壁,陶如菁下意识的抱住了头,心想:“完了,完了,好不容易重生过来,今日又要葬送在此了。” 她紧紧闭上眼睛,“啊”惊恐的大叫起来。 待耳边没有了呼呼风响,她睁开眼,便看见了一张绝世俊美的男子的脸,头发有些湿湿嗒嗒,双目炯炯有神,剑眉上扬,轮廓分明。 “姑娘,还好吗?”只见男子嘴角动了动,用焦急的语气问道。 那是很好听的声音,干净沉稳,听来让人安心。 “我,我没有死吗?”陶如菁缓缓回过神来,这才意识到自己正被眼前的男子搂在怀中。 陶如菁使劲扭动了一下身子,却发现四肢瘫软无力,只得放弃挣扎,道:“谢谢您,救了我。” 男子稍稍松开自己,打量了打量,道:“你的手,受伤了,得包扎一下。”说着,便抱着自己站了起来。 也就在这站起来瞬间的功夫,陶如菁闻到了一股似曾相识的冷香:“难道是他?” 陶如菁赶紧用手摸了摸自己胸前,覆盖在衣裳底下的玉佩,“啊呀”,经这一动,一阵锥心之痛漾遍全身。 第四十二章英雄救美 “别动。”男子命令似的说了一句,陶如菁听了便乖乖点点头,从自己的角度细致打量起眼前的人,当看到那一双幽深如海的双眸,陶如菁几乎已然肯定,他就是那个在自己及笄之礼时,出现郡守府的神秘人。 陶如菁任由男子抱着,男子找到找到一块干燥地将她放下。 “你,你……”陶如菁本想问问他,是否还记得自己,但话到嘴边,有咽了回去。 若是他还记得自己,并且也想说,那他必然会率先说出来的,既然他没说,那也不好莽撞,陶如菁于是改口道:“你人真好。” 眼前的男子,眉目如画,却又冷若冰霜,对陶如菁示好的搭腔充耳不闻。 “咔擦”,男子快当的从衣摆上扯了一块布:“会有点疼,忍着点。”然后便拉过陶如菁受伤的右手,小心翼翼包扎起来。 不多时,包扎好了,陶如菁道了谢,问道:“敢问公子尊姓大名。”她本以为这男子必是叫什么“山”,满怀希冀,却不想他淡淡答道:“秦芩”。 陶如菁心有又有一丝失落划过,她不禁又伸手,隔着衣裳探了探那块玉佩,心中暗想:“如此说来,这玉佩,只怕不是他之物了。” “姑娘府上何处,在下这就送你回去。”秦芩说。 “哦。”陶如菁听到他这么问,已然断定眼前的这个人,只怕并不记得上次郡守府的初遇。陶如菁幽幽叹了口气,四下望了望,经过这一顿折腾,已然是四野俱黑。 她心想:“郡守府是何等人家,爹爹又那么好面子,就这般任由一个男子深更半夜将自己送回去,只怕不但爹爹不喜,柳姨娘母女更是会大作文章。” 思及此,她便抿了抿嘴唇,道:“公子您只要将我带到鄯阳街,那边有我母亲经营的铺子,到了那里,我自己找过去便好。” 秦芩点点头,道:“那正好,我刚好顺道。”说着,俯身下去,将陶如菁一把抱起。 这一抱突如其来,陶如菁完全没有心理防备,下意识的便搂住了他的脖子。很快,她便意识到不妥,又赶紧放开。 “该死!”陶如菁心中暗暗叫了一声,只觉得双颊发烫,心头小鹿乱撞。 秦芩打了一个清亮的口哨,便听到一声马的嘶鸣,转眼的功夫,陶如菁便看到一匹马朝着自己的方向奔来。 “抓紧我!”秦芩边说,便身形一闪,双足点地,悬空一跃,“驾”的一声,伴随着快马奔腾,陶如菁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坐在马背上。 因右手受伤悬于胸前,她只好用左手紧紧搂着秦芩的腰部,两人一骑,迅速消失在夜幕之中。 到了鄯阳街自己的铺子前,只见铺门紧闭,显然已经打烊了。陶如菁不甘心的前去拍门,拍了半天也无人应答。 她愣怔怔的站在那里,一层秋雨一层凉,她只觉得浑身发抖,鸡皮疙瘩冒了起来。 秦芩站在不远处看着局促的她,心下了然,只觉得有些好笑,暗夜中嘴角微微勾了一下。 “走吧。”他说,不容分说揽腰抱她上马。 “喂喂喂,小姐,您在想什么呢?”林崇问了后,眼见眼前的女子沉吟不语,呆呆痴痴,便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哦,我,我不小心从马车轿上摔下来了。”陶如菁讪讪的回答。 林崇咧咧嘴,夸张的颤了颤身子,做出一副怪害怕的样子,道:“大雨天的还往外乱蹦,难怪呢?” 秦芩也不大理两人,拢完火后,站起来走到床前,从包袱里翻出一件淡蓝色对襟长袍来。 “啊,公子,你,你不会就在这儿换吧。”林崇看看陶如菁,又看看自己的主子。 “就你话多!”秦芩没好气的边说便走过来,将这一身干行头递给陶如菁:“这个,你换上吧。” 林崇“噗嗤”一笑:“我就说呢,你堂堂宁远……”说到这里,又被主子恶狠狠剜了一眼,他即刻意识到说错了话,于是赶忙中途改口道:“你堂堂秦大少,怎么能做出那么莽撞无礼的事情。” 秦芩递出了衣裳,便一手抓住林崇的肩膀,将他拖出门去,并反手将门紧紧关严实了。 “啊呀,啊呀,公子轻点,疼,疼,疼。”林崇在门外发出鬼哭狼嚎的声音。 陶如菁看着这一主一仆,一个面冷心热,一个热情如火,觉得好不有趣,忍不住浅浅笑了起来。 “公子,那个,客栈房间可都满了,眼下你把咱们的让给她了,我们睡哪儿啊?”林崇问。 “哪来那么多废话,就睡这里。”秦芩说着,便席地坐下,靠在门沿上,两手抱胸,闭上了眼睛。 林崇看到,着急忙慌的又是摇手,又是跺脚:“我的祖宗哎,您可千万别,夫人要是知道了,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说着半趴在地上,伸手要去扶他,秦芩一动不动,视若无睹。 林崇无奈,放低声音道:“哎哟,您不为自己想,也要替侯爷和夫人想想。”顿了顿,又指着自己补充:“还有,也要替我想想啊,您想想您燕含山,堂堂宁远侯世子,顶着好友秦公子的名四处游蹿,这也倒罢了,眼下又为了一个女子,沦落至此,您说您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那不是要我的命吗?” 林崇一口气说了这许多,燕含山依旧充耳不闻。 林崇无奈,伸手拉了拉他身上的衣裳,道:“行行行,您充当大好人英雄救美,这我也不反对,但您总得把这湿哒哒的行头给换了吧。” 燕含山闻言,这才耸了耸眉毛,半支起身道:“嗯,有理。”说着,一只手巴掌伸道林冲面前,道:“拿来.” 林崇瞪大了眼睛:“拿什么?” “我的干衣裳给了她,你的给我。”燕含山说。 林崇哭丧个脸:“得,得得得,您怎么说,我怎么做,谁让我是下人呢。”说着转身拍了拍门,道:“姑娘,我是林崇,那个,我我我需要进来找样物件,劳动您开个门。” 陶如菁已经换上了燕含山的衣服,正在收拾,听到林崇喊门,赶紧前去开了,看到席地而坐的人,她讪讪一笑,道:“秦,秦公子,这……” 第四十三章烈婢求死 燕含山的衣裳裹在陶如菁身上,松松垮垮的,显得陶如菁格外娇小玲珑。 林崇见了,掩嘴而笑,笑了一回,感觉有点不过意,又装着严肃的道:“好看,姑娘,您还别说,我们家公子这身真适合您。” 说完,不等陶如菁反应,便一溜烟跑到床前,打开自己的包袱,扯出粗布青衫的衣裳,抱在手里走了出来。 “你们……”陶如菁想问两句,但不知道怎么开口。 燕含山接过林崇递来的衣裳,站起来,道:“今晚,你就睡里边,我们住那边。”说着指了指外面,然后头也不回的迈步走了。 陶如菁只当是还有一个房间,道了一声谢,便关门歇下了。 “阿嚏”,燕含山打了个喷嚏,唬得身后跟着的林崇“哎呀”一声,又开始絮絮叨叨:“好好的房间不住,偏要睡什么客栈柴房,好歹生个病,我也跟着活不成。” 燕含山突然立住脚,转身盯着林崇:“就你话多。”林崇嘴一撇,只不满的哼了一声,再不言语了。 第二日,陶如菁早早起来,换了自己的衣裳,便从客栈出来,往鄯阳街自家的铺子走去。 只见依旧大门紧锁,旁边的包子铺和食粮店都已开门,陶如菁转首问食粮店在忙的伙计:“小哥儿,这家绸缎铺今日不开门营业吗?” 小哥儿打量了一下陶如菁,脸上意味深长的一笑,道:“只怕掌柜的还在青虹坊喝着里边姑娘的夜酒呢?”说完,转身忙活去了。 “哎,不是。”陶如菁只觉得话中有话,还待要问,见伙计忙着,便又打住了。 这家名为“和顺”的绸缎铺,地契归郡守府陶之远所有,还是母亲在的时候,就请了个姓钱的掌柜,让他在此帮忙收拾打理。 陶如菁还记得,在自己的上一世,这“和顺”绸缎铺,生意可是非常的红火,经常有达官显贵的女眷过来挑选绸缎布匹。只是不知怎的,眼前看到的却是冷冷清清,完全没了往日的热闹光景。 既然寻不到钱掌柜,陶如菁只好灰溜溜的折回客栈。燕含山和林崇已经起来,看到由外入内的陶如菁,林崇赶紧跑过来,无不殷勤的问道:“姑娘,昨夜歇得可还好?” 陶如菁不自觉的看了一眼燕含山,回道:“托两位的福,歇得很好。”接着,又有些吞吐的道:“呃,多谢秦公子相救,其实,其实我本是……”陶如菁心想自己身无分文,眼下要回府,也只好如实相告。 燕含山没等她说完,已经读出了她的心思,他摸出一吊钱,递给林崇,道:“你,去雇辆马车来,从这里到广陵郡守府。” 听到燕含山之言,陶如菁吃惊得瞪大了眼睛:“你,你,你知道……” 陶如菁语不成句,心想:原来他还记得上次郡守府的初见?不对,他怎么就知道自己是郡守府的人呢? 正百思不得解,只听他还是那么漫不经心的说道:“姓陶,名字如菁,不正是广陵郡守府的大小姐吗?” 陶如菁咳嗽一声,鼓起勇气道:“公子,公子说的对,那么不知公子是?”说到这里,陶如菁就顿住了,一心等着他的回答。 “闲云野鹤!”他说。 永远那么惜字如金,既是他不愿说,她也就不再多问。 眼见马车来了,陶如菁还想对眼前这个救了自己的男人说点什么,可每每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毕竟是郡守府的嫡长女,还是不能失了应有的矜持。 “走吧,若是有缘,还会相见。”燕含山看着陶如菁入了马车轿,浅浅挥了挥手,辞别道。 眼看马夫赶着马车走远了,燕含山翻身上马。 “公子,您这是……”林崇不解的问。 “她昨日之险,若非天灾,便是人祸。若是人祸,只怕这一道上,还会遇险,我去去就来。”说着他提缰慢行,暗暗在后护送。 “若是有缘,还会相见?”一路上,陶如菁反复回味着这句话。心中有喜有忧,喜的是意外和他重逢,他又一次救了自己,似乎注定两人之间有缘;忧的是经此一别,不知何时何地才能再见。 这日的郡守府,因陶如菁出了事,上下一片乌烟瘴气,唯有柳姨娘和陶芳菲虽面上悲苦,实则心底喜不自胜。 杜仲伸手揩了揩眼睛,对着厅下的一干人道:“今日,姨娘将大伙儿召集拢来,是为着大小姐举丧的事儿。” 小菊听言,直哭得死去活来,以头抢地道:“姨娘,小菊求您,再派人去找找大小姐,既然不见尸骨,就无法坐实大小姐没有了的事实。小菊,小菊不能没有大小姐啊。” 小菊情真意切的一番言语,说得在场的人无不动容。 柳姨娘看似慈厚的宽慰道:“小菊,难得你对大小姐忠心耿耿,但那鹰飞岩如何凶险之地,人人都是知晓的。就算大小姐坠入谷底没有丧命,可那荒郊野岭的,野狼成群出没,你说大小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儿家,如何抵挡得过。” 柳姨娘字字泣泪,就像在说为大小姐举丧之举,实属无奈一样。 “柳姨娘,若是大小姐真的去了,那小菊也绝不独活,小菊誓要追随大小姐而去。”小菊斩钉截铁的说。 秋姨娘在旁听着赶忙摇头,云竹也急得搓脚撂手:“哎呀,这小菊,真是糊涂。” 陶芳菲听到小菊这么说,可是很乐意成全她,便对柳姨娘深施一礼,边垂泪边道:“娘亲,小菊虽为侍婢之身,可不失为血性烈女,如此心性的人,若是让她独留人世,只会让她倍感痛苦煎熬,不如便遂了她的心愿,让她追随姐姐而去,这样,姐姐在黄泉路上,才不至于孤苦无依。” 一席话,只听得众人皆惊,秋姨娘和云竹更是心下骇然。 “姨娘,这,这不是明里暗里要杀人吗?”云竹小声而急切的说:“若真依着二小姐之言,只怕这小菊就真没命了。” 第四十四章平安归府 秋姨娘站起身离了坐,走到厅堂中央,道:“柳妹妹,二小姐之言,实有不妥,大小姐惨遭不测,没人不痛心疾首。而小菊她,她身为大小姐贴身侍婢,更加悲痛难抑,这本身情有可原。妹妹您万万不可因她一时冲动,而让她失了性命。” 陶芳菲见秋姨娘竟在众人前于己难堪,不禁怒火中烧,反唇相讥道:“怎么,秋姨娘您自己无所出,就不知疼惜晚辈吗,姐姐虽不是您的女儿,可素日里待您也不薄,怎的而今她孤身离世,竟不见您心疼的。” “你……”秋姨娘有心加以分辩,但柳姨娘做了一个停下的手势。 “菲儿,你爱惜心疼你姐姐,这我知道,可若真因着小菊的几句话,就让她跟着菁儿去服侍,终究有失公平。”柳姨娘不疾不徐的说完,转身向小菊道:“小菊,你抬起头来,答我的话。” 小菊得令,抬起泪眼望着柳姨娘,柳姨娘定定看着她,问:“若你真有心小姐,不愿独活,那郡王府便不以你为侍婢之身,而将以老爷膝下小女身份,为你厚葬。” 小菊闻言,磕头谢了恩道:“小菊生是大小姐的人,死是大小姐的鬼,不过是从阳间到了阴间,一样的是伺候大小姐,小菊不求这荣华高贵之身。” “准!”只听柳姨娘清晰而坚定的突出一个字。 秋姨娘自知,就凭自己之力,已无挽回的余地,只好垂泪回到座上。 柳姨娘冷眼看着秋姨娘,道:“而今,大小姐身殁,老爷卧榻不起,这举丧之事也最是不能延误耽搁。我看既是小菊自愿,就不必再拖拖拉拉。” 杜仲见状,花白的眉宇微蹙,走上前一步道:“夫人,您看,就这事儿,要不要老奴前去禀告老爷一声。” 柳姨娘瞪了他一眼,不满的道:“老爷身子本不爽利,你也看见的,怎好还要去烦扰他。”顿了一顿,又道:“难道说,杜管家觉得,我今日所为也有不妥吗?” 柳姨娘将“不妥”二字拖得极长,分明是在挑衅和示威。 杜仲见规劝无果,也只好对小菊的事避而不谈,转言道:“不敢不敢,只是今日举丧,会不会太仓促了些。” 柳姨娘早料定众人会有此疑虑,便朗声道:“缘何昨日出事,今日举丧,我想你们应该明白,举凡‘早夭’之命,皆是大凶,更何况大小姐乃折于郊野,更是凶上加凶,若不及早举丧,只怕对着郡王府不利啊。” 看柳姨娘说的不无道理,杜仲也不好继续辩驳。 及至到了申时,郡守府已然披幡挂孝,正厅之中,摆放着两具棺椁,左边的辉煌而宽阔,里面摆了陶如菁的衣冠;右边一具,稍小一些,但也不失奢华,只是还在空空如也。 棺椁之前,小菊盛装而坐。 “死者为大,拜别!”外请的祭祀官,对着槛外披麻戴孝的诸人道。 于是所有人便整齐拜倒,小菊历来在跪拜别人,从未有人拜过自己,乍一见这场面只骇得站了起来。 “请酒!”祭祀官又道。 一个府丁端着托盘前来,托盘用锦缎盖住,上面是一盅清冽的酒。 小菊明白,只要喝下这樽酒,自己就可以到黄泉路上找大小姐了。可终归是死人的事情,她端过酒杯的手还是有些颤抖。 “再拜别!”祭祀官的声音又想起。 “请!”槛外众人以头扣地,嘴里含混不清的喊着。 “大小姐,小菊找你来了。”小菊举杯对着陶如菁的灵位,用嘶哑呜咽的声音道。 “大小姐,您可快点,要不小菊只怕就没命了。”四儿和小五一瘸一拐在前面跑着,陶如菁手提裙摆,在后面气喘吁吁。 原来,四儿和小五昨夜归来,禀明了情况,陶之远和柳姨娘因她俩保护大小姐不力,而重责了四十大板。今日郡守府办丧事,因两人有伤在身,不便行动,故而杜仲便将两人遣来值守郡府大门。 看到活生生归来的陶如菁,两人先是惊吓,转而是惊喜,最后则是不容分说,催着陶如菁着急忙慌往正厅奔去。 及至正厅之前,只见小菊斜倚在长椅上,酒盅碎落在脚边。 “小菊!”陶如菁尖叫一声,推开惊愕不已的众人,跑到小菊跟前,抱着她就使劲拍她的脸:“小菊,吐出来,快,快吐出来。” “啊,小姐,您,您没有死。”小菊瞬时精神大振,想要站起来,紧紧抱住陶如菁。 秋姨娘和老管家对望一眼,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都无比欣喜。 柳姨娘和陶芳菲两人,手攥着手,怎么也没想到,这天衣无缝精心筹谋的计划,竟又一次落空了。 先是眼看小菊就要喝下鸩酒,陶之远便出现,及时阻止了她;再接着,就更令人惊骇了,这正要为其发丧的陶如菁,竟一下子现身于众人面前,并且鲜活如是。 柳姨娘直觉天旋地转,心中暗咒那马车夫,他昨夜还迫不及待领了赏钱,而今这般光景,只恨得她想要将其挫骨扬灰。 白白折腾了一番,还受到了陶之远的一顿训,眼见扶正的事又得后延,柳姨娘愤懑满胸。 柳姨娘一拳打在案几上,咬牙切齿道:“那个马车夫,办事不力,还诈我钱财,定不是好东西,春蓉!” 春蓉听到叫自己,赶忙挑帘进来:“姨娘,奴婢在。” “马车夫不能留!”说着,用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意思是“杀”,春蓉会意,低声道:“姨娘放心,奴婢必亲自给他做份点心,送壶好酒,他可是好酒之人,到时就说是醉死的,反正就是个车夫,不会有人太过在意的。” 柳姨娘目光狠绝,点了点头。 “娘,那小贱人怎么就死不了,咱们为她得受爹爹的气,我,我真是气不过。”陶芳菲跺脚噘嘴,精致五官因愤怒而扭曲,变得狰狞丑陋。 接着又补充说:“一定是杜仲那死老头,若不是他送信给爹爹,小菊那贱婢哪里就能活着过今日。” 第四十五章闲言碎语 柳姨娘长叹一口气,道:“谁说不是呢,如今那小贱蹄子平安归府,小菊也平安无事,若再想不出好的法子,只怕日后咱们的处境会更加艰难。” “娘,不知那小贱人,是怎么得救的?”陶芳菲皱眉不解,道:“依我看,咱们可以着手查查,指不定这中间大有文章呢。” 陶芳菲的话,给柳姨娘提了个醒,就凭她这么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如何能自救呢?她在厅前说的,摔下去后被老农所救,这于理不合。 “鹰飞岩那么凶险陡峻之地,就凭不会功夫的老农,只怕是万万救不下来的。”柳姨娘似是自言自语。 陶芳菲耸眉一笑,道:“正是如此,若她真是说了假话,那就证明,事情有蹊跷,指不定是马车夫也撒了谎。” 说着,陶芳菲便踱着步子边猜疑道:“会不会,她和马车夫两人……”陶芳菲说着,伸手左右手的食指一并,便不再言语了。 柳姨娘忽然哈哈大笑起来,道:“菲儿,你真是越来越懂事,知为娘亲出谋划策了。” 经历了这一场“变故”,陶如菁更看清了许多,在自己生死未明的情况下,柳姨娘母女便急着要为自己发丧,还想连小菊一块除掉,这表现得未免也太心急了些。 小菊为了自己,甘愿赴死,这般情分,还真不是常人能有的,想到这里,又想到前世的种种,陶如菁只觉得鼻子发酸。 郡守府难得的清净了一段时日。 这天,陶如菁正在里间研墨习字,忽然小菊从外面跑进来,脸上红彤彤的,双目只见隐约可见泪花闪动。 “怎么了,这是……”陶如菁赶忙搁下手里的笔,站起来问。 “小姐,有人背地里嚼舌根,说什么马车夫轻薄了您云云。”小菊很气愤,说:“我气不过,就和她们吵起来了。” 陶如菁乍听见,并未较真,只是觉着好笑,这种事情,无非是空穴来风罢了,反正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嘴长在别人身上,她们说什么,又于自己何干? 于是,她不怒反笑,安慰小菊:“小菊,你信吗?” “当然不信。” “那不就结了,这种流言连你都不信,还能诓谁呢?” 小菊急了:“小姐,问题是那个马车夫,前两天醉酒死了,就有传言说他是畏罪自杀的,说他和小姐有染,担心被老爷知道,所以才……您想想,马车夫这一死,谁还能为您证明清白。” 陶如菁听小菊说的头头是道,只觉得小菊真是进益了不少,但她是真的为自己担忧,故而便作了认真之状,问:“那你告诉我,到底是些什么人,竟敢在背地里这般说我的坏话?” 小菊偏头想了想,道:“洗衣房的、膳房的、还有各院奴婢,都听她们私下议论过,虽说都不指名道姓,但话里话外,分明说的就是小姐您。” 都是流言可畏,陶如菁听小菊这么说,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大家都这么说?” 小菊坚定的点点头,道:“若非如此,小菊也不会和她们吵起来。” 又过了两日,陶之远从外面回来,柳姨娘匆忙过来找他:“老爷,不得了了。” 陶之远有些不悦,只当柳姨娘又在大惊小怪:“又是为着何事,这般咋咋呼呼。” “老爷,您在外忙于公务,可能未曾听言,眼下外面可都传开了,说的都是眉头没脑的,可纵是如此,对咱门郡守府的名声还是大为不利啊。” “到底什么事?” 柳姨娘看看陶之远身后的随从,凑到陶之远耳边,低声道:“眼下,这府里府外都在传,说那日有人看见那马车夫轻薄了菁儿,坠落鹰飞岩不过是马夫故意造成的假象。要说也难怪,若真是坠崖,那等凶险之地,怎么偏偏菁儿就只是受了点轻伤,整个人都无大碍呢?” 陶之远直觉的晴天霹雳,五雷轰顶,前面有了陆世杰轻薄陶芳菲,今又来一桩马夫轻薄陶如菁,自己的两个女儿都没有了清白,这要是传出去,可还怎么做人。 柳姨娘看陶之远显然已经乱了方寸,决定在火上浇它一把油,故而又添油加醋的道:“老爷,那车夫不是在事发后第三天便醉死了吗?外人可都盛传,他是畏罪自杀,不是醉死的呢。” “只怕无风不起浪,菁儿那边你可试探过。”陶之远皱眉问。 柳姨娘“哎”了一声,道:“这个,妾身倒不曾问起,只是细想这几日来,菁儿所作所为,确实有些反常,秦嬷嬷说,她连日家门都不怎么出门,就时而靠窗发呆,时而举笔练字,不大见人的。” 说着,装着不经意的打量了陶之远一眼,见他脸色越来越难看,知道见效了,又接着道:“老爷,您不说妾身还觉得没什么,不过是孩子被吓到了,加之有伤在身,故而她才会如此。可如今细细想来,确实觉得有那么一点……不对劲儿。” “走,随我去看看。”陶之远也等不及少稍事歇息,便直奔陶如菁的院子而来。 “老爷,夫人。”秦嬷嬷和吴嬷嬷看到陶之远和柳姨娘前来,正要前去通禀陶如菁。 “不必了。”陶之远冷冷的道。 两人径直来到里间,只听里面陶如菁正在问话小菊:“小菊,这两天你可还听见人传我和马夫的事?” 小菊站在陶如菁身侧,一边研墨一边说:“自从上次和她们分辩了一番,她们便都不在我面前说了,只敢在背后指手画脚,窃窃私语。小姐,您说,这事儿要是传到老爷耳朵里,他会不会,会不会责难小姐哪?” 听到这里,陶之远再也听不下去了,“啪”的一声大力掀开帘子,怒道:“想不到,果真有其事。既如此,还不如就死在外面了,你竟还有脸苟活人世?郡守府的清誉都被你给糟蹋了。” 陶之远边说,边推翻案几,瞬时笔墨纸砚悉数掉落在地。 第四十六章秋闱作弊 陶如菁先是一愣,后马上站立起来:“爹爹,您误会了,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 陶之远哪里还听得进去,一心只呵斥陶如菁不该苟活。 陶如菁只觉得面冷心冷,她盯着父亲的眼睛,一字一顿道:“皇天在上,我陶如菁指天起誓,我清白无辜,若有半句谎话,愿天打雷劈。” 顿了顿,又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看只怕是有人想要故意栽赃陷害,毁女儿一世清白。”说这句时,她有意无意的用眼睛扫了柳姨娘一眼。 柳姨娘见奸计得逞,心中好不惬意,还不忘做一个顺水人情,“如菁,老爷不过是为郡守府清誉着想,你可别记恨你爹爹。” 陶之远这时候也已经冷静下来,自然是看出了什么,思前想后,加上这样的事情,一旦坐实,只会对郡守府不利。看了看站得笔直的陶如菁,又看了看自己身旁的柳姨娘,好一会儿才开口,话却是朝着柳姨娘说的“休要信口雌黄,我相信这中间一定有误会。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岂能容你一个妇道人家以讹传讹,吩咐下去,若是再听到有人议论这件事,我第一个不放过!” 柳姨娘见陶之远变脸,自然知道他这一举动并不是真的为了陶如菁,多半还是顾忌郡守府的脸面,虽然心里千百般不愿意,也还是偃旗息鼓。 陶之远向着陶如菁道,“那些不过都是风传,不听也罢,那可恶的车夫,要不是他醉酒死了,我定要他如实还菁儿清白。” 虽然知道陶之远为何这般维护自己,陶如菁还是千恩万谢,难得重生一世,就这样被毁了清誉,她自然是不甘心的。 陶之远狠狠地瞪了一眼柳姨娘,一甩袖子便离开了院子,任凭柳姨娘怎么唤也不回头。 陶之远心头多少沮丧:“哎,真是天意弄人啊,我陶之远两个女儿,聪明伶俐,却总是命运多舛,虽说还有个独子陶潜,却偏偏呆头呆脑,不成气候。” 回到房中,却也一夜辗转难眠。如今一个女儿已经被传过不少风言风语,若是两个都这样,以后嫁人可怎么办啊,这郡守府的名誉又该如何维持,自己哪里还有脸面去见列祖列宗! 转眼就要到秋闱应考的日子,柳姨娘叫来儿子,问:“潜儿,师傅所授学识,可都掌握了。” 陶潜傻笑着,道:“娘亲,潜儿都掌握了。” 柳姨娘轻轻抚摸儿子的脑袋,道:“娘亲的后半辈子,可都指着你呢,为了你,娘亲可是什么都能做,你呀,一定要给娘亲争口气。” 陶潜点点头道:“娘,您放心,潜儿定不负娘所望。” 陶芳菲在一旁听着,咯咯干笑了两声,这个傻弟弟,合府上下,没有一个人不把他当小孩看,只有娘亲,对她还在寄予厚望。 柳姨娘听到陶芳菲发笑,知她不怀好意,瞅了她一眼,道:“你这狼心狗肺的,潜儿秋闱在即,你不但不关心,还在旁边吹凉风。” 陶芳菲听柳姨娘如此说,还真就不干了,拉过陶潜道:“潜弟,你来,姐姐带你温习功课。” 听陶芳菲这么说,陶潜欢蹦着和她走了。 柳姨娘看着他们,无不忧心的叹了口气,自从过了郡守府之门,生得这一双儿女,为了他们两人和自己在郡守府的地位,可谓无所不用其极,夺主母之位,剪除秋姨娘的孩子,三番五次谋害陶如菁…… 所有这一切,可都是为着日后更好,若潜儿这次八月乡贡能中,不说解元亚元,就是个经魁亚魁也好,举凡获得为官资格,后话便好说了。到时,人前人后有了面子,老爷高兴不说,自个儿这做母亲的,也能得些说不出的好。 陶潜拉着陶芳菲到了书房,他屏退书童,关上门,悄声对陶芳菲道:“姐姐,潜儿这次秋闱应考,还要姐姐帮着想法子。” 陶芳菲蔑视了他一眼,道:“哼,就你,我早知你是烂泥扶不上墙,竟还敢在母亲面前夸下海口。” “可不那样,母亲会生气,不给潜儿好吃的嘛。” “哎”,陶芳菲叹了口气:“好啦好啦,我给你出主意便是。”说着,他便附在陶潜耳边嘀嘀咕咕说了一阵子,陶潜边听边点头。 八月秋闱,考场正好设于广陵郡城南角,所考科目为四书五经、策问和诗赋,每场三天共九天。 “潜儿,去吧。”到了应试之日,柳姨娘亲自将陶潜送到门外,又对着书童叮嘱一番,方才转身回府。 看着柳姨娘满脸担忧之色,陶芳菲咯咯笑着宽慰道:“娘亲,您大可放宽心,潜儿可是我陶芳菲的亲弟弟,有我在,他怎么能考不好呢。” 柳姨娘听出有些不对劲来,问了又不说,也就不再多言了。 转眼就九日过去,陶潜应试归来。 “哎哟,潜儿,快给娘看看,可是瘦了不少。”柳姨娘急忙迎上去抱住。 只见陶潜趾高气扬,走路都威风了不少:“娘,我可是全场交卷最快的。”他夸耀道。 正说着,陶之远也满面春色的来了,道:“潜儿,好样的,为为父长脸了。” 柳姨娘见状,赶忙迎上去问:“老爷,是怎么说?” 陶之远哈哈笑道:“应试结束,我刻意前去学政大人哪里打探了口风,学政大人说了,潜儿斩获前六,获选官资格,不在话下。” 柳姨娘听了,抚掌叫好,道:“潜儿,我就说潜儿必成大器,真是好样儿的。” 陶之远点点头:“你倒给我说说考了些什么,你又是如何作答的。” 陶潜便将三科应试题目和自己所答说了一遍,陶之远听了频频点头。 “老爷,明儿便是潜儿的生辰,恰逢潜儿应试归来,我看不如……”话未说完,陶潜便大手一挥,道:“只管到库房拿些银两,杀鸡宰羊,置办酒席,借着潜儿生辰之名,再贺秋闱及第之喜。” “是!”老爷,柳姨娘赶紧吩咐下去了。 翌日,宾客齐欢,突然有人来报,说是陶潜应试作弊,眼下证据确凿,学政大人已打算往上呈递陈情表。 柳姨娘听了,只觉两膝酸软,脑袋嗡嗡作响,她看看陶之远,又看看满座宾客,赶忙将来报之人引致偏房,予了些银两,叮嘱他帮着拖一拖。 来人得了好处,便笑着道:“这学政大人,平生就好女人,夫人若有心保全公子,不妨在此间下功夫。” 柳姨娘听了,千恩万谢,亲自送着送信的人出了郡守府。 及至宾客散尽,柳姨娘一屁股做倒在椅子上:“春蓉,给我叫菲儿来。” 不多时,陶芳菲便喜笑颜开的来到柳姨娘近前:“娘亲,不知您找女儿,所为何事?” 柳姨娘“啪”一拍案几,“菲儿啊菲儿,你,你当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娘亲此话怎讲?” “潜儿他,秋闱应试作弊,可不正是你教与他的么,你可知道应试作弊者,轻则下监牢,重则牵连郡守府上下,你我皆有可能被贬为庶民,甚至发配边疆。” 话至此处,已是痛心疾首,捶胸顿足,陶芳菲一时也傻了眼。 第四十七章耍酒疯 “娘亲,女儿错了,这次您一定要救我。”陶芳菲意识到自己闯大了弥天大祸,又急又惧,双膝一软,跪在地上。 柳姨娘“哎”了一声,从座椅上站起,走到陶芳菲面前,一扬手,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小蹄子,你可知道,就因你这一出,我们郡守府的前途要被活活葬送了。”柳姨娘说着,也哭了起来。 “娘亲,向来就没什么事能难住您,这一次,您也一定有办法的,您快点想办法。”陶芳菲越说越激动,浑身发颤,两眼巴巴望着柳姨娘。 柳姨娘想起报信的人说的话,“这学政大人,平生就好女人,夫人若有心保全公子,不妨在此间下功夫。”她低头看着陶芳菲,满脸的悲怆惨然。 “娘,您倒是说话啊。”陶芳菲眼见柳姨娘不为所动,伸手抓着柳姨娘的裙裾,苦苦哀求。 “你起来。”柳姨娘粗着嗓子斥道。 陶芳菲哪里还敢反抗,乖乖站了起来,急切的望着柳姨娘,恨不得她像往常一样,能接着多说几句话。 柳姨娘却不多说,拉起陶芳菲就走。 “娘亲,您要带菲儿去哪,爹爹定会打死我的,我不要去爹爹那边。”陶芳菲眼见柳姨娘不容分说,就要将自己带去找陶之远,急得一手拉着门框。 “放手!”柳姨娘道。 陶芳菲不停的摇头:“娘亲,您不能这么做,若去了,女儿一定就没命了,您只有菲儿一个女儿,您忍心吗?” “女儿这么做,也是为了潜儿的前途,娘亲,您知道的,若是我不帮着潜儿,谁还会帮他……我这可都是一片苦心为了潜儿啊。” 听到这里,柳姨娘放开陶芳菲的手,缓缓倒靠在板壁上:“菲儿,你害惨为娘了。”她双手拍打着板壁,绝望而沮丧。 就在这时,杜仲前来,柳姨娘看见,迅速擦了眼泪,拉了陶芳菲往里间便走。 “姨娘,老爷请您去一趟。”杜仲在帘外说道。 “好,我这就过去。”柳姨娘应着,陶芳菲紧张的拉着她的手:“娘亲,您可不能不管女儿哪。” 柳姨娘松开她的手,无奈的叹息摇首,而后径直走了。 陶之远看见来姨娘来了,打了个酒嗝,道:“来来来,这是今日众府给潜儿送来的生辰贺礼,你挑几样吃的,我明日一早给老夫人送去。” 顿了顿,又长舒一口气道:“也该让老夫人高兴高兴了,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潜儿,这下好了。” 柳姨娘只是听着,也不应答,也不上前收捡礼物。 陶之远带眼扫过,察觉柳姨娘双目红肿,似是哭过,皱着眉头,不高兴的问道:“怎么阴着个脸,这大喜日子就该笑,你这是?” 柳姨娘“噗通”跪下:“老爷,老爷,出事了。” “出什么事儿了?”陶之远看柳姨娘如此,心中“咯噔”一下,可他再怎么也想不到是陶潜出事。 “老爷,潜儿他,他……” 陶之远一跺脚:“哎呀,你倒是快说,潜儿他到底怎么了?他前一阵不还好好的吗?”说着,就要往外去看陶潜。 柳姨娘一把抱住陶之远的腿,道:“老爷,您听妾身说,方才席间,贡院来送信,说是潜儿他,他秋闱作弊,证据确凿,只怕潜儿他。” “什么?”陶之远身子往后趔趄了两趔趄,只惊得酒意顿无:“你说什么,你胡说什么?” 柳姨娘涕泪交流,道:“老爷,这是真的,只怕潜儿这次是没指望了,但是,但是……”她急切的又补充道:“但是他也说了,本次主考官大人,他他平生好女人,若老爷能想想办法,潜儿无碍,最主要的,咱郡守府的清誉尚可保住。” “胡说八道。”陶之远往前送了一脚,柳姨娘便坐倒在地上。 陶之远暴跳如雷,气冲冲就往陶潜的院子去了,柳姨娘急得一骨碌爬起来,也跟去了。 远远的,书童看到陶之远和柳姨娘前来,赶忙开门施礼。 “小畜生,小畜生,看老子不来教训你。”陶之远一手拔开书童,直奔内间而去。 “老爷,老爷。”柳姨娘在后面喊着。 内间,陶潜因着席间贪杯喝酒,本身又不胜酒力,早就醉得七荤八素,躺在床上吧嗒着嘴,还不停呓语道:“来,来,喝,陪本少爷一次喝个够。” 陶之远上前拖起,对着他的脸左右开弓,放下之后,就像一滩烂泥,瘫倒在榻前。 感到脸上吃了疼,他睁开迷离的醉眼,指着陶之远道:“你个,你个王八蛋,竟敢动本少爷,你,你有本事再来试试。” 陶之远见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上来又是一顿耳光:“你,你个小畜生,你看清了,我是你爹,你爹。” “咵啦”一声,陶潜一大口呕吐物喷了出来,尽数都淋在陶之远衣摆上和脚上,陶之远正要发作,陶潜又是一泡口水吐在他脸上:“呸,就凭你,打我,我陶家大少爷,不给你点颜色瞧瞧,老子就,嗝,老子就不信陶。” 柳姨娘看到眼前的一幕,吓得面如死灰,上前来也是一巴掌重重扇在陶潜身上:“你个臭小子,还敢耍酒疯,你不想活了,那是你爹,你,你……”说着,只觉得两眼一黑,脑袋嗡嗡作响。 “姨娘,您怎么了。”书童和小菊赶忙上前扶着。 陶之远怒气未消,看到柳姨娘,一口气又要往她身上撒:“你看看你教导出来的好儿子,都是惯的,慈母多败儿,你,你,你就是个笑柄。” 柳姨娘哪还敢分辨,任由陶之远指着鼻子头骂。 骂了好一阵子,陶之远声音都已经嘶哑,他跌坐在榻上,自言自语道:“我陶之远,真是家门不幸,我对不起列祖列宗,对不起老夫人,人丁单薄,膝下好不容易得了一子,却是个傻儿,这倒罢了,而今竟然秋闱作弊,只怕这郡守府,离败落也不远了。” 陶之远边说便来回摩挲着手,不大的功夫,竟像是苍老了几十岁。 “老爷,身子要紧,奴婢这就扶您回房歇息,有什么事情,咱们明天再说。”不知什么人去报的信,老管家杜仲听说了,急忙赶来,拉着陶之远宽慰。 第四十八章一物降一物 “将这小畜生,给我拖出去,打四十大板。”陶之远恨恨的道。 “老爷,这……”这让杜仲很是为难,毕竟陶潜醉得不省人事,这四十板子打下去,只怕是会出人命的。 “老爷,不可啊,潜儿固然有错,可,可咱们就只有他一个儿子,您若是打了,那潜儿他也就活不成了。”柳姨娘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我说打就要打,谁敢拦我,我跟着一块打。”陶之远大手一挥,哪里能听得进去劝。 不多时,陶潜就被府丁架着出去了,院子里面摆好了长凳子,府丁将他放在上面。 “噗”,板子打在身上的声音响起,“啊”的惨叫声也跟着传遍整个院子。 可陶之远还是不解气,对着打板子的府丁一顿臭骂:“怎么,没吃饱吗,攒劲打,谁给我手软,我对谁不客气。” 府丁听到陶之远如此说,手上的力道又加了几分,四十大板打下来,只打得陶潜皮开肉绽,血肉模糊,哭着喊着挣扎着,不多时便晕了过去。 柳姨娘哪里见过陶之远发这么大的火,又看到儿子受到这般摧残,恨不得以头抢地。 陶之远看着打完,解了气,任由杜仲搀扶着,回去了。 “快,快,快,救救我的潜儿。”柳姨娘跪在地上,边哭边摇晃着陶潜。 秦嬷嬷和吴嬷嬷并几个老妈子闻讯也赶了过来,跟着前后忙活了一番,这才将陶潜上了药,安顿好。 看着他悠悠转醒,柳姨娘这才稍微放了一点心。 就在时,陶芳菲进来,她就像是被人抽了骨头一般,浑身酥软无力,刚迈步进来,看到陶潜伤的如此严重,更是双膝发软,即刻便半跪倒在陶潜的床沿上。 “都是你。”柳姨娘崩溃的道,又要伸手打陶芳菲。 春蓉赶忙拦住:“姨娘,眼下,您冲小姐发再大的火也没用,为今之计,只有抓紧想个法子。” 愣怔了有一阵子,柳姨娘这才振作了一些,她拿了些银子,叫来杜仲,让他务必亲自到贡院去等着,只要明日清早大门一开,赶紧先进去找到学政大人,探探他的口风。 杜仲应着,拿了银子又去问了陶之远的意思,陶之远摆摆手,道:“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就按照姨娘安排的去做吧。对了,为避嫌疑我不便前去,这里就休书一封,你到时给学政大人带过去。” 杜仲点头,转身就要去拿笔墨纸砚,陶之远想起什么,又叫住他道:“和顺绸缎铺那边,也许久未结账了,我看你明早顺道过去,再拿些银两带在身上,到时若使得到尽管都使了,若使不到带回来交于姨娘便罢。” “是!”杜仲应声。 鄯阳街的客栈里,林崇一大早便起来收拾着主子的物件,转眼不见了燕含山,便噘嘴道:“临了临了又上哪去了,真不让人省心。”说完,兀自摇了摇头。 燕含山顺着鄯阳街走了一段,前面就是郡守府陶家的绸缎铺子。 到了跟前,只见掌柜的站在柜台之后,两个帮忙的婆子正在收拾打整,见燕含山在外面张望,一个婆子慢慢悠悠走了出来,道:“公子,这是要挑礼吗,我们这的绸缎,在这鄯阳街可是数一数二的。” 燕含山听说,嘴角扯了一下,并不搭言。 老婆子见对方不理,只当是自己说错了,估摸这不是来挑绸缎去送礼的,而是陪女眷来的。于是对着左右张望一番,道:“这么说,公子是陪夫人或小姐来的了。” 燕含山“哦”了一声,道:“看看,就看看。” 婆子不耐烦了,手一挥转身往里走,没好气的道:“晦气,还没开张就来触霉头,我看今儿又不得好收入。” 一直站在柜台后面的掌柜闻言,将头向外伸了伸,道:“好好干活,嘟囔些什么?” 燕含山看这偌大的一个绸缎铺,却是经营惨淡,不禁摇了摇头。 就在这当儿,林崇追上来了。 “公子,公子,你可让我一顿好找。”边说着,人已经到了近前。 见燕含山对着绸缎铺打量,不禁也顺着他的眼神往里瞅了瞅:“没什么呀,公子您看什么呢?快点,出来这么久,只怕侯爷和夫人都快担心死了。” 说着,拉起燕含山的就往前拖着要走:“真是白眼狼,都不带挂念家人的。” “林崇,你可知时下流行什么服色款式?”燕含山忽然问。 “不是吧。”林崇夸张的掏掏耳朵:“我们不食人间烟火的宁远侯世子,怎么有兴趣关心起这个来了?” 燕含山咂了一下嘴:“这不是你说我不会挂念家人么,既是要回了,这不是想着给二老和怀蝶郡主带点物件回去吗?” 林崇听说,点点头道:“嗯,应该的,这可太应该了。” 正说着,一乘轿子停在眼前,一个一等丫鬟模样的人先从轿子里出来,挑开帘子,道:“小姐,您当心。” “哼,这天一阵冷一阵热的,当真是拿人寻开心,穿多也不是,穿少也不是。”伴随着娇滴滴的说话声,从轿子上下来一个婀娜多姿的姑娘。 这姑娘衣着华丽,姿态高傲,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闺秀。 “公子,这这这……”林崇见到,赶忙以手掩面,燕含山也做了同样的动作。 林崇想到自己主子每次见到梁念波,都是一副见了老鼠见猫的模样,不禁“嘿嘿”干笑了两声。 “你是怎么说?”燕含山面上似是有愠怒之色,悄声说道。 “不不不,没什么?”林崇笑笑,似是自言自语道:“还真是一物降一物。” “小姐,这就是您要找的那家绸缎铺子,在这一带可是颇负盛名的,只因四年前他们家发生了一些变故,才慢慢惨淡下来,但这里面绸缎的成色款式,还是这鄯阳街少有的。”丫鬟搀着那位小姐,一边走一边说道。 “走,进去瞧瞧。”那位小姐说,走了几步,在和燕含山两人错身而过的瞬间,她吃了一惊:“燕含山?” 第四十九章填房侍妾 梁念波赶忙转身再看,只见那个形似燕含山的人,已然匆匆向前,拐过街面走远了。 “燕公子,燕公子。”她赶忙对着背影喊,却没有得到回应:“是不是啊?”她颇感奇怪。 “锦翠,你看见了吗,是不是他?”小姐问。 那个叫做锦翠的丫鬟斜着身子望了望,微微皱皱眉头:“小姐,奴婢没大注意,看这背影,还真是有那么一些像的。” 燕含山和林崇一口气走了老远,还没停下来。林崇边擦汗,边往回看,道:“不会吧,就连这丞相之女梁念波小姐都来这和顺铺买绸缎,有那么稀罕吗?” 燕含山一耸肩膀,表示不解。 翌日清早,杜仲带着四儿,匆匆忙忙往鄯阳街和顺绸缎铺走来。 因走的有些急了,“嘭”的一声,杜仲被一个迎面跑来的人撞得栽了个跟头。 “嘿,你小子走路不长眼吗,那么大个人冒冒失失真不像样。”四儿赶忙扶起杜仲,替他拍着身上的灰土。 “林崇,还不快赔罪。”燕含山龇了龇嘴,示意他赶紧的。 “哦哦,对对对,林崇方才一心只顾着说话,冲撞了您老人家,晚生给您赔不是了。”说着深深施了一礼。 “这还差不多。”四儿轻哼了一声。 “不碍事,不碍事。”杜仲对着林崇点头道,转而又拉拉四儿:“快走,快走,事儿要紧。” 说着,杜仲拉了四儿便走了。 燕含山和林崇正要走,忽见地上掉了一封书信,捡起来看,上面写着“学政大人亲启。” 林崇看见,对着远去的杜仲两人挥手喊道:“老人家,老人家,信,信掉啦。” 两人听见,赶忙摸了摸身上,果然是掉了信,四儿便又赶回来,千恩万谢不提。 燕含山看着,有些愣怔起来。 “公子,有什么不对吗?”林崇问。 “随我来!”燕含山说着,便悄悄跟了杜仲两人而去。 晌午一过,杜仲从贡院回来,回禀陶之远和柳姨娘道:“学政大人好说话,拿了银子,竟自主动提起了……”杜仲说道这里,有些为难的看了看主子的脸色。 “说什么?”陶之远无不急切的问道。 “他说,他听闻咱这郡守府上,大小姐姿容出众,天生丽质,脾性品行又是极好的。” 陶之远听说,只觉得又是受了奇耻大辱,将手中的茶盏狠狠往地上甩摔去,嘴里骂道:“什么狗东西,收了我那么多银子,竟然还敢打我郡守府大小姐的主意。” 柳姨娘在一旁冷眼看着,先是不说话,等陶之远稍稍缓和了,又递过一杯茶盏。 “老爷,秋闱作弊,纵然是潜儿的不是,如今,若是学政真将这陈情表递上去,只怕不但老爷您官位难保,就是这合府大小也都得贬为庶民,发配边疆。” 拿着帕子摸了摸泪水,又接着道:“眼下,如菁是唯一的希望,若为王府名誉和将来着想,我看将如菁嫁过去,也未尝不可。当然,我知道,这对菁儿来说有失公平,可这也是为了咱郡守府家业着想,为了您着想啊老爷。” “哼,你的好儿子干的好事,又要个不相干的人去赎罪,这种事情我陶之远做不出来。”陶之远一甩袖袍,完全不理会。 入夜,柳姨娘不见陶之远来,让春蓉去打探,得知他并未到秋姨娘那边去,也并未在自己的院子里。 “恐怕是在书房歇下了。”柳姨娘想着,端了一盘往日里陶之远最喜欢吃的点心,便往书房去了。 打开书房的门,隐约间陶之远躺在上首。 柳姨娘亲自点燃蜡烛,秉烛走近,只见陶之远闭着双目,一脸倦容,看情形是刚刚睡过去。 陶之远轻轻将蜡烛放在案几上,将自己的披风解了下来,披在他的身上。 “嗐~”忽然听到陶之远喊了一声,柳姨娘再看,他已然睁大了双眼,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老爷,您这是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柳姨娘问。 “嫣然”陶之远有些失神的看着柳姨娘,接着拉过她的手,仔细端详了一阵子,复又放开,还是先前的失魂落魄。 “想必,老爷是梦到姐姐了?”柳姨娘说。 陶之远点点头,端起案几上的冷茶喝了一口,道:“我梦到嫣然了,她就坐在我旁边,任我说着这几日的事情,她就静静听着,偶尔回我淡淡一笑。” 说完,略微顿了顿又接着说:“只不知今日之事,若她还在会怎么处?” 柳姨娘听了,道:“老爷,您这是倦了,来,我扶您回房休息。” 说着扶了陶之远便往自己的院子走来,睡在卧榻之上,柳姨娘极尽所能,明里暗里给陶之远吹枕头风,就想让他同意将陶如菁嫁与学政做填房侍妾。 虽然明面上嘴硬不同意 ,但心底里陶之远也想不好的法子。 他叹了口气,决定亲自去会一会这个学政,听听他的意思,之后若是能保全郡府清誉,保全自己的唯一的儿子,那他再去和陶如菁商量。 学政看到陶之远前来,热情的迎上去,陶之远说了一番客套话,又在学政面前将自己的儿子贬斥一顿。 已然四十有余的学政一遍听着,一边摸着胡子,笑得很是高深莫测。 陶之远看他不言语,心下摸不透他真实的想法,只好主动道:“学政大人,府上小女如菁,早年略学了些舞艺,若承蒙不弃,愿请大人赏脸道府上一叙,顺便欣赏小女的舞艺。” 学政听了,哈哈大笑,连连道:“好好好,多谢郡守大人一番美意,恭敬不如从命,那我明日就过府。” 陶之远听罢,心中的一块石头稍稍落地,他试探的问:“那么学政大人,犬子的事情……” “陶大人宽心,宽心,贵公子不过是少不经事,顽劣淘气,哈哈哈”。说着轻轻拍拍陶之远的手腕,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如此说,那就有劳学政大人了。”陶之远辞过学政,带着杜仲,起身打道回府。 第五十章拌嘴 林崇屁颠屁颠根子跟在燕含山后面,斜着嘴角不屑的道:“这狗屁学政,真不是好东西,就他这么贪淫好色,指着他为我大雍选出国之栋梁,哼,我看算了吧。” 燕含山走在前面,闻言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着林崇道:“派人盯紧了,我倒要看看,她如何自处?” 林崇愣了一会,不解的问:“谁啊,你说的学政,还是那个陶如菁小姐。” 燕含山不答,林崇又凑趣的道:“哎哎哎,公子,我看那陶小姐人挺不错,给老学政做填房可真要委屈死,不如你再英雄救美一次,将她拐了来一并带回侯府算了。” 燕含山龇了龇嘴,一巴掌招呼在林崇头上,林崇“啊呀”一声,笑着跑开了。 陶如菁的院子里,主仆正在闲聊,春蓉叫门进来,手里端着一盘新鲜的秋梨。 “小姐,这秋梨是表公子带来给潜公子的生辰贺礼,柳姨娘刻意给您留了,让奴婢给您送来,您趁着新鲜吃了。”说着,递到小菊面前。 “多谢柳姨娘。”小菊率先开口,小心翼翼接了盘子,看着上面薄皮色润的秋梨,不禁咽了咽口水道:“小姐,这薄皮的梨子,水多味甜,好吃着呢,小菊就给您削一个去。” “怎么就把你给馋死了。”陶如菁笑着抢白小菊,小菊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道:“小姐,我这不是挂念您吗?” 春蓉在一旁听着,笑了笑,对着陶如菁欠身施了一礼,道:“大小姐慢用,奴婢还有事,就先走了。” 看着春蓉走远了,小菊若有所思的说:“小姐,您说这柳姨娘,潜公子都这样了,她还想着咱们,我看啊,她这一阵人还挺好。” 陶如菁听小菊这一说,又觉得不对劲起来:“就一盘梨,还派贴身侍婢亲自送来,这是不是有些用力过猛了,只怕又是不安好心。” 身为重生过来的人,上一世的记忆,时刻提醒着她,让她满怀戒备。 她相信,就凭着柳姨娘这种心性的人,不可能真心对自己好,那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下可要多加注意了。 晌午过后,陶如菁也装着担心陶潜的样,带着一些药膏过来他的院子,假意探望,实则是想看看动静。 柳姨娘和陶芳菲都在里头,见陶如菁来了,双双站起来迎。 “哎哟,菁儿,你这手上的伤才刚好,就跑过来做什么,你就该在院子里好生歇着。”柳姨娘一脸焦急的说。 “姨娘,不碍事,你看都好了。”陶如菁说着,举起右手在众人面前甩了几甩。 目光掠过柳姨娘的肩头,看着趴在榻上的陶潜,关切的问:“潜儿可好些了。” 陶芳菲慌忙点头,道:“好些了,好些了,不劳姐姐挂念。” 那知才说着,陶潜便哼了一声,道:“哪里就见好了,疼得我吃不好睡不好,都是二姐姐出的馊主意,要不是……” 听着陶潜就要在陶如菁面前供出自己来,陶芳菲赶紧扭了他一把,插嘴改口道:“我出主意让你擦松花粉怎么了,我还不是担心伤口发炎,哪有上药不疼的理。” 说完转过来对着陶如菁笑笑:“来来来,姐姐您坐我这,别总站着啊。”说着就上来扶她。 梁念波挑好锦缎布匹,回到丞相府,交代锦翠道:“把本小姐今日所挑,连上本小姐的尺寸,一并送去制衣坊,眼下一入冬,便离年关不远了,到时各府小姐走动,没两身出挑的行头,那是断断不能的。” “是!”锦翠拿了布匹尺寸,转身走了。 “波儿,你可算回来了。”丞相夫人林氏打外头走来,锦衣华服,体态丰腴,四十多岁的样子。 见爱女梁念波双眉微蹙,似有隐隐不悦之意,便微微欠身仔细瞅了瞅,伸手拉住道:“怎么,我们的波儿不开心了?” 梁念波噘着嘴巴,道:“倒是没有不开心,只是今日波儿在鄯阳街看到一人,形似燕公子,只叫他却又不见理的,我这心里就好生猜疑。” 略思索了一回,又皱着眉头道:“不过说也奇怪,他身边只有一个随从,难道还真是我看错了的缘故?” 听闻如此,林氏忍不住拍拍女儿的手背,两眼含笑的说:“波儿,为看你啊,就是太过想念山儿了,他可是侯爷府世子,哪次出行不是前呼后拥的,哪能就随便带个随从就来鄯阳街了。” 说完,为着梁念波这女儿家的小心思,林氏又忍不住偷偷笑了起来。 “哎呀,娘亲,您笑话波儿,早知道就什么都不跟您说了。”梁念波一跺脚,迅速扭身转向另一边。 “这是怎么了又?”正说着,一个高挑清瘦,浓眉如簇的俊朗男子迈着腿进来。 梁念波看到,赶忙又扭向另一边,噘着嘴巴垂着眼眸不理人。 “来来来,楚儿你过来。”林氏拍拍自己旁边的圈椅,示意他坐下。 “娘这是要与沉楚说何事?”梁沉楚双目盯着自己的妹妹,嘴里问着林氏。 “波儿说,今日在鄯阳街,好似看到了含山,你和含山交好的,你可知他近日里可曾来。” 梁沉楚忍俊不禁,“噗啾”笑道:“梁念波,你老眼昏花了吧,这些时日,燕含山人在南疆呢。” 林氏赶忙扯了扯梁沉楚,给他递了一个眼色,故意说与梁念波听:“在南疆就在南疆嘛,有什么好笑的。” 梁念波转过来,瞪了梁沉楚一眼,嘴唇露出讥诮之意: “梁沉楚,燕公子和你一般年纪,你看看人家,要长相有长相,要军功有军功,你再看看自己,那就比得上人家一丁点儿了。”说着用手比划了一下。 梁沉楚不以为意,道:“是了是了,就你家燕含山,什么都是好的,就连吐个唾沫星子在你这里都是珍珠。” 撇了撇嘴,接着转又转向林氏,一辆严肃认真的道:“娘,你可知这叫什么?” 林氏瞅了他一眼,道:“你个当哥哥的,就不知让着妹妹,总跟她拌嘴。” 梁沉楚拍拍屁股站起来,边走边道:“这叫情人眼里出西施。”他将“西施”两字拖得长长的。 “滚滚滚。”梁念波气呼呼的喊道,又冲着梁沉楚去的方向扔了一个茶盏。 第五十一章劝嫁 从陶潜院子出来,陶如菁问小菊:“小菊,你看出来没?” 小菊一脸莫名其妙:“小姐,我看出什么了?”见陶如菁不回答自己,便又补充道:“你说的可是潜公子伤得轻重的问题?” 陶如菁无奈的一摊手道:“哎呀,不是啦,算了算了,真是费劲。” 小菊有些委屈的哼哼了两声,跟在陶如菁身后,往自家院子走去。 半道上,遇上了老管家杜仲,见到陶如菁,他赶忙迎上来:“哎哟,小姐,老奴正要找您呢?” “是有什么事儿吗?” “老爷那边,让您去。”杜仲说着,不自然的抬眼偷偷打量了打量陶如菁。 “哦,好的,我这就去。”察觉出了老管家的不对劲,陶如菁只觉得眼皮在跳动,心下有些不好的预感。 “走啊,小菊。”她拉了拉小菊,改了道往陶之远院子去了。 “女儿见过爹爹。”陶如菁施了一礼。 “来,坐下吧。”陶之远指着前面右侧的凳几道。 陶如菁依言坐了,抬头看着陶之远道:“杜管家说爹爹找我有事,只不知是什么事呢?” 陶之远悠悠叹了口气,道:“你弟弟潜儿不孝,做出那等丢人现眼的事情,可毕竟他是爹爹唯一的儿子,咱们陶家的香火还要他来继承。” 说到这里,他站起来,倒背着手,踱到陶如菁面前:“眼下,爹爹意欲想些法子,来掩盖这一桩家丑。” 陶如菁听说,早有意料,出了这种事儿,不想法子瞒天过海用力遮丑的话,他就不是自己的亲爹了。 “只是不知爹爹有何高见?”陶如菁说。 陶之远似是还未想好要怎么说,故而来回踱了几步,下了很大决心似的抬起头:“菁儿”,他喊了一声。 陶如菁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喊唬了一跳,聪明如她,早看出陶之远又难言的事情要对自己说,便笑笑道:“爹爹,您有什么事儿?” “菁儿啊,你的弟弟潜儿这次闯下的的弥天大祸,只有你能补救了。”陶之远说着,激动的紧紧抓住陶如菁的手,眼睛里面泛起泪花来。 “爹爹,我,我能做什么?”陶如菁这下不明白了。 陶之远以手扶额,道:“这学政大人,平生好女人,他……菁儿,你的美貌才情,没有人怀疑。” “爹,您说什么?”陶如菁只觉得平地一声雷,只当是自己听错了。 “菁儿,救救潜儿,救救郡守府吧?”陶之远说得动情,恨不得要跪下了。 “不不不”陶如菁站了起来,自己面前的男人,哪像是自己的生身父亲了,她很想质问他,“潜儿是您的孩子,难道我就不是吗?”可话到嘴边又咽下。 她强忍住泪水,只觉得冷到了骨子里头,上一世,母亲走了,自己被算计了,父亲就那么眼睁睁看着自己跳进火坑,这一世,为了那个呆头呆脑的儿子,他又想亲手葬送她的将来。 不能,她既然好不容易重生到了这一世,这是上天的厚赐,她怎么能够负了皇天。 挣扎抓狂或是哭喊告饶一定是无用的,那就只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想尽一切办法说服父亲。 想到这里,陶如菁长长吸了一口气又吐出来,而后拉起陶之远的手,道:“爹爹,来,您坐下,容许女儿想一想。” 陶之远看到陶如菁并没纠缠崩溃,而是这么平静理智,实在是有些出乎意料,又有些莫名惊喜。毕竟是有求于自己的女儿,他赶忙点点头坐下,将一盏茶推到陶如菁面前。 遵照燕含山的吩咐,林崇备了一份厚礼。 “公子,您觉得这真的行得通吗?我可是做下人的命,明儿我去了,您不但心我露出马脚吗?” “得了,一顿饭功夫而已,若这都做不好,本世子还留你作何用?”燕含山面无表情的说。 “咦,你这人,怎么这么没情分,我可是跟了你十年有余了。”林崇探口气,无奈的摇摇头。 忽然好奇心起,又凑上前问:“哎哎哎,您说,若那陶大人真就说服了那如菁小姐,咱要不要适时的……那个那个一下。” 燕含山明白林崇的意思,无非就是替陶家小姐惋惜,觉得她鲜花插在牛粪上是一桩,第二桩那学政大人还是老牛吃嫩草。 燕含山白了他一眼,道:“别人的家务事,你爱管你管。” 林崇听了,都给气乐了:“我说你这什么话啊,你搞搞明白好吧。是你,燕大世子,让我假扮成外地官员家的公子,假意明儿前去给陶家少爷送什么迟到的生辰贺礼。” 说完,绕到燕含山跟前,盯着他冷峻的脸庞,道:“这样一来,分明就是你要插手人家家务事。哼,现在倒好,倒打一耙,什么德行。” 燕含山举起手,林崇吓得赶忙避退到一边。 “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这般和我说话,仔细我扒你皮。”燕含山道。 “行行行,你说的都是对的,谁让你是主子呢?”林崇做出一副迫于淫威不能不低头的憋屈样。 郡守府这边,陶之远堪堪等着陶如菁想了半盏茶的功夫,心急如焚。 “菁儿,你想的怎么样了?”陶之远问。 “爹爹,女儿想了,这事它还真不妥。您想,这秋闱应试刚结束,且眼下还未张榜公示。若就在这节骨眼上,您将女儿许配给学政大人,您说这不就明摆着里面有鬼吗?” 陶之远听了,两簇眉毛都快拧到一起了,无奈的道:“为父自是深知此乃下下之策,可,可眼下没有其他办法了呀。” 陶如菁摇摇头,道:“不,爹爹,依菁儿看,还有上上之策可用。” “菁儿你是说,还有更好的办法,快告诉为父。”陶之远转悲为喜。 “爹爹,您看芙蓉如何?”陶如菁问。 “什么芙蓉如何?”陶之远不解的问。 “爹爹,女儿所言,乃是菲儿妹妹身边的芙蓉丫头,二八芳龄,面若桃花,为人大方,机智乖巧。只要盛装打扮一番,莫说学政大人见了会动心,就是青年才俊遇上,只怕也难免要多看几眼。” “菁儿,你这话是何意?” 第五十二章美人计 陶如菁接着说:“爹爹,菁儿乃堂堂郡守府嫡长女,你将女儿许配于毫无实权的学政,在外人看来,本身就不合情理;现今,这学政大人,又已人到中年,且女儿嫁过去后,还只能做个填房侍妾,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 “爹爹想想,这事若成了,那就是一桩旷世奇闻啊,到时只怕不单在这广陵郡,就是在整个大雍国,这都会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风传不要紧,可若万一传到皇上耳朵里,他必会问起,到那时可怎么答呀?” 说到皇上,陶之远唬得身子颤了一颤。 “爹爹,您想啊,到时若实话实说,那今日一切便白忙活了,旁人还会笑话爹爹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若随意编个谎搪塞,只怕皇上也没那么好糊弄。他再派人彻查,那可就不是秋闱作弊这么简单了,还得加上一条,欺君之罪。”陶如菁将最后四个字咬得极重。 不等陶之远说话,陶如菁接着轻声补充:“爹爹,到时候都不用数罪并罚,单就这欺君之罪,就够杀头的。” 说完这些,陶如菁定定看着陶之远的脸。 只见陶之远脸上红一阵紫一阵,明显是惊吓不小,他两手一会交握,一会又放开来搓了搓,道:“怎么会呢,我看菁儿你,你是多虑了,依我看远不至如此。” “不,爹爹,所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就是这么个道理。”陶如菁说着,走到案几前,倒了一杯茶,给陶之远奉上,继而娓娓道来:“这广陵郡守,膝下两女一儿,举凡朝中官员和爹爹您有交集的,无人不知哪个不晓。” 说到此,她顿了顿,陶之远点头道:“的确如此,却又如何?” “女儿虽不才,可毕竟也是您的嫡长女,若无特殊,爹爹绝无将我草率配人的道理。”陶如菁说着,跪了下来:“爹爹,并非女儿不愿,只是为了爹爹前程,为了郡守府声誉,还望爹爹三思。” 陶之远沉吟了一阵子,点点头道:“菁儿你说的,不无道理,那依你的意思,是把芙蓉许与学政大人吗?”接着,他又面露难色道:“若真如此,那最好,怕只怕,学政大人他不同意啊?” “不,爹爹,您若真这么做,可也是在保全学政大人。否则,有朝一日东窗事发,他也是主犯。” 陶之远一拍脑袋,恍然大悟,真是关心则乱,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呢。 “来人,传夫人和杜仲。”陶之远说。 两人来了之后,他交代了一番,便又整理了衣冠,让府丁提了上好的酒肉,二次前去贡院拜访学政去了。 酒过三巡,陶之远便提起先前所言之事,又将其中牵扯的利害关系说了一遍。 “之远兄固然言之有理,只是这个嘛……”学政听完陶之远的分析,脸色显然冷了几分。 陶之远赶忙道:“大人放心,我舍下还有一义女,长得也是难得的精致水灵,最重要一条,我这义女虽入府多年,却从未给外人得知,这可就免了后患了。” “哦,这这这,哈哈哈,既是如此,那全凭之远兄做主?”学政大人说着,抱拳施了一礼。 掌灯时分,柳姨娘便依陶之远之言,着人抬来一乘小轿,将精心装扮了一番的芙蓉,送上这乘轿子,就要打发人抬到贡院。 芙蓉哭哭啼啼,柳姨娘道:“这是送你去享福的,你可还有什么好哭的。”顿了顿,又说:“别忘了,你可不是郡守府丫鬟,是我和老爷的义女。” 芙蓉不说话,还是低头继续哭。 柳姨娘看着心急,只怕她到了那边,还是这般死鱼模样,便道:“别忘了,你身后还有那么一大家子七八口,还住在郊外呢?” 芙蓉听这话,当然明白柳姨娘这话的意思,赶忙拭去泪水,连连哀求道:“姨娘,芙蓉都记住了,求您看在我跟了小姐这么多年的份上,放过我的家人。” 柳姨娘剜了她一眼,又四下看看没外人,才道:“乖,你只要尽心伺候好学政大人,我感激还来不及呢,又怎会恩将仇报,不识好歹。” “来,女儿,拜别娘亲吧。”眼看天色不早,柳姨娘催促道。 “女儿,拜别娘亲。”芙蓉就在轿中拜了一拜;又越过柳姨娘,看着陶芳菲道:“二小姐,奴婢,奴婢去了。” 毕竟是自己的贴身侍婢,又跟了自己那么久,感情终归是有的,陶芳菲在一旁站着,心中原本不好受。 可转念一想,毕竟是自己闯下的弥天大祸,和放任学政告发潜儿带来的后患相比,就是失了十个芙蓉、百个芙蓉,那也是不值一提的。 故而听到芙蓉这哽咽的辞别,也就昂起头来,没好气的道:“娘亲算是白说了你了。你记着,这里没有主子奴婢,只有姐妹亲人,你是我妹妹,爹爹和娘亲的义女。” 芙蓉闻言,战战兢兢端正坐好,点头道:“妹妹记住了。”然后拉了轿帘,任由府丁抬着往城南去了。 陶之远和学政大人还在喝酒,醉意已又浓了几分。正在兴头上,只见一红袍美人施施然前来,到了两人面前,深深施了一礼,口吐莲花语:“女儿见过爹爹,见过学政大人。” “喔,好好好,之远兄,我就喜欢你这说风就是雨的心性,嗝,这么快就把美人给我送来了。”说着,站起来就去搂芙蓉。 芙蓉也不躲,顺势倒入学政怀里,只让学政觉着她柔若杨柳扶风,怜若小鸟依人。 “哎呀,小美人,你可真是馋死我了。”学政借着酒意,也不管陶之远在旁,一口啄住了芙蓉的唇瓣,双手上上下下不安分的来回探着。 芙蓉何曾经历过这等场面,只羞羞答答,双腮绯红,赶忙低眉垂眼的端起一杯酒,喂到学政嘴边,娇滴滴的道:“大人,小女子敬你一杯。” “好好好,美人敬酒,岂能不喝。”学政边说,便接过仰头一饮而尽。 “嗐,我看天色也不早了,学政大人您好好忙,我,我也该走了。”陶之远眼见心愿达成,安心的辞别了学政,站起来晃晃悠悠走出门去。 “美人,我可等不及了。”陶之远一走,色眼迷离的学政猛虎扑羊般将芙蓉压倒在身下。 第五十三章假扮第九子 压在心头的大石头落了地,陶之远总算舒了一口气,回到郡守府,没有先去柳姨娘那边,而是让杜仲找来陶如菁。 “菁儿,我的好女儿,你不愧是我和嫣然的女儿。”他笑眯眯看着陶如菁:“你可真是为为父分忧解难了。” 不知怎的,陶如菁只觉得鼻子发酸,眼睛胀痛。这样的父亲,真是无常啊,为了他所谓的“清誉”,哪里又有一点慈爱和人性可言。 若不是自己据理力争,只怕又要开始日复一日,以泪洗面,毫无尊严的生活。 想到前世的暗无天日和忍辱负重,想到母亲柳嫣然的含恨而终和冤情不明,她只觉得心中烧绞着痛。当然,除了痛,更多的是恨,毁天灭地的恨。 “菁儿,菁儿……”陶之远喊了好几声,却得不到回答,她踉跄着醉步,走到女儿面前,打量了打量。 只见她目光格外冷冽,完全不同于往日的柔和纯净。不知是酒意还是怎的,生生打了个寒颤。 他虽醉酒,心中却了然,她恨她怒她委屈,都是应该的,毕竟自己差一点点就将她亲手毁灭。 “菁儿,你是爹爹的亲骨肉,若是有得选,我怎么会舍得如此。爹爹我愧对于你,愧对于你娘亲。”说着说着,竟是老泪横流。 接着,他似是自言自语一般,又道:“嫣然,嫣然,你若在天有灵,泉下有知,那为夫我愿向你保证,再不会让菁儿担惊受怕,承受非难。菁儿是个好孩子,我定要给她找个好夫君,保她富贵荣华。” 陶如菁听着,泪水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就在她转身跑出时,她看到了黑暗中孑然独立的一抹黑影。 待陶如菁走远了,那个善妒的女人从阴影处走了出来,一直走到陶之远面前。 “老爷。”她搂住他,可心中是有恨的,这么多年了,他还是对姐姐柳嫣然心心念念,还起誓要保他们的女儿富贵荣华。 转而又想想自己,辛辛苦苦为他产下一双儿女,勤勤恳恳操持着这个家,可时至今日,终究还是偏房妾室,她心有不甘啊。 翌日,在燕含山的一手安排下,林崇简单做了易容,扮成三十多岁的模样,带着一份厚礼前来叫门。 府丁见来人装扮不凡,出手阔绰,哪里敢有丝毫怠慢,忙慌不跌的前去通禀。 “老爷,外有会稽郡郡守薛铳第九子求见。”顿了顿,又补充道:“银顶官轿,皂色盖帷,八人抬轿,虽是面生,却是很有派头的样子。” “哦,会稽郡郡守薛铳的第九子,他到府上来意欲何为?”转念又想:“这薛铳虽说和自己平级,可他的祖母奶奶曾是大雍国一位庶出的公主,多少也算是皇亲国戚。” 念及此,他赶忙坐直了,道:“快快有请。” 不多时,林崇有模有样的进来了,将礼单和离合一并呈递到陶之远面前:“郡守大人,在下薛龙,令公子八月二十七生辰,今日才来拜贺,还望大人休要怪罪。” 说着,打开礼盒,露出里面的珍珠玛瑙道:“小小贺礼,不成敬意,还请大人笑纳。” 陶之远一看,可就惊呆了,这礼品和各府来贺之礼相比,真是过于贵重了。 客套了一番,陶之远这才问道:“令尊可好,令堂可好?” “好好好,都好。”林崇笑着答道,不等陶之远说完,他便解释道:“不瞒陶大人您说,家父有心让我入仕途,可在下游手好闲惯了哪有为官的修为道行,故而五年前和家父闹了一场,就出来经商了,其间可是从未回去。” “这个……”陶之远见眼前之人,完全没有虚假客套,说的看似都是些打脸的大实话,面对这种坦白直率,他竟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接话了,只好打了个哈哈,道:“嗯嗯,人各有志,人各有志,哈哈。” 林崇又道:“陶大人和家父乃同朝为官,只怕和家父见面的次数比我还多。”林冲说着,心中暗笑,小祖宗我就从未见过什么薛铳。 陶之远沉吟了一下,道:“那是,那是,去年还曾谋面。” “大人不怕您笑话,自我外出经商,家父便发了雷霆之怒,直言和我断绝父子关系,故而若日后大人得遇家父,问起我来,只怕家父是断断不会承认有我这个第九子的。”林崇又说。 陶之远听了讪讪的笑道:“啊,哈哈,既是如此,日后不提,不提。只是不会公子此次到我广陵郡来,是……” “不过是经商之需,经商之需……呃,还望大人照应。”终究不是老爷贵公子的命,林崇边说边发怵,再多说下去,只怕是要露馅了。 他赶忙转了话题,又天南海北扯了一通,只从中午扯到日薄西山。 另一边,跟着林崇入府的八名“轿夫”,实则是燕含山的护卫,趁着林崇打岔的功夫,匆忙四下探视窃听。 废了好一顿功夫,最后得到的结果让人胆寒:“小姐昨夜已然被送往学政大人那里。” 不得了了,护卫得了消息,撇了林崇,匆匆回去报与燕含山。 燕含山闻言,点漆般的眼眸中,燃起一簇火苗,他攥了攥拳头,道:“跟我来,咳咳咳……”话未说完,剧烈的咳嗽起来。 “不对啊,不是说好学政今日来赴宴,还说好要赏陶大小姐舞艺的么,怎的还不见动静,只怕是看我在此,不敢来造次了。”林崇心急的抖着腿,心下暗自犯嘀咕。 陶之远硬生生陪了一整天林崇,两人聊得实在很不投机,毕竟来者是客,还不好得罪,憋了一天的假笑,只憋得他难受得慌。 “薛公子,寒舍后花园有秋海棠,你不妨去看看。”陶之远忍无可忍了便说。 “哦,那甚好,甚好。”林崇也巴不得结束这尴尬的闲聊局面,想起什么忙不迭又补充道:“赏花这事是有讲究的,需心静如水摒弃纷扰,故而大人不必管我,我喜独往。” 第五十四章真相 到了后花园,哪里来的秋海棠,不过一地败叶。林崇心中暗骂:“好你个燕大世子,怎的还不来人传信让我走,这是嫌我了,要害死我。” 正想着,就见远处一簇雁来红旁边,坐着个女子,静静对着满是睡莲锦鲤的的池塘。 林崇轻轻转了过去,藏身于一株美人蕉之后,仔细一打量:“哎呀,这不正是燕大世子放心不下的陶如菁小姐吗?” “这么说,她安好啊,哪有什么学政,什么填房之说。”林崇不明所以,摇了摇头。 “既是安好,我便直管去复命,不必在这活受罪了。”林崇想着,正要起身绕回前厅,乍见陶如菁手里拿着样物件,模糊中辨出正是燕大世子的玉佩。 “这算什么事?”林崇心想,这燕大世子还是有点造作,明明已经和人家私许终生,连信物都给了,还假意清白,实在可恶。 想到这里,林崇摇了摇头:“合该我命苦,总被戏耍欺骗,哎,谁让我是下人呢?” 林崇匆匆回到前厅,夸了一会后花园景色,便拜辞了。 回到客栈,见榻上无人。 “怎么回事?”林崇一个激灵,这燕大世子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赶忙四下去找,偌大个鄯阳街,哪里就那么容易找到,只急得他满头大汗,便找便对着苍天祈祷。 “燕大世子,你你你可别吓唬我,要你真出了事,那我也活不长了。”林崇哭丧着脸说。 两个时辰过去,暮色之下的鄯阳街,只剩下星星点点的灯火。 一身疲惫的林崇,只好失魂落魄的往客栈走去。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林崇便祈祷边推开门。 “没得我令,你竟四处乱跑?”一个冷冷的,压抑着怒火的声音从榻上传来。 嗐,先不管他说了什么,这声音怎么那么亲切呢? 林崇一个箭步冲到燕含山面前,张开双手就贴了上去:“啊哟喂,我的祖宗,你可急死我了,大晚上的,你跑哪去了。” 看着趴在自己身上这五大三粗的男人,燕含山无不嫌弃的皱了皱眉:“好了就起开。” 不想林崇这回是真有眼泪,一会哭一会笑的,不知的还以为他得了失心疯。 “公子,您,您怎的不派人送信给我啊,我在里面憋得苦。”缓过来之后,林崇有些小怨气。 “倒打一耙了哈,派人去了,却不知你小子早溜了。”燕含山道。 林崇指指自己的心,有些无力的道:“哎,我这,可是捱了好几个时辰的,可哪有什么学政啊,宴席啊什么的。” 燕含山摇摇头,叹了口气道:“我们去晚了,昨夜便将她送走了。我们的人回来复命,我便带大伙直奔城南去了,事急,一时顾不过来给你送信。” 林崇皱皱眉,不对啊,后花园里那个难道是鬼吗? 他意识到事又蹊跷,便又问:“那那那去了结果如何?”他说不出是紧张还是激动,只觉得舌头打结,说话都不利索了。 燕含山苦苦笑了一笑,叹道:“我看她很是享受,两人如胶似漆,哼,是本世子多虑了。” “不是不是”,林崇赶忙绕到燕含山近前:“可是你亲眼所见。” “并非,暗卫所报。”燕含山道。 林崇抚掌大笑:“这就对了,这就对了。” 燕含山被这突如其来的笑弄蒙了头,冷脸蹙眉看着林崇:“这是怎么说。” 林崇便将日间所见所闻详细告知,当然,除了玉佩那一节,燕含山听得满脸错愕:“你是说,陶如菁她,还在郡守府……” “放心,错不了。”林崇道:“燕大世子,你是聪明人,究竟发生了啥,不必我给你分析了吧。” 燕含山嘴角不经意的扯了扯,心头之结解了,瞬时只觉得呼吸也爽朗起来了。 “怎么,还有话就说。”燕含山扫了一眼正盯着自己贼笑的林崇。 林崇假意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道:“我就说呢,怎会对人家姑娘如此上心。” “嗯?”燕含山不解林崇的意思。 林崇凑上来,觍脸笑道:“哎哎哎,燕大世子,您是何时与人家私定终身的。” “胡说八道?”燕含山越听越荒谬,索性扯了被子盖在头上,翻了个身,背向外,意思是不想废话了。 林崇见他一副嘴硬的样子,便道:“你玉佩都给人家了,还想抵赖不成。” 燕含山闻言,这才猛然坐起来:“玉佩?你是说祖母奶奶给我的护身玉佩,咳咳咳。” “是啊,那么贵重的物件都给人家了,你还敢说我胡说?” 因着自己身子不爽利,祖母奶奶带着御赐的羊脂玉,到佛前开光,并在自己生辰之日,亲手为自己系上,只求那玉佩护体,逢凶化吉。 “那护体玉佩已失落多时了。”燕含山想了想:“应该是……对,就是那次。” 燕含山想起自己那日误闯郡守府,无意间被陶如菁撞见,那时还以为她是到郡守府做客的官家女眷,无意中迷失了方向的。她曾帮着自己包扎伤口,还曾…… 燕含山想着,嘴角不禁拂过一丝笑意。 “哦。”缓过神来,看到另林崇像打量怪物一样打量着自己,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赶忙正了正脸色。 郡守府中,陶芳菲的院子内,柳姨娘和陶芳菲隔桌而坐。 “娘,这事儿真就这么了了,真是有些可惜……”陶芳芳说。 柳姨娘听说,很是不可思议的道:“哎,了了还不好,哦,意思你还指着东窗事发,只闹得鸡犬不宁,人仰马翻你才开心哪。” 她重重扔下茶盅,不等陶芳菲开口,接着又道:“祸是你闯的,临了临了,收拾好了烂摊子,你倒跳出来,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形状,你说说你……” 陶芳菲挪了挪,靠近柳姨娘撒娇道:“哎呀,娘亲,菲儿说的不是那个意思啦,您想啊,若是出去的不是芙蓉,而是那小贱人,那岂不是一箭双雕。”陶芳菲说着,比划了个手势。 柳姨娘幽幽吐出一口怨气道:“你呀,这次,还真是亏了她,否则只怕要出大乱子的。”,顿了下,心事满怀的又道:“先前我还真小看了她了,眼下看来,她还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第五十五章公然现身 燕含山站在广陵郡城墙之上,举目眺望远方,城墙之下的拱门,来往布衣商贾川流不息。 林崇从身后走来,拿了一件褐色貂皮绒的披风给他披上,然后哈了口气搓搓手问:“公子,我说咱们隐姓埋名潜伏了这许多时日,眼下该做的都做了,是不是也该打道回府了。” 燕含山摇摇头,道:“你再去给我备一份厚礼,要南疆的冬虫夏草。” “又来。”林崇想起前儿送到郡守府的哪些珍珠玛瑙,不禁心疼道:“公子,虽说咱宁远侯府阔绰宽裕,可也禁不起你这般破费败家的。” “多话。”燕含山冷冷瞥了林崇一眼,又有些不放心似的,交代了一句:“记住,我说的是‘厚礼’。” 林崇只得“哦”了一声点点头去了。 吩咐完毕,燕含山继续眺望着城墙下的熙熙攘攘,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不多时,从宽阔的官道上,一队人马飞奔而来,燕含山眯着眼睛仔细打量了打量,点了点头。他长长舒了一口气,从城楼上下来,径直走到了城门口。 那一队人马刚好也到了近前,为首的少年晒得有些发黑,但脸上带着清爽利落的笑。 “沉楚,你可来了”燕含山说。 梁沉楚走近前来,围着燕含山转了一圈,道:“嗐,不都说南境乃蛮夷瘴疠之地,有命去的没命回的,我看你燕大世子倒是越发有生气了,看来还挺养人。” 燕含山终于难得的笑了一回,目光越过梁沉楚的肩头,向他身后望去,道:“怎么,深山狩猎就带这么点人手。” 梁沉楚也跟着往后看了一眼,道:“那倒没有,收到你的信,我便匆忙出山了,只带了这些个近卫,其余人等还跟各府公子留在后山继续围猎。” 说着,他无不得意的道:“燕大世子,你可别小看了我,这次围猎比赛,我这边可是捕获猎物最多的,等你回去,可带些给侯爷和夫人。” 不多时,林崇备好了礼,由打头的两个侍卫抬着,从燕含山身后走来。梁沉楚率先看见:“哎……”招了招手。 “走吧,只怕你又是围猎,又是赶路的,也乏了。”燕含山似乎有意要打断梁沉楚和林崇的接触,说完便转身给林崇比了个手势。 林崇会意,赶忙又备了马来。 “算你还有点良心”,梁沉楚说:“前些日子,波儿还跟我说,在鄯阳街见到你了。我就说嘛,你可是人在南疆,哪里就能在这广陵郡见得到你,我看八成是她忧思过度。” 燕含山听着,只是一脸讪讪的表情。林崇知是前儿在绸缎铺门口那一遇,想起忍不住“嗤嗤”小声笑了起来。燕含山生怕露馅,私下里扯了他一下。 诸事停当后,一行人往丞相府走去。 丞相府设在阳都,这阳都和广陵郡只有一条官道之隔,作为和皇城最为接近的一座城池,阳都的繁华又比广陵更甚。 不多时,就到了丞相府,巍峨高耸的府邸,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威严,不管是正门还是偏门,成排的护卫一动不动,守卫森严。看那架势,若不是得到应允,只怕连苍蝇也别想飞进去。 府门之上,是当今圣上御笔亲书“丞相府邸”的嵌金匾额,就连外围墙面,都时经过精雕细镂的,只要看到的,无不慨叹于这府邸的辉煌气派。 丞相府内,梁念波正在逗着笼子里的雀儿玩耍,忽然贴身大丫鬟锦翠从外面匆忙跑进来,一脸雀跃的道:“小姐,小姐,你快快去看,是谁来了。” 梁念波听见,将鸟笼递给了一旁的嬷嬷,转而向着锦翠道:“看你这般咋咋呼呼的,只怕来的不是普通人。” “小姐,您亲自去看不就知道了。”锦翠故作神秘的说。 梁念波不说话,将挡在前面的锦翠推开,就与前去探看个究竟。 刚从回廊上走下,就听见外面梁沉楚的声音,他正兴致勃勃说着些围猎场上的新鲜事,梁念波双足一顿,回头瞪了一眼锦翠道:“你个小蹄子,梁沉楚回来关我何事?” 锦翠低头捂着嘴笑了笑,却没有说话。 梁念波转身就要折回去,锦翠赶忙拦住:“哎哎哎,小姐,你倒是不着急啊,再等等嘛。” 梁念波不解何意,便耷拉个脸继续朝前走,“燕公子!”她大吃一惊,瞪大眼睛,用手捂住了嘴巴。 稍微缓了缓,又探头看了看:“真的是燕公子。”她赶紧挺了挺胸,捋了捋头发,然后迈着细碎的步子,假装不经意的朝着他们走了过去。 “看看,看看,这是谁来了。”梁沉楚看到梁念波突然出现,便有些戏谑的看着燕含山。 “哦,梁小姐。”燕含山有些不大自然的提了提领子,又补充了一句:“近来可好?” 梁念波脉脉含情的看着他,道:“念波一切都好,有劳燕公子挂怀。”她眨巴着眼睛,顿了顿接着道:“那么,燕公子你呢?” “我也挺好。”燕含山回答。 “许久不见,我才听说你去了南境,南境是何等蛮夷瘴疠之地,还害念波好一顿担心,眼下看到燕公子平安归来,念波这一刻悬着的心,也就踏实落地了。” 燕含山用手捂着口,咳嗽了一声,回道:“多谢梁小姐。” 梁念波看见,一下就急了:“我看燕公子身体似乎不大爽利?” 燕含山赶忙摆摆手,道:“不碍事,不碍事,不劳梁小姐挂心。” 听着燕含山左一个梁小姐,有一个梁小姐,梁念波大为不悦,却又不好发作,只能清了清嗓子,有些黯然的说:“梁公子,你还是叫我念波吧。你,你叫我梁小姐,只觉得都叫生疏了。” 说着,梁念波边说,边就拉过他的手。 燕含山不自觉的将手缩了缩,等她说完,便点了点头道:“好的,念波妹妹。” 不等梁念波再说,燕含山便转向梁沉楚道:“我看丞相爷和夫人只怕早已等着了,咱们这就过去吧。” 第五十六章过丞相府 梁沉楚“嗯”一声,点了点头,便和燕含山走了。 梁念波失落的愣在原地,这燕公子,今日是怎么了,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望穿秋水一般盼了这许久,好不容易盼到了,他却这般生冷,梁念波嘴巴一噘,兀自生起闷气来。 金碧辉煌的丞相府正堂,梁明道和夫人林氏坐在主座上,看着燕含山和梁沉楚打外面进来,双双站起。 接着,几个人客套礼问一番,又说了些围猎场上的事情。 临了,林氏看了梁明道一眼,道:“老爷,此次山儿前来,只怕也不能多待的,不如咱们就叙到此,倒让他和波儿多些时候聊聊。” 梁明道点点头,正要说话,梁沉楚接口道:“娘亲,这回您错了,燕世子这次不走了。” “不走了?”梁明道满脸疑惑。 燕含山见状,赶忙起身,施了一礼回道:“圣上皇恩浩荡,念及老祖母病体难安,特诏舍中亲眷来阳都安顿。” 梁明道点点头,有些无关痛痒的道:“嗯,这是圣上慈悲为怀,体恤功臣。” 顿了顿,又说:“你的爹爹燕盛南,率军镇压边境之乱,屡建奇功,皇上加九锡,封宁远侯。这一桩桩一件件,无不彰显我大雍皇上求贤若渴,爱惜人才,此乃家国之幸。” 燕含山不动声色听着,坐上之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皇上做出的任何一个决策,恐怕都有他梁明道吹耳旁风的功劳。今日在此,他却装着对自家的事情一无所知,真乃老奸巨猾。 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所谓将宁远侯亲眷诏入皇都安顿,其真实目的一目了然,不过是忧惧燕家功高震主,或是在宁远坐大,不便掌控,故而才下此不仁之诏。至于,是谁一手策划筹谋,最终坐成此事,宁远侯一家心中自是最为清楚不过,只是迫于皇权和高位之人,不便明面上发作罢了。 燕含山听闻梁明道之言,隐忍附和道:“丞相所言极是。” 林氏面有喜色,连连点头道:“如此说来,可真是喜事一桩,你们一家搬来,就又多了可以走动的府门,这回可就要热热闹闹了。” 燕含山回以淡淡的一笑,道:“正如夫人所言,家母也这般说,只是到时初来乍到,还有许多地方需要夫人多加指点照应。” 林氏笑道:“那是自然,一家人就不必说两家话,你和波儿的年岁也不小了,到时老夫人和你母亲来了,咱们也好合计合计你俩的终身大事。” 梁沉楚插不上话,就在旁边听着,说到两人的亲事,燕含山脸上明显不自然的抽动了一下。 梁沉楚看他并无喜色,赶忙插嘴道:“呃,那个,父亲母亲,我看含山风尘仆仆从南疆入都,一路车马劳顿的,只怕也很乏了,不如让他先安歇一阵子,再想叙话,来日方长。” 梁明道和林氏都点点头,林氏道:“还是楚儿细心。”说完,转向身后的嬷嬷和声细语道:“快些去安排。” 嬷嬷应着,就出去了。随后,燕含山便拜辞了两人,也和梁沉楚一块走了。 梁明道看着燕含山的背影,手指相互摩挲着,似是在盘算什么。 “老爷,老爷……”林氏连喊了几声,梁明道才回过神来。林氏也跟着看看燕含山去的方向,又看看眼前人,问:“老爷,在想什么呢?” 梁明道摆摆手,站起身来,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山儿长大了”。林氏也跟着站起来,搀扶着他,只是对他说的这句话,却是不明所以。 另一边,梁念波安排下人去看燕含山的动静,下人回来禀报:“小姐,燕世子已从老爷和夫人处回到梁大少爷房中。” “接下来呢,他们可有什么安排。”梁念波问。 来回的嬷嬷攥了攥衣角,道:“这个倒不曾打听得。” 梁念波闻言,从温软奢华的我踏上坐起,怒目圆睁,训斥道:“你个缺心眼儿的,不交代清楚一句都不行,养你何用。” 嬷嬷听闻,惊慌失色下跪道:“大小姐,奴婢知错,奴婢这就去探听。” “还不快滚。”梁念波没好气的道。 不多时,林氏安排的那个嬷嬷已经安排好了一间上房,并分派了四个婢女,四个嬷嬷到房中伺候。 林崇帮燕含山搬了随身之物,这才刚入了里间,他赶忙将门合上,不作声的指了指外面,做了个夸张的表情。 燕含山自是明白他的意思,道:“不碍,你去给我打盆水来。” 林崇这才放开声音道:“那她们,摆设喽?” 正说着,梁念波施施然前来,林崇看见,赶忙拿了空盆子就要往外走。 “等等,来者是客,怎生能让你的人动手。”梁念波俏目含春,对着帘外娇喊一声:“来人,伺候燕世子盥洗。” 燕含山有些不自然的道:“多谢念波妹妹。”稍微喘了口气,又道:“对了”,他指指外间:“不必给我安排下人,我不过住几日,有他就够了。” 林崇见燕含山指着自己,忙不迭点头应和道:“对对对,我伺候世子多年了,对世子的作息起居习惯最是了解的,我来伺候就够了。”顿了顿,又补充道:“多谢贵府美意,多谢梁大小姐。” 梁念波斜眼打量了林崇一眼,有些愠怒之色:“主子们说话,你个下人,作何资格插嘴。” 林崇被这意料之外的训斥整懵了一阵子,待回过神来,只觉得面红耳赤,心中实在不忿只想骂人,但苦于自己的身份,便只好忍气吞声,退在一边。 梁念波训完林崇,这才又转而向燕含山道:“燕公子刚说什么,只住几日?” 燕含山“哦”了一声,道:“正是呢,这个我已安排了人去找合适的宅邸,找到了稍作整饬就要搬过去的。” 梁念波点点头,道:“纵是如此,该他们伺候的,自然还是要使唤,人就不必撤回去了。”说着又转向林崇的方向,道:“一个莽撞冒失的男仆,想来也伺候不好你。” 第五十七章应郡守之邀 待梁念波走了之后,林崇一声不吭,只是收捡了自己的行头,迈开步子就要往外走。 “哎,哎哎哎,怎么说?”燕含山装着无辜不明的看着林崇:“你不跟我一块?” 林崇本不想说话,还要往外走。 燕含山偷着扯着嘴角笑了笑,接着道:“喂,问你话呢,耳朵没带还是怎的?” 林崇被这一激,拼命维持的防线就崩溃了。 他猛地返回来,将自己行头扔在案几上,转向燕含山道:“哦,刚才梁大小姐那般说话,你你你也没带耳……哎,不是,你难道说没听清吗?” “听清了!”燕含山淡淡的说。 “那你……”林崇跟着燕含山这么多年,还从未吃过这种憋。 “怎么,觉得受屈辱了?” “你说呢?” 燕含山小笑而不语,林崇看到他这样,无奈的摊手耸肩道:“说了你也不明白?” 燕含山想到眼下自家的处境,轻轻冷哼了一声,道:“我感同身受。” 林崇摇摇头:“这世上哪有感同身受这种事,针尖戳在我身上你又不疼。” “好啦。”燕含山道:“你可别忘了,临行前侯爷和夫人是怎么交代你的。” 林崇听燕含山这么说,叹了口气,耷拉个脑袋道:“我林崇,真是命苦哎。” 燕含山又笑了笑,摇摇头,道:“说正经事,你得催促他们尽快收拾整理好,不日就到迁移之期,若有延误,只怕又遭人把柄。” 说及此,林崇瞬间来了精神,也不生气了,凑到燕含山面前,道:“公子,我看找宅邸,其他地块也不考虑了,咱就往城北方向去,离这地刚好有些距离,不至成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正说着,外面嬷嬷端了水盆面巾过来,林崇就赶忙闭了嘴。 等盥洗完毕,嬷嬷都出去了,林崇又道:“您看哈,城北和广陵郡将好就一条官道隔断,到时您要去广陵郡看陶如菁小姐,也可以省下不少脚力。” “我说你话是多了些,也难怪遭人嫌。”燕含山听罢,只是冷冷说了这么一句。 “我这可都是为你着想,你别不识好人心。”林崇明知他又拿梁念波嫌他说事,便起身又有要走的意思。 “好了,那就选定城北地块。”他冷不丁的冒了一句。 林崇雀跃的一握拳,就差跳起来了。 燕含山看他这般,又补充了一句:“不过,这和她可没干系,我看中的不过是离这相府有些距离罢了。” “得,甭管您怎么说,反正您应了就成。”林崇脸上满满得意地笑。 郡守府这边,经过了陶潜秋闱作弊一事,终于消停了一段时间。 按照大雍朝廷规定,京官须日日上朝,地方官则依据处地远近不同,分为两月一觐见、半年一觐见、一年一觐见和五年一觐见。广陵郡作为大雍数一数二的大郡,又地处皇都附近,向来是两月一觐见。 这日,又到了上朝觐见之日,陶之远一大清早起来,四下准备停当,挑了灯笼便上路了。 觐见出来,陶之远听闻有人议论宁远侯亲眷来阳都之事,边也凑上去和着一探究竟。 “只是这宁远侯燕盛南本人,却是依旧留守封地,无诏不得擅入的,来的只是亲眷众人。” “哦,都说丞相府上的千金和宁远侯世子是天生一对,地造一双,如此一来,那就真个缔结良缘了。” “可不是怎的,这宁远侯世子,不日前已经住进丞相府了。” …… 宁远侯世子,丞相府,自己儿子的前程……陶之远想到眼下马上就到放榜之日,陶潜秋闱作弊之事既是已掩盖过去,那也就意味着他还是能获得选官资格的。 陶之远一路走,一路盘算,这同获选官资格的人,有的得了肥缺,有的则入了蛮荒之地去度日如年,这其中的不同,除了运气之外,更多的便是决断于和上头的关系。 回到郡守府,陶之远将今日之事和柳姨娘说了。 柳姨娘道:“老爷,眼下可真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这宁远侯世子新来,各府必定都会借此名头竞相邀约他去做客,咱们不妨也试试。” 陶之远点点头道:“我正是此意,眼下张榜在即,潜儿一旦获选官资格,再后的每一步可就更为关键了。” 顿了顿,又道:“朝中上下,谁人不知这燕世子乃是丞相的东床快婿,若是真邀了他来,不仅我郡守府颜面大增,对潜儿的前程更是大有裨益哪。” 两人如此这般,合计了一番之后,陶之远对这门外唤道:“笔墨纸砚伺候。” 不多时,杜仲便遵照吩咐,将笔墨纸砚端来,陶之远便挥笔写了邀请函,交与杜仲,又甚是仔细的交代了一番。 第二日一早,杜仲送了邀请函回来,才到郡守府门口,柳姨娘便迎了上来:“杜管家,怎么说?” “哟,姨娘,您吓老奴一跳。”杜仲乐呵呵的回答:“成了,燕世子给了小的回话,后日便应邀过府。” 柳姨娘听了,只觉得做梦都要笑了:“潜儿的前程有望了。”走了几步,又回身向跟在身后的杜仲说:“咱们这叫近水楼台先得月,若不是咱这广陵郡就在天子脚下,哪里就能请得动丞相府的人了。” 杜仲乐呵呵的点头应和着:“姨娘说的极是,极是。” 既是应了邀,郡守府上下便忙开了。 陶如菁看着热热闹闹,人来人往的郡守府,对陶之远和柳姨娘的行为有些嗤之以鼻。 有朝一日,若陶潜真为人父母官,只怕要害一方百姓遭殃。 正想着,小菊从外面进来了,端着一件簇新的衣裳,道:“小姐,这是刚刚柳姨娘派春蓉送来的,让您赶紧试试。对了,遵柳姨娘吩咐,春蓉还交代说后日的宴会,小姐要穿它才好。” 陶如菁接过来,看了看,摇摇头冷笑一声:“就为交好丞相府,这柳姨娘这次还真堪堪下了血本了。” 小菊噘着嘴,想了想后,分外认真的说:“小姐,您若不想去,奴婢就去和柳姨娘为您告病。” 陶如菁哼了一声,道:“谁说我不去的,这个热闹我陶如菁还真就凑定了。” 第五十八章婉言谢绝 得知丞相府女婿要来,一心想攀龙附凤,结交上层人的陶芳菲哪里肯放过,找到柳姨娘道:“娘亲,宴席之上,若无舞蹈助兴,那是万万不成的,女儿愿献舞一曲。” 正说处,陶之远打外面进来,听到陶芳菲如此说,便道:“菲儿所言极是,我看你姐妹俩各献上一支舞才好。” 陶芳菲闻言,心有不悦,只觉得父亲自过了秋闱作弊之事,对陶如菁是越来越上心,有什么好事都不忘招呼她。 柳姨娘哪能看不出陶芳菲的心思,但大局为重,只要将这宁远侯世子哄开心了,莫说是潜儿的前程,就是整个郡守府的将来,可都更有奔头了。 于是,她给陶芳菲使了个眼色,又转首对陶之远道:“可不是,妾身也想到了,这不,我已经着人去市面上挑选优伶,咱们直管买进些人来。” 说到这里,顿了顿,又道:“老爷,依照臣妾的意思,咱们不妨直接买进六女优伶,就在这府上歇着,日常无事便分到各房,以供主子们使唤,若逢年过节或是素日里需助兴的,就给集中起来,歌舞助兴,老爷觉得意下如何?” 陶之远听了,连连点头,赞道:“你想得周到,这些事情,全凭你做主了。” 陶芳菲在一旁听着,赶忙撒娇道:“爹爹,若真如此,六人来了,女儿可要先挑人,您想啊,芙蓉,芙蓉给了学政大人,女儿身边可就没个了解女儿习惯的婢子了。” 听闻陶芳菲的小委屈,陶之远哈哈大笑,道:“那是自然,到时候你只管先挑。” “多谢爹爹。”陶芳菲赶忙笑着盈盈一拜,柳姨娘在一旁听着,也跟着笑起来。 陶如菁那边,秦嬷嬷挑开帘子,看到她又在打量那玉佩,见到自己进去,便紧忙握在手里。 “有什么事?”陶如菁问。 秦嬷嬷施了一礼,回道:“大小姐,明日宁远侯世子应邀来府,席间安排了您和二小姐献舞助兴,姨娘让人过来传话,小姐可准备准备。” 陶如菁听了,眉头皱了皱,道:“既是有所准备,那席间自有鼓乐之人,我怎好抛头露面上去献舞。” 秦嬷嬷听到陶如菁似有不愿之意,一时有些为难,只能在原地哼哼了几声,却没说出句话来。 果然,为了讨好迎合,这柳姨娘可真是煞费苦心。 转念一想,也不过是献舞,况且想对付柳姨娘,查出当年害死母亲的真凶实况,仅凭一己之力,只怕还是有些难做。 何不把握每次露脸的机会,一则可结交权贵,说不准他们日后对自己复仇有用;二则父亲是如何沽名钓誉而又好面子之人,若助着讨得宾客欢心,给郡守府长了脸,那他必将对己更为注目,自己在郡守府的地位也将提高。 想到这里,陶如菁对着还在为难的秦嬷嬷笑了笑,道:“话说回来,明日贵客可是丞相府之人,何等尊贵。他来我府,自是要盛情款待,为着我们陶家的地位,我也该当献舞。” 秦嬷嬷听了,这才喜笑颜开,道:“大小姐真个通情达理之人。” 另一头的丞相府中,梁念波来找燕含山,进里屋转了一圈,却不见人影,于是复又出来问外院的侍婢:“燕公子呢?” 侍婢见问,想了想道:“回禀大小姐,今儿早早的,大少爷便来约了燕公子出去了,只怕是斗棋去了。” “锦翠,快帮着我找找问问。”锦翠应着就出去了。 梁念波回到里间,拿过燕含山的佩剑,左右端详,又拔出来,仔细打量。 等了好一顿功夫,锦翠来报:“小姐,找到了,他们在后花园看呢。” 梁念波便站将起来,把燕含山的佩剑随意扔在案几上,随着锦翠匆匆往后花园去了。 燕含山和梁沉楚斗棋正斗的尽兴,只见梁念波款款而来,燕含山看见,正要打招呼,梁念波便比了个手势,道:“燕公子不必,你们只管继续斗你们的。” 林崇看见梁念波来,便不动声色的往后退远了去,嘴中嘀咕道:“惹不起我还躲得起。” 过了好一阵,两人完了一局,梁念波上前道:“燕公子,眼下就要入冬,你仓促前来,我看你也未带冬日的行头,不如明日里,咱们一起到官市上去走走,该要备的也及早备好。” 不等燕含山说,梁沉楚边喝茶边接口道:“嗯嗯嗯,这个好,我也一起去,整日家在这府中,也闷得慌。” 燕含山听闻,瞅了梁沉楚一眼,又转向梁念波道:“多谢念波妹妹挂怀,只是舍下亲眷不日来都,到时自然就有了,也不需破费了。” 梁念波听了,“噗嗤”笑道:“燕公子,还真是持俭,到时从宁远带来的,乃为旧物,和时下流行是怕是不搭的,这阳都可不比宁远,有讲究的人家吃穿用度,都不会来自坊间。” 梁沉楚听梁念波这般说,心知驳了燕含山的面子,赶忙解围道:“梁念波,你这说的什么话,感情你是说燕公子吃穿用度就都是坊间之物了,人家可是被圣上加了九锡的宁远侯世子,你说话注意着些。” “哎呀,燕公子可别多想,念波不是那层意思,我只想你舒坦些。”梁念波听了,意识到说的不妥,赶忙赔罪。 燕含山却不以为意,不动声色的道:“哪里哪里,你是一番美意,我岂能不懂。” 林崇远远听着,心头实在气不过,又听燕含山此说,更是气得眦裂发指,心头暗骂:“哦,你是丞相之女,你就高高在上,目无下尘啊,有那么了不得,怎不见你上天呢?” 转而又瞪了燕含山一眼:“平日里对我蛮横僵硬,见了这娘们,你就自甘低人一等似的,听之任之。”想着想着,忍不住“嗐”的叹了口气。 梁念波听燕含山如此说,妙目流光,笑意嫣然:“这么说,燕公子你同意了?” 燕含山“呃”了一声,略沉思了一下,婉言谢绝道:“只怕要辜负妹妹的良苦用心了,我明日里应了广陵郡守府之约,实不好脱身。” 梁念波听了,心下不悦,面上却是不显,只笑道:“如此说,那咱们改日再去也无妨。” 第五十九章世子来访 “咦?”梁沉楚瞪大眼睛看着燕含山,道:“好你个燕含山,吃独食哪?” 说着,伸手拍了一下燕含山的胸口,觍脸笑道:“哎哎哎,明日带上我。” 燕含山耸动了一下眉毛,不疾不徐的回道:“我想想。” 次日一早,整个郡守府热闹不凡,杜仲带着从外面买来的优伶来到偏院。 陶之远和柳姨娘早等在那里了,看到来了,两人站将起来,仔细打量着。 “来来,站好了,站成一排,让老爷和夫人瞧瞧。”杜仲说。 吩咐完毕,杜仲又走上来,对着陶之远和柳姨娘道:“这些个优伶乐女,是老奴精挑细选过的,个个面容姣好,且舞艺精湛,老爷夫人只需略加调教,便可搬上台面。” 两人满意的点点头,柳姨娘道:“你几个,抬起头来,都叫什么名儿?” 六人赶忙自报家名,分别为水杏,青萝,梵芷,沉鱼,惠湘和紫莲。又令几人捡着所长,演奏一番,陶之远和柳姨娘甚是满意,便放心的去忙别的了。 陶芳菲得知陶如菁也要献舞,不禁有些气不过,嘟囔道:“哼,还真是什么事情都有它。” 正想着,有嬷嬷来报,说小菊来了,求见二小姐。 “她来了,这是要做什么?”陶芳菲想了一会,猜是过来替陶如菁取回那件钗钿礼衣的。 若真如此,那便好了,今日的晚宴献舞,就让她弄巧成拙,在达官贵人面前,让她丢脸丢个尽。 陶芳菲眸子中闪过一丝毒辣,尔后对嬷嬷说:“让她进来。” 不一时,小菊便挑帘进来了,看到陶芳菲,施了一礼道:“二小姐,大小姐使唤奴婢来取回钗钿礼衣,说是今日晚宴献舞要用的,还劳烦二小姐给找一找。” 陶芳菲问眼,眉梢一挑,计上心来,道:“你且先回去,上回子穿了,有个扣子坏了些,我这就让嬷嬷先缝一缝,迟些一并带到席间即可。” 小菊见陶芳菲如此说,也再不好多说,只好拜别出来。 转眼已是晌午时分。 林崇弯腰给燕含山便系腰带边凑趣:“燕大世子,你说你这叫什么行为?” 燕含山瞟了他一眼,道:“什么什么行为?” 林崇嘿嘿干笑两声,道:“你想想哈,这边有丞相府千金,那边有郡守府嫡长女。”说着他把头凑到燕含山面前,低低问道:“你说,这怎么算?” 说完,转回来,把腰带一紧完事,不等燕含山答话又道:“我看你之所以会赴今日之约,多半就是冲着她吧。” 燕含山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边说人就走了出去,林崇赶忙跟上。 方猜走出丞相府,只见梁沉楚已然在府门外等候,看到燕含山,急切的走来道:“本公子可等你多时了,你再不来,我都要进去唤你了。” 说完,便各自上了轿子,一行人往广陵郡守府而去。 陶之远和柳姨娘众人早站在府门之外相迎,看到两乘顶好的轿子徐徐而来,陶之远不禁有些困惑,这不是邀了燕世子吗,并来的会是谁呢? 赶忙迎上前去,帘幔开处,只见一翩翩公子点足下轿:“陶大人,我不请自来,甚是莽撞,您多担待。”梁沉楚边说,便抱拳浅浅过了一礼。 陶之远看见,忙不迭的又迎了上来些,心中大喜过望,这可是丞相长子啊,不想这一邀,竟让他也来了。喜不自胜的道:“哎呀,哪里哪里,承蒙梁少爷不弃,亲自过府,令寒舍生辉不少,快请快请!” 正说处,后面一乘轿子落地,燕含山从上下来,白衣胜雪,眉目如画,清雅不凡而又不失沉稳大气。 “陶大人。”他上来抱拳施礼。 “哟,燕世子,久仰久仰,老朽在此恭候多时,快请快请。” 虚礼客套中,燕含山和梁沉楚等人便在众人的簇拥下,来到了郡守府正厅。 陶之远陪着闲叙了一阵,陶潜在母亲的吩咐下,又进来拜见。围绕着陶潜,三人又叙说了一番。 转眼已到掌灯时分,晚宴开始,只见郡守府正厅,西南北角皆有宽几长凳,几上悉数盖了红幔子,幔子之上各类点心果盘和酒水肴馔,中央是数丈的鲜红氍毹,一直延至正东的大戏台之前。 燕含山和梁沉楚被邀上座,郡守府众亲眷也相继落座,燕含山明里暗里注视着,却不见陶如菁的影子。 酒过三巡,乐舞看过,燕含山看着戏台之上还在抚琴的惠湘,起舞的紫莲道:“陶大人,今夜既有酒肉美食可品,又有抚琴弄乐之人轮番助兴,足见你的一片热忱。燕含山此杯就敬大人用苦良心。” 梁沉楚听说,也赶忙端起酒杯道:“同敬,同敬。” 陶之远听到燕含山如此夸赞,心中又喜了三分,忙笑言:“不足道,实在不足道!今夜承蒙二位不弃,大驾光临,实乃老朽之幸。应当老朽敬你们才是。” 正说着,戏台上乐音骤停,两位优伶缓缓退去。 “咦?”梁沉楚低低发出一声,柳姨娘看到,轻轻用手肘碰了下陶之远,给他递了个眼色。 陶之远会过意来,忙满脸堆笑道:“接下来,还有府上小女给两位少爷的献舞,粗俗简陋,不成敬意,还请两位少爷随意看过。” 梁沉楚笑着点点头,看到燕含山不动声色,似在思索什么,赶忙小声提醒道:“哎哎,和你说话呢?” 燕含山这才回了神,嘴角扯动了一下,冲着陶之远一点头。 丝竹管乐响起,六个身穿轻薄水袖舞衫的舞娘簇拥着一个锦绣华服的美艳女子,迈着凌波微步缓缓来至戏台正中,众舞娘将女子团团围住,不一时又轻颤舞衣,缓缓向外散开,霎时就如蓓蕾绽放,引得梁沉楚抚掌叫好。 旁座的燕含山看过,眼眸中却是不经意间划过一丝失望,他端起茶盏,轻轻嘬了一口,又缓缓放下,目光不再戏台上,倒是往他处瞟了瞟。 陶之远见梁沉楚欢喜,便又举邀饮,梁沉楚道:“成日家看惯了宫廷乐舞,只觉得千篇一律,今日里幸得陶大人千金一舞,只觉得耳目一新,很是不俗哪。” 第六十章一剑舞 陶之远哈哈大笑:“公子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陶如菁端坐在铜镜之前,粉黛已施,发髻已成。 小菊看着她气定神闲的样子,跺跺脚道:“哎呀,小姐,奴婢都快急死了,这二小姐献舞毕,可就轮到你了,怎的这春蓉还不来。” 说话间,春蓉已然用托盘捧着钗钿礼衣来了。 陶如菁见到,淡淡一笑对小菊道:“你看,这不是来了吗,你偏又急什么?” 说完,站起来道:“快给我穿上。” 小菊正欲上前帮忙,春蓉已然让身后跟着的两个小婢帮着自己将礼衣舒展开了。 春蓉快速为陶如菁穿戴整齐,尔后取来陶如菁所需道具放好。 “小姐,你真的美死了。”小菊看着盛装的陶如菁,眼睛一眨不眨。 春蓉向前走了几步,轻轻将帷幕拉开一个缝隙,往外四下望了望,只见陶芳菲还在翩翩起舞中,嘴角微微勾了一下,放下帷幕,看了陶如菁一眼,道:“大小姐可准备好了。” 陶如菁“嗯”了一声,就坐等陶芳菲结束。 又过了一阵子,听到外头一阵叫好之声过了,陶芳菲等人揭开帷幕退回,伴舞的优伶纷纷盛赞陶芳菲武艺不凡。 却见陶芳菲面色不悦,道:“哼,什么宁远侯世子,也太目中无人了,本小姐在那卖力献舞,他倒好,笑脸都舍不得给一个。” 一个优伶道:“二小姐,您可别介了,就您穿着这舞衣,往那一站,那位梁公子两眼就已经发直了。” 几人叽叽喳喳在那说个不休,春蓉对着陶如菁点了一下头,陶如菁便起身往外走。 “姐姐,妹妹前一阵儿可是献丑了,您可要替妹妹扳回来,给郡守府长长脸。”陶芳菲闪身让出一条道,似是好意的对陶如菁说。 陶如菁笑而不语,掀开帷幕只身出去了。 春蓉和陶芳菲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彼此点了点头,陶芳菲便忍不住笑了起来。 边笑边道:“府上能有姐姐这般标志人物,爹爹可还有什么不称心如意的,我想来还真是高兴得紧。” 小菊在一旁听着,皱了皱眉头,有些担心的往帷幕之后张望了一下,却因帷幕遮掩,什么也看不到。 燕含山眼看一舞已毕,却没有陶如菁的影子,心下更觉趣味索然。 就在众人举杯要饮时,不经意间瞥见帷幕翻动处,一盛装女子蓦然现身,发髻之间步摇轻荡,青丝如瀑倾泻腰际,明眸皓齿,顾盼生姿。不是别人,正是陶如菁。 燕含山看见,不自觉放下了酒杯。 四目交汇,陶如菁惊得手中道具差点落地:“他怎会在这儿?秦芩?宁远侯世子?权倾朝野的丞相之婿?”一时有些发懵。 陶芳菲换上礼服,就要入席落座,听到外面还未有动静,有些奇怪的道:“怎么,姐姐还没开始?” 春蓉摇摇头,正想说什么,忽而又意识到小菊也在,便闭口不言了。 陶芳菲看似心急的道:“莫不是姐姐心下犯怵了,也难怪,举凡舞者跳舞,还真少见一人独舞的,便是有,也需假于器乐伴奏,如姐姐这般独跳一剑舞,只怕还真很难出彩。” 正说间,只听“咻咻”舞剑之音传来。“是开始了。”陶芳菲兀自点头道。 宴席之上的众人,无不放下杯盏,都被这不落俗套的新奇舞姿吸引了。 只见陶如菁或旋转,或腾起,或足尖点地,翩若惊鸿影;一柄精致小巧的柳叶剑,在她手中宛若蛟龙,形似流水,舞得真叫出神入化。 众人绷直了眼睛,巴巴望着,饶是梁沉楚,也小心翼翼,屏气凝神,生怕一个不及防,错过了什么似的。 前些时候,因着林崇的误会,说着些不着边际的话;今日又见,不用林崇说,燕含山心中也只觉着这般女子刚柔并济,宜嗔宜喜,宜静宜动,实属难得。 只是他虽是这般想,面上却是不显的。 陶如菁在台上,看见众人痴醉的眼神,唯独他面无波澜,心头不禁有些小小失落。 一舞将毕,陶如菁只觉衣带一驰,整件钗钿礼衣就要往下垮落。 “怎么办?”她脑海中飞速闪过一个念头,停下来,不行,这可不是一般的宴会;可若不停下,礼衣落地,只怕不但要闹笑话,更是有损名声。 正犹豫间,衣摆已然铺坠在地,和着陶如菁旋转的舞步,一下就缠绊住了她的脚。 陶如菁只觉得身体失去重心,一时站立不稳向前倒去。眼看她就要从戏台上坠落,手中短剑极有可能自伤,众人吓得慌忙站起,女眷中有人忍不住发出“啊”的惊呼。 就在这众人惊慌失色之际,只见燕含山疾速闪身,足点案几,纵身跃出,将翩然坠落的陶如菁一抱搂住,再次双足点地时,陶如菁已经安然落地。 “好!”愣怔了好一会,席间爆出欢声。 陶如菁双手抓着燕含山的胳膊,身子贴在他的胸前,双眸烁烁看着眼前人,小声道:“多谢公子出手搭救。” 燕含山微一点头,就要撒手将她放开,陶如菁赶忙抓住不让他动,燕含山觉察出不对,低头去看,只见怀中之人满脸忧虑,眸中似有哀求。 “怎么?”他不解的问。 “公子帮我。”她边细语,边用眼神扫射自己身上的钗钿礼衣。 燕含山这才注意到,她腰间衣带已然断开,礼衣的两摆耷拉下坠并向两侧敞开了,露出她肌肤胜雪的胸脯,若是自己抽身放开,只怕暴露的就远不止如此了。 “哦”,燕含山心下了然,装着打了个趔趄的样子,搂着陶如菁转了个方向,陶如菁见燕含山遮挡了众人的实视线,极速合上礼衣,紧紧将腰带打了个结。 一切完毕,她这才轻轻松开燕含山的胳膊,欠身施了一礼,不疾不徐的当着众人道:“小女子一时失足,多谢公子出手相救!”说着又向众人施了一礼,道:“舞艺不精,让大伙儿见笑了。” 说完,转身便往帷幕之后走去。 第六十一章醉卧郡守府 “这……”陶之远看着,有些讪讪,对燕云山抱拳致谢道:“嗐,燕公子,幸亏您在这,否则小女只怕有得苦头吃。” 燕含山回以一揖,道:“举手之劳而已,陶大人无需挂齿。” 这边,梁沉楚回过神来,抚掌大笑,又是咂嘴又是点头:“陶小姐这艳而不俗的盛装独舞,实在令本公子惊为天人,眼界大开,自我生来,还从未见如此精妙绝伦的舞技。” 顿了顿,又哈哈笑着对燕含山道:“依我看来,陶小姐的盛装独舞和你燕大世子的轻功,可堪称人间双绝哪,这不经意中一混搭,还真别有一番韵味。” 陶芳菲已然入席,听到丞相之子如此盛赞陶如菁,脸都绿了。 明知自己技不如人,才想通过动些手脚,让陶如菁在众人面前出丑,不想临了临了,却适得其反,不但她未出丑,还让她风头出尽。 想到此,陶芳菲只觉得气灌于胸,甚是不悦。 不多时,换上轻装的陶如菁施施然入席,先是举杯陪了一回罪,继而又叫人斟了一杯,端着离席径直来到燕含山身旁,朱唇轻启:“这杯独敬世子,多谢世子施以援手,小女子满饮此杯,先干为敬。” 陶如菁说完,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梁沉楚本身就好酒,加上今日歌舞美人,心中尽兴,不觉又多喝了几杯,精神有些恍惚迷离。 看到陶如菁前来,他便一手拿了酒壶,道:“陶小姐舞艺惊人,世间无双,我梁沉楚有幸观摩,心中好不快意,来,我梁某敬上。” “哎,梁沉楚,你喝多了。”燕含山低声想要制止。 哪里有用,梁沉楚一甩手道:“燕大世子,这叫酒不醉人人自醉,你不懂了吧,哈哈哈哈。” 梁沉楚说着,举起酒壶,咣当哐当又将壶中的酒一饮而尽,只看得满座皆惊。 “再来。”梁沉楚咂咂嘴道。 燕含山哪料到有这一出,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一时无主。 又饮了数杯,梁沉楚再撑不住昏昏然睡去。 “这……”燕含山答应梁沉楚跟来,别提心中有多悔。 “无妨,无妨。”陶之远赶忙上前来拍了拍梁沉楚:“梁公子,梁公子。” “来,接着喝。”梁沉楚趴在桌上,闭着眼睛还在说着酒话。 柳姨娘见状,呼来管家杜仲,吩咐道:“安排两间上房,供梁公子和燕世子歇息。” “夫人,我们前去路途不远,就不在府上打扰了。”燕含山赶忙站起,就要呼唤林崇。 “哦,燕世子,随来的我都安排在下间,让他们吃过了一处玩耍着。”顿了顿又说:“我看时候也不早了,就不要再拘礼,在这边歇过明日再回府也无妨。” 燕含山看看梁沉楚,有些无奈的对着陶之远和柳姨娘道:“如此说,就叨扰了。” 陶芳菲回到院子,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道:“小贱人,凭什么总是你走运,我陶芳菲那点不如你,却总是事事被你压制着,我不服。” 正想着,只见陶如菁带了小菊来了。 陶芳菲赶紧擦了泪水,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姐姐来了,今日姐姐的一剑舞,可谓举世无双,好不叫人迷醉呢。” 陶如菁将那钗钿礼衣往她面前一扔,道:“陶芳菲,你干的好事?” 陶芳菲眨巴着大眼睛,一脸无辜的看着陶如菁:“姐姐,你说什么呢?” 说着弯腰就去查看那钗钿礼衣,揣着明白装糊涂的问:“这礼衣怎么了?” 旁边的嬷嬷凑过来,帮着来看:“二小姐,这不是腰带断了,倒像是不小心剪到了。” 陶芳菲惊得叫了一声,又装着十分痛心的道:“哎呀,这么贵重的衣裳,怎么就让这帮笨手笨脚的死奴婢给毁了。” 顿了顿,又转向陶如菁道:“姐姐,莫要生气,等改日妹妹得空了,亲自到绸缎铺给姐姐选出上好布料,让制衣坊按着这原本的样子,再给姐姐做一件便是。” 陶如菁冷冷回道:“不劳妹妹挂心。”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前阵子宴席之上,陶如菁吃了些酒,只觉得胸口有些发闷。便道:“小菊,随我到后花园走走。” “是,小姐,”小菊边说,便替陶如菁拢了拢披在身上的披风,往后花园走去。 此时的后花园中,燕含山将灯笼挂在一边,一手抵着假山石,一手捂着自己的肚子。 身上的毒又发作了,头晕目眩,一阵冷一阵热,浑身哪儿哪儿都像是被蝼蚁啃食一般疼痛难抑。 他伸手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细密汗珠,想要咬牙忍住这锥心蚀骨的痛楚。 “啊~”一声低呼,因着他的隐忍,声音十分粗闷,就如同一声闷雷从他的喉间滚将出来。 这一阵极痛之后,他只觉稍微舒缓了一些,复又擦了擦汗,就顺着打磨得光滑的石棱子,滑座下来,胸口起伏不定,口中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小姐,奴婢有一事不明。”来往后花园的路上,小菊边走边道。 陶如菁稍稍顿足看了看她,意思是你说明白些。 小菊道:“您说这礼衣,一直都放在二小姐这里,今晨我还刻意过去要取了来,不想二小姐说要缝个扣子,尔后就给我打发走了。” 她思索了一会,接着道:“临了临了,这衣带给人绞了,二小姐面上好似不知,您说她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陶如菁以手扶额,道:“什么知不知的,都给你绕晕了。”尔后意味深长的看了小菊一眼,道:“小菊,你记住了,人心隔肚皮,所以才会说知人知面不知心。” 小菊听了,“噗嗤”笑道:“小姐,什么知不知,小菊也绕晕了。” 这主仆二人,说笑着很快就到了后花园。 “什么人?”刚到园门口,猛听有人低喝一声,吓得两人皆是大吃一惊,花容失色。 不一会,定了定神,陶如菁道:“小菊,别怕,把灯笼给我。” 小菊嗫嚅了一会,道:“小,小姐,还是,还是奴婢去吧。”说着,强自壮了壮胆,挑着灯笼往前走了几步。 第六十二章再遇后花园 “站住!”那人站在阴影里,又喊了一声,这一声不似先前那么粗鲁。 接着灯笼的微光,小菊也看清了,这正是白日里跟着燕大世子的那个男仆。 “是你?”小菊有些不敢相信,虽说来者是客,但这大黑夜间,鬼鬼祟祟躲来人家后花园,只怕也不会干出什么好事。 念及此,小菊道:“你来此作甚,可知谁是主人谁是客?” 林崇“嗐”了一声,从暗处走出来,忙不迭赔罪道:“呃,那个,姑娘您说得在理,只是我家主子吃了酒,有些不得劲,故而,在下才陪着主人过来走走,不想大水冲了龙王庙,这里给您赔不是。” 小菊不等他说完,怒接道:“什么给我赔不是,给我家小姐赔不是才对。” 陶如菁看到是林崇,走将上来,轻轻拍了拍小菊的肩膀,道:“小菊,不碍事,让我来。” 小菊心下还在不服气,被陶如菁这一档,只好往死里瞪了林崇一眼,一跺脚退到一边。 “啊?是你?”林崇见到陶如菁,很难置信的样子。 “怎么?”陶如菁目光越过林崇,往他身后看了看,道:“只不知阁下深夜在此,所为何事?” 林崇“呃,啊”了一阵,却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陶如菁看出不对劲,迈步就要往前走,林崇却又果决的一伸手,道:“陶小姐留步,我家主子交代了,让我……” 林崇自知理亏有些说不出口了,在人家府上留宿不说,眼下还要反客为主,这可不是他林崇能干出来的事。 小菊看不下去,对着林崇抢白:“怎么,你家主人让你把着门,不给别人进是吗?那你也要看看是谁嘛。” 林崇听训,对着小菊一撇嘴,做了个鬼脸道:“喔,好凶哦。” 陶如菁见两人这般,“噗嗤”笑了一笑,接着又正色道:“你是说,秦公子在里面?” 林崇眉梢耸了耸,道:“陶大小姐,都这般时候了,你怎么还在鼓里呢,哪来的秦公子,他是宁远侯世子,人家姓燕不姓秦。” 见到陶如菁,林崇放松下来,这话多的毛病一下子又给招呼出来了。 陶如菁正待要问,只见花园内隐隐有人挑灯笼走来,伴随着轻嗽,那人越走越近。 隔着好一段,陶如菁已然看清,他就是那个三番五次解救自己的人,只是不知怎么,今日在府上这一遇,让她在欣喜之余也倍感失落。 林崇看到燕含山前来,也顾不上陶如菁主仆二人了,直接迎上去搀扶着,似乎在关切的询问着些什么。 小菊看看陶如菁,又看看正在走来的燕含山和林崇,对他们方才所言,完全不明所以。 “陶小姐。”燕含山来到近前,冲着有些失神的陶如菁,点头打了个招呼。 “我应该叫你做秦公子,还是燕世子?”陶如菁注视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人。 “哦,还请陶小姐休要见怪。”他似乎一口气有些拉不上来,歇了歇接着道:“燕某前些时日有要务在身,不得不隐瞒身份。” 陶如菁不语,心头微酸。 燕含山见她不语,又道:“陶小姐,前些时日的事情,还请您替燕某隐瞒。” 陶如菁点点头,道:“既然燕世子交代了,小女哪能不从。”她说着,面上却难掩不悦和失落。 “小菊,我们走。”陶如菁疾步跨进园子,错身而过的瞬间,不小心撞了燕含山一下。 燕含山病体摇摇欲坠,趔趄了一下,方才站稳。 小菊赶忙跟上陶如菁,喊道:“小姐,小姐这是怎么了?” 燕含山回头,望着匆匆而去的陶如菁的背影,吃力的喊了一声:“在下燕含山”,顿了顿,又道:“那日,我曾和你说过,若是有缘,还会相见。” 陶如菁闻言,立时顿住脚步:“燕含山?”她喃喃自语。 回过神来,又觉得好笑,他乃当今丞相的女婿,这是雷打不动的事实,眼下却对着自己说“若是有缘,还会相见”这种话。 “燕世子,你我相知相遇,不过是机缘巧合罢了,小女有事,先走一步。” 陶如菁说完,迈开步子走了。 燕含山木愣愣的站在原地,望着她拐过园间小道,消失不见了,这才又嗽了一声,扶着林崇要走。 林崇幽幽叹了口气,表情难得的严肃认真:“公子,可要跟上去?” 燕含山顿住了已然迈出去的步子,似是在沉思。 “哦,这园子前些日我来过的,我就在里面池塘边偶遇陶小姐的,若是……” “不必了。”燕含山使劲闭了闭眼睛又睁开,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又似是身体上难受。 “走!”他说,林崇只好紧紧跟了上去。 陶如菁带着小菊,来到池塘边的石凳上坐定。 “小姐,”小菊看着她心事重重的模样,有心要安慰几句,却不知原委。想着要问,却又不知如何开口。一时间,也只得在一旁干着急。 “燕含山?”,陶如菁伸手握了握胸前的玉佩,又小心翼翼将其从衣衫里拿了出来,温润的玉佩上,还留有她身上的温热。 “那么说,这便是他的物件了?”陶如菁自言自语。 “小姐,你糊涂了,这不是秋姨娘给您送的物件吗?”话一说完,又幡然醒悟似的道:“哦,奴婢明白了,秋姨娘那是在帮咱们呢?” 接着她想到什么似的,喃喃道:“我就说呢,那日秋姨娘来,分明只给了您白玉钗,这物件原本就在盒子里的。” “小菊,今日之事,切不可对外人提起。”陶如菁吩咐道。 “那是自然。”小菊连连点头。 回到房间,光线更亮了些,林崇这才看清,燕含山脸上全无血色。 “林崇,给我取来。”燕含山指了指另一边案几上的笔墨纸砚。 林崇看了看,并没有要去取的意思,而是直接向燕含山走来:“请公子上榻歇息!” “我让你取笔墨纸砚!”燕含山加重了语气。 “请公子上榻歇息!”林崇同样的也跟着加重语气。 “我的话,你既不听,还留在我身边作甚,你明日就给我走。”燕含山语气生硬而决绝。 林崇就像完全听不见他说,依旧重复着“请公子上榻歇息!”,然后双膝跪地,给燕含山深深扣了一个头。 “又来,你爱跪就跪吧。”燕含山无奈的叹息一声,转身朝卧榻走去。 林崇见说动了,随后也就站了起来,拍拍膝上的灰,望着卧榻上的人,长长舒了一口气,笑了。 第六十三章讨巧卖乖 丞相府中,梁念波坐在梳妆镜前,目光清冷,面色不悦。她打量着镜子里面的自己,缓缓动作地取下来头上的一个金钗,尔后扔在桌上。 锦翠站在她的身后,正在给她除去一切繁杂的发饰,见梁念波似是有心事,便问:“小姐,是有什么心事吗,不妨和奴婢说说,兴许说出来了就好些了。” 梁念波叹气道:“燕公子这次来,你看他那副样子,总是对我爱答不理的,而且时时事事总那么客气生疏。”她想起来就生气,嘴巴又噘了起来。 锦翠见状,赶忙笑道:“小姐,我看这就是您多虑了,您是什么身份啊,丞相府的千金大小姐,多少青年才俊追在您身后求而不得,燕公子他对您必定是一心一意的。” “既是如此,那你倒说说他为何那般对我?”梁念波急切的想知道答案,但心中又有些害怕,转过身来两只眼睛充满希冀的看着锦翠。 锦翠看出她的紧张和不安,轻轻握住她的手,道:“小姐,您就是太在意燕公子了,所谓关心则乱,太在乎也就更容易患得患失。燕公子和您保持距离,对您客气,这不就证明他尊重您吗,这是好事啊。” 看到梁念波眉头皱得更甚,锦翠赶忙又说:“您想啊,眼下宁远侯一家亲眷即将举家迁过来,这您和燕公子的婚事只怕也就在年关前后了,燕公子所作所为,只怕他也是为着避嫌罢了。” 梁念波听说起自己和燕含山的婚事,又觉着锦翠说的有道理,脸上重新又浮现出娇羞的笑容来。 笑了一会,忽然又想到什么似的,说:“你让个嬷嬷再去那边看看,他们是不是还没回来。” “是!”锦翠应声出去了。 梁念波看看窗外,席天慕地的黑,也越来越深了。 不多时,嬷嬷来报:“大小姐,大少爷和燕公子都没回来。” 梁念波眸子里闪过一丝失望,只好闷闷不乐的上榻歇息去了。 翌日一早,梁沉楚睁开眼睛,只觉得眼皮沉重,四肢无力,胸口难受得慌。 “大少爷,您醒了。”站在身边的随从赶忙上前来就要扶他。 梁沉楚扭扭脖颈,从榻上下来,看了一眼四周,问:“这是,在哪儿?” 随从偷偷笑了笑,道:“我说,大少爷,您还真是太尽兴了,这一喝多什么都不记得了。”随从顿了顿,补充道:“这是在陶大人的郡守府呢?” 梁沉楚“哦”了一声,又回味了好一阵子,才有些恢复过记忆来:“哦,还在呢?” 随从一边伺候着梁沉楚盥洗,一边开口将头夜之事和梁沉楚说了,梁沉楚伸出双手把脸一捂:“哎,这脸丢大了。” “原来你还有脸,我怎么没看到。”忽然,门被推开,燕含山拢着披风从外面进来。 对着梁沉楚的随从道:“你去套下马车,差不多咱们也该起身了。” 随从应着出去了。 燕含山来到梁沉楚身边坐下,问道:“怎么样?还好吧?” 梁沉楚放开脸,对着燕含山冷哼了一声道:“反正死不了。”揉了揉眼睛,向后倒在榻上,若有所思又似是抱怨的道:“你说说你,昨晚那种场合,你也不拉着我?” “什么场合,你叫我怎么拉你?” 梁沉楚复又迅速起身,一脸严肃的看着燕含山,压低了声音道:“哎哎哎,陶大人的女儿你觉得怎么样?” 燕含山瞥了他一眼,装着漠不关心的道:“什么怎么样?”说着有些嫌弃似的,起身挪了挪位置。 “哎,我说你离那么远干嘛呀”,梁沉楚主动贴了上去,又道:“我要说的,你懂的,你别看这陶郡守膝下人丁单薄,可生的这俩女儿,那可真是要啥有啥,尤其是跳一剑舞的那个,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哪。” 燕含山似是不屑的看了他一眼,尔后将目光转向别处,不再理他。 梁沉楚哈哈笑了两声,拍了一下燕含山的背,道:“当然,你是没有机会了,可我有啊。”他说完,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 正说着,只听到外面传来娇滴滴的声音:“燕世子,梁公子,下人们说二位已起来了,小女子这边赶忙送来些吃的。” 燕含山一听,有些不自然的就站了起来,梁沉楚则高兴的一拍榻沿,贼笑道:“你看,说曹操曹操到。” 梁沉楚清了清嗓子,道:“哦,这哪,哪好意思呢?” 外面来人是陶芳菲,听到里间有了回应,便道:“昨儿二位吃多了酒,小女子今早便吩咐膳房熬了些清淡养胃的粥,二位还是趁热喝些才好。” 说着,已然来到帘外,停下脚步,往里瞅了瞅,又道:“若公子不介意,小女子这就端进来了。” 梁沉楚听说,赶忙从榻上下来,挑开帘子侧开身道:“真是有劳梁小姐了,来来来,给我,这活怎能让你来做呢?” 陶芳菲粲然一笑,道:“小人们笨手笨脚的,我担心他们做不好,故而这才亲自过来。” 陶芳菲眼见燕含山站在窗前,似乎没有要过来喝汤的意思,便走近他身后,轻声唤道:“燕世子,燕世子……” 梁沉楚心底想着,这燕含山八成是端着,或是有些不好意思了,边吃着粥边点头边偷笑起来。 燕含山这才转过来,接了陶芳菲手里的粥碗,连声致谢。 陶芳菲这才侧身站到一边,无不关切的问道:“二位昨夜歇得可好?” “极好。”燕含山说。 “好得不得了,好久没睡过这么安稳的觉了。你们这府上比起我们府上要清净得多,睡觉睡得更踏实。”梁沉楚喋喋不休,连着又道:“嗯,真是个睡觉的好地方。” 燕含山冲着他咂了下嘴:“哎,有你这么说话的吗,什么睡觉的好地方。” 陶芳菲在旁“噗嗤”一笑,道:“梁公子真会说话,那以后公子困了,常来这边睡觉才好。” 说完,两眼看着梁沉楚,见他“哦”了一声,一时面色有些尴尬,忙又道:“哎呀,你看我这嘴,公子平易近人,我便无意识跟着说笑了,公子别介意才好。” “不介意,不介意。”梁沉楚跟着笑了起来。 第六十四章牵线搭桥 陶之远起来,问起燕含山和梁沉楚来,柳姨娘笑道:“老爷,这些事情妾身早就想到的,何须劳烦您操心。” “嗯”,陶之远长长舒了一口气,就像是大功告成一般,道:“如此一来,我陶之远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了,以后想要到丞相府走动,也有个名头了。” 柳姨娘赶忙给陶之远端上一杯刚沏好的热茶,道:“老爷英明,有道是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到时潜儿的前程也有望了。” 见柳姨娘这么说,陶之远不大乐意的看了她一眼。 柳姨娘忙又掩嘴笑道:“呸呸呸,老爷您看妾身又用错了话。” 伺候燕含山起来盥洗完毕,林崇见燕含山去看梁沉楚了,一个人闲极无聊,便出了院子,四处走走看看。 “哎,怎么又是你,你来这里干嘛?”小菊手里端着脸盆和面巾,看到林崇,想起昨晚上的不开心,便没好气的问他,顺便将满满一盆水刚好倒到他面前。 林崇赶紧跳起来避开,然后“哦”了一声,就像是恍然大悟般指了指小菊:“你就是陶小姐身边那个凶巴巴的丫鬟。” “说什么呢,说谁凶巴巴的?告诉你,这可是女眷的院子,你来这里作何居心?”小菊似审犯人一般,咄咄逼人。 “你看你看,你又来了,真是小人之心。”林崇无奈的耸动了一下肩膀。 忽然想到什么,抬起头来问:“陶大小姐可还好?” 小菊本来转身要走,听到他这么问,便停住了脚步,复又转过身来,对林崇道“你不说这个还好,说起了就别怪我说你不爱听的话,你想想,你家主子既是丞相女婿,那还来招我家小姐干嘛。” 说完,狠狠又骂了一句:“仗着自己的身份,就肆意玩弄别人,你说这是要炫耀显摆还是本身就是水性杨花。” “嘿”,林崇听她这么大火气,知道其中必定是有误会,便赶忙凑上来,对小菊悄悄说了一番话。 只见小菊听后,有些惊讶的问:“你说的是真的吗?” “千真万确。” 小菊想了想,道:“可那又怎样,反正事实已成定局,最后受伤的还是我们家小姐。” “哎呀,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死脑筋呢,你也不想看到你家小姐难受吧,有什么两人当面说清楚了,总比一直搁在心头难过要好吧。” 小菊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便皱眉道:“那依你所说,咱们该怎么办呢?” 林崇故作神秘的笑了笑,勾勾手指头,对着小菊又是一番耳语。 “这能行吗?”小菊担心的问。 “听我的,管保没问题。”林崇说着,就要走。 “哎,那地方你能找得到吗?”小菊看着林崇,突然想起什么有些担心的问他。 “放心,那地方我熟。”说完,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赶忙又道:“找不到,鼻子下面不是还有嘴呢,还不能问啊。” 小菊这才返回去,边走边嘟囔:“我就说呢,你熟你拿什么熟。” 小菊快步来到陶如菁面前,拉着陶如菁道:“小姐小姐,后花园池塘结了冰了。” “结冰?”陶如菁有些奇怪的看着小菊:“天冷了,结冰有啥的,这不每年都这样呢吗,有什么好稀罕的,看把你给兴奋的。” 小菊赶紧绕到陶如菁跟前,盯着她道:“小姐,小姐,我今晨特别想去看池塘里的冰花,你陪我去呗。” 陶如菁很是无奈的打了个“嗨”声音:“你说你都多大的人了,这有什么好看的。” “小姐,你以前不是和奴婢说,我有什么都要告诉你吗,临了我说了,你却又说话不算数。”小菊说完,就坐到一边,噘着嘴巴。 “好了好了,我陪你去就是了。”陶如菁只好勉为其难的答应了她。 “哇,太好了太好了。”小菊看陶如菁才刚一松口,便立马拿过她的兔裘披风,给她披上。 林崇回到房间,看燕含山不在,隔壁刚好比较热闹,就知是去梁沉楚那边了。 正要过去,突然听到陶芳菲的声音,慌忙顿住了脚步:“不行,有外人在,那梁公子也听着,这事儿不好说,万一他又要跟去,岂不是误事。”想到这里,林崇便是下意识的停住了脚步。 “林崇,你干嘛不进去,在这站着做什么呢?”梁沉楚的随从套了马车回来,刚好见林崇站在门外犹犹豫豫,便有些奇怪的问他。 林崇赶忙打了个哈哈,道:“这不,我刚起来,昨夜睡落枕了,在这活络活络筋骨。”说完便真有那么回事似的,站在原地左扭扭右扭扭的。 那随从听了,摇头道:“好吧,你可得快点,车轿都备好了,一会子主子们辞过陶大人,咱可就要动身了。” “什么?”林崇吃了一惊,这不是要弄巧成拙的吗。 那随从走出去一段,听到林崇的喊声,又回头看了他一眼,道:“我说你这是干嘛,想赖这不走还是怎么,咋咋呼呼的。” 林崇见说,赶忙一把拄在肚子上:“哎哟喂,疼死我了,没事,没事,我这不是昨儿贪嘴,吃坏肚子了吗。” “又是落枕又是吃坏肚子的,全给你摊上了,真一倒霉蛋。”说着,笑了笑,走进了梁沉楚的房间。 “世子,公子,车轿都已经备好,差不多可以动身了。” 随从说到。 “好。”燕含山站起来,道:“走吧,去辞个行。” “就要走吗?”陶芳菲刚忙站起。 “哎哟喂,哎哟喂……”正说着,只听的外面传来林崇叫疼的声音。 “怎么啦?”梁沉楚望着外面,好奇的问。 燕含山听到是林崇,就要出来看。 “啊,没事没事,他落枕了,又拉肚子了。”随从说着,便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燕含山走到林崇面前,正要问他,却见他不过是在那面无表情的干嚎。 乍见来了人,林崇赶忙换了副极度痛苦的表情。 “差不多得了,说吧,这又是哪一出?”燕含山说。 “嘘~”林崇赶忙站起来,拉了燕含山往外匆匆就走,边走又边道:“我带你去个地方。” 看着他神神秘秘,燕含山忍不住问:“我说你这到底是干嘛?” “到了,你自然就知道了。”林崇也不多解释,只管拉着他往前走。 第六十五章压抑感情 “哎,人呢?”梁沉楚出来看不到那主仆二人,喊了几嗓子也不见应答,便奇怪的问。 “刚才不还在这儿呢吗?”随从也困惑不解,跟着四下里看。 陶芳菲从里跟着出来,吩咐嬷嬷们将里头的碗具汤匙收了。 接着,又走来到梁沉楚身边,道:“梁公子,我们这郡守府小门小户的,比不得丞相府深宅大院的,不过有些野趣,梁公子不妨随着小女子去领略领略。” “野趣?”梁沉楚素来就是爱狩猎的,只想这野趣听来有些意思,便想要继续往下问。 “正是呢,府上园子里有一雀房,里头二十多种雀儿一起,成日见叽叽喳喳,好不热闹。”陶芳菲说。 “二十多种雀儿?”梁沉楚只觉着新鲜又好奇,以前在山上围猎,见过的雀儿也不少,可那都是飞在天上不说,还是一时见一种,二十多种集在一起,那可真没见过。 见梁沉楚来了兴致,陶芳菲很是喜悦,赶忙给跟着的小婢子使了个眼色。 “公子,随我来。”陶芳菲娇笑着,让小婢子搀着走在前头带路。 此时的园子里,小菊拉着陶如菁来到池塘边。 “小姐,小姐,你看,这些草儿上头,晶莹剔透的一层,真是美死了。”小菊兴高采烈的蹲下去,用手去轻轻划拉草木枝叶上的冰花。 陶如菁看着,不禁也来了兴趣,她将狐裘风衣解了下来,放在一旁的石凳上,也跟着小菊开心的四处收集起冰花来。 就这功夫,林崇已经拉着燕含山到了园子里,燕含山心下已经猜到几分,停了脚步,冷冷看着林崇。 “走啊。”因着前阵子耽搁了功夫,林崇显得过于焦急。 “你先说吧,什么事,否则,我就不去了。”燕含山语气虽淡淡的,字里行间还是能听出不悦来。 林崇放开他,盯着他道:“公子,非是我喜欢自作主张,只是我跟了您这多年,难道还不了解您吗?” 顿了顿,他又摊开手无奈的道:“对,你和丞相千金当年曾指腹为婚,眼下梁大小姐也对你有意,可你有没有好好问过自己的心。你难道就……” “够了。”不管林崇怎么说,对他的自作主张,燕含山显然还是十分不满:“我的事情,何须你来指手画脚,你想过自己的身份没有?” 燕含山没好气的一顿说完,只觉得气血上涌,一时有些站立不稳。 “公子!”林崇咬牙喊道。 “你给我闭嘴。”燕含山一把将林崇甩开,似是自言自语的道:“你明知我身中奇毒,命不久矣,我就是个废人,而梁小姐青春少艾,最美年华,我有什么资格……” 燕含山捂着胸口,嗽了几声,眸子中闪过绝望,又道:“她以后的路,还很长很长……一个行将就木之人,哪来的资格。” 林崇听了,心下很是难过,他搀住燕含山,宽慰道:“越是如此,你更当把握好当下。” 想了想,又道:“更何况你身上的毒,又不是说一定无药可解,你想想看阳都是什么地方,天下第一城,什么奇人高手没有,日后寻得神医过府,哪里还有不能解的毒。” 说完,也不等燕含山继续反应,拉着他便走了。 小菊左看右看,总不见燕含山主仆过来,心中正有些焦急。 “小菊,这边,这边。”陶如菁难得的欢快,走到一株榆钱树旁,伸手去剔榆钱叶上的冰花,然后将碎冰渣捏作一团。 就在这时,林崇拉着燕含山到来,小菊看见,正要说话,林崇将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个禁声的动作,然后又悄悄招了招手。 小菊会意,但让她独留下陶如菁她又不放心,正犹豫不定间,林崇那还等得,伸手拉了她就走了。 燕含山站在不远处,只见陶如菁纤纤十指冻得有些发紫,脸上却洋溢着难得的灿烂笑容。 他伸手在嘴边哈了两口气,搓了搓,似乎又定了定神,这才向她走了过去。 走近了,只听她说:“小菊,在我小的时候,我也这么玩,那时候母亲总担心我冻着,如今想来,那时可真幸福。” 陶如菁边说,便假装专心致志捏着手里的冰蛋子,听到小菊来在身后,想着要趁她不留神的功夫,用这个冰蛋子来场恶作剧。 想到小的时候,她也是这么和下人玩的,不禁坏笑了一下,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倏忽”转身,一手拍了下去…… “啊”,两个人同时喊出身来,一个鸽子蛋大小的冰蛋子拍在燕含山左侧的脖颈上。 陶如菁见是他,吃了很大一惊,手下意识的缩了回来,冰蛋子被衣领子挡了一下,滚落到他的胸前。 “呃,我……”陶如菁往后连退了几步,只觉得双颊发烫,先是将目光移向别处,尔后很快又移回来,慌乱的道:“请恕小女子冒犯!” 说完,施了一礼,起身就要走。 “陶小姐留步。”燕含山叫住她。 陶如菁刚好和他错身而过,听闻他这么说,便顿住了身子。 燕含山转过来,手上拿着她的冰蛋子,因受到掌心的温热,融化的冰水顺着指缝流了下来。 他举起手看了看,走上前来,抓起她的手,将冰蛋子还给她,然后盯着她的眼睛,用认真而低沉的声音道:“陶小姐,前些时日,燕某,燕某并非刻意隐瞒,只是……” 不等他说完,陶如菁笑了笑,一脸轻描淡写的道:“燕世子不必解释,那本也无关紧要。” 说着,顿了好一会,又接着说:“对了,小女子有眼无珠,不识得原来你就是丞相大人的东床快婿,多有唐突之处,还望世子海涵。” 燕含山听闻,心头隐隐作痛,想要解释什么,喉结动了动,却只无关痛痒的突出了两个字:“无妨。” 陶如菁瞬时红了眼眶,可一想,本也没什么,自己这是何苦来。 想起昨夜他说起让她帮着隐瞒前事,便又补充道:“世子放心,前阵子搭救我之人,他叫秦芩,不过是江湖游侠。至于你,燕大世子,我们初识在昨日,于此之前之后,并无任何瓜葛。” 燕含山紧紧攥了攥拳头,咬牙费力回道:“多谢! 第六十六章赞誉有加 心痛,这是陶如菁此时唯一的直觉。 手里的冰蛋,已然慢慢化开,她颤抖着抬起手来,张开掌心来看,只剩湿漉漉的一片,什么形迹都看不到了。 该走的总要走,她闭上眼睛,又嗅到了他身上独有的冷香。 “世子,你我无缘,日后永不相见。”陶如菁说完,便轻轻取下自己一直戴在身上的玉佩,仔细端详了一阵,噙着泪转过身,递到他的手中。 燕含山木讷的接收着这一切,手中失而复得的羊脂佩上,尚残留着她身体的余温。 陶如菁只觉得该说的已经说完,该还的也已然还给他,于是转身便走。 就在迈开步子的那一瞬间,燕含山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她拼命要挣脱,他握得愈紧。 “燕含山,你什么意思?”陶如菁想要忍却终究没有忍住的泪水,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燕含山站得如同塑雕,看着近在咫尺哭得梨花带雨的她…… “梁公子,这边风景也不错,池塘里头还有锦鲤呢。”突然,陶芳菲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锦鲤?好啊,那咱们就先过去看看。”梁沉楚说。 燕含山和陶如菁听闻,同时一怔。待回过神来,陶如菁赶忙抽回手,就要走。 燕含山压低声道:“我走。”说着,将手中的玉佩重新放回到陶如菁的手心,然后握了一握,便匆匆闪身往一旁的美人蕉后去了。 “哟,姐姐在这里呢?”陶芳菲看见陶如菁,装着十分惊喜的道。 陶如菁“哦”了一声,赶忙将手中的玉佩藏了起来,然后礼貌性的招呼了一声“梁公子”便转身要走。 梁沉楚想不到会在这碰到她,赶忙也回道:“陶大小姐,你也在。” 四下看了看,却连个婢子都看不到,便疑惑的说:“大清早的,小姐一个人来这里,还真是有雅兴。” 陶如菁抬起眼眸,笑了一下,道:“小女子不过是顾念池塘边的冰花,故而才过来瞧一瞧。” 就在方才陶如菁抬眸的瞬间,梁沉楚这才看见她眼眶微红,似是哭过,便试探道:“大小姐,莫不是有什么心事?” 陶如菁连忙摇摇头,回道:“多谢梁公子挂怀,只因我看到这冰花,想到儿时的一些事情,故而一时感伤落泪,无碍的。” 陶芳菲在一旁听着,赶忙借口道:“可不是吗,小时候我们可是最喜欢玩这个的,每年霜降一过,池塘边上的就会出现冰花,我和姐姐每日都要过来找了玩的。” 梁沉楚点点头,道:“果然有趣。” 看到陶如菁脸颊发红,双手指节发白,知是冻着了,赶忙的拿过放在石凳上的兔裘披风,双手撑开了轻轻从后给陶如菁披上。 陶芳菲在一旁看见,心中只恨得想骂人:“这个小贱人,有你这个做姐姐,我真是倒了血霉了,无论我做什么,无论我到哪儿,都有你的影子,真是阴魂不散。” “陶大小姐,霜降时节,养生保健尤为重要,这么冷的天,你穿这么单薄,这怎么行。”说着,他绕到陶如菁跟前,想要给她将披风打上结。 “有劳梁公子,我自己就好。”陶如菁赶忙冲着梁沉楚点点头,尔后侧侧身子,自己将披风披挂稳妥。 燕含山走不远,林崇便追了上来:“公子,等等我,等等我。” 林崇看他脸色不对,又见梁沉楚等人进去,于是万分无奈般解释道:“嗐,公子,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你说我怎么也想不到,他,他们,竟然也来咱这园子。” 见燕含山继续走,并没有搭腔的意思,林崇只当他是生自己的气,便又道:“你说天大地大的,这些个人也真是,为啥一定要来凑咱们的热闹。” 燕含山听他一顿抱怨,有些听不下去了,便停了脚步,道:“你差不多得了。” “哦”,林崇乖乖应了一声,还真就不说话了。 这边,陶如菁借口还有事,便要别了众人回去。 “小姐既是一个人,不妨让梁某送你回去。”梁沉楚看着她,甚是关切。 陶芳菲急了,赶忙阻止道:“梁公子别介,咱这还没去雀房看看呢。”说着,又转向陶如菁道:“姐姐,小菊那婢子呢。怎么主子出来,她却不跟着,难道放任她独留房中偷懒不成。” “小菊,她……”陶如菁四下望了望,前阵子明明还在这的,这会子也不知跑哪去了。 想到今晨她那么着急的要拉着自己来园子,陶如菁心下了然,她这分明就是有意的。 思及此,陶如菁笑笑,回道:“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故而才不让她跟着。” 话刚说完,小菊却又打不远处,匆匆来了。 “小姐。”小菊喊了一声,便搀住了陶如菁。 陶芳菲看看陶如菁,又看看梁沉楚,略顿了一下,便走到梁沉楚跟前,道:“梁公子,咱们走吧。” “小菊,咱们走。”陶如菁拉了小菊转身正走。 “陶小姐留步。”梁沉楚忽想到什么似的,快步来到陶如菁跟前,盯着她饶有兴致的说:“令妹说,府上的这园子里有个雀房,不如同去,人多热闹方更有趣。” 不等陶如菁表态,他又接着道:“还望陶小姐赏脸。”说完,又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来者是客,陶如菁见状,正左右为难。 陶芳菲本不愿,但见梁沉楚如此,只好满脸堆笑的凑上来:“梁公子说的是,姐姐,你就别辞了,咱们一处去看看啊才好。” 说着,又道:“正如梁公子所言,热热闹闹才更有趣儿。”说完这句话,转身对跟着的两个婢子道:“你们俩去找找燕世子,让他也来。” “是。”两个小婢得令便走了。 “嗯,对对对,也把他找来。”梁沉楚见说,高兴的一拍手掌,兴致勃勃的道:“我们先过去。” 一路上,梁沉楚围着陶如菁滔滔不绝,言语间丝毫不掩盛赞之意。 陶芳菲跟在身后听着,想插嘴却又插不过,心中甚是妒忌不忿却又无计可施。 第六十七章毒女使坏 一行人到了雀房,府丁四儿和小五,正在打理雀房。 看到主子们来,赶忙拿来荞麦碎屑。 陶芳菲捧了一捧,凑到梁沉楚跟前,道:“这些雀儿不怕生的,公子可投食逗着玩。” 梁沉楚接了,自去逗雀儿玩了不提。 陶芳菲转过来,看着四儿和小五,嘴角轻轻勾了勾,心中暗自高兴,这俩人出现的真是时候。 她装着无意,绊了一下四儿,四儿手里拿着扫帚,吃了这突如其来的外力,手头一个不稳,撮箕里面的鸟粪悉数就被扬了出去。 陶如菁恰巧站在近旁,哪里还躲得过。 “啊~”小菊尖叫一声,眼见鸟粪就要拍到主子身上。 突然眼前白影一闪,只见燕含山一把将陶如菁扯开了去。 “多谢燕世子。”见是燕含山,陶如菁到了一声谢,急忙弹开。 梁沉楚见状,赶忙跑过来问:“陶小姐,你没事吧?” 陶如菁摇摇头,礼貌的笑笑,回道:“多谢,不妨事的。” “燕世子,来的真是时候。”陶芳菲对着燕含山颔首一笑,又走到陶如菁近前,上下打量了一阵,才有所放心似的道:“这次又是多亏了燕世子,要不姐姐这身可就糟蹋了。” 四儿吓得赶忙跪下,道:“大小姐,四儿知错,四儿笨拙,多有冒犯,请大小姐责罚。”小五见状,也跟着跪了下来。 还不等陶如菁反应,陶芳菲怒气冲冲上前去,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道:“怎么又是你们,交代的事儿,就没一次是办得利索的。” 顿了顿,又训斥道:“八月初六,姐姐去青云山回来,若不是你俩不中用的,姐姐又何需在外过夜,还被马夫无礼,哼,俩没良心的,竟还谎称姐姐在鹰飞岩坠崖,我看就该把你俩撵了去。” 听闻这话,在场众人皆是一惊。 “八月初六,那不是……”林崇一时没忍住,就要脱口相问,被燕含山一把扯住了。 林崇着急,给燕含山递了个眼色,悄声道:“公子,这里边有误会,这,要是为这事,毁了陶小姐清誉,那对她不公平。” 燕含山冷冷看了他一眼,道:“我自由分寸,你无需多言。”林崇听了,只好撇撇嘴退道一边。 陶芳菲说完,又忽想到什么一般,赶忙直起身来讪讪看了陶如菁一眼,一脸无辜的道:“呃,姐姐,你看,我刚说了什么。哎呀,我一时,一时性急,说错了话,姐姐……可千万别见怪。” 陶芳菲看着陶如菁,心中冷笑,这本是不光彩的事儿。今日当着燕梁二人,你若解释,那是越描越黑;你若不说,那就是默认。到时候,我看你还哪来的清白无辜。 “二小姐,我看你分明就是有意的。”小菊听了,气得快要哭起来,忍不住分辩了一回。 “够了,别说了。”陶如菁打断小菊。转而盯着陶芳菲,冷冷一笑,陶芳菲那点把戏,还真瞒不过她,不就是因妒生恨,想在众人面前毁她清誉吗? “妹妹,你是关心姐姐,我若怪你,那可就是我的不是了。鹰飞岩坠崖之事,我被老农救起,我记得,我已经说得一清二楚,只不知今日,妹妹怎么又说起这等闲话来。” 见陶如菁面不改色,语气坚定,陶芳菲赶忙道:“对对对,你看我这记性,姐姐,都怪妹妹,你看我这该死的嘴。” 转而又向燕含山和梁沉楚,讪讪笑道:“不该在两位面前说起家事,让两位见笑了。” 梁沉楚愣怔了一下,脸上说不出什么表情,正想着要如何答话才好,却听燕含山不疾不徐的接了话头。 “无妨,流言止于智者,二小姐日后说话需当更谨慎才好。”继而又转向陶如菁道:“流言向来害人,清者自清,大小姐又何须多费唇舌。” 说完,目光转向别处,似是无心的补充道:“尤其是对那些别有用心之人。” “我……”陶芳菲听了,血气上涌,一时语塞,脸顿时涨得发紫,只觉这燕含山不但对自己熟视无睹,还为了她陶如菁让自己当众颜面尽失。 心中委实愤恨不快,正要变个法儿发作。那梁沉楚见状,赶忙打叉道:“额,来来来,都过来,说那些做什么,你们快都来看看,这些雀儿着实有趣。” 众人各怀心事,在雀房逗留了一阵,便各自散了。 燕含山和梁沉楚也辞别了陶之远和柳姨娘往丞相府归去不提。 两人去后,柳姨娘喜笑颜开的替陶之远捶着背,道:“老爷,我看咱们潜儿前程有望了,我和您啊,日后也更有盼头了。” 陶之远冷笑一声,嘬了一口茶,道:“真乃妇人之见,人家不过赏些薄面,过府吃了顿酒,就说前程有望,我看你是真不知天高地厚,就潜儿那资质,真要奔个锦绣前程,日后需操心吃力的地儿还多着呢!” 陶之远这话,柳姨娘听来甚是不顺耳,什么叫“潜儿那资质”,就好似明说了她的儿子天生鲁钝,烂泥扶不上墙一般。 虽是不快,却不敢发作,只好笑笑道:“老爷所言极是,可这终归是个好的开端。有了这一遭,日后若有求请丞相之处,咱也好走动,不至于两手抓瞎。” 陶之远这才点点头道:“是啊,若非如此,仅凭我一个小小的郡守,那就能和丞相走上干系。” 说完,他忽想到陶如菁和陶芳菲,又道:“这燕梁二人过府,之所以能如此尽兴,可全凭咱这一对女儿。” 柳姨娘听了,附和道:“老爷所言极是,这菲儿今晨还特意起了个早,吩咐着膳房的做了羹汤,给他二人亲自送去。” 陶之远还不及说,柳姨娘又补充道:“要说这菲儿,还真是懂事了,若不是她,这一桩桩,一件件,那个不要我操心的。” “嗯,你说的是,菁儿也不错,琴棋书画,女红舞艺,无不精通,你看看你看看,就她那一剑舞,可是让燕梁二人惊为天人哪。”陶之远说完,哈哈大笑,脸上大有自得之意。 第六十八章痴心女 丞相府中,锦翠匆忙跑到梁念波跟前,道:“小姐,回来了,回来了。” 梁念波听说,一脸欣喜,提着裙裾急急就往外跑去,不一时就到了燕含山所处院子的外院。 “进去没?”她指着里院问看门的护卫。 “大小姐说的是?”没头没脑的一句问,让护卫不明所以,故而提着胆子,小心翼翼的问。 梁念波冷冷瞪了他一眼,道:“你没长脑子吗?还能有谁,燕公子哪?” 护卫恍然大悟,赶忙道:“回禀大小姐,燕世子回来一阵子了,就在里院呢。” 梁念波听了,脸上露出浅浅一笑,欢快的跑到里院,蹑手蹑脚靠近燕含山的房间,轻轻在糊着高丽纸的窗上捅了个小洞,眯缝着眼睛向里张望。 但见燕含山坐在几前,专心翻阅着书卷,不时端起茶盏,喝上两口。 案几之下似乎掉了什么,梁念波眨眨眼,仔细看了看,瞬时气得脸色发白,直起身来,缓了缓这才向里走去。 “燕公子,可算是回来了。”梁念波将身子挺得笔直,守在门外的婢子嬷嬷们,赶忙给她挑起帘子来。 “哦,妹妹来了。”燕含山放下书卷,站将起来。 看她脸色不不对劲,便问:“妹妹这是怎么了,似有不悦之意。” 梁念波不说话,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案几之下,燕含山循着她的目光看去,才见地上有张写了字的宣纸。 他走过去,弯下腰捡起来一看,但见上面写着:“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燕含山看了,也不说话,手里轻轻卷着,目光飘向窗外。 梁念波打量着他这一举一动,越看越有些气结,但在燕含山面前,她不得不端着。 费力平息了心中的怨气,她这才走到燕含山身边,从他手上拿过写着诗句的字帖,道:“燕公子,你我情深,无奈先前你在侯爷封地,而我亦是深锁丞相府高墙大院,一年半载若能见上一面,那就算是天大的幸事了。” 梁念波说着,又凑近燕含山一些,双眼含情脉脉的道:“燕公子,你可知,念波想你念你,恨不得时时陪伴你左右。” 说到动情处,梁念波眼泪掉了下来,将手中的字帖又展开来,低头看着喃喃道:“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每每我灯下念你,辗转反侧,我就伏案写下它。唯有如此,我的心,才会得到些许宽慰。” 燕含山一动不动站在原地,静静听梁念波说完这一番话后,动了动嘴角,终究没言语。 “难道,燕公子你就没什么对我说吗?”梁念波泪眼汪汪的看着他,既渴盼又失望。 燕含山目光往外望了望,又收回,道:“梁小姐,燕某何能,让您如此挂怀?”顿了顿,又道:“在燕某这里,一直视你做妹妹。” “你胡说!”燕含山话音不落,梁念波再抑制不住,嘶吼了一声,尔后嘤嘤抽泣起来。 “燕大世子,燕大世子。”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梁沉楚的声音。 梁念波听见,掩面哭着跑出去了,和梁沉楚交身而过时,不防撞了他一下。 “梁念波?你这是怎么了?”梁沉楚惊讶的问。 “我的事不要你管!”梁念波头也不回的走了。 梁沉楚赶忙跑到燕含山面前,指着妹妹去的方向,质问道:“燕含山,你欺负我妹妹了?” 见燕含山不说话,急得团团转:“喂喂喂,你别忘了,她不仅是你未过门的夫人,更是我梁沉楚的妹妹,你欺负谁都可以,就是不能欺负她。” 燕含山还是不说话,梁沉楚这次是真生气了,粗暴的吼道:“燕含山,我和你说话,你听见没有,没聋你就回答我。” “你要我怎么做?”燕含山见状,冷冷问道。 梁沉楚手往外一指,道:“追她去啊,哄她呀。” 燕含山叹了口气,道:“行,我去。”边说人已经走出门去。 “这还差不多。”梁沉楚摇摇头,又冲着燕含山的背影喊道:“没哄高兴了就别回来啊!” 燕含山也不理他,只管自己走了。 梁念波跑回到自己的院子,伏在案几上,越哭越凶。 “小姐,这不方才还好好的,怎么去了回来就哭成这样了?”锦翠见到,赶忙过来问。 “你让开,你一个身为下贱的婢子,你懂什么?”梁念波有气无处撒,正好锦翠来问,便劈头盖脸骂了一顿。 锦翠见说不得,只好退在一旁干着急。 就在这时,燕含山进来了,冲着锦翠使了个眼色,然后往外摆了摆手。 锦翠会意,施了一礼,轻手轻脚出去了。 梁念波边哭便道:“我梁念波,堂堂丞相府的大小姐,你凭什么这般对我?” 燕含山来到她身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我错了,别哭了。” 边说,边递过一张帕子。 梁念波听到是燕含山的声音,这才直起身来,见他递过来的帕子,僵持了好一会,方接过来。 她拿着帕子拭了拭泪,抽噎道:“燕公子,方才多有失态……” 梁念波等着燕含山说话,不想他一语不发,站在那里,就像个木头一般。 两人各自沉默了一回,梁念波的气性又来了,哭诉道:“你说你当我作妹妹,可,可我从未视你为哥哥。我梁念波,一心一意待你等你,多少年来了从未变过。况且这天下人都知道,你宁远侯世子是我指腹为婚的夫君。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怎可仅凭一己之私,背弃信义,置我于不顾。” “梁小姐,燕某有愧于你,燕某汗颜。”燕含山边说,边施了一礼。 梁念波听他如此轻描淡写无关痛痒,心中更憋屈了。她哪肯罢休,猛地站起来,粉拳紧握,对着他宽实的胸膛一下一下招呼了去。 燕含山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任由梁念波发泄。他本以为她哭也哭了,骂也骂了,打也打了,这样之后就会收了。不想她又一头埋进自己怀里,紧紧抱住嘤嘤哭道:“我再不要和你分开,我,我这就和爹爹说,让他尽快让我们成婚。” 第六十九章亲眷入都 燕含山向来对哄女人开心这事情缺根筋,眼下面对的又是这样一个不喜欢的人。 他只好木然站在那里,任由梁念波主导。 见他不言语,梁念波就当他默认了,这才稍微平复了一些。 丞相夫人林氏,得了些上好的姻脂水粉,一心记挂着女儿,也想和她说说话,便在众位嬷嬷侍婢的簇拥下,亲自过来了。 来到门口,正好看到梁念波扑倒在燕含山怀里这一幕,笑了笑,决定不打扰这对小鸳鸯。 她对着一个花白发的嬷嬷说了几句,嬷嬷接了胭脂水粉拿在手里,林氏便走了。 翌日,梁丞相上朝回来,和林氏问起燕含山找宅邸之事,林氏直说这事儿了解的不多。 “去个人,将含山唤来。”下人答应着出去了。 林氏将昨日所见,笑着和梁丞相说了,又言:“老爷,既是两人如此恩爱和睦,你我便也没了后顾之忧,依我看,不日亲家母入都,便好好商量商量,择日将他俩的终身大事给了了。” 梁丞相听了,不置可否,像是陷入了沉思一般,林氏也只好不再多说。 不多时,燕含山过来。 “山儿,听说你这些时日正寻找在阳都的宅邸?” “回丞相,正是如此。” 梁丞相点点头道:“也好,新起是断断来不及的,只是既要找,就要找个顶宽敞的。”说完,想到什么,又说:“对了,这里既无外人,你就不要丞相丞相的叫了,倒显得生分。” 林氏听了,附和的笑了笑,道:“山儿,可听见了?” 燕含山闻言,应道:“是,多谢世伯和伯母,有劳世伯挂怀,眼下还未找到中意的宅邸,等找到了必先告知世伯,让世伯帮着参看。” 梁丞相“嗯”了一声,满意的点点头,又问起燕家亲眷入都的具体时间,燕含山答:“依圣上诏,年关之前必要一切停当。” 梁丞相略一闭目思忖,道:“如此说,时日紧迫,这么的,世伯这里也派上几个人,帮着一道找找。” 燕含山谢了,又闲聊了一阵,便回去了。 又过了些时日,按着先前燕含山的意愿,林崇在阳都城北找了一处大院,这原本是阳都城都事府,因着有些偏僻了,故都事府被选址新建,恰逢新府落成,老府空出,便悬出告示进行变卖。 林崇获知消息,即可告知于燕含山,燕含山看过,颇随心意,于是便出资买了下来。 这一晃就过去了一个多月,都中宅邸已修缮整饬完毕,也正好就到了燕氏亲眷入都的日子。 这日,林崇盯着匠人将一块书有“宁远侯府”的匾额挂到了宅邸大门门庭上。 挂号之后,林崇一面拍着手上的灰,一面抬头端详着那块匾额。 “好了,大功告成,就只等老夫人和夫人来了。”正得意,梁念波带了一波人来,还带了梯子、斧头、墨斗等器具,为首的四个,小心翼翼,共同抬来一样物件,用红彩包裹着,乍一看还看不出那是什么。 到了府门之下,梁念波也不解释,也不招呼,对着带来的人就道:“换!” 只见那些人摆了梯子物件,上来熟门熟路就将先前挂号的匾额给摘了。后将带来的那红彩包裹的物件拿了出来,原来是一块做工上乘的石匾,上书烫金字样“宁远侯府”,远比先前挂出的要大气奢华得多。 这几个意思,有什么了不起,这分明就是在作贱人,林崇很不服气。 “哎哎哎,你们这是做什么?”他也顾不得什么丞相府千金不千金的,上来就斥责:“你们是强盗不成?” 梁念波见一个小小的下人,竟当中对自己下令要办的事情指手画脚。是可忍孰不可忍,过去也不问青红皂白,就掴了林崇一耳光。 “让你有眼无珠,竟敢在主子面前撒野。”梁念波训斥道。 “你……”林崇本欲说你是我哪门子的主子,然话到嘴边,又硬生生给吞下去了,只硌得他胸脯子疼。 虽有些话不好说,但他林崇何曾受过这等闲气,又是个最有气性儿的,也不施礼,也不赔罪,就死杵在哪儿,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大小姐,这可如何是好?”打头抬着石匾的人问。 梁念波从鼻子里出气,冷哼一声道:“若听他的,岂不是要逆了天了。” 说完,不忘又转过来训斥一番:“在你眼里,哪还有主子,虽燕公子脾性本是极好的,可也容不得你这般狂妄自大。” 边说,边又示意身后的人干活,几人四下忙活开来,不多时就把那烫金石匾额挂好了。 “来了来了。”大伙正在端详那匾额,忽听到有人风风火火的跑了来,脸上洋溢着兴奋之情。 梁念波听说,赶忙整理了一下衣冠发饰,清了清嗓子,尔后恭恭敬敬站在路侧。 不大功夫,只听“哒哒哒”的马蹄声,燕含山的骑在青骢马上打头,身后共跟着九顶极大的官轿。 “一别十多载,这阳都还是老样子。”为首的一顶官轿之上,一个头发花白,慈眉善目的老太太,不时掀开轿帘往外看看。 “可不是吗,儿媳妇记得以前您最喜这一带的松花糕,如今来了,明儿便派人买了给您尝尝。”老太太身边坐着的,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美貌妇人,这夫人正是燕含山的母亲苏氏。 听她这么说,老太太赶忙摇摇头,道:“这一带卖松花糕的固然多,可真正入得了流的就那么两三家,最合口的是刘记老铺子家的,那叫一个松软醇香。”老太太说着,就闭上眼睛,鼻子深深吸了一口气,一脸陶醉的表情。 只看得苏氏笑了起来,赶忙道:“母亲,看把您馋的,明儿就让山儿着人去刘记老铺子。” “好好好。”老太太笑得皱纹都挤到了一块。 两人正闲聊着,忽听后面有人喊:“燕含山,燕含山,你不是说快到了吗,怎么还不到。”是一个清脆如铃铛的少女的声音。 “这蕊儿,心急的跟个猴儿似的。”老太太听见,笑了起来。 燕含山“吁”了一声,折回身对着其中一乘官轿,道:“前面就是。” “哪里哪里,我看看,我看看。”随着这心急的话语,只见青布帷幔的轿帘被掀开,一张清秀无比略带俏皮的脸,露了出来。 第七十章邀功 很快,车驾已到近前,燕含山看到梁念波也在,下马来看着她,道:“你也在这儿?” 梁念波笑笑,眉目流转,道:“今日老夫人、夫人和蕊儿妹妹入都,我怎能不来。” 燕含山听了,点点头,也不说话,径直往第一乘轿子走去。 “祖母奶奶,母亲,到了,请下轿。”燕含山帮着掀起轿帘子。 两人下来,抬头打量了打量,老太太满意的点点头。 “波儿见过祖母奶奶,婶娘。”梁念波上来恭谨的对两人各施了一礼。 “哎哟,波儿,来来来,好好让祖母奶奶瞧瞧。”老太太见到她,一脸的慈爱,拉过梁念波的手,边上下打量着边赞道:“长高了,出落的格外标志。嗯,不愧是相府千金。” 苏氏也笑盈盈看着梁念波,道:“上次见到,才这么高,你看看,眼下都这么大了,要不怎么说这些孩子愁生不愁长呢。” 梁念波低眉顺眼在一旁听着,心中暗自高兴。 “念波姐姐。”突然,先前那个俏皮的姑娘蹑手蹑脚来到梁念波身后,突然伸手拦腰抱住了梁念波。 梁念波一个不着防,吓得“啊”一声叫了起来。转头一看,只见是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虽没太大印象,但能这般的必是燕含山的妹妹燕含蕊无疑了。 “含蕊妹妹,你这是要吓死姐姐呢。”梁念波拉过燕含蕊的手,佯装嗔怒的道。 “蕊儿,看你都多大个姑娘了,还这般淘气顽皮,看看你念波姐姐,才大你两岁,人家怎就这般端庄沉稳,哪像你一般成天只知耍皮撒泼。”苏氏看到,笑着责备女儿。 燕含蕊听了,对着林氏做了个鬼脸,凑趣的道:“你女儿还就这天性了,你哪能把我和念波姐姐相提并论呢,人家爹爹可是丞相大人。” 老太太听了,笑道:“蕊儿,得了,你母亲就说你两句,你还就没完没了了。” 说完,大伙都笑了起来。 “燕含山,你就这么看着你妹妹被欺负啊。”燕含蕊打了一下正着人收拾车驾的燕含山。 燕含山直起身来,盯着燕含蕊,一脸认真的道:“活该!”尔后头也不回的径直走向老太太。 “好你个燕含山……”燕含蕊一跺脚,只好无奈的跟了去。 “祖母奶奶,母亲,一路车马劳顿,就别站这儿了。”说着,她便搀了老太太,梁念波搀着苏氏,老太太对着跟在后并来的一干人比划了一下,大伙儿这才往里走了去。 盥洗毕,众人又围着这宅邸走了一遭,该看的都看了,老太太频频点头,显然对着宅邸还是十分满意。 眼看差不多了,梁念波上前来道:“祖母奶奶,婶娘,我看你们也乏了,不如就到正厅去坐坐,波儿让下人在备了些果水酒食,以供大家驱乏。” 老太太和苏氏对望了一眼,苏氏赶忙道:“波儿,你可真是有心,这倒叫我们不好意思了。” 老太太拍了拍苏氏,附和道:“她这个是懂事。”苏氏笑着点点头,老太太又道:“既如此,还愣着做什么,走走走。” 来到正厅,只见主座客座的案几上,都摆满了各类吃食,众人又赞了一回。 梁念波将老太太和苏氏扶至上座,然后亲手拿了一块松花糕递到老太太面前,道:“波儿听说祖母奶奶最喜这松花糕,特意备了就等祖母奶奶来,快,您尝尝。” 老太太乐得合不拢嘴,接过来吃了,大赞道:“嗯,这阳都的松花糕,还是那个味儿,好多年未曾吃到了,好吃。” 梁念波又拿了一块,递到苏氏面前,道:“婶娘,您也尝尝。” “吃吃吃,大伙都吃。”老太太对着下面坐着的众亲眷道。 大伙应着,都开心了吃了起来,好一幅其乐融融之景象。 “咦,蕊儿呢?”老太太朝下望了望,这才发现燕含蕊未在座上,便问。 苏氏听说,也朝下瞅了瞅,果真不在,便无奈一笑,道:“母亲,这蕊儿成日里是什么样你是最清楚的,这新到了一处,赶着那新鲜劲,你要想让她好好守在你我身边,那可真是比登天还难。” 梁念波听了,“噗嗤”一笑,道:“都说这含蕊妹妹是最讨喜的,今日这一见,果真如此。” “可不,就是个顽皮猴。”老太太笑着答道。 燕含蕊绕着这宅邸转了一圈,边打量便自言自语道:“好是好了,就差了些玩物。” “鸟笼,投掷壶,秋千……”她一心划拉着日后要添置得物件,不觉间便来到了池塘边,见里面的红红白白的鱼儿,倒是以前不曾见的,便来了兴致,顺手掰了根水草梗,专心斗起鱼儿来。 “小姐。”林崇不知从哪儿跳出来,叫了燕含蕊一声,把个燕含蕊吓得“啊”的大叫一声,一跳老高。 见是林崇,先是惊喜,后是嗔怒:“你个小王八蛋,竟敢吓唬本小姐,我看你是不得教训久了,皮子又养了。”燕含蕊说着,就把手中的水草梗顺手轻打了一下林崇。 林崇跳着躲开,嘴里告饶道:“小姐,你就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燕含蕊看到他脸上有红晕,“噗嗤”一笑,指着道:“你害羞什么?” “害羞?”林崇把嘴一撇,道:“你那么凶巴巴的,我哪还有功夫害羞。” “那你为什么脸都红了,是不是许久不见,我乍一来,你倒像个丫头子似的,扭捏起来了。” 林崇“哦”了一声,用手掌抹抹脸道:“小姐你还别和我说这个,说着我就来气。” “怎么了?”燕含蕊见他不像玩笑,便凑上前去,认真问道。 林崇正了正色,道:“被打的。” “打的?谁打你?” 林崇便把先前梁念波过来,拆额换匾的事对燕含蕊说了,燕含蕊听罢,“噌”就站了起来,道:“这也太过分了,我看她是还未过门,就要做我家的主了,那还了得,我找祖母奶奶说去。” 林崇见燕含蕊比自己还激动,赶忙拉了,道:“小姐,别别别,你可千万别,咱这刚到阳都,后面的许多事儿谁也说不准。” 第七十一章置办年货惹气 “哟,想不到你还明事理了你。”燕含蕊笑了笑,若有所思的走了。 正厅上,梁念波看大伙都吃得差不多了,便对着老太太和苏氏道:“祖母奶奶,婶娘,我看您二老也刚入都,人生地不熟的,需要用人的地儿极多,故而念波思量了之后,便让母亲分了些丫鬟婆子过来,也好供您二老使唤。” 苏氏听见,赶忙道:“不不不,波儿的心意,婶娘自是明白的,但这可万万使不得,若真有不够人手的,我们到时再买来便是,哪能从丞相府分来呢。” 梁念波笑笑道:“婶娘,您这般可就见外了,人我都已经拨过来了。” 说着对锦翠道:“锦翠,你去,传了丫鬟婆子们来,让祖母奶奶和婶娘瞧瞧。” 锦翠应着出去了,苏氏看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给燕含山递了个眼色。 燕含山摇摇头,意思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丫鬟婆子上来看过,几人又闲叙了一番,梁念波这才辞别走了。 梁念波一走,苏氏赶忙唤来燕含山,问:“山儿,我看梁小姐殷勤至极,是个难得的善解人意的姑娘,你怎么想?” 燕含山当然深知母亲这是在试探自己,便道:“母亲,孩儿的心思您是最知道的。” “可我看她在这头,做什么都熟门熟路,只怕这宅邸的事儿,她还真操了不少心吧。” 燕含山见问,叹了口气,道:“母亲,一直以来,是林崇在操心,孩儿很少过问。” 正说着,燕含蕊进来了,便向苏氏走去,边道:“母亲,大哥真是好福气哦,这丞相的女儿不禁貌若天仙,还是个王母娘娘呢。” “燕含蕊,你胡说什么?”燕含山皱皱眉问。 苏氏也不解的道:“蕊儿,好好说话,别没大没小的。” 燕含蕊双手一叉腰,道:“我哪有胡说,就那梁大小姐,还没过门呢,倒先做起我家的主来了。” 燕含山不明所以的看着燕含蕊:“你到底要说什么?” 燕含蕊伸出食指,定定的指着燕含山道:“燕含山,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啊?” “什么?” 燕含蕊便竹筒倒豆子一般,将林崇被打的始末都说了,燕含山脸色越来越难看。 苏氏听完,倒是一言不发,只是叹了口气,站了起来,道:“时候不早了,也累了一天了,就先将息吧。” 燕含蕊“哎”了一声,见母亲竟是这般态度,有些不满,但又不好说什么,只急得在原地搓脚撂手。 梁念波回到丞相府,将燕含山一家亲眷入都的事情一并说了,梁丞相在一旁听者,点头道:“安排了哪些人去。” 梁念波听问,笑道:“爹爹,您还关心这个,丫鬟去了十六个,婆子去了八个,明儿我让锦翠把名单给您送来,您瞅瞅就知道了。” 梁丞相点了点头,道:“好。” 忽然又想起什么,对林氏道:“老夫人和亲家母既是来了,你看看安排一下,也该邀请她们过来坐坐。” 林氏笑了笑,道:“老爷,这就不劳您操心了,该安排的,我都安排好了。” 梁丞相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年关将至,郡守府内柳姨娘叫来杜仲,并将一些分好份子的银子交给他,叮嘱道:“这些个是给小姐公子几个做衣裳用的,你拿了尺寸,到咱绸缎铺,选上好的布料,就不让制衣坊做了,直接找着广陵郡最有名的裁缝,让他在年前给制了。” 杜仲点头正要走,陶之远叫住了他:“杜管家,你等等。” 杜钟折回来,问:“老爷还有什么交代?” “这年节里头,各府之间最喜互邀娱乐,这嫡长女和公子哥走动是最频繁的,我看这菁儿和潜儿,就比着往时多做一身,也好往来时换洗。” “老爷,这……”柳姨娘听完,眉头皱了皱,有心为陶芳菲分辩几句。 没等她说,陶之远便摆摆手,道:“我知你的意思,如此来,就怕菲儿心中有想法。” 略顿了顿,他又道:“菁儿和潜儿多出一套行头的银子,也拨给菲儿,直接给道她手里,这不就一碗水端平了么,菲儿最是个懂事的,我这么做,她必定也没什么不满。” 见陶之远如此说,柳姨娘便不好再说什么了。只又调拨了些银两,分别按照陶之远说的凑足。 一切忙活完了,陶之远拉过柳姨娘的手,道:“这阵子,为着潜儿的事,你也操劳不少。是这么着,我已让杜仲去看日子了,咱挑个黄道吉日,也趁着这年关的热闹劲儿,就把你擢升正位。” 柳姨娘听说,只激动的热泪盈眶,赶忙情深意切的拉过陶之远的胳膊,一个劲儿的告谢。 “你瞧瞧你,这本该是你得的,这多年了,嫣然不在,你帮着我打理内务,何尝是容易的。”陶之远说。 柳姨娘眼泪滚落下来,道:“妾身打理内务,自是一刻不敢懈怠,可这不都是分内之事吗。老爷您快别这么说,否则妾身这心头难安。” 陶之远笑着点点头,道:“这些话自不必说了,你的付出,我看得见,这里装着呢。”陶之远边说,边拍了拍自己的心。 柳姨娘动情的喊了一声:“老爷”,便倒在陶之远的怀里。 陶芳菲得知今日定制年节的衣裳,自己少了一套,又听说是通过银子补偿,直气得上下牙打架。 “爹爹,凭什么这么对我,难道我是庶出,就合该低人一等不成。”说完之后,对着身后的水杏和青萝道:“你们俩,给我说说,这哪里就叫一碗水端平了。” 水杏和青萝自从那日燕梁二人过府之后,便被陶芳菲选了来做贴身侍婢,沉鱼则跟了陶潜,惠湘给了秋姨娘。 依着柳姨娘的意思,梵芷和紫莲是分给陶如菁的,但她说前儿已从柳姨娘处拨走了秦嬷嬷和吴嬷嬷,说什么也不要了,柳姨娘巴之不得,又怕陶之远说她办事不公,千说万说这才将梵芷硬塞给了陶如菁,紫莲则自己留用。 第七十二章毒发 一转眼,便到了春节,阳都城家家户户悬挂着灯笼,贴着新对联。 这日,爆竹声声,燕含蕊和林崇从外面买了些烟花回来,想约着燕含山一起放。 到了燕含山的院子,喊了几声没人理。 “不对啊,大过年的他能去哪里,八成是装着不理呢,去,进去看看。”燕含蕊安排林崇。 林崇应着就进去看了。 “公子,公子,你这是怎么啦?”不多时,只听到里间传来林崇焦急的声音,吓得燕含蕊“哐当”就把抱着的烟花丢在地上,两步并做一步走,冲到燕含山的房间里。 只见他上下牙咬得“咯咯”作响,面色惨白,双颊间却都是细密的汗珠,眼睛紧紧闭着,见到林崇进来,一个劲儿的喊“冷”。 林崇什么也顾不得了,一把将他抱起,放到榻上,对燕含蕊说:“小姐,快,快告诉夫人。” 燕含蕊本是受了惊吓,愣在原地,听林崇这么说,这才猛地回过神来,应着匆忙跑走了。 苏氏正在和老太太商议着年关走动的礼数和准备的礼品,见燕含蕊匆匆跑进来。 老太太问:“顽皮猴儿,你来做甚,方才不是说要去放烟花的么。” 燕含蕊自知燕含山的事情,万万不能让老太太知道,故而看了一眼窗外,答道:“哎呀,祖母奶奶,这不是天还没黑呢么?” 老太太笑了笑道:“好好好,还有这些讲究。” 燕含蕊心急如焚,看看老太太,又看看母亲苏氏。 苏氏的注意力只在和老太太商量事情上,她说:“母亲,咱们虽说是皇封的侯爷,可这十多年不在阳都,有些关系已经生分了,如今回来,倒是该借着过年的名头,走动走动。” 老太太点点头,道:“你说的是,甭管它大小官员,只要在阳都一带的,该走动的就得走动。” 苏氏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道:“对了,母亲,如今不说这阳都,还有一个地儿的也得走动。” “何处?” “这广陵郡也算是天子脚下,和咱们这阳都就一条道路之隔,恐怕……”苏氏说到这里,这才注意到燕含蕊在一旁对着自己挤眉弄眼,看样子甚至着急。 “哦,母亲,媳妇儿突然想到一件要紧事儿来,我这先去看看,您这儿等着,我马上回来。”苏氏道。 说的正好,老太太显然没有料到苏氏突然来这么一句,愣怔了一会,道:“哦,要紧事儿?什么事儿啊?” 老太太边说,便看看燕含蕊,燕含蕊讪笑了一下,撒娇道:“祖母奶奶,您就别问了,是我要和母亲找一样顶要紧的物件。” 苏氏点点头,道:“正是呢,母亲。” 老太太“哦”了一声,道:“那好,你先去,咱们商量这事儿也不急的。” 苏氏应了一声,站起来和燕含蕊一同出来了。 “怎么了,你这心急火燎的,莫不是又创什么祸了?”苏氏边走便问。 燕含蕊急得直跺脚,道:“哎呀,母亲,您怎么就不能想我一点儿好呢。不是我闯祸,是哥哥,哥哥他身上的毒又发作了。” “啊!”苏氏一听,脑袋“嗡”的一声,哪还顾得多问,径直便向燕含山房间一路小跑而去。 “山儿,山儿。”苏氏看到体似筛糠的燕含山,跑上前去搂着,眼泪扑簌簌就落了下来。 “母亲,不要担心。”燕含山紧紧握着拳头,使劲从牙缝里艰难的挤出几个字来。 “山儿,山儿也不要害怕,母亲就在你身边,你哪些地方难受,告诉母亲。”同样的话,先前也就问过,只是这一急,又在重复同样的话语。 燕含蕊在一旁看着,一下子“哇”就哭了出来,边哭还便道:“燕含山,你可不能死。”哭完,又转向苏氏道:“母亲,父亲可说了,这阳都高人云集,有望找到能给哥哥解毒的高手。可我们都来这么久了,一点眉目都没有。” 苏氏心中何尝不慌乱,可听到燕含蕊如此说,只好擦擦泪,强装镇定道:“呸呸呸,你哥哥哪里就死了,不过是余毒不尽,又发作罢了。不许你说这些没谱气的话。” 林崇在一旁,赶忙点头道:“就是就是,小姐,你莫要担心,公子就是这些时日来过于操劳了些,故而这才……” 刚说到这里,只听门帘“呼啦”一声被拉开,老太太赫然站在门口。 “若不是今天我来了,你们还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老太太边哭边扑上去,叫唤道:“山儿,山儿,你这是怎么了?你可别吓唬祖母奶奶。” 苏氏见状,赶忙擦了眼泪,站起来扶起老太太,道:“母亲,您别这样,当心坏了身子。” 老太太一把推开苏氏,道:“我说呢,你和蕊儿鬼鬼祟祟,这里头一定有事儿瞒着我,不成想……”说到这里,转过头望着燕含山,接着道:“山儿,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子的,可是吃坏了东西,啊?” 燕含山紧紧握住老太太的手,道:“祖母奶奶,我没事,一阵子就会好的。” 老太太哭天抢地的,哪里还听得进去这些,转身问林崇:“找大夫没有?” 林崇听问,看看苏氏,又看看燕含蕊,正不知道要如何作答。 苏氏赶忙拍了拍老太太的手,道:“母亲,山儿就是前些时日惹了风寒,大夫已经来过了,还开了方子,林崇已经抓了药来,您就不必担心了,吃了就见好的。” “大夫都来过了,还这般。”老太太很是不满:“都没有一个人说与我知道。” 苏氏宽慰道:“母亲,这不是怕您担心吗,也不是什么要紧的病症,养一养,过上几天,就好了的,您万万不要太焦心才是。” 老太太擦了擦泪,无不悲伤的道:“人老了,最怕这些个病症,怕自个儿病,也怕见着别人病。” 说着,转向苏氏道:“你看看我,老了老了,儿子一个人在宁远,无诏不得入都;就你我妇孺小辈来到阳都,这可全都要指着山儿呢。你说……”说到伤心处,老太太又开始哭了起来。 第七十三章拜年 翌日一早,梁念波过府。 听说燕含山生病卧床了,匆匆辞过老太太就过来,看到苏氏形容憔悴,还在燕含山跟前照看。便上来行了礼,道:“婶娘,这里有我,您赶紧的先回去歇一歇。” 苏氏拉着梁念波的手,道:“波儿,这不好,以往山儿生病啊,历来都是我来守着的,你啊,就别拘着了,去吧,去找蕊儿聊聊去。” 梁念波听说,心头有些暗自不高兴,但面善却不显,只对着苏氏诚恳的道:“婶娘,您看您这不是又见外了,我,我是燕公子未过门媳妇,为他做这些都是应该的。” 梁念波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苏氏便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点点头道:“你说的也是,既是如此,婶娘就歇一会,有什么事儿,你随时指人来叫我。” “哎,婶娘。”梁念波应着,搀着她,将她送到了门口。 梁念波折回来后,盯着燕含山看了半天,又伸手去探了探他的额头,皱眉道:“这样子,哪像是得了风寒的模样。” “锦翠,你去问问,可请大夫来了没有?”梁念波想了想,对锦翠道。 锦翠应着,正要出去,燕含山睁开了眼睛,有气无力的道:“有劳,有劳梁小姐费心,大夫已经来过了。” “可是,你眼下的样子,分明就不像是风寒,既是上回来的大夫这么说,我估摸着多半是那些招摇撞骗没医术的。”梁念波说到此处,又想起什么,对锦翠道:“你去,着人把秦太医请来,他最是医术高明的。” “不必了,真不必。”燕含山说着,便强撑着坐了起来,装着轻松的道:“前回大夫看得没错,的确是风寒,吃了药,发了汗,我这已经轻松多了。” 梁念波见拗他不过,只得妥协道:“那好,燕公子既是这么说,锦翠也别去请太医了,若是哪里还有不对的,你一定要说,可别强忍着。” 燕含山这才一块石头落了地,点点头道:“那是自然。” 这日,梁念波在燕含山身边陪了一整天,燕含山为着不让她看出端倪,也就硬生生撑了一天,就连闭眼睡觉,都是不敢的,就生怕不小心的梦话,说了不该说的,暴露了不该暴露的。 及至黄昏,梁念波这才起起身走了,燕含山长长舒了一口气,只觉得的确也好了些,便下了榻,任由林崇搀扶着去找老太太和苏氏。 正厅里头,老太太和苏氏正在接待年关里过府走动的女眷,燕含山走近了才看清,这女眷中,就有广陵郡守府的柳姨娘。 见燕含山来,众女眷都站了起来,苏氏赶忙摆摆手,道:“妹妹们快坐下,不过是小字辈,哪里就该受这个礼了。” 老太太见到燕含山来,赶忙从座上站起,招手道:“来来来,来我这里,让我仔细瞅瞅哦。” 燕含山走上前,笑着道:“祖母奶奶,孙儿已经大好,您不要挂怀才好。” 老太太看着他气色是比头日里好了些,点点头道:“好些了便好,好些了便好。” 柳姨娘在客座,看到这般,知是燕含山病了,便一脸关切的问道:“怎么,燕世子,这是身子不爽利吗?” 没等燕含山回答,苏氏便接口道:“不过是染了风寒,不碍事的。” 柳姨娘点点头,道:“这寒冬腊月天的,是要仔细着些,我家中的儿女,还不是咳嗽的咳嗽,发烧的发烧,哎呀,好不焦心。” 燕含山听说,眉头微微蹙了一蹙,道:“您是说,陶小姐病了。” 柳姨娘见他关心自家女儿,便高兴的道:“有劳世子挂怀,大夫来看过,也说是风寒,只是请大夫晚了些,病理已经深了,故而需要调理的时日自然就更长了些。” 燕含山“哦”了一声,喉结动了动,想再问点什么,终究没问出口。 老太太听柳姨娘说,附和道:“可不正是呢,这病啊,就是得早治,万万不能拖,一拖啊就要误事儿的。” 眼看时候不早了,柳姨娘辞别了燕含山一家,起了车轿往郡守府去了。 刚回到郡守府,便往陶之远处来了。 “如何?”陶之远问她。 但见柳姨娘一脸的兴奋,道:“老爷,这燕含山燕世子,可真是个有心的,因着今日说起菲儿染了寒疾,他还关切的问了些,可见人是真心待我们的。” 陶之远闻说,心中像是放了一块石头,道:“张榜已过,潜儿获了选官资格,这春后补缺规模极大,若潜儿能把住这个时机,谋得个一官半职的,我也就放心了。” “正是呢,老爷,这事儿,您还得多费心。”顿了一顿,柳姨娘又一脸的困惑的表情道:“老爷,依照您说,这丞相府咱们要不要明儿也去走动走动。” 陶之远想了想,道:“年前梁公子来过郡守府,按理说去了也不显唐突,只是……” 陶之远说道这里,便打了结似的,便没再往下说。 柳姨娘赶忙问:“只是什么,老爷。” 陶之远叹了口气,道:“我想,这丞相府的礼,自是要出众奇特一些,可……” 陶之远说道这里,柳姨娘自是就明白了,今日过宁远侯府,拜年之礼不说平常,可也不算突出。若去丞相府,又过出众的礼,侯府和丞相府毕竟有联姻之亲,日后若是说起,这礼太过悬殊的话,只怕也也有些不妥之处。 柳姨娘有些悔恨的道:“哎呀,怎么先前就想不到这一茬呢?” 陶之远“嗯”了一声,道:“不着急,再想想,只要有心,总是有法子的。” 柳姨娘又把燕含山得了风寒一节,也对陶之远说了不提。 陶如菁的院子中,她刚上了榻,想要睡下,忽听小菊进来说:“小姐,小姐,适才奴婢去老爷和姨娘那边帮着捯饬这过年送礼的物件,偶听姨娘说燕世子……” 小菊故意说到这一处,便停了下来,她就想看看陶如菁的反应是什么。 陶如菁从榻上坐了起来,问:“他怎么了?” 小菊见状,一脸坏笑道:“小姐,您还真关心燕世子哎。” 陶如菁见小菊打趣自己,便道:“谁关心他,得了,我不听了。”说着转身向着里侧,做出一副睡着的样子。 第七十四章说亲事 “哎呀,小姐,你还嘴硬。”小菊有些不满的边说边打量陶如菁,见她一动不动,还真沉得住气,自己倒先忍不住了,走到陶如菁跟前,俯身看着她道:“小姐,我可听说,燕世子病了。” 陶如菁一动不动,继续闭着眼装着漠不关心的样子。 小菊伸手去将她扳了过来,道:“小姐,我认真给您说的,燕世子病了。” “他病了,你来告诉我做什么,我又不是大夫,不能为他治病。”陶如菁睁开眼道。 小菊见她这般说,便叹了口气,站起来就要往外走,边走边说:“小姐说的也对,想来这燕世子也真可怜……” 陶如菁心理咯噔一下,莫不是这病得还挺严重,赶忙喊停了小菊,问:“怎么说的,燕世子他,病得严重吗?” 小菊顿住脚步,偷偷抿嘴笑了笑,尔后方转过身子,道:“我就说小姐是在乎的,你还不承认。” 陶如菁有些怨怼的看着小菊,道:“小菊,你这顾左右而言他的本领越来越大了哈,我问你话呢?” 小菊蹦了一蹦,笑出声来,道:“小姐,我就是吓唬你的,柳姨娘说了,燕世子不过就是因着天气寒冷了,感染了风寒,不碍事的。” 陶如菁这才松了口气,伸手摸了摸身上的玉佩,陷入沉思之中。 第二日,陶芳菲穿上了杜仲送来新制好的衣裳,对着镜子照了些时候,水杏和青萝在一旁看着,只夸好看。 陶芳菲听到,却并不高兴,只要想到她陶如菁,比自己多了一身,便越觉越发不是滋味。 “水杏,青萝,我问你们。”见两人应了,陶芳菲问道:“梵芷人如何?” “二小姐您说的是?”水杏吊着眉梢,一脸疑惑的问。 “她和你俩关系若何?”陶芳菲问。 青萝回道:“都是苦命人家的姑娘,我们几个都似姐妹一般处的。” 陶芳菲听了,点点头道:“既是这么,那以后很多事儿就好办了。” 水杏往日里最是个善于揣摩人心思的,见陶芳菲脸上的神情,又听她这么说话,心下已明了几分。于是微微一笑,道:“小姐,梵芷和我,素日来还很聊得来,我们得空了经常一处说话的,您有什么需要转达的,我都可以代劳。” 陶芳菲见水杏机灵,善解人意,高兴的笑了笑,道:“那是自然。”看到青萝有些呆头呆脑的,傻傻看着两人,眼里满是困惑,陶芳菲又道:“不过是这些时日里,我得了风寒,想去看姐姐,又怕传染了她,故而有些要关心的,不能当面问只能问梵芷了。” 说完之后,斜眼瞟了一眼青萝,嘴角挂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水杏自是明白,也假意跟着笑了一笑,道:“二小姐和大小姐姐妹情深,真是令人羡慕。” 这日,已到了正月初五,各府只见过门走动的,渐渐也见稀疏了些。 宁远侯府府内,老太太对苏氏说:“我看,山儿的年岁也差不多了,也是时候给她纳世子妃了。” 苏氏听说,知老太太的意思是说梁念波那边的事,心下为难,脸上却是不显,只附和道:“母亲说的极是。” 老太太又说:“这波儿,你也看见了,自我们入都以来,她三天两头过来照顾。” 说着指了指各门的丫鬟婆子,道:“就连着她几个,都是波儿一手调教了,划拨过来的。我看她和山儿感情也着实好,反正迟早这波儿都得是我燕家的媳妇,不如趁着这年关,你我过去丞相府走一遭,也和着林夫人商议商议这桩婚事。” 苏氏听着,表面上应了,心下却在想着另外的事情。 老太太向来是个雷厉风行的,想到就要去做,不多时,便唤来下人,套好了车轿,拥着苏氏一块往丞相府去了。 “老夫人,苏姐姐,看看你们,以前在得远就不是了,眼下都到阳都了,还不常过来走动走动。”林氏言语间有些责备之意。 老太太听了哈哈大笑起来,摆摆手道:“哎,话不能这么说,我们这刚到阳都不久,许多事儿啊,你苏姐姐还没有梳理清楚呢,我老早就惦记着了,一直就等她得空。” 老太太说着,兀自笑了起来,苏氏也跟着笑起来道:“母亲说的,可都是真的。”说完,转向林氏道:“妹妹,要说还得多多感谢波儿,她可是帮了我些大忙的,若不是她,只怕今日还不得来见你呢。” 林氏端起茶盏,优雅的嘬了一小口,又放下,道:“对了姐姐,波儿说山儿染了风寒,可见好了。” 没等苏氏回答,老太太便道:“好多了,好多了,说到这茬,还是得感谢波儿。她跟着榻前忙活了好些时候呢。” 林氏看着两人对自己的女儿很是满意,心中也高兴,便道:“波儿和山儿相处的好,也是我们做长辈的喜闻乐见的,这倒是极好的事。” 老太太连连点头道:“谁说不是呢。今儿我们过来,还有很重要的事情和你谈。”老夫人接着说:“我看波儿和山儿年岁也差不多了,是时候给她们办了。” 林氏听了,笑道:“老夫人,是您先说了,今日您若不说,我也正要提这件事呢。”林氏说着,转向苏氏道:“姐姐,侯爷要务在身,不能随来阳都,波儿和山儿的婚事,还全凭姐姐操持。” 苏氏点头道:“这本是分内之事,我这一会去,首要的就着人把这下聘的日子看了。” 老太太道:“好,你可要上点心。”苏氏笑着应了。 梁念波知老太太和苏氏过来,原打算过来拜见,刚到门口,就听到两人正和母亲说着自己的婚事,不禁顿足靠在门前偷听。 听到苏氏说回去就要看下聘的日子,不禁喜不自胜,要知道她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 听几人已然说完,梁念波这才施施然走进去,笑意盈盈的对着老太太和苏氏各施一礼,柔声道:“见过祖母奶奶,见过婶娘。”完了这才又转向林氏道:“见过母亲。” 老太太打量着她,笑得眼角都弯了,赶忙拍着软凳道:“来来来,来祖母奶奶这儿坐。” “多谢祖母奶奶厚爱。”梁念波说着,便坐了过去。 第七十五章卜卦拒婚 回到侯府,苏氏过去看燕含山。 见她眉宇不展,燕含山便知母亲心中有事,故而试探的问:“母亲,只怕是有心事?” 苏氏听问,目光躲闪的道:“哦,也没什么。” 见如此,燕含山更加断定这里边有事,想到老太太和苏氏去了丞相府,便猜想只怕与那边有关。 于是道:“母亲今日和祖母奶奶过了丞相府,那边可曾说些什么?” 苏氏看门口站着两个梁念波划拨过来的侍婢,她想到有些话当面不便讲,便给燕含山使了个眼色,道:“和你是伯母多日不见,这一见面,自然是聊些别后的话题。” 燕含山会意,对侍婢道:“哦,对了,我看后院杂乱,你俩去帮着收整收整。” 两个侍婢领命去了。 苏氏这才把今日在丞相府老太太和林氏说的话,原原本本说与燕含山听,燕含山咳嗽了几声,陷入沉思之中。 苏氏看他如此,试探的问道:“山儿,你的意思呢?” 燕含山回过神来,道:“母亲自是知道孩儿心思的,这事还请母亲替孩儿多操心。” 第二日,苏氏唤来林崇,交代了一番,并递给他一带银钱,嘱咐道:“记住,行事需机密一些。” 林崇点头道:“好咧,夫人,林崇办事您就放心吧。”说完,便匆匆出门走了。 苏氏忙活完毕,便过去找老太太。 “母亲,我们侯爷府,也不是随便的人家,这姻缘联亲的事,除了昭告列祖列宗之外,只怕也需找个排卦算命的,帮着看看波儿和山儿算算。” 老太太道:“嗯,这是极该的。”想了想,又补充道:“你就着人打听打听这阳都城中哪里有算的,找到了便把两人的八字贴送过去。” 苏氏点点头道:“母亲,我已派了林崇去了。” 丞相府内,梁沉楚过去找梁念波,见她正提着鸟笼,又在逗着雀儿完,便想起郡守家那后花园的雀儿房来,不禁自言自语道:“真是极有趣。” 梁念波听说,放开了鸟笼,站起来一脸奇怪的盯着梁沉楚问:“你一个人在那,嘀嘀咕咕说的是些什么呢?” 梁沉楚一下来了精神头,拉过梁念波:“来来来,我跟你说个事儿。” “什么事儿。” “年前,我到广陵郡守府做客你还记得吧。” 梁念波“嗯”了一声,打量着梁沉楚道:“那又怎么了?” 梁沉楚提起鸟笼,道:“你那么喜欢雀儿,要你看到了郡守家的雀儿房,指不定要乐成什么样儿。” “雀儿房?”梁念波一脸的困惑。 “嗯。”梁沉楚点点头补充道:“那雀儿房里,花花绿绿,二十多种类上百只鸟,关在一个大的铁笼子里。” 说着,用手比划了一下,道:“这么这么大,足有小半个院子宽敞,还有专人看管,想要逗着雀儿玩的时候,直接进去雀儿房便好。” 梁念波听得来了兴致,围着梁沉楚问:“果真有你说的这般好去处,我们丞相府都没有的,他们居然会有。” 梁沉楚听说,冷哼了一声,道:“我就说你井底之蛙,没见识了吧。俗话说的好,尺有所长,寸有所短,咱们丞相府虽说是冠绝一方,但也不是说就能够网尽天下奇趣的。” “嗯,你说的也是。”梁念波心头盘算着,忽然兴奋的跳将起来,道:“我看这个好,哎哎哎,梁沉楚我看这么着吧,你……” 见她停了下来,梁沉楚接口道:“让我带你去是吧,好啊,你赶紧的和爹爹和娘说说”。说完,叹了一口气,有些不悦的道:“打上次在郡守府家贪杯醉酒,被二老知道后,你看他们这给我管得,透个气的机会都没有。” “活该。”梁念波听了,掩嘴笑笑。 “哎,你这么说,仔细我不带你去。”梁沉楚说。 梁念波冷笑一声,倒背着手边走边道:“谁让你带我去了,我不过是想请一帮匠人,帮着也做那么大个雀儿房,放在后花园,日后啊,我只要来了兴致,也可以随进随出。” 眼见原本的计划落了空,梁沉楚一拍脑袋,颓然道:“哎哟喂,看我这办的那叫什么事儿哪。”说着,脑海里拂过那日陶如菁盛装独舞的模样来,脸上不禁浮起一丝笑来。 转眼到日薄西山,林崇打外面回来,直接到了苏氏面前,一脸高兴的表情,回道:“夫人,今儿这事也奇了,我才把公子和梁小姐的八字贴往那一搁,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林氏问。 “嘿”林崇一拍大腿,道:“我可什么都还没说,这算卦脸就黑下来了。” 说着便把先前之事和苏氏都说了,苏氏听完,点头道:“这么说来,这山儿和波儿,还真是命中无缘了?” 忽然想起什么,她又问:“既是这般顺利,怎么你还出去这么大工夫?” 林崇笑了笑,道:“夫人,虽命理上是这般说,但为显真诚,我还是找了这一带有名的庙宇。我已问明,这命理相冲之事本不可解。” 苏氏听说,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 第二日,苏氏道老太太房中请安,老太太看她脸色不大对劲,便问:“你这是怎么了,形容这般憔悴,只怕是昨儿没有歇好的缘故。” 苏氏故作为难的笑了笑,道:“母亲,没有的事,我歇得极好。” 老太太摆摆手,道:“你就别骗我了,说吧,是什么事?”说着,放下手里的茶盏,道:“虽说我老了,好多事也不大管得上了,但听一听帮着捋捋,总还是可以的。” 苏氏听老太太这般说,赶忙道:“母亲,您这说的什么话,这府中一应大小事儿,不都还得靠您裁度的。” 说到这里,顿了一顿,似是下了决心似的,道:“母亲,是这样的,昨儿下人拿着山儿和波儿的八字去算了,大师说……” “怎么说?” “说这山儿和波儿八字不称,六合刑冲,生生相克,若强行结姻,乃为大凶。”苏氏边说,便招呼着老太太的面色。 但见老太太脸越拉越长,只等苏氏说完,惊得站了起来,喃喃道:“这,这怎么会?” 苏氏赶忙要去扶,老太太摆摆手,又坐了下来,道:“可这山儿和波儿的姻缘,是早先就定好了的,若咱提出来,只怕……” “母亲,命乃天成,这又岂是你我能掌控的,您先也别多想,咱再看看是否可解,若可解,那一切大吉,若不可解,那也就只好顺应天命。” 老太太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第七十五章恩养寺问婚 这日,林氏、梁沉楚和梁念波一并过侯府来,这才刚踏进侯府的门,梁念波心头挂着燕含山,便直奔他的院子去了。 “燕公子,可好些了。”梁念波进了门,刚好逢着燕含山要出门的样子,又道:“你这是要去哪呢?” 燕含山见到,退避到一旁,道:“已是大好了。”顿了顿,又道:“我这正要到前厅去呢。” “好啊,我们一块去,顺道也听听你我成亲之事。”梁念波一脸的兴奋。 燕含山含含糊糊哼哈了两声,两人便一起往正厅走来。 路上,梁念波道:“燕公子,我看咱这边的后花园也挺宽敞,故而,故而我找了些个匠人,打算明日起在这园中起一座铁笼。” “铁笼?”燕含山不知这又是哪一出,顿足问道。 梁念波垂首笑笑,道:“燕公子莫不是忘了,广陵郡守府的雀儿房,我是听大哥说起,想起来还蛮有趣味,二十多种雀儿,上百只鸟,成日里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梁念波边说,便一副憧憬的模样。 “好啊,好啊,我听来也是极有趣,就按姐姐说的办。”两人正说着,旁边闪出个燕含蕊来,边说还边拍着巴掌。 燕含山瞅了她一眼,一提到“玩”字上面,就什么都不管了。 燕含蕊也反瞪了燕含山一眼,心想:“燕含山,你可别门缝里面看人,把人看扁了。” 然后,笑着走到梁念波面前,道:“姐姐,不如等去前厅后,我们就到后花园去看看,把地块选好了,这样等匠人一来,也好即刻动工。” 梁念波听了,拉过燕含蕊的手,道:“就听妹妹的。” 说着,一行人便往正厅去了。 到了正厅,只见个个神色凝重,梁念波忙问:“祖母奶奶,这是怎么了?” 梁沉楚站起来,就要推着梁念波出去,梁念波手一甩,道:“有什么是我听不得的不成?”说完,径直跑到林氏面前,问:“母亲,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氏看看老太太,又看看自己的女儿,假意平静的笑道:“波儿,哪能有什么事儿,我们这不正商议着你和山儿的亲事呢吗。” 梁念波听说,面上闪过一丝羞涩,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波儿的亲事,自是全凭祖母奶奶、婶娘和母亲做主。既是大伙在商议,商议这个,那,那女儿便就不问了。”说着,眼睛向燕含山看了看,微微的笑了一笑。 林氏见瞒过去了,便道:“波儿,你先和山儿出去转转,我和祖母奶奶,婶娘还有些话要说。” “这是什么?”梁念波忽偏见案几上摆着两个红字帖,上面是燕含山和自己的生辰八字,便顺手抄了起来,仔细看了看。 原本心头还有一些窃喜,忽见上面打了两个叉,便心下一惊,问:“祖母奶奶,这是怎么说?” 见瞒不住了,梁沉楚赶忙走到梁念波身边。 梁念波看到,自知这两个叉意味着什么,只感觉眼泪就要掉下来,眼眶酸胀难受。 苏氏赶忙站起来,走到梁念波身边,道:“波儿,这命理本是天定的,你先别急,我们这不是还在想办法吗?” 老太太也道:“是啊,是啊,波儿,这命理虽为天生,但也有做了法事能解的,这不,你婶娘已经着人在打听这一带有名的庙宇,等找到了,连老身我都要亲自去问问分明,但凡能解的,便即刻解了,到时,该怎么办还怎么办。” 梁念波听了,一跺脚道:“祖母奶奶,那若是不能解呢?” 老太太被这一问,弄得没了言语,沉默了好一阵子,才叹气道:“若不能解,便是天命难违。” 梁念波听说,那还受得了,哭着就跑出去了,梁沉楚也跟着去了。 燕含山见状也转身走了,林氏只当他也难受,便叹到:“哎,可真是苦了这俩孩子了。” 燕含蕊跟着燕含山一路走来,及至他停下来,燕含蕊也停下。 “说吧!”他说。 燕含蕊被这突然一说,弄得有点无措,看了看周围,没有其他人,确定了是和自己说的没错,便道:“说,说什么呀?” 燕含山冷笑一声,回道:“你这一路跟着我,既不是有话要和我说,难不成是想我不成。” “呸呸呸。”燕含蕊连“呸”三声,道:“哎呀,真有意思,我倒想看看,眼下你那梁大小姐,还来不来给你建雀儿房。” 说完,不等燕含山说话,“噗嗤”就先笑了出来。 说道雀儿房,燕含山思绪便转到年前过郡守府,自己和陶如菁的种种,苦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青云山上恩养寺内,陶如菁前去请老夫人霍氏的安,完事了之后,就像往常一样,前去找主持老方丈。 刚到老方丈门口,便听方丈正和什么人说着话,想着不便打扰,便在门口顿了足,等着他们结束。 “大师,您看是这样的,宁远侯世子和梁丞相家的大小姐,他二人自小指腹为婚,眼下年岁已到,正商议要了了这一桩亲事。” 老方丈听着,颂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尔后又道:“这可是一桩天下姻缘,任谁不知,这二人的金玉良缘自小结成……” 听到这里,陶如菁心中隐隐一痛,只当他二人即将完婚,于是起身匆匆走了。 小菊和梵芷四处找她不到,正着急,忽见来了,便兴奋的迎了上去,小菊拉住道:“小姐,这半天你去哪儿了,让我们一顿好找。” 陶如菁摇摇头,回道:“你俩不必管我,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梵芷见状,心知一定是有事,往陶如菁来的方向望了望,及至小菊拉着陶如菁走了一段距离,她便循着她先前的来向去了。 到了方丈门口,梵芷蹑手蹑脚靠近窗户,只听里面老方丈道:“那请您回去知会老夫人,这六合刑冲,乃为大凶,实无可解。”说完,老方丈叹了口气。 梵芷听说,赶忙将耳朵贴近了门框,仔细分辩,只听那另外一人又说:“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我这回去就告于老夫人。既是这燕世子和梁大小姐天命不予,也是得早些知会,若耽搁了这之后的,那可就更为得不偿失了。” “甚是,甚是。”老方丈应和。 第七十七章冲喜 当梁念波得知她和燕含山天命无解,只觉着整个人被抽了骨头一般,瘫坐在榻上。 林氏见状,吓了好一跳,赶忙催着锦翠道:“你,快去,把老爷和大公子叫来。” 锦翠急急点头,应着出去了。 又过了些时日,燕含山旧毒又发,这一次只比前几次更甚,索性昏迷了两日两夜,托人找了信得过的大夫来看,无一不摇着头走人,都说:“这不是病症,却似有中毒之兆,只这毒太过罕见,无人识得,自然也就无有解方。” 实在没了法子,苏氏在老太太的坚持下,这才找了秦太医来,秦太医看过,也摇头道:“预备后事吧,世子怕是就在这十天半月了。” 闻说如此,老太太当即晕倒了去,众人气赶气喊了半天,这才将她唤醒。 冷静了一日,苏氏对着卧榻不起的老太太道:“母亲,您不舒服,媳妇本不该搅扰您的,只是眼下有一桩事,我必须和您商量才好。” 老太太挣扎着起来,道:“说吧,什么事?” 苏氏强忍着泪水,道:“母亲向来是明白人,眼下山儿的情状如此,只怕……”说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了,泪水夺眶而出。 老太太哪里听得,又哭天抢地了一番,缓和了好一阵子,才道:“你要说的,也是我要说的,这山儿至今未娶,若无内人而夭,乃为大凶,家宅无常,出门撞厄。” 说到此处,略微顿了一顿,直接下令道:“听我令,半月之内,张贴告示,为山儿择一侧妃,权当冲喜了。” 苏氏听了,拭泪道:“母亲,纵您心意如此,可这山儿眼下病入膏肓,不久于人世,时下又有哪门哪户愿意将自己的女儿亲手往火坑里推呢。毕竟,这一过门,就面临着守寡之忧。”苏氏边说,又已经哭成了泪人。 老太太点点头:“我又何尝不知,只眼下再无其他法子了,我也管不得那许多,你听着,即便是到小门小户中一个个去打听,也要给我找一个侧妃来。” 正说着,燕含蕊和林崇扶了燕含山,出现在门口。 “啊,山儿,你可醒了。”苏氏赶忙凑上去,老太太见状也赶忙抹了眼泪。 “祖母奶奶,母亲,恕山儿不孝。”燕含山说着,两手推开了燕含蕊和林崇,双膝一软,跪下道:“孩儿,孩儿成日里还担忧,若已不是独身,我这一走,必是祸害绵长。今日,得净身而去,求之不得,祖母奶奶和母亲,万万不可再议此事。” 老太太听闻,赶忙看了一眼苏氏,道:“好说,好说,你既醒了,祖母奶奶都听你的。” 燕含山这才点了点头,道:“孙儿累了,想去歇着。” 老太太赶忙招呼:“你们,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没听公子说什么吗,赶忙搀了去。” 众人搀了燕含山便走,留下哭得泪水涟涟的众女眷不提。 虽说那日老太太和苏氏所提纳世子妃的事情最终被燕含山压下,但当时厅上人多口杂,这消息就好似长了翅膀似的,两三日间,便已经传得尽人皆知。 哪些不知根底的,只想着这是正常纳侧妃,都在竞相揣度为何这宁远侯府放着梁大小姐不娶,却先要纳入侧妃。 一时间,议论纷纷,整个阳都城和附近郡县,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陶如菁自是也听说了,心下暗生疑窦,这不是前些日还在和住持方丈商议着两人完婚之事,怎么的,这几日下来,便中道变卦。 想来蹊跷,却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正在恍惚间,小菊手里攥着一张大红的请帖,飞快的进来了,边跑边道:“小姐,小姐……” 陶如菁转过去看着她,问:“什么事情,看把你给激动的?” 小菊把帖子恭恭敬敬摆到陶如菁手上,道:“大小姐,您快看看这是什么,老爷刚拿给我,让我交于您的。” 听说如此,陶如菁赶忙拆开,只见是宁远侯府的邀请,上面说的是元宵在即,新到阳都,特于元宵佳节,办赏花大会,诚邀各府嫡女才子过府,共贺佳节。 见是如此,陶如菁先是一喜,继而又平复了神色,道:“你说,这是老爷给你的?” 小菊拨浪鼓似的点头,道:“正是呢,小姐,这有什么吗?” 陶如菁摇摇头,没再多说。 丞相府中,梁念波看到请帖,重重将请帖摔在地上,沮丧羞恼的道:“既我与燕公子无缘,何故又来羞我。” 锦翠赶忙上前宽慰道:“小姐,您怎就这边懊恼,这可不似您的风格。”停了停,又道:“小姐,这恩养寺的住持方丈,说是天命不可解,依奴婢看,却是未必。” “此话怎讲?”梁念波没好气的说。 锦翠道:“您想啊,这问解是他们燕家去问的,况且问的就只有恩养寺一家,小姐凭什么就断定,这里头有没有猫腻呢?” 梁念波复又捡起请帖,道:“出家人不打诳语,难道这住持方丈,还能编谎不成。” 锦翠赶忙摇摇头,道:“哎呀,小姐,我看您怎么就是不明白的,我的意思是,若这里头真有猫腻,那问题的根由只怕在寺外。” 梁念波听说,算话恍然大悟,放眼当前,燕含山只时放言要纳入世子妃,便引得众府趋之若鹜,更何况是堂堂正正的世子正妃呢。 想到这里,只觉得一扫多日的阴霾,对锦翠道:“赶紧的,陪我挑选晚宴礼服。” 锦翠笑着,应了一声,七手八脚忙开了。 宁远侯府,燕含蕊看着来往忙碌的丫鬟婆子,想到不日之后的宴会,心中不禁有些窃喜,倚着栏杆,嗑着瓜子,不时指导一番。 燕含山打不远处来,燕含蕊赶忙凑了上去,道:“怎么样,元宵佳节,这里势必热闹非凡,到时候又是才子佳人,又是俊男美女。哇……”她说着,闭上眼睛自我陶醉了一回。 不料燕含山冷笑一声,道:“没意思!”说着头也不回的走了。 要说这燕含山,说来也怪,自那日醒来,竟又见日趋好转之势,到了今日,竟是没事人一般了。 第七十八章问话 这日,水杏来找梵芷,说是洗衣房那边逢上节气,人手不够,青姨和柳姨娘说了,柳姨娘便让她们姐妹六人去帮衬。 梵芷听了,看了看陶如菁,意思是等着她的示下。 “洗衣房的人呢?纵是逢上节气,也不至于人手不够吧,青姨也不是新来的,难道这点打算都没有?”陶如菁有些不悦。 水杏听说,笑了笑告饶道:“大小姐,话虽是这么说,可这是柳姨娘吩咐的,奴婢也不过是过来负责传个话,若梵芷走不开,我这就回去给姨娘回一声便可。” “罢了罢了,也就这一次,一年也没几个大节的。”陶如菁说着,便转身对梵芷道:“你去吧。” 梵芷点点头,把手中的针线活儿转交给了小菊,尔后跟着水杏走了。 小菊打了个呵欠道:“小姐,你说这柳姨娘也真是的,虽说各房各院之间是要相互帮衬,但洗衣房那边的事,都是粗使丫头们做的,让她六个去,这是有些于理不合。” 说到此处,似乎觉得言语之中,有些不妥之处,便又回过去弥补道:“哦,我,我不是说粗使丫头就低我们一等,只是我们也有自己手头的活儿,这一来二去的,难免耽搁主子们的事情。” 陶如菁点点头,小菊这一说倒像是点醒了她似的,方才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一时想不来,经小菊这一说,不禁皱眉道:“小菊,您说这水杏,是不是有些不大对?” “哪里不对了?小姐?” “你看她刚来传话的神情,明显一脸的快活,按理说她应该也有不情愿才对。” 小菊放下手里的针线,想了想回道:“小姐,这其实也正常,您想啊,她姐妹六人原本是一处活动的,眼下被分发到了各房,还不兴有个想念彼此的?” 陶如菁听了,若有所思,小菊说的也在理,虽是去洗衣房做粗活,毕竟是姐妹六人能在一处聚聚,这也难怪她这般神情。 梵芷跟着水杏来到陶芳菲的院子,一脚刚迈进去,水杏便把门关严实了。 关上门,水杏这才放了心似的,压低声音对她说:“梵芷妹妹,姐姐去喊你,可不是真的要你去洗衣房,实际上是小姐找您有事呢?” “小姐找我?前阵子在恩养寺的事,我不是已经如实禀告了吗?小姐找我做什么?”梵芷听说,有些不解而紧张的指着自己问道。 水杏听说,哈哈笑道:“看把你紧张的,好事好事。”说完,看了看里间,悄悄的道:“二小姐赏银都给你准备好了,快去。” 梵芷看看里间,又看看水杏,点头道:“那,那我就进去了。” “去吧去吧。” 梵芷来到帘子外面,只见左右也没有人,水杏也没有跟上来,便道:“二小姐,奴婢梵芷……” 还要往下说,陶芳菲先开口道:“进来吧。” “是。”梵芷挑开了帘子,就进去了。 陶芳菲站在窗户之侧,目光向着窗外,梵芷进来后,她转过身来,问:“梵芷,你过来。”说着,招了招手。 梵芷走了过去,深深施了一礼道:“二小姐唤奴婢,不知所为何事?” 陶芳菲低下头,轻轻掸了掸衣服上的毛屑,道:“恩养寺的事情,你可听清楚了,你当真确定燕世子和梁大小姐姻缘不成?” 梵芷回道:“二小姐,千真万确,原话我,我也给水杏说了,水杏想必也跟您说了。” 陶芳菲冷哼了一声,道:“自是说了的,只是本小姐不确定你这消息源是否可靠,故而再确认一遍,你可要知道,这可是天大的事情,若这是真的,一旦消息传出,这可别说是在阳都,就是在天下,都是会掀起巨浪的。” 梵芷听说如此,吓得后退一步,眼睛瞪得滴溜的圆,喃喃道:“果真这般。”说完,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有赶忙整肃神态,道:“二小姐,要不我再将原话与您说说。” 接着,梵芷便将原话又说了一遍,陶芳菲听完点头道:“这些水杏都说了,她比你说的还清楚。” 说完,走到梵芷面前,又问道:“那我再问你,你说你看到大小姐神色不对,是何种不对法?” 梵芷回想了一番,道:“当时,我和小菊正四下找大小姐,却是没有她的影子,正着急呢,就见大小姐好像眼睛红红的,从主持老方丈的禅房跑过来。” 说到这里,又想了想,道:“对了,小菊当时就问她哪里去了。” “她怎么回答的?”陶芳菲忍不住凑上来问。 “她说,让我和小菊不要管她,她想要一个人静一静。”梵芷道。 陶芳菲听罢,双眉皱的更紧了,难道说陶如菁那个小贱人和燕世子还真有点什么? 一时想不明白,就想着先放一放再说,于是她又问:“眼下,还有一件事情要问你,你可回答仔细了。” 梵芷赶忙点头道:“二小姐的问话,奴婢向来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陶芳菲点头道:“是这样的,我听说,宁远侯府给大小姐送了请帖,让元宵佳节过府赏花,可是真的?” 陶芳菲自是明白这其中无假,可还是故意这么一问。 梵芷回道:“二小姐,这是真的。帖子现还摆在大小姐榻前的案几上呢?” “好!” “那我再问你,大小姐过府要穿的衣裳,要用的饰品,可都准备好了?”陶芳菲继续问。 听这一问,梵芷立马就笑了,道:“二小姐,这个您算是问对人了,这个只怕没有比梵芷更清楚的。大小姐那边,衣裳杜管家早就送来了,这不,各类头饰衣饰也都挑选好放着了,这不就只等着宴会到来了。” 陶芳菲道:“这么说,这些物件,放在什么地方,你也是很清楚的啰?” 梵芷回答:“对的,我很清楚。” “这就好,就好。”陶芳菲说着,从案几上拿过一个布包,道:“这些,你先拿去,后面事成了,还有你的。” 第七十九章训子 梵芷却不敢伸手接银子,只是愣愣的道:“可是,二小姐,您还没说,要奴婢怎么做呢?” 陶芳菲掂了掂手中的银子道:“你出去吧,应该怎么做,水杏会替我告知你的。” 梵芷听了,这才怯怯的接了银子,谢了恩,走了出去。 见水杏已经在帘外等着,不禁转过来又看了看陶芳菲,然后跟着水杏走了。 “哼,结交上层人的机会谁不想要呢,既是天道不公,那就别怪我行此下策了。我庶女的身份不能共赴宴会,那你也就别想去成,哼!”陶芳菲自语,眼中闪过冷冽嗜血的寒光。 宁远侯府中,老太太、苏氏、燕含蕊并众女眷,同坐在正厅,一起商议元宵佳节迎接众府嫡长女和才子的事。 老太太道:“山儿那边呢,身体状况是不好,但不能他拒绝咱就不给办,这正月十五的元宵节,各府嫡女可都过府的,到时大伙就都擦亮眼睛,一起物色物色,看看哪家小姐最是温柔贤良,端庄得体的,过了宴会,可都要回来和我讲的。” 燕含蕊听完,咯咯笑道:“祖母奶奶,您你就放心吧,这事儿,包在您孙女身上啦。”说着,她拍拍胸脯。 老太太也笑了,对着众人指着燕含蕊说:“看看,看看,就这顽皮猴儿,你看上的,只怕也和你一般顽皮,那祖母奶奶我可不要。” 说得众人一阵发笑,燕含蕊一跺脚,道:“哎呀,祖母奶奶……”说着,蹭到了老太太的胸前。 老太太作势要推开她,道:“得了得了,就你鬼主意最多,这还不赶紧去帮着林崇,这元宵晚宴,可不是光吃吃喝喝,还有好多要玩的,至于这玩些什么,除了灯谜是现成的不提,其他的还靠着去想呢。” 燕含蕊听说,点头道:“好啦,祖母奶奶,我不就歇了一会吗?” 正要往外走,忽想到了什么似的,神秘的说:“祖母奶奶,到时候各府小姐们一处玩,人可多着呢。您真要挑孙媳妇,到时派过去给您当眼睛的,不但要会玩,可还是要会看的。” 老太太和众人眨巴了眨巴眼睛,都不太明白燕含蕊的意思。 丞相府,灯火辉煌。 在各府走动了一段时候的梁沉楚,在随从的搀扶下,终于回到了府上。 进到内院,护卫总管叶城走过来,将厚厚一沓请帖放到他的手里,并道:“公子,这是您不在府上这几天接到的,我都替您保管着。” 梁沉楚见到,在护卫总管面前停下来,也不伸手去接,而是死死盯着总管的手上,然后眯缝起眼睛,像是要从中看出点什么来。 “公子,您这是……”叶总管有些奇怪,便笑着问道。 梁沉楚伸手从中挑了一张,抽了出来,一看是柳尚书家的邀请,时候是昨日,便往一侧扔了去。 接着又抽一张,又扔一张,如此反反复复,只扔了大半沓,忽然他好像看到了什么,于是停了下来。 “宁远侯府?”他说着走向一侧,重新将先前已经扔下的一张请帖复又捡了起来,拿在手里仔细审视了又审视,继而哈哈大笑起来。 “嘿,宁远侯府,有点意思。”他又看了看上面的内容,问叶城道:“叶护卫,今儿离元宵节还有几日。”说着,打了个酒嗝。 叶城听问,想了想,回道:“回公子,今日已是正月十二日,还有三日,便是元宵节。” 梁沉楚挑了挑眉毛,“嗯”了一声,把请帖顺手揣进怀里,一手又搭在随从肩膀上,就要往里走。 “哎,公子,还有这……”叶城将手中还剩下的请柬扬了一扬,转身看到梁沉楚背着自己将手摆了摆,又道:“那些都不要了,这一份暂留一留就好。”说着,又拍了拍怀中的请帖。 走至不远,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和别人说:“来,来来来,和我打个赌,不出正月十三日,燕含山,嗝,燕大世子,肯定会着人约我出去,就为了避开那,那元宵晚会。” “是是是。”随从扶着他,往里间直走去。 “要知道,他最不喜的,可就是那样人多又杂的大集会了。”说完笑着摇了摇头。 正说着,梁丞相的贴身护卫中一人来报:“公子,丞相得知您回来,让小的来传您去。” 梁沉楚听了,停了脚步,推开随从,叹了口气,道:“哎,我可真是个大忙人,这整日整日转的,忙得个脚不沾地。” 护卫听说,又道:“公子,还请您这就过去,丞相爷还在等着您。” 梁沉楚只好返身折回去,边踉跄的走了几步,边道:“我,我这不就去了吗,催什么?” 不多时,来到梁丞相面前,双膝跪下,行了个大礼,道:“孩儿见过父亲,父亲您唤孩儿过来,不知可是有什么事?” 梁丞相原本黑着个脸,听到这一句,脸更黑了,厉声道:“怎么,没什么事就请不得你了?” 梁沉楚听问,大声回道:“父亲,请得,请得,孩儿最听您的话,您让往东,我一定不会往西,您说一,我绝对不说……” “够了!”梁丞相再听不下去,一声断喝,打断了他的话,训斥道:“你看看你,都多大的人了,成日里还东家蹿蹿,西家走走,游手好闲,不务正业。” 说完,站了起来,叹了口气,踱到梁沉楚面前看着他,继续训斥:“外出酗酒,多日不归,不成体统,这我也不说你了,可你回府之后,你既不去给你母亲请安,也不来给我请安,你自己说,你还有那么一点像为人子的样子吗?” 梁沉楚垂下头回道:“父亲,孩儿知错,请父亲宽恕。”说着,又打了一个酒嗝。 梁丞相训了一通,本已稍稍泄了心头火,忽听到这一声酒嗝,顿时一头火气又来了,又提高了嗓门道:“不肖子,你可是我梁家的嫡长子,就你这般样子,我看你还不如……” 正说着,林氏过来了,这才进门就看到老子训斥儿子的情形,又闻到儿子满身的酒味,心下已是了然。 第八十章不翼而飞 梁念波得知梁沉楚回来,也匆匆往他院子里去,到了内院,半开始喊他,一直喊到里间,听不到应答也不见人影。 “人呢?”正暗自奇怪,正要往外走,便见到梁沉楚从外进来。 “梁沉楚,不是说你早回来了吗,怎么这般时候才进屋?”梁念波瞅了瞅他的样子,伸出纤纤食指,指着他道:“哦,我知道了,一定是又被父亲唤去书房训话了。” 梁沉楚本就够烦,又听梁念波在一旁吹凉风,不乐意了,皱眉不耐烦的道:“去去去,哪凉快哪待着去。” 梁念波冷哼一声,回道:“眼下还冷着呢,我要待也要找暖和的地方去待。” “懒的和你说!”梁沉楚瞥了梁念波一眼,回到里间,关上门,对随从大声道:“帘子放下,谁也不放进来。” “我看谁敢?”梁念波“哗啦”一把掀开帘子,“蹬蹬蹬”走到了梁沉楚榻前,撅着嘴巴看着他。 梁沉楚见状,皱了皱眉头,只得复又坐了起来,道:“我的大小姐,我这是哪儿开罪你了,你这般缠着我,别说就为了说几句风凉话。” 梁念波轻哼一声,换了一副笑脸,双手扳着他的肩膀,道:“梁沉楚,你听着,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和你说。” “什么事?” “这样的,大后天不是宁远侯府赏花会吗?” “是啊,怎么啦?” 梁念波想了想,抿抿嘴道:“是这样的,你呢,大后天要时常跟着燕公子,时时帮我看着他,若他表现出对谁有意,你回府后马上告知我。” 听说如此,梁沉楚将嘴一撇,道:“就知道没什么好事。” 一晃就到了正月十五日,用过早膳,午歇了一阵,小菊和梵芷伺候陶如菁沐浴更衣完毕,又将一切发钗耳环佩戴齐整。 小菊划拉着首饰盒子,心中暗自奇怪:“咦,怎么前儿收进去的衣裳配饰不见了。” 于是,凑到陶如菁跟前问道:“小姐可动过这里头的配饰。” “不曾。”陶如菁道, 小菊看了一眼在另一边忙活着的梵芷,道:“妹妹,妹妹,那么你呢?” 梵芷听见叫自己,赶忙先正了正色,转过来,问:“小菊姐姐唤我?” 小菊将前后说了一遍,梵芷听了连连摇头,对着陶如菁道:“不曾动过,那日杜管家将盒子给了奴婢,奴婢就一直放在那里。”说着指了指梳妆台的一个抽屉。 继而补充道:“对了,那日里送来,我放的时候,小菊姐姐也是看见的。” 小菊点点头,道:“我是见了的。无碍,我不过问问罢了。” 边说着,便又去翻箱倒柜。 陶如菁看着小菊忙活了一阵,却是什么都没有找到,便皱了皱眉,心中升起另一个想法。 “莫非……”有了上一世的记忆和先前的种种经历,陶如菁比任何人深谙:“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这句话的道理。 她看了看梵芷,道:“梵芷,你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梵芷听到,心中咯噔一下,赶忙放下手里的鸡毛掸子,恭谨的走了过来,道:“小姐。” 陶如菁站了起来,走到她的跟前,双眼如炬,盯着梵芷的脸端详了一阵子。 “小姐,你这是……”梵芷言辞慌张,目光躲闪。 陶如菁更加断定了自己的想法,她依然未说话,倒是将脸色一沉,对着梵芷道:“梵芷,素日里你觉得我带你如何?” 梵芷听问,忙不迭的回道:“小姐待我是十分好的。” “那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吗?”陶如菁顿时提高了语调,用及其严厉的声音问道。 梵芷先前本是优伶,哪里受过这种审问,一下心头稳不住,连忙跪下,连连告饶道:“小姐,奴婢知错了,奴婢千不该万不该,不该……” 小菊听说,这才意识到这里头的问题,一脸不敢相信的也凑了过来,看着梵芷道:“不该什么?难道,真的是你?” 陶如菁冲着她摆了摆手,尔后又对着梵芷道:“我自是相信你的,只是今日之事,必定有人在幕后指使,而你一定深知原委,你若还认我这个主子,那便一字不落告于我实情;若……” 没等陶如菁说完,梵芷赶忙磕了三个响头,道:“小姐,我说,我说,我都说……前儿青萝姐姐过来,说二小姐想要借您的衣饰去看看,奴婢便,便自作主张应了。” “然后呢?”陶如菁问。 “然后,然后青萝姐姐就自己拿了去了,还说借了看完就归还的,奴婢以为,以为她已经过来归还了,不曾想她迟迟不来,奴婢急了就亲自去问她要,可谁知……”说到这里,便不再言语了。 “哎呀,你快说。”小菊急急道。 “可谁知,青萝姐姐竟说,在送来归还的路上,不小心掉了,一时找不到。”梵芷说到此处,泫然欲泣。 陶如菁点点头道:“既是如此,我这就和父亲再去问问,当时这衣裳毕竟是他额外支给杜管家的银钱,只怕这衣裳是在哪家裁缝店做的,父亲也最是明白的。” 说到这里,她打量了打量梵芷,又缓缓而清晰的道:“到时候,找到了裁缝店,就让掌柜的再给配上一套也无妨。” 听闻如此,梵芷更慌了神,赶忙道:“小姐,要不我再去问问青萝姐姐,指不定找到了也不好说的。” 说着又叩了三叩,站起来就往外走了去。 陶芳菲在柳姨娘处,手里拿着陶如菁的衣裳配饰,是一只翩然若飞的蝴蝶,她细细端详着,尔后道:“这个,可是时兴的新物件,到时人人衣裳都有配饰,就她没有,哼,我看她脸还往哪搁。” 柳姨娘看了女儿一眼,道:“你可快别拿着看了,当心一会子被人瞧见,倒还自讨了不是。” 正说着,陶之远从外面进来。 陶芳菲赶忙将那饰品收了放好,及至陶之远到了近前,忙施了一礼,道:“父亲,来了。” 陶之远点点头,转向柳姨娘问:“今日菁儿过侯府要带的贺礼,可都备好了?” 柳姨娘应道:“都准备好了老爷,都已经让春蓉送去菁儿那边了。” 第八十一章去而复返 陶之远探头向外看了看,道:“时候也差不多了。” “父亲,姐姐自是人中翘楚,这一去必会风华大展,成为众女之首,如此一来,各府才子必会青睐,一想到此,女儿就觉得府上有姐姐,可真是一大幸事。”陶芳菲笑道。 陶之远听到陶芳菲的话,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本还忧心她因着不被邀请而失落,如今看来,倒是自己多虑了。 想到此,对着对柳姨娘道:“嗯,我们的菲儿是长大了。” 陶芳菲撒娇的一噘嘴,道:“哎呀,父亲,人家早就不是小孩子了。” 几人说着,都笑了起来。 笑毕,陶芳菲站起来道:“父亲,适才母亲说,今日逢着元宵,和顺绸缎铺里的钱管家回家看老母亲了还未归来,女儿想着,剩下两个嬷嬷毕竟不是得力的,不如就让女儿去打点着。” 陶之远脸上的皱纹舒展了一下,喜道:“好啊,好好好,菲儿想得周全,也不怕吃苦。”说完,脸上无不得意的又笑了起来。 就在这当口,陶芳菲忽见门口有人来,细看是水杏,水杏在外面冲着她使了使眼色,后又轻轻招招手。 陶芳菲见状,知是有事,便起身告辞了陶之远和柳姨娘,匆匆向外走来。 “什么事?”陶芳菲问。 水杏将嘴巴凑近陶芳菲的耳边,低低细语一番,陶芳菲面上一惊,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她转身向柳姨娘的里间看了看,后拉着水杏便走。 出了柳姨娘的院子,水杏才道:“小姐,虽说梵芷是个胆小的,但也是个机智的。” 陶芳菲听了,冷哼一声,也不分辨。 这边,梵芷在陶芳菲院子里候着,青萝看见,便喊道:“梵芷,你怎么不进来。” 梵芷看着青萝,眼中泪花就要滚下来了,今日听水杏的话,面上和陶如菁说是青萝借了物件,又丢了物件,这等构陷她,还不知主子们会怎么责罚她。 “你怎么了,怎么这么看着我?”青萝笑得眉毛弯弯的问她。 “哦,没有没有。”梵芷这才回过神来,赶忙遮掩,心中就像有两个小人在打架。 转念一想,哎,谁让自己那么需要银子呢,若不为此,又何需出卖自己的好姐妹。 正想得出神,陶芳菲和水杏回来了,梵芷见到赶忙凑上去又说了一遍原委。 陶芳菲脸上一横,道:“罢了,若她当真的去找父亲,只怕就要闹大的。” 说着,便从手袖里拿出那饰物,递给梵芷道:“去,拿给她,就说你和水杏帮着找到了。” 梵芷攥在手里,却没有要离去的意思。 “怎么,还有事?”陶芳菲问。 梵芷稍稍抬起头来,目光向里间扫了扫,怯怯问道:“二小姐,我说了是青萝姐姐弄丢的,她不会因此受到责罚吧。” 陶芳菲听到她这么一问,却并不回答。 水杏见了,赶忙打圆场,道:“梵芷妹妹,这不什么事儿都没有么,就只那物件晚送回去了些时候,只要大小姐不提了,这一篇就翻过了。” 梵芷听说,这才略略放了些心,赶忙拿着饰物走了。 回答陶如菁院子,梵芷将饰物递给小菊,又向陶如菁请了罪。 陶如菁看着胸前的时兴衣饰,心中暗自好笑,这真是一出拙劣的闹剧。另一头,陶芳菲因着不得不归还了饰物,心中正自不舒畅。 水杏走来,道:“小姐,是时候了。” 陶芳菲回神,走到梳妆台前,梳妆打扮一番,也换上盛装。 青萝在一旁看得有些不明白,痴痴问道:“小姐,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哦,对了,青萝,正要和你说呢,一会子我和小姐要去鄯阳街上的绸缎铺子,你就留着,看看哪些是该收拾打整的。” 青萝“哦”了一声,点点头。 “小姐,你要的车驾给您备好了。”不多时,一个府丁过来禀报。 宁远侯府门口不远处,燕含山信马由缰,走走停停。 林崇从后面追上来:“哎,公子,公子,你这是做什么,你说走就走,你可是少主人,若你都走了,这,这可还成什么样子了。” 燕含山看着林崇一脸的无奈的表情,挑了挑眉,道:“我看分明是你想凑热闹。” 林崇有心分辩几句,但想到目的只是留下他,于是一跺脚,违心的道:“是是是,您就当是我想凑热闹,燕大世子,就这么您可肯留下来了?” “既是如此,那我就更不必留了。”燕含山说着,打马奔驰而去,并又补充了一句:“你留下便好。” “哎哎哎,公子,哎。”林崇见人已离开,便是强留也留不住了,只好垂头丧气往回走。 “小姐,咱们会不会来太早了?”小菊和车夫并排坐着,看管道上冷冷清清,不禁问道。 陶如菁掀开帘子看了看,道:“只怕是来晚了才是。” 正闲聊中,对面“嘚嘚嘚”马蹄声响起,只见一骑快马由远而近。 “快,快避开。”小菊看对方来势凶猛,赶紧的催着车夫道。 那马很快就从身侧过去了,小菊噘着嘴,道:“也不知是什么人,竟这般鲁莽,就似这道是他家的一样。” 燕含山骑在马上,和陶如菁车驾错身而过的刹那,余光扫道小菊,只觉得有些眼熟。 及至出去了一段路,这才猛然忆起她正是陶如菁的贴身侍婢。 “是她?”燕含山“吁”了一声,面上显得饶有兴致,在原地打了几个圈后,最终还是调转了马头。 不多时,就追上了前面的车驾。 “喂,我说你怎么骑马的?”车夫见一人总是跟着自己走,不禁有些不快。 小菊也想说上一句,可一转头,就吓得赶忙缩了回来,自言自语道:“保准是我看错了的缘故。” 于是,复又转头去看,只见果真是燕世子,依旧白衣胜雪,只是脸上似有些难掩的憔悴。 “啊,燕世子?”她先是喊了一声,接着便赶忙敲着轿楞。 陶如菁坐在轿子里,兴许是有些困了的缘故,一时睡着了,并未听见外面的动静。 “小姐”,小菊对着燕含山笑笑,骑在高头大马上的他,抱拳点头算是回应,小菊收回目光,继续喊道:“小姐。” 第八十二章假意偶遇 见里头没有动静,小菊看看燕含山,又看看轿子里头,讪讪的笑了笑,再次道:“小姐,小姐你看是谁来了。” 燕含山见状,赶忙摆摆手,意思是让小菊不要打扰陶如菁。 燕含山边走边暗自想:“原也邀了她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一抹笑来。 就这么走了一程,到一处岔道处,忽又来了一匹快马,燕含山一见,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梁沉楚。 “吁”了一声,勒住缰绳,梁沉楚已到了近前,梁沉楚看着前面不远处的车驾,并不知正是陶家女儿,只当是路人。 梁沉楚对着燕含山斜眼笑道:“怎么,你燕大世子素来就不喜这种热闹,我还估摸着你会约我出去喝酒,避开这一场热闹,不想,嘿,眼下看你蛮有雅兴嘛。” 燕含山笑笑,也不辩解,只和梁沉楚缓缓打马而行,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燕含山的目光不时瞥向前方不远处的车驾。 过一阵,梁沉楚发现了端倪,拿着缰绳在燕含山面前晃了晃,道:“喂喂喂,里头那是什么人哪,莫不是你认识?” “不认识。”燕含山一点不含糊,直接答道。 “既是不认识,我看你一直魂不守舍的做什么?” 燕含山听见梁沉楚如此说,只瞪了他一眼,也不多说,催着马走到了前头。 梁沉楚见状,更觉其中有蹊跷,也催马追上来,道:“还说没有,你是看不见自己,魂都在那上面去了。” 说着,“驾”了一声,打马就要去看前面的车驾。 另一头,鄯阳街和顺绸缎铺门口,陶芳菲一脸焦急的神情,望着长街的另一头方向。 “小姐,都这个时候了,柳小姐怎么还没来,不会是没有收到请帖吧?”水杏在身后,一样的着急神色。 “我着人打听得,必是受了邀请的,更何况,人本是堂堂尚书嫡长女,要说连我郡守府都在受邀之列,那柳表姐断断没有不被邀的道理。” 水杏听说,点点头道:“小姐既是这般说,那自是对的了。”顿了顿,又看看里头的长凳,道:“小姐,您也站了这许多时候,不如您里头歇着,我在这看着,举凡有官轿,我就唤您便可。” 陶芳菲轻轻捶来捶自己的肩膀,叹了口气道:“也好,就这么着吧。” 一脚刚迈进铺门,只听不远处有马蹄子响起,转头一看,可不正是柳家的轿子。 当年因着母亲柳姨娘是在不被家人认可的状况下,和陶之远产生了情愫,最后又强嫁陶之远。故而,自从母亲过了陶家之门,与柳尚书一家便很少来走动了。 尤其是四年前,柳嫣然过世后,柳老太爷派人来给大女儿举了丧,之后便再没见过了。 陶芳菲自是知晓这其中种种细节,但那毕竟上上一辈的事情,往日里和柳家的表兄姐弟,若在某处逢着了,虽说不见得亲近,但面上功夫大伙还是都做的挺到位。 眼下表姐柳菲菲的车驾过来了,陶芳菲赶忙折身走回到铺子。水杏这边则抱了一大捆各色绸缎,时时准备着跑出去。 不一会功夫,水杏对着陶芳菲看了一眼,点点头,接着就往外跑了去。 “啊哟。”只听一声娇喊,“吁”,马夫也勒住了马。 “这位姑娘,您怎么啦,没有伤着哪里吧?”马夫刚忙从轿子上下来,扶起水杏,水杏一双丹凤眼,媚眼如丝的看着车夫,道:“奴家脚疼。” 车夫“哦”了一声,就要去看,水杏赶忙缩了回来,道:“这位大哥,女人的脚,岂是能随意看的。”一句话,说得马车夫原有些黝黑的脸,瞬时涨得发紫。 水杏看见,“咯咯”笑了起来,道:“不过是小伤,奴家觉着也不妨事,就劳烦大哥扶奴家起来。” 正说着,陶芳菲装着不经意的从里面出来,边走边道:“水杏,怎么了这是。” “哟,表妹。”随着轿帘掀动,只见一朱唇少女脸上笑着,对着陶芳菲的方向。 她就是柳菲菲,陶芳菲的亲表姐,也是当朝尚书柳全坤的嫡长女。 “呀,是菲菲表姐,我说呢,是谁这么大阵仗。”陶芳菲一边笑着一边急急迎了出来,讨好的道:“表姐,咱们有些时候未见,你倒是越发美冠绝伦了。” 略微顿了顿,又道:“对了,你这是要去哪儿呢?” 柳菲菲高傲的笑了笑,说话不带语气的道:“我这不是正要去赴约吗,前些日接到宁远侯府相邀,说是今儿元宵佳节有赏花会,这不正要过去呢?” 说完,通身打量了陶芳菲一眼,故意道:“今日可是元宵佳节,表妹不在郡守府欢度元宵,却还来这铺子中,莫不是这铺子没人了。” 顿了顿,又道:“元宵佳节,只怕也少有还来逛铺子的,姨父竟也不叫里头人歇个几天,莫不是银子不够使了。” 陶芳菲听柳菲菲如此薄唇相机,换了往时,定是不饶的,可今日毕竟有求于人,不便多说,只是笑着道:“正如表姐所言,父亲让掌柜的回了,故而我这才过来呢。今日不好歇业,表姐你是知道的,咱们这鄯阳街,云集四方商贾,有些异域商贾,可不兴咱们这节气,他们照样来提货,这做生意又不是一日两日……” 柳菲菲听她说了这许多,有些不耐烦了,也不等她说完,便道:“好了,时候不早了,我也该起脚了,你生意那套我不懂,毕竟我柳家从不做这些事。” 马夫听说,知是该启程了,帮着水杏收了滚落在地上的几卷绸缎,归还到她手里,道:“在下多有得罪,并非有意撞倒姑娘,姑娘莫要见怪。” 水杏冲着车夫笑笑,眉目含情,不言不语。 “等等,表姐说要去侯府赏花?”陶芳菲笑着问。 “正是呢?怎么的,莫不是郡守府不在受邀之列?”柳菲菲摆出一个夸张的不可思议的表情来,接着,又恍然大悟似的,一拍脑袋,到哦:“哦,对了,我这怎么忘了,表妹你可不是嫡长女,即使郡守府受邀,也邀不到你头上的。”说着笑了笑, 一下子被人捅了痛处,陶芳菲脸色稍稍变了变,但很快又恢复平常,她笑着应道:“可不正是表姐说的,素日里,表妹我也最是 第八十三章过府 柳菲菲听说,面上划过一丝有些异样的笑来,因听传言说,郡守府的嫡长女陶如菁,也就是自己的另一个表妹,才色俱佳,这正好未有好的法子应付,如今倒来了一个现成的法子,只要将她带到宴会上,到时候,有的是机会让她陶如菁出丑现世。 想到这里,柳菲菲便和声道:“表妹你既是这般说,那不如就陪表姐一块去。” “可是……” 柳菲菲道:“表妹自是不必说了,你的顾虑我懂得,你不就是担心自己没有请贴吗?” 陶芳菲虽未说话,可目光已然做了肯定。 “表妹放心,我就是你的请帖。”柳菲菲脸上挂着自以为是的笑意,语气坚实笃定。 陶芳菲见目的达成,那还顾得其他的,转身对水杏道:“你没听见是怎的,还愣着做什么?” 水杏听了,刚忙过来搀住,心中好不得意。 因着不是受邀之人,陶芳菲不好自乘一顶轿子,只好跟着柳菲菲同乘一轿。 陶芳菲进得轿子,只见里头还坐着柳菲菲贴身侍婢。见陶芳菲进来,侍婢也没有挪一挪的意思。 柳菲菲指了指靠近轿尾,没有垫软褥的一头,道:“表妹,那就委屈一下了,请你坐那头去吧。” “多谢表姐。”陶芳菲说着,便坐了过去,只觉得又僵又硬,硌得屁股生疼。 心中暗自懊恼,又暗自高兴,作为一个庶女,为了能够进入侯爷府,自己竟要付出这般代价。 “大哥,劳动您挪一挪。”水杏边说,一双手就有些不安分的在马夫坚实的胸膛上探了一下,马夫瞬间心荡神驰,赶忙挪开,给水杏让了个位。 待众人都坐稳当了,马夫这才驱马而去。 宁远侯府,燕家老太太和苏氏在正厅坐着,过来的晚辈们陆陆续续来请安问好。 林崇在二门候着,举凡来了客人,都指引着往正厅去。 燕含蕊来到林崇身边,问道:“人可要齐了。” 林崇翻动着手里的册子,来了的都已经画了红色。 他边翻动,边数着,翻完之后回道:“还差了好几个。” 燕含蕊听说,拿过名册来看了看,正看着,只见一门之外,又有车驾到来。 不多时,一个曼妙女子给一门的递了请帖,接着细声细语说了些什么,然后一个府丁引着,往二门来了。 林崇看见,也不顾燕含蕊了,将手中的毛笔一并递给了燕含蕊,。 “哎?”燕含蕊猝不及防,本能的接了笔,待缓过神来,只见林崇已经迎上去了。 “陶小姐,你可来了,快请快请?” 陶如菁报以礼貌的一笑,算是对林崇的回应。 小菊将端着准备好的礼物,林崇看见,上去就接了,道:“来来来,我来,来着是客,这怎么能让你老端着。”说完,挤了下眼睛,做了个鬼脸。 小菊有心要说两句,但毕竟不是在郡守府,只好憋了回去,双颊绯红。暗想,这人总是这般赖皮。 林崇见小菊脸红了,嘿嘿暗笑,还别说,这小丫头片子害羞起来的样子,竟还有些憨态可掬的可爱。 燕含蕊从未见到林崇这般殷勤,今日如此,只当他们比较熟络,于是过来问:“这位是……” 林崇转向陶如菁,道:“对了,陶小姐,这位正是宁远侯府千金。”继而又转向燕含蕊,道:“这是广陵郡守府陶家嫡长女。” 陶如菁和燕含蕊互相施了一礼,礼貌的笑了笑。尔后,由人引着往正厅去了。 燕含蕊自己笑了笑:“都说阳都广陵一带出美人,看来果然名不虚传。” 燕含山和梁沉楚打马自后面跟来,眼见前头的车驾往宁远侯府去了,梁沉楚瞪大了眼,冲着燕含山戏谑的笑了笑,道:“哟,还以为到底是谁家女子,还劳动燕大世子亲自接驾。” 燕含山勾着嘴角一笑,道:“不过是半道逢上了,那就去迎了。” 说完,没听到梁沉楚言语,往他那边一看,只见他两眼直直盯着前面府门的地方。 刚好陶如菁从马车上下来,拿过礼物,让小菊端着。 “我就说呢,原来是她。”梁沉楚发了一会儿愣。 “想什么呢?”燕含山也注视着同样的方向问。 梁沉楚收回眼睛,盯着燕含山,脸上少了一份往日的戏谑和友好,严肃的问道:“燕含山,我问你,府上说舍妹与你八字不合,不会是你的意思吧?” 燕含山听他这么问,实在有些出乎意料,稍稍顿了一下,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两人说着已经到了府门,梁沉楚纵身下马,道:“就问问,既不是,那就当我没问。”说着,把马笼头和缰绳,递给了一旁的府丁,头也不回的进去了。 燕含山这才跟着下了马,过了一门,正好梁沉楚到二门站着,和林崇和燕含蕊打招呼着。 林崇道:“梁公子,我家公子有急事出去了,不过还好你来了,今日这里头许多事,可还要拜托您给撑着。” 梁沉楚听说,眉宇微微一皱,点着头道:“好说,那你告诉我是什么急事?” 明知燕含山跟在自己身后,故而他刻意移动了下身子,挡在林崇的正前面。 林崇见问,忙拉低了声音道:“梁公子,您和我家公子可是至交,这多年了,您还不了解他。” 燕含山来到梁沉楚身后,不动声色的听着,只听见梁沉楚道:“还真不了解,来来来,你倒是和我说说。” 林崇面露难色,看了看四周道:“梁公子,你这让我怎么说嘛?” “如实说。” 林崇算是看出来了,梁沉楚今日不是善茬,便赶忙对着一门的方向道:“啊,将军家的来了。”说着又打量了一眼梁沉楚,意思是不是我不陪你,实在是有要事在身,不得走不走开。 完了就要走,梁沉楚赶忙挡着,林崇往左他也往左,林崇往右他也跟着往右,就像猫戏耗子一般。 “你今日不把话说清楚,就让一门来的都好好等着。” 林崇逼不得已,道:“我家公子原本就不喜热闹的,如今情况又这般特殊,早就闪了。”林崇边说,边连着比了一个夸张的动作。 梁沉楚道:“你的意思就是他做了缩头乌龟去了?” 林崇天挑了挑眉,又想了想,然后点点头道:“差不多了,就这意思。” 闻言,梁沉楚“嘿嘿”干笑两声,然后闪身站在一旁,看看林崇,又看看燕含山,尔后摊开两手。 第八十四章过府 “啊!~”林崇乍看到梁沉楚身后的燕含山,就好像是见到了怪物一般,吓得尖叫起来,引得周边的人都向这边看来。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林崇赶忙正了正神色。 “那个,公子,我没有要说你坏话的意思。”林崇赶忙解释道。 燕含山定定的看着他,也不言语,这让林崇心中更是没有谱,赶忙解释道:“公子,都是梁公子不是,都是他在说,我只是顺着他来。” 梁沉楚晃了晃脑袋,嘴里“嗯”的阴阳怪气的哼哼了几声,尔后就像打了胜仗一般洋洋自得的就要走。 这一幕,燕含蕊都看在眼里,在一旁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见梁沉楚要走,一下蹦跶到他跟前,给他竖起一个大拇指,道:“好样的。” 梁沉楚本就趾高气扬的,经燕含蕊这一夸,那就更是一个得意,鼻孔都要翻天了,倒背着手,毫不谦虚的道:“那是。” 说完,悠悠然往里走了去。 燕含蕊笑着,又来到燕含山和林崇面前,林崇赶忙给燕含蕊递眼色,意思是你快帮我解围啊。 燕含蕊拍了一把林崇,笑道:“小林子,好样的,说得好。” 说完,看了一眼燕含山,径直笑着转身也跟着梁沉楚进去了。 剩下林崇和燕含山,林崇正觉得无处可遁,刚好一门又有轿子落地,林崇像是得了救星一般,朝着一门努努嘴。 燕含山瞪了他一眼,这才走了。 林崇摇了摇头,顷刻顿悟了似的感慨道:“古人云: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看来还果然是有些道理的。” 林崇感慨完,便站直了一门心思看着一门的动静。而来的人正是梁念波。 想到先前的种种,林崇心中阴影犹在,于是拿着簿子,就欲转身,但回头一想,又自我安慰道:“不就是个母夜叉吗,我怕她作甚。” 如此想着,就反而抬头挺胸,站得更直了。 卯足了劲,就等着她过二门呢,可谁知人算不如天算,她就好像是被什么绊住了脚,只看到她站在一门门外,好似是对着谁在说话的样子。 林崇好不容易提起来的士气,在长时段的等待中,逐渐被消磨殆尽,渐渐的又觉得有些心虚起来。 陶芳菲跟着柳菲菲来到了府门之前,侍卫上来打开请帖,见到下来的两个小姐打扮的人,却只有一个请帖。 “谁才是柳菲菲小姐?”侍卫问。 “我是。”柳菲菲昂着胸脯,一脸的傲气十足。 侍卫既然验明了正身,便对陶芳菲道:“小姐,实在不好意思,侯府今次赏花大会,必是一人一贴,您这边……”侍卫碍着情面,没有讲话说完。 柳菲菲听说如此,便道:“这位大哥,这个是我的亲表妹,还请您通融通融。”说着,就递了一块银钱过去。 侍卫见状,赶忙摇手道:“小姐,在下只是依职办事,这银钱我断断不能收,还请您速速收回。” 柳菲菲没料到会在这里碰一鼻子灰,正待发作,只见前面一辆车驾上下来一人,正是丞相之女梁念波。 刚才的一幕,梁念波在轿子里面都已经听得一清二楚,故而下来之后,冷眼打量了一眼陶芳菲,道:“不知小姐,是哪家的小姐?” 陶芳菲虽不识得这就是梁念波,但看着她气度不凡,装扮过人,便知来头不小,于是很恭谨的施了一礼,谄媚的叫了一声姐姐。 然后才又道:“妹妹本是广陵郡守府上的。” 梁念波听说,“哦”了一声,这反倒来了兴趣,记得上次梁沉楚曾经和自己说起,她们家有个雀儿房的事情。 “难道说,你们郡守府不在受邀之列,不应该啊。”梁念波通身打量了一番陶芳菲,问道。 陶芳菲讪讪笑了一下,回道:“本是受邀了的,只是这帖子我忘了拿在手里了。”说完之后,又拍着脑袋道:“哎,你看我这记性。” 柳菲菲听陶芳菲这一说,只觉得好笑,冷哼一声,陶芳菲担心她戳穿自己,赶忙扯了扯她的衣角,递出一个乞求的眼神。 梁念波听陶芳菲这么一说,便回身对侍卫道:“你可听到陶小姐是怎么说的了,还不赶紧放人进去。” 侍卫听了,连连点头道:“既然您都这么说了,那陶小姐快请。” “到底是什么大来头?”柳菲菲冷眼看着梁念波,暗自皱眉想着。 梁念波也看了陶芳菲身旁的柳菲菲一眼,两人四目相对,只觉得都有火苗闪动。 “还没请教姐姐名讳?”就在几人往里走的功夫,陶芳菲笑着问道梁念波。 听问,梁念波顿住了足,回道:“我爹乃当朝丞相。” 柳菲菲和陶芳菲听了,都是大吃一惊,梁念波嘴角扯了一扯,头也不回的走了。 陶芳菲看着她的背影,叹到:“我就说呢,平常人家的小姐,哪有这般气度。” 柳菲菲心下正不爽,听到陶芳菲这般说,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道:“别忘了,带着你来的人可是我,还有,你撒了什么谎你可要时刻记着,别到时候牵累我。” “嘘”陶芳菲赶忙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看了看四周,道:“放心吧,我都记着呢,我的好表姐。” 两人说着,一齐往二门走去。 林崇这边,看到梁念波进来,硬着头皮迎上去,唤了一声:“梁小姐”,梁念波“嗯”了一声,便走了。 林崇赶忙在名册上划了个鲜红的勾,尔后才长舒一口气。 就在这功夫,后面又来了两位小姐,林崇一看,其中一个却是认得的,正是郡守府陶家二女儿。 林崇一时有点摸不着头脑,赶忙翻看着册子,陶大小姐分明已经来了,难道这二小姐也接了帖子了。 正不明所以,陶芳菲已到了近前,冲着林崇嫣然一笑,林崇也回以一笑。 柳菲菲看着林崇手中的册子,道:“不必翻看了,这是我表妹,是随我来的,我是尚书之女,柳菲菲。”说着纤纤食指在那册子上一指。 林崇赶忙应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第八十五章有意抹黑 又捱了一段时候,林崇将手中的册子一卷,自言自语道:“总算是好了,该来的都来了,不该来的也……”说道这里,自觉不妥当,便不说了。 将册子卷好后,递给二门的一个侍卫,道:“这个,送到正厅给夫人。”那人接过拿着走了。 站了这一半天,林崇只觉得腰酸背痛,但一想到今日尽遇到些怪事,不禁又来了劲头。 “公子,竟主动折回来了?”他至今还是有点搞不明白,转了转眼睛,又道:“陶家二小姐也来了。”他兀自扯扯嘴角,摊开手,表示实在想不通。 敞亮的大堂上,案几条几井然有序的摆放着,从堂首左列是各府才子,右列是各府才女。 依照大雍国的礼仪,举凡是府中要设此类宴会的,都是主人先在正厅候客接客,客者进门后先到正厅见过当家主人,再由人引着到宴席处。 在宴席现场,又有主客座之分,男女客座之分,主人只有诸人到齐,方才上座。 而客者在此期间,可以不受男女礼数约束自由攀谈。 于是,在这空档口,大堂上下,莺莺燕燕,花红柳绿,热闹不凡。 陶如菁坐在位上,倒没显得如其他诸人那般迫不及待,最多不过和一旁秦将军的女儿秦明月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 “姐姐,来得早啊。” 忽然听到陶芳菲的声音,陶如菁疑惑的转头看,还真就是陶芳菲。 难道她也受邀了,怎么从来不知道呢?虽是困惑,但这种话是断断不能问的,故而只能缄口不言。 秦明月看出了陶如菁的错愕,又看到满脸笑容,春风得意的陶芳菲,知这其中必定有事。 “如菁妹妹,有人叫你呢。”秦明月饶有兴致的打量着这两个人,倒是想看看接下来是什么一出戏。 陶如菁这才回过神来,对着陶芳菲也是一笑,回道:“不过比妹妹略早了些罢了。” 陶芳菲不过是想让陶如菁不自在,顺便在她面前显摆显摆,眼下目的已经达成,于是转身走回,在柳菲菲身后坐下。 看到柳菲菲,陶如菁瞬间就什么都明白了。 就在她看向柳菲菲的时候,刚好柳菲菲也朝自己这个方向望来,柳菲菲优雅的摆了摆手。 陶如菁微微一笑,点头算是回应。 陶芳菲到了座上,柳菲菲道:“表妹,我可听说,你这位姐姐曾经许过新科状元郎的,还说面前就要成亲,怎的临了临了,不但没有成亲,眼下还是连登门求亲都未曾听说呢?” 柳菲菲面上是在极力小声,还假意做了个以手掩嘴的动作,实则音调却是极高的,旁边的人都好奇的转向他们,想要在向下听。 陶芳菲做了个十分无奈的动作,回道:“谁说不是呢,年前新科状元郎陆世杰过门提亲,八字本来已经有了一撇了,只是不想因着一些不得已,这亲事不但没成,反而闹了诸多不快。” “哦,都是些什么不快啊?”柳菲菲继续问。 陶芳菲知若是继续往下说,只怕是对自己不利的,便打岔道:“哎呀,我说表姐,这些可都是过去的事儿了,提它做什么?” 柳菲菲不依不饶,继续道:“我可还听说,陶家大小姐在往青云山回来的道上,遭遇了劫匪,被劫匪绑去了,在外面逗留了一夜。” 听到柳菲菲此言,不禁心头一喜,这件事情和自己并无牵扯,既是她提起了,不妨就在此做文章。 于是装作煞有其事的道:“表姐听到的那些,不过就是外面人以讹传讹罢了,万万是不能听的,别的且不说,郡守府的名节要是因此被破坏了,只怕不是你我能担责的。” 说到此处,顿了顿,补充道:“正如表姐所说,是有那么一回事,但哪有什么劫匪,不过是马受惊了,将姐姐从马车上甩出来了,天黑路滑的,辨不出方向,姐姐那才不得不和马车夫在外过了一夜。对了,最后还多亏了郊野的老农,是他们救下了姐姐,要不是他们,只怕眼下都见不到了。” 柳菲菲听了,微微一笑,道:“表妹说的极是,我看那,不但要多谢那老农,更要多谢那马车夫呢?”说完,径直哈哈笑了起来。 旁边的几人听明白了,个个都粉面失色,要知这种事情,放到台面上讲,既吸引人又教人羞臊。 陶芳菲边说,便有意无意的往陶如菁这边看,这样一来,身边的小姐们也都明白了,也纷纷像是看待怪物一样的,看着陶如菁。 众人中,有那么一两个心定的,不跟着凑热闹,只是听到陶芳菲这般说,面上稍有愠色:“不管事实如何,也万不该在这场合下拿出来做谈资。” 柳菲菲听到这一说,很是不高兴,转过头对着说这话的人到:“哟,不知这是哪家的姐姐,真是清高呢,既是如此,我看又何必夹在我等浊物之间,免得脏了耳朵。” 一句话,噎得那人一句话说不出来,吞吐了两声,只能红着脸憋了回去。 看到尾列众人齐聚首在说什么,秦明月难掩好奇的道:“不知后头是什么有趣的事儿?” 陶如菁也探着身子看了看,笑笑:“姐妹们在一块儿,随是说什么都能寻出开心来的,只怕又是拿着谁寻开心的。” 正说着,只见那边的人都看着自己。 秦明月冷笑一声,道:“我看她们都看你,莫不是说的就是你。”说着掩嘴笑了笑,又赶忙道:“妹妹可别介意,姐姐这是和你说笑呢。” 陶如菁也跟着笑了笑,心下却是明镜似的,必是陶芳菲又在那边搅弄是非,这个满肚子冒坏水的女人,还不知是怎么说自己的。 想到这里,有些坐不住了,站起来道:“姐姐留座,我看她们好玩的紧,忍不住要过去凑凑热闹。” “妹妹直管去。”秦明月边说,便轻轻嘬了一口茶。 众人见陶如菁过来,一下子作鸟兽散,坐在自己的位上,装着和左右人等说这些不关紧要的事情。 第八十六章回击 陶如菁到了柳菲菲近前,先是和柳菲菲打了个招呼,旋即又对着周边众人道:“我看姐妹们聊得热闹,这才来赶热闹的,怎的我来了,大伙儿都散去了,莫不是有人说我坏话呢?” 说这话的时候,陶如菁面上和语气上,都像是在和众人开玩笑,心下却知这里面一定有陶芳菲的鬼,故而眼神一直没有离开陶芳菲。 “表妹,你看你怎么说话的,我和二表妹许久不见,终究是亲人,故而就聊太欢了些。”柳菲菲站起来,侧眼看着陶如菁,眼神里头尽是轻蔑。 陶如菁笑笑,不疾不徐的回道:“表姐说的极是,许久不见,是该好好说说。” 说完,转向陶芳菲道:“菲儿妹妹这些时日来,总是诸事不顺的,只怕这心头,也有好多不自在,是该好好说说了。” 陶芳菲听陶如菁这么一说,心头一紧,脑海里头闪过那日陆世杰来提亲,自己被他轻薄的画面,又想到自己教与陶潜作弊的事情等等。 终究是做了亏心事的,心中难免有些发虚,就怕陶如菁不顾郡守府的面子,将这些丑事公诸于众。于是,赶忙站起来回道:“两位姐姐,我看这时候也不大早了,只怕人就齐了,不妨咱们就先不聊了,就各自回到位置上,等着主人家献话。” 陶如菁见她如此,知她心头发虚的事情,但平日里本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便道:“叨扰众位了。”说着便告辞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刚才这一番,坐在才子座之首的梁沉楚看得清楚,这边坐在女子座的梁念波,也在暗中打量着。 燕含蕊本是要进门来的,只是刚来到门外拐角处,就听到众人熙熙攘攘的声音,便打住了,侧耳听他们说些什么。 听完这一场,不免摇摇头,想:“这宴会都还没开始呢,就有人这般勾心斗角,互相抹黑了,女人之间,还真就那么点意思。” 边想着,边就往里头走。 陶芳菲眼见陶如菁已经回了,就又嚣张起来,道:“真是让众姐妹见笑,我这姐姐往日里就这般无礼惯了的……” “这位小姐,我看你才是该少说两句的人。”陶芳菲说这句话的时候,刚好燕含蕊路过身边,于是燕含蕊忍不住插了一句。 说完之后继续就往前走。 “她谁啊?”陶芳菲见她那模样,只当也是受邀过来的某家小姐,于是不客气的说道。 柳菲菲连连娇笑了两声,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模样,道:“和姐姐妹妹们一起,果真是极有趣的事儿……” 柳菲菲正要往下说,却看到燕含蕊径直走到了主座之上,一下子脸色大变,心想:“莫非,她就是燕家的嫡长女燕含蕊,素日里听到过名字,却从未见到本人。想不到,适才差点就大水冲了龙王庙了。” 于是,赶忙缄口不言。 陶芳菲这也才注意到刚才那人身份特殊,赶忙掩了掩嘴,倒有些坐立不安了。 看到主座上来了人,众嫡女才子安静了不少,仅有几位闲不住的,也只在窃窃私语。 梁沉楚见状,手里拿着一串葡萄,站了起来,道:“诸位,距着宴会还有些时候,大伙儿该怎么着,还怎么着,可千万别拘着,拘着就没趣了。” 众人一片应和之声,梁沉楚说完,戏谑的看着燕含蕊,撇了撇嘴,道:“就你闲,没事来这么早做什么。” 燕含蕊皱眉道:“嘿,我什么时候过来,你还得管,管得还挺宽你。” 梁沉楚笑笑,不再辩解,装着漫不经心的样子,走向右边嫡女之列。 梁念波以为自己这位哥哥是要过来找自己呢,故而在他还没到的时候,就迈开了脸向着和自己说话的将军之子等人,可谁知他不但没向自己走来,反倒是往另一边去了。 陶如菁方才重新回到位上,便端坐着,也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等着宴会开始,显得有些遗世独立。 “来,吃吧。”接着,眼前就有一串葡萄在晃动,身后正是梁沉楚。 陶如菁见状,赶忙站起来,施了一礼,道:“梁公子。”接着,看了看周边的众女,讪笑道:“多谢梁公子挂怀,您,您还是自己吃吧。” “哎,这可是反季节的东西,你尝尝。”说着,凑到她的耳边,有些玩笑似的道:“这物件是顶好的,驻颜养生,你这么好的容颜,就不能让它谢了。” 陶如菁被梁沉楚当中这一示好,弄得有些措手不及,一时间有些面上发烧。 赶忙坐下道:“人都说梁公子爱玩笑,果不其然。” 本以为自己不去凑合,梁沉楚边走了,谁知他竟又低下头来,拉低声音道:“风闻燕大世子亲自去接的你?” 陶如菁听到这句,差点没跳起来,憋了好一阵,终于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道:“风闻果然是风闻,终归是靠不住信不得,你说他凭什么去接我?” “凭什么?”梁沉楚抬头,摆出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完了复又低头道:“因为你是西施,而他有点想当范蠡了。” 秦明月看两人谈得热络,不禁道:“哟,梁公子,你们这都快耳鬓厮磨了,好不叫人看着臊得慌。” 梁沉楚转而向着秦明月,玩笑道:“明月妹妹,你这又怎么说,是心头发酸还是怎么着,不如我也和你耳鬓厮磨。” 说着,梁沉楚便和秦明月说笑去了。 柳菲菲和陶芳菲坐在尾列,两人对陶如菁这边都极为关注,见梁沉楚到了陶如菁跟前,陶芳菲忍不住也想去凑个热闹。 “这是何人,莫非表妹也认识?”柳菲菲吊着眉梢问道。 陶芳菲见问,笑了笑,面上无不自豪的笑了笑,提高嗓子道:“他呀,我还真是识得的,年前还到过我们府上,我们还曾一处玩了一整日呢。” 众人见说,有的侧起耳朵来听,有的直接围了上来。 “是谁,你倒是直说啊。” “是啊是啊,他到底是何人哪?” …… 陶芳菲道:“我说出来啊,只怕是要吓唬到你们的。”说道这里,略微顿了顿,薄唇轻抿,道:“他就是当朝梁丞相的嫡长子,名唤梁沉楚的。” 众人听说,果然都睁大了眼睛,忍不住又往列首多看了几眼,脸上透着艳羡的表情。 第八十七章出风头 陶芳菲见众人这般,只觉得脸上又增光不少。 柳菲菲道:“表妹,就算他是天上的神仙,又有什么可高兴的,你也不看看,他眼里哪里有你,人家啊,可是直接找的是她。” 说着,柳菲菲便指了指陶如菁。她的意思,不过就是想刺激陶芳菲,让她拼着去出风头,打压打压陶如菁罢了。 “表姐,看我的。”陶芳菲因着往日里身为庶女,许多地方被陶如菁压制的,很是不自在。 眼下,正是她打压陶如菁的绝好时机。 于是,她站了起来,施施然向梁沉楚走去,到了他近前,盈盈一拜,道:“梁公子。” 梁沉楚见是陶家二女儿,心中虽有些奇怪,但这种场合,自是不好驳别人的面子。 “陶小姐。”梁沉楚笑着点头打了个招呼,然后道:“这小别几日,不想陶小姐倒越发标志了去。” 陶芳菲娇笑一番,道:“讨厌,梁公子总喜欢拿着别人取笑。” 梁沉楚看了陶如菁一眼,只见她端坐在那边,不动声色,对妹妹的到来,似乎并没有要凑过来一起凑趣的意思。 梁念波见陶芳菲上来了,便站将起来,走到陶芳菲旁边,道:“陶小姐,我这哥哥素来是个爱贫嘴的,你且别去管他,来,你随我到这边坐,我有件事情想正想和你打听来着。” 陶芳菲一听,心头“嘭嘭嘭”激动得不可言喻,今日可算是风头占尽了,宴会还未开始,又是丞相之子,又是丞相之女的,这俩都表现出和自己交好的样子,别提多美滋滋。 跟着梁念波来到了列首,梁念波道:“听说你们府上,有个雀儿房,二十多种门类,上百只雀儿,可是真的。” 陶芳菲听闻,心中便知是那日梁沉楚看过后,回到丞相府说了。于是道:“正是呢,姐姐,只怕是梁公子告知您的吧。” 梁念波点点头,表现出极大的兴趣,道:“这么说来,每个门类的鸟儿都有多只了?” 陶芳菲连连道:“正是呢,况且是雀儿哪有不搭窝孵蛋的,过一阵子,势必又要增加的。” 说道此处,不等梁念波说下一句,便主动投其所好,道:“姐姐,您若喜欢呢,我回府之后,就着人给您每个门类送一只去。” 梁念波听了,心中自是高兴,脸上却道:“我们丞相府雀儿自然也是极多的,不过是想着你们家也养雀儿,就一起议论议论。” 陶芳菲听这话,自知自己表现的太过急切了,引得周围人都凑过来关注着,这反倒是让梁念波难堪了,因而,赶忙收住,道:“姐姐所言极是,丞相府何等尊贵人家,这些东西只要想要,哪有还能缺了的。” 话虽是这般说着,该怎么做心中却是已经有了谱。 所谓树大招风,陶芳菲高调的行事,虽给自己出了风头长了脸,却也引来诸多人的嫉妒。 “公子,小姐都快献话了,您这还不去,可就要错过了。”林崇围着燕含山,转来转去。 燕含山站了起来,道:“我这不就是等着你来给我看看嘛。” “看什么?”林崇问,刚问完,便反应过来了:“哟,燕大世子换了新衣裳了。” 后又通身打量了燕含山一遍,点头赞道:“果然人靠衣装马靠鞍,你看看你,这一身行头穿到身上,整个人的精气神好了不止十倍百倍。” 燕含山听说,冷哼一声,迈步就走。 来到大堂,见热闹哄哄的一大才子佳人,都已经候在里头,便抬腿往里走去。 梁沉楚见到,远远喊了一声:“哟,燕大世子到了。” 众人听闻,齐刷刷往门口望去,只见一翩翩公子,衣带飘香,眉目如画,正迈着步子,缓缓而来。 燕含山走到梁沉楚身边,微微驻足了一会,和梁沉楚对望一眼。接着,又凝视了一会陶如菁,这才缓缓而去。 毕竟是今日宴会的男主人,陶如菁见他看自己,礼貌性的也冲他笑了笑。 这一切,梁沉楚看在眼里,梁念波也看在眼里,主座上的燕含蕊当然也看得一清二楚。 梁念波仔细审视了陶如菁一番,然后冲着站在稍远地方的锦翠招了招手。 锦翠见状,赶忙上前来,问道:“小姐唤奴婢又何事?” 梁念波对着她轻声道:“去打听打听,她是谁,和燕公子可曾相识。” 锦翠应着正要去,陶芳菲在一旁听了一嘴,又想到先前梵芷向自己禀报的,恩养寺的住持方丈说丞相之女和燕世子六行相冲之事,又想起梵芷说陶如菁当时神色如何不对,只怕这之间还真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又因着担心锦翠这一去打听,自己的庶女身份必然又被梁念波知道,既是如此,不如自己主动来说。于是,赶忙阻止道:“梁小姐,恕我冒昧的问一句,您可是要打听这位?”说着,指了指陶如菁。 梁念波转过来,道:“怎么,你跟她相识?” 陶芳菲点点头,然后附到梁念波耳边,道:“她正是我的姐姐陶如菁,上次燕世子过府,两人略有了些交集。” “姐姐,那么你是……”梁念波重新又打量了陶芳菲一眼。 陶芳菲自是知道她的意思,刚忙道:“是这样的,妹妹虽身为庶女,可表姐贴身侍婢病了,故而让我陪着前来,我便就勉为其难的来了。” 说完,脸上难免有些讪讪的,又道:“只是这来了,便就一处玩了,还望姐姐帮着妹妹保守秘密。” 梁念波这回算是听清楚了,冷哼了一声,虽对眼前这个庶女陶芳菲所言,抱有疑意,可和陶如菁比起来,她倒是更喜欢陶芳菲些。 所以,梁念波点点头,道:“妹妹大可放心,就冲着你刚跟我说雀儿房的事,我也万万不能卖了你啊。” 说完,高深莫测的笑了一回,又打量了一阵陶如菁,不再说话。 燕含山上了主座,除了燕含蕊,燕家众位姊妹弟弟都站起来,要将最居中的位子让给他。 第八十八章投壶游戏 见到燕含蕊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眼光盯着一个方向出神。 燕含山伸出手来,在她眼前晃了几晃。 燕含蕊这才回过神来,似是自言自语道:“你可扰着我了,我正在看戏呢。”说着,目光向梁念波那边又多看了一眼。 燕含山也循着她的目光所向望了望,除了见到梁念波正和一女子头凑在一起,似是在说着悄悄话,其他也看不出什么异样来。 于是,不再多问,便到了自己的座上坐了下来。 又过了不多时,侍卫们进来将左右两列案几合并到一起,膳房的婆子和婢子们,端了不同美味佳肴上来,不多时,整条合并在一起的案几,从头至尾均已经覆盖上各式珍馐美馔。 眼见菜已上齐,燕含蕊用手肘轻轻碰了碰燕含山,道:“主人家,该是献话的时候了。” 燕含山皱了皱眉头道:“我不惯这个,还是你来吧。” 燕含蕊“嗤嗤”一笑,道:“那可不行,你可是我们燕家的嫡长子,我不过一介女流,怎可夺你的位子。” 闻言,旁坐一个庶出的小子接道:“蕊姐姐,真要是这么说,您往日里所做的夺位之事可还真不少呢。” 燕含蕊不动声色掐了他一下,道:“云弟,你懂什么,那不是没办法的事儿吗,你以为我想啊,说让燕含山整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燕含山见是推不过了,故而站起来,对着堂上众人道:“诸位,宁远侯府年前举家迁回阳都,算是阔别而回,毕竟时过境迁,诸多旧友踪迹已是难寻。幸得此中还有各府相伴,宁远侯府才不至落单。今日之会,承蒙诸位能来,愿日后常走动,遇事多帮衬。”说完,抱拳算是施了一礼。 接着,又道:“府上略备薄筵,以图宾客尽欢。现请诸位拾箸举杯,吃好喝好,燕某现满饮此杯,以表待客诚意。” 说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众才子嫡女也纷纷举杯,满饮了一杯,至此,筵席大开,宾主归座。 “大伙可别拘着。”燕含蕊说了一句,又单独饮了一杯,这才坐将下来。 众人吃喝了一阵,梁念波见差不多了,便道:“含蕊妹妹,难得今日这么热闹,借着这兴头,我等不妨且吃且乐,你当如何?” 燕含蕊听说,笑答:“念波姐姐所言极是,妹妹我也正有此意。”想了想,道:“不如这样,我们就以‘投壶’助酒,诸位意下如何?” 众人应和着,都道好。 不多时,下人便将投壶和无镞之箭拿了过来,在大堂之上的空地处,摆放了。 燕含蕊道:“这么的,男女分开,以示公平。”顿了顿,又道:“姐妹们准备。” 梁沉楚饶有兴致的看着,道:“燕含山,想不到您这妹妹整日里游手好闲,做起事来倒是一点不含糊。” 燕含山听了,笑道:“论这个,你们俩可算是志同道合。” 梁沉楚听着,笑而不语,看着燕含蕊在众人之间忙前忙后,给众人分队。 一切忙活好后,燕含蕊手里拿着箭,问:“谁先来。” 柳菲菲对陶芳菲道:“表妹,若论露脸,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眼下这个可是好时机。” 陶芳菲想了想,接道:“表姐的意思是,让我先来。” 柳菲菲却不正面回答,只是道:“表妹本是个聪明人,又何须我把话说完。” 陶芳菲想想也是,便施施然从人群中走出,道:“姐姐,不妨让妹妹先来献丑。” 秦明月看见,冷哼一声,自言自语道:“什么东西,真是没规矩,谦让的礼数都不懂。” 其他众人也有不满的,只是未表在脸上。 燕含蕊见状,笑着将箭递道陶芳菲手中,点了点头。 陶芳菲接了箭,走到指定的位置,眯缝着眼睛瞄了瞄准头,只觉得有些晃眼,故而又睁开了双眼,又定神看了一会。 人群中有人不耐烦了,道:“小姐,行不行?”,又有人道:“这位姐姐,我看您要不会,还是换人吧。” “可不是吗,可别耽搁了别人。” 听到这么说,陶芳菲只觉得面上无光,心中暗下决心,一定要投进去。 于是又眯缝了眼睛,胳膊往前一送,那箭便“嗖”的飞了出去。 随着人群中发出尖叫声,陶芳菲赶忙定神去看,因着前头心中太过焦急,有些用力过猛了,这箭已然越过了投壶,直接就往门外去了,门外有侍卫站立,众人见箭飞出去,向着侍卫去了,这才都发出尖叫来。 那箭不歪不斜,刚好打到侍卫头顶的盔甲上,发出“叮”的一声,然后落下地来。 下人忙出去拣了回来。 众嫡女见未伤及侍卫,这才抹着胸脯,道:“幸好是无镞之箭,否则只怕要出事。” 从方才的惊恐中回神后,众人又转为窃窃私语和小声窃笑。 陶芳菲脑袋嗡的一声,只觉得脸面发烧,剩下的也不继续投掷了,只能赶忙气急败坏的退了下去。 接着众人都轮番投掷,到了梁念波,梁念波道:“我看光这么投掷来定输赢也不大意思,不如我来说说着游戏的来历。” 顿了顿,又道:“这‘投壶助酒’的游戏,本是由昭公射礼演变而来。当年,大晋昭公君临天下,大宴四海宾客。席中宾主尽欢,于是有人提议,玩起投壶游戏,以助酒兴。此后,这投壶游戏便广为传播,四海皆会玩,并且流传至今。” 话音甫落,人群中一阵啧啧称叹,将军之子抚掌道:“不快是丞相府的嫡女千金,果是才气逼人,今日令秦某眼界大开,不得不服。” 梁沉楚已是有些些微的酒意,指着梁念波道:“燕含山,你看看我妹妹,那可是千人垂涎,万人追捧的,无论走到哪里,到能艳压群芳,才情无双,我看天下男子无人能配她,唯君除外。” 说完,又端起一杯酒,笑着一饮而尽。 燕含蕊在旁听着,笑了笑,夹了些吃的放到梁沉楚碗里,道:“梁公子,吃菜,堵住了嘴,就没那么多废话了。” “咦,你这小丫头片子,怎么和哥哥说话呢。” 几人正说笑这,只听到人群中一阵喝彩,原是梁念波投中了。 梁念波中了,上一人便输了,于是按着规矩,被罚了一杯。 第八十九章暗战 下一个正要上去,燕含蕊却快步走到投壶之前,抓住所有的箭在手,道:“不妨咱们换个玩法,将这投壶游戏和‘击鼓传花’一块来玩,这里没有鼓,不妨就用帕子来传递,再由上轮投壶赢家来叫停,停下之后,帕子在谁手里,谁就出列,来和上一轮赢家继续比试。” 众人纷纷附和,只觉得这个玩法,才更为刺激。 “念波姐姐,上一轮你是赢家,你就站着别动,觉着差不多了,你就喊停,挑中的人是你的对手。”燕含蕊说着,拍拍手,又回到座上。 梁念波接了下人送来的帕子,将其往秦明月那边一抛,令道:“开始。”于是众人便快速的传递着这帕子。 “停!”过了一会功夫,梁念波喊了一声,帕子刚好落在了陶如菁手里。 梁念波打量了她一眼,心中暗道:“哼,你就等着出洋相吧。”心下虽不屑,面上却是不显,只是轻笑嫣然,道:“这位妹妹,你出来罢,今日你我注定狭路相逢了。” 陶如菁手里拿着帕子,从人群中抽身出来,站到梁念波跟前,尔后施了一礼,叫了一声:“姐姐。” 燕含山在上座看着,嘴角勾了一勾,燕含蕊偷偷看到,笑了一下,抓了颗枣放进嘴里,然后便专心看着上面的二人。 梁沉楚看到,激动的一拍桌子,又打开了话匣子,指着上面的二人,道:“燕家小妹,你这新玩法有些意思。”顿了顿,打了个酒嗝,又接着道:“这个叫强强对决,有看头。” 梁念波手中拿着箭,道:“妹妹,既是我为东家,那我可就先来了。” 陶如菁道:“姐姐,请。”边说,便闪身让出来。 前后一共七支箭,梁念波百发百中,都投进了投壶内。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下人将箭悉数拢了,送到陶如菁手里。陶如菁不疾不徐走到投壶前方,站定,凝神,“嗖嗖嗖”,接着,以极快的速度,将手中的七支箭悉数投了出去。 众人发出更为热烈的惊呼,梁沉楚拍着手掌,站了起来,道:“好手法,好手法。” 燕含山在座上看着,难得的露出了好看的笑来。 听到梁沉楚的拍掌叫好,梁念波将目光往这边一扫,适逢燕含山那一笑,瞬时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两人都全中了,这可怎么定输赢呢?”人群中有人说。 燕含蕊见了,也皱眉道:“这下可怎么是好,若依速度论,那是这边这位小姐赢了。”说着,指了指陶如菁。 梁沉楚听说,折身回到位上,道:“你净胡来,投壶历来只有看中不中的,谁说还以速度论输赢的。” “嘿,可若不是这样,你到说说还有什么好的法子。” 两人正争执不下,燕含山站起来,打了个噤声的手势,尔后走到陶如菁和梁念波跟前,道:“梁小姐方才说了这投壶游戏的来历,据燕某所知,当时投壶者乃晋昭公和座上宾齐景公,大臣行穆子为昭公祝词,齐景公则自己为自己祝词。你二人不妨将两人当日所言祝酒词各道一个,道不上来的为输。不知你二位觉得意下如何?” 说完,看着两人,又看了看座上宾客,宾客尽皆叫好,也有人开始皱眉寻思,他二人当时到底说了什么。 “好。”梁念波听了,胸有成竹的道。 见陶如菁不多言,只当她是答不上来的,便道:“当日昭公先行投掷,穆子祝词道‘有酒如淮,有肉如坻,寡军中此,为诸侯师’。” 燕含山听了,点了点头。梁念波粲然一笑,冷眼看着陶如菁。 只见陶如菁向着众人,徘徊而语:“昭公投后,景公拿箭起投,并为自己祝词‘有酒如渑,有肉如陵,寡人中此,为君代兴’。” 梁念波只当眼前这人不是自己的对手,不成想她对答如流,不禁有些懊恼不安起来。 陶如菁答完,对着燕含山,似是无心的又道了一句:“只是有酒如渑又如何,终究系行人而不住。” 燕含山闻言,知是她这话是有意对着自己说的,想到先前种种,心头不禁微微发酸,若不是自己身中奇毒,又怎会令她发出这般“浪子留不住”的感慨。 于是不再多言,默然转身回到座上,道:“梁小姐和陶小姐,平分秋色,难分伯仲,既是平局,接下来谁为庄,不妨就通过猜拳来定。” 众人附和。 两人依言,猜拳定庄,一局下来,陶如菁胜了,成了庄家,梁念波疾步回到位上,想着方才陶如菁所言,心头一股气,正无处发泄。 这边继续游戏,柳菲菲和陶芳菲见陶如菁这次出尽了风头,心中也正不爽。 陶芳菲来到梁念波面前,道:“好姐姐,妹妹眼拙,不识得姐姐原是这般才情无双的,方才领略了一回,便为之拜倒。”说着,又深深给梁念波施了一礼。 梁念波刚好在气头上,乍听这话,只觉得是在嘲弄自己,便冷了脸,没好气的道:“怎么,上头那个做了庄,你也便觉得跟着沾了光了?” 陶芳菲忙道:“姐姐,妹妹冤枉。” 秦明月在一旁听到了,对着陶芳菲冷笑道:“这位妹妹,我看你这溜须拍马的功夫还真是一套一套的,姐姐我都自愧不如。” 御史台的女儿也上来,凑趣道:“可不是呢,这前前后后,她可是最闲不住的。”说着,绕到梁念波面前,道:“可是梁小姐身上有糖的,只粘得这妹妹一直围着你转。” 陶芳菲见几人都这般针对自己,心头恨得痒痒,又无可奈何,只得一跺脚气急败坏的道:“你们可都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有本事的就上去和她斗,斗败了她,才见得你们脸上是有光的。” 正说着,只听众人欢呼,上头陶如菁又赢了,继续坐庄。 见帕子又开始动起来,众人忙停下来,一心候着传递帕子。 这边你,秦明月刚接过帕子,就听到陶如菁在上头叫停,众人一使眼色,便齐来推着陶芳菲,道:“妹妹,好巧不巧的,又是你了。” 说着哪容分说,直接推了她就上去。 第九十章教投壶惹妒 陶芳菲上一次强出头出丑,这次学了乖,怎么说也不愿意再上去了。故而求饶道:“众位姐姐们,你们可就不要看我的笑话了,妹妹我没准头,就不上去了。” “表姐,表姐。”陶芳菲边挣扎,便喊着柳菲菲。 柳菲菲见状,知在这种情形之下,必不能帮着她,只能推波助澜方才顺了众意。 于是款款走来,道:“好表妹,你可就上去吧,又有什么可推的。” 陶芳菲见已经没人帮自己,只得硬着头皮上去,路过陶如菁身边的时候,告饶道:“我的好姐姐,看在我们姐妹情分上,你可手下留情。” 陶如菁听说,只是笑而不语。心想,要让其灭亡,必先使其膨胀,何不依着她,让她一局。 于是,陶如菁在投掷的过程中,装着眼睛花了准星看偏,最后只投进去三支。 陶芳菲心中暗暗高兴,给陶如菁投去一个微笑的眼神,接着,拿过箭来,瞄了又瞄,总算投进了五支箭去。 下面众人一片唏嘘,陶芳菲只觉得自己扳回了初时的面子,正暗自得意。 殊不知下面的众人,早看穿这是陶如菁故意让着的,便都在下面窃窃私语起来。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她本是庶女,是这位姐姐的亲妹妹。”顿时,嫡女群中,就像炸开了锅一般。 陶芳菲还未及下来,下面众人早已将她的身份传开来了。 接下来一局,陶芳菲仍然坐庄,她由不得更得意了些。 第三局一开,对手刚好是秦明月,秦明月上去,陶芳菲还不及说话,秦明月便对着她意味深长的一笑,然后道:“陶二小姐,方才那头一局,分明是陶大小姐故意让着你,足见你们姐妹情分深厚,眼下你对决的是我,我可不会让着你了。” 此话一说,才子群众,又是一阵窃窃私语,众人道:“哦,原来她是庶女出身。” 又有人说:“哎,奇怪了,我不是听说这次宴会,邀请的都是嫡女吗,她怎么也来了。” “指不定是跟着别人混进来的呢。” “哎,管这些做什么,好好看投壶要紧。” …… 陶芳菲在上头听着,脸上一阵红一阵紫,心中不宁,手上也就失了准头,这一投出去,七支箭便也只中了三支。 一时心灰意冷的,退避在了旁边,专心看着秦明月接下来的投掷。 燕含蕊见状,笑着摇首道:“这阳都的风俗民情,实不如边境淳朴。” 梁沉楚听说,有些不乐意的撇嘴道:“这才是女儿家们该有的小心思,就你那样,粗鲁无礼,放荡不羁,哪里有个女儿家的样子。” “嘿。”燕含蕊扔了颗枣子过去,正打在梁沉楚头上。 不多时,投壶输赢已经见了分晓,自然是陶芳菲输了庄。 回到座上的途中,众人对她指手画脚,陶芳菲心中好不悔恨,早知会遇上秦明月这般难对付还喜嚼舌根的,何不如直接就在第二局让了庄去。 眼下丢了庄不说,还被斗出了庶女的身份,只感面上发烫。 她走到柳菲菲身边,撒娇道:“表姐,哎呀,你也不帮我。”说着,向四周嫡女看了一眼,只见人人脸上似乎都堆满了敌意。 “你看看她们,不就是嫡女吗,嫡女就比人高出一等吗。”陶芳菲抱怨道。 柳菲菲听这话,怎么都觉得刺耳,于是回道:“你啊,不是我说你,真正儿是自己没本事,还要把别人也搭拉进去,你要是再这般,我可不承认是我带你进来的了。” 柳菲菲说着,一甩袍袖,背过面去。 陶芳菲看事到如今,竟连柳菲菲也嫌弃起自己来了,心头升起的又是无尽的愤恨:“都怪陶如菁,如果不是她的存在,自己就是郡守府的嫡女,哪里用得着为着这庶女身份,担惊受怕,受尽屈辱。” 这一路观察下来,燕含蕊觉得陶如菁不仅姿容出众,更是才情无双,不禁对她另眼相待。 眼见嫡女只见的投壶比拼即将结束,燕含蕊便站了起来,走到陶如菁面前,道:“姐姐,我是燕含蕊,今日我虽为东家,只是这投壶游戏我在边境却是很少玩过。” 顿了顿,又道:“我看这许多人中,姐姐你这投壶技巧是数一数二的,不知姐姐可否赏脸,为妹妹指导一二。” 陶如菁听说,先是站了起来施了一礼,接着和燕含蕊一起,走了上去。 她把箭递给燕含蕊,道:“投壶,忌心浮气躁,需平心静气,凝神视壶口,见壶口、箭头、箭尾,三点一线,方可掷出。掷出之时,讲究力道,至于这力道几许,就只能自己多练习方能掌握。” 燕含蕊听说,道:“想不到这小小的投壶游戏,还有这般多的学问,真真是多谢姐姐指教。” “指教谈不上,不过是互相切磋罢了。”陶如菁边说,便帮着燕含蕊纠正动作要领。 众嫡女见状,无不羡慕嫉妒,眼中好似都燃着熊熊之火。 “哇,中啦,中啦。”燕含蕊忽然抚掌欢快的喊起来,只见她投掷的箭矢都进了壶内。 不多时,投掷结束。 众人见陶如菁归座,都纷纷不屑的避开。 放眼看去,大堂座上首尾都坐满了人,就陶如菁周围,位子皆空了出来。 梁念波等众人见到,心中好不快意,她们要的就是让她众人孤立,让她在主人家和各府才子面前难堪出丑。 陶如菁见状,心下了然,倒也犯不上为她们的所作所为挂心,故而只是不动声色的回了座上。 她坦然自若的拿起酒壶,斟了一盅,若无其事的饮了一回。 燕含蕊看着她,更觉心中欢喜,只觉着她遗世独立,宛若白莲,高洁芳雅,和周围一应人等,竟是大大不同的。 燕含蕊最是喜这种人的性格,于是一手提了酒壶,一手拿了两个酒盅,来到陶如菁面前,斟满道:“姐姐,来,您指教我一场,好歹我是应当敬你的。” 陶如菁笑笑,道:“含蕊妹妹,都说了是切磋,又何来的指教之说。”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聊开了,之前避开的众人没有谁是不想逮机会靠近燕含蕊的,现见她如此,也都讪讪的都又靠拢来。 第九十一章嫡女联手 不多时,才子们的投壶比拼开始了。 众嫡女都围了上去,只有陶如菁平淡如故,依旧和燕含蕊稳坐不动,谈笑风生。 梁念波心头自是最不喜的,对着锦翠说了一回悄悄话,锦翠点头,尔后走到秦明月、柳菲菲等人耳边,也细语了一番。 秦明月和柳菲菲听言,都看向梁念波,点点头,脸上露出狡黠的笑来。 燕含蕊身为主人,因喜陶如菁,单独陪了她一阵,但终究不能太过,于是不多时,她便起身回了主座,尔后跟着众姊妹观看才子们投壶。 “啊~”忽听到一声尖叫,是秦明月的叫声。 众人听见叫声,赶忙回身来看,只见她半倒在地上,手捂着脚踝,道:“如菁小姐,你出脚使绊子,让我摔倒,是何居心。” 陶如菁见她摔倒,本急着要去搀扶,刚到了她身边,却听秦明月如此一番说,不禁两手停在了半空中,身子也僵在那里。 “明月姐姐,我,我不曾……”陶如菁有心要分辨几句,却只见那些个原本正在观看投壶的嫡女们,都已经纷纷转了回来。 燕含蕊见状,赶忙从座上下来,走到秦明月身边,扶将起来,关切的问道:“秦小姐,要不要紧?” 秦明月装着一脸的委屈,对燕含蕊道:“都是这个恶毒的女人,故意出脚给我使绊子。” 陶如菁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知这必是有人故意栽赃构陷,直接反驳肯定只会越描越黑。 于是,她蹲下来,定定看着秦明月,道:“姐姐,你认定是我出脚使绊子,可是这事我没有做过,我不能承认。” 顿了顿,又道:“姐姐说得这么肯定,那么请问姐姐下这个结论,是揣测出来的,还是眼见为实?” 秦明月龇着嘴,脸上全是不悦之色,听到陶如菁这般问,便道:“哦,是你绊的我,还是我绊的你,你怎么倒像审犯人一样审起我来了。” 顿了顿,抬头问道:“众位姐妹,方才,可有人看到我是怎么摔倒的了?” 柳菲菲就在这时候站了出来,面上露出为难之色,道:“哎呀,表妹,我说秦小姐和你无冤无仇的,你给人使个绊子是何居心呢?” 不等陶如菁说话,梁念波便接口道:“这么说,柳妹妹你是看到的了。” 柳菲菲假意一跺脚,道:“哎,方才秦小姐摔倒的时候,我刚好往表妹这边看来,只见她的确,的确动了一下脚的样子。” 众才子们正在投壶,忽见嫡女们都散了,围拢到陶如菁这边来,也都好奇发生了什么,便也都纷纷过来看,投壶暂时搁置了。 燕含山和梁沉楚拨开众人,来到近前,只见陶如菁一脸的笃定,便知这中又蹊跷。 正想要说什么,燕含蕊挺身而出,扫视了众人一圈,最后定在柳菲菲的身上,道:“柳小姐既是这般说,自是看出陶小姐伸出来的是哪只脚,是从哪里伸出的脚了?” 柳菲菲听问,便回答道:“那是当然,你就在自己的座上,明月从她面前经过的时候,她是从正前方给她使了绊子的。” 说到这里,顿了顿,生怕不能服众似的又补充道:“你们可以看看,明月摔倒的地方,可不正是她的正前方吗?” 燕含蕊见状,命人将秦明月扶到位上,等她稍稍平复了心情。这才又转身对着柳菲菲,笑盈盈的道:“我看这不过是一场误会,所幸这摔倒下去,没有伤到。” “误会?”梁念波在一旁听着,插嘴道:“含蕊妹妹,你说这是误会,不知此话怎讲?” 燕含蕊见梁念波也插进来,便道:“念波姐姐,难道你忘记了,我们燕家这不才刚入阳都不久,这案几未及新更,用的都是原先这宅邸上原有的。” 经燕含蕊这一说,梁念波瞬间记起来了,面上掠过一丝讶然,接着马上恢复平静,讪笑道:“哦,我想起来了。” 众人都不解,都好奇的看着她们,燕含蕊走到案几旁,将覆盖在上面的布幔缓缓揭开。 “诸位请看。”燕含蕊慢条斯理的说道:“我们燕家今日所用的案几,刚好正前面是有挡板的,要说从正前方使绊子,那是万万不能的。” 众人见了,都恍然大悟,秦明月见阴谋被戳穿,只觉得面子实在挂不住,便讪笑道:“哎呀,看我这,只怕是摔晕了头了。” 说完,转向陶如菁,一个劲儿的赔罪道:“好妹妹,是姐姐冤枉你了,真是对不住。” 陶如菁见真相已白,只是扬嘴笑笑,道:“无妨。” 说完,转过来对着燕含蕊,轻轻一笑,燕含蕊冲着她点了点头。 至此,众嫡女面上对陶如菁热情,心底里对她却是更加怀有敌意了,她不过是一个小小郡守府的女儿,凭什么就能够获得燕含蕊的另眼相待。 因着前头,陶芳菲和柳菲菲曾经在众人面前说起陶如菁许过新科状元之事,又说起她从青云山归来,因着意外坠崖而在外过夜之事,于是,嫡女们就像抓住了重要把柄似的,好几个都揣度着要怎样以此羞辱陶如菁一番。 梁沉楚见误会已解开,便对着众人道:“诸位,各就各位,不过一场误会,继续投壶。”说着就上去了。 梁念波见状,嘴角划过阴险一笑,道:“陶小姐,你看我哥投壶技术如何?” 陶如菁看了看,答道:“技艺娴熟,个中高手。” 梁念波笑了笑,道:“若你和他比,不知是何结果?” 陶如菁听说,心下不知这梁念波葫芦里头又要卖什么药,便回道:“梁小姐真会开玩笑,这投壶向来都是男女分开的,因着二者臂力不同,这人离投壶的远近都是不一样的,这男女有别,实是没法比的。” “无妨,事在人为。”梁念波说着,神秘的笑了笑,然后对着锦翠嘱咐了些话,锦翠点点头,向着梁沉楚走去。 梁沉楚连续赢了三局,正在等着开下一局,见到锦翠上来,便停了下来,锦翠和他说了几句,梁沉楚便向陶如菁看来。 接着,梁沉楚走到燕含山面前,和他耳语了几句,燕含山皱皱眉,略有无奈的点了点头。 第九十二章被迫献舞 不多时,下人就来请陶如菁,只说梁公子有请,要和陶小姐过手比试,至于这距离,自然是梁公子用男子的距离,等轮到陶小姐,再把距离缩短。 陶如菁眼见自己骑虎难下,只好站起来,走了过去。 梁沉楚先投了,接着陶如菁来,也就一盏茶的功夫,两人均已投完,两人势均力敌,都是百发百中。 众人正在喝彩,话间陶如菁头上发髻松散开来,一头青丝如瀑倾泻。 “哟,姐姐,你头上的白玉钗,怎么的不见了?”陶芳菲说。 接着柳菲菲也应声道:“可不是呢,明明前阵还好端端在头上的,这会子功夫就不见了。”说完,半开玩笑的说道:“不会是表妹自己拿了给人了吧?” 这句话一出口,引得众人一阵发笑。 陶如菁看着柳菲菲不怀好意的玩笑,不紧不慢的回道:“表姐,说这话,请自重。”说着,便赶忙低头找了起来。 “自重,我看表妹说这话,还是先看看自己吧,我不就是和你开了句玩笑,你就这么当真,莫不是心里头有鬼?” 说话的功夫,将军之子喊了一声:“找到了,找到了。”接着,便将那白玉钗递到了陶如菁面前,脸上带着令人捉摸不透的笑。 陶如菁见了,一把夺过来。 “陶小姐,你就这么性急,都不说句好听的,这白玉钗可是秦某给你捡回来的。”他说着,又笑了起来。 只见,陶如菁并不去理会他,而是转向柳菲菲,接着她的上一句道:“表姐开的玩笑,也太别有用心了些。” 不等其他人说,秦明月又道:“这白玉钗于陶小姐,似乎是很重要的物件,莫不是定情之物吧。” “我可听说,年前陶小姐本是许了新科状元郎的,这白玉钗不会就是他给你的吧。”人群中,不知是谁来了一句,又引得一阵哄笑。 陶如菁听说这话,心下便清楚这里头,又陶芳菲作梗,于是眼神扫过人群,定在陶芳菲身上。 只见陶芳菲一脸的无辜,正睁大眼睛看着自己,好像在想:“我可什么都没说。” 陶如菁笑笑,坦然自若的回到位上,道:“是啊,我是许了新科状元郎,只不过家父见了,知这人身上‘不净’的毛病,家父慈爱,不忍心女儿跟了这样的人,故而撤了婚约,这难道也有什么丢人的吗?” 边说,边看了看陶芳菲,又道:“至于这不净的毛病,具体是什么样的,众位若是想听,我到可以奉告。” 陶芳菲一听,心下急了,心知若再不见好就收,只怕会逼着她将那晚上自己被轻薄的事说出来,那最后吃亏的只能是自己。 于是,陶芳菲赶忙站了出来,道:“众位姐妹,姐姐说的,都是真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们姐妹二人的亲事,全凭父母做主。” 顿了顿,陶芳菲走向陶如菁,道:“若我没有记错,姐姐头上的白玉钗,是府上秋姨娘赠与的,那就不是什么定情之物了。” 陶芳菲说完,为掩饰不甘和尴尬,兀自装着轻松的笑了起来。 众人见说,知若再借题发挥,便人人都看得出来是故意与之为难了,便也都各自归位,不再提起。 转眼到了掌灯时分,宴席散去,赏花会开始了。 宁远侯府后花园,张灯结彩。 虽才初春,可早放的花儿,已然开的熙熙攘攘。 众人赏了一回灯,将树枝上的灯谜竞猜了一会,这才歇了下来。 燕含蕊道:“今夜本是良辰美景,诸位又都是才情不凡之辈,若只光赏花赏灯,可就浪费了。” 话音一落,引得众人一片附和。 梁念波道:“含蕊妹妹说的,也正是我想说的,不妨我们就在此间大展才艺。” 燕含蕊闻言,顺口就道:“都说念波姐姐琴技阳都无人能及,是否可请姐姐今日抚琴助兴,让我等一睹姐姐抚琴风采。” 梁念波也不推辞,手袖一挥,示意下人将琴取来。 梁念波坐在花间,但见纤纤十指,对着琴弦且拨且弄,轻缓和美的乐声,顷刻泻了出来,宛转悠扬,绕梁三日,只听得众人为之迷醉。 不多时,琴声戛然而止,众人顿了好一会,这才回过味来,纷纷叫好。 接着,秦明月一展歌喉,柳菲菲笔下生风,才子们要么舞剑,要么射戟。众人才艺比拼,琴棋书画,无所不有,人人出手,个个精彩。 一时间,宁远侯府后花园中,人声鼎沸。 陶芳菲看着众人,心中很是不悦,心想:“虽我为庶女,但只要我发挥自身所长,风头盖过众人,也同样能叫别人记住我。” 于是,在一个嫡女歌罢后,便自告奋勇的站到众人跟前,道:“今日良辰,芳菲也愿献舞一曲,以尽众人之兴。” 刚说完,正要起舞,忽听梁念波道:“家兄有幸过府,回来说与我,说陶家小姐的一剑舞,可谓阳都一绝,不如妹妹就跳这一剑舞,也让我等开开眼界。” 还没等陶芳菲辩解,众人便已然抚掌应和,陶芳菲哪会跳一剑舞,一时间被众人难住,只憋得脸色涨红。 梁沉楚带着醉意,听梁念波这般说,便纠正道:“梁念波,我是说了梁家小姐的一剑舞,可跳这个的是姐姐,不是妹妹。” 梁念波听说,嘴角扯了一下,道:“哦,那还等什么,还不快请姐姐。” 陶芳菲跳舞不成,便只能怏怏下去。 梁念波装着漫不经心的看看陶如菁,知她今日既无道具,更未换上舞衣,若她接了,果真上去献舞,那只会自毁形象;若她不接,那就是她江郎才尽,不敢献丑。 正暗自得意,只见陶如菁已然款款上前,一株冬寒后未散尽的红色腊梅,别在发髻之间,莫名的点缀出几点超凡脱俗的神韵。 “哇,花仙子下凡哪。”才子群中,又人禁不住感叹。 陶如菁正准备起舞,忽见一人白衣飘飘,从人群中腾身而出,不是别人,正是燕含山。 “既是一剑舞,怎能无剑呢。”说着,便将自己的佩剑,解了下来,轻轻递到陶如菁手上,并不忘叮嘱一句:“小心伤着,可别再摔倒。” “燕世子,都说你剑术超群,不如陶小姐跳一剑舞,你在旁舞剑,这岂不是更精彩。”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 “好!”燕含蕊应和一声,众人见燕含蕊都已经应了,便也纷纷跟着附议。 第九十三章花旁作词 舞步轻扬,剑影流光;一方至柔,一方至刚,刚柔并济,浑然一体。 一曲舞毕,利剑回鞘。 众人只看得意犹未尽,纷纷叫好。 梁念波本想为难与她,结果不但计谋未成,还反倒助着陶如菁出尽风头,大绽光彩。 是可忍孰不可忍,待众人叫好声落下,梁念波施施然走出,拍着巴掌,道:“陶家小姐这一剑舞,果然名不虚传。” 说完,转向燕含山的方向,道:“只是,燕公子帮着舞剑,未免有些喧宾夺主了,我等实在分不清是陶小姐的舞技好,还是燕公子的剑法妙。” “那么,梁小姐的意思是……”陶如菁听出她的言外之意,不过是想要说自己借了燕含山的光,才会如此出彩。 梁念波自恃画功了得,经陶如菁这一问,便接口道:“陶小姐,时候尚早,我看众人雅兴未落,不如你我各从‘琴棋书画词酒花’中,任选一种出来发挥,如此,也好也算是再帮着大伙儿助助兴。不知陶小姐意下如何?” 陶如菁见她这般,知是挑衅,便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道:“方才和燕世子同舞,实为我借了光,若非如此,仅凭我一人之力,只怕只会教人笑话的。” 不想,这梁念波不依不挠,表面上故意为着陶如菁着想一般,道:“既你也如此说,那更该再一显身手,否则,众人只知燕世子之名,不知你陶小姐之才。” 见推不过,陶如菁只得道:“梁小姐本是燕世子未过门的世子妃,是侯府上将来的当家主母,你之所言,也算是主人发话,我若再推辞,那就是不敬了。” 说完,略略施了一礼,道:“梁小姐,您先请。” 陶如菁知梁念波今日必是看自己不惯,想要极力将自己比下去。既是如此,那也只好顺势而行了。 若是上一世,面对今日这般挑衅,她只会选择避开其锋芒,可这一世,她偏要劈波斩浪,迎风而上,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名动一方,从而获得更高的地位。 地位。是的,只有更高的地位才能让她有能力去过问许多藏在暗里的冤情,母亲的死,自己三番五次的身陷囹圄…… 梁念波听言,先是面上一红,接着心头暗暗冷哼一声,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陶如菁这话,只怕是有意嘲弄自己的。 想到这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转而又胸有成竹的道:“既是让我先来,那我就不客气了,我就选画吧。” 梁念波边说,便就走到案几上,熟稔的铺开宣纸,取过画具,道:“阳都素来繁华,天下高人善贾云集,熙熙攘攘,一片盛世太平之象。今日恰逢元宵佳节,集市上少不得更是比肩擦踵,琳琅满目。” 说到此处,眉梢一转,望了陶如菁一眼,虽是唇间带笑,让人感受到的却是肃然冰凉。 她望向陶如菁,稍作停顿后,缓缓道:“今日我梁念波,特借阳都繁华热闹之景,荡我胸中欢庆佳节的欣喜之情。” 说完,只见笔若走蛇,铺开的宣纸之上,不多时便可见人头攒动之景,虽为寥寥数笔勾勒,却尽显人物闲适之态。 众人在旁,一面围观,一面指点议论,啧啧称叹之声不绝于耳。 梁念波边作画,便听着,脸上露出志在必得的笑意来。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一副长卷的阳都元宵夜景图,便已然映入众人的眼帘。 有两三人上去,小心翼翼将画撑开给众人,众人又细细赏了一番,众人都自叹不如。 梁念波仰头挺胸,在落款处附上自己的名字,尔后轻轻将笔一放。走到陶如菁旁边,道:“陶小姐,献丑了。” 陶如菁施了一礼,道:“梁小姐画功了得,今日有幸目睹,真是如菁之幸。” 梁念波冷笑了一声,道:“接下来,可就轮到陶小姐了,你可想好要选什么了?” 陶如菁微微皱眉,似是面有难色,自言自语道:“琴棋书画词酒花”。 众人看着她,只当她是被为难住了,有人已然幸灾乐祸,道:“终究是丞相之女,这才情怎会是一个小小的郡守府之女能及的。” “陶小姐,你可想好了。”梁念波不耐烦的催促,燕含蕊在一旁看着,只为陶如菁捏了一把汗。 正在着急,只见陶如菁款款而出,道:“方才梁小姐下的是纸上功夫,我想了想,唯有我也依着选纸上功夫,方显公平。” 梁念波一听,乐了,“哦”了一声,问道:“听陶小姐的意思,你也打算要选纸上作画啰。” 陶如菁笑笑,回道:“不,纸上作画既然梁小姐已选,那我若是再跟着,那就不得新意了。” “那你要选的是?” 陶如菁并不急着答话,而是缓步走到池塘边,一株盛放的桃花间,轻轻用手拉过一枝,伸出鼻子闭上眼睛浅浅嗅了嗅。 尔后才道:“初春百花始绽放,这桃花便又是此园中众花之首,不若我就花间填词,为这桃花略表名头。” 众人看去,只觉陶如菁如在画中,人面桃花,交相辉映,宛若正在赏看绝世画卷。 又听她说要在花间作词,一时都欢欣鼓舞,众才子们纷纷挤到跟前,睁大眼睛,支起耳朵,看她接下来的动作。 只见陶如菁双目微闭,似在沉思,尔后在石凳之上坐下,洋洋洒洒,手起笔落,前后一盏茶的功夫,词已填成。 众人见她填完,便蜂拥一般围了上去。 梁沉楚用扇子挑起墨迹未干的词贴,细细看来,边看边点头,直至看完,不禁赞道:“好,好,好词。” 燕含山站在不远处,轻轻嘬了一口茶,面上似笑非笑。 燕含蕊快步走到众人面前,众人见她来,纷纷让开一个口子。 燕含蕊到了近前,一手抄起那石几之上的词帖,但见贴上笔迹隽永的一首清词,不禁脱口念道: 《生查子.元宵夜游侯府桃花间》 塘畔映人行,灯落浅水底。灯间见花影,人在花影里。 细嗅识花语,轻舞谁和余?但闻清歌起,半塘桃花水。 念完之后,又忍不住细细回味。但见一旁的池塘面上,清浅的水波映出人影、元宵花灯之影,乍一看去,就好像花灯落在了池塘中。 第九十四章化解尴尬 再细看,微波荡漾的池水中,影影绰绰看见细碎的桃花影子,而众人的影子和桃花的影子相互交叠,很是有趣。 “塘畔映人行,灯落浅水底。灯间见花影,人在花影里。”燕含蕊见陶如菁寥寥数语,便写尽了这一方景致,不禁拍手叫绝:“果真是词中有画,画中有词。” “细嗅识花语,轻舞谁和余?但闻清歌起,半塘桃花水。”梁沉楚接着道:“这四句,才是上上乘。情景交融,既是写人又是写花,一语双关,高明!” “可不是吗,陶小姐的一剑舞,哥哥在旁舞剑附和,一句‘轻舞谁和余?’便又将我等拉回方才的情景之中了,当真是高明得很。” 燕含蕊和梁沉楚的交口称赞,又是这一番解说,众人都沉醉在其中,有的称赞,有的回味,有的陶醉。 梁念波见状,哪里还受得了,从小到大,还没有人如此让自己颜面尽失过。 于是,她气呼呼的回到位上,端了一杯茶水,咕噜咕噜就倒了下去,因着太过喝急了些,一个不小心就呛得剧烈咳嗽起来。 陶芳菲等人见状,赶忙上去帮忙抹了抹后背,秦明月道:“真是不识好歹的东西,也不看看你是谁,竟这般放肆无礼。” 柳菲菲附和道:“可不正是呢。”转而又向着陶芳菲道:“真不知道姨父怎么就教出这样的女儿来。” 陶芳菲听她这般说,明显是把自己也骂进去了,只怕是嫌弃自己前番被难住,故而才让陶如菁得了时机,跳一剑舞出了风头,否则也不至让事情发展到这地步。 本有心想要分辨几句,却碍着梁念波就在旁边,不便多说,只好讪讪笑道:“真是让诸位姐姐见笑了,我们府上这位大小姐,向来不会礼让别人的,我们自小一块长大,只怕没有人比我更了解的。” 梁念波冷哼一声,拂袖站起,道:“哼,就凭她,也想和我作对,休想!” 就在这时,林崇从外面匆匆跑进来,正想和燕含山说什么。 燕含山努力努嘴,林崇便停了下来,讶然道:“哟,这是哪一出,陶小姐身上抹糖了,只招得这多人粘着。” 说完,也好奇的上前看了一回,尔后才又回到燕含山旁边,夸张的扯了扯嘴角,在燕含山面前冲着陶如菁竖起了大拇哥。 秦明月见梁念波生气,巴不得火上浇油,道:“梁小姐,你看看你看看,她就凭着几分姿色,和那狐媚子的功夫,招蜂引蝶,就连,就连梁公子也不带放过的。” 闻言,梁念波只觉得自己血气上涌,赶忙又凑上前去,想要拉开梁沉楚。 众才子和部分嫡女还围在那里,陶如菁、燕含蕊和梁沉楚居于中间。 梁念波想要上去,无奈人围得严严实实,一时间难以近前。 梁沉楚见这词写得甚好,一直拿在手里,燕含蕊要去拿,他终是不让。 “陶小姐,此词实为佳作,在下爱不释手,不置可否冒昧讨要?”梁沉楚手里紧紧拿着词贴,一副诚恳的样子。 众人见梁沉楚公然讨要,少不得开起他的玩笑来:“梁公子,佳人佳作,你这是明里示好。既要陶小姐手下之物,只怕你也得拿出像样的信物,这两两相交换,方显尽善尽美。” 话音刚落,周边众人也跟着凑趣叫好,燕含山在一旁看着,眉宇间隐隐升起一丝不悦。 梁沉楚伸出食指摆了摆,道:“你等,切莫胡言乱语。我梁某讨要词贴,缘于这词实乃佳作不假,可不是你等那般心思。”说完,兀自笑了起来。 说完,又转向陶如菁,抱拳施了一礼,道:“陶小姐,梁某并非不自重,实是爱慕此词,还望成全。” “梁公子谬赞,众位谬赞,不过是即兴胡乱填来的词,实在不见得出众,既是梁公子喜欢,那拿去了便是。” 正说着,梁念波已经强行划拨开了众人,抢步来到梁沉楚身后,一手在梁沉楚腰间拧了一下,低声道:“你今日若真要收了此词,便再无我这妹妹。” 梁沉楚一时没回过神来,加上还有着些微的酒意,皱眉道:“不是,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梁念波气得鼻翼发颤,又道:“我不许你要这词,你若要了,就是成心羞辱我。” 虽他兄妹二人声音极低,但燕含蕊见状,心中已是了然,陶如菁当然也看得明白,正在思索着应对化解的法子。 只见燕含蕊笑着凑上去,顺势就将梁沉楚手里的词贴牵了过来,然后打量着词贴道:“既是好的物件,我这个主人家都还没发话,你就要抢的,这是何种礼数。” 说着,又装着极自然的走到陶如菁跟前道:“陶小姐,今日你既是到我们宁远侯府做客,你这词里头写的又是我宁远侯府后花园的景致,那这词就该归我所有。” “哎哎哎,你这是明抢。”没等陶如菁说话,梁沉楚就要上来再和燕含蕊拿过。 燕含蕊身形一闪,就像个泥鳅一般,从人群中挤了出来,然后故意扬起手中的词贴,道:“我就是明抢了,你怎么着吧。” 说着一溜小跑,就跑到了燕含山旁边,然后将此贴递给林崇,道:“还不快拿去裱了。” 林崇小心接过,笑着应承道:“好咧,小姐,我这就去。”说着,就乐颠颠的拿着走了。 梁沉楚见状,只得叹息一声,冲着燕含蕊撇了撇嘴。 陶如菁眼见燕含蕊帮着自己化解了尴尬,对着她报之一笑,燕含蕊仰着脸笑笑,不在话下。 梁沉楚转过来,看到脸上一片阴郁的梁念波,对着她做了个鬼脸,小声笑道:“哪有你这般做妹妹的,宁愿帮着别人也不帮自家哥哥,说吧,你是不是和燕家小妹合起伙来算计我的。” 梁念波不屑的冷哼一声,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哎哎哎,梁念波,梁念波。”梁沉楚看她这般对自己不理不睬,摇摇头,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陶如菁见状,赶忙趁这个时机,跟着撤了出去。 燕含蕊看林崇走了,尴尬化解了,忙招手道:“诸位,咱们这园中,有假山,有水池,有百花,有花灯,眼下是时候游园了,都随我来吧” 燕含蕊边说,边在前头带路。众人听闻,也都跟着去了。 梁念波因着头里吃了瘪,心中很是不快,唤来锦翠道:“去,准备车驾。” 锦翠道:“小姐,您的意思是咱们这就要走了吗?” 梁念波双目一瞪,没好气的道:“不走还留在这里作什么,让别人看我的笑话么。” 锦翠见她双颊飞红,看是真的盛怒了,哪还敢说话,赶忙应着,就往园外去了。 不多时,梁念波过正堂来辞别老太太和苏氏等人。 刚到跟前,便看到众人也正端详着适才陶如菁作的词,言语间尽是赞许。 第九十五章相送 梁念波隔着帘子听到,脸上的怒气更甚了些,正想要转身走人。 不想林崇在里头,已然看到门外有人,于是将手中的词贴放了,就要下来迎人。 到了门口,见是梁念波,刚施礼要迎,梁念波便冷了他一眼,径直走了进去。 “念波见过祖母奶奶,见过婶娘。”梁念波艰难的挤出一脸笑来。 “哎,波儿,你怎么就来了,不是说还没有游园的么?”;老太太有些奇怪的问道。 苏氏看到梁念波的样子,只想着怕是吃了什么气,所以便道:“波儿,你这是哪里不舒服吗?” 梁念波被这一问,计上心来,加上心头憋屈,不觉眼角噙了泪水,巴巴的道:“念波没事,不过是身体有些吃不消罢了。” 老太太听说,赶忙招手道:“来来来,快到祖母奶奶这里来,让我瞧瞧可要紧。” 梁念波听话靠了上去,老太太用手探了探她的额头,道:“却是哪里不舒服的。” 梁念波扭开身子,不说话,苏氏见状,便起来试探道:“波儿这是在哪儿受了委屈了?” 老太太听说,“哦”了一声,道:“波儿,原是受委屈了,快跟祖母奶奶说说,是何人让你受了委屈,祖母奶奶一定饶不得他。” 见梁念波还是不说话,便道:“你说,是不是山儿?” 苏氏想到先前因八字不合,拒婚的事情,也以为这梁念波是在为这个发作,便支开了身后的丫鬟婆子,拉过梁念波的手道:“波儿,你和山儿的亲事成不了,你可别忘心里头去,婶娘何尝不怨,只是……” 梁念波听说,赶忙站起来道:“婶娘,天命本是大事,波儿自是知其中的厉害。”说着,站起来道:“波儿只是,只是方才在园中,被有心之人挑衅羞辱,波儿心中实在不利索。” “哦,是什么人,竟敢如此大胆。”老太太问。 “便是那广陵郡守陶家的女儿,她自恃有些才情,便傲娇过人,当众与我难看。”说着,便抽泣起来。 老太太听说,从圈椅上支起身来,道:“竟还有这等事,你倒是说说,她怎么为难你的。” 梁念波一脸委屈状,道:“她,她故意当着众人面,说我是燕公子未过门的世子妃。”说完,拭泪道:“这分明就是有意说风凉话,取笑于我。” “这……”老太太为了宽慰梁念波,顿了顿道:“她若果真这般说,自是她不识好歹,我们有心相邀,她还出言不逊,实是可恶。” 苏氏听了,在旁笑道:“母亲,孩子们一处玩,一时失了分寸,说了不该说的话也是有的,只是方才波儿指出,说这话的乃为广陵郡陶家女儿,只怕她是真的不知,咱们山儿和波儿的事情。” 顿了顿,又转过来对梁念波道:“波儿,你也不要多心,年前山儿不是到郡守府去过,那时,那时天下人只知山儿是丞相府的女婿,之后个中变数,他们是万万不得知的,故而才会有那么一说,你也别怄自己。” 说着,给站外外门的林崇,悄悄使了个眼色,林崇会意,进来收了那词贴,拿了就往外走。 梁念波见在老太太和苏氏这里,也解不到气,不多时,便也起身拜辞走了。 后花园中,燕含蕊带着众人,将整座后花园游了一遍。众人边赏边赞,都道个中景致,实为罕见。 游园结束,众人陆续散去,林崇也跟着忙活起来,站在二门,替主子一波一波送走客人。 很快,陶如菁带着小菊也出来了。 林崇和小菊两人对望一眼,彼此心领神会。到了近前,林崇道:“陶小姐的车马,可都备好了。” 陶如菁道:“已然备好,多谢挂怀。” “好咧,您好走。”说着,眼看着她主仆二人向外走了,便急急忙忙对一旁的侍卫道:“你,过来站我这儿替我。” 那侍卫见吩咐,赶忙过去接了。 林崇急急忙忙跑到马厩里头,牵来了燕含山的马。 “可都准备好了?”林崇正在张望,燕含蕊忽然从身后来拍了一下他的肩头,只唬了他一跳。 林崇见是燕含蕊,便道:“小姐,都依着您的吩咐准备好了,眼下就只等公子过来。” 两人说着,又等了一回,不多大工夫,燕含蕊高兴的喊道:“来了来了。” 林崇赶忙在马前站定,拉着马笼头。 “尽兴是尽兴了,可我那词贴……哎”只听梁沉楚叹道:“都说燕家小妹,是猴子精变的,我今天算是领教了。” 燕含山听了,嘴角微微像上一扬,正要接话,燕含蕊哪里还沉得住气,一下从墙角跳了出来,道:“你说谁是猴子精变的呢,竟然在背地里说我坏话。” 燕含山和梁沉楚猝不及防,都被燕含蕊给吓了一跳。 待回过神,梁沉楚赶忙站到燕含山身后,道:“说曹操曹操到。” 燕含蕊狠狠剜了梁沉楚一眼,道:“算了,今日本小姐有很重要的事情,日后再和你算账。” 说完,她一把拉过燕含山,道:“走吧!赶紧的。” “这是做什么?”燕含山不解的问。 正说着,林崇在不远处喊道:“公子,马都给您备好了,就等您了。” 梁沉楚听说,还以为他是替自己备好了马,便点点头道:“这林崇,总算是越来越识数了。” “来了来了。”说着,也不等燕含山和燕含蕊,边一路小跑,便道:“本公子先走了。” 及至跑到近前,却见林崇牵着的马,是燕含山的并非自己的,便眉头一皱,问道:“这,你们燕公子,这是要到哪儿去?” 林崇神秘的笑了笑,道:“送人。” “送人?”梁沉楚不解。 正说着,燕含山兄妹已经到了,燕含山看到自己的青骢马,也心下不解。 未及发问,燕含蕊便主动截住了话头,道:“燕含山,我今儿可是忙活了一整天了,眼下广陵郡守府陶家小姐路程最远,这天儿为时已晚,你作为男主人,也该出面送送远客了。” “送陶如菁小姐?”梁沉楚念了一下,马上回过味来道:“燕大世子,不妨我替你送?” 林崇一边推着燕含山,一边笑道:“梁公子你真是说笑,哪有客送客的道理。”说话中,已怂恿着燕含山上了马,牵了就走,只留下一脸快活的燕含蕊和困顿失神的梁沉楚。 第九十六章知真相 梁沉楚看着远去的燕含山,又瞧瞧近前的燕含蕊,然后哼了一声,道:“真是重色轻友,这是在哪里学会的怜香惜玉了。” 说完边摇摆,边踉跄的走了几步,又道:“本公子喝醉了,也不见得有人送。” “走啊,我送你啊。”燕含蕊本是想出去走走,恰好听见梁沉楚这么一说,便欣然的接上话头。 梁沉楚像是听错了话一般,掏了掏耳朵,尔后指着燕含蕊道:“就你,嘿,就你?” “怎么,我就不兴吗?” 梁沉楚摇摇头:“一个丫头片子,你把我送过去了,我还得送你回来,完了你再送我回去,哈哈,张郎送李郎,送到谷子黄,哪有这样的。” 梁沉楚说笑着,打了个酒嗝,扬扬手也不等燕含蕊,一个人就往马厩去了。 随从早等在那里,于是翻身上马,一拍马背,便往丞相府去了。 燕含山从侯府出来,一路快马加鞭,不多时便追上了陶如菁的马车。 “小姐,小姐,是燕世子,燕世子追上来了。”小菊听到后头的马蹄声,赶忙说。 陶如菁听闻,掀开轿帘,借着昏黄的光亮,看到远处两匹马“嘚嘚嘚”向自己的方向奔跑而来。 这算什么,陶如菁心想,于是催着马夫道:“快走!” 马夫得了令,猛地一挥鞭子,只把那马儿打得更快了些。 毕竟是一人一骑,脚程还是要快得多,不很久,燕含山和林崇便追到了近前。 “陶小姐,你路程遥远,我们公子不放心,特地相送来了。”不等燕含山说话,林崇便率先开口。 陶如菁挑开侧边的帘子,探头出来,刚好见到燕含山骑在高头大马上,也正好望着自己。 兴许是多吃了几杯酒的缘故,陶如菁只觉得面上发烫, 冲着燕含山微微颔首,以表谢意。 尔后放了帘子,道:“有劳燕世子,还请燕世子留步,走了这一段官道,前面就是广陵地界了,都是繁华热闹之处,不会有什么事的。” 燕含山勒住缰绳,放慢了脚程,道:“无妨,时候毕竟已晚。”说完,也不再多解释,直管继续往前走。 燕含山一路将陶如菁送到郡守府门口。 “世子既然来了,不妨再到里头歇一歇。”陶如菁从轿子上下来,对燕含山道。 “不了,日后再来拜会。”燕含山和林崇辞了,便也折回去了。 这一幕,刚好被提早一步回到郡守府的陶芳菲看在眼里,她冷笑了一下,心头默默盘算道:“这燕世子放着侯府上的众客人不管,老远来送陶如菁,要说这关系一般,委实不能教人信服。” 边想着,只听小菊对陶如菁道:“小姐,要我说,这燕世子待您不错,不拿您当做平常人。” 陶芳菲在暗处,听这么说,小声骂了一句:“真是不要脸。” “快别胡说,仔细你的皮,你这话要让外人听到,指不定还闹出什么乱子来。”陶如菁小声的训斥道。 小菊听了,一脸神秘的道:“小姐,您还不知道吧。”说着,边走边凑到陶如菁近前,道:“燕世子和梁小姐的亲事不能成了。” 这话说得极小声,但因着是晚上,夜深人静,终究还是被陶芳菲听到了。 陶如菁闻言,先是愣怔了一会,接着笑了一笑,道:“我看你也是吃醉了酒。” 小菊道:“真的,小姐,我发誓,我今日晚上在侯府上,林崇亲自告知给我的。” “林崇,告知你?”陶如菁意味深长的看着小菊。 小菊这才意识到自己说多了些,赶忙掩住嘴,羞红着脸跑开了。 回到院子里,小菊帮着陶如菁卸下头饰。 陶如菁望着镜子里头的小菊,试探的问道:“方才你跟我说的,可是真的?” 小菊停下手头的活,也注视着镜子里头的陶如菁,回道:“哎呀,小姐,千真万确,小菊何苦骗您来着。” “哦?却是为何?”陶如菁问。 小菊便把林崇所言,一一详实的告知了。 陶如菁听罢,眉头皱了一皱,想到今日宴会上,梁念波处处想占先机,俨然一副未来女主人的模样。既是如此,她的作为,倒叫人费解了。 陶芳菲这边,柳姨娘还在等着女儿归来。 正在张望,只听有了响动。 “母亲。”不多大功夫,陶芳菲掀开帘子走了进来,喊了一声,面上却多有不悦。 “这是怎么了?”柳姨娘拉着她的手,来到自己身边坐下,关切的问道。 陶芳菲只叹了口气,也不言语。 “莫不是在宴会上,受了什么委屈了?”柳姨娘继续问道。 陶芳菲便把席间众嫡女如何对自己,陶如菁如何出风头一事,详细告诉于柳姨娘,柳姨娘越听,手攥得越紧。 “这个小贱蹄子,果真这般厉害?”柳姨娘咬牙切齿。 “谁说不是呢,这临了临了,燕世子还将她送了回来。”顿了顿,又道:“母亲,您想想,燕世子宁愿放着别人不管来送她,这足以证明两人的关系可谓非同一般。” 柳姨娘皱眉,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忽然,她激动的一拍案几,道:“我怎么早先没反应过来呢?” 陶芳菲被柳姨娘这突如其来的一拍,唬了一跳,站起来道:“母亲,您说什么呢?” 柳姨娘定定的望着陶芳菲,问:“菲儿,你说丞相家的小姐,对咱们的雀儿房很感兴趣,是不是?” 陶芳菲点点头道:“是啊,可这有什么呢?” 柳姨娘又道:“你也说了,这小贱蹄子和燕世子之间关系非同小可?” 陶芳菲又点点头,略微想了一想,忽醍醐灌顶一般恍然大悟道:“母亲,高明,女儿知晓母亲的言下之意了。” 翌日一早,燕含蕊过来给侯府老太太和苏氏请安。 请安完毕,老太太对着燕含蕊招招手。 燕含蕊一面上前,一面道:“祖母奶奶,您可是要问我大哥的事儿。” 老太太笑着用指头点了一下燕含蕊的额头道:“就数你精明。” 燕含蕊一脸的洋洋自得,道:“祖母奶奶,蕊儿……”说到这里,笑着故意打住了。 第九十七章母女合谋 “祖母奶奶,您就先说说,昨晚上您看到的那词贴如何吧?”燕含蕊转而将话题引入另一头。 老太太听闻,想起梁念波所言,便道:“嗯,尚可!” 燕含蕊听老太太如此说,不禁身子向前一挺,道:“祖母奶奶,什么叫尚可,您可知这一词贴,孙女我可是从别人手里抢来的,若不是我机智,只怕早就落到别人手里了。” 苏氏在旁听到这里,不禁笑了起来,道:“这词本是极好的,可要说这人,光有才情,没有仁德,不知书达理,却也是白搭。” 老太太听苏氏言,忙点头道:“你母亲说的极是。” 燕含蕊眉头皱了一皱,道:“不是,我怎么听着二老话中有话。” 老太太白了燕含蕊一眼,道:“罢了罢了,都告知你吧,你不就是相中了广陵郡守府陶之远的女儿吗,这个,林崇可都说了。” 顿了顿,又道:“可是,据祖母奶奶所知,这陶家小姐,德行有亏。我们侯府是什么样人家,再怎么着,也不能找她那样的,免得日后在背地里被别人戳脊梁骨。” 燕含蕊听老太太这一说,更是不明白了,忙将目光转向自己的母亲苏氏。 苏氏见她那般急切的样子,便道:“你过来,我给你说。”于是,便将昨日梁念波所言,说陶如菁当众拿她和燕含山亲事说事这一茬告知了燕含蕊。 燕含蕊不听则已,一听可就火了,跳脚起来道:“真是恶人先告状,分明是她有意挑衅在先,只因着才不及人,自觉失了面子,便前来告黑状。” “这又是怎么说?”老太太听闻,一脸困惑的问道。 “祖母奶奶,母亲,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的。”燕含蕊找了个案几坐下,有意将昨日之事,细细道来。 又过了几日,各府走动得也差不多了。 这日,陶之远从外头回来,脸上一脸的春风得意,柳姨娘看到,便问:“不知老爷得了什么喜讯,看把您高兴的?” 陶之远伸开手,一边让柳姨娘替自己宽衣,一边道:“前些日子,菁儿不是赴了侯府之邀,前去侯府园中赏花吗?” “是啊。”柳姨娘答道,又问:“老爷怎么忽然想起说这个来?” 陶之远脱了外袍之后,径直走到案几前,端起茶盏“咕嘟咕嘟”喝了一会,接着快意万状的道:“你猜怎么着,菁儿就凭一剑舞和一首词,出尽了风头,替我陶之远长了脸了。” 不等柳姨娘接话,又兴奋的道:“眼下,整个广陵郡,整个阳都城,菁儿的才女名声早就传得沸沸扬扬,你出去听听,有谁不知道我陶之远有个美貌和才情并举的好女儿。” 柳姨娘听着,千恨万妒齐齐涌上心头,脸上却是不显。 她赶忙又端过茶盏,递给陶之远道:“恭喜老爷,贺喜老爷,我看谁胆敢说咱们府上人丁单薄的。” 陶之远点头道:“正是,我这一个女儿足足可顶得别人十个儿。” 柳姨娘闻言,身子微微震了震,陶之远这话,眼里就只有陶如菁了,自己为他生的那一双儿女,分明已经被他抛在脑后了。 如此下去,只怕陶如菁在这个郡守府的地位只会越来越重。 想到这里,柳姨娘眼眸里掠过一丝杀机,陶如菁啊陶如菁,树大招风,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想到这里,柳姨娘莞尔一笑,对着陶之远道:“老爷所言甚至。” 顿了顿,又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说:“对了,老爷,我可听菲儿说,丞相府的大小姐梁念波,听说咱们这有个雀儿房,很是感兴趣,我看不妨咱们找个时机,逮些鸟儿给她送去。” 未及陶之远继续说,柳姨娘又补充道:“毕竟是个女儿家,邀约过府终究不大好,不如改日就让菲儿给送去,顺道也算是巩固一下和丞相府的关系。” 陶之远听了,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甚好,甚好,我看这是绝好的时机。” 陶芳菲听说母亲已然在父亲面前为自己争得机会,好不高兴,一头栽倒柳姨娘的怀里,道:“母亲,您真好。” 接着,直起身来,看着柳姨娘道:“母亲,这次女儿一定会在梁小姐面前替那小贱人‘美言’,哼,到时候,咱们可就有好戏看了。” 柳姨娘点点头,叮嘱道:“菲儿,你可别忘了,该说的都说,不该说的那就一句都不说。” “放心吧,母亲,女儿自有分寸。”陶芳菲说完,眼眸倏忽闪过一丝冷冽,又似是自言自语的道:“陶如菁,你就等着吧。” 丞相府中,林氏见女儿近日来心情不好,正变着法子哄女儿开心。 这日,林氏正陪着下棋,锦翠进来,提醒道:“夫人,小姐,外间已经备好了热乎的饭菜,请移步用膳。” 不等林氏说话,梁念波将桌上的棋子悉数掀在地上,训斥道:“大胆贱婢,没看到夫人和我正在下棋吗,谁让你进来打扰的。” 锦翠吓得双膝一软,一下跪在地上,连连求饶道:“小姐,奴婢知错,小姐饶命。” 林氏见状,悠悠叹了口气,对着锦翠扬扬手,道:“你先下去吧。” 锦翠见夫人替自己的做主,哪里还敢逗留,赶忙站起,掀了帘子便走。 “波儿,你这气性也太大了些。”林氏看着女儿,语重心长的道:“母亲知你心里头苦,可发脾气终究是于事无补的。” 说道这里,停下来,看着双眼噙泪的梁念波,转而又柔声道:“波儿,你别忘了,你是丞相府的千金,何愁找不到比燕世子更出挑的人才。” “听母亲的,不要再去想他,这八字不合,天命难违,它也是由不得人的事,你何苦自己折磨自己呢?” 听到这里,梁念波眼泪扑簌簌就滚落下来,接口道:“我不管。” 用帕子捂着啜泣了一回,又道:“我看分明是有人别有用心,在这其中使了诈?” 林氏听了,赶忙示意她打住,道:“波儿,你可千万不能这般想,这种话可是万万说不得的。” 第九十八章庶女拜访丞相府 两人正说,外面有人来禀报,道:“小姐,广陵郡守府陶家二女儿求见。” “陶家二女儿?”林氏有些想不明白,这样的人怎么会来。 梁念波正不自在,听说是陶芳菲,便一脸不耐烦的道:“哎呀,不见不见,传下去,这几日,不管是什么人求见,一律不见,就说我身子不舒服。” 梁念波交代下人,下人听了,忙点头答“是”,接着就要转身出去。 林氏正要继续说话,梁念波忽的想起宴会之上,陶芳菲说起改日里送雀儿的事,于是又对着正在往外走的下人道:“你等等。” 下人回过身来,不解的问道:“小姐,您还有什么吩咐?” “去,让她来见我。”梁念波又道,下人点头,这才又出去了。 林氏见女儿这般,不禁笑道:“波儿,看你心性不定的,果真是个小孩子家。” 边说着,边就站起来,道:“既是有人来找你,我在这也妨碍你们,就先走了。” 梁念波道:“母亲,说的哪里话,您留着才好玩。” 正说话间,陶芳菲已经在下人的带领之下,款步往梁念波院子里走来。 见到林氏,暗自打量了一会,知道必是丞相夫人,梁念波的生身母亲,便对着施了一个大礼,道:“见过丞相夫人。” 林氏见这陶芳菲机灵,心中喜欢,赶忙扶起来道:“快快起来,不必拘着。” 陶芳菲谢了,这才又对着梁念波盈盈一拜,完了起来道:“姐姐,那日里我和你说起,寒舍有个雀儿房,房中各类雀儿挺多,今日得空,便给姐姐挑了些送来了。” 说完,陶芳菲往身后一挥手,四儿和小五并着丞相府的几个下人,手里提着鸟笼,鱼贯而入。 林氏数了数,前后一共十多只鸟笼。 梁念波素来最喜这雀儿,眼下一见,高兴的什么似的,先前的阴霾一扫而光,欢快愉悦的看看这个笼子,瞧瞧那只雀儿。 林氏见陶芳菲的到来,让女儿脸上有了多日不曾见到的笑容,很是欣慰。 便吩咐锦翠道:“快些下去,把饭菜热一下,只怕陶小姐也还未用膳,就让陶小姐陪着,让她二人共同用膳,” 锦翠听说,赶忙下去安排。 陶芳菲对着梁念波一一解说,这是什么雀儿,什么样的叫声,那是什么雀儿,哪个季节孵蛋。 见她二人志趣相投,玩的开心,林氏便笑着朝二人摆摆手,自己抽身走了。 不多时,锦翠过来喊两人用膳,梁念波心头顺了,只觉得饥肠咕噜,便邀着陶芳菲一道入席。 梁沉楚醒过来,已是日晒三竿,贴身随从唤来丫鬟婆子,伺候着洗漱了。 梁沉楚伸了个懒腰,道:“走,去给母亲请安。” 随从偷偷抿嘴笑了笑,道:“公子,您看看这都什么时辰了。” 梁沉楚还要说,只见外间都已经上了早膳,他一巴掌摆在随从头上,道:“嘿,臭小子,时候过了,也不知道唤我。” 随从一脸的委屈,道:“公子,冤枉,我这喊了你几次,你都不理,还把小的轰了出来。” 梁沉楚眯着眼睛想了想,好像还真有这么一回事,便笑笑,不再说话。 就在这时,林氏打外院进来了,见到慵懒的儿子,白了他一眼。 梁沉楚赶忙笑脸迎了上去,道:“母亲,母亲来了,孩儿有愧,今早又贪睡了些时。” 林氏笑道:“你就得了吧,只怕是昨夜又在哪府醉了才回来的。” 梁沉楚听了,也笑道:“还是母亲最了解我。” 说话间,林氏来到旁边坐了,脸上洋溢这兴奋的表情。 “母亲,今日是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发生吗?”梁沉楚打量着林氏的脸,好奇的问道。 林氏便将陶家二女儿过府,哄得梁念波转了心情的事和梁沉楚说了。 梁沉楚听了,脸上掠过一种说不出的表情。 林氏光顾着高兴了,并未注意,而是接着问道:“楚儿,这广陵郡守府你是去过的,你给娘说说,她们是什么样人家。” “母亲怎么关心起这个来了?” 林氏笑笑,道:“你说你和波儿,哪个就让我省心了,波儿为着和山儿的亲事,整日家郁郁寡欢,而你呢,你一年四季,什么时候不是游手好闲。” 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又道:“眼下,你年岁也长了,也该好好掂量一下自己的亲事了。” 梁沉楚听问,哈哈大笑起来,道:“母亲,你怎么又操心起这个来了。” “要不是今日,陶家二小姐过来,我还差点忘记。”林氏边说边笑,又道:“你父亲昨日下朝回来,可是跟我说了,眼下朝中上下都传开了,这陶家的大小姐,要姿容有姿容,要才情有才情……” 没等林氏说完,梁沉楚赶忙插嘴道:“母亲,您可快别说了,这说得是没错,可这陶如菁她……” 梁沉楚想到燕含山和她之间,似乎是有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却又只是感觉,并没有真凭实据,故而,一时又停住了。 林氏见他欲言又止,便道:“她怎么了?” 梁沉楚哼哼了两声,打了个哈哈,搪塞过去了。 “妹妹,多谢你记挂着我。”另一边,梁念波以茶代酒,回敬了陶芳菲一杯。 陶芳菲赶忙谢了茶,道:“姐姐,妹妹有一句话问,不知当问不当问?” 梁念波听罢,冷冷笑了一下,道:“有什么话,但问无妨。” 陶芳菲道:“那日,晚宴结束之后,燕世子送了舍姐回去,姐姐可知得这一世情?” 梁念波听说,一下子坐直了腰杆,道:“果真有此事?” 陶芳菲道:“看来,姐姐是不知道的了。”顿了顿,站起来道:“那日回去,家姐在我之后,待妹妹回到舍上,燕世子护送舍姐随后也就到了。” 梁念波稍稍平复的心情,瞬时又澎湃起来,一手将茶盏摔了,道:“说吧,你今日来到底是何用意?是替你姐姐炫耀来的,还是故意来寻我开心的。” 陶芳菲赶忙又是摇头又是摆手,道:“姐姐,您可万万不要误会了妹妹,妹妹前来真心是为着给姐姐送这雀儿的。至于舍姐……” 陶芳菲说着,脸上掠过嗜血的的阴冷,咬牙切齿接道:“既然和姐姐说开了,不妨也就和姐姐诉诉苦。”说着,便走到梁念波身旁坐下,意欲将先前已经想好的话一并倒给梁念 第九十九章世子侧妃 自从燕含蕊将元宵晚宴上所发生的一切,如实的告知了老太太和苏氏,两人便达成了一致意见,陶如菁并不像梁念波所言,是故意挑衅滋事,想要梁念波难堪。梁念波之所以这么来说,不过是姑娘家的小心思罢了。 这日,老太太和苏氏说话,老太太说:“前日里,咱们进宫时,你可听各府夫人们说了,那陶家女儿如菁,最是宽厚大体,知书达理的。” 苏氏点了点头,道:“媳妇也曾听见了的,那日吏部侍郎的夫人,还曾说,年前,这广陵郡守出远门归来,她还曾在十里亭设酒食相迎,足见孝心至诚。” 老太太“嗯”了一声,道:“广陵郡守也不算小门小户,前儿我们也曾说起要给山儿纳一房侧妃的事。我看,她倒还是不错的人选。” 苏氏闻言,当然欢喜,忙回道:“母亲说的在理,不如挑个黄道吉日,咱们着人到广陵郡守府去,也和陶家老爷夫人说道说道。” “正是。”显然,老太太也正有此意。 一个叫影心的丫鬟,是先前梁念波从丞相府分拨过来的,在外间打扫,顺道将二人的对话悉数听了去。 “不行,我得想办法将这消息告知小姐。”影心想着,便停下了手中的活儿。 丞相府中,梁念波自从那日陶芳菲过来,和自己说了许多陶如菁的事,她就无时不刻的在怀疑这陶如菁一定是对燕含山施了什么魅惑之术。否则,总不至于送她回去,还明显暗里帮着她。 正暗自想得出神,外面进来报,说是影心求见。 “让她进来。”梁念波道。 不多时,影心到了近前,梁念波屏退左右,独留下锦翠,尔后道:“说吧,是不是有什么动静了。” 影星便将自己的所听所闻,一一告知了梁念波。梁念波听得气得脸色发紫。 “好啊,她陶如菁何德何能,不但燕含山为她尽心尽力,眼下就连祖母奶奶和婶娘都对她另眼相看了。” 梁念波只觉得自己受了极大的侮辱,哪里就能忍气吞声了。于是,决心要好好报复一番。 “哟。梁念波你这是在做什么呢?”影心才刚要走,梁沉楚便从外头进来。 见到几人似乎在说什么秘密的事,便奇怪的问道。 梁念波赶忙给影心递了个眼色,影心会意,只是低着头,对着梁沉楚施了一礼,尔后便匆匆退了出去。 梁沉楚大概扫了一眼,其他并未多加注意。 “你来做什么?”梁念波撇着嘴,也不去看梁沉楚,只是问。 梁沉楚看到梁念波脸色犹有不悦之色,便道:“这不是生怕你不高兴,过来看看你吗。”说到这里,耸耸肩道:“如若不然,只怕母亲又要说我这个做哥哥的不懂得关心妹妹了。” “哼,你本来也不懂得。”梁念波想起那日元宵宴会梁沉楚竟想要那词贴,心中更为不悦。 梁沉楚见说,一脸蒙冤的表情,道:“你不悦,我还不悦呢。”顿了顿,又道:“至少你不悦,还有人给你送个雀儿啊什么的,顺道还来和你谈谈心。瞧瞧我,除了和叶城拌拌嘴,谁还会宽慰我来。” 梁念波“噗嗤”一笑,道:“哟,想不到你也有委屈的时候,说说吧,你有什么不悦的事。” 梁沉楚见勾起了梁念波的兴趣,瞬时只觉得十分得意,嘴角勾了一下,道:“想知道啊,我偏不告诉你。” 梁念波“呸”了一声,站起来就要走。 梁沉楚赶忙跑到前头拦住,道:“别走别走,陪我玩会儿。” 梁念波这才又转身,在一旁的石几上坐了下来,噘着嘴道:“你说吧,是不是你未得那词贴,心中搁着不舒坦呢?” 梁沉楚听闻,神秘的一笑,却并不答话。 盯着梁念波看了一阵,方才道:“我前几日琢磨着,那日你八成是故意帮着燕家小妹抢那词贴的,可这两日又觉着不是那么回事儿,你说说看,你是不是觉着这燕含山和陶如菁有点什么,故而你……”梁沉楚说到这里,停下来,比了个动作,又道:“憎恶她,记恨她。” 梁念波眼见自己的心思被看穿,先是避开梁沉楚的目光,继而转念一想,这有什么。 于是,转过头来,看着梁沉楚,道:“她就是个狐狸精,专摄男人魂魄的。” “哟哟哟,怎么那么酸呢,哪家的醋坛子翻了。”梁沉楚笑道。 梁念波见状,一拍案几,怒火中烧的道:“梁沉楚,你还笑话我,你可知燕家都要娶陶如菁过门了。” 梁沉楚乍一听,浑身震了一下,愣是失了神。 梁念波只顾着撒自己心头的气,并未注意到梁沉楚的不对劲,只是继续道:“你说,她凭什么,不过是小门小户的人家,她和我梁念波比,哪点比我强?凭什么祖母奶奶和婶娘,都要对她另眼相待。” 梁沉楚这才回过神来,艰难的挤出一丝笑来,道:“什么,你说什么,我看你糊涂了吧。” 没等梁念波接话,又道:“不是,这是几时的事,我和燕含山什么交情,我可从未听他提及。” 锦翠在旁听着,忍不住插嘴道:“公子,小姐也是才得知的,今日里,那边的老夫人和夫人说起的。” “不是,那,那怎么得知的,你有千里眼顺风耳啊?”梁沉楚心中已然有了数,只是还嘴硬着不想去相信。 锦翠道:“前儿刚出去的那个婢子影心,是咱们这头过去的,她听说了便回来告与小姐了。” 梁沉楚听这么一说,又皱了一回眉头:“不是,等会,等会,我得捋一捋。”梁沉楚双手揉着太阳穴,瞬时又放开,对着梁念波不可置信的道:“你派人监视侯府动静了?” 梁念波白了锦翠一眼,尔后愤愤的道:“梁沉楚,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我不过是看着祖母奶奶和婶娘她们初来乍到,一时人手不够,故而这才有心给她们划拨了下人过去,怎么就叫监视呢。” 第一百章扶正柳姨娘 郡守府内,陶如菁一早起来,便打理了物件,要去青云山给霍氏请安。 “小姐,您留步,夫人还有事要交代。”这边,正准备走,秦嬷嬷过来叫住了。 小菊和梵芷复又将手头的物件放在案几上,只望着门外,等待柳姨娘的到来。 “母亲,果真要女儿同去?可我实在不喜和她同行。”柳姨娘拉着陶芳菲,从另一头过来,边走着陶芳菲便嘟囔。 柳姨娘却不听她的,道:“得了,你就让母亲省省心吧,我这么安排,还不都是为着让你也赢得好名声,你且听听你父亲怎么说,现在外头里谁不知那小贱蹄子的。” 陶芳菲一把抽回手,站定道:“那还不是因着上次侯府的元宵宴会。” “不管为着什么,你要想压过她,就该处处仿着,不让你父亲眼中只有她才好。”柳姨娘显得一脸的语重心长。 不多时,便来到了陶如菁的院子。 “菁儿,菁儿。”柳姨娘一脸的热情如火,还在院外就喊起了陶如菁来。 “姨娘。”陶如菁迎了出去:“方才秦嬷嬷说,姨娘这头还有事要交代,不知是何事?” 陶芳菲走上前来,道:“姐姐,不过是我央着母亲,让她同意我和你同去看望祖母奶奶。” 柳姨娘笑道:“正是呢,菁儿,你和菲儿同去,两人相互做个伴也是极好的。” “那是自然,既是如此,妹妹这头可都准备好了。”陶如菁不知她母女俩又动的是什么心思,心下揣度着,面上却不动声色。 柳姨娘道:“好了,好了,都准备好了,就等着走了。” 一行人,于是坐上马车,离了郡守府。 柳姨娘目送她们走远了,这才回过头来,往陶之远的书房走去。 见柳姨娘来了,陶之远放下手中的书卷,道:“菁儿可动身了?” “去了,去了,菲儿说什么也要一同去,我就让她们姊妹一块走了。”柳姨娘笑着答。 边说着,一边走到陶之远的身后,帮着他揉捏起肩膀来。 陶之远拉过柳姨娘的手,道:“上回我和你说的,要将你扶了正,日子我已让杜仲看好了,就在二月初四日,你下去,便可操办着了。” 柳姨娘闻言,眼圈立即潮红了,赶忙绕到陶之远面前,深深施了一礼,道:“老爷,多谢老爷。” 陶之远见她如此动容,赶忙拉起来,柳姨娘顺势坐在他的膝上,柔声道:“老爷,自从妾身随了老爷,便一直只想本本分分做好自己的姨娘,不想姐姐命苦,四年前舍我们而去,妾身这才不得不硬着头皮子帮着老爷打理郡守府。” 说到这里,顿了顿,又接着道:“回想这四年多来,真是有许多做得不到之处,我这心里头总有愧疚。承蒙老爷您宽厚,如若不然,只怕我这是要受了罚的,哪里还有扶正的这一天。” 陶之远闻说,心头大悦,道:“这些年来,为着府里头的事,你也颇为费心,我是看得见的。” 说着,思索了一回,又道:“这么着吧,你着人去写好帖子,差不多就分送到日常有走动的各府。” 柳姨娘闻言,一下就站了起来,道:“哎哟,老爷,妾身何德何能,您这……” 陶之远摆摆手,道:“我自有安排,虽说是扶正,但还是得按着新娶一房的礼数来,如若不然,各府又怎知你这身份变化。” 柳姨娘这心头,别提有多美了,为了这一天,她不知盼了多少个日月。如今,终于等来了,她怎能不感激涕零。 要知道,陶之远今日这一说,扶正之日,宴客四方,这可是给了自己天大的面子,是多少姨娘求之不得的。 时至午后,陶如菁和陶芳菲的车驾一并入了恩养寺。 “祖母奶奶,孙儿想死你了。”陶芳菲才到霍氏门房外,便迫不及待的喊将起来。 “菲儿来了?”里头传来霍氏的声音。 小菊轻轻推开了房门,侧身让陶如菁和陶芳菲进去。 只见里头,除了霍氏之外,还有一个年轻的后生,后生和霍氏隔桌而坐,手头的清茶还在冒着腾腾的热气。 见到来了女眷,那后生赶忙放下茶盏,就要站起来辞了出去。 “菁儿也来了。”霍氏看到两个孙女,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伸着手,就要招呼两个人过去。 “老人家,既是您有事,晚辈这就先告辞了。”那后生说着,站起来,拢了拢银灰色的狐裘。 说着,他便要往外走,和陶如菁错身而过的瞬间,两人对望了一眼,双双礼貌性的冲着对方点了点头。 “祖母奶奶,这是什么人哪?”陶芳菲见那人走了,便凑上去问霍氏。 霍氏笑了笑,道:“不过是一个香客罢了,我看他长得像一个故人,就和他攀谈几句。” 霍氏边说,边挪了挪身子,意欲招呼陶如菁也坐过来。 “祖母奶奶,这人只怕不是本地香客吧?”陶如菁说。 “何以见得?”陶芳菲听了,有些奇怪的问道。 陶如菁又望了一眼,那个远去的背影,道:“也说不上来,只是就有这样的感觉。” 霍氏笑笑,道:“他啊,确是远道而来,来阳都寻故交的。”霍氏边说,边又道:“潜儿这些时日,可又进益些了。” 陶芳菲答道:“多谢祖母奶奶牵挂,潜儿自从获得选官资格,这些时日一直候缺,估摸不用太久,便能够得到准讯了的。” 霍氏点点头道:“就好,就好。” 三人又闲谈了一阵,下人们已经将寺中专为陶家设的厢房打扫出来。 水杏过来道:“两位小姐,热水已经备好,请过去盥洗。” 霍氏道:“你们尽管去吧,说了几回话,我这阵子也倦了。” 陶如菁和陶芳菲于是又给老太太施了一礼,便出来往厢房这头来了。 陶如菁住的是西厢房,对面东厢房正是陶之远和陶潜上来所住之所,陶芳菲住在北厢房,和陶如菁隔了一条回廊。 到了回廊处,早见小菊和梵芷在那里候着。 “姐姐,妹妹先走一步。”陶芳菲说着,便和水杏顺着回廊走了去,陶如菁这才又和小菊、梵芷往西厢房来。 第一百零一章镇远大将军之子 才刚要进西厢房,陶如菁这才发现东厢房房门敞开。 “是什么人在里头?”陶如菁微微蹙了蹙眉,问道。 “回小姐,是一个从边境来的公子,我刚听寺中僧人说起,这个人是老夫人故交的孙子,什么什么镇远将军之子,名字叫做秦芩的。老夫人因着故交的缘故,就让他住了这一处厢房。”小菊一面望着东厢房,一面回答陶如菁。 陶如菁听到:“秦芩”两个字,只觉得心头微微一震。 她还记得那日自己跌落鹰飞岩,燕含山救了自己,当时问起他的名姓来,他说的就是“秦芩”这个名字。 难道这是巧合吗? 陶如菁困惑不解,又看了东厢房一眼。 东厢房中,一排侍卫站立在门后,秦芩伸手哈了哈气,听到外头似乎有声响,边站起来走到窗口边,刚好看到陶如菁也正往自己的方向看来。 两人这一碰眼,都是想要避之不及。 陶如菁回了西厢房,盥洗结束,躺在榻上,翻来覆去没有困意。于是索性坐了起来,伸手取了胸前的羊脂玉佩,回想着那日燕含山是怎样将其放到自己手里的。 “小姐,就要入夜了,这寺中风大,您看这被子可还嫌薄?”小菊一头拿着火折子,点着蜡烛,一头和陶如菁说着话。 “不嫌薄了。”陶如菁伸手掖了掖被子道。 不多时,只见东厢房也掌起了灯来,透过高丽纸糊的窗户上的影子,陶如菁可看出里头的人,正坐在几前,似乎是在烤火的样子。 不时,里头还会传出几声咳嗽之声来。 宁远侯府,燕含山和苏氏隔桌而坐。 苏氏问:“山儿,预计秦公子什么时候能到?” 燕含山略微思索了一阵,尔后回道:“母亲,年前就送去的书信,如若他收到书信便动身的话,只怕这会子就快要到了。” 苏氏点点头,道:“只怕这一路来,秦公子有够受的,虽说他身为镇远将军之子,是名动四方的武术世家,可他自小身体羸弱,走走歇歇,时候自然也就要比常人久些。” 忽然想起什么,苏氏又道:“山儿,我宁远侯府,你是嫡长子。”顿了顿,又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祖母奶奶的意思是……” 还没等她说完,燕含山边站起来,道:“母亲,山儿还有事情,不能奉陪母亲了。”说着站起来就要走。 燕含蕊刚好进来,一把将燕含山推回座上,道:“母亲话未说完,你就急着要走,日后要告诉爹爹,看你这么处理。” 说着,转向苏氏,道:“母亲,改日里,你得了空,咱们就到处转转,我可听说广陵郡守府的雀儿房蛮有意思的,女儿很想去看看。” “是吧。”燕含蕊说着,又晃悠到燕含山面前,问他。 燕含山瞪了妹妹一眼,不说话。 时候越来越晚,虽已是初春,但恩养寺毕竟位于山上,到了夜间,天气越来越寒冷。 秦芩虽已经围在炉边,依旧冻得直哆嗦。 里头的侍卫看到,其中一个挑着灯笼,就往轿房走去,不多时,便拿了一身蓑衣回来,给秦芩披上。 小菊看到,便道:“那帮人还真是奇怪,明明已经围了一个火炉,还这么怕冷的。” 梵芷玩笑道:“姐姐皮子厚,当然不知寒冷。” “你个小贱蹄子,仔细了你的皮。”小菊说着就扭了梵芷一指甲。 梵芷吃了疼,一面笑着,一面跳将起来。 小菊赶忙“嘘”了一声,然后轻轻指了指榻上的陶如菁,道:“小姐好不容易睡过去了,可别扰了她。” 梵芷赶忙用手捂住嘴,偷偷的笑了起来。 陶如菁哪里就睡得着了,外头的动静她完全听在耳朵里。 那头的咳嗽声越来越激烈。 陶如菁翻身坐了起来,道:“小菊,梵芷,你俩来把这衾给他送过去吧,既是祖母奶奶的故交之孙,又是住在我陶家的东厢房,那就算是我陶家的客人,怠慢了客人终归是不好的。” 小菊听了,眼睛瞪得大大的,道:“小姐,这怎么行呢,你的衾拿过去了,那您还不得冷着。” “是啊,是啊。”梵芷也点着头,两个人相互看看,谁都不动。 陶如菁利索的将衾卷好了,放在榻上,道:“好了,你我三人同卧,衾也归到一处,只有暖的,哪里就能冷着了。” 小菊见说,便噘着嘴,抱过衾边往外走,边道:“这世间,再没有比小姐您更善良的人了。” “公子,外头有人求见。”一个侍卫见小菊过来,转身进去禀报。 秦芩还想问,小菊已经不请自来了,手里拿着衾,往那侍卫手里一推,道:“我们小姐看你家公子身体不舒服,这山上入夜,温度又是极低的,就自家腾出了这一床衾,让我给送来。” 说完,不等他们开口,转身便走了。 “姑娘,这……”侍卫见她走了,还想要追上去说两句,秦芩摆摆手制止了。 翌日一早,陶如菁起来,盥洗完毕后,正在院子里站着透气,秦芩走了过来。 “小姐,昨夜多谢挂怀。”秦芩在陶如菁的身后道。 陶如菁转过来,看着秦芩,笑道:“公子客气了。”趁着说话的功夫,陶如菁细细打量了一下秦芩,虽已开春,可他穿的这一身,依旧和寒冬无异。 秦芩何等心细之人,看到陶如菁眼神里一闪而逝的不解,便已然心下了然,于是道:“哦。是这样的,在下先天不足,身子虚弱,最是畏惧寒冷,故而才是这样的一身行头。” 陶如菁闻之一笑,道:“秦公子可真是有意思,我未及开口,你便猜中了我的心思。” 秦芩听了,也浅浅一笑,道:“在下秦芩,敢问小姐芳名。” 陶如菁施了一礼,回道:“陶如菁。” 想到先前燕含山曾经冒用秦芩之名,又想到他们都是来自边境,极有可能早前便是相识的,于是陶如菁便试探的问道:“听闻秦公子远道而来,是为寻觅都中旧友,只不知,这旧友是何许人。” 秦芩双手交握一处,搓了搓,目光飘向别处,道:“只怕陶小姐不能识得,他也不过是年前新近迁来阳都。” 听说如此,陶如菁心头咯噔一下,必是燕含山一家无疑了,便道:“秦公子所说,年前新近迁来,莫非是宁远侯府一家。” 秦芩听陶如菁这一说,忙道:“正是,正是,陶小姐竟然识得,秦家和燕家,乃为世交,我此次入都,正是要投奔侯府而去。” “真是凑巧,前些时日偶然结识燕家千金燕含蕊,知她家年前迁来,故而有此一问。”陶如菁笑答。 第一百零二章恩养寺赠香 “如此说来,都是朋友了。”秦芩说着,对身后的侍卫比了个手势。 “是!”侍卫应着,从里托出一个盒子来,交给秦芩,秦芩边接过,边说:“为感谢昨夜小姐托人送衾之恩,这小小一盒安神香就送给小姐,略表秦某谢意,还请小姐务必收下。” 陶如菁见说,若要拒绝,便显得不近人情了,于是伸手接过来,放在鼻尖上嗅了一嗅,道:“这安神香可不是平常之物,香味清淡而又悠长,倒似是兰花吐蕊之香。” “小姐知之甚多,正如小姐所言,此乃从兰花花蕊中提取。”秦芩来了兴趣,及其耐心的解释着:“边境多幽谷,幽谷多兰花,举凡每年东来,兰花争相吐蕊,人入幽谷,香而清新,悠长而不腻,边境女子多喜这兰香安神。” 陶芳菲这边,正好要往外头去走走,刚好路过听秦芩所言,赶忙避到墙根。 探身再听,但闻陶如菁道:“如此说来,这可是稀罕之物,秦公子给了我这许多,还不知你可有给自己剩下的。” 秦芩笑道:“秦某从边境来,自是带足了的,小姐直管拿去试试。” “多谢,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陶如菁复又嗅了一下,递给小菊收了。 秦芩抬头看了看天,道:“陶小姐,时候也不早了,秦某急着投奔友人,这边便辞过了。” 侍卫在后头听说,便悉数从里出来,腰际都佩戴着护身长剑。 陶芳菲见状,不禁自语道:“这么大阵仗,定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儿。” 水杏在后头听着,知这陶芳菲必是好奇心起,为附和主子的心意,便道:“小姐,回头我给您打听。” 陶如菁见秦芩要走,忙从道中侧开身来,道:“秦公子请。” 秦芩又去辞了老夫人霍氏和住持方丈,这才上了马车,一路往阳都而去。 望着远远而去的车驾,陶如菁笑了笑,心中默念了几遍秦芩的名字,又道:“真有意思,果真是他的至交。” 正想得出神,陶芳菲在外头敲了敲门。 “进来。”陶如菁道。 陶芳菲这才推门而入,刚进来,便支着鼻子左右嗅了嗅,道:“姐姐,你这房中似有幽兰的芬芳?” 没等陶如菁回答,小菊便高兴的道:“前阵那位借宿的公子赠的,正是兰花粉做成的安神香。”说着,端起来凑到陶芳菲跟前,道:“这物件可稀罕着呢。” 陶芳菲接过来,闻了闻,赞道:“果真是不同寻常。”说完,又似有不解的道:“姐姐,平白无故的,人家怎么想起要送这个的。” 陶如菁答道:“夜里天寒,他有感于我‘借衾’之故。” 陶芳菲听说,嘴角一勾,又道:“姐姐,这人出手如此大方,身边又有着许多侍卫护送,只怕不是寻常人家的公子了。” 此时的陶芳菲,心下对秦芩的身份已经了然,前阵水杏趁着他辞别老夫人的时机,前去窃听便已然知晓。 之所以有这一问,里头全是陶芳菲一肚子坏水在作怪。 陶如菁见她如此上心,只怕又是在动什么歪心思。 便回道:“过路之人而已,至于他是什么身份,妹妹若是感兴趣问问住持方丈,只怕就都知道了。” 秦芩这边,又赶了几个时辰的路,总算是到了宁远侯府。 林崇见到,飞跑着进去禀告,不多时,众人都出来相迎。 影心看到来人带了些类似药草的东西,并且护之如命,便暗中打听了,知是为着调理燕含山的身子用的。于是,将听到的一一记下,寻思着要找机会去给梁念波回禀。 燕家对秦芩的到来,都是十分欢欣。 老太太拉着他在正厅叙了一回话,说道前些时日的元宵晚会,老太太便道:“你的堂哥秦拓和你的堂妹明月,可都来了的。都如你一般大,十多年前你一家随我们迁出阳都,那时你们才几岁,眼下要在外头碰到,只怕都是不相识的了。” 秦芩闻言,轻轻放下手中的茶盏,轻轻附和道:“那是自然的。自从离开阳都,芩儿这还是第一次回来阳都,先前的故旧自是不能认得的。” 说到这里,忽然想到恩养寺中遇到的那个人来,于是便道:“对了,芩儿此番入都,借宿恩养寺,寺中有位霍姓老夫人,也同祖母奶奶这般年纪的,她因喜清净,便离家往恩养寺上去住了。” 顿了顿,又道:“这位霍老夫人据说和芩儿的祖父、祖母有些交情,祖母奶奶可也知晓这号人物。” “霍氏?和秦家有交情?”老太太想了想,一时想不起来,便道:“只怕不是官府的交情,我却是不识得这人。” 秦芩闻说,又道:“她有个孙女,名唤陶如菁的,说是含蕊妹妹入阳都后新交的闺阁之友……” 未及他说完,苏氏在旁便笑了起来,道:“要说这陶家小姐,我们自是知晓的,她乃是广陵郡守府陶家的大小姐。” 说着,和老太太对望了一眼,道:“这小姐人还不错,我和你祖母奶奶还寻思着,要将她纳为山儿的侧妃。” 秦芩闻言,无不讶然的“哦”了一声,道:“原是如此,原是如此。” 笑毕,老太太道:“咦,你是怎么又识得这陶小姐的?” 秦芩便将先前所遇所为,都和老太太和苏氏说了。 梁沉楚得知秦芩入都,也颇为兴高采烈,虽说常年不曾见到,但小时候却是一处玩惯了的。 于是,唤来随从,就要往侯府而去。 方一出门,便遇上了下朝回来的梁丞相,梁丞相黑着个脸,道:“你这又是要往哪里潇洒去?” 梁沉楚赶忙翻身下马,恭谨的施了一礼,道:“回父亲,镇远大将军之子秦芩,前儿入都了,这会子正在宁远侯府,孩儿想着毕竟是儿时旧友,这不正要去访访他。” 梁丞相听说,眉头微微蹙蹙,道:“秦翦之子?” “哎,正是他,父亲。”梁沉楚答道。 梁丞相点了点头道:“既是如此,是该去去的。”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去。 第一百零三章擢升正堂之礼 柳姨娘端坐在几前,听着杜仲回完了所有事。 “杜管家,这些时日,你得多操心些。”柳姨娘说着,站了起来,又接着道:“这一转眼,二月就来了,我命你发放的帖子,可都发出去了?” 杜仲点头回道:“夫人大可放心,这是府上的头等大事,四儿和小五帮着,各府该邀请的,都已经递过帖子了。” “嗯,那就好。如此说,你就先下去忙吧,这头若还有事情,自是还会唤你来的。”柳姨娘说着,便往外翻了翻手,言下之意是杜仲,你可以走了。 杜仲前脚刚走,后脚陶芳菲便进来了。 “菲儿,你来得正好,母亲正要找你呢。”柳姨娘见陶芳菲进来,便道。 陶芳菲来到柳姨娘对面坐下,只听柳姨娘又道:“前日里和你说的,你可去办了。” “母亲,你总这般不放心女儿。”陶芳菲噘了噘嘴:“母亲说了,菲儿就即可着人给梁念波小姐去信了,梁小姐回话,说她会去安排,到时各府的夫人们,自会有人主动挑起话头来。” 说到这里,陶芳菲脸上掠过一丝阴笑,又道:“那时,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任凭她跳进黄河也休想洗清。” 侯府后花园,苏氏搀着老太太正缓慢的走着。 苏氏道:“母亲,这二月初四,陶家擢升夫人一事,依媳妇看,不如母亲也同往。” 老太太笑笑道:“你的那点心思,我还不了解,你是想着,顺道去和陶家夫人说一说山儿的亲事不是。” 苏氏笑道:“什么都瞒不过母亲。” 老太太摆摆手道:“你是山儿的母亲,也是咱们府上的当家主母,我这老太婆,去不去啊,都是不妨碍的。我知道,你啊,就是顾着我的感受,生怕我看着你做主了,心头不快。” 说着,走到一处石凳坐下,道:“你不必担心,我老了,只想闲心享受天伦,这些事啊,全凭你自己做主就好。” 另一头,燕含山和秦芩正在院中央,摆了茶盏,相对而坐。 秦芩道:“眼下的局势,对你极为不利。且不说朝中,单是你自己,就不足和对方抗衡。” 燕含山嘴角微微一动,道:“这毒在我身上,自是我最了解,一时半会死不了,至于能有多少时候,三年、五年或是十年,这说不清,但不管怎么说,我总还有时候,只要找到幕后黑手,确保边境平安,粉碎奸佞小人加害你我族人的阴谋,我便是死了,也瞑目了。” 秦芩冷笑一声,站起来道:“你聪明果决,却太过自信。”说着,替燕含山斟满一杯茶,道:“那头你打算怎么办?” 燕含山笑笑,心知秦芩所言,正是自小和丞相府梁念波的亲事,便道:“无妨,前些时日,在母亲的帮衬下,已然解了。” “解了?” “八字不合,六刑相克,天命难解。”燕含山道。 不想秦芩却摇摇头,道:“只怕还有后患。” “言下之意是?” “无妨,且走一步算一步。”秦芩说。 这秦芩素来心思缜密,性格温和细致,别人想不到的他总能想到,故而,他说的话,燕含山还是极愿意听的。 “别光说我,也说说你吧。”燕含山说。 “我?”秦芩笑道:“我有何可谈?” “这一路来,风尘仆仆,身子可有不适?” “无妨,一路边歇边走,并不劳顿。”秦芩回答,端起茶盏嘬了一口茶,看似漫不经心的道:“对了,府上老夫人和夫人的意思,要给你纳侧妃,你意下如何?” 燕含山苦苦笑了下,道:“我的情况,你最是明白的,就算是……” 还没等他说完,秦芩摆了摆手,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依我看,这未尝不是好事?” 燕含山见他话中有话,故默然不语,只等着秦芩说完。 “一则,掩人耳目;二则,也好让那边的死心。” “可……”燕含山,还想往下说,外面林崇来报,说梁沉楚过来了。 秦芩笑笑,从几下的横木中,拿了一个茶盅起来,亲自斟满一杯,摆在一个空位之前,道:“最为难的,恐怕也就是这位了。” “都在,正好。”梁沉楚一面匆匆往里头走,一面和两人打着招呼。 秦芩指了指方才自己斟满的茶,梁沉楚会意,就围到摆着茶盏的那头,坐下来道:“城东设了马球场, 今日明日后日三天开赛,我正想邀约二位一起去赛它两场。” 燕含山听闻,和秦芩交换了一下眼色,点头道:“梁大公子亲自来约,岂能不去。” 第二日便是二月初四日。 “小姐,很快就要行跪拜之礼了,老爷让赶紧过去。”门帘外,春蓉站在那里,面有得意之色的说。 “这就过去。”陶如菁道。 正在这时,早先去正厅帮忙了的小菊,也刚好回来,挑开帘子进来,看到陶如菁脸色不对劲,眼睛还微微有些红肿。 “小姐,你,你这是怎么了?”小菊惊恐的问道。 陶如菁擦擦眼角,道:“无妨,不过是方才不小心,进了灰尘,很快就好的。” 陶如菁走到镜子前,看着里头的自己,是发自内心的气恼。 她柳姨娘,今日得以擢升,凭借的就是自己的不择手段,母亲过世即将即将五年,而自己这个做女儿的,不但不能为母报仇。今日,还只能眼睁睁看着柳姨娘志得意满。 “小姐,我给您梳妆打扮。”小菊说着,已经拉开抽屉,拿出了一组头饰。 不多时,梳妆完毕,陶如菁便往正堂这头来了。 正堂这头,全部是各府来的夫人,乌压压一群。 柳姨娘身着红色礼服,坐在大堂之上,俨然已经焚香告祭过先人。 陶如菁在管家的指引下,来到陶芳菲身边坐下。 陶芳菲见了她,倒是吃了一惊,道:“姐姐,你可来了,你这面色这么惨白,莫不是病了吧。” 陶如菁看了陶芳菲一眼,回道:“妹妹不必挂心,姨娘大喜,擢升当家主母,我要病也不能在这个时候。” 陶芳菲笑笑,道:“姐姐真会说话,母亲若是听到,只怕很是高兴的。” 第一百零四章上门邀约 不多时,礼官宣郡守府小辈出去,一一给柳姨娘行跪拜之礼。 “陶如菁!” 声音落下,众位夫人都坐直了身子,只见一绝色女子从人群中出来,径直走到柳姨娘跟前,盈盈拜倒。 “菁儿,快快起来。”柳姨娘笑得眉梢都是弯的。 “母亲,行过着跪拜之礼,就算是承认柳姨娘在郡守府上的当家主母之位了。百年之后,陶家的祖宗牌位上,她即将和您并列。”陶如菁想着,将手头的帕子攥得更紧了些。 一切礼毕,众人入席。 几府的夫人挨着苏氏坐了,一个道:“燕夫人,听说您年前入都,这可有什么不习惯的?” 苏氏笑答:“多谢妹妹挂怀,这阳都本是先前住惯了的,就当是久别重逢,并无不惯。” 工部侍郎的夫人附和道:“都说燕夫人一双儿女也都随着入都了,不知他们二位可也可习惯?” 苏氏一一回答着众人的虚礼,不多时,又说起姻亲之事,那工部士郎的夫人压低了声音道:“都说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我今儿还真要硬一回。” “哦,姐姐莫不是要拿主人家的不是?”另一人凑过去,饶有兴致的问道。 “你们是不知啊,这陶家的大女儿,喏,就是她,先前可是许了人的……”那工部士郎的夫人边说,便看陶如菁。 苏氏在一旁听着,说的都是些陶如菁如何许了人,又主动弃了婚约;又是如何听说她德行有亏,不守女则等等。 苏氏听完,借故身子不舒服,便辞了陶之远和柳姨娘走了。 坐在车轿上,苏氏耳朵里全是工部士郎夫人说陶如菁种种不是的声音。 回到侯府,老太太见她这么早就来了,便问道:“如何,可有和陶大人提起?” 苏氏欲言又止,搀了老太太在回廊上慢慢走着,道:“母亲,这事只怕是要放一放。” “放一放?”老太太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苏氏便将所闻所见一一个老太太说了,老太太听完,叹了口气道:“如此说来,陶如菁这名声却是不大好的了。也罢,也罢,那这事且先放一放。” 燕含蕊听说母亲去了广陵郡守府回来,便兴冲冲跑了来。 “母亲,您可见着如菁姐姐了?”燕含蕊问。 苏氏道:“见是见着了的,只是未曾说上话。” 燕含蕊道:“哎,我还指着她能和你说起我来,看来这又是没影的事儿了。” 燕含蕊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道:“对了,城东有马球比赛……”说着,便跑开了。 “这猴儿,说话总是说一半的。”看着她走了,老太太佯装嗔怪的道。 “小林子,小林子。”燕含蕊来到下人居住的院子,朝里间喊着。 林崇听到喊,应着跑出来:“小姐,你唤我做什么?” 燕含蕊朝着她勾勾手指头,道:“你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林崇听说,赶忙凑到近前,燕含蕊对着他耳语一番,只见林崇边听边笑边点头。 末了,林崇一拍手掌,道:“得咧,就这么着吧,我这就去。” 掌灯时分,燕含山和秦芩打外头回来了。 燕含蕊盘腿坐在回廊的石栏上,两人见她这般,都忍俊不禁。 秦芩见她一动不动,走至近前,冲着她挥了挥手,道:“何方高人,可是坐在这里参禅?” 燕含蕊这才放了腿,站起来道:“城东的马球可精彩?” “精彩。”秦芩回道。 “你说呢?”燕含蕊用手肘拐了一下燕含山,问他。 燕含山动了动眉毛,道:“秦公子已经回答你,你还问我做什么?” “明日可还去?”燕含蕊又问。 “去不去又作何解?”秦芩问。 “若是去呢,就带上本小姐;若是不打算去呢?我得想办法说服你们跟着本小姐去。”燕含蕊道。 秦芩听了,“噗嗤”一笑,道:“去去去,明日一早就去的,这么着吧,你明日女扮男装,我们一道去了,说不定还能让你跟着赛两场。” 燕含蕊听说,顿时来了兴致,道:“好,一言为定。” 宴席散去,陶如菁回到自己的院子,还来不及盥洗,小菊便支开梵芷,凑到她的身边,道:“小姐,燕含蕊小姐明日一早,过来找你?” “找我?”陶如菁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 “燕小姐说,阳都城东有马球比赛,故而,来约小姐一同前往去看。”小菊笑嘻嘻的答道。 还没等陶如菁说话,小菊又补充道:“小姐,我都已经给您应承下来了,您这些日子总是心事重重,出去透透气,也是极要紧的。” 陶如菁还想说什么,小菊便推着她到几前坐下,道:“小姐,你你今日也累了,小菊这就伺候您梳洗,早点歇下才好。” 这头,陶如菁确实是有些乏了,不多时,便歇了。 丞相府中,影心给梁念波捎了信息,说起今日夫人回府之后和老夫人如此这般说了。 梁念波听罢,嘴角露出笑来:“这一招,果然是极其有效的。”梁念波几乎要冷笑出声。“陶如菁啊陶如菁,不管你将来要过哪一府的门,都和我没关系;唯独这宁远侯府的门,你就是连门槛也跨不得的。” 翌日一早,燕含蕊来到郡守府前,正要府丁去帮忙通禀,只见陶如菁已施施然前来。 “如菁姐姐。”燕含蕊骑在马上,见到陶如菁过来,赶忙下马前来拉住。 陶如菁见她奇奇怪怪的打扮,忍不住笑了起来,道:“妹妹,你这是做什么?” 燕含蕊在陶如菁面前“呼啦”转了一个圈,道:“这你就不懂了吧,我这男扮女装可是有意图的。”顿了顿,又道:“你今儿一定要睁大眼睛看好了,妹妹我虽没你的才情,但我可是会打马球的。” 看到燕含蕊一脸洋洋自得的样子,陶如菁忍不住笑了起来,道:“这么稀奇,那我可要好好看看了。” 两人说着,燕含蕊翻身上马,陶如菁也进了车轿,两人这才一路往阳都城东而去。 第一百零五章赛马球 城东的马球场上,来自各府的公子哥竞相角逐,看台上坐满了人。 西侧的高台上,燕含山、梁沉楚和秦芩三人,围坐在一张案几前。 秦芩左顾右盼一阵,燕含山看见,知他是在找燕含蕊,便道:“不必找了,我这妹妹,做事向来是一头热,昨日说要跟着来看马球,现恐怕还在榻上做着梦呢。” 几人说着,笑了一回。 不多时,燕含蕊带着陶如菁来到了球场,正在举目找寻。就这会子功夫,林崇也看到了她们,边跳起来,边举着手,想要放大目标,让燕含蕊尽早看到。 “你这是做什么?”梁沉楚看看林崇,又看看他张望的方向。 “哟哟哟,看看,看看,什么人来了。”梁沉楚放下茶盏,手里拿着扇子,指着燕含蕊和陶如菁道。 三人这都站了起来,看着燕含蕊拉着陶如菁穿过拥挤的人群,正朝着这边的高台走来。 梁沉楚回过头,看着燕含山,坏笑了一下,道:“不是你的意思吧?” 燕含山听说,瞪了梁沉楚一眼,道:“想什么,我你又不是不知道。” “还真不知道。”梁沉楚玩笑着,便坐了下来。 秦芩在旁听着看着,笑而不语。 不大工夫,两人已来到近前。 彼此相互见了,方才坐下,陶如菁事先并不知这三人都在,忽见了便有些不自然,燕含蕊得意的咯咯直笑。 陶如菁坐定后,给她递了个责备的眼色燕含蕊站起来道:“哎呀,好了,我这不是一个人来玩不尽兴吗,所以才想到你来着。” 秦芩笑道:“陶小姐,真想不到我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梁沉楚在旁边看着,有些不明所以的道:“你们,你们也认识?” 陶如菁道:“恩养寺有过一面之缘。” 几人一面闲谈,一面看马球,看到精彩处,梁沉楚和燕含蕊都忍不住要跳将起来。 转眼一局结束,下一局开始,场上陆陆续续换了人。下面有人喊:“燕世子,轮到你们了。” 燕含山和梁沉楚对望一眼,双双站起来。 燕含蕊见状,赶忙跟上去,道:“哎,你们俩,等等我,我也要去,要不愧对我这身行头了。” 林崇见状,赶忙在旁道:“小姐,您可饶了我吧,要是老夫人和夫人知道了,指不定是要扒了我的皮的。” “哎呀,就你啰嗦。”燕含蕊哪里就听了,跟着就走。 “哎~”陶如菁见她也走了,高台上只剩下自己和秦芩,有些讪讪,正想再挽留燕含蕊,却见人已经走远了。 “她就是出笼的鸟儿,逮不回来的。”秦芩边悠然斟茶,边气定神闲的说道。 陶如菁这才收回目光,看着秦芩,不解的道:“秦公子,他们都去玩了,你为何不去?” 秦芩摊了摊手,道:“在下先天不足,素来体弱,虽自小身在武术世家,却手无缚鸡之力。” 秦芩将一盏茶轻轻推到了陶如菁面前。 “多谢。”陶如菁用手揽过茶盏。听他说的这么坦然,一时竟不知怎么答话,正在盘算着,只听秦芩又道:“都说阳都汇集天下奇人异士,我此次来,也正好寻访寻访,说不准就把这不足之症给断了。” 陶如菁端起茶盏,轻轻地抿了一口,道:“愿秦公子遂愿。”正说着,只听到下头锣鼓又起,新的一局已然开始。 但见燕含山、梁沉楚、 燕含蕊三人,连同几个世家公子一起,骑在高头大马上,手里拿着球杆,正站在场地的外围,蓄势待发。 秦芩看着,拍拍手道:“精彩的就要来了。” 鼓声又起,马蹄翻滚,马球在众人之间穿梭飞旋,一时惹得场外众人沸腾。 正精彩之际,陶如菁看到一乘官轿从东门进来,不多时,打上面下来一人。 “梁念波?”陶如菁心中暗想,却又不大确定,故而侧着身子,更仔细的去打量着。 果然是她,不多大功夫,只见锦翠拿了一顶猩红的披风,给她围在肩上。接着,两人便往东高台那头去了。 陶如菁这才收回目光,继续看着赛场上的众人。 燕含山轻功极好,多次眼见就要失球,但只见他纵身一跃,便又能力挽狂澜。 中途暂时歇息,燕含蕊得了空,便往陶如菁这边看了看。 陶如菁冲着她竖起大拇指,燕含蕊便笑得更欢,一手摇了摇燕含山的胳膊,指着陶如菁不知说了什么。 燕含山擦着汗,也往这边看来,淡淡的笑了一下,不知是冲着秦芩,还是冲着自己。 东高台上的梁念波,此时也正在注视着赛场上的几人,见到燕含山兄妹的动作,便问锦翠:“你去看看,可是西头有什么人?” 锦翠应着,去了。 锣鼓声又响了一阵,下半场开始了。锦翠也在这当儿,来到梁念波身后道:“小姐,奴婢方才偷偷过去看了,是秦公子和陶小姐在那头。” “陶小姐?” “是的,陶家大小姐。”锦翠补充道。 梁念波看看赛场上的几个人,又往西高台看看,目光划过一丝狠毒之色,道:“我就说呢。” 接着,她对锦翠耳语了一番,锦翠点点,又下去了。 锦翠下了高台,往人群里找了好一阵子,方才找到将军之子秦拓,他也正准备这下一场的比赛。 随从过来说有人找,秦拓方抬头就见一个小丫鬟模样的人站在不远处,正看着自己。 “这人是谁,看着好生眼熟?”秦拓道。 不等他的随从说话,锦翠便自报家门道:“秦公子,我家小姐有情。” “你家小姐?”秦拓问着,忽而又一拍脑袋,指着锦翠道:“哦,我记起来了,你家小姐可是丞相府千金。” 锦翠笑道:“正是,正是,前些时日,在侯府,小姐还和公子一处玩过。” 秦拓哈哈大笑,道:“你家小姐在哪儿?” 锦翠做了个请的手势,道:“秦公子,请随我来。” 秦拓将手中的球杆递给随从,尔后便兴冲冲的跟着锦翠往东高台走去。 第一百零六章丞相千金有请 “哟,梁小姐也对马球感兴趣?”秦拓来到东高台,看到梁念波,笑着说道。 梁念波本在凭栏眺望赛场,见秦拓过来,便转身坐到几前,眼睛也不去看秦拓,淡然笑道:“请秦公子来,可不是来说马球的。” “这马球看台上,不说马球,难道是要风花雪月?”秦拓原先本忌惮梁念波是丞相府的千金,但见是她请的自己来,便露出轻浮的本色来。 梁念波听说,心头本愠怒,但毕竟有求于人,于是只能强压怒火,道:“秦公子,你可知这西高台上,有什么人?” “西高台上?”秦拓听说,一头往西高台的方向望去,一头有些好奇的猜测。 由于有石柱子遮挡,又有旗帆飞扬,秦拓只是隐隐约约看到一个男子的背影,那背影并不熟悉。虽说眼下日头高照,那人却还身披狐裘,显得与周围的人格格不入。 “不认识是什么人。”秦拓边张望边道。 梁念波听了,嘴角勾起一弯弧度,道:“秦公子,他可是你的哥哥,你竟说不认识。” 秦拓听了,沉思了一会,哈哈笑道:“梁小姐,你可真会开玩笑,我秦拓乃是秦家的嫡公子,哪里还有一个哥哥?” 梁念波白了他一眼,道:“秦公子,你这话可不能乱说,知道的当你是开玩笑,不知道的还说你是有心撇清关系。” 秦拓本来还想说什么,但看到梁念波说的严肃,便打住了话头。 梁念波见他气焰下来了,便道:“秦芩,镇远大将军之子,你不要说不是你的哥哥?” 秦拓听了,虎躯一震,面善掠过一丝惊疑,道:“你说什么,秦芩,他来做什么?” 梁念波道:“怎么,他来了,你不欢迎?” 秦拓回过神来,摇头道:“不不不,只是他一直追随伯父在边境,如今他来了,心头有些奇怪。” 梁念波道:“我倒是听说,他自幼体弱,是镇远大将军众公子中,最孱弱的。此番前来侯府,不过是老养身子的,秦公子你是知道的,边境多瘴疠之地,一个四肢健全的人去了,只怕也会惹上一身毛病。” 听到梁念波这般解释,秦拓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如此说,倒也说得通。” 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秦拓道:“梁小姐找我来,不会就只是为谈这些吧?” 梁念波笑笑道:“当然不是,我是想请秦公子出面,过去帮我邀约那位秦公子过来一叙。” 顿了顿,看见秦拓脸上不可置信的表情,梁念波又补充道:“他和燕世子在边境一块长大,对燕世子纵然是最了解的,我不过是想向他打听些事情。” 秦拓“哦”了一声,道:“原来梁小姐是想让在下帮着跑腿的。” “不对,我是请秦公子帮忙,我一介女流,在大庭广众之下,抛头露面,亲自去请他来,总是百般不妥,故而无奈之下,才想起来劳动秦公子。”梁念波看着秦拓,眉目流转。 “得咧,既是梁大小姐已然开了尊口,我若是拒绝,就显得我太不怜香惜玉了。”秦拓边说,便朝着梁念波挤了一下眼睛,尔后起身走了。 秦拓来到西高台,看到竟是陶如菁和秦芩相对而坐,先是大吃一惊,尔后脸上挤出笑来,道:“哟,大哥,陶小姐。”说着,朝两人各一抱拳。 “哦,秦公子。”陶如菁赶忙站起来,施了一礼。 秦芩见到秦拓,也站了起来。 不等秦芩开口,秦拓便道:“大哥入都,竟然不先知会弟弟,这可是见外了啊。” 秦芩轻轻嗽了一声,道:“为兄也刚刚入都,加上身子不适,便不及到府上拜望叔叔和婶娘。” 秦拓嘴角一咧,露出一抹假的不能再假的笑来:“哥哥,这可就是你的不是了,难为我父亲和母亲,日日念叨你们,你这来了,不过方寸之地,竟先入了侯府,这让外人看来,就是个笑话。” 陶如菁见秦拓似乎是来寻秦芩不是的,便接口道:“我看,秦公子是多虑了,我也是外人,可依我看者并无不妥。” 说着,转向秦芩,道:“他先过侯府,不过是因着和燕世子同在边境的交情,若不是有心挑唆之人,断断不会说他的不是。” 秦拓见陶如菁如此帮着秦芩说话,一拍巴掌,笑道:“陶大小姐,对了,我还没来得及问你怎会在这里来的。不会是……”说着,意味深长的看了看秦芩。 “秦公子真是好闲心,这赛马场本是看球的地方,人人可来,怎么,难道我就不能来么?” 秦拓连忙摆手道:“不不不,陶小姐误会,你这等冰雪聪明之人,明知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 说完,想起什么似的,道:“哟。对了,大哥,差点把正事给忘喽。” “正事?什么事?”秦芩奇怪的问道。 秦拓对着东高台比划了比划,道:“丞相千金梁念波小姐,在那头,说是想和大哥聊一聊,因着女儿之身,不大好抛头露面,故遣弟弟前来烦请大哥。” 秦芩听说,看了看陶如菁,陶如菁会意,赶忙道:“公子不必有所顾虑,您直管前去,我看含蕊也快结束了,我就坐在这里等她,无碍的。” 秦芩点点头,站起来随着秦拓走了。 秦拓走到高台之下,抬起头来,冲着陶如菁笑了笑,眉眼之间,全是轻浮之色。 “小姐,你说那丞相府的小姐,是不是冲着您哪。”站在身后的小菊,看到高台上已然没了其他人,便有些不悦的上来说道。 陶如菁笑笑:“她又不知我在这里,怎的就是冲着我了,秦公子是燕世子的至交,梁念波本又是……”说到这里,顿了顿,又道:“故而他想要和他聊一聊,也是情理之中。” 小菊道:“可是,可是,她若真要找他聊,时机多的是,为什么偏偏……” “好了,你就不要胡思乱想了。”陶如菁说着,往赛场上看了看,下头已然鸣金,这一局结束了。 第一百零七章毒发起误会 陶如菁见下头收了,一心在高台上等着燕含蕊等人前来,等了多时,却始终不见人影。 “小菊,你快去看看。”陶如菁吩咐着小菊,小菊领命去了。 这头,结束了赛马球,燕含山众人从赛场正出来,燕含蕊见他面色不对劲,心中暗叫不好,只怕是又要毒发了。 “燕含山……”不等燕含蕊说,燕含山赶忙朝她摆了摆手。 燕含山身中奇毒,外人中除了秦芩,再无别人知道,燕含蕊知道燕含山的意思,只能在一旁看着燕含山干着急。 不多时,燕含山已然面色惨白,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梁沉楚见状,只当他是赛马球给累的,还笑道:“燕大世子,你看看你,才两场马球,就给你累的。” 燕含山强忍住浑身的痛楚,笑而不答,燕含蕊忙上来帮着打圆场,道:“是啊,是啊,你看看人家梁公子,哪里就和你一样了。” 东高台上,秦芩和梁念波二人正在说着,见众人已然往东门走来,梁念波看着燕含山,幽幽叹了口气,道:“都说天命难违,可我偏偏不信。” 此时的秦芩,看着燕含山,脸上却越来越显出阴霾来,他似乎没有听到梁念波的说话。 “梁小姐,可是乘坐车轿而来?”秦芩问。 梁念波收回目光,看着秦芩,这才感觉出他的不对劲,便答言道:“是啊,我的车轿就在台下呢,怎么啦?” 秦芩稍稍比了一下眼睛,匀了一下气息。 “秦公子,你这是怎么了?”梁念波见秦芩这般,不禁有些焦灼起来。 秦芩忽离开座位,朝着梁念波一拜,道:“梁小姐,恕在下唐突,还请小姐将车轿借我一用。” 梁念波上下打量了一下秦芩,道:“莫不是公子……” 秦芩故作气拉不上来的样子,道:“旧疾了,旧疾了。”说着,一手捂住胸口,一手伸向身后的侍卫随从,随从赶忙上来搀住。 梁念波见状,哪里还能拒绝,便对锦翠道:“快,快去吩咐下头的,把车架给秦公子套上。” 锦翠去了,随从搀扶着秦芩,也往台下走去。 刚到了台下,燕含山众人也刚好从门里头出来,见到秦芩这般模样,梁沉楚赶忙上前来关切的问道:“秦芩,你这是怎么说?” 秦芩摆摆手,指了指梁念波的马车,梁沉楚正一头雾水,锦翠过来了,对着梁沉楚施了一礼,道:“小姐说了,秦公子旧疾复发,马是不能骑了,这车轿就让秦公子先用了。” “那还等什么?”梁沉楚对着秦芩一招手。 秦芩早先在梁沉楚和锦翠说话的时候,便对着燕含山兄妹使了眼色,此时,燕含蕊听说,便赶忙对梁沉楚道:“单让他一个人,总是不放心。” 尔后转向燕含山,道:“大哥,莫不如你陪着秦公子。” 燕含山点了点头,强自支撑着,进了梁念波的车轿。 “快,往侯府去,府中有早前备下的药丸。”燕含蕊说,车夫点头,打马而去。 轿子里头,秦芩长长舒了一口气。 回身去看燕含山,只见他已然嘴唇发白,体似筛糠,赶忙伸手替他点了两个穴位,低声道:“你就不该来的。” 燕含山汗如雨下,嘴角动了半天,才勉强道:“还好有你在,如若不然,只怕,只怕今日就要惹得众人怀疑。” 秦芩笑了一下,道:“是还好有梁家的车轿,又还好我正好也在东高台上,就在接近你们出来的地方,否则只怕也掩饰不了的。” 燕含山点点头,将牙齿咬得格格作响。 这头,陶如菁还在四下张望,小菊来回道:“小姐,小姐。”她噘着个嘴,脸上一副受了气儿的模样。 “怎么说?”陶如菁迎上去,拉住小菊问道。 小菊道:“燕世子,燕世子他,她和梁小姐同乘车轿,走了。” 陶如菁听说,心头不禁一痛,就着石凳坐了下来:“同乘车轿?走了?”接着,她笑了一下,道:“那燕小姐呢?” 小菊道:“我只看燕世子走了,便回来了,燕小姐……”正说着,就见燕含蕊已经来到了西高台下,抬头看着台上的陶如菁,道:“陶小姐,你可快些下来罢。” “玩得可尽兴?”陶如菁来到燕含蕊跟前,面上装着不动声色的问道。 “尽兴是尽兴,就是长久不玩这玩意,有些手生了。”燕含蕊边走边答道。 “对了,其他人呢?”陶如菁装着一无所知,问道。 燕含蕊讪讪笑了一笑,道:“哦,那个,秦公子身子不大舒服,我哥陪着回去了。梁公子也因着有事,先走了一步。” 陶如菁见燕含蕊有意隐瞒,心下有些不悦,但也不便多说,只是暗自微微叹了口气。 想起那日,燕含山说的:“若是有缘,还会相见。”陶如菁不禁苦苦一笑。 是时候了断了,他和梁念波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大庭广众之下,他竟和她同乘车轿,这已然表明了他的心思。 想到这里,陶如菁趁人不备,悄悄将胸前燕含山的那枚羊脂玉佩取了下来,攥在手里。 “燕小姐,我看时候也不早了,我这头也该回去了。”陶如菁说。 “这可怎么行,祖母奶奶说阳都城的松花糕,可是天下闻名,我这刚来,找不到哪家是最地道的,还想你陪着去呢?”燕含蕊忙道。 陶如菁听了,道:“真是惭愧,我虽自小在广陵郡长大,却不大喜这甜腻的玩意,往日里也不常吃的。故而,也不大识得哪家的地道。” 两人边走边说,转眼就到了陶如菁的车轿之前。 燕含蕊见陶如菁坚持回去,也不好强留,加上另一头挂着燕含山,便只能道:“那,那你先回去,日后我再去找你玩。” 陶如菁浅笑着点头,道:“好,你也快些回去,旁人都走了 ,你一个姑娘家,在外也不教人放心。” 说完,站在原地,却没有即刻动身的意思。 燕含蕊看着她,投以询问的目光,陶如菁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师德,拉过燕含蕊的手,道:“对了,我捡到一件物件,只怕是你府上的物件,你且看看。” 第一百零八章物归原主 燕含蕊接过来一看,羊脂玉佩,上头刻着“山”字,可不正是燕含山随身携带的护身之物吗? “啊,这个。”燕含蕊有些惊疑道:“对对对,这个正是我大哥的物件。” 陶如菁道:“那正好,你拿了去给他,也算是物归原主了。”说完,便屈身入了车轿。 “燕小姐,先走一步。”陶如菁说着,马夫已经扬起了缰绳。 燕含蕊站在原地,看着那玉佩,又看看陶如菁远去的方向,一时陷入沉思。见陶如菁走远了,这才收了玉佩入怀,打道回府。 陶如菁回到郡守府,刚一入门,便看到秦嬷嬷鬼鬼祟祟向外探头,见到陶如菁进来,一转身就要往里走。 “秦嬷嬷,你这是做什么?”陶如菁见她如此,想来又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秦嬷嬷听到陶如菁喊自己,立时顿住了脚步,满脸堆笑的转过身来,道:“大小姐,您回来了。” 陶如菁走到她的跟前,通身打量了她一遍,道:“你方才是在做什么?” 秦嬷嬷见问,心知若不说出个所以然来,她是不会放过自己的,便回道:“夫人见小姐出去了,长时未回,这不正担心,故而让老奴在门口候着,让回来了立时禀告。” 陶如菁心下冷笑一声,明面上是担心自己的安危,事实上不过是监视自己的动向罢了。 秦嬷嬷见陶如菁不再说,便道:“小姐,那老奴先去了,免得夫人担心。” 陶如菁听着她一口一个夫人,这种称谓本来只是属于母亲的,便只觉得刺耳。 “不必了,我亲自过去,顺道去给姨娘请安。”陶如菁边说,边已经抢步走在了前面,秦嬷嬷心中虽是着急,却只能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不多时,陶如菁便来到柳姨娘的院子,紫莲见了,面色有些慌张,移着碎步就往里要走。 “紫莲,你且慢着。”陶如菁轻轻唤了一声,虽是说得轻,但语气却是十分坚定。 紫莲见状,自是不敢违拗,只望着里间,目光焦灼。 就连小菊都看出这其中有蹊跷,更何况是陶如菁。 不多时,走到里头,立在帘子外面,只听到里头柳姨娘道:“你几个同为优伶,又都是好姐妹,自当和别人不一样,有什么都不该瞒着。” 说完之后,稍微停了一阵,又听陶芳菲的声音传来:“说吧,惠湘,秋姨娘那么做,到底是不是有人在后头撺掇?” 陶如菁听到这里,心中好生奇怪,这惠湘本是前些日子,买来的留个优伶中的一个,早前就给了秋姨娘的,现听柳姨娘的意思,她倒也像是柳姨娘的耳目,帮着她监视秋姨娘的。 正想着,听到里头惠湘回道:“夫人,这个奴婢实在不知,虽说前些时日,大小姐曾去看过秋姨娘,两人也在里间说了一阵子的话,可,可是不是大小姐的意思,奴婢真的。” 正在这时,秦嬷嬷想要进来,陶如菁剜了她一眼,秦嬷嬷只觉得浑身一凉,也不再敢轻举妄动。 里头,陶芳菲又说:“罢了,母亲,我看她着实是不知道,不如挑个时候,母亲还是直接去问问秋姨娘,她这么做,不正是要给母亲难堪吗?” “秋姨娘到底做了什么?”陶如菁听得一头雾水,听着里头的对话就要结束了,陶如菁轻轻咳嗽了一声。 里头的人听到动静,陶芳菲赶忙站起来,走到帘子边,先是对外探身望了望,接着挑起帘子,待看清楚了是陶如菁,脸上脸色微微一变,又看了柳姨娘一眼。 柳姨娘意识到不对劲,也跟着站起身来,见是陶如菁,有些讶然的往外头看了一眼,见秦嬷嬷和紫莲神色慌张,心下已然明白。 “哟,菁儿,你回来了。”柳姨娘的脸上立时浮起笑意来。 陶芳菲这也才回了神似的,赶忙拉住陶如菁,道:“姐姐,你出去也不和母亲说一声,你看把母亲给急的,正担心你呢,这不,才把梵芷给叫过来了。” 陶如菁往里头一看,这才看到原来除了惠湘,分给自己的梵芷也在里头。 梵芷见到陶如菁,赶忙过来施了一礼,叫了一声:“小姐。”神色同样是惊慌不定的。 陶如菁点头,不动声色的进到里头,道:“实是我的不是,今早出门着急了些,未及告于姨娘,害姨娘担心了。” 柳姨娘赶忙摆手,道:“不妨事,不妨事,看你平安回来了,姨娘我也就放心了。” “给大小姐倒杯水。”柳姨娘吩咐春蓉,春蓉应着去了。 “姐姐,妹妹听府丁说,是一位年轻的公子来接的姐姐,不知姐姐这是……”听着陶芳菲这么一问的语气,陶如菁心下便明白了一些。 还未及说话,陶之远刚好忙完了公事,正好从外头进来,刚好听得这一嘴,脸都黑了。 “菲儿方才说什么,年轻的公子?”陶之远也不等下人挑起门帘,自己掀了便进来,略带怒气的问道。 陶如菁站起来,将春蓉沏好端过来的茶水,推到了陶之远跟前,尔后不紧不慢的回道:“父亲,这其中实是有些误会。” “哦?”陶之远看着陶如菁,等着她进行下一步的解释。 “父亲,所谓年轻的公子,不过是侯爷府的燕含蕊小姐,因着阳都城东又马球比赛,她也跟着去玩了一回,故而做了女扮男装。”说着,转向柳姨娘又道:“难怪姨娘这般上心,原是为着这个。” 柳姨娘和陶芳菲听说,双双都变了脸色,就说陶如菁怎么会如此大胆,原是燕家小姐。 “燕家小姐,燕家小姐。”陶之远反复说了两回,忽然哈哈笑了起来,道:“既是如此,你怎生不邀她在府上也玩一回,难得人家来了这一趟。” 柳姨娘闻言,也顺道接口道:“是啊是啊,菁儿,这燕小姐来都来了,你看我们也未及招待人家。” “不妨事,这不是她也挂心着赛马球呢?”陶如菁回道。 陶之远这才点点头,道:“说也难得,这侯爷府和咱们是有些缘分。” 第一百零九章故人托梦 听着陶之远似乎话中有话,柳姨娘和陶芳菲又相互对望了一眼,柳姨娘道:“老爷,老爷说咱们有些缘分?” 陶之远笑道:“是啊,我可听说丞相府大小姐和燕世子的亲事不能成了。” “可这又怎就能说……”陶芳菲一头沉思,一头问道。 柳姨娘看了一眼陶如菁,用手肘拐了一下陶芳菲道:“这还不明白,你看看燕小姐和咱们菁儿,如今相处甚是融洽,加之前些时日,元宵佳节,咱们菁儿在宴会上,可谓艳压群芳,才镇众人。” 陶之远听着,满意的点点头,转过来对着陶如菁道:“菁儿不愧是我和嫣然的好女儿,你可为为父长脸了,自打元宵佳节之后,为父这走到哪里,都能听到对你的赞美之音。” “父亲,这不过是外头的人谬赞罢了。”陶如菁说着,顿了顿,又道:“女儿即便是有些才情,这也多亏了父亲和我那已故母亲的谆谆教导。” 陶如菁边说,边用余光扫了一眼柳姨娘母女,但见她们两人脸色都绿了。 至此,陶如菁站了起来,道:“父亲,姨娘,菁儿就先告辞了,今日玩了大半日,终是有些困倦了。” 从柳姨娘的院子出来,陶如菁带着小菊,径直就往秋姨娘的院子去了。 这才到了院门外,就听到里头有人隐隐啜泣之声,陶如菁三步并作两步,直接来到里间。 只见秋姨娘躺着卧榻之上,一手捂着脸,一手拿着帕子拭泪,云竹也坐在榻上,扶着秋姨娘,眼圈红红的。 看到陶如菁进来,云竹赶忙站起来,见了陶如菁施了一礼。 “秋姨娘,这是怎么回事?”陶如菁关切的问道。 秋姨娘还未答言,云竹便愤愤然道:“大小姐,你是不知,那边的,那边的把秋姨娘给打了。” “什么?”陶如菁惊得眼睛都瞪大了:“是个什么由头?” 秋姨娘还只是哭,云竹又道:“昨儿夜里,秋姨娘梦到,梦到夫人了。”陶如菁知道,云竹口中所谓的夫人,便是自己的母亲无疑了。 “夫人托梦来,说是说是及想念柳家的父母哥嫂,故而,秋姨娘便休了书,意欲派人给柳尚书送去,不想,不想叫柳姨娘知道了,硬说这是秋姨娘要与老爷和她为难,不但撕毁休书,还掌掴了秋姨娘。”云竹越说越激动,说到完处,泪水已经滚落下来。 陶如菁听说是为着自己的母亲,心下十分难过,同时也很感激秋姨娘,又想起先前在柳姨娘处听到的话,前后联系到一起,便都知道了。 陶如菁也红了眼眶,对着秋姨娘屈身一拜,道:“姨娘对母亲的恩情,就是对菁儿的恩情,菁儿在此替母亲,谢过秋姨娘厚恩。” 秋姨娘见状,赶忙从榻上坐起来,扶了陶如菁,道:“菁儿,你快起来,快起来。” 另一头,柳姨娘对着陶之远说了今日秋姨娘所行之事,本以为陶之远会大发雷霆,责问秋姨娘的不是,毕竟自从陶之远和自己结了情愫,强娶过门,柳家便和郡守府断了往来。 不想刚说完,陶之远只是叹了口气,道:“难得,难得秋姨娘还有这份心。”说完,又对着窗外,目光悠然道:“嫣然,你宁愿托梦于秋姨娘,都不愿托给为夫,可是我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让你不满了。” 柳姨娘见陶之远如此,心下愤恨,自己可是个大活人,竟然还不比柳嫣然这个死人,可见陶之远对柳嫣然的用情,终究还是要比对自己用情深,又想到陶如菁,想着陶之远的这一切念旧情愫,只怕和陶如菁也有干系,心中对陶如菁的恨意又添了几分。 侯府中,燕含蕊一个人坐在池塘边上,秦芩走了过来。 “在想什么呢?”秦芩问道。 燕含蕊见秦芩过来,收回目光,道:“秦公子,你觉着我哥哥这个样子,可有大碍。” 秦芩叹了口气,道:“谁也说不准,不过边境所有的医者,举凡看过的,都说这是慢毒。一时半会,该是无大碍的。” 燕含蕊听着,鼻子有些发酸,道:“此来阳都,真是苦了他了,若是在边境,再不济父亲也要四方求医,可到了这地,虽是极尽繁华,终究是徒有虚名,行事处处受人牵制,就连他身中奇毒,都成了一个秘密,不敢对外昭彰。” 秦芩见燕含蕊如此,便宽慰道:“阳都繁华,奇人异士云集,假以时日,想必也能找到方外高人。” 燕含蕊苦苦笑了一下,忽然想起什么,从怀中摸出今日陶如菁交给自己的羊脂佩,道:“这是今日陶小姐给我的是,我看了正是哥哥的物件,只是……” 燕含蕊总是觉着哪里有些不对劲,却又不知从何说,便打住了话头。 正说着,林崇过来唤秦芩,说是燕含山睡醒了,要跟他说话。 林崇看到燕含蕊手里的羊脂佩,瞪了眼睛道:“这,公子的羊脂佩,怎么会在你手里了?这不是,不是在陶小姐那儿呢?” 经林崇这么一说,燕含蕊和秦芩都明白过来了,燕含蕊也终于知道,自己觉着不对劲的地方是在哪里了。 秦芩点点头,转过身,道:“暂时这两日,且先不给他,待他好些了,再转给他才好。” 三人一道来看了燕含山,老太太和苏氏都围着他,老太太道:“山儿这哪是风寒,年后就已经复发了两次,我看这都中大夫误人。” 苏氏宽慰道:“母亲,只怕是新近入都,有些水土不服了。” 老太太拭了拭眼泪,道:“我不管是风寒还是水土不服,明儿一定要找了最好的大夫来看看方才好,若是求不着人,老身我就亲自入宫,想法子寻太医去了。” 众人听说,个个都想上前阻拦,苏氏给众人递了一个眼色,对老太太道:“母亲,山儿这不是又好多了,你断断不要再往心里头去的,再过些时日,若是在不见好,那再劳烦母亲进宫才好。” 第一百一十章恩养寺上香 燕含蕊道:“是啊,是啊,祖母奶奶,也不急这一时的。” 待老太太走后,燕含蕊对苏氏道:“母亲,祖母奶奶只怕已经有所察觉了,这么一直瞒下去,终究不是办法,我看倒不如找个合适的时机,直接将哥哥中毒的事情告知祖母奶奶。” 苏氏点点头,道:“只等再过些日子,咱们在这都中将脚跟站稳些了再说吧。” 燕含蕊看看榻上的燕含山,对着苏氏使了个眼色,苏氏知燕含蕊有事,便跟着出去了。 “蕊儿,可是有什么要和母亲说。”苏氏问道。 “母亲,若是哥哥心头有了喜欢之人,母亲你当做何处?”燕含蕊有些试探的问苏氏。 苏氏听了,“噗嗤”一笑,道:“蕊儿今日,怎么想起问这个来?” 燕含蕊有些撒娇的蹭了蹭苏氏,道:“母亲,你就说与我听听嘛,哥哥如今这个样子,自己必是不愿拖累别人的,可……” 苏氏明白燕含蕊的意思,心头奇怪燕含蕊今日这一问,便道:“蕊儿的意思,莫非你哥哥心头有人了?” 燕含蕊神秘的笑了笑,只勾得苏氏好奇心全上来了。 燕含蕊便把今日之事说与苏氏听,苏氏听完,只见她眉宇蹙了蹙,似是不大上心的道:“这事,一样日后再说吧。” “我看得出,陶家小姐,对哥哥只怕也是有情愫的,今日她郁郁寡欢,我想必是有些误会。”说道此处,她噘起了嘴,似是自言自语道:“可是,如若这误会不解开,那两个人岂不是都要各怀心事,饱尝苦楚。” 苏氏摇摇头,道:“蕊儿,切莫轻举妄动,我们一起辛辛苦苦瞒了这许久,若临了临了,你给外人道了,误会是解了,可这其中的风险,我不说你也是知道的,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 燕含蕊听了,哀叹一声,道:“知道了母亲,我不说便是。” 之后的几日,陶之远一直在留意陶如菁的行踪,和柳姨娘问起的次数多了,柳姨娘心中便很不是滋味。 这日,柳姨娘和陶芳菲一处散步,陶芳菲见她脸色不大好,便问道:“母亲可是近日有什么而烦心事?” 柳姨娘叹了口气,道:“前阵子为了秋姨娘的事情,你父亲不但没有生气,还夸秋姨娘有心;还有那小贱蹄子,我看也是越来越得宠了,你父亲这些时日对她的关心,可是胜过你和潜儿的。” 陶芳菲听了,道:“母亲,那小贱人如此得势,父亲又很有让她攀高枝的念头,若她真的一朝得势,到时你我和潜弟,只怕都会遭到牵累的。” 柳姨娘目光中似有一团火在燃烧,其中的厉害,不用陶芳菲说,她自己自然最是懂得的。 且不说其他,就凭在这郡守府的地位,若是有朝一日,这陶如菁真的得了势,那只怕自己在陶之远面前,倒变成人微言轻的那个人了。再加上秋姨娘和她的关系非比寻常,到时候,只怕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就连秋姨娘都能骑到自己脖子上来的。 想到这些,柳姨娘只觉得后颈发凉,这是她万万不容许发生的。 “菲儿,这个小蹄子万万不可久留。”柳姨娘站定:“先前的咱都不说了,你我的计谋五次三番都失败了。而今,就因着一次元宵宴会,让她在这广陵郡和阳都城,都是名声大噪。”柳姨娘一字一句,咬牙切齿。 “母亲,那依照您的意思,我们该当如何?”陶芳菲问道。 柳姨娘冷笑一声,道:“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下手为强。”柳姨娘一边说,一边比了个置人于死地的手势。 燕含山那日毒发之后,燕家老太太时时挂心,因老人家素来信佛,便一直有心要找个好的寺庙上香请愿。 因着就近一带,最具知名度的寺庙,就算是恩养寺了,便盘算着,等那一日天气好了,要带着众人上恩养寺进香祈愿。 众人都依着老太太,在她的吩咐下,多多的准备好了香钱纸火,只等着老太太决定动身之日。 这日,天气大好,一早起来,苏氏过去请安,老太太便道:“我看,时候也差不多了,咱们不便再拖,今日就往恩养寺去吧。” 苏氏安排了,众人便一道往恩养寺来。 时逢三月清明就要到来,陶如菁心头念着母亲,便和陶之远说了,也想到寺中住些日子。 陶之远允了,于是,陶如菁便带了小菊,也上了青云山。 恩养寺近日来香火益发旺盛,男女香客络绎不绝,霍老夫人坐在禅房中,听着外头的动静,对住持方丈道:“来者甚多,大师专为我陶家设出的厢房,也别空着,若是有需要的,你自处便是。” 主持方丈合掌施了一礼,道:“不可,不可,恩养寺能有今日,可多亏了您和嫣然夫人,当年恩养寺一场大火,险遭颠覆,若非您二位,只怕今日老衲也只能云游度日了。故而,这为陶家设出的厢房,再怎么说,老衲也不容许他人擅住。” 两人正说着,一个小和尚打外头进来,报与住持方丈,道:“师父,阳都侯府来了人,说是老夫人和夫人的车驾即刻便到。” 霍氏听说,对住持方丈道:“大师有事,直管去忙。” 住持方丈合掌颂了一声佛号,便告辞出去了。 陶如菁一身素衣,跪在外头的蒲团上,正好听到了小和尚进去通禀的话,原本心若止水,听此一说,只觉有些心神不定,又合掌祈祷一阵子,便站起身来,来到霍氏房中,从霍氏那里拿了佛经和笔墨纸砚,回到自己的西厢房。 “小姐,你这是做什么?”小菊见陶如菁手头的物件,有些不解。 “小菊,这这两日,我就不到佛前打坐了,只想在这清净之处,好好抄写佛经,一应斋饭,你去打理。”陶如菁说。 小菊听说“哦”了一声,从西厢房转出来,就看见侯府一家的车驾到来。 小菊前后一看,便飞奔着向西厢房走来,迫不及待的喊道:“小姐,小姐,你道是谁来了?” 陶如菁低头朝着佛经,眼皮都没动一下,淡然道:“这么大惊小怪做什么,不管来的是何人,都和我无关的。” 小菊见状,悟出了点什么,自顾自点点头,道:“哦,我明白了,难怪好端端的,突然想起要抄写佛经呢?” 想到这里,抿嘴偷偷笑了笑,自去忙了不提。 第一百一十一章偶遇陶老夫人 “祖母奶奶,到了,到了。”燕含蕊边说边从车轿上下来,伸了个懒腰。 抬头看到晴天白云,又嗅到夹杂着香火味的馥郁百花香,不禁有些迷醉的道:“这恩养寺,果真是个好地方,怪不得名气竟盖过了阳都城的众寺。” 说着,折返了一段,走到燕含山跟前,对燕含山悄悄耳语道:“我可听秦芩说,这恩养寺中有位带发清修的老人家,正是广陵郡守府陶家的老夫人。” 燕含山听说,嗽了一声,然后目光扫了一下旁边的众人,轻声道:“那又如何?” 燕含蕊皱了皱眉头,道:“哎呀,你就别和我端着了,爱慕人家,偏又端着,这可不是我燕家的作风。” 燕含蕊丝毫不避讳的说,燕含山蹙了蹙眉头,一咂嘴,道:“好好说话。” 燕含蕊笑着,转而跑到前头,搀着老太太往台阶上去了。 上了台阶,就是入内寺的大门,大门上写着“恩养寺”三个大字,两旁是石塑的石狮子。 主持方丈率领几个弟子,已然候在那里,见到众人前来,忙从里头迎了出来,颂了一回佛号,老方丈方才笑道:“不知诸位贵人前来,有失远迎,罪过罪过。” 老太太有些微吃力的迈上最后一阶台阶,忙笑道:“大师可别这般说,老身见今日天气大好,临时起兴动的身,您不怪罪我等唐突,就已经是容恕了,哪里还有这一说。” 主持方丈听了,笑道:“哪里哪里,小小庙宇,能得侯府垂青,已是荣幸之至。” 说着,众位僧人让出道来,老方丈伸出手掌,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众人都笑着点头回应了一回,这才一齐往寺庙内里走去。 为表诚心,众人先不入寺庙殿宇,而是往一旁的斋饭堂先走了去,在那里稍事休息,尔后净了手,又以净水和艾草抹了额,去除了红尘烟火气,这才步入庙宇大殿。 一一祷告完毕,已是晌午,众人又回到斋饭堂,用了午膳。 眼见老太太有了些倦意,随行的僧人道:“老夫人,师傅交代了,这上头有东、南、北厢房三间,可供诸位歇息解乏,待歇好了,师傅再引老夫人和夫人到禅房说话。” 老太太听了,很是合意,便吩咐道:“有困倦的,都随我往厢房去,若是赶新鲜,想要在外头玩一会的,也管不着,只是不要走远了,还有那不该冲撞的地方,可也仔细着不要擅闯。” 吩咐完了,便和苏氏等人,一同往厢房去了。 燕含山逢着前些时日毒发,着实在榻上困了好些日子,这甫一来到山间寺庙,只觉得神清气爽,便带着林崇,四处转悠了起来。 两人一路来到一处僻静处,只见这头茂林修竹,景色甚是宜人,刚好竹林下头,还有现成的磨得光滑圆润的石几石凳,林崇连忙上去,用手袖擦了擦,招呼燕含山坐下。 “果真好来处。”燕含山坐下后,林崇也跟着坐到石凳上。 “门外何人?”忽然,里头传出一老妪的声音来。 无意中,这声音乍一来,把两人都惊了一跳,两人赶忙站起来,林崇向里头张望了一回,却不见有人。 燕含山冲着里头一抱拳,一颔首,道:“不知此中有人,不慎擅闯此地,扰了您老人家,还望海涵。” 顿了顿,又道:“晚生这就离开。”说着,给林崇使了个眼色,林崇赶忙“哦”了一声,边点头,也边抱拳颔首赔罪。 “既来了,就是有缘人。”那声音慢条斯理,却是句句清晰。 接着,只听得木门“嘎吱”一声响起,一个身着青蓝布衣的老妪便从里头出来了,虽说已是上了年纪,头发银白,但从她那久经风霜布满褶皱的脸上,还是能辨出年轻时候必是个美人胚子。 两人见到,赶忙又施了一礼。 老人和蔼可亲,温厚的笑着,向着两人走来。到了近前,仔细打量了两人一回,指着燕含山道:“这位,想必是侯府的公子了?” 闻言,两人皆是一惊,燕含山道:“不知老人家何以得知晚生的身份?” 老人笑笑,道:“看你这身打扮,加之早前听闻侯府来人了,故而老身这才斗胆一猜,不想果真中了。” 燕含山听说,道:“晚生斗胆,敢问我等该怎生称呼您老人家?” 老婆婆伸了伸手,示意两人坐下,完了自己也坐到石几上。 见两人还在站着不动,便又招呼了一回,道:“来来来,都坐下,我说了既来了,就是有缘人。” 燕含山谢了一回,这才坐下,林崇说什么也不敢坐了,就安静的立在燕含山身后。 坐定之后,老妪这才道:“老身陶霍氏,本是广陵郡人,因着身子骨不利索,常年多疾病,这心头又不喜热闹,故而到这庙宇中来,只想求得一方清净。” 燕含山听说,心头便大明白了,这老人家不是别人,正是陶如菁的祖母奶奶。 想到这一层,不禁有些拘谨起来,舌头也有些大了似的,道:“原来,原来是陶家的老夫人。”说着,站起来有施了一礼。 “那么你是燕家的什么人?”霍氏问道。 林崇在一旁听得是霍氏,脸上飞快的掠过喜色,只觉得眼前的老人家越发和蔼可亲了起来。 不等燕含山答话,便接口道:“回禀老人家您了,这位正是侯府的长公子。” 燕含山默默回头瞪了林崇一眼,笑道:“下人不懂事,总爱饶舌,奶奶您海涵。”说完,又接着补充道:“晚生燕含山,今日有幸碰见您老人家,实在是荣幸之至。” 霍氏仔细看着燕含山,只觉得这小生实在有趣又懂礼数,不禁点头赞道:“果真是大家公子。” 说完,想了想,又将头凑近燕含山一些,道:“对了,前阵子,有个叫秦,秦,哎哟,你看我,人老了不中用了。” “老人家要说的可是秦芩?”燕含山接道。 霍氏一拍脑袋,笑道:“是是是,就是他,他前阵子路过这里,说是要入阳都寻你一家,可寻着了?” 燕含山点头道:“已然寻到了,他也曾和晚生提起您来。” “哦,他说什么来?”霍氏脸上有些笑意,又有着一丝老年人的顽皮样子。 第一百一十二章火眼金睛 燕含山见状,心头不禁也跟着豁然起来,嘴角不自觉挂起难得的笑意,回道:“他说,老人家和他的祖父祖母,竟是有些交情的。” 霍氏听了,呵呵笑道:“可不是么?”说着,说着,她的目光变得有些悠远起来,一双虽然布满了皱纹,但依旧白皙纤长的双手,在裙裾上来回摩挲着,竟像是一时走神了一般。 “老人家,老人家。”燕含山见她这般,稍等了一阵子,便轻声唤道。 霍氏一下子惊醒般,回过神来,看着燕含山,又笑道:“想起了些年轻时候的事,走神了一阵。” 燕含山和林崇见这老人家难得的坦率和可爱,都笑了。 又坐了一阵,燕含山因着前头毒发未愈的缘故,便有些体力不支了,脸色苍白,虚汗渗出额头来,五指痉挛握紧,指甲泛出微微的乌黑之色。 霍氏看到了,眼色明灭地忽闪了一下,道:“我看你,似是不大好?” 燕含山竭力支撑着,回道:“不碍事,不碍事,只因前些时日偶感风寒,如今病体未愈便上山来,虚耗了些体力,才这般的。” 不想霍氏摇了摇头,道:“小伙子,你这可不是风寒,我看倒像是中了毒的模样。” 燕含山和林崇闻说,心下皆是大惊,林崇看看霍氏,生怕她火眼金睛,又看出什么端倪来,忙上前扶了燕含山,道:“老人家,我看您也累了,我们且就不叨扰您老人家了。” 说着,便扶了燕含山要走。 燕含山嗽了嗽,将手从林崇的胳膊上抽开,尔后对着霍氏深深一拜,道:“老人家见识广博,不瞒您说,晚生确实身中奇毒,只是,只是此事知之者甚少,还请老人家帮着隐瞒。” 林崇见状,也跟着附和道:“对对对,老人家,此事不足为外人道,不足为外人道。” 霍氏见自己的猜疑被证实了,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极为复杂,跟着眼圈也有些潮红起来。 “老人家。”燕含山喊道。 霍氏点点头,道:“孩子,这毒,这毒不定时复发,每每复发便有切肤蚀骨之痛,真是苦了你了。” 燕含山闻说,“噗通”跪倒,道:“老人家慧眼,一看便知,晚生斗胆请老人家赐教,此毒可有解法?” 霍氏摇摇头,道:“老身曾经遇到一人,和你情况如出一辙。”说到此处,眼神黯淡下来:“只是,只是那人却不如你这般有忍性,毒发之时,自己割喉而亡了。” 后头几个字,霍氏说得极为艰难,燕含山看出那是她心头隐藏着的痛楚。既是她也不知这毒其中的解法,故而便也不好追着问,只怕揭了她心头的伤疤。 庙宇的另一头,燕含蕊信步走着玩了一回,走累了便寻着厢房的方向去,想要找到老太太等人,跟着也再歇一阵子。 刚到了厢房,只见各房都关着房门,静悄悄的,再看整个院子纤尘不染,宽敞而舒坦,阳光洒在院子里头,好不惬意。 便在院子中的井沿上靠下了,抬头看着天空流云。不多时,只觉得眼皮沉重,迷迷糊糊有了睡意。 就在这时,听到有脚步声靠近,睁眼一看,着实吓了一条,眼前一个人,正凑近自己,睁大眼睛盯着看。 “啊~”燕含蕊被这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脸,吓得尖叫出声。 “嘘~”那人赶忙做了个禁声的动作,接着又道:“燕小姐,你怎么能在这里就睡过去了。这日头下睡觉,一会到了阴凉处,是要生病的。” 燕含蕊揉揉眼睛,这才看明白,眼前是个小姑娘,还是个认识的小姑娘。 “小菊?”燕含蕊一边揉着眼睛,一边站了起来,道:“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小菊压低声音,道:“可不止我在这里,我们小姐也是在这里的。”说着,用手指了指西厢房,尔后又悄悄道:“在里头抄佛经呢?小姐要不要去看看?” “当然要啊。”燕含蕊像是听到了天大的好消息,又是笑着,又是搓手掌,道:“快快快。” 两人生怕扰着了其他厢房歇着的众人,都蹑手蹑脚的来到西厢房门口。小菊不敢敲门,只是对着里头悄悄唤了几声小姐,却不见任何反应。 “怎么办?”燕含蕊问道。 小菊对这里,自然最是熟门熟路的,也不急着回复燕含蕊,而是摆摆手,从一侧绕到屋后,那里窗户半敞着,正对着陶如菁抄佛经的案几。 小菊拉着窗棂,往里头探头一看,只见陶如菁已然伏在案几上睡着了,手里头还握着毛笔。 此时,燕含蕊也爬上来了,见状,抿嘴一笑,悄声对小菊道:“你,你来托着我。” 小菊有些不敢置信的指了指自己,燕含蕊肯定的点了点头。 小菊又比了个手势,意思是询问燕含蕊:“难道你要从这里爬进去吗?” 燕含蕊还是肯定的点了点头,小菊无奈,只好屈膝弓背,两手用力的抱住燕含蕊的双脚,往上一托。燕含蕊得了下面的力,双手扳着窗棂,往上一跃,整个人就上去了。 刚要躬身往里头钻,不想窗户太过矮小,不够燕含蕊通行的,被挡了一下,燕含蕊便“啊”了一声,从窗户上硬生生摔了下来。 小菊见了,也想不起要躲开,只惊得两眼发直,呆愣愣的看着燕含蕊从上头掉下来,然后压倒在自己身上。 就在这时,燕含山和林崇也刚辞别了霍氏,打旁边的石子路经过。 听到响动,都往这边看来,只见那头两人摔做一堆,疼得嗷嗷直叫。 “过去看看。”燕含山用手袖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咬牙道。 知是燕含蕊,林崇也不好说什么,扶着燕含山,赶忙就往这头过来。 厢房内的陶如菁,也被外头的响动给惊醒了,从案几上直起身来,缓了缓神,放下手中的笔,仔细听了听响动的来源。 听到是从窗外传来的,便站起来,往窗边靠来。 低头往下一看,见到地上翻滚的两人,先是一惊,道:“小菊?这是怎么了?” 小菊听到,赶忙站起来,甩着吃疼的手肘,道:“小姐,你可醒了,我们,我们想要爬窗来着,不想燕小姐失足摔下来了,你可快来帮着看看燕小姐。” 第一百一十三章无意知真相 陶如菁听说,又仔细打量了打量地上的另一个人,可不是燕含蕊怎么的。 “哎呀,我说你们俩……”陶如菁说着,急急忙忙就折身回去,要开了门过去看。 因着心头着急,跑得有些太过匆忙,在墙转角的地方,一下和从另一头过来的燕含山撞了个满怀。 一个病体未愈,虚弱不支;一个方才睡醒,精神不济。两人这猛然一撞上,都不禁打了个趔趄。 燕含山毕竟是有林崇搀扶着,趔趄一下,也就站稳了;陶如菁却比不得他,趔趄了一下,就要往后摔倒。 情急之下,燕含山不得不伸出手去,陶如菁同样是出于本能的,一手就握住了燕含山伸过来的手。 两手交握,燕含山用力一拉,陶如菁往前一扑,这又扑倒了燕含山怀里。 电光火石间,陶如菁便猛地醒了神,赶忙抽回手,点头算是见了一礼,就往前头走去。 燕含山也跟着点头回了一礼,原先拉着陶如菁的一手,还半举着,来不及收回。 及至陶如菁走远了,他才缓缓将手缩了,又举起袖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林崇激动得跟什么似的,用力指了指陶如菁,道:“是她,是她。” 燕含山白了他一眼,道:“看见了,我没瞎。”他将每个字都说的极重又极低沉。 燕含蕊和小菊看着,先是一惊,接着都“噗嗤”笑了,陶如菁走到两人前面,嗔道:“放着大门不进,偏要走这四脚爬的道,摔了也是活该。” 燕含蕊揉着双腿,倒像是忘了疼一般,看看燕含山,又看看陶如菁,一脸戏谑的道:“你走的正道,可方才不也撞着了?” 说着,又左右看看陶如菁的脸,道:“你看看,双腮都给撞红了呢?” 小菊也打趣道:“小姐,我看看,我看看。” 陶如菁撇开两人,道:“胡说什么呢,我这不是方才伏案睡过去了,醒来气血上涌,才这般的。” 正说着,燕含山和林崇也已然来到旁边,燕含蕊见到燕含山汗如雨下,一下也顾不得玩笑,赶忙一瘸一拐的走过来,伸手在燕含山额前探了探,道:“哎呀,你该好好歇一歇的。” 陶如菁抬头去看,这才发现燕含山的不对劲,心下一时也跟着揪了起来,忙问:“这又算怎么回事?” 小菊在一旁看着,忽的一手揪住裙裾,心中暗想:“不好,方才在暗处,又隔着一段距离,隐隐约约只听老夫人和燕世子说什么中毒的事情,本以为两人是在闲谈,如今看来,这中毒之人,必是燕世子了。” 想到这里,她不禁喊出声来:“哎呀,小姐,小姐,不得了了。” 陶如菁被小菊这咋咋呼呼给弄得愣了愣,不解的问道:“到底怎么了?” 众人见小菊惊慌失措,也都将注意力转向她。小菊赶忙掩了嘴,吞吞吐吐道:“哦,没,没,没什么,我这是突然想到有一件要紧的事儿给忘记办了。” 顿了顿,又说:“不过没关系,我过一阵子去补上就好。”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林崇撇撇嘴,冲着小菊又做了个鬼脸,道:“要么凶巴巴的,要么傻愣愣的,我可真替陶小姐着急。” 陶如菁哪有心说笑,赶忙又将目光移过来,看着燕含蕊道:“其他厢房都有人歇着,可别扰了,快扶到我房中来。” 不多时,几人便进了西厢房。 燕含山坐在几前,歇了一会,又吃了一杯茶,只觉得精神头又大好了。 燕含蕊见陶如菁还在有些惊疑不定,便又帮着解释说,燕含山是染了风寒未愈云云。 陶如菁听说,还是忍不住看了看燕含山,燕含山嘴角向上扬了扬,点头道:“说的是,无妨,不必挂心。”他这句话分明是说给陶如菁听的,眼神却向着燕含蕊。 燕含蕊眉毛一挑,笑着拉过陶如菁来,坐在燕含山对面,道:“以后呢,我就喊你如菁姐姐好了。” 说着,看了看燕含山,又看了看陶如菁,不等陶如菁答话又道:“如菁姐姐,我有个非常非常严肃的问题要问你。” 陶如菁看着一脸神秘的燕含蕊,道:“问我,什么问题。” 燕含蕊站起来,走到陶如菁对面,燕含山所坐的地方,扶着燕含山的肩头,对着陶如菁问:“我大哥缺一个贤内助,我呢,怕他卖不开面子,故而我就僭越一下。” 说着,摇了摇燕含山,眼睛却盯着陶如菁道:“如菁姐姐,能否做我的嫂子?” 陶如菁听见,只觉得平地一声雷;燕含山素来是知道这个妹妹的,早料到她大概会问什么,听她问完倒还是平常之色。 “燕含蕊,你玩笑过分了啊。”燕含山说着,便推开了燕含蕊的手。 “陶小姐这经抄得不错。”燕含山平淡的赞了一句,尔后站起身来,道:“我看也歇得差不多了,就不打扰陶小姐了。” 说着起身就往门外走去。 “哎,燕含山,你给我站住。”燕含蕊在后面跟着,喊了一嗓子,忽想起其他厢房的人还是歇息,便赶忙捂住了嘴巴。 林崇见两人都走了,赶忙和陶如菁主仆挥了挥手,也屁颠颠跟着跑了出去。 陶如菁看着他三人的背影,有些心神不宁的坐回到原先抄经书的位上。 小菊赶忙关了门,疾步又回过身来,一手从陶如菁手里拿开了她手中的笔,道:“小姐,你赶忙的停了吧,真有事。” “什么事?”陶如菁不解的看着小菊。 “前阵子您在这抄经,我闲极无聊,就往老夫人那边去了,才到近处,就听得她正和别人攀谈,我仔细一瞧,正是燕世子,您猜怎么着?” “嗯?” 小菊赶忙端了几上的水,吃了一口,接着道:“他们在说什么身中奇毒,伊始我听得还不大明白,方才在窗口下,我忽反应过来了。” 陶如菁越听越有些恍然,不很明白小菊的意思。小菊一拍大腿,急道:“哎呀,小姐,你想想燕世子那个样子,只怕,他 他是中毒了的。” “中毒?”陶如菁一下会过意来:“他中毒了,中的什么毒?” 小菊便把听到的和陶如菁都说了,最后又补充道:“总之,这是很严重很严重的毒,老夫人已然说了,不知解药,见到以前中这个毒的,都忍耐不了割喉自尽了。” 小菊说着,急得恨不得要跺起脚来,就好像中毒的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一般。 陶如菁听了,同样也呆愣在原地,搭在案几上的一手有些微轻颤,只觉得不敢置信。 第一百一十四章世子涉险 “小菊,这话万万不可乱说,你可听真切了?”陶如菁问。 “小姐,奴婢那时听得迷糊,眼下想来绝对是没错的了。”小菊十分笃定的说道。 陶如菁忽想到先前燕含山和梁沉楚受邀来郡守府做客的时候,入夜了还和林崇两人单独去了后花园,当时就看着他气色很是不对,又想到那日赛马球,从马球场上下来,似乎也有些不对,前后种种串在一起想来,心下便了然了。 “小菊,随我去找祖母奶奶。”陶如菁站起来就要走。 小菊赶忙拉住,对着门外看了看,摇头道:“小姐,不行,燕世子说过,要老夫人替他保守秘密,你这一去问,只怕多有不好。” 陶如菁听说,只好复又坐了下来。 小菊叹道:“小姐,我就不明白了,你和燕世子明明互有情分,彼此见了却又偏偏这般生疏。”小菊说着,摇了摇头。 不多时,外头有了动静,午歇的众人陆陆续续都起来了。 不多时,老太太带着众人,往禅房找主持方丈去了。 燕含山因头回累着了,便留在东厢房,没有跟去。燕含蕊去而复返,将先前陶如菁交给自己的羊脂佩,取出来,走到燕含山跟前,道:“我一直未告诉你,赛马球那日,如菁姐姐把这个给了我。” 一边说着,一边轻轻将那玉佩放在了燕含山跟前,然后走了。 燕含山看见,伸出微微颤抖的手,去拿起来,仔细端详了一阵,想起自己把玉佩给她时候的情形,微微笑了笑,伸手将其放到了怀里。 东厢房内,陶如菁又开始抄写佛经,忽然,听到顶上有瓦片被踩碎的声音。 小菊也听见了,正要说话,被陶如菁一下捂住了嘴巴,陶如菁摇摇头,示意她千万不能出声。 小菊点点头,陶如菁这才松开了手。 陶如菁轻轻来到窗户旁,小心翼翼伸手将纸糊的窗户捅了一个小口子,向外望去。 只见窸窸窣窣几下响动,有些穿着黑色夜行衣的人,每个都包裹严实,只露出一双眼睛来。他们顺着房顶,正往东厢房那头去了。 “是哪道的朋友,既然来了,何必躲躲藏藏,不妨下来相见?”忽听到东厢房传来燕含山的声音。 陶如菁和小菊同时都吓了一跳,小菊瞪大眼睛,胸脯起伏不定,喘着粗气悄悄道:“小姐,燕世子,燕世子没走,他在里头呢。” 陶如菁不动声色,屏气凝神看着外头的动静。 青天白日间,忽见剑光寒寒,发出冷冽刺眼的光芒,众黑衣人加起来,只怕有十多个,从房檐上跃下来,将东厢房的各门各窗团团围住。 对燕含山的搭话,却是没有人出来相理。 “嘎吱”一声,只见西厢房的门开了,燕含山手按在腰间的剑柄上,打里头出来,林崇在后头跟着。 众黑衣人虎视眈眈,随时做好往前扑的准备。 燕含山往东厢房这头望了一眼,陶如菁直觉的他似乎看到了自己,一下就支起身子,想要避开。 但很快便又意识到,自己这头,分明只有一个小孔,他不可能看到,故而复又凑上去,静静观察着外头的动静。 只见燕含山对着林崇,说了几句什么,林崇急得摇头。燕含山给他投了一个不容违拗的目光,林崇这才又点点头。 燕含山见林崇应了,便回过身,对着众黑衣人道:“诸位既然跟踪燕某至此,想必已然跟了我很久,不妨劳烦诸位,再跟我一程,此中乃庙宇重地,佛家清修之地,实在不便打扰。” 燕含山说着,身形一闪,陶如菁只觉得人群中有白影一晃,他就跳出了众人的包围。 未等众黑衣人反应,燕含山便又纵身一跃,往庙宇外墙去了。 “追!”黑衣人中,有人一声令下,众人便也跟着越墙而出。 只听见衣袂翻飞的声响,不大功夫,整个厢房周围又恢复了平静。 小菊一时有些恍惚,今日所见,实在有些不可思议,一想到燕含山有危险,她才又回过神来,喊道:“小姐,燕世子涉险。” 却见陶如菁已然转身回到房间中,四下看了一阵,找不到称手的物件,急得一跺脚,一把对开门,一头向外跑去,一头对小菊喊道:“还愣着做什么,去找燕小姐。” 小菊慌乱的应着,也跟着出去了。 “哎,陶小姐,你这是要去哪里?”林崇正急急往西厢房来,忽见里头的人破门而出,匆匆往外跑,一时拦不住,只好放声大喊。 话音甫毕,见小菊也跟着跑出,赶忙拦住道:“我奉了公子之命,要护全你主仆二人,你们这是去哪里?” 小菊一把推开他,道:“让开,燕小姐,去找燕小姐。” 林崇这才明白了小菊的意思,也跟在后头跑去了。 两人跑了一程,小菊见不到陶如菁,忽然预感不妙,一下顿住脚步。 “怎么不走了?”林崇急道,还以为她是跑不动了,就要折身回来拉她。 “林崇,林崇。”小菊急急的拉住他:“不好,我家小姐跟着去了,你,你快去,我去找燕小姐。” 林崇四下一看,一拍脑袋道:“哎呀,这可怎么好?”说着,转身就跟着燕含山的方向,也跟着去了。 小菊这才使劲迈开双腿,往禅房中去找燕小姐。 恩养寺庙宇之外,是一片绵延的树林,古木参天,藤蔓密布,燕含山翻墙而出之后,凭着其过人的轻功,一路往前,众黑衣人紧随其后。 不多时,燕含山体力不支,速度也慢了下来,刚好到了一处宽阔处,被众黑衣人追上,他们尽皆围了上来。 一时,剑光乍起,林间尽是兵器相互碰撞和舞剑的声音,燕含山被众人从四面八方攻击,招招致命,人人狠毒,一心只要了燕含山的命。 燕含山使劲浑身解数,挥舞着手中的长剑,因这剑光护体,一时众人难以近前。 “放箭!”有人一声令下,便看见有人开弓搭箭,箭心直要去瞄燕含山的致命部位。 第一百一十五章舍命相救 由于打斗激烈,燕含山身形晃动,瞄箭之人瞄了多次,均为瞄准。 “困住他!”瞄箭之人大喊一声,众黑衣人便换了阵型,一下将燕含山团团围在中间,逐渐缩小所围区域,燕含山可移动的地儿越来越小。 燕含山双足点地,想借着轻功跳出包围圈,无奈上头簌簌箭响。 “开!”忽然,包围圈中,两人往旁边一移,露出一个豁口来,燕含山正从要从这头出来,一支利箭迎着脑门射来。 燕含山见到,心头一惊,偏头躲过,箭擦着脖颈去了,瞬时留下一道白咧咧的口子,不大功夫,口子转白为红,鲜血登时流了下来。 燕含山觉得脖颈一凉,接着就有液体留下,知是挂彩了,也不及多想,又举起手中长剑挥出。 那开弓搭箭之人,此时已经又搭好一支箭,要瞄准。燕含山看见了躲在石头之后的放暗箭之人,舍下身后的众黑衣人,便要向前先去对付那射箭之人。 那人猝不及防,被燕含山突如其来的攻击吓了一跳,先是愣怔了一会,眼见剑尖快要抵达眉间,这才下意识的往旁侧一躲。 燕含山一个扑空,险些站立未稳,那射箭之人换箭为剑,就要向燕含山后背刺去。 就这一会功夫,身后剩下剩下的几个黑衣人,已然又围了上来。 知近攻不是燕含山的对手,先前的黑衣人又一次开弓搭箭。燕含山刺杀了几人,体力更是不支。 一下便被几人困住,其中一人一剑次在他的腿上,腿上吃了疼,不禁膝盖一软,单膝跪地,一手用剑死死抵在地上,半屈着身子。 一箭正对他的心胸,眼见很快箭就要离弦,燕含山缓缓闭上了眼睛。 陶如菁跟着来到林子,边跑边举目找寻,只觉得跑了很远,还是寻不得。 正在着急,听到了兵器的撞击声响,循着声音找去,又走了好一段,才看到前头人影晃动。 恩养寺里头,小菊匆匆忙忙闯进禅房,守门的僧人忙拦住,小菊顾不得解释,口中只是不断喊着:“燕小姐。” 里头的众人见外面的吵嚷,都伸长颈子往外探视,燕含蕊听出是小菊的声音,和老太太打了个招呼,老太太点点头,她方站起来,轻轻退了出来。 双脚甫一迈出门槛,小菊立马就上来拉住,燕含蕊见她整一个都是着急的样子,赶忙压低声音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小菊往禅房里头看了一眼,拉着燕含蕊往外就走,到了僻静处,小菊才急急将事情的原委告知了燕含蕊。 燕含蕊听说,转身就往车马轿停歇的地方跑去,那边有自家的侍卫。 “快,你即刻快马回侯府,分拨一部分侍卫过来支援,其他众人随我来。” 因着只是来上香,谁也不曾料到会有意外发生,故而带在身边的侍卫并不多。故而,燕含蕊只能派人再去调拨侍卫过来。 燕含蕊带着众侍卫,顺着小菊指的方向,一路奔去。 这头,陶如菁刚好到了正在打斗的众人近前,便看见那人要箭射燕含山。 顾不上多想,陶如菁奋不顾身便往燕含山扑去,离弦之箭,簌簌有声。 只听到她痛苦的呻吟了一声,一箭正中他的后肩头,燕含山睁开眼,看到是陶如菁,惊得眼睛发直。 鲜血顺着箭尾滴下来,正好滴在燕含山的手背上,燕含山一翻身起来,将陶如菁护在怀里,一时不知哪来的力气,剑气如虹,剑剑见血。 那射箭之人见燕含山战斗力陡增,也吃了一惊,转身就要抢路而逃。 正好燕含蕊带着众侍卫赶来,当场将其逮住。 其中一个侍卫手起剑落。 “慢着。”燕含山喊着,却已然来不及,那射箭之人当场毙命。 “看看还有没有活口。”燕含山吩咐众侍卫,边吩咐便踉跄的站起来,抱着陶如菁,急急就往恩养寺走去。 “小姐,小姐。”小菊刚好也跑到,看到陶如菁受了伤,扑上来拉着就喊。 “小菊,小菊,我没事。”陶如菁表情痛楚,却强装没有大碍。 燕含蕊吩咐林崇带着众侍卫四下探看了一回,确保周边安全后,才又仔细查验地上的尸体。 用剑挑开这些黑衣人的面纱,一一看过,俱是陌生的面孔,到底什么来路,出于什么目的要来刺杀燕含山,一点眉目都没有。 眼见已然没了活口,更没有线索,燕含蕊吩咐众侍卫道:“你们,留下来处理。” 说完,和林崇一道追着燕含山回了恩养寺。 燕含山急急将陶如菁抱回西厢房,小菊就要出去禀告老夫人霍氏和住持方丈。 陶如菁赶忙拦住,道:“不可,此事知晓的人越少越好。”燕含山兄妹见她如此通情达理,善解人意,心下甚是感激。 禅房里头,老太太和苏氏众人还在听主持方丈讲经,苏氏见燕含蕊自从去了,迟迟未回,心头正有些焦虑。 又因着燕含山身体的缘由,使得这种担心更甚。故而往外张望了一阵,还是见不到燕含蕊,便在方丈讲完了一节经文之后,对老太太道:“母亲,我有些倦了,出去透透气,一会子就回来 。” “去吧,去吧。”老太太答道。 苏氏疾步往外头走来,边走边看,跟随的侍女也跟着寻找,穿过所有回廊,皆不见燕含蕊。 苏氏来不及多想,在外头见不到燕含蕊,便又往厢房这头走来。 才刚到厢房外头,就听到里头正热闹,到了院子一看,只听到燕含山兄妹及众人都在西厢房里头说话,而小菊刚好端了一盆血水出来。 “啊!”苏氏吃了一惊,急忙跑到近前一看,只见陶如菁整个侧身的衣裳都被鲜血染红了。自己的儿子燕含山扶着她,燕含蕊在一旁帮着包扎。 “怎么回事?”苏氏看着在旁打下手的林崇,蹙着眉问道。 “夫人。”林崇喊了一声,接着拉了苏氏到一旁,将燕含山遇刺,陶如菁上去帮着挡箭的过程都说了一遍。 苏氏听着,心下越来越惊慌失措,面上却是装的极其镇定。一时之间也顾不上之前心里的那些小疙瘩了。 “听着,这事不能让老夫人知晓。”苏氏说,又凑到陶如菁的榻上,拉着陶如菁的双手,道:“好孩子,可苦了你了,为了山儿,你连性命都不顾了,你这是何苦来。” 陶如菁笑笑,道:“夫人不必担心,所幸伤得不重,修养些时候便好了。” 说着又看了看燕含山,眼神中掠过忧色。 第一百一十六章平安回府 经过一阵子折腾, 陶如菁只觉得眼皮沉重,困意来袭,不多时便昏昏沉沉睡过去了。 众人见她睡着,便都散去,独留下燕含山和小菊。 不多时,外头老夫人回来了,众人正忙着收拾,准备打道回府,侍卫回府上搬来的援兵也都到了。 老太太见到,有些奇怪的问道:“这,这怎么一下来了这许多人。” 苏氏忙打掩护,道:“哦,母亲,是这样的,山儿见天色不早了,唯恐这回去的途中遇到强人,故而着人回去多带了些侍卫过来。” “哦,还是山儿想的周到。”老太太听了点了点头。 燕含山将领口掖了掖,生怕被老太太一个不小心,看到自己颈子上的伤口。 临走之时,燕含山吩咐林崇道:“留下几名护卫。”林崇点头,下去办了。 众人忙活完毕,登上了车轿,老太太见燕含蕊迟迟不上去,便道:“顽皮猴儿,你这又是要唱哪出?” 燕含蕊笑笑,走到老太太跟前,抱着老太太的手臂,撒娇道:“祖母奶奶,我和母亲都说好了,我方一入这恩养寺,便十分喜欢这里,故而孙女想要留下来,再住两日,两日之后,我一定就回去的。” “那可怎么行?”老夫人听了,本来人已经在车轿内,因着不放心,就又下来,要去说服燕含蕊。 燕含蕊忙给苏氏使了一个眼色,苏氏于是笑道:“母亲,蕊儿也不是小孩子了,依我看,她想留下,就让她留下也无妨。” 顿了顿又道:“这恩养寺是清静之地,也不会又什么隐患,您啊,不妨就成全了她的贪玩之心吧。” 老太太见苏氏也这般说了,便不再好说什么,只好又上了车轿,道:“既然你母亲已经允了,那你就留下暂住两日,只是两日,你可别忘了回家喽。” “放心吧,祖母奶奶。”燕含蕊笑着,和老太太挥手。 入夜,陶如菁醒过来,往窗外一看,已是夜幕时分。厢房中笼着暖炉,小菊正伏在案几上打盹。 “小菊。”陶如菁只觉得口干舌燥,对着小菊喊了一声,小菊没有醒过来,倒是榻尾直起一个人来,陶如菁一看,正是燕含蕊。 “如菁姐姐,你醒过来了,你需要什么?”严寒肉揉揉惺忪的眼睛,站起来,打着呵欠摇摇晃晃走到了陶如菁跟前。 “你怎么留下来了。”陶如菁说着,便用未受伤的一只手,抵在榻上,撑着坐了起来。 “哎哎哎,你快好好躺着。”燕含蕊边说,边来扶陶如菁。 接着回道:“你别忘了,你可是为了救我大哥,才受的伤,若是我们一走了之,丢下你不管,那还是不是人了。” 陶如菁听了,莞尔一笑,道了一声谢,道:“那些是什么人,他们为何要追杀你哥哥?”陶如菁想到第一次遇到他,是在郡守府的院子里,他也正受伤,同样是被人追杀,心头不禁疑窦丛生,有很多事情想要弄明白。 燕含蕊见陶如菁问起,抿了抿嘴唇,欲言又止。 陶如菁见状,笑道:“罢了罢了,我不过是随口一问,你不好说就不要说与我。” 燕含蕊听了,勉强笑了笑,一手掖着被角,道:“如菁姐姐,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不过你要相信我,我哥哥是个好人。” 陶如菁“噗嗤”一笑,道:“我何曾怀疑他是坏人了,只是见他身处险境,如若一直这般下去,只恐怕……” 燕含蕊叹了口气,道:“谁说不是呢,只是敌暗我明……哎,不说这个了。”燕含蕊收了话头,又道:“如菁姐姐,你这一阵感觉如何,可好些了。” 陶如菁动了动受伤一侧的手,道:“不似先前那般痛了。” 陶如菁看着燕含蕊的脸,似乎有话想要问她,同样欲言又止,燕含蕊见了,道:“姐姐,可是有什么话要说,但说无妨。” “妹妹,劳动你扶我起来。”陶如菁说着,复又要坐起来。此时小菊已经醒了过来,也跟着过来帮忙扶起陶如菁。 陶如菁坐定后,想了想,忽然抬起眼眸,对着燕含蕊问道:“燕世子,可是身中奇毒?” 燕含蕊和小菊听问,都是心下一惊。不等燕含蕊答话,陶如菁又道:“哦,若是妹妹为难,不说也无妨。” 燕含蕊见她是真的关心,便也无意隐瞒,便将燕含山中毒之情,和陶如菁细说了。接着又解释了前些时日在城东赛马球的时候,为何燕含山要匆匆离去。 陶如菁听了,默默点点头,心想:“原来如此。” 是夜,陶如菁和燕含蕊两人促膝长谈了好久,直到东方翻出了鱼肚白,两人才和衣共眠。 过了两日,陶如菁和燕含蕊双双打道回府。燕含蕊因担心陶如菁的安危,硬是要送陶如菁先回去,陶如菁见犟不过她,便允了。 到了郡守府,燕含蕊又跟着陶如菁玩了一回,陶家后花园大名鼎鼎的雀儿房,燕含蕊也去看了。眼看时候不早了,方才登车入轿,往侯府去了。 入夜,柳姨娘的院子里,陶芳菲来回踱着步子,很是焦躁不安的道:“母亲,我看那小贱人真就要攀高枝了。你看看,你看看,燕家小妹和她这般亲密,也不知那小贱人使的什么魅惑之术,不仅迷了男人,还把女人也迷得找不着北。” 柳姨娘冷哼一声,替陶芳菲捋了捋头发,道:“菲儿,我早和你说过,我不允许这样的事儿发生。” 说着,眼眸中划过一丝阴冷,道:“你看看她,从寺中回来,精神头不是正不好吗。我们不妨……”说着,凑近陶芳菲耳边,悄悄耳语了一阵。 陶芳菲听了,支起身来,道:“母亲,这一招可真的管用?” 柳姨娘道:“必然管用,那物件毒性极强,只要保证她吃进去了,就算天王老子,也休想从阎王那里提人。” 陶芳菲志得意满的笑了一笑,道:“母亲,先前咱们三番五次失手,这一次,可不能再失手了。否则,只怕要打草惊蛇的。” “菲儿说得正是,母亲也正是深知这一点,故而,这次要用的这物件,必然要足足的给她奉上。”柳姨娘边说,边将拳头盈盈一握。 第一百一十七章下毒 翌日,柳姨娘早早起来,吩咐膳房道:“下去炖一份乌鸡汤,要上好的川芎做辅料,炖好之后,一份给老爷送来,一份给大小姐送去。” 陶之远在旁听着,满心欢喜道:“自从嫣然走了,你待菁儿视如己出,这真是难得的。” 柳姨娘替陶之远穿戴整齐,又给他端上一杯热茶,道:“老爷,菁儿这些时日在寺庙中,吃的都是素食,你看看她昨日回来,脸色都是苍白的。再不给她补一补,只怕就是要病倒的。” 不等陶之远说话,又埋怨嗔怪道:“你说说这孩子,在外头也不知要照顾好自己,虽说不是我亲生,却也只叫我看得心疼。” 这头,陶如菁起来盥洗完毕,小菊替她上了一回药。 “小姐,梵芷她,她可是柳姨娘和二小姐留在您这头的眼睛,您而今伤成这个样子……” 小菊没有往下明说,可担忧的意思,陶如菁已然全部明白。她答道:“要说她们的眼睛,可不止这一双。” 小菊有些不明白,皱眉道:“小姐的意思是……” 陶如菁手指往外头指了指,小菊顺势看去,秦嬷嬷和吴嬷嬷正在院子里头忙活。 小菊叹了口气,走到陶如菁跟前,道:“小姐,这么说,奴婢可就更担心了,奴婢真是不明白,您既是知道,为何还要放着他们在这里头,您完全可以找个理由,让她们去其他院中伺候。” 陶如菁听完,笑了笑,道:“这你就不明白了吧,她们。”说着,又指了指外头,道:“把她们放在近前,我毕竟是主子,一来她们再怎么,多少还是畏惧我的;最主要的,她们既是那头的眼睛,那我不正是可以让她们看到我想让她们看到的,让她们听到我想让她们听到的么。” 小菊听了,迷迷糊糊,更是闹不明白了,便也不问了,只是道:“自经历了恩养寺这一劫,我可算明白了,不管怎么着,小姐您可首先要保护好自己。” 陶如菁听了小菊的话,只觉得通身暖暖的,笑着拍了拍小菊的手背,道:“你就放心吧,这些时日,我就说身子不适,不愿太吵闹,房中就留你一人照顾我,不会有人看出端倪来了。” 小菊点点头,心下似乎才稍稍定了些。 柳姨娘吩咐膳房熬制的鸡汤端来了,刚好是两份,柳姨娘留下一份,端到陶之远跟前,又吩咐膳房的道:“赶紧的,趁热给大小姐送过去。” 膳房的应着走了,柳姨娘嘴角勾起一丝笑意,但很快便又消失不见。转过来对着陶之远,替他将鸡汤吹凉了些,道:“老爷,您尝尝。” 陶之远放下手头的书卷,端起来喝了一口,点头道:“火候正好,很是香甜。” 柳姨娘听了,笑道:“老爷喜欢就好。” 膳房的将乌鸡汤端到陶如菁院子,秦嬷嬷过去接了,尔后往里头端来,趁人不备,轻轻抖了抖袖袍,一些无色无味的粉末,便下到鸡汤里头,转瞬和乌鸡汤混为一体,整个过程一气呵成,看不出任何异样。 “小姐,这是夫人吩咐膳房给您熬制的用来补身子的乌鸡汤,你快些趁热喝了。” 秦嬷嬷站在帘子外,因着头里陶如菁吩咐过,不得到允许,不得擅入,故而就只在门帘外候着。 陶如菁对着小菊点点头,小菊便挑起帘子,将乌鸡汤接了过来,道:“大小姐说了,过去谢过姨娘。” 秦嬷嬷“哎”了一声,应着就走了。 陶如菁看着院子里头已然没了闲杂人等,梵芷和吴嬷嬷也因着清明节要来,府上要上山采艾草。故而也被以此为由,都给支着出去了。 “小姐,闻着还挺香。”小菊嗅着那鸡汤,一边道。 陶如菁这才回过身来,走到案几前坐下,用勺子搅动着碗里的乌鸡汤。 “小菊,端出去找个隐蔽的地儿倒了。”陶如菁吩咐道。 小菊睁大眼睛:“小姐,倒了,这,这未免也太可惜了。” 陶如菁笑而不语。小菊见状,只好端起那乌鸡汤,正要往外走时,忽听到外头脚步声响起,接着是陶芳菲的声音传来。 “姐姐,听说你在山上这些时候,身子疲累,倒是消瘦了不少,妹妹于是急着过来看看姐姐,可不要搅扰了姐姐的清安才好。” “小姐,这,怎么办?”小菊看着手头的鸡汤,又看看陶如菁。 陶如菁招了招手,示意小菊将托盘上的鸡汤端出来,小菊照做了。 陶芳菲此时已然挑帘进来,刚好看到那碗热气腾腾的鸡汤,正好摆在陶如菁面前,便道:“哟,姐姐,这汤可真香,我可听说了,这乌鸡炖川芎,乃是上好而又实惠的补品,姐姐还不快吃了,待会凉了气儿可就散了。” 陶芳菲说着,走到陶如菁身后,刚好触碰到她的伤口,她疼得一皱眉,却咬牙不发出声来。 这一对阴狠毒辣的母女,上一世自己被她们害得含恨而终,这一世,说什么,也不会再让她们阴谋得逞。但是,目前在郡守府上,自己和她们相比较,实力还是有些悬殊,不能硬来,那就只能智取。 又想到这补身子的乌鸡汤,要说是她们真是关心自己,那是断断不可能的。之所以会安排人炖了送来,目的无非两个,一则在里头动手脚,以谋图害;二则,若是没有动手脚,那必然就是故意装着情浓意切,哄陶之远高兴。 “姐姐,你在想什么呢?”陶芳菲见陶如菁有些失神,便凑近了,用手在她眼前摇了摇,问道。 陶如菁见了,笑答:“妹妹,我方才想到了逝去的母亲,这些时日在恩养寺,一面抄经,一面祈祷,想到了许多母亲生前的事情来。故而这才忧思过度,以致身子不支。” 说到这里,顿了顿,又接着说:“以前,母亲也很喜欢喝乌鸡汤,而今她一人孤零零在泉下,不知可还喝得这么好的物件。” 陶芳菲听了,也装着一脸的哀伤,道:“姐姐切莫多思,眼下最为关键的是你要养好自己的身子。否则,就算大夫人泉下有知,她也是不得安心的。” 说着,将案几上的乌鸡汤端了起来,假意关切的递到了陶如菁面前。 第一百一十八章验毒 陶如菁眼见推辞不过,若自己一再避讳,只怕会被对方看穿,于是接了过来,道:“真是有劳姨娘和妹妹挂心了。” 边说着,便用汤匙舀了里头的鸡肉,吃了一口,赞道:“真不错。”接连着,又吃了几口。 陶芳菲看着,心下恨不得狂笑出声来:“陶如菁啊陶如菁,你的死期终于到了,就算以前三番五次失手,这一次,你总算是逃不过了。” 陶芳菲心中得意的想着,面上却是不显。只是眼见陶如菁已然吃下,心头的一块悬石也算落了地,便又假意说了几句关切的话,最后又道:“姐姐既然是身子不爽利,那妹妹也就不多叨扰了,明日再来看姐姐。” 说完,辞了出去了。 眼看陶芳菲走远了,陶如菁先是将口中含着的鸡汤吐出来在帕子上,尔后急急忙忙招呼小菊,让她拿来了痰盂。 陶如菁对着痰盂,呕吐了一阵,吓得小菊赶忙过来帮着拍背,一边拍一边焦灼的道:“小姐,你可别吓唬我,你这是怎么了?” 陶如菁眼见吃下去的,差不多都已经吐出来了,这才支起身来,安抚小菊道:“你莫要担心,我只是不喜这川芎的味道。” 小菊道:“小姐,平日里你吃,也不见这般反应大的,你不会真病了吧。” 陶如菁摇摇头,对着小菊道:“小菊,这个收好。”说着,将手中的帕子递给小菊,并交代道:“千万不要洗了。” “不要洗?”小菊只当是自己听错了,重复的又问了一遍。 陶如菁点点头,道:“小菊,你记着我以前和你说过的,知人知面不知心,画虎画皮难画骨。” 小菊想了想,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又问道:“那小姐,接下来小菊还要做什么?” 陶如菁只觉得整个胃里头有翻江倒海的感觉,头也有些眩晕,忙道:“快,你去给我冲一碗皂荚水。” 皂荚水本是用来洗衣裳的,小菊不明所以,但见到陶如菁要得急,倒也不再细问,急急出去冲了就来。 陶如菁仰头咕嘟咕嘟喝了,接着又是一阵狂吐。至此,她已然更肯定了自己的判断,这乌鸡汤,一定是有问题的。 本身有伤,加上这一顿折腾,陶如菁顿时感觉像是被抽空了一般,四肢无力。 但陶如菁心下明白,也就是自己的这一顿折腾,才把命给保了下来。 接下来,柳姨娘和陶芳菲那头,只怕就等着看好戏了,既然他们想看,那自己索性就将计就计,配合他们将这一出戏好好演下去。 她对着小菊仔细交代了一番,小菊边听边点头,尔后叫着,做出一副着急忙慌的模样,便喊着便往外头跑去。 秦嬷嬷听到叫喊,赶忙过来,假意不明白的问道:“小菊,你这是怎么了?” “秦嬷嬷,快,快去找大夫,小姐不知怎么的,一下子说肚子疼,又说头晕的,只怕是得了急症了。” 秦嬷嬷听了,道:“好好好,我这几去找杜管家,你快进去陪着小姐。” 陶如菁躺在床上,听得明白。不多大功夫,外头就有了响动,是杜管家带了大夫来了。 大夫来了之后,杜管家不便踏入陶如菁的闺阁之中,只在外头等着。 大夫坐在榻边,隔着帐子,给陶如菁把了脉。 把脉结束,小菊问道:“大夫,小姐可有大碍。” 这大夫皱了皱眉头,答道:“这脉象极为虚浮,只怕是阴阳失调所致。”接着想了想,又道:“我且先开一方子,这方子专门调理阴阳,小姐只要吩咐下人去抓了药,煎了服上几日先看看。” 说着,写了药方,递给小菊。 一切妥当,大夫正与辞退往外走,陶如菁对着小菊点了点头,小菊按照事先筹划的,将一枚足银悄悄塞到大夫的手里,尔后将先前陶如菁交代自己收好的帕子,递给了他。 大夫先是一愣,当看到上头的汤渍,便有了些眉目,正待要问,小菊赶忙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又指了指院子里候着的柳姨娘和陶芳菲等众人。 大夫点点头,拿出专门鉴别毒物的银针来,在帕子上裹了裹,过了一会功夫,举起来看了看,却是没见任何不对劲。 陶如菁见状,知这其中有问题,便挣扎着就要起来。 大夫见状,想到了什么似的,从案几上拿了一杯水,泼在那帕子之上,接着,才又以银针试毒。 这次,只一眨眼的功夫,银针便变成了黑色,大夫看见,兀自吓了一跳,轻声道:“小姐,这上头之物,乃大恶,万万碰不得。方才验的时候,因着干了,故而银针过处不见沾染,我这用水一蘸,便就都验得真准了。” 陶如菁接过帕子,紧紧攥着,咬牙切齿,心中对柳姨娘母女的恨意更深了一层。 不多时,大夫打里头出来。 柳姨娘假意比谁都着急似的,抢步上来问道:“大夫,我们大小姐可是得了什么急症?” 大夫见众人都巴巴的看着自己,便道:“在下方才给小姐诊脉,只断得她体内阴阳失调,我已然写好了方子,只要抓了按时煎服即可。” 说完,柳姨娘谢过,杜仲给了赏银,大夫这才辞了出去。 大夫一走,众人便都往陶如菁里间进来。 “哎呀,菁儿,你父亲前脚方出门,你后脚就跟着病倒了,你这不是要吓死姨娘吗?”柳姨娘一边说,一边用帕子拭泪。 陶如菁躺在榻上,微微眯缝着眼,做出一副恍惚昏迷的模样来。 陶芳菲又上来哭了一回,道:“姐姐,父亲这一去只怕又是七八日的,你这说病就病了,你可让大家怎生是好。” 陶如菁听着,只觉得心头好笑,她们母女这一出,演给别人看还好,要演给自己看,那还真是浮夸假意了些。 倒是秋姨娘和云竹,虽一直在后头跟着,但因着柳姨娘母女始终在放悲声,便只管在后头默默然掉眼泪。陶如菁知晓,他们俩才是真正担心自己的人。 第一百一十九章潜学医术 及至柳姨娘和陶芳菲众人走了,秋姨娘方才凑近病榻前,抹泪道:“怎么好端端的,说得了急症就得了急症的。” 小菊看了看外间,秦嬷嬷等人还守在那里,便放下帘子,走了回来,对秋姨娘道:“姨娘,大夫不是也说了,小姐只是体内阴阳失调,这吃了药,假以时日,就会好起来的。” 秋姨娘摇摇头,道:“话是这么说,但你倒是看看这菁儿,这般神志不清,要说不严重,那我自是不信的。” 陶如菁听着,忍不住掉下泪来,她缓缓睁开了眼睛,一手轻轻碰了碰秋姨娘。 秋姨娘意识到,赶忙垂首去看陶如菁,见她似是好了些,面上露出欣喜之色,正要说话,陶如菁摇了摇头。 至此,秋姨娘才知这其中有蹊跷,向外头也看了看,心下已然明白了几分。 陶如菁对着秋姨娘比划了一阵,从喝乌鸡汤到中毒,到指出这一切是柳姨娘所为,都一一告知了秋姨娘和云竹。 小菊又在旁边补充了些,等秋姨娘和云竹宽了心,这才转到了其他话头上。 陶之远又因公出了远门,陶芳菲便来到柳姨娘的院子,两人越发肆无忌惮起来。 “母亲,这药果真厉害,就连鄯阳街最好的大夫过来切脉,都查不出所以然来,只说是阴阳失调,想来也真是好笑呢。”陶芳菲说着,忍不住娇笑连连。 柳姨娘得意的笑了笑,道:“哼,就凭她,一个小浪蹄子,还想要逃过我的掌心,休想。” 陶芳菲蹭到柳姨娘的怀里,道:“母亲,这下好了,只要剪除了那小贱人,女儿就不愁在这郡守府没有地位了,您想,您眼下已是堂堂正正的郡守府夫人,她不在了,我便是当之无愧的嫡长女,不管是什么人,休想再低看我。” 柳姨娘道:“菲儿,话虽如此说,但你一定要记住,对外,可千万不能有任何疏忽大意,若为外人知了,别说是我,就是你和潜儿,都是逃不脱干系的。” 陶芳菲点头道:“母亲,您看看您,这其中的厉害干系,菲儿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翌日一早,陶如菁早早醒来,躺在榻上,一直在想这一段时日以来的种种。 燕含山身中奇毒,而今自己也因着柳姨娘下毒,身上也不干净……而燕含山,他还曾多次解救自己…… 想着想着,心念忽然一动,心中暗想:“若有朝一日,修得精湛高超的医术,那岂不是对己有益,对燕世子也有益吗。果真如此,到时候,替燕含山解了毒,那也算是报了他的救命之恩,更算是功德一件。” 想到这里,陶如菁怎么也静不下来了,只觉得心头有些欣喜,将小菊喊了过来,道:“小菊,你快去外头书铺子里,给我买些医书来。” “医书?”小菊是越来越不懂自家的这位小姐了,想起一出是一出。 又过了两日,眼见陶如菁已然能出来院子里活动,秦嬷嬷赶忙到柳姨娘面前禀告了。 柳姨娘不可置信的站起来,道:“不可能啊,这药可是我辛辛苦苦寻觅多时,才得来的烈性毒药,不但平常大夫识不得,就更别说解其毒性了。” 秦嬷嬷道:“夫人,可她真的是越来越生龙活虎。” 柳姨娘愤恨的道:“这不可能,不合情理,难道说那小浪蹄子异于常人不成。”说到此处,对着秦嬷嬷道:“你再回去,给我盯好了,若有什么异常,即可过来禀告。” 秦嬷嬷应着出去了,柳姨娘则陷入了不甘和不解之中。 就在这时,又有人进来报,说是燕家有人来了,说是听说小姐病了,故而特地上门探望来的。 “燕家的什么人?”柳姨娘冷冷的问道。 “回禀夫人,是燕家的小姐,日前来过府上的那位。”来报的人答道。 柳姨娘听说,更是千妒万恨涌上心头来:“真是想不到,这个小贱人还真是有些人缘,就连侯府的人,现今都常来走动了,任由这般发展下去,只怕以后只会越来越难对付。” 柳姨娘越想,越觉得不安。 这头,燕含蕊进来见陶如菁,并带来了秦芩从边境捎入阳都的促进伤口愈合的良药。 “如菁姐姐,你可收好了,这可是燕含山刻意托我带过来给你的。”燕含蕊边说,便就将那药塞到了陶如菁手里。 不经意间,撇看她榻上放着的几本医书,不禁哑然失笑,道:“哎哟,我的好姐姐,难不成你还想学那悬壶济世的大夫,也想学起这个来了。” 陶如菁赶忙将医书都收了,压在被衾下头,道:“闲来无事,随意翻了看看的。” 燕含蕊见她当真了,赶忙道:“我不过是开个玩笑,姐姐怎么就这般急了。”接着,又道:“谁不知道,当今这世道,作为女子,断断是不可能学医的。” 陶如菁听说,心头微微一凉,装着无意问道:“女子学医却又如何,怎么就好像低人一等了。” 燕含蕊挑了挑眉毛道:“可不就是这样,三人成虎,大伙儿都就这么看,你说却又有什么奈何。” 随后,两人又闲聊了一阵子,燕含蕊方辞了去了。 燕含蕊去了,她说的话却一直萦绕在陶如菁的耳边,当今世道,女子学医为人不齿,如此一来,只怕自己所选的这条路,必然困难重重。 可转念一想到燕含山,就迫不及待的想要替他摆脱病体毒身。故而,她又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复从衾下抽出医术来,接着琢磨起针灸术和“望闻问切”等切脉之术来。 “小姐,有人来了。”小菊见外头秦嬷嬷进来,赶忙提醒道。 陶如菁听说,赶忙又收了医术,装着在榻上熟睡的模样来。秦嬷嬷端着一壶热水进来,放在案几上,对小菊道:“姑娘,这是小姐午间要用的热水,先端了来了。” 小菊看看陶如菁,答道:“好说,小姐睡着了,你快先出去了,免得惊扰了小姐。” 秦嬷嬷见小菊这般遣自己,心头不悦,冷冷哼了一声,挑了帘子走了。 陶如菁这才又睁了眼睛,坐了起来,和小菊相对一笑。 第一百二十章拒收女徒 陶如菁兀自看了几日的医书,只觉得晦涩难懂,上头说到的有关针灸的和切脉断病理的,都看得一头雾水。 陶如菁叹了一口气,将医书放到一边,自言自语道:“哎,这般下去,也不是办法。” 于是,她将小菊叫到近前,吩咐小菊想办法去外头打听,看什么地方能有招收女学徒的地方。 小菊面露难色,道:“小姐,不是奴婢不愿意去打听,只是眼下,但凡女子学医,无不被贬为三姑六婆,视为下贱之身。多少人避之唯恐不及,小姐天生富贵人家,还是嫡长女之身,你今暗中习医,已是顶着莫大风险,而今又要外出拜师求学,这万万不妥,这万一……” “小菊,这些,我都已经想过了,我既然决定,自是有我自己的打算,你只管照做就好。”陶如菁知到小菊替自己担心,歇了一下,便又宽慰道:“你放心,我有我的分寸,我学这个,日后对保全自己,也是大有裨益的。所以,小菊,你莫要担心。” 小菊见陶如菁似乎是心意已决,阻挠是阻挠不动了,眼下只好按陶如菁的吩咐,想着法子去帮她。 这日,下人将煎好的药端上来,放在陶如菁跟前,就在那下人转身离开的时候,小菊按照先前计划好的,将一个死苍蝇放到了里头。 “哎呀,你等等,这,这是什么?”小菊忽然高声喊道。 那人赶忙回过身来,凑到那碗汤药跟前,便弯身子去看。 小菊用药匙从汤药碗里头挑起一样东西来,定睛看去,却是一只绿头苍蝇。 “嗷”的一声,小菊当场就干呕起来。 陶如菁已经大好了些,听到她们在下头说,从榻上缓慢的坐了起来,尔后翻身下床,走到两人跟前,也望了望那绿头苍蝇。 “我当是什么,原来是这般恶心的,怪不得小菊都呕了。”陶如菁说着,也做出要呕吐的形状来。 那下人方才吓得有些愣住了,这一时回过神,赶忙跪下求饶:“大小姐,这药是膳房帮着煎的,小的只负责端送过来,我,我这就倒了,重新去端一碗来。” 小菊听了,想了想道:“不对啊,谁就能断定这恶心的玩意儿不是原来就在汤药里头的,若真如此,那一整锅的药汤岂不是都被沾染了。” 说着,屈身将头凑到那下人跟前,一脸很认真的表情,道:“那,你再去换一碗来,小姐还不是要喝下这绿头苍蝇汤。” 那下人听了,连连叩头,道:“小姐恕罪,小姐恕罪,是小的想得不够周到,小的该死。” 陶如菁赶忙摇摇手,道:“罢了罢了,这也不能怪你,这样吧。”说着,转身向着小菊,道:“小菊,这药不吃又是不能的,我看不如就你亲自到外头药铺里头,去重新抓了来。” 那下人听说,忙道:“不敢劳动小菊姐姐,只管给了我药方子,小的去抓就好。” 小菊叹了口气,做出颇为无奈的样子,道:“你倒是这般说,可小姐这哪里还能放心了。”说完,对陶如菁说:“小姐,您就放心好了,这事儿就交给小菊去办。” 陶如菁点了点头,对小菊递出一个感激的眼色,小菊悄悄眨巴眨巴眼睛,算是回应。 于是,小菊借着抓药的名声,到了鄯阳街最出名的“安康堂”去了。称药的伙计见到一大早来了人,赶忙从里头出来,问:“这位小姐姐,你的药方子呢?” 小菊四下看了看,笑道:“我找你们师傅,他可来了。” “什么人找我啊?”说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家打了帘子,从里头出来。 “老华佗,借一步说话。”小菊上前施了一礼,说道。 那老师傅见了,还以为小菊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症候,需要和自己问明,便道:“里头请。” 不多时,伙计只见小菊从里头出来,也不抓药,直接就往外头走了。 那个称药的伙计见了,自顾自的摇摇头道:“只怕又是个病入膏肓,妙手难回春的。” 之后,小菊又接二连三去了好多家药铺子,所有的答复都和第一个是一样的:“实在爱莫能助,我们这里不收女性为徒。” 最后,小菊连顶小顶无名的药铺子都去问了,所得的结果和前头如出一辙。 时候已经道了晌午,小菊知没指望了,走了一路,又累又饿,于是到自家的“和顺”绸缎铺子里头歇了一回,便回了郡守府。 柳姨娘这几个时日有些心急,又唤了秦嬷嬷过来,问起陶如菁那边的动向。 秦嬷嬷摇摇头,回道:“夫人,说来也真是顶奇怪的,这大小姐这几日来,精神头是越来越好了,完全就没有涉毒之状。” 柳姨娘抿着薄唇,心下只觉得自己是撞了鬼了,明明是如此烈性毒药,临了临了,倒成了补药一般,不但没有将她置于死地,竟然精神头还好起来了,真是花了天下之大稽。 “母亲,再过两日,父亲可就回来了。”陶芳菲面色不悦而焦灼的看着柳姨娘:“既是失了手,眼下也没有足够的时候再来筹谋这个事情,只能又再歇一歇了。” 陶芳菲边说,便不甘心的摇了摇头。 柳姨娘冷笑一声,将手头的帕子往案几上重重一扔,道:“就当是好事多磨了,我还真就不信这个邪,越是这般,终有一日,我一定要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自从陶如菁重生之后,同样的话语,秦嬷嬷可是听了好多次了,可始终拿这陶如菁没有办法,就连她也觉着这里头有些邪门,难道说真是死去的柳嫣然大夫人在天有灵,保佑着她这单留人世的女儿? 小菊垂头丧气的回到院子里,因着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知道陶如菁一定会大失所望,便站在院子里头,迟迟不愿往里头移动步子。 “小菊姐姐,你回来了?”梵芷从外头进来,见到呆愣愣的小菊,便喊了一声。 第一百二十一章授人以柄 陶如菁听到外头的动静,将窗户掀开了来,往外探头看了看。 小菊见了梵芷,点了点头,便往里头来了。 陶如菁折回身,刚好小菊挑开帘子进来,她看到小菊失落的神情,心头已经有了答案。 “小姐。”小菊喊了一声,却没有接着往下说。 陶如菁顺手从案几上提起水壶,倒出来半盅,递到小菊的跟前,道:“我本是在做冒天下之大不韪之事,不受到阻碍那才是见了鬼呢。” 小菊听了,看了看外头,走到窗户前关了窗户,复又回来,道:“小姐,奴婢只将这鄯阳街大小药铺药堂都跑遍了,愣是,愣是没有人愿意收女徒的。有家人手实在紧缺的,我说了可女扮男装,跟着在铺上帮忙,人家好不容易动摇了一些,我才一说要学医的不是我,是我的主子,人家一听,便断断不收了。” 陶如菁点了点头,道:“女子学医,被视为卑贱,只怕人家也怕惹麻烦上身。罢了,我们再想其他办法吧。” “小姐,那改日里,要不奴婢再去阳都城中走走问问,保不准咱们这头没有应的,到了阳都有人应了也难说。” 陶如菁见小菊这般上心,心头很是欣慰,便道:“容我再想想吧。” 院子里头,秦嬷嬷见小菊进来,又关了窗户,心下想着,一定是有什么事情。 于是,装着到墙根子收物件的功夫,磨蹭到了那窗户之下,只隐隐约约听到里头说的,心下有些不解,只是奇怪她们这是要做什么? “什么,女徒?”秦嬷嬷报与柳姨娘之后,她也绞尽脑汁,细细想她们欲行之事。 “母亲,她们不是还说要去阳都城,依女儿看,咱们不妨先不要打草惊蛇,只要等着小菊去阳都城,咱们派人跟着,这样一来,岂不是就真相大白了吗?”陶芳菲说。 柳姨娘点了点头,转向秦嬷嬷道:“就这么着吧,接下来几日,你给我盯紧了小菊,只要她一出门,立时想法子过来报与我知道。” 秦嬷嬷应着,出去了。柳姨娘母女两人,坐了一阵子,又揣度了一阵子,这也才散了。 翌日一早,小菊天蒙蒙亮就起来。她看了看陶如菁,见她睡得正香,便自言自语道:“小姐上半夜辗转难眠,这好不容易才睡着了,也真是辛苦。” 想到她难以成眠的缘由,一定是因着白天所托无果的事情。小菊急着替陶如菁分忧,也不等陶如菁的吩咐,便要只身去阳都城。 秦嬷嬷睡在外间,听到了里头的响动,只眯缝了眼睛假寐,及至小菊出去了,赶忙从榻上起来,跟着小菊到了门口,眼见小菊匆匆往外走了,自己也三步并作两步,直接来敲柳姨娘的房门。 禀明一切之后,柳姨娘不及穿戴整齐,对着春蓉便道:“快,你赶忙的跟了去。” 陶如菁一觉醒来,天色已然敞亮,喊了几声“小菊”,不见她的影子,又问了一回梵芷,梵芷也摇头说不知道。 “莫非她去了。”陶如菁心下已是大明白了。 不多时,云竹过来,说秋姨娘想和大小姐说说话,于是陶如菁便去了。 梵芷来到里间,帮着收拾陶如菁的屋子,不多时,秦嬷嬷也进来了,也帮着一块打整。 因着小菊早早走了,陶如菁卧榻便没有整理。秦嬷嬷上去,拢了帐子,正要折叠上头的衾,忽然“咵啦”一声,抖出了几本线装的书来。 “这是什么?”秦嬷嬷停止了手头的动作,看着地上的书,有些发愣的问。 梵芷在一旁看见了,赶忙也凑到了近前。 梵芷先为优伶,后为婢女,虽身份卑微,可总归还识得几个字,看到竟是几本医书,不禁大惊失色。 “这是什么?”秦嬷嬷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即便手头那书目摆在眼前,也不能知道这是什么书。 梵芷深知事关重大,便装着淡然的道:“哦,这个,这个是女则和经书。” “经书?”秦嬷嬷因着先前见梵芷面色有些不对,故而有些不大相信的确认道。 梵芷将地上的书捡了起来,随手往案几上一放,道:“没有错的秦嬷嬷,正是经书,前些时日,小姐不是去抄了经书吗,想必是这未抄完的,便带了回来。” 秦嬷嬷听了,这才点点头道:“想必是了。” 一切收拾停当,秦嬷嬷出去了,梵芷赶忙将那些书换了个隐蔽的位置放好。 又过了一阵,陶如菁从外头回来了,看到屋内被整饬的完全不似自己离开的时候,当下心头一凉,赶忙的就去榻上摸了摸,又揭开衾翻了一遍,那些医书却是踪迹全无。 秦嬷嬷隔着帘子看着她,心头想:“只怕是什么污秽之书,梵芷那小丫头片子怕是没有说实话。” 正想着,梵芷在身后喊了一声:“秦嬷嬷,洗衣房那头的物件,有两日没有去拿了,方才青姨着人过来说可以取了。” 秦嬷嬷听说,赶忙抽身回去,走到院子里,方才开口道:“我这就过去取来。” 眼见秦嬷嬷走了,梵芷赶忙挑帘进来,道:“小姐,在找什么?” 陶如菁见到是梵芷,便笑了笑,道:“哦,先前常用的一个钗子不见了,我这正在找呢?” 梵芷听说,忽的跪下,道:“小姐,小姐找的,只怕不真是那物件。” “你真是做什么?”陶如菁见她这一跪,实在有些不同寻常,便开口问道。 梵芷看了看外头,尔后站起身来,从柜子底下将先前秦嬷嬷翻出来的医书拿了出来,道:“小姐找的,想必是这个吧。” 陶如菁见了,暗自吃惊,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梵芷将那几本书呈递到陶如菁跟前,道:“小姐,您,您大可放心,这事儿,奴婢,奴婢若是往外说半个字,我必天打雷劈,五雷轰顶。” 陶如菁也不去接书,只是冷眼看着梵芷,道:“我这是授人以柄,既然你都知道了,你还不赶紧到那边去禀告。这可是上好的把柄啊。” 第一百二十二章侍婢倒戈吐真情 梵芷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听到陶如菁如此说,知晓先前自己将她行踪告知柳姨娘和陶芳菲的事情暴露了。 “小姐,奴婢无意害您,梵芷知您是好人,我,我……”梵芷再说不下去,她知道,这意味着背叛,而作为一个下人,背叛主子是很严重的。 她清楚,解释无益,故而她不再挣扎,只是静静伏在地上,等着陶如菁发落。 陶如菁看着她,笑了一下,道:“我不会拿你怎么着,若我真不容你,那就不会等到此时了。”说着,她蹲下来,看着梵芷,问道:“她们是威逼你了,还是利诱你了,让你对她们唯命是从。” 梵芷不说话,依旧只是叩在地上瑟瑟发抖。 “小姐,你对奴婢是好的,那日水杏来找我,说是去洗衣房,实则是让奴婢去二小姐那头。” 说着,她哽咽了哽咽,道:“当时,你为了不让我去洗衣房做那粗使丫头做的活,你还为我撑腰,为我得罪了二小姐的人。” “那你为何还胳膊肘向外拐呢?”陶如菁不急不慢的问道:“你也知我对你不错,你难道就是这么回报我的吗?” “不不不,小姐,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可是,奴婢这也是迫不得已。”说着,她抬起了头,陶如菁看她,只见她涕泪交流,满脸悲痛。 “我娘亲早就死了,家里只剩下一个赌鬼父亲和一个妹妹,妹妹今年只有七岁。一年前,我被父亲所迫,做了伶人。可是,可是毕竟妹妹要活命,我只有想方设法的得到些银钱,这样将妹妹托付给邻里,邻里也才会更上心一些。” 梵芷说完,陶如菁的心倒先软了下来,她有些悲痛的听她说完这些,一时不知该说点什么。 见她不说话,梵芷只当陶如菁不能饶恕她,于是又道:“奴婢死不足惜,只是请小姐念在妹妹年幼的份上,先留我一条贱命,奴婢日后当牛做马,一定报答。” 梵芷抬起泪眼汪汪的双眸,渴求的看着陶如菁。 陶如菁平复了一下心情,道:“作为一个有前科的人,你叫我以后如何信你?” 梵芷摇摇头,道:“小姐,奴婢并非没有良心,今日之事,奴婢之所以将那些书藏起来,正是奴婢知道这事不同于往日之事,往日之事不伤大雅,可今日之事,若是传扬出去,只怕对小姐,对郡守府都是不利的。” 陶如菁话虽那般说,心头其实早已了然梵芷是怎样一个人。任何人都有被逼无奈的时候,只是穷途末路中,有的人选择了置之死地而后生,而有的选择了死路。 陶如菁从抽屉里拿了一个布袋,递到梵芷手里,道:“这里有些闲散碎银,你大可拿着,回去给了照顾你妹妹的邻里。” 梵芷再怎么也不会想到,陶如菁不但没有责备自己,还这般恩赏体恤,一时心中触动,也不去接银子,只又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傍晚时分,小菊归来,风尘仆仆。陶如菁看得出,小菊这一日,必是走了不少的路。 “小姐,小菊又要让您失望了。”小菊杵在门帘旁边,一副做了错事的样子。 陶如菁知道,一定是今日到阳都城去,依旧没有找到肯收女性徒弟的师傅。 陶如菁听了,轻松的笑起来,道:“小菊,你怎么这么傻,我说了我再想想,你怎就心急火燎的去了,去了还也不提前说一声。” 说完,扶了小菊过来案几旁坐下。就在这时,梵芷从外头进来,小菊见她眼睛红肿,知是哭过。 只是因着心头又怨怼,也到不过多问候。 “小菊姐姐,你可回来了,今日走了一整日,只怕是累坏了,我给你留了些好吃的,就放在外头,一会给你端来。”梵芷笑着说。 小菊听了,瞪大眼睛,只觉得不对劲,连忙看了看陶如菁,意思是我干什么去了,她怎么知道的。 梵芷笑了笑,看了看外面,确定没有其他人,这才拉着小菊的手,道:“小菊姐姐,梵芷以前做了些错事,对不起小姐,也对不起你。日后,日后,还请你把我梵芷当好姐妹,我们一同伺候小姐。” 小菊迅速的抽回了手,道:“你的好姐妹,不是,不是水杏她们吗,我够不着和你称姐妹的。” 小菊边说,边不明所以的走向陶如菁,脸上全是疑惑。 陶如菁笑了笑,看看梵芷,又看看小菊,尔后对小菊道: “梵芷说的没错,日后,你只管当她是好姐妹就成。” “可是她……”小菊指着梵芷,欲言又止。 梵芷忙过来,拉过小菊就往外走,道:“日后你就是我的姐姐,我们一处玩,一处伺候小姐,我还有很多不懂的礼数要和姐姐讨教,你就先跟了我来,吃饱了再教于我才好。” 话还没有说结束,便已经将小菊拉了出去。 春蓉跟了小菊一整日,也摸清楚了小菊的意图,眼见掌握了陶如菁自甘下贱,败坏门风的把柄,别提又多兴奋了。 回到郡守府,直奔柳姨娘院子来,将这一日所见所闻,一一和柳姨娘说了,柳姨娘听罢,仰头哈哈大笑起来,直笑得姣好的容颜,也有了些狰狞的扭曲。 “陶如菁啊陶如菁,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你这是自掘坟墓,真是不把自己的命当一回事。”说着,又笑了一回,直笑得眼泪都滚出来了。 尔后,她顺手抄起桌上的茶盏,随意嘬了一口,道:“这可真是天助我也。” 忽然想到什么,柳姨娘问春蓉:“对了,老爷今日去了有小六日了吧?” 春蓉点点头,道:“夫人,今日刚好六日。” 柳姨娘满意的点点头:“真好,这么说来,还有两日,就是老爷的归期。” 说着,眼神中划过一丝冷冽和嗜血,道:“给我记住了,这两日任何人不得打草惊蛇,咱们只管专心等着老爷回来,到时候我倒要让他看看他的好女儿,是如何不顾郡守府声誉,给老爷脸上抹黑的。” 春蓉应了一声,道:“我这头,夫人只管放心,倒是秦嬷嬷那边……” 柳姨娘嘴角一扬,道:“我自有交代。” 第一百二十三章恶意挑唆 侯府中,苏氏问起陶如菁的情况。燕含蕊将那日去见到的一一回了。 “对了。”燕含蕊忽然想起陶如菁说要研习医术的事情,便压低声音,对苏氏和燕含山说了。 “学医?这可不是明智之举。”苏氏说着,摇摇头,对陶如菁的想法,显然也是不赞成的。 燕含山陷入沉思,低头不语。 “对了,秦芩放出去的眼线,回来禀告,说是在咱们阳都城郊外,有依山结庐的世外高人,据说她是个婆婆,身怀医家绝技,专治各项疑难杂症。你说这样的婆婆,是如何自处的?”燕含蕊好奇的看着燕含山,实则是想要侧面帮着陶如菁说话。 燕含山看了看燕含蕊,又看看母亲苏氏,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在往下说,母亲不喜欢女子为医,这也是时势所趋。 苏氏听燕含蕊说,精神倒是为之一振,若有所思的道:“我也听秦芩说起过,既是方外高人,不妨前去援引,你哥哥身上的奇毒,若总是这般拖下去,总是在耗损元气。” 说着,又转向燕含山道:“你明日里,再和秦芩问问,若是可以,你就亲自前去求医,看看那位方外高人,可有法子治你。” 苏氏说完,燕含山方才扬了扬嘴角,道“母亲,您自不必为儿子的事情操心,关于这位婆婆,秦芩早先就和我说了的,只是这婆婆实在生性古怪,向来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在这阳都城方圆百里,见过她的人少之又少,要想见到她都是极难的,更何况是向她求医。” “不管怎么说,这这一头多花些心思总是好的,若有朝一日,真得到她的亲诊,保不准就能治好呢。”苏氏心疼儿子,哪怕有一线希望,也是断断不愿意放弃的。 反倒是燕含山,自己到底是有了些许的沮丧,故而在求医问药上,总是显得不是那么上心。 又过了两日,郡守府中,陶之远回来了。 才刚回到书房坐下,柳姨娘便迎了过来,一边嘘寒问暖,一边说着些这几日来的事情。 “老爷,你每次出去,妾身这心头,这都是宛若悬石,总担心老爷路上遇到强人或是有个什么不太平。”柳姨娘眨巴着眼睛,看着陶之远。 陶之远笑着,宽慰了柳姨娘一番,这才问起那些儿女,因着先前陶如菁身子不利索,故而陶之远便先关切起她的情况来。 柳姨娘笑道:“老爷,菁儿身子近日来,算是打好了,只是……”说道这里,打住了话头,脸上做出一副悲戚状态来。 “怎么说,只是什么,有什么但说无妨。”陶之远看着吞吞吐吐的柳姨娘,催促道。 柳姨娘抬着潮红的眼睛,看着陶之远,回道:“菁儿自从那日从恩养寺回来,身子不太好之后,就经常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头,白日里也不大出来见人的,我可真担心她出什么事情,故而让春蓉和秦嬷嬷帮我盯着些,这不,春蓉回来说小姐怕是有什么心事,总是遣着小菊往外头去。” “心事?”陶之远不明所以,跟着重复了一遍,又想了一阵,道:“莫非你是说,菁儿长大了,有了些那方面的心事?”陶之远只当陶如菁想的是男女之事,毕竟难以启齿,便含混的问柳姨娘。 柳姨娘摇了摇头,道:“若真是如此,那倒还好,只是这菁儿她,倒好像是中了邪魔一般,让这小菊跑遍了鄯阳街的药铺子,后来又跑遍了阳都城的大小药铺子。” 陶之远越听是越糊涂了,皱着眉头道:“这是做什么来?” 柳姨娘看了看周围的侍婢,知道素来自家的老爷是最爱面子,又最顾及郡守府清誉的,便屏退左右后,才悄悄和陶之远道:“老爷,菁儿大了,有心事情由不得你我做主,我看她是有心效仿三姑六婆的。” “什么?”陶之远听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胡说八道,我们的郡守府是什么样人家,岂容这等败坏家风,自寻晦气。” 陶之远气不打一处来,胸脯起伏不定,两撮胡须一抖一抖。柳姨娘赶忙上来宽慰,又是帮着捶肩膀,又是柔声道:“老爷,你可息怒,气坏了身子骨,可就不好了。” 说着,亲手给陶之远斟满一碗茶,递了过去,道:“妾身深知这事影响甚大,故而只是默默在心里干着急,本想着过去和菁儿说说,但毕竟我不是她的生身母亲,您又不在,我怕她心中不服,故而这就默默等着老爷您回来裁度。” 陶之远搭在案几上的手,因着心头的隐忍,不停的颤抖着。听到柳姨娘这般说,咬着牙齿道:“怎么,你作为当家主母,她难道还不服你管教不成,我不在,这个家全凭夫人做主,敢有不服的,你只管告诉我。” 柳姨娘听着,心里头那个乐啊,自己只是短短几句,便使得陶之远大发雷霆,表现出对陶如菁的不满,没有什么比这更让她快意的。 心中虽是极为高兴,面上却是不显,只是笑着道:“老爷,话不能这么说,菁儿是个懂事的孩子,她有时不大服我,那也是有缘由的,毕竟姐姐才是她的生身母亲,而今我被扶正取代了姐姐的位子,她心中有些的不快也是正常的。” 柳姨娘一席话,直说得陶之远更生陶如菁的闲气,一拍桌子,道:“来人。” 杜仲在外头候着,听到陶之远的吩咐,便前来听吩咐:“去,把大小姐给我叫来。” 不多时,杜管家来到陶如菁的院子。 “杜管家,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是为哪头来了?”小菊在院门口见到,便笑着问。 杜仲向里头瞅了瞅,问:“大小姐可在里头?” “在呢,有什么话我给大小姐带进去,您只管告诉我来。”小菊说着,梵芷也出来了。 杜仲笑道:“这恐怕不行,是老爷回来了,急着要见小姐呢?” 小菊听说,赶忙点头,向里头跑去,意欲告知陶如菁。 第一百二十四章雷霆之怒 陶如菁方才在里头,都已经听得清楚,心中正在奇怪,若不是又什么重要的事,父亲一般是不会在外出归来后,直接就着人传自己过去见的。 正在想着,小菊已经掀开帘子进来。 正要说话,陶如菁摆了摆手,道:“过来为我更衣,随后咱们就过去。” 梵芷也从外头进来,心下有些发慌:“小姐,你可要小心一些。” 小菊听了,白了梵芷一眼,道:“呸呸呸,你这说的算是什么话,是诅咒小姐不成。” 梵芷赶忙摇头,道:“那日,那日小姐的医书掉在地上了,秦嬷嬷也是见了的。我只是担心……” 小菊笑了,说:“我就说你瞎担心,我们都知道秦嬷嬷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就算是将她的名字写好了放在她跟前,只怕也是不识的。”说着,小菊又笑了一回。 陶如菁看看梵芷,见她面色忧虑,知她是真为自己担心,便笑道:“不妨。”又转向小菊道:“梵芷说的也有道理,小心驶得万年船,小心一些,终归是没有错的。” 说话间,衣裳已经换好,陶如菁和小菊便往陶之远那边去了。 不多时,便到了陶之远近前,陶如菁见过父亲,只见他面色阴沉发黑,看出是生气的样子。 “菁儿,为父起身之日,见你身子不好,如今可是大好了?”陶之远问道。 “多谢父亲时刻想着菁儿,菁儿已经大好了。”陶如菁笑着回答。 “那就好。”陶之远话锋一转,又问:“为父不在府上这些时日,你都忙些什么,我可听说这几日你不大出门,莫非是有什么在里头要忙的?” 陶如菁已然感受到了不对劲,于是显得分外小心翼翼,答道:“父亲,因着母亲过世,如今清明节快要到来,故而菁儿还在抄写经书,一来为求和府清安,二来也为母亲在那头,能得到普渡。” 陶之远听了,“哦”了一声,道:“这么说,你还真是有心。”说着,却不管陶如菁了,眼睛直愣愣的盯着小菊,道:“小菊?” 小菊本只跟着陶如菁,历来不会引起老爷的注意,眼下他这猝不及防的一唤,不但将小菊吓得双膝一软,赶忙跪地,就连着陶如菁,也给惊了一跳。 “老爷,奴婢在,不知老爷唤奴婢,是,是有什么吩咐?”小菊仓皇跪下后,嘴里磕磕绊绊说着。 陶之远一拍案几,道:“你个小小奴婢,好大的胆子,竟然帮着主子,做些目无尊长,不顾府上清誉的勾当。” 闻言,陶如菁心下一凉,只怕是自己想要习医,让小菊出去帮着打听的事情暴露了。 “老爷,老爷所指是为何事?”小菊嗫嚅着说。 “所谓何事,你自己干的好事,你还来问我。”陶之远威声震天,接着一把将案几上的茶盅拿起来,摔在了地上。 陶如菁赶忙站起来,来到陶之远跟前,跪下,尔后淡然问道:“父亲多日不在府上,今日归来,责问起菁儿的侍婢,这侍婢有过,总有我的不是。” 说完,望了一眼陶之远,又看了一眼柳姨娘,道:“只是父亲多日不在,这乍一问起,不要说小菊困惑,就是菁儿也如坠云端。究竟小菊哪里做错了,还请父亲示下。” 陶如菁看到柳姨娘脸上颇有几分得意之色,已然判定,这事情必定又是她从中作梗,还不知添油加醋了多少。 陶之远冷哼了一声,道:“虽说我是出门在外,可这郡守府,它毕竟是我的郡守府,不管什么人做什么事,休想瞒过我的眼睛。”陶之远像是在向众人宣告自己的地位。 众人谁也不敢言,只是静静听着陶之远训话,接着,只见陶之远反背着手,围着陶如菁和小菊踱了两圈。尔后在陶如菁跟前停了下来,道:“陶家大小姐,自甘堕落,想要学那些三姑六婆;还有你,作为大小姐的贴身侍婢,眼睁睁看着大小姐行此不端之事,你不但不加以阻止,还要助纣为虐。” 千小心,万小心,还是逃不过柳姨娘的眼睛,陶如菁瞬时有些懊恼,是不该留那些恶奴在跟前,若不是她们,这事儿就不会暴露。 但事已至此,陶如菁只能认栽,她抬起头,对着陶之远,平静的说道:“父亲,这件事情自始至终,都是女儿的主意,小菊身为女儿的侍婢,自然是听命于我。女儿有错,父亲要打要罚,全凭您的心。只是这小菊,还请父亲不要怪罪。” “菁儿,这可就是你的不是了。”一直在旁默默看着的柳姨娘,此时忍不住插嘴道:“既是郡守府的奴婢,就应该明白郡守府的规矩,不管是自愿,还是受他人之命,这不该做的就是不该做,若是做了,那就是要受到责罚。如若不然,偌大一个郡守府,岂不乱了套了。” 小菊听说,赶忙抬起头来,虽极为紧张害怕,却不断的点着头道:“对对对,夫人说的极是,小姐萌生此念,我作为旁观者,本就知道这是不妥的,结果我不但不阻止,还三番五次怂恿小姐,故而小姐这才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说到这里,又转向陶之远,道:“老爷,都是奴婢的错,您要责罚,就责罚我一个人。” 陶如菁见小菊这般,真是又心痛,又着急,又感动。“小菊!”陶如菁厉声喊了一声。 柳姨娘见状,笑了起来,道:“好好好,你主仆情深,很是难得。”说着,走向陶之远,道:“老爷,小菊这丫头,历来是个牙尖嘴利,不安分守己的,依我看,这小丫头,是该好好收收她的戾气了。” 识得小菊的,谁不知道她的忠厚老实,偏这陶之远,素来不大关心下人的事。故而,今日柳姨娘,将白的说成黑的,陶之远不去细细查问,也就当做真的了。 “来人,拖出去,杖责三十。” “父亲,不可,万万不可。”陶如菁赶忙护着,却无奈势单力薄,胳膊拗不过大腿,最终只能眼睁睁看着小菊被拖了出去。 “父亲,父亲,求求您,放过小菊,她不过是一个婢子,她懂什么?”陶如菁不停的乞求。 陶之远处理了小菊,又转过来:“闭嘴,我自然知道你才是罪魁祸首。”说着,对柳姨娘道:“你是这个家的当家主母,该怎么责罚,你只管说,可不能徇了私。” 柳姨娘见陶之远如此说,心里头开心的什么似的,脸上却做为难之状,道:“哎哟,菁儿,你看这……”说着,悄悄指了指陶之远,尔后才道:“菁儿,明知故犯,有违身份,依我看,就罚菁儿禁闭三天。老爷,意下如何?” 陶之远看了陶如菁一眼,道:“你自定就好!”说完,陶之远一甩袍袖,往外走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被关禁闭 陶之远一走,柳姨娘将手一挥,立时来了几个府丁。 “菁儿,你可别怪姨娘,你和菲儿一般,我历来将你视如己出,今日责罚于你,实是不得已而为之。”柳姨娘走到陶如菁跟前,表情又是复杂,又是感慨。 陶如菁笑笑,道:“姨娘,菁儿怎会怪你,你可是郡守府的当家主母,你所说的,所做的,可都是为了这个家好。” 柳姨娘也笑笑,似乎受到了宽慰,道:“果真是我的好菁儿,难的你这般识大体,要不然姨娘我可就为难了。” 说着,对着府丁比了一个手势。 府丁上来,对着陶如菁道:“小姐,请!”陶如菁知道挣扎不过,便跟着去了。 来到外头的院子,陶如菁听到杖责小菊的响声,每响一下,和着小菊的一声呻吟。 陶如菁顿足,心头发紧疼痛,豆大的泪珠子滚落下来,上一世的重重记忆,又在脑海里回旋。 “对不起,小菊,我还是没有保护好你。”她在心头默默的说。 府丁看着,也不敢多言,只站在陶如菁身后,也跟着顿了足。直到杖责的声响落了,陶如菁这才移步往回走去。 方才到自己的院子里,只见杜仲从里头出来,手里拿着自己的医书。 “小姐,小姐。”梵芷见到陶如菁回来,并没觉察出不对劲,只管赶忙凑上来,看着里头的秦嬷嬷,道:“小姐,我,我本要再去藏的,可,可秦嬷嬷抢先一步,就叫来了杜管家,还说是老爷那头吩咐,让过来搜查的。” 陶如菁一头听梵芷说着,一头看了看立在不远处的秦嬷嬷,只见她倒像是个没事人一般,假装没看到自己,只是低头在那边,拿着鸡毛掸子掸灰尘。 梵芷顿了顿,又道:“小姐,都怪奴婢,奴婢若是动作利落些,只怕也就不用这般了。” 陶如菁摇摇头,又给梵芷使了个眼色,梵芷这才看到她身后跟着府丁,不随往日的情形。她这才意识到,这里头有端倪。 陶如菁只能眼睁睁,看着杜仲拿走了自己的那几本医术,她心下清楚,就凭着柳姨娘的为人,这次她只怕更是要凭着这些把柄搅弄风云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梵芷也准备跟着进去,不想被两个府丁拦住,道:“小姐被老爷下令,要关上三天的禁闭,这三天里,任何人是不能进入服侍的。” 梵芷闻言,眼睛都瞪直了,正急得要死,外头四儿又过来,见到梵芷便道:“小姐可在,小菊姐姐晕过去了,还快请小姐想想办法,否则只怕是要出人命的。” “什么?”梵芷整个人都吓傻了,正不知小菊这又是算怎么一回事。 “开门,放我出去。”陶如菁正挂心着小菊,听到外头四儿这一说,如坐针毡,哪里还静得下来,赶忙一边拍门,一边喊着。 梵芷想要冲上去开门,却被府丁拦了下来。 冷静下来,陶如菁才想明白,闹是没有任何用的,于是隔着门,问道:“四儿,小菊在哪里?” “回禀小姐,她被夫人关到后花园的禁闭室了。” 郡守府家下人专用的禁闭室,设在途经后花园的路上,那里曾是堆放杂物的储物间,因着后花园修缮结束,东西都腾空了,一时闲下来,便把它做了禁闭室。 陶如菁听说,心又凉了半截,那后花园的禁闭室,她是知道的,阴冷潮湿,各类虫子出没,因着里头铺有杂草,还会有老鼠之类在里头打洞做窝。 就是好好的人被关进去了,几天下来都要病的,更何况是刚刚挨了三十板子的小菊。 门外的府丁见几人隔着门说话,有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梵芷,你来窗户边,我给你说。”陶如菁也顾不得许多了,对着外头喊道。 梵芷应着过来,秦嬷嬷听见了,哪里还待得住,赶忙跑到柳姨娘那边,将一切事实说了。 “好一个狗东西,这头才给她这么多银子,她竟然倒戈帮着那小贱人了。”陶芳菲刚好也在柳姨娘的院子,听到秦嬷嬷说,不禁气不打一出来。 “可不是吗,小姐,前一阵小姐让我去搜查的时候,那白眼狼还拼了命要阻止我来。”秦嬷嬷边说,边又道:“眼下她正在南窗下听大小姐示下呢,要不要老奴赶忙回去捎个话,就说老爷交代的,不允许这般放肆。” 柳姨娘听了,摇摇头,道:“不不不,盯着自然是需要的,至于过去阻止她们,你可千万别。” “母亲的意思是……”陶芳菲看着柳姨娘。 柳姨娘阴险一笑,道:“你想想,她们此番对话,必然是想法子救小菊,或者,或者是想着怎么脱罪。但这二者,无论是哪一桩,可不都是在跟老爷作对。别忘了,今日之罚,可是老爷的意思,谁敢去救去脱罪,那可就是明里打老爷的脸。” 陶芳菲听说,一阵娇笑,道:“母亲所言极是。这般说来,我们不但不能阻止,在能帮着的时候,还得帮着些才好。” “可不正是这样吗?”柳姨娘笑道,接着将目光转向秦嬷嬷道:“你可听明白了?” 秦嬷嬷赶忙点头,道:“明白了,明白了,夫人和小姐,可真是高见,老奴愚笨,这下也开窍了。” 陶如菁的院子,隔着窗户,陶如菁跟梵芷吩咐道:“眼下,能帮着我的人,也就只有秋姨娘了,你快去找秋姨娘,跟她禀明来龙去脉。” 梵芷在外头应着,就要走,陶如菁忽然想到什么,赶忙又叫住了梵芷,道:“你且记住了,我这头,让秋姨娘不要来探望,更不要担心,只是小菊那头,可就拜托她了。” 梵芷应着,就往秋姨娘那边去了。 秦嬷嬷回来的路上,刚好看见梵芷的背影,便悄悄跟在她的身后,以监视她的动向。 梵芷到了秋姨娘的院子,按照陶如菁的吩咐,把一切说明了,尔后将陶如菁最后吩咐的也说了一遍。 秋姨娘急道:“这可怎么行,菁儿病体未愈,又要关禁闭,身边没个人照顾不说,这关禁闭之人,吃的也只是下人的粗食,这,菁儿她,怎么能受得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牵累秋姨娘 云竹在旁听着,哪里还静得下心来,只惦记着小菊的生死,便道:“姨娘,小菊那头,交给我,只是姨娘还得给我找些医治创口的药粉。” 秋姨娘定了定神,指了指榻下,道:“就在前阵子你收的那盒子里,你只管拿了去。” 云竹走了过去,半屈着身子,将那药找了,揣进怀里,尔后便往外出去了。 秋姨娘也跟着梵芷往陶如菁院子走来。 陶之远的书房里,他翻着手头的书,远看心头越发火:“反了反了。”边说,边气冲冲的将那些书摔在地上。 “老爷息怒.”杜仲边说,边要上前去捡起来。陶之远喝了一声,骂道:“捡了做什么,给我烧了。”说着,出门往柳姨娘的院子走来。 秦嬷嬷刚好来回了那头的动静,柳姨娘知秋姨娘要去探看陶如菁,便想着要陶之远过去抓现行,于是怂恿道:“老爷,菁儿做了不该做的事情,惹了老爷动了怒,这本是她的不对。” 说完,就又转过身,柔声对着陶之远道:“可是老爷您想想,姐姐离开快满五年了,时逢清明时节,菁儿因着想念母亲,本就心情不不见好,眼下身体又才生了场病,更是雪上加霜。不如,老爷还是过去看看,虽说关了禁闭,但这去看了也好叫她心头坦然些。” 陶之远叹了口气,但是想到柳嫣然生前的种种,便也心头软了些,于是点头道:“如此说,那就一道过去看看。” 秋姨娘来到陶如菁的院子,看到里间的门和窗户都紧紧反锁了,外头还守着几个府丁,于是便站在南窗下对着里头张望,却是什么都看不见。 梵芷轻轻的敲了敲窗户,陶如菁听到外头的动静,站了起来,走到窗边,道:“是什么人?” “小姐,秋姨娘来看您了。”只听到梵芷在外头说。 接着就传来秋姨娘的声音:“菁儿,你说你这是何苦呢。”说着,苦酸了一张脸,又道:“你可还好,这身子还未痊愈,又关禁闭,你说你这孩子,怎么那么让人操心呢?” 陶如菁听了,心里暖暖的,笑了笑,道:“秋姨娘,你怎么就来了,你还是赶紧回去吧,这万一要是被父亲知道了,只怕又要拿你的不是。” 秋姨娘在外头用帕子抹了抹眼泪,道:“菁儿,我若是不亲自过来看看你,我又怎么能放心。”忽然想到什么,话头一转又道:“哦,对了,小菊那边你不用挂心,云竹已经过去给她上药了。” 陶如菁听此一说,的确宽心了不少,正要对秋姨娘言谢,只听到外头又有脚步声传来,接着是柳姨娘的声音:“哟,看这院子热闹的。” “啊,这个……”秋姨娘向来胆小怕事,见到柳姨娘和陶之远一同来了,便心头发慌,说话也不利索了。 陶之远见到秋姨娘,一双眼睛里头喷出怒火来。 “老爷,我……”秋姨娘有心想说几句,却又无从辩解,陶家历来的老规矩,只要是被关了禁闭的,在没有得到允许之前,只不可随意探望的。 陶之远走到秋姨娘跟前,通身打量了她一转,尔后冷哼一声,道:“好好好,我看你也要跟着反了,她。”说着,陶之远指了指陶如菁的屋子,接着道:“就算她是小孩子家,不懂事,而你呢,你过门多少时候了,我郡守府是什么规矩,难道你倒给忘了,还是没有忘记,却不把这规矩放在眼里头了。” 本来,秋姨娘过来看看陶如菁,陶之远犯不上这么生气,但因着里头陶如菁不顾府规,做了他不可容忍的,如今这秋姨娘,刚好撞在他的气头上,他岂能容忍。 “老爷,我不过是顾念菁儿,才特意来看看,我,我这也才刚进来,话都没有和她说上几句的,老爷。”秋姨娘边说,边就要屈身去和陶之远告饶。 柳姨娘在一旁看着,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心下得意的想:“好啊,这可真是一箭双雕,因着这小蹄子作祟,连着这荡妇一块收拾 ,这真是有赚头的买卖。” 陶之远一把甩开秋姨娘,恨恨的道:“哼,口口声声说你是挂念菁儿,那方才你说的,给下人送药,包庇有罪之人,难道这也是挂念菁儿不成,我看你是存心和我作对,和她作对。”他边说边指了指柳姨娘。 在陶之远看来,柳姨娘这头刚升了夫人,只怕这秋姨娘是眼里服心头却不服的,故而是故意寻岔子的。 秋姨娘自问从来没有动过这等心思,如今见陶之远这般说自己,哪里还架得住,眼泪哗啦啦又滚落下来,嗫嚅着道:“老爷,妾身本是个本分人,对老爷和夫人所作所言,哪里能有半分的不服,老爷这般说,妾身心里头真是,真是不能解的。” 陶之远一甩袖袍,道:“够了,你这不识好歹的东西。”说着,转而向杜仲,道:“去,再去拨人来,给我看着秋兰院,把她也给我禁闭三日。” 陶如菁在里头听着,心头直是冷笑,别人还当这是什么呢。但她心里清楚的很,这分明是柳姨娘这头刚升了夫人不久,故而耍了心机,想要在府中立立威。这不,刚好撞上这么一件事,拿了自己的短处,便以此大做文章罢了。 只是,听到秋姨娘也要被关禁闭,一下脸色还是变了变。走到南窗前,用力拍打着窗棂,道:“父亲,秋姨娘无过,肯请爹爹免了对秋姨娘的责罚,如若爹爹实在要罚,只管罚女儿便好。” 陶之远听到她这么说,更是火上浇油,咆哮道:“怎么,我在这里正家规,你也要插手不成。究竟你是一家之主还是我是一家之主,别以为自己长大了,翅膀硬了,就可以如此放肆。” 陶如菁听陶之远如此,知此时和他讲道理,自是不能了。反过来,若是还和他叫板,只会让他更加暴怒,于是只好忍了下来,听着外头的人,驱走了秋姨娘。 第一百二十七章不甘妥协 三天后,陶如菁被关了禁闭结束,她得了自由,先去了后花园那边的禁闭室看小菊。 门打开的一刹那,陶如菁整个人愣住了,只见小菊躺在发霉的草垛上,旁边放着残羹冷菜。 “小菊。”陶如菁近前去,轻轻唤了一声,只见小菊紧闭的眼皮稍微动了动,唇色发白,蓬头垢面。 “快,快来人帮帮我。”陶如菁对着外头的府丁喊道,府丁几个素来知道柳姨娘的厉害,又是被她特别关照过的,哪里还敢应承,都只装着听不到。 陶如菁只好又去找来四儿和小五,让他两人帮着自己,将小菊抬回了自己的院子。 陶如菁和梵芷,帮着小菊擦洗干净,又换了一身行头,这才又给她喂食了一些稀粥。过了好一阵,小菊悠悠醒来,见到陶如菁,拉着她的手,道:“小姐。” 陶如菁眼里头噙着泪,嘴里不停回应着小菊:“我在这里,好了,都好了。” 小菊却是没有哭,只是翻起眼睛打量起四周来,知道是回到了陶如菁的房间,这才放下心来。 说了几句,便睡过去了。 安顿好了小菊,陶如菁又往秋姨娘处去了,说起前几日的事情,秋姨娘道:“菁儿,日子过得好端端的,你怎么道想起要去碰那东西,行医问药的事情,自有外头请来的大夫,再怎么说也轮不到咱们操心的。” 陶如菁听秋姨娘这般说,眼神变得有些悠远,她想起了他们,从燕含山,到霍氏,再到自己的生身母亲,燕含山的病体,是常人不可解,霍氏向来身体不通泰,这才上了恩养寺,而自己的母亲,大夫来看过,却都是摇摇头摊开手,表示无可奈何,她只能眼睁睁看着母亲撒手人寰。 周遭就是这样的人,这样的坏境,她想要自保或者想要留住身边在乎的人,研习医术,是很重要的一个法子。不好说一定能得到好的结果,但她至少要试一试。 “姨娘,菁儿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菁儿所做之事,牵累了姨娘,还望姨娘不要怪罪才好。”陶如菁说。 秋姨娘赶忙摇了摇头道:“菁儿,我这可不是怪罪你来,我这是在替你担心,如今,夫人那头可是……” 秋姨娘想了想,大概是觉得有些话不大好明说,便忍住了嘴。陶如菁见状,笑了笑,道:“姨娘,我都知道。” 两人相对笑笑,也算是彼此会意。 侯府中,秦芩和燕含山相对而坐,秦芩正在细数着阳都一带的出色医者。燕含山站起来,挑了挑眉,道:“我却是不热心这些的,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我只想用好这有限的时日,将该成的事情成了便好。” 秦芩也站起来,眉宇间稍有愠怒之色道:“燕含山,这由不得你,你自己是好,只管孑身一人赴死,可你想过没有,你身后还有那么多鲜活跳动的心,那么多关切的眼睛,你不管自己,也想要想想他们。” 燕含山回身,和秦芩对视着 ,一字一顿的道:“正因为如此,我才更要时刻必争,如若不然,等那一天真的到来,只怕我还要死不瞑目。” 说完,他的喉结动了动,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的站着,一个人也没有再说话。 “你们俩这是在做什么呢?”不多时,燕含蕊从两人的身后走来,看到他二人站在那里,正在两两沉默,燕含蕊过来便问。 “哦,没,没什么。”秦芩装着若无其事的说,接着看了一眼燕含山,嘴上却是对着燕含蕊,道:“对了,世伯方才找我,我正要过去看看,你们先聊。”说着,秦芩这才走了。 燕含蕊这才有所察觉不大对劲,够着身子凑到燕含山跟前,仔细打量了打量,道:“你们,这是说了什么呢?怎么我来就走了?” 燕含山收回目光,对着燕含蕊道:“能说什么,还不是访医之事。”燕含蕊听着,“哦”了一声,点着头,指着燕含山道:“我知道了,你一定又是消极懈怠,所以这才惹了秦芩不高兴。” 燕含蕊不置可否,继续站在那里沉默。 燕含蕊坐了下来,道:“先前说的那位城郊女医,我可听说了,每年一入夏,她就会回来,不如我们安排些人,过去她的草庐周边盯着,只要见到她,就速回禀告,到时候,到时候,咱们要么请她来,要么亲自过她那头去,一切都就好办了。” 燕含山做了个不以为然的表情,燕含蕊龇了一下嘴,他才接口道:“这女医何许人也,方外高人,你这般过去,还想暗中盯梢,哼,还妄想着人家搭理,做梦去吧。” 说着就要走,燕含蕊一下挡到近前,不满的道:“喂,我说你,难怪秦芩生气呢,别人替你急个死,你来个死不急,我说你良心哪去了。”燕含蕊说着,伸出食指来在燕含山胸前重重地戳了戳。 燕含山叹了口气,瞥了燕含蕊一眼,道:“事儿没弄清,你斥责别人倒是有一套。我身上这毒,不发则和常人无异,可什么地点什么时候发作,却又是无规律可循的,即便她是方外高人,又不能时时伴我,也不能想见就见得到,你说即便找了,又有何用。” 说完这一番话,燕含山真就走了,燕含蕊站在原地,回味了一下方才燕含山说的,兀自点点头,面上露着悲伤的神色,自言自语道:“也是啊,虽说是方外高人,却只怕即便找了,时机又是不对的。” 想到这里,忽又想起先前在郡守府上,陶如菁玩笑时候说起的,想要研习医术之事,她忽然一拍脑袋,想:“若我也来习医,有朝一日得了高人真传,那岂不是也能悬壶济世,妙手回春。” 想到这里,她脸上快速的掠过一丝喜色,叫来了林崇,对着他吩咐了一番。 只见林崇点着头,便出去了。 不多时,又折回身来,道:“小姐,马车都叫人套好了,你可快些去吧,对了,不要太晚回来,否则只怕老夫人和夫人又要担心的。” 第一百二十八章余毒未尽 燕含蕊并不搭言,径直登上了马车,就走了。 到了郡守府,因着府丁都已经识得燕含蕊,故而便没有阻拦,只往里头通禀了一声。 燕含蕊也不等里头的人回话,径直就往陶如菁的院子走了去,见到小菊躺在旁边,陶如菁神色又分外憔悴,便问起缘故。 梵芷看了看外头,低声道:“燕小姐,你可快别问了。” 越是如此,燕含蕊便越是好奇,直接走到小菊的榻前,道:“你这是怎么说?” 还没等小菊说话,便看到她被衾之下,隐约可见的血痕,不禁皱了皱眉头,回头看着陶如菁,不解的问道:“这,不会是责罚的吧。” 陶如菁见外,苦苦一笑,道:“让你笑话了。”说着,便将前后缘由说了一回。燕含蕊听着,又想到自己的来意,不禁一把捂住了嘴巴,道:“这个,既是如此,那,那,那可就快些停了。” 不想陶如菁却摇头道:“我还真就不信这个邪了,越是如此,我便越要想方设法,寻访名医,研习医术,只到有朝一日,能够自行切脉问诊,针灸祛病为止。” 燕含蕊见她如此执着,一时呆呆站在原地,不知如何答话,只是大大睁着眼睛,看着陶如菁。 陶如菁看到她这样子,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道:“得了,你何以至此,不会连你也严重容不下女医吧。” 燕含蕊这才回过神来,拨浪鼓似的摇着头,道:“不不不。”然后讪讪的, 便捋着头发边道:“实话和你说了吧,本来呢,我还想着和你一道的,可今日听你这一说,我是万万不敢尝试的了。” 顿了顿,又接着道:“你勇气可嘉,还要坚守心中的执念,我呀,最佩服的就是你这种人。”说完,一拍胸脯,道:“你放心吧,今日所言之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燕含蕊绝对不会往外透露一个字,对了,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帮你的地方,你直管找我便好。” 陶如菁听她这般说,只觉得有些好笑,道:“找你帮忙?这个忙只怕你还真就帮不上。” “我看你脸色不好,不如我陪你出去走走,就当是透透气儿。”燕含蕊边说,边向着外头指了指:“你瞧瞧这大好的日头,多晒晒可是能驱除病魔的。” 秦嬷嬷见燕含蕊来了,便悄悄到了柳姨娘那头,将这事说了。柳姨娘脸上抽了抽,冷哼道:“这小蹄子有什么好,偏偏侯府的小姐,要和她交好。” 边说着,心头已经筹划好了,便让秦嬷嬷回去,以免被陶如菁发现不对;接着又吩咐春蓉,让她去传陶芳菲来。 陶芳菲听说燕含蕊又来看陶如菁,嫉妒心又上来了,柳姨娘看着她不悦的脸,道:“就算恨得咬牙切齿又有何用,如今要做的,是要让侯府的小姐,也把你看在眼里,你只有和侯府好好往来,这才算是得了有分量的筹码。” 陶芳菲听柳姨娘这一说,心头恍然大悟,道:“母亲说的极是。女儿知道该怎么做了。” 陶如菁和燕含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不一时,便来到了后花园,陶如菁心中挂念燕含山的病情,便装着漫不经心的问道:“那个,府上一切可好?” 燕含蕊忽然听此严肃的一问,一时只觉得奇怪,随口答着:“好啊,好啊。” 陶如菁见她没有答到自己关心的点上,便又道:“老夫人和夫人还有你哥哥可都好?” 燕含蕊听着,沉思了一下,意识到了什么,忽然偷偷笑了一笑,转过身对着陶如菁特别严肃的道:“祖母奶奶和母亲都好,就是燕含山,他啊,哎,怎么说呢?” 她边说,边私底下悄悄抬着眼睛偷偷看陶如菁的表情,只见她听到自己说燕含山的时候,神色甚至关切,便叹了口气,装着心情分外沉重的道:“燕含山这些时日来,可是天天茶不思饭不想的,整个人都瘦下去了一大圈了。” “怎么,怎么会这样,莫不是他又毒发了?”陶如菁道。 燕含蕊见她是真的担心,这才笑将起来,道:“得了得了,我也莫骗你了,他这些日啊,好得很呢,只要这毒不发作,便没事人一般。”说完,又有些无奈的道:“哎,不过一发作起来,看他那痛苦的样子,可真让人担心他过的是有今日没明日的日子。” 陶如菁听着燕含蕊说,不知自己是焦心的,还是其他什么,忽就觉得心头发紧,胸口发闷,一下便喘不上气来。 燕含蕊走在前头,并未察觉陶如菁的痛苦表情,而是继续走着,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和陶如菁说着话。 陶如菁紧紧抓住自己的胸口,两眼也跟着模糊起来,一时头晕目眩,天旋地转,就要往地上栽去。 燕含蕊走出了一程,听不到陶如菁回应自己,才想起转身过来看,只见她已然半跪在地上,本就憔悴的脸色,此时显得更加苍白,额头上面渗出了细密晶莹的汗珠来。 “如菁姐姐,你这是怎么了?”燕含蕊见状,赶忙抢步回去,扶着地上的陶如菁,一脸关切的凑到跟前问。 陶如菁闭着眼睛,只听到自己“咚咚咚”有力的心跳声,缓了好一阵子,才睁开眼道:“我只觉得心口发紧发疼。” “以前可曾有过这等症状?”燕含蕊问道。 陶如菁此时已然缓和了些,深深吸了口气,道:“不曾。”陶如菁边答着,边想到前些时日,柳姨娘送来的乌鸡汤,自己因着陶芳菲在旁,曾经吃了几口,虽说后来吐出来了,还喝了皂荚水催吐,可没想到这毒药竟然这么烈,终究无法完全避免伤害。 “是了,就是她,就是这样的。”陶如菁捂着胸口,默默地道。 燕含蕊见她这样子,不知她所说的都是什么,只听得一愣一愣的,然后不解的问道:“如菁姐姐,你这说的都是什么?我竟一句也听不懂。” 陶如菁这才回过神来,“哦”了一声,尔后装着淡然的道:“没什么,没什么?” 燕含蕊摇摇头,道:“这样下去可是万万不行的,我们府上因着燕含山的缘故,倒是常有几个不错的大夫在走动,不妨你跟了我到府上,让大夫也帮着你瞧一瞧。” 第一百二十九章极力讨好 陶如菁听了燕含蕊的话,只是摇摇头,道:“就不必麻烦了,只怕是就要入夏,更换季节,身子本身又不爽利,故而才会这般。” 燕含蕊见她不重视,心中干着急,不满的道:“哎呀,我说你和燕含山怎么就都一个德行,生病了不给大夫看,这是怎么说,见不得人还是怎么着。” 说着,也不顾陶如菁反对,扶起来就要往外走。 “哟,燕小姐,你也在。哎?姐姐,你这是怎么啦?”两人刚走出来一段路,便碰上来前来的陶芳菲。 陶芳菲看见陶如菁这般,一时也有些惊诧,睁大了眼睛问道。 看到陶芳菲来了,陶如菁便轻轻松开了燕含蕊的手,装着轻松的道:“没什么,不过是走了一段,有些累了。” 陶芳菲赶忙上来,又是替她扶扶额头,又是绕着她周身打量的,完了之后道:“哎哟,姐姐,我看你这是前几日生病,还没缓过来,可不要病情加重了。” 燕含蕊听她这么说,只当是燕含蕊前头在恩养寺受了伤,没有养好,这就更加坚定了要带着陶如菁回侯府看病的心。 陶芳菲见陶如菁不答自己,便故意的又道:“哎呀,我说姐姐也真是的,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你这病体未愈,又被关了禁闭,你说你这是何苦呢?” 陶芳菲轻启朱唇,看似随意说的这几句话,却是她刻意的良苦用心,她并不知燕含蕊对陶如菁研习医术之事全然了解,只当她浑然不知,这么一说,只想引起燕含蕊的注意,尔后接着她的好奇追问,将一切事实告知于她。 如此一来,陶如菁在燕含蕊心中,也就脱离不开“三姑六婆”的不良印象,到时候,只怕燕含蕊也会对陶如菁敬而远之。 陶芳菲只想自己的筹谋天衣无缝,不想燕含蕊听了,脸上笑着,不等陶如菁讲话,便帮着答道:“你姐姐不是小孩子了,她自己要做什么,自然就有她的道理。依我看,你倒是不必对她的决定指手画脚。” 陶芳菲听了,这完全是意料之外的答复,不禁涨红了脸,好一阵才结结巴巴想到接的话:“哦,燕小姐所言,当然,当然是在理的。我,我也不过是心头替姐姐着急,故而才会有此一说。” 忽然想到母亲先前和自己说的,只有自己和侯府的人也交好,经常走动,这才算是赢了陶如菁。 方才只想着对付陶如菁,差点忘了这一点,忽然想起来,脸上马上堆起了满满的笑意来:“对了燕小姐,我听说府上的老夫人,尤其喜欢吃松花糕,我刻意备了一份,这可是咱们广陵郡最响当当的老字号,还望燕小姐不要推辞,帮着妹妹捎回去,给老夫人尝尝才好。” 燕含蕊听说,只当她是把这松花糕都带到这后花园来了,便往陶芳菲后头站着的水杏手中看了看,却并未看见。 陶芳菲见状,自然明了她的想法,于是笑着道:“不知燕小姐和姐姐原来就在后花园,也为着方便,我一听说燕小姐来了,就已经着人送到你的车轿那头了。” 燕含蕊听她这么说,本来有意婉言谢绝,眼下也不好说什么了,只好点头谢过,道:“二小姐果真是有心了,我就在此替祖母奶奶谢了你。” 陶芳菲赶忙受了惊似的,道:“哎哟,燕小姐,看看你这是说的什么客套话,看到贵府上的老夫人,我便也想到自己的祖母奶奶,真真亲切着呢,你可快别谢我,你就当是给了我机会,让我孝敬老人家。我这头还要谢谢你才是呢。” 燕含蕊见她这般热情过了头,反倒有些不大喜欢了,道:“既是如此,那我也就不客气了,你的心意,我一定带到。”说着拉了陶如菁就要往外走。 陶芳菲忙道:“哎,对了,燕小姐,我母亲那头也是极其挂念你的,因着先前去了府上一次,和夫人相谈甚欢,夫人三番五次提到小姐,母亲听了心头也着实喜欢小姐,不妨今日小姐就留下来用午膳,也好称了我母亲的心意。” “哦。”燕含蕊走出了几步,听说这般,顿住了脚,尔后转身看着陶芳菲,看了有小一阵,又将目光落到跟前的陶如菁身上,道:“哎呀呀,陶家的二小姐,我说你真是生了一副伶牙俐齿。” 说着,又对陶如菁道:“我说你俩同为陶家的姑娘,可你怎么就一点都不及这二小姐的好口才。”她做出一副嘲笑陶如菁的样子。 陶如菁听了,莞尔一笑,对着陶芳菲道:“妹妹,这次燕小姐来,侯府给的时候短暂,恐怕是去不了的,只能等着下次过来再言用膳之事了。” 陶芳菲当然也看出来燕含蕊方才那一番话,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只是不知她是真心夸自己,还是有意的贬损,如今听陶如菁这一说,分明是在替她化解尴尬。这意思也就明了,这燕含蕊肯定是不愿意留下用膳的。 既是如此,陶芳菲也只好顺水推舟,道:“姐姐说的也是,妹妹可不是没有考虑周全了,既是这般,待下次燕小姐再来,再应了母亲的邀请也好。” 燕含蕊听了,点点头道:“好说,好说,真是罪过了,我才是晚辈,按着理说,我本当前去拜望婶娘的,只是时候果然是局促了些,故而不及拜会,还劳烦二小姐帮着我开罪才好。” 燕含蕊说完,对着陶芳菲挤了挤眼睛。陶芳菲呵呵一笑,道:“燕小姐放心,我自会和母亲说明,母亲必是不在意的,你也别往心头去。” 两人说完,又辞了一回,燕含蕊这才和陶如菁一道走了出去。 陶芳菲看着她们俩的背影,恨得牙也痒痒,心也痒痒,原地一跺脚,骂道:“真真是个魅惑人的主,就不知是怎么就把这侯府小姐的魂儿给勾过来的。我怎么就……” 水杏在陶芳菲身后听着,嫣然一笑,道:“小姐,你大可不必自怨自艾,你别忘了,你和侯府小姐的关系虽不比她,可是你和丞相府的梁小姐,可就盖过了她。” 陶芳菲听言,觉得水杏说的有道理,心头这也才又亮堂了些。 第一百三十章侯府恶婢 陶如菁抵不过燕含蕊的执拗,只好同她过了侯府。经历了上次在恩养寺发生的意外,苏氏对陶如菁的好感倒是加深了不少。 刚到了侯府,苏氏便亲自过来,问候了一回,又谢了一回。燕含蕊和苏氏说明了陶如菁过府的缘由,苏氏赶忙吩咐下人道:“既是如此,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将昨儿里过门的大夫请过来,让他帮着陶小姐看看。” 在大夫还没过来的间隙,燕含蕊拉着陶如菁到自己的里间,让她看了那日元宵佳节,她在府上所作的那首词。眼下,那词贴已经被燕含蕊着人裱了,挂在自己卧榻一侧。 陶如菁见到,赶忙道:“你也真是,还不赶紧取了下来,你这般张扬是做些什么?” 燕含蕊大摇其头,道:“哎,这你就不懂了吧,我虽没有你的才情,可也没人说我不能附庸风雅,我把这词贴往榻边一挂,便多了一卷书香气,不知道的只当我也是个才情不凡的。” 燕含蕊说着,兀自笑了起来,见陶如菁在那头急的,便拍了拍她宽慰道:“哎呀,我说如菁姐姐,你是害羞呢,还是小气呢,我是真喜欢,这才挂的。” 陶如菁见她这般,也很无奈,只好笑道:“好了好了,我也就随口一说,你想怎么样,随你就是。” 两人又闲聊了一阵子,大夫还是没有来,燕含蕊便拉着陶如菁在府中四处转悠。燕含蕊想到后花园如今景致和先前不大一样了,便道:“如菁姐姐,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妨我也带你到园子里走走,先前元宵,毕竟是初春,很多花植不见吐蕊,现下可是百花齐放了。” 边说着,边拉着陶如菁就走,哪里还等陶如菁分辩。到了侯府的园子,陶如菁放眼看去,果真是难见的好景致,不禁感叹了一回。 两人又走了一段,燕含蕊忽然想到什么,道:“今日真是个极好的天气,我前日里得了一蝴蝶风筝,趁着这兴致,我这就去取了风筝来,你先自己走走,在这里头等着我才好。” 说完,一转身,便顺着园子里的路跑开,不大功夫便消失不见了。陶如菁看着她去的方向,举在半空的手落了下来,无奈的摇了摇头,心想果真是个雷厉风行的,想到一出是一出。 眼下就站着等她也不是办法,便一个人信步往园子深处慢慢去了。走了不大功夫,看到花间隐约有个亭子,便想要走过去歇歇脚。 “你个小蹄子,都说边境多蛮人,头里不信,眼下见了你,可由不得我们不信了。”陶如菁刚迈出几步,忽然听到一旁的岔道上,传来类似斥责的声音。 想着不过是侯府下人之间的相互打诨,也不大上心,便依旧往亭子去。 “姐姐,你就饶了我吧,我不是故意的,我们那头真的没有这种说法,眼下听姐姐们教导了,我便也就知道了,你们可千万不要向老夫人告了去,否则只怕我是要被罚的。” 听到“被罚”之说,陶如菁倒是一下来了兴致,想必是有人犯了什么事情的缘故,正在告饶。 于是,她轻轻的循着声音的方向去,走了不大远,就隐隐见到前头有一处空地,空地还有一撮新翻出的泥土,泥土旁边是一个挖好的坑,坑旁零散的扔了一棵冬青和龙柏的秧苗。 看不到人,陶如菁便又往前走了几步,这才看到一个穿着青布衫,脸蛋有些黝黑的小婢子跪在地上,手边还放了一把带泥的花锄。旁边站着的是三个穿了桃色外衣的一等侍婢。 那三个一等侍婢低头看着脚边的小婢,都显得趾高气扬,目中无人。 “到底是什么缘故?”陶如菁心头好奇,于是静静站在那里,想要看看接下来的究竟。 只听见为首的一个一等侍婢冷哼一声,道:“哼,这可是大事,你想让我们不说,可以啊,那你总得拿出你悔过的诚意来。” 跪在地上的小婢听这话,战战兢兢的将身子直起来了些,伸手在腰间的兜子里头摸了又摸,尔后抖抖索索的掏出一个布袋来。这才准备打开,为首的那侍婢便一把抢了拿在手里,三两下打开了布袋,就将里头的物件悉数抖落出来,掉在地上。 只见不过是少许的碎银钱,还有一对银制的镂花耳环,还有一个小巧别致的陶笛。 为首的侍婢将手头的布袋往一旁撂开了去,眼睛盯着地上琐碎的物件,先是捡了那一对耳环,又捡了那些许碎银。 “姐姐,那是我母亲生前给我留下的耳环,你可千万要留了给我。”小婢说着,眼泪鼻涕一块往外流,整个人身子向前伏着,楚楚可怜的哀求着。 不想那为首的侍婢却不动容,冷哼一声转身就要走,边走还边又道:“小贱蹄子,这都是你自找的,谁让你这般不识时务的。” 小婢捡起那个陶笛,颤抖着道:“姐姐们,这个陶笛给你们,耳环就还给了我吧,求求你们,我求求你们,那是我母亲留给我唯一的念想,你们千万不能拿了去。” 她一把抱住走在最后的那侍婢的腿,那人猝不及防,被吓得“啊”了一声,待反应过来,一脸的厌恶, 赶忙拼命的挣脱。 为首的那个侍婢回步过来,道:“一个破陶笛,拿来何用?你当姐姐们是三岁小孩儿哄着玩儿呢?” “不,姐姐,这是我们边境的物件,于我来说,也是真正重要的,每每我想念家乡的时候,只要吹一吹,就会好了些。”小婢边哭边说。 三人听了,旁边两个相互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那个被拖住了脚的,就像是被什么恶心到了一般,就要将脚用力,去踢那小婢。 陶如菁躲在暗处,此时再也看不下去了,从花间快速的闪身出来,边喊道:“住手!住手!” 众人被这突入起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就在她们愣神的时候,陶如菁已然来到几人跟前。 “你是什么人?”为首的侍婢回过神来,看到陶如菁,见并非是侯府上的主子,便语带不屑的问道。 第一百三十一章伸张正义 陶如菁见她如此气焰嚣张,决定先给她点颜色看看。于是,在她问了之后,也不答言,只是定定的看着她,缓步走到她的跟前,将手伸了出来。 “你做什么?”那为首的侍婢警惕的望着陶如菁问道。 “我做什么?我不管先前她做了什么错事,但你抢了她的物件就是不对,更何况你连她母亲的遗物都抢,我看你同外头那些山匪强盗也没什么分别。”陶如菁一字一顿,不怒自威。 另一个侍婢见到陶如菁这般样子,从后头轻轻扯了扯为首的那个侍婢,悄声道:“姐姐,要不就把物件给了她吧,你瞧她这样子,只怕也是不好惹的。” 为首的那侍婢听了,却不以为然,眼中还只浮动着轻蔑之意,道:“哼,不管她是谁,她再尊贵,难道还能和我们那头的小姐比吗,有小姐在,我们何须慌张。” 陶如菁听了,一肚子火气就来了,只当她们口中的“小姐”就是燕含蕊,便心下想道:“真是想不到,她手下侍婢竟敢如此胆大妄为,偏这些个侍婢又都是狗仗人势之辈。” 陶如菁心下越想越气,脸上倒是不动声色,只是凑得更近些,道:“我不管你哪门子的小姐,你只管把物件给了我,否则,我既不会给你让道,更不会坐视不管。” “哟,你当你是青天大老爷呢,专管人家不平事呢,还坐视不管,问题是你管得起吗?”那为首的说道。 陶如菁见她不但不畏惧,反而这般跳起来挑衅,不禁冷笑一声,道:“我还真就管得起了。” 说着,趁着那侍婢不妨,一把夺过她手头的物件,那侍婢还要来抢,陶如菁便紧紧攥在手里,举在头上。 那跪在地上的小婢子见有人为自己出头,这才松开了抱着那侍婢的脚,双手举着,对着陶如菁一个劲儿的拜道:“多谢小姐,多谢小姐。” 为首的侍婢见抢不着物件,脸上挂起狠绝之色,身后的两个赶忙去拉了拉她,道:“走了,姐姐,犯不着为了一个外人闹事。她……”那个先前被抱着腿的侍婢,走上前来后,一下看到陶如菁的正脸,立时有些惊讶。 心下暗想:“这个人,怎么这般眼熟,倒是好像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似的。”于是,她在那里使劲儿回忆,忽然一拍脑袋,道:“呀,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广陵郡守府陶家的大小姐。” 话音刚落,三人便“嗤嗤”笑了起来,甚是嘲讽。 为首的道:“原来如此,那就是影心姐姐说的,在元宵宴会上,不知分寸,打压小姐的陶大小姐了?” 她边说,边围着陶如菁转了一圈,上下大量一遍,阴阳怪气的道:“我就说呢,到底是什么人,过府来做客,倒还敢管起主人家的闲事来了,既然你说是她,那就不足为怪了,毕竟谁不知道这位小姐历来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 陶如菁听到她说“打压小姐”等字眼,不禁皱着眉头,想来想去,也想不起自己何时打压过燕含蕊来。 她从未见过这般放肆无状,嚣张跋扈的侍婢,也不管许多,一把推开横在跟前的侍婢,过来扶起那地上的小婢,将物件悉数还给她,柔声道:“这些个,你收好了,可别再被搜刮了去。既是你母亲留给你的念想,那是用命也要守护的。” 陶如菁因着想到了自己已故的母亲,心头对那小婢子更为同情,同时也更憎恶眼前的三个侍婢。 就在这时,又见一人从一处假山石后闪出身来,那三个侍婢见了,都喊道:“影心姐姐。” 那个叫做影心的侍婢,年纪稍长了些,脸上的气焰也更为冷冽,众人喊她,她并不搭理,直接冲着陶如菁跟前走去,两人直着身子,就这么对视着。 “怎么,又来一个?”陶如菁看着她,面色淡然,却不疾不徐。 影心咬咬牙,道:“你果真不自量力,今日,我就当为我家小姐出一口恶气。” 陶如菁听说,冷笑一声,道:“你家小姐,既视我为友,我今日过府也正是受她之邀,你区区一个侍婢,竟然胆大包天,想要对着你家主人的客人动手,这话我可真是破天荒头次听说。” 影心听了,冷笑一声,道:“我今日就教训了你,还让你有口难言的。”说完,又忍不住似的干笑了两声,道:“此小姐非彼小姐,我们那头的小姐是什么身份,说出来只怕要吓死你,我今儿就算教训了你,只要我说出她来,也保准你只会夹着尾巴逃跑。” 陶如菁听着一说,猛然想到什么,皱眉道:“哦,此话怎讲,愿闻其详。” 影心见她动容了,便道:“告诉你也无妨,我们那头的小姐,身份可是尊贵得很呢。就算是相较于宫中的公主,只怕是也相差无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说完这里,影心又往陶如菁跟前凑了凑,一字一顿道:“毕竟,她的爹爹,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梁念波?”陶如菁恍然大悟:“我就说呢,这燕家的小姐,再怎么着,也不能放恶犬咬人,原来是丞相府梁小姐的人。这我就不明白了,既然尔等也是过来做客的,何来的立场,竟然要喧宾夺主帮着教训燕家从边境带来的下人。我看你这手,伸得有够长啊。” 影心原本以为,陶如菁只要听到梁念波的名号,一定会惊慌失色,赶忙撂下不管,不想她听了,不但面无惧色,反而直呼主子的名讳,出言无礼,各种挑衅,不禁也有了些吃惊。 “大胆,小姐的名讳,岂容你下等人呼喊。”说着,撸起袖管,道:“你一个小小郡守府家的小姐,有何资格在这里教训我?”说着,就要扬手去打。 陶如菁一把捉住打过来的手,两人针尖对麦芒,谁也不让谁。影心被陶如菁抓了手,想要抽回,却被缠住,一时两人推搡起来。 陶如菁双眼如炬,盯着影心,正想要说话,不想话未出口,倒却先听到了燕含山的声音。 第一百三十二章责罚恶婢 “她没资格,我总有资格吧?”燕含山声音不大,却沉稳如止水。众侍婢听到,尽皆为之一震。 “世子。”众侍婢嘴里喊着,纷纷跪倒。影心正和陶如菁纠缠的手,还未及收回,此时正悬在半空,她呆愣愣望着燕含山。 待回过神来,赶忙放了与陶如菁纠缠的手,慌忙拜倒。 陶如菁这才看到,燕含山和秦芩两人,白衣胜雪,不知何时从花间走来,到了跟前的时候,只闻衣带飘香。 “陶小姐。”燕含山对着陶如菁施了一礼,秦芩也冲着陶如菁笑了笑,陶如菁这头还了礼。因着不及防会在这种场景下撞到两人,一时也觉得脑袋有些发懵,只站在一旁看着,不再言语。 燕含山回身,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小婢子,又抬眼看了看影心等人。 “你起来,说说这是怎么回事?”燕含山对着那小婢子说。不等她开口,先前为首的抢了小婢子物件的婢女先抬起头来,抢过了话头道:“回,回公子,这边境来的小婢子,不懂礼数,在这园中擅自种植动情和龙柏,这两样草植,向来是种在死人坟墓跟前的,哪里就在这园中种得。我们几个路过见了,告知于她,不想她不但不听,反倒说就要故意在这园子里头种植。” 说道这里,顿了顿,另一个又补充道:“可不正是呢,公子,奴婢几个,见她居心叵测,又着实担心这些不吉利之物,给侯府带来晦气,这才,这才训斥于她,见她不悔改,方才佯装要拿她心头的物件,以此让她长长记性,不想,不想,这位小姐过来不问青红皂白,就帮着她说话。”她边说,边指了指跪在地上的小婢子。 说完之后,小心翼翼抬起头,偷偷看燕含山,却见他站在原地,仿若雕塑一般,颀长的身材,飘飞的衣带,面若冰霜,不怒自威。 燕含山听完,从头至尾不见一语,陶如菁却见他腮帮动了动,显然是咬紧了牙槽。 场面僵持着,分外的沉静。 秦芩见状,知燕含山这次是前所未有的怒了,知道动怒对他极为不利,咳嗽了两声后,赶忙率先站出来,走到影心等人跟前,道:“大胆,下人犯错,自有主人训责,尔等何人,难道不明自己身份,竟敢自专僭越,谁教给你们的这种礼数。” 影心听着说话的是秦芩,并不是燕含山,便又抬起头来,道:“世子明鉴,我等所为,可都是为了侯爷府的吉祥如意。” 燕含山忍无可忍,两步跨到近前,一巴掌挥到影心脸上,道:“闭嘴,我看尔等不止无视礼数,擅专僭越,更是仗势欺人,有恃无恐。” “来人!”燕含山一声令下,转瞬之间,一排侍卫便欺身过来:“拖走,为首挑事者,杖责三十后再撵了出去。” 先前,那为首抢物件的听了,连连告饶,道:“世子,奴婢错了,奴婢错了,世子饶命。”见燕含山不为所动,转而又拉着影心,道:“姐姐,你可要救救我。” 影心见状,自知无力,一把甩开道:“闭嘴,世子自然有自己的判断……” 还未说完,只听燕含山又令道:“其余随者,一概杖责十五,也给我撵了出去。”燕含山一口气说完,似乎还不解气。对着侍卫斥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众侍卫得令,架了几人,往园子外头就走。一时只听得告饶声哭喊声齐来。 影心挣扎着,很是不甘心,边被架着走,边声嘶力竭的喊道:“我们可是丞相府拨过来的人,你们,你们,谁敢动我。” 听到影心这么一说,燕含山道:“慢着!”影心暗以为是自己方才说的话,起了作用,于是面上的表情不禁又恢复了先前的倨傲。 燕含山走到近前,看似十分认真细致的打量了影心一番,尔后道:“我燕氏一家年前新迁入都,梁小姐担心我府人手不足,出于好意,将尔等从丞相府划拨过来。不想尔等过府之后,作威作福,有恃无恐,实在是给梁小姐抹黑,似你这等人,再不撵了,还不知要将丞相府的脸丢到哪里去。” 秦芩在旁听着,也凑过来,不咸不淡的道:“有道理,丞相府调教的婢子,我等是信得过的,倒是你这等刁奴,出了丞相府,便自侍原主之势,不将新主子放在眼里,实在可恶至极,就连我一个外人,也终是看不过的。” 影心听罢,心下方明白过来,如此光景,燕含山是要不顾情面,铁了心要治众人之罪了。 这可是她万万不曾预料的,一时间也着了慌,跟着瘫软下去,哀声求饶。 燕含山等人哪里还去管,照旧依着先前的惩罚,被侍卫拖出去了。 众侍婢被带走之后,后花园这才恢复了平静,燕含山方回过头,看了看陶如菁,又看看那小婢,只见小婢正颤抖着,爬爬跪跪的去拾掇洒落在地上的冬青和龙柏。 燕含山走过去,捡起了小锄头,道:“你种这些作甚?” 小婢一边抹泪,一边道:“回,回世子,这本是边境草植,奴婢今日到集市上,见了这些秧苗,不禁想到边境的生活。奴婢,奴婢也不过是想在园子里头,种上熟悉的草植,以缓思乡之苦。” 燕含山听到小婢如此说,不禁有些动容,倒是小婢见他不言,只当他是生气,故而又赶忙补充道:“奴婢实不知阳都人家,竟有这等忌讳,奴婢当真不是故意的,求世子饶命。”她边说边磕头如捣蒜,倒像是认为自己犯了弥天大罪一般。 燕含山嘴角动了动,只是将锄头递到她的跟前,秦芩看了看燕含山,细腻如他,当即就明白了燕含山的心思,便道:“你但种无妨,燕世子何曾有半点要责罚你的意思了。”说完,顿了一顿,想到什么似的,又补充道:“你可别忘了,燕世子同你一般,也是从边境来。” 那婢子听秦芩这般说,感激得什么似的,一个劲谢恩不已。 第一百三十三章同病相怜 陶如菁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只到末了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些奴婢,竟都是梁念波安排过来的。 “陶小姐,燕某多谢!”燕含山走到有些失神的陶如菁跟前,抱拳道。 陶如菁这才回过神来,心想,什么?作何谢我? “还真不知燕世子这‘谢’从何来,我本是外人,无意插手府中之事,搅扰了府上太平,应该我赔罪才是。”陶如菁边说,边施了一礼。 秦芩摇摇头,把手中的高丽纸折扇一展,摇头道:“陶小姐,这可不是你理解的那么回事,我看,燕兄是该好好谢谢你才对。”看到陶如菁一脸的困惑,秦芩意味深长的道:“你要知道,你可是为他扔掉了一个烫手山芋。” 说完,他又转向燕含山,道:“我说的对吧。”燕含山笑而不语。 燕含蕊取了风筝,再又折回道园子里头,却不见了陶如菁,赶忙跟着四处找,却踪迹全无。正噘着嘴,有些沮丧和生气的自言自语:“这人说不见就不见了,一会子大夫来了,可上哪去寻得。” 正想得出神,林崇“倏忽”从道旁跳了出来,看到燕含蕊,便一脸神秘的凑上来,亢奋的道:“小姐,小姐。” 燕含蕊被他的突然出现,吓唬了一跳,但见他表情夸张,知是有事,便问道:“又有什么新鲜事情,赚得你这等表情?” 林崇兴冲冲的道:“小姐,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边说,边凑得更近了些,故意向燕含蕊问到:“咱们府上有一干奴婢婆子,是当初老夫人、夫人和你入都那日,丞相府梁小姐指派过来的,您还记得吧?” “当然记得啊,怎么了?”燕含蕊听到是这事,一时就扫了兴,要知道为了这事,侯府不得不面上要领梁念波的情,否则只怕被人指着脊梁骨,说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可这其中的不便和尴尬,只有侯府的人才知道,这些个侍婢婆子,仗着是从丞相府过来的,偏就自侍比其他从边境来的婢子高了一等,倨傲得实在有些不像样,使唤办事倒是熟门熟路了,可终究是那头来的人,有时侯府众人想要说有些话,还得屏退左右才放心。 因此,燕含蕊冷着脸,推开林崇,道:“若是关于她们,我却不想听了,你快些让了我,我还要寻人呢。” 林崇听说,撇了撇嘴,道:“小姐要寻的人,必定是陶家大小姐咯。”说完,他跟在后头,悠悠然抱着手,脸上还有几分得意,似乎认定了燕含蕊会转过来求自己。 “啊,好啊,你竟然知道还不早说。”燕含蕊转过来,一拳头就打在林崇胸前。 林崇吃了疼,干咳了几声,捂着胸口道:“小姐,你可真够狠。”说完,又蹿到燕含蕊前头,勾了勾手指头,意思是你跟着我来。 走了一小段,林崇叹了口气,道:“不行,我还是得和你说说,要不然我憋得慌。” 燕含蕊冷笑一声,道:“哼,早就知道你是最憋不住屁的,看在你带我找如菁姐姐的份上,你说吧,我听着呢。”燕含蕊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 林崇“嘿嘿”干笑了两声,道:“这事我说出来,保准大快你心。对了,这是还得益于陶小姐呢。” “得益于她?此话怎讲?”燕含蕊来了兴致,边走便问道。林崇便将陶如菁先前所言所行说了,尔后道:“方才,就在方才,公子借着这一契机,将那些个奴婢都撵出去了。只怕剩下的,也不能久留的。” 燕含蕊听完,脸上难掩惊喜之色,抚掌大笑道:“我这趟请如今姐姐过来,可真是赚足头了。”高兴了一阵,忽又萎靡下来,喃喃道:“这可不好,如此一来,只要这些恶婢有意告状,岂不是就要挑起梁小姐对她的不满。” 两人正说着,就见燕含山,秦芩和陶如菁几人迎面走来。 “如菁姐姐。”燕含蕊笑着蹦着来到陶如菁跟前,拉着她道:“你可真是我们侯府的贵人。” 随后,几人又在园中逛了一回,有人来回,说是大夫来了,燕含蕊这才拉着陶如菁走了去。 燕含山和秦芩听说陶如菁身体有恙,也不安心起来,两人前脚刚走,后脚就跟了去。 不多时,大夫出来,燕含山赶忙凑上去问道:“是何症?”大夫摇摇头,道:“依我拙见,这却不是病症,分明是中了毒。这毒物性烈,侵蚀到小姐的血液之中,只怕要常常发作。” 众人一听,皆是讶然不已。是什么人下毒,可有救?……众人甚是关心。 大夫见众人焦心,赶忙又道:“诸位切莫心急,方才和小姐已然问明缘由,她这是不慎误饮,幸好她自知那是毒物,故而在饮了之后,及时催吐。” 燕含蕊却等不及听他再细说,问道:“你只要捡重点的说了,这毒危害几何?”因着燕含山本就是病体毒身,全家人跟着饱受煎熬和焦心,现今又来了个陶如菁,也说是中毒,这怎能不叫她灼心。 大夫见状,忙回道:“无性命之忧,却常遭毒发之苦。寻常配方解不了毒,只看她自身造化,若是有朝一日,得遇高人,兴许会有解毒之望。” 燕含山原本就有些冷冽的脸,而今更像是山雨欲来,听到大夫所言,一把拉着他的衣领子,质问道:“你呢,那你呢,你不能帮帮她。” 正说着,只见陶如菁挑起帘子,从里头出来。见燕含山如此,过去站到两人跟前,轻轻拨开燕含山的手,道:“燕世子,小女子多谢你挂怀,只是这命中劫难都是冥冥天定的,我自是无妨,况且方才大夫也说了,这不伤及性命,你再不要强人所难。” 说毕,又转过来对着大夫道:“多谢!”燕含山这才放了那大夫,大夫忙忙的辞了出去。 燕含山自己身中奇毒,深受其苦,眼见陶如菁也若此,心中不禁哑然失笑,这真像是上苍的玩笑,同等遭遇的人,偏偏让他遇见了。因着同病相怜,燕含山对陶如菁的情愫又莫名的多了几分。 第一百三十四章交恶 众侍婢被杖责之后,按着先前燕含山的意思,都被撵出了侯爷府,和别人家撵人不同,侯府撵走这几位的时候,还给支配了银钱,这些银钱足够她们开支大半年的。 “影心姐姐,我们现下可如何是好?”被杖责三十的侍婢,一瘸一拐的跟在影心身后,问道。 影心看了看其余几人,思量之后,道:“随我来,我们回丞相府去,侯府的人,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头,那就是在打丞相府的脸。” 众人觉得有道理,便跟着去了。 及至午后,众人到了丞相府门口,侍卫见到有几个蓬头的女人靠近,即刻上前驱逐。影心赶忙凑上前,道:“爷,你且看看我,我原是丞相府里头侍婢,前些时日还来过的。” 那侍卫听说,这才想起的确是见过的,便皱了皱眉头,道:“既是里头的人,怎的变成这副样子。” 影心苦苦笑了笑,道:“小爷,一言难尽,烦请您代为通禀梁小姐才好,就说影心求见。”说着,将先前准备好的一枚碎银悄悄递给了侍卫,侍卫见了,道:“好,那你们就在此地等着吧,我去通禀了,再来告知尔等。” 不多时,进去通禀的侍卫复又从里头出来,对着影心等人招了招手。众人随着影心,往里头找了梁念波来。 梁沉楚有事情刚好要来找侍卫总管叶城,刚走到门首,便看到几个行止怪异的女子往梁念波院子走了去。 “这是要做什么?”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悄悄在后头跟着前去。 跟到内院,只见女子进了里间,不多时,里头的门就被从里反关了个严实。 “影心,这是怎么说?”梁念波见到狼狈不堪的影心,吃惊不小。 影心和众侍婢一下扑倒在地上,哭诉道:“小姐,你可要为奴婢做主。”渲染了一番,影心这才支起身来,添油加醋,避重就轻的将先前在侯府受责罚的来龙去脉说了一回。 看着梁念波胸脯起伏不定,显然她已然急火攻心,影心赶忙抓住时机,趁火浇油道:“小姐,我都已经和世子说了,我是小姐指派过去的,他还是在陶家小姐的唆使下,将奴婢等人责罚了,我看着陶小姐,分明是在公报私仇,听到我等是您指派的,故意要让您难堪。” 梁念波越听越生气,一把拍在案上,咬牙切齿的道:“陶如菁啊陶如菁,别以为你和侯府交好,就可以把本小姐放在眼睛外了,你区区一个郡守府的野丫头,有什么资本跟我作对。” 躲在暗处的梁沉楚听到里头的对话,只把眉头蹙得紧紧实实的。陶家大小姐竟和侯府一家如此交好,这可真是意料之外;放下这头且不说,又思及眼下这一桩案子,显然陶家大小姐和自己的妹妹交恶是不可避免了。 一头想着,便往外头来。不多时,只见先前那些个女子也出来了,梁沉楚忽想明白了什么似的,自语道:“是了,都是这些婢子闹的。” 正要过去对着侍婢说,忽被一个侍卫撞了一下,梁沉楚道:“这么着急忙慌的做什么,脚下生风,眼睛却是不好使的。”说着,用手中的折扇,打了一下侍卫的肩膀。 侍卫赶忙赔罪,道:“公子恕罪,小的鲁莽。”顿了顿,又补充道:“侯爷府夫人过门,小的这正要去报与夫人知。” “快请!”梁沉楚听了,赶忙示意道,眼神又往那几个女侍婢背影瞟了瞟,但既是苏氏来了,便也不再好当面再去追究那几个侍婢。 苏氏从车轿上下来,站在丞相府大门口,忽见那些个原本拨过去的侍婢,竟也回到了这里,心头有些不大好的预感。 这时,侍卫来请,故而便移步往里头走了去。 苏氏见了林氏,两人先是闲叙了一番,之后,苏氏这才话头一转,说到梁念波上来。 “波儿这些时日也很少过去走动,她这一向可好?”苏氏问道。 林氏见闻,笑道:“好着呢,自从头里那广陵郡守府陶家二小姐给送了十多只雀儿过来,可就当了宝贝似的,天天在园子里头,挑逗着玩儿呢?” “这等说便好。”苏氏笑笑,夸赞道:“要说这波儿,最是体贴入微的,年前我们一家入都,她忧心我和老母亲无人做事,便从府上划拨了一批用人过去,足见她的有心。” 林氏听了,摇摇手道:“你看,你又拿这个说事,头里老夫人和你,不是已然刻意为这事,来道了谢的。你我两府世代的交情,哪里值得把这小小事时时挂在嘴边的。往后啊,这事可再不要提了。” 林氏这一番话,倒叫苏氏又不好往下说了,正在踌躇,只见梁沉楚由外头进来,他见到林氏,屈身施礼见过,林氏也跟着客套嘘寒问暖了一番。 梁沉楚清了清嗓子,坐直了身子,道:“那个,婶娘,方才听您和母亲说起波儿划拨用人过侯府的事情,侄儿就好奇的问问,那些人在府上可还用得称手。” 苏氏见问,正是个契机,便道:“用的甚是称手,他几个毕竟是丞相府这头调教出来的,支使之事,历来不叫人操心。”说到此处,顿了顿,方又道:“只是,今日里有那么几个,因着是一头过去的,难免有些拉帮结伙,故而山儿那头,便责罚了撵将出来。” “撵了?”林氏一听,只觉得未免有些小题大做。 苏氏见状,忙道:“可不是呢,山儿果然还是年轻了,下人们犯些事,那是最正常不过的,可他跟着混起来了,这不就发下狠话来。”边说,边暗自打量了打量林氏的脸色,见她稍有缓和,又接着说:“我看山儿冲动了些,便着人给她几个都发了些银钱。” 林氏听苏氏说完,便笑道:“要我说,婢子们遇上你这般的主儿,也真是造化了,都说妹妹最是温柔善良的,果真如此。” 梁沉楚在旁听者,原本就知梁念波划拨侍婢过去之举不妥,也看出来了苏氏的为难,便从中道:“对了,头里她们一同过去的,可是有十多人。” “是啊,划拨了这许多人,可不叫人心中感激。”苏氏道。 梁沉楚想了想,道:“婶娘,我这头还有个不情之请,现下侯府也算安定下来,我这头想侍弄个雀儿房,还需要人手,可否烦请婶娘将先前过去之人,给倒回来。” 林氏听闻,一咂嘴道:“咦,你个不是规矩的臭小子,怎的这般说?” 苏氏见梁沉楚分明是在替自己解围,忙递过去一个感激的眼神,道:“世侄这般说,可见不是见外之人。” 接着转过对林氏道:“姐姐,我这回去之后,便将前头去的,都送回来。咱们侯府上,比不得这头人多,盛南继续留在边境,需要伺候的也就几个公子小姐,着实用不了那许多人,更何况,先前里,还从边境带了些人手来。” 林氏见这样,便也不好再多说,这才笑着应了,又补充道:“若日后有需要的时候,妹妹可要开口,只要你说,我即可就会拨了人去。” 苏氏点头道:“那是自然,我不和姐姐见外。” 两人又闲谈了些时候,方才各自散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群臣议天灾 大雍国朝廷巍巍殿宇之上,朱门齐开,群臣上殿,皇上燕盛尧从殿后走出,坐到龙椅之上。但见他手里拿着头里会稽郡守薛铳等远臣呈递上来的奏折,龙颜大有不悦之色。 群臣中,又有奏本的一一奏过,君臣之间又议论了一回,眼看诸事问过,燕盛尧这才重新将手中的折子半展开,递给一旁的张公公,尔后对着群臣道:“朕昨夜批阅奏章,见会稽郡守启奏会稽、临城、燕塞一带,天无降雨,庄稼枯槁,已有荒年之象。” 说完,眼睛看着下头的群臣,道:“众位爱卿,会稽、临城、燕塞一带,人口众多,若真是荒年,庄稼歉收,百姓挨饿,最终必导致子民流离,背井他乡,甚至饿殍遍野,这对我大雍的千秋大业,可是极为不利啊。” 说道这里,顿了顿,眼神盯着柳尚书,道:“柳爱卿,你身为户部尚书,统管户籍、俸禄、收支、粮饷、军需,你倒是给朕说说,若天灾难免,你当作何之举?” 柳尚书见问,料定今日已然避无可避,便站出班列,向上一拜,道:“回禀陛下,臣以为,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必然是好事,可时下为中夏,未做努力,先言灾象,实为过早,依臣只见,不妨四位尚书郎中,派遣其一前往当地查验,其余人等留在都中,定赈灾之策。及至秋收,若是丰年,则更好;若实为灾年,再依议定之策行事。” 话音刚落,武班大臣中,秦翊站了出来道:“陛下,按理说,臣乃本不该插手柳尚书之事,可饥荒延年,关系国泰民安,天下太平,故而我听柳尚书之言后,有些话真是不吐不快。” 梁丞相在旁听着,心下巴不得秦翊说,但素知燕盛尧不喜百官混淆,相互插手,便道:“秦翊,你作为领侍卫内大臣,掌銮仪卫事,只管多费心思在本职上,何又跟着要插手柳尚书之事。” “丞相爷,我……”秦翊的眼神扫过柳尚书,眼神中显然有敌对之意。 燕盛尧看着底下的文武群臣,最后又将目光定在秦翊的脸上,今日他还真心想要听听他有何见解,便道:“秦翊,你但说无妨。” 秦翊谢了恩,道:“陛下,方才柳尚书之言,听来有些道理,实则经不起推敲,陛下请想想,会稽、临城、燕塞一带,是何地带,民风彪悍,气候恶劣,现今已成灾象,再要扭转,那是断断不能的,故而,依照我说,不如就在丰收的各郡各地,在往年之上,稍微多加征收比例,尔后在这些上缴的秋粮之中,事先做好划拨预算,等秋收一过,直接将划拨粮食运往受灾之地,如此一来,才不致百姓受饿,民不聊生。” 众位臣子在下头,偷偷观看燕盛尧的神色,只见他频频点头,龙颜渐悦,心头便已经有了数。 只等秦翊话音一落,陆陆续续,就有文武群臣站了出来,先后附议。秦翊看到,洋洋自得,对着柳尚书递了一个倨傲不屑的神色。 柳尚书见状,赶忙上前道:“陛下,秦翊乃武臣,只管监护皇城安宁,保陛下平安,赈灾之事他不过是想当然,他方才所言,同样看似有道理,但如若执行不当,只怕会引发其他各郡的民怨,到时候……” 不等柳尚书说完,燕盛尧一把夺过张公公手中的奏折,扔在殿下,怒道:“柳爱卿,朕素来信你,可最近些时,朕却只觉得你办事畏首畏尾,不敢推陈出新,似你这般,还如何统领户部。” 说完,也不等下头还有异议,便道:“就按秦翊所言,下去部署。”说完,又转向梁丞相道:“明道,你作为百官之长,帮着朕总理百政,这次赈灾举措,你多费些心思。” 梁丞相和秦翊对望一眼,眼见目的达成,眼底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得意。 “陛下,此乃臣分内之事,陛下尽管放心,子民之患乃为天下大患,个中厉害臣自是最为清楚不过,臣一定亲力亲为,监督到位。” 燕盛尧满意的点点头,尔后对着张公公点点头,张公公于是对着下头道:“退朝。” 群臣已走,柳尚书还站在原地,神色有些仓皇焦虑,似乎还有话要对着皇上说。 燕盛尧见状,冷哼一声,将龙袍一挥,道:“柳爱卿,时候不早了,只怕府中还等着用膳,不如早去了罢。朕也累了,就要去歇息。”一面说着,一面一挥龙袍,扬长而去。 柳尚书只好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戚戚然走出金銮殿。 回到丞相府,林氏见梁丞相脸色大悦,便问道:“老爷面带喜色,莫不是有什么喜事?” 梁丞相听了,赶忙将面色调如寻常,尔后伸手摸了摸脸,反问道:“有吗?” 林氏见状,便轻轻笑了,道:“老爷,你往日里总是不苟言笑,孩子们见你威仪,都不大敢近前的,要我说,你这和颜悦色,才最讨人喜。” 梁丞相听完,指着林氏道:“也就只有你敢和我这般说。”顿了顿,又道:“严父慈母,方不适教养之道。” 说道这里,忽然想到梁沉楚,不禁又有些不悦,道:“我梁明道一生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上能辅佐天子,下可以安抚万民,可你看看他楚儿,他哪里就能替我分忧,更不用说在仕途上有建树。” 林氏见又说回了梁沉楚,知道这个丞相府的长公子,一向是丞相的心头大患,弄不好又要大发雷霆,拉将来训斥一顿,便赶忙递了一杯沏好的上好龙井茶过去。 梁明道接了,一面喝茶,一面道:“要我说,这楚儿和波儿,可恨生错了性别,论谋略论断,波儿只怕还要胜她哥哥一筹,若波儿身为男儿身,哼,立业可待。” 说完,又紧紧蹙着眉道:“可你看看,你看看他梁沉楚,整日里游手好闲,哪里还有点丞相府长公子的样子。” 第一百三十六章都中特派使 林氏一心想要去掉梁丞相心头的怒气,便道:“老爷,依妾身看来,不如你给楚儿派些差事,这样一来,心头有了记挂,他在没有精力到处游手好闲了。” “嗯”,梁丞相听着,点了点头,觉得林氏说的有些道理,又想起今日朝堂之上,群众商议的灾情一事,便道:“眼下刚好了,就有这么个好时机。” 林氏听了,坐直了身子,一脸好奇的道:“老爷,是什么差事,你倒说来听听?” 梁丞相便将前头说与林氏听了,林氏听罢,先前本有的喜色顿时不见了,只见她欲言又止。 梁丞相自自是明白林氏的意思,宽慰道:“你大可放心,虽说会稽等郡民风彪悍,但有含山同行,就如同有了护身符,毕竟是世子之身,陛下自是要多多加派暗卫和护卫。” 林氏听了,先是一惊,又是一喜,道:“老爷的意思是,山儿此次也同行。” 梁丞相点头道:“燕世子入都大半年,是时候参与朝事了。陛下虽过问甚少,我确是要在心些。” 林氏嘴角动了动,道:“老爷,当年侯府对咱们,可是多有恩情,今日他侯府门前冷落,陛下疏远,您能够多加搀扶些,燕侯自是心下感激的。” 正说着,叶城进来报说:“丞相,秦将军求见。”林氏听说,赶忙站起来,道:“老爷既是有公务要忙,妾身这就先去了。”说完,有侍婢搀扶着,施施然往外头走了去。 不多时,秦翊便进来了。 “丞相,今日朝堂上之事,只怕以柳尚书为首的众人,还有不服的,若他几个还不服气,又二度入宫觐见,你说会不会……”秦翊有些担忧之色。 梁丞相听了,哈哈大笑,道:“怎么,秦将军这话是不信我了?”秦翊听了,刚忙抱拳道:“哦,不不不,下官既然誓死跟随丞相,那必然是最信得过丞相的,只是这事吧……它毕竟是大事,陛下自是要三思而后行的。” 梁丞相摇摇头,道:“你只管按照计划行事,至于陛下的决策,你就不要费心了。”说吧,倒是又想到另外一桩事情,便道:“对了,燕盛南之子燕含山,半年前入都,下查详情之事,我会和陛下商议,派他做主导前去。” 秦将军听了,蹙蹙眉,有些不解的道:“丞相,这,让他去,这对燕侯一家来说,可是在皇上露脸的好时机,您这是……” 梁丞相道:“我自有我的打算。” “是是是。”秦翊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点头应和道。 林氏过来找到了梁念波,梁念波提起先前燕家送回奴婢之事,余怒未消,道:“母亲,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帮着婶娘说话,你倒是看看吧,女儿这么有心的安排了上好的侍婢过去,如今倒好,都给倒了回来,您说这不分明是在打我的脸嘛。” 林氏轻轻拍了拍女儿的手背,宽慰道:“波儿,此话你可不能乱说,影心等人那的确是犯了错,人家才给撵了出来的,至于后面那些个,可是你哥哥这头要的人,还不是为了你想要的雀儿房。” 梁念波将嘴巴一噘,见林氏说的不无道理,也只好不再多说了。 又过了几日,侯府众女眷正在后花园赏荷,忽听到有人来报,说是朝中的张公公来了。老太太和苏氏交换了眼色,相互看看,正不知是福是祸,都怏怏的往正堂来。 不多时,张公公由侍卫领着,打外头入了内院,先是打了招呼,叙了几句,尔后方表明来意,说是来降御旨的。 众人听说,慌忙拜倒,以接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会稽、临城、燕塞一带,有表上奏,言明大旱降世,庄稼或将歉收,特命燕含山为特派掌使,前往刺探详情,一月时日供考,后要写表上奏。即日成行,不得有误。钦此。”张公公念毕,将手中的一方帛书往燕含山头上递过。 燕含山接过来,众人齐呼万岁。 张公公传完了旨后,看着燕含山,两眼含笑道:“燕世子,为着这一趟差事,梁丞相可是在陛下面前磨破了嘴皮子的,这原本吧,柳尚书那头的意思,是要从治下抽调一名尚书郎前往的。” 燕含山也笑笑,道:“多谢张公公提点,择日我必前往丞相府,向梁丞相以示谢意。” 张公公点点头,对着身后跟来的宫中侍卫,道:“你几个,把物件都拿来。” 身后的侍卫答应了,鱼贯上来,手里捧了些宫中时兴的布匹绸缎,张公公对着老太太和苏氏道:“老夫人,夫人,这是皇后记挂,知咱家前来,特让我带过来的,你们可都收了。” 老太太听说,忙着人上前接了,摆在正厅供几上,又谢了一回,留张公公喝了茶,又给了些辛苦的银钱,张公公这才辞了回去。 燕含山将那圣旨奉到供几上,正在往外走,老太太叫住他,吩咐道:“山儿,现今回都,咱们侯府就如一潭死水,是时候注入些活流了,你可要多上些心,唯有如此,方不负你世伯的一片美意。” 燕含山听了,脸上掠过一丝难言的表情,随后笑答:“祖母奶奶放心,孙儿自知明白的。” 苏氏在一旁看着,及至燕含山说完,才略有忧色的喊道:“山儿。”燕含山来到苏氏面前,苏氏道:“却不管怎么说,你的平安是最最紧要的,你这一走,又是小一个月,我看不如秦芩和林崇都跟了你去,他二人在你身旁,才能叫我略微放心。” 老太太在旁听说,点头道:“嗯,这话极是,秦芩那孩子,虽说身子骨不大好,却最心思细腻的,只怕山儿有考虑欠妥的地方,他也能帮着考虑到;至于这林崇嘛,多年跟随山儿左右,自是不能离了的。” 燕含山点点头,算是附议。 及至日薄西山,梁沉楚兴冲冲过来,说是刚接了圣上旨意,让他随燕含山前往,辅助左右。老太太和夫人听了,这才又多放了些心。 燕含蕊见燕含山不日就要外出,想到他的病体毒身,赶忙拉着林崇和秦芩,左叮咛右嘱咐。 第一百三十七章送行 这日,广陵郡守府中,燕含蕊过来找陶如菁,顺便拿了些药草过来。 “这又是什么?”陶如菁一面接来,一面就要打开来看。 燕含蕊道:“我啊,是替燕含山过来跑腿的,那日因着知道了你中了毒的事情,他可是时常挂心的。” 说完,顿了顿,眼睛直愣愣盯着陶如菁道:“这些都是边境送来的,说是能够解百毒的良药,你且收着,日日按时按量煎服了,假以时日,就将你体内的阴阳调和了也说不准。” 陶如菁听说,又谢过了,尔后将药包交给小菊去放了,方才又道:“是了,既是你哥哥的意思,你可要待我谢过他。” 燕含蕊挑了挑眉头,道:“若你真有诚意,你就自去对他说谢,何须又要劳动我?”说完,兀自坐了下来,端起桌上的茶水盅子,嘬了几口。 陶如菁看燕含蕊如此,便笑了笑,道:“得了得了,日后遇见,我自是会说的。你这是诚心打趣我呢?” 燕含蕊一下站起来,拉着陶如菁摇摇头道:“我可还真不是打趣你的。”顿了顿,又道:“你还不知道,燕含山今日就要远行了。此去只怕短则一月,长则,长则……那就不好说了。” 陶如菁听说,面色微讶,道:“什么,他要远行,那他,他身子这般,可怎么吃得消?” 燕含蕊拉过陶如菁,道:“时候也快到了,你快随我来。”说着,拉着就要往外走,陶如菁不明所以,只好跟着就走了。 燕含山、梁沉楚和秦芩等人,收拾打点完毕,便一同往城外走来。走了有一段,只见前头有人拦了道。 及至走到近前,才看清前头的正是燕含蕊和陶如菁。燕含蕊走到路中央,挡住道:“此路是我开,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梁沉楚看到,一脸嫌弃的道:“幼稚!” “你说谁呢?”燕含蕊双手叉腰,一脸的不服气和挑衅。梁沉楚见状,一扬马鞭,催马向前奔驰,燕含蕊见状,吓得赶忙跑向路沿,梁沉楚拉了马缰,哈哈笑了起来。 旁边众人看见,也都跟着笑起来。燕含蕊吃了亏,心头不服气,噘嘴道:“不过玩笑,你还真来,我看你就是居心不良。” 两人吵了一回嘴,燕含蕊赶忙回身拉过陶如菁,道:“对了,对了,你可耽搁了正事。”说着,走到燕含山众人近前,道:“如菁姐姐,知道你等人要远行,心中牵挂,特来辞行来了。” “哎,明明是你……”陶如菁有心要分辨,燕含蕊哪里容她分说,接过话头道:“如菁姐姐,他们可是公务在身,要赶时间的,你有什么话还不赶忙说了,耽搁了他们的时间,可是不好交代的。” 燕含山和秦芩从车轿中下来,和陶如菁打了招呼,陶如菁看着燕含山,无非是一些无关痛痒的嘱托。 此后,众人复又启程,燕含蕊和陶如菁看着他们渐行渐远,直至在车马随从全然消失在官道尽头,这才打道回府。 秦嬷嬷见到陶如菁房中放了草药,赶忙小心翼翼拿了一些,想要送到柳姨娘房中,梵芷在后头看到,赶忙咳嗽了一声,道:“秦嬷嬷,这是燕小姐给大小姐的药草,专门补中气的,你这拿了是要做什么?” 秦嬷嬷被梵芷吓了一跳,赶忙道:“你个死丫头片子,走路没声音的吗,我这不是见这些草药,想着是前些时日大小姐用过的方子,故而要拿了去验验,免得除了什么差错。” “我看不必了嬷嬷,侯府的物件,总不能还害死人的,你这么冒然拿去验了,知道的说你紧张小姐,不知道的还说你连侯府都怀疑,到时候,可就吃不了兜着走的。”梵芷说道。 秦嬷嬷听梵芷这么说,这可是大罪名,不禁一哆嗦,赶忙将草药渣屑悉数放回了。 陶芳菲听说燕含蕊急急来府,接了陶如菁走,不知又是何事,赶忙来找到柳姨娘相告。柳姨娘劝了一回,陶芳菲不悦,道:“母亲,要我说,这燕含蕊,虽是侯府人家的小姐,却终究是不懂礼数的。” 柳姨娘被陶芳菲这话给唬了一跳,赶忙制止道:“菲儿,饭可以乱说,话可不能乱讲,你这般说,若船到外人耳里,还说你是大不敬的。” 陶芳菲正在气头上,哪里管的了这许多,依旧板着脸色道:“母亲也不想想,她毕竟是晚辈,哪次来府上,都是直奔那小贱人那头,哪里就来过问你这长辈了。” 不等柳姨娘继续说,她又道:“你想想看,虽说她是侯府的小姐,可也要遵‘仁义礼智信’,她这般放肆无度,显然就是不把我等人家放在眼里。” 陶之远在门外听到里头这么说,便踱步进来,道:“菲儿,休要胡言乱语!这侯爷府的小姐,自是天真烂漫,玩性大了些,但切莫说道教养上去了,这是给侯府老夫人和夫人打脸呢,传出去,对我郡守府可大为不利。” 陶芳菲见到陶之远来,赶忙禁了声,频频点头道:“父亲所言极是,我不过一时性急。” 话虽这般说,陶芳菲心头却是更为不悦的,她很是明白父亲的心思,不过是因着陶如菁和侯府交好,父亲也有心攀高枝,两者看似能够相互成全,故而陶之远这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若是换了寻常人家的姑娘,只怕早要责令陶如菁断其往来的。 柳姨娘历来是会看势头的,见陶之远不悦了,赶忙瞪了陶芳菲一眼,道:“菲儿,你不可无状。” 说完,转而笑向陶之远道:“对了,老爷,前些时日,我听说菁儿在侯府,和丞相派过去的侍婢,发生了争执,可真有此事?” 陶之远听了,蹙了蹙眉头,有些不明所以的答道:“哦。有这样的事情,我却是不知道的。说来听听。” 柳姨娘便添油加醋说了些,陶之远越听眉头皱得越紧,及至柳姨娘说完,陶芳菲赶忙接口道:“方才菲儿听来,觉得姐姐所行实为欠妥。” 说着,转向陶之远道:“爹爹你想啊,这么一来,不是在与丞相府难堪吗?” 第一百三十八章夜半府衙 柳姨娘和陶芳菲之意,就是想破坏陶如菁在陶之远心中的地位。陶之远素来重视和各府关系,听两人这般说,心下确有暗自责备陶如菁的想法。 这日,燕含山等人来到会稽地界,举目望去,盛夏之际,原本应是草木葱茏,但目之所及,都是蔫了头儿的枯草败叶,燕含山命林崇拉过自己的青骢马来,翻身骑了上去。 林崇抬头看了看炎炎烈日,十分担心他身子吃不消,于是上前要劝他入轿,可想来哪里这么容易劝得动,话没说上两句,燕含山已经打马而去。 眼见土地干涸,赤地千里,田间地头的庄稼已然枯槁殆尽,燕含山只觉得双目也被灼伤,薛铳上书之时,仅仅只是有灾象,而时过半月再来看,显然已能判定,这必是灾年无疑。 燕含山身后的梁沉楚和秦芩,看到眼前的场景,也久久沉默不语,林崇却是按捺不住了,道:“公子,会稽本是江南鱼米之乡,如今遭此大旱,只怕不仅庄稼颗粒不得收,就是那些依靠打渔为生的渔民,也不得不歇业了。” 燕含山缓缓闭上眼睛,想到在边境的时候,父亲燕盛南曾经反复和自己说起,百姓乃衣食根源,不管身居何位,永远要爱民如子,燕家对封地子民的恩恤那也是有目共睹的。所以在燕盛南的封地上,举凡百姓,对燕家无不敬之爱之。 如今,这江南大地,如此萧然景象,加之这里人口密布,燕含山想都不敢想,秋来之后,面临的会是什么局面。 “含山兄。”眼见燕含山双目潮红,面色沉郁,梁沉楚忍不住喊了他一声。秦芩也看过来,秦芩自是知晓燕含山的心思,不等燕含山说话,便道:“大灾已成,万民难安,我看眼下只有赶紧到郡守衙去,共同商议赈灾之法最为紧要。” 燕含山点点头,道:“大旱之后,多有蝗灾,瘟疫,甚至地动,如此一来,唯恐……”燕含山看了看周围众人,没有再说话。 梁沉楚一向深居丞相府,不为世事,如今听燕含山一说,又看看眼前,心中不禁也感慨万千,焦灼不已。 几人复又登了车马,一路往会稽郡守府衙去了,到了府衙,已是入夜时分,众人本要找官店歇息,不想看到府衙还有灯火。 “等等,进去看看。”燕含山说。 林崇点点头,先一步走近府衙之前,两个看门的衙役拦住了,问道:“尔等何人,半夜三更来此作甚?” 林崇觉出有些不对,转念一想,想着先不说出实情,便道:“哦,官爷,是这样的,我家主子要入皇都,路过此地,失了些贵重物件的,这些物件乃是被强人索去,一时无奈,路过府衙,见还有光亮,故而主人派我过来看看,顺道问问,这事儿郡守爷可管得着?” 两名衙役听这话,这才又好好打量了一下林崇,其中一人叹息道:“若是往时,这事儿郡守他一定是要管的,只是今日今时,郡守铁定是管不了的了。” 林崇听这话的意思,以为是说今日来的太晚,便作揖笑道:“官爷说的甚是,甚是,那明日一早,我同我家主子爷再来禀上也不迟。”说完就要走。 不想那衙役又摇了摇头,道:“明日来也没有用,你也不看看外头什么情况,如今灾年当头,你等还敢从这段路,物件不被强人索取,那也是难事。要我说,你等就当舍财免灾,还不如趁着夜黑,早些起身赶路,只一日半日的,便可脱了咱们会稽地界,到时候,也算是脱离危险了。” 林崇听这衙役的话,倒是忠言逆耳,但有一点不明白了,便问道:“这么说来,里头的郡守爷,竟也不能替我等主持公道了?” 另一名衙役听说,面上有不耐烦的愠怒之色,道:“不要再和他啰嗦,什么时候了,赶紧赶了去吧。” 林崇见状,也不再多问,回来到车轿旁边,把所见所闻和燕含山等人说了,燕含山听了,心中着实恼火,只怕这一郡之守,此刻半夜三更还在郡守府衙,说不定就是在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毕竟这种事情见的多了,举凡灾年,许多为人父母官者,不但不关心子民,反而想要借机发国难财。 沉思了一阵 ,燕含山一挥手,道:“前头有住店,咱们就随便寻了,先安顿一夜,明日再做打算。” 依照燕含山之言,众人在离府衙最近的一家客栈安顿下来,燕含山要了临路的一间屋子,住进去之后,便打开窗户,对着郡守府衙打量了又打量。 “公子,要不,先歇息了吧,这郡守的事情,明日一早,在过去细查。”林崇见燕含山心事重重的样子,又着实担心着他体力不支,便出言劝道。 见燕含山不动声色,便又道:“热水已经备好了,你就先去趁热盥洗了。” 不想燕含山回了身来,似乎对林崇先前说的都没听到,只是道:“林崇,把我的夜行衣取来。” “公子,你,你这是还要去哪儿?”林崇惊讶的看着燕含山,脸上极为不解。 燕含山眼睛盯着府衙的方向,伸出一个指头又指了指,林崇当即明白燕含山的意思,也知道他下了决心要做的事情,断断是不可能阻止得了的,只好依照他的吩咐,取来了夜行衣。 燕含山迅速换好之后,打开窗户,纵身一跃,便消失在夜色之下了。 “哎,劳碌奔波的命!”林崇看着燕含山消失的方向,摇头叹息道。 不多时,燕含山便来到了府衙房顶之上,他轻轻翻动瓦片,向下望去,不禁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只见一个瘦弱的老人,正借着微弱的烛光,伏在案上,在翻弄批阅着案上的书简册子上挥笔。他的面前,册子已然堆砌了整整一撂。 那瘦弱的老人批阅了一阵,又站了起来,不时摇首叹息。 燕含山看到此番情形,料定其中必有缘由,正要走时,只见那老人痛苦的伏在案上,似在抽噎,抽噎一阵,只怕是心中有怒火,便又一掌拍在案上,将案上堆积如山的册子悉数推掉在地上。 第一百三十九章会稽父母官 外头衙役该是听到了里头的动静,便开门进来,嘴里喊着:“薛大人,薛大人,这是怎么了?” 不一会,府衙又来了多个,燕含山直看得奇怪,看眼前这般情形,只怕这些衙役也都是跟着通宵达旦,不事歇息的。 心头想着,又往下看,其中一个衙役扶了那个被称作薛大人的老人,另外几个重新整理着落在地上的册子。 一切收拾妥当之后,其中一个班头样子的人,将手挥了一挥,道:“赶紧的扶了薛大人去歇息。”扶着的人应了,班头又对另外一人说:“先前给大人准备的粥,这会子只怕是冷了,你去热了,端过来,薛大人这好多时没吃了。”另一人应着,也走了。 不大功夫,下头恢复了安静,班头顺手关了门,也走了。燕含山在上头,看到那班头并未上门栓,便等众人走远了些,纵身一跃,从房檐上跃下,轻轻推开房门,来到案前,将那册子打开,接着微微月光,细细看了一回。 只见那些则子,无非是下属地方官上呈的陈情表,无外乎都是些灾情查验告知,还有些是余粮账册。燕含山看到,只觉得鼻子有些发酸,心下知晓,方才那老人,只怕就是这会稽郡守薛铳薛大人了。这么说来,郡守府半夜灯火通明,薛大人夜半三更还在批阅册子,必是个忧国忧民的好官了。 林崇铺好了床铺,坐在几上,只专心等着燕含山回来,忽听到外头响起了敲门声。林崇赶忙站起来,喊道:“公子,你回来了。” 说着一手打开了门,却见外头站着的并不是燕含山,而是秦芩。他一手端着茶盏,上头还放了些牛肉和包子,都是热气腾腾的,让林崇看了,只觉得还怪想吃的。用手揉了揉肚子,咽了咽口水,伸手就想去拿个包子。 秦芩见状,笑了笑,轻轻侧了侧身,错开林崇,将手头的茶水吃物放到了案上。 林崇撇撇嘴,有些不乐意的道:“秦公子,你看看你,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吧,我这是在想着,像你这样的人,怎么能亲自做这些粗使活呢,我不过是想着给你接过来……”说完,自觉得自己说的这番话自己都不能相信,便又没说了。 秦芩又笑了一下,并不搭言。林崇凑上来,坐下道:“秦公子,你这是做什么,这么晚了你不睡觉。” 秦芩指了指这屋空荡荡的睡榻,道:“你家主子还不是没睡,料到他没睡,我这才端了这些过来的。嗯!”说着,用手比划了一下,又指了指案上的吃物。 林崇咽了咽口水,道:“燕公子,燕公子他去茅房了,这一路来,酷暑炎热,肠干肚燥的,只怕一时半会解决不好,我一说你就应该明白的。”林崇讪讪的道。 秦芩听完,将眉毛一挑,道:“哦。这样啊,不过呢,依我看,是时候回来了。” 正说着,就听到窗棂响了一下。 “嗯?”秦芩笑着,抬了一下眼,努了努嘴,示意林崇去开窗户。林崇赶忙站起来去了,燕含山在外头道:“好你个林崇,成心的吧,关了这窗户做什么?” 林崇赶忙将燕含山拉进来,道:“我本以为你回来,不走这条道的,谁知道你还要从这头进来。” 燕含山进来站定,就见秦芩在中间坐着,气定神闲的看着自己。便看了看秦芩,又看了看林崇,扬手作势要打林崇,林崇一闪身,道:“又要打我作甚?” 秦芩笑着站起来,道:“这你可不能错怪了他,是我自己的过来的,和他无关。”说完,指了指案上,自己对面的一盏热茶,道:“比我预料的回来晚了些,不过也无妨,这酷暑嘛,夜晚也不见得太冷,这茶温度尚可。” 燕含山见什么都瞒不过秦芩,便点了点头,也不再说什么,就在秦芩面前坐下,端着茶盏喝了一口。 秦芩看了一眼林崇,告嘴道:“方才,你这位贴身随从,可是说你上茅房了,还……” 不等他说完,林崇连连摆手,道:“公子,公子,别听他的,我那不是,不是怕暴露了你的行踪么我。” 燕含山和秦芩见他这般,都笑了,秦芩勾了勾手指头,林崇会意,赶忙围了上来,伸手就抓了个包子,道:“我就知道,你不会饿着我。” 秦芩清了清嗓子,恢复了严肃的神色,道:“说说吧,那边是什么情况?” 燕含山看了看外头,沉吟了许久,这才道:“只怕,事情不是我们所想的那样。”说着,站了起来,踱步到了窗口,感慨道:“这是会稽之幸,却也是他的不幸?” “他?你是说?”秦芩也跟着站起来。 燕含山道:“我方才看到薛大人了。府衙之所以还亮着灯,正是他通宵达旦,批阅地方呈上来的册子,都是些前年的余粮调查,各地仓库数量等等。” 秦芩蹙眉点头道:“这么说,这位薛大人,倒是在积极的部署赈灾之事了。” 燕含山点点头道:“是啊,看他忧心忡忡,呕心沥血,为人父母官,到他这份上,也实属不易了。”顿了顿,又道:“明日天亮,我这就到郡守府去拜会。” 说完,看了看林崇,道:“你去准备些物件,我们也应该略带些心意去。” 林崇在一旁听着,只觉得薛铳这名字很是耳熟,想了想,一拍脑袋,自言自语道:“对了,那次潜入郡守府,我这头假扮的不正是会稽郡守第九子吗?” “你在那嘀咕什么,我说的你可听进去了?”燕含山问道。 林崇这才回过神来,“哦”了一声应了。 两人复又回到案前,说了些今日所见,灾情发展,赈灾举措等等,只说到东方有些翻了鱼肚白,秦芩这才离去。 燕含山这头,虽说秦芩走后,已然躺到榻上,却是辗转反侧,久久不能成眠。 既是睡不着,索性也就不睡了,翻身坐起,自己掌了灯烛,坐到案前,展开笔墨纸砚,就要写本上奏。 外间的林崇累了一天,已然沉沉睡去。 第一百四十章搬弄是非 朝堂之上,燕盛尧坐在龙椅之上,又问起群臣会稽等地旱灾之事,他先是问梁丞相:“明道,燕世子和令公子那边可有信来了。” 梁丞相“嗯”了一声摇摇头,道:“陛下,您为着灾情之事日夜悬心,可孩子们这才刚去不几日,只怕没有那么快的。” 燕盛尧叹了口气,道:“朕近日收到几份越过郡守,直接上给刺史的地方官员陈情表,说这会稽郡守薛铳,眼见大旱即来,采取的是消极应对之态,这也就罢了,还私自屯粮,这一点,一定明察,若是真的,我看他有几个脑袋,竟敢如此放肆,不顾黎民倒悬,只管中饱私囊。” 梁丞相道:“陛下所言,老臣也略有耳闻,想起灾象初成,他便上表禀奏,却不积极治下,由此可以判定,他所采取的,只怕的确是消极处理的态度。” 燕盛尧听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一巴掌拍在案上,道:“大胆薛铳,吃的是皇家俸禄,竟是这般为民办事的,果不是什么的好官。”说着,便道:“来人,朕要拟旨。” 柳尚书见状,赶忙站出来道:“陛下,陛下,陛下息怒,臣也有所耳闻,但是怕是空穴来风。依照臣看,不妨再等些时日,等燕世子和梁公子查明情况,再做定夺。” 燕盛尧听说,面色很是不悦,道:“怎么,柳爱卿,你这是担心朕偏听则暗,可我告诉你,朕手头的折子,就像是一双双眼睛,已然表清,薛铳乃中饱私囊之徒,难道这些折子也能骗了朕不成。” 一时间,伴随着燕盛尧的盛怒,朝廷之上,顿时鸦雀无声。 柳尚书下头的尚书郎中,有人暗暗给柳尚书递出眼色,示意他不要再多说话,柳尚书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并不理会。 直等到燕盛尧稍稍有了缓解之色,这才又道:“陛下,依微臣只见,且先不管薛铳那头是否中饱私囊,不顾黎民倒悬。眼下,会稽一带的灾情,越来越重,如此下去,秋收必定不成,若及至灾地粮食尽完,才输送救灾粮饷,唯恐不及。不如,趁着未到秋收的间隙,先从去秋丰收的各郡,拨调部分粮食,先一步运往灾地,如此一来,可保灾地百姓性命,又不至他们颠沛流离,背井离乡。” 柳尚书说完,朝中官员一阵哗然,有的赞成,有的反对。梁丞相听了,哈哈大笑,道:“柳尚书,赈灾固然重要,可古往今来,灾情未发,赈灾粮饷先到,这我还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这头刚说完,秦翊站出来,也接口道:“臣也孤陋寡闻,从未听过这等赈灾的,要知道,如此一来,只怕是会让各级官员养成惰性,再不居安思危的。有了功劳,可以上表;但有了过失,或是像会稽郡,地方官压根不必做出努力,就可以坐等赈灾粮饷,自己倒是不必努力了。” “是啊,是啊。”秦翊话音一落,朝堂之上,又是一阵哗然。 燕盛尧沉吟了片刻,道:“诸位爱卿言之在理,灾情未成,粮饷先到,这必然会助长地方官员惰性。今日不过会稽三郡旱灾,若有朝一日,天下大患,那这般赈灾的,是怕是要皇城不保。” “陛下英明。”梁丞相道。 文武百官见状,也纷纷道:“陛下英明。”柳尚书一时陷入孤立无援之境,只得叹息摇头,退步回到班列之中。 梁丞相见状,又道:“柳尚书,咱们身为天下黎民的父母官,可要秉着无私公正,不能徇私枉法,虽说薛铳薛大人和你私交甚好,可咱们也不能昧着良心说话。” 柳尚书闻言,有心辩解两句,却见朝臣众人,虎视眈眈,更有皇上,也是目光如炬,咄咄逼人。柳尚书心下清楚,自己身处什么境地,只能忍气吞声,不再言语。 燕盛尧正要宣布退朝,忽然想到再过翌日,便是皇都附近,地方官入朝觐见之日,便道:“对了,明日皇都附近几郡郡守入朝觐见,不如你等皇都京官也一道前来听听,顺道也该好好议一议赈灾之事。” 柳尚书闻言,心中暗喜了些,虽说皇上当众驳了自己,但到底还是将赈灾之事提前来议了,这也不枉了自己的一片用苦良心。 这日,陶如菁从燕含蕊处得了些上好的花蜜,想要送给陶之远尝一尝,刚到了门口,就见杜仲从里头走出来。杜仲见到陶如菁,赶忙挥了挥手,示意她赶忙退出去。 “怎么了?”陶如菁瞪大眼睛,不解的问道。 “老爷心情不大好,正和夫人商量事情来着,大小姐若不是有太紧要的事情,我看不妨往后拖一拖。”杜仲说。 陶如菁点点头,谢了杜仲,杜仲这头便走了。 “到底是什么事情呢?”陶如菁心头暗暗想,于是站在廊前,想要听听看,是否能听出所以然来。 隐隐约约,只听里头陶之远道:“今日上朝,针对会稽、临城、燕塞旱灾一事,你兄长柳尚书同梁丞相的意见相悖,俩人争论不已,我这心里有些不安。” 柳姨娘听了,道:“那么,老爷的意思是……” 只听到陶之远叹了口气,道:“一头是权倾朝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梁丞相,一头是你的兄长柳尚书,虽说我两家自从断交之后,来往甚少,可毕竟这关系在外人看来,还是那么一层关系。你说我这……我这依着谁,可都不好办。” 陶如菁听到这里,心下着急,想着推门而入,但又碍于柳姨娘的在场,思及之前杜管家的忠告,不得不放下已准备推门的手。皱着眉头站在门廊里。脑袋里想着该如何跟陶之远表明自己的想法。 人命关天,这不是从权的时候,若真想天下太平,救百姓于倒悬,那必然是柳尚书的提议更为合理。 第一百四十一章借他人之口献策 陶如菁想到燕含山也正在为赈灾之事奔波,若今日他在,不知会做何处理? 一头想着,一头沉吟着,默默在门外徘徊不定。 就在这时,只见陶潜从外门进来,突然灵机一动:“是了,我身为闺阁女子,实在不便参与,可这陶潜,虽说天资愚钝,可毕竟也是获了选官资格的人,眼下,他最是适合前去挑起话头的人选。” 再顾不得许多,于是,装着若无其事的向外走去。“哟,潜弟,你这是要去找父亲呢?”陶如菁看着陶潜问道。 陶潜吓了一跳,神色慌张的点头道:“是啊。” “既是去见父亲,为什么这般魂不守舍的样子?”陶如菁不解的问道。 陶潜左右前后看了看,小声回答道:“父亲说我不小了,日后必定是要为官的,眼下会稽等地旱灾,关于这赈灾之策,陛下圣意难断,朝臣们还在议论纷纷,父亲着杜管家去找我来,说是要借机拷问拷问我。” 陶如菁听了,暗暗想道:“这可真是天助我也。”心下也明白了为什么陶潜这般紧张,原来是惧怕父亲的拷问。 “那潜弟可有了准备了?”陶如菁假意关心的问道。陶潜摇摇头,垂着眼睑,一脸的沮丧。 陶如菁假意拉了陶潜,道:“潜弟,反正没人知道,你不妨和我说说你是怎么想的,若有不妥之处,说不准我还能帮上忙呢?” 陶潜听了,面露喜色道:“好姐姐,这般最好了,你可帮帮我吧。”说着,随着陶如菁,往一旁的石屏风躲了去。 陶如菁毕竟是活了一世的人,在自己的上一世,对各种赈灾之策,多多少少也有所耳闻。于是,便一面回想听到过的那些法子,一面时不时给陶潜支招。 陶潜听完,兴高采烈,临进门之前,对着陶如菁道:“好姐姐,这回你可帮了我的大忙了,你可记住,这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陶如菁点头,举着手发誓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陶潜听了,这才放心的进去了。 柳姨娘见陶潜来了,赶忙站起来,道:“老爷,你和潜儿既要议论国事,我这就暂时回避了。”说着,站起来往外要走,和陶潜交身而过的瞬间,打量了打量陶潜,心下盼着他能好好对答。 “潜儿,你坐下。”陶之远道。待陶潜坐下后,他接着道:“眼下,关于赈灾之事,柳尚书坚持的是先从去岁丰收之郡拨粮,预先运往;梁丞相的意思则是秋收过后,若灾地难以维系,再送粮饷,这般一来,就不必加重其他郡的负担,毕竟秋收刚过,余粮甚多。潜儿,如若是你,你作何解?” 陶潜听问,站起来道:“父亲,一头是权倾朝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梁丞相,一头是旧亲柳尚书,不管父亲依着谁,可都不好办。” 陶之远听了,正中痛处,面上却不动声色,道:“可眼下,不得不表态,你若是为父,又该如何自处?” 陶潜道:“依孩儿看来,柳尚书的提议稍显合理,这对去岁丰收的郡来说,可能会暂时的加重负担,可要解决这个问题,却也不难,只要陛下下旨,彻查各郡仓中剩余粮食,留足今岁秋收之前的余粮,剩下的再视情况预先划拨到受灾之地。” 想了想,又补充道:“只要根据实际拨粮,不强行各郡划拨均等,这样便也不会加重各郡百姓负担。这样一来,岂不是一举两得。” 见陶潜对答如流,而且颇有见解,陶之远心下不禁大喜,面上却淡然道:“方才你所言,自是有些道理的。如此一来,不仅赈灾可成,而且不做均等划拨,各郡的怨言也就不会那么大。最重要的是……这梁丞相和柳尚书,两边都不得罪。” 燕盛尧用了些晚膳,提起朱笔就要批阅奏章,又看到些弹劾会稽郡守薛铳的折子,犹如火浇当头,十分不悦的怒道:“如此官员,留来可气。” 刚在气头上,有小内监进来禀告,说梁丞相求见。皇上听了,忙道:“快请,快请。” “明道,这么晚了,你还不歇息,前来做什么?”皇上问道。梁丞相见皇上面色不对劲,便关切的问道:“陛下,微臣看您有心事?” “还能是什么,这些天,朕忧心的还不就是那一两件事情,一则会稽郡守薛铳受旁官弹劾之事;二则就是会稽、临城和燕塞旱灾的之事。” 梁丞相在一旁躬身听着,边听边点头道:“陛下,陛下龙体要紧,忧心难免,但不可过度。”说着,从袖袍里头拿出一封书信,道:“这个,这个是张刺史写给我的陈情表,说的也是薛铳私自屯粮之事。” “张刺史的陈情表?”皇上听了,赶忙接过来展开了看,越看觉得越生气。 梁丞相和皇上又说了一回,这才打道回府。出了外城门,秦翊刚好等在那儿。看到梁丞相来了,为了掩人耳目,秦翊还装着是无意中相逢,道:“哎哟,梁大人,都这么晚了,还入宫面圣,只怕又是为着赈灾一事。” 梁丞相道:“是啊,是啊。秦大人这时候还亲自来巡逻,可真是难得的克忠职守。” 两人虚客套一番。梁丞相带眼看了看周围,这才道:“这事你办得好,张刺史那边来的书信,我已经移交皇上,到不日之后,燕含山上表的时候......” 顿了顿,嘿嘿干笑两声,道:“圣上他再看到燕含山的奏表,必然会将两者联系到一块,曲他的意思,到时候,哼,薛铳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两人私语一番,这才各自散了。 燕含山等人到了会稽地界的第二天,一早就要上府衙去找郡守薛铳,到了门口,却见外头虽然敞着门,里头却是二门紧闭。 “这么说,人不在了?”梁沉楚看着里头,皱眉道。 “去问问。”燕含山交代林崇上去,林崇看到看门的衙役面生,却不是昨晚上碰到的那两个,便道:“里头的薛铳薛大人,可在?” 第一百四十二章道遇挑水小子 衙役打量了打量林崇,摇头摆手道:“薛大人,公务繁忙,早上白天都不在府衙的,只有傍晚回来。” “这是做什么去了?”林崇忍不住又问道。 衙役见他有些啰嗦,问的问题也奇怪,便不耐烦的道:“你是什么人,怎么倒追问其我们郡守的行踪来了。”说着,冷脸一瞥,不再搭理林崇,林崇受了冷遇,只好回到燕含山这边,一脸不悦的道:“这些衙役,最是没人情的。” 秦芩笑笑,道:“那是你自己的问题,看我的。”秦芩说着,走上前去,彬彬施了一礼,对着衙役道:“这位大哥,我们是外乡远道而来的路人,因着途中看到会稽赤地千里,干旱在即,故而有些赈灾之策要进献郡守爷。” 那衙役因着林崇先前冒失的问题,本有了不悦之色,听着秦芩这么说,脸色却渐渐好了起来。 一个也抱拳给秦芩还了一礼,道:“这位公子,不瞒您说,这些时日,为了旱灾之事,我们郡守爷可是日日奔波,爷爷劳碌,白日里道田间地头实地考察,夜间披星戴月查看各地余粮,预测空缺,好提前做好赈灾准备。” 秦芩点头,又做了一揖,谢过了衙役,尔后转身要走,这衙役赶忙叫住,道:“公子若是时间紧急,可往城西去,今日薛大人去的方向为城西粮田。” 秦芩笑了一笑,又抱拳施了一礼。 “正好,我们也去看看。”燕含山说,秦芩和梁沉楚点点头,众人便一同往城西来了。 顺着城西的路中一直走,便看到大片的粮田,稻谷叶子均已烧焦,一片枯黄绵延,禾苗之下的土地,龟裂干涸。整个会稽大地,萧条千里,毫无生气。 路上,零星遇到几个不甘心的老农,他们站在田间,眯着眼睛望着枯苗,用手揩着眼角。 众人找了一路,却不见薛铳,林崇下马问路上遇到的一老者道:“老伯,敢问可知道薛铳薛大人的行迹?”老者摇摇头表示不知。 之后,连续又问了多人,均是不知。烈日炎炎,几人只觉得又渴又饿,四下寻找水源,却又找不到。 就在这时,刚好遇到一个的小子,用扁担挑着两个细长的竹筒,顺着灰尘飞扬的道路走来。 “公子,有水,有水?”林崇见到,高兴的就要蹦起来。梁沉楚看到,哪里还顾得许多,就像是饿狼扑食一般,不发一语就直接上去了。 那小子撒腿要跑,梁沉楚这才赶忙道:“这位小哥,我,我给你银子,我买水,我买水。”那小子听到这话,只跑得更带劲了。 一不小心,脚下绊了个石头,直接摔了个够狗刨食。众人看见,都愣住了。那小子一下子翻身坐起,命根子似的要去抓那两个竹桶,但哪里还来得及,竹筒本来是敞口的,塞了个塞子又是不严实的,一时间那水就洒落在路面上,转瞬就干了,不见踪迹。 梁沉楚长大了嘴巴,眼睁睁看着那水泼洒了,动了动干涸的喉结,脸上的表情更痛苦了一层。 那小子眼见自己辛辛苦苦寻来的水,就这么泼洒了,一下子就坐在地上放声哭了起来。 众人赶忙下马,燕含山近前屈身蹲下,问道:“小兄弟,是这位大哥的不对,我代他给你赔不是。”说着从怀中摸出一些银两,递给那小子,又补充道:“这是给你的补偿,你不要嫌少才好。” 那小子这才止了哭声,端详着手里的银钱,憋着嘴道:“我这水,可是用钱也换不来的。这种灾旱年头,就是你有万贯家私,也不见得就能吃饱喝足的。”话是这么说着,却将手中的银钱放到了怀里。 梁沉楚见状,脸上一副不可思议,无可奈何的表情,对着那小子递出一个威胁的眼色,道:“好吧,你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就你这两竹筒水,哪里就值得这许多银两。你这钱也收了,我们水也没喝到,遇到我们你算是赚大了。” 那小子听了,哼了一声,蔑视回去,道:“遇到你们,我算是倒了大霉了,你还有脸这么说,我看你压根就不是人。” “嘿,臭小子,你敢骂我。”梁沉楚说着,作势要打,那小子赶忙跑开了,却是满脸的不服气。梁沉楚捡起地上空空如也的竹筒,举起来倒立过来,抖了又抖,这好不容易才滴下来两滴。 “臭小子,说,这水是从哪里来的。”梁沉楚指着他道。 连续问了好多遍,那小子就是抵死不说,还做着鬼脸道:“好人都喝不上水,你们这些坏人,更是要渴死了才好。” 众人哭笑不得,燕含山一把从梁沉楚手中拿过竹筒,递回到了那小子的手中,道:“来来来,小兄弟,这是你的物件,你收好了。” “哼,我看你也不是什么好人。”那小子这才跑过来,一把想要扯过燕含山手中的竹筒。 燕含山将手往上一扬,道:“小兄弟,话可不能乱说,方才和你抢水的那位哥哥不是好人,可我们是好人。”说着,用手指了指自己,秦芩和林崇道。 “哪里就见得你们是好人?”那小子一脸的倔强。燕含山看着他干裂的嘴唇,挂着黑色的血迹,实在招人心疼,于是道:“是这样的,方才他问你的那个问题,若你如实回答了呢,我可以无条件答应你的一个要求。” 那小子冷眼打量了一下燕含山,道:“我看你还有几分可靠,不妨我就信你。”他用手指着不远处的一条岔道,道:“看到没,沿着这条路过去,有片树林,穿过树林就可以看到一个水潭子,那潭子里头有水。” 梁沉楚听说,一下子就来了精神,笑道:“好小子,哥哥这头谢你了。”说着,翻身上马就要走。 那小子一把拉住燕含山,从他手里夺过竹筒,尔后道:“你,你可别想抵赖,你可是说过会无条件答应我要求的。” 第一百四十三章水比金贵 燕含山笑了笑,道:“那是自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断不能哄了你去。这样,不妨你就先说说吧,看你有什么要求?” 那小子看着眼前的众人,低这头,抿着嘴唇认真的想了想,道:“我听你们声音,看你们这身行头,必然是从外地来的,既然是从外地来的,长途赶路,必然就会带了许多吃的,你只把你们身上所有吃的都给我留下。” “咦,小机灵鬼儿。”梁沉楚听到这小子说,驱马靠近他来。马蹄扬起来一些尘土,那小子用手护着眼睛道:“你个坏人,以大欺小,我不愿意和你说,你就一边凉快去。” 其余众人见梁沉楚被小子抢白了一顿,不禁都哈哈大笑起来,只觉得这小子着实有些意思。 那小子避过了梁沉楚,转而又向着燕含山,眨巴着眼睛等着他的回复。 燕含山伸手摸了摸小子的头,道:“好是好,只是我们这一趟出来,本就是随意转转的,那些带在身边的吃食,全部都放在客栈里了。” “骗人,我看你分明就是想耍赖。”那小子一噘嘴,不高兴了,黝黑的脸上只看到眼珠乱翻。 燕含山“噗嗤”一笑,道:“我可没有耍赖,我们住在郡守府衙边头的客栈,待我们寻到水源,再找个人,就能回去,你今日黄昏,可自来客栈,到时候,我自拔这承诺给兑现了。” 那小子听见,高兴的一仰头,道:“空口无凭,我怎知晓你说的是真是假。不过,既是你们住了店,然后又出来的,身上必定是有房牌的。”说着,就把手掌伸了出来。 燕含山笑着,摇了摇头,感叹道:“这会稽是什么地儿,尽养出些人精了。” 他从胸前掏出自己的房牌,递给了那小子,说:“悦来客栈知道吧?” “知道,知道,这整个会稽郡城,还没有我小十子不知道的地儿。”那小子说着,麻溜的把竹筒重新套回到扁担钩子上,一转身,就迈腿往水源的方向走了。 “嘿,我说,你不是要往进城的方向吗?”林崇问道。 “进什么城,水都被你们的人给打翻了,我这空着竹筒子回去,我娘吃什么去。”说着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 “来吧。”燕含山坐在马上,向下伸着手。那小子见了,打量了打量,道:“那我就不见外了。” 说完,也将手一伸,燕含山便将他带上马背来。 “你叫小十子啊?”燕含山问,那小子坐在马背上,左看右看的,觉着既新鲜又刺激。 只顾着左右打量了,听到燕含山的问话,只是含混不清的答应着。 转身见到梁沉楚就跟在后头,便将竹筒归到扁担的一头,用另一头作势要去戳梁沉楚。 “嘿,你小子。”梁沉楚作势要抓他的扁担,两人躲躲闪闪,嬉笑打闹着,一齐向前走去。 走了不大功夫,便见到前头很是热闹,男女老少,有的端着碗,有的拎着壶,还有的就和小十子一样,用扁担挑着竹筒。大伙站成一排。 为首的是两个衙役,他们面前摆了两个大木缸子,正用勺子给众人分发着水。 “这就是你说的水源?”燕含山问。 小十子快速的从马上跳下来,一屈身子,便钻到了队伍的最前头。 “哎,十子,你不是已经来过一次了吗,怎么又来了?”为首的一个衙役,见到他,手里举着空勺,并没有要去舀水的意思。 小十子将手一伸,指着梁沉楚道:“都怪他,他半道上抢我的水,害我把水给洒了。” “什么,抢你的水,还给洒了?”衙役看看小十子,又看看梁沉楚,面上稍微有愠怒之色。 衙役还不及说话,下面排队的众人也纷纷转身看着梁沉楚,对他指指点点。 梁沉楚算是看出了众人的不怀好意,讪笑着抱拳道:“我,我这不是……” 人群中,有个壮年汉子,赤着胳膊端着碗,眼中喷着火,道:“你是什么人,怎么竟敢抢孩子的水,小十子她娘本来就瞎,母子多不容易,你净欺负弱小,我看你准不是好东西。” 梁沉楚动了动嘴唇,有心想要分辨两句,还来不及出声,那汉子又道:“还有,这水来得多不容易,是薛大人带着弟兄们进山找来的,这途中要经历多少艰险,你可知道,你竟敢把水给洒了。我看你就一白眼狼了。” “是啊,是啊。”众人纷纷和着。 那汉子一瘸一拐走上前来,对着衙役道:“官爷,像他这等人,你可千万不要给他水喝。即便众乡邻答应,我余老五也是死都不能答应的。” 那衙役听着,一手拿过小十子的竹筒,舀了些水装进去,一面对着众乡邻道:“各位父老乡亲,小十子老娘还在家里头等着呢,就给他插个队。” 说完,又回头,对着自称余老五的道:“你放心,别的不说,就看看你这腿,跟着薛大人进山寻水给摔的,你这既有功劳又有苦劳的,你说不给,我这不给就是了。” “嘿~,这叫什么事儿啊?”梁沉楚这下是有口难辨,只好退回来到燕含山等人跟前,指着那衙役和小十子,连连摇头。 见众人神色凝重,便道:“你们快些想办法啊,我知你们见这大旱害苦了乡邻,可你们也别忘了,我们还渴着呢,想要赈灾,我们也先润润嗓子,才有力气商量对策啊。” 正说着,小十子又跳着他的竹筒摇摇摆摆回来了,先是对着梁沉楚挑衅的一笑,尔后才又解开一个竹筒,递到燕含山跟前,道:“来,一个人只兴喝一口,其余的我要带回家给娘。” 燕含山接了过去,打量了打量,便递给了秦芩,秦芩接过,直接顺手给了林崇。 林崇摇摇头,道:“昨日,昨日住店,我到掌柜哪里去讨盥洗用水,看他只给了小半盆,我还嫌他小气来着……”说道这里,却说不下去了,只把水递还了小十子。 第一百四十四章求水解渴 小十子皱了皱眉头,道:“你们这几个人好生奇怪,让你们喝吧,你们还不喝,那可就不能说我小气了。” 说着将竹筒塞上,挂回到扁担的挂钩上,转身就走,走出了几步,又回过头对燕含山道:“你可别忘了,你的房牌还在我手上,我傍晚会去找你的。” 燕含山扬扬手,意思是说你就放心的先去吧,我说话算数。 众人目送小十子走远了,这才收回目光,梁沉楚拉了拉林崇,道:“你,快排到后面去,否则,可就真喝不上了。” 燕含山挑了挑眉毛,点点头,同意梁沉楚的说法。林崇这才迅速解下身上的一切累赘,走到了队伍的最后头。 过了一阵,先前那自称余老五的,已经领好了水,一瘸一拐的往外走,梁沉楚看见,赶忙转过身,避开了去。 秦芩上前,对着他做了一揖,道:“余大哥,在下秦芩,因要入都,路过贵地,刚好有些事情要求见薛铳薛大人。方才你在那头说话,听得你认识薛大人。因此,在下冒昧求教,薛大人什么时候回来,我要到什么地方去等他?” 那余老五浑身打量了一下秦芩,见他是文质彬彬,且又生得一副平易近人的样子,便抱拳回了一礼,道:“这位公子,你有所不知,我们会稽郡三月无雨,薛大人这是又带着村民寻找水源去了。你也看见了,这些人都是来领水的。” 说完,指了指乌压压排队的人群,又叹了一口气,道:“至于说薛大人什么时候能够回来,这还真没有一个准时,若今日入山,寻找水源顺利,可能就回来的早些;反之,那可就不好说了。你若不着急,可以到郡守府衙等着,不管多晚,薛大人都定会过去的。” 秦芩听他说完,又做了一揖,谢道:“多谢大哥。” 及至余老五走远了些,秦芩才又回到众人身边,挑了挑眉梢。方才他和余老五的对话,众人都听见了。 又捱了一阵,终于到林崇了,那两位衙役手里拿着勺子,先是问:“什么名字,家中几口人?” 林崇答道:“林崇,家中四人。” 却见衙役后面,原来还有个年纪稍长的老先生,用手指蘸了唾沫,来回翻着一本册子。 “林崇,可是双木林?”因为翻不到这个名字,故而眯缝起眼睛问道。 林崇见状,心中暗叫不好,原来来领水的人家,还是要登记在册的,这可如何是好。 想到这里,他讪笑了一下,答道:“是,是双木林。”接着又道:“我,我不是本地人氏,只是路过来讨口水喝的。” 衙役听了,眉头皱了皱,厉声道:“只怕是哪家,嫌着领了不够,又来诈水的吧?” 林崇赶忙摆手,解释道:“不不不,官爷可别误会,我们是……”说着,有些心虚的往外头看了看,只见燕含山忙一摆手,他只好道:“我们,我们真是路过。” 衙役看到他往外头看,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刚好看到了梁沉楚,便“哦”了一声,道:“原来你们竟然是一伙儿的。” 眼看喝水又没指望了,梁沉楚急得团团打转,一面想指责林崇,一面又无可奈何。 看着眼前清汪汪的水,林崇的喉结动了动,排在后面的人开始躁动起来:“喂,我说你还不赶紧让开,你们抢小十子的水,还敢来这里讨水喝。” 不知谁挑头说了这一句,众人就像炸了锅。林崇被推推搡搡的挤了出来。 “都说会稽虽是江南地界,却是一反往常多悍民,我看真是说的一点没错。”梁沉楚看着,忍不住抱怨道。 秦芩听他说,笑了一下,道:“我说梁大公子,你就不要站着说话不腰疼了。若今日之事,是发生在你身上,我看你哪里还有心思说,只怕要直接提棍子打人的。” 梁沉楚还要分辩,忽听人群中有人说:“薛大人来了,薛大人来了。” 听到这一声音,乱纷纷的众人停了下来,一齐往外头看着。 燕含山看着这薛大人,正是昨日夜里看到的那位老者,薛大人到了近前,燕含山打量了打量他,这才看到所谓的老者,不过是头发花白了,要说容貌,虽说倦怠,但可以看出不过是四十来岁的样子。 薛大人并没有注意到燕含山等人,而是直接往前走,来到林崇身边,打量了一下,道:“这位小兄弟,你这是怎么说?” 听到发问,下头的人又开始吵吵嚷嚷起来,一个衙役挥了挥手,示意安静些。然后凑到薛铳耳边,说了些什么。 薛铳边听边点头,那衙役又抬手一指,薛铳便抬头向外头的燕含山等人看来,只看到众人赶忙收回了目光,觉着浑身不自在。 末了,薛铳笑了笑,从腰间解下一个葫芦瓢,从大木桶中,舀了满满一瓢,递给林崇,道:“来者是客,既然你等路过此地,我薛铳就要尽了这地主之谊,只是恰逢旱年,不能有更好的招待。” 林崇双手接了水,反倒不好意思起来,千恩万谢了,端着瓢就往燕含山众人这头走来。 薛铳看他的样子,忙又道:“这瓢我还有用,你可得还给我。”说完,转身对着排队的众人道:“诸位乡亲父老,天佑会稽,今日本官在山中,找到了活流。” 众人听说,一阵欢呼。欢呼过后,又对着薛铳千恩万谢。薛铳挥挥手,道:“诸位乡亲父老,大可不必谢我,薛某为一方父母官,本该造福子民,如今眼看大旱即来,除了到处寻找水源,其他的却束手无策。眼看我会稽赤地千里,庄家焦黄,我,我这心里,如同刀割哪。” 一席话,说得人人动容。就连向来没心没肺的梁沉楚,也觉得鼻子有些发酸。做官做到这个份上,也可谓是老百姓之福了。 众人轮着喝了水,林崇接了空瓢,转身送回给薛铳。薛铳接过瓢来,又往外头瞟了瞟,燕含山等人见他投过来目光,便都冲着他一抱拳。 薛铳远远点点头,收回目光,对林崇道:“见笑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难得的父母官 日薄西山,悦来客栈中,燕含山等人从外头进来,几人左看看右看看。 “哎,那小十子不是说要来这头等着吗,怎么眼下还不见人影呢?”梁沉楚道。 林崇也跟着和声:“是啊。怎么不见人呢?”说着,看到客栈掌柜的,便拉住问道:“掌柜的,你可曾见到这么大一个小孩子来过,脸上黝黑黝黑的,瘦瘦的。”林崇一面比划一面道。 那掌柜的耐心等林崇说完,尔后笑着答道:“客官,您说的可是小十子?” “对对对。”林崇赶忙笑道:“早知道您也知道,我何必还要费那么大的劲儿解释呢。” 掌柜的笑了笑,答道:“他已经来过了。” “来过了?”林崇有些不解的道:“那他现在在哪儿呢?” “已经走了。”掌柜的又道:“他不是说要替你们取物件,还把这房牌给了他,他取了就走了。”掌柜说着,拿起先前燕含山手里的房牌掂量了掂量,尔后递给了燕含山。 “什么,你让他进去了?”梁沉楚在旁听着,一下子就急眼了。 掌柜的见到他凶神恶煞的样子,疑惑的道:“你们让他来取物件,房牌给了他,我还怎么阻止?” “完了,完了。”梁沉楚一下就像泄了气一般:“你看看,都是你干的好事,咱们带在身上所有的吃食,都在你房里头,眼下可好,被小贼一锅端了吧。”梁沉楚指责燕含山道。 燕含山听他呼小十子作小贼,便有些不高兴的阻止道:“哎,你说什么呢,谁是小贼了?” 梁沉楚心头憋着一股气,道:“好好好,他不是小贼,我是,我是,好了吧。”说着一甩袍袖,大大呼出一口气。只把秦芩和林崇都逗乐了。 “走吧,不要愣着了,先上去看看吧。”秦芩看看众人,率先走到前头。 燕含山打开门,看到几个包袱都已经敞开了,物件被翻得有些七零八落的。 “哎,这,这臭小子……”林崇看到,抢步向前,同时抱怨着。 梁沉楚看到,脸上有些幸灾乐祸的道:“看到了吧,看到了吧,我就说嘛,他就是个小贼,你还不同意。” 燕含山上前仔细查验了一遍,除了一些吃的之外,其他的物件倒是都还在。 “哪里的话,你看看人家小子,除了吃食其他的可是什么都没有动。”说着,指了指一个包袱中的银钱,道:“看看,这些都还在,他怎么就是贼了,不过是拿了他该拿的物件。” 正说着,林崇的肚子“咕噜噜”响了一声,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今日晌午可都还没吃,一时间都觉得饥肠咕噜起来。 “我下去买点吃的。”林崇说着,伸手探了一块小小的银钱,转身就往外走。 一路出了客栈门口,举目望了望,突然想到什么来,便又折回身,问客栈的掌柜道:“掌柜的,这附近哪里有包子铺?” “包子铺?”那掌柜的笑了笑,道:“我看你还真是外来的,这灾荒,哪里还有卖包子的,但凡家中还有点余粮的,谁不是捂得严严实实,就等着青黄不接的时候,用来救急呢。” 林崇听说,不禁把眉头皱起来:“这么说,竟然是没有吃的了,那这外来的客人,过来投店的,岂不是要挨饿的。” 掌柜的呵呵一笑,道:“既是外来投店,不都是把这吃食带在身上吗?”说着,又打量了一下林崇,道:“当然,入夜,黑市上还是有人会兜售烧饼,但那价格……嘿嘿……” 掌柜的咂咂嘴,没有再往下说去,林崇见状,心下了然,赶忙双手一抱拳,表了谢意。 眼看天色还不大晚,便只好咽了咽口水,转身要回客房中去。 就在这时,听到外头有些吵嚷声,循着望去,见是白天见到的薛铳薛大人,带领着几个衙役打外头经过。 “这郡守大人,出入都不坐轿子的吗?”林崇忍不住好奇的问掌柜。 那掌柜摇摇头,道:“要说我们这位薛大人,倒也不是不坐轿子,搁以前哪,出入都会坐马车,可眼下不是会稽郡缺水严重吗,这马匹都被用来入山运水了。薛大人心疼马儿运水运得辛苦,自然出入也就步行了。” 林崇听了,竖起大拇指来,赞道:“如此说来,这薛大人,可真是难得的好官。” “那没得说。”掌柜的笑道:“现今这世道,像薛大人这样的父母官,就是挑着灯笼也难找的。” 说完,又感慨道:“若不说薛大人在这里稳定民心,只怕客官今日来到我处,也不是这番景象了?” “不是这般景象,却是如何?”林崇问道。 掌柜的搓了搓手掌,道:“只怕是关闭门户,四散逃生。哎。”掌柜的说着,仰头叹了口气,又道:“薛大人,往皇都递出了多个折子,就等着圣上隆恩浩荡,前来赈灾。” 听掌柜这么说,林崇胡乱打着哈哈,这掌柜的要是知道了楼上住的这几位,就是皇都派来巡查的,还不知道作何感想。 正兀自想着,那掌柜的又道:“薛大人说了,皇上仁慈,只要是了解了灾情,自会即刻分派粮饷,前来赈灾。等这赈灾饷银一到,按着薛大人的法子,就可买入浇筑物料,引流水源。” 林崇听着掌柜一脸的希冀,心虚的点点头,尔后便往楼上客房中走去了。 怏怏的推开门,只见燕含山等人围坐在一起,燕含山道:“我们这才进入会稽地界,看到的就是如此情形,那临城、燕塞,还不知如何呢?” 看着他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梁沉楚接口道:“要我说,眼下已经正儿八经进入到灾荒年了,你们看看就连喝口水都成问题。” “是啊,都已经是这个时候了,可据说还有人要等着秋收过后,再做打算,我看哪,别说秋收了,就是这个夏末,都不一定能熬得过,这会稽等地的百姓就要变成流民了。”秦芩一面叹气一面道。 燕含山道:“是啊,这正是问题的关键所在,若是要等到秋后才来赈灾,只怕问题就更严重了,还不单单就是赈灾的问题了。” 几人正在谈论着,见林崇空手从外头进来,都有些不解。林崇低着头,道:“公子,包子没有买到。”说完,又赶忙道:“哦,对了,薛大人,薛大人他回来府衙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府衙议灾 燕含山听说,精神一振,道:“那还等什么,先过去见薛大人要紧。”说着,率先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 众人来到府衙,和薛铳相见完毕,薛铳道:“不知几位过来,为的何事?” 燕含山起身,郑重的拜了一拜,道:“晚辈今奉天子诏,特来会稽巡查灾情。” 薛铳听说,“噗”的一声,把刚刚入口的一口浓茶喷了出来,忙放下茶盏,抱拳道:“陛下,陛下,下官替万民叩谢皇恩。” 说着就要站起来,燕含山等人见状,慌忙拦住了。 在众人的推带之下,薛铳复又回到座上,他眼神殷切的看着燕含山,道:“不知此番前来,陛下拨与多少粮饷?” 众人见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做声。燕含山“呃”了一下,打结道:“薛,薛大人,是这样的,陛下今日派我等前来,只是先,先巡查灾情。” 薛铳听说,眼眸子中原先闪烁的光亮,一下子幻灭了,整个人颓然的半倚在圈椅上,边点头,边喃喃道:“是了,是了。” 燕含山见薛铳这般模样,赶忙又补充道:“薛大人不必悬心,晚辈自昨日入会稽,眼见赤地千里,庄稼枯槁,灾情已成,我等一定快马加鞭,将实情报与都中。相信不多时日,赈灾饷银可到,随后粮食也会运往。” 薛铳点点头,有些无奈的笑道:“那就有劳了。”薛铳边说,边对着燕含山深深做了一揖,道:“我的子民,悉数寄托贵人之手。” 燕含山看着薛铳这般,心下酸涩,赶忙应承道:“薛大人放心,子民之事,实为天下最大事也。再容晚辈些时候,一定给薛大人一个答复。” 薛铳又谢了一回,谢毕,忽然想起还没有过问眼前几人详实身份,便一拍脑袋,自己告罪道:“你们看看我这,一忙就没有了规矩,还未得知阁下诸人怎么称呼。” 众人一一说了,薛铳越听越激动,只等燕含山言毕,他便哈哈大笑,道:“陛下,旱地子民仰仗您,可都有救了。” 说着,激动得眼眶发红,指着众人道:“看看,看看,燕世子,梁公子,秦公子,哪一个不是掷地有声的人。有了你们,我薛铳,就能睡个好觉了。” 燕含山笑道:“薛大人,家父多次在晚辈跟前提到您老人家,今日见了,果然最是勤政爱民的,还请您再受晚辈一拜。”燕山说说完,恭恭敬敬对着薛铳拜了下去。 薛铳赶忙拉住了燕含山,道:“世子,切莫如此,切莫如此。” 正说话间,一个衙役遵照薛铳的吩咐,端了些吃食果品上来。薛铳把盘子摆到案上,又将其挪了挪,挪到正中间,这才又小心翼翼的将上头的盖子揭开,只见是些洒了南瓜仁的点心。 “这个……”林崇乍一见,便睁大了眼睛,忽想到什么,又赶忙掩了嘴。 再看其余众人,也是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薛铳揭开盖子,道:“来来来,几位远道而来,薛某我还未曾尽地主之谊。这糕点,乃是过往贵人所赠,酥软可口,清香怡人,几位快尝尝。” 一边说,一边比划着。秦芩率先反应过来,扯了一下梁沉楚。这时,燕含山也反应过来了,假意道:“哦,好好好,薛大人您也吃。”说着,便抬手拿了一块,递给薛铳。 薛铳摆摆手,而后抚摸这肚皮,道:“不不不,我吃过了,吃过了,今日吃的还过饱了些,竟有些吃不下了。” “如此说,我等便不客气了。”燕含山说着,将手中的糕点一分为四,给梁沉楚等三人各递出一块。 几人明了,接过来吃了。 “怎么,别光顾着说话,再吃啊。”薛铳道。秦芩笑道:“不瞒薛大人说,我们几个今日晌午也吃多了些,现下也着实吃不下了。” 梁沉楚讪笑道:“是啊。”后又指了指那糕点,道:“虽说挺好吃的,可实在是饱了,饱了。”边说,边假意打了个饱嗝。 几人又在府衙上说了一回,讨论了些赈灾之策,薛铳将灾情和难处,一一说了,尔后又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燕含山等人听着,一一记在心里。 及至子时过了,众人这才离开府衙,往悦来客栈走去。 薛铳眼见众人走远了,这才摸摸肚子,又看看桌上的糕点,喉结动了动,最后狠狠下了决心似的,对着门外的衙役道:“这个,收好喽,专门用来招待这几位皇都特派使的。” 衙役依言,将糕点抬走了。薛铳只觉得自己已然饿得前心贴着后背,赶忙从旁边的一个抽屉里,拿出一个干硬的白面馒头,和着浓茶水,一口水,一嘴馒头。 燕含山走着,谁都不说话,到了客栈,关上门,林崇才道:“公子,薛铳薛大人,他分明也和咱们一样,是饿着肚子的,你为何不坚持让他吃些?” 燕含山听了,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道:“这薛大人哪,他那么小心翼翼维系着,我怎么忍心戳穿。” “公子的意思是……” “因为咱们是皇都来的,他可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我等身上,故而才拿出府衙最好的吃食来招待我们,不信你记着,明日后日,不管哪一日我们再过去,他还要把那糕点端出来,他自己啊,是断断舍不得吃的。”燕含山道。 林崇又蹙了蹙眉头,道:“可那南瓜仁糕点,分明就是我们从皇都带来的吃食。怎么就到了他那里了?这若是,若是日后他弄明白了,还不知他得多难堪。” 燕含山见林崇问题一个接一个,有些忍俊不禁,道:“这还不简单,你想想,今日小十子把咱们的吃食都拿了去,只怕是分了一些给薛大人。” 说到这里,似乎觉得自己分析的很在理,燕含山又点头道:“小十子放了吃食走了,薛大人匆匆回来,只知有糕点,不知具体来历,我等去了,自然就被他端出来招待了。” 林崇听了,犹如醍醐灌顶般,大彻大悟道:“这可有些意思。我生来还没遇到过这等事。”说着,又摸了摸肚子,只觉得饿得清口水都要流出来了,遂起身来,拿了银两,就往黑市去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薛铳被抓 这日,一骑快马入皇都,那人没有进入皇宫,却先往丞相府这边打马而来。梁丞相看着手中燕含山的折子,冷冷笑了笑。 第二日,养心殿中,皇上正在批阅奏折,看到是燕含山上奏的,即刻来了精神,赶忙打开来一看,上头罗列的都是眼下会稽郡中,查实还剩下的去岁屯粮。另外,折子中还提到:“虽粮食暂时未短,但水源匮乏,灾难已成。” 皇上看到此处,又想到先前众官举报薛铳发国难财,中饱私囊,私自屯粮的事情,不禁气不打一出来,重重将折子拍在案上。唤来张公公,吩咐他前去唤梁丞相过来共商国事。 再过了一日,在金銮殿朝堂之上,皇上直挺挺的坐在上端,威仪炯炯,看着文武百官,尔后厉声厉色道:“兹有会稽郡守薛铳,眼见旱灾将成,不但不开仓放粮,反倒是私自屯粮,意欲等到百姓粮食短缺之日,趁机发国难财,实在十恶不赦,眼下朕已派张刺史快马加鞭,前去将其收监下狱,只待秋后问斩。” 说完,又扫视众人一回,但见无人作声,便又道:“尔等皆为朕的肱骨,朕希望你等引以为戒,切莫大张饕餮之口,为臣子不该为的事,否则,休怪朕不予情面。” 薛铳越看了地方呈上来的陈情表,总算稍稍舒了一口气,看到各地余粮尚可,撑到秋收不成问题。及至秋收,朝廷赈灾的粮食一到,刚好能够接上。 如此一来,免了百姓饥荒,万民流离,总算不负子民的期望。 正想着,忽听到外头传来喧嚷之声,赶忙站起来看,只见看门的两个衙役,被一伙官兵推搡着进来了。 薛铳赶忙迎了出去。一脸焦急之色道:“各位,他们犯了什么事?” 一个府衙看到薛铳,使劲挣扎着摔脱那些官兵的手,道:“薛大人,你快走,你快走。” 薛铳不明所以,何况是这种时候,他断然是不会走的。反倒是走到众官兵之前,挺直了身子道:“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官兵没有说话,只是让开一条道来,顺着让开的路望去,薛铳看道一顶官轿,此时轿帘已经揭开,官兵小心翼翼上前,扶下一个人来。 “哟,张刺史。”薛铳见到是张刺史,赶忙笑着上前迎接,边走还边又道:“不知张刺史前来,有失远迎,下官失礼。” 张刺史嘴角向上挑了挑,阴阳怪气的道:“我说,薛大人,你就不要忙活了。我这次来,专程是来替陛下治你罪来的,也给会稽百姓还一个公道。” “什么?”薛铳一下顿住了脚步,脸上的肉抽了抽:“张大人,我犯什么事儿了?” “哼,犯了什么事,你就不要明知顾问了。”张刺史一脸的厌恶和不耐烦,对着官兵一挥手,瞬时官兵们蜂拥而上,就将里头的衙役和薛铳,都扑倒在地上,束了手脚,押了就走。 此时,小十子刚来到府衙门口,看到有官兵捉人,吓得赶忙闪到墙拐角处,不敢再近前。 不多时,官兵押着几人从跟前走过,薛铳看到小十子,一边挣扎着,一边道:“小十子,快,快去找他们。” 小十子原本慌了神,听到薛铳这一说,心下明白薛大人口中所谓的“他们”是谁,于是点着头,应了一声,不等那些官兵反应,一溜烟就跑了。 燕含山等人正在田间地头视察灾情,根据先前薛铳所言,只要有足够的饷银和人力,就可以开凿沟渠,引流解灾。众人又沿着薛铳所说的地界,查验了一回。 梁沉楚用袖子擦擦汗,道:“不得不说,这薛大人对会稽一带的地理走势,真是最最熟悉的,通过眼前这山凹,借助山凹之势,引流而下,真是能省下不少的人力物力。” 燕含山点点头,道:“梁兄所言极是,这薛大人如此熟悉地势,那必然是常来山中走动考察的。” 小十子顶着烈日,顺着各田间地头找了一回,屡次跌倒又站起来,却找不见燕含山众人的影子。 找不见他们,小十子心中着急,忍不住哭起来,一面跑,一面抹泪,见人就问是否看到皇都来的特派使。 众人都摇头说不知道,小十子只好放开喉咙,边走边喊。却哪里都没有回音。 此时,距离薛铳被带走,已经足足过了两个时辰,小十子见寻人无望,只好又跌跌撞撞的往府衙跑了回来。 阳都城中,丞相府内,秦翊和梁丞相隔桌而坐,梁丞相悠悠然用一把小巧的刀子,剔着指甲。 秦翊道:“丞相大人,若无意外,此时张刺史只怕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梁丞相冷笑一声,道:“意外,哼,哪来的意外。”说着,将指甲对在嘴边,轻轻地吹了吹上头的碎屑,又道:“张刺史办事,我是最放心的,若无事成把握,他是断然不会有所行动的。” 秦翊听了,讪讪笑道:“丞相大人所言极是。”说着,顿了顿,又道:“我可听说,头两天张大人就将会稽那头,守粮仓的官兵悉数换了,直到昨日,所有仓中存粮,皆已从山道运出会稽。” 梁丞相听着,只是轻轻勾了勾嘴角,却不言语。秦翊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梁丞相的神色,见到如此,知道必是真的了,又道:“哼,这个薛铳,大头冤家,只怕还在做着梦呢,要他知道粮仓已空,还不晓得他怎生活法?” 梁丞相听说,放下手中剔指甲的小刀,定定看着秦翊,道:“秦将军,不是我说你,你果然是武行出身,办起事儿来,总是一腔热血,仅凭个人好恶。记住了,以后办事,要用这里和这里。”梁丞相一面说,一面指了指脑袋和心口。 秦翊并不知道自己说的哪里不妥,但既然被丞相指责了,便很是恭谨的道:“丞相教训的是,秦翊本是粗人,有一句说一句的,日后,日后还要全凭丞相费心调教。”说着,对梁丞相一抱拳。 第一百四十八章事有蹊跷 燕含山等人刚出山,遇到一进山农夫。那农夫见到几人,忙道:“哎呀,特派使大人,前阵子小十子到处找你们,可找着了?” “小十子?”燕含山蹙蹙眉,不解的道:“所为何事?” 农夫摇摇头,道:“小十子,逢人便问是否看到你们,看样子还挺着急的,只听到说没有见到你们,他就急匆匆跑走,转问另外的人去了。” 燕含山点点头,谢过了农夫,只觉得眼皮有些跳将起来,心下预感不妙,便对着众人道:“都加快些脚力,只怕是有什么要紧事?” 不多时,众人已打马来到城外,再往前走,就是会稽郡城了。几人只见一些灰头土脸的老百姓,正纷纷往城里头跑去。 “这是怎么了?”梁沉楚不解的看着他们,秦芩拦住一个老伯,问道:“老伯,你等匆匆忙忙,同往一个方向跑去,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老伯见问,急得脸红脖子粗的,似乎有些怨这人不该拦路,急急道:“哎呀,薛铳薛大人,被官兵抓走了。你快别拦着了。” “什么,被抓走了?”几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道。 再也顾不得多说,几人又挥动鞭子,催着马儿,匆匆往会稽郡守府衙去了。 到了府衙跟前,只见那门上已然贴了封条,众百姓在府衙跟前,有的呆愣愣的望着,更多的是冲着府衙吵吵嚷嚷:“还我们薛大人来,还我们薛大人来。” 燕含山下了马,嘴里喊着:“让一让,让一让。”一边双手拨开众人,往府衙门口处挤来。 “特派使来了,特派使来了。” “快救救薛大人,求求你,快去救救他。” …… 见到燕含山等人,老百姓就像是溺水挣扎着的人,忽然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都纷纷转向几人,参拜菩萨似的,哀求着他们。 燕含山竭力安抚着众人,示意他们安静下来,嘴里不停的问道:“谁能给我说说缘由?谁能详细给我说说缘由?” 人群安静了一些,听到他这么一问,却都摇了摇头。人群中,有人喊道:“小十子,小十子,他看见官兵抓人了,他知道,他一定知道,我们都是听他说的。” “众位父老乡亲,那你们可见到小十子了,知道他去哪儿了没?”秦芩问道。 一个抱着孩子的妇女道:“我过来的时候,还看到他了。”说完,想了想,一拍脑袋,道:“对了,他后来往这个方向跑去了。”那妇女说着,指了指城北出城的方向。 “不好!”燕含山自语道,尔后急急转身回到马旁,对着秦芩等人道:“小十子一定是四处寻找我们不得,自己着急,便跟着官兵抓人去的方向去了。” “那还愣着做什么,追啊?”梁沉楚说着,也不顾其他人,打马就往相同的方向追了去。 不多时候,众人已经复又出了城,又走了一段,便看到前头有个瘦小的正在跌跌撞撞奔跑的背影。 “小十子,小十子。”众人见到,都大声的呼唤着。 小十子跑得气喘吁吁,听到身后有人喊自己,却并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 几人的马,很快来到近前,翻滚的马蹄扬起尘土,尘土直溜溜的扑倒小十子身上。 “小十子。”燕含山大喊了一声,小十子这才停住脚步,呆愣愣的站在马下。眼睛含着眼泪,整个人灵魂出窍了一般。 燕含山见他这般模样,知是受了莫大刺激的缘故,赶忙翻身下马,将小十子轻轻揽入怀中。轻轻拍着,宽慰道:“小十子,别怕,别怕,有我们在呢。” 小十子灰不溜秋的脸上,眼珠子这才恢复了些神采。他转了转头,直起身来,盯着燕含山,“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众人安抚着,问明了情况。 “这,这,到底是什么人带走了薛大人?”梁沉楚听着,只急得搓脚撂手。 燕含山沉吟了一阵,道:“薛大人身为一郡之守,能够不着痕迹的将他带走,那这人必是在他上头的人。” 小十子急道:“你们到底能不能救薛大人,我要你们救他。我看到他们就是往这个方向走的,你们有马,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快点追啊。” “是啊,是啊。”梁沉楚和林崇双双说道,也和小十子一样的心思,不管怎么样,先追上人再说。 燕含山看着他们,却并没有继续追的意思。秦芩打量了一下众人,又看看路,道:“不必追了,追了也追不到。” “你什么意思?”小十子听说,一下子就捏起了拳头,咬着牙,仇视着秦芩。 梁沉楚和林崇听到他这么说,也深觉不可思议,都同时转过头来,讶然的望着秦芩。 燕含山自是明白的,他指了指路面,道:“你几个看看,这上头的印子。印子模糊而且稀疏,显然这印子不是新近留下的,况且来的官兵众多,这印子这般稀疏。”说到这里,便顿住了,又陷入了沉思。 梁沉楚听说,点头道:“是了,是了,那就说明,他们并没走这条官道。” 燕含山道:“这正是蹊跷之处,既然是官兵抓人,为何不走官道?既然不走官道,那他们走的又是什么道?” 燕含山说道这里,忽然想到什么,赶忙来到小十子跟前,问道:“小十子,你是会稽郡的人,自小生长在这里,你可知道这出城的道路,除了这里的管道,可还有小道。” 小十子听问,绞尽脑汁想了一回,摇摇头道:“这城中,我是最熟悉的,可是到了城外,我却不知道的了。” 燕含山点点头,对着几人道:“既是如此,我们不妨迅速回去客栈,安排些人手,先想法子寻到出城的小道有哪些。” 秦芩点头道:“再有,一面要调派人手,打听这些官兵的来头,既然是官府抓人,总不可能来无影去无踪,必该是光明正大的,不可能不着痕迹。” 几人听来有道理,便一同又向着城里头折了回来。 第一百四十九章火烧粮仓 才刚回到城里头,还未及歇下一口气,又听到有人急急火火边跑边喊:“着火了,着火了。” 燕含山疾步追上去,拉住问道:“哪里着火了?” 那人站定,也来不及多打量,道:“存放粮仓的仓库着火了。”燕含山听说,这还了得,这可是活活要了众乡亲的命了。 几人又来到会稽郡存放余粮的仓库处,只见火光熊熊,大火借着风的势头,已然将整个粮房舔舐殆尽。 外围的老百姓,眼睁睁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真正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在崎岖的山道上,张刺史遥遥张望着远处升腾起来的火焰,脸上似笑非笑,一旁的随从道:“大人,事儿了了。” 张刺史冷哼一声,道:“你可交代下去了,粮仓中要充以稗子,否则,这灰烬不足,也是会留下后患的。” 那随从拍拍胸脯道:“大人放心,属下知这燕含山不是等闲之辈,这一切早就做好安排了。”张刺史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薛铳等人被押解在囚车上,看到火焰冲天,原本碧空变成了灰蒙蒙的天空,心下知晓是有地方失火了。却无奈身在囚车之上,只能望着天空垂泪。 “张大人,张大人。”薛铳咬牙喊道。听到喊声,押解的官兵上前,用佩剑就着剑鞘,重重击了一下囚笼,道:“喊什么喊,张大人也是你喊的吗?” 薛铳见状,道:“我薛铳到底犯了什么错,我只要个明白。”那押解的官兵十分不耐烦了,凶神恶煞的回道:“你赶紧的闭嘴,戴罪之身,不该问的不要问。” 张刺史听到前头的吵嚷,举目看去,刚好前头就是一片茂密树林,不自觉的点了点头,似是在自言自语的道:“到了,到了,就是这里了。” 那随充听说,便驱马向囚车走去,看着薛铳,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子,道:“大胆薛铳,你利用职权之便,私藏去岁余粮,企图在旱灾到来之际的,发国难财。你为官二十余载,食皇家俸禄,难道临了临了,竟是这等效忠陛下的。” 薛铳听他这么一说,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却又觉得实在可气可笑。 “此话怎讲?”薛铳问道:“方才你这话,可有凭有据?” 那张刺史的随从冷哼一声,道:“废话,你既是官家,自然要明白官家办事,凭的自是真凭实据,哪里有血口喷人的道理。” “那证据何来,又何证据?”薛铳在囚笼中,拼命挣扎着,手上和脖颈上,已然被勒出一道道鲜红的血印子。 “你要证据是吧,好,我来说与你。”这时,身后的张刺史哗然朗声说道:“眼见旱灾即来,你将府中妻儿老小,举家迁回老家,不带一个剩的。这就说明,你早有蓄谋。你四处打听余粮,并拢粮仓,不知道的还说你在做赈灾准备,知道的当然知道你这是在中饱私囊。” 张刺史一席话,说得振振有词,薛铳听了,不禁哈哈扬天大笑起来,笑毕,重重吐了一口唾液,道:“姓张的,自从三年前,你儿子在我会稽地界嚣张跋扈,犯下强抢民女之罪,被我严惩,你就一直记恨于我。明里暗里想要置我于死地,今日之举,只怕又是你的公报私仇罢了。” 张刺史听他这么说,脸上的肥肉抖了抖,从车轿上下来,疾步来到那随从身边,一手抽了他身上的佩剑,往那囚车的缝隙处向里头一挑,剑尖直挑在薛铳的膝盖处。一时,鲜血顺着裤腿,直直流了下来。 薛铳一个不及防,吃了这一剑,双腿不自觉的颤抖起来,同时发出一声闷哼。 “我,我薛铳是什么样的人,老百姓心里清楚,他们心里也清楚。”薛铳说着,眼神望向身后的几辆囚车,囚车上押解的,正是那些一直跟着自己的衙役。 张刺史见状,也跟着望了望,尔后阴险一笑,对着押解官兵一挥手。顿时,几个押解官兵手起剑落,只听几声惨叫,那些衙役悉数被杀于这荒郊野岭。 “姓张的!”薛铳目龇发指,额头上青筋直冒,汗水顺着额头滚落,眼眶赤红。 不等他继续说下去,张刺史笑着,风轻云淡的道:“看到了,前头这密林,是我精心为你几个挑选的好地方。” “你,你公报私仇,有朝一日,陛下明察,你,你最终会有报应的。”薛铳一面挣扎一面咬牙切齿的道。 张刺史听了,也仰头哈哈大笑起来,笑完之后,脸上恢复了阴狠毒辣,道:“薛铳,你死到临头了,嘴巴还不饶人,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看你啊,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哦,不,是见了棺材也还不掉泪。” 说着,就好像是发现了什么极好笑的事情,再次哈哈大笑起来。 “哦,对了,忘了一件顶要紧的事儿?”张刺史站定,用手指了指远处那升腾的火焰,道:“你刚不是望着那边,喊我呢吗?你是想问我那是怎么回事,是吧?” 薛铳极力隐忍的看着张刺史,似乎是在等待他接下来的话。张刺史见状,恢复一脸和颜悦色的道:“薛铳,那头烧掉的,可是你的心血啊,那是你苦心存积的去岁余粮。哈哈~” “啊~”薛铳听了,大吼一声,只觉得眼冒金星,喉间腥甜,血气上涌:“姓张的,你这畜生,你,你你,畜生,畜生。陛下,陛下明察,千万不可放过这畜生。” 张刺史听了,却并不生气,只定定的看着薛铳,又道:“薛大人,不劳您替我费心,今日我这差事,正是咱们陛下亲降旨意的,我不过是督办,督办。” 说完,又饶有兴致的看着薛铳,道:“不日之后,陛下耳中,会听到你的下人劫持囚车不成,你畏罪自杀的消息,至于那余粮仓库,缘何被烧,哼,那就只能是你实际存粮数目,和你上报陛下的存粮数据不符,今日我来查验,你下人见保你不住,为了自保,便销毁证据火烧粮仓,烧毁证据罢了。” 他边说,边又回了身子,用剑尖挑弄着薛铳膝盖上的伤口,道:“今日,我送你一程,还真免了你多受苦,否则,不日之后,陛下治你的罪,只怕你更是生死不能的。薛大人,不必谢我。”张刺史面上笑着,眉眼之间,却是冷酷阴鸷,嗜血冷冽。 第一百五十章薛铳遇难 薛铳眼见不但自己落入贼人之手,就连自身清誉都要将被眼前之人毁于一旦,顿时气急难言,只恨苍天无眼。 张刺史看他越是煎熬,便越是得意。薛铳只觉得眼前发黑,用尽全力扯开干涸的嗓子,嘶声吼道:“你不得好死,苍天睁眼,陛下明察,我薛铳碧落黄泉中,也要看你现世报。” 说完,将舌头垫在牙齿底下,狠狠用力一嚼,伴着锥心刺肺的疼痛和满嘴的腥甜,他将咬断下来的半截舌头奋力往外一吐。 张刺史看到薛铳的脸色一变,仿若很是痛苦,原本还得意洋洋,恍然见一坨血乎乎的东西,从他嘴里吐了出来,不多时,鲜血顺着嘴角不停外流。张刺史这也吓了一跳,脸色登时就变了。 “薛铳!”张刺史反应过来之后,大吃一惊,饶是他四五十岁的人,听过见过无数种自杀之法,却从未见过这样的。 惊疑了一阵,这才又缓过神来,死死盯着薛铳,只觉得眼前之人,一副寒梅傲骨的模样,令人敬佩,但的确又着实可恨得紧。 张刺史身边的随从见到此状,也有些手足无措,打量打量薛铳,又转过来看看张刺史。 张刺史挥挥手,对着随从比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转过身后,道:“罢了,罢了,给他一个痛快吧!这薛铳,还不失为一条汉子。” 那随从点了点头,一剑刺了过去,正中薛铳的心窝子。眼见薛铳断了气,那随从对着押解官兵道:“拖到前头树林子里,妥善处理了。” 张刺史这才回了身来,摇摇头,叹口气,被随从重新扶回车轿之上,尔后重新动身走了。 燕含山等人看着会稽的众乡亲绝望的眼神,听着他们无助的哭喊,便觉得心中如同压了千钧巨石。 梁沉楚看看燕含山,又看看秦芩,压低声音道:“要不,咱们看看,想想法子。” 林崇咽了咽口水,眨巴了眨巴眼睛,道:“可是,这局面,恐怕不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改变的。” 有乡农不甘心那些粮食被一火烧光,又因着缺水,只能搬了铲子锄头,不停的要铲土去掩埋。但任人都能看出来,这种举动分明只是在自寻安慰,必定是于事无补的。 就在几人说话间,只听“咵啦”一声,接着是“戚戚嚓嚓”的声响,又见一团滚红的火星冲天。 “余老五,老五。”众人喊着。只见那火苗顺着风势,正舔食着一个原本挥舞锄头掘土的余老五。 眼见余老五被卷入火苗之中,众乡邻又发出一阵惊恐的尖叫。燕含山见状,足尖轻点,身影一闪,便跃入火海之中。 “公子。” “燕含山。” “燕兄。” …… 余下的三个人一下反应过来,都记得伸手要去抓一般,却都又双手举在半空中,呆愣愣的站在原地,木塑一般。 众人定定的盯着那片火海好一阵子,却依旧不见燕含山出来,个个心中都是“咯噔”一声。 “燕特派使,你们看,那是燕特派使。”正在众人屏住呼吸,鸦雀无声的时候,小十子忽然雀跃的喊了起来。 只见燕含山抱着一个肥硕壮实的汉子,从火海中又纵身跃了出来,两人身上的衣服,都已经烧了起来。 跃出来后,燕含山双腿一软,就倒在地上,衣裳还在烧着。秦芩见状,慌忙喊道:“还愣着做什么,快用土埋!”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上下其手,不多大工夫,两人身上的火总算都灭了。 众人也才看清,那余老五,已经不似先前的模样,整个人面部,腿部,腰部,都被烧伤灼烂,模糊的不成个人形了。 眼见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燕含山对梁沉楚和秦芩说:“这事恐怕很不简单,你们想想,问什么薛铳大人被抓,会稽的粮仓也同时就起火了,难道这就仅仅是巧合吗?在这旱灾年间,粮食如此金贵,按理来说,看管之人绝不会如此疏忽大意。” 秦芩点头道:“你说的很是在理,我也一直在想这件事情。眼下,最为要紧的事有两件。” 燕含山接道:“对,所以,依照我的意思,接下来,我们得分头行动。这一头,你和沉楚留下,一面帮着照看余老五,他一个独身,虽说有乡邻,可乡邻也有负担;一面……”燕含山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看着梁沉楚和秦芩。 “一面,就要查明火情,看看这是有人故意为之,还是其他自然原因。”梁沉楚接过话头,说完之后,也回看着燕含山,见燕含山点点头,道:“对,但是凡事要小心才好,若真是有人有意为之,那只怕这其中牵扯必定会很复杂。” 燕含山说完,对林崇道:“你,赶紧去备马,顺便到黑市上,买一些吃的带在身上,我们这就出城,打探薛大人的下落。” 林崇领命去了,小十子见说,一脸着急的道:“我也要出城,我也要随你们去,我要找到薛大人。” “小十子,乖,我们此行不便带你,前头道路未卜,带上你只怕是要跟着受苦的。” 小十子听燕含山说,更是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道:“我不怕吃苦,也不怕累,我就要和你们走。”说完,又转过来,对着梁沉楚和秦芩一抱拳,道:“还烦请两位哥哥帮着我照看我的娘亲。” 眼见小十子决心已定,便道:“既是如此,那好吧,小十子是这会稽地头的人,对这里的人情世故,山川地形,小十子更为清楚些,也可能就会又刚好能帮上忙的地方。” 就此,几人便一分两拨,各自忙活去了。 余老五被烧伤之后,一整夜哼哼不停,一个劲儿吵着要喝水,有过来看的乡邻,赶忙从自家的存缸里头舀了水,要送过来给他喝,被秦芩摇头制止了。 “小兄弟,这样只会要了他的命。”秦芩道:“他这烧伤了,体内正是缺水,若是急补,那可是大忌。”说完,用汤匙轻轻在水中打了个滚,只是给余老五淋了几滴。 第一百五十一章古怪的神医 眼见余老五的伤势十分严重,若是没有得到好的救治,只怕命悬一线,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 梁沉楚于是问过来的乡邻,这会稽城中的医家,都在什么地方,可曾有人去寻了。 乡邻们说是去找了,只是听了伤势之后,有的直接回绝了,有的托病不能来。 小十子的母亲,眼神空洞的坐在一旁,听到众人这般问起,便站起来,拄着拐杖,摸索着走过来。 “三姑,你这是要做什么?”一个乡邻见到,赶忙上前来搀住,问她道。 小十子的母亲三姑道:“众位乡亲,你们可还记得,当年我入山,身中蛇毒,本说是被那剧毒的蛇咬了,最多就活一个时辰……”三姑刚说到这里,众人都点点头。 秦芩见状,忙追问道:“十子娘,您的意思是……当年您被蛇咬了之后,遇到了什么高人,才得以救治生还。” 三姑似乎是陷入了回忆中,顿了好一顿,才回道:“我当时被毒蛇咬了之后,只觉得浑身发麻,眼睛发花,整个人忍不住的颤抖抽搐,本以为就要死在这山上的。但是,就在我昏迷之后,有人将我挪到下山的道上,并且好像是用什么草药碾碎了,敷在我的伤口之上。” “那是什么人救的你?”梁沉楚追问道。 三姑摇了摇头,道:“这些年来,我也在让小十子和众位乡邻帮着我寻找,但都没结果。”说到这里,顿了顿,又接着说:“但是,在那支山上,却经常有个神秘的婆子,经常是神龙现首不现尾。” “这话又怎么说?”秦芩问。 这时,有乡邻接过了话头,帮着答道:“每年一到夏秋季节,就有人见到她在山上采药,还曾有人见她一个人坐在光洁向阳的大石板上,一面分拣药材,一面晾晒。” “夏秋季节,那这么说来,此时她应该就在山中?”秦芩道。方才答话的那位乡邻心中也没把握,只是接话道:“这也不好说了,毕竟眼下大旱,这山中的药材,还不知能不能长起来,若说没有,那只怕那神医也不会入山的。” 众人正说着,一个汉子在人群中,喊道:“她在,她在,前些时日我们随同薛大人入山寻找水源,远远的还曾见着她了。只是她还是一样的不同人说话,见到人就躲闪回避。” 秦芩听说,脸上露出欣喜之色,道:“既然她先头里,还曾经救过小十子的娘亲,就说明她虽然性格古怪,人心却是极好的。” 见众人点点头,他又道:“这位大哥,你既然说见到过,不妨就由你带着人进山,再去寻寻,寻到了说明来意,好生相求,只怕还是能来的。” 那汉子听说,连忙摇摇手道:“哎呀,秦公子,这您可就错了,刚才咱们不是都说了吗,那位神医,向来是降龙现首不现尾的。况且见人就躲,小十子她娘之所以得救,虽说十有八九是她的行事,却是没有人真正看见的。” 秦芩听说如此,略微沉吟了一阵子,便将牙一咬,心一横,道:“那劳烦大哥带我进山,我随你同去,只要能见到那位神医,我就有办法请她前来。” 梁沉楚听说,赶忙疾步上前,拉住秦芩道:“不行,就算要进山,也是我进山,你这身子骨,哪里就能经手颠簸爬山之累。” 秦芩道:“不行,梁兄,这一趟还真得我自己亲自前去,方才你不也听说了,这神医脾气性格怪得很,不是一般人能接近的。若是你去,你纵是真的有幸寻到她了,你又信心能够请得动她吗?” 梁沉楚听了,眉头皱了皱,心下没有把握,只好含糊不清的答道:“可这,你的身子……” 秦芩知道他是在为自己担心,便故作轻松的笑着答道:“你担心什么,若是真的寻到了,必定要这神医连着我一块治好了。” 梁沉楚见劝他不过,也只好勉强同意了,嘱托道:“那你可别强撑,若是不支了就停下来歇息,总不能一直奔忙着。” “放心吧。”秦芩拍了拍梁沉楚的肩膀,道:“你留在这,余老五和小十子娘,可就都靠着你照看了,还有起火的事情,也正是要抓紧的时候。” 梁沉楚明白秦芩的意思,也点头道:“这你就不要操心了,早去早回。” 两人辞别了,秦芩和那汉子并其他一些人,一起向山中走去。 燕含山带着林崇和小十子,往城北的方向寻了去,又向着乡邻们四处打听了其间的山中小路,一条一条查验了,依旧没找到线索。 “公子,不可能啊,难道说这么一些大活人,还能凭空消失了不成?”林崇皱着眉头,一脸困惑不解的问道。 燕含山摇摇头,道:“眼下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就是我们一开始的方向就错了,要么就是还有隐秘的山道,是我们还未寻找到的。” 小十子摇摇头,道:“可是我那天分明就看到他们是顺着这个方向来了的?” 燕含山忽然想到什么,赶忙屈下身来,对着小十子道:“那天你最后看到他们的地方是在哪里,是还在城中,还是已经出了城的。” 小十子想都没有想,道:“就是在城里。”说完之后,意识到燕含山问这话的意图,于是又接着补充道:“可是,虽说是在城里,他们往这个方向,必然只能从这头出城,若是绕路,那么大帮人,里头的乡邻不可能一个都没见到。” 燕含山忽然明白了什么似的,道:“是了,那若是他们出了城后,是在城外绕路的呢。” 林崇听了,边思索边道:“哦,我明白公子的意思了,也就是说,他们原本是往这头走的,但是出了城门,因着种种见不得人的原因,可能就临时沿着城外的官道,绕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燕含山点点头,道:“这种分析,不是不可能?” 林崇也跟着点点头,尔后一把拉过小十子,抱他上马,道:“那我们还愣着做什么,不妨这就将东西南北四个方向的出路,都排查一遍。” 第一百五十二章黑树林 秦芩随着众人,出了城,来到山上,只见四野草色枯黄,只有一些灌木丛还顶着绿叶。 随来的汉子搀扶着秦芩,一边道着小心,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和秦芩交谈着。 “秦公子,你们可也跟着我们受苦了。”汉子道:“你和你的朋友们,既然是朝廷特派过来的,那你们是不是很快就会走了。” 秦芩听着他说,心下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如今这会稽郡群龙无首,但就同“国不可一日无君”一样的道理,这方圆百里的老百姓,没有了薛铳郡守,自然是我惶惶不可终日。 为了让他们安心,秦芩笑着答道:“那当然不能,特派使过来,就是要帮着老百姓渡过这段艰难时期的,只要艰难还在,朝廷就不会提前让回去。” 随来的相邻们听着,这才略微放心的点点头,又说了些薛铳的话,揣度了些有的没的,再往深山更深处去了。 燕含山等人走了一程,先是来到东门。 燕含山道:“头日里,薛铳大人被带走的时候,我们就在城西方向,那时候并未看到任何的风吹草动,那么说来,西门方向是最不可能的。” 林崇点点头,道:“这东门和北门毗邻,按理来说,这一方向,却是极有可能的了。”燕含山点点头。 小十子听了,一拍手掌道:“要说这东边的山道,我却是最为熟悉不过的,当年我的母亲,就是在这头的一支山上,被毒蛇咬了,尔后得遇高人出手相救,虽说是最后盲了双眼,可性命终究被保住了。” 燕含山和林崇还不知道竟然有这样的事情,都巴巴的听着小十子娓娓道来。小十子接着又道:“母亲因着想要找到那救命恩人,整日家便让我和乡邻们前来山上找寻。故而,这里的山道,就没有我不知道的。” 说完,小十子看看两个人,两人此时倒好像都陷入了另外一种沉思,竟然都没回过神来搭理他。 小十子伸手在两人跟前晃了晃,道:“哎哎,两位大哥,你们怎么不说话了?” 燕含山这才眨了眨眼,回了神来,问道:“你方才说,你母亲被这山上的神医救了,那不知道,这神医住在何地?” 小十子摇了摇头,道:“我却也是不知道的,神医只是夏秋季节过来山上采药,又不喜见人,关于她的事情,多的乡邻们可都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林崇激动的看了看燕含山,燕含山也望望他,彼此都会意。小十子看着他们,只觉得好生奇怪,于是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林崇赶忙笑了笑,道:“哦,我们是听你说你最熟悉这一带的山路,我们高兴呢?来来来,小十子,那咱们合计一下,我们先走那一条。” 秦芩等人顺着沿山的小道,又走了一程。天气炎热,加上口干舌燥,秦芩只觉得体力还是渐渐有些不能支撑了。 随来的一人道:“要不,我们就到上头的山道上去歇歇。”秦芩摇头道:“不妨,既然你们也说了,那神医不喜见人,若我们只是顺着好走的山道走,那必然是寻她不到的。” 另一人忽然想到了什么,接道:“那也不好说。前头就有一片树林,最是生长茂密的,就算是晴天白日间过去,也直觉得暗无天日,阴冷逼人。我们不妨到那边去看看去,指不定那神医就在里头也不然。” 秦芩听说,觉得在理,便道:“那还请兄弟你上前带路。”几人边说着,便就顺着藤蔓,抓抓拉拉又走了一程,终于走到了略显宽阔的山道。 在山道上走了一段,因着秦芩体力不支,就在道旁又歇了下来。 “在走两炷香的功夫,咱们就能到那黑树林。”先前带路的那个人说,接着又给秦芩递过水壶,让他喝了一口,润润嗓子。 歇息了一阵,刚站起来要走,秦芩的目光却被地上的一些异常给吸引住了。 “昨日今日,这道中,可曾有人运水?”秦芩问道。 “不曾。”一人答道:“这两日发生了这许多事情,乡邻们必然就只是用前头的水来勉强度日,只怕都没有人有心思进山的。” 秦芩听了,立时站了起来,疾步走到路中间,死死盯着地上裹挟在一起的泥团,然后伸手去地上撮了一块,在手掌手碾碎了,放在鼻尖前嗅了嗅。 众人此时也觉察出了不对劲,一个道:“这也奇怪了,这大旱天的,这路上本该尽是灰尘,哪里裹挟在一起的泥团,而且这泥团竟然还是没有干透的。” 秦芩嗅完泥团后,又将那泥团放下,站起来四下看了看,只见潮湿的地块,足有一个簸箕大小,并且是呈飞溅状的。 “怎么了,秦公子这里有什么不对劲吗?”带路的人问道。 秦芩摇摇头,道:“不对劲,非常不对劲,这地上撒的,可不是水?” “那是什么?” “血!”秦芩答道,说着,对跟在后头的几个随身护卫道:“你们几个,赶紧上来,将这些泥团装一堆带在身上,后头会用到。” 众人听说是血,饶是晴空万里,烈日炎炎,一下子也只觉得后背发冷,头皮发麻。 “血,这,这哪来的血?”一个人急急巴巴的道。秦芩摇摇头,想到薛铳和衙役一时之间,尽皆消失不见的事情,不禁将眉头皱得紧紧的。 待护卫取好了泥团,秦芩边急急打头往前走了,随来的一个年长的见到,慌忙赶上来,道:“秦公子,你不妨走到后头些,这黑树林中,常有猛兽狼群出没,这也不说了,时不时还有强人过往。” 秦芩听着,谢了这人的好意,继续往前走。 几人踏进黑树林,气温一下就降了下来,倒是因着旱天的缘故,许多树木枯黄,树叶掉落,有光照射进来,却不如先前所言那般遮天蔽日,不分白昼。 虽说如此,这从外头突一进来的,确实还是显得阴森寒冷。 “大伙都小心些。”护卫走上来,护着秦芩,秦芩对着分散在四周的相邻们说道。 第一百五十三章老虎衔尸 “哎哟。”忽然,一个随来的大声喊了起来,声音甚是惊恐,众人刚忙循着那人的喊声望去,瞬时也只觉得头皮发炸。 “救,救,救命啊。”那人说完,双膝一软,就要跌坐下去,身后跟着的赶忙上前扶住。 秦芩走近前去一看,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具尸体,不对,准确的说,应该是一具尸骨,并且还是不全的。 尸骨之下是松软新翻的泥土。 秦芩跪下身子,仔细勘验了一阵,心下已经有了几分谱,捂着鼻子,壮着胆子,对护卫和众人道:“你们,过来帮忙,掘开这些新土,只怕下头还有。” “还,还有什么?”一人问道。 秦芩不答话,只是将眼睛往那裸露的尸骨上瞟了一眼。 众人只好壮着胆子,凑上前来,开始掘土。掘着掘着,只觉得有些不对劲,一个赶忙凑近了去看。 “妈啊”一声,那人跌坐在地上,用手拄着直往后退,原来和着泥沙,露出来了一个人头,那人眼睛瞪得大大的,很是有死不瞑目的样子。 饶是秦芩,见到这等凶相,竟也泛起了鸡皮疙瘩。正要说话,忽然听到有不远处有响动。 “只怕是有强人来了。”一个乡邻瞪大的眼睛,有些惊恐的说道。一句话引发了诸人的恐慌,有人作势就要逃跑,但转而又强自镇定下来,看着秦芩,体似筛糠。 秦芩安抚道:“众位乡邻不要惊慌。”说着,对手握长剑的护卫比了个手势,护卫们便都仿若鹰犬一般,向前走了几步,隐藏树身之后。 秦芩听说了这一带常有强人出没,心中想着既然是有强人,那必是一人一骑,故而躺倒在地上,用耳朵贴着地面,仔细分辩起来,却是分辩不出来,只觉着是有东西在靠近。 不多时候,有听到“扑簌簌”一声,就像是什么东西碰上了树身,摇动了树叶在抖。 “快走,有老虎!”忽然,一个打头的护卫大声喊将起来。众人听了,纷纷往树林子外头跑去。 这下可苦了秦芩了,自来体弱,先前又走了许多路,正是在疲累之际,哪里能如其他人一般健步如飞。 所幸众护卫勇猛有力,一直在前头挡着,还有两个乡邻,早料到入山可能会碰到猛兽,故而手里也拿了自制的弓箭。 “秦公子,你快走,我们保护你。”那两个乡邻,开弓搭箭,做好瞄准的动作,只等着老虎现身。 秦芩看看他们,想走又有些放不下,正犹豫见,只觉得阴风阵阵吹起:“诸位小心。”秦芩说着,警惕的望了望四周,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秦公子,你倒是快走。”众人催促道。秦芩想到自己留下来只怕也帮不上什么忙,于是只要疾步往树林外头走来。 忽听到一声响彻山林的咆哮,一只雄壮的老虎正向着众人的方向,缓缓而沉稳的走来。 众人见到,不禁被这虎威给震慑住了,护卫几人因身上未带弓箭,只有长剑,是近身搏斗之器。故而,也都只是紧紧握着剑柄,有人已然双腿发抖。 “兄弟们,退到后来。”那两个带了弓箭的乡邻对着在前台的众护卫喊道。 那几个护卫听见,赶忙往后退来,那老虎显然已经察觉不对劲,略微顿了顿脚步,又咆哮了一声。雄壮有力的爪子,在地上刨了一回。 “要不要射了?”一个乡邻问道,另一个摇摇头,道:“不急,等稍稍近些了再说。” 几人屏住呼吸,正焦急的等待着,只见那老虎刨了一阵,就又恢复了常态,就像是示威完毕,就又转而忙活自己的事情一般,径直走到先前那尸坑旁边。 “是了,它这是来衔尸来了。”一个乡邻放下了手中的弓箭,长长呼出一口气,道:“既然它不与我等为敌,我们也犯不着去惹它。”说着,招呼了众人,就要往外走。 秦芩刚走出不远,见到护卫和两位乡邻也出来了,不禁顿住脚,等着他们近前,问明了情况。 “哦,这么说,那尸体……”秦芩想到这事情事关重大,只怕和薛铳等人的消失会有关系,故而猛然抬头道:“不行,断断不能让那老虎,将尸体衔了去。” 说着,也不管个人安危,就要向前,急得众人赶忙追在身后呼喊。 不大功夫,就走到那尸坑旁边,眼前的一幕,又教众人大惊失色,只见那老虎还在不停的刨着,泥坑周围,已经横七竖八的被衔出来安放着好几具尸体。 “这么说,死的是好多个了。”秦芩越想越觉得起鸡皮疙瘩,薛铳和众衙役是一起消失的,眼前的尸体,刚好也是新鲜而且是多具,这么说来,只怕薛大人和众衙役是凶多吉少了。 想到这里,又摇摇头,只觉得这里头还有许多疑点,一时之间,实在很难想明白。 “秦公子,我们眼下应该怎么办?”一个护卫问道。 秦芩看着那老虎,却没有要去抢尸体的意思了,只是道:“我们再等等,再过一阵,那山中大王只要刨出了所有的尸体,一准要一具一具往虎穴搬运,到它走了,我们再过去抢出剩下的不迟。” 众人应着,只觉得很有道理,也就潜伏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看着等着。 燕含山和林崇在小十子的带领之下,将东门出来的几条山道都走过了,还是不见行迹。 “小十子,你确定就这几条道了吗?”林崇用手闪着风,汗水顺着额头滚滚而下。 小十子一噘嘴,道:“我觉得能走的都走了。” “什么,能走的,那你的意思是,这东头还有你觉得不能走的道?”林崇问道。 燕含山听说,也赶忙转过身来,盯着小十子,等着他的答复。 小十子眼神往某个方向扫了扫,很快又移开了,道:“没有了,着实没有其他的道了。” 燕含山见他这般模样,心中自是明白,便激将道:“小十子,你这是不想尽快找到薛大人吗?” 小十子一听薛大人,果然立时又来了精神,不过很快又将脸耷拉下来。 第一百五十四章黑白颠倒 “小十子,这是怎么回事,我可是看出来了,你有事情隐瞒着我们。”燕含山笃定的说,两眼如炬,定定的看着小十子。 小十子见瞒不过,便嗫嚅着说道:“这山道,的确是还有一条,但,但只要是这儿的人,都知道那是一条死道,故而走的人越来越少,那样的一条道,想必外来的官员,押解着薛大人,更是不可能走的。” 燕含山听见,像是预感到这其中有问题似的,一把拉过小十子,道:“小十子,快说,这山道怎么走?” 小十子无奈,只好指了指某一个方向,边走又边道:“我们随来的人,太少了些,要是遇上危险,这可是要出人命的。” 燕含山笑笑,不以为意,且不说自己功夫了得,还有那么些护卫跟随,再者,小十子他是不知道,自己还有暗卫保护。 林崇也看出来了小十子的担忧,便宽慰道:“小十子,你不必担忧,我们燕特派使,可是能徒手打死老虎的人呢。” “真的吗?”小十子一脸的讶然。 几人一面闲话,一面向前走去。 阳都皇城御书房中,燕盛尧正在和梁丞相,柳尚书等群臣议事,忽然张公公急急忙忙进来,一脸的仓皇道:“陛下,陛下,张刺史求见。” 燕盛尧看了看群臣,又看了看张公公,道:“只管传进来。”张公公应着,转身来到门口,对着通传的小太监道:“既然是紧急公务,你快到外门去传来,就在御书房接见。” 不多时,张刺史进来,一脸的惶恐,且身上还有干涸的血迹。 皇上和群臣看到,都大吃一惊。 “张刺史,发生什么了这是?”皇上站起来,问道。 张刺史跪在地上,重重扣首,回道:“陛下,陛下,老臣有罪,老臣此次前去会稽郡,押解薛铳恶囚,不想半道中,被他的党羽劫持,逼着臣等入了一条山道,最后在一黑树林中,囚车被劫持,且和我带去的官兵,起了一场恶战,我这,我这带去的人,回来的竟只有三五个了。” “什么,那,那薛铳他人呢?”皇上脸色陡变,语气急促,群臣也都坐直了身子,定定等着张刺史的回答。 张刺史按着先前和薛铳说的,将诬陷之处,一并说了,群臣听着,个个只恨得牙齿痒痒。 当听到薛铳的人为了销毁证据,竟然火烧粮仓,皇上盛怒,大发雷霆道:“如此狂妄奸小,十恶不赦,死有余辜。” 张刺史于是趁机禀报道:“陛下,臣还有一罪。” “说!” 张刺史道:“这薛铳,他,他眼见他的人不敌,便在树林中,自尽了。臣,臣未能将他押解归入皇都,臣有罪。” 皇上听说如此,虽然方才还说他是死有余辜,但当听到说他还真就这么死了,瞬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觉得心惊。 “你说什么,他,他竟然自尽了?”皇上听了,嘴角瓮动,颤颤巍巍的指着张刺史。 张刺史点点头,道:“正是。” 皇上再怎么也想不到会有这么一出,一下子气急,咆哮道:“张刺史,薛铳乃是朝廷侵犯,只怕连累甚广,你连这么个人都看不住,你该当何罪?” “陛下,陛下,罪臣该死,该死。”张刺史装着一脸的虔诚和无奈,主动告饶。 群臣自始至终都听得清楚,又见到张刺史浑身浴血,手臂上伤痕累累,便都向着张刺史说话。 秦翊道:“陛下,薛铳这众人,在会稽住驻守数年,只怕他的爪牙必然也不能少,张大人此次前去提人,本就是冒着风险的。今日,张刺史得以脱身,算是命大。况且这薛铳所作所为,实在有悖天道人伦,他又是因着必死无疑,故而,才自己了结了的。故而,还请陛下开恩,赦免张刺史无罪。” 皇上听了,沉默半晌,没有言语,群臣揣测着天子意图。又有人说道:“陛下,秦大人说的有道理。我可还听说,在这之前,薛铳早早的将合府家眷,都迁回了江阴老家,可见,他真是早有预谋的。” 群臣说着,一个个义愤填膺起来,几乎众口一词,都是薛铳该死,张刺史无罪。就连柳尚书,此时也不再过多言语。 “梁爱卿,你意下如何?”皇上听明白了群臣的意思,见梁丞相自始至终未发一语,便向着他问道。 梁丞相见问,装着公正无私的道:“陛下,老臣却不这么认为,陛下当初亲下懿旨,要张刺史带着官兵前去提人入都,为什么要入都亲审,这就是陛下先前所言,只怕其中牵连甚广,如今,人死了,而这死人是不会说话的,那这就意味着许多线索就被剪断了。” 说到这里,顿了顿,转向张刺史道:“张刺史,从这一面看,你的确有罪。” 张刺史听完,连连点头道:“下官,下官不敢狡辩,请陛下降罪。” 皇上来回踱着步子,道:“梁爱卿所言,甚合我意,当然,众卿家说的,也不无道理。不如就这么的吧,张刺史提案犯入都过程中,存在侥幸疏忽,却也因此付出代价,自己也负伤如此,朕念你没有功劳,却有苦劳,故而轻罚你一月俸禄。” 张刺史听罢,赶忙扣头谢了皇恩。 “对了,梁爱卿,燕世子和令公子那头,前阵子已经有奏折入都,这阵子却又悄无声息了,你那头,可有听见什么动静没有?”皇上问道。 梁丞相赶忙回道:“回陛下,自从犬子随了燕世子下会稽,便没再和我联系过,故而,我这头竟也是不知的。” 皇上点了点头,又道:“既时薛铳已死,这会稽郡守的急缼,就得尽快补上,众爱卿可以想想,可有什么适合的人选。若是有了,不妨在朝堂议事的时候,一并拿出来议。”群臣听了,纷纷点头应和。 皇上又道:“薛铳已死,新郡守未立,燕含山作为我朝廷的特派使,就让他暂领郡守之职。直到新郡守入位,再令其归都。” 议事完毕,诸臣回府,秦翊追上梁丞相,道:“丞相爷,那这候补急缺之事,可就有劳您了。” 梁丞相听着,不动声色,只是比了个手势,意思是告诉秦翊,你就放心的回去吧,这事情我自然是会上心的。 第一百五十五章神医再现 秦芩和众人见那老虎刨完之后,果然衔了一个人走了,其余的尸体堆在那坑边,横七竖八。 秦芩数了一下,那些尸体加起来,脸上先前裸露在外头的尸骨和被老虎衔走的,总共得有九个人。 “快,趁着这空档,把尸体都搬走。”秦芩说道。背着弓箭的乡邻大了一个清亮的口哨,已经到了树林子外头的人,就又返回来了。众人七手八脚,忍着恐惧和反胃,将尸体抬了就要往外走。 “不好,还有一只老虎。”就在这时,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众人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一只吊睛白额的雌性老虎,站在离众人不算太远的地方,对着众人和尸体虎视眈眈。 众人一时都站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正僵持着,那老虎喉咙里发出“呼噜”的威胁声,其中一个乡邻道:“不好,看着这情形,只怕它是要开始攻击咱们了。” “怎么办?”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动。 就在这时,忽见有人身形一闪,开弓搭箭,一箭正中那老虎的肚子。 只听那老虎发出骇人的咆哮,眼睛里尽是愤怒。 “嗖~”又是一箭,直接射在老虎的左眼上,那老虎吃了疼,再也顾不得许多,转身逃窜向树林深处,不见了踪影。 众人这才舒了一口气,也是舒了这口气之后,都才反应过来,这射箭之人,并不是先前的那两个乡邻。 “是什么人在帮我们?”先前拿箭的乡邻之一问道看看同伴,问道,另一个摇摇头,道:“只见一个影子,快速的闪过,具体的,具体的我也没看清楚。” 秦芩见危机解除,赶忙道:“快,快走,先不要管那许多,先出了林子再说。” 众人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了,纷纷应着,扭头就往树林外走。 及至出了林子,秦芩安排众人抬了尸体,让他们先到郡守府衙上等着,再让他们想办法通知仵作来验尸。 先前带路的那个忽然想到什么,问秦芩道:“秦公子,你这么安排竟是何意,难道你不跟我们走吗?” 秦芩像是陷入了沉思,听到这人的问话,方才抬起头来,道:“我还有一些十分重要的事情,需要查验清楚;更何况,更何况我们来这里的目的,主要是为了找到神医的,既然人还未找到,我这里断然就没有回去的道理。” “可是这里,这里很是危险。”那人十分担心的说,显然不放心让秦芩留下。 秦芩谢了好意,指着身后的护卫道:“无妨,这不有他们在吗?”众乡邻听了,这才微微放了心。 秦芩看着众人远远走了,才又收回目光,转而望着那黑树林。一个护卫问道:“秦公子,咱们这是要再回去吗?” 秦芩将和那两个乡邻手中讨来的弓箭递给护卫,道:“方才救我们的人,只怕就是那神医。” “这,这又是怎么说法?”那护卫不解的问。 秦芩道:“说来也容易明白,这神医常年出没深山老林,自然深谙伏虎降兽之道,否则,只怕她这多年进出山林,早就被猛兽填肚子了。再一则,我方才看那身形,应该是个女人,乡邻们不是说了吗,那神医是个婆子。” 说完,她自己点了点头,又道:“经此种种,我判定方才救我们的人,就是那神医。” 听他这么一说,众护卫也觉着有道理,只是想到方才里头的经历,心中不免又有些发怵。 燕含山和林崇带着小十子,一路往黑树林这头走来,走了一段,看到前头黑压压来了一群人。 “咦?小十子,你不是说这山道很少有人走吗?”林崇看着迎面来的人,不解的问道。 小十子皱了皱眉头,道:“是啊,没错,好生奇怪,怎么今日看来,这道还挺热闹的呢.” 说着,又走了一段,燕含山看着对头来的人,似乎还搬运着什么,顿时心头升腾起一种不好的预感。赶忙打马,加快了脚程。 “燕特派使,燕特派使。”还不等燕含山看得真切,那头的乡邻倒是先看明白了,激动的喊将起来。 到了近前,燕含山下了马来,看到那一具具腐烂难辨的尸体,便赶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众乡邻你一言,我一语,说明了情况,接着又道:“燕特派使,你可快些去吧,这秦公子死活要留在后头,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危险。” 燕含山听了,看看那些死尸,又想想秦芩,已然猜中几分。“他留在后头,必然有他留在后的道理。”燕含山似是在自言自语,又似是在对着其他人说。 “你们,就按照先前秦公子说的,先搬了尸体去吧。”燕含山说完,复又上马,就要前行。 忽悠想起什么,对着小十子道:“小十子,你先跟着回去,我们去了黑树林,很快就会回来。” 林崇想了想,不等小十子开口,也跟着道:“小十子,听话,你先回去。” 小十子因着有些恐惧前头的黑树林,又看到这些尸体,也正悬心里头是否有薛大人,听他们这般劝说自己,便自己跳下马来,道:“好吧,那我就先回去了,你们可要好好的,尽快回来。” 燕含山低下头,冲着小十子笑了笑,道:“放心吧。”又和众人辞了一回,这才向黑树林打马而去。 秦芩和护卫几人,正准备着要再度进山。这才走了几步,便听到后头有马蹄声想起。 “什么人会往这头来,赶紧。”秦芩一面说,一面比划着,要众人隐蔽好。 “公子,你看,前头那片,只怕就是黑树林了。”林崇边说着,边指着前头的树林子道。 “驾~”燕含山催了一声马,走得更急了。 隐蔽在树后的一个护卫,看到两人两马,不禁有些欣喜,对着秦芩道:“公子,你道是谁来了,我看着怎么是燕世子呢?” 秦芩听说,赶忙探出半个身子,眯缝着眼睛瞅了瞅,可不正是燕含山吗? “都出来吧,都出来吧,是燕世子来了。”秦芩看到是燕含山,也就放下心来。 第一百五十六章深山寻医 几人在黑树林中徘徊摸索,在方才的尸坑不远处,看到一小撮新鲜的掉在地上的白花蛇草。 秦芩捡起来,放在鼻尖上闻了闻,道:“这白花蛇草,乃是清热解毒,活血利尿的良药,如今在这里见到,显然是她没错了。” “这么说,我们算是找到她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林崇脸上露出欢欣喜悦之色。 燕含山听林崇这般说,心中却不以为然,不过是找到了她的行迹,这和她真正施手救命还隔得实在太远。 “公子,这么大的树林,我们都不知她往哪个方向去了,这可怎么找?”林崇望着越来越深的林子,又想起前头说起的老虎,不禁有些胆寒。 “既然是她走过的路,必然就会有蛛丝马迹,睁大了眼睛,仔细查验。”燕含山说。 又找了好半日,所幸太大的危险没有碰上,但令人沮丧的是,依旧没有找到新的线索。 就在众人迷惘低落之际,忽听到远山隐隐约约传来一阵谩骂声,那骂声伴随着风声来,风来则来,风止则止。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既有欣喜又有担忧。欣喜的是在这深山老林中,除了那神医,只怕是再无其他人;担忧的是,眼下天色不早,加之又在密林之中,若是天黑下来,只怕危险丛生。 “公子,我们该怎么办?”林崇心中打鼓,忍不住问道。 没等燕含山回答,秦芩便赶在前头,说道:“去,一定要去,这人神出鬼没,我们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她的踪迹,这已经算是交大运了。若我们就这么放弃,后面还能不能找见她,可就是个未知数了。” 燕含山明白秦芩的意思,他之所以甘心赴险,必然也是为了自己身上的毒。 几人循着听到声音的方向,慢慢摸索着向前,同时,一面仔细倾听和分辩着那声音。途中,曾几次迷路,但所幸最后总算在那谩骂声消失之前寻对了方向。 “公子,前头是一处石崖,那声音就是从那边传来的。但若这次还找不到,恐怕咱们此行就徒劳了。” 几人一面说着,一面四下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忽然,“嗖”的一声,一支冷箭穿过树林,冲着燕含山的左肩头射来。 “公子,小心!”林崇见状,焦急的提醒道。 燕含山自然早有警觉,见冷箭射来,仗着过人的轻功造诣,只是身形一闪,便已然避开了那冷箭。 “林中前辈,在下燕含山,冒然来访,多有打扰,请见谅。”一面说着,一面抱起拳头,往东西南北每个方向拜了一拜,以示虔诚。 林中一时寂静无声,只有燕含山的声波撞击在悬崖上,复又折返回来,形成回音。 众人见没有反应,都暗自奇怪,同时也都提高了警觉。又捱了一阵子,又听见“扑簌簌”的衣袂抖动的声音和身形擦碰枝叶传出的声音。 “前辈高人,晚生愚钝,不知如何,前辈才肯出面相见。”燕含山又道。一双眸子和耳朵,则追随着方才的响动,私下里,其实已然辨出那人的大致所在。 “林中小儿,你等好生大胆,竟敢追踪我到此处,可知这世界上,都没人见过我,因为见过我的,都死了。”那声音嘶哑,带着说不清,道不明,却又十分厚重的幽怨气息。 众人听她说完,不禁都觉着脊背发凉。 燕含山忙道:“前辈,可是据晚辈所知,您可是华佗在世,妙手回春,最能起死回生,救人于生命垂危。” 说完,那人却又沉默了许久。 “前辈,您还在吗?前辈。”燕含山冲着那人所在的方向,喊道。 又听她纵跃之声,她又换了位子,道:“哼,我只救死人,不救活人。”她发出一声轻蔑的冷笑,说着众人都听不大懂的话。 秦芩想起先前所听闻的,当年小十子的娘,就是中了蛇毒,那在常人看来,是必死无疑了,她给救了。因而,又听到如今她这么说,自然理解她的意思。 于是不等燕含山开口,便抢先结果话头,道:“前辈,晚生秦芩,今日我等来寻您,就是有人将死,若说这世间还有人能妙手回春,那非您莫属。” “哈哈,哈哈,少在这里恭维我。”说这话的时候,众人明显感受到她的怨气,似乎已经缓解了一些。 秦芩又道:“前辈,若您能应了此行,不管您让我们做什么,我们都可答应。”秦芩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出这话来。 就在这时,只听到靠近悬崖的那头,传来一个人的咳嗽声,这咳嗽却不是那女人发出的。 众人心头一惊,难道说,这林子中,除了她还有其他人? 伴随着那咳嗽声过后,只听到那女人又开始谩骂起来,说的都是些不入耳的话。 一面骂着 ,一面听到她也往悬崖那边去了。 “快!”燕含山见状,小声的对着众人打了一个招呼,尔后自己也跟着身形一闪,往悬崖那头去了。 林中的光线本来微弱,故而哪怕是见到零星的微光,也会觉得分外明亮。 “悬崖中间有光?”燕含山暗自嘀咕了一句,大致猜测到了些什么,这个神秘的老妪,必定是住在这悬崖间的。 想来也非常合理,若不是住在这等地方,又怎么可能逃过猛兽的眼睛。 正想着,秦芩和林崇等人,也刚好赶上来了,他们也看到了上头的微微光亮。 “我们眼下,应该怎么办才好?”林崇问道。 燕含山和秦芩在黑暗中,相互对望一眼,虽然看不到对方的眼神,却似乎心有灵犀一般。 “不能冒失!”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道。 正小声说着话,“噗”的一声,悬崖上头有什么东西扔了下来。 林崇小心翼翼的凑近了去看,却看不清,又赶忙伸手去摸索,才分辩出原来是一个褡裢,里头似乎装了些草本植物。 “这是什么?”林崇边说,边掏出来。 燕含山和秦芩也凑进来,摸索了一回。 “这是药草。”秦芩道,说着用手截取了一小段,放到嘴里嚼了嚼,道:“白花蛇草。” “那必是她无疑了。”燕含山道。 第一百五十七章刁难 那药草掉下来之后,上头的人立马像是觉察到了什么。 “你个挨刀鬼,活该你见阎王。”她又开始谩骂。骂完了,将头向下头一伸。 “前辈,这是您的药草?”燕含山不等她发话,便将那褡裢紧紧抓在手里,向着头上举起来。 上头的人听说,暴怒无常,又骂道:“你个死鬼,你给挑落下去的,挨刀鬼,尽给我找麻烦。” 说完,对着下头的人道:“放下它,滚,滚远远的。” 秦芩忙道:“前辈,这药草是你上心之物,你想要寻回,我等必然要奉还,只是,我们的不情之请,还希望您老人家也能答应了。” 不想那老妇人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的,就是不理会。几人只能和其相互对峙着 ,僵持不下。 过了一日,仵作到郡守府衙验过了尸首,梁沉楚带着小十子过去看了。仵作说这些人都是二十多三十岁的年纪,死因都是因着被人一箭穿心而死。 众人辨过这些尸首,都是府衙的衙役,却没有一个人是薛铳,那也就是说,要么薛铳还活着,被官兵已经带走了;要么,薛也已经死了的,只是他的尸首要么是被老虎叼走了,要么就是先前那个四肢不全的尸骨。 想到薛铳的为人,梁沉楚不禁为之心酸,同时又有无尽的愤怒,既然是官兵抓人,那就应该交公处理,断断没有半路杀死抛尸的道理。 “众位乡邻,请你们放心,我们一定会彻查此案,同时上书当今陛下,若真是官兵所为,那他们必将受到处罚;若说,若说是有匪人冒充官家,哼,那就更是罪不可恕。”梁沉楚说得义正言辞。 他做梦都没有想到,刚说完这话之后的一纸文书,便让他感到冷到了骨子里头,同时也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心有余力不足,爱莫能助。 “梁公子,这是从皇都快马加急,日夜兼程送来的书信。”因着燕含山不在,梁沉楚便打开那书信来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原来皇都来信中,已然言明事情的前因后果,并且说了皇上燕盛尧的决定。 “张刺史抓人,劫持囚车,畏罪自杀,火烧粮仓,怎么可能?”梁沉楚怎么也想不到都中来信所指,竟是如此。 这事情有蹊跷,既然是有劫持囚车,那么先前搬来的哪些尸体,为何都是一箭穿心而死。 “不行,这里头一定有隐情。”梁沉楚自言自语道。 小十子见梁沉楚的表情不对劲,便凑上前去,问道:“喂,这书信里头是怎么说的?” 梁沉楚这才回过神来,将书信收了,叠好放入怀里,又看看几十双和小十子一样期待的眼神,想要说实话,却又不忍心了。 薛大人是什么样的人,眼前的老百姓最清楚,如今给他安上这么一个莫须有的罪名,一定是有人从中作梗。 可是皇都那头的书信中,显然是已经单方面定下了此案。 “怎么办,怎么办?”梁沉楚心里头直犯嘀咕,依照眼下的情形,要想为薛铳鸣冤,一定得有人入皇都,禀明实情。可是,如今燕含山等人俱不在,这头也离不开人。 就为这一桩,梁沉楚坐卧不安,觉得百爪挠心。思来想去,将心一横,咬牙对众乡邻道:“皇都来信,家父抱恙,我得先回一趟,不日就将赶来。” 说完,又自己休书一封,连着先前的书信一同装进信封里头,留下给小十子,让他等燕含山等人回来之后交给他。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只身一人便往皇都去了。 燕含山等人在深山中,一直又熬到了次日天明。 那老妪眼见众人阴魂不散,迫于无奈,便对着燕含山等人提出一个看似不可能完成的要求,让他们一日之内,给运来二十桶水,并要野猪两头,野鸡十只,野兔十只,夜猫十只,天黑之前送到,不许找村民帮助,只能在场诸人自己完成。 只要能够按照她的要求做到,那便跟着几人出山,帮着救助余老五。 林崇听了,气不打一处来,对着燕含山抱怨道:“这也太欺负人了,这灾旱年头,这么多水,这么多野味,上哪儿去找去。” 燕含山不置可否,略微索索了一下,又和秦芩对望了一眼,两人同时点点头,燕含山便向上一拱手,道:“前辈既说,我等自然是拼尽全力也要做到,您老人家就先等着,我们这就按照您说的,去给您准备。” 说完,顿了顿,又有些不大放心的确认了一遍,见到那老妪肯定,才又转过头来,安排众人众护卫前去准备,又对着林崇悄悄说了些什么。 林崇皱着眉眼道:“好说,这些都好说,只是那么多水,却是怎么办才好?” 燕含山笑了笑道:“这个你放心,秦公子已经有了办法。”林崇听说,转而望着秦芩,一脸的不可置信。 直到秦芩点了点头,见到林崇的脸色,他过去拍了一下林崇的肩膀,道:“你就放心吧,你别忘了,那日我们初来的时候,薛铳薛大人带领乡邻从深山中寻水回来,他们不是寻到了活流了么。” 林崇听了,“哦”了一声,这才恍然大悟,但只是高兴了一会子的功夫,便又皱着眉头,道:“那也不行啊,就说路程,都那么远。这……” 秦芩又笑了笑:“这个,就只能让你家燕世子去安排了。” 林崇用手指着自己,不解的道:“让我家公子去安排?” 秦芩挤了挤眼睛,比了个嘴型:“暗卫。” 林崇恍然大悟的道:“哦。是了,我明白了。” 燕含山催促道:“时间紧迫。咱们快别愣着了,都快点的去忙吧。”众人都点点头,各自散了去忙活。 “倏忽”一日过去,还未到天黑十分,燕含山众人已经按着那老妪的刁难,一一完成了。 所有的水和猎物,悉数摆放在那石崖之下,只有多余的,没有不不够的。 燕含山冲着山崖道:“老前辈,您可看仔细了,您要的都在这里,分毫不差。” 那老妪在上头看了,顿时暴跳如雷,又开始谩骂起来。 林崇担忧道:“她,这不会说话不算数吧。” 燕含山笑笑道:“放心吧,她之所以暴怒,就是因着现在无路可退了,她会跟我们走的。” 第一百五十八章蝗虫过境 这日,广陵郡守府中,陶之远急急忙忙从外头进来,一脸的焦虑不安之色,杜仲看到了,赶忙上前端茶倒水。 陶之远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气息方才稍稍缓和了一些。 “老爷,发生什么事了?”杜仲试探着问了一句。陶之远初始不说话,又等了一阵,才道:“方才治下的地方官上报,说是我广陵地界的田间地头,有大量蝗虫国境,还有为数不少的田鸟和喜鹊出现,你说,你说……” 陶之远一口气呛到了,话没说完,倒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哟,这可怎么好。”听到这样的话,就连管家杜仲也吓了一跳,见到陶之远咳嗽不停,赶忙要去捶背。 就在这时,刚好柳姨娘来了,正赶上这一茬,便给杜仲使了个眼色,然后接替了杜仲,帮着捶背揉肩。 见到陶之远脸色不好,柳姨娘想问又不好问,只得捡了些这府上无关紧要的事情,道:“老爷,这些日子您在外头,可是吃了苦了,您看看您这整个人都瘦了不少。” 陶之远道:“我无妨,倒是潜儿,我这次出去办公务,带着他去,毕竟是小孩子家,第一次出远门,竟有些水土不服,眼下还未大好,你去看看他,若是需要用药的,快些请了大夫来。” 柳姨娘听了,笑道:“老爷,您就放心吧,潜儿那头,菲儿已经过去看了。她是潜儿的姐姐,一切自是会安排的。” 陶之远这才微微放了心,转而想起陶如菁,于是又问道:“菁儿那头,可都还好?之前她私自收藏医书,研习医术的事情,应该没有走漏风声吧?” 柳姨娘又笑了一回,道:“老爷,看您操心的,您就放心吧,这事情我们不说,哪里能有人知道的。我们可半个字都没透露。” “那这些日子,菁儿那头在忙些什么?”陶之远问道。 柳姨娘脸上微微抽了抽,很快又恢复了常态,道:“自从老爷训了之后,菁儿是安分守己了,这些日子,因着换季,秋姨娘那头老毛病又犯了的,菁儿便时不时过去帮着照看。前些时日,妾身上山去看老太太,菁儿和菲儿留在府上,也忙活了一阵。” 陶之远点点头,这才放下心来。柳姨娘靠着陶之远坐下来,拉着他的手,道:“老爷,如今咱这府上,是越来越顺了,这可是全托了老爷和老夫人的福。” “不,这功劳谁都不能和你抢,你是当家主母,是你治家有方。”陶之远笑道。 柳姨娘听到陶之远如此说,总算是称心如意了。 “哦,对了,老爷,今日侯府那边的燕含蕊小姐,又过来看菁儿了,我们不妨,不妨把她留下来一块用膳,我们两头处好了关系,总是好事。” 陶之远听说,十分赞成,道:“这事儿,就依着你的意思去办。” 陶如菁和燕含蕊同坐在榻上说话,燕含蕊道:“燕含山这一去就是个把月,如今还没多的消息,我看哪,要再不回来,祖母奶奶和母亲可就要急死了。” 陶如菁听着,脸上也露出忧色,道:“那随去的也没有回来的吗?” 燕含蕊摇摇头,道:“要是有就好了,也不会那么令人着急。”说着,顿了顿,一脸沮丧的道:“可恨我不是男儿身,若是,我一定要亲自前去探看。” 陶如菁笑了笑,跟着探口气道:“你又来,你整日家胡说些什么,要你真是男儿身,我这会子就要撵了你去了,可还能和我同榻而坐。” 燕含蕊也笑道:“那可不一定,要是我是男儿身哪,说不准这时候你已经是我怀中人了。” “说什么呢你。”两人边打趣边打闹,瞬时笑作一团,小菊和梵芷等侍婢在外头听着,也跟着“咯咯”笑了起来。 燕含蕊又道:“这辈子,我是不可能了,这么的吧,但是我哥还有可能,像你这么好的人,我燕家怎么能放过你。” 陶如菁打了燕含蕊一下,道:“要你胡说八道,总是没大没小的。”话虽是这么说,脸上去不由得红了起来。 “哎,你听说了没?”燕含蕊想到了什么,忽然正了正脸色,接着道:“外头有人在传,说是广陵郡边境地带,跟着遭到蝗灾了,蝗虫过境,颗粒不剩,只有光秃秃的庄稼杆子。” 燕含蕊把声音放得极低极低,陶如菁听到紧张的一下子站了起来,道:“你说什么,竟然有这等事情。” 燕含蕊点点头道:“可不是吗?据说这次的蝗灾和先头会稽等地的旱灾是有牵连的,正是那头先有了旱灾,这头才跟着受了牵连。” 两人又说了好一阵子,还在说着,外头秦嬷嬷来报,说是柳姨娘那边的春蓉过来传话,让燕小姐留下用膳。燕含蕊见盛情难却,便应承下来且不提。 另一头,燕含山等人回到会稽郡守府衙,那老妪帮着看了余老五的伤势,带着到小十子家去治了。燕含山看到梁沉楚留下书信,越看越是气急。 不知是因着累的,还是因着气着了,一时就觉得眼前发黑,心头绞痛。秦芩和林崇赶忙扶着回了客栈房间,只见他汗水潸然而下,看这情形就知道,必然是又毒发了。 “快,快去找神医。”秦芩道。林崇应着正要出门,忽听门旮旯里传来那老妪冷森森的声音,道:“哼,臭小子,早看出来了。” “啊,你,你这是什么时候来的。”林崇见到这老妪,又惊又喜。 秦芩赶忙抱拳道:“前辈,求您妙手回春。”那老妪过来看了,却并不近前,只是冷哼一声,道:“药石罔效,等死的病。” “你说什么?”林崇见状,又听她这般说,一下子只觉得气血冲上头顶,盛怒不已。 秦芩一把拉住林崇,道:“不可唐突造次,神医既然这般说,自然有她的道理。” 说完之后,又转向那老妪道:“老人家,晚辈记得那日在林崇,您曾经说过,您活人不救,专救死人的。这么说来,这位公子,您也不会袖手旁观的了。” 那老妪听了,只是将罩在身上黑衣拢了拢,并不搭言,且依旧无动于衷。 林崇又催了一回,那老妪才起来,对着燕含山的几个穴位,一阵利落的拍打揉捏。末了,只见燕含山便舒缓了神情,沉沉睡去。 “这就好了?”林崇高兴的道。 秦芩悄悄道:“这只是替他缓解疼痛罢了,于解毒无益。”林崇听了,“哦”了一声,又恢复了先前的失落。 第一百五十九章入都偶遇 梁沉楚一路快马加鞭,回到阳都城,方才刚入城门,便遇上了叶城。叶城下马,看着一脸倦容的梁沉楚,道:“公子,此番前去,必是吃了不少苦头。” “我父亲可在府上?”梁沉楚无暇顾及叶城关心的点,直奔主题。 叶城道:“未曾,这些时日,朝中事务甚是繁忙,丞相一大早就进宫了,小的出来的时候,他还未曾回来。” 梁沉楚听说如此,便道:“那么罢了,我就先不回府了,你这头回去之后,替我和母亲问安。”说完打马就又要走。 “哎,公子,你这是要做什么?”叶城上前一把牵过缰绳,不让梁沉楚继续走。 “哎呀,叶城,我有万分紧急的事情,需要和父亲说,既然父亲在宫中,那刚好,说不定我还能面圣。”说着,就又要走。 叶城摇摇头,道:“公子,丞相爷交代了,说若是您打早回来的话,一定不能让您入宫。”说完,牵着马辔头就要往相府上去,想起什么来,又补充道:“相爷早就料到你会来,故而才让我来这头城门守着的。” 梁沉楚一听,心头焦虑,正待发作,却见燕含蕊又做女扮男装相,正迎面而来。见到梁沉楚,先是大吃一惊的样子,接着又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梁沉楚看着燕含蕊笑得花枝乱颤,摸摸自己的脸,怀疑是不是自己日夜兼程,脸上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燕含蕊好不容易收住笑声,打马近前了些,却并不回答梁沉楚先前的问话,只是道:“哎,我哥呢?你怎么就一个人回来了?” 梁沉楚叹了口气,道:“我们在那头的事情,还没有办完,我提前回来,是因为有急事,这不,我回来之后,把要办的事儿办妥了,我还是要赶回去的。” 说完,沉默了片刻,又道:“对了,这么多时日不见,你祖母奶奶和燕夫人一定十分担心你大哥,你就代为转告,他在外头一切安好,勿念。” 燕含蕊点点头,道:“那他,他有没有,有没有……”燕含蕊心中暗暗担心燕含山身上的毒,想要问吧,话到嘴边,又不好明说,只能将到了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啊?什么……”梁沉楚看着燕含蕊欲言又止的样子,一脸困惑的问燕含蕊。 燕含蕊赶忙摇摇头,道:“哦,没,没什么,只要在外一切平安就好。” 说完,又想起梁沉楚先前说的话,便问道:“你说,你是有急事入都,后头还要回去的?”梁沉楚点点头,回道:“正是,我这是一点也不敢耽搁的回来的,只怕也不能和你多说了。” 说完,就有要辞别的意思。燕含蕊“哎”了一声,又问道:“对了,是什么急事,莫不是有人……不好吧?” 梁沉楚一笑,道:“我这不是刚和你说了吗,都好好的,勿念。”说完,对着叶城道:“走吧。” 燕含蕊也笑了笑,点头道:“你去忙吧,对了,我方才是笑你,又黑又老气。” “哎,你小姑娘家是怎么说话的呢?”梁沉楚皱巴着脸道。接着打量了一下燕含蕊,也反唇相讥道:“你瞧瞧你自己,这一身打扮,哪里就有点女孩子家的模样。”说完,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说什么呢?”燕含蕊噘着嘴巴,对着梁沉楚的背影,递了一个冷冷的眼色,然后又不服气的道:“我这可是要办正事的。” “办正事,办什么正事啊?”忽然听到后头有人说话,燕含蕊赶忙一回头,就看到身后来了一匹高头大马,骑在上头的不是别人,正是将军秦翊的儿子,秦明月的哥哥秦拓。 “呃,秦公子。”燕含蕊打了一声招呼,拉转马头就要走。秦拓看出了燕含蕊的逃避,于是笑了一声,高声道:“燕小姐,你一个姑娘家,就这么出来,老夫人和夫人知道吗?” “嘘~”燕含蕊赶忙打了个噤声的手势,脸上稍有不悦之色。秦拓见状,反倒更得意了些,道:“你看你看,我就说吧,你这一定是自己悄悄溜出来的,小心我告状给老夫人和夫人。”说完,自己哈哈大笑起来。 “秦拓,你,你……”燕含蕊气得脸色通红,四下看看,只见人来人往,生怕这一嚷嚷,就叫人都看穿了,于是只好强忍着怒火,打马要走。 “哎,燕小姐,我话还没说完呢,你可是侯府的小姐,教养自然是最好的,怎么能把我晾着呢?”秦拓又露出轻浮之色,拦住了燕含蕊的去路。 燕含蕊见状,心头着急,一打马就要抢路而行,秦拓在前头顺手一拽燕含蕊的缰绳,燕含蕊的马受了惊吓,撒开蹄子就要狂奔,眼见燕含蕊就要摔下来,秦拓也被吓住了。 梁沉楚出去了一段,听到后头的纷乱,便逮住马头,在不远处看着,眼见秦拓放荡轻浮,也正生气,又见他竟然使得燕含蕊的马儿受惊,更是断定这人居心叵测。 为了保护燕含蕊,他也顾不得许多,一把拉过叶城先前强制拉过的缰绳,道:“堂堂丞相府侍卫总管,怎能做这活,岂不是要人笑话。”一面说着,一面已经掉头朝燕含蕊那头去了。 燕含蕊惊声尖叫着,正在无助之时,只觉得拦腰被人抱住了,等到再定神细看,才辨出是那个刚进城的黑黑瘦瘦的梁沉楚。 梁沉楚将她拉到自己的马上,坐稳了之后,道:“看我说的没错吧,夜路走多了,总是会撞见鬼的。”话是对着燕含蕊讲的,眼睛却定定的看着正在过来的秦拓。 秦拓见到是梁沉楚,脸上立马堆起一堆笑容,道:“哟,梁公子,你不是在都外做特派使,勘察会稽等地的灾情吗,怎么今日倒提前回来了?” 梁沉楚因着头里的事情,正在盛怒之下,于是没好气的道:“秦拓,你别废话,朗朗乾坤之下,你竟敢如此轻浮无度,果真只是一介武夫,不懂礼数。” 周边众人听到梁沉楚如此训斥秦拓,有些不识他们身份看热闹的路人,便忍不住掩嘴笑将起来。 是可忍孰不可忍,秦拓看见,哪里还忍得下,一马冲入人群,挥舞着鞭子,吓得看热闹的人群顿时四散逃逸。 “这,这可怎么办?”燕含蕊一时有些心慌,失神无助的紧紧抓住梁沉楚问道。 “别担心,有我呢?”梁沉楚一头宽慰着燕含蕊,一头翻身下马,将缰绳递给已经又跟着折回来的叶城,吩咐道:“带着燕小姐,离开得远一些。” 待叶城牵着马走远了些,梁沉楚向前走了几步,眼睛定定看着秦拓恼羞成怒,正挥舞不定的鞭子,一个箭步飞身,便捉住鞭子的前稍,尔后用力一带。 秦拓因着没有任何防备,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扯,给扯得滚下马来。他疼得龇牙咧嘴,“嗷嗷”叫了两声,就瞬势翻过身,站将起来。刚才摔下来的时候,额头先着地,受了擦皮伤,眼下有些辣乎乎的疼。 他一手扶着额头,一手紧握着腰间的佩剑,愤恨的看着眼前的梁沉楚,道:“梁公子,我敬你是丞相府的大公子,可我的事情,你却怎么也好插手管了,你这手伸得也够长的,莫非你和燕家小姐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情。” 听到这话,梁沉楚气性就更是上来了,不打不快。于是握紧拳头,就要上前去揍他。 “要你信口雌黄,要你血口喷人。”梁沉楚实实在在的两个拳头,往秦拓脸上一顿招呼。 第一百六十章开罪秦府 虽说这次秦拓有了防备,但终究不是梁沉楚的对手,只怕是被对方的气势给震慑住了。 “还说不说!还说不说?”梁沉楚又一拳打了过去,秦拓鼻血瞬时就滚了出来。 秦拓捂着鼻子,道:“梁公子,我和你妹妹素来交好,那日你们赛马球,她还有求于我,你不信你去问问她,看在她的面上,你就饶了我这一遭。” 他不说还好,越说梁沉楚反倒越发怒,拳头不自觉的也就打得更狠了。直到燕含蕊看不下去了,赶忙的过来拉住梁沉楚,梁沉楚这才收了手,跟着燕含蕊一道走了。 到了丞相府门口,梁沉楚勒住缰绳,看了看燕含蕊,又看看叶城,对着他俩道:“你们进去吧?” “公子,你这话什么意思?”叶城问。 “是啊。”燕含蕊也道:“这都回到门口了,你不回去,你这是要做什么?” “方才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只怕这秦拓总要再来寻些麻烦去,我不如就先不回了。我公务在身,时间紧急,一刻也不好耽误的。我这还是趁着秦拓还没寻麻烦,先自行入宫,请求面圣,禀明实情之后,我这就要赶回会稽去。” 说完就要掉头走人,叶城哪里同意,快去上前拦住,道:“公子,你可别为难小的,相爷可是真交代了的,这一趟,我不能让你去。” “秦公子。”燕含蕊也快步来到梁沉楚的马前,看着梁沉楚道:“谢谢你。” 梁沉楚笑笑,道:“今日莫说是燕小姐你,就算他欺负的是寻常人家的姑娘,我梁沉楚也不能放过他。” 燕含蕊听着,笑道:“还真莫说,你去了一趟会稽,回来整个人都变了。” “哦,是吗?”梁沉楚又摸了摸自己的脸,又笑起来。叶城在一旁看着,插不上话,正有些着急。 就在这时,梁念波从里头迈步出来,说:“哎哟,我说梁沉楚,你还真行,要么不回来,这一回来就闯祸。方才我可听说了,你打了人家秦拓秦公子。” 燕含蕊见到梁念波出来,赶忙打了个招呼,继而拉住梁念波道:“姐姐,这次可不是梁公子的错,梁公子是为了帮我打抱不平,才,才动的手。” 梁念波听了,脸上勉强的笑了笑,继而拍拍燕含蕊,宽慰道:“好了,妹妹,我这就是拿他打趣来呢,你又何必当真,你我两家素来交好,既是为你出手,那我能有什么说的。” 说完,又转向梁沉楚道:“我生气的是你,都到了门口了,竟然不入,你可知母亲日日担心你,都快也不成眠了。你还想效仿那治水大禹,三过家门而不入?” 完全不容梁沉楚说话,她又跟着接口道:“还有,你说什么秦拓来找麻烦,哼,就凭他,就算再借他是个胆子,他也不敢来,你也不想想,咱们是什么样人家,是他去去一个内侍将军之子能惹得起的吗,就算他有心要来寻你麻烦,只怕他爹也是不允许的。” 梁念波一席话说完,不带喘气儿的。燕含蕊却是越听越不得劲,这阳都城中官员家眷之间的风气,几时沦落成这般了。虽说的确是秦拓不对在先,如今这梁念波所言,也不全都是仗势压人的话吗? 因着心头不舒坦,燕含蕊讪笑着,称说因着还有事情要赶着去办,故而急急的辞了梁家兄妹,因着不能前去拜见林氏,就着在梁念波面前告了一回罪,转身上马就走了。 经过梁沉楚身边,对着他再谢了一回。 秦拓回到将军府,秦明月看到她受伤了,大呼小叫的就跑进内院,大声喊着:“母亲,母亲,要死人了,大哥又出去打架了。” 秦夫人听了,赶忙迎将出来,刚好和正一头跑进来的秦明月撞了个满怀。 “在哪,你哥哥在哪?”秦夫人急急的问道。 秦明月向外一指,不多时,只见秦拓捂着头,血呼里拉的进来了。 秦夫人乍一看见,吓得差的背过气去,赶忙命令周围的下人,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没看到公子受伤了吗,还不快去请大夫。” 众人应着,打水的打水,找大夫的找大夫。 “这是怎么回事?”秦夫人跺着脚,满脸愤怒和担忧的问道。 一个随去的捡着要紧的说了,秦夫人一屁股跌坐回圈椅上,愤恨的道:“丞相的儿子,就可以这般欺负人吗,儿子,你放心,母亲绝对不会让你白白受伤。” 秦明月听了,却是皱着眉头,似是自言自语道:“这就难办了,父亲是听命于丞相的,这,这……我说你啊你,也真是没有脑子得紧,做什么去和他较真。” 梁沉楚在燕含蕊走了之后,还是固执的要往宫中去求见,梁念波见劝他不住,便对着身后的侍婢交代了些话,那侍婢得令,急急忙忙便往后院去了。 不多大功夫,林氏从里头出来,一面匆匆移动步子,一面道:“在哪儿呢,哪儿呢?” 锦翠指了指外头,道:“夫人,公子还在外院的门外呢。”林氏听了,便又将步子加紧了一些。 “妹妹,就这样,我还是得先去,我要禀告的事,关系会稽众百姓的福祉,容不得半点耽搁。”边说着,便就要走。 “站住,楚儿,到了门口,都不来见母亲,你这让我怎么想?”正说着,林氏已经从里头出来了。 梁沉楚见状,只好赶忙下马拜过母亲,林氏不容分说,拉着梁沉楚就往里走,边走边打量着,心疼的抱怨着他在外头没有照看好自己,又是瘦了又是黑了的。 一转眼,已然过了足足两个时辰,梁丞相已然从宫中出来。刚出了宫墙大门,就见秦翊在外头等着。 “可是有什么事情?”梁丞相问道。秦翊皱了皱眉头,回道:“丞相大人,方才府中有人来报,说是叶城在阳都城门中,堵到梁公子了,果然不出您的预料。” 梁丞相听了,点点头道:“他果然回来了,现在他人呢,是不是回府上了。” 秦翊回说:“是的。”接着,又面露讪讪之色,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梁丞相见他这样的形容,知道他必然是还有事情,便道:“有什么就赶忙直说了,你这般吞吞吐吐做什么。” 秦翊这才将下人所报,说是梁沉楚在城门之下,打了自己的儿子秦拓的事情给说了。梁丞相越听脸上越阴沉,直到秦翊说完了,梁丞相不得不崩着脸道:“我儿戾气太重,委实让令郎受委屈了。” 秦翊赶忙道:“不不不,丞相大人,是小的教导无方,贵公子这么做我巴之不得。”说道这里,看了看四周,将嘴巴贴近梁丞相一些,道:“丞相大人不是正在为留住公子而发愁吗?” “嗯?”梁丞相看着秦翊,不解的道:“难道说,你想到什么好的主意了?” 秦翊笑道:“丞相大人,我方才和你说的犬子的事情,实则就是想到了法子。只是这个法子,要多委屈了贵公子。”说完,他定定的看着梁丞相。 梁丞相是何等老谋深算之人,听他这么说,已然明白了秦翊的意思,抚掌笑道:“好好好,我明白秦将军的苦心了。我这就回去,好好责罚我那不孝子。” 第一百六十一章惩罚 梁沉楚被林氏拖住了脚,林氏端来许多吃的,又殷殷切切和他嘘寒问暖,可怜了梁沉楚,身在曹营心在汉,一面敷衍的答着母亲的话,一面往外张望,一心要入宫。 就在这时,外头通报说是丞相爷回来了。梁沉楚听说,赶忙站起来,辞过母亲,道:“我和父亲有要事相商,我这就到书房去找父亲。” “不必了。”梁丞相怒气冲冲的从门外跨进来,阴沉着脸,盯着梁沉楚。 林氏见状,赶忙站起来,挡在梁沉楚的面前,拉住梁丞相,道:“老爷,楚儿可是做错了什么事,他这才刚刚回来,你看看人都黑了瘦了,有什么不能好好说?” 梁丞相一脸盛怒之色,道:“你倒是问问他,作为我相府的长公子,才从外头回来,就仗着自己的身份,在城门下打了秦拓。秦家再怎么说,也是有头有脸的内侍将军,你这把我的老脸往哪里搁。” “竟然,竟然,有这等事?”林氏听了,不敢置信的看看梁沉楚,梁沉楚想要分辩,梁丞相哪里还给他分辩的机会,只是怒道:“来人啊,把他给我带下去,到我的书房去,闭门反思,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再放出来。” 梁沉楚听说,一下就急了,也管不得许多,赶忙赔罪。接着,看了看林氏等女眷,道:“母亲,还请您回避,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和父亲谈谈。” 林氏听说,一时有点没反应过来,故而“嗯啊”的胡乱答着,好一时才站起来。 梁丞相怒喝道:“不孝子,你给我闭嘴,什么时候轮到你指派起你母亲来了。” 说完,对着外头比了一个手势,众侍卫上来架着梁沉楚就往外走,林氏想要阻挡,却被梁丞相一个冷冽威严的眼神给吓回去了。 梁沉楚一头走,一头挣扎,屡屡反过身来,对着梁丞相道:“父亲,我要和你谈的,乃是会稽郡的事情,您要惩罚楚儿,我没有任何怨言,可您得让我把话说完了。” 他越是这么说,梁丞相越是给侍卫们递出眼色,让他们尽快将梁沉楚带到书房去。 林氏心疼自己的儿子,皱着眉头道:“老爷,楚儿是打了秦拓,但总不至于要关起来。这楚儿,不是刚回来,路上吃尽了苦头,你……”没有等她说完,梁丞相便没有耐心了。 “我这是在管教孩子,夫人你就不要火急攻心了。”梁丞相板着脸,说着便往几上坐了,道:“若是以前,那我也就不说什么了,可如今这秦拓,可是得了陛下的钦点。” 林氏在一头听着,想问又不敢多问,只是知道既然是得了皇上的钦点,那只怕是平步青云也不好说。 “可是,楚儿他……”林氏还想再替梁沉楚说几句。梁丞相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了,又道:“我这可都是为了楚儿好,这几日,夫人你还得帮着为夫看着这孩子,万万不能让人给放了。” 林氏听着梁丞相的口气,似乎真的是为了梁沉楚好,这官场的事情,她却也是一头雾水,只想着梁丞相这么安排,也总有他的道理,于是点点头,道:“老爷,你就放心吧,只是好吃的,我一定是要着人送去的。” 梁丞相点点头,眼见已经找到了好的理由,将梁沉楚关了禁闭,那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将军府中,秦夫人正在帮着秦拓打点行装,秦翊进来道:“拓儿这是去赴任,又不是去受苦的,你这般兴师动众,恨不得把整个将军府都搬过去,何必呢?” 秦府人听秦翊这般说,黛眉一横,道:“到底不是当娘,老爷你想想,咱们拓儿自小长这么大,什么时候出过远门,我这不是不放心吗?” 秦翊见对方如此辩解,也理解作母亲的一番用苦良心,便道:“也罢,也罢,可都依了你,要不你总是要担忧的。” 说话间,秦拓进来了,换上了官服。秦翊和秦夫人乍见儿子穿上官服的模样,脸上都露出欣慰之色。秦夫人走上前去,帮着捋了捋领子,尔后又端详了一阵,笑道:“拓儿,真威风。” “母亲,拓儿就要远赴会稽郡,补郡守之缺,这日后不能在您和父亲跟前尽孝,您二老可得以身子为重,切勿挂念儿子。”秦拓说着,对秦翊和秦夫人都拜了一拜。 秦夫人叹了口气,道:“吾儿你就放心好了,男儿本该已仕途为重,我们是习武世家出身,如今因得圣宠,让你补了太守缺,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你啊,一定要做出些成绩来,如此才好报答皇恩。” 秦夫人说完,秦翊又接着道:“此次能补了这一缺,可是全部仗着梁丞相的,那梁沉楚打你之日,多半是你咎由自取,你可不能再追究的。”说完,又转向秦夫人,也施以警戒道:“你也如此,不可时时惯着拓儿,这事就算过了,日后不可再提半个字。” 秦夫人面上点头同意,心下却终究是不舒服的,道:“是了,老爷,您就放心吧,只要您交代的事情,我们哪时没有照办的。” 说完,又低声嘟囔道:“我之所以不平,还不是他竟然在众人之前,羞辱我们是一介武夫,一介武夫怎么了,若没有武夫,边境岂能平安,陛下岂能安坐龙椅。” “放肆,我刚说了什么,把我的话都当耳边风了?”秦翊粗着嗓子吼将起来。 秦拓赶忙上来劝解,秦夫人也赶忙告了罪,秦翊这才缓了一口气,平息了愤怒。 翌日,秦拓来到金銮殿,在接了皇上的口训之后,直接由皇宫出发,直往会稽去。 “秦拓,朕让你临危受命,虽说艰难,但后头有朕和梁丞相的支持,你可有信心,将会稽等地治理好?”皇上坐在高高的龙椅上,威严问话。 秦拓又表了一番决心,这才起身走了。 薛铳迟迟未见,老百姓越来越躁动,之前,因着薛铳还在,百姓就像是得了定心丸,如今薛铳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众人猜测纷纷。 林崇站起来,推开窗户,看着府衙的方向,摇摇头道:“这事瞒得过今天,瞒不过明天,迟早是要让老百姓明白真相的。不妨就直说了吧。” 燕含山和秦芩听了,都扯着嘴角笑了笑,并不和林崇理论,倒像是两个人压根没听到林崇的话一般。 燕含山道:“我这些时日,身子不好,终究是耽误事的。”边说着,边下榻来,也跟着林崇走到窗前,看着外头守在府衙门前的百姓。 小十子就在这时匆匆忙忙跑了进来,道:“不好了,不好了,都中来人了?”他跑得气喘吁吁,却还是憋足了劲儿,一口气把话说完。 “都中来人了,什么人,在哪里,又怎么不好了?”秦芩不动声色的问道。 “你们,你们是不知道,那人是来赴任的,眼下还在城外的官道上,很快就要进城的。”小十子道。 “哦。”秦芩听了,看了一看燕含山,道:“这本也是迟早的事情,只是不知陛下让什么人来续任。” 燕含山摇摇头,道:“如今,会稽郡乃是烫手的山芋,能临危受命的,必是官场老人。”燕含山长长舒了一口气,道:“这也是了,这郡守府衙不可一日无主。既是有人来了,那你我也就更放心些了。” 秦芩道:“你说的当然是对的,只是不知这来的人,可真是能以百姓福祉为重。”说到这里,秦芩看了看小十子,趁他不注意的功夫,道:“我担心的是,新上任的这位,不及以前的薛大人,不足与安民心。” 第一百六十二章走马上任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毕竟,为官之人,能做到薛大人这个份上,那可真是不容易的。” 燕含山道:“你说的固然在理,我担心的还有一事,你想,薛大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百姓本身就起疑,还在等着要说法,梁兄入都,此时又迟迟不归。到时候,新主一来,只怕不但收拢不了民心,还会引起百姓怀疑。” “是啊。”秦芩点头,脸上挂着几分无奈,几分复杂。 “小十子,你过来。”燕含山招呼了一下小十子,小十子便匆匆走来了。 燕含山试探的道:“关于薛大人的事情,你母亲这几日可平复些了。”说到薛大人,小十子眼睛里立马噙着泪。 顿了好一阵子,才摇摇头,道:“那日,那日你们说与我,我知道真相后,一直,一直不能平静。我前日,鼓起勇气,告知于母亲,她至今还不大敢相信,成日以泪洗面。” 说完,强忍的眼泪,终于扑簌簌滚落下来,他又道:“若不是薛大人,我和母亲只怕早就背井离乡,流落街头了。” 燕含山拍拍小十子的肩膀,道:“我们都很难过。小十子你是个最最懂事的孩子,你要多多宽慰你的母亲。” 小十子闻言,点点头,燕含山一转身,小十子立马拉住了他。 “怎么,有什么事情吗?”燕含山见状,弯下身子耐心的问道。 小十子定定的看着燕含山,露出从未有过前程和不安,道:“你会不会也和薛大人一样,有一天就忽然从我们身边走了。” 燕含山想不到他会这么问,“呃”了一下,正不知如何回答。小十子看出了他的犹豫,眼眸子里的亮光,瞬时熄灭了。失落的自言自语道:“你要是也不管我和娘了,那以后……”说着,就哽咽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心头堵得慌。 燕含山见他如此,赶忙蹲下来,一手轻轻拍着小十子的头,宽慰道:“你放心,我们一定不会丢下你们不管的。”看他说得很笃定,小十子这才稍稍放了心。 “秦大人,不远处就是会稽府衙了。”一个随来的衙役说道。秦拓掀开轿帘子看了看,点点头,道:“果真是灾年,看这大街上,冷冷清清,凋敝不举的。” “新的郡守大人来了,大伙儿还不快快恭迎大驾。”看到府衙前聚了些老百姓,随来的衙役骑在马背上,用鞭子指着众人,一脸淫威。 老百姓听说当官的来了,本能的就下跪,等待秦拓从轿子中出来,赶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才慢慢回过味来。 “薛大人呢,我们的薛大人去哪里了。”老百姓中,有人喊将起来。随着一人发声,便有越来越多的人,也跟着喊了起来。 “闭嘴,薛大人犯事,已经被正法了,这是皇上钦点的新来的郡守爷,谁还敢在新郡守爷面前说那罪人,小心自己的项上人头。”那随从说。 这一吓唬,倒还是真的管用,有那么几个原本血气方刚,想要理论的,听到这么一说,都乖乖的闭了嘴,敢怒不敢言。 燕含山等人站在窗子边,将方才发生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你怎么看?”秦芩问燕含山。 燕含山摇摇头,叹了口气,道:“不及薛大人千分之一。” 秦芩也点点头,表示赞同燕含山的说法,道:“真是想不到,这新郡守,竟然是我自己的弟弟。”想了想,又皱起眉头道:“陛下钦点他?我怎么觉得,这其中,总有些不对劲呢?” 燕含山点头道:“是啊,这人不过就是一纨绔子弟,要功绩不见功绩,却是为何会得到陛下垂亲?” 秦芩摇头:“这天下,费解的事情实在太多,且不说功绩,就算陛下垂亲于他,将他派过来接替会稽郡守。可这分明是个灾年,这会稽不过是烫手的山芋,人人得而想扔之,为什么他父亲就能欣然受之,不加阻止?” 两人越想越觉得蹊跷。 燕含山心头隐隐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却又说不出来是什么,只是又道:“这梁公子去了这些时,也该回来了,如今迟迟不来,莫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林崇在旁听着,插嘴道:“莫不是他离了这地界,回到阳都,只觉得又回到了富贵乡,安逸了就不管这里了。” 秦芩挑了挑眉,不以为然:“不会,梁公子虽说是喜欢叫苦些,先头里的确也没有吃过什么苦头,但这种过河拆桥,不顾他人生死的事情,他却是断断做不出来的。” 秦拓到了府衙,安顿好,看到里头还有干掉的京都来的糕点,拿了一块,放在手心里左看右看,尔后一拍手掌,道:“这薛铳,外面颗粒无收,百姓面临食不果腹之危,他竟还独享美食,这就不说了,吃不了的还浪费如此,实乃可恶。” 说完,换过随来的,道:“去,将这盘子端出去,让外头的老百姓看看,他们心心念念的薛大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品。” 那随来的应着,端了就走。打开门,将那盘干硬的糕点举过头顶,道:“薛铳,罪臣,灾荒之年,不顾你等黎民挨饿,私自屯粮,独享美食,吃不完的,浪费如此,今日新郡守来,昭彰其罪状,也好让你等明白,薛铳是何等狼心狗肺。” 老百姓见状,都纷纷摇头,不相信薛铳是这等人。但看到那未用完的糕点,又说不出所以然。有些想要申辩的,想到先前衙役们的凶残,一时也只好忍气吞声。 “胡言乱语!”随着一声冷喝,一个冷峻的人便跃到那人面前。 “特派使,是燕特派使。”人群中爆出一阵窃窃私语,掩不住的兴奋和激动。 燕含山双目如炬,手中夺过那盘子,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回。老百姓听了纷纷抹眼泪,都有开始念叨起薛铳来。 这时候,秦拓也出来了,随来的看到,赶忙进去招呼,秦拓换上 一种责备的口吻,道:“你,真是不懂事,既然是燕公子来了,也不及时进去禀告一声。” 那随从听闻此言,脸上有些不明,只好忙赔罪道:“都是属下不好,都是属下不好。” 秦拓道:“都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请,燕公子是特派使,先我而来,我在本郡治灾。还有许多不明的事情要请教于他。”说完,高昂着头,看着门外的燕含山。 燕含山自然将一切都听在耳朵里,也知道他说这些,分明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倒也不再啰嗦,不等别人再去请,直接迈着步子就进来了。 看到秦拓,施礼一礼,道:“不知新郡守今日就来,不曾迎接。” 秦拓哈哈笑笑,道:“燕世子,燕世子,你看看你,又拿我开玩笑,你我之间,还这么客套做什么,况且你本就是都中特派使,你本不用迎我来。” 两人来到里厅坐了,不等燕含山说话,秦拓便道:“你来了这些时,只怕也受累了。”边说着,便上下打量了一下燕含山,道:“你看看你,可是都形容憔悴了。” “既是赈灾,本不是来享受的,憔悴那是不足提的。”燕含山冷冷道。 秦拓心中蔑视暗笑,觉得眼前这人还真是把自己当回事,不过是当今圣上都不看在眼里的冷亲戚,在朝中多不受待见的,如今想在自己面前作威作福,还真是的可恶得紧。 心中厌烦,面上却是笑呵呵的道:“对对对,世子你说的极对,先前的薛铳,可不就是因着,只顾自己安逸,不管百姓倒悬,才被问罪的么?” “此话从何讲起?”燕含山强压怒火,问道。 秦拓便又将他私自屯粮种种罪状数了一遍,又道:“至于,至于那糕点,你方才也在外头说了,我也知道这是误会,可私自屯粮的事情,总是真的。” 第一百六十三章都中来旨 燕含山大为冒火,却苦于没有证据,不好辩解。故而,只能咬了咬后槽牙,道:“这件事情,我会查个水落石出,若是这只是某些人的无中生有,那到头来,只怕陛下也会概不放过。” 秦拓嘴角扯了扯,站起来,道:“对,对对,世子所言极是。”顿了顿,又补充道:“怎么,听燕世子这话,只怕你和薛大人私交甚好吧?” 说完,好好打量着燕含山,燕含山脸上余怒未消,又被这一激,更是的冷峻了。嘴角动了动,想说什么,终究没有说。 秦拓笑了笑,道:“世子,可别说兄弟我没有提醒你,今日在我这里,我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可是若是换了别人,可不一定啊,你要知道,眼下的官场,可是最为复杂,万万不可授人以柄。” “你……”燕含山看到秦拓这样一幅嘴脸,实在气不打一处来,一甩袍袖,转身就走了。 秦拓在后头,假意的说道:“哎,世子留步啊,世子,世子……”眼看着燕含山已经处了府衙大门,这才一声冷哼,道:“看你还张狂到几时,还想着要查个水落石出,哼,最多两日,我看你还不乖乖离开,奉旨回都,省得在这里拦脚绊手。” 金銮殿上,早朝,君臣议事毕,皇上对着张公公点头道:“下去办吧,竟然会稽新郡守已然到位,这皇都特派使也可回来了。”张公公“是”了一声,便依着去办了。 梁丞相和秦翊眼见禀奏有效,心中好不得意。 这日,燕含山等人刚从山中水源处回来,一路来到小十子家中,一头看望余老五,一头来看看小十子的娘亲。 “燕公子,燕公子,你可算回来了,郡守府衙来了朝廷的人,指名道姓是要找你的。”小十子边跑出来迎接,边道。 秦芩看了燕含山一眼,自从梁沉楚回去之后没再回来,两人心中已然有了谱,猜到大概了。两人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只是不知道他么会来得这么快。 燕含山听了,未免小十子等人担心,面上却是不动声色,道:“好,好,我们略歇一歇,这就过去。” 说完,问了里头的众人好,便准备要走。余老五被那神医老妪医治之后,人已经清醒过来,看到燕含山要走,赶忙喊了一声:“燕特派使,秦公子,多谢你们。” 说完,眼泪就流了下来。秦芩赶忙摇手,道:“快别,快别,你且看看你的伤口,仔细沾染了眼泪,对愈合不利。” 正说着,外头有人匆匆跑进来,道:“特派使,特派使,都中来的人,说是急着离开,这不,听说你从山上回来了,就一路找到这里来了。” 话音刚落,就见外头来了官兵和宣旨官,众人慌忙跪倒接旨。 宣旨官宣了旨,在场的人其他人没有不大惊失色的,尤其是小十子的娘,听到竟是召燕含山等人回去,哪里还稳得住,又是哭,又是乞求。末了,知道是已成定局,只好又央求燕含山带走小十子。 因着皇上说得明白,得了旨意第二日,即刻就要动身回都,时间十分仓促。燕含山只觉得身后还有诸多事务未处理完。 如今,小十子的娘,口口声声央求自己带走小十子,莫说小十子不同意,就看看眼前的情形,燕含山说什么也不能。 得不到燕含山的应允,小十子的娘“噗通”就跪在了燕含山跟前:“燕特派使,我求求你,求求你,你一定要带走我的孩子,否则,我死也不放心的。” 小十子哭着,拉着他的娘亲,道:“不不不,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如今薛大人不在了的……” 刚说到这里,小十子的母亲一把捂住了小十子的嘴,别看她双眼失明,动作却是十分的麻溜,下手也很准确。 小十子必捂住了嘴,只是哼哼了几句谁也听不懂的话。捂了好一下,才松开手,道:“你这不孝的小子,新来的官爷说了,不允许再提薛大人,你,你就是不听,迟早是要闯祸的。” 小十子很是不服,噘着嘴,想要分辨,又生怕母亲担心,只好低着头,将要出口的话又憋了回去。 小十子娘又道:“儿啊,我知道,你是放心不下我。可是我一个瞎子,我就守在家里,还有邻里相顾,死不了,你担心我做什么,日后你去了,隔三差五回来看看,我就知足了,你若一直在这里,我才是死不瞑目。” 她一边说,一边抹眼泪。 众人在一旁看着,也只觉得心如刀绞。小十子哭着摇头道:“不是都说父母在,不远游,我若丢了您走了,我爹爹九泉之下才不瞑目呢。”小十子利索的回嘴。 “啪”的一声,小十子的娘,一巴掌就扇在他的脸上,道:“不孝子,不孝子,如今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你你你,你看我怎么教训你。” “您就打死我,我也不走。”小十子很是决绝的说,母子俩哭着,又抱作一团。 “老娘正在睡觉呢,你们吵什么吵。”就在这时,那神医老妪从一把推开木门,瞪着铜铃似的眼珠子,凶巴巴的道。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吭声了。 那老妪走到余老五跟前,道:“我也该走了,药都给你制好放着了,不出半月,就都好了。”说完,伸了个懒腰,又往里间走了去。 燕含山等人回到客栈,将一切打点收拾好了。林崇看着不多的包袱,问:“公子,我们就真的这么走了不成?” 燕含山看了他一眼,并不搭言。秦芩走过来,坐到几上,道:“事已至此,不走也不行啊。” 正说着话,外头传来“蹬蹬蹬”的脚步声,只听有人急匆匆的奔楼上来了。 “开门,开门。”很快就听到小十子带着哭腔的声音。 林崇赶忙过去开了门,看到小十子哭得泪水涟涟,忙问是怎么了。 “我娘,我娘她,她……”小十子哭得一口气拉不上来。 “她怎么了?”众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她为了不使我牵挂,她走了。”小十子边哭边又道:“她上吊了,就在门前的那柿子树上。” 众人听见,什么也顾不过来了,慌慌忙忙就跟着小十子往家里去了。 “您放心,我一定不会丢下小十子,我答应你,我一定带走他。”看到已然没了气息的小十子娘,燕含山信十分恳切的道。 第一百六十四章施粥 这日,金銮殿上,陶之远伏在地上,对着皇上叩首,本还不到觐见的日子,他却提前匆匆来了。 “陶爱卿,你说广陵天灾,已经有了流民,这方才入秋,可怎么就发生了这般事情。”显然皇座上的燕盛尧很是头疼。 陶之远伏在地上,并不敢直起身来,只是一个劲儿的道:“陛下,臣无能,臣无能。” 看到他可磕头如捣蒜的样子,皇上想要发个脾气,也发不上来了,只好摆摆手道:“罢了,罢了,这本是天灾,也怪不得你。” 梁丞相也接口道:“正是,广陵郡是我大雍国第一大郡,人口众多,作为天子脚下的大郡,历来是土壤肥沃,连年丰收的,如今这一灾,只怕和会稽等地实在有关系。那头大旱,粮食没有,田鸟喜鹊并蝗虫,自然就往这头来了。” 众臣子点头称是,陶之远见众人帮着自己说话,心下感激。皇上站起来,面有忧色,道:“只是,这天灾一来,就怕饿殍遍野,子民流离,社会动荡,众位卿家,可一定要共商法子,缓解灾情。” 陶之远听了皇帝之言,这才又缓缓舒了一口气。先前会稽郡郡守薛铳,因着灾情到来,私自屯粮,最后丢了性命的事情,陶之远也是知道的,故而如今事情到了自己头上,显得分外的小心翼翼。 广陵郡守府中,陶如菁在自己的房间里头,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来来回回走动着,一副心急如焚的模样。 “小姐,你这样子已经一下午了,你有什么事情,倒是说出来,让大家都知道,说不准你说了就好受了,也不必自己承受这煎熬。”梵芷道。 听到梵芷这么说,陶如菁“哎”的叹了一声,道:“梵芷,你先不要说话,我这心头烦着呢?” 梵芷皱着眉头:“这燕小姐没有来之前,你都还好好的,现下燕小姐走了,你就变成现在的样子了,要我说,你忧心的事情,多半是和燕世子有关了。” “仔细你的皮,谁要你胡说八道。”陶如菁白了梵芷一眼,又开始踱步。 梵芷见这么劝也是全然无效了,只好一撇嘴,出去做事了。 就在这时,小菊打外面进来,不等她进来,陶如菁先挑开帘子迎了出去:“怎么说,父亲可回来了?” 小菊点点头,道:“回是回来了,看上去面色也还好。小姐不必担心,陛下那头,应当没有怪罪。” “那,杜管家可对你说了没,父亲还有没有说起其他的?”小菊知道陶如菁所说的其他事,就是燕含山的事情。 小菊摇摇头,道:“这个杜管家倒是不曾说起,只是今日里,四儿到阳都办事,回来的时候,在茶馆中,听说燕世子还都好,这不,陛下派去的人都回来了,只怕燕世子也快到了。” 陶如菁听了,道:“可还说了什么?”小菊摇摇头,回道:“就这些了。” 陶如菁点点头,又想起什么事情,转首对小菊道:“对了,昨日我安排的事情,准备的怎么样了。” 梵芷听到,歇下手中的活儿,探过身子道:“小姐,这事情要问我。”顿了顿,又道:“我已经和膳房的都说了,该准备的都准备了,就等着写了告示到鄯阳街贴了。” “这个好办。”陶如菁道:“梵芷,你去,给我研墨,我这就去写了,今日天黑之前,让四儿和小五去贴了即可。”梵芷应着去了。 小菊依着陶如菁的吩咐,叫来了四儿和小五,将陶如菁方写好的告示递给了她们,梵芷手里拿着最新些的一张,因着墨迹未干,一面用嘴吹着,一面道:“四儿,小五,方才小姐可是交代了,因着有些人是不认字的,故而你们要把这告示贴到熟人的铺子外面,到时还可以让掌柜的帮着解说一番。” 四儿和小五爽利的点头道:“就让小姐放心吧,我们方才一面来,一面已经和小菊都说了,东头的裁缝铺算一张,我们自己的绸缎铺又一张,还有西头的药堂……” “好了,都拿去吧,谁都知道,在咱们这府上,你们俩办事情,最是叫人放心的。”小菊说道。 正说着,秦嬷嬷进来禀告,说是老爷让小姐过去书房里头,老爷有话想要和小姐说。 书房里,陶之远一个人坐在几上,等着陶如菁。陶如菁到了门口,正要敲门,陶之远已然看到,不等她敲,便道:“菁儿,进来吧。” 陶如菁应了一声,来到陶之远跟前,盈盈拜倒,道:“父亲今日入朝,可还一切顺利?” 陶之远点点头,道:“多亏梁丞相,一切顺利。”毕竟是女儿家,不好再与其多说,只是点到为止。 “父亲,您找女儿来,莫不是想要问女儿前日所言的,布施善粥的事情?”陶如菁问道。 陶之远笑了笑,点头道:“真是,你就给为父说说,你那头准备的怎么样了?” “女儿多谢父亲的支持,我这头都已经准备好了,明日一早,便便可以先行布施。” 入夜,陶之远来到柳姨娘这里。入秋了,有了些凉意,柳姨娘让下人围了个炉子,将手放在上头烤着。 见陶之远来,柳姨娘赶忙站起,将他扶了坐下,柔声道:“老爷,你这一天也够累了,有什么事情不可以明天再说的,在书房呆这么久,一定是很冷的了,我这头给你围了炉子,你也快烤烤。” 陶之远坐下之后,柳姨娘将茶盏挪过来,一手提起茶壶,一手把着茶盅,给陶之远倒茶。 陶之远见状,轻轻替柳姨娘捋了捋头发,道:“我都说了好多遍了,这些事情就让下人来做就好,你偏不听。” “老爷,这不是不放心吗,更何况,都这么晚了,下人也累了,我就让她几个先歇下了,你我二人,也许久没有这么安静的坐一坐了。”柳姨娘道。 “是啊,进出都在忙着公务,是许久没有这般闲适了。”转而又道:“看你这当家主母,越发会顾念下人了。” 两人于是你一言我一语,聊了些散碎话题后方才歇下。 第一百六十五章回都 翌日一早,陶如菁带着小菊和梵芷等人,在郡守府不远的地方,搭起了凉棚,架起了台子。 鄯阳街上的男女老少,围着头里张贴的告示,一头看一头议论,一传十,十传百,不出几个时辰,来往乞讨的灾民便都知道了郡守府家施粥的事情。 “好,大伙儿排好队,不要抢,都有份。”陶如菁手里拿着粥勺,一边给众乞讨者舀稀粥,一便对着众人说。 一时间,郡守府周围,便都热闹起来,除了那些讨粥喝的,还有一些是凑过来看热闹的。 这日,侯府中接到燕含山的快书。 “蕊儿,快,快给我念念,上头都写了什么?”老太太迫不及待的催促着,燕含蕊将书信展开,先自看了看,道:“祖母奶奶,大哥说他就明日就到了,本来是今日到的,只是因着有事情耽搁,故而明日才到。” “哎哟,总算是回来了,真是让我好一段牵挂。”老太太说着,伸手接过那书信。 眼见燕含山就要到家,燕含蕊心头也是十分兴奋的,又想到陶如菁那头,便拍着手,自言自语道:“是了是了,我得去告诉她。” 苏氏见到燕含蕊雀跃的样子,便问:“你这是说些什么,要去告诉谁呢?” 燕含蕊神秘的笑了笑,却不答话。苏氏见状,心下已经知晓了几分,倒也不说破,只是跟着笑了笑。 转眼就到了正午,虽说已然入秋,但烈日照射下的鄯阳街,依旧分外炙热,燕含蕊一面擦着汗,一面看着贴在裁缝铺子外面的一张告示,见上头说郡守府施粥,便暗自点点头,自己叫好。 “小菊,你过来,把这些都收了,让膳房的洗了,明日早上,这些可都还要用的。” 陶如菁说完这番话,又看了看正在打扫的梵芷,道:“梵芷,你扫完之后,去膳房看看明日煮粥的米,可都准备好了,若是不好,就催着些。” 梵芷“哎”的应了一声,道:“知道了,小姐,我这里忙完就进去看。” 燕含蕊在不远处的拐角看着,脸上浮起一丝笑容来,嘀咕道:“这可有些意思,我大哥在外有赈灾,这位在这头施粥救灾。” 看到陶如菁忙得一脸细汗,也无暇顾及自己这头,便蹑手蹑脚的走出墙角,往她身后走去,想要趁她不妨,吓一吓她。 小菊看到燕含蕊,正准备打招呼,见到她的样子,很快就明白了她的用意,只是在一旁笑着,等着看热闹。 燕含蕊来到陶如菁身后,猛地伸手一拍,陶如菁一个不妨,吓得蹿了起来。待回过神来,看到是燕含蕊,于是嗔怪着作势要打回去。 “你可饶了我吧,这位好菩萨。”燕含蕊笑着道,又抬起手来,替陶如菁擦了擦汗。 “你这是打趣我呢?”陶如菁说,燕含蕊道:“我可不敢,我说的哪一个字是假的了,你施粥救灾,不是菩萨是什么,我们家也有一尊菩萨,这不,日后你若也成了我们家的人,可就是两尊活菩萨了。” 说得身边的人都跟着笑了起来,陶如菁白了燕含蕊一眼:“就你嘴欠,不拿人寻开心,就不能过日子的。” “你可别胡说,我这次来,可是有正经事的。”燕含蕊说。 陶如菁见她一副严肃的模样,有些忍俊不禁,问道:“哦,原来是有正经事儿的,那你就说吧,到底是什么正经事。” 燕含蕊双手交握着,搓了搓,故意又懒懒的呼了口气,道:“本来是想说给你的,不过见你这么不待见我,我还是再思量思量,看看要不要告诉你了。” “燕小姐,可是世子要回来了。”小菊在旁边看得着急了,便心直口快的问道。 “嘿,你个小兔崽子,谁让你说的。”燕含蕊见小菊一语中的,颇有些嗔怪的意思。 “还真是,哎呀,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插嘴的。”小菊说着笑着,抬了蒸笼就往里头走了。 “可是真的回来了,什么时候到?”陶如菁听说,便急急问道,看自己又表现的有些急躁了,于是又道:“我这也是随口问问。” “明日就到了,女菩萨。”燕含蕊边说,边调皮的挤了挤眼睛。 “过来,我还有要紧的事情和你说。”陶如菁看了看周边,拉过燕含蕊:“那日,梁公子可是为了你,打了人家秦公子。” “呃,这个,怎么又提这茬?”燕含蕊觉得面上无光,有些不乐意的就要转身。陶如菁拉过她来,道:“前日里,我妹妹过梁府去玩的,回来和柳姨娘说话,我听见了,说是梁公子,还在被梁丞相关在书房思过呢。” 燕含蕊吃了一惊,道:“不会吧,不能啊,都多长时日了,况且,况且梁公子,那日可是说了,他有很重要的事情要上禀,末了还要回会稽去的。” “不能,他一直在梁府里头呢,都未曾出来。”陶如菁道。 燕含蕊眉头皱了皱,道:“这事,这事它也不严重啊,都是那秦拓的不是,怎么这梁丞相,这么为难于梁公子。” 陶如菁见她只看到了一面,没有看到另一面,忙道:“这也就罢了,两人费解的是,梁丞相让梁公子闭门思过这么久,这事儿本身,是不是本就有些奇怪。” 燕含蕊是个聪明的,经陶如菁这轻轻一点拨,便点头道:“是啊是啊,你说这里头,它会不会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梁大人他才故意……”说到这里,因着担心被不该的人听了去,于是便不再说了。 小十子和燕含山同骑在一批马上,一行人风尘仆仆往阳都城来。迎着西下的夕阳,燕含山指了指远处的方向,对小十子道:“皇都就在那个方向,明日,咱们一早就能到了。” 小十子穿着一身孝衣,手里捧着母亲的灵牌,等燕含山话音落了,便转而向着怀中的灵牌,道:“母亲,你可听见了,我们明日就到阳都了。” 燕含山摸了摸小十子的头,笑了笑,不再言语。 第一百六十六章面圣 燕含山等人回到阳都地界,因着车马劳顿,众人便在一处客栈歇脚。 燕含山见众人都下来了,唯有那神医老妪独自还坐在车上。燕含山让众人先走了,一个人的来到车马旁,正猫着腰去看,那老妪咳嗽了一声,道:“臭小子,鬼鬼祟祟做什么?” 燕含山听得,赶忙直起身来:“呃,婆婆,这里已然是阳都地界了,时候还不晚,我们不妨歇歇脚再走,您,您就闲下来吧。” 刚说完,帘子“噗”的掀开来,神医老妪从里头出来,却不看燕含山,自顾自的下来,尔后又转身,从里头拖出三四个褡裢,一并搭在自己的身上。 “婆婆,您这是要做什么?”燕含山不解的问道。 “小子,我不过是借你的脚程。行了,这也到了,我也该走了。”那神医老妪面无表情,边说着边就要走的样子。 “哎哎,婆婆留步。”燕含山看看远处,又看看婆婆道:“虽说这是阳都地界,可离进入都城,还有好一段距离的。您这一个人,人生地不熟的,很容易走丢的。况且……” 燕含山对着神医老妪深深施了一礼,道:“晚辈身上的毒,还指望婆婆……” 不等燕含山说完,那老妪冷笑了一声,道:“小子,你别忘了,我不过是去采药的,这阳都郊野,才是我的地方。”说完,头也不回的往一侧去了。 燕含山站在原地,极想挽留,却又无法勉强,只好呆愣愣如同木塑一般,望着那婆婆。 那婆婆走了一段,似乎是意识到燕含山的注视,于是回过头来,补充道:“你,阳都侯府,燕盛南嫡长子,我,深山老妪,就在这山头,你要找我,还不容易。”她一边说,一边指了指附近的一座山。 如此说来,这婆婆是默允了。于是赶忙又施了一礼,谢过了婆婆后,方才转身往客栈走去。 因着头日接到了燕含山回来的消息,老太太和苏氏等人,都在府门之下翘首以盼。 “来了,来了。”一个小子飞快的从外头跑进来,脸上是止不住的欣喜之色。 不多大工夫,就见车驾前来,众人下车,老太太、苏氏和燕含蕊众人迎上去,一阵嘘寒问暖且不提。 朝堂之上,燕含山将此次所见灾情并其他情况,写成奏章,于第二日上朝面圣。 皇上问过,又当众看了奏章,和众臣议论一阵,最后道:“朕已经派了秦拓去,这一去,灾情可解,万民得救。”众臣子又附和了一回。 燕含山看着众人这般,只觉对薛铳的事情,没人有疑意,对灾情,他们也似乎是隔靴搔痒。心中着急,想要辩驳,思虑前后种种,最后只好将嘴里的话,吞下肚子。 燕含山明白,在没有足够的证据之前,自己说什么,都是会遭到众臣甚是皇上的反驳,既然可以预见结果,不妨就先不声张,避免打草惊蛇,及至铁证如山,再出来说也不迟。 正想着,有大臣上奏,说起广陵近日灾情。柳尚书道:“皇上,广陵郡乃天下第一大郡,又毗邻皇城,这一郡之灾,非比寻常。故而,还是需要早作打算。” “朕何尝不知。”皇上皱着眉头,回道。 “臣听闻,广陵郡守长女陶如菁小姐,近日在府门施粥,依老臣之见,若要广陵百姓不流离外走,如今很好的一个法子,便是效仿陶家女,鼓励当地乡绅富贾,广施善粥。当然,这只是其一。”一个大臣边说,便对着皇上拜了一拜,道:“这其二,你就要陛下裁度了。” 皇上听闻,道:“只管说,其二是什么,你说明了,我自由裁度。” “这其二,便是请皇上开皇仓,拨粮接济。”此话一出,朝堂斐然。 皇上听了,并不言语,望着下面的众臣子都在交头接耳,唯有燕含山一个人杵在那里。于是便道:“燕含山,依你何意?” 燕含山见问,赶忙躬身回道:“臣以为,张大人所言有理。民以食为天,只要能填饱肚子,没有人愿意流离失所,故而安民之策,唯有开仓放粮,刻不容缓。” 众臣听燕含山这般说,大多都摇了摇头,燕含山见他们如此,也不好说什么。就只等着皇上接下来的话。 皇上来回躲着步子,沉吟半晌,一扬手袖,道:“依张大人之言,先鼓励当地乡绅富贾,效仿陶家女。末了,且先看看成效。至于开仓放粮嘛,这个是迟早的事情,只是若能往后拖一拖,就尽量往后拖一拖。” 众臣子听皇上都这般说了,也不好再多言。 散了朝,燕含山在大殿门口候着,见过了梁丞相,又问起梁沉楚来。 梁丞相连连摆手,道:“贤侄,这楚儿不比你,自小都是游手好闲,吃不得半分苦来。他本该助你到底,尔后一并归来,不想他没那耐心,自行先回了,我这做父亲的,岂能饶他。” “世伯,沉楚他……”燕含山刚想解释,梁丞相赶忙又堵住了他的话头,道:“你就别替他说情了,你只怕还不知道,这楚儿方一回来,便在城门下打伤了秦拓秦公子,我这老脸,都要被他丢尽了。” 梁丞相一面说,一面做出一副痛心疾首,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来。 燕含山看着,心头隐隐觉着这里头确有不对劲,也看出了梁丞相似乎有意在隐瞒什么。于是,也就不问了。 转而道:“世伯所做一切,都是父亲教训儿子,愚侄自是不好说什么,只是沉楚此次提前入都,实是有要紧事,不知世伯可有耳闻。” “哦,是吗,老夫还不曾听得。”梁丞相很是讶然,尔后道:“这么说来,是我弄错了。自那日他回了,我老夫一气之下,将其关在书房,命其闭门思过,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入。近些时日,我公务繁忙,也不曾去看,那么说只怕他有事情,也断是没机会知会于我了。” 梁丞相一面说,一面做自责的样子。燕含山见状,再多的话,自是也说不出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深得好名声 陶如菁在门口施粥的事情,经过朝廷议事时一提,便像是长了翅膀,不长时间内,整个皇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陶之远不管去到哪里,都能听到别人对陶如菁的称赞。为此,陶之远脸上有了光,自是更加支持陶如菁的施粥行为。 燕含山从宫中回到侯府,径直来到苏氏的房中,苏氏见他似乎有话要说,便提起话头,道:“山儿,今日进宫,事儿可顺利?” “母亲放心,一切都好,只是……”燕含山努力使面上显得平常,只是有些话,却是不好说的。 “不便说的,咱们就不说了。”苏氏十分善解人意,也不想自己的儿子为难。 “哦,也没有什么不好说的。”燕含山犹豫了一下,抬起头道:“母亲,是这样的,眼下广陵郡,受会稽等地旱灾之累,发生了蝗灾。我想,我想我们侯府不妨筹备些粮资,也算是为赈灾尽一份绵薄之力。” 苏氏听说,沉吟了片刻后道:“山儿说的,母亲自然是支持的,只是,我们在这都中,也才刚立住脚,要说银钱,那自是可以拿出一些来,但要说粮食,却是断断拿不出来的。” “母亲说的极是,这一点我自然也是想到了的。只是的,为今之计,我们就只有拿出银钱来,着人到外地采粮。”燕含山说。 苏氏点点头:“这也倒是了,那等这些粮食来了,却又如何处理?” “不满母亲说,这一点,孩儿早就想好了。”燕含山说:“眼下,广陵郡守家陶如菁小姐,在郡守门前设了施粥点,到时,只管将粮食送到郡守府即可。” 苏氏听了,很是赞同。听说陶如菁设施粥点,又对她赞美了一番:“要说这陶如菁小姐,倒是个最为仁慈厚爱的,你不在的时候,你妹妹经常过去找她,也常在我耳边提起。”苏氏一面说,一面悄悄打量燕含山的表情。 燕含山静静的听着,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关心或漠然。 就在这时,燕含蕊过来了,看到母亲和哥哥都在,因着想到前头秦芩说的有关那神医老妪的事情,于是道:“母亲,母亲,你可还记得,先前说起过的城郊有方外高人,可医天下疑难杂症的事情。” 苏氏点头道:“我自是记得的,这话又是怎么想起说来,莫不是有消息了?” 燕含蕊坐下来,轻轻的嘬了口茶,道:“不只是有消息了,要说起这人,还是大哥相识的。” 燕含山想了想,确定自己并不认识这号人,于是皱着眉头道:“我认识,我哪里认识了?” 燕含蕊听了,咯咯笑了几声道:“秦公子着人去查了,那位方外高人,就是,就是……”她边说,边一脸故作高深的表情,只吊着两人的胃口。 “你可快些说了吧。”苏氏半嗔怪的催促着燕含蕊。 燕含蕊这才道:“她可是跟着你们,从会稽一路回来的,到了咱们阳都地界,她才自己走了的。” “咦?”燕含山瞬时明白了什么,自言自语道:“难怪,原来竟然是她。” 真是意料之外,原来那老妪竟也是这阳都的,而且就在不远的山上。 燕含山忽然想起什么,拉了燕含蕊出去,小声问了几句话,只见燕含蕊频频点头,燕含山这才转身走了。 回到房间,燕含山叫来林崇,道:“那神医的事情,只怕你是知道了的。” 林崇挑了挑眉毛,回道:“那是自然。”说着,顿了顿,又问:“怎么,要请吗?” 燕含山听问,似乎是陷入了沉思,并不答言。林崇见状,只好自己又道:“公子,若是说真的要请,我看就不必了,她是个生性最为怪癖的,咱们这般去请了,只怕也是请不来的。你不是已经领教过一次了?” 燕含山白了他一眼,道:“你都知道,还在这里瞎咧咧。”说着,燕含山又正色道:“但是有一桩,是极其重要的。方才我打听了,陶小姐还在暗暗修习医术,虽不得知她修习医术的深层原因,但她既有这等心思,自是有她的道理。” 林崇听到这里,已是明白了几分,摆摆手道:“公子,公子的意思我明白了。莫不是想要帮着她,让那位婆婆……”说着,将两只手一交握,意思是让那位婆婆和陶如菁交上关系。 燕含山点点头,道:“正是这个意思。只是那婆婆生性古怪,只怕是要费些心思。” 林崇也为难,道:“正是这样呢,对这老婆婆,不能强请,也不能乞求,是要想些法子。”林崇皱了皱眉头,不大功夫,就又舒展开来:“有了,等着我的好消息。”林崇说完,一脸轻松的出去了。 近日,陶如菁施粥的善举传开,深得好名声,陶家人只要出门,逢人都能收到赞誉无数。就连陶之远,每每从外头回来,都会说起此事,也频频在柳姨娘面前夸赞陶如菁的懂事识大体。 柳姨娘听着,哪里还坐得住,自己先思量了几回,便起身往陶芳菲那边去了。 陶芳菲正在房中练习舞蹈,见到柳姨娘来,赶忙停下来了,上来拉住柳姨娘,道:“母亲,你怎么这般时候过来了,那头不忙吗?” 柳姨娘扯了扯她穿着的舞衣,道:“哪里就能有不忙的时候,我这还不是为了你,你还这么歌舞升平下去,我怕你迟早有一天,要被你父亲追着训斥的。” 陶芳菲听了,将嘴巴一噘,道:“母亲,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呢,自古以来,歌舞,琴棋书画,不都是女子应该修习的功课,父亲不夸我勤勉就罢了,怎么还训斥我。” 柳姨娘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哎,话是这么说,可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咱们广陵郡蝗灾,庄稼颗粒无收,流民四起,你父亲心里头烦着呢。他如今眼睛里头能看见的,就只有能帮着他分忧的人。” 陶芳菲听到这里,冷哼一声,道:“母亲说了这么多,菲儿算是听明白了,你说的不久是那小贱人吗,为了讨父亲喜欢的,自己在外头施粥。” 陶芳菲将手头的帕子一扔,道:“她 第一百六十八章被迫施粥 柳姨娘见陶芳菲这么说,急得直跺脚。都这个时候了,这陶芳菲还不醒悟,她怎么能不着急。 “母亲,你看你脸色这么难看,难道菲儿说得不对吗?” 柳姨娘瞪了她一眼,道:“菲儿,这可不是耍小性子的时候,你都不知道在外头,她广施善粥的名声,都已经传遍了。在这么下去,世人只知有陶大小姐,不知原来还有二小姐和潜公子。” “那,母亲,难道说,难道说我也要去抛头露面吗?”陶芳菲脸上挂着十分不悦之色,问柳姨娘。 柳姨娘道:“为今之计,除了你也跟着她去施粥,实在别无他法了。” 陶芳菲听说,脸都成苦瓜了,自己自小娇生惯养,如今竟然要做这差使,说什么都觉得不符合自己的身份。转念又想到这一切都是因着陶如菁而起,于是更恨了,眼睛里透着阴狠毒辣的光,暗暗咒道:“都是那小贱人,若不是她,我还在这里好好当我的郡守府小姐,哪里用得着这般,还要去接触那些脏兮兮的人,哎,想到就先给我恶心死了。” 陶芳菲一面抱怨,一面做了个嫌弃呕吐的动作,柳姨娘也失了些耐心,道:“你可好自为之吧,我该说的可都说了,你若不去,日后你在这郡守府,在老爷心中的地位,必是一落千丈,你自己想明白了,若不在意,你便由着性子来。” 说完,转身就要走,陶芳菲赶忙拉住,转而换了一副面色,道:“母亲,我哪里还能不知道你是为我好,可人家从来经历过这种事情,不满说上两句不也是正常的嘛?” 柳姨娘见陶芳菲这是勉强同意了,也到转忧为喜,拉过陶芳菲的手,轻轻的拍了拍,道:“菲儿,母亲何尝不心疼你,你是何等的金枝玉叶,恐怕这天下,除了你自己,没有人比我更明白的,只是如今形势所逼,咱们也只能出去吃些苦头了。” 陶芳菲点点头,道:“母亲,您费心了,打明日开始,我便也跟着那小贱人前去施粥,只是,只是你可不能忘了要在父亲耳边说起这事。” “这何须你来担心。”柳姨娘笑着,总算说动了女儿,于是心满意足的站起来,走了。 忙了一整天,陶如菁只觉得腰酸背痛,秋姨娘那边,让云竹送了些好吃的过来。 “小姐,姨娘让我转告您,您身子骨不好,一定不能太累着了。”云竹说道。 陶如菁道:“放心好了,你也帮着转告秋姨娘,让她少些担心,这些时日,我这头忙着,不能过去看她,陪她说话。等这阵子忙完了,自然就过去的。” 云竹应了道:“大小姐,您就放心吧,我自是一字不落的转告了。”说完,又道:“对了,还有另外一桩事情,秋姨娘让我明日里,也过去帮着小姐打下手。” 陶如菁听到这里,心下一动,道:“这么说,可真是太好了,刚好外头人手忙不过来。”说完,想了想,又有些忧心,道:“只是这样一来,秋姨娘这头就……” 不等陶如菁说完,云竹笑道:“小姐,你自是不必担心,我过去帮忙了,这不还有惠湘呢吗。那小姑娘家,也倒最是个手脚勤快的,就是心思粗了些,可白日里伺候秋姨娘,也是绰绰有余的。”陶如菁听完,也便放下心来。 第二日一大早,陶如菁带着众人到了粥棚,正忙的欢。只见陶芳菲也盈盈走来。 “二小姐,您这头是有什么事情吗?”小菊见到,便上前去问。陶芳菲也不搭理小菊的问话,只是施施然向陶如菁走去。 “姐姐,你把勺子给我,让我来替你一会儿吧,看你这些天来累的,整个人可都的瘦了一圈儿了。”陶芳菲边说,便就凑上去,眼睛打量着陶如菁手中的勺子。 “哟,是妹妹来了。”陶如菁看见,打了个招呼,并没有要将手中的勺子递过去的意思,只是道:“妹妹,这确实是体力活,妹妹要来帮忙,你可想好了。” 陶芳菲笑了笑,道:“姐姐,看你说的,难道我还是假慈悲不成,我这些时日,可是一直挂心这些灾民 ,只是因着我这身份,在府中不如姐姐说得上话,故而才会让姐姐先来做了。” 陶如菁已经习惯了陶芳菲这种语气,也不多和她计较,只是通身打量了一下陶芳菲,道;“妹妹也真是有心,只是呢,这是体力活,妹妹既然来帮手,就这身打扮肯定是不行的,我想妹妹不如回去,先把自己收拾利落些,再过来。” 陶芳菲看看自己的广袖,又看看陶如菁的窄袖。心下不免嘀咕,只有广袖方能显出女子的柔美,若是换上窄袖,如同练武的男子一般,却是有失女子身份的。故而,说什么也不可能去换。 “妹妹若是不更换,那做起事情来,自然是不顺手的,还随时要小心被烫到。”陶如菁一面说,一面用勺子搅动着锅里头的稀粥。 初始的时候,因着人少,这粥是在郡守府膳房煮好了,再端出来,如今难民越来越多,陶如菁只好带着众人在粥棚现场煮粥。 就在这时,一阵风吹来,火焰随着等灌上来,只呛得陶如菁的一脸涕泪,在旁的陶芳菲也被呛到了,“哎哟”一声,捂着嘴咳嗽连连,接着又抽出帕子,擦拭着呛出来的眼泪。 “二小姐,你若不适应,不妨就先回去吧,这种事情,要慢慢来,别看她们身手利落,谁不是做久了才这般的。”水杏因着自己也难忍受,故而在一旁悄声撺掇陶芳菲赶紧走人。 陶芳菲一甩袖子,道:“走了,走了,这乌烟瘴气的地方,本是下人做粗活的来的地方,我还真就不干了。”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柳姨娘因着不放心陶芳菲,刚要出来看,还来不及走到粥棚,就看到气鼓十涨的陶芳菲正愤愤然往回走。 “菲儿,站住,你这是做什么?”柳姨娘喊住她。 第一百六十九章粥棚相见 陶芳菲听到柳姨娘略带愠怒呼唤,一时顿住了脚步,哭丧着脸道:“母亲,你可去看看,那粥棚哪里是人待的地方,又闷又热,还有烟火呛。” 柳姨娘“哎”了一声,摇摇头,道:“你当我不知道呢,但人家能吃那个苦,博得美名在外,你怎么就不能了,别忘了,我前面怎么和你说的。” 陶芳菲听了,一跺脚道:“好了好了,我回去还不行吗,不就是施粥吗,谁说我做不到的。”说完,一扭身,又回到粥棚那边去了。 “小姐,快看,快看,是谁来了。”梵芷一抬头,看到了燕含蕊,于是赶忙喊陶如菁。 陶如菁听到梵芷的话,抬起头来四下望了一回,却不见有什么特别的人。 正要发问,只见棚子外头有身影一闪,接着燕含蕊便跳了进来。 “怎么又是你,你成日家这么清闲,不妨来帮我好了。”陶如菁见到是她,便笑着打趣道。 “说对了,我这还真就是来帮着打下手的。”燕含蕊说一脸诚恳的说道。 陶如菁听了,“噗嗤”一笑,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真的假的,我这是和你开玩笑的,你堂堂侯府之女,来做这个,可不教人说长道短的。” “得了得了。”燕含蕊赶忙摆手,示意陶如菁赶紧打住,尔后道:“谁不知道你的意思,你这就是说的委婉罢了,你其实真心想要表达的,是嫌弃我,怕我尽添乱了帮倒忙,是吧?” 陶如菁白了她一眼,笑道:“亏你还有自知之明。” “嘿,你……”燕含蕊想不到陶如菁还真不客气,顺着自己的话就说得这么坦白,想发作还不好发作了。 “既然是来帮忙的,喏,这一锅就交给你了,可是要时常搅动的,小心沾了锅。”陶如菁说。 燕含蕊接过来,站得老远的够着搅了搅,被腾腾的热气熏得有些睁不开眼睛了。 小菊等人在一旁看着,都笑了起来。另外一头,陶芳菲看到燕含蕊来了,也赶忙带着水杏走上来,想要看热闹。 燕含蕊看到她来了,假装意外的道:“哎哟,妹妹,原来你也是在的,那正好了,这个你拿着。”说着,将手中的勺子给了陶芳菲,道:“我正好和你姐姐有件极其重要的事情要说,你先看着这里,注意搅动,可别糊了锅。” 说完拉着陶如菁往外就走了,留下呆愣愣还未完全反应过来的陶芳菲, “这,这算什么事儿啊?”过了好一下功夫,陶芳菲这才反应过来。一脸不悦的抱怨道。 “哎呀,小姐,快点的,都快糊了。”小菊在一旁倒多了的米汤,看见锅上热气腾腾,赶忙提醒道。 陶芳菲恼羞成怒,正要发作,水杏不等她说,先瞪了一眼小菊,很不友好的道:“我说姐姐,虽说你是跟着大小姐,可说来说去,也不过是郡守府的一个婢女,现在,这里只有二小姐一个主子,主子做什么,难道还要劳动你来指挥。” 小菊受了这一顿无端的职责,心中也着实恼火,于是歇下手中的活儿,直起身来理论道:“水杏,我不过是好心的提醒一下小姐,几时就成了指挥了,好好的事情,到了你嘴里就要变味,我看你是成心的吧。” “哎呀,算了,算了。”陶芳菲心烦皱着眉头,示意水杏不要说了,同时对这个小菊,却是怀恨在心的。 “水杏,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来帮忙。”陶芳菲看着腾腾上升的热气,已经闻到一股锅烧糊的呛鼻的气味,于是赶忙喊水杏。 水杏眼见没有法子了,只好接了勺子,硬着头皮凑近了左边搅一搅,右边搅一搅。 陶如菁跟着燕含蕊出来,一面在围裙上擦着手上的水汽,一面道:“说吧,什么重要的事情,非得把我喊出来才能说。” 燕含蕊高深莫测的笑了笑,道:“不是我自己要说,是他。”说着,食指顺着一个方向指了指。 陶如菁看去,这才发现原来燕含山也来了,就站在不远处,不知道在认真打量着什么。 “燕含山,燕含山。”燕含蕊对着他扯着嗓子,喊了好几声。无奈人多嘈杂,再加上他实在太专注了些,一时间竟然喊不动他。 燕含蕊见状,只好将嘴一撇,亲自走了过去,拍了一下他,然后又指了指伸手的陶如菁。 燕含山抬起头来,看到穿着利落粗纱的陶如菁,还系着围裙,活脱脱一个美丽村姑的模样,只有两只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温暖而明亮。冷漠如他,也忍不住微微笑了。 陶如菁见他冲自己笑了起来,一时有些惴惴,面上却是不显,只是装着若无其事的 ,也跟着淡然笑了笑。 几人凑近了,陶如菁道:“听说,世子找我有事,只是不知是什么事呢?” 燕含山点点头,道:“方才我大致数了一下,你这头一共有六口锅,只是看着样子,还是远远不够用的。” 燕含蕊听说,面上有讶然之色,抢过话头道:“燕含山,你不会是还要连锅也还要备着来吧?” 燕含山听了,反问道:“有何不可吗?”燕含蕊摇摇头,道:“你说了算,你说了算。” 陶如菁在一旁听着,这回算是明白一些了,眼前这个人感情又是要来给自己帮忙的,想着不禁有些窃喜。 正想着,燕含山回过头来,看着陶如菁道:“明日,锅四口,米十五石。我会着人送过来的。还麻烦陶小姐,帮着燕某,成全我为灾民尽一份绵薄力量之心。” 陶如菁听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带回过神来,赶忙屈身礼拜,道:“世子,小女子,替广陵郡的百姓谢过你的大恩大德。” 燕含山见状,赶忙伸手去扶,无意中触碰到陶如菁的手,只觉得冰凉又有些粗糙,于是顺着打量了一会,一时有些失神。 陶如菁直起身来,看到燕含山如此打量自己,一时只觉得浑身有些不自在,道:“世子,不妨到府上去歇歇。” 燕含山这才回过神来,忙回道:“哦,不了,燕某身上还有些事情要忙,这里就先告辞了。” 第一百七十章恼羞成怒 陶芳菲将一切看在眼里,心中越发不是滋味,正要出去打个招呼,想借此机会再和燕世子混得更熟络些,谁知道一脚刚迈出去,那头燕含山就转身要走了。 又过了一日,燕含山按着先前所说,将头日里所说的都送过来了。陶如菁着人接了,又清点了数目。忙活了大半日,才得了空。 “世子,快坐下了歇息一会,忙活了这么久,也累了。”陶如菁说着,一手就要接过梵芷手中的茶盏。 “我来吧。”燕含山接了来放着,尔后利落的拿起茶盅,斟满了一杯,递到陶如菁跟前。 “世子……”陶如菁不曾想到燕含山会给自己斟茶,一时觉得有些受宠若惊,赶忙站起来就要谢过。 燕含山勾了勾嘴角,道:“这段时日,也苦了你了。”一面说着,一面对林崇递了个眼色,林崇恍然大悟,赶忙上来,将一瓶上好的果油递给了陶如菁。 “这是,这是什么?”陶如菁疑惑的看看林崇,又看看燕含山。 不等燕含山说话,林崇便答道:“哦,陶小姐,是这样的,头里世子过来,看到小姐的手因着这些时日的忙活,有些皲裂了,这不是,不是心疼吗……哎呀……” 话还没说完,林崇只觉得脚掌吃了疼,低头看,燕含山的一脚牢牢实实的踩在上头,原本要说的话,也因着燕含山这一袭击,瞬时全部滚回肚子里。 “我看你手皲裂了,毕竟是女孩子家嘛,这手还是细嫩点好。”燕含山面无表情的说道。 不是,这要说本是好意,可陶如菁听来,却怎么觉得这么刺耳呢?什么叫做女孩子家,还是细嫩点好,自己的手怎么样的,轮得到他来管吗。 “额,多谢世子,这个,还请收回,我,我……”本来要说的是我自己有。可因着心中气急,一时声音颤抖起来,说话也结巴了。 燕含山就像是没有听到她说的,站起来,拿了一旁的剑,道:“就这样,你先去忙。” “哎呀,不好了,糊了,糊了,快点的。”就在这时,不远处的一个粥棚传来水杏的声音。 “不好,糊了可就吃不成了。”陶如菁听到,哪里还顾得上这头,三步并作两步的就往那头赶去。 到了近前一看,只见锅上白气滚滚,一把勺子被水杏扔在锅里头的稀粥里,勺子正在往下陷。 “快点的,那边的勺子拿来用一下。”陶如菁看到,赶忙吩咐道。 “好咧。”小菊应着,赶忙就往另一个棚子跑去。不多时,又气喘吁吁的跑回来,道:“哎呀,不成,小姐,其他粥棚的勺子,都拿去洗了。” 陶如菁听说,也顾不得许多了,伸手就要去抓那越陷越深的勺子,勺子眼下已经只剩下一个柄了,要再不抓住,就得等着另外的勺子过来,若是真的等到那时,只怕这稀粥是要废了的。 “等等。”忽听到一个声音在粥棚外响起,众人向外望去,只见燕含山大踏步进来了,一把拉开陶如菁,拔了剑用剑尖一挑,就把那勺子挑了起来。 陶芳菲在一旁看着,批评水杏道:“你看看你,什么都做不好,若不是燕世子,我看你今天怎么赔了这锅粥。”说完,凑近陶如菁,假意关切的道:“哎呀,姐姐,你也真是的,你就这么去捞。烫坏了可不是要心疼死妹妹。” 说完,又要转向燕含山。燕含山将勺子递给了小菊,尔后装剑入鞘,也不去看陶芳菲,径直走到陶如菁旁边,拉起她的手看了看,道:“幸好没烫到,下次可再不许这般鲁莽。” 陶如菁不自觉的就“嗯”了一声,就像一只温顺的绵羊,答应着他。应了过后,才又反应过来觉得这好像哪里有些不对,脸“腾”的一下,就红到了耳朵根子。 陶芳菲越看越气,这该死的小贱人,凭什么她就能得到燕世子的百般关照,自己在一旁,却生生要被忽略。 想着想着,只感到不得劲,便假意身子不舒服,提前回去郡守府了。 掌灯时分,陶芳菲过来找柳姨娘,才进门便哭丧着脸的道:“母亲,女儿当真是恨死了。” 一面说,一面投入柳姨娘的怀中,撒娇道:“您是不知道,女儿是吃力不讨好的。” “哦,这话是怎么说的?”柳姨娘一手摩挲着陶芳菲的后后背宽慰,嘴里头跟着问道。 陶芳菲便将白天所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的说了,柳姨娘听了,心中也不是滋味,于是道:“菲儿,你看看,我早就跟你说过的,要想在这郡守府得你父亲重视,就要顺着他的性子做事;在外头也是一样的,你要别人注意到你,那你自己就要多多做些事情,博得好的名声。你看,如今那小浪蹄子,不正是这样吗?” 陶芳菲噘着嘴,不服气的点点头道:“可不是吗,可是,可是我这不是也跟着去施粥了嘛 ,怎么他们还是那般无视我。” 回到自己院子,陶芳菲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水杏见了,赶忙上来扶起陶芳菲,嘘寒问暖后又道:“二小姐,感情你是为了白天的事情?” 陶芳菲不置可否,直管要来一杯水来喝。水杏素日里最是会揣摩别人心思的,于是道:“小姐,若说是因着燕世子那头的淡漠,我看你倒是不必难受。” “不必难受,难道我还要开心不成,你看看那燕世子,眼里嘴里就只有那,那小贱人,你说我哪里比不上她,他连正眼都不愿意看我一眼的。”陶芳菲愤然说道。 水杏“噗嗤”一笑,道:“小姐,你看看,我就说是为了这个,这还不简单?” “简单?”陶芳菲张大眼睛盯着水杏,不明所以。 水杏又笑道:“有哪个男人不是落俗的,就能不被美色吸引了?” 陶芳菲听了,更是气不打一出来,厉声道:“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说,那小贱人罩着一身的粗布衫,姿色还是我不能比的?” 水杏赶忙赔罪道:“不不不,小姐,水杏万万不是这个意思。” 第一百七十一章老婆婆 陶芳菲听水杏说,心头不免生气,正要抢白,水杏又接着解释说:“小姐,水杏的意思是,后头说的日子,您可得多注意些形容,尤其是在外头施粥,动不动就有达官贵人过来串,您要想惹人注目,自然就不能随意装扮。” “也不见得,照你这么说,那小贱人为着方便动作,拼着穿了一身粗布衣裳,那岂不是更是要遭忽略的,可是如今你倒是看看,别人哪时忽略过她。”陶芳菲脸上余怒未消。 水杏听了,道:“小姐,恕我直言,要说那头,小姐您有一样是不能跟她比的。”顿了顿,又道:“就是这名声,她那头已然名声在外,纵是她是丑八怪,只怕也会有人多看上几眼。” 陶芳菲听完,细细想了一回,觉得她说的不无道理。于是,点头道:“去,把我前阵子新添的粉色长摆衣裙给我找来,明日里我就要穿那一身出去。” “是。”水杏赶忙应着,转身便去找了来:“小姐,我这就给您放在床头柜子上,明日里起来,就可以现用。” 侯府中,梁沉楚过来找燕含山,谢道:“多亏了你那日和家父说起,要不,只怕我眼下还被关在书房的。” 两人又将别后的事情说了一番,梁沉楚也觉着不对劲,又苦于说不出所以然,只好转换了话题,又说起广陵郡的天灾来。 “你可听说了,陶家的两位小姐,这些时日里,都在忙着布施善粥,据说许多流民,都稳在了鄯阳街一带,若是没有她姊妹忙活,只怕如今咱们这阳都城,已然流民四散了。”梁沉楚说道。 燕含山点头,将侯府赠米的事一五一十给梁沉楚说了,梁沉楚扯着嘴道:“这你可不够意思了,这种事你得约上我们丞相府啊。我这回去就跟父亲商量,也送些钱米过去。” 翌日一早,陶芳菲早早的起来,穿戴整齐,收拾打扮好了,才往外头粥棚走了去。 “二小姐,今日好生漂亮。”外头的人见到,果然都交口称赞起来。 唯独陶如菁看见,并不以为意,只是蜻蜓点水似的打量了打量,道:“不是我说,这一身实在不适合来粥棚。”说归说,说完之后,倒也不再细究,又忙着指挥着众人,将煮好的稀粥悉数汇总道台子的大木桶里。 陶芳菲受了别人的一顿夸,心头美滋滋的,不想被陶如菁抢白了几句,心中只当陶如菁这是嫉妒的,故而也并不大在意的她的看法。 这时,端着碗的难民已经站了一长排,陶芳菲看着陶如菁走过那些人身边,让他们排好,并不停的告诉他们人人有份,让大家不要哄抢。看到这些,陶芳菲只觉得好笑,觉得这些难民最是不将道理的,就像蛮人一样,这么大费周章的去和他们解释半天,纯属多余。 心下正在暗自蔑视着,水杏匆匆过来,凑在耳边道:“小姐,燕世子和梁公子又来了,你可抓好时机了。” 陶芳菲听说,脸上立马堆起一团笑意,对着陶如菁道:“哎呀,姐姐,你这来来去去,也真够辛苦的,今日就我来带着下人们盛粥吧。” 说完,也不等陶如菁答话,便呼来了小菊、水杏等下人,拿着勺子,一人一碗的盛起粥来。一面盛着,眼睛的余光还有意无意的扫着一侧的道路。 “哟,世子来了,秦公子也来了。”站在末尾的小菊,看到翩然来到的两位公子,热络的招呼着。 梁沉楚笑着就凑过来,看到陶芳菲,便笑道:“陶小姐,好久不见。” 陶芳菲赶忙展笑回道:“梁公子,好久不见,近日可好?”梁沉楚回了好,又有的没的夸了一番。 正说着,陶如菁让大伙儿排好了队,刚好走上来。 梁沉楚不经意的瞥了一眼陶如菁,正要收回目光,这才反应过来那是陶如菁,含着的一口水“噗”就喷了出来。 “怎么,梁公子,莫不是我吓到你了。”陶如菁看他那般模样,心下实有些不悦,不好开罪,只是略显漠然的问道。 梁沉楚连连摆手,道:“不不不,陶小姐,我梁某可不是那个意思,你可误会我了。”说着,顿了顿,补充道:“这金子不管扔到哪里,都是要发光的,陶小姐姿容怡人,今日一身素服,反倒更显的贤惠可亲,姿容美好而不张扬。” 燕含山坐在不远的地方,听着梁沉楚这一顿猛夸,只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的摇摇头,站起来走到梁沉楚身边,提醒道:“你可别忘了,今日是来做什么的。” 梁沉楚一拍脑袋道:“哦,是了是了,陶小姐,你来,梁某今日是刻意过来找你的。” 因着他只说是“陶小姐”,并未说明是大小姐还是二小姐,故而陶芳菲误会以为说的是自己,赶忙“哎”的清脆的应了一声,迈着轻快的步子就要跟去。 “哎,菩萨,我的,我的。”排队盛粥的人都喊了起来。梁沉楚是意识到问题所在,略显讪讪的道:“二小姐,你忙,你忙,我和大小姐说说就好。” 陶芳菲听了,一时顿住了脚步,脸上觉得挂不住,竟然窘的脸色有些发热,心头更是怒火中烧。 眼看着陶如菁跟着两人走了,心下恨恨的一跺脚,复又拿起勺子,很是不耐烦的开始给后面的人又盛起粥来。 粥棚之中,梁沉楚说明来意,陶如菁赶忙又拜谢了一回,道:“大恩不言谢,难民们定然会记得丞相府的大恩大德,三十石米粮,熬出粥来,又能维持好一段时间的。” 梁沉楚道:“你可快别谢了,要说谢,该谢的也是你。”几人又闲说了一回。 “哎呀,你做什么,你是瞎了眼不成,我给你吃的,你还把我的衣裳给弄脏了。”忽然听到外头传来陶芳菲愤怒至极的骂声。 陶如菁赶忙站起来去看,只见在陶芳菲面前,一个头发花白,衣衫褴褛的老婆婆站着。婆婆手里端着一个残缺不全的陶碗,碗里的稀粥大半已然泼洒在地上。 第一百七十二章神医入府 “哎哟,姑娘,不是有意,不是有意。”只听那婆婆告罪道,说着,就要伸手去揩挂在陶芳菲衣裳上的饭粒。 “滚开,缩回你的脏手。”陶芳菲盛怒之下,也顾不得维持温柔贤良的大家闺秀形象了,重重的推了一把那老婆婆。满脸的嫌弃和憎恶。 “哎呀,陶家二小姐打人了。”后头有人喊了起来,瞬时便是一阵骚动。 陶如菁走得更近了些,才看到原来那婆婆右手是有残疾的,五根手指都是弯曲的,这一看,也就明白了,原来是为着这个,没有将碗端稳,故而才会不小心打翻了粥,泼洒到陶芳菲身上。 看着那老婆婆倒在地上呻吟,脸上全是痛苦的表情,陶如菁根本来不及多想,忙忙的蹲下身来,将婆婆扶起来,到旁边一处可以歇脚的地方,伺候她坐稳了,又命小菊给婆婆盛一碗粥来。 陶芳菲看到,只觉得陶如菁这是故意当着众人的面,给自己为难,在陶如菁面前冷哼一声,一跺脚一扭身,便往郡守府跑去了。 “哟,菲儿,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陶芳菲一脚刚跨进门,便遇上了柳姨娘,柳姨娘浅笑嫣然,看着自己的女儿。 “母亲,你看看这是什么,看这里。”陶芳菲气急败坏的扯起自己的裙摆,颤抖着声音说道。 “这,这是怎么了?”柳姨娘仔细看了一回,皱着眉头道:“可别烫着了。” “烫倒是没有烫着,只是可惜了小姐的这一身衣裳,都是簇新的,前些时日才刚叫人缝制的,这不才刚刚穿出去,就变成这副样子了。”水杏在一旁打抱不平。 柳姨娘叹了口气道:“哎,菲儿,我说你啊你,既然是出来施粥的,你却又如何这身打扮。” “是啊,要我说,这都是你自找的,怪不得别人。”正说着,不知陶之远是去哪里,刚好路过听见,也把矛头指着陶芳菲。 原本陶之远不说,陶芳菲还想替自个儿鸣不平,如今听到陶之远也这么说教自己,哪里还好张口,只是一脸委屈的站在原地,手里提着裙摆,再也不好分辨。 陶之远看着她的样子,又道:“你怎么就不学学你姐姐,你瞧瞧她,为了施粥,穿上了下人才穿的衣裳,这也就不说了,忙起来的时候,也随着一起吃稀粥做晌午。” 陶之远数落了一顿陶芳菲,叹着气摇摇头走了,陶芳菲看着陶之远渐渐远去的背影,千愁万恨涌上心头来:“陶如菁啊陶如菁,今日一切,可都是拜你所赐,总有一天,我会将今日所受的种种委屈,通通加诸在你身上。”陶芳菲的眼睛里,闪过一抹阴冷的光。 陶如菁见那婆婆还在呻吟,赶忙半跪下来,柔声问道:“婆婆。你这是哪里不舒服,你可跟我说了。”自从上次下定决心研习医术,一直至今,陶如菁虽说已经看了许多医书,却从没真正帮人看过病。 此时,看着那婆婆,刚好也没大夫,于是自己想要亲自试试。 “这,这里疼。”那婆婆指着自己的膝盖道。陶如菁赶忙用手去帮那婆婆探了探,边探边询问道:“可是这里,可是这里?”那婆婆一会儿点头,一会又摇头。 陶如菁依着方才婆婆的反应,道:“婆婆,您不要紧张,只怕是扭到里头的肌腱韧带,这段时日不要疾走,不要使力,养一段就会自己修复的。” 那婆婆听着,继续呻吟,却不点头也不摇头,就像是没有听到一般。 陶如菁看到婆婆这般模样,只当她是你有什么难处,便道:“婆婆,您家住在哪里,您不必担心,以后吃的,我会派人给您送去,您可以不必亲自来取。” 说完,看着那老婆婆,见她还是不说话,便又耐心的问道:“那婆婆,麻烦您告知我,您家里头还有些什么人,我让您的孩子们来接您也可以。” 那老婆婆将身子转向另外一个方向,还是不理会陶如菁。陶如菁见什么也问不出来,心头有些焦急,跟着也转了一个方向,正要去问时,燕含山走了过来。 “陶小姐,据燕某所知,这位婆婆孤身一人,家中依然没有其他人了。”燕含山说。 “啊,是吗?”陶如菁听说,心头“咯噔”一声,看着这么苍老的一个老妪,竟然孤苦无依,不禁动了恻隐之心,赶忙赔罪道:“婆婆,方才,我不是故意的,请您见谅。” 赔罪之后,又忙道:“若是婆婆不弃,还请婆婆同我住回府上。”说着,便招呼来小菊,要她赶忙去帮着收腾出空间来。 小菊迟疑了一会,很快便应着去了。 燕含山看到这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总算是没有白忙活。 林崇来到燕含山身后,低声道:“公子,神医婆婆就这么住进去,依着她古怪的性格,绝对不可能主动教授陶小姐医术的。” 燕含山淡淡勾了勾唇角,道:“这还用你说吗,我自是知道的,明日里,蕊儿过来,自然会和陶小姐说清楚。”林崇听了,这才放心的点点头。 “那边可妥了,你是怎么做的?”燕含山忽然想起了什么,于是问道。 林崇神秘的笑了笑,凑到燕含山的耳根子上,悄声道:“她在郊野的茅屋,被我一把火给烧了,神医婆婆没有了退路,这不得已才出了山,我这不是才有机会将她引到这边来。” 燕含山听了,皱了皱眉头,想要训斥林崇下手太重了些,却转念一想,想到这神医婆婆的古怪性格,不是如此她断不出山,便也不再说什么了。 看着那神医婆婆就这么跟着陶如菁进了郡守府,燕含山心想:“这也算美事一桩了,虽不知陶小姐缘何要研习医术,但这婆婆身怀医家绝技,这陶小姐又是最能善解人意的,假以时日,她们必定成为师徒。” 想到这里,燕含山眉毛挑了挑,不自觉的浅笑了一回。 第一百七十三章告状 陶如菁将那婆婆带到自己的院子,那婆婆还一个劲儿的呻吟。 “婆婆,让您受罪了,但是您不必担心,您在我这里安心住下,只等好了,我再送您回去。”陶如菁说,见她并不理会自己,又道:“今日,是我们这头不对,我妹妹也太冲动了些,您可不要和她置气,气坏了自己。” 那婆婆还是冷着脸,十二分的不悦,对陶如菁说的话置若罔闻,甚至陶如菁凑上去,她还刻意将身子扭向了另外一个方向。 “婆婆,您好像有什么心事,若是真的有,您不妨和说说,说完之后,兴许就会好些。”陶如菁说着,心头思索着要怎么将婆婆收拾干净。 “算了,婆婆,您既然不想说话呢,那我也就不逼您了,您什么时候想说,您在和我说便罢。只是呢,接下来,我要给您打整一番,这点您可得配合我哦。”陶如菁换了口气,就像哄小孩子一般对着那婆婆说道。 陶如菁喊来秦嬷嬷和吴嬷嬷,吩咐道:“你们俩,赶紧的去弄些热水来。”两人打量了打量这老婆婆,面上掩饰不住的恶心表情,只因为这婆婆灰头土脸,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实在是和府上格格不入。 “还愣着做什么,我说的你们可是没听见?”陶如菁提高了嗓门。 “哦,是是是,小姐,我们这就去办。”说着就往外走了。 “等等。”陶如菁想到了什么,又叫住两个人道:“你们俩会自己的住处,将平日里的洗干净不穿的衣服给我找一身来。” 两人对望一眼,心下百八十个不愿意,苦于不能的违拗,只好点头道:“好的小姐,我们这就去办。” 安排好了,陶如菁转而向着老婆婆, 道:“婆婆,还有您的鞋子,我方才打量了一回,您的脚实在是,实在是有些偏大了,只怕我们这府上的女人们,没有人的鞋是适合您的……” 陶如菁边说边皱着眉头道,忽然想到了解决的办法,于是道:“对了,我们找一双男人穿的鞋子,先让您穿着几天,后头再给您做合脚的,您看这样可好。” 陶如菁也知道那婆婆并不会搭理自己,但是知道她是听着的,故而还是不停的和婆婆说自己的想法,也算是让她明白自己的打算。 不多时候,吴嬷嬷回来了,带来了两声旧的平时间不穿的粗布衫,交给陶如菁。 “秦嬷嬷呢?”陶如菁看不见秦嬷嬷,于是便张望了一回,问吴嬷嬷。 吴嬷嬷听见问,略微有些不安的道:“哦,她,她……”吴嬷嬷想了一下,才又道:“小姐不是让我们去准备热水吗,她这是去弄热水去了。” 秦嬷嬷找了旧衣裳,交给吴嬷嬷后,自己并没有去弄热水,而是一溜烟往柳姨娘的院子跑来。 “夫人,夫人。”她一脚迈进远门,便扯着嗓子慌慌张张的喊了起来。陶芳菲正在为着方才发生的不快,进来找柳姨娘发小脾气。忽听到外头的吵嚷声,便更有些心烦。 “大声嚷嚷些什么,当人都是聋子的么?”看到秦嬷嬷来到跟前,柳姨娘白了她一眼道。 秦嬷嬷听到训斥,赶忙赔罪,因着实在是无奈,又哭丧着个脸。柳姨娘打量了一下她,极为不耐烦的问道:“究竟是什么事情,你说吧?” 秦嬷嬷比手画脚的,显得十分着急和不安,道:“夫人,大小姐那边,她她请来了一尊神。我们所有人都得把她供着。” 陶芳菲听说,猛的凑过来,道:“你说的可就是那个又臭又脏有残疾,弄坏了我新衣裙的死老太婆。” 秦嬷嬷点头如同小鸡啄米,道:“对对对,就是那个人,她就像个哑巴一样的,和她说话,她从不理人,可是大小姐那边,就像是着了魔一样的。” “捡着要紧的说。”柳姨娘道。 “是!”秦嬷嬷赶紧道:“小姐把她接到院子里,还让我们拿出自己的衣裳给她穿,还要给她烧热水,只怕是要帮着洗澡了的。” “果真如此。”柳姨娘听了,也只觉得不可思议,本以为是陶芳菲在外头显得太过冲动, 让外人看来不好看,她才假意说借进来,以保全郡守府的名声。 想不到她还真的认真上了,郡守府是什么地方,怎么能凭她陶如菁如此放肆。 “千真万确,夫人我这过来,正是去叫人准备热水的,您看,您看我这还要不要去准备。”秦嬷嬷道。 柳姨娘冷笑一声,道:“奇了怪了,这大小姐如今是越发的没了规矩,往府中随便领人,也不和我这当家主母知会一声。”说完,对着身后的春蓉道:“走,随我去看看。” 说着就站了起来要走,陶芳菲也跟着站起来,道:“ 母亲,女儿也要去。” 柳姨娘冷眼看了一眼陶芳菲,道:“你啊,你就算了吧,给我老老实实地待在这里,别忘了今日的事情可是因你而起,我跟你说过什么来着,出去施粥,不要穿那么花哨,你就是不停,你看你看看。” 陶芳菲听到连着柳姨娘也跟着训斥自己,更是不服气了,将嘴巴一噘道:“哎呀,母亲,我到底是不是您的亲生女儿,我这在外头被人欺负了,您不帮着我,反倒训斥我,我,我不想活了。”说着,恨恨的坐圈椅上。 柳姨娘见状,两手揉按着太阳穴,无奈的道:“罢了罢了,只随你的性子吧。”说完,这才带着春蓉等人,往陶如菁的院子走去。 “哎呀,怎么还不来,这秦嬷嬷也真是的。”陶如菁一面帮着老婆婆揉捏她的腿,一面张望着院门之外。 “小姐,只怕是那头没有现成的热水,所以就要等些时候的。”吴嬷嬷道。 正说着就听到外头有动静,陶如菁笑了笑,对着婆婆道:“来了来了。”虽说那婆婆表现的漠不关心,但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好耐心。 “呃,夫人,是您,您怎么亲自过来了?”吴嬷嬷迎了出去,一抬头却看到是柳姨娘,便有些惊慌失色的问道。 第一百七十四章争执 柳姨娘听到吴嬷嬷这么一说,便站定了,用一种极其柔和的声音道:“哟,看你说的,什么叫做我还亲自过来了,难道我还不该来的。” 吴嬷嬷见柳姨娘面上和善,笑得眉眼都是弯弯的,却并没因此而感到放松,反倒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惹这位当家主母不欢心了,于是赶忙自己伸手掌打左右掴了脸几巴掌,道:“看我这嘴,该打该打。” 柳姨娘看见,笑得更欢了些,装着开玩笑的道:“你看看你,这又打上了,要我说,你要诚心,还要打得更重些。”吴嬷嬷听了,赶忙道:“是是是。”于是,下手更重了。 打了得有五六巴掌,柳姨娘这才恍然大悟似的道:“哎哟,吴嬷嬷,你这是何苦来呢,我都被你弄愣了,谁让你真打的。” 陶如菁看着柳姨娘这一出,分明是来示威,故意接着吴嬷嬷做给自己看的。 “姨娘,这边请坐,小菊,给夫人沏茶。”陶如菁冷眼看着方才发生的一切,看完了一如既往的平静如水。及至柳姨娘走近了些,便吩咐小菊沏茶招待。 柳姨娘看着陶如菁,方才的事情在她眼里,就像是压根儿没有发生过,这是和自己暗暗较劲了。柳姨娘心中不忿的想,面上却仍然是笑盈盈的道:“菁儿,我这一过来,就让您院子的人吃了些苦头,姨娘这可有些不过意了。” 柳姨娘故意挑起话头来,陶如菁淡淡的笑了一下,回道:“姨娘说的这是哪里话,您是这府上的当家主母,你管教各府的主子都使得,更别说是下人了。” 陶如菁说完,又不忘补充了一句:“更何况,这我吴嬷嬷本是去年里,我从姨娘您那边讨过来的,您本就是她先头的主子。” 陶如菁说完,也笑盈盈的回看着柳姨娘。柳姨娘被她的一席话说的没有了还嘴之力,只好也跟着一笑,又道:“我听说,菁儿你请了个婆婆来,却是在什么地方呢,我怎么没有看见。”柳姨娘边说,边四下看了一眼。 “姨娘,只怕肯移尊驾过来,只怕就是为着这个来的吧?”陶如菁道。 柳姨娘道:“可以这么说,我先头里还不知道这个事情,后来听菲儿自己说了,这菲儿气性实在是大了些,这不,我已经训斥她了,让她好好悔过。” 说着,将手头的茶盏放下,又道:“我这做母亲的没有教育好,我这不是想要亲自来跟那婆婆赔个不是来。” 陶如菁见柳姨娘铁了心是要针对那婆婆了,一时也没有更好的法子阻挡,只好伸着脖子往帘外看了看,道:“方才那婆婆去方便了,只怕很快就能来了,姨娘再等一等。” 正说着,梵芷已然带了婆婆来。挑起帘子的进来的一瞬间,柳姨娘只闻到一股酸臭的问道,于是举起手袖,忍不住想要掩住口鼻,但很快就又放了下来。 “这位婆婆,我女儿将你推倒了,害你扭了脚,我这心里真是不得劲得紧,可真是让你受苦了。” 说完,看着婆婆,见她不答言,也不看自己,心头更恼火了些,又道:“方才菁儿说了,给你准备了两套衣裳,你不妨说说吧,你还需要什么,只要我们有的,我们也一并施了给你。就当是与人为善,积德攒功了。” 陶如菁听到柳姨娘这么说,稍稍皱了皱眉头道:“姨娘,这婆婆没有了亲人,只身一人,依照我的意思,就让安顿在我这院子里,我也好照顾她,等她好全了,再让她出去也不迟。” “哼!”两人正说着,那婆婆忽然从鼻腔里头,发出一声冷哼来。 “你……”柳姨娘听得,瞬时就像受到了莫大的侮辱,正待发作,陶如菁赶忙站起来道:“姨娘,这婆婆断断不能没有人照看,不管怎么说,我也不会将她赶出去不管。” 说完,对着秦嬷嬷,厉声问道:“秦嬷嬷,方才不是让你去准备热水了吗,水呢?” “呃,这……”秦嬷嬷可不曾料到柳姨娘出面,陶如菁竟然还在坚持,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看看柳姨娘,又看看陶如菁,正在犹豫中。 “秦嬷嬷,我问你话呢,我是你的主子,我说话,你也不听了吗,既是不听,我还留你作何用?”陶如菁说话时,声音缓慢而温柔,只是不怒自威,秦嬷嬷听了,再也架不住,道:“我,我这就去。” 柳姨娘见状,知道陶如菁这是跟自己抬杠了,原本还端着,脸上挂着笑意,到了这个时候,她当着所有人的面,给自己难堪,哪里还笑得出来。 她“啪”一巴掌拍在案上,怒气冲冲的道:“放肆,菁儿,这个郡守府上,你什么时候成了当家主母了?” 陶如菁笑了一下,道:“姨娘,郡守府上的当家主母自然是你,只是留下婆婆这家事情,和当家主母与否却是没有关系的。” “菁儿,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倔强呢,这么一个来路不明的人,万一对府上不利,这谁来担责。”柳姨娘话语之间,透露着威严和令人窒息的压迫。 陶如菁听了,一刻都没有犹豫的道:“姨娘,自然是我担责。”说完,凑近柳姨娘,道:“姨娘放心,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牵累你的。”末了,顿了顿 ,又补充了一句:“当然,也不会牵累妹妹。” 正说着,杜仲从外头进来,报与柳姨娘道:“夫人,老爷那头有事情,让您赶紧过去一趟。” 柳姨娘见说,不好耽搁,只好一甩袍袖,道:“你自己好自为之吧。”说完,挺着起伏不定的胸脯,扬长而去。 陶如菁看着柳姨娘远去了,这才回了身来。 “小姐,这万一,老爷那边真的怪罪下来,你可怎么办?”梵芷呆呆的发愣,面上难免露出一抹担忧之色。 陶如菁道:“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我既然这般做了,自然就有了应对之法。”说完,挑开帘子,往外院走去,对着外头的下人吩咐了些什么,下人们就搬来了专门洗澡用的大木盆。 第一百七十五章真相 翌日,燕含蕊又来找陶如菁。 “怎么,这可是又要来赠米来了?”陶如菁开玩笑道。燕含蕊接口道:“昨日赠米,今日赠米,我家可是开粮店的?就是开粮店也不能日日赠米的。” 两人玩笑了一回,燕含蕊里里外外看了一遍,却看不到有燕含山说的老婆婆。 “我说你这是要张望什么呢?”陶如菁不解的问。燕含蕊见身边没外人,便悄声问道:“我可听说,你把一个乞丐破婆婆给带了回来了,我怎么见不到呢?” 陶如菁听说,叹了口气,一脸无奈的道:“就这么点事儿,怎么就连你都知道了?” 燕含蕊睁大眼睛,道:“这么点事儿,这,这可是大事啊?你还不知道吧?” “不知道什么,你尽会装神弄鬼神神秘秘的。”陶如菁看着燕含蕊道。 燕含蕊听了这话,定定的看着陶如菁,道:“好吧,你既然这么说,那我可就不说给你了,到时候后悔了算你的。”说着,转身就要走。 “嗯,算我的。”陶如菁早知道燕含蕊最是憋不住话的,只怕自己真不叫她说了,她反倒更是急着要说出来的。 “哎,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识趣。”燕含蕊赶忙又拉过陶如菁,道:“好啦,好啦,我跟你说就是了,这可是大事。我得悄悄和你说,不如你就陪我到后花园走走,咱们边走边说。” “行了,行了,都依你吧。”陶如菁笑着答道,她还真是拿这个古灵精怪的燕含蕊没有法子。 “说吧,什么事情?”到了后花园,陶如菁开口道。 “我说陶家大小姐,你可知道你昨日带进府里的那位婆婆是什么人?”燕含蕊问。 陶如菁听问,想了想,道:“我不知道她姓甚名谁,但我知道她是难民,还知道她如今家中已经无人,形单影只的,还怪可怜的。”陶如菁答道。 “哎呀,不是了。”燕含蕊见她完全没有踩在点上,有些不耐烦的道:“我说的可不是这个意思。” “她可是个盖世的神医,方外高人。你别看她如此不入眼。”严寒蕊放低了声音,告知陶如菁。 陶如菁听了,瞬时就笑了起来,就像是听到燕含蕊说了天大的笑话一般。燕含蕊急了,一把拉过陶如菁,很认真很严肃的道:“这哪里有什么好笑的,我说的都是真的。” “真的,好好好,你说的是真的,那你给我说说,你就怎么知道她是个神医了。”陶如菁显然是不相信的。 “嘿,我说你还真就别不信我,她就住在我们阳都地界郊野的山上,脾气古怪得很,一般是不愿意搭理人的,但是她的医术,那可真是没说的。” 燕含蕊翘起了大拇指,接着饿到:“你要是不信,你今日就和我到府上去,这次大哥从外头回来,带了个叫做小十子的回来,她就曾救过小十子的娘。” 陶如菁看燕含蕊不像在开玩笑,于是也跟着严肃起来,确认道:“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若有半句假话,天打雷劈五雷轰顶。”燕含蕊立马不带犹豫的赌咒发誓。 接着,燕含蕊才又将燕含山等人的刻意安排,说了一遍。陶如菁听了,一脸的讶然道:“这,这怎么可以,竟然还放火烧了她的草庐,这……太损了。” 燕含蕊摇摇头接口道:“哎,话可不能这么说,你想想,就这饥荒灾年的,这神医婆婆只怕一个人在深山,迟早也是要被饿死的,虽说她医术高明,可并不带表她是神仙,不是人间烟火不是。” 顿了顿,又道:“至少逼着她出山,又两点好。第一,婆婆的口粮有保障了,不必一个人在郊野吃苦;第二,你自己是最清楚的,你不是到处找师傅吗?”燕含蕊悄声道。 陶如菁听着,无可反驳,默默然算是认了。 “对了,我方才没有看到那个神医婆婆,她去哪里去了?”燕含蕊问道。 陶如菁“哦”了一声,道:“今日,今日一早,婆婆起床后,便急急的要往外走,我给硬生生拽住了。”说到这里,陶如菁面上掠过一丝喜色,道:“你猜怎么着,这婆婆终于开口说话了。” “她说什么?”燕含蕊好奇的问道。 “他骂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接着说了几句,大概是说有很重要的事情,一定要出去一趟。”陶如菁说。 “哎呀,糟了糟了,那你就这么将她放出去了,她还能再来吗?”燕含蕊急得就要跳将起来:“我说你也真是心大得很。” 陶如菁哭笑不得,道:“我哪里就知道她原来身怀绝技的,她脸上又没有写着。况且,她并不是一个人去的,这不,因着她的膝盖有伤,我便派派了四儿和小五同她去了。” 燕含蕊听说,这才有些放心的点点头道:“这么说来,还不算太笨。” 两人正说着,小菊匆匆忙忙从外头跑进来,边跑便喊:“小姐,小姐。” “这儿呢,什么事情,这么慌慌张张的。”陶如菁看着满头大汗的小菊,不解的问道。 小菊举起袖子擦了擦汗珠,道:“总算找到您了,您还是快回去看看吧,那婆婆回来了,带回来了好多乱七八糟的物件。咱们的院子,一大股气味儿。” “啊,是吗?”陶如菁看了看燕含蕊,也来不及多说,急急忙忙就往回赶。 “婆婆,这些是什么,咱们这里是郡守府,是大小姐的闺阁,您可不能乱七八糟的往这里头放。”陶如菁几人刚到了院门口,便听到梵芷在里头苦口婆心的劝说。 陶如菁三步并作两步走,跨进院门,瞬时就闻到一股药草的味道,等凑近去看,只见腾出来给那婆婆的房间中,摆了好些个灰不溜秋的褡裢。 陶如菁这些时段一直在悄悄研习医术,自然不是白费功夫的,先是闻出这是草药,其次也在心头验证了方才燕含蕊说的话。 “梵芷,你快别说了。”陶如菁制止了梵芷道。 第一百七十六章古怪神医 梵芷见是陶如菁来了,也就不说了,只是指了指放在跟前的褡裢,一脸的无奈,还忍不住透着几分嫌弃,道:“小姐,这些东西,说什么也不能放进来的,若是老爷夫人那边知道了,只怕又要来撵人的。” 燕含蕊跟在后头,看到这些褡裢和郡守府实在是格格不入,一时间也有些为难,既不能替那婆婆说话,更是不可能劝阻那婆婆。 正在替陶如菁为难着,却见陶如菁不慌不忙的吩咐道:“小菊,你快些去找到四儿和小五,让他们到集市上去买些木盒子来,这么大小的就可以。” 陶如菁一面说,一面比了个手势。眼见众人都是一脸的困惑之色,她便开口道:“既然婆婆是费了艰辛去寻回来的,那对婆婆来说,这必是很重要的物件,既如此,咱们买了盒子来,替婆婆收纳收纳不是就好了吗。”众人听陶如菁都这么说了,自然也不好再多言。 及至众人都走了,就剩下陶如菁和那老婆婆。陶如菁这才端了些好吃的,端着过去找那婆婆。 到了门口,陶如菁见门是紧紧关闭的,于是趴在门缝上看了看,却看不到任何东西。只好拍了拍门,无奈拍了半天,却没有人应。 “婆婆,婆婆,开开门,我知道您就在里头,您快开开门。”陶如菁见拍门没有用,就扯开嗓子喊起来。 “梆梆棒~”就在陶如菁正束手无策的时候,听到里头发出很大的响声,正想问呢,就听到里头的婆婆开始的谩骂起来:“敲什么敲,喊什么喊,睡个觉都不得安生,小蹄子些。” “我……”听到里头婆婆的谩骂,陶如菁指着自己,一时有些接受不了:“这婆婆,要么几天不说话,要么一说话,就开始骂人,我做错什么了吗?”陶如菁摇摇头,端着吃的就打算离开。 转念一想,不行,这婆婆眼下还没吃任何东西,这么下去身体是支撑不住的。 想到这里,陶如菁又回身,小心翼翼的走到那婆婆住的房间门外,柔声呼唤道:“婆婆,我带了些好吃的给您,您一定是饿了,您把门开开,我这里就给您送进去。” 等着里头的回音,却是一眼言发。陶如菁只好又道:“婆婆,婆婆,您在听吗?” “够了,滚,滚,滚。”陶如菁遭到这突入其来的谩骂,只能“哎”的叹了口气,扭头就要走。 “等等,吃的放在门口。”陶如菁刚走出几步,就听到那婆婆发出命令。 “哎,好咧婆婆。”陶如菁听到,只好赶忙的又转过身来,将手里头吃的全部放在门外的台阶上。 小菊和梵芷听到谩骂声,都伸着头向外看。看到陶如菁好心当了驴肝肺,那老婆婆没有半点的感激之情,不禁都义愤填膺起来。 “小菊姐姐,你说小姐这是何苦呢,要我说这个婆婆这儿有问题。”梵芷一面说,一面指了指自己脑袋:“这种人,完全没有必要理会,不想小姐还要当神一样的供着。你看看你看看,我都看不下去了。”梵芷撇着嘴摇了摇头。 小菊笑了笑,道:“你就少说两句吧,小姐做事情,自然有她的道理。”虽说小菊也着实想不明白,但她向来是无条件维护陶如菁的。 “道理,要我看就没什么道理。”梵芷很是替陶如菁不值得,道:“还有,你看看,今日小姐着四儿和小五买了盒子来,那婆婆悉数搬进了房里,还就直接把门给关了,有这么做事的人吗?” 不等小菊接话,梵芷又道:“要我说,夫人还真就说得对,这种人就不该留在府上的。” 小菊听到梵芷喋喋不休,有些受不了的似的,甩甩头道:“得了得了,让你别说了你还说。”小菊说到这里,远远看到陶如菁将吃的放在那台阶上,自己也在台阶上坐下来,并没要回来的意思。 “梵芷,外面天冷,你把小姐的披风给找出来,我给小姐送去。”小菊站在窗户旁边,对着梵芷吩咐道。 梵芷“哦”了一声,点点头,打开柜子,将那披风拿了出来,递给小菊。 陶如菁坐在石阶上,一头想着燕含山身上的毒,一头又想着自己研习医术这么久,却没有太大的进步,如今好不容易来了个医术精湛的婆婆,而自己却连开门进去见见她的机会都没有。 越想越堵得慌,就在这时,小菊手里拿着披风出来了,正想喊小姐,陶如菁赶忙制止,尔后指了指房间里头,示意小菊禁声。 小菊只好上前来,默默的将手里的披风递过去,然后也跟着往房间里瞟了瞟,压低声音道:“小姐,这入秋了,更深露重的,你还是自己多保重吧,可不要风寒了。” 陶如菁知道小菊这是担忧自己,于是笑着点点头,拍了拍小菊的手,宽慰道:“你放心吧。” 小菊走了之后,陶如菁又等了一阵。忽然,门“嘎吱”一声开了。那婆婆走了出来,伸手端了那些吃的,就要往回走。 “婆婆。”陶如菁赶忙站起来,灵活的往房间里头一闪,然后站在门边,阻止那婆婆关门。 “婆婆,你的药草可都装好了,若是没有,我来帮您。”陶如菁道。 老婆婆听到陶如菁这一说,有些奇怪的望着陶如菁。 陶如菁笑了笑的,道:“婆婆,您,您这么奇怪的看着我看做什么,婆婆褡裢里头的都是好东西,也难怪婆婆这么牵挂。” 那婆婆原本灰暗的眼睛眸子恍然一亮。但她依旧只是冷眼看着陶如菁一语不发。 “婆婆,婆婆,你在听我说话吗?”陶如菁问道。 “小姑娘,你说这里头的是好东西,却是什么好东西,你也说与我们听听。”婆婆一面说,一面指了指那些灰溜溜的褡裢。 陶如菁直起身来,打量了一眼四周,又看了婆婆一眼,道:“婆婆,若是我没有说错,这里头可都是些能救命的稀奇药草粉末呢。” 老婆婆听了,心头微微一震,不禁抬眼重新打量了一下陶如菁。 第一百七十七章死人复活 这日,梁沉楚过来找燕含山和秦芩,就在门口刚好看到了小十子。 “梁公子来了,梁公子来了。”小十子边喊着边往里头跑。燕含山和秦芩听见,都双双从里头出来。 梁沉楚看着燕含山脸色不对劲,于是问道:“你,你们吵架了?”他指了指秦芩,问燕含山。 秦芩挑了挑眉,道:“就你会察言观色,这不,我想着要自己出去找个小一点的房子,这燕兄不同意,两人意见不合,不是就争执起来了?” 梁沉楚听了,呵呵一笑,道:“你啊,真是最喜找麻烦的,要我说,你又何必要急着住出去呢?” 秦芩道:“这不是刚好看到合适的宅子,很袖珍很干净,而且就在旁边,和侯府隔得很相近。”说完,他拉了拉梁沉楚,显然是想梁沉楚帮着自己说几句话,不想梁沉楚并不买账。 “对了,我来找你们,可不是来闲聊的。”梁沉楚忽然正色道。说完,将燕含山和秦芩两人往门里头一推,然后将门关上。 “什么事情,这么神神秘秘的?”燕含山问道。梁沉楚确认了一下,里头没有外人,便压低声音道:“薛铳薛大人那边的事情,有些眉目了。” “什么眉目?”燕含山和秦芩听完,一下都直起身来,十分迫切的等着梁沉楚接下来的话。 梁沉楚道:“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我前些时日,被家父关起来闭门思过了,这不,放出来之后,我便迫切的派人再入会稽地界去查了,你们猜怎么着?” “怎么着?”燕含山和秦芩,两个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说到这里,梁沉楚脸色变得异常的难看,稍微沉吟了一会儿,他才道:“那秦拓奔那边上任新郡守,因着听信了别有用心之人的挑唆,将许多百姓,当成和薛铳大一伙的给下狱了。” “什么,竟然有这等事?”燕含山急得坐卧不安:“还有什么,还有什么?” 梁沉楚摆摆手,示意燕含山不要着急,道:“这不,刚好我们派下去的人,就在这当口发现了一件大事。” 秦芩听到这里,心里头已经有些谱了,反问道:“你说的发现的这件大事,可是说先前薛大人私自屯下来的哪些粮食,被找着了?” 这次,轮到梁沉楚吃惊了,他一脸不可置信的问道:“你们,你们怎么知道的?” 秦芩笑了笑,道:“要说这粮食是怎么找到的,你那边的人不是因着受到暗示才找到的吗?” 梁沉楚连连点头,道:“是啊,是啊,这个你们都知道,这么说来……”梁沉楚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我还奇怪是什么人给的暗示,莫不是,莫不是你们派去的人。” 秦芩笑了笑,看看燕含山,道:“我就说这梁公子,只要出来了,肯定是闲不住的,你看,还是被我说中了吧。” 燕含山点点头,道:“是啊,还是你了解梁兄。” 梁沉楚听两人的对话,越听越糊涂,燕含山见他这般,笑道:“是这样的,那时候你不是从会稽回来阳都,然后这一回来,便没有再回去。” “嗯,是啊,那又怎么呢?”梁沉楚有些不明白的道。 燕含山继续道:“这不,我们就觉得这其中有蹊跷,所以在暗地里,我们也就派了人回来都中,查明了是什么人奉命去提的薛铳薛大人。” “张刺史!”不等燕含山说完,梁沉楚便道。 “对!”秦芩接口道:“张刺史到会稽提薛大人,的确是奉了皇命的。但是,问题就来了,既然是奉了皇命去提人,为什么这张刺史却不走官道,偏偏走了最凶险的一条道,而且为了掩人耳目,还是先从南门出来,再绕道而行。这就说明,这其中一定是有猫腻的。” 梁沉楚一面听,一面点头。 “薛大人等人没有被押解回都,这必然要给皇上一个交代,那么这个张刺史,他是怎么交代的呢?”燕含山道:“他诬陷了薛大人,说在押解薛大人回来的途中,受到了薛大人党人的劫囚,由于情势紧急,他们不得已才杀了薛大人及其衙役,并且还用上了苦肉计,这张刺史,在自己身上连刺数剑。故而,在朝堂之上,众臣见到,都是帮着张刺史说话,却不问薛大人的黑白。” 梁沉楚点点头道:“也就是说,这根本就是张刺史精心蓄谋的一场冤案,他的目的就是为了调包,让人火烧粮仓,掩人耳目,给世人传递先前薛大人所囤积粮食被烧的信息,实则早在火烧粮仓之前,里头的粮食已经被偷偷转运到了他处,被张刺史据为己有。” 燕含山点点头道:“没错,正是这样。” 梁沉楚义愤填膺,道:“这个张刺史,真是可恨至极,可恨至极。” 三人说到这里,都是面色阴沉,梁沉楚见燕含山欲言又止的样子,便问道:“可是还有什么事情?” 燕含山又谨慎的看了看门外头,确定没有其他人在外,才又收回目光,对着梁沉楚道:“还有一件事情,你可万万不能说与任何人知道。” “嗯。”梁沉楚点点头,迫切的看着燕含山,只等着他继续说,燕含山压低了声音道:“薛铳,薛大人还活着。” 梁沉楚听到这话,震惊得什么似的,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燕含山:“你说什么,薛铳薛大人还活着?” 燕含山点点头,道:“是乡邻们所说的神医婆婆救的,对了,也就就是那个救过小十子母亲的人。” 梁沉楚听到这里,一时还是不敢相信,正在愣怔着,燕含山又道:“只是,只是这薛大人,虽说活着,却是比死了还要艰难。” “此话怎讲,这薛大人如今,在什么地方?”梁沉楚问。 “薛大人不甘被张刺史凌辱,咬舌自尽,结果只是昏了过去,这张刺史等人未察觉,在将他和众衙役抛尸黑树林之后,便被恰好经过的神医婆婆救下了。”燕含山继续说。 第一百七十八章沉冤得雪 经过如此一说,先前梁沉楚心头的许多疑团,算是一一解开了。 “听说,那日你们进山,那神医婆婆说,她只救死人,不救活人,果然,不管是小十子娘,还是薛大人,在外人看来,可都是必死之人了。” 不等燕含山和秦芩接话,梁沉楚又道:“我还听说,你们之所以能够找到那婆婆,是因着她一直在谩骂,这么说来……” 燕含山点点头,道:“对,她就是在骂薛大人,因着她将薛大人救下了,薛大人咬断了舌头,不能说话,故而这婆婆急了,就乱骂人。” 说完,顿了一顿,又补充道:“那婆婆使尽万般招数,让我们找了充足的水和食物,送到黑树林的悬崖,目的也只有一个,就是在她走后,让薛大人能够有充足的食物。” “这么说,这位神医婆婆,究竟还是菩萨心肠的。”梁沉楚脸上的表情又是复杂,又是感慨。 又过了两日,燕含山,秦芩和梁沉楚三人,获得皇上恩准,来到养心殿私下面圣,尔后将先头之事,一一向皇上禀告了,皇上闻言,初始是不相信,接着看到铁证如山,这才幡然醒悟,大发雷霆。 “好一个张刺史,好一个张刺史,竟然如此狠毒,欺上瞒下,犯下如此滔天罪行,残害我大雍忠良。”皇上说着,声音微微发颤,可见已经是愤怒至极。 “来人,来人,连夜将张刺史抓捕归案,明日,明日朕要亲审此案。” 秦翊作为内侍将军,整个皇都中,武职官员之首,要抓捕张刺史下狱的消息,他自然是迅速便得知了。 知道这一消息后,他惊得非同小可,本是在带队巡逻中,眼下也顾不得了,急匆匆的便来到丞相府求见。 叶城道:“秦将军,丞相爷今日身子不大爽利,前阵子还吩咐了,不管是什么人来,都不相见。” 秦翊乍一听说,火爆脾气立马就上来了,炸开嗓子吼道:“你小子,别和我在这里废话,你就只管进去通报一声,就说我秦翊要和丞相禀告的,乃是天大的事情。” “哦,秦大人,是什么天大的事情?”秦翊正说着,时逢梁沉楚也正好回来,听到秦翊说的话,感到有些好笑,因着平日里惯了这位武职官员的粗暴和急性子,梁沉楚只当他是急性子又犯了,将芝麻绿豆的事情,往着大里说了,于是便打趣他。 见到是梁沉楚,秦翊错愕了一阵,过了好一会,这才缓过神来,赶忙打了招呼,尔后尽量装着平静的道:“贤侄,我找你父亲,可是真的有很着急的大事,你还望你进去帮我说一声,我这事情,万万不可耽搁的。” 梁沉楚见他着急的汗珠都快滚落下来了,于是笑道:“好了好了,我这进去就和父亲说说,劳烦秦将军先等一等。” “哎,哎,好的。”秦翊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连连点头。看着梁沉楚进去了,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 不多大功夫,里头的出来传话,说是让秦翊进去,梁丞相在书房等着。 秦翊匆匆忙忙就往丞相府的书房跑去,一脚跨进门,看到梁丞相倒背着手站在里头,赶忙施了一礼,急声道:“丞相,丞相,大事不妙了。” “究竟是什么事情,这般慌慌张张的?”梁丞相皱着眉头,脸上颇有不悦之色,他实在想象不出来,现下能有什么大事发生,让堂堂皇都内侍大将军秦翊如此惊慌无状。 “丞相大人,张刺史暴露了,皇上亲自点兵,今日就要抓捕张刺史。”秦翊哭丧着脸道。 “什么!废物!他,他怎么就暴露了?除了他之外,可还有其他人暴露?”梁丞相听到秦翊的话,也是大吃一惊。 秦翊摇摇头,梁丞相看到,这才稍稍缓了口气,陷入沉思之中。 秦翊看着梁丞相的样子,试探的道:“丞相大人可是在想,这一切做得天衣无缝,陛下是怎么知道真相的?” 梁丞相“嗯”了一声,算是肯定了秦翊的揣度。 秦翊面上露出讪讪的神色,道:“要说这缘由,还和令公子有干系,当然,也和我大哥的儿子有干系。”说着,便将燕含山,秦芩和梁沉楚三人一同入宫面圣的事情和梁丞相说了。 梁丞相越听越气,等秦翊一说完,气得一摆手,将案上的笔墨纸砚茶盏书籍全部撂在地上,咬牙切齿的喊道:“逆子,逆子。” 一面说着,一面喘着粗气,道:“千防万防,终究还是家贼难防,那小畜生竟然在获得自由之后,还是背着我去查了。” 经过了这一遭,梁丞相这才意识到自己往日里,还是太没把自己的这个儿子放在眼里了,以为他只会游手好闲,前阵子让他跟着燕含山道会稽去,一来是为了历练他,二来是为了掩人耳目,想不到弄巧成拙,玩老鹰的最后竟然被老鹰啄了眼珠子。 想到这里,他怎能不气,着人唤来心腹之人,道:“听着,日后给我悄悄盯紧了大公子,不管他做什么,去哪里,都要一一和我如实禀告。”那人领命去了。 秦翊方又道:“丞相大人,眼下最大的难题是……”不等秦翊说完,梁丞相没有好气的说道:“你当我是傻的吗,我能不知道。” 说着,对着里间拍了拍手,一个满身黑衣,只露出眼珠子的黑衣人便从里头闪了出来,站在梁丞相面前听令。 梁丞相对着那人只是比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那人便迅速点头答道:“是。”眼神掠过一丝冷冽和嗜血,在往外走的时候,顺带瞅了一眼秦翊,只这一眼,秦翊就觉得后脊背发凉。 “等等。”就在那杀手走了几步后,梁丞相忽然叫住他,吩咐道:“小心一些,万万不能留下任何痕迹,快准狠,动作干净利落。还有,一定要想方设法制造出张刺史是得到了风声,畏罪自杀的假象。”那杀人又迅速应了,从窗口跳出,越过屋顶不见了。 秦翊又擦了擦汗,这才放下心来,笑道:“丞相大人,高明,只有死人,只有死人才不会开口说话,出卖同伴。” 梁丞相似乎没听到秦翊的这句话,只是淡淡的道:“秦大人,可还有什么其他的事情,没有的话,老夫也累了。” 秦翊忙不迭的道:“没事了,没事了。”接着,告辞走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侯府谢恩 燕含山和秦芩从宫里出来后,围着阳都转了一圈,给老太太买了最喜欢吃的松花糕,又给小十子买了些玩意,方才往侯府回了。 刚从马上下来,一脚还没有迈进府门,就听到里头有言笑晏晏之声,于是两人放慢了脚步,先往里头打量了一番,却并不见人。 及至走到二门,这才察觉声音是从老太太房中传来的。 “奇了怪了,祖母奶奶今日怎生这般高兴,你听听,你听听,这笑得多欢心,哪里还像是一个年迈的老奶奶发出的声音。”秦芩挑挑眉,说道。 边说着,已经来到了门口。 “哟,快点看看,什么人来了?”老太太坐正中间的位子,视线开阔,率先看到了燕含山和秦芩,于是招手道:“快些来,快些来,这是人家姑娘自制的松花糕,入口即化,一点都不输给刘记铺子上的,放了干草在里头,益发显得与众不同。” 苏氏附和道:“这也倒罢了,就因着里头入了这一味草药粉,下咽之后,不多时嘴里便会回甜,生津去火,吃了这嘴巴舒服得紧。” “竟有这等稀罕物件,那我们倒是真要尝尝了。”秦芩说着,拉了一席燕含山,便往里头走。 直到进去之后,这才发现,侧边还坐着人呢。 “见过燕世子,秦公子。”两人这才看清,这竟然是陶家大小姐陶如菁。 她怎么来了?燕含山不解,心头困惑着,脸上便没有了表情。老太太看见,不乐意了。 “哎哎哎,山儿你这是神游天外了不是?”老太太冲着燕含山道。他听到众人发笑了,才回过神道:“哦,陶小姐。” 燕含蕊坐在陶如菁的身侧,看着两人看彼此的神情,“噗嗤”一笑,悄声对陶如菁道:“你们俩可真有意思。” 陶如菁白了燕含蕊一眼,正色道:“仔细你的嘴,你要是敢胡说八道,拿我打趣,我可是要撕了你的嘴的。” “啊,好害怕哟。”燕含蕊故意做了个很夸张的动作,尔后挪了挪位子,离开陶如菁远一些。 燕含山和秦芩在对面坐下,苏氏对着下人摆了摆手,下人便端着一叠色相很好的松花糕往两人走去。 秦芩率先拿起一块吃了,不住点头道:“嗯,好吃,好吃。”燕含山听着,悄悄摸了摸自己怀里揣着的,本来想要献给老太太的松花糕。 秦芩看在眼里,偷偷乐了,用脚悄悄碰了碰燕含山,又冲他飞了一个眼神,意思是就不要拿出来献丑了。老太太吃这个正吃得开心,你眼下拿出来,也讨不了好的。 燕含山会意,便也不动了,伸手拿了一块,放到嘴里尝了,果然是入口即化。 “好吃吗?”燕含蕊问燕含山,燕含山“哦”了一声,有些不自然的道:“嗯,不错。” 燕含蕊又道:“那当然,这可是咱们这位陶小姐,亲手做的,花了那么多的心思,能不好吃吗?”说完,搂着陶如菁,意味深长的看着自己的大哥。 “就你牙尖嘴利。”陶如菁做势要推开燕含蕊,燕含蕊偏偏黏在她身上,惹得众人一阵发笑。 正说着,下人来传饭,席间,陶如菁端起酒杯来,先是敬了老太太和苏氏一回,尔后又端起酒杯,冲着燕含山道:“世子,广陵郡遭灾,庄稼歉收,你给军中百姓发粮赠米,解救百姓于倒悬,我替城中百姓谢谢你。这一杯敬过世子,我满饮此杯,先干为敬。”说完,一气喝下。 燕含山也跟着仰头一饮而尽,席间众人叫了一回好。不多时候,陶如菁又敬了秦芩一杯。 侯府中有其他的公子,听说了陶如菁施粥的善举,知她温良淑德,美誉在外,不禁也要起来对着陶如菁敬酒。陶如菁本来不胜酒力,满饮了几杯,已然有些头脑发晕。 毕竟是客人,架不住主人家的热情,陶如菁只好强撑着,端起酒杯正要喝时,只觉得一阵冷香袭来,燕含山已然站在她的后头,轻轻的伸了手来,拿过陶如菁的酒杯,在她一侧的耳边道:“陶小姐,不可再喝了。” 说着,也不等陶如菁说话,自己便将那酒一口干了。 “大哥,你这是有意护着如菁姐姐呢?”敬酒的道。燕含蕊生怕陶如菁尴尬,赶忙接过话头道:“就是护着怎么了,我也护着呢?” 用膳结束,眼看时候也差不多了,陶如菁便和老太太、苏氏辞了别,就要回郡守府去。 到了门口,却见燕含山站在自己的车轿旁边:“小菊,车马都套好了吗?”陶如菁由小菊搀扶着,边走边小声的问道。 “小姐,都套好了。”小菊答言。 很快,就来到车轿边,陶如菁看着眼前这个身形颀长,散发着特殊冷香味的男人,一时间有些恍惚。不会是喝了酒微醺的缘故,还是因着燕含山站在近前的缘故,陶如菁双颊微微泛红,眸子水波流转,有意无意的避开燕含山的注视,道:“世子,我来就是为了谢谢侯府的慈悲,再次谢谢。” 燕含山见她有些慌乱失神,心下觉得她越发有些说不出的可爱,于是不苟言笑的他,不禁也嘴角微微往上勾了勾,回道:“不必再拘那些虚礼。” 说完,替陶如菁挑开轿帘子,道:“我送你。” “啊,不必,不必,世子留步。”陶如菁一面往轿子里头钻,一头听到燕含山的话,略微分了神,一个不小心就踩空了,眼看就要从车轿上跌下来。 燕含山见状,本能的就伸出手去,陶如菁同样的出于本能,一伸手就将手递给了燕含山。 两手交握的刹那,两人都呆住了,愣怔了好大功夫,陶如菁这才想起抽回手,道:“多谢世子。”脸上的红晕更浓了些。 燕含山浅浅点了点头,道:“小心。”复又替她挑开帘子,让小菊扶着她坐稳了。 “世子,你累了一天了,真的不必送了。”陶如菁说。 “我不放心!”燕含山简短的说了四个字,翻身上马,和陶如菁的车轿一起,缓缓往官道上走去。 第一百八十章问话 回到郡守府,陶如菁一脚刚踏入院子,梵芷就慌张过来报:“小姐,你可算是回来了。” “什么事情慌慌张张的?”经过方才的一路颠簸,陶如菁已然清醒了一大半,看到梵芷这般表情,还以为是柳姨娘那边来找麻烦了,故而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问梵芷。 梵芷用手指了指那婆婆的房间,又小心翼翼的看了几眼,方才小声道:“小姐,那婆婆脾气古怪得紧,她白天里,一直紧紧关着门,听那声音,倒像是在舂什么,声音吵得人不得安宁,故而,奴婢过去想要说她几句,她把我骂了一通也就算了,她还,她还扔东西出来打人。” 梵芷越说越委屈,感觉再说下去,就是要掉眼泪的了。陶如菁听了,真是少不得又是一顿操心,赶忙拉了梵芷进了里间,问道:“你说的这个事儿,除了你知道,秦嬷嬷那边可也知道?” 梵芷摇了摇头,道:“不曾,那时候只有我在这院子里头,秦嬷嬷和吴嬷嬷都出去忙了,所以只有我在这里头,但她出手扔东西打人之后,我便也不敢一个人在这里头了,也就随着出去了。” 陶如菁听了,轻轻拍了拍梵芷,道:“真是委屈了你了,但今日的事情,你万万不可和别人提起,如若不然,只怕她们又要来撵人了。” 梵芷听了,噘着嘴巴,有些不悦的“哦”了一声,尔后嘟哝道:“小姐,我自是不会说的,只是,只是总这么下去,也不是回事啊,别说她出手打人,就是成日间胡言乱语的,也总教人不安生。” 陶如菁又好言好语相劝了一番,梵芷这才消了气。 第二日一早,陶如菁正想到粥棚去,才刚出门,就看到杜仲正在门外等着,看到陶如菁出来,赶忙就迎了上来。 “小姐。” “杜管家,这么早就过来了,是有什么事吗?”陶如菁问。 杜仲道:“老爷让小姐过去一趟。” 陶如菁听说,心下暗叫不好,这些时日父亲忙于外出视察灾情,很少来管自己的事情,眼下灾情控制了许多,得了空了,他可是又要来过问这老婆婆的事情了。 “都是柳姨娘母女从中作梗。”陶如菁心中别提有多恼火,却又不好发作。 到了陶之远那边,看到陶之远和柳姨娘双双端坐在主座,陶芳菲坐在一侧,进去之后,陶如菁见过了主座上的两人,这才在一旁的侧座上坐了下来。 看到众人神色阴沉,陶如菁预感到山雨欲来,于是深深吸了口气,主动道:“父亲差人找菁儿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交代。” 柳姨娘听到陶如菁问了,跟着就清了清嗓子,道:“菁儿,你父亲公务繁忙,今日才得闲,问起儿女们的事情,见你是最忙的。这不,就让你过来,顺便也有几句话要问你。” 话说到这个份上,陶如菁心中已经有了数目,于是道:“多谢父亲关爱,菁儿倍感父亲慈爱。”顿了顿,又接着道:“父亲但凡有什么要问的,直管就问菁儿,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陶之远听了,立起身子来,道:“菁儿,你是个聪明善良的孩子,自小在外人面前,给父亲挣了不少面子,也给咱们郡守府增光不少。只是,我听说,你近日私自收了一个病残的老乞丐进屋,这做法实在欠妥。” 陶如菁见陶之远如此说,便轻轻“哦”了一声,然后浅笑道:“父亲所说,女儿自是懂的,咱们郡守府,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对于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病残老婆婆,我让她进屋子,也实属无奈之举。” “哦,无奈之举。”陶之远听着,眉头微微皱了皱,不明所以的问道:“此话怎讲?” “父亲,当日施粥,小妹菲儿也在现场,具体发生了什么,你不妨先问问妹妹。”陶如菁说着,便将的话头引向了陶芳菲。 陶芳菲一听,就有些急了,道:“好好的,又说起我做什么,那里老婆婆太着急,过来抢着要先盛粥,尔后又自己端不住粥碗,泼洒在我身上,烫得我生疼,我忍不住跳起来,不小心撞倒了婆婆的事情,我先前已然和父亲说了。”陶芳菲道。 “哦,你是说,婆婆的粥烫到你了?”那日,神医婆婆分明只是将粥泼洒出来,污染了陶芳菲的衣裳,如今她竟然添油加醋,意图扩大事实,陶如菁实在是气不过。 于是,并不去理陶芳菲,而是转向陶之远道:“父亲,妹妹方才所言,难免有失真实。” “你……”陶芳菲听到陶如菁公然在父亲面前指责自己,伸手指着陶如菁的鼻子,气得就要发作。 陶如菁却笑了笑,宽慰道:“妹妹,你干嘛这么着急,不妨容我将话说完。” 陶之远也道:“菲儿,让你姐姐说。”陶芳菲见状,便是想发作也不敢了,只得忍气吞声,站在一旁等着陶如菁的说辞。 “父亲,那日,我看到的是妹妹穿了前些时日新做的广袖衣裳,您是知道的,那衣裳美则美矣,实则行动起来总是会受到牵制,难免磕磕绊绊。当时,妹妹正在要舀粥,广袖带到了勺子,勺子便偏了,那婆婆眼看一勺米粥就要流到,一着急就顺着去接,这不,不但没有接到,不小心还洒了出来,溅到妹妹身上了。”陶如菁不疾不徐的说道。 陶之远听了,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转而向着陶芳菲道:“菲儿,那么说来,不是婆婆来抢粥了?” 不等陶芳菲说,陶如菁便替她接过话头道:“父亲,这点妹妹说的没有错,您想想,都是饿极的人,看到稀粥,犹如饥渴之人看到玉露琼浆,换做你我,焉有不急之理。” “是啊,是啊。”陶芳菲只好应和道。 陶之远点了点头,道:“纵是如此,菁儿,那你也不该擅自将那婆婆带到府中,还……哎。”陶之远无奈的皱了皱眉头,显然对陶如菁的做法还是极为不满。 第一百八十一章拜师习医 陶如菁低眉浅笑道:“父亲说的,女儿固然也想过,只是父亲想想,那日在众目睽睽之下,若女儿不将婆婆带进来,只怕众人当面不说,背着就会戳我们的脊梁骨,说我们郡守府仗着施粥,表面慈善,实则良心过不去。” 柳姨娘见陶如菁说的头头是道,若任由她下去,只怕她还要说出一朵花来的,于是急忙道:“但是,菁儿,我们施粥,不是说我们就得收容这些难民,咱们家也是……” 陶之远见陶如菁有自己的坚持,并且也说得在理,故而柳姨娘这一开口,便被陶之远给堵住了嘴,道:“得了得了,你也给我少说几句,菁儿顾念的还不是咱们郡守府的声誉。” 说完之后,又转向陶芳菲道:“出去施粥,不是入宫选妃,你穿得花枝招展出去做什么,哼。自己不成,还倒说别人不是。” 陶芳菲见陶之远明显是向着陶如菁的,心头百般恼怒,憋着一腔的火,愣是没有发泄处。 回到自己的院子,看到水杏等人得空在下棋,竟然没有在干活,便借此做由头,将她几个劈头盖脸训斥一顿。 陶如菁算是又过了一劫,陶之远不仅没有责骂自己,还说让柳姨娘拨些散碎银两,给那婆婆好好做一套行头,还让自己着人去给婆婆抓药,想着如此,只要传出去,又可以为郡守府博得一个“慈悲为怀”的美名。 但是,陶如菁也很清楚,若是陶之远知道,这院子里的婆婆最是刁蛮古怪,性格乖张的,不但谩骂还动手,那肯定是说什么也不会同意自己留下她的。 回到院子,陶如菁径直来到老婆婆的房间,刚要伸手敲门,那婆婆刚好开门,陶如菁于是趁机就往里头进去了。 “婆婆,哎呀,你腿疼,你还蹲着分拣这些药材,这种事情,你喊我便是。”陶如菁边说,生怕外头的人看见,一面就起来顺手将门关了。 “婆婆,你知道吗,世道之下,极力贬低学医女子,可是,我真的觉着医术乃是救人济世的好途径,故而,我也很想学医,不知道婆婆是否可以勉为其难的收我做徒弟。”陶如菁一面说着这话,一面蹲下来,帮着婆婆分拣药材,一面还又通过眼角余光,打量着婆婆。 见那婆婆不为所动,又道:“婆婆,一会药材分拣好了,你就躺到榻上,让我给你揉揉,通则不痛,痛则不通,到时候血液流通顺畅了,你的疼痛肯定就会缓解的。” 不管陶如菁说什么,那婆婆总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陶如菁也不在意,依旧一一接手婆婆的好与不好,细心的照顾着婆婆的饮食起居。 一晃就过了大半月,婆婆的药材不但分拣完了,也全部都舂成了粉末,尔后完后的收藏到了先头买来的盒子里。 那婆婆兴许是因着陶如菁的耐心和照顾,渐渐话多了些,有时候,陶如菁不知道药粉的名字和效用,那婆婆偶尔心情好了,也会和她说说。 “小菊姐姐,说来也怪,自从这婆婆来了之后,大小姐就想换了个人似的,整日里忙得像个陀螺,但还是干劲十足的样子。”梵芷看着紧紧关闭着的那婆婆的房间,似乎想要寻出一条缝来,好查验里头的小姐和婆婆的动静。 小菊笑了笑,道:“快别看了,婆婆成日里不喜欢接触人,唯独只让小姐进去,只怕这会子,小姐又给婆婆捏着身子了。” 梵芷不禁感慨道:“要我说,这婆婆也真是命好,遇上咱们小姐这等善良的人,你看看小姐待她,可是比亲娘还亲呢。” “嘘~”小菊听到梵芷说起陶如菁的亲娘,生怕陶如菁听到,又勾起她心头的伤疤,于是还忙做了个让她噤声的手势,又压低声音道:“小蹄子,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再不要叫我教你的。” 梵芷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忙伸了伸舌头,道:“姐姐快别责骂人家了,我这不是一下子没想起来吗,呸呸呸。” 小菊见她这般,却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忙活完了,陶如菁拍了拍手,道:“好了,婆婆,今日总算是大功告成了。” 看着一盒盒的药粉,忽然想到什么,于是一拍脑袋,掩饰不住的兴奋道:“婆婆,我想起来了,我们不如把这药粉名称都写在上头,免得一时拿急了,就给拿错了。” 婆婆不置可否,陶如菁于是又补充道:“虽说你只要那么轻轻一嗅,就能知道什么是什么,可若以后我成了你的徒弟,我来拿药,我可没那个本事能够保证每次都不失误。” 说到这里,陶如菁又不失时机的凑到那婆婆身边,蹭着她道:“婆婆,你就收了我做徒弟吧,我一定什么都听你的。” 那婆婆冷哼一声,还是没有丝毫动容,甚至连陶如菁过来扶她,她也一下甩开了陶如菁的手,眼神里还盛满怒气。 陶如菁见状,也不敢再说什么,只是默默的来到榻前,将上头铺着的衾褥都拉伸了,就等婆婆躺上去。 刚忙活到一半,忽然觉得头晕目眩,四肢发软,连带着就是一阵心绞痛袭来,眼睛很快两眼一黑,耳朵里只听到“咚咚咚”的心跳声。 “婆婆,救我。”陶如菁身子摇摇晃晃,在要栽倒之前,下意识的将手伸出去,像旁边的婆婆求救。 婆婆初始还不大想理会,以为她是故意装的,及至她伸手过来,一手搭上了她的脉,只觉得脉象虚浮,毫无节律,这才意识到,眼前的人是真的生病了。 婆婆的腿虽说还有些痛,总体来说,已然利索了很多。于是赶忙将陶如菁扶了躺在榻上,尔后走到床前,将窗户打开。 经过“望闻切”三步,婆婆面上略显讶然之色。 “婆婆,可是无大碍?”陶如菁自己自是明了,这是上次喝了柳姨娘的毒鸡汤,余毒未尽所致,但不知是何毒,该做何解,于是便问那婆婆。 那婆婆悠悠叹了口气,却不正面回答,却一反平常,脸上多了几分亲近之色,道:“看来,你我还果真是有逃不开的缘分。” “婆婆的意思是……”陶如菁会觉得婆婆这话说的奇怪,但一转念,便醍醐灌顶般大彻大悟,也顾不得虚弱和疼痛了,喘息连连道:“婆婆,你的意思是,愿意收我为徒了。” “嗯。今日老身就破例答应收你为徒,日后,你就随我潜心修习医术,我会将我毕生所学,倾囊相授,你可不能辜负我心。”婆婆冷冷而又威严的说。 “对了,修习医术的事情,必须悄悄进行,你到外头只字不能提。”婆婆又吩咐道。 陶如菁点头如捣蒜,想不到婆婆竟然答应收自己为徒了,陶如菁高兴还来不及呢,哪里有不答应她要求的道理。 “师父,师父。”陶如菁念叨了一回,就要挣扎着起身来拜。方才上身离榻,就被师父一掌打了回去。 虽说吃了疼,心中却是雀跃的。 第一百八十二章暗杀 从皇宫里出来,领了皇帝的旨意,秦翊带领着自己的手下便去了张刺史的府邸。 到刺史府的时候,看门的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没来得及进去通报一声,便被走在前头的官兵粗鲁地推开。 “秦将军,秦将军,你们这是干什么呀?” 刺史府的门房顾不得身上的灰,匆匆从地上爬起来,想要拦住秦翊的部下。 “哼!你家老爷犯了事儿,我是奉了圣上的旨意来拿人的,闲杂人等给我闪开,别碍了爷办事儿。”秦翊冷哼一声,将想要靠近他的门房一脚踢开。 朝着四周点了点头,他的部下便分散开来,在刺史府里毫不顾忌的折腾起来。 后院的女眷被突然闯进来的官兵吓了一跳,尖叫着聚集到一起。 府中的奴仆颤颤巍巍,全部被秦翊叫到了院子里,由几位士兵看守着他们,这些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何事,还指望着张刺史能够出来将秦翊赶走。 “秦将军,就剩书房了。”一位刚刚搜查完的士兵过来禀报道。 秦翊点点头,随手点了几个手下,“你,你,还有你,跟我一起去书房捉拿犯人。” “是!”那几个士兵齐齐一喝,跟在秦翊身后往张刺史的书房走去。 被聚集到院中的女眷和家仆皆是提心吊胆,他们还不知道自己家老爷犯了什么事儿。 “哐!” 书房的门被秦翊粗暴的一脚踢开,跟在他身后的士兵‘唰’的一声抽出佩刀,小心翼翼的护着秦翊进去。 虽然心中清楚书房是什么情况,但秦翊面上还是做出沉重的神色,警惕的走进书房。 院中的女眷和家仆伸长脖子看向书房那边,若是往常谁要是敢这么进张刺史的书房,怕是早就被他乱棍打死了,可今日怎么就这么安静呢? “呼!秦将军,张刺史已经死了。” 跟在秦翊身后的士兵惊讶的往上看去,将拔出来的佩刀收了回去。 秦翊顺着那士兵的视线抬头看去,张刺史脸色惨白双眼紧闭的吊在房梁上,一条细长的白绫紧紧的束缚着他的脖子,他全身的重量都承担在那条白绫上。 秦翊眼睛眯了眯,命令士兵将张刺史的身体放下来。 蹲在张刺史身边,秦翊亲自检查了张刺史的身体。 身上没有任何的外伤,也没有中毒的痕迹,面色发青,嘴唇发紫,显然是因为缺氧窒息形成的。 再看张刺史的脖颈处,一道紫色的勒痕很是显眼,全身上下,除了这道明显的勒痕,并没有其他的伤势。 “看来这张刺史是知道自己的事情败露,一时害怕便自杀谢罪了。”秦翊道。 士兵在秦翊身旁看了眼张刺史脖子上的勒痕,的确是自杀的痕迹,何况秦翊刚刚还亲自检查了,他们这些下属当然是相信的。 “吩咐下去,张刺史虽然畏罪自杀,但他生前还留有许多犯罪的证据,将这书房给封锁了,闲杂人等不许踏入此地,没有我的吩咐,不能让任何人进来,明白吗?”秦翊神情严肃的对属下吩咐道。 士兵连连点头:“将军放心,属下这就去办,保证这书房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 “嗯。”秦翊满意的点点头,假意在张刺史的书房寻找他之前陷害薛大人的证据。 那士兵退出书房,跟院中守着的士兵说起封锁书房的事情,等候在院内的女眷家仆这才知道张刺史已经身亡。 “老爷,老爷你怎么就走了,你走了让妾身怎么办啊!”张夫人哭叫着跪倒在地,不明白昨天还活生生的一个人,怎的今天就没了。 那些平日里全仰仗着张刺史生活的姨娘小妾也是面容悲切,以前有张刺史在,即便是张夫人不喜欢她们,她们却还可以衣食无忧。 现在张刺史死了,别说是衣食无忧了,弄不好她们还会被张夫人给发卖出去。 一想到自己以后的悲惨生活,那些个姨娘小妾也坐在地上痛哭起来,原本气氛压抑的院子里,顿时充满了女人的哭声。 秦翊在书房里头听到,不屑的冷哼一声,一群妇人! 此时书房里的只剩下秦翊一个人,他的手下都已经出去布置封锁现场的事情了,他这才又重新走到张刺史旁边。 摸了摸张刺史的脖子,很正常,没有什么突出或凹陷。 秦翊皱了皱眉头,思考片刻,目光锁定在张刺史的鼻子处,眼睛一眯,他从鼻子处的皮肤取下一根细小的丝线,不仔细看,压根察觉不到。 将丝线弹开,秦翊站起身来,同情的看了眼地上已经死去的张刺史,要怪就怪你自己命不好,被人给抓到了把柄。 从刺史府出来,秦翊便立马去了宫里,找皇上复命。 “秦爱卿,人可是抓到了?有没有审问出什么?”皇帝正在批奏折。见到秦翊,他一边批奏折一边问道。 秦翊跪在地上,脸上出现愧色,“启禀皇上,那张刺史知道自己罪行败露,已经自行了解了,微臣没有能够抓到活口,望皇上责罚。”说完,他往地上重重磕了一个头。 “什么?他竟然畏罪自杀了?”皇帝惊怒,将手中的笔往案上一拍,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秦翊跪在地上的身体微微一颤,但还是坚持道:“是,微臣赶到刺史府时,他已经断气许久,实在是无力回天了。” “哼!就这么点胆量当初也敢去陷害薛大人!”皇帝气愤的靠在龙椅里,后悔自己怎么没早些派人去捉拿他。 秦翊在下面跪着,一副任凭皇帝责罚的样子。 待皇帝气消了些,这才摆摆手,“罢了罢了,左右这也不是你能够掌控的,朕若是责罚你那也太过不明理了。” “微臣多谢皇上!”秦翊磕头谢恩,一脸的感动之色。 “本来就算他自己不谢罪,朕也是要将他处置的,也罢,他既然自己谢了罪,也省了朕的力,这次辛苦秦爱卿了,你回去休息吧。”皇帝挥手示意秦翊退下。 秦翊朝着皇帝行了一礼,“是,皇上,微臣告退。” 出了皇宫,秦翊一改宫里的小心翼翼,脸上扬起猖狂的笑意。 第一百八十三章解毒 余毒的发作虽然在陶如菁意料之中,但是她没有想到后遗症会这么的严重。 自那日昏倒过一次后,她这些天都是过得昏昏沉沉,饭也吃不好,觉也睡不香。有时候甚至多走几步路都会觉得浑身疲惫无力,放佛下一秒就要昏倒。 “小姐,您没事吧。”小菊手疾眼快的扶住陶如菁的身体,将她扶到椅子上坐下,满脸的担忧心疼之色。 陶如菁摇了摇头,秀眉微微蹙起,纤纤玉指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 也不知那柳姨娘到底给她下了什么毒,这后劲竟然如此厉害,她当初还是只喝了一小口,若是她不够警醒,将那一整晚鸡汤都喝下去,还不知会怎样。 这柳姨娘,心思当真是恶毒。想到此处,陶如菁眼神冷了冷,害死她的母亲,如今一而再再而三的还想要害她,这柳姨娘,她绝对不会轻易放过。 “秋姨娘。”外头丫鬟行礼的声音响起,陶如菁支起身体,看向外面。 秋姨娘徐徐走进来,见陶如菁脸色有些苍白,眼中出现心疼的神色。 “如菁,你这身体都这样了,施粥的事情你就不要去了吧。”秋姨娘劝道。 陶如菁皱着眉头,为难道:“可这本来说好了我同芳菲一起去的,若是突然说不去了,只怕父亲会不高兴。” “你把实情告诉老爷,你是身体不适不能去,又不是偷懒不去,相信老爷会理解的。”秋姨娘心疼的摸了摸陶如菁的脑袋,这孩子,还这么小,就要考虑这么多事情,也是为难她了。 陶如菁思考片刻,她现在的身体情况,强撑确实不好,她如今还小着呢,若是因此遗留下了病根,只怕对以后不好。 况且神医婆婆也说了,已经在帮她想法子了,她只要根治了她身体里面的余毒,再去施粥也是一样的。 “那行,那我晚点去跟父亲说一声,我这样子去施粥,也确实不太好。”陶如菁乖巧的说道。 秋姨娘笑着点了点头,“这才是乖孩子,你放心吧,你的工作我去帮你做,施粥而已,姨娘虽是没用却也还是做得来的。” 原本还思考自己应该选谁代替自己去进行施粥,秋姨娘便先毛遂自荐了,陶如菁自是欣喜的。 一则姨娘的身份也不低,也算是能够代表郡守府,二来秋姨娘平日里虽然低调,但她处理事情,陶如菁还是很放心吧。 “那真是麻烦姨娘了,待如菁身体好些了,如菁定然要好好谢谢姨娘。”亲热的握住秋姨娘的手,陶如菁的感激溢于言表。 秋姨娘满脸温柔的笑意,她将陶如菁往怀中抱了抱,温声道:“傻孩子,你叫我一声姨娘,我就是把你当亲生女儿的,我为你做事情是心甘情愿的,哪里要你的感谢了,你这么说把姨娘当成什么人了?” 知道秋姨娘只是在开玩笑,并没有真的生气,陶如菁脑袋往秋姨娘怀中拱了拱,倒真像个撒娇的孩子般。 “是是是,如菁知道,还是姨娘最疼如菁。”陶如菁脑袋埋在秋姨娘的胸前,瓮声瓮气的说道。 虽然她的生身母亲去世了,虽然柳姨娘处处害她,虽然爹爹永远只看重郡守府的利益,但在这偌大的郡守府,还是有人心疼她的。 送走了秋姨娘,在小菊的搀扶下,陶如菁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正要宽衣上床躺会儿,甚少从房间里出来的神医婆婆出现在她的房间。 “师父?!”陶如菁惊喜的叫道,自她当时昏了过去,婆婆便一直将自己关在那间房间里,半步没踏出过,如今婆婆出来了,说明婆婆一定是对她身上的毒有了了解。 小菊惊讶的看了那神医婆婆一眼,她竟然真的收了小姐为徒? 神医婆婆对小菊的惊讶视若无睹,她直接走到陶如菁面前,手上还拿着一个布包。 小菊识趣的退了下去,将房间的门关好,自己则守在门口,不轻易让人靠近。 虽然她不清楚这位婆婆到底有多厉害,但既然小姐那么尊敬,想必也不是普通人。 “这是什么?”陶如菁好奇的看向婆婆手中的布包。 婆婆让陶如菁躺倒床上,又搬来一个秀凳坐在陶如菁床前,这才在陶如菁好奇不已的目光中打开那个布包。 一排闪着银光的针整整齐齐排列在里面,陶如菁怔了下,看了看婆婆凝重的神色,已经明白接下来婆婆要做什么。 “把衣服脱了。”婆婆的语气还是如平常一般冷漠,但仔细听却能够听出她的凝重。 咬咬牙,陶如菁三两下将衣服脱掉,为了解掉体内的毒,即便是受点苦也是应该的。 当银针插入皮肤的那一刻,陶如菁还是忍不住‘嘶’了声,真疼! “别动,我现在在替你开脉,将你体内的余毒逼到一处,不让它们在你血液里四处游走。”婆婆声音冷漠,却很是认真。 “嗯。”陶如菁应了声,接下来的时间里,任凭婆婆插了多少根银针,她始终没有再吭一声。 她没有看到,插完银针后的婆婆满意的点点头,眼中有着欣赏。 替陶如菁开脉花了整整两个时辰的时间,将银针从陶如菁身体上取下,重新放回自己的布包,神医婆婆这才有空擦擦自己额头的汗水。 “师父辛苦了。”陶如菁穿好衣服,回头对着婆婆甜甜一笑。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婆婆给她针灸过后,她竟然感觉身体舒服了许多,头好像也没有之前那般痛了。 “知道师父辛苦,以后就好好学习医术,别给我丢脸。”婆婆面无表情,说话也冷冰冰的。 陶如菁却一点也不害怕,笑嘻嘻从床上下来,蹲在婆婆身边给婆婆捏了捏腿。整整两个时辰,师父坐了这么久,腿一定很累了吧。 婆婆赞许的点点头,她果真没有看错人,这是个好姑娘。 给陶如菁开完脉,她体内的余毒都被婆婆给过渡到了一处,接下来便是要用药来讲她体内的余毒逼出来,这样才算彻底清理完毕。 第一百八十四章装病学医 从陶如菁的房间出来,小菊还尽责的守在房间门口,半步也未曾挪动。 神医婆婆看了小菊一眼,转身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小菊摸了摸脑袋,有些迷茫的看着婆婆离去的背影,刚刚婆婆看她那一眼怎么了?是有什么事吗? 进入房间,便见先前还浑身无力看起来恹恹的陶如菁已经坐在窗前练习书法了,小菊高兴的走过去,边走边想着那位婆婆果真是高人。 对于陶如菁身上的毒,神医婆婆并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她虽行走江湖多年,但像这样的毒她却还是第一次见。 不过这倒也难不倒她,脑中回想了下自己以前看过的医术,慢慢的,有几位药材出现在她的脑海中,这些药材排列在一起,组成的新药便可以解掉陶如菁身上的毒。 将前些日子晒的药材翻出来,婆婆在里面寻找着自己所需要的药材,也幸亏那几位药材不是什么稀有的东西,她正好都有。 想要将体内的余毒用药物逼出来,一般是有两种方法,一种是内服,从体内化解,另一种便是药浴。 而为了陶如菁的身体更加强健,婆婆便配了两种药出来,她将这两种药交给小菊,吩咐小菊务必要她亲自看着。 小菊知道面前这位婆婆是高人,且又是小姐的师父,也算是她半个主子,自是连连点头答应。 “这丫头也是命苦。”婆婆看着陶如菁的房间叹了口气。 陶如菁体内的毒是那般霸道,幸亏她中的毒分量少,若是分量多怕是早已经香消玉殒。 她来到郡守府也没有多久,虽然不常出门,却也清楚这府里的暗潮汹涌,小菊那丫头倒是个忠心的,煎药这种事情自是交给她,她这老婆子才能够放心。 经过神医婆婆的一番调理,陶如菁这几日只觉得身体越来越好,已经没有了以前那般时不时的难受。 秋姨娘将施粥的事情也处理得很是得当,陶如菁当初想了理由告知了陶之远,陶之远虽觉得妇人家不该出去抛头露面,但也架不住陶如菁的巧舌如簧。 这头,陶如菁本还想着自己身体好了点便又要去施粥的,却被婆婆给拦了下来。 “虽说你体内的毒基本已经被我给清理得差不多了,但你的身体底子本就一般,这次又中了这样的毒,你若是不好好静养一番,以后怕是会落下病根。” 深觉婆婆的话有道理,陶如菁自是不敢在想着还去施粥了,又找秋姨娘说了一番,秋姨娘自是心疼她的,连连叫她好好呆在院子养身体,施粥的事情交给她就好了。 于是,陶如菁便开始安心在院子里养起身体来,她自是不能说自己是因为中了毒才要养身体的,因此陶之远问起来的时候,陶如菁的说法是入秋了,她不小心染上了风寒。 为了防止传染,她就还是待在自己的院子静养。陶之远自是没有多想,派了一个大夫给陶如菁看病,在神医婆婆的帮助下,制造她感染风寒还是很简单的。 得知陶如菁得了风寒,连门都不出,整日就只待在自己的院子里,柳姨娘心中高兴起来。 “娘,你说是不是你的毒起作用了?”陶芳菲满脸的兴奋神色,放佛已经看到了陶如菁香消玉殒的那天。 “我想应该是了,早先我还好奇怎么那么久没有动静,现在看来或许是她先前一直强忍着,现在忍不住了。”柳姨娘自得的说着,眼中闪烁着恶毒的光芒。 柳姨娘母女二人兴奋的幻想着陶如菁此刻该是有多么的痛苦,甚至已经开始期待起陶如菁死后她们母女二人的幸福生活。 只是她们想象力本该痛不欲生的陶如菁此刻在自己的房间里,正专心致志研究一幅人体画像。 “身为医者,你必须对人身上的每一个穴位,每一条经络了如指掌,只有你自己了解了,你才会明白你应该怎么做。”婆婆脸色严肃,在对待学医这件事情上,她一直都很是认真严谨。 陶如菁本也是好学的,自是不会吊儿郎当惹婆婆不快,婆婆所说的每一点,她都会认真的听着,深深的记在脑海里。 或许是因为陶如菁的用功,当婆婆将银针交给她,让她练习练习的时候,她竟然一点错也没有出。 陶如菁自己大呼一口气,幸好没有出错,她紧张得手都是发抖的。 婆婆则是满意的点点头,点了点陶如菁还有些发抖的手,道:“第一次可以原谅,但等你以后真正治病救人的时候,切记不能手抖,因为谁也不敢保证,你会不会因为手抖了一下便扎错了穴位,造成不可估计的后果 。” 陶如菁点点头,保证道:“师父您放心,如菁一定会克服心理紧张的,绝对不会成为一个庸医,也绝对不会丢师父您的脸面。” 婆婆满意的点头,教会了陶如菁针灸的基本要领,又开始教导陶如菁如何查看脉象,如何从一个人的脉象来判断他的身体情况。 婆婆一下子讲了很多,陶如菁却都认真记了下来,越听越觉得医术真的是博大精深。 旁人只是看见医者替病人把脉,便能够知道病人的病情,他们却不知道医者把脉的时候,医者所了解到的事情。 脉搏的跳动,跳动的频率,这些都与病人的身体息息相关,而想要精通这些,却也是要医者自己花费苦心去钻研的。 讲完了基本要领,婆婆略感身体有些疲累,毕竟是年纪大了。 陶如菁将婆婆送回房间,自己却并没有跟着去休息。 她返回自己的房间,从房间里拿出一个小盒子,又到了神医婆婆的房间,轻手轻脚将那些架子上摆放着的药粉盒子取下来。 “这个是这种。” 嘴里小声念叨着,陶如菁细心的将白纸用米糊贴在药盒上。 每一张白纸上面,都有着一行娟秀的小字,这些小字的内容并不相同,形式却都一样。 白纸上面标注着每一盒药的名称,以及这种药的用途,简单清晰,一目了然,足以见得制作这小纸条的人其用心良苦。 将所有的药粉盒子都贴上这样的标签,虽然有点累,陶如菁却是觉得很满足,一种说不清的感觉充盈在她的心间。 第一百八十五章发财念想 柳姨娘的院子内,陶芳菲毫无仪态的躺坐在椅子里,服侍她的丫鬟蹲在她的身边,力道适中的替她揉捏着小腿。 姿态优雅的喝了口手中的茶,柳姨娘看向陶芳菲,嗔了她一眼,训道:“你看看你,站没站姿,坐没坐相,哪里像个高门小姐,教习师傅教你的礼仪都忘了?” 陶芳菲嘟囔一声,迫于柳姨娘的威严,不得不挺直了背。 “都怪那个陶如菁,明明说好的我和她一起去施粥,她倒好,找了个理由就在家里歇着了,我还得天天去,累死我了。”陶芳菲不满的抱怨道,话里话外全是对陶如菁的嫉妒。 凭什么她陶如菁就可以在家里休息,她陶芳菲就非得去施粥?要说陶如菁染了风寒,哼!她才不信呢,也就是爹才会信。 “你这说起来,倒是有好几日没见着她出门了。”放下手里的茶杯,柳姨娘微微蹙起眉头,眉间染上一丝疑惑。 “娘,你的药到底管不管用啊,你当时不是说很快就可以发作的吗,为什么过了这么久她陶如菁还好好的活着?” 柳姨娘低眉沉思半刻,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她的药是绝对不会出错的,唯一有可能出错的就是陶如菁。 “哼!我倒是低估了她,果然跟她娘一样,是个心机深沉的。”扯了扯手中的帕子,柳姨娘目光阴狠的说道。 陶芳菲先是没有反应过来,思考片刻很快便明白了柳姨娘的意思。 “娘,你是说陶如菁她根本就没有服下药?”陶芳菲惊讶的捂住嘴巴,是谁走漏了消息? 柳姨娘脸色阴沉的点点头,“若不是她已经有了戒备,绝对不可能服下我的药后还能够活蹦乱跳这么久,而她的风寒,我看也根本是个幌子。” “娘亲的意思,这陶如菁不知又在背后谋划些什么?”陶芳菲眯了眯眼睛,看来果真是她们低估了陶如菁,竟然这么有心计,还敢拿自己染风寒当借口,幸亏她们不笨,早早察觉到了。 “哼!那丫头就是见不得我们母女好,一心就想着算计我们呢,除了这些她还能够谋划什么?”柳姨娘冷哼道,言语之间皆是对陶如菁的嫌恶。 “娘亲,这陶如菁未免也太不识好歹了,必须得想个办法治治她,免得她都踩在我们头上来了。”陶芳菲满脸的不甘之色,半抱着柳姨娘的手臂撒娇。 她是没有那个本事能够想得出整治陶如菁的办法的,可她有一个好娘亲啊,她相信柳姨娘肯定有办法对付陶如菁。 拍了拍陶芳菲的手,柳姨娘倒是没有那么冲动,吃了几次亏,她也意识到这陶如菁已经没有以前那么好对付了。 “先不急,我们得先弄清楚陶如菁究竟在干些什么,她这么神神秘秘,必定是有着见不得人的事,若是这些事被老爷知道了,哼,有得她受。”柳姨娘语气阴阴的说着,嘴角勾起恶毒的笑意,仿佛已经看到陶之远大发雷霆处置陶如菁的画面。 “春蓉,给我把秦嬷嬷找来,就说我有事要吩咐她。” 一直安静站着的春蓉点点头,“是,奴婢这就去找秦嬷嬷。” 得了柳姨娘的命令,已经安分些时日的秦嬷嬷心思又开始活络起来。 往常她惧于陶如菁的威严,没有接到命令是不会离陶如菁太近的,就怕自己被陶如菁给逮到,又是一番为难,这几日,她却开始频频接近陶如菁。 神医婆婆在陶如菁院子里的事情府内的人都是知道的,秦嬷嬷时常关注着陶如菁的一举一动,自然也清楚。 最开始的时候她还曾背地里笑话过陶如菁,捡什么不好,非要捡个年迈的老婆子回家,这大小姐莫不是脑袋被摔了? 然而从最近几日她所观察的来看,她却发现这大小姐与那老太婆走得也太近了些,不就是一个年迈的老太婆吗,为何大小姐会这么重视? 脑中正想着这个问题,就又见到陶如菁搀扶着那老太婆从房间里走出来,一路上那神医婆婆始终紧绷着个脸,陶如菁倒是有说有笑的。 正在背经脉图的陶如菁还不知道自己又被秦嬷嬷给暗中监视了,她前几日将那些药粉盒子都贴上标签后,婆婆醒来看到觉得她有心,便将完整的经脉图给了她,要求她三天之内背下来。 这会儿她搀扶着婆婆在院中的石桌旁坐下,深秋的阳光不燥而温暖,时不时有秋风徐徐而过,带来一丝凉意,倒也甚是惬意。 “将经脉图背熟了,你对人体的结构便有了大概的了解,接下来我要教你的便是如何去配制药方。”婆婆不急不缓的说着,神情严肃,即便是已经收了陶如菁做弟子,她也没有变得温和许多。 好在陶如菁已经慢慢习惯婆婆的态度,也不觉得她这样严肃便是不喜欢自己,相反,婆婆越是这般严肃,越是说明婆婆在对待医术上是非常认真的。 陶如菁的身子不禁直了几分,婆婆这么大年纪了还如此认真,她也定要认真对待医术。 “好,若是我也能够配制药方了,那我以后再看到有人生病了,便也能够帮助他们了。”陶如菁笑着道,眼中带着点点欣喜。 有时候她走在街上,看到那些饱受病苦折磨的人,心中也很是悲怆,若是她以后能够习得一身高超的医术,她便可以救治那些可怜人了。 “配制药方可不是被经脉图那么简单,你得先把药材给认全了。” 见陶如菁满脸的喜色与憧憬,神医婆婆忍不住泼冷水道。 陶如菁愣了愣,觉得自己是应该要先认识药材,若是药材都不认识,她如何去配制药方。 看出陶如菁的想法,神医婆婆直接建议道:“最好的办法便是你去药房将药材买回来,这样我便可以一边教你认识药材,一边教你如何配制药方。” “好,我待会儿便吩咐小菊去药房买药材。”一口答应下,陶如菁眉头却稍稍皱了皱。 若说这买一点药材还行,可她是要用来学习的,药材搭配难免会有失手,若是没有足够的药材,她便没办法好好学医了。 “小菊,我们的月银剩的多吗?”陶如菁将神医老婆婆送回房,便叫来小菊问道。 小菊脑子里回想了一下,答道:“正常的开销是没有问题的,若是要做别的事情就不一定了。” 坐回石桌旁,陶如菁觉得自己是该想办法多弄点银子了,不然她连买药材都买不起。 第一百八十六章暗流涌动 小小的郡守府里暗潮涌动,各自都有着各自的心思,朝堂之上也没有好到哪儿去,张刺史罪行败露,自杀身亡的事情很快便是人尽皆知。 因着张刺史的自杀,薛铳的事情也便没有了眉目,所有的调查到了张刺史这里便是尽头,无法再继续调查下去。 负责调查薛铳案件的刑部官员向皇帝回禀了这个情况。 “所有的证据都是指向张刺史么?”皇帝坐在上首,一只手按在太阳穴上。 最近朝中的这些事着实给他带来不小的压力,感觉头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刑部尚书跪在地上,手里拿的正是关于案件证据的折子。 “回皇上,现找到的所有证据都能够证明薛铳大人确实为张刺史所害,只是张刺史现在已经死了,新的证据也并没有发现,老臣认为,这一切皆是张刺史一人所为。” 皇帝皱着眉头,思考片刻后他有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罢了罢了,既然没有新的证据那便算了,张刺史已经畏罪自杀,他若是真的没有做过这些亏心事,也不会自杀了,你便将薛铳的案子就此结案吧。” “是,皇上。”刑部尚书向着皇帝行了一礼,回到刑部着手结案。 这件事也很快传到了燕含山的耳朵里,对于皇帝匆匆了结此案,他身为臣子,不做过多的评说,只是在他心中,却依旧认为此事恐怕没有这么简单。 书房里,燕含山背着手站立在窗前,脸色郁郁,不知在想些什么。 “哒!” 有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响起,一个全身裹在黑衣里的人出现在书房。 燕含山眼皮动了下,身体却没有动,依旧站立在窗前。 “怎么样,查到了什么?”燕含山看着外面,却是在问着身后的人。 在燕含山的背后,黑衣人单膝下跪,恭敬的面对着燕含山,禀报道:“回爷的话,小人连夜去了停尸房查看张刺史的情况,小人发现张刺史并非自杀。” 燕含山眼波动了动,却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讶,从张刺史的谢罪自杀传开来时,他便觉得此事定有蹊跷。 “说说看。”燕含山沉声道。 “是,小人检查了张刺史的身体,发现除了脖子上被白绫勒出来的痕迹,身体上并没有其他的伤痕,口腔里也没有毒物的痕迹。 只是小人仔细检查了勒痕,根据小人的判断,那勒痕产生的时候张刺史应该就已经死了,后小人又在张刺史的鼻毛里找到丝线,所以张刺史应该是被人先捂死,随后制造出的上吊身亡。” 冷静听完下属的汇报,燕含山眼波转了转,如果张刺史当真是被人害死的,那害死张刺史的人才是真正陷害薛铳的人,只是,现在张刺史已死,这幕后之人也成了迷雾。 “好,我知道了,你晚上再去一趟刺史府,看能不能在张刺史的书房里找到线索,我要好好调查这幕后之人。”燕含山命令道。 那黑衣人低下头,恭敬道:“是,属下这就去办。” 打发走了下属,燕含山坐回书案前,提笔在白纸上写了几个字。 他将朝中平日里同张刺史有接触的官员皆列了出来,关系一般的为一列,平日里走得近的又是一列。 若是有人在此,定会惊讶燕含山竟然能够记得清楚这么多人。 写写画画大半天,燕含山的笔最后停在一个人的名字上 正是这次负责抓捕张刺史的秦翊。 秦翊平日里并不见和张刺史有太多来往,二人看起来应当是没有利益牵扯的,可往往越是这样,却越是值得人注意。 他记得当日说的是秦翊亲自检查的尸体,是秦翊亲口说张刺史是自杀身亡。 秦翊身为内侍将军,平日里接触死人并不少,对于各种死法自然是清楚的。 燕含山不相信秦翊若是仔细检查了,会发现不了张刺史并非自杀身亡。 如果秦翊已经发现了张刺史并非是自杀而是他杀,那他又为何要上报张刺史是自杀谢罪呢,恐怕这里面还有别人不知道的事情。 “秦翊。”燕含山手指点在秦翊的名字上,口里默念道。 张刺史被人杀害,燕含山明白是因为薛铳的事情,幕后之人大概没有想到薛铳的事情会曝光,害怕张刺史经受不住严刑拷打才会事先派人去杀了张刺史。 皇上下令命秦翊去捉拿张刺史,那么知道事情被曝光的人一定有秦翊,若是秦翊也参与了薛铳的事情,必定便会先将张刺史给灭口。 只是这里面有一个疑点,秦翊接到皇帝命令后,应该没有多久便去了张刺史府,按照秦翊的性格,他应该是想不出事先将张刺史灭口的想法,那必定是有其他人给秦翊出的主意。 能够做出张刺史畏罪自杀的假象,还能够让秦翊也跟着参与,此人在朝中恐怕也是位高权重之辈。 点击桌面的手指蓦地一顿,燕含山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却又有些不确定。 会是他吗? 燕含山怀疑的人正是当朝丞相梁明道,除了梁明道,燕含山再找不出第二个符合这样身份条件的人。 想要提笔写下梁明道的名字,笔握在手中却又犹豫了。 他所写下来的这些人并非只是随便写写,他是打算要一一展开调查的。 梁明道身份特殊,在朝中的势力也庞大,若是他贸贸然对他进行调查,梁明道不可能一点察觉都没有。 其二,这些都只是他的怀疑,只是因为梁明道的身份他才会怀疑幕后之人是梁明道,可证据却是一点也没有。 至于其三,当然便是顾虑到好友梁沉楚的关系,他若真的要对梁明道进行调查,面对梁沉楚,他说不说实话,这是个很大的问题。 虽然他不喜梁念波,对梁丞相也没有多大的感情,甚至因为父亲的关系有些排斥,可他与梁沉楚毕竟还是好兄弟,若是梁沉楚知道自己背着他调查他的父亲,心中多少也是有膈应的。 思来想去,燕含山决定先放下这个问题,梁明道他会放在心上,但在没有证据之前,不会去打草惊蛇,静观其变才是应对之道。 第一百八十七章探听母亲嫁妆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中秋佳节便要来临,安静了一段时日的郡守府近些日子又开始忙碌热闹起来,上至姨娘小姐,下至门房仆人,皆是繁忙。 谎称自己感染风寒,在院子里静养的这些日子里,陶如菁已经将人体的经脉记了个完全,就是在药材配制这方面,她还是有些手生。 即便是冷淡如神医婆婆,近几日偶尔也会表情缓和些,主要还是因为陶如菁的天分,让婆婆很是满意。 “缺了一味药材。” 又一次按照婆婆给的单子配制药方,临近完成,陶如菁才发现自己手中还缺了一味药材,而这味药材偏偏又是必不可少,没有这味药材,她这药方便配制不了。 “我早便说过吧,想要配制药方可不是那么简单的,没有足够的药材,你根本就不能好好练习。若你生在山里,药材对你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偏偏你又是个闺阁小姐,自是不可能亲自到山野里去寻找药材的。” 神医婆婆正好收拾完手里的药粉盒子,回头便见陶如菁一脸的为难之色,她心中没有丝毫同情,想要学好医,陶如菁本来就应该做好这样的心理准备。 低头沉思片刻,陶如菁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不方便之处,只是这并不会打消她学习医术的念头。 再者说了,从婆婆答应叫她配制药方的时候,她就已经意识到了药材的问题,且已经再想办法了。 她并不清楚母亲当年的陪嫁到底有多少,包括母亲的那些铺子,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只要还开着,便是有收入的。 只是现在这些东西都在柳姨娘手中,她若是想要拿回来,怕是还得用点功夫。 “小菊,给我准备东西,我去恩养寺看看祖母。”心中有了主意,陶如菁便对小菊吩咐道。 小菊点点头,“好的,小姐,奴婢这就去收拾。”没有多问陶如菁为何要去恩养寺。 将给老夫人带的东西准备好,自己又多带了一套衣物,陶如菁便去求了陶之远的情。 陶如菁给的理由是,中秋佳节马上来临,祖母一个人在恩养寺未免太过孤单,她先去看看祖母,也宽慰宽慰祖母的心。 陶之远见陶如菁如此懂事,心思又如此细腻,自是很高兴的,亲自派了人送陶如菁到恩养寺去。 柳姨娘母女虽然恼恨陶如菁又在陶之远面前讨了喜,只是因着佳节来临,一大堆的事情还等着柳姨娘去处理,她自是没有心思去管陶如菁的。 柳姨娘没有时间去管陶如菁,陶芳菲倒是有时间,只是她却斗不过陶如菁,且柳姨娘叫她这段时间先忍着,一切等过了节再说,她便也只能暗自生闷气。 对于这母女二人的心思,陶如菁自是不知道的,即便是知道,她也不会放在心上,现下,她满心都在想着该如何问老夫人,当年她母亲的那些陪嫁品。 是的,陶如菁此次去恩养寺主要的目的便是想要向老夫人打听自己母亲当年的陪嫁品。 就算她想办法从柳姨娘手中将母亲的陪嫁品拿了回来,可若是不清楚母亲当年的陪嫁品到底有多少,又是哪些,只怕她还是得吃柳姨娘的亏。 马车一路紧赶慢赶,终归是赶在太阳落山前到达了恩养寺。 因为本就打算在恩养寺住一晚,此刻的时辰对于陶如菁来说到并不是那么重要。 到达恩养寺的时候,正是寺里的僧侣用饭的时候,陶如菁便去了老夫人的院子,陪着老夫人用了一餐斋饭。 “如菁,你此次来恩养寺怕不仅仅是来看奶奶的吧。”老夫人摸了摸陶如菁的头,慈爱的笑道。 陶如菁俏皮的吐吐舌头,撒娇的抱着老夫人的手臂,“祖母怎的这般说,如菁就不能是单纯的看望奶奶么。” 老夫人笑了笑,“你呀,心事都写在脸上了,祖母当然相信如菁是真的来看望祖母,只是祖母也知道,如菁顺便有事想要请教祖母。” 心思被老夫人看穿,陶如菁自是不会否认,她知道老夫人还是很疼爱她的,即便她今晚问了关于她母亲陪嫁品的事情,她也相信老夫人不会告诉柳姨娘。 “祖母,如菁的确是有些事情想要问祖母,这些事情,怕是也只有祖母才最清楚了。”陶如菁头枕在老夫人胸前,亲昵的靠在老夫人身上。 老夫人轻轻拍着陶如菁的肩膀,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如菁是想问问祖母,当年,母亲嫁到陶家时,她的陪嫁品都有多少,庄子铺子之类的都是哪些?”陶如菁问道。 老夫人拍打着她肩膀的手微微一顿,苍老的眼皮动了动。在后院待了那么久,陶如菁只是这么一问,老夫人便明白了她的心思。 老夫人没有开口说话,陶如菁也没有催促,过了许久,老夫人似叹了口气,终是开了口:“也罢,你现在长大了,也是该知道了,奶奶这便同你细细说来,你可要记好了。” 陶如菁眼神一亮,坐直了身体,“祖母放心,如菁一定会好好记住的。” 老夫人点点头,开始同陶如菁细数起她母亲当年的陪嫁品。 不说不知道,这一说,陶如菁也被吓了一跳,原来当年柳家对她母亲那么大方,光是庄子与铺子便给了不少,而那些铺子还不是一般的铺子,大都是地段繁华的好铺子。 铺子里面做的买卖也都是时下最热门的,钱自然便赚得多,由此可见柳家对她母亲当真是出手大方。 只是听着听着,陶如菁却是渐渐疑惑起来,听祖母的意思,那些铺子生意都是非常之火爆的,每日的进账也很是可观。 然而陶如菁想到的确实自己先前所看到的样子,生意惨淡,掌柜的也不见踪影,即便是地段好,上门的客人却是不多。 她所见到的铺子无论哪一点都同祖母口中的生意火爆扯不上半点关系,而造成这一切,只有一个原因,便是那铺子现在的主人柳姨娘。 一想到这些好铺子是到了柳姨娘的手里才变得这般生意惨淡的,陶如菁心中就是一阵怒火,心下更是坚定一定要将那些铺子给收回来,不然她怎么对得起娘亲。 第一百八十八章赈灾有功 这天,早朝上。 皇上一身金黄色龙袍威严的坐在龙椅上,浑浊的目光一一略过台下的众卿,最后落在陶之远的身上。 陶之远因为广陵郡的灾情已经困扰皇上许久而感到惶恐,此时尽管他低着头,也能察觉到一道凛冽的视线朝着他这边投射过来,心里忐忑着。 皇上每日早朝必备的就是询问他灾情如何,他知道,身为臣子却不能为皇上分忧,实属无能,如今广陵郡的灾情已经明显有所好转,所以今天他特意书写了一份奏折呈报灾情近况。片刻,那道视线并没有离去,陶之远心下一横,侧步跨出队伍,站在大堂中央,垂眸道:“臣有本要奏。” 皇上挥挥手,示意让他说。 “臣无能,广陵郡灾情持续将近一个月时间才得以缓解,请陛下责罚。” 陶之远将奏本奉上,里面详细的解数了这次的灾情,以及对自己的深深检讨和请罪。 “呈上来。” 太监总管将奏本递到皇上的手上,皇上粗略的看了眼,然后合上,全程没有说一句话。 陶之远心里更加的惶恐。 户部侍郎柳全坤作为陶之远的大舅哥,受了妹妹的嘱托,见状跨出队列,恭敬的道:“皇上,此次灾情乃天灾,陶郡守及时做出防范措施,非但无罪,还有功啊。” 随着他的话落,也有几位同僚出来为陶之远说情。 “众爱卿怎么知道朕会真的责罚陶爱卿?”皇上挑起眉梢,轻咳一声,说道:“昨天朕收到一封万民书,里面的内容大致是广陵郡的灾情持续了近一个月,因为郡守府大小姐陶如菁的不断改良献计而得到了缓解,百姓也没有再发生疫变,病情稳住等同于稳住了民心,百姓感恩皇天后土,齐齐书写了一封万民书夸赞陶如菁和感恩朕的恩情。” 陶之远先是一愣,有些错愕的抬眸,“皇,皇上……” “所以,朕不但不罚你,还要嘉以褒奖,陶爱卿,你养的女儿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哈哈哈。” 皇上特意奖赏了陶之远锦缎十匹,黄金千两,以及一些贡品和珠宝。 陶之远知道,这些珠宝是奖赏给陶如菁的,“谢皇上荣恩。” 从来没有想过他有朝一日竟然会靠着自己女儿添光添彩,下了朝,一些与他交好的同僚也来向他道贺,憋屈了一个月,今天终于可以直挺了腰杆,心口别提多畅快了。 回到陶府,陶之远立马让人喊了陶如菁过来,结果却被告知陶如菁又去了灾情区看望百姓们。 陶之远命人将她快喊回来,脸上挂着喜悦的笑。 柳姨娘进门的时候就看到陶之远乐呵呵的坐在正厅喝茶,她嫣然一笑,扭着腰肢上前,“老爷,今天是有什么喜事儿吗?这么高兴。” 这一个月每次上朝回来不是哭丧着个脸?刚刚她可听下人说了,今天老爷回来的时候非但没有摆脸色,还带了许多好东西回来。 陶之远呵呵一笑,放下手中的茶杯,道:“高兴,这段时间可把我给憋屈坏了,今天终于高兴了一回。” 柳姨娘坐在侧桌上,一双皎洁的瞳眸转了转,“那让妾身猜猜?老爷被皇上奖赏了。” 陶之远一听,更乐了,指了指柳姨娘,“什么都瞒不过你。” 陶如菁回来的时候,就看到陶之远和柳姨娘在大厅里打趣着,她脚步微顿,站在门口轻咳了下才阔步走进去。 无视柳姨娘的存在,抬眸问陶之远道:“爹爹急匆匆的喊我回来,是有事?” 柳姨娘见她好似没看到自己存在一样,面色一沉,轻嗤道:“这话问得可真是奇怪,喊你回来自然是有事的。” 陶如菁这才舍得丢给她一个眼神,却没有多说什么。 但这一个眼神却让柳姨娘更加心里不舒服起来。 “老爷你看如菁!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陶之远此时正在兴头上,更何况陶如菁刚刚为他添了彩,面对这样的小事自然不会去理会,他冲着陶如菁招招手,“先坐吧。” 陶如菁落座。 刚坐下就有下人抬着皇上的奖赏走了进来,放到陶如菁的面前,上面盖着红色的盖头,看不清里面是什么。 “打开看看。” 她伸手打开看了眼,看到一整盘的珠宝时,还是小小惊了一下,“爹爹,您这是做什么?” 柳姨娘看到那一整盘珠宝更是眼睛发直,一股气逆直冲发顶,这是皇上赏赐的珠宝,陶之远该不会是想赐给这个小贱人吧? 想罢,她有些不忿的开口,“老爷,这些珠宝是怎么回事啊?” “如菁啊,这一个月的赈灾真是辛苦你了,这些都是皇上赏赐的。”陶之远笑呵呵的说道,“皇上还夸你有勇有谋,很聪明,不愧是我陶之远的女儿。” 柳姨娘一听,画着浓妆的脸庞唰的一下变了又变,那可是一整盘珠宝,这笔财产加起来都能买下一条街了!老爷竟然半点都没分给她和芳菲,全部给了这个小贱人? 她怎么可能咽的下这口气! “老爷,这您就有些偏心了吧?芳菲也去帮忙抗灾了,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这么多珠宝全部奖赏给这个小……” 柳姨娘差点说出小贱人三个字,对上陶之远那双老谋的目光时硬生生改口,“您全部奖赏给如菁,有点太偏心了。” 陶如菁坐在那里,手指轻轻摸过那些珠宝,光看就觉得它们光泽靓丽,摸上去手感更好,这么好的珠宝给她,某人自然看不下去。 “再说了,芳菲上次为了赈灾还受了伤呢,老爷都不赏她点什么安慰安慰她吗?都是您的女儿,怎么差别就这么大呢。”柳姨娘说着,一双水眸潋开一层涟漪,尽管快到四十岁的她,撒的一手好娇,让陶如菁看了都忍不住苏了一下。 陶之远嗔怪瞪她一眼,“你急什么?我又不说不赏。” 柳姨娘一听,脸色才稍稍缓和了些,“那您可答应了,芳菲的奖赏不能少,您可不能偏心啊。” 第一百八十九章说服父亲 陶如菁听着,心里冷嗤一声,这人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竟然当着她本人的面就提出这样的要求。 陶之远最见不得就是柳姨娘的眼泪,无奈只能应允。 “行,等过了这段时间,让芳菲到珠宝店去挑挑看,有合适的就给她买。”陶之远道。 柳姨娘刚要缓和的心瞬间又被提起,“老爷,为什么还要等一段时间?再说了,去珠宝店现买不得花钱吗?如菁那么多珠宝呢,她一个人又戴不过来。” 呵。 已经开始明目张胆的开口要了。 陶如菁抬眸,凉凉的睨了眼柳姨娘,唇角弯起一抹讥诮的笑意,“柳姨娘,你是想让爹爹在这个节骨眼上背上奢侈无度的骂名吗?” “什么?你胡说什么?”柳姨娘瞪她,这个小贱人,又想颠倒黑白! “哦,那就是想让爹爹背上抗旨的欺君大罪。”陶如菁淡淡的说道。 坐在正位上的陶之远听后,脸色唰的一沉,侧目瞪着柳姨娘,柳姨娘心里咯噔一下,噌的站起身来,指着陶如菁骂道:“你胡说什么!我根本就没有这个意思!” 陶如菁耸耸肩,嗓音淡淡,“现在是非常时间,灾情虽然被控制住了,但还没有完全过去,你却让一个郡守给你的女儿花高价买珠宝,不是想让父亲背上骂名又是什么?” “……”柳姨娘早就见识过陶如菁的伶牙俐齿,此时还是被她气道,“那我也没有让老爷抗旨!再说了,圣旨都没有下,抗哪门子的旨!” 陶如菁听言,一时没憋住,轻嗤一声笑了出来,“我说柳姨娘,你是急火攻心烧坏了脑子吗?这些珠宝是皇上命爹爹赏给我的,而你却要将这些珠宝赏给你的女儿,不是抗旨又是什么?” 陶如菁一双波澜不惊的水眸里含着满满的嘲讽,想要吞并这些珠宝,也得看看你能不能吞的下! “你!!!”柳姨娘被堵的哑口无言,施了粉黛的脸庞涨红,她明明不是那个意思!她只是不想让陶如菁一个人独吞这些珠宝而已,结果硬生生被陶如菁给曲解了她的意思! 果然,现在再看陶之远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了。 “老爷,妾身不是这个意思。”柳姨娘急急开口,陶之远看重利益,更看重自己的名声,若是他信了陶如菁的话,那么非但芳菲的奖赏没有了不说,自己也不会落下好名头。 “老爷,妾身只是吃醋,并没有真的要您犯下抗旨之罪。”柳姨娘紧紧攥紧拳头,指甲嵌进了肉里,丝丝痛意时刻提醒着她要保持理智,“既然这些珠宝都是奖赏给如菁的,那就都给她便罢,只是妾身有些想不通,为什么陶家两个女儿都出去赈灾了,结果只奖赏了一个,而不奖赏另一个,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家芳菲给赈灾拖后腿了呢。” 陶如菁冷冷的看着她演戏,轻哼一声,你自己知道就好! “……”陶之远脸色依然没有缓和,沉的厉害,“好了!又没有说不奖赏芳菲,你这么急做什么?” 柳姨娘心里气愤,但现在又不得不低头,忍气坐下。 陶芳菲听说父亲大人从早朝归来还带了赏赐回来,兴冲冲的跑进大厅,“爹爹,你上朝回来了,娘。” 她有些小雀跃的走到柳姨娘跟前,却发现柳姨娘的脸色不太好,愣了下,“娘,您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娘没事。”柳姨娘说着,朝着陶如菁方向看了眼,陶芳菲立马会意,她有些生气的抬眸瞪着陶如菁,刚想说什么,目光落在她旁边的那盘珠宝上。 两眼瞬间放光,“哇,这么多珠宝啊,爹爹,这些都是皇上赏赐给您的吗?” 她迈步上前,拿起那些珠宝左看右看,有些爱不释手,这里面,有好几件都是贡品呢,要是戴出去,一定风光无限,让那些其他王公大臣的小姐们羡煞死了,“好漂亮啊,爹爹,我想要。” 她轻蔑的睨了眼陶如菁,以为坐着这里这些珠宝就是你的了吗?别做梦了!她开口要的东西,爹爹哪次没有满足她? “这串玛瑙真好看,这串玉坠也很漂亮……” 陶芳菲一边挑着,一边将那些珠宝戴在了身上,全程陶如菁都以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她。 柳姨娘不停的朝着陶芳菲使眼色,可陶芳菲的注意力全在那些珠宝上,压根都没看她一眼。 “芳菲!”最终,柳姨娘在看到陶之远的脸色染满阴霾即处爆发时,忍不住开口,“过来!那些东西是赏给如菁的。” 一句话让陶芳菲挑选珠宝的手顿住,她像是没听懂柳姨娘说的话一般回头问道:“娘,你刚刚说什么?这些东西……” “这些都是皇上赏赐给如菁的。” “凭什么啊?”陶芳菲气结,一个小贱人,凭什么要得到这么多赏赐! 陶之远加重了口音,“芳菲,这次赈灾如菁出了不少力,百姓们写了本万民感恩书,皇上为了褒奖,赐给如菁这些珠宝。” 就连爹爹都发话了,陶芳菲就算再不愿,也只好忍痛将珠宝摘下来,有些不舍的放回盘中。 陶芳菲努着嘴,很是不愿的一步三回头走回柳姨娘身边,手轻轻扯扯柳姨娘的衣衫,以示抱怨。 柳姨娘拍拍她的手,让她稍安勿躁,脸上挂起淡淡的笑意,“如菁能在皇上面前大放光彩,值得庆祝,这样吧,今晚我们设宴,就当给如菁庆功?” 陶如菁轻佻了下眼尾,她可不觉得柳姨娘会如此好心,给她庆功?是想告知天下,她这个女儿要比广陵郡郡守还要强吗? “都是爹爹教导有方,我才能想出那些惊奇的点子出来,真要说庆功,应该是给爹爹庆功,爹爹当居首功。” 陶之远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些。 “爹爹,这些珠宝在我这里着实没有什么用处,刚刚我看芳菲很 第一百九十章含恨交地契 陶如菁一双晶亮的瞳眸闪烁着狡黠,“既然皇上赏赐给我,那这些东西我就有支配权,要是皇上问起来,您就说这些珠宝是我送给芳菲的,这样皇上也不会判您抗旨之罪。” 在场的人皆一怔,其中柳姨娘和陶芳菲最为愕然,这个陶如菁,又想搞什么鬼? 陶之远略微沉吟片刻,才开口问道:“你想要什么赏赐?” 陶如菁淡淡撇了一眼柳姨娘,莫名的,柳姨娘心底腾生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爹爹,我想学打理庶务。”陶如菁说道,趁着陶之远现在高兴,她提这样的要求,兴许陶之远会答应。 陶之远眸底闪过一丝狐疑,“你学这个做什么?” “爹爹,女儿早晚是要嫁人了,若是想嫁的一户好人家,自然要懂的庶务如何打理,要自高自身的能力,才能做的高门的主母,您说对吗?” 陶之远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以前他倒是对陶如菁嫁人没怎么上过心,可如今如菁在皇上面前得了个好名声,身份地位就不同了,他自然也想让如菁嫁的好,好为他带来更好的利益。 “你说的也对,可是这和赏赐有什么关系?”陶之远不解问道。 陶如菁笑了笑,缓缓开口,“爹爹,当初我的娘亲陪嫁过来时有处庄子和绸缎铺,我想要这些店铺的地契,打理嘛,就得从开店做起。” 柳姨娘脸色一沉,她就知道,这个死丫头绝对不会那么好心将珠宝送给芳菲。 这些珠宝她的确不想白白便宜了陶如菁,可是相比那些地契,这些珠宝就变得不值钱了。 “不行!”柳姨娘果断拒绝,“如菁,既然这些珠宝是皇上赏赐给你的,那你就收下吧,芳菲年纪还小,戴珠宝也不合适。” 陶芳菲想反驳,手蓦地被柳姨娘攥住,她用力握了握陶芳菲的手,对陶之远笑道:“老爷,一个女儿人家,要做的是学会女红,至于这些庶务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陶如菁眯了眯眼眸,唇角勾起一抹嘲讽,“柳姨娘这话说的就不对,您到现在不还是打理着庶务吗?我记得当初您嫁给我爹爹的时候就打理的一手好庶务,可惜还是个姨娘,试问只会做个女红的话,您还能嫁到我们家来吗?” 陶如菁的话字字珠柳姨娘的心,当年她没嫁给陶之远之前,无论是庶务还是女红,她都是翘楚,要不是她出身门槛太低,又怎么会甘心落得嫁给陶之远做姨娘? 陶之远略有赞同的点点头,“如菁说的有道理,既然这样,那你就去学如何庶务吧。” 陶如菁唇角弯起一道好看的弧度,双眸却有些委屈的看着陶之远,说道:“爹爹,当初我娘亲的嫁妆如今都在柳姨娘的手中呢。” “什么?”陶之远抬眸看着柳姨娘,“怎么回事?” 柳姨娘心里早已将陶如菁咒骂了千万遍,脸上还是挂着淡淡的笑,解释道:“老爷,当时如菁还小,这些地契在她手里也不会打理,所以我就接了过来,先替她搭理,等她嫁人的时候,再给她做嫁妆。” 这话说的,简直比外面唱戏唱的还好听。 陶如菁真的很佩服柳姨娘这张嘴皮子,贼溜,“既然这样,那我就谢谢姨娘费心了,现在姨娘就把那些地契还给我吧?” “如菁也到了该物色门户的时候了,你去把地契拿出来还给如菁。”陶之远吩咐道。 柳姨娘纵使心里再不甘,也无可奈何,只好认命回房拿地契。 柳姨娘一走,大厅内只剩下他们父女三个人。 陶芳菲目光直勾勾的落在那些珠宝上,想到这些珠宝都是她自己的了,手就忍不住发痒想上前好好欣赏欣赏。 陶如菁冲着她弯起一抹浅淡的笑意,笑意却未达眼底,对陶之远说道:“这些珠宝爹爹就拿去送给在这次赈灾中有功的人吧?” “什么?”陶芳菲一听,有点蒙,不是说这些珠宝赏给她了吗? 陶如菁解释道:“爹爹,这些都是皇上的赏赐啊,若是百姓们知道您把皇上赏赐给您的东西都分发了下去,犒劳有功之臣,那么百姓们心里自然更加拥戴您这位郡守了,才能更好的收拢人心,不是吗?” 陶芳菲噬人的目光瞪着陶如菁,这个小贱人! “爹爹,您刚刚已经答应要把这些珠宝都奖赏给女儿的。”陶芳菲很不悦的上前说道,“您不能说话不算数。” 比起在女儿心中的信诺,陶之远更在意的自然是百姓们对他的看法,孰轻孰重,不用比较他心里就明了。 陶之远语气不善的对陶芳菲教育道:“芳菲啊,你应该多学学如菁,要懂的识大体!知道吗?” 陶芳菲气结,看着陶之远脸色不太好的样子,不敢再多说什么,紧咬着唇,心里很是不甘。 “如菁,这件事就交给你来办吧。”陶之远吩咐道,“爹爹相信你会处理好这件事的。” 说罢他捏了捏眉心,愁了快一个月,这灾情总算是要过去了,这段时间他都没好好休息,睡个好觉。 如今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下,疲累也随之而来。 陶如菁见状,忙道:“爹爹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太累了?” “恩,你们聊吧,我回房休息会儿。” 陶之远刚走出大厅,柳姨娘就拿着地契回来了,她见厅内没了陶之远,脸色瞬间变的阴沉,“陶如菁,你真以为搭理庶务是那么简单的吗?” 陶如菁笑吟吟的上前,伸出手,掌心朝上,“无论简单不简单,都跟姨娘没有任何关系,您又何必瞎操心?把地契给我吧?” 柳姨娘攥着地契的手紧了紧,就是不忍心将地契交出去。 陶如菁唇角弧度加深,说道:“柳姨娘,有些东西不是你的,就算你强留在身边也会溜走!” 说完,硬是从她的手里夺过地契,然后回身端起那盘珠宝,大步离开了大厅。 地契被夺走的一瞬间,柳姨娘只觉好似从她的身上硬生生的剜下一块肉来,生痛的厉害。 “娘……这下该怎么办?”陶芳菲气的跺脚。 如今地契没了,就连珠宝也没有捞到,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第一百九十一章经营惨淡 “这小蹄子,现在胆子是越来越大了,竟然敢如此明目张胆欺负到我头上,怪我当初心太软,若是早一点除掉她这个祸害,便不会有这些事。” 柳姨娘揪着手里的帕子,咬牙切齿的说道,话语之间满是怨怒。 “娘,可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这次她夺了铺子,谁知道她下次又要夺什么,若是再任由陶如菁这样下去,只怕我们母女二人在陶府地位难保。”陶芳菲满脸愤恨,又带着恐慌,今日的事情算是让她见识到了陶如菁的手段。 “陶如菁,这个小贱人,跟她母亲一样是个狐媚子,我发誓,我若是不除掉她,我便不得好死!”柳姨娘咬着牙齿,一脸狠绝的发起毒誓。 陶芳菲被柳姨娘的表情吓了一跳,但很快,她也跟着发下毒誓,“我陶芳菲这辈子都与陶如菁不共戴天,我以我将来的幸福担保,必要让她不得好死!” 母女二人各自一番毒誓,烦躁的心情总算稍稍平和,既然已经发了誓,自然便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然而这些陶如菁却是不知道的,她拿到柳姨娘给的房契后便去了那些铺子。 或者说,就算是陶如菁不知道,她也能够猜到,柳姨娘从来就没有想要她好过,她早已经做好准备,对于柳姨娘的毒计随时奉陪。 陶如菁最先去的铺子便是那家成衣铺子,在她前世的记忆里,这家铺子的生意可以说是最好的,城中的夫人小姐都喜欢来这里买衣服。 然而上一次无意中来到这里,却着实让陶如菁大跌眼镜,不说是生意火爆了,简直是惨淡不已。 再一次来到铺子,陶如菁看着寥寥无几的客人,一股怒火在心底窜起。 店铺里的小二无精打采,见到陶如菁进来也只是抬头看了眼,也没有热情的招待。 小菊正要怒斥,却被陶如菁拦住。 她款款走到那小二面前,小二这才勉强打起精神,“这位小姐,你要买什么,可以先看看。” 陶如菁四下看了一眼,没有发现掌柜的身影,便问道:“钱掌柜呢?” 听到陶如菁直接呼出掌柜的姓氏,且陶如菁穿着也不俗,那小二还当是那家富贵人家的小姐,并不知面前的是少东家,态度也没有那么恭敬。 “你找掌柜的?掌柜的这会儿正在算账呢,你先等着吧。”小二懒洋洋回答道,不顾店里面还有客人便直接趴在了桌子上打盹儿。 “你知不知道这是谁?”小菊实在忍不住说了那小二一句。 那小二眯着眼睛打量了一眼陶如菁,满不在乎道:“管你是谁,不是东家的人就好。” 说完,那小二直接不理会陶如菁,自己打起瞌睡来。 陶如菁拍了拍小菊的肩膀,示意她冷静。她自己则是在店铺里面转了起来。 这些衣服,好多款式都是旧的,有些衣服上面还有着灰尘,怪不得客人如此稀少,这样的衣服,陶如菁自己也是不会买的。 在铺子里转了没多久,响起珠帘的声音,陶如菁抬头看去。 钱掌柜正双手背在身后,满脸乐呵呵的走出来,对店里面的清冷也已经习以为常。 忍住心中的火气,陶如菁上前,“钱掌柜是吧?” 钱掌柜抬头看了陶如菁两眼,这才反应过来是陶如菁,不过他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表情,并没有因为陶如菁的出现有所收敛。 “哦,原来是大小姐啊,不知道大小姐出现在这里是有何贵干?”钱掌柜开口问道,那语气,丝毫不像是个掌柜的对东家,倒像是个大爷对下人说话。 小菊很气,有心想要训斥钱掌柜,奈何陶如菁一直拦着她,她只能气得暗自跺脚。 陶如菁面色平静,并没有因为钱掌柜的态度便乱了自己的分寸。 她四下打量一眼铺子,似是疑惑的问道:“这青天白日的,又是在这人多的地段,为何这店内竟是一个客人也没有?” 钱掌柜那双小眼睛眯了眯,笑道:“原来大小姐你不是来买衣服啊?哈哈,我还以为大小姐你是过来买衣服的呢,你要是买的话不就是我们的客人嘛,怎么会没有客人呢。” 那小二也跟着笑起来,两个人完全没有将陶如菁放在眼里。 陶如菁倒是并不意外,这两个人本来就是柳姨娘的人,若是对她太过热情才是有鬼呢。 “钱掌柜,听说你刚刚在算账,不妨将账簿给我看看。”陶如菁说道。 钱掌柜嗤笑一声,略带不屑道:“大小姐,您在深闺之中怕是还不知道这账簿是不能随便给人看的吧?” “哦,那钱掌柜倒是说说,这账簿应该给谁看呢?”面对钱掌柜的不屑,陶如菁也不恼,只是反问道。 钱掌柜斜睨了陶如菁一眼,“当然是这铺子的主人柳姨娘了。” “这么说来,只有这铺子的主人才能够看账簿是吧?” 不明白陶如菁为何明知故问,但钱掌柜还是答道:“当然,除了柳姨娘,别人可不能随随便便看账簿。”言语之间,已经有了几分不耐烦。 “好。”陶如菁突然说了一声好,钱掌柜和小二都一脸的莫名其妙。 正要说什么,却见陶如菁从袖中拿出一样东西,看到那东西,钱掌柜眼睛瞪大,很是不可思议。 “现在,我就是这铺子的主人,我命令你,将账簿给我拿来。”陶如菁一改先前的温和,语气冰冷道。 钱掌柜将那房契拿过来仔细看了看,的确是真的,虽然心中疑惑,钱掌柜还是去拿了账簿。 只是账簿刚交到陶如菁的手上,便听到陶如菁冷冷的声音,“钱掌柜,你身为店铺掌柜,却偷奸耍滑,从今天开始,你不必再来了,掌柜我会另选人。” “什么?这,大小姐,我是柳姨娘任命的掌柜,你不能这样啊。”钱掌柜满脸的惊慌失措,不明白怎么突然之间他就被辞退了。 陶如菁却并不理会他,冷冷看向那小二,小二早已经闭了嘴,见陶如菁看过来,知道自己也逃不过。 “还有你,我这铺子小,容不下你们,结了工钱你们就走吧。”陶如菁冷冷说道。 小二是个胆小的,陶如菁一说让他走,他便灰溜溜离开了铺子,钱掌柜却并不服气,陶如菁懒得理他,叫道小菊:“小菊,将钱掌柜请出去。” 小菊早就受够了钱掌柜的嚣张,自是极高兴的答道:“是,小姐。钱掌柜,请吧。” 回到铺子后面的厢房,看着外面客人稀少的店铺,陶如菁烦躁的揉了揉脑袋,她得想办法让生意恢复才是。 第一百九十二章恶人告状 钱掌柜在陶如菁那里吃了气,如今又被公然辞退,窝了一肚子火。 从店铺离开,他就直奔去了郡守府。 与此同时,柳姨娘正因为被陶如菁摆了一道暗自生气着。 “娘,这下该怎么办?”一旁陶芳菲忿忿不平的一拍桌子,“地契被那个小贱人夺了去,就连珠宝也被分给了那些下人,而我却只分到了一串破玛瑙,现在外面对那小贱人赞誉有加,再这么继续下去,迟早要爬到我们头上来!” 柳姨娘坐在位子上,手指敲着桌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娘!”陶芳菲见自己说了半天柳姨娘也没搭理她,越发有些不悦起来。 “怎么了?”柳姨娘本就烦躁,此时语气也有些不好。 陶芳菲扯唇,眼泪汪汪的,“娘,我在问你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总不能就这么便宜了那个小贱人吧?” 柳姨娘柳叶眉蹙了下,“怎么可能!” 她今天吃的大亏,早晚有一天会连本带利的还回来。 “行了,如今事情已经成了定局,你再抱怨又有什么用?”柳姨娘憋在心中的气发泄不出来,胸口堵的厉害,现在看到陶芳菲这张欲哭无泪的脸庞时,更气闷,“你说你也真是,以前觉得你比如菁那小贱人精明多了,可怎么到了关键时刻怎么就使不上劲儿了呢?这次赈灾你也去了,可结果呢?” 柳姨娘越说,越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陶芳菲只觉自己委屈,她撇撇嘴,“娘,我可是广陵郡守的女儿,那种粗活我怎么能干!” “人家如菁也是郡守的女儿,她怎么就干了呢?现在还得到了皇上的奖赏!” 陶芳菲双眼渐渐变得通红,她紧咬着唇,那模样,委屈极了。 “娘……您干嘛拿女儿跟那小贱人比。” 说着,一滴眼泪啪叽一下掉了下来。 柳姨娘这才收了声,有些无奈的看她一眼,叹口气道:“行了,你现在哭有用吗?别在我眼前瞎转了,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她得好好想想,该怎么样才能让陶如菁吃下去的再给她吐出来! 想学庶务? 也得看看那些店铺掌柜给不给她面子! 这些年她那些掌柜的早已经换成了她的心腹,想要彻底经手,只怕难。 陶芳菲前脚刚走,钱掌柜就到了。 “柳姨娘,钱掌柜求见。” 丫鬟通报后得了柳姨娘的应允,便带着钱掌柜来了偏厅。 柳姨娘笑吟吟的坐在那里,一边喝着茶,一边问道:“钱掌柜今天怎么有空来府上?店铺里不忙吗?” 她看着钱掌柜脸上的愤怒的表情,心中猜测出几分钱掌柜来是为何事,但她还是表现的装不知。 钱掌柜暗搓搓的舒了口气,努力调节了一下自己愤怒的情绪才开口道:“柳姨娘,你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呀。” 说着,他便朝着柳姨娘跪了下去。 柳姨娘轻佻眉梢,面色却是一惊,好似被他的举动惊吓到一样,“钱掌柜,你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 “柳姨娘,你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啊。”钱掌柜哭丧着脸,抬起袖口擦擦虚无的眼泪,继续说道:“我上有老,下有小,您可不能赶我走啊。” 柳姨娘微愣,下意识的问道:“什么赶你走?” 钱掌柜气愤的摇摇头,“都是陶如菁,是她非要把我给开除了,柳姨娘,我可是你们的老掌柜了,兢兢业业这么些年,就算业绩不好,苦劳也是有的吧?可是她一上来就把我给辞退了。” 柳姨娘讶异,她没想到陶如菁刚接手就如此大胆直接将掌柜的给辞退了。 “钱掌柜,你先起来再说。”柳姨娘上前扶起钱掌柜,有些无奈的开口,“店铺的地契已经交给陶如菁了,以后一切事宜都由她来掌管。” 柳姨娘一副为难的模样。 钱掌柜一双浑浊的瞳仁转来转去,他知道,空手让柳姨娘来帮他绝对没有那么容易,可是他走得急,又在气头上,所以都没来得及准备礼物。 他擦了擦额前薄薄的一层汗珠,叹口气说道:“柳姨娘,我知道,我平时比较昏庸无能,没能给您带来多少可观的利益。” 柳姨娘眸光闪了闪,不言,静静的看着钱掌柜说下文。 “可是我是真心想效忠您的。”钱掌柜又是一叹,“当我知道店铺被陶如菁接管之后,我特别气愤的质问过陶如菁,问她凭什么半途来抢走您的辛苦成果,结果您猜她怎么说?” 柳姨娘眯了眯眼,问:“怎么说?” “她竟然敢诋毁您,说您在郡守府不过是一个姨娘,生出的女儿也是庶出,上不了什么台面。”钱掌柜一边说着,一边悄悄看着她的脸色,果然,柳姨娘的脸色有点难看起来。 钱掌柜趁热打铁,又接着说道:“我当时就帮您给顶回去了,可是您也知道,陶如菁毕竟是陶家的大小姐,她直接搬出了嫡出身份来压我,我实在是……” 柳姨娘轻哼一声,“嫡出?嫡出又如何?” “对啊,我也是这么说的,这些年您兢兢业业打点着上下,结果半路被她给拦截走了,我当然很不忿了,我也明确的告诉她,就算你是嫡出又怎么样,陶郡守每天忙公务,关键时刻还不是得靠您来撑起这个家?这真要论起功劳,您当居首功啊。” 柳姨娘面色因为他刚刚说的那句庶出变得不太好看,如今听见他的恭维话语也没有丝毫的好转,今日在陶如菁面前所受的屈辱,加起来已经到了让她难以负荷的地步。 “柳姨娘,我来找你,不是真的想为自己求什么,我只是觉得您为这个家辛苦了这么多年,结果陶如菁说拿就拿走了,我实在为您不甘啊。” 柳姨娘紧抿着唇,冷哼一声,“陶如菁得意一时又如何,早晚我会让她把今天吞进去的所有东西全部给吐出来!” 钱掌柜见状,一双浑浊的眼眸里闪烁着精光,他适时开口,询问道:“柳姨娘,那我该怎么办啊?” 柳姨娘睨了他一眼,淡淡开口,“她把你换下来,店铺里的伙计却不会换,你回去后找个靠的住的,时刻注意店铺。” 第一百九十三章传授解毒术 正如柳姨娘所说,陶如菁只把钱掌柜给辞退了,而她辞退钱掌柜的理由也不是因为他一心一意想效忠柳姨娘,而是他的本性贪财好利,据她了解,这个钱掌柜经常做假账。 至于手下的那些伙计,说实在的,她对庶务还不是特别的了解,日后还要仰仗着他们。 她从店铺里拿回来一些账本,决定先从账本入手。 正看的入神,门便响了。 陶如菁起身开门,就看到神医婆婆拿着针灸包站在门口,“神医婆婆,有事吗?” 神医婆婆抬眸睨了她一眼,眼底满是怒意,她轻哼一声,不请直径走进陶如菁的闺房中,“你这个小丫头,是不是我不来找你,你就把我这个老太婆给忘了?” 陶如菁嘿嘿一笑,“怎么可能呢,我还想着等看完这些账本就去找您呢。” 神医婆婆看了眼放在桌子上的账本,脸色更加不好看起来,“做人不能三心二意!既然想看账本,还有时间和心思来学医术?” 陶如菁知道这老太婆是因为这两天她冷落了她,所以生气了,急忙上前将那些账本收起来放到一旁,恭维的说道:“这些账本自然是没有医术重要,我只是闲来无事,给自己找点事情罢了。” “给自己找事做?”神医婆婆挑起眼尾,眼底充斥着思量,“之前我教你的针灸和脉象术你都学会了?” 陶如菁点点头,一双晶亮的瞳眸里闪烁着精光,她笑吟吟的说道:“神医婆婆。你看我是不是特别聪明?您教了我才几天我就学会了。” 其实她只是想间接的夸赞一下神医婆婆的用心良苦,结果马屁拍在了马腿上,神医婆婆脸色一沉,轻哼道:“怎么,是嫌弃我这针灸术和脉象术太简单?” 陶如菁一愣,忙摆摆手,“不不不,没有没有,神医婆婆,我不是这个意思。” 神医婆婆撇着头,表示自己生气了。 可她心里很清楚,眼前这个小丫头,的确在医学方面有造术,若是加以重点培养,日后定能成为一代神医。 只可惜,她的心思太重,心中藏了许多事情无法解开,这样的人,是登不上医术巅峰的。 “行了,我知道你这个丫头很聪明,但是有时候你要记住,不能自负,这人啊,一旦有了小成就,就会变得自负狂傲。” 陶如菁不解,纳闷的看着神医婆婆,“婆婆,你想说什么?” 神医婆婆看了她一眼,“我听说你在因为这次赈灾,在皇上面前露了风头?” 陶如菁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婆婆,这些都是朝廷上的事情,我一个女儿家,自然不会多心,皇上的那些赏赐,也只是赏赐给我父亲的而已。” 神医婆婆深深睨了她一眼,见她没有一点骄傲的表情,才稍稍松了松,看来她多想了,是人哪有不看重名利的,可她从陶如菁的那双清明如泉的瞳眸里,看到的却是一片清澈,没有任何的杂念。 “行了,我这次来,是想看看你对针灸术和脉象术领悟的怎么样了,要是领悟的还不错,我就再教你几招。” 神医婆婆说着,从怀里拿出几张已经写好的药方。 陶如菁一听,顿时眼前一亮,她有些期待的开口问道:“婆婆,您是想教我解毒之术吗?” 想到燕含山身上的毒还有解,她心中的确有些焦急,万一哪天突然发作,那可就麻烦了。 所以她一定要想办法先从神医婆婆这里学到解毒术! 神医婆婆一听,抬眸看着她,呵斥一声,“还没学会走路就想学着猪跑?” “……”她才不是猪! 陶如菁努努嘴,双手合十,委屈可怜的模样,就差在她的屁股上插上一根尾巴了,“婆婆,我知道您想循序渐进让我一点一点的消化这些,可是我能慢慢来,但是病人不能慢慢来啊。” 神医婆婆怔了怔,狐疑的看着她,“什么病人?” 糟糕! 说漏嘴了! 陶如菁吞吞口水,狡黠的瞳眸里闪烁着精锐的光,她讪笑道:“当然外面那些因为灾情而感染中毒的病人啊。” 她轻咳一声,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解释道:“那些病人的药方都是您帮忙给开的,其实我也不想让您那么累嘛。” 神医婆婆轻哼一声,“我还没说教你什么,你就果断的提出想学解毒术,小丫头,可不许蒙我,到底是哪的病人?” 外面那些因为灾情而病的百姓早已经得到控制,根本不需要再去解什么毒。 陶如菁努努嘴,她就知道,这么拙劣的谎言瞒不过她。 但她又不能直接开口说起燕含山中毒的事情,所以只好硬着头皮不承认了。 “其实也不是哪儿的病人。”陶如菁方才的精神头好似有些恹恹,她懒懒的抬起眼皮睨着她,叹了口气,“今天的事情你也听说了,我在皇上面前露了风头,皇上赏赐了一些珠宝给我,最后我拿珠宝换回了我娘的地契,到最后,那些珠宝也没有落到陶芳菲的手里,她们正所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可是您想啊,以柳姨娘和陶芳菲的气量,她们能这么轻易的放过我吗?” 神医婆婆闷声一哼,道:“这是你们的家务事,与我无关。” “与您当然有关了!”陶如菁煞有其事的说道:“我知道您不喜欢这些宅斗,可是我是您的徒弟呀,万一她们要是对您的宝贝徒弟下毒手,而您恰巧又不再我身边,我死了怎么办?” “呸呸呸!”神医婆婆连呸了好几声,“乌鸦嘴!” “我只是再说实话,您想,以柳姨娘和陶芳菲那小肚鸡肠的气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说不准哪天就会在我的饭菜里下个毒,在我的水里投个药,您说你教了我一身的本领,到最后却连个毒都解不了,可不就污了您的英明?” 神医婆婆狐疑的目光盯着她,好似在品味她话里的真假,半晌,才轻嗤一声,“说的跟真的是的!” 不过她说的倒也不假,她虽然不喜欢这些宅斗宫斗,可是对于那母女俩的事迹也是耳熏目染,说不准,她们真能做出这等丧天良的事来。 “好吧,那我就先教你解毒术。” 第一百九十四章打理绸缎铺 学习解毒术的事情陶如菁同神医婆婆说好了,只需要婆婆日后的教导及她自己的勤加练习便没有多大问题。 只是眼下却有另一个问题摆在陶如菁眼前,一想起此事便让她好几天都没有睡过好觉。 再次顶着黑眼眶起床,陶如菁还没有注意到,倒是把前来服侍她洗漱的小菊给吓了一跳。 “小姐?您这么重的黑眼圈,莫不是昨晚一晚没睡觉?”小菊心疼的扶着陶如菁下床,替她穿好衣服。 “还不是绸缎铺里的事情,生意眼看着越来越差,再这样下去可不行。”陶如菁忧愁的说道,一想到绸缎铺都被自己拿回来了,生意却还是这么差,心中就是一阵抑郁。 “我的好小姐,就算想着铺子里的事情您也不能不睡觉啊,幸亏昨天买了新的脂粉,多用点应该可以遮一遮。”小菊边念叨着边从梳妆柜里取出昨日新买的脂粉。 陶如菁本是随意扫了眼那脂粉,看到那明显多出许多的脂粉时,她怔了一下。 “小菊,你昨天买了这么多啊?”陶如菁问道,倒不是她心疼银两,只是确实惊讶。 小菊却摇了摇头,“不是啊小姐,这些都是掌柜的送的,他看我平日里在他那儿买的多,便多送了些。” “哦,原来是这样。”陶如菁点点头,正要收回眼神,身子却蓦地一僵,倒是将正在给她上妆的小菊惊了下。 “怎么了小姐?”小菊疑惑的问道。 “有办法了,我有办法了。”陶如菁惊喜的叫道,小菊疑惑的看着她,不明白陶如菁突然这么兴奋是为什么。 “快,小菊,快点给我梳洗,我要去一趟绸缎铺。”陶如菁催促道。 小菊这才反应过来,哦了两声赶紧手忙脚乱的给陶如菁继续上妆。 终究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小菊还是问道:“小姐,发生了什么?您怎么突然之间这么高兴?” “我知道铺子的生意该怎么解决了。”陶如菁俏皮的眨了眨眼,颇为神秘的说道。 小菊一喜,手中的速度也更快了些。 早饭都没有来得及吃,陶如菁便同小菊匆匆去了绸缎铺。 二人走到铺子门口的时候,客人依旧没有,生意还是很冷清,而反观别家,已经是生意都做成好几笔了。 陶如菁深吸一口气,压住心底的紧张,走进自家的绸缎铺里。 不多时,那些正走在街上的人纷纷被一处热闹的地方所吸引,好多原本只是路过的人也纷纷过来围观。 “走过路过,各位客官千万不要错过啊,自今日起,凡是在本店购买过绸缎的客人,日后再次购买,一律少收一成的价格!”门口的小二卖力的吆喝着,手中的铜锣敲得铛铛作响。 “真的假的,天下还有这样的好事儿?”人群中,有人质问道,显然是不敢相信会有这样的好事情。 “谁知道呢,说不定只是噱头,就等着那些相信的人去买,买了以后再以各种借口拒绝兑现自己的承诺。” 小二自是听到了这些解释,只是他心中也很是疑惑,觉得这样亏本的买卖,大小姐为何还要做呢? 然而他终究是个小二,主子的事情他是没有那个资格过问的,既然大小姐要他这么做,那他便这么做就是了,总归最后亏了本也不关他的事。 这样想着,小二又若无其事卖力吆喝起来,眼睛偷偷瞟了眼一旁站着的陶如菁,很快又收回来,心中对陶如菁多少有些不屑。 底下质疑的人越来越多,陶如菁眉头微微皱了皱,往前站了一步。 因着前段时日的施粥善举,这城中大多数人都是识得陶如菁的,见到陶如菁,好多人还对她微笑。 陶如菁礼貌的点头回应,随后郑重的对在场的人说道:“各位尽管放心,这绸缎铺是我娘亲的陪嫁铺子,现在是属于我在经营,这买一次绸缎,日后皆可少一成的主意也是我想出来的,我这么做自然有我的道理,绝对不会是坑害大家,还请大家放心。” “原来是陶大小姐想的主意,那应该是没有多大问题的吧。”听了陶如菁的一番话,围观的众人又讨论起来。 “陶大小姐是个好人,闹灾的时候还给穷人施粥呢,她说的话应该是不会骗人的。” “我看也是。” 因着陶如菁的善举,大多数人都动了心思,本来这就是很划算的买卖,他们原本也只是质疑质疑,就算是陶如菁不解释,若是有别的人买了,他们也定是要跟着买的。 现下得了陶如菁的话,这些人心里也有了定数,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往店铺里面走去。 陶如菁一直站在门口,看着店内的顾客渐渐多了起来,她也不禁松了口气。 “拿张纸将每位购买过绸缎的顾客记录下来,等下一次他们再来买的时候,可根据纸张上的名字进行核对。”陶如菁对小二吩咐道,相比之前的紧张,她这会儿已经逐渐冷静下来。 自打绸缎铺子被陶如菁收走,自己的心腹钱掌柜也被陶如菁给赶走,柳姨娘就没有放弃过盯着陶如菁。 在自己的院子里有秦嬷嬷等人盯着,出了她的院子,即便是到了绸缎铺,柳姨娘的人也还是紧盯着。 此刻那一直在暗中盯着陶如菁的人见到了这样的情况,眼珠一转便觉得这是件大事儿,柳姨娘一高兴说不定还会给自己多加赏赐。 想到这儿,暗中的人眼睛更亮,又看了绸缎铺几眼,转身往郡守府的方向走去。 “什么?陶如菁当真这么说的?”柳姨娘的院子里,柳姨娘激动的放下手中的茶杯,一脸兴奋的从座位上站起来。 好啊,她原本还想着该如何对付陶如菁,没想到这陶如菁转眼便自己出了错,她既然抓到了这个错误,岂会让陶如菁轻而易举逃过? 柳姨娘稍加整理,将脸上的兴奋神情收敛好,转而换上一副着急与忧愁的表情急急忙忙往陶之远的书房走去。 书房里,陶之远正在作一副山水画,见柳姨娘一脸慌忙与忧愁的表情,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 “这是怎么了?这么着急忙慌的。”放下毛笔,陶之远皱着眉威严的问道。 “不好了,老爷。”柳姨娘着急道,神情却是欲言又止。 第一百九十五章生意大好 “什么不好了,这大白天的,咋咋呼呼。”陶之远眉毛一束,摆出威严的姿态。 “哎!”柳姨娘叹了口气,似是下定决心般,这才道:“妾身刚刚听下人来报,说是如菁,如菁......”话到了嘴边, 柳姨娘却又犹豫。 陶之远已经有些不耐烦,“如菁怎么了?有什么事就快说。” “还不是老爷你。”柳姨娘说着嗔怪的瞪了眼陶之远。 这本就是嗔怪的眼神,陶之远倒并没有多生气,只是心中却更是疑惑,“我怎么了?” “要不是你非要将那绸缎铺子给如菁,如菁也不会做出这般糊涂的事情。”柳姨娘说着又叹了口气,“绸缎铺生意不好,如菁想要把生意变得好点,我可以理解,可是,可是她也万万不能那样做啊。” “如菁做了什么?”陶之远问。 “那孩子为了能够吸引客人到铺子里买绸缎,竟然说凡是在铺子里买过一次绸缎的人,第二次买皆可以少收一成钱,这不是做赔本买卖吗?”柳姨娘满脸的不赞同,一脸很是为陶如菁担忧的样子。 陶之远思考半瞬,柳姨娘想象中的怒火并没有出现,反倒听见陶之远反问:“这怎么了?你不也说了铺子里生意不好么,如菁这么做也只是为了吸引顾客,并没有什么过错啊。” 柳姨娘心中暗恨,这陶如菁给陶之远灌了什么迷药,这样赔本的买卖竟然觉得没有问题。 “老爷,你在官场,你不知道这生意和官场是不一样的。”柳姨娘一脸无奈道,以一副过来人的姿态道:“妾身好说歹说也是经营了那铺子好几年的,这里面的门道我可比如菁要清楚,如菁此举乍一看是为店铺吸引了不少客人,但长此以往,绸缎铺必然是承受不起的。” 陶之远皱皱眉头,没说赞同柳姨娘的话,也没有说陶如菁此举确实不行。 “再说了,如菁这一成的利润能不能吸引那么多客人还是个问题呢,若是吸引不了,这就是赔本的买卖啊。”柳姨娘很是着急道,看样子很是为陶如菁考虑。 其实她心底这会儿乐呵着呢,巴不得陶如菁赶紧亏本,这样她才能够有机会将那铺子从陶如菁手里抢回来。 对于郡守府发生的事情,陶如菁却是完全不知道的,这会儿她正忙着招呼客人呢。 可以说,今天的生意,是陶如菁从前世到今生,见到过的最好的一次了,即便是前世生意火爆,也没有火爆到这样的场面。 只因为,除却刚开始那些普通客人,后来燕含蕊也来了,要知道燕含蕊的身份可非同一般,想要巴结她的人太多太多,她这一来,阳都大半的夫人小姐也纷纷跟着过来。 甚至有些原本不知道的,听说燕含蕊来了这里买绸缎,也赶紧带着银两过来买绸缎,只为了能够和这位郡主偶遇。 普通的客人自是轮不到陶如菁亲自招呼的,但燕含蕊嘛,不论是燕含蕊的身份,还是她同陶如菁的关系,都值得陶如菁亲自去招待她。 这绸缎铺虽说往日里生意不好,但料子在陶如菁接手之后倒是着实不错的,那些夫人小姐原本只是看着燕含蕊的脸面随便看一看,这一看却入了眼。 再加上女人本就对服饰很是喜爱,不到一会儿的时间,那些原本陪同着燕含蕊的夫人小姐纷纷讨论起绸缎来。 燕含蕊和陶如菁也算是得了个空,二人溜到一旁,总算是可以说会儿话。 “含蕊,你怎的来了?”陶如菁好奇的问道,因为燕含蕊的身份,平日里想要巴结她的人太多了,按理她是没有时间出来买东西才是。 燕含蕊笑了笑,能够让哥哥上心的女人,她自然也是要上心的,因此陶如菁的一举一动,她都很是清楚。 此次陶如菁打理绸缎铺的事情,几乎是第一时间,她便得到了消息,听说铺子里生意很是冷淡,她便特意邀了阳都里的那些夫人小姐,一起过来,打算给陶如菁撑撑场面。 只是她没想到这铺子里的生意并没有说得那么冷清嘛,而且刚刚的优惠她也听说了,心中也很是佩服陶如菁,能够想出这样的办法。 现在撑场面是不用了,不过照顾照顾陶如菁的生意,燕含蕊觉得还是可以的。 “就是今日同几位夫人说起时下流行的衣裙款式,我便想起你接手这绸缎铺子的事情,身为你的好姐妹,在这种时刻,我怎么能够不出手呢。”燕含蕊笑道,一脸的俏皮可爱。 “那倒还真是谢谢含蕊了,我原本还有些担心今日的客人不够多,不过你一来,我这里就彻底热闹起来了,这里面大多数人可都是看你的面子。”陶如菁很是感激道。 燕含蕊笑了笑,就算没有哥哥的关系,凭她和陶如菁的关系,她也是要来的。 绸缎铺里是一片热闹,人人的心情都很好,郡守府里,陶之远的心情就没有那么畅快了。 虽然对柳姨娘的话保持怀疑,在柳姨娘面前,陶之远也尽量表现出自己不在乎的样子,但柳姨娘走后,他的情绪还是暴露了。 就如同柳姨娘所说,若是陶如菁这法子吸引不到客人,那便只能是赔本的买卖,这怎么能行呢? 越想,陶之远心里是越加不放心。 “杜仲!”对着守在门外的管家杜仲叫了一声,陶之远依旧紧皱着眉头。 “老爷。”杜仲走进书房里,想着陶之远行了一礼。 “你去绸缎铺子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若真是亏本的买卖,便让如菁回来,生意也暂时不要做了。”陶之远吩咐道。 先前柳姨娘说话的时候杜仲一直就在门外,自然是知道陶之远的话是什么意思。 “是,老爷,我这就去看看。”说完,杜仲便匆匆往绸缎铺子而去。 看着杜仲的身影逐渐远去,柳姨娘这才从暗处走出来。 “哼,陶如菁,我倒是想看看,你这下该怎么办?”一想到铺子马上就要回到自己的手里,柳姨娘的神情又多了几分高兴。 第一百九十六章赠衣 杜仲紧赶慢赶,总算是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绸缎铺子,本想是直接走到铺子里面看看客人是否多的,然而还在门外,杜仲就已经被前来排队购买绸缎的客人给挤到了一边去。 绸缎铺子里的优惠一传十十传百,这会儿大半个阳都的人都知道了有这样的好事儿,且听说买的人还有很多,连郡主燕含蕊都去了。 好多没有见过燕含蕊面容的人都纷纷神往,于是不到一会儿的时间,越来越多的人出现在绸缎铺子。 杜仲挤了好几次,就想进去里面看看是啥情况,然而每次挤到一半,就又被别的人给挤了出去。 已经上了年纪的杜仲哪里是这些壮年人的对手,再一次被人群给挤出来后,杜仲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 踮着脚尖往全是人头的绸缎铺子里,看了一眼,杜仲心下有了计较,若是这都不叫生意好,那他还真的是不知道什么才叫生意好了。 知道陶之远此刻还在等着自己回去复命,带着得来的情况,杜仲又匆匆忙忙赶回了郡守府。 而郡守府里,自柳姨娘来过后,陶之远烦躁的心就没有安定下来过,一会儿提起笔,一会儿又放下笔。 反反复复大半天,一副简单的山水画连一半都没有完成。 “老爷,老爷,我回来了。”远远的,便听到了杜仲的声音,陶之远赶紧两步走到书房门口,为防止自己听到不好的消息失礼,他一直紧张的绷着一张脸。 暗处的柳姨娘眼睛亮了亮,见到杜仲这样着急忙慌的事情,还以为是杜仲也被绸缎铺子里的事情给吓到了,心中更是兴奋。 陶如菁啊陶如菁,想要跟我斗,你还嫩了点! “怎么了,有事你慢慢说,不必这样着急。” 毕竟是跟了自己十几年,对于杜仲,陶之远多少还是有些感情的,看他气喘吁吁的样子,便宽慰道。 杜仲赶紧喘了两口气,这才回复道陶之远:“回老爷,大小姐的确是出了那样的法子。” 陶之远只觉得心口一凉,当下便想要将陶如菁给叫回来,把铺子马上给关掉,不能再这样赔本下去,只是见杜仲话还没有说完,陶之远忍住了自己的话。 “不过,铺子里的生意实在是太好了,老奴挤了好几次,硬是挤不进去,哎,年纪大了。”杜仲说着叹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面上却带着笑意。 陶之远一愣,原本已经凉了的心渐渐暖了过来,一种喜悦在心底蔓延开来。 “这么说,如菁的方法很是管用?”陶之远反问道,心下已经有了计较。 对于杜仲办事情,陶之远还是很放心的,既然杜仲都觉得没有什么问题了,那肯定是没有多大问题的。 杜仲点点头,想起铺子里的火爆生意,忍不住夸赞道:“还是大小姐聪明,她这一法子几乎吸引了这城中大半的人,老奴还看到许多夫人小姐也在里面挑选呢,老奴活了这么久,还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火爆的生意。” 陶之远心中高兴,面上却还是做着一副淡定的样子,“没赔本就好,这也是如菁的本事,不愧是老夫的女儿。”话语间,带着满满的自得。 转身回到书房,陶之远又提笔做起了山水画,相比之前的磕磕绊绊,这会儿可是下笔如有神了。 暗处的柳姨娘自是将一切都听见了,不甘心的跺跺脚,牙齿几乎都要被她咬碎。 竟然又让这小蹄子躲过了! 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陶芳菲正在那里悠闲的吃着零嘴,柳姨娘见她这样,心中火气更甚。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知道吃吃吃!”柳姨娘呵斥道,阴沉着脸坐上主位。 陶芳菲见柳姨娘心情不好,赶紧将零嘴放下,跑到柳姨娘跟前,体贴的蹲下替柳姨娘揉腿。 “娘亲,是不是陶如菁又惹您生气了?”铺子里的事情,陶芳菲听春蓉提起过两句,因此便猜测道。 “哼!原本以为这次可以顺利将铺子给拿回来,没想到竟然又让她逃过一劫。” 一想到自己信誓旦旦在陶之远面前说陶如菁的法子不行,转眼就被啪啪打脸,柳姨娘是又羞又怒。 “娘亲别气,你气坏的可是自己的身体,对付陶如菁,咱们可以慢慢想办法。”眼见着柳姨娘又要发火,陶芳菲赶紧出言安慰,柳姨娘这才稍作收敛,随即脑子快速转动起来,又开始盘算如何算计到陶如菁。 因着燕含蕊的到来,铺子里的生意达到空前的火爆,这一日的银子也是赚得盆满钵满,翻看着账本,陶如菁自己也被吓了一跳。 她是想过自己的法子可能会有些用,但是这简直也太出乎她的意料了吧,如果她没记错,即便是前世,这铺子生意极好,也没有哪一天能够有今日这样的收获。 看完账簿,陶如菁又拿过今日记录客人名字的纸张,发现上面买得多的大多数都是阳都的夫人和小姐。 陶如菁心下了然,知道这一切都是燕含蕊的功劳,她可没有这么大的脸面,能够让这些小姐夫人买这么多的绸缎。 无论如何,她都必须要好好谢谢燕含蕊。 想到此,陶如菁从自己铺子里挑选了些上等材质的绸缎,命令人做成衣。 既然是要用衣服感谢燕含蕊,陶如菁自是不会只做燕含蕊一个人的,按照不同的花色和款式,陶如菁分别给侯府的老夫人,苏氏,以及燕含山各做了一套。 不久,成衣做好后,她便亲自带着这些衣服前往侯府。 陶如菁出手大方,所用的材质皆是最上等的材质,虽说侯府的人也不差那个钱,但就凭陶如菁的这份心意,便能够让人高看一眼。 燕含蕊高高兴兴的手下陶如菁的衣服,她是收得问心无愧,燕含山却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 老夫人和苏氏收到陶如菁带来的衣物都很是高兴,且陶如菁眼光独到,给她们挑选的花色款式都是她们最喜欢的,可见陶如菁很是细心。 是个不错的孩子。这是老夫人和苏氏共同的想法。 第一百九十七章偷银 陶如菁赠送衣服的举动让侯府之人很是感慨,老夫人心下对她也很是满意。 像陶如菁这般聪慧细心的姑娘,要是放在别的家族肯定是受宠和重点培养的,偏她命不好,生在了郡守府,家里还有总是想尽办法算计她的姨娘和妹妹。 这不,自打上次绸缎铺生意大火爆之后,第二日便有昨日来过的客人继续购买绸缎,也是想要看看陶如菁所说的老顾客少收一成是否作数。 陶如菁说出的话自然是作数,因此第二日也吸引了很大一批客人,有昨日便来买过的,也有听说确有这样的好事特地从别的地方跑来买的。 绸缎铺子的生意是一日比一日更好,证明了陶如菁的办法很是受用。陶如菁心里高兴,觉得自己总算是没有对不起母亲。 铺子里可以用日进斗金来形容,陶之远自是高兴得不得了,每每吃饭总是要夸上陶如菁一两句,陶如菁虽是谦虚,柳姨娘却仍是看得满腔怒火。 却又因为陶之远在,她也没有那个胆子发火,便只能是皮笑肉不笑,天知道她心里都要抓狂了。 陶芳菲自是懂得母亲的心思,吃过饭没有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去了柳姨娘的院子,关上门,母女二人又开始打起了陶如菁的算计。 “现在铺子里的生意是一天天好起来了,在这样下去,这个家里根本就没有我的地位了。”柳姨娘气愤的往桌上拍了一巴掌,手心都红了她也没有注意。 “娘亲,还是得想个办法治治这陶如菁,她不是生意好吗,那我们就想办法让她生意好不起来。”陶芳菲也气鼓鼓的说着,只是什么办法,她却是还没有想出来。 柳姨娘看了她一眼,知道她只是嘴上说说,真让这个女儿能够想办法对付陶如菁了,她便是做梦也会笑醒了。 不过,脑中一个想法猛然划过,柳姨娘眼神亮了几分。 “有了,春蓉,你去帮我把秦嬷嬷找来。”柳姨娘有些激动的捏着帕子,吩咐一旁侍奉着的春蓉去叫秦嬷嬷。 如果这个办法成功了,那陶如菁以后就再也别想接触到绸缎铺子里,铺子里生意好是应该的,免得她到时候接手还得有一大堆麻烦。 陶芳菲疑惑的看了柳姨娘两眼,不知道柳姨娘是想到了什么办法,刚刚还生气呢,这会儿就这么激动了。 “娘,跟女儿说说,你想到了什么好办法?”陶芳菲撒娇的抱着柳姨娘的手臂。 柳姨娘抖了抖手中的帕子,得意的在她耳边说道:“你说这铺子里既然生意这么好,那银子肯定赚得不少吧,若是到时候查出来这银子没有那么多,那说老爷会把陶如菁怎么样?” 陶芳菲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铺子里生意那么好,又不是只有一天好,从陶如菁想出法子开始,生意不就一直很好么,银子怎么可能没有那么多呢?” 柳姨娘神秘的笑笑,也不说原因。 陶芳菲也是个机灵的,想起刚刚柳姨娘吩咐春蓉去叫秦嬷嬷,心下顿时明白了些什么。 “若是秦嬷嬷真的能够得手,那陶如菁可就是贪钱呢,爹爹怎么能够容得下她?”陶芳菲阴狠的笑着,心中也期待起来。 得了柳姨娘的命令,秦嬷嬷心中是很虚的,自从及笄之日开始,她就发现这大小姐已经没有以前那样好糊弄了。 若是偷偷观察,这些小事她还能够做,可现在柳姨娘要她去把绸缎铺子里的钱给偷走,这,这不是为难她么? 虽然心中觉得此事很是为难,但秦嬷嬷还是想办法去做了。 这日,她自己从厨房里精挑细选了一些小点心,装在篮子里给陶如菁送去。 陶如菁本还奇怪秦嬷嬷怎么有这么好的心思,就见秦嬷嬷放下篮子后便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些精美的绸缎,眼中很是艳羡。 陶如菁便以为秦嬷嬷是想要买绸缎做衣服,故意找了个借口出来看看,她虽然心中防备着秦嬷嬷,但也不是个小心肠的人,秦嬷嬷只是看看,她自是不会多说的。 且秦嬷嬷挑选的这些糕点,味道着实不错,陶如菁同小菊都一旁休息吃糕点去了。 原本在大堂里看绸缎的秦嬷嬷,见陶如菁和小菊都走了,立马便寻了个机会假意要上厕所,实则偷偷溜进了后院,在铺子后面的账房里,找到了近几日的银两收成。 秦嬷嬷心里不由得感叹,真是老天爷都帮着自己啊,账房门外都没有守着的人,进来得轻轻松松。 看到这么多银两,秦嬷嬷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却也还是知道自己是来干嘛的。 将盒子里的银票拿走,秦嬷嬷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回到大堂继续看那些绸缎,时不时还同小二交谈一两句,仿佛她真的只是来看绸缎的。 陶如菁和小菊回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主仆二人都没有多疑,将篮子还给秦嬷嬷,便又开始忙碌了。 银两顺利到手,柳姨娘得到了消息也开始了行动。 她以中秋佳节即将来临为理由,让春蓉和杜仲一同前去采购物品。 春蓉自然知道目的,出行的时候说是一切都带好了,杜仲还特意提醒了她两回,而到了街上,春蓉才开始自己的目的。 “哎呀,完了,我好像忘了带银子。”着急的在身上摸索着,春蓉一脸的急切。 杜仲皱了皱眉,有些不满道:“出门的时候我不是还特意提醒你了嘛,你还说你都检查了,怎么还是给忘了?” 春蓉心中不屑,面上却歉意道:“杜管家,都是我的错,是我太大意了,你就别生气了,现在还是先想想办法怎么解决银子的问题吧。”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回府里去拿啊。”杜仲没好气的说着,转身便要派个人回府里去取银子。 春蓉哪能让他这么做,装作无意的往陶如菁的绸缎铺子看了一眼,惊喜的叫道:“何必回去取银子这么麻烦,大小姐的铺子这几日生意不是正好吗,想来这点银子她应该还是拿的出来的,就先去大小姐铺子里预支一点银子,回了府禀报了老爷,再还给大小姐就是。” 第一百九十八章构陷 杜仲转念一想,好像是这样比较简单,总归无论是铺子里的还是府里,这些银钱最终还是都归陶之远的,毕竟他才是陶家的主人。 “你说得也在理,那就去大小姐的铺子里先预支一部分银子吧。” 见杜仲答应,春蓉心底松了口气,她往铺子那边看了眼,即便是现在这个时辰,铺子里的生意却依旧是很好。 “管家,你也知道,我平常都是侍奉柳姨娘的,同大小姐不是很熟,你同大小姐熟一点,借钱这种事情还是你去比较合适吧。”春蓉委婉道。 杜仲本就是想去看看店铺里生意如何了,又听春蓉这么说,自是答应的。 “那行,你现在此处等着,我去去就来。”想着大小姐平易近人,预支一点银两应当不是什么大事,杜仲高高兴兴的便去了绸缎铺子。 而此刻铺子里,除却在查看绸缎的客人,小二和小菊已经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了,偏偏此刻陶如菁有事出去了,又没有主心骨,小菊更是着急了。 “都找过了吗?还是没有吗?”小菊问道刚从账房里出来的小二,急切得顾不得男女有别便抓住那小二的衣袖。 小二不好意思的撇开小菊的手,遗憾的摇摇头,“小菊姐,我刚刚已经都翻过了一遍,还是没有发现那些银子,有没有可能是大小姐拿走了啊。” “不可能!小姐拿那么多银子去干什么?她出去的时候是我看着她出去的,她今天连这账房半步都没有踏进来过,所以绝对不可能是小姐拿了那些银子。” 小菊很是坚定,她知道这些银子一定是不小心遭了贼人之手,只是今天一天她都在店里,根本没有看见什么形迹可疑的人啊,可银子就是不见了。 “那就奇怪了,既然不是大小姐拿的,那十有八九是被盗了。”小二说道,脑中开始努力回忆起今天是否有什么形迹可疑的客人。 “被盗了?”小菊只觉得背心一凉,冷汗浸湿了她的全身。 完蛋了,那些银子可是这铺子这几日全部的收入啊,竟然说没就没了,她该如何向小姐交待,要是小姐知道了会怎么样? 小菊还在六神无主,前来取银钱的杜仲已经到了铺子。 没有看到陶如菁他还诧异了下,听下人说是陶如菁出去办事了后他才注意到一旁的小菊。 没有去多想小菊惨白的脸色,杜仲和颜悦色道:“小菊姑娘,是这样的,今天我们是出来采办一些用品,用来准备过段时间的中秋佳节,但是我们出门太急,这银子一时忘了带,我就想着先来大小姐这里预支一部分,到时候回了府里再同老爷说一声。” 小菊嘴巴张了张,没有发出声音,她还现在银两丢失的情绪里没有回过神来。 “小菊姑娘,你看你也是大小姐身边的一等丫鬟,既然大小姐没在,你看你能否做主把这银子给我?”杜仲问道小菊。 见小菊没有反应,杜仲又拿手在小菊面前晃了晃,小菊这才回过神来。 “银子?银子没了。”小菊苍白着脸,呆滞的答道。 杜仲皱了皱眉,一时没有明白小菊的意思。 “小菊姑娘,把话说清楚,什么银子没了?” “铺子里的银子,这几日的收成,都没了。”小菊呆呆答道,对于杜仲的惊讶她也没有去理会。 “什么?这?这发生了什么?”杜仲还想要问,小菊却是眼前一黑,身子往旁边跌了跌。 新亏小二眼疾手快及时扶住了她,小菊谢过小二,没再管杜仲,跌跌撞撞便往账房走去。 不行,她一定要再找找,好好的银子,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呢? 小二也去招呼客人去了,杜仲被晾在那里,想了半天还是没有想明白这银子怎么就没了。 无论银子怎么没的,反正他现在是取不到银子里,杜仲只得带着满肚子的憋屈离开了绸缎铺子。 一直跟踪着杜仲的小厮见到此情况,匆匆恢复禀报了柳姨娘,柳姨娘给了那小厮银钱,让她送去给春蓉,自己则是装出一副慌乱的银子跑去了陶之远的书房。 书房里,柳姨娘一言不发却是一脸的心事重重,陶之远受不了她这样的表情,忍了一会儿终是问道:“这又是怎么了?” 柳姨娘叹了口气,很是不解道:“今日我让春蓉和杜仲去采办过中秋节的物品,谁知春蓉竟然忘了带银子,二人便想着先去如菁的绸缎铺子里预支一点银两,谁知......” “谁知什么?”见柳姨娘欲言又止,陶之远叱问道。 “谁知道这几日这么好的生意,那铺子里却是拿不出钱来,杜仲问为何拿不出钱来,如菁的大丫鬟竟然说没了,也不知这没了是个什么意思。” 柳姨娘嘴上说着不知道什么意思,眼珠却转得飞快,一脸了然的表情。 陶之远皱了皱眉,“你想说什么直接说。” “老爷,妾身是觉得如菁毕竟还小,可能对于钱财这些东西还不能够善用,一下子有了这么多钱,难免会大手大脚些,只是就算是这样,那也不应该一分不剩啊。” 柳姨娘满脸的痛心,放佛陶如菁没有把银子管理好,都是她的错造成的。 “你是说这几日的收成都被如菁给私自挪用了?”陶之远眉头皱成川字,心中却还是不太敢相信陶如菁会做这样的事情。 柳姨娘站起身来,叹了口气,“这妾身就不知道了,毕竟妾身也只是听回来取银子的小厮说的,具体的还得去问如菁才是,妾身有些累了,便先告退了。” 而柳姨娘刚走没多久,杜仲便回了郡守府,一听说杜仲回来了,陶之远马上便着人叫来了杜仲,问起他是否有这样的事情。 “你去了如菁的绸缎铺子支取银子,那小菊当真是说的银子没了?”陶之远问道,心中有些忐忑。 毕竟就像柳姨娘说的,陶如菁现在还只是个孩子,一下子看到那么多的银子,可能就不知道该怎样去打理,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第一百九十九章误会 杜仲点了点头,“看来老爷也已经听说了,的确如此,老奴去了小姐的铺子,却发现小姐人并没有在绸缎铺,老奴便问大小姐身边的一等丫鬟小菊支取银子,小菊却说银子已经没了。”杜仲皱着眉毛,显然也很是郁闷。 “可是怎么个没法?”陶之远追问道,神情已经出现不满。 铺子里的生意有多火爆他可都是知道的,就最近这几日的收入,那可都是一大笔钱啊,怎么就说没就没了? 杜仲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哎!老奴倒是想问个明白呢,那丫鬟却不肯告诉老奴,只说是没了,所以老奴也并不知道这银子到底是怎么就没了。” 原本就已经动摇的心,在听了杜仲的话后,更加开始了动摇。 陶之远眉头紧紧的皱着,难道,那些银子真的被如菁给私自挪用了?若是没有被挪用,那那些银子怎么会好端端的没了呢,看来,他得找个时间好好问一问如菁了,毕竟是一大笔银子呢。 因着陶如菁此刻不在府中,也不在自己的铺子里,陶之远也只是怀疑,不好大张旗鼓的找人去把陶如菁找来,他便只能在自己的书房里生闷气。 而又一次成功陷害了陶如菁的秦嬷嬷,自是得到了柳姨娘的一大笔奖赏,走在回院子的路上,手摸着白花花的银子,秦嬷嬷眼睛都开始冒起了精光。 走到院门口,秦嬷嬷正要进去,看到院中神医婆婆的身影,她的脚步突然一顿。 她突然想起了之前柳姨娘安排自己盯着陶如菁,而经过她好几次的暗中观察,她发现这正在整理药材的老婆子和陶如菁可谓是关系匪浅。 这老婆子看起来冷冰冰的,一副谁都不好接触的样子,偏偏陶如菁接触她,她没有那么抗拒。 而这还是其次的,她还有着更大的发现。 那是某一日,她刚好做完自己手上的事情,正要回去休息,见到陶如菁在和这老婆子说话,她便立马藏到了暗处。 而她在暗处没有待多久,便看见这老婆子竟然给陶如菁按摩穴位,当时她隐约听到这老婆子说什么舒经活络之类的,由此,秦嬷嬷更是认定这神医婆婆和陶如菁关系密切。 若是把这个消息告诉柳姨娘...... 秦嬷嬷眼睛一亮,掂了掂手里的银子,小心翼翼的塞回了衣袖里,收回了要踏进院子里的脚步,又朝来时的路走了回去,这条路正是通往柳姨娘的院子。 柳姨娘的院子里,得了秦嬷嬷这个消息,柳姨娘顿时心情大好,只觉得浑身都舒畅极了。 好啊,她原本还想着这擅自挪用钱财的罪名都已经给陶如菁订上了,该用什么来坐实这样的事情,谁知秦嬷嬷就送来了这个消息,这还真的是老天爷都在帮着她啊。 高高兴兴的又赏赐了秦嬷嬷一笔丰厚的银子,柳姨娘端着厨房里的雪梨汤,身姿窈窕的往陶之远的书房走去。 陶如菁还没有回来,银子具体是怎么没了也没有人知道,陶之远独自在书房里生着闷气。 “老爷,您这是怎么了,怎么闷闷不乐的?”柳姨娘故作不明的问道,一边问着,一边将雪梨汤盛入碗里。 “还不是绸缎铺子里的事情,如菁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我这想问个清楚也找不到人。”陶之远不满道,一脸的威严之相。 柳姨娘将雪梨汤端到陶之远面前,柔柔道:“就算是老爷心急,可如菁没有回来,你急也没用啊,先喝点雪梨汤下下火气吧,这季节本就干燥,老爷要是再上火了可不好。” 柳姨娘的一番话加上美味的雪梨汤,陶之远的心情稍微平静些许,眉头却还是紧紧皱着,一副随时要发怒的模样。 柳姨娘又重新给陶之远盛了一晚雪梨汤,边递给陶之远,边状似无意的说道:“其实嘛,如菁挪用那些银子,妾身倒是觉得也是情有可原的。” 陶之远眉毛一挑,放下手中的雪梨汤,看向柳姨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柳姨娘笑了笑,走到陶之远身后替他揉捏着肩膀,语气柔柔道:“老爷怕是还不知道吧,如菁的院子里,除了她和那些买入府中的下人,我可是听下人说,还养着一个老婆子呢,那老婆子年纪大了,身上有些什么毛病谁说得清楚呢,这人啊,毛病一多,要花钱的地方也就难免多了起来。” “什么?还有这样的事情?”陶之远显然已经忘了之前闹灾时陶如菁收养的那位老婆婆。 毕竟在陶之远心里,除了面子,便是银子最重要,对于自己的女儿做了什么事,他大多都是不清楚的。 柳姨娘毕竟跟了陶之远十几年了,对陶之远的禀性还是了解的,见自己这番说辞丝毫没有引起陶之远的怀疑,心中很是得意。 “对呀,老爷你还不知道吧,哎,如菁这孩子也真是,虽然她是长女,可家里毕竟老爷您还在呢,做这些事情也不知道问问老爷你的意见。”柳姨娘嗔怪道,虽是在责怪陶如菁,却每一句都是站在陶之远的角度,没有站在自己的角度,除了让陶之远内心对陶如菁不满,倒是没有怀疑其他。 “我毕竟也主持中馈这么久了,对于开支这一点我还是很清楚的,这多一个人,就是多一张嘴,就要多一碗饭,多一勺油,衣食住行都要多出一份,且那还是老年人,生病自是常事,这样算下来,妾身倒是能够理解如菁为何要擅自挪用银两了。” 原本还只是怀疑的话,此刻已经变成了确定,而陶之远却没有深思。 “哼!什么理解不理解,她才多大?我还在呢,她做这些事可经过我的同意了?无论如何,如菁这样做都是不对啊。”陶之远一脸的愤愤,若是陶如菁此刻在他面前,必定会被他一顿大骂。 “老爷你别气,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可不得当。”柳姨娘赶紧劝道,一脸为陶之远着想的样子。 陶之远气呼呼的坐下,找来杜仲,命他前去绸缎铺子等着,一旦看见陶如菁了,便马上给叫回来,他要好好问问,这银子,到底是怎么个不见法。 第二百章报官 接近傍晚的时候,杜仲匆匆跑回来,说是陶如菁办完事情回来了,陶之远赶忙便让他将陶如菁给叫来。 陶如菁进入书房的时候,陶之远正板着个脸坐在书案后面,见陶如菁进来,神情也没有多高兴。 陶如菁给陶之远行了一礼,随后很是惊讶的问道:“爹爹,您这是怎么了?莫不是谁惹了您不快?” 见陶如菁这个样子,陶之远哼了一声,陶如菁却更是疑惑。 “咳咳。”清了清嗓子,陶之远这才开口问道:“如菁啊,今天你的绸缎铺子里发生了件大事,你可知道?” 陶如菁疑惑的想了想,随后摇了摇头,“回爹爹,如菁早些时候便出去办事了,办完事情便回了家,对于铺子里发生的事情并不知道,爹爹可否告知铺子里发生了何事?” 陶之远抿了抿嘴,“今日杜仲和春蓉一起出去采购,出门的时候忘了带钱,便想着去你的绸缎铺子里支使一部分银子,谁知你的贴身婢女竟然说银子没了,也不知是个怎么没法。” 陶之远似是疑惑的在问陶如菁,说话的时候却不时看陶如菁一两眼,就想从陶如菁脸上看到惊慌的表情,然而除了惊讶,陶之远并没有看到被揭穿的慌张。 “什么?还有这样的事情?我还真不知道,爹爹可否稍等片刻,等女儿去问问小菊究竟发生了何事再来回禀爹爹?”陶如菁恭敬道,面上很是无辜,显然她也是才知道的样子。 陶之远皱了皱眉头,看如菁的表情,不像是在说谎,难道那些银子不是如菁挪用的? “如菁啊,爹爹问你,平日里府里发放的月例可还够用?”陶之远换了个问题,想要旁敲侧击。 陶如菁点了点头,“当然够用啊,平日里的衣食住行都是府里解决的,女儿私底下又没有什么事情,怎么会不够用呢,不知道爹爹问这个是何意?” 陶之远尴尬的笑了笑,道:“哦,爹爹这不是看你是大姑娘了嘛,用钱的地方肯定是比以前要多的,所以就问问,要是不够的话回头跟柳姨娘说一声,以后多给你发点。” 陶如菁露出感激的表情,朝着陶之远行了一礼,很是乖巧道:“让爹爹操心了,不过女儿暂时还真没有要用到的地方,若是有,女儿定会告诉爹爹的。” “哦,那就好那就好。”陶之远的心情总算是好了点,他这个大女儿还好没有让他失望,只是那银子虽然不是如菁挪用了,但如菁院子里多了个人的事情,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 这样想着,陶之远又问道:“如菁啊,我听说你院子里收养了一个老年人,这是真的吗?” 陶如菁点点头,奇怪的问道:“爹爹难道忘了之前闹灾的时候女儿收养的那位老婆婆吗?还是爹爹您同意之后女儿才收养的呢,怎么了爹爹?” 是吗?还有这样的事情? 陶之远对于这样的小事当然是已经记不得了,稍微想了想,却还是没有想起来,但在女儿面前,他又不可能表现出自己已经忘记的事情。 似是沉思片刻后,陶之远很是凝重的对陶如菁道:“如菁啊,爹爹知道你是一片善心,只是那老婆婆年纪已经大了,你收养她,是想要为她养老送终吗?” 陶如菁淡淡笑了笑,“我只是觉得老人家孤身一人也挺可怜的,所以便收养了,且她在我的院子一直安安静静,也没有造成什么麻烦,若是把这样的一位老人家赶出去,女儿实在于心不忍。” 陶之远还要劝说,杜仲来报,说是小菊回来了,陶如菁便赶紧退了下去。 毕竟还是银子的事情要紧,陶之远便也暂时放下了神医婆婆的事情,让陶如菁去问个清楚。 走在回自己院子的路上,陶如菁脸上的迷茫和无辜已经全部收起。 她早便算到了柳姨娘见不得自己好,一定会对自己动手脚。 秦嬷嬷来的时候她便已经知晓秦嬷嬷肯定是来搞小动作,她一边假意同小菊去一旁吃糕点,暗中却观察着秦嬷嬷的一举一动,只是她倒是没有想到,这秦嬷嬷的胆子会这么大,竟然敢偷窃银两。 或者说,不是秦嬷嬷的胆子大,而是这柳姨娘的心思够狠毒! 若是这次不是她心中早有了防备,只怕她会被柳姨娘打个措手不及,不仅在父亲面前失了信用,连带着铺子也会被收回去。 她好不容易想办法将铺子的生意恢复了,怎么能就这样轻易的被柳姨娘给夺走?不过柳姨娘这次也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她倒是想看看,自己挖的坑,柳姨娘要怎么跳出去。 很快,陶如菁又来到了陶之远的书房,脸上带着惊慌的表情。 这被暗中跟踪的下人看到,赶紧回去禀告给了柳姨娘。 柳姨娘精心打扮一番,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端着厨房拿的糕点,给陶之远送去。 “哟!如菁也在啊,你瞧我,不知道你回来了,就只给你爹爹准备了一份糕点,没有给你准备,你可千万别生气啊。”柳姨娘惊讶的看着出现在书房的陶如菁,很是不好意思的说道。 “哼!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吃糕点!”陶之远冷哼一声,神情冷峻。 柳姨娘放下糕点,看了看神情都不太好看的父女二人,故作疑惑道:“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哎!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进来的贼,竟然将我铺子里这几日所得的收入全部给偷走了。”陶如菁哀愁的说着,眉头深深皱起。 “还有这样的事?”柳姨娘惊讶的捂住嘴巴,被手捂住的唇角却高兴得勾起。 “哎呀,那可怎么办呢,那可是一笔不菲的银子呢。”柳姨娘也故作焦急道,紧张的捏着帕子,很是为陶如菁着急的模样。 陶如菁叹了口气,似是无奈的说道:“贼人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我们都不知道,是外贼还是内贼也不清楚,现在唯一的办法就只有报官,让官府的人来解决这件事情了。” 第二百零一章彻查真相 柳姨娘原本还在暗自得意的心情一下子冷静,捏着帕子的手一僵,她干干的笑了笑,表情有些不自然道:“如菁啊,你真的要报官吗?” 陶如菁点点头,心中明白这是柳姨娘慌了,内心轻嗤一声,面上却坚定道:“嗯,我们都是普通人,找盗贼哪有官府的人有经验,再说了,那银子被神不知鬼不觉的偷走,要么就是出了家贼,要么就是江洋大盗,有着极其丰富的经验,无论哪一个,交给官府来都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柳姨娘面部僵硬,万万没有想到陶如菁竟然要报官,她这个时候不应该是痛哭流涕手足无措么,怎么就想到报官上面去了,不行,绝对不能报官! 叹了口气,柳姨娘一脸深明大义的道:“如菁啊,姨娘能够明白你的心情,但是,报官这样的事情,姨娘还是觉得算了吧?” 陶如菁转头,目光灼灼的盯着柳姨娘,疑惑的问道:“姨娘为何会这样说呢?银子不见了难道不是最应该报官吗,还是说姨娘有更好的办法?” 陶之远也看了过来,目光虽然没有探究,却还是让柳姨娘头皮发麻。 “呵呵,这孩子,姨娘一个妇道人家,哪里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柳姨娘干笑道,表情僵硬。 陶如菁在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温和道:“那便还是报官吧,让官府好好查一查,我那银子究竟是怎么被盗的。” 见陶之远没有反对的意思,柳姨娘心一紧,眼珠转了转,很快便想到一妙计。 “哎!如菁,不是姨娘不想你找回那些银子,只是你别忘了,我们可不是普通人家,我们是阳都郡守府,你爹是郡守大人,好歹也是个官老爷,这要是我们家铺子里的钱被人给偷了,你说这传出去让别人怎么想?” 柳姨娘捏着帕子,满脸为大局考虑的样子。 陶如菁和陶之远皆是疑惑的看着她,柳姨娘这才又缓缓道:“你想啊,这银子不知不觉就被盗走,这盗贼一看就是个手熟的,这样的盗贼,若是钱少了他肯定是没有兴趣的,这若是这钱多的消息一旦被官府调查的人给传了出去,那别人会怎么想你爹? 你爹可是清官,一身清廉,现在却因为银子被盗,就要被人怀疑,这对老爷可不好,而且我们郡守府在阳都也是数一数二的大家族,这被人偷窃的事情一旦传出去,别人会怎么看我们郡守府?这不是我们自己给自己丢脸嘛。” 柳姨娘看似一番苦口婆心,陶如菁却都清楚她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陶之远听完柳姨娘的话,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我倒是觉得姨娘说得有道理,如菁你认为呢?” 毕竟是陶如菁接手的绸缎铺子,陶之远多少还是会询问一下陶如菁的意见。 陶如菁面上冷静,心中却是不屑的笑了笑,她这个爹啊,终究考虑的还是郡守府的颜面,别说是丢失的银子了,就是她这个亲生女儿,在他的面前也不及郡守府的面子来得重要。 想到这里,陶如菁倒是有些佩服柳姨娘了,她清楚的知道陶之远的痛点在哪里,无非便是郡守府的面子,只要找到陶之远的痛点,便很好对付了。 “可这银子终归是要找的,不可能就这样让盗贼给偷走吧?”陶如菁反问道。 柳姨娘不说话了,反正她已经让陶之远犹豫了,以她对陶之远的了解,想要报官是肯定不可能了,至于这银子怎么办,就不是她操心的事情了。 陶之远沉思片刻,似是想通般,对陶如菁道:“这样吧如菁,报官呢就暂时不要报官了,我们自己先彻查一番,先弄清是不是家贼,爹倒时候让杜仲带人帮你查。” 陶如菁心中不满,却也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再报官了,且这件事还都在她的掌控之中,报不报官现在倒是其次的,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解决。 想了半天,陶如菁总算是勉强答应,“那行吧,既然爹爹也觉得先自己查一番更好,那女儿就先不报官了,只是女儿还有一事,望爹爹能够答应女儿。” 说着,陶如菁行礼半弯着身子,大有陶之远不答应她便不起来的趋势。 柳姨娘眼中闪过不屑,小丫头,还想要跟她斗? 陶之远因为没有报官一事,心中多少是有些虚的,这会儿又见陶如菁态度如此好,自然便是同意了。 “有什么事你便说,爹爹能够答应的都必定会答应你。” 陶如菁甜甜一笑,“就是女儿院子里的那位婆婆,希望爹爹能够答应女儿,不把她赶走。” 原本脸色稍好的陶之远一听是这件事,脸色又难看了几分,一想起柳姨娘之前跟他算的那笔开销,他就觉得心疼。 只是当着陶如菁的面,他怎么能够说自己是因为心疼多出的开支呢,因此他只是板着个脸,向陶如菁表达他的不满。 陶如菁站起身来,乖巧的低着头,柔声说道:“爹爹,那位婆婆也是个可怜之人,女儿问过她,婆婆孤身一人,无儿无女,若是她离开了郡守府,那便是无家可归啊。” 柳姨娘有心想要搀和两句,却看到陶如菁冷冷的看了自己一眼,她眨了眨眼睛,陶如菁只是淡淡的看着她,眼中并没有刚刚看到的冷意。 难道是我看错了?柳姨娘因为那一个眼神,暂且闭了嘴,没有搀和进来。 见陶之远还是冷着脸,显然态度不可动摇,陶如菁却并没有气馁,仍是柔声道:“爹爹,您也是一方父母官,你外出巡查的时候看到那些街上乞讨的老人,心中也肯定有过酸涩吧?他们都是为生活所迫,这位婆婆被我收养后,过得很开心,若是她知道自己要被赶走,心中不知道该有多难过。” 许是被陶如菁的话给感染,一直冷着脸的陶之远脸上出现些许动容之色,陶如菁见此又赶紧下了剂猛药,搬出了在寺庙里清修的老夫人做对比。 许久,陶之远叹了口气,勉强同意了让神医婆婆留下来的事情,陶如菁这才算是松了口气,不论陶之远脸色多难看,只要婆婆没有被赶走就好。 第二百零二章赶走秦嬷嬷 在神医婆婆的悉心教导上,陶如菁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医术有进步,就连神医婆婆也夸赞她是一块不可多得学医苗子。 这天,陶如菁如往常一样,醒来收拾收拾,便拿着一本医书坐在院子里。 今天阳光甚好,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陶如菁垂眸看着书,总觉得周围一道光盯着自己,可是等她抬眸再看时,却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人。 陶如菁秀眉蹙了下,她知道,这院子里的人还有不少是柳姨娘的人,她学医的事情柳姨娘他们还不知道,也不能让他们知道。 片刻,陶如菁合上书本,缓缓起身,她伸了个懒腰,站在庭院里,活动了下筋骨。 院子里三五仆人在打扫着,陶如菁仔细观察了片刻,并没有发现她们有什么可疑之处。 倒是拿着抹布漫不经心的擦着柱子的秦嬷嬷一双浑浊的眼眸时不时的四处瞟一下。 陶如菁轻嗤一声,好似这根柱子刚才她就在擦了吧? 一根柱子而已,有什么好擦的? “秦嬷嬷?”陶如菁缓缓阔步上前,笑吟吟的看着她。 秦嬷嬷突然被点名,心里咯噔一下,随即又想到自己又没做什么,稍微稳了稳,但眼底的那抹慌乱陶如菁还是捕捉到了。 她笑吟吟的问道:“秦嬷嬷,这柱子你刚刚擦过了,现在又擦,是想偷懒吗?” 秦嬷嬷讪笑,道:“是吗?可能是我忘记了。” 她的心思压根就不在打扫卫生上,怎么可能会记得自己到底擦没擦过。 只一句话就露出了马脚,陶如菁心里冷嗤,想到秦嬷嬷总是给自己告黑状,刚刚她拿着医书出来,也不知道她看到没。 这时,神医婆婆拿着一包药兴冲冲的跑了进来,“丫头!丫头快出来……” 刚进门就听见她那兴奋的声音,陶如菁回头,就看到神医婆婆喜滋滋的小跑过来。 陶如菁目光不着痕迹的睨了眼秦嬷嬷,三步并两步上前迎上神医婆婆,“婆婆,你来给我送米糕吗?” 米糕? 神医婆婆一愣,“什么米糕?我这是……” 陶如菁上前握住她的手,紧了紧,眼神示意让她稍安,而后轻轻一笑,“婆婆,你先进屋,一会儿我们一起吃,现在我这里有点事要处理。” 神医婆婆狐疑的目光盯着陶如菁,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但从她的眼神里可以看出来,她不想让人知道这包里装的是药。 她没多说什么,点点头,迈步朝着房内走去。 当她路过秦嬷嬷身边时,秦嬷嬷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神医婆婆的手里的药包,似在想看她到底拿的是什么。 神医婆婆抬眸,犀利的目光狠狠瞪了她一眼,“看什么?” 秦嬷嬷唇角一抽,撇撇嘴,扭头继续擦着柱子,真是奇了怪了,她怎么不知道陶如菁喜欢吃米糕? 每次这个婆婆一来,两个人就在房内捣鼓半天,还不让人伺候,要说没事,她还真不信。 陶如菁一直站在后面静静的看着秦嬷嬷,一双清澈的瞳眸里闪烁着狡黠的光,她必须得想办法把自己院子中柳姨娘的眼线清除掉,这个秦嬷嬷若是继续留在这里,肯定是个祸害。 “咳”陶如菁轻咳一声,上前,“秦嬷嬷,你来我院中有多久了?” 秦嬷嬷一愣,不解的看着她,“小姐这话问的,我……” “嗯?”不等秦嬷嬷说完,陶如菁眉梢轻佻,锐利的目光瞪着秦嬷嬷,“你既然尊称我一声小姐,那就该明白你我地位尊卑,在本小姐的面前,竟然敢用我字来称呼自己?” 秦嬷嬷无语,她之前从不把陶如菁放在眼里,更没有把她当成是自己的大小姐,自然不会对她用尊称。 只是现在…… “秦嬷嬷,我的礼仪是你教的吧?”陶如菁佯装掏掏耳朵,有些漫不经心的说道:“我记得,有次我学礼仪学不会,你特意罚了我。” “……”她以前里欺负她的次数多了去了,她怎么知道是哪次啊。 “现在你目无尊卑,是不是也该受罚?” 秦嬷嬷一听,就算再不把她放在眼里,也有些急了,她以前没少给陶如菁穿小鞋,要是她想借着这个机会重重的罚她,她一个做下人的,实在无法反驳,无奈,只好讨笑道:“大小姐,是老奴今天身体不太舒服,所以无论做什么都是心不在焉的,您别跟老奴一般见识,我掌嘴,让奴婢这嘴秃噜。” 说着,她朝着自己的嘴巴扇了几下,不轻不重的,连响声都没听见。 陶如菁唇角一侧勾起一道嘲讽,“秦嬷嬷,若是人人都像你这么心不在焉的做事,那么这整个陶府可就乱套了。” “是是是。”秦嬷嬷连连点头,“大小姐教训的是。” “既然你今天心不在焉的,那就别在这儿做了。”陶如菁顿了顿,对上秦嬷嬷那双疑惑的眸子,微微勾唇,道:“从今天开始,你去洗衣房吧,秦嬷嬷,你自己都说了自己年纪大了,那么这前院的事儿就别掺和了,省的做不好,总挨罚。” 秦嬷嬷一听,有些急了,腰板也挺直了许多,她急急开口,“大小姐,你没有权利安排我去洗衣房!” 陶如菁轻呵一声,双手怀胸睨着秦嬷嬷,“我是陶府的大小姐,怎么就没有权利了?” “我的工作一直都是柳姨娘安排的。” 秦嬷嬷搬出柳姨娘,本以为陶如菁会看到柳姨娘的面子上不敢把她怎么样,却没想到,陶如菁非但把她赶进了洗衣房,还特意吩咐下去,没有她的准许,谁也不准将秦嬷嬷放出来。 处理了秦嬷嬷,陶如菁回到房间,就看到神医婆婆一脸看戏的神情盯着她。 “婆婆,你又带来什么好东西了?”她上前,刚想伸手去拿药包,手啪一下,被神医婆婆打了下。 “这是米糕。” 神医婆婆轻哼一声,要不是她看在陶如菁经常披星戴月钻研的份上,她才不会这么卖力的传授她医术,刚刚研制出来的新药立马过来找她研讨。 结果咧? 竟然说她的药包只是块米糕! 陶如菁唇角一抽,她轻咳一声,讪笑道:“对不起嘛,我只是不想让秦嬷嬷知道我在跟着你学医,要不然她肯定又要告我黑状了。” 第二百零三章试探病情 “哼!”神医婆婆轻哼一声,算是原谅了陶如菁。 陶如菁笑了笑,认真研究起神医婆婆带过来的药粉。 她将小包打开,里面是一个小纸袋,装着的正是药粉。 陶如菁指甲沾了点草色的药粉,拿在鼻尖仔细闻了闻,眉头不时皱起,显然是在辨别药草的种类。 神医婆婆看着她,也不出声提醒。 片刻,神医婆婆都要不耐烦了,陶如菁总算是惊喜的睁开眼睛。 “我知道是哪几味药了。”陶如菁高兴的说道,弹了弹指甲,将指甲的药粉弹回纸袋里去。 “哦?说说看?”神医婆婆淡定的挑挑眉头,认真听陶如菁将几味药材说出来。 陶如菁倒背如流的将每一位药材的用途和名字说了出来,只是说到一半,她突然停了下来,随后惊讶的看着神医婆婆。 “师父,你,你,这,这是我之前跟你提过的病情,所以你......”陶如菁太过激动,一时竟有些语无伦次。 神医婆婆又是冷冷的哼了一声,别扭道:“你可别多想啊,我只是听你那么一说,心中来了点兴趣,所以才会试着去研制,你别以为我是特地给你研制的。” 陶如菁眼眶微微红了红,不顾神医婆婆冷峻的神色,激动的伸手抱住她,“谢谢你,师父,谢谢,真的谢谢。” 她本来也是随口跟神医婆婆提一提,并没有指望婆婆能够帮着她去研制药物,只是,她没有想到婆婆平时看起来冷冰冰的,对她也是冷言冷语,却是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默默的帮着她。 神医婆婆被陶如菁突然的举动弄得身子一僵,听到陶如菁有些哽咽的声音,和她不断的说着谢谢,婆婆脸上闪过一丝浅浅的暖意。 只是很快,那丝暖意被她深深藏起,她又恢复了那副冷静的面容。将陶如菁轻轻推了推。 “多大的人了,还哭哭啼啼,出去别说是我徒弟,我嫌丢脸。”婆婆似是不耐烦的说道,手上却是安慰的轻轻拍了拍陶如菁的肩。 陶如菁噗嗤一乐,哭笑不得道:“您是我师父的事情别人本来就不知道啊,所以您放心吧,不会有人知道我是您的弟子,不会给您丢脸的。” “哼!牙尖嘴利!”婆婆气哼哼道,起身便要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又对陶如菁道:“虽然我只是随手搭配了下,不过与你当初说的情况应当是八九不离十的,你自己再好好研究研究,有结果了告诉我,要是哪里不懂,可不要自己瞎弄,我这个师父还在呢。” 言罢,神医婆婆离开了陶如菁的房间,药包却留在了那里,而在她刚才坐过的地方,一张要单子似乎是她不小心掉出来的,此刻正孤零零的躺在地上。 陶如菁笑了笑,弯腰将药单子捡了起来,上面详细的记录着药材的名称用途,还有一些婆婆的个人想法,显然是为陶如菁准备的。 深吸一口气,陶如菁开始研究起了这药单子。 这本是她之前跟神医婆婆随口一提的燕含山的病情,当时她心中没有太多的眉目,在婆婆的开导下,列举出几种药材,没想到转眼婆婆已经给研制了出来。 想到燕含山的病情,陶如菁忍不住蹙了蹙眉头,之前一直不知道他还有隐疾,想必这些年,他一定过得很是痛苦吧,却又不得不压抑着自己的痛苦。 蓦地,不知为何,陶如菁觉得自己的心疼了下,许是想到燕含山病发时的模样,她突然便更加有动力研制药物。 本来作为医者,若是能够时时刻刻掌握病人的情况,这显然是最好的,只有第一时间知道了病人的情况,医者才有机会去想办法为病人医治。 只是燕含山的情况不同于别人,别说他的病还没有对外公布,就说二人的身份,即便是公布了,人家有的是御医可以为他医治,又怎么能够轮得到她这个小小的郡守女儿呢。 再者说,她是女子,燕含山却是个男子,二人性别不同,哪怕他们真的只是在研究病情,可这到了别人的眼里,却不知道要被传成什么样呢。 想到这里,陶如菁烦躁的揉了揉额头。 揉了有一会儿,她才感觉心间的烦躁被压下来。 “好在这燕含山还有个妹妹,要是你没有妹妹,就等着受苦吧。”陶如菁气呼呼的说道。 手下的笔却是不停,仔细一看,原来她正在写着什么东西,字里行间有提到燕含蕊的名字。 说起来,她和燕含山虽然是先认识,但因为身份性别的原因,倒是没有什么交集。 反而是这燕含蕊,自从上次的宴会过后,就经常来找她玩耍,不方便出门的时候,也隔三差五会写一封信,捎带上一些水果点心让下人给陶如菁送来。 陶如菁倒是极其喜欢燕含蕊的,有的时候看着陶芳菲她都会在想,同样是妹妹,怎么差别就那么大呢。 而除了陶如菁对燕含蕊的喜欢,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便是她能够从燕含蕊口中打听到关于燕含山的消息。 自从知道燕含山的隐疾之后,陶如菁经常同燕含蕊聊着聊着便聊到了燕含山的身上,而燕含蕊这单纯的丫头却也是什么都愿意告诉她。 陶如菁一边想着自己从燕含蕊那里套来不少燕含山的消息,有些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含蕊是个单纯的丫头,一定没有想到过她的话会在不知不觉中把自己哥哥的消息给说漏了吧。 虽然心中有些不好意思,但一想到燕含山的病情,陶如菁咬了咬嘴唇,还是硬着头皮又开始将燕含山给加到了信上去。 关于燕含山问的无非便是一些他的日常情况,比如吃了些什么啊,身体看起来怎么样啊,有没有出现什么感冒发烧之类的。 写完之后,陶如菁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自己将信从头到尾看了遍,脸色微微红了红。 明明她的目的是想知道燕含山有没有发病,为何这看起来......倒很像是思念情郎的样子。 第二百零四章乔装打扮 “呸呸呸,我只是为了他的身体,才不是别的呢,不许胡思乱想!” 拍了拍脸颊,陶如菁手忙脚乱的将信装起来,又唤来小菊,拿了些新出来的糕点,让她给燕含蕊送去。 小菊知道自家小姐同燕含蕊关系好,且上次绸缎铺子的生意还是燕含蕊来照顾的呢,小菊心中对燕含蕊也很是有好感,提着篮子,高高兴兴便去了侯府。 而侯府里,燕含蕊正无聊得发霉,想要出去转转,奈何母亲说她应该好好练一练女工,不让她出去。 又一次无奈的叹了口气,燕含蕊在贵妃椅上百无聊赖的翻了个身。 就在这时,丫鬟通报,说是郡守府有人来了,燕含蕊激动的马上起身,以为是陶如菁来找她。 谁知到了前厅,见到的却是小菊,失望的叹了口气,燕含蕊转身便要离开。 “郡主,您等等,我们家小姐还托我给您带了封信呢。”小菊说着将信递给燕含蕊。 “有信?”燕含蕊高兴的接过,在椅子上坐下便开始拆信。 老夫人和苏氏无奈的摇摇头,苏氏嗔道:“你这丫头,也太没规没矩了。” 小菊偷偷笑了笑,却是觉得这样的郡主才是可爱呢,真性情,和她家小姐一样,怪不得能够玩到一块儿去呢。 看着陶如菁在信里写的话,燕含蕊嘴角勾起揶揄的笑意,眼珠一转,突然计上心头。 “奶奶,娘亲,如菁说自己这两日无聊得很,想要约我出去玩一玩呢。”燕含蕊扬了扬手里的信对老夫人和苏氏道。 “有吗?如菁当真这么说?”苏氏疑惑道,显然不太相信燕含蕊的话。 燕含蕊笑得很是灿烂,一脸真诚道:“当然了,我还会欺骗你们不成。” 眼角瞟到小菊还没有走,燕含蕊便直接道:“不信你问小菊姑娘,她们家小姐肯定跟她交待过,是吧,小菊?” 燕含蕊转过身去,俏皮的朝着小菊眨了下眼睛,很快又转回身来,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 小菊一愣,没听到小姐说要出去玩啊,不过刚刚郡守的眼色...... 想到燕含蕊和陶如菁关系甚好,小菊稍一思考,也笑道:“是呢,老夫人,我家小姐的确实念叨过这几日想要出去,想必小姐已经写到了给郡主的信里面。” 老夫人和苏氏稍一思考,觉得是陶如菁说了的话,那便让燕含蕊去吧。 就此,在小菊的配合下,燕含蕊算是顺利从家里溜了出来,一路上蹦蹦跳跳前往郡守府。 走在街上,闻着街边小吃散发的美味香气,燕含蕊忍不住砸了咂嘴,闻着可真是香啊。 她呢,其实有一个小小的愿望,那就是能够吃遍大江南北,不过这个大江南北嘛,现在还是有点遥远的,但是想要把这条鄯阳街吃完,燕含蕊觉得还是可以一试的。 郡守府,陶如菁还在冥思苦想着药方,便听到丫鬟说郡主来了。 郡主?含蕊?她怎么来了? 带着满腹疑惑,陶如菁将药粉和药单子通通收好,这才出去见燕含蕊。 “含蕊,你怎的过来了?可是出了什么事?”陶如菁紧张的抓着燕含蕊的手,生怕是燕含山的病情又复发了。 燕含蕊哈哈笑了笑,打趣道:“怎么,难道我没有事就不能过来找你了?” 看这样子,的确是不像出了事的样子。想到此,陶如菁才算是松了口气,紧绷的心也放松下来。 “当然能够来找我了,怎么不能来找我了,你要是都不能来找我,那怕是没有人能够来找我了。”轻轻刮了刮燕含蕊的鼻子,陶如菁娇笑道。 二人边说边笑的往陶如菁的院子而去,燕含蕊便同陶如菁说起了自己想要去外面吃东西的想法。 “我可是听说这鄯阳街是阳都最大的美食街,里面可是各种美食都有,我早就心痒不已了,可惜奶奶和娘亲都不让我去,今天好不容易有机会了,如菁你可要好好陪我吃个够啊。” 燕含蕊亲昵的抱着陶如菁的手臂,一副陶如菁不去她便不罢休的架势。 “这......”陶如菁有些犹豫,从小的家庭教育让她不习惯吃外面的东西,说起来,她虽然是在这阳都长大,可这鄯阳街有很多美食她倒是听说了不少,不过这吃嘛,还真是没有过,大概是因为她以前从不关心这些吧。 陶如菁没有太多的口腹之欲,她原是想着好好研制药物的,可燕含蕊的突然出现打乱了她的计划,倒是叫她有些为难。 “如菁,好不好嘛,你就答应我嘛,咱们又不是天天去,就是今天去而已。”见陶如菁面色为难,燕含蕊嘟着嘴巴撒娇道。 陶如菁无奈的摇摇头,还是劝道:“可你我两个姑娘家,去街上吃吃喝喝,这要是被认识我们的人给看到了,多少有些不妥吧?” 燕含蕊微微皱起眉头,显然也是刚想起自己还是个女儿家的事实。 陶如菁见燕含蕊陷入思考,稍稍松了口气,正想再找借口让燕含蕊不去外面,燕含蕊却眼珠一转,又有了主意。 “那你说我们要是乔装打扮一番呢?这样的话别人就不知道是我们,我们不就可以随便的吃吃喝喝了吗?”燕含蕊一脸的机灵,眼睛冒着激动的光芒。 陶如菁见她如此坚定,也实在不好意思再推拒,无奈的笑了笑,“行吧,只此一次啊。” “嗯嗯,我知道了,还是如菁对我好。”燕含蕊笑道,满脸的得逞之色。 陶如菁笑着摇摇头,吩咐小菊去找两套衣服,二人好乔装打扮。 很快,小菊将衣服找来,是些颜色看起来比较淡雅,也不是那么招眼的衣服。 陶如菁仔细看了看,觉得这样穿的话,混入人群中就很普通,应当没有什么人会注意到她们才是。 细细思索了一番,陶如菁才将衣服给燕含蕊拿去,燕含蕊高高兴兴的换上,又将发间的朱钗宝石取下,换了个朴素点的发饰。 二人都经过一番朴素的打扮,对比之前的富贵娇气,二人这身打扮倒像是普通人家出来的姑娘。 陶如菁满意的点点头,这才同燕含蕊一同出了郡守府,二人都没有带上丫鬟,只带了银子,用燕含蕊的话来说,就是要玩得尽兴,吃得高兴。 第二百零五章云吞面 鄯阳街一如既往的热闹,即便今天不是沐休日,街上却仍是人头攒动。 “哇!这个看起来好好吃。”二人走到一处捏糖人的铺子,燕含蕊便被那金黄的糖人给馋得移不开脚。 陶如菁无奈的摇摇头,也只得跟着停了下来。 捏糖人的是个年纪在六十上下的老大爷,他那花白的胡子时常随着他的动作一翘一翘的,看起来还有几分滑稽。 陶如菁看了会儿,觉得这捏糖人也是有些意思,那老爷爷看起来很朴素的一个人,那金黄色的麦芽糖在他的手下却能够变幻出各种各样的图案。 给小姑娘的都是些漂亮的花朵,什么牡丹啊,月季啊,看似很复杂的花朵在他手下三两下便成型。 老爷爷的生意不错,摊位面前围了许多的人,大部分是嘴馋的小孩儿。 老爷爷给那些小娃娃的糖人都是些可爱的动物形状,小猫咪啊,小狗儿啊,小兔子之类的,看得燕含蕊也童心大起。 她跟老爷爷要了个兔子形状的糖人,边拿在手里吃着边同陶如菁一起往鄯阳街西头走,听说这鄯阳街虽然美食很多,但真正好吃的可都是在西头呢。 陶如菁不爱这些东西,她也就是陪着燕含蕊看看热闹,见燕含蕊喜欢她才会多停一会儿。 “如菁,你真的不吃吗?这个糖人可好吃了。”燕含蕊说着把糖人往陶如菁的面前递了递。 陶如菁笑着摇了摇头,“这东西太甜,我却是吃不了这么甜的,觉得腻,也就是你口福好,能够享用了。” 燕含蕊笑笑,吃得很是心满意足。 虽然糖人好吃,不过终究是不填肚子的东西,吃完一个糖人,似乎是勾起了燕含蕊肚子里的吃虫,陶如菁什么东西都没有吃还没有喊饿呢,她便已经开始说饿了。 陶如菁无奈的摇摇头,只觉得燕含蕊真的是个小孩子性格,说要吃就吃,说饿就饿,不过......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想着自己今天也没有吃多少东西,她虽然不喜欢吃太甜的,不过刚刚看燕含蕊吃,还真是勾起了她的食欲,这会儿竟然也觉得有些饿了。 “这会儿已经到了西头了,这附近都是吃的,我们找家店先填填肚子吧。”陶如菁四下看了看,这边都是些买东西的店铺,要么就是卖面食的摊子,倒是个吃饭的好地方。 燕含蕊点了点头,也踮起脚尖开始四处看,想要找一家看起来不错的店吃点东西。 二人正在寻找的时候,一阵扑鼻的香味迎面而来,二人同时抬头看去,便见到一个简陋的小摊子,上面写着云吞面。 看来这是一家卖云吞面的小摊子,陶如菁闻着那味道,只觉得越闻越香。 “含蕊,这家铺子看起来还不错啊,而且真的好香啊,要不我们就在这里吃得了?”陶如菁建议道。 燕含蕊点点头,二人往那铺子走去。 离得近了,燕含蕊却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含蕊?”陶如菁转过身,疑惑的问道。 “如菁啊,你看那家铺子,虽然味道闻起来很香,但是你看,一点客人都没有,这要是真的好吃,怎么会没有客人呢?”燕含蕊疑惑的蹙着眉头,显然是不太相信那家铺子的云吞面会好吃。 经燕含蕊提醒,陶如菁这才仔细看,这一看,的确,明明正是饭点呢,那铺子前面却一个客人都没有,而他的周围,生意简直不要太好。 “要不,我们还是去旁边吃好了,你看旁边那么多人,味道一定很好,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客人是吧?”燕含蕊说着,往旁边指了指。 陶如菁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的确,那家面摊子生意非常好,客人络绎不绝,甚至排起了长队。 二人正往那边看呢,那摊子的老板也注意到了她们二人,见二人虽然穿着朴素,但气质却是上佳,看起来不像是穷人。 于是那老板一边忙活着手里的事情,一边热情的向二人招呼。 燕含蕊见老板如此热情,拉着陶如菁便要往那摊子而去,陶如菁却犹豫了。 也是刚刚,那云吞面的老板转身的时候,陶如菁才注意到那老板断了一只手,只有一只手可以使用。 这位老板即便是断了一只手,他却没有去乞讨,而是凭着自己的能力讨饭吃,陶如菁心中倒是颇为感动。 “含蕊,我们还是去吃云吞面吧。”陶如菁拉住燕含蕊,小声在她耳边道。 “嗯?为什么呀?”燕含蕊疑惑道。 “你看那位老板,他只有一只手,却仍然是靠着自己的劳动,且先前的味道你也闻到了,的确是很香对不对?就当是照顾老板,我们去他那里吃好不好?”陶如菁温声道。 燕含蕊听了陶如菁的话,顺着老板看去,的确是只有一只手,而只有一只手的老板并不影响他的动作,无论是丢面还是捞面,动作都非常的灵活。 燕含蕊不自觉点了点头,就如陶如菁所说,这位老板的行为就是让人很尊敬的。 而且先前的味道的确是来自云吞面,不是别的面摊子,只是因为她看到客人不多,才说不去。 可万一先前那些人是和她一样的想法呢,都是看别的生意好,就去别的,那家云吞面便没有人去,那云吞面到底好不好吃,便没有人知道了。 “而且,含蕊你看,那家面摊子人那么多,我们要去吃的话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呢,你不是饿了吗,等那么久都已经饿过了,所以我们还是去吃云吞面吧,人少的话正好,我们就不用排队了。”陶如菁又道,这次便是稍稍使了点小心机。 燕含蕊仔细一想,也是这个道理,这都什么时候了,那家面摊子还有那么多人,她们这会儿才去,怕是要排很久的队,还不如就在这家吃好了,万一好吃呢? 抱着不用排队和试一试的想法,燕含蕊和陶如菁去了云吞面的铺子,老板很是热情的招呼她们,倒叫她们有些不好意思了。 第二百零六章巧遇 巧遇 阳都进入秋季,连着下了好几日的秋雨,略略有了些凉意。 而今日,不但没有下秋雨,反倒是出了大太阳,秋日的阳光照在身上,令人暖洋洋的,跟着天气低沉了几天的心情也渐渐高涨起来。 鄯阳街的街道上,人潮拥挤里,不断有年轻的小姑娘害羞的看向某一处。 原本不满的男人看过去也愣了愣,识趣的闭了嘴。 对于自己每次出行总是会引起许多小姑娘娇羞的眼神,燕含山早已经习惯,任别人怎么在背后小声说他,他自淡定如常,对这些声音不在意。 林崇不满的撇了撇唇角,嘟囔道:“你看看你,跟只花蝴蝶似的,走到哪儿都能够引起喧哗。” 燕含山无奈的耸耸肩,“那这也不能怪我啊。” “是是是,你说的都对。”林崇面上笑着,心中却是才不相信燕含山的话呢,他只觉得自家少爷心中指不定偷着乐呢。 林崇是个好动的性子,一路上看见许多小玩意儿都非常的感兴趣,走走停停,兴趣就没有减下来过。 燕含山无奈的摇摇头,他觉得自己的性格实在是不适合同林崇一起出来,若是含蕊,倒还是可以,毕竟也只有那丫头才有这样的热情和活力了,也不知道自己当初怎么选了这么一个小厮。 “瞧你这样唉声叹气的干嘛,难得今日天气好,多在外面逛逛不行嘛?”林崇见燕含山满脸的无奈,嘟囔道。 “行,当然行,可逛街的前提是不是得先吃饱饭啊?”燕含山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一路上看见不少吃吃喝喝的,倒是把他都给看饿了。 林崇这才想起燕含山平日里不喜欢吃街上的小玩意儿,这次要不是他死缠烂打,使出浑身解数缠着燕含山出来,他怕是万万不会出来逛街的。 “说得对,那我们先找个地方吃点东西。”为了燕含山不转头走人,林崇赶忙一边往嘴里塞着小零食,一边开始四下打望。 这里虽然说卖小零食的摊子有很多,但真正能够让人填饱肚子的却没有,正愁着该去哪里吃,吃什么才能够吃饱,林崇脑中突然灵光一闪。 对了!他记得之前燕含蕊小姐不是说过这鄯阳街最著名的便是街的西头嘛,听说那边不仅小玩意儿多,而且吃的也很多呢,相信那么多吃的,让燕含山填饱肚子应该没什么问题。 如此想着,林崇便一脸兴奋的对燕含山道:“我突然想起来,小姐之前跟我提过鄯阳街的西头,说是那边吃的美食最多,要不我们去西头吧。” “西头?那不是还有一段距离?不过是吃点东西,何必跑那么远。”燕含山拒绝道,不想跑那么远。 林崇眼珠转了转,语气夸张道:“这你就不懂了吧,我可是听说,这来鄯阳街要是不去西头,那算是等于白来了,而且这西头的美食可不是周围这些能够比拟的,不仅好吃,而且还很有特色,很是符合当地的人情呢。” 燕含山思考半瞬,倒是有些被林崇给说动了。 “那行吧,那我们去西头看看,要是这西头没有你说得这么好,当心我禁你的足。”燕含山假意威胁道。 林崇敷衍的点点头,燕含蕊是什么性格他还是很了解的,既然燕含蕊都说这西头好,那这西头就算不是非常好,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二人在一路的大打望中总算是赶到了西头,这西头果真如燕含蕊所说那般,到处都是美食铺子。 不过才在西头走了几步路,林崇就要被馋得移不开腿脚了。 “想要好好逛,得先把肚子填饱。”燕含山坚决道,开始四下打探起来哪里有美食。 林崇连连称是,也跟着燕含山找起了看起来很不错的美食铺子。 “哎!少爷,你看那边,那家面摊子生意看起来很好嘛。”林崇指着不远处一生意旺盛的面摊子说道。 燕含山随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家卖阳春面的铺子,看起来的确是很多客人。 “我可跟你说,要论吃的,我林崇说第二,没有人敢说第一。”林崇很是自得道。 燕含山嗤笑一声,没有接他的话,只是在观察着那家铺子。 那铺子的老板也看到他们了,见他们穿着富贵,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眼底顿时出现喜色。 “二人客人可是要吃面?我这可是几十年的老手艺了,这鄯阳街的街坊都知道我的面摊子,我的阳春面说第二,没有人敢说第一。”那老板自得道,与林崇刚刚的表情如出一辙。 周围其他的面摊子老板脸上有着不悦,却终究碍于情面,即便是听到了也装作没听到般。 燕含山凉凉看了林崇一眼,朝着那老板扬扬下巴,意在说:瞧,那老板和你说了一样的话。 林崇脸上一丝尴尬一闪而过,很快,他又恢复了那副自信的模样。 “你看这面摊子,客人这么多,说明人家肯定是有手艺的啊,而且你看这老板,这么有自信,他说的话别的老板也没有反对,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他没有说谎啊!” 林崇条条有理的分析道,看起来倒真像是他说那么回事。 “所以你相信我,这面摊子的面肯定好吃,而且老板不是说了嘛,他做了十几年的阳春面了,我们就点两碗阳春面,你看怎么样?”林崇继续游说道。 燕含山无奈的点点头,以前怎么没有发现林崇这么能说的。 二人走入那面摊子,老板热情的招呼起来,本以为二人穿着富贵,会点贵一点的东西,谁知道二人只要了两碗阳春面。 老板眼底闪过不高兴,心想这看起来挺有钱的,怎么出手这么小气? 不过心中虽然埋怨二人出手不大方,但该做的东西还是得做的。 而且一想到自己刚刚吹嘘自己的阳春面做得好,说不定那二人就是听了自己的吹嘘才只要两碗阳春面,老板心中闪过后悔,早知道不那么夸张了。 阳春面做法简单,面条都是现成的,只需到锅里煮一煮,再放上调料,便可以上桌。 因为老板动作麻利,二人的阳春面很快便端上了桌,一上桌,便闻到淡淡的香气,林崇便拿起筷子迫不及待的吃起来。 第二百零七章惊为美食 林崇刚挑起一筷子面,他对面桌的人正好吃完离开,这样一来他的视线便能够看得够远。 他不经意往前面看了一眼,这一看,却叫他给愣住了。 燕含山动作斯文调理,没有林崇那么粗鲁,因此他还在搅拌面条,就见林崇举着挑面条的手僵在那里,他心中疑惑,顺着林崇的视线看过去,却也是让他一愣。 陶如菁?她怎么在这里? 燕含山眼中只看到陶如菁的身影,下意识将自己妹妹都给忽略了。 而此刻的云吞面铺子里,老板虽然只有一只手,但行动并不受影响,没有多一分端上来,也没有晚一分端上来。 因着老板只有一只手,因此端面的时候他不是两只手一起端,而只有用一只手端一碗面上桌。 面条放到桌子上,扑鼻而来的是满满的香气,面条的清香混合着葱花的香气,很是诱人。 燕含蕊还没有吃便忍不住砸吧了两下嘴,闻起来实在是太香了。 陶如菁笑了笑,将面条往前面一推,推到燕含蕊跟前。 燕含蕊一愣,赶忙拒绝道:“不用了如菁,反正我的也马上好,你自己吃吧。” 陶如菁按住燕含蕊还想要推回来的手,笑道:“瞧你,明明都馋得咽口水了,还跟我客气干什么,在我面前,你不必拘礼。” 燕含蕊调皮的吐吐舌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也不再跟陶如菁客气,谢过陶如菁后便拿了双筷子开始搅拌面条。 陶如菁的面条也很快端上桌来,她从筷子筒里取出一双筷子,将面条和作料搅拌均匀,这才优雅的吃起来。 面条入口,比想象中的味道更好,二人眼睛同时一亮,原本还斯斯文文的她们也开始小口小口吃起来。 “啊!这简直是我长这么大吃过的最好吃的面条!”又夹了筷子面条,燕含蕊端起碗喝了口面汤,随后忍不住点头直称赞这云吞面好吃。 用手帕优雅的擦了擦嘴角,陶如菁一边搅拌着碗里的面条,一边也也赞许道:“是呢,亏我还是在阳都长大的,竟然不知道这里有这么一家的面摊子,真的是太好吃了。” “不行,我一定要好好赏赐赏赐老板。”燕含蕊说着便从袖子里掏出一锭银子,叫来了老板,燕含蕊亲自将那银子偷偷的放到老板手中。 老板先是一愣,显然没想到自己不过做了两碗面条,怎的就有了奖赏。 “老板,你这面条是我长这么大吃到的最好吃的面条,这锭银子就是对你的奖励,你收下吧。”燕含蕊大方道。 老板有些感动,连连向她道谢。 “哎!今日是我运气好,遇上二位贵人,不仅愿意来我这冷清的摊子,还给小人这么多银子的奖励,小人实在是无以为报。”老板满脸感动道。 燕含蕊随意的摆摆手,显然没将这事儿放在心上,对于她来说给人赏赐是件很正常的事情。用不着对她如此感恩戴德。 二人说话的时间。陶如菁也发现了一个问题,按理来说,这铺子的云吞面这么好吃,生意应当是非常好才是,可为何生意却如此冷清呢? 心中有疑惑,陶如菁便问了出来,她道:“老板,小女子有个问题想要请教老板,还望老板能够解决小女子的疑惑。” “姑娘请说。”老板和善道。 陶如菁四下看了眼,疑惑道:“你这铺子虽然简陋了些,可跟其他的铺子比起来也差不到哪儿去,更何况你的云吞面这么好吃,可为何客人却是如此之少呢?” 老板听到陶如菁的问题,无奈的苦笑一声,露出自己那没有了一只手的空袖管。 “二位姑娘也看到了,在下是个残疾人,而我铺子周围的老板,哪个不是腰圆膀粗?在以前,我这摊子还是有些小有名气的,很多人都冲着我的云吞面而来,可后来其他的老板看不下去,难免会来我这里找些麻烦。 这一来二去的,即便是经常来的客人也不敢再到我这里来了,就怕自己惹上了什么麻烦,而那些新客更是直接被旁边的生意所吸引,哪里还有人看得到我。” 陶如菁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有人的地方就有竞争,这是避免不了的事情,只是这位老板确实是值得人同情的。 他即便是没有了一只手,却没有去乞讨,而是依靠着自己的能力赚钱养活自己。 而面对同行的欺压,老板也并没有因此便退缩,依旧开着这面摊子,这一点,陶如菁还是很欣赏的。 “哎!”老板叹了口气,又无奈的笑道:“后来,我这里的客人越来越少,大多数都去了隔壁那里,其实这样也好,隔壁的生意忙起来了,他便也无暇顾及到我了。 我这里要是什么时候运气好,偶尔来一两个客人,我也能够赚点钱,隔壁的也不会屑于我这点小钱,虽然少了很多客人,但也算是得了个清净吧。” 老板这番话看似是在玩笑嘲讽自己,实际上这里面到底有多少的无奈与辛酸,便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陶如菁仔细看了看这面摊子,桌椅都很整洁,许是因为人少的缘故,同旁边面摊子油腻腻的桌椅比起来,这里倒是格外的干净。 旁边的人这会儿又排起了长队,老板忙得脚不沾地,倒的确是如这老板所说,根本没有时间去顾忌别的。 云吞面的老板也在看向隔壁,看着那长长的队伍,眼中闪过一丝羡慕。 毕竟他开这个铺子不是为了打发时间,而是为了赚钱,眼睁睁看着客人被隔壁抢走,要说他心里没有半点介意,怎么可能呢。 只是,他再介意又如何?他只是个残疾人,是个只有一只手的残疾人,好多人光是看到他残了一只手,便开始怀疑他能否做好一碗面了。 更何况,那些经常来他这里吃面,照顾他生意的人,经常暗地里会被隔壁老板派人找麻烦,这些他都知道的。 明明什么都知道,却也只能够装作不在乎,他心中的苦,只有他自己能够明白。 陶如菁看着生意惨淡的云吞面铺子,再看看生意火爆的阳春面铺子,心中有着淡淡的心酸。 第二百零八章暗中观察 “那不是含蕊小姐和陶小姐么?她们怎么也在这里?”林崇惊呼道,但很快又怕自己声音太大惊扰到别人,便赶紧捂住了嘴巴。 燕含山淡淡瞥了他一眼,手中动作未停。 “我怎么知道,怎么,今天天气这么好,就许我们出来逛一逛,还不许她们也出来逛一逛么?”燕含山边说着,边挑起一筷子面放入口中。 嘴巴咀嚼了一会儿,燕含山眉头微微皱了皱,这阳春面怎么说呢,虽然谈不上太难吃,但也绝对没有那么好吃。 只是嘴巴里虽然觉得不好吃,但燕含山向来不是个重口腹之欲的人,因此只要不是太难吃,他还是可以勉为其难接受的。 “不行,我得去跟她们俩打个招呼,看她们两人都是乔装打扮的,肯定是偷偷溜出来的,我要去吓吓她们。”林崇说着,脸上扬起恶作剧的笑意。 只是身体还未站起来,肩上便被燕含山轻轻一掌拍回了座位。 “吃你的面,管那么多做什么。”燕含山淡淡道,继续往嘴里送了一口阳春面。 其实陶如菁二人的穿着,他也看出来了,而且依他对自己奶奶和母亲的了解,燕含蕊这个时候怎么都应该是在家里做女工,而不是乔装打扮在这里吃面。 只是他懒得去揭穿她们二人,就像他所说,难得今日天气好,凭什么他们可以出来,含蕊就非得在家里做女工? 何况,这不是陶如菁也一起出来了嘛。 想到陶如菁,燕含山眼底快速划过一丝光芒,他抬眼看了看远处的少女,低下头,专心吃着碗里的面。 燕含山不让自己去打招呼,林崇没办法,只得坐下来乖乖吃面。 这阳春面看起来很细腻,闻起来也挺香的,应该很好吃。 这样想着,林崇的心情才稍稍好了点,手中动作飞快的夹起一大筷子阳春面往嘴巴里面送去。 只是刚嚼了几口,他原本还满是期待的神情便一下子变了。 黑着脸艰难的将阳春面吞入肚中,林崇筷子放下,再也不愿意动第二口。 “这,这怎么这么难吃!?”林崇抱怨道,见燕含山还在吃着,满脸的不解。 “少爷,这面条,你不觉得不好吃么?”林崇缩着脖子,皱着眉头,疑惑的问道燕含山。 燕含山往嘴里夹了筷子面条,慢条斯理的咀嚼完,这才道:“能吃就行,好不好吃无所谓,反正吃不死人。” 林崇嘴角抽了抽,觉得自己和燕含山没办法沟通了。 而偏偏又是这时,他看到对面的云吞面铺子里,陶如菁和燕含蕊二人皆是露出一脸惊喜的表情,燕含蕊甚至将面汤都给喝了。 这可把林崇给刺激到了,要知道他可是很了解燕含蕊的,这位大小姐吃东西挑剔得很,以前也见燕含蕊吃过面条,还从来没有见到燕含蕊哪次是把面汤也给喝了的呢。 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那云吞面实在太好吃了,好吃到燕含蕊忍不住喝了面汤。 “这家铺子的面条不好吃,我看对面那家云吞面好像很不错的样子,要不我们去那边吃吧?怎么样,少爷?”林崇满脸高兴的提议道。 身子还没有站起来,‘啪’一下,又被燕含山给拍了回去。 “怎,怎么了?”林崇不解的看着燕含山,不让他去打招呼也就罢了,怎么现在想要换个地方吃饭他也不准? “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燕含山没有解释,而是直接对林崇道。 林崇疑惑的皱着眉头,但见燕含山一脸的正经,还是没有问出来,往燕含山的身边走了两步。 就在这时,燕含山突然出手,将林崇腰上的荷包轻松取走,留下一脸呆若木鸡的林崇。 “你,你,你......”林崇一时没有回过神来,说个话也结结巴巴的。 燕含山将荷包放入自己袖中,坐下来慢条斯理的吃着还没有吃完的阳春面。 咀嚼完一口面后,见林崇还呆站在原地,燕含山这才淡淡道:“你不是要去隔壁吃面么?去吧,我不拦着你。” 林崇磨了磨牙齿,心中是又气又无奈,但燕含山却对他的愤怒视而不见,始终淡定的吃着自己手里的东西。 最终,林崇还是败给了燕含山,他无奈的松开拳头,一脸生无可恋的坐下,面对面前的阳春面,却是无论如何也下不了口。 而在云吞面的铺子前,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鬼鬼祟祟的看向陶如菁和燕含蕊,最后干脆在她们旁边找了张桌子坐下。 这桌客人都是三大五粗的男人,看起来有些凶神恶煞的样子,只是陶如菁和燕含蕊毕竟都是见过世面的人,倒也没怎么害怕。 二人还在自顾自的说着自己的话,没有注意到那几个汉子不对劲的眼神。 “几位打算吃点什么?”老板见来了人,暂时放下陶如菁和燕含蕊,走上去热情招呼。 那几个男人似是不经意往陶如菁和燕含蕊的方向看了眼,为首的一个男人对掌柜的摆摆手,粗声粗气道:“我们先歇会儿,等会儿要吃什么再叫你。” 掌柜的一愣,打量了那几人一眼,很快就被为首的男子给瞪了回来,老板面色一紧,知道这几人不好惹,且他也不是小气之人,人家坐一会儿而已,他没有那么小气。 如此想着,掌柜的便说了两句客气话,那几个男人也没有要他招呼,他便又去同陶如菁和燕含蕊说话了。 燕含蕊对美食很有兴趣,因此跟老板很是聊得来。陶如菁静静听着,偶尔会说上一两句。 而那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原本是坐的离二人有点距离的,见陶如菁和燕含蕊只顾着说话,根本就没有注意观察周围。 一个像是头子的男人与其他几个男人相视一眼,几不可见的点点头,不知不觉的往二人的周围靠近了一点,燕含蕊和陶如菁却没有丝毫的察觉。 阳春面摊子里,燕含山本应该早就吃完的,却不知为何,大半天没有吃完。 林崇见他还没有吃完,自然便只能跟着等。 而燕含山看似在慢条斯理的吃着面条,实际上却是眼神犀利的观察着云吞面铺子里的一切。 从那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一过来开始,燕含山便本能的察觉到一种危险。 后来那几个男人仗着陶如菁和燕含蕊警惕性低,老板也没有注意到他们,几个人交换眼神便没有了掩饰,这便让燕含山清楚的将几人的动作捕捉到眼底。 第二百零九章恶人垂涎 那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还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燕含山在暗中观察了,几人见燕含蕊和陶如菁只顾着和老板交谈,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们,他们的眼神也大胆起来。 一个像是头头的男子率先站起身来,装模作样的伸了个懒腰,眼神去一直往陶如菁和燕含蕊的地方飘去。 同一桌的另外几个男人也跟着站起身来,几个人视线对视在一起,各自交流着他们的想法。 那几人频频往陶如菁和燕含蕊的方向看过去,而两人确实毫无所觉,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身边即将出现的危险。 阳春面摊子这边,燕含山握着筷子的手指不自觉收紧,身体呈现一种紧绷的状态,似乎是随时战斗般。 以他的经验来看,这几个人的动作和眼神越来越放肆,甚至身体也在慢慢的朝着陶如菁和燕含蕊靠近,如果他没看错,这几个人马上便要动手了。 “大哥,这两个小妞长得可真是水灵,这要是拿去卖的话肯定能卖很多钱吧?”那几个汉子中的一人小声道,视线不时往燕含蕊和陶如菁身上瞟。 为首的男子轻声咳嗽一声,“小声点,别让人给听到了,倒时候给自己找一身的麻烦。” 为首的男子低声警告道,警觉的看了眼四周,发现并没有什么人在观察他们,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的视线即将扫过来的时候,燕含山已经自然的低下头认真吃碗里还没有吃完的阳春面,自然便错过了燕含山的神情。 与以往不一样,他们以往都是趁着那些年轻漂亮的姑娘单独外出的时候动手,地点一般也会选择人迹稀少的小巷子或者小胡同。 而作案的时间他们也会选择大清早或者大晚上,总之就是人少的时候动手。 但这次却不同,这会儿正是午时,且街上人来人往,很是热闹,他们若是轻而易举的动手,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 其实原本像这样的时候,他们一般是不会选择动手的,毕竟风险太大了。 只是今天不同,今天他们运气好,遇见了两个大美人。 虽然陶如菁和燕含蕊都是经过一番乔装打扮,但她们的姿色却是没有受到分毫影响,甚至有种小家碧玉的感觉。 陶如菁看起来文文静静,很是温柔,燕含蕊看起来则是活泼可爱,令人眼前一亮。 从远远见到陶如菁和燕含蕊开始,这几个人贩子心中便打起了注意。 他们之前从来没在这里看到过陶如菁和燕含蕊,且燕含蕊之前并不是生活在阳都,因此说话的口音多少带点边疆口音。 那几个人从她们旁边经过的时候,刻意停下来听了会儿,因此领头的人便判断燕含蕊和陶如菁是从外地来的人。 如果他们这会儿不选择动手,那说不定什么时候燕含蕊和陶如菁就离开了,好不容易找见这么两个漂亮的美人,他岂能就这样轻易放她们离开呢? “老大,这两个女的看起来傻乎乎的,我们都在她们旁边站这么久了,她们一点察觉都没有。”人贩子中的一个小头头说道,眼中不断有淫邪的光芒闪过。 “傻一点好,傻一点才不至于出别的事端,我跟你们说,待会儿行动的时候切不可拖泥带水,动作一定要快,知道吗?”为首的头子低声交待道。 “老大,你放心,我们一定不会给你拖后腿。”那几个汉子小声道,看着陶如菁和燕含蕊的目光是势在必得,仿佛二人已经成为了他们的囊中之物。 而陶如菁和燕含蕊还在同情着老板的遭遇。 “掌柜的,你这摊子开了也很久了吧,我见你手艺这么好,肯定不是一两天学成的。”燕含蕊好奇道。 那老板点了点头,一张略显沧桑的脸上有着淡淡怀念,他道:“当初我本就是个墩子,后来为了方便照顾媳妇和孩子,就自己来开了这云吞面摊子,说起来,我这开了也是有好几年了,以前这鄯阳街的西头,就属我的生意最好。” 说道以前的风光时,老板脸上闪过骄傲的神色。 燕含蕊咂咂嘴,一边往嘴里送了筷子云吞面,一边禁不住咂嘴,这面也太好吃了吧。 陶如菁笑了笑,道:“掌柜的,你有这手艺,自己开个面摊子倒是个正确的决定。” 听到陶如菁的夸奖,掌柜的脸上闪过一丝羞意,他不好意思的搓了搓围裙,“是姑娘你太过奖了,厨艺这东西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二位姑娘只是恰好喜欢这味道,而我恰好会做罢了。 难免也有别的客人不喜欢我这味道,而是喜欢另一种味道的,所以我这铺子啊,做点小生意就好了,要真说是赚钱的话,以前做墩子的时候要好很多呢。” “众口难调罢了,不过不管别人喜不喜欢你的云吞面,我们二人却是极其喜欢的。”陶如菁笑道,对于这香喷喷的云吞面也很是喜爱。 说起来,因为家里的规矩,她还真没有怎么在外面吃过东西,即便是在外面吃,也是去阳都数一数二的大酒楼,那里面的东西确实好吃,但陶如菁觉得,跟这个云吞面比起来,却还是少了些东西。 许是酒楼里面的东西虽然好吃,却太过精致,吃久了会有种一板一眼的感觉。 而这小小的云吞面,只是一层辣子油,上面随意的撒点葱花,没有那么的精致,味道却是极好, “如菁啊,你看我没有说错吧?这鄯阳街的西头,好吃的东西可是多着呢。”燕含蕊满足的吞下一口面,很是自得的对陶如菁说道。 陶如菁无奈的笑着摇摇头,“是是是,要说这吃,谁能够有你讲究呢。” 燕含蕊傲娇的哼了哼,端起面碗,小口小口喝起了面汤。 陶如菁吃完了面,犹豫小片刻,也学着燕含蕊的样子端起碗开始喝汤。 都说这面的精华基本都是在汤里,而这汤也是真的香,让二人吃完后有种还想要来一碗的冲动。 第二百一十章挑起事端 而在她们高兴的吃着云吞面的时候,那几个汉子相视一眼,轻轻点了点头。 喝完一口面汤,陶如菁满足的叹了口气,果然,这云吞面的面汤都是这么的好喝。 一个矮个子男人朝着几个同伴点点头,装作不小心的样子往陶如菁的方向靠去。 见陶如菁正端着一碗面汤,那人眼神一喜,三两下将袖子撸上去,露出一截手臂来,而后趁着陶如菁不注意一手将那面碗给打倒。 正要将碗放下,陶如菁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谁给碰了下。 转过身便要回头去看,手中原本被她端的牢牢的碗却‘啪’的一声掉到了地上。 “啊!我的手!”随着碗被打碎的声音响起,一个男人的惊呼声也响起。 陶如菁愣了下,见是一个光着手臂的男人不知何时出现在她的面前,而她手中装着面汤的碗被打倒,剩下的面汤全部浇在了那个男人的手臂和衣服上。 那男人痛苦的捂着自己的手臂,眉头紧紧皱在一起,一脸的疼痛。 陶如菁因为是背对着那男人,因此没有注意到男人的动作,还以为是自己不小心将碗给打倒,正想要对那男人道歉,燕含蕊却怒气冲冲的站起身来。 “哪儿来的登徒子?你究竟有何目的?刚刚分明是你故意将如菁的碗给打倒了,现在却捂住手臂,你是想干嘛?”燕含蕊秀眉倒竖,拿出她身为郡主的威严,狠狠的瞪着那正在叫痛的男人。 刚刚陶如菁没有看到,她可是看了个一清二楚的,以她看,分明是这男人不怀好意,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呢。 有了燕含蕊的这一番话,陶如菁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是差点被这男人给算计了。 她说呢,明明她将那碗给端的牢牢的,怎么还会被打倒呢,原来竟是这个人故意的,他是谁,他有什么目的? 带着满腹的疑惑,陶如菁稍稍离那男人远了两步。 那男人看出陶如菁在后退,眼神一狠,脸上的痛苦之色立马变成一脸的凶神恶煞。 “站住!你想去哪儿?刚刚你将面汤全部倒在了爷的身上,怎么,什么都不表示你就想走吗?”那男人摆出凶狠的表情,凶巴巴的瞪着陶如菁。 虽然燕含蕊和陶如菁两个都是女子,不过燕含蕊看起来很是活泼,说话也很是敢说。 倒是陶如菁,看起来文文静静的,说个话也细声细气,因此给这些人造成一种错觉,觉得陶如菁会比燕含蕊要好拿捏得多。 因此在选择朝谁下手的时候,这些人一致认为陶如菁比较好下手。 “哼!胡说八道,本姑娘可是亲眼看见是你自己掀翻了那碗,不然那面汤怎么会洒在你的身上呢?”燕含蕊抱着手臂,愤怒道。 陶如菁朝着那人的手臂看去,虽然被面汤给淋了,可那处只是一小片粉色,根本不像是真的被烫到了。 而且就在前一刻,她还在喝那面汤,那面汤的并不烫,不然她也喝不下去了。 可面前的人却非做出一副放佛已经被烫残了的样子,说是没有鬼陶如菁都不信。 “你闭嘴!你说你看到了你就是真的看到了?我看分明是你帮着她说话,我这手上被烫伤的地方和身上的痕迹不是假的吧?”那男人死不承认,依然嘴硬的说是陶如菁将他给泼了。 陶如菁了解燕含蕊,知道燕含蕊是不会骗她的,且经过了她自己的观察,她也知道面前这人的确是在说谎。 “你!本,本姑娘才不会说谎!我亲眼看到是你自己把那面汤给打倒,这会儿还想要栽赃别人。”第一次被人这么吼,燕含蕊很是生气,却又不能说出自己的身份,且她除了亲眼看到,也确实没有什么证据证明,一时间眼睛都气红了。 那男人显然是个老油条,即便是燕含蕊说得掷地有声,他却依然是摆出一副不屑的姿态,坚持自己没有说谎。 “我告诉你,我的这只手可是要用来干活的,现在被你给烫伤了,你说吧,你要怎么赔偿我?还有我这身衣服,可是值不少钱呢,就因为你一个手不稳,现在好了,全被你给毁了,你自己说怎么解决吧。” 那男人说着干脆在陶如菁旁边的凳子上坐下,不走了。一副赖定了陶如菁的样子,真真是一个泼皮无奈。 陶如菁微微皱了皱眉,心想道难道这人是为了求财? 深深呼吸一口气,陶如菁让自己慢慢冷静下来,仔细打量了那男人两眼。 这男人一副老子最牛的气势,坐姿也很是吊儿郎当,脸上的表情更是一副势在必得,这一看便是个老手,说明这人做这样的事儿显然不是第一次了。 “如果你是一心为财,那不好意思,我们两姐妹都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怕是没有那么多钱给你。”陶如菁理了理衣袖,淡淡说道。 那男人头一仰,冷哼一声,耍赖道:“那我不管,反正今个儿你不赔偿我,你休想走。” 眉毛蹙了蹙,陶如菁压下心底的火气,尽量语气平静的说话。 “你没有理由找我要赔偿,根本就是你自己故意撞上来的,也就是说你的手被烫了,你的衣服脏了,这些都是你自己咎由自取,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所以你凭什么要我赔偿你?” 陶如菁说话硬气起来,她本来就没有做错事,不必感到亏心。 反倒是面前这泼皮,若是她轻而易举想用钱来解决,只怕这泼皮是会狮子大开口。 陶如菁向来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这人的态度越是嚣张,她越是不会给好脸色。 那人显然也没有想到看起来文静柔弱的陶如菁竟然有这么强硬的一面,一时就愣了下。 待反应过来后,那男人眼中闪过一丝狠意,知道自己不能够再拖下去了,以免麻烦越来越多。 他朝着周围使了个眼色,很快便有另外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一拥而进,将陶如菁和燕含蕊紧紧包围在中间。 陶如菁和燕含蕊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给吓了一跳,她们根本没有想到这男人竟然还有这一手。 第二百一十一章及时相救 “把她们两人给我抓起来!”那男人凶狠道。 那些五大三粗的男人便纷纷向着二人袭击去,想要将她们两个给抓住。 云吞面铺子的掌柜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给吓傻了,眼看着那几人想要对陶如菁和燕含蕊动手动脚,老板脚一跺便想要上去帮忙。 谁知那些男人早对老板有着防备,只一个粗壮的大汉就将那掌柜的给牢牢抓住,那掌柜又只有一只手,一时挣脱不开,只能够看着干着急。 刚好这时候几人又站在靠里的位置,隔绝了不少的视线。 陶如菁和燕含蕊紧紧握着对方的手,紧张的看着面前不怀好意的男人,额头沁出冷汗。 “哼!让你们敢用面汤来泼爷,将她们二人给我绑了!”男人搓了搓手,眼中闪过贪婪的光芒。 陶如菁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这一瞬间,她脑中突然闪过燕含山的面容。 若是燕含山在这里就好了,若是燕含山...... 脑中还没有想完,陶如菁便看到门口出现一个人,当看到这个人的时候,她身子一僵,脑中顿时一片空白。 过了许久,她才渐渐恢复过来,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他怎么在这里? 门口,燕含山神色冰冷的看着那几个想要对燕含蕊和陶如菁不轨的男人,眼中闪过淡淡杀意。 一个是他的妹妹,一个是他心悦的女人,这些人好大的胆子,竟敢对她们俩动手。 “放开她们!”燕含山开口,冷冷说道。 燕含蕊眼中闪过激动,原本还紧张的身体一下子放松下来,只要有燕含山在,她才不用怕这些人呢,她哥哥可是很厉害的。 见陶如菁还有些呆愣,以为是她被吓到了,燕含蕊赶忙安慰道:“如菁你别怕,是哥哥来了,有哥哥在,你放心吧,他一定不会让我们出事的,何况这些人,也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陶如菁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嗯,我知道,放心吧,我没事儿。” 宽慰的朝燕含蕊笑了笑,示意她放心,陶如菁确实没有什么事儿,她只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而已,她只是有些惊讶罢了。 听到燕含山的声音,那些男人动作停了下来,见他一脸的冰冷,看起来是有几分慑人,这些人便纷纷朝着为首的男子投去询问的目光。 为首的男子慢悠悠转过身,手指不耐烦的掏了掏耳朵,眼神不屑的打量着燕含山。 他朝燕含山身后看了眼,并没有其他的人,只有燕含山孤身一人。 以为燕含山是那种打抱不平想要出手相助的多管闲事之人,为首的人便不耐烦的朝着他挥了挥手。 “年轻人,今天这事儿是我和两女人的事儿,跟你没啥关系,我劝你,也别多管闲事。” 那些男人皆是虎视眈眈盯着燕含山,大有燕含山若是不识趣的离开便要将他也一并绑了的趋势。 “我说,放了她们,怎么,听不懂吗?”燕含山冷冷说道,冰冷的眼神让为首的人也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顿时恼羞成怒,‘啪’的一声狠狠拍了下桌子,站起身来,用手指指着燕含山的鼻子。 “小子!我警告你,我可不是你能够惹得起的,我奉劝你赶紧滚,要是碍了爷的事儿,小心爷让你见不着明天的太阳!” 男人狠声威胁道,一副要吃了人的样子。 燕含山却是眼皮都没有动一下。 而那男人一只手还在指着燕含山,态度极其的嚣张。 燕含山微微皱了皱眉头,冷峻的神情多了一分不耐烦。 陶如菁心滞了滞,莫名的,她就感觉燕含山的忍耐已经到了尽头,本就少的耐心已经全部被这人给耗尽了。 正这么想着,便见燕含山突然伸出手,将那指着他的男人手指头狠狠一掰,铺子里便传来一声清脆的骨头被折断的声音。 “啊!我的手!我的手!” 紧接着,便是那男人的惊呼声,准确说是那男人的哀嚎之声。 掰断了那人的手指,燕含山也没有兴趣将他的手抓在手里,轻轻一推,那人硕大的身子便连连往后退去。 他退到在一张桌子前,一只手颤抖的扶起那只被燕含山掰断了手指的手,忍着剧痛,他恶狠狠的看向燕含山。 他的那些属下此刻全部被这突然的一幕给惊到了,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纷纷呆滞的看着燕含山。 “你们这群废物!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将这臭小子给我抓住!”那男人怒吼道,一双眼睛带着赤红。 那些属下反应过来,却没有一人敢直接冲上去同燕含山打斗,毕竟刚刚那一幕他们可都是看在眼里的。 为首的男人被这些胆小的属下气得两眼发黑,奈何他的手现在还在痛着,他除了骂骂那群下属,却也不敢自己朝着燕含山动手。 犹豫片刻,仗着燕含山只有一个人,而他们有这么多人,应该能够打过燕含山。 抱着这样的想法,那些剩下的男人朝着燕含山蜂拥而上。 然而,另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他们这些看起来强壮无比的男人,在燕含山面前却像是一个个的沙包,不断的有人冲上去,不断的有人被燕含山打下来。 “哎哟!” “哎哟!” 很快,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那些原本还气焰嚣张威风凛凛的大汉子,此刻便像是被机器碾压过般,个个鼻青眼紫的躺倒在地上。 这些人万万想不到燕含山一个拳头的力气有这么大,几乎要将他们的肺腑都给打出来,他们倒在地上呻吟,周身疼痛不已。 燕含山却是轻轻拍了拍手,连喘气儿也没有,面色更是自然,半点没有累的痕迹。 这下,这些人算是明白自己碰到高手了,气势一下子就给弱了下来。 “大侠,大侠,你饶了我们吧,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我们狗眼看人低,你就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计较。”为首的男子见形势不对,想要溜走,奈何燕含山的身体就挡在门口,无奈,他只得跪下向燕含山求饶。 燕含山冷冷看了他一眼,那人自己举起手掌不断的抽着自己的脸,嘴里喊着求饶,看起来倒甚是可怜。 燕含山皱了皱眉,冷冷道:“还不快滚!” 那些人如获大释,赶紧从地上爬起来,飞快的便离开。 第二百一十二章点吃食 那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被燕含山这一顿教训,嚣张的气焰顿时没了,灰溜溜的离开了云吞面的铺子。 “呼!原来你在这里,我说怎么刚刚一个晃眼人就不见了。”这个时候,林崇正气喘吁吁的从外面跑进来,一边说着一边喘着粗气。 燕含山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转身看向陶如菁二人。 他眼神先是在陶如菁身上停了下,陶如菁袖子里的手紧紧握着。 嘴巴微微张了张,似是想要说什么,最终却是转眼看向燕含蕊,问道:“刚刚受惊了,你们没事吧?” 燕含蕊摇摇头,活泼道:“放心吧,你妹妹胆子大着呢,没事儿。” 燕含山抿了抿嘴,眼角瞥向陶如菁,却没有说话。 燕含蕊敏锐的捕捉到燕含山的眼神,眼中闪过笑意,这才道:“如菁,你呢?没有被吓着吧?” 陶如菁摇摇头,“我也没事儿。”心中却暗暗松了口气,还好燕含山没有问她。 虽然明明是同一个问题,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燕含山若是问的话,她只怕会回答的结结巴巴。 “哥,你们吃过了吗?”燕含蕊笑嘻嘻的问道,脸上已经全然不见刚刚的紧张。 燕含山点点头,“已经吃过了。” 他话音刚落,林崇便在一旁小声抱怨道:“那怎么能算是吃过了呢?他们家的阳春面也太难吃了。” 燕含山冷冷看了他一眼,林崇立马便闭了嘴,只是嘟起来的嘴巴还是说明了他心中的不满。 燕含山无奈的叹口气,这究竟谁是主子啊,怎么感觉他倒像是个下人,得处处将就着林崇呢? 陶如菁看出二人之前的情绪,且加上先前掌柜的说的那些消息,她基本可以知道这二人肯定是没有吃好的。 眼中划过一丝未明的情绪,陶如菁开口建议道:“这家铺子的云吞面好吃极了,你们肯定没有吃过吧?正好可以尝一尝。” “真的吗?真的很好吃吗?那我一定得好好尝一尝。”林崇兴奋的说道,脚步一迈,便要寻个凳子坐下,只是刚迈出去一步,他的身体便是一僵。 糟糕!他怎么忘了身后还有个大魔王呢。 小心翼翼的收回脚步,林崇回头见燕含山面无表情,心中不由得颤了颤,完了,这少爷不会是生气了吧? 陶如菁被林崇的动作给逗笑,浅浅抿了抿嘴巴,她柔声道:“刚刚我的面还没有吃完呢,就被那恶人给我弄洒了,我肚子还没有填饱,正好让掌柜的再煮一份,你们要一起么?” 林崇见陶如菁如此善解人意,很是感激的朝着她看了眼,随后可怜兮兮的看向燕含山。 燕含山扶扶额头,自然看得出陶如菁的好意,心中对她好感更甚。 且刚刚那阳春面,老实说,他还真的感觉跟没吃一样,主要还是太难吃了。 这么想着,燕含山便点了点头,率先找了个凳子坐下,然后对那掌柜道:“掌柜的,给我们一人再来一碗云吞面。” “哎!好嘞!几位客官稍等。”掌柜的高兴的答应道。 本来他生意不好,有了陶如菁和燕含蕊这两位客人他已经是非常开心了,且燕含蕊还给了他赏赐。 谁知这会儿他又可以多卖几碗云吞面出去,心中自然是非常开心的,手上的动作也更加的麻利。 在老板煮面的时间里,燕含山却又开始数落起了燕含蕊。 他难得摆出一副严肃的面孔,语气沉重的对燕含蕊道:“你知道自己的身份,出门乔装打扮就算了,怎么竟然连两个下人也不带着,今日是我正巧在这边,若是我不在,刚刚那样的情况你该怎么办?” 燕含蕊吐了吐舌头,歉意道:“哥哥,我知道错了,我今天就是一时心血来潮,又不想被下人给打扰,所以才会一个人也没有带,你放心,下次我绝对不会了。” “哼!”燕含山却并没有因为燕含蕊的话而缓和脸色,反倒是冷冷一哼,道:“身为侯府小姐,你就要有侯府小姐的自觉,怎么能像个疯丫头一样到处乱跑呢?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你不小心出了什么事,你让父亲母亲怎么办,你让祖母怎么办?” 燕含山这番话说得有些严厉,主要是刚刚的情况确实是吓到了他。 那几个人虽然不是他的对手,可要想欺负陶如菁和燕含蕊两个女孩子却还是轻轻松松的,他不敢想象,若是今天自己没在,她们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该怎么办? 燕含蕊没想到自己这次调皮竟然会让燕含山这么生气,被燕含山一顿吼后,眼眶委屈的红了红。 她知道自己不该乱跑,知道是自己不带下人才会出现这样的意外,可这也不是她的本意啊。 越想,燕含蕊越觉得心中委屈,只是却不敢说什么,只能暗自抽泣。 燕含山头疼的抚了抚额,他拿哭泣的女人最是没有办法了。 陶如菁看出场面有些尴尬,也看出燕含山的窘迫,便轻轻拍了拍燕含蕊的手,先是温言细语安慰了一番,而后才看向燕含山。 “燕公子,这次的事情却也不全是含蕊的错,如菁也有考虑不周之处,若是如菁当时能够多多思考,或许便不会出现今天这样的意外。”陶如菁柔声道。 燕含山张了张嘴,想要说不关陶如菁的事,陶如菁却又开了口。 “况且,含蕊本就是个性子活泼的人,今日天气又难得这么好,怎么能够让她在家里憋着呢,只是我们今日运气不好碰上那群人罢了,却与含蕊出来是没有多大关系的。” 柔柔说完,陶如菁又笑了笑,道:“不过今日还是要多谢燕公子出手相救,若是没有燕公子的及时相助,如菁着实不敢想象后果如何。” 面对陶如菁这么诚恳的感谢,且她说的话有理有据,燕含山一时便不再数落燕含蕊。 见陶如菁一开口,燕含山的脸色便缓和许多,林崇八卦的笑了笑,朝着二人挤眉弄眼,道:“我看,你们俩才是真的有缘啊。” 第二百一十三章白玉钗 听到林崇的打趣,陶如菁面上闪过一丝羞意,有些尴尬的低下头。 “别胡说!”看出陶如菁的不自在,燕含山赶紧斥道林崇,让他收敛点。 许是知道有陶如菁在,燕含山不会生太大的气,林崇鼓着勇气辩驳道:“怎么?我又没有说错,你自己想想嘛,哪次陶小姐有危险,不都是你及时出现在她身边?这不是说你俩有缘是什么?” 林崇说着,眼神揶揄的看了眼燕含山,眼中意思很明显: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听说你和陶小姐有缘分,心里早就乐开花了吧? 燕含山冷冷看回去,只是相比之前的冷色,这一眼却并没有多大的威慑力。 林崇得意的笑了笑,他就说嘛,燕含山偷着乐还来不及,哪里还会生气。 分明是顾忌着陶如菁在现场,自己不好意思了。 虽然心中明白燕含山的小九九,林崇却还是开了一句玩笑便闭了嘴,毕竟,他可不敢去摸老虎屁股。 “噗嗤!” 因着这一番打趣,燕含蕊的委屈也逐渐抛之脑后,擦了擦眼睛,她又恢复成了那个活泼可爱的她。 “几位客官,你们的云吞来咯!”也是这时,掌柜的已经将云吞面给煮好,分别给几人端上了桌。 虽然刚刚已经用过一次,但再一次吃到热乎乎的云吞面时,陶如菁依旧惊为美食。 同样被惊讶住的还有燕含山和林崇。 面还没有端上来的时候,林崇便不断的搓着手,不断的伸长脖子看向掌柜的方向。 掌柜笑呵呵的将一碗云吞面给端了上来,几人都很识趣的往林崇那边一推。 “谢谢,谢谢,我就先不客气的用了哈。”林崇道过谢,急急忙忙将那碗云吞面揽到自己面前。 这家云吞面铺子,选用的汤是老母鸡久炖而成的鲜鸡汤,喝一口鲜美无比。 再来说说这云吞,皮不薄不厚,馅料不多不少,里面的韭黄还是新鲜的,透过煮熟的皮儿甚至可以看到那熟透了的淡黄色的韭黄。 掌柜的虽然只有一只手,但凭借着他丰富的经验,也可以将皮擀好,对于馅料的分量更是把握得当,煮出来的云吞自然便很好吃了。 而这面条,洁白细腻,被一圈白白胖胖的云吞包裹在中间,上面再撒上细小的葱花,闻一闻便叫人垂涎三尺。 林崇激动的搓了搓手,迫不及待取了双筷子,先是喝了口鲜美的鸡汤,满足的叹一口气,而后开始吃了起来。 轻轻咬一口云吞,里面鲜美的肉馅便露了出来,林崇原本还在慢慢品味,可品着品着他的嘴巴已经不由自主的飞快咀嚼起来,三两下便将一个云吞解决完毕。 “嗯!好吃!实在是太好吃了!”往嘴巴里送了一筷子面条,咀嚼完毕,林崇忍不住夸赞道。 燕含山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当真有这么好吃么? 而这时,老板正好端来第二碗面,几人也非常有耐心,并没有催促掌柜的,让掌柜的很是感激。 “燕公子,你先用吧。”那一碗掌柜的是放在陶如菁面前的,陶如菁却把云吞面往前一推,推给坐在她对面的燕含山。 “不用,我不是很饿,你先用吧。”燕含山将那碗轻轻一推,又推回到了陶如菁的面前。 陶如菁只看林崇的样子,便能够知道燕含山肯定是没有用好的,于是又将那碗推到燕含山面前,“没关系,燕公子不用跟我客气。” 燕含山却是摇摇头,又打算将云吞面给陶如菁推回去,燕含蕊却已经看不下去了。 “行了行了,你们俩都不饿的话,那先给我好了,你们等下一碗。”说着,燕含蕊就将那碗云吞面给揽到了自己面前,重新取了双筷子,欢愉的享用起来。 陶如菁与燕含山对视一眼,一人脸色一红,一人耳朵一热,赶忙又装作自然的样子转开头。 第三碗云吞面端上来的时候,陶如菁还没有来得及说让燕含山先用,燕含山已经帮她取了双筷子,示意她先用。 无奈的笑笑,陶如菁也吃起了云吞面,味道还是很好。 用餐的时间是愉快的,而享用美食的时间更是欢愉,几人很快用完了云吞面,燕含山让林崇去结了账,便要起身离开。 只是刚走两步,陶如菁却停了下来,其他三人皆疑惑的看向她。 她本是随意的抚一抚头发,可一抚,却发现自己的白玉钗不知什么时候竟然不见了。 “怎么了?”燕含山温声问道。 “我的白玉钗不见了,那是秋姨娘送我的,对我来说意义重大。”陶如菁边说着边在身上找了找,却是没有任何发现。 眼看着她眼睛都急红了,一副随时要哭出来的模样,燕含山也紧张起来。 “你别慌,我们先在这铺子里找找,说不定只是不小心掉到什么地方去了。”燕含山安慰道,语气不自觉变得柔和,他自己却还没有察觉。 陶如菁点点头,用力开始回想白玉钗大概是什么时候丢的。 她记得她先前被那群男人包围的时候白玉钗还在,她当时想着那些人莫不是为了求财,还悄悄伸手摸了下头上的白玉钗,那这么说来,她的白玉钗应当是之后才不见的。 经过一番细想,陶如菁总算平静了些,弯腰开始在铺子里寻找起了白玉钗。 林崇和燕含蕊自然是没有闲着,两个人也开始帮着陶如菁寻找那支丢失的白玉钗。 掌柜的从厨房里面出来,见几人还没有走,便走上前去询问何事,听陶如菁说清了原委,掌柜的三两下将桌子收拾干净,也开始帮着陶如菁找起来。 铺子里大大小小的角落都看过,并没有发现,陶如菁咬了咬嘴唇,心中很是着急。 突然,她似想到了什么,马上弯下腰身,看向她之前待过的桌子底下。 是白玉钗! 看着地面上光洁的白玉钗,陶如菁眼神一喜,没有看周围的情景,伸手便要去将那只白玉钗捡起来。 而也正是这时,另一只骨节分明手指修长的手也伸了过来,目标正是那白玉钗。 将将好,两人的手触碰到了一起。 第二百一十四章有意撮合 两人的手同时一僵,竟然谁也忘了先拿开,一时间便僵在那里。 燕含蕊和林崇过来的时候见到的便是陶如菁红着小脸,燕含山表情尴尬的模样。 再一看,因为二人的手是重叠在一起,以林崇和燕含蕊的角度看过去,以为是二人的手交握在一起,两个人立马便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 陶如菁脸色更红,赶忙将手收了回来。 燕含山也不自在的咳嗽了一声,不过比起陶如菁的惊慌失措,他可是要淡定多了。 而将手收回来后,陶如菁才发现一个更加尴尬的问题,她竟然忘了把白玉钗给捡起来。 眼神看向地上的白玉钗,陶如菁正犹豫着自己是应该直接蹲下去捡起来还是等燕含山站起来后自己再蹲下去捡,燕含山却已经伸手将那只白玉钗给捡了起来。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那只白玉钗,递到陶如菁的面前,温声道:“你的白玉钗。” 陶如菁红着脸将白玉钗接过来,小声道:“多谢。” 燕含山微微一笑,“不客气。”顿了顿,他又说了句:“这白玉钗很漂亮,很适合你。” “是吗?”陶如菁脸色更加红了一分,眼睛频频看向地面,不敢看向燕含山。 陶如菁本是一句客气谦虚的话,燕含山却以为她是不相信,于是便用力的点了点头,很是认真道:“当然,我从不说假话,美人配美玉,这白玉钗再适合不过。” 听到燕含山的夸赞,陶如菁只觉得自己脸烧得都快要滴血了,却偏偏还得做出一副很淡定的样子。 燕含蕊将两人的神情动作看在眼里,眼中闪过笑意。 看来她这个哥哥啊,一颗心是真的栽倒在如菁的身上了。 话说她长这么大,还没有见哥哥对哪个女孩子如此温柔和细心呢,即便是那梁念波,哥哥每次也都是避之不及,搞得她曾经一度以为哥哥不喜欢女人呢。 现在看来嘛,倒不是不喜欢,而是没有遇上对的人罢了,真正遇上了那个对的人,百炼钢也成绕指柔。 而且不仅哥哥喜欢如菁,就是她自己,也很是喜欢陶如菁。 私心里,燕含蕊觉得陶如菁跟梁念波比起来的话,她更愿意陶如菁是自己的嫂子,而不是梁念波。 怎么看都是天作之合啊! 燕含蕊在心中感叹,更是深深的觉得自己应该给他们创造机会,不然这性格一个害羞,一个冷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成呢,她可是希望陶如菁能够早点嫁进侯府,成为她嫂子的。 如此想着,精灵鬼怪的燕含蕊便暗自在心中盘算起来,想要弄个什么办法,让这二人好好培养培养感情。 眼珠机灵的转了转,燕含蕊很快便有了机会。 要说之前那是没有办法让二人好好相处,但今天,这不大好的时机摆在眼前呢嘛,这样的时机要是不好好撮合撮合他们二人,她这嫂子就别想要了。 “林崇,林崇,你过来。”燕含蕊脚步稍稍落后燕含山和陶如菁一点,朝着林崇小声叫道,招手示意他过来。 林崇疑惑的看着她,不知道她想要干嘛,但还是听话的走了过去。 “小姐,怎么了?”林崇迷茫的问道,这么神神秘秘干嘛呢。 “我跟你说......”燕含蕊凑近林崇耳边,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 林崇也是越听越兴奋,连连点头道:“对对对,我也这么认为,少爷的性格太扭捏了,要是不给他创造机会,他是抓不住陶小姐的。” 燕含蕊凉凉看了林崇一眼,当着燕含山妹妹的面说他性格扭捏,这样真的好么?虽然她也认为燕含山确实性格扭捏。 林崇也反应过来,嘿嘿笑了笑,在嘴上打了个嘘的手势,示意燕含蕊不要告诉燕含山。 燕含蕊轻轻哼了一声,要不是这会儿的计划还需要林崇的配合,她肯定要去告状。 “那小姐,你说我们应该怎么做啊?”林崇及时转移话题,很是谦虚的问道燕含蕊。 燕含蕊自信一笑,小声道:“想要让他们的感情升华,当然是给他们两人独处的机会了。这样,我待会儿就说有事,要先离开一趟,然后你也找个借口和我一起离开,让他们两个人单独相处。” 林崇略微思考片刻,觉得这个计划可行,于是便点了点头,“小姐放心,我一定配合你的计划。” 燕含蕊向来是个说动就动的人,将计划与林崇说了,便开始实施计划。 此时几人刚离开馄饨店没有多久,燕含蕊突然惊叫一声,三人纷纷扭头看向她,除了林崇不意外外,燕含山和陶如菁都疑惑的看着她。 “怎么了?”燕含山更是蹙眉问道。 燕含蕊假装着急的一拍脑袋,道:“我突然想起来,我出门的时候母亲让我给她带点糕点回去,可那糕点铺子在另外一边。” 陶如菁没有过多怀疑,想了想,她道:“那要不我们往那边走吧,顺手将糕点给买了。” 这哪儿行!燕含蕊在心里嘀咕道。 “不用不用,我自己去买就行了,你们先走吧,我很快就来。”燕含蕊连连摆手,拒绝了陶如菁陪同的提议。 陶如菁看向燕含山,燕含山面色平静,没有说话。 燕含蕊笑得很是灿烂,上前拍了拍陶如菁的肩膀,笑道:“放心吧,这大白天,我又不是小孩子,不会迷路的。” 陶如菁犹豫片刻,终是点了点头,“那好吧,不过你还是小心点,快去快回。” “嗯嗯,知道了,放心吧,我很快就来。”说着,燕含蕊的身影一溜烟便消失在街头。 林崇见燕含蕊已经走了,为了配合燕含蕊的计划,他自然是不能再留下。 “那个,少爷,我去帮小姐吧,她一个女孩子终归是不太安全。”毕竟是在燕含山面前,林崇还是有些不太会说谎,一紧张,说起话来便有些磕磕巴巴。 本以为燕含山会质问自己,谁知道他只是眯了眯眼,意味深长的看了自己一眼,随后便点点头:“去吧。” 第二百一十五章护送 林崇如获大释,匆匆同二人告别,便追着燕含蕊的脚步往另一头走去。 二人都走后,便只剩下燕含山和陶如菁。 燕含山面色尚好,没有丝毫不自然,陶如菁却是脸红得快要滴血,一直低着头走路,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咚!” 额头一痛,陶如菁这才抬起头来,一边揉着额头一边正要向自己不小心撞到的人道歉,一抬头却发现被自己撞到的人正眼含笑意的看着自己。 “怎么这么不小心,额头没事儿吧?”燕含山努力忍住嘴角的笑意,温声问道陶如菁。 陶如菁脸色更红,害羞的咬了咬唇角,小声道:“没,没事儿。” 燕含山看着陶如菁红彤彤的小脸儿,眼中闪过深深的笑意,真是可爱! 刚刚他见陶如菁一直低着头走路,好几次差点撞到了别人,得亏他眼疾手快,先一步将别人‘不小心’撞开,也得亏这街上人来人往,偶尔被人撞到是很正常的事情,因此也没有注意到他的小动作。 只是一直让陶如菁这样沉默下去可不好,毕竟含蕊和林崇特地给了他机会,他要是不好好把握,不是辜负二人的苦心么。 而另一边正将满街的小零嘴儿吃得不亦乐乎的燕含蕊和林崇还在暗自得意自己的演技。 “小姐,你可真是聪明,这一计划不仅给了少爷和陶小姐相处的机会,我们还可以尽情的吃吃喝喝。”林崇一边往嘴里塞着小吃,一边满脸崇拜的夸赞道燕含蕊。 燕含蕊傲娇的哼了哼,自信十足道:“那当然,我这叫一石二鸟,你呀,多学着点,以后我不在的时候,要是如菁在,记得给二人创造独处的机会。” 自己夸完自己,燕含蕊还不忘记提点林崇,毕竟她是真的很想要陶如菁这个嫂嫂能够快点过门的啊。 “是是是,小姐说得对,就是不知道少爷有没有发现。”林崇咬了口面筋,又想到了自己先前找借口溜走时,燕含山那意味深长的一眼。 “放心吧,哥哥不会发现的。”燕含蕊自信满满道,殊不知不仅是燕含山看出来了,陶如菁也看出来了。 陶如菁放下揉额头的手,歉意的对燕含山道:“不好意思啊,没把你撞疼吧?” 燕含山摇了摇头,见陶如菁如此害羞,他也开始有些不自然了。 “那个,你走我旁边吧,这样我可以看着点路人。”燕含山有些不自在的说道,本意只是害怕陶如菁再撞到别人。 陶如菁脸色更红,心中暗暗埋怨自己,为什么就不能大大方方的呢,为什么脸色就不能正常点呢? “嗯,好!”尽管心中埋怨自己,但陶如菁还是应道。 随即,她放慢了脚步,正好同燕含山同步,因着街上人多,时不时会有人挤来挤去,二人不自觉便被挤到了一起。 阳光下,二人的影子被拉长,随着身影远去,地上的影子逐渐重叠在一起。 燕含山回头不经意的看到,嘴角微微勾起,眼中闪过笑意。 陶如菁正好抬头看向他,一时愣了愣,眼神不自觉变得温柔。 似是感觉到了陶如菁的目光,燕含山原本看向后面的眼神收了回来,直直看向陶如菁。 二人的目光就这么碰撞在一起,一时间似乎空气都凝固了。 身旁的人来来往往,夹杂着各种各样的声音,而他们之间的空气,却是安静的。 两个人就这么直愣愣的对视了半刻,直到经过的人纷纷投过来疑惑的目光,他们才尴尬的各自将眼神收回。 “咳咳,那个,陶小姐是有什么话要跟燕某人说吗?”为防止二人继续这么尴尬下去,燕含山主动开口打破了沉默。 陶如菁张了张口,她没有什么话要说,只是恰好转过头的时候看到了燕含山,又恰好同燕含山对视了而已。 不过心中虽然知道自己本来没有话说,但燕含山都这么问了,陶如菁即便是找话也得说下去。 眼珠转了转,陶如菁心中有了想法。 “这不是我想着自己出来有一会儿了嘛,也应该回去了。”陶如菁柔声道,尽量让自己语气平静。 她藏在宽大水袖里的手紧紧攥着手中的手绢,上好丝质做成的手绢也被她攥出深深的皱褶。 燕含山点点头,“既然这样,那就让燕某人送陶小姐回去吧。” 陶如菁一愣,显然是没有想到燕含山会主动提出送自己回去。 “这样,方便吗?”陶如菁小声问道。 燕含山无所谓的笑笑,“方便,没有什么不方便的。” 陶如菁点点头,没再说话。 燕含山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送陶如菁回去的话说得太过自然,未免有些突兀。 这会儿又见陶如菁低头走着,也不同自己说话,便以为是陶如菁不乐意。 于是他便赶忙解释道:“陶小姐,你别误会,我只是想着今天那些为难你们的人,你一个姑娘家,一个人走着回去未免太不安全,所以我才说送你。” 陶如菁一愣,抬头看向燕含山,见燕含山一脸的认真表情,眼中还有着点点着急,心中忽然明白了什么。 “噗嗤!” 陶如菁一声娇笑,随即发觉自己这样不雅观,便赶忙用手帕遮住嘴角,那双眼睛却还是弯成了月牙。 燕含山愣了愣,他认识陶如菁也有段时间了,还从来没有见陶如菁笑得这么开心过,一时竟是愣在了那里。 “燕公子?燕公子?”陶如菁举起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这才回过神来。 耳尖红了红,燕含山不自然的看向别处。 眼睛虽是没有看向陶如菁,他的脑中却是陶如菁笑颜如花的模样。 “我的马就在前面不远处,陶小姐在此处等我就好,我马上过来。”到了街口,燕含山总算找到了开溜的理由。 陶如菁点点头,“燕公子去吧。” 从陶如菁身边离开,燕含山前去牵马,走在路上,他长长松了口气,天知道他刚刚是有多紧张。 不多时,燕含山便骑着一匹雪白的骏马缓缓向着陶如菁走来。 第二百一十六章警告 陶如菁抬头看去,雪白的骏马上,少年眉目英俊,在他身后,是河岸的绿柳,随着秋风摇摆。 少年周围的人物似乎是自动淡出了,陶如菁眼中,此刻只有那白马上的少年。 “陶小姐,上来吧。” 随着这熟悉的声音响起,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出现在陶如菁面前。 陶如菁一怔,自然而然的抬头看向了燕含山。 燕含山已经没有了先前的紧张,此刻他面色自然,见陶如菁看过来,他微微笑了笑。 “我不拉你,怕你不好上来。”燕含山温声道。 陶如菁好不容易恢复的脸色又染上红晕。 “嗯,那便麻烦燕公子了。”陶如菁害羞的点点头,将手交给了燕含山。 随即她只觉得自己身子一轻,接着燕含山的力量,她轻轻松松坐上了马背。 “抱着我的腰,不然会摔下去的。”待陶如菁上马后,燕含山又温声说道。 陶如菁脸红了红,不过知道燕含山此刻看不到,她才稍稍松了口气。 “这样,好吗?”陶如菁小声道。 燕含山眼底闪过笑意,语气却很是认真道:“这没什么不好,我这马跑得很快,你若是不抱紧我的腰,会被它摔下去的。” 见燕含山这么认真,陶如菁也暂时抛却了男女之防,双手紧紧抓住燕含山的腰身。 燕含山感觉都腰上的柔夷,嘴角一勾,脚下一蹬,白马便飞驰起来,绝尘而去。 郡守府里,柳姨娘正在和自己的贴身婢女春蓉说着话,就见陶芳菲一脸不满的走进来。 “这是怎么了?”柳姨娘淡淡问道。 “哼!娘亲你也不管管,这陶如菁还没有嫁人呢,整日就在外面跑,不知道一天在干些什么。”陶芳菲怒气冲冲的在椅子上坐下,开口便是抱怨陶如菁的话。 柳姨娘姿态优雅的喝了口花茶,瞟了眼自己满是怒火的女儿,这才问道:“说吧,是不是你在哪儿受了气?” 陶芳菲这才满脸委屈的走到柳姨娘身边,她在柳姨娘身边蹲下,脑袋枕在柳姨娘腿上,委屈道:“女儿这不是跟几个小姐妹约好了今日去游湖嘛,可是出门的时候遇到了爹爹,他说女孩子就应该待在家里好好学学女红,而不是成天出去乱跑。” 柳姨娘摸了摸她的头,“所以,你这是被你爹教训了,心中无气可撒?” 陶芳菲站起身,又走到柳姨娘身后,一边帮柳姨娘揉捏着肩膀,一边反驳道:“才不是呢,女儿只是觉得爹爹很不公平,凭什么她陶如菁就可以天天往外面跑,我就只能待在家里做女红?娘亲,这是爹爹又偏袒着陶如菁那个小贱人呢。” 果然,一说到陶之远偏心,柳姨娘的脸色便唰的黑了几分。 “都是他的女儿,凭什么要有两种待遇,老爷这样也太不公平了。”柳姨娘不满的抱怨道。 “就是就是,爹爹就是偏心。”陶芳菲在一边火上浇油道。 只要一想到陶之远偏袒陶如菁,柳姨娘就会想到自己死去的姐姐,心中不满越来越多。 “不行,我要去找老爷!”‘噌’的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柳姨娘说着就要往陶之远的书房而去。 春蓉赶紧劝道:“不可,姨娘你这样去找老爷,怕是老爷会更加生气。” 柳姨娘的脚步一顿,将春蓉的话想一想,确实是这样。 “帮我准备一份莲子粥,老爷在书房待一天也累了,我给老爷送去。”柳姨娘一边整理衣服一边吩咐道。 下人很快便去准备莲子粥,柳姨娘心中的不满这才稍稍平静。 有了柳姨娘的出面,陶芳菲也不再不满了,她知道,只要娘亲肯在爹爹面前吹吹陶如菁的风,想必陶如菁接下来的日子也不会太好过。 下人端来了莲子粥,柳姨娘又是精心打扮一番,这才带着莲子粥往陶之远的书房而去。 书房里,陶之远正在处理下属递上来的公文,无非便是一些地方民情。 “老爷,你还在忙呢。”柳姨娘温声道,善解人意的上前帮助陶之远磨墨。 “嗯,你怎么来了,有事?”陶之远头也不抬的问道。 柳姨娘眼中闪过委屈,却很快收回,娇嗔道:“老爷这是说的什么话,难道妾身没有事就不能来看看老爷吗?我可是老爷你的夫人。” 陶之远哈哈一笑,没有再问柳姨娘是不是有事,专心处理着手中的公文。 柳姨娘替陶之远磨好了墨,又替陶志远盛了一碗莲子粥,见陶之远心情不错的样子,这才装作不经意道:“说起来,妾身这几日都没有见到如菁呢,不知道她在干些什么。” 陶之远不疑有他,随口答道:“如菁还能干什么,无非便是她绸缎铺里的事情。” 见陶之远提起了这话,柳姨娘故意脸色不满道:“老爷,虽说如菁打理绸缎铺是很忙,但是妾身可是发现她这几日好几次私自外出呢,她有事妾身可以理解,可她要外出,来跟妾身说一声就好了啊,她竟是一点也不让妾身知道,这未免也太不把我这个母亲放在眼里了吧。” 说着,柳姨娘竟是红了眼,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 陶之远皱了皱眉,柳姨娘以为陶之远也不满,正这么想着,却见陶之远将碗往桌上重重一放,不满道:“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之前纵容那钱掌柜,导致绸缎铺子里生意惨淡,如菁接手后也不会这么忙碌。现在如菁不过是处理绸缎铺子的事情,你便说她不把你放在眼里,那我以后出门是不是也得向你报告啊?” 柳姨娘没有想到陶之远会这么说,顿时脸色一白,赶紧欠身道:“妾身不敢,妾身不过是随口一说,绝对没有责怪如菁的意思。” “哼!”陶之远冷哼一声,又道:“你也不想想,这绸缎铺子现在生意这么好,如菁要是一点都不忙,那才叫有鬼了,她越是忙,越是说明生意红火,偶尔她忙晕了头,出门忘记跟你说一声,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 第二百一十七章虚情假意 柳姨娘尴尬的笑笑,心中却是明白陶之远不过是看陶如菁现在把‘和顺’绸缎铺的生意打理得很好,才会站在陶如菁那边罢了。 心里虽然门清儿,但柳姨娘面上还是和善道:“老爷说得是,是妾身想多了,如菁这孩子,也挺辛苦的。” “嗯,你知道就好,若是以后如菁出门没有跟你说,你也别气,指不定那孩子有多忙呢,你也别去打扰她。”陶之远说完又交待柳姨娘不许打扰陶如菁,一副完全将陶如菁奉为宝贝的模样。 柳姨娘藏在衣袖里的手紧紧掐着手心,手心被她尖利的指甲弄出几个印子,她也完全没有察觉。 “是,老爷放心,妾身一定不会去打扰如菁的。”柳姨娘温柔的说道,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心中却是将陶如菁骂了百八十遍。 好你个陶如菁,如今就因为一个和顺绸缎铺,不仅我女儿没有你自由,就连我这个主母,竟也是要为你让路了,哼!我绝对不会眼看着你这么欢愉下去。 垂下眼眸,柳姨娘遮住自己的情绪,心中对陶如菁的恨却是更多了几分。 对此,陶如菁却是不知道,她这几日确实忙,和顺绸缎铺的生意越来越好,不仅是买的客人增多了,就连供货商也纷纷找上门来。 陶如菁还是首次跟这些供货商打交道,为了能够以最优惠的价格拿到最好的绸缎,她这几日可是没有闲着。 再加上她还在暗中学习医术,为了能够帮助燕含山解除身上的毒,她反复搭配各种药方,只为了能够找出真正适合的药物。 白天,她忙碌于和顺绸缎铺子,几乎是脚不沾地,晚上,她又要潜心于药物搭配,常常是熬夜到很晚,第二天起来,总是会让小菊一番心疼。 这日,和顺绸缎铺的事情总算是少了些,跟供货商那边也达成了良好的协议,陶如菁总算是可以稍稍休息休息。 “小姐,说起来,您好像有几天没有去跟柳姨娘请过安了。”小菊正在替陶如菁梳洗,她手脚麻利,即便是同陶如菁说话,也丝毫不影响她的动作。 陶如菁迷迷糊糊的接过小菊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脸,这才算是清醒了几分。 听到小菊的话,陶如菁仔细在脑海中回想了一番,发现自己这几日的确是没有给柳姨娘请安。 以柳姨娘的性子,心中指不定怎么不乐意呢。 为了防止柳姨娘因此在背后给自己使绊子,陶如菁觉得自己待会儿还是有必要去给柳姨娘请安,恰好今日是沐休日,陶之远应该也在,她一并请了省得多跑一趟。 如此计算着,陶如菁梳洗完后,便去了前厅,陶之远和柳姨娘果然都在那里。 看到陶如菁,柳姨娘眼中快速闪过恨意,却被她掩饰得很好,在场的陶之远和陶如菁都没有发现。 “哟,是如菁来了,你这几日应该很忙吧,瞧瞧你,这小脸都瘦了。”柳姨娘热情的招呼道,很是心疼的看着陶如菁,仿佛是真心实意心疼陶如菁般。 陶如菁心中莫名冷了下,她自是知道柳姨娘是什么人的,这柳姨娘突然摆出这么一副关心她的样子,倒是叫她有些‘受宠若惊’呢。 谦虚的笑了笑,陶如菁柔声道:“这几日绸缎铺里的事情是挺多的,不过好在铺子里现在运转正常,掌柜的也是个能干的人,处理起来倒也方便。” 听到陶如菁说起绸缎铺的掌柜,柳姨娘温柔笑着的脸僵硬了一下,暗暗恨了一眼陶如菁。 陶如菁本是无意提起掌柜的,却不知被柳姨娘误会,还以为陶如菁是故意提起,用这掌柜的来刺激她。 “呵呵,如菁啊,你毕竟还小,有些地方可能还不是很清楚,你要是有不懂的,千万记得来找姨娘啊,姨娘肯定会帮你的。”柳姨娘压下心中对陶如菁的厌恶和恨意,满脸慈笑道。 陶如菁微微笑了笑,“好的,那如菁便先谢过姨娘了,若是有不懂的地方,如菁肯定来问姨娘。” “嗯,这就对了,是个乖孩子,有事情记得找家里帮忙,千万别一个人逞强。”柳姨娘又是一番不放心的嘱托。 陶之远在一旁满意的点点头,见柳姨娘和陶如菁相处得如此好,他心中不仅高兴还很是得意。 陶如菁微微皱了皱眉,不明白柳姨娘今天这突然热情的态度是怎么回事,不过面上却还是笑着答应。 柳姨娘面上虽笑着,心中却是早已经不耐烦。 要不是那日陶之远警告了她,她才懒得对陶如菁这么热情呢,甚至,她巴不得陶如菁的和顺绸缎铺出事,陶如菁被这些事情累死,那才叫好呢。 陶芳菲原是安静的坐在位置上,这会儿见陶之远露出满意的表情,眼珠一转便知道是为什么。 于是她从座位上站起来,很是高兴的走到陶如菁身边,趁着陶如菁没注意,亲热的拉过陶如菁的手臂挽在一起。 “娘亲,姐姐这么聪明,遇到事情肯定自己就解决了,是吧姐姐。”陶芳菲娇嗔道,一副小女儿家的姿态。 柳姨娘明白女儿的心思,配合道:“是是是,就你这丫头知道的多,你看姐姐这么能干,你怎么不跟姐姐好好学学,整日就想着玩耍。” “哎呀,我这不是笨嘛,我要是有姐姐这么聪明,我也会很能干的。”陶芳菲不满的嘟着嘴,看起来倒是很可爱的模样。 陶如菁脸色僵硬的笑了笑,也明白陶芳菲心里的小九九,想要暗中挣脱开陶芳菲的手,奈何陶芳菲却使劲抓着。 为了不引起陶之远的注意,陶如菁只得作罢,见这对母女如此夸赞自己,陶如菁还是谦虚的笑笑:“是妹妹过奖了,我哪有妹妹说的这么厉害。” “在我眼中,姐姐就是这么厉害,芳菲也想要跟姐姐学做生意,姐姐愿不愿意教教芳菲呢?”陶芳菲缠着陶如菁的手臂,亲热的撒娇道。 陶如菁心中恶心,很想要将陶芳菲推开,奈何陶之远在,她只得忍住心中的不适,谦虚笑道:“做生意没有这么简单,等你长大你就懂了。” 第二百一十八章心计 “不呀不呀,只要姐姐你肯教我,芳菲相信自己能够学会的。”陶芳菲很是谦虚道,一脸崇拜的看着陶如菁。 上首的陶之远见这姐妹二人相处如此愉悦,也不禁哈哈大笑,笑过后又对陶芳菲道:“芳菲啊,你姐姐这段时间忙,你就不要去打扰她了,等她闲下来再说这事儿,不过你愿意跟你姐姐多学习,这是很好的。” 听到陶之远的夸奖,陶芳菲知道自己目的达成,嘴角得意一笑,面上却无奈道:“嗯,我知道爹爹说的有道理,那好吧,我就等姐姐忙好了再去请教姐姐,姐姐你说好不好呀?” 陶芳菲一脸无辜的看着陶如菁,要不是陶如菁知道陶芳菲是什么人,就这模样还真容易被骗过去,她前世不就是被这样无辜的一张脸给骗的么。 只是碍于陶之远,陶如菁还是很亲热的笑道:“好呀,妹妹愿意学习,姐姐自然是愿意教的。”不就是演戏么?她也会。 “今日难得如菁在家休息,姨娘叫厨房多准备两个你喜欢的菜。”柳姨娘站起身来,慈爱的看着陶如菁。 陶如菁感觉自己身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只是面上,她却还是柔柔笑道:“好啊,那便麻烦姨娘了。” “你这孩子,都是一家人,说什么麻烦不麻烦。”柳姨娘嗔了陶如菁一脸,似是责怪的说着,同陶之远行了礼,便往厨房而去。 陶芳菲见柳姨娘走了,眼珠转了转,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同陶如菁热络攀谈起来。 本来她是不想看到陶如菁,正要离开的,谁知道柳姨娘先离开了,如果她们母女二人都离开了,谁知道陶如菁会在陶之远面前吹什么风,为了保险起见,陶芳菲便不打算走了。 而柳姨娘,原是带着慈爱的笑意离开前厅,然她前脚刚踏出前厅,后脚还没有跟上来,原本笑着的脸‘唰’一下便黑了下来。 “哼!这个小蹄子,什么时候竟然也学会跟我做戏了。”柳姨娘气愤的甩了甩手中的丝帕,一脸的阴沉。 “姨娘,现今大小姐可是没有以前那样好惹了,还是得小心啊。”春蓉在柳姨娘耳边低声道。 柳姨娘点点头,沉声道:“你放心吧,姜还是老的辣,她陶如菁想要跟我斗,怕是还嫩了点。” 闲扯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一众下人将饭菜摆好,陶之远端坐主位,看着满桌子都是自己喜欢的菜,再看看身边气氛良好的妻女,心中很是满足。 众人正要开动,陶如菁却忽的脸色一白,她眉头微微皱了皱,却还是忍住不舒服,端起碗开始用膳。 满桌子的菜都是阳都当地的特色菜,再加上府里的厨师手艺很好,真叫人看了垂涎三尺。 一桌人都吃得大快朵颐,唯独陶如菁,面对满桌子的菜却没有什么胃口。 渐渐的,陶之远看出陶如菁的不对劲,这会儿他正好用完一碗饭,趁着下人加饭的时候,他关切的看向陶如菁。 “如菁啊,你这是怎么了?”陶之远关切的问道,毕竟是他的大女儿,他还是心疼的。 陶如菁倒不是生了什么大病,只是月事来了,这月事吧说大也不大,说小吧却是每每都能够将陶如菁折磨得要死。 这会儿是在饭桌上,陶之远虽是长辈却也是个男性,怎么着都不适合说出来。 陶如菁想了想便道:“无碍,女儿只是胃口有些差罢了,父亲不必担心,用饭吧。” 陶之远知道陶如菁是个有分寸的,若是真的是大事,陶如菁必定不会这么说,既然陶如菁都说自己没事了,陶之远便没有再过问。 几人又安安静静用起午膳来,本以为此事不会引起什么,谁知道柳姨娘却是眼珠子转来转去,显然是心中又开始打坏主意。 对于陶如菁为何会这样,柳姨娘身为当家主母心中自然是清楚,见陶如菁没有说出自己来月事的事情,只稍稍一想她便明白是为什么。 不过陶如菁越是不好意思说,便越是给了她机会。 想到这儿,柳姨娘嘴角勾起一丝阴险的笑意。 她知道陶如菁现在的底气和手段就是和顺绸缎铺,且就是因为绸缎铺生意红火,陶之远才会如此看重陶如菁,若是这绸缎铺不再归陶如菁管理...... “老爷,你也真是,如菁这么没有胃口还不是天天操心绸缎铺子里的事情给累的。”柳姨娘娇嗔的瞪了一眼陶之远,言语之间有些责怪陶之远让陶如菁太累。 陶之远愣了愣,又仔细看了陶如菁两眼,的确看起来是有些疲惫的样子,脸色还有些苍白,被柳姨娘这么一说,倒还真是有两分被累出来的样子。 “如菁这孩子啊,从小就身子骨弱,姐姐还在的时候就老跟我说起,说这如菁要是长大了身子骨还这么弱可怎么办。”柳姨娘说着放下筷子,心疼的看着陶如菁。 陶如菁握着筷子的手很是僵硬,她知道柳姨娘肯定又在打什么坏主意,而且竟然还把她过世的母亲也给提出来了,她也配? 柳姨娘叹了口气,望着陶如菁的脸上出现些许欣慰的笑意,她道:“好在如菁这孩子还算是争气的,这越发长大了身体倒是渐渐好起来。” 陶如菁皱着眉头沉默不语,她绝不相信柳姨娘只是说她身体不好这么简单。 果然,原本还欣慰笑着的柳姨娘话锋一转,语重心长道:“只是老爷,你怎的忘了,如菁毕竟是从小娇生惯养,别说是每天处理绸缎铺那么多事情了,稍稍操心一点的事情都没有做过,现在你就让她一个姑娘家处理一整个绸缎铺的事情,你说这能不折腾身体么?” 陶如菁低下头,夹了一筷子菜放到嘴里慢慢咀嚼着,她垂下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冷光。 原来和顺绸缎铺才是柳姨娘的目标啊,她就说嘛,这好端端的,柳姨娘怎么会提起她身体的事,原来目的是为了趁机拿回绸缎铺子。 第二百一十九章冷脸拒绝 果然,陶如菁的想法还没有出来多久,便听柳姨娘对陶之远道:“老爷,如菁毕竟还小,依妾身看,着实不适合让她这样整日操劳,再说了,她以前又没有接触过这些事,这一时半会儿的,对她也是压力巨大啊。” 说着,柳姨娘还不时心疼的看向陶如菁,一副全身心为了陶如菁着想的模样。 若是前世的陶如菁,想必是早已经被柳姨娘感动,恨不得把柳姨娘当做亲生母亲般孝顺。 只是,若真的是前世的陶如菁,却也用不着柳姨娘这般费尽心思想要拿回绸缎铺子了。 听完柳姨娘一番情真意切的话,陶之远却没有说话,他不慌不忙吃了两口菜,这才悠悠转头看向陶如菁,却也没有开口,意思很明显,这事儿还是得看陶如菁的意见。 柳姨娘的脸快速黑了下,心中对陶如菁恨得牙痒痒,要是放在以前,陶之远见她分析得这么有道理,势必已经让陶如菁将和顺绸缎铺子交出来了,现在却要把这样的事情交给陶如菁做决定。 虽然明面上陶如菁待她还是尊敬,但柳姨娘心中却隐隐有种感觉,就是陶如菁已经变了,绝对不可能再对她亲近。 若是这决定交由陶如菁做了,那不用说,她想要拿回绸缎铺子肯定是没有戏了。 见陶如菁低头吃菜,柳姨娘眼珠一转,又笑着对她道:“如菁啊,你看姨娘这也是为了你的身体着想,你自己想想,你这从小一直是娇生惯养,突然让你处理绸缎铺子那么多的事儿,你哪里能够忙得过来啊,瞧瞧你这小脸苍白的,看得姨娘真是心疼。” 见陶如菁没有说话,柳姨娘便趁热打铁道:“如菁啊,要不你就听姨娘一句劝,暂且先将这和顺绸缎铺子交由姨娘来打理,你就先休息休息,调养好你的身子,毕竟身子才是最重要的啊。” 陶如菁垂下的眼眸划过冷笑,等柳姨娘虚情假意的说完,她才抬起头来。 脸色因为月事的原因更显苍白,有些难看,加上陶如菁本来也没有打算给柳姨娘好脸,因此她整个人看起来便是冷冰冰的一副样子。 “和顺绸缎铺的事情就不劳姨娘操心了,姨娘掌管着整个郡守府,想必也是很累的,如菁怎么能够忍心看着姨娘还因为绸缎铺子里的事情受累呢?”陶如菁淡声道,因她脸色的原因,整个人看起来很是冷漠。 饭桌上的气氛有些降温,柳姨娘嘴角的笑意稍稍僵了下,只是既然这话都已经提起了,她是断断不可能就此让陶如菁终结的。 “哎!”柳姨娘叹了口气,满脸心疼之色的看着陶如菁道:“如菁啊,姨娘这也是为了你好,你最近都瘦了好多,姨娘看着心里也难受啊。” 陶如菁心中冷笑了声,柳姨娘会难受?怕是巴不得她陶如菁难受吧。 扬了扬下巴,陶如菁一脸坚定的说道:“姨娘,如菁多谢你的关心和好意,只是姨娘你也知道,这铺子是如菁的母亲陪嫁的铺子,母亲去世了,也应当由我这个女儿来好好经营。 再者,之前铺子生意差极了,如菁每每想到便是夜不能寐,只觉得对不起逝去的母亲。现今和顺绸缎铺的生意刚有了点起色,如菁对铺子里的事物也正好上手,这时候若是再交给姨娘,怕是又会有一番麻烦。 既然是我母亲的陪嫁铺子,如菁自然是会把生意做得越来越好的,姨娘就不必担心如菁处理不好了。至于如菁的身体,只是这几日不舒服罢了,姨娘也懂的,过了这段日子便也没什么了。” 一旁的陶之远听陶如菁说完,暗自点点头,毕竟之前的绸缎铺子几乎到了入不敷出的地步,而之前掌管的人正是柳姨娘。 现下这绸缎铺到了陶如菁的手中,生意却是一天比一天更好,陶之远心中自然是高兴的,怎么看,都是这铺子陶如菁打理要好得多。 见陶如菁如此直接的反驳自己的话,甚至暗中拿之前钱掌柜的事情来打压自己,柳姨娘心中是又气又恨。 这小蹄子,真是越来越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又是重重叹了口气,柳姨娘眼眶红了红,她心痛的看着陶如菁,悲伤道:“如菁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这是不信任姨娘吗?姨娘知道,以前是姨娘不够仔细,导致招了钱掌柜那样的人,可姨娘也是无心之举啊。 你可知道,你刚刚这番话,是在扎姨娘的心啊!姨娘没有别的意思,姨娘只是心疼你,虽然你不是我的亲生骨肉,可姨娘自认从未有半分亏待过你,带你甚至比芳菲还要亲,你怎么能这样说姨娘呢?” 陶之远皱了皱眉,却没有发话,陶芳菲小声安慰着柳姨娘,时不时犹豫的看向陶如菁,一副想要让陶如菁安慰却又不敢跟陶如菁说话的模样。 陶如菁嘴角冷冷一勾,在众人看不到的角度绽出冷笑。 柳姨娘,你有什么资格说你把我当做亲生女儿? “姨娘误会了,如菁只是实话实说,如菁的母亲去世,如菁对她很是思念,而这和顺绸缎铺又是母亲生前最喜欢的铺子,身为她的女儿,如菁只是想要亲手将绸缎铺打理好,并没有责怪姨娘的意思,还望姨娘不要多想。”陶如菁自始至终表情淡定,即便是柳姨娘红了眼眶,也没见她有半分慌乱。 柳姨娘见自己的这招对陶如菁没用,不禁在心中大骂陶如菁冷血,没有人情味。 她佯装擦了擦眼角,随即似有些生气的对陶如菁说道:“罢了罢了,你也不必再说了,我本意只是为你帮忙,既然你觉得自己能够做好,那想必是不需要我这个姨娘的,只是希望你以后真有麻烦了也别来找我就是。” “够了!如菁她这么大的人,自己做事难道没有分寸么?你管好你该管的事就行。”陶之远终于发话了,却不是冲着陶如菁,而是柳姨娘。 柳姨娘一愣,只觉得眼中有热热的东西,只是看着陶之远冷漠的脸色,她努力将那热热的东西逼回去,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低下头安静的吃饭。 陶如菁挑挑眉毛,她已经不再是前世那个傻子,想要再从她手里拿回铺子,做梦! 第二百二十章羞辱 郡守府的洗衣房里,丫鬟又抬来一筐要洗的衣服。 “砰!” 装着脏衣服的篮子重重摔在地上,溅起一地的灰尘。 “咳咳!咳咳!”一位穿着破旧,体型壮实,头发乱糟糟的老妇人被灰尘呛得直咳嗽。 她从地上站起身来,一双布满皱纹的眼睛瞪着那几个故意将衣服篮子摔下来的婢女,这老妇人不是别人,正是往日里高傲不可一世的秦嬷嬷。 “你们这些小丫头还有没有规矩了?”秦嬷嬷双手叉着腰,不满的瞪着面前的几个丫鬟,显然她已经忘了自己现在的身份。 为首的一个穿着粉衣的小丫鬟眼中闪过不屑,她不屑的轻哼一声,眼神肆无忌惮的上下打量着秦嬷嬷。 秦嬷嬷被她看得心慌慌,结巴道:“看,看什么看?” “哼!我在看,一个小小的洗衣奴,竟然有胆子来教训我这个二等丫鬟,我倒是想看看你这洗衣奴是不是吃了豹子胆了。”那丫鬟满脸嘲讽道,手上用力的将秦嬷嬷往后一推。 秦嬷嬷往后倒退了好几步这才稳住身子,她看着面前这些往日里讨好着她,今日她落魄便这般对待她的丫鬟,心中怒不可遏。 “瞪我?你竟然还敢瞪我?你再瞪一个试试?”那几个丫鬟中的另一个小丫鬟走上前,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直直瞪着秦嬷嬷。 秦嬷嬷是个聪明的,知道自己此刻就算心里有再多的不爽,也必须得忍下来,虎落平阳被犬欺便是如此。 她握了握拳头,原本扬的高高的脑袋也垂了下来,默不吭声的站在几个丫鬟面前。 那些丫鬟见往日里气焰嚣张的秦嬷嬷也会有这么低声下气的时候,心中不知道有多高兴。 以前秦嬷嬷仗着自己身后有柳姨娘撑腰,在郡守府里狐假虎威,她们可没少吃秦嬷嬷的亏,今次得了机会,她们自然是要给点颜色让秦嬷嬷尝尝的。 “我命你半个时辰之内,将这一盆子衣服全部给我洗干净。”那丫鬟将盆子重重往秦嬷嬷面前一扔,随即抱着手臂,幸灾乐祸的看着秦嬷嬷。 秦嬷嬷低头看着整整一大盆的衣服,且这些衣服还是初冬的厚衣服,别说是半个时辰,就算给她一个时辰,她也未必洗得完。 脸色暗了暗,秦嬷嬷低着头不说话。 那几个丫鬟对视一眼,其中一个看起来有几分嚣张的,慢步走到秦嬷嬷面前,阴阳怪气道:“哟!你这是不服气呢?我可告诉你,你现在就是个洗衣奴,本姑娘说什么,你就得照着去做,摆着张臭脸给谁看呢?” “就是,你还当自己是以前的秦嬷嬷吗?哈哈哈,笑话!”几个丫鬟无情的嘲笑起来,喷出来的口水星子溅在秦嬷嬷脸上,秦嬷嬷闭了闭眼,强忍着自己不要发火。 在几个丫鬟轮番羞辱过秦嬷嬷后,她们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秦嬷嬷一个人站在空旷的院子内,看着身边放着的几盆脏衣服,狠狠将手中的洗衣棒槌摔在地上。 “小蹄子,你们给我等着!”秦嬷嬷阴狠道。 这一日,天气晴朗,前几日送过来的衣服都已经晾晒完毕,洗衣房的小婢女正将那些衣服整齐的叠在一起,打算给各个院子送去。 这是秦嬷嬷第三次从那小婢女身边经过,每次经过的时候,她总是会看上那些衣服几眼,而这次,看到一条精致的裙子时,秦嬷嬷眼睛亮了几分。 她可是记得这裙子是柳姨娘最喜欢的一条裙子,而她这几天一直在想办法能够从洗衣房出去,现下机会就摆在眼前,她若是这次还不去找柳姨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够见到柳姨娘了。 想到这儿,秦嬷嬷出了房间,去了洗衣房掌事青姨的住处。 青姨正在梳妆打扮,从铜镜里面见秦嬷嬷走过来,她也只是淡淡瞥了眼,没有多说话。 秦嬷嬷压下眼中的厌恶,态度谦卑的对青姨道:“青姐姐,妹妹有一差事想向姐姐讨一讨,不知道姐姐是否愿意。” “哦?什么事啊。”青姨淡淡问了句,态度看起来有些冷漠。 秦嬷嬷讪笑两声,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我是见那些要还回各大院子的衣服还挺多的,小兰一个人也弄不好,干脆我和她一起去还吧。”秦嬷嬷道,态度很是谦卑。 青姨斜斜看了她一眼,手指拨弄着头上的朱钗没有说话。 秦嬷嬷咬咬牙,从袖中掏出一个荷包,摸上去倒是沉甸甸的。 她将那荷包交到青姨手中,满脸讨好之色的道:“这些小钱不成敬意,姐姐拿去给自己买点朱钗。” 青姨掂了掂手中的荷包,眼底闪过一丝贪婪之色,随后才淡漠的点点头,“去吧,记得早点回来啊。” “哎,好嘞,多谢青姐姐。”秦嬷嬷高兴的说道,三两步离开了青姨的住处,往整理送还衣服的地方而去。 一边走在路上,秦嬷嬷一边不屑的往地上吐口水。 “呸!这破地方,我再也不会来第二次了。” 得了青姨的准许,秦嬷嬷很快便抱起一篮子衣服,往柳姨娘的院子走去。一路上,她脚步焦急,似乎身后有什么饿狼在追赶她般。 柳姨娘的院子,柳姨娘正坐在主位喝着美容养颜的花茶,她的下首坐着的是陶芳菲。 “你怎么来了?”门外,秦嬷嬷本是要去前厅直接见柳姨娘的,却被守在外面的春蓉给拦了下来。 “春蓉姐姐,你行行好,让我进去见见姨娘吧,我有重要的事跟姨娘说。”秦嬷嬷满脸哀求道,与往日那个嚣张的人比起来,她憔悴了很多,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 春蓉皱了皱眉头,不确定自己应不应该放秦嬷嬷进去。 二人正在外面争执时,里面传来了柳姨娘的声音。 “外面发生了什么事,这么吵闹?”柳姨娘颇有威严的声音响起。 秦嬷嬷放佛抓到救命稻草,眼神亮了几分。 春蓉见她这幅样子有些可怜,且柳姨娘已经问去,于是她便对秦嬷嬷道:“你且现在这里等着,我进去通报姨娘一声。” 第二百二十一章回去 秦嬷嬷哪敢说不行,连连点头道:“好好好,那便麻烦春蓉姐姐了。” 春蓉转身朝着屋内走去,也不知她跟柳姨娘说了些什么,再次出来的时候,已经得了命令,秦嬷嬷可以进去。 秦嬷嬷激动的放下手中的衣服篮子,脚步飞快的往里面走去。 看到坐在主位上的柳姨娘,秦嬷嬷鼻尖一酸,一把年纪的人了,竟是忍不住哭了起来。 “姨娘啊!救救奴婢吧,奴婢不想死啊。”秦嬷嬷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跪在地上哭诉道。 柳姨娘皱了皱眉,问道:“这是怎么了?有谁想要你的命吗?” “是大小姐,大小姐她派了一些丫鬟,日日来洗衣房羞辱奴婢,奴婢一大把年纪了,哪里受得了她们日日的羞辱啊,在这样下去,奴婢的命迟早要交待在洗衣房的,还望姨娘能够救救奴婢啊。”秦嬷嬷声泪俱下,看起来倒很是可怜。 毕竟也是跟了自己许久的人,又暗中替自己办了那么多的事儿,柳姨娘心中多少是有些动容的。 “姨娘,小姐,求求你们救救奴婢,奴婢一定以命来报答你们,以后只要你们吩咐奴婢去做的事,不论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奴婢都必定会去做。”秦嬷嬷见光是求柳姨娘还不行,便又朝着一旁的陶芳菲求救。 听到秦嬷嬷的保证,陶芳菲心里倒是有些心动的。 有这么一个肯为自己往死里卖命的仆人,任谁都不会嫌弃。 眼珠转了转,陶芳菲已经开始在心中盘算起秦嬷嬷的价值来,甚至还想着若是柳姨娘不同意,她该如何说服柳姨娘。 柳姨娘又喝了口手中的玫瑰花茶,低着头没有说话,似是在思考秦嬷嬷所说的条件。 对于卖命,柳姨娘已经见怪不怪了,毕竟她现在在郡守府是有钱有势,整个府里想要为她卖命的人多了去了。 不过那些人是不是真心想要为她卖命,她不知道,更主要的一点,柳姨娘发现秦嬷嬷这个人还是挺聪明的,毕竟之前在陶如菁的院子潜藏了那么久,都没有被陶如菁发现。 而且自从这秦嬷嬷进入洗衣房以后,她对于陶如菁院子里的消息就知道的不多了,而秦嬷嬷毕竟是在陶如菁的院子待了那么久,想必多少还是很了解的。 思及此,柳姨娘觉得自己将秦嬷嬷给要回来还是可行的,就算不能继续潜伏在陶如菁的院子里,可这么一个忠心的人,即便是留在自己身边那也是可以的。 “好,你且放心,顾念你我主仆情谊一场,我自是不会忍心看你受屈辱的,明日我便将你从洗衣房调出来。”柳姨娘放下花茶,同秦嬷嬷保证道。 “真,真的吗?奴婢多谢姨娘,多谢小姐。”秦嬷嬷激动的直朝着二人磕头,终于,她可以不用再在洗衣房受苦受难了,等她重新回了柳姨娘的院子,以前拥有的一切,慢慢她都会有的。 得了柳姨娘的保证,秦嬷嬷整个人恍若新生,之前还见谁都唯唯诺诺的样子,现在走起路来又开始了仰头不看路,谁要不小心撞到她,还得招来她的怒瞪。 回到洗衣房的时候,青姨正在说她回来晚了,见秦嬷嬷回来了,便满脸不高兴的让秦嬷嬷去洗涤刚送来的一盆衣服。 秦嬷嬷不屑的看了眼那装得满满当当的衣服,轻哼一声,竟是理也未理青姨,便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这人,怎么回事这人?”青姨被气得说不出话来,手指颤抖的指着秦嬷嬷远去的背影。 明明白天的时候还一脸的讨好之色,怎的这会儿就变得这么高傲了?青姨不解,心中却是暗暗算计着,等到了明日,她定要这秦嬷嬷好好吃吃苦头。 而到了第二日,青姨还在睡觉,秦嬷嬷就已经被柳姨娘派来的人给接走,等青姨睡好后,起来打算找秦嬷嬷麻烦时,才知道秦嬷嬷竟是被柳姨娘给要了回去。 “哼!我说怪不得昨日回来后,态度变得那么嚣张呢,原来是狗又找到了主人。”青姨愤愤的踢了脚洗衣盆,眼中有着怒火。 要不是她昨日给了秦嬷嬷去柳姨娘院子的机会,秦嬷嬷哪有这么轻松便离开洗衣房,那秦嬷嬷却是个不知道感恩的,她昨日帮了她,她回来的时候竟是那副态度,今日离开也是招呼不打。 青姨越想越气,对院中的洗衣婢女也越发不耐烦起来,而她没有看到,在她发火的时候,一个正走进洗衣房的背影又悄悄转身离开。 “什么?你是说真的?秦嬷嬷当真被柳姨娘给要了回去?”陶如菁的院子内,小菊正一脸惊诧的看着刚刚从洗衣房回来的梵芷。 原来梵芷今早本是要去洗衣房取回前两日送过去的衣服,谁知道刚一进洗衣房的门,便听到这样的消息。 知道陶如菁对秦嬷嬷一直有戒备之心,梵芷当下便觉得这件事情应该让陶如菁知道,因此便匆匆赶回来了。 “这件事,我们得马上去禀报小姐。”得了梵芷的消息,确认是事情的真实性,小菊当先便要去找陶如菁。 梵芷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二人急匆匆的前去找陶如菁汇报此事。 二人向陶如菁汇报的时候,她正在房间捣鼓新的药方,这些都是为了给燕含山解毒所配制的,只是尽管她已经配出了很多种,但偏偏总是没有最合适的那种。 陶如菁正心烦着呢,当下便听到这样的消息。 原本烦躁的心渐渐冷静下来,陶如菁静坐在窗前,开始思考秦嬷嬷怎么的就被柳姨娘给要了回去。 秦嬷嬷不是个简单的角色,这一点陶如菁很清楚,她想,柳姨娘肯将秦嬷嬷给要回去,必然也是看重了秦嬷嬷此人的心计。 看来她当初将秦嬷嬷简简单单的打发进洗衣房是错误的,这才多少天呢,秦嬷嬷就被要了回去。 以陶如菁对秦嬷嬷的了解,她几乎已经预感到,接下来的日子又将不会太平,毕竟有秦嬷嬷这么一个 第二百二十二章生意兴隆 既然知道了秦嬷嬷出来的消息,陶如菁行事自然便是更加的小心了。 借着中秋节即将来临,府里都开始忙起来的机会,陶如菁特地寻了个理由去了趟柳姨娘的院子,果不其然,她看见柳姨娘的身边多了个秦嬷嬷。 秦嬷嬷像是一点也没有记恨陶如菁将她打发到洗衣房般,再次见到陶如菁,她依旧是一口一个大小姐,叫的极为亲热。 心中虽然对秦嬷嬷和柳姨娘有着防备,不过眼下陶如菁更加放重心思的还是自己的和顺绸缎铺。 因为马上便是中秋佳节,过完了中秋节,算是彻底进入了秋季,夏季的衣服该换的也要换了,秋季的衣服该添的也得添了。 阳都城中的夫人小姐,每一个都紧跟着当季流行的步伐,每一个季节,只要京中出了什么新的款式,阳都也很快便会流行起来。 这不,眼瞅着中秋节越来越近,各家的夫人小姐都纷纷开始出门采购了,中秋节需要用的东西嘛,自然有家中的仆人负责,她们只需要负责自己就好。 做两身新衣裳,做两双新鞋子,做两块新手帕,便是阳都这些夫人小姐出来的目的。 做这些东西都是需要绸缎的,而说起阳都目前最出名的绸缎铺子,那肯定是非陶如菁的和顺绸缎铺莫属了。 本来和顺绸缎铺子的东西就是非常精致的,又加上陶如菁对待绸缎铺是格外的上心,几乎每一步都会自己亲自把关,因此无论是绸缎的质地,花色,还是款式,都是可以与京城的大绸缎铺比上一比的。 虽然阳都距离京城很近,但是去京城太麻烦,因此阳都的夫人小姐都喜欢直接来陶如菁的绸缎铺子选购绸缎,而且因为陶如菁之前给出来的优惠,她们现在买的话可以少钱的呢。 这一日,陶如菁起了个大早,洗完漱,用完早餐后,她便带着梵芷和小菊前往了自己的和顺绸缎铺。 小菊不是第一次跟着陶如菁来绸缎铺,因此面对这里的东西一点也不陌生,甚至看到火爆异常的生意,她也很是淡定。 梵芷就不一样了,她是第一次来和顺绸缎铺,她以前也不是没有出门采购过绸缎,可她所见到的那些绸缎铺子,无论哪一家,生意都跟眼前的和顺绸缎铺完全比不上。 站在人头攒动的门口,梵芷惊讶的张着嘴巴,大半天没有敢合拢。 “小,小姐,这,这就是您亲手打理的和顺绸缎铺?”一向说话流利的梵芷难得也有结巴的一天,实在是眼前的一切太过震撼。 今日的天气算是很好,天上出了太阳,夏末初秋的季节,还是微微有些炎热的。 那些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夫人小姐,一个一个竟是甘愿在这和顺绸缎铺子门口排起长队。 家奴帮她们举着伞,防止阳光毒晒到她们,还有人专门带来了小凳子,干脆悠悠的坐在凳子上慢慢排队。 陶如菁嘴角勾起满意的笑意,她要的就是这样日日火爆的生意,这样,她才算没有辜负逝去的娘亲。 “傻呀你,你自己抬头看看,那牌匾上面是不是写着和顺两个字呢?”小菊见梵芷如此震惊,忍不住笑了出来,肩膀撞了撞她,示意她自己看牌匾。 梵芷无语的朝着小菊翻个白眼,看着这长长的队伍,以及店铺里面忙碌的身影,她忍不住连连惊叹。 看向陶如菁的目光更是带着崇拜,“小姐,您真是太厉害了,梵芷长这么大,还没有佩服过谁,但是今天,小姐真的是让梵芷佩服得五体投地!” “呵呵,有那么夸张么。”陶如菁微微一笑,带着二人往店铺里面走去。 “走吧,里面这会儿应该很忙,我们进去帮帮忙,梵芷有什么不懂的记得多问小菊。”边走,陶如菁边嘱咐道梵芷。 梵芷连连点头,随后反应过来自己点头陶如菁也看不到,于是便赶忙道:“小姐放心,梵芷一定会多学多问的,绝对不给小姐添麻烦。” “嗯。”陶如菁淡淡应了一声,经过那些夫人小姐身边时,不时有人和她打招呼,她也都一一笑着回应。 这些可都是她的客人啊,凭着女人爱美的天性,永远不用担心绸缎铺里的绸缎卖不出去。 主仆几人好不容易从一大堆人群里挤了进来,一进来,店铺里面果然便是如陶如菁所猜想的那般,小二都快忙晕了,见到陶如菁来,还把陶如菁当成了客人。 “这位小姐,你要买些什么绸缎,你可以先在这边看看。”那小二匆匆对陶如菁说道,说完转身又要忙另一个客人的。 只是刚转过身,他便僵了下,随后赶忙又转过身去,看清楚了陶如菁的面容,小二激动得都快要哭了。 “小姐,您可终于来了,我们这都忙得糊里糊涂了。”那小二苦笑道,手中的动作未停。 陶如菁笑着朝他点点头,温声道:“嗯,我知道,你们都辛苦了,不过马上就是中秋佳节了,大家再努努力,等过节的时候,我统一给大家奖励。” 听说有奖励,店里的小二都高兴起来,手上的动作也更加麻利,招呼客人也是更加热情,看着生意红火的铺子,陶如菁嘴角闪过满足的笑意。 而这时,刚刚选好绸缎的梁念波正在丫鬟的陪伴下往中间走来,远远的,她便看到了陶如菁的身影。 “那不是郡守府的大小姐吗?”梁念波原本还有些不确定,却听到自己丫鬟的声音,便确定那人是陶如菁。 陶如菁,她怎么也在这里? 看着陶如菁的身影,梁念波的眼里闪过复杂的深意。 而陶如菁这时也刚好转过身来,一转身便看到了不远处直愣愣盯着自己的梁念波。 眼神一愣,陶如菁定了定心神,目光无所畏惧的看向梁念波。 因着梁念波毕竟是客人,是来给自己挣钱的,因此陶如菁对她并没有什么敌意,见梁念波也盯着自己,陶如菁便先朝着梁念波笑了笑。 梁念波眼神微微一眯,嘴角僵硬的扯了两下。 第二百二十三章挑选绸缎 “小姐,她怎么也在这里?”梁念波的丫鬟锦翠有些不怀好意的暗暗看了陶如菁一眼,小声在梁念波耳旁说道。 梁念波眸子眯了眯,满不在乎道:“这个时节,想必她也是出来买绸缎,打算给自己做两身新衣服的。” “切,就算是她买了这和顺绸缎铺子里的绸缎,做出来的衣服也定是不如小姐穿在身上漂亮的。”锦翠不屑的说着,她知道梁念波惯爱听这些话。 果然,梁念波虽然没有发表评论,但她鼻尖一声不屑的轻哼,足以说明她的态度。 “走,我们去会会这位陶小姐。”梁念波眼中划过一丝不怀好意,带着锦翠往陶如菁的方向走过去。 陶如菁见梁念波正朝着自己走来,原本打算去帮忙的,脚步便停了下来。 “陶小姐,真是好巧。”梁念波笑道,虽是满脸笑意,却莫名让人觉得那笑有些不舒服。 陶如菁礼貌的点点头,也同梁念波招呼,“梁小姐,真是巧。” “你可有看上什么好的料子了?”梁念波捏着嗓子,纤长的手指随意拨了拨柜台上面放着的绸缎,略带高傲的语气问道陶如菁。 陶如菁秀眉微蹙,只觉得梁念波这语气很是刺耳,不过本着梁念波是自己客人的原则,陶如菁还是将那点不舒服给压下去。 “这里好的料子挺多的,我一时半会儿还真没有挑出最好的。”陶如菁柔柔道。 她本是随便的一句夸自己家绸缎铺绸缎好的话,到了梁念波的耳朵里头,却是陶如菁根本就不知道好坏,挑了大半天,什么也没有挑出来。 梁念波眼睛打量着绸缎铺里火爆的生意,心中对和顺绸缎铺倒还是很满意的,她觉得,只有这样生意火爆的地方,才不会折了她高贵的身份。 只是她原本是心情非常好的,可一见到陶如菁也在这里,她的心情就不怎么美丽了。 特别是想到燕含山,自从这个陶如菁的出现,她和燕含山的关系是越来越淡了,这一切都是眼前的陶如菁造成。 眼中闪过对陶如菁的恨意,梁念波面上还是笑道:“陶小姐,我听说这铺子买过一次绸缎的,第二次来买可以少一部分银钱,你莫不是冲着这个来这里的吧?” 梁念波一脸无害的玩笑道,问完了陶如菁,还捂着嘴笑了笑,似乎真的只是个玩笑话。 可她明明知道,陶如菁好歹也是郡守府的嫡出大小姐,不过是买个绸缎而已,哪里用得着特意去挑选最划算的,郡守府还不缺这个钱。 而梁念波故意这么问,无非便是想要嘲笑陶如菁爱贪图便宜罢了。 陶如菁眼眸垂了垂,浅浅笑了笑,道“虽说这和顺绸缎铺是有这个优惠,不过跟外面那些普通的绸缎铺比起来,还是要贵上一些的,当然,最主要的是这里的绸缎无论是花色还是质地,都是一等一的好,我想,没有哪个爱美的姑娘不喜欢吧。” 虽然明知道梁念波每句话都是在嘲讽自己,但陶如菁可没有忘记时刻给自己家店铺打招牌。 梁念波见陶如菁处处说这和顺绸缎铺的好,还以为是陶如菁第一次进来,在向自己炫耀,当下心里又不舒服了。 “是呢,我也觉得这铺子里面的绸缎都是极好的,与京城里的相比差不到哪儿去呢,所以尽管这里的绸缎比起阳都其他地方的绸缎铺子要贵上许多,我也还是经常来光顾,不知道陶小姐来买了多久了?” 这是又要向自己炫富么?陶如菁在心中无语默道。 面上却还是淡定从容的微笑道:“比不得梁小姐财大气粗,如菁没有买过几次。” 她当然是没有买过几次了,毕竟这铺子就是她的,她想要哪里还需要买。 “哦,我看陶小姐说起这和顺绸缎铺便很是熟悉的样子,还当你买过很多次了呢,原来根本就没有几次啊!”梁念波说着,同自己的丫鬟锦翠笑起来。 陶如菁全程淡定的笑着,不失了自己的礼数,也没有因为梁念波恶意的嘲讽而面红耳赤。 旁边的小二几次想要出口替陶如菁说话,都被陶如菁一个眼神给拦了下来。 她自己拥有什么,自己知道就好,又何必去跟人攀比。 梁念波要嘲讽她,便嘲讽就是,先不说梁念波的嘲讽根本就是梁念波自己的意淫,就是真的,她陶如菁也不会少二两肉,既是如此,又何必跟她一般见识。 见陶如菁不说话,以为是陶如菁被自己揭穿,吓得不敢再开口多言,梁念波心中很是得意。 她见陶如菁一直站在那里,也不说去挑选绸缎,便以为是陶如菁第一次来这里,根本不会挑选。 眼珠转了转,梁念波心中打起了坏主意。 “陶小姐,你还没有自己挑选过绸缎吧?一看你就是个没有经验的,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儿上,我可以教教你。”梁念波趾高气昂的说道,一双眼睛睨着陶如菁,态度似要陶如菁求她般。 陶如菁嘴角抽了抽,嘴角扯了扯,淡淡道:“不必了,梁小姐先挑选自己的吧。” 说着,陶如菁转身便要离开,她实在是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话跟这梁念波说。 “哎,别走嘛,你看你,自己又不会挑选,要是那些小二骗你,你会吃亏的。”梁念波见陶如菁要走,当下也顾不得自己的身份礼仪,一把便拉住陶如菁,力道之大,让陶如菁无法挣脱开。 陶如菁抬头看向梁念波,梁念波脸上带着笑意,眸光却是冰冷,态度摆明了不让陶如菁离开。 陶如菁微微垂下眼眸,看来这个梁念波今日是找定自己的麻烦了,不过她也不怕。 “好啊,那如菁便多谢梁小姐了。”陶如菁淡淡道,趁着梁念波放松力道的时候不着痕迹将手给收回来。 她白皙的手腕上被梁念波禁锢出一道红色的痕迹,可见梁念波刚刚的力气有多大。 梁念波见陶如菁没再说离开,这才又摆出那副亲热的笑脸。 第二百二十四章不怀好意 心中暗暗想着自己的计划,梁念波将陶如菁带到一片放着许多绸缎的柜台前面。 松木制成的柜台上面,摆放着一匹匹华美精致的绸缎,无论是从花色,颜色,款式都是应有尽有,一眼看去便让人心动不已。 那些摆放在柜台上面的绸缎都是质地极好的绸缎,成色极好,手感也非常舒服,只是上手摸一摸,便叫人有带回家的冲动。 陶如菁跟在梁念波身后来到这边的柜台,她看着柜台上面摆放着的各色绸缎,眼中闪过异色。 这些绸缎都是昨日新进来的绸缎,每一匹绸缎都是她亲自检验过才拿回绸缎铺子里的。 只是这些绸缎虽然样式好看,质地也极好,款式也是当下最流行的款式,却有一点。 那便是这些绸缎只适合给上了年纪的人做衣服穿,对于陶如菁这样十几岁的小姑娘,这样太过华丽的绸缎并不适合。 而梁念波先前过来的地方也并不是这边,这便说明梁念波不是在此地挑选的绸缎。 作为一个丰富经验的挑选绸缎的人,梁念波不可能不知道这些绸缎是用来给什么人做衣服的,她却偏偏还将陶如菁给带到这里,其心思可见一斑。 “陶小姐,我觉得这匹绯红的绸缎倒是极适合你的,你看你,肤色这么白皙,若是用这料子做一身衣服,不知道要惊艳多少人呢。”梁念波边说着,边将一匹绯红色的绸缎取出来,放在陶如菁身上比了比。 陶如菁眼中寒光一闪而过,这绯红色的颜色,一般的小姑娘都不会选,后院里的夫人也不会选这么艳丽的颜色,会选用这个颜色的,要么是青楼的姑娘,要么是府中的小妾,这梁念波竟是在暗暗贬低她呢。 “这个有些鲜艳,我比较喜欢素一点的。”陶如菁笑着开口道,婉拒了梁念波的想法。 梁念波笑了笑,心道这陶如菁也不笨嘛,她将那匹绯红色的布料放下,又开始同陶如菁说起其他的布料。 陶如菁虽心中有怒意,面上却还是忍着一脸淡定,看似什么都不懂的静静听梁念波介绍。 因着中秋佳节来临,不仅仅是大户人家开始准备过中秋要用的东西,普通的寻常百姓家也开始着手准备起来。 今日的鄯阳街注定又是非常热闹的一天。 街上人头攒动,放佛举行什么盛大的仪式般,而在人山人海里,有三位穿着富贵的公子格外的吸引人的眼球。 为首的年轻公子便是梁丞相唯一的儿子梁沉楚,在他左右的分别是燕含山和秦芩。 三人一路走过来,收获了许许多多年轻小姑娘的媚眼,那些已经嫁做人妇的,也频频回首看向三人。 “你说你这自己陪你妹妹出来就好了,干嘛还要拖上我们两个。”被这么多人的目光注视着,燕含山多少有些不自在。 “就是,那是你妹妹,又不是我妹妹。”秦芩也在一旁不客气的火上浇油。 梁沉楚磨了磨牙齿,佯装恼怒的对二人道:“好啊你们,平日里跟我称兄道弟的,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这么没有兄弟情义了?” “我们难道不是一直都是酒肉朋友吗?”秦芩摸了摸脑袋,故作疑惑的问道。 燕含山嘴角浅浅一弯,也赞同道:“对啊,我记得我们一直就是酒肉朋友啊,哪里来的兄弟情义?” “啧!要不是我一个人打不过你们两个,我真想揍你们。”梁沉楚眼神危险的看着二人,三人眼神交汇,不约而同笑起来。 “哎,话说我们刚刚已经从鄯阳街的东头走到西头了,念波也还没有派人来叫我。”梁沉楚郁闷的说道。 “所以这下你知道陪女人出门逛街是一件多么不明智的事情了吧。”燕含山在一旁接口道。 梁沉楚苦哈哈的笑了笑,就是因为知道梁念波逛街要用很长的时间,他又懒得在一堆女人里面等,所以这才会特意约了燕含山和秦芩二人。 有着这二人的陪伴,他总算觉得没有那么的无聊。 “哎,不陪能怎么办,那可是我亲妹妹啊,我这个哥哥可是舍命陪妹了。”梁沉楚一脸无奈的叹息道。 秦芩淡淡瞥了他一眼,道:“所以你就把我们也拖下水了?” “咳咳!”梁沉楚尴尬一笑,抬头看了看天,太阳已经移开了大半,想来梁念波也应该快好了。 “走吧,我们去和顺绸缎铺吧,念波应该已经买好绸缎了。”梁沉楚说着往和顺绸缎铺子的方向走去。 秦芩没有疑惑的跟了上去,走了两步才发现燕含山还站在原地。 “含山?怎么了?”秦芩回头问道。 燕含山这才回过神来,他摇了摇头,压下眼底的思绪,“没事儿,走吧。” 和顺绸缎铺子,那不是陶如菁的铺子么? 不知为何,想到那是陶如菁打理的绸缎铺,燕含山莫名对绸缎铺有了点期待,虽然他也不知道陶如菁今天是不是在铺子里。 三人到了绸缎铺门口,门口还是有好多人,不过比起之前已经少了很多了,在场的几人除了燕含山知道这是陶如菁打理的铺子外,秦芩和梁沉楚二人都不知道。 “这铺子的生意可真好,我见这阳都里大部分的大户人家都是来这儿采购料子,想来这里的老板应该是赚得盆满钵满。”看着店铺内火爆的生意,梁沉楚情不自禁的感叹。 燕含山听到梁沉楚的话,嘴角不自觉的弯了弯,她打理的铺子,生意自该是极好的。 因着店铺里面人太多,三人都不愿意进去,梁沉楚便叫来在门口等待的梁府下人,让他进去同梁念波说一声。 那下人得了梁沉楚的话,便挤了进去,绸缎铺子里的生意非常火爆,挑选的人也很多,那下人找了好久才看到梁念波的身影。 这会儿梁念波正拿着一些适合上了年纪的人穿的绸缎料子同陶如菁介绍着,对于先前的那些梁念波故意拿出来的料子,都被陶如菁想办法机智的拒绝。 梁念波也是个有耐心的,没有因为陶如菁一再拒绝便放弃,依旧是拿着那些根本不适合陶如菁的料子给她介绍着。 第二百二十五章故意为之 因为梁念波在给陶如菁介绍料子,因此那下人便找到一旁站着的锦翠,低声在锦翠耳边说了梁沉楚吩咐他带进来的话。 锦翠眼珠转了转,听说燕含山也在里面,她心中便有了计较。 打发了那传话的下人,锦翠给梁念波使了个眼色,梁念波假意让陶如菁自己先看看,自己则来到锦翠身边。 “怎么了?”似乎是因为自己骗到了陶如菁,梁念波心情颇好,说话的口气也带着愉悦。 “小姐,大少爷来了,这会儿正在外面等咱们呢。”锦翠笑着道。 梁念波嘴巴撇了撇,无所谓道:“他来了就来了吧,让他在外面等着。” “可是,燕公子也和大少爷一起的呢。”锦翠踮起脚尖在梁念波耳旁小声说道。 梁念波原本满不在乎的神色一下子变得喜悦,正要迈开的步伐也收了回来。 “当真?燕哥哥也在?”梁念波有些激动的抓着锦翠的手。 锦翠点点头,“奴婢怎么敢骗小姐呢,燕公子当真和大少爷在一起呢。” 梁念波觉得自己的心跳得有点快,她快速整理了下自己的头发和服饰,确认没有什么问题这才长舒一口气。 正说要出去见燕含山,眼角忽的瞟到假意拿着绸缎看的陶如菁,她的脚步顿住了。 眼底快速划过一丝恶毒的笑意,梁念波转身对锦翠小声吩咐。 锦翠连连点头,不经意往陶如菁那里看了眼,眼中也带着同梁念波一般的恶毒笑意。 “小姐您稍等,奴婢这就去把几位公子请进来。”锦翠欢快的答应道,快速挤过人群往外面走去。 不多时,三人便在锦翠的带领下走了进来。 “怎么了,你挑了这么久还没有挑好吗?”一进来,梁沉楚便无语的问道梁念波。 梁念波轻哼一声,也不管梁沉楚难看的脸色,将几人带到另一个柜台,这个柜台上面摆放的都是给公子做衣服的绸缎料子。无论款式还是质地都是最好的。 挑选了自己觉得看着顺眼的几种颜色,梁念波也不经过几人的同意便开始在他们身上比划起来。 梁念波最先比对绸缎的自然是自己的哥哥梁沉楚,燕含山和秦芩以为梁念波只给梁沉楚做,二人便都耐心的等待。 给梁沉楚比划完,梁念波将自己觉得合适的料子交给锦翠拿着,转身又开始拿起另一匹绸缎料子。 梁沉楚正要玩笑说梁念波何时竟然对自己这个哥哥这么上心了,话刚到口边就见梁念波朝着燕含山走去,他嘴角抽了抽,将到了口边的话收了回来。 “燕哥哥,我觉得这身料子很是适合你,我帮你比量一下,回头给你做身新衣服。”梁念波微红着脸,不顾燕含山的反对便开始动手为燕含山比对起来。 燕含山拒绝也没有用,且又看在梁沉楚的面子上,他不能够发火,便只能僵硬着脸任由梁念波给自己丈量。 梁念波心中窃喜,眸光似是不经意的往她先前所在的那片绸缎区域看了眼,见陶如菁也正看过来,她嘴角勾起一个阴狠的笑意,笑语晏晏的又开始给秦芩比量绸缎料子。 因着燕含山和梁沉楚都已经比量完毕,秦芩也不太好拒绝,便只能是由着梁念波比量,嘴上还说了些夸奖梁念波的话,听得梁念波心花怒放。 “其实这些衣服家里都有准备的,梁小姐实在不用给燕某人准备了。”燕含山再一次拒绝道。 “对对对,我的衣服家里早早便已经准备好,就实在是不劳烦梁小姐费心了。”见燕含山开口拒绝,秦芩也赶忙跟着道。 梁念波眼眶一红,委屈道:“二位哥哥是不是瞧不起?这本是念波的一份心意,没有别的意思,若是二位哥哥着实不喜欢,念波不做就是。” 燕含山和秦芩都对爱哭的女人束手无策,二人无奈的对视一眼,各自在心中叹了口气,这才无奈道:“没有的事,梁小姐想多了,既然梁小姐觉得这料子不错,那便麻烦梁小姐了。” 梁念波吸了吸鼻子,这才抬起头,小嘴儿却还撅着,似乎自己很是委屈的模样。 梁沉楚哈哈一笑,打破这尴尬的气氛,看在梁沉楚的面子上,燕含山和秦芩也不得不摆出一副高兴的样子。 远远看去,这几人之间的氛围是非常好的,看起来很是和谐的样子。 梁念波同几人有说有笑,期间还假装不小心跌倒了一下,正好倒在了燕含山的身上。 燕含山眉头微微皱了皱,却还是伸手将她扶起来,嘱咐她小心点。 梁念波低头温温柔柔的朝着燕含山道谢,一双眼见含着春水温柔的看着燕含山。 燕含山似是没有注意到梁念波的神色,转头看向别处。 一旁的梁沉楚和秦芩二人都看得出来今日梁念波真的目的是燕含山。 只是二人一个是梁念波的哥哥,一个是外人,一个舍不得说自己的妹妹,另外一个没有资格说,便都只能装作看不见的样子。 这一幕被不远处的陶如菁看在眼里,从梁念波转身和锦翠说话的时候,她便一直注意着梁念波的一举一动。 因此当燕含山三人一踏进啦的时候,她便已经注意到了,只是那会儿三人都隔着距离,且铺子里人又有很多,因此只是她注意到三人,那三人却是没有发现她。 三人被梁念波带着往另一边走,陶如菁看了看方向,便大概知道几人的目的。 她本以为是这几人自己要买,却没有想到是梁念波要送几人,而燕含山也是欣然接受。 燕含山是背对着陶如菁站的,因此他并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陶如菁看在了眼里。 他扶起‘不小心’跌倒的梁念波时,正好被陶如菁看得清楚,她不知道燕含山是什么表情,她只看到梁念波一脸的娇羞。 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感觉,陶如菁只觉得很是难受,胸口像是被人压了一块大石头,让她喘不过气儿来,她看着不远处欢声笑语的几人,尽管心中无比失落,面上却还是一派的从容之色。 第二百二十六章挑选绸缎2 “这个月白色的,我要给燕哥哥做新衣服的,给我包起来。”梁念波指着一匹看上去很是华贵的月白色绸缎,对一旁的小二吩咐道。 小二在梁念波的指挥下,将那些她点了名的绸缎通通叠好,而梁念波显然还没有就此罢手。 一旁的梁沉楚看着自己妹妹花钱如此大手大脚,感到很是头痛,也幸亏他们是生在了丞相府这样的大户人家,这要是个小门小户的,怕还真是负担不起。 眼角瞥到一抹亮眼的水蓝色,梁念波眼中欣喜一闪而过,她快步走到那水蓝色的绸缎跟前,伸手摸了摸绸缎的质地,柔软舒适,一看便知道是高等的布匹。 远处的陶如菁也看到了梁念波的举动,她身子一怔,脚步已经下意识的迈出去半步。 那匹水蓝色的绸缎是天水锦,今年天水锦的产量本就不高,其中大部分的天水锦都销往了京城,陶如菁也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从供货商手里拿到这匹天水锦的。 她第一眼看到这水蓝的颜色,便觉得若是穿在燕含山的身上,应当是极其好看的,因此她才会费尽心思拿到手。 而现在这布匹却被梁念波看中了,更主要的是,陶如菁心中已经预感到梁念波会将这匹天水锦用来给燕含山做衣服。 果然,这样的想法还没有落下,就见梁念波神色欣喜的抱着那匹天水锦走到燕含山的跟前,一脸娇羞的同燕含山说着些什么。 因为隔得有些距离,陶如菁不能够听清他们二人的谈话,但看梁念波一脸的娇羞,也大概猜得出是些什么话。 听到梁念波的提议,燕含山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皱,随后拒绝道:“梁小姐的一番好意燕某人心领了,只是先前梁小姐已经用其他的布匹送与燕某人了,你手上这布匹太过贵重,就还是算了吧。” 身为燕含山多年的好友,梁沉楚自然也听得出燕含山的话里头已经隐隐有些不高兴,便赶忙出面打哈哈,让梁念波将这绸缎放回去。 梁念波自是不依的,脚一跺,她咬着嘴唇,委屈的看着燕含山道:“燕哥哥,你是不是很讨厌念波啊,怎么念波送你点东西你都不愿意接受呢?” 燕含山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心中着实后悔自己今天出来这一趟,可是这梁念波,虽然他对她并无情意,可他也不能对她冷脸相待。 这是让燕含山最头疼的地方。而同时头疼的还有梁沉楚,他与梁念波一同长大,自己的妹妹什么脾气他是很清楚的,再加上平日里的梁丞相夫妇又宠着这个宝贝女儿,更是养成了梁念波说一不二的性格。 “燕兄,你就假意收下吧,反正是多一件衣服罢了,她今天自己又买了那么多,未必记得你这么一件。”对自己的妹妹无法,梁沉楚只好劝自己的好友。 燕含山无语的朝着梁沉楚抛了个白眼,眼中警告意味明显,只此一次,再无下次。 见燕含山收下了自己挑选的这匹料子,梁念波又给自己另外挑了些料子,林林总总加起来有几十样了。 这么大的手笔看得一旁的小二目瞪口呆,心中也很是高兴,看来今天又有好收获了。 让小二单独给自己列了一张单子,看着单子上面记录着自己所购买的一大堆绸缎,一种高傲的感觉从梁念波心底油然而生。 她看了眼不远处的陶如菁,陶如菁正低着头,似乎是在很专心的研究手上的绸缎料子。 切,小门小户的女儿就是小家子气! 在心中不屑一哼,眼角瞥了眼燕含山,梁念波嘴角勾起一丝恶趣味的笑意。 她招手叫来锦翠,低声在她耳旁道:“你现在可以将陶如菁给带过来了。” “好的,小姐放心,奴婢马上就去。”锦翠勤快的答应道,转身便往陶如菁的方向走去。 “怎么样,你买了这么多东西,也该回家了吧。”梁沉楚无奈的说道。 梁念波一脸单纯的笑了笑,“不着急,带你们见见老朋友。” “老朋友?什么老朋友?”梁沉楚一脸疑惑,转过头看向秦芩和燕含山,二人也是一脸的疑惑。 梁念波微微一笑,并未多言,只是眼睛看向某处地方。 锦翠挤过人群,很快来到陶如菁身边,她居高临下睨了眼陶如菁,见陶如菁看过来,她脸上又摆出笑脸,对陶如菁道:“陶小姐,我们家小姐在那边等你呢,你快过去一趟吧?” 陶如菁拿着绸缎的手僵了僵,心中大概有些明白梁念波的心思,只是,她并不愿意趟这趟浑水。 “不知梁小姐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陶如菁反问道,言下之意便是若是没有重要的事,她就不过去了。 锦翠不屑的撇了撇唇角,一个小小郡守的女儿,怎么事儿那么多。 心中虽看不起陶如菁,锦翠脸上却还是带着得体的笑容,笑道:“这我也不知道呢,我只是个奴婢,哪里知道主子的心思,不过既然小姐在叫陶小姐,想必是有重要的事吧,陶小姐还是跟奴婢走一趟吧。” 锦翠这话已经是在暗中威胁陶如菁,毕竟陶如菁的身份只是个小小郡守的女儿,梁念波的父亲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当朝丞相。 无奈的在心中叹口气,陶如菁知道自己躲是躲不过了,既如此,还不如大大方方去面对呢。 如此想着,陶如菁便也淡定下来,跟在锦翠的身后朝着梁念波的方向走去。 燕含山等人见梁念波盯着一个地方看,他们也纷纷转过头,朝着那个地方看去。 不多时,他们便看到一抹纤瘦的身影出现在那里,而锦翠正在为那人带路,这便是梁念波说要见的老朋友吧。 眼睛紧紧盯着那抹纤瘦的身影,燕含山心中是说不出的惊讶,陶如菁,她怎么也会在这里? “陶小姐?”与此同时,梁沉楚已经不由自主的问出了声,眼睛下意识往燕含山的方向看了眼。 燕含山看似一脸的平静,心中却早已经是波涛汹涌。 第二百二十七章难堪 “陶小姐,真是好巧,没想到你今日也来这里买绸缎。”梁沉楚见陶如菁在锦翠的带领下走过来,便先同陶如菁招呼道。 陶如菁得体的笑了笑,同几人问好。 “燕公子,梁公子,秦公子,几位也是巧,在这儿也能遇见。” “哈哈,还不是念波这丫头嘛,非要缠着我陪她出来,你说她这丫头,明明同你一般大,你就可以自己出来,她呢,还非得让人陪着,哎,真是不省心!” 虽然嘴上说着梁念波不让自己省心,但梁沉楚脸上却是带着笑意,并没有不耐烦的神色,这话也不过是他的客气话而已。 陶如菁心中自是清楚的,因此她只是笑了笑,没有接梁沉楚的话。 梁念波轻哼一声,不满的抱着梁沉楚的手臂,撒娇道:“陶小姐是自己没有哥哥,才只能够只身一人出来,我既然有一个哥哥,干嘛不用啊。” “是是是,就你会说。”梁沉楚宠溺的点了点梁念波的额头,对妹妹的疼爱溢于言表。 燕含山眼睛闪了闪,他可记得,平日里梁沉楚和梁念波可不是这般相处的,怎么今日...... “陶小姐,不知道你绸缎挑选得怎么样了呢?”梁念波放开梁沉楚的手臂,走到陶如菁面前,姿态略高傲的看着陶如菁问道。 刚刚陶如菁的举动她可都是看在眼里,陶如菁对那些绸缎,无论是好看的或者不好看的,她都通通只是看一眼,这样的动作说明了陶如菁根本就不懂得怎么去挑选绸缎。 梁念波经常出来买自己喜欢的料子做衣服,对于挑选绸缎她自是有一套的。 这绸缎,先要看款式,花色,其次便是质地。 无论哪一道程序,都免不得要上手,她就是每一匹看上的布料,都会拿到手中仔细的看看。 而陶如菁,却是如走马观花般,只是匆匆扫了两眼,要么说自己不喜欢,要么说可能不适合自己。 这些话原本都只是陶如菁的婉拒之言,只是她没有想到,到了梁念波的耳朵里,却是以为陶如菁根本就不会挑选。 现下梁念波故意问道陶如菁有没有挑选好,目的无非便是让陶如菁出丑。 陶如菁早便知道梁念波不怀好意,因此当梁念波问的时候,她只是谦虚的笑笑,并不说自己有没有挑选好。 这样的态度更加让梁念波肯定陶如菁根本就不会挑,若是陶如菁但凡是个会挑选的,此刻肯定已经说自己选好了哪匹绸缎,然而陶如菁不说,便说明她根本是没有挑选好。 见陶如菁不说话,梁念波假装热情的上前和陶如菁站在一起,陶如菁眼底亮光一闪而过,面上却是不作声色。 “其实啊,你没有挑选好也是情理之中,毕竟看你的样子也不是经常来这里买,这和顺绸缎铺啊,可是阳都的老铺子了,这里面的绸缎,无论是花色还是款式,都是时下最流行的,你一时眼花缭乱倒也是在情理之中。” 梁念波假意一番替陶如菁说话的样子,实际上却是在暗暗贬低陶如菁买不起这里面的东西,对时下的流行的东西不了解,说白了就是土气。 陶如菁怎会听不出梁念波的话外之音,只是事实到底如何,她心中明白就是,何必非得在这个当口跟梁念波争执起来呢。 何况,她也是想看看,这梁念波到底还有些什么招数。 一旁静静听着的燕含山疑惑的看了眼陶如菁,别人不知道,他可是清楚的,这和顺绸缎铺就是陶如菁在打理,要说她不会挑选绸缎......那这阳都怕是没有人会挑选了。 只是见陶如菁一脸的笑而不语,看起来很是好欺负的样子,而梁念波说话也是绵里藏针,燕含山心中明白了些什么。 他嘴角几不可见的弯了弯,眼底划过一丝温柔,真是调皮呢! 见陶如菁始终只是笑而不语,梁念波心中越发得意。 以为自己不说话便可以避免自己暴露土气的事实么?休想! 眼珠一转,梁念波眼睛看到一匹看起来很是华贵的绸缎,绸缎底色是富贵的正红色,上面用金色的丝线绣着一朵朵盛开的牡丹花,看起来甚是贵气。 “呀!这料子真漂亮!”梁念波似是才看到一般,惊讶的说道,随后走过去将那匹绸缎从柜台上面取下来。 “这质地一摸便知道是上好的苏锦,这金线也不是普通的金线,还有这绣工,一看便知道是出自老绣娘之手,这可真是匹好看的绸缎呢,陶小姐你觉得呢?”梁念波说着将那匹贵气的绸缎往陶如菁面前送了送。 陶如菁只扫一眼便知道这料子适合给什么用来做衣服,这料子看起来确实好看,但是却有些显得老气,显然是不适合年轻小姑娘的。 而从先前梁念波挑选的那些绸缎来看,显然她的审美也绝对不是这样的,现下她却故意说这绸缎好看,怕是有别的目的。 陶如菁在心里给自己打了个醒儿,面上却是笑道:“嗯,挺好看的料子。” 见陶如菁上了钩,梁念波嘴角得意的勾了勾,先是将那料子假装拿在手上看了看,随后突然看向陶如菁,也不顾陶如菁的同意便在她的身上比划起来。 陶如菁微皱了皱眉,却是没有说话,任凭梁念波比划完。 “呀,陶小姐,我觉得这匹料子特别适合你呢,我刚刚给你比划了下,这要是做一身衣服,那是极好看的。”梁念波很是夸张的说道,将那牡丹料子强硬塞到了陶如菁的手里。 “你看,你的肤色这么白,就是应该用鲜艳点的料子,才能够衬出你的白皙,像你身上穿的这种嫩黄色,颜色太浅了,让你整个人看起来都没有什么精神,这个就不一样了,这个看起来便是让人眼前一亮呢。” 梁念波似是一点也看不出来陶如菁的婉拒,还在极力的游说着陶如菁买下这匹绸缎。 陶如菁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料子,这是前两天刚进的货,已经被阳都一位夫人给预订了,这种料子只适合那些大家夫人,哪里适合她这样的小姑娘,梁念波这么做,可真是给她挖了个大坑。 第二百二十八章挖坑 陶如菁知道,自己不能够再任由梁念波这样说下去了,按照梁念波任性妄为的性子,她要是不说出一个合适的拒绝理由,怕是梁念波会强硬的将这牡丹绸缎塞给她。 纤长的手指抚摸上那大红的牡丹绸缎,陶如菁一边装作出认真打量的样子,一边在脑海中细细思索自己应该怎么说才最合适。 “这绸缎摸上去光滑细腻,一看便知道是上好的料子,梁小姐的眼光还是很不错的。”陶如菁一边摸着绸缎一边笑着夸赞道梁念波。 梁念波不知道陶如菁这话只是抛砖引玉,还以为是陶如菁想要讨好自己,她自得的哼了哼,做出一副谦虚的样子,淡然道:“也还好吧,毕竟本小姐来这里买过好几次了,这点眼力见儿还是有的。” 陶如菁笑了笑,却是话锋一转,道:“只是这料子虽好,却是过于华贵,如菁尚且稚嫩,这样华贵的绸缎穿在如菁身上,怕是多有不妥。” 梁念波嘴角自得的笑意收了收,她眼神有些不满的看着陶如菁,质问道:“陶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眼见梁念波脸色已经逐渐黑了下来,若是换做普通人此刻已然是心慌,即便是再不喜欢这绸缎,可看在梁念波的身份上也会将绸缎收下。 只是陶如菁终究不是常人,经历过一世的人,怎么可能连这点胆量都没有呢。 她微微一笑,依旧是满脸客气道:“这料子太过华贵,这牡丹更是花中之王,如菁自诩还稚嫩,对于这样华贵的料子,着实是不敢享受。” 见陶如菁已经直接说自己受用不起了,梁念波不傻,自是听得出陶如菁这是在拒绝,且她似乎已经明白了这料子到底应该适合什么人。 梁念波自是不会让燕含山等人知晓自己故意给陶如菁这老式绸缎的,因此见陶如菁婉拒,她便做出一副生气的样子。 “呵呵!我好心好意替陶小姐挑选绸缎,陶小姐却觉得这绸缎不适合你这样的年纪,我自己买过那么多次绸缎,适不适合你我难道不知道吗?我看,陶小姐分明是不懂装懂吧。”梁念波满脸冷笑道。 “念波,不可无礼。”梁沉楚及时出言提醒道梁念波。 梁念波却是冷哼一声,双手抱在胸前,一脸不屑的看着陶如菁。 陶如菁也不恼怒,只是淡定的将那牡丹绸缎折叠好,放回原来摆放的位置。 “梁小姐,你的一番好意如菁着实心领了,只是这绸缎如菁着实是驾驭不住,还是等适合它的人吧。”陶如菁淡定道,尽管梁念波此时已经是满脸的不友善,她却没有半点的慌乱。 “哼!陶小姐,我劝你有时间还是多出门走走吧,你大概不知道,这牡丹不仅是花中之王,在绣品里,那也是上等的绣物才能够有牡丹的,在京城,下至高门夫人小姐,上至宫里的娘娘和公主,没有哪位富贵的主子不喜欢牡丹的,像陶小姐这般从小只在这小小的阳都长大的人,不能够明白倒也是在情理之中。” 梁念波又是一番冷嘲热讽,见陶如菁被自己说得说不出话来,这才满意的笑了笑。 一个小小的郡守女儿,有什么资格在她丞相之女面前优秀? “还有这和顺绸缎铺,看陶小姐的样子,你大概也是第一次来这里吧?”梁念波说着四下打量了一番铺子,眼中倒是有满意,只有这样的铺子才没有失了她的身份。 陶如菁笑了笑,没有说话。这铺子都是她的,她是第几次来有什么关系呢? 而陶如菁的态度,到了梁念波的眼里便是陶如菁默认了她的说法,她高傲的扬了扬下巴,摆出一副很是了解的样子。 “那你大概不知道这和顺绸缎铺可是阳都最有名的绸缎铺,整个阳都,只有这里的绸缎能够与京城的媲美,甚至有些京城没有的,这里也可以找到,无论是花色还是款式,都是时下最流行的,只是这铺子以前一直低调,是最近才有了大名声,想必陶小姐就是因为听说了这里的优惠而来的吧?” 梁念波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看着陶如菁,仿佛冲着便宜来的陶如菁是多么让人瞧不起般。 “虽然这和顺绸缎铺是有买一次,第二次就可以少一部分银两的优惠,但这里的绸缎也不是每个人都消费得起的呢。”梁念波说着笑了起来,随后见燕含山等人面色有些尴尬,她眼中闪过一丝解恨的快意,又故作夸张的笑着对陶如菁道:“陶小姐,你别误会,我这可不是说你买不起的意思。” “没误会。”陶如菁表情平静,丝毫不为梁念波的嘲讽而动色半分。 哼!看不出来这陶如菁还挺能够忍的,我倒是想看看你能够忍到什么时候。 眼中闪过一丝狠意,梁念波装作好奇的打量起陶如菁身上穿的裙子,片刻后,她状似惊讶的问道:“陶小姐,你这裙子不是在和顺绸缎铺买的吧?我没在铺子里看见过你这样的款式啊。” 陶如菁低头看了看自己今日穿的服饰,这裙子的确不是在和顺绸缎铺买的,这是她生母还在世时给她做的,这料子当时还没有摆进铺子里卖,就先被她母亲给拿来做了裙子。 收回自己的思绪,陶如菁知道梁念波目的为何,只是,现在还不是揭穿的时候,她眼底快速划过一丝狡黠,面上还是一派的平静。 摇摇头,陶如菁道:“这裙子的确不是在这里买的,没想到梁小姐眼力这么好啊。” 一句随口的话到了梁念波耳里又是陶如菁在讨好她,她很是不屑的冷哼一声,随后傲慢道:“看也看出来了,和顺绸缎铺怎么可能卖这样的东西呢,一看就知道是你在别的绸缎铺买的,要我说啊,既然陶小姐欣赏不来和顺绸缎铺的东西,那就还是去别的绸缎铺买吧,这里可能不太适合你。” 这话已经说得很直白了,若是换做常人怕是早就羞红了脸,陶如菁却是淡淡一笑。 第二百二十九章真正身份 “你笑什么?难道我说得不对吗?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这样的铺子也是你能够消费得起的吗?”梁念波不屑一笑,眼中鄙视意味明显。 燕含山脸色僵了僵,看上去有几分生气,但他很快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继续做出一副漫不经心的的表情。 身为他的好友,秦芩和梁沉楚都明显感觉到燕含山刚刚的变化,秦芩若有所思看了陶如菁一眼,又不着痕迹看了看燕含山,眼底划过一丝趣味的笑意,却是没有开口说话。 梁沉楚明白其中原因,当下便有些生气的对梁念波道:“念波,怎么说话的,不许对陶小姐这般无礼。” “切!无礼?我哪里无礼了?我说的本来就是事实啊,这铺子不太适合陶小姐,街边的小店铺陶小姐倒是可以去看看。”梁念波一脸的高傲神情,即便是梁沉楚也拿她无法。 梁沉楚见自己劝说无效,无奈的摇摇头,歉意的看了陶如菁一眼。 陶如菁笑了笑,道:“无事,陶小姐说得也是在理,若是欣赏不来这和顺绸缎铺里的东西,大可以去街边的小店铺购买,都是绸缎,并没有太大区别。” 梁念波心头还在疑惑怎么自己说得这么重,陶如菁还能够笑得出来,转眼便见陶如菁朝着一旁的小二招了招手。 她想要干什么? 梁念波皱着眉头,不解的看向陶如菁。 “大小姐,您有什么吩咐?”那伙计是个机灵的,远远的将这边发生的一切都瞅进了眼里,心中很是为陶如菁打抱不平。 陶如菁平日里虽然对伙计要求严格,但也绝对没有亏待过他们半分,甚至时常给他们奖赏,偶尔不小心犯了错,陶如菁也不会揪着不放,会耐心跟他们讲道理,这让这些受尽冷眼的伙计心中很是感动,对陶如菁自然便是忠心耿耿。 虽然不解陶如菁为何一直不说自己的身份,但那伙计知道,陶如菁这么做肯定有她的理由,而现在陶如菁当着梁念波的面叫他过来,显然便是不打算再隐藏自己的身份了,伙计当然是会好好配合陶如菁了。 大小姐? 听到伙计对陶如菁的称谓,梁念波愣了愣,随即想到陶如菁在郡守府排行老大,是陶家大小姐,这伙计称呼一声大小姐也没有什么问题,因此她便没有多想,所以当她听到接下来陶如菁和那伙计说的话时,一双眼睛瞪得老大。 “刚刚梁小姐挑选好的绸缎你可都记录好了?”一改先前软萌可欺的作风,陶如菁神色微凝,瞬间又恢复成了那个行事果断的陶家大小姐,和顺绸缎铺老板。 伙计点点头,恭敬的对陶如菁道:“大小姐放心,刚刚梁小姐看上的绸缎,小人都是一一记录好的。” “嗯。”陶如菁满意的点点头,摆出了自己身为主人的态度,她对那伙计吩咐道:“刚刚梁小姐所看上的绸缎给梁小姐细心包好,结账的时候记得给梁小姐打折,在我们原来优惠的基础上再给梁小姐让利一成。” “是,小的谨遵大小姐安排。”伙计恭敬答道。 “等等!你们在说些什么?”梁念波打断了二人的交谈,一脸的不敢置信。 “梁小姐是还有别的要求吗?要是没有的话,小的这就去帮你把东西装好。”那伙计笑着道,态度看起来虽然也算恭敬,但跟对陶如菁的态度比起来,就是大相径庭了。 “你刚刚叫她大小姐什么意思?”梁念波此刻心中隐隐有些不对的感觉,但到底哪里不对,她却也说不上来。 “大小姐啊,怎么了。”那伙计故作疑惑道。 陶如菁眉梢轻挑,多看了两眼那小二,随后道:“你先去帮梁小姐把绸缎打包好吧,对了,梁小姐一次性买了这么多,带回去肯定是比较麻烦的,你记得待会儿派人给梁小姐送到家里去,知道了吗?” 那伙计恭敬的弯下腰,“是,大小姐,小的明白了,小的这就去准备。” “嗯,去吧。”陶如菁摆摆手,那伙计毕恭毕敬的退了下去。 而在场的几人脸色皆是有些惊讶,显然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这和顺绸缎铺的伙计为什么会这么听陶如菁的话。 陶如菁吩咐完了伙计,转身便看到其他人一脸的复杂,她淡淡垂下眼眸,却也没有急着解释,而是先看向了梁念波。 “梁小姐,自打我接手我娘亲这铺子以来,还未曾见过你来我这里购买绸缎,要是早知道你这么喜欢我们店里的绸缎,我应该着人给你送两匹到府上去的,都是如菁的疏忽,还望梁小姐见谅。” 本来陶如菁便先说了,是梁念波没有来,所以她不知道,因此根本不存在她疏忽不疏忽这一说,所以她这话听在人耳朵里吧,却是能够让人舒心。 只是旁人是舒心了,梁念波却是闹心了。 她嘴巴张了张,脸上还有些疑惑的神色,正要开口问些什么,却被陶如菁给打断。 “对了,如菁还得感谢梁小姐刚刚对如菁这和顺绸缎铺的一番赞赏呢,虽说平日里也有不少客人说我这和顺绸缎铺是如何的好,不过能够得到梁小姐的盛赞,如菁还是很高兴的。”陶如菁微笑着说道,一双眼睛清亮,不见半丝浑浊,看上去也是极其真诚的对梁念波道谢。 陶如菁的确是很真诚的和梁念波道谢,虽然梁念波刚刚想要坑她,不过梁念波喜欢和顺绸缎铺的绸缎是事实啊,既是如此,她又何必计较。 到了此刻,陶如菁话都说得这么清楚了,众人再傻也会听明白了。 原来陶如菁根本不是进来买绸缎的客人,她才是这和顺绸缎铺的老板啊,她看上了什么绸缎还需要自己动手买吗? 梁念波也反应过来,怪不得陶如菁会出现在这里,原来这和顺绸缎铺竟然是陶如菁在打理,所以她出现在这里也并不奇怪,她还以为陶如菁也是来买绸缎的,谁知道不是。 第二百三十章失态 燕含山是早便知道这和顺绸缎铺的打理人是陶如菁,因此他倒是并不惊奇,只是看着秦芩和梁沉楚都一脸惊讶的样子,燕含山想了想,也露出了惊讶的样子。 陶如菁正好同梁念波说完话,一转头便看到燕含山也一脸惊讶的样子,心中不禁奇怪。 燕含山不是知道这绸缎铺是她在打理么,为何还是这样惊讶的模样? 眼角一转,看到梁沉楚一脸的不敢置信和秦芩一脸的惊诧,而燕含山正好站在二人中间,陶如菁恍惚间明白了什么。 嘴角不自觉一弯,陶如菁脸上出现一抹笑意。虽然陶如菁此刻并没有在看着燕含山,但燕含山就是下意识觉得陶如菁一定是在笑话他,因此他的惊讶出现没有多久后,便又收了回去。 不过他惊讶的表情正好被秦芩和梁沉楚看到就是了。 “没想到陶小姐年纪轻轻就开始打理这么大一个铺子了,在下实在是佩服。”梁沉楚哈哈一笑,有些佩服的看着陶如菁。 在看到一旁脸色青黑,身体僵硬的自家妹妹,梁沉楚又头疼的揉了揉额头,都是一般大的小姑娘,为何别人家的姑娘知道赚钱,自家这个妹妹就只知道一昧的花钱呢。 陶如菁谦虚的笑了笑,柔声道:“梁公子过奖了,如菁也不过是仗着店里的伙计帮忙才勉强能够打理罢了,如菁自己哪有这个本事啊。” “不是我过奖了,是梁小姐谦虚了。”梁沉楚笑道,他这番话倒的确是出自真心的。 说句心里话,若不是他妹妹梁念波和陶如菁有着这样尴尬的关系,他内心还是非常欣赏陶如菁的。 “的确,我可是记得,前一阵日子我办事儿正好从这里经过,那时的和顺绸缎铺可以说是生意凄惨了,我当时只是匆匆一瞥,没有仔细看,没想到过了段时间,这铺子到了陶小姐的手中,生意变得如此红火,想必陶小姐也为此付出不少汗水吧。”秦芩不知哪根筋搭错,一向不怎么多管闲事的他竟然也夸奖起陶如菁。 燕含山看了他一眼,眉头微微皱了皱,却没有说什么。 “哪有哪有,是秦公子过奖了。”尽管两个人都如此夸奖陶如菁,她却依旧心态平稳,态度谦逊。 秦芩笑着摇摇头,似是嗔怪道:“不过啊,你这丫头,也太调皮了,这明明是你的铺子,你却不说,害得我们大吃一惊。” 陶如狡黠的眨眨眼睛,调皮道:“可是你们也没有人问我啊。” 众人一愣,随即哈哈笑出声来,除了秦芩和梁沉楚,就连燕含山也笑了起来。 “哼!我看你分明是故意为之。”梁念波冷哼道,这话一出,场面顿时有些尴尬。 陶如菁淡淡笑了笑,没有去计较梁念波的话,面上还是大方从容的微笑。 反观梁念波,皱着眉头撅着嘴巴,活像是别人欠了她好多钱似的,在场的却是并没有人得罪她,她无故摆出这样一副脸色,众人多少有些难堪。 便是梁沉楚,这一次也忍不住拉下脸来,他看了看陶如菁,即便被梁念波三番五次的找麻烦,却依旧是带着得体的笑容,这才是真正的大家闺秀的模样。 先前梁念波的那些行为,在场的三人也不是傻子,都看得出来她就是想要让陶如菁出丑,想要给陶如菁难堪。 没想到最后不仅被陶如菁机智的躲过,反而最后是梁念波自己落了下风。 陶如菁虽说一开始没有说自己便是这和顺绸缎铺的老板,但她从头到尾态度谦虚,让人也责怪不起来。 想到梁念波和陶如菁的差异,梁沉楚觉得再这么纵容梁念波不行了,迟早会给自己带来大麻烦。 他脸色一沉,难得摆出威严的模样,对梁念波道:“念波,刚刚那样说话谁教你的?这就是教习嬷嬷平日里教给你的礼仪?在家里任性也就罢了,怎么在外面还这么的任性,你是要我和爹娘说一声,让教习嬷嬷重新教你一遍礼仪吗?” 梁沉楚这话说得有些重,因为在场的也不是什么外人,因此梁沉楚说话也没有顾忌着什么,这一时便让梁念波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她身为这和顺绸缎铺的老板,分明对绸缎了解得很,却非要在我面前装出一副自己什么都不懂的样子,这到底是谁的错?明明是她......” “够了!”梁沉楚黑着脸低吼道。 梁念波被吓得闭了嘴,她在家里仗着有爹娘的疼爱,梁沉楚还没有怎么训过她,今日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么大声的吼她。 梁念波心中有些委屈,到此时,她也知道自己是被陶如菁给耍了,她先前的那些小把戏都被陶如菁给看在了眼里。 又一想到刚刚燕含山也因为陶如菁而展露笑颜,梁念波心中更是不爽快,只是刚刚梁沉楚那么一番吼,她却是不敢再朝着这几个人撒泼了。 而这时,锦翠见梁念波一直低着头,便以为是梁念波在偷偷哭泣,想着自己这时要是安慰梁念波,梁念波一定会非常感动。 “小姐,您没事儿吧?”锦翠走到梁念波身后,小心翼翼问道,一副极其担心梁念波的语气。 梁念波心里的气本来还没有地方可撒,现下听到锦翠的话,她眼中闪过一抹羞恼的神色。 “叫什么叫?你声音小点要死啊,我还活着呢,没死,你叫那么大声干嘛?你觉得我耳聋吗?”梁念波怒吼道,抬手便是‘啪!’的一个耳光给锦翠打去。 在场的人惊了惊,谁都没有想到梁念波会突然发这么大的火,刚刚那凶恶的样子,可是与她平日里的端庄温柔天壤之别。 现场一度很安静,锦翠莫名其妙挨了个耳光,心中甚是委屈,却也只能忍着。 人群里,刚刚挤进来的林崇还没有挤到燕含山身边,便听到这清脆的耳光声,他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而后便目睹了梁念波凶神恶煞的一幕,林崇嗤笑一声,这分明是拿人出气呢,还找什么借口。 心中虽然不耻梁念波的行为,不过看到围观的人纷纷露出惊诧,还在对梁念波指指点点,林崇心情莫名变得很好,这下好了,梁大小姐端庄的面具可是被她自己撕了。 第二百三十一章误会 要说这林崇,好歹也是燕含山的贴身小厮,一般人就算是看在燕含山的面子上,也是会给林崇几分薄面的,偏偏这梁念波,仗着自己的身份,从来没有将林崇放在眼里过,很多时候更是对林崇颐指气使,林崇早在心里对梁念波不满了。 只是林崇心里再是不爽,梁念波的身份终究摆在那里,他也不能将梁念波怎样。 现下因为陶如菁一事,梁念波恼羞成怒自己失了自己的身份,当着众人的面丢了这么大一个脸,林崇面上看似冷静,心中却早早乐开了花。 见梁念波为自己怒骂锦翠一事解释,还在极力挽回自己的形象,林崇不屑的笑了笑,眼神一瞥,正好便看到了人群中间的小菊。 他眼神一亮,原本还不屑的脸色顿时变得欣喜起来。 “让一让,让一让,麻烦让一让,谢谢啊!”林崇都忘了要和燕含山说一声便挤过人群凑到小菊身边。 小菊这会儿也正在看着梁念波闹笑话,因着陶如菁的教导,她也知道就算自己心里高兴得不得了,甚至想要大笑三声,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还是得做出漠不关心的样子。 谁让这梁念波仗着身份欺负她家小姐的,现在自己倒是出了丑,真是活该! 小菊解气的在心中想着,正乐着呢,肩膀突然被人拍了拍,吓得她一个激灵,差点跳起来。 “你干什么?” 没好气的看着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身后的林崇,小菊一边哀怨的瞪了他一眼,一边拍了拍自己的心口。 吓死她了,她还以为自己的想法不小心说了出来被梁念波的人给听到了呢。 “喂,我就是跟你打个招呼,你,你至于嘛?”林崇无语的摸了摸鼻子,没有想到小菊刚刚反应这么大。 “你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小菊生气的瞪了林崇一眼,扭头便走,也不理会身后一脸懵的林崇。 林崇摸了摸脑袋,大半天才反应过来。 “这丫头今天吃火药了?怎么脾气这么大呢?”林崇疑惑的嘀咕道。 要说他和小菊,认识也不是一两天了,因为陶如菁和燕含山的关系,二人又各自是他们的贴身丫鬟和贴身小厮,关系肯定是比较熟悉了。 小菊是个单纯的丫头,看起来便是很好欺负的样子,林崇呢,又是个偏偏喜欢去整人的小子,因此自打二人第一次见面,林崇便觉得小菊这只小白兔看起来真好欺负。 不过巧的是软萌可欺的小菊遇到嬉皮笑脸的林崇,一点也不好欺负,二人每次相遇不是你怼我两句便是我说你两句,一来二往,倒也成了对儿欢喜冤家。 只是今日小菊这般大的脾气却是林崇之前没有看见过的,之前无论他开玩笑有多过分,小菊都会笑着接招,今日却是连话都不愿意跟他多说的样子,这让林崇一头雾水。 心中有疑惑,林崇自然不会憋着,见小菊满脸不高兴的走了,他思索片刻,也跟着追了上去。 “小菊,小菊!你等等我,你跑那么快做什么?”林崇急匆匆追上小菊的脚步,一个闪身挡在了小菊跟前。 小菊皱着眉头,满脸的不高兴,见林崇挡住了自己,小菊黑着脸又要往旁边走。 “哎,你这是怎么了嘛,怎么生这么大的气嘛。”林崇自是不会让小菊就这么离开,又一个闪身,他再次挡在了小菊跟前。 小菊见林崇三番两次挡住她的路,她双手叉着腰,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气鼓鼓的瞪着林崇,小嘴儿也撅着,满脸的不爽,却硬是不肯开口。 林崇想了大半天,还是想不出自己哪里得罪了这小菊,他无奈的挠了挠头,软言软语对小菊道:“小菊,我这究竟是做了什么,你生这么大的气?你说,我改还不成嘛。” 小菊轻哼一声,扭过头去,就是不和林崇说话。 “小菊,最漂亮最好看的小菊,快说说,到底是小的哪里不长眼得罪您啊?”林崇故意搞怪道。 小菊瞅了眼,忍不住乐出声,随后笑容一收,这才不满道:“你们哪里做错了你自己不知道吗,还好意思来问我。” 林崇摸了摸后脑勺,一脸不解的看着小菊,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小菊抱着手臂,眼神往梁念波那边看了眼,满脸的不高兴。 “本来临近中秋,绸缎铺里生意繁忙,我们家小姐都快忙得没时间吃饭了,你们家少爷倒好,竟然还有时间陪着梁小姐出来逛街,呵,算是我小姐看错人了。” 小菊冷哼一声,脸上露出少见的嘲讽笑容。 林崇一愣,转过头往梁念波那边看了两眼,又看了看与梁念波站得不远的燕含山,还有站在他们对面的陶如菁,这才渐渐明白过来,原来小菊是在生气他们竟然有时间陪梁念波出来逛街。 “不是,小菊,我们......”林崇还想解释什么,却被小菊不客气的打断。 “行了,你不用替你们家少爷解释,我小菊虽然不是很聪明,但我也绝对不傻,我只相信我看到的,你们家少爷和梁小姐的事情,我也不是没听说过,现在嘛,无非就是旧情复燃,我能够理解。”小菊看似平和的解释着,说出来的话却是句句扎人心扉。 她推开挡住她的林崇,大步往前走了几步,林崇在后边赶紧跟上,还想要跟她解释。 “你不用说了,我都懂,侯府也算是皇亲国戚,而我们郡守府呢只是这小小阳都的一个小门小户,确实是高攀不起你们的。”小菊满脸嘲讽的说着,一边说一边往梁念波那边看了眼。 “梁小姐的父亲是当朝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梁小姐又是相府唯一的女儿,自然是受宠爱的,她这样的身份跟你们侯府的说话才是平起平坐,我们就还是算了吧,毕竟高攀不起。”言罢,小菊冷冷转身,留给林崇一个冷酷的背影。 林崇愣了会儿,赶紧又追上去,“小菊,小菊你别走,你先听我解释啊!” 第二百三十二章幸灾乐祸 “别解释了,有什么好解释的,不就是看不起我们郡守府嘛,大不了不来往就是了,我看啊,你们就去找梁小姐吧,也别来找我和我家小姐了,我们可不配跟你们这么高贵的人说话。”小菊酸溜溜的说道,一边说一边跑得飞快。 林崇脚一跺,直接上前拽住小菊的袖子,不让她跑。 “你干什么!你给我放开!”小菊怒瞪林崇一眼,想要挣脱开林崇的束缚,可林崇就是赖皮的死死抓住,坚决不放开。 小菊冷哼一声,干脆也懒得挣扎,她将头扭到一边,即使不看着林崇,也不同林崇说话。 林崇无奈的叹了口气,摇摇头却又忍不住笑了。 其实小菊这么生气无非便是替陶如菁打抱不平罢了,老实说,他也觉得他们就不应该陪着这个梁念波出来。 这梁念波自己一身大小姐脾气就罢了,偏偏每回碰到梁念波,总是要出点事。 林崇在心中暗自对梁念波不爽,不过燕含山毕竟是他主子,燕含山对陶如菁的心思他也是知道的。 小菊是陶如菁的贴身丫鬟,陶如菁对待小姐更是亲如姐妹,若是小菊因此有了误会在陶如菁耳边说了些什么,对燕含山可不太好。 所以思来想去,林崇觉得自己还是必须得替燕含山解释一下。 “其实小菊,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林崇无奈的开口说道,尽力让自己表现出真诚。 小菊冷哼一声,嗤笑道:“我想的哪样?我不就是说看到你们有时间有心思陪梁小姐么,怎么,难道我看错了?” 林崇挠了挠后脑勺,以前怎么没发现小菊这么能说的,生起气来也是一点不好哄。 “咳咳。”林崇清了清嗓子,满脸认真的解释道:“小菊,我跟你说,我们家公子出来的时候并不知道梁小姐也会在这里,真的,所以在这里看到梁小姐,我们也很意外啊。” “哦,你的意思是你们家公子和梁小姐遇到是缘分咯?”小菊冷哼一声,压根不相信林崇说的不知道。 林崇一愣,没想到小菊竟然会这么想,这可不行,这缘分什么的比提前知道误会还要来得深。 “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们和梁小姐在这里遇到只是巧合,巧合。”林崇讪笑着道。 小菊斜斜的睨了他一眼,冷笑道:“林崇,你真当我是个傻子啊,你们可是和梁小姐的哥哥梁公子一起进来的,你跟我说是巧合?” 林崇这才想起来自己刚刚情急之下竟然忽略了梁沉楚这个人,这下倒好,他一个没注意忽略了梁沉楚,倒是让小菊误会更深了。 林崇急得在原地跺脚,好半天,小菊都快没有耐心了,他终于又想到该怎么跟小菊解释。 “哎!我跟你实话实说吧,其实是梁公子来找我们家公子的,我们家公子并不知道梁小姐也在这里,我......” “实话实说?这么说你先前的话都是在骗我咯?”小菊冷冷一笑,奋力挣脱开林崇的手,转身潇洒离去。 “哎!小菊,小菊,不是这样的,你等等我,你听我把话说完啊!”眼看着小菊渐渐远去,林崇恨不得抽自己两耳光。 林崇啊林崇,平日里看你牙尖嘴利的,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尽是掉链子呢。 知道自己刚刚一不小心又给酿成了大的误会,林崇撞豆腐的心都有了,独自在墙角郁闷了好半天,他才缓过神来。 完蛋了完蛋了,这下好了,不仅没有跟小菊解释清楚,反而造成了更大的误会,该怎么办? 走在去找燕含山的路上,林崇是满脸的忧愁,一心埋怨自己把事情搞砸了,然而当他看到前方出现的一幕场景时,他嘴角抽了抽,突然觉得让小菊误会误会也好,免得燕含山下次还跟梁念波走那么近。 原来是梁念波在绸缎铺里自取其辱后,急匆匆便要回府,身为她的哥哥,梁沉楚自然是跟着一起回去的。 燕含山同秦芩便出来向二人道别,此刻几人就站在和顺绸缎铺的门口说话,从林崇的角度看去,便看见梁念波红着眼睛,满脸委屈的不知道在同燕含山说些什么。 燕含山偶尔会点点头,似是在出言安慰梁念波,而梁念波也果然没一会儿就露出了笑脸,走时还含情脉脉的看了眼燕含山。 远处的林崇打了个冷战,他可是一点也不希望梁念波这样的女人成为他以后的主母,现在还没有成为主母呢,对他就是呼来唤去,这以后要是成了主母,那还能有他的好日子过。 想到这里,林崇眼珠转了转,心中有了主意。 随着燕含山回到侯府,一路上,林崇做出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时不时看燕含山一眼,每当燕含山看过来,他又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 如此几次,等到了侯府的时候,燕含山终是忍不住了。 “你这一路上闹什么幺蛾子,有话就说,什么时候你也成了吞吞吐吐的性子。”燕含山蹙着眉头,瞅了林崇一眼。 林崇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半晌,在燕含山忍不住要发火的时候,他才故作唉声叹气实则幸灾乐祸道:“哎呀呀,某人呀,还有心情跟梁小姐告别,不知道屋内的陶小姐都气极了。” “什么?你说陶如菁?”燕含山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林崇说的意思。 林崇心中偷偷笑了笑,面上却故作遗憾道:“我可是听小菊说了,陶小姐今日被梁小姐故意为难一番,本已是很难受,偏偏又见到你也出现在那里,还和梁小姐那么亲密的样子,啧啧,我要是陶小姐,我也得生气。” 燕含山皱了皱眉头,“哪有亲密,不过就是说两句话了罢了。” “怎么没有亲密,梁小姐亲自给你比量衣服的时候难道不亲密么?而且女人呢,本来就是比较容易多想的,你今日和梁小姐举动那么亲密,要是不多想才叫奇怪呢。反正小菊可是说了,她们家小姐很生气,你自己看着办吧。” 第二百三十三章寻求帮忙 燕含山本是不相信的,但眼见着林崇一脸的幸灾乐祸,他心中也渐渐没底起来。 要是林崇要做出一副着急的样子,他可能还会觉得林崇是在故意闹他,可林崇越是这么看戏,这件事的真实性反倒是越大。 “怎么,你不相信我啊?你要不信,自己去问小菊好了,我找她她都不愿意理我呢。”林崇郁闷的说着。 见他表情不似作假,燕含山内心也忐忑起来,难道陶如菁真的生气了。 脑中仔细回忆了下今日在和顺绸缎铺里,自己同梁念波是否有过亲密举动,想来想去,也就是梁念波给他比量衣服的时候。 他当时是想要拒绝梁念波给他比量的,奈何梁念波坚持要亲自给他比量,看在梁沉楚的面子上,他也着实不好拒绝。 “你一天是不是很闲?要不我让管家给你安排点事情做?”燕含山收回回忆,见林崇还在幸灾乐祸,顿时便出言威胁道。 林崇吐了吐舌头,脸上幸灾乐祸的表情虽然少了些,但眼睛里看戏的光芒却是一点没少。 燕含山冷冷看他一眼,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回自己的书房。 难道陶如菁真的生气了? 面上虽然没有表现出着急,但燕含山心中却是记挂着这件事儿,以至于他一边走着一边还在想着陶如菁是不是真的生气了,要是生气了自己应该怎么做才能够让她消气。 “我的少爷哟,你可看着点路。” 脚下一个趔趄,思想走神的燕含山差点摔倒在地上。 还是管家正好经过,眼疾手快将燕含山给接住。 燕含山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向管家道谢。 管家只当燕含山是想事情太入迷,因此便责怪道燕含山身后的林崇,“你这小子,怎么服侍少爷的?我看呀,就是少爷太宠你了,把你给惯得。” 林崇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刚刚他正想提醒燕含山来着,谁知道管家先出手了。 管家向来是个话多,特别是念叨起来,基本上是没完没了,燕含山和林崇都深知这点。 眼见管家因为此事又要念叨林崇了,燕含山眼珠一转,便先对林崇道:“你帮我叫含蕊过来一趟,我有点事找她。” 林崇不知道燕含山找燕含蕊还有其他的目的,以为只是打发自己离开,而他也确实不想听管家的念叨,因此当下便应了一声,往燕含蕊的院子走去。 管家见燕含山还有事忙,自然便是识趣的退了下去,待到二人都走后,燕含山才长舒一口气。 看来陶如菁生气的问题他必须要解决了,刚刚想得那么入迷,竟是差点摔了跤。 也是在刚刚,燕含山突然想到了燕含蕊同陶如菁关系好,他便想着若是燕含蕊能够替自己出面的话,陶如菁的气应该会消很多吧。 林崇很快找来了燕含蕊,带着满肚子的疑惑,燕含蕊来到燕含山的书房。 燕含山正在看一本书,见燕含蕊进来了,他也不急着说是什么事,而是先让燕含蕊坐。 “怎么了,哥,你不是有事儿找我嘛。”燕含蕊问道,随意打量起燕含山书房的摆设。 见到墙上挂着的一把精巧的扇子,燕含蕊很是感兴趣的取下来拿在手里把玩。 燕含山本来还不知道要怎么才肯让燕含蕊帮自己这个忙,现下见燕含蕊拿着那把小扇子爱不释手,心中便有了主意。 “这扇子喜欢么?”燕含山问道。 燕含蕊点点头,眼睛放在那扇子身上。 小扇子扇面是用上好的锦丝制成,扇骨选用的是上等的白玉,在扇柄处,还雕刻着精巧细致的桃花,花瓣逼真,栩栩如生。 “你要是喜欢,你就拿去。”燕含山淡淡说道,却叫书房里的林崇和燕含蕊大吃一惊。 要知道燕含山虽然不是个小气的人,对燕含蕊这个妹妹也绝对大方,但是也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好说话啊,而且这次还不是燕含蕊主动要,是燕含山自己主动送的。 燕含蕊将扇子小心翼翼挂回墙上,睁着一双大大的杏眼,好奇又疑惑的看着燕含山。 “哥,你今天,怎么这么大方?”燕含蕊看了半天,没有看出什么情绪,只得忐忑不安的问道燕含山。 燕含山假意咳了咳,随后道:“我平时难道就不大方吗?” 燕含蕊赶忙摇头,“没有没有,你很大方,不过。” 欲言又止,燕含蕊眼中闪过精光,她可是了解燕含山的,燕含山平日里做事情都是果断从容,绝对不拖泥带水,今天这么反常,肯定有问题。 “不过什么?”燕含山头也不抬的问道。 “没什么,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要找我帮忙啊?”聪明如燕含蕊,很快便能够猜到燕含山的想法。 燕含山拿着书的手指一僵,却没有回答燕含蕊的话,这一看便知道是有问题。 “哦!你果然有事求我,我说你态度怎么那么好呢。”燕含蕊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眼中有着狐狸般狡黠的光芒。 燕含山咳了咳,仍是没有开口,燕含蕊大概猜到他是不好意思开口。 不过也没有关系,反正不是还有个林崇嘛,如此想着,燕含蕊伸手招来了林崇。 而在一旁站了半天的林崇,此刻脸上也带着隐隐的笑意,他先前还奇怪燕含山这么一个细心的人,怎么会想事情入迷到没注意脚下的路呢。 在以前肯定是不可能的,不过现在嘛,有了陶如菁的存在,那就说不定了。 林崇将白日在和顺绸缎铺发生的事情同燕含蕊又讲了一遍,惹得燕含蕊哈哈大笑。 “你说那个梁念波自己打自己脸了是吧?哈哈哈,我就知道,她那个性子,迟早有吃亏的时候,如菁可是聪明着呢,怎么可能轻易就吃了她的亏呢。”燕含蕊听林崇讲完,又是对梁念波一番嘲笑。 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眼泪,燕含蕊一蹦一跳来到燕含山面前,燕含山表情看似冷静,燕含蕊却知道他内心有些紧张。 “这下好了,你就因为梁念波那个女人,把如菁给得罪了,我看你怎么办。”燕含蕊没有丝毫同情,反倒同林崇一般,幸灾乐祸起来。 第二百三十四章无中生有 因为中秋佳节即将来临的关系,陶如菁整日整日的在绸缎铺里忙得抽不开身,在郡守府里待的时间就比较少。 这些郡守府里的人都是知道的,也从来没有人因此在背后说过陶如菁的闲话。 只是,凡事都有例外,见不得别人好的人更是哪儿都有,正如郡守府里的秦嬷嬷。 距离重新回到柳姨娘的院子里,已经是有一段时间了,这些日子,秦嬷嬷吃好穿好,又过回了她以前的潇洒日子。 她甚至还特地找了个时间,将之前为难过她的丫鬟都给处置了一遍,那些被她欺负的丫鬟眼见着她在柳姨娘的面前这么受宠,一个二个也就只能忍气吞声。 要说这秦嬷嬷,离开柳姨娘也是有一段时间的,虽然事情还在为柳姨娘办,但毕竟人不在身边,主仆关系多少是有些疏远的。 才回到柳姨娘身边的那段时间,她跟柳姨娘还有些不习惯,柳姨娘对她也并不亲近,只是如秦嬷嬷这般的人,必定是会想办法让自己的地位重新恢复的,于是,陶如菁便成了秦嬷嬷用来恢复自己地位的一张牌。 “你说的可是真的,陶如菁那小蹄子当真和那老太婆关系不一般?”柳姨娘的院子里,柳姨娘正在上首坐着,在她旁边站着的是春蓉,而下首则是一脸谄媚笑意的秦嬷嬷。 听到柳姨娘的质问,秦嬷嬷赶忙点点头,道:“姨娘,奴婢可没有那个胆子敢来骗您啊,这一切都是奴婢亲眼所见。” 柳姨娘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随后又命令道秦嬷嬷:“还有过哪些事,你都说出来。” “哎,好,待奴婢仔细想想。”秦嬷嬷答应道,脑子飞快的转起来。 不一会儿的时间,她便噼噼啪啪在柳姨娘面前说了许多关于陶如菁的坏话。 “奴婢当初可是亲耳听到大小姐说姨娘您只是个小妾,在她面前算什么东西,这些可都是奴婢亲耳听到的呢。”秦嬷嬷信誓旦旦的说道。 果然,柳姨娘脸色一黑,一巴掌重重拍到桌子上,脸色青黑道:“哼!这小蹄子,还真是把自己当主人了么,也不看看自己只是个乳臭未干的臭丫头。” “就是呢,姨娘,我看这大小姐,根本就没有将您给放在眼里,那死老太婆,就因为她,咱们府上每个月都要多一笔开支,大小姐竟然还要养着她。”秦嬷嬷满脸的为柳姨娘抱不平,看那样子,恨不得亲手撕了陶如菁一样。 柳姨娘眼中闪过狠意,“陶如菁,这个死丫头,我迟早有一天会弄死她,不过在这儿之前,她和那老太婆的关系我必须得弄明白。” “秦嬷嬷,你在那小蹄子的院子里服侍时,有没有发现那个老太婆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柳姨娘转头问道秦嬷嬷,她蹙着眉头,一副深思的表情。 秦嬷嬷一愣,虽然她是得了柳姨娘的命令,观察过那神医婆婆几次,可是每一次要么是被陶如菁给打发走,要么是神医婆婆压根不出现,她想观察也是没有地方去观察。 心中明白自己并没有去好好的观察,不过跟柳姨娘可不能这么说。 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两下,秦嬷嬷满脸疑惑道:“说起来,奴婢暗中一直在观察着那老太婆,但奇怪的是,那老太婆好像知道有人在观察她般,每次奴婢想要看个清楚或者离她再近一点,她很快就会消失。” “如此神秘?”柳姨娘拿过花茶轻轻吹着热气,心中却盘旋着一团疑云。 自从陶如菁不再吃柳姨娘的亏后,柳姨娘已经能够明确感觉到陶如菁的改变,现下神医婆婆又被秦嬷嬷故意说得这么神秘,她心中更是疑云重重。 “可不是呢嘛,大小姐这个人啊,平日里除了和侯府的燕含蕊小姐有约外,其他的时间都是闷在自己的房间里,也不知道她一天在房间里做些什么,神神秘秘的,而且这一切都是从那个老太婆来了之后才发生的。”秦嬷嬷一脸夸张的说道。 “若是你现在还在她的院子里就好了。”柳姨娘望着秦嬷嬷感叹了一句。 秦嬷嬷尴尬的笑了笑,讨好道:“奴婢在您的院子里服侍您也是一样的。” 柳姨娘淡淡看了她一眼,“你帮我去叫芳菲过来。” 秦嬷嬷利索的应下,“是,奴婢这就去。” 待秦嬷嬷的身影远去,柳姨娘这才问道春蓉,“秦嬷嬷说的这些,你觉得可信吗?” 春蓉沉思半刻后答道:“虽然秦嬷嬷有夸大的成分,但奴婢觉得肯定是有这么一回事的,您没发现自从那老太婆来了之后,大小姐变得更加深居简出了吗?” 柳姨娘仔细想一想,倒的确是这样。 走去去叫陶芳菲的路上,秦嬷嬷脸上有些难看,怎么说她以前也是让小丫鬟去跑腿的,现在她竟然也要开始跑腿,看来想要在柳姨娘身边得宠,她还是得继续努力才行。 陶芳菲一听说是柳姨娘找自己,很快便过来了柳姨娘的院子。 “娘,您找女儿何事?”陶芳菲乖巧的向柳姨娘行礼。 柳姨娘看着礼仪周到,长相乖巧的陶芳菲,满意的点了点头,让秦嬷嬷将先前怀疑的事情又同陶芳菲说了一遍。 “照秦嬷嬷这么说的话,看来陶如菁和那老太婆一定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陶芳菲很是肯定的说道。 柳姨娘也赞同的点点头,“我也是这么认为的,那小蹄子现在借口绸缎铺里生意忙,已经好久没有来给我请过安了。” “娘,女儿觉得,咱们有必要查一查那老太婆和陶如菁到底在背后搞什么鬼。” “查肯定是要查的,只是现在秦嬷嬷已经被陶如菁找借口赶了出来,她的院子里,咱们的人剩的已经不多了,有也是一些扫地丫鬟,没有什么用。”说起眼线这个事情,柳姨娘觉得有些头疼。 陶芳菲揪着手帕细细想了会儿,道:“娘亲怎么忘了,您可是家里的主母,这个家里还有您看不到管不着的地方?” 柳姨娘一怔,同陶芳菲对视一眼,母女二人相视一笑。 第二百三十五章试探 陶芳菲的方法很简单,无非便是让柳姨娘派人先在暗中注意着陶如菁的一举一动。 正如陶芳菲所说,柳姨娘才是郡守府的主母,尽管陶如菁是名正言顺的嫡出大小姐,尽管柳姨娘实际上只是个妾位,但柳姨娘在郡守府里的位置却也是陶如菁不可撼动的。 自那日商量过后,柳姨娘便找来府中各个位置的负责人,每个人都到柳姨娘的院子里进行一番谈话,对外,柳姨娘说的是了解下各处的情况,而实际上是什么,便只有当时院子里的人知道了。 从陶如菁傍晚回来,晚上用餐,洗漱,睡觉,到第二天早上梳洗完毕,用过早饭再去绸缎铺里,这些时间里,暗处总有一双眼睛在盯着陶如菁,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特别是当陶如菁从铺子里回来便一头扎进自己的房间,大半天不出来的时候,就会有更多双眼睛集中到陶如菁的房间。 对于这些在暗处的眼睛,陶如菁似乎没有一点的察觉,她依旧是每天该吃吃,该喝喝,该干嘛干嘛,没有一点的防备和改变。 而让柳姨娘苦恼的是,就是这样没有防备和改变的陶如菁,却是让她派去的人一点破绽都没有抓到,至于陶如菁和神医婆婆的举动,这些人观察了这么多天,更是见也没有见过神医婆婆。 柳姨娘的院子里,花厅前面站着几个小厮和婢女,这些人皆是低着头,耸着肩膀,不敢看向上首的柳姨娘。 “砰!” 将茶杯重重往桌上一摔,柳姨娘厌恶的看着底下站着的这些人。 “我要你们这些人有什么用?都这么多天,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她,竟然一个人也没有发现她有什么问题!”柳姨娘冷声道,眼中有着怒火。 “姨娘,不是奴婢没有用心去看,实在是,实在是大小姐太精了啊,她在外面的时候,一切举动都很正常,一回到自己的房间,她就关了门,奴婢们又不敢进去,自然便不知道她在做些什么。”有丫鬟跪在地上辩解道。 “是啊姨娘,着实是那大小姐太警惕了,才让奴婢们什么也没有发现。请您息怒,奴婢们接下来一定会找到大小姐的把柄的。”又有别的丫鬟跪在地上求情。 看着这些丫鬟不似说谎,柳姨娘愤怒的心情这才稍稍平息,她冷冷瞥了那些跪在地上的丫鬟一眼,冷声骂道:“一群废物!” 跪在地上的丫鬟抖了抖肩膀,连呼吸声都放得更轻。 陶芳菲看了那些瑟瑟发抖的丫鬟一眼,随后对柳姨娘撒娇道:“娘,您也别怪她们了,她们不过都是些低等丫鬟,陶如菁那么精明,她们怎么会是她的对手呢。” “哼!所以我说都是些废物。”柳姨娘不解气的骂道。 陶芳菲起身走到柳姨娘身边,一边替柳姨娘按摩着肩膀一边宽慰着柳姨娘。 将那些丫鬟小厮都打发走,待心中的火气少了些,柳姨娘这才又开始想新的对策。 正如陶芳菲所说,那些丫鬟的身份太过卑微,都是些扫地丫鬟,平日里连陶如菁的房间都没有资格进去,她们想要知道陶芳菲的情况,自然是极难的。 闭着眼睛,任由陶芳菲替自己揉着肩膀,片刻后,柳姨娘猛的睁开眼睛,抓过陶芳菲的双手。 陶芳菲被吓了一跳,赶忙问道:“怎么了娘?” “我突然想到,既然那些丫鬟找不到陶如菁的破绽,要不你亲自去试一试?” 陶芳菲将柳姨娘的建议细细思索片刻,而后点了点头,“娘亲说得有理,不如我亲自去试一试这陶如菁,看她再搞些什么鬼。” “嗯,真是娘亲的乖女儿。”见陶芳菲爽快答应,柳姨娘满意的拍了拍她的手。 第二日,和顺绸缎铺的事情陶如菁早早处理完了,便回了郡守府,这天她回府的时间比往常要早一个时辰。 一回了自己的院子,陶芳菲便一头扎进了自己的房间,又是房门紧闭,不知道她在里面干些什么。 陶如菁回来的消息自是没有逃过那些在暗中观察的眼线,她们见陶如菁又是房门紧闭,立马便派人去通知了柳姨娘和陶芳菲。 陶芳菲稍稍整理一番,便起身前往陶如菁的院子。 进去的时候,小菊和梵芷都站在陶如菁房间的门口,陶芳菲一眼便看到,心中顿时便有些惊喜。 她要的就是打陶如菁一个措手不及。 “大姐,大姐你在么,我找你有点事。”一踏进院子,陶芳菲便装出一副咋咋呼呼的样子,呼唤道陶如菁。 “大姐呢,不是说她回来了吗,人在哪儿?”陶芳菲问道小菊。 小菊和梵芷对视一眼,随后对陶芳菲歉意一笑,道:“不好意思二小姐,大小姐今日太过疲累了,回来正在房间休息呢,你有什么事儿等小姐醒了,奴婢再来通知你。” “哎呀,是很急的事儿,你快让开,我去找大姐。”陶芳菲说着便要一把推开小菊。 而陶如菁房间的门也是这时被打开,门内,陶如菁穿着里衣,披散着头发,冰冷的脸上还带着睡意,她不满的看着在门口大闹的陶芳菲,冷冷问道:“你来干什么?” “哎呀,大姐,我这不是好久没有见到你了嘛,我来找你是有事儿的。”陶芳菲眼睛快速的往屋内瞅了一眼,但被陶如菁挡着,她什么也没有看见。 于是她一边假意和陶如菁说话,一边快速的挤开陶如菁往房间里走去。 屋子里,一切正常,只有被子被掀开一半,里面还有人躺过的皱痕。 “你到底想干嘛?”陶如菁疲惫的打了个哈欠,抱着手臂不耐烦的看着陶芳菲。 见自己扑了个空,陶芳菲尴尬的笑了笑,道:“这不是想着姐姐是在打理绸缎铺嘛,就想来找姐姐讨一样女红。” 陶如菁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知道了,等会儿吧,我现在太困了,我要先睡会儿觉,等我睡醒再说。” “不急不急,姐姐你先睡。”这一次落了空,陶芳菲自然是不会再久留,匆匆便回了柳姨娘的院子去汇报这一情况。 第二百三十六章再生一计 而接下来的几日里,陶芳菲又是找各种借口,要么是在陶如菁刚回来把自己关进房间没多久,要么就是陶如菁一回来就过来,只是无论她什么时间点过来,却始终是一无所获。 “这陶如菁到底在做些什么,我们观察了这么久,竟然什么也没发现。”前厅里,柳姨娘一向老谋深算的脸上也出现了深深的疑惑。 陶如菁越是不让母女二人抓到破绽,这母女二人便是越发觉得陶如菁神秘,更是认为陶如菁一定背着她们在做些什么不好的事情。 “这样下去可不行啊娘,我感觉我们一直被陶如菁耍着呢。”连续几次的空手而归,本来就耐心不多的陶芳菲更是没有了耐心。 柳姨娘也没有了耐心,她的耐心不够是来源于她的不安全感,她总感觉,若是还不查出点什么,陶如菁的翅膀将会越来越硬,而她将会越来越控制不了陶如菁。 “娘,不是说那个老太婆和陶如菁关系密切嘛,我们何必非要把目光死死放在陶如菁身上。”陶芳菲一脸意味深长的说道。 柳姨娘微微怔了怔,随后脑子快速反应过来陶芳菲的意思,她朝着陶芳菲笑了笑,夸赞道:“芳菲啊,你长大了,看来娘亲以后要少操很多心了。” 陶芳菲笑了笑,为了能够将陶如菁踩到脚底下,她可是没有少听那些宫闱秘事呢,话本子里那些反面人物虽然手段是狠了点,但是很有效果啊。 “还是娘亲的教导,不然女儿怎么会急中生智呢。”陶芳菲乖巧答道,更是让柳姨娘满意,心中对陶如菁越加厌恶。 郡守府嫡女的位置,就应该是她女儿的,陶如菁算什么东西,也配做嫡女? “那院子,陶如菁整日回去,我们倒是不好进去查看,得想个办法让陶如菁离开才是。”柳姨娘呢喃道,脑子快速转起来。 “过几日就是中秋了,女儿还想到恩养寺去看看祖母呢。”下首的陶芳菲说道。 柳姨娘眼神一闪,也附和道:“是个孝顺的孩子,不过你一个人去可不行,你姐姐也得一起。” “娘亲说得是呢。” 晚上的时候,陶之远处理完公务回到郡守府,柳姨娘亲手给陶之远做了他喜欢吃的菜品,吃得陶之远很是心满意足。 饭桌上,柳姨娘给陶之远夹了筷子菜,陶之远正吃得高兴呢,却听到柳姨娘叹了口气。 “这大过节的,你唉声叹气做什么?”陶之远不解的问道。 “我这不是想到了母亲吗,你说我们在家里吃好喝好,母亲一个人在恩养寺,我每次想想都觉得难受。”柳姨娘说着,很是顺应场景的红了眼眶。 见柳姨娘如此心系自己的母亲,陶之远心中也很是感动,他放下筷子,安慰的拍了拍柳姨娘的肩膀。 “恩养寺的清修在我们看来是艰苦的,可那对于母亲来说却是难得的清净,你也不必为此难过,有这份心就好了,母亲要是知道你这么记挂着她,想必心里也很是感动。” “嗯,妾身知道,是妾身多想了,老爷莫怪。”柳姨娘装模作样擦了擦眼角的泪花。 “哈哈,不怪你不怪你,你这么孝顺,我怎么会怪你呢。”陶之远笑道,一点也没有注意到柳姨娘的眼眶红得快消得也快。 “眼看着再过两天就是中秋了,母亲一个人应该很孤独,老爷,我想,明天让三个孩子去看看母亲,陪陪她老人,你看怎样?”柳姨娘询问道。 陶之远细细思索片刻,觉得柳姨娘说得还是有道理。 虽然当初的确是老夫人自己提出要去恩养寺清修,但那毕竟是生他养他多年的母亲,陶之远心中也还是很心疼的。 只是他毕竟是有官职在身,不能够去陪伴老夫人,而老夫人又不愿意回到郡守府,原本他是很无奈又难受的。 但现下有了柳姨娘的建议,让陶如菁,陶芳菲,陶潜三姐弟一起去恩养寺住几天,陪一陪老夫人,他倒是觉得此建议甚好。 这三姐弟是他的孩子,去陪伴老夫人也算是代替他向老夫人尽孝道了,这样,他心中多少也会有些安慰。 “都听你的,你要是觉得可以,你去安排就是了,这个家也还是有你的操持才像个样子。”陶之远有些动容的望着柳姨娘,心中有着些许感动。 柳姨娘被陶之远突然的温情弄得怔了怔,好半天她才反应过来。 她本来只是想让陶之远同意陶如菁姐弟三人去恩养寺住几天的事情,没有想到竟然会不小心让陶之远感动。 所谓无心插柳柳成荫大概便是如此。 柳姨娘对这无心插柳之举当然是非常高兴的,心中恨不得现在就同陶之远回到房间,自从上一次因为她想要将和顺绸缎铺收回来,被陶之远拒绝后,夫妻二人已经好久没有在一起住过了。 陶之远这些天要么是去秋姨娘的院子,要么就是留在自己的书房,就是不去她的院子,柳姨娘虽然心下焦急,但也没有办法,何况还有陶如菁的事情摆在眼前,她就更加没有心思去多管陶之远了。 现下因为自己的无心之举,倒是让陶之远对自己又回了几分心,柳姨娘心中的激动自是不必多说。 柳姨娘努力压住自己心中的激动,面上还是一副贤妻良母的样子,她温婉说道:“老爷说些什么呢,妾身嫁给了你,我们还有了两个孩子,这家里的一切,妾身自然是要好好打理的,不然怎么对得起老爷。” 陶之远笑着握住柳姨娘的手,显然是很满意柳姨娘这一番说法的。 见陶之远用膳用得差不多了,此时又对自己这般的温情,柳姨娘便娇羞的低下头。 “不知道老爷晚上睡哪里?要是还睡书房的话,妾身帮老爷再准备一床被子,现在天气渐凉,妾身怕老爷染了风寒。”柳姨娘温声道。 陶之远哈哈一笑,握着柳姨娘的手更加用力,“你有心了,不过你这每天打理家务也很累,就不必再给我准备被子了,我以后都去你那里歇着。” 第二百三十七章气焰嚣张 得了陶之远这番话,柳姨娘垂下的眼睛一亮,眼神闪过得意的神色。 终归,老爷还是向着她的不是吗,秋姨娘怎么能够跟她比呢。 第二日,一大早,刚用过早膳没多久,秦嬷嬷便带着柳姨娘的口信来到了陶如菁的院子。 “哟,小菊姑娘,好久不见了。”一开口,秦嬷嬷便是阴阳怪气的口吻。 小菊看了秦嬷嬷一眼,问道:“不知这大清早的,秦嬷嬷过来是有何事?” “这不是马上中秋节到了嘛,老夫人一个人在恩养寺也是孤独,姨娘便说让大小姐二小姐还有小少爷姐弟三人一同去恩养寺陪老夫人几天,咦,大小姐人呢?” 秦嬷嬷边跟小菊说着话,边往院子里面走,小菊皱了皱眉头,不好直接拦着秦嬷嬷,便只得让秦嬷嬷进来。 这时,梵芷正蹦蹦跳跳从厢房里出来,一见到秦嬷嬷,梵芷原本欢快的神色便马上收了起来,正儿八经走到小菊旁边。 “你们两丫头许久没见,好像又长高了哈。”秦嬷嬷满脸假笑同二人套近乎。 小菊微微皱了皱眉头,心中嫌恶,面上没有表现出来。 梵芷轻哼一声,挽着小菊的手看向别处,对秦嬷嬷显然不是很友好。 秦嬷嬷心中嗤笑一声,两个贱丫头,要是她现在还是这院子里的嬷嬷,她定然要这两个贱丫头好看! “小菊,大小姐人呢?”秦嬷嬷又问道,眼睛在院子里四处乱瞟。 “小姐这会儿忙着呢,嬷嬷说的事情小菊待会儿会转告给小姐的。”小菊礼貌的说道,虽没有直接给秦嬷嬷脸色看,但言下之意却是秦嬷嬷可以走人了。 秦嬷嬷却似是没有听出小菊的话外音,见小菊说陶如菁在忙,她便眉头一皱,不满的瞪着小菊道:“你人又没在小姐身边,你怎么知道大小姐在忙,我可告诉你,这是姨娘亲自吩咐我告诉大小姐的,见不到大小姐我是不会走人的。” 说着,秦嬷嬷便一屁股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了下来,一副陶如菁不出现她就不走的无赖样。 小菊和梵芷看了她一眼,没有理会,想着先去做自己的事情,谁知道秦嬷嬷却不依了。 “你们给我站住!”秦嬷嬷喝道,噌的一下从石凳上站起身来,气势汹汹走到二人跟前。 她怎么说也是柳姨娘身边的老人了,区区两个小丫头竟然敢不把她放在眼里,这怎么得了? “你们俩想去哪儿?还不赶紧去给我找大小姐!”秦嬷嬷摆出一副高傲的姿态,对二人命令道。 “秦嬷嬷,小姐先前就已经吩咐过我们,不得去打扰她,所以你先走吧,你的话我会给小姐说的。”小菊心中已经有些厌烦,只是面上还得做出平静的样子。 “我让你们去找,你们就去给我,哪儿那么多废话?”秦嬷嬷说着便是对二人怒瞪,仿佛她才是主子般。 梵芷很是生气,想要同秦嬷嬷理论,被小菊给及时拦住。 虽然这件事情的确是秦嬷嬷理亏,但小菊知道秦嬷嬷这张嘴很厉害,而且秦嬷嬷现在又回到了柳姨娘的身边,若是她们跟秦嬷嬷起了什么争执,秦嬷嬷必定会将这些都算在小姐头上。 依照秦嬷嬷的性子,她必然会到柳姨娘跟前向柳姨娘告恶状,到那时吃亏的还是小姐。 小菊不愿意陶如菁因为自己便受了委屈,所以才会一直强忍着秦嬷嬷的无赖。 而秦嬷嬷显然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已经是失了规矩,她只当现在的小菊还是以前的小菊,可以任凭她欺负。 “怎么,你们两个是耳朵聋了吗?我让你们去找大小姐听不见吗?我可告诉你们,要是你们敢耽搁了我的事儿,有你们好看的。”秦嬷嬷嚣张道,反正陶如菁没在,她根本就没有将小菊和梵芷这两个小丫头放在眼里。 “你,你也是个奴婢,你可别太过分了。”梵芷忍不住气呼呼的反驳道。 秦嬷嬷不屑的冷哼一声,“就算是个奴婢,那也是比你们高级的奴婢。” “秦嬷嬷,大家都是做奴婢的,你又何必故意为难我们。”小菊也忍不住开口,心中只觉得这秦嬷嬷真的是太过分了。 “小菊,你胆子变大了啊,竟然还敢朝着我吼了?”秦嬷嬷一声冷笑,突然便欺身向前,双手朝着小菊狠狠一推。 小菊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竟是被秦嬷嬷给推得往后面倒退了好几步,直到撞到了一个人才稳住她的身体。 稳住身体,小菊正要向身后的人道谢,她身后的人却先开口说了话。 “哟,秦嬷嬷啊?我当是谁呢,这么大的脾气,我一不在,竟然敢对我的人下手。” 声音是陶如菁的声音,小菊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只是比起以往的温柔,今日的声音多了分怒气,不明显,却让小菊听得出来。 “小姐。”小菊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的陶如菁,眼眶红了红。 刚刚还不觉得委屈的,可陶如菁一开口就是这么维护她的话,她不自觉便酸了鼻子。 “别怕,我来了。”陶如菁安慰的拍了拍小菊的肩膀,这丫头还是跟前世一样,太过善良。 她不知道,人善良是好事,只是对恶狗就不必继续善良了,显然,秦嬷嬷就是这样的恶狗。 面对秦嬷嬷这样的恶狗,小菊的善良只会害了自己。 “大,大小姐,您,您来了啊。”见到陶如菁突然出现,而且还正好目睹了自己刚刚推搡小菊那一幕,饶是秦嬷嬷天大的够胆,此刻也心虚了起来。 “大小姐?原来你还知道我是这郡守府的大小姐啊,你不说,我还以为你才是这郡守府的大小姐呢。”陶如菁冷冷笑道。 秦嬷嬷吓得身子一抖,不自觉的便跪在了地上。 “大小姐,老奴,老奴刚刚只是跟小菊姑娘开个玩笑,还望大小姐不要跟老奴计较。”秦嬷嬷哀求道,也是这个时候,她才记起自己也是个奴婢的事实。 “小菊,刚刚秦嬷嬷是怎么推你的,给我打回去。”陶如菁淡淡说道,吩咐梵芷给自己沏壶热茶来,她则在石凳上优雅的坐下。 “小姐,这......”小菊有些犹豫,抬头却接触到陶如菁明亮坚定的眸子。 心中似是有了力气,小菊定了定神,走到秦嬷嬷面前,抬手便是两个耳光,秦嬷嬷丝毫不敢吭声。 第二百三十八章恶奴 “秦嬷嬷,你现在还敢欺负我的人吗?”陶如菁优雅的坐在石凳上,如玉般纤细的手指轻轻拨动着杯盖,沁香肆意的茶香缓缓飘入鼻中,让人心旷神怡。 秦嬷嬷畏畏缩缩的跪在那里,身体还在因为害怕而瑟瑟发抖,她猛地摇摇头,“不敢了不敢了,大小姐,真的不敢了。” 此时的秦嬷嬷,身上早已没了嚣张的气焰,现在的她完全就像是一只过街的老鼠。 只是陶如菁知道,这位秦嬷嬷也只是表面知道了而已,现在她给她的教训,也只是现在能记得住,日后定会再犯。 敲山震虎对秦嬷嬷来说,根本不管用。 “说吧,你这次来我院子做什么?”陶如菁缓缓开口。 似是漫不经心的拍拍手,好似手上有些不干净的东西一样。 一旁小菊见状,忙上前递上手绢,“小姐,这手绢刚刚泡过水,您擦擦手吧。” 陶如菁点点头,接了过来。 慢条斯理的擦着手,然后就等秦嬷嬷开口说明来意。 只是秦嬷嬷的注意力全部落在了陶如菁的袖口上,一双浑浊的眼睛正直直的盯着那儿看,那一副似要一探究竟的模样实在让陶如菁有些‘不忍心’,她轻咳一声,故意把袖口撩了起来。 这下子,秦嬷嬷看的更清楚了,上面沾着的正是一些药屑,是陶如菁在研制药物时不小心沾上的,但秦嬷嬷并不知道,她只看到她的袖口上沾染着黑色的粉末,脑海里第一想到的就是陶如菁一定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想到柳姨娘的吩咐,秦嬷嬷看向陶如菁的目光里有得意也有幸灾乐祸,“我是来通知大小姐,明日该上山探望老夫人了。” 陶如菁慵懒的抬眸睨了她一眼,“看望老夫人?” 秦嬷嬷点点头,随即又担心陶如菁似不相信一般,解释道:“是这样的,这不是中秋节马上来了嘛,老夫人一个人在恩养寺也很孤独,所以柳姨娘特意吩咐,让您和二小姐小少爷明日上山去看望一下老夫人,顺便在山上陪老夫人住几天。” 秦嬷嬷特意用了尊称您字,心里却暗狠狠的呸了一声。 陶如菁只是哦了一声,“我知道了,正好我也想老夫人了,明天我会去的。你起来吧。” 说完,便又喝起茶来。 秦嬷嬷把自己的来意说完之后,并没有着急着要走,而是一双贼溜溜的眼睛四处乱飘着,她心里已经断定,这个陶如菁在背地里搞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只要把她支走,明天他们再来搜查,肯定能搜查出什么东西来! 等到那时候,看这小贱蹄子还嚣张不嚣张! 秦嬷嬷越想,就忍不住发狠,她愤愤的咬着牙,目光到处乱看。 一旁小菊悄悄扯了扯陶如菁的衣服,用仅两个人能听见的嗓音说道:“小姐,您看这秦嬷嬷,又在搞什么鬼啊?” 陶如菁懒懒抬眸睨了一眼秦嬷嬷,无声的摇了摇头,真当她还是个傻子吗?这么明显的阴谋都写在脸上了。 “秦嬷嬷是否还有别的什么吩咐?”陶如菁轻笑一声,细心的会发现,她的笑意并未达到眼底,甚至,笑意里还带着几分冷意。 秦嬷嬷讪笑两声,摇摇头,“没,没有了。” 嘴上说着没有,可她的身体却很诚实的站在那里没动。 “秦嬷嬷。你在我的院子里服侍了也有一阵子,怎么,对我的院子还是很好奇?”陶如菁淡然开口。 “不……我只是觉得有点奇怪而已。”秦嬷嬷悻悻然。 “奇怪?有什么好奇怪的?”陶如菁心里清楚秦嬷嬷在奇怪什么,更清楚她打的什么主意,所以在她出来之前便将一切都收拾妥当。 现在,也不怕她看。 “既然秦嬷嬷对我这院子好奇,那就到处看看吧。” 陶如菁话落,秦嬷嬷脸上抹过几分欣喜。忙哎了一声,便去转悠去了,那走的生风活虎的模样,生怕陶如菁会反悔似得。 小菊有些担忧的问道:“小姐,您为什么要让秦嬷嬷去转悠啊?她可是一点都没安好心啊。” 陶如菁唇角勾起几分嘲讽,她当然知道这秦嬷嬷没安什么好心,可是她也知道,今天若是不让秦嬷嬷在她这院子里转上几圈,她是不会走的。 不然,她还怎么去跟柳姨娘交差! “不必管她,你去忙你的吧。”陶如菁轻轻撇了一眼正看的起劲儿的秦嬷嬷,吩咐小菊道。 小菊唇张了张,还想说点什么,最终却什么都没说。 说到底,她也只是个丫鬟,主子的吩咐,她只能照做。 “是。” 这边陶如菁惬意的喝着茶,晒着太阳,看似悠然自得,可她的心思却不在享受沐浴阳光上。 神医婆婆之前告诉了她几味药材可以配制成功,可是偏偏无论她怎么研制都不能成功,这里面一定缺少了什么程序,只是到底缺少了什么呢? 陶如菁柳眉轻皱,叹了口气,罢了罢了,药方子的事儿急不得,慢慢来吧。 这边陶如菁深思不宁,那边秦嬷嬷看的火热,她这里看看,那里瞅瞅,可无论她怎么看,都不能把这院子看出花来。 不对,不对!肯定不对! 秦嬷嬷不停的摇头,嘴里喃喃着什么,倏地,她抬眸看着那紧闭的房门,好似想到了什么,嘴里发出一声阴狠的哼声。 等明天你一上山,我就把你背地里干的那些勾当全部给你找出来! 想罢,秦嬷嬷轻呼了口气,迈步准备走人。 陶如菁被太阳晒的有些久了,竟生出几分困意来。 她打了个哈欠,目光懒洋洋的看着秦嬷嬷,“秦嬷嬷,我的院子好看吗?” 秦嬷嬷差点一个踉跄,她回头讪笑了几声,“大小姐莫要忘记了明日去上山看望老夫人,老奴就先告辞了。” 说完,便快步转身离去。 陶如菁撇撇嘴,看着手中早已经凉透的茶水,目光散发出几分清冷的光。 小菊这时也来到了陶如菁身边,有些不确定的开口问道:“小姐,明天您要上山吗?” 就连她一个丫鬟都看的出来,这秦嬷嬷一定又在搞什么阴谋。 “上山。”不上山,她怎么给柳姨娘和秦嬷嬷表现的机会。 第二百三十九章将计就计 次日一早,天气灰蒙蒙的,有些凉意。 陶如菁一早便收拾好,姐弟三人一同朝着山上走去。 而他们前脚刚走,这边柳姨娘便带着秦嬷嬷和几个家丁朝着陶如菁所在的院子走了过来。 只是,本该没有人在的院子里,传来黄莺般清脆的笑声。 院子内,神医婆婆闭着眼,一脸的享受模样。 在她的身后,是一位身穿青色素纱衫的女子,“婆婆,怎么样?感觉舒服吗?” “嗯,舒服,你这丫头可比如菁那丫头上道多了。” “嘿嘿。”燕含蕊笑了笑,“其实啊,我这手法还是跟如菁学的。” “哼,那丫头会捏倒是会捏,可现在她那一门心思已经全扑到制药上了,哪里还有心思来给我这老太婆捏肩。” “这还不是因为您厉害,教得好。”燕含蕊笑吟吟的开口,随即想起什么,一张白皙的脸蛋又垮了下来,“婆婆,你说如菁说的准吗?那柳姨娘会来吗?” 神医婆婆轻轻摇了摇头,“谁知道她会不会来,管她呢,来了我们就照着丫头说的做,要是不来,那我们更省心。” 燕含蕊点点头,便不再多说什么。 “欸,这里这里,就是这个地方,哎哟,我这个老太婆呀,身子骨哪儿哪儿都好,就是这个肩膀的地方,特别是阴天的时候,太难受。” 燕含蕊纳闷问道:“婆婆,您不是会医术吗?为什么不给自己诊治呢?” 神医婆婆轻声笑了笑,“我要是给自己治好了,还有如菁那丫头表现的机会吗?” 燕含蕊随即了然,哈哈笑了两声,“婆婆,你对如菁真好。” 两个人有说有笑了一会儿,柳姨娘便带着人来到了院子门口。 听见院子里传来的笑声,柳姨娘脚步微顿,蹙眉侧目看着秦嬷嬷,问道:“怎么回事?” 秦嬷嬷摇摇头,“老奴也不清楚,不过老奴确定陶如菁已经上山了,是老奴亲眼看着她走的。” 就连小菊也跟在她身边,所以她才十分确定这院子里已经没人了,这才去向柳姨娘汇报的。 怎么…… 心中疑惑的同时,秦嬷嬷加快了脚步来到院子门前,猛地把门推开。 木门发出吱呀的声响,将院子内的谈笑声也打断了。 秦嬷嬷有些微愣的看着院子里正惬意的喝着茶,磕着瓜子的两个人,下意识的开口质问道:“你们怎么在这里?” 院子里坐着的,是一老一少。 老的她常见,这少的…… 秦嬷嬷脸色一惊,忙低下头,语气也跟着恭敬了几分,“原来是侯府的燕小姐,老奴一时晃眼,没认出来,还请燕小姐莫怪。” 柳姨娘走到门口的时候,就听见秦嬷嬷说的话。 燕小姐?侯府的燕小姐?燕含蕊? 柳姨娘目光穿过缝隙落在院子里,就看到燕含蕊正一脸殷勤的帮老婆婆揉肩捶背,那模样,要不是知道燕含蕊的身份是侯府的大小姐,她还以为这是一对祖孙呢。 柳姨娘也没有料到会在这里碰见燕含蕊,此时她的计划全被打乱了,当着燕含蕊的面,要是直接翻陶如菁的院子,万一闹到郡守那里去,能翻出来东西还好,万一赃物被陶如菁藏了起来,翻不到,那她岂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想罢,柳姨娘便将那股锋芒收敛起来,她笑吟吟的上前,“我听仆人说燕小姐来了,怎么不到前厅去坐?来这院子里了?” 燕含蕊在柳姨娘来的瞬间,心中便小小的讶异了一下,真没想到啊,这如菁前脚刚走,这柳姨娘就坐不住了。 啧啧啧,真是料事如神,不当算命先生可惜了。 心里吐槽的同时,嘴上也不忘回柳姨娘,“哦?我来的时候可是从侧门进的,当时来的时候可没见到你们陶府一个仆人,到底是哪个仆人如此料事如神,竟然能猜到我来你们陶府了?” 柳姨娘微怔,想要说的话顿时被怼在喉咙里,吐不出也咽不下,她讪笑两声,圆谎道:“可能当时您没看到吧,陶府仆人这么多,远远的看一眼也是能认出您来的。” 燕含蕊笑而不应,她收回手,坐在了神医婆婆旁边,朝着桌子上的瓜子抓了一把,吃了起来。 柳姨娘就这么被晾在一旁,实在有些尴尬,可又不想落了当家主母的面子,所以,她便把矛头指向了神医婆婆,“老太婆,你可知道燕小姐的身份是什么?你竟然敢让燕小姐帮你锤肩!实在是……” “给婆婆锤肩怎么了?这是我自愿的。”燕含蕊瞪了一眼柳姨娘,“倒是你,你来这里做什么?有什么事吗?” 昨天陶如菁来找她的说起这事儿的时候,她还不信,今日一见,还真让她对这柳姨娘刮目相看。 刚刚她可是看清楚了,这柳姨娘来势汹汹,真不知道这柳姨娘看如菁哪里不顺眼,到处挑她的毛病。 柳姨娘在陶府主事已经很多年了,在这里有不少她的心腹。 想到陶如菁在陶府举步维艰,她就觉得自己很幸福。 最起码,她的家,像个家。而陶如菁在陶府,除了丫鬟和神医婆婆,好似也没有什么人再对她付出真心了。 “如菁不在吗?”柳姨娘故作讶异,“你看这丫头也真是,您来了她还到处乱跑。” 燕含蕊听了柳姨娘的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拜托,想要演戏也要演的像一点好吗? “柳姨娘,您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呢,不是你昨天派秦嬷嬷过来,说是中秋节马上来了,让如菁三姐弟一同去恩养寺陪陪老夫人么?” 燕含蕊心直口快的说出后,便后悔了。 她没有按照如菁交待她的话说啊。 不行,得圆回来,不能把如菁交代的事情搞砸了。 “我来的时候正好碰见如菁出去,她说婆婆一个人待在这里无聊,所以便让我留下来陪陪她,倒是你,柳姨娘,你明知道如菁不在,又来她院子做什么?” 燕含蕊随即想到什么,猛地拍拍脑门,煞有其事的说道:“我知道了,你也是来看望婆婆的对不对?婆婆,你看,柳姨娘来看你了。” “呵,那我可要多谢柳姨娘了,难得记得我这个老太婆。”神医婆婆冷冷道,一点也没有对待燕含蕊的热情。 第二百四十章假意惺惺 神医婆婆向来便是有话说话,即便柳姨娘是这府上的主母,可神医婆婆知道柳姨娘并非什么良善之辈,且还处处想要陷害她的徒弟陶如菁,她说话自然便不会很客气了。 柳姨娘被神医婆婆如此直白的说话,心中虽然生气,面上却还是得微笑着,毕竟燕含蕊还站在这里呢,且跟神医婆婆看起来很是亲热的样子。 她可以不将神医婆婆放在眼里,但是必须得将燕含蕊放在眼里,即使是看在燕含蕊的面子上,柳姨娘也不敢给神医婆婆什么差脸色。 “婆婆真是说笑了,我这不是打理府上的事情太忙了,以至于我都没有时间过来看看你嘛,今天这不正好有时间,我便立马过来了。”柳姨娘笑着道,表现得很是亲热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和神医婆婆的关系有多好。 神医婆婆轻嗤一声,闭上眼睛躺在椅子上,任凭燕含蕊帮她揉捏着肩膀,没有理会柳姨娘。 柳姨娘脸上尴尬一闪而过,却又碍着燕含蕊在此,不敢表现出什么。 想到自己本来是想要找出陶如菁在背后搞阴谋的证据的,谁知道燕含蕊竟然会在这里,柳姨娘心中很是郁闷。 燕含蕊替神医婆婆揉捏了一会儿肩膀,一抬头见两人都会多理会的柳姨娘还站在院中,燕含蕊眼底快速闪过精光。 果然这柳姨娘是没有安好心的,幸亏如菁聪明,提早告知了她,让她在这院子里守着,否则还不知道这柳姨娘想要做些什么。 “柳姨娘,你可是还有什么事?”燕含蕊一脸单纯的问道,仿佛一点也看不出柳姨娘脸上的郁闷和憋屈。 “额,没,没什么。”柳姨娘尴尬的笑笑,见燕含蕊一直盯着她看,她感到有些不自在,便转头亲切的看向神医婆婆。 “婆婆年纪大了,身体上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记得告诉我,我一定会请大夫好好替婆婆诊治的。”柳姨娘一脸热情的说道。 神医婆婆缓缓睁开眼睛,眼神冰冷,她冷冷扫了眼柳姨娘,本来按照她的性子,对于柳姨娘这样的人压根是连搭理都懒得搭理的,不过想到自己那个小徒弟跟这女人还有点关系,为了不让陶如菁尴尬,神医婆婆半晌‘嗯’了一声,算是回答柳姨娘了。 死老太婆,竟然敢跟我拿乔,等燕小姐走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柳姨娘在心中恶狠狠想着,又问婆婆有没有什么需要的,都被婆婆一一给拒绝。 “既然这院子里该有的东西都有,那我就不多此一举了,正好厨房今日做了些糕点,我待会儿叫人给你送点过来。”柳姨娘笑着对神医婆婆说道。 神医婆婆不咸不淡道:“柳姨娘有心了,老婆子多谢姨娘的一番好意。” 柳姨娘连连摆手,很是亲热道:“婆婆你既然来到了我们府上,那也算是一家人了,这些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婆婆不必往心里去。” 神医婆婆暗自翻了个白眼,她当然是没有往心里去的,她就想着这柳姨娘怎么脸皮那么厚呢,这么大半天了还不走人。 饶是心理素质强如柳姨娘,也禁受不住燕含蕊和神医婆婆刻意的冷落,因此她又假惺惺的问候了婆婆几句,便带着秦嬷嬷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柳姨娘恨恨瞪了眼秦嬷嬷,责怪她办事不力。 “要不是你事先不把情况调查好,我怎么会跟那老婆子那么客气?哼!死老太婆,跟陶如菁那小蹄子一个性子,我看在燕含蕊的面子上对她和颜悦色几分,她竟然敢跟我拿乔!” 柳姨娘怒不可遏,手中的丝帕被她攥出深深的皱痕。 秦嬷嬷身子抖了抖,心中害怕柳姨娘因此便疏远了自己,她脑子飞快的转起来。 “姨娘,这件事的确是老奴办事不力,若是老奴能够防备着大小姐一点,也不会让姨娘您受委屈。”秦嬷嬷满脸自责的说着。 柳姨娘心中的火气经过一会儿稍微平息,仔细想一想也知道燕含蕊必定是陶如菁留的后手,这倒也真不能怪秦嬷嬷。 毕竟秦嬷嬷再大的本领也阻止不了陶如菁去请燕含蕊不是。 “罢了,今天的事情也不全是你的错,只是以后,你记住,陶如菁那小蹄子没有那么简单,你办事情不可在掉以轻心。”柳姨娘警告道。 秦嬷嬷连连应是,“姨娘且放心,老奴以后定会加倍细心。” 见柳姨娘没有因此疏远自己,秦嬷嬷心中总算松了口气,半晌,她抬起头,小心翼翼的看向柳姨娘,“姨娘,那大小姐的院子?” “明日再去,我还不信燕含蕊不回家了。”柳姨娘冷哼一声,要不是看在燕这个姓上,她才不愿意对那个同陶如菁走得近的小丫头那么客气呢。 到了第二日,柳姨娘没有再亲自去陶如菁的院子,而是直接派了秦嬷嬷,带着一众丫鬟小厮便气势汹汹的往陶如菁的院子走去。 当秦嬷嬷带着一大群人雄赳赳气昂昂来到陶如菁的院子,正打算进行一番大搜查时,看到出现在院子里的燕含蕊,秦嬷嬷傻眼了。 “燕,燕,燕小姐?”秦嬷嬷见到院子里站着的燕含蕊,舌头不自觉的便打了结。 “是我啊,怎么,你很惊奇?”燕含蕊双手背在身后,一脸单纯的笑着。 “额,没,没有,老奴,老奴就是有些惊讶燕小姐今日还在。”秦嬷嬷讪笑道,原先的嚣张气焰灭下去一大半。 燕含蕊眼底闪过笑意,面上却是一脸无辜道:“如菁跟我说了她要去恩养寺住几天,而婆婆年纪大了,若是没有人照顾,不太好,所以就委托我帮她照顾下婆婆。” “那,不知燕小姐要照顾到什么时候呢?”秦嬷嬷问完才猛的反应过来这种问题岂是她一个小小奴婢能够问的。 谁知道燕含蕊似乎没有发现秦嬷嬷的越矩,一脸无辜的答道:“要照顾到如菁回来呢。” “哦,这样啊,老奴明白了,那,那老奴就不打扰燕小姐了。” 第二百四十一章嫁出去 气势汹汹的来,却是夹着尾巴灰溜溜的离开。 回到了柳姨娘的院子,秦嬷嬷将陶如菁院子里的情况添油加醋禀告给了柳姨娘。 “哼!燕家的小丫头真是多管闲事!”柳姨娘愤愤的一拍桌子,秦嬷嬷赶紧附和。 “姨娘说得对,我看呀,大小姐就是仗着她和燕小姐关系好,才公然和您作对,这大小姐简直是太过分了。”秦嬷嬷忿忿不平的说道。 “哼!小蹄子的翅膀真是越来越硬了。”柳姨娘阴沉沉的说道,一双眼睛闪过深深的恨意。 “姨娘,依老奴看,想要得到长久的安静,倒也不是没有办法。”秦嬷嬷眼睛滴溜溜的转着,一看便知是在打着什么坏主意。 柳姨娘朝她看去,问道:“哦?你有什么好办法?” “这大小姐是天天都在府里头,所以才会处处跟姨娘您作对,若是这大小姐没在郡守府了,不就没有人跟您作对了吗?”秦嬷嬷阴恻恻笑着,一脸的不怀好意。 柳姨娘将秦嬷嬷的话细细一想,便明白了秦嬷嬷的意思,若是真能够如此,那她的确倒是清静了,而且,自古以来,婚姻大事,皆是由父母做主,也就是说陶如菁未来要嫁怎样的夫婿,可都是她说了算的。 秦嬷嬷的办法便是将陶如菁给嫁出去,这样子陶如菁不在郡守府,柳姨娘自然便是眼不见为净了。 柳姨娘对于此计当然是赞同的,甚至因为有了秦嬷嬷的这一提醒,她又有了更好的计划。 几日的时间一晃而过,陶如菁姐弟三人从恩养寺回了郡守府,一路上,陶如菁坐在车里闭目养神,陶芳菲则是显得很激动。 陶芳菲的激动情绪没有怎么掩饰,陶如菁自然能够感知到,甚至,她还知道陶芳菲在激动些什么,只是......将头转到另一面,陶如菁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只是陶芳菲怕是要失望了。 “姐姐,咱们马上就到家了,你怎么看起来一点也不高兴的样子啊。”陶芳菲自己心中激动还不够,见陶如菁闭目养神,便非要去刺激陶如菁。 陶如菁缓缓睁开眼睛,瞟了眼脸上看似无害,眼底却是藏不住得意的陶芳菲,不咸不淡的答道:“只是几天没有回去,又不是几年没有回去,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呵呵,芳菲是想着啊,咱郡守府里人多眼杂的,指不定我们不在的时间内,府中发生了什么好玩的事儿呢。”陶芳菲笑着道,眼中已经带上了幸灾乐祸。 陶如菁自是没有错过,她淡淡哦了一声,便不再同陶芳菲说话,转过身面对着窗外。 陶芳菲也不生气,反正在她看来陶如菁回去后肯定就会受到处罚的。 只是当回到郡守府,看到府里还是如同往日一般平静,来往的下人依然叫陶如菁大小姐时,陶芳菲不淡定了。 匆匆去了柳姨娘的院子,被柳姨娘三言两语给打发了出来,陶芳菲虽然心中不爽,却也不敢在多说。 打发走了陶芳菲,柳姨娘疲惫的揉了揉额头。 “哎!要是芳菲什么时候能够像陶如菁那样来事儿就好了。”柳姨娘叹息道。 “姨娘,还是二小姐单纯了,大小姐这个人心计太重,她怎么能够跟单纯善良的二小姐比呢。”秦嬷嬷谄媚道。 这话让柳姨娘心里舒服了些,语气也好了很多,“陶如菁已经回到自己的院子了吧?”她问道身后的秦嬷嬷。 “是,大小姐一回来就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好,我该去会会她了。” 陶如菁的院子里,她刚回房间没有多久,便听小菊通报,说是柳姨娘来了。 柳姨娘?她来干什么? 带着疑惑,陶如菁换了身衣服,出来见了柳姨娘。 “如菁啊,回来怎么也不去姨娘那里坐坐,这几日在恩养寺受苦了吧?你自小便是娇生惯养,吃食也很是精细,想必恩养寺的斋饭你一定吃得不习惯吧?没关系,以后姨娘天天吩咐厨房给你做好吃的。” 一见到陶如菁,柳姨娘便很是热情的上前拉住陶如菁的手,一边感叹陶如菁受苦了,一边还很是心疼的摸摸她的脑袋。 陶如菁被柳姨娘突然的举动弄得一怔,这若是在前世,她此刻心中定会是满满的感动。 而再次重生过的陶如菁,看着这样热情的柳姨娘,心中却只有厌恶。 她垂在袖子里的手动了动,想要将另一只手从柳姨娘手里抽出来,只是眼神闪了闪,陶如菁终究还是忍住了。 “不知姨娘过来是有何事?”陶如菁面带微笑的问道。 外人看过来,倒也是一副和谐的场景。 “哎!”柳姨娘叹了口气,面上有些动容,她紧紧握着陶如菁的手,说道:“昨晚,我梦见姐姐了。” 陶如菁身子一僵,母亲? 想到自己曾经怀疑过的事情,陶如菁另一只垂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握着,柳姨娘,你凭什么梦见我母亲?你这般陷害她的女儿,就不怕她做鬼都不放过你吗? 心中是波涛汹涌,陶如菁却不得不故作镇定,现在的她还不是柳姨娘的对手,也没有证据,她还要忍。 “哦,是吗,不知道姨娘梦见母亲什么了。”陶如菁微微笑着,似是对柳姨娘的梦境颇感兴趣。 柳姨娘眼中闪过一丝算计,见陶如菁如自己预想的那般开始问自己,柳姨娘便将原来编好的话徐徐说出来。 “姐姐昨晚同我说,她走了这些年,最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你,当年她走的时候你还未成年,如今已经是过了及笄,也是个大丫头了。”柳姨娘说着,眼神很是欣慰的看着陶如菁,就像是在看着自己的亲生女儿般亲切。 陶如菁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眼中快速闪过一丝厌恶。 她可不认为柳姨娘来找她就是为了单独告诉她自己梦到了柳嫣然,柳姨娘一定还有着别的什么目的。 眼中划过防备,陶如菁很谨慎的什么话也没有说,而柳姨娘见陶如菁没说话,便又说了些梦中的事情。 第二百四十二章婚事 柳姨娘眉眼染着几分精光,她说到最后,话锋一转,有些惋惜的叹了口气,“唉,如菁啊,最近庶务打理的怎么样?” 陶如菁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只轻轻点点头,“已经渐渐步入正轨了。” 柳姨娘微愣,下意识的问道:“已经步入正轨了?” 本来只是想找个由头和她聊聊的,可如今,她却真真被陶如菁的话惊到了。 她一个从来没有接触过庶务的人刚接手没多久就已经步入正轨了? 这怎么可能! 庶务有多难打理她心里是很清楚,一定是这小贱蹄子故意蒙骗敷衍她。 这么想着,柳姨娘心里稍微舒服了一些,她微微扯唇笑了笑,说道:“一个女孩子总归不能一心打理庶务,也该想想其他的事儿啊。” 陶如菁知道她心里有鬼,可又不知道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所以只能静观其变,她微微勾唇,有些不解的问道:“不知柳姨娘说的是什么事?” 柳姨娘一听,一双精明的眼眸闪烁着微光,她立马顺着话头往下引,只是,她并没有直接开口说出自己真正的目的,而是又叹了口气,“唉,我知道,你娘亲走的早,你呢,从小就没有娘亲的疼爱,所以在一些事情上面总是不那么细致。” 陶如菁微微眯起眼眸,她现在实在搞不懂这个柳姨娘到底想干什么了,她轻轻抬手,拿起桌子上的茶杯浅浅抿了一口,发现有些凉了。 这才意识到,这个柳姨娘已经在她这里呆了一盏茶的功夫了。 一旁很有眼力劲儿的小菊看到陶如菁喝茶时,眉心稍稍蹙了一下,便悄悄上前,又替陶如菁换了一杯茶。 小菊换茶的时候,并没有给柳姨娘换,毕竟两个人的茶水是同时上的,陶如菁的茶水凉了,那么柳姨娘的茶水自然也凉。 只是小菊实在看不惯柳姨娘平日里欺负小姐那模样,所以在换茶的时候故意没换。 她没换还有另外一层意思,那就是你待的时间够久了,也该走了。 只可惜,柳姨娘现在的目的还没有达到,一心全扑在陶如菁的身上,这样换茶的小细节没有注意到,自然也不会读懂小菊的另一层意思。 更何况,在陶如菁这里的食物和茶水,都是府上的次货,她半点东西都不愿入口。 一旁小菊见状,只能愤愤的跺跺脚,对上陶如菁让她稍安勿躁的眼神后,默默的站到了一旁。 “刚刚我说一直做梦梦到你的娘亲,并不是只想勾起你的回忆,而是你的娘亲在梦里有话嘱托于我。” 陶如菁喝茶的动作微顿,她抬起眼眸,眸底一片清明,“我娘亲托梦让你带话给我?” 柳姨娘三番两次提起她的母亲,甚至还提起她的母亲托梦给她? 这种话要是从别人的嘴里说出来,她兴许会信,可偏偏是从柳姨娘的嘴中说了出来,陶如菁打死都不信。 陶如菁此时也没了耐性,这柳姨娘,说话总是磨磨唧唧的,始终切入不到真正来意上去,所以陶如菁也不准备再和她墨迹。 “对,是让我带话给你,你瞧我这张嘴,解释都解释不清楚。” 柳姨娘笑了笑,然后迟疑的开口说道:“她在梦里啊,哭的很伤心,一直在对我说,她最关心的不是你会打理什么庶务,会做什么女红,她最关心的,其实是你的婚姻大事。” 终于扯到正点上了。 陶如菁眸光微闪,唇角微微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她又端起茶杯,浅浅的抿了一口,没有说话。 柳姨娘目光始终盯在陶如菁的脸庞上,见她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便又开口说道:“本来嘛,你马上就要成年了,现在也该开始物色人选了,你爹每天忙碌政务,你的终身大事他插不上手,而你娘亲又死的早,要是没个人给你张罗着,那怎么能成呢。” “……” “这也是你娘亲托梦告诉我的,她是想让拜托我帮你找个好婆家。” 陶如菁笑了笑,笑意却未达眼底,“半夜去叨扰柳姨娘,是我娘亲的不对,回头我去给我娘亲烧点纸,并嘱咐她不要再半夜去叨扰你了。” 这话猛地一听倒没什么不对,可若仔细推敲一下,就觉得一股寒意悄然爬上脊椎。 柳姨娘浑身哆嗦了一下,看向陶如菁的目光也渐渐变得凶狠起来。 “陶如菁,我可是真心为你好呀。”柳姨娘语气也不如方才那般柔和了。 陶如菁点点头,很是欢心的说道:“我当然知道柳姨娘是真心为我好了,可是柳姨娘每天还要管理这么大的郡守府,已经很操劳了,若是在为我娘亲的事情烦忧,让岂不是我娘的罪过了。” 陶如菁句句说的让柳姨娘火大,偏偏,她还不能发作。 只能将这股怨气憋进了心里。 哼!这笔账,回头再跟你算! 柳姨娘此时完全就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所以就算陶如菁说到天上去,她也要把心里想要说的话全部说出来。 “我知道你从小就和我不亲,可是好歹你也是我们郡守府的大小姐,我现在打理着郡守府,自然也要张罗你的婚事不是?” 柳姨娘颇为惋惜的道:“你是咱们郡守府的大小姐,要是你不着急着嫁人,那你后边的那些妹妹们怎么办?” 陶如菁笑了笑,口是心非的应承道:“柳姨娘说的是。” “那你是否有喜欢的人?或者中意哪家公子?”柳姨娘急急开口,一双瞳眸紧紧锁在陶如菁的身上,生怕错过她任何表情。 只是,陶如菁一张白净的脸庞上,平淡无波,好似刚刚柳姨娘说的话与她无关一样。 陶如菁微微垂眸,沉吟了片刻,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柳姨娘见状,因为自己是问到了她的心坎里,看来,她是真的有喜欢的人了。 见她迟迟不回答自己,柳姨娘便准备再次开口询问,话头刚到嘴边,就听见陶如菁浅笑道:“柳姨娘说笑了,我一直深居简出,那里认得哪家公子,更别说什么 第二百四十三章说媒 “哦,这样啊,呵呵,姨娘还以为如菁是长大了,心中有了心仪的男子呢。”柳姨娘用手帕捂住嘴巴,微微笑道。 陶如菁垂下眼眸,并不想多同柳姨娘讨论自己婚事的事情,但柳姨娘却似是没有看到陶如菁的表情般,依旧在滔滔不绝的说个不停。 “自从昨晚梦到姐姐,我这心就没有平静过,姐姐她在这世上唯一的牵挂就是你这个女儿,你现在又这么大了,若是能够找到个好人家,你的下半辈子就不用愁了,想必姐姐在九泉之下也会非常开心。” 陶如菁淡淡笑了笑,小口小口抿着手中的清茶,也不回答柳姨娘的话。 柳姨娘什么心思,她还不清楚么,什么梦到柳嫣然不过是她的借口罢了,柳姨娘真正的目的是为了将她扫地出门,这些陶如菁心中都跟明镜儿似的,清楚着呢,自然不可能上柳姨娘的当。 见陶如菁三番两次摆出不理会自己的脸色,柳姨娘多少也有些尴尬,又虚情假意的对陶如菁嘘寒问暖一番,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见柳姨娘离开,陶如菁这才松了口气。 “小姐,这柳姨娘也太坏了,你才刚过及笄呢,她竟然就想着要将您给嫁出去。”梵芷在一旁没好气的说道。 陶如菁笑了笑,“她不就是那样的人么,她若是真的不坏了,我反倒要好奇了。” “啊?小姐为什么这么说啊?”梵芷一脸疑惑的问道。 陶如菁摇摇头,放下茶杯站起身来,“没什么,梵芷你在家里好好呆着,小菊跟我去一趟和顺绸缎铺。” “好的,小姐。” 小菊同陶如菁前往和顺绸缎铺子,一路上,小菊几次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说便是了,万一说错了我又不会怪你。”陶如菁笑道。 小菊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这才疑惑道:“小姐,您昨日不是已经将铺子里的事情都处理完了么,怎么今日还要去呢?” “今日咱们是去拿银子的。”陶如菁眼眸深沉,面色淡定的说道。 “拿银子?”小菊皱了皱眉头,“小姐是说铺子这个月的收成么?” “嗯。”陶如菁淡淡应了句,却并没有多说。 小菊疑惑,明明结算收成不是今天啊,为何小姐今日便要结算呢,不过看陶如菁没有多说的意思,小菊一个奴婢,自然是不会多问的。 而陶如菁之所以今日便要结算银子,自然是有自己的做法。 柳姨娘今日来提她的婚事,倒是让她想起,自己的婚事还没有掌握在自己手中,在郡守府,除了柳姨娘这个主母可以做主她的婚事外,另一个人便是陶之远。 陶如菁想得深远,她知道,若是陶之远不站在自己这边,而是帮着柳姨娘的话,她的婚事便很有可能被柳姨娘所操控,所以为了不让自己被操控,陶如菁知道自己有必要和陶之远再亲近点了。 晚上的时候,陶之远用过了晚膳,正在自己的书房处理白天遗留下来的公务,陶如菁挑了些新鲜的水果,拿着今日刚从绸缎铺带回来的账本和银两去见了陶之远。 “爹,您在忙呢。”一进屋,陶如菁便勤快的跑上去帮陶之远揉捏肩膀。 有了神医婆婆之前的调教,陶如菁的手法自然是很到位的,陶之远很是享受,看到陶如菁还特地带了水果,心中更是欣慰这个大女儿如此懂事。 “如菁啊,这么晚还来找爹爹,可是有什么事。”拿起一个洗干净的梨子,陶之远边吃边问道陶如菁。 陶如菁依旧替陶之远揉捏着肩膀,她只是朝着小菊抬了抬下巴,小菊便一脸笑意的将带过来的账本和银两呈上。 “这是绸缎铺当月的收入,爹爹可以看一看。”陶如菁口气略带一点自豪的说道。 “哦?我记得不是这个日子结算银两啊。”陶之远一边疑惑着,一边将账本翻开。 看着账本上那些金额巨大的数字,陶之远原本平静的脸上也涌上一丝激动和笑意。 “没想到这个月收成竟是这般好啊。”陶之远欣喜的感叹道,又将账本上的账目仔细看了看。 “对呀,所以女儿一时激动,就拿到爹爹面前邀功了,爹爹可千万别生气。”陶如菁蹲下身,力度适中的替陶之远捶着腿。 “哈哈!不会,不会,爹爹怎么会生气呢,这些可都是如菁你做出来的成绩,爹爹高兴还来不及呢,又岂会生气?”陶之远大笑道,心中对陶如菁甚是满意。 要知道,这和顺绸缎铺之前在柳姨娘手中的时候,最好的收入也没有陶如菁这半个月的多,对于自己女儿的能力,陶之远既惊喜又惊讶。 见陶之远果然如自己想象中一般,陶如菁眼底闪过笑意。 又同陶之远说了会儿话,陶如菁便借口回了自己的院子,她走的时候,陶之远一再耐心的叮嘱她切莫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不要太过操劳。 而这样的叮嘱,在之前却是没有过的。 长长的睫毛掩盖住眼底一闪而过的心酸,陶如菁面上还是一片乖巧。罢了,陶之远是什么样的人,她早该知道的,也不应该抱太大的期望,只要她的目的达到就行。 回到自己的院子,陶如菁又将自己关进了自己的房间,整日整日开始研制药方。 白天有空的时候,又努力的同神医婆婆学习医术,不得不说,这样不间断的学习下来,陶如菁的医术的确是好了很多,饶是神医婆婆,偶尔对陶如菁配制出来的药方也颇为满意。 而这日,陶如菁早早处理完绸缎铺的事情,便回了郡守府。 在前门下马车的时候,她正好同一个匆匆从郡守府里出来的中年妇女撞上。 “抱歉,你没事儿吧。”陶如菁歉意的说着,便要伸手去扶拿妇人。 那妇人却匆忙往后退了几步,稳住身体后,那妇人抬起头,细细打量了一眼陶如菁,留给陶如菁一个热情的笑脸后便匆匆离开。 “这人谁啊,怎么看起来奇奇怪怪的。”陶如菁嘀咕道。 第二百四十四章声泪俱下 小菊一直站在陶如菁的身旁,她看着那妇人匆匆离开的背影,疑惑了好大半天。 总觉得自己好像在哪儿见过这个妇人,可究竟是在哪里呢? 想了半天,小菊还是没有想起来,她便先将这妇人放到一边,扶着陶如菁进了郡守府。 而在她们主仆二人进去后,那匆匆逃走的妇人才扶着一处墙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哎,这柳姨娘的活儿可真是不好接,要介绍对象的人不是大小姐么,怎么还让我悄悄去,整得鬼鬼祟祟的。”阳都出名的媒婆抱怨道,心中对自己刚刚匆匆逃走很是郁闷。 谁知道会那么巧,一出来就撞见来了大小姐,不过好像这个大小姐并不认识她,那柳姨娘找她的事情,大小姐应该也不会知道。 “这高门大户啊,看起来光鲜亮丽,背后谁知道呢。”那媒婆看着郡守府的方向感叹了句,随后抬脚离开。 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陶如菁又将自己关进了房间,她现在在研制的是婆婆昨日新给她的一张药方,这张药方配药所用的药材有十几种,只要一味药材分量不对,那整张药方子就会失去价值。 正在配药配得专心的时候,门外突然响起急促的敲门声音,伴随着敲门声的还有小菊焦急的声音。 陶如菁皱了皱眉,她知道小菊的性子,没有很重要的事情是不会这样打扰她的。 将手中的药材和药方子都整理好,陶如菁赶忙开门走了出去。 “怎么了?”陶如菁问道。 “小姐,奴婢突然想起来了,先前我们在门口遇到的那个妇人。”小菊有些焦急的抓着陶如菁的手,脸上还有着害怕的神色。 陶如菁心一紧,虽然不知道小菊想起了什么,但莫名的,她心中开始有些不安。 “不着急,不着急,你慢慢说。”见小菊紧张的有些语无伦次,陶如菁便拍拍她的肩膀安慰着。 小菊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让自己不那么紧张,这才赶忙对陶如菁说道:“小姐,那妇人是这阳都最出名的媒婆,几乎阳都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都会找她说媒。” 脸色一白,陶如菁已经明白了小菊的话。 前几日柳姨娘才来找她说过她的婚事,被她给打发走了,过两天柳姨娘便请了媒婆到郡守府来,这表示什么陶如菁很清楚。 柳姨娘啊柳姨娘,你就当真这么见不得我好过么? 紧紧握住拳头,陶如菁努力压住心中的火气,镇定的安慰了小菊一番,便往陶之远的书房走去。 今日是休沐日,陶之远正在书房看书,正看得起劲儿,忽然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给打断。 他眉头一皱,脸上出现怒气,正要呵斥门外守着的管家怎么不看着点,就听见了陶如菁的声音。 “爹,女儿有急事要见您。”门外,是陶如菁带着哭腔的声音。 陶之远一愣,在他印象里,陶如菁并不是个动不动就会哭的孩子,今日这是怎么了? 心中疑惑,陶之远也顾不得生气了,亲自起来去开门,一开门,陶如菁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你这是做什么?”陶之远不解道,伸手就要拉陶如菁起来。 “爹爹,女儿自幼丧母,是爹爹陪着女儿长大,如今女儿不过刚刚及笄,勉强能够为爹爹分忧,女儿不想就这么着急忙慌的嫁出去,女儿舍不得您,虽说儿女婚事,皆由父母做主,可女儿的婚事,女儿只愿爹爹做主!” 陶如菁说得声泪俱下,一副陶之远若是不答应她便不起来的样子。 “你这是怎么了,爹爹没说要将你嫁人啊,你快起来!”陶之远说着便把陶如菁拉了起来。 陶如菁红着眼眶,委屈的道:“可是,可是柳姨娘那日来跟如菁说过婚事后,今日便叫了媒婆来咱们府上,二妹妹还未及笄,这肯定便是要给我说媒啊,可是女儿还想在父亲身边侍奉,实在不愿早早便嫁人。” 陶之远见陶如菁哭得如此伤心,心中也多少有些动容,更何况,他本来就还有自己的计划。 他的两个女儿,无论是陶如菁还是陶芳菲,都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够嫁人的。 若是两个女儿未来的夫家不能够给他带来帮助,他怎么可能轻易让女儿嫁过去,那他这两个女儿岂不是白养了。 心中虽然有着自己的算盘,但陶之远面上还是做出盛怒的样子。 “如菁你放心,你这么孝顺,爹爹也舍不得让你马上就嫁出去,柳姨娘那边,爹爹会来说,你安心就好。” 有了陶之远的承诺,陶如菁心中这才松了口气,陶之远安慰几句后,她又回了自己的院子,等回到房间,关上房门,她脸上哪儿还有之前的委屈。 而这边,打发走了陶如菁,陶之远便吩咐人找来了柳姨娘。 柳姨娘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过来,还不知道自己在陶之远这儿闯了祸。 “老爷,不知您找妾身有何事。”一进书房,柳姨娘便扭着身子,脸上带着温婉的笑意,想要给陶之远磨墨。 “哼!谁让你背着我给如菁寻找婚事的?” 只是她还没有走进,便被陶之远冷冷的质问给吓到。 脸色一僵,柳姨娘脑袋飞速的转着,正想着自己应该找什么借口,陶之远已经又发话了。 “如菁的婚事,我自有主张,还轮不到你来插手,你以后若是再敢让媒人来给如菁说婚事,别怪我无情。”陶之远冷冷的看着柳姨娘,即便面前是自己的枕边人,他的眼中却不带一点温情。 柳姨娘身子一抖,只觉得心中拔凉拔凉的,她咬着自己的下嘴唇,原先心中的喜悦全部消失殆尽。 许久,她缓缓开口道:“是,妾身再也不敢了。” “嗯。”陶之远见柳姨娘乖乖的答应,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行了,你也别在这儿杵着了,该干嘛干嘛去吧。”说罢,陶之远也不再理会柳姨娘,拿起未看完的书接着看。 柳姨娘忍住眼中的酸涩,低下头道了一声是,转身便出了陶之远的书房。 第二百四十五章美人计 直到回到自己的院子,柳姨娘再也忍不住,手一挥,桌上的瓷器便噼里啪啦全部掉到地上摔碎。 “姨娘......”春蓉担忧的叫了她一声。 “陶如菁,老爷心中只有陶如菁,我才是这郡守府的主母啊,我凭什么没有资格插手陶如菁的婚事?凭什么?!”柳姨娘首次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歇斯底里。 春蓉被吓了一跳,但很快,她反应过来,将在场不相干的丫鬟全瞪了眼,那些丫鬟便赶忙识趣的离开。 见不相干的人都走了,春蓉这才赶紧拍了拍柳姨娘的背,给她顺气儿。 “姨娘莫气,就因为那小蹄子,你气坏了自己的身体可不值当。”春蓉劝解道。 柳姨娘手指甲狠狠掐着手心,双眼紧紧闭着,许久,她才睁开眼睛,眼中全是对陶如菁的恨意。 “这么多年过去了,老爷的心还是向着她们母女二人的,我这个主母竟是连陶如菁的婚事都不能插手了,呵呵,可笑!”柳姨娘怒道。 有了今日陶之远的一番警告,柳姨娘自是不敢再让媒婆上门来说婚事,她的心中自然是怒不可遏。 “姨娘,老爷怎么会知道这些事儿呢?这些肯定都是大小姐告诉老爷的。”一直未出声的秦嬷嬷在一旁说道。 柳姨娘眼中闪过深深的恨意,她冷哼一声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么,哼!那个小蹄子倒是学聪明了,竟然敢找老爷撑腰,不过她以为这样我便会轻易放过她么,想都别想!” 经此一事,更是加剧了柳姨娘想要将陶如菁嫁出去的心,她觉得,只要陶如菁在郡守府一天,她就别想有顺心舒坦的日子过。 “娘,这是谁惹您生气了。”恰逢此时陶芳菲从门外进来,一进来便被满屋子的瓷器碎片给吓了一大跳。 柳姨娘见是陶芳菲,她疲惫的叹了口气,半阖着眼睛,手指轻轻揉着自己发疼的太阳穴。 秦嬷嬷便很识趣的将事情给陶芳菲说了遍,说到陶如菁的时候,秦嬷嬷更是一脸的愤怒。 陶芳菲听后心中自是不爽的,她走到柳姨娘面前,亲自替柳姨娘按摩太阳穴。 陶芳菲一边替柳姨娘按摩着太阳穴,一边脑袋也转起来,想着能有什么办法能够替柳姨娘分忧。 半晌,陶芳菲眼神突然一亮,给柳姨娘按摩的手指停了下来。 “娘亲,女儿这里想到一个好主意,不知道可行不可行。”陶芳菲满脸激动道。 “哦?说来听听。”柳姨娘眼睛也未睁开,在她看来,陶芳菲那点脑瓜子,哪里能够想出什么好的计策。 “我们既然不能够直接给陶如菁订婚事,那我们不妨让陶如菁自己给自己订。”陶芳菲一脸意味深长的说道。 “什么意思?”柳姨娘皱着眉头,显然没有反应过来。 “美人计。”陶芳菲慢悠悠说出这三个字。 柳姨娘眼睛蓦地睁开,定定看了陶芳菲一会儿,随即脸上出现笑意。 “芳菲,你长大了,学会替娘亲分忧了。娘啊,老了,都快斗不过陶如菁那小蹄子了,还好有你。”柳姨娘感慨的抓着陶芳菲的手,心中从未像此刻般对陶芳菲如此满意。 陶芳菲眼中有着得意,毕竟柳姨娘对她的要求向来很高,能够得到柳姨娘的夸奖可不容易。 “为娘亲分忧,这是芳菲应该做的,娘亲放心吧,若是此计成功了,那就是她陶如菁自己的事儿,可不关我们什么事儿。”陶芳菲一脸机灵的说着,眼中有着算计。 陶芳菲所谓的美人计,便是寻找身份背景低微,但是却长相俊美的男子,再让这样的男子刻意去同陶如菁接触。 在她们的印象里,陶如菁没有接触过什么男人,因此若是有一个面容俊美的男子突然对陶如菁很好,想必陶如菁应该很难把持得住,而到时,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可就都是陶如菁的问题了。 于是第二日,柳姨娘便打发了春蓉和秦嬷嬷出郡守府,四处去寻找符合条件的男子。 要寻找的男子,首先得是面容俊美的,其次必须得是身份低微的,毕竟柳姨娘可不愿意给陶如菁找个大户人家,她巴不得陶如菁越是低嫁越好。 阳都虽大,不过想要找到符合这样条件的男子却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春蓉和秦嬷嬷先是各自回了自己的家里,看看家族里面有没有这样符合条件的男人。 只是她们家族里那些,身份倒是够低微,面容却没有一个称得上是俊美的。 二人在自己家族里寻找无果,又来到了阳都城中其他地方,但是任凭二人调动自己全部的关系,想要找到符合这样条件的男子,却还是没有。 而柳姨娘也并没有闲着,在第一天秦嬷嬷和春蓉各自失望的从自己家族归来后,柳姨娘也联想到了自己的家族。 她的母族便是柳家,只是柳家自从她当年执意要嫁给陶之远后,便同她断绝了来往,她此时要想寻求自己娘家人的帮忙是不可能的。 不过,这世上最疼孩子的,向来是自己的父母,虽然柳老爷子是同柳姨娘断绝了往来,但柳姨娘可没有忘记自己母亲的母族,那些人和柳姨娘还是有着往来的。 匆匆写了封书信,让人带给柳姨娘外家的一位长辈,那长辈同柳姨娘关系交好,看了柳姨娘的来信后,想到族中倒是正好有这样一个人,不日便写信回了柳姨娘。 得到了消息的柳姨娘自然是激动无比的,只是她的身份,却是不能够轻易回到自己外祖家的,若是她去了,势必会引起陶之远的怀疑,那到时候她的计划不就都泡汤了嘛。 春蓉也不能够去,她是柳姨娘的贴身婢女,若是有人怀疑春蓉了,势必会牵扯到柳姨娘。 思来想去,现下最合适的人还是秦嬷嬷。 想到秦嬷嬷还能够派上这样的用处,柳姨娘倒是觉得自己当初把她从洗衣房带出来是正确的决定。 同秦嬷嬷交待一番后,秦嬷嬷很快便收拾行李起了程,说的是帮柳姨娘走动一个远房亲戚,实际上却是来到了那信中提到的李家。 第二百四十六章李世美其人 李家并不在阳都,而是在阳都附近的一个小镇,这小镇虽小,镇上的人却也还算富裕,大户人家也是有几家的,而这李家便是镇上其中一户大户人家。 这日正是赶上休沐日,镇上人很多,卖各种东西的小贩也纷纷出来,小镇很是热闹。 有年轻的姑娘正在街上的小铺子跟前挑选着自己喜欢的脂粉,看得起劲儿没有注意到一旁靠过来的人。 那是一位长相俊美的年轻公子,穿着一身白色衣服,看起来温文尔雅,彬彬有礼。 “姑娘,这是你的手帕吗?”那年轻公子突然出声提醒道,声音性感低沉,听得年轻的姑娘脸色一红。 她转过身去,见那公子手上正拿着一块绣了小花朵的手帕,不正是自己先前别再腰间的手帕吗,什么时候掉到地上去了? “谢谢公子。”姑娘娇羞的看了眼面前俊美的男子,红着脸将手帕接过。 哼!女人就是这么肤浅,一张好看的脸就能够将她们迷得七荤八素。 李世美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心中却是对年轻姑娘嗤之以鼻,他将手帕递给那年轻的姑娘,那姑娘伸手正要拿,李世美却用力抓着另一边,不让姑娘一下子拿走。 那小姑娘脸一下红得通透,眼中带着春水,怔怔的捏着半边手帕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李世美。 李世美嘴角邪魅的一勾,一只手就开始攀上小姑娘的手,卖胭脂的老板眼中闪过一丝鄙夷,眼看着自己这生意是做不成了,她也不想别人挡在自己铺子面前。于是便开口说了话。 “哟!这不是李公子嘛,今儿的怎么有时间出来逛街,是要给姨娘买些什么东西嘛?”那老板热情的招呼道李世美。 见老板直截了当说出自己的身份,李世美脸一下黑了,他转头去看那年轻的姑娘,那姑娘果不其然皱了皱眉头。 “原来是个庶出啊,我说怎么一个大男人生得这么好看呢。”那姑娘‘唰’一下将自己的手帕拿回来,眼中略带鄙视的看了眼李世美。 李世美眼中闪过愤怒,见那姑娘虽然生得漂亮,但身上穿着普通,想来也是普通人家的姑娘,他便不屑冷哼道:“哼!你以为你自己高贵到哪里去了,也就本公子看得上你,就你这样的,拿去给人做妾都没人要。” “你!”那姑娘被李世美说得满脸通红,随后愤愤一跺脚道:“那也总比嫁给你这种姨娘生得要好。” 两个人各自鄙夷的看了对方一眼,李世美又回头恨恨的瞪了那卖胭脂的老板一眼,这才灰溜溜的离开。 而就在他们两个人离开不久,秦嬷嬷的身影出现在那卖胭脂的铺子跟前。 卖胭脂的老板是个有眼力价的,见秦嬷嬷穿着虽然普通,乍一看只是个普通的妇人,但仔细看,她衣服的材质都不差,虽然说不上上等,但在她们这小镇,也算是有钱人才能够穿得起的了。 “这位夫人,您这是要买点什么啊?”老板热情招呼道。 秦嬷嬷无意买东西,只是刚刚看到那一幕,让她多少有些了解面前这老板是个怎样的人。 她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碎银子,将那碎银子放到老板手中,银子不算多,但在这小地方,也够吃两顿饭了。 那老板果然眼睛一亮,快速的接过银子,又用手擦了擦,随后小心翼翼的收好,面对秦嬷嬷的态度更加客气讨好。 “夫人想知道些什么。”老板也不是个笨的,见秦嬷嬷没说要东西就直接给了钱,多半已经猜到是要打听消息的。 秦嬷嬷四下看了看,没有看见李世美走回来的身影,这才问道那老板:“刚刚那位李公子,你了解多少,把你知道的都跟我说一遍。” “李公子?你是说李世美?” “李世美,对,就是李世美。”秦嬷嬷迫不及待道,看得出来她有些着急。 其实刚刚她躲在远处看那一幕,凭借她多年察言观色的经验,基本上已经看出这李世美是个怎样的人,不过她还想要了解得更透彻一点,这样她才更加有筹码。 “你说他啊。”老板眼里闪过一丝鄙夷,随后道:“这李世美是我们镇上李家的儿子,这相貌啊随了他母亲,长得倒是挺好看的,可惜他投错了胎,竟然是个庶出的,你说这怎么可能得到李老爷的喜欢嘛。” “哦,原来是这样,这么说这李世美并不受宠,那他人品呢。”秦嬷嬷又问道。 “人品?哈哈!”老板不屑的笑了笑,道:“这李公子整日里游手好闲,又仗着自己又一张好脸,整日跟那些大户人家的小姐游玩,可惜人家哪儿瞧得上他啊,他啊,就是心高气傲,也不看看自己除了脸还有什么。” 老板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秦嬷嬷眼中却很是满意,足够了,这李世美完全符合她们要找的人,至于人品,坏就坏呗,越坏越好,这样才能够让陶如菁那小蹄子长记性。 将近傍晚的时候,李世美还在郁闷自己今天眼看到手的美人就没了,这时李府的管家过来传话,说是在前厅有人找。 李世美迷迷糊糊的过去,却见是一位年纪四十上下的妇人,看妇人穿着还不错的样子,李世美脸上便一直带着得体的笑意。 秦嬷嬷上下打量了几眼李世美,光看外形的话,这李世美肯定是没有话说的。 “李老爷,我有些话想要单独问问李公子,不知道是否方便。”秦嬷嬷转头满脸客气的问道李老爷,说是客气,却也带了几分命令的姿态。 “哎,好,好,我正好有事儿,我就先去忙,你们慢慢聊。”这李老爷知道秦嬷嬷是郡守府来的人,自然会给秦嬷嬷这份面子,当下便带着一众丫鬟小厮出了前厅,只留下李世美。 李世美一头雾水,不明白秦嬷嬷想要同自己谈些什么。 让李世美在自己对面坐下,又随口问了李世美几个问题,见李世美都回答的还不错,秦嬷嬷这才说出自己的目的。 第二百四十七章搬进郡守府 “李公子,从刚刚的一番问话,我见你谈吐都不错,想来也是上过学堂的人。”秦嬷嬷客气的说道。 李世美谦虚的笑了笑,道:“虽然世美是庶出,但家父家母对世美都很好,跟着哥哥们进过学堂。” 虽然心中已经是将李老爷和李夫人通通骂了一遍,但李世美面子上还是做出温文有礼的样子。 秦嬷嬷之前特意了解过李世美的情况,岂会不知李世美在说谎,不过秦嬷嬷也是佩服这李世美,说谎也说得这么真诚,要不是秦嬷嬷之前特意了解过,还真有可能被他给骗过去。 “嗯,怪不得看起来特别的有书生气呢,这倒是正好,我们家小公子啊,是个爱闹腾的性子,要是有个沉稳的人能够管着点他,想必倒是极好的。”秦嬷嬷似是随口说道,端起桌上的茶,慢慢吹着热气。 李世美本还在谦虚的笑,听到秦嬷嬷的话后,他先是一怔,随后眼中快速闪过惊喜,面上也出现几分激动之色。 “这位夫人,不知道我应该怎么称呼您呢?”压抑住心中的激动,李世美尽量装出一副冷静镇定的样子问道。 秦嬷嬷喝了口清茶,砸吧两下嘴,这茶没有郡守府的好喝。 “呵呵,李公子叫我秦嬷嬷就好,我是从阳都的郡守府过来的。”秦嬷嬷答道,脸上不自觉带了点高傲。 “那秦嬷嬷刚刚的话,是要替郡守府的小公子找个伴读吗?”问这话的时候,李世美有些激动,也有些不敢相信。 秦嬷嬷却点点头,很是确定的告诉他:“对,我这次出来就是为了我们家小公子,我家小公子还小,心性未免有些浮躁,学习也安不了心,所以才想着给他找个伴读,我看李公子无论是年龄还是心性,倒都是极其合适的。” 秦嬷嬷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似是不经意往门口看了眼,那里一抹丝绸的衣角正划过门框。她眼中闪过一丝不屑,随后将头转过来,仿佛没有注意到在门外偷听的人。 在门外的李老爷听到自己儿子竟然可以去给郡守府的少爷做陪读,心中自然是高兴的,且他知道,李世美也肯定不傻,不会不答应,因此便美滋滋的回了自己的书房,没有留在门口偷听。 得到了秦嬷嬷的肯定,李世美自然是无比激动,不过一想到自己上头还有哥哥,若是秦嬷嬷知道那些哥哥更好就麻烦了。 他咬咬牙,从袖中掏出身上仅存的一点碎银子,亲手交到秦嬷嬷手中。 “嬷嬷,小小心意,不成敬意,你从阳都赶过来想必也很累,这点碎银子,拿去买碗茶水喝还是可以的。”李世美心中肉疼,脸上镇定的说着。 秦嬷嬷满意的收下银子,临走的时候又许诺一定会把这事儿给李世美说好,李世美这才松了口气。 虽然这样的好运来得太过突然,但李世美却没有一点紧张,终于就要跟大户人家攀上关系了,他能不高兴嘛。 要是他和郡守府的小公子关系处的好,看以后谁还敢拿他庶出的身份说事情。 回了阳都,有了李世美给自己的好处,再加上李世美又是正好符合条件的那个人,秦嬷嬷在柳姨娘面前自然是对他一番赞誉。 “姨娘放心,此人的品行我调查得清清楚楚,让他来勾引大小姐,绝对没有问题。”秦嬷嬷信誓旦旦保证道。 见秦嬷嬷说得如此肯定,柳姨娘便也没有再另外派人调查李世美,现在人已经找到了,怎么让人成功住到郡守府还是个问题。 晚上的时候,陶之远还是来的柳姨娘的院子,自从他和柳姨娘和解后,就没有再去过秋姨娘的院子,偶尔去也是白天去坐坐,对此,柳姨娘自然是满意极了。 这夜,夫妻二人躺到床上没有多久,柳姨娘又缠着陶之远说起了李世美来郡守府住的事情。 “老爷,你就答应妾身嘛,妾身这还不都是为了咱们的儿子着想,你说这眼看着潜儿一天天长大了,这学习还是老样子,再这样下去怎么得了。”柳姨娘娇声娇气的说道。 “可你说的那个远房亲戚,当真有这么大的能耐?”对于从不了解的人,陶之远心中还是有些放不下心。 “老爷你就放心吧,妾身亲自为潜儿找的伴读,难道妾身还会害自己的儿子不成?” 这么一想也是这个道理,陶之远便点点头,“行吧,既然你觉得没什么问题,那你就让他来吧,要是潜儿真的有进步,我对他额外有奖赏。” “好好好,谢谢老爷。”柳姨娘一脸欣喜,房间内一片和谐。 陶之远松了口,事情就好办多了,不过几日,李世美连人带行李便住进了郡守府,打的名义是给陶潜做伴读。 李世美来到郡守府,看着郡守府里美轮美奂的景致,心中甚是激动,这样的地方,是他从前想都不敢想的,而现在,他竟然住进来了。 府中的丫鬟都是第一次见李世美,只觉得这人相貌生得是真好看,许多没有见过世面的小丫鬟都被李世美看得脸色通红。 李世美面上端着一副彬彬有礼的形象,心中却是早就乐开了花,没想到这郡守府的小丫鬟都这么的漂亮,连镇上的一些小姐都被比了下去,不愧是郡守府。 “请问你是李公子么?姨娘想见你一面。”春蓉这会儿过来叫李世美,正好就看到一大群丫鬟看着李世美脸红,她微微皱了皱眉,但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 “哦,好的,麻烦嬷嬷带路了。”李世美彬彬有礼道,转身朝着那些丫鬟微微一笑,顿时又有大片丫鬟红了脸。 来到前厅,只有柳姨娘一个人端坐在上首,并不见其他人,而在旁边服侍的也只有一个秦嬷嬷和一个春蓉。 李世美眼珠子转了转,知道柳姨娘这怕是有话要对自己交代,他原本以为柳姨娘要交代的事情,应当都是与陶潜有关的,只是他没有想到,柳姨娘交代他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第二百四十八章勾引 听完柳姨娘的话,李世美面上是一片惊呆,心中却蠢蠢欲动。 “姨娘的意思,是我去勾引大小姐?”李世美试探的问道。 柳姨娘白皙的手指捏着手帕挡住嘴边的笑,她嗔了李世美一眼,道:“这怎么能够叫勾引呢,这是你们郎情妾意,你情我愿,可不是勾引。” 李世美脑子转得快,再加上他在李府也没有少见这些后院的争斗,自然便明白柳姨娘的心思。 想着柳姨娘先前给他看过的陶如菁的画像,那可真真是个大美人呢,若是他能够得到陶如菁的青睐,说不定还能够一举成为郡守府的女婿。 陶如菁是个大美人,且身后的背景还如此庞大,怎么看,他都是不亏的。 原本以为自己顶多是个伴读,说不定还要受小少爷的气,没想到实际上却是这样的美差,李世美心中别提多高兴了。 “放心,这事儿你要是办得漂亮,我少不了你的好处。”柳姨娘保证道,眼睛细细打量了李世美两眼。 不得不说,这李世美长得确实是俊美,可惜就是身份低微了些,且品行不端。 不过既然是给陶如菁准备的,柳姨娘倒是巴不得李世美品行更差一点呢。 按照明面上说好的,李世美是来给陶潜伴读的,因此他自然是要做出一副伴读的样子,白日里陶潜的先生来郡守府教陶潜的时候,李世美必然是跟着一起的,外人看来,倒觉得他也是勤恳。 而李世美住的地方,为了方便给陶如菁和李世美制造偶遇的机会,柳姨娘刻意将李世美住的院子安排得离陶如菁很近。 晚上的时候,柳姨娘特意叫来了陶如菁,又叫上了李世美,一起在前厅吃了顿饭,说是让家里的人都认识下陶潜的伴读。 陶之远是第一次见李世美,他见李世美生得俊美,言谈举止彬彬有礼,一看就是受过良好教育的人,心中倒是挺满意的,也没有给过李世美难看的脸色。 对于柳姨娘给陶潜请了个伴读的事情,陶如菁是知道的,只是毕竟是柳姨娘的事情,她并没有过多的去关注,因此这也是她第一次见李世美。 同陶之远一样,首先让陶如菁注意到的还是这李世美的外貌,看到李世美的外貌,饶是见过许多美男的陶如菁的也不得不承认这李世美长得是真美。 不过尽管李世美皮相好看,陶如菁却对此人没有多大兴趣,先不说她心中已经有了个燕含山,就是这李世美,看起来彬彬有礼的,陶如菁却觉得膈应。 因此整场饭局下来,陶如菁除了开始和李世美打了个照面外,基本上没有和李世美说过话,也没有同李世美对视过。 李世美也被陶如菁惊艳到了,他是先见了陶芳菲的,本来他以为陶芳菲就很漂亮了,没想到陶如菁更加漂亮。 与陶芳菲的可爱不同,陶如菁身上有着一种生人勿进的气质,她身上的高贵大气也是陶芳菲不能够比的,几乎是第一眼,李世美就已经暗下决定,一定要拿下陶如菁。 平日里,每当陶之远不在郡守府里的时候,李世美总是会找各种借口出现在陶如菁的面前。 这一日,听柳姨娘派过来的小厮说陶之远刚刚出门后,李世美便交代了陶潜几句,又给了陶潜一些好吃的,便出了陶潜的院子。 坐在书案后面教书的先生似是没有看到李世美的举动,任凭这位陪读大摇大摆离开课堂。 遣散了跟着自己的小厮,李世美熟门熟路的来到陶如菁院子附近,远远的,他就听到院子里传来陶如菁银铃般的笑声。 想着陶如菁的脸,听着陶如菁的笑声,李世美只觉得自己心痒痒。 “嘎吱!” 院子的木门被人推开,正在同神医婆婆讲笑话的陶如菁迷茫的回头看去,就见门口站着彬彬有礼的李世美。 “陶小姐,实在不好意思,是在下打扰,我本是出来出恭,却不小心在府里迷了路,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里,听到院子里有笑声,便想着来问问路,没想到这里竟是陶小姐的院子。”李世美做出一副很是抱歉的模样,他那张脸做着这样的表情,一般人早便不忍心责怪。 陶如菁皱了皱眉头,淡淡道:“无事,既然是走错路了,那也不能怪你,小......” “咦,这是阳都特有的秋菊吗?现在就开放了?可真好看。” 陶如菁正要说让小菊送李世美出去,谁知道李世美却打断陶如菁的话,看着院子中间的一株菊花欣赏起来。 陶如菁自然是不会发脾气把人赶出去,且身为主人,李世美在欣赏菊花,陶如菁心中再不愿也是要上去陪着一同欣赏的。 “呵呵,李公子好眼光,这的确是我们阳都特有的秋菊,中秋快到了,菊花开放也正常。”陶如菁起身走到那菊花面前,说是阳都特有,其实跟别的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李世美摆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竟是蹲下身仔细打量那菊花,陶如菁自然得陪着。 神医婆婆远远看着李世美的举动,冷哼了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不喜。 这李世美虽然言谈举止很是有礼,可以说是挑不出一点错来,可莫名的,神医婆婆就是不喜欢他。 “这菊花的,不仅可以用来观赏,还能够用来泡茶喝,有清火明目的功效。”李世美一脸全世界只有他最聪明的表情说道。 本以为陶如菁一个闺阁中的姑娘,哪里懂得这些药理知识呢,他也只是小时候听李府侍弄花草的园丁随口一说,没想到今日派上了用场。 陶如菁嘴角噙着一丝笑意,她回头看了眼神医婆婆,果不其然看到婆婆脸上出现一丝无语的表情。 身为医者,这种简单的医理常识陶如菁要是不知道的话,那也枉费婆婆教了她这么久了。 心中虽然都清楚,但陶如菁面上还是要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见陶如菁一脸的原来如此,李世美心中得意极了,又吟诵起了关于菊花的诗句,想要以此来表现自己是多么的有才华。 第二百四十九章亲近 陶如菁虽然并不喜欢和这李世美经常接触,不过一想到自己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绸缎铺子里,这李世美也没有多少机会来接近自己,她心情这才好了些。 只是让陶如菁没有想到的是,这李世美的脸皮会如此厚,她前脚刚出了郡守大门要去和顺绸缎铺,这后脚李世美就跟着她一起去了绸缎铺。 “李公子,今日潜儿不是还要读书么,李公子不必陪读么?”陶如菁尽量让自己笑着,虽然心中早就已经对李世美无语。 “小公子最近学习很有劲头,我前段时间已经给他施加了许多压力,最近也该给他放松放松了,若是时时刻刻陪在他身边,倒是会给他造成压力的。”李世美一脸温文尔雅的笑,看起来倒像是个偏偏儒公子。 “哦,是这样吗。”陶如菁笑了笑,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该找什么理由,这李世美能说会道的,无论她找什么理由,总是会被李世美给搪塞过去。 “陶小姐也不必多想,在下只是第一次来阳都,又恰好听说陶小姐的和顺绸缎铺在阳都名气很大,心下好奇便想要去看看,若是陶小姐实在是不方便,那就算了吧。”李世美遗憾的叹了口气,脸上有着淡淡失望的表情。 陶如菁也不是那般坏心肠的人,且李世美也只是说了去看看,她若是一再拒绝,反倒显得自己小家子气了。 思及此,陶如菁微微一笑,轻松道:“李公子说笑了,没有什么不方便的,既然李公子想要去看,那便去吧。” “如此,就多谢陶小姐了。”李世美脸上出现惊喜的表情,一双含情的眼睛更是一眨不眨盯着陶如菁笑着。 陶如菁觉得尴尬,将头转到另一边去,李世美唇角浮现一抹得意的笑,长这么大,还没有女人能够抗拒他的美貌呢。 自从知道了和顺绸缎铺的地址,李世美的身影总是会隔三差五出现,每一次,他都会有新的借口。 刚开始陶如菁还很是反感,可到后来,她都已经懒得去理会了,李世美爱来就来吧,反正她忙自己的事儿,也不用去特意招呼。 这一日,燕含蕊正好得了空,她便高高兴兴的来找陶如菁,陶如菁也有段时间没有见到燕含蕊,姐妹二人聊得很是开心。 “小姐,李公子又来了。”小菊走到绸缎铺后面的院子,无奈的对正与燕含蕊聊得高兴的陶如菁说道。 陶如菁正给燕含蕊倒茶的手一僵,眉头皱了皱,嘟囔了句:“这都第几天了,怎么又来了。” “谁啊?你们俩脸色怎么这么难看。”燕含蕊不明所以,好奇的问道陶如菁。 陶如菁叹了口气,头疼的按摩着太阳穴,小菊见此,便将这李世美的事情与燕含蕊说了遍。 燕含蕊多聪明的人啊,一听就知道这李世美想干嘛,不过看陶如菁好像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样子,她也没有直接点破。 “既然来都来了,何不让他进来。”燕含蕊建议道,她其实只是想看看这李世美到底是何方神圣。 陶如菁知道燕含蕊是好奇心重,虽然不喜李世美,她却还是朝小菊摆摆手,示意放李世美进来。 得到了陶如菁的传唤,李世美将衣服整理一番,手上提着夏天才有的葡萄,一脸温文尔雅的笑意走进了绸缎铺后面的院子。 一进院子,看到院子内除了陶如菁还有个女子,且这女子无论是姿色还是身段,都并不比陶如菁差,李世美眼睛迅速亮了亮。 他在打量燕含蕊的同时,燕含蕊也在打量着他。 这人长得还可以,但是跟她哥哥比起来差远了!这人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但是跟她哥哥比起来还是差远了!这人看起来教养不错,但是跟她哥哥比起来就是差远了! 内心得出李世美哪哪儿都比不过燕含山,燕含蕊的心情这才稍稍好了些,只是眼中对李世美的敌意还是没有掩饰。 李世美不傻,自然能够感觉到燕含蕊不喜欢自己,虽然不明白自己哪里得罪了燕含蕊,但是燕含蕊既然不喜欢他,他也不会厚着脸皮贴上去,反正他的首要目标是陶如菁,跟燕含蕊没有关系。 想到此,李世美脸上出现一抹笑意,他将那新鲜的葡萄放到陶如菁的面前,见陶如菁一脸的惊讶,他眼中闪过得意。 “陶小姐,这是我特地托朋友从北疆带回来的葡萄,在我们这些地方,葡萄是早就没有了的,不过北疆那边,却正是葡萄成熟的季节,只是由于太过偏远,想要吃到北疆的葡萄却是不容易。” 一边说着,李世美一边用手轻轻将葡萄皮拨开,放到陶如菁面前的空茶盏里,亮白的茶盏里盛放着一颗颗紫色的晶莹剔透的葡萄,看上去可爱极了。 “陶小姐,慢用。”剥了有十几颗葡萄了,李世美这才停下来,将茶盏往陶如菁面前轻轻一推,很是温柔的笑着。 陶如菁只觉得很是尴尬,她吃葡萄向来是自己剥,哪里有别人剥过,况且,她私心里总是觉得别人剥的吧.......哪有自己剥的好。 一旁的燕含蕊见这李世美竟然对陶如菁表现得这么深情,关键是这李世美看上去要样貌有样貌,要才华有才华,这要是如菁一个不小心,没有把持得住...... 燕含蕊不敢再想下去,现在她心中只是暗恨自家哥哥燕含山脑袋怎么那么笨,都跟如菁认识那么久了,何时像这李世美一样跟如菁剥过葡萄。 如果不是李世美站在自己的对立面,要同自己的哥哥抢媳妇,就是凭着李世美这张脸,燕含蕊都是不可能讨厌他的。 只是现在燕含蕊是怎么看李世美,怎么觉得他碍眼,而且还不是一般的碍眼,简直是碍眼极了。 “这葡萄还是要现剥的好吃,剥了又放了这么久,味道早变了。”燕含蕊似是无意的说道,一边说一边将装着葡萄的茶盏拿的远了些,明显是不让陶如菁碰这东西。 第二百五十章拉肚子 陶如菁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明知道燕含蕊是在胡诌,她却还是惊讶道:“啊?是这样吗?那这真的是破坏李公子的一番好意了,我这个人比较挑嘴,变了味道的食物从来不下口的,实在不好意思啊。” 说着,陶如菁将茶盏彻底推到一旁去,一脸歉意的看着李世美。 李世美心中不爽,暗暗瞪了眼燕含蕊,只觉得这小丫头怎么这么招人烦呢。 “呵呵,竟是在下没有想到,不怪陶小姐,还是这位姑娘说得对,这变了味道就不好吃了,陶小姐也别吃了吧。”李世美客气道,表现得很是得体,尽管陶如菁如此不给他面子,他也丝毫没有责怪陶如菁的意思,更不用说生气了。 燕含蕊暗暗哼了声,照她看,这李世美是肯定不会就这么轻易放弃的,接下来肯定还会更加想要接近陶如菁。 这么一想,燕含蕊觉得自己有必要好好守着陶如菁了,为了防止陶如菁被李世美给抢走了,接下来的日子里,燕含蕊总是会找各种借口溜出侯府。 陶如菁在绸缎铺的时候,她就留在绸缎铺,每每一看到李世美出现,就会摆出一张难看的脸色。 李世美也看出这燕含蕊是极其讨厌自己的,因此他出现在绸缎铺的时间便少了些,他本想的是陶如菁总归还是在家里待的时间多一点,到那个时候他在和陶如菁独处岂不是更好。 这一日,李世美四处转悠着转悠着,又转悠到了陶如菁的院子附近,他靠在附近的围墙仔细听了听院子里的声音,发现院子里声音不大,只有偶尔传来几句交谈声,他便以为是陶如菁一个人在院子内。 脸上出现喜色,就着一旁的池水,李世美仔细整理了衣服,而后四下看了看,见没有人什么人往这边走来,这才一脸风度翩翩的往陶如菁的院子走去。 “陶小姐,今日天气......”推开门,李世美准备好的台词还没有说完,就见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在陶如菁的院子里,此人此刻正在帮神医婆婆揉捏着肩膀,与陶如菁相谈甚欢。 “哟!原来是李公子啊,这么巧,你找如菁有事儿啊。”燕含蕊笑着开口招呼道,只是语气不怎么友善。 “呵呵,原来是燕小姐,没想到你也在这里,的确是好巧。”李世美一脸的尴尬,却还非要强装镇定,维持好自己的翩翩风度。 神医婆婆冷冷嗤笑一声,闭上眼睛晒太阳,懒得理会这些小年轻的小心思。 “是呀,我看今日天气好,就来找如菁玩儿,不知道李公子是有何事呢?”燕含蕊一脸天真的问着,脸上带着笑意,却让李世美看得身体发冷。 “哈哈,我这,我这......”李世美一时词穷,想要随便找个借口糊弄过去,然而燕含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倒是让他紧张的不知道该找什么借口。 就在这时,他的睫毛不小心往眼睛里面落了根,他顿时觉得眼睛痒痒的,同时心中也很快便有了主意。 “哎呀,我这不是不小心眼睛进了风沙嘛,这弄得我难受,自己又弄不出来,就想着来陶小姐的院子里看看,有没有什么人能够帮我吹一吹。” 虽然嘴巴上说着随便什么人,但李世美的眼睛却一直盯着陶如菁,那意思显而易见。 燕含蕊心中冷哼一声,幸亏她今日有先见之明,来了陶如菁这里,不然今天这李世美还不知道想整些什么幺蛾子呢。 眼珠骨碌碌一转,燕含蕊觉得毕竟要娶陶如菁的是自己的哥哥,若是全靠自己来收拾这李世美,也未免太便宜燕含山了,不行,自己的媳妇儿就得自己来。 暗暗点点头,燕含蕊心中有了主意。 “哎哟!我肚子好疼。”燕含蕊突然叫道,接着就捂住自己的肚子,半蹲在地上。 “怎么了含蕊,你不要紧吧。”陶如菁一脸着急的扶住燕含蕊的身体。 燕含蕊突如其来的状况打破了院子里原本的尴尬,李世美就站在那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不过现在陶如菁全身心的注意力都在燕含蕊的身上,想要陶如菁来给他吹眼睛那是不可能了。 “没事儿没事儿,我去趟茅厕。”燕含蕊做出一脸痛苦的表情,点名要让小菊陪着自己去。 小菊愣了愣,上前扶住燕含蕊的身体,带着燕含蕊往茅厕走去。 走到一半的时候,燕含蕊脸上的痛苦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小小的得意。 “燕小姐,你......”小菊惊讶的看着燕含蕊,话只说一半就被燕含蕊捂住了嘴巴。 “嘘!小菊,难道你就眼睁睁看着那个李世美故意接近如菁么?”燕含蕊问道。 小菊皱了皱眉头,摇了摇头,老实说,她还是觉得燕含山公子更加适合跟小姐在一起。 “对啊,所以啊,我现在要你帮我的忙,你想个办法,找个人去趟侯府,给林崇传信,就说再不来如菁就要被人抢走了。”燕含蕊交待道。 小菊犹豫片刻,见燕含蕊一脸的笃定,便也点了点头,“好,我这就去办。” “行,快去吧,我在这边等你。”燕含蕊捂着鼻子溜进茅厕,等待着小菊的消息。 小菊办事儿很麻利,很快便找了个信得过的下人前往侯府传信,她则是扶着燕含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又回到陶如菁的院子里。 而侯府,接到了下人递过来的消息,再加上前些日子也听燕含蕊在自己面前念叨过那个李世美,知道此人心怀不轨,想要刻意接近陶如菁,于是当下便要拉着燕含山去郡守府。 “我们去郡守府干什么?”书房里,燕含山还在悠闲的翻着书本。 林崇心中焦急,只是李世美的事情他一时也跟燕含山说不清楚,便只能解释道:“是大小姐派人传来的消息,说是突然肚子痛,要你去接她回府。” 含蕊?肚子痛? “这丫头,不知道又乱吃了些什么东西,一没在,就又管不住自己的嘴了。”燕含山皱着眉头,不满的嘀咕道,手上却还是赶紧放下了书,拿起披风往身上一系,就和林崇匆匆赶往郡守府。 第二百五十一章推拒 主仆二人匆匆赶来,同前门的小厮打过招呼后,便直奔陶如菁的院子。 二人还没有走进陶如菁的院子,隔着半堵墙,燕含山便眼尖的发现了院子里站着的李世美。 且不说李世美是这院子里唯一的男性,就是他那长相,也是能够吸引人的目光的。 此时虽然燕含山还不是很清楚这李世美的来历,但是光看到他出现在陶如菁的院子里,就已经能够让他心里不舒服了。 “含蕊,你要不要紧?”陶如菁紧张的摸了摸燕含蕊的额头,温度正常,又暗中替燕含蕊把了把脉,还是一切正常,但燕含蕊就喊自己肚子疼。 陶如菁只当是自己医术还不到家,频频转过头想向神医婆婆求救。 神医婆婆自然是看出了燕含蕊假装肚子疼,她假装咳嗽两声,而后一脸正色道:“估计只是普通的拉肚子,问题不大,休息休息就好了。” 燕含蕊也连连跟着点头,“对对对,婆婆说得没错,我就是普通的拉肚子,你不用担心。” 见两人都如此笃定,陶如菁这才松了口气,回过头,正打算找个借口让李世美离开,却见燕含山和林崇不知何时来到了院子内。 眼中一喜,看到燕含山的时候,陶如菁自己都说不清楚心中的喜悦是怎么回事。 喜悦过后,陶如菁也很快冷静下来,见李世美还一只手捂着眼睛,另一只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她心中顿时便有了主意。 “燕公子,你来得可真是巧。”陶如菁笑道。 燕含山扯了扯嘴角,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不是那么的僵硬。 “我是听郡守府的下人说含蕊肚子疼,所以特地来这里接含蕊的。”燕含山淡淡道,没有看李世美一眼。 见燕含山这么说,不知为何,陶如菁竟觉得自己心中闪过一丝失落,她原本还以为燕含山是听说李世美一直刻意接近自己,所以才来郡守府的呢,看来是她自己想多了。 一旁的燕含蕊听到燕含山的话,暗地里捶胸顿足,想她这么聪明伶俐,怎么就有这么个笨蛋哥哥呢。 燕含蕊再气也只能是自己暗自生气,毕竟她现在正在拉肚子,该装的模样还是得继续装。 李世美自打燕含山进来后,他的目光就没有从燕含山身上移开过,时不时会偷偷瞟一眼燕含山。 燕含山容貌俊美,比他还要英俊许多,且燕含山身上有种与生俱来的贵气,这是他没有的。 再看看二人的服装,他穿着的不过是稍微好一点的绸缎做成的衣服,而燕含山身上穿的衣服质地一看便是上等的蜀锦,李世美眼中闪过嫉妒。 燕含山自是有感觉到李世美暗暗打量自己的眼神,只是他懒得去理会,李世美愿意看就看。 压下心中的失落,陶如菁做出一副大方的样子,指了指李世美笑道:“这位李公子刚刚被外面的风沙迷了眼睛,一时找不到人弄出来,便想着来我这里看看能不能帮他吹一吹,只是我们院子里都是些女眷,我看是不太合适的,既然燕公子你来了,而且还带了林崇,不知道可不可以麻烦燕公子帮一帮这位李公子呢?” 李公子,叫的这么亲热吗? 燕含山心中闪过不爽,陶如菁称呼他为燕公子,称呼李世美为李公子,这让他觉得在陶如菁的心中,他和李世美的地位竟然是一样的,这多少会让他不舒服。 “陶小姐,这种事情怎么好意思麻烦外人呢。”李世美见陶如菁竟然要燕含山的小厮帮自己吹眼睛,心中顿时就不乐意了。 思来想去,也只有外人这个说法比较合适。 陶如菁唇角的笑意一僵,心中觉得这李世美挺好笑的,说是外人,他自己不也是外人么。 燕含山就更不用说了,听到李世美一口一个陶小姐,一口一个外人,眼中早已经是风云翻滚,只是碍于陶如菁还在这里,他将所有的不悦都深埋心底。 林崇更是直接哼了一声,把头看着天空,明眼人都看得出他这是在对李世美表达自己的不满。 李世美一番话说完后,见院子里的人都有些安静,又见陶如菁脸上没有了笑意,神医婆婆更是皱着眉头,当下就反应过来自己这话说得越矩了些。 “李公子,这非要说外人内人的话,这院子里,你也是个外人,只是吹一个眼睛而已,我竟是不知道还要分人吗?”燕含蕊冷冷开口问道。 李世美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悄悄瞥了眼陶如菁,随后满脸歉意道:“不好意思陶小姐,在下也是一时心直口快,说话就失了分寸,还望陶小姐见谅。” 明明被他失了分寸的人是燕含山,他道歉却偏偏向着陶如菁道歉,林崇眼中闪过一丝不屑,这等小喽啰,他家公子还看不上呢。 毕竟是在自己的院子发生的事情,陶如菁也不想弄得那么尴尬,见李世美自己说了歉意的话,她自然是要给李世美台阶下的。 “无妨,李公子性子耿直而已,既然没什么问题了,那就让燕公子的小厮带你下去弄一弄眼睛吧,不然时间长了对眼睛可不太好。”陶如菁笑道,尽量缓和着院子里面的气氛。 李世美还想着让陶如菁给自己吹眼睛的,可现下陶如菁将话说得那么清楚,加上刚刚又闹了那么一出,他自然是不敢再强求陶如菁给自己吹眼睛了。 心中对陶如菁很是生气,觉得她这个女人真的是不识好歹,自己对她那么好她看不见吗? 果然是大小姐当久了,还真是要身边所有人都把她给高高供起来。 李世美在心中愤愤不平的想着,又想到自己为了讨好陶如菁,买那些葡萄花了他好多私房钱,现在就吹个眼睛而已,这个陶如菁竟然如此推拒。 虽然心里对陶如菁是诸多的不满,但李世美面上还是做出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他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第二百五十二章整治 “瞧我,怎么忘了,陶小姐毕竟还是未出阁的姑娘,若是直接帮我吹眼睛,传出去对陶小姐可不太好,哎!都怪我,是我考虑不周,还望陶小姐勿怪。”李世美一边拍着自己的脑袋,一边很是歉意的说着。 陶如菁笑了笑,“无事,既然没什么问题,小菊,带李公子下去洗洗眼睛吧。” 小菊老早在一旁等着了,听到陶如菁叫自己,立马便答应:“哎,好嘞小姐,奴婢这就带李公子下去吹吹眼睛。” “林崇,去帮帮小菊姑娘。”燕含山也淡淡吩咐道。 林崇听说是自己去帮李世美吹眼睛,顿时心里就乐开了花,回答的声音都充满了愉悦,“公子放心,小的一定帮李公子好好把眼睛弄舒服。” 嘴角带着傻咧咧的笑,林崇一边搓着手一边走向李世美,李世美不由得打了个冷战,为什么他觉得后背这么凉呢? 对于李世美假装自己的眼睛被风沙给迷了,燕含山和林崇从踏进院子的那刻起就知道这李世美是假装的。 若是一个正常人被风沙给迷了眼睛,早就不耐烦的开始揉眼睛了,根据李世美到陶如菁院子的时间来计算,他们进来的时候,李世美的眼睛必然已经是通红。 而李世美嘴上说着自己的确被风沙给迷了眼,眼睛却是一点红肿都没有,反正燕含山和林崇是怎么也看不出这是被风沙迷住的。 虽然燕含山对李世美的一知半解,林崇在燕含蕊喋喋不休的念叨下,可是把这个李世美了解得清清楚楚的,更是明白李世美到底在打什么小九九。 “李公子,这边请吧?”林崇走到李世美身边,很是客气的说道。 “不就是随便吹吹嘛,怎么,还要单独到一边去吗?”李世美不解道,并不是很愿意离开院子。 林崇也不气,就是呵呵一笑,耐心解释道:“我看李公子被风沙迷了这么大半天,若是不用点清水,怕是不好把沙子弄出来啊,李公子难道一点也不紧张自己的眼睛么?” “呵,紧张,紧张,我怎么会不紧张呢。”为了防止林崇看出自己的假装,李世美又假装眼睛发痒,使劲揉了揉。 林崇眼睛骨碌一转,见李世美不停望向后面的陶如菁,他便靠近李世美,小声道:“李公子,陶小姐和燕小姐两个姑娘还在院子中间呢,你这清洗眼睛多少有些不太雅观,当着两个姑娘的面不太好吧。” 面子这东西,对李世美是很重要的,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跟着林崇去洗眼睛,现下听林崇这么一说,立马便答应林崇,跟着林崇去往洗眼睛的地方。 小菊在后面小心翼翼扯了扯林崇的衣角,不解的朝着前面走着的李世美扬了扬下巴。 林崇靠近小菊,小声给小菊解释了一番自己的计划,小菊越听眼睛越亮,到最后忍不住频频点头。 小菊打来一盆温水,林崇找来一块帕子,他将帕子在温顺里泡了会儿,拧干了水敷在李世美的眼睛上。 敷了会儿,李世美觉得差不多可以说自己眼里的沙子已经没了,谁知道林崇却拿着帕子给他揉起眼睛来。 “哎哎哎,你这是做什么!”李世美不解道,另一只手就要去拍掉林崇的手。 林崇轻轻一扣,就将手无缚鸡之力的李世美轻而易举钳固住,他道:“李公子,这要是不好好揉一揉,你眼睛里的沙子怎么会出来呢,别动啊,很快就好的。” 李世美无奈,挣脱不开林崇的手劲儿,也就只能忍着,原本想着林崇也就是随便给自己揉一揉,谁知这一揉,林崇竟像是揉上了瘾似的,大半天停不下来。 小菊也没有闲着,不断的往水盆里加着水,而且这水是越来越热,连林崇都是小心翼翼的拧着手帕。 感受到温度越来越高,李世美再次想要拒绝,却被林崇死死给按在椅子上。 “别动啊李公子,这沙子我都已经看到了,已经帮你揉到眼角了,你这要是突然起身,我可就帮不了你,我这帮不了你是小,你这眼睛要是因为一粒沙子出了问题,那可就不得了咯。” 林崇有些幸灾乐祸的说着,手上的力度却还是丝毫没有减轻。 李世美也算是这会儿才明白,感情这小厮竟然是故意的,一定是那个燕公子指使的。 心中对燕含山很是不满,李世美却还是得强忍着。 终于,林崇觉得手酸了,小菊不想再跑了,二人这才放过了李世美。 而李世美原本没事儿的眼睛,这会儿已经肿成了一个红灯笼,且他原本说的是一只眼睛迷了风沙,现下却是两只眼睛都被林崇给弄得红肿。 见到李世美的模样,陶如菁心下稍稍有些惊讶,她转头看了眼小菊,小菊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瞬间,陶如菁便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只是她并没有怪罪小菊,也没有去理会一般偷笑的林崇,而是问道李世美:“李公子,现下可还觉得眼睛发痒?有没有舒服些了?” 李世美心中将林崇和燕含山骂了百八十回,面上却是笑道:“这会儿已经好多了,一切还都是多亏了这位小兄弟,要不是他帮我,我这沙子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够出来呢。” 若是陶如菁不在此地,李世美早便要翻脸了,他好端端的两只眼睛,被林崇弄得红肿,他怎么可能好脾气呢。 只是陶如菁在此,他还需要维持好自己温润公子的形象,即便心中再气,面上也不能表现出来。 “李公子客气了,这些都是应该的,李公子不必如此感激我们。”偏偏这时林崇还要凑上来说不用谢,这话硬是气得李世美脸上的笑僵了大半天。 燕含山眼底闪过笑意,李世美这行为大概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吧。 “林崇。”燕含山淡淡叫了句。 林崇立马便屁颠屁颠站到了他的身后,不再去故意刺激李世美。 李世美忍住心中的火气,又转身向小菊道了谢。 第二百五十三章怀疑 “不用谢,李公子怎么说也是我们家小少爷的伴读先生,这都是分内之事。”小菊淡定说道。 陶如菁禁不住在一旁扶额,为什么她觉得小菊好像变得有点坏坏的,是她的错觉嘛,以前那个单纯的小菊呢,什么时候也会演戏了,不过这样也好,这说明小菊长大了,以后就不会再随随便便受人欺负了。 想到此,陶如菁心中莫名有了些欣慰,前一世最后衷心于她的就是小菊,这一世小菊依然衷心于她,只是比起前一世那个傻傻的单纯的‘笨’小菊,这一世的小菊变得更聪明了些,这是陶如菁很乐意看到的结果。 本来是想要来陶如菁这里讨好的,谁知道好处没有讨到,反而让自己两只眼睛都红肿,偏偏当着陶如菁和众人的面,他又不能说什么,只能是有苦说不出。 匆匆向陶如菁告了别,李世美盯着两个红灯笼似的眼睛回了自己的院子,一回到自己的房间内,对着房间内的摆设就是一顿大发脾气。 原本以为陶如菁就是个闺阁里的小姐,只知道吃喝玩乐,脑子应当是蠢笨蠢笨的才对,是知道这陶如菁不仅会打理自己的绸缎铺,人还是个那么精明的,他这几次,竟是一次也没有在陶如菁那里讨到好处。 李世美走了,而且看那情况,没有十天半个月是不会再出现在陶如菁面前了,燕含蕊自然是高兴极了。 捂着肚子,继续假装着肚子还不舒服,在燕含山的陪同下一同回了侯府。 送走这群人,陶如菁却也是没有闲着,她此刻正静静的坐在窗前,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点击着桌面,这是她惯有的思考问题的习惯。 李世美的出现太过突然,且这李世美,不知因何缘故,竟是特别想要接近她的样子。 陶如菁不是傻子,李世美可以对她的亲近她都看在眼里,而且她能够看得出,李世美并没有多喜欢自己。 一个男人,并不喜欢一个女人,却还要时时刻刻想方设法接近这个女人,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眼睛突然一亮,陶如菁脑中多了个大胆的想法。 若是这李世美一开始就是抱着别的目的想要刻意接近他,那么他的各种行为倒是都可以理解了。 “小菊!”陶如菁对着门外喊了声。 “哎!小姐,我来了。”小菊马上便应道,推开门进去就见陶如菁一脸深思的表情,看上去有几分凝重。 “小姐,怎么了?”小菊担忧的问道。 摇了摇头,陶如菁暂时压下心中的怀疑,而是让小菊派人去调查李世美的来历。 小菊立马便点头答应,也没有多问陶如菁为何要调查,转身便出门办事儿去了。 陶如菁看着小菊离开的背影,满意的点点头,这小菊是越来越让人省心了,这样也挺好的。 很快,小菊便顺利调查到了李世美的背景。 “没想到这李世美竟然是和柳姨娘有关系,我派去暗查的人回来说这李世美是柳姨娘母亲娘家的一个远房,这件事儿肯定跟柳姨娘有关系。”小菊不满的说着,心想着这柳姨娘怎么就这么不安生呢。 “你可知这李世美是谁找来的?”陶如菁淡淡问道。 小菊细细想了会儿,道:“调查的人说秦嬷嬷之前在那小镇上出现过,这么说来,去找这李世美的人应该便是秦嬷嬷了。” “嗯,是秦嬷嬷无疑。”陶如菁说道,将手中李世美的资料放到了一边。 秦嬷嬷这个人是怎么样的人,陶如菁自认还是很清楚的,以往秦嬷嬷就是谁的话都不听,只听柳姨娘一个人的话,所以不难知道秦嬷嬷是柳姨娘派出去的,也就是说这李世美也是柳姨娘亲自找的。 “小姐,你这么一说,奴婢倒是想起一件事来。”小菊突然开口说道。 “哦?什么事儿?”陶如菁颇感兴趣的问道。 “是这样的,前些日子,李公子还没有住进咱们郡守府来的时候,奴婢有几天没有见到秦嬷嬷,就随口问了句秦嬷嬷去哪儿了,然后就有人说秦嬷嬷去帮柳姨娘走一个远房亲戚,现在看来,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李世美。” 陶如菁点点头,只要事情的根源找到了,就不难解释为何李世美要频繁接近自己了,想必,这些应该都是柳姨娘所指使的。 “只是小姐,奴婢还有一事不明白。”小菊疑惑的皱着眉头,不解的看着陶如菁。 “你且说。” 陶如菁现在对小菊爱主动问很是满意,这说明小菊肯主动去学习,这样小菊就会更少吃亏。 “这柳姨娘故意让李世美接近您,她的目的是什么呢?” 目的?陶如菁眼睛眯了眯,老实说,她刚开始也不知道目的是什么。 不过,现在仔细想一想,李世美搬来郡守府是最近这几天的事情,秦嬷嬷去找李世美是前几天的事情,而更前几天,是柳姨娘来到她这里,跟她说起婚事的事情。 当时柳姨娘跟她说婚事,她婉拒了柳姨娘的意思,过了没多久,柳姨娘就找来了这个李世美,而且她如果记得没错的话,李世美的院子离她的院子是很近的,两个院子相隔距离并不远。 院子什么的可都是柳姨娘亲自安排的,她故意将李世美的院子安排得离自己的院子这么近,李世美又总是找各种借口故意接近自己,如此一想,柳姨娘的目的倒是不难猜到了。 “调查的人有查过这李世美真正的能力才华如何么?”陶如菁问道小菊,又将桌上关于李世美的一些资料拿起来看了看。 上面记载着李世美的背景,妾生,因长相俊美,并不受李老爷宠爱,且遭李夫人妒忌,因此没少在李府受过气。 “这个有,这个我可是记得特别清楚呢。”小菊迫不及待道。 “这李公子啊,刚开始吧,看起来倒是个蛮有才华的人,但是去调查的人回来说他小小年纪因为偷了教书先生的银两,因此教书先生不愿意再教他,之后他便常常流连于烟花之地,是个风流的人呢。” 第二百五十四章将计就计 “原来如此。”陶如菁淡淡道。 “嗯?什么原来如此,小姐你在说什么啊,奴婢怎么听不懂。”小菊满脸疑惑。 陶如菁却是微微一笑,从小菊说了李世美这个人的品行之后,她就基本上猜到了柳姨娘的目的,与她先前所猜测的八九不离十。 “这李世美常年流连于烟花之地,应付女人自然是有一套,且你看他样貌生得出众,我这院中除了你和梵芷,有多少丫鬟不是每次看到他都会脸红。”陶如菁没有将话说完,而是点到为止,将思考的空间留给了小菊。 小菊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很快便反应过来,她惊讶的捂住嘴巴,不敢置信道:“柳姨娘竟是想让李世美来勾引您么?这,这样下流的方法......” 小菊一旦想到要是自家小姐没有把持得住,不小心被李世美给勾引,那小姐的下半辈子不是全部被毁了么。 “放心吧,你家小姐要是那么容易就被勾引了,那还是你家小姐么。”见小菊一脸的后怕,陶如菁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就是嘛,有燕公子这么优秀的人在,李世美才不可能勾引小姐呢。”小菊嘟囔道,不小心将自己心中的话也给说了出来。 听到小菊提到燕含山,陶如菁耳尖蓦地一红,‘咳咳!’她假意咳嗽两声,威胁的瞪了两眼小菊。 小菊捂着嘴巴偷偷笑起来,见陶如菁作势要打自己,便飞快的跑了出去,院中传来小菊银铃般的笑声。 陶如菁无奈的摇摇头,这丫头,真是自己给惯得,胆子越来越大了。 不过,燕含山...... 甩了甩脑袋,陶如菁没再敢继续想燕含山,每次想起那个人,脸总是控制不住的会红,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有什么魔力,让自己变成这样。 现下既然看穿了柳姨娘的目的,陶如菁自然是不会坐以待毙。 柳姨娘想要毁掉她的下半辈子,她倒是想看看,若是柳姨娘自己在乎的人被坏掉了下半辈子,她又应当如何? 陶芳菲和柳姨娘是一丘之貉,这一点陶如菁是清楚的,而这件事情,从李世美来到郡守府那天,陶芳菲对李世美格外的热情,对自己也格外的热情,陶如菁便知道这件事陶芳菲也绝对有参与。 若是陶芳菲不是那么的坏心眼,对柳姨娘所做的一切都没有参与的话,陶如菁未必会这么做。 可惜偏偏陶芳菲自己不是个省油的灯,这件事也有她的参与,既然是这样,陶如菁怎么会轻易放过她呢。 经上次眼睛进沙子被林崇狠狠收拾一番后,为了自己的形象,李世美已经是有足足半个月没有出现在陶如菁的面前了。 这日,他的眼睛刚刚恢复完,他便迫不及待的去找陶如菁。 他只知道燕含山姓燕,并不清楚燕含山的身份,以为燕含山也只是个普通人家的少爷,也是看上了陶如菁背后的关系。 为了不让陶如菁这根高枝被别的人抢走,李世美自然是格外用心的。 这一日,恰逢陶如菁绸缎铺里的事情都处理完了,她没有别的事情要处理,就在自己的院子里晒着阳光看着婆婆给的医书。 李世美进来的时候,正好便看到这样一副画面。 金色的阳光倾洒在陶如菁的身上,她微微低着头,露出白皙修长的脖颈,一双眼睛沉静的看着面前的书籍,似乎完全沉醉在书的海洋里。 李世美觉得这幅画面当真是美极了,他放低自己的脚步声,打算一步一步悄悄走到陶如菁旁边。 不过他的行为被小菊看到,小菊皱了皱眉头,脑中想起先前的一番猜测,对这李世美一点好感都没有。 “咳咳,李公子来了啊,不知道找我们家小姐有何事?”小菊笑道,看起来是满脸的客气。 李世美尴尬的停下脚步,眼神不满的看向小菊,不过很快想起自己伪装的温和公子,眼中的不满很快收回来,又换上一脸的温文尔雅。 “我这几日在自己的院子里都待烦了,今日好不容易可以出来,便想着来找陶小姐说说话。”李世美很客气的说着。 陶如菁不慌不忙的将医书收好,没让李世美看见那是什么书。 若是往日,她可能已经找各种借口推辞了,只是今日,眼珠转了转,想到自己先前的计划,陶如菁脸上出现笑意。 “坐吧李公子。”陶如菁轻轻一拂袖,端的是高贵优雅。 “好。”李世美风雅的一撩衣摆,端端正正的在陶如菁对面坐下,一双含情的眼睛带着笑意看着陶如菁,偶尔张张嘴巴,似是想到什么,却又没有开口。 他的容貌,加上他刻意的举止,一般的小姑娘早就会被她撩得小鹿乱撞。 陶如菁却是淡定无比,吩咐小菊跑了壶新茶,又亲自取了茶杯,给李世美倒上茶水。 “这是前些日子听了李公子的建议,特地吩咐下人摘了些菊花,用菊花泡得茶水,按照李公子所说,这茶水应当是清火明目的。” “哦?是吗?陶小姐果真贤惠。”李世美做出一副很惊喜的表情,喝下去的时候更是表现出一脸惊叹的表情。 “其实也不是我贤惠,是我的二妹芳菲过来提醒了我,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听说了这菊花可以泡茶,有清火明目的功效,那天就特地来我这里要菊花,然后我才想起李公子说过的话。” “哦?是陶二小姐先提出来的吗?”说起陶芳菲,李世美这才开始有点记忆,主要是这些日子他把时间都花在陶如菁身上了,还真没有怎么去观察过陶芳菲。 “是呢,就是小妹芳菲,她啊,跟我不同,我整日喜欢更生意打交道,她呢,有爹娘疼着宠着,什么都不用操心,整日就喜欢研究一些诗词歌赋,或者是品茶写诗,这一点,我倒是觉得与李公子很相似呢。” “是吗,没想到二小姐竟然是个如此闲情逸致的人。”李世美心中微微有些意动,主要还是陶如菁太难攻克了,他每每感觉自己在陶如菁面前作诗,就像是在对牛弹琴般,让他毫无兴趣。 第二百五十五章反将一军 “我这二妹妹啊,长得漂亮,又聪明伶俐,可是有不少高门子弟很是欣赏呢,只是她对那些人却是无意的。”陶如菁像是闲聊般随口说道。 李世美眼珠一转,颇有兴趣的问道:“二小姐眼光这么高啊?” 陶如菁笑着摇摇头,“倒不是我二妹妹眼光高,恰恰相反,我二妹妹并不是个有门户之见的人,只是那些人都不合她的意罢了。” “哦,没想到陶二小姐竟然是这般有性格的人。” “是的呀,我同李公子聊得挺开心的,我不妨再告诉李公子一个秘密。”陶如菁摆出一脸神秘的表情。 李世美本是没有什么兴趣的,但见陶如菁弄得这么神神秘秘,他多少也有些好奇。 “什么秘密?”李世美问道。 陶如菁四下看了看,小声道:“李公子,这件事事关二妹妹的闺名,你知道了可不能乱说啊。” “不会的不会的,陶小姐放心吧,在下绝对不是那种说三道四的人。”李世美赶忙道,心中对陶如菁要说的秘密更加期待。 “其实,二妹妹她拒绝那些人,是因为她心中有着自己的要求,就比如李公子这样的。”陶如菁说着,脸带笑意,一脸揶揄的看着李世美。 李世美眼中划过惊喜,没想到陶府的二小姐竟然喜欢他这样的。 “那陶小姐喜欢什么样的呢?”李世美不傻,他可没有忘记自己最主要的目的还是陶如菁。 陶如菁看着他笑了笑,随后一脸认真道:“我自小母亲去世,父亲又总是很忙,有的时候就常常在想,若是有个哥哥就好了,所以我挑选夫婿的条件一般都是比我大的,而且为人必须是成熟稳重的,这样他才能够照顾好我,而像李公子这样的偏偏才子,做朋友还可以,别的,如菁却是不会多想的。” 虽然陶如菁没有直接说不喜欢李世美,但这话却是已经婉拒了李世美,并且对于李世美这样的类型,陶如菁也明确的说了自己不会多想。 李世美脸上闪过尴尬的笑意,显然他并没有想到陶如菁会这么直接。 “陶小姐说笑了,在下只是很欣赏陶小姐,故而很想跟陶小姐做朋友,别的却是没有敢多想的。”李世美辩解道,毕竟在他看来,自己长得如此俊美,陶如菁不该拒绝自己才对,现下被拒绝了,怎么也是要找回一点场面的。 陶如菁只是面带浅笑,并没有揭穿李世美的辩解,不过既然李世美自己都说对自己没有别的想法,那李世美应当不会再来纠缠自己了吧? “其实有时候偶尔看到李公子和我二妹妹走在一起,我倒是觉得也是郎才女貌呢。”陶如菁似是玩笑般说道。 李世美心中微微有些意动,本来柳姨娘许诺他的是攀上陶如菁这根高枝,只要他和陶如菁关系确定了,柳姨娘会在陶之远面前说好话,让陶如菁顺利嫁给他。 彼时,他不再是小镇李家那个人人嫌弃的庶子,而是摇身一变,成了郡守府嫡女的丈夫,成了郡守的女婿,这身份就是放在偌大的阳都,旁人也是要给他几分面子的。 只是陶如菁平日里看起来冷冷淡淡的,虽说长得的确漂亮,也是他喜欢的那种,只是性格上来说,李世美却清楚的知道陶如菁这样的性格不会是自己喜欢的。 如果不是陶如菁自己长得漂亮,又顶着郡守府嫡女的身份,他是绝对不可能对陶如菁这么讨好的,即便是假装的他也会嫌弃。 而现在陶如菁已经是明确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按照陶如菁的性格,李世美知道自己还想要和陶如菁发生点什么是不可能的了。 “李公子大可放心,若是你真和我二妹妹郎情妾意,我这做姐姐的,是断断会帮着二妹妹在爹爹面前说好话的,且柳姨娘可是二妹妹的生母呢。”陶如菁笑着道,看起来似乎是全心为李世美着想的样子。 对于李世美一个庶子的身份就敢如此光明正大的来刻意亲近自己,陶如菁不用去调查就能够猜到定然是柳姨娘许诺了他什么好处,而且这好处一定是与她有关的。 现下她不过是将柳姨娘曾经用在她身上的招数原封不动还回去而已,说起来也并没有很过分。 垂下长长的睫毛,陶如菁掩盖住眼底划过的冷意。 前世的账她还没有跟柳姨娘算清楚,柳姨娘就一而再再而三的想着陷害她,不让她好过,既然如此,她又何必让柳姨娘好过呢。 “陶小姐说笑了,李某人不敢想那么多。”李世美掩住眼中的算计,面上还是做出一副谦逊有礼的样子。 陶如菁笑了笑,也不说破,“李公子一表人才,倒不是我说笑,不过这有些事儿吧,还是看缘分,如菁也是说不清楚的,李公子应当还要给潜儿温习功课吧?如菁就不多留了。” 心中已经决定要放弃陶如菁了,因此对于陶如菁委婉的让自己离开,李世美倒也没有之前那么愤愤不满了。 “是,陶小姐不说我都快忘了,这半个月一晃而过,我竟是差点忘了小公子的功课我已经许久没有温习,既如此,那在下便先告辞了。”李世美站起身来,整理了下衣服,还是那副翩翩公子的模样。 “好,李公子慢走。”陶如菁坐在椅子上,微微点头。 离开陶如菁的院子,李世美眼中的算计再也掩饰不住。 自打他搬到郡守府后,就一直想方设法接近陶如菁,更是频频对陶如菁示好,谁知陶如菁却是个油盐不进的,他多次的示好就这么付之东流。 虽然柳姨娘一开始让他接触的是陶如菁,他在后院生活了那么久,心中多少也明白些什么。 不过柳姨娘的事可不是他的事,他来到阳都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攀上高枝,彻底摆脱他以前的生活。 陶如菁现在是不可能高攀了,只是先前陶如菁提到了陶芳菲,且听陶如菁的意思,陶芳菲好像还挺中意自己。 第二百五十六章转移目标 李世美停下脚步,站在一棵树下静静想了一会儿,他觉得不论如何,自己好不容易能够进来郡守府这样的高门大户,一定不能够随随便便就失去了机会。 既然陶如菁得不到,为什么不从陶芳菲的身上下手呢? 脑中还在想着陶芳菲的事情,他的身后忽然出现一抹粉色的身影。 粉色的身影放轻脚步,慢慢靠近他。 ‘咔嚓!’那粉色的身影不小心踩到地上的一根树枝,发出清脆的声响,她立马便停了下来,有些紧张的看着李世美的背影。 李世美听到声音后马上便回过神来,他心中一跳,正打算转身呵斥是谁在背后,鼻尖却传来一阵芳香。 鼻头微微耸动,李世美眼中闪过精光,如果他没记错,这种香味是陶芳菲身上特有的。 他搬来郡守府那天,陶芳菲有和柳姨娘一起过来看他,当时就是这种强烈的香味让他对陶芳菲记忆深刻。 脑中响起陶如菁无意提起说陶芳菲喜欢的是他这种类型,原本正要转过身的脚步又默默收回,李世美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眼睛看着远处的池塘,似乎注意力全部放在了那些偏黄的荷叶上,没有注意到身后的人。 陶芳菲见李世美没有反应,这才拍了拍胸口。 刚刚真是吓死她了,她本打算吓一吓这李世美的,谁知道脚下那么不小心,不过还好,李世美好像还没有发现。 脑中浮起李世美俊美的容貌,陶芳菲脸上泛起一丝羞色。 她现在有些后悔怎么当初就想到了美人计,早知道应该找个丑男的,这样子才不会便宜了陶如菁。 这李公子看起来风度翩翩,且生得那么俊美,若是真让陶如菁得了,也太便宜陶如菁了。 带着这种心理,陶芳菲眼中闪过算计,觉得自己有必要把李世美的心抓一抓,不能够让李世美一颗心全部扑在了陶如菁身上。 此时的她还不知道陶如菁已经同李世美讲开了,还一心想着不能够让陶如菁得了李世美。 “李公子,真巧!”陶芳菲拍了拍李世美的肩膀,满脸娇俏的笑看着李世美。 为了能够引起李世美的注意,陶芳菲绽放出最美的笑容,眼中也带着点点情意。 李世美背对着陶芳菲的脸上勾起一丝意料之中的笑容,不过那笑容在她转身的时候便被他收起。 “二小姐?哎哟,你真是吓我一跳!”李世美拍了拍自己的心口,看着陶芳菲无奈的摇摇头,做出一副包容的样子。 “不好意思嘛,我就是想跟你开个玩笑。”陶芳菲吐了吐舌头,略带羞涩的看着李世美。 见陶芳菲如此模样,原本还有些不太相信的李世美心中慢慢相信陶芳菲对自己的确有意,心中的计划也悄然浮上心头。 “无事,二小姐性情可爱,开个玩笑在下也能理解。”李世美说完又抬头看了看天,不解的问道:“不过今日天气这么好,怎么二小姐没有出去游玩呢?” 陶芳菲不出去当然是因为一想到李世美这样俊美的人竟然要和陶如菁在一起心中便很是不甘心,越想越不甘心,游玩的心情都没有了。 面对李世美,陶芳菲却做出一脸无奈的表情,“哎,我的那些小姐妹趁着马上是节日,都去登高远游了,我没有去,这些天想出去游玩都找不到人陪我。” “哦,原来如此。”李世美一脸恍然大悟,心中却开始打起了主意。 “今日天气这么好,若是一直待在家里未免也太可惜了,这个天气,放风筝是最好的,二小姐可放过风筝?”李世美一脸温和的问道。 陶芳菲摇了摇头,“爹娘怕我自己放风筝出了什么意外,所以长这么大,我还没有放过风筝呢。” “那正好,我们出去放风筝吧,你不会没关系,我教你就好,有我在,你不用担心。”李世美眼中含情,一脸温柔的看着陶芳菲。 陶芳菲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了几下,特别是这样一脸温柔的李世美,实在是太过俊美了,心中也更加坚定,不能够让这样的人全心全意扑在陶如菁身上。 二人出了府,陶芳菲熟门熟路带着李世美到了一处河畔,这里风景优美,杨柳的枝条轻垂在河岸,许多男男女女在此幽会。 李世美多精明的人啊,一看这环境便知道陶芳菲那点小心思,不过他却一点也不紧张,反倒是更加高兴。 这说明陶芳菲是真的对他有意思,这样的话他成功攀上陶芳菲的机会就会高很多。 “呐,这个给你。”李世美从身后拿出一只蝴蝶风筝,风筝造型优美,上面的图案栩栩如生。 陶芳菲眼中闪过喜色,她身上将那风筝接过,反复拿在手里观看。 “我还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风筝呢。”陶芳菲感叹道。 “这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李世美一脸柔情,眼中更是柔得要滴出水来。 陶芳菲毕竟是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面对李世美这样的温柔攻势,她早已经忘记了自己原来的目的,只是一心觉得李世美真好。 “谢谢。”陶芳菲羞涩的低下头,露出白皙的脖颈。 李世美眼中闪过光芒,对待陶芳菲更是温柔。 二人放风筝的时候,李世美对陶芳菲更是各种照顾,生怕她不小心跌倒,又怕她累着了,这样温柔的攻势,让陶芳菲渐渐沉迷其中。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李世美跟陶芳菲的关系更加亲近,陶芳菲不知不觉陷入了他的温柔攻势,已经完全忘记了李世美最初的目的是勾引陶如菁。 二人时常一同出府游玩,李世美总是会给陶芳菲买各种好吃的,或者是带她在阳都各个地方玩,虽然陶芳菲才是阳都人,但好多地方,她竟是不如李世美了解,这让李世美在她心中的形象更是高了一层。 这一日,柳姨娘将府中的大部分事情都处理完了,这才有时间来管陶如菁的事情。 她吩咐春蓉找来李世美,打算好好问一问陶如菁那边的进展如何了。 第二百五十七章撒谎 “李公子,近来都还不错吧?” 柳姨娘的院子里,柳姨娘端坐在上首,身边放着香薰炉子,她此刻正品着花茶,轻轻抿一口花茶,眼睛看向下首坐着的李世美。 李世美很是儒雅的笑了笑,回禀道:“多谢姨娘关心,在下最近都还好。” “嗯。”柳姨娘慵懒的轻哼了声,随后问起了李世美正事。 “李公子,我安排你做的事情如何了,我那大女儿如菁可有对你动心?” 李世美心一提,眼中闪过一丝慌张,他这些日子和陶芳菲在一起太愉快了,竟是忘了自己本来的任务是陶如菁。 不过他可不能跟柳姨娘实话实说,若是说了实话,他必定会被柳姨娘赶出郡守府,到时候他可就失去了跟陶芳菲接触的机会。 想到此,李世美心一横,反正柳姨娘又没有天天派人盯着他,情况到底怎样还不是他说了算。 “回姨娘,我跟如菁的关系已经比之前好了很多,她最近也总是喜欢找我,我们两个人的关系已经很亲密了。”李世美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撒着慌。 柳姨娘眼神一亮,眼中有些激动,她从椅子上坐起来,略激动的问道李世美:“已经很亲密了么?到哪一步了?” 李世美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柳姨娘却并没有打算放过他,而是非要他说。 “咳咳!”李世美尴尬的咳了两声,随后想了想自己近几日和陶芳菲都有些哪些亲密的举动,然后将这些亲密的举动换成是他与陶如菁的,大概同柳姨娘说了遍。 柳姨娘脸上布满喜色,只觉得陶如菁很快就要走入自己的陷阱了,到那时,她只要往陶之远那儿一告状,别说是和顺绸缎铺,就是陶如菁本人,都很有可能被赶出府去,毕竟陶之远可是个很要面子的人啊。 “你们现在的关系很好,但是,你还没有达到我的要求。”柳姨娘平复了下激动的心情,她做事情可从来不是看到一点点光就收手的,特别是陶如菁,她必须要有十全十的把握才会去向陶之远禀告这件事。 “那,不知姨娘的意思是?”李世美故作不懂的问道,其实心中已经有了些猜测,不过他现在接近的人是陶芳菲根本不是陶如菁啊。 柳姨娘嘴角勾起一抹冷冷的笑意,随后幽幽开口道:“这还不懂吗?你们两个都是年轻人,郎情妾意,情到深处,若是发生了些什么,谁也不好说。” 虽然心中大概猜到柳姨娘会说些什么,不过当柳姨娘真这么说出来的时候,李世美还是大吃了一惊。 如果陶如菁真的很好骗,现在又与他关系亲密,那么按照柳姨娘的这种做法,陶如菁下半辈子可就真的只能跟着他了。 “怎么,你怕了?”柳姨娘脸色变得稍冷,略带不满的看着李世美。 李世美心中一凛,面上还是做出淡定的样子,他摇摇头,道:“倒不是在下怕了,只是大小姐的脾气想必姨娘也是知道几分的,若是想要彻底得到她,还是需要点时间。” 明明上一刻还在心惊柳姨娘的做法,下一刻,李世美却已经快速在心中盘算起来。 他知道若是陶芳菲换成了陶如菁,那么事情被陶之远知晓后,陶如菁除了嫁给他没有别的办法。 而现在和他真正亲密的人是陶芳菲,同样的道理,若是他和陶芳菲的关系真的很亲密了,那么若是被发现了,郡守府的人也只有将陶芳菲嫁给他。 带着这样的想法,李世美将柳姨娘安排的事情承了下来,回到自己的院子后,他开始思考起自己应该怎么和陶芳菲关系更近。 比起陶如菁,李世美还是更喜欢陶芳菲一点的,毕竟他能够感受到陶芳菲对他越来越依赖,如果说先前陶芳菲喜欢的只是他的容颜,那么现在,经过他的一番好,陶芳菲已经是慢慢离不开他这个人了。 照了照镜子,李世美对自己这张脸很满意,心中也更加决定要尽快一点将陶芳菲拿下,确保自己这根高枝不会丢了。 他已经过够了之前那种被人嫌弃讨厌的生活,他要人人都给他面子,他要让以前那些瞧不起他的人通通后悔! 李世美走后,柳姨娘沉浸在陶如菁即将被毁掉的喜悦里,一旁的春蓉脸色复杂她也没有注意。 “姨娘,奴婢有些事情,不知道该不该跟您说。” 犹豫许久,春蓉还是决定告诉柳姨娘。 “哦?你说吧,跟我你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柳姨娘拨弄着自己的蔻丹,压根没有抬头看春蓉的脸色。 见柳姨娘心情如此好,春蓉心中微微叹了口气,她要说的那些事情,只怕会让柳姨娘心烦,只是柳姨娘现下根本没有注意其他的,自己说了她能信么?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情不能跟我说么?” 见春蓉许久没说话,柳姨娘这才抬起头看向她。 春蓉犹豫片刻,道:“就是这李公子吧,奴婢总觉得此人油嘴滑舌,他的话怕是不能够全信。” 柳姨娘先是一愣,随后笑道:“怎么,他一个小小的庶子,你还怕他有胆量欺骗我不成?” 春蓉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随后道:“那日,奴婢亲眼见到二小姐和李公子二人在花园打闹,而且最近这段时间,二小姐也总是往外面跑,每次问她,她也总是神神秘秘的,没有和人说过,奴婢怕这李公子阳奉阴违啊。” 见春蓉如此担忧,柳姨娘却是没有一点担忧之色,反倒安慰春蓉。 “你放心吧,这计划可是芳菲自己提出来的呢,她自己难道还不清楚自己应该怎么做么?况且,对于陶如菁,芳菲也同样讨厌,她这么接近李世美,估计也是想知道李世美和陶芳菲到底到哪一步了。” “可是就算是这样,那二小姐和李公子未免也走得太近了些,奴婢是担心......” 春蓉话还没有说完已经被柳姨娘打断,她一脸肯定道:“春蓉,你就放心吧,芳菲这孩子也不小了,自己做事情也有分寸,她知道该怎么做的,你不用担心。” 第二百五十八章依赖 见柳姨娘对陶芳菲深信不疑,春蓉无奈的叹口气,也只能把自己的担忧压下心底。 而李世美这边,因为心中有了计划,对待陶芳菲就是更加的温柔,只为了能够将陶芳菲的心牢牢抓在手中。 这一日,又是难得的好天气,一大早李世美就约了陶芳菲出来。 “世美哥哥,今天我们去哪里啊?”出了郡守府,陶芳菲就不再称呼李世美李公子,而是直接亲热的叫他世美哥哥。 李世美也享受着陶芳菲对自己亲热的,他见没有人注意到自己和陶芳菲,便大胆的伸手揉了揉陶芳菲的脑袋,惹得陶芳菲一阵脸红。 “今天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这也是我前几日才发现的。”李世美说得神神秘秘,陶芳菲却对那神秘的地方并不感兴趣,她感兴趣的只有李世美本人。 “嗯,那世美哥哥带我去吧。”心中虽然不感兴趣,但为了李世美能够开心,陶芳菲面上还是做出一副很开心的样子。 到了李世美找好的地方,陶芳菲这才明白李世美口中的好玩是什么。 原来是在一条清秀的河流旁边,这旁边有着一座小亭子,亭子里面聚齐了一大堆女子,而河流对面则是一群男子,这边的女子随便说些什么,河对岸的男子若是能够做出一首诗来,便能够抱得美人归。 这些男男女女都是互相认识的,或者说他们原本就是一对,这么做也只是为了好玩儿罢了。 陶芳菲刚开始不太敢过去,怕被人认出来,后来被李世美拉着走近一点后,才发现那些女子和男子大都是些平民百姓,没有她认识的人在里面,想来这些人也应当不认识她。 而李世美就更不用说了,他先前并不是在阳都生活,搬来郡守府后,大多数时间也都是在府里,这些人更加不可能认识。 二人走到两边的亭子,立马便引起一片的惊叹声,二人的容貌气质放在普通人里头就是鹤立鸡群,更何况李世美本就生得很是俊美。 陶芳菲虽然谈不上容颜惊艳,但她的穿着贵气,加上郡守府从下的培养,气质也是普通人不能够比的, 感受到那些艳羡的目光,陶芳菲心中很是得意,特别是那些在看到她和李世美牵着手后投来的嫉妒眼神,更是让陶芳菲心中得意。 二人在河边玩了一下午,基本上没有败过,两个人都是上过学堂的人,陶芳菲为了体贴李世美,每次指的东西都是简单的东西,李世美自然能够轻松答出来。 晚一点的时候,李世美又带着陶芳菲在阳都最大的酒楼吃了饭,一路上李世美对陶芳菲可谓是百依百顺,这让陶芳菲很容易就展现出自己小女儿的一面。 李世美如此精明的人,自然也注意到了陶芳菲的变化,因此胆子也是越来越大,牵手摸头已经成了他和陶芳菲相处的常态。 而陶芳菲除了会脸红,却是没有半点拒绝的意思,这也让李世美更加的胆大。 将陶芳菲送回到她的院子,离别时,李世美一脸神秘的对陶芳菲小声说道:“晚上的时候来后花园一趟。” 他呼出来的热气喷洒在陶芳菲的脖子上,惹得陶芳菲脸色潮红。 “大晚上的,去后花园干什么啊?”陶芳菲娇嗔道。 “你来嘛,我有惊喜要给你,你来了就知道了。”李世美见陶芳菲脸色潮红,更是故意往陶芳菲耳边喷洒了一些热气。 陶芳菲嗔了他一眼,联想到白日里李世美带自己去参加的那小诗会,思考半瞬,略带羞涩的点点头。 李世美见陶芳菲答应了自己的要求,便快速的在陶芳菲耳尖亲了下,而后带着一脸坏笑的看着陶芳菲。 “你好坏!”陶芳菲因着李世美突然的举动脸色爆红,见有丫鬟往自己的院子走来,便匆匆嗔了眼李世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回到院子内。 回到自己的房间,陶芳菲手指摸上自己的耳尖,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李世美留下来的一抹唇间的冰凉。 痴痴的笑了会儿,陶芳菲又开始坐在镜子面前梳妆打扮,反反复复换了好几套衣服,只为了能够在李世美面前展现出自己最美的一面。 月上青空时,陶芳菲偷偷从自己的房间里溜了出来,四下看了看,见没有什么丫鬟跟着自己,这才悄悄往后花园的方向而去。 后院里,李世美早已经气定神闲的等在那里,他知道,陶芳菲一定会来的。 耳朵敏锐的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还有那陶芳菲身上特有的香味,李世美原本淡定的表情一下子消失,换上了一脸的紧张。 陶芳菲来的时候就看到的是李世美一脸紧张的等待着自己,她的心中充满了喜悦。 “我来了!”双手背在身后,陶芳菲调皮的撞了撞李世美的肩膀。 李世美似乎是被她给吓到了,手不小心一抖,一根银色的发簪掉落地上。 陶芳菲眼尖的看见了,不等李世美反应过来便弯腰将发簪捡了起来。 “原来这就是你要给我的惊喜啊。”陶芳菲拿着那根发簪,银质的,上面雕刻着精致的桃花,不是很贵重,但因为是李世美送的,她心情格外的愉悦。 “哎,我真是笨,竟然这么不小心。”李世美懊恼的拍着自己的额头,一脸很不好意思的表情。 陶芳菲偷偷笑了笑,挽住他的手臂,娇声道:“好啦,我又没有怪你,我很喜欢。” 李世美眼神一亮,满脸惊喜的问道:“真的吗?” “嗯,当然了。”陶芳菲狠狠的点点头。 李世美一激动,将陶芳菲揽入自己怀中,惹得陶芳菲一脸娇羞。 而陶芳菲没有看到的是,在将她的脑袋按在自己胸口的时候,李世美脸上的惊喜全部褪去,随后换上的是一脸得意。 那跟银簪分明是他故意掉到地上的,就是为了现在这一幕。 两个人紧紧拥抱了一会儿,陶芳菲心中是满满的甜蜜,只觉得自己找到了自己的真命天子。 第二百五十九章发现端倪 只是这种甜蜜的情绪没有持续多久,她突然想起还有个陶如菁的存在。 一想到李世美这样的温柔以后还要给另一个女人,而且那个女人还是陶如菁,陶芳菲心中就是一阵的不满和不爽。 不行,她一定只要李世美属于她一个人,不能给别的人,何况是陶如菁。 “世美哥哥,你以后,还会不会对别的女人也这么好?”陶芳菲满脸失落道,表情看起来甚是委屈。 李世美摇摇头,一脸坚定道:“不会,我的一颗心全扑在了芳菲你的身上,怎么可能还会对别的女人也这么好呢?” “可是陶如菁......”陶芳菲欲言又止,但看得出她心里很是介意。 李世美没有马上说自己和陶如菁已经断了关系,而是道:“我和她只是逢场作戏,芳菲你应该知道的。” 陶芳菲郁闷的低着头,知道,她当然知道了,她不仅知道,这计划还是她想出来的呢,只是她现在后悔了,肠子都快悔青了。 “我不管,反正你以后不能再跟陶如菁走得很近了。”陶芳菲抱着李世美的手臂撒娇,就是不许他以后再同陶如菁走那么近。 “我也不想同她走那么近,毕竟她太有心机了,还整日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哪有你可爱,可是姨娘那边......”李世美皱着眉头,看起来一脸的为难。 “姨娘那边我去说,反正你以后只能对我一个人好,不能再对别的女人好,陶如菁更是不行。” 李世美似叹了口气,随后一脸坚定,他深情款款的握着陶芳菲的手,坚定道:“芳菲你放心,以后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人,绝对不会有别的女人,陶如菁这样的女人,我绝对不会多看一眼。” “嗯,就知道世美哥哥最爱我。” 得到了李世美的保证,陶芳菲一脸的幸福,感觉自己胸腔里都是蜜一样的甜。 二人又是一番你侬我侬,好在此刻是深夜,并没有人发现二人的行为,而到了白日,在府里的时候,二人言行举止得当,不仔细看也看不出二人之间有什么。 距离李世美许诺得到陶如菁已经过去有几天了,这几天李世美那边却是没有传来任何的消息,柳姨娘心中多少有些烦躁。 再加上陶芳菲也是好几日没有来给她请安了,柳姨娘心情更是不爽。 “这芳菲在搞什么,好几天都没有来给我请安了。”柳姨娘略有些生气。 “奴婢也是好几天都没有见到二小姐了,要不奴婢去找二小姐过来?”春蓉试探的问道。 “不用,我自己过去,我倒是要看看这丫头在忙些什么,竟然连我这个当娘的都忘了。”说着,柳姨娘便在春蓉的搀扶下往陶芳菲的院子走去。 远远的,就见陶芳菲的院子一片灯火通明,想来是陶芳菲还没有入睡。 “芳菲,你这几天在忙些什么啊,怎么都没有到我那里去?”一进院子,柳姨娘便朝着亮着烛火的房间说道,那正是陶芳菲的房间。 从外面看去,里面有个人影透过烛火打在窗户上。 正在房中假冒陶芳菲的水杏听见柳姨娘的声音一下子便慌了,先前陶芳菲交待的事情也一股脑给忘了干净。 “姨娘,您怎么过来了?”水杏打开房门,一脸僵硬的笑意看着柳姨娘。 “我来看看芳菲。”柳姨娘没注意水杏的表情,推开房门就要进去。 水杏急得想要拦住柳姨娘,而已经推开半扇门的柳姨娘已经发现了端倪。 “小姐是不是不在房间?”一瞬间,柳姨娘的表情变得凌厉,一双眼睛狠狠盯着水杏,仿佛水杏要是敢说半句谎话,她就要吃了水杏般。 “小,小姐,小姐.......”水杏结巴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哼!给我让开!”柳姨娘冷哼一声,一手将水杏给推开,自己走到了陶芳菲的房间,果然,房间里并没有陶芳菲的影子。 “小姐去哪儿了?”柳姨娘转身,一脸冰冷的神情看着水杏。 水杏咬咬牙,嗫嚅道:“回姨娘,小姐,小姐此刻可能在小少爷那儿。” “你确定?”柳姨娘眯了眯眼睛,想要判断水杏有没有说谎。 水杏心脏砰砰跳个不停,可是她又不能真的说出陶芳菲去了哪里,毕竟她还想要好好的活着,若是陶芳菲知道她说出了下落,只怕她会等不到中秋节来临。 “是,小姐先前出门的时候有说要去找小少爷,别的奴婢就不清楚了。”水杏一脸肯定的说着,袖子下面的手早就掐的青筋暴起。 “哼,走,去潜儿那看看。”柳姨娘冷哼一声,转身往陶潜的院子而去。 到了陶潜的院子,陶潜院子里的嬷嬷正要熄灭烛火,看到柳姨娘来了,赶忙又将烛火点上。 “潜儿呢?是已经睡了吗?”柳姨娘看了眼陶潜已经吹灭烛火的房间,问道他院子里的嬷嬷。 嬷嬷点点头,小声道:“今日少爷学习功课很是认真,因此也极其容易疲惫,这不,早早便歇下了。” “李公子呢?”柳姨娘问道。 既然陶潜歇下了,李世美也应该不在。 嬷嬷摇摇头,“奴婢今天一天都没有见到李公子,可能他在忙吧。” 心中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柳姨娘定了定心神,又问那嬷嬷陶芳菲有没有来此处,嬷嬷依然是摇头,说自己没有看见陶芳菲。 脸色瞬间白了几分,来不及再同那嬷嬷说话,柳姨娘转身就往李世美的院子而去。 李世美的院子还亮着烛火,柳姨娘站在院门口的时候,手紧紧捏着手中的帕子。 很快有人来开门,却是她先前派给李世美的小厮。 大晚上看到柳姨娘,小厮也很惊讶,只当柳姨娘是来找李世美的,于是那小厮便道:“姨娘,您是来找李公子的吧?不过真不巧,李公子说他今天有事儿,要晚点回来,这会儿没在呢。” 听到小厮的话,柳姨娘只觉得浑身冰冷,她的脑中蓦然想起了春蓉之前跟她说过的话,春蓉说李世美近几日和陶芳菲很是亲近,若是...... 柳姨娘紧紧抓着手帕,不敢在继续深思下去。 第二百六十章事情败露 天色越来越暗下来,柳姨娘坐在椅凳上坐如针毡。 她越想,越觉得有些不太对劲,越不对劲,心里就越焦急。 水杏小心翼翼的上前,又替柳姨娘换了一杯茶,这已经是第八杯了,二小姐你倒是快点回来了啊。 “柳姨娘,您喝茶。”水杏颤颤巍巍的说道。 柳姨娘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把心中的不悦撒到了她身上,“水杏,你跟在小姐身边也不短了吧?怎么能任由小姐去干这等糊涂事儿呢?” 她是丫鬟,小姐是主子,她一个丫鬟怎么可能说得动小姐。 水杏只觉自己很无辜,但她不说。 柳姨娘看着她垂着头,唯唯诺诺的模样,只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心中的气火越发旺盛起来。 “你当真没看到小姐是和谁一起出去的?” 柳姨娘目光紧锁在水杏身上,只见水杏头垂的越来越低,下巴都要戳到胸口了。 “行了!不要站在这里碍眼了!赶紧去看看小姐回来了没有!” 水杏好似得到了解脱一般,忙应声离开。 与此同时,另一边,秦嬷嬷得了柳姨娘的命令前来陶如菁所在的小院查看。 老远距离就看到这小院内亮着灯火,里面时不时还传来一阵阵笑声。 秦嬷嬷撇撇嘴,轻手轻脚的迈步上前,院子的大门紧闭着,她只能站在墙边去看,奈何她的个头又不够高,所以临时找来几块砖头,准备爬到墙头上去一探究竟。 秦嬷嬷的身材偏胖,找来的几块石头堆叠在一起,一点也不稳当,刚踩上去就被她踩空,摔了个大跟头。 动静不小,惊动了院子里正在嬉笑的丫鬟们。 “谁!谁在哪里?”小菊手里抄着棍子上前,就看到一道熟悉的声音仰躺在地上,哎呦哎呦的叫喊着。 “哟,这不是秦嬷嬷吗?这是怎么了?怎么还摔倒了?” 小菊说的声音很大,好似故意说给院子里的人听的。 果然,她的话音一落,其他丫鬟们也纷纷跑出来看秦嬷嬷的糗状。 这个秦嬷嬷平时没少欺负她们,现在看她出了糗,她们心里自然也痛快。 “小姐,秦嬷嬷果真来了。” 一名丫鬟悄悄跑回来,对正在屋内和神医婆婆研究什么的陶如菁汇报道。 陶如菁放下中的书籍,缓缓抬眸,眼底略过几分精锐的光。 她缓缓起身,对神医婆婆说道:“婆婆,我出去看一眼。” 神医婆婆摆摆手,算作回应,然后继续低着头开始研究。 陶如菁好奇的瞳眸看着秦嬷嬷,好奇问道:“秦嬷嬷是来找我的?” 秦嬷嬷本来是想偷偷来看看的,却不想被人抓了现行,此时她又囧又难堪,恨不得找条地缝挖进去。 她讪笑道:“不不不,我只是路过,路过而已。” 秦嬷嬷此时又羞又恼,但又不好发作,她尴尬的笑了笑,指着天上说道:“今天的夜色挺美啊,哈哈,刚刚只顾着看夜色,竟然没有注意到脚下,就给拌了一脚。” 陶如菁轻笑一声,“那秦嬷嬷可要注意了啊,走路不要只顾着抬头看,也要时不时的低头看,说着不准下一次就不是石头了。” 一旁小菊忍不住附和道:“小姐,真奇怪,白天我明明收拾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多出这么多大块石头来?” “怕是遇上老鼠了吧?” 竟然骂她是老鼠?! 秦嬷嬷脸色都要绿了!可是光线太暗,她们根本看不清。 “大小姐您今天一直没出去啊?” 陶如菁一脸茫然,摇摇头,“没有啊,我为什么要出去?” “不不不,我只是随口问问。”秦嬷嬷讪笑。 说完,便一瘸一拐的朝着来时的方向往回走。 一边走还一边揉着屁股,幸好这石头没垫高,要是垫高了,她这屁股不得摔成四瓣? 看着秦嬷嬷的身影已经远走,小菊才衷心的佩服道:“小姐,您真是料事如神啊,竟然能猜到今晚秦嬷嬷定来偷窥,要不是我们姐妹几个在院子里时刻注意着,还发现不了秦嬷嬷哩。” 陶如菁笑了笑,并未多说什么。 秦嬷嬷回到陶如菲的院子里时,柳姨娘正发着火。 她见秦嬷嬷回来了,脸色一沉,有些不悦的说道:“只是让你去看看,怎么去了那么久?” 秦嬷嬷歉意的说道:“出了点小事情,所以耽搁了。” “行了行了!结果怎么样?陶如菁那小蹄子在房内吗?” 秦嬷嬷点点头,“在,在房内呢,我看她那个样子,压根就就像是没出去过。” 柳姨娘一听,心中已经猜出了几分,纤细的手紧握成拳,狠狠敲在桌面上,桌面上的茶杯瞬间被溢出几滴水来,茶杯也跟着晃了晃,发出清脆的响声。 一旁水杏越发的害怕了,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了几下,然后小步往后迈了几步,离的柳姨娘远远的。 秦嬷嬷一边揉着屁股,一边把矛头指向水杏,她厉声质问道:“水杏!你是二小姐房中的丫鬟,小姐去了哪儿,你也不清楚?” 柳姨娘犀利的目光射向水杏,心中却已然对她不再抱有希望。 刚刚她问了无数遍,这水杏就是声称自己不知道,兴许,她是真的不知道陶芳菲去了哪儿,又和谁一起出去的。 想到陶芳菲和李世美在一起,她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李世美是她为陶如菁准备的!怎么就和芳菲这孩子在一起了呢? 越想,越觉得心里不踏实。 外面的天色彻底黑了下来,几颗星星挂在天上,月亮细如镰刀,散发着微弱的光。 又是一盏茶的功夫,秦嬷嬷站的两脚有点疼,她轻轻揉了揉,然后小心翼翼上前,对柳姨娘说道:“柳姨娘,要不您先回去休息休息吧?看这架势,二小姐一会儿半会儿的回不来呢。” 柳姨娘抬眸瞪了她一眼,随即吩咐道:“回不来那就等!我就不信她今晚不回来!” 要是敢不回来,看她不打断李世美的腿! 水杏也是个有眼力劲儿的,她见夜色更深,忙让别的丫鬟去取了大衣给柳姨娘,然后自己亲自给柳姨娘送了过去。 “姨娘,更深露重,您小心身子,别感冒了” 水杏乖巧的将大衣给柳姨娘拢好,心里不停的祈祷让二小姐赶紧回来,只怕再待下去,她就要坚持不住了! 第二百六十一章审问 “世美哥哥,你以后都只喜欢芳菲一个人吗?”月光下的凉亭里,陶芳菲一脸期待的看着李世美。 这是二人又一次偷偷在后花园约会,前几次都很顺利,也没有被什么人发现,二人的胆子也越来越大。 之前还会在隐秘的树木后面,现在却已经是敢趁着没人直接到荷花池旁的凉亭里幽会了。 李世美一脸宠溺的看着陶芳菲,伸手摸了摸她的秀发,温柔道:“当然,傻瓜,我这心里除了你谁也装不下了。” “世美哥哥,你真好。”陶芳菲满脸感动的看着李世美,眼中是对李世美深深的迷恋。 趁着李世美没注意,陶芳菲突然踮起脚尖,在李世美嘴唇上留下一吻,随后快速的转身,羞涩的低着头。 李世美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一把抓住陶芳菲的肩膀,将她整个人转到自己面前,手指轻佻的挑起陶芳菲的下巴。 清冷的月光下,陶芳菲脸色绯红,眼中是对李世美满满的柔情蜜意。 李世美嘴角一勾,突然附身,嘴唇印在陶芳菲的嘴唇上,陶芳菲先是假意推搡了两下,随后便全身依偎在李世美身上,二人陷入纠缠。 夜色渐深,陶芳菲同李世美依依不舍的分离,临走前,二人又是一番你侬我侬。 带着甜蜜的喜悦,陶芳菲回到了自己的院子,一进去,却被坐在自己房间的柳姨娘给吓了一跳。 柳姨娘喝完一盏清茶,听到陶芳菲回来的声响,她缓缓抬起头来,眼神很是锐利的扫在陶芳菲身上。 陶芳菲心提了提,悄悄看了眼一旁侯着的水杏,水杏悄悄给她打了个手势,表示柳姨娘已经来了有一会儿。 心一紧,又见柳姨娘脸色很是难看,陶芳菲心中已然猜到了几分,只是,她还抱着侥幸,希望柳姨娘没有这么敏锐。 “娘,这么晚了,您还没有睡啊?”陶芳菲努力做出一脸自然的表情,脸上带着笑意,亲热的上前想要挽住柳姨娘的胳膊。 “你站哪儿别动!” 只是她刚走两步,就听到柳姨娘一声冷喝,陶芳菲还没有被柳姨娘这么冷冷的凶过,一时也有些怕,便站在那里,不敢再向柳姨娘撒娇。 “晚?呵,你还知道现在很晚啊,我以为你心中没有时辰的呢。”柳姨娘冷冷说道。 她将手中的茶杯放到桌子上,动作并不大,但瓷器却与桌面碰撞出清脆的声响,似乎是在表达柳姨娘此刻的心情。 陶芳菲肩膀微微一颤,不安的感觉在她的心底蔓延,那种猜想越来越强烈,她也越来越害怕,只是现在柳姨娘没有说,她便只能强装淡定。 “说吧,这么晚,你去哪里了,为什么现在才回来?”柳姨娘阴沉着脸看着陶芳菲,那眼神像是要将陶芳菲看穿。 陶芳菲咬咬嘴唇,眼神偷偷看向水杏,水杏轻轻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什么也没说,陶芳菲这才松了口气。 “这几日不是难得晴天,晚上正好有星星嘛,我觉得很漂亮,就去外面看星星了。”陶芳菲笑着道,努力做出一脸自然的表情。 “星星?哼!”柳姨娘却并不会轻易被陶芳菲糊弄过去,她冷哼一声,又冷冷问道:“在哪里看星星,和谁一起看的?” 听到柳姨娘这么问,陶芳菲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垂在袖子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头,只有这样才能缓解她片刻的紧张。 沉默片刻,感觉自己没有那么紧张了,陶芳菲这才道:“就在后花园里,我自己一个人看的,不然还有谁,陶如菁吗?” 这种时刻,陶芳菲故意撤出陶如菁,想要以此来转移柳姨娘的注意力,却不知道她不提陶如菁还好,一提柳姨娘心中更气。 刚刚陶芳菲一进门那满脸的春色可是藏都藏不住,她做为一个过来人,一眼就看出有问题。 这便说明了她心中怀疑的事情只怕是事实,那李世美虽然人长得俊美,可那是她特地为陶如菁准备的啊,现在倒好,陶如菁跟李世美没有进展,她自己的女儿倒是跟李世美走到了一起,这让她怎么不生气? “嘭!” 柳姨娘突然重重一掌拍在桌子上,将秦嬷嬷等奴婢吓了跳,陶芳菲也被吓得肩膀一抖,不敢说话。 “陶芳菲,什么时候,你竟然敢对我撒谎了?”柳姨娘满脸失望的看着陶芳菲,眼中有着怒气。 陶芳菲身子一抖,果然,娘亲果然知道了! 紧紧的攥着自己的帕子,陶芳菲额头上凝聚起了大滴大滴的汗珠,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不敢看向柳姨娘。 “哼!你以为你不说,你和李世美那点破事我就不知道吗?”柳姨娘冷笑道,神色阴沉。 陶芳菲咬咬嘴唇,她和李世美是真心相爱的,怎么到了自己母亲口中,竟然成为破事了。 “娘亲,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和世美哥哥是真心相爱的,我们没有做错什么!”心中想着,陶芳菲就脱口而出了。 看到柳姨娘瞬间黑了的脸色,陶芳菲才反应过来柳姨娘刚刚是在套自己的话。 或许柳姨娘心中是有怀疑,但她还没有证据,现下自己不小心说出了和李世美的关系,柳姨娘便都知道了。 心中暗恨自己怎么这么笨,但陶芳菲面上还是努力做出理直气壮的样子。 “真心相爱?好一个真心相爱!”柳姨娘怒喝道,手在桌上一挥,一套价值不菲的茶具便摔碎在地。 陶芳菲被吓得脸色苍白,但却依然倔强。 “娘亲,你就不能成全我和表哥吗?表哥他那么优秀,这样的人只有女儿能够配得上。”陶芳菲倔强的说着,就是认定了李世美。 “你喜欢谁不好,非要喜欢他!”柳姨娘一脸痛心疾首,只希望陶芳菲能够迷途知返。 “我喜欢他怎么了,他那么优秀,难道不值得我喜欢吗?”陶芳菲却仍是固执,甚至很是决绝道:“反正,我这辈子是认定他了,我就喜欢他!” “啪!” 陶芳菲话音刚落,一记重重的耳光打在她脸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在场的丫鬟皆是低着头,没有人敢抬头看发生了什么。 第二百六十二章周旋 “逆子!” 柳姨娘不知何时站到了陶芳菲面前,垂在身侧的手隐隐发抖,手心通红。 她刚刚打陶芳菲那一耳光并没有手下留情,因此除了陶芳菲脸上痛,她的手也痛,更痛的还是她的心。 她辛辛苦苦培养陶芳菲,想方设法要将陶如菁除掉,这一切,都是为了将来陶芳菲能够有个嫡女身份,嫁出去不会在婆家被人欺负。 她所做的一切除了为自己,更多的难道不是为了陶芳菲和陶潜姐弟吗?陶潜也就算了,毕竟年纪还小,不懂事是正常的,柳姨娘相信,只要慢慢教导,陶潜总会有成材的那一天。 可陶芳菲,都这么大的人,且她从小就亲自教养陶芳菲,她亲手教陶芳菲做人的道理,可为什么到头来,最让她失望的竟然是这个她耗费心血的女儿? “娘,你竟然打我?” 陶芳菲捂住自己被打得通红的半张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柳姨娘。 从小到大,柳姨娘没有像今天这么凶过她,更是从来没有打过她,可今天,柳姨娘不仅凶她,还下重手打她,这让她心里怎么接受得了。 眼泪啪嗒啪嗒的掉着,陶芳菲却不伸手去抹,而是一脸委屈的盯着柳姨娘。 柳姨娘心中叹口气,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精明了半辈子,自己这女儿却这么糊涂呢? 须知道,这李世美是她亲自派人找的,特地给陶如菁准备的,怎么可能是个好的呢。李世美除了那张脸还看得过去,他身上哪里有什么优点? 可是这么简单的道理,陶芳菲却是不懂,为了区区一个李世美,不仅背着她在暗地来往,甚至还向自己撒谎,更让她生气的是,陶芳菲竟然为了一个李世美和自己顶嘴。 在以前,陶芳菲可是很听她话的,从来没有因为谁和她顶过嘴,现在就因为一个李世美,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哼!打你怎么了?你是我生的,是我养大的,怎么,你犯了错我还不能打你了?”柳姨娘生气的反问道,话语间充满了讽刺。 陶芳菲抽抽搭搭的哭着,也不敢还嘴,心中只觉得很是委屈。 世美哥哥明明是那么优秀的一个人,娘亲怎么就看不到呢,这样优秀的人,凭什么要便宜了陶如菁? 况且,世美哥哥为了她,已经没有和陶如菁再来往了,世美哥哥对她的好,只有她自己清楚,娘亲根本不懂! “我要是不打你,你根本就不会长记性!李世美的来历你难道不清楚么?你明知他没有看上去那么好,为何还要去接近他?”柳姨娘质问道,问到这个问题,她自己都觉得头痛。 陶芳菲撅着嘴巴,用水杏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眼泪,听到柳姨娘的质问,她心中很是不以为然,认为根本是柳姨娘自己调查失误了,真正的李世美是个很好的人。 “哎!都怪我大意了,若是我能够早点发现,早点阻止,也许就不会让你陷进去。”柳姨娘深深叹了口气,扶着桌子一脸头疼的坐在椅子上,看着一旁一脸倔强的陶芳菲,她又是叹了口气。 陶芳菲这会儿已经没有哭了,但还是满脸的委屈之色,低着头一言不发。 柳姨娘看到她这幅样子就来气,忽的从椅子上站起来,道:“这李世美看来是不能够让他继续留在府上了,若是再这样下去,陶如菁没搞定,我自己的女儿倒是陷了进去。” 陶芳菲被柳姨娘的话吓了一大跳,她深思片刻,忽然跪在柳姨娘面前。 柳姨娘眉头一皱,“你这是干什么?” “娘亲,对不起,是女儿错了,女儿不该惹您生气,都是女儿的错!”陶芳菲声泪俱下,她老老实实的跪在柳姨娘面前,眼泪哗哗的流,看着柳姨娘的眼神充满的愧疚。 柳姨娘脸色阴郁,虽然还是有些生气,但看陶芳菲认错的态度这么好,心下终究是安慰些。 “芳菲,娘亲刚刚也是一时气急了才打你,还疼吗?”柳姨娘心疼的抚着陶芳菲红肿的半张脸,毕竟是自己从小疼到大的女儿,怎么能不心疼呢。 陶芳菲摇了摇头,“女儿不疼,女儿知道,都是女儿犯了错,娘亲是为我好才会打我。” “哎!”柳姨娘叹了口气,摸了摸陶芳菲的脑袋,“你能理解就好。” “这李世美,不是什么好人,芳菲你还小,分不清什么是好什么是坏,但你要记住,娘是绝对不会害你的。”柳姨娘苦口婆心劝诫道。 陶芳菲心中反驳着柳姨娘的话,她跟李世美接触了那么久,李世美是个怎样的人,她心中多少是清楚的,怎么可能有柳姨娘说的这么糟糕呢。 只是,害怕自己的倔强会让柳姨娘赶走李世美,陶芳菲眼珠转了转,还是做出一脸乖巧的表情。 “嗯,娘亲说得都对,毕竟娘亲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女儿好,刚刚是女儿不对,以后女儿什么都听娘亲的。”陶芳菲一脸认真的说道,看起来似乎是真的知错了。 柳姨娘满意的点点头,亲自弯腰将陶芳菲扶了起来,又命令秦嬷嬷去替陶芳菲拿药膏。 陶芳菲见柳姨娘面色缓和,心中微微松口气,而后很是坚定的看着柳姨娘说道:“娘亲,您刚刚的一番话点醒了女儿,是女儿以前太笨了,李世美并非我的良人,女儿保证,以后都不会再和他来往了。” 见陶芳菲说得信誓旦旦,柳姨娘面色高兴了几分,她抓着陶芳菲的手,试探的问道:“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当然!”陶芳菲一脸肯定,眼神没有半丝犹豫。 “都怪女儿太笨!女儿早该知道,李世美不是什么好人,可是女儿还是太年轻了,被他的一番花言巧语眯了眼睛,一心只看得到他的好,竟然忘了他本来是个怎样的人。”陶芳菲说得很是愤怒,很有被李世美欺骗然后醒悟的感觉。 “你现在能够意识到,也还不算太晚,只是以后,你不能够再同李世美来往了,知道了吗?” 第二百六十三章计划 陶芳菲点点头,保证道:“娘亲你放心,女儿以后绝对不会再和李世美来往了。” 对陶芳菲的态度,柳姨娘很是满意,脸色也愈加变好。 陶芳菲见柳姨娘脸色越来越好了,这才问道:“娘亲,那你还赶李世美走吗?” 柳姨娘下意识看了陶芳菲一眼,陶芳菲被柳姨娘锐利的眼神看得心头一颤,但面上还是冷静道:“女儿没有别的意思,女儿只是想着想要再找一个符合李世美这样的人不太容易,而且时间也要花很久,反正女儿现在已经知道了李世美是个怎样的人,他走与不走,女儿都不会很担心。” 见陶芳菲说得一脸真诚,没有半点说假话的意思,柳姨娘心头的疑惑这才打消。 “本来我赶他走也是因为你对他的迷恋,既然你现在已经迷途知返,看清了李世美是个怎样的人,那他走不走关系都不大了,而且你说得也对,想要再找个符合条件的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且先这样吧,若是他能够将心思好好放在陶如菁身上,我不会赶他走的。” 确定了柳姨娘不会将李世美赶走,陶芳菲这才松了口气。 看来她刚刚这招以退为进的确起了作用。 陶芳菲了解柳姨娘,因此她知道自己和柳姨娘硬碰硬是没有好处的。所以她先是向柳姨娘认错,而后又说自己已经迷途知返,打消柳姨娘的戒备,这样子柳姨娘才会认为李世美已经没有了威胁,才不会将李世美赶走。 这一晚的事情就此过去,陶芳菲说得信誓旦旦,柳姨娘也没有再去多心,她相信自己的女儿会拿捏事情的轻重。 而她不知道的是,第二日刚用过早餐,陶芳菲便又急急忙忙出现在了李世美的院子,那满脸的焦急之色,与昨晚对李世美的愤恨,相差天壤之别。 李世美经过昨晚和陶芳菲的一番亲热,心情甚好,一觉睡到大天亮,眼睛刚睁开,边听到下人来禀报,说是陶芳菲找他。 眉头皱了皱,李世美还打算睡个回笼觉的,不过既然陶芳菲来了,他这回笼觉肯定是睡不成了。 慢条斯理的将衣服穿好,又将脸梳洗干净,这次装作一脸惊喜又急切的表情匆匆向院门口走来。 二人走到一处隐秘的走廊角落里,李世美见陶芳菲把自己带到这么隐秘的地方,还以为陶芳菲是想和自己亲热,迫不及待就要抱住陶芳菲,却被陶芳菲给推开。 “芳菲,你怎么了?”李世美眨了眨眼睛,很是不解的看着陶芳菲。 陶芳菲看着李世美又想到昨晚二人亲热的场面,那种亲吻的触感好像还留在唇边,她盯着李世美的嘴唇咽了咽口水,不过一想到另一件事,这种旖旎的幻想马上又被她打破。 “世美哥哥,你别急,你先听我跟你说正事儿。”陶芳菲抓住李世美的双手,感觉到手里的触感,她的心才稍稍踏实一些。 将昨晚发生的事情细细同李世美讲了一遍,陶芳菲一脸无措的看着李世美,遇到这样的事情,她瞬间就六神无主了,只能依靠李世美来拿主意。 “世美哥哥,你赶紧想个办法,不然要是哪天娘突然想起来,问起你和陶如菁的进展,你要是答不上来的话,我真怕娘亲会把你赶出府去。”陶芳菲一脸焦急的说道。 李世美眉头皱了皱,没想到自己和陶芳菲的事情竟然先被柳姨娘发现了,若是他不好好想个办法,只怕真的会沦落到被柳姨娘赶走的地步。 若是他真的被柳姨娘给赶了出去,家里的人肯定要狠狠嘲笑他,不行,他绝对不能够被赶出去! “世美哥哥,一定要想个好办法啊,想想该怎么样才能够瞒住娘亲,让她不再怀疑你,也不再把目光放到我们身上。我不想你被赶走,一点也不想。” 陶芳菲说着,整个人扑进了李世美的怀里,紧紧的抱着李世美,对他很是依赖。 李世美眉头皱了皱,低下头不耐烦的看了眼陶芳菲的后脑勺,看着对自己依依不舍的陶芳菲,李世美眼神一亮,心中突然有了计划。 “芳菲,我也不想离开你,我只想这辈子都和你待在一起,哪里也不想去。”李世美回抱住陶芳菲,故意压低自己的声音,很是温柔的说着。 听着李世美低沉温柔的声音,陶芳菲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她能够找到一个长得如此俊美,又才华横溢,关键还对自己这么好的人,她真是太幸福了。 “芳菲你放心,如果姨娘哪天发现了我们还在来往,我一定会承担起全部的责任,无论姨娘让我去做什么,我都愿意去,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只要不让我离开你,即便是死,我也不害怕!” 李世美决绝的说着,抱着陶芳菲的手臂微微收紧,似乎是想要紧紧抱住陶芳菲,不让她离开。 “世美哥哥……”陶芳菲被李世美感动得无语凝噎,脑袋深深埋在李世美怀里,呼吸着李世美身上的气息,陶芳菲觉得就算被柳姨娘发现,她也不怕,因为,有个如此爱她的人在身边,她还怕什么呢。 “芳菲,你别怕,所有的事情都交给我来,这些事情做起来很心烦的,我舍不得让你心烦,也舍不得你因为这些事情皱眉头,所以,你别管,都交给我就好。”李世美低声温柔的说道。 “嗯!”陶芳菲埋在李世美怀里的头点了点,眼中有着感动的泪花。 她不明白,李世美这么好的人,为什么娘亲非要让她分开呢? “世美哥哥,你真好。”陶芳菲嘟囔着说道。 “傻瓜,因为我爱你啊,所以我要对你好,好到让你离不开我。”李世美温柔道,喉间有着低低的笑意。 陶芳菲脑袋蹭了蹭李世美的胸口,沉默片刻,她突然抬起头来,看着李世美一脸认真道:“世美哥哥,我要嫁给你,这辈子,我非你不嫁!” “这……这……芳菲,你,你说真的吗?”李世美有些激动,抓着陶芳菲的手都在隐隐做抖。 第二百六十四章使计 陶芳菲坚定的点点头,认真道:“世美哥哥,芳菲怎么会骗你呢,我说的当然都是真的,这辈子,芳菲除了世美哥哥,谁也不会嫁。” “芳菲,你是个好姑娘。”李世美紧紧抱住陶芳菲,似是要将陶芳菲揉进自己的骨髓,陶芳菲一脸娇羞。 陶芳菲没有注意到的是将她抱的紧紧的李世美,脸上并没有她想象中的感动和欣喜,而是得意。 是的,就是得意。 李世美此刻很是得意,这陶芳菲太蠢了,他不过是带着陶芳菲出去玩一玩,对她稍稍好点,便叫陶芳菲为他失了心。 虽然从小庶子的身份让李世美很抬不起头,可他那张俊美的脸却是没少为他带来好处。 以往李府的大夫人很是痛恨李世美的亲娘,李世美一个男儿都生得如此俊美,可以想象他的娘亲必然是一位大美人。 李世美做为小妾的儿子,自然也被大夫人一并痛恨上了,每次大夫人生气,让下人处罚李世美的时候,好多丫鬟见李世美生得如此俊美,都不忍心下手。 即便是不得已要下手,那些人也都是轻手轻脚,做个样子给李夫人看看。 从那时起,李世美就知道自己这张脸的价值,所以他从来没有放弃过利用自己的这张脸。 甚至为了能够更加利用自己的这张脸,李世美刻意的去学习怎样撩拨一个女人的心。 他的那些招数在陶如菁身上失了灵,他还以为是自己学艺不精,却没有想到在陶芳菲身上起了作用,李世美不禁得意,看来自己那些讨好女人的招数还是没有白费。 他先前刻意说那番话,就是为了动摇陶芳菲的心。陶芳菲虽然蠢,但李世美知道柳姨娘可不是蠢的,陶芳菲是柳姨娘的亲生女儿,若是柳姨娘的话影响到了陶芳菲,那他就得不偿失了。 不过还好,他的一番话起了作用,陶芳菲果然上当了。 只是光是让陶芳菲上当还不信,要想彻底攀上陶芳菲这根高枝,他现在做的一切还不够,他还得再加把火。 又是一个晴朗的好天气,一大早李世美便出了门,没过多久,陶芳菲便说要去买些新的胭脂水粉,只带了水杏一人也很快出了门。 出了郡守府,陶芳菲却没有带着水杏直接去胭脂铺子,而是来到一处小巷。 “好了,水杏你就在这里等我吧,我很快就会回来的。”陶芳菲对水杏交待道。 水杏张了张嘴,眼中有着些许担忧,但见陶芳菲心情甚好,她犹豫片刻还是将到了嗓门的话又憋了回去。 “好,奴婢就在此处等着小姐,小姐,注意安全。”水杏脸色有些复杂的说道,却没有让陶芳菲看到自己的脸色。 “你们家小姐交给我,你就放心吧。”陶芳菲还没有说话,一个男子的声音便响起。 陶芳菲听到这声音脸上多了几分喜色,她迫不及待的转身看向外面,李世美正站在那里,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看着她。 “世美哥哥,你来了。”陶芳菲激动的叫了一声,随后快步跑向李世美。 水杏看着李世美,抿了抿嘴唇,最终沉默的低下头,什么也没说。 “跑慢点,摔倒了我会心疼的。”李世美伸出胳膊稳住陶芳菲的身体,宠溺的刮了刮陶芳菲的鼻子。 陶芳菲吐吐舌头,很是依赖的抱住李世美,二人一番卿卿我我,相携着往热闹的街上走去。 在二人走后,水杏这才慢慢抬起头,看着二人远去的地方,无奈的叹了口气。 李世美带着陶芳菲一路从东边走到西边,二人边吃边走,看上去倒是极其的幸福。 “世美哥哥,这个看起来好好吃,我想吃这个。” 走到一处卖小零嘴的铺子,陶芳菲看着摆在台面上那些精致的糕点,眼中闪过好奇又很快归于平静。 她在郡守府长大,什么好吃的没有见过,区区小糕点自然是入不了她的眼睛。 只是她还是抱着李世美的胳膊,朝着李世美撒娇要吃这些糕点,其目的不过是想感受被李世美宠爱的感觉罢了。 李世美不清楚陶芳菲心里的小算计,他只是将手伸入钱袋,摸了摸里面剩得不多的碎银子,脸上闪过肉疼。 这几日为了讨好陶芳菲,他可是没有少花钱。之前为了完成柳姨娘交待的任务,刻意接近陶如菁,已经花掉了他大部分的银子。 而之后柳姨娘说他事情没有办的成功,自然是不肯给他银子的,他只能拿着所剩不多的银子去继续讨好陶芳菲。 “芳菲,这些小玩意儿就在这里摆着,来来往往那么多的人,上面灰尘不知道沾了多少,吃了我怕你会坏肚子的。” 李世美一脸关心的说道,眼神嫌弃的看着摊子上摆放的糕点,似乎那是什么肮脏得不得了的东西。 买小零嘴的老板见李世美如此贬低自己的东西,心中很是不高兴,不过见李世美和陶芳菲穿着富贵的样子,他想了想,却也还是没有发火。 陶芳菲却是有些不太愿意,眼睛依旧盯着摊子上摆着的小零嘴,一副非要吃到嘴里的样子。 其实李世美说那些小零嘴有可能不干净的时候陶芳菲心中就是已经嫌弃了,只是这些小玩意儿要不要是她说了才算,而李世美愿不愿意给她买才是她想要看到的。 李世美见此无奈的叹口气,一脸宠溺又无奈的摸了摸陶芳菲的头发,道:“哎!也罢,若是你实在是想要吃,那咱们就买点,只是不能吃太多了,要是吃太多坏了肚子,我会很心疼的。” 说着,李世美就要从钱袋里面掏银子,一面在钱袋里摸索着碎银子,一面在心中暗暗埋怨着陶芳菲。 就在他掏出银子打算买下零嘴时,陶芳菲却伸手拦住了他。 “世美哥哥,芳菲觉得你说得有道理,这些东西摆在这样的地方,不知道沾了多少灰尘呢,吃了肯定会坏肚子的,所以芳菲想了想,还是不吃了。” 陶芳菲依赖的抱着李世美的手臂,很是小鸟依人的说道。 本来它就没打算要吃这些东西,她想要的不过是李世美的态度罢了,现在看到李世美这么关心她,她心中自然是满意极了。 第二百六十五章苦肉计 “这样就好,我呀,不怕给你花钱,可我怕你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坏肚子,那样,我会很心疼的。”李世美一只手揽着陶芳菲,一只手将碎银子放回了自己的钱袋里,脸上原本有些紧绷的神色也渐渐舒缓。 卖东西的老板注意到李世美的神色变化,心中不屑的耻笑一声,也懒得再招呼二人。 老板的态度让李世美这样好面子的人有些尴尬,于是他牵着陶芳菲的手,往二人之前去过的亭子里走。 这一日的亭子格外的安静,没有那些对诗的年轻人,看起来倒是挺文雅。 “世美哥哥,你是怎么发现这个地方的?”陶芳菲走到亭子里坐下,看着亭子下面潺潺流动的河水,很是喜欢。 李世美眼中含情脉脉的看着陶芳菲,低声温柔道:“傻瓜,当然是知道你喜欢这样的地方,所以特地出来找到的。” 陶芳菲面色一红,很是感动的看着李世美。 “世美哥哥,你待芳菲这样好,芳菲这辈子肯定非你不嫁,即便是爹爹和娘亲阻拦,芳菲也一定会嫁给你。” 陶芳菲站起身来,走到李世美身旁,紧紧的靠在李世美的身上。 李世美眼中闪过得意,只是在陶芳菲面前,他掩饰得很好。 他转过身,双手放在陶芳菲的肩膀上,道:“芳菲,现在还不是和你爹娘说出我们关系的时候,你等我,等我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我们再告诉他们好吗?” 陶芳菲点点头,一脸依恋的看着李世美,“世美哥哥,芳菲都听你的,你怎么说,芳菲就怎么做。” “好,芳菲这么听话,怎能让我不喜欢呢。”李世美深情的说着,趁着陶芳菲不注意在她脸上快速的亲了下。 陶芳菲假装打了他两下,随后害羞的钻进他的怀里。 完全沉浸在爱情里的陶芳菲,早已经将柳姨娘之前的告诫抛到了九霄云外。现在的她,满心满眼都只有李世美一人,对于李世美说的话,陶芳菲更是言听计从。 接下来的几日,陶芳菲和李世美的见面更加的小心翼翼,她没有忘了李世美之前的话,现在还不能够让柳姨娘知道。 这一夜,月色撩人,李世美约了陶芳菲在后花园见面。 陶芳菲精心打扮一番后出了自己的院子,水杏留在院子里替她打掩护。 来到和李世美约定的地点,等了许久,却不见李世美的身影。 正当陶芳菲逐渐要失去耐心的时候,李世美的身影跌跌撞撞走进了后花园。 陶芳菲眉毛一束,本是很生气的,正想要抱怨李世美两句,却闻到了李世美身上的酒气。 “世美哥哥,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喝了这么多的酒?”陶芳菲快走两步,接住李世美摇摇晃晃的身体。 李世美摇了摇头,神色有些凝重,却是什么话也不肯说。 “世美哥哥,你有什么话还不能够对我说的么?我待你如何,你心里最是清楚,看到你这个样子,芳菲心里也很难过。”陶芳菲说着眼眶红了红。 李世美眯着眼睛,看似醉醺醺的看了陶芳菲一眼,眼底却有清醒的光芒划过。 “我不知道该怎样开口。”许久,李世美叹了口气,一脸悲伤又无奈的说道。 “世美哥哥,只要你说,我都会听着,芳菲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陶芳菲搂着李世美的腰,将头贴在李世美的胸膛,很是乖巧的模样。 李世美长长叹了口气,似是被陶芳菲感动,他将陶芳菲扶起来,眼睛看着自己。 “芳菲。”李世美先是深情的唤了一声陶芳菲的名字,随后一脸深情的看着陶芳菲。 “你知道吗?和你在一起的这段日子,是我最开心的日子,我长这么大,从未有哪一刻如同和你在一起这般快乐。”李世美笑着道,眼中柔情似水,看得陶芳菲一颗心都化了。 “世美哥哥,我也是,和你在一起的这段时间,是芳菲最开心的时间。” “嗯,我知道,我都知道的。”李世美紧紧抱住陶芳菲,情绪有些激动。 “今天我才突然发现,原来我早已经离不开你,芳菲你知道吗?你对我来说,跟我的命一样重要,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李世美激动的说着,眼中有热泪流出,滴在陶芳菲的身上,浸湿了她的衣服。 李世美向来是个注重自己形态的人,今天还是第一次在陶芳菲面前如此失态,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陶芳菲。 陶芳菲眼睛也渐渐发热,她觉得自己能够遇到李世美这样好的人,真的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世美哥哥,你别激动,你的心情芳菲都能够明白的,对芳菲来说,你也是这世上最重要的人。”陶芳菲感动的说着。 她觉得自己也是真的越来越离不开李世美了,她不敢想象自己如果没有了李世美,生活应该怎么过。 “可是,你是郡守府的小姐,我只是个小户人家的庶出子,你我身份犹如云泥之别,我怎的配得上你。”李世美痛苦的说道,眼中的深情却是怎么也藏不住。 “世美哥哥,我不介意的,我在乎的只是你,你的身份如何,芳菲不会介意。”陶芳菲保证到,掏出手帕想要给李世美擦擦眼泪。 李世美抓住陶芳菲的手,摇头痛苦道:“不可能的,若是姨娘和郡守大人知道了,我一定会被他们赶出府去,他们一定不会同意我们在一起的。” 陶芳菲神色一僵,对啊,她怎么忘了还有个柳姨娘和陶之远呢,按照二人的脾性,陶芳菲知道他们肯定是不会同意她和李世美在一起的。 “所以,世美哥哥你今日就是为了此事才会喝得酩酊大醉么?”陶芳菲看着李世美微醺却充满痛苦的脸色,心中又是感动又是心疼。 李世美点点头,更加搂紧了陶芳菲,仿佛要将陶芳菲揉进自己身体般。 陶芳菲被他弄得有些痛,却忍着没有说话,而是小鸟依人的回抱着李世美。 “我只要一想到我会失去你,我就很难受。” 第二百六十六章下下之计 李世美哭着道,脑袋枕在陶芳菲的肩膀,“我知道我自己配不上你,可我敢保证,这世上再没有哪个男人,能够像我爱你这般爱你,像我疼你这般去疼你,可偏偏,我们不能够在一起。” 陶芳菲安慰的拍了拍李世美的肩膀,脑中却是一片混乱。 柳姨娘和陶之远什么性格,陶芳菲再清楚不过,只是现下,她却是不敢对李世美说实话。 “世美哥哥,你别着急,爹娘那边,咱们慢慢想办法,现在不是还不知道么,若是他们也能够看到你的优点,想来也一定会很喜欢你的,到那时,说不定他们就同意了。” 李世美却仍是摇摇头,一脸的忧心忡忡,似是在喃喃自语,他道:“你我二人身份悬殊太大,郡守大人怎么会同意呢,别说是郡守大人,就是柳姨娘,她也定然是不会同意的。” “世美哥哥,你别着急,爹娘那边,我们慢慢来,总会想到办法的,反正,这辈子,我是非你不嫁的。”陶芳菲坚定的说道。 李世美很是感动的看着她,他一把搂住陶芳菲,二人双唇紧紧贴在一起。 陶芳菲也很是配合她,二人在月下一番缠绵。 一番亲热过后,李世美的情绪稍稍平静,也没有再像之前那般痛哭流涕。 他眉头依然紧紧皱着,看起来一脸的担忧之色。 李世美低头看了眼紧紧抱住自己的陶芳菲,原本悲伤的脸上闪过一丝得意和阴谋。 近几日来,他和陶芳菲的感情愈加变得亲密,他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他的那个计划也可以行动了,于是这才有了今日这一出苦肉计。 他并没有醉,只是喝了少许的酒,让自己看起来有几分醉意,又刻意撒了些酒在自己身上,让陶芳菲以为自己今日是在借酒浇愁。 眼看着陶芳菲对自己的态度如此坚定,李世美眼中的算计也更加明显。 “你现在慢慢长大,很快便是及笄之年,到了那时,柳姨娘和陶大人都会替你寻找婚事,我哪里还有机会能够和你在一起。”李世美低垂着头,神色很是忧伤。 “可是,可是,现在我们着急也没有用啊,爹和娘……”陶芳菲也很是忧心,只是想破脑袋也不知道能够想到什么办法来解决二人当下的问题。 李世美眼底闪过一丝精光,他低着头,很是痛苦的抱着自己的脑袋,半晌,他忽的抬起头来,一脸认真的看着陶芳菲。 “芳菲,你当真愿意这辈子都非我不嫁吗?”李世美眼睛紧紧盯着陶芳菲的眼睛,他的眼神里有着期待有着害怕,有着某种坚定。 陶芳菲也看着他的眼睛,片刻后,陶芳菲坚定的点点头,道:“我愿意这辈子都和世美哥哥在一起,非君不嫁!” “好!” 得到陶芳菲的回答,李世美脸上出现笑意,他搂过陶芳菲,下巴搁在陶芳菲的肩膀上,许久。 “芳菲,我想和你在一起,我想这辈子都和你在一起,只是我们之间有着身份的阻碍。”李世美沉声道。 陶芳菲点点头,安慰道:“世美哥哥,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我们慢慢来,一定会想到办法的。” 李世美沉默片刻,忽然开口道:“其实,我现在倒是有一个办法,只是这个办法是下下策,我也实在是不愿意委屈了你,这样,我会很心疼。” 听到李世美的话,陶芳菲心中一暖,当下便问道:“不知世美哥哥说的办法是什么办法?即便是下下策,只要能够和世美哥哥在一起,芳菲都愿意。” “可是,我说的这个办法实在是下下策,若是不到万不得已,我是绝对舍不得用这个办法的。”李世美皱着眉头,一脸犹豫道。 陶芳菲抓着李世美的手,坚定的看着他道:“世美哥哥,只要能够和你在一起,别说是下下策,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芳菲也愿意。” 见陶芳菲态度如此坚决,一点也不像说谎的样子,李世美眼底闪过喜色。 这陶芳菲果然是好骗,他就演了一出苦肉计,就让陶芳菲如此下定决心了。 心中虽然很是欣喜,李世美面上却还是一脸的无奈。 他眸光深情的看着陶芳菲,一只手抚上陶芳菲的面庞,手指细细摩挲着陶芳菲的脸颊。 半晌,他叹了口气,无奈道:“我所说的下下策,便是让你我二人生米煮成熟饭,若是一切水到渠成,柳姨娘和陶大人自然是不敢再将你嫁往别处,这样,我们便能够永远在一起了。” 陶芳菲脸色一惊,她想过李世美可能会说带着自己私奔,所以她连私奔以后的幸福生活都已经幻想好了,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李世美所说的下下策会是生米煮成熟饭。 见陶芳菲脸上尽是惊讶和犹豫,李世美知道陶芳菲还没有彻底打开心防。 李世美放开陶芳菲,他在陶芳菲面前站定,双手抓着陶芳菲的肩膀,眼神认真的看着陶芳菲。 “芳菲,我先前便已经跟你说过,这个办法乃是下下策,我也知道这么做对你不好,只是,我太爱你,早已经离不开你,我不想,因为我们的身份,就要被活生生的拆开。” 李世美眼眶有些发红,声音也变得有些哽咽,盯着陶芳菲的眼神愈加温柔似水。 “芳菲,对不起,我知道,是我太自私了,可是,我这么做,都是因为我太爱你了啊!”李世美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脸,无助的蹲在地上痛哭起来。 陶芳菲于心不忍,也赶忙蹲下身安慰李世美。 哭了一会儿,李世美又紧紧握住陶芳菲的手,道:“若是仅凭你我二人之力,是绝对不可能说服陶大人和柳姨娘的,可是我的出身却也不是我能够决定的,我也多么想我的出身能够配得上你,可是,我如何能够改变自己的出身呢?” “芳菲,你相信我,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将来,我只是太爱你,太想和你在一起,太离不开你才会想出这样的办法。”李世美一脸的无奈,看得陶芳菲也很是心疼。 第二百六十七章游说 “芳菲,你听我说,只要咱们木已成舟,到时候我们就不会被强行分开,我们这辈子都会在一起了。”李世美抱住陶芳菲的纤腰,一双眼睛泛着神情渴求的看着陶芳菲。 陶芳菲面上出现犹豫之色,想到李世美说的那个办法,她耳尖发红,脸上浮现羞涩,心也砰砰的跳个不停。 她长这么大,除了李世美,还从来没有和哪个男人有过如此亲密的接触,以前她也常听嬷嬷说起嫁做人妇的女人,只是她没有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要经历这一天。 在陶芳菲原本的想象里,应当是李世美骑着高头大马,十里红妆将她风风光光接入府中,二人的洞房花烛是理所应当。 可现下,李世美却是要先与她行了夫妻之礼,得到了父母的成全才能够风光大嫁。 陶芳菲又是紧张又是害怕,这一切对她来说来得太早太突然,她还没有做好准备呢。 “芳菲,你难道不想这辈子都和我在一起么?” 正在陶芳菲犹豫之际,李世美又给她添了一把火,李世美看着有些犹豫的陶芳菲,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原本充满了期许的眼神也渐渐黯淡下来。 “也罢,若是芳菲你不愿意,我绝对不会强逼你,我,我想出这样的办法,也只是为了能够和芳菲你永远的在一起,如今看来,怕是我们有缘无分了。”李世美从石凳上站起身来,双手放开了陶芳菲,转身便要离开后花园。 陶芳菲见李世美失魂落魄的背影,心中顿时一紧,立马便拉住李世美的手臂,不让李世美离开。 “世美哥哥,你别走,我,我,没说不同意。”陶芳菲小声道,双手搂住李世美的腰身,不让李世美离开。 李世美听到陶芳菲的回答,身体一僵,转过身有些激动的扣着陶芳菲的肩膀道:“芳菲,你,你说的可是真的?” 陶芳菲见李世美如此激动,脸上羞涩的情绪更甚,她低垂着头,微微点点头,小声道:“嗯,为了能够一辈子都和世美哥哥在一起,芳菲愿意。” 陶芳菲羞涩的咬住自己的嘴唇,尽管提起这样的事情很是害羞,但或许因为面前的人是李世美,陶芳菲心中也多了些期待。 她刚刚细细想了一番,觉得李世美说得很是有道理,为今之计,只有二人木已成舟才不会被轻易拆散,否则,他们是一定会被拆散的。 “芳菲,我,我今后一定会好好待你的。”李世美紧紧搂住陶芳菲,身子都在微微发抖。 陶芳菲幸福的将头埋进李世美的胸口,李世美的激动她能够感觉到,她也相信,以后她和李世美一定会很幸福。 “世美哥哥,那我们什么时候......”陶芳菲小声道,问这种问题,她着实很是害羞。 李世美凝眉思索一番,随后道:“既然你我二人已经决定好了,那么尽早完成对你我二人都有好处,我也想要早点把你娶回家,然后正大光明在一起,你看,要不明晚子时,咱们还是在这里相见?” 陶芳菲羞涩的点点头,温柔道:“芳菲都听世美哥哥的。” 见陶芳菲已经落入自己的陷阱,李世美别提心情有多好。 只要他和陶芳菲有了夫妻之实,他就不相信陶之远还敢将陶芳菲嫁给别的人,到时候陶芳菲一个未出阁便先失去了清白的女子,也就只能够嫁给他了。 陶芳菲本来就长得美,何况陶芳菲背后还有一个郡守府,他作为郡守府的女婿,想必郡守怎么也不会亏待他。 美好的日子似乎马上就要迎来,李世美心情愈发激动,抱着陶芳菲的手臂也收紧,而陶芳菲还只以为李世美的激动是为了自己。 这一夜,二人又是一番你侬我侬,好久的时间才依依不舍的分开,一路上,李世美心情激动,陶芳菲却很是忐忑。 整整一夜,陶芳菲没有能够睡个好觉,第二天一整日都是处于神经紧绷的状态,水杏几次想要开口问发生了什么,可每次一看到陶芳菲脸上出现羞涩的笑意,她便知道此事必然便是与李世美有关,于是她不得不将话又收了回来。 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夕阳出现在天边,染出一大片的红色彩云,煞是好看。 “水杏,给我准备热水,我要沐浴更衣。”房间里,陶芳菲一边对着镜子梳理着头发,一边对水杏吩咐道。 水杏心下疑惑,她记得陶芳菲往日不是这个点沐浴,怎的今日这么早。 只是陶芳菲是主子,她只是个仆人,尽管心中疑惑,面上却是不敢表露。 “是,小姐,奴婢这就去。”水杏应声下去。 陶芳菲看着镜子里倒映出的娇媚面孔,想到很快便要同李世美做的事情,又是紧张又是期待。 柳姨娘的院子,柳姨娘用过晚饭后正慵懒的靠在椅子上休息,不知道想到什么,她突然找来丫鬟,让去陶芳菲的院子,将陶芳菲传唤一趟。 派出去的丫鬟很快回来,只是那丫鬟却是一个人回来的,身后并不见陶芳菲的身影。 “二小姐人呢?”柳姨娘懒懒的问道。 “回姨娘,二小姐院子里的水杏姐姐说二小姐此刻正在沐浴,不便多去打扰,奴婢便先回来回禀姨娘了。”丫鬟低垂着头恭敬道。 柳姨娘原本平缓的眉头蓦地一皱,一双紧闭着的眼睛也倏地睁开,眸子里全是冷意。 “现下是什么时辰了?”柳姨娘问道。 “回姨娘,现下是酉时。”春蓉小声道,眸中也带着疑惑。 柳姨娘眼睛眯了眯,酉时,天色还没有暗下来,陶芳菲却已经开始沐浴了。 “你可知二小姐往常沐浴的时辰?”想了想,柳姨娘还是谨慎的问了一句。 那丫鬟点点头,轻声道:“奴婢刚刚也是好奇便多嘴问了句水杏姐姐,水杏姐姐说二小姐往常沐浴并不是这个时辰,想必今日是累极了才会想要早点沐浴休息吧。” 第二百六十八章起疑 柳姨娘眼中闪过冷意,陶芳菲毕竟是她的女儿,是怎样的性格她还是很了解的。 今日天色尚且还未暗下来,时辰也还早,且听下人的意思,陶芳菲今日一整天都在自己的院子,并没有出府去,所以身体疲累这一说是不成立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柳姨娘本就因为之前的事情心中对陶芳菲有了怀疑,现下又突然得到这么一个情况,一颗心又警醒起来。 “来人!”柳姨娘朝着大厅叫了一声,很快便有丫鬟婆子走出来,柳姨娘看着这些丫鬟婆子,脑中想着陶芳菲的事情,脸上神情凝重。 陶芳菲整整沐浴了一个时辰,期间水杏换水都换了十几次,早已是累得腰酸背痛,好在一个时辰后,陶芳菲总算结束了沐浴。 托着红色的纱巾,湿漉漉的头发披散在自己的肩头,陶芳菲一步一步,姿态优雅的走到自己的梳妆镜前,看着镜子里因为热水蒸汽的缘故而变得粉扑扑的脸蛋,陶芳菲眼中闪过满意之色。 既然已经答应了李世美那件事,那在李世美面前,陶芳菲自然是想要把自己最好的一面都展现给李世美。 她抬起自己的手臂,鼻尖闻了闻手臂上的芳香,很是醉人。 要知道,这一个时辰,她可不是白泡的,为了晚上的时候李世美能够更加的迷恋自己,她往自己的沐浴桶里洒了不少的香粉和花瓣,就是为了自己整个人闻起来都是香香的。 坐在自己的梳妆台前认真打扮了一番,换上最漂亮的衣服,陶芳菲这才悄悄出了自己的院子,往与李世美约定好的后花园走去。 陶芳菲打扮的时间不短,她出自己院子的时候,已经是月上柳梢头,子时也过了小半。 李世美早已经是迫不及待的等在了后花园,只是左等右等,始终不见陶芳菲的人影到来。 眼看着子时已经过来大半,还是没有见到陶芳菲的人影,李世美心中已经有些不耐烦,甚至隐隐有些害怕,他害怕是不是陶芳菲要毁约了。 就在李世美等得有些不耐烦之际,陶芳菲的身影终于缓缓出现在了后花园里。 “世美哥哥!”陶芳菲小声的叫了句,而后害羞地低下脑袋。 “芳菲?”李世美原本烦躁不耐的心总算平静下来,他快步走了两步,却又蓦地停下。 他仔细打量了一眼陶芳菲,见陶芳菲今日换了身艳丽的裙子,那裙子剪裁得体,将陶芳菲的身材衬托得很是好看。 陶芳菲的头发也不是像往日那般规规矩矩的梳在脑后,而是垂了一缕在胸前,陶芳菲此刻白皙的手指正缠绕在那发丝上,眼中害羞带怯的看着李世美。 李世美咽了咽口水,顾不得陶芳菲还在慢悠悠的走过来,加大步子快步走过去,一把就将陶芳菲搂入自己怀中。 “芳菲,我还以为你不来了。”李世美紧紧抱着陶芳菲,鼻子嗅着陶芳菲身上的芳香,让他很是沉醉。 陶芳菲脸上闪过羞意,她拿起小拳头,轻轻捶了捶李世美的胸口,娇嗔道:“世美哥哥,你怎么不信任芳菲呢?芳菲这辈子都是要非你不嫁的,反正,芳菲迟早会是你的人,又怎么会不来呢,只要能够和世美哥哥你在一起,无论做什么,芳菲都愿意。” “芳菲,你放心,只要咱们的事儿成了,我能够正大光明将你娶入府中,我一定会好好疼爱你的,我这辈子都会对你很好很好的。”李世美保证道。 陶芳菲抓着他的手,把自己的手放在李世美的手中,二人十指相扣。 陶芳菲举起手,月光下,二人的十指紧紧扣在一起,陶芳菲眼中闪过甜蜜。 “芳菲相信世美哥哥这辈子都会对芳菲很好的,所以,只要能够和世美哥哥在一起,无论怎样,芳菲都甘之如饴。”陶芳菲害羞的低下头,露出自己白皙的脖颈。 李世美眼睛落到陶芳菲白皙修长的脖颈上,眼神不自觉便黏在了上面。 为了讨得李世美的欢心,陶芳菲刻意把自己的身体弄得香香的,脖颈自然也是一片芳香。 李世美身高比陶芳菲要高出许多,因此他只是稍稍一低头,便能够闻到陶芳菲脖颈里散发出来的阵阵香气。 或许是陶芳菲身上的香气太过诱人,或许是盼望了这么久的事情终于就要实现,李世美变得有些心猿意马起来。 他原本放在陶芳菲腰上的手渐渐往下移去,手中摸到那浑圆的触感,李世美眼中闪过一丝饥渴。 手指轻轻的捏了两下,惹得陶芳菲浑身一阵战栗,她娇嗔的瞪了李世美一眼,娇羞道:“世美哥哥,你好坏啊!” 李世美脸上刻意出现一抹坏笑,他暗中吞了吞口水,感觉自己小腹有些发热。 “芳菲,你放心,这辈子,我一定会好好对待你的,你就是我在这世上最珍贵的宝贝!”到了这个时刻,李世美还不忘继续在陶芳菲面前博取她的好感。 陶芳菲点点头,就是因为她也相信李世美会好好对待她,所以她才愿意答应李世美生米煮成熟饭,才能够让李世美对自己动手动脚。 “芳菲相信世美哥哥!”陶芳菲仰起头,一脸娇羞的看着李世美。 李世美看着面前面容娇美的陶芳菲,再也忍不住自己心里的欲望,一把搂住陶芳菲,低下头就是一顿猛亲。 陶芳菲被李世美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她假意挣扎了两下,李世美却是紧紧抱着她,不肯松手,亲吻陶芳菲的动作也更加的温柔。 陶芳菲被李世美亲的有些四肢乏力,加上她本就是假装挣扎两下,渐渐的,她也不再挣扎。 见陶芳菲放弃了抵抗,李世美的动作变得更加肆无忌惮,他将陶芳菲的腰身搂着靠在一棵大树上,整个人抵挡住陶芳菲,陶芳菲的手臂被他牢牢扣住,经过与他的一番热吻,陶芳菲面色已经出现潮红。 李世美看着眼神迷离的陶芳菲,狠狠吞了吞口水,俯身在陶芳菲脖子上留下一个印记。 第二百六十九章抓包 “世美哥哥,轻点,疼!”陶芳菲娇嗔的说道,胸前的柔软蹭了蹭李世美的胸口。 李世美脸上闪过一丝满足,眼睛紧紧盯着陶芳菲的胸口,惹得陶芳菲一阵脸红。 “芳菲,你知道的,我太爱你了,所以动作可能有些粗鲁,你别生气好不好?”李世美放开陶芳菲的手臂,一只手搂着陶芳菲的腰,一只手抬起陶芳菲的下巴。 陶芳菲脸色潮红,眼神迷离,看着李世美的面容,只觉得世上怎能有这般英俊的人物。 “世美哥哥,我知道你是因为太爱我才会这样,芳菲不会怪你的。”陶芳菲善解人意的说道,小鸟依人的靠在李世美的怀中。 二人又是一番抵舌缠绵,因着此时已经是午夜时分,郡守府里无论是主人还是下人都早已经歇下睡去,府中的灯笼也都被熄灭,二人又是在后花园,后花园本就人迹稀少,二人的动作也是越发大胆。 二人嘴唇相碰的声音不断响起,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的响亮,二人却是没有丝毫的收敛,动作反而更加的大胆。 李世美手指不断抚摸过陶芳菲的身体,让陶芳菲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嘴中也忍不住发出低低的呢喃声。 李世美脸上勾起坏坏的笑意,手中的动作越加的放肆,陶芳菲被他弄得发出不小的声音。 陶芳菲脸色涨红,想要阻止李世美的动作,却越是被李世美调戏。 “别怕,这大晚上的,不会有人发现的。”李世美撩起陶芳菲一缕头发拿在鼻尖嗅了嗅,真是好闻啊! 陶芳菲假意捶了捶他的胸口,眼睛往四周看了眼,确实是一片安静。 二人又是一番激情的缠绵,那娴熟的技巧一看便知道二人像如此这般早已经多时。 李世美和陶芳菲还在疯狂的亲吻着彼此,他们并不知道,就在他们靠着的那棵大树后面,有几个郡守府的下人,早已经是面红耳赤。 “这,这二小姐平日里看起来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没想到背地里却是这么开放啊!”茂密的树丛后面,尾随陶芳菲而来,已经观看了许久的一个家丁小声对自己的同伴说着。 另外几个家丁眼睛也一直黏在陶芳菲的身上,不得不说,这陶芳菲虽然年纪还小,发育得却是很好,加上剪裁得体的衣裳,更是凸显她的曼妙身姿。 这些个家丁都是郡守府最低层的下人,府里那些稍有姿色的丫鬟根本看不上他们,加上他们又是奴身,又没有钱,对于女人这样的事情,他们也只能想一想。 本来几人今天是奉了柳姨娘的命令特地跟踪陶芳菲,看陶芳菲会做些什么的,却没有料到会看到这么激情的场面。 “这李公子看起来一副谦谦公子的模样,背后却也是这般色急,果然他还是个男人。”另一个家丁有些酸溜溜的说道。 要说这陶芳菲,平日里是个高傲的不得了的性子,对于府中的下人也从来是看都不看一眼,仿佛这些人多看一眼便会脏了她的眼睛似的。 李世美虽然是个庶子的身份,可他的身份在郡守府是保密了的,且柳姨娘给他安排的身份还是陶潜的伴读先生,这听上去便是一个不错的身份。 因此李世美也是从未将郡守府的下人看进过眼里,昔日里高高在上的两个人,如今背地里却是这般模样,着实是让人大跌眼镜。 几个家丁兴致勃勃的看了一会儿,这才想起柳姨娘先前的吩咐,若是陶芳菲有什么意外一定要立马去禀告柳姨娘。 “喂,赶紧去个人禀告姨娘。”一个家丁眼睛盯着陶芳菲和李世美的方向,对另外几个同伴说道。 那几个家丁互相对视一眼,都有些不太乐意,最后所有人都将目光看向一个唯唯诺诺的家丁,那家丁缩了缩肩膀,一溜烟跑向了柳姨娘的院子去禀告此事。 柳姨娘的院子内,此刻正是灯火通明,柳姨娘眼中已经有着些许疲惫,可是为了下人的消息,她还在坚持着没有睡觉。 “姨娘,姨娘,不好了!” 外面匆匆赶来的声音让柳姨娘的瞌睡一下子惊醒,她蓦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握着。 “发生了何事,慢慢说。”春蓉瞪了那家丁一眼。 那家丁赶忙闭上了嘴,赶紧喘了两口气,待气息平稳了些,这才将后花园里发生的事情同柳姨娘说了遍。 “什么!他们竟然敢卿卿我我!”柳姨娘脸色一僵,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怒气。 春蓉被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替柳姨娘拍了拍背,柳姨娘这才没有被气得背过气去。 “走,跟我去后花园!”柳姨娘黑着脸冷声说道,领着一众家丁侍卫往后花园的方向走去。 后花园里,一番激烈的亲吻过后,本就是血气方刚的两个年轻人都有些情动。 李世美放开一直被自己紧紧搂住的陶芳菲,手还搭在陶芳菲的腰上。 “芳菲,我想要你,现在就想要你,可以吗?”李世美下巴抵在陶芳菲的额头上,他的小腹此刻很热,他急需要得到释放。 虽然嘴上在征求着陶芳菲的意见,但李世美手上却是已经开始动了起来,他不安分的手已经伸进了陶芳菲的衣服里面。 陶芳菲脸色爆红,又羞又恼的将李世美的手拿开,随后小声道:“人家自己来。” 李世美眼中闪过喜色,乖乖在地上半跪着,看着陶芳菲解开自己的衣服。 陶芳菲羞恼的瞪了他一眼,让他转过身去,李世美却仍是直勾勾的盯着她,不肯转过身去。 陶芳菲无奈,也感觉到自己心中的渴望,便也顾不得羞恼,便要着手开始宽衣解带。 而正在这时,原本一片黑暗的后花园突然亮起阵阵灯火,四下一片明亮,二人也被照得明显。 突如其来的火光太过刺眼,二人下意识抬起袖子抵挡住这刺眼的火光,待眼睛适应了明亮,这才放下袖子。 一群家丁不知何时出现,此刻手中举着灯火正包围着他们,陶芳菲一转眼,便看到人群里的柳姨娘,顿时便是脸色一白。 第二百七十章事情败露 “姨,姨娘!”看着站在一众家丁身后脸色铁青的柳姨娘,陶芳菲脸都被吓白了,说个话也变得磕磕巴巴。 柳姨娘往前走一步,正好便将二人的情况收入眼底。 只见柔软的草地一片凌乱,二人的衣服也是解开了一半,陶芳菲一个大家闺秀,腰带竟然半松半系在腰间。 因着陶芳菲和李世美先前有着激烈的亲吻,且亲吻又是到了情动之处,二人本就血气方刚,脸色更是爆红。 即便此刻因为柳姨娘突然的出现让二人吓白了脸,但他们脖颈和额头上的香汗却是造不了假,二人脸上的潮红也并未完全褪去。 陶芳菲的嘴唇被李世美狠狠亲过,嘴唇那里的皮肤本就娇嫩,被李世美那么一亲,早早便已经破了皮,此刻是又红又肿,旁人一看便知道是怎么回事。 李世美衣带已经解开,穿在外面的长衫此刻很是凌乱,他的眼中再没有先前的意乱情迷,此刻只有满目的慌张。 陶芳菲的头发在树上那么一蹭,早已经是散了开来,原本整齐戴在头上的朱钗此刻孤零零的躺在地上,一头秀发披在脑后,看起来倒是有几分迷人的姿态。 柳姨娘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只觉得自己一口气差点要呼吸不上来。 眼前一黑,柳姨娘脚步踉跄了两下,身子往后倒退了两步,被秦嬷嬷眼疾手快扶住。 “姨娘,姨娘,您当心点。”秦嬷嬷紧张的扶着柳姨娘,她知道柳姨娘此刻正是在气头上,说话也很是小心翼翼,就怕自己不小心某句话触怒了柳姨娘,将柳姨娘的火气全部勾引出来。 柳姨娘靠在秦嬷嬷的身上,狠狠喘了两口气,柳姨娘这才算是稍稍稳住自己的情绪。 看着一脸春色的陶芳菲,再看看衣衫凌乱的李世美,即便二人衣服都还穿在身上,但作为过来人的柳姨娘,怎么会不清楚二人差点发生了什么。 “你,你们!”柳姨娘抬起涂满了蔻丹的手指,颤抖着手指着跪在地上的二人,只觉得自己话都说不出来。 “姨娘,姨娘,您消消气,消消气,可千万别气坏了自己的身体啊!”眼见柳姨娘被气得快喘不过气来,秦嬷嬷很有眼色的赶紧替柳姨娘拍背顺气。 看着地上脸色苍白,身体隐隐发抖的李世美,秦嬷嬷眼中闪过一丝恨铁不成钢的怒意。 你说这李世美,柳姨娘给了他那么一个肥美的差事他不去好好做,偏偏勾引这陶芳菲做什么。 他来郡守府也有段时间了,难道不知道陶芳菲是柳姨娘的女儿吗?若是这陶芳菲是别人的女儿,想必柳姨娘倒是乐见其成的,可陶芳菲是柳姨娘自己的女儿啊,陶如菁没有被李世美得手,自己的女儿却差点被李世美给毁掉,柳姨娘怎么可能不生气呢。 “好,好,你们真是胆子大了,竟然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做这样的事情,你们是当我死了吗?”柳姨娘一甩袖子,怒气冲冲的瞪着二人喝道。 陶芳菲从未见过如此盛怒的柳姨娘,当下也被吓得不敢说话,只是一个劲儿的咬着自己的嘴唇,脑袋垂得低低的。 李世美只感觉自己一颗心似乎被千斤顶给吊了起来,悬在他的胸口,随着柳姨娘的怒气左摇右晃,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砰的一下落到地上。 “李世美,自打你进入我郡守府后,我待你并不薄,你却胆敢勾引我的女儿?!”柳姨娘紧紧握着的拳头内,她锋利的指甲早已经在手心抠出深深的痕迹,然而当下怒极的她却并没有注意。 李世美身子抖了抖,双腿跪在地上也忍不住一直打颤,他甚至觉得,要不是自己此刻是跪着的,估计早就被吓得趴到在了地上。 呵斥完李世美,柳姨娘又转头看向陶芳菲。 看着低着头完全不知所措的陶芳菲,柳姨娘眼中闪过愤怒,闪过失望。 这个女儿,她从小便是费尽了心思去培养,即便她当初还不是这郡守府的主母,即便那时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姨娘,却是耗尽了自己的心血,按照嫡女的标准来培养陶芳菲。 同样都是郡守府的女儿,陶如菁从小没有娘亲的教导,现在不过是及笄之年,便已经有了能够跟她对抗的能力。 陶芳菲比陶如菁小不到哪里去,但她除了闯祸却是什么都不会做。 美人计的计策是陶芳菲自己提出来的,那时柳姨娘还欣慰陶芳菲终于长大了,懂事了,以后自己少操一点心了,可谁知这美人计没有用到陶如菁的身上,却是被陶芳菲用到了自己的身上。 若不是李世美是自己亲自派秦嬷嬷去找的人,陶芳菲之前并不知道此人的存在,她几乎都要以为李世美和陶芳菲早便有一腿了。 柳姨娘狠狠闭了闭自己的眼睛,忍住心底的怒火。 陶芳菲毕竟是她的亲生女儿,即便陶芳菲犯了错,她却也只能够尽量的去弥补这个错误。 想到这一切的错误来源,柳姨娘一双冰冷的眼睛扫向了地上跪着的李世美。 都是他,都是李世美!如果不是李世美的出现,她的芳菲绝对不会犯下这样的错误,如果不是李世美的刻意勾引,她的芳菲怎么会如此糊涂呢? “李公子,你不过小门小户里区区一个庶子,竟然敢妄想攀上我郡守府的金枝玉叶,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啊!”柳姨娘眼神阴冷的盯着李世美,让李世美一个大男人都觉得如芒在背。 李世美自然知晓柳姨娘这般的人物对付自己的手段肯定不会一般,本来攀上陶芳菲的事情他就是想要赌一赌,只要今晚他们二人生米煮成熟饭,到了那时,即便柳姨娘再生气却也不得不将陶芳菲嫁给他。 可现在,事情出了意外,他们还没有水到渠成,却是已经先被柳姨娘给抓住了。 尽管跟柳姨娘的接触还不多,但从小生活在后宅中的李世美却是心知肚明自己这次怕是完了。 第二百七十一章真面目 陶芳菲是柳姨娘的亲生女儿,李世美不是不知道,正是因为他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会冒险做出这样的赌注。 郡守府里面只有两个女儿,一个陶如菁一个陶芳菲,陶如菁这个女人太过精明,无论他怎么引诱,她都能够做到不为所动。 而陶芳菲就要单纯多了,他只要稍稍使一点心计,便能够让陶芳菲对自己死心塌地。 陶如菁从小没有娘亲,郡守府的女主人是柳姨娘,这一点李世美很清楚,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选择朝陶芳菲下手。 陶芳菲身为柳姨娘的女儿,即便柳姨娘再不甘愿,想必也绝对不会亏待了自己的女儿,加上柳姨娘本身又是郡守府的主母,李世美几乎可以预见自己美好的将来。 只是,想象终究只是想象,他的计划眼看着就差最后一步了,却还是没有完成。 计划没有完成也就罢了,偏偏还是被柳姨娘给亲自抓到了,这郡守府,李世美知道自己怕是待不下去了。 而柳姨娘,更是不知道会用什么手段来对付自己,毕竟就在刚刚,自己差点就毁掉了她的女儿。 想到此处,李世美往日里在陶芳菲面前刻意伪装出来的深情款款的面具再也戴不住了,他的那些刻意做出来的风度翩翩此刻也被他全部抛到了脑后。 身体哆嗦着,李世美跪着爬到柳姨娘面前,一脸卑微的看着柳姨娘,哭诉道:“姨娘,都是世美的错,世美不应该一时心软,答应了二小姐的请求,还请姨娘能够轻饶世美啊!” “哼!”柳姨娘冷哼一声,不屑的目光冷冷看了眼地上跪着的李世美,随后转头看向陶芳菲,眼神冷漠,似乎是在询问她,这就是你看上的男人? 陶芳菲被李世美的一番话给惊住,她愣愣的跪坐在地上,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刚刚还在口口声声信誓旦旦说着爱自己,说着要疼宠自己一辈子的男人,现在却是这样一副懦弱胆小的模样,还说是自己勾引的他。 在陶芳菲的想象里,即便是二人东窗事发被柳姨娘给抓到了,李世美也应该是站出来保护她,坚定的告诉柳姨娘他有多么爱自己,有多么想要和自己在一起,恳求柳姨娘的成全,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如此胆小怕事。 “姨娘,对不起,对不起,都是世美一时鬼迷心窍,都怪世美心软,世美见二小姐心情不好才会经常陪伴二小姐,今夜也是二小姐非要世美出来,世美不得已才来的,世美都是无辜的啊,都是二小姐逼我我才这么做的,不然,不然就是给世美十个胆子,世美也绝对不敢对郡守府的金枝玉叶产生什么念想啊!” 李世美一脸悲戚的哭诉道,看向陶芳菲的眼神带着深深的埋怨,仿佛吃了亏的人不是陶芳菲而是他。 陶芳菲万万没有想到李世美竟然会这般说,感受到那些家丁和丫鬟扫射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陶芳菲只觉得自己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心中羞愧的同时,陶芳菲也是气恼的,她能够理解李世美被抓到的害怕,可是李世美为何要说都是自己勾引的他,明明是他对自己那么好,是他说爱自己的啊。 “世美哥哥,你是怎么了,你怎么能够说出这样的话呢,你说过我是这世上你最爱的人啊,你,你怎么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伤害芳菲呢?”陶芳菲一边被李世美气得直哭,一边不甘心的还想去拽李世美的袖子。 她不肯相信,明明就在前一刻,李世美还是那样的爱她,李世美说过会疼她宠她一辈子的,现在怎么会说出这样伤人的话来,她不信! 李世美眼见陶芳菲把手伸过来,当下便将胳膊甩到一边去,自己更是站起身来,站得离陶芳菲远远的。 “二小姐,还请你自重!以往要不是二小姐你一直缠着我,我怎么会经常陪伴你左右,本以为李某人的心意二小姐应该是清楚的,可是李某人怎么也没有想到二小姐你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李世美一脸失望的看着陶芳菲,脸上带着气恼的神情。 柳姨娘敛下眼底的冷意,捏了捏手中的帕子,并没有说话。 陶芳菲被李世美的动作吓到了,当下便痴痴的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她看着李世美对自己百般厌恶的神情,脑袋不自觉的摇晃着。 怎么会,这个男人怎么会是往日里那个疼爱自己的世美哥哥呢? “世美哥哥,你看看我啊,我是芳菲啊,你,你怎么能够这样对我?”陶芳菲泣不成声的说着,一边哭一边哽咽,模样看起来却是有几分可怜。 李世美神情冷漠,看着陶芳菲的眼神充满了厌恶,昔日那双总是带着神情的眼睛今日带着的只有厌恶和冷漠。 陶芳菲肩膀一抖,竟是觉得浑身上下无比寒冷,李世美的眼神太冷,让她的心犹如坠入冰窖。 “世美哥哥,不,你不是我的世美哥哥,我的世美哥哥他很爱我,他很害怕伤害到我,他绝对不会对我说出这么狠心的话,你不是他!”陶芳菲哭红了眼睛怒瞪着李世美,一次次的摇着头,不敢相信面前这个冷漠的男人会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李世美。 “二小姐,是你自作多情了,李某人一直便是如此。”李世美一脸正气的说道。 陶芳菲眼睛狠狠盯着李世美,哭着哭着,她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是我瞎了眼,是我太笨太蠢,原来这才是你真正面目,我怎么那么傻呢?”陶芳菲喃喃自语道,神情看起来很是悲戚。 李世美真性情的暴露让陶芳菲一时无法接受,她实在是不敢相信,自己喜欢的人怎么是这个样子的。 “不,不是这样,不是。”陶芳菲摇着头,扶着一旁的大树,颤颤巍巍从地上站起身来。 跟着前来的水杏想要上去扶她一把,被秦嬷嬷狠狠瞪了眼,水杏咬咬嘴唇,只能停在原地。 身子摇摇晃晃,陶芳菲的眼睛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她漫无目的的往四周看去,眼神停留在花园的池塘里。 第二百七十二章寻死 眼底闪过一丝狠绝的光芒,在众人还没有过来的时候,陶芳菲突然伸手推开挡在她前面的那些家丁,快步往池塘的方向跑过去。 “啊!小姐!你别做傻事啊!” 水杏一直盯着陶芳菲的一举一动,因此当陶芳菲眼神定在池塘那边的时候,她的心中就已经有了警惕,现下看陶芳菲突然往池塘那边跑过去,当下便明白陶芳菲是想要跳入池塘。 柳姨娘被水杏的惊呼吓了一跳,她顾不得再去生气,赶忙往陶芳菲跑的方向看过去。 果然,再往前去便是花园里的荷花池。 此时的季节已经是深秋,夜晚的气温还是有些冷的,那池塘里的荷叶早已经干枯化作淤泥沉入了池塘底部。 即便是在白天,池塘里的水也很是冰冷,更何况现在还是夜晚,池塘里的温度可想而知。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将二小姐给我拦住!”柳姨娘气急败坏的叫道,脸上也终于出现了担忧之色。 陶芳菲毕竟是她的亲生女儿,即便再怎么不争气,即便自己对她再怎么失望,她却也是盼着陶芳菲好的。 那些个家丁被柳姨娘这么一番怒喝,这才算反应过来,离得陶芳菲近的,赶忙拔腿便往陶芳菲的方向追过去。 陶芳菲本就是在闺阁里教养的大小姐,体力怎么可能是这些每日干着粗活重活的家丁的对手呢。 加上她本身距离池塘是有一段距离的,因此很容易的,那些家丁便追上了她。 因着今晚的事情,好多人面上虽然不显,心中却是暗暗鄙视着陶芳菲的行为。 是郡守府的金枝玉叶又怎样,还不是这样的下贱。 听柳姨娘的意思,这李世美可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公子,只是个小户人家的公子,而且还是个庶出呢。 李世美浑身上下也就只有那张脸能够看得过去了,就刚刚那胆小懦弱的样子,让不少家丁丫鬟都在心中暗暗鄙视。 正是由于这样的心里,往日里在这些家丁眼中高不可攀的二小姐,今日就是个没有脑子的蠢货,他们下手自然便没有那么轻了。 不顾陶芳菲是否舒服,这些家丁三两下就将陶芳菲扑倒在地。 陶芳菲被扑得脸朝地上,啃了一嘴的泥土和青草。 她心中本就因为李世美而恼火着呢,现在又被这些家丁这么粗鲁的对待,早已经是怒火中烧。 扭过脖子,陶芳菲正要将那些家丁都给怒骂一顿,一记不轻的耳光却先打到了她的脸上。 柳姨娘正怒气冲冲的站在陶芳菲的面前,看着面前这个要寻死觅活的女儿,柳姨娘真是恨不得几巴掌打死她。 可话虽这样说,到底是不忍心这样做的。 “啪啪啪!” 反手又是几个耳光,清脆的声音在后花园响起,在场的人无论是本就被吓破了胆的李世美也好,还是一种丫鬟家丁也罢,皆是凝神屏气,生怕自己不小心触到了柳姨娘的霉头。 柳姨娘下手之狠,不仅将院中的丫鬟家丁给吓到了,陶芳菲也被吓到了。 她原本还想撒泼的,硬是被柳姨娘几个耳光打得没有了脾气,只低着头默默哭泣,也不敢再闹。 “怎么,你现在还想要去跳池塘吗?”柳姨娘冷声问道陶芳菲,面色青黑,浑身散发着怒气。 “我之前跟你说过什么,你为什么不听?现在知道是自己太蠢了?” 陶芳菲默默听着柳姨娘的数落,不敢接话。 她的心中现在对李世美充满了失望,她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自己深爱的世美哥哥会是这样一个人,她多希望这只是一场梦境,只要醒来就又回到了她和李世美相处愉快的时候。 看着陶芳菲一言不发只知道哭泣,柳姨娘是又气又恨,气陶芳菲怎么这么作践自己,恨她怎么就那么不听自己的劝告。 “来人,将二小姐给我带下去,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放她出来!”柳姨娘转身冷声吩咐道一旁候着的家丁,言语间充满了无奈。 “是,姨娘。” 家丁应了声,上前便抓起陶芳菲往她自己的院子而去。 陶芳菲也不敢反抗,任凭这些人将自己给带走,临了,她还不忘回头看着李世美,眼中依然是不敢相信。 李世美却是没有这个心思去看陶芳菲的,现下陶芳菲被带走了,李世美知道接下来就要轮到自己了。 果然,待陶芳菲被家丁带远了,柳姨娘移动着步子,慢悠悠来到李世美面前。 柳姨娘每靠近一步,李世美的腿就要抖两下,他努力想要让自己镇定下来,可无论他怎么在心里安慰自己,面对柳姨娘身上的怒气,他却仍是冷静不了。 “姨娘,姨娘你听我说,二小姐的事情是个意外,我敢保证,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待柳姨娘走到了自己跟前,李世美双腿一弯,便跪在了柳姨娘的面前,双手紧紧握着,恳求柳姨娘能够放过自己。 柳姨娘没有说话,只是眼神幽深的盯着李世美看了会儿。 李世美跪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只觉得自己后背都快打湿了,那全是他的冷汗。 柳姨娘看了会儿李世美,又抬起自己的手来,细细欣赏着自己指甲的蔻丹。 许久,就在李世美腿都跪麻了,整个人都要被吓得尿失禁的时候,柳姨娘终于开口说话了。 “来人,将这个登徒浪子给我赶出府去,今生不得再踏入我郡守府大门半步!”柳姨娘厉声喝道。 当下便有家丁上前抓住李世美的身体,动作粗鲁的便把李世美往外头拽。 虽然被柳姨娘直接这么给赶出郡守府很没有面子,但李世美心中却是大大松了口气。 若是柳姨娘对他和颜悦色,他反而倒是要担心了,得防备柳姨娘在背后对自己下毒手。 而现下柳姨娘这么生气的将他给赶出郡守府,很明显是不想在看到他,这倒是让他觉得自己脱离了危险。 后花园发生的事情虽然被柳姨娘交待不能够外传,但却还是传到了陶如菁的耳朵里。 第二百七十三章了然于心 清晨,东边的朝阳刚刚升起,陶如菁就已经起床洗漱了。 自从学习了药理后,陶如菁也深刻的知道一个良好的作息对身体有多重要。 小菊虽然还在打着哈欠,但相比之前的睡意迷蒙,近几日她也已经越来越习惯早起了。 看到陶如菁,小菊原本还打着哈欠的脸一下子来了精神,她三步并作两步小跑到陶如菁面前,一脸神秘的问道:“小姐,听说昨儿子时后花园发生了件大事儿!” “哦?什么事儿啊,看你说得这么神神秘秘的。”陶如菁伸了伸胳膊,呼吸着早上的新鲜空气,对小菊所说的事儿颇有几分兴趣。 小菊先是神秘一笑,随后靠近陶如菁耳边,小声道:“小姐,之前住得离咱们院子不远的那位李公子昨夜被连夜赶出了郡守府。” “嗯?谁?”陶如菁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神情有些不解。 小菊轻轻一跺脚,略有些着急道:“就是那位频频向你示好,想要攀上您的高枝儿,最后又跑去讨好二小姐的那位李世美李公子。” 一口气说完这么多话,小菊赶忙喘了喘气,神情期待的看着陶如菁,想要知道陶如菁会有什么反应。 “哦,原来是他啊。”陶如菁只是稍一愣,随后便了然,神情并没有半分的惊讶。 “小姐,您怎么这么淡定,您难道一点都不好奇李公子被赶出府去的原因吗?”小菊不解的问道。 “呵呵!”陶如菁淡淡笑了笑,眼中闪过一丝嘲讽,“他与我又不相干,我为什么要好奇?” 虽然嘴上说是不好奇,实则却是因为陶如菁早已便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李世美此人急功近利,偏偏柳姨娘却又是个谨慎的,他想要在柳姨娘眼皮子底下攀上陶芳菲这根高枝儿,哪儿是那么容易的事儿。 不过,大半夜的也要把人给赶出府去,看来这柳姨娘昨晚着实被气得不轻啊,就是不知道陶芳菲和李世美发展到了哪一步,竟是将柳姨娘气成那个样子。 眼底划过一丝精光,陶如菁嘴角勾起一丝笑意。这一局,算是柳姨娘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就是不知道接下来,她还会整出什么幺蛾子。 虽然李世美被自己赶出了郡守府,但柳姨娘却并没有因此放下心来。 已经是在自己的房间走了三个来回了,柳姨娘紧皱的眉头却没有半丝的放松。 “姨娘,您坐下来歇歇吧,您看您急得,嘴唇都上火了。”秦嬷嬷狗腿的端起一杯茶递给柳姨娘,面上尽是对柳姨娘的关心之色。 柳姨娘自己也走得心烦,便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接过秦嬷嬷递过来的茶时,想到那李世美是秦嬷嬷找来的人,柳姨娘便瞪了她一眼。 秦嬷嬷自然明白柳姨娘为何瞪自己,她自己也心虚,毕竟当时也是因为收了李世美不少的好处,才会在柳姨娘面前夸大其词的。 见柳姨娘怒瞪自己一眼后,便不理会自己,秦嬷嬷一颗心也是提着不敢放下来,她好不容易才从洗衣房回到柳姨娘的身边,这些日子,仗着柳姨娘的威风,这府里头谁敢跟她过不去? 要是失了柳姨娘的宠,那些被自己收拾过的人怕是还会来找自己麻烦,不行,她不能够失了柳姨娘的宠信。 想到这儿,秦嬷嬷的脑子飞快的转了起来。 这件事的起因是李世美,若是要结束,必然也得从李世美身上下手才是。 “哎!要是这件事被老爷知道了可怎么办?”柳姨娘叹了口气,眉头紧锁,一脸的忧愁之色。 她与陶之远相伴十几年,陶之远这个人最是爱面子,且现下又是中秋节的关口,若是府中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陶之远必定是要拿她问罪。 府中名声不能够被破坏,陶之远那边也不能够让他有理由向自己问罪,两边都要顾忌到,柳姨娘一时便有些心烦。 秦嬷嬷眼珠转了转,眼中出现一丝狠意。 她快步走到柳姨娘身前,弯腰毕恭毕敬的在柳姨娘身前站稳,态度很是谦卑讨好。 “姨娘,老奴这里倒是有一个法子,只是不知道姨娘怎么看?”秦嬷嬷看了眼神色不好看的柳姨娘,小心翼翼的说道。 柳姨娘烦躁的揉了揉太阳穴,撑起眼皮子懒懒扫了眼秦嬷嬷,秦嬷嬷卑微的态度让她心中的怒气稍稍消了些。 且又想到秦嬷嬷跟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了,一直对自己是忠心耿耿,这次李世美的事情,应当只是她一时失误,自己也不能将怒火牵扯到她身上。 柳姨娘是个精明的,知道身边要有可靠的人,自己在府中行事才会更加方便。 因此,她将脸上的烦躁收了收,颇感兴趣的问道秦嬷嬷:“不知嬷嬷可有什么妙计?” 见柳姨娘态度缓和了些,秦嬷嬷脸上出现几分喜色,态度也更加卑微恭敬。 “姨娘,这李世美是个圆滑奸诈的小人,先前将我蒙骗,后又将您蒙骗,现在他诱拐二小姐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他岂会甘心就这么走掉?” 柳姨娘皱了皱眉头,将秦嬷嬷的话在脑中仔细想了想,倒确实是那么回事。 李世美此人一心想要攀上他们郡守府的高枝儿,因此陶如菁那边失手后才会将目光转向自己的女儿陶芳菲,这样的人,手中有着自己女儿的把柄,岂会轻而易举的离开? “秦嬷嬷说得没错,李世美此人,不得不防。”柳姨娘眯了眯眼睛,遮住眼底的寒光,沉声道。 秦嬷嬷见柳姨娘肯定了自己的想法,脸上出现一丝喜色,随后又殷勤道:“况且老爷那边,若是李世美先我们一步将此事告诉给了老爷,姨娘,那可就不妙了。” 秦嬷嬷越说,柳姨娘的脸色越是冰冷。 “看来,此人怕是留不得了。”柳姨娘淡淡说了句,拿起桌上的清茶拨了拨面上的浮叶。 “秦嬷嬷,李世美此人是你找来的,现在他在我眼皮子底下做出这样的事情,我本应是要问罪与你的。” 第二百七十四章闹事 柳姨娘冷声道,一边说着一边看向秦嬷嬷。 秦嬷嬷额角流下一滴冷汗,听到柳姨娘冷冰冰的声音,秦嬷嬷直接被吓得双腿一软,‘扑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 “姨娘,请您相信我,老奴对您绝对是忠心耿耿啊,李世美,李世美这个人过于奸诈,老奴也是被他一时给蒙蔽了眼睛啊,还望姨娘能够明察。” 秦嬷嬷一脸惊慌的解释着,说完便连着给柳姨娘磕了三个响头。 柳姨娘眼睛眯了眯,她自然是相信秦嬷嬷的,不过这次的事情嘛,也让她着实生气,她借此好好打压打压秦嬷嬷的气势,让秦嬷嬷对自己能够更加忠心也是好的。 “秦嬷嬷,起来吧,我也没说要把你怎样,你的一片忠心,我自然是清楚的。”柳姨娘说着,给一旁站着的春蓉使了个眼色。 春蓉点点头,上前扶起了秦嬷嬷。 秦嬷嬷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双腿还在隐隐发抖。 洗衣房的那段日子,是她的噩梦,她再也不想回到那样的地方。 “我只是想说,既然这李世美是秦嬷嬷你找来的,想必你对他更加了解些,现下此人不仅破坏了我的计划,还胆敢诱拐我的女儿芳菲,实在是罪无可恕!”柳姨娘厉声道,脸上出现狠意。 秦嬷嬷是个有眼色的,见柳姨娘这般说,当下便明白了柳姨娘的意思。 “姨娘放心,李世美此人老奴一定会将他处理好,不给姨娘您添麻烦,他本就是老奴找来的,也该由老奴动这个手,也算是将功补过了。”秦嬷嬷一脸狠觉的说道,眼中带着森森的冷意。 柳姨娘满意的点点头,果然,这秦嬷嬷还是很上道的,她留着她,还是有几分用处的。 “既然嬷嬷决定了自己去处理,那么此事便交托给嬷嬷了,记得处理干净些。”柳姨娘优雅的抿了口手中的茶,说出来的话却是无比冷漠血腥。 “是,老奴定当不负姨娘的交托。”秦嬷嬷又给柳姨娘行了个礼,这才转身往外走去。 秋季的雨总是说来就来,又是一个被大雨冲刷过的清晨,柳姨娘还在自己的床上安睡,门外却响起了春蓉急切的声音。 柳姨娘一下子便清醒过来,春蓉跟在她身边这么多年,知道她睡觉一向不喜欢被人打扰,所以如果不是发生了严重的事情,春蓉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打扰她。 “出什么事了?”急急忙忙披了件外衣在自己身上,柳姨娘便赶忙起床打开房门。 春蓉一脸的焦急之色,见到柳姨娘起来了这才松了口气,赶紧将前门口发生的事情禀告给了柳姨娘。 “回姨娘,是李家的人来了,这会儿他们正在咱们郡守府的大门口撒泼大闹呢。”春蓉急切道。 “李家?”刚刚醒过来,柳姨娘脑子还有些迷糊,一时竟是没有想起来自己何曾跟什么李家打过交道。 “就是李世美李公子,李家的人这会儿正带着他的尸体在咱们府门口哭天喊地呢,我叫人赶走他们,可是他们还要闹事儿,再这样下去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对咱们郡守府可不好。” “原来是李世美。”柳姨娘皱了皱眉头,脸上闪过一丝嫌弃,怎么死了还要麻烦她们,果然这李世美是个该死的。 “姨娘,现在怎么办?”春蓉着急的问道。 柳姨娘皱了皱眉头,心中也很是窝火,只是比起自己的气恼,柳姨娘现下更担心另外一个问题。 “老爷呢?他可知道此事了?”柳姨娘拢了拢身上的外衣,神色带着一丝不安。 春蓉缓缓点了点头,道:“刚刚奴婢在前门看到了杜仲,他转身往老爷书房的方向去的,我想,这会儿老爷应该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身子一个趔趄,柳姨娘往后面退了两步,一张脸也瞬间变白。 “姨娘,姨娘,不好了!” 就在这时,秦嬷嬷的声音在院内响起,柳姨娘立马回头看去,就见秦嬷嬷带着她那肥胖的身子正气喘吁吁的跑过来。 春蓉眉头一皱,小声训道:“这大清早的,咋咋呼呼,像什么样子?” “是是是,是奴婢没有考虑周全,只是,只是这事儿太急了,老奴必须要马上告诉姨娘才行。”秦嬷嬷一边喘气一边说道。 春蓉看了眼柳姨娘的脸色,柳姨娘虽然也是满脸的不悦,到底还是没有阻止秦嬷嬷说话,春蓉见此了然。 她看了眼秦嬷嬷,道:“秦嬷嬷有什么就说吧,姨娘刚刚才起床,这外面站着怪冷的,你早点说完了姨娘也好早点回去穿衣服。” “是,老奴这就说。”又紧赶慢赶喘了两口气,秦嬷嬷这才赶忙道:“回姨娘,李家那小子,就是李世美,他的尸体被李家人发现了,李家人这会儿正在门口闹,这事儿老爷已经知道了,奴婢刚刚从那边过来的时候,听到老爷书房里传来摔碎东西的声音呢,老爷怕是被气得不轻。” 秦嬷嬷脸上也带着着急的神色,毕竟这李世美人是她找来的,也是她找人去把李世美给做掉的,现在李家人虽然拿不出证据,但这么闹下去也不是办法。 何况秦嬷嬷也清楚的知道,柳姨娘虽然是后院的主母,但这郡守府真正的主人却还是陶之远。 柳姨娘脸色白了白,一颗心紧紧的提着。 完了,这件事还是被老爷给知道了。 “姨娘,您没事儿吧?”春蓉扶住柳姨娘微微发抖的身子,神色担忧的问道。 柳姨娘深深呼了口气,但紧张的情绪平静了些,这才道:“春蓉,赶紧给我梳洗,我要去见老爷。” 虽然不明白在这个关口,柳姨娘不想办法解决掉李家人而是先去见老爷,但春蓉还是听话的给柳姨娘梳洗。 以往的柳姨娘总是会将自己梳洗得妆容精致,看上去容光焕发,就是为了能够在陶之远面前博得好感,今日她却让春蓉将自己的妆容化得素净些,看上去有几分憔悴的样子。 衣服也被柳姨娘换成了素色的衣服,整个人看起来像是生了病似的,做完了这些,柳姨娘这才往陶之远的书房走去。 第二百七十五章解决 来到陶之远的书房,杜仲刚好从书房里面出来,手中的木制托盘里,还摆放着一些被摔碎的瓷器。 杜仲一出门就撞见柳姨娘,他很是惊讶的看了柳姨娘一眼,随后又往自己身后的书房看了眼,同柳姨娘打了个招呼便先去处理摔碎的瓷器了。 虽然杜仲什么都没有说,但柳姨娘这般精明的人,却是已经得到了杜仲的提示。 看来陶之远果然是知道了,这会儿正在书房里生气呢。 想到这儿,柳姨娘又深深呼吸了口气,让春蓉和秦嬷嬷留在外面,自己走进书房。 陶之远刚刚打碎一个青花瓷瓶,而据杜仲所说,李家的人还在大门口闹,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想到这儿陶之远心中就是一阵郁闷。 ‘嘎吱!’ 恰在这时,书房的门被人打开,陶之远以为是杜仲,下意识的往门口看了眼,却见是穿着素净,脸色看起来有些难看的柳姨娘。 “哼!你还敢来找我?李家的事你怎么跟我交待!”见是柳姨娘,陶之远当下便狠狠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怒瞪着柳姨娘。 柳姨娘委屈的看了眼陶之远,随后站在原地抹起泪来。 “哭?你还好意思哭?现在他们李家死了人,在我郡守府的大门口闹,你有什么好哭的?”陶之远冷笑道,很是生气的瞪了眼柳姨娘。 柳姨娘抹了抹自己的眼泪,委屈道:“就算是他李家死了儿子,可那关我们郡守府什么事儿啊,又不是咱们郡守府的人害死的。” “哼!”陶之远冷哼一声,一甩袖子,双手背在身后,怒气冲冲走到柳姨娘面前,大声质问道:“可是这人是被你赶走的吧?还是在大半夜赶走,你说你要不是好端端把人给赶走,他怎么会半路骑马摔死了。” 柳姨娘咬着嘴唇,只默默的抹着眼泪,待陶之远数落完自己,她这才道:“老爷以为妾身如何会在半夜赶走他?还不是他自己行为不检点,区区一个庶子的身份,竟然妄想轻薄我们家芳菲,这,你说要不是这样,妾身会气得将人给赶走吗?” 柳姨娘说着,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委屈的哭起来,仿佛受了委屈吃了亏的人是她而不是死掉的李世美。 “什么?竟然还有这样的事?”陶之远一愣,倒着实是没有想到这里面的缘由。 早上的事情来得太过突然了,他一时竟是忘了思考柳姨娘为何会赶走李世美。 “可不是嘛,要不是咱家芳菲一向听话,立马便将这事儿告诉给了我,好让我及时将这等徒浪子给赶走,不然我家芳菲还不知道要吃什么亏呢。”柳姨娘说着,一边埋怨起李世美。 陶之远原本气冲冲的心情这才稍稍平静了些,他就说嘛,柳姨娘也不是那样不懂分寸的人。 “要妾身说,这就是李世美的报应,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还妄想癞蛤蟆吃天鹅肉,一个读书人,脑子里竟然是些龌龊的想法。”柳姨娘似是很不解气的说道。 陶之远心中最后一点疑虑也被柳姨娘给打消。 若是真如柳姨娘说的那般,李世美是因为想要轻薄陶芳菲才被赶走,那陶之远倒是觉得李世美死得不可惜。 “行了,行了,大清早的,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那李家的人自己儿子什么品性他们还不清楚么,再说了李世美是自己骑马坠死的,又不是被人害死的,跟咱们郡守府本来就没有关系,我看那李家的人也就是想讹咱们家的钱罢了。” 陶之远不屑的说道,对李世美以及整个李家都无比看轻。 “对,老爷说得没错,这李家的人当真是不要脸极了。”柳姨娘附和道。 “行了,你自己回去吧,李家的事儿交给我来处理就好了。”陶之远不耐烦的挥挥手。 柳姨娘又装模作样的擦了擦眼睛,这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而李家的人也果真如同陶之远所说那般,给了他们一些银子,那些人便不再闹腾,带着李世美的尸体便乖乖回了家。 时间过得飞快,中秋节很快便要到了,本来往年的习俗是举行普通的庆典便算是过了中秋节。 但因着今年这一年灾荒多发,许多百姓流离失所,皇帝思考再三,便下了一道命令。 这一年的中秋节除却普通的庆典,还要祭拜月神,为的就是图个吉利,以求上天保佑下半年百姓能够安稳度过。 祭拜月神,说起来是很简单的事情,但真正操办起来却是一番很费力气的事儿。 先不说这祭拜的规模大小,就是这时间,也是非常紧迫的。 在前一阵还不算太忙的时候,皇帝并未说过要祭拜月神的事情,现下眼看着过不了几天就是中秋佳节了,时间很是紧迫,想要将祭拜月神的事情弄好可没有那么简单。 本来这差事儿皇帝是交给了梁丞相的,梁丞相身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学识和见识比起朝中大多数官员都要高出许多。 祭拜月神这样的事情并不是每年都弄,因此这里面的一些流程也是颇为复杂,皇帝交给梁丞相,就是怕其他人办不好这差事儿才会交给梁丞相。 这份看似荣誉的差事儿梁丞相却是没有看得上,他本就是权利在手,也不差什么权力,而这祭拜月神的差事儿,不仅没有实权,更是一件很费力气的事情。 说白了,这就是一个杂差,堂堂的一国之相梁丞相岂会看得上? 只是既然梁丞相不想要这差事,那他势必得给这差事再找个主人,不然皇帝还是会交给他。 若说这找人吧,只是刚刚这么一想,梁丞相脑中便有了人选。 想到此人,梁丞相那张阴谋老算的脸上出现一丝不屑的笑意。 皇宫里,梁丞相正在同皇帝下棋,二人已经下了两局,第一局皇帝赢了,第二句梁丞相勉强胜过皇帝,现下二人正在下第三局。 “爱卿,说好了,若是这局你能够赢了朕,那朕便答应你的请求,若是你赢不了朕,这祭拜月神的事情,你可得好好给朕办好啊。” 第二百七十六章圣旨 梁丞相谦虚的笑了笑,道:“皇上说笑了,既然是皇上吩咐的事情,自然是微臣分内的事情,微臣必然是竭尽全力将事情办好的。” 皇帝笑着摇了摇头,“你呀你,在朕跟前还这么客套,既然你说朕吩咐的事情都是你的分内之事,那为何这祭拜月神的事情你却是一再推辞啊?” 听闻皇帝这么问,梁丞相拿着棋子的手微微顿了顿,却是很快,他便反应过来。 “呵呵,皇上说笑了,微臣哪敢推辞,只是这祭拜月神的事情说大也大,说小也小,与微臣来说这事情是轻松的差事,微臣想要处理好自然也并不难,不过......” 梁丞相顿了顿,脸上出现犹豫之色,为难的看了皇上两眼,欲言又止。 皇帝眉头一皱,威严道:“爱卿有何话但说无妨。” “是,皇上。”得到了皇帝这句话,梁丞相似乎是松了口气,这才道:“微臣近来一直在处理灾荒留下的事情,相比于祭拜月神的事情,灾荒的后续更加繁多,因此微臣认为祭拜月神的事情大可以交由不太忙的人来做。” 梁丞相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的打量着皇帝的脸色。 皇帝倒是并没有因为梁丞相的‘直言不讳’而生气,反倒是对梁丞相口中的闲人颇感兴趣。 “哦?不知道丞相所说的‘不太忙’的人是何人呢?若是此人还不错,朕便将这祭拜月神的事情交给他处理,梁丞相大可去忙灾荒的后续之事。” 梁丞相微微一笑,缓缓道:“老臣说的这不太忙的人正是侯府世子燕含山,众所周知燕世子学富五车,若是将这祭拜月神的事情交由燕世子,想必他会办得比老臣更加出色。最主要的是,燕世子自来了京都不是一直没有正职嘛,若是皇上派他去办好这件事,也是在提携他啊。” 听完梁丞相的一番话,皇帝笑了笑,虽然明白梁丞相那点小心思,不过他倒是觉得梁丞相说得也没错,自燕含山回了京城后,确实没有给他安排过什么重要的事情,长此以往未免燕含山会多想。 “爱卿此言有理,那祭拜月神的事情便交给燕含山了,哈哈哈。”皇帝落下一颗棋子,见梁丞相的棋子全部被自己包围,发出哈哈一阵大笑。 “来人,传朕谕旨。” 侯府里,彼时燕含山正在自己的书房看书,正看到兴起时,听到书房外林崇急切的声音。 “怎么了?”微微皱了皱眉头,燕含山放下书来到门外。 林崇看见燕含山便赶忙眨了眨眼睛,往自己身后使了个眼色,燕含山看过去,竟是宫内的公公,公公手上还拿着一道黄色的圣旨。 燕含山眼睛眯了眯,不急不缓走了上去。 “燕世子,接旨吧。”张公公笑眯眯的说道。 燕含山正了正脸色,跪下接旨。 张公公吊着嗓子一番高声宣旨后,圣旨到了燕含山手中。 “那祭拜月神的事情便交托给燕世子了,还望世子莫让皇上失望啊。”张公公笑道,一张脸上堆起皱纹。 “微臣自当竭尽全力,公公慢走。”燕含山神色微敛,面上看不出半丝情绪。 送走了张公公,林崇这才不满的抱怨道:“这眼看着还有七八天就要过中秋了,现在才开始准备祭拜月神的事情,哪里来得及啊。” 燕含山垂眸淡淡看了眼手中金黄色的圣旨,眼底闪过一丝精光。 “圣旨已下,抱怨也是无用的,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将这事儿弄好。”燕含山沉声道,心中清楚定然是有人故意在皇帝面前说了些什么,皇帝才会将这样的事情交托给自己。 祭拜月神的事情,他虽然是第一次弄,但是却不能够出一丝的差错,若是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在皇帝面前推荐他的人必然会将此故意夸大告诉皇帝,届时莫说是他,便是整个侯府或许也会受到牵连。 “好了,你也别不满了,难道你还不相信你家世子的能力吗?”燕含山挑挑眉头,语气故作轻松的对林崇说道。 林崇撇了撇嘴,他不满是为了燕含山打抱不平,不过燕含山却是这么的一脸轻松,他也确实是没有什么好不满的了。 时间紧迫,燕含山为了不被人诟病,接旨后便发动府中的仆人,往全城张贴告示,寻找舞艺精湛的女子在祭拜月神的典礼上跳舞。 除了在城中张贴告示,私下里,燕含山也动用自己的关系来到城中各家达官贵人家里,邀请他们家中的女儿前来参选月神女的选拔。 月神在人们的思想里是一位极美的女神,因此祭拜月神的时候,将会由长得漂亮且舞艺精湛的女子来跳舞,而这么多的女子跳舞,必然是要有一个领舞的,这‘月神女’便是领舞之人。 祭拜月神的典礼上,月神女将会带领其余二十四位女子在月下翩翩起舞,想要在二十四人里面脱颖而出,这月神女必然是极为优秀的。 不过半日的时间,城中大部分的人便知道了要竞选月神女的事情,那些看到了告示的普通人家的女子,对自己的容貌舞姿有自信的皆是前往侯府报了名。 达官贵人家的女子原本对这类活动向来是没有什么兴趣的,不过这次祭拜月神的典礼却是不一样的。 如果能够竞选上月神女,那么自己的身份地位在整个京都也会有所提高。 要知道,这样的典礼,皇帝也是会出席的,若是到时候得了皇上的青眼,无论是自己还是自己的家族都有好处。 最主要的是,能够担任月神女去领舞,这本身就是对容貌才情的一种认可。 这京中达官贵人家的女子那么多,有才有貌的更是不在少数,虽然平日里大家面上都是以姐妹相称,看起来很是和谐友爱,暗中却也是有着自己的算计。 因此面对这样的能够露脸却对自己有好处的典礼,那些原本高傲矜持的贵女也纷纷开始报名参选,只为了能够竞选上月神女。 第二百七十七章月神女选拔 不过两日的时间,便已经有五六十人的名字登记在册,忙碌了一天回来的燕含山看到这样的数据也着实被吓了跳。 “这京中的女子都是这般的积极嘛?”翻着沉甸甸的册子,燕含山不禁感叹道。 林崇将给燕含山冲泡的茶叶端到他面前,见燕含山一脸的惊讶,这才道:“哪有啊,你是不知道,听说往年举办什么庆典,让这些贵女上去跳个舞,这些贵女可是百般不情愿呢,非得圣旨下了才去。” 燕含山挑挑眉头,倒是没想到往年竟然是这个情况,他还以为京中的女子都是这么支持国家的典礼呢。 “那今年这是什么情况,这不过才两天,报名人数竟然就这么多了。”燕含山好奇的问道林崇,对于这些八卦小道消息,这侯府中除了林崇,他还真不知道问谁。 林崇也没有让燕含山失望,嘴角一勾,得意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往年啊,要竞选的节日都是什么端午啊重阳啊这类的节日,这一类的舞蹈可没有月神女的噱头大。” 林崇得意洋洋的说着燕含山不知道的那些八卦趣事儿,末了,他又道:“这月神女跟其他的舞女可不一样,其他的舞女那只是普通的舞女,这月神女若是竞选上了,那可是给自己和家族都争光的事儿,你说这报名的人能不积极嘛。” 燕含山仔细想了想,倒是这个理,这京中贵女可不少,可能够让人记住的却是不多,若是有人能够选上月神女,从祭拜月神的典礼上脱颖而出,那的确是能够让人记住的。 竞选月神女的事情,不仅是京中的贵女喜欢,便是平民百姓的普通女子也是极其积极的。 离中秋的日子越来越近,天气也越来越凉爽,秋日的太阳不干不燥,晒在人的身上暖洋洋的。 一大早,燕含蕊便计算着该想个什么借口出府,好像因为中秋的关系,府里面特别忙,祖母和娘亲都不让她随便外出,说是现在外面人多,以防出什么意外。 燕含蕊无语的摇摇头,搞不懂自己都这么大个人了,怎么祖母和娘亲还是把自己当做三岁的小孩儿呢,再说了,她不还有丫鬟陪着么,又不是自己一个人出去。 好说歹说,又是一番撒娇,两位长辈总算是勉强同意了燕含蕊的要求,燕含蕊得以高高兴兴的出门。 临近中秋,鄯阳街好不热闹,街上人群熙熙攘攘,街道两边摆满了各色的小玩意儿,有吃的有玩儿的也有实用的。 燕含蕊自小生长在边疆,虽说边疆到了节日也会很热闹,可毕竟是两种不同的风气习俗,所展现出来的东西自然也是不一样的。 “掌柜的,这个怎么卖啊?” 走到一处卖钗子的店铺前,燕含蕊看上了一根玉兰花的银簪。 “姑娘,这根簪子二百文。”卖簪子的老掌柜是个跛脚妇人,穿着看起来很是朴素,手也很是粗糙。 她见燕含蕊对那银簪很感兴趣,且燕含蕊又穿着富贵,一看便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姐。 那妇人和善的笑了笑,却并没有对着燕含蕊漫天喊价。 听到老妇人报出的数字,燕含蕊也惊讶的挑挑眉头,同样一根银簪,她先前从另一家铺子路过时,可是听那掌柜的说要一两银子呢。 “呐,不用找了。”燕含蕊亲自从荷包里掏出一两银子递给老妇人,而后拿着银簪和丫鬟消失在人流里。 老妇人看着手中有重量感的银子,愣了许久,而后笑道:“真是个善良的小姐。” 主仆二人在川流不息的人群里到处逛着,跟随燕含蕊一同出来的丫鬟兰儿很是不解的问道燕含蕊:“小姐,那簪子明明才两百文,您怎么给了她一两银子呢?” 燕含蕊笑了笑,没有解释原因,只是对兰儿说道:“以后要记得多观察生活。” 她身为侯门郡主,什么样的东西没见过,这样的普通银簪原本并不入眼的,只是她恰巧看见那掌柜的是个跛脚,知道人家生活不易才会买下那银簪。 兰儿摸了摸头,显然还是没有领会燕含蕊的话,只是她莫名觉得自家小姐真是个精灵般的人物。 二人在街上走着,原本还算畅通的街道,突然拥堵了起来,燕含蕊踮起脚尖向前看去,见前面不远处不知道是发生了何事,竟是站了许多人。 “走,我们去看看。”不怕麻烦的燕含蕊带着兰儿挤过重重人流,总算是来到了中间。 “来来来,还有哪些要参选的,抓紧时间报名了啊。”穿着官服的侍卫一边敲了下铜锣,一边将告示栏往人群前面推了推。 燕含蕊往那告示栏上看去,上面张贴的告示正是燕含山正在进行的月神女选拔。 “小姐,是月神女的选拔哎。”兰儿颇为激动的说道。 身为一个女子,她也对月神女充满了幻想,只是她明白自己的身份,月神女这样的事情看看就好。 “小姐你要去参选吗?” 见燕含蕊盯着那告示看了许久,兰儿以为是燕含蕊对月神女感兴趣,便好奇的问道。 燕含蕊摇了摇头,说道:“这次选拔月神女的主办人是我哥哥,即便是我真的对这月神女有兴趣,我也是不能够参加的,若是去参加了,难免会让有心之人多想,这样对哥哥有影响。” 兰儿眼神崇拜的看着燕含蕊,自家郡主真是思虑周全。 因着燕含山的关系,燕含蕊并不打算去参加这次的月神女选拔,只是她仍是盯着那告示看了许久,最后眼珠一转,嘴角勾起一丝俏皮,径直走向了报名的地方。 “哎,小姐!”兰儿在后面惊叫一声,疑惑的看着燕含蕊的背影,也赶忙提脚跟了过去。 燕含蕊是不打算给自己报名的,可没说她不能够给别人报名啊。 刚刚看着那月神女三个字的时候,她脑中蓦然就出现了陶如菁的身影,在月下翩翩起舞,当真似月宫上的神女落入凡间。 她记得陶如菁没有来报名,若是报名了的话,燕含山不可能什么都不说。 第二百七十八章生病 “我要报名参选月神女。”燕含蕊走到那报名的地方。 兰儿刚好跟上来,就听到燕含蕊的这句话,顿时便是一愣。 小姐诶不是说自己报名会给少爷造成不好的影响么,怎么现在还...... “好,叫什么名字啊。”那登记名字的侍卫抬头看了眼燕含蕊,只觉得这姑娘长得可是真漂亮。 燕含蕊嘴角勾了勾,轻轻吐出三个字“陶如菁。” “陶如菁是么?好,已经给你登记好了,过两天记得到侯府进行选拔。”那侍卫将名字登记好,又对着燕含蕊一番嘱托。 燕含蕊点点头,转身拉着一脸呆愣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兰儿离开了报名的地方。 “小姐,您为什么冒充陶小姐去报名呢?” 走出报名的地方很远一段距离,兰儿这才问出心中的疑惑。 燕含蕊点了点兰儿的额头,俏皮道:“这怎么能说是冒充呢,登记册上写的名字是陶如菁,那么到时候要去参加选拔月神女的自然也是陶如菁咯。” “可是,可是,陶小姐还并不知道这件事儿吧。”兰儿弱弱说道,只觉得自家小姐胆子也是真大,就不怕陶小姐生气么。 明白兰儿心中的担忧,燕含蕊却是一脸的淡定,甚至还安慰的拍了拍兰儿的肩膀。 “放心吧,你家小姐我自有分寸,你难道不觉得在阳都之中,能够担任上月神女的只有如菁一人么?若是她不去参选月神女,简直是浪费啊。”燕含蕊感叹道。 阳都里的贵女,她大部分都见过,没有见过的都是小门小户家的女儿,人家未必能够见到她。 而在这些她见过的贵女里面,最有才情,最有气质的,她认为非陶如菁莫属。 虽说因着她和陶如菁是友好的关系,她这样的认可有几分私心,可即便是抛去这些私心,假装她是第一次知道陶如菁这个人,也必然是认为陶如菁的气质最是符合月神女的人选。 在燕含蕊的心中,月神应当是高贵优雅,周身却又带着几分疏离和清冷的。 而在阳都之中,气质能够说得上清冷疏离的,便只有陶如菁了。 因着大家对月神女的期待,报名的人也很是积极,不过几日便已经达到了限定的人数。 报名成功后,各家女子都开始了积极的准备,对自己要表演的舞蹈一遍接着一遍的练习,只为了能够成功入选月神女。 因为报名人数众多,想要成功竞选成为月神女,必须是要经过一层又一层的筛选。 第一次献舞竞选的地点就在侯府,燕含山就是这次的评委,只有自己的舞蹈得到了燕含山的认可,才能够成功入选。 为了能够入燕含山这个评委的眼,各家贵女可算是耗费了苦心,有一部分人甚至还会去打听燕含山平日里的喜好,刻意将自己的舞蹈融入燕含山所喜欢的东西。 竞选的日子越来越近,转眼便是第三日的时间,而第四日就要正式开始竞选了。 郡守府里,自李世美一事过后安静里许久的陶芳菲,近几日又开始蹦跶了起来。 只是她却并不是到陶如菁的面前蹦跶,而是在自己的院子里蹦跶,连着两三日,陶如菁时常能够听到陶芳菲院子里传出来的丝竹声。 虽然疑惑陶芳菲的院子里发生了什么,可陶如菁毕竟是个淡然的性子,陶芳菲没有惹到她面前,再怎么作,她也是懒得理会的。 这一日,陶芳菲院子里的丝竹声比前几日还长久,直到天色渐暗,已经是傍晚了,她院中的丝竹声这才停下来。 陶如菁无语的摇摇头,不知道陶芳菲是因为李世美受了刺激还是怎么着,不过现在她对陶芳菲一点兴趣也没有,她更感兴趣的还是前段时间神医婆婆给她的那张药方子。 “婆婆,我觉得如果把这一味药材换一下,效果可能会更好些。”陶如菁指着药方子上的一味药材说道。 神医婆婆淡淡看了眼陶如菁指着的那味药材,眼底闪过一丝精光,面上却是绷着脸色,一脸不满的问道:“为什么要换掉这味药材,给我一个理由。” 陶如菁缩了缩脖子,这神医婆婆虽然是她的师父了,可婆婆不高兴的时候,她还是有些怕怕的。 “咳咳!”清了清嗓子,陶如菁在镇定的开始解释自己要换掉药材的原因。 “这一味药材属性为火,若是加上这味药材,那这幅药方子太过烈性,常人怕是根本承受不来,不小心还会血气逆流。”镇定说完,陶如菁偷偷看了眼婆婆的脸色。 婆婆轻轻抿了口茶,脸上已经没有先前的紧绷和不满,倒是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这......” “小姐,小姐!” 神医婆婆正要说什么,却被小菊慌忙的声音给打断,婆婆也并未生气,只是低头淡定喝茶。 陶如菁眉头皱了皱,只是看着脸色慌张,气喘吁吁跑过来的小菊似乎是有急事的样子,这才没有生气。 “怎么了,何事这么慌张?”陶如菁问道小菊。 小菊一边喘气,一边指了指外面,断断续续道:“外,外面,来了,候,侯府的下人,他说,他说燕小姐.......” “含蕊?她怎么了?” 小菊话还没有说完,陶如菁听到燕含蕊三个字便立马紧张起来。 前一世她没有贴心的朋友,这一世只有燕含蕊这一个,她自然是无比珍惜和燕含蕊的友情的。 “那下人说,说燕小姐生了重病。”小菊赶忙喘了两口气,这才将剩下的话给说完。 “重病?这,这好好的,怎么就生了重病呢?”陶如菁摇了摇头,心中很是担心,看小菊的样子,想必那下人描述得要更加严重一些。 “小姐。”小菊抓着陶如菁的手,又道:“那下人说燕小姐生了病,很是想念小姐您,所以想要请您过去陪陪她,侯府的人已经将车轿都给您准备好了呢。” 坐在石凳上的神医婆婆抬了抬眼皮,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却并没有说出口。 “让我现在就过去吗?好,我去,我一定去。”陶如菁念叨着,一颗心却是紧紧的提了起来。 若是普通的病痛,想必燕含蕊那般懂得体贴的人定然是不会让连夜过去的,现在天色已经这么晚了,燕含蕊却还要让她过去,想来定是生了重病。 第二百七十九章入侯府 心中这么猜想着,陶如菁面上也带着急切之色,她抬头看了看天色,西边最后一缕夕阳也沉入了天际,青黑色的幕布挂在了天空,有点点的星子钻了出来,在这漫天的天空上,星子尽管不大,却因着青黑的幕布,而格外的闪亮。 “这件事我得先去跟爹爹说一声,今晚这个点儿去了侯府,估计是不会回来了。”陶如菁念叨着,步履匆匆的往陶之远的书房走去。 这个时候,府中已经是用过晚餐了,按照陶之远的习惯,陶如菁知道他此刻应当是在自己的书房。 见陶如菁匆匆忙忙往陶之远书房的方向而去,小菊也明白了陶如菁的意图,也赶忙跟了上去。 主仆二人到的时候,陶之远正好处理完公务,现在正要去柳姨娘那边休息。 “父亲!”陶如菁稳了稳心神,恭恭敬敬给陶之远行了个礼。 陶之远此刻已经换了身衣服,头发也是重新梳洗过的,虽然是柳姨娘服侍他,可他自己也是个注重形象的人。 陶如菁一看陶之远的样子便明白了陶之远要去做什么,父女二人在书房门口尴尬相撞。 “父亲可是要去柳姨娘那边?”陶如菁低头问道。 柳姨娘是自己的侍妾,自己去柳姨娘那边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若是放在前世,陶如菁不敢这么问,陶之远也不屑答,可今生,知道了柳姨娘和自己的母亲的恩怨,还看到自己的父亲如此宠爱柳姨娘,陶如菁心中自是不舒服了,这话也是问了出来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 陶之远本应是大方回应的,可看到这个遗孀的女儿,那些大义凛然的话到了嘴边却没有说出口,最终,他只是闷闷的应了一声‘嗯’。 陶如菁垂下的脸上泛起一丝嘲讽的笑,随后想到自己的正事儿,她将表情调整好,将那丝嘲讽的笑意收回。 “父亲,女儿来找你,是有件事想要请示父亲。”想到燕含蕊的病情,陶如菁面上不自觉染上了一丝焦急。 陶之远见一向镇定的陶如菁变得这么焦急,心中也是疑惑,“何事?” “侯府的燕含蕊小姐生了病,想要女儿过去陪陪她,来通知的人是带着车轿过来的,现在天色已经这么晚了,女儿这会儿过去的话,今晚估计是不回来了,所以特地前来请示父亲。”快速的将事情说完,陶如菁静静等待着陶之远的决定。 她是未出阁的女子,虽说燕含蕊也是个女子,可这毕竟是大晚上的,按照陶之远那么好面子的性格,陶如菁不确定陶之远会不会让自己去。 “侯府的燕小姐生病了?”陶之远疑惑道。 “嗯!”陶如菁点点头,道:“听前来的侯府下人说,还挺严重呢,不然也不会大晚上让女儿过去陪着了,不知道父亲......” 正要试探陶之远的意思,陶之远却先一步道:“那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若是去晚了,郡主不高兴了,受罪的还不是你自己!” 陶如菁一愣,没想到陶之远这么爽快就答应了,而且看样子,怎么比自己还要着急。 “快去快去吧,别在这儿傻愣着了,燕小姐虽说待你亲近,可你别忘了人家郡主的身份,该好好服侍的就好好服侍,别端着自己的身份,你的身份在人家面前算什么?要是你将郡主伺候好了,到时候郡主肯定少不了你的好处。” 一边催促着陶如菁,陶之远也不忘了叮嘱陶如菁好好伺候燕含蕊。 陶如菁也是这才反应过来陶之远的想法,敢情陶之远这是把自己当做了与侯府攀上关系的工具。 眼底闪过一丝自嘲,陶如菁不再理会陶之远那些想法,带着小菊匆匆出了郡守府,坐上侯府准备好的车轿,往宁远侯府的方向飞奔而去。 对燕含蕊的关心,陶如菁是发自真心,与陶之远那些花花肠子比起来,她只是单纯的想要知道燕含蕊到底得了什么样的重病,自己能不能够帮得上。 夜晚的鄯阳街是热闹的,街上仍是川流不息的人群,马车艰难的奔走在人群里。 街道两旁,许多吃食的味道传进了马车内,马车帘子翻动,外面漂亮的花灯一闪一闪。 小菊从车帘子的缝隙处往外面看去,只觉得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的新鲜热闹,正想要同陶如菁分享,一抬头却看到陶如菁一脸的忧愁之色,到了嘴边的话又被小菊吞了回去。 “小姐,您别这么担心,郡主身体那么棒,应该没什么事的。”小菊出言安慰道,看到陶如菁这么忧愁,她也很是心疼,心中也为燕含蕊默默祈祷。 尽管外面的街道热闹非凡,陶如菁却是没有半点心思,一心只记挂着燕含蕊的病情。 好在人群虽多,但马车的速度也快,不多时,主仆二人便到了宁远侯府。 一进门,小菊便被侯府里面装点的灯饰给迷了眼。 虽说这两日郡守府也开始用灯笼来装饰府邸,可不知道是柳姨娘的问题还是下人的问题,府中的那些灯笼看起来就是普普通通的灯笼,而宁远侯府的灯笼却是活灵活现。 小菊不是第一次到侯府,可是这次有了灯笼的装饰,侯府好像变得不太一样了,仿佛是一个新的府邸。 小菊还想多看一会儿的,那些灯笼实在是太漂亮了,可见陶如菁步履匆匆,面色凝重,她也赶忙收起了心思。 入了侯府,有丫鬟引领着陶如菁往燕含蕊的院子而去,一路上,陶如菁眉头紧锁,对周围的改变丝毫没有察觉。 “陶小姐?” 走到一个拐角处,陶如菁低着头,没有注意到前面的人,差一点就撞了上去。 燕含山及时扶住了陶如菁的肩膀,见她一脸的忧心忡忡,便赶忙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含蕊呢?她的病怎么样了?请大夫来看了吗?”陶如菁没有注意燕含山的手此刻正放在自己的肩膀上,而是一脸急切的反问燕含山。 第二百八十章劝说 “含蕊?她不是在自己的院子里吗,怎么了?”燕含山被陶如菁问得一头雾水,脑中仔细想着自己最后见到燕含蕊的时间。 一个时辰之前,侯府里正在用晚膳,燕含蕊还一脸的嘻嘻哈哈,没有看出半点的不对劲。 按照燕含蕊的作息时间,这会儿她应该正在自己的院子里吃着小点心看着星星月亮,还没有入睡。 “含蕊不是生病了吗?她病得严不严重,知道是什么病吗?”陶如菁却是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上了当,情急之下竟是直接抓着燕含山的衣襟,一双明亮的眼睛带着焦急看着燕含山。 “生病?”燕含山疑惑道,脑中快速的想着燕含蕊哪里有看起来生病的样子。 “对啊,你自己的妹妹生病了你难道不知道吗?你怎么当哥哥的?” 见燕含山一脸的疑惑迟钝,陶如菁气不打一处来,也不管燕含山是世子的身份便说道。 燕含山嘴角抽了抽,倒是没有因为陶如菁的话而生气,只是疑惑他怎么不知道燕含蕊生病了。 正疑惑着,燕含山就见燕含蕊手里拿着小点心,一边吃着,一边蹦跶着走到二人面前。 “你生病了?”燕含山看到燕含蕊便问道,一双眼睛闪过一丝光芒。 若说先前还被陶如菁给弄得一头雾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那现下看到燕含蕊这欢快蹦跶,好吃好喝的模样,精明如燕含山,自然便是懂了。 被燕含山眼里的光芒给吓了跳,燕含蕊正在嘴里慢慢咀嚼的点心三两下被她咀嚼完毕,快速的吞了下去。 “这,这个......”两只手的食指对点着,燕含蕊眼睛滴溜溜的转着,然后就落到了二人的手上。 “哦~你们的手......”眼神打趣的看向二人,又看了看他们的手,燕含蕊脸上勾起不怀好意的笑,那一声‘哦’更是意味深长。 燕含山和陶如菁随着燕含蕊的目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手放到了不该放的地方。 旁边站着的几个丫鬟轻声咳了咳,而后很有默契的同时看向了夜空。 哇,今晚的星星真好看,虽然小了点...... 哇,今晚的月亮真好看,虽然朦胧了点...... “咳!” 二人尴尬的咳嗽一声,收回了各自的手。 燕含山收回手后不自觉握了握,仿佛那里还残留着陶如菁肩膀上的温度。 陶如菁收回攥着燕含山衣襟的手,紧张的捏着衣袖,耳朵不自觉有些发烫,好在此刻是夜晚,倒也没有人能够注意到。 转头看向燕含蕊,嘴巴胀鼓鼓的还在动着,活像只贪吃的小松鼠。 燕含蕊一边吃着东西一边眨巴着眼睛看向陶如菁。 陶如菁眼睛眯了眯,见燕含蕊不仅面色红润,而且看起来也是特别精神,浑身上下,实在是看不出半点生病的样子。 “含蕊,你......”陶如菁迟疑片刻,终是打算开口询问。 而这时燕含蕊已经吃完了小点心,见陶如菁迟疑的眼神,便知道陶如菁想要知道什么,于是不待陶如菁开口询问自己,她便先说了理由。 “如菁,其实我没有生病,生病只是个借口,不然这大晚上的,先不说你来不来,即便是陶大人,那也是绝对不会让你来的,我也是不得已才会出此下策,你别生气好不好。” 燕含蕊撒娇的抱着陶如菁的手臂摇了摇,眨巴眨巴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陶如菁。 陶如菁叹了口气,无奈的扶扶额头,道:“那你总得告诉我一个理由吧,不然这大晚上的让我到侯府来,难道是为了赏月?” 燕含蕊调皮的眨了眨眼睛,欢快道:“明日就是月神女选拔赛你知道吗?” 陶如菁脑中仔细想了想,倒是听小菊提起过前两日街上张贴了告示,说是要祭拜月神,要选出跳舞的月女以及领舞的月神女,听小菊说报名的人还挺多的,只是她没什么兴趣,自然也就没有关注了。 “听说过,怎么了?”陶如菁疑惑的问道,心中想着难道是燕含蕊要去参加月神女的选拔,所以特地让自己来给她加油的? 见陶如菁对月神女的事情也不是一无所知,燕含蕊满意的点点头,将自己的计划娓娓道来。 “什么?你给我报了名?” 陶如菁一脸的不可置信,虽说她从小就练习舞蹈,即便是月神女这样的事情她也并没有多害怕,可是......她本来没有要参加月神女的打算啊。 “如菁,你是不知道,你自己的气质跟我心中的月神有多么的符合,这整个阳都,能够找出这样独一无二的气质,也就只有你了。”燕含蕊嘟着嘴,星星眼看着陶如菁。 陶如菁哭笑不得,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成为燕含蕊心中的最佳人选了。 燕含山在一旁静静听着,倒是觉得燕含蕊的主意不错。 说起陶如菁跳舞,倒是让他想起了之前陶如菁的一曲剑舞,既有女性独有的柔美,又有着男儿才有的方刚。 “可是我并没有打算去参加月神女的选拔,这选拔的人那么多,我能不能选上还是未知数呢,再说了,或许别人就是不喜欢我这样的人,我又不是唯一的人选。” 陶如菁摇摇头,拒绝了燕含蕊的提议。 虽然选拔上月神女对女子来说是一件极其光荣的事情,而且也会给自己的家族争光添彩,但陶如菁却并不想这么出风头。 她现在只想管好自己的绸缎铺子,将神医婆婆教她的药理知识研究通透,至于别的,她暂时还真没有别的想法。 见陶如菁直接拒绝,燕含蕊也不禁有些着急,于是她又抱着陶如菁的手臂撒娇道:“如菁啊,你就去嘛,你看你,这么有天资,长得又这么的漂亮,在这偌大的阳都里,你可是数一数二的美女,你要是不去参加月神女的选拔,那简直是太浪费资源了啊。” 陶如菁嘴角抽了抽,任凭燕含蕊说破了花儿,就是不打算去参加月神女的选拔,燕含蕊无奈叹口气,只得看向燕含山求救。 第二百八十一章惊艳 燕含山轻声咳了咳,道:“其实我倒是觉得含蕊的提议是可以的,这月神女也是要看机缘的,你正好有这个机缘又何必浪费呢?” 陶如菁却仍是摇摇头,坚决不打算参加月神女的选拔。 燕含蕊有些着急的跺了跺脚,连着给燕含山使了几个眼色。 燕含山脑子快速的转动着,见陶如菁一脸的坚定,心中突然有了主意。 “陶小姐!”燕含山原本温和的面容变得有些严肃,眼睛直视着陶如菁。 陶如菁疑惑的看向他,“怎么了燕世子?” “有件事我忘了告诉你。”燕含山神色认真,顿了顿,他又道:“这参加与神女的选拔是有人数限制的,因此报了名的人员都必须要参加选拔,这名册可是送到了皇上面前的,若是不参加的话......” 燕含山话没有说完,但接下来的意思,在场的几人却是都懂了。 燕含蕊暗中给燕含山比了个大拇指,随后又开始劝说陶如菁。 陶如菁不知道燕含山说得是真是假,但见燕含山一脸的认真严肃,也不禁觉得事情严重起来。 “那,那行吧,我去试试,但是,能不能选上我可就不确定了。” 犹豫许久,已经没有了退路的陶如菁只得答应兄妹二人,参加第二日的月神女选拔。 “既然如菁已经答应了参加明日的月神女选拔,那现在就来试一试我给你准备的舞衣吧。”燕含蕊兴奋的说着,上前拉着陶如菁的手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燕含山自然是提脚跟上,陶如菁则是一脸的惊讶外加无语。 “你竟然连舞衣都已经给我准备好了。”陶如菁无语的说道。 燕含蕊调皮一笑,“嘿嘿,我这不是知道你一定会参加嘛,自然便先将舞衣给你准备好咯。” 陶如菁无语的摇摇头,对燕含蕊这活泼的性子也是没有办法。 来到燕含蕊的院子,燕含蕊先打发兰儿给燕含山和陶如菁上了茶水点心,自己赶忙去自己的房间将给陶如菁准备好的舞衣取出来。 陶如菁坐在燕含山的对面,精致的小点心摆在二人中间,陶如菁对这些小点心是没有什么兴趣的,耐不住就这么和燕含山相顾无言的坐着,她只得拿起一个小点心,假装不尴尬。 燕含山自然也感受到了这尴尬的气氛,原本还不知道怎么跟陶如菁说话,这会儿见陶如菁在吃点心,脑中便有了主意。 “怎么样,这点心味道还不错吧?”燕含山说道,实际上他自己根本没有尝过那点心,只是经常听燕含蕊说起,想来应该是很好吃的。 陶如菁点点头,道:“嗯,这点心味道清爽,口感细腻,虽然是甜,却是甜而不腻,做点心的食材更是入口即化,很好吃。”虽然口腹之欲没有燕含蕊那么严重,但不代表陶如菁就不会吃东西,相反,对于吃的东西,她总是有着自己的独特见解。 见一道小小的点心,被陶如菁说得这么透彻,燕含山也不禁来了兴趣。 向来不喜爱甜食的他也伸手拿起一块点心,放入自己嘴里,慢慢咀嚼几下,燕含山也禁不住点了点头,的确是非常好吃的点心。 二人吃点心的时候,燕含蕊已经将舞衣给取了出来。 那是一件用白色羽毛编织成的舞衣,舞衣上面用透明的白色水晶点缀着,白色的羽毛随着燕含蕊的走动一摇一晃,看起来漂亮极了。 看到这羽毛舞衣的瞬间,陶如菁眼中便闪过一丝惊讶,燕含蕊将舞衣递过来,她便没有犹豫的接下。 自己手上经营着绸缎铺子,陶如菁平日里也总是跟各种各样的成衣打交道,看着这件羽毛舞衣,她自然明白想要织出来需要花费多少的时间和精力。 “含蕊,这,这未免太过贵重了吧。”手上小心翼翼的托着那件羽毛舞衣,陶如菁有些犹豫。 燕含蕊却是大方一笑,爽朗道:“这羽毛舞衣本是我成年的时候一位与父亲交好的朋友送我的,可是呢,我对跳舞又实在是没有什么兴趣,这舞衣好看是好看,我留着却是等于花瓶,只能看不能用,没有什么用处,还不如将它给你,只有你才能够发挥出它的最大价值。” 燕含山看着那羽毛舞衣,脑中也恍惚有了影响,对于燕含蕊的话,他是无比赞同的。 自家妹妹那活泼的性子,只怕这羽毛舞衣穿到身上没有多久就要崩坏,这么漂亮一件衣服,还是给懂得欣赏的人比较好。 陶如菁犹豫片刻,见燕含蕊态度认真,脸上也没有半丝不舍,终是点了点头,将这件漂亮的舞衣给收下。 “如菁,这舞衣这么好看,我都没有穿过,好想看看穿在身上是什么感觉,要不你先去换来我们看看,正好看看尺寸之类的。”燕含蕊一脸兴奋的提议道,眼神似是不经意扫了眼燕含山,眼底闪过一丝精光。 “这......”陶如菁面上出现犹豫之色,这羽毛舞衣看起来如此的轻薄,她原本还想着自己要穿的时候里面应该穿些什么样的衣服,现在还没有想好,燕含蕊却要让她先去换。 “去吧去吧,这羽毛舞衣只是看起来轻薄而已,该挡住的地方都会挡住的。”燕含蕊知道陶如菁的顾虑,因此凑近陶如菁的耳边小声说道。 陶如菁脸色一红,嗔了燕含蕊一眼,随后在燕含蕊嘻嘻哈哈的声音中去换上了舞衣。 很快,陶如菁穿着换好的羽毛舞衣走到了兄妹二人跟前。 羽毛舞衣看似轻薄,但也像燕含蕊说的那样,该遮住的地方还是遮住了的,更让陶如菁惊喜的是在舞衣里面,还有着一层锦纱,能够将人的身体包裹完全,不仅遮住了身体,还能够更加展现曼妙的身姿。 舞衣穿在陶如菁的身上,将她苗条的曲线勾勒出来,加上随风摇动的羽毛,将她衬托得恍若天仙下凡,燕含蕊一时也看呆了眼。 “啪啪啪!” 门外突然想起鼓掌的声音,众人疑惑转头看去,原来是秦芩不知道何时出现在门口,此刻他看着陶如菁的目光带着欣赏,见到陶如菁身着的舞衣,更是惊艳的点点头。 第二百八十二章震撼 “这件舞衣与陶小姐真是绝配!”秦芩走进屋子里来,毫不吝啬的夸奖道陶如菁。 “秦公子。”陶如菁给秦芩问了声好,对于秦芩对自己的夸奖,她不禁有些脸红。 燕含山咳了咳,淡淡看了眼秦芩。 秦芩握着拳头放在嘴角挡住自己即将笑出来的声音,这燕含山,什么时候醋意竟然这么大了。 “如菁,这舞衣与你实在是绝配,这衣服我就送给你了。”燕含蕊满意的看着陶如菁,大方将舞衣送给了她。 “这怎么行呢,这舞衣一看便是贵重物品,何况还是别人送你的。”陶如菁推辞道,虽然对于这件舞衣,她也很是喜欢,可这是长辈送给燕含蕊的,她怎么能要呢。 “你就收下吧,反正这舞衣我也用不到,放在那里迟早会坏掉的,倒不如给你好了。”燕含蕊却是没有觉得这舞衣有多贵重,毕竟用不到的东西,再华丽也是没有用的。 “陶小姐,这舞衣与你也是有缘,你便听含蕊的收下吧,不然这丫头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接下来只怕是烦人得很呢。”燕含山也在一旁劝说道。 旁边站着的小菊看着那件漂亮的舞衣禁不停地咽了咽口水,倒是想要出口让陶如菁收下,可她知道自己可不能够说这样的话。 见燕家兄妹二人都如此诚恳的让自己收下,再三推辞后,陶如菁还是将那舞衣给收了下来,心中对燕含蕊也是感激不尽。 将舞衣换了下来,陶如菁把舞衣小心翼翼的收好,在燕含蕊为自己安排的院子里好好休息了一晚上,准备面对第二日的月神女选拔。 夜晚的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便是到了第二日,天边刚出现鱼肚白的时候,陶如菁便苏醒过来。 本来她就是个浅睡眠的人,何况是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尽管这个地方很安全,但陶如菁还是没有太多的安全感。 刚刚洗漱完毕,便有丫鬟过来邀请陶如菁一同去前厅用早膳。 到了前厅,陶如菁发现秦芩也还在这里,想必也是同自己一样,昨晚在侯府住下的。 同几人打过招呼,陶如菁坐下开始用早膳。 侯府的早膳很是丰富,有特地从西疆运过来的羊奶,能够给人带来高倍营养,还有熬了整整一个晚上的肉粥,以及各种特色的饼。 即便是早膳,燕含蕊也是吃得不亦说乎,活生生将早膳给吃成了午膳的节奏。 与燕含蕊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只喝了一点羊奶和一点肉粥的陶如菁。 “如菁,你吃这么少,不饿吗?”燕含蕊不解的问道,一边往嘴里塞了口饼。 陶如菁笑着摇摇头,“我待会儿还要跳舞,不宜吃得太多。” 燕含蕊了然的点点头,也不再管陶如菁,继续高高兴兴的享受着自己丰富的早餐。 早膳很快用完,先前报名参选月神女的女子也纷纷来到了府中。 陶如菁和燕含蕊一同走出去,她还没有换衣服,因此便先去燕含蕊给她准备的房间换衣服,而燕含蕊则先走到了比赛的场地。 在场来了许多的世家贵女,说得上名字的便有秦明月梁念波等人,以二人为首的众贵女见到燕含蕊纷纷热情的围了上去。 燕含蕊面带微笑,大方得体的与这些贵女打过招呼,而后便闪到了一旁,等着陶如菁。 陶如菁很快便换好衣服出来,见到来参选的人竟然这么多,她也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不过眼神落到人群里一个粉衣女子身上时,陶如菁眼底闪过惊讶。 陶芳菲?她竟然也来参选月神女?难怪前几天她的院子里一直传出丝竹之声呢,想来便是在排练舞蹈吧。 压下眼底的惊讶,陶如菁并没有刻意去同陶芳菲打招呼。 陶芳菲也看到了陶如菁,眼中同样是闪过惊讶,只是更让她惊讶的还是陶如菁身上穿着的那件白色羽衣。 没有理会众人的目光,陶如菁淡定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等待着自己入场。 那些贵女也纷纷向陶如菁投来好奇的目光,只是此刻已经开始选拔了,她们也没有时间去过多的关注陶如菁。 因为报名晚的关系,陶如菁的名字排在了最后,其实这也是燕含山的意思,在他看来,好的东西总是要留到最后才出场的,因此当他看到陶如菁的名字,便让人给排到了最后一个。 一众贵女为了能够当选上月神女,纷纷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领,无论是华丽的还是简单的,悲伤的亦或是激情的,众女子可以说是拼尽了全力。 一番比试下来,评选的几个人皆是很满意,可正是因为每个人都差不多满意,一时也想不出谁才能够担当这月神女。 而这个时候,已经是最后一个人,也就是陶如菁出场了。 听到侍卫念出自己的名字,陶如菁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提着羽衣,脚步轻巧的走上舞台。 昨天拿到这件漂亮的羽毛舞衣时,陶如菁便想好了自己今天要跳的舞蹈,正是千古名舞霓裳羽衣舞。 霓裳羽衣是讲述一段爱情故事,从最开始的平静到后面的激昂,在曲子的衬托下,陶如菁身姿翩翩起舞,配合着华美的羽衣,将一曲霓裳羽衣舞展现得淋漓尽致。 曲子跌宕人心,陶如菁的舞姿也同样勾着人的心神,在座的几位评选人皆是被陶如菁的霓裳羽衣舞给震撼住,直到陶如菁跳完,他们竟是还没有反应过来。 即便是见过大场面的燕含山,也深深被陶如菁所震撼。 他知道陶如菁会跳舞,上一次在郡守府的时候,陶如菁的那一曲剑舞便将燕含山的心神给震撼住,只是没有想到,时隔没有多久,再一次的跳舞,依然会将他震住。 曲子已经停止,陶如菁的舞蹈也停了下来,见台下的几位评选人还在呆愣中,她轻声咳了咳,几人这才反应过来。 燕含山心中很是震撼,看着陶如菁的眼神带上一丝温柔,他竟是从来不知道,她是这般优秀的女子,他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心已经深深被陶如菁所吸引,自己也被陶如菁的才情所折服。 第二百八十三章入选 静了静自己的心神,燕含山努力让自己激动跳跃的心冷静下来,尽管此刻他心中满满都是对陶如菁的喜爱,面上却还是一脸的淡定之色。 “陶小姐是吧?你的舞跳得很好,你先下去休息吧,我们几位商量商量。”一位年纪约在四十左右的大人先开口说了话,一开口就是明晃晃的官腔。 此人是礼部的一名官员,虽说这次祭拜月神的事情皇帝是交给了燕含山全权处理,可他们礼部却还是逃不掉的,该他们礼部做的事情,他们总得去做,就好比这评选月神女的事情,除了燕含山是评选人,他和礼部另一位官员,以及宫中的一位很有地位的舞娘,都是这次的评选人。 这次的评选结果将由他们四个人决定,若是他们四个人都认同同一个人,那么此人便可成功当选上月神女。 原本来说,陶如菁刚刚一曲霓裳羽衣舞是将众人都给震撼了的,与前面跳舞的女子比起来,陶如菁与她们简直就是天壤之别。正常来说,月神女的人选已经是很明显了,就是陶如菁没跑了。 只是...... 那礼部的官员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抬起头悄悄往众女子休息的地方看了眼,正好便接触到了一个人递过来的眼神。 梁念波一双眼睛眯了眯,给那礼部的官员使了个眼色,又厌恶的看了陶如菁一眼,随后又看向那礼部官员摇了摇头。 那礼部的官员点点头,将眼神收了回来,看向陶如菁的眼睛快速的转着。 梁念波什么身份,这位官员自然是知道的,甚至在月神女的选拔出来之前,梁丞相知道了他是评选人后,便特地请他吃过一次饭。 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梁丞相什么意思,这位官员不是不知道,可问题是评选的人不是他一个,还有燕含山在呢,就是不知道燕含山是什么想法。 眼底闪过一丝算计,那官员突然转头笑眯眯的看向燕含山,问道:“燕世子,我是觉得这些小姑娘都跳得挺好的,这要是一时半会儿想要将月神女选出来,怕是有些麻烦,不知道燕世子是怎么想的。” 燕含山还不清楚这官员心中的弯弯绕绕,只是听着那官员的话,却是让他很不舒服的。 “杨大人,这不是很明显的事情么,最后一位选手陶小姐的霓裳羽衣曲明显要高出其他人许多,这月神女的当选人自然应当是陶小姐。” 燕含山冷静说道,心中也不禁高兴幸亏陶如菁自己本身就厉害,不然他就算是想要陶如菁当选月神女也不容易。 杨大人笑了笑,捋了捋自己的胡子,道:“是吗?可能这人欣赏的目光不一样吧,我倒是觉得梁小姐的蝴蝶舞更加的好看呢。” 几人的声音没有刻意的掩饰,因此那些在一旁休息的贵女,想要听到的话还是能够听到的。 听到杨大人提到了自己的名字和舞蹈,梁念波嘴角勾起一丝得意的笑意,幸亏她早早便央求爹爹给自己打通了关系,杨大人是礼部的人,有杨大人在,她相信自己想要当选上月神女应该不是很难的事情。 唯一难的就是燕含山那关。 想到燕含山,梁念波愤愤的看向陶如菁,陶如菁正好抬起头来,一抬头就对上了梁念波含着怨念的眸子。 眉头微微一皱,陶如菁没有理梁念波,自己转开头看向别处。 梁念波冷哼一声,也将头转开。 “杨大人,我并不赞同你的说好,梁小姐的蝴蝶舞,在我看来太过小家子气,而陶小姐的霓裳羽衣曲,显然要大气许多。再者,竞选月神女本就是要求领舞着要大气,陶小姐能够将霓裳羽衣曲这样的千古名曲跳出来,我相信她的大气是完全足够的。” 燕含山丝毫没有顾忌梁念波的面子,便直接反驳道那位杨大人。 在不远处的梁念波听到燕含山这一番点评,眼眶不自觉红了红,含山哥哥怎么能够这样说她,明明她的蝴蝶舞那么好看,怎么就小家子气了。 杨大人脸色一僵,显然是没有想到燕含山说话竟然这么不给面子。 “可我认为......” 杨大人还想要说些什么,话还没有说完,却已经被一直没有说话的宫中舞娘给打断。 “二位大人可否听老身一句?”那舞娘淡定说道, 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一看便知道是常年在宫中的人才有的淡定冷静。 “嬷嬷请讲。”知道这位舞娘身份不简单,背后有着宫里的给位娘娘做主,杨大人自然是不敢不尊敬她的。 舞娘点了点头,随后说道:“老身倒是觉得燕世子的话没有错,在一众贵女里面,跳舞跳得最好的,还是最后那一位陶小姐。” 没想到连舞娘也站在了陶如菁那边,杨大人脸上出现尴尬之色,诺诺的看向梁念波那边,听到对话的梁念波冷哼一声,冷冷看了眼那位杨大人,转身带着自己的丫鬟离开。 杨大人见梁念波气冲冲的就走了,禁不住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心中也为自己捏了把汗。 “陈大人,你怎么看呢?”燕含山略过那位杨大人,直接问道那位陈大人。 陈大人在礼部和杨大人的官职是一样的,梁丞相请杨大人吃饭的事情他倒是有所耳闻,精明如他,现在看到这种场面,自然知道自己该站在哪一面。 “老臣年纪大了,对这些东西没有太多精力去分析,既然燕世子和舞娘都认为陶小姐更适合当选月神女,那老臣自然也是支持二位的想法,毕竟少数服从多数嘛 ,哈哈。”陈大人打着哈哈,一番话将自己的意见撇干净,只说明自己是不知道怎么选才跟着二人选的。 杨大人暗暗瞪了陈大人一眼,陈大人似乎没有察觉,依然坚定自己的意见。 无奈的叹口气,杨大人知道自己这次把事情搞砸了,还是好好想想该怎么跟梁丞相交待吧。 商量的结果已经出来,陶如菁成功当选上了这次的月神女,在祭拜月神的典礼上为二十四女领舞。 第二百八十四章下毒 得到了结果的众位世家女很是不甘心,对陶如菁很是嫉妒愤恨。 在她们看来,陶如菁不就是会跳一曲霓裳羽衣嘛,加分的根本不是陶如菁的舞蹈,而是陶如菁那身漂亮的羽衣。 而且陶如菁今天不是和她们一样从外面进来的,而是直接从侯府里面走出来的,这说明陶如菁肯定是早早就到了侯府里面。 看先前燕世子那么支持陶如菁,谁知道燕世子有没有被陶如菁给贿赂了呢。 心中有着这样龌龊的想法,众位不服气的贵女却也只敢在心里这么想想,说出来她们还是没有这个胆子的。 现在月神女的人选已经确定了,她们这些落选的人再留下来也没有什么用,众人只得收拾一番,准备各自回家。 而陶如菁则被那位舞娘叫了过去,她双手紧紧的交握在一起,心中很是紧张。 那位舞娘毕竟是从皇宫里面出来的人,平日里接触的都是贵妃娘娘,公主皇子和皇上这样的人物,气势自然不是寻常人可以比的。 燕含山本是要离开的,见那位舞娘叫了陶如菁过来,他收拾东西的动作便放慢了,不慌不忙的收拾着。 林崇也是个有眼色的,当下便明白了燕含山的想法,于是他便找了个借口去做别的事情,让燕含山自己慢慢收拾。 陶如菁走到舞娘面前,规规矩矩给舞娘行了个礼,面上不卑不亢却带着谦虚。 舞娘定定的看了陶如菁一会儿,陶如菁面色丝毫没有改变,反而不知为何,竟然是越来越淡定。 燕含山知道舞娘是在考验陶如菁面对强大的气场是否有应对的能力,毕竟举行典礼的时候,在场的可有皇上和皇后娘娘,他们的气势自然是凡人不能够比拟的,若是陶如菁连舞娘的气场都承受不住,那就更别提皇上和皇后的气场了。 心中暗自为陶如菁捏了把汗,燕含山本还在为陶如菁担心,可见陶如菁面色越来越淡定,周身的气场也越来越自然,他自己松了口气的同时,眼底也染上了笑意。 舞娘也很是满意的点点头,显然陶如菁已经过了她的第一关考验。 接下来的时间,燕含山在一旁慢慢的收拾,听着舞娘指出陶如菁跳舞的不足之处,而陶如菁也全部虚心的接受。 对于陶如菁如此虚心好学的态度,舞娘非常的满意,心中对陶如菁也多了几分好感。 “陶小姐,接下来这几天,你同你父母说一声,你就暂时不在自己府里住了,而在侯府这边,我们彩排的地方就选在侯府,这几日,你吃住都要同我一起,我好时刻指导你的动作,明白吗?”舞娘沉声问道。 陶如菁点点头,“好,待会儿我便派丫鬟回家同父亲说一声,那么接下来的这段日子,就麻烦嬷嬷了。” 舞娘摆摆手,“你能够将舞蹈跳好就行了,你先去忙吧,忙完了记得来找我。” 目送着舞娘离开,直到舞娘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陶如菁这才长长吐了口气,老实说,她只是看起来淡定而已,实际上内心紧张得要死。 燕含山被陶如菁的可爱模样给逗笑,只是那笑意却是昙花一现,陶如菁还没有来得及看清,燕含山又恢复了他那副冷静的样子。 “舞蹈跳得不错,这次的月神女好好努力。”燕含山淡淡说道。 明明心中很是为陶如菁骄傲,面上却还是做出一副不过如此的样子。 陶如菁点了点头,“燕世子放心,如菁定然会好好发挥的。” “嗯, 我先走了,你跳舞也挺累的,传完信就去休息吧。”似是随口说道的关心,说完燕含山便转身离开。 陶如菁在原地站了好久,才无奈的笑着摇摇头。 虽然大部分的贵女没有能够竞选上月神女,但是月神女只是领舞的,另外跳舞还需要二十四位女子,在场的舞艺精湛的,大多数都被舞娘给留了下来,准备开始进入彩排。 在剩下的二十四女中,陶芳菲也在里面。 同样是从郡守府里面出来的女儿,身为姐姐的陶如菁便是月神女,身为妹妹的陶芳菲却只能够是跳舞的二十四女之一。 可能因为一次祭拜月神的典礼,陶如菁会让这阳都里面大多数的人记住她,而陶芳菲却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她。 抱着这样的心里,陶芳菲因此很是嫉妒陶如菁。 陶如菁身为领舞的月神女,待遇自然是跟其他人不一样的,其他普通的舞女渴了也只能忍着,面上还不能够出一点差错,陶如菁渴了则有专门的侍女给她端茶递水。 寻了个机会,陶芳菲给了专门给陶如菁送茶水的侍女一些好处,自己拿了那端茶递水的差事。 她一边假装成自己很关心陶如菁的样子,一边趁着给陶如菁端茶递水的机会,暗中观察舞娘是怎么教陶如菁跳舞的。 不得不说,这位嬷嬷不愧是宫里面出来的人,无论是动作还是神态,跟外面的舞娘比起来那都是天壤之别。 教习陶芳菲的舞娘已经是柳姨娘花费大价钱请来的师傅,但跟这宫里的舞娘一比,差别可不是一般的大。 陶芳菲暗中偷学了几天舞娘对陶如菁的指导,对舞娘的实力也是心生佩服,心中也更加嫉妒陶如菁。 凭什么陶如菁就能够得到这样好的指导老师,而她想要学习却只能借着给陶如菁端茶递水的机会。 又是一个晴天,舞娘和陶如菁正在院子里对刚刚的动作进行讨论,陶芳菲一大早就过来找了陶如菁,美其名曰从家里给陶如菁带了些点心,实则陶如菁每天排练,根本没有时间吃,最后还都是进了陶芳菲自己的肚子。 听着陶如菁和舞娘在院子里讨论得亲近,陶芳菲拿在手中的点心都快要被她给捏碎了。 越想心里越是不甘心,陶芳菲的眼神不自觉便落到了一旁的茶壶上。 说起来,她也是偷听了好几天舞娘对陶如菁的指导,陶芳菲自信舞娘教给陶如菁那些动作她也会。 第二百八十五章解毒 再者说,她也是有舞蹈基础的,她就不相信,陶如菁会的东西,她陶芳菲学不会。 如此想着,陶芳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阴暗,看向茶壶的眼神不断转着,须臾,她假装肚子疼痛,匆匆和陶如菁打了个招呼便出了房间。 再回来的时候,陶芳菲藏在袖子里的手上握着一个小纸包,假装亲热的和陶如菁打过招呼,陶芳菲又回到了屋子。 她四下看了看,眼神鬼鬼祟祟,见没有人注意到这边,这才从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纸包。 将纸包快速打开,里面是一些白色的粉末,看上去洁白无瑕,却莫名让人感觉到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陶芳菲三两下快速将那粉末倒在陶如菁的所用的茶水壶里,又快速的将茶水壶摇晃了两下,好让药粉彻底溶解。 做完了这些,她才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吃着自己带来的那些小点心,一边竖起耳朵仔细的听着舞娘同陶如菁的交谈。 “如菁啊,你的底子非常好,而且你学习东西也是特别的快,刚刚我给你讲的几个动作,你都完成得很好,只是有些细微的地方,你还是需要注意一下。”那舞娘原本是个常年板着脸的人,在宫里面已经习惯了那样的面孔。 现在面对陶如菁这般有天赋又肯努力而且还很谦虚的年轻人,这嬷嬷心中也很是高兴,指导陶如菁的时候也很是用心。 “好的嬷嬷,您说的我都会注意到的,回头我再好好练习练习。”陶如菁恭敬道,对嬷嬷的态度很是尊敬,这也是让嬷嬷很满意的一点。 原本她想着自己虽然是从宫里出来的嬷嬷,可毕竟只是个下人,这些个官家小姐哪个不是与宫里边的娘娘沾亲带故的,若是这些个小姐瞧不起自己那也是常理之中的事情。 二人正在这边讨论着,旁边不知何时围了一大群的姑娘,这些姑娘一边看着嬷嬷给陶如菁指导动作,一边小声的交谈着,看着陶如菁的目光多少有些不服气。 陶如菁倒是不在意这些人的目光,毕竟她的实力到底怎样,她自己心中有数,即便这些人都怀疑她,她也是丝毫不在乎。 陶如菁不在意,不代表嬷嬷不在意。 只见原本还脸色缓和的嬷嬷脸色顿时一黑,冷冷的看向那些围着她们的姑娘,道:“怎么,大家这是动作都练熟悉了?那行啊,都排一遍给我看看。” “没有嬷嬷,我们还不熟悉呢。” “是的嬷嬷,我们都还没有完全弄通呢。” 见嬷嬷生气了,一群年轻的小姑娘气势瞬间便弱了下来。 “既然没有熟悉,还不赶快给我回去练习,都在这里干什么!”嬷嬷冷声喝道。 “是,嬷嬷,我们这就回去。” 一群小姑娘也不敢再留下,有再多的不满和对陶如菁的嫉妒也只能深深的藏在心中,不敢上去触嬷嬷的霉头。 “陶芳菲,你还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赶紧下去练习舞蹈。” 转身看了看,见陶芳菲还留在屋子内,即便她是陶如菁的妹妹,嬷嬷也没有丝毫的留情。 陶芳菲见嬷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自己,脸色一红,当下便要退出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她不忘回头告诉陶如菁。 “姐姐,你练习舞蹈这么久了,肯定渴了吧,妹妹给你准备了茶水,你记得喝啊。”说完,留给陶如菁一个甜甜的笑,乍一看,还真像是一个体贴姐姐的好妹妹。 因为这并不是在自己的家里,陶如菁觉得陶芳菲应该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算计她,再加上练习了一会儿的舞蹈,她也的确有些渴了,于是便毫无防备的将那壶茶给喝了。 待到傍晚的时候,陶芳菲给陶如菁下的药也起了作用。 原本陶如菁正打算去用晚膳的,谁知刚走出房门,便突然觉得腹痛,额头上也开始冒起密密麻麻的虚汗,原本还红润的小脸瞬间变得苍白。 怎么回事,这症状可是一点也不像拉肚子啊。 陶如菁心中一惊,原本要出去的脚步一顿,转身又回了自己的房间。 小菊正在院中等着,见陶如菁出来在门口站了会儿又走了进去,还以为陶如菁是想起什么东西忘了带,一时便没有跟过去。 关上房门,陶如菁顺着门框无力的滑到在地上,她额头上的虚汗还在不断的冒出来,肚子仍是一阵绞痛。 跟着神医婆婆学习了这么久的药理知识,对于自己的症状来源,陶如菁心里多少也有些清楚,她的症状绝对不是吃坏东西这么简单,而是中了毒。 在侯府待着,饮食都是有专门的人负责,她怎么会中毒呢? 虽然肚子还在疼着,陶如菁的头脑却是无比的清醒。 脑中将今日发生的所有事情仔细回想了一遍,原本紧闭的双眼蓦地睁开,清亮的眼底划过一丝了然。 将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放在自己左手的脉搏上,陶如菁为自己进行了把脉。 须臾,她将手收了回来,肚子依然在痛,她脸上却已经没有了先前的疑惑和慌张。 她体内的这种毒并不是什么稀奇的毒,相反是一种很普通的毒,但正是这种普通的毒严重的话可以将人折磨致死! 好在她跟着神医婆婆学了一段时间的医术,加上解这个毒并不难,而她正好会,因此心中倒是没有那么害怕了。 挣扎着站起身来,陶如菁捂着肚子摇摇晃晃走到自己的柜子前,奋力打开柜子门,从最底层取出一个包袱。 她将包袱放到桌子上,又从里面取出一个小瓷瓶,将小瓷瓶里面的药丸吞了下去,陶如菁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幸亏她养成了出门随时带药的习惯,要不然今天即便是知道自己的毒怎么解,可没有药,她依然是解不了。 她刚刚服下的丹药是根据婆婆给她的药方子自己研制的解毒丹,可以解掉十几种毒,而她中的这种毒恰好也能够解掉。 在凳子上坐着休息了会儿,陶如菁额头上的汗总算是渐渐停了下来,她深深的呼吸一口气,脸色也总算是恢复了一些红润。 第二百八十六章用意 陶如菁虽然给自己解了毒,但时间用得并不短,在院子里站着等待陶如菁的小菊也渐渐察觉到了不对,她脸色一白,提着裙子就往陶如菁的房间跑去。 “小姐!小姐!”小菊紧张的呼喊着,双手快速将门给推开,脚一踏进房间,便看到脸色苍白的陶如菁有气无力的坐在凳子上,小菊眼神瞬间就变了。 “小姐,您,您,您这是怎么了?”心疼又着急的跑到陶如菁身旁蹲下,摸着陶如菁冰凉的双手,小菊说话的声音都是颤抖的,她不断的在心里面责怪着自己,为什么不早一点发现不对劲,为什么不早一点进来,若是,若是...... 小菊没有敢再想下去,此刻她只能是颤抖的抓着陶如菁的手,心中默默祈祷陶如菁千万不要有事。 “小菊,你别紧张,我没事儿,就是吃坏了肚子,有点不舒服而已。”没有说出自己中毒的事情,陶如菁只说自己是吃坏了东西,小菊不是学医之人,自然不会察觉到陶如菁在骗她。 心疼又焦急的摸了摸陶如菁的额头,小菊将陶如菁扶到床上,替她盖好被子,这才转身出门打算去给陶如菁找大夫。 小菊刚出陶如菁的房间门,便碰到了前来查看情况的陶芳菲。 “小菊,你怎么这么急匆匆啊,怎么,发生了什么事吗?”陶芳菲侧身拦住了小菊,不让小菊出院子。 小菊心中焦急,也明白陶芳菲不是什么好人,只是陶芳菲的身份毕竟摆在那里,小菊也不好对她视而不见或者冷脸相对。 “回二小姐,是大小姐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把肚子给吃坏了,这会儿正不舒服着呢,奴婢正要去给大小姐请大夫。”知道自己也瞒不住陶芳菲,小菊便将事情给告知陶芳菲。 陶芳菲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姐姐竟然吃坏了肚子?那可得好好休息才是。” 尽管她面上尽量表现得很是惊讶,但还是藏不住眼中的欣喜。 其实刚刚看到小菊匆忙忙从陶如菁的房间出来,她便明白应该是那毒发作了,她刚刚不过是故意那么一问,炸一炸小菊。 “奴婢看小姐好像病得挺严重的,还是先给小姐找个大夫来瞧瞧吧。”小菊说着就想越过陶芳菲从旁边走出去。 谁知陶芳菲却是腿一伸,脸上带着笑意拍了拍小菊的肩膀,道:“小菊,一看你就是没有经验,这吃坏了肚子啊,可不能急着吃药,否则会更加让病人不舒服的,你还是先去厨房给姐姐熬一点小粥吧。” “可是......”小菊脸上出现犹豫,不明白陶芳菲为何不让自己去请大夫,这生了病怎么能够不请大夫呢。 陶芳菲当然不能够让小菊去请大夫了,毕竟这大夫一来,一查便知道陶如菁不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而是被下了毒,这要再一查,保准不会查到她的身上,因此,她怎么可能让小菊去找大夫呢。 “怎么,难道我还会害自己的姐姐不成?”见小菊犹豫,陶芳菲脸色一黑,一双眼睛颇有威严的瞪着小菊。 小菊还是想要去找大夫,可是碍于陶芳菲在此,她又不敢违背陶芳菲的命令,只得弱弱的说了句是,转身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陶芳菲看着小菊的背影轻蔑的哼了声,走到陶如菁的房间敲了敲门,确定里面传来的是陶如菁虚弱的声音,她这才一脸高兴的出了陶如菁在的院子。 出了陶如菁的院子,陶芳菲便一路高兴的往燕含山的院子而去,快到燕含山的院子时,她又将脸上高兴的表情收起来,转而换上一脸的忧愁和着急。 “请问,燕世子在吗?” 走到燕含山的院子门口,林崇正抱着东西从里面走出来,陶芳菲认得林崇,知道他是燕含山的贴身侍卫,于是故意将自己表现得很是平易近人。 林崇自然是知道陶芳菲是怎样的为人,并没有因为陶芳菲故意将自己表现得礼貌便对她改观。 见陶芳菲一脸的着急和忧愁,林崇眼珠转了转,朝着院子里努努嘴,道:“喏,世子就在院子里,你要找他的话自己进去吧。” “是,谢谢。”一想到马上自己的目的就可以达到,陶芳菲的心情雀跃起来,面对林崇的态度也很是和善。 林崇瞅了她一眼,抱着东西出了院子。 深深呼吸一口气,陶芳菲调整了下自己的面部表情,这才提着裙子眉头紧锁,一脸焦急的往院中走去。 “燕世子,我可算找到你了。”见燕含山果然在院中,陶芳菲心中很是激动。 “找我有事吗?”燕含山只抬头看了眼陶芳菲,便又低头看向自己手中的书,问也只是淡淡的问了句,情绪没有丝毫的起伏。 近距离接触燕含山,陶芳菲心跳有些快,她努力压抑住自己跳得飞快的心,尽量让自己表现得自然一点。 “是这样的世子,我姐姐今天不知道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这会儿正在闹肚子呢,看她的样子,不在床上躺个四五天怕是好不了的。”陶芳菲皱着眉头,说着陶如菁的‘病情’她还叹了口气,一副很是为陶如菁担心的模样。 “吃坏肚子了?”燕含山翻着书的手指一顿,眉头微微皱了皱,让陶芳菲的心也跟着一跳。 长得好看的人,即便只是皱个眉头都那么好看。 暗中掐了把自己的大腿,陶芳菲这才能够保持自己的清醒,看向皱着眉头的燕含山,陶芳菲也忧愁道:“可不是嘛,你说姐姐也真是的,明知道马上就是中秋了,祭拜月神的典礼也很快就要开始,她还敢乱吃东西,这下好了,她的身体虚弱成那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好,这领舞也不知道她能不能行。” 燕含山听到陶芳菲如此说,抬头看了眼陶芳菲,眼神很淡,却蓦地让陶芳菲心中一凉,仿佛燕含山已经看穿了她的小把戏。 好在燕含山只是看了她一眼,没有紧盯着她看,这才让陶芳菲松了口气。 第二百八十七章不甘 还好还好,她还以为是燕含山已经看穿了自己,他应该只是正好抬头看到自己而已,自己表现得这么正常,燕含山怎么可能怀疑自己呢。 心中不断安慰着自己,陶芳菲原本还有些慌乱的心渐渐平静下来,稳了稳心神,陶芳菲试探着开口道:“燕世子,不知道除了我姐姐当选月神女,还有没有别的候选人?” 燕含山眼睛放在自己手中的书上,听到陶芳菲的疑问,他头也不抬道:“没有,就你姐姐一人。” “哦,这样吗?”陶芳菲故作为难的皱着眉头,实则心中高兴坏了。 这下好了,陶如菁中了她的毒,现在在床上起不来,而候选人又没有,但祭拜月神的事情还是必须得办,这就是说月神女要重新选择了,她的机会也来了。 “说起来,姐姐练舞的这段时间,我怕她因为在外面不习惯,经常会过去陪她说说话,帮她做一些事情,所以她练习的舞蹈我正好都有看见,而且我自己也是有舞蹈功底的,那些动作对我来说也并不难。” 顿了顿,陶如菁见燕含山一直没有说话,但脸色看起来还可以,便又大着胆子道:“姐姐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意外,势必得有顶替她的人,我愿意顶替姐姐,祭拜月神的时候上去进行领舞,不知道世子觉得如何呢?” “你是说你想要代替你姐姐去当月神女领舞?”燕含山头也不抬的问道。 陶芳菲心提了提,不知道燕含山这是在试探自己还是在考验自己。 犹豫片刻,陶芳菲故作轻松道:“姐姐跳舞很棒,芳菲哪里敢有代替姐姐的想法啊,只是这马上就是月神祭拜典礼了,姐姐却又出了这样的事情,其他的舞女对于舞娘教给姐姐的舞蹈动作并不熟悉,我也只是正好在一旁看到,也算是勉强学了些,才会想着毛遂自荐的。” 陶芳菲一番话说得很是高明,将自己塑造成一个很明事理的女子,而在这种节骨眼上还吃坏肚子的陶如菁在她的对比之下,就显得没有那么的明事理了。 “呵!”燕含山喉间发出一声笑意,面上却是不带半丝的笑意,陶芳菲心里变得有些紧张,下意识便觉得燕含山肯定不会说出什么好话。 果然! 只见燕含山暂时放下手里的书,抬起头眼中不带丝毫情绪的看了眼陶芳菲,随后冷冷道:“可是在我看来,你好像并不适合当选月神女呢,若是你适合当选月神女,当初选的时候就不会选陶小姐而是直接选你了。” 燕含山一番话说得很是直接,丝毫没有顾忌到陶芳菲的面子,更别说是怜香惜玉了。 任凭陶芳菲再厚的脸皮,被燕含山直接这么一说,也是红了红。 只是尽管脸上很是羞愧,燕含山的这番话也确实戳到了陶芳菲的心,但她还是不甘心就这么放弃。 凭什么陶如菁就有资格当选月神女,她自然自己的舞蹈与陶如菁比起来并不差,那日的选拔,纯粹是因为陶如菁穿了一件漂亮的羽衣,又跳了一支广为流传的曲子,才会让评选的嬷嬷和燕世子记住她。 若是当时她也能够有那么漂亮的羽衣,或者她也跳一支广为流传的名曲,而不是随随便便跳一支舞蹈,她相信,她也一定能够当选上月神女。 眼看着还有两天就是中秋节了,若是她错过了这个机会,那她就真的跟月神女无缘了。 凭什么,凭什么陶如菁可以做到的事情,她陶芳菲不能? 如此想着,陶芳菲脸上的羞愧之色慢慢淡下去,转而换上一脸的天真单纯。 “芳菲知道自己或许与姐姐没有办法比,可是芳菲这么做也是为了能够顺利的举行典礼啊,毕竟姐姐现在连床都下不了,就更别说是跳舞了,而嬷嬷教的那些舞蹈动作也并没有那么的简单,若不是芳菲这段日子恰好在一旁看着,所以多少有些印象,否则的话肯定是要话很长时间才能够学会的。” 陶芳菲蹙着眉头,一脸很是为了大局考虑的样子,她努力将自己的担忧表现在脸上,企图能够让燕含山感觉到自己的担忧。 只是她的情绪或许骗得了自己,却是骗不了燕含山。 燕含山见她如此执着,嘴角微微一勾,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却没有让陶芳菲看到。 从进这个院子开始,陶芳菲的每一句话都是在打击陶如菁,提升自己。燕含山虽然是个男人,不懂后院女人的那些勾心斗角,可他也不是个傻子,又不是不能够听出陶芳菲的言外之意。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心中已经隐约猜到陶芳菲的目的,而当陶芳菲说出自己目的的时候,燕含山也没有丝毫的意外。 “陶二小姐,我想你大概还是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说,你和你姐姐,各有各的优点,但是月神女的事情,你确实是当选不上的,除了你的舞蹈功底比较差以外,你姐姐已经是认定的月神女了,若是中途将月神女的人选给换了,可是会得罪月神的,本来这次典礼就是为了祭拜月神举行的,你却把月神给得罪了,你就不怕遭到天谴吗?” 燕含山淡淡睨了眼陶芳菲,陶芳菲只觉得自己后背起了鸡皮疙瘩,原本不害怕的事情,被燕含山这么一说,倒是弄得她心里毛毛的。 “燕世子,难道我就真的一点机会也没有吗?”陶芳菲藏在袖子中的手紧紧捏着,这话问得也有些不甘心。 燕含山收回眼神,又打开了手中的书,眼神落到书上的时候,他开口说话了,语气很是冷漠,“没有!” 摇了摇嘴唇,忍住自己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陶芳菲转身飞快跑出了燕含山的院子。 直到跑了有一段距离,她才扶着一颗大树停下来。 一边靠在树上喘着气,陶芳菲一边在心中咒骂着陶如菁。 都怪这个小蹄子!要不是她那日竞选的时候故意打扮得那么妖里妖气,燕世子怎么可能被她给迷惑,现在竟然一点机会也不给自己! “陶如菁,你这个狐狸精!”口中低声嘶吼道,陶芳菲控制不住情绪的一巴掌往树上拍去,娇嫩的手心被拍得通红,她也没有丝毫的反应。 她的眼底布满了恨意与不甘,一切的来源都是陶如菁,可是偏偏,现在的她又根本不是陶如菁的对手,不能将陶如菁怎样。 即便是在背后偷偷给陶如菁下毒,她也只能够像今天这样下点小毒折磨折磨陶如菁,想要彻底除掉陶如菁,却还是没有办法的。 第二百八十八章病来如山倒 陶如菁所中的毒不深,但足以让她下不了床,幸好她发现的及时,及时用银针封住了自己的穴道,才保证毒素没有继续入侵她的五脏六腑。 陶如菁一个人把自己锁在房内,给自己扎针排毒,随着一根根银针刺入每一个相对应的穴道,一股黑色的气体缓缓从针头上冒了出来。 下好针,陶如菁又拿一根银针挑破了自己的指尖,黑色的血液顺着滴落。 一盏茶的功夫,茶碗里的血液已经滴了半茶碗,颜色发黑浓郁,陶如菁深呼吸了口气,她知道陶芳菲不喜欢她,却没想到她竟然能下如此狠手。 见毒素排的差不多了,陶如菁便收了银针,又拿了止血包给自己的手指包扎了一下,等一切都收拾好后,门外突然传来一阵不小的骚动。 陶如菁刚把那晚毒血藏起来,就听见外面传来陶芳菲的焦急声音。 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陶如菁慢条斯理的坐在那里,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她痛的嘶了一下,脸色也唰的一下变的惨白,模样看上去就像是好似很严重一般。 陶如菁内心很苦闷,这下她的大腿肯定要肿了。 陶芳菲推门走了进来,一眼就看到坐在桌前一脸病态的陶如菁,眼底抹过一丝得意之色,她假惺惺上前关心问道:“姐姐,听说你病了,我特意过来看看你,没事吧?” 陶如菁虚弱的摇摇头,唇角勾起几分浅笑,那模样看上去明明是想安慰陶芳菲,却给人一种她在强撑的错觉。 陶芳菲走到桌前坐下,颇为惋惜的说道:“姐姐好不容易当选月女神的领舞,如今却又突然病重了,实在是太让人惋惜了。” 陶如菁看着她假惺惺的模样,心里忍不住作呕,可是良好的素质还是让她强忍下来,她勾起几分无奈,说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身体不舒服,病来如山倒,谁能会想到自己哪天生病呢。” 陶芳菲虽嘴上说着惋惜,可是她眼底的那抹浓郁的幸灾乐祸的神色实在太明显了,明显到陶如菁都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想要装也该装的像一点啊。 陶如菁为自己倒了一杯茶,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手就是一抖没有拿住,茶杯啪嗒一下掉在桌子上,然后滚到地上摔碎了。 陶如菁叹了口气,想要附身去捡起来,却被陶芳菲拦住,“姐姐别动,我来帮你收拾。” 陶芳菲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看看陶如菁是不是真的中了毒,可如今看来,她连一个茶杯都拿不稳,肯定是中毒了。 心中有些窃喜,陶如菁所中的毒,可是她特意去求的独门毒药,除了她手上有解药以外,其他人想要解此毒,没个十天半个月的是解不了的。 她的目的主要在于不让陶如菁去参加月女神领舞,只要平安度过这几天,当她成功拿下领舞的资格之后,再给陶如菁解药也不迟。 陶芳菲心里打的算盘很好,心里的想法也一览无余的展现在脸上,看在陶如菁的眼底,有无奈,也有无语。 “姐姐,要不我还是给你请个郎中过来吧,我看你脸色这么差,万一真的上不台,当不了这领舞了,可怎么办?” 陶芳菲十分惋惜的说道:“能选中月女神的领舞,实属机会难得,结果却因为生病而失去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实在让人有些惋惜。” 陶芳菲十分痛心的说道:“当初爹爹因为你当选了这月女神的领舞还高兴了好一会儿呢,觉得你为我们陶家争光了,可是如今却……” 陶芳菲觉得自己说的已经很明显了,现在就只看陶如菁该如何做了。 一般都说肥水不流外人田,既然陶如菁没有机会上台做领舞了,那么她推荐一下自家妹妹也是情有可原的吧? 陶芳菲想的就是对陶如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然后让她跟负责人说说,让她做她的接班。 可是陶芳菲说了这么多了,陶如菁就好像是没有听见一样,静静的坐在那里,闭目眼神。 陶芳菲没有听到自己想要听的话,心中多少有些不悦,她有些郁闷的说道:“姐姐,你都病成这样了,难道还想要去参加领舞不成?” 陶如菁缓缓睁开眼,眼底清明一片,一点也不像是刚刚中毒的样子,只是此时陶芳菲此时没有心思去多在意这些,她现在满脑子想的就是该如何让陶如菁向负责人推荐她。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说曹操,曹操到。 陶芳菲正想着该如何让陶如菁如何去和那边宫里来的舞娘说,院子里就传来了那舞娘的声音。 一个身穿着艳色长苏裙的女子,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她脸上挂着淡淡的不悦,也不知道是因为陶如菁生病导致彩排出现失误还是因为陶芳菲不加紧训练躲在这里偷懒。 那舞娘走进门来淡淡的撇了一眼陶芳菲,语气有些不悦的说道:“陶芳菲,大家都在前厅加紧训练,你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陶芳菲一愣,随即猛地站起身来,此时此刻,她可不能惹的这负责人生气啊。 “我只是担心姐姐的安危,所以特意过来看一看。”陶芳菲紧张的说道。 不知道为何,她总觉得这宫里来的舞娘不喜欢他,总觉得她对她有些敌意。 明明她也刻苦训练了,明明那些动作她也记住了,明明她的表现要比陶如菁要好了不止一倍,可这嬷嬷就好像是眼睛扎在了陶如菁的身上一样,对她喜欢得不得了。 要不是因为这个,她才不会走此下策,给陶如菁下药呢。 嬷嬷只淡漠的睨了她一眼便不在多理会,她扭头看着陶如菁,脸上的漠然瞬间被关切所取代,“现在感觉怎么样了?我已经给你喊了这里最有名的郎中,他很快就会赶过来。” 陶如菁轻轻笑了笑,感激的说道:“多谢了,不过我没什么事了,休息一下就好。” “姐姐,你看你都病成什么样子了,怎么可能只休息一下就会好。”陶如菁一听这负责人给她找来了郎中,心中顿时有些气急。 要是让郎中查出来陶如菁是被人下药的,那可就遭殃了! 第二百八十九章中秋佳节 陶芳菲一听舞娘要喊郎中来给陶如菁治病,不免有些焦急,虽然她不担心那郎中能把陶如菁给治好,但是她担心舞娘会因此彻查是谁下毒的事情。 陶芳菲现在多少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你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准备?”舞娘见她还没有离开,脸色一下子就冷下来了。 陶芳菲有些无语,她有些哀怨的目光看了一眼陶如菁,此时只能祈祷她能良心发现,不要把这千载难逢的机会转让到别人的手中。 “姐姐你先好好休息,我去前厅训练了。” 陶芳菲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的离开了陶如菁的房间。 房内一下子只剩下舞娘和陶如菁两个人,此时陶如菁也不用再假装什么,脸上的病态也渐渐收敛起来,虽然看上去还是有些苍白,但是不至于那么可怕了。 舞娘盯着她的脸色看了好一会儿,才有些迟疑的开口问道:“你确定自己身体没事?” “嬷嬷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耽误训练的。”陶如菁歉意的口吻对舞娘说道,“只是我今天身体原因不能去参加彩排了。” 舞娘点点头,叹了口气,“其实你的舞技我看在眼里,跳的很不错,彩排就不用去了。” 得了舞娘的应允,陶如菁便躺在床上休息了一会儿,她刚刚流了那么多血,身体的确有些乏累,正所谓病去如抽丝,她用硬气的方法直接将体内的毒素排出,身体也收到了重创。 陶如菁睡了一会儿,再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察觉到身体不似之前那么疲累之后才缓缓坐起身来,舞娘临走前告诉她需要自己准备头饰,所以一会儿她的上街上去看看。 陶如菁起身洗漱了一下,然后换了一身衣服,带着面纱便出了门。 房内的静静的,一直到走出陶府也充满了宁静的味道,可是当她来到大街上的时候却发现周围大街上热闹非凡,吵嚷的人群,花灯漫天。 陶如菁一个人静静的走在大街上,看着两旁挂着的灯笼,这才意识到,原来马上就是中秋佳节了。 中秋佳节…… 这四个字眼在她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心里抹过几分悲凉。 中秋原本可是家人团聚的日子,可她在陶家却并不能感觉到家的温暖,她的母亲早早便去了,同陶之远,她也着实没有什么话讲。 街道上有些拥堵,她走了好久才走出几十米远,周围孩子的嬉笑打闹声渐渐吸引了她的注意力,不得不承认,孩子的笑声是最具有感染力的,能将她心里那些不好的情绪全部击退。 陶如菁来到一家饰品摊铺前,看着上面摆放的饰品,虽然不是她现在所需要的,可是还是忍不住被这些漂亮的头饰所吸引。 试问有哪个女孩子不爱美呢? “这位小姐,这些饰品都是最新的,您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小摊贩是一个年过五十岁的大妈,她一身朴实的衣服站在摊前,笑眯眯的看着陶如菁,尽管这个女孩子脸上带着面纱,可她还是从陶如菁的身形气质上看出这女孩子气质不凡,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大妈也是个热心肠,看着陶如菁挑花了眼的样子,忙替陶如菁长了长眼色,替她挑选了一枚九尾簪,这枚九尾簪是用银制做成的,簪头有一枚粉色的水晶宝石做装饰,精致又小巧,十分好看。 陶如菁接过来,对着镜子戴着试了试,今天她出来的有些急,没有做什么特别的装饰,只是简单的挽了一个发簪,此时这九尾簪插在她挽起的发簪上小巧别致,刚刚好。 那大妈也喜滋滋的笑道:“真好看,这发簪仿佛就是为姑娘你量身定做的一样。” 今天她穿了一身浅粉色的衣服,配上这个发簪的确有异曲同工之妙,她也很心水这个发簪,一眼就爱上了它。 于是陶如菁问道:“这发簪多少钱?” 大妈看这姑娘也是个爽快人,没有多要钱,报了个实价给她。 陶如菁付了钱,转身准备离开,因为周围人实在太多,突然前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状况,突然一阵人流往前涌去。 陶如菁被人撞的东倒西歪,本来她身体刚刚复原有些虚弱,加上晚上也没有吃多少东西,被人这么狠狠撞了好几下一时间头也变得有些昏沉起来。 那摊贩大妈见状,忙上前将她搀扶住,关切的问道:“姑娘你没事吧?” 陶如菁摇摇头,她揉揉发昏的额头,道谢道:“谢谢,我没事。” 稳定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她才缓缓步入了人流之中。 前方不远处有人在放花灯猜灯谜,有一个人好似连连猜中了十几次,引得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 陶如菁心里有些无语,就算是再这么厉害,也不至于弄得大家如此激动吧? 心里想着,她便朝着那人群之中看去,只见一道身穿白色素衣的身影屹立在那里,男子单手站在那里,周围围绕着一群犯花痴的姑娘们。 陶如菁心中恍然,原来还是个美少年啊,难怪大家变得那么激动起来。 好似前面那男子又猜中了,周围姑娘们的尖叫声如同浪花一般层层迭起,有人欢喜就有人愁,那花灯老板此时脸色臭得跟便秘了一样,要是再这么猜下去,他非破产不可。 男子也是一个撩妹的高手,他将赢来的礼物全部送给了周围替他加油打气的姑娘们,手中最后只留了一盏花灯。 男子目光不经意的朝着人群中扫了一眼,便看到那抹浅粉色的身影正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男子目光微顿,随即向花灯老板告辞,转身追了上去。 那花灯老板暗自擦了擦冷汗,心中庆幸的道:“幸好走了。” 陶如菁只是看了一会儿,觉得也没什么意思便转身离开了,前面就是一座桥,桥上占满了人,在河的两边有许多放水灯的人,人实在太多了。 陶如菁越往前走,越发觉得拥挤。 突然,不知道是谁推了一把,陶如菁一时没站稳,整个人突然向后仰去…… 第二百九十章花灯 陶如菁突然有些后悔今天跑出来了,人这么多,就算不会被挤死,也会被人踩死。 她已经做好了被人踩的准备,半晌,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 陶如菁缓缓睁开一只眼眸,悄悄的看了一眼,就看到一张俊美无暇的脸庞在她的面前突然放大。 陶如菁心里咯噔了一下,下意识的开口询问道:“怎么是你?” 燕含山唇角浅勾起一道浅浅的弧度,磁性的嗓音从他的薄唇中吐出,“怎么,你不愿意看到我?” 陶如菁脸颊一红,意识到此时她还在他的怀中,忙站起身来,站起身的时候,她的手下意识的握住了他的手腕。 手指在隔着轻薄的布料摸着他的脉络,察觉到他的体内的毒素依然没有消减,陶如菁心中腾升起一抹愧疚之色。 “刚刚谢谢你啊。”陶如菁收回手,微微垂眸,道了谢。 她的目光落在燕含山的衣服上,一身白色的素衣,将他的身形显得越发高挑有形,只是这身影,让她想到一个人。 陶如菁回头看了一眼方才那猜灯谜的地方,那里早已没了白衣少年的身影。 陶如菁有些讶异的看着燕含山,好奇的问道:“刚刚那个猜灯谜引起轰动的人是你?” 燕含山将手里的花灯递到陶如菁面前,唇角勾起一抹潋滟般的笑意,“猜灯谜的人是我,可是引起轰动这又从何说起?” 陶如菁看着面前的花灯,看到花灯上面画着的鸳鸯,脸颊刚刚退下的红晕又悄然爬了上来,“刚刚那么多姑娘给你喊加油,你难道没有听见吗?” 燕含山摸着下巴,假装思索了片刻,“有吗?可是我没有看到你给我喊加油的身影啊。” 陶如菁看穿他其实是在调戏自己,有些嗔怒的目光瞪了他一眼,然后转身就走,不在去理会燕含山。 燕含山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身影,唇角的弧度越发的明显起来,他紧跟上前,始终与陶如菁保持着一段距离,却又将她的安全护在自己有效范围内。 陶如菁看着手里的花灯,心里想到燕含山的毒素一直未解,心中有些内疚,她有些歉意的对燕含山问道:“你最近身体有没有感觉怎么样?” 燕含山从她的眼神中读到了几分内疚,他轻轻抬手,拍拍她的后脑勺说道:“挺好的,放心吧。” 陶如菁有些不放心,她拉着燕含山来到一旁偏僻的角落,抬手就想拿他的胳膊过来好好诊治一下,结果却被燕含山挡了回去。 “今天是中秋佳节,我们就不要聊这些让人伤感的话题了。” 燕含山不着痕迹的抽回手,他自己的身体自己心里清楚,肯定不容乐观。 陶如菁看他不让自己诊治,心中更加疑惑起来,同时也多了几分确定,他的病情不容乐观。 “今天难得你有时间出来逛街,走,我带你去些好玩的地方看看。” 陶如菁见他执意,便不再多说什么。 她静静的跟在他的身后,明明身形那么单薄,此时走在她的前面,却给她一种伟岸的错觉。 他颀长的身影走在最前面,为她开辟道路,陶如菁心中有一股暖流缓缓划过。 她这段时间因为月神女排舞的事情的确没有什么时间出来逛过街。 眼前看着燕含山带着她走过的地方,人越来越稀少,不免有些好奇起来,“你要带我去哪儿?” 再往前走,可要出街了。 燕含山没有说话,而是带着她来到一处河边,这边人虽然不多,但熙熙攘攘的,也还蛮热闹。 她有些不解的看着燕含山,“这里有什么?” “一会儿你看看就知道了。”燕含山卖起了关子。 他站在这里,银色的月光照在他的身上,将他挺拔的身材映衬的越发颀长,周围散发着清冷的气息,引得周围那些姑娘们频频朝着他们这边看过来。 陶如菁心中暗自庆幸,庆幸她现在脸上带着面纱,庆幸大家没有看到她那张因为娇羞而变得脸红的脸庞。 等了一会儿,周围围聚的人越来越多,大家翘首以盼的望着河的对面,似在等待着什么。 随着人越来越多,陶如菁心中越发的好奇起来。 就在她忍不住想要再次询问一下燕含山时,对面的河岸上,突然一声声砰砰的响声。 陶如菁被吓了一跳,再然后就看到河对面上冒起的烟花,一浪接着一浪。 “哇!好漂亮!”陶如菁看呆了,她已经忘记自己有多久没有看烟花了。 燕含山侧目看着她,一双漆黑的瞳眸里闪烁着莫名的光,陶如菁带着面纱,只能看清楚她的眼眸。 那是一双让人只一眼就能沉沦的清澈眼眸,里面闪烁着稀碎的光,让人看着很舒心。 燕含山看着看着,目光不经意的往她的头发上轻轻一瞟,就爱看到她头上带的那跟九尾簪。 陶如菁这时也注意到旁边的人向她投来的炙热目光,心中小小的紧张了几分,然后侧目看他,“怎么了?你怎么不看烟花呢?” 燕含山含着笑意道:“你比烟花更好看。” “……”陶如菁有些慌乱的撇过头,眼神四处飘着,不知道该看向何处。 陶如菁甚至还能在这熙攘的人群中听到自己的那心跳如雷的心跳声。 燕含山见她害羞了,便也不再调戏她,而是专心看起了烟花。 陶如菁平复了好久,才平复自己的心情,她悄悄看了一眼燕含山,看他专心欣赏烟花时的样子,真的很迷人。 只是他的脸色看上去有些白,很是憔悴,陶如菁又一次想到了他体内的毒素,想到到现在都没有找到可以解燕含山体内的毒素的解药,陶如菁心中不免有些自责内疚起来。 烟花还在继续,五彩斑斓的颜色照亮了半天天空。 陶如菁静静的看着燕含山,突然觉得耳边那些嘈杂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小了。 好似自从她认识燕含山以来,她从来没有从这个人身上看到过半分消极的情绪。 哪怕他在复发的时候,也会笑着安抚她,告诉她没事。 第二百九十一章暧昧 陶如菁心里惦念着他的病情,看着他一副专注的神情看着烟火模样,陶如菁便悄悄将手搭在了他的手腕上。 冰凉的指尖触碰着他温热的肌肤,陶如菁指尖轻颤了一下,但身为医者,她很快强压下心中那份颤悸,仔细替他诊脉。 烟花的绽放,引得河岸两边沾满了人,人山人海,人挤人,所以陶如菁的手搭在燕含山的胳膊上时,燕含山只当是陶如菁不小心,并没有多做在意。 陶如菁诊着他的脉络,气息有些不稳,脉象也紊乱了,好似比之前更严重了。 她的心底一沉,抬眸侧目看着燕含山,心中平静的湖面掀起一层层的涟漪。 燕含山察觉到陶如菁的视线目光,他侧目,一双漆黑的瞳眸里倒影着她清秀的面容,尽管她面带纱巾,可燕含山还是能透过纱巾依稀能看到她精致的五官轮廓。 燕含山低低一笑,低沉的嗓音说道:“怎么,是觉得烟花不如我好看吗?看我看得这么入神。” 周围嘈杂的声音并没有将他的声音淹没,每一个字都能清晰的飘入陶如菁的耳中,她脸颊一红,一抹红晕悄然爬上她的脸颊,陶如菁暗自庆幸,庆幸现在是黑夜,庆幸她出来时脸上挂着面纱,如今她窘迫的样子没人能看的到。 燕含山微微垂眸,睨了一眼她还搭在自己手腕上的手,眼底闪烁着几分复杂的情绪,他不着痕迹的抽回手,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 “娘亲,你看。” 陶如菁正想的出神,在她的旁边突然传来一道小孩子的糯软声音,陶如菁循声望去,就看到一个小女孩扎着俏皮的两根小辫子,一蹦一跳的拍着手,“娘亲,烟花好漂亮啊,可是为什么会消失的那么快?” 陶如菁一愣,随即抬眸看着满天星辰的夜空,因为烟花的缘故,那些星辰的光芒好似暗淡了不少。 烟花犹如昙花一现,可人的生命又何尝不是呢? 陶如菁想着想着,又想到了燕含山的病情上去,她悄悄侧目睨了一眼燕含山。 他侧颜看去,英朗的五官线条清晰明朗深邃,皮肤是那种过分的白,纤瘦的身形,让人一眼看上去总能牵动人心底最深处那根柔软的心弦。 “我会治好你的。”陶如菁斩钉截铁的说道。 燕含山身形明显一僵,平静的心湖因为她的一句话而掀起了一层涟漪,但他目视着前方,表面并没有表现出来。 陶如菁再次十分坚定地说道:“我一定会治好你的。” 燕含山唇角不着痕迹的勾了勾,轻叹了声,他的身体他心里很清楚,“如菁,谢谢,有些事情不必勉强。” 他侧目,与她那双炙热的眼眸对上,周围的嘈杂突然变得安静下来,安静的就好像是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两个人就这样在烟火之下默默的相互对视着,谁也没有再说什么。 那种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感觉,大概就是如此吧。 “娘亲,你看他们要羞羞……”突然,那道糯软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一次,那小孩子跑到了陶如菁的身边大声喊的。 陶如菁一惊,这才意识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和燕含山两个人的距离只有一尺之遥。 陶如菁脸颊唰的一下变得绯红起来,像是熟透的红柿子。 她忙后退了一步,结果因为人太多,不知道是谁推了她一把,陶如菁整个人便朝着旁边的河中倒去。 陶如菁心惊,手在慌乱之中突然抓住了一只有力宽大的手掌,那手掌的主人轻轻用力,便将陶如菁又拉了回来。 陶如菁因为惯性整个人倒在了燕含山的怀里。 “哇,他们抱抱了。” 燕含山本就长的英朗俊俏,加上陶如菁的身材也纤瘦有型,虽然脸上带着面纱,可这两个人站在一起依然形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陶如菁心惊之余回过神来,想从燕含山的怀中跳出来,不知后面发生了什么突然一阵拥挤,陶如菁非但没有跳出他的怀抱,反而抱的更紧了。 陶如菁此时一颗心跳的飞快,她想道歉,一抬眸就坠入他那双漆黑如浩瀚星空般深邃的眼眸里,心倏地漏跳了一拍。 燕含山唇角浅勾,抬起胳膊将她护在安全范围内,“烟花放得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陶如菁感受到他的温柔,此时有点晕,她愣愣的点点头,任由燕含山牵着她挤出人群往回走着。 两个人走着走着,又走回了之前燕含山猜灯谜的地方,只是,那老板换了一种新式玩法。 陶如菁本对这些东西不敢兴趣的,可看到许多一男一女欢喜的去报名,心中竟有些跃跃欲试。 燕含山看出她对这些感兴趣,便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想玩吗?” 陶如菁点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你看他们去玩的这些人都是互相心仪之人,只有心仪之人才会有默契吧?” 陶如菁说这话时,全然没有注意到燕含山那灼灼幽深的眼神。 那摊贩老板也注意到了燕含山,心中莫名的对他有些怕了,可是转念一想,刚因为他的缘故,现在他这生意一直都没停过,为了能玩出新花样,所以他临时决定需要两个人共同协作才能完成。 “这位公子,您要再试试吗?”摊贩上前,笑眯眯的对燕含山说道:“不过现在玩法换了,得需要公子和你心仪之人一起来参加完成。” 陶如菁不知为何,听见老板说的这话,心莫名的漏跳了一拍,紧张的不得了。 正想听燕含山怎么回答时,又听见那摊贩老板说道:“若是公子没有心仪之人那也没有关系,可以现场挑选一位姑娘,只要那位姑娘愿意,一起完成也不是不可以。” 摊贩也是个没有眼力劲儿的,经过他这么一说,燕含山就是想邀请陶如菁也变成了现场随便挑选的。 “老板,你这怎么说话呢,人家公子心仪的姑娘就在旁边站着呢。” 人群中不知道谁突然喊了一声,那老板有些尴尬的看了眼陶如菁,随即讪笑道:“是我眼拙,是我眼拙,那二位……” 陶如菁神色有些尴尬,她笑着摆了摆手,“不……不玩,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第二百九十二章玉簪 匆匆说完这句话,陶如菁转身便要离开这卖花灯的地方。 她脚步飞快,明明身子还在病体中,却是比正常人还要健步如飞,只是走了不大一会儿,她的脚步蓦地顿住了。 不对呀,那旁人不过是开了句玩笑,她要是不想参加,不参加就是了,想必燕含山也肯定不会强迫她的,那她现在这么着急的要走是怎么回事? 面纱下的脸色爆红,陶如菁恨铁不成钢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不是吃坏了肚子么,怎么她的脑子却是变得不清醒了,难不成,她实际上坏的是脑子? 心中默默对自己无语一番,转过身,陶如菁低着头又乖乖的走了回去。 心中想着燕含山莫要取笑自己才好,若是他取笑自己又该如何作答。 心里面想着事儿,头又是一直低着的,陶如菁自然便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前面有什么,于是她就这么直冲冲的走了过去,下一刻脑袋便撞到了一结实的胸膛上。 “对不起对不起,我......”陶如菁立马回过神来,知道自己不小心撞了人,她头都来不及抬,还没有看清被自己撞的人是谁便赶紧道歉。 一抬头却被燕含山带笑的眼神给看得呆愣住了。 她记忆中,燕含山虽然也有笑的时候,可还是第一次如这般笑呢。 他一双丹凤眼半眯着,眼眸灿若星辰,眼尾微微弯起,勾出一丝柔和的弧度,他的墨色眸子里,倒映着陶如菁的面容,清清楚楚。 “怎么不走了?不是说有事?”燕含山难得语气轻松的同陶如菁玩笑打趣。 陶如菁原本恢复了一点的脸色又一下子爆红,好在她带着面纱,现下天色也暗了下来,她觉得燕含山应该看不见才是。 她不知道的是,她的所有表情变化都被燕含山看在眼里,即便是面容被面纱遮住,燕含山依然知道她此刻是脸色爆红。 “咳咳,不说这个,你刚刚打算去哪里?”燕含山问道。 陶如菁眼珠转了转,她刚刚说有事不过是随口说说而已,谁知道燕含山竟然还给当真了。 “就是,那个......”嗫嚅半天,一个带着朱钗作响的姑娘正好从陶如菁面前经过,陶如菁眼睛一亮,心中便有了想法。 “我刚刚来的时候在前面一家铺子看到一些不错的头饰,正打算去买呢。”陶如菁面不改色的说道。 实际上那家店铺只是她经过的时候随意看了眼发现的,从外面挂着的东西推测出那是一家卖首饰的铺子,实际上到底是卖什么的她根本不清楚。 “这样啊,那走吧,我正好也是往那边走,我就陪你走一段吧。”燕含山说着,已经提脚往陶如菁手指的方向走去。 陶如菁愣了愣,想不明白燕含山干嘛要跟自己去,不过他既然说是顺路,那应该可能真的只是顺路吧。 不再多想,陶如菁也赶紧跟上了燕含山的脚步。 燕含山的脚步一直放得很慢,听见陶如菁的脚步声渐渐跟上自己,直到与自己平行,他这才恢复了自己原来的速度。 二人一路无言,往卖首饰的铺子而去,一路上来来往往的人很多,人流几次想要将二人给分开,每次有人要从二人中间路过的时候,燕含山总是会不着痕迹往陶如菁那边靠近一点,不让人流冲散二人。 而这些,陶如菁并不知道,只是每一次转头,都会发现燕含山就在自己身边,即便燕含山没有用手护着她,嘴上也没有说着对她关心的话,她却觉得莫名的很是安心。 卖首饰的铺子并不远,二人走了没多久便到了那里,到了铺子门口,陶如菁突然脚步加快走了进去。 见到铺子里面果然都是一些首饰和头饰之类的,陶如菁这才算是松了口气。 她之所以先一步进来,就是想知道自己的借口会不会被戳破,还好还好。 而燕含山看到她的动作,只当是她非常喜欢看上的那个头饰,也加快脚步走了进来。 掌柜的见二人衣着不凡,很是热情的招呼他们。 桌子上,精致的木盒子里放着各式各样的精致头饰,有大气端庄的,有小巧精致的,有玲珑可爱的,也有造型别致的,一下子便让陶如菁看花了眼。 只是最终,她的眼神还是停留在一根玉簪上面。 这根玉簪通身呈粉色,玉簪上头是一块稍大点的玉,那块玉被雕琢成蝴蝶展翅的样子,或许雕刻的师傅当真是鬼斧神工,乍一看,还以为是一只真的蝴蝶,只一眼,陶如菁便被彻底吸引。 见这只玉簪造型如此精致,且还是稀有的粉玉,成色看起来也是上等,想来应该要不少的银子。 正想要问掌柜的这玉簪多少钱,还没有开口,燕含山已经先说话了。 “掌柜的,就要这根玉簪,给我包起来吧。” 燕含山对那掌柜说道,手指着的正是陶如菁看上的那根蝴蝶粉玉玉簪。 陶如菁一愣,没反应过来燕含山怎么要买这根玉簪,难道是要送给燕含蕊的? 虽然心中很是想要,可是若是燕含山是拿来送人的,陶如菁也只得将自己心中的欲望压回去。 那掌柜的也很有眼色,小心翼翼将那根玉簪从盒子里取出来,又从身后的柜台里另外找了个更加精致小巧的木盒子,正好能够容下玉簪。 将玉簪放在盒子包好递给燕含山,掌柜的脸上始终带着笑意,要知道这玉簪虽然漂亮,可买得起的人并不多,再加上他这铺子只是小铺子,那些有钱人也未必知道他这里有好货,因此这玉簪在他这铺子里也是放了有段时间了,如今终于给卖出去了。 “公子当真是有眼光之人,这玉簪可是好得很呢,用的材料那是上上等的粉玉,常年戴在身上还可以美容养颜呢。”一边将盒子递给燕含山,掌柜的还不忘夸奖自己的东西。 燕含山点点头,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拿到盒子后,他只打开看了眼,眼中闪过一丝满意,随后便将盒子盖上,转身便递给了陶如菁。 “呐,给你。” 第二百九十三章误会 “这......”陶如菁疑惑的看着燕含山,并没有马上伸手接过玉簪。 燕含山拳头放在嘴前,轻声咳了咳,而后说道:“送给你的,这玉簪与你极配,不给你实在是可惜了。” 陶如菁犹豫片刻,还是抵挡不住内心对这玉簪子的喜欢,伸手将玉簪接了过来。 “谢谢,银子我来付吧。”说着,陶如菁就开始找自己身上的银两。 只是手还未伸入自己的荷包,就被燕含山出手拦了下来。 “这玉簪是我送给你的,用不着你付钱,你收下就好了。”燕含山温声说道,拒绝了陶如菁要付银子的举动。 “那怎么行呢,这玉簪一看就不是便宜之物,我岂能够白白收下。”陶如菁推辞,不肯收下。 “既是送给你的,你就收下吧,银子我来付。” “不行,这银子还是我自己来付,这太贵重了。”陶如菁再次拒绝道,还是要自己掏银子付钱。 燕含山无奈的叹口气,脑中正思索着该如何让陶如菁收下玉簪,一直在旁边站着的掌柜开口说话了。 “这位夫人,你家老爷要送东西给你,你理应收下的,不必你再拿银子。”那掌柜的笑眯眯的说道。 其实从刚刚陶如菁和燕含山的谈话,以他多年的经验,自然知道这两个人不是夫妻,不过燕含山眼中的情意他却是清楚看到了的。 再者说一个男人送东西给一个女人,还都是年轻人,送的东西还是玉簪之类的,这意思都看得出来,只是不明白陶如菁为何还要自己掏钱。 但是燕含山毕竟是自己的客人,出手还这么大方,要是这次自己能够将这事儿给办好了,指不定燕含山心情好,下次还会来自己这里买东西。 心中如此想着,便有了刚刚掌柜误会的那一幕。 “掌柜的,你误会了,我们并不是夫妻。” 听到掌柜的这么说,陶如菁耳朵都红了,赶忙便出言解释。 燕含山神色平淡,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仿佛掌柜口中的那位老爷说的不是他,这件事情也与他没有什么关系。 “呵呵,夫人真是喜欢开玩笑,这公子要不是你家老爷,怎么会出手送你这么贵重的玉簪呢,这玉簪可是不便宜呢,夫人真是有福气。”掌柜的依然一脸笑呵呵,仿佛真的看不出二人不是夫妻关系。 陶如菁无语的拍拍额头,转身看了眼燕含山,小声道:“这掌柜的误会我们的关系了,你还不跟他解释解释。” 燕含山惊讶的哦了一声,随后淡定道:“陶小姐,你应该知道什么叫越描越黑吧,我看还是不要解释了,不然这掌柜的还不知道怎么想呢。” 陶如菁眉头皱了皱,仔细一想,好像也是这个道理。 无奈的叹口气,陶如菁不再同这掌柜的解释,直接从自己的荷包里掏出银子,就要递给掌柜的付钱。 掌柜的抬头看向燕含山,恰好燕含山也看了过来,二人的视线一对碰,燕含山又转开了头,那掌柜的却后背一凉,赶忙将陶如菁放在柜子上的银子给陶如菁推了回去。 “哎哟,这位夫人,您就别为难小的了,这丈夫给妻子买东西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都是一家人,您就不要那么拘礼了,再说了,这银子,这位公子已经结了。”那掌柜一脸为难的说着,看向二人欲言又止。 见掌柜都如此说了,陶如菁自然是没有办法了,而且掌柜那扫来扫去的眼神,像是要从二人身上看出点什么,也让陶如菁很是不舒服。 无奈将银子收回,放进自己的荷包后,陶如菁顿了顿,还是对那掌柜解释道:“掌柜的,你当真误会了,我和这位公子是朋友,不是夫妻。” 那掌柜的悄悄瞥了眼燕含山的脸色,果然见燕含山听见陶如菁的‘朋友’二字脸色黑了下,精明的掌柜自然便知道了是怎么一回事。 “呵呵,这小夫妻啊,有吵吵闹闹很正常,床头吵架床尾和,都是正常的事儿。”那掌柜一副过来人的语气说道,眼中带着笑意看着二人。 嘴角无语的抽了抽,陶如菁知道在掌柜的心里,是认定她和燕含山是夫妻了。 天知道每次掌柜的说她和燕含山是夫妻时,她的心跳就会加速,耳朵也会不自觉的发红,只感觉这屋子里闷热得很。 实在是受不了那掌柜的唠叨,陶如菁将玉簪拿在手里便要出门。 “走吧。”经过燕含山身旁时,她没敢去看燕含山是什么脸色,只是淡淡的说了句便与燕含山擦肩而过。 燕含山提脚跟了上去,那掌柜的送他们出门,还不忘对燕含山说:“客官,下次记得买头饰还到小的这店里啊。” 出了店铺,呼吸到外面的新鲜空气,陶如菁总算感觉自己的脸没有那么烫了。 “接下来你要去哪里?”燕含山眼睛没有看着陶如菁,而是看着大街上的人来人往,问这话的时候他面上看起来没有什么情绪,眼底深处却有着丝丝期待。 陶如菁抬头看了看天色,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街上逐渐有灯笼亮起,看起来也是极美的,正好她也好久没有晚上出来逛过了,逛一逛倒也可以。 “我还不着急回去,想随便逛一逛,世子要是忙的话可先行一步。”陶如菁低着头,燕含山看不见她的表情。 眼中闪过一丝失落。燕含山不在意的说道:“我并不忙,陶小姐若是不介意的话,在下可以陪着陶小姐逛一逛,毕竟你一个姑娘家,孤身一人太过危险。” 听到燕含山的话,陶如菁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只是他面上依然淡然,看不出有什么情绪。 敛下眸底的失望,陶如菁点了点头,心不在焉的走着。 而就在这时,大街上原本随意闲逛着的人忽然往同一个方向走去,紧接着,四面八方越来越多的人跟着往前走,陶如菁一时看得呆愣。 “前面发生了什么吗?”见这么多人同时往前走,陶如菁只以为是前面发生了事故。 第二百九十四章失落 听到陶如菁的疑问,燕含山也抬头向前看去,他见众人都是往同一个地方走,再往那个地方一看,仗着身高的优势,燕含山一下子便看到了众人的目的地,他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要去看看吗?”燕含山建议道。 陶如菁踮起脚尖仍是只能看到黑压压的一片人群,对于这么拥挤的人流,她并不是很喜欢。 见陶如菁脸上出现犹豫,燕含山便道:“反正此时时辰尚早,你也并不急着回去。夜晚的鄯阳街还是很热闹的,你应该没有逛过,何不试试?” 陶如菁想了想,倒也是,她现在不是在郡守府,不必早早便要回府,再者说,虽然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但时辰却也还是早的。 “你,方便吗?”犹豫片刻,陶如菁还是问道。 燕含山嘴角勾起轻浅的笑意,点了点头,他道:“当然。” 得到燕含山的回答,陶如菁心中很是高兴。 虽然她又不是没有一个人逛过鄯阳街,对鄯阳街也是很熟悉了,但此刻毕竟是夜晚,且不说安全的问题,就是大街上来往的人,哪个不是和朋友一起或者和自己的情人一起,她独身一人在这里面走着,未免显得太突兀。 除却安全和突兀这一点,陶如菁也是有着自己的小心思。 其实先前在卖首饰的铺子里,掌柜的将他们错认成夫妻,她虽然有些尴尬,心中却也是欢喜的,只是见燕含山一直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也不知道那样的错认他是否反感。 “你晚上经常来逛鄯阳街吗?” 二人一路走着,两个人都不是话多的性子,一时间竟是很安静,为了不让这样的气氛变得尴尬,陶如菁只得率先打开话题。 听到陶如菁的提问,燕含山心中稍稍松了口气。 他也觉得两个人不说话感觉尴尬极了,可偏偏他不是个话多的人,正想着该找什么话说,好在陶如菁已经先说了。 “有时候会跟秦芩他们一起出来逛一逛。”燕含山答道,眼睛向前方看去,见离目的地越来越近了,他眸中也染上一丝期待。 二人说话的时间,脚下也没有停下,不多时便来到了众人聚集的地方。 走近了,陶如菁才发现这里原来是护城河,河面上这会儿正漂浮着许多漂亮的花灯。 来这里的人都是为了放花灯,有父母带着孩子来祈愿的,也有成双成对的情侣一起过来放花灯的,无非都是将自己的心愿寄托在花灯上。 护城河很大,很宽,河面看过去起码也有十丈远,站在河的这头看向河的对岸,会觉得模模糊糊。 此刻河面上漂浮着各种样式的花灯,做花灯的人手很巧,能够将花灯做成各种样式。 父母给孩子买的一般都是可爱的动物造型,兔子花灯是河面上最常见的花灯。 而情人之间买的一般都是荷花造型的花灯,在蜡烛的映照下,一朵朵荷花浮在水面,看起来很是美丽。 若是此刻站在高处往下面看,便能够更加感受到护城河的壮观场景。 只见从河的上游到河的下游,十丈宽的河面全是星星点点的花灯,花灯随着河水的流动漂流着,远远看去,竟像是九天之上的星河缓缓流动。 陶如菁看着这样的景观,心中有所感发。 怪不得那些情侣都喜欢来这里放花灯呢,原来这花灯在河面上漂流的时候竟是那么美。 陶如菁兀自在心中感叹着,即便她此刻只是作为一名看客,没有参与到放花灯的活动中,她对于这样美好的事情却依然是感同身受。 传说里面,每一条河流下面都住着一个河神,河神因为在地底待的太久,很是孤独,只有当漂亮的花灯从河上流过时,河神才能够感受到热闹。 河神感受到了热闹,他心中对带给他热闹的人很是感激,因此如果有人将自己的愿望对花灯诉说,再将花灯放到河上,河神便会知晓他的愿望,从而帮助他实现愿望。 虽然传说是虚无的,只是人们的一种美好憧憬,但放花灯的习俗也一直被保留了下来。 而对花灯诉说自己的愿望也一起被保留了下来,这会儿岸上还没有放出花灯的人,皆是拿着自己的花灯喃喃诉说着自己的心事,言罢才将花灯放入河流。 陶如菁看得来了兴趣,且她心中也有着自己的心愿,一时竟也想放盏花灯凑凑热闹。 “燕公子,你觉得这些花灯好看吗?”陶如菁转过身去,眼中带着亮晶晶的神采看着燕含山。 燕含山本来正在思考自己和陶如菁的问题,至于河面上的花灯到底有多美,他并没有注意到。 这会儿听到陶如菁的提问,他才抬头往河面上看去。 此刻放花灯的人越来越多,整个河面上都漂浮着花灯,各种颜色各种款式,随着河流缓缓流动,看上去的确是漂亮极了。 收回眼神,燕含山不经意看了陶如菁一眼,陶如菁脸上带着笑意,一双眸子亮晶晶的,看起来很有活力。 花灯虽美,却不及眼前佳人。 “挺好看的。”燕含山淡淡答道,将自己心中的思绪隐藏好,面上是他一贯的从容和淡定。 这样美丽的景观,本以为燕含山会如同自己一般心中有所感动,谁知燕含山竟然如此的平静,陶如菁心头不禁划过一抹失落。 到底是这样的景色还不够美,吸引不了燕含山的注意,还是陪在他身边的人是自己,不是他所心仪的人,所以看所有的景色都乏味。 陶如菁不知道,只是看着岸边那些相视而笑的情侣,那些拥抱着说着悄悄话,一起将花灯放入河面的情人,她心中充满了艳羡。 “我也觉得,这花灯,挺好看的。”半天,陶如菁敛下自己心中的失落,脸上勉强笑了笑,转过身凝视着河面。 尽管河面再美,此刻却是已经完全入不了陶如菁的心了。 这河边放花灯的是情侣居多,她原本以为燕含山是对自己有心意,才会带自己来这样的地方。 第二百九十五章共赏焰火 可刚刚那么一番对话,燕含山眼神平静,即便是自己亲口开口问他,他眼中也没有出现半丝欢喜的波动。 陶如菁虽然没有经历过男女之事,可她也不是个傻子。 试问一个男人如果跟自己喜欢的姑娘在这样的情景下,眼中怎么可能没有半点的波动? 燕含山过于冷静,冷静到陶如菁只是看他的眼神一眼,一颗原本充满了希冀和憧憬的心就变得冰凉。 他的心中没有自己。 这样的答案对陶如菁是种打击,本以为,燕含山也应当是喜欢自己的,可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样呢。 转过身,背对着燕含山,陶如菁嘴角勾出一抹自嘲的笑意。 原来一切,不过是她自作多情罢了。 仔细想一想,她和燕含山的差距还是很大的,她只是小小的郡守府的女儿,身份只是一般的官家小姐,像她这样身份的,京城中一抓一大把,在普通不过。 燕含山是宁远侯唯一的儿子,他的世子地位无人争夺,加上宁远侯兵权在握,燕含山本人也是才貌双全,他在京中的受欢迎程度自然不可小觑。 除了自身与燕含山的差距,陶如菁也没有忘记了梁念波的存在。 梁念波作为梁丞相的爱女,无论是身份还是地位,都是远超陶如菁这个小小的郡守之女的。 梁念波对燕含山的情意,陶如菁清楚的看在眼里,正因为她太过清楚,心中也充满了危机感。 虽然不知道燕含山是否喜欢梁念波这样的女子,但至少对自己,燕含山好像并没有那么多的兴趣。 想到这里,陶如菁心中一阵阵的失落。 “砰!” “砰!砰!” “哇!好美!” 耳边忽然传来巨大的爆炸声,伴随着惊呼和惊叹,将沉浸在失落情绪里的陶如菁拉了出来。 陶如菁回过神,跟着众人的目光抬头看向天空。 不远处的半空上,此刻正绽放着耀眼的烟花,一簇簇巨大的烟火随着‘咻’的一声响,急速的窜向夜空,在半空发出响亮的爆炸声,随后绽放出美丽耀眼的图案。 青黑色的天幕上,镶嵌米粒大小的星辰,秋日的节气,凉爽怡人,秋雨过后,连星星也露出了脸。 此刻星辰之下,是耀眼的烟火在绽放,尽管烟火的美只有那么一瞬间,却不能够叫人否认它的美。 在不断升起又在半空炸开的烟花之下,多少情侣被这样的情景感动,情不自禁拥抱在一起。 胆子更大一点的,寻个阴暗的角落,偷偷亲吻在一起。 若是放在别的时候,这样的行为只怕要被人谴责,但放在此情此景下,更多人选择看不见,让那些小情侣也得到一时的放松。 陶如菁看着那些不断绽开的烟花,也不禁感叹出声,“好美!” 燕含山原本是站在陶如菁身后凝视着陶如菁的背影,听到陶如菁的感叹,他也抬起头看向夜空。 一团团璀璨的烟花在半空绽开,的确是很美的。 “只是可惜,它生命短暂,美丽也不过一瞬。”走到陶如菁身旁,燕含山似是感叹道。 陶如菁眼神一动,眼中闪过一些复杂的情绪。 她不知道燕含山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在说她即便美貌,却也不过青春那几年,过了自己的青春韶华,她便普通不过? 敛下眼中的情绪,陶如菁似是不经意的道:“即便是只有一瞬,这烟花却也是极美的。” 听到陶如菁似是带着负气的回答,燕含山眼中染上笑意,以前怎么没发现,陶如菁还是个喜欢较真的姑娘呢,不过,很可爱! “对,美则美矣,生命短暂。”燕含山如是道,眼睛看向夜空,眼角却不时往陶如菁的方向看,将陶如菁的一举一动收入眼中。 陶如菁嘴角一抽,心中莫名觉得憋屈,搞不明白燕含山是不是非得跟自己杠上不可。 “是,燕世子说得对,是小女子愚见了。”陶如菁闷闷的说了一句,转过头不再理会燕含山。 燕含山嘴角笑意越发明显,看着陶如菁气鼓鼓的扭过头,心中却是觉得这样的陶如菁才更加的可爱。 经历了前世的事情,这一世的陶如菁为人处世更加的成熟,做事情也往往是深思熟虑,跟她同龄的少女比起来,陶如菁少了许多她这个年纪应该有的任性和活泼。 燕含山欣赏陶如菁的成熟理智,心中却也隐隐为她这样的成熟理智感到心疼。 他明白,陶如菁这么成熟,一定是因为她经历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才会这样保护自己。 燕含山虽然从来不说,但却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很多时候,他宁愿陶如菁任性一点,至少这样,他不会每每都去猜测她曾经受过什么样的伤害,而在心中神伤。 陶如菁自是不会知道燕含山的这些小心思的,看着夜空中不断绽放的烟花,就如同燕含山所说的那样,很美,却是转瞬即逝。 也如同她说的那样,即便生命只有一瞬,它也会绽放属于自己的美。 不知为何,她心中的憋屈竟然慢慢的消散而去,原本还在为燕含山心中没有自己而失落,现下不过是看了场烟花,陶如菁却像是领悟到了一些东西。 烟花有烟花的人生,她亦有自己的人生,她有小菊,她有梵芷,她有师父,她有自己的绸缎铺子要打理。 即便是燕含山心中没有她,她也不会因此便沉沦颓废,连生命如此短暂的烟花都会为了自己的一生而付出,她有什么理由就因为一个男人而让自己心情不好呢? 如此想着,陶如菁突然感觉自己好像没有那么失落了,无论燕含山心中是否有她,她还是她,还是会做好自己的事情,过好属于她的一生,不重蹈她前世的悲剧。 再次抬头看向夜空,陶如菁已经不再去想其他的事情,而是专心致志的欣赏着烟花的美丽。 毕竟,烟花的一生是如此的短暂,它绽放的时候是那么的耀眼美丽也是那样的转瞬即逝,她若是不好好欣赏,未免太对不起自己了。 第二百九十六章凝望 “砰!” “砰!砰!” “砰!砰!砰!” 不断的有烟花在升起,在夜空中留下绚烂的瞬间,照亮了整个护城河。 护城河上漂浮着美丽的载满人们心愿的花灯,护城河的上空是不断绽放的美丽烟花,青黑的幕布上,还有着璀璨的星辰,即便是烟花熄灭了,璀璨的星辰依然让人心生感慨。 陶如菁看着那些不断升起的烟花,或许是因为专心的原因,她一时间看得痴迷,眼角眉梢竟是不自觉带着笑意,她自己还无所察觉。 绚烂的烟花下,白衣美人凭栏而立,她带着面纱,众人看不见她的表情,只是随着每一次烟花的绽放,美人的眼睛总是会弯成一汪月牙,不知道醉了多少少年的心。 陶如菁这美好的一幕不仅醉了护城河畔年轻少年的心,也醉了燕含山的心。 这一幕落入燕含山的眼中,就是一副美丽的画卷,这画卷比半空绽放的烟花还要美上许多。 无论半空的烟花有多么的美丽,此刻已经入不了燕含山的眼睛了,他的眼里心里,此刻只有陶如菁微微笑的模样。 陶如菁生得绝美,虽是戴了面纱,可依旧挡不住她的绝美之姿。 此刻她靠在护城河畔的木栏上,头颅微微扬起,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睛看着夜空,每当烟花绽放,她眼睛便会微微一弯,恰似天上的月牙。 这里的烟花放了有一会儿了,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更有许多原本是站在别处的人看到陶如菁也纷纷往这边挤了过来。 周围越来越多的人,这些人却丝毫没有影响到陶如菁观赏烟花,只因为每当有人想要靠近陶如菁的时候,总是会被燕含山不着痕迹的推开。 那些个想要接近陶如菁,却莫名其妙被推开的人压根没有察觉到哪里不对,只以为是因为人太多了,自己不小心被挤了出来。 那些不怀好意的人被隔离开来,陶如菁依旧是无所察觉的欣赏着烟花,即便仰着头脖子有些不舒服,她却不肯移开目光。 陶如菁不知道的是,她在看烟火的同时,她以为心中没有她的燕含山正看着她。 燕含山比陶如菁高出一个头颅的身高,即便是陶如菁踮着脚尖也未必有他高。 此刻他只需要微微侧头,就能够清楚的看到陶如菁的面貌。 每次烟花绽放,总是会有一大片明亮的光,这些光洒在陶如菁的脸上,将她的睫毛影子折射在她白皙的脸上。 燕含山心中微微惊呼,以前都没有仔细看,她的睫毛竟然长得这般浓密纤长,真是好看极了。 从前面看过来,顶多只能够看到陶如菁微微笑弯的眼睛,看不到陶如菁的面部表情。 而燕含山站的位置,他只要想,就能够透过那层薄薄的面纱看到陶如菁嘴角弯曲的弧度。 每次当陶如菁嘴角一弯,他也会不自觉的跟着弯了唇角,如同陶如菁一般,他对自己下意识的动作也是毫无察觉。 二人就这么静静的,一个仰头看着半空绽放的烟花,眼中含着欣喜。 一个低头看着身旁的女子,眼中带着温柔的笑意,一时看向二人的人都是愣了愣。 不远处的阁楼上,有喝了酒的书生透过窗户看到这护城河畔的美景。 在一堆人的起哄下,书生提笔要将半空绽放的烟火画到纸上,眼看着一副画作已经要完成了,那书生带着醉意的眼神却看到了陶如菁和燕含山的身上。 “好一对璧人!” 那书生赞叹道,原本要丢下的笔重新抓到手中,在一众朋友的见证下,刷刷几笔勾勒出河畔站立的人群。 整幅画因为有了人群的加入瞬间便多了几分生气,而在那跃然纸上的人群里,最引人注目的还是还是那一对璧人。 只见画中的女子穿着白衣戴着白色面纱,整个人看上去充满了神秘和仙气,她微微扬起头颅,一双漂亮的眼睛正看着夜空中绽放的烟花。 而在白衣女子的身侧,是一穿着锦服的男子,男子气质高贵,他微微低下头看着女子,以至于看不清他的全脸,但从侧面的眉眼鼻唇也看得出他应当生得非常英俊。 画里的男子神情凝望着女子,现实里的燕含山也如这般神情凝望着陶如菁,只是陶如菁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天上的烟火,没有注意到燕含山的情绪。 似是这边的热闹吸引了许多人,越来越多的人朝着护城河畔赶过来,就为了目睹这漂亮的烟花。 身后的人越来越多,即便燕含山已经很仔细的想要护住陶如菁,可终究是敌不过身后太多的人,陶如菁也渐渐回过神来。 她往前站了站,尽量让自己身后的人也能够看到这样的美景。 在陶如菁往前面站的时候,旁边过来的人你挤一下我挤一下,竟然不知不觉把陶如菁给挤到了靠后的位置。 也幸亏燕含山一直在暗中护着陶如菁,不然陶如菁早就被这来势汹汹的人群给挤了出去。 眼看着周围的人越来越多,陶如菁渐渐被挤得看不清楚烟花了,站在她前面的人是人高马大的壮汉,那壮汉似乎是第一次看见这烟花,很是激动,手舞足蹈的陶如菁即便是踮起脚尖也看不到。 无奈的叹口气,陶如菁却也还是没有提醒那大汉,毕竟这大汉显然是第一次看到,而她已经看了好一会儿了,这会儿看不到倒也无妨。 一旁的燕含山看出陶如菁的想法,原本手中蓄好的内力也悄然撤了回来。 他抬头往四下看了看,眼神停留在一处阁楼之上。 那阁楼这会儿空空如也,上面并没有人,但是却就在这附近,而且以那个角度看过去,不仅能够看到烟花,还能够更好的看到。 燕含山心中有了主意,于是他原本在陶如菁身后暗中护着她的手放到了陶如菁的腰上。 在陶如菁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脚尖一点,施展轻功,整个人便跃了起来。 第二百九十七章亲密接触 燕含山身姿轻盈,即便是怀中还小心护着陶如菁,他也没有丝毫的费力。 陶如菁被燕含山带上了半空才反应过来。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脚脱离地面,身子飞往半空,地面有观看的有人惊呼的望向自己,半空的烟花也适时的亮起,将陶如菁和燕含山照亮。 “啊!” 才反应过来自己被燕含山带着飞上了半空,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陶如菁一颗心‘砰砰!’跳个不停。 不仅仅是因为自己和燕含山如此亲密的接触,也是因为她还是第一次感受到轻功的神奇。 她没有学过武功,但小时候趁着学堂里的师父不注意,她看过一些话本子,对话本子里的那些武侠人物也是充满了好奇。 今天还是她第一次真正感受到轻功的神奇,就这么飞起来了。 适应了耳边呼啸的风声,陶如菁这才敢把头从燕含山怀里探出来看向下面。 只见原本还跟自己差不多的人逐渐变得小起来,而原本需要自己仰着头才能够看清楚的烟花,这会儿自己几乎可以和它平视了。 飞到了高处,陶如菁才发现今夜的护城河畔是真的美,宽阔的河面上漂流着漂亮的花灯,从上游一直漂下来。 或许是因为许愿的人太多了,那些花灯竟是源源不断,从高处看下去,竟然像是一条漂流的彩灯,煞是美丽。 从地面上看烟花,虽然也能够看到,但是只能够看到小小的一面,而现下飞到了高处,她才发现这烟花绽放的瞬间是那么的美丽,绚烂。 正在陶如菁小心看着护城河畔的景观时,不知何处吹来一阵秋风,燕含山眉毛一凛,沉声说了句:“小心!” 随后将陶如菁转了个面,不让这秋风吹到陶如菁。 而陶如菁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加上二人此刻已经远离地面很远了,夜晚的风也着实有些大,她虽然觉得飞在半空很是惊奇,但心中到底是有几分害怕的。 下意识的,她伸手便抓住了燕含山的腰,双眼也不敢再去看底下的人和半空绽放的烟花。 感觉自己腰间一紧,燕含山低头看了眼双眼紧闭着的陶如菁,眼中含上一丝笑意,没想到看起来遇事一向淡定的陶如菁竟然有点恐高。 许是为了照顾陶如菁的感受,许是为了能够让自己腰间的温暖在放得久一点,燕含山放慢了自己的速度。 而陶如菁并没有察觉到自己和燕含山飞行的速度变慢了,她只是觉得耳边的风声越来越大,底下嘈杂的人声好像越来越小了,应该是已经飞得很高了吧?可是她并不敢睁开眼睛去看。 “好了,到了,你可以睁开眼睛了。” 耳边传来燕含山温柔的声音,于此同时,还有一阵阵烟花在空中炸开的声音,感觉到脚下有了实物。不像之前那样悬在空中,陶如菁这才敢慢慢试着睁开眼睛。 率先映入眼睛的,便是眼前炸开的绚丽烟花,紫红色的光芒映照着偌大的护城河畔,光芒之上,是青黑的夜空,夜空中镶嵌着闪亮的星子,光芒之下,是如彩带般缓缓流动着的护城河,寄托着人们的心愿,满载着花灯流向未知的远方。 陶如菁只感觉自己呼吸一滞,眼睛怔怔的看着那绽放的烟花,一时间竟然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目光缓缓移动,陶如菁往自己脚下看去,下面是密密麻麻的人群,他们在欢呼着,雀跃着,欣赏着难得的美景。 或许是此刻才反应过来自己站在何处,原本身体没什么的陶如菁只觉得自己头忽然变得晕乎乎的,双腿更是隐隐发软。 恰逢此时又有夜风吹过,陶如菁感觉自己的脚好像在打滑,来不及思考是自己的错觉还是真的在打滑,她下意识便一把抓住了一旁的燕含山。 感觉到燕含山如金钟般稳固的身体,陶如菁这才感觉自己稍稍好了些。 看夜空中的烟花还好,这个角度看过去,能够更清楚的看到烟花,陶如菁也觉得确实美。 看护城河上面漂流着的花灯也勉强可以,从上面往下看去,不仅能够将大半个护城河收入眼底,那些漂流的花灯从上面看下去更加的好看。 但是只要一看向护城河畔站着的人群,陶如菁就会双腿发软,脚底打滑,头冒虚汗,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去般。 好在她这会儿紧紧抓住了燕含山的胳膊,她才算感觉到安全了些。 感受到自己的胳膊被紧紧的抓住,燕含山眉头也没有皱一下,他只是淡淡移开眼,看了看陶如菁的手,她手背上青筋都露出来了,足以想象她的力气有多大。 “别害怕,我在,不会掉下去的。”许是为了照顾陶如菁此刻紧张的心情,燕含山难得将自己的语调放得很是轻柔。 陶如菁点点头,‘嗯’了一声,手却依然紧紧抓着燕含山的胳膊不敢放开,眼睛看向下面也带着害怕。 燕含山无奈的在心中叹口气,以前怎么没发现她胆子这么小呢,不过这胆小的模样,看着竟然也很是可爱。 眼底划过一丝浅笑,燕含山扶着陶如菁的身体,小心翼翼让她坐下来。 这屋檐虽然高,好在建筑的木头是实木,人坐上去倒也平稳。 坐到了屋檐上,半个身子都触碰到了实物,陶如菁紧张的心情这才好了许多。 心中悄悄松了口气,陶如菁微微抬头往前方看去,那里,一朵朵烟花正在空中绽放。 这些烟花像是一颗流星般快速窜上天际,在半空的时候又迅速炸开,炸出一朵朵美丽又明亮的烟花。 陶如菁刚在屋檐上坐下没有多久,燕含山便坐到了她的斜后面,这样既可以挡住西面吹来的夜风,还能够让陶如菁安心的靠着自己。 陶如菁看着燕含山的动作,心突然就滞了下。 不可否认的是,燕含山这样的行为的确是让她很开心的,心中也很感动,可同时,她却更加的失落了。 第二百九十八章动心 房檐之上的视野比较开阔,陶如菁稳定之后,一眼望去,漫山遍野的灯火和人群。 陶如菁站了一会儿,突然脚下一软,差点踩空摔倒下去。 幸好燕含山在一旁眼疾手快的抓住了她的胳膊,才免得她失足掉下去。 陶如菁心有余悸的捂着胸口,一颗心砰砰跳的厉害,她有些紧张的抬眸看了眼燕含山,发现他正以一种你是白痴吗的眼神看着自己,脸颊唰的一下染上一层红晕,她气鼓鼓的对燕含山说道:“看吧,都怪你!没事儿跑到房顶上来做什么!” 燕含山看着她佯装生气的模样,唇角不由自主的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在这里看的更清楚,夜色也更美,更何况这样也方便你继续盯着我看啊。” 陶如菁脸颊越发的红了,她嗔怒的瞪了一眼燕含山,气鼓鼓的说道:“谁要看你。” 陶如菁有一种刚刚偷看被抓包的感觉,心虚得不得了。 幸好现在是黑夜,他们在房顶上,光线太暗了,燕含山看不清楚她脸上的神情。 燕含山只是静静的睨着她,没有再多说什么,片刻,他又伸手去握住陶如菁的胳膊。 吓的陶如菁又踉跄一步往旁边躲了一下,身形再次一晃,要不是燕含山抓住她的胳膊没松手,她大概已经摔倒地上了。 燕含山有些无语的看这陶如菁,“我有那么吓人吗?只是轻轻碰你一下,你这么激动。” 陶如菁方才因为惊吓的心跳还没有平缓,如今又被吓了一次,小心脏都快要被吓得跳出来了。 她没好气的瞪着燕含山,“我刚刚晃神了不行啊!再说了,你没事抓人家胳膊做什么!” 陶如菁说着这话,全然没有注意到哪里有什么不妥。 燕含山一脸戏虐的看着她,唇角勾着几分意味深长的笑意,“我只是想让你坐下来,怕你再掉下去,并没有其他什么意思,你想成什么了?” 陶如菁一听,脸颊早已发烫起来,这天聊不下去了! 她想转身就走,可是想到现在她在房顶上,硬生生停住了脚步,一时间,她站在那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到最后,实在纠结的不行了,陶如菁转身怒瞪他一眼,“你想让我坐哪儿?” 燕含山看着她那生气的模样实在可爱的很,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当然是在房顶上了,不然还要哪儿?” 陶如菁一听,越发生气了,良辰美景,竟然就这么被他给破坏了,真是太讨厌了! 燕含山看她真的生气了,便不再打趣,指着他们身后的房顶尖说道:“这里挺宽敞的,可以当凳子用。” 陶如菁回头看了眼,然后小心翼翼的迈步上前,走过去坐了下来。 第一波烟花已经停止了,一抬头,就看到了漫天的星星,闪烁着耀眼的亮光,如同人的眼睛一般,一眨一眨的闪烁着。 陶如菁抬头静静的看着,慢慢的就被这漫天星空给吸引住了。 “哇,真的好美啊。”陶如菁心慢慢平静下来,在陶家,要和柳姨娘还有其他一些人斗智斗勇,还要在外面掌管那些账务,每天把自己弄的心神疲惫。 如今看到这美妙的夜景,耳边传来人群中热闹的谈笑声以及孩童们的嬉笑声,竟心生出一种多想把此刻定格的想法。 燕含山也静静的坐在了她的旁边,顺着她的目光抬眸看去,没了烟花的陪衬,那些星星好像更加亮眼了。 “是挺美的。”燕含山附和的说了一声,下一句他像是说给自己听的,声音特别小声。 他说:“夜色挺美,但人更美。” 陶如菁一心沉浸在那美丽的夜色之中,没有挺清楚他说的话,她有些疑惑的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燕含山摇摇头,“没什么,只是有些感慨,真想把时间都留在这一刻,这样我们就可以一直这样看下去,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不用做。” 陶如菁会心一笑,两个人竟然又想到一块去了。 她侧目,静静的看着燕含山的侧脸,英朗的线条勾勒着他完美的五官,他的唇角总是上扬着,让人总觉得他像是在笑。 看着看着,陶如菁便有些发呆了。 燕含山察觉到旁边的小女人又盯着他发起呆来,蓦地回头,将她抓了个现行,“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好看?” 陶如菁一听,忙回过神来,她有些窘迫的回过头,耳根染上一团红晕,又被抓包了! 这时,一阵微风轻轻吹拂过来,陶如菁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吸吸鼻子,双手搓了搓自己的胳膊。 燕含山见状,悄无声息的便将自己的外衣拖了下来,然后披到了陶如菁的身上。 “我不用……”陶如菁想要推脱,她的身体还抗的住,倒是燕含山的身体她有些担心会吃不消。 现在在她的眼里,燕含山可还是个病人。 燕含山轻咳一声,他好似看穿了陶如菁的想法一般,揶揄的口吻说道:“你是医者,最应该保重自己的身体,要是生病了哪里还会有时间和精力来照顾我们?” 陶如菁语噎,她好像也没有那么娇弱吧? 但燕含山一再坚持,所以陶如菁也不再多说什么,她对着燕含山道了谢,便又抬头看起了夜空。 也不知道是因为心里作用还是因为什么,她现在觉得自己浑身变得热乎乎的,鼻翼两侧更是萦绕着一种淡淡的清香,不似女人的那股清香,而是一种充满男人阳光之气以及沐浴着阳光的青草清冽的清香。 这种味道给她一种很安心的感觉。 燕含山给她披上衣服之后,目光落在她的耳垂上,小巧白皙的耳垂总让人想忍不住上前去捏一捏。 只是,他也知道不合适,所以便将这想法忍住了。 动作是忍住了,可是这嘴上却没闲住,“你的耳垂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红?” 陶如菁侧目,娇嗔的瞪着他,今天也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了,话这么多! 眼看着人又要生气了,燕含山忙摆手。 “我错了,我闭嘴,我们看星星。” 第二百九十九章各自心思 陶如菁有些生气,不想再搭理他。所以直接屈膝抱着双腿静静的看着夜空。 也不知道今天这家伙怎么了,总觉得话比以前多了许多,就连行为举止也怪怪的。 陶如菁目光看着夜空,心思却全然不在风景上了。 她的心里默默的想着,却没有发现,自己已然成为别人的风景。 燕含山静静的看着陶如菁的侧颜,他好像一直都没有如此近距离的看过她,尽管夜色太浓,可是借着微弱的光他还是能够看清楚她那精致小巧的五官,让人一眼看上去总会生出一种很舒心的感觉。 燕含山看着,脑海里莫名的想到了当初他们最开始认识的时候。 他记得,那时候是她坠下悬崖受了伤,恰巧被他所救,燕含山真的很难想象,要是那天她没有遇见自己,他们两个人又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又或者说,陶如菁又是什么样的结果? 那时候的她伤得可不清,他要是再迟一步,她兴许就没命了。 燕含山心中涌起几分感慨,这大概就是命吧? 是命运将他们两个人以那样的方式相遇。 许是夜色太美,很适合人怀旧生情,燕含山想着想着,便控制不住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他还记得,当时把她救起来之后,昏迷了好久才幽幽转醒。 燕含山记得很清楚,当时她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甩了一巴掌给他。 想到那一巴掌,燕含山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侧脸颊,他当时什么反应来着?肯定是一脸懵吧,具体是什么表情他忘记了。 他只记得,当时他被她打之后,将她坠入悬崖受了很重的伤,是他救了她的事情讲给她听。之后她才有些害羞尴尬的向他道了歉。 燕含山唇角不由自主的轻轻勾起,恩,当时就是这种即气鼓鼓又害羞的耳根发红的样子。 回想以前的种种,他们竟然一起走过那么多的风风雨雨,心中只叹时光如梭,更想把此时此刻深深的印在他的脑子里。 陶如菁双腿屈膝抱在那里,娇小的身板越发的娇小起来,就像是一只等待主人去宠爱的小白兔让人心生怜悯。 这时,突然天空五彩斑斓的烟花绽放,陶如菁撑大瞳眸看着,眸底充满了兴奋和惊艳之色。 她由衷的发出感叹的声音,“哇!好美啊,这样看烟花,感觉好像又离的烟花近了一步。” 听着陶如菁这么说,燕含山才意识到第二波烟花开始了。 他收回目光,抬眸看着夜空。 因为烟花的绽放,已经看不到星星的身影,可是他知道,无论能不能看到,星星就在那里,闪烁自己的星芒。 燕含山莫名的想到了他和陶如菁,他们两个人,不就如同这烟花后的星星一般吗? 无论前路有多艰难险阻,他们就在这里,一步一步的向前迈去。 烟花的寿命是很短暂的,只有一瞬间便过去了,如同他们面临的困难一般,咬咬牙坚持一下也会过去。 燕含山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么了,突然变得如此的多愁善感起来。 烟花还再继续,燕含山却没了看烟花的心思,他再次把目光落在陶如菁的身上,一颗跳动的心因为有她的存在此时竟越发跳的有力起来。 他无声的对陶如菁说道:“真想永远和你这么坐下去。” 陶如菁自然没有听到,她还沉浸在那美丽绚烂的烟花之中,她几乎已经忘记了是有多久没有如此静下心来欣赏一样东西。 哪怕烟花如同昙花一现般短暂,此时此刻的她,也很满足了。 不知道是因为烟花的绽放还是因为什么,街头上的人群们吵闹声渐渐小了许多,大家都安静的欣赏着烟花,偶尔传来几声小孩子的欢呼声。 突然,一道清脆的哭声传来,就在他们的眼前,吸引了陶如菁的目光。 她垂眸看去,就看到一个小男孩摔倒在地,哇哇的哭了起来,在他的旁边,没有任何大人看着。 陶如菁心一惊,忙想要起身,蓦地,手被人拦住。 “你别动,我去。”燕含山说完,提起脚尖轻轻一点,人便飞了下去。 燕含山稳稳的落在小男孩的跟前,然后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轻轻拍打着他身上的土,柔声的问道:“小朋友,你的家人呢?” 房顶上,陶如菁静静地看着燕含山,她从来没有看到过如此柔情的燕含山,往日的他都很高冷的。 陶如菁脑海里想到了今天晚上燕含山的种种,从一开始他便开始没那么高冷了,甚至还会跟她打趣开玩笑,这一切的一切,都有点不太正常。 只是陶如菁也想不通这到底是为什么。 正思索间,燕含山便又飞回了上来。 陶如菁回过神来,就看到那小男孩已经被他的父母领走了。 燕含山看着那离去的小孩说道:“还是孩子好,无忧无虑的,想哭就哭,想笑就笑。” 陶如菁侧目看着他,忍不住打趣的道:“男人哭算什么?” 蓦地,她的眼神坠入他那双漆黑浓郁如同深海般深邃的眼眸漩涡之中,温柔似水。 她心莫名的漏跳了一拍,慌乱之中回过头来,眼神却不停的闪躲着,不知道该落在哪儿。 两个人就这么无声的又坐了一会儿,只是谁都没有再欣赏烟花的意思,只是这么静静的坐着,感受着彼此的存在。 好一会儿,烟花终于结束了。 可是陶如菁的心思早已经不在烟花上了,所以结束的时候她也没有注意到,一直坐在那里发呆想别的事情。 燕含山并没有事先喊她,只是又等了一会儿,等街道上人群散的差不多了才缓缓站起身来。 他冲着陶如菁伸出一只手,说道:“烟花结束了,我们下去吧?” 陶如菁回过神来,再抬眸看着夜空,呈现在她眼前的,只有烟花留下的烟雾痕迹,依旧看不清楚天上的星星,可是这些烟雾终究会在明天彻底消散得无影无踪。 陶如菁轻轻点了点头,她柔软的小手轻轻覆在他的掌心处,冰凉的指尖触碰到他温热的肌肤,如同触电一般,让她下意识的又想收回来。 只是燕含山没有给她再多考虑的机会,一手牵着她的手,另一只手搭在她的腰间,提气便飞了下去。 第三百章侧妃 二人身姿轻盈,转眼间便落到了街道上,这会儿因为烟花已经停了,街道上的人也逐渐散去,即便是二人突然出现在街道上,却也没有引起多大的注意。 燕含山在前,陶如菁在后,二人一前一后走着,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就这么相顾无言。 见陶如菁始终不紧不慢的跟在自己身后,燕含山便刻意放慢了自己的速度,等着陶如菁和自己平行。 陶如菁走到燕含山旁边,抬头看了看天色。 夜空中因为放烟花残留的烟雾已经彻底散去,夜空又恢复了它的干净,天上明亮的星子清晰可见,本就漆黑的夜空又更加黑暗了几分。 “天色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陶如菁转头对燕含山说道,眼底深处有着某种情绪,她定定看了燕含山一眼,最终却还是将那些情绪收回心里。 “好,我正好也乏了,一起吧。”燕含山提议道,眼中也有着某种复杂的东西在转动。 他看着陶如菁,眼神不是像以往那般平静无波,今夜他的眼神似乎带着某种情感,陶如菁与他对视一会儿,却将头转开。 “不必了,我今夜回郡守府,明早再去侯府排练舞蹈。这里离郡守府并不远,我自己走回去就可以了。”陶如菁婉拒道。 其实她何尝不想多同燕含山待一会儿,可是她心中却又无比的清楚,她和燕含山之间有着阻碍,这些阻碍不是说她想要跨越就能够跨越的。 与其以后让自己患得患失,倒不如现在开始,就让自己慢慢远离他,至少这样,自己受到的伤害可能会少点。 燕含山听到陶如菁如此说,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什么。 陶如菁自是注意到了,她心中忽的一动,明知道自己这样不对,却还是忍不住开始期待燕含山会挽留自己。 半晌,燕含山淡淡点了点头,“好。”他说道。 眼神蓦地一暗,原本还带着小小期许的心一下子便黯淡下来,陶如菁嘴角不自觉嘲讽一笑,她怎么那么的天真呢,明知道他不可能说出那些话的,为什么却还要期待呢? “既然如此,那就此别过。”陶如菁声音冷了几分,明知道不可能,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些什么。 转身,陶如菁压下眼中的失望,深深吸了口气,就要往前走,只是她才刚刚提起脚,垂在身侧的手却被人一把拉住。 陶如菁背对着燕含山,即便是没有回头,她也知道身后拉住她的人是燕含山。 身上那种特殊的淡雅气息,不是每个人都有,从第一次相见,陶如菁便将这样的气息深深刻在了脑海里。 即便他以前从来拉过自己,可那双还在初秋便已经开始冰凉的手,陶如菁知道只有他。 心中暗暗呼吸一口气,陶如菁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砰砰’跳个不停的心脏,闭了闭眼睛,控制住自己心底的紧张,陶如菁缓缓转过身来。 燕含山面上虽然还是平日里一派的冷静和淡定,心中却也是波涛汹涌。 在抓住陶如菁的手之前,他真害怕陶如菁会一下子甩掉自己的手,现下陶如菁没有甩开自己的手,反而这般望着自己,眼中似有着千言万语,最后却都归于那漆黑的眸子。 “我......”燕含山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他能够感觉到自己此刻的紧张。 燕含山话没有说出来,但他灼热的眼神,已经让陶如菁心中有了隐隐的预感。 她知道,他有话要对自己说。 微微垂下眼眸,刚刚还失望的心情此刻却是弥漫着喜悦,尽管燕含山还没有开口,但陶如菁已然猜到了他可能要对自己说什么,何况,从刚刚开始,燕含山就拉着她没有放手。 “燕公子有话要对小女子说吗?”陶如菁主动问道,脸颊微微有些发红,好在此刻是夜晚,街道两旁都是灯笼,即便是她脸红,却也不是那么的明显。 燕含山定定看了陶如菁一会儿,二人就这么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对视起来,待陶如菁反应过来,已经过了好一会儿了。 不好意思的将视线转移开,陶如菁眼角看着二人拉在一起的手,心中弥漫着喜悦。 “陶小姐,燕某人想要正式的问你一个问题,希望你能够认真回答我。”燕含山看着陶如菁的眼睛,眼神认真,似要看进陶如菁的心底。 陶如菁只感觉自己心跳越来越快,要不是现下的场景不合适,她真想跳一跳表达自己的激动和喜悦。 原来被喜欢的人表白,就是这样的心情么? 尽管燕含山还没有将表白的话说出口,但这样的阵仗,陶如菁已经明白了他要做什么。 “嗯,你请说。”羞涩的点了点头,陶如菁放轻自己的声音小声答道。 得到陶如菁的肯定,燕含山定了定自己的心神,终是将那句盘绕了自己心头整晚的话问了出来。 “你,愿意嫁给我吗?”燕含山问道,心中带着一丝紧张。 他目光灼灼的盯着陶如菁,拉着陶如菁的手也不自觉的用力。 陶如菁只感觉自己呼吸一滞,她有想过燕含山要对自己表白,可没有想到燕含山竟然会直接说这样的话。 一时之间,陶如菁竟然不知该如何回答他。 而燕含山,在问完陶如菁这句话后,他却并没有立马放松,眼中犹豫很久,终于还是将那句话说了出来。 “但是,嫁给我,你只能够当侧妃。”他缓缓说道,眼神却不敢看向陶如菁。 他知道,陶如菁很优秀,即便是她的背景不是那么的强大,可做他的正妃却也是绰绰有余了,侧妃的位置太过于委屈陶如菁了。 侧妃,说得好听点是侧妃,说得难听点,却也不过是一个妾,在正妃的面前,侧妃始终是要低人一等的。 如果仅从陶如菁的背景来说,让她做侧妃是给了郡守府脸面的,可是除开背景出身,陶如菁本身是那么的优秀,侧妃,真的太委屈她了,何况,她还是燕含山心悦的女子。 第三百零一章失望 燕含山长这么大,见过无数的女子,也有比陶如菁生得更加美貌的,也有比陶如菁更加有才情的,可无论哪一个,她们都不是陶如菁,都未曾在他的心底里留下过什么。 只有陶如菁,从初见,便在他的脑海留下印象,再到后来的相识,他慢慢了解到陶如菁,对她也是更加的怜惜。 他知道侧妃的位置太委屈陶如菁了,可是这是他目前唯一能够给她的。 他身为侯府的世子,他的婚配问题根本由不得他做主,他能够给陶如菁一个侧妃的位置,已经是快要超出他目前的能力范围了。 再说陶如菁,本来听到燕含山说要自己嫁给他,她心中很是激动,连呼吸都差点滞住。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这么快就说到这个问题上了,自己是答应还是不答应,跟着自己的心,她是想要答应的,可是这不太合适,再说了,她那么快就答应了,未免显得太不矜持了些。 还是先矜持下吧,如果他还是很真诚的想自己嫁给他,那自己就答应他。 脑中还在这样想着,陶如菁接着就听到了燕含山说自己只能够做侧妃的话,一下子她便呆愣在了那里。 侧妃?原来他让自己嫁给他,不是做他的妻子,而是做他的侧妃吗? 呵,侧妃!说白了,也不过是个小妾罢了! 在主母面前,她也只是个高级一点的侍婢,碰上不好相与的主母,别说是侍婢,就连主母身旁的一等丫鬟都可以不将她放在眼里,若是这样,那与她前世的生活有何区别? 想到这儿,陶如菁脑海中不由自主的便出现了她前世的画面。 前一世,她因着被柳姨娘陷害,还未出阁便已经是不干净的身子,要不是她这张脸长得好看,陶之远又不忍心放弃她这么一颗好好的棋子,按照家法,她早就被陶之远一杯毒酒赐死了。 可是如果她当时能够预料到自己后来的结局,她宁肯早一点一杯毒酒被赐死,也好过后来被折磨成那番样子。 那时,她虽然已经不是处子之身,可她嫁过去的那个男人,年纪已经四十多岁,比陶之远还要大上几岁,陶如菁就算是叫他一声爹,也是绰绰有余的。 她到现在都还记得,新婚当天,因着是嫁过去做妾,因此她没有大红嫁衣,没有十里红妆,只是一身艳粉色的长裙,连盖头都没有一张,在郡守府一众下人的白眼下,被强行塞进那顶粉红色的轿子。 在这个时代,做妾的女人是没有资格享用大红色的,无论是嫁衣还是轿子,一切皆是粉色为主。 别人家嫁女儿都是锣鼓喧天,鞭炮声震耳欲聋,只有郡守府,巴不得没有她这个女儿,生怕别人家知道了自己今天嫁女儿。 陶之远向来是个好面子的人,陶如菁又是郡守府的嫡女,若是被嫁过去做小妾的事情被别的人知道了,只要脑子不是个笨的,稍稍一想便会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 陶之远丢不起这个人,也不想接受别人的白眼和嘲笑,因此陶如菁出嫁那天,他连送都没有送一送陶如菁。 尽管陶如菁百般哀求他,可他却以自己给陶如菁找了个好人家为由,就将她一顶小轿子送入了陶如菁后半生的魔窟。 新婚当天,这是陶如菁第一次见到主母,一个年纪在三十左右的女人,后来她才知道这个女人已经不是第一任夫人了。 那位主母一看便知道是个极其不好相处的,当着家主的面,便当面给了陶如菁难看的脸色。 陶如菁在郡守府大小姐做惯了的,哪里见过这个场面,一时竟然木在那里,只知道红着眼眶,连话都不敢说一句。 那男人看得出很听他夫人的话,或许是因为这主母的确有些手段,而且三十多岁了,看起来依然很是漂亮,皮肤保养得很好。 本来那男人也应该给陶如菁一点下马威的,不过或许是陶如菁当时的表情过于可怜,又或许是他自己色欲太重,一时竟然忘了要给陶如菁下马威这回事,也不管自己的夫人还在旁边,天还没有黑便要拉着陶如菁去洞房。 尽管陶如菁百般不愿,却也抗拒不了,被那男人粗糙的双手拽着去了给她准备的院子。 一进房间,那男人便迫不及待的脱了自己的衣服,脱了自己的衣服还不够,他马上又扑到陶如菁的身上,想要强行将陶如菁的衣服撕扯开。 第一次面对这种事情的陶如菁使劲的反抗,奋力之下竟然不小心踢了那男人一脚,那男人顿时便恼羞成怒,‘啪!’的便是一耳光打在了陶如菁的脸上,陶如菁那张精致的脸立马便肿了起来。 至今,陶如菁还记得那老男人曾说过的一句话。 他说:“你不过是我娶的一个小妾,你以为自己还是郡守府的大小姐么?你知不知道妾是什么?妾就是高级一点的丫鬟,就是我喂的一条狗,你现在年轻,爷愿意疼你,是你的福气,待到你年老色衰,大把的女子等着爷去宠幸,你以为爷还会想起你么?” 就这样,在男人极度嚣张的态度下,陶如菁不明就里的被那老男人一番折腾,第二天身子还没有恢复,又被主母身前的大丫鬟教训,说是她没有早早去给主母敬茶,这是不将主母放在眼里。 她委屈,可是又怎样,她不过是个妾而已。 那男人说得没错,她就是个妾,就是条狗,主人高兴了,想起来了,宠幸她几分,忘记了,人人便可踩上一脚。 而等到她年老色衰,男人依然可以去找貌美如花的年轻女子,她却只能够终日在自己的院子里,或是虚度光阴,或是成为闺中怨妇,而这两种,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是陶如菁想要的。 吸了吸鼻子,陶如菁忍住自己要流出来的眼泪。 前世的那些太过心酸,尽管已经过去了,尽管她今生不用再经历那样的事情,不会遇到那个男人,不会再被柳姨娘和陶芳菲耍得团团转,可每每想起自己前世受过的那些苦,她还是会一阵心伤。 第三百零二章拒绝 眼眶红了红,陶如菁心中有了自己的想法,这一世,她断断不会再去给人做妾,无论那人是多么高的身份,或者那人是多么的富有,她再也不要给人做妾。 即便是因此,她这一生都不能嫁人,她也是心甘情愿的。 起码,她还有母亲留下的绸缎铺子陪着自己,起码,她相信小菊和梵芷也会一直陪着自己。 就算是没有了家人的关爱,可小菊和梵芷在她的心中,已经是家人一样重要的了,有她们的陪伴,陶如菁相信自己能够过好自己的这一生。 尽管她喜欢燕含山,燕含山对她也有着好感,按照燕含山的性格,应当是不会让她有着前世那样的委屈,可即便是这样,她也不会给燕含山做侧妃,做那高级一点的小妾。 见陶如菁一直沉默不说话,燕含山以为是她没有听清自己的话,思忖片刻,他又开口道:“如菁,我是真的很喜欢你,你的性格,你的才情,都是极好的,我希望你能够嫁给我,我会给你好的生活。你放心,即便是侧妃,侯府里也没有人敢对你不敬,就算是以后我有了正妃,你的地位依然不会改变。” 握了握陶如菁的手,燕含山一边说着一边诚恳的盯着陶如菁的眼睛,想要将自己的心意全部传达给陶如菁。 “如菁,你愿意嫁给我吗?”燕含山再一次问道,心中也很是紧张。 陶如菁一脸淡漠的表情听着燕含山说那些话,听到侧妃两个字的时候,她的眉头不自觉皱了皱,再到后面燕含山说什么正妃,说什么地位之类的,陶如菁心中早已经是不耐烦,这种不耐烦她没有掩饰,直接便表现到了自己的脸上。 挣脱开燕含山握着自己的手,陶如菁一边揉着自己的手腕,一边冷漠的答道:“燕公子,抱歉,您这样的抬爱如菁承受不来,您还是去找别人吧。” 干脆利落的拒绝,不给自己丝毫犹豫反悔的退路,尽管心中有着不舍,可陶如菁明白,这一世的自己,绝对不能够像前一世那样。 既然上天给了她重生的机会,那她就要好好珍惜自己的机会,好好度过这一生,不能够像前世那般浑浑噩噩。 尽管心中安慰着自己这不是燕含山的错,可陶如菁的脸上还是忍不住出现了失望的表情。 是的,她的确是失望的,本以为,她会遇到一个不一样的人,可终究,还是她想得太多啊。 陶如菁脸上对侧妃的抗拒和后来那掩藏不住的失望,没有逃过燕含山的眼睛,手中那温热的触感没了,他有些不自在的握了握拳头,似乎手心里还残留着属于陶如菁的温热。 他何尝不明白陶如菁在抗拒什么,又在失望什么,可是他也没有办法,这些事情不是他能够决定的,他也想要风风光光十里红妆将陶如菁迎娶进门,只是,他也有他的无奈。 “如菁,对不起,我并非是看轻你,我也不想委屈你的,只是,你应该明白,我的身份摆在那里,我的婚事从来就不是我能够做主的。”燕含山淡声说道。 虽然陶如菁拒绝了他,让他心中有几分失落,可更多的,他还是高兴。 高兴自己喜欢的女子是个有着自己想法的女子,没有因为自己的背景而昏了头,他看得出来,也能够感受到,陶如菁是喜欢自己的。 若是陶如菁就因为喜欢他,便委曲求全的做了他的侍妾,他虽然会一时感动,可他也能够预料到,时间长了,两个人之间必然会出现缝隙。 而现在,尽管陶如菁没有答应他,他心中却仍是喜欢陶如菁,也不会因此便怀疑陶如菁对自己的喜欢。 “我是侯府的世子,是我爹唯一的儿子,我的婚事,我的正妃,莫说是我自己,即便是我爹和我娘,他们却也是做不了主的,当今世上,能够做主我的婚事的,只有皇上。”说到此处,一向淡定的燕含山脸上也出现几丝无可奈何之色。 陶如菁淡淡笑了笑,她明白,这些她都懂的,所以她心中也并没有要怪罪燕含山的意思,说起来,她的确是只有身份配不上燕含山,其他的,陶如菁并不觉得自己差在了哪里。 “燕公子,你想多了,如菁并没有要怪罪你的意思,你说的如菁都懂,只能说,我们两个人缘分还未到吧。”陶如菁很是善解人意,也没有强扭着非要燕含山给自己一个正妃的位置,正如她所说的,燕含山的顾忌,她都清楚,正是因为太清楚,所以知道自己和燕含山没有可能,而侧妃,她也着实不愿意。 “你能够明白就好,我只是,怕你误会了。”燕含山也淡淡笑道。 原本陶如菁拒绝了自己,燕含山也打算放弃了的,可现在陶如菁又是这般的知书达理,善解人意,燕含山心中便又出现了不舍。 他对陶如菁的喜欢是真的,他也能够相信,即便是陶如菁嫁给自己没有做正妃,只做了一个侧妃,自己也能够保证她在侯府里面不会受到委屈,像陶如菁这般的女子,他想这世上怕是找不出第二个,即便有,那也不是陶如菁,而曾让他动心的,只有陶如菁。 “燕公子想多了,如菁没有误会。”陶如菁淡淡说道,虽然眼中仍是难掩失落,可是这缘分的事情,不是他们能够做得了主的,现在这种情况,只能说是二人有缘无分吧。 “如菁,你真的不再考虑下吗?即便是侧妃,我也向你保证,不会让你受到半点委屈。”燕含山一脸希冀,眼中的情意前所未有的浓重,他只是希望陶如菁能够相信他,相信他会让她过得很好。 陶如菁低着头,没有说话,脑中却是想到了另一件事情。 刚刚燕含山说他的婚事只有当今皇上能够做主,皇上给臣子赐婚,自然是不会随随便便找一门亲事,无论是从家世背景,还是容貌才情,此人必须得是能够跟燕含山相匹配的才行。 仔细想想,在这偌大的京城中,要说家世背景,能够配得上燕含山身份的倒是有几家,这几家家中的女儿也正是到了出嫁的年纪,个个也都是有才有貌的。 若是给燕含山指配正妃,那便是只能够从这些大家族里面选出一家的女儿来,思来想去,只有一个人最合适,而且这个人偏偏还很是喜欢燕含山。 陶如菁想到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经常纠缠着燕含山的梁念波。 梁丞相的地位有多高自是不必多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加上梁丞相平日里很会做人,这京城里面与他交好的官员也不在少数,因此皇上对梁丞相很是重用,可以说,梁丞相都快成为皇帝的心腹了。 而侯府,虽然是侯府,却因为燕侯爷手握重兵,皇帝心中必然是有着顾忌的,若是要选择嫁给燕含山的女子,那么梁丞相的女儿梁念波自然是最合适的。 最重要的是,梁念波 第三百零三章拒绝 仅仅是与梁念波这个人相比,陶如菁不觉得自己哪里差了,可如果是要比较二人的背景,那陶如菁区区一个郡守的女儿自然是比不过当朝丞相的女儿。 眼神里划过一丝黯淡,陶如菁第一次因为自己的背景而失落,不过再仔细想想,她的出身不是由她自己决定的,这也怪不得她,她能够过好的自己生活就很好了。 再者说,即便梁念波很喜欢燕含山,燕含山却是不喜欢梁念波的,他若是真的喜欢梁念波,估计早早就已经将梁念波迎娶入门了。 这样想一想,陶如菁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赢家,虽然她没有能够嫁入侯府,没有成为燕含山的正妃,可她毕竟在燕含山心中有了地位。 只是,正妃这个字眼,终究还是刺到了陶如菁的心。 一想到以后是梁念波成为燕含山的正妃,就算燕含山不喜欢梁念波,可每每想起这个问题来,陶如菁心中还是有些酸酸的。 她承认,她并非什么大方的女子,甚至可以说,她是个很小气的女人,她想要的不仅仅是成为燕含山的正妃这么简单,如果可以,她更加希望的是,燕含山这辈子只有她一个女人,而不是跟她爹陶之远一样,三妻四妾,闹得后院鸡犬不宁。 现在的秋姨娘和柳姨娘就是很明显的两个例子,一个是凭借着小妾的身份用尽手段坐上了主母的位置,另一个没有手段没有心机,这辈子就只能是个小妾。 要说让自己像柳姨娘那般用尽手段只为了主母的位置,甚至暗中踩着别人的尸体上位,陶如菁自认自己做不到这么狠绝。 可若是不这么做,她就只能是第二个秋姨娘,在柳姨娘这样善妒的主母下,得不到老爷的宠爱,甚至连主母身边高等点的丫鬟都可以对她指手画脚。 最惨的是,她连自己的孩子都没有,终日只能在自己那小小的一方院子里,浑浑噩噩度过下半辈子。 这并不是陶如菁想要的,她不想做一个委身于人,只能看着别人脸色生活的小妾,也不想做一个用尽手段只为了巩固自己地位的高门主母,她只是想能够平稳幸福的度过这一生。 将心中的酸涩压下去,陶如菁尽量让自己脸上表现得平静,她不想让自己的情绪被燕含山看出来,即便是二人有缘无分,她也只想给彼此留个好的印象。 吸了吸鼻子,陶如菁面色平静的抬起头,刚刚她已经想得很清楚了,侧妃是不可能的,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做侧妃。 燕含山一脸急切,眼神炽热的盯着陶如菁,想要从陶如菁的嘴里得到确定的答案。 陶如菁却只是微微笑了笑,再一次坚定的说道:“燕公子,我想,我和你终究是有缘无分,侧妃的位置虽然不差,只是那却并不是我想要的,还希望燕公子你能够明白。” 再一次的重生,陶如菁明白了人活着,不仅仅是相夫教子,也不是为了富贵荣华,而是得有自己的追求。 她感谢自己上辈子受到过的那些伤害,让她坚定自己的想法,她也感谢老天爷给了她重生的机会,让她这辈子能够清楚的知道了柳姨娘的为人,拿回了她娘亲的绸缎铺子。 这一世的她,大可以挺直了腰杆生活,不必再像前一世那般,在自己的府中唯唯诺诺,被自己的父亲嫁给一个老男人,被万般糟蹋不说,还得受尽主母的气。 上一世的她,因为有着一张好看的脸,加上她还年轻,不过十六七岁,正是花儿一般的年纪,即便是那老男人只是把她当做奴隶,却依然遭到了府中主母的妒忌。 主母嫉妒她年轻貌美。可自从她入府后,那老男人隔三差五便会来到她的院子对她一番折磨,还美其名曰宠幸。 那时候的她不明白为何这样的折磨却是主母和府中其他小妾趋之若鹜的,后来她才明白,在这样的折磨上,牵连着的是在这府中的权力地位。 她本来也是一个娇滴滴的大小姐啊,却在府中硬生生被折磨成了比低等丫鬟还要惨的人,那段黑暗的日子,除了小菊不离不弃的陪着她,她的生活是暗无天日的,过路的丫鬟都敢对着她呸一脸的口水。 眼睛闭了闭,陶如菁将那些不好的记忆全部深深藏在自己的脑海里,这一世,她不用在那么委屈,她可以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见陶如菁的态度依然如此的坚定,燕含山心中虽然是不解,可到底却也没有强迫陶如菁。 虽然他知道,以他的身份,若是非要陶如菁成为自己的侧妃,也不是不可能的,毕竟在皇权面前,没有人敢说不。 只是他不会那么做,即便陶如菁以后不属于他了,只要她过得开心,过得好,他就满足了。 掩藏住眼底的失落,燕含山面上又恢复了他以往的平静淡定,似乎刚刚的急切炽热不是他。 “好,既然陶小姐有自己的想法,燕某人自然是不会为难,今日就当是燕某人冒犯陶小姐了。”燕含山略带歉意的说道。 陶如菁摇了摇头,“燕公子不必这么说,缘分的事情,你我二人也没有办法。” “嗯。”燕含山点点头,看了看漆黑的夜空,提议道:“现在已经这么晚了,陶小姐一个人回去未免有些不太安全,还是燕某人送你回去吧。” 这一次陶如菁没有拒绝,她只是道:“如此,那便麻烦燕公子了。” 话落,她便先转过身,走在前头,燕含山不紧不慢的跟在她的身后,二人一同往郡守府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二人皆是沉默不语,气氛却并没有想象中的尴尬,二人都怀揣着自己的心事。 燕含山不知道的是,走在前面的陶如菁眼底带着点点湿润,她知道,今晚的这番对话以后,二人就再没有机会在一起了。 她的身份背景是改不了的事实,燕含山的身份背景同样由不得他,就如他的婚姻大事,由不得他做主。 第三百零四章陷害 如同她自己所说,二人有缘无分。 天知道燕含山叫她如菁的时候,她内心充斥着怎样的喜悦,可当她拒绝了燕含山的侧妃请求后,燕含山再称呼她为陶小姐的时候,她内心又是怎样的失落。 一路无话,二人的脚步也不慢,很快便来到了郡守府的门口,眼看着离郡守府越来越近了,陶如菁的步子却是放慢了下来。 她有些后悔自己刚刚怎么走得那么快,早知道走慢一点的啊,这样她还可以同燕含山多相处一会儿。 无论心中还有着怎样的不舍,到了郡守府的门口,燕含山终究是要离开了。 陶如菁背对燕含山站着,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红了的眼眶。 燕含山看着陶如菁的背影,嘴巴张了张,最终却只有一句:“郡守府到了,陶小姐,你进去吧,我就先走了。” “嗯,多谢燕公子相送。”陶如菁深深吸了口气,压住自己的情绪,转过身朝着燕含山点头道谢,随后又快速转过身,快步走进府里。 看着陶如菁远去的背影,燕含山叹了口气,转身往侯府的方向而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门房出来给陶如菁开门,陶如菁脚步顿了顿,最终还是忍住没有回头。 回到郡守府的时候,时辰已经不早了,郡守府本来就有门禁的,也就是陶如菁当选月神女,要在侯府练习舞蹈,偶尔会深夜回来,陶之远这才暂时撤下了门禁。 若是时辰还早,陶如菁回来了是需要去给陶之远问安的,不过现在都这么晚了,陶如菁想着陶之远和柳姨娘应当都已经休息了,就没有再去前院给二人问安,打算悄悄回自己的院子。 只是她刚前脚才刚进郡守府的大门呢,后脚便马上有个小丫鬟急匆匆的跑来,说是柳姨娘有事找她,这会儿正在前院等着呢。 “姨娘?这么晚了,姨娘还没有休息吗?可是府中发生了什么事?”陶如菁并没有马上就过去,毕竟柳姨娘是怎样的人她心里清楚着呢,难道是想对自己做什么吗? 她眼神不着痕迹的打量着那丫鬟,想从丫鬟眼中看到心虚之类的情绪,不过那丫鬟除了有些气喘吁吁,应当是跑过来造成的,眼中倒是并没有闪躲和心虚。 “回大小姐,奴婢只是下边一个跑腿儿的,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奴婢并不清楚,只是姨娘院子里的灯火还亮着,想来是没有休息的,老爷好像也在呢,大小姐还是去看看吧。”那丫鬟道。 陶如菁眉头皱了皱,陶之远也在?这大晚上的,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能够让二人都不休息,而是亮着灯火等自己呢。 “这样啊,那走吧。”陶如菁淡淡说道,心中却是有些惴惴不安。 那丫鬟跟在陶如菁身后,一同往柳姨娘的院子走去,期间,那丫鬟几次看向陶如菁,脸上是欲言又止的表情。 走到一处长廊的拐角,陶如菁停了下来,那丫鬟也赶紧停了下来,低着头恭敬的站在陶如菁的身后。 这丫鬟一路上的欲言又止没有逃过陶如菁的眼睛,她转身,目光在那丫鬟身上转了圈,淡声问道:“你可是有什么要跟我说?” 那丫鬟抿了抿嘴唇,脸上有些为难,可一想到陶如菁平日里对待下人都还不错,自己也就是提个醒,应当也没什么的。 “回大小姐,奴婢只是有件事不知道当说不当说。”犹豫半刻,那丫鬟终是开口说道。 “说吧,我又不会把你怎样。”陶如菁轻轻笑了笑,并没有那压人的气势。 那丫鬟松了口气,这才道:“今日自从二小姐回来之后,姨娘便让人在大门口守着了,说是看见大小姐回来就过去通报,所以小姐您才会刚进府里就被叫过去。” 虽然那丫鬟没有说别的,只是透露了这么一个信息,但陶如菁心中已经有了警惕,怕是柳姨娘又在闹什么幺蛾子了。 记下了那丫鬟的名字,陶如菁往柳姨娘的院子而去,尽管心中还是不明白这大晚上的,柳姨娘还能够找自己什么麻烦,但能够提前知道点消息,终究是好的。 远远的,还没有到柳姨娘的院子,陶如菁便能够看到柳姨娘的院子一片灯火通明,待走近了些,她才发现秦嬷嬷等人站在院子门口。 看见陶如菁走过来,秦嬷嬷带着一脸假笑上前给陶如菁请安。 “大小姐,您这么晚才回来啊,这路上没出什么事儿吧。”秦嬷嬷一脸假笑的关心道。 陶如菁冷冷睨了她一眼,不怒自威道:“怎么,听秦嬷嬷这意思,我得出点事儿才是好的了?要不要我把这话拿去问问姨娘啊?” 秦嬷嬷脸上的笑僵了一下,忙道:“奴婢不敢,是奴婢嘴贱,冒犯了大小姐,老爷和姨娘还在里面等着大小姐呢,大小姐还是快点进去吧。” 秦嬷嬷低着头,掩住眼中的幸灾乐祸退到一旁。 陶如菁眼睛尖,自然没有错过秦嬷嬷眼中的幸灾乐祸,心中无端有些不安,定了定心神,陶如菁面无表情的走进了柳姨娘的院子。 院子内,不少站着的下人抬头看了眼陶如菁又快速的低下头,这些人的动作神情让陶如菁心中更是不安。 她不紧不慢走进花厅,刚一进去,就听到一个女子嘤嘤哭泣的声音。 陶如菁循着声音望过去,不正是陶芳菲在那里哭? 陶芳菲身上还穿着今日在侯府练习舞蹈的衣服,一身淡粉色的裙子,只是裙子上面沾了些泥土,她的头发也微微有些凌乱,看起来略显狼狈。 眼底划过一丝深思,陶如菁将目光移开,又看向陶之远和柳姨娘。 “女儿给父亲和姨娘问好。”陶如菁弯了弯腰,尽管心中有些不安定,好在面上还是平静的。 “哼!”陶之远冷哼一声,面色如乌云密布,盯着陶如菁的眼神也很是不友善。。 坐在陶之远身旁的柳姨娘脸色更是难看,那双盯着陶如菁的眼神,恨不得吃了陶如菁似的,很是凶狠。 第三百零五章演戏 “爹,姨娘,不知这么晚,叫女儿过来是有什么事情?”陶如菁当做没有看到柳姨娘那要杀人的眼神,很是平静的问道。 “哼!你和芳菲都是在侯府练习舞蹈,芳菲傍晚的时候就回来了,你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陶之远冷声问道,面色青黑,似乎只要陶如菁半句答错,他就要发火般。 陶如菁敛下眼中的情绪,莫不说她这么晚才回来,就是偶尔不回来,陶之远前两天也是没有说过什么的。 她在侯府练习舞蹈,有的时候太晚了不想回家,就在侯府住下的事情,燕含蕊亲自派人过来郡守府里打过招呼的,那会儿陶之远还兴奋得不得了呢,巴不得她天天跟燕含蕊住一起别回来了。 现下陶之远却那这件事儿找她麻烦,这不是故意的嘛。 稳了稳心神,陶如菁正要开口同自己辩解,一直在嘤嘤哭泣的陶芳菲却抢先开口了。 “爹爹,都是女儿的错,您就不要怪罪姐姐了,姐姐毕竟是月神女,身份不一样,女儿只是个小小的舞女,在二十四个舞女里面并不出众,姐姐不想同我走在一起,怕女儿拉低她的身份,女儿也是能够理解的。” 陶芳菲委屈的说着,却又非要装出自己很大方,很善解人意的模样。 陶如菁眼睛眯了眯,她以前怎么不知道这陶芳菲说瞎话的本事这么大呢。 是,她的确是没有和陶芳菲走在一起,可这本来就是二人不和啊,先不说她,就是陶芳菲自己,也是不愿意和她走在一起,这二人都不愿意的事情,怎么到了这会儿,就全成她一个人的错了? 陶之远听到陶芳菲的一番话之后,又是一声冷哼,甚至狠狠剜了眼陶如菁。 陶如菁只觉得自己心一凉,犹如坠入冰窖。 果然,她爹还是和以前一样,只相信柳姨娘母女的片面之词么,这些事情,他连她的意见她的话都没有问过,便马上相信了陶芳菲。 “怎么不说话,你是觉得自己一个月神女,便是这天底下最了不起的人,所以连我这个爹也不放在眼里了么?”陶之远嘲讽道,眼中有着对陶如菁的失望。 陶如菁默然,第一次对陶之远的官位产生了怀疑。 好歹也是一方郡守啊,怎么连是非黑白都分不清了呢,还是说因为娘亲的去世,所以自己这个女儿也是可有可无了? “爹爹,或许,您对女儿有些误会。”陶如菁淡声说道,心中对陶之远也不再抱有希望。 陶如菁话刚说完,一直在另一旁哭泣的陶芳菲忽然冲到前面来,一双眼睛挂着泪水,委屈的看着陶如菁控诉道:“姐姐,你知不知道,我今天在侯府里等你等了多久?” 陶如菁皱皱眉头,陶芳菲会等自己?笑话!这种谎话陶芳菲也就只有骗骗自己,她怎么可能会等自己呢。 不给陶如菁说话的机会,陶芳菲又继续道:“妹妹在侯府的大门等了你整整一个时辰,可是就是没有看见你出来,你是不是觉得妹妹是个舞女,你是月神女,所以不配跟你走在一起?若真是这样,那芳菲以后都离得姐姐你远些,这样就不会给姐姐你丢脸了。” 说着说着,陶芳菲又捂着脸哭了起来,一副委屈得不得了的模样。 “芳菲啊,我可怜的女儿啊,你就是太善良了,都怪娘不好,是娘的错。”柳姨娘见此也跟着哭了起来,哭着哭着她竟然要跟陶如菁下跪,好在陶如菁反应快,及时躲了开,柳姨娘却并没有放弃,而是抱着陶芳菲一起哭了起来。 “如菁啊,算姨娘求你好不好,芳菲她只是想亲热你这个姐姐,虽然我不是你的生母,可芳菲她好歹是你妹妹啊,即便你是月神女了,你好歹还是照顾下芳菲的感受好不好?”柳姨娘一边说着一边用袖子抹着眼泪,哭得泪如雨下。 花厅里,母女二人抱在一起痛苦,陶之远黑着脸坐在上首,陶如菁面无表情站在一旁,在不明真相的人看来,陶如菁真是像极了一个十恶不赦的人。 比如此刻院子外面,目睹这一切且知道真相的秦嬷嬷,就正在和那些个嘴碎的丫鬟说着陶如菁的坏话。 “你们看,这大小姐竟然把姨娘和二小姐都弄哭了,啧啧,真是好狠心啊。” “就是就是,姨娘好歹还是养育过她呢,她怎么那么狠心呢。” 见那些丫鬟跟着嘴碎,秦嬷嬷眼中闪过得意,她相信,要不了多久,陶如菁不孝,铁石心肠的传闻就会在整个郡守府传遍。 而花厅里,陶之远见陶如菁始终一脸冷漠的表情,忍不住失望的摇摇头。 “如菁,你可知道,芳菲今天一个人站在侯府门口等你整整一个时辰,等到天黑了也没有看见你人影,即便是你不想回家吃饭,你也应该派个人出来跟芳菲说一声,而不是让她一个人等那么久。” 陶如菁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见陶如菁没有给自己辩解,陶之远的心情这才稍稍好了些,于是,他有接着道:“你可知道,今日外面的风那么大,芳菲等你那么久,她的身子哪里受得住,这还算好的。” 顿了顿,刚刚脸色便好的陶之远脸色一下子又青黑下来,很是凶狠的看了眼陶如菁,沉声道:“你可知今天芳菲一个人回来的路上,差一点就遇到了坏人,还是芳菲机灵,早早发现情况不对就跑掉了,要是她不够机灵,出了什么意外,我看你怎么面对她!” “呜呜,爹爹,您不要再说了,是女儿不好,不关姐姐的事情,是我不够优秀,若是我足够优秀,想必姐姐就愿意和我一起了,您就不要再责怪姐姐了。”陶芳菲一边哭着,一边还不忘‘善解人意’的劝导陶之远。 陶如菁面上依旧是面无表情,心中却是无比嘲讽。 她仔细看了看陶芳菲身上那些泥巴,眼尖的发现那些只是表面上沾得有,并不像是同人挣扎留下的。 再看看陶芳菲的头发,脑中细细思索一番,陶如菁便知道那是陶芳菲自己动手弄乱的,哪里是像她说的遇到了坏人。 第三百零六章真相 所以说,今晚的这一切,都是陶芳菲自导自演,目的便是想在陶之远面前坏了她的名声。 而陶之远,却偏心的没有去看那些到底是真是假,只是一昧的去责怪陶如菁。 至于柳姨娘,她知不知道真相并不重要,就算是她没有参与欺骗,她若是知道了陶芳菲的目的,必然也是会参与进去的。 仔细想想,她的这些家人,除了秋姨娘待她有几分真心,别的竟然都没有人真正的关心过她的感受呢。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末了,陶之远自以为公正的这么问道陶如菁,心中对这个大女儿却是失望极了。 陶如菁垂下眼眸,对今晚的事情也已经了解了,心中自然便是有了应对的法子。 虽然在侯府练习的时候,她是单独训练,没有跟陶芳菲她们一起训练,不过关于陶芳菲的一些事情,她倒也是听说了的,自然便知道陶芳菲今日彩排的时候,因为自己对动作不熟练,在众人面前出了丑的事情。 要知道,在这个彩排前,陶芳菲还大言不惭要替代她成为领舞的月神女呢,下一刻却连更简单的动作都出了错,那些个知道消息的人,哪个不会嘲笑她。 这明明是陶芳菲自己的过错,现下却是全部都要怪罪到陶如菁的身上来,甚至还自己自导自演了这么一出戏。 当然,陶如菁也并不是个软柿子,至少,她这一世不是个软柿子。 若是前一世的她,没有经历这么多,那么今日便很有可能会被陶芳菲算计成功,从而真的被陶芳菲给取代。 即便是她阴差阳错好运气的没有吃到陶芳菲送来的东西,那么今晚这一出,想必也是够得她受的了。 只是这一世的陶如菁终究和前世是不一样的,她可不是软柿子。 只见陶如菁蹙了蹙眉头,面上出现了为难之色,看着陶芳菲的眼神欲言又止,似乎是有什么想要说,但是却碍于陶芳菲不方便说。 陶芳菲自然是没有错过陶如菁这么明显的神情动作,心中一下子便明白了陶如菁想要做什么。 她下意识的便想要开口打断陶如菁,谁知陶如菁却是棋高一着,先开了口:“哎,还是算了,还是不说了吧,若是说了,只怕我和芳菲之间的关系更加难以修复,姨娘对我也会误会更深。” 陶如菁没有直接说出陶芳菲给自己下药的事情,而是故意这般说,她知道陶之远的性格,她若是直接说出来,陶芳菲不承认,陶之远反而会认为她是在给自己辩解,甚至不惜说谎。 相反的,她这般欲擒故纵,陶之远反而更加想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事情,到那时,即便是她真的不想说,也由不得她了。 最重要的一点,陶如菁这么说的目的,也是想要知道柳姨娘到底知不知道真相,若是柳姨娘知道真相,那么必然会同陶芳菲一般,不希望自己说出那些事情。 若是柳姨娘只是顺水推舟,不知道陶芳菲给自己下药的真相,那么自己这么一说,柳姨娘肯定是想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按照柳姨娘的性情,必然会让自己把情况说出来,如此一来,陶如菁的目的便达成了。 而果然,不出陶如菁所料,她这般一说,柳姨娘只以为陶如菁是在故作神秘,当下便不高兴的说:“如菁有话直说就好,何必这么遮遮掩掩的。” 陶如菁嘴角浅浅一勾,她就知道。 只是她并没有直接说出来,而是为难的看了眼陶之远。 陶之远面色一黑,也道:“怎么,还有什么是不方便说的?说!” 得到了陶之远的允许,陶如菁又为难的看了眼陶芳菲,果然,陶芳菲脸上立马便出现了慌张的神情,好在柳姨娘抱着她,陶之远没有看到她脸上的慌乱。 陶之远没有看到,柳姨娘却是看到了,心中立马便知道事情不对,想要阻止陶如菁说话,陶如菁已经开了口。 “哎!”她先是叹了口气,脸上挂上楚楚可怜的表情,随后略带委屈道:“芳菲,你难道忘了吗?今日我练习舞蹈的时候,你说过来看看我,然后顺便给我带了些点心瓜果和茶水。 我跟你说了,我练习的地方有这些东西,你不必这么麻烦,可是你非要给我带,我想着你也是一片好心,自然而然便收下了。可谁知......” 说到这里,陶芳菲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一双眼睛瞪着陶如菁,威胁陶如菁赶紧闭嘴,别在说了,可陶如菁岂会轻易被她威胁。 “接着说!”陶之远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头,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之前那么凶狠,可是却依然是青黑。 陶芳菲身子抖了抖,怨恨的看着陶如菁。 反应过来的柳姨娘也同样怨恨的看着陶如菁,眼神里有着警告。 这要是前一世的陶如菁,估计就闭了嘴,不敢再说了,可她不是! “可谁知,我吃了芳菲你送过来的东西之后,就一直拉肚子,四肢也无力,搞得我差点以为自己就要这么去了,找了侯府里的府医,府医医治不好,还是燕世子去外头帮我找的神医,这才治好的,爹爹若是不信,大可以去问问侯府里的府医,相信他可以给女儿作证。” 陶如菁的话说完,陶芳菲的脸色已经是苍白,她红着一双眼睛,怨恨的瞪着陶如菁,为什么非要说出来,陶如菁的心怎么就那么恶毒! 陶如菁不理会母女二人那要杀人的目光,面上带着一丝委屈和不敢置信,时不时看向陶芳菲,还会摇头叹气,似乎是对这个妹妹失望极了。 至于她刚刚编出来的那位侯府府医,她倒是并不会害怕陶之远真的去查这么一号人物。 且不说她将这件事儿说出来,陶之远心中自然就有了数,就算是陶之远真的不相信她,要去侯府查这么一位府医,她只要提前跟燕含山或者燕含蕊打个招呼,她相信,会有这么一位府医来给她作证的。 第三百零七章了解 “芳菲你等我的时候,我应该还在昏迷中,所以我并不知道你等我这件事儿,再者说,你之前也并没有等过我,我哪里会知道你今日要等我一起回家呢,我在侯府里面的排练比你们要紧张,这件事儿你应该是知道的,别说我很晚会回家,偶尔不回来也是常有的事儿,这些,我记得侯府的人有跟爹爹说过吧。” 见陶芳菲不说话,陶如菁又说道:“芳菲你下次如果真的要等我的话,可以先派个人进去跟我说一声,这样子我会等你,跟你一起回家,而不是出现今日这样的误会。” 陶芳菲颤抖着不敢说话,自己的计划被陶如菁轻而易举的攻破,她除了满满的不甘心,更多的还是害怕,害怕陶之远找自己麻烦。 而陶之远也并不傻,虽然他的心是偏了些,对陶芳菲的宠爱加上柳姨娘天天给他吹枕边风,他说话做事难免有失偏颇。 现下陶如菁这番话一出,混迹官场多年的他,自然便听出了陶如菁的言外之意。 也就是说陶芳菲口中所说的姐妹相亲相爱并不存在,在前几天,陶芳菲与陶如菁都是各走各的,今日去送了一番吃食,偏要等陶如菁,更可疑的是,那些吃食还存在问题。 也正如陶如菁所料,她一搬出侯府的府医,就让陶之远相信了她的话。 他一个小小的郡守,自然是不敢去侯府找人问话的,哪怕那只是个小小的府医,可人家背后是侯府,可不是他一个郡守就能够得罪的。 不能够去向府医求证,且心中自然以为陶如菁没有胆子敢说谎骗自己,陶之远立马便认定了是陶芳菲在说谎。 最主要的是,陶如菁一番话说完,陶芳菲没有辩解,只是小声的哭着,跟先前那委屈的哭声比起来,她这个只能算是啜泣,如此明显的反差,怎么能让陶之远不怀疑呢。 “芳菲,你姐姐的话说完了,你说说吧,她有没有哪里说错的?”陶之远没有直接责怪陶芳菲,而是换了种方式问道。 一旁的陶如菁暗暗撇了撇唇角,刚刚问她的时候可不是这般温和的,那表情,仿佛要杀了她似的,果然没有娘的孩子是不一样的么。 听到陶之远的问话,陶芳菲肩膀抖了抖,急切的看向柳姨娘求救,这个时候,她只能够向柳姨娘求救了。 柳姨娘也是现在才知道了真相,只是她并没有觉得陶芳菲做错了什么,要说错,那也只是陶芳菲还不够谨慎而已。 轻轻拍了拍陶芳菲肩膀,柳姨娘安抚了下陶芳菲的情绪,这才似是随口说道:“芳菲啊,你就好好说说吧,那些茶水糕点你从谁那里拿的,我相信,你这么善良,初衷一定是好的。” 陶芳菲虽然经常做些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事情,但这个时候,她倒也并不傻,立马便听出了柳姨娘的言外之意。 眼珠快速转了转,陶芳菲也不继续假装哭了,她抽了抽鼻子,带着浓浓的鼻音委屈巴巴的说道:“姐姐对不起,芳菲并不知道那些茶水糕点有问题,若是早知道了,芳菲怎么会将它们交给姐姐呢。” 陶如菁看着她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拿不定陶如菁的想法,陶芳菲心中很是着急,面上却还不得不做出委屈的样子,仿佛她真的不知道那些东西有问题。 陶之远皱了皱眉头,深深看了眼陶芳菲,陶芳菲藏在袖子里面的手紧紧握着,生怕被陶之远看出什么问题来。 “芳菲啊,告诉爹,这些东西你从哪儿拿来的?”陶之远问道,一双眼睛狠狠地盯着陶芳菲。 他虽然是因为柳姨娘的原因,对陶芳菲纵容了点,可是也不代表陶芳菲在背后陷害陶如菁,他都能够睁只眼闭只眼。 柳姨娘也被陶之远的表情给吓了跳,不过她到底是陶之远的身边人,很快便冷静了下来,放在陶芳菲身后的手拧了拧陶芳菲。 陶芳菲吃痛,脑子也更加清醒起来。 “回爹爹,是一位嬷嬷,她正好说是要去给姐姐送吃的,女儿见了这才从那嬷嬷手里拿来,可是女儿事先并不知道那些茶水有问题啊,要是女儿知道了,即便是自己吃了,也定然是不会给姐姐吃的啊,爹爹你相信我。” 说着说着,陶芳菲又委屈了起来,这番谎话说得她自己都相信了,陶之远一时倒真没有看出她在说谎。 “既然是这样,那这件事情倒也不能全部怪你,只是如菁毕竟也是吃了点苦头,你就好好跟你姐姐道个歉吧。”陶之远沉思片刻后如此说道,他觉得自己这样做是最公平的,没有偏心了谁。 然而他却忘了先前陶芳菲告恶状说假话的时候,他是如何对待陶如菁的,那时他可没有现在这般冷静公平。 陶如菁都看在眼里,她只是淡淡垂下眼眸,什么也没有说。 陶芳菲见陶之远不再询问自己这个问题,心下也是松了口气,虽然恼恨自己还要给陶如菁道歉,但是陶之远不再深究,她到底是放松了些的。 转过身,陶芳菲背对陶之远,面对陶如菁,脸上就没有了那番楚楚可怜的表情。 她恶狠狠的瞪了眼陶如菁,眼神似乎在说着这笔账她记下了,要陶如菁给她小心点。 陶如菁浅浅笑了笑,觉得这陶芳菲还真是有趣儿,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 嘴巴张了张,陶如菁似乎要说什么,陶芳菲一紧张,生怕陶如菁又要告自己的状,便赶忙道:“姐姐对不起,这次都是芳菲的错,让你受苦了,以后芳菲一定机灵点,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陶如菁眼中闪过嘲笑,她就知道,陶芳菲这性子,自己只是假装威胁一下就立马怂了,这么怂,竟然还有胆子敢来设计陷害她,也不知道究竟是她胆子大了,还是没有脑子。 “无事,姐姐相信你最初也是一片好心,只是太过于单纯,所以被人利用了,以后注意点就是了,今天的事情就算了吧。”陶如菁自然是顺水推舟的给了陶芳菲这个台阶下,没有再深究自己被下药的事情。 第三百零八章舞衣 两姐妹这般看起来,倒是很相亲相爱的样子,陶之远在上首看着也是频频点头。 “姐妹之间,没有那么多生疏和客气,做错了事情,该改正的就改正,改正了该和乐的就和乐,这才像一家人的样子嘛。”陶之远摸着自己的胡子,很是欣慰的看着姐妹二人。 陶如菁笑了笑,淡淡看向陶芳菲,陶芳菲尽管脸色僵硬,却也还是尽力扯出一抹笑容。 因着陶如菁没有计较,陶芳菲自然是不可能缠着这件事儿不放了,柳姨娘原本还很是担心的,见陶如菁没有深究了,心下到底是松了口气,脸色也没有之前那么难看了。 今日的事情算是就此翻篇,陶之远没有再继续调查这件事儿,柳姨娘和陶芳菲也都乖乖闭了嘴。 陶如菁打了个哈欠,再次跟二人见过礼后,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一路上,前来迎接的小菊很是替陶如菁抱不平,心中也暗自自责自己没有照顾好陶如菁。 陶如菁倒是对她好一番安慰,这才算是好了点。 两日的时间一晃而过,转眼便是举行祭祀大典的日子。 这一次的祭祀大典,选在宫外的,舞台早就已经搭建完毕。 本来像这种大典,一般在宫内举行就可以了,只是皇帝觉得既然是为天下的黎明百姓祈福,那么自然是让黎民百姓看到更好点,因此地点便换在了外面。 这一日是八月十五,是民间的百姓欢庆的中秋节,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平民百姓,无一不透露着欢乐。 早早的,陶如菁就被宫里派来的人给迎进了宫里,因为是月神女,是帝王派人给百姓祈福,所以陶如菁出来的时候是需要从皇宫里面出来的。 进宫的时候,是燕含蕊陪陶如菁一起进宫的,陶如菁原本说带上燕含蕊送给自己的那件漂亮羽衣,却被燕含蕊阻止了。 “可是除了你送给我的这件羽衣,我没有别的舞衣啊,这毕竟是祭祀典礼,还是正规点的服装比较好吧。”陶如菁面上有些犹豫,不明白为什么燕含蕊不让自己带这羽衣。 燕含蕊见陶如菁一脸的疑惑,捂住嘴笑了笑,随后道:“如菁,你怎么这点都想不到啊,你不想想这好歹是宫里面决定举行的典礼,对于服装之类的,你觉得宫里面的人会不给你准备好么?” 陶如菁仔细想了想,倒也的确是这个道理,因此便也没有再将燕含蕊送给她的那件羽衣带进宫里面。 在燕含蕊的陪同下,陶如菁进了皇宫里,这是陶如菁第一次来到皇宫。 朱红色的门,金色的琉璃瓦,处处彰显着属于皇家的贵气。 陶如菁虽然好奇,更多的却还是敬畏,因此她只低头专心走路,没有四处乱看,带领她的嬷嬷暗中满意的点了点头。 那些个高门贵女,哪个第一次进到宫里不是好奇心爆棚,一双眼睛到处乱看,虽然也没有什么,可这些个久居宫中的嬷嬷就是会觉得不舒服,太小家子气了。 而陶如菁虽然心中好奇,面上却还是淡定,也没有到处去看,倒是让那些个嬷嬷高看一眼。 “陶小姐,你去这边的厢房沐浴更衣吧,里面有我们帮你准备好的舞衣。” 那嬷嬷将陶如菁领至一处宫殿,随后吩咐了宫婢守在外面,燕含蕊自然是在宫殿坐下等待陶如菁的。 陶如菁向那嬷嬷道了谢,回头就见燕含蕊对着自己俏皮的眨了眨眼睛,怎样?听我的没错吧? 陶如菁点了点头,对着燕含蕊竖了个大拇指。 沐浴的地方是一个大池子,里面早已经洒满了各种鲜花的花瓣,只是刚拨开帘子,陶如菁便闻到了那沁人心脾的芳香。 暗暗咋舌了一下这宫里沐浴的地方,陶如菁倒也没有什么不自在,再豪华也不过是个清理身体的地方。 来之前陶如菁已经在家里沐浴过一遍,因此她只是在水里面泡了会儿,便起身找擦干身体的布巾。 朦胧的雾气中,少女曼妙的身姿若隐若现,得亏这里是在宫里头,守卫很是森严,不会存在被人偷窥的事情。 陶如菁不知道的是她此刻因为水汽而面颊微红是有多么的诱人,光着身子,陶如菁急切的找嬷嬷所说的舞衣,可看了大半天,愣是没看见。 脚步一顿,陶如菁眼睛停留在一个精致的木托盘里,眼中闪过惊艳,下一刻又换做不可置信。 “这......难道就是给我准备的舞衣?”手轻轻托起盘子里那轻若无物的锦纱,陶如菁脸上是呆愣的表情。 若说之前她还以为燕含蕊送给她的那件羽衣便是这天底下最好看的舞衣,那她现在拿在手上的这件舞衣都不应当是凡人织出来的衣服了。 这件舞衣用的是水菱纱,顾名思义,拿在手中的感觉像是握了一把水,轻盈,是这件衣服最大的特色。 陶如菁自从接手绸缎铺子后,对做衣服的材质多少还是了解的,这水菱纱先不说它的天价,即便是有钱,因着产量少,三年也是等不到一匹的。。 所以,足以想象陶如菁手上这件舞衣是有多么的贵重。 惊讶了半天,陶如菁稳了稳心神,将那舞衣给换在了身上。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当穿上这舞衣的时候,陶如菁似乎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变得轻盈起来,当真是来到凡尘的仙女般。 “月神女呢?怎么还没到啊?” 宫殿外,跳舞的二十四女都已经到齐,现下正等待着陶如菁,原本众人也才刚到,本是没有什么怨言的,可陶芳菲非得故意这么一喊,倒是让众人有些不耐烦了,只是碍于此刻在宫中,也没有人敢说什么。 “来了来了,那不就是陶小姐么?” 正在众人不耐烦的时候,人群中突然有人叫了一声,众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见到从宫殿里面徐徐走出来的人,一下子都愣了神。 陶如菁本就肤白貌美,身材也很是高挑,这件舞衣穿在她的身上尺码正好合适,将她的曲线展露无遗,性感中又带着丝丝不可侵犯的高贵。 第三百零九章惊艳 先前在宫殿里面的时候,这衣服是偏银色的,现下出来了,在外面阳光的照耀下,那衣服却又换了种颜色,变成了华贵的月白色,当真像是月亮上下来的仙女。 站着的二十四女皆是被陶如菁这身装扮给惊艳了,最开始选拔的时候,陶如菁一身羽衣,就将她们艳压。 原本想着,典礼进行的时候,众人穿的衣服都是一样的,陶如菁艳压不了她们,谁知道陶如菁今次穿了一身更加漂亮的衣服,这让其他人怎么能够不嫉妒。 梁念波虽然没有当选上月神女,却依旧不肯放过展示自己的机会,后来利用了丞相的关系,进了这二十四女中。 此刻她混在人群里,看着如此高贵明艳的陶如菁,一双眼睛充满了嫉妒。 同样妒火中烧的还有陶芳菲,若是早知道今日会让陶如菁如此风光,她就宁愿不跳这个舞,也免得自己哪里都被陶如菁碾压。 “好了好了,人都到齐了,现在都上马车吧,该出发去会场了。”有嬷嬷出来催促道,那些被陶如菁惊艳的女子也纷纷反应过来,一个接一个上了宫里面准备的马车。 陶芳菲和梁念波故意排到最后面去,为的就是等着陶如菁先上马车,然后她们好跟在后面一起上马车。 “陶小姐,你过来,这里有给你单独准备的马车,你不用和她们去挤了。”这时,突然有嬷嬷招呼道陶如菁。 陶如菁倒是不介意去挤一挤,只是现下既然给自己单独准备了马车,她肯定也不会客气。 “这样吗,那多谢嬷嬷了。”礼貌的向那嬷嬷道过谢,陶如菁连人群里的陶芳菲和梁念波看也没有看一眼,便坐上了自己的那辆马车。 人群里,陶芳菲和梁念波见到这一幕,皆是被气红了脸,可是此刻是在宫里面,即便梁念波是丞相的女儿,却也是不敢随意放肆的。 二人也只能够忍着怒气,灰溜溜的挤上了马车。 因着二人都是后上去,能够坐下来的位置特别窄,梁念波仗着自己的身份,让一个小官的女儿把座位让给了自己。 而陶芳菲,因着她平日里总是趾高气昂的样子,身份又不是同梁念波那样高贵,自然便没有人理会她,她只能够憋着火气坐在狭小的地方,还得忍受一路马车的颠簸。 举办典礼的地方离皇宫并不远,因此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她们便到了场地。 陶如菁等人到的时候,皇上正率领着文武百官朝拜月神,现场充满了大气磅礴的乐声。 典礼是在一块空地上举行的,台子是用大理石搭建,成圆形,正好同中秋的圆月相呼应。 从地面走到台子上面,是一圈一圈的台阶,帝王的台阶用的是汉白玉雕刻而成,文武百官的则是普通的大理石。 虽说这台子是为了此次的月神典礼而建造,但这次的典礼结束后,也必将会被保存下来,只因为这建筑深得皇帝的喜爱。 陶如菁从后台看过去,能够将文武百官还有黎民百姓都看得清楚,因着是普天同庆的节日,所有的学堂都给弟子放了休息,此刻许多的小孩儿正在下面欢呼着。 祭拜月神的典礼并不复杂,时间也短,很快便参拜完毕。 皇帝在上面讲了一些祝福的话语,接下来便是陶如菁她们上场了。 现场响起了玉箫的声音,这正是陶如菁她们先前排练的曲子。 作为月神女的领舞,陶如菁是第一个上场的,当玉箫的声音吹奏的高潮的时候,就该陶如菁上场了。 她站在红色的幕布后面,深深呼吸了一口气,眼神不自觉往台下面看去,当看到那抹月白色的身影时,眼神不自觉顿了顿。 在台下的燕含山也一眼就看到了陶如菁,见陶如菁不断地在换气,他难得温柔的笑了笑,嘴唇动了动,无声的说了两个字,加油! 陶如菁笑了笑,原本还紧张的心情不自觉就放松了,她应该相信自己的,只要自己心态平稳,相信不会出什么错的。 当玉箫的曲子吹奏到高潮的时候,陶如菁眼神一凛,踏着轻盈的舞步便跳跃上了舞台,玉箫的声音过后,是古筝弹奏的声音,这是两种比较明显的声音,在这一段乐声里,是陶如菁的独舞。 因着是中秋,是百姓丰收的日子,因此她们跳的这支舞是磅礴大气的舞蹈,中间因为琴箫的加入又带着丝丝高贵神秘,契合了祭拜月神的主题。 陶如菁独舞没有多久,便是二十四女进场,在陶如菁的带领下,二十四女配合着陶如菁,一同演奏这支舞蹈。 且不说陶如菁的舞衣有多么的让人惊艳,便是她的舞姿,在二十四女中也是顶好的,在她的衬托下,那二十四女就全部都成了普通的舞女。 台下的燕含山看着她在台上翩翩起舞,眼中不自觉带上了笑意,他知道,他的眼光不会有错的。 跳舞这个事儿,除了舞技要精湛,还得有神才是,从第一次的剑舞开始,他便知道陶如菁跳出来的舞蹈是能够直击人心的。 这一次,也果然没有让他失望,看看台下同样陷入震撼的人,便知道陶如菁的舞蹈跳得有多成功。 半刻钟的时间过去,陶如菁的舞蹈也结束了,最后她以一个高难度的旋转舞蹈结束了这支曲子。 “好好好!”台下的皇帝看得也很是尽兴,忍不住鼓起掌来,文武百官一看帝王这么高兴,自然也都跟着夸奖起来。 坐在众官员中间的陶之远别提有多得意了。 见皇帝如此高兴,主办祭祀典礼的祭祀官也是个有眼色的,立马便上前恭维道:“启禀皇上,这支舞蹈是礼部精心挑选出来的舞蹈,主要是赞扬这太平盛世和歌颂帝王功德的。” “哦?一支小小的舞蹈竟然还有这般的寓意?很不错很不错,该赏!” 听到祭祀官的话,皇帝心中自然是非常高兴的,大手一挥,便要进行奖赏。 第三百一十章祝贺 皇帝身旁的大太监立马便走到皇帝跟前,听凭皇帝吩咐。 “嗯,朕想想啊,这个领舞的女子跳得最好,就赏赐她黄金百两,珠玉若干吧。”皇帝摸了摸胡子,眼神停留在陶如菁身上。 身旁的嬷嬷是个有眼色的,赶紧叫陶如菁上前谢恩领赏。 这还是陶如菁第一次见到皇帝,只觉得皇帝果然是皇帝,那双眼睛当真是深邃,似乎能够看进人的心里。 皇帝当着众人的面赏赐了陶如菁,也让她一下子吸引了不少的目光,这些目光里,有艳羡的,也有嫉妒的。 封赏完毕,祭祀的典礼也算是到此结束,皇帝自然是还要回到宫中继续处理公文的,于是一群人又浩浩荡荡离开祭祀台,前往皇宫。 待那些个身居要职的官员都随同皇帝离开后,剩下的人才开始自己的狂欢。 毕竟皇帝在,众人还是有些放不开的。 这次礼部特意准备了许多的瓜果和吃食,还有特制的月饼,待典礼结束后,有专人派发,到了祭祀现场的人都可以去领一份。 虽然天子脚下的百姓不缺这些吃的,不过有这样的热闹却也是不错的,一时间领的人倒还是挺多的。 陶如菁原本说要将这舞衣换下来的,不过宫中的嬷嬷却告知她,这舞衣是皇帝御赐的,以后这舞衣就是她的了。 心中虽然激动,陶如菁却还是坚持将舞衣换了下来,毕竟这舞衣可贵着呢,除却跳舞的时候,她平常可不能穿。 送走了宫中的嬷嬷,陶如菁刚走出后台,就遇到了燕含山等人。 今日的祭祀大典,这城中的公子哥基本都来了的,秦芩和梁沉楚自然是同燕含山一起的。 梁沉楚本来得知梁念波不是领舞的还有些好奇陶如菁究竟跳得有多好,刚刚那么一见,也的确是心服口服。 “陶小姐,恭喜恭喜,要知道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得到皇上的赏赐。”秦芩一见陶如菁便率先开口恭喜道。 梁沉楚也跟着向陶如菁道喜,仔细打量了两眼陶如菁,觉得自己妹妹输给她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即便是刚刚才获得了帝王的赏赐,陶如菁依然淡定冷静,脸上不见丝毫的高傲,这一点,梁沉楚相信梁念波肯定是做不到的。 待梁沉楚和秦芩都恭贺完了陶如菁,燕含山这才开口。 “你刚刚跳得很好。”他说道,面上看起来平静无波,心底的波澜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谢谢,还是得感谢燕公子当日的支持。”陶如菁同样礼貌的回礼,二人看起来都很冷静。 仿佛前几天那些片刻的暧昧和心动只是幻觉,并没有出现在二人面前。 秦芩细心的发现二人的气氛有些不太对,眼珠转了转,他却并没有说什么。 几人说话的时候,其他跳舞的二十四女也陆续换好了衣服出来了。 走在最前面的便是梁念波和秦明月,身后跟着的是陶芳菲以及其他女子,这些女子有说有笑的出来,经过几人身边时,都羞涩的向燕含山三人问好,却直接无视了站着的陶如菁。 梁念波更甚,上来就直接站到了陶如菁面前,背对着陶如菁,面对燕含山,一脸的害羞带怯。 “含山哥哥,你刚刚看到我了吗?你觉得我跳得怎么样啊?”梁念波脸有些微红的问道燕含山。 燕含山眉头蹙了蹙,淡淡看了眼梁沉楚,梁沉楚尴尬的咳了咳,赶忙一把将梁念波给拉过来。 “大庭广众的,怎么这么没有礼节。”梁沉楚假装训斥道。 梁念波不傻,自然知道是为什么,恨恨的瞪了眼陶如菁,她冷哼一声,扭头看向别处。 梁沉楚尴尬的笑了笑,对陶如菁道:“陶小姐莫见怪,家妹年纪还小,还有些不懂事。” “照你这么说,我们如菁年纪也小呢,凭什么就她一个人可以不懂事啊?” 梁沉楚话音刚落,便被燕含蕊插了话,燕含山看了她一眼,却是什么都没有说。 燕含蕊见此便明白了燕含山的意思。 陶如菁好歹是燕含山的心上人,燕含山不方便表露,不代表她不可以。 燕含蕊是个机灵的,见秦明月和陶芳菲等人故意不跟陶芳菲说话,一下子便明白了是为什么。 “咳咳!”燕含蕊故意清了清嗓子,果然便有人看过来。 她装作没看到那些人的眼神,亲热的挽住陶如菁的手臂,高声夸奖道:“如菁啊,你刚刚跳的舞真的是太好了,你知道么,宫里的嬷嬷都说没见过这么漂亮的舞蹈呢,特别是最后那个高难度的旋转,也就只有你才跳得那么好看。” 陶如菁知道燕含蕊这是在帮自己找场子,只是对于燕含蕊的夸奖,她觉得自己有些承受不起,因此她只是淡淡笑了笑,却并没有说话。 燕含蕊知道陶如菁的性格,因此便没有再说舞蹈的事情,转而又夸奖起了陶如菁的那套舞衣,说道御赐的时候,她故意把脖子往秦明月和陶芳菲那边歪了歪,好让二人一定能够听到。 果然,秦明月和梁念波听到这话脸色一下子就黑了,可是毕竟碍于场面,二人再不高兴也只能忍着。 陶芳菲则是嫉妒得眼睛发红,明明这一切都应该是她的,凭什么最后都变成了陶如菁的,这不公平! 燕含蕊的声音也着实够大,不仅是梁念波等人听到了,不远处的其他人也听到了。 这些正在说笑的官员里面,年纪约在四十左右的男人目光一直在打量着陶如菁,仔细看,会发现他的目光里含着欣慰和慈爱。 此人便是陶如菁的舅舅柳尚书,自从当年柳姨娘执意要嫁进郡守府之后,柳家觉得实在是丢人,已经多年没有再跟郡守府的人来往。 那时陶如菁不过还是个小娃娃,一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那个只知道要舅舅抱的小娃娃已经长成了亭亭玉立大姑娘了。 陶如菁的容貌继承了她的母亲,很是美貌,看到她,柳尚书仿佛就看到了自己当年风华正茂的妹妹。 第三百一十一章赏赐 眼底微微有些湿润,柳尚书既是感慨,又是感动。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一直没有跟郡守府再来往,没想到不知不觉,陶如菁都这么大了。 那几个姑娘刻意孤立陶如菁的场面他也看到了,原本他还有些为陶如菁担心,害怕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好在陶如菁一脸的淡定,没有丝毫的慌乱。 这倒是让他心下多少感到安慰,如菁这孩子,跟她母亲一样美貌,也跟她母亲一样聪慧,若是嫣然知道了,想必在天上也会安心。 “柳大人!”不远处有人在叫柳尚书,柳尚书应了一声,又依依不舍的看了眼陶如菁,转身离去。 而就在他离开后,陶如菁似乎有所感觉般,转头往他之前站过的方向看过去,只是柳尚书人已经离开了,那里早没了他的身影。 皇帝要起驾回宫,朝中大多数臣子也是跟着皇帝一起回宫,继续商讨一些要事,陶之远也在其中。 虽然刚刚皇帝夸奖了他的女儿,但越是这个时候,他越是要谦逊一点,这样才能够更加让帝王喜爱。 陶之远只是小小的一个郡守,今日在场的可是有丞相将军之类的大人物,他们的女儿也在上面跳舞,可皇帝最终却只赏赐了他这个郡守的女儿,这让陶之远怎么能够不高兴呢? 去宫里的路上,有知道陶如菁的人,上前同陶之远打招呼。 “陶大人,你可真是生了个好女儿啊。”那人夸赞道。 陶之远心中得意,面上还是不在意道:“那丫头就是运气好,恰好碰到了皇上赏赐。” “呵呵!” 那位大人笑了笑,心中自然明白陶之远的心思,不过却也没说什么,毕竟人家的女儿是有这个本事嘛。 进了御书房,按照官位大小,每个人坐在位置上,听皇帝说着中秋过后的各项事宜。 中秋过了,新的一年很快就要来了,届时地方上要验收的得验收,新的一年还有新的计划。 皇帝絮絮叨叨的说完一些事情,随后又提起了今日祭祀典礼上的那支舞蹈。 “你们可知,那领舞的女子是谁,我看她虽然小小年纪,却很是沉着冷静,这姑娘长大怕是了不得啊。”皇帝问道,言语间有着感叹。 他现在年纪大了,曾几何时,他也有过十五六岁的时光。所以现在看到这些年轻人,皇帝心中还是很感慨的。 梁丞相眼睛眯了眯,似是不经意往陶之远那边看了眼,却是什么也没有说。 虽然他也觉得陶如菁跳得却是不错,可他的女儿毕竟和陶如菁是有着竞争的,皇帝先前已经赏赐过一次陶如菁,现下再问起,他即便是知道,却也是不可能说的。 “丞相,你可知道那姑娘是谁家的女子?”皇帝见无人应答,便转首问道梁丞相。 陶之远本是要回答的,只是话还没有出口,皇帝已经先问了丞相,他自然便闭了嘴。 梁丞相摇了摇头,道:“回皇上,此女子微臣并不认得,想来应当不是京城中的女子,可能是地方上某个小官的女儿吧。” 陶之远原本还期待的脸蓦地一僵,不敢置信的看了丞相一眼,随即似想到什么,又赶忙低下了头。 “回皇上,这女子微臣倒是正好知道,倒也不像丞相所说,是地方小官员的女儿。” 皇帝正在遗憾这样的姑娘竟然是从小地方上来的,坐在下首的另一臣子却开口说道。 梁丞相看着那人抬了抬眼皮,眼中却是没有半点波动。 历代以来,朝堂之上都会被分为两派,而帝王对于这样的分派却是乐见其成,毕竟若是两派,那么这两派可以相互提防,若是只有一派,该提防的便是皇帝了。 这会儿说话的这位大人便是另一派,他平日里虽不与陶之远交好,却也是知道陶如菁的。 而且因着和丞相是对立面的关系,这些人将丞相府的事情可是调查了好多的,对于月神女选拔的时候,梁念波和陶如菁的竞争他也是知道的。 “哦?那你倒是说说,这女子是谁家姑娘啊?”皇帝似是好奇的问道,心中将两派的明争暗斗看在眼里,面上却不显丝毫。 “回皇上,这女子正是阳都郡守陶之远大人的嫡女,之前各地闹灾荒的时候,自己花费银两布善施粥,倒是个很不错的姑娘呢。”那大人夸奖道。 陶之远感激的朝他看了眼,那人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毕竟他说这些跟陶之远是没有什么关系的,主要目的还是为了膈应梁丞相。 梁丞相眼中闪过一丝暗光,面上却还是很淡定。 “哦,原来竟是之前大发善心的那女子,这姑娘品性很是不错啊。”皇帝感慨道,满意的点了点头。 “你刚刚说这是陶大人的女儿是吧?”末了,皇帝似乎这才想起陶之远来。 听到皇帝在说自己,陶之远赶忙走上前,“回皇上,正是微臣的长女。” “嗯,陶大人教导有方啊。”皇帝夸赞道。 陶之远心中闪过窃喜和激动,面上还是诚惶诚恐,“皇上过奖了,小女虽优秀,却仍是不及几位公主一半,是皇上您对小女宽容罢了。” 陶之远不愧是做文官的,这番话既是夸奖了宫中的公主,又从侧面夸奖了皇帝,然后正面又夸奖一次皇帝,听得皇帝很是满意。 “陶大人谦虚了,若是没有陶大人的悉心教导,你女儿怎么可能那么优秀呢,今日已经赏赐了陶如菁一番,朕觉得也应该赏赏你。”皇帝看起来心情似乎很好,脸上眉开眼笑的,又要对陶之远进行赏赐。 底下有眼红的人撇撇唇角,却只能是不甘愿的认了,谁让人家的女儿那么优秀呢。 梁丞相虽然没有表现出什么,但下压的眼神,足以看出他的心情不怎么好。 不过好在只是一些小赏赐,他倒也并不眼红。 陶之远就不一样了,本以为陶如菁今日接了皇帝的赏赐,已经是莫大的恩宠了,谁知道自己这个爹也跟着受了赏赐。 第三百一十二章嫉妒 他在朝为官也这么多年了,以往皇帝从未注意到过他,他以为自己这辈子都这么不起眼的度过了。 谁知道今日却因着自己的女儿,自己也跟着沾了一回光。 陶之远相信,今日的事情过后,他必定会在皇帝的心中留下印象,若是他好好表现,说不定一大把年纪了,还有升官的可能。 这种想法不止陶之远有,在场的官员哪个不是人精一样的人物,从一件事情自然便能够看到以后的事情,有的人已经暗暗开始在心中盘算,自己以后得同陶之远打好交道。 还有陶如菁,自己的女儿也要和陶如菁打好关系,这么出色的人,以后说不定还会引起皇上的注意,总之,打好关系是没有错的。 赏赐陶如菁的是银两和珠玉,赏赐陶之远肯定就不能赏赐同样的东西了,想了想,皇帝便赏赐了陶之远一套文房四宝。 这文房四宝倒并不是多珍贵的物件,不过因着是皇帝赏赐的,陶之远回到了家还是小心翼翼的供了起来。 今日的事情可谓是双喜临门,一整天,陶之远都是乐呵呵的模样,那些个没有得到赏赐的官员虽然心中有些嫉妒,不过碍于陶之远的女儿如此得到皇帝的注意,他们也不会给陶之远冷脸。 接受了众人的一番祝贺,因着今日是中秋,皇帝早早便退了朝,以往还要在府衙里待一会儿的陶之远,也早早的回到了郡守府。 “老爷回来了。”柳姨娘带着陶如菁和陶芳菲前去迎接陶之远,为了让陶之远今晚歇在自己这里,柳姨娘特地好好打扮了一番。 “嗯。”陶之远点点头,将乌纱帽递给柳姨娘,他脸上带着笑,看起来很是愉悦。 柳姨娘心中有些惊讶,要知道陶之远并不是一个爱笑的人,年纪越大之后,他越是显得深沉,即便是笑,也只是淡淡笑一下,像今日这般眉开眼笑的,已经是好久都没有过的事情了。 “老爷,你心情这么好,可是发生了什么喜事?”柳姨娘堆起笑意,一双眼睛泛着春水,盈盈望着陶之远。 本以为自己这般看着他,陶之远必然是会什么都告诉自己的,谁知道陶之远却是看也未曾看她一眼,大步便向陶如菁走去。 “女儿给爹爹问好。”陶如菁恭敬的给陶之远行了一礼,以为陶之远是要从自己这里路过,便侧身打算给陶之远让路。 陶之远却在陶如菁面前停了下来,一脸笑意的看着陶如菁。 陶如菁愣了下,态度依旧恭敬,没有开口问什么。 柳姨娘原本正要跟上去的脚步一顿,脸色迅速的便黑了下来。 陶芳菲在一旁看着,慢慢走到柳姨娘的身后,母女二人皆是不满的盯着陶如菁。 “如菁啊,你可知为父后来去了宫中,发生了何事?”陶之远一脸神秘的问道陶如菁。 陶如菁本就聪慧,如今又见陶之远如此高兴的神色,心中多少也猜到了几分,只是眼角瞥见一旁的柳姨娘和陶芳菲正怒瞪着自己,她眼珠转了转,故意做出一脸的疑惑不解。 “不知爹爹在宫中发生了何喜事?心情这般好。” “哈哈哈,还是如菁聪明,的确是发生了一件天大的喜事。”陶之远哈哈大笑,心中对陶如菁是越看越顺眼。 “来人,把东西带上来,给大小姐也瞧瞧。” 父女二人说笑的时间,众人已经移步到了前厅,柳姨娘和陶芳菲见陶之远一路上只顾着和陶如菁说话,对自己母女二人竟是理也不理,心中很是不满。 不过再不满,柳姨娘也只能够憋在心底,不敢表现在脸上。 很快便有下人端来了皇上御赐的文房四宝,虽说不是很贵重的东西,但跟外面的那些货比起来,宫中的东西还是要精致得多。 “这是皇上今日听了你的事迹后,心中一时高兴,便赐了为父这些东西,说起来,为父这还是沾了你的光啊。”陶之远很是兴奋的说道。 陶如菁笑了笑,倒并没有多惊讶,这情况与她之前的猜测相差不大。 “如菁啊,以前是为父忽略你了,以后,我会好好让人培养你,你可知,皇上今日可是夸你好几次了呢。”陶之远说这话的时候,眼中似乎闪过些什么东西,只是闪得太快,陶如菁还没有看清便没有了。 “多谢爹爹夸奖,女儿也只是将女儿所会的发挥得更好而已,还是父亲栽培得好,若是没有父亲请人来教导女儿学习舞蹈,哪里有女儿今日的风光。”陶如菁谦逊道,态度还是放得很恭敬。 这让陶之远很满意,因为在他看来,自己的女儿得了皇帝的夸奖,连同自己这个当爹的都跟着沾光,那么她骄傲一点也是没什么的,可陶如菁还是这么的谦虚,这倒是让陶之远很是满意。 比起陶如菁今日的风光,陶芳菲就要黯淡多了,要不是之前便知道陶芳菲也在那二十四女中,陶之远还真认不出哪个是自己的女儿,实在是太没有特色了。 夸奖完了陶如菁,陶之远转身又开始说教起了陶芳菲。 “芳菲啊,你也是,平日里有事儿没事儿多跟你姐姐学学,别整天就想着出去玩,你也不小了,该学的东西还是要学。” 与跟陶如菁温和说话的态度相比,陶之远对陶芳菲的口吻就要严厉许多了。 他自认自己对两个女儿都是一样的,没有偏心过谁,自然便希望两个女儿都是很优秀的。 陶芳菲见陶之远刚刚夸奖完陶如菁,转身却开始说教自己,心中很是不满,要不是柳姨娘一直在暗暗给她使眼色,她都想要直接黑脸了。 “愣着干什么,我说的话你没有听到吗?” 见陶芳菲不说话,陶之远皱了皱眉头,很是不满的喝道。 陶芳菲心中委屈,可是知道自己这会儿不能去触陶之远的眉头,只得低着头,小声道:“知道了爹爹,女儿以后一定会好好跟姐姐学习的。” “你也是,别整天就想着怎么打扮自己,好好教教芳菲。”说完了陶芳菲,陶之远转身又开始说教柳姨娘。 第三百一十三章背后暗算 柳姨娘本就因为刚刚陶之远一直忽略自己母女二人而不满,现下还要这样被陶之远当着两个女儿的面说教,心里更是对陶如菁恨得牙痒痒。 这一切都怪陶如菁,小小年纪就爱出风头,如果不是她喜欢出风头,怎么会得到皇上的赏赐,老爷这会儿怎么又会来说教她呢! 心中对陶如菁是咬牙切齿,柳姨娘却并不敢对她怎样,先不说陶之远现在这么的看重陶如菁,她但凡要是做出点什么了,那么第一个饶不了她的肯定就是陶之远。 其次就是陶如菁,她现在也不是个软柿子,可以随便让柳姨娘拿捏,光是想到这两点,柳姨娘想要对陶如菁下手就得三思。 “是,老爷说得都对,妾身以后一定会好好教导芳菲的,让老爷费心了。”柳姨娘带着僵硬的笑,态度很是谦卑。 见柳姨娘态度如此好,陶之远总算是没有再多说什么。 只是自皇帝的赏赐事件过后,在郡守府里,以往对陶如菁并不怎么关注的陶之远,越发重视起了陶如菁。 这让柳姨娘和陶芳菲嗅到一丝危险和不安。 “娘,可不能再这样下去,你看看现在府上那些下人,一见爹爹开始重视起了陶如菁,一个个的往她院子跑得可勤了。” 柳姨娘的院子内,又是她的几个心腹和陶芳菲在一起商量着怎么对付陶如菁。 柳姨娘揉了揉有些生疼的额头,本来心情就不好,现下陶芳菲自己不想办法,反而还来缠着她想办法对付陶如菁,更是让她心烦。 “你以为我想看到陶如菁风光得意吗? 你怎么不看看你自己,你但凡要是给我争点气,哪有她陶如菁今天风光的日子。”柳姨娘不耐烦的训了陶芳菲一句,只觉得自己这额头更疼。 陶芳菲不满的撇了撇嘴,却是没敢再说什么。 叹了口气,柳姨娘脑子虽乱却还是飞快的转了起来,正如陶芳菲那般说,再这样任凭陶如菁在府中风光下去可不行,她这个主母到时候也只会越来越没有威严的。 只是现在陶如菁有着陶之远在背后撑腰,想要直接动手怕是没有那么简单,看来还是要另想个折中的办法才是。 “姨娘,老奴这里倒是有个办法。”一旁站着的秦嬷嬷心中又打起了陶如菁的坏主意。 “哦?说说看,你有个什么好办法?”柳姨娘颇感兴趣,对秦嬷嬷,她还是比较放心的,也是因为这秦嬷嬷坏主意多,柳姨娘才一直将她放在自己身边,不然早早便会被她给打发走了。 “既然这大小姐不是风光嘛,那咱们就把她的那些罪行给说一说,让更多的人知道大小姐是个怎样的人,若是这些人都知道了大小姐的真实品行,您说她还怎么风光得起来?”秦嬷嬷吊着一双眼睛,一脸的恶毒笑意。 柳姨娘刚开始还疑惑的皱了皱眉头,“品行?什么品行?” “姨娘,虽然您不是大小姐的亲生母亲,可是这些年您辛辛苦苦掌管后院,将她拉扯长大,她呢,却经常顶撞您,对二小姐也是不拿亲生妹妹看待,您说这还不是品行有问题吗?” 秦嬷嬷笑得意味深长,柳姨娘稍一思索,也明白了秦嬷嬷的话,点了点头,柳姨娘道:“那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了,若是你办得好,我重重有赏!” 许下好处,秦嬷嬷自然乐得去办,她本就因为陶如菁时常看穿她的把戏而对陶如菁怀恨在心,即便是柳姨娘不出手对付陶如菁,她也是会悄悄在背后使绊子的。 现下好了。柳姨娘不仅自己花钱给她办事,她若是办得漂亮了还有赏,关键是她可以好好出气了。 秦嬷嬷的法子倒并不是什么高明的法子,只是找人在郡守府内散播陶如菁的谣言罢了。 陶如菁本来就不是像柳姨娘那般左右逢源的人,在加上她对自己的院子要求格外严格,一般的丫鬟根本就进去不了。 这些话经过秦嬷嬷的嘴巴一番加工,瞬间便成了陶如菁目中无人,不把府中下人当看人的证据。 一时之间,关于陶如菁的风言风语传遍了整个府上,那些个不是陶如菁院子里的人,每次看陶如菁的眼神都怪怪的,当陶如菁一走,立马便三五成群说起了陶如菁的坏话。 当然,对于这些流言蜚语,陶如菁自然是不知道的,她一天忙自己绸缎铺子的事情还忙不过来,哪有时间去关注这些。 渐渐的,柳姨娘也发现了这个问题,这些流言蜚语什么的,压根就影响不了陶如菁,她的日子该怎么过还是照样怎么过。 此计行不通,柳姨娘便开始打起了别的主意。 这几日她见陶如菁每天都是早出晚归,看起来很是疲惫的样子,一看便知道是在忙绸缎铺子里的事情,柳姨娘瞬间便计上心来。 这一日,陶之远早早的回了府,柳姨娘带着一些现做的糕点便去了陶之远的书房。 因着之前皇上对陶之远的一番赏赐,使得好些平日里压根没有将他看在眼里的官员也纷纷开始跟他打起了叫道,可谓是一时风光无两。 陶之远为此很是得意了一番,脸上也都带着志得意满,不像以前那般整日板着个脸。 “老爷,尝尝我新作的糕点。”柳姨娘讨好道,小心翼翼将糕点亲自喂到陶之远口中。 陶之远以往是不会允许柳姨娘这般动作的,只是最近他心情好,柳姨娘如此主动,他想一想,也是好久没有跟柳姨娘亲热过了,便默认了柳姨娘的行为。 柳姨娘原本只是试探,见陶之远很是配合,一时也是欣喜,说话也更加讨人欢心。 见陶之远心情甚好,喂了几块糕点之后,柳姨娘便有意无意提起了和顺绸缎铺子,陶之远一边处理自己的公文,一边听柳姨娘说,也没有说反对的话,这让柳姨娘心下觉得有戏。 “老爷,如菁已经好久没有这般忙碌过了,我有的时候啊,看着她累成那个样子,也很是心疼呢。你说,她这么忙碌,是不是绸缎铺子里边出了什么事儿啊?” 第三百一十四章诬陷 陶之远闭着眼睛,正享受着柳姨娘的按摩,听柳姨娘这么说,他眼皮都不抬一下便说道:“瞎说,如菁的绸缎铺子经营得好好的,怎么会出事儿呢。” 末了,柳姨娘又打算吹一吹耳边风,陶之远却先道:“如菁自己有分寸,她的事情让她自己去解决,你别跟着瞎掺和。” 见陶之远什么情况都没有问便直接打断了自己,而且看这意思,分明是让自己不许插手陶如菁的事情。 柳姨娘心中委屈,但是却不得不将这委屈给压下来,闷闷道:“是,老爷说得对,如菁啊那么聪明,就算有事儿也会自己解决的,是妾身多虑了。” “嗯,这才对嘛,我每天要处理很多事情,没法管理府中的事儿,你呢,好好管理府中就行了,如菁你就别管了。”陶之远闭着眼睛,悠悠交待着柳姨娘。 耳边是柳姨娘恭顺的声音,他很是满意,而他不知道,每当柳姨娘恭顺的应一次,脸上的扭曲就会重一分,心中对陶如菁的仇恨也更加深一分。 吹耳边风的事情就此告败,柳姨娘却并没有就此放手,反倒是因为陶之远的态度,她更加想要对陶如菁下手。 只是陶如菁现在并没有什么破绽和把柄落在她手中,想要下手,谈何容易。 “既然不能对陶如菁那贱货直接下手,我们何不从她身边的人动手呢?”陶芳菲恶狠狠的说道。 这话倒是提醒了柳姨娘,早在之前,她可就一直想要将陶如菁院子里的老婆子给赶出去,苦于被陶如菁一番花言巧语,竟是说服了陶之远,让那老婆子留了下来。 “那老婆子整日足不出户的,天天就塞在陶如菁那院子,想要下手怕是不容易。”秦嬷嬷在一边细细思索后,略带为难的说道。 柳姨娘涂着朱红蔻丹的指甲轻轻敲打着茶杯,不多时,她忽然睁开眼睛,眼底闪过一丝精光。 陶芳菲见此很是兴奋的问道:“娘亲可是有了什么好办法?” 柳姨娘端起花茶,不紧不慢的喝了口,这才道:“这整个后院都是我在掌管,即便她不出院子又怎样,我若是说她偷了我的东西,那就是她偷了我的东西。” 秦嬷嬷和陶芳菲看了眼,二人皆是露出了一样的笑容。 当天晚上,陶如菁刚处理完绸缎铺子里的事情,前脚才踏进郡守府的大门,后脚就被下人来通知,说是柳姨娘有要事找她。 看着阵仗,陶如菁又想起了那日被陶芳菲诬陷的场景,心思动了动,她面上不显分毫,心中却是想着柳姨娘又要搞什么把戏。 在丫鬟的带领下,陶如菁不急不缓的来到了前厅,这一次不是在柳姨娘的院子,而是在郡守府里的前厅,陶如菁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心中隐约觉得此事怕是不简单。 一进去,陶如菁看到站在一旁被丫鬟扣着双手的人,眼中便闪过一丝愤怒。 师父?她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会被下人这样紧扣着双手? “如菁啊,你可算回来了,哎,你是不知道,姨娘等了你多久啊。”主位上只有柳姨娘一个人,陶之远还没有回来,因此她派头很大。 “不知道我院子里的婆婆是犯了何事,为什么会在这里?”陶如菁阴沉着脸色,语气冷淡的开口问道。 柳姨娘呵呵一笑,随后慢悠悠道:“犯了何事,你可以问问这婆婆啊。” 陶如菁转头看了眼婆婆,神医婆婆面无表情,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她便清楚婆婆根本没有做什么,一切都是柳姨娘搞的鬼。 “不如姨娘好好说说吧,说说这婆婆到底是犯了何事儿,毕竟是我院子里的人,若是真犯了事儿,如菁定然不会包庇。” 陶如菁这话明摆着是在质疑柳姨娘,柳姨娘面色一紧,倒是没想到区区一个老婆子,竟然让陶如菁这么维护。 她之前想的是一个下人而已,陶如菁应该不会过多的维护,谁知道陶如菁此刻却是这么维护这老婆子,还非要她说出到底犯了什么事儿。 眼珠转了转,柳姨娘随口扯出一件事儿道:“我有一只翡翠镯子,是上好的翡翠打造的,可前些日子却不见了,这府中的都是多年的老人,这么多年了一直在,可这婆婆来了没有多久,我那镯子却不见了,除了她还有谁会拿?” 秦嬷嬷见此也机灵的上前,一脸恍然大悟的说道:“姨娘这么一说,老奴倒是想起来,这阵日子,老是有下人说自己的东西丢失了,原来竟是有贼啊。” 柳姨娘赞赏的看了眼秦嬷嬷,一双眼睛又威胁的扫了眼站着的一众下人,于是不一会儿,便不断有人说自己的东西丢失了,而丢失的时间,都是这神医婆婆来了郡守府后。 这下所有的事情都指向神医婆婆,她就是那个偷盗附中所有人物品的贼。 陶如菁嘴角勾起一丝嘲讽,尽管这些人都异口同声说自从神医婆婆来了郡守府后,自己的东西就丢失了,可陶如菁却并不相信。 怪只怪,这些人和柳姨娘的演技太过拙劣。 若是柳姨娘当真丢了东西,怕是早就要将这郡守府给翻过来,现下却如此悠闲的审问神医婆婆,陶如菁脑子稍稍一想,便知道她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如菁觉得姨娘这话有失偏颇,凡事都要讲究一个证据,你们证据都没有,凭什么就要说是这婆婆偷的呢?” 这些人本来就是随口胡诌,现下陶如菁却要她们拿证据,她们当然是拿不出证据的,于是先前还一个争一个说自己东西丢失了的,这会儿都低着头不说话了。 柳姨娘见此心中一阵闷气,这些个不争气的,陶如菁那小蹄子三言两语就把她们给吓着了,真是没用! “如菁,你这话的意思,是我在故意冤枉她吗?她与我无冤无仇,只是一个在普通不过的老婆子,我是什么身份,值得去冤枉她?”拿不出证据,柳姨娘只得从陶如菁的态度下手。 第三百一十五章诬陷失败 陶如菁微微勾了勾唇角,神医婆婆是和柳姨娘没有仇,可她和柳姨娘有啊。 柳姨娘的确是不会刻意去针对神医婆婆,可如果针对神医婆婆只是表面,真正的目的是为了让她陶如菁不快呢?那可就不一样了。 陶如菁心中自是明白,只是她却什么也没说,坚持要让柳姨娘等人拿出神医婆婆是小偷的证据。 “姨娘,如菁自然知道以您的身份,是不会去冤枉这婆婆的,只是凡事都讲究证据,若是要处置这老婆婆,还是拿出证据的好。” 见陶如菁油盐不进,柳姨娘心中多少有些恼怒,正想要用自己长辈的身份来压制陶如菁,恰好这个时候陶之远回来了。 “这是怎么了?这么多人在这儿干嘛?”陶之远将官帽取下交给杜仲,自己走到了主位坐下。 “老爷!” “爹爹!” 众人齐齐向陶之远问好,陶之远点了点头,喝了口桌上放着的清茶,随后又扫了眼厅内站着的众人,问出了刚刚那句话。 柳姨娘心中暗自懊恼,早知道在自己的院子解决了,怎么要到这里来解决,这下好了,陶之远回来了,也不知道陶之远会不会站在自己这边。 陶之远回来,柳姨既是担忧也是高兴。 担忧的无非便是怕陶之远站在陶如菁那边,高兴的自然是若是陶之远不站在陶如菁那边,那自己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处置了那老婆婆。 柳姨娘酝酿了一番说辞,正要开口说话,谁知陶如菁却先开了口,打断了她要说的话。 “回爹爹,起因是姨娘和她院子里许多下人都说自己的东西不见了,现在她们都怀疑这些东西是被我院子里的婆婆给偷的,只是我想要证据,却没有人拿得出证据,现在正为这件事儿僵持不下呢?” 陶如菁回答的语气有些冰冷,带着一点怒气,好像柳姨娘冤枉的人是她。 她并没有掩藏自己的怒气,而是直接表现了出来,陶之远看到也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在他的印象中,陶如菁一向是个好脾气的孩子,能够被气成这样,想来也着实是柳姨娘太过分了些。 而陶如菁也是刻意将自己的愤怒表现出来的,若是柳姨娘仅仅只是针对她,她尚且不会这么情绪激动,只是柳姨娘偏偏要对自己的师父下手,这让她怎么受得了。? 陶如菁的态度引起了陶之远的重视,原本他只是随口一问,现下却也同陶如菁一样,想要知道柳姨娘哪里来的证据。 “如菁说得没错,凡事都要讲求一个证据的,你说这婆婆偷了东西,可有证据证明?”陶之远理了理袖子,一脸严肃的问道柳姨娘。 柳姨娘脸皮动了动,证据?她当然没有证据了,本来就是随口诬陷的,哪里来的证据。 “老爷,若是妾身有证据,早早便将她给拿下了,苦就苦在妾身没有证据,所以才会今日审问这一出。”柳姨娘也是个聪明的,稍稍动了动脑子,便知道该怎么样回答陶之远的疑问。 陶如菁暗暗嗤笑一声,柳姨娘这套说辞也就骗骗陶之远,谁让枕边风那么厉害呢。 心中已经做好了但凡陶之远站在柳姨娘那边,自己无论如何也一定会反驳,毕竟神医婆婆是她的师父,即便神医婆婆不是她的师父,她也不会眼睁睁看着柳姨娘为了对付自己而去陷害别人。 只是,出乎陶如菁意料的,陶之远并没有立马便同意柳姨娘的说辞,而是皱了皱眉,似乎在思考柳姨娘话里的真实性。 柳姨娘和陶如菁几乎是同时心里一紧,一个充满了担忧,一个涌上了期待。 陶之远的确是在思考,只是他思考的却并不是柳姨娘话语里的真实性,而是陶如菁。 要知道,中秋过去才没有多久,他得到皇上的赏赐也还是前几天的事情,一直到现在,还经常有官员来跟他套近乎,比起以前的无人问津,他现在可以说是大受欢迎。 而陶之远自然不会忘记这一切是因为陶如菁得到了皇上的青眼,若是没有陶如菁,自己不会有今日这般舒坦,更别提还有皇上的赏赐了。 这老婆子虽然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老婆子,没有什么大用处,但无论是上一次还是这一次,陶如菁的态度都很坚决,她一直站在那老婆子背后支持她。 甚至一向的好脾气也因为这老婆子而变得有些糟糕,这些陶之远都看在眼里,心中也多少明白这婆婆对陶如菁的重要性。 再者说,这婆婆可是陶如菁院子里的人,若是今日坐实了这婆婆偷盗的罪名,那么势必会牵连到陶如菁的身上。 因着中秋时候的出色表演,好多人的目光都盯在了郡守府上,甚至是陶如菁的身上,出了这样的事情,必定会引起别人的注意,若是被人恶意传播,对陶如菁的名声会造成影响。 无论哪方面,对陶之远来说都是不利的,好在柳姨娘本来就没有证据,不会直接坐实。 细细思索一番后,陶之远没有看向神医婆婆,而是转头看向了柳姨娘,面色有些难看。 柳姨娘心一紧,在陶之远气势的压迫下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正想要腆着脸问陶之远是怎么个意思 ,陶之远已经先开了口。 “你就是这么掌管后院的吗?”陶之远忽然发怒,这是柳姨娘没有预料到的,一时之间她竟是愣在了那里。 陶如菁也愣了愣,她低下头,细细思索了一番,很快便了然了陶之远的做法。 “可是老爷,这……”柳姨娘还想说些什么,却再一次被陶之远给打断。 “身为后院主母,在处置下人时你难道不知道要合情合理吗?你证据都没有就说她偷了东西,你这不叫审问,你这叫诬陷!” 这话一出,柳姨娘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小心翼翼的看了眼陶之远,见陶之远只是生气,并没有注意自己,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吓死她了,她还以为是陶之远发现了什么。 第三百一十六章举办宴会 陶如菁在一旁将柳姨娘的表情尽收眼底,眼中闪过嘲讽,她就知道,柳姨娘分明是栽赃陷害,哪里是真的丢了东西。 “今日的事情就这样吧,这老婆婆在如菁的院子里待的好好的,你们别有事儿没事儿去打扰她。”末了,陶之远回头警告道柳姨娘。 柳姨娘心中不甘,却也只能咬着牙齿将这些吞下。 “是,老爷。妾身全凭老爷吩咐。” 见柳姨娘态度很好,陶如菁也没有非要追究的意思,陶之远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行了,都下去吧,该忙什么忙什么去。” 给陶之远行完礼,众人正要退下,扶着神医婆婆走了两步的陶如菁却突然停了下来,面对柳姨娘。 柳姨娘心中一咯噔,背对着陶之远暗暗瞪了眼陶如菁,警告她不要格外生事。 陶如菁似没有看到柳姨娘的警告,一脸冷漠道:“我忘了说一件事,这婆婆只是我看她可怜才会收留她,我并没有将她买下来,她也没有卖给我,所以,她并非郡守府的下人,可以理解为是我的客人,希望今日的事情,以后不要再发生!” 说完这些话,也不管呆若木鸡的柳姨娘等人,陶如菁带着神医婆婆便离开了前厅。 陶之远挑挑眉头,却也没说什么,带着杜仲便回了自己的书房。当天晚上,陶之远去了秋姨娘那里,知道此事的柳姨娘失手将自己的镯子砸碎了却依然怒不可遏。 “陶如菁,我绝对不会就这么轻易的饶过她!”狠狠拍了拍桌子,柳姨娘脸上有着深深的恨意,一旁的秦嬷嬷被吓得抖了抖肩膀,又赶忙低下了头。 时间继续往前走,中秋过后没有多久便是陶之远的生辰。 陶之远是郡守府的主人,也是一方百姓父母,加上中秋的时候因为陶如菁的关系,他接连受到皇上的赏赐,也新结识了不少的官员,这生辰宴会自然不能够办得太差。 要知道,最近这段时间想要跟陶之远搞好关系的人可不少,有些官位甚至是比陶之远要大很多的,若是生辰宴会太差了,陶之远脸上也必定是挂不住的。 柳姨娘刚开始的时候,还尽心尽力的想着这次生辰宴会应该要怎么办才能够给陶之远脸上增光,可弄着弄着,她突然想到陶之远这段时间一直站在陶如菁那边,陶如菁更是不将她放在眼里,想想都是憋屈。 “娘亲,您不是常常要女儿学着处理这些事情嘛,说是以后嫁到了夫家,终究是要自己弄的,陶如菁现在已经是过了及笄的年纪,想必要不了多久也是可以谈婚论嫁的了,一些事情也该让她练练手了吧?” 陶芳菲的提议柳姨娘细细思索了一番,觉得很有道理,当下自己也便不弄这些了,着人叫来了陶如菁。 陶如菁年纪尚且还小,又是从来没有弄过这些事情的,第一次弄必然会出丑。 这可是陶之远的生辰宴会,陶之远又是一个极其重视面子的人,若是陶如菁出了什么差错,那到时候有得陶如菁受的。 很快,派去的丫鬟便叫来了陶如菁。 陶如菁进屋给柳姨娘行了个礼,便在一旁的座位坐下,她对面坐着的正是陶芳菲。 见到陶如菁,陶芳菲上下不屑的打量了她一眼,随后冷哼一声,将头转向外面。 若是陶之远还在这里,陶芳菲定然是会做出一副和陶如菁相亲相爱的模样,只是陶之远没在,她又连连在陶如菁手下吃亏,即便是装,她也没有那个心思去装了。 陶如菁自然知道陶芳菲是怎样的人,因此她脸上连半丝尴尬都没有,很淡定的坐在那里。 同样都是郡守府的小姐,两厢比较之下,二人的礼仪修养便出来了。 陶芳菲在陶如菁面前越是表现出自己的不屑,越是像一个跳梁小丑,不仅没有占到陶如菁半点便宜,反而将陶如菁衬托得更加的有教养。 陶芳菲自己没有察觉,坐在上首的柳姨娘可是将这些都看在眼里的。 她眼神眯了眯,借着端起花茶浅抿的机会遮住自己的脸给陶芳菲使眼神,奈何陶芳菲只气鼓鼓的看着外面,压根没有注意到柳姨娘的暗示。 柳姨娘只能是心中恨铁不成钢,放下花茶,面对陶如菁,她又是另一副笑脸。 “如菁啊,芳菲还小,还不懂事呢,你可别跟她计较,这些小事也不必去叨扰老爷,你说是吧?”柳姨娘满脸微笑,装出一副很亲热的模样对陶如菁说道。 陶如菁抬了抬眼皮,淡淡嗯了一声,随后问道:“不知姨娘今日叫如菁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哦,你不提醒我,我倒是差点忘了正事儿。”柳姨娘娇笑道,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抚了抚耳边的发,即便是快四十岁的人,倒仍是有几分风韵。 陶如菁压下眼底的暗光,心中呢喃道:怪不得父亲这么宠她呢。 “过几日啊,不就是老爷的生辰了嘛,以往啊这生辰都是我在操办,今年你看你也及笄了,再往前算一算,也是要谈婚论嫁的人了,这些东西你也得好好学学,所以,我想着,今年的就交给你来办。” 柳姨娘口吻颇为强势的说道,这分明是命令陶如菁操办今年的生辰宴会,而不是同陶如菁商量。 陶如菁眨了眨眼睛,搞不懂柳姨娘心中的想法,不过即便是柳姨娘故意来为难她,她倒也没有什么好怕的。 “若是姨娘觉得合适的话,如菁没有意见。”陶如菁答道,并没有拒绝柳姨娘的提议。 这倒是让柳姨娘有些惊讶,她原本还以为陶如菁是要拒绝自己的呢。 不过这样也好,她就知道陶如菁因着自己中秋的表现,有些飘飘然了,还当真以为没有什么是自己不会的。 要知道郡守府可不是普通的黎民百姓,随便吃顿饭就可以了,郡守府的生辰宴会那可是极其复杂的,即便是她这么有经验的人,每年为了办好生辰宴会,也是要花上不少的心思。 第三百一十六章操办宴会 而陶如菁一个小丫头,没有丝毫的经验不说,就连普通的流程都未必会懂,即便是她再聪明又如何,柳姨娘还不相信她真的就懂这些。 这次陶之远的生辰宴会,陶如菁必定会搞砸。 带着这样的想法,柳姨娘和陶芳菲心中都很是幸灾乐祸,已经做好了看陶如菁笑话的准备。 陶如菁不傻,知道柳姨娘那点小心思,无非便是想要让自己出丑,因此将生辰接手过来后,陶如菁便暂时将绸缎铺子里的事情放下了,专心给陶之远办生辰宴会。 “我记得咱们府中后花园的菊花不是开得挺漂亮的嘛,这中秋又是刚过,节日的氛围犹在,不如就将这菊花运用到宴会上,各位嬷嬷看呢?” 郡守府的前厅里,陶如菁手上正拿着一本小册子,这是府中几位有经验的老人分别给出的计划,她看完之后又加上了自己的一些想法,这会儿正在同这些老人讨论。 这些在郡守府待了多年的老人,本是以为陶如菁同柳姨娘一样,自己选个方案便让他们去弄,然后在陶之远面前又说这是自己的功劳,实际上自己什么也没有做。 而陶如菁不仅认真的看完了他们的方案,也加上了自己的想法,让宴会更加的别具一格,比起柳姨娘的趾高气昂,陶如菁更加的亲切随和,这倒是让这些老人对陶如菁心生好感。 “大小姐的提议倒是不错的,只是不知道这菊花应当怎么融进去。”有另一些依旧对陶如菁不是很服气的人问道。 陶如菁淡定的眨了眨眼睛,随后道:“我会尽快拟出一份方案,到时候给各位看看,若是可行,就按照方案上来的吧。” 提问的人本以为陶如菁只是随口说说哪里真的会亲自操心这些事情,谁知道第二天便收到陶如菁给的方案,一时竟有些怔愣。 陶如菁自然将众人的反应都看在眼里,从接手生辰宴会的时候,她便知道柳姨娘是故意让自己难堪,因此当她看到柳姨娘说这些人协助她办理生辰宴会,她便已经开始在思考怎么要得人心。 这几人都是在府中待了好些年的老人了,对宴会的流程的确是极其熟悉的,只是这些人或许是仗着自己老人的身份,加上有几分本事,平日里都有些恃才傲物。 即便是柳姨娘面对这些人也是颇为头疼的,更何况初出茅庐的陶如菁。 只是柳姨娘太低估陶如菁了,本是给陶如菁设置的第一个关卡,谁知道却反被陶如菁利用。 说起来,陶如菁反倒是要感谢柳姨娘呢,一是感谢她将这些人介绍给自己,二是感谢柳姨娘平日在这些人面前的趾高气昂,不然自己不会那么容易的拿下这些人。 “大小姐给出的方案是极好的,我们自然会全力协助大小姐。”那些本还暗暗瞧不上陶如菁的嬷嬷,此刻个个都对陶如菁服服帖帖。 跟这些老人商量好之后,陶如菁正式开始操办生辰宴会,脑中将往年宴会上的亮点和不足全部写在纸上,陶如菁每一天都要亲自监工,就为了不让自己出错。 而在她操办宴会的时候,每次总会看见秦嬷嬷鬼鬼祟祟的身影,陶如菁本是已经习惯了,只叫小菊暗中注意着秦嬷嬷,别让她搞什么把戏。 谁知这事儿却引起了那几位老人的注意,于是当秦嬷嬷第二天继续打算过来偷窥情况的时候,还没有走进后厨,就被人给赶了出去。 赶她的不是普通的小丫鬟,正是那几位老人其中的一位。秦嬷嬷心中再不满,面上也只能带着笑,打那以后,她也没敢再过来偷窥情况。 经过两三天的时间,宴会已经初具状态,凭借着上一世的经验,陶如菁又指出了宴会上的一些不足,将宴会更加完善。 这些柳姨娘都不知道,她只当陶如菁还没有跟那几位老人打好关系,这会儿正手忙脚乱呢。 转眼便是到了陶之远生辰这一天,他大清早起床,见柳姨娘还不紧不慢,便疑惑的问道:“你还不去看看宴会吗?” 柳姨娘这才反应过来,一瞬间的慌张过后,她笑道:“老爷是不知道啊,如菁这孩子说自己长大了,这次的宴会非要她给你动手操办呢,妾身想去帮忙也没有办法,连妾身派人去帮忙她也不要,妾身也是没有办法啊。” 柳姨娘将责任全部推倒陶如菁的身上,这样就算宴会真的出了什么问题,那也是陶如菁自己逞能出的错,跟自己没有关系。 “你真是,这种事情如菁从来没有办过,你怎么就放心让她一个人弄呢?”陶之远瞪了柳姨娘一眼,见柳姨娘脸上出现委屈,无奈的叹了口气,起床开始梳洗。 而在他离开后,原本还委屈的柳姨娘却是一下子笑了。 陶如菁啊陶如菁,让你前几天那么风光,今日却是要栽在我的手里了吧。 不紧不慢梳洗一番,柳姨娘陪同着陶之远来到前厅,这会儿还没有客人上门,柳姨娘便提议先检查一番宴会,有什么错好及时补救。 陶之远尽管心中忐忑,但抱着对陶如菁能力的信任,还是跟着去检查了,只是这一检查,却是让二人都大吃了一惊。 二人检查的时间,已经陆陆续续有客人开始上门,先前还不见人影的陶如菁,这会儿已经开始在前厅招呼起了客人。 陶如菁自然是不会招呼男客的,因此只是同男客见个礼,她便带着众女客到了女宾休息的地方。 得了消息的陶之远也赶紧来到前厅招呼他那些同僚,原本还以为应当手忙脚乱的柳姨娘见陶如菁如此的有分寸,事情安排得也是井井有条,心中莫名不安起来。 而更让柳姨娘不安的还在后头。 从接见女客,到后来的吃食,吃食过后的各种活动,陶如菁无一不安排得当。 那些客人也不是傻的,一进府门,见柳姨娘只是招呼客人,别的事情却没有做,有客人问起的时候,也是什么都答不上来。 第三百一十八章大胆的想法 反观陶如菁,不仅对客人的疑问对答如流,而那些一看便是主事的下人有问题也是纷纷来找陶如菁,很明显,今日这宴会的主办人便是陶如菁。 这让那些人很是惊讶,要知道陶如菁的年龄跟自己家的孩子相差不大,自己家的孩子这会儿估计还在家中睡懒觉呢,陶如菁却已经将自己父亲的宴会都操办好了。 这次的宴会跟以往比起来没有那么的严肃,或许是因为陶如菁是年轻人的原因,整体上感觉更加的活泼了些。 前来参加宴会的客人,无论男客女客,皆是对陶如菁好一番的夸奖。 这让陶之远面上长了光,心中对陶如菁也是更加满意。 白天的宴会主要是吃食一类的,郡守府的厨子手艺不差,那些个前来吃酒席的客人也个个都夸赞。 此时正是中秋过去没有多久,河中的鱼虾正是肥美的时候,宴会前一天,陶如菁特意派人去阳都附近的村落,去那些金黄稻穗的田里抓肥美的鱼虾。 不得不说陶如菁这主意很不错,这些鱼吃起来可是比普通河流里的鱼要好吃得多,这场宴席也收获了众多的好评。 下午送走了一批客人,晚上的时候又是另外的主题。 往年里,柳姨娘晚上的安排一般都是众人在郡守府的戏园子里一起看看戏,听听曲儿,完了这生辰便算是过了。 不过今年,陶如菁将这些改变了下。 她将晚上的宴会设置在了戏园子,这样子前来参加的客人既可以用餐又可以看戏,这一创意着实赢得了陶之远的好评。 宴席很快按照陶如菁的规划摆好,本来她因着是小辈且又是女眷的身份,是不能够去主桌的,在主桌的除了陶之远这个寿星,其他的都是今天这场宴会里身份高贵的人。 只是陶如菁刚给陶之远行完礼,转身正要走的时候,却被陶之远给叫住。 “如菁,你就在这里吧,顺带帮我招呼招呼客人。”陶之远说道,眼底有精光一闪而过。 在座的都是些位高权重之人,年纪与他相差不了多少,家里的子女自然都与陶如菁差不多大。 最重要的是,燕含山也坐在这一桌,在场的若说身份高贵,没有人能够高贵得过燕含山。 陶之远本就一心想要攀上燕含山这根高枝儿,只是听闻燕含山不近女色,即便是他想要攀却也没有机会。 不过让他高兴的是陶如菁虽然没有攀上燕含山,却攀上了燕含蕊,现下好不容易有机会好好展现,陶之远自然是不会放过的。 陶如菁悄悄瞥了眼燕含山,见他脸色平静,似乎自己的存在与否根本影响不了他。 “是,女儿谨遵爹爹吩咐。”行完礼,陶如菁入了主桌的坐席,帮着陶之远给同桌的人倒酒。 坐在另一张桌子上的陶芳菲看着这一幕,眼睛红得要滴血。 心中更是再一次厌恶陶如菁的存在,若是没有陶如菁的存在,此刻坐在主桌的人就应该是她,而不是陶如菁。 “芳菲啊,你说你,同样都是陶家的女儿,你和你姐姐的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 说话的是平日里同陶芳菲玩得好的一个小姐妹,这姑娘在家中也是庶出,不过她生母比较受宠,加上她和陶芳菲关系好,因着陶芳菲的亲自邀请,她便也得了机会前来参加宴会。 这姑娘虽然同陶芳菲关系好,心中却是有着自己的一些小心机,她最见不得的便是那些家庭和睦的。 所以她一看到陶芳菲的表情便知道陶芳菲在想些什么,脑子稍稍一动,这姑娘便开始撺掇起了陶芳菲。 被她这么一刺激,陶芳菲心中确实是不舒服,看着主桌上陶如菁笑意盈盈,心中别提有多气了。 而主桌上,陶之远对燕含山也很是毕恭毕敬,时常让陶如菁给燕含山添酒水,燕含山和陶如菁都无奈,二人却也没有办法。 “燕世子,你觉得今日这宴会如何啊,是不是跟边疆的比起来还是有些差别?”燕含山不喜欢聊朝堂上的事情,陶之远便只能寻找别的话题。 燕含山喝下一杯清酒,点了点头,淡淡道:“这阳都的宴会是要热闹些,边疆的宴会倒是没有这般热闹。” 听闻燕含山这么说,陶之远得意的笑了笑,随后夸奖道陶如菁,“这些都是如菁一手操办的,我倒是也没有想到如菁第一次弄就能够弄得这么好呢。” 燕含山看了眼陶如菁,见她脸上出现无奈之色,眼底划过一丝笑意。 她的能力,他自然是知道的,她又是那么的聪慧,即便是第一次,也难不倒她。 “陶大人真是有个好女儿啊。”燕含山夸奖道,这话倒是真心的,不是奉承陶之远,只是夸奖陶如菁。 “哈哈哈哈,燕世子过奖了。”陶志远笑得很是开心,对待燕含山也更加的殷勤,自己殷勤还不作数,让陶如菁也要跟着自己殷勤。 “这个贱人,就知道勾引燕世子!”陶芳菲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角,眼中有着怨恨。 “你还不赶紧想个办法,你这位姐姐,我看可不简单啊。”先前开口撺掇的女人,这会儿又开口撺掇。 原本还尚存一丝理智的陶芳菲这会儿满脑子都是陶如菁去死,也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不知不觉就被人给利用了。 陶如菁的确是可气,因为她的存在,自己只能够是个庶女,因为她的存在,即便自己已经努力变得优秀了,在父亲的眼中却仍然是比不过她。 想到这里,陶芳菲眼神渐渐变得幽深,她觉得,自己必须要改变下这样的局面,不能够让陶如菁一个人独得宠爱。 她往主桌看去,正好看到陶之远哈哈大笑,对燕含山很是殷勤的模样。 燕含山的身份在今天来的客人里,可以说是最高的了,也难怪陶之远要那么讨好他。 而且据陶芳菲所了解的,陶之远好像是有意要跟侯府攀上关系,这想要攀关系嘛,最直接的自然便是结亲了。 第三百一十九章嫉妒之心 陶如菁本身同燕含蕊就很要好,这些已经让陶之远很是看重陶如菁了。 陶芳菲可没有忘记中秋前二十四女练习舞蹈的时候,燕含蕊直接就邀请陶如菁在侯府住下,陶之远不但没有反对,反而巴不得陶如菁在侯府多住两天,为的是什么,陶芳菲心中自然清楚。 本来陶如菁在陶之远面前就很受宠,特别是中秋皇帝的奖赏,让她一时很是风光,不说自己,就连柳姨娘也处处被她给压了一头。 前些天想要设计陶如菁,竟然也被陶之远给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现下看陶之远这意思,分明是想要将陶如菁嫁入侯府啊,不然怎么会让陶如菁留下来呢。 陶如菁在郡守已经这么风光了,若是再让她嫁入了侯府,攀上了燕含山这根高枝儿,那还得了? 那她们母女二人以后休想在郡守府有安宁的日子过,陶如菁必然会处处针对为难她们,就连她的婚事都会岌岌可危。 想到此,陶芳菲越发的不安起来。 绝对绝对不能够让陶如菁攀上燕含山。 心中的不安加剧着,耳边还是陶之远的笑声,以及燕含山的交谈声。 蓦地,陶芳菲背忽然挺直,一个想法在她脑中逐渐冒出来。 跟侯府攀上关系的事儿自己是阻止不了了,再者说自己为什么要阻止呢。 可是这郡守府又不是只有陶如菁一个女儿,谁规定了这攀上高枝儿的人只能是她陶如菁,而不能是我陶芳菲呢? 越想,陶芳菲越觉得是这个道理,不断的回头往燕含山的方向看去,陶芳菲只觉得燕含山简直是上天为自己量身定做的人,无论是家世背景,外貌才学,都是自己喜欢的。 若是她能够攀上燕含山这根高枝儿,陶如菁算什么,就算是陶之远在自己面前,也得恭恭敬敬。 越想越兴奋,陶芳菲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嫁入侯府的模样。 虽然陶之远不是什么大官,但在阳都也算是很有名的人物,加上中秋节的时候,陶如菁和他都受到了皇帝的奖赏,这更是在阳都成为美谈。 许多人纷纷夸奖陶之远是个好官,也是个好父亲,才能够教育出像陶如菁那么优秀的女儿。 陶之远虽然看似深沉,实则也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那些个跟他平级的官员今日也纷纷来给他祝寿。 而那些平日里甚少走动的,因着他前阵子的风光,好些人想要跟他搭上关系,今日正好便是一个好时机。 “陶大人,祝你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啊!” “陈大人过奖了,快请坐!” “来来来,给咱们的寿星陶大人把酒满上!” 随着一阵阵的起哄,陶之远不知不觉已经喝了不少的酒,身子有些摇摇欲坠,但是众人并没有打算就此放过他。 而陶之远平日里跟这些人也甚少出去喝过酒,今日便想着趁这个机会跟这些人好好拉拉关系,因此也没有拒绝。 柳姨娘本是端着郡守府主母的身份在另一边招呼各府来的夫人小姐,只是她跟一些平日里交好的夫人聊着聊着就忘了自己的事儿。 陶如菁无奈,心中虽然不悦,但这种场合她也着实不好做什么,便只能趁着陶之远和众人聊得欢畅之时,去招呼那些找不到头的女眷。 原本还有些第一次来郡守府的夫人,正在抱怨郡守府的人怎么招待不周,就见陶如菁款款走来。 先是有礼貌的给她们这些人道了歉,随后又领着她们到戏园子到处闲逛,这才让那些夫人心情好了些。 有听说过陶如菁事迹的人在暗中悄悄的观察着陶如菁,见她做事情条理分明,说话进退得当,即便是跟她们这些长辈在一起,也没有丝毫的不耐烦,这倒是让她们对陶如菁心生好感。 陶如菁还不知道,因着自己这无意之举,让自己在阳都的贵妇圈子了成了那些个夫人最喜欢的年轻姑娘。 私底下,已经好些夫人开始打探陶如菁的婚配嫁娶了,而这些,陶如菁还并不知道。 另一边,陶之远想着趁此机会拉近跟同僚的关系,因此每逢有人向他敬酒,他皆是没有拒绝。 虽说他酒量还行,但是按照这个喝法,即便是酒仙也得喝醉,陶之远只是个普通人,哪里能够承受得住别人的轮番敬酒,没过一会儿,他已经感觉到自己有些头晕目眩了。 一直在暗中观察着这边情况的柳姨娘自然是第一时间就发现了陶之远的异样,跟那些个夫人小姐打了声招呼,柳姨娘便急急往陶之远那边赶了过去。 虽然因为一些原因,她心中对陶之远有着不满,可到底,柳姨娘还是牵挂陶之远的,要不然当初也不会为了嫁入郡守府而跟自己的娘家决裂。 “老爷,老爷你醉了,不能再喝了。”柳姨娘上前扶住陶之远,也不管陶之远的同僚就在边上站着,便小声附在陶之远耳边却他不要再喝酒了。 “我没醉,我清醒得很,你自己忙你的去。”陶之远不耐烦的嘟囔道,随后将柳姨娘往旁边轻轻推了下,又摇摇晃晃同那些同僚喝起酒来。 那些个同僚也都是精明的,再加上柳姨娘也只是个妾身,并不是正室,他们不管柳姨娘在郡守府究竟是怎样的地位,反正陶之远自己都不理会柳姨娘的劝告,他们自然更不会说什么了。 “来来来,陶大人,李某再敬你一杯。” “李大人客气了,都是自己人,就不要拘礼了,大家都喝起来。”陶之远带着醉意笑道,完全将一旁的柳姨娘给忽略了。 柳姨娘心中气极,只是自己又不敢再说什么,陶之远的脾气她还是清楚的,再说了陶之远这个人本来就好面子,她要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再劝他,他肯定会生气的。 想到此处,柳姨娘只能暗自在心中不满,也将那些个还在劝酒的人都给记了遍,觉得都是因为这些人,自己才不好意思劝告陶之远的。 带着满心的不乐意,柳姨娘提脚正打算回到那些夫人圈子里去,眼睛却撇到桌角一处。 第三百二十章勾引 那不是燕世子吗?他怎么一个人在那里喝酒? 柳姨娘走近了些,发现的确只有燕含山一个人,这会儿其他人都在同陶之远敬酒,或者就是三两个在一起说笑,唯独燕含山,一个人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独自喝酒。 他神情看起来很是冷漠,也不像借酒消愁的样子,只是柳姨娘看了会儿,眼珠转了转,脑中有了算计。 陶芳菲这一桌,明明今天应该是开心的日子,她却闷闷不乐,同一桌的都是她平日里交好的姐妹,自然知道她不开心的原因,因此也没有人说什么,都在讲些别的事情以转移她的注意力。 众人正讲得起劲的时候,柳姨娘过来寻陶芳菲了。 “你怎么坐在这里,也不知道去招呼招呼客人。”柳姨娘假装训斥道陶芳菲,转头又对另外几个姑娘说:“真是不好意思,芳菲她爹爹有些醉了,这会儿得去招呼客人,你们先玩儿。” 陶芳菲没说话,闷着脸被柳姨娘带到一旁。 “今天可是你爹爹的生辰,你黑着一张脸干什么,若是被你爹爹给看见了,你不是让他生气嘛。”柳姨娘将陶芳菲带到一个僻静的地方,见四下无人,这才小声训斥道陶芳菲。 陶芳菲不满的撅了撅嘴,略带负气道:“看到了又怎样,在爹爹的眼中,只有陶如菁是他的女儿,我又不是他的女儿。” “胡说,这话也是能够随便乱说的吗?” 不待陶芳菲说完,柳姨娘便赶紧捂住了她的嘴。 陶芳菲将柳姨娘的手掰开,满脸依旧写着不痛快。 柳姨娘自然明白陶芳菲因为什么而不痛快,她往主桌那边看了眼,陶如菁已经不在那边,陶之远正跟他的同僚聊得欢畅,压根没有注意到别的。 “娘知道你心里不舒服,这一切都是因为陶如菁那个小蹄子,不过现在娘这边倒是有个好主意,若是成功了,想要超过陶如菁就不是什么难事儿。”柳姨娘一脸神秘的说道。 陶芳菲疑惑的看向她,本来她心里因为陶之远而很不舒服的,对别的事情也没有什么兴趣,只是现下见柳姨娘说得这么神秘,倒是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娘亲你说什么主意?”陶芳菲好奇的问道。 柳姨娘往主桌的方向怒了努嘴,陶芳菲顺着视线看过去,见都是陶之远的同僚,她便无趣的撇了撇嘴,正要将头扭开,眼角却撇到一抹月白色的身影。 燕含山一向喜爱白色系的衣服,今日也不例外,只是今日毕竟是生辰宴会,他便没有选纯白色的衣服,而是选了件月白色的,看起来更加柔和些。 燕含山气质本就清冷高贵,月白色的衣服更加让他看起来高不可攀,即便是坐在不显眼的角落,却依然是不能够让人忽略的存在。 “娘亲的意思是......”陶芳菲原本还阴郁的脸色在见到燕含山的时候瞬间变得高兴起来,眼中流转着什么。 “去吧,你爹爹这会儿正醉着呢,那些长辈也都醉着,你过去给他们倒倒酒。”柳姨娘如是说道,但其中的意思到底是什么陶芳菲还是很清楚的。 “娘亲放心吧,女儿一定会好好服侍爹爹和各位长辈的。” 同柳姨娘说完话,陶芳菲便去了主桌。 陶之远这会儿已经没有喝酒了,那些想要灌醉他的人也是不胜酒力,众人这会儿都微红着脸坐在一起说一些闲事。 “李伯伯,芳菲给您倒酒。” 一过去,陶芳菲便一改之前的闷闷不乐,脸上堆起了如花的笑容,嘴巴也跟抹了蜜似的,说话很甜。 那些都是跟陶之远差不多大的官员,家中女儿也跟陶芳菲相差不了多少,再加上陶芳菲这么乖巧,他们肯定是不会过多的为难陶芳菲的。 “好呀,麻烦爱侄了。”那位姓李的官员笑呵呵道,看起来倒是挺慈祥。 陶芳菲面上笑着,心中却是很不屑,在她看来,坐到了一定位置上的人,必须要有自己的官架子。 而这位李大人看起来这么笑呵呵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大官。 心中虽然鄙视,但陶芳菲面上还是一片乖巧,只是那位李大人还想同陶芳菲说两句的时候,她已经借口去给另个人倒酒。 在给这些人倒酒的时候,因为陶芳菲表现得很是乖巧,得到了这些人的一致好评,纷纷夸奖陶志远养了两个好女儿。 本来听到这些人夸自己,陶芳菲是很高兴的,却又听到他们提到陶如菁,而且听这意思,分明是陶芳菲比自己还要出众,这就让她心里面很是不爽了。 暗暗在心中将那些人抱怨一遍,陶芳菲借着给众人倒酒的机会,很快便来到了燕含山的身边。 燕含山的身边放了一壶酒,只是这会儿他一直在喝,那壶酒很快便见了底。 他脸上神色淡漠,喝了那么多酒,竟是不见一丝醉意,陶芳菲看着只觉得自己心跳不自觉加速。 “燕世子,你的酒没有了,芳菲给你添上。” 来到燕含山身旁,见燕含山的酒壶已经空了,陶芳菲立马便很有眼色的上前要给燕含山倒酒。 燕含山并没有抬头,听到陶芳菲的话,他也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随后道:“倒满!” 陶芳菲脸色微微发红,一边上前给燕含山倒酒,一边用余光悄悄的打量燕含山。 将燕含山的酒杯重新倒满了酒,陶芳菲却并没有就此离开,而是堂而皇之的在燕含山身旁坐了下来。 “燕世子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是有什么心事吗?如果世子不介意的话可以跟芳菲说说,芳菲愿意倾听。”陶芳菲温温柔柔的说道,她刻意压低了嗓子,将自己有些尖细的声音压得很是温柔。 燕含山没有理会她,只是自顾自的喝着自己的酒。 若是一般女子,见此情况定然是坐不住的。 可陶芳菲是铁了心一定要攀上燕含山这根高枝儿,因此即便是燕含山不理会她,她却依然厚着脸皮在那儿坐着,眼神也很是温柔的直视着燕含山。 第三百二十一章闷酒 “燕世子,我来给你倒酒吧。” 这会儿燕含山正喝完一杯酒,杯中空了,他手伸向一旁的酒壶,正要给自己倒酒,却被陶芳菲眼疾手快拦了下来。 陶芳菲将那酒壶拿在手中,因为她是坐着的,要给燕含山倒酒的话,身子自然便会往燕含山那边倾去。 “燕世子,一个人喝闷酒可不好,让芳菲陪你一起喝好不好?”陶芳菲低头给燕含山倒酒,一边倒着酒,一边语气暧昧的在燕含山耳边低声说着。 燕含山没有理会她,也并没有因为陶芳菲的刻意暧昧的话语而出现什么反应。 陶芳菲也没有死心,本来陪燕含山一起喝酒就是她随便说说而已,她还有自己的计划呢,要是真把自己给喝醉了,那还得了。 “世子,您慢用。”眼神暧昧的看了眼燕含山,陶芳菲呵气如兰的在燕含山耳畔说道,她故意将自己的气息吐在燕含山的耳尖上,因为以前她和李世美在一起的时候,李世美最受不了的便是她这么做。 即便陶芳菲已经表现得如此大胆,燕含山却依旧是不为所动,静静的喝了几口酒,燕含山感觉到背后有一道灼热的视线。 刚安排好各府夫人走过来的陶如菁,远远的便看到了这一幕,只差几步就可以走过来的,但是她顿在了那里。 亲眼看着陶芳菲勾引燕含山,说不愤怒是假的,可更让陶如菁愤怒的还是燕含山的态度,她原本以为燕含山会训斥陶芳菲的,可燕含山却坐在那里,一句话也没有说陶芳菲,这才让陶芳菲更加的大胆。 她原本还愤怒的心情渐渐转为失望,盯着燕含山的背影,走过去也不是,离开也不是,就站在那里盯着他,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干嘛。 燕含山回过头,一眼便看到了陶如菁,他眼中快速出现一丝亮光,他静静的看着陶如菁,手中酒杯未曾停下。 陶如菁抿了抿唇,转身离开。 燕含山原本还有着亮光的眼神一下子黯淡下来,他转过头,什么也没说,只是两杯闷酒很快下肚。 “咳咳咳!” 肺部的不适让燕含山剧烈咳嗽起来,陶芳菲过来想要给燕含山拍拍背,被燕含山摇手拒绝了。 眼神沉了沉,陶芳菲也没有觉得尴尬,又在燕含山身旁坐了下来。 捂着嘴巴咳了会儿,燕含山这才觉得稍稍舒服些。 俊朗的眉头皱了皱,燕含山知道自己体内还有着剧毒,不应该喝这么多酒的,只是一想到前些日子陶如菁拒绝了自己,刚刚她又不带分毫感情的看着自己,见自己喝这么多酒,却什么也没说,心中难免会有些郁闷。 他以为自己放得下的,他也知道自己的身份,现在能够给陶如菁的都太委屈她,而他,也并不想委屈她。 说好了不难过,可是为什么,再一次见到她,目光还是会忍不住被她吸引?一想到她不属于自己,心为什么还是会那么难受? 她依然过得很好,依然那么聪慧,依然是耀眼的焦点,好像有没有自己她都能够很好,难道她就一定都不伤心吗?还是说,自己在她心中,无足轻重? 闷闷的吸了口气,燕含山‘哗哗’又是两杯酒下肚,他今晚本来就没有吃什么东西,又独自在这边喝了这么大半天的闷酒,即便是再好的酒量,也经不住他这么喝的。 ‘哐当!’ 被燕含山握在手中的酒杯在桌上滚了两圈,他想要伸手去拿过来继续喝,手往前摸了两次却没有摸到杯子。 一旁坐着的陶芳菲眼神亮了亮,心中有些激动。 燕含山的样子一看便知道是喝醉了,原本陶芳菲还想着燕含山什么时候能够醉,没想到这么快燕含山便醉了,她心中不禁有些激动。 ‘这是个好机会,我一定要好好把握。’心中如是想着,一抬头陶芳菲便见到了过来找燕含山的秦芩等人。 秦芩和梁沉楚原本是在另一边的,这样的聚会他们本以为按照燕含山的性子不喜欢过来,谁知道在那边见到了跟在燕含山身边的林崇,一问之下才晓得燕含山今天也来了郡守府。 眼珠快速的转了转,陶芳菲知道这么好的机会不容易得到,所以一定不能够让这些人给破坏了。 “哟,燕兄这是喝多了啊?”一过来,见半趴在桌上的燕含山,梁沉楚便毫不客气的取笑道。 “梁公子好,秦公子好。”陶芳菲站起身来,很是乖巧礼貌的同二人见了礼。 秦芩和梁沉楚并不知道陶芳菲的为人,只是觉得陶如菁是个不错的姑娘,陶芳菲是她的妹妹,应该也差不到哪儿去,因此也很是友好的同陶芳菲打了招呼。 “世子爷这是真醉了啊。”林崇上前探了探燕含山的后颈,感觉一片炙热,眉头不自觉的皱了皱。 “真喝多了啊?他平常不是挺能喝嘛。”见林崇这么说,梁沉楚也好奇的凑上前去,发现燕含山果然喝多了,他们站在这里一会儿了,他竟然没有感觉。 陶芳菲眼睛眯了眯,瞬间便想到一个好主意。 她站起身来,略有些担忧的看向燕含山,道:“看世子这样,怕是醉的不轻啊,还是赶紧下去休息休息才是。” 林崇点点头,便问道陶芳菲:“是该下去歇歇,不知道府中可有方便歇息的地方?” “这个自然,不过我看燕世子这样也是醉得不轻,恐怕还是要有解酒汤才好些。”陶芳菲提议道,众人点了点头,赞同她的说法。 “陶小姐说得是,不知道陶小姐能不能跟厨房说一声,给我家世子煮碗醒酒汤?”毕竟是拜托人家办事,林崇的态度还是很好的。 陶芳菲温柔的笑了笑,柔柔道:“这个自然,实不相瞒,我刚刚看世子喝得那么厉害,便已经派人去煮醒酒汤了,就是要麻烦你待会儿去端一端,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这个自然是方便的,那我先去后厨给世子端醒酒汤。”林崇说着便转身离去。 第三百二十二章计划 陶芳菲立马便给水杏递了个眼色,水杏了然于心,便笑着上前主动要给林崇带路。 打发走了林崇,陶芳菲可没有忘记身后还有两位爷呢。 呼了口气,陶芳菲故作温柔的对秦芩和梁沉楚说道:“现下时辰还早,二位公子去玩会儿吧,燕世子这边,我会派人服侍好的。” 秦芩和梁沉楚对视了一眼,二人见陶芳菲笑得温柔,说话也是软声软气的,再者她看起来很是单纯的模样,也不像是有心机的人,将燕含山交给她应该没什么问题。 抱着这样的想法,二人便没再留下来陪着燕含山。 “那二姑娘,燕兄便麻烦给你了。”走前,秦芩还不忘感谢一番陶芳菲。 陶芳菲笑着点点头,“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照顾燕世子的,二位玩得开心点。” 送走了梁沉楚和秦芩,陶芳菲这才放松下来,看了眼桌上已经醉过去的燕含山,她眼中出现一丝火热。 陶如菁啊陶如菁,即便你再怎么受爹爹宠爱,今日过后,你都将会被我踩在脚底,这辈子都别想要翻身。 “小姐。” 这时,被陶芳菲派出去给林崇‘带路’的水杏也回来了。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陶芳菲一边问道水杏,一边似是不经意的往四周看了眼,看有没有人在注意这边。 好在此刻天天已经渐渐暗了下来,院子里都点起了灯笼,虽说很是明亮,可跟白日比起来还是有差距的。 加上此刻正是宴会的高潮,院中的丝竹声不断,交谈的声音也很是热闹,众人都顾着享受了,压根没有人会注意到这么一个角落。 就连陶之远也不知何时被他那群同僚带到了另一边,一群官职差不多的人正在那边大谈彻谈。 “奴婢将林崇带出去,便叫来了小厮牵绊林崇,他竟然是个贪嘴的,几杯美酒就把他给留下了,奴婢走时他正和那群人喝得开心呢,这会儿估计已经醉了,哪里还记得要去端醒酒汤的事情。” 水杏绘声绘色的说着,眼角眉梢飞扬着得意。 陶芳菲满意的点点头,水杏毕竟是她身边跟得最久的人,对于水杏的办事儿能力,她还是很放心的。 “走吧,把燕世子扶下去休息。”陶芳菲吩咐道,一起将燕含山从座椅上扶起来,随后将人交给水杏。 虽说燕含山是男子的重量,不过水杏以前也是做粗活的丫鬟,后来偶然被陶芳菲提携才坐上了大丫鬟的位置。 因此即便是扶着燕含山一个大男人,她也并没有多少吃力。 水杏扶着燕含山离开了酒席,陶芳菲又四处看了看,并没有看见可疑的目光,这才立马跟了上去。 戏园子离陶芳菲的院子并没有多远,二人离了酒席,水杏扶着燕含山没有走多久,原本跟在后面的陶芳菲突然快步走到前面来。 “我来吧。”陶芳菲看了眼即便是醉过去了却依然神情冷峻的燕含山,眼中有着热切。 水杏原想说燕含山毕竟是个大男人,还是有些重量的,陶芳菲一个娇小姐哪里能够扶得住,不过一抬头见陶芳菲眼中的那种热烈,按照这么多年相处的经验以及她对陶芳菲的了解,立马便将到了口边的话也给吞了回去。 “好,小姐您慢点。”水杏应道,一边将燕含山小心翼翼的往陶芳菲那边靠,一边在背后用手撑住燕含山。 陶芳菲成功的将燕含山扶到了,她把自己的手放在燕含山的腰上,感觉到那充满了力量的肌肉,她心砰砰跳个不停。 在以前她尚且还是个单纯的姑娘,自从经历了李世美之后,她多少也明白了一些男女之事,因为从来没有做过,她心中更加的期待。 燕含山醉得太深了,以至于即便是习武的他,就这么被陶芳菲给换过去,也是丝毫没有察觉。 一路上扶着燕含山到自己的院中,陶芳菲面红耳赤,心跳加速,要不是水杏在一旁帮忙撑着燕含山的身体,她好几差点腿软将燕含山给摔倒地上去了,即便是这么大的动静,燕含山却还是没有清醒。 大多数的人喝醉了酒要么是吐要么是耍酒疯,却鲜少有人能够做到像燕含山这样安静的,若不是他身上还散发着浓浓的酒气,会以为他只是睡着了而已。 就是这样安静的燕含山,却是更加吸引陶芳菲,她以前天真的以为像李世美那样的男人才是这世界上最好的男人。 可即便是李世美,偶尔喝多了,不仅会借酒装疯对她动手动脚,脾气也没有平日里清醒的那般好。 现在看看,还是像燕含山这样的男人好。 一想到过了今夜,自己就可以燕含山这样的男人生活一辈子,衣食无忧且不说,身份高贵那是肯定的,还可以借此来报复陶如菁,想想陶芳菲都激动。 这一路幻想的功夫,陶芳菲院子已经到了,守在门口的丫鬟见陶芳菲扶了一个男人回自己的院子,眼中虽然很是惊讶,却识趣的什么也没有说。 推开自己的房间门,陶芳菲直接将燕含山扶进了自己的房间,水杏也是见怪不怪,毕竟跟了陶芳菲也这么多年了,即便陶芳菲什么也没有说,她也明白陶芳菲的想法。 帮助陶芳菲将燕含山扶到了床上,不待陶芳菲下令,水杏便自觉的退了出去,出去之后还不忘将门给关上。 听到背后传来关门的声音,陶芳菲满意的点点头,水杏这么有眼色,也不枉她这么多年来的栽培。 将燕含山的鞋履脱去,又给燕含山盖上被子,陶芳菲坐在床前,看着醉过去的燕含山,手不自觉的抚上了燕含山的面庞。 燕含山的五官深邃冷漠,天生便自带一种高贵的气质,陶芳菲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张脸,只觉得越看越帅越看越让她心动。 手渐渐从燕含山的脸下滑,移到了燕含山的胸膛上,感觉到燕含山平稳的气息,以及那充满了力量的肌肉,陶芳菲的脸色红了红。 第三百二十三章失踪 不行,不行,一定要忍住。陶芳菲在心中默念道。 尽管还没有经历过男女之事,但是此刻面对着燕含山,陶芳菲却很是想要做点什么,不过她到底还是有几分理智的,知道这个时候若是就跟燕含山发生了关系,那么众人定然会怀疑到她身上,觉得是她刻意勾引燕含山,虽然本来就是刻意勾引。 再者这会儿燕含山才离开酒席没有多久,如果她人也迟迟不出现的话,若是秦芩和梁沉楚等人找来,怕是也不好交待,还是先去外面看看情况再说。 如此想着,陶芳菲只能够恋恋不舍的摸了摸燕含山的脸庞,而后整理了一番衣服,推门走了出去。 对于陶芳菲的这些行为,醉过去的燕含山并不知道,他还躺在陶芳菲的床上安静的睡着。 水杏在陶芳菲的闺房外面守着,她原以为今夜陶芳菲都不会出来,为了不让别人发现情况,她也不让一般丫鬟靠近。 这会儿听到开门的声音,她转过头去,发现是陶芳菲出来,心中还有些惊讶。 “小姐,你怎么......”话没有说完,但水杏相信陶芳菲懂她要表达的意思。 将门关上,又派了两个信得过的丫鬟守住房间,陶芳菲带着水杏往戏园子走去,边走边解释道:“现在还早,不急,先去前面看看情况。” “哦,好。”虽然心中还有疑惑,但水杏还是识趣的闭了嘴,跟在陶芳菲身后往戏园子走去。 来到戏园子,陶芳菲故意在陶如菁等人面前露了个脸,陶如菁正在与那些夫人交谈,看到陶芳菲从自己旁边走过也并没有多想。 陶芳菲见陶如菁正忙着,心中也更加放心了几分,又带着水杏在其他人面前继续露脸。 而此刻戏园子里,被一群夫人小姐缠了好大半天的燕含蕊总算是成功脱身,带着丫鬟,她四下寻找起了燕含山。 这次郡守府陶之远过生辰,侯府便派了他们兄妹二人前来,燕含蕊本来打算找陶如菁玩儿的,但见陶如菁忙着招呼客人,她便没有去打扰。 只与陶如菁打了个招呼,便自己玩儿去了,不过在这宴席上玩了一圈了,无论是年纪稍长的夫人还是同岁的小姐,竟是没有一个人能够入得了燕含蕊的眼。 这些人都是带着自己的心思刻意去接近的燕含蕊,说话也都处处讨好着燕含蕊,这让燕含蕊极其的不舒服,好不容易摆脱这群人,她自己一个人又觉得太无聊,便想着去找燕含山。 一路上问了好多见过燕含山的下人,来到了先前燕含山所在的那张桌子,桌子上除了倒在一旁的酒杯以及空了的酒壶,并不见燕含山的人影。 抱着玩乐的心思,燕含蕊又四处闲逛顺便找燕含山,谁知道一圈逛下来,竟是没有燕含山的身影。 慢慢的,燕含蕊心中有几分担忧,刚刚听几个郡守府的下人说看见燕含山一个人在那儿和闷酒,他本来就身中剧毒,现下又喝了那么多的酒,能不让人担心嘛。 找不到燕含山,燕含蕊只得去找林崇,又是在好几个下人的指点下,燕含蕊才找到了林崇。 而此刻的林崇已经醉成了一滩烂泥,正趴在桌子上胡言乱语,嘴里说的尽是些吃的。 燕含蕊无奈的叹口气,吩咐人将林崇照顾好。 心中越发担忧燕含山,想了想,燕含蕊还是决定去找陶如菁,毕竟这里是郡守府,陶如菁是这个府里的人,对这个府里的地理状况,她肯定是很熟悉的。 陶如菁正在和一位官员的夫人讲解自己设置这个宴会的灵感,众人听了她的想法纷纷鼓掌,夸她聪慧。 那位夫人家里面有个儿子,正是到了婚配的年纪,只是她儿子平日里话比较少,所以接触的姑娘也少,眼看着要成家了还没有喜欢的姑娘。 他们夫妻俩先前倒是跟他们儿子介绍过不少的姑娘,却都被拒绝了,现下看着如此知书达理的陶如菁,那位夫人心中很是满意。 而且陶如菁无论是身形还是样貌,都是一等一的好,那位夫人相信自家的儿子若是见到了陶如菁也定然会喜欢上。 因着心中有了主意,她对陶如菁也格外的亲热,不断跟陶如菁说话。 出于礼貌,陶如菁自然是对方问什么,自己方便回答的都会回答,二人正说得起劲时,小菊过来了。 她俯身在陶如菁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话,陶如菁顺着目光看过去,就见燕含蕊一脸着急的朝她招手。 “几位夫人,小女还有些事,便先失陪了,你们玩好。”陶如菁站起身,歉意的对那些夫人说道。 那些夫人在小菊讲话陶如菁看过去的时候也跟着看过去,自然便看到了燕含蕊,她们知道燕含蕊的身份,自然是不会多说什么的,也都谅解陶如菁的失陪。 歉意的点了点头,陶如菁离开那处,快步往燕含蕊那边走去。 “如菁,我哥哥,找不到了。”一见到陶如菁,燕含蕊便犹如溺水之人抓到救命稻草,紧紧的握住陶如菁的手不放开。 陶如菁能够感觉到燕含蕊的慌张,她握着自己的手都在抖。 轻轻拍了拍燕含蕊的背,陶如菁安慰道:“别着急,你哥那么大一个活人,不会平白无故消失不见的,再说了他不是还有武功嘛,你先别自己吓自己。” “我知道,可是我刚刚听人说哥哥喝了许多闷酒,你知道的,他身体本来就不好,体内的毒害没有解呢,一下子喝那么多酒怎么受得了啊?”燕含蕊担忧道,精致的眉头紧锁着,看得陶如菁也是心疼。 经燕含蕊这么一说,她也想起以燕含山现在的身体状况,并不能够过多的饮酒,不然若是毒发了,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此处,本来还淡定的陶如菁也慌张起来,只是比起燕含蕊,她还是要稍稍淡定一些。 “含蕊你别急,你先把情况跟我说一说,这郡守府就这么大,只要找肯定能够找到的。”陶如菁安慰道,她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冷静了,却不想自己颤抖的语气出卖了自己。 燕含蕊也才想起来,若是燕含山真的出事了,陶如菁必然也会痛苦不堪,她必须要冷静下来,不能够再给陶如菁添乱。 第三百二十四章找人 “我先前说去找哥哥,但是在园子里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他,他不是喜欢乱跑的人,一定是有事才会不见人影。”燕含蕊笃定的说道,眉头紧紧皱着,很是担忧燕含山现在的状况。 “林崇呢?”陶如菁问道,她记得走的时候一直有看到林崇的,按理说,如果燕含山不见了,那林崇肯定是知道情况的。 燕含蕊摇摇头,叹了口气道:“别提了,林崇那小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给灌醉了,这会儿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更别说找哥哥了。” 陶如菁蹙了蹙眉,心中有着不好的预感,她总感觉这也太巧合了些。 林崇平常一直跟在燕含山身边的,燕含山体内的毒林崇也是知道的,没道理看见燕含山醉了他不管不顾,可偏偏这个节骨眼上林崇被人灌醉了,这不得不让陶如菁心中怀疑是有人策划好的计划。 “现在我最担心的还是万一哥哥身上的的毒发作了,那可就......”燕含蕊没有说完,但陶如菁明白她的意思,她所担心的也正是这一点。 转身看了看身后那些还在等着自己的贵妇人,以及眼看着接下来又是另一个节目,没有她的指挥那些人根本搞不定,她现下别说是亲自去找燕含山,就连自己喝口水歇一歇都未必有时间。 为难的皱着眉头,陶如菁正思量着自己应该怎样安排妥当才是,一旁的小菊走上前来。 这些日子,从开始筹办生辰宴会,便一直是小菊帮着陶如菁忙里忙外,她自然知道陶如菁是抽不开身的。 “小姐,寻找燕世子的事情就交给奴婢来办吧,你放心,奴婢一定会仔细寻找的。”小菊认真道,心中也是心疼自家小姐这么操劳。 燕含蕊跟小菊也有接触,小菊办事情她还是放心的,而且她也能够体谅陶如菁太忙,因此便也道:“就让小菊和我一起找吧,你先去忙你的事情,忙完了再帮我找也是一样的。” 见二人都如此说,陶如菁才无奈的点点头,临走前不忘嘱咐二人一定要仔细。 接了陶如菁的命令,小菊便与燕含蕊分头行动,燕含蕊还是继续去宴会上,毕竟她一个客人,不方便在郡守府府中走动。 二则若是燕含山只是去如个厕什么的,回了宴席她也好第一时间知道。 而小菊,抽了几个得力靠谱的下人,带着她们悄悄离开宴席,往后花园那边走去,悄悄去寻找燕含山。 陶芳菲的院子内,水杏得了陶芳菲的命令提前一步先回来,按照陶芳菲的吩咐打了些热水给燕含山擦擦脸。 原来陶芳菲虽然已经把燕含山放到了自己的院子里,心中却始终是不太放心,害怕不懂事的下人把事情搞砸了,思来想去便让水杏先一步回来,而她还继续在宴会上,让那些人看到她的出现。 水杏将原本守在门口的两个丫鬟撤了下去,吩咐除了陶芳菲之外,别的人哪怕是柳姨娘也一步不许靠近这房间。 平日里水杏仗着陶芳菲在背后撑腰,在这院子里作威作福惯了,那些小丫鬟不敢不听她的话,都乖乖的守在院子门口。 端着热水,水杏进房间好将房门关好,拧了一根湿帕子,拿着去给燕含山擦擦额头。 她刚走到床前,正要弯下腰给燕含山擦额头,床上原本安静躺着的燕含山最终却发出嘟囔声,将水杏给吓了跳,差一点闪到了自己的腰,好在她反应快,还是很快稳定下来。 因为喝酒的原因,燕含山的嘴巴有些干,这会儿他嘴巴一张一合,嘴里呢喃着什么,水杏想着他是不是要喝水,便凑近了一点,仔细听燕含山在说些什么。 “陶小姐,陶小姐。”即便是醉得神志不清,燕含山还在牵挂着陶如菁。 他本来就是因为陶如菁才喝的这些闷酒,因此即便是醉过去了,没有清醒的意识,他脑海深处却还是记挂着陶如菁。 水杏竖着耳朵仔细听了听,隐约听出来燕含山所呼唤的正是‘陶小姐’这三个字,她眼睛眯了眯,站起身来,一双眼睛放在燕含山身上打量着。 她一直跟在陶芳菲身边,陶芳菲跟燕含山有多少的接触,她是最清楚的,因此燕含山所呼喊的‘陶小姐’绝对不是陶芳菲。 阳都姓陶的人家并不多,而能够让燕含山这样的身份认识接触到的,算来算去,也就只有郡守府了,因此水杏断定燕含山空中的‘陶小姐’应当指的是陶如菁。 眼中划过一丝嘲讽,水杏在心中暗暗瞧不起陶如菁。 明面上是和燕含蕊姐妹情深关系好,没想到背地里却是在打着燕世子的主意呢,若不是经常勾引燕世子,怎么会让燕世子醉了都在叫她呢。 都说这酒后吐真言,眼见燕含山一直呢喃着‘陶小姐’,还在说什么对不起之类的话,水杏便认为一定是陶如菁在背地里勾引燕含山。 “没想到这大小姐平日里看起来一副高高在上冰清玉洁的模样,背后里却也是个狐媚子,果然是没娘的孩子。”水杏撇了撇嘴,打从心里看不起陶如菁。 她只是个丫鬟的身份,也不知道她是从哪儿来的勇气可以瞧不起陶如菁。 这事儿要不要告诉小姐呢?水杏眼珠转着,想着这也算是个重要的情报吧,若是陶芳菲一高兴赏赐了自己岂不更好。 随意的在燕含山脸上擦了两下,水杏又犹豫起来。 陶芳菲本来就处处嫉妒陶如菁,若是知道了燕含山一直记挂着陶如菁,恐怕定然会生气,到时候说不定自己也要跟着遭殃,还是不说了。 水杏打着坏主意的时候,床上的燕含山似乎感觉到旁边有人,手胡乱的抓了两下,却什么都没有抓到。 “陶小姐,别走。”他低声呢喃着,眉头也紧紧皱了起来。 水杏从床边站起身来,给燕含山把被子盖好,将帕子丢入盆里,这才又走回床边。 “燕世子放心吧,你的陶小姐不会走的,而且,她很快就会来找你。” 第三百二十五章陶小姐 水杏低声在燕含山耳边说道,脸上带着莫测的笑意。 果然,听了她的话,原本还有些不安慰的燕含山逐渐稳定下来,很快又陷入沉沉的睡眠中。 他嘴巴偶尔会动两下,从里面飘出一两个字,仔细听,可以听见‘如菁’这样的字眼。 见燕含山彻底睡了过去,水杏这才转身离开,一边走,她一边道:“虽然是陶小姐,不过这个陶小姐却未必是那个陶小姐了。” 走出房间,将房间门给关好,水杏一脸警惕的守在门口,等待着陶芳菲回来。 而宴会上,之前只顾着吃喝玩乐的陶芳菲这会儿竟然开始插手陶如菁今晚的安排。 郡守府的戏园子不小,加上今晚上人又有很多,时间过去有一会儿了,陶如菁一边忙着安排一边差不多走了半个戏园子,却没有看到燕含蕊的身影。 本想差个人去找燕含蕊,问问她燕含山的情况,不过转念一想,陶如菁又觉得没有这个必要,若是燕含蕊已经找到了燕含山,那么不用自己亲自去找她,她也定然会自己过来再不济也会差个人过来告诉自己的。 “也不知小菊那边找得怎么样了。”陶如菁皱着眉头,嘴里嘀咕着小菊的情况,心中还在担忧燕含山,加上她一直低着头走路,一时竟也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前方。 “小姐,您小心。”梵芷原本正在东张西望,恰好一转头就看到了站在陶如菁前面的陶芳菲。 她知道陶芳菲可不是什么好人,再一看陶如菁,低着头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显然没有注意到前面站着的陶芳菲,梵芷赶忙出声提醒,也顾不得利益尊卑一把将陶如菁拉住,这才避免了她撞上陶芳菲。 陶芳菲不满的瞪了眼梵芷,这个多管闲事的臭丫头,跟她主子一样讨人厌恶。 梵芷装作没看见,低头乖巧的站在一旁。 被梵芷猛的扯住,陶如菁也便立马回了神,正打算问梵芷发生了什么,一抬头就见陶芳菲带着一脸笑意的站在自己面前。 “你要干嘛?”因为心中有事,加上自己也忙得焦头烂额,而陶芳菲则轻轻松松,陶如菁开口的语气多少有些不好。 她甚至在心中暗暗说,若是陶芳菲胆敢这个时候找自己麻烦,她一定不会轻易饶过她。 “哎呀,姐姐那么凶干嘛啦,芳菲这不是见姐姐忙得喝水的时间都没有嘛,所以前来问姐姐要不要帮什么忙?”陶芳菲面上笑道,看起来单纯可爱,心中却是暗暗唾骂着陶如菁。 要不是为了露脸,她才不屑于对陶如菁露出笑容呢。 陶如菁眉头皱了皱,她可不相信陶芳菲会好心好意帮自己的忙,再者说她能够帮上什么忙,别给自己添麻烦倒是真的。 “不用了,我也快忙完了,你做你自己的事儿去吧。”陶如菁冷淡回绝,说着也不管陶芳菲什么表情,带着梵芷便与陶芳菲擦肩而过。 看着陶如菁远去的背影,陶芳菲恨恨的跺了跺脚,嘴中骂道:“我呸,还真把自己当郡守府的主人了?什么东西,哼!” 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又四下看了看,见没有人注意到自己,陶芳菲这才得意的笑了笑。 刚刚她可是在所有人面前都露过面的,相信也不会再有人来找她。 派人去跟柳姨娘说了一声自己身体不舒服,先下去休息了,陶芳菲转身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一路上,她心中充满了期待,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成为世子妃的模样。 回到自己的院子,陶芳菲迫不及待的打开自己的房间门,同时叮嘱水杏一定要守好。 水杏自是会意,亲自守在了门口。 床上,安静睡了有一会儿的燕含山这会儿体内的酒精正在发挥,使得他浑身燥热起来,一张面若白玉的脸也逐渐变得通红。 陶芳菲站在床前,痴痴看着燕含山,就连醉酒的模样,陶芳菲都觉得他是那么的帅。 至于李世美,早就被陶芳菲给遗忘了,即便是想起来,也只会觉得自己当初眼瞎,怎么没有发现燕含山这么帅呢,竟然看上了李世美那样的人。 “热!好热!”燕含山身上燥热起来,他将被子掀开,手下意识的扯着胸前的衣服,不过也只是稍稍扯了扯,隐隐感觉自己能够吸气了便停了下来。 一旁的陶芳菲静静了会儿,却坐不住了。 她站起身来,轻手轻脚走到床边坐下,而后小心翼翼的将燕含山的外衣给褪去,只留下里衣。 迷迷糊糊的燕含山感觉到有人在脱自己的衣服,只是他因为醉得太厉害,忘了自己此刻不是在侯府而是在郡守府里,更加忘记了若是林崇给他换衣服的是不会这般小心翼翼的。 按照林崇的性格,必然是一边唠叨他喝得太多,一边将衣服给他脱掉。 只是燕含山醉得太厉害,还以为陶芳菲是林崇,因此也没有抗拒,而他口中还在叫着‘陶小姐’。 林崇是知道燕含山喜欢陶如菁的,燕含山也从来没有瞒着过,因此下意识将陶芳菲当成林崇的燕含山,也没有丝毫的顾忌便叫了出来。 虽然他声音不大,都是些醉了说的胡话,呢喃一般,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出来。 但陶芳菲将耳朵凑近,认真听了听,还是听出‘陶小姐’三个字。 顿时,她面上一喜,有些害羞带怯的看着燕含山。 本以为燕含山已经没有意识了,没想到他还记得自己,即便是醉得这么厉害了,竟然还在叫着自己。 难道在燕世子的心中,其实一直有我的位置?不然他都这么醉了,为什么还会认得出自己? 陶芳菲羞红着脸,满脑子天真浪漫的幻想。 越想陶芳菲越觉得有这个可能,她不禁害羞的低下头,眼神却无意落到燕含山随意搭在被子上的修长手指。 他的皮肤白皙,手指修长且骨节分明,是一双顶好看的手。 陶芳菲盯着那手看了会儿,最后红着脸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 第三百二十六章计划失败 她将燕含山扶起来,靠坐在自己的肩膀上。 鼻尖是燕含山身上淡淡的酒香气息,夹杂着特属于男儿的阳刚之气,陶如菁闻着,觉得甚是让人着迷。 她的手娇小,燕含山的手宽大,握在一起虽然感觉有些格格不入,但因着燕含山身上酒精的作用,陶芳菲只觉得他的手真是温暖极了。 燕含山的呢喃时不时在耳边响起,陶芳菲静静听了会儿,却没有听清楚他说的那些话,不过不要紧,反正她只要知道燕含山心中也有她就够了。 “燕世子,原来,在你心中,也一直有着芳菲的位置啊,都怪芳菲太笨了,竟然都不知道,要不是今天,芳菲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知道呢。”陶芳菲自顾自说着,也不管燕含山能不能听到自己的话。 燕含山似乎听到了她的话,原本还在一张一合的嘴巴停了下来,转而是皱了皱眉头,似乎在努力想要听起初陶芳菲在说什么。 见此,陶芳菲心中有多了些激动。 她故意凑到燕含山的耳边,呵出热气洒在燕含山的耳朵上,制造出暧昧的氛围。 “含山哥哥?我可以这样叫你么?一直燕世子燕世子的叫你,我觉得太生疏了。”陶芳菲害羞的说道,见燕含山没有反应,她又往燕含山耳朵上吹了口热气。 “含山哥哥,你这会儿是不是觉得自己浑身燥热,或许,芳菲可以帮你把全部的衣服脱掉,这样,你就不会热了。”陶芳菲红着脸说道。 虽然说起这些她脸是红的,心中却激动得不行。 终于,忍了那么久,今天晚上终于可以和燕含山在一起了。 只要她和燕含山今晚有了夫妻之实,按照陶之远的习惯,即便是觉得丢脸,但也会高兴,毕竟燕含山明媒正娶的话是绝对不会娶她这样身份一般的女子,只有这样的方法才能够嫁给燕含山。 而且,陶芳菲敢保证,只要自己能够成功嫁入侯府,那么不管皇帝怎样赏赐陶如菁,只要她还是陶家的女儿,只要她夫家的身份不高于自己,那么她一辈子就都会被自己踩在脚底下。 想到此处,陶芳菲的呼吸渐渐快起来,她连燕含山的表情也来不及看,便迫不及待的想要去扒掉燕含山的衣服。 而她不知道的是,靠在她肩膀上的燕含山,不知何时竟然已经醒过来,虽然头还是有些昏昏沉沉,却是能够明白现下是什么情况,因此那张前一刻还温和平静的脸,此刻已经是冷若冰霜。 原来先前燕含山本是在沉醉中的,结果陶芳菲一开口说话,便让他逐渐清醒过来。 虽然他醉得厉害,可是不会连一个人的声音都分不清楚。 陶芳菲声音偏尖细,因此只一遍,燕含山便醒了过来,随后又听到陶芳菲那些自言自语的话,一下子便明白发生了什么。 感觉自己的手好像被人握着,燕含山一低头便看到自己与陶芳菲紧扣在一起的双手,他脸一黑,马上便直起身来,快速的将手给抽了回来。 “陶二小姐,你这是干什么?孤男寡女,难男未婚女未嫁,这样共处一室不太好吧。”燕含山冷冷说道,看着自己那只被陶芳菲紧紧握的手,眉头不自觉皱了皱。 “含,含山哥哥,你醒了?”见燕含山不知何时已经清醒过来,陶芳菲心中不自觉有些紧张,说话也有点结巴。 听到陶芳菲对自己的称呼,燕含山一张脸冰冷着,说话也不带丝毫的温度。 “陶二小姐,我与你并不熟识,你和我也并没有亲属关系,还是称呼我为燕世子的好。至于别的称呼,还希望陶二小姐能够收回,以免别人误会,望二小姐自重。” 燕含山一口一个陶二小姐,丝毫没有先前呢喃‘陶小姐’时那满脸的依恋,陶芳菲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但一时半会儿却又没有想起来。 而在她还苦恼哪里不对劲的时候,燕含山已经挣扎着要从床上起来。 他低头,见自己身上只穿着里衣,现下里衣还有些凌乱,被扯开了一半,一看燕含山便知道是陶芳菲弄的。 他眼神冷了冷,最终却还是没说什么,只是一手抓过放在一旁的衣服,快速的穿上,随后也不顾还有些昏沉沉的脑袋,便要挣扎着下床。 陶芳菲见马上到手的天鹅肉转眼却要没了,心中有些着急。 而且明明刚刚燕含山醉得那么厉害了,却还是把自己给认出来了,他若是心中一点没有自己的位置,怎么可能认得出自己呢。 陶芳菲不甘心,同时也有些生气,她觉得燕含山不应该这么对待自己,她的计划还没有得逞呢,怎么能够让燕含山就这么走了。 要知道这样的机会可并不容易得到,若是错过了这次的机会,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有这样的好机会。 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自己的未来,陶芳菲都不甘心就这么放走燕含山,可若是直接强行拦住燕含山,且不说拦不拦得住,自己在燕含山心中的形象肯定会变的。 思来想去,陶芳菲心中又有了鬼主意。 她站起身来,假装要去搀扶燕含山,帮助他下床,脚下却‘不小心’一扭,身子‘不小心’往前扑去,正好将燕含山又重新扑回到床上。 陶芳菲本以为自己这么一弄,燕含山也不好意思马上就离开,只要跟他磨下去,自己就还有机会,说不定还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来个肌肤之亲呢。 陶芳菲算盘打得很好,只是她演技太过拙劣,燕含山眉目冷了冷,似染上一层冰霜。 只一眼,他便看出来陶芳菲的算计,因此当陶芳菲刚扑下来,还没有扑到燕含山身上的时候,他便眼疾手快的将陶芳菲往旁边一推。 臆想中结实的肉体没有,迎接陶芳菲的是冰冷的地板,她跪坐在地上,还没有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 而因着她这一出,原本还有些昏昏沉沉的燕含山酒已经醒了大半,起床的动作也利索起来。 下床将自己的衣服穿好,燕含山回头冷冷看了眼还跪在地上发愣的陶芳菲,头也不回的离开。 第三百二十七章秦拓 燕含山之前来过郡守府,对郡守府虽然说不上熟悉,但也不至于太陌生。 出了陶芳菲的院子,他便径直往郡守府的后花园而去。 现在这个时候,燕含山的状态并不好,他连自己的衣服也没有整理好,若是就这样出现在宴席之上,以他的身份,定然会引起别人的注意,接下来可是会有一堆麻烦的。 水杏原本小心翼翼的守在门口,正打着精神注意着动静呢,好好的房门突然被打开,将水杏给吓了一跳。 而后她便见到燕含山穿着还有些凌乱的外衣匆忙从屋子里出来,看也未看站在门口的水杏一眼。 院中值夜的丫鬟也都被吓了一跳,有些认出燕含山的人,纷纷张大了嘴巴,却是没有人敢出声,更别说拦住燕含山了。 陶芳菲从冰冷的地上反应过来追出房间时,燕含山的身影早已经消失在了院子内。 院中的丫鬟面面相觑,都识趣的低下头,装作没有看到刚刚发生的一切。 陶芳菲靠在门口,手紧紧扒着门框,看着被打开的院子门,她脸色有些扭曲。 尽管院子中的丫鬟都低着头,没有看向陶芳菲,但陶芳菲还是觉得自己在众人面前丢尽了脸。 她转过头,狠狠的瞪了眼还一脸迷茫的水杏,怒道:“你给我进来。” 水杏肩膀抖了抖,明白陶芳菲这是觉得自己在下人面前丢了脸,要拿自己出气了,可是她只是一个小小的丫鬟,没有拒绝的权利,何况她也不敢拒绝。 “是,小姐。”低低的应了声,水杏转身跟随陶芳菲进了屋子,进到房间后,水杏便将门给关上了。 尽管她知道陶芳菲要处罚自己,可这样的场面她并不想那些院子里的丫鬟看到,好歹在那些丫鬟面前,她的身份还是极高的呢。 “都怪你,要不是你没有看守好房门,怎么会让他就这么离开了?”陶芳菲转身便训斥道水杏,她距离水杏极近,口中的唾沫星子都溅到了水杏的脸上。 水杏僵着一张脸,默默忍受着陶芳菲对自己的责怪。 “你说你,跟在我身边那么久了,怎么就是这么笨呢?”陶芳菲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亏她先前还在心中暗暗夸赞水杏聪明,现下一看,水杏那都是些小聪明,真正要她派上用场的时候,她却又一无是处。 气不过,陶芳菲又伸出手使劲的戳了戳水杏的额头。 因为要做跟柳姨娘一样的蔻丹,陶芳菲的指甲刻意留的很长,别说是使劲戳了,就算是轻轻戳一戳,也能够留下红印子。 现下她对水杏没有半点的怜惜,下手自然也就不看轻重了,不多时,水杏的整个额头都成了一片红通通。 额头上火辣火辣的,水杏却只能咬着嘴唇强忍着,连哼都不敢哼一声,眼中有泪也得强逼回去,她知道若是哭出来陶芳菲会处罚得更厉害。 见水杏一直木着,连给自己辩解都不会,陶芳菲也觉得着实无趣,她狠狠瞪了眼水杏,而后在一旁坐下,又开始埋怨起了燕含山。 “燕世子的心中一定是有我的,若是他心中没有我,怎么会醉得那么厉害了,还能够认得出我来。”陶芳菲不知道哪儿来的自信,就是认为自己在燕含山的心中一定有位置。 听她这么一说,水杏眼珠转了转,想到了自己先前的那个猜测。 陶芳菲其实不笨,只是她被柳姨娘宠得太厉害,以至于她认为全世界都应该围着她转,即便是燕含山这样的身份喜欢上她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因此她丝毫没有去想过燕含山口中的‘陶小姐’到底是不是她。 嘴巴张了张,水杏大概是想要出声提醒陶芳菲,不过最后她还是选择了沉默,任凭陶芳菲在那里自己生气。 “都到了这个时候,他竟然走了,真是气死我了!”陶芳菲一想到眼看就要得手的,燕含山却挣扎跑了,心中是越想越气,袖子一挥,便将桌上的茶壶打倒在地上。 ‘砰!’一声,茶壶落地的清脆声音在房间响起,院中的丫鬟都缩了缩肩膀。 这声音不小,让隔壁正在偷听的某人也吓了一跳。 “哟,这还是个有脾气的小妞儿。”一声带着猥琐笑意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 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漆黑的房间,若是仔细看,可以看见一面墙上正趴着一个男人,男人年纪不大,也就二十左右的样子,相貌看起来也颇为英俊,只是他此刻笑得有些猥琐,硬生生破坏了他原有的英俊。 原来此人正是将军秦翦的儿子,名秦拓,今年正好二十有余。 别看他只有二十多岁,却已经是会稽的郡守了,而陶之远也是四十多岁的时候才当上了阳都的郡守。 当然,这个郡守里面多少也有些秦翦的作用在里面,只是如果没有人去调查,那么便不会被发现,秦拓还是好好的一个郡守。 因为是正值中秋佳节的日子,秦拓便跟皇帝告了假回京城省亲,这不正好赶上了陶之远的生辰嘛,同为郡守,虽然陶之远与他并没有什么交集,但他还是来了。 这里面自然有着陶之远父女先后被皇帝赏赐的原因,若是没有这一层原因,秦拓未必会愿意来参加这个生辰,毕竟他的家世背景,是不需要同陶之远这样的人打好关系的。 会稽到阳都还是有些距离的,秦拓也不是喜欢拖沓的性子,秋季的晚上月亮也非常的好,他便趁着月色也赶了不少的路。 今天来到郡守府,参加完晚宴后,因为着实感到身体疲累,便同陶之远讲了一声,先下去休息了。 好巧不巧,给他安排的休息的房间正好便在陶芳菲的旁边。 这是两个院子,可是陶芳菲的房间为了方便她看风景,便设置在了末尾那一间,而秦拓入住的正好便是隔壁第一间,与陶芳菲的房间虽然隔了一个院子,但实际上只有一墙之隔。 陶芳菲进进出出好几趟,秦拓本来睡眠就浅,自然而然就被吵醒了。 第三百二十八章好色之徒 本来他只是有些好奇隔壁房间的陶二小姐在干嘛,一直进进出出的,直到他从窗户看出去,见水杏小心翼翼守在门口,这才有了偷听的想法。 木质的墙壁,并没有多么的牢固,只要认真一点,隔壁发生了什么自然能够听到。 燕含山的呢喃秦拓自然是不会知道的,只是燕含山和陶芳菲发生的那一段争执,以及陶芳菲故意的娇声娇气,他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秦拓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从他偷听别人的隐私便能够看出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他也不是没有玩过女人,恰恰相反,秦拓这个人看起来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实际上却是一个好色之徒,因此他接触过的女人也不少。 而那些女人为了能够得到他的宠爱,自然也有费尽心思的,因此陶芳菲只是三言两语,秦拓便知道了陶芳菲的目的。 秦拓心中没有鄙视陶芳菲身为一个小姐,竟然有这样的心思,能够做出这样的事情,反而对陶芳菲有了兴趣。 他对那些一板一眼的大家小姐没没有兴趣,反倒是像陶芳菲这样够骚的,才能够让他有兴趣。 想到这个,秦拓那双带着色意的眼睛滴溜溜转了转,心中竟然打起了陶芳菲的主意。 其实先前当知道那男人走的时候,秦拓还在心中暗暗嘲笑着,这送上来的美女都不要,这人可真够傻的啊。 他不要,自己为何不试试? 先前便说过了秦拓不是个拖沓的性子,而是想到了什么便要去做的人,因此当他这么想的时候,脑子已经快速转动起来,想着自己要怎样才能够接近陶芳菲。 他相信,以陶芳菲这样的性格,只要自己能够接触到她,那么想要搞定她也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想到此处,秦拓借着月光仔细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衣服,房间的灯火也没有点着,整理完毕后他便悄悄推门走了出去。 这院子本就是给客人提供休息的,平日里也就一两个下人看守,今天府中忙,看守的两个下人也到前院去帮忙了,因此这个院子里并没有什么下人。 出了这间院子,秦拓又故意绕得远了些,而后才踩着踉跄的步伐往陶芳菲的院子走来,看起来像是才从宴会那边过来一样。 守在门口的丫鬟一心好奇着陶芳菲和燕含山先前究竟在房中发生了什么,因此也没有注意到有人走进了院子里来。 当那丫鬟注意到的时候,秦拓整个人已经到了院子中间。 那丫鬟看到秦拓的背影,脸色一下子苍白,这是个男人,他什么时候进来的?他想要干嘛? “这位公子,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丫鬟一边叫道,一边赶忙上前想要拦住秦拓。 院中其他的丫鬟也纷纷反应过来,想要上前将秦拓给拦住。 秦拓眼中划过一丝精光,这些人就想要拦住他?哪儿是那么容易的。 秦拓的父亲是秦翦,秦翦可是内侍将军,身为秦翦的儿子,秦拓多少也是会些手脚功夫的。 因此那些丫鬟还没有摸到他的衣角时,他便已经来到了陶芳菲门口,在一众丫鬟惨白的脸色和惊恐的眼神中推开了陶芳菲的房间门。 刚刚摔了一个茶壶还不够,陶芳菲心中还是很气,于是手一挥,放在一旁的青花瓷茶具也通通被她给砸到了地上。 正是这个时候,秦拓将门给推开了,作势就要迈进来,水杏和陶芳菲都僵在了那里。 “啊?这......”看到房中有两个女人,秦拓那张稍带醉意的脸上出现一丝惊讶,随后看着陶芳菲的眼神闪过一丝惊艳,被陶芳菲捕捉到。 “二位不好意思,我以为这是我的房间,实在是抱歉。”秦拓脸上出现歉意,又惊艳的看了眼陶芳菲随后赶忙转过了身。 陶芳菲原本是要生气的,只是她见秦拓样貌生得俊美,且看自己的眼神还闪过惊艳,显然自己在他眼中是极其漂亮的,这让陶芳菲的火气总算是消了些。 “这位小姐,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别误会了。”背对着陶芳菲,秦拓说话有些语无伦次,看起来似乎是紧张造成的。 陶芳菲从座位上站起来,一改刚刚的暴躁和狰狞,温柔的说道:“没关系,这不怪你,看你的样子也应该是喝了不少的酒吧,你这醉醺醺的,走错了也实属正常。” 靠得离秦拓近了些,陶芳菲自然而然便闻到了他身上的酒气,这是秦拓先前为了逼真一点,故意撒上去的,现在倒正好起了作用。 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秦拓依旧背对着陶芳菲,看起来一副极其端正的模样。 “是啊,今天陶大人生辰嘛,我和陶大人是同僚,一高兴便多喝了几杯,被下人领着来了这边,我见这院子还亮着灯火,便以为这是给我准备的休息的地方,没想到一不小心竟然是唐突了小姐,还望小姐莫生气。” 陶芳菲用帕子擦了擦眼睛,让自己的眼睛看起来红红的,像是哭过一样。 她走到秦拓前面,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随后温声道:“公子不必如此抱歉,这本来也不是你的错,再者说我也没有怎样,只是我刚刚那个样子,莫要吓到了公子才好。” 陶芳菲走到了秦拓的面前,秦拓这才正大光明的打量她。 老实说,陶芳菲长得还是很漂亮的,但是绝对没有到惊艳的地步,顶多也就是小家碧玉的模样。 至于秦拓刚刚眼中的惊艳,自然是他故意表现出来的,不过他演技很好,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故意装出来的,陶芳菲自然便没有发现蹊跷。 秦拓很清楚陶芳菲为何会生那么大的气,想来也是因为先前那个男人,虽然不知道那个男人的身份,但秦拓清楚陶芳菲的目的。 自己都送上床去了,别人却不要,这是个人都会生气,陶芳菲会发火也是意料之中。 秦拓心中门儿清,面上却做出疑惑的样子。 第三百二十九章心思 “说起来,秦某也很是好奇,到底是谁惹陶小姐生了这么大的气?”秦拓疑惑的问道。 陶芳菲听见秦拓这么问,也没有马上回答秦拓,只是眼睛红了红,可怜巴巴的盯着秦拓,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秦拓只觉得自己的心痒痒的,心中不得不承认这陶芳菲还是有些手段,也不知道这些手段,她一个大家小姐是跟谁学的,或者说这是天生的本领? 不过想到陶芳菲的生母不是陶之远明媒正娶的夫人,而是一个小妾,秦拓多少也能够理解这样的眼神了。 “哎!”秦拓叹了口气,看着陶芳菲目光有着温柔和怜惜。 “这也不知道是哪个眼瞎的人,竟然舍得惹陶小姐这样的姑娘生气,陶小姐平常一定是个极其温柔的人吧,能够发那样的火,不知道是受了怎样的委屈呢。”秦拓说着,眼中有着心疼,他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陶芳菲,看得陶芳菲心‘砰砰’直跳。 “陶小姐,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将那个欺负你的人告诉秦某人,秦某一定会替陶小姐出气的。像陶小姐这般温婉可人的姑娘,若是换做了秦某,只怕心疼都来不及,哪里还舍得让你受委屈呢。” 秦拓说得极为认真,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二人是认识了好久的人。 陶芳菲听见秦拓这般说,又见他表情不似作假,加上先前秦拓眼中那明显的惊艳,以及这会儿看着自己的温柔和怜惜,陶芳菲便下意识的觉得这秦拓是对自己一见钟情了。 说起秦拓,陶芳菲并不是很熟悉,只是以前远远的观望过一眼,又听陶之远提起过这人。 本身的家世背景不用说,就是秦拓自己,那也是年轻有为的,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已经坐上了和她爹陶之远一样的官位,也难怪陶之远总会时不时提起他。 原本陶芳菲还不确定这人是不是秦拓,但听秦拓一口一个秦某,加上这脸,她心中多少便有了猜测。 “这位公子,小女子看你有些面熟,但又怕自己认错了人,不知道可否斗胆猜一下公子您的身份?”陶芳菲试探的问道,眼中带着笑意。 虽然说是询问秦拓的意见,但陶芳菲知道秦拓一定会答应。 果然,秦拓哈哈一笑,随后大方道:“那陶小姐便猜一猜吧,若是猜错了也无妨。” “嗯,谢谢公子。”陶芳菲脸色红了红,羞怯的看了眼秦拓,随后故意嘟起嘴巴,脸上做出可爱的表情,眼睛可爱的转了转,道:“你是不是就是那位年纪轻轻就做了会稽郡守的秦拓秦公子?” “哈哈哈,没想到陶小姐还听过我的名字,没错,我就是秦拓。”秦拓哈哈一笑,心中有着得意。 当他听到陶芳菲这么问的时候,便知道有戏,而接下来的一切都将在他的掌控中。 陶芳菲眼神一亮,原来眼前这人果然是秦拓。 秦拓是秦翦的儿子,秦翦是将军的身份,秦拓的身家背景自然是不差的,虽然说跟燕含山比起来差了些,但是却也差不到哪儿去。 而且秦拓不过二十多岁,却已经是会稽的郡守了,她若是能够嫁给秦拓,那她就是郡守夫人,这可是比柳姨娘还要高的身份呢。 陶芳菲心中越想越高兴,对秦拓倒也是挺满意的。 虽然她原本的计划是要攀上燕含山这根高枝儿,不过现在燕含山攀不上也没有关系,这秦拓也还是可以将就的。 想到此,陶芳菲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原本看起来可爱的脸一下子变得忧伤。 她一双眼睛含情脉脉的看着秦拓,许久,她叹了口气。 “不知道陶小姐为何要叹气?”秦拓皱着眉头,装作略带不解的问道。 “哎,我只是觉得,我的事情虽然确实让我受尽了委屈,可我着实不想连累到秦公子,秦公子说起来也是一方郡守,每日里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处理,小女子这点事情实在是算不得什么。”陶芳菲一脸善解人意的说道,脸上却是委屈的表情。 她那双杏眼本就看起来水灵灵的,现下又故意做出这样一副样子,只看得人心痒痒。 “陶小姐怎么能这样说,我秦某最见不得便是有人欺负善良的人,陶小姐你一看就这么善良,你若是不跟秦某说,你不得还受委屈啊?” “呜呜呜,秦公子,你这么说,让芳菲好感动。”陶如菁眼中流出泪水,嘴角却又带着浅浅的微笑,她感动的看着秦拓,将自己看起来柔美的一面展现在他面前。 “别哭,你哭我会心疼的。”秦拓也是个来事儿的,当即便皱起了眉头,一副很是心疼的样子看着陶如菁。 许是太心疼陶如菁了,秦拓竟然伸出手拍了拍陶如菁的肩膀,而陶如菁竟也没有拒绝。 秦拓眼中一喜,知道这陶芳菲已经上钩了。 “陶小姐,你别哭,你把事情跟我说说,说出来你也许会好受点。”秦拓一边轻轻拍着陶芳菲的肩膀,一边温声安慰道。 陶芳菲哭得更加厉害,她记得柳姨娘以前说过,一个女人想要让一个男人心疼,最能够打动男人的便是眼泪。 虽说陶芳菲不是什么绝顶的姿色,但她哭起来却也是梨花带雨,让人看了心生怜爱,秦拓也是有保护她的欲望。 “今日,芳菲本着是爹爹生辰,便到各桌去招呼客人,谁知道,谁知道......”陶芳菲小声抽泣着,看起来一副很是委屈的模样。 抽泣了一会儿,她接着刚刚的话说道:“谁知道芳菲竟然遇见一个登徒子,他垂涎我的美色,趁着自己喝醉了酒,就想要非礼我,我本是想告诉长辈的,可想着今日是爹爹的生辰,来的都是爹爹的朋友,也不好闹得太僵,这才会在自己的房间了发火,谁知道竟然让秦公子看了笑话。” 言罢,陶芳菲还很不好意思的看了眼秦拓,若不是秦拓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还当真会被她给骗过去。 第三百三十章新的目标 秦拓自然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不过他却没有揭穿陶芳菲,当陶芳菲哭泣的时候,他甚至还出言温声安慰她。 “陶小姐,这怎么能是你的错呢,这都怪那登徒子,若不是他惹了陶小姐你生气,你哪里会摔东西呢。”秦拓一脸心疼的说道。 “呜呜呜,谢谢秦公子能够体谅,只是芳菲现在一想起那人,芳菲就觉得心中难受。”陶芳菲见秦拓站在自己这边,帮着自己说话,便又刻意掉了几滴眼泪,以此来引起秦拓的心疼。 秦拓果然如陶芳菲所想的,脸上表现出心疼的情绪。 “陶小姐,如果不介意的话,是否可以将那登徒子的姓名告诉给我,让我为陶小姐讨回公道?”秦拓一脸真诚的说道。 他心中自然明白这所谓的‘登徒子’根本是不存在的,即便有,那也是陶芳菲自己勾引的,根本不像陶芳菲说得那样。只是他没有揭穿,而是故意这么说,他心中倒是颇为好奇陶芳菲会怎么回答自己。 陶芳菲脸色僵了僵,原本委屈的神色也僵硬了一下,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摇了摇头,小声道:“芳菲谢过秦公子的好意,只是这人是父亲的朋友,芳菲若是说了,只怕他日后和爹爹无法共事,还是算了吧,好在芳菲也没有吃什么亏。”陶芳菲婉拒道,不肯说出那人的名字,倒是将一番话说得很漂亮,若是秦拓没有看到先前那一幕,倒真是会觉得陶芳菲是个善解人意又知书达理的好姑娘。 “话也不能这么说,虽然他是令尊的朋友,可也正因为这样,他仗着自己的身份来欺负你,这是不对的。”秦拓似乎还是很生气,当然,这生气是因为对陶芳菲动手动脚的‘登徒子’。 陶芳菲咬咬牙齿,倒是没想到秦拓竟然这么执着,不过她也不是那么傻的,这‘登徒子’根本就不存在,她肯定也不能随便乱说一个,还是不能说为妙。 如此想着,陶芳菲又一次摇了摇头,一双眼睛含着感动看着秦拓,“秦公子,你人真好,今天的事情只是意外,就让它过去吧,以后芳菲也会多加注意,秦公子就不要追究了好么?” 陶芳菲都如此说了,秦拓自然是不可能追究的,何况这事儿本就是陶芳菲的一个谎言,他的打趣适可而止就好。 “好好好,我都听陶小姐的,既然陶小姐大人有大量,不跟那样的卑鄙小人计较,秦某自然就闭了嘴。”秦拓一脸无奈的说着,一副为陶芳菲打抱不平的样子。 陶芳菲破涕为笑,眼珠还在眼中打转,她的袖子里就有着自己的手帕,她却并没有打算拿出来擦一擦。 “别哭了,看这妆都快要哭花了,真是让人心疼。”秦拓皱着眉头,一脸的怜惜,他从自己袖子里掏出一块灰色锦帕,将它递给陶芳菲。 “擦擦吧,你这眼睛红红的,看得我难受。”秦拓叹了口气,目光爱怜的看着陶芳菲。 将帕子递给陶芳菲的时候,秦拓故意碰了碰陶芳菲的手,以此来试探陶芳菲的反应。 陶芳菲也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手和秦拓的手碰在了一起,只是她却没有马上缩回来 她捏着帕子的一端,秦拓捏着帕子的另一端,帕子下面,两个人的皮肤触碰在一起。 陶芳菲脸色红了红,不但没有丝毫的紧张,反倒是大胆的抬起头看着秦拓。 她面色泛着桃红,眼中含着春水,温柔多情的望着秦拓,其意思可见一斑。 秦拓吞了吞口水,原本只是触碰到的手悄悄覆盖在了陶芳菲手上面,摸着那柔弱无骨的小手,秦拓的心被撩得紧紧的。 “陶小姐,这个世上还是有很多好人的,你就是太善良了,才会被那些坏人给欺负。” 陶芳菲认同的点点头,“若是人人都能够像秦公子你这般好,那这世上便也太平好多。” 秦拓绽放出一个温和的笑意,听到陶芳菲对自己的夸奖也不否认。 他低头,见自己的手和陶芳菲手握在一起,而陶芳菲也没有丝毫的在意,仿佛两个人已经是相识好久的情人,这般的握手再正常不过了。 “芳菲你放心,以后有我在,肯定不会再让你受到今日这般的委屈。”秦拓用力握了握陶芳菲的手,神情认真的说道,甚至还明目张胆地换了称呼。 陶芳菲脸上带着娇羞的笑意,听闻秦拓对自己的保证,陶芳菲用力点了点头,羞涩道:“秦公子对芳菲真好。” 秦拓笑了笑,眼底闪过陶芳菲没有看见的精光。 见陶芳菲对于自己握着她的手没有丝毫的反感,秦拓胆子又更大了些,他本就不是什么好人,现下有人不介意自己对她动手动脚,他自然也不会放过这机会。 “芳菲这么善良,又这么漂亮,我怎么能够忍心看着你受委屈呢?”秦拓一只手和陶芳菲的手握着,另一只手举起来宠溺的揉了揉陶芳菲的脑袋。 陶芳菲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揉脑袋,虽然之前李世美也会跟她拉个小手抱一抱什么的,但这么让人感到甜蜜的动作,李世美却是从来没有做过。 陶芳菲微微抬头看向秦拓,秦拓身形高大,又因为有习武的原因,身体线条也很匀称,从陶芳菲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觉得这个男人看起来就像是一座大山,让人心中充满了安全感。 “好了,现在是深秋的季节,晚上还是很冷的,你在外面站着容易感冒,还是进屋去吧,我现在酒醒的差不多了,也该回到宴席上了。”秦拓温柔的对陶芳菲说道,一双眼睛带着温柔,直看得陶芳菲心神荡漾。 “嗯,芳菲知道了,谢谢秦公子关心。”陶芳菲将手中秦拓给她的帕子捏了捏,心中有几分雀跃。 本以为今晚可以顺利攀上燕含山,谁知道他却跑了,不过好在老天爷待她不薄,跑了一个燕含山,又送上来一个秦拓。 “秦公子,夜深了,你也少喝点酒。” 秦拓已经走到了院子门口,听到陶芳菲的叮嘱,他回头笑了笑。 第三百三十一章暧昧 “好,我都听芳菲的。”这次,秦拓没再以陶小姐的称呼来叫陶芳菲,而是直接叫了陶芳菲的闺名。 陶芳菲先是一愣,随即娇羞的嗔了秦拓一眼,转身回了屋子。 秦拓全程目光带着温柔目送着陶芳菲走进去,关上门,这才转身又往宴席上去。 待离得跟陶芳菲的院子远些了,秦拓原本温柔的目光全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眼的色欲。 他从先前那番偷听,知道了陶芳菲是个极其不自爱的人,只是他没有想到,陶芳菲的主动超过了他的想象。 当然,秦拓也不是傻的,虽然是靠着家中的关系做了郡守,但毕竟也是一方郡守,对于一些小心思,他还是看得懂的。 陶芳菲无非便是看上了他的背景,才会变得那么主动,而秦拓也丝毫不在乎陶芳菲看上的究竟是他这个人还是他的身份,反正他也只是随便玩玩。 郡守府的小姐又怎样,自己不自爱可就怪不了别人了。 口中哼着小曲儿,秦拓心情很是愉快。 秦拓回到宴席上的时候,时辰已经不早了,因此他在宴席上没有待多久,宴席便结束了。 陶芳菲也想到了这点,因此她在房中坐了没有多久,便把水杏喊了进来。 “你把这帕子悄悄交给秦公子,别让人看到了。”陶芳菲叮嘱道。 水杏点点头,没有问不该问的,转身便拿着帕子去前院找秦拓。 秦家已经派了下人来接秦拓,秦拓一直往后院的方向看,始终没有看到陶芳菲的背影,心中正有些郁闷呢,刚一转头,就见水杏神神秘秘的走过来。 水杏一边走着一边四下打量着,生怕被人给看见了。 秦拓见水杏看自己的目光很是激动,显然有什么事儿要找自己,又见水杏小心翼翼的模样,心中也明白是为什么。 “你们先去外面等我,我很快就出来。”秦拓吩咐道下人,也往水杏那边走去。 “是,少爷。” 二人走到一处拐角,水杏从怀中掏出帕子亲手交给秦拓,交给秦拓时,水杏是这样说的:“秦公子,您给我们家小姐的帕子被弄脏了,小姐已经派人洗干净了,只是这一时半会儿的也干不了,小姐便让我拿了她的帕子交给您,算是回谢您之前的帮助。” 水杏不愧是在陶芳菲身边待得最久的大丫鬟,一番话说得也是滴水不漏。 秦拓不傻,自然明白陶芳菲这意思。 他从水杏那里接过帕子,是一条粉白色的锦帕,上面绣着娇艳的桃花,也不知是何人绣的,那桃花看起来倒是栩栩如生。 “这是你们家小姐贴身的帕子吗?”秦拓笑道,拿起那帕子放在鼻尖闻了闻,没有登徒子的模样,看起来倒是挺风流。 水杏脸一红,好在天色暗,并不是很明显。 “回秦公子,这是我们家小姐贴身的帕子。”水杏低头小声答道。 “呵呵。”秦拓喉间发出一串低沉的笑声,他扫了一眼便低着头的水杏,拿着那帕子转身离去。 待到秦拓离去许久,水杏这才松了口气。 怪不得小姐一下子就改变了主意,不再去强求燕世子而是转投秦公子了。 这秦公子不仅家世背景了得,自己也是年轻有为,关键他生得又好看,举手投足之间都有着风雅的气息,怎么能叫人不动心呢。 得了帕子的秦拓,心情很是愉悦,坐在马车里都在哼小曲儿,平日里提心吊胆的下人都放松了几分。 宴席上的客人陆续离去,陶如菁也总算是可以放松下来,只是她却并没有放松。 “含蕊,怎么样,找到你哥哥了吗?”见到燕含蕊过来,陶如菁赶忙丢下手中的事情,上前问起燕含山的情况。 燕含蕊皱着眉头摇了摇头,声音带着些许哭腔道:“没有,我找了好几遍,愣是连哥哥的影子都没有发现,你说,他好好的一个大活人,能够到哪儿去啊?” “含蕊,你先别急,小菊也在找呢,现在客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我也可以帮忙去找。”陶如菁拉着燕含蕊的手,宽慰着她。 燕含蕊点点头,眼睛却有些红红的。 “小姐!小姐!” 正在二人苦闷之际,身后却传来小菊的声音,听到小菊的声音,陶如菁身子一抖,赶忙转过身去。 “小菊你找到......” 话还没有说完,看到走在小菊前方的人,陶如菁紧绷的心总算是放松下来,原本要说的话也都吞了回去。 “哥,你去哪儿了?你知不知道我都担心死你了。” 看到燕含山,燕含蕊原本就红红的眼睛这下更红了,之前是因为担心,现下却是委屈。 尽管嘴中还在抱怨着燕含山,但燕含蕊还是赶忙上前查看燕含山的状况,见他看起来没有什么问题,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你知不知道,这一整晚我都在提心吊胆,就怕你出了什么事儿,你下次能不能不要乱跑了?”确认了燕含山平安无事,燕含蕊还是忍不住数落道他。 被自己妹妹这样数落。燕含山无奈,却也知道她是在关心自己。 摸了摸燕含蕊的脑袋,燕含山安慰道:“别担心,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哼,谁担心你了。”燕含蕊气呼呼的将头转到一边,眼中却还闪着晶莹。 燕含山无奈的摇摇头,一转头就看到陶如菁正看着自己,似乎欲言又止。 嘴巴张了好久,最终陶如菁只是道:“没事就好,燕世子还是多注意自己的身体。” 燕含山定定看了陶如菁一会儿,陶如菁似乎是受不了他的目光,原本直视着他也改为低下了头。 燕含山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脸色郁郁不明。 他先前虽是有些醉了,但意识多少还是有的,他没有忘记自己差点错把陶芳菲当成了陶如菁。 这倒不是说他有多笨,而是以此能够让他看清自己的心。 他本以为陶如菁在自己的心中应该不会有多少分量的,看来还是他自己低估了自己,也低估了陶如菁对他造成的影响。 第三百三十二章心事 自己生了会儿闷气,燕含蕊这才注意到燕含山和陶如菁之间的感觉有些微妙。 以前吧,虽说二人谁都没有表现出对对方有意思的样子,可无论是眼神还是气氛,都是洋溢着甜甜的气息,今天却很是诡异,而且尴尬。 燕含蕊一双明亮的眼睛在燕含山身上扫了扫,又在陶如菁身上扫了扫,随后似是不经意开口道:“说起来,哥哥你还得好好谢谢如菁呢,她今天这么忙,还派人去到处找你,要不是她脱不开身,就差自己亲自去找你了。” 听到燕含蕊这么说,燕含山眼中快速划过一丝惊喜和亮光,他看着陶如菁的眼神也更加明亮了几分。 陶如菁脸色尴尬了一会儿,随后笑道:“燕世子是客人,在我府上喝多了,我帮着找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燕含蕊却是肩膀碰了碰燕含山,随后打趣道:“哥哥,你也不好好谢谢如菁?” “不用了不用了,我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再说了,燕世子这不是没什么事儿嘛。”还不等燕含山开口说话,陶如菁便赶忙拒绝。 她已经同燕含山说开了,那么这辈子她和燕含山就都不可能了,既然两个人已经不可能在一起,那么交集自然是越少越好,这样无论对她还是对燕含山都会更好。 见陶如菁拒绝得如此之快,燕含山差点就要以为她是不是特别讨厌自己,好在他还是有理智的,知道陶如菁是不想跟自己扯上太多关系,可越是明白这些,燕含山心中反倒是越加不好受。 “虽说陶小姐不需要燕某人的感谢,但该不该感谢是燕某人的事情,这次要不是你的丫鬟及时找到我,我可能要在后花园迷路一整晚。”燕含山笑道。不知为何,从前他同陶如菁说话总是淡淡的,可自从陶如菁拒绝他后,他再面对陶如菁,就总是会表现得温柔体贴。 这个细节当事的两个人却没有注意到,一旁的燕含蕊倒是留意到了,她眼神在二人身上转了转,眼中若有所思。 忙完府中的事情,再休息的时候已经是深夜,陶如菁疲惫的伸了个懒腰,躺在床上想着晚上燕含山的那番话。 他是什么意思?他的意思是还要送自己东西感谢自己?或者别的? “小姐,您还没睡呢?” 屋外传来小菊关切的声音,陶如菁起床将灯熄灭,随后道:“睡了,你们也早点睡。” 罢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现下还是好好睡一觉。 虽然心中是这样想的,可陶如菁今夜注定难眠。 在郡守府,今夜同样难眠的还有二小姐陶芳菲。 借着窗户里漏进来的月光,她将秦拓先前送给她的帕子举在手上,紧紧欣赏着。 这是一条极其简单的手帕,上面绣着青竹,看起来很是清雅。 陶芳菲将那块帕子反复拿在手中看,最后又将它放在自己的胸口,嘴角带着笑意睡去。 今晚我给了他我的手帕,他应该能够明白我的意思吧?不知道明天会不会来找我。 带着这样的疑问,辗转片刻之后,陶芳菲还是睡了过去。 第二日,因着头日是陶之远的生辰宴会,府上的众人都忙得深夜才睡,所以陶如菁也特别人性化的让众人今天可以晚一点起床。 陶芳菲起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嘴里喝着天天的粥,陶如菁却觉得没什么胃口。 “小姐。” 正在陶芳菲闷闷不乐的时候,水杏带着一脸喜色从外面进来,一进来还将其他的丫鬟都给赶了出去。 “什么事儿这么高兴?”陶芳菲皱着眉头,语气不是很好。 “小姐,秦公子来找你了。”水杏小声道,声音透露着喜悦。 “嗯,知道了。”陶芳菲淡淡的应了一句,正要再喝一口粥,手却顿住。 “什么?秦公子?可是昨晚那位秦拓秦公子?”放下碗勺,陶芳菲很是激动的抓着水杏的手。 “是是是,就是昨晚那位秦公子,他这会儿正在外面等着小姐您呢。”水杏一边说着一边开始给陶芳菲找换的衣服,她知道,按照陶芳菲的性子,肯定会马上就要换衣服的。 果然,一听说是秦拓要约自己出去,陶芳菲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很好,原本嫌弃的粥也感觉好喝起来。 “快,给本小姐好好梳洗打扮,别让秦公子一个人等久了。”陶芳菲吩咐道水杏。 “是,小姐。”水杏应了声,赶忙给陶芳菲梳洗打扮起来。 坐在镜子前,看着镜子中那张如花般娇嫩的脸,陶芳菲心中很是雀跃。 虽然没有能够做成燕含山的世子妃,但是做个郡守夫人也不错啊,再说了秦拓的爹可是大将军秦翦,保护皇上安全的人呢。 秦拓只要不惹事儿,想要升职也只是时间的问题,陶芳菲相信秦拓,以秦拓的性格,陶芳菲觉得他是能够成大事儿的人。 至于燕含山,陶芳菲认为既然自己没有机会,想来陶如菁也应该是没有机会的,她只要做好她的郡守夫人就行了,到时候一样可以将陶如菁踩在她的脚底。 穿上了从陶如菁的铺子里拿的新衣服,虽然陶芳菲讨厌陶如菁以至于连着和顺绸缎铺也讨厌,但是她不得不承认的是,和顺绸缎铺里的成衣,无论是用料还是款式那都是极好的。 她身上的这身衣裙可不便宜,平常她都是舍不得穿的,不过既然今天是和秦拓一起出去玩,她还是愿意把自己打扮得漂亮点。 在陶芳菲的心中,她已经吃定了秦拓,尽管现在秦拓的身份还比不上燕含山,但她相信有朝一日,她这个郡守府人也不会比世子妃差。 好好打扮一番后,陶芳菲只带了水杏出门,也没有告诉柳姨娘一声,跟院中其他的丫鬟都只是说出去逛街玩玩,知道真相的,只有水杏一个。 郡守府的大门外,秦拓和他的马车都等在那里,见到陶芳菲出来,秦拓率先给她送上一直开满了金黄色花朵的桂花。 陶芳菲拿着那支桂花爱不释手,心中也对秦拓这样懂得浪漫的男人好感飙升。 第三百三十三章计划开始 “这支桂花还喜欢吗?是我经过桂园的时候见里面桂花开得繁多,这些花骨朵小巧可爱,让我一下子便想到了你,便折了一支下来。” 秦拓今日穿了一身青色的衣服,料子用的是上等的蜀锦,腰间挂着一枚精致的玉扇和田玉,他将头发用玉冠束起来,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奕奕。 陶芳菲只感觉自己的心砰砰的跳个不停,昨晚是晚上,尽管院子里有明亮的灯火,但是仍旧有些昏暗,她当时能够看清秦拓,却没有像此刻这般清晰。 秦翦作为守卫皇帝的将军首领,除了武艺不差以外,面容自然也是英俊的,毕竟帝王也不想天天看到一个胡子邋遢的糟老头。 秦拓继承了他父亲的硬朗和他母亲的白皮肤,他只往那儿一站,便能够吸引大片的姑娘看过来。 陶芳菲将那支桂花拿在手中,仿佛珍宝般小心翼翼的拿着。她对桂花谈不上喜欢,甚至她讨厌那种浓郁的香味,不过这既然是秦拓送给她的,那自然就是另当别论了。 见来往的姑娘都盯着秦拓,陶芳菲不满的嘟了嘟嘴巴,向秦拓撒娇。 “秦公子,芳菲实在是没有想到你这么早就来找我了,昨晚府中还有好多事情要处理,那些下人要是不安排,他们也不知道该干嘛,我这一忙就忙到半夜才睡。”陶芳菲说着还用袖子遮住嘴巴,秀气的打了个哈欠,看起来不觉得粗鲁,倒是觉得可爱。 毕竟这些她都是精心研究过的。 “哦,没想到二小姐这般勤快,那些事情交给下人去做就好了,竟然还要亲力亲为,在下都是自愧不如啊。”秦拓笑道,虽然他心中对陶芳菲所说的事情抱有怀疑,但是嘴巴上嘛,自然还是顺着陶芳菲说的。 然而实际上的情况是,昨晚郡守府那个安排下人一直忙到深夜才睡觉的人并非陶芳菲而是陶如菁,只是她想着反正秦拓不认识陶如菁,自己用这些东西包装一下自己怎么了。 再者说,若是她真得了秦拓的青眼,嫁入了郡守府,那么自己的丈夫是一方郡守,自己的公公是大将军,这对郡守府来说是天大的喜事儿啊,不比陶如菁得到皇上赏赐要差。 “让秦公子见笑了,芳菲也是没有办法,大姐毕竟是姐姐,她若不愿意做芳菲自然不好说什么,母亲年纪大了,熬夜对身体不好,这些事情自然都是芳菲来做了。”陶芳菲脸不红气不喘的编排着陶如菁的坏话,还想着在秦拓心中一定要留下一个好印象。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对于秦拓来说,陶芳菲是怎样的人不重要,她在郡守府是怎样也不重要,反正她在他的眼中只是个玩物罢了。 “那芳菲你应该还没有吃早饭吧?我倒是知道前面有家小店,他们家的包子特别香,相信你一定会喜欢。”秦拓一脸神秘的说着,带着陶芳菲往他所说的那家店铺走去。 这家店铺生意确实好,秦拓和陶芳菲到的时候,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陶芳菲本来还是有些不乐意要排队的,不过那店里的伙计一看是秦拓,马上便安排了好位置给二人,这让陶芳菲又对秦拓高看一眼。 “来,芳菲,你尝尝他们家的水晶包子,还有这个季节才有的桂花凉粥。” 食物上了桌,还不等陶芳菲动手,秦拓便体贴的给她将食物一一分好,一边吃还一边跟她介绍这些食物。 比如现在摆在陶芳菲面前的这份水晶包子,跟一般的白面包子皮不同,这包子的皮是透明的,就像水晶一样,隔着一层皮,还能够看清楚里面的馅。 这肉馅是用虾肉做成的,这个季节的河虾很是肥美,用来做水晶包子,既好看又好吃。 陶芳菲尝了一个,味道着实不错,就连她并不怎么喜欢的桂花凉粥,味道也是极好的。 这顿早饭,二人整整吃了半个时辰。 饭饱之后,秦拓又提出去护城河畔逛一逛。 现下正是秋高气爽的时节,也是各种蔬果出来的季节。 护城河畔上,大大小小的商贩支撑起彩色的帘布,前面摆上一个架子,架子上面放快木板,摆上些品相好看的新鲜瓜果,便开始吆喝起来。 陶芳菲平日里要么在郡守府绣绣花,练练字,就算是出来玩,她也是跟那些个小姐妹一起去茶楼听人说书,或者参加诗会什么的,像这样的地方,她竟是从来没有来过。 秦拓是个很聪明的人,尽管他心中对陶芳菲有着图谋,但除了偶尔的试探,他从来没有做出过过分的举动。 出来玩更是自己掏钱,没有让陶芳菲掏过一两银子。 他和陶芳菲一起逛着玩耍,凡是陶芳菲多看了两眼的,不用陶芳菲说,下一秒那东西便会是陶芳菲的了。 秦拓出手大方,跟之前李世美的小家子气比起来,就成了天壤之别。 短短几天的时间,陶芳菲已经从最初的秦公子换为了秦拓哥哥,这关系可见一斑。 又是一次游玩后,秦拓亲自将陶芳菲送回到郡守府,到了郡守府的门口,秦拓看了眼陶芳菲,几次欲言又止。 “秦拓哥哥,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儿你跟芳菲说,芳菲帮你想办法一起解决。”原本正要下马车的陶芳菲收回了拉开帘子的手,转身握着秦拓的手,一脸的善解人意。 秦拓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很是无奈的说道:“这些日子跟芳菲一起玩,我觉得很开心,只是我过两天就要回会稽了,想想,还有点舍不得芳菲。” 听秦拓如此说,陶芳菲只觉得自己心中一暖,对秦拓也更加喜欢。 “秦拓哥哥,那我们就更要珍惜在一起的时间了,毕竟你回会稽了,芳菲也找不到人陪我玩儿了。”陶芳菲嘟了嘟嘴巴,眼神充满柔情的看着秦拓。 秦拓眼神深了深,趁着陶芳菲不注意在她脸上亲了一下,陶芳菲脸色一红,娇嗔道:“讨厌,人家不理你了。” 第三百三十四章下药 直到回到自己的院子,陶芳菲还是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个不停,摸了摸脸上被秦拓亲过的地方,陶芳菲傻傻的笑着。 水杏在一旁看着,心中也是高兴。 毕竟陶芳菲若是心情好了,她的日子也会好过很多,而且陶芳菲若是真的嫁给秦拓,那陶芳菲可就是堂堂的郡守夫人啊,她就是郡守夫人身边的一等丫鬟,就跟柳姨娘身边的春蓉一样的地位了,甚至还高点。 抱着这样的想法,当陶芳菲问起水杏,觉得秦拓这个人怎么样时,水杏所说的话全部是夸奖秦拓的话。 陶芳菲听了自然是高兴,也不管水杏有着怎样的小心思,在她的心中,已经悄然将秦拓视为自己未来要嫁的人了。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走后,原本还一脸温柔笑意的秦拓,转眼便换了另一个脸色。 马车行驶到一出小巷子内,秦拓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外面赶车的侍卫一动不动的守护着马车。 不多时,有细碎的脚步声在小巷子内响起,秦拓耳尖动了动,眼睛依旧闭着。 坐在外面的侍卫眼神敏锐的看向出口,看到来人,眼中的锐利这才收起。 “少爷,王二来了。”侍卫转身对着马车说了一声。 秦拓嗯了一声,道:“让他过来吧。” “是!” 侍卫得了命令,冷冷看向那仆人,“少爷让你过去。” 被称为王二的男人点头哈腰的走到马车旁边,他先沉默了一会儿,见车里面的人没有说话,这才主动说道:“回少爷,小的已经找好地方了,就在阳都附近的一个郊外,那里附近都是山,平常人烟稀少,但是景色还不错。” 秦拓依旧闭着眼睛,没有开口说话,但是他眉头皱了皱,显然对于这样的安排并不是很满意。 王二是个机灵的,见秦拓没说话,便知道自己这计划还欠妥,眼珠转了转,王二突然压低声音,带着些诱惑道:“少爷,小的特地给您准备了游船,那船是小的从一个船行租的,上面一应俱全,就跟阁楼差不多,听话舞房里的姑娘都是租的那种船呢。” 秦拓的眼睛唰一下睁开,听到王二这么说,他这个经常游戏青楼舞坊的人自然便明白了王二的意思。 “这事儿办得不错,下去领赏吧。”秦拓冷冷开口道,与在陶芳菲面前的温柔佳公子完全是两个模样。 “是,小的多谢少爷赏赐。”王二在马车外面跪着给秦拓磕了磕头,而后带着一脸的笑前去将军府找人领赏。 又过了两天,眼看着离自己回会稽的日子越来越近了,陶芳菲还没有跟自己上过床,秦拓心中渐渐有些不耐烦了。 这一日,秦拓又是早早的便来郡守府接陶芳菲出去玩耍,还是同之前一样,陶芳菲只带了水杏,瞒着其他的人。 一路上,往日里风趣幽默的秦拓不见了,只见他脸色郁郁,看起来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秦拓哥哥,你怎么了,是心情不好吗?”陶芳菲温柔的问道,给秦拓递了一块糕点。 秦拓心不在焉的将糕点吞下,随后叹了口气道:“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跟父亲吵了两句。” 秦拓不说具体的事情,再加上这又是家事,虽然陶芳菲想知道,但是她也明白自己这么问的话太越矩了,未免讨得秦拓的不高兴,陶芳菲还是什么也没有问。 秦拓也不多说,二人一路沉默寡言,陶芳菲几次开口说别的事情,秦拓始终一副兴趣不大的样子。 正在陶芳菲绞尽脑汁,想着自己要怎样在这个时刻让秦拓高兴起来之时,秦拓却先开口了。 “我今天心情不好,吃完饭芳菲你早点回家吧。”秦拓淡淡说道,眉头始终皱着。 陶芳菲可不傻,这种时刻,她越是得陪在秦拓身边,这样秦拓才能够记住她。 “没事儿的,秦拓哥哥,我陪你吧。”陶芳菲温柔的说着,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看起来温婉可人的模样。 秦拓迟疑的看了她一眼,试探的问道:“你真的愿意陪着我?” 陶芳菲点了点头,“当然是真的,秦拓哥哥你平日对我那么好,这种时候我怎么能够让你一个人呢。” 听陶芳菲这么说,秦拓很是高兴的笑了笑,甚至感动的抱了抱陶芳菲。 抱着陶芳菲的身子,秦拓压住眼底的欲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低沉。 “芳菲你愿意陪我去一个地方吗?我想去那边静一静。” “好,只要秦拓哥哥能够高兴起来,去哪里都行。”为了讨好秦拓,陶芳菲故意将话说得这么满,只是她不会知道,这一次,她真的是自己害死了自己。 秦拓将陶芳菲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胸口,眼中却有着欲望和嘲讽。 这个可是陶芳菲自己说的,只要他能够高兴,去哪儿都可以,到时候孤男寡女,情不自禁可就怪不得他了。 不多时,马车行驶到了护城河畔一个被柳树挡住的地方,这里正停着一艘小船,船上还有几个小房间。 “我想你单独陪我去可以吗?”到了河畔,秦拓提出了要求。 陶芳菲看了看那艘精美的轮船,见船上还摆放着古筝,便只以为是秦拓想要同自己泛舟弹琴。 “好,都听秦拓哥哥的。”转头,陶芳菲又对水杏吩咐:“水杏,你就在这儿等着我吧。” 水杏犹豫了下,想着陶芳菲毕竟是一个女孩子,跟秦拓一个大男人,这样是不是不太合适。 可是一抬头看到陶芳菲威胁的眼神,水杏便赶忙点了点头,“是,奴婢谨遵小姐吩咐。” 秦拓假装自己没有看到主仆二人的小动作,风度翩翩的先让陶芳菲上了轮船,而后自己才上去。 来到了船上,第一个小房间里摆放着古筝茶具还有一壶美酒,秦拓眼神在那美酒上面停留了许久,随后似是不经意的看向岸上。 在岸上,王二混在人群中,见秦拓看过来,他便点了点头。 秦拓会意,收回了眼神,又换上一副温柔的面孔面对陶芳菲。 第三百三十五章失身 “芳菲,喜欢这里吗?”秦拓一边将桌上的酒倒在酒杯里,一边温柔的笑着问陶芳菲。 此刻船已经行驶到一处偏僻的地方,这里好像是一处山谷,虽有鸟鸣,却不见人影。 僻静是僻静了些,好在这里风景确实好看,碧绿色的湖水,湖底清澈可见的枯木,周围是金黄色的枫叶以及漫山遍野的红叶。 “这里真好看,秦拓哥哥你怎么找到这里的?”陶芳菲靠在栏杆上,觉得此情此景甚是美丽,心中也欣喜秦拓竟是个如此懂得诗情画意的男人。 “来,这山里凉,喝点清酒暖暖身子。”秦拓将下了药的那杯酒递给陶芳菲,自己手上端着的却是一杯白水。 陶芳菲不疑有他,接过清酒便饮下了肚。 二人又在船上看了会儿风景,渐渐地,陶芳菲觉得自己头变得有些晕晕的,手脚也开始变得无力,眼睛看向周围也变得模糊。 脚下一个趔趄,陶芳菲差点跌倒在地,好在被秦拓及时扶住。 “芳菲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么?”秦拓温柔的声音响在陶芳菲的耳边,喷出来的热气洒在陶芳菲的耳畔,弄得她耳朵痒痒的。 这种动作有些熟悉,陶芳菲却一时半会儿都想不起来。 “你看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我扶你进去歇歇。”秦拓温柔的说着,拦腰将陶芳菲抱了起来,往船上的房间走去。 陶芳菲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好,随后感觉自己被秦拓抱着,心中觉得哪里不对劲,但脑子晕乎乎的,她也没有再去多想。 秦拓抱着陶芳菲,见她迷迷糊糊的靠在自己怀里,眼神朦胧,已经失去了反抗能力,但尚存一丝知觉。 秦拓满意的点点头,觉得这王二办事还不错,若是直接把陶芳菲给迷晕过去了,他觉得挺没劲的,现下这样刚好,陶芳菲清醒着,既能够给出反应,还没有能力反抗,任自己折腾。 抱着陶芳菲的时候,秦拓便已经忍不住开始对陶芳菲上下其手,摸到她富有弹性的肌肉,秦拓心中欲火更盛,脚下的步子也更快了些,不多时便进了房间。 他将陶芳菲放在床上,人却并没有离开。 陶芳菲迷迷糊糊之中感觉到自己已经躺倒在了床上,因此正打算安下心来好好睡一觉,谁知道她却感觉到有人在脱自己的衣服。 费力睁开眼睛,陶芳菲隐隐约约看到了秦拓的身影,他正坐在自己的床边,一双手在自己的身上动来动去。 “秦拓哥哥,你这是,干什么呀?”迷糊中,陶芳菲隐约明白了什么,却不敢相信。 她问出这话的时候,声音带着点点颤音,有着害怕也有着不敢置信。 “我做什么,你很快就知道了。”秦拓略邪气的说着,手中动作加快,想着反正陶芳菲手脚不能动,手下的动作也就粗鲁起来。 剥开陶芳菲外面穿的衣服,遇到不好解开的衣服他便直接大力撕开,陶芳菲的肌肤立刻暴露在他的眼前。 感觉胸前一阵凉意,房间里衣服撕扯的声音还在不断响起,陶芳菲心中渐渐恐慌起来。 “秦拓哥哥,不要,不要。”陶芳菲低声祈求着秦拓,眼中满是恐惧。 “乖,不要怕,不会疼的,很快就好。”秦拓哄骗道陶芳菲,手上的动作丝毫没有放慢,很快陶芳菲便一丝不挂。 绝望的闭上双眼,陶芳菲绝对没有想到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她以为秦拓是真的倾心于自己,他应该小心翼翼呵护着自己的,怎么会对自己做出这样的事情。 即便是情到深处,可秦拓也应当要问过她的意见才好,可是没有,秦拓什么都没有说,就这么粗暴的夺走了她最珍贵的东西。 到了此时,陶芳菲也明白了,一切不过是秦拓设下的套。 之前对她的好,也不过是为了让她能够放松警惕, 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今天这一刻。 不管陶芳菲有多么的不情愿,该做的秦拓还是已经做了。 彻底将陶芳菲蹂躏一番后,秦拓这才感觉自己心中的欲火全部消去。 拍了拍陶芳菲布满青紫痕迹的大腿,秦拓满意的从床上起来,口中一边哼着小曲儿一边慢慢穿着衣服。 秦拓动作粗鲁,想着反正陶芳菲没有办法反抗,下手也是没轻没重,再加上陶芳菲也是第一次,身上被秦拓掐出来的痕迹布满了全身。 她这会儿恢复了一点知觉,能够转动自己的脖子,她稍稍低头,便见到自己身上的惨烈。 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一瞬间崩掉了,陶芳菲只觉得自己浑身无力,她像个破布娃娃般躺在床上,眼神空洞的望着船顶,眼角划出来的泪打湿了枕头。 秦拓穿好衣服,一抬头就见到陶芳菲这幅生无可恋的模样,他眉头一皱,先前对陶芳菲的温柔全都没了,只剩一脸的不屑。 “记住,爷能够宠幸你,那是你的福气。”居高临下的拍了拍陶芳菲的脸,秦拓出了房间。 不知道哭了多久,陶芳菲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恢复了知觉,手脚也能够动了。 她试着从床上爬起来,下身刺骨的疼痛提醒着她刚刚发生的一切。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被糟蹋得不成样子的身体,眼中充满了绝望。 随便披了件薄薄的纱衣在身上,陶芳菲打开一旁的窗户,眼睛死死的盯着冰凉的湖水。 是不是,她从这里跳下去,湖水就能够洗清她身上的一切污垢? 脚慢慢的爬上窗台,陶芳菲眼中视死如归,只是她却没有成功跳下去,被正好进来的秦拓给拦了下来。 “啪!” 秦拓狠狠一耳光打在陶芳菲脸上,身体虚弱的陶芳菲被她一巴掌打倒在地上,她捂着自己的脸,泣不成声。 “哼!贱人,爷能够宠幸你,那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你竟然还敢去寻死?”秦拓脸色阴沉,一双眼睛凶狠的瞪着陶芳菲。 本来陶芳菲死不死跟他没什么关系的,反正他已经得到了陶芳菲的身体。 第三百三十六章异常 不过麻烦就麻烦在他先前为了方便,让水杏留在了岸边,若是自己只身一人回去,那自己也不好交差。 秦拓倒是一点也不担心陶芳菲会将自己强了她的消息告诉别人,毕竟是陶芳菲自己心甘情愿跟着他来的这里。 再者说了,失去了处子之身,那是陶芳菲自己不自爱,怪得了谁呢? 他相信,陶芳菲应该比他更害怕被别人知道自己已经不是处女的事情,他用这样的手段玩过的女人不是一两个了,对这种事情还是很清楚的。 “我警告你,你要死可以,别死在爷的船上,爷嫌晦气。”秦拓弯下腰,一手捏起陶芳菲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 陶芳菲眼中含着泪水,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对自己一脸厌恶的秦拓,明明,就在今天早上,秦拓还不是这个样子的。 见陶芳菲一直哭个不停,完全没了之前那活泼可爱的样子,秦拓厌恶的皱起眉头,手上一松,不耐烦的甩开陶芳菲。 秦拓力道不小,陶芳菲一个没注意,竟然被他失手给甩到了床尾,身子撞在了床上。 秦拓没有丝毫的心疼,反倒是抽出手绢仔细的擦了擦刚刚捏着陶芳菲下巴的手。 将手擦干净,他将那手帕扔在陶芳菲的面前,冷冷说道:“赶紧将自己的衣服穿好,马上我们要回城了,你要是愿意众人看到你光溜溜的身子,我也不介意。” 陶芳菲紧紧抓着自己的纱衣,心中悲伤又绝望。 “还有,”走到门口的时候,秦拓停了下来,他转身,讥讽的瞧了眼缩在地上哭泣的陶芳菲,嘲讽道:“你若是真要寻死,自己回家找个横梁拿条白绫,可别在爷这儿,你要是敢在爷这儿出事儿,小心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威胁完陶芳菲,秦拓冷哼一声,这才转身离开,他相信,有了自己这一番威胁,陶芳菲定然是不敢再寻死觅活了。 正如秦拓所料,陶芳菲的确是不敢在寻死觅活了,她在冰凉的地上坐了许久,耳朵听到周围有声音响起,知道是离阳都近了。 尽管心中绝望得想要马上死掉,可是陶芳菲不敢,她真的怕秦拓会那么做。 她真的是眼瞎啊,怎么就没有看清秦拓竟然是这样歹毒的人。 手忙脚乱穿好衣服,为了防止被人看出什么,陶芳菲还特意整理了一番。 下船的时候,水杏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她什么也没有问,带着陶芳菲回了郡守府。 自从那日回来,陶芳菲便将自己关在了屋中,除了水杏,别的丫鬟一律不许进她的房间,吃食也必须是水杏给她端进来的才可以。 在自己的房间内,陶芳菲不梳洗也不打扮,日日以泪洗面,眼神空洞绝望。 水杏每次看到,心中都会无奈叹息。 那天在护城河畔,当陶芳菲从船上下来的时候,她便眼尖的发现陶芳菲的头发有重新整理过的痕迹,将陶芳菲扶过来的时候,她也看到了陶芳菲脖子上紫色的吻痕,一瞬间她便知道发生了什么。 水杏原本天真的以为是陶芳菲和秦拓情到深处一时没有忍住,当时她还奇怪为什么二人看起来丝毫没有欢愉过后的气氛,反倒是怪怪的。 直到回到了府上,她见陶芳菲脸色不对,追问几句后,陶芳菲才边哭边将那些事情说出来,水杏心中诧异,自然要为陶芳菲保守这个秘密。 陶芳菲是她贴身在服侍,平日里出去也都是她跟着,陶芳菲出了意外,被人知道了,柳姨娘第一个不会放过的就是她。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好几日,不知怎的,便传到了柳姨娘的耳朵里。 “什么,你说芳菲天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没有出来过?”花厅里,柳姨娘正欣赏着自己新染上的蔻丹,就听进来的秦嬷嬷禀报起陶芳菲的消息。 秦嬷嬷自然是不知道陶芳菲那档子事儿的,只以为陶芳菲是生病了,想着自己把这消息告诉柳姨娘,说不定姨娘一高兴还给自己赏赐呢。 “回姨娘,奴婢是好几日未瞧见二小姐出过门了,姨娘要不去看看?”秦嬷嬷提议道。 柳姨娘稍稍思索一番,想着应当是陶芳菲身体不舒服,这才没有出门,自己身为她的母亲,肯定得去看看的。 当下,柳姨娘便带着人来了陶芳菲的院子,却见院子被守得严严实实的,陶芳菲的房间更是关得紧紧的。 “这大白天的,二小姐的房门为什么关着?” 进了院子,柳姨娘眉头皱了皱,见陶芳菲房门紧闭,便不满的质问着守门的水杏。 水杏心中一紧,知道绝对不能够让柳姨娘发现什么破绽,一定要瞒过去才是。 “回姨娘,二小姐说她心情不好,不想出门,所以才把门给关着的。”水杏撒谎道,她声音很大,她相信屋子里面的陶芳菲肯定也能够听得到。 柳姨娘无奈哼了声,快步走到陶芳菲的房间门口,“把门打开,我去看看二小姐。”柳姨娘命令道水杏。 水杏犹豫了一下,见没有传来陶芳菲拒绝的声音,这才将门给柳姨娘打开。 “姨娘请。” 进了陶芳菲的房间门,柳姨娘这才发现整个房间的窗户都被关了起来,屋子里有种沉闷的感觉,让人很是不舒服。 “你这是怎么了?”柳姨娘用帕子挥了挥鼻尖,疑惑的走到陶芳菲的床前。 陶芳菲正靠在枕头上抱着被子哭泣,见柳姨娘进来也没有说话,连礼仪也丢了。 柳姨娘虽说心中不悦,但到底是自己亲生的女儿,也不会多说什么,只是见陶芳菲一直哭,她心下也是烦躁。 “你这到底是怎么了?你光是哭,你这也解决不了问题啊。”柳姨娘声音提高,想要以此让陶芳菲安静下来。 陶芳菲却只是声音变小了点,她抽了抽鼻子,扭过头背对着脸,依旧还在哭,就是不肯告诉柳姨娘是因为什么。 柳姨娘见陶芳菲如此,一时来气就想要训斥陶芳菲,但见她哭得可怜兮兮的,最终只是叹了口气,训斥的话还是没有说出口。 第三百三十七章寻死 “水杏,你家小姐这是怎么了?”转过头,柳姨娘直接问道水杏。 水杏是陶芳菲身边的大丫鬟,一直跟在陶芳菲左右,陶芳菲有什么事情,水杏自然该是清楚的。 水杏心一颤,下意识抬头往陶芳菲那边看了眼,一抬头就看见陶芳菲幽怨的眼神,水杏吞了吞口水,便知道自己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了。 “回姨娘,奴婢也不是很清楚啊,这些日子,小姐其他的都好好的,就是喜欢哭,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水杏说着还无奈的摇了摇头,做出一副她也很疑惑的样子。 “哼,那你就这么瞒着?怎么也派个人告诉我?”柳姨娘瞪了水杏一眼,这丫头,怎么这么不来事儿,非得出事儿了才肯告诉自己么? “回姨娘,是二小姐,她说不想让您担心,所以这才没有告诉您的。”水杏一边说着一边悄悄往陶芳菲那边看,见陶芳菲没有表示,便明白自己这话没有说错。 “你们呀,就瞒着我吧。”柳姨娘无奈的叹口气,用手摸了摸陶芳菲的额头,也没有见发热的现象,但陶芳菲就是哭个不停,不过好一点的是比起她刚进来的时候,陶芳菲的哭声明显小了很多。 “芳菲,能不能告诉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要哭?”柳姨娘拉着陶芳菲的手,关切的问道。 可陶芳菲就是咬紧牙关,一个字儿也不说,时间久了,柳姨娘也有些不耐烦。 “得得得,你不说就不说,真是的,连我这个做娘的你都不说,你爱怎样怎样吧。”言罢,柳姨娘放下陶芳菲的手,也不管她还哭不哭,转身便带着众人离开了陶芳菲的房间。 其实这也怪不得柳姨娘,自从陶之远的生辰被陶如菁操办得当之后,陶之远每日嘴边都挂着陶如菁,陶如菁有多么多么的优秀,有多么多么的听话。 而一个陶如菁就已经是很戳柳姨娘的心窝子里,偏偏一提到陶如菁的优秀,陶之远总算会忍不住拿陶芳菲来对比,虽说都是自己的女儿,可正因为两个都是自己的女儿,陶之远才更加希望两个女儿能够一样优秀。 陶芳菲不够优秀,没有陶如菁那样讨人喜爱,这陶之远自然便会怪到柳姨娘身上了,怪她教导不力。 这些日子她天天被念叨,现下陶芳菲还什么也不跟她说,也怪不得她会没有耐心了。 而陶芳菲对柳姨娘所遭受的这些烦心事却并不知情,她只见到柳姨娘不耐烦的抛下自己就离开了,这让本就绝望的她,更加觉得自己就是个没有人爱的孩子。 柳姨娘前脚刚一走,陶芳菲便飞快从床上下来,猛地冲到一旁的柜子旁,掏出绣篮里面的剪刀就要往自己的手腕上划去。 “啊!”水杏被眼前突发的状况吓得尖叫了一声,还好她反应够快,马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随即冲向了陶芳菲。 “小姐,您这是干什么呀?”水杏急急忙忙将剪刀给抢过来,随即扔得远远的,不让陶芳菲碰到。 “给我,给我,你把剪刀给我,我这样的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爹不疼娘不爱,喜欢的人却算计我,我不活了。”陶芳菲伤心道,挣扎着又要去拿剪刀,还好水杏将她死死抱住。 “小姐,这不是你的错,谁能够想到,堂堂秦家的公子,看起来人模人样的,竟然是那般龌龊的人。”说起这事儿,水杏的眼眶也不禁湿了,虽说平日里陶芳菲也总是训斥她,但是若不是陶芳菲当初挑选了她,她哪里有现在大丫鬟的位置。 陶芳菲脾气是不好,但对水杏还是不错的,何况陶芳菲是真的喜欢上了秦拓,这些水杏都看在眼里,她以为秦拓也应该是喜欢陶芳菲的,谁知...... “水杏,你就让我去死吧,我活着没意思,没意思。”陶芳菲抱着水杏的胳膊,呜呜大哭起来。 整个郡守府,知道此事的人只有水杏,她也只敢告诉水杏,若是被柳姨娘知道,她害怕柳姨娘会为了自己的地位而惩罚她。 水杏毕竟是旁观者,她知道无论如何千万不能够让陶芳菲做傻事,而现在柳姨娘不仅没有给陶芳菲活下去的勇气,反倒是刺激了陶芳菲,那她只能另选他法了。 眼珠转了转,水杏很快便有了一个主意。 “小姐,你听奴婢说,你现在还年轻,你还有很美好的未来,你若是就这么去了,且不说奴婢会有多伤心,你有想过大小姐吗?少了你这样一个对手,她怕是做梦都会笑醒。”水杏想到的办法便是用陶如菁来刺激陶芳菲,身为陶芳菲的贴身丫鬟,水杏自然知道在这世上,陶芳菲最痛恨的人便是陶如菁。 而不得不说,水杏的这一招的确是起了作用,陶芳菲只要一想到自己若是死了,就再也没有办法将陶如菁踩到脚底,想想就觉得气。 不行,我不能死,水杏说得没错,我若是死了,陶如菁那个贱人不知道会有多高兴。 心中这样想着,陶芳菲哭红的眼睛里闪过嫉妒,她绝对不会死在陶如菁前面,即便是活,她也要活得比陶如菁更长寿。 心中有了活下去的信念,又经过水杏一番安抚,陶芳菲总算是不再说要寻死觅活的话了,只是她眼神却依旧空洞,像个了无生机的人。 陶芳菲的事情虽然是大事,可没有惊动府中的人,除了水杏,别人自然不会知道,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事情要忙,自然也不会把眼睛专门放在陶芳菲的身上。 陶如菁的院子里,陶如菁正坐在躺椅上晒太阳,手上还拿了本杂书,但里面藏着的却是一本医书。 经过一段时间的严格调整,和顺绸缎铺的生意已经走上正轨,陶如菁这个掌柜的也总算是可以稍稍歇口气了。 她今日特地睡了个懒觉,一起来用过早膳后便开始躺在院子里晒太阳。 这个时辰的太阳最是温暖,阳光一点也不刺目,照在人的身上暖洋洋的,偶尔夹杂着清风徐徐,让人感觉舒服极了。 第三百三十八章求救 陶如菁正在院中晒着太阳呢,就见小菊急匆匆的从外面进来,身后跟了个小姑娘,十一二岁的模样。 见到那小姑娘,陶如菁眼中有着诧异。 原来这小姑娘不是别的什么人,而是上一次陶如菁去的那家云吞面铺子那掌柜的小孙女,掌柜的和掌柜的媳妇年纪都大了,两个人拉扯着这小孙女长大。 自从上次在云吞面铺子吃过一次后,陶如菁便时不时的会去照顾两位老人家的生意,这一来二去的,自然便同掌柜的熟悉了。 掌柜的孙女也很喜欢陶如菁,跟陶如菁熟悉以后,经常还会去绸缎铺子找陶如菁玩耍,陶如菁自然是欢迎的。 可这到郡守府找她,倒是第一次,而且她看这小姑娘眼睛红红的,看上去可不是要来找自己玩耍的样子。 将医书放好,陶如菁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亲自去接那小姑娘。 “兰儿,你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吗?”近了些,陶如菁能够更加看清楚小姑娘泫然欲泣的眼神,她抓着兰儿的手,小声问道她。 小姑娘见到陶如菁,犹如见到救命稻草,她一时间也忘了爷爷奶奶说的尊卑有别,下意识的便紧紧抓住陶如菁的手。 好在陶如菁这院子里的都是些宽容大度的人,那些丫鬟看见了也没有说什么,而是转身将院子门给关好。 “如菁姐姐,你救救我爷爷奶奶吧。”兰儿紧紧抓着陶如菁的手,力道过大,将陶如菁的手都给抓红了,她却毫无察觉。 小菊在一旁看着有些心疼,想要提醒一下兰儿,被陶如菁眼神阻止。 “兰儿不哭,到底怎么回事,好好跟姐姐说说。”陶如菁轻轻拍了拍兰儿的背,安抚她的情绪。 兰儿抽泣了一会儿,情绪稍稍稳定下来,这才将事情一一道出来。 原来啊,以前这云吞面铺子生意不好,倒是不引人注意,可自从陶如菁和燕含山等人经常去光顾生意后,这一来二往的,街上的行人见这些穿着富贵的人都经常在那里吃面,便自然而然也跟着去尝尝。 这一尝,众人自然便被这云吞面的味道给留下来了,慢慢的,这云吞面铺子的生意也一天比一天好,现在可以用火热来形容了。 这生意好了,自然而然便能够引起别人的注意了。 这鄯阳街一带,一直以来都有恶霸横行霸道,每个月还会以各种理由向那些店铺征收保护费。 云吞面店铺的老板和老板娘不是那么软骨气的人,认为这钱不该拿,便坚决不肯拿,那恶霸便找了个借口寻衅滋事,这一次竟然直接将二人给打成重伤。 听完兰儿描述完一切,陶如菁眼中闪过冷意。她倒是没想到,在她生活的地方,她父亲管辖的地方,竟然还存在这样的事情。 “姐姐,你救救我爷爷奶奶吧,他们流了好多的血,兰儿害怕,呜呜呜。”兰儿一边说着,一边又哇哇大哭起来,她不想失去爷爷奶奶。 “兰儿别怕,你不会失去爷爷奶奶的,姐姐会帮他们的。”陶如菁抱着兰儿,让兰儿靠在自己的肩上,她轻轻拍打着兰儿的背,安抚着她。 兰儿毕竟只是个孩子,今天第一次经历了这样的事情,早已经被吓到了,只是先前一直没有放松下来,所以强忍着。 现下有了陶如菁的安抚,她很快便放松下来,哭着哭着竟睡了过去。 见兰儿已经睡了过去,陶如菁这才将她交给梵芷,吩咐梵芷好好照顾兰儿,随后自己带着小菊去了鄯阳街。 来到鄯阳街,陶如菁敏锐的发现今日这鄯阳街特别的安静,路上的行人也是行色匆匆,不少路过那云吞铺子的人还是摇头叹息。 匆忙赶到云吞铺子,还没有进去,陶如菁便发现外面的桌椅倒了一地,地上还有碎裂的碗筷,一看就是被人砸的。 她眼底怒火一闪而过,冷冷看了眼地上那些被砸碎的锅碗瓢盆,抬脚往里面走去。 刚一进门,陶如菁便发现了躺在地上的老两口,掌柜的被打得最严重,脸上身上全是血,老太太稍稍好一点,只是额头也肿了起来。 现下老太太正扶着掌柜的,两位老人抱在一起痛哭,老太太一个劲儿的喊着别离开她,别离开她。 陶如菁上前他们也没有发现,蹲下身大概看了看掌柜的伤势,陶如菁知道若是不及时救治,怕是掌柜的撑不过今天。 “奶奶你别急,我来了,有我在,你们别怕。”陶如菁拍了拍老太太的肩膀,让小菊扶着她从地上起来。 她则是在屋中找了两块柔软一点的布匹平铺在地上,再将掌柜的扶到靠墙的地方,打算救治。 见到陶如菁,老太太的眼眶一下子便红了,只是陶如菁此刻要救治掌柜的,也没有时间安抚她,老太太也发现了陶如菁的打算,心里再害怕,再想要跟陶如菁诉说,也只能忍着,等陶如菁救治完再说。 虽说因为燕含山的原因,陶如菁研究的解毒更多点,但医毒本就是互通的,加上她本来在医术上面就颇有天赋,有了基本的功底,医术她只一看,便能够大概明白。 将掌柜的伤口给处理好,包扎完毕,又给他把了把脉,见已经脱离危险了,这才又去给老太太医治。 她给老太太医治的时候,老太太一个劲儿的向她道谢。 老太太身上的伤势只比掌柜的好上一点,若是不及时治疗也是会有生命危险的。 给老太太包扎伤口的时候,看着年纪这么大的一位老人,身上全是伤口,陶如菁眼中是又悲又愤。 这些禽兽,他们家中就没有老人吗?对着这样的老人吓人如此重手,这些人的良心被狗吃了么? 默默的将这件事儿记在了心里,陶如菁将两人的伤口都处理完毕,等他们都没事了,这才离开云吞面铺子。 夫妻二人本说留陶如菁吃一顿饭再走,被陶如菁婉拒了,她现在,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第三百三十九章计谋 云吞铺子的事情让陶如菁心中即是难过又是愤怒,只是,她空有惩治恶霸的心,却没有惩治恶霸的能力。 不过,她虽然不行,但是有一个人却可以,这个人不是别人 正是她的父亲陶之远。 一郡之首,想要惩治几个恶霸,对陶之远来说简直是轻而易举。 但陶如菁了解自己的父亲,这么冒然让他惩治恶霸,他自然不会同意,甚至还会嫌弃她多管闲事。 所以她得找一个适当的理由去找陶之远,最好能在他高兴的时候提及此事,才能让他既不反感也不会拒绝。 陶如菁急匆匆的回到家中,一头扎进房间一呆就是一下午,她在整理和顺绸缎铺的账务。 这个月的账务也该理顺一下了,她有隔几天就清理一下账务的习惯。前几天整理账务的时候,她发现这个月的账务明显比之前几个月要好的多,甚至盈利了不少。 这是一个好现象。 陶如菁决定要将账务整理好之后,拿账务去找陶之远,陶之远若是看到她治理庶务如此井井有条,心里肯定会高兴,此时顺便趁机提起惩治恶霸的事情,想必陶之远应该也不会太反感。 陶如菁整理好账务之后便带着账本来找陶之远。 书房内,陶之远正在忙着政务。 陶如菁敲敲门,随后推门走了进来,“父亲。” 陶如菁乖顺的喊了声。 陶之远放下手中的公文,抬眸看着陶如菁,“哦,是如菁啊,有什么事吗?” 陶如菁笑了笑,将账本放到了陶之远的面前,“自从爹爹将庶务交给我打理之后我还没有汇报过打理的情况,今天正好是整理账务的日子,所以整理了一下给爹爹送过来,汇报一下我打理的情况。” 陶如菁乖巧的说道,陶之远点了点头,他翻阅了几张,仔细的看了眼。 柳姨娘一直在他耳边说庶务的事情,他也正有要查查陶如菁整理庶务的能力。 可陶之远是个精明的人,他不可能主动来查陶如菁的账务,如今陶如菁主动送来,倒是省了不少麻烦。 “这些账本都是你整理的?”陶之远一边看着账本一边问道。 他心中很诧异,他从来没有看出来陶如菁在管理庶务这方面竟然还有如此天赋,这账本看起来虽然不太完美,但一点错也没有,着实让他有些意外。 陶如菁点了点头,她微微颔首,带着几分温顺道:“是,女儿刚开始整理这些,有些不足之处还希望爹爹多多提点。” 翻完和顺绸缎铺的整个账本,陶之远看到后面的盈利额,顿时眉开眼笑起来,他摆摆手,将账务放到一边,“说起来,你接触的时间也并不长,自然会觉得生疏,多整理几次熟悉了就好了,不错,看来你在这方面很有天赋,柳姨娘还一直担心你,怕你不能胜任,现在看来,你打理得很不错。” 陶之远很是欢喜,他还没想到平日里看起来斯斯文文的陶如菁,竟然在这方面如此精明能干,这和顺绸缎铺铺在柳姨娘的手中时,他虽然没有怎么过问过,但时常听说是柳姨娘烦心的事。 如今交到陶如菁的手中,非但没有从她嘴中听到半句怨言,甚至还将利润翻了倍。 陶之远自然心中欢喜。 陶如菁抬眸看着陶之远,看他脸上遮掩不住的喜悦表情,心中也渐渐放下心来。 这时,门外响起一道矫揉造作的声音,柳姨娘扭着腰肢缓缓走了进来,她眼带笑意的看了一眼陶如菁,然后笑着看着陶之远问道:“老爷,是什么事情让您这么高兴啊。” 陶之远拍拍账本,笑眯眯的道:“来瞧瞧,之前你不是一直担心如菁做不好这庶务吗?看看这账本,是不是比你之前做的好多了?” 柳姨娘面色一僵,脸上的笑意也淡了些,随即迈步走上前,她拿起账本认认真真看了眼,试图想要从这里面挑出点什么毛病来。 可是无论她怎么看,这账本都没有错。 柳姨娘心中很不甘,但是此时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硬着头皮违心的说道:“如菁在打理庶务方面,的确很有天赋,这一点,随了老爷您了。” 看似夸赞陶如菁,实际上却是在拍陶之远的马屁。 不过陶如菁也不介意。 陶之远因为柳姨娘的话更加高兴了,他爽朗的笑了几声,“不错不错,如菁啊,爹相信以后你即便到了夫家,家中的庶务定然也难不倒你。” 陶如菁谦虚的笑了笑,乖巧的道:“谢谢爹爹夸奖,如菁自认还有不足的地方,还是要多多学习才是。” 见陶之远心情好,陶如菁沉默片刻后,似是无意说道:“这店铺虽好打理,可是碰见这上门欺凌的恶霸,总归是有些影响。” 陶如菁说着,稍稍抬眸看了一眼陶之远,见他脸色并没有表现出不满,便又装在不在意地继续开口说道:“就好比我今天在一家云吞面铺子里,撞见几个欺凌恶霸,他们上门讨要保护费,要是不给,还出手打人,将店铺的老板打伤,不仅影响了店铺的生意不说,也有损爹爹您的威严啊。” 提及自己的威严面子问题,陶之远的脸色唰的一下就沉了下来,他沉声的道:“这些恶霸是爹爹疏忽了,你放心,我立马派人下去好好惩治惩治这些恶霸,绝对不会让他们再欺负无辜百姓。” 陶如菁见陶之远应允下来,心中便稍稍放心了些。 一旁柳姨娘静静的看着,她狐疑的目光盯着陶如菁,不知道这丫头又在搞什么鬼。 街头恶霸? 这些年他们鱼肉百姓惯了,几时见老爷管过? 如今陶如菁竟然主动提起,难道真的就是为了老爷的面子问题? 柳姨娘显然不信。 但陶如菁此时已经得到了陶之远的应允,她知道,但凡涉及到自己面子的事情,陶之远绝对不会马虎。 “老爷,这些事情还用的着您亲自去吩咐吗?直接招呼一声,让手下的人去办得了。” 柳姨娘看陶之远对陶如菁如此好说话,心中有些吃味儿起来。 陶之远摆摆手,“欸,这可是涉及到百姓们的安危问题,又怎么能够马虎?” 柳姨娘被训斥了一番,撇撇嘴,顿时不说话了。 陶如菁沉默的站在一旁,她的目的已经达到,自然不会再继续待下去,所以沉吟片刻后,开口说道:“既然爹爹还有政务在忙,那女儿就先行告退了。” 第三百四十章偶遇 自从陶如菁在陶之远面前说过一番鄯阳街恶霸的事情后,陶之远后面果然便派了人潜伏在鄯阳街,等那些恶霸再次进行作恶的时候一举拿下,人赃并获的一起关入了大牢里。 没有了恶霸的干扰,云吞面铺子的老板总算是可以安心做生意了。 侯府里,一如既往的安静。 燕含山的院子中,他这会儿正坐在院中同林崇下棋,燕含山手中执了一颗白棋,那颗棋子被他拿在手中许久,却始终没有落定。 林崇无聊的打了个哈欠,又一次抬眼看向满脸神色恍惚的燕含山。 “我说,少爷,这棋你还下不下了,那颗棋子都要被你给捏碎了。”林崇双手撑着下巴,打趣道燕含山。 燕含山睨了他一眼,扫了眼桌上的棋局,随后‘啪’一下将棋子落定。 林崇随意的看了两眼,正打算落下棋子,眼睛却突然睁大,一脸疑惑的看着那棋局。 燕含山嘴角微微勾了勾,站起身来,优雅的理了理衣袖。 “你留在这里慢慢解这棋局吧,没有解完不许离开。”燕含山说道,转身便要走。 “哎,你去哪儿啊,我跟你一起呗,这棋局以后再解不是一样的嘛。”林崇见燕含山要走,也想要跟着离开。 他对下棋什么的本来就没有兴趣,要不是燕含山拉着他下,他早就跑别处玩儿去了。 “不用,你还是留下专心解你的棋局吧。”燕含山直接拒绝了林崇的要求,大步向前,看也不看林崇一眼。 林崇磨了磨牙,看着燕含山急匆匆的背影,突然想到了什么,脸上出现意味深长的笑意,打趣道:“你该不会又要去吃云吞面吧?” 燕含山脚步一顿,却没有立马否认。 原来自从上次在郡守府和陶如菁分别后,燕含山心中越发思念陶如菁,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陶如菁在他的心中已经留下了深深的烙印,她的音容笑貌在他的脑海挥之不去。 不方便去找陶如菁,燕含山自然也有别的方法,他知道鄯阳街那家云吞面铺子是陶如菁最爱去的,因此他也养成了经常去那家云吞面铺子的习惯。 “看来仅仅罚你解棋局还是太轻松了啊,要不我再给你加点别的?”燕含山眯了眯眼睛,笑着威胁道林崇。 林崇赶忙摆了摆手,闭上了自己的嘴,乖乖坐下解棋局。 正好秦芩过来找燕含山,燕含山便带着秦芩一同前往鄯阳街。 路上,秦芩疑惑的问道燕含山,“最近那家铺子你常去,那里的云吞面当真有那么好吃?” 燕含山眼中闪过不明的情绪,笑了笑,道:“去了你就知道了。” 很快,二人便到了云吞面铺子,见摆在外面的桌椅有些换了新的,燕含山也并没有在意,带着秦芩走进去,老板便热情的上前招呼。 老板一上前,燕含山便注意到了老板脸上的新伤,只是他记得之前的恶霸不是已经被处置了吗?那老板脸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这会儿店铺里用餐的人多,老板也正忙着,燕含山便没有详细的问。 虽然老板脸上有些破相,但好在手脚还是没有受伤,动作还是很麻利,不一会儿,二人点的云吞面便煮好了。 “我倒是要尝尝,你经常光顾的这家面摊味道有多好。”秦芩笑道,拿起筷子搅拌面条。 面条入口,柔软而又富有弹性,味道麻辣鲜香集为一体,饶是走过许多地方吃过许多美食的秦芩不禁叫好。 “怎么样,味道还不错吧。”优雅的吃了一口面条,见秦芩一脸的惊艳,燕含山笑着问道。 “嗯,味道确实好。”秦芩说着又吃了一口面条。 燕含山笑了笑,想到了自己第一次来这里,也是如同秦芩这般大惊小怪,也不知那会儿有没有在陶如菁面前出丑。 两个大男人,吃面的速度自然不慢,不一会儿便吃完了。 结账的时候,燕含山特地多给了那老板一些银两,老板却是不肯要。 “老伯,你就收下吧,你看你这还受着伤呢就开门做生意,也不容易。”秦芩在一旁劝说道。 恰好老板娘这会儿正从厨房里面走出来,燕含蕊眼尖的发现老板娘手上也有伤痕,他眼底闪过一抹寒光,正要转头问老板详细的事情,眼角却撇到一抹身影。 陶如菁处理完和顺绸缎铺的事情便直接过来,她心中还是记挂着老两口身上的伤势。 虽然已经过去好多天了,她也留下了药,按理来说伤口应该都是恢复了的,只是她还是亲眼看到才觉得心安。 “大伯!”一进门,陶如菁便亲切的称呼老板,态度平易近人,一点也没有大小姐的架子。 “陶姑娘,你来啦。”老板见到陶如菁,脸上也出现热情的笑意,便赶忙去招呼陶如菁。 陶如菁目光全程放在老板身上,观察老板走路有没有哪里不稳,压根没有注意到燕含山和秦芩的存在。 待走得近了些,陶如菁这才发现老板脸上又添了些新伤。 上一次恶霸虽然也是下了狠手,但伤口大多数是在身上,衣服一穿就看不到了,这次的伤口却大都是在脸上,而且这些伤口,凭陶如菁的经验,一看便知道是最近才添的新伤。 “大伯,你们这是怎么了?难道又是那些恶霸?”陶如菁皱着眉头,一脸疑惑的问道。 她记得那些恶霸不是被她爹给抓起来了嘛,她还亲自去牢里面看过那些恶霸呢。 老板摇了摇头,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 “老伯有话但说无妨,你若是有什么麻烦,大可以告诉我,我能够帮你解决的,都会帮你解决,你切不可怕麻烦我便不告诉我,您老两口若是出了什么事儿,你们让兰儿怎么办?”陶如菁见老板态度有些犹豫,知道老板是在担心什么,为了能够让老板下定决心告诉自己,陶如菁便搬出了他们的孙女兰儿。 果然,一搬出兰儿,老板眼中便闪过急切,想想陶如菁的话,还是很有道理的。 第三百四十一章又添新伤 “这次倒不是那些恶霸,那些恶霸在最后一次行恶的时候,被郡守大人的手下给抓住了,这会儿估计还在牢里面呢。”老伯说着,不自觉便叹了口气。 “没有了恶霸的骚扰,我这店里的生意又好了起来,以往在别家吃的客人也纷纷到我这店里面吃,那些没有了生意的同行,自然便对我怀恨在心,觉得是我抢了他们的生意,所有才会上门寻衅滋事。”无奈的说完,老伯脸色郁郁,虽然对同行不满,可对方人多势众,他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陶如菁皱了皱眉头,也明白了老板最开始为什么会犹豫。 老板虽然害怕她惹上不必要的麻烦,她确实不害怕的,眉头紧锁着,陶如菁脑中思索着这次应该怎样帮老板解决问题。 一旁的燕含山和秦芩将二人的对话都听在了耳里,见陶如菁一脸深思的模样,便知道她肯定又想要出手帮助老板。 秦芩不是第一天认识陶如菁了,只是此刻,秦芩觉得自己好像才认识到陶如菁是个怎样的人。 以往,在秦芩的心中,陶如菁只是个比梁念波少些傲气,比燕含蕊更加成熟的大小姐一样,在他的心中,也不过是养在温室里的花朵,不知道百姓疾苦。 只是,今天看到陶如菁关心老板的伤势,又想着帮老板解决难题,而且看她和老板聊天的熟络程度,显然之前也是帮过老板的。 试问有哪一个千金大小姐能够做到放着自己的舒坦日子不过,去帮助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呢? 至少秦芩所认识的那些千金小姐里面,能够这么善良的帮助别人的人只有陶如菁。 这一刻,陶如菁在秦芩心中的印象发生了一点变化,只是秦芩还没有察觉到,他只是看着这样善良正直的陶如菁,觉得心下很是温暖感动。 陶如菁思考的时候,一直感觉到有视线放在自己的身上,她抬头看去,一眼便看到了燕含山和秦芩。 看到燕含山的时候,陶如菁明显顿了顿,她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好像加快了些。 她赶忙移开目光看向秦芩,这才感觉自己没有那么紧张了。 朝着二人点点头,陶如菁礼貌的同他们打招呼。 “这么巧,二位也在这里?”陶如菁笑道,笑容落落大方。 秦芩被陶如菁的笑容晃了下,一向只是浅笑的他脸上的笑容也加深了几分。 “含山兄说这家铺子的云吞面很是好吃,我便跟着过来了。”秦芩笑道,笑容温暖。 陶如菁转眼看向燕含山,燕含山咳了咳,一脸淡定道:“我原本没打算来的,是林崇硬要我过来的,他说这里的面好吃,我便来试试。” 此话一出,秦芩和老板皆是疑惑的看向燕含山,要知道燕含山来了不是一两次了,而且今天他身边可没有跟着林崇,这分明是他自己想吃,哪里是林崇想要吃嘛。 秦芩和老板只以为是燕含山不好意思承认自己贪吃的事情,才故意撒谎说是林崇要吃,因此二人都没有揭穿他。 陶如菁虽然没有见到林崇的身影,但心里想着依燕含山的性格,是不屑于说谎的,所以便也没有怀疑燕含山这番话。 她不知道的是,燕含山并非那么贪吃的人,若不是这里是她喜欢来的地方,燕含山是压根不会来的。 “陶小姐,你用过午膳了吗?”秦芩关切的问道,这会儿正是用午膳的时候,因此店里面的人也挺多的,老板将自己的情况跟几人说了下,便自己去忙了。 三人找了个地方坐下,秦芩这才想起午膳的事情。 秦芩一问,燕含山才发现自己光顾着悄悄观察陶如菁了,竟然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给忘了。 “是啊,你要是还没有用过的话,我帮你叫一份吧。”燕含山也出言道,他表面看起来很平静,内心却已经是波涛汹涌。 陶如菁摇了摇头,“多谢二位的好意,如菁来时便已经用过了,来这边,主要是惦记着掌柜的伤势,没想到旧伤刚好却是又添新伤。”说到这话的时候,显然陶如菁也有些无奈。 “说起来,这老板也是多难,被恶霸伤了不说,还被自己的同行给针对,人心啊,果然复杂。”秦芩摇头感叹道。 燕含山垂了垂眸子,没有说话。 陶如菁看着店铺里如火的生意,老板和老板娘也是忙得脚不沾地,再看看别的铺子,只有寥寥几个客人,这样的对比,那些生意惨淡的商家对这老板产生嫉妒也是常理之中。 “人心本就如此,他们会嫉妒也实属正常,我们还是想想该怎么帮老板解决眼下的难题才是,最好,这样的事情以后都别再发生,他们年纪也大了,这样的折腾经不起几次。”看着老板佝偻的背影,陶如菁只觉得眼睛酸酸的,将头转向另一处,不看老板夫妇二人,她这才忍住没有流泪。 燕含山敏锐的察觉到了陶如菁的情绪,看到陶如菁难过,他的心中也很不好受。 “事情还是要从根源解决才是,恶霸可以关起来,那些别的店家却不好全部都关起来,他们也只是普通的平民百姓,若是对他们敲打一二,相信他们也会长记性的。”燕含山分析道,眼角一直注意着陶如菁的情况。 听到燕含山的分析,陶如菁这才转过头来,细细思索一番燕含山的话,陶如菁心中隐约有了主意。 “燕世子说得倒是没错,俗话说责不罚众,而且事情又已经过了两天,就算是想要抓他们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但若是官府的人以此来对他们进行敲打,想必效果会更好。” 燕含山赞赏的点点头,他就知道陶如菁一定会懂他的意思,只是对于陶如菁刚刚称呼自己为燕世子,他心中多少有些失落。 哪怕是叫自己一声燕公子都比一声燕世子要来得好啊,燕世子,一个称呼,便将两个人的距离拉开。 “这件事情,就交给我来处理吧,我爹是阳都的郡守,这些百姓之间的纠纷,也应当由我爹来处理。” 第三百四十二章好感 确定好了事情应当怎么解决,陶如菁便主动将这件事情给承担了下来,虽说燕含山的身份比她爹陶之远的身份还要高,若是这件事情由燕含山出面,想必会更加好解决。 但陶如菁一是不想自己因此便欠燕含山一个人情,二也是这件事本就是她主动要求解决的,燕含山已经帮自己出了主意,就不应该再去麻烦燕含山。 “陶大人事务繁忙,这事情他方便么?”燕含山考虑得比较周到,虽然不是特别了解郡守府的情况,但从他所看到的郡守府几人的相处情况来看,他也知道陶之远对陶如菁并不是有求必应。 而且陶之远的性格,以燕含山的眼力,打一次交道便知道他是个怎样的人,虽然说是一方郡守,但若是没有利益,想必陶之远也不会去做。 他没有将话说得很白,但他相信,自己这么说陶如菁能够听得懂,而且也能够理解自己的苦心。 果然,陶如菁听到燕含山这话并没有生气,反倒是笑了笑,道:“燕世子放心,既然这件事情我说了要帮掌柜夫妇解决,就一定会想办法帮他们解决,我爹那边,我会说服他的。” 燕含山点了点头,“那就好,若是陶小姐还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大可以派人去府上找我,燕某人必定会全力相帮。” 陶如菁点点头,嗯了一声,却并没有要找燕含山帮忙的意思。 她在心中暗暗惊讶,她知道燕含山是个厉害的人,无论是头脑还是心计,都是一等一的厉害,只是她没有想到,在察言观色这方面,燕含山也是这般厉害。 说起来,燕含山与陶之远见过的面不超过五次,且都只是点头之交罢了,他却已经从寥寥对话里面,知道了陶之远是个怎样的人。 心中还在惊叹燕含山的锐利,陶如菁耳边又响起了秦芩的声音。 “陶小姐若是有什么地方需要秦某人帮忙的,也大可以提出来,秦某人必定会尽力相帮。”秦芩也主动说道,他看着陶如菁,眼底深处有着暖意。 他不是没有见过那些因为一时同情便想着要帮助别人的大小姐,但那种大小姐脑子却并不是那么的聪明,最后往往把事情给搞砸了,不仅没有帮到人家,反而给别人造成了不必要的麻烦,偏偏还不认为自己做错了,这种人是秦芩最反感的人。 而陶如菁,她帮助掌柜的,不是因为一时的同情恻隐之心,而是真正的善良。 先前的对话里,秦芩已经知道了上一次的恶霸就是陶如菁说服了陶之远解决的,这说明陶如菁是一个做事情有规划的人,并不是一个头脑冲动想到什么就做什么的人。 而刚刚燕含山只是一点拨,陶如菁便立马明白了这其中的意思,而且她明明知道若是将这件事情交给燕含山,会更加好解决,她却没有想着要靠燕含山,而是靠自己解决,不得不说,这样的姑娘很有魅力。 至少,秦芩心中是对陶如菁产生了好感,他仿佛第一次认识陶如菁。 “好的,多谢秦公子的一番好意,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如菁定然也不会客气,到时候还望秦公子不要嫌麻烦才是。”陶如菁笑道,虽然疑惑一向少言寡语的秦芩怎么会突然说要帮自己,但想着他或许只是见燕含山都那么说了,他才说帮自己的,陶如菁便没有再多想。 掌柜的事情已经找到了解决的办法,陶如菁现下要做的自然便是回到郡守府去找陶之远了。 今日是沐休日,陶之远正好在家中,陶如菁不是个喜欢拖拖拉拉的人,既然打定主意要帮掌柜夫妇解决问题,那么自然是越快越好。 正好燕含山和秦芩也已经用完了餐,三人便一起离开了云吞面铺子,他们离开的时候,铺子里面还有着许多的客人,都是冲着好味道来的。 三人的府邸都在同一个方向,一路上三人便说说笑笑一起走着。 行走到一个偏僻的巷子旁,原本正说着话的燕含山却突然闭了嘴,脚步也开始放慢。 “怎么了?”陶如菁疑惑的问道。 “嘘!”燕含山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眼神往巷子上面的屋檐扫了扫,给秦芩和陶如菁打了个眼色。 秦芩和陶如菁都不是笨人,燕含山这么明显的提醒,他们自然便是反应过来这附近有人。 于是二人的脚步声也都跟着放慢,三人神色警惕的走着。 忽的,燕含山耳尖动了动,他身形忽然一动,原本走在前面的他快速绕到了后面,将陶如菁和秦芩都保护在自己的身后。 陶如菁和秦芩这才发现在他们的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帮黑衣人,这些黑衣人人数在七八个左右,脸上蒙着面纱,眼神透露着凶狠,他们手中的刀更是泛着森森的冷光。 陶如菁心中一紧,见这些人都凶狠的盯着燕含山,便知道这些都是来找燕含山麻烦的。 燕含山自然也发现了,面对七八个人,他却并没有紧张。 “保护好她。”侧头吩咐了秦芩一句,燕含山脚尖一点,身子便轻盈的跃起来,下一刻,他已经出现在那些黑衣人面前,同那些人交起手来。 秦芩得了燕含山的吩咐,加上他心中对陶如菁也有着好感,自然是小心翼翼的保护着陶如菁。 其实秦芩保不保护陶如菁都无所谓,因为那些黑衣人仗着燕含山只有一个人,竟是全部都朝着他攻去,想要一举将他拿下。 陶如菁在一旁看着,只觉得自己一颗心都揪了起来。 燕含山只有一个人,且燕含山身上并没有带武器,唯一的武器便是他随身携带的一把扇子。 柔软的扇子被燕含山灌入了内力,虽然能够抵挡住黑衣人的刀剑攻击,但想要攻击却又少了些锋芒,往往只是给黑衣人造成一点小伤。 虽然燕含山只有一个人,实力却是不容小觑,几番缠斗下来,那七八个黑衣人竟是都吃了亏。 反观燕含山,虽然衣服上面多了几道口子,头发也有些凌乱,身上却不见丝毫的伤口。 第三百四十三章刺杀 燕含山一边与黑衣人缠斗着,一边也小心翼翼照看着被秦芩保护着的陶如菁,不让黑衣人的刀剑触碰到她。 如果不是分心给了陶如菁,就凭这些人,还不足以近燕含山的身。 尽管如此,那些黑衣人却仍然不是燕含山的对手,但凡其中一个人出现了闪失,便会让燕含山抓住漏洞,他们的身上就得出现伤痕。 渐渐的,燕含山竟是逐渐占据了上风,再这样下去,这些黑衣人都会被燕含山一一解决掉。 为首的黑衣人悄然退到一旁,开始寻找起燕含山的破绽。 燕含山的招式毫无破绽,根本不是他们这些人的对手,他只能从别的地方下手。 正这么想着,就见燕含山和秦芩都小心翼翼保护着陶如菁,而陶如菁虽然面色看起来还算镇定,但脸色还是有些苍白,显然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场景。 那黑衣人眼光一亮,心中顿时便有了主意。 “你们去对付那个女人,她是燕含山的弱点,我来拖住燕含山。”悄身回到阵营中,为首的黑衣人对身旁的两个手下吩咐道,而后自己开始全力向燕含山攻击去。 那人能够成为黑衣人的首领,自然也是有几分真本事的,刚开始的时候,他只是想着自己人多,可以慢慢将燕含山的体力耗尽,因此他并没有用全力。 现下他心中有了计划,对付燕含山自然便是用了全力的,燕含山也察觉到了,因此他也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认真面对这为首的黑衣人。 再说陶如菁和秦芩这边,秦芩自小便是体弱多病,即便是与燕含山交好,却也是半点功夫都不会的。 这样的场景秦芩倒不是第一次遇见,躲避那些黑衣人的攻击也没有困难,只是他也只能够保护自己了,想要分心去保护陶如菁却不是那么简单的。 好在燕含山虽然说了要秦芩保护陶如菁,实际上却是自己在保护着陶如菁,有了燕含山的保护,陶如菁自然是毫发无损的。 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情况,说不害怕是假的,只是比起害怕,陶如菁更加担心的还是燕含山。 眼前这些人虽然单打独斗没有一个人是燕含山的对手,但燕含山毕竟是只有一个人,长久下去,吃亏的恐怕还是燕含山。 心中正担忧着燕含山,陶如菁没有注意到一柄利剑出现在自己眼前,好在燕含山反应迅速,扇子‘啪’的一下挡住了那柄利剑。 “小心!”燕含山抱着陶如菁转了一圈,陶如菁这才反应过来现下不是走神的时候,于是她也赶紧打起精神,小心翼翼躲避着那些不小心打过来的剑。 这一躲避,陶如菁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原本那些利剑都是朝着燕含山而去,而现下竟是都朝着她来,而且不是一般的打斗,招招皆是直逼她的要害。 要不是知道这些人的目标是燕含山,陶如菁几乎要以为自己才是这些人的目标。 不说是她,就是燕含山也惊讶极了,背后有风声,燕含山身形灵活的躲过,见是那为首的黑衣人,眼珠转了转,燕含山立马便明白了他们的目的。 “卑鄙!”燕含山低声道,刀剑打斗的声音将他的声音淹没,若是仔细听,能够感受到他隐隐的怒气。 陶如菁跟着燕含山的步伐,小心翼翼躲避着黑衣人的刀剑,黑衣人对陶如菁来势汹汹,这是二人都没有想到的。 秦芩一边躲避黑衣人的刀剑,一边为陶如菁着急,他有心想要保护陶如菁,却只能够自保。 原本只需保护好陶如菁,自己对付这些人,燕含山可以说是游刃有余,而现在陶如菁这边也是四面临敌,自己也被黑衣人的首领纠缠,燕含山一心想要二用,未免有些难度。 又是一道掌风袭向燕含山,燕含山侧身躲避开来,而就在他躲避掌风的时候,一个黑衣人抓住机会,一剑刺向陶如菁的胸口。 他距离陶如菁极近,这一剑下去,陶如菁必死无疑。 空气仿佛凝固,时间好像变得缓慢,在陶如菁的瞳孔里,是一柄泛着森森冷光的剑朝着自己胸口刺来,那剑缓缓刺过来,她好像还能够看清楚上面的纹理,她想要躲开,浑身却动不了。 今日难道我要葬身于此吗? 绝望在陶如菁的脑海蔓延开来,她缓缓闭上双眼,已经做好了利剑穿透自己身体的准备。 ‘噗呲!’ 利剑刺入皮肤的声音响起,陶如菁下意识皱紧了眉头,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却没有来临。 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便是燕含山带着浅笑的容颜。 “没事了,别担心,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燕含山拍了拍陶如菁的肩膀,安抚她受到惊吓的心脏。 陶如菁原本紧紧提起来的心一下子放松,仿佛一块沉重的大石落到了地上。 但很快,她却又想到了什么,她伸了伸脖子,越过燕含山的肩膀,便看到那把本应该刺入自己胸口的利剑插在了燕含山的肩膀上。 他的肩膀已经是一片血红,陶如菁甚至能够闻到那强烈的铁腥味。 “你,你受伤了?”陶如菁惊呼道,声音里有着颤抖。 燕含山转头瞥了眼自己血红的肩膀,温声道:“我没事,你别担心,保护好自己。” 陶如菁对燕含山的安慰听不到,她现在满眼只有一片的血红色,这样的血红色让她想到了前一世临死前被陶芳菲划伤的脸颊。 脸颊被划伤了,流了好多好多的血,她还没有被大火烧到,就已经先失血而亡。 血带给陶如菁的恐惧远远超过了现下危险的情况,她似乎是陷入了一种魔怔,燕含山在她耳边叫了好几声,她愣是没有听见。 另一边被黑衣人缠住的秦芩也不断在观察这边的情况,见陶如菁怔愣在那里,他也很是焦急。 “陶小姐,陶小姐!”大声喊了几声,秦芩希望能够将陶如菁给喊醒。 燕含山一边躲避着黑衣人对他的攻击,一边小心呵护着陶如菁,一不小心,他背上又多了几道口子。 衣服被刀锋划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陶如菁总算是回归了现实,她一抬头,就见燕含山额头上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第三百四十四章受伤 “燕公子,你要不要紧?”陶如菁为了不给燕含山增加别的麻烦,紧紧的抓着燕含山的衣摆。 燕含山摇了摇头,眼见一枚飞镖朝着陶如菁射过来,他一忙用扇子去抵挡,奈何右肩膀先前为了给陶如菁挡下那一剑,受了不小的伤。 他这一动,伤口被撕裂开,传来刺骨的疼痛。 燕含山紧紧咬着牙齿,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就这么默默的忍受着。 扇子因为肩膀受伤的原因,没有发挥出它原本的力道,那一枚飞镖尽管被燕含山打落下来,却是擦着燕含山的肩膀飞过去。 飞镖从燕含山的肩膀上飞过去的时候,带起一串的血珠,那些血珠溅到了陶如菁的脸上,她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的惨白如纸。 “燕公子,燕公子,你的伤口......”陶如菁手指颤抖的摸上燕含山的右肩膀,感觉手指黏黏的,她知道自己摸到了一片血腥。 若是自己不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若是自己来这里的时候带上一两个人,若是自己也会武功,是不是燕含山就不会受伤了? 刚刚那把剑本来是要插入自己胸口的,却被燕含山用身体给挡了下来,如果不是自己太大意了,给了敌人破绽,燕含山情急之下也不会用身体抵挡。 都怪自己,都是自己的错,如果不是自己,凭燕含山的本事,他怎么会这么重的伤? 心中无比自责,陶如菁摸着那温热的伤口,眼泪‘啪嗒啪嗒!’的就掉了下来,落在燕含山的手上。 “对不起,对不起 ,都是我的错,都怪我。”陶如菁自责的哭着,心中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燕含山无奈的叹口气,他以前怎么不知道她竟然是个爱哭鬼呢。 不就是一点小伤嘛,这样的小伤对他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了,没想到在陶如菁这里,却能够让她无比的自责。 虽然看着陶如菁因为担心自己而掉眼泪,燕含山的心中有些许的高兴,但更多的还是心疼,他看不得陶如菁哭,即便是为了他也不行。 一掌将前来挑衅的黑衣人打翻后,趁着空隙,燕含山双手紧紧握着陶如菁的手,似是想要将自己的力量传给陶如菁。 “你别担心,这只是一点皮外伤,看起来吓人而已,实际上没有事的,你别哭了。”燕含山温声安慰道陶如菁,面对陶如菁,他总是有用不完的耐心和温柔。 “可是,可是......”陶如菁抽了抽鼻子,还是无比的担心和自责。 “放心,我真的没事。”燕含山肯定的说着,回头看了眼蠢蠢欲动的黑衣人,眼底闪过不明的情绪。 这些人显然是有备而来,可是他们到底是什么时候跟在自己身后的,自己竟然是一点没有察觉。 今天的事情,说起来还是自己太大意了,若是能够再警醒一点,断然是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的。 “秦芩!”安抚好陶如菁,燕含山一边提防着黑衣人,一边叫道秦芩的名字。 秦芩毕竟与燕含山是多年的好友,燕含山这么一叫,自然便明白他是想要干嘛。 趁着几个黑衣人没留神,秦芩赶忙跑到燕含山那边去,等着听燕含山吩咐。 身后黑衣人在逼近,燕含山眼神沉了沉,将陶如菁的交给秦芩,而后低声嘱咐道:“你带着她,找准时机赶紧离开这里,我留下来断后。” “不行!”“不行!” 陶如菁和秦芩几乎是异口同声的,二人对视一眼,陶如菁低下头,不肯自己走掉。 秦芩看了她一眼,眉头紧锁着,苍白的脸上也有着不赞同。 他看着燕含山,眼神坚定,“他们这么多人,我们怎么能够丢下你一个人就离开,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燕含山把秦芩往外面推了推,严肃道:“秦芩,我没有在跟你开玩笑的,现在的情况并不乐观,你们俩留下只会让我缚手缚脚,你们会成为他们牵制我的把柄,所以,听我的,带着如菁走。” 秦芩仔细想了想燕含山的话,不是没有道理。 他尚且还有自保的能力,陶如菁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而显然那些人也发现了这个情况,所有人后来都开始针对陶如菁,他们针对陶如菁,的确会让燕含山分心。 “可是你一个人?”虽然都能够明白燕含山的苦心,可对面七八个人,个个手持利剑,燕含山只有一个人,且手无寸铁,秦芩难免会有些放心不下。 “我的能力你难道还不清楚吗?相信我,你们走了,我才能够更好的去战斗。”燕含山说着已经站起身来,想要掩护秦芩二人离开。 见燕含山态度坚定,秦芩犹豫片刻,也终是同意了燕含山的想法。 “陶小姐,我们先走,含山很快就来到。”秦芩伸手去拉陶如菁,却被陶如菁挣脱开。 “不,不行,他一个人面对这么多人,前后受敌,情况只会更加危险。”陶如菁不肯离开,本来她就已经让燕含山受伤了,现下还要抛下燕含山一个人离开,她做不到。 燕含山回头看了她一眼,眼中不知是无奈还是笑意,最后他看向秦芩,沉声道:“带她离开!” “我不走。”陶如菁头一次这么倔强,她就站在那里,看着燕含山去跟黑衣人交手,不肯离开。 为首的黑衣人发现了这边的情况,想要派人过来杀掉陶如菁,秦芩见情况不多,也来不及再多想,弯腰便将陶如菁抱了起来。 “啊!”秦芩突如其来的举动将陶如菁吓了一跳,她忍不住惊叫出声,随后就要挣扎着下来。 “陶小姐,你别乱动,这种时候,我们离开,是对含山最好的情况,你我二人在,他为了保护我们,势必会分心,这不就是给了那些人可乘之机么?”秦芩抱着陶如菁,因为他自己身体的情况,略感到有些吃力。 见燕含山不必保护自己,手脚确实伸展开来,陶如菁这才慢慢停止了挣扎的动作。 秦芩见陶如菁安静下来了,心中这才松了口气。 第三百四十五章交手 正如燕含山所说,秦芩和陶如菁的存在,只会让他缚手缚脚,当他不再需要保护二人的时候,他可以更好的施展身手。 原本黑衣人的首领以为自己耗了燕含山这么久了,他理应疲惫了才是,谁知道燕含山在受伤的情况下,动作竟然丝毫不拖泥带水,看起来没有半点的疲惫。 现下秦芩和陶如菁又被燕含山挡在后方,他以自己形成一道防守线,任何想要去伤害秦芩或者陶如菁的人,都会被燕含山打趴下。 那首领气急败坏,没想到自己的计划竟然那么快就被燕含山给看穿了。 气了一会儿,那首领一跺脚,大手一挥,所有的人都向着燕含山冲去,手中的利剑齐刷刷刺向燕含山。 燕含山脚尖在地面上轻轻一点,身子腾空跃起,他在半空又翻了个跟头,下一刻他脚尖踩在了那些剑刃上。 黑衣人齐刷刷抬头看向燕含山,想要抽动手中的剑,奈何却被燕含山双脚压得死死的。 眼神一凛,燕含山将内力灌输在自己的双脚,他脚尖轻轻一抖动,身子如飞燕般旋身上了半空。 ‘咔擦!’ 清脆的破裂声在巷子里响起,那些黑衣人蓦地反应过来,齐齐看向手中的剑,便见原本还泛着森森冷光的长剑,此刻上面布满了裂纹,那些裂纹还在不断的扩大,不一会儿,便蔓延了整个剑身。 ‘哗啦哗啦!’ 被燕含山的内力震碎的剑块碎了一地,手中只留着剑柄的众人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手,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 刚刚几乎用了自己一大半的内力,再加上先前跟黑衣人又是那么一番缠斗,燕含山难免有些支撑不住。 他不着痕迹的往后倒退了两步,这才稳住自己的身体。 而正在这时,后方响起了陶如菁的惊呼声,燕含山立马便回头看过去。 一转头,便见到秦芩将陶如菁抱起来的那一幕。 虽然心中清楚秦芩这么做是为了能够尽快将陶如菁带走,不给自己添麻烦,可燕含山心中难免还是有些吃味。 他眼神复杂的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眉头微微皱起,唇角也抿成一条直线,这是他心情不好时最常有的动作。 刚刚喘息过来的黑衣人首领见燕含山竟然在这个时候走神了,他眼神一喜,右手在腰间一摸,竟然掏出了一条鞭子。 鞭子通身漆黑,紧致的皮革交缠在一起,远远看去竟像是一条乌黑的大蛇。 ‘啪!’ 黑衣人手腕轻轻转动,那鞭子便在地上拍打出巨大的声响,闻之汗毛倒立。 “燕含山,你受死吧!”那人叫嚣着,挥舞着长鞭向燕含山袭去。 燕含山此刻正背对着他,人也还在走神中,眼看那长鞭就要打到他的身上,他还呆呆的站在那里,似是没有察觉。 黑衣人眼中喜色更重,体内运起内力,加快自己的速度往燕含山打去。 而背对着他的燕含山,不知何时已经反应过来,虽然他没有动作,眼神却是越来越冷,鞭子每近一分,他的眼神就更冷一分。 终于,就在那鞭子打到燕含山后脑勺的时候,他动手了。 他身子突地一个后仰,以一个常人无法做到的动作躲避开了鞭子对他的袭击。 随后他几乎是背面贴着地往黑衣人的方向划去,隐隐可以看到他划过的地面出现似利爪划过的痕迹。 眼见燕含山竟然躲开了自己的攻击,现下还朝着自己攻来,黑衣人脸色一变,手腕翻转,手中的鞭子似长了眼睛般,竟然也是一个回旋朝着燕含山打去。 此时燕含山已经快要接近那黑衣人的身了,身后的鞭子去急急追了上来,他眉头一皱,知道自己再往前只会腹背受敌。 很快,燕含山便做出了反应,就在鞭子要袭击上他手的时候,他将手中的扇子一合,凝聚内力于扇子上,那扇子此刻便成了燕含山手中的剑,紧紧缠上了鞭子。 只是扇子终究只是一把小扇子,哪里能够抵挡住鞭子,如果不是燕含山一直灌输着自己的内力,那扇子怕是早就已经被鞭子给缠成了渣渣。 坚持了一段时间,燕含山也渐渐有些支撑不住了,他甚至在视线里看到了一些重影。 晃了晃脑袋,燕含山狠狠握了握拳头,指甲掐在手心,才让他又清醒了几分。 “说吧,你们是谁派来的?”燕含山退到墙角,给自己一个安全的空间,而后问道为首的黑衣人。 黑衣人扯了扯手中的鞭子,发现鞭梢被燕含山的扇子紧紧缠住,他想要收回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燕含山感到有些体力不支了,那些黑衣人自然也没有好到哪儿去,现下燕含山没有动手,而是打探起他们的底细,他们也乐得跟着歇一歇。 “哼,将死之人,不配知道我们。”为首的黑衣人冷哼一声,不屑的说道,在他眼中,孤身一人的燕含山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燕含山垂下头,嘴角勾起若有若无的弧度。 他让秦芩和陶如菁先离开,不仅仅是为了他们不受到伤害,也是为了他们能够去通知他的人。 他身上是带着信号弹的,只要往空中一发射,他的暗卫很快便会赶过来。 但是这些黑衣人不仅来势汹汹,且人多势众,秦芩和陶如菁哪里会是他们的对手,他若是发了信号,这些人必定会用尽全力想要杀掉他们。 他一个人尚且可以跟他们周旋,可多了秦芩和陶如菁,他就没有那么容易了,所以即便身上就有着信号弹,燕含山依然选择了让秦芩去通知他的暗卫。 算算时间,此刻他的那些暗卫应当都在赶来的路上了,他只要再坚持一会儿,就能够等到他们。 “呵,既然我已经是将死之人了,告诉我你们幕后的主子是谁又有何妨?就不能让我做个明白鬼么?”燕含山挑挑眉头,语气带着自嘲,似乎是放弃了再挣扎的打算。 几名黑衣人小心翼翼的将燕含山的前路给挡住,听到燕含山的问话,他们齐齐转头看向为首的黑衣人。 第三百四十六章死士 为首的黑衣人到底是见过世面的,在刺杀燕含山之前,他有特地派人去调查过燕含山,包括燕含山的喜好以及一些性格,他可以说是很清楚的。 他如果没记错的话,燕含山可不是这样一个轻易就放弃的人,更不会这么多的话。 眼睛眯了眯,黑衣人脑中快速分析着燕含山这么做的目的,很快,他眼睛蓦地睁大,眼底闪过一丝怒意。 “你在拖延时间?”黑衣人愤怒的向着燕含山吼道,手中的鞭子收紧。 燕含山定了定心神,努力让自己坚持住不倒下去。 面对着黑衣人的怒吼,燕含山面色也不见丝毫的变化,更别说是害怕的情绪了。 黑衣人感觉自己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自己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棉花却一点事儿的没有,这让他心中既有着无奈又有着愤怒。 耳尖动了动,燕含山眼底闪过一丝亮光,看着面前眼睛似要喷火的黑衣人,他无所谓的笑了笑。 “我还以为你有多厉害,原来也不过如此,竟然这么大半天才反应过来我是在拖延时间。” 燕含山的话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那为首的黑衣人彻底被燕含山给刺激到了,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燕含山,我要杀了你!”他叫嚣着,身体源源不断的内力灌输在鞭子上,燕含山眼神一凛,知道这人是真的被自己给激怒了,拿出了自己全部的实力。 面对黑衣人如此猛烈的攻击,燕含山却并没有害怕,这正是他想要的。 刚刚从这黑衣人的交手中,他便感觉到这黑衣人压根没有用尽全力,燕含山不傻,自然明白这黑衣人的目的,无非便是想将自己精力耗尽,这样他可以轻轻松松将自己擒住。 燕含山的那些手下虽然都是个顶个的好手,即便放到江湖上,那也会是一方人物,但燕含山有预感,他的那些手下绝对不是面前这黑衣人的对手。 他是个爱才的人,他培养的那些暗卫都是跟着他出生入死好几年的兄弟,在他的心中,他的暗卫等同于他的家人。 既然这为首的黑衣人如此危险,燕含山又怎么放心让自己的暗卫去对付他呢,至少,他也要先耗一耗这黑衣人。 黑衣人尽了全力,那鞭子便发挥起了它的作用,只见那鞭梢将燕含山的扇子缠得越来越紧,越来越紧。 燕含山本来还将自己的内力灌输在扇子之上的,眼见着扇子被鞭梢缠得变了形状,他眼神一变,立马撒开手,身子往半空而去。 那些守在周围的黑衣人齐刷刷的飞向半空,虽然他们的长剑被燕含山给毁了,可既然是跑这一行当的,怎么可能没有二手准备呢。 于是当下这些人又纷纷从长靴里掏出锋利的匕首,带着刃气通通刺向燕含山。 就在燕含山与众黑衣人齐齐飞向半空时,那扇子终究是承受不住鞭梢的缠绕,且现下也没有了燕含山内力的灌注,那扇子‘砰!’的一声炸裂开来。 鞭梢得了自由,又变成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握着它的黑衣人鼻尖呼着粗气,眼中有着嗜血的狠意。 躲开了扇子炸裂形成的气流,燕含山眼见黑衣人的匕首齐齐向自己刺来,他不慌不忙,身子在半空弯成一个诡异的弧度,堪堪躲过匕首的攻击。 旋身而下,燕含山掌中凝聚起内力,将那些即将掉落的匕首全部吸了起来,随后打向那些围住他的黑衣人。 那些普通的黑衣人哪里是燕含山的对手,只觉得身上一痛,竟是半点内力也运不起来,一跟断了线的风筝似的,纷纷落到了地上。 为首的黑衣人见这些属下如此没用,眉头狠狠皱了皱,眼中更是有着厌恶。 “一群废物!” 他嫌弃的看了眼躺在地上哀嚎的属下,手中运起长鞭向燕含山攻击去。 燕含山刚刚在半空用的内力几乎是他全部的内力了,现下虽然还能够站着,面色看起来也还算好,但燕含山知道自己此刻只是外强中干而已。 看着越来越近的鞭梢,燕含山一颗心提了起来,脑中默默计算着自己应该怎样躲避才能够躲开鞭子的攻击。 “啪!” 正在燕含山默默计算时,一道雪白的光芒从燕含山的眼前划过,仔细一看,那是一柄上好的长剑。 长剑啪的一下打在了长鞭上,挡住了长鞭对燕含山的攻击。 那长剑将长鞭击退后又回到了它主人的手中,那是个容貌清秀的少年,小小年纪看起来却很是老成。 “公子,属下来晚了,您没事儿吧?”他站到燕含山的身旁,想要扶住燕含山,被燕含山拒绝。 “小伤而已,没事,那些人,我要活的。”燕含山双手背在身后,一张脸有些苍白,但他定力极好,倒也没有看出他身体上有什么不适。 燕含山的话,那少年自然明白,给随后赶到的人使了个眼色,一群人便杀向黑衣人。 待他们打斗起来时,燕含山这才伸手捂住嘴巴咳了咳。 待咳嗽完了,燕含山却没有将手从嘴巴上拿开,好一会儿,待到他的指尖渗出血滴,他才缓缓将手移开。 衣袖擦去嘴角边的血迹,燕含山冷漠着脸看着刚刚还盛气凌人的黑衣人被自己的属下制服,眼中平静无波。 那些黑衣人虽然知道自己刺杀的任务失败了,却没有人任何人想着逃跑,反倒是想要同燕含山的下属同归于尽。 一番激烈的打斗下来,还活着的黑衣人竟是只有那首领一个。 燕含山轻声咳了咳,走上前去,居高临下望着那奄奄一息的首领。 “说吧,你们究竟是谁派来的?”燕含山身边的清秀少年蹲下身,一双如鹰眼般锐利的眼睛盯在那黑衣人身上。 “咳咳!”那黑衣人费力的喘着气,口中咳出一滩鲜血。 他双手撑在地上,抬起头看向燕含山。 “哈哈,有本事你杀了我啊?”他眼神挑衅的看着燕含山,一脸不怕死的模样。 “你!”那少年眼神一怒,手中的剑就要出鞘,好在燕含山及时拦住。 第三百四十七章昏迷 “我不杀你,我只想知道,是什么人,这么想要我的命。”燕含山蹲下身来,眼神跟那黑衣人平视。 虽然心中疑惑到底是何人想要取自己的命,但燕含山却并不着急,语气还是同之前一般不急不缓。 “我不告诉你,你能把我怎样?”那黑衣人挑挑眉头,眼神半眯着,脸上带着讽刺的笑意。 燕含山眼神闪了闪,静静的看了那黑衣人一会儿,他理理袖子,优雅从容的站起身来。 “敢来刺杀我,你这人胆子也算大,我能够把你怎样?”他又深深的看了那黑衣人一眼,随后转过身,背对着那黑衣人,声音平静道:“不过是让我的属下教教你我的规矩罢了。” 还蹲在黑衣人身旁的少年听到燕含山这话,立马便有了动作。 他伸手掐住黑衣人的下巴,另一只手几个翻转便将黑衣人的双手反扣在背后。 手被人反扣着,筋骨被强行错开,黑衣人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忍了许久,终是忍不住‘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说!到底是什么人派你们来刺杀我家公子的,你要是敢不说,小爷定让你尝尝我的厉害!”少年年纪并不大,看起来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但他脸上的冰冷和狠戾却是完全不属于他这个年纪。 黑衣人恶狠狠的瞪了那少年一眼,随后赤红着双眼看着燕含山的背影。 “想知道谁要你的命么?来地府问我吧!” 决绝的说完这句话,他嘴巴动了动,少年眼神一凛,脸上出现惊色,立马便要去掰开他的嘴巴,奈何还是晚了一步,他已经咬破了藏在口中的毒药。 那毒药见血封喉,几乎是立马便让他失去生息,只剩一双赤红的眼睛,不甘的瞪着燕含山的背影。 少年咬了咬嘴唇,一拳砸在了地上,顿时砸出一个小坑,他的皮肤被地面的石子蹭破了他也没有注意。 听到那黑衣人的话,不用回头看,燕含山便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狠狠吸了口空气,感觉到自己体内气血翻涌,眼前的景象好像也开始转动起来,整个人像是飘在了空中。 “公子,是属下的错,属下没有及时发现他口中竟藏有毒药,让线索就这么断了。”少年转身跪在地上,头深深的埋在胸前,一脸的愧疚之色。 闭了闭眼,好半天,燕含山才开口:“无事,线索不是只有这一条,只要......噗!” 话还未说完,燕含山口中忽然喷出一大口鲜血,随即他便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公子!” “世子爷!” 反应过来的下属纷纷惊呼,少年也赶忙起身接住燕含山倒下的身体,看着燕含山嘴角的血迹,少年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 “世子他,他没事吧?”有暗卫紧紧握着燕含山的手,一脸不敢置信。 燕含山在他们的心中是无所不能的神,无论经历过多大的战斗,他们从来没有见燕含山倒下过,这还是第一次,他们心中的神在他们的面前倒下,他们一时竟是难以接受这件事情。 “会不会是世子体内的毒?”一个年级稍大的暗卫看着燕含山苍白的脸色,犹豫着说道。 少年冷着脸皱着眉头给燕含山把了把脉,越把他眉头皱得越深。 “怎么样,世子爷不会有事儿吧?”下属纷纷围拢过来,个个都担忧的望着燕含山。 那少年脸色冰冷,将燕含山从地上抱起来,冷声吩咐道:“我先带公子回府,你们留几个人处理下现场,务必要找到一丝线索,其他人跟我一同回去。” 吩咐完那群属下,少年率先骑上了马匹,朝着侯府飞奔而去。 一行人急匆匆的赶过来又急匆匆的赶回去,马蹄飞扬,扬起一地的尘埃,街上的行人纷纷避让,还来不及看清马上坐的究竟是何人,那马已经消失在街头。 再说秦芩这边,他带着陶如菁逃出来后便立马去了侯府通知燕含山的暗卫,林崇原本也要跟着去的,却被秦芩给拦了下来,理由是他去只会给燕含山添乱。 想想自己只会三脚猫的功夫,林崇虽是不满,但到底还是留了下来。 陶如菁原本是要留在侯府等燕含山回来的,被秦芩找借口先送回了郡守府,只说燕含山回来了再通知她,陶如菁无法,恰逢陶之远派人来找她,她便只能先回了郡守府。 虽然暗卫都派出去了,但秦芩却没有就此安心下来,在燕含山的院子里,他已经不知道转了第多少圈了,转得林崇眼都花了。 林崇无奈的叹口气,正打算呢说一说秦芩的,便听到院子外面传来许多的脚步声,声音听起来很是匆忙。 伴随着脚步声的还有众人叽叽喳喳的声音,仔细听了听内容,林崇脸色一变,顾不得秦芩便直接冲了出去。 “世子这是怎么了?”见燕含山被少年抱着,脸色惨白不省人事,林崇只觉得自己双腿发软。 “公子受了很重的伤,加上他体内原本就有的毒,刚刚那一番打斗,他伤及到了内脏,现下情况不容乐观。还是赶紧去找个大夫,要医术好的。”那少年一边说着一边抱着燕含山往房间内走去。 见燕含山是被人抱着回来的,秦芩脸色也变了变,不过他倒还算镇定,见林崇愣着,便赶忙推了他一把,同时吩咐下人赶紧去寻找城中医术最好的大夫。 “这是怎么了,这么吵吵闹闹的?”不知何时从燕含山院子外面经过的老夫人走进了院子,她眼睛有些花了,看东西也有些模糊,但听力还算可以,远远的,她便听到燕含山的院子一片吵闹声,心中好奇这才过来看看。 还站在院子里的众人脸色一白,互相看了看,却没有人敢说实话。 林崇脸色也僵了僵,好一会儿,老太太又要往前走了,他这才开口道:“老夫人,是院中几个下人在打闹呢,您也知道,他们年纪不大,性子还是爱闹的性子。” “哦,原来是这样啊,我说怎么这么吵呢,都是些孩子啊。”老太太只能够看到院中站着好几个人,却看不清这些人的衣服和样貌,听林崇这么一说,当真便以为只是小厮打闹而已。 第三百四十八章僵局 “含山呢,怎么没见到含山?”老夫人抬头在院中看了看,虽然她视力模糊,但燕含山的身影还是能够分辨出来的。 林崇脸色僵硬,不知道该怎样回答老太太这个问题,还是秦芩反应比较快,他上前一步,笑呵呵的抓着老夫人的手。 “老夫人,含山他正在书房看书呢,就是听到外面太吵了才让我出来看看,我这不正让林崇训一训这些小厮嘛。”秦芩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还是他以往的模样,看不出丝毫的惊慌。 老太太这才点点头,一边念叨着让这些小厮不要打扰到燕含山,一边在丫鬟的搀扶下往外面走去。 待到老夫人离开后,院中的众人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老夫人年纪大了,情绪本来就比年轻人更加容易激动,这件事情继续瞒着她,不可让她知道。”秦芩抓头吩咐道林崇,脸上带着担忧,脸上哪还有刚刚面对老夫人的轻松温和。 林崇点点头,派人将这院子守好,闲杂人等不得放进来,老夫人也别让她进来。 安排好手下的事情,林崇正要进去,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这件事,要不要告诉夫人?”林崇犹豫着问道秦芩,他口中的夫人便是燕含山的母亲苏氏。 苏氏可不是老夫人,若是一两天没有见到燕含山,她心中必定会起疑,对付老夫人那套说辞对苏氏来说也是完全没用。 秦芩沉吟片刻,点了点头,道:“夫人跟着侯爷也是经历过大事的,想必这样的事情应当不会将她吓住,况且老夫人那边,有了夫人的帮忙,能够更好的瞒住她。” “好,那我去找夫人。”林崇转着,转身亲自前往苏氏的院子。 苏氏的院子里,苏氏正在绣着给燕含山兄妹二人准备的手帕,上面的花朵是他们在边疆的时候最常见的花朵。 苏氏年逾四十左右,因为保养得很好,看起来只有三十多岁,眼角的鱼尾纹并不明显。 虽然燕含山兄妹一个冷冰冰的,一个又像团小火苗热情的不得了,但苏氏身为他们的母亲,身上却一点没有冰与火的性格。 如果用物品来比喻苏氏的话,她像是一泉温水,既不会让人感觉到冰凉也不会让人感觉到滚烫,整个人也是温温柔柔的,或许是由于她是江南女子的关系。 “夫人。”林崇走到苏氏跟前,低下头给苏氏行了一礼。 “起来吧,有何事?”苏氏低头仔细的绣着手帕,头也不抬的问道林崇,自然就没有看到林崇脸上的肃穆。 “少爷出了点事,您要不过去看看吧。”林崇轻声道,尽量控制着自己的语气,他害怕自己语气过重,苏氏会被自己吓到。 “嘶!” 正认真绣着帕子的苏氏手中绣针没有拿稳,一不小心便扎到了自己的指尖,鲜红的血珠立马便涌了出来。 “夫人......”林崇惊了一下,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苏氏开口打断。 “无事,带我去看看含山。”苏氏放下还没有绣完的手帕,严肃着一张脸前往燕含山的院子。 房间内,燕含山双目紧闭,脸色惨白的躺在床上,请来的大夫正在为他把脉。 “大夫,不知我儿伤势如何?”苏氏担忧的问道,心疼的看着昏迷不醒的燕含山。 那老大夫皱着眉头,又重新把了一次脉,却还是无奈的摇摇头。 “夫人,恕老朽无能为力,您还是另请高明吧。”大夫说着又叹了口气,背着自己的医药箱便走了。 林崇眉头一皱,赶忙跟了上去,询问燕含山到底是何情况。 苏氏眼眶湿了湿,却强忍着没有哭出来,她坐在燕含山的床边,紧紧抓着燕含山的手。 “当时是怎么回事?”苏氏开口问道。 秦芩便将当时发生的情况说了一遍,末了,他还分析道:“这些人一看便是有备而来,许是含山的对头,想要将他除去。” 苏氏点了点头,道:“这些人肯定暗中跟踪了含山许久,特意找了个林崇和护卫都不在的时机才出手,这必然是有预谋的,到底是谁,这么想要我儿子的命?” 心中有着愤怒,苏氏却没有抓住幕后黑手的能力,这让她又是生气又是无奈。 “伯母,您别动怒,气坏了自己的身子不值当,若是含山知道了心中也定然会过意不去。” 见苏氏气得身子发抖,秦芩赶忙上前安慰道,许是秦芩的安慰起了作用,苏氏这才慢慢冷静下来。 她虽是后宅妇人,但好歹是跟着燕含山的父亲走南闯北镇守过边疆的,突然的情况她也不是没有遇到过,要不是现下燕含山昏迷不醒,她倒也不至于这么动怒。现下冷静下来,自然便开始寻找解决的办法。 “可有留下活口?”苏氏替燕含山盖好被子,声音平稳,脸色晦暗不明。 秦芩见苏氏一下子便抓住了重点,心中也是长舒一口气,他就知道,这件事情告诉苏氏是没有错的。 “回夫人,这些人应当是死士,我们抓住的唯一一个活口,也已经服毒自尽了。”先前在现场的一位下属走出来向苏氏汇报现场的情况。 那统领他们的少年因为身份的原因又隐藏到了暗处,燕含山没有危险他是不会轻易现身的。 苏氏眉头皱了皱,显然对这样的答案不满,但她也明白,既然是死士,任务没有完成,自然是会以死谢罪的,倒也怪不得这些人没有看管好。 “那现场呢?可有派人仔细探查过?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一连三个问题,苏氏句句问到了点子上。 那属下脸上闪过愧疚的神色,他往地上一跪,低头歉疚的答道:“我们仔细查看了他们的尸体,检查了他们的服侍,并没有发现任何带有标志性的东西,这些人太干净了,身上一件证明身份的东西都没有。” 唯一的活口服毒自尽,偌大的现场却没有任何能够证明身份的东西,所穿的服装,所用的武器,皆是一模一样,黑衣人的身份和他们背后的人陷入谜团,整个事情也陷入僵局。 第三百四十九章异样 侯府里因为燕含山昏迷不醒可以说是愁云惨淡,相隔不远的郡守府里,尽管没有大事发生,却也是没有什么氛围。 陶芳菲的院子里,自从上一次想要自杀被水杏拦下后,陶芳菲便没有再想过自杀,只是她的情绪却依然低落,没有得到丝毫的好转。 放弃了自杀的念头,陶芳菲一心想要好好活下去,可是面对着满桌的美食,她却是一点食欲也没有,有的时候强迫自己吃一口,都会马上吐出来。 索性干脆让水杏将食物全给撤了下去,每日就喝一点清粥填填肚子。 日复一日,身体没有得到足够的营养,陶芳菲的精神也变得越来越差,常常睡到日上三竿才会醒过来。 以往一醒来,总能够觉得自己精神充沛,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而现在醒来,陶芳菲只觉得自己像是一副躯壳,如行尸走肉。 水杏看着陶芳菲这样的状态,心中也是为陶芳菲着急,奈何她说尽了好话坏话,陶芳菲却没有听进去多少。 而最近几天,不知道是因为天气的原因还是什么原因,一到深夜,陶芳菲总是会梦见那日在船上的场景。 孤独,无助,绝望,秦拓丑陋的嘴脸一直浮现在她的脑海,挥之不去。 “啊!” 又是一个深夜,陶芳菲再次被噩梦惊醒,满头大汗的她坐在床上喘着粗气,脸色苍白,头发被汗水打湿紧紧贴在脸上,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守在屋外的水杏听到陶芳菲的惊叫立马便推门进去,看到陶芳菲的样子,水杏心中也很不好过。 虽说陶芳菲有着大小姐的脾气,时不时就会对下人打打骂骂,即便是她也不例外,可毕竟是跟了陶芳菲这么多年了,一点感情没有那是假的。 “小姐别怕,水杏在呢,水杏一直都在呢。”跪坐在陶芳菲的床边,水杏握着陶芳菲瘦弱的双手,以往光滑白嫩的皮肤失去了光泽,干巴巴的贴在骨节上面。 这手摸起来不像是小姑娘的手,倒像是个老太太的手,只剩一把骨头了,摸得人膈应。 “禽兽,那个禽兽,我又梦见了他。”陶芳菲空洞着双眼,大颗大颗的眼珠从眼中滚落,她声音嘶哑,口中却一直念叨着秦拓。 水杏咬咬嘴唇,她很想要帮助陶芳菲,却不知道该怎样帮助她,只能是抱着陶芳菲,让陶芳菲不那么害怕。 这一折腾,到陶芳菲安静下来重新入睡已经是凌晨,看着窗外朦胧的白光,水杏打了个哈欠,满脸的无奈。 这样的日子,不知道还要持续多久。 自打上次柳姨娘来看过陶芳菲后,便一直有派人在暗中注意着陶芳菲的情况,虽然她上次因为心情不好说了陶芳菲几句,可陶芳菲毕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她怎么可能真的不心疼呢。 陶芳菲一直没有出过门,整日将自己关在房间里面,派去的人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自然不敢随便回禀柳姨娘。 而昨晚的情况,水杏那么惊慌失措的跑进去,房间里的蜡烛也亮了一整晚,被派去观察的人心中自然便有了数,大清早便去告诉了柳姨娘这事儿。 柳姨娘得了消息,花茶也不喝了,急匆匆便去了陶芳菲的院子。 “芳菲啊,告诉娘,你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啊?”看着陶芳菲消瘦了一大圈的身材,还有她那尖尖的下巴,眼中满是担忧。 陶芳菲红着眼眶,咬着苍白的嘴唇,就是不肯说到底发生了何事。 柳姨娘虽生气,却也无可奈何,秦嬷嬷在一旁瞧着陶芳菲的神色,若有所思。 暗中给柳姨娘使了个眼色,秦嬷嬷靠近柳姨娘耳边,悄声道:“姨娘,老奴瞧着小姐这神色,莫不是中了什么邪气吧?” 柳姨娘瞪了秦嬷嬷一眼,这话也是能够乱说的么? 可是转头一瞧陶芳菲的样子,柳姨娘自己心中也开始生疑,犹豫许久,她还是转身吩咐道秦嬷嬷:“你去帮我找几个靠谱点的江湖术士,请他们来府里看一看。” 秦嬷嬷点点头,转身就要去办这事儿,又被柳姨娘给叫住。 “小心点,别让人给发现了。”柳姨娘看了下四周,都是自己的人,这才放下心来。 这件事情她可不敢让别的人知道,尤其是陶如菁和陶之远。 “姨娘放心,奴婢定然不会让别的人知晓此事。” 秦嬷嬷办事,柳姨娘自然是放心的,秦嬷嬷去找人了,她便留在了陶芳菲的院中陪伴着陶芳菲。 不得不说,秦嬷嬷的办事效率很高,不到午时,她便已经请来了做法的师父。 今日正值鄯阳街的集会,许多别处地方的人都会来到鄯阳街做生意或是购买他们想要的东西,正好有江湖道士游历到此处,也算是秦嬷嬷走运。 那道士年纪在四十左右,一进郡守府便说府里面阴气太重,接着又神神叨叨说了些听起来高深莫测的话,将秦嬷嬷忽悠得一愣一愣的。 把道士带到陶芳菲的院子,不等那道士自己介绍,秦嬷嬷便悄悄将道士的来历给柳姨娘吹嘘了一遍,说这道士有多厉害云云。 那道士先是在陶芳菲的院子外面转了一圈,从随身携带的包袱里抓出一把白色的粉末沿着院子洒了一道,说着阻挡邪物进入这院子。 见道士一边撒着白灰,口中也是念念有词,看起来很专业的样子,柳姨娘倒也打消了心中的怀疑。 进了陶芳菲的房间,陶芳菲现在是一看到男人就害怕,看到那道士时更是一下子便想起来那日被的情景,她疯狂尖叫着,将床上的枕头砸向道士。 道士眼珠一转,立马便对柳姨娘道:“夫人,看来小姐已经被邪物入侵多时啊,那邪物现下一看到我便这么反抗,可见它是万般不愿离开小姐的身体的。” 柳姨娘眉头一皱,紧张道:“那道长,这可如何是好?” 道士叹了口气,脸上做出为难的模样,“这邪物侵入小姐体内的时间不短啊,这施法怕是有点难度。” 第三百五十章慌张 柳姨娘是个精明的人,听道士这么一说,她便立马道:“道长,只要你能够医治好小女,我定当重金酬谢。” 道士眼中闪过精光,对于柳姨娘的上道很是满意。 “夫人,在下行走江湖多年,本着降妖除魔的初心,并不会因为金钱的多少而改变,夫人且放心,小姐体中的邪物,我定会帮助驱除。” 有了道士这番话,柳姨娘觉得安心许多,尽管陶芳菲还是很抗拒这道士,可柳姨娘当真以为是陶芳菲体内的邪物在抗拒着这道士,对道士也更加尊敬。 在柳姨娘的安排下,陶芳菲的院子里很快便摆起了案台,供道士施法驱邪。 那道士身上的装备倒也齐全,符纸桃木剑招魂铃一样不少。 咿咿呀呀唱了些让人听不懂的词,那道士紧接着开始在院中做法,他穿着道袍,手中拿着桃木剑,口中念念有词。 约莫半刻钟后,他双手运了一个打坐的动作,随后将符纸烧成灰和在水里,让水杏端去给陶芳菲服用。 陶芳菲虽然没有出去,但在房间内听得清清楚楚,对柳姨娘请这道士来心中很是生气。 她精神不好,身体消瘦,那都是秦拓害得,哪里跟什么邪物有关系,照她看,这什么名山道士,分明就是个江湖骗子。 这次陶芳菲倒是猜对了,只是她虽然猜对了,却也不敢直接告诉柳姨娘,因此只能是忍着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甚至故意做出被邪物上身的样子,去配合那江湖骗子。 样子是故意装出来的,头脑却还是清醒的,知道这水是那符纸烧成的,陶芳菲哪里肯喝下去。 还是水杏比较机灵,知道陶芳菲不喝肯定会让人生疑,她暗中给陶芳菲使着眼色,陶芳菲虽然心中懊恼,但却不得不硬着头皮喝下那碗水。 她刚喝下那符纸化成的水没有多久,她便感觉眼前一阵眩晕,紧接着便昏睡了过去。 “道长,我女儿这是怎么了,她没事吧?”柳姨娘紧张的上前查看陶芳菲的状况,见她似乎只是睡了过去,这才稍稍安定了些。 那道士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一边收拾一边解释道:“夫人,小姐体内的邪物已经被我驱逐了,现下她只要好好睡一觉就没有事儿了,夫人若是没有别的安排,在下也该告辞离开了。” 嘴上说着要离开的话,道士的脚却没有移动半分,这意思再明显不过。 虽然心中还在怀疑道士到底有没有起作用,但见陶芳菲呼吸均匀,显然睡得很香,柳姨娘也打消了大部分的疑惑,吩咐春蓉给那道士拿了银子。 银子到手,道士几乎掩盖不住眼底的欣喜,但他还是有理智的,做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离开了郡守府。 刚出郡守府的大门便立马雇了一辆马车往城外驶去,开什么玩笑,他刚刚坑骗的人家可是郡守府,当官的啊,他哪里惹得起,现下得了银子还是赶紧逃命的好。 他那符纸只是在里面加了蒙汗药,待药效一过,陶芳菲就会醒过来,届时郡守府的人自然会发现不对劲。 正如那道士所猜测的那样,将近傍晚的时候,陶芳菲悠悠转醒,柳姨娘在白天的时候见她睡得安慰,以为当着是好了,便安心的离开了。 一想到白天自己喝了一碗那样的水,陶芳菲就觉得犯恶心,吐了一阵,也只吐出一些酸水。 面对着满桌的食物,她仍然是提不起半点的兴趣,甚至闻到那些味道就觉得作呕。 水杏自然是知道原因的,不用陶芳菲再说便命人将饭菜都撤下了桌,换了清粥给陶芳菲。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下午那晚水的缘故,陶芳菲只觉得自己连清粥都喝不下去,她只想在床上躺着,动也不想动。 这样的情况柳姨娘是第二天才知道的,而这个时候,那位高人道士早已经逃之夭夭。 来不及去处罚秦嬷嬷,柳姨娘一心扑到了陶芳菲身上,毕竟是她自己的亲生女儿,儿子本来就不成器,陶芳菲还算好的了,再说她将陶芳菲培养这么大,若是陶芳菲真出了事,她心里自然是不好受的。 尽管陶芳菲现在只是个庶女的身份,但柳姨娘已经想好了陶芳菲以后应该嫁给怎样的人家,她还想着陶芳菲以后的夫家能够帮到自己呢,又怎么能够让陶芳菲这个时候出事。 柳姨娘去照顾陶芳菲了,连着府中许多该她处理的事情也都放了下来,她想着反正都是些后院的事情,一时半会儿陶之远不会知道,等陶芳菲恢复了她再去处理。 谁知道这事儿不知道怎么就传到了陶之远的耳朵里,引得陶之远心中对柳姨娘很是不满。 因为陶芳菲现在的状态,柳姨娘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天天找人打听,就想着看能不能找到相同的症状,顺便找到解决的办法。 而陶芳菲,她自己也没有好到哪儿去。 “水杏,今天是什么日子?”这一天,陶芳菲醒的要比前几日早,或者说她昨晚压根就没有睡,眼睛浮肿,带着乌青。 水杏回想了下,答道:“回小姐,今儿个初九。” “初九......”陶芳菲呢喃了一句,神色恍惚。 水杏还在疑惑陶芳菲为什么问这个,便又听到陶芳菲的问话,“水杏,这几天,我们是不是忘了什么事儿?” “忘了什么事儿?”把陶芳菲的话重复了一遍,又联想到陶芳菲刚刚问自己日子,今天又是初九,初九! 眼睛猛然睁大,水杏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顾不得礼仪尊卑,她一步上前掀开了陶芳菲的被子。 杯子和床单还是水杏前两天刚换的,干净得很,上个月这个时候,这床单根本不会这么干净的。 “小,小姐......”水杏一下子瘫坐在地上,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干净床单。 陶芳菲闭了闭眼,她也不敢相信。 她的月事是每个月的初七就会来,从来月事开始,就一直是这个时间,没有迟到也没有早到过。 因此水杏也养成一个习惯,初六的时候就会给陶芳菲换上干净的被子,待月事走了,又重新换被子,而现在...... 第三百五十一章心怀鬼胎 水杏惊慌失措的抬起头来,看着陶芳菲,她几度张开嘴巴,却发不出声音来。 “小,小姐,或许,或许,只是你这段时间休息不好,才会让日子乱了,应该,没有什么事的。”水杏整个人几乎是跪在地上的,她抓着陶芳菲的手,这话不知是安慰陶芳菲还是安慰她自己。 陶芳菲咬着嘴唇,嘴唇都被咬破了她也没有察觉。 “不行,我不能太被动了,万一......”接下来的话陶芳菲没有说下去,但水杏都懂,只是遇到这种事情,她也着实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 “水杏,你出府去,去帮我找个大夫进来,不能让别的人发现知道吗?” 沉思片刻,陶芳菲还是觉得请个大夫来瞧一瞧,只要大夫来看过了,到底是不是她所想的那样就都清楚了。 水杏低着头,显然还是为难,这样的事儿若是被柳姨娘知道了,她肯定要受到重罚的。 陶芳菲看出水杏的犹豫,这个时候她却不敢向往常那样冲着水杏发火,现在水杏是唯一知道她秘密的人,如果水杏都不肯帮她,那就真的没有人能够帮到她了。 “水杏,你听我说,要是这次的事情你办好了,我一定给你一大笔银子,让你之后的生活一定没有后顾之忧。”陶芳菲紧紧抓着水杏的肩膀,水杏是什么情况,她最清楚不过,她也知道后半辈子就是水杏的软肋。 犹豫许久,水杏终是点了点头,“小姐放心,晚些时候奴婢便去找人,不会让别人注意到的。” 得了陶芳菲的吩咐,水杏很快便去办这事儿了,找了个借口,说是陶芳菲想吃鄯阳街一家铺子的糕点,看门的便放了她出去。 鄯阳街上面的药铺不少,在外面摆摊的大夫也有许多,在街上逛了好半天,水杏才终于选好了人。 这人是外地来的一个郎中,才来阳都没有多久,对阳都也不是很熟悉。 水杏见他还算机灵,也挺会看眼色的,正好那人的摊位上此刻没有人,水杏便寻了这个机会上前攀谈起来。 这郎中常年行走江湖,一看水杏的穿着打扮便知道这是从高门贵府里面出来的,因此表现得也很是热情。 一番攀谈过后,郎中对水杏所说的情况也大致有了了解,水杏原本还在担心这郎中愿不愿意亲自上郡守府一趟,谁知那郎中却爽快的答应了。 见水杏一脸惊讶,那郎中笑了笑,道:“不瞒你说,像你刚刚跟我说过的这种情况,我之前也不是没有遇到过,这府门一大,难免人多眼杂,我都理解的。” 见着郎中竟是个有经验的,水杏自然是大大松了口气,“既如此,那便麻烦先生亲自走一趟了,你放心,银子都好说的。” “那不知我是现在跟你一同到贵府还是?”那郎中倒是个会办事儿的,确定了要帮陶芳菲诊治,立马便开始准备起来。 水杏看了看天色,现在才刚刚下午,距离傍晚有一段时间。 “先生不急,这会儿府里面人多眼杂,被人看到了可不好。” 郎中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便也没在收拾东西,而是问起了自己应当如何混进府中。 “我们郡守府每天傍晚的时候,都会有收潲水的人上门,届时你跟在这些人后面,混进府里就行了,我会亲自来接应你的。” 跟郎中谈妥,水杏付了他一笔定金后便先回了府,那郎中则是继续在街上给人看病,眼看着到了傍晚,他才开始收拾东西。 远远的,郎中便看到了前来郡守府收潲水的人,趁着所有人都在忙活的时候,他悄悄溜进了府中。 因为水杏之前便说了只是进来把把脉看看身体状况,因此医药箱便被郎中留在了自己的住处,没有携带医药箱,他行动也确实方便了许多。 “你,等一等。”郎中按照水杏的吩咐,正要穿过一片假山石,却突然被人给叫住。 他身子一僵,站在原地没敢回头。 “你是这府上新来的?我先前怎么没有见过你?”叫住郎中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管家杜仲。 他刚刚经过这里,见郎中左顾右盼行迹诡异,便上前叫住了他。 那郎中也不是个傻的,一看杜仲穿的衣服,在一看他腰间挂着的管家牌子,便知道自己今天这生意算是做不成了。 “嗨哟,我不是这府上新来的,我都不知道这是哪家的府邸,我就是一过路的,正好想解个手,这附近也没有小树林,我便想着来这府里借茅厕用一用。”那郎中说着就捂住了自己的肚子,装作一副肚子不舒服的样子。 杜仲眉头皱了皱,不知眼前这人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但这人可不能留在府里面。 “走走走,这里是郡守府,你以为是阿猫阿狗的地盘吗?还不赶紧给我离开。”杜仲一边说着一边就要敢郎中走。 郎中不舍的瞧了眼假山石那边,眼看到手的生意就这么没了。 虽然生意很重要,但比起生意显然还是自己的命重要,杜仲一赶,他干脆便借着杜仲的台阶离开了郡守府。 还在房间里焦急等待着郎中的陶芳菲并不知道发生的这一切,直到天色完全黑了下来,还没有见到郎中的身影。 “水杏,你找的这大夫到底靠不靠谱啊?”房间里,陶芳菲难得的下了床,却没有坐在椅子上,而是来回的在房间内走动,可见她内心的焦急。 水杏心中也奇怪,那郎中看起来不像骗子,且她已经交了定金,他没有必要只赚那一点定金不赚更多的钱吧。 “小姐你别急,说不定是出了什么事儿,奴婢找人去看看。” 出了陶芳菲的房间,水杏立马便跟人打听起下午有没有在府中看到什么陌生人,这一打听,便知道了下午杜仲将郎中赶出去的事儿。 水杏心中又急又气,头一次将杜仲恨得要死。 无奈之下,她还是回去告诉了陶芳菲这个消息,陶芳菲自然便是拿水杏撒了一通气,水杏心中再委屈也只得强忍着。 第三百五十二章不满 陶芳菲暗中找大夫的事情柳姨娘并不知情,她也一直在找人,想要帮陶芳菲治好病。 原本柳姨娘是打算请大夫先来看看的,只是上次有了邪物附体这一说,她心中有些毛毛的,倒是不敢去请大夫了,一心将希望寄托在有能耐的江湖术士身上。 “姨娘,奴婢知道,上次是奴婢太糊涂了,才从外面找了个骗子来,可是当时那样的情况,那么紧急,奴婢也是情急之下才没有认真调查此人的身份啊。” 秦嬷嬷跪在柳姨娘的脚边,小心翼翼的给柳姨娘捶着腿,见柳姨娘对自己没有抗拒,这才想着解释上一次发生的事情。 柳姨娘冷冷看了她一眼,鼻尖不满的哼了哼。 秦嬷嬷说的话自然是有道理的,当时情况紧急,有人能够来就不错了,谁还有时间去调查身份背景啊,只是自己被人骗了,心中憋着一股怒火,不发泄到秦嬷嬷身上也是不可能的。 见柳姨娘虽然还是生气,但到底是没有把自己驱赶,秦嬷嬷心中倒是松了口气。 这次把事儿给办砸了不要紧,以后再好好办一样可以重新获得柳姨娘的宠信。 春蓉在一旁将秦嬷嬷的小心思尽收眼底,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秦嬷嬷再怎么讨好柳姨娘,却还是不及她在柳姨娘心中的地位,想要跟自己平起平坐,怕是还差得远呢。 派人去寻找有名可靠的江湖术士,柳姨娘最近一段时间把心思全部放到了陶芳菲的身上,就差自己天天守着陶芳菲了。 这种情况下,陶芳菲想要找大夫给自己把脉自然是不可能的,心中装着事儿,又时时提心吊胆,陶芳菲的身子是一天比一天更差。 眼见在自己照顾下,陶芳菲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更加消沉,柳姨娘心中也不好过,每日每日的被陶芳菲的事情折磨,对于府中的事情自然便没有管了。 这日,陶之远下朝回来便一直待在自己的书房,柳姨娘因为忙着照顾陶芳菲,也没有去找陶之远,直到晚上用餐的时候,她才注意到今天陶之远脸色难看极了。 “老爷,可是朝中遇到了什么事儿?”饭桌上,柳姨娘给陶之远夹了一筷子菜,贤惠的关心着陶之远。 陶之远看着碗里的菜,却并没有吃掉,反倒是自己重新夹了别的菜,对于柳姨娘的关心,他更是冷哼一声来表达自己的态度。 陶如菁也在饭桌上,看到这一幕,她虽疑惑,但也没有好奇,只安静的吃着自己的饭。 见陶之远当着陶如菁和一众下人的面如此不给自己面子,柳姨娘脸上也有些挂不住,当下便红着眼眶委屈道:“老爷,若是妾身有哪里做得不对的,你大可直接告诉妾身,妾身也只是想关心你,您又何必如此落妾身的面子呢。” 见柳姨娘都快四十了还跟小姑娘一样说哭就要哭,陶如菁暗地里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低下头吃饭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 “你关心我?你连后院那点事儿都处理不好,你还有心思来关心我?”陶之远冷冷的看了柳姨娘一眼,显然是在跟柳姨娘置气。 知道了陶之远对自己不满的缘由,柳姨娘倒是松了口气。 “老爷,妾身这也不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嘛。”柳姨娘娇声说道,委屈的看着陶之远。 她虽年近四十,但样貌到底是不差的,这撒娇不让人觉得讨厌反倒是觉得她风韵犹存。 陶之远毕竟是柳姨娘的枕边人,说起来夫妻二人也是有好几日没有亲热过了,现下柳姨娘这般小女儿姿态,他哪里还能够生得了气。 “你呀,你有那关心我的功夫,好好管管后院,我就很满足了。”心中有着对柳姨娘的怜惜,陶之远语气自然便软了下来,虽然还有着责怪,但跟之前的相比,已经好太多了。 陶如菁见柳姨娘不过是撒撒娇便让陶之远变了态度,眼神立马便冷了冷。 “父亲,姨娘,我已经吃好了,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完,我先去处理了。”放下碗筷,给陶之远见了礼,陶如菁便打算离开。 “如菁啊,你要是不忙的话,抽空去看看你妹妹吧,好歹芳菲也是你亲妹妹啊,她都生病这么久了,也没见你去看看她。”柳姨娘带着笑意,这话听起来像是在开玩笑,实际上却是字字都在指责陶如菁不爱护妹妹。 陶如菁嘴角勾了勾,笑道:“好啊,那等我忙完绸缎铺里的事情,定然去看看妹妹,主要是最近铺子里生意太好了,我就有点忙,都忘了芳菲生病这回事了。” 听见陶如菁提绸缎铺,还故意说生意好,柳姨娘心中气得牙痒痒,这小蹄子分明是拿绸缎铺来刺激她。 “呵呵,没事儿,绸缎铺的事情要紧,你先忙吧。”僵硬的扯了扯唇角,柳姨娘赶紧打发走了陶如菁,她怕陶如菁再刺激下去,她会忍不住打死她。 “所以你这段时间这么忙,都是在照顾芳菲?”待陶如菁走后,陶之远这才问道柳姨娘。 陶芳菲生病的事情他是知道的,柳姨娘之前也跟他说过,只是都这么久了,也没有见陶芳菲好,柳姨娘更是将精力都放在了陶芳菲的身上,他倒是不知道陶芳菲竟然病得这么严重。 柳姨娘本来就是要把自己这段时间忙碌的原因推到陶芳菲身上的,现下陶之远这么一问,她自然便是顺水推舟了。 “可不是嘛,你不知道啊,芳菲她胃口差得很,每天都要我在旁边亲自看着才肯吃饭,睡觉也是,我要是不在,她根本就睡不着,哎,这把我给折腾的,好几天没有睡过好觉了。”柳姨娘无奈的说着,脸上全是担忧。 “可有请大夫来看过?”陶之远问道,也没有再吃饭的胃口了。 好歹陶芳菲也是他的亲女儿,虽然陶芳菲不争气,有了陶如菁这个争气的女儿,陶芳菲这个女儿更加显得没有什么用处,可毕竟还是自己的骨肉。 再者说,他在培养这方面,也是从来亏待过陶芳菲的,现下陶芳菲生了重病,他若是不关心关心,那是怎么也说不过去的。 第三百五十三章诊断 第三百五十三章 诊断 柳姨娘脸色僵了下,她一直怀疑陶芳菲是被邪物附体才会那样子,因此就没有请过大夫。 可陶之远毕竟是不相信鬼神这一套的,她若是说了实话,只怕反倒会被陶之远给怪罪。 “是这样的老爷,妾身有给芳菲请大夫,可芳菲看到大夫就抗拒,不肯让大夫接近她,别说是把脉了,就是观察观察也不行,妾身也很是无奈啊。”叹了口气,柳姨娘一脸忧愁。 陶之远皱了皱眉头,倒是对陶芳菲的病情好奇起来。 “走,我去看看芳菲,要是真病得太严重了,还是得请大夫才是。”陶之远说着起了身,稍微整理了下衣服,便往陶芳菲的院子走去。 柳姨娘自是赶紧跟上的,一路上一直跟陶之远说陶芳菲的病情到底是有多么的严重,弄得陶之远也是眉头紧皱。 二人很快到了陶芳菲的院子,现下这个时辰正是郡守府用餐的时辰,尽管陶芳菲生着病,却依然是遵守的这个时辰。 二人到的时候,水杏正端着大半碗粥从陶芳菲的房间退出来,这粥是瘦肉粥,既利于消化,也能够补充营养。 陶芳菲今天一整天还没有吃过东西,就晚上的时候才稍稍有了点食欲,这粥自然是做的极好的,谁知道陶芳菲只吃了两口便吐了,随后便赶紧让水杏将这粥给端下去,她看着都觉得恶心。 陶之远看着水杏手中没动几口的粥,眉头聚在一起,眼中有着不悦。 柳姨娘的心颤了一下,她知道陶之远是个不喜欢别人浪费粮食的人,现下这么大碗粥,说倒就倒,也不怪陶之远会生气。 “老爷,咱们还是先进去看看芳菲吧,她要是知道你来看她,定然也会很高兴的。”柳姨娘赶紧转移话题,给水杏使了个眼色,拉着陶之远的胳膊就往里面走。 水杏赶忙找机会将粥给倒掉,不敢再让陶之远看见这粥。 要不是想着陶芳菲现在生病了,身体不舒服才会如此挑食,否则以陶之远的性格断然是要处罚陶芳菲的。 进了陶芳菲的房间,一种闷闷的感觉扑面而来,陶之远皱了皱眉头,四下一看,才发现这房间竟然窗户紧闭,空气一点也不流通,怪不得会给人闷闷的感觉。 “把窗户都打开,这生病了不打开窗户,不呼吸新鲜空气,你怎么好得起来?”陶之远一进门,还没有看到陶芳菲便开始数落她。 柳姨娘张了张嘴,却没有敢插话,陶之远的脾气她是知道的,这种时候还是保持沉默最好。 离陶芳菲的床近了,陶之远这才发现陶芳菲脸色惨白如纸,整个人消瘦了一大圈,下巴尖尖的,眼窝也深深的凹陷进去,更不说那青黑的眼袋。 “爹,您来了。”对陶之远,陶芳菲还是害怕的,尽管她身体不舒服,但还是陶之远行了礼。 “行了行了,你这身体,还是好好躺在床上休息吧。” 看着陶芳菲的样子,陶之远心中有些惊骇,不知道她到底是生了什么样的重病,整个人竟然这么憔悴。 “女儿多谢父亲体谅。” 躺倒床上,陶芳菲假意咳了咳,暗中给柳姨娘使了个眼色,想要让陶之远尽快离开自己的房间,奈何柳姨娘一心全在陶之远身上,根本没有注意到陶芳菲的示意。 “她这个样子多久了?”陶之远看了会儿陶芳菲,转身问道柳姨娘。 “回老爷,芳菲这样也快大半个月了,妾身也是没有办法啊。”柳姨娘擦了擦眼睛,倒不是装哭,陶芳菲怎么说也是她的女儿,她怎么可能一点不心疼呢。 “她病得这么重,为什么不请个大夫来瞧瞧?”陶之远质问道柳姨娘,显然对柳姨娘没有给陶芳菲请大夫的事情感到很不满。 柳姨娘心中觉得委屈,在她看来,陶芳菲这哪里像是生病了,分明就是中邪嘛,可是这话她又不敢当着陶之远这么说,只得将这锅给背下。 一听说要给自己请大夫,陶芳菲心中当然是慌张的,今天是十二号,距离初九已经过去了三天,然而她的月事还是没有来。 陶芳菲不是傻的,没有人的月事会延迟这么久,而她的月事延迟这么久,只能是一个原因...... 不敢相信,但也不得不考虑到这个问题,陶芳菲这种时候哪里敢让大夫来给自己看身体。 “爹爹,不用了,女儿只是精神有些差,别的没有什么大碍,请大夫太浪费钱了,女儿多休息休息就好。”陶芳菲勉强笑了笑,尽量让自己看上去精神一点。 “你都病成这个样子了,还不让大夫看看?再说了,我一方郡守,看大夫的钱还是拿得出来的。”对于陶芳菲的不明事理,陶之远有些生气,考虑到陶芳菲还生着重病,他语气才稍稍缓和些。 柳姨娘眼珠转了转,也上前道:“芳菲啊,你爹爹说得没错,你病得这么严重了,必须得让大夫来瞧瞧。” 陶芳菲心中憋屈,却又不敢说出真相,见陶之远也动怒了,也不敢再反驳他要请大夫的话。 “那老爷,妾身现在就派人去街上请两个大夫回来,你看行吗?” 陶之远摆摆手,“不必去街上请别的人,直接去王府啊,这个时候王太医应该还没有睡下。” 一听说是请这位王老太医,柳姨娘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欣喜,陶芳菲的脸色则是更加惨白了几分。 这位王老太医医术精湛,早些年在宫中的时候,也算是皇上面前的红人,他与陶之远虽然隔着年纪,但二人却极为谈得来。 先前郡守府的老夫人生病,也是陶之远请这位老太医来调理的,现下陶芳菲的情况看起来这么严重,鄯阳街上那些普通医馆的大夫陶之远可是瞧不上的。 “行,老爷,妾身这就安排人去请王老太医。”柳姨娘脸上掩盖不住的欣喜,要知道这太医以前可都是给皇上贵妃看病的,现下还能够来自己府上给自己的女儿看病,这也算是莫大的荣耀了。 第三百五十四章把脉 陶芳菲脸色惨白的瘫坐在床上,听着柳姨娘派人去请王老太医,她的心就没有安宁过。 王府距离郡守府不远,都在一条街上,加上去请太医的人将陶芳菲的情况说得很严重,王老太医念着同陶之远的交情,自然是没有怠慢,立马便收拾好医药箱赶往陶府。 陶如菁的院子内,从前院用完晚膳回来后,她便一直坐在书桌旁发呆,梵芷进来换了两遍茶她都没有察觉。 “小菊,你说小姐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她在那儿坐了快两个时辰了。” 换完第二遍热茶,梵芷刚从陶如菁的房间里出来就碰到了小菊,于是便小声向小菊说了这事儿。 小菊抬头看了眼陶如菁,眼中若有所思,随后道:“小姐可能在想事情,你忙你的去吧。” “哦,那小菊你看着点小姐啊,万一有什么需要你叫我。”回头又疑惑的瞧了眼陶如菁,梵芷端着茶具回了厨房。 小菊进了屋,轻手轻脚走到书桌旁,还不等她开口,陶如菁已经先问道:“可是看到了什么?” “回小姐,奴婢按您的吩咐在二小姐的院子外面蹲守了一阵,老爷自进去后就没有出来,后来还派了人去请王太医,看来二小姐这次病得着实不轻。” 原来先前饭桌上柳姨娘那番话陶如菁还是听了进去的,她一出来便让小菊去陶芳菲的院子外盯着了,本以为又是陶芳菲的什么小把戏,谁知竟然真的是生了病,还到了要请王老太医的地步。 “那看来我这二妹妹这回是着实病得不轻啊,我这做姐姐的,要是不去看一眼,怎么也说不过去。”陶如菁笑了笑,站起身来,小菊立马便取了风衣给她披上。 深秋的夜晚,风大露重,还是穿暖和点好些。 “走吧,咱们也去瞧瞧二小姐,好歹是我‘亲妹妹’呢。”说到亲妹妹三个字的时候,陶如菁眼中闪过嘲讽。 柳姨娘也真是好意思说陶芳菲是她的亲妹妹,她前世生病的时候,怎么不见陶芳菲把她当亲姐姐呢。 陶如菁到陶芳菲院子的时候,正好赶上王老太医过来,二人在院子外面遇到,陶如菁便很乖巧的给王太医见了礼。 她与老夫人的关系好,王老太医又经常给老夫人调理身体,陶如菁心中自是对老太医尊敬的。 “王太医,您年纪大了,您先请。”到了院门口的时候,陶如菁原本是走在前面的,却退到一旁先给王太医让了路。 王太医摸了摸自己花白的胡子,呵呵笑了笑,心中对陶如菁的礼貌很是赞许。 “王太医,您可算是来了。”刚进院子,得了消息的陶之远和柳姨娘便赶来迎接。 “爹爹,姨娘。”陶如菁默默给二人见了礼。 陶之远看了她一眼点点头,便去招呼王太医了,柳姨娘走在后面,看到陶如菁当真过来看陶芳菲了,她却又不高兴了。 在她看来,陶芳菲生病了,精神不好,陶如菁这个时候过来就是来看陶芳菲笑话的,因此说出口的话也是不带好意。 “如菁这么快就忙好了啊?难得你有心还知道过来看看你妹妹。” 听到柳姨娘这不怀好意的话,陶如菁也没有变脸色,只是笑了笑,道:“姨娘说的这是哪里话,铺子里的事情再重要,那也没有妹妹的身体重要啊,外面冷,还是进屋去吧。” 说着陶如菁便先往屋子里走去,不去看柳姨娘那吃了苍蝇似的表情。 “哼,虚情假意!”小声的哼了哼,柳姨娘扭着腰肢往屋内走去。 房间内,见王太医这么快就来了,陶芳菲心中不断打着鼓,若是,若是当真如她所猜想的那般,王太医定然一下子就看得出来,到时若是父亲和姨娘问起,她该如何回答? “这就是贵府的二小姐了吧?这精神是有些差啊。”王太医仔细看了看陶芳菲的脸色,见她眼窝深深凹陷,一看就是好几天没有睡好觉了,嘴唇也干得起皮,脸上的皮肤更是半点光泽都没有,心中也是有些惊讶。 “是的,这就是我那二女儿,这生病也有段时间了,原本以为只是普通的小毛病,谁知道竟然这么久了都还没有好。”提起这事儿,陶之远又叹了口气。 王太医见陶之远满脸的愁色,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这事儿你别急,待我给她把把脉,知道了是什么病,对症下药要不了多久就会好的。” 安慰了一番陶之远,王太医便来到陶芳菲的床前,提出要给她把把脉。 陶芳菲眼底闪过惊慌,拒绝将手给王太医把脉,整个人缩在床上,只露出一个脑袋。 “芳菲,别闹,快把你的手给王太医,只要把把脉,知道了你生的什么病,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见陶芳菲如此,柳姨娘赶忙上前劝慰道她,一边劝说着一边想要将陶芳菲的手从被窝里拿出来。 陶之远虽有些不悦,但陶芳菲现在是个病人,他倒也没有发火,何况王太医还没说什么呢。 一旁的陶如菁看着这一幕,眼底闪过趣味。 她刚刚可是将陶芳菲眼底的惊慌捕捉到了的,到底是什么事,陶芳菲竟然不敢让太医把脉呢。 “呵呵,二小姐不要怕,我是来给你治病的,只有给你把了脉,我才知道你生了什么病,才能够为你治病。”王老太医循循善诱,并没有因为陶芳菲的抗拒而生气。 尽管如此,陶芳菲还是不肯将手给王老太医,想到上次柳姨娘还怀疑自己是中邪了,陶芳菲就想着装一装中邪的模样。 只是她还没有开始装出来,就被陶如菁给打断。 “二妹妹,你别怕,无论你生了什么病,家中必然都会给你治好的,你听话,先让王太医给你把脉,太医这大晚上的到我们家来,也不容易。”陶如菁边说着边往陶芳菲的床边靠近。 听到陶如菁的声音,陶芳菲这才注意到陶如菁不知何时就来了自己这里,心中对陶如菁有着恨意,一时间她竟忘了自己要装中邪的样子。 陶如菁眼底闪过一丝亮光,随后快速的伸手将陶芳菲的手从被窝里拽出来,方便王太医给她把脉,待陶芳菲反应过来的时候,王太医的手已经搭上了她的脉搏。 第三百五十五章喜脉 一旁的陶之远见到这一幕,欣慰的道:“还是如菁有办法,不然这大晚上的,还不知道要麻烦王太医到什么时候。” 柳姨娘听了心中甚是不高兴,但这个时候也不是她在陶之远面前争宠的时候,心中再不满也只得自己憋着。 手搭上陶芳菲的脉搏,细细诊断了一会儿,王太医眼神疑惑的打量了一眼陶芳菲。 陶芳菲心中将陶如菁恨得牙痒痒,奈何有苦说不出,这会儿感受到王太医打量自己的目光,她更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陶如菁一直站在床边,自然是将王太医的神情和陶芳菲的紧张看清楚了的,她脑中划过一个大胆的猜测。 把好了脉,王太医收回手,神色有些犹疑,又看了眼陶芳菲,他才慢慢站起身来,陶之远见此赶忙凑上前问陶芳菲的状况。 见陶之远去找王老太医问情况了,陶芳菲脸色又白了几分。 原本她还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猜想的那般,可刚刚王太医那眼神,分明就是同她猜想的一样。 “妹妹,天凉,胳膊别露在外面,会感冒的。”陶如菁脸上带着笑意,趁着陶芳菲还没有反应,将她的胳膊又重新塞回被窝,而在抓起陶芳菲胳膊的时候,陶如菁的手指似是不经意落在她的脉搏上。 脉搏的跳动中,除了陶芳菲自己的跳动,还有另一种细微的跳动,指尖感受到这种跳动,陶如菁眼底快速闪过一丝惊讶。 多了的那种跳动,在医学上,俗称喜脉。 给陶芳菲盖好被子,陶如菁若无其事的收回手,她表面上看起来淡定,心中已经是惊涛骇浪。 而这边,自打给陶芳菲把完脉象后,王老太医的脸色便一直很凝重,陶之远见他如此神色,还以为是陶芳菲病得太严重。 “王太医,不知小女这是生了何病啊?是否很严重?”陶之远担忧的问道。 王太医眼神复杂的看了他一眼,犹豫半天,问他是否可以借一步说话。 陶之远以为是病情太过严重,王老太医不好当着陶芳菲的面说,于是立马便同意。 出了里间,陶之远又开始追问起来,王老太医眉头皱了好久,这才缓缓开口道:“陶大人,据老夫的诊断,二小姐......”话到了嘴边,王太医又犹豫了。 说实话,他也是不敢相信陶芳菲这么小的年纪,还没有成家怎么就怀孕了? 他所知道的,郡守府也是很有家教的,陶如菁就是个很好的榜样啊,况且陶之远的性格他也了解,怎么会允许自己的女儿发生这样的事情呢。 “哎呀,王太医,咱们俩认识这么久了,还有什么话不方便说吗?你就告诉我吧,我女儿到底是怎么回事,不告诉我,我这心也难安啊。” “哎!”叹了口气,王太医无奈道:“二小姐这不是生病了,这是有孕在身啊。” “有孕在身?”陶之远明显被这话给吓了跳,愣了愣,他笑道:“王太医,都这种时候了,你就别跟我开玩笑了,我女儿才多大,还没有谈婚论嫁呢,怎么可能怀孕了。” 显然,陶之远以为王太医是在跟他开玩笑,根本没有将陶芳菲怀孕的事情当真。 王老太医摇摇头,语气认真道:“陶大人,我与你也算相识甚久,你何时曾见我拿病人的身体开过玩笑?” 仔细想想,的确是这样,王老太医本就是有一说一的性子,太医院偶尔还会有人说他古板,像他这样的人怎么会开玩笑呢。 陶之远的脸色有点不好看了,原本的笑意也渐渐消失,沉默大半天,他才严肃的问道:“王太医,我知道你不会跟我开玩笑,只是这大夫有的时候难免也会误诊,我家芳菲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这要是......对她名声多不好啊。”那几个字陶之远没有说出口,他宁愿是王太医误诊了,怎么也不肯相信自己的女儿会未婚先孕。 听到陶之远这么说,王老太医显然有些不高兴,“陶大人,你可以质疑我,但是你怎么能够质疑我的医术呢?你要是不信,大可以再请个大夫来看看,我相信诊断的结果不会有第二个。” “王太医您别生气,我就是,就是......”看王老太医这样子,陶之远是彻底灰心了,他怎么也不敢接受陶芳菲怀孕这个事实。 脑中突然闪过先前自己来陶芳菲院子的时候,水杏端着那碗瘦肉粥出来,瘦肉粥虽然肉少,但孕妇嗅觉敏感,很多人是连一点肉腥味都闻不得的,这么说来...... 陶之远好歹是在郡守这个位置上做了好多年的,自然不傻,结合陶芳菲现在的样子,即便是他再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陶芳菲就是怀孕了。 脚下一个趔趄,眼前一黑,要不是王老太医及时出手将陶之远扶住,他差点摔了下去。 “陶大人,这件事,你还是好好问问二小姐吧。”王老太医将陶之远扶着坐下,心中倒也能够理解陶之远现在的心情。 任何一个父亲,突然得知自己乖巧的女儿未婚先孕,都必定会大受打击。 里间,陶芳菲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耳朵想要听一听外面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却没有听到任何的声音,这叫她心中更是不安。 “芳菲,你先歇歇,有什么情况,王老太医一定会跟你爹爹说清楚的,你放心,无论多严重的病,我们都会想办法给你医治好的。”柳姨娘只当陶芳菲还在害怕自己的病情,于是坐到床边细声安慰着她。 她却不知道自己这番话让陶芳菲心中更加害怕,也是头一次,陶芳菲觉得柳姨娘怎么那么笨,为什么就不能帮着自己去拦住王老太医给自己把脉,还给了陶如菁这贱人表现的机会。 想到这儿,陶芳菲带着仇恨的眼神看向陶如菁,陶如菁坐在桌边,一边细心听着外间的动静,一边吹着手中的热茶。 感受到陶芳菲仇恨的视线,陶如菁淡定的转过头去,见她怒瞪着自己,眼中也是毫不掩饰的恨意,陶如菁挑挑眉头,淡定的又转过头。 呵,这就受不了了?那她们母女前世在自己那么重要的及笄礼上,送自己那样一份大礼,又迫不及待让陶之远知道,让自己从高高在上的郡守府大小姐一下子跌入尘埃,府中的下人都瞧不起自己,甚至还会趁机踩上两脚。 第三百五十六章愤怒 自己刚刚只是顺手将她推了一把,她便这般仇恨自己,那么前世她们母女二人那般对待自己,自己是不是应该扒她们的皮,喝她们的血,吃她们的肉才能够解恨? 敛下眼中的恨意,陶如菁面色平静的抿了一小口热茶,刚刚外间王老太医和陶之远那番对话她可是听得清清楚楚的,想必陶之远这会儿还没有反应过来吧,他那乖巧听话的二女儿竟然会做出这样不要脸的事情。 陶之远爱面子,偏偏陶芳菲驳了他的面子,这倒是有趣。 陶芳菲仇恨陶如菁的眼神柳姨娘自然也注意到了,她转过头,见这种时候陶如菁竟然还在心平气和的喝着茶,心中很是生气。 “如菁啊,你先过来照顾照顾你妹妹,我去看看王太医怎么说。”说着,柳姨娘从床边站起身来,经过陶如菁旁边的时候,她似是无意道:“你说你,好歹你妹妹还病着呢,还有心思在这儿喝茶。” 陶如菁嘴角弯了弯,也不恼,只是淡淡道:“姨娘教训的是。” 话这么说着,陶如菁屁股也没有动一下,依旧老神在在的坐在位置上。 陶芳菲是怀孕了,又不是生了什么重病,哪里需要她照顾,再说了,即便她真的去照顾了,陶芳菲未必领她这个情呢。 待柳姨娘出了里间,屋内只剩下陶芳菲和陶如菁,陶芳菲这才低声怒道:“陶如菁,你是不是故意的?” 陶如菁头也不回的问道:“故意什么?” “你......”陶芳菲嘴巴张了张,想说却不能说,最后气急败坏的转开头,自己在床上生着闷气。 外间,陶之远脸色难看的坐在凳子上,垂在膝盖上的手也渐渐收紧握成拳头。 柳姨娘出来看到的便是这样的景象,见陶之远脸色很是难看,还以为是陶如菁得了什么治不好的疑难杂症,一瞬间也紧张起来。 “老爷,芳菲这到底是得了什么病啊?能不能治好?看着她一天天的消瘦下去,妾身实在是心疼啊。”柳姨娘说着还抹了几滴眼泪,看起来真是慈母的模样。 她心疼陶芳菲是真的,毕竟陶芳菲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现在这人不人鬼不鬼的,她怎么可能不心疼的,只是利用陶芳菲来博得陶之远的同情也是真的,柳姨娘这样的人,只要能够给自己带来好处,她不介意利用任何人。 自从得知了陶芳菲并非生病而是怀孕后,陶之远心中就窝着一股火气,现下柳姨娘又在耳边哭哭啼啼,更是让他心烦。 “够了!哭什么哭,是人死了还是怎么样?一天就知道哭哭哭,连后院的一点小事儿都处理不好,孩子也管教不好,我看这郡守府的主母你是不想做了。” 受够了柳姨娘在耳边哭哭啼啼,陶之远一拍桌子便冲着她一通怒吼,柳姨娘顿时也不敢哭了,一脸呆愣的望着陶之远,没明白好好的怎么就对自己发火了,发火就发火吧,怎么又扯到自己管理无能上面了。 王老太医见陶之远对着柳姨娘发火,一看是别人家的家务事,他也不好留在这里看着,便借口到了外面透气。 王老太医不在这里,陶之远也更加没有了顾忌,柳姨娘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又开始骂柳姨娘无能,教子无方,两个孩子都被她给毁了。 陶之远声音不小,加上外间和里间不过是隔了几道屏风,这声音自然便传到了里面。 躺在床上的陶芳菲脸色‘唰’一下变得惨白,她知道,定然是王老太医将事情告诉给了陶之远,否则陶之远不会发这么大的火。 坐在桌边的陶如菁也是这般想的,只是跟陶芳菲的害怕恐惧比起来,她还是一派的淡定。 这事儿本就是陶芳菲自己闯下的祸,那么烂摊子自然得她自己收拾,陶之远发火也是意料之中。 “老爷,妾身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骂妾身,再者,即便是妾身哪里做的不好,你骂妾身也就罢了,为何连芳菲和潜儿都要骂,他们可是你的亲骨肉啊,何况芳菲现在还生着重病。”柳姨娘委屈的哭诉道,搞不懂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陶之远要这么骂自己。 “呵,生着重病?”陶之远轻嗤一声,脸上又是嘲讽又是愠怒。 “杜仲,去将我书房里那把剑给我取过来。”陶之远站起身来,对站在门边的杜仲吩咐道。 杜仲一直站在门口,王老太医和陶之远的对话他自然是听到了的,也明白陶之远要剑干什么。 “老爷?”杜仲开口,想要劝说陶之远冷静冷静,却被陶之远一个眼神吓得将未出口的话给吞回了肚子里。 “怎么,我是叫不动你了吗?”陶之远目光冷漠,杜仲毫不怀疑若是此刻自己不照办陶之远的吩咐,他会马上废掉自己大管家的地位。 “是,老爷,老奴这就去取。”言罢,杜仲转身匆匆往书房而去。 柳姨娘还是一头雾水,虽然不知道陶之远要杜仲拿剑做什么,但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老爷,你,你......” “哼,柳氏,我对你,太失望了。你这样的女人,连自己的子女都教育不好,你怎么好意思做我郡守府的主母?”陶之远失望的看着柳姨娘,却忘了当初让柳姨娘上位的人就是他陶之远。 里间的陶如菁听到这话差点就笑了,如果不是今天这一出,陶之远怕是对柳姨娘宠得很吧,天天枕边风吹着,哪里是说戒就能够戒得了的呢。 懒得再理会柳姨娘,陶之远一甩袖子便进了里间,一进去,看到陶芳菲怯弱的看向自己,便明白陶芳菲心中都知道。 “逆女!我陶之远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一个女儿,我上辈子到底是做了什么孽,要有你这样的女儿!”陶之远红着眼睛,像是一头发怒的狮子,也不管陶芳菲会不会被自己吓到,他此刻恨不得亲手将陶芳菲塞回柳姨娘的肚子里去。 想他陶之远一世清名,最近这段时间更是因为陶如菁这个出色的女儿而风光无限,他不强求陶芳菲也像陶如菁那么优秀,可也不能够接受陶芳菲来下他的脸。 第三百五十七章求情 “老爷!您冲芳菲发什么火啊,她还生着病呢,您要是真对我们母女有什么不满,您冲着我来好了,都是我的错,怪我身份卑微,才会让芳菲也跟着受委屈。”柳姨娘说着,呜呜的哭了起来,仿佛自己受尽了这天下最大的委屈。 陶如菁看着柳姨娘撒泼打诨的样子,眼底闪过嘲讽。柳姨娘这个人,平时看着挺聪明的,怎么关键时刻却蠢得要死呢。 是个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陶之远这火是因为陶芳菲而起的,正常人只要动动脑子想一想,便能够知道陶芳菲的‘病’没有那么简单。 偏偏这柳姨娘,不去仔细想想陶芳菲有没有问题,反而是借着这个机会耍赖皮,这跟大街上那些坐地撒泼的无赖有什么区别。 “我,我陶之远当初真的是瞎了眼,怎么就,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一个蠢女人!”陶之远气得举起了手,要不是他还有点点君子风度,只怕这会儿已经一巴掌打到柳姨娘脸上了。 柳姨娘显然也被陶之远这动作给吓了一跳,要知道她以前不是没有和陶之远闹过矛盾,可从来没有哪一次要到动手的地步,一时间,柳姨娘也被吓住了,也不敢继续撒泼打诨了。 “作孽啊作孽!”恨恨的放下手,陶之远恨不得去撞墙。 原本安静的里间一时间充斥着各种声音,有陶芳菲小声的抽噎,柳姨娘委屈的哭啼,以及陶之远的怒骂。 唯有陶如菁,似乎和这个里间格格不入,她安静的坐在桌边,手中还是端着那杯茶,只是杯中的茶水少了一半。 听着陶之远一遍遍的怒骂,陶如菁心中很是平静。 她想到了前世,前世她被柳姨娘设计丢失了清白,那会儿还没有怀孕,陶之远当时也是如同今日这般用各种难听的语言怒骂着她,那一刻她仿佛是第一次认识陶之远,第一次知道原来在陶之远的心中,即便是亲生女儿,也没有他的颜面来得重要。 她不知道是该悲哀陶之远的冷酷还是怜悯自己的倒霉,只是那一瞬间,她的心比极北的寒冰还要冷。 怒骂的时间里,杜仲已经取来了陶之远的长剑,他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硬着头皮走进了里间。 守在门口的水杏等人脸色也苍白得可怕,尤其是水杏,她知道事情的真相,看到杜仲将长剑带了进去,她双腿直接一软,整个人跪倒在了地上。 “老爷,您要的剑,老奴取来了。”杜仲低着头,默默的将剑呈到陶之远面前。 柳姨娘和陶芳菲脸色同时一变,顾不得其他,柳姨娘本能的拦在了陶芳菲面前。 “老爷,虎毒尚且不食子,芳菲可是你的亲生女儿,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你竟是要下这般的狠手?”柳姨娘哆嗦着,不敢置信的看着陶之远。 陶芳菲吓得身体发软,得亏她原本就是躺在床上的,这要是站着的,怕是早就吓得跪在了地上。 她是料到了陶之远知道真相会很生气,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陶之远竟然要杀了她啊,她可是他的亲生女儿啊! “哼,她做错了什么她自己心里清楚,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想要袒护她吗?至于亲生女儿,我倒宁可我没有她这样不知检点不知礼义廉耻下贱无比的女儿!”陶之远冷声说着,缓缓将手中的剑给抽开。 “爹,爹,我是你女儿,你不能这样对我,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已经好多天没有怎么开口的陶芳菲,在这种时刻也被吓得开口,虽然说出来的话语无伦次。 “你闭嘴,别叫我爹,我没有你这样不要脸的女儿!”陶之远怒骂道,眼中竟是有了杀意,提着剑就往床边走去。 “老爷,老爷!不要啊老爷,芳菲她只是个孩子,她还不懂事,你再给她一次机会好不好?”柳姨娘见陶之远不是开玩笑,是真的想要杀了陶芳菲,吓得她直接上前跪在地上抱住陶之远的腿。 “芳菲,快,快给你爹认错啊,快叫你爹爹原谅你。”抱住陶之远的大腿,柳姨娘不忘回头让陶芳菲给陶之远认错,都到这种时候了,加上刚刚陶之远暗示性那么明显的话,事情是怎么一回事,柳姨娘也弄清楚了。 她也生气,生气发生这么大的事情陶芳菲竟然不告诉自己,可再生气,好歹还是自己的女儿,可以打可以骂,但是不能够杀啊。 “不要杀我,爹不要杀我,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陶芳菲眼见柳姨娘抱住了陶之远的腿,赶忙从床上下来钻到了床底,这里至少可以让她躲一躲。 她真的没有料到陶之远会想要杀了自己,她也不是故意的,这一切要怪都怪秦拓,都是那个禽兽,是他害了自己,如果不是她,自己怎么会沦落到要被自己父亲杀的地步。 “老爷,您冷静啊。”杜仲只是个下人,不敢像柳姨娘那样直接抱住陶之远,只能是在一旁干着急。 眼角一瞥,见陶如菁竟然也坐在这里,杜仲眼中闪过希望,赶忙求道陶如菁:“大小姐,您快劝劝老爷吧,这,这人万万不能杀啊。” 柳姨娘听到杜仲的话,也赶忙抬起头看向陶如菁,这会儿她一点都不嫉妒陶如菁在陶之远那里受到重视了,反而是庆幸陶如菁在陶之远面前受宠,只有陶如菁的话陶之远还能够听得进去。 “如菁,姨娘求求你,帮帮你妹妹,你帮帮她好不好,她还只是个孩子啊,这件事儿一定是有原因的,你帮姨娘劝劝老爷好不好,姨娘会对你感激不尽的。”柳姨娘一边哭着一边求道陶如菁,要不是她现在抱着陶之远的大腿,她都要给陶如菁下跪了。 陶如菁摇晃着茶杯的手指顿了顿,转过头看向柳姨娘。 柳姨娘此刻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妆容也全部都花掉了,现在看起来只是个可怜的女人而已,哪里还有她风光的时候那副嚣张得意的嘴脸。 第三百五十八章隐瞒 摇了摇手中的茶杯,陶如菁并没有马上就开口替陶芳菲求情。 “你闭嘴,你自己没有教导好女儿,哪里还有脸让如菁求情?幸亏如菁不是你一手带大的,你自己看看你教的什么女儿!”陶之远腿动了动,却没有挣脱开柳姨娘的禁锢,他毕竟是个大男人,也不可能真的对柳姨娘动手,就只能嘴皮子上说说柳姨娘。 陶之远的话句句戳着柳姨娘的心窝子,她心中难受极了,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在陶之远心中的地位竟然差到了如此地步,只是现在这个时候,柳姨娘心中再是不满,也只能够忍着。 “如菁,姨娘求求你了,帮我求求你爹吧,你妹妹她还那么年轻啊。”柳姨娘一边说一边哭,看得杜仲心里也有些难受,眼巴巴的盯着陶如菁,就指望她能够劝劝陶之远。 心中叹了口气,陶如菁犹豫片刻,终于还是开了口。 她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身来走到陶之远身旁,手放在了长剑上。 “父亲,即便妹妹做了错事,但是杀人却是万万不可的,你若是打她一顿骂她一顿,那都是在情理之中,可你要杀了她,这事儿若是传出去了,恐怕对爹爹影响不好。” 陶如菁知道陶之远最爱面子,所以才想要杀掉陶芳菲这个给他丢脸的女儿,因此陶如菁便从面子问题开始下手,若是陶之远真的杀了陶芳菲,正如陶如菁所说,这传出去对陶之远可是影响不好的。 许是受了陶如菁这番话的影响,陶之远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没有先前那么激动了。 感受到陶之远情绪没有那么激动了,柳姨娘也是松了口气,更是庆幸这个时候陶如菁还能够说上话,不然只怕陶芳菲今天真的性命不保。 “哼,不杀她也可以,但她肚子里这孩子到底是谁的,必须要说清楚!”将手中的剑一扔,陶之远气呼呼的在椅子上坐下,阴沉着一张脸。 陶如菁给他倒了杯茶水,随后将陶芳菲从床底扶起来,陶芳菲这会儿还沉浸在后怕里,哪里还在乎眼前扶住自己的人是不是最讨厌的陶如菁。 “芳菲,你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告诉你爹。”柳姨娘见此,赶忙上前劝道陶芳菲,这种时候,她可不想去触陶之远的霉头。 被柳姨娘摇了两下,陶芳菲这才回过神来,脑中闪过秦拓的面容,陶芳菲嘴巴张了张,却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若是这秦拓平日里便与郡守府有来往,她跟秦拓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倒还能够说得通,可是将军府平日里和郡守府并没有什么来往,更别说远在别处的秦拓了。 “说啊,做都做了,你还有什么不敢说的吗?”陶之远冷笑一声,一双眼睛不带半点感情的瞪着陶芳菲。 陶芳菲心中也来气,原本只是犹豫自己怎么说合适,现下陶之远这么一顿嘲讽,她也来了脾气,就是死犟着不说孩子是谁的。 “逆女!你要造反是不是?”见陶芳菲什么也不肯说,陶之远心中火气旺盛,一拍桌子,就要动手打陶芳菲。 柳姨娘吓了一大跳,赶忙挡在了陶芳菲的面前,陶如菁惊了下后也赶忙拉住了陶之远。 怎么说陶芳菲现在是有身孕的人,这陶之远又是在气头上,要是一不小心,那就是一尸两命的事儿,虽然陶如菁不喜欢陶芳菲,可毕竟医者仁心,陶芳菲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 “芳菲,快告诉你爹,你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柳姨娘口吻颇严厉,因为此事陶之远已经连着她都讨厌了,陶芳菲再惹陶之远生气,倒霉的还是她。 见陶芳菲硬脾气什么都不肯说,陶如菁撇撇嘴也懒得劝她。 “爹爹,此事儿涉及到我郡守府的颜面,您看要不还是先去跟王太医打个招呼吧?” 里间气氛僵硬,陶如菁懒得劝说陶芳菲,便只能想别的办法将陶之远给支开,免得继续僵持下去又出什么意外。 陶如菁这么一说,陶之远也才想起来王老太医还在郡守府,狠狠瞪了眼陶芳菲,陶之远一甩袖子转身出去找王老太医,屋子里的气氛这才稍稍有所缓和。 刚刚屋子里那么大的动静,外面的王老太医不是不知道,就是因为知道自己不方便出现在里面,所以大半天了,他还一直在院子里闲逛。 出了房间门,陶之远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裳,他整个人看上去好像老了好几岁,王老太医见他的神色跟之前不一样,也没有觉得惊讶。 走到王老太医面前,王太医正要说话,陶之远便先‘咚’的一声跪在了他面前。 “陶大人,你这是做什么?”王太医自是不能受这礼的,连忙将陶之远给扶起来。 “王太医,我陶之远自然这辈子为官清廉,做事兢兢业业,却不想在子女教育上疏忽了,竟是让郡守府发生了这样的丑闻。”陶之远说着,无奈的叹口气,脸上的皱纹更深了几分。 “陶大人,这也不能怪你,二小姐年纪尚小,有些事情还不懂,回头好好教育就是了。” 陶之远摇了摇头,眉头深深的皱着,一脸的忧愁与无奈。 “王太医,虽然我二女儿犯了错,可我大女儿还是懂事乖巧的,今天我府上发生这样的事情,即便不是发生在我大女儿身上,可这若是传出去了,外人难免会多想,我大女儿才及笄,正是谈婚论嫁的年纪,我实在是不想她因为妹妹而受到牵连,所以陶某厚着脸皮恳求王太医千万莫将此事泄露出去。” 陶之远一脸的诚恳,现在陶芳菲已经不能够按着他的计划跟高门大户联姻了,他所有的希望都落在了陶如菁的身上,所以他绝对不希望这次的事情影响到陶如菁的谈婚论嫁。 王老太医是个明白人,加上他素来和陶之远交好,这事儿本来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所以即便是陶之远不求他,他也不可能将此事泄露出去的。 “陶大人你且放心,我心里有数,这事儿绝对不会有别的人知道。”王老太医保证道,对于王太医的保证,陶之远还是放心的。 第三百五十九章杀心 此时已将近亥时,各家各户都要熄灯睡觉了,陶之远本来说给王太医安排一见房歇息一晚,被王老太医拒绝了。 两家隔得不远,这个时候回去也不算晚,陶之远想了想,便叫杜仲送一送王太医,他还要去解决陶芳菲的事情。 “那王太医,你路上小心点。” “我知道,陶大人你去忙自己的事儿吧。”背着药箱,在杜仲的带领下,王太医出了郡守府。 目送着王太医的背影离开,直到看不见人影了,陶之远这才阴沉着脸又回到陶芳菲的房间。 陶芳菲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她与她的情郎来往有多久了,她的情郎到底是什么人,这些都是陶之远要搞清楚的。 他能够放陶芳菲一命已经是他最大的底线了,他没打算替陶芳菲养孩子,既然是别人的孩子,那自然得别人养。 至于打胎重新嫁人,陶之远更是没有考虑过,此时的陶芳菲在陶之远心中已经是一枚废棋了,这样的废棋,自然是丢掉为妙。 里间,神智已经清楚的陶芳菲顾不得思考自己现在的处境,又开始埋怨上了陶如菁。 “陶如菁,你看到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特满意?你明知道爹爹最在乎的便是郡守府的面子,你刚刚为什么还要用郡守府的面子来刺激他,你是嫌父亲讨厌我还讨厌的不够多吗?” 陶芳菲红着眼睛,不甘的看着陶如菁,心中怨恨老天爷不公平,凭什么陶如菁还是高高在上,她却落到了这个地步。 面对陶芳菲的无理取闹,陶如菁无语的撇撇嘴,并没有接口她的话。 柳姨娘这会儿倒是清醒的,知道陶如菁刚刚那么说是为了转移陶之远的注意力,而且王老太医那边也确实要打招呼,不能够让他传出去。 不过虽然心里清楚,但始终陶芳菲才是亲的,面对陶芳菲的无理取闹,柳姨娘只是笑道:“如菁啊,你妹妹刚刚被你爹爹给吓到了,她说了些胡话你可不要生气啊。” “我哪里说胡话了,她分明就是见不得我好,这个时候还来看我的笑话。”陶芳菲嘟囔道,不满柳姨娘怎么帮着陶如菁说话。 柳姨娘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这芳菲怎么这么傻呢,没看到陶如菁现在有多得到陶之远的重视么,要是待会儿陶之远又要对陶芳菲动手,还得靠陶如菁劝着呢。 头一次,柳姨娘认真的怀疑了一遍陶芳菲是真聪明还是假聪明,这种时候讨好陶如菁还来不及,怎么能够去得罪呢。 “芳菲你先歇会儿,我去看看你爹说得怎么样了。”安抚好陶芳菲的情绪,柳姨娘无奈的在心中叹口气,转身出去找陶之远。 任凭陶芳菲各种对自己不满,陶如菁始终淡定,她那些胡言乱语也是根本不放在心上。 按说这个时候陶如菁也该回去睡觉休息了,不过她心中也确实想知道陶芳菲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除了李世美,她还真不知道陶芳菲和谁亲近过。 柳姨娘急匆匆的从里间出来,她低着头边走边思考着应该怎样跟王老太医说才比较合适,没有注意到前方走过来的人。 “姨娘,您小心。”还是春蓉有眼力见,立马便拉住了柳姨娘的身体,随后给陶之远见了礼。 “你这匆匆忙忙的,打算到哪儿去啊?”陶之远双手负在身后,拧着眉头看着神色匆匆的柳姨娘。 柳姨娘见听到陶之远的声音,却并没有马上跟陶之远见礼,而是先往陶之远的背后看了看。 “你在看什么?”陶之远略有些不耐烦,因为陶芳菲这档子事儿,导致他心中对柳姨娘也是诸多不满。 “老爷,王老太医呢?”没看到王太医的人影,柳姨娘急忙问道。 陶之远皱了皱眉头,不明白柳姨娘这么慌张干什么,但他还是说道:“这大晚上的,人家也得休息啊,我已经叫人送他回去了,现在还是先来谈谈芳菲的事情吧。” “什么,已经走了?那芳菲的事......”柳姨娘惊叫道,欲言又止。 陶之远当然知道柳姨娘想说什么,他摆摆手,道:“王太医那边你就不用管了,我已经跟他打好招呼了,他不会将此事泄露出去的。” “可是......”没有亲自得到王老太医的保证,柳姨娘显然还是不放心。 “可是什么呀可是,芳菲这边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呢,你还有心思操心别的。”陶之远不满的瞪了柳姨娘一眼,提步向里间走去。 这一晚上,自从得了陶芳菲怀孕的消息,他的眉头就没有舒展过,整个郡守府,除了陶如菁,他看谁都不顺眼。 柳姨娘眼珠转了转,随后道:“老爷说得是,那老爷你先进去,妾身喝口水就进来。” 目送着陶之远走进了里间,柳姨娘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凌厉,她给春蓉和秦嬷嬷使了个眼色,二人立马便站到她跟前。 “姨娘有何吩咐?”秦嬷嬷问道,眼中有着雀跃的光芒,只要柳姨娘肯让她办事儿,就说明她在柳姨娘心中的地位没有动摇,这就足够了。 “这王老太医,我不是很放心,芳菲的事儿若是被他传了出去,先不说整个郡守府会蒙羞,对芳菲的伤害肯定也是很大的,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呢。”说这话的时候,柳姨娘眼底藏着杀意。 “可刚刚老爷不是说已经同王太医打过招呼了嘛。”秦嬷嬷不明所以道。 柳姨娘淡淡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春蓉则道:“当着老爷的面,又是在郡守府里,这话自然是说得好听,可出去了,谁知道他还记不记得跟老爷的保证呢。” 秦嬷嬷这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随后便道:“那姨娘您的意思是?” 柳姨娘低下头,思忖片刻,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她眼中已经布满了杀意。 “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守住秘密的人只有死人。”说着,她看了看秦嬷嬷和春蓉,二人对柳姨娘的话都没有异议,她又接着道:“我现在还要处理芳菲的事情,王太医便交给你们二人处理,务必弄得干净些。” 第三百六十章杀人灭口 春蓉和秦嬷嬷对视一眼,点点头道:“姨娘放心,奴婢定将此事办好。” 安排好王老太医的事情,柳姨娘心里算是放心一块大石,她理了理衣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回到里间。 春蓉和秦嬷嬷虽然只是郡守府里小小的两个婢女,但二人各种渠道消息却是不少的,二人商量一番后,决定由秦嬷嬷出面请杀手,春蓉进行善后。 “春蓉姐姐,我跟你说的那个杀手就住在鄯阳街附近,我这便派人过去请他。”秦嬷嬷边走边和春蓉说道。 春蓉皱皱眉头,问道:“这人可靠吗?” 秦嬷嬷笑了笑,“春蓉姐姐有所不知,先前那李世美便是此人帮姨娘解决的,这人我经常和他来往,他的脾气秉性我也是知道几分的,我办事,他拿钱,大家各为其利,他也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如此便好,王老太医估计已经在半路了,你现在派人去联系他吧,等到王老太医回到家中就麻烦了。” “是,我这就去安排。” 头次和春蓉一起商量这些事情,秦嬷嬷心中还有些得意,觉得自己已经和春蓉是处在同等的地位了。 她扭着屁股离开,开始安排可靠的人去联系那杀手,心中想着此事儿成了柳姨娘应该会更加看重自己,脸上的笑藏都藏不住。 而在她走后,春蓉一直在原地站了很久才离开,她脸上丝毫没有先前对秦嬷嬷的浅笑,看着秦嬷嬷离去的背影,她轻嗤一声:“蠢货!” 还真以为姨娘让她做点见不得人的事便是有多重用她便了,有她春蓉在一天,她秦嬷嬷就别想爬到她头上,想要和她平起平坐?先修炼百八十年吧。 王府和郡守府虽然都在同一片区域,但正是因为在同一片区域,一路上都是七拐八拐,走下来也要花不少的时间。 杜仲原是得了陶之远的命令要一路送王老太医回到家中的,只是王老太医自己从家中带了四个仆人,且是坐的马车过来的,王老太医不想麻烦杜仲,便只让杜仲送他到门口。 杜仲见那四个马夫都是身强力壮,即便是现在大晚上的,有他四人在,想来也能够保得王老太医平安,便没有继续再送王老太医。 秦嬷嬷安排好人去请那杀手的时候,回来正好遇到了杜仲,上前询问了一番,知道王老太医自己回去时,眼中闪过惊喜。 她原本还想着杀了王老太医之后,应该怎样伪造现场,毕竟杜仲一起的,若是只留杜仲这个活口,必然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现下便好了,索性将那五人全部杀掉,届时伪装成一个抢劫的现场,想来也不会有人怀疑什么。 秦嬷嬷心中有了主意,便立马又同春蓉商量了一番,春蓉见完全不用自己插手,心中自是乐意的,便全权交给了秦嬷嬷处理。 又一次叫人去了那杀手的据点,这一次是带着定金去的,在刀口上过日子的人,信奉的只有金钱,见秦嬷嬷这么会来事儿,他也没有再犹豫。 漆黑的巷子里,王老太医正在做马车里打着瞌睡,四个壮汉提着灯笼赶着马车,路过这漆黑的小巷时,忍不住四下看了看。 “咻!” 破风声在耳边响起,赶车的壮汉立马便警惕起来,跟在马车两旁的壮汉也亮出了刀剑。 “谁!出来!”为首的壮汉一声怒喝,将打瞌睡的王老太医都给吓醒了。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王老太医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剥开帘子问到外面的几人。 “老爷别担心,可能是路过的小毛贼。”王老太医毕竟年纪大了,那护卫便没有说实话。 而他不知道的是,正是他这话激怒了潜伏在屋顶的杀人,他虽然做着见不得光的生意,可区区一个小毛贼怎么能够跟他比。 心中一怒,那人便不再犹豫,提着刀剑便刺向那护卫,护卫反应灵敏,立马便同他纠缠起来,另外三个护卫见二人打得不相上下,为了早点结束也加入了进去。 那杀人眼光一冷,原本已经被护卫打得节节败退的他忽然动作快了起来,那护卫一愣,随后便意识到自己着了这人的计谋。 只是现在为时已晚,当他意识到的时候,只感觉自己脖间一凉,随后眼前一黑失去知觉。 外面的打斗声平静下来,王老太医已然明白发生了什么,他在马车内哆嗦了一阵,没有敢下车,也没有敢说话。 眼前的车帘子被拨开,一双沾着血腥的手伸了进来,王老太医感觉自己呼吸都慢了些。 “你......”话还没有说完,脖子已经被狠狠掐住,未出口的话也全部吞进了肚子里。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那杀手整张脸被面巾遮住,只露出一双眼睛,他看着王老太医冷冷说着这句话,眼睛不带半丝感情。 王老太医呼吸越来越急促,他听到杀手这句话时,眼中闪过什么,只是来不及再细想,随着一声清脆的‘咔嚓’声,王老太医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那杀手就着王老太医的衣服擦了擦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随后将王老太医的医药箱故意打翻,又将他身上的所有财物都搜刮干净,做完这些,他起身看了看现场,看起来倒确实是想被人抢劫的样子。 掂量了下手中银两的分量,他那双不带丝毫感情的眼睛里总算露出一点满意,脚尖轻盈一点,身影消失在了原地,漆黑的小巷子里,只留下五具尸体。 此时已经是将近子时,阳都内的百姓都进入了梦乡,唯有郡守府,除了秋姨娘和陶潜的院子,别的院子还是灯火通明。 陶芳菲的院子内,无论一等丫鬟还是扫地丫鬟,无一人睡觉,通通在院子里站着。 以水杏为首的贴身丫鬟更是跪在门口,毕竟陶芳菲出了事情,最逃不了干系的便是她们这些平日里贴身伺候陶芳菲的人。 跪在冰冷的地板上,水杏却不敢有半点的埋怨,比起自己现在的处境,她倒是更担忧陶芳菲的处境,抬头向里面看了眼,里面已经安静好一会儿了,也不知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第三百六十一章拜访 里间,陶芳菲跪在地上,面前坐着陶之远,柳姨娘在一旁站着,几次欲开口,但看到陶之远阴沉沉的脸色,最终又闭了嘴。 “说吧,你肚子里这个孩子到底是谁的。”陶之远冷声道,看着陶芳菲的目光失望极了。 陶芳菲咬着下嘴唇,脸色挣扎,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应不应该说出来。 柳姨娘在一旁看着干着急,想要提醒陶芳菲老实交代,却被陶之远一个眼神给吓住。 “哼,就是因为有你这样的母亲,才教导出这样没用的女儿!”陶之远瞪了眼柳姨娘,气得转过头看向别处。 柳姨娘委屈的撇了撇嘴,碍于陶之远此刻心情不好,也没敢说些什么。 “你肚子里的孩子,你若是不说,就当我没有你这个女儿,明天你就自己搬出去,自己养,与我陶之远和郡守府没有丝毫的关系,你若是跟我老实交代,我尚且可以给你做主找一个归宿,你自己考虑考虑吧。” 即便陶芳菲再怎么不争气,自己再怎么失望,可那毕竟是自己的血脉,陶之远让陶芳菲说出孩子的父亲,虽然有着自己的私心在里面,可更多的,也是为了陶芳菲好。 “妹妹,父亲也是为了你好,你年纪这么小,自己都还是个孩子,怎么能够照顾好另一个孩子,还是该由他的父亲来负这个责任。”陶如菁沉默许久,也开口劝说道陶芳菲,她这番话是真心的建议,并没有看热闹的想法。 柳姨娘虽然仇恨陶如菁,但也明白陶如菁这话说得是没错的,虽然她觉得肯定是陶如菁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但这个时候,还是先弄清陶芳菲肚子里的孩子父亲究竟是谁才是最重要的。 经过几人的劝说,陶之远又是一番教育,陶芳菲犹豫许久,还是说了和秦拓的事情。 只是原本秦拓是给她下了药的,她隐瞒了这一事情,只说二人是你情我愿,情到浓时没有把持住便做了这样的事情。 事情都已经发生了,陶之远自然不会再去追究那些细节,现在既然知道了孩子的父亲是秦拓,那么这个责任自然得由秦拓来负责。 “行了,也不早了,自己早点休息吧,既然搞清楚了是怀孕,就不要再装什么病了,我陶之远可没有那个精力请人来照顾你。”气哼哼的说完这番话,陶之远便回了自己的书房,没有去柳姨娘那里。 柳姨娘心中虽然失落,但现下得知陶芳菲怀了孕,她也是生过两个孩子的人,自然知道这种时候身体的重要性,便也没有心思去生气,而是留在了陶芳菲的院子照顾陶芳菲。 “那姨娘,如菁也回去休息了。”陶之远走后,陶如菁才起身,对于陶芳菲现在的遭遇,她没有任何的想法,除了最初的一点惊讶,也没有多激动。 “哎,现在确实很晚了,如菁你明天还要忙绸缎铺的事情,便先回去休息吧。”虽然心中依然讨厌陶如菁,但今天晚上怎么说也是陶如菁帮了忙,不然陶之远的脾气,真杀了陶芳菲也说不定。 柳姨娘虽然坏,但也是个聪明人,这种时候自然不会这么快就翻脸,况且她在陶如菁面前的形象一直都是慈母,那些肮脏的手段都是在背后来的。 陶如菁也走了,屋内只剩下陶芳菲母女二人,见一向对陶如菁笑里藏刀的柳姨娘今天竟然对陶如菁这么客气,陶芳菲心中很不是滋味。 柳姨娘一眼便看出了陶芳菲那点小心思,她恨恨的戳了戳陶芳菲的额头,恨铁不成钢道:“你呀你,怎么就那么笨呢,你自己弄出这些事情,在你爹爹面前没有了地位,让陶如菁那小蹄子更得你爹爹的欢心,这些还不都是你自己弄出来的。” “可是你干嘛给她那么好看的脸色,你没看她那样子,还真把自己当一回事儿了,竟然还说起我来。”陶芳菲不满的嘟囔道,只觉得心中烦躁极了。 “哼,给她好脸色?”柳姨娘冷笑一声,用帕子擦了擦陶芳菲的脸蛋,边擦边不屑道:“要不是看在她现在受老爷重视,你现在又是这个样子,说不定还要指望她在老爷面前说一两句好话,你以为我会给她好脸色。” “不说这个了娘,你说,爹爹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啊,他不会真的要把我赶出家门吧?”陶芳菲现在更担忧的还是自己的处境,秦拓那个人,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被他看上,若是他不对自己负责,自己应该怎么办? 宽慰的拍了拍陶芳菲手,柳姨娘安慰道:“这个交给你爹去处理,你好好调理自己的身体,别的就不要去操心了。” 嘴上安抚着不让陶芳菲去操心,柳姨娘却一直是忧心忡忡。 本以为按照她的幻想,陶芳菲应当嫁个大富大贵的人家,她这个做娘的在郡守府的地位也会跟着水涨船高,有了女儿夫家的撑腰,想必陶之远在以后的相处中也会更加给她面子。 现在这样的情况却是完全打破了柳姨娘的幻想,秦拓虽然也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哥,且年纪轻轻已经是一方郡守了,可只有明媒正娶那才是郡守夫人,陶芳菲这样,也就只能过去当个小妾,一想到自己的女儿后半生都要在别人的脸色下生活,柳姨娘心中就是一阵惆怅 今夜,对有些人来说,又是一个注定的不眠之夜。 第二日,陶之远下朝回来,没有直接回郡守府,而是在街上挑了些礼物,带着杜仲一同去了将军府。 秦翦此刻也刚下朝回来,正换了衣服在院子里练剑,便听下人来报说是郡守大人陶之远前来拜访。 秦翦有些疑惑,他和陶之远顶多就是同僚的关系,平日里最多的交集也就是点头之交,虽说上次陶之远生辰的时候他让秦拓去了一趟,但那也只是因为陶之远正好给他府上递了请柬,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人,他也不好意思不去。 而除了这些,两府之间也并没有其他的什么往来,这陶之远突然登门拜访,倒是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第三百六十二章秦府 “你可知他此次来我将军府是有何事?都带了些什么人来?”秦翦没有急着去见陶之远,而是先问了前来通报的小厮一些问题。 那小厮摇摇头,回答道:“禀老爷,陶大人只说有事要见您一面,却也没有说什么具体的事儿,除了他自己,便只有一个仆人跟他一起,倒是没有别的什么人。” “这样啊。”秦翦摸了摸下巴,心中疑惑。将佩剑给下人,秦翦回屋开始穿衣服。 “对了老爷。”那前来通报的小厮正要走,忽然想起一个细节,便又赶忙跑回来。 “什么事?”秦翦问道。 “小的见陶大人来的时候可是带了不少的礼品呢,好些看上去还蛮贵重的,或许他是有什么事要来求老爷呢。”这小厮平日里就是个机灵的,秦翦也经常会叫他去办事儿,因此秦翦问他问题,他也没有多少犹豫,便将自己看到的都说了。 秦翦眼中若有所思,打发了那小厮,又整理了一番发饰,这才往前厅走去。 “哎呀,陶大人,今儿是什么风竟然把你给吹到我府上了,哈哈哈!”一到前厅,秦翦便立马换了张笑脸,很是热络的同陶之远打招呼。 看这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同陶之远是有多么的熟悉。 毕竟是秦家的儿子做了错事,陶之远虽是带了礼品,但这也只是一种礼节,心中对秦家还是有些不满的,现下秦翦一出来便是这么热情,到叫他不好意思摆脸色了。 “秦大人过奖了,想要来贵府做客的人比比皆是,陶某可算不得贵客。”陶之远勉强笑了笑,回答得有些僵硬。 秦翦从一出来便注意到了陶之远的面部表情,见陶之远此刻是在努力保持微笑,他眼神一闪,哈哈笑道:“陶大人谦虚了,你最近可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啊,若是你都算不得贵客,那谁还能算贵客。” 面对秦翦的吹捧,陶之远多少有些不习惯,尴尬的笑了笑后,他正了正脸色,道:“秦大人,此次陶某来找秦大人,是有件事要同秦大人说说。” “哦?不知陶大人要说什么?”秦翦笑着问道,看起来似乎是个很好说话的人,没有一般将军那样的严肃。 陶之远沉默片刻,开口问道:“不知府上的秦拓公子可在?” “小儿去任上了,没在京都,陶大人这是找小儿有事?”若是关于自己的问题,秦翦倒是没什么想多问的,但是涉及到自己的儿子,他倒是颇关心。 陶之远点点头,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后将陶芳菲和秦拓的事情同秦翦说了遍,重点向秦翦说明了陶芳菲现在怀孕的事情,要知道陶芳菲肚子里怀的不是别人,可是他秦家的子孙。 这事儿对秦翦来说显然是个不小的消息,陶之远说完了好大半天他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陶大人,你是在开玩笑吧。”秦翦脸色有些僵硬,脸上的笑意也已经被收回,现在的他哪里还有刚刚那和蔼可亲的样子。 陶之远早便料到了秦翦会有这样的反应,换做是他的儿子,突然被人找上门说有了他的孙子,他也会不敢相信。 “秦大人,我女儿还未出嫁,在发生这件事之前,她还是个黄花大闺女,你觉得我会拿我女儿的名声和清誉开玩笑吗?”虽然心中郁闷秦翦不承认,但陶之远还是尽力向秦翦解释。 “呵呵,陶大人,你女儿是不是黄花大闺女我不知道,但我儿子,绝对不可能做出那样的事情。”秦翦冷笑一声,坚决不承认陶芳菲肚子里的孩子是秦拓的。 “秦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秦翦这话让陶之远有些生气,毕竟自己的儿子什么样,难道当爹的心里没数吗,而且秦翦这话明里暗里都是在说他女儿的不是,陶之远这当爹的怎么会不生气,立马脸色便青黑。 “陶大人,我什么意思说的还不够明白吗?我儿子一直在会稽郡,京都都甚少回来,哪里还有时间去阳都找你女儿谈情说爱,还怀孕了,呵!”秦翦嗤笑一声,放佛自己听到了这天下最好笑的笑话,根本没有将陶之远的话放在心上。 “你!”陶之远气得身子发抖,本以为身为将军,秦翦为人应该差不到哪儿去,可谁知秦翦不承认自己儿子做出这些混账事也就罢了,竟然还讽刺他的女儿,这不就是间接的讽刺陶之远嘛。 “怎么,陶大人,你还有什么要说的?我可跟你说,我儿子是绝对不可能做出这些事情的。”秦翦仍是坚信自己的儿子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因着陶之远的连番说辞,他也是有些生气了。 “秦大人,你我是同僚,我与你无冤无仇,如果不是确有其事,我怎么可能特地来找你说这些。”尽管心中对秦翦刚刚说的那些话生气极了,但女儿都坏了秦家的骨血,他怎么也得让秦家将这事儿给解决了,不然难道真要生下来他养着? “行了行了,你少在这儿胡说八道,我跟你说,我儿子是肯定不会做这种事情的,你别血口喷人,谁把你女儿肚子搞大的你自己找谁去,别想赖上我们家,我还有事儿,恕不远送!”秦翦一脸不耐烦的说着,招手让管家来送陶之远出去。 陶之远又气又恨,可是他能怎么办,撒泼打滚?闹得所有人都知道他女儿未婚先孕?这种事情显然是不可能的,现下秦翦已经开始赶他了,他脸皮自然没有那么厚赖着不走。 待陶之远走了后,秦翦这才坐下来仔细想了想陶之远说的那些事儿。 陶之远这个人吧,以前没有出风头前,一直老老实实的,没有多好的政绩,也没有到庸才的地步,中规中矩,或许是因为天子脚下达官贵人太多,要不是中秋时候因为陶如菁而出尽风头,他倒是真没怎么注意到他。 这样一个人,明知道自己的身份是他得罪不起的,他却还说那些话,应当不是假话,毕竟若是假的,陶之远也知道自己不是他能够得罪得起的。 第三百六十三章家书 这些还不是最重要的,更重要的一点是自己的儿子什么样,他最清楚,就秦拓那风流的性子,在外面把人家姑娘的肚子搞大了也实在是正常。 只是以前秦拓虽然爱玩,但都是有分寸的,没见过哪次人家挺着大肚子找上门来要个说法的。 且之前秦拓玩的那些女人要么是青楼女子要是身份卑微的舞女,这次可不一样,这陶芳菲虽说是庶女,可那也要看看是谁家的庶女啊。 若是放在以前,秦翦都不会过问秦拓这事儿,管她真的假的,反正他只要稍稍用点手段就能够将此事儿给解决了,陶之远虽然是一方郡守,但这小小的身份在他秦翦面前那可算不得身份。 若是要比身份的话,他秦翦背后可是有着丞相给撑腰,即便出了什么事儿他不能够解决,丞相也会帮忙,小小的郡守他还真没有看在眼里。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这陶之远虽说没有多大的本事,可他那个女儿陶如菁却是不容小觑,能够让皇上记住名字的人可是不多,陶之远现在在皇上跟前吃香不也是因为他那个大女儿陶如菁嘛。 而且他可是听说这陶如菁跟侯府的燕含蕊关系是极好的,因为那些事情,他们跟侯府的关系也比较微妙,无论哪方面来说,现在都不能够随便的就对郡守府动手。 思来想去,秦翦还是命人找来笔墨,亲手修书一封快马加鞭送往会稽郡。 这事儿无论如何还是要先问清楚秦拓才行,若是没有这回事,他自然可以正大光明找陶之远的麻烦,可若是一切真如陶之远所说,那这件事就不能草草了之了。 首先陶芳菲肯定是要进他们秦府的门的,好在这陶芳菲小小年纪自己不洁身自好,来了他们秦府也就是个小妾,只要把孩子生了,搓圆捏扁还是由着他们。 其次秦翦也是怕这事儿不尽早解决的话,按照陶之远那古板的性格,要是狗急跳墙闹到皇上那儿就不好了。 阳都距离会稽郡没有多远,快马加鞭当晚便将信送到了会稽郡守府。 同样是郡守府,不同于阳都郡守府的安静,会稽的郡守府一入夜便是歌舞升平,府内灯火通明,丝竹声绵延不断。 郡守秦拓此刻正坐在主位上,他身上那身郡守的官服还没有脱下来,帽子也随便扔在地上,偶尔有喝醉酒的人不小心踩上两脚,他也只是哈哈大笑。 中秋过后,他回到会稽也有段时间了,跟在京都里面的规规矩矩比起来,秦拓还是觉得像会稽这样的地方适合他。 底下的官员个个把他当神一样供着,每天都有各色美女送到他的府上,他的衣食住行,所有花费,更是不用他操半点心。 今天的晚宴,是底下一名官员借口说家中菊花开了,邀请他欣赏特地举办的,好笑的一点在于那官员说的是家中的菊花开了,晚宴举办的地点却是在郡守府。 那些收到请柬的人也都是心照不宣,知道是有人想要巴结上秦拓,故意找的这么一个借口,反正这样的事儿自从秦拓来了会稽郡以后也不是一次两次发生了。 晚宴上,穿着暴露的舞女扭着腰肢端着酒壶周旋在各桌,那些色眯眯的男人总会忍不住在她们身上摸上一把,惹得她们咯咯娇笑,一片欢愉之声。 秦拓坐在上首,在他左右两边各有一位美女,左边的给他夹菜,亲自喂到他的口中,右边的给他倒酒,秦拓只管张着嘴喝就是了。 “秦大人,您现在这个年纪,秦老将军还没说给您娶亲呢?”问这话的便是今天举办宴席的官员,他年纪比秦拓大几十岁,跟秦翦差不多的年纪,此刻在秦拓面前却是低声下气,一脸谄媚。 秦拓懒洋洋的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据底下的人说,这人家中有一女儿,现在正是芳华正茂,他问自己这话,意思再明显不过。 笑了笑,秦拓带着醉意懒懒道:“我爹他自己的事儿那么多,哪有那个时间管我,我乐得逍遥!” “呵呵,秦将军倒是开明,不过要我说啊,这家中还是有个女人的好,有人嘘寒问暖还是要好些的。” “我现在有这么多人嘘寒问暖,也不差那一个!你说对吗,宝贝儿?”秦拓大笑道,随手勾起一旁美人的下巴,吐出来的酒气喷洒在美人的脸上,那美人仍是一脸笑意。 那大人尴尬的笑了笑,还要说些什么,却见郡守府的管家急匆匆的走来,俯身在秦拓耳边说了几句话,随后秦拓便大手一挥,道:“让他进来。” 秦拓没有玩乐了,其他人自然也停了下来,纷纷朝着门口看去,不多时便看到一士兵模样的人手中拿着信件急匆匆的走进来。 那士兵一进来便见屋中的人都看着自己还吓了跳,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低着头快步走到秦拓面前,将信件交给秦拓。 而士兵的这一举动,到了那些人眼中,便是觉得这果然将军府出来的人是不一样,这么多人盯着都毫不在意。 皱着眉头,急匆匆将信件拆开,信上只有短短六个字家中急事,速回! 秦翦毕竟是了解自己的儿子,知道自己若是直接问陶芳菲的事情,秦拓若是撒谎或者不回,那么后面的麻烦只会更多,因此写信的时候他便没有说是什么事,只说有急事。 而秦拓看到这几个字也果然皱起了眉头,他想着,如果不是家中发生了什么大事,秦翦不会派人快马加鞭送信过来的。 若是朝堂之上的事情,秦翦应该会有别的安排,现下却只有这几个字,想来不是朝堂上的事情,思来想去,便只有一个可能,家中有人病重。 秦拓毕竟是个有孝心的,一想到若是自己的母亲病重了,那自己怎么还能够在会稽吃喝玩乐,于是当即便收拾行装要回京都。 “秦大人,可是家中发生了急事?”在座的人也纷纷上前关心道,他们关心的自然不是秦家会怎样,而是秦家怎样了会不会影响到他们。 秦拓又不傻,自然明白这些人在想什么,他脸色一黑,便道:“我家中的事情与各位也没有什么关系,都各自散了吧,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事务暂由王大人帮我打理,各位有事情找他就行,有大事再来找我。” 交待好那王大人,秦拓当夜便快马加鞭赶回京都。 第三百六十四章出谋划策 “哒哒哒!” 天色刚刚微亮,便有马蹄声自大街上传来。 这一夜,秦拓快马加鞭总算在天刚亮的时候赶到了京都。 “开门!”急急忙忙的赶回家中,秦府看门的下人还在打瞌睡,一听这雄厚的声音,瞌睡瞬间都被吓醒了。 那下人迷茫的抬起头,看到秦拓的脸,瞬间打了个机灵。 “少,少爷?您,您怎么......” “废话少说,赶紧给我开门,爷赶了一夜的路都要累死了。”秦拓不耐烦的打断那下人的话,身上的疲惫和心里对母亲病情的牵挂让他很是烦躁,一点没有大家公子的修养。 “是是是,小的这就给您开门。”门房清醒过来,赶忙闭了嘴,这主子的事儿哪儿能是他们这些下人能够问的,他做好自己的事儿就行了。 门很快被打开,秦拓带着下人匆匆忙忙往府中走去,这个时辰秦夫人还在睡觉,倒是秦翦已经起床了。 秦翦毕竟是将军,平日里都有早起晨练的习惯,这会儿他正在花园里面练剑,就见秦拓神色匆忙的走进来。 看到秦翦,秦拓原本不耐烦的脸上立马绽开笑意,远远便招呼道:“爹,您又起这么早啊?” 虽说秦翦宠爱秦拓这个儿子,年纪轻轻便给他安排了官职,但秦拓却还是很怕秦翦的,因此在秦翦面前,秦拓一向都是表现得乖乖的。 秦翦看到秦拓给自己打招呼,也没有马上理会,反倒是冷哼一声,扭头继续练自己的剑。 秦拓心中一虚,想着莫不是自己做了什么错事儿被父亲给知道了? “爹,您这么着急叫我回来,可是家中发生了什么事?娘呢?”秦翦不理自己,秦拓只有自说自话,总不能尴尬着。 “呵,你还记得你娘呢,你在外面犯下的那些混事儿,都要把你娘给气得病倒了。”秦翦冷冷说道,依旧没有给秦拓好脸色。 秦拓心中一紧,果然是自己做了什么错事儿被秦翦给知道了,不过看这意思,他的母亲倒是没有什么问题。 心中虽然紧张秦翦因为自己做的错事儿而怪罪自己,但自己想了想,秦拓发现自己那都是些小问题,算不得多大的事儿。 “爹,儿子年龄小,偶尔是会犯错,但也都是些小错,应该没有什么影响吧。”秦拓有些不以为然的说着。 ‘叮当!’ 将手中的长剑一扔,秦翦黑着脸走到秦拓面前,秦拓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便对着他劈头盖脸一顿臭骂:“你把人家闺女的肚子搞大了你跟我说这是小事?我平日里怎么跟你说的,你要玩可以,别玩出火就好,你说你找谁不行,偏偏找郡守府的女儿干嘛?你不知道他陶之远最近在皇上面前吃香吗?他那个老顽固,要是搞不好这事儿,有得我们家受的。” 秦拓愣愣的听着秦翦骂完,好半天才想起陶芳菲这个人,他皱了皱眉头,自言自语道:“她怀孕了啊?” 原本还抱着点点希望,觉得秦拓应该是个有分寸的,不会找上郡守府的女儿,可秦拓刚刚这么一说,秦翦便知道这事儿是真的了。 “哼!不仅怀孕了,她老爹已经找上门了,你自己想办法解决吧。”秦翦冷冷喝道,头次恨自己对这个儿子太过纵容,他要是再严厉点,秦拓哪有这个胆子随便什么人都碰。 原是没有将陶芳菲给放在心上的,毕竟对秦拓来说,玩了就玩了,还能怎么样,要怪就怪陶芳菲自己要来勾引他。 可谁知陶芳菲却怀孕了,这对秦拓来说可不是个好消息。 如果陶芳菲没有怀孕,那么即便是陶芳菲传出去,自己只要不承认,那么别人只会说陶芳菲自己不检点,不会认为自己有错,毕竟没有证据。 可是陶芳菲现在有孕在身,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是最好的证据,若是传出去了,那些早就对自己虎视眈眈的人必定会借此大做文章,他想要升官怕是没有那么容易。 当然,最让秦拓担心的还是陶之远,若是自己不给陶芳菲一个交代,陶之远狗急跳墙告到皇上那儿就不行了。 “爹,我错了,我不知道事情会演变成这个样子,你帮帮孩儿吧。”秦拓一时之间慌了神,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解决这事儿,吓得他赶紧跪下求秦翦帮忙。 秦翦恼怒的瞪了他一眼,反问道:“帮?你要我怎么帮?我一直以为你自己有分寸,不会干出那样的糊涂事,所以陶之远来找我的时候,还被我轰了出去,现在你却告诉我事实就是这样,你想让我怎么帮你?啊?” “可是,可是,孩儿除了您,也不知道该找谁啊,爹爹,您就帮我这一次吧,我以后,以后再也不敢了。”秦拓抱着秦翦的大腿大哭,现在的他哪里还有在会稽郡威风凛凛的样子,要不是这是在自己家里,他早吓得屁滚尿流了。 秦拓一进府,便立马有人去告诉了秦夫人,毕竟秦夫人平日里最疼爱自己这个儿子。 闻声赶来的秦夫人一过来便看到这样一副场景,下意识的就嗔怪秦翦,毕竟儿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怎么让他跪在地上呢。 “你先问问他到底在外面干了些什么好事儿,我是一想起就头疼!”秦翦眉头深深皱着,烦躁的揉了揉自己的额头,现在这个风头上,他是真不想得罪陶之远啊。 秦拓见母亲来了,知道自己有救了,便立马乖乖的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通,求着秦夫人帮自己向秦翦求情。 秦夫人到底是心疼自己的儿子,听完秦拓的话脑子便立马转动起来。 “老爷,这事儿你也不能全怪儿子啊,要我说啊,还不是那丫头自己不洁身自好,咱家儿子多好的品行啊,这么多年自己在外边没听说过出什么事儿,怎么偏偏到了她那儿就出事儿了?”秦夫人容貌精致,四十多岁了看起来却只有三十多岁的样子,她那张保养得当的脸上此刻挂满了不屑,要是陶芳菲这会儿在她面前,不知道要被她说成什么样。 秦翦无奈的看了她一眼,对于自己的夫人他还是有些感情的,而且这话虽然不好听,但也不是没有道理啊,这错的确不能够全部怪在秦拓身上。 第三百六十五章登门道歉 秦夫人见秦翦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眼珠一转又继续说道:“老爷,咱家的拓儿是个男儿,这事儿对他影响不大,但那陶芳菲可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这事儿陶家肯定比我们还要着急,我们只要答应让拓儿将她娶进门,想必陶家就不会再多说什么,这么丢脸的事儿他们也应该没胆子出去乱说。” 秦翦仔细想了想秦夫人的话,倒也是这个理,当下便觉得要去一趟郡守府,将陶芳菲这事儿给解决了。 见秦翦愿意帮自己出面解决这事儿,秦拓也是大大松了口气,只是他这口气还没有松完,便听到秦翦的声音“这件事虽然是找到解决的办法了,但是拓儿这次惹出这大的麻烦,也是要接受教训的,来人,给我家法伺候!” 秦家的家法便是打上三十大板,简单粗暴,但效果觉得不差。 这三十大板打在一个壮汉身上,都得十天半个月才能下地行走,何况秦拓并不是壮汉,这三十大板打下去不得废了他半条命。 秦夫人的脸色也一下子就白了,她紧张的抓住秦翦的袖子,不敢置信的问道:“老爷,你当真要下这个狠手?拓儿身体这么弱,他怎么经受得住?” 毕竟是自己的儿子,秦翦自然也是于心不忍,但是他却深深的明白,如果现在还不给秦拓教训,让他长长记性,以后必定会犯下更大的错。 秦拓虽害怕,这个时候却是不敢开口求饶,毕竟秦翦肯出面帮他解决这件事,他就该偷着乐了。 “看在你心中记挂你母亲,连夜赶回京都的份上,且给你减少一半,这十五大板你必须受着。”思想挣扎大半天,秦翦还是松了口,只打秦拓十五大板。 秦拓虽然看起来文弱,但受秦翦的影响也是经常强身健体的,这十五大板对他倒是能够承受。 “多谢父亲体谅,儿子今后必痛定思痛,不犯这样的过错。” 见秦拓如此说,秦翦这才满意的点点头,随后开始去准备到郡守府拜访的事儿。 秦夫人在一旁看着自己儿子被打,心疼极了,恨不得自己代他受上那十五大板,当然,秦夫人也没有忘记了这事儿是由谁引起的,因此还没有见过陶芳菲,秦夫人心中却已经恨死了陶芳菲。 秦翦愿意将陶芳菲过门到秦家,一方面是怕这事儿弄不好会对秦拓仕途有影响,另一方面也是觉得那毕竟是秦拓的孩子,是他秦家的血脉。 秦夫人就不想这么多了,在她看来,自己的儿子这么优秀,想要孙子那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儿,陶芳菲给她儿子做妾她都觉得委屈了秦拓。 郡守府内,自打发生了陶芳菲的事儿后,府中接连几天都是一片低气压。 陶之远坐在前厅的主位上,不时垂头叹气,他觉得自己最近这段日子实在是太倒霉了。 先是自己的女儿不清不楚就怀了孕,接着是被自己请过来看病的王老太医竟然在回家的路上遭到了抢劫,当场丧命,王家也因为这件事儿而对他很是不满,就差找上门来要他赔命了。 这好不容易知道孩子父亲是谁了吧,去了秦家,人家不但不承认,反而还将自己给轰了出来,自己好歹也是一方郡守,却被人下了逐客令,偏偏秦家势力大,他心中再恨也只能憋着。 陶如菁最近几天都是早出晚归,这种特殊时期,她自然不会傻傻的撞到枪口上去,虽然柳姨娘几次三番怂恿陶如菁去陶之远跟前说说话,宽慰宽慰陶之远的心,但都被陶如菁巧妙的躲过了。 头实在是疼,陶之远在前厅坐了会儿,正打算回屋躺着歇歇的时候,下人来报,说是秦将军上门拜访。 陶之远愣了愣,随即很快反应过来,想来是秦翦已经查清楚了,知道陶芳菲肚子里的孩子的确是秦拓的才会上门来拜访吧,不然他前两天才将自己给赶出来的,怎么今天就又主动上门了。 沉思片刻,陶之远便让人去请秦翦进来,而他则是板着一张脸严肃的坐在主位上,一看便知他心情差极了。 那日他去将军府,被秦家给赶出来,这事儿他还没有计较呢,自己摆个脸色怎么了,秦翦再不高兴也得受着。 秦翦这才来是带着礼品来的,比上次陶之远去他家带的礼品还要贵重许多。 “呵呵,陶大人,秦某还担心你不在府上呢,看来是秦某运气好,正好碰上了。”一进屋,秦翦便笑着跟陶之远打招呼,他的热情跟前两天轰赶陶之远出去的时候完全是判若两人。 陶之远心中耻笑,只觉得这秦翦真是个人精,明明是个武将,却是比他这个文官还要精明会做人。 “不知秦大人今日过来是何事。”陶之远没有接秦翦的话,而是直接反问道他,脸色冷漠,不带半丝笑意。 见陶之远直接问自己什么事,也没说招呼自己坐下,秦翦倒也没有多尴尬,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这才说起自己这次来的目的。 “陶大人,关于令千金和小儿的事,我已经了解清楚了,那日是秦某太过冲动,所以今日秦某特地带了些东西来给陶大人赔罪,还望陶大人莫要心中记恨秦某才是啊。”秦翦哈哈笑道,给下人递了个眼色,下人便将秦翦带来的礼物在厅中一一摆开。 礼物不少,且都贵重,陶之远看着那些礼物脸色却没有丝毫变化。 秦翦挑挑眉头,面上还是带着笑意,心中却是已经将陶之远咒骂了百八十回。 要不是害怕这件事儿对拓儿的仕途有影响,他怎么会降低自己的身份来做这样的事儿,这陶之远倒好,竟然还敢跟他摆起谱来。 “陶大人怎么不说话,莫不是还在生气本将军那日冲动的行为?”秦翦笑着问道陶之远,这话看似没什么毛病,仔细一听却会发现秦翦将‘秦某’这个称呼换成了‘本将军’,这是在暗戳戳的提醒陶之远自己的身份。 陶之远自然是听懂了,心中暗暗鄙视秦翦道歉都不是真心实意,竟然还暗地里拿身份压他,但脸上却又不得不挤出笑容。 第三百六十六章商议 “呵呵,秦将军说笑了,秦将军那日的反应也是人之常情,陶某能够理解,自然是不会生气的,更别提在心中记恨秦将军了。”陶之远僵硬的笑着,又说了一番客气的话,这才让厅内的气氛渐渐活跃起来。 “那陶大人,咱们现在便谈谈这两个孩子的事儿吧。”客套一番过后,秦翦说起了这次来的主要目的。 陶之远听到秦翦要谈论这个问题,自然是期待的,毕竟最着急的还是他。 “不知道秦将军想怎么解决这件事呢?”陶之远问道,身姿不由得坐直。 秦翦喝了口茶,眼神闪了闪,随后道:“既然芳菲肚子里怀的是我秦家的骨血,那自然得进我秦家的门。” 他这话只说了要陶芳菲进秦家的门,却并没有说是从正门进还是从后门进,要知道从正门进那是明媒正娶的正房夫人,后门进就是个低声下气的小妾而已。 陶之远没料到秦翦如此爽快,本以为秦翦可能会补偿郡守府一点东西,然后私了了这事儿,没想到秦家竟是想让陶芳菲过门。 正想要高兴,陶之远却突然察觉到哪里不对劲,犹豫片刻,他还是试探着开口问道:“不知道这事儿秦将军有没有跟令公子商量过,他怎么说?” “哈哈,拓儿自然是愿意的,怎么说也是跟你家小丫头情投意合嘛。”秦翦哈哈笑道,好像已经做好了和郡守府成为亲家的准备。 “那两个孩子的生辰八字可看过没有?”陶之远接连问道。 秦翦脸上的笑僵了下,端起桌上的茶慢慢喝着,没有回答陶之远的话。 陶之远眯了眯眼睛,心中有些愠怒,他说秦家怎么那么爽快答应将陶芳菲迎娶过门呢,原来根本是抱着做妾的想法,根本没有想过要明媒正娶。 “秦将军,怎么说我女儿也是正经人家的姑娘,也是这郡守府的二小姐,这给人做妾......有些不太合适吧。”陶之远僵硬的扯了扯唇角,如果不是碍着秦翦的身份,他早就翻脸了。 秦翦放下茶杯,手指在桌上敲了敲,好半天才笑着道:“陶大人,话虽是这么说,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现在是你女儿自己未婚先孕,所以不得不早点嫁给我儿子,着急的应该是你而不是我。” 陶之远被秦翦这句话给堵着了,一时也不知该发火还是该受着,只是一张脸憋得泛青色。 秦翦这话虽然是无耻了点,但到底是说到了陶之远的心坎上。的确啊,现在着急的人是他,不是秦府。若是不早点把陶芳菲的事儿给解决了,只怕到时候连带陶如菁也会受到影响。 见陶之远闭口不说话,秦翦便知道自己说道了点子上,于是他又接着道:“陶大人,其实,要不是你女儿已经怀孕了,两个孩子也是两厢情愿的话,我想我们两家倒是可以先互换孩子的八字,再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但现在你女儿已经怀孕了,这要是再来准备怕是花费的时间也不短,这流言恐怕也藏不住啊。” 秦翦这话其实是有威胁陶之远的成分在里面,要知道陶芳菲怀孕的事情目前就他们两家知道,若是两家都没有人说,外人怎么可能会知道,而且以秦翦的手段,想要堵住人的口还不简单嘛。 他这话暗里的意思分明是你陶之远要是不同意把陶芳菲嫁到他们秦家做妾,那就休怪他秦翦将陶芳菲怀孕的事情说出去,到时候郡守府的脸面可就都被陶芳菲给丢尽了。 陶之远一向是个爱惜面子的人,怎么可能让这样的事情给郡守府蒙羞。 “陶大人,你好好想想,若是这个时候大肆操办婚礼,外人肯定会疑惑,这人多口杂,恐怕到时候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得被人知晓了去,我记得府上的长千金还是个才女呢,这妹妹未婚先孕的消息若是传出去,想必对她也会影响不好吧。”眼见着陶之远已经开始动摇了,秦翦又赶忙加了把火。 果然,一想到陶如菁还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呢,若是这事儿对陶如菁也造成影响,那就太得不偿失了。 “秦大人说得有道理,先前是陶某思想太狭隘了,只是以后芳菲到了贵府,还望大人多多照拂。”陶之远站起身来,向着秦翦弯腰行礼,这意思,便是同意了将陶芳菲以小妾的身份嫁给秦拓。 秦翦眼底闪过得意,自然也跟着站起身来回了陶之远一礼,二人这亲家算是达成了。 陶芳菲给人做妾,这自然是不怎么光彩的事情,要知道陶之远本来培养陶芳菲,是另有用途的,谁知道她那么 不爱惜自己,弄得陶之远不得不将她嫁给秦拓做妾。 秦翦是高高兴兴的回了府,陶之远的脸色却不怎么好,整个郡守府上下也是充满着压抑。 陶如菁晚上回来的时候便知道了这事儿,对陶之远的决定,陶如菁没有任何的惊讶。 陶芳菲得感谢自己怀了孕,这样还能够嫁给秦拓,虽说秦拓人可能是风流了点,但好在还是年纪轻轻的,与陶芳菲倒也般配。 若是陶芳菲没有怀孕,恐怕结局会是和她上辈子一样,被陶之远嫁给一个可以做她父亲的老头。 得知这个消息的陶芳菲是死活不相信,在她看来,自己好歹也是郡守府的二小姐,怎么可以去给人做妾呢。 不仅是陶芳菲不肯相信这个事实,柳姨娘也是不敢相信,当晚她便来到陶之远的书房找陶之远要个说法,只是人还没有进陶之远的院子,便被杜仲给拦了下来。 “姨娘,您就回去吧,老爷吩咐了,他谁也不见。”杜仲满脸无奈的说道,因此上次本该由他护送王老太医回家,结果他没有送,导致王太医半路丧命,陶之远为这事儿还在生他的气呢,他也不敢像以前那样在陶之远面前说太多的话。 “老爷真的不肯见我一面吗?”柳姨娘懊恼的站在院子外,看着书房灯火通明,自己却进不去。 “是......秋姨娘,您过来了啊。”杜仲正在回答柳姨娘的话,眼神一撇见到身后徐徐走过来的秋姨娘,立马便丢下柳姨娘上去招呼。 “是,老爷先前不是说要喝点莲子汤嘛,我这是特地去给老爷端了过来。”秋姨娘边说边朝着院子这边过来,路过柳姨娘的时候,给柳姨娘打了个招呼。 “您里边请,老爷也等你好久了。”杜仲满脸笑意的迎着秋姨娘进去陶之远的书房。 见秋姨娘轻而易举就进去了,柳姨娘气得差点晕过去,不是说谁也不见的吗?那现在这算怎么回事? 第三百六十七章做妾 这一夜,柳姨娘终究还是没有见到陶之远,想要劝说陶之远收回将陶芳菲嫁给秦拓做妾的话也没有实现。 第二日陶之远早早便出了门,下朝之后也没有像以前那样急着回郡守府。 陶芳菲毕竟是未婚先孕,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且又是过去秦府做妾的,因此两家都没有大肆宣扬这件事情。而秦府除了那日秦翦过来带来的那些礼品,别的聘礼竟是一点没有。 与正妻午时过门不同,做妾的一般都是傍晚的时候才能够入府,且只能够从后门进入,因为这在人们的观念里,小妾那是见不得人的。 黄昏时分,陶之远还没有回来,陶如菁也还在自己的绸缎铺,郡守府内只有柳姨娘母子三人。 陶潜年纪尚小,什么都不懂,见陶芳菲今日换了身格外好看的粉色衣服,只知道围着姐姐转,却不明白姐姐穿上这么好看的衣服为什么还在哭。 “姨娘。”春蓉敲了敲门,从外面走进来。 “怎么了?”柳姨娘擦了擦湿润的眼角,帮着陶芳菲整理衣服。 她连大红嫁衣的料子都给陶芳菲准备好了,陶芳菲却再也穿不上了,虽说平日里处处觉得这个女儿笨,但到底是自己的亲骨肉啊,柳姨娘怎么可能不心疼呢。 “秦府的人来了,他们的小轿这会儿正在门口等着呢。”春蓉看了眼陶芳菲的脸色,小声说道。 柳姨娘整理衣服的手一顿,听到小轿这两字的时候,眼眶又更加红了几分。 “娘,女儿不要啊,女儿不想去给人做妾。”陶芳菲抓着柳姨娘的手,祈求柳姨娘能够帮到自己。 柳姨娘叹了口气,心疼的给陶芳菲擦掉眼泪,她又何尝忍心陶芳菲去给别人做妾,但是陶之远今天连郡守府都没有回来,连他的人影都看不到,自己又能怎么办呢。 站起身来,走到陶芳菲身后,柳姨娘红着眼眶给陶芳菲梳头,那些吉利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春蓉看着这场景,心中默默叹了口气,转身出去将门带好。 见柳姨娘也没有帮到自己,陶芳菲只能是哭泣,早知道会有今日,她当初怎么也不会去勾引秦拓,看起来人模狗样的,却如此玩弄自己的感情。 自己好歹也是郡守府的二小姐,嫁给谁不是做正妻的,即便是妾,那也是皇亲贵族的妾,可是秦拓,只是个将军的儿子,虽说年纪轻轻就是一方郡守了,但陶芳菲本身也是郡守的女儿,去给他做妾,真的是掉身份了。 “爹爹,他怎么就那么的狠心,竟然让我去给别人做妾,一辈子只能够看别人的脸色生活,他怎么忍心啊!”陶芳菲大哭道,心中对陶之远很是埋怨。 “做妾,妾是什么?好玩儿吗?”一旁的陶潜一边把玩着陶芳菲的首饰,一边好奇的问道陶芳菲。 陶芳菲瞪了他一眼,将他推了一把,“出去!” “你这是干什么,你再怎么不满意你也别拿你弟弟撒气啊。”柳姨娘说了陶芳菲两句,见陶潜不高兴了,赶忙叫来春蓉将陶潜给带出去,自己又说了好些安慰陶芳菲的话。 陶芳菲知道自己刚刚的行为不对,但就是心里不舒服。委屈,不甘充斥着她的心。 “芳菲啊,娘亲知道做妾委屈了你,但你听娘说,你要好好保护好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以后你的一切荣华富贵,都在你肚子里这个孩子身上。”柳姨娘一边给陶芳菲梳着头发,一边将自己的人生道理灌输给陶芳菲。 陶芳菲一个劲儿的顾着哭,哪里会仔细去听柳姨娘的话,甚至想到自己被迫做人小妾都是因为肚子里这个孩子时,她还恨不得肚子里的孩子现在就没有了。 因为秦家的人还在外面等着,柳姨娘怕等的时间太久了会引起路人的注意,便加快速度给陶芳菲梳洗好头发。 不多时陶芳菲头发梳洗好了,见她还在哭,柳姨娘无奈的叹口气,重新给她擦了擦脸,上了一些淡妆。 “别哭了,你现在哭还有什么用?你爹爹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这个人最好面子,你却做出这样的事情,你让他怎么能够不生气?”柳姨娘严肃道,陶芳菲的声音也渐渐小了下来。 “你与其现在哭,倒不如好好想想以后在秦府应该怎么生存,这种高门后院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你今后的筹码,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说教完陶芳菲,柳姨娘转身叫秦嬷嬷将陶芳菲身边的丫鬟都带过来。 四个一等丫鬟站在屋中,这些人都是平日里近身服侍陶芳菲的,陶芳菲虽然是过去给人做妾,但也是需要丫鬟照顾的,秦府固然会给陶芳菲安排丫鬟,但柳姨娘还是更放心自己人。 视线一一从那些丫鬟身上划过,被她目光触及到的人都提紧了心。 若是陶芳菲此次是明媒正娶嫁过去,她们还是很愿意做陪嫁丫头的,甚至个个都恨不得被柳姨娘看上,毕竟到了陌生的府邸,她们就是陶芳菲唯一可以信任的人,说不定还有机会爬上姑爷的床,成为姨娘呢。 只是陶芳菲现在不仅仅是嫁过去做妾,而且还先有了身孕,这可是要被人嘲笑的,她们身为陶芳菲的丫鬟也必定会被人耻笑。被人耻笑事小,关键陶芳菲若是不受宠的话,她们这些丫鬟的日子只会更加的难过,这么一想,竟是没有一个人愿意去做陶芳菲的陪嫁丫鬟。 柳姨娘的视线在这些丫鬟身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水杏的身上。 水杏是跟在陶芳菲身边时间最长的,陶芳菲的喜好水杏也非常清楚,更重要的一点,水杏对陶芳菲很忠心,这点柳姨娘是知道的,所以水杏无疑是最佳的人选。 “水杏,你便跟着二小姐一同过去秦府吧,到了秦府,你们就是一条战线的人,你是芳菲唯一可以信任的人,你要保护好她,不能够让别人轻易的欺负了她,知道吗?”柳姨娘首次直视着水杏的眼睛,将这些话一一交代给水杏。 第三百六十八章昏迷 水杏沉默片刻,终是点了点头,“姨娘放心,奴婢一定会好好照顾小姐,绝对不会让她受到别人欺负的。” “嗯,交给你我放心。”满意的点点头,柳姨娘回身,看着满脸泪痕的陶芳菲,无奈的叹了口气。 天色将暗的时候,抬着陶芳菲的轿子从秦府的后门进去,路过的丫鬟纷纷对着轿子指指点点,看到跟着走在轿子旁的水杏更是充满了好奇。 水杏看着四周陌生的景象,想到以后就要同陶芳菲生活在这里,最终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深秋的夜晚来得很快,等陶芳菲进了秦府没有多久,天色便完全暗了下来,陶之远和陶如菁都是在天黑了以后才回的家。 匆匆用了些晚餐,陶如菁便将自己关到了房间内,她坐到书案前,一只沾的墨水已经干了的毛笔放在一张白纸旁边,这张纸她已经放在这里好几天了,每次将毛笔沾上墨水却又不知道该如何下笔。 距离遇刺已经过去两三天了,那日秦芩送她回到府上没有多久后,便有侯府的下人来到府上给她传口信,说是燕含山已经平安到家了,让她不要记挂。 这几天,陶如菁一直想去侯府看看燕含山,那日人多势众,燕含山又要处处保护自己,当时她离开的时候燕含山的肩膀上就受了那么重的伤,已经这么多天过去了,不知道燕含山肩膀上的伤怎么样了。 她想去侯府,却不方便去侯府,于是便想着写封信给燕含山,只是这笔提了好几天,却始终没有落下。 侯府内,让陶如菁一直牵挂的燕含山此刻正安静的躺在床上,双目紧闭,唇色有些苍白,一脸的病态。 自打那日被暗卫带回来之后,燕含山便一直陷入了昏迷,他已经在床上足足躺了四天了,四天全是处于昏迷的状态,幸亏有丹药吊着,不然他的身体早就撑不住了。 燕含山昏迷不是没有原因的,他当时替陶如菁挡下的那一剑是有毒的。 原来那些人想要除掉燕含山的软肋陶如菁,自然想的是一击毙命,便暗中在剑上涂抹毒药,对于陶如菁这种从未修习过内力的女子来说,那毒药可瞬间要了她的命,谁知道竟被燕含山给挡了下来。 这毒并非是什么剧毒,原本以燕含山的内力,想要将这毒给逼出体内是很简单的事情,坏就坏在这毒竟然激发了燕含山体内原本潜藏的毒素。 两种毒物一向冲,不等燕含山将毒给逼出来,便先把燕含山给整垮了。 燕含山一向喜欢清静,除了林崇,没有什么人进过他的房间,然而这几天,他的房间内十二个时辰都有着人,就为了他的病情。 燕含山虽然昏迷不醒,但他体内的毒素可并没有跟着沉睡过去,两种不同的毒药像是两个顽皮的孩子,经常在燕含山体内的经脉里横冲直撞,即便燕含山昏迷着,也常常被体内的疼痛弄得大汗淋漓。 看着自己的儿子遭受这样的痛苦,苏氏心疼得不得了,常常看着看着就忍不住湿了眼眶。 能够让昏迷之中的人还能够感受到痛苦,这样的痛苦到底有多痛,可想而知。 房间内,燕含山体内的毒素再一次发作,他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双眼紧紧闭着,眉头深深皱起,额头大颗大颗的汗珠落在枕头上,他的衣服和头发很快被满身的汗水浸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刚从水里面出来。 “王大夫,我哥哥,我哥哥他到底怎么样了?”燕含蕊在一旁看着痛苦的燕含山,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这已经是府中最后一名府医了,这王大夫年纪已经是古稀之年,都回乡下养老了,还是被苏氏派人找到,接到府中给燕含山看病,而苏氏却没有敢跟着过来,她害怕自己听到让自己失望的答案。 燕含蕊也害怕听到让自己失望的答案,府中所有服侍过燕家的大夫,无论是还在府上的还是已经离开府里面的,都被苏氏找来给燕含山看过病的,可每个人看过之后都是摇头,说自己无能为力。 秦芩感受到燕含蕊的害怕,他安慰的拍了拍燕含蕊的肩膀,也同样皱起眉头一脸严肃的等待王大夫宣布答案。 王大夫伸手在燕含山身上的几处穴位揉了揉,他的痛苦稍稍缓解了些,即便昏迷着也能够感受到他轻松了好多。 手指在燕含山的脉搏上放了许久,王大夫的脸色始终很是阴郁,听到燕含蕊的问话,他收回手,拧着眉头思考了好大半天,最终却也还是遗憾的摇摇头:“郡主,不是老夫不想救世子爷,只是这毒,老夫水平太浅,实在是无法解啊。” 听到王大夫的话,燕含蕊原本还含着希望的眸子一下子黯淡下来,她只觉得自己双腿一软,下一刻便要跪倒在地。 还是秦芩眼疾手快,赶忙一把将燕含蕊给扶住,将她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这才上前问王大夫具体的情况。 “王大夫,含山这毒到底有多严重,一点办法没有吗?”秦芩忧心忡忡的问道。 王大夫摸了摸自己花白的胡子,思考许久,他还是摇了摇头,叹道:“秦公子,这毒老朽是闻所未闻,只怕还是得向高人请教世子方才有救啊。” 秦芩满面愁容,如果能够找到高人,他们早就请来给燕含山看病了,就是找不到高人啊。 见秦芩愁眉苦脸大半天没有说话,王大夫沉思片刻,语气严肃道:“秦公子,郡主,世子爷的毒还是要尽早解掉好啊,不然按照这个趋势下去,只怕撑不过一个月。” “什么?!” 燕含蕊惊呼一声,手不小心碰到了桌上滚烫的茶,手背瞬间就红了一大片,她却无暇顾及这个,一心全在燕含山的身上。 “你小心些,你这么大大咧咧的,你哥哥醒了看到多担心啊。”秦芩说了她几句,吩咐王大夫给燕含蕊开了擦手的药膏,随后亲自送王大夫出去,送的路上又了解了下燕含山的病情,知道燕含山的病情拖不得,必须越早解毒越好。 第三百六十九章神医婆婆 回到房间的时候,燕含蕊正坐在燕含山的床边,一脸的担忧。 最近这段时间,燕含蕊因为担心燕含山的身体,整个人都没有好好休息,胃口也直剧下降,整个人竟是瘦了一大圈。 看着燕含蕊如此瘦弱,秦芩不禁想着,不知道郡守府的陶如菁怎么样了。 他那天特地放了假消息给陶如菁,就是为了不让陶如菁担心,这些天陶如菁也没有找上府门,这倒是好的,若是陶如菁来了侯府,看到燕含山这样子,心中不知道会怎样内疚呢。 秦芩想着陶如菁的时候,燕含蕊看着脸色苍白的燕含山陷入了沉思,她脑中也想到了陶如菁,更准确的说,她是想到了陶如菁身边的神医婆婆。 那位婆婆来历并不清楚,但却有一身好医术,平日里她每次去郡守府找陶如菁玩儿,总能够看见院子里有许多瓶瓶罐罐,据说那些都是神医婆婆的药材罐子。 眼神亮了亮,燕含蕊看着燕含山昏迷不醒的样子,心中突然有了个想法。 “王大夫博学多识却都对哥哥的毒束手无策,或许是因为他以前只在咱们侯府行医,都没有去过外面更大的世界,你们说这江湖上的那些游历甚广的大夫会不会知道我哥哥身上的毒怎么解?”燕含蕊突然说道,秦芩和林崇都愣了愣,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燕含蕊的意思。 “郡主您这意思是要去江湖上寻找神医吗?可现在......”林崇疑惑的问道,只是话还没有文化,就先被燕含山给打断。 “何必去江湖上寻找,阳都里不就有现成的一位神医吗?”燕含蕊呼吸有些急促,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找神医婆婆过来给燕含山看病了,神医婆婆见识甚广,一定有办法解掉她哥哥中的毒。 “含蕊你去哪儿?”见燕含蕊急急忙忙就要往外面走,秦芩赶忙拉住了她。 “我去郡守府,我要去找神医婆婆,那婆婆看起来就很神秘很厉害的样子,她一定有办法解掉我哥哥身上的毒。” 燕含蕊语速飞快的说着,眼中充满了希望,情绪也有些激动,仿佛已经看到了神医婆婆替燕含山解毒成功的样子。 “小姐,这怕是不行。”林崇走上前来,摇了摇头,这几天他都没有好好休息,眼睛下的黑眼圈很是浓重,只是头脑却还是清醒的,一听燕含蕊要去郡守府找神医婆婆,便立马拦了下来。 “为什么不行,神医婆婆医术那么高,即便她不能够帮哥哥解毒,可是,至少请她来看一看啊。”燕含蕊不解,不懂林崇和秦芩是怎么想的。 林崇和秦芩却都同时摇了摇头,秦芩见燕含蕊执着,便将那日在会稽郡发生的事情同她说了遍。 “所以,你是说,不是不能请神医婆婆,而是请了神医婆婆也没有用,因为她也解不了我哥哥身上的毒?”燕含蕊问道,心中有些不太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秦芩点了点头,道:“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如果神医婆婆真的能够解含山身上的毒,那日我们在会稽郡的时候,她便已经解了,她没解,说明她不知道这毒应该怎么解,所以你去找她也没有用。” 林崇也在一旁附和道:“是啊小姐,且不说这毒神医婆婆根本解不了,就算她能够解,你不能这么贸然上郡守府找她啊。” “为什么?”燕含蕊刚刚是太心慌了,一心只想着找神医婆婆,根本什么都没有考虑,这会儿林崇说她这样不合适,她才想着自己到底哪里不合适。 “您难道忘了,这婆婆现在可是跟陶小姐生活在一起的,你说这要是神医婆婆是大夫的身份暴露了,对陶小姐会有怎样的影响?”林崇提醒道,要不是考虑到这一点,他也早就请神医婆婆来看一看了。 燕含蕊抿着嘴唇,仔细将林崇的话想了想,的确是这样,她刚刚一时着急竟然忘了这神医婆婆可是和陶如菁有着匪浅的关系。 神医婆婆在郡守府很低调,一直就以一个性格古怪的老婆子自居,除了她们几个亲近的人知道婆婆会医术外,婆婆从来没有大肆宣扬过自己会医术的事情,这说明婆婆也不希望别人知道。 如果她将神医婆婆带走了,必然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到时候陶之远说不定会因此全部怪到如菁的身上,她是如菁最好的朋友,怎么能够做这种损害朋友的人呢。 燕含蕊想到这儿不禁打了个寒颤,心中万分庆幸自己被林崇和秦芩给拦下来了,不然她就要闯祸了。 “你们说得的确有道理,我不能够去找神医婆婆,这样无论是对婆婆还是对如菁都不好,只是如今哥哥病成这般样子,我们该怎么办呢?” 一想到燕含山昏迷不醒,时不时还要遭受体内毒素的折磨,燕含蕊就心疼极了。 虽然平日里燕含山将她管得严,看似对她凶巴巴的,但实际上燕含山从来没有亏待过她这个妹妹,从小到大更是一直在暗中帮着她收拾烂摊子,这些她都知道的。 如果是父亲在她的心中是一座大山的话,那么燕含山在燕含蕊的心中就是一颗大树,永远能够给她庇护,让她有倚靠,而现在这颗大树却倒在了地上奄奄一息,这让燕含蕊怎么能不心疼。 燕含蕊的话也问到了秦芩和林崇的心坎上,他们也想知道这种情况现在该怎么办。 几人沉默的时间,苏氏得知王大夫已经走了,难过了大半天,还是在丫鬟的陪同下来了燕含山的房间。 “娘。”燕含蕊起身走到门口,搀扶着苏氏在椅子上坐下。 秦芩和林崇相视一眼,心中微叹了一口气。 苏氏在椅子上坐下,偏头看了眼床上依旧昏迷不醒的燕含山,眼中思绪复杂。 “我听说,王大夫已经走了,他,”苏氏顿了顿,声音有些发颤,燕含蕊捏了捏她的手心,她的情绪才稍稍稳定,接着问道:“王大夫怎么说的?” 燕含蕊泫然欲泣,低下头去没吭声,秦芩嘴巴张了张,却不知道该如何同苏氏开口讲那些话。 第三百七十章交换身份 “到底怎么说的?”苏氏声音加重了几分,看得出她也很着急,既想要听到答案,又害怕听到与自己想象不符合的答案。 最终还是由林崇开口,将王大夫说过的话同苏氏说了一遍, 苏氏虽然心中难过,但这个时候她作为燕含山的母亲,侯府的主母,她是万万不能够倒下的,强忍着心中的难过,苏氏还是决定不能够放弃,一定要找到神医替燕含山解掉身上的毒。 “你爹爹那边,我已经修书一封,只是他职务在身,不能够随随便便就回来,我便只有让他寻找边疆的大夫,若是找到有用之人,你爹爹会将他送过来的。”苏氏摸了摸燕含蕊的脑袋,这话也不知是安慰燕含蕊的还是安慰她自己的。 侯府的所有府医都已经请来看过燕含山的病了,却无一人有办法,现在燕含山又是昏迷不醒的状态,且根据王大夫说的,他们已经没有时间再去拖延了。 “边疆虽说能人异士不少,但这些人并不清楚含山身上的毒是怎样的,且从边疆到京都也是需要大半个月的时间,来往的时间还是其次,怕就怕这些人来了也还是解不了含山身上的毒。”秦芩蹙着眉头,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燕含山,再一次恨自己身体这么弱,如果他不是身体这么弱,当时也就能够帮上燕含山的忙了,不至于让燕含山躺在床上这么久。 苏氏看出秦芩心中的愧疚,只是这个时候她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给燕含山解毒这件事情上,已经没有多余的心思能够去宽慰秦芩,只要燕含山醒了,秦芩心中的愧疚自然也会跟着消失。 “秦公子说得没错,而且夫人,这么多的边疆人士如果一下子进入侯府,只怕也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届时世子受伤的消息必定会被传出去,此举太冒险了。”林崇不太认同这个办法,他也是在边疆待了那么久的,还真没有听说过边疆有哪个神医,那边的大夫都只是普通的大夫而已,只是这话他不好直接说出来,怕打击到苏氏,便只能是换个方法说。 仔细思考了一番秦芩和林崇的话,苏氏也觉得二人说的确实有道理,皇帝本来就处处提防着侯府,若是这个时候被皇帝知道了燕含山病重,宁远侯又远在关外,只怕她们母女将会受制于人,给宁远侯带去不小的麻烦。 “倒是我思考不周,幸亏还有你们这些孩子。”苏氏勉强笑了笑,这么多天了,这是她唯一一次绽开笑颜,即便笑得勉强,也好过整日愁眉苦脸。 燕含蕊看得心酸,脑中也飞快的想着办法,她只想赶快让哥哥醒过来,让母亲不要那么忧愁。 “我们为什么不张贴告示寻求神医呢?我们花重金悬赏神医,只要能够将哥哥的病治好,多少钱都可以。”燕含蕊是由神医婆婆联想到张贴告示的,这城中有名的大夫就那几个,但是那些跟神医婆婆一样隐姓埋名的呢,若是这些人愿意,只要有本事,别的都好商量。 燕含蕊这话一出,众人都安静下来,仔细将燕含蕊的话想了想,倒觉得这是个可行的办法。 “含蕊这办法好,天子脚下,本就是卧虎藏龙,这京中多的是我们不知道的能人。”秦芩对这个办法很是认可,这样是最能够省下时间的。 林崇也赞许的点点头,看向燕含蕊的目光也带上了尊敬,以往燕含蕊虽然是大小姐,但在林崇心中,她始终是那个被小心翼翼呵护着的小女孩儿,现在她也终于长大了。 “而且,那些江湖人士对这类是最感兴趣的,江湖上的人才可是不少,不过......”林崇也夸奖道燕含蕊的办法,只是当说到执行的时候,他却顿了顿。 “怎么了?这个实施起来有什么难度吗?”燕含蕊紧张兮兮的问道,好不容易大家都认可的办法,若是因为不好实施便放弃,那也太遗憾了。 秦芩看向林崇,二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明明还什么都没有说,但秦芩脑中却忽然灵光一闪,明白了林崇为何会犹豫。 “林崇你是担心含山的身份吧?”秦芩问道,虽是问句,脸上却是了然的表情。 林崇点点头,苏氏和燕含蕊稍一思索这话也明白过来。 先前便说了燕含山的身份是不宜暴露的,只是这都要张贴告示寻找的神医了,肯定要说是谁病了啊,不然岂不是更加让人怀疑。 燕含山的身份不能够说,若说是林崇,未免太牵强,毕竟他只是个下人,尽管跟燕含山关系好,但若是这么明目张胆张贴告示只怕还是会引起有心人的怀疑。 几人正在思索到底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秦芩沉默片刻,开口建议道:“不然,让我和含山互换身份,就说现在躺在病床上的是我,而不是含山,而我才是含山,我要去替‘秦芩’寻找神医,你们看如何?” 听闻这话,几人纷纷回头看向秦芩。 秦芩平日里素爱白色类的衣服,恰巧燕含山也不喜欢深色类的衣服,且二人身高也是差不多的,燕含山虽然有习武,力量是有的,但身形看起来倒也并不壮硕,且自从他中了毒之后,身体更是消瘦了些,与秦芩的身材更为接近。 按照秦芩所说的办法,届时由他带人出去张贴告示,他只露个背影,不露脸,让那些暗中观察着侯府的人看到就行,如此既可以让那些对侯府虎视眈眈的人因为‘燕含山’的存在而不敢轻易下手,又可以明目张胆的去寻找神医。 至于神医如果察觉到了生病的人其实是燕含山,秦芩自然也是有别的准备,既能够让他治好燕含山的病,还能够让他不要乱说话。 几人又仔细商量了一番细节上的问题,最终都觉得这个建议很好,便决定尽快着手准备此事,越快越好。 不得不说,秦芩这个计划还是很好的,他的身体本来就不好,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实,这个时候突然生了病,想要花重金请神医治病是很正常的事情。 第三百七十一章伤感于心 同宁远侯一样,秦芩的父亲也是镇守边疆,他在京中虽有着自己的府邸,但府中却没有什么亲人,因此平日里秦芩在侯府待的时间比在自己家里面待的还要多,这一点,只要有人在暗中观察过侯府,便一定能够发现。 侯府虽然男主人不在,但燕含山的母亲还在的,且家中还有一位老太太,无论怎么说都是有长辈,不像秦芩的府邸,都没有什么长辈。 因此他生了重病在侯府调理,这事儿于情于理都是说得过去的。 逻辑上没有问题了,接下来便是操办的事情,这事儿便全权交给了林崇。 林崇虽然聪明,但他那性子,以前每每燕含山交给他什么任务,他都总是心不在焉的,压根没怎么放在心上过,这次的事情不大,他却一件件一条条都办得很仔细,生怕别人做不好,就差每件事都自己插手了。 “虽然我们现在有了周全的计划,但是还是要低调,如果过于高调,被人抓到把柄,那就不好了。”毕竟都是年轻人,苏氏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娘亲你就放心吧,林崇跟在我哥身边那么久了,这点分寸他还是有的。”燕含蕊劝慰道苏氏,这种时候,好像不用别人提醒,他们自己就长大了好几岁。 看到燕含蕊懂事了这么多,苏氏也说不上自己到底是高兴还是难过,她固然是希望燕含蕊能够早点懂事的,但这种懂事绝对不是建立在失去重要的人这种事情上,这样的懂事代价太大了。 她希望的是,燕含蕊随着自己年龄的增长,见识到更多的世面,自己的思想和心境慢慢的成长,最终变得懂事,这才是苏氏的初衷。 “你们先忙吧,忙完记得早点休息,这几日你们都没有怎么好好睡觉,我就先回去了。”苏氏站起身,目光慈爱的看着这几个孩子,心中微叹一口气,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秦芩身体本就虚弱,这几天因为一直没有找到方法来帮助燕含山,他心中既是难过又是愧疚,让他去休息也不去,每天顶多在燕含山床旁边支个椅子将就着睡一会儿,这么一来,他的身体自是遭受到不住的。 刚刚苏氏在这里,他几次想要咳嗽都强行忍住了,苏氏本就心忧着燕含山的病情,若是看到他的身体也不好,只会更加忧心,现下苏氏走了,秦芩没再强忍,一连咳嗽了好几声。 “秦芩哥哥,你还是回去休息吧,要是哥哥醒来看到你这样,也会内疚的。”燕含蕊拍了拍秦芩的背,让他先回去休息。 秦芩本是摇头拒绝的,林崇见此也劝道:“秦公子,郡主说得没错,你身体本来就差,不能够再折腾了,现在我们已经找到了办法,接下来就是等着神医上门,你留在这里也没什么作用,还不如好好休息养好自己的身体,免得世子醒了心中过意不去,世子是怎样的人您又不是不知道。” 仔细想想林崇的话,是有几分道理,犹豫片刻,秦芩终是决定回去休息。 待秦芩走后,燕含蕊本是决定今晚留下来陪着燕含山的,毕竟燕含山体内的毒素发作是没有时间和规律的,十二个时辰都离不得人,虽然对于他的毒素发作帮不上什么忙,但若是有意外能够第一时间发现也是好的。 “郡主,您也回去休息吧,我昨天睡的时辰比你们都多,今晚我来照顾世子,明天你们再来。”林崇劝道,不知何时已经找来披风穿在了身上,深秋的夜挺冷的,他不能够让自己感冒了,他要是感冒了,谁来办事? “我现在还没有什么睡意,我多陪陪哥哥吧。”燕含蕊眨了眨已经疲惫的眼睛,嘴上却说着违心的话。 林崇无奈叹了口气,道:“您还是回去吧,顺便去看看夫人,我刚刚看夫人脸色不是很好看,您去陪她说说话,想必也是极好的。” 燕含蕊垂下眼眸,刚刚苏氏的神情她看到了,她有心想要劝说,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原本她也在犹豫自己要不要去看看苏氏,现在林崇这么一说,倒像是给她下了决心。 “那行吧,我去看看母亲,哥哥这边,就麻烦你照顾了,明天我早点过来。” 送走了燕含蕊,林崇撑着下巴盯着昏迷不醒的燕含山,许久才长叹一口气。 “爷啊,没有你的日子,实在是太无趣了,你还是赶紧醒过来吧。”低下头,林崇掩盖住自己红了的眼眶,他才不会哭呢,哭什么的太丢人了,爷要是看到了,肯定会笑死他的。 来到苏氏的房间,苏氏已经回来好一会儿了,房间内的灯火却还亮着,显然是还没有入睡。 燕含蕊脚步停在门口,手举起来,犹豫好半天也没有敲开门。 “郡主,您去看看夫人吧,她一个人在里面,坐了好久了。”说话的是苏氏身边的嬷嬷,也是跟在苏氏身边好久了,她眼中带着心疼,却又无可奈何。 这个时候,若是宁远侯在,苏氏至少还有个倚靠,可宁远侯远在边疆,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外面还有人虎视眈眈盯着侯府,苏氏一个人要撑起所有的事情,她只是个弱女子,可想而知她身上的压力是有多大。 深呼吸一口气,燕含蕊举起的手还是落在了门上。 “咚咚!”她敲了敲门。 苏氏正在房中感伤,她坐在桌边,桌上嬷嬷给她熬制的安神汤早已经冷却,她还没有动口。 听到门外传来的敲门声,她赶忙擦了擦湿润的眼角,问道:“谁啊?” “娘亲,是我。”燕含蕊低声答道,并非她不想情绪高涨点,只是听到苏氏的声音带着沙哑,她便知道苏氏哭过,一时间她情绪也高涨不起来。 “含蕊?”苏氏微微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个点了燕含蕊还会来找自己。 她起身前去开门,见燕含蕊穿着单薄,赶忙将她拉到屋子里来。 “这么晚了,你不去睡觉,还来我这里干什么,出来也不知道多穿点,穿这么薄冷不冷?”苏氏一边说着燕含蕊,一边赶忙找了件衣服披在燕含蕊的身上。 第三百七十二章怀念 “女儿只是想起这些日子母亲日夜操心着哥哥的病情,也没有好好休息过,心中甚是挂念,便想着过来看一看。”燕含蕊答道,握住苏氏的手,发现她的手竟是比自己的手还要凉几分。 “娘亲,您也不要太担心了,告示贴出去之后,我相信会找到很多能人异士,哥哥的毒也一定能够解掉的。” 燕含蕊安慰道,心中却也没有什么底,只是这种时候,如果她都不能好好安慰苏氏,真的没有人能够安慰苏氏了。 深秋的夜,格外的冷,苏氏拢了拢自己身上的衣裳,走到窗边,看着夜空中悬挂的一弯弦月,眼中流露出无限感伤。 “你爹爹在边疆,也能够看到这样的月亮吧?”似是在问燕含蕊,也像是在问自己。 燕含蕊鼻尖一酸,知道母亲这是思念父亲了,她长这么大,在她的记忆中,从来没有哪一次母亲和父亲分别时间这么久。 宁远侯手中握着兵权,又是镇守边疆的大将,即便他再怎么忠心耿耿,却依旧逃不过帝王的猜忌。自古以来,能够得到皇帝信任的从来就不是那些忠臣良将,反倒是奸佞小人的花言巧语更能够得到帝王的心。 燕盛尧被皇帝下令驻守边疆,没有皇帝的命令,不得擅自入京,否则将以重罪处置。 这命令乍看之下并没有什么不妥,不过是皇帝为了防止位高权重的臣子造反而设下的命令罢了,如果他没有紧跟着的第二道命令的话。 这一道命令被快马加鞭送往边疆,燕盛尧虽对皇帝心寒,但他始终还是忠心皇帝的,即便皇帝如此怀疑他,他却还是什么都没说,默默的将圣旨收起来。 然而就在他将这道圣旨收起来没有多久,朝廷紧接着又送来第二道圣旨,这道圣旨要求燕盛尧府中的女眷全部前往京都宁远侯府,又以燕含山年纪到了,可以走仕途了为理由,将燕含山一并招入京都。 至此,燕盛尧与家人分隔两地,他与苏氏也被迫分离,好在彼时燕含山和燕含蕊都长大了,即便是没有燕盛尧在身边,也不会轻易被人给欺负了去。 他们兄妹是不会被欺负了,但燕盛尧一个人在边疆,倒叫燕含蕊放心不下。燕含蕊毕竟是个女儿家,心底柔软,时间久了,每每一到团聚之日,她难免会思念起远在边境孤身一人的父亲,现在燕含山病重,这样的思念越发的浓重。 “如果不是皇上的命令,我们现在一家人都在边疆,虽然边疆的生活艰苦,虽然那里一年四季只有寒风凛冽,没有京都的繁华热闹,但至少我们一家人团聚在一起,而不是像现在,相隔甚远。”苏氏徐徐说着,脸上带着伤感,帝王心,自古以来就深不可测,他们只是人臣,若是帝王要让他们去死,他们也必须得去死,更何况帝王只是将他们分离。 “娘亲......”燕含蕊站起身来,走到苏氏身后,看着她单薄柔弱的身影,现在却要撑起整个宁远侯府,心中不是滋味。 皇帝的命令下得很急,苏氏他们走得也很匆忙,因此到京都的时候,只有随行的家奴和主要的几位主子,侍卫也只带了护送他们的人,至于府医都是后来到了京都后才找的,边疆的府医只带了几个。 在边疆的时候,侯府里倒是有几个医术高明的大夫,只是苏氏觉得自己到了京都,想要找医术高明的大夫不难,而燕盛尧一个人在边疆,时不时会遇到危险,自己若是将医术高明的大夫带走了,燕盛尧岂不是还要重新招人,如此一想,便将那几个医术高明的留下了,医术一般的被他们带走了。 “含蕊,你说,这偌大的京都中,可有我们侯府敢信任倚靠的地方?”苏氏看着窗外重重叹了口气,许久,她转过身来,脸上带着无奈的笑问道燕含蕊。 燕含蕊低下头,在她记忆里,还是第一次见到苏氏如此脆弱的一面,苏氏虽然温温柔柔的,但一向是个开朗的女子,这也感染了燕含蕊,她才会有今天这般单纯活泼的性子。 沉默好久,燕含蕊才抬起头,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她将苏氏耳边散下来的头发往后面拢了拢,笑着道:“娘,你怎么这么多愁善感的,不是已经修书一封给爹爹了嘛,他虽然不能够回到京都来,但他肯定会找到神医送往京都的,爹爹位高权重,很多事情身不由己,我们身为他的家人,除了理解,便是默默在背后支持,这不是娘亲你曾经告诉我的吗?” “我知道,只是......”苏氏说着说着便又想起了那日他们离开边疆的场景 燕盛尧穿着军装,飘着大雪的夜里送他们离开,那晚的风特别大,她在边疆生活了几十年,第一次遇到那么大的风,她知道燕盛尧已经上了年纪,可从未觉得他那么苍老,鬓角的白发,在灯火下格外的刺眼。 她其实是舍不得走的,她不知道自己走了下人能不能伺候好燕盛尧,燕盛尧因为常年行军打仗的原因,他的脚一年四季都是冰冷的,必须每晚用热水泡脚才能够入睡。 这些她走的时候都仔仔细细交待了下人的,可她不知道下人能不能做好。 “娘,你别哭了,你一哭,我就......” 燕含蕊带着鼻音的声音将苏氏从回忆里拉出来,她这才惊觉自己不知道何时竟然哭了起来,燕含蕊心疼的看着她,眼眶也是红红的。 想到现在整个侯府都要靠母女二人撑着,二人皆是心头一酸,抱在一起哭了起来。 今夜的侯府灯火通明,隔着几条街的丞相府已经是深夜了,却还亮着灯火。 将军府的花厅里,秦翦和夫人坐在上首,秦拓和陶芳菲站在花厅中间。 “拓儿啊,你这才回来几日,当真就又要回到会稽吗?”秦夫人一脸不舍,她年纪大了,自从秦拓去了会稽上任后,就要十天半个月才能够见到一次,她心疼儿子又想念儿子,自然是舍不得儿子出去那久的。 第三百七十三章嘲讽 秦拓无奈的叹了口气,“娘,孩儿现在毕竟是一方郡守,不是以前那个游手好闲的公子哥,我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处理,回家把事情办了就行,自然是不能够在家中长留的。” 秦翦见秦拓如此有上进心,心中倒是很满意。 “你呀,拓儿又不是不回来,只是时间到了他该回去而已,再说了,会稽离京都又不是十万八千里,以后有空,你去游玩的时候不是也能够顺便去看看儿子嘛。”秦翦也出言劝道自己的夫人,都说慈母多败儿,秦拓好不容易这么有上进心了,他可不希望因为自己的夫人又开始懒惰下来。 “哼,你们父子俩,一个天天在宫里,一个天天在外地,留我一个人在家对着空荡荡的屋子发呆。”秦夫人不满的抱怨道。 “娘,以前您是一个人,现在这不是有芳菲嘛,以后啊,就让芳菲陪着你。”秦拓说着把陶芳菲往前面推了推,这会稽他是必须要回的,要知道在会稽他就是土皇帝啊,根本没有人敢管他,在京都不敢高调不说,家里面还有个秦翦也压着他,他也不敢随便乱来。 陶芳菲没想到自己会被秦拓推到前面来,她原本只是被秦拓叫过来的,以为自己只要不说话就不会有人把视线放到自己身上,谁知道这样还会被秦拓给推出来。 过门的那天,秦拓在外面喝酒,秦夫人带着丫鬟婆子来到她的新房,对她一番冷嘲热讽外加威胁,她便知道这婆婆不喜欢自己,所以陶芳菲都是尽量躲着秦夫人,现下直接这么面对秦夫人,她只能赶忙在脸上挤出笑意。 “是啊娘,夫君去了会稽,我会在家里陪您的,您要......” “闭嘴,你叫我娘?你一个小妾有什么资格叫我娘?还叫拓儿夫君,呵,你那母亲难道都没有教过你规矩吗?”秦夫人冷冷一笑,满脸嘲讽的看着陶芳菲。 陶芳菲张了张嘴,打算说什么,只是还没有发出声音,就又被秦夫人打断。 “哦,我差点忘了,你那母亲也只是个小妾生的女儿罢了,靠着手段爬上自己姐夫的床,就算成功了也得不到认可,到现在还是被人叫做姨娘,这样的女人,我又能够指望她教出什么样的女儿呢。”秦夫人一边说着一边嫌弃的看了眼陶芳菲,要不是她好歹要顾着自己的身份,都恨不得亲自下去将秦拓给拉开了,这样的女人给她儿子提鞋都不配,竟然还想暖床。 对于秦夫人故意给陶芳菲难堪这事儿,秦翦和秦拓都是睁只眼闭只眼,毕竟秦拓当初接近陶芳菲也只是为了玩玩她,对她并没有什么真感情。 而秦翦,看重的只有陶芳菲肚子里秦拓的孩子而已,自己的夫人不过是说了她两句,又没有对她动手,影响不了肚子里的孩子,他自然不会多说什么。 秦翦和秦拓的沉默,无疑是给了秦夫人无声的支持,她说的话也越来越难听,甚至说到了陶芳菲自己不知检点,小小年纪就学会勾搭男人了,尽管这个被勾搭的男人就是自己的儿子,但她丝毫不认为自己的儿子有错,错的都是陶芳菲。 听着秦夫人对自己肆无忌惮的嘲讽,而自己嫁的人,曾经在心里认为的好男人,却是一句话也不说,陶芳菲说不出的委屈,只是这是在将军府,不是在郡守府,她背后的柳姨娘也远水不解近渴,为防止秦夫人变本加厉,陶芳菲只得默默听着,默默忍着。 “哟,眼睛都红了啊,我不过是说了两句实话,你哭什么啊,不知道还以为我虐待你呢。”秦夫人见陶芳菲竟然一句话没说,心中倒挺惊讶的,只是见她红了眼眶,便又开始嘲讽,还当这陶芳菲有多大的定力呢,原来也不过如此。 水杏在一旁看着自家小姐被欺负,心中是有些生气的,不过更多的还是害怕,这毕竟不是在郡守府了,她一个新来的丫鬟,还得看别人的脸色生活。 陶芳菲自己不敢回话,只能是暗中给水杏使眼色,水杏毕竟跟了陶芳菲那么久,自然明白陶芳菲的意思。 她原是有些害怕的,毕竟秦夫人不喜欢陶芳菲,肯定也很讨厌陶芳菲身边的人,只是这个时候陶芳菲都给她使眼色了,她要是装作没看到的话,事后陶芳菲必定会找她的麻烦,柳姨娘说得没错,在秦府里,只有她和陶芳菲是在一个阵营的。 “小......姨娘,您小心自己的身体,您现在毕竟是有身子的人,情绪不能够太激动。”水杏还是挺机灵的,原本到了嘴边的小姐也飞快改为姨娘,知道以自己的身份不能够说别的,便说陶芳菲不能够波动情绪,其实是在暗中说秦夫人不要再说那些刺激陶芳菲的话。 秦夫人看了眼水杏,只觉得果真的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丫鬟,这丫鬟心思可真是多。 秦翦也才反应过来孕妇不能够情绪激动,免得动了胎气这回事儿,便随便说了秦夫人两句,秦夫人是个人精,不会让自己下不来台,秦翦给了她台阶,自然就顺着台阶下了。 秦夫人的脾气,做了那么多年的夫妻,秦翦自然是清楚的,知道以现在这种情况,再把陶芳菲留在府中是不太好的,要是真动了胎气伤到了孩子,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想到此,秦翦略一思索,便对秦拓道:“虽说芳菲只是个妾,可说起来,也算是新婚,这马上又快到冬季了,你到时候要忙的事情还有很多,也不一定有时间经常回家了,我的意思,既然是这样的话,不如你把芳菲也带去任上,你也有个人照顾。” 陶芳菲什么脾气,秦拓还是知晓几分的,稍稍思考半瞬,觉得她不会给自己带来什么麻烦,便爽快的同意了秦翦的想法。 秦夫人有些不乐意,秦翦只是看了她一眼,她便明白了秦翦的想法,要不是陶芳菲肚子里有孩子,看她不好好收拾她一番。 陶芳菲自然是高兴的,她可是半点也不愿意留在将军府,她宁愿跟着秦拓一起去会稽,也绝对不要在家中看秦夫人的脸色。 第三百七十四章离家 决定好了带上陶芳菲一起去会稽,二人在给秦翦和秦夫人行了礼后,便回去收拾行李了。 陶芳菲因为怀着孕,走路自然是不敢过快的,而此刻夜已经很深了,秦拓早就困得不行,一心只想着赶紧回去睡觉,哪里会去顾忌陶芳菲。 二人刚出花厅没有多久,秦拓的身影便消失在了走廊,看着空荡荡的长廊,距离自己的院子还有那么远,现在夜又那么深,即便是水杏在旁边陪着,陶芳菲还是觉得心里面毛毛的。 在郡守府的时候,她的院子都是柳姨娘精心安排的好院子,无论是采光还是地理位置,都是极好的。 而将军府内,因着秦夫人对陶芳菲很是不满,安排院子的时候便故意将陶芳菲的院子安排得离主屋很远,这意思再明显不过。 派给陶芳菲的丫鬟也都是秦夫人亲自挑选的,这些丫鬟个个都想着爬上秦拓的床,却一直没有机会,现在被一个外来的先爬上了秦拓的床,那些人心中对陶芳菲可想而知。 因此这大晚上的,明知道主屋距离陶芳菲住的院子远,除了水杏却没有一个人丫鬟跟着过来,她们人多势众,背后又有着秦夫人撑腰,陶芳菲再不满也只能忍着。 好不容易在水杏的陪同下回到了院子里,院子里却是漆黑一片,那些丫鬟竟然都已经睡下了,陶芳菲带着满肚子的憋屈在水杏的服侍下也总算上了床,这一折腾已经是大半夜了。 第二天天刚刚亮,便有秦拓院子里的丫鬟来催促陶芳菲,也不管陶芳菲到底有没有休息好。 带着一肚子的怒气,陶芳菲和秦拓踏上了去会稽郡的路。 秦拓平时往来会稽和京都,都是自己骑马,但现在有了陶芳菲,就不得不备上马车。 这还是陶芳菲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以往她顶多是约上自己的小姐妹到阳都附近的乡下玩一玩,因为隔得近,加上道路经常有人走动,自然是很平坦的,即便是坐马车也没怎么颠簸,以至于陶芳菲天真的以为所有的道路都这么平坦,直到走上了去往会稽郡的路。 马车一路颠簸,加上车夫顾忌着陶芳菲是有身子的人,因此速度很慢,这一折腾,马车更加颠簸,从未遭受过这些的陶芳菲一路上吐了好几次。 好不容易,两天后,马车总算是到了会稽郡。 一到会稽郡,秦拓派人将陶芳菲送到郡守府后,自己便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无非便是找他的狐朋狗友去花天酒地了。 而这些陶芳菲现在还不知道,她只以为秦拓是有公事要去处理,她还并不清楚秦拓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郡守府内,府中下人都在好奇的打量着这位新来的姨娘,秦拓并没有提前跟他们说府中要来一位姨娘,这次陶芳菲第一次来到郡守府,秦拓也没有亲自将她送回来,这样的举动无意是告诉府中下人陶芳菲在他心中的地位到底是怎样的。 一时间,也没有多少人将陶芳菲放在眼里,只是看她有身孕,想着万一以后母凭子贵,倒是稍稍客气了点。 虽然会稽郡距离阳都和京都没有多远,但气候还是有些不同的,相比起阳都的湿润,会稽的天气显得有些干燥,加上这本就是深秋季节,更加让人觉得心里烦躁。 郡守府因为先前秦拓并没有打过招呼陶芳菲要来,因此陶芳菲来的时候,并没有提前跟她准备院子,她没有休息的地方,不得已只能先在花厅坐着休息,由府上的管家去安排整理房间。 阳都的食物向来是偏清淡的,会稽的食物确实口味比较重,晚上用完膳的时候,秦拓总算是回来了。 秦拓年纪轻轻就走南闯北,因此对于吃食并不怎么挑剔,加上他在会稽也待了有段时间了,倒是能够习惯会稽这边的重口味。 府里面的厨子一向是按照秦拓的口味做的饭菜,因此即便是今天多了个陶芳菲,厨子也并没有改变口味,当陶芳菲吃的时候,就受不了这样的重口味。 匆匆吃了两口,陶芳菲实在是吃不下去了,这些菜她都觉得好咸,加上今天白天的奔波,她也是身心疲累。 同秦拓说了声,陶芳菲便先下去休息了,秦拓自己也累了,便没说她什么。 距离陶芳菲怀孕,到现在也快两个月了,之前没什么感觉,现在害喜的症状是越来越明显,稍稍闻到一点腥味都受不了。 水杏也是小心翼翼的伺候着陶芳菲,自打怀孕后,陶芳菲时常觉得心中烦躁,脾气也差了很多,动不动就会大骂水杏,水杏也只能受着。 每当害喜呕吐过后,听到门外那些丫鬟小声的交谈声,陶芳菲就恨不得把她们全部抓起来骂一顿,看以后谁还敢在背后说她。 只是这里终究不是她的娘家,她不敢这么做,这次来的丫鬟里,就水杏一个是她能够信任的。 会稽不适应的气候,府中下人的指指点点,加上心中对柳姨娘的思念,来到会稽不过短短两日的时间,陶芳菲便病倒了。 她本身就怀有身孕,这怀了孕的人最爱胡思乱想,秦拓将她带到会稽后,天天都是早出晚归,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陶芳菲一天也见不得个人影,更别说指望秦拓对她关怀了。 这人心中一旦有事儿,对别的东西就都会失去欲望,陶芳菲自打病倒以后,接连几天连自己的房门都没有出过,每日的吃食都是由水杏给她送进去。 只是水杏满满的食物端进去,也差不多是满满的食物端出来,接连几次如此后,后厨的人对陶芳菲也是颇有怨言,再做食物时就没有刚开始那么用心了,这么一搞,陶芳菲更是没有什么胃口,整个人也消瘦了好多。 而秦拓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陶芳菲都病倒了,也没说来看看陶芳菲,更是连大夫也没有请一个,这让陶芳菲整颗心都是冷的,脸上已经几天没有看到笑颜了。 第三百七十五章矛盾 过了开头的几天,秦拓也逐渐清闲下来,听说陶芳菲生病了还会过来她的院子看看她。 “你现在是有身孕的人,整天不吃不喝,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肚子里的孩子想想啊,听话,好好吃饭,等你生下了孩子,我带你回一趟阳都。”房间内,见陶芳菲坐在自己床上哭着说想家,顾忌到她肚子里面的孩子,秦拓还是好言相劝。 陶芳菲原本只是想念柳姨娘,觉得自己在郡守府的时候,柳姨娘什么事儿都给自己安排妥当,而现在到了会稽郡,自己孤身一人,事事都得自己亲自操心。 可当秦拓说有时间带自己回一趟阳都的时候,陶芳菲又开始伤心起来,现在阳都已经不再是她的家了,她再也不能够像以前那样无忧无虑了。 见自己这么一说,陶芳菲哭得更加厉害,秦拓一时也有些尴尬,他站起身来,看着陶芳菲,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只说:“你要是觉得身体不舒服,随时跟丫鬟说,府里面有大夫,也随时可以过来看看。”言罢,他便离开了房间。 那几个秦夫人精心挑选的丫鬟一见秦拓离开了,竟也是丢下了陶芳菲跟着秦拓离开,把陶芳菲气得不轻。 “混蛋,秦拓就是个混蛋,他白白占了本小姐的身子,害得本小姐还未出闺阁就怀了孕,现在明知道我想家,却偏要将我带到这么远的地方,还让那帮狐媚子跟着,这个混蛋!”秦拓走后,陶芳菲捶着床沿,一双眼睛气得又红又肿。 “小姐您别动怒,您现在是有身子的人,等你生下了孩子,那些个狐媚子哪儿敢对您不敬啊。”水杏赶忙抓出陶芳菲的手,陶芳菲现在正在气头上,做事情也不考虑后果,这万一要是伤到碰到了,最后还不是得怪她。 想到自己以后还真得靠肚子里这个孩子,陶芳菲总算是稍稍平静了些,水杏也松了口气。 而秦拓,那几个丫鬟一直在他耳边说着陶芳菲的坏话,他虽然也有些生气,但想着陶芳菲好歹也是大家小姐,不至于没脑子,小脾气闹一两天应该会自己收敛的,因此便也没有多想。 如此过了几天,陶芳菲依旧是整日以泪洗面,吃东西也是只吃一两口,白白浪费了许多的食物,这事儿自然就被好事儿的丫鬟给捅到了秦拓那儿去。 虽说秦拓本身也不是个节俭的人,可若是别人浪费他的东西,他心中也是不满,这便又去陶芳菲的院子里看望她。 难得在床上躺了几天,陶芳菲自己也觉得身体难受,便下床走动,只是她自己没有梳洗打扮的心思,头发也只是微微拢了拢,衣服更是穿得宽松。 秦拓一到她院子见到的便是这样略显邋遢的陶芳菲,加上怀孕了脸色不好,此时的陶芳菲看起来并不像是个妙龄少女,倒像是个三十多岁的老妇人,秦拓不由得眉头一皱。 “见过老爷。”自从那日秦夫人讽刺了一番陶芳菲对秦拓的称呼后,陶芳菲没再敢叫过秦拓夫君,都是叫的老爷。 秦拓脚步顿在了门口,他看了眼陶芳菲,见她一天马着一张脸,看起来跟个深闺怨妇似的,看着就让人不舒服。 “你来到会稽这么久了,我们还没有一起吃个饭,你好好梳洗下,待会儿一起用个晚膳。”秦拓站在门口说道,没有要进去坐坐的意思。 陶芳菲根本没有什么胃口,而且人一旦怀孕了,瞌睡也容易变得多,她现在就想转会儿回去睡觉,才没有那个心思去陪秦拓吃饭呢,反正她也是看出来了,秦拓对她不过是玩玩而已,又没有真心将她放在心里。 “老爷,妾身今日身子有些不舒服,要不明儿一早陪您吃个早饭吧。”陶芳菲细声道,因为连日来的状态,她说个话也是细声细气的,一点没有之前那样脆生生的感觉。 秦拓皱了皱眉头,摆摆手道:“行吧行吧,你明天早点起来,好好梳洗梳洗,我现在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里的人怎么能像你这个样子。” 安排完明天早上一起吃早饭的事儿,秦拓便离开了陶芳菲的院子,全程没有过问过一句陶芳菲的身体状况,那些丫鬟个个精明得很,见此也能够看出陶芳菲在秦拓心中的地位,一个个的皆是轻哼一声,转身跟随秦拓而去,独留陶芳菲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这帮狐狸精,我还没有死呢,一个个就这么想爬上老爷的床。”陶芳菲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指甲掐在她的掌心,她一点也感觉不到痛。 水杏倒是有些理智的,现在她们寄人篱下,并不是跟人置气的时候,秦拓是这府里的根,只有抱紧了秦拓的大腿,她们才能够过上好日子。 “小姐,奴婢觉得,那些个狐狸精,您暂且不用去管,现在还是先笼络姑爷的人才是啊。”水杏劝道,她这么说不仅仅是为了陶芳菲,也是为了自己,毕竟只有陶芳菲的日子好了,她的日子才能够跟着好。 水杏的话,好在陶芳菲还是听进去了,第二日一早,她便起了床便认真梳洗打扮了一番,尽管她现在怀着孕,不适宜用太多的香粉,但为了秦拓能够喜欢,她还是往自己的身上抹了不少的香粉。 问到这些香粉的味道,陶芳菲几度皱眉,这人一怀了孕,果然嗅觉都变得敏感,以前觉得挺好闻的,现在闻着只想呕吐,但她还是强忍着。 直到日上三竿,陶芳菲在花厅等了足足一个时辰,秦拓才慢悠悠的起床。 见到陶芳菲盛装打扮了一番,虽然脸色还是不好看,但起码看起来精神多了,秦拓倒是有些满意。 “你呀,每天不要想那么多,就像现在这样,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不挺好嘛。”秦拓一边说着一边拉开椅子坐下。 陶芳菲心中始终还是有些郁郁的,听到秦拓这么没心没肺的话,顿时就有点不高兴了。 第三百七十六章不满 “老爷这话说得,芳菲只是一心思念母亲,毕竟妾身才嫁人,就要离家这么远,老爷天天又忙着办公,这偌大的府上,连个陪我说话的都没有。”陶芳菲嘀咕道,言语间很是不满秦拓对自己的冷淡。 秦拓挑挑眉,不知道为什么,以前还没有得到陶芳菲的时候,任凭陶芳菲怎么娇气怎么矫情,他都可以做到不生气,但现在,陶芳菲只是发发牢骚,他便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吃饭就吃饭,哪儿来那么多的话。”将装着粥的碗往桌上重重一放,秦拓原本还轻松的脸色一下子就黑了,也不理会陶芳菲,便自己先用起膳来。 陶芳菲莫名其妙被秦拓这么一凶,心中自是委屈极了,连带着吃东西也没有什么胃口。 秦拓这人口味素来比较重,他又喜肉食,因此即便是大早上的,餐桌上除了米粥外,其他的都竟都是些肉食。 陶芳菲本就嗅觉敏感,加上她是初次怀孕,经常还会害喜,若是没有闻到那么浓重的味道还好,这大早上的,被自己身上的香粉味道刺激着,又闻到桌上那些肉味,陶芳菲脸色一变,下意识的捂住嘴巴呕吐起来。 秦拓这边正吃东西呢,一抬头却见对面坐着的陶芳菲竟然开始呕吐起来,顿时整张脸便黑了下来。 “你就不能够忍着吗?没看到我在吃东西吗?”秦拓黑着脸,一双眼睛怒气冲冲的盯着陶芳菲。 站在旁边服侍的丫鬟眼中闪过幸灾乐祸,了解秦拓的人都知道他这人专横,吃东西的时候更是不喜欢别人打扰,这陶芳菲倒好,竟然当着少爷的面呕吐,这下可有得好戏看了。 “我,我,呕!”陶芳菲被秦拓的脸色给吓到了,站起身来想要解释,只是还没有开口,便觉得胃中又是一阵翻腾,对着桌子又开始呕吐起来。 这个动作彻底将秦拓给惹怒了,“啪!”的一声,他手中的碗筷应声而断,残渣飞溅到陶芳菲面前,将她吓了一个激灵。 “老爷,姨娘现在是怀着身子的人,她孕吐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水杏见陶芳菲开不了口,便立马上前解释道。 站在一旁的丫鬟鼻尖轻哼一声,阴阳怪气道:“哟,你家主子还没有开口呢,你叫什么叫啊,真是没规矩!” 陶芳菲愤怒的看向那丫鬟,那是秦夫人亲自选在秦拓身边的,按照秦夫人的用意,这丫鬟便是秦拓的通房丫鬟,她处处跟陶芳菲作对倒是正常。 那丫鬟站在秦拓身后的,见着陶芳菲瞪着自己也不害怕,反倒是给了陶芳菲一个挑衅的眼神。 陶芳菲被气到了,一时间胃里更是汹涌,不过她这才学聪明了,没再面对着秦拓,而是赶忙转了身。 秦拓厌恶的皱了皱眉,袖子一甩离开了花厅,那丫鬟得意的瞟了眼陶芳菲,也跟着离开。 这一天,陶芳菲都在烦躁中度过,她是想过自己嫁给秦拓后,秦拓可能不会像以前那样对自己那么好,但是她没想到秦拓竟然会对自己变得如此不耐烦。 晚上的时候,不知道秦拓哪个神经搭错了,竟然提出要和怀孕期间的陶芳菲同房。 距离确定怀孕到现在,还不到两个月的时间,秦拓却要同房,陶芳菲自是不同意的。 她嫁到秦府之前,柳姨娘私下里特地跟她说过这个事情,三个月之前都不能够同房。比起陶芳菲对自己肚子里这个孩子的不珍惜,柳姨娘作为过来人,自然更加明白肚子里有孩子意味着什么。 只要孩子顺利生下,陶芳菲在秦府里面的地位就不用在担心,若是生下的是个男孩,只要好好教育,有一天她翻身成为主母也不是没有可能,这些柳姨娘都算得门清。 陶芳菲虽然还不明白其中的利害,但还是谨记着柳姨娘的话,因此当秦拓提出这个要求时,立马便被她拒绝了。别说现在是危险期,不能够同房,即便是可以,陶芳菲却也是没有那个心思的,她可没有忘记秦拓身边那几个狐媚子。 “哼,你少来这种借口来搪塞我,你什么样我还不清楚么。”秦拓冷笑一声,也不管陶芳菲愿不愿意,便将她粗鲁的拉到自己身边来。 陶芳菲惊呼一声,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被秦拓粗鲁的按在了榻上,紧接着屋内便传出羞人的声音 水杏一直站在门口的,知道这个时候陶芳菲万万不能够行房,只是她还没有来得及去阻止,屋内传出的声音便让她不敢再去阻止。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屋内的动静才渐渐小了下来。 秦拓发泄完一番后,自是神清气爽,原本因为被陶芳菲拒绝而不悦的心情也跟着好了几分。 跟秦拓的精神比起来,陶芳菲已经快要昏死过去了,一如第一次那样的粗暴,秦拓好像永远不知道怎样温柔,她的身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青紫痕迹,秦拓却是视而不见。 “哼,这不还是活着嘛,爷还以为你服侍我一次就要死呢。”秦拓穿好衣服,见陶芳菲蜷缩在床角,脸上勾起嘲讽的笑意,明明她刚刚也很开心啊,这会儿在他面前装什么可怜。 陶芳菲死死咬住唇齿,她现在已经没有力气了,这种事情,吃亏的永远是女人。她如果不忍着,怕自己会对秦拓撒泼,以秦拓的性格,定然不会让她好过。 懒得再看陶芳菲这张晚娘脸,秦拓一边系着腰带,一边哼着小曲儿离开了陶芳菲的房间。出门看到站在门口的水杏时,还上下打量了她一眼。 房间内,陶芳菲揉了揉酸软的手臂,小心翼翼的掀开自己的被子,映入眼帘的便是床上一大片的血红。 她身子一软,刚刚坐起来的身子又跌倒在了床上,她下意识的摸向自己的肚子,那里一片平坦,虽然还不到一个月,根本没有显怀,但陶芳菲就是能够感觉到那里好像已经没有了生命的迹象,或许这便是母亲的本能吧。 第三百七十七章流产 似是想到了什么,陶芳菲稍微有些血色的脸‘唰’一下变得苍白,突然起来的想法一时间将她给吓住,来不及叫人,便晕了过去。 门外,待秦拓离去后,水杏这才松了口气,赶忙进房间去看陶芳菲。 她脚步匆忙,还未到床边却立马顿住。 眼前所及的,是床上那一片的血红,水杏垂在身侧的手抖了抖,额头上竟然冒出了汗水。 陶芳菲就躺在那片血色里,她身上是青紫的痕迹,像是被人狠狠抽打过,脸色苍白,与床上的大红血迹形成鲜明对比。 “小,小姐?”水杏颤抖着声音叫了一声陶芳菲,无人应答。 她的双腿似是被灌了铅,明明大床就在面前,她却好像怎么也走不过去。 终于,她走到了床边,只是还没有来得及站稳,她便双腿一软,跪坐在了床边。 “小姐?”水杏抖着手,在陶芳菲的鼻尖探了一探,感受到那微弱的呼吸,这才松了口气。 “来人啊!快来人啊!” 一边呼叫外面的丫鬟,一边将陶芳菲的衣服穿好,水杏眼中满是不忍,若是柳姨娘看到陶芳菲这个样子,也定是会心痛的。 看着床上那摊血迹,水杏无奈的叹了口气。 秦拓刚回到自己书房没有多久,府中的管家便焦急的过来找他,说是姨娘昏过去了。 秦拓自己走的时候陶芳菲还清醒着,这没有一会儿就昏过去了,指不定是陶芳菲耍得什么把戏,便没有打算去,只是一低头看到桌子上的公文,他才蓦地想起来这陶芳菲虽然只是自己的小妾,但她老爹可是阳都郡守啊,这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儿,他可不好交待。 “走,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府医请了吗?”秦拓边走边问道管家。 “回老爷,已经派人去叫府医了。” 一路上,秦拓都是黑着一张脸,他心中想着陶芳菲最好是真的有事儿,要是敢给他闹幺蛾子,他饶不了她! 一进门,便见到水杏红着眼眶站在一旁,府医正在给陶芳菲把脉。 “张大夫,她这怎么回事啊?”秦拓问道。 府医手放在陶芳菲的脉搏上,脸色有些凝重,听到秦拓的问话,也没有马上作答。 先前秦拓离开的时候陶芳菲身上盖着被子,他注意力也都在陶芳菲的身上,根本没有注意到床单上多了什么,这会儿他看过去的时候,才发现床单上那一片的血红色。 府医脸色凝重的,床单上又是那样的鲜红,秦拓一时也慌了神。 “张大夫,她没事儿吧,这,这到底是怎样啊?” 府医细细把了脉之后,摇了摇头,道:“这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陶芳菲刚醒过来,便听到这样的消息,虽说先前她便有了这样的猜测,但当这样的猜测被大夫给证实的时候,那又是另外一种感觉了。 “孩子,孩子保不住了?”秦拓也是一脸的呆滞,他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他以为不会有事的,谁知道孩子真的就没有了。 屋内的人皆是一片惊讶,不过那些丫鬟惊讶过后,更多的还是开心,原本她们还担心陶芳菲仗着肚子里有个孩子就能够独得秦拓的宠爱了,现在好了,孩子没有了。 “陶姨娘,你自己也是怀了身子的人,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你应当清楚的。”这毕竟是一个生命,却因为两人的任性还未来到这个世界便消失,大夫医者仁心,心中难免会责怪陶芳菲。 陶芳菲呆滞的躺在自己的床上,双空洞无神,她跟秦拓说了的不可以行房,可是秦拓不听,不仅强行要跟她发生关系,甚至明知道她怀着孕,却还那么的粗暴。 秦拓心中自然是清楚这事儿都怪自己,只是他并没有自责,反倒觉得都是陶芳菲自己身体太弱了,如果她的身体好一点,怎么会发生这样的情况。 见陶芳菲不说话,大夫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嘱咐道:“未来三个月内,姨娘最好不要再有房事,不然以后怕是连怀孕的希望都没有。” 交待完陶芳菲,大夫又开了些药方子,这才离开。 秦拓在房中站了会儿,他倒是想说些什么,奈何陶芳菲一动不动躺在床上,连看也未看他一眼,显然是在怪他。 秦拓毕竟是一家之主,怎么受得了被一个女人这样无视,干脆也懒得再哄陶芳菲,转身便离开了陶芳菲的房间,他一走,一群丫鬟便也纷纷跟着离开,她们都知道,没有了孩子的陶芳菲,又三个月不能够行房,这可就是她们的机会。 这些人一走,房间内便只剩下水杏陪着陶芳菲了。 陶芳菲虽然没有转过头去看,但也知道是水杏在陪着她。 水杏看着陶芳菲毫无生机的躺在床上,心中也是难受,她实在是没有想到,这秦拓看起来人模人样的,实际上却是这样的一个人,那个孩子也是他秦拓的孩子啊。 “水杏,你说,这是不是我的报应?”许久,陶芳菲终于开了口,问出的却是这样的话。 水杏眼眶一红,跪在陶芳菲床前,紧紧抓着陶芳菲的手。 “小姐别胡说,怪只怪老天爷眼瞎,竟然将这样的人送到小姐身边。”要不是顾忌着这不是在阳都的郡守府,属水杏都想要开口大骂秦拓了,真是禽兽不如! “呵!”陶芳菲惨淡的一笑,眼中已经失去了光芒。 “府上那些妖精,是他母亲精心挑选的,原本她们顾忌我怀孕,不敢明着来,现在我没了孩子,她们想必个个都准备好要取代我了吧。”陶芳菲自嘲的说道,她又不傻,那些女人眼中的嫉妒藏都藏不住。 “小姐。”水杏心疼的叫了一声,眼眶红红的。 想以前的陶芳菲,有着柳姨娘在背后撑腰,那是多骄傲的一个人啊,就算是大小姐也没有被她放在眼里,现在却在这陌生的地方,被几个小丫鬟给欺负。 “我的命,为什么就这么苦呢,老天爷,为什么就这么不公平呢,凭什么要让我来承受这一切?”陶芳菲躺在床上,眼中有着不甘,说着说着嚎啕大哭起来。 算起来,她也还只是个孩子,现在却失去了自己的孩子,偏偏还是在陌生的地方。 第三百七十八章神医 水杏被陶芳菲感染了到,也跟着大哭起来。 这深秋的夜,注定悲凉。 远在千里之外的京都,即便是胜于会稽几倍的繁华,但在这样的繁华之地,却也有着不如人意的事情发生。 宁远侯府,自打燕含山受伤以来,府上府下便是一片肃穆,以往常常能够在花园里听到欢声笑语,现如今,园中的花都谢了好几回,花瓣落在地上被来往的人踩成稀泥。 府中的树木早已经落了叶子,除了主要道路上被清理干净,别的地方是一地金黄,大家都行色匆匆,即便是扫地的仆人也是如此。 “已经过去五日了,这五日也来了不少的大夫,却是无一人能够治得了含山的病,莫非苍天真要如此为难我儿?”房间内,苏氏坐在燕含山床前,握着燕含山冰凉的双手,苏氏眼中心疼极了。 不过短短十多天的时间,苏氏却像是老了十岁,鬓角乌黑的秀发竟然藏了银丝,原本保养极好的皮肤也出现了细纹,燕含蕊在一旁看见,忍不住撇过头去。 秦芩在一旁看到这一幕,也是觉得心中酸涩,拍了拍燕含蕊的肩膀,秦芩道:“伯母,只要还有人肯来,就说明还有希望,这江湖之中向来是人才辈出,一定有神医会感兴趣的。” 原来之前来的那些大夫都是些普通的大夫,只是看赏金丰厚才会想着试一试,但当他们把上燕含山的脉搏后,却是没有一个人知道这毒应该怎么解。 后来,燕含蕊突然想起自己曾经看过的那些话本,话本上面的江湖侠客从来不为钱财所累,能够让他们感兴趣的,必然是这件事情本身。 借着这个,燕含蕊便故意将燕含山的病说得神乎其神,反正,看到她的描述后,还敢来的人,虽然不一定就能够治好燕含山的病,但一定是有几分本事的人,有了这样的线索,不怕找不到更多的人。 别说,燕含蕊这个方法还是很靠谱的,新的告示一张贴,前来侯府诊治的人瞬间便少了一大半,以前都是那些看起来尚且年轻的大夫上门,最近上门的都是些年老古稀的大夫,他们也直言是看了告示,对这病感到好奇才会来。 可惜的是,即便是这样,到目前为止,却还是没有人能够保证自己解掉燕含山体内的毒,算算日子,距离府医曾经说的一个月,已经过去了三分之一,苏氏为此着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当然,除了张贴告示寻找神医,侯府自己的势力也没有闲着,暗中也是派人在江湖上寻找神医。 秦芩本就对燕含山有着愧疚,觉得上次要不是为了保护他们,燕含山不会受那么重的伤,且对外公布的就是他生了重病,他府上的势力自是明里暗里都在寻找神医。 一晃又是过去了两日,这日,众人正送走一位大夫,苏氏正感伤之际,秦芩府上派出去的暗卫却带来了好消息。 “禀公子,属下的人已经找到了那位神医,现下那神医就在城外,属下已经派人去接她了。” “这神医,可是之前有位大夫推荐过的那位女游医,江湖人称凤姑?”秦芩问道,这些日子,他最常听见的便是这凤姑的名号。 那些前来侯府给燕含山看病的大夫,虽然都没有办法解掉他身上的毒,不过大多数人都向秦芩和苏氏推荐了一个人凤姑。 这名字一听便是个女子,这世上女子为医的本就不多,但这凤姑,不仅是大夫,且医术高明,就这些大夫所言,凤姑是真正称得上神医的人。 有了这神医的名号,就等于有了基本的信息,加上这凤姑是江湖中人,并不是哪个达官贵人府上的,倒也是能够让人放心,秦芩立马便派人去找这凤姑。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经过一段时间的寻找,他手下的人掌握了凤姑的行踪,这不,短短两天时间,已经找到了凤姑的人。 凤姑这人和其他的神医一样,对于疑难杂症很是感兴趣,听那下人按照燕含蕊所说的将燕含山的病情说了一遍,果然便引起了凤姑的注意。 凤姑正好有空闲,听说了燕含山的病情,当下便表示去宁远侯府。 当凤姑人到达宁远侯府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这是众人第一次见到凤姑真人,之前只是听各路大夫说这位凤姑医术高超,再严重的病到了凤姑的手中也可以救治,那会儿他们想着肯学习医术,可能容貌不怎么样,或者性格也甚是古怪。 但是当众人见到凤姑时还是被惊讶了,凤姑容貌清秀,听说是已经三十多岁了,或许是因为自己就是大夫的关系,调养得很好,看起来不过二十多岁的样子,脸上更是一点皱纹没有,看起来容光焕发。 凤姑虽是女子,却并没有做女子的穿着打扮,而是穿了一身素色的男子服装,见到众人的疑惑,她解释说这是为了方便行走江湖。 “不知道秦公子现在何处?”凤姑无意侯府的装饰,只是对燕含山身上的病感兴趣。 秦芩从外面走进来,先是好奇的打量了一眼凤姑,随后向凤姑行了一礼,道:“这位便是神医凤姑吧?久仰大名。” “嗯,不必这些客套,不妨直接带我去看看病人,我听下人说这毒挺严重的,若是不及时医治恐又生别的差错,还是先去看看吧。”凤姑爽朗道,并没有那些客套或者架子。 这倒是众人心生欢喜,对凤姑也很是有好感,只以为她是江湖中人,便是如此性情爽朗,且见凤姑一进门首先问的也是病情,而不是四处打量侯府的装饰,这点倒是让人佩服。 “既是如此,那就不耽搁了,含蕊,带凤姑过去吧,我去安排一下晚宴。”苏氏吩咐道燕含蕊,见凤姑一脸的自信,心中也是充满了期待。 同样充满期待的还有燕含蕊,她应了一声,便客客气气的带着凤姑往燕含山的房间走去,一路上她几次想要问凤姑有几成把握,但又怕给凤姑造成压力,最终还是忍住了。 第三百七十九章动心 燕含山的院子在府邸最深处,一路弯弯绕绕,总算是到了他的房间。 坐在燕含山的床前,凤姑先是撑开他的眼皮看了看他的眼珠,随后又将他的手拿过来准备把脉,视线落到燕含山的手上,原本白皙圆润的指甲已经变成了青紫色,指甲表面上也失去了应有的光泽。 凤姑皱了皱眉,又看了看燕含山的脸色,燕含山的脸这几天瘦了一大圈,像是一张皮蒙在他的脸上,两颊已经凹陷。 他的皮肤苍白得像是一张白纸,原本应该是红润的嘴唇也渐渐呈现出乌青的颜色,凤姑一看这情况便知道燕含山中毒不浅。 “他距离中毒到现在有多久时间了?”凤姑一边给燕含山把脉,一边问道身后的燕含蕊等人。 “回神医,我哥哥他体内有两种毒,一种是早些时间不知道在哪里中的毒,另一种是前一阵,大概半个多月的时间。”燕含蕊答道,眼中有着希冀。 凤姑点点头,“得亏你哥哥常年习武,平常也有用药物压制,不然绝对不是现在昏迷这么简单,他的情况不容乐观,体内的毒已经侵入肺腑,若是不及时医治,怕是......” 凤姑的话没有说完,在场的人却都明白,先前府上的王大夫便说过,若是不尽早解毒,只怕他连一个月的时间都坚持不了就去死去,想必凤姑的答案同王大夫是一样的吧。 “恳请神医救治我哥哥,只要能够解掉我哥哥身上的毒,侯府愿付出一切代价!”燕含蕊突然给凤姑跪下,眼中含着泪水,她就这一个哥哥,爹娘只有这一个儿子,侯府也就这么一位世子,他们不能够失去他。 凤姑眼底划过一丝晦暗不明的光芒,但很快又消失不见,见燕含蕊给自己跪下,她脸上做出惊讶的表情,赶忙作势要将燕含蕊拉起来。 “郡主的身份如此高贵,怎么能对着草民下跪,草民万万承担不起,虽说世子体内的毒有些复杂,我也是第一次遇见,但凭借我多年的经验,解毒应当是不成问题的,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开始为世子解毒吧。” 虽说对外说的是秦芩生病了,但凤姑本身就聪明,且是江湖中人,无意与高门贵府之间的争斗,因此她来到侯府的时候,苏氏便将大概的情况同她说了遍。 知道床上躺着的人是世子而不是普通的贵公子,凤姑却也没有多害怕,这也是侯府众人信任她的原因之一。 将燕含蕊从地上扶起来,凤姑便叫众人都出去,她要开始为燕含山解毒了。 虽说很担心燕含山有什么突发状况,也想要在一旁看着,但燕含蕊和秦芩都明白,这些神医都有自己的规矩,既然说了解毒的时候不喜有人在旁边看着,他们自然不会再留在里面。 众人退出房间,皆是焦急的等在门外。 而房间内,凤姑眼睛落在燕含山的脸上,虽说燕含山脸颊消瘦了很多,但他的五官更加的突出,看起来颇有些异域风情,细细看来,也是看得凤姑一愣。 她行走江湖这么多年,看过的俊男自是不少,可是却没有像燕含山这样的,江湖上那些人都带着江湖气,她总觉得太粗糙了,燕含山这样的,既有男儿气概,却又感觉清俊,这才是女子心中喜欢的。 欣赏完燕含山的容颜,凤姑稳了稳心神,将燕含山上身的衣服褪去,打算给他施针,封住一些血脉,防止他体内的毒继续深入。 虽然燕含山连续在床上躺了将近半个月,但如果只是看的话,他的皮肤倒还是能够看的,只是没有之前那般光滑。 凤姑虽然已经三十多岁了,但却还是一个人,并没有成家,因此当她完完全全褪去了燕含山的衣服,看到暴露在眼前的一大片肌肤时,呼吸还是忍不住滞了滞。 燕含山毕竟还年轻,肌肤看起来很是白嫩,加上他常年练习武功,身材自是好得没话说,饶是见过世面的凤姑看到眼前这春光,也是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她原本拿着银针的手抖了抖,犹豫许久,她还是伸出手抚上了燕含山的胸膛。 燕含山的胸膛很有弹性,即便是在床上躺了这么多天,当凤姑的手指轻轻按下去的时候,还是能够感觉到那肌肤充满了力量。 凤姑的眼中竟是出现了迷恋,她的手指从燕含山脖颈以下的胸膛一路划过他的小腹最后落在腰上,因着凤姑毕竟是女子,因此燕含山下半身还是穿着裤子的,凤姑的手在腰带那里停留了许久,最终在上面画了一个小圆圈,脸上出现爱慕的笑意。 “这么好看的男人,死了也太可惜了,看在你长得帅气的份儿上,我且帮你解毒,救你一命,你要是醒过来了,可千万别忘了报答我!”凤姑压低自己的声线,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格外的魅惑,她俯身,身子噌在燕含山的身体上,轻轻在燕含山的耳边说着,说完了还对着燕含山的耳朵吹了一口热气。 燕含山双目紧闭的躺在床上,没有一点反应,凤姑眼中闪过一丝遗憾,随后开始着手为燕含山解毒。 或许是因为对燕含山的身体产生了爱慕,当凤姑往他的身上插下银针的时候,手指竟是不自觉的在颤抖,这是凤姑以前从来没有遇到过的事情。 她吞了吞口水,自然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她眼神迷离的看着燕含山的胸膛,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过了好久,她缓缓吐出一口气,这才算恢复了平静。 按了按自己的手腕,让自己的手不要颤抖,毕竟若是一个不小心封错了血脉,那燕含山可就没得救了,她现在对这个男人是充满了兴趣,怎么可能让他栽在了自己的手里呢,自己不仅要救,而且必须要好好的救。 如此想着,凤姑颤抖的手稍稍好了点,从肩膀开始,她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封住那些血脉。 虽然她的手是不颤抖了,不过她脸色却是有些红,一个是憋气憋的,另一个原因自是因为燕含山的肉体就在眼前,这对她来说,无疑是种不小的诱惑。 第三百八十章府规 距离中秋节过去已经快两个月了,天气已经转入了深秋,原本单薄的夏装也渐渐换下。 郡守府内,陶如菁躺在院子里的摇椅上,享受着这秋末冬初的温暖阳光,这个时候的阳光不烈不淡,洒在人的身上刚刚好,一向板着个脸的神医婆婆脸上也是带着舒适。 唯有陶如菁,从早上到现在,她时而眉头紧皱,时而叹一口气,脸上的表情是越来越凝重,一点享受惬意的心思都没有。 “哎!”在摇椅上侧了个身,陶如菁又是长叹一口气,小菊和梵芷对视一眼,二人眼中同时出现无奈。 神医婆婆正在看手里的医书,听到陶如菁的叹气声,她从书中抬起头来,见陶如菁一脸的忧愁,嘴唇抿了抿,最终还是问道:“你可是在担心那小子?” 陶如菁低下头,没有回答神医婆婆的话,但她这态度显然是已经默认了。 神医婆婆无奈的摇摇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一旁的梵芷眼中露出八卦的神色,赶忙给小菊使眼色,小菊笑了笑,也露出疑惑,但低下头的时候,眼中却又出现担忧。 那日陶如菁被送回府上,看起来除了神色有些惊魂未定,倒也没有什么事情。 因为害怕这事儿被柳姨娘发现拿去大做文章,因此陶如菁院子里的人都是瞒得好好的,小菊更是一点风声也没有透露,只是晚上帮陶如菁换洗衣服的时候,才发现陶如菁衣服内侧竟然有着血迹。 这衣服是陶如菁早上出门才穿上的,因此这血迹必定是当天沾上的,心中放心不下,她思来想去后还是大着胆子去问了陶如菁缘由。 陶如菁信任小菊,便没有隐瞒,将白日里发生的事情同小菊说了遍,小菊自然便知道燕含山为了救自家小姐受伤的事情,此刻也明白陶如菁是在担忧什么。 这段日子,因为陶芳菲的事情,让陶之远很是生气,不仅将柳姨娘禁足了一个月,甚至还在府上定了新的规矩,原本可以自由出入的,现在却变得有限制,这府上所有人,柳姨娘秋姨娘陶如菁这些主子也好,或是杜仲秦嬷嬷春蓉这些下人也罢,任何人想要出府,必须要先得到陶之远的准许,没有陶之远的准许,任何人不能够擅自离开郡守府。 就因为陶芳菲一个人,便限制了府里面所有人的自由,陶之远这样的做法未免是偏激的,可众人心中即便清楚,却没有人敢提出异议。 陶如菁心中清楚陶之远是怕再发生什么让他丢脸的事情,得亏陶芳菲是怀了孕的,说起来也是秦拓的错,那肚子里的孩子也是将军府的,所以无论是郡守府还是将军府,都肯定不会将这等丢人的事情说出去。 可陶之远害怕府上再次出现什么不干净的事情,届时若是传出去了,他的面子往哪儿搁。 本来想着自己打理着绸缎铺,不说一天一次,起码两天一次是必须要到铺子里去看看的,加上她的表现一直很好,原以为陶之远应该不会对自己也这么严格,可谁知她还是被拦在了门口。 陶如菁为这事儿去找过陶之远,她说的自然是绸缎铺必须要去看看,可陶之远思索半刻,只让她四天去一次,且时间必须是在两个时辰之内,别的时间一律不许出府。 陶如菁心中生气,可也不敢反驳陶之远,便只能够接受这样无理的府规。 偏偏燕含蕊这一阵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竟是大半个月没有来府里面找她,燕含蕊不来,她自是不好去找燕含蕊,倒不是怕侯府不欢迎她,而是陶之远肯定不会同意她出府。 郡守府里面有着森严的规矩,即便是用绸缎铺的借口,陶如菁也不能够轻易的出去,而外面,燕含蕊却又迟迟不来找她,她心中记挂着燕含山的伤情,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有没有算过你这样唉声叹气有几天了。”将手中的医书翻了一页,神医婆婆闲闲问道。 陶如菁疑惑的摇摇头,她是挺担心燕含山的身体的,但是有这么明显嘛? 转过头去,身后的小菊和梵芷皆是一脸的无奈加担忧,皱了皱眉头,陶如菁低下头没有说话。 “那日你不是跟我说,你和他不可能嘛,怎么现在又这样的魂不守舍?”神医婆婆小声道,声音控制在只有自己和陶如菁能够听到的范围。 陶如菁身体一僵,她之前是同神医婆婆说过这些,她除了燕含蕊也没有什么朋友,而她和燕含山之间的事情,她自是不好找燕含蕊说的,小菊总是事事以她为中心,如果她跟小菊说这些话,也得不到什么好的建议,况且她只是想找人倾诉自己心里的想法,若是找小菊,小菊定然会担心。 神医婆婆也是女子,且还是她的师父,虽然二人平日里没有表现得多亲密,但神医婆婆关心陶如菁,陶如菁是清楚的,那日许是喝了酒,在酒精的作用下,她便将这些都同神医婆婆倾诉了一遭。 本以为神医婆婆转身就会忘记,倒是没想到她记得这么清楚。 神医婆婆毕竟是过来人,陶如菁的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见陶如菁不说话,神医婆婆也没有催促,她只是将医书合起来,拍了拍陶如菁的肩膀。 “毕竟是世子爷,府上从来不缺的便是能人异士,再说了,侯府财大气粗,你还怕人家找不到大夫么?”神医婆婆无奈的摇摇头,为情所困的人啊! 侯府里别说是明面上的势力多,就是暗中的势力那也是陶如菁所想象不到的,这些道理她都知道,她也明白,如果燕含山真的受了重伤,苏氏肯定会请人来给燕含山医治的。 或许燕含山身上的伤早就已经好了也说不定,毕竟只要有钱有势力,没有什么是办不到的。 尽管一遍遍的用这样的话来安慰自己,但陶如菁内心深处却还是担忧的,她总是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不亲自确认燕含山平安无事,她始终放不下心来。 第三百八十一章告示 陶如菁的担忧也影响到了小菊,看着自家小姐整日里愁眉苦脸,她心中也很是焦虑。 知道陶如菁出府困难,小菊便想着自己能不能出府,这几天她也一直在找机会。 终于,这一日,杜仲要出门给陶之远采购新的笔墨,因着陶如菁在陶之远面前受重视,杜仲对陶如菁院子里的人也是颇为客气,小菊见此便上去和杜仲说陶如菁嘴馋了,想吃东街的桂花糕,但是老爷下了命令她不能够随便出府,便问杜仲能不能够带上自己出去。 杜仲本是犹豫的,他手上拿着陶之远给的令牌,有这块小小的令牌,就可以出府,他提出要帮陶如菁带,大不了就是自己多跑一趟的事儿嘛。 小菊却说自己也记不清到底是哪一家了,反正就是在东街,偏偏东街好多家都是卖桂花糕的,但陶如菁只喜欢那一家的味道,若是她不亲自去确认一趟,带错了桂花糕,恐怕陶如菁会生气。 将里面的利害关系思考了一遍,杜仲觉得这事儿对自己并没有什么吃亏的,反正到时候若是陶之远问起来,他大可以说是让小菊去帮忙的。 如此,在杜仲的帮助下,小菊总算是顺利出了郡守府的门。 一到了外面,小菊自然是不会和杜仲一道的,二人约好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便各自去买自己需要的东西了。 小菊往东街走去,这边是往侯府的方向,她脚步飞快,就想着赶紧到侯府找个人打听燕含山的情况,谁知道刚到闹市的地方,便见到平日张贴告示的地方挤满了人。 小菊要想过去,必须要从张贴告示的地方过去,她看着眼前人头攒动,无奈的叹口气,正打算挤过去,忽听到有人说:“这侯府出手还挺大方哈,竟然赏黄金百两。” 小菊正要移动的步伐顿住,她皱了皱眉,耳朵敏感的捕捉到侯府这两个字。 这京中侯府不是只有宁远侯府一家,还有别家,小菊拍了拍自己的心口,安慰自己不要多想,又打算继续从人潮挤过去,耳边依旧是那些嘈杂的声音。 “我那天可是看到燕世子亲自来贴的告示呢,你说这宁远侯府对这秦公子可真是够好啊,广贴告示就是为了寻找神医。”旁边传来一阵讨论声,小菊的身影蓦地顿住。 犹豫许久,她还是拨开拥挤的人群走到那告示栏前,告示上写着的是秦芩生了重病,要寻找江湖上的神医,若是有人能够治好秦芩的病,可得黄金百两。 在这个时代,黄金百两并不是什么小数目,普通人家若是得了这百两黄金,这辈子都可以是衣食无忧了。 站在告示栏前,看到告示上的几个大字,小菊的脸色很是凝重。 思索了半天,她还是伸手将那告示给揭了下来,周围的人纷纷好奇的转过头打量她,因为前几日揭这告示的都是心中有谱的神医,而现在揭这告示的竟然是一个小丫头,而且看这穿着打扮,像是某个府里面的丫鬟,这更加让人奇怪了。 告示栏的侯府侍卫眼中也出现疑惑,出手便要拦下小菊,而正在这时,侯府里有别的侍卫过来,那人一和同僚说话,就没有注意小菊,小菊也趁着这个机会赶紧跑走。 “哎,你站住!”看到小菊跑走了,那侍卫转身便要追上去,却被刚从侯府里来的侍卫给拦下来了。 “一张告示,她拿走就拿走吧,现在神医已经到了府上,不需要别的了,走吧,世子让我们回去。”他同伴说道,那人也想了想,确实这告示已经没用了,拿走就拿走吧,二人便没有再去管小菊,一同回了侯府,围观的人见没有热闹可看,自然便也散了。 一路小跑到一处巷子口,见身后并没有人追来,小菊这才停下来扶着墙根喘气,握着手中的告示,小菊恨不得马上飞奔回府将这交给陶如菁。 她往巷子外走去,看到杜仲正好采买完东西已经在那里等她,她另选一条巷子,匆匆去买了桂花糕,而后再同杜仲汇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回到郡守府,那道告示自然是被她小心藏在衣服里,没给杜仲发现。 一回到陶如菁的院子,小菊将桂花糕交给梵芷,自己便匆忙来到了陶如菁的房间。 “小姐,我在街上发现了这个?”小菊一边说着一边将告示从衣服里抽出来。 陶如菁还没有来得及疑惑小菊怎么出了府,便被告示上面的几个大字惊讶住。 看着上面的几个字,陶如菁眉头紧皱。 秦芩素来体弱,现下又正是冬秋交替的时节,健康的人都很容易感冒生病,秦芩生病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秦芩在京都虽有自己的府邸,府里面却着实没有什么人,他的母亲随他的父亲一直驻守在边疆,常年不回来,因此府中的主人也就秦芩一个。 秦翦虽是秦芩的长辈,但两家关系不好,这个时候秦芩生了重病,在宁远侯府养病也并不奇怪,而宁远侯府的主人燕含山和秦芩的父亲乃是至交好友,因此侯府花重金给秦芩寻找神医也说得过去。 但不知道为什么,陶如菁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越是整件事情都说得过去,她越是觉得奇怪。 小菊见陶如菁皱眉苦苦思索,便又将自己在街上听到的对话同陶如菁复述了一遍,以便陶如菁更加好思考。 听到小菊说‘燕含山’亲自带着人去张贴了这告示,陶如菁身子一僵,脑中似乎有什么东西闪过,沉默了一会儿,陶如菁手指颤了颤,她已经大概猜到了什么。 燕含山的身份,这种事情交给下人去做就行了,何必他亲自去做,他真的有这个时间,早就已动用各种势力去帮秦芩找神医了,而不是去大街上贴什么告示。 据陶如菁对燕含山的了解,亲自张贴告示这种事情,定然不会是燕含山的作风,侯府这么做,无非便是想让人看到燕含山,从而知道生病的人是秦芩。 第三百八十二章前往侯府 猜到了侯府这么做的目的,陶如菁本就聪慧,自然便不难猜到侯府为什么要这么做。 越是想要大张旗鼓告诉所有人燕含山没有事,生病的是秦芩,实际上越是说明真正生病的人是燕含山,而不是秦芩。 前一世的陶如菁到死也只是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从来没有看过外面的世界所发生的事情,尽管她聪慧,却在柳姨娘的算计下,一步步走入深渊。 都说人的大脑就像是一个机器,如果不用的话就会失灵,前一世的陶如菁明明很聪慧,却从来不知道用自己的聪慧来解决事情,以至于最后落得那样的下场。 重活一世,陶如菁不再是前世那个天真的大小姐,这一世,除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要守护,对别的事情,她也有了更多的认知。 好比这次侯府为什么明明生病的是燕含山,却要拿秦芩出来做挡箭牌,甚至还故意让假的燕含山在众人面前露面。 侯府因为有着宁远侯燕盛尧的存在,让它的地位是很多人可望不可即的,即便是在达官贵人遍地的天子脚下,却也不断有人想要对宁远侯府示好。 只是古话说福兮祸所依,燕盛尧手中握着兵权,又是常年镇守边疆的大将,加上他做将军已经几十年,也打过不少的胜仗,他的威名在百姓心中自然是不必多说。 向来是得人心者得天下,尽管燕盛尧忠心耿耿,对皇帝绝无二心,一心只想要保家卫国,但皇帝生性多疑,仍是处处提防着他。 燕含山和苏氏等人在边疆生活了十几年,现下却被皇帝突然召回京中,而燕盛尧却是不得圣命不可擅自入京,这其中的利害一眼便能够看出来,皇帝这是在拿燕含山等人的性命掣肘燕盛尧。 现下燕盛尧一个人远在边关,燕含山身为侯府的唯一的世子,如果这个时候他得了重病的消息被皇帝知道,后果可想而知。 想清楚了这里面的关系利害,陶如菁更加的担心,现在侯府不仅内忧燕含山的病情,还有外患皇帝的虎视眈眈,这压力可想而知。 且看这告示,显然是已经贴了有一段时间了,这么说来,燕含山病重也是有段时间了,侯府里面肯定是有自己的府医的,再往外面张贴告示重金寻赏江湖上的神医,只能说明燕含山的病侯府里面的府医救治不了。 回想起那日的情形,燕含山替自己挡下那一剑,那一剑虽然很严重,但是按照燕含山的身体,应当不至于让他生此重病,除非...... 陶如菁一下子便想到了那剑上可能沾有剧毒,燕含山体内本就有余毒,这也是陶如菁一直担心的,燕含山的身体只是看起来很好,但体内的毒一天不彻底清除掉,便是一天的祸害。 现在还怀疑那天的剑上可能也沾有剧毒,若是两种毒物在燕含山的体内同时相冲,怕是没有几个人能够受得了。 先前她一直有在研究燕含山体内的毒,在神医婆婆的帮助下,自己也配了一些药方,这些药方虽然还不能够彻底根治掉燕含山体内的毒,但是缓解他的痛苦却还是可以的。 她不知道燕含山现在承受着怎样的病痛,她也实在是不敢去想象,她恨不得马上就飞到宁远侯府,去看看燕含山,只有见到燕含山,她才能够不那么烦躁。 小菊将陶如菁的情绪看在眼里,且她心中也一直认为这世上能够配得上自家小姐,肯定是燕含山这样的人物,看小姐的表情,想来这真正生病的人应当是燕世子才对。 在房中站了一会儿,小菊转身悄悄退了出去,而陶如菁还沉浸在自己的忧伤里,没有注意到小菊已经出去了。 她恨自己的无能为力,这种时候,燕含山生死未卜,她却被困在郡守府里面出不去,手指抚摸在那告示上,陶如菁泪如雨下。 燕含山的身体情况,她再清楚不过,若是有个万一......她可能会后悔一辈子。 就在陶如菁满心沉浸在忧心之时,刚刚出去的小菊手上拿着一团布急匆匆走了进来。 “小姐,您别伤心,小菊有办法。”小菊急切的说着,一边将手中的那团布打开,打开后才发现那哪里是一团步,那分明是一件衣服。 这是一件灰色的衣服,看起来很是平常,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在仔细看一看,陶如菁才发现这衣服不就是郡守府府中那些下人所穿的衣服么。 “这是?”陶如菁接过那衣服,心中已经大概明白了小菊想要干嘛,陶如菁只是没有想到一向单纯乖巧的小菊竟然会想出这样的办法。 将衣服递给陶如菁,小菊又从袖子里面掏出一块面纱,然后重新给陶如菁梳洗打扮了一番,换上那件下人的衣服,原本漂亮的贵小姐摇身一变成了一个普通的丫鬟。 陶如菁也很是惊喜,她若是直接以陶如菁的身份前往侯府,别说是自己首先就出不了郡守府,即便是出去了,以自己的身份也是不好进侯府的。 她虽会医术,去看燕含山也是想着看自己能不能帮上忙,可若是以陶如菁这个身份做着大夫的事情,这是万万不行的,现下小菊将她的身份改了一番倒也好,带上面纱便没有人知道她是谁,她也可以大胆的去帮燕含山诊治。 换好了衣服,陶如菁并没有着急,她带着小菊到了郡守府的后门,耐心的守在那里。 原本她还是有些慌了神,一时之间只知道自责内疚,却忘了要先想办法解决,好在小菊没有跟着慌神,主动给她分忧,她也慢慢冷静下来。 想要从陶之远那里得到出府的消息是不可能的,而前门又守着众多的守卫,在陶之远立府规之前,她每天进进出出,只一个背影,那些侍卫便能够认得出是她,她自然是不可能走前门的。 后门虽然守的人少,但后门却一直是关着的,只有每天傍晚的时候,有专门收潲水的人来,这个时候才方便混出去。 上一次陶芳菲便是想要用这样的方法让那江湖游医混进来,没想到却失败了。 第三百八十三章到达侯府 不像陶芳菲那般任何事情都不去仔细思量,陶如菁蹲守在暗处的时候,便将每一个细节都思量了一番,将每一种突发情况都考虑了进去,包括最坏的结果她也已经想好了。 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被下人给发现了,带到陶之远的面前,陶之远必定会勃然大怒,柳姨娘必然也会趁机火上浇油,而后果和应对之策,陶如菁也已经想好了。 静静等待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不多时便是收潲水的人上门,厨房的下人将当天的食物残渣运出去。 见后门打开了,陶如菁心中很是激动,她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砰砰’的跳个不停,能不能出去,就看这一会儿的时间了。 郡守府毕竟是个大的府邸,每日府里面的残渣剩饭也有很多,因此处理也得花上一会儿的功夫。 暗处,陶如菁看时间差不多了,便点了点头,小菊深深呼吸一口气,而后面上带着笑意,提着先前她在外面买回来的桂花糕向着那些人走去。 “小菊姑娘,你这是要去哪儿啊?”守门的人认得小菊,见小菊走过来,以为小菊想要出府,便立马走了过来。 小菊看了那些收潲水的人一眼,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哎呀,说出来不怕笑话,今日小姐闹着要吃桂花糕,我便同杜管家一起出去给她买了些,谁知道买回来小姐又不吃了,说是赏赐给我们这些下人,可是我们院子里那群小姑娘都吃不惯这甜甜糯糯的东西,没办法只能够是扔掉了,可这么大个东西,若是扔掉了,小姐肯定会发现,要是被小姐发现了,我就完了。” 小菊说着还装模作样的往四处看了看,似乎是很害怕被陶如菁发现。 那看门的人露出了一脸了然的表情,见收潲水的人也就在旁边,便抬抬下巴,示意让小菊拿过去。 小菊作势要过去,却眼睛突然一亮,又停了下来。 “刘大哥,其实这糕点小姐还没有打开过呢,完全还是干净新鲜的,你看。”说着小菊将那桂花糕举起来,的确,包装都还是完好无损的,且那桂花糕还很香,即便是隔着纸袋子,也能够闻到那香味。 守门的人不自觉咽了咽口水,他一个看门的,哪里能够吃得起桂花糕这么精致的食物,一天站着也特别累,现在有这么好吃的东西摆在眼前,说是不心动是不可能的。 “刘大哥,你在这儿站了一天也累了吧,这桂花糕浪费了挺可惜的,我看不如就给你吃了吧。”小菊说着便把那桂花糕往前面一递,看门的人眼神出现犹豫。 那些收潲水的人和送残渣的人都是对低层的下人,看到这一幕眼中也很是艳羡。 小菊心中突然一酸,想着很久以前,她还是个低等下人的时候,也是这般羡慕着这些精致的吃食,现在她有幸得了小姐的信任,才过上好日子,这一切都是小姐给她的,她一定要将这事儿给小姐办好。 心中抱着这样的信念,加上小菊也确实同情这些人,便朝着那些人招了招手,示意他们也过来尝一尝,反正她当时买得挺多的。 那些人见小菊主动让他们过去,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不过那守门的人也觉得自己一个人吃不太好,便也叫他们过去,犹豫一会儿,他们还是走了过去。 小菊亲自将纸袋子拆开,将桂花糕一一分给那些人,这些人都是第一次吃到这样美味的桂花糕,顿时都沉浸在喜悦中。 暗中的陶如菁注意到这一幕,知道机会来了,赶忙猫着身子从后门离开了郡守府,见陶如菁已经离开,小菊心中松了口气,但很快也跟着担忧起来,她担忧的自然也是燕含山的病情。 她知道燕含山对陶如菁很重要,因此很是担心若是燕含山真的有个万一,陶如菁能不能承受得住。 出了郡守府,陶如菁便急急赶往宁远侯府,一向出门要么坐马车要么坐轿子,还是第一次陶如菁要走这么远的路,走了一阵,脚已经有些酸软了,她却并没有停下来。 抬头擦了擦汗,看着不远处已经能够看到的宁远侯府的大门,陶如菁咬咬牙,还是坚持着走了过去。 她从郡守府里面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将近傍晚了,这一路上走过来也花了不少的时间,因此到达侯府的时候天都已经快黑了。 陶如菁脸上蒙着面巾,又刻意穿得普通,守门的侍卫见她鬼鬼祟祟,二话不说便将她拦了下来。 “什么人,鬼鬼祟祟的在侯府面前晃荡,你想干嘛?”这一阵子府里面一直是低气压,连带着守卫的侍卫心情也很是不佳,因此说话也很是不客气。 陶如菁轻声咳了咳,刻意将自己的声线压低,随后低声道:“我是看告示说府上有位秦公子需要治病,本姑娘也算在江湖上行走了一段时间,对这病挺感兴趣的,所以就想过来瞧瞧。” 陶如菁虽然是女子装扮,但衣服很朴素,加上此时已经是天黑了,门口的灯火只是能够看个大概,那些侍卫也只觉得她穿着朴素,没有看出那衣服是下人的服装。 想起那日神医凤姑不仅穿着朴素,还穿了一身的男装,说是为方便行走江湖,这些人也大概能够理解陶如菁,只是他们却并没有马上放陶如菁进去。 “你来晚了,现在已经有神医在府中替秦公子治疗了,你回去吧。”那侍卫朝着陶如菁挥了挥手,转身继续守在门口,没再理会陶如菁。 陶如菁脚步顿了顿,疑惑的蹙起眉头,已经有人再给燕含山医治了?而且这些人还称之为神医,难道这人医术很是高明么? 可是这位神医能不能知道燕含山体内原本就有一种毒,那种毒才是导致燕含山病情加重的罪魁祸首,那种毒连她的师父神医婆婆都没有一定的把握能够解掉,这位素未谋面的神医能行吗? 眼中有着担忧,但这些侍卫却不让自己进去,陶如菁一时也是苦恼。 第三百八十四章解围 深秋的夜晚,冷风呼啸,门口的火把被冷风吹得忽明忽暗。 陶如菁被那些侍卫赶走,却并没有离开,她站在台阶下,灯光照进她的眼里,映出她的担忧。 裹了裹身上的衣服,傍晚的时候还没有那么冷,陶如菁穿得并不厚实,这会儿冷风吹着还真是有些冷的。 门口的侍卫也注意到了,觉得毕竟是个女子,这大晚上的,很容易被冷风给吹感冒了,便又开始催促陶如菁离开。 “你走吧,我们府上已经来了神医,你来了也没有用,反而会让府里面那位神医生气,毕竟已经请了她,要是再请你,岂不是在怀疑她的医术。”这侍卫也算是好心,没有暴力的将陶如菁赶走,而是跟她讲道理。 垂在身侧的拳头握了握,陶如菁为了能够进入到侯府里面,心下顿生一计。 “请问,不知是哪位神医在贵府为秦公子治病,小女子不才,斗胆想同那位神医一较高下!”说这话的时候,虽然陶如菁还是将自己的声音压低,但却故意将语气弄得不屑,明显的挑衅。 守在门口的侍卫对视一眼,倒是没想到陶如菁看起来瘦瘦小小的一个姑娘,虽然脸遮住了大半张,看不清楚,但她的眼角眉梢看起来并没有细纹,说明还很年轻,这么一个年轻的姑娘,态度倒是挺嚣张的。 “不知道阁下是什么名号?”另一个一直没怎么说话的侍卫突然开口问道,他是见陶如菁穿着朴素,脸上又蒙着面纱,偏偏态度却这么嚣张,很是反常,这段时间,苏氏明里暗里也有提点,要小心可疑的人到府上来捣乱,因此这侍卫现在对陶如菁生出了警惕。 陶如菁没想到侍卫会先怀疑自己的身份,一时也没有想好该怎么编造一个不容易怀疑的名号,而就是这犹豫的时间,让那问话的侍卫心中更加生疑。 “你到底是什么人?鬼鬼祟祟的,一看就有问题,马上离开侯府,不然别怪我不客气了。”那侍卫将手中的刀剑微微划出剑鞘,目光犀利的看着陶如菁。 稳了稳心神,陶如菁尽量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些,她挺直腰杆,轻笑一声道:“你凭什么怀疑我?我的名号其实随便就能够说的,再说了,我常年行走江湖,要不是最近手头紧,看你们府上这悬赏挺多的,你以为我会来这里?” 见那侍卫还是一脸的怀疑和警惕,陶如菁也没有慌神,手指勾起垂在胸前的一缕头发缠绕在指尖,不屑道:“再说了,你们又不是江湖中人,我的名号在江湖中那可是响当当的,但就算跟你们说了,你们也未必听说过!” 两个侍卫仔细一想,这话也有道理,他们平日里都是在侯府活动,要说这江湖上,他们确实不清楚,就说前两天来的那个凤姑,他们是怎么也想不到现在这大夫还有女的,而且还是神医,要不是府中的人带着凤姑来的,估计他们一样会拦下。 正是先前有着凤姑的例子,所以当看到陶如菁的时候,他们并没有马上怀疑什么,这林子大了还什么鸟都有呢,更何况是江湖。 “你们应该也希望秦公子能够尽快好起来吧,虽说已经请了一位神医再请我可能有些不太好,可是秦公子的病本就复杂,多一个人不是更加有胜算解决么?”见两个侍卫有些动摇,陶如菁更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又是一番游说。 “我觉得她说得挺有道理的,再说了,这都好几天了,也并没有传出秦公子好转的消息,要不让她进去试试?”两个侍卫转身凑在一起小声嘀咕着。 燕含山的事情,除了府中少部分的知情者,大多数人都是不知道的,对外放出的消息就是秦芩,而秦芩扮作的燕含山又整日待在燕含山的房间里,所以就连宁远侯府中的许多下人也当真以为生病的是秦芩。 两个侍卫商量一番后,勉强决定放陶如菁进去,陶如菁心中松了口气,看着府门近在眼前,心中也忍不住激动起来。 只是就在她一只脚即将踏入侯府的时候,那一直就怀疑她的侍卫再次伸手将她给拦了下来。 “等等,我觉得你还是走吧,你实在是太让人怀疑了,但现在府中很忙,没有功夫审问你,不管你什么来路什么身份亦或是有什么目的,现在,请你马上离开,不然,别怪刀剑无眼!”那侍卫曾经也是跟随燕盛尧一起上过战场的,只是他的家中母亲年纪大了,孩子又还小,燕盛尧心慈,便寻了个借口将他调回了侯府,因此这人的敏锐力还是很强的。 陶如菁闭了闭眼睛,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被拦住了,看着近在眼前的大门,只差一步便能够踏进去,她不知道自己是该不管不顾冲进去,还是退回来另想办法。 冲进去固然有用,但同时会惊动别人,若是被人知道她的身份,对她太不利,可若是就这么离开,她显然又不甘心,这样的机会可不是次次都有。 就在三人僵持不下的时候,燕含蕊因为有事要出府一趟,正好过来看到这一幕。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尽管门口的火把很亮,但陶如菁打扮得着实低调,燕含蕊并没有一眼就认出她来。 见来人是燕含蕊,陶如菁心中窃喜了一下,她知道,如果燕含蕊知道了是自己,肯定会帮这个忙的。只是以她现在的身份和装扮,不适合马上揭开面纱同燕含蕊相认,只能用别的方法让燕含蕊认出她,她相信燕含蕊这么聪明,应当可以知道。 “回郡主,这人自称是江湖上的神医,看到了我们贴的告示所以寻来的,但是小的问她名号,她却又支支吾吾不肯说出来,因此小人怀疑她是不是有别的目的。”侍卫一五一十说道,架在陶如菁脖子上的剑却并没有移开,尽管那剑并没有出鞘,但仍然是种威胁。 第三百八十五章顺利入府 一听说面前的女子鬼鬼祟祟,燕含蕊立马便警惕起来,府中的情况如何她又不是不知道,这种时候有人鬼鬼祟祟想要混进侯府,说没有什么目的燕含蕊都不信。 她走进陶如菁,想要细细看这人到底什么来头,一抬眼却并对上一双眼睛熟悉的的眼睛。 见燕含蕊走到了自己的面前,陶如菁自是兴奋极了,但是越是这种时候她越要沉得住气,要暗中让燕含蕊认出自己。 先是定定看了眼燕含蕊,陶如菁明显看到燕含蕊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看来燕含蕊已经发现了什么,只是有些不敢相信。 眼珠一转,陶如菁假装无视脖子上剑的存在,朝着燕含蕊行了一礼,道:“这位想必就是燕郡主吧,久仰芳名,我乃是一江湖游医,日前带着我师父来阳都游玩,在街上闲逛之时看到贵府张贴出来的告示,见赏金还丰富,便想着一试,我师父年纪大了,便没有陪着我,而是让我自己来。” 这话其实已经暗中向燕含蕊表明了自己的身份,果不其然,燕含蕊眼中惊讶更甚,但见刀架在陶如菁脖子上,陶如菁也没有马上摘下面纱同自己相认,说明陶如菁不想让别人知道她的身份。 联想到陶如菁如今在城中的热度和她在郡守府的地位,燕含蕊差不多明白了陶如菁为何不愿暴露身份,因此她也很快便收起了自己眼中的惊讶,仿佛第一次认识陶如菁般淡淡看着她。 这时陶如菁又刻意抬起手捋了捋耳边的头发,由于陶如菁长期在绸缎铺,天天都要跟绸缎打交道,时间久了,她的指甲边缘难免会染上一些颜色。 这会儿她站的地方正是门口,墙上的火把将她指甲边缘处的颜色照得清晰可见。 很久以前,燕含蕊同陶如菁玩耍的时候,还曾说过她这些被染了颜色的指甲边缘,现下陶如菁故意做出这么个动作,让燕含蕊能够清楚看到那些被染了色的地方,就是为了向燕含蕊证明自己的身份。 燕含蕊自然是收到了陶如菁的意思,因此便说道:“人家大老远的来一趟也不容易,既然来都来了,何不进去看看,或许凤神医需要她的帮忙也说不定,总是,两个人一起医治总比一个人要来得快。” 有了燕含蕊的话,侍卫只得将剑从陶如菁脖子上拿下来,但心中却还是对陶如菁不放心,担心燕含蕊年纪小容易被欺骗,那侍卫又道:“郡主,可这人来得莫名其妙的,而且还只是江湖游医,就算她真的是大夫,可这医术能靠谱吗?” 燕含蕊冷冷的看了那侍卫一眼,这几天她心情本来就不好,心中也甚是想念陶如菁,但偏偏这种时候又不好去打扰陶如菁,现下看到陶如菁主动过来,她心中自是高兴的,无形中也算是松了口气,可这侍卫在她都同意陶如菁进去后,还怀疑陶如菁,能让她不生气嘛。 那侍卫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也赶忙低下头没敢再说什么。 陶如菁来了,燕含蕊也不想出去了,便将要办的事情给自己的丫鬟交待了一番,随后自己亲自带领着陶如菁去往燕含山的房间。 千里之外的会稽郡,郡守府虽然一派平静,但自从陶芳菲流产之后,这种平静就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看似平静,实则暗汹涌。 已经是第五夜,从陶芳菲流产到现在,刚好五天,整整五天,整整五夜,秦拓一次都没有踏进过陶芳菲的房间。 如果不是府中的下人每天还会叫自己姨娘,陶芳菲几乎都快产生自己到底有没有嫁给秦拓的错觉,谁让秦拓这么久都没有来看过她一次呢,哪怕一次。 好在经历了流产的事情后,陶芳菲也意识到了有一个健康的身体有多么的重要。即便这些日子秦拓冷落了她,院中那些秦夫人派来的丫鬟时不时在背地里对她明嘲暗讽,说是背地里,实际上那些话都是说给陶芳菲听的,又怎么可能不让陶芳菲听见呢。 但尽管如此,陶芳菲还是撑住了,不仅撑住了,趁着这段日子,她也仔细调养了自己的身心,不再像以前那样动不动就哭闹,这次的事情也让陶芳菲长大了不少。 陶芳菲变了,她的丫鬟水杏也跟着变了,不是变得有多忠心,而是变得有些陶芳菲都看不透了。 以前的水杏虽然在那些丫鬟面前总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但面对陶芳菲这个主子,水杏向来是唯唯诺诺,因为陶芳菲脾气暴躁,水杏刚到她身边的时候,她但凡有一点不愉快,便会拿水杏撒气,那个时候水杏身上就没有哪个地方是没有青紫的。 日子久了,一见到陶芳菲,水杏就会不自觉变得低声下气。 但是这段日子,水杏时常见不到人不说,连带着态度好像也有些敷衍了,陶芳菲安排她做的事情,经常要磨蹭大半天才会好。 这一晚,陶芳菲吩咐水杏去打洗脚水,而水杏却大半天不见人影。 虽说陶芳菲性子是变了些,但古话说得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骄纵的性子还是没有变,加上没有秦拓的宠爱,又刚刚失去孩子,心中自是有些抑郁的,等了大半天还没有等来水杏,她难免烦躁起来。 因此当水杏端着一盆滚烫的洗脚水‘姗姗来迟’的时候,陶芳菲二话不说便抓起桌上的茶壶砸向水杏。 “啊!小姐你干嘛?”水杏惊呼一声,那茶壶竟是朝着她脸砸过来的,她顿时大惊失色,也顾不得手上的水是给陶芳菲打得洗脚水,便撒手将盆往地上一丢,躲避陶芳菲砸过来的水壶。 水杏这么一撒手,满盆滚烫的开水便马上洒了出来,她距离陶芳菲本就近,撒手的时候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那盆的方向是朝着陶芳菲的,陶芳菲躲避不及,被淋了大半身体,好在她穿着的衣服够厚,没有烫到她。 看着自己湿透的裙子,陶芳菲脸都气绿了,一是气自己被淋湿了,二自然气的是水杏刚刚那声惊呼,要知道这样的情况以前又不是没有发生过,那会儿的水杏只敢受着,顶多为了自己的脸低下头或者侧开头,哪里敢像今天这般躲避,不仅躲避,还敢将手中滚烫的热水也撒手,这怎么能让陶芳菲不生气。 “你个小蹄子,让你去打个洗脚水,你大半天才回来,是掉到井里了还是双腿废了走不动路?”拧了拧裙子上的水,陶芳菲劈头盖脸就是对着水杏一顿痛骂。 水杏低着头,双手绞在一起,眼睛红红的,没敢反驳陶芳菲的话。 第三百八十六章暗中勾搭 “你还长本事了是不是?竟然敢将热水泼向我!”陶芳菲一边骂着一边用手指戳着水杏的脑袋,她指甲锋利,尽管没有刻意用力,但戳在水杏的头皮上,还是让水杏觉得生疼。 以前都是这样过来的,水杏哪一次不是忍着,别说害怕疼痛了,心中对陶芳菲更是半点怨恨也不敢有。 但这次,水杏低着头的眼睛里,满是对陶芳菲的憎恨,如果不是她一直咬着嘴唇让自己保持清醒,怕是早就要还手了,而这些陶芳菲并不知道,她还在骂骂咧咧。 门外那些秦夫人派来的丫鬟只当自己看了一场笑话,没有任何人进去帮忙或者看看,全都站在门口听墙角。 骂了好一阵,许是陶芳菲也觉得有些累了,这才渐渐停了下来,但看水杏还是觉得哪哪儿都不满意。 现在已经快深夜了,陶芳菲自己也累了,也懒得再理水杏,将她赶走后,匆匆换了衣服便上床睡觉了。 这样的情况在以前是绝对不会发生的,以前若是衣服被淋湿了,无论多晚,陶芳菲必定会折腾下人给自己烧水洗澡,要洗得干干净净她才能够睡得着。 而现在,或许是因为换了个地方,她的身份也不再是以前那个高高在上的二小姐,背后也没有柳姨娘给她撑腰,她便不敢再像以前那般高调。 第二日起床的时候,陶芳菲本想是多在床上赖一会儿的,毕竟昨晚那么晚才睡,可谁知道秦拓发了什么疯,几天不见的人今天早上竟然天刚亮便派丫鬟过来传信,说是要过来她这边吃早饭,害得她没睡几个时辰便要起床只为了陪秦拓吃饭。 瞌睡没睡好,也没有什么精神,加上她这些日子心中抑郁,也怪罪秦拓好一阵不关心她,因此当她坐在梳妆镜前,水杏正打算给她梳洗打扮的时候,却被她给拒绝了。 随便擦了擦脸,头发也只是用梳子随随便便梳了两下,没有好好化妆,也没有好好弄个发饰,就连穿在身上的衣服,陶芳菲也只选了一件宽松的素服。 顶着这样的装扮,陶芳菲脸色抑郁的上了餐桌。 秦拓本来想着自己几天没有见陶芳菲了,陶芳菲应该会有些许变化,他心中也是多少有些愧疚的,若是此时陶芳菲好好梳洗打扮一番,秦拓的愧疚只会更加多,对她也会更加疼爱,但偏偏陶芳菲只顾着自己的感受,压根忘记了秦拓最讨厌邋遢的女人。 因此当陶芳菲以这幅样子出现在餐厅的时候,秦拓原本带着笑意的脸一下子就黑了下来,就连陶芳菲给他行礼,他也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陶芳菲早已经习惯了秦拓这样黑着脸对待自己,好像自从他霸占了她的身体后,秦拓就没有认真对待过她,因此即便是秦拓还没有开口,她便自顾自站起了身,落了座开始用早膳。 陶芳菲的动作无疑是没有将秦拓这个人放在眼里,一下子便将秦拓给激怒了。 “啪!” 重重的将手中的筷子往碗上一拍,秦拓黑着脸怒瞪着陶芳菲。 “原来陶大人家的家教便是如此么?夫君还没有说起身,还没有开始动筷子用膳,一个小妾就开始用膳了,真是半点教养没有!”秦拓冷冷嘲讽道,眼中充满了对陶芳菲的厌恶。 陶芳菲脸色一红,万万没想到秦拓竟然会用这样难听的话来侮辱自己。 心中难受,陶芳菲动作就慢了下来,而秦拓又看不惯了,眉头一皱,又喝道:“你是没长骨头吗?怎么夹个菜动作都这么慢?要吃就赶紧吃,不吃别浪费时间!” 从小到大,陶芳菲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她真是恨不得马上将碗筷砸向秦拓的脸,可是她不敢这么做,她现在寄人篱下,要看秦拓的脸色生活,距离阳都又远,不能够及时向柳姨娘求救。 大夫还交待过她,一定要好好调理自己的身体,饮食方面更要注意,不能够不按时吃饭,不然她的身体只会越来越糟。 想到这些,忍着委屈,陶芳菲还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安静的吃着饭,只是那饭到了嘴里却像是如同嚼蜡,半点味道没有。 一边吃着饭一边默默的垂泪,陶芳菲甚至连抽噎的声音都不敢发出,就怕一不小心又将秦拓激怒。 见陶芳菲一句话也不回自己,秦拓也觉得无趣,便面带讥讽的说了句:“看来我娘说得没错,这果然是庶女生的女人,骨子里就是卑贱的命,就这德性!” 言罢,秦拓也用起餐来,一边往嘴里塞着东西一边往陶芳菲的身后看着,眼神带着暧昧的笑意。 陶芳菲被秦拓说得一噎,忍了好半天才又继续开始用餐。 水杏站在陶芳菲的身后,接受到秦拓看过来的眼神,她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脸颊飞快的染上两朵红云。 秦拓看着,更是不自觉舔了舔舌头。 其实他本是不想来到陶芳菲这儿的,这陶芳菲除了刚开始的时候看着娇俏可爱,自打嫁给她后,跟入了老虎坑似的,整天就黑着一张脸,也不知道他哪儿得罪她了。 秦拓自认自己没有亏待过陶芳菲,好吃好喝的供着,自己来会稽郡还将她给带着,也没说把她给扔在阳都,更甚至他在会稽郡这边是有女人的,但考虑到陶芳菲才嫁给自己没有多久,那些女人他都只是去外面玩玩,没有带回家过,能够做到这样,秦拓自认自己已经很好了,也不知道陶芳菲怎么就那么不识趣,天天给他脸色看。 他也是有脾气的,要不是他从来不打女人。就凭着陶芳菲这性子,早已经被打了百八十回了。 只是这会稽郡外面的女人,秦拓是差不多都玩遍了,青楼里的妈妈一直说过段时间就进一批新的丫头,可等了这么长时间了,也没见新人来,秦拓难免觉得有些无趣。 这外面的旧人勾不起他的兴趣了,他的目光自然便落到了家中的新人上,说到新人,秦夫人赐给他那几个丫鬟都是从小便服侍在他身边的,太熟了他没兴趣,只有这个水杏,倒是勾起了秦拓的兴趣。 第三百八十七章睁只眼闭只眼 水杏年纪与陶芳菲差不了多少,且身为陶芳菲的一等丫鬟,她的姿色自然是比那些普通的丫鬟要好上许多的,陶芳菲流产之前,秦拓隔三差五便会往陶芳菲这边跑,这一来二去的,看水杏是越看越喜欢。 只是那会儿水杏胆子小,不敢背叛陶芳菲,且陶芳菲肚子里还怀着孕,每天都要水杏寸步不离的跟着服侍她,无论是水杏还是秦拓,都没有机会勾搭在一起。 可自从陶芳菲流产以后,她的精神一度下降,整日整日将自己关在房中,谁都不肯见,而大夫更是说了陶芳菲三个月不能够进行房事,也就是说这三个月秦拓要么去外边继续找那些女人,要么就在自己府中找。 这找来找去,还是找到了水杏,有了这段时间的空隙,加上秦拓的各种撩拨诱惑,水杏终是没有忍住跟秦拓勾搭上了。 不过水杏毕竟是在陶芳菲身边跟了这么久,也大概知道秦拓是个怎样的人,因此前几次无论秦拓如何诱惑她,她始终忍住没有踏出那一步,而正是这一点,越是让秦拓对她着迷,更是想尽各种办法要将水杏弄到自己的床上。 昨天晚上的时候,本来秦拓是和水杏约好在后花园幽会的,前几晚他们每一晚都会在后花园幽会,不比陶芳菲在阳都郡守府和李世美幽会时的小心翼翼,这会稽郡的郡守府主人就是秦拓,没有人敢去打扰他,水杏自然是不紧张害怕的。 当然,水杏不傻,她也不是什么贞洁烈女,为了能够勾起秦拓对自己的兴趣,她和秦拓虽然没有踏出最后的那一步,但却默认了秦拓对自己动手动脚,而这也的确让秦拓更是迫不及待就想要了水杏,偏偏水杏不肯,说是害怕陶芳菲伤心。 秦拓多少顾虑着陶芳菲背后的陶之远,也没有敢强迫水杏,二人便这般搅和在一起。 可是昨晚,原本说完子时后花园水杏准时来找他的,可他左等右等,等了整整一个时辰都没有等来水杏的人,他便打算去陶芳菲的院子里看看情况,正好便见到了陶芳菲训斥水杏那一幕。 见陶芳菲在气头上,怕自己进去更加激怒了她,秦拓想了想便没有去,所以便有了今天早上来陶芳菲这边用餐的事情。 脑中回想着水杏那柔软的身姿,光滑柔嫩的皮肤,秦拓看水杏的眼神更加色迷迷的。 而水杏经过了昨天晚上的事情,心中也是下定了决心,今早给陶芳菲梳洗的时候,见陶芳菲懒得打扮,便又回到自己的房间暗戳戳给自己好好装扮了一番。 现下她站在陶芳菲的身后,皮肤白皙红润,眼神看起来似是一汪春水,身上粉嫩的衣服更是将她衬托得似阳春三月里枝头上的一朵花蕊。 反观陶芳菲,脸色苍白,皮肤蜡黄,双眼因为没有睡好更是没有半点精神,她本就眼袋重,加上刚刚那么一哭,看起来更是显老,直叫秦拓看得心烦。 这样一对比,水杏看起来可是更加的水灵了,加上水杏心中有着自己的小算盘,见秦拓有意,她便时不时的也朝着秦拓给眨眨眼睛抛抛媚眼,惹得秦拓心头起了一团欲火,眼睛更是直愣愣的黏在了水杏的身上。 水杏见秦拓上了钩,心中不禁很是得意,望着餐桌上的吃食,又望了望秦拓,眼中流露出一丝落寞,似乎是在无声的向秦拓诉说着自己的身份卑微,想要和他坐在一起用膳,却没有那个资格。 秦拓玩过无数女人,自然是一下子就看穿了水杏的心思,因此他嘻嘻一笑,朝着水杏招了招手,道:“水杏啊,你天天服侍陶姨娘肯定很累吧,这大早上的,你应该还没有吃饭,过来,坐下来一起吃吧,反正这桌上这么多的东西,我和陶姨娘两个人也吃不完,浪费了多可惜啊。” 见秦拓如此上道,水杏心中自是高兴极了,只是她可没有那么傻,明明心中巴不得马上就做到秦拓身边去,气一气陶芳菲,但面上却还是出现惶恐和羞涩。 “老爷,不了不了,水杏区区一个丫鬟,怎么能够和老爷坐在一起用餐呢,这不是侮辱了老爷的身份嘛。”水杏假装拒绝道,乍一听好像是个识大体的丫鬟。 但巧就巧在她这话说的时机,陶芳菲先前还被秦拓骂没有教养,现在一个丫鬟却如此识大体,这不是在打陶芳菲的脸是什么? 秦拓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恶心陶芳菲的机会,当下便道:“难得水杏一个丫鬟还如此懂得规矩,陶姨娘你虽然是个庶女生的女儿,可你好歹也是郡守府的二小姐啊,怎么就那么不懂规矩呢,也不知道这陶大人是怎么教的女儿!” 秦拓这番话一处将陶芳菲的心狠狠扎了一遍,却让水杏舒了一口气,昨天晚上在她面前不是那么凶么,竟然还想要毁了她的脸,现在在秦拓面前怎么就连大气也不敢出了? 她自然对待陶芳菲是忠心耿耿,可惜陶芳菲待她却并没有把她当人看,既然如此,也休怪她不讲主仆情谊了。 嘲讽完陶芳菲,秦拓可没有忘记继续叫水杏过来用膳,水杏假意推辞一番后,装作实在不好拒绝的样子,坐到了秦拓的身旁。 水杏一坐下来,秦拓的双手就不安分了,说是让水杏过来一起用餐的,可水杏一坐下来,他的手便马上伸到了水杏的大腿上。 而水杏也没有去拿碗筷,而是将手放在膝盖上,秦拓顺着她的大腿便摸上了她的小手,一边摸着水杏的手,一边暧昧不清的朝水杏笑着。 而水杏也没有拒绝,脸上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可只要长眼睛的,都知道这会儿秦拓和她在干嘛。 陶芳菲慢慢扒拉着碗里的吃食,耳朵里时不时传来一声水杏的娇笑,时不时又是秦拓的笑声,她没有抬头看,仿佛看不见对面坐着的两个人,脸上也更是一点愤怒的情绪都没有,全程面无表情。 第三百八十八章敢怒不敢言 陶芳菲之所以这么的忍气吞声,倒不是她有多大度,偏偏相反,她这个人一向小气得很,是她的东西,就只能是她的,谁都别想跟她共享,从小便是这样的性子。 这种性子以前在阳都郡守府的时候,背后有着柳姨娘,她尚且可以骄纵任性,可自打嫁给秦拓后,她便只能够改变自己的性子了。 耳朵充斥着二人的嬉笑声,脑中先前秦拓对她侮辱的那些话还在一遍遍回响‘庶女生的女儿就是没有什么教养!’ 庶女这个身份是柳姨娘的痛,所以她才会费尽心思铲除柳嫣然,光明正大嫁给陶之远,就是不想自己的孩子出生以后也是个庶女庶子。 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越是让自己自卑的东西,越是能够刺痛到自己,好比柳姨娘,尽管她已经名正言顺嫁给了陶之远,陶芳菲和陶潜也是名正言顺的嫡子嫡女,可她过去庶女的身份,就是她心头的一根刺。 以至于柳尚书同她断绝了关系,即便是有了陶之远的承认却依旧得不到肯定的身份,这件事影响着柳姨娘,同时也影响着陶芳菲。 秦拓对自己有意思,水杏自然知道的,那晚秦拓蹂躏完陶芳菲,出门的时候便见到了门口站着的水灵灵的水杏,水杏还是处女之身,虽然听过这些事情,但第一次直观的听到,还是让她面红耳赤,秦拓一眼就看出来了,也是这一眼,让他对水杏动了心思。 水杏很久以前,是听那些丫鬟说过,若是未来的姑爷是个权大势大的,她们这些陪嫁丫鬟也不是没有可能爬上姑爷的床,只是那会儿水杏一直被陶如菁给打压着,哪里敢有这样的想法。 时至今日,已经能够和曾经自己害怕的二小姐在同一张桌子上用膳了,水杏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这小手嫩的,可真是叫人心痒痒。”秦拓捏了捏水杏嫩白的小手,虽说水杏是丫鬟,可丫鬟也是分等级的,她身为陶芳菲的一等丫鬟,那些粗糙的活儿自然是轮不到她做的,她的一双手也得以保养得还不错。 听到秦拓带着暧昧的声音,水杏这才回过神来,她轻笑一声,素手轻抚起耳边垂落的发丝,这动作看得秦拓一阵心痒难耐。 水杏心中得意秦拓现在如此喜爱自己,甚至当着陶芳菲的面就敢让自己上桌一同用餐,但是陶芳菲毕竟还在这里,水杏即便巴不得在陶芳菲面前冷嘲热讽一番,但想着自己可不能像陶芳菲那么蠢,让秦拓厌恶自己,便一直忍耐着,时而还会很不好意思。 不管水杏怎么想,陶芳菲心中已经是恨透了水杏。 她知道秦拓是个好色的,可以前她才和秦拓认识那会儿,即便秦拓想要对她动手动脚被她给拒绝了,也万万没有将注意打到她身边的丫鬟身上,更何况这丫鬟还是她的贴身丫鬟水杏。 秦拓将注意打到水杏身上,这不是在狠狠剜她的心吗? 陶芳菲虽然是愚笨了点,但她也明白一个道理,这男女之间的事情,向来是你情我愿的事儿,别看水杏好像是因为秦拓的身份不好拒绝才会跟他搞在一起,但若是水杏真的半点不心动,一开始就义正言辞的拒绝秦拓,哪里会有今天这一幕? 无论是秦拓还是水杏,这两个人的行为都将陶芳菲深深的伤到了,这一整桌的饭菜都如同爵蜡,匆忙扒了几口,也不知道是生气二人的行为还是无法忍受二人当着自己的面就这么亲热,陶芳菲放下碗筷,淡淡说了句:“我吃好了。” 秦拓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全身心的注意力都在水杏的身上,陶芳菲的话他似乎也没有听到,自然便没有做出任何的回应。 而水杏见陶芳菲不说话,心中不能的有些害怕,想要挣脱开秦拓的手,却被秦拓紧紧的抓着,然后水杏才反应过来,现在秦拓是一点也不待见陶芳菲,倒是对她挺放在心上,她又为何要为了一个陶芳菲而放弃抱上秦拓这根大腿的机会呢? 如此一想,水杏也忽视了陶芳菲,明明陶芳菲这话是让水杏跟她一起离开,但却遭到了水杏的无视,放在膝盖上的拳头握了握,陶芳菲站起身来。 坐在她对面的两个人依旧在嬉笑着,明明都在同一张桌子上,三个人却像是在两个世界。 站了会儿,陶芳菲也看出了水杏的心思,偏偏这会儿秦拓又在兴头上,她忍住心中的愤慨和伤心,失魂落魄的离开了饭厅。 对于陶芳菲的离开,秦拓没有丝毫的紧张,反而倒是彻底松了口气,天知道对面有个怨妇坐着是什么体验,尽管陶芳菲并没有用幽怨的眼神盯着自己,但秦拓就是能够感受到陶芳菲身上的那种闺中怨妇的气息,他可是最讨厌女人这样了,不然也不会二十多岁了,还没有成家。 确认陶芳菲已经离开了这个房间,秦拓朝着水杏邪气的笑了笑,手腕一扯,便将水杏拉到了自己的身旁。 水杏毕竟是个女子,在秦拓这种男人面前,特别是秦拓经常锻炼身体,力量自然是很大的,几乎没有半点反抗的余地,她的头便撞到了秦拓的胸膛上。 脸庞贴在秦拓的胸口,水杏似乎能够感受到那火热的肌肤,脸色一下子便红了。 水杏还是处女之身,她的脸红不带半点的勾引之意,却将秦拓看得心痒难耐,他将原本放在水杏肩膀上的手缓缓下移,移到了水杏的腰上,摸着那纤细柔软的腰肢,秦拓下意识便掐了一把。 腰上传来酥麻的感觉,惹得水杏一声惊呼,也忘了自己什么身份便娇嗔的瞪了秦拓一眼。 别说,这一眼还真是受用。 这本就是在饭厅,虽然下人都是在门口服侍,但秦拓好歹是学过四书五经的人,加上出身将军府,基本的礼义廉耻自然是知道的,何况这还是在自己府上。 他先前在餐桌上故意当着陶芳菲的面同水杏亲热,也只是为了气一气陶芳菲罢了,可现下水杏这娇嗔的一眼,却是彻底将秦拓的魂儿给撩拨到了。 第三百八十九章更进一步 当下便也顾不得自己的身份,更顾不得这是在什么地方,便伸手一捞,轻而易举的便将水杏给捞到了自己腿上。 “唔!” 水杏惊呼一声,只觉得眼前一花,下一刻她便从凳子上转移到了秦拓的腿上,这是水杏第一次坐到男人的大腿上,除了本能的羞涩,心中竟然也有着一种不知名的雀跃。 “宝贝儿,我的腿是不是比凳子舒服?”水杏坐在了秦拓的腿上,秦拓只需要稍稍一低头,下巴便能够够到水杏的头顶。 这会儿秦拓脑袋枕在水杏的肩膀上,怀里抱着水杏,他朝着水杏已经泛着粉色的耳朵轻轻吐了一口气,随后故意压低自己的声音,让自己的声音显得低沉磁性,在水杏耳边说着那些挑逗的话。 水杏本就泛着粉色的耳朵一下子红得快要滴血,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好快,心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酝酿,这种感觉很陌生,但是又让她觉得刺激,隐隐还有一些期待。 “嗯?回答我,是凳子坐着舒服还是我的腿上坐着舒服?”秦拓见水杏不回答自己,便又邪气十足的问了一句,他甚至还故意抬了抬腿,惹得水杏身子一颤。 水杏压抑住自己‘砰砰’跳个不停的心,回过头又是娇嗔的瞪了一眼水杏,随后小拳头轻轻捶了捶秦拓的胸口,娇声道:“讨厌!” “哈哈哈哈!”水杏的反应显然是秦拓乐意看到的,不但没有恼怒反而大笑出声。 水杏见到秦拓的反应眼中也闪过满意,既然都已经做好献身的准备了,她自然是要用自己的最大的魅力去征服秦拓,跟陶芳菲的故作矜持不同,水杏知道秦拓好哪一口,她也丝毫不介意去那么做,只要秦拓喜欢。 眼珠子稍稍一转,水杏原本还带着笑意的脸一下子黯淡下来,这么明显的情绪转变自然没有错过秦拓的眼睛。 “这是怎么了,难道爷抱着你,你还不开心吗?”秦拓疑惑的挑挑眉头,一手勾起水杏的下巴,一手放在水杏的大腿上,上下抚摸着。 秦拓这人能够玩那么多的女人,甚至甘愿有女人送到他的床上去,除了他自己的身份,他的父亲样貌自然也是极其英俊的。 剑眉星目,皮肤没有普通书生的白嫩,是健康的小麦色,他虽是个男人,平日里却是极其注意自己的外在形象,因此他这幅样貌看起来便是一相貌堂堂的佳公子。 水杏还是头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打量秦拓,她跟在陶芳菲身边,陶芳菲自小便是喜欢美男,她自然也跟着见识过不少的美男,但是那会儿她只是个丫鬟,即便是如李世美那样的人,她也只敢匆匆一瞥,不敢细细去看,就怕被陶芳菲看到了,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第一次这么直观的面对英俊的男子,这男子身份还不俗,关键这个身份样貌皆不俗的男子现在喜欢自己,想要得到自己,水杏心中不是没有得意,可越是得意,她越是冷静。 听到秦拓的问话,水杏眼中先是展现出对秦拓的爱慕,随后却是转过头,用不大却刚好能够让秦拓听见的声音微微叹了口气。 “哎!” 秦拓的疑惑皱起眉头,不明白刚刚还很开心的人怎么一下子就叹起气来,他现在还没有得到水杏,依旧垂涎着水杏的身体,而秦拓对于自己没有得到又想要得到的东西,一向是很包容喜爱的。 因此见水杏叹气,秦拓立马便问道:“这张小脸可不适合愁眉苦脸的表情,是谁这么大胆子,竟然敢惹得我的小美人唉声叹气,说出来,爷帮你去教训他!” 水杏听到这话却是摇了摇头,随后整个人身上的气息变得消沉,似乎有着悲伤和无奈,她伸手拿开秦拓放在自己大腿上的手,随后便想要从秦拓的腿上下去。 秦拓眼神一眯,不明白水杏这是玩哪一出,不过都这么几天了,还是第一次水杏愿意让他这么抱着她,这温香软玉在手,秦拓这种色坯子自然是舍不得放开的,于是他便手上一用力,将水杏牢牢禁锢在了自己的腿上。 “老爷,我们这样不好,我本是只是我们家二小姐身边的一个丫鬟,您的身份是高高在上的郡守老爷,我怎么配得上您呢,我家小姐知道了也定然会生气的。”水杏低着头,很是无奈的说着,似乎她也并不想这样,但是却有不得不这样。 秦拓依旧将下巴搁在水杏的肩膀上,听到水杏说这些话,他脸上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情绪波动。 虽然郡守这个官职多少是靠着秦翦的关系他才年纪轻轻得到的,可得到是一回事,想要在这个位置好好待着那又是另一回事儿。 暗处盯着秦家的人也不是没有,若是秦拓当真是个昏庸无能的二世祖,一点本事和智慧都没有,他现在也早已经不在这个位置了。 水杏这话虽然感觉更多的是对自己身份的自嘲,但秦拓也听出了她话中的意思,无非便是害怕自己吃干抹净就不认账了,像水杏这样的女人他见多了,无非便是钱财和地位。 嘴角勾了勾,秦拓低声笑道:“我的小美人啊,你这小脑袋瓜一天天的想些什么呢,我既然看上了你,你就是我的人,你还怕别人多说什么吗?至于陶姨娘那边,你要是担心她责怪你的话,到时候我去帮你说说,相信她能够理解的。” 秦拓这么说,并不是真的就打算给水杏身份,他的目的主要是把水杏搞到手,至于其他的,等弄到手之后再说也不迟,若是水杏将他弄得舒服了,给她身份的事儿他未必不能考虑。 所以这话秦拓现在就是哄哄水杏的,水杏却在心中当了真,原本周身还有些低沉的气氛一下子又变得欢愉起来。不过水杏不傻,她也明白,无非是刚刚自己的那些眼神和动作将秦拓给撩拨了,秦拓才会这么说,毕竟她现在坐在秦拓的腿上,身子下面的异样她还是能够感觉到的。 第三百九十章事成 这种时候就是考验水杏应对能力的时候了,秦拓的欲火已经被她勾起来了,如果她继续矜持不帮秦拓解决,秦拓若是继续被吊着还好,若是不高兴了,她以后都想再如秦拓的眼。 水杏脑袋飞快的转着,自从昨晚被陶芳菲又打又骂后,她便知道人这一辈子终究还是要靠自己才行,即便现在她是郡守府里陶芳菲唯一可以信任的人又怎样,陶芳菲对她照样没有将她当做人看。 她对陶芳菲一片忠心耿耿,换来的却是陶芳菲的不领情,转眼又想到自己在阳都的郡守府里时陶芳菲给自己受的那些委屈,越想水杏心中越是不甘心。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再去指望陶芳菲过日子,想要过上好日子为何不自己去争取? 心中权衡了一番利弊,水杏还是决定自己去赌一把,好在她因为是陶芳菲贴身丫鬟的原因,平日里少不得会被柳姨娘叫去提点。 对于人心多少能够掌握几分,虽说不到一切掌控在手中的地步,但至少比起陶芳菲,水杏可以说是人精了。 心中有了主意,水杏也不再矜持,假装自己信了秦拓的话,感动的转身抱着秦拓,原本她是背靠着秦拓坐在秦拓的腿上,这一转身,双腿自然就变成了骑在秦拓的腿上。 秦拓小小年纪便混迹于风月场所,对男女之事自然很是清楚了解,现下一看水杏这姿势脑中瞬间便出现一些青楼里面才会有的动作。 当初陶芳菲,是被他迷晕之后强上的,虽说处子之身的体验让他感觉非常棒,但那会儿的陶芳菲是迷迷糊糊的状态,一切都是他在掌控,未免是有些无趣的,而后来便是陶芳菲怀了孕,他也没有什么机会,唯二的那次还是在陶芳菲怀着孕且极其不愿的情况下进行的。 男女之事自然本就是你情我愿才最让人享受,当时陶芳菲那般不愿,秦拓出了发泄自己,要说享受,那是一点也没有的。 而城中青楼里那些姑娘,会的永远就那几招,都没有什么新的花样,他也是早就腻了。 现下水杏这突然的举动,倒是让秦拓心中隐隐有了当年初次知晓这些事的激情,比起青楼里千篇一律,陶芳菲的麻木,显然水杏很是符合秦拓的口味。 玩归玩,秦拓还是很有分寸的,青楼里他虽是常客,却从来没有将哪个女子带回家,现下水杏的举动倒是让秦拓想着,若是家中有这么一位放得开的女子,想必以后的生活会有很多趣味。 水杏都这么主动了,秦拓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对着外面的下人吩咐了一声,所有人便自觉的远离了饭厅,而他也开始不顾青天白日,便在饭厅里开始对陶芳菲上下其手。 虽说之前陶芳菲为了能够勾起秦拓对自己的兴趣,偶尔也会让秦拓对着自己上下其手,可那会儿她顶多也只是让秦拓点到为止,更多的却不让秦拓做了。 今天却一反往常,不仅自己主动了,在秦拓对着自己上下其手的时候,还不断用眼睛向秦拓传达着自己的感受。 前文便说了水杏还是个雏儿,因此当秦拓的那双大手覆上她的双峰时,瞬间便引起了她身体的一阵颤栗,水杏也没有放过这个勾引秦拓的机会。 她贝齿轻咬住自己的朱唇,双眼微眯,呈一种迷蒙的状态痴痴的看着秦拓,那眼神里有着崇拜有着爱慕。 没有哪一个男人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够承受得住这样的诱惑,何况秦拓本就已经有了反应。 他下意识吞了吞口水,心中默道:以前水杏总是在陶芳菲身边跟着,一点也不起眼,倒是不知道这小妮子竟然还会这一招,他都已经好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 水杏不仅配合秦拓的动作,还积极的回应秦拓,这无疑是给了秦拓莫大的鼓励,心中的欲望越来越强烈,秦拓恨不得马上将水杏吃拆入腹。 他将水杏打横抱起来,眼睛在屋内环视一番,最后落到了面前那张宽大的餐桌上。 大手粗鲁的一挥,桌上的餐具纷纷被扫到了地上,守在院子门口的丫鬟疑惑的看向房间,还当是水杏惹得秦拓发了火。 将餐桌上的餐具都扫到了地上,整张桌子便空了出来,虽然比不得床那般舒适宽大,但也足够了。 将水杏放到了桌子上,水杏也不觉得羞涩,只是痴痴笑看着秦拓,那神情好似在说‘来呀来呀。’ 秦拓嘴角邪气一勾,三下两除二将自身的衣服脱干净,光溜溜的站在了水杏面前,水杏第一次看到男人这样出现在面前,一张脸红得滴血。 很快,水杏的衣服也被秦拓粗暴的撕开,大片娇嫩白皙的皮肤暴露在外面,秦拓咽了咽口水,在水杏期待娇羞的眼神中压了上去。 门外的丫鬟还在小声讨论着这水杏到底是怎么把秦拓给惹火了,还没有交谈一会儿,便听到屋中传来女子的呻吟以及一些类似肢体动作的声音。 两个还未经人事的小丫头脸顿时便红了,一听这声音,用脚趾头都想得到里面发生了什么,两个丫鬟朝着房间轻啐了一口,低声骂了句不要脸,便匆匆走开了,毕竟还是小姑娘,哪里好意思听下去啊。 而独自回到房间的陶芳菲,也是坐立不安,她坐在桌子边,脑中还是先前水杏坐在秦拓身边和秦拓嬉笑的画面。 秦拓当时虽然招呼水杏坐下一起用餐,但却并没有说让水杏坐在哪里,而水杏一屁股便坐到了秦拓的身边,秦拓也是马上就跟水杏亲热起来,这熟稔程度,陶芳菲可不会认为二人是才勾搭上的。 秦拓毕竟是这个家的一家之主,即便看上自己身边的丫鬟让陶芳菲很是生气,但若是去责怪秦拓,陶芳菲却也没有那个胆子的,既然不能够责怪秦拓,那便只有去责怪水杏咯。 原本已经端好了架子,做足了气势,就等着水杏回来自己兴师问罪,可这左等右等,等了足足有一盏茶的功夫,就是没有等到水杏回来。 第三百九十一章偷听 原本的气愤渐渐变成了不耐烦,其实按照这种情况,陶芳菲应该已经能够猜到什么了,只是她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猜测。 毕竟现在还是大白天啊,而且今天也不是秦拓的休沐日,按理来说秦拓是要到府衙去处理公事的,怎么会有时间,去做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呢。 而且也不知道为什么,陶芳菲始终坚信,虽然秦拓时时刻刻在打压着自己,但也忌惮着自己,要知道,她好歹也是陶之远的女儿,阳都郡守府的二小姐,秦拓怎么着也该给她一点面子吧。 原本心中已经想了千百遍等水杏回来后,自己应该要怎么处罚她,羞辱她,让她看清楚自己的身份,可这会儿千等万等就是等不来水杏的人,陶芳菲脑子里那点想法也全都消失了。 房间内,已经不知道踱了几次步,陶芳菲的眉头是越皱越紧,她这好不容易才平稳了一点的情绪,因着早上那档子事儿,这会儿又有激动的现象。 忍了好久,陶芳菲脚步一跺,还是决定前去看看。 她出了房间,院子里秦夫人派来的那些丫鬟看见了也没有人理她,依旧自顾自的说着自己听到的一些笑话,几个小丫鬟在院中笑做一团,跟陶芳菲的臭脸色比起来,她们简直不要太开心。 陶芳菲当做没有听到那些丫鬟的笑声,毕竟她心中清楚这些女人都是秦夫人派来的,为的就是给自己难堪,而她也不好轻易的找她们麻烦,谁叫她们背后站着的是秦夫人呢。 好在这些人还算是有分寸,虽然处处给陶芳菲难堪,却并没有主动来招惹过她,也让陶芳菲悄悄松了口气,要是这些人真的主动找她麻烦,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呢。 这些人不找她麻烦,她自然也不会那么笨却找这些人麻烦,大家干脆视而不见,就当对方是空气的存在。 出了自己的院子,一路走来,听到些丫鬟在窃窃私语,一看到陶芳菲过来便都纷纷闭了嘴,看到这情景,再加上这一路上都没有看到水杏的身影,陶芳菲心中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她却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更加坚定的往饭厅走去。 饭厅里,秦拓感觉自己被压抑了好久的身心终于得到了施放,不得不说,水杏虽然只是个小丫鬟,但给他的体验实在是太棒了,甚至比他养在青楼里的那些招牌还要好。 秦拓毕竟年轻力壮,刚刚只是为了发泄,现下却是让水杏也跟着享受这鱼水之欢。 水杏平日里在府中,也时常会听府里的嬷嬷互相打趣一些男女之事,那会儿她只是好奇,不明白这种事是怎么得到享受的,而因为她是处女的原因,秦拓又并不是个怜香惜玉的,所以刚开始的时候,她只觉得疼得要死,心中更是不赞同这种事情会快乐。 可是为了能够满足秦拓取悦秦拓,即便身下撕心的疼,水杏却还是做出享受的样子,显然秦拓也很吃她这一套,自然也更加的用心,渐渐的水杏倒是能够感受到一些不一样的感觉了。 没有了最开始的粗暴,秦拓将自己的欲望发泄完以后动作也温柔了下来,加上水杏如此的配合自己,秦拓也有心想让水杏也得到享受,他玩过的女人不少,自然知道怎么去取悦女人,不过一点小动作,便惹得水杏娇喘连连,屋内的气氛也渐渐蒙上暧昧的颜色。 陶芳菲到达饭厅所在院子的时候,听到的就是水杏那些娇喘声,她的一只脚刚踏入院子门口,另一只脚还在院子外面。 相隔几米远的屋子内,水杏的惊呼声,呻吟声不断的传出来,刺激到陶芳菲身上的每一个细胞。 她以为,水杏顶多只是和秦拓过过瘾而已,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大白天的做出这些事情呢,可是耳边的声音又在不断的提醒着,秦拓和水杏就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犹豫了一瞬间,陶芳菲苍白着脸,垂在袖子里的手还在隐隐发抖,她没有选择离开,而是踏进了院子里。 她一步一步,听着那些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走到了饭厅的门口,已经怀过一个孩子的她,对这些事自然不再像以前那样羞涩躲避。 水杏的声音似乎很是欢愉,可为什么她以前和秦拓一起的时候,却不是这样的?那秦拓呢?好像从第一次开始,自己对秦拓的作用也就仅限于发现,根本谈不上爱。 她站在墙下,背靠在墙上,身后的房间里,声音还在继续。 “水杏,你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这是秦拓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满足,这是陶芳菲从来没有听过的情绪。 “老爷,你,你也好厉害!” 这是水杏的声音,那个在自己面前一想到低着头,一向言听计从唯唯诺诺的丫头,竟然会有这样‘放荡’的声音。 是的,在陶芳菲的心中,水杏这就是放荡! 手指甲狠狠掐着手心,手心都在滴血了陶芳菲也没有丝毫的在意。 不知道在墙边站了多久不,直到房间里面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陶芳菲这才赶紧抹了抹脸上的泪水,白着一张脸急匆匆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而水杏,和秦拓一番云雨后,两人都筋疲力尽,加上水杏又是第一次,身体早就瘫软得不成话,连衣服还是秦拓帮她穿上去的,当然,给水杏穿衣服的时候,秦拓自是又对她的身体上下其手了一番。 水杏依旧是娇嗔的瞪了他一眼,这一眼含着无限风情,有着小女儿家特有的妩媚,秦拓看了立马便又对着水杏亲了一番,直到水杏连连喊累,他才不甘心的停下来。 给水杏穿好衣服,秦拓并没有马上丢下水杏离开,他大大咧咧的在椅子上坐下,将水杏抱在了怀里。 水杏身体累极了,整个人便自然而然的靠在了秦拓的身上,看着水杏如此小鸟依人,而且比起之前的青涩,现在的水杏更加多了一丝成熟女人的妩媚,秦拓心中满意极了。 第三百九十二章哭哭啼啼 总共就和陶芳菲只有两次,偏偏两次都是极为不愉快,明明陶芳菲也是得到了享受的,每次完事儿却偏偏一副他占了她便宜的样子,还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这点最让秦拓讨厌。 相比起来,水杏对自己的配合,以及给他的体验,跟陶芳菲比起来完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而且现在还这么乖巧的靠在自己身上,仿佛自己就是她的全世界,这让秦拓得到了极大的虚荣和满足。 旁边的小案几上摆放着水果,想着先前水杏并没有吃什么东西,而这种事又是极其费体力的,秦拓便将那盘水果端了过来。 这个季节正是橘子卖的火热的时候,且橘子既好吃又方便,因此郡守府上下,只要摆放水果的地方必定有橘子的身影。 这会儿秦拓见水杏累极了,将水果端过来后,便亲自剥起橘子来。 面对女人,且让自己喜欢的女人,秦拓一向是宠着的。 反倒是水杏,本以为秦拓是给他自己剥橘子,因此她一直沉默着,什么话也没有说,脑中自然是在思考今后该怎么办。 现在她已经和秦拓生米煮成熟饭了,看秦拓的反应,显然自己的表现让他很是满意,就是不知道秦拓会怎么对自己,是就这一次得到手就丢弃了,还是想要长期和她有关系。 若是得到手就抛弃了,水杏便只能够想别的办法,毕竟她一开始就没有想过只和秦拓上床这么简答,从一开始,她默许了秦拓接近她的时候,心中便一直有着自己的算盘。 若是秦拓选择后者,想要长期和她发生关系,那么她的把握只会更大,她相信,只要时间久了,秦拓一定会愿意给她身份,而她,也就不必再委屈自己待在陶芳菲的身边。 脑中还在想着这些事儿的时候,有点干涩的唇角忽然感到一阵冰凉,水杏回过神来,一低头就见一双修长的手拿着一瓣橘子放到了她的唇边。 水杏心中一动,抬眼去看秦拓,就见到秦拓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我见你早上什么东西都没吃,想必已经很饿了,橘子虽然不能填肚子,但是稍稍吃点也是好的。”秦拓声音温柔的说道,或许是由于水杏本身足够乖巧,所以面对水杏,他很有耐心,一点没有面对陶芳菲的不耐烦。 水杏看着那瓣橘子,怔怔的出了会儿神,不过很快,她便回过神来,乖巧的低头将秦拓喂给她的橘子吃了下去,而在她低头的瞬间,一抹坚定的光亮从她眼底一闪而过。 “这橘子听说是西山的橘子,汁多味甜,怎么样,你觉得好吃吗?”秦拓笑眯眯的问道,毕竟是刚刚才让他享受的女人,他温柔一点也是应该的。 从将水杏得到手开始,秦拓心中便有了个想法,反正他在陶芳菲的身上是一点快感也找不到,而且大夫也交待了这三个月陶芳菲都不能够有房事。 而水杏就不一样了,能够让他得到享受,而且水杏还非常的配合他,这是让他最高兴的,所以秦拓心中已经打算要长期和水杏发生关系了。 只是对于给水杏身份这个事儿,秦拓暂时倒还没有考虑到这点,水杏也聪明的没有提,他便想着自己再考虑考虑,也正是由于水杏没有主动提,所以秦拓才愿意去考虑这件事儿,不然他可就真是玩玩而已。 “甜不甜,你尝过不就知道了。”水杏暧昧的说了一句,随后从桌上拿了一瓣剥好的橘子放入嘴巴里,在秦拓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吻上秦拓的嘴巴。 橘子被水杏在嘴中咬成了两半,一半她留在了嘴里,另一半她过渡到了秦拓的嘴里。 秦拓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的眼睛和水杏的眼睛对视在一起,水杏眼中闪过羞涩,而后快速的放开了秦拓,忍着疼痛和酸软从秦拓的腿上站起身来。 在秦拓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身子一转,一边整理衣服便打算离开饭厅。 等秦拓从水杏这突然的举动里回过神来的时候,水杏已经走到了门口,她回头,脸上带着羞涩的红,一双带着春水的眼睛看向秦拓。 “老爷,你上次放在陶姨娘那里的衣服奴婢已经帮你洗好了,你待会儿过来拿一下,奴婢就先走了。”说罢便急匆匆的离开,只留给秦拓一个似小兔子般惊慌失措的背影。 而秦拓看着那道背影消失在视线,许久,他才咀嚼嘴里剩下的一半橘子。 “这丫头,有点意思。”一声笑意从秦拓喉间发出,没人知道这是冷笑还是欢愉的笑声。 离开了饭厅,水杏脸上原本羞涩的红全部褪了下去,转而是正常的脸色,虽然身体还有些酸软,下身也还在痛着,但水杏的身体素质历来好,这点疼痛倒也能够忍受。 她刚刚那么做是有原因的,本来她只是想借着秦拓的手离开陶芳菲的身边,可秦拓给她剥橘子的举动,让她心中有些心动。 尽管跟在陶芳菲身边那么久,也见证过的秦拓的一些手段,知道他本性是个怎样的人,可那一刻,水杏还是觉得自己心动了。 所以,她并不打算只是离开陶芳菲那么简单,反正她现在都已经和秦拓发生了关系,为什么不用一个正大光明的身份留在秦拓的身边? 嘴巴里的橘子早已经下了肚,那甘甜的感觉却还有着残留,舔了舔嘴巴,水杏眼中闪过一丝志在必得的算计。 回到陶芳菲的房间,水杏不知道陶芳菲又去过一次饭厅,自然便知道了那些事,只是她倒是不在乎这个,相反,她巴不得陶芳菲冲着自己发火呢,毕竟,若是陶芳菲不对着自己发火,自己的目的怎么能够达到呢。 房间里,陶芳菲沉默的坐在桌子旁,从她偷听回来到现在,她已经哭过一会儿了,这会儿满肚子只有火气。 水杏毕竟是跟在陶芳菲身边那么久了,可以说是对陶芳菲的习性了如指掌,这会儿一看陶芳菲的脸色,便知道陶芳菲是在酝酿自己的怒意。 第三百九十三章算计 她不但不害怕,反而笑了笑,一脸轻松好奇的上前关心陶芳菲。 “姨娘,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早上的饭不好吃啊?我看你匆匆吃了几口就走了,也不知道您吃好没有,原本我打算马上跟着您走的,可是您也知道,老爷他拉着我的,不让我走,我就......”水杏说起秦拓的时候,还满脸的娇羞,一副小媳妇的模样。 陶芳菲抬头对水杏怒目而视,本是想要自己的眼神震慑住水杏,毕竟当了水杏那么多年的主子,她就不信水杏会不心虚害怕,谁知道水杏的心虚害怕还没有看到,反倒是让自己看到了水杏的一脸羞涩。 除了那一脸的羞涩,还有水杏眉间的那一抹媚色,这是她不再是处子之身的标识,没有了之前的青涩和懦弱,现在的水杏浑身上下散发着被疼爱过的气息,脸上的笑意更是深深刺痛了陶芳菲的眼睛。 “闭嘴!你区区一个贱奴,你有什么资格在本小姐面前自称我?这才离开郡守府多久,秦嬷嬷教你的规矩你便全忘了吗?”陶芳菲狠狠一拍桌子,这力道之大,让她的手心马上就红了,若是以往她早就去心疼自己的手了,现在却只顾着要给水杏下马威。 水杏委屈的撇了撇唇角,小声道:“奴婢知道错了,奴婢不应该在陶姨娘面前自称我,只是刚刚奴婢才和老爷说了话,一时间习惯了没有改得过来,还望陶姨娘息怒。” 水杏一口一个陶姨娘,分明是在提醒陶芳菲她现在已经不再是阳都郡守府里那个可以肆意妄为的二小姐,而是已经嫁作人妇的一个小妾,在这个家里,她陶芳菲也要看别人的脸色生活,而这个人就是秦拓。 水杏故意将自己和秦拓的关系说得暧昧不清,为的就是激怒陶芳菲,而陶芳菲也果然被她激怒了,一想到水杏竟然背着自己勾搭上了秦拓,当着自己的面就敢和秦拓卿卿我我,背了自己就敢和秦拓在饭厅就做起那些事,简直是胆大包天! “哼!”陶芳菲冷笑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她徐徐走到水杏跟前,这才发现以前那个不敢看自己眼睛,只要自己稍稍不满意便会被吓得瑟瑟发抖不的小丫鬟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也敢这样盯着自己了。 她伸出手狠狠捏住水杏的下巴,逼迫水杏跟自己对视,水杏虽然心中觉得气愤和侮辱,但一想到自己的计划,她便马上忍了下来,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着陶芳菲。 “你就是用这种眼神勾引的老爷吗?”陶芳菲怒瞪着水杏那双看起来无辜的大眼睛,更自己这几日充满红血丝的眼睛比起来,水杏那双眼睛的确是美。 “小姐你在说什么呀,奴婢听不懂。”水杏眨了眨眼睛,面上浮起委屈的神色,一双眼睛更是可怜兮兮的盯着陶芳菲,仿佛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 陶芳菲最是讨厌看到她这样的神色,一想到水杏就是用这样的神色来勾引了秦拓,她就嫉妒得要发疯。 嫉妒,是人的本性,更何况还是在深宅后院的女人。 尽管每次秦拓对自己粗暴让陶芳菲很是不喜,但这并不代表她可以接受自己的男人跟别的女人发生关系,更何况,这别的女人还是她身边的丫鬟,这更是让她不能够忍。 “水杏,我告诉你,你再怎么费尽心思爬上老爷的床,你也不会得到什么,你也不撒泡尿好好照照自己,你除了这张面前能够看得过去的脸,你有什么?你什么都没有!”陶芳菲手下用劲儿,将水杏的下巴都掐红了,水杏愣是忍着什么都没有说,更是没有反抗。 见水杏如此能够忍耐,陶芳菲冷笑一声,居高临下的嘲讽道:“你别忘了,你只是个丫鬟而已,说好听点,你还是我身边的一等丫鬟,说难听点,你不过就是个下贱的奴婢!你生来就是下贱的,而我生来就是郡守府的二小姐,我是高贵的,你永远只能够仰望我,休想和我平起平坐!” 恶狠狠的说完这些话,陶芳菲手上一个用力,便将水杏推倒在了地上,水杏趴在地上,垂下的眼睛里闪过愤怒的光芒,她抬头往外看去,便见到一抹黑色的衣角出现在门口,她眼中一喜,原本还恶毒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委屈可怜。 她跌跌撞撞的从地上站起来,趁着那抹身影还没有进来房间的时候,用悲痛的声音对陶芳菲说道:“小姐,您就饶了奴婢吧,奴婢知道错了,奴婢只是一时没有忍住对老爷动了心,这些都是奴婢的错,不关老爷的事儿,奴婢答应你,奴婢,奴婢自己会了解了自己,绝对不会再去纠缠老爷。” 水杏一边说着一边放声大哭,不知道的还当是陶芳菲对她用了极刑。 陶芳菲虽然奇怪水杏怎么说了这么多莫名其妙的话,不过她才懒得去思考,只当是水杏被自己给吓到了,于是更加得意的说道:“你生来就是个下贱命,别说是想和我平起平坐,就是给老爷提鞋都轮不到你,我倒是没有想到你胆子现在这么大,竟然敢背着我和老爷苟且,你这种人,不仅生来下贱,自己的品行也是个贱的!” 陶芳菲好久没有这么骂过人,骂完只觉得心里面舒服极了,她因为是背对着门口,因此丝毫没有注意到门口站着的人,她现在正居高临下的站在水杏的面前,水杏似乎被她给吓到了,竟然往后面退去。 陶芳菲丝毫不觉得哪里不对,反倒是对水杏被自己吓到的态度满意极了,因此她气焰也是更加嚣张,想到刚刚水杏说自己要去了解,以为是水杏心中对自己有愧,便说道:“既然都做好了要了解的准备,你就早点去死吧,别留在这里脏了我的眼睛,你个贱奴!” 水杏虽然被陶芳菲挡着,看不清门口的人脸上什么神色,但她想,应当与她猜想的差不到哪儿去,因此即便陶芳菲怎么骂她侮辱她,她除了哭,愣是一句话也没有回,看起来真是可怜极了,而与她形成对比的陶芳菲,自然就是十恶不赦了。 第三百九十四章吵架 陶芳菲见水杏不敢跟自己顶嘴,骂得自然很是欢快,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的身后,听了水杏的话前来取衣服的秦拓一张脸变得比锅底还要黑。 虽说陶芳菲的生母的确是庶女的身份,但陶芳菲不是啊,她怎么说也是阳都郡守府的二小姐,现在还是正儿八经的嫡系,怎么嘴巴却那么的恶毒呢,秦拓是很讨厌陶芳菲,但以前也顶多是觉得陶芳菲骄纵了些,所以才会故意去打压陶芳菲。 今儿个还是第一次听见陶芳菲一个看起来有教养的大小姐嘴巴里却一口一个贱人,那些恶毒的话,他根本想象不出来是一个大家小姐会骂出来的。 就是水杏这么一个丫鬟,被陶芳菲这么骂着,除了哭,也愣是没有说过骂人的话,这么一对比,陶芳菲越发让秦拓觉得厌恶。 “够了!这里是我的府邸,不是阳都的郡守府,即便你只是后院的一个姨娘,该有的矜持却要是有的,你这般欺负一个小丫头,与那大街上混不讲理的泼妇有何区别?”秦拓一脚踏进屋内,见陶芳菲把水杏逼到了墙角,便一把将陶芳菲往后面扯了扯。 扯开了陶芳菲,秦拓正好对上了水杏那双水盈盈的眼睛,此刻水杏眼睛通红,见秦拓来了,她噙着泪水的双眼便委屈巴巴的看着秦拓,看得秦拓心都快化了,毕竟是刚刚才在一起缠绵过的人啊。 陶芳菲大概是没有料到这个时候秦拓会来自己这边,一时被秦拓给扯开也愣在了那里。 “你没事儿吧,快起来。”秦拓走到水杏身旁,见水杏半瘫软的靠在墙上,脸上还挂着泪痕,一见到自己,那双眼睛更是会说话般,无声的向秦拓传递着自己的委屈。 原是水杏还在饭厅的时候,心中便打定主意,无论如何,她一定要秦拓给自己一个身份,而秦拓在与她缠绵之后并没有开口说身份的事儿,水杏便料到秦拓也还没有打定主意。 她跟在陶芳菲的身边那么久了,陶芳菲的心眼有多小她是知道的,如果今天不尽快将自己的身份确定了,还继续留在陶芳菲身边做丫鬟的话,她休想再翻身。 因此水杏干脆便想了个办法,故意在挑逗了秦拓后又赶忙离开,临走前还意味深长的让秦拓过来取衣服,秦拓当时只以为是水杏又想与他亲热,按照当时的情形,秦拓必然是会过来的。 而这个时候,水杏只要故意将陶芳菲激怒,按照陶芳菲的脾气,肯定不会给她好看,若是这一幕被秦拓看见,秦拓不仅厌恶陶芳菲不说,对她也会更加多了几分怜惜,她只要趁此提出不敢再服侍陶芳菲,秦拓见陶芳菲那么对她,肯定会答应她这个要求。 水杏只是个丫鬟,如果不服侍陶芳菲了,必定要以另外一种身份在府中待下来,她才同秦拓有了进展,秦拓贪恋她的身子,自然便会给她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这一切都在水杏的计算内,可以说,无论是在阳都的郡守府还是在会稽的郡守府,水杏所有的隐忍和心计都用在了今天这一计上,只要这一计成功了,她就算是可以重新做人了。 水杏的心思暂且不说,这陶芳菲一时愣在了那里,可她也并不是失去了知觉,很快便回过神来,一回过神便正好见到水杏将自己的手交给秦拓,秦拓温柔的将水杏拉起来的那一幕。 脑中似乎有弦崩断的声音,陶芳菲眼睛一红,也顾不得这是什么场合,当下便往前冲了一大步,手上用力将秦拓和水杏分开,同时怒瞪着双眼转手便甩了水杏一个耳光。 “啪!” 清脆的耳光声在房间内响起,紧跟的是陶芳菲那句几乎咬牙切齿的“不要脸!” 水杏和秦拓虽然被陶芳菲用力的推了一把,但二人的手并没有分开,现下水杏挨了陶芳菲这一巴掌,立马便委屈的咬住嘴唇,秦拓的手也赶忙松开了,捂着自己被打疼的半张脸背过身小声哭泣。 秦拓本就是个极有大男子主义的人,他想着自己都给水杏这样的体面了,陶芳菲是个长眼睛的便知道该怎么做,可陶芳菲竟然还敢打水杏,而且是当着自己的面。 眼见自己的手被水杏给甩开了,陶芳菲嘴里还在骂着那些难听的话,秦拓若是再不教训教训陶芳菲,他这一家之主的威严何在? 只是秦拓到底是有几分休养,并没有打女人的习惯,与其这么说,不如说是当他把手举起来的时候,脑中闪过了陶之远那张脸,终究还是犹豫了下。 但也并没有犹豫多久。 陶芳菲见秦拓将手举起来,心中也确实吓了跳,当下便被吓得不敢再骂人了,只是见秦拓的手迟迟没有落下,陶芳菲才蓦地想起自己有个做郡守的爹,心中便也安定下来。 “呵,你打呀!你敢打我吗?”陶芳菲也不去管水杏了,而是嘲讽的看着秦拓,料定秦拓不敢轻易对她下手。 毕竟这件事若要真论对错,那错的肯定是秦拓,她陶芳菲又没有在外面偷人给秦拓戴帽子。 反倒是秦拓跟自己的丫鬟搞到了一起,陶芳菲不敢把秦拓怎样,但是教训一个丫鬟还是可以的,若是秦拓因为她教训了水杏便要打她,传出去可不好听。 秦拓确实是不敢打陶芳菲,并非他胆子小,只是顾虑太多了,不过见陶芳菲这么的有恃无恐,秦拓心中也不乐意。 他现在是彻底看清了,陶芳菲这个女人,不仅喜欢攀附权贵,还是个心思恶毒的女人,就算水杏真跟他搞在一起了又怎样,至于被逼得要去死吗? 若说以前秦拓还对陶芳菲多少有着点情谊,那现下这情谊算是被陶芳菲彻底给毁了,陶芳菲如此让自己下不来台,秦拓岂会给她好看。。 于是原本要打向陶芳菲的手换了个姿势,秦拓将陶芳菲狠狠往地上一推。 陶芳菲本就身体虚弱,秦拓是个大男人,又是用尽了全力的,陶芳菲哪里是他的对手,顺着他手中的力道便摔倒在了地上,头还撞上了一旁的桌角,好在因为缓冲的关系,没有将陶芳菲直接给撞晕。 第三百九十五章侍妾 虽然没有撞晕,但头上的疼痛可是一点也不小,而陶芳菲还没有来得及同秦拓发火,便听到了更加让她崩溃的消息。 “从今天起,侍女水杏不再服侍陶姨娘,我看水杏甚喜欢,你以后就安心做我的侍妾吧,陶姨娘这边你就不用过来了。”秦拓居高临下的看了眼陶芳菲,随后声音温柔的对水杏说道。 水杏此刻背对着秦拓,听到秦拓要抬自己做侍妾的时候,也着实是吓了跳,虽然她本来的目的也是这个,不过她还以为要自己缠着秦拓,秦拓才愿意呢,谁知道自己还没有开口,秦拓已经先给了她身份。 眼中闪过惊喜和得意,但很快被水杏收敛好,她装作惊讶的转过身,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秦拓,可眼中又有着惊喜与感动,还有对秦拓深深的爱意,这样的眼神让秦拓受用极了,对自己这个决定也觉得非常明智。 “这,这合适吗?”水杏诺诺的开口道,似乎还是有些不敢接受这样的身份。 这跟陶芳菲当初的抗拒比起来可是要顺眼多了,秦拓便点了点头,道:“你都已经是我的人了,做我的侍妾也是应该的,且在这府中我才是一家之主,有什么不合适的?” 得到了秦拓的肯定,水杏这才放下心来,她红着眼眶,给秦拓行了一礼,随后娇羞道:“妾身谢过老爷。” 见水杏被抬为侍妾的事儿就这么当场决定了,陶芳菲显然被气得不轻,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扶着桌子,一双眼睛恶狠狠的看着面前的二人,手指着二人,陶芳菲似乎想要说什么,可是她的嘴唇一直哆嗦,却也说不清楚。 秦拓眼中闪过冷意,若不是陶芳菲刚刚仗着自己的身份那般给他难堪,他也未必会这么快就抬了水杏做侍妾,只是不得不说,水杏这样的侍妾可是要乖巧多了,至少跟陶芳菲比起来,让秦拓觉得顺眼多了。 见陶芳菲很不服气的样子,秦拓心中高兴极了,又往上面添了把火,他似是对水杏又似是对陶芳菲道:“以后你也是姨娘了,不再是陶姨娘身边的侍女,你和她平起平坐,若是日后再有像今天这般欺负你的事件发生,你也可以不用忍着,打回去就是了。” “秦拓,你竟然敢这么对我!”陶芳菲哆嗦了大半天,终于还是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说这话的时候,她肩膀还在颤抖着,一看便知道气得不轻。 “我怎么对你了?我一没打你,二没骂你,还把身边伺候你的丫鬟提携成了姨娘,我对你这么好,你不感恩戴德就算了,还在一副我欠了你的样子,人啊,还是不要太贪心。”秦拓阴阳怪气的说道,心中颇有几分后悔当初干嘛要去招惹陶芳菲这个女人,简直来糟心的。 陶芳菲不懂秦拓为何会这么对待自己,水杏可是明白的,她也大概看出了秦拓的意图,心中不禁庆幸还好以前陶芳菲就是个喜欢偷懒的人,每次柳姨娘将一些事情交给她处理,就是为了锻炼她的时候,她都嫌麻烦全部交给了水杏,日子久了,跟人打交道多了,水杏便多少能够摸清别人心里的小九九了。 她怯怯的拉了拉秦拓的衣袖,在秦拓疑惑的目光中问道:“老爷,既然妾身已经不再服侍陶姨娘了,自然便不能够住在这边了,不知道老爷有没有给妾身安排好住处。” 水杏问这话其实也是想试探秦拓,看看是不是自己猜测的那一番。 秦拓愣了下,他虽然是这府中的主人,可也不是管家,自然不知道怎么安排住处,不过...... 他转头往外面看了眼,这才发现陶芳菲这院子虽然偏是偏了点,但院子可是真够大啊,这边的屋子都快赶上主屋那边的了。 “府中的院子我也不清楚,我这几天还有很多事儿忙,你就先住到陶姨娘对面的屋子去吧,我记得那一排的屋子好像都是空的吧。”秦拓说着手指了指对面的房间,那边的确都是空的。 水杏眼中闪了闪,看来果然是她猜的那样,不过她倒也不生气,不管秦拓是为了什么,反正她现在已经是姨娘了,既然坐到了这个位置,她就不会轻易离开。 况且,她也是很想看看那位被自己服侍长大的二小姐,每天一开门就看到对面的自己,会是怎样精彩的脸色。 “妾身多谢老爷。”水杏乖巧的向秦拓道了谢便站到了一旁,也不参与二人之间的恩怨。 这点让秦拓满意极了,又对陶芳菲冷嘲热讽了几句,便拉着水杏打算离开。 “秦拓,你这个禽兽!我爹要是知道你敢这么对我,他绝对不会饶过你的。”陶芳菲见秦拓当着自己的面抬了水杏的身份不说,还故意将水杏的房间安排在自己对面,这不是要气死自己吗? 听到陶芳菲的叫嚣,秦拓冷笑一声,也不理她,拉着水杏往门口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水杏却突然停下,在秦拓不解的目光中,转身面对陶芳菲行了一礼。 “陶姨娘,我之前跟在你身边服侍你多年,早就把你当做我的亲人了,我本是想好好服侍你一辈子的,只是你也看到了,现在我已经不再是那个小丫鬟,我是老爷的姨娘,我若是再来你的身边服侍你,这不是给老爷丢脸么。”水杏说着还叹了口气,看起来很是仁义的模样,至少她背对着的秦拓是这样想的。 而秦拓不知道的是,水杏嘴中说着这些仁义道德的大话,看向陶芳菲的时候,脸上却是毫不掩饰的得意笑容,只看得陶芳菲胸口发疼。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水杏这个小蹄子竟然还有这样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戏码,她以前当真是笨啊,竟然还将这样的人留在身边,还委以重任。 水杏可没有给陶芳菲再反驳自己的机会,说完了这番话,将自己的得意露在了陶芳菲面前,看陶芳菲被自己气得不轻,话都说不出来了,这才转身拉着秦拓的手离开,那背影,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新婚的小夫妻。 第三百九十六章原来是你 目送着二人‘恩恩爱爱’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陶芳菲终是忍不住咳嗽一声,一口鲜血从她口中喷了出来。 她低着头,看着地上那摊有些发黑的血迹,还有些不敢相信。 她以前是听过被气得吐血的,可那会儿她只笑笑,觉得人怎么可能被气得吐血呢,只是那会儿的她无忧无虑,每天除了想着怎么算计陶芳菲,以及面对陶潜这个调皮的弟弟,她倒是真没有什么值得她生气的事情。 而现在,陶芳菲终于明白了,原来人真的会被气得吐血,看今天水杏那小蹄子得意的模样,只怕自己以后还会被她气得更多。 咬了咬牙齿,陶芳菲狠狠闭上了眼睛,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就算是同样的场景她幻想过,那主人公也是陶如菁,在她看来,陶如菁才应该遭受这一切的,凭什么是她遭受这一切? 闭着的眼睛留下不甘的泪水,屋中早已经是一片狼藉却没有人进来收拾,今天郡守府里的人都在谈论的无非便是水杏成为了姨娘这件事儿。 至于陶芳菲,根本没有人去理她,就连陶芳菲自己,都不想理自己现在的处境,她现在满脑子只有不甘心,凭什么遭受这一切的不是陶如菁这个贱人,凭什么陶如菁还清清白白,凭什么?! 被陶芳菲心心念念的陶如菁这会儿也并没有好到哪儿去,她已经来到宁远侯府三天了,这三天里,经过她和凤姑的一番调理,燕含山的状态比之前明显好了不少,只是却还是在昏迷中,半点没有要苏醒的迹象。 凤姑每天只在固定的时辰或者燕含山的身体有了什么状况才会过来,别的时间她要么是在府中闲逛,要么便是在街上溜达,至于溜达的费用,自然都是宁远侯府给她结了的。 初次见面的时候,众人还以为凤姑应该是醉心于医学的女子,后来日子久了,才发现这凤姑对黄白之物颇为喜欢,苏氏看在眼里,想着燕含山身上的毒还要靠凤姑呢,出手自然便是大方的。 陶如菁没来府上的时候,凤姑为了防止有突发情况,顶多也是在府中转转,没有怎么出过门,自打陶如菁来了后,听说也是个小有名气的游医,凤姑心中虽然不满,觉得这是宁远侯府不信任自己,但还是转身便将事儿交给了陶如菁,自己则带着苏氏给的银两在京都到处吃喝玩耍。 凤姑不喜欢陶如菁,美其名曰是一山不容二虎,可燕含蕊又坚持要将陶如菁留下,只说多个人多一分把握,苏氏也觉得有道理,凤姑便以此为借口,经常出去玩耍,苏氏和燕含蕊虽然心中有些抱怨,但面上还是没说什么。 这一日凤姑给燕含山把完脉,见他脉象平和,但就是不醒过来,而她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便找借口让陶如菁过来照顾着燕含山,自己则又出了侯府。 燕含蕊听说了此事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让任何人不要去打扰陶如菁。 林崇觉得有些奇怪,他总觉得陶如菁好像有些熟悉的感觉,但脑中却又没有这么号人物,他也不是没有问过燕含蕊,但燕含蕊只说这大夫看着顺眼,不像是个坏的,就是不说真正的身份,被林崇问得急了,也只说自己不知道,让他有本事自己问陶如菁。 陶如菁平日里极少说话,即便是说话也是刻意将自己的声音压低,整个人每天除了看望燕含山,偶尔同眼含蕊说上一两句话,其他人她是从来没有打过招呼。 众人只以为是她脾气古怪,便都没有人敢去主动找她说话,陶如菁也乐得清静。 守在燕含山的床边,屋中只有她和燕含山两个人,看着床上闭着眼睛昏迷不醒的燕含山,犹豫许久,陶如菁还是忍不住伸手抚上了燕含山的面庞。 他的五官还是那么好看,像是上天精心雕刻一般。 她记得前几日的时候,她才来到侯府,初次看到燕含山的时候还被吓了一大跳,不为别的,只是因为那会儿的燕含山太瘦太瘦了,即便他闭着眼睛也能够看到他的眼窝深陷。 凤姑一心只顾着去研究燕含山身上的毒药,哪里会去管燕含山瘦没瘦,陶如菁看了自是心疼得不得了,再与凤姑一番争论后,才开始调理燕含山的身体,经过这几天的调理,显然已经有了成效,从燕含山逐渐红润的皮肤便能够看得出来。 加上她和凤姑一起帮助燕含山清理体内的毒素,虽然还没有彻底根治,但也已经清理了一大半,燕含山的身体不好转才奇怪呢。 傍晚的夕阳从阳光洒落进来,如赤霞般的光芒洒在陶如菁的脸上,见她睫毛的影子映照在她的面巾上,她的面巾还是那块面巾,进府后就没有取下来过,倒是衣服是借的燕含蕊身边大丫鬟的两套常服。 燕含蕊本说借自己的给她,但陶如菁觉得这样太高调了,她不想被人注意到,便拒绝了。 凝视了燕含山的面容一会儿,陶如菁默默叹了口气,不知道燕含山什么时候才能够清醒过来。 叹完气,她抚在燕含山脸上的手指微微动了动,便打算将手收回来,而她正将手收到一半的时候,一双骨节分明很有力量的大手覆在了她的手背上,将她的手按在了燕含山的脸上,动弹不得。 陶如菁先是一惊,随后快速往床上的燕含山看去,便看到刚刚还在祈求早点苏醒过来的人这会儿已经慢慢开始睁开眼睛。 燕含山睁开眼睛,先是迷茫的眨了眨,似乎在适应自己现在的环境,随后稍稍转向陶如菁。 那是一双如墨般漆黑的眸子,但那双眸子却很干净,眼中不带半点杂质,她的眼神清澈,像是清晨林间的小鹿那般清澈无尘,令人看一眼便能够记住。 而燕含山也的确记住了。 眼前这双眼睛的主人虽然蒙着面巾,让人看不清她真是的面貌,但燕含山还是微微扯了扯唇角,缓缓道:“原来是你。” 第三百九十七章苏醒 此时陶如菁的手正抚在燕含山的脸上,她没有料到燕含山会突然醒过来,带她反应过来自己的手放在什么地方时,面巾遮挡下的脸刷一下就红了。 手指动了动,陶如菁想要将自己的手抽回来,奈何燕含山的手将她的手按着,力度还不小,陶如菁一时半会儿竟然没有办法直接挣脱开,试探的挣扎了一会儿,知道自己的手取不出来,陶如菁也不急,假装如无其事。 脸上的异动燕含山不是没有注意到,先前他还在昏迷着的时候便隐约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脸上摸,本来他心里面是很生气的,但不知道为何,他竟然没有直接将那只手打开,反而是将自己的手覆在了上面,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人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趁着他昏迷期间摸他的脸。 其实燕含山心中隐隐有着猜测,他希望那个摸她脸的人是陶如菁,而当他清醒过来,睁开眼看到那双清澈的眼睛时,不由得庆幸自己没有直接打开。 “咳咳。”尴尬的咳了两声,陶如菁压低自己的嗓子,沉声道:“燕世子,你醒了?有没有感觉身体哪里不舒服的?” 燕含山扯了扯唇角,想要对陶如菁笑一笑,奈何他竟然觉得没有什么力气,大概是在床上躺的时间太久了,连笑一笑都有些吃力。 笼统算起来,燕含山在床上已经躺了快二十天了,这二十天都是用各种丹药来吊着他的身子,他可以说是滴米未沾,滴水未进,没有力气是很正常的。 “没有,我很好。”面对陶如菁,燕含山下意识的选择报喜不报忧,虽然他现在的身体也确实没有什么问题。 趁着燕含山回答自己问题的时候,陶如菁赶紧将自己的手收了回来,在衣袖里握了握,陶如菁这才道:“哦,没事儿就好,我这便去叫凤神医。” 说着,陶如菁转身便开始整理医药箱,这个医药箱是她还在郡守府的时候便准备好的,箱子不大,她一个女子背在身上正好。 箱子里面装着的除了各类常用的丹药,便是一些器材,例如银针之类的。 她刚刚守在这里的时候,想着燕含山在床上躺了这么久,害怕他身体里面的血液不循环,便取出银针在他身上的主要几个穴位给他疏通血液,疏通完了后见燕含山昏迷不醒,心中一时感慨,只顾着去看燕含山了,银针竟然忘了收起来。 好在这会儿她低着头收拾银针,倒是不用去管燕含山什么想法,如此想着,陶如菁悄悄松了口气,只是她这口气还没有松完,便又听到燕含山的话。 “如菁,你来侯府多久了,什么时候来的?”燕含山身上没力气,便没有起身,而是转了转头,朝着陶如菁那边。 听到燕含山直接就叫出了自己的名字,陶如菁显然被吓了一跳,手上正在收拾的银针一个没注意便扎到了手指,鲜红的血珠立马便冒了出来。 燕含山一看陶如菁的手被扎到了,立马便急了,想要挣扎着从床上起来,只是刚刚直起身便又无力的倒了下去。 毕竟是睡了将近二十天的人,哪里是说起来就能够立马起来的。 轻轻吹了吹之间,一抬头陶如菁便看到燕含山着急的模样,立马便开口安抚燕含山,“你别乱动,我没事,只是被扎了一下而已,不要紧。” “可是都出血了。”燕含山皱着眉头,明明只是一个小血珠,便让他紧张得不得了,而先前他浑身是伤,鲜血几乎染红了整个肩膀,他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放佛那不是他的肩膀。 陶如菁脑中也想到了这个,一时便沉默下来。 她不得不承认,她内心深处的确还是喜欢燕含山的,只是她又确实不能够接受侧妃的身份,她不想再像上辈子那样仰人鼻息。 陶如菁是个明事理的姑娘,她并不缠着燕含山非要给自己正妃的名头,可她也不会接受燕含山给自己侧妃的身份,所以最好的办法便是两个人从此天各一方。 只是当她听到燕含山身受重伤还是会担忧焦虑,就像燕含山一看到她受伤也会心急上火一样。 房间里一时很安静,二人心中明明有着对方的位置,却因为彼此身份的悬殊,不能够再进一步。 深深吸了口气,陶如菁觉得这种情况下,还是不要承认自己身份的好,若是承认了,燕含山多想怎么办,难道还要像之前那般暧昧不清么?她自认自己做不到。 “燕世子认错人了,小女子只是江湖中的一名游医,因在街上看到贵府张贴的寻医告示才会来给你治病,仅此而已。”说完陶如菁便低头继续整理没有弄好的器物,三两下弄好了便关上药箱子打算离开。 陶如菁心中是带着一丝侥幸的,她想着燕含山才刚刚醒过来,可能神智还不是太清楚,自己虽然装扮了一番,但身形和气质却是改变不了的,只是他也并不确定,才会直接叫出自己的名字,为的就是试探自己。 只是她不知道,或许这世上有身形气质都相似的人,但她的那双眼睛,眼中有着的清澈和坚定,却并非能找到一模一样的,更何况,在她面前的还是燕含山,岂会分不清她到底是不是陶如菁。 见陶如菁提着医药箱便要离开,燕含山的眼中立马便闪过一丝失落,她为什么不肯承认自己的身份,难道是还在怪自己吗? 也许是经历了这一遭生死,燕含山突然便觉得人的生命说长很长,但在历史的长河里,却又是那么的短暂渺小,如果逃避一些事情,到最后只会让自己后悔。 眼中闪过一丝坚定,眼见陶如菁已经走到门口了,燕含山挣扎着支起身子,对着陶如菁的背影说道:“如菁,那日是我考虑不周,害得你也受到了牵连,你没有生我气吧?” 陶如菁的手已经放到了门上,正要打开,突然听到燕含山的话,她一下子便僵在了那里,开门的动作也僵在了那里。 第三百九十八章心意 “咳咳,如菁,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燕含山因为说话有些急,便忍不住咳了咳,而他每咳一声,陶如菁的眉头便会不由自主的紧皱一分。 她背对着燕含山,燕含山半坐在床上看着她,燕含山现在的身体状况,即便是这样半坐着,也是非常难受的,但他还是忍着,就只是想多看看陶如菁,他怕若是陶如菁走出了这道门,二人之间的那层纸便永远没有机会再去捅破了,这也代表着,从此他和陶如菁,真的便是路人了。 手在门把上放了许久,几次想要将门打开,却不知为何,手上始终没有力气,或者说,陶如菁的私心里,是不想打开这扇门的。 无声的在心中叹了口气,拿下放在门把上的手,陶如菁慢慢转过身来,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床上半坐着的燕含山。 燕含山见她没有直接打开门离开,反而转过身望着自己,心中似乎明白了什么,脸上一下子便染上了笑意。 他扯了扯唇角,窗外的夕阳洒在他的脸上,将他的皮肤映照得很是苍白,他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体内的毒也还残留着许多,但是此时此刻,无论是病毒也好,痛苦也好,通通被燕含山抛之脑后,他的眼里心里,只有陶如菁一个人的面容。 她背对着门,外面的夕阳照在门上,在陶如菁的身后形成一片明亮,她就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自己,那双眼睛清澈无尘,还是如同当初自己第一次遇见她般。 “过来。”燕含山朝着陶如菁招了招手,只是做了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他便觉得胸腔之中一阵翻涌,忍不住便大声咳嗽了起来。 陶如菁本来也是要走过去的,既然都已经被燕含山认出来了,她便没有想过要再躲着,只是她原本慢慢走着的脚步在听到燕含山猛烈的咳嗽声后,立马便加快速度几乎是飞奔的方式走到了燕含山的床边。 “你别动,你现在的身体还虚弱着,稍稍一动便有可能牵动你的身体。”陶如菁坐到燕含山的床边,一只手替他把脉,另外一只手轻轻拍着燕含山的后背,帮他缓解沉闷的胸腔。 不得不说,陶如菁学了这么久的医术还是很有用的,在她的拍打之下,燕含山果然觉得自己的胸腔没有那么沉闷了,咳嗽也平静了下来。 他看着坐在自己身旁的陶如菁,她脸色平静,即便是面对这样的情况也没有丝毫的慌乱,给自己把脉拍背的动作更是行云流水,那些在外人眼里看起来再平常不过的动作,此刻到了燕含山的眼中,竟是觉得比画卷还要美。 陶如菁被他盯着,虽然眼睛没有看向燕含山,但那么强烈的视线,又是在身边,两个人隔得很是近,陶如菁不可能感觉不到,正是因为感觉到了,所以她脸色红了红,眼神也开始有意无意躲避着燕含山。 看到她这幅娇羞的模样,燕含山轻轻勾了勾嘴角,心中觉得很是满足,片刻,他眼中忽的闪过一丝恶趣味,随后假装咳了两声,体力不支的靠在了陶如菁的身上。 陶如菁毫无防备的就这么被燕含山靠住了,在燕含山靠上来的时候,她的身体便立马一僵,就连手上的动作都变得迟缓。 她张了几次口,想要说些什么,可每次一张嘴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了。 心中纠结片刻,陶如菁稳了稳心神,心中有了主意。 她将燕含山从自己的身上扶起来,随后帮助他躺在床上。 温香软玉还没有好好靠一会儿呢,就这么被丢回了床上,燕含山自然是不乐意的,挣扎着又要爬起来,却被陶如菁眼疾手快的制止。 “别乱动,你现在身体刚刚恢复还虚弱得很,我看你气息有些不稳,先帮你做一个针灸,你要是坐起来,我怎么帮你做针灸。”陶如菁淡定的说道,一边说着一边刻意扬了扬手里的针。 燕含山无奈,只得撇了撇嘴,一双眼睛却直直的盯着陶如菁,陶如菁心中紧张,面上还是淡然,装作不知道燕含山在盯着自己。 天知道刚刚燕含山靠在她身上的时候她有多紧张,她不是讨厌燕含山靠在自己的身上,相反的,她一点也不讨厌,只是她心中清楚,有些东西若是久了便会成为习惯,与其在成为习惯之后让自己痛苦,为什么不一开始的就是不要开始呢,那样便不会痛苦。 至于到底痛不痛苦,这便只有局中人才知道了。 用借口将燕含山放回到了床上,陶如菁松了口气,将手中的银针整理好之后便打算给燕含山实施针灸,这针灸自打她来了以后,每天都会给燕含山施行一次,保证燕含山身体里的血脉畅通。 只是她刚将银针拿起,看着躺在床上的燕含山,忽然便愣住了。 她怎么将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之前她给燕含山实施针灸的时候,燕含山一直是昏迷的状态,根本什么都不知道,这实施针灸,必然是要将衣服给脱掉的,那会儿她虽然紧张,但燕含山昏迷着,她除了有些不好意思,但紧张却是没有太多的。 现下燕含山已经清醒过来,身上还是完整的穿着衣服,若是她要给燕含山进行针灸,免不得要脱衣服,可这...... 陶如菁脸上出现无语的神色,她觉得自己真是个自己挖了个大坑,找什么借口不好,干嘛非要找个针灸的借口,这些好了,她要是不针灸,燕含山那边怎么说,可要是针灸,这不是让她为难嘛。 陶如菁的情绪没有逃过燕含山的眼睛,虽然对于他才苏醒,身体上的机能还没有恢复完全,但脑子可是清醒异常的,看着陶如菁那如变脸般的神色,略略一思索便知道了是为什么。 “哈哈!” 口中发出一串低沉的笑声,燕含山眼中带着笑意,嘴角也弯着,饶有趣味的看着陶如菁。 陶如菁被燕含山的笑声拉回了思绪,看到燕含山笑着,不用问,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在笑些什么。 第三百九十九章针灸 恶狠狠的磨了磨牙齿,一向淑女作风的陶如菁还是头一次露出这样的表情,若是陶之远看到了她这样的表情,定然又是一番不满,觉得她失了仪态,而燕含山看着却是觉得莫名的可爱。 这样子的陶如菁看起来才像是个活生生的人嘛,她就应该是嬉笑怒骂,活泼生动的,而不是整天板着一张脸,任何事情都不在乎的样子。 “有这么好笑吗?”见燕含山笑了好一阵,陶如菁不仅郁闷的问道,声音闷闷的,没有刻意压低自己的声音,却听得出她此时此刻内心是有多么的郁闷。 “也就还好、。”燕含山笑着答道,虽然没有再笑出声,但眼角眉梢的笑意却是一点也没有少,而他不敢笑出声估计也是怕将陶如菁给惹生气吧。 虽然心中郁闷,但见燕含山笑得这么开心,陶如菁忽然也不觉得尴尬了,轻哼一声,她便道:“既然你知道我要针灸了,那么你就自己将衣服给脱了吧,反正你现在也醒了。” 燕含山听到她这孩子气的话,又闷闷的笑了一阵,随后在陶如菁控诉的目光中将衣服褪到腰间,等着陶如菁给自己做针灸的。 作为一个尚且在闺中的少女,虽然面对这样赤条条的肉体很是害羞紧张,且肉体的主人现在还是清醒的,正笑着看自己呢,但银针一到了陶如菁的手中,陶如菁的思想瞬间便沉稳下来。 她现在是一个大夫,而她面前的是一个病人,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无论是穿着衣服还是没有穿衣服,在她眼中没有什么不同。 心中如此想着,陶如菁慢慢便稳定下来,也不再受燕含山的影响,眼神也从最开始的闪躲不好意思变得坦坦荡荡。 她落针很快,几乎是看准了穴位便一针下去,除了一点点的刺痛,马上便没有了感觉,让病人也不受折磨。 燕含山也发现了陶如菁身上的气质变化,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后仔细观察了陶如菁一阵,发现陶如菁落针很准,细细一看,她那些穴位竟然是没有出现半点的偏差,这得是练习了多久才能够有这样的功力。 燕含山心中不禁开始佩服起了陶如菁,就陶如菁现在的手法来看,丝毫看不出她是个新手,不知道,还真以为她是行走了江湖几十年的老神医了,因为她的动作实在是太熟练了。 越看,燕含山越是佩服陶如菁,陶如菁什么时候开始学的医,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毕竟神医婆婆还是他带去的呢,而且燕含山除了自己在家中的练习,根本没有治疗的经验,说起来,他还是陶如菁第一个治疗的人呢,只能说,除了本身的天分,陶如菁背后必定也是付出了不少的汗水。 燕含山从来不觉得陶如菁只是凭借着运气便能够做到这么熟练,在他们看不见的背后,陶如菁又付出了怎样的努力,他们谁也不知道。 看着陶如菁安静的脸庞,认真的神色,燕含山发现自己对陶如菁的喜欢又更加多了,只是不知道二人到底能不能走在一起。 闭了闭眼睛,再睁眼的时候燕含山眼中多了丝坚定,如陶如菁这般善良美好的女子,这世上他觉得自己再也找不到第二个。 且私心里,燕含山知道自己喜欢陶如菁,如果陶如菁和他在一起,他一定会给陶如菁幸福,不会让陶如菁受到半点的委屈,而若是陶如菁跟了别人,那人是否会对陶如菁好,会不会给陶如菁委屈受,他不知道,所以,他不能够轻易便放开了陶如菁的手,即便是不可能,也要试一试。 虽说有着凤姑和陶如菁的联手,但燕含山体内的毒不是一日两日的了,想要一下子就彻底根治完毕是不可能的,只能够是慢慢来才能够将他体内的余毒清理完毕。 自打燕含山清醒过来后,陶如菁知道燕含山已经脱离了危险期,因此她便回了郡守府,只是隔三差五会悄悄溜出府前往侯府看望燕含山的病情。 每次的装扮还是那身朴素的装扮,面上依旧是围着面巾,除了燕含蕊和燕含山,侯府里的其他人并不知道她真正的身份,即便是林崇和秦芩也没有多说。 不过秦芩和林崇二人都是聪明人,时间久了,二人约莫也猜到了些什么,只是二人都很默契的没有问,林崇则是悄悄嘱咐了看门的人,以后再看到陶如菁,不必再通报,直接让她进来就是。 而郡守府的后门,为了能够顺利出府,小菊和陶如菁不是也是想尽了各种办法,原本这件事儿瞒得好好的,可某天那守门的人正好去上厕所了,回来的时候便碰到了正要溜出府的陶如菁。 一时间场面很是尴尬,陶如菁一只脚已经她出来了郡守府的门,另一只脚还在郡守府里面,可那守门人就在背后站着,她是进也不是,出也不是。 正犹豫着要不要找个什么借口之类的,那守门人却只是看了她一眼便移开了目光,同旁边的小菊攀谈起来,小菊愣了愣,很快明白了那守门人的意思,毕竟这些天又是吃的又是银子,那守门人又不傻,这事儿告诉陶之远对他又没有什么好处,不但如此,还会得罪了陶如菁。 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他这又吃又拿的,自然便会给陶如菁开个后门了。 有了两边下人的配合,陶如菁的出行方便多了,可尽管如此,她依旧还是隔两天才去看燕含山一次,她倒是没觉得有什么,燕含山却坐不住了。 这一日,凤姑早上给燕含山清理一次毒之后,便又出门去了,陶如菁又过来给燕含山做了一次针灸,收拾医药箱的时候,却被燕含山叫住。 “如菁,既然你和燕含山之前合作过帮我解毒,为什么现在却各做各的呢?”燕含山趴在床上,经过一段时间的调理,他的身体恢复很多了,勉强可以下床走几步,但更多的却还是不行。 第四百章请求 陶如菁收拾医药箱的手顿了顿,随后道:“我们各自有各自的门派,也各自有各自的手法,先前合作给你解毒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现在既然你体内大半的毒被清理干净了,自然就没有必要再合作了。” 燕含山皱着眉头,似乎还是没有明白陶如菁的意思。 将医药箱收拾好,陶如菁一转头便看到燕含山一脸不解的模样,便解释道:“知道凤神医为何也总是避着我吗?因为这一病不请二医这是规矩,但先前的情况却又是没有办法,现在她主要帮你清理余毒,而我负责你的调理,这样就行了,不然就是坏了规矩。” 听完了陶如菁的解释,燕含山这才做出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来,其实他自己行走江湖也这么多年了,怎么可能不知道这里面的规矩呢,相反的,对于这些规矩什么的,他可能比陶如菁还要清楚许多。 只是他想要听陶如菁说说话,所以才会故意装作自己什么都不懂的样子,而陶如菁自然是被他给骗了过去。 拧着眉头想了一会儿,燕含山突然道:“那若是我主动提出要你们二人一起帮我清理余毒呢?这样算不得坏规矩吧,毕竟是我主动提出来的。” 陶如菁稍稍一思索,点了点头,道:“你这样是不坏规矩,可是没有必要啊,你现在已经脱离危险期了,凤神医一个人便可以将你的余毒给清理掉,又何必得罪她,非让我和她一起呢。” 燕含山垂下眼眸,没有急着回答陶如菁的问题。 他让陶如菁帮凤姑一起来给自己清理余毒,这样他就每天都能够见到陶如菁了,除了这样的一份私心,他其实还有着别的想法。 距离他清醒过来已经快十来天了,这十来天里,凤姑每日都会帮他清理身体里面的余毒,可是不知道为何,燕含山却敏感的察觉到自己体内的毒并没有多少的变化,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凤姑可能做了什么手脚。 倒不是燕含山忘恩负义,只是这凤姑,平日里看起来仙风道骨高高在上的模样,对待燕含山也是客客气气,没说冷漠但也绝对不会讨好他,乍一看会觉得此人既有风骨。 然而时间久了,凭着燕含山那双眼睛,还是发现了凤姑的破绽,这凤姑也只是表面上看起来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罢了,实际上骨子里不仅贪爱黄白之物,对于权势这些东西更是喜欢,偏偏她又强装着自己不喜欢的样子,这种人是燕含山最讨厌的人。 只是讨厌归讨厌,凤姑怎么说也算救了他的命,他自然是不会把她怎么样,只是自己体内的毒,他还是抱着怀疑,因此才会提出想要陶如菁一起来清理余毒。 脑子里的想法虽多,但也只是很快闪过,在此处抬起头来,燕含山面上很是平静,丝毫看不出他刚刚想了些什么。 “我这不是在床上躺了都快一个月了嘛,早就躺腻了,偏偏现在还这身体还不能够恢复正常,走两步路便不行了,我可受不了这样,所以才会想着要是你帮助凤姑,你们二人一同为我清理余毒的话,我应该会好得更快些。” 燕含山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着,一双眼睛懒洋洋的盯着陶如菁。 陶如菁将这话想了一遍觉得倒是有几分道理,虽然郡守府后门的下人现在对她进出是睁只眼闭只眼,但是经常这样还是不好,毕竟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若是被柳姨娘的人发现了,或者直接被陶之远发现,无论是哪个,对她都是不利的。 早点将燕含山体内的余毒给清理了,她也好早点摆脱这样的局面,不必再日日心虚。 只是这样的想法好是好,就是不知道凤姑那边答应不答应,对于凤姑,陶如菁说不上喜欢还是讨厌,若论医术,凤姑的医术的确是在陶如菁之上,只是凤姑毕竟有十几年的经验了,而陶如菁却还不到一年,这样算起来,她也不能够算差。 不论医术论其他的,陶如菁却是没有那么喜欢凤姑,或者说她并不怎么认同凤姑的一些做法。 从她来到这里开始,凤姑便一直是处于一种高高在上的态度,对她也经常和呼来喝去,放佛她不是医者,而是凤姑身边的一个小丫鬟。 还是燕含蕊看不下去了,说了几句公道话,凤姑这才没有继续。 陶如菁不想跟人结仇,尤其是凤姑这样的人,她可不想惹上什么麻烦。 燕含山见陶如菁没有说话,脸上尽是犹豫纠结的表情,略一思考便知道陶如菁在犹豫什么。 “你放心吧,这事儿我会亲自去找凤姑说,不用你出面,你只需要回答我愿不愿意和凤姑一起帮助我清理余毒就好了。” 看得出燕含山似乎真的是很想要快点站起来,毕竟谁在床上躺那么久都想要体验一把走路的感觉,陶如菁能够理解。 而除了这个,说起来燕含山这次会躺在床上这么久,这里面也有自己的一部分原因,如果当时燕含山不是为了替她挡下那一刀,就凭他体内原来那些毒,是绝对不可能让燕含山昏迷躺在床上这么久的。 如果当时燕含山没有挡下那一刀,她现在坟头草应该都已经发芽了吧,如此算来,燕含山也算是为了救她一命,她不过是委屈自己和凤姑合作而已,倒算不得什么的。 更重要的是,如果她和凤姑联手,早日将燕含山体内的余毒给清理干净了,燕含山必定是会感谢她的,而她也正需要燕含山的帮助。 帮燕含山治疗的这段时间,陶如菁难免会想起自己去世的母亲,她母亲去世的时候她还小,因此她只以为真的只是母亲生病了而已,现在想想,她也真的是太傻了,那分明是被人下了毒,哪里是正常的死亡。 既然确定了是被人下了毒,自然便要寻找凶手,除了目前怀疑的柳姨娘,陶如菁没有丝毫的线索。 第四百零一章交易 凭着陶如菁目前的能力,想要将当年的事件彻查清楚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何况还有一个陶之远的存在,陶之远看似很在乎很器重她这个女儿,但陶如菁明白,这不过是因为自己在皇帝面前有了映象,且跟宁远侯府的小郡主燕含蕊关系好陶之远才会如此,如果为了自己的面子,陶之远是不会帮助她彻查当年的真相的。 对于陶之远来说,无论他当初有多爱柳嫣然,可柳嫣然已经死了,要不是陶如菁比较争气,怕是他早就将自己的这位原配夫人给忘记了,而柳姨娘这么多年一直陪伴在陶之远的身边,且又给陶之远剩下了陶潜这唯一的一个儿子,陶之远怎么会轻易对柳姨娘动手呢。 无论是查清楚自己母亲当年遇害的真相,还是将柳姨娘绳之以法,仅凭陶如菁的能力,是远远不行的,她需要帮助,需要自己的背后有一个靠山,这样她才能够去对付柳姨娘,显然,现下这个最好的靠山便是燕含山无疑。 陶如菁迟迟没有回答自己,燕含山眼底划过一丝失落,以为陶如菁是不愿意,但又怕自己拒绝伤了他的心,因此才会犹豫这么大半天。 心中无奈的叹了口气,燕含山勉强扯了扯唇角,道:“没关系,既然陶小姐不方便的话,燕某人肯定是不会勉强的,这件事,是燕某人唐突了,还望陶小姐能见谅。” 陶如菁抬起头来,眼中有些复杂的情绪,燕含山此刻微微低着头,并没有将她眼中那些情绪看到。 张了张嘴,陶如菁轻声问道:“你很希望我能够和凤神医一起帮你清理余毒吗?” 燕含山不知道陶如菁为何要这么问,但仔细一思索,他还是坚定的点点头,“对,我是很希望你能够和凤姑一起帮助我清理余毒,这样我就能够好得更快一点。”用的还是原来的那个借口。 得到了燕含山肯定的回答,陶如菁心乱如麻,脑中却很是清晰,很快便想出了计策,她若是这个时候提出要跟燕含山交易,自己帮助凤姑帮他早日把体内的余毒清理出来,而他派人来帮助调查当年母亲死亡的真相,以及柳姨娘此人。 她知道,若是自己提出这个要求,燕含山应当是会答应的,这个要求对她来说虽然有些难,但是对燕含山也只是举手之劳罢了,他手底下的能人异士本就多,查一些小事儿对他来说问题不大。 只是再一想,陶如菁却又觉得自己这样做不太妥当,这不是在拿人情对燕含山进行道德绑架嘛,她明知道燕含山的性格,他虽然看起来冷冷冰冰的,但是却有一颗善良的心,陶如菁这种时候提这种要求,燕含山的性格不太可能拒绝,而也正是因为这样,越让陶如菁觉得自己这事儿做得不对。 她不应该利用燕含山的善良,更不能趁着燕含山生病着急想要体内的余毒清理好而用这种条件做交换,她这么做不是乘人之危嘛。 心中想到这一点,陶如菁原本到了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她很想以此来跟燕含山做一个交易,可是又觉得自己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厚道。 燕含山将她纠结犹豫的表情看在眼里,也没有出声,就默默的等着陶如菁的回答,看陶如菁的表情,他也大概看出陶如菁心中其实是想要帮他清理余毒的,但是不知道因为什么,她又很纠结。 纠结着纠结着陶如菁突然便反应过来一个问题,她现在已经是重活一世了,再不是上一世那个软弱的陶如菁。 想她上辈子,单蠢得要死,被柳姨娘害了还不知道,要不是最后陶芳菲得意的告诉她那些真相,她恐怕永远不会知道自己到底有多蠢。 这一世她虽然不再像前一世那般全心全意信任柳姨娘,但柳姨娘毕竟是郡守府的主母,而她也已经过了及笄之年,陶芳菲好巧不巧先嫁了人,按照柳姨娘的性子,怕是要不了多久就会将手伸到她的婚姻大事上。 陶之远这个人柳姨娘最是了解,她一定会按照陶之远满意的,但绝对不会是陶如菁满意的方向去给陶如菁挑选夫君,而陶如菁虽然现在是颇手陶之远重视,但她终究是要嫁人的,若是柳姨娘选的人正好让陶之远满意,她该怎么办? 是像上辈子那样唯唯诺诺听从陶之远的安排,还是反抗柳姨娘对她的操控?可即便是反抗,她拿什么反抗? 想到这一点,陶如菁忽然就像开了窍,她先前的思想果然还是太情绪化了,她是用早日帮助燕含山清理余毒来给燕含山做交易,而不是白白占燕含山的便宜,更何况,早点清理余毒这是燕含山自己的要求,也并非她诱骗所致,她正大光明用医术换取自己想要的东西,怎么就见不得人了呢? 陶如菁本就是个聪明的姑娘,想明白了这一点,她也不再纠结犹豫,略一思索便同燕含山谈起了条件。 “燕世子,你想让我早点帮你清理余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家中的关系你也知道,加上最近父亲重新制定了府规,我这若是日日进出,被发现了也难免不好交待。”陶如菁微微皱了皱眉头,一脸为难的说道。 她并没有拒绝燕含山,反而是先同意了燕含山的请求,随后又说出自己的不方便之处,这一听便知道定然是陶如菁有所求。 对于陶如菁在这个时候提出要求,燕含山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因为陶如菁的直率,心中更多了些喜爱,果然,陶如菁是个特别的女子,即便是提要求也是这样的直来直往。 “看来这的确是有些给陶小姐添麻烦,但是燕某人又着实着急身体里面的余毒,要不然这样吧,陶小姐若是有什么需要燕某人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燕某人定然会全力帮陶小姐完成,只希望陶小姐能够想办法出府,先同凤神医帮我把体内的余毒清理干净,其他的一切好商量。” 第四百零二章要求 燕含山虽说面对感情上的事情有些笨拙,但是这种问题他还是知道该怎么做的,陶如菁都已经暗示了自己有所求,他自然不会等着陶如菁再次主动提起了,他知道陶如菁的性格,直接说还是会有些不好意思,因此他便主动说了出来。 而陶如菁也确实松了口气,一是因为不用自己主动说出来,燕含山都这么说了她也就可以借坡下驴提出自己的请求了,二是燕含山的回答,无疑是告诉陶如菁,这个请求他愿意,而且他并没有给出限制,比如只能怎样怎样,而是让陶如菁自己提,这便代表一切还有商量的余地。 心中对燕含山的说话之道暗暗佩服,陶如菁清了清嗓子,道:“我的要求不多,只有两个,若是燕世子能够答应如菁,明日开始如菁便会竭尽全力配合凤神医早日帮助燕世子清理体内的余毒。” 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的请求是什么,而是直接说了数量,这自然是为了试探燕含山的底线。 燕含山听得出言外之意,他垂下的眸子闪过一丝失落,明知道陶如菁肯答应自己日日来替自己医治是因为对自己有所求,可即便是这样,燕含山却也还是高兴的,至少她没有疏远自己,至少她还信任自己,对自己有所求便是她的信任。 如此一想,燕含山心中倒也没有那么郁闷了,虽然他的意图和陶如菁的意图风马牛不相及,但是没关系,只要能够天天见到陶如菁就好,何况他还有更重要的事儿呢。 略一沉吟,燕含山也没有问陶如菁到底是什么事情,便点点头道:“两个要求却是不多,陶小姐但说无妨。” 这意思便是已经答应了,现在只看陶如菁要提什么要求了,陶如菁倒是没有想到燕含山这么爽快,一刹那的惊讶过后,她心中多了些情绪,说不清道不明。 “第一件事,当年家母去世的时候我尚且年幼,虽然人人都说我母亲是因为病的太重才去世的,但以我仅有的记忆来看,好像并没有那么简单。”说起自己的母亲,一向脸上没有什么忧色的陶如菁也多了几分感伤,看得燕含山心中也颇为难受。 “所以你是想查清楚当年你母亲死亡的真相,以及找出证据对吗?”燕含山问道,他没有说凶手而是直接说了证据,这便是他已经自己多给陶如菁加了个好处,毕竟证据都有了还怕找不到凶手吗? 陶如菁这会儿还有些感伤,听到燕含山的话也没有去多想,她点点头,道:“凭我的能力,根本查不到什么,即便查到了也是毫无头绪,所以才想要恳请燕世子能够帮我这个忙。” 燕含山没有思索便答应了陶如菁第一个请求,随后又问她第二个请求,“不知道陶小姐第二个请求是什么?” 说到第二个请求,陶如菁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她没看燕含山,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第二个要求,便是日后我父亲或是柳姨娘要强行给我婚配的时候,希望燕世子能够帮我将亲事推掉,如此,如菁感激不尽!”说完,陶如菁还给燕含山福了福身,表达自己的感谢。 说到陶如菁的婚事,燕含山眼睛眨了眨,眼中似乎有什么东西闪过,但陶如菁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自然便是看不到的。 对于第二个要求,燕含山嘴角微微勾了勾,即便是陶如菁不找他帮忙,他也是会暗中作梗的,他看上的人,岂会轻易让给别的男人,再说了,陶如菁这么善良,谁知道会不会被骗了? 毕竟也是混迹过官场一段时间,且因为身份的关系,经常被各家的人前来巴结,这陶之远便是其中一位,因着陶如菁的关系,燕含山还好几次特地跟陶之远此刻说过话,虽然只有三言两语,但燕含山心中已然明白这陶之远是个怎样的人呢。 那样一个好面子,一心只想着攀权富贵的人,又怎么可能好好思考夫家到底适不适合自己的女儿,自己的女儿嫁过去到底会不会幸福。 这两个原因,无论是哪个,都让燕含山做不到对陶如菁的婚事置之不理。 虽然心中是早就有这样的想法,但既然陶如菁主动说出来了,燕含山没有不答应的道理,便答道:“看来果真是如同陶小姐所说,只是两个小要求,也罢,反正这两个要求对我来说也只是举手之劳罢了,燕某人便答应陶小姐,只是陶小姐别忘了明日开始要天天到府上来替我清理余毒。” 见燕含山答应了自己的要求,陶如菁也很是高兴,重生过后,最困扰她的两件事情几乎同时解决了一半,这怎么能够让她不高兴呢。 “如菁在此先谢过燕世子,明日如菁定然会准时过来。”陶如菁向着燕含山道谢,因为心中的郁结有了打开的方法,连带陶如菁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前一刻还有些感伤的脸这一刻已经恢复了它往日的神采奕奕。 这变化自然是看得燕含山很高兴的,他不愿看到陶如菁满脸忧愁的模样,更不想看到陶如菁眉头紧锁,陶如菁不开心,他心中也会不好受,恨不得自己替她受那些苦。 现下看到陶如菁脸上恢复了笑意,不由自主地也跟着牵了牵唇角。 将医药箱收拾好,陶如菁今天的任务已经完成,加上这会儿天也快黑了,她得回到郡守府去。 燕含山显然有些不舍,但是他没有将自己的不舍表现出来,怕吓着了陶如菁,最后也只是含笑送走了陶如菁。 自打两个人的交易达成后,第二日,陶如菁果然准时出现在了宁远侯府,凤姑见到她的时候还有些惊讶,想着陶如菁不应该是过几天才会来嘛,怎么今天就过来了,还这么早。 二人同时到了燕含山的房中,凤姑因为陶如菁的出现,神情一直有些不好看,一路上也没有给陶如菁什么好脸色,当然,陶如菁自然是不会去在乎她的。 第四百零三章回家 凤姑的神色被燕含山看在眼里,他没有说什么,只是将陶如菁的事情解释了一遍,纵使凤姑心中千百个不愿,可燕含山都已经开口了,她自然是不好拒绝的.自此,陶如菁便开始了每天在郡守府和侯府两头跑的生活。 自打陶芳菲被抬进了将军府后,柳姨娘除了刚开始的时候整日以泪洗面,时间久了倒也慢慢放了下来,陶芳菲肚子里面怀着的可是秦拓的孩子,再怎么样,看在孩子的份儿上,陶芳菲的生活应该也是不用担心的,此时的柳姨娘还并不知道陶芳菲的孩子已经没了,满心都在盘算着陶芳菲生下孩子后,该怎样助她用孩子上位。 以前陶芳菲还未出嫁的时候,柳姨娘总是要操心着陶芳菲以后的夫家,还要操心陶芳菲会不会后院的事儿,毕竟她那个时候可是按照主母的标准来培养陶芳菲的。 现在陶芳菲许给了秦拓做小妾,虽然跟她原来的想法背道相驰,但事实已定,再不愿,柳姨娘也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这事儿唯一的大概便是她不用再去操心陶芳菲的事情了。 不去操心陶芳菲,柳姨娘就有更多的时间去培养陶潜,顺带的算计陶如菁,反正陶芳菲是没有指望了,她现在所有的指望都在陶潜身上,而陶如菁,柳姨娘自然是不会让她好过。 不过这样的日子还没有持续多久,便被一件突如其来的事情给打破平静。 这日,检查完陶潜的课业,柳姨娘便让陶潜自己去玩儿了,她正在院子里享受着阳光,手边的丫鬟力道适中的替她揉捏肩膀。 “柳姨娘现在可在院子里面?”一道男声传来,伴随着声音的还有急促的脚步声。 “在的在的,不知杜管家这是发生了何事,为何如此匆忙?”问这话的乃是秦嬷嬷,秦嬷嬷向来嗓门粗大,即便隔着老远,柳姨娘也将她的话给听了个一清二楚。 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头,柳姨娘精致的眉眼染上一丝怒气,她这刚想闭上眼睛歇息一会儿呢,就被秦嬷嬷这大嗓门给吵醒了,要是没有重要的事儿,看她怎么收拾秦嬷嬷。 杜仲抄着手,远远便看到了在院子里的柳姨娘,他低下头,赶紧往院子里走去,秦嬷嬷见杜仲没有理自己,撇撇嘴也没说什么,快步跟了上去。 到了院子里,柳姨娘已经恢复了常态,她悠悠喝了一口花茶,眼皮抬了抬,不紧不慢的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呀,老远就听到你们二人喧哗。” 柳姨娘说这话有些不好听,杜仲和秦嬷嬷脸上都闪过尴尬,但很快,杜仲便说起了正事儿。 “回姨娘,是二小姐回来了。”杜仲低垂着头,看不清他脸上是什么表情,但听他的声音,似乎有些疑惑。 柳姨娘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很是惊讶。 “你说什么?二小姐,是芳菲吗?”柳姨娘有些激动,就差抓着杜仲的衣领子问了。 杜仲点了点头,踌躇片刻还是道:“只是,二小姐的精神看起来有些不太好,这会儿人正在前厅。” 柳姨娘眉毛一竖,脸上原本高兴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有些不好看,什么叫精神不太好?杜仲是个怎样的人柳姨娘还是了解的,如果不是很糟糕,杜仲绝对不会刻意加这种话,一定是陶芳菲的情况太糟糕了。 也是这时,柳姨娘才突然想起一个问题,按照时间来算,陶芳菲此时怀孕快三个月了,正是孕妇脆弱的时候,长途的奔波是不适宜的,她为何会不远千里从会稽回到阳都? 而且杜仲没有直接去找陶之远而是来找了她,这说明来的人只有陶芳菲,没有秦拓,若是秦拓上门,那意思可就不一样了,必须要陶之远去接待才行,陶芳菲明明还怀着孕,为何又会是一个人来到府上? 心中闪过一些猜测,柳姨娘逐渐感到一些不安,没再多说,阴沉着一张脸便急匆匆去往了前厅。 秦嬷嬷和春蓉对视一眼,两个老狐狸也瞬间察觉到了事情不对劲,也赶忙跟了上去。 脚步刚到前厅,看到坐在下首那个身影,柳姨娘的眼神不自觉柔和了很多,脸上阴沉的表情也收敛了起来,逐渐换上一张笑脸。 这一次因为肚子里已经没有了孩子,因此这一路陶芳菲不再是慢悠悠的行走,而是让马夫快马加鞭往阳都赶,她好不容易求得秦拓给她这个回家的机会,她一点也不想耽搁时间,只想快一点回到郡守府,快一点找到柳姨娘。 即便是快马加鞭,但陶芳菲毕竟是个女子,车夫也是照顾到了的,因此多少放慢了些速度,陶芳菲回到郡守府的时候正好是下午,她赶了一天一夜的路,早就累得不行,让杜仲去通知柳姨娘后,便坐在花厅打起了瞌睡。 柳姨娘脚步轻轻的来到陶芳菲的身边,打量了一眼她的穿着,还好,并没有寒酸,依旧是锦衣华服,只是这身形看起来瘦了很多,按理说怀了孕的人不应该身形丰满吗,为何陶芳菲会如此消瘦? 柳姨娘正疑惑呢,或许是感受到了别人的气息,陶芳菲悠悠醒了过来,一转头就看到了柳姨娘,霎时间,陶芳菲一双眼睛立马湿润。 看到了陶芳菲的正脸,柳姨娘着实被吓了一跳,陶芳菲虽然身形本就娇小,但以前脸颊上可是有肉的,而且在嫁到将军府之前,陶芳菲那可是被她养得白白嫩嫩的,怎的这才过了两个月的时间,陶芳菲脸蛋明显消瘦了不说,一双眼睛更是深陷眼眶,下面的淤青不知道是多久没有好好休息过才形成的。 而她原本白白嫩嫩的皮肤早已经变成了暗黄色,殷红的嘴唇也干燥苍白,这看起来哪里还有半分贵族小姐的样子,分明是个营养不良的小丫头嘛。 跟在身后进来的秦嬷嬷和春蓉也看到了陶芳菲的样子,二人都没有想到一向充满了活力的陶芳菲如今竟然这般的憔悴,二人心中也是充满了惊讶。 第四百零四章哭诉 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即便再怎么不争气,再怎么让自己失望,可陶芳菲也是柳姨娘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现在看到自己的心肝宝贝变得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柳姨娘怎么能够不伤心,一双眼睛也立马跟着红了。 “娘!”陶芳菲红着眼眶看了柳姨娘一会儿,突然大哭着扑向柳姨娘怀里,就像小时候摔到了扑在柳姨娘怀里哭一样,委屈极了。 “不哭不哭,娘的乖女儿,不怕啊,娘在呢。”柳姨娘轻轻拍打着陶芳菲背,心中也是无限感伤,陶芳菲的性子她是知道的,如果不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怎么会哭得这么惨。 哭了好一会儿,陶芳菲才渐渐平静下来,柳姨娘见她情绪没有那么激动了,这才开始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先是抬头四下看了看,没有看到水杏的身影,不由得便皱了皱眉头。 “这次是你一个人回来阳都的吗?水杏那丫头呢?”柳姨娘问道,拿出帕子轻轻替陶芳菲擦掉眼泪。 听到柳姨娘提起水杏这个名字,陶芳菲的表情变了几次,眼中闪过怨恨。 “娘,你就别提她了,那个贱蹄子,背着我爬上了秦拓的床,在秦拓面前装出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背后却根本不将我放在眼里!每天都去勾引秦拓,让我连靠近秦拓的机会都没有,她就是个小贱蹄子,贱人!” 也许是突然在短时间内经历了许多的事情,陶芳菲的神情有些不稳定,神经也很是脆弱,以前发起火来尚且可以控制,现在却变得很是疯狂,连连骂了好几声水杏贱蹄子才渐渐平息下来。 从来没有看到陶芳菲也有这样疯狂的一面,柳姨娘吃惊的同时也愤怒,她以前竟然没有发现水杏那个小丫头竟然是个长了反骨的,背着陶芳菲爬了秦拓的床也就算了,竟然还敢欺负她的芳菲,得亏水杏没有跟着陶芳菲回到阳都,不然她定然要水杏好看。 “是是是,这水杏就是个小贱蹄子,她真该死,芳菲别怕,有娘给你撑腰呢。”柳姨娘摸了摸陶芳菲的头,眼中闪过狠毒。 也就是陶芳菲太善良,若是她遇见了这样的下人,她不将她扒皮抽筋才怪! 母女二人将水杏骂够了,陶芳菲又向柳姨娘哭诉起来秦拓是如何对她不好,如何不将她给放在眼里,她在会稽的郡守府又是如何的艰难,这些话听在柳姨娘耳朵里,着实让她很是不好受,她以为,就算秦拓再不喜欢陶芳菲,可是哪怕是看在孩子的面儿上,也不该这么对陶芳菲,对了,孩子! 柳姨娘猛的想起来,陶芳菲现在这么消瘦,她肚子里的孩子还好吗? “芳菲啊,就算秦拓和水杏这般,但是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啊,你别忘了你现在还怀着孕呢,这长途奔波也就算了,可是万万不能够不吃不喝来糟蹋自己,你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柳姨娘唠叨着,满心以为陶芳菲还怀着孩子,言语间尽是关切。 陶芳菲却是嗤笑一声,脸上出现讽刺的笑容,在柳姨娘疑惑的目光下,她缓缓将手移向自己的肚子,对着那里捶了一拳,着实将柳姨娘吓得不轻。 “哎哟!你这是干什么呀,就算你和秦拓关系再怎么不好,你也不能够拿自己的肚子撒气啊,那毕竟是你的骨肉,你这孩子!”柳姨娘赶忙将陶芳菲的手拿开,小心翼翼的不让陶芳菲碰自己的肚子。 芳菲这孩子,怎么就是不明白呢,她肚子里面的这个孩子可是她今后立足会稽郡守府唯一的筹码,只要有这个孩子在,她不愁翻不了身。到时候只要孩子生下来了,区区一个水杏算什么,即便是主母,柳姨娘也会想办法帮陶芳菲解决掉,让陶芳菲顺利上位。 正这么想着呢,陶芳菲突然又是哇的一声哭出来,这哭声比之前的更加惨烈,即便是在外面的丫鬟奴仆也听得一清二楚,纷纷好奇的往里面看去。 “娘,我已经没有孩子了呀,他没了,他已经没了啊!”陶芳菲嚎啕大哭着,一边哭一边抓着柳姨娘的手摸向自己的肚子,那里没有怀孕鼓起的肚皮,只有一片平坦。 柳姨娘的脸色唰一下就变了,她的手此刻就放在陶芳菲的肚子上,有没有怀孕一摸就知道了,果真如同陶芳菲所说,她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没有了。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问这话的时候,柳姨娘的身子也在微微发抖,她不明白,好端端的,怎么陶芳菲的孩子就没有了? “是秦拓,是他,他这个禽兽!”陶芳菲咒骂道,真正的原因却不好意思开口,只是柳姨娘到底是过来人,三言两语便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这毕竟是秦拓的血脉,秦拓不可能有那么狠的心,若是真的是被秦拓用别的手段把这个孩子害死的,陶芳菲定然会说出来,而陶芳菲除了一遍遍的咒骂秦拓是个禽兽外,却并没有说原因,柳姨娘不难猜到。 虽然不知道秦拓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但孩子没了,难免让柳姨娘心中窝火,陶芳菲又哭得那般凄惨,下意识的便觉得肯定是故意的,心中既是愤恨秦拓的行为,又是心疼陶芳菲,母女二人又是抱在一起大哭一场。 门外的下人皆是低着头,今日陶芳菲突然回到府上,他们也很是惊讶的,这会儿听到屋子里传来阵阵的哭声,猜也猜得到定然是陶芳菲在秦拓那边受了委屈回家找柳姨娘哭诉,这种时候柳姨娘的心情定然不好,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就要更加小心翼翼,免得被抓住把柄当了撒气桶。 陶之远原本是在自己的书房看书,为了方便自己平日里办公和接见客人,陶之远的书房距离前厅并不远,因此柳姨娘和陶芳菲母女二人的哭声他自然是能够听到的,即便是没有出去,他也大概猜到了是什么事。 第四百零五章自食苦果 虽然猜到了是什么事情,陶之远却并没有打算出去,从知道陶芳菲怀孕那一刻开始,陶芳菲在他的心中便已经失去了价值。 他原来的意思是让陶芳菲趁着月份还小,打掉肚子里面的孩子,而他再帮陶芳菲找一户人家匆匆嫁掉。 这人家自然是已经找好了,便是阳都里的一个富翁,这富翁虽说已经年过五旬,还有些特殊的癖好,但也只有这样的人才是符合陶之远条件也不会嫌弃陶芳菲已经不是处子之身的人。 即便陶芳菲在陶之远的心中已经失去了价值,是他棋盘上的一颗废棋,但废棋也要发挥出废棋的作用,他将陶芳菲养得这么大,总不是白养的吧,那富翁先前因为生意上的事情倒是同陶之远有些来往,若是他将陶芳菲嫁给那富翁,还能够得到一笔不小的聘礼,虽说也是过去做小妾,但这礼金的数量也不是普通的小妾可以比的。 若是陶如菁知道陶之远口中的那个富翁,她必然会惊讶,因为陶之远看上的这富翁不是别人,正是她前世被柳姨娘陷害失去清白之后被陶之远匆匆嫁掉的那个老头。 陶之远有着自己的算盘,陶芳菲却并不愿意,她始终不同意将自己的孩子打掉,柳姨娘也苦苦哀求陶之远,毕竟作为女人,柳姨娘很清楚现在打掉这个孩子意味着什么,要是处理不好陶芳菲这辈子都有可能再也怀不上孩子了,这样的代价太大了,柳姨娘不愿意去冒这个险。 陶之远无法,只得将孩子的父亲问出来,好在这孩子的父亲不是个普通人,陶之远知道是秦拓后,便也勉强同意陶芳菲留着这个孩子。 现在距离陶芳菲嫁给秦拓也就过去两个月的时间,这个时间本该是新婚燕尔,你侬我侬的时候,陶芳菲却回了自己娘家,还这般大哭,想来定然是生活过得不如意,秦拓也待她不好。 身为一个父亲,陶之远知道其中缘由却并没有打算插手,他甚至觉得若是自己插手,还会给自己添麻烦,陶芳菲明显已经没有用了,他又何必浪费时间和精力在陶芳菲的身上? 只是前厅的哭声越来越大,最开始只有陶芳菲的,现在却是柳姨娘和陶芳菲两个人的,母女二人的哭声吵得陶之远根本静不下心来看书,将书本重重往桌上一摔,陶之远黑着脸背着手往前厅走去。 “哭什么哭!有什么好哭的,一切还不都是自己咎由自取!你还有脸哭?” 母女二人正哭得伤心呢,一个冷冷的声音便在门外响起,即便是已经嫁了人,可听到这个声音陶芳菲还是下意识的害怕,哭声也一下子小了很多。 母女二人哭声渐小,柳姨娘也反应过来陶之远这个人最不喜欢别人哭哭啼啼,便立马将哭声止住,手帕擦了擦眼泪,起身给陶之远行礼,而陶芳菲哭得太累了,加上这一路的奔波,身体本就疲软,坐在椅子上就不想起来了,陶之远没有叫她起来行礼,她便也没有行礼。 陶之远背着手从她面前走过,见陶芳菲眼睛都哭肿了,整个人也憔悴了很多,他狠狠皱了皱眉头,眼中却不见半点心疼。 “怎么,这嫁了人,就连规矩都给忘了吗?”坐到了主位上,陶之远这才开口道,语气嘲讽。 陶芳菲本是回家诉苦想要娘家人给自己撑腰的,奈何听到陶之远如此冷情的话,顿时心都凉了半截,但是她不敢惹怒陶之远,便只能强撑确实着身体起身给陶之远行了一礼,陶之远冷哼一声,也不知道是什么想法。 柳姨娘在一边看着难受,忍不住开口道:“老爷,芳菲刚刚失去了孩子,身子还弱着呢,您就不能对她温柔点嘛?”柳姨娘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委屈,觉得同样是陶之远的孩子,凭什么陶之远对陶如菁永远是温言细语,对陶芳菲就这么凶巴巴的。 她却并不知,前世得知陶如菁已经失去清白后,连真相都没有查便匆匆将陶如菁嫁掉,那时的他同样冷漠,比今天对陶芳菲的态度有过之而无不及。 听到柳姨娘说陶芳菲失去了孩子,陶之远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后紧皱的眉头又加深了几分,他以前怎么不知道陶芳菲这么没有用,连自己肚子里的孩子都保不住。 他原是想着,只要陶芳菲生下孩子,孩子怎么说也是秦家的血脉,他倒是勉强可以利用一二,现在陶芳菲的孩子都没有了,当真是让他失望极了! “呵,这一切怪得了谁?若是你当初能够乖乖听我的话,现在何至于面对这样的境地?”陶之远冷笑道,心中对陶芳菲是半点不抱希望。 陶芳菲委屈的咬着嘴唇,她也后悔了啊,从秦拓强要她的时候,她便悔得肠子都青了,可是她能够怎么办,她哪里知道自己竟然会怀孕,水杏竟然会背叛自己,秦拓竟然会那般对待自己,如果可以重来,她定然不会这么做的。 陶芳菲越想越觉得自己委屈,凭什么这些本该在陶如菁身上发生的事情如今却全部要发生在她的身上,老天爷真是太不公平了,她的命也太苦了。 想着想着,陶芳菲忍不住又哭了起来,柳姨娘在一旁偷偷擦着眼泪,却不敢当着陶之远的面安慰她。 陶之远本就被哭声吵得不耐烦,现下又听到陶芳菲的哭声,刚刚恢复的脸色登时又黑了下来。 “啪!” 他一掌狠狠拍在桌子上,连外面站着的奴仆都被吓了跳,更何况陶芳菲母女二人。 “闭嘴别哭了,有什么好哭的,一天天的除了哭你还会什么?也不嫌晦气!”陶之远不耐烦的骂道,搞不明白同样是自己的女儿,为什么陶如菁就能够那么聪慧大方,不仅将绸缎铺打理得好,就连跳支舞也能够得到皇上的青眼。 而陶芳菲呢,别说是绸缎铺的事情一窍不通,便是自己的事情都整理不清楚,还未出阁便怀了孕也就算了,这都嫁人了还只是一个劲儿都往娘家跑,遇到事情也不知道自己解决,他怎么就生了这么蠢笨的一个女儿呢。 第四百零六章恶有恶报 陶之远是越想越气,连带着对柳姨娘也很是不满,认为都是她没有将两个孩子教导好。 柳姨娘什么人啊,跟在陶之远身边几十年了,陶之远一个眼神便知道陶之远的想法,她心中委屈,恼恨陶之远太顾忌自己的面子,为了自己的颜面甚至可以牺牲女儿的幸福,陶芳菲毕竟只是个小丫头,她懂什么呀,这些事儿能怪她么,要怪就得怪秦拓,都是他把自己的女儿骗了才会发生这些事情。 柳姨娘不知道这世上有句话叫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前生她算计着陶之远是个爱惜自己面子的人,才会故意陷害陶如菁失去清白,害得陶如菁最后惨死。而这一世,陶如菁没有刻意去算计陶芳菲,陶芳菲却自己做了这样的错事,一切皆是因果报应。 陶芳菲回来的时候便已经是下午了,那会儿正是下人们闲暇的时候,因此没一会儿,陶芳菲向柳姨娘哭诉的事情便传遍了整个郡守府。 和凤姑一起帮助燕含山日常清理余毒后,陶如菁便空手回到了郡守府,因为带着药箱怕被人怀疑,且万一被陶之远抓到了还解释不清,因此药箱陶如菁便一直是交给燕含蕊替自己保管的,她空手来空手去倒也轻松,反正药材什么的宁远侯府都有人准备。 陶如菁还是从后门回去的,守门人也跟陶如菁熟悉了,看到陶如菁回来,还神秘兮兮的将陶芳菲回来的事情告诉给了她。 “你是说,今日下午的时候,二小姐回来了?”陶如菁眨了眨眼睛,陶芳菲不是去会稽郡了嘛,怎么又回来了呢? 而且她没有算错的话,陶芳菲现在应该有快三个月的身孕了,这正是孕妇的危险时期,会稽到阳都距离可不近,她这般奔波,肚子里的孩子可受得住? “回大小姐,是这样的,二小姐是从前门进去的,我也是后来听别人说的,大小姐你这会儿去前厅的话,应该能看到。”那守门人说道,因为陶如菁并没有摆什么架子,所以他倒是蛮喜欢这位大小姐的。 “好,我知道了。”陶如菁点点头,她往前走去,走到一个岔路口,一边是往前厅的,一边是往自己院子的,她站在那儿,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走。 犹豫半瞬,她还是往前厅的方向走去,怎么说也是自己的二妹妹,自己这个做姐姐的,去看看没什么吧。 陶如菁到达前厅的时候,陶芳菲已经没有向先前那样嚎啕大哭了,但还是在小声的抽泣着,就连陶如菁进来她都没有发现。 “爹爹,姨娘。” 陶如菁给二人行了个礼,随后似是惊讶的看向陶芳菲。 “这是二妹妹么?怎的瘦了这么多,可是会稽的风俗不习惯?”陶如菁面上关切的问道,心中却甚是惊疑,她是大夫,自然一眼便看出来陶芳菲现在的身体状况。 在陶芳菲嫁入将军府之前,那身体可是好好的,中气也足,现在不仅面黄肌瘦,且体内血气不足,要知道,对于女人来说,血气不足可是会产生许多毛病的,不过短短两个月的时间,陶芳菲怎么就折腾成了这幅样子? 听到陶如菁的声音,陶芳菲这才抬起头看向她,她稍稍侧了个身,让陶之远看不到自己脸上的表情,而后她恨恨的瞪了陶如菁一眼。 陶如菁来干什么,一定是来看自己笑话的,这个贱人,别以为还没有嫁人就了不起,指不定嫁了人比自己过得还要凄苦! 陶如菁挑挑眉,只觉得陶芳菲真是莫名其妙,自己在秦拓那里受了气就来找她的晦气,不给她好脸色看,何必呢?她陶如菁又不需要看着陶芳菲的脸色过日子。 原本尚且有两分同情陶芳菲,现下一看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就陶芳菲这样的,丝毫不值得她同情。 都说这母子连心,陶芳菲不过瞪了陶如菁一眼,柳姨娘便也马上觉得陶如菁肯定是听下人说了陶芳菲的事儿,这会儿故意过来看笑话的。 柳姨娘突然一笑,看着陶如菁道:“如菁啊,我下午的时候见你妹妹回来了,便想着你们姐妹也有好些日子没有见面了,便派人去你的院子里叫你,谁知道你院中的下人竟然说你没在,我便又派人在府上找你,结果还是没有找到你,你这是去哪儿了啊,不会现在才回来吧?老爷可是重新定了府规的。” 看着柳姨娘,陶如菁知道了什么叫做笑里藏刀,不过她倒也不着急,说来也巧,今日正好是她去和顺绸缎铺视察的日子,这点柳姨娘记不清楚,她可是记得很清楚呢。 陶之远显然也没有记起来,立马便朝陶如菁看过来,或许是因为陶芳菲就在这里的原因,陶之远的眼神中隐隐有着怒气,似乎陶如菁要是不解释清楚的话,他立马便要发火。 陶之远的神色,屋中的三人都注意到了,陶芳菲是讨厌陶如菁,巴不得陶如菁马上就倒霉,只是她现在自己的事儿还一大堆呢,压根不想去管陶如菁的事儿。 所这件事儿自然便是柳姨娘来说了,为了防止陶如菁狡辩,柳姨娘压根不给陶如菁解释的机会便又道:“如菁啊,你说你,姑娘家家的,这天都快黑了才回来,也不怕传出去别人说闲话,你可千万别给老爷丢脸,你要是真看上哪家的郎君,早点跟我说,我帮你相看就是,又何必这么着急的出去幽会呢。” 柳姨娘这话是直接把陶如菁给定罪了,而陶如菁依旧没有解释,她低着头,看起来像是被柳姨娘说中了,不敢抬头解释一般。 这神情看得陶芳菲一喜,她本是懒得去插手陶如菁的事儿,但落井下石的机会就摆在眼前,她怎么可能视而不见呢。 “我说姐姐,从小娘就教育我们要洁身自好,你现在可是未出阁的姑娘呢,天天都这么晚回来像什么样子,再说了,爹爹还定了府规,你这样做,是不将爹爹放在眼里么?” 第四百零七章心安 陶芳菲阴阳怪气的说着,同柳姨娘一唱一和数落着陶如菁的面上,坐在上首的陶之远见陶如菁一直不解释,脸色也是越来越黑。 “如菁,说说吧,你今天是去哪儿了,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你是不将我定的府规放在眼里么?”陶之远冷声说道,要不是陶如菁自重生后表现一直都很好,他这会儿恐怕已经直接冲着陶如菁发火了。 听到陶之远的问话声,陶如菁这才懵懵的抬起头,眼中一片迷茫,她看了看柳姨娘又看了看陶芳菲,不解的问道:“姨娘,二妹,你们刚刚在说什么呀,我在想问题没有听到,你们可以再说一遍吗?” “你!”柳姨娘和陶芳菲差点被陶如菁这话给气得吐血,狡辩呢?陶如菁不应该是狡辩吗?没有听清是什么鬼? 虽然心中恨得牙痒痒,但柳姨娘只当陶如菁是在拖延时间给自己寻找借口,便又将刚刚的话说了一遍,陶芳菲不仅说了一遍,眼神也更是有些嫌弃,仿佛陶如菁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听完柳姨娘和陶芳菲重复完的话,陶如菁这才‘哦’了一声,随后问道:“姨娘说的不知检点可是指像二妹妹这般还未出阁便先怀了孕?” “陶如菁你太过分了,芳菲是你妹妹,她当初也是被秦拓骗了,你怎么能做出在她伤口上撒盐这种事儿呢。” 一说起陶芳菲,柳姨娘立马便跳脚,要不是陶之远还在这儿坐着,她恐怕非得上去扇陶如菁两个耳光不可。 “我说的是事实嘛,姨娘激动什么。”陶如菁撇了撇嘴,颇委屈的说道。 陶芳菲则是直接被陶如菁给气哭了,她看到陶如菁要倒霉,一时便乐得忘记自己以前做的那些事儿,可是她又无法反驳,便只能哭。 “行了行了,别吵了,你还是说说你今天到底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陶之远不耐烦的一拍桌子,屋子里面果然安静下来。 见陶之远被柳姨娘三言两语便牵着鼻子走,陶如菁眸子寒了寒。 她前世被柳姨娘陷害,还没有怀孕呢,陶之远便不让她进郡守府的门,觉得她是不干净的人,会给郡守府带来灾难。 而这一世陶芳菲呢,不仅仅是未出阁便没了清白,甚至还怀了孕,可她依旧正大光明从前门进来,还能够坐在前厅,果然有娘的孩子是不一样么? 被陶之远寒了心,陶如菁也不打算再戏耍几人,便冷声道:“爹爹莫不是忘了今日是我去绸缎铺视察的日子,铺子里来了一些新货,我刚刚便是在想着怎样将这些新货卖出更大的利润,如果非要说我见了谁的话,那自然便是见了绸缎铺里的伙计,父亲和姨娘还有二妹妹若是不信,大可以将伙计叫来问问,需要么?” 陶如菁这话说得有些呛人,也是,任何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被人给冤枉不检点,都会生气吧。陶之远反应过来自己误会了陶如菁,脸色变得有些尴尬。 “如菁,我......” “女儿今日在绸缎铺里忙活一天,有些累了,现在想要去休息了,父亲也早点休息吧,如菁告退。”不给陶之远说话的机会,陶如菁红着眼眶离开了前厅。 陶之远自然看到了,想到刚刚陶如菁用那般冷漠的神情跟自己说话,最后还红着眼眶离开,自己定然是伤了她的心,一时间心中又有些过意不去。 “老爷,芳菲......”柳姨娘被陶如菁呛到了,好半天没有说话,一见陶如菁离开了,便立马同陶之远说起陶芳菲的事情,只是还没有说完便被陶之远打断。 “毕竟是已经嫁出去的人了,常言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偶尔回一次家我不说什么,但你别忘了自己是有家的人。”言罢,陶之远便气哼哼的离开了,他现在是半只眼睛都不想看到陶芳菲。 这话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分明是想将陶芳菲赶出去,只是不方便这么做而已,所以便要陶芳菲好自为之。 柳姨娘心中难受,恼恨陶之远太无情,可是她又能怎样,还不是只能受着。 而陶如菁,出了前厅后并没有直接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去了祠堂。 祠堂的守门人见到陶如菁也并没有惊讶,毕竟自从柳嫣然去世后,陶如菁便隔三差五经常过来祭拜柳嫣然,他给陶如菁把门打开后,便退了出去。 给柳嫣然上了柱香,陶如菁在柳嫣然的灵牌前慢慢诉说着陶芳菲身上发生的一些事情,说完后她又想起自己前世的遭遇。 其实陶芳菲现在的遭遇和她前一世的遭遇是多么的相似,陶芳菲尚且还有柳姨娘在背后给她撑腰,而陶之远因为柳姨娘时不时吹枕边风,若想完全断了陶芳菲的关系,显然是不可能的。 “娘亲,你看,老天爷还是有眼的,它让我重活一世,得到了前世未曾拥有的东西,它让恶人有了恶报,这些曾经在我身上发生过的事情,现在全部报应在了陶芳菲的身上,娘亲,您在天有眼,也一定很开心对不对?” 手指摩挲着牌位,陶如菁眼睛里染上一层朦胧,陶芳菲是得到了报应,可柳姨娘呢? 明明知道当初给柳嫣然下毒的人就是柳姨娘,可是她没有证据,没有办法惩治柳姨娘。如果柳姨娘狡辩,哪怕是鬼话,可只要没有证据,陶之远就肯定不会站在她这边,毕竟陶之远是那么注重颜面的一个人,怎么能够允许自己的家里发生这样的丑事。 “娘亲,您一定要保佑女儿早日抓到当初杀害你的凶手,让女儿早日找到证据。”陶如菁说着,在柳嫣然的牌位面前跪了下来,重重的磕了三个头。 此时此刻她不得不庆幸自己同燕含山做了交易,不然仅仅凭着她的力量,想要将柳姨娘绳之于法是万万不可能的。 祭拜完柳嫣然,陶如菁出了祠堂,今夜难得有好月色,她抬起头,看着夜空中一颗颗明亮的星星。 听说人死后都会化作一颗星星,在天空守护自己最亲的人,她的娘亲是否就在里面,此刻是否也在看着她? 第四百零八章嫉恨 宁远侯府。 自从陶如菁同燕含山做了交易后,便一直是每天按时到侯府来。 虽然陶如菁自己会医术,但是因为凤姑在,故而陶如菁没有展现自己的医术,做的最多的事儿就是帮凤姑打打下手,时间久了,陶如菁隐约发现凤姑的医术手法好像有些眼熟,但具体的却又说不上来。 凤姑此人除了刚开始的时候好相处,相处的时间越久越能够发现她身上的毛病,明明她自己可以动手做的事情,偏偏不做,就等着陶如菁来弄,搞得好像陶如菁真的是她的丫鬟一样。 也得亏是陶如菁好脾气,一心只想着帮助燕含山清理体内的余毒,倒也没有跟凤姑计较,而燕含山看在眼中,不好说凤姑什么,但面对两个人的态度却是截然相反。 对待凤姑的时候,凤姑因为有着自己的心思,总是会在燕含山面前矫揉造作一番,对燕含山也是温温柔柔,跟对待陶如菁的大呼小叫比起来,完全是两个人。 燕含山却态度冷淡,除了治疗时必要的说话,平日里基本上不理会凤姑,一来二去的,凤姑也觉察出来,心中恼恨燕含山竟然敢这么冷淡的对待自己,想要像刚开始那样在燕含山的药物里做手脚,只是陶如菁在,她便一直没有找到机会。 对待陶如菁,燕含山不仅有说有笑,还经常会在凤姑指使陶如菁的时候,故意找陶如菁,凤姑也不好跟燕含山抢人,便只能够是忍着心中的不爽自己解决。 或许是跟燕含山亲近相处了几天,陶如菁心中以前存在的隔阂也慢慢解开,当燕含山再次故意逗她笑的时候,她也不再冷漠,而是会回应,这些都被凤姑看在眼里。 凤姑此人本就心胸狭窄,女儿家又心思敏感,她仔细观察过一段时间后,发现燕含山和陶如菁之间果然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每次跟陶如菁说话的时候,燕含山的眼中全是陶如菁的倒影,这说明了什么凤姑自然知道。 心中妒火丛生,凤姑便开始想尽办法挤兑陶如菁,想要将她赶出侯府,毕竟她还想要勾搭上燕含山呢,若是陶如菁在,她哪里有机会。 又是一个好天气,日常帮燕含山清理完身体内的余毒后,按照往日的规律,凤姑此时应该是带着银两去逛街的,反正她住在侯府的这段时间,衣食住行是全部被包了的,凤姑也丝毫没有自觉,每天大手大脚的花钱,苏氏虽然心中不满,但看在凤姑还要给燕含山清理余毒的份儿上,便没有说什么。 这是今天,凤姑却没有像往常那样出去,反而转转悠悠去了厨房。 “凤神医!”经过一段日子的相处,侯府上下的人基本上都认识了凤姑,背后的说法虽是褒贬不一,但明面上还是恭恭敬敬。 凤姑点点头,很是满意这些下人对自己的恭敬。 “不知凤神医可是肚子饿了?”厨房胖胖的厨娘小心问道,她以前只是在前厅见过凤姑,还是第一次凤姑主动到后厨来呢。 凤姑在厨房里走了一圈,随后在案几上拿了一个茶壶,道:“不是,只是金大夫说自己口渴了,让我来给她端点茶水。” 金大夫是陶如菁用的化名,直到现在,她还是脸上带着面纱,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金是取自她名字的最后一个字‘菁’。 “哦,原来是这样,这边便是我们平日烧好的茶水,凤神医要拿的话就从这里舀吧。”厨娘说着递给凤姑一个勺子,在厨娘的视线下凤姑将茶水装了满满一壶,而后才晃晃悠悠往燕含山的方向走去。 在燕含山的房间里,一共有两个茶壶,燕含山现在生着病,是不方便喝茶的,茶会冲散药物的一些药性,所以燕含山现在是戒茶的状态。 而凤姑此人甚为矫情,因不满陶如菁和自己一同帮助燕含山,便借口说自己有洁癖,连茶壶都不愿同陶如菁用同一个,因此才会有两个茶壶的存在,而凤姑现在拿的这个茶壶就是陶如菁的茶壶。 走到一处拐角,凤姑往里面一钻,鬼鬼祟祟的看了看,见没有什么人,这才赶忙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药包,将药粉尽数洒在陶如菁的茶壶里,他们的茶壶,下人自然是不会去触碰的,所以这茶最后一定是陶如菁喝了。 这药倒也不是什么致命的毒药,只是普通的泻药而已,凤姑就是想要陶如菁出丑,到时候陶如菁喝下这壶茶,一整天都会拉肚子,而她只要假装给陶如菁诊脉,说她这是疾病,会传染,便可以直接将陶如菁赶回去。 心中打着算盘,凤姑提着茶壶回到了燕含山的房间,陶如菁正在里间帮助燕含山针灸,因此也没有注意到凤姑已经将自己的茶壶下了药。 针灸的时候,燕含山习惯性的嘴贫,陶如菁也常被他逗笑,二人有说有笑,即便是还没有进去,也觉得气氛和谐极了。 凤姑在外间冷哼一声,将茶壶放好后便回了自己的房间,今天她不打算出去,毕竟要等着看陶如菁出丑呢。 给燕含山针灸完,燕含山却又说自己肌肉有些酸痛,非要缠着陶如菁给自己按摩按摩肌肉,毕竟燕含山是自己的病人,陶如菁也无法拒绝,所以一整个下午的时间都花在了给燕含山按摩肌肉这件事儿上。 等帮燕含山按摩好,已经快将近傍晚,冬季的天本就黑的早,燕含山也担心陶如菁摸黑回去不安全,便放了陶如菁离开。 走到外间的时候,看着桌上的茶壶,陶如菁这才想起来自己忙了一下午还连口水都没有喝,这会儿倒的确是有些口渴。 她走到桌边,又看了看逐渐暗下来的天色,想着经上次陶芳菲回来后,陶之远更是加强府规,她上次回去就是因为太晚才会被柳姨娘抓住把柄,今天可不能再这样了。 想到这儿,陶如菁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好在她并不是很渴,还是能够坚持回到家。 第四百零九章诬陷 陶如菁不知道的是,正因为自己这片刻的犹豫,让她躲过一劫。 等到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陶如菁也早就已经回到家中的时候,凤姑还是没有听到陶如菁拉肚子的消息,实在坐不住了,她找了个借口过去看燕含山,途中检查了一下茶壶里的水,竟然是满满当当,凤姑眼中全是愤怒。 今日算那个姓金的运气好,以后可没有这样的好运气了。凤姑眼神眯了眯,眼中闪过狠戾。 往日里,凤姑纵使再看不惯陶如菁,除了言语上会挤兑两句,行为上倒也并没有什么过分的,而这几日,自从自己上一次暗中陷害陶如菁失败后,凤姑似乎是失去了耐心,行为上时常给陶如菁难堪。 燕含山的房间里,凤姑正坐在外间喝茶,刚放下茶杯,便见去给燕含山端药的陶如菁走过来。 怕府中的下人掌握不好火候,陶如菁在燕含山的药这件事儿上,几乎可以说是亲力亲为。 将药盛在碗中,一踏入房间门的时候,陶如菁便注意到了旁边坐着的凤姑,她脚步微顿,本想着同凤姑打个招呼,但又想到凤姑一直对自己没什么好感,便作罢,最后只是朝着凤姑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而后便端着药继续往里间走去,药趁热喝的好。 凤姑见陶如菁注意力全部放在了药上面,眼神闪了闪,陶如菁刚走到她身边,她便伸出一脚,将将好拦住陶如菁。 陶如菁一个不留神,被凤姑绊倒在地,手上端着的药也‘啪’一下洒在地上,飞溅出来的药汁还洒在了陶如菁的手上,她那双白嫩的小手立马便被烫的通红,然而跟手上的伤比起来,陶如菁却更加心疼被自己弄洒了的药。 她仔细回想了下,刚刚明明是正常走路,要不是凤姑突然伸出一脚将自己绊倒,自己怎么会摔倒,药又怎么会被打倒,想到此,陶如菁回头愤怒的看着凤姑,责怪凤姑的话在喉间还没有说出来,凤姑倒是开始恶人先告状了。 “金大夫,你做事怎么毛手毛脚的,端个药都不行,你还能干什么呀?”凤姑在陶如菁摔下去的时候,便立马站起来躲到了一旁,所以她衣服上半点没有沾到药汁,这会儿她在一旁抱着手臂,嫌弃的看着还趴在地上的陶如菁,丝毫没有想要将陶如菁拉起来的意思。 陶如菁咬咬牙齿,不明白大家同为女人,自己也从来没有抢过凤姑半分风头,明明也是大夫,却做着丫鬟的事儿,这些她都可以忍,可为什么这凤姑就是不肯放过她呢,明明是她伸出脚把自己绊倒了,这会儿却反过来指责自己毛躁,陶如菁心中委屈极了。 凤姑见陶如菁被自己说得连辩解都没有办法辩解,心中自是得意极了。 “哼!”她冷哼一声,居高临下的打量着摔倒在地的陶如菁,冷声道:“做不来就早点走人,这点小事儿都做不好,也不知道你还能干些什么,你知不知道这药有多珍贵,那么多药材才能够熬出这么一碗,现在却被你笨手笨脚全部打翻了,且不说还要重新熬药,你这么做,简直是耽搁世子解毒的时间。” 这药的确是有些珍贵,但也远没有到凤姑所说的地步,只是这药方子是凤姑开的,陶如菁说是帮助凤姑一起,给凤姑打下手,然而这药方子的事儿她却是半点也插不上嘴,此刻凤姑一口咬定这药珍贵极了,陶如菁也无法辩驳。 她眼眶酸了酸,不知道如何回答凤姑的话,初冬的地也很是冰冷,她只想快点从地上爬起来。 只是地面被打翻了药汁,陶如菁手腕又被烫了,一时间竟然没有力气爬起来,她试着爬了两次都没有爬起来,就在她再一次要摔倒的时候,一只手被人握住,而后顺势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看到燕含山走出来,凤姑脸色变了变,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很生气的样子,眼神也责怪的看着陶如菁。 “燕世子,这位金大夫且不说医术不行,就连给我帮个忙也总是给我添乱,连端个药还会摔跤,这都多大的人了,我自认我的时间珍贵,可没有心思去专门调教她,燕世子还是尽快给我换个人吧,她这尊大神我可承受不起。”凤姑阴阳怪气的说道,话语之间充满了对陶如菁的嘲讽。 陶如菁咬着嘴唇,她从来没有见过像凤姑这样能够颠倒是非黑白的女子,且凤姑又伶牙俐齿,她一时间竟是被气得话都说不出来。 燕含山本是在里间躺着休息的,听到碗被打碎的声音也并没有多想,直到听到凤姑对陶如菁的数落,他才觉得事情好像有些不对,这才赶忙起身出来,一来就正好见到了陶如菁摔倒在地的模样。 见她没有力气爬起来,爬到一半又摔下去,而凤姑则在一旁冷眼旁观,燕含山心中又气又怒,要不是碍于凤姑现在掌握着清理余毒的方法,他定然不会只把陶如菁拉起来这么简单。 将陶如菁从地上拉起来,陶如菁刚刚那一跤摔得不轻,一时间也站不稳,燕含山便让她稍稍侧身靠在自己的身上,还没有来得及询问陶如菁的情况,便听到凤姑对陶如菁的职责,燕含山的眼神立马便冷了几分,只是他低着头,凤姑便没看到他眼中的冷色。 “一碗药而已,大不了重新熬制就行了,凤神医大可不必如此生气,我想金大夫也不是故意的。”燕含山开口,这话自然是帮着陶如菁的,当初是他非要让陶如菁过来和凤姑一起帮助自己清理余毒,如果不是他非要陶如菁过来,陶如菁哪里会受今日的委屈。 这几日凤姑对陶如菁的为难,燕含山不是没有看到,只是他不方便出手,便一直对凤姑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今日这一出,以他对陶如菁的了解,定然不是陶如菁毛手毛脚,指不定又是凤姑在背后搞的鬼,他自然是不会相信凤姑的话。 第四百一十章维护 “燕世子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觉得是我凤姑冤枉这位金大夫?”凤姑眼见着陶如菁堂而皇之的靠在燕含山的身上,燕含山一开口就是帮着陶如菁说话,心中的嫉妒几乎快要蒙蔽她的双眼。 燕含山将陶如菁扶到一旁坐下,又叫了下人进来收拾,安排好后才回答凤姑的问题。 “凤神医想多了,我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金大夫跟凤神医合作也不是一两天了吧,我看之前你们二人相处得不是挺好嘛。” 凤姑眼中闪过不屑,就陶如菁这样连个名号都没有的游医,她才看不上,之前不找陶如菁麻烦是因为没有发现燕含山对她特殊,现在燕含山越是维护陶如菁,凤姑心中便越是不满,越想要陷害陶如菁。 揉了揉手腕,陶如菁这会儿也渐渐平静下来,没有刚刚被凤姑冤枉的那种气愤,她算是看明白了,这凤姑就是看她不顺眼,就是想要将她赶走,凤姑这么做是为了什么,难道是怕自己抢了她的功劳么? 心中疑惑,陶如菁现下也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个,这是她重生以来第一次受这么大的委屈,她怎么可能忍气吞声。 “凤神医,我原本走路走得好好的,若不是你突然伸出一脚来将我绊倒,如何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陶如菁坐在椅子上,目光丝毫不弱的看向凤姑。 凤姑眼神一闪,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也顾不得自己的礼仪,当下便指着陶如菁大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我陷害你?笑话,我堂堂一个神医,你不过是个连名号都没有的野路子而已,我需要陷害你么?分明是你自己犯了错,不知道悔改反而将脏水泼到我的身上!” 凤姑是站着的,陶如菁是坐着的,但陶如菁的气势丝毫没有弱半分,她眼神打量了一眼凤姑干净的衣衫,冷笑一声,道:“如果我真是不小心摔倒的,凤神医的衣服上应该也有被打洒的药汁才对,为何凤神医的衣服如此干净?莫不是凤神医早便知道我会摔倒,知道我会将药打翻,所以早早的便避开了?” 这话看似是在疑问,实际上却是在肯定,燕含山也看了眼凤姑的衣服,果然是半点药汁没有沾到,加上陶如菁不会说谎,他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凤姑藏在袖子里的手指抖了抖,倒是她小看了这个野路子,观察力竟然这么强,不过她可不怕。 “呵,你懂什么,我好歹也在江湖上行走了这么多年,若是这点反应能力都没有,我也不会活到今天,我是看见你要摔倒了才跳开的,你若是就凭这一点来诬陷我,未免太可笑了。”凤姑知道陶如菁拿不出证据,便死咬着不承认,就算知道是她故意绊倒的又怎样,别忘了她现在可是掌握着帮燕含山清理余毒的药方,若是将她惹怒了,她一气之下离开,看这些人怎么办。 “你!你简直是无耻!”陶如菁本就不是个伶牙俐齿的,除非她有理有据,可现在就是她明知道将她绊倒的人是凤姑,也明知道是凤姑故意陷害她,可她就是没有证据,偏偏凤姑还故意露出得意的表情,陶如菁被气得不轻。 燕含山看出凤姑的有恃无恐,老实说,要不是看在这一点上,不等陶如菁被气到,他便已经将凤姑解决了,只是眼下他的身体还没有好,或多或少是要受制于凤姑,不过这也不代表凤姑能够在他眼皮子底下欺负陶如菁。 “金大夫你先冷静冷静,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便算了,反正左右不过一碗药而已。”燕含山转过头给陶如菁使了个眼色,这种时候,陶如菁无论说什么,只要她没有证据,只要凤姑打死不承认,吃亏的就是陶如菁,最好的办法就是什么都别说,让凤姑也无法再继续发挥。 燕含山相信,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又何必急于这一时。 陶如菁不是没有看到燕含山的眼神,可她就是生气,生气自己医术不高,生气自己警觉性太低,如果她医术再高点,又何必让燕含山忍耐,如果她警觉性好一点,又何必会被凤姑算计。 凤姑听燕含山这话的意思,便知道燕含山是想要大事化小,她眉头一皱,可不打算让这件事儿就这么算了,正要开口说什么,燕含山已经先开口了。 “凤神医,这件事情我便代金大夫向你赔罪了,回头我会找管家给凤神医一定的补偿,还望凤神医不要再追究此事。” 凤姑一听说有补偿,原本还打算说些什么的嘴皮子动了动,最后只说道:“行吧,那我就看在燕世子的面子上暂且不计较今日发生的事情,不过,没有下次!”言罢,凤姑抱着手臂,盛气凌人的看着陶如菁,那眼神仿佛是在施舍陶如菁。 陶如菁咬咬嘴唇,心中实在是生气,却又奈何不得凤姑,这么一想,就更加生气了。 屋中安静下来,两个人没有再争辩,燕含山松了口气,想起陶如菁刚刚被药汁烫得通红的双手,又立马关心起了陶如菁。 “疼不疼?”拉了把椅子在陶如菁旁边坐下,燕含山懒得理会一旁站着的凤姑,便直接拉起陶如菁的双手。 被那么滚烫的药汁烫到了,怎么可能不疼呢,只是先前注意力全放在了凤姑的身上,陶如菁也没有管自己的手,现下注意力收了回来,自然是觉得痛极了。 心中的委屈加上却是疼痛,陶如菁也没有了往日里的坚强,听见燕含山的问话,她眼眶一红,诺诺道:“疼,都疼死了。” 这话似是撒娇似是抱怨,燕含山一愣之后便是忍不住笑了笑,抓着陶如菁的手放到嘴边吹了吹,见陶如菁皱起眉头,力度马上又减小很多。 “你等下。”燕含山说道,转身往里间走去。 他一走,屋子里面的气氛又一下子冷了下来,凤姑咬牙切齿的看着陶如菁,心中咒骂陶如菁是只狐狸精。 第四百一十一章醋意大发 “哼!仗着自己有点美色就想要色诱燕世子么?当真是不知廉耻!” 凤姑轻嗤一声,她没有对着陶如菁说,这话自然也算不得是在说陶如菁,可这个外间现在就她们两个女人,而又提到燕含山,这不是在说陶如菁是在说谁? 陶如菁抿了抿嘴唇,低着头没有说话。 她原本还在奇怪这凤姑为何要处处针对自己,又见凤姑经常出去玩耍,花钱也是大手大脚,只因有次陶如菁因为绸缎铺有事,当天便提前离开了侯府,去往绸缎铺的时候,正好便见到了在阳都著名的酒楼太白楼消费的凤姑。 凤姑行事高调,似乎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有钱似的,一进去便选在了离大堂门口最近的地方,这样无论是大堂坐着的人,还是二楼雅间的人,亦或是从酒楼门口经过的人,都能够看到她的身影。 她也不害怕,一个坐在那张大圆桌上,点了将近四个人分量的吃食,掌柜的自然是高兴的,他才不管凤姑能不能吃完,他只管自己的东西能不能卖出去,因此说话也是格外的谄媚,态度特别的殷勤,凤姑一高兴,一掏袖子便是一锭银子甩给那掌柜的。 掌柜的乐得眉开眼笑,四周吃饭的客人都惊讶的长大了嘴巴,只觉得这女子出手当真是阔绰。 正好从门外经过的陶如菁看到这一幕也忍不住咋舌,只是她没有进去,远远看了眼便回到了自己的绸缎铺,约莫过了一个时辰的时候,凤姑便来到了她的绸缎铺子,陶如菁此时已经将在侯府里面穿的衣服换了下来,脸上也没有带着面巾,自然便能够让人看清楚面貌。 陶如菁气质好,且相貌又漂亮,凤姑一进来便发现了她,见她身上穿着的衣服正是这和顺绸缎铺子里的衣服,便一挥手买了好几件,陶如菁自然是高兴的,心态如同之前酒楼的掌柜,她不管凤姑能不能将这些衣服穿完,她只管能不能卖出去。 只不过在铺子里待了也快半年了,陶如菁察言观色的本领强了很多,而对于一些女客人的心思,她多少也能够明白,因此当凤姑去结账的时候,陶如菁只是站在一旁,假装自己也是个客人,正对新来的一批料子爱不释手。 凤姑拿着买好的新衣心满意足的离开了铺子,而陶如菁则在她走后走到收账的小二那里,小二见陶如菁过来,以为她是要查账,陶如菁却摇摇头,将凤姑付账的银子拿来看,果然,上面有着特殊的印记。 在这京都的大家世族里,无论是银票也好,还是银子也好,特别是像宁远侯府这样的皇亲贵族,他们的银子都有着自己的独特的标记,以前她同燕含蕊玩耍的时候,燕含蕊便顺嘴提过这事儿。 也因此,这些日子面对凤姑的刁难,陶如菁也并没有多放在心上,在她看来,无论就是凤姑见府中多了个大夫,怕她分了自己的银子才会这么看不惯陶如菁而已。 但是就在刚刚,凤姑那酸溜溜的语气说那种话的时候,陶如菁才像是突然被人给拍醒。 她怎么忘了,这凤姑可是个女子,她虽然年纪比自己和燕含山都大,但也就大了几岁而已,而且凤姑也并没有婚配,燕含山的条件自然是好的,若是能够得到燕含山的青眼,无论是身份地位还是权势财富,那都完全不是现在的凤姑可以比的。 从凤姑在酒楼和绸缎铺的消费便能够看出凤姑此人是个花钱大手大脚的,在京都的这段日子,有着侯府在,她花钱可以不用考虑,可一旦燕含山的毒清理干净了,侯府给了她最后的钱,也不再给她提供其他的钱,按照凤姑的性格,那点银子又能够支撑多久? 所以,想要有长期的饭票,凤姑就必须要攀上燕含山这根高枝儿,对于这种事儿,陶如菁已经见怪不怪了,要知道,之前燕含山刚回来的时候,她爹陶之远还想过要她攀上燕含山呢,凤姑有这样的想法也不奇怪。 也怪她自己太粗心了,平日里跟燕含山走得近,又经常说笑,而她虽然蒙着面巾,但眼角眉梢也可以看得出她是比凤姑要小的,面对这样一个女人,凤姑怎么可能坐得住呢,恐怕凤姑就是嫉妒她和燕含山的关系,才会故意处处找自己麻烦吧。 想通是想通了,可陶如菁心中却是闷闷的,她知道凤姑也看上燕含山了,心中能不闷才怪呢。 正郁闷着呢,燕含山已经从里间走出来了,在他手上还拿着一个小瓷瓶。 他没有理会还在屋中站着的凤姑,拉开椅子在陶如菁旁边坐下,也不问陶如菁的意见,便直接一把将陶如菁的手抓起来。 陶如菁立马便悄悄瞥了眼凤姑,果然,凤姑的脸色铁青,一双眼睛更是嫉妒的看着陶如菁的那双手,也是因为她在看着陶如菁的手,所以没有注意到陶如菁在暗中观察她。 收回眼神,陶如菁稍稍一思索,觉得自己受的这些根本是无妄之灾,凭什么凤姑嫉妒自己和燕含山的关系便要找自己麻烦,有本事,她自己也跟燕含山关系这么好啊,虽然心中这么想着,但陶如菁还是有些不开心,因此便沉着脸没有说话。 燕含山却理解为陶如菁这身在强忍着疼痛,便轻声出言道:“别怕,我这膏药很灵的,绝对不会给你留下伤疤,疼也只是疼这一会儿,你忍着点。” “嗯。”陶如菁闷闷应了一声没有说话,燕含山也没有多问。 凤姑站在门口,双手抱着手臂,恨恨的看了眼燕含山背对着自己的后脑勺,心中忿忿不平。 明明是她在燕含山危急关头的时候救了燕含山一命,凭什么燕含山却要对这个后来的,根本没有帮上什么忙,顶多偶尔给自己打打下手的小小游医这么温柔亲近。 凤姑心中是越想越气,越想她越觉得燕含山就是个忘恩负义之徒,要不是看上他的皮相和身份,她才不会 第四百一十二章再次陷害 知道燕含山处处维护陶如菁,凤姑也不是傻的,自打那日的事情过后,她便也不再明面上去为难陶如菁了,甚至有的时候当着燕含山的面,她还会刻意的帮助陶如菁,这突如其来的改变,差点让陶如菁以为她换了个人。 凤姑自然不是换了个人,也不是突然就变了性子,只是经过前几次的交锋,她算是看出来了,无论她怎么陷害陶如菁,燕含山始终都会站在陶如菁那边,然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凤姑什么人,岂会这么轻易放弃?稍一思索,她便知道,自己不能够再这样跟陶如菁硬碰硬,谁叫陶如菁的背后是世子燕含山呢,她与其说是在跟陶如菁交手,不如说是在跟燕含山交手,这样对她可没有什么好处。 于是凤姑便决定了,以后燕含山在的时候,她即便是再嫉妒再生气也要忍着,也必须要做出一副假装跟陶如菁关系好的样子,而只要燕含山不在,陶如菁就只能是任凭她拿捏了。 燕含山也敏锐的发现了凤姑的不对劲,只是他还并没有往深里想,只是事后悄悄提醒陶如菁,让陶如菁小心一点凤姑。 陶如菁自然是会小心的,准确说,自从她知道凤姑竟然对燕含山抱着那样的心思后,整个人也比从前警惕了很多,她本来就不傻,之前一直吃亏,只是因为她自己本身是大夫,便觉得大夫应该都是医者仁心的,所以即便是凤姑处处为难,她也当是凤姑身为神医的怪脾气,压根就没有放在心上。 现在明白了凤姑这样的人,除了一手精湛的医术,但心中却多少少了些仁慈,甚至还在自己的医术里掺杂了自己的私人感情,这一点同样身为医者的陶如菁是不能忍的。 以前她尚且还尊敬凤姑,可自从知道凤姑的真面目后,再次面对凤姑的挑衅,陶如菁也不再选择忍气吞声,该还击的就得当面还击。 凤姑也聪明,不再当着燕含山的面为难陶如菁,她一直在找一个机会,找一个燕含山不在的机会,她要好好教训教训陶如菁,让她小小年纪就学会勾引男人了,而且还勾引别人的男人。 在凤姑的私心里,燕含山已经是她的私有物了,所以燕含山只能够是她的。陶如菁和燕含山亲近,不管是不是燕含山主动,反正都是陶如菁的错。她认为,要是陶如菁知道礼义廉耻的话就应该自己早点卷铺盖走人,而不是整日在燕含山跟前晃。 抱着这样的心思一连等了好几天,终于等到燕含山外出了。 这日天气晴朗,燕含山也下床了好久,可以到处走动了,在林崇和秦芩的陪伴下,他去了护城河畔。 将近两个月的时间都躺在床上,燕含山早就不耐烦了,虽然现在已经是初冬,外面已经冷了下来,但难得有这样的好天气,他怎么会放过。 是以,他一大清早便带着人出去了,陶如菁过来的时候听燕含蕊说了才知道。 心中虽然有些担忧,但想着有秦芩和林崇在,且燕含山自己也是个知道分寸的,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陶如菁便打算离开去自己的绸缎铺子看看。 只是她人刚从燕含山的院子里出来呢,便在半道上碰到了凤姑,凤姑一见到陶如菁,便似见到救星般,上来便抓住陶如菁的手臂,急匆匆的说正好有事儿需要陶如菁帮忙。 陶如菁被凤姑拖着走了两步,反应过来后便甩开了凤姑的手。 “不知凤神医这是要干嘛?”陶如菁揉着自己的手臂,心想这凤姑看着瘦弱,力气可是真不小,这一拽估计都拽到她的皮肤了吧,得亏她还穿了这么多衣服呢,真是疼死了。 凤姑满脸焦急的道:“金大夫,我这是有事儿要找你帮忙啊,急得很,你快来帮帮我吧?” 陶如菁可不再像之前那么傻乎乎的了,凤姑看似着急,但也只是看起来着急罢了,她又不傻,这么拙劣的演技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 “不知道凤神医这到底是有什么急事儿呢,我不知道能不能帮到啊,要不你先跟我说说是什么事儿吧?”陶如菁站定,就是不跟着凤姑走。 凤姑本就是见燕含山出去了随便找的一个借口,现下陶如菁却问她到底是何事,她一时之间自然是答不上来的,支支吾吾半天才道:“哎呀,就是我正在研究一种药方子,但是现在那药方子好像有点问题,所以我想请你帮我看看。” 这还用上‘请’字了,陶如菁笑笑。凤姑越是这么客气,就越是说明这其中有问题,陶如菁不打算去给凤姑帮这个忙,谁知道凤姑设下了怎么样的陷阱等着她呢。 她不去,凤姑不撒手,非要她去,而一时半会儿陶如菁竟然也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皱皱眉头,她终是点头同意,愿意去帮凤姑看看,心中却想着不知道凤姑给她设下了怎样的陷阱。 因为心中对凤姑已经有了怀疑,所以一路上,陶如菁异常的警觉,刚一踏进院子,陶如菁的鼻子便皱了皱,她问道一股刺鼻的气味,尽管味道不大,但奈何她嗅觉灵敏。 不动声色的将心思收入眼中,陶如菁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凤姑拉着陶如菁在石桌旁坐下,自己则是端起桌上的茶壶说是要去给陶如菁沏壶好茶,陶如菁目光在那茶壶上转了一圈,点点头,算是同意凤姑的话,凤姑便转身出了自己的院子。 待凤姑离开后,陶如菁眼中才重新聚起凌厉的光芒,她嗅觉灵敏,一坐到桌旁,便闻到了茶壶里沁人的香气,尽管那壶茶应该是一个时辰事前就泡好的,但因为这是侯府特定的花茶,所以味道很特殊,陶如菁经常跟燕含蕊往来,自然知道这花茶在侯府就是好茶。 而那凤姑,以为陶如菁没怎么在侯府待,不知道这些,便借口去给她泡茶,实际上不知道想干什么。 第四百一十三章躲过一劫 凤姑再回来的时候,手中提着的茶壶果然在冒着热气儿,而且还有阵阵花香夹杂着茶香,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她去给陶如菁沏茶去了,陶如菁却敏感的闻到这不就是先前凤姑端出去的那壶嘛,要说有什么不同的那就是这次变成了热的。 眼眸微垂,看着凤姑给自己沏茶,陶如菁当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她态度平常,没有过分冷淡也没有过分热情,反倒是凤姑,脸上难得带着笑意,虽然那笑看起来真是假极了。 凤姑去沏茶的时候,陶如菁也没有闲着,她的眼睛一直在院子里探寻,本想起身找找看,但害怕凤姑就藏在暗中观察自己,要是自己不小心碰到什么,再被凤姑冤枉就不划算了,所以思来想去,陶如菁还是坐在石凳上,只是偶尔转头打量院子,似乎只是单纯的好奇而已。 在凤姑回来的前一刻,陶如菁找到了那股刺鼻味道的来源,竟是在一排架子上,那排架子上摆放着许多正等着晒干得药材,一时间既有药物的味道,又有那刺鼻的味道,陶如菁只知道大概的位置,具体的位置却是不知道的。 这茶就是侯府里面的花茶,凤姑也并没有在这茶里动别的手脚,因此当凤姑将茶递过来的时候,陶如菁没有犹豫便喝了下去。 这行为到了凤姑的眼中,便是陶如菁太过愚蠢,也不害怕自己给她下毒,竟然就这么直接喝了,她也不知道燕含山究竟是看上这个愚蠢的女人哪一点。 凤姑不知道的是,陶如菁不犹豫是因为她确信那茶没有问题,而不是不防备的心,要怪就只怪凤姑道行太浅,即便是学习医术这么多年了,但对于能不能立马判断出对方有没有下毒,她却并不如陶如菁。 “金大夫,我先前不是说让你帮我看看我的一些药方子嘛,半成品放在那边,”凤姑说着起身,手指指向放置药材的架子,道:“我之前做出来的一个半成品,就放在那架子上了,我去屋内拿药方子,你去那边帮我拿下半成品。” 凤姑说着转身便往房间内走去,陶如菁坐了会儿,往那药架子走去,越是走得近了,她越是能够闻到那刺鼻的味道,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散发出这么刺鼻的味道,但陶如菁直觉这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下意识的,陶如菁将这刺鼻的东西归入了毒物一类,而现在凤姑故意进了自己的房间,却偏偏让她过来拿,说是没鬼陶如菁都不信。 虽然心中知道前方就有凤姑的陷阱在等着自己,但陶如菁脚步却依旧不急躁,她闲庭信步的走过去,不疾不徐,不像是去拿东西,更像是在享受。 这一幕让屋内偷看的凤姑气极了,不过眼看到陶如菁已经走入了自己的圈套范围,她总算是满意的笑了笑。 一到药架子旁边,陶如菁好巧不巧,正好看到了最顶层的一个罐子身上系着一条细小的麻绳,麻绳不大,且混在一堆瓶瓶罐罐里,根本察觉不到那罐子上面系着绳子,也就是陶如菁运气好,竟然一下子就发现了,她眼神闪了闪,不着痕迹的顺着那细小的麻绳看过去,见另一头竟然是直接通往凤姑房间的窗户。 这下子陶如菁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就说好端端的凤姑的态度怎么会变得那么好,原来是在这儿设了一个陷阱等着她呢。 不过陶如菁也不急,既然已经发现了,她自然是有应对的方法,只见她刚走进药架子一步,便又装作没事儿的往旁边一站,似乎是在好奇的打量凤姑的那些药材,然而她的余光却是一直在那系着麻绳的罐子上,她仔细看了看,却发现那罐子好像不是真正的目标,真正的东西藏在罐子的背后。 也是,若是这麻绳的另一头只要一扯,这罐子便会往旁边摔去,继而将后面的罐子挤出来,如此一来,只要陶如菁站在这药架子下面,那摔下来的东西便会砸到她,而这还是小的,闻着那股刺鼻的味道,陶如菁几乎可以肯定就在那几个罐子之中,这么说来,凤姑今天是真不打算放过自己了。 “凤神医,不知道你要我拿的是哪个罐子?”陶如菁原本是一直低头似乎在看药架子上的药材,突然抬头朝着房间那边看去,果然看到窗口一抹身影快速蹲下,不是凤姑还是谁? 她喊出那句话也不过是为了配合凤姑而已,而果然,屋内的凤姑拍拍胸脯,便随便说这个颜色的罐子,反正哪个罐子又不重要,只要陶如菁开始翻找,她便将麻绳一扯,罐子就会应声而倒,而她专门给陶如菁准备的‘大礼’也会落到陶如菁的脸上,到时候她看这个小狐狸还拿什么来跟她挣燕世子。 心中这么想着,果然便看见陶如菁翻找罐子,凤姑眼中一喜,一抹恶毒的神色从她眼中闪过,手腕使劲一扯,便听到药罐子撞在一起的声音。 陶如菁早便防备着,因此当那罐子落下来的时候,她没有急着往外面跳开,而是直接蹲下身,脸朝着架子这面,双手将脑袋护好。 因为弧度的关系,那罐子往外面飞了飞才落到地上,一落地便是‘刺啦’一声响,随后便是一股烧焦的味道。 陶如菁转身看去,之间那罐子落下的地方,周围一米的青草马上就被烧干净,连湿润的泥土也变成了黑丝的焦土。 她倒抽一口凉气,得亏是她反应快又有防备啊,不然这东西可就全部落在她脸上了。 屋外瓷罐落地的声音刚刚响起的时候,凤姑便立马惊慌失措的跑了过来,看样子真是关心极了陶如菁,她一边跑一边问着怎么了。 陶如菁没说话,而当她看到陶如菁完好无损,地面却黑了一大块的时候,明白陶如菁这是又一次躲过了自己的陷阱,顿时凤姑只觉得自己呼吸困难,眼前一黑,要不是旁边正好又药架子扶着,她差点摔倒下去。 第四百一十四章突发 “原来这就是凤神医实验失败的东西么,啧啧,当真是可惜了。”陶如菁看着破碎的罐子,似是很惋惜的摇摇头。 凤姑眼睛红得快要滴血,不由分说便推了陶如菁一把。 “滚,你个贱人,给我滚开,谁让你乱动我东西了?你知道这药有多珍贵吗?你滚开!”凤姑说着便将陶如菁往外面推,陶如菁也不恼,知道这是凤姑见自己的计划没有达到,正在拿她撒火呢。 不理会凤姑,陶如菁转转悠悠离开凤姑院子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正好被燕含蕊瞧见,便拉着她一起过去吃饭。 这吃饭自然是燕含蕊在自己的院子里开小灶,在她的院子里,陶如菁可以不必伪装,整个人也轻松自在很多。 现在已经是初冬的季节,外面天寒地冻的,几乎是人人都缩在自己家里,就连柳姨娘,听说自陶芳菲返回会稽郡后,柳姨娘便天天晚上都梦见秦拓在欺负陶芳菲,还有水杏一起欺负她,陶芳菲向自己求救,自己却无能为力。 她向陶之远讨了几回情,想要亲自去会稽郡看看陶芳菲,顺便敲打敲打水杏,奈何陶之远觉得陶芳菲去给人做小妾本身就已经很丢脸了,柳姨娘还要大张旗鼓的去看她,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郡守府里这桩丑事吗? 便每一次都拒绝了柳姨娘,柳姨娘出不得府,陶芳菲也来不得阳都,如此日复一日,加上天气越发冷了起来,柳姨娘竟是就这么病倒了。她一病倒,最高兴的自然是陶如菁了,终于不用再担心每天都有双眼睛在背后盯着自己了。 要知道,现在的郡守府里,柳姨娘一病倒,陶如菁的势力就渐渐大了起来,一则是她本身就是府里面的嫡女,而且她已经及笄了,即便是现在插手后院的事情,那也是名正言顺,二则是陶之远很信任陶如菁,自打上次陶如菁故意被冤枉了一番后,陶之远心中对陶如菁很是愧疚。 隔不了几日,听说绸缎铺的收益又翻了倍,对这个女儿自然是更加满意,他膝下总共也就两个女儿,原本都是尽心尽力在培养,奈何陶芳菲自己不争气,让陶之远寒了心,偏偏这个时候陶如菁不仅没有出岔子,反而事事都做得陶之远很满意,经常隔三差五便夸奖陶如菁一番。 这夸奖到了柳姨娘耳朵里,便让她的病情再次加重,想要派人去整治陶如菁也是有心无力,更何况,现在的陶如菁可不是前世那个任人拿捏的愚蠢大小姐,现在这府中别说是管家杜仲信任她,秦嬷嬷等人更是不敢轻举妄动,只盼着柳姨娘的身体早点好起来,这样才有办法去对付陶如菁。 府中柳姨娘病倒了,朝堂上因为冬季到了,百姓的税负收成以及马上到来的新年,明年的种子都是问题,这些官员就没有一个能够清闲下来的,大家都知道,越是到年关了,越是要事事注意,因此郡守府里陶如菁是真正的没有人管她了,她每天能够出府的时间也多了很多。 吃完饭同燕含蕊聊了会儿,燕含蕊知道郡守府一些事,想着反正现在也没有人管陶如菁,便让陶如菁留在自己这里休息,陶如菁犹豫片刻,想着自己这些日子一直是跟燕含蕊打个照面就走,也是好久没有陪伴她了,便同意在侯府里面留宿,这件事儿燕含蕊禀报给了苏氏,苏氏由此知道了陶如菁的身份。 惊讶过后,苏氏倒是难得没有说什么,只是毕竟是女人,苏氏还是看得出凤姑跟陶如菁不对付,便嘱咐燕含蕊别让其他人知道,燕含蕊自是高高兴兴的领命而去。 晚上,好久没有一起聊过天的两姐妹躺在床上,谈着最近发生的一些趣事,屋内一片欢愉。 而相隔不远的燕含山院子里,气氛却有些凝重。 原本已经躺下休息的秦芩得了下人的传信,立马便赶了过来。 原来燕含山洗漱好,正打算躺在自己床上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回事,原本好好的头突然疼了起来,里面似乎是有什么东西要炸开,让他痛不欲生。 秦芩进去的时候,见到的便是燕含山控制不住自己的疼痛,正在用头撞墙壁,似乎这样子就能够减轻他的痛苦。 林崇眼中含着泪水死死抱住燕含山,不让他撞到墙壁上,燕含山嘴中发出痛苦的呜咽声,听得秦芩和林崇心中很不是滋味。 “对了,凤神医!快点派人去找凤神医。”秦芩忽然想到如今府中不就有神医在么,便立马派人前去凤姑的院子寻找凤姑。 而秦芩一说凤姑,林崇便立马想起来自己先前路过燕含蕊的院子时,看到陶如菁也在里面,只是当时燕含蕊没有在府中大肆宣扬陶如菁的身份,林崇也知道陶如菁不方便露面,便没有进去跟二人打招呼。 这会儿他反应过来,又对下人道:“还有金大夫,她现在就在郡主的院子里,你们快去请她!” 那下人领了命匆匆而去,而秦芩则疑惑的蹙起眉头。 “林崇,你说金大夫在含蕊的院子里?”秦芩似乎想到了什么,一直以来被他忽略的什么东西也渐渐浮出了水面,只是他不是太敢相信,便还是问道林崇。 林崇还没有反应过来秦芩为何会这么问,便直接‘嗯’了一声,随后他背影一僵,这才反应过来。 他将痛得快要昏过去的燕含山放在床上,这才转过身看向秦芩,见秦芩一脸莫名的神色,他直接道:“看来你都知道了啊。” 这话不是在问林崇,而是在肯定。 燕含蕊毕竟也算是和秦芩一同长大,她虽然看起来很好接触,对人也很礼貌,但至今为止,除了陶如菁真正能够得到燕含蕊的赏识外,还没有别的人能够走进燕含蕊的心,跟她成为朋友。 更别说一个每天只跟燕含蕊打个照面的江湖游医,秦芩是知道陶如菁会医术的,只是之前陶如菁蒙着脸,又不曾刻意跟他说话,他自然便没有发现。 第四百一十五章治疗 见林崇一脸的坦然,想来是早就知道了陶如菁的身份,有可能,不知道陶如菁身份的,就他一个而已。 想到此,秦芩的心情突然变得有些微妙,他说不出这是什么感觉,但就感觉好像是被人给孤立了,这种感受实在是不好受。 林崇知道陶如菁的身份,这便说明燕含山肯定也是知道的,而燕含蕊也知道,就他一个人不知道。 想到这儿,秦芩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这笑容有些无奈,有些心酸。 林崇此刻忧心着燕含山的病情,也没有时间去安慰秦芩,看到秦芩的神情,他抿了抿唇,道:“秦公子你也别生气,陶小姐什么脾气你也知道的,她不想让太多人发现她的身份,我也是无意中知道的,你若要怪便怪我好了。” 听林崇这么说,秦芩笑着摆摆手,“哪里哪里,陶小姐身份特殊,易容打扮是很正常的事情,再说了,是我自己没有看出来,又怎么能怪你们。” 二人正在说话的时候,前去找陶如菁的下人带着陶如菁匆匆赶来,一同前来的还有燕含蕊。 陶如菁脸上依旧是蒙着面巾,这已经形成一种习惯了,不想节外生枝,她便要必须适应。 秦芩看到陶如菁的时候,眼神晃了晃,脚步不由自主的往前走了一步,陶如菁却正好与他错开,二人擦肩而过,陶如菁快步走到燕含山的床前,秦芩愣在原地,一旁微举起的手默默的垂下。 身后跟着进来的燕含蕊看到这一幕无奈的摇摇头,什么也没说。 “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头疼的?” 床上的燕含山已经疼的快要晕过去了,他的头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还不断的有汗珠在渗出来,而他的整张脸也早已经失去了血色,嘴唇更是苍白得可怕。 “痛了大概有一刻钟的时间,刚开始以为只是没有休息好,谁知道越到后面越严重。”林崇站在燕含山的床前,看着陶如菁从容不迫的将自己的医药箱打开,一颗原本提着的心也渐渐放下来。 这些日子,虽然陶如菁一直是在给凤姑打下手,还没有真正的上手治疗过燕含山,但燕含山曾跟林崇说过,陶如菁的医术未必就比凤姑差,如果非说要差的话,那就是差的经验。 “凤神医呢?可派人去叫她了?”陶如菁将银针在一旁放好,随后翻开燕含山的眼皮看了看,正常,又细细给燕含山把了脉。 林崇看向一旁的下人,那下人刚好是去找凤姑的,这会儿正好回来,见屋子里很安静,便没有急着说话。 “凤神医呢?为何只有你一人,你没将凤神医带来么?”林崇连珠炮般问道那下人。 那下人欢乐一会儿聊才答道:“小的去了凤神医的院子,可是凤神医不在,听她院子里的小厮说,凤神医下午毁掉了一批药材,后来便出门说去买药材去了。” 林崇脸色黑了黑,没说什么,而陶如菁也听到了答案,想到下午凤姑那被气疯了的模样,看来不仅仅是计划失败生气,想来那些药材也确实不简单。 收回心思,陶如菁燕含山的手放进被子里,随后将银针消毒插在燕含山的脑袋四周,随着她每插一针,燕含山的痛苦便少一分,紧皱的眉头也渐渐舒展下来。 陶如菁下手飞快,那小小的银针在她的手中竟像是剑客在舞剑一般,好看极了,燕含蕊和秦芩在一旁看着都震惊极了。 他们是都知道陶如菁会医术,但没有想到陶如菁的手法已经这般高超了,若是陶如菁不说,他们又不与陶如菁认识,光看这下针的手法,定会以为这是一个行走江湖起码十几年的圣手。 按理说,燕含山的病情从一开始就是凤姑在治疗,有任何的突发情况,也应当请凤姑来看才行,但是凤姑此时不在府中,燕含山的情况又紧急,加上陶如菁隐约能够判断出燕含山的病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便懒得再等凤姑,而是自己给燕含山治疗了。 燕含山的头上插满了银针,看起来颇为恐怖,但燕含山的痛苦表情已经消失了,眉目也舒展,这便说明陶如菁的针插得还是很有用的。 将剩下的银针收好,陶如菁却半点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燕含山现在的情况并不稳定,以防万一,她还是得在这里守着。 “夜深了,你们都回去睡觉吧,燕世子这里,我来守着就是。”陶如菁头也不回的说道,说起来,这几天她过得挺舒坦的,白天也有大把的时间睡觉,这大晚上的,到真没有什么睡意。 燕含蕊看了看床上躺着的燕含山,又看了看一脸精神的陶如菁,最终点点头。 “好,那我们便下去休息了,你要是困了,记得差个下人来叫我,我过来替你。”燕含蕊柔声道。 陶如菁回头朝她笑了笑,即便是她半张脸蒙着面巾,但那双眼睛却依旧明亮,不难看出,那双眼睛下面,是怎样一张漂亮的脸蛋。 “我待会儿让下人给你送两盆炭火过来,这个天气可是不饶人。”秦芩忽然道,一双眼睛带着浅笑看着陶如菁,脸上是一如既往的温柔神色。 陶如菁愣了愣,她记得之前秦芩并不怎么跟她说话的,即便是说话,也只是问问燕含山的病情,对待凤姑也是如此,大概是秦芩这个人天生就不喜欢跟不熟识的人交谈吧。 而现下,林崇看她的眼神一点也不陌生,倒像是认识了很久的朋友,陶如菁一想便知道是为什么了。 “多谢秦公子的美意,如菁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陶如菁朝着秦芩拱手道谢,这话便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秦芩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高兴,随后带着林崇去给陶如菁准备炭火,一路上,他的脸色也不再像之前那般失落,倒是搞得林崇莫名其妙的。 房间里,将炭火送过来后,那些下人便都去了外面,将门也给关上了。 第四百一十六章欣慰 陶如菁看着床上闭着的眼睛的燕含山,微微叹了口气,他也真是的,怎么这些日子老是生病呢,真是让人放心不下,幸亏她今晚陪着燕含蕊毕竟就留在了侯府里,要是她今晚正好回家了,而凤姑又找不到人,他该怎么办,活活痛死过去么? 一想到自己不在,燕含山会活活痛死过去,陶如菁的心就一阵紧抽的疼,似乎无形之中有一双手将她的心脏捏住,燕含山疼,那只手就会将她的心脏狠狠捏一下,她也会跟着疼。 给燕含山理了理被角,陶如菁撑着下巴,看着面容俊朗的燕含山,突然想到自己和他认识快一年了,而一年前,他们根本不认识。 不对,一年前那不得是上一世的事情了嘛,说起来,她上辈子和这位世子好像真的从来没有过交集,也不知道这辈子二人怎么就走到了一起,想来陶如菁还觉得有些神奇。 她盯着燕含山的面容出神,一时没有注意到床上双目紧闭的人竟然悠悠转醒过来,待她察觉时,那双眸子已经看着她许久。 “你,你,你醒了啊?”陶如菁一扭头,就对上燕含山温柔的双眼,那双眼睛似乎含着一汪春水,将陶如菁的一颗心融化在里面,一时间,她一向利索的舌头竟然开始打起结来,短短的一句话也说得不利索。 燕含山喉间发出声音一串低沉的笑,陶如菁知道这是在笑她,立马便瞪了燕含山一眼,意在不要笑了,她却不知,她此刻红着脸蛋,一双眼睛泪汪汪的,清澈极了,在她的眼睛似乎能够看到星辰大海。 而她这以为的怒瞪,到了燕含山的眼中便是娇嗔的一眼,那一眼,似乎是星辰在转动,是蔚蓝的海水在翻涌,看得燕含山心中一颤。 燕含山也不说话,就这么躺在床上看着她,看得陶如菁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的头,还疼不疼?”实在找不到话,陶如菁便又问起了燕含山的头。 燕含山正要摇头说不疼,脑袋却立马被陶如菁给按住,她轻斥道:“别动,刚刚是谁疼得死去活来的,这会儿刚刚好一点了又开始乱动,不长教训。” 最后那句话,陶如菁完全是顺嘴说出来的,在府中的时候,梵芷经常会犯傻,同一件事儿会做错好多次,每次陶如菁总要说她不长教训,这时间一长,这句话竟是成了她的口头禅。 而刚刚她习惯性的这么一说,竟是忘了面前这人可不是普通人,而是堂堂的宁远侯府的世子燕含山,一下子,陶如菁的脸红得更深了。 燕含山倒是没生气,反而是顺着陶如菁的话说道:“是,都怪我不长教训,你说我要是乖乖听你的话,是不是就不会头疼了?” 这话纯粹是开玩笑,陶如菁听了却认真的点点头,神色更是认真道:“你说得没错,听我的话就不会疼了。” 燕含山眼中的笑意深了些,他慵懒的嗯了一声,道:“你放心,我以后都只听你一人的话。” 这话怎么感觉有哪里不对,陶如菁总觉得怪怪的,一时半会儿却又没有觉察出来到底哪里不对,而她还在思考的时候,一只如玉般的手正伸到她眼前。 陶如菁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变慢了,当燕含山的手伸过来的时候,陶如菁没有想着躲开,反而怕自己不小心惊扰到了燕含山,明明是燕含山伸手过来啊。 脑中还在乱七八糟的想着的时候,那只手突然移到了自己的额头,而后就着袖子竟然开始给她擦起了汗。 陶如菁才真的是被吓了一下, 她没有注意到自己什么时候出了汗,更加没有想到燕含山会给她擦汗,而且还是用自己的袖子来给她擦汗......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是燕含山穿着的是里衣的袖子吧...... 将脑中的思绪收回来,陶如菁默默在心中告诫自己不要乱想,许是自己这么认真,燕含山也是个人,心中肯定是感动自己的所作所为才会不介意用自己里衣的袖子来给她擦汗。 尽管心中这样安慰着自己,但陶如菁的脸......还是控制不住的红了。 “你的医术精进了好多,我以前以为你顶多就是给自己强身健体,倒是没有想到你竟是这般刻苦,达到了许多人要花好几年才能够达到的水平。” 燕含山夸赞道,原来刚刚陶如菁给他施针的时候,他虽然是昏迷中,但还是有点点意识的,在他那模糊的意识里,只能够看到一双纤细素白的手,修长的手指里架着银针,动作不慌不忙的往他额头上施针。 那小小的银针,在那双素白的手里,竟像是有了生命的宝剑,而陶如菁就是这宝剑的主人,它跟着自己的主人一起舞动,这朦胧之间的景象着实惊艳到了燕含山。 “哈哈,也就还好,婆婆说我有些天赋,我总不能浪费掉吧,所以只能够是刻苦练习。” 虽然以往燕含山也夸奖过陶如菁,比如她剑舞得好,比如她跳舞跳的好,但是却没有今天这样让陶如菁感到羞涩的,许是因为先前二人的举动。 “谢谢你,如果今晚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得过去,刚刚发作的时候,我真的感觉自己还不如死了算了。”燕含山自嘲道,他本以为这点疼痛自己应该经受得住的,可只有当疼痛真正来临的时候,他才知道还是太高估自己了。 陶如菁眉头一皱,不满道:“什么死不死的,有我在,你不可能有事,你别胡思乱想,好好养伤吧,会好起来的。” 说着,陶如菁又给燕含山号了脉,见他体内的气息已经逐渐稳定下来,他的神色也逐渐变得轻松,这便说明这头疼已经止住了。 将银针一一从燕含山头上拔掉,用火烤消毒过后再收起来,陶如菁便打算离开。 “你的头没事儿了,你好好睡觉吧,要是待会儿有事儿再派人去叫我,我就在含蕊的院子里。”陶如菁给燕含山掖好被角,提着医药箱便打算离开。 第四百一十七章暗中下药 “等等,别走!” 原本已经被陶如菁放进被窝里的手不知何时伸了出来,此刻正抓着陶如菁的手,燕含山看着陶如菁的眼眸,眼中有着浓浓情意。 而就在这时,一直紧闭的门被‘吱呀’一声打开,身上还带着寒意的凤姑正气喘吁吁的走进来,谁知道一进来就看到这一幕,屋中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原来凤姑是刚回到府上不久,正要回自己的院子,却正好碰到了先前找凤姑的那下人,那下人便将燕含山的头疼的事情说了一遍,凤姑不知发生了多久,但燕含山是她看上的男人,她现在还没有嫁给燕含山呢,燕含山自然是不能死的,要是燕含山死了,她嫁给谁啊,那她的长期饭票怎么办啊? 心中焦急,凤姑也来不及问那下人燕含山的病这会儿怎么样了,便急匆匆的往这边赶来。谁知道,推开门看到的不是燕含山痛不欲生哭着向自己求救的模样,而是和那个金大夫拉拉扯扯,暧昧不清。 一瞬间,凤姑心中的妒火又熊熊燃烧起来,一想到下午自己精心配制的毒药也被陶如菁给毁掉了,她这半夜三更的还在这里勾引自己看上的男人,真是叫凤姑恨不得马上杀了陶如菁。 陶如菁看出凤姑眼中的嫉妒和恨意,她倒是没有什么好害怕的,她行得端走得正,若是燕含山当真已经同凤姑在一起了,不必别人说,她自然会保持距离。 而不说燕含山根本没有同凤姑在一起,她和燕含山之间的渊源可是要比凤姑深得多呢,再者说了,是燕含山拉住她不让她走,又不是她死缠着燕含山,这凤姑干嘛就盯着她不放呢,眼中也全部是对她的恨意,都说女人何必为难女人,但偏偏为难女人的,还就都是女人,谁让她们为难不过男人,便只好去为难女人了呢。 陶如菁无声的在心底叹口气,这种情况,她不想解释什么,也懒得解释,凤姑看到了就看到了,有本事再向今天下午那样来一次,她不介意陪着凤姑玩玩,反正浪费的药材又不是她的,她可一点也不心疼。 燕含山脸上也很是淡定,对于凤姑看到自己同陶如菁拉拉扯扯,他也是半点情绪没有,没有慌张没有害怕,更是没有心虚,在他看来,凤姑不过是给自己治病的一个大夫,自己同陶如菁如何,凤姑是管不着的。 二人都没有将凤姑的态度看在眼里。原本在凤姑看来,自己抓到了他们两个拉拉扯扯,暧昧不清,他们两个人应该是羞愧的。谁知道二人都是坦坦荡荡,反倒是看向她的目光带着不赞同,这么一来,感到尴尬的人倒是变成凤姑了。 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燕含山还拉着陶如菁的手臂,陶如菁也还没有挣脱开,终于,凤姑憋不住开口了:“燕世子,我是听说你头疼得厉害,所以特地过来看看。” “哦,金大夫已经帮我瞧过了,我没事儿了,凤神医早点回去休息吧。”燕含山淡淡道,连个眼神也没有分给凤姑。 凤姑咬咬牙齿吗,不甘不愿的说了句:“是,那世子要是再有什么情况的话,记得第一时间派人来找我,毕竟你的身体,我最了解。” 这话分明是在排挤陶如菁,陶如菁和燕含山又不是傻子,二人自然是听出来了,只是二人都没有放在心上罢了。 凤姑转身,带着一脸阴沉沉的表情离去。 而在她走后,陶如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使劲将燕含山的手掰开,回了燕含蕊的院中休息。 燕含山只能是望着帐顶幽幽叹了口气,心中责怪凤姑来得真是太对时候了,不然他都要将陶如菁留下来了,虽然不能做什么,但就这样看着她也是好的。 凤姑不知道自己被责怪了,接下来的几天中,她态度一改往前的高傲,而是变得很冷淡,想来还是在计较那天晚上看到的事情。 只是燕含山和陶如菁都没有将凤姑给放在眼里,凤姑又不是他们的谁谁谁,他就算和陶如菁拉扯又怎么了,凤姑哪有资格管。 只是凤姑却没有这个自知之明,一面责怪燕含山经不起诱惑,自己不过一会儿没在,就又被陶如菁给勾走了魂魄,自己都出现了也不知道收敛收敛,另一面又责怪陶如菁真的就是个狐狸精,自己都给了她警告,竟然还敢勾引燕含山。 基于对两个人的怨恨,凤姑又心生一道毒计。 这一天,按照往常的药方子将药材给开好后,眼见下人拿着药材下去熬药了,陶如菁正帮助燕含山针灸,凤姑眼珠转了转,说自己肚子疼,要先去出恭,让陶如菁照看着点燕含山。 陶如菁不疑有他,一心只顾着帮燕含山活络经脉,根本没有去注意凤姑的动向。 反倒是躺在床上的燕含山,他双眼紧闭着,看上去似乎是睡着了,先前凤姑给她清理余毒的时候他也是这样闭着眼睛。 只是在听凤姑说自己要出去一趟的时候,他眼皮子抖了抖,却还是并没有睁开眼睛。 出了燕含山的院子,凤姑径直来到厨房,这里是给燕含山熬药的地方。 在她的袖子里,她的手中紧紧握着一个小纸包,纸包鼓囊囊的,一看就是装了东西。 她来到厨房,一直都是悄悄咪咪的,生怕别人发现自己的身影,好在此时本也就不是忙碌的时间,厨房里面除了给燕含山熬制药的人,其他的丫鬟下人竟然都不在,而那熬药的人,许是因为熬药这份工作太过枯燥,他看着那药罐子半天,最后忍不住在一旁打起了瞌睡。 藏在暗中的凤姑眼中一亮,知道自己机会来了。 她猫着身体钻进厨房,四下望了望,见没有人,脸上的表情这才放松,而后她悄悄走到那药罐子旁边,见那下人正睡得香甜,她眼中闪过得意的笑,果然是老天都在帮着她,只要她将这手中的药粉倒进这药罐子里,接下来,可有得燕含山二人的苦头吃。 第四百一十八章冤枉 这种毒是凤姑秘制的一种毒药,无色无味,加在水中都让人察觉不了,更何况是加在这味道浓郁的中药里面。 其实这与其说是一种毒,不如说是一种药,这是凤姑为了惩治燕含山特地根据他现在的这张药方子配得药,这种药正好同燕含山药方子里的一种药药性相冲,加上这种药如果被人误食,虽说不会置于死地,但上吐下泻难受一番是肯定的。 而这药加上那相冲的药性,肯定是要让燕含山遭受一番罪过的,只不过不会伤及性命就是了。 待中药熬得差不多了,那负责熬药的下人也开始悠悠转醒,哼着小曲儿将中药倒在碗里给燕含山端过去,丝毫不知道这药里面已经被人做了手脚。 凤姑今天难得竟然没有出去逛街,而是留在了府中,掐着燕含山喝药的点儿还特意过来瞧了瞧。 这药方子都是凤姑开的,应当有什么样的味道她再清楚不过,所以当她敏感的闻到那多出来的一丝若有若无的味道时,眼中闪过得逞的光芒,见燕含山将那碗药全部喝了下去,她这才假装自己有事儿,告退离开。 时间不过过了一日,燕含山体内的药物便开始作妖了。 燕含山本来正在练字,忽觉得肚子疼痛难忍,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快得燕含山还来不及反应,眼前一黑整个人便失去了知觉。 林崇正好去厨房端水果过来,刚到门口便听到房间里面‘咚’的一声响,当下也顾不得水果不水果的,盘子一扔便急急忙忙赶进去,一进去见到地上躺着的燕含山,林崇的脸色‘唰’一下就白了。 “去请凤神医,快去请凤神医!”林崇朝着外面大声吼道,随后将燕含山抱起来放到床上去。 他看着燕含山的面容,即便是在昏迷之中,燕含山的疼痛却并没有减少半分,他早已经疼得身体都开始冒虚汗,头上的汗水更是大颗大颗的往外面冒,一头乌黑的发也早已经变得湿漉漉,活像是才刚从水里面捞出来一样。 这症状,不正是跟燕含山刚开始发病的时候一模一样,那都是快两个月以前的事情了,这段日子也一直好好的,怎么会突然之间就这样了呢? 林崇脸色苍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会让燕含山变成这样,他脑中还是两个月前燕含山被暗卫带回来,半个身子被鲜血染红,发病后昏迷不醒却又痛苦不堪的样子,一想到燕含山还要再经历这样的事情,林崇的一颗心无形中被一双大手紧紧抓住。 不多时,燕含山再次病发的事情整个侯府里的人都知道了,苏氏在燕含蕊的陪同下跌跌撞撞的赶过来,脸上写满了惊慌,她以为自己可以安心了,可是为什么突然之间又出事儿了,不是说已经好了吗? 而燕含蕊也是第一时间派人去找了陶如菁,说起来也巧,燕含山发病的时候正好是陶如菁刚离开没有多久,好在从侯府回到郡守府只有一条路,那人是燕含蕊的亲卫,自然知道陶如菁就是金大夫的事情,快马加鞭,总算赶上了陶如菁。 来不及多说,那亲卫只说了句“世子又犯病了。”陶如菁便顾不上其他什么了,立即跟着上了马,二人匆忙往宁远侯府赶去。 而侯府内,收到消息的凤姑眼中闪过得意,恨不得大笑一场,只要她出手,就没有不成功的。 将脸上的得意和愉快掩藏好,凤姑做出一副担忧的样子往燕含山的院子赶去,等陶如菁急急忙忙赶到侯府来的时候,凤姑已经把完脉了,她神色很是难看,似乎在隐忍着什么,苏氏本打算责怪她的,但看凤姑这样子,还是没有开口。 “燕世子他怎么样了?”陶如菁跌跌撞撞闯进去,一到燕含山的房间,顾不得房间里站着这么多人便要去给燕含山把脉,谁知她还没有靠近燕含山,却被凤姑给拦下。 凤姑一脸愤怒的盯着陶如菁,仿佛陶如菁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凤姑的怒气没有掩饰,屋内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一时间竟然也没有人说话。 “凤神医你这是做什么?”陶如菁眉毛一扬,脸上带着愠色,知道当下并不适合吵架,即便是这样的质问,她也还是将态度尽量收敛。 “呵,你问我做什么,你怎么不问问你自己做了些什么!”凤姑一声冷笑,脸色嘲讽的盯着陶如菁,眼中却闪过势在必得。 陶如菁皱了皱眉头,不明白凤姑到底是什么意思,正待问清楚,一旁早已经等得不耐烦的苏氏先开口了:“凤神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儿子,他......” 苏氏话没有说完,但众人都明白她想要说什么,燕含蕊也眼巴巴的盯着凤姑,心中祈求着燕含山千万不要出事儿。 “燕世子的身体尚且还好,幸亏我来得及时,刚刚已经用点穴的手法将他身上被错乱开的血脉归了位,他只是要睡一会儿,没有什么大碍了。”凤姑面对苏氏又是一团和气。 听说自己的儿子并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苏氏的身子这才一软,靠在了燕含蕊的身上,一颗紧紧提着的心也渐渐安定下来。 燕含蕊扶着苏氏在一旁坐下,只觉得凤姑这是话中有话,但显然这关系到了陶如菁,燕含蕊稍稍犹豫,还是选择不说话。 不知道屋中的人是否都是同燕含蕊一样的想法,除了苏氏一直在念着阿弥陀佛之外,其他几人竟然是一个也没有开口问着到底是怎么回事。 凤姑显然也没有料到这些人都不问问情况,心中郁闷了一阵,只当这些人的都是蠢包,自己这话中有话说得这么明显,竟然没有一个人察觉。 不过没有人问,不代表凤姑就不说了,她转过头来,皱着眉头,一脸怒色的看着陶如菁,不待陶如菁说话便劈头盖脸骂道:“我早便说过了,就你这医术,给我打下手都是在给我添乱,燕世子看你可怜,让你跟在我身边赏一口饭吃,你却趁我不在,随便给燕世子施针。” 第四百一十九章诬陷 “前天晚上那样的情况,你不在府中,燕世子病又发得急,我若是不及时救治,难道眼睁睁看着燕世子等死么?再说了,我已经给燕世子施针这么多次了,我心中自是有数。” 之前见识过凤姑颠倒黑白的本领,一听凤姑这么说,陶如菁心中立马便明白只怕是凤姑又要借机给自己泼脏水了,上一次已经被泼过脏水,哪有再被人泼一次的道理。 凤姑愣了愣,显然是没有料到陶如菁会马上给自己辩解,但很快她反应过来,冷笑一声,道:“你可知,前天那样的情况与你平日并不一样,就你这点医术,也好意思拍着胸脯跟我说心中有数?我告诉你,燕世子今日会突然犯病,就是因为当时你的针施错了,导致世子体内经脉混乱,才会发生先前这样的事情。” 面对凤姑的厉声指责,陶如菁只是抿了抿嘴唇,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慌张。 她自己施针这么久了,有没有将经脉弄混难道她自己还不清楚么?这凤姑分明是在借机找事,再说了,那日她给燕含山施针的方向是在头上,如何能够联系到燕含山病情复发?这凤姑说话怎么这么没有逻辑。 陶如菁心中所想,也是其他人心中所想,林崇和秦芩之前便经常守在燕含山的房间,虽然刚开始的二人都没有认出陶如菁,也害怕陶如菁手生所以才守着,都后来陶如菁那行云流水般的针法,竟然是凤姑也没有做到的,这样一个能够将施针都施得如同侠客舞剑般优美的人,怎么可能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而燕含蕊,之前便知道陶如菁会医术的事情,且她对陶如菁的医术也是极其有信心的,不然也不会开门让陶如菁进来了,加上她也看过几次陶如菁施针,对于血脉这事儿,燕含蕊不相信细心的陶如菁会弄错。 屋内的人都没有说话,凤姑却没有多想,只当这些人也是不敢相信陶如菁会犯这样的错误,一时都被吓住了而已。 陶如菁原本皱着的眉头微微舒展开来,看着凤姑一脸的笃定,她道:“凤神医这话我却是不赞同的,如果像你所说,我是因为施错了针,将燕世子的血脉弄错了,那么你刚刚说自己仅凭着点穴的手法便将他的血脉归位,这未免太过牵强吧。” 这话既是在质疑凤姑的医术,也是在辩驳燕含山突发病情与她的施针无关,这算是凤姑误诊,而两者反正都是在质疑凤姑的医术。 既然凤姑可以质疑她的医术,那么为什么她不能够质疑凤姑的医术呢,更何况,陶如菁知道自己肯定不会出错,所以一定是凤姑又在借机泼自己的脏水。 凤姑一噎,原本利索指责陶如菁的嘴皮子也顿了顿,她倒是没有想到陶如菁竟然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直接这么来指责自己,不过凤姑又不是一般人,即便是当下被陶如菁的话给噎住了,但她也很快反应过来。 “我说的当然是指暂时的,我待会儿可是要重新给燕世子施一遍针的,谁知道你把燕世子的血脉弄成什么样了。”凤姑这话就有些闪躲的嫌疑了,只是她依旧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还居高临下看着陶如菁,就是认定陶如菁将燕含山害到这个地步。 屋里面的气氛有些尴尬,在场的除了凤姑和陶如菁两个人会医术,别的人都是不会医术的,所以一个人说错了,另一个又坚决说没错,他们这些人除了看着却什么也做不了。 凤姑眼珠转了转,她早便料到了陶如菁会辩解自己没有施错针,也是,本来就是没有抓到把柄的事儿,陶如菁若是紧咬自己没从,凤姑自然是不能够拿她怎样的,所以她才会有先前给燕含山下药的行为。 她眉头皱了皱,似乎是在思考什么问题,片刻后,她问道陶如菁:“昨日我给了药方子之后,可是你却挑选的药材?” 这还用得着问嘛,原本来说给了药方子,应该是连带着药材一起由大夫交给下人的,但凤姑这人端着架子。自打陶如菁来了后,见她对那些药材都认识,便只开药方子,至于药材的事儿自然都交给了陶如菁。 陶如菁深知这话肯定是有什么,但想着自己行的端坐的正,又没有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有什么不敢说的,便点点头,“是,药材是由我挑选后交给熬药的下人。” “哼,我就知道,这么愚蠢的问题也就你会犯了。”凤姑冷嗤一声,半点脸面不给陶如菁,也得亏陶如菁沉得住气,即便是凤姑这样的态度也没有马上便要动怒,只是不解的看着凤姑。 “燕世子的药从来都是一次两天,也就是说他今天喝的药和昨天喝的药都是我昨日我开的那张药方子,药材是你去抓的,金大夫,自己仔细想想,你在抓药材的时候,可是弄错了什么?” 凤姑这话说得暧昧不清,分明已经再说燕含山今日突然犯病除了陶如菁施错针,还有一部分原因也是陶如菁药材的问题,而药材到底哪儿有问题,她却又不说清楚。 陶如菁拧着眉头,仔细想想,无论是分量还是数目,她都是一一核对过的,绝对不可能有错。 “抱歉,我实在是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凤神医既然知道,为何不直接说出来?” “那我就告诉你你错在了哪里?”凤姑说着将今日还没有端出去的药碗往桌上一放,随后道:“你自己闻一闻,不过以你这点浅薄的医术,能不能闻出来我就不知道了。在我给的药方子里面,有一味火明子的药材,这药材分量不可过多,过多便会引起心火,而我刚刚闻了闻这药碗,这里面的火明子足足多了一倍之多,燕世子体内的毒本来就还没有清理干净,你一下子放了这么多的火明子,他不旧病复发才奇怪呢。” 凤姑说得有理有据,甚至还将证据给摆到了陶如菁的面前,屋中除了陶如菁神色尚且淡定,其他人皆是神色一暗,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四百二十章隐忍 陶如菁在原地站了会儿,走到桌边,将凤姑搁下的药碗拿起来闻了闻,果然,一股刺鼻的味道,这味道像极了火明子的味道,如果不是因为分量太多了,决定不会有这样的味道。 脸色变了变,陶如菁转过身去看凤姑的表情,只看到她一脸的愤怒,眼中也没有丝毫的得逞与阴谋,一时间她竟是不知道到底是凤姑故意在背后栽赃陷害她,还是凤姑也不知道真相,而误以为是她。 只是这样的想法还没有想出一个结果,陶如菁便又听到了凤姑的指责。 她抬起手来,食指指着陶如菁,很是失望的说道:“我没想到一身为一个大夫,竟然如此粗心大意,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一不小心可是会害死燕世子的!” “什么!这么严重么?!”原本正在暗暗祈祷没有理会二人争执的苏氏猛地站起身来,脸上那着急的表情恨不得马上抓着凤姑问个明白。 凤姑见苏氏如此在乎燕含山的生死,眼神快速闪了闪,故作夸张道:“可不是嘛,我早就看出来这位金大夫笨手笨脚的,就是燕世子不肯换掉她,若是燕世子不那么心软,早点将人给换掉,也不会发生今日这样的事情,本来余毒就没有清理干净呢,现在又出这样的事情,真是!” 凤姑无奈的说着,还苦恼的摇了摇头,好像陶如菁捅了多大的篓子似的。 苏氏自是知道陶如菁真实身份的,也知道为何燕含山不将陶如菁换掉,而对于陶如菁的医术,苏氏却并不清楚,她第一次知道金大夫就是陶如菁的时候还小小的惊讶了下,不过见燕含山自己都没有说什么,她自然便没有开口了。 现下凤姑百般否定陶如菁的医术,且将燕含山旧病复发的事情也全部推到了陶如菁的身上,苏氏尽管对陶如菁印象不错,但事关儿子的生死,要说对陶如菁一点责怪也没有那是不可能的。 她淡淡看了眼陶如菁,很平淡的一眼,却正是这样平淡的一眼,却让陶如菁立马感受到了来自苏氏的不满,如果她朝着陶如菁发火倒也还好,偏偏她也不发火,这更加让陶如菁心中难受。 虽然她不认为燕含山病发的事情是自己的失误,毕竟她对自己的针灸之术和自己抓药材的分量是绝对有信心敢保证不会出问题的,但被人误会还是很不爽。 苏氏只看了陶如菁一眼,也没有多说,转过头神情略焦急的问凤姑,“不知凤神医可否将这次的错误弥补?毕竟我儿的身体,受不住这第二次遭罪过。” 凤姑点点头,一脸自信道:“夫人且放心,燕世子的余毒在下定当会竭尽全力。” 几人还在说话,躺在床上的燕含山却再次皱紧了眉头,嘴中也发出‘嘤咛’的声音,陶如菁心中一紧便要冲上去看,却被凤姑一把拦住。 凤姑分毫不客气的挡在陶如菁的面前,随后道:“金大夫你还想做什么?你别忘了燕世子病情复发就是因为你,难道你还想让燕世子继续遭罪吗?” “我......” 陶如菁正要辩解,只是话还没有说完,却被苏氏打断。 “好了金大夫,既然凤神医在此,便让凤神医来吧,你在一旁看着就好。”苏氏闭着眼睛,手中的佛珠快速的滚动着,她没有跟陶如菁商量的意思,语气是不容否定。 燕含蕊咬了咬嘴唇,自己母亲什么性子,她最清楚,现下这分明是已经生气了,若是陶如菁再坚持,苏氏定然会发火,倒是场面可就真的不好看了。 暗中朝着陶如菁摇摇头,燕含蕊示意陶如菁先按兵不动,反正主要目的就是给燕含山治病,既然凤姑这么乐意那便让凤姑去。 陶如菁接受到燕含蕊的眼神,咬咬牙齿,最后还是低下头后退了一步,没再要继续去给燕含山治疗的意思。 凤姑见此这才满意的轻哼一声,让下人给自己将消毒的银针准备好,又重新开了新的药方子,看起来倒是有条不紊。 秦芩看着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的陶如菁,心中微叹了口气,他是相信陶如菁的,从他对陶如菁的中,一直觉得陶如菁就是个细心聪慧的姑娘,这样一个细心的姑娘,怎么可能会犯那么低级的错误呢? 况且那晚她给燕含山针灸的时候,他和林崇可就在旁边看着,抛去她行云流水般的熟练度不说,就是当时燕含山的情况,明显是因为陶如菁施了那些银针,他才稳定下来,若真是陶如菁银针的问题,昨天白天不就应该发作了,为何要到今天才发作。 这件事有太多疑点,只是现下众人都等着燕含山醒来,即便是疑惑也只能暂时压下去。 凤姑虽说行医多年,但说起施针这件事儿,她手法的确是没有陶如菁那般行云流水,顶多算得上是娴熟,无功无过。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凤姑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嘴上说了声“差不多了。” 众人纷纷凑上去看,燕含山的脸色果然恢复了很多,已经开始渐渐有红润之色了,额头上也不再有大滴大滴的冷汗冒出来,显然是已经得到了缓解。 众人正看着的时候,燕含山眼皮子动了动,悠悠转醒过来。 见燕含山睁开眼睛,林崇惊喜的叫了一声,苏氏立马便睁开眼睛围了上去。 “含山,有没有感觉好点了,身体还是不舒服吗?”苏氏坐在燕含山的床前,看着燕含山还有些苍白得唇色,眼中心疼极了。 “母亲放心吧,儿子已经好多了。”燕含山拍了拍苏氏的手背,轻声安慰道。 能够说话了,便说明确实已经好很多了,而且众人也看得见燕含山的脸色,见他逐渐恢复红润,便也都开始松了口气。 凤姑脸上更是带上了得意的神色,燕含山体内的药是有药效时间的,她不过是算好了时间随便给燕含山舒筋活血而已,即便是她不这样做,到了一定的时间,燕含山也是会好过来的。 第四百二十一章暗中观察 只是凤姑清楚,燕含山第一次发病的时候,模样太可怕了,所以在场的人一定不愿意燕含山再经受那样的痛苦,而且她还故意的煽风点火说这会危及到性命,谁还敢拦着她给燕含山治疗了。 凤姑只顾着得意了,一门心思想着陶如菁被自己赶走后,她应该怎样去勾引燕含山,毕竟眼看着这燕含山体内的余毒都快要清理得差不多了,也就是说她离开的时间也是越来越近了。 毕竟燕含山的毒都清理完了,她留下来也没有什么用,且她虽然医术高超,但终究是江湖中人,侯府即便是看重她的医术,可碍于身份也未必会让她留在府中做府医,再说了,小小的一个府医,听起来好像挺不错,实际上还不是得看主子的脸色。 既然是这样,她为何不直接做主子呢? 床上躺着的燕含山看起来还有些虚弱,说话也是细声细气的,谁都没有注意到他眼底的清明。 其实他早便对凤姑有怀疑了,按理来说,凤姑第一次给他解掉身体里大部分的毒后,那么他体内的余毒也应该很快就被清理完才是,谁知道这余毒竟然是好多天了,还没有一点的动静。 但凤姑每日依旧做出认真帮他清理余毒的样子,燕含山自然是不可能直接就跟凤姑捅破这层窗户纸,因此他寻了个凤姑不在府中的机会,私下里叫林崇找来了府医,府医看后也很奇怪,说他身体跟刚苏醒过来的时候并没有太大变化。 只是那府医医术终究是有限,也看不出太多来,更加不敢直接说凤姑没有尽心尽力,便知隐晦的说了两句,所以这也是燕含山后来为何一定要陶如菁帮着凤姑给他清理体内余毒的原因,因为他信任陶如菁。 而果然,自打陶如菁每日都来后,他明显能够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私下里又找了府医来给自己把脉,府医果然便说他体内的浊气少了很多,想来是清理余毒确实清理掉了很多东西。 不过燕含山毕竟是个讲证据的人,因此即便是他怀疑凤姑,还是没有直接说明,只叫人在暗中注意着凤姑,尤其是他那些用药之类的,每次熬药,看似是只有一个下人在熬药,然而在暗中却是有无双眼睛盯着,只是武功不高的人根本察觉不到罢了。 那日凤姑自以为没有人发现自己,她不知道的是,从她踏进熬药的院子开始,她的一言一行就都被人暗中记了下来转述给燕含山。 明知道那碗药是会让自己遭罪的药,但为了能够揪出凤姑的尾巴,燕含山还是喝了,只是他倒是没有想到凤姑竟然会将这盆脏水泼到陶如菁的身上,他原本以为凤姑只是让自己遭罪而已,这点倒是他疏忽了。 想到此,燕含山心中很是愧疚,虽然眼睛没有看向陶如菁那边,但余光却一直注意着她,见她低垂着头,想上来看看自己却又不敢上来的样子,燕含山心中愧疚极了,但偏偏,他却不能够表现出来。 陶如菁知道燕含山醒了,站在一群人外围远远看了他一眼,见他脸色果然恢复如常,只是精神还有些虚弱,需要多多休息。 犹豫了好半天,心中也做了好久的思想斗争,陶如菁原是打算等燕含山一醒来,自己定然是要将事情弄清楚,还自己一个清白的,她不会接受无缘无故来的赞誉,但也不会接受无缘无故来的抹黑,更何况这还是凤姑的蓄意栽赃。 见到燕含山清醒过来,而凤姑也终于没有忍住露出了得意之相,陶如菁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一切分明都是凤姑搞的鬼,仔细想想,从一进屋开始,凤姑在没有任何审问的情况下便直接给她判了罪,这不是事先预谋好的还能是什么? 只是当陶如菁此刻看到燕含山那张还苍白虚弱的脸,话到了嘴边动了动嘴唇,终究还是咽了下来。 这种时候,燕含山最需要的是休息,她如果用这样的事情去打扰他,有些不太好,况且陶如菁心中本就对燕含山有着情愫,又怎么忍心这种时候打扰燕含山,自然便是什么都没有说。 她的小动作没有错过一直观察着她的燕含山的眼睛,眼睛动了动,不用陶如菁说,燕含山便明白了她的想法,眼底闪过宽慰,燕含山知道陶如菁是为了自己所以才没有说话。 他既然知道那碗药有问题,自然便是留了心眼的,所以他之前看似昏迷了过去,实际上却是清醒着,而凤姑说的那些话,对陶如菁的为难和嘲讽他都听得清清楚楚。 感动于陶如菁对自己的体贴,燕含山心中对陶如菁的情愫又更加坚定了几分,这般美好的姑娘,他怎么舍得错过。 脑海里幻想了一番自己成功上位的情景,听到燕含山的咳嗽声时,凤姑这才清醒过来。 掩藏住眼中的贪婪和欲念,她走到床边给燕含山把了把脉,随后道:“多休息休息就好了,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 “这次真的是麻烦凤神医了。”苏氏朝着凤姑点点头,面带微笑向她道谢,毕竟这次燕含山病发真的是将苏氏给吓到了,她可不希望自己的儿子真出什么意外。 屋中其他人都没有说话,凤姑也理直气壮的承下了苏氏的感谢。 燕含蕊无声的在心中叹口气,对于自己母亲的态度,她也没有办法,谁让凤姑现在人证物证具在呢,而且也确实是经了她的手燕含山才苏醒过来。 “娘亲,既然哥哥已经醒过来了,你便先去歇息歇息吧,您刚刚可是受惊了。”燕含蕊走上前来扶住苏氏的胳膊。 苏氏点点头,“也好,那你们留下陪陪含山,我便先下去歇息一会儿。” 今日她确实是受惊了,经过陶如菁身旁的时候脚步也没有顿一下,仿佛陶如菁这个人不存在似的。 陶如菁眸子暗了暗,燕含蕊朝她眨了眨眼睛,示意她娘那边她会处理好,这边陶如菁处理好就行。 第四百二十二章假意附和 虽然燕含蕊不是大夫,也不知道陶如菁真正的水平到底怎么样,但是她就是相信这么粗心的事情肯定不会是陶如菁做的,就算真的有这样的事情,那定然也是哪个下人弄错了,反正不会是陶如菁。 而对于凤姑,燕含蕊也是莫名的不喜欢她,尽管她将她哥哥的病医治得差不多了,尽管她第一次见到凤姑时,觉得此人很有风度,但现在越看凤姑越觉得这个女人心机深沉,她哥病情复发的事儿,还不知道是谁的手脚呢。 不得不说,燕含蕊还是很聪明的,误打误撞下想到了真相,只是这些都是她个人的想法,也夹杂了私人感情在里面,她自然是不会说给别人听的,别人即便听到了也不并一定就这么认为。 而燕含山的房间,眼看着站在自己这边的苏氏被燕含蕊带走,凤姑心中是有些不满的,但很快,她又收起了不满,反正现在她是一口咬定陶如菁能力不行,燕含山总不好再包庇她了吧,要知道他可是差点‘丧命’于陶如菁之手啊,怎么还敢包庇她。 心中打定这样的想法,凤姑便将先前对陶如菁的看法又对燕含山说了一通,说什么陶如菁毛毛躁躁,根本不是个合格的大夫,还说她心思根本不在这里,总是给她添麻烦.总之,陶如菁不能再在侯府里面待下去。 燕含山听完了,面上并没有太多惊讶,这倒是让凤姑微微诧异,同时心中也升起不好的预感,难道都这样了,燕含山还要包庇这位‘金大夫’? 倒不是燕含山包庇“凶手”陶如菁,而是他本来就知道陶如菁是被凤姑冤枉的,她是无辜的,这又怎么能够算包庇呢?再说了,他好不容易让陶如菁同意了每天都来府上,既因为凤姑的栽赃,就要让她离开,那怎么可能。 这自然是不可能的,可燕含山也没有忘记自己的小命现在还有一部分是握在凤姑的手里呢,他体内剩下的余毒还指望凤姑给他清理,自然是不可能现在就揭穿凤姑,所以为今之计,只能够是先委屈陶如菁了。 心中打定主意,听完凤姑对陶如菁的一番控诉,燕含山咳嗽两说,先是将凤姑夸奖恭维了一番,直夸得凤姑差点以为自己是天仙下凡,观音济世。 夸奖完后,燕含山这才说道重点:“经历了这次的事件,我也觉得还是凤神医的话有道理啊,金大夫虽然勤勤恳恳,但是她的医术终究和凤神医的医术不一样,凤神医已经在帮我治疗了,我再请金大夫来,此举也确实是冒犯了凤神医,还望凤神医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本世子计较才是。” 这话看似还是在同凤姑道歉,但话里话外都强调着自己的身份,凤姑虽然注意到了这一点,但是却并没有深思,而是愉快的接受了燕含山的歉意。 一旁站着的秦芩和林崇相视一眼,各自挑挑眉头,他们跟在燕含山身边都这么久了,燕含山什么性格他们多少也是知道的,而且这话可不像是燕含山会说的话,而偏偏燕含山又说了这么一番话,显然这里面有问题。 只是如此明显的话,在一旁失神的陶如菁却并没有听出来,她脑子现在一片空白,脑袋里全部是燕含山那句‘实在不该请别人’在旋转,他说别人,这别人不就是指的她么? 燕含山之前都没有说什么的,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后,他却说刚开始就不应该请她来给燕含山治疗,这么说燕含山是后悔了?这么说燕含山是真的相信了是她造成的失误? 一想到这个,陶如菁脑门就嗡嗡的想,里面好似有千军万马在奔腾,一颗心也冰凉冰凉的,整个人如同坠入寒窖。 别人误会她,她没关系,她无所谓,因为她知道她没有错,这一切都是凤姑搞的鬼,她要针对的也只有凤姑,别人的误会也不要紧,哪怕是苏氏误会了她,她也觉得不要紧。 即便心中有些委屈和不安,却也没有此刻这般浓重。 “燕世子这么想就对了,我先前便说了,这金大夫啊,年纪小,心气儿高,做事情静不下心,毛毛躁躁的,也就是世子你善良,还留着她而已。”凤姑丝毫不介意这些话会被陶如菁听到,甚至她故意把嗓门弄得很大,就是为了能够让陶如菁听到。 燕含山刚刚的连番夸奖,让凤姑有些忘乎所以,甚至都没有考虑便将这些话给说出了口,但是她一点也不后悔,就算再考虑一次,她也只会说得更加难听。 燕含山眼底闪过一次冷意,面上却是笑着附和道:“凤神医说得没错,以后啊,我这病除了凤神医之外,都不会再让人胡乱医治了。” 说这话的时候,燕含山没有看向陶如菁,陶如菁的脸色却是‘唰’的一下就白了。 别人?胡乱医治? 她一直以为自己的医术燕含山应该是知道斤两的,所以她也一直以为即便是所有人都中了凤姑的圈套,都不相信自己了,燕含山也肯定会相信自己。 可是她没有想到,连对自己医术了解不多的燕含蕊都能够相信自己不会做那么粗心的事儿,口口声声说着心悦她的燕含山却不相信,甚至还说以后都不会让她胡乱医治了。 这么说,她以前给燕含山针灸,把脉,开药方子,原来在燕含山的眼中都只是胡乱医治么? 心口像是突然被压了一块沉重的石头,连呼吸都变得困难。陶如菁也没有管其他人有没有注意到自己,脚步有些不稳的从燕含山的房间离开。 秦芩和林崇心中一直有疑惑,疑惑燕含山为什么会说这些话,他们甚至仔细打量着燕含山,在想他是不是被凤姑给控制了。 当时为了要逼真,燕含山只交待了自己的暗卫去做这件事儿,因此凤姑的行为连林崇也是不知道的。 二人一门心思全部放在了燕含山的身上,竟是连陶如菁离开了都没有注意到。 第四百二十三章以死明志 勉强稳着自己的身子离开燕含山的房间,几乎是在刚出门的时候,陶如菁双腿一软便要跌倒。 充斥在她耳畔的是凤姑夸张的笑声,以前燕含山对凤姑虽然说不上冷淡,但是也绝对没有今天这么多的夸奖和善意。 而凤姑虽然对燕含山抱着其他的想法,但燕含山毕竟是世子的身份,不是她能够乱来的,所以她也一直在找机会。 现在燕含山这么一番夸奖和恭维,一下子便将他和凤姑的关系拉近不少,凤姑早就盼着这个机会了,怎么可能不抓紧时间呢,自然便是马上同燕含山攀谈起来。 得亏是自己已经出来了,如果还待在房间里面,陶如菁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够忍得住二人这般欢快的交谈,尤其是在燕含山还不相信她的情况下。 他怎么能够不相信自己呢?想得委屈了的时候,陶如菁也会有这样没有道理的想法。 “金大夫,你,你没事儿吧?”守在院子里的侍卫见陶如菁跌坐在地上,还以为她脚受伤了起不来,便想着过来拉她一把。 陶如菁摇摇头,撑着墙壁站起身来,道:“我没事儿,你们忙你们的去吧。” 在那侍卫疑惑不解的目光中,陶如菁低着头向前走着,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一处偏僻的地方,这处地方确实偏僻,在冬天这个季节,万物都沉睡于大地,不见春日的绿草盈盈,满眼一片孤寂,只有一片水池还尚未结冰。 陶如菁走到水池边坐下,看着水池里那个蒙着面巾的自己。 为了能够实时掌握燕含山的病情,她冒着被陶之远抓到处罚的风险,每天都来侯府报道,而为了不让自己的身份暴露,她还必须得时刻带着面巾,不让被人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 对于这些,陶如菁以前从来没有觉得有什么,但现在却觉得莫名的委屈。 凭什么她为了燕含山可以付出这么多,而燕含山却仅仅因为凤姑的几句话,在没有证据也没有过问她的情况下,便直接认定了就是她的错,这让她怎么接受得了? 水面上那张脸蒙着黑色的面巾,以至于她的眼睛更加的明亮,但那双明亮的眼睛此刻却是通红通红的。 吸了吸鼻子,陶如菁越想越觉得自己委屈,还不是一般的委屈,燕含山竟然不相信她,这是让她最难过的。 难道她还会害燕含山吗?她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心意,这么久了燕含山还不清楚吗? 到底怎样燕含山才肯相信她,才肯相信她真的没有做那些事,那都是凤姑诬陷她的。 心中想不到办法,陶如菁又委屈,一时间坐在水池边哭了起来,哭着哭着她猛然抬起头,看着幽深的水池,既然燕含山不相信她,而她又拿不出去证据,可若是让她咽下这口气,她也是绝对做不到的。 盯着幽深不见底的水池,陶如菁眼中闪过决绝,如果非要燕含山相信她,那她就只能够用死来证明自己的清白了。 陶如菁离去的时候,屋子里面只剩下四个人,秦芩和林崇一心顾着燕含山,想着他是不是被凤姑动了手脚,凤姑一心沉浸在燕含山对自己的夸奖和恭维里,无心去想其他。 只有燕含山一个人,看似是在同凤姑说话,眼睛却是一直注意着陶如菁,陶如菁出门的时候跌倒了,身子明显晃了下,他也一眼就看到了,更别说他还用内力仔细听了听那侍卫和陶如菁的交谈。 心中明白陶如菁此刻心情难受,觉得自己不相信她,一定很是委屈,这会儿又这么失魂落魄的走出去,燕含山哪里还在床上趟得住。 可是他若是直接将这几人打发走,也要解释大半天,说不定还会让他们引起怀疑,关于凤姑这件事儿,燕含山连林崇都没有说,自然是不想引起别人太多注意力,这个别人自然便指的是凤姑。 赶走这几个人不行,燕含山只有自己走,于是他假装肚子疼,要去出恭,让几人先在屋中等他一会儿。 这几人自然是没有意见,秦芩和林崇总觉得凤姑有鬼,他们是相信陶如菁的,而且燕含山的态度太过反常,所以他们要在这里盯着凤姑。 而凤姑呢,虽说她心中已经决定要攀燕含山这根高枝儿了,但是她知道其实秦芩的身份也不简单,自然不会错过和秦芩和搭话的机会。 于是待燕含山走后,几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起来。 燕含山自然不是去出恭了,出了房间后,他便悄身跟在了陶如菁的身后,一路跟到了水池这边,原本见陶如菁站到水池旁边,燕含山还紧紧提着一颗心,但后来看她只是在旁边坐下,一颗提紧的心这才慢慢放下。 如果不是现在时机不对,如果不是他体内还有余毒未清,他怎么可能让陶如菁当着自己的面受凤姑的嘲讽,让她受这样的委屈。 尤其是,他的母亲苏氏,不知道凤姑是个怎样的人,竟然也因为这件事儿而埋怨上了陶如菁,这是超出了燕含山预料的。 陶如菁静静坐在水池边,燕含山也一言不发的躲藏在后面。不多时,他便听到了水池边传来的哭声,从最开始细微的轻声哭泣,到后来陶如菁抑制不住颤抖的肩膀。 燕含山沉默的靠在墙壁上,似乎只有这冰冷的墙壁才能够让他冷静下来。 在他的记忆中,他认识陶如菁这么久了,无论遇到什么事情,还没有见陶如菁哭过,即便是哭,也从来没有哪一次陶如菁哭得这么伤心。 燕含山抿着嘴唇,心中很不是滋味,他曾经暗暗发誓,这辈子都不会让陶如菁掉一滴眼泪,但是现在他还没有和陶如菁在一起,却已经让陶如菁这般伤心。 也许是不敢面对陶如菁,也许是不知道该怎样跟陶如菁解释现在发生的一切,燕含山紧紧靠在墙壁上,尽管心中难受,却一直忍着没有出去。直到他慢慢听到陶如菁的哭声渐渐变小,这才探出头,却猛然睁大了眼睛。 第四百二十四章解释 “小心!” 燕含山惊呼一声,顾不得自己此刻是否方便露面,上前一把拉住陶如菁,再将她往自己怀中一带,远离水池边。 原来刚刚陶如菁站起身来,竟是打算跳入水池中,一瞬间燕含山脑袋都空白了,还没有来得及思考,身体便已经先做出了反应。 “你这是干什么!”燕含山有些气恼又有些心疼的呵斥陶如菁,他心中明白陶如菁肯定是受了委屈才会这样,可他还是生气,生命只有一次,怎么能够这么冲动呢。 陶如菁本来也是被气昏了头,心里面一时没有转过弯来才想要以死明志,这会儿被燕含山救了又被他那么大声的呵斥,自然也马上清醒过来,想到刚刚自己的行为,也是吓出一身冷汗。 后怕的拍了拍胸口,陶如菁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被燕含山抱着,想到自己要跳水池还不都是因为燕含山竟然不相信自己,陶如菁心中气不打一处来,立马便往外面垮了一步,见燕含山的手还抓着自己,便掰开他的手。 燕含山知道陶如菁还在生气,便一个闪身挡在陶如菁跟前,他怕她心中还有郁结,这会儿走开了,要是待会儿再想着要自杀怎么办。 见燕含山挡在自己面前,陶如菁轻哼一声,毫不客气的便推开他,转身便要离开。 “如菁!”燕含山拉住陶如菁的手,嘴巴动了好几次,却不知道该怎样同陶如菁说。 陶如菁身形顿住,许久,她似是终于决定了什么,背对着燕含山,她沉声问道:“我只问你一句,你是不是也觉得你的病情复发是我一手造成的?” 明明不是质问,却比陶如菁的厉声质问更加让燕含山心中不好受。 嘴巴动了动,燕含山没有说话,陶如菁的性格他太清楚了,现在他即便说出真相,陶如菁信不信还不好说,就是他今天在房间里那些话便已经是深深的伤害到了陶如菁。 “你别做傻事,不要让自己一时的冲动蒙蔽了理智,有些事情我暂时没有办法跟你解释,我希望你以后能够给我解释的机会,我会说清楚的。” 燕含山走到陶如菁面前,双手放在陶如菁肩膀上,眼神坚定的看着陶如菁,看着陶如菁红肿的眼眶,燕含山心疼极了,但是却不得不忍住。 陶如菁也直视着燕含山,见他目光清明,并没有要说谎的样子,但是她仍然没有办法马上就原谅先前燕含山对她的不信任。 “我可以给你时间,我也可以不去追问,但是最近几天,我想要好好休息一下,等我休息完了再来侯府。”陶如菁低着头。她其实是不想来的,可是凤姑为了陷害她,竟然不惜在燕含山的身体上动手脚,她现在又没有证据,留下来只会让凤姑变本加厉。 最好的办法就是避避风头,相信她离开的这几天,凤姑应该是不会再对燕含山下手了,等她再次回到侯府,她必然会做好二手准备,绝对不会再像今天这样轻而易举就被凤姑陷害。 燕含山其实是一天都不想看不见陶如菁,但是现在的情况,陶如菁提出的说法是最好的办法,燕含山相信陶如菁必然也开始怀疑凤姑了,而且比起陶如菁再也不来,她只是过几天才来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好,我同意,那你就好好在家休息休息,休息好了再过来,只是......”燕含山还是想说让陶如菁不要做傻事,虽然他知道陶如菁不是那么冲动的姑娘,但他还是放心不下。 原本心情稍稍好了点的陶如菁一听燕含山这话,便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一时间心中又是气不打一处来,好个燕含山,她什么人他难道不清楚么?自杀这种事情她刚刚也只是一时冲动而已,现在都清醒了怎么可能还会去做这种事儿。 心中越想越气,越气越觉得憋屈,狠狠瞪了燕含山一眼,挣脱开燕含山抓住自己的手,又不客气的推了燕含山一把,陶如菁便气呼呼的离开了侯府。 燕含山在原地愣了好久才无奈的笑着摇摇头,是他多虑了,如菁这么聪慧的女子,刚刚也只是被自己给委屈到了没想开而已,她怎么可能去做自杀这样的傻事呢。 担心是不担心陶如菁自杀了,但是这误会可就更大了,燕含山知道,他现在在陶如菁心中的形象一定差极了,不行,他必须要挽救挽救。 陶如菁最近几天都不会再来侯府,而他一是生着病,二是身份,导致他不方便去找陶如菁,那么唯一能够做这件事情的就只有燕含蕊了。 晚上燕含蕊过来看燕含山的时候,燕含山遣走下人,只留燕含蕊一个人在房间,在燕含蕊不解的眼神中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及自己的计划同燕含蕊说了遍。 燕含蕊本就不喜欢凤姑,一听果然是这个凤姑搞的鬼,当场就炸毛了。 “你说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凤姑竟然是个这么坏的女人呢,我们每天好吃好喝供着,她哪次出府去玩不是花我们侯府的银子,大把大把的银子不是她的,她倒是一点也不心疼,我自己还没有那么大手大脚花过呢,现在就为了和如菁斗气,竟然还在你的药里面动手脚,真是气死我了!” 燕含蕊气呼呼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一边走着一边数落着凤姑,她就说如菁那么细心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犯那么低级的错误呢,原来这一切果然是凤姑搞的鬼,亏她还自称悬壶济世的神医,她也好意思。 如果不是顾忌着燕含山体内的余毒还没有清理干净,且按照燕含山的计划,现在也不是对凤姑动手的时候,燕含蕊恐怕是早就要去抓凤姑了。 “行了行了,你冷静点,我这个吃亏的人还没说什么呢。”燕含山揉了揉被燕含蕊走来走去的身影晃花的眼睛,他心中对凤姑何尝不是恨得牙痒痒,只是现在的情况只能够是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就且先让凤姑嘚瑟一阵子。 第四百二十五章物证 被燕含山说了两句,燕含蕊心中的火气也渐渐小了下来,她知道燕含山不可能平白无故跟她说这些,这件事儿连林崇都不知道,燕含山跟她说,一定是要她帮什么忙。 “哥,你说吧,你需要我做什么,我一定帮你做好。”燕含蕊拍拍胸脯,就凭着凤姑当初敢栽赃陷害陶如菁,只要是跟整治凤姑有关,她绝对不会含糊。 燕含山将身后的枕头又垫的高了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这才对燕含蕊道:“凤姑的事儿你不用管,我心中自有分寸。” 燕含蕊眉头一挑,不是凤姑的事儿,那还能是什么事儿?脑中闪过陶如菁的面容,燕含蕊恍然大悟,她怎么差点忘了,这件事儿受伤害最大的可是陶如菁来着,想来燕含山要跟她说的是与陶如菁有关吧。 果然,燕含山轻声咳了咳,略有些不自在道:“白日里凤姑是如何冤枉如菁的,你也看到了,任何一个人受到这样的不白之冤,心中都会委屈,更何况如菁还是个姑娘家。” 燕含蕊挑挑眉毛,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 “行吧,看在哥哥你现在生病的份儿上,妹妹我就勉为其难答应帮你这个忙。”燕含蕊一脸为难的样子,仿佛燕含山要她去做的事情是多么难以完成的事情。 燕含山无奈摇摇头,交待完燕含蕊照顾着陶如菁那边,他转头又找来了暗中一直监视着凤姑的亲卫。 “主子!” 燕含蕊离开没有多久,燕含山打了个响指,一道轻飘飘的身影落在他面前,那人全身包裹在黑色的衣服里,脸上也蒙着面具,态度很是恭敬。 这人是在燕含蕊来了没有多久后便来的,只是那会儿燕含蕊在,他不方便现身而已。 燕含山虽然是生了病,但不代表他的功夫也跟着生了病,自然是在这暗卫一出现的时候便察觉到了。 “可是查到了什么?”燕含山已经从床上起来,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回主子,属下在凤姑的院子里找到了这个,这是她本打算销毁的,被属下暗中替换掉了。” 那暗卫说着从衣服里掏出一个小小的药囊,这张药囊不过巴掌大小,燕含山接过来,一眼便发现了药囊里面还残留着的白色粉末,他凑上去仔细闻了闻,这味道和那火明子的味道倒是的确有几分相似,怪不得白日里凤姑敢那般信誓旦旦的说是陶如菁弄错了。 原来这药囊便是那日凤姑给燕含山下药时装着药粉的那药囊,毕竟是做贼心虚,凤姑用完后也没有敢随便就扔了,便放在了身上,结果倒是将这事儿给忘了,今天事情发生了才猛然想起来证据还留在自己身上。 所以当她离开燕含山的房间回到自己的院子后,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将这样药囊给销毁,好在暗卫是十二个时辰紧盯着凤姑的,一看到凤姑的举动,暗中做了个手脚便把证据给换了下来。 燕含山拿着药囊看了看,一眼便看到了药囊下面那个独特的羽毛标记,唇边勾起一抹冷笑。 凤姑虽然只是一个称号,但凤姑显然也认为自己是凤凰,除了平日里总是要做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清高样子外,就连她用的那些东西,无一不是打上了她独特的标记。 而她所谓的独特的标记便是一片羽毛,本来是想要绘制一只凤凰的,可凤凰毕竟不是麻雀,体型摆在那里,对于这种特别小的药囊来说更是不好操作,所以凤姑才会退而求其次,用一片凤凰的羽毛来代替,而这便成了她独门标记。 现下却是正好,若是这只是一个普通的药囊,即便是知道这件事儿是凤姑做的,却也拿不出证据,可现在,这药囊上面不仅有着残留的药粉,还有着凤姑的独门标记,她就是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 对于这些事情,凤姑自然是不知道,自从顺利栽赃了陶如菁以后,她便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在向自己招手,态度也是越发的傲慢起来,惹得她院中的下人心中颇有怨言,却又不敢多说什么。 前段时间天天要去侯府,意味着陶如菁天天都要想办法躲避陶之远,不能够被他抓到。而现在,不用再每天都这么提心吊胆,陶如菁也总算可以睡个好觉了。 不用去侯府的第一日,一向早睡早起的陶如菁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好在陶之远大清早便去上朝了,柳姨娘也还在病榻上,倒是没有人管着她,她也乐得自在。 起床随便梳洗打扮了一番,顶着一张满是胶原蛋白的脸,陶如菁打着哈欠出了房间,一出门就见到在院子里整理药材的神医婆婆。 神医婆婆已经在陶如菁的院子里待了大半年了,对于她动不动就整理药材的事情,院子里的丫鬟也早就习惯了。 搬了个小凳子在神医婆婆旁边坐下,陶如菁双手撑着下巴看着神医婆婆整理那些药材。 看着看着她忽然把目光移向神医婆婆的药材架子,最后停在药材架子上方的那一堆瓶瓶罐罐上面,眉头皱了皱,似乎是想起了什么。 神医婆婆虽然在整理着药材,但也不是没有注意到陶如菁的表情,见她一脸的疑惑,便开口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陶如菁沉默半天,不解的问道:“婆婆,是不是所有的大夫晾晒药材都是像您这样啊?” 我这样?神医婆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见陶如菁眼睛盯着她晾晒药材的架子,这才明白过来陶如菁说的意思。 想着陶如菁毕竟只是个千金小姐,也没有出过什么院门,自然是不知道别的大夫是怎么个晾晒法。 婆婆便摇摇头,道:“每个大夫有每个大夫晾晒药材的习惯,而且有些药材对晾晒的程度也有要求,所以大多都是不一样的。” “那您这个是您的师父教您的,还是您自己慢慢习惯这样的?”陶如菁又好奇的问道。 神医婆婆挑挑眉头,颇骄傲的说道:“我这个当然是我自创的,我这样既节省空间,而且还方便储存。” 这样么?陶如菁眼中闪过深思。 第四百二十六章过往恩怨 “说起来也巧,侯府里面有个凤神医,她晾晒药材的习惯竟然是和婆婆您的习惯一样,想来你这方法也是传到了江湖上。”陶如菁笑道,这也是她刚刚突然看到神医婆婆的药材架子才想起来的,本也只是随口一提,却没有料到神医婆婆脸色蓦然一变。 她正在整理药材的手抖了抖,那双手像是干枯的树皮,青筋随着神医婆婆的神经紧紧绷着。 “你说侯府里面有位凤神医?她叫什么名字?” 陶如菁在给侯府里的燕含山清理余毒的事情神医婆婆是知道的,不仅知道侯府里面除了陶如菁还有另一个大夫的存在,她还知道这个大夫也是个女大夫,只是之前她对这些不感兴趣没有多问,而陶如菁也没有多说,所以对于那位女大夫的名字,她今天倒也还是第一次知道呢。 陶如菁还没有反应过来神医婆婆微变的脸色,听神医婆婆这么说,便以为她只是好奇,答道:“这位神医人家都叫她凤姑,想来凤姑就是她的真名吧。” 凤姑! 闻言,神医婆婆尚且还平静的脸色一下子崩塌,那段一直被她尘封在脑海深处的记忆,再一次随着这个名字越来越清晰,那些画面仿佛就在眼前。 多年前,神医婆婆拜别自己的师父,独自在江湖上闯荡,某一日带回去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她不仅救了这个小姑娘的命,还养了这小姑娘几年,更是将自己的一手医术毫无保留的教给了小姑娘。 神医婆婆倒不是个固执己见的人没有一味想着要小姑娘报答自己,更没有说让小姑娘为自己养老送终,她尚且没有这么想,却不知道是哪里触怒了那小姑娘。 在某一个午夜,那小姑娘竟然毫不犹豫将神医婆婆和神医婆婆的师父锁在屋子里,随后一把火扔到院子中,而神医婆婆的嗓子和脸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被毁掉的,当时要不是她的师父拼死将她给送出来,恐怕她现在也葬身于那把大火了吧。 没得及伤心师父刚刚离去的消息,过不久神医婆婆竟然在江湖上听见了一则传闻,这则传闻正正好便是跟她有关,说的是她与自己的师父吵架,认为自己的医术更加稿高超,二人不欢而散,到了半夜,神医婆婆贼心突起,便一把火将自己的师父给烧死了,而她自己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便跳入火中自杀。 那场大火太大了,时值六月的天气,天气又干燥炎热,那场火竟然是足足燃了三天三夜才熄灭,到最后人们只发现少部分没有被烧掉的骨头,大多的早已经在一场大火里被烧成了灰烬。 从此以后,江湖上再也没有神医婆婆这个人,而她那位欺师灭祖的‘好’徒弟在最后利用她的名声风光了一把后,没多久也销声匿迹,神医婆婆自然是不相信她是归隐了,唯一能够解释的就是她已经改名换姓了。 后来,神医婆婆离开了那里,一路上又去了许多的地方,这些年,她心中一直带着恨,对自己的恨,也是对凤姑的恨。 她总是在想,如果当初不是自己将凤姑救了,她后来哪有机会去杀害她和她的师父,如果不是她交给凤姑一身的医术,凤姑怎么会在她师父和她的饭菜里下药,两个老大夫竟然还没有察觉,每每想起这些,神医婆婆总是格外的后悔。 今天一听到‘凤’这个姓,她心中尘封的记忆便立马被叫醒,因为她记得在很久以前,那个被她救下来的孩子,睁开眼睛的第一句,她问她叫什么,她便说自己叫凤儿。 同样的称呼,虽然跟以前不太一样,但是神医婆婆这种晾晒药材的架子,是她自己发明的,她敢保证,这种方法,如果没有看过她晾晒药材,绝对不会有人知道。 “婆婆?婆婆!” 耳边传来一道呼唤的女声,带着焦急带着担忧,神医婆婆这才慢慢从思绪里面被拉回现实,一睁眼便见到了陶如菁焦急的眸子。 “婆婆您怎么了?没事儿吧?”陶如菁担忧的问道,她刚刚回答完神医婆婆的话后,又说了些话,神医婆婆却没有理她,她心中疑惑,一抬头才发现神医婆婆不知道什么时候陷入了回忆里,双眼紧紧闭着,一张脸上布满了痛苦,褶子起了一堆。 撞进陶如菁担忧的眼神,神医婆婆暂时压下眼中的愤恨和痛苦,强撑着摇了摇头,“我没事。” 陶如菁蓦然,刚刚神医婆婆眼神里那么强烈的愤恨和痛苦,怎么可能一点事儿也没有,她认识神医婆婆也快大半年了,虽然婆婆看起来是个冷冷冰冰的人,但心却软的很,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样的事儿能够让神医婆婆这般的痛苦不堪? 心中还在疑惑这个问题的时候,耳边又响起了神医婆婆的问话。 “这位凤神医,不知道她今年年芳多少?师从何处?”神医婆婆只问了这两个问题,与其说是好奇凤姑的身份,倒不如说她是更想确定什么。 陶如菁眸子深了深,一下子便想起神医婆婆的不对劲好像就是在她提到凤姑才开始的,而一向对外人外事漠不关心的神医婆婆今日似乎对这凤姑的事情格外上心。 陶如菁注意到了这一点,却并没有拆穿,仍旧装作自己什么都没有发现的样子,既然神医婆婆问起了凤姑,她自然便是将自己知道的凤姑的消息一一告诉给了神医婆婆。 果然,在陶如菁的注意下,她敏锐的发现神医婆婆周身的气息变得有些不一样了,以往神医婆婆都是很淡定的,遇到事情也没有惊慌,但是今天,陶如菁敏感的觉察到神医婆婆周身有种冷意,这种冷意就像是她刚刚看到婆婆眼睛里无法掩藏的痛苦和愤怒,令人不寒而栗。 犹豫了好几次,陶如菁知道凤姑必然是和神医婆婆有着什么联系,而且看神医婆婆的表现,这种联系定然不是什么好的联系,不然神医婆婆也不会露出那样痛苦的神情。 第四百二十七章师姐 陶如菁的情绪又没有掩藏,神医婆婆自然也是注意到了,沉默好半天,她缓缓开口,对陶如菁道:“你有什么想问的,你就问吧。” 神医婆婆的声音充满了疲惫,可更多的,还是一种冷意,当然,这种冷意不是针对陶如菁。 “婆婆,这凤姑,可是和您有什么渊源?”陶如菁试探着问道,因着神医婆婆的变化,且她自己心知凤姑是个怎样的人,便没有再用凤神医这个尊称,而是直接说的凤姑这个名字。 “渊源?我和她,可不仅仅是渊源这么简单!”神医婆婆一声冷笑,一向平静的眸子里第一次出现了名为仇恨的东西,若是凤姑此刻在神医婆婆面前,不难想象她肯定会被神医婆婆千刀万剐。 深深呼吸了一口气,神医婆婆暂且平住了内心的躁动,缓缓开口将当年的事情娓娓道来。 “我从来没有想过那个十几岁的小姑娘,长大了会有那样的野心,我当初不将秘笈交给她,也是为了她好,却没有想到,她为了区区一本秘笈,竟然会做出欺师灭祖这样的事情!” 说道最后,神医婆婆眼中的怒火越来越盛,明明当初受到伤害的是她,可是她却沦为一个乞丐婆子,当初为了一本秘笈就狠下杀手的凤姑,如今却如此风光,不仅是在江湖上名声大噪,就连侯府这样的高门贵府也奉她为座上宾,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呢?为什么不惩罚凤姑呢? 陶如菁从前只知道凤姑这个人心眼小,且贪图权贵,现在听到了神医婆婆这些往事,一时间对凤姑更是唾弃不已,连自己的救命恩人,自己的师父都可以杀害的人,这样的人怎么还配活在这世上。 “所以,婆婆您也是因为凤姑的事情,才会性格大变么?”陶如菁心疼的握住神医婆婆的手,在她重生过后,在这幽深的侯府后院,能够带给她温暖的,除了小菊梵芷和秋姨娘等人,便只有神医婆婆了。 神医婆婆虽然对她很是严厉,半点不见对徒弟的疼爱和宠溺,但是每次陶如菁因为陶之远伤心难过了,也都是神医婆婆用自己的经验在开导她,而她这一身的医术,都是神医婆婆尽数教给她的。 神医婆婆回握着陶如菁的手,因为眼前的人是陶如菁,所以眼中的愤恨也褪去了许多,她哽咽道:“凤姑这个不孝徒,她毁了我的一生,但是我也感谢她,如果不是她曾经把我毁掉,我或许一辈子都不会出山,也不会遇到你这样的徒弟。” 陶如菁压住心中的酸涩,眼神坚定道:“师父你放心,凤姑,我的同门‘师姐’,我一定会帮您清理掉这个叛徒,让师祖能够安心。” 听到陶如菁这么说,神医婆婆显然安慰了很多,情绪也渐渐平静下来。 “你这位师姐,将我这一身医术学去,却并没有做到一个大夫应该做的事情,那会儿她刚背叛师门,便借着我和你师祖的名号在外面大肆敛财,她这么做,根本是违背了我们的本愿。”说到这事儿的时候,神医婆婆显然还是有些意难平。 也是,那会儿她刚经历劫难,正是人生的低谷,而带给她劫难的凶手却逍遥自在,她怎么可能有好心情呢。 陶如菁自然也知道这凤姑的禀性,燕含蕊也曾经在她面前提过一两句,说这凤姑初到侯府里面的时候,做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不将侯府的繁华富贵放在眼中,那会儿燕含蕊还高看她两眼呢。 可是没多久之后,凤姑的禀性暴露无遗,大手大脚花侯府的银子,而因着燕含山的病,苏氏和燕含蕊虽然心中不满,面上却也还是以礼相待。 关于凤姑花钱大手大脚这事儿,陶如菁也是亲眼见到了的,若是以往她因为燕含山的余毒,只能够被凤姑欺负得忍气吞声,那么现在,她就有了足够的理由去对付凤姑,而且,她可不会像凤姑那样在背后搞搞小手段,她要的是光明正大揭穿凤姑的面目,并且,凤姑可是欠了她师父一条命的。 知道了凤姑的事情后,再去侯府的时候,陶如菁便多了个心眼,也逐渐发现了这凤姑野心不小,只是她什么都没说,而私底下,陶如菁已经将凤姑的真实身份以及跟神医婆婆之间的纠缠告诉给了燕含山。 燕含山惊讶过后也表示愿意帮助陶如菁一起对付凤姑,而也是这时,陶如菁才知道那时燕含山不相信她只是为了做样子给凤姑看,让凤姑降低戒心而已。 知道燕含山还信任着自己,陶如菁自然是高兴的,跟燕含山之间的误会自然而然便解除了,于是两个人在凤姑面前的时候故意做戏,燕含山表现冷漠,陶如菁表现委屈,凤姑看到自是得意极了。 神医婆婆也没有闲着,这么多年,她虽然各处流浪,但也一直没有放弃打听凤姑,她要报仇,报自己被毁之仇,也报自己的师父无辜被牵连烧死之仇。 经过这些年的时间,她研制出了一种药,这种药药性极强,服下去后能够在短短一个时辰之内便让女子容貌全毁。 当初凤姑执意要秘笈,就是因为秘笈里面记载了如何让女子保持青春容貌,但是这本就是违背自然的,方法自是阴毒,神医婆婆为了不让凤姑误入歧途,自然不可能将秘笈交给她。 而这种行为到了凤姑的眼中,便是神医婆婆太过自私,不愿将这东西交给她,她一时气恼,才会在半夜放了那把火。 神医婆婆这一生没有孩子,没有爱人,当初她将凤姑救回去,便是当做自己的孩子在养,即便不是自己亲生的,但也是疼爱了那么久的,凤姑的举动无疑是伤了神医婆婆的心,成为了她心中的一道伤疤。 既然曾经凤姑为了容貌不惜对自己的恩人狠下杀手,那么现在神医婆婆自然是要毁去凤姑的容貌,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第四百二十八章计划 神医婆婆将自己研制好的药粉交给了陶如菁,陶如菁将药粉带到了宁远侯府,她知道,只要这药粉用到了凤姑的身上,凤姑从此便会一落千丈。 陶如菁有心想为神医婆婆报仇,可若是让她对凤姑狠下杀手,她却又下不了这个手,这一点,了解她的神医婆婆自然也是知道的,所以才会将自己研制出的药粉交给陶如菁。 神医婆婆心中固然对凤姑有着深深的恨意,但神医婆婆也不会对她狠下杀手,倒不是神医婆婆忘了自己的仇恨,只是她毕竟跟凤姑曾经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她自然是知道比起杀掉凤姑,摧毁凤姑的容貌更加让凤姑不好过,这一点神医婆婆并没有告诉陶如菁。 来到侯府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陶如菁并没有直接去燕含山的院子,而是绕了个弯去了燕含蕊的院子。 彼时燕含蕊正在做女工,看到陶如菁过来很是兴奋,正打算同陶如菁说笑一番,却见陶如菁面上带着严肃的神情,燕含蕊心知陶如菁可能有什么事情,便也收敛了玩乐的心思。 “如菁你可是有什么要我帮忙的?” 燕含蕊不愧是陶如菁的至交好友,一看陶如菁的神色便知道陶如菁定然是有什么事情需要自己帮忙。 陶如菁也没有掩饰,便将凤姑与神医婆婆的事情同燕含蕊说了遍,燕含蕊听完后一脸惊讶,显然她没有想到凤姑除了贪图钱财,竟然还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所以,你是要替神医婆婆清理凤姑这个叛徒吗?”燕含蕊问道,倒也没有太多的慌张,毕竟犯了错的人是凤姑,即便是陶如菁要对凤姑做什么,那也是凤姑咎由自取。 “神医婆婆给了我一些药物,这些是她专门为了凤姑研制的。多年前,凤姑就是为了那本记载有永葆青春的秘笈而对师父和师祖狠下杀手,既然是这样,师父自然会让凤姑尝一尝苦头。”陶如菁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洁白的小瓷瓶,小瓷瓶只有半个巴掌大小,这里面装着的便是神医婆婆研制的药粉。 燕含蕊看了眼那瓷瓶,道:“说起来,这也快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我哥哥身体里面的余毒都已经清理干净了,即便是对凤姑做什么,也不打紧。” 燕含蕊说起燕含山,便想起之前凤姑故意栽赃陷害陶如菁的事情,心中又是一阵气,她觉得,像凤姑这样毫无医德的人,还是早点铲除的好,免得去祸害更多的人。 “如菁,你说吧,需要我怎么帮你。”燕含蕊主动道,知道了凤姑的罪行后,别说是帮着陶如菁惩治凤姑,就是让她自己去对付凤姑她也是愿意的。 陶如菁把瓷瓶往燕含蕊面前一推,将自己的计划娓娓道来:“待会儿我先去你哥哥那边,暗中将这事儿同他通个气,你吩咐下人做一份糕点,将这药粉放在特定的糕点里面,凤姑若是听说我过来了,必然会紧跟着去看你哥哥,到时候让她服下这带着药粉的糕点,后面的事情自然便好解决了。” 陶如菁想的是先用神医婆婆给的药将凤姑给制服,然后她要洗清上一次被凤姑栽赃的事情,最后她要带着凤姑上门去给神医婆婆认错,是原谅她还是杀了她,一切全看神医婆婆的意见。 相隔不远的另一座院子里,燕含山正在床上打坐,十息之后,他缓缓吐了一口气,睁开了眼睛。 “公子,你感觉身体怎么样了?那凤姑说这两日你便会痊愈了,不知道你有没有感觉身体好点?”林崇一直守在燕含山的房间里,见燕含山睁开了眼睛,便立马上前问道。 “凤姑说得没错,就是这两日,我刚刚打完坐,明显感觉到体内的余毒已经全部清理完毕了,没有以前那种沉重的感觉。”燕含山边说着边下了床。 “那真是太好了,我去将这事儿通知给夫人,夫人肯定会很高兴的。”林崇说着便要去找苏氏,自打燕含山生病以来,苏氏也是为燕含山操了不少的心。 燕含山却叫住了林崇,“等等,不急,你先去一趟郡守府,看看陶小姐在不在,帮我请她来侯府。” “陶小姐?”林崇有些惊讶,不知道燕含山为何要去请陶如菁,不过既然燕含山都说了先请陶如菁,他自然也不会多问,转身便打算出门去郡守府。 只是一只脚刚踏出门,另一只脚还在里面,便见到院子里徐徐走过来的人,林崇眼睛染上惊讶。 “陶小姐!世子爷正要我去请您呢,没想到这么巧,您已经先过来了。”林崇说着往旁边站了站,给陶如菁空出地方。 陶如菁笑道:“你莫不是忘了,按照惯例,今天是我过来给你家世子针灸的日子。” 林崇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让陶如菁进了燕含山的房间。 燕含山正坐在桌边喝茶,看到陶如菁进来,他原冷峻的面容一下子变得柔和,眉眼间也带上笑意。 “我正要叫林崇去找你呢,倒是忘了你今天会过来。”燕含山给陶如菁倒了一杯清茶,示意陶如菁在自己旁边坐下。 陶如菁落座之后,便直接问道:“你说的可是关于凤姑的事情?” 燕含山点点头,他体内的余毒既然已经清理完毕了,那么他就不用再受制于凤姑了,之前他是没有办法,为了自己的小命,他只能够对凤姑做的事情睁只眼闭只眼,眼睁睁看着陶如菁在自己面前被凤姑诬陷。 但现在,他既然已经恢复了,那么他首先要做的便是恢复陶如菁的清白,揪出真正的凶手凤姑。 见燕含山一脸的淡定,陶如菁便知道燕含山恐怕是心里面有计划了,她便将自己的计划同燕含山又说了遍,凤姑和神医婆婆的事情,陶如菁之前便是同燕含山讲过了的,燕含山自然没有太多的惊讶。 二人将计划通了气,燕含山便提出去侯府的前厅,他将苏氏和秦芩等人都通知了,二人便坐在那里等着这场戏的另一个主角凤姑。 第四百二十九章原形毕露 林崇去通知了苏氏和秦芩,二人过来的时候凤姑还没有到,见到坐在下首的陶如菁皆是愣了愣。 现在燕含山身上的毒已经全部清理完了,陶如菁也不用再做之前的伪装,所以今日来的时候,她脸上的面巾便已经没有戴了,身上原本朴素的衣服也换成了她原本的衣衫。 秦芩之前便知道金大夫是陶如菁伪装的,现下见她换了回来,也没有多问,苏氏显然还不知道,见到陶如菁还很是高兴。 “陶小姐,这是来找含蕊玩耍么?”苏氏笑着招呼陶如菁,虽然她心中知道燕含山对陶如菁有情意,但陶如菁毕竟还是未出阁的女子,她总不好说是来找燕含山的吧。 陶如菁站起身来给苏氏行了一礼,笑着道:“夫人好,夫人大概还没有认出来吧,我便是前些日子在府上替燕世子医治的金大夫。” “金大夫?!你说你是金大夫?”苏氏惊了下,心中立马便想到了那日凤姑冤枉陶如菁的时候,她对陶如菁的冷漠,一时有些尴尬。 燕含山见此,便道:“陶小姐小的时候有些经历会一点医术,凤姑虽然是医术高超,但毕竟我们对她不是知根知底,所以我暗中派了人去找陶小姐帮忙,却不想到倒是给陶小姐惹上一些麻烦。” 听燕含山这话,苏氏也大概明白了凤姑有些问题,加上燕含蕊也说了一些凤姑的事情,苏氏这才安心下来,心中虽然讶异陶如菁一个女子竟然会医术,但同时也对她更加多了几分喜欢。 不多时,在仆人的带领下,凤姑姗姗来迟,与初见的朴素衣衫不同,自打来了侯府后,或许是有了侯府了这个强有力的后台,加上府中一直没有限制过凤姑的花销,导致凤姑越来越大手大脚,身上的衣衫也早就换成了绫罗绸缎。 苏氏以往只挂念着儿子的病情,都没有怎么去注意凤姑,现今燕含山的病情好了,她的目光这才注意到凤姑的身上,她脑中犹记得初见凤姑的样子,现今乍一看本该是世外高人风范的凤姑却打扮得跟高门小姐一样,完全看不出半点大夫的样子,她眉头便不由得皱了皱。 凤姑一进来,第一眼便落到了陶如菁的身上,下意识的,她便觉得陶如菁是个威胁,仔细看了看,她觉得陶如菁的面容好像在哪儿见过,仔细想想,却又想不起来。 陶如菁见到凤姑,眼神冷了冷,但她低下头静静喝茶,当做没有看到凤姑,现在还不是时候,凤姑这个人本事不小,如果不先将凤姑制服就撕破脸皮,难保凤姑不会做出什么事儿。 “凤神医来了,坐吧。”作为主人,燕含山自然是要招呼着凤姑落座的。 凤姑见燕含山主动招呼自己,眼中马上便染上了笑意,也不跟苏氏打个招呼便直接落了座。 上首的苏氏见凤姑竟然完全无视自己,心中有些气恼,但也知道今天这是为凤姑准备的鸿门宴,凤姑得意也就得意这一会儿,且让她得意好了,反正又不能够笑到最后。 “来了来了,给你们准备的新鲜糕点出锅了。” 凤姑刚落座没有多久,便见燕含蕊带着一笼还在冒着热气的糕点风风火火的来到前厅,苏氏嗔了她几句,倒也没有真的生气。 凤姑原本还在疑惑是怎么把自己叫到了前厅来,一见燕含蕊提着糕点上来,便都明白了。 燕含蕊喜欢美食,也喜欢自己动手做一些美食,这些在侯府也不是什么秘密,她来侯府的这段时间,燕含蕊经常性的做好了什么东西,或者做了新的糕点,也会让他们尝一尝,对于燕含蕊的举动,凤姑今天也是见怪不怪了。 按照先前同陶如菁计划好,燕含蕊将糕点一一分好,而后开玩笑让众人尝尝自己的手艺,燕含蕊是侯府的郡主,即便凤姑对燕含蕊做的东西没有兴趣,也会给她这个面子,随便吃了些燕含蕊给她分的糕点。 燕含蕊喜欢甜食,以往做的糕点也是很甜的,但是今天这个好像更加的甜,即便是同样喜好甜食的凤姑也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心中暗想着燕含蕊到底是放了多少糖。 见凤姑将自己那些沾了神医婆婆药物的糕点毫不怀疑的吃了下去,燕含蕊暗自朝着陶如菁点了点头,陶如菁给了燕含山一个眼色。 燕含山暗自点点头,见凤姑吃得差不多了,这才说道:“凤神医,有件事儿,本世子放在心中很久了,一直有个疑惑想要问问凤神医,但是这事儿事关凤神医的清誉,本世子也不方便问,今日也是实在忍不住了,便想问问凤神医,不知道凤神医是否介意?” 凤姑一听‘清誉’两个字,下意识想到的便是婚事,她看着燕含山的眼中带上一丝羞涩,点点头道:“燕世子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凤姑脸上对燕含山的喜欢并没有掩饰,看得屋中其他人皆是皱了皱眉头,尤其是苏氏。 她可算是看出来了,这位凤神医这是瞧上了燕含山啊,怪不得容不得另一个大夫在燕含山身边,特别是女大夫,想到女大夫,苏氏自然而然便看向了陶如菁,见陶如菁神色端庄大方,一看便是极其有教养的大家小姐,心情这才好了很多。 燕含山权当没有看到凤姑羞涩的表情,从袖子里面掏出一个物件,问道:“不知道这东西凤神医可有印象?” 看到燕含山手中的东西,凤姑原本还害羞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那东西她不仅有印象,还眼熟得很,那东西不是别的什么,正是她的药囊,上面她的独门标记简直不要太明显。 “燕世子这是什么意思,我不知道我的药囊为什么会在燕世子手中。”凤姑此时还不知道那药囊便是之前给燕含山下毒的药囊,只是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正在这时,外面又进来一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侯府原本的府医,凤姑也是见过几次面的。 第四百三十章发作 “王大夫,你来得正好,你看看这药囊可有什么不妥之处。”燕含山说着,将那药囊递给了府医。 凤姑眼神一直放在药囊上面,看着那形状,她仔细想了想,蓦地,有什么东西从脑海里面闪过,她脸上终于出现一丝慌张。 “燕世子,这是我的药囊不假,可是你现在这是什么意思?” 凤姑‘蹭’的一下站了起来,不满的看着燕含山,她心里面已经知道了这药囊便是她上次要销毁的药囊,只是不知道为何,竟然没有被销毁掉,她明明记得自己当时看着药囊烧成灰的,难道? 凤姑目光转向燕含山,燕含山只是冷漠的看了她一眼,照旧将药囊交给了府医,没有理会她的控诉。 脚下一软,凤姑差点跌坐在地,在这侯府里面,能够做到悄无声息将她的药囊给掉包的,只有燕含山的人,这么说,其实她的那些把戏燕含山早就知道了,他只是一直在假装而已,对自己的恭维是假的,对自己的夸奖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回世子,这上面的药粉应当是一种毒物,这与世子您之前服用的药物相冲,如果不小心误食了这个,虽然不会丢掉性命,但是人肯定是会遭罪的。” 其实这药囊王大夫之前便已经检查过了,今天也不过是在凤姑面前走个过场而已,王大夫每说一句,凤姑的脸色便要白一分,到最后,她无力的跌回椅子里,眼神怔怔的看着燕含山。 苏氏在上面听王大夫说着,越听越气,即便是她不懂那些药理,但是有一点她是听明白了的,那就是之前燕含山突然病情复发,根本不是陶如菁的问题,这一切都是凤姑搞的鬼。 苏氏本就因为知晓了陶如菁的身份,对于自己之前冷淡陶如菁的事情心中有些愧疚,现下又听说那根本是凤姑的栽赃陷害,一下子便火了。 “啪!” 苏氏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屋中的人都被吓了一跳,连王大夫也赶忙噤声,别看苏氏平日里脾气好,不怎么发火,但是毕竟是侯爷的正妃,发起火来还是很吓人的。 “凤姑,你好大的胆子,我侯府请你来给我儿子治病,好吃好喝给你供着,你要用银子我们更是没有克扣你一分,你呢?你竟然在背后弄出这样的手段,不仅让我儿子白白遭了罪,还要陷害陶小姐,你身为大夫的医德去哪里了?” 苏氏厉声喝道,整个人气得连呼吸都快了很多,陶如菁和燕含蕊赶忙上前给她拍背,安抚她的情绪。 瘫坐在椅子上的凤姑敏感的捕捉到‘陶小姐’三个字,再仔细的看了看陶如菁的身影,她的眼睛蓦地睁大,手指颤抖着指向陶如菁。 “是你!” 陶如菁拍了拍苏氏的背,转过身来,正好便见苏氏指着自己,她挑挑眉头,也不慌张。 “凤神医,好久不见啊。”陶如菁笑道,只是笑容带着冷意。 凤姑咬了咬嘴唇,终于想起来自己在哪里见过陶如菁了,明明都是女人,陶如菁就可以是高门小姐,就可以得到燕含山的青睐,而她虽然医术高超,仅仅因为自己做了点错事,便有这么多人针对自己,未免也太不公平了。 “呵,我就知道你没有那么简单,是,当初是我陷害的你,那又怎样,燕世子不是还没有死么,你们能把我怎样?” 事情都到这一步了,凤姑再想要攀上燕含山这根高枝儿那是不可能了,想到此,她索性也懒得再伪装,反正都撕破脸皮了,还有什么好伪装的。 燕含山挑挑眉头,没有说话,他往后退了一步,将凤姑交给陶如菁。 陶如菁走到凤姑面前,她看了看凤姑脸,果然已经有黑色的血脉若隐若现,她唇角一勾,知道是神医婆婆的药物发挥作用了。 “你可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凤神医,我是不能够把你怎样,只是不知道凤神医在江湖上混了这么久,认不认识一个人?”陶如菁说着故意露出一脸的疑惑,凤姑警惕的看着她,没有接话。 陶如菁也不管凤姑愿不愿意接话,她直接道:“这个人名叫凤儿,多年前为了一本秘笈不惜背叛师门,将自己的师祖和师父一把火烧死,自己则改名换姓继续在江湖闯荡,算起来,她现在的年纪也是同凤神医一般大吧。” 随着陶如菁的话,凤姑原本还嚣张不屑的神色逐渐变得恐惧,陶如菁每说一句,她脸色便要更加苍白一分,到最后她捂住自己的耳朵,不愿再听陶如菁的话。 “我不认识你说的什么凤儿,我谁都不认识,我的医术是我自学的,我没有师父教,我没有!”凤姑似乎已经魔怔,一双眸子变得通红,而就在她情绪激动的时候,从她的脖子开始,有无数细小的黑色血脉顺着下巴爬上她的脸颊,这幅样子有些恐怖,除了燕含山和陶如菁尚且淡定,其他人皆是紧皱眉头。 燕含蕊和苏氏更是下意识的便离得凤姑远了几步,凤姑察觉到这些人怪异的目光,她也觉得有哪里好像不对,她伸手摸向自己的脖子,竟然摸到一些密密麻麻的血管。 再顺着脖子摸向自己的脸,原本经过她的保养应该是光滑细嫩的皮肤此刻摸上去竟像是一块干枯的老树皮,凤姑逐渐变得疯狂,她疯狂的摸着自己脸上的皮肤,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陶如菁也是早有准备,为了能够刺激到凤姑,她出来的时候,身上专门带了一块镜子,此刻看到凤姑逐渐魔怔,她便趁机将小镜子往凤姑眼前一抛,凤姑此刻已经顾不得其他的了,她奋力将镜子抢到手中,一眼便看到了镜子里半张脸被毁掉的女人。 光滑细腻的皮肤不再,她有将近半张脸已经起了一堆堆的褶子,这还不要紧,她的皮肤像是失去生命的草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快速的变老,原本饱满的嘴唇也变得干瘪,双颊的皮肤直接凹陷下去。 第四百三十一章自刎 “啊!!!!” 房间里响起凤姑的尖叫声,随后她将镜子狠狠摔在地上,显然是不肯接受自己面目被毁去的真相。 虽然凤姑的面貌被毁掉了,但她的脑子还是清醒的,她一下子便想到了陶如菁,眼神一狠,凤姑就要疯狂的扑向陶如菁。 “凭什么,你凭什么要毁掉我的脸!”凤姑尖叫着扑向陶如菁,好在燕含山反应迅速,立马将佩剑抽出来抵挡在前面,利剑在眼前,凤姑还不想死,这才停下了脚步。 她眼神恨恨的盯着陶如菁,不甘的问道:“是不是那个老太婆?是不是她要你毁掉我容貌的?是不是!” 面对凤姑的声嘶力竭,陶如菁微微皱了皱眉头,神医婆婆好歹是凤姑的救命恩人,凤姑却不知道感恩,过了这么多年了,她心中竟然是一点忏悔没有,还在怨恨着神医婆婆。 “凤姑,现如今的一切都是你自己咎由自取,如果你当初不欺师灭祖,你怎么会沦落到今天这个下场!”陶如菁冷声喝道,神医婆婆是她的师父,也是凤姑的师父,凤姑竟然以老婆子来称呼师父,看来当真是一点悔过之心都没有。 凤姑低着头,耸着肩膀颤抖着,大概是不能够接受这一切,一向高傲的凤姑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小声抽泣起来,陶如菁叹了口气,她本无意下杀手,她还要将凤姑带回去见神医婆婆,至于要杀还是要放,全凭神医婆婆做主。 见凤姑似乎是知道自己错了,燕含山也放下了剑,正要吩咐侍卫将凤姑带出去,凤姑不知道哪儿的力气一下子往旁边撞去,而旁边站着的正是看热闹的燕含蕊。 燕含山眼神一冷,便想要去挡,谁知凤姑根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趁着燕含山分心燕含蕊,手上一个用力便将佩剑从燕含山手中夺走,眼神阴狠的看向陶如菁。 陶如菁心中一咯噔,心道不好,正要往一旁跑去,凤姑已经抓住了她的衣领,将长剑横在脖子上,凤姑冷哼一声,哪里还有刚刚可怜的样子。 意外来得太快,几乎是在转眼间凤姑便将陶如菁给挟持住,见陶如菁受制于人,秦芩和燕含山几乎是立马便黑了脸,燕含山更是气恼,责怪自己轻敌了。 他原本想着凤姑不过一个弱女子,反应再快也快不到哪儿去,可是他忘了凤姑是在江湖上混了十几年的人,怎么可能是普通的女子可比的,即便她没有手脚功夫,反应速度和力气也是肯定高于普通女子的。 “哼!你是我的师妹吧?不然你一个高门的大小姐是从哪儿学的医术?我可是你师姐啊,你竟然忍心对我下这样的狠手!”凤姑神情阴狠,要不是现在她不能够脱身,她恨不得立马便杀了陶如菁。 本来一个燕含山喜欢陶如菁就已经很让凤姑嫉妒了,谁知道就连神医婆婆也收陶如菁为徒,她中的毒想都不用想便知道肯定是神医婆婆研制的,而神医婆婆研制这样的毒,竟然要陶如菁用在她的身上,她怎么能够不生气。 “凤姑,你冷静点,要是陶小姐少了半根头发,你今天走不出这侯府大门!”秦芩见凤姑神情阴狠,生怕陶如菁出事,便立马站出来呵斥凤姑。 燕含山恢复过来后,也道:“凤姑,今天的一切全部都是你咎由自取,跟陶小姐没有任何的关系,你多年前已经欺师灭祖了,今天还要残害无辜的人吗?” “哈哈哈!无辜?她才不无辜,如果不是因为她,我现在早就是你的人了,你的一双眼睛只会在我身上,哪里会被这小狐狸分走,还有那老太婆,肯定是这狐狸精在她面前说了我的坏话,她才会给我下毒,她哪里无辜了?” 凤姑将一切都怪到了陶如菁的头上,她认为如果不是陶如菁勾引燕含山,她何至于去背后搞那些小动作,栽赃陷害陶如菁离开侯府,如果不是陶如菁在这里发现了她,神医婆婆这辈子都不会知道她,她还可以好好的活下去,而现在,就因为一个陶如菁,她什么都没有了。 “还有你,你以为你就不无辜吗?你别忘了燕含山,你的命可是我救的,可是你看看你,你现在不仅不报答我的救命之恩,还要伙同外人来陷害我,你这么做,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如果我死了,我要你们两个给我陪葬!” 凤姑指责完陶如菁,也没有忘记一旁的燕含山,她对燕含山确实是没有感情的,但是这不代表燕含山就能够随便抛弃她,即便是要抛弃,也只有她抛弃燕含山的份儿,哪里能够轮得到燕含山抛弃她。 燕含山拧着眉头,如果不是陶如菁在凤姑的手中,他怕自己动手你会不小心伤到了陶如菁,他早便已经将凤姑给制服。 刚被凤姑劫持的时候,陶如菁是害怕的,但后来想想,这种恐惧跟前世被陶芳菲毁掉容貌活活烧死的恐惧比起来,已经好太多了,所以很快,陶如菁便冷静下来。 她记得,她出门的时候,问过神医婆婆,这药是不是只有毁掉人的容貌这一个作用。 当时神医婆婆便说了,这种毒毒发的时候先是毁掉人的脸,然后被毁掉脸的这个人因为看到自己的脸被毁掉了,心中情绪激动,便会加速体内的毒发,这毒发第二次的时候,中毒的人便会神志不清失去理智,这种时候也是最好控制的时候。 神医婆婆这种药,可以说是专门为凤姑研制的,因为她知道,凤姑这个人,太在乎自己的容貌了,如果看到自己的容貌被毁掉,心中情绪波动可想而知,加速毒发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想到这一点,陶如菁视线立马便落到了地上的镜子上,这镜子外面用铜做了镶嵌,所以刚刚凤姑那一摔,并没有将镜子摔破,陶如菁眼睛落到镜子上面,快速给燕含山使了个眼色。 第四百三十二章尘埃落定 燕含山刚开始没有反应过来,陶如菁有用口型说了‘容貌’两个字,燕含山立马便反应过来,他脚尖一踢,那镜子便飞向陶如菁。 而凤姑以为这是要来杀她的暗器,下意识便用手中的剑往前面一挡,而陶如菁要的就是这个机会。 剑脱离了陶如菁的脖子,陶如菁费力将凤姑的手掰开,身子往地上一滚,待凤姑反应过来的时候,陶如菁已经脱离了凤姑的控制。 “你这个狐狸精,别以为这样我就杀不了你,你去死吧!”凤姑赤红着双眼,一剑向陶如菁刺去,陶如菁心中一紧,一面躲避着凤姑的利剑,一面将镜子亮了出来,凤姑一眼便看到了那个镜子里面赤红着双眼,头发凌乱,容貌尽毁的‘疯子’。 凤姑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她最珍惜的容貌最后却还是被毁掉,心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崩塌了,脑子也越来越混乱,眼前的景象已经不清楚了,凤姑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掐住了自己的脖子,让她连呼吸都感到困难。 燕含山见凤姑已经疯癫,正要上前将凤姑制服,然而接受不了自己容貌被毁的事实,凤姑一剑抹向自己的脖子,‘噗嗤’一声,鲜血洒了一地。 ‘扑通!’ 刚刚还在乱窜的人,此刻已经倒在了地上,临死前睁着一双赤红的眼睛,眼中仍是疯狂和不可置信。 凤姑的死来得太突然,屋中的气氛一时安静极了,也不知过了多久,有侍卫弱弱的问了一声是否要将凤姑的尸体处理了,燕含山这才挥挥手,让侍卫将凤姑的尸体带下去。 陶如菁揉了揉自己的手腕,缓缓从地上站起来,看着已经死去的凤姑。许久,叹了口气。 “凤姑本是我师门叛徒,我也是奉了我师父的命令前来清理叛徒,却没有想到凤姑竟然是个如此厉害的,最后还要多谢燕世子的配合,不然我今天未必能够完成师父的命令。”陶如菁先向燕含山道了谢。 燕含山摆摆手,“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若是没有陶小姐带来的药物,未必能够将凤姑顺利制服,她最后也是自己选择的。” “无论怎么说,今日是麻烦侯府了,以后若是有需要用得着如菁的地方,大家尽管开口,家中还有事,如菁便不再多做停留了。”陶如菁说着向苏氏行了一礼,又同秦芩和燕含蕊等人打了个招呼便打算离开。 只是她才刚刚走两步,右手便被人拉住,身子一僵,陶如菁不用回头便知道拉住她的人是燕含山。 “如菁,你,还在生我的气吗?”燕含山拉住陶如菁的胳膊,眼中是浓浓的愧疚。他知道,即便是今日已经将误会解释清楚了,凤姑也承认了那日的确是她栽赃陷害,但那时带给陶如菁的伤害却仍旧是在的。 陶如菁嘴唇动了动,最终道:“燕世子说笑了,我知道燕世子也是身不由己,如菁不是那般没有分寸的人,能够理解燕世子的苦衷。” 生气?她当然没有生气了,毕竟事情都已经过去快一个月了,她这一个月忙得很,哪有时间去生气,她只是很难受罢了,毕竟没有什么比自己喜欢的人不相信自己更加难受的事情了。 她知道燕含山已经恢复了她清白,她也知道当时燕含山不过是缓兵之计,就像是在一块木板上钉一颗钉子,即便是将钉子给取了,但钉子曾经留下的伤疤却还在,而且会永远在。 若是陶如菁大吵大闹燕含山反倒有办法,但偏偏陶如菁不吵不闹,还这么的通情达理,就是不肯留下,这让燕含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提到那日的事情,苏氏也知道当时自己的行为有些伤陶如菁的心,她便上前一步,温声道:“如菁啊,当时情况危急,我也只是心急含山的病情,若是有什么地方让你伤心了,伯母给你道个歉。” 听到苏氏的话,陶如菁急忙转身,苏氏只是脾气好而已,可她的身份毕竟是侯府的夫人,她一个小小的郡守的女儿,怎么能够担待得起苏氏的道歉。 “夫人您严重了,如菁没有生气,当时的情况,如菁能够理解,您万不可如此,如菁承受不起。”陶如菁低着头,态度很是谦逊,就怕苏氏真给自己道歉,那还得了。 燕含山察觉到陶如菁的紧张,知道是苏氏造成的,他便道:“娘,您先去一旁歇着吧,如菁的事儿,我会解决好的。” 苏氏看了眼燕含山,见他很是笃定,这才在燕含蕊的搀扶下走向一旁。 燕含蕊暗中给燕含山使眼色,告诉她一定要将陶如菁拿下啊,毕竟谁知道陶如菁回到府上后会发生什么事情,万一跟燕含山距离越来越远,那燕含山之前的功夫算是全部白费了。 一旁站着的秦芩脸上噙着笑意,但他的眼神中却有着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他不知道自己此刻是怎样的想法,他既盼着自己的好兄弟燕含山能够跟陶如菁有情人终成眷属,但又抱着一点点渺小的希望,希望陶如菁不要答应燕含山,这样他便有机会。 他知道自己的想法是不对的,燕含山是他的好兄弟,俗话说朋友妻不可欺,他不应该对陶如菁有什么想法的,更何况...... 秦芩抬头看向陶如菁,尽管陶如菁脸色不好看,似乎是不打算原谅燕含山的样子,但她的眉眼间,却仍然写着对燕含山的喜欢。 轻轻叹了口气,秦芩收敛起眼中的情绪,遥望着二人。 “既然没有生气,那就留下来好不好?”燕含山见陶如菁没有甩开自己的手臂,便更加大胆了,他往前走了一步,几乎是整个人站在陶如菁的面前,将陶如菁的气息全部包裹。 陶如菁咬着嘴唇,她很是纠结,不得不承认,当时燕含山对她的不信任,让她受到了很大的伤害,即便燕含山给她道了歉,即便燕含山告诉她,他其实一直知道真相,只是迫于无奈。 第四百三十三章和解 就算是现在,燕含山已经恢复了她的清白,可是陶如菁的心中,那道伤疤依然在,她忘不了当时燕含山冷漠的神情,他的那些话就像是一把把刀子,狠狠戳在她的心窝。 “对不起。”沉默许久,陶如菁只说了这三个字,燕含山却神情忽变,他宁愿陶如菁对着他臭骂一顿,也不要听到陶如菁对他说这三个字。 燕含蕊在一旁看着,真是替燕含山捏了把汗,她都恨不得自己上去挽留陶如菁了。 尽管燕含山一再说他当时不信任她只是因为有着计划,所以不得不表现出不信任她的样子,但是陶如菁本来就因为上一世的事情,内心极其缺乏安全感,对于燕含山这些话,她根本就不敢完全相信。 留在她记忆里的,不是燕含山温柔的样貌,只有燕含山的冷漠神情和他的冷言冷语,陶如菁知道燕含山的身份地位,想要攀上燕含山的人太多太多,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够留得住燕含山。 这一次因为凤姑是陌生人,所以燕含山提前留了个心眼,假装不信任她,那么下一次呢,如果下一次是熟悉的人,照样像凤姑这样又陷害一次陶如菁,那燕含山是选择相信还是选择不信? 陶如菁不知道,她也不敢赌,从前她还既希望于别人,但是重活一世,陶如菁明白,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靠得住的,唯一能够不背叛自己的,永远只有自己。 纵使陶之远当初和柳嫣然那么相爱,可是后来不也一样让柳姨娘上了他的床吗?当柳嫣然逝去了,陶之远又能够记得住多少柳嫣然的好,在他的心中,最重要的不过还是他自己,人都是自私的,特别是在利益面前。 想通这一点,陶如菁心中几乎是已经下定了决心不再理会燕含山,她闭了闭眼,正要将心中准备好的那些话说出口,谁知道燕含山却已经上前一步,紧紧将她抱在了怀里。 “你干什么?这里人多,快放开我!”陶如菁脸色微红,挣扎着要逃离燕含山的怀抱,一时间将自己准备好的那些话都给忘记了。 “别动,这一次,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再让你离开我。”燕含山不管陶如菁怎么挣扎,就是紧紧抱着她不松手,陶如菁本来也只是挣扎两下,若是燕含山放开最好,若是不放开,她也只能认输。 见陶如菁动作渐渐停了下来,燕含山嘴角微微一勾,他将下巴放在陶如菁的肩膀上,低声在她耳畔说道:“我一直就很喜欢你,你知道的吧?” 陶如菁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 没有听见陶如菁的回答,燕含山也不恼,只是接着道:“第一次见你,我就好奇原来世上还有这般有趣的女子,后来我逐渐被你吸引,一颗心也为你沦陷,可是我太笨了,我认不清自己的心,我以为我可以控制住我的心,我以为我可以控制住自己对你的喜欢,是我太傻了。” “我毒发的时候,我以为我快要死了,那个时候,我只有一个想法,我很后悔,后悔之前因为没有看清楚自己的心,让你受了太多委屈,后悔我为什么不抓住你的手,我以为我会就这么离开,那个时候,即便是有凤姑在帮我解毒,可是我求生的欲望并不强,是你,我感觉到你在我的耳边说话,我感觉到了你,我不想把你一个人留在世上孤孤单单,所以我强撑着醒过来。” “如果没有你,我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不是还在昏迷之中,我只知道,当我醒过来的时候,第一眼便看到你,我就知道,我这辈子都栽在你手中了,你要对我负责。” 原本是很深情的表白,可说到最后,燕含山又带着点点无赖的意味,陶如菁本是绷着的脸也带上笑意。 似乎是感觉到陶如菁的心情变好了,燕含山放开陶如菁,他双手放在陶如菁的肩膀上,似乎是怕弄疼了她,手上的力道很轻,看着陶如菁的眼睛,燕含山认真道:“如菁,我发誓,我这辈子只爱你一个人,我一生一世都会对你好,我会保护好你,不会再让人欺负你,以前所有受过的伤害,从今以后再不会有,我会为你遮风挡雨,你原谅我好吗?” 燕含山从来不是个话多的人,饶是跟在他身边最近的林崇,也是第一次听见燕含山对人说这么多的话,还是个女人,由此可见在燕含山的心中陶如菁地位不容小觑。 陶如菁自然是了解燕含山性格的,因此她也没有料到燕含山竟然会说这么多让人感动的话,一时之间,她满心都是喜悦和感动,原本的难受全被燕含山的话给赶走。 “那你以后还会不会不相信我?”陶如菁红着眼眶,哽咽着问道燕含山。 燕含山无奈叹口气,这丫头果然还在因为之前的事情伤心难受呢,还骗他说没有生气。 “你放心,以后我会相信你,之前的事情,不会再发生。” 燕含山向陶如菁保证,陶如菁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她扑到燕含山的怀中,放声大哭,哭着她这些日子受的委屈。 以往在燕含山面前,陶如菁即便是再难受,也顶多是红个眼眶,即便是哭,也从来没有当着燕含山的面哭过,这还是第一次,陶如菁在燕含山的面前哭得这么惨,燕含山是既欣慰又心疼,他没说话,让陶如菁哭着,他的手轻轻抚着陶如菁的背,像是要抚掉她曾经受过的委屈。 老夫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前厅的动静打扰了,不知不觉出现在长廊,看着门口相拥的两个人,她昏花的眼睛也染上一层湿意。 屋中,燕含蕊和苏氏自然也是感动的,燕含蕊一直变很喜欢陶如菁,在苏氏面前也是经常夸奖陶如菁,一来二去的,苏氏对陶如菁也很有好感。 林崇本就与陶如菁相识,燕含山有多 第四百三十四章香消玉殒 秦芩也笑着,看到自己的好兄弟能够抱得美人归,他心中自然是替燕含山感到高兴的,虽然眼中有着落寞,但在一片的欢笑声中,也不会有人知道。 燕含蕊只稍稍偏头,便能够将秦芩眼中的落寞尽收眼底,只是她也很无奈,她很喜欢陶如菁这个嫂子,她也看得出来,陶如菁和燕含山是真心相爱的,所以秦芩哥哥就只能不好意思啦,小小的在心中给秦芩道了个歉,燕含蕊转眼看着陶如菁和燕含山相拥在一起的背影,眼底满是羡慕。 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够遇到这样一个人,对她说愿意给她遮风挡雨,不会让她被人欺负,会疼爱她一辈子。眼中蓦然出现梁沉楚那张嬉笑的脸,燕含蕊眉头一皱,呸呸呸,怎么就想到他了,她跟他才不会呢。 陶如菁原谅了燕含山,二人又重归旧好,苏氏和老夫人这些长辈自然是不会留下来打扰他们的,他们留下来的话,两个人可能还会觉得不自在,于是交待了燕含蕊和燕含山好好招待客人,苏氏便带着老夫人一起离开了。 前厅里,燕含蕊让下人重新换了新的糕点和茶水,经过先前凤姑那么一闹的时间,桌上的茶水早就凉了。 “现在我体内的毒已经没有了,以后做事情也会更加方便,不过,我可没有忘记之前我曾答应过你的条件。”燕含山握着陶如菁的手,二人坐在前厅一角。 将茶水和糕点全部换新后,燕含蕊等人实在不想看二人恩爱的场面,假装抖了抖身上并不存在的鸡皮疙瘩,便和林崇秦芩一同出了前厅,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燕含山和陶如菁二人。 燕含山一说,陶如菁也才想起之前自己和燕含山做的交换,原本还有些羞涩,但一提到事关自己母亲的事情,陶如菁立马便正色起来。 “按照府中下人的说法,我母亲是得了风寒死的,可我看不像,我那时虽然小,但我也记得我母亲身体一直很好,怎么会好端端的就染上了风寒,更何况,在我记忆里,我一直记得母亲那段时间脸色很不正常,现在想来,不像是风寒,倒更像是被人下了毒。” 提到自己的母亲,陶如菁还是有些感伤,她还没有来得及孝顺她,她便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但是她一定会找出幕后凶手,给她母亲报仇雪恨。 燕含山听完后点了点头,神情若有所思。 “郡守府中,嫌疑最大的便是柳姨娘了吧?”燕含山问道,与其说是疑问,倒不如说是肯定,他虽然没有在郡守府生活过,但他以前派人暗中保护陶如菁的时候,对柳姨娘多少也有些了解,且柳姨娘也确实是在陶如菁的母亲死后才嫁给陶之远的,这真是让人不多想都难。 陶如菁眼神深了深,根据她前世的经历,害死她母亲的凶手自然便是柳姨娘,那可是陶芳菲自己亲口承认的,只是这件事儿没有证据,她却是不能够轻易说的,毕竟,她总不能告诉燕含山,自己是重生过来的吧。 “根据我的一些调查,目前府中嫌疑最大的人便是柳姨娘,只是苦于没有证据。”陶如菁眉头紧紧皱着,显然很为这件事情烦心。 燕含山轻轻抚平她紧皱的眉头,安慰道:“你也别急,我马上就安排我手下的人去找证据,你放心,这世上,只要是做过的事情,必然会留下痕迹,只看能不能找到而已。” 得了燕含山的保证,陶如菁自然是放心的,便又同燕含山聊起其他的事情,以往二人虽然也有着很多共同话题,但是毕竟男女有别,总是在一起聊天不太好,但现在不一样了,现在燕含山已经决定要和陶如菁在一起了,至少在侯府里面,连苏氏和老夫人都已经认可了陶如菁的存在,二人自然就不用再像以前那样避嫌了。 侯府里面是一片和谐,千里之外的会稽郡守府内,气氛却呈两种趋势。 自打上次水杏刻意设计一番后,果然不多时,秦拓便在府中宣布抬了水杏做姨娘,同一个院子里,水杏占一半屋子,陶芳菲占一半屋子。 水杏的屋子,整日整日的丝竹声,美酒美食络绎不绝,水杏知道秦拓喜欢看美女跳舞,因此她还特意去请了舞师来教自己舞蹈,水杏的身材本就是高挑的,加上她身段柔软,又用心去学,跳得舞蹈也很是得秦拓的欢心。 秦拓从前不知道水杏的好,这段日子跟水杏相处得久了,才发现水杏虽然是丫鬟出身,却是个知进退识大体的,就连陶芳菲这个正经的郡守府二小姐也没有水杏这般聪慧,这更是让秦拓欣喜,对水杏自然也更加的宠爱。 而就在对面的陶芳菲,只能每日每夜看着对面的屋子欢声笑语,自己的屋子一片冷清。 上一次回阳都郡守府,是陶芳菲找秦拓求了好几次才求来的这个机会,走的时候陶芳菲还气势汹汹的在水杏面前威胁了一番,仗着柳姨娘对她的疼宠,谁知道回了一趟阳都,不仅没有得到娘家的帮助,反而是没住两天便被迫离开。 虽然不是赶出来的,但陶之远很明显不欢迎她,每天话里话外都是在赶她走,陶芳菲本就心高气傲,说走就走,回到了会稽郡,灰溜溜的样子不免让水杏借机嘲笑了一番。 这一通嘲笑,在陶芳菲心中成了一个心结,回到府上便是一病不起,秦拓找了大夫来看,大夫只说她是自己想不开,才会心中郁结,这话到了秦拓的耳朵里,便是陶芳菲自己太矫情了,一来二去的,秦拓也没有心思再去管陶芳菲。 本来嫁到将军府的时候,身边的丫鬟就只带了水杏这一个,谁知道后来水杏爬了秦拓的床,陶芳菲身边连一个信任的丫鬟都没有,她院中倒是有好几个秦夫人给她的丫鬟,可那些不是她的人啊,不说帮助她,别在背后搞她,陶芳菲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第四百三十五章大势已去 这一天,又是细雨蒙蒙,陶芳菲在床上咳嗽得半死也没有人来嘘寒问暖一下,不过这些日子,她也早就已经习惯了,摸索着爬下床,自己给自己梳洗。 同样是姨娘的身份,在郡守府里,陶芳菲的待遇和水杏却是完全不一样,水杏早上起个床都是七八个丫鬟在边上候着,陶芳菲现在吃个饭都要自己跑到饭厅去,没有人给她送到院子里来,若是不去,也根本不会有人想起还有她这么个人。 陶芳菲心中厌恶这样的生活,却又不得不接受这样的生活,她现在的每一天,几乎都是在苟延残喘。 隔着饭厅还有段距离,陶芳菲便听到了饭厅里面传出来的阵阵欢笑声,这欢笑声刺着陶芳菲的耳朵,也刺着她的心,咬咬牙,陶芳菲知道水杏现在不是自己能够对付得了的,再多的愤恨也只能往肚子里咽。 “哟,陶姨娘来了啊,赶快给陶姨娘布菜。” 陶芳菲刚一踏进饭厅,水杏便立马招呼下人伺候陶芳菲。 自打水杏被秦拓抬为姨娘后,不仅是越发得到秦拓的宠爱,就连在府中的地位也提高了不少,而秦拓对水杏也大方,听说水杏身子不好,还专门请了人给水杏调理身体,本就娇艳的水杏愈发显得娇媚。 说起来,陶芳菲还要比水杏小两岁的,可是一直没有得到什么调理,连丫鬟都没有用心照顾她,加上陶芳菲自己心中有郁结,脸色是越来越差,头发也失去了以前的光泽,看起来干枯毛躁,整个人至少老了十岁。 秦拓一看见陶芳菲这幅样子就心烦,他自认自己好吃好喝将陶芳菲供着,就算是这些日子他的心思都在水杏的身上,没有去疼宠陶芳菲,可就陶芳菲现在这幅鬼样子,他也着实没有心情去疼宠她。 陶芳菲本就因为水杏背叛自己而对水杏憎恶,以往水杏的饭菜都是直接送到水杏房中的,今天也不知道吹了什么风,水杏竟然也跑到饭厅来吃饭,莫不是为了气自己? 想到这点,陶芳菲对水杏的脸色很是难看,水杏主动招呼了她几声,她也完全置之不理,就好像看不到水杏这个人一样。 水杏尴尬的闭了嘴,红着眼眶看了秦拓一眼,委屈的低头吃饭,隐隐可见她的肩膀一抽一抽。 秦拓本就疼宠水杏,自己都还没有拿委屈给水杏受,现下水杏主动像陶芳菲示好,陶芳菲竟然还端着架子,还把水杏给气哭了,秦拓心中自然来气。 “啪!” 他将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摔,除了水杏,一旁布菜的丫鬟和陶芳菲皆是被吓了跳。 “给你脸了是吧?”秦拓黑着脸,冷冷看着陶芳菲。 陶芳菲心中全是对水杏的火气,现下见秦拓竟然还帮着水杏,心中火气更大,闷着头只顾吃饭也不理会秦拓,反正陶芳菲是仗着自己郡守府二小姐的身份,秦拓顶多就是发发威,也不敢真把自己怎么样。 秦拓原本的确是如陶芳菲所想只是发发威而已,但见陶芳菲竟然如此不把自己放在心里,心中也确实来了气,觉得还是自己对陶芳菲太过仁慈了,以至于陶芳菲都敢无视自己这个家主的存在。 “够了,吃什么吃,吃了什么事情也不做,简直是浪费我的粮食。”秦拓蹭的站起身来,一把将桌子掀翻,桌上的菜和饭通通往陶芳菲身上倒去,陶芳菲尖叫一声,终究还是没有躲开。 “秦拓,你,你竟然这么对我!”看着自己满身的油污,陶芳菲满脸不敢置信,心中是又气又恨。 水杏见到陶芳菲这幅狼狈的样子,眼中闪过嘲笑,活该,谁叫她竟然敢给自己甩脸色,也不看看自己现在在府中是什么地位。 “老爷,你就别生气了,当心气坏了身子不值啊。”水杏慢条斯理的站起来,缠着秦拓的胳膊撒娇哄他,这倒是让秦拓受用,两厢对比,更是对陶芳菲厌烦。 安抚完秦拓的情绪,水杏又转身对陶芳菲道:“陶姨娘,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呢,明知道老爷每天那么多公务要忙,一天累得很,你竟然还跟老爷赌气,真是不知道说你什么好。” 以前陶芳菲是小姐,水杏是奴婢,自然是不敢这么跟陶芳菲说话的额,但现在陶芳菲是姨娘,她也是姨娘,两个人的身份是平等的,她这么说除了能把陶芳菲气到,也让秦拓更加喜欢她。 “爬主子床的贱奴也配教训我?”陶芳菲冷笑一声,要不是秦拓护着水杏,她非要上去撕了水杏不可。 听陶芳菲这么骂自己,水杏眼眶一下子又红了,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委屈的低着头,让秦拓对她心疼不已。 “你给我闭嘴!从今天开始,你就在自己的房间禁足一个月,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踏出房间半步。”秦拓冷着脸呵斥完陶芳菲,转身又开始哄水杏。 “你看她现在的样子,跟个疯子有什么区别,你就不要去理会她了,刚刚不是还跟我说气坏身子不值当么,怎么这会儿自己生气了。” 也不知道水杏是给秦拓下了什么魔咒,秦拓对水杏当真是疼爱,就算以往勾引陶芳菲的时候,也没有这么的宠溺,这让陶芳菲看到了,既是生气又是嫉妒。 水杏抽了抽鼻子,委委屈屈道:“妾身没有生气,妾身只是难过罢了,因为妾身身份卑微,被人当做话柄,给老爷丢脸了,妾身心中难受。”说着说着,水杏竟是哭了起来。 陶芳菲知道这是水杏的把戏,在一旁看着冷笑不已,从前那个唯唯诺诺的水杏早就换了个人,她若是早知道水杏的真面目,定不会留她到今日。 “乖,不哭不哭,回头我给你买你上次看好的金镯子。”秦拓很有耐心的哄道,完全忘了一旁还站着个陶芳菲。 水杏也不是个死缠烂打的人,她知道秦拓的耐心并不多,本来也没有打算闹多久,现在秦拓给了台阶,她自然是顺着台阶下了。 第四百三十六章斯人已逝 “那,老爷你再亲妾身一口,妾身就不哭了。”这话水杏说出来完全是为了气陶芳菲的,不过她平日里胆子很大,秦拓也早就习惯了,当下便亲了水杏一口,二人便当着陶芳菲的面你侬我侬起来,陶芳菲在一旁气得身子发抖。 “走吧,这里待着也让人心烦,回头我就让人把金镯子给你送过来。”秦拓揽着水杏的腰,时不时在腰上捏一把,惹得水杏咯咯直笑。 “老爷你真坏。”路过陶芳菲身旁的时候,水杏假装跟秦拓打闹故意撞了下陶芳菲,陶芳菲看过来的时候挑衅的看了眼陶芳菲,而后跟秦拓笑哈哈的出了饭厅。 留下的丫鬟默默收拾饭厅里面的残局,陶芳菲近来胃口不佳,今天好不容易有点胃口了,却没想到会变成这样,一时间也没有了吃东西的心情。 没有吃东西,肚子里却格外的难受,眉头皱了好几次,终于,陶芳菲忍不住哇的一声吐了出来,却是一口鲜血。 正在打扫的丫鬟吓了一大跳,看着陶芳菲跪坐在地上的背影,犹豫了好久还是转身走了。 陶芳菲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地上跪坐了多久,她只知道自己站起身来的时候,整个天地似乎一片昏暗,眼前的一切都在旋转,转得她头晕眼花,她一路摸着院墙回了自己的院子,路上似乎许多丫鬟在对她指指点点,却没有一个人过来搀扶她一把。 走到自己房间门口的时候,天上似乎飘起了雪花,一片一片落在陶芳菲的肩膀上,不知何处来的冷风让陶芳菲打了个寒颤。 身后的那排屋子隐隐有欢笑声传来,伴随着水杏的娇嗔和秦拓的哈哈大笑,丝竹声不绝于耳。 陶芳菲扯了扯唇角,想要扯出一个冷笑都没有力气,跌跌撞撞的撞开房间门,费了好多力气,陶芳菲总算是躺到了床上,这一躺下来,外头水杏屋子里的声音便更加明显。 她听着那些欢笑声,想着曾几何时,那是她盼望过的生活,而她如今这副落魄的模样,她也曾盼望过,盼望出现在陶如菁的身上。 可是她那位远在阳都的姐姐,此刻应该还在忙着自己绸缎铺里的事情吧,她和柳姨娘费尽了心思也没有能够从陶如菁手中抢回绸缎铺,她这位姐姐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厉害的呢? 陶芳菲想不清楚了,她只觉得自己脑子一片混乱,好多从前的事情都在眼前回转,她看到了自己小时候,看到了陶如菁,看到了李世美,那个她曾经真心爱过的男人。 如果当初不因为一点心思便去勾引秦拓,是不是就不会有今天这些事情发生?如果她没有一心去针对陶如菁,是不是今天自己还不至于落魄到此?眼睛闭上的时候,陶芳菲这样想着,只是当她将眼睛闭上的那一刻,她的呼吸也跟着停止了,而这个问题的答案,她也永远不会知道了。 会稽今天下了大雪,大片大片的雪花落在房顶,地上,似乎是要将一些脏污的东西掩盖,同一个院子里,一边是孤寂无声,另一边是欢声笑语,沉睡的人永远的沉睡下去,欢乐的人也将继续欢乐。 昨日不仅是会稽下了大雪,阳都也下了整整一夜的雪,好在阳都天气不错,昨夜才下的雪,今日又是大太阳,堆积起来的雪在阳光的映照下也逐渐融化。 柳姨娘已经病了一个多月了,最近几天身体总算是有了点起色,她毕竟是掌管着郡守府的后院,有了好东西自然不会亏待自己,在一堆补品的堆积下,柳姨娘在两天前便能够下地行走了。 “姨娘,您的药,趁热喝。”春蓉将今日刚刚熬好的药给柳姨娘端进房间,一进房间便见柳姨娘眉头紧锁,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姨娘您这是怎么了?”春蓉关切的问道,毕竟是跟在柳姨娘身边那么久了,她几乎都把柳姨娘当做了自己的孩子,柳姨娘有忧愁,她自然是第一时间想要为柳姨娘排忧解难。 柳姨娘揉了揉太阳穴,不知道为何,从昨日到今日,她心中一直很不安,总感觉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但若真说是什么事儿,她却又不知道,心中不安定,连带着觉也没有睡好。 “我这心里,总是有些不安。”柳姨娘拧着眉头,一脸的愁容。 春蓉叹了口气,宽慰道:“这马上就要过年了,要有事那也肯定都是喜事,您就别太担心了,免得把自己累着了。” 柳姨娘点点头,陶潜已经没有去学堂了,每天都在家里面,陶如菁自己忙着绸缎铺的事情,也没有时间来她这儿晃悠,陶芳菲已经嫁了人,虽然只是个姨娘,但秦拓总不至于虐待陶芳菲吧,这样想想她好像还真没有什么事情要去忧虑的。 这边春蓉刚刚宽慰完柳姨娘,就看到秦嬷嬷苍白着脸色急匆匆的从外面赶紧来。 “姨娘,姨娘,大事不好了。”秦嬷嬷人还没有到,声音便先传了过来。 彼时柳姨娘刚端起药碗打算喝药,一听到秦嬷嬷这咋咋呼呼的声音,心中好像那种不好的预感越来越明显,手中的药碗一个不稳没有端住,‘啪嗒’一下便摔到了地上,药汁四溅,柳姨娘却无心去管。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柳姨娘蹭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见秦嬷嬷进来便赶忙问道。 秦嬷嬷红着眼眶,哽咽了几次才道:“二小姐,没了!” “没了?!什么叫没了!?” 心中紧绷的那根弦随着秦嬷嬷这声没了一下子断掉,不用去思考,柳姨娘便知道秦嬷嬷这‘没了’是什么意思,只是她不敢相信,她的芳菲,还没有及笄呢,还那么小,怎么就没有了呢?不可能!这一定是假的!一定是假的! “秦嬷嬷,你别胡说八道,我的芳菲好好地,她还那么年轻,你别乱说!”柳姨娘通红着眼眶,朝着秦嬷嬷怒吼。 第四百三十七章昏厥 秦嬷嬷自然是不会胡说八道的,这消息是一大早上会稽郡郡守府派来的下人说的,那下人将死讯带给她后便匆匆离开,她又急急忙忙来找柳姨娘。 “姨娘,奴婢不敢胡说啊,真的是二小姐去了啊。”秦嬷嬷痛哭着跪在地上,她也算是看着陶芳菲长大的了,虽然之前被柳姨娘安插在陶如菁的院子中,但她的心却还是向着柳姨娘和陶芳菲的。 现在陶芳菲说去就去了,她怎么能不伤心呢。 春荣也知道秦嬷嬷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只是她也不敢接受这个事实,明明前两个月陶芳菲还回来郡守府了呢,虽然那时她看起来很是瘦弱,但是也不至于就死掉了啊。 “芳菲啊,我的芳菲!”柳姨娘大哭着,身子一个不稳跌坐在地上。 她就说这两天为什么会心里不安,果然是有事情要发生,可是为什么是她的芳菲,她的芳菲还那么小,还是个孩子啊。 哭了好半天,柳姨娘边抽泣着边问道:“可有说过芳菲是什么时候走的?” “来的人说是昨天傍晚时分。”秦嬷嬷小声答道,忍不住抹抹眼泪。 柳姨娘坐在冰冷的地方,春蓉拉了好几次都没有将她拉起来,也跪坐在地上一起哭,得到确切的消息,柳姨娘再不想接受也不得不接受这个消息。 说是意外,也的确意外,毕竟陶芳菲还这么年轻,说不意外也并不意外,上一次陶芳菲回来府中,身上穿的还是以前在家里面穿的衣服,去了郡守府那么久,秦拓竟然都没有给她添置新的衣服,她在秦拓府中的地位可想而知。 以前柳姨娘觉得水杏可靠,平日里水杏话也不多,看起来很老实的丫鬟,她想着虽然看起来不够机灵,但正是这样的人才比较忠心,所以她将水杏给了陶芳菲带走,但是她没有想到,看起来这么老实的水杏竟然做得出爬床这种事情。 当时陶芳菲回来应该是想要求助吧,可是她碍于陶之远的面子, 没有敢帮助陶芳菲,陶芳菲也是个有心气的,也不说再求求陶之远便走了,现在想来柳姨娘真真是肠子都快悔青了。 她花费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用来培养陶芳菲,甚至为了能够让陶芳菲有个嫡女的身份,用尽了手段,连自己的亲姐姐也下了狠手,可是为什么,到最后她什么都还没有得到,陶芳菲就已经这么去了? 心中有着不甘,悔恨,更多的还是失去陶芳菲的伤痛,本以为自己还可以靠着陶芳菲这个女儿在郡守府翻身,可是现在陶芳菲已经死了,陶潜又还那么小,她还怎么翻身,怎么去跟陶如菁斗啊? 想到这儿,柳姨娘只觉得胸口一痛,一股气堵在她的心口,喉咙一痒,一大口鲜血便吐了出来,随即眼前一阵黑暗,柳姨娘直挺挺倒在了地上,嘴边是未干的血迹。 “姨娘!姨娘!” 幸亏柳姨娘本身就跪坐在地上,这一倒下去倒是没有伤到哪儿,但却将春蓉和秦嬷嬷给吓坏了,春蓉叫了柳姨娘好几声都没有人回答,秦嬷嬷更是吓得呆住。 “找大夫,快去找大夫!”春蓉朝着秦嬷嬷吼了好几声,秦嬷嬷才反应过来,吓得连滚带爬出去找府医。 春蓉忍着悲痛将柳姨娘抱到床上,看着柳姨娘瞬间老了十岁的样子,春蓉忍了好久,还是忍不住哭出声来。 陶芳菲死了消息很快便在郡守府传开了,府中的下人皆是唏嘘,两个月前还看见活生生的人呢,没想到两个月后说没就没了。 陶芳菲毕竟是府中的二小姐,在郡守府生活了十几年的人,好端端的人就这么没了,难免有些感伤,一时间郡守府府中的气氛很是低迷。 陶如菁从外面回来的时候便察觉到了这一现象,只是那些丫鬟都不是她院子中的丫鬟,陶如菁没有去问,她们也没有人说。 回到了自己的院子,一进院门便见小菊梵芷正和神医婆婆说着什么,见到陶如菁过来,几人还叹了口气。 “你们这是怎么了?”陶如菁挑挑眉头,疑惑的问道。 “回小姐,二小姐去了。”小菊低声答道。 以前陶芳菲在府中的时候,总是时不时要算计陶如菁,小菊很生气,特别讨厌陶芳菲,一度想着陶芳菲不在了就好了,可现在,当陶芳菲真的就这么说没就没了的时候,小菊难免会有些意想不到。 说起来,自从陶芳菲嫁人后,已经没有时间来算计她家小姐了,这样想想,活着也还行啊。 陶如菁眼中闪过惊讶,她的确是惊讶的,上一世她虽然不知道陶芳菲最后到底活了多少岁,但是她死的时候陶芳菲都已经十八九岁了,这一世陶芳菲还没有及笄了,竟然就死了,这倒是她没有想到的。 看到小菊的神色,陶如菁便明白她在想什么,心中叹句小菊还是太善良了,对于陶芳菲死了的这件事,陶如菁没有多做评价。 人都已经死了,活着的恩怨自然便是一笔勾销了,刚刚重生过来的时候,她对陶芳菲是带着深深的恨意,巴不得她和柳姨娘马上就去死,那个时候她的目标就是报仇。 可是后来,她学习了医术,接手了绸缎铺子,认识了燕含山,她才发现自己还有这么多的事情要做,只要陶芳菲不来找她的麻烦,她是不会刻意去针对陶芳菲的。 陶如菁本身就不是喜欢在背后说三道四的人,更何况陶芳菲已经死了,她更加不会去说什么。 转身正要回房,又听小菊说柳姨娘因为这事儿再一次病倒了,陶如菁这才稍稍来了点兴趣。 现在的柳姨娘可以说是很难受吧,儿子不成器,年纪还那么小,好不容易培养长大的女儿,给别人做了妾不说,竟然说没就没了。 不过陶如菁觉得,像柳姨娘这么自私的人,应该很快就能够从陶芳菲离开的悲伤里面走出来,她要是真是一个那么容易被打倒的女人,她前世也不会被她耍得团团转了。 第四百三十八章探望 又往前走了两步,陶如菁的脚步顿住,柳姨娘病倒的消息倒是让她想起一些事情来,关于她母亲的死。 “小姐,你去哪里?”见陶芳菲原本要进房的脚步突然顿住,小菊正疑惑呢,便见陶如菁转身往院子外走去,便赶忙跟了上去。 “柳姨娘毕竟是姨娘,我总得去看看,没事儿,你回去吧,不用跟着我,我很快就回来。”匆匆解释完,陶如菁便往柳姨娘院子的方向走去。 柳姨娘的院子里,气氛很是低迷,来来往往的丫鬟小厮动作很是轻巧,似乎是生怕吵到里面的人。 见到陶如菁过来,院中的丫鬟还吓了一跳,她们在柳姨娘的院子里服侍这么久了,柳姨娘和陶如菁关系怎样,她们再清楚不过了。 想着柳姨娘刚刚才失去女儿,自己眼下也病倒了,陶如菁却挑这个时间过来,谁知道是不是来嘲讽柳姨娘的。 不得不说,有怎样的主子便有怎样的下人,陶如菁从来未曾害过这院子里的丫鬟哪怕一人,但在这些人眼中,陶如菁就是坏的,就是得时时刻刻防着。 门口的丫鬟正打算先进去通报柳姨娘,没想到陶如菁已经快她一步进了房间,那丫鬟张了张嘴,最后只得咬咬牙齿,守在门口,小心留意着里面的动静。 柳姨娘房间里只有秦嬷嬷和春蓉在陪着她,这两个都是她最忠心的下属,这种时候,柳姨娘也不想要别的人陪着自己。 陶如菁进来的时候,站得靠外的秦嬷嬷率先看了过去,见到是陶如菁,秦嬷嬷大吃一惊,还没来得及给柳姨娘提个醒,陶如菁已经先开口了。 “姨娘,听说你病倒了,我便过来瞧瞧。” 陶如菁脸上带着浅笑,虽说陶芳菲是去了,但是她总不能哭丧着一张脸吧。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是柳姨娘看到陶如菁脸上的笑就觉得膈应,准确的说是看到陶如菁如今好好的样子,心中就一阵不满。 本来过这种好生活的应该是她的芳菲才对,可是芳菲没有过上这种好生活也就算了,竟然还这么早就死了,陶如菁怕不是过来看笑话的吧。 柳姨娘这么想着,对待陶如菁自然便没了好脸色,她冷哼一声,阴阳怪气道:“那我可真是谢谢你了,不过我还还没死呢,你倒是不用这么上赶着过来看我。” 若是以往,柳姨娘尚且顾忌着还会给陶如菁好脸色,但现在,她本来失去女儿就很难受了,偏偏陶如菁还过得这么好,仗着自己生病,柳姨娘也不怕陶如菁去告状,这才敢说些如此让陶如菁难堪的话。 这话若是放在别人身上或者是前世的陶如菁身上,听起来确实是很刺耳的,估计没有人再好意思在柳姨娘这里待下去,不过陶如菁毕竟是重生的人,柳姨娘什么本性她也清楚,现如今不过是懒得伪装而已,她丝毫不意外。 “姨娘别这么说,如菁怎么说也是姨娘您看着长大的,芳菲妹妹走了,如菁知道您心中不好受,如菁也很难受,所以,如菁想多陪陪您。”陶如菁脸上依旧带着浅笑,并没有因为柳姨娘难听的话便给柳姨娘甩脸子。 俗说话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陶如菁现在在陶之远心中的地位不容小觑,就连她也要往边上站,柳姨娘自然是不会轻易就跟陶如菁撕破脸皮的,于是便也假笑道:“还是如菁孝顺啊,你芳菲妹妹不听话,还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 陶如菁笑了笑,见柳姨娘虽然看起来还是那么的凌厉,但是现在的她实际上已经是一只纸老虎了,以前的柳姨娘笑起来笑里藏刀,即便说的话温温柔柔的,却依然让人觉得害怕,现在的柳姨娘虽然说话夹枪带棒,但是除了刚开始的不忿之外,并没有让人觉得有多害怕。 “不知道秦嬷嬷和春蓉嬷嬷是否可以出去一趟,我有些私话要同姨娘说。”陶如菁对秦嬷嬷和春蓉说道,眼睛却是看着柳姨娘。 柳姨娘的表情明显深了许多,但却仍然做出无所谓的样子,“也罢,你们两个先出去吧,有什么事儿再叫你们。” 柳姨娘都亲自开口了,秦嬷嬷和春蓉自然是不方便再留下来,二人便一前一后出了房间。 待她们出去后,陶如菁才笑道:“这秦嬷嬷和春蓉对姨娘可真是忠心耿耿啊。” “你院子里的人待你也不差。”柳姨娘答道,面上虽然云淡风轻,心中却在打鼓,她现在大势已去,已经不再是陶如菁的对手,只是不知道陶如菁会把她怎样。 看着病床上的柳姨娘,也许是因为失去陶芳菲的打击太大,她的两鬓已经有了丝丝白发,眼睛周围的皱纹也加深了许多,果然是老了啊。如果她的娘亲还活着,现在也会这样老么? “你有什么想问的便问吧?”柳姨娘毕竟是老狐狸,看得出陶如菁不是只过来看看她这么简单,若是以往,她尚且沉得住气,非得等陶如菁自己开口,但是现在,她沉不住气了。 陶如菁微微一笑,随后道:“我只是想知道,姨娘当初是用什么方法无声无息将我母亲害死的?” 柳姨娘脸色一怔,显然是没有料到陶如菁要问的居然是这个,关键陶如菁的表情看起来还这么的坦坦荡荡,且胸有成竹的样子。 僵硬的扯了扯唇角,柳姨娘还在做最后的挣扎,“如菁,你在说什么呢,姨娘怎么听不懂呢?” 眉头蹙了蹙,陶如菁揉了揉额头,“姨娘,都这么多年了,你装得还不累吗?现在陶芳菲死了,你也知道这种失去至亲的滋味不好受吧,那你可曾想过,当初年幼的我失去母亲也是这般的难受?” 见陶如菁神色凝重,显然并不是在试探自己的话,柳姨娘沉默一会儿后,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她原本还以为是陶如菁在试探自己呢,现在看来,陶如菁是不知道从哪儿知道了消息,已经确定是她了。 第四百三十九章现世报 尽管被陶如菁知道了是自己当初害死了柳嫣然,柳姨娘却没有半分的紧张。 她狂笑了好一阵,陶如菁的脸也黑了很久,但终究,陶如菁还是忍住了。 如果不是她上辈子临死前,陶芳菲亲口告诉她,是柳姨娘害死了柳嫣然,陶如菁今日是不会这般肯定的,她现在来问柳姨娘的话,并不是想要向柳姨娘求证,她只是想看看能不能从柳姨娘的话里面找到什么线索。 眼珠子转了转,柳姨娘笑道:“我倒是真没有看出来,你竟然是这么沉得住气的一个人呢,怪不得我的芳菲不是你的对手,你呀,跟你母亲当初一样,心机深沉。” 陶如菁冷着脸没有说话,只是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柳姨娘。 柳姨娘轻哼一声,满不在乎道:“你说你的母亲是我害死的,请问你有什么证据?身为郡守的女儿,你难道不知道凡事都要讲究证据么,你若是没有证据,便不要血口喷人。” 虽然不知道陶如菁到底是从哪里知道当初害死柳嫣然的人便是自己,但是柳姨娘却并没有打算承认,她想着,若是真的有证据能够证明当初是她杀害的柳嫣然,陶如菁现在就不是坐在这里问她,而是直接去找陶之远了。 陶如菁来问她,虽然语气肯定,但是没有证据,她只要咬死不承认,陶如菁又能将她怎样?抱着这样的想法,再接下来陶如菁的几次询问中,柳姨娘皆是不承认,反正只要证据,拿不出证据就是不承认。 “你个小蹄子,我就知道你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你自己仔细想想,自从你娘去世后,我可曾有亏待过你半分?我好吃好喝把你供着,府中但凡有好的东西,我哪次不是先紧着你,就连芳菲都要靠边站,你呢?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我芳菲刚刚走,我又卧病在床,你却来我这里指责我是害死你母亲的凶手,连证据都没有就敢乱说。” 面对柳姨娘的质问,陶如菁沉默不语,她知道,柳姨娘不过是在嘴硬罢了,说是对她好,实则是捧杀,柳姨娘当真以为她是傻子,什么都不知道么? 陶如菁懒得跟柳姨娘争辩,柳姨娘却是越说越起劲,说道最后竟然还诅咒起了陶如菁。 “像你这样的女人,就该跟你那个短命鬼母亲一样,你母亲就是被你克死的,你这样的人注定是得不到幸福的,你克死了你母亲,你现在还克死了你妹妹,郡守府有你真的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柳姨娘恶毒的说着,看向陶如菁的眼神无比嫌弃。 原本无论柳姨娘对陶如菁说什么难听的,陶如菁都可以不理会,但是她不能够容忍柳姨娘说自己的母亲,当柳姨娘说柳嫣然是短命鬼的时候,陶如菁的眼神一下子便冷了。 柳姨娘正说得起劲儿呢,她仗着陶如菁没有证据不敢把她怎样,便尽挑些难听的话说给陶如菁听,反正她的女儿陶芳菲已经死了,陶如菁活着就是碍她的眼,要是能够说得陶如菁羞愧自杀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只是她没有料到,一直没有吭声的陶如菁突然在她身上点了记下,然后她就开不了口了,身体更是一动不能动。 眼神愤怒的瞪着陶如菁,柳姨娘都没有去思考陶如菁一个高门小姐为什么会点穴,只知道怒视陶如菁。 陶如菁唇角冷冷一勾,不急不缓从袖子里掏出一粒丹药,这是她来的时候便给柳姨娘准备好的,既然陶芳菲已经去世了,柳姨娘一个人活在这世上有什么意思,干脆下去陪陶芳菲好了,也免得陶芳菲一个人在下面孤独寂寞。 来的时候陶如菁就在想,无论这次能不能从柳姨娘口中套出当年她杀害柳嫣然的真相,她都是要将这粒毒药喂给柳姨娘的,这是她为自己母亲该报的仇。 柳姨娘死死咬住牙齿,不想让陶如菁把药喂进来,奈何她被陶如菁点了穴,除了眼珠子,浑身上下根本就没有能够动的地方,最后只能是眼睁睁看着陶如菁掰开她的嘴巴,将那粒黑色的丹药喂到她嘴巴里。 本想着先将丹药藏在嘴巴里,待会儿寻机会吐出来,谁知道那丹药竟然在她的嘴巴里慢慢化开了,柳姨娘原本还镇定的,感觉到丹药化开的汁液正在顺着自己的喉咙往下,她眼中也逐渐惊恐。 估摸着丹药融化得差不多了,陶如菁这才解开柳姨娘身上的穴位,柳姨娘深吸一口气,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手指卡在自己的喉咙口,想要将用呕吐的方式将丹药吐出来,却换来陶如菁一声嗤笑。 “别白费力气了,那丹药已经在你的喉咙里融化了,现在已经随着血液进入了你的四肢百骸,你催吐也来不及了。”陶如菁冷笑道。 柳姨娘一脸的惊恐,她抬起头来,死死的瞪着陶如菁,几乎咬牙切齿道:“你到底给我喂了什么?” 手指卷起垂在胸前的一缕头发,陶如菁笑道:“别紧张嘛,当年你那么折磨我的娘亲,我现在也不过是以牙还牙而已,这就怕了?你说等你以后到了阴曹地府,见到我娘亲怎么办?” 见陶如菁竟然如此直白,柳姨娘身子气得发抖,“你,你如此恶毒,定然会不得好死!” 陶如菁笑了笑,不得好死?她的确是不得好死,不过那是上辈子的事情了,这辈子,不得好死的只会是柳姨娘,而不是她陶如菁。 “姨娘放心吧,如菁一定会好好活着的,肯定比你们都要活得长,至于姨娘,你就好好感受一下什么叫做生不如死吧,你也不要怪我心狠手辣,我只是心疼母亲当年的遭遇,现在不过是给母亲报仇罢了,这一切,都是姨娘你自己作出来的,用俗话说,你这就叫现世报!” 说完最后一个字,陶如菁冷冷一笑,替柳姨娘将被子盖好,在柳姨娘愤恨不甘的眼神中,转身离开了柳姨娘的房间,潇洒干净。 第四百四十章老夫人回府 就像神医婆婆当初为了对付凤姑特地给凤姑研制了一种毒药,陶如菁为了对付柳姨娘,也是特别给柳姨娘炼制了这种毒药,这种毒药会一点点蚕食柳姨娘的身体,将她渐渐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说是慢性毒药,但是陶如菁却清楚,这种毒药发作起来也是很快的,至于发作的时间,从她喂进柳姨娘的嘴巴开始,毒药便开始发作了。 陶如菁丝毫不担心柳姨娘会去给陶之远告状,反正柳姨娘也没有证据,当初柳姨娘不也是仗着没有证据才害死了柳嫣然吗,她现在不过是照着柳姨娘当初做过的事情再做了一遍而已。 而柳姨娘,也的确是如陶如菁所料,并没有将陶如菁给她下毒的事情告诉给陶之远,许是她自己也知道,她现在是斗不过陶如菁,女儿又已经死了,儿子不成气候,她活着好像也并没有什么意思,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就如同当初的陶芳菲。 在陶如菁毒药的作用下,柳姨娘的身体变得越来越差,请了府医看,却并没有看出什么,又请了京都里有名的大夫来给柳姨娘看,结果最后都说是柳姨娘本身身体的原因,没有任何人提到有毒的事情。 柳姨娘听到这些答案,惨淡一笑,她真的是低估陶如菁了,她没有想到,陶如菁一个高门大院里的小姐,竟然还会点穴,而且还有毒药。 柳姨娘并不知道那毒药是陶如菁自己研制的,只当是陶如菁找谁要的,但尽管如此,也足够柳姨娘心灰意冷了,她斗过了柳嫣然,终究是没有斗得过她的女儿。 陶如菁的毒药是自己研制的,至于点穴,自然是燕含山教她的,她在府中的这段日子,燕含山也没有闲着,正加大手中的人马去探查当年柳嫣然死的真相。 又一次,柳姨娘大半夜又开始咳血,请来了大夫,除了摇头叹气,竟是没有一个人说得出解决的办法。 临近年关,朝堂上的事情本就多,柳姨娘这么一病倒,后院的事情都没有人管了,偏偏这段时间绸缎铺里也忙得很,思来想去,陶之远不得不亲自上了一趟山,将老夫人给请了回来。 老夫人已经在寺庙里待习惯了,本是不愿意下山来的,奈何陶之远苦苦哀求,加上陶如菁也暗中给了老夫人一封信,老夫人知道柳姨娘已经彻底不能理事,思考许久,这才同意下山。 老夫人回到郡守府的第一晚,陶如菁特地早早从绸缎铺子回来,亲自安排下人给老夫人准备接风宴。 算起来,老夫人也是整整将近半年的时间没有再见过陶如菁了,现如今再看到陶如菁,总觉得这孩子又长大了些,比之前更加的能干懂事儿,老夫人很是满意。 后来又听说了陶芳菲在会稽郡守府没了的事情,老夫人怔愣许久,想起中秋的时候还见到那个丫头,虽然有些小心计,但在老夫人这个祖母眼中,到底还只是个孩子,没想到如今就这么没了,老夫人也是唏嘘了许久。 本以为接风宴,柳姨娘怎么着也是要来迎迎老夫人的,只是最后春蓉还是过来说柳姨娘连床都起不了,接风宴自然也是来不了了。 陶之远心中烦闷,只觉得这烦心事儿真的是一件接一件,好像就是从陶芳菲嫁给秦拓开始,这府中就没有消停过,只是当着老夫人的面,陶之远再多不满也的忍着。 见柳姨娘来不了,陶如菁眼睛转了转,使了个下人去将秋姨娘请过来,本来这种宴会以秋姨娘的身份是上不了台面的,只是若是秋姨娘不来,那便只有陶之远和陶如菁,外加一个不懂事的陶潜,场面怎么都不太好看。 因此当看到秋姨娘盛装打扮过来的时候,陶之远不仅没有生气,反倒是庆幸自己后院还有个秋姨娘。 老夫人自然知道秋姨娘是陶如菁叫过来的,她虽然已经好久没有回过郡守府,但是秋姨娘此人老夫人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知道秋姨娘不坏,脾性倒也对老夫人的口味,所以老夫人倒是夸赞了秋姨娘几句,让秋姨娘受宠若惊。 陶如菁见此,便道:“柳姨娘生病了,我和父亲又要忙各自的事情,这种时候父亲将祖母请回来自然是好事,不过祖母毕竟是年纪大了,且多年没有操持过后院的事情,何不让秋姨娘来给祖母打下手呢,这样祖母也能够轻松点。” 老夫人心性淡泊,并不像一般的后院夫人那般喜欢争权夺利,这点陶如菁是很清楚的,这次将老夫人接回来,也有着她的私心在里面,所以对于老夫人,陶如菁心中多少有些愧疚。 她知道老夫人并不喜欢管理后院这些事,最主要的是老夫人也的确是很久没有管过后院的事情了,她何不趁此机会,让秋姨娘在陶之远面前多刷刷存在感。 对于陶如菁的提议,老夫人是首个赞同的,她本来还烦心自己已经清净了这么多年,转眼却又要操心这些事儿,没想到陶如菁给她带来个秋姨娘,老夫人自然是高兴的。 “如菁说得没错,我这些年在寺庙待惯了,要是真让我马上就上手,怕是有些困难,毕竟我年纪也大了,比不得年轻人学东西快。”老夫人赞同道,这话是在问陶之远的意思。 秋姨娘没有想到陶如菁竟然还给自己这样的好处,这当真是叫她欣喜,倒不是她有多喜欢权利,只是陶如菁这么做,明显是在帮衬她,让她很是感动。 陶之远并不清楚后院这些事儿,见陶如菁力荐秋姨娘,而老夫人又没有反对,他自然是没有什么意见的。 “那以后秋姨娘就协助老夫人一起管理好后院,老夫人毕竟年纪大了,秋姨娘你就多担待点。”陶之远对秋姨娘说道,说话的时候细细打量了秋姨娘一眼。 不似柳姨娘的媚色,秋姨娘眉眼间全是温婉的姿态,听到陶之远给自己的任务,也很是平静的接下,并没有得到权利的喜悦,这倒是让陶之远对她更多了分 第四百四十一章往事真相 柳姨娘以前就是太爱权利了,这一点让陶之远心中多少有些反感,好在秋姨娘性子与柳姨娘是截然相反,陶之远也逐渐开始注意起秋姨娘。 当然,这中间自然是少不了陶如菁的帮忙,比起柳姨娘,秋姨娘简直是顺眼太多了,加上秋姨娘自己没有孩子,一直都将陶如菁当做自己的孩子在疼爱,这对于从小就失去母亲的陶如菁来说,自然是非常感动的,也时常在暗中帮助秋姨娘。 除了帮助秋姨娘在陶之远面前刷存在感,在郡守府中巩固地位,陶如菁也没有忘了替老夫人调理身体。 之前她没有学习医术,去山上看望老夫人的次数也少,并不知道老夫人的病还挺严重,这次下了山,老夫人生活在了府中,陶如菁日日都能见着,这才注意到老夫人病得不轻,若是不及时替老夫人调理身体,怕是没有几个年头了。 老夫人对陶如菁还不错,加之现在也需要老夫人来震着陶之远,对于老夫人的身体,陶如菁自然是格外上心的,自己开了好几个药方子给老夫人调理身体。 老夫人乐得清闲,索性将手中的权利全部交给了秋姨娘,秋姨娘刚开始还有些缩手缩脚,后来陶如菁暗中提点几句后,秋姨娘索性也放开了手脚。 第一件做的事情便是将柳姨娘之前安插在各个院子中的眼线给清除掉,这是不清除不知道,一清除吓一跳! 整个郡守府里,除了陶如菁的院子,别的院子起码有三到四个人都是柳姨娘的人,尤其是陶之远的院子,足足有六个人都是柳姨娘的眼线,而秋姨娘自己的院子也有三个。 秋姨娘也着实被吓了跳,同时也狠下心来,定然要将柳姨娘的‘耳朵’和‘眼睛’全部给摘掉。 果然,经过了柳姨娘这么一番清理,陶如菁做事情都感觉方便多了,以往无论走到哪儿,总是能够感受到一些鬼鬼祟祟的视线,以及经常听到些窃窃私语,现在可是要安静舒服多了。 自从老夫人回到郡守府后,陶如菁每天都起得很早,早早的去绸缎铺将事情处理完,处理完之后也早早的回来陪老夫人聊天说话。 先前便说了,陶如菁这次请老夫人下山,不仅仅是因为柳姨娘病倒了,后院没有人打理这么简单,她记得,老夫人是在她的母亲柳嫣然去世之后才进入寺庙进行清修的,时间点过于巧合,这里面没有猫腻陶如菁都不信。 经过一段时间的交谈,陶如菁也发现了一些端倪,正是关于老夫人这身体的,而且据老夫人所说,这病是在她去寺庙清修之前便有的。 老夫人提示都给的这么明显了,陶如菁自然是顺着老夫人的话问下去了。 “不知道祖母可不可以给如菁讲讲当年发生的事情,祖母您也知道,母亲的病,一直是我心里面的一个结,这个结不打开,如菁这辈子都不会顺心。”陶如菁红着眼眶,这话有几分故意博老夫人同情的嫌疑,可更多的还是陶如菁的心里话。 老夫人到底是心疼陶如菁的,且老夫人虽然不问世事,但是不代表她就傻了,从她回到府中,陶如菁时不时过来找她说话,她便知道陶如菁心中定然是有所求,也隐约猜到陶如菁所求是什么,不然她这些日子也不会有意无意的透露当年的一些事情。 “哎,也罢,总归柳氏现在已经是病床的人了,以前不好开口的,现在也可以说了。”老夫人叹口气,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老夫人口中的柳氏,自然指的是柳姨娘,陶如菁眼睛一亮,祖母果然知道当年的真相么?但是她心中又有些犹豫,若是祖母真的知道真相,想必也不会瞒着自己这么久吧。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老夫人已经开口了。 “我当年虽然也是不问世事,府中的事情我也不管,但也还没有到要清修的地步,清修看起来简单,实际上却并不简单,我当年也是迫不得已才要去寺庙清修的。”老夫人回忆起当年的往事,神色有些怅然。 谁能够想到,不过十多年的时间,陶芳菲孙子辈的孩子都已经去世了,当年她要去清修的时候,陶芳菲还只是个半大的娃娃呢。 “柳氏,不同于她姐姐,也就是你母亲,你母亲素来是个温和的性子,虽然聪慧,却从来没有想过用自己的聪慧来为自己谋利,柳氏就不一样了。”老夫人幽幽说道。 陶如菁眼眸低垂,想必老夫人话中的谋利便是害人吧,毕竟在这全是女人的后院,想要为自己谋得利,必然要触碰别人的利益,任何人被触碰到了利益都会反抗,而这种时候还想要继续谋利,就只能是害人了。 就像当年柳姨娘为了能够坐稳郡守府主母的位置,自然是要除掉柳嫣然的,这便是谋利,也是害人。 陶如菁没有说话,老夫人也没有要陶如菁回答什么,只是自己沉默一会儿又继续道:“我不知道你母亲到底是不是柳姨娘害死的,因为没有证据,你现在长大了,你也应该知道,凡事要讲究证据,我们没有证据,所以我们只能选择沉默。” 老夫人这话有些愧疚的意思在里面,毕竟这是多么明显的事儿啊,但是就是没有证据,所以即便老夫人惋惜柳嫣然,能够做的也只是在佛前多给柳嫣然颂几句经文,别的,她也是无能为力。 “我懂。”陶如菁淡淡道,就是因为懂,所以她才会给柳姨娘身上也下毒,不过是其人之身还治其人之道罢了。 “我在这府中,纵然是顶着个老夫人的名头,人人都敬着我,但我实际上也只是个什么都没有的老妇人罢了,你母亲走了,我也不敢多留府中,只怕自己那一日便做了冤死鬼,所以我才会选择出家清修。” 老夫人说得平静,陶如菁却是听得惊讶。照老人这么说,她是一点权力都没有的,难怪要去清修呢。 第四百四十二章愧疚 “如菁,当年,是我对不住你的母亲,如果我当时能够拿出当家主母的威严,我一定会将毒害你母亲的凶手抓住。”老夫人抓着陶如菁的手臂,情绪略有些激动。 老夫人说是抓凶手,实际上的意思却是一定会惩治柳姨娘,陶如菁眨了眨眼睛,也明白老夫人这些年虽然是远离了郡守府,独自在山上清修,但是心中的愧疚却还是有的。 “祖母,您别激动,如菁没有怪您的意思,您现在年纪大了,理应安心过好晚年的,是如菁不懂事,还为了这些事情劳烦祖母。”陶如菁低着头,一脸的歉疚,这话是她的真心话。她也相信,如果不是因为她的那封信,老夫人未必会下山。 看着陶如菁如此懂事的模样,老夫人终究还是长叹一口气,道:“是啊,我年纪已经大了,若是我再年轻几十年,我就不会这么畏畏缩缩,贪生怕死。” 老夫人这话说的是当年柳嫣然去世后,她猜到是柳姨娘动的手,却没有想着去抓柳姨娘,而是选择自己山上清修,躲避柳姨娘,说起来,是有些贪生怕死了。 陶如菁笑了笑,道:“话也不能够这么说,柳姨娘的手段,祖母能够安然无恙清修也已经很不容易了。” 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了,祖孙之间对于提起柳姨娘已经不需要隐晦了,大家都知道当年毒害柳嫣然的凶手就是柳姨娘,只是苦于没有证据罢了。 “祖母,你放心吧,母亲的死,我一定会查出真相,我绝对不会让凶手逍遥法外的。”陶如菁握着老夫人的手,坚定的说道。 老夫人摸了摸陶如菁的头发,以往这个长孙女虽然懂事,却总是缩手缩脚,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这个长孙女也变得更加聪慧,偶尔还有点小心机,不过这些问题不大,老夫人觉得陶如菁自己有点小心机也是好的,至少不会傻傻的吃别人亏。 望着纯净的天空,老夫人叹了一口气,对陶如菁说道:“你倒也不必如此着急,该来的总是会来的,这件事儿已经过去了十多年,证据找起来也没有那么简单。” 这话只是给陶如菁打个预防针,免得陶如菁到时候碰了壁很失望,毕竟是做了好多年的婆媳,柳姨娘什么样的手段老夫人再清楚不过了,她当年不是没有派人找过证据,如果真的找到了她也不至于上山去清修了。 那会儿柳姨娘还不是郡守府的主母,权利也没有现在这么大,害了人却依旧能够瞒天过海,安然无恙,现在柳姨娘在府中当了这么多年的主母,其势力必然更加庞大,证据找起来只怕不是那么容易的。 老夫人心中有所担忧,她害怕陶如菁到时候找不到证据会失望,会因此变得颓废,所以才要早早的告诫陶如菁。 陶如菁自然明白老夫人的苦心,她倒是觉得就算是真的找不到证据,反正她知道当年杀害她母亲的人肯定是柳姨娘,她只需要找柳姨娘报仇就行了,现在的慢性毒药已经能够折磨柳姨娘一段日子了,她到时候再专门给柳姨娘研制一种毒药,保证让柳姨娘‘舒服’的渡过下半生。 心中有主意,但知道老夫人的担忧,所以陶如菁嘴上还是道:“嗯,如菁都明白的,奶奶放心吧,如菁尽力而为,若是实在不行,也没有什么的。” 见陶如菁这么听话,老夫人自然是欣慰的点点头,最后也不免笑道:“我本以为当年我这个知情人走了,你那时尚且年幼,肯定不会知道这些见不得光的事儿,我那是瞧着柳姨娘还是对你好,至少在你的吃穿用度上没有克扣过你,便想着就这样也挺好,你永远不知道真相,永远这么单纯下去,府中便会一切太平。” 顿了顿,老夫人又笑着摇摇头:“只是如今看来是我想错了,该来的总是会来的,真相也好,事实也罢。” 陶如菁笑了笑,没有接话。 上辈子倒的确是按照老夫人所愿,她直到死的那一刻才知道真相,而柳姨娘,也的确是没有克扣她的吃穿,正如柳姨娘所说,府中若是有好的东西,反而也是先紧着她,这样看来生活倒是的确不错啊。 如果不是后来被柳姨娘陷害丢失清白,从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变成任人拿捏的小妾,她恐怕真的觉得就那样的生活也不错,在蜜糖里面呆习惯了,都忘记了自己母亲死去的苦。 所以这辈子,老夫人所盼望的生活是肯定不会出现了,从她重生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开始,那些曾经见不得光的事情便通通要见光。 “祖母,您会不会生如菁的气啊?如果如菁不执意要查当年的事情,或许府中还是可以安然无恙的。”陶如菁抬起头,一双清澈的眸子小心翼翼的看着老夫人。 这当然不是陶如菁真的怕老夫人生气,反正她这辈子都注定要复仇了,即便老夫人生气,也根本阻拦不了她,她只是想知道,老夫人心中是怎么想的,若是老夫人能够支持她的想法,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老夫人笑着摇摇头,道:“傻孩子,你想什么呢,当年死去的可是你的亲生母亲,你若是明知道你母亲是被人害死的,却为了所谓的顾全大局而选择不闻不问,这样祖母才会生气呢,毕竟我陶家的子女,都是有骨气的子女。” 自己害怕那是一回事,但是教育后辈嘛,老夫人自然是要往好的方面教育,更何况,当年她也是逼不得已,柳姨娘过于强势,如果她不暂避风头,下一个死的就会是她,所以说当年她去清修也是实属无奈。 而陶如菁,老夫人总觉得自己这个孙女还是被自己低估了,在柳姨娘的手底下生活了这么多年,不仅自己安然无恙,而且拿回了本该是柳嫣然的绸缎铺子,这可是府中一大经济来源,柳姨娘这样爱财的人怎么可能交给别人。 第四百四十三章知情者 但偏偏,这绸缎铺子被陶如菁给拿到了手里,而且经营得还这么好,连陶之远都对陶如菁夸赞不已。 虽然老夫人常年不在京中,但是中秋节陶如菁那一舞以及皇上对陶如菁的赞赏她却也是知道的,她了解柳姨娘的性格,更何况柳姨娘自己也有个女儿陶芳菲。 按照柳姨娘的性格,即便是不去残害陶如菁,可怎么会允许陶如菁越过自己的女儿这么大放异彩,但是好巧不巧,这些看似不可能的事情陶如菁竟然全部给做到了。 而现在,陶芳菲已经死了,生前身为郡守府嫡出的二小姐,虽然说起来好听是嫁给了将军府,丈夫还是一方郡守,但实际上却只是个小妾。 柳姨娘那么一个要强的人,现在却是卧病在床,连后院监管的权利都被陶如菁夺走了。 管理后院这事儿,老夫人看得很明白,陶之远以为是自己将后院交给秋姨娘打理了的,但陶之远却不知道,比起他,秋姨娘更加相信陶如菁的话。 这些日子,从秋姨娘接管后院的事务以来,小事能够做主的就自己做了主,而大事基本上都会跟陶如菁商量着来,这还看不明白么?这秋姨娘根本就是陶如菁的人。 好在陶如菁虽然有着权利,但是并不是个喜欢用权利去争夺利益的人,而且对老夫人也很是孝顺,老夫人心惊陶如菁手段的时候,对这些事情也选择睁只眼闭只眼,反正秋姨娘确实将后院管理得井井有条,她也乐得清闲。 将思绪从回忆里拉出来,感觉到有人正在替自己捏腿,一低头,便正是陶如菁,她正蹲在地上,小心翼翼替自己按摩着。 老夫人心中欣慰,对陶如菁更加多了几分喜欢,看着陶如菁的头顶,她脑中灵光一闪,倒是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如菁,我刚刚突然想到一个人,这个人很有可能知道你母亲死去的真相。”老夫人这里的真相自然指的是当年柳姨娘残害柳嫣然的证据。 陶如菁一喜,原本还在苦恼该怎样去寻找证据,眼下老夫人愿意提供知情人,她自然是高兴的。 “祖母您请说。”陶如菁激动道。 老夫人眼睛眯了眯,脑中仔细想了想当年在柳姨娘身边很受宠的那几个人,确定了那个人后,便道:“在柳姨娘身边,有位李嬷嬷,这位李嬷嬷是柳姨娘的得力助手,当年没少为柳姨娘做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李嬷嬷?要不是老夫人这会儿提起这个人与她母亲的死有关系,她几乎都要忘记这个人的存在了,不是别的,而是在她刚重生过来的时候,这李嬷嬷便做了替死鬼,她若是早知道这李嬷嬷知道她母亲当年死的真相,她定然不会那么早就让李嬷嬷死去。 “我记得,这位李嬷嬷当年是柳姨娘身边最得柳姨娘信任的一个人,而且,我隐约记得,在你母亲去世前几天,这李嬷嬷每天进出府特别勤,不过那会儿我没有权利,即便是怀疑什么,她又是柳姨娘身边的人,我也不好开口。” 老夫人说完这些线索,便闭上了眼睛小憩,她相信,如果陶如菁真的有那个能力,那么哪怕是仅凭这点线索,也定然会查到一些蛛丝马迹。 陶如菁却拧起了眉头,不是因为别的事情,只是因为这李嬷嬷已经死了,这人都死了,而且还死了这么久,她怎么向死人询问真相呢? 心中苦恼,陶如菁也并没有多打搅老夫人,本来她将老夫人请回来,一个是为了架空柳姨娘的权利,二是马上就过年了,老夫人一个人在山上多寂寞啊,三自然便是想要从老夫人口中知道一些当年她母亲死亡的细节。 现在老夫人已经将细节告诉她了,能不能查到自然便是她的事情,她不能够再去劳烦老夫人。 因为这突然蹦出来的认证,陶如菁从老夫人那边回来后便一直心不在焉,看得小菊和梵芷颇为担忧。 晚上睡觉的时候陶如菁也在想着这件事情,整夜翻来覆去都没能够睡个好觉,第二天便顶着厚重的黑眼圈起床,还将给她梳洗的小菊给吓了跳。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昨夜我听您一直翻来覆去,是不是哪儿不舒服,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瞧瞧?”小菊一开口便是连珠炮般的询问。 陶如菁无奈的叹口气,她自己就是大夫,她身体自然是没有毛病的,她只是在焦虑着李嬷嬷的事情。 早早的吃过早饭,小菊本是要劝陶如菁再回去睡个回笼觉,她去绸缎铺子瞧瞧的,但是被陶如菁拒绝掉了。 陶如菁不仅打算去绸缎铺子瞅瞅,还打算的是抽个时间去燕含山那里一趟,这事儿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但燕含山应该有办法吧。 走出府门后,陶如菁才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然对燕含山产生了这样的依赖,总觉得只要有燕含山在,就不怕事情得不到解决。 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陶如菁拍拍自己的脸,让自己清醒清醒,但清醒过后却还是想到了找燕含山求助。 “哎!” 无奈的叹口气,陶如菁觉得自己真的是魔怔了,千万不能够将这事儿给燕含山知道了,不然他不知道要有多得意呢。 正这么想着呢,突然左边肩膀被拍了一下,将陶如菁吓得一个激灵,一脸惊恐的望着身后的人。 身后,燕含山举起来的手正在半空还没有收回去,见到陶如菁反应如此剧烈,他显然也是被吓了跳。 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燕含山不解的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大清早的便唉声叹气,还这么的敏感。” 陶如菁眼珠转了转,自然是不会将真相告诉燕含山的。 “这大清早的,你不在府上,怎么在这里?”陶如菁反问道燕含山,见他穿戴整齐,精气神很足,显然是用过早餐出来的,这大清早的,他出来这么早干嘛? 燕含山抱着胳膊走在陶如菁旁边,听到陶如菁的疑问,他邪气的挑挑眉头。 第四百四十四章寻找证据 “你还好意思问我?你自己不想想,你都多少天没有来府里面找我了?”说这话的时候,燕含山眼神颇哀怨的看着陶如菁,活像个闺中怨妇。 “噗嗤!哈哈哈!” 陶如菁原本还紧绷着的脸被燕含山逗得一笑,立马便破了功,因为李嬷嬷的事情而变得有些沉重的心情也一下子好了很多。 “你还笑,你还好意思笑,你这个罪魁祸首!”要不是碍于此刻两人还在大街上,虽然清早的大街人还不多,但毕竟还是有人啊,加上燕含山和陶如菁本就是俊男美女,这一路自然是吸引了不少的目光,不然燕含山早就要挠陶如菁的痒痒了。 “咳,不笑了不笑了,我正好也有事儿找你,原本打算去你府中的,不过你既然已经出来了,那我就不用再去了。”陶如菁正了正脸色,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正经一点,眼睛却还是弯成一汪月牙。 燕含山无奈的摇摇头,以前只觉得这丫头很正经,怎么倒是没想到她也有这么调皮的一面呢,不过,很可爱,他很喜欢。 心中荡漾着,燕含山面上却是一派正经,他淡淡道:“说吧,什么事儿啊?” 陶如菁四下看了看,并没有什么熟人,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朝着燕含山那边挪了两步,确保自己的话不会被别的人听了去。 她倒是忘了,燕含山毕竟是有武功的人,且内功不低,别说是靠近他们了,只要那人靠近十米之内,他都能够感觉到。 不过既然陶如菁忘记了这点,燕含山自然也不会出声提醒,甚至因为陶如菁这个靠近他的动作,让他的嘴角不自觉的翘起很多。 “关于我母亲当年的死,有个人可能知道真相,只是这个人现在已经死了,线索到这儿好像又断了。”陶如菁皱着眉头,说起这事儿颇有些无奈。 燕含山挑挑眉头,从他跟陶如菁打招呼的时候,便注意到了陶如菁的黑眼圈,看来昨晚陶如菁因为这事儿一整晚都没有睡得好,这倒是让燕含山心中有些心疼,甚至想着早知道他应该昨天就来找陶如菁的,这样的话陶如菁也不至于整晚都没有睡好觉。 “你跟我把情况说说吧,虽然这个人已经死了,但是她总是有家人的吧?”燕含山温声道,因为心疼陶如菁,他不自觉连自己说话的声音都温柔了很多。 “哎!我怎么没有想到呢!”陶如菁眼神一喜,对啊,李嬷嬷虽然死了,但是李嬷嬷又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她肯定有亲人还在这世上啊,说不定有什么线索呢。 看着陶如菁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模样,燕含山笑着无奈的摇摇头,只觉得陶如菁看起来真是太可爱了,让人忍不住想抱到怀里好好‘蹂躏’一番,当然,这只能够想想,燕含山却是不敢这么做的,至少现在还不敢。 被燕含山的话点拨了,陶如菁原本低沉的心情一下子又飘荡起来,便噼里啪啦将李嬷嬷的情况都同燕含山说了一遍,燕含山没有插话,默默将李嬷嬷的信息全部记了下来。 知道了李嬷嬷这条线索,自然是要马上派人去追查的,燕含山原本说是陪陶如菁到了绸缎铺再回府去安排查找线索的事情,却早早被陶如菁给推走了。 “我现在急着呢,你赶紧先去安排去查李嬷嬷的事情。”陶如菁推了推燕含山,换来燕含山哀怨的眼神。 干咳了两声,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太过心急了,但陶如菁实在是太想知道当年的真相了,所以心急倒也是能够理解的。 撇撇嘴唇,燕含山正要默默离去,却见陶如菁突然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留下一个不重不轻的吻,随后在燕含山还呆愣的神情中,红着脸低着头快速往绸缎铺的方向跑去。 在原地站了好大半天,被过往的路人瞧了好几眼的燕含山慢慢回过神来,手指轻轻摸了摸刚刚被陶如菁亲到的地方,嘴角不自觉飘荡起来,连带着走路都有了精神,浑身上下仿佛充满了用不完的力量。 回到府中,燕含山便立马派人赶往李嬷嬷的老家。 李嬷嬷是已经嫁了人的,生了一个儿子,如今她的儿子正在家中,燕含山原本只是想着或许当年李嬷嬷无意中曾经跟自己的儿子说过什么,毕竟人的嘴巴有时就是这样,自己都不一定管得住。 他不求立马就能够找到证据,只是哪怕有一丝线索也是好的,不过让燕含山没有想到的是,他这次派去的人,不仅仅是找到线索,甚至连当年残害柳嫣然的证据都找到了,这对燕含山来说,简直是意外之喜。 原来这李嬷嬷是个聪明人,柳姨娘还在尚书府的时候便跟在柳姨娘的身边,柳姨娘嫁入了郡守府,见这李嬷嬷是个会做事儿,便将李嬷嬷也一同带了过来。 以前在尚书府的时候还好,虽然也会做些坏事,但到底不是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但是来了郡守府后,柳姨娘似乎变了一个人,要么不出手,但凡一出手手上必然是要沾血的。 只是柳姨娘这么尊贵,她怎么可能让自己的手上沾血,这沾血的人自然便成了李嬷嬷等人。 李嬷嬷了解柳姨娘的性格,知道自己若是不去做这些事情,也总是会有人去做,到时候自己的地位被取代了不说,柳姨娘还会因此而疏远自己,更甚者,柳姨娘还会拿她开刀。 不得已,李嬷嬷再怎么不愿意去做那些事情,最后却都还是去做了,也是正是因为她做得好,所以柳姨娘也逐渐重视起了李嬷嬷,李嬷嬷在府中的地位提高了,下面的丫鬟小厮都要看她的脸色行事,而柳姨娘给的银子也越来越丰厚。 渐渐的,李嬷嬷已经从最初的抗拒转变为释然,甚至时常还会给柳姨娘出一些阴损的方法,这样柳姨娘既获得了自己的利益,李嬷嬷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两个人双赢。 第四百四十五章证据 而当初,柳姨娘给柳嫣然下毒,便是第一件让李嬷嬷手上沾血的事情。 李嬷嬷当时心虚,生怕柳嫣然死后的鬼魂会来找她,所以李嬷嬷当时便将残害柳嫣然的证据全部销毁了,正是她这个销毁证据的举动,让柳姨娘注意开始对她重视,认为她是个可用之人。 后来,给柳姨娘做的坏事儿越多,李嬷嬷也越发不安,随着柳姨娘的地位逐渐在府中巩固,那个时候柳姨娘已经开始要对陶如菁下手了。 李嬷嬷知道,一旦柳姨娘成功了,在府中的地位得到了巩固,那么柳姨娘便不再需要自己这个刽子手,所以李嬷嬷咬咬牙,从那个时候开始,便将柳姨娘所有要她去做坏事的证据给保存了下来。 柳姨娘只当李嬷嬷还像当年那样,任何证据都会销毁,所以压根没有去多注意李嬷嬷,也因此,让那些柳姨娘害人的证据得以保存。 李嬷嬷每次得到新的证据,都会将这些证据带回家里面,她也告诉了自己的儿子,但凡自己不是正常死亡的,那就说明肯定是被柳姨娘害死的,一旦到了那个时候,她儿子手上这些证据就是铁证,都是柳姨娘的身家性命。 不过李嬷嬷到底是心疼自己的儿子,后来想想,便觉得只要是自己的家人没事儿,她若是死了便死了,自己的儿子不用因此便去找柳姨娘,免得给自己惹上一身的麻烦。 所以后来李嬷嬷又改口,若是她死了还不足以让柳姨娘放心,还要对她的家人赶尽杀绝的话,那么她的儿子就可以将这些证据公诸于世,反正都要死了,为何不给自己拼一把。 没过多久,李嬷嬷果然死了,不过柳姨娘因为李嬷嬷做事情惯来会自己销毁证据的习惯,便没有往李嬷嬷的后人身上想,且李嬷嬷曾经毕竟是她的得力助手,她还是假惺惺给了李嬷嬷的儿子一些银子。 李嬷嬷的儿子也因此没有将这些证据公布,而是自己保留,总想着万一哪一天柳姨娘突然要对他们发难的话,他们也好自保。 没想到柳姨娘还没有对他们发难,却是有别的人找上门来了,李嬷嬷的儿子本是不愿意将这些证据给交出去的,不过燕含山派来的人也不简单,反正最后是人家心甘情愿将证据给交了上来。 侯府里,自打燕含山的病情好了后,苏氏和老夫人心情都愉悦了很多,趁着最近几天天气好,便经常会外出去逛一逛,燕含蕊这么个坐不住的性子,自然是跟着出去的,因此这偌大的府邸,竟然只剩燕含山一个主人。 府中没有别的人,燕含山便没有回自己的院子,直接在前厅便开始查看证据。 这些证据不是别的,全是一摞摞的书信,足足有两指厚的高度,信件有多少可想而知。 开头的一封信便是李嬷嬷自己写的一封信,上面便是交待了自己的罪行,以及这些年到底为柳姨娘做了那些事。 李嬷嬷虽然是个下人,但曾经服侍在柳姨娘的身边,又是柳姨娘的得力助手,不仅识得几个字,自己也是会写字的,所以才有了这封信。 这封信还有大半张的信纸没有用完,想必是李嬷嬷写完最近的一件事情后,没有多久便死了,这信也戛然而止。 而这封信下面,还是一些信件,只是这些信件上面都有着郡守府的标志,打开却是娟秀的字迹,落款是柳姨娘,这些信无疑便是柳姨娘的信了。 第一封信是柳姨娘写给樱珠的,里面全是教导樱珠该怎样在陶如菁面前煽风点火,将陶如菁一步步变得愚蠢,最后慢慢捧杀陶如菁。 燕含山看着心里面柳姨娘那些话,手指渐渐紧握在一起,气得脸色发白。 按照时间来推算,那个时候陶如菁还只是个十多岁的小姑娘,十多岁的小姑娘哪里能够明辨是非,自然是身边的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了,柳姨娘教导自己的女儿就那么用心,对陶如菁却是如此诛心。 看着那些一步步将陶如菁引向愚笨的计谋,燕含山越看越心疼,甚至暗暗责怪自己为什么不早一点出现在陶如菁的身边,如果他早一点出现在陶如菁身边,陶如菁也不会吃那么多苦了。 心疼陶如菁的同时,燕含山也庆幸,这庆幸自然便是庆幸尽管有着柳姨娘的刻意引导,但是陶如菁不仅没有变得愚笨,反而更加的聪慧,不然若是当真被柳姨娘教养成了那样骄纵的性格,他与陶如菁相遇的时候,便也不会对陶如菁另眼相看,两个人也不会走到今天。 这些信都是从柳嫣然去世后,柳姨娘要对陶如菁下手开始的,那个时候柳嫣然刚刚去世,陶之远的心思大多还在柳嫣然的身上,对待陶如菁自然更多了分疼爱,这种时候柳姨娘自然不敢对陶如菁下手,免得引起陶之远的注意引火烧身。 柳姨娘不能够直接除掉陶如菁,不代表她就不能够间接除掉陶如菁,这间接嘛,自然便是从陶如菁身边的人开始下手了,这樱珠便是首当其冲。 这里面还提及到了陶如菁及笄时候给陶如菁准备的那个陷阱,自然便是让陶如菁失去清白的陷阱,燕含山看到这里的时候,气得手指头咯咯作响,要是柳姨娘此刻就在他眼前,他定然要将柳姨娘好好揍一顿,管她是不是女人呢,反正他又没有不打女人的习惯。 他就说为什么那天陶如菁看起来很不正常呢,还那么的慌张,想来便是发现了柳姨娘的计划,可他当时却没有能够给陶如菁提供任何的帮助,现在回想起来,燕含山心中难受极了,对陶如菁也更多了分心疼。 后来从陶如菁及笄后,似乎是有所改变,柳姨娘也发现从樱珠下手也不好下手,而且樱珠后来还被陶如菁处置了,这或许让柳姨娘感觉到了不安,所以才会开始向陶如菁下狠手。 第四百四十六章信件 接下来的信件便是柳姨娘写给马车车夫的,便是那个将陶如菁从悬崖摔下去的马车车夫,这些证据全部被李嬷嬷收集。 每一封信件的内容并不多,但正是因为不多,内容精简,才更加让人感到可怕,里面所表达的意思只有一个,要陶如菁去死! 十几封的信件看下来,饶是燕含山,背上也沁出了冷汗,他不敢想象,在这些柳姨娘精心设计的陷阱里,陶如菁究竟是用了怎样的细心才能够保证自己好好活着。 虽说柳姨娘的这些把戏并不大,但是数量之多也让人惊讶,而且就是由于陷阱不大,往往会让人注意不到,若是一个不小心,便是尸骨无存,陶如菁能够平安活到现在,且还能够找到证据反击柳姨娘,燕含山都佩服。 他以前总觉得陶如菁就算是很聪明,那也只是个普通的女子,可是今天,当他看完了这些信件,他才发现自己真的是小瞧了陶如菁。 在燕含山所看不到的地方,陶如菁背负了太多的压力,她却依然乐观坚强,甚至在有了燕含山这个倚靠后,她也并没有马上就向燕含山求助,如果不是燕含山亲眼看到这些信件,他是无法相信一个弱女子面对这么多的陷阱还能够平安无事的,但是陶如菁做到了。 心中默默叹息一声,燕含山暗自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好好对待陶如菁,而且有他在,一定要事先将所有的危险全部隔绝,不让陶如菁触碰到这些危险。 手中的信件除却李嬷嬷自己认罪那一封,其他的全部是柳姨娘残害陶如菁的证据,这上面不仅是有郡守府的标志,更是有着柳姨娘的亲笔,她就算是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 这里面的信件,别说是全部,就是其中一件事,就凭着谋害嫡女的罪名,就已经够柳姨娘喝一壶了,更何况还有这么多。 将信件全部收起来,燕含山打算装好拿给陶如菁,眼角却撇到其中一封信好像有些不一样。 其他的信全部是纸质的信,只有这封信,使用的材质竟然是上好的绢帛,倒不是说柳姨娘就用不起这样的材质,只是这特殊的绢帛在一堆纸质的书信里未免有些太扎眼,燕含山疑惑,便将那封信给抽了出来。 这封信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被烧坏了一大半,剩下的小部分绢帛上面依稀只有几个字,由于材质的原因,加上时间可能比较久,绢帛上面的字明显有褪化的趋势,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燕含山将绢帛放在阳光下,这才勉强可以认出上面的几个字,一个被烧毁了小部分的‘梁’字,一个保留下来的‘菁’字,还有‘来世拜谢’这四个字,别的却是什么都没有了。 皱了皱眉头,虽然觉得手上这绢帛有些可疑,但燕含山下意识认为这绢帛和柳姨娘害人的证据并没有什么关系,加上那个和陶如菁名字一样的‘菁’,燕含山想着或许还有别的事情。 但是他觉得现在就柳姨娘的事情已经够陶如菁忙的了,他就没有必要再去用别的事情打扰陶如菁,至于绢帛,他暂时先自己收起来,若是以后陶如菁问道了或者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再拿出来也不迟。 如此想着,燕含山便单独将被烧毁了大半的绢帛从一堆信件里面抽了出来,仔细看了看那绢帛,还是觉得要小心保存,便将绢帛放在了自己的书房里,放好后再带着其他的信件去找陶如菁。 陶如菁正在绸缎铺子里,这几日倒是并不忙,只是前些天她托了燕含山帮自己去找李嬷嬷的后人,她记得李嬷嬷夫家离阳都并不远,想来要不了多久就有答案,因此这两天,无论忙不忙,陶如菁都在绸缎铺里,就想着燕含山什么时候找过来。 也正如陶如菁所想,燕含山没有直接去郡守府,而是来了绸缎铺找陶如菁,果然,陶如菁就在绸缎铺。 陶如菁原本是有些无聊的趴在柜台上,数着手指头消磨时间,一抬头看到燕含山过来,手上还拿着东西,想来便是自己要的证据,一下子便来了精神。 “怎么,就等着我呢?”燕含山笑道,自顾自走了进去。 自从与陶如菁确认了关系,燕含山面对陶如菁的时候,性子也越发活泼起来,以前还总是端着,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现在倒是‘接地气’了许多,时常还会逗陶如菁开心,现在形象着实让陶如菁联系不上之前高冷的样子,完全就是两个人嘛。 “对啊,就等你,我等得花儿都快谢了。”陶如菁吐吐舌头,站起身来,将燕含山往铺子后面的花厅领去。 这铺子里面的伙计都是陶如菁的人,无论陶如菁做什么,他们都是当做看不见,不会有人去跟陶之远或者柳姨娘说些什么,所以在绸缎铺子里倒是挺让人放心的。 那些伙计自然是认识燕含山的,只是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东家与燕世子这么熟悉了,而且面对东家,这位燕世子好像一点都不冷漠,两个人看起来熟稔得很。 虽然心中疑惑,但这些伙计都没说什么,连交头接耳也没有,每个人都专心的做着自己的事情,仿佛没有看到燕含山与陶如菁的攀谈。 燕含山倒是挑了挑眉,许是没想到陶如菁将这些人管理得如此有模有样。 陶如菁笑了笑,她平日里好吃好喝的对这些伙计,工钱不仅按时发放,时不时还有大笔的奖励,这些人能不忠心么? 进了绸缎铺的后院,陶如菁给燕含山沏了壶茶,二人坐在桌边,燕含山将手上拿的东西放到桌子上,推到陶如菁的面前。 “这些就是柳姨娘残害我母亲的证据么?”陶如菁看着包袱,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微微颤抖,却并没有急着打开。 燕含山摇摇头,“你自己看吧,不仅是你母亲的,还有你的。” “我的?”陶如菁惊讶,倒是没想到这李嬷嬷竟然这么多心眼,连她的证据也一并藏了起来。 第四百四十七章外援 “对,你母亲的因为时间的关系,除了李嬷嬷自己写的那封信,已经没有证据可以证明当初是柳姨娘残害的你母亲。”说起这个,燕含山也有些不甘心,但是毕竟已经过去好久的东西,不甘愿也只能够不甘愿了。 陶如菁凝视着桌上的包袱许久,最终长叹一口气。 其实她也早猜到了,毕竟已经十多年的时间了,就算是有证物,也随着时间一同消逝了。 缓缓将桌上的包裹打开,里面装着的便是柳姨娘指使人残害陶如菁的信件,现在证据有了,扳倒柳姨娘只是时间的问题。 “你打算怎么办?”燕含山问道,眼中有着关心,自打看了那些信以后,他心中对陶如菁心疼极了,要不是现在时机不恰当,他都已经打算向皇帝请求,娶陶如菁为妻了。 陶如菁摇摇头,笑道:“还能怎么办,难道要我自己处理柳姨娘?那自然是不可能的,我打算将这些证物全部交给父亲,不过......” 眉头皱了皱,陶如菁话没有说完,明显是因为有什么事儿,燕含山稍一思索,便立马想到了陶之远的性格,就陶之远这种性格来说,定然是不想这件事情被放大曝光的,那么便肯定会要求陶如菁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燕含山所猜测的,也正是陶如菁所担忧的,她只怕自己将这些证据交给了陶之远,却换来陶之远的视而不见。 “没事儿,你先将这些交给你爹看一遍,看他怎么处理,我到时候会亲自到郡守府去,若是你父亲不秉公执法,我会将这件事上报给皇上,想必你父亲肯定不愿意丢更大的脸吧。”燕含山安慰道,脑中也在快速思索着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帮到陶如菁。 陶如菁点点头,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一个人。 “在将这些证据交给我父亲前,我要先去见一个人。”陶如菁神情颇为神秘,又有些忐忑,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求对方帮上这个忙。 “这就是你要来的地方么?” 站在尚书府门前,燕含山含笑问道陶如菁,他原本以为陶如菁要去见谁呢,没想到是要来见柳尚书。也是,柳尚书毕竟是陶如菁的外公,柳姨娘虽然也是尚书府里出去的姑娘,但是柳姨娘毕竟是庶出,而且他没记错的话,当年尚书府可是极其反对柳姨娘嫁给陶之远的。 虽然历史上有娥皇女英两女侍一夫的美谈,但是尚书府却接受不了,整个府中,除了柳姨娘的生母觉得自己女儿攀上了高枝,迫不及待想要柳姨娘嫁入郡守府,其他人都是反对的,尤其是柳尚书,本来就觉得柳姨娘这个女儿满肚子的坏水,自己的女儿还在生病呢,她也好意思? 只是尽管柳尚书百般阻拦,却依旧挡不了柳姨娘要嫁给陶之远的心,偏偏陶之远还主动上门来提亲了,柳尚书气极了,也懒得再管柳姨娘这个女儿,所以自打柳姨娘嫁给陶之远那天起,柳尚书和尚书府便已经同柳姨娘断绝了关系。 尽管如此,对于陶如菁这个外孙女,柳尚书还是很喜爱的,在两家没有断绝关系之前,陶如菁也经常去尚书府玩耍,只是后来断绝了关系,陶之远也不允许陶如菁到尚书府,这才同尚书府的关系越来越远。 深深呼吸一口气,陶如菁正要上去叫门,便见尚书府的管家正好从里面出来,见到陶如菁还愣了愣神。 “你是?”管家看着陶如菁,觉得有些眼熟,但一时之间却又没有想起来。 燕含山见此便上前一步,道:“这位是郡守府的陶大小姐,这次是特地过来找柳尚书的,麻烦通报一声。” 那管家虽然是不认识陶如菁,但燕含山还是认识的,当下便赶忙说好,也来不及疑惑燕含山怎么会和陶如菁一起,便急急忙忙往里面去。 “行了,待会儿你自己进去吧,我就不进去了,明天我会准时到郡守府。”燕含山替陶如菁理了理头发,便离开回了宁远侯府,他和陶如菁约好的时间是明天上午,只要明天上午去郡守府就行了,他现在的身份,还不方便和陶如菁一起出现在尚书府。 进了尚书府里面,柳尚书正好在府里,陶如菁同他寒暄一番后,便直接将那些带来的证据信件给了柳尚书,柳尚书原本还疑惑,可看到上面的内容之后,整张脸越来越黑,周身的气压也越来越低。 “混账!竟然做出如此伤天害理的事情!”柳尚书一巴掌狠狠拍在桌子上,桌子上放着的茶杯都震了好几下,可见他的怒气有多大。 “外公,我今日来,只是有件事想要同外公商量。”陶如菁直接道明了来意。 柳尚书隐约已经猜到了些,便直接道:“如菁你有什么地方需要外公帮忙你尽管说,这柳姨娘简直给我柳家丢尽了脸面!” 陶如菁感激的朝着柳尚书行了一礼,随后将明日请柳尚书到府上的事情说了一遍,柳尚书在看到这些书信后,便有意要找柳姨娘的麻烦,只是陶如菁说她自己能够解决,他明日只需要去看看就行,犹豫片刻,柳尚书答应了陶如菁的请求。 拜别柳尚书,陶如菁带着证据直接回了府,她来请柳尚书,自然也是怕明日陶之远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虽然燕含山的身份足够震慑住陶之远,但燕含山到底只是个外人,并不好管他们家的事情。 可柳尚书就不同了,她不仅是陶如菁的外公,同时也是柳姨娘的父亲,陶之远的岳丈,于情于理,柳尚书都更加有资格来管这件事儿。 这一晚上,陶如菁又将那些信件看了遍,重点看的还是李嬷嬷自己记载的那封关于柳嫣然的,她心中有些惆怅,想着如果自己重生的时间能够再早一点,是不是就能够阻止柳姨娘害死自己的母亲了? 可仔细想想,即便是早,她那个时候没有认识燕含山,没有认识神医婆婆,面对柳嫣然的疾病,依然是束手无策。 第四百四十八章告状 第二日天刚亮,陶如菁便早早起了床,这个时候小菊还没有起来,她便自己给自己梳洗打扮。 穿戴整齐后,小菊等人才起床,小菊本打算过来叫陶如菁,没想到推门进去就看到陶如菁穿戴整齐的坐在窗前,眼睛看着外面的堆积的白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姐,您今日起这么早,是有事儿要去办么?” 陶如菁已经梳洗好了,小菊自然便直接开始给陶如菁布菜,心中疑惑便直接问了出来。 陶如菁看了眼桌上整整齐齐放着的信件,按照她之前遭遇过的陷阱排好顺序放着的,“嗯,今天是有事儿要去办。” 小菊了然,怪不得小姐起那么早呢。 现在已经是冬季了,阳都的冬季很冷,大雪从入冬开始便一直下,足足要下到来年的三月份才停歇。 小菊从柜子里找出一件大氅准备给陶如菁披上,毕竟这个季节出门真的很冷。只是刚准备披到陶如菁的身上,却被陶如菁给拒绝。 “小姐,你不是要出门吗,现在外面还下着雪呢,不多穿点会生病的。”小菊一脸担忧,还以为陶如菁是怕麻烦。 陶如菁摇摇头,“我今天不出门,我去前厅一趟,不需要大氅,你放回去吧。” 言罢,陶如菁便带着信件往前厅的方向走去,她到前厅的时候只有她一个人,那些证据被陶如菁装在一个并不怎么显眼的盒子里,她将盒子放在桌子上,又着了两个丫鬟小厮去叫柳姨娘和陶之远,还有秋姨娘和老夫人。 柳姨娘再怎么说也是陶之远明媒正娶的夫人,这种关乎柳姨娘性命的事情,自然是要把所有人都请过来才行。 小菊将大氅放好后,也很快来了前厅,即便陶如菁没有跟她说是有什么事,小菊也并没有多问,安静的在陶如菁身后站着。 最先过来的便是陶之远,他的书房是距离前厅最近的,而在他过来没有多久后,老夫人和秋姨娘也一起走了进来,柳姨娘是最后一个到的。 她脸色蜡黄,双眼乌青,一看便是好几日没有休息好造成的,走两步路就得停下来歇一歇,整个人弱不禁风,完全没有往日里威风凛凛的模样。 “老爷,妾身来晚了。”进了厅堂,柳姨娘先给老夫人见了礼,随后又向陶之远致歉。 看到柳姨娘这幅病怏怏的模样,陶之远眉头皱了皱,不由得便想起了两个月前的陶芳菲,而且柳姨娘看起来似乎比陶芳菲更加严重,陶之远心中也有些难受。 “不要紧,你身体弱,不过来也没有关系的。”陶之远难得说话没有那么冷酷,倒是让柳姨娘有些感动,秋姨娘在旁边听着,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冷笑几声。 同柳姨娘说了几句话,陶之远又转头看向陶如菁,神色有些不悦。 “如菁,这一大清早的,你把我们都叫到这里来干什么?柳姨娘还生着病呢,你这孩子也真是太不懂事了。”陶之远轻声呵斥道陶如菁。 陶如菁眼眸垂了垂,这就心疼上了?那当年她的母亲病得那么严重,他还将柳姨娘给娶进门,他可想过母亲的感受? 眼中闪过嘲讽,再次抬头的时候,陶如菁又是一脸温柔的笑意。 “父亲教训得是,是如菁考虑不周,只不过这件事儿同柳姨娘有着莫大的干系,她若是不来怕是不行啊。”陶如菁慢条斯理的说着,淡淡看了眼柳姨娘。 她给柳姨娘用的毒药是她新研制的,具体效果如何她还不知道呢,不过看柳姨娘这样子,看来效果很不错啊。 不知道为何,陶如菁那轻轻的一眼便让柳姨娘心中不安极了,她仔细想了想近日里自己有没有什么事儿被陶如菁抓住把柄,想来想去却什么都没有想到,心中安慰自己不要胡思乱想,柳姨娘面上露出疑惑。 “哦,不知道如菁要做什么,还非要我来不可?” 陶如菁挑挑眉头,突然站起身来,在厅堂众人的注视下走到中间,朝着陶之远一跪,柳姨娘眼皮子登时便跳了几下,那种不安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如菁你这是做什么!” 陶如菁突如其来的举动也将坐在上首的陶之远吓了跳,他刚刚不过是顺嘴便责怪了陶如菁两句,不至于就要下跪认错吧。 坐在上首另一端的老夫人眼中闪过一抹光亮,拢了拢手中的汤婆子,眼睛微微闭着,似乎是在养神。 “如菁有事要求父亲主持公道!”陶如菁双手朝下,说完这句话便双手扣在地上,朝着陶之远磕了一个头。 柳姨娘闭了闭眼睛,心一直跳个不停,虽然还不知道陶如菁到底有什么东西在等着她,但是她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陶之远眼睛眯了眯,想要提前猜出些什么,想了半天才想起自己除了绸缎铺的事情经常找陶如菁,其他时间根本就没有怎么关注她,这一时之间,还真猜不出什么。 思忖片刻,陶之远点点头,又恢复了他平日里威严的神情,对底下跪着的陶如菁说道:“你有什么要我做主的,你便说吧,若真是你受了委屈,我定然会给你做主。” “多谢父亲!”陶如菁浅浅笑了笑,心中却对陶之远的话不以为然。 顺了顺呼吸,陶如菁缓缓道:“女儿要状告柳姨娘,勾结外人,谋害府中嫡女,这嫡女不是别人,正是我,且柳姨娘暗中教唆我身旁的丫鬟,让丫鬟在我耳边进献谗言,使我不能分辨是非黑白,女儿在过去一年里遭受的诸多意外皆是柳姨娘的手笔,若不是女儿运气好,早就成了一堆白骨,恳请父亲为女儿主持公道!” 陶如菁这话一出来,厅堂里瞬间便安静极了,丫鬟小厮更是提心吊胆,别说窃窃私语,就连东张西望也不敢。 在座的人除了老夫人一脸意料之中的神情,柳姨娘三人皆是一脸惊讶。 柳姨娘惊讶是因为她没有想到陶如菁要状告的竟然是这些事,这么说来,陶如菁是早知道她在暗中陷害她,怪不得她每次都能够顺利的躲过一劫。 第四百四十九章证据 柳姨娘心中暗自恼恨,看来她以前还是太低估陶如菁了,自己自以为暗中做的一切竟然全部被陶如菁给发现,她若是早知道这一点,必定会亲自动手铲除陶如菁。 恼恨归恼恨,柳姨娘理智还是在的,即便这些事情她真的都做过,但料想陶如菁也拿不出什么证据,她只要咬死不承认,陶如菁又能将她怎样,想到此,柳姨娘脸上的惊讶神情慢慢淡去,随后换成了一脸的迷茫和疑惑不解。 “如菁,你在说些什么啊,姨娘怎么听不懂呢?什么害你不害你的,我不知道啊。”说完这段话,柳姨娘又咳了咳,看着跪在地上的陶如菁,她无奈的叹口气,脸上露出感伤之色。 “我知道你不是我亲生的女儿,但我一直是将你当做我的亲生女儿在对待,我对芳菲都没有对你这么好,这点在府中是人尽皆知的事实,我不知道你到底对我有什么误解,还是别的人在你面前说了些什么,我只希望如菁你不要被人蒙骗了啊。” 说到被人蒙骗的时候,柳姨娘特意看了秋姨娘一眼,这里面的意思自然是再清楚不过,秋姨娘脸色青了青,低着头喝茶,懒得理会柳姨娘,反正论颠倒黑白的本事,她是比不过柳姨娘的。 面对柳姨娘的狡辩,陶如菁笑了笑,道:“柳姨娘你自己做了什么你心里难道不清楚么?我既然敢将这些事情讲出来,自然是有证据,姨娘又何必再惺惺作态。” 都到这个时候了,陶如菁也懒得再和柳姨娘保持那虚伪的一套,她本来就因为自己母亲的事情对柳姨娘恨之入骨,加之前世柳姨娘对她那一遭,要不是碍于种种,她早便让柳姨娘去阴曹地府向柳嫣然赔罪了。 听说有证据,柳姨娘眉头跳了跳,心中的不安愈加强烈,但是她了解李嬷嬷这个人,从第一次给她办事儿的时候,李嬷嬷就会自己将证据全部销毁,都不用她提醒,而李嬷嬷也已经死了,所以陶如菁根本不可能拿得出证据,说不定只是在炸自己。 这么想着,原本还有些不安的心稍稍平静下来,柳姨娘红着眼眶看着陶如菁,无奈的叹口气,道:“如菁,我自认自己待你不薄,甚至待芳菲都没有你这么好,你为什么还要来冤枉我呢?就因为我不是你的亲生母亲吗?” 说到最后的时候,柳姨娘的声音带上了哭腔,仿佛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看着陶如菁也是一副既生气又不忍责怪的样子。 陶如菁也不得不佩服柳姨娘的演技,自己身体都那样了竟然还有心思来这里做戏,不过从一开始陶如菁便没有打算放过柳姨娘,她不仅要让柳姨娘经受她母亲当年受过的痛苦,还会让柳姨娘付出她自己应有的代价。 上首坐着的陶之远从一开始的惊讶慢慢转为思索,尽管陶如菁说得信誓旦旦,但陶之远却不怎么敢相信,他始终觉得柳姨娘应当不会做出这些事才对。 “如菁啊,你可有什么证据?”陶之远捋了捋胡子,并没有直接便相信陶如菁的话,而是要她拿出证据。 陶如菁并不奇怪,毕竟柳姨娘跟了陶之远也十几年了,这十几年的温柔乡没有白温柔,陶之远要是仅凭她的一番话便定了柳姨娘的罪,那才奇怪呢。 “这个自然,若是没有确凿的证据,如菁自然是不敢信口开河的。” 陶如菁说着,示意小菊将盒子给自己拿过来,小菊拿盒子的时候,老夫人开口说话了。 “如菁,这大冬天的,地上跪着冷,有什么事儿你先起来再说。” 老夫人边说着边责怪的看了眼陶之远,毕竟陶如菁都在地上跪了大半天了,这要是夏天还好,这大冬天的,女孩子身体本来就弱,要是跪出些毛病怎么办。 老夫人这么一开口,陶之远才注意到陶如菁还在地上跪着,见陶如菁穿得也并不是多么厚实,这么跪在地上确实不好,他尴尬的摸了摸鼻子,道:“你祖母说得对,有什么事儿起来说吧,别跪在地上了。” “女儿多谢父亲。”陶如菁在梵芷的搀扶下站起身来,心中对于陶之远这样漠视自己的行为也早已经习惯。 她刚刚其实是可以不用下跪的,只是这一跪,陶如菁却是不得不跪。 虽说老夫人也的确是不喜欢柳姨娘,但按照陶之远的性格,即便是柳姨娘真的做了这些事情,他也很有可能因为郡守府的颜面问题而大事化小,甚至只对柳姨娘做出不痛不痒的惩罚。 而陶之远毕竟是老夫人的儿子,孙子跟儿子比起来,自然是儿子更加重要,若是老夫人也认同了陶之远的做法,那在这郡守府里,陶如菁真的是孤立无援了,毕竟秋姨娘虽说现在掌管着后院,但在陶之远跟前,也还说不上话。 陶如菁这一跪,正好便让老夫人看看自己的儿子对自己的孙女究竟漠视到了什么程度,而柳姨娘如果不除掉,陶之远只会被柳姨娘继续迷惑。 不得不说,陶如菁的这一跪还是很有用的,老夫人见陶之远竟然对陶如菁跪在地上不理不问,柳姨娘则是一进来就开始嘘寒问暖,心中难免会不平衡,也觉得即便是没了颜面,也必须将柳姨娘除掉,错过了这个机会,谁知道还有没有下一个机会呢。 梵芷将陶如菁扶起来的时候,小菊正好带着盒子过来,虽然不知道盒子里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想到这东西对自家小姐有利,小菊连走路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不小心将盒子给碰着了。 将盒子打开,陶如菁没有拿李嬷嬷的那封信,那毕竟只是李嬷嬷的一面之词,虽然明知道那是真的,但上面大多数是没有证据的,她拿出来陶之远也未必会信,所以最后陶如菁只拿了柳姨娘曾经陷害自己的那几封亲笔信。 柳姨娘原本还胜券在握,但是当她看到陶如菁手中的信件竟然有着郡守府的标志时,心跳立马加快,她原以为陶如菁是在诈她呢,没想到陶如菁手中竟然真的有证据。 第四百五十章包庇 这些证据想都不用想,定然是李嬷嬷留下来的,毕竟当初她都是将这些信件交给李嬷嬷的,后来李嬷嬷去了之后,她怕其他的人没有李嬷嬷那么细心,万一留下什么把柄,就都是口头上的指令,没再有过书信之类的。 柳姨娘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最信任的李嬷嬷竟然还给自己留了这一手,得亏是李嬷嬷已经死了,不然柳姨娘定然要李嬷嬷知道背叛自己的下场。 陶如菁将信件交给陶之远,柳姨娘的笔迹陶之远还是认得的,看着手中这些一道道分明的指令,从陶如菁去见老夫人,买通给陶如菁驾车的马车车夫,以及更早一些给陶如菁身旁大丫鬟樱珠的信件,信件上全是柳姨娘让樱珠教唆陶如菁的话。 如果樱珠没有被除去,而是继续在陶如菁身边做大丫鬟,而陶如菁也并没有怀疑樱珠的话,按照欣赏柳姨娘教给樱珠那些教唆的话,要不了多久,陶如菁就会被养成一个骄纵无礼的大小姐,且还会越来越坏。 陶之远没有想到柳姨娘竟然真的能够做出这样的事情,一时间气得脸色发青,狠狠瞪了眼下方坐着的柳姨娘。 柳姨娘身体一个哆嗦,低头咬着嘴唇,脑子快速的转动着,她是怎么也没有料到陶如菁竟然真的有证据,若是她早知道,定然会早做准备。 已经来不及去思考陶如菁是怎么得到这些证据的,柳姨娘下意识的便想着该怎样给自己开脱,她了解陶之远,知道陶之远最看重的还是郡守府的颜面,只要到时候搬出郡守府的颜面,相信可以暂且逃过一劫。 基于自己对陶之远的了解,柳姨娘暂且松了口气,人却并没有放松下来。 “混账!”陶之远将信件往桌上一拍,脸色黑得可怕。 根据上面柳姨娘发布的那些指令,正好能够与陶如菁曾经出的事故联系得上,更重要的是,上面是柳姨娘的亲笔笔迹,更有着郡守府的标志,这是绝对伪装不了的东西,陶之远就算是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 见陶之远只是骂了句混账后,竟然没有直接说处置柳姨娘,老夫人眼中闪过一丝怒气,她这儿子是糊涂了么,柳姨娘区区一个妇人,说起来她的身份还没有陶如菁的身份高,竟然残害嫡女,她这儿子还打算包庇这个女人么? “看把你气的,这信上到底是说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给我看看吧。”老夫人开口了,陶之远只能够将信件递给老夫人。 与此同时,刚刚才松了口气的柳姨娘又开始提心吊胆,她知道老夫人不太喜欢她,若是老夫人借着这个机会向她发难,她该如何? 老夫人接过信件粗略扫了一眼,其实她根本不在乎信上写了什么,毕竟柳姨娘的手段有多狠毒,她多年前便见识过了,她不过是见陶之远犹豫不决,便要自己发难罢了。 将信件往桌上一扔,老夫人冷笑一声,失望的看着柳姨娘道:“柳姨娘啊,你好歹也是一府主母,如菁虽说是我府上的嫡女,但她终究是要嫁人的,在这郡守府待不了几年的,你怎么就这么恶毒,连一点生路都不愿意给人家呢?” 老夫人素来是不爱管闲事的性子,这性格府中的人都是知道的,此时见老夫人都这么生气,厅堂中的下人皆是好奇那信上到底写了什么,连老夫人都给惹怒了。 虽说老夫人没有什么实权,但毕竟是陶之远的亲娘,而且当今圣上也以孝为重,陶之远自然是不可能忽略老夫人的话,便也骂道柳姨娘:“我对你还不够好吗?如菁只是个孩子,值得你这样去对待她吗?就算是如菁犯了什么错,你也应该正确的去教育她,怎么能够用这种方法呢!” 原本残害嫡女这么大的一件事儿,到了陶之远的口中,成了陶如菁自己犯错,柳姨娘此举只是为了教育她,这包庇之心,可以说是路人皆知了。 柳姨娘原本还因为老夫人的话提心吊胆呢,一听陶之远这么说,登时便松了口气,她果然没有猜错,像陶之远这样爱护脸面的人,自然是不允许主母残害嫡女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府上的,这要传出去不得让人说上半年,所以唯一的办法便是将这件事儿压下,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老爷,是我错了,是妾身不懂事,老爷说得没错,如菁她只是个孩子,就算是犯了天大的错,我也应该好好教育,而不是这样严厉的处罚她,都是妾身的错,妾身以后一定改。” 柳姨娘是个聪明人,陶之远这么明显的帮着她说话,她自然是借坡下驴,赶紧往地上一跪,便开始哭诉都是自己的错误,又说是陶如菁有错在先,她不得已才这样。 这让原本好奇那封信里到底说了什么的下人更加疑惑了,明明先前看老夫人的样子,显然是到了杀人的地步啊,而且陶如菁一开始也说了是谋害嫡女,可怎么这会儿老爷和柳姨娘都说是惩罚呢? 严厉的惩罚!呵! 陶如菁心中冷笑一声,不甘愤怒的同时,对陶之远也失望极了,外面的天寒地冻也比不上她此刻的心凉,她也是陶之远的女儿啊,亲生的女儿啊,为什么柳姨娘都要杀她了,陶之远竟然还要包庇着柳姨娘。 残害嫡女这么大的事儿,最后变成一句轻描淡写的严厉惩罚,面子真的有那么重要么?比人命还重要,比自己女儿的性命还要重要? 陶如菁很想要问陶之远这个问题,可话到了嘴边,她又吞了下去。 算了,问什么呢,有什么好问的,陶之远是个怎样的人,陶如菁上辈子不是已经见识过了吗,她又何必再对陶之远抱希望,反正在陶之远的心中,她这个女儿始终是没有郡守府的颜面来得重要的。 第四百五十一章大局 陶如菁站起身来,再次往地上一跪,她神情凝重,显然是对陶之远包庇柳姨娘的行为很是不满。 “父亲,女儿请求父亲为女儿主持公道!”陶如菁跪在地上冷声说道,一边说着一边往地上重重磕了一个头。 陶如菁这样的行为无疑是在打陶之远的脸,他脸色有些尴尬,暗中瞪了柳姨娘一眼,怪她在背后弄出这些幺蛾子,还被人给抓到了把柄。 柳姨娘低头哭泣,一副全心全意悔改的样子,怎么说也是做了十几年的夫妻,况且他当初娶柳姨娘,本来就有很多人在背后说三道四,这要是被人知道柳姨娘这些年一直在残害陶如菁,那还得了。 “如菁啊,这个事儿,你姨娘已经知道错了,她也只是一时糊涂才犯下这些大错,你看你这不是没事儿嘛,你就不要跟你姨娘计较了好不好?”陶之远温声劝道陶如菁,一副全然为了陶如菁着想的模样。 陶如菁面上冷漠,心中冷笑,她是早就料到陶之远会包庇柳姨娘,只是她没有料到连包庇陶之远都包庇得如此‘光明正大’,说白了就是不要脸! 按照陶之远的说法,她没事儿所以就可以不用处罚柳姨娘,可她若真的出了事儿呢?那恐怕到时候陶之远要责怪的也是她吧,怪她自己不会保护自己。 陶如菁没有理会陶之远的劝告,又往地上重重磕了一头,沉声道:“请父亲为女儿主持公道!” 见陶如菁竟然揪着这件事儿不放手,陶之远脸都快气黑了,原本的好言好语也变成了冷冰冰的命令。 “如菁,够了!你身为我郡守府的大小姐,你难道不知道颜面对于我们郡守府有多重要吗?你知不知道这件事传出去会怎样?我们郡守府会被人笑掉大牙,柳姨娘会被人在背后谩骂,你以为你身为郡守府的一员,人们就放过你吗?你照样会被人在背后取笑!”陶之远厉声说道,见陶如菁没有再顶撞自己,脸色稍稍有所缓和。 他又收了收严厉的口气,换上慈父谆谆教诲的模样,劝道陶如菁:“再说了,你看你现在也没有什么事儿啊,这些信只有我们知道,我们若是不说,外人也不会知道的,你放心,柳姨娘犯了这么大的错,我肯定会好好处置她,如菁你就不要再过问这件事了。” 这是直接让陶如菁不要再继续让自己处置柳姨娘了,陶之远虽然嘴上说着自己会处置柳姨娘,但实际上却并没有任何的表示,连装模作样都没有。 陶如菁心中突然就一酸,眼眶登时就红了,她跪在地上,不肯起来,红着眼眶眼泪半掉不掉的看着陶之远。 陶之远心虚,不敢跟陶如菁对视,只挥了挥手,道:“地上跪着凉,你别跪感冒了,赶紧起来吧。”便转头看向别处,明显是不打算管了。 老夫人见到陶之远这么明显的包庇柳姨娘,心中对柳姨娘更加多了几分厌恶,虽然她也知道陶之远更看重的并不是柳姨娘而是郡守府,但毕竟是自己的儿子,难道还能够怪自己的儿子不成,要怪肯定也是要怪别人。 “如菁,你先起来吧。”老夫人先叫了陶如菁起来,随后眼睛看向柳姨娘,看向柳姨娘的时候,老夫人原本慈爱温柔的眼神瞬间一冷,尽管她多年不管世事,当年也因为害怕柳姨娘的毒害而选择逃避,但毕竟是做了那么久的当家夫人,身上怎么可能半分威严没有。 老夫人这一看,柳姨娘顿时感到心虚,原本仗着陶之远在,自己不会被怎样,但现下眼见老夫人也要插手这件事儿了,她就算是逃过一劫,只怕也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柳姨娘从来就是个聪明的人物,不然当年柳嫣然还在的时候,她也不会说服陶之远嫁进郡守府了,只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有的时候聪明过了头也并不是什么好事。 几乎是在老夫人看过的时候,柳姨娘便马上往地上一跪,哭诉道:“老夫人,老爷,妾身知道错了,都怪妾身糊涂,才一时犯下这大错,好在这错误没有真的发生,妾身现在悔得肠子都青了,只希望老爷和老夫人能够给妾身一个改过的机会,妾身已经失去了芳菲,下半辈子定会将如菁当做我的亲生女儿对待的。” 柳姨娘一哭诉陶芳菲,也让陶之远心中有些怅然,一时间就更加没有什么心思去处置柳姨娘了。 “行了行了,今天的事儿就到此为止吧,柳姨娘禁足一个月,府中管理事宜全部交给老夫人和秋姨娘,以后都不能够接触府中事务。”陶之远站起身来,宣布了最后自己对柳姨娘的‘处置’。 陶如菁放在膝盖上的手握了握,心中对陶之远已经彻底失望。 “多谢老爷,多谢老夫人,妾身以后一定会洗心革面,好好对待如菁。” 对陶之远这个处置,柳姨娘当真是满意极了,毕竟残害嫡女啊,这要是真拿到公堂上,那可是不小的罪名,她现在仅仅是被禁足,暂时被收去管理后院的大权而已,她相信,只要有时间,这后院的管理权迟早有一天自己可以拿回来。 老夫人本是要插手的,谁知道陶之远根本没有给她这个机会便打算结束这件事儿,老夫人毕竟没有实权,陶之远都这样了,她自然是不好再继续说什么,只能是抱歉的看了眼陶如菁。 陶如菁倒还是很冷静,她心中庆幸自己幸亏做了二手准备,她眼角往厅堂门口看了眼,他们应该来了吧。 “行了行了,你也起来吧,本来身体就差,还在地上跪着做什么。”陶之远让丫鬟将柳姨娘扶起来,自己转身便打算离开。 而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嗤笑。 “我倒是不知道陶郡守竟然是个如此‘顾全大局’的人,为了郡守府的颜面,竟然可以不管不顾自己女儿的生死,面对祸害自己女儿的凶手还这么的宽容。” 第四百五十二章逼问 声音越来越近,言语间带着对陶之远的嘲讽,陶之远刚听到这声音的时候还皱紧了眉头,后来听出了这声音的主人是谁,紧皱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不是因为烦的,而是因为怕的。 “燕,燕世子?您,您怎么在这里啊?”陶之远往外迎去,正好便撞上了走到门口来的燕含山等人。 燕含山一进去便冷冷看了眼陶之远,冷哼一声后径直往上首的主位走去,二话不说便坐了下来,随后一脸冷漠的盯着陶之远。 陶之远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对于燕含山‘抢’了自己的位置不敢有半点的怨言,心中不断的在打鼓。 而陶之远还在疑惑燕含山怎么会出现在郡守府的时候,门外又进来一人。 “陶郡守,许久不见,处理家事也真是越来越让人佩服了啊。” 听到这声音,陶之远身体僵了僵,脸上出现尴尬的神色。 刚刚才被丫鬟扶起来,因为燕含山的突然到来还没有坐下去的柳姨娘脸上也闪过慌乱,扶着丫鬟的手紧紧掐着丫鬟的手臂,那丫鬟咬了咬嘴唇,强忍着没有吭声。 “哼!混账东西!还不给我跪下!” 柳尚书一进来,见柳姨娘竟然站了起来,顿时脸色便一黑,一声怒吼,柳姨娘来不及思考,下意识的便朝着地上跪了下去。 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但柳尚书一直便是个严厉的人,跟陶之远的假正经不同,柳尚书是真的很严苛,教育子女更是严厉,柳姨娘对柳尚书还是有几分害怕的。 “父,父亲,你怎么来了?”柳姨娘跪在地上,弱弱的问道柳尚书。 在陶家人面前,柳姨娘尚且还敢做戏,也不怕被人看穿,反正她仗着陶之远不会真的把她怎样,做戏也只是顺着台阶下,给陶之远一个面子而已。 而在柳尚书面前,柳姨娘却是不敢用那套小把戏的,毕竟是柳尚书的女儿,柳姨娘几分本事柳尚书还是门清的。 “哼,虽然你已经嫁入了郡守府,但你别忘了自己姓什么,你做出这么丢脸的事情,我难道还不能够过来看看吗?”一看到柳姨娘,柳尚书又想起了自己死去的大女儿。 李嬷嬷那封信陶如菁当初也是给柳尚书看了的,柳尚书并没有多少意外,他只是很愤怒,也很悲伤,他知道柳姨娘不是善类,但是他没有来到柳姨娘当真对自己的亲姐姐都下得去手,他若是早知道柳姨娘这般心狠手辣,当初说什么也不会让柳姨娘嫁给陶之远。 老夫人招呼了燕含山和柳尚书,她看了眼一脸淡定的陶如菁,心中大概猜到些什么,微微叹口气,老夫人捻了捻手中的佛珠,作壁上观。 “陶郡守,柳姨娘犯下的那些事儿我们都知道了,不知道陶郡守打算怎么处置柳姨娘呢?”燕含山冷着脸问道,将自己世子的身份摆的很高。他平常倒并不是一个喜欢摆谱的人,只是这种时候,他摆谱肯定是要比不摆谱效果要好的。 听见燕含山这么问,陶之远脸上一闪而过的尴尬之色,他瞟了眼陶如菁,见她一脸的淡定神色,便知道这两人肯定是陶如菁请来的,心中暗骂了一声陶如菁不懂事,陶之远又正了正神色。 “回世子,这件事我们已经做了定夺,如菁也并没有反对,毕竟都是一家人,还能够打打杀杀不成,就不劳燕世子费心了。”这话便是说这是郡守府的家事,燕含山最好不要插手。 燕含山冷笑一声,果然,这陶之远还真是个爱护颜面的人啊,都这种时候了,还不愿意处罚柳姨娘,就为了所谓的颜面。 “哦?你这是说本世子没有资格插手你府中的事务吗?”燕含山微微一挑眉,神情明显不悦。 陶之远咬咬牙齿,知道自己这样做会得罪燕含山,但想着既然是陶如菁请来的人,应该不会真的对他怎样,便硬着头皮道:“还望世子能够将此事交与下官自己处理。” 燕含山怒极反笑,他看了眼同样神色不悦的柳尚书,咽回到了嘴边的话,换了句话道:“行吧,既然陶郡守觉得我不应该插手,那我不插手就是了。” 柳尚书接到燕含山递过来的眼神,眼见着陶之远刚松了口气,他便立马道:“如果是燕世子是外人不方便插手,那我身为如菁的外公,总有这个插手的资格吧?” 陶之远心中叹息一声,他怎么把柳尚书给忘了。 “呵呵,尚书大人说笑了,您怎么说也是我的岳丈,您自然是有资格插手这件事的。”陶之远心中还是抱着希望的,他想着柳姨娘怎么说也是柳尚书的女儿,而陶如菁只是外孙女而已,这亲生女儿跟外孙女比起来,肯定是女儿更亲啊。 而且这些年由于和尚书府没有走动,陶如菁也早就和尚书府生疏了,想必这次要不是燕含山出面,柳尚书根本不愿意来吧,陶之远这么想着,倒是没有怎么将柳尚书放在心上。 一旁跪在地上的柳姨娘暗暗叫苦,要是真的燕含山处置她,她也可以说燕含山是在多管闲事,可这柳尚书毕竟是她的爹啊,关键柳尚书并没有那么喜欢她,这若是真的让柳尚书来插手,还不如让燕含山插手呢。 尽管心中不愿,但陶之远既然已经开口柳尚书可以插手了,柳姨娘也只能暗自祈祷柳尚书看在自己母亲的面子上不要太为难自己。 柳尚书僵硬的扯了扯唇角,随后道:“那不知陶郡守对于自己后院的主母谋害府中嫡女一事打算如何处置?” 这话问得就有些尴尬了,先前陶之远还在一再强调只是柳姨娘对陶如菁的惩罚而已,想要将残害嫡女的罪名给遮去,谁知道柳尚书一开口,他先前说的话就都白说了。 “尚书大人严重了,我虽然不知道如菁跟你说了些什么,但如菁毕竟年幼,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很多东西她现在还不明白,只是她自己犯了错,柳姨娘处罚的方式用错了而已。” 第四百五十三章休妻 陶之远一口一个是陶如菁有错在先,陶如菁都被他给气笑了,心中却是越来越寒。 “敢问父亲,女儿究竟是犯了什么样的滔天大罪,以至于柳姨娘要买凶杀人来惩罚女儿?”陶如菁站起身来,口吻略带嘲讽的问到陶之远。 陶之远脸上闪过尴尬,暗自给陶如菁使了使眼色,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呢?有什么事儿不能自己坐下来说吗,这还要去请外人,是嫌丢脸丢得不够多吗? 陶如菁对于陶之远给的眼色视而不见,就算是丢脸,那也是柳姨娘丢脸,是陶之远这个包庇凶手的人丢脸,他若是将柳姨娘处罚,给陶如菁一个公平,即便是传出去了,众人也只会说陶之远深明大义,没有人会觉得这是一件丢脸的事情。 说来说去,就是陶之远不愿意承认自己当初娶柳姨娘就是个错误,他认为陶如菁好好的活着,柳姨娘做过的那些事儿就都不算数,他就是不愿意惩罚柳姨娘,不愿意自己后院有这么个污点。 “你个孩子你懂什么,柳姨娘就算不是你的亲生母亲,好歹也养育你多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忘了吗?”陶之远不敢说燕含山,也不敢跟柳尚书杠上,便只能够将矛头转向陶如菁。 陶如菁还没有说什么呢,坐在上首的燕含山就不乐意了。 他心疼陶如菁还来不及呢,陶之远竟然还当着自己的面是非黑白不分,柳姨娘犯了错一心只想着包庇,陶如菁明明什么错都没有,反而要去责怪陶如菁。 “呵,郡守大人今天真是让本世子长了见识,我本以为证据都摆出来了,郡守大人即便是与柳姨娘再恩爱,也该有所表示才对,结果竟然冲着无辜的女儿发火,真是让本世子大开眼界,若是郡守大人对待公事也是这么的黑白不分,倒是叫本世子有些担心了,这事儿我定然会上报给皇上,毕竟我大雍可不敢要这种黑白不分的官员!” 燕含山噌的站起身来,抬脚便要往外走,他脸上带着明显的怒气,显然是被陶之远气得不轻。 陶之远也被燕含山这番直白的话说得脸一阵青一阵红,见燕含山起身便要走,赶忙追上去。 “燕世子且留步!”陶之远叫道,原本还不以为然的心也逐渐开始重视起了这事儿。 也是这个时候,陶之远才突然想起来,在前几个月上的中秋宴会,陶如菁一曲舞蹈惊艳了皇帝,而他也因为陶如菁的关系受到了皇帝的夸赞,若是现在被皇帝知道自己不分青红皂白,凭借当时皇帝对陶如菁的好感,也有得他受的。 “怎么,陶大人是想好了要怎么处理这事儿吗?”燕含山停下脚步,睨了眼陶之远,满脸的不悦之色。 陶之远脸上出现尴尬,其实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只要他肯真的去处置柳姨娘就好了,可关键是陶之远不愿意啊,他总觉得自己这样做太丢脸了。 燕含山看出陶之远那点小心思,他嗤笑一声,道:“其实陶大人也不用这么为难,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同柳姨娘做了十几年的父亲,心中不忍也是正常的。” 虽然不知道燕含山怎么突然就转了话锋,但这样明显是让陶之远松了口气的,他当真以为燕含山是能够理解自己,便连连道:“对对对,还是燕世子能够理解我,柳姨娘也只是一时糊涂,我了解她的,她并不是这样的人,还望燕世子能够多多体谅。” “呵!”燕含山笑着摇摇头,随后脸色突然一变,脸上的笑意全部消失不见,在陶之远惊讶的眼神中,冷冷道:“我也想好了,既然陶大人这么为难,那么这件事儿便交给圣上决断吧,圣上向来是很公平公正的一个人,相信圣上做出的决断陶大人应该没有异议。” 陶之远嘴巴张了张,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搞了半天,燕含山还是要告诉皇上啊。 “我倒是觉得燕世子说得挺对的,那么我们不如现在就进宫,将此事禀奏给皇上。”柳尚书说着,也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同燕含山一起就要往外走去。 跪在地上的柳姨娘已经顾不得地上有多凉了,跪着爬到柳尚书跟前,拉住柳尚书的脚,哭诉着求饶,“父亲,你救救女儿啊,女儿只是一时糊涂,现在女儿已经知错了,父亲你给我一个改正的机会吧!” “我给你改正的机会?”柳尚书面露嘲讽,一看到柳姨娘就想起自己早早便死去的大女儿柳嫣然,如果不是柳姨娘的残害,柳嫣然现在还活着呢,她那么乖巧的一个孩子。 “滚,我没有你这样心狠手辣的女儿,你不配做我女儿,从你嫁入郡守府那天开始,我便已经同你断绝了关系,我在郡守府的女儿永远只有柳嫣然一个!”柳尚书抽出自己的脚,不想再多看柳姨娘一眼。 柳姨娘万万没有想到柳尚书会对自己这么绝情,一时间瘫倒在地,也不敢再向柳尚书求情。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陶之远要是再不表态,这件事儿当真会被燕含山给捅到皇上那里去,那到时候就不仅仅是丢脸这么简单了,他还很有可能丢了自己脑袋上的这顶乌纱帽。 咬咬牙,陶之远忍痛说道:“柳氏,你身为郡守府主母,本应以身作则,教导晚辈,却自己品行不端,竟生出谋害嫡女的心思,我念你与我夫妻一场,这些年对郡守府也尽心尽力,今日便给你一封休书,你自己另寻出路吧!” 言罢,陶之远便让杜仲将笔墨纸砚给自己取来,当场写下休书扔给柳姨娘。 捧着休书,柳姨娘一脸惊愕,可是她也清楚,燕含山和柳尚书显然是有备而来,今天如果陶之远不表态,这件事会越闹越大。 暗暗看向陶如菁,柳姨娘眼中闪过恨意,都怪这个死丫头,要不是她吃里扒外找来这些外人,她何至于被陶之远休了? 第四百五十四章争执 “燕世子,你也看到了,我已经将柳姨娘休了,这件事情,也可以到此结束了吧?”陶之远阴沉着脸,即便燕含山是世子的身份,他也没有那么好的口气了。 燕含山转头看了陶如菁一眼,陶如菁神情冷漠,虽然什么都还没有说,但燕含山已经明白了陶如菁对于这样的处理结果并不满意。 “休了就完了?柳姨娘可不仅仅是有残害嫡女的想法,而且她还这么做了,是陶小姐运气好,躲过一劫而已,如果按照大雍律法来算的话,柳姨娘这可是杀人未遂,只怕还是得去公堂上走一遭才合适。”燕含山双手负在身后,凉凉的看了眼跪坐在地上的柳姨娘,既然当初有害人的心,就要做好随时承担后果的准备。 上公堂?陶之远一愣。 如果到最后还是要上公堂,那他刚刚干嘛还要多此一举把柳姨娘给休了?他就是不愿去对簿公堂才会将柳姨娘给休了的,本以为自己将柳姨娘给休了这件事儿就算完了,谁知道到最后燕含山还是要柳姨娘去公堂,这显然不是陶之远能够接受的。 他僵硬的扯了扯唇角,想要劝燕含山收回上公堂的心思。 “燕世子,你看,这柳姨娘一个弱女子,我已经把她给休了,她同尚书府也断绝了关系,以后就再也享受不到荣华富贵的生活了,这也算是对她的一种惩罚吧,这上公堂就还是算了吧。” “算了?”燕含山似乎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当即便笑了出来,只是那笑是冷冷的笑,“陶大人,你到底知道不知道,是陶小姐曾经遭受过的这些危险!陶小姐可是你的亲生女儿啊,你的亲生女儿当初差点死在这个女人手下,你现在还在为她求情?” 燕含山当真是生气,他就搞不明白了,陶如菁落落大方,又聪慧懂事,这样的一个女儿多好啊,为什么陶之远不知道珍惜呢?还一再去帮着柳姨娘这个女人。 燕含山这话说得不太客气,也没有给陶之远留什么面子,让陶之远一时之间很是尴尬,但他很快便眼神一亮,他刚刚如果没听错的话,是燕含山在为陶如菁鸣不平,也就是说真正要求的人不是燕含山而是陶如菁,若是陶如菁都愿意放柳姨娘一马了,那燕含山自然便不会再说什么了。 这样想着,陶之远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般,他也知道自己此刻不能够再以父亲的威严去强迫陶如菁,谁让陶如菁的身后站着燕含山和柳尚书呢。 “如菁啊,柳姨娘毕竟也是你的姨娘,这样的事儿若是拿到公堂上去说,我们郡守府的颜面何存啊?”陶之远转过身,语重心长的对陶如菁说道。 陶如菁心中叹息一声,却并没有半分动摇的想法,她抬起头,眼神定定的看着陶之远,问道:“女儿想问父亲,在父亲的心中,是郡守府的颜面重要,还是女儿的性命更重要?” 陶之远一愣,没料到陶如菁会这么问自己,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见陶之远没有马上回答自己,陶如菁便已经料想到了答案,她稳了稳心神,很坚定的道:“父亲,柳姨娘犯了错,她就应该要负这个责任,如果她不想去公堂,当初就不应该想着来残害我,这是她自己应该付出的代价!” 一旁的柳尚书原本还担心陶如菁会因为陶之远几句话便服软,不再计较柳姨娘的事情,现在看陶如菁这么冷静理智,他倒很是欣慰。 对陶之远这个女婿,柳尚书是半点也喜欢不起来的,自己的大女儿嫁给他,他没有尽到做丈夫的责任,让自己的大女儿英年早逝。柳尚书虽然不喜欢柳姨娘这个女儿,但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女儿,也因为陶之远而落到今天的地步。 在父母眼中,自己的孩子都是没错的,错的都是别人,就如老夫人,她一直觉得都是柳姨娘的错,才让陶之远变得这么不分青红皂白,而柳尚书则认为是陶之远的错,他害了自己两个女儿。 皱了皱眉头,陶之远颇懊恼的看着陶如菁,这丫头怎么这么犟! 压下心中的怒火,陶之远再一次劝道陶如菁:“如菁,算我求你好不好,放过柳姨娘。” 短短的一句话,却让陶如菁一下子便红了眼眶。 “父亲,你让我放过柳姨娘,可是她曾放过我吗?她放过我母亲吗?她放过这后院的哪一个人吗?”陶如菁突然的大声指责让在场陷入安静。 无论是在老夫人和燕含山等人心中,还是在丫鬟心里,陶如菁一直是个淡定的性子,这好像还是陶如菁第一次这么大声的指责谁。 陶之远也呆愣住了,他刚刚感受到了陶如菁对自己的埋怨,她那双和柳嫣然一样的眼睛里有着对自己的失望。 在陶之远等人愣神的时间,陶如菁将盒子里面剩下的信件全部拿了出来,递向陶之远,“爹爹不妨看看柳姨娘这些年间到底做了些什么好事!” 陶之远看着陶如菁递过来的信件,却并不是那么想接过来,他总觉得这信件里面的东西肯定是对柳姨娘不利的,而且很有可能就因为这些东西,柳姨娘的事情不会简简单单便结束。 陶如菁本来是没有打算将李嬷嬷写的那封信给拿出来的,她是觉得她已经给柳姨娘下毒了,就算是当做给她母亲报了仇,而只要陶之远肯将柳姨娘送上公堂,让律法来判决柳姨娘,她便会就此罢休。 她不是不知道陶之远在乎面子,可是她着实没有想到陶之远还会在乎到这个地步,竟然来求自己放过柳姨娘,要说这里面没有一点点维护柳姨娘的意思,陶如菁是不相信的,正因为如此,才彻底将陶如菁激怒了,不然她也不会将李嬷嬷的信给拿出来。 “这封信,是柳姨娘曾经的心腹李嬷嬷亲笔写下的,这上面清楚的记录了柳姨娘这些年做过的坏事,用毒谋害我的母亲,给老夫人下药,让秋姨娘没有孩子,这一桩桩,一件件,全部是柳姨娘的手笔。” 第四百五十五章垂死挣扎 陶如菁每说一句,在场的人除了已经看过信件的柳尚书和燕含山,其他人皆是要惊上一惊,陶之远刚开始还不愿意把信件接过来,但陶如菁这么一说,他立马便将那信件拿了过来。 如同陶如菁所说,李嬷嬷写的这封信上面,详细的记载了柳姨娘这些来害过的人,当初柳姨娘给柳嫣然下毒的时候,由于证据全部被李嬷嬷毁掉了,李嬷嬷便详细的记录了当时的详情,包括柳姨娘说怎么去勾引陶之远,怎样让陶之远答应娶她。 这上面说的和当初柳姨娘做的一模一样,陶之远看得脸色发白,也渐渐明白过来一个事实,当初柳嫣然的死,和他也脱不了关系,如果不是他将柳姨娘娶回府中,柳姨娘便没有那么多的机会靠近柳嫣然,柳嫣然说不定还有救,而正是由于他将柳姨娘娶回来了,柳嫣然不仅因为他的举动伤了心,也让柳姨娘更加肆无忌惮。 再往下看,便是柳姨娘商量要如何谋害老夫人的计划,早在柳姨娘进门的时候,她便派李嬷嬷给老夫人也下了药,这种药药效并不明显,是长期性的,它留在人的体内,随着每天都有药物的加深,会一点点将老夫人的身子摧垮。 老夫人本来就上了年纪,身子骨不再硬朗,而柳姨娘这一计,等到病发的时候,众人只会以为老夫人是因为年纪大了,所以去世的,根本不会有人想到老夫人是被人下了药。 给老夫人下的药是下在了老夫人的饮食里面,近身服侍老夫人的嬷嬷和丫鬟都被柳姨娘买通,只要老夫人吃饭喝水,便会在不知不觉中饮下毒药,再过个一两年,老夫人体内的毒素堆积得多了,老夫人便会病发身亡。 看到这里的时候,陶之远手都在颤抖,老夫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座位上下来站到了陶之远的身后,恰好陶之远看到柳姨娘如何谋害老夫人的过程,老夫人也跟着看了个完整。 她突然记起来,自己的身体的确是从柳姨娘进府后才开始变得体弱的,虽然她的身体以前也并没有多强壮,但绝对没有到动不动就生病的地步,而自从柳姨娘进府后,她时常会生病不说,三天两头又会头疼脑热。 柳嫣然死后,老夫人虽然没有证据,但已经隐隐猜到是柳姨娘的手笔,加之她自己的身体不好,难免也会联想到柳姨娘的身上,不得已,老夫人只能够选择出家来躲避柳姨娘。 果然,等她到了寺庙里头,虽然身体里残留的毒素还是会对她造成影响,但比起在郡守府已经好很多了,由此,老夫人更加确定当初柳姨娘肯定在自己身上动了什么手脚,只是那会儿她一直没有证据,且人都已经到了寺庙清修了,便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这么算了吧。 现下过了这么多年,证据已经浮出水面,当年柳姨娘对老夫人做的恶事也被揭露,老夫人心惊的同时,也恨不得杀了柳姨娘。 “柳姨娘,你害死你姐姐还不够,竟然还要害死我?你好狠毒的心啊!”老夫人紧紧抓着手中的佛珠,如果不是她现在在清修,不能够被自己的情绪所左右,她早已经上去打柳姨娘两个巴掌了。 柳姨娘跪坐在地上的身体抖了抖,心中不仅是恨极了陶如菁,也是恨死了李嬷嬷,那个贱婢,竟然敢背着自己耍手段,她真后悔当初就那么将李嬷嬷给整死,早知道,她定然要李嬷嬷生不如死的。 而陶之远没有时间去理会柳姨娘的想法,他又接着往下看,上面便是柳姨娘如何残害秋姨娘的孩子,不仅让秋姨娘没有了孩子,还让秋姨娘这辈子都再也怀不上孩子。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全是柳姨娘的手笔,即便是陶之远一个大男人看了,也不禁觉得浑身发冷,对柳姨娘的手段也感到害怕。 先前陶如菁只给了柳姨娘害自己的证据,而在这些信件里,除了当时柳嫣然的因为被李嬷嬷销毁,其他的大部分只要是能够保存的证据都是被李嬷嬷保存了的,见到这些能够证明柳姨娘身份的物品,陶之远气得身体发抖。 “这就是你这些年做过的好事?好啊,当真是好极了!”陶之远怒极反笑,将信件往柳姨娘面前一摔,有几张便飘到了秋姨娘那里。 秋姨娘低头将信件捡起来,无意中看到上面的内容后,直接便被气哭了。 “我说我为什么一直怀不上孩子,原来都是柳姨娘你的手笔!”秋姨娘手上拿着的正是柳姨娘如何给她下药,让她没有了孩子,且这辈子都无法再怀孕的过程。 “老爷,你要给我做主啊,我可怜的孩子啊。”秋姨娘当下便跪到陶之远脚边,央求陶之远要给自己做主。 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即便是陶之远,也真的对柳姨娘很失望了,他本来还想着保住柳姨娘,可是柳姨娘做的这些事情,让他如何保住她? 更让陶之远生气的是,柳姨娘竟然对他的母亲和孩子下手,陶之远虽说专断了些,但对老夫人到底还是孝顺的,一想到当初要是老夫人没有上山去清修,那么他现在可能连娘都没了,陶之远对柳姨娘也愤恨不已。 柳姨娘眼见着陶之远脸色越来越难看,知道自己做的事儿的确是把陶之远给惹怒了,当下也慌了神,赶忙抓住陶之远的脚,连连向陶之远求饶。 “老爷,这些肯定都是假的,李嬷嬷都死了那么久了,她怎么可能还有证据留在这世上,这一定,一定是陶如菁伪造出来陷害我的。”柳姨娘还在做最后的垂死挣扎,狡辩自己是被陶如菁陷害。 陶如菁冷冷一笑,道:“当时你毒害我母亲的时候我才多大?你进门的时候我才几岁?你觉得我那个时候便能够知道你这些事儿么?这信上所说的,和你所做的一模一样,除了当初做这些事情的你和李嬷嬷,还会有谁知道?” 第四百五十六章香消玉殒 陶之远也闭了闭眼睛,冷声道:“柳姨娘,证据就在地上,你自己看看吧,我相信,你自己的字迹,你不会认不出来吧?” 柳姨娘脸色一白,手指颤颤巍巍的拿过一封信,信上再熟悉不过的字迹刺痛着柳姨娘的双眼,也让柳姨娘逐渐绝望。 但很快,柳姨娘又转向陶之远,哭诉道:“老爷,妾身这些年在府中,可谓是尽心尽力啊,我将郡守府打理得井井有条,就算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我只是一时糊涂才犯下了这样的错,老爷你看在咱们十几年夫妻情分上,放过我这一次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陶之远冷着脸,不理会柳姨娘的哭诉和求饶,实在是柳姨娘做的那些事情太让人寒心了,他即便是想要帮助柳姨娘,也是有心无力啊,更何况,他已经没有那么想帮助柳姨娘了。 “哼!就这些罪证都够你死上百次了,你还想要下一次机会么?”柳尚书在一旁看着柳姨娘此刻痛哭流涕的模样,心中感到一阵无力,对柳姨娘是半分同情也没有,连自己的亲姐姐亲侄女都下得去手,他宁可没有过这个女儿。 “老爷,老爷你放了我这一次吧,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敢了,我不会了,以后都不会这样做了。”柳姨娘抱着陶之远的腿不肯撒手,她知道,在场唯一能够救自己的就是陶之远了。 秋姨娘愤愤的看着柳姨娘,厉声质问道:“柳姨娘,你让我失去了我唯一的孩子,还让我这辈子都怀不上孩子,你害死了大夫人,还想要残害老夫人和如菁,这一条条的人命,你晚上睡觉睡得着吗?” 柳姨娘此刻压根听不进去别人的话,只是一心想要陶之远放过自己这一次,只要这次没事儿,她就可以东山再起,到时候她把这些人全部弄死,就再也不会有人知道她曾经做过什么,柳姨娘此刻的状态已经有些疯魔,这里面自然也有陶如菁药物的作用。 陶之远本来就下定决心不再去包庇柳姨娘了,实在是柳姨娘犯的错太多太多,但是一听柳姨娘这么哭诉,他又有些于心不忍,好在秋姨娘也在他的耳畔哭诉,才稍稍又让陶之远冷静下来。 思虑片刻,沉默许久的陶之远缓缓开口,“我不会把你怎样,你现在已经不是我郡守府的人了,你的生死跟我和郡守府都没有关系,但是你身上背负着人命,所以公堂,你自己去吧,我就不去了。” 陶之远说完便转过身,将自己的脚抽出来,明显是不再管柳姨娘的事情。 柳嫣然曾经是陶之远爱过的女人,他实在是不能够接受自己被柳姨娘利用害死了柳嫣然,这也是陶之远为何要柳姨娘自己去公堂的原因,他看在十几年的夫妻情分上可以不将柳姨娘怎样,但柳姨娘也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承担责任。 柳姨娘愣愣的坐在地上,她没想到陶之远当真这么无情,说不管她就真的不管她了,而且还要让她自己去公堂,是为了柳嫣然么?果然在老爷的心中还是柳嫣然最重要么? 眼中浮上一层悲哀,柳姨娘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她所做的一切也是为了能够让陶之远的眼中只有自己,她除去柳嫣然,甚至想要除去陶如菁,就是为了陶之远能够看到自己。 而现在,就因为她曾经害死过柳嫣然,陶之远便说翻脸就翻脸,之前还不肯去公堂的,现在却要她自己去公堂。 心中突然一凉,柳姨娘忽然觉得自己活在这世上好像也没有什么意思了,儿子不成器,枉她那么聪明,儿子却不知道像谁,笨得要死,如果不是自己生了陶潜,她真是巴不得把陶潜给扔了。 好不容易盼望的女儿,明明很聪明,却是所嫁非人,让自己白发人送黑发人,而她的娘家,也要跟她断绝关系,夫君已经将她休了,这样想想,她在这世上好像已经一无所有了,她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思呢? 越想越发感到绝望,周围这么多的人,竟然没有一个人盼着自己好好活着,柳姨娘突然放声大笑起来,陶如菁皱皱眉头,冷冷看着柳姨娘。 “哈哈哈哈!我还是成功的,我没有失败,我把柳嫣然杀死了,哈哈哈哈,她死了,还有你,秋姨娘,你这辈子都生不出孩子,这偌大的郡守府,以后还是我儿子的,我都佩服自己,竟然这么厉害!” 柳姨娘跌跌撞撞站起身来,脸上带着满足的笑意,走路脚步虚浮,她却并不怎么在意。 燕含山看出柳姨娘情绪不太对,几乎是在柳姨娘刚站起身来的时候,他便立马护到了陶如菁的身前。 柳姨娘摇摇晃晃走到陶如菁跟前,有燕含山挡着,她自然是不能靠近陶如菁的,但却可以看到陶如菁,她笑着望向陶如菁,道:“陶如菁啊,你个小蹄子,我就知道你不简单,早知道你今日会把我害到这个地步,我就应该在你小的时候就掐死你!” 柳姨娘脸上露出恶毒的神情,她说出来的话也让在场的人都感到不可思议,陶之远气得身体发颤,连连叫道:“来人,快来人把她给我拿下!” 很快便有小厮上前想要将柳姨娘抓住,柳姨娘愤愤看着陶之远,眼中既是悲伤又是憎恨,她悲伤自己为了陶之远付出那么多,可在陶之远的心中依旧抵不过一个柳嫣然,她也憎恨陶之远不爱自己只爱柳嫣然。 “你们想要将我带上公堂吗?呵呵,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柳姨娘冷冷一笑,突然转身往一旁的石柱上撞去,‘砰’一声,那些小厮都僵在了原地,厅堂中除了燕含山早就看出柳姨娘的计划,其他人还是一脸的错愕。 本来以燕含山的实力,他若是真的想要拦住柳姨娘,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他想到但凡柳姨娘活在这世上一天,陶如菁就会不开心一天。 第四百五十七章埋怨 反正柳姨娘的罪名都已经确定了,她自己狡辩失败后也承认了,那么现在柳姨娘活着除了给人添堵已经没有别的作用了,既然是这样,那就让她去死吧。 柳姨娘死了,在场的人都很唏嘘,谁能想到,柳姨娘那么贪生怕死的性格竟然会自己撞墙自杀。 柳尚书和燕含山已经没有留下来的理由,这里人多,燕含山也不方便和陶如菁多说,只客气了一两句,便同柳尚书一起离开了。 在柳尚书和燕含山相继离开后,老夫人对着柳姨娘的尸体念了几句佛号,也在秋姨娘的搀扶下离开,整个厅堂除了下人和死去的柳姨娘,便只剩下陶之远和陶如菁父女二人。 陶如菁说不上自己是什么感受,高兴吗?她也并没有觉得自己有多高兴,反正从她重生过来的时候,便想的是一定会让柳姨娘付出代价,而死亡无疑便是最终的代价,却别只是早死和晚死而已。 柳姨娘的面目已经被揭穿,她的罪行也被披露,而在这之前,她也给柳姨娘下了毒,让柳姨娘也痛苦,现在柳姨娘死了,她也算是彻底报仇了,相信她的母亲在天有灵的话,也一定会感到安慰。 陶之远则是从柳姨娘撞墙身亡开始,便没有开口说一句话,他站在柳姨娘的尸体跟前,看着地上双目紧闭,额头血肉模糊的柳姨娘,心中还是有些怅然。 不过短短一个月的时候,陶芳菲死了,柳姨娘也死了,他一下子失去了一个女儿和妻子,他即便再自私,也是会难过的。 陶如菁站在旁边,看着陶之远脸上流露出的伤痛之色,知道陶之远心中还是难过的,她虽然因为陶之远包庇柳姨娘的事情寒了心,但到底是自己的父亲,也不可能因此便疏远。 她走上前去,轻声道:“父亲,天凉了,您还是先进屋取暖吧,姨娘的尸体我会找人处理。” 在陶如菁看来,人死了,恩怨也就一笔勾销了,现在躺在地上的人是一个死人,不是陶如菁要报复的人。 只是这话到了陶之远的耳中却觉得无比的虚伪,他知道陶芳菲和柳姨娘的死,都是自己咎由自取,根本不能够怪陶如菁,但是他就是觉得陶如菁这话听起来刺耳朵。 “不用了,姨娘生前你对她那般咄咄逼人,她都死了,你又何必来这里装孝子,虽说我已经将她休了,但她到底是我妻子,我会将她的后事处理好。”陶之远冷冷说道。 他不禁在心中想着,若是陶如菁能够大方一点,不去计较那些已经过去的事情,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悲剧?他也不会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便失去两个亲人。 陶如菁垂在袖子里的手指动了动,眼中闪过一丝自嘲,果然,人只要一死,生前的事情就都会被人原谅,而活着的人却还要继续背负压力。 深深呼了口气,陶如菁忍住眼中的酸涩,沉声道:“也罢,既然父亲要亲自处理,那如菁就先告退了。” 说完陶如菁转身便离开了厅堂,这干净利落的动作更是让陶之远心中不满,他觉得这个女儿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乖巧的丫头了,她现在太有自己的想法,太有自己的主意,都快不将他这个父亲放在眼中了。 陶如菁快步走回自己的院子,几乎是刚踏入自己的院子门,眼泪便立马掉了下来,在后面紧跟着的小菊咬了咬嘴唇,却不知道该怎样去安慰陶如菁,见陶如菁立在门口,小菊也不敢去打扰她,又怕她冻着了,便赶紧让梵芷取了件大氅给陶如菁披上,自己安静的站在一旁等待陶如菁发泄情绪。 自打柳姨娘去世以后,郡守府便安静了许多,秋姨娘将后院打理得很好,对于陶如菁无视陶之远订下的府规,经常出府这件事儿,秋姨娘自然是帮衬着陶如菁的。 以前还要时刻提防着柳姨娘,怕她在自己身后搞什么小动作,现在不用提防了,陶如菁每天安心的在自己的绸缎铺和府中两点一线,燕含山不时会来绸缎铺找她,小菊见到过几次,从两人的相处中也大概明白了什么。 见燕含山对自家小姐很好,且又记着上一次燕含山帮陶如菁的事情,小菊倒是很看好他们,时不时还会帮他们打个掩护什么的,而林崇也会经常跟着燕含山出来找小菊,虽然小菊不怎么搭理林崇,但林崇却是一点也没有放弃缠着小菊的机会。 对于医术,陶如菁也并没有放弃,她依旧跟着神医婆婆仔细钻研,而因为凤姑的事情,神医婆婆也知道陶如菁终究是和凤姑不一样的,她不可能是第二个凤姑,所以对陶如菁的态度,神医婆婆也有改善,对于医术,更是倾囊相授。 陶如菁本身在医术上面就是有天赋的,神医婆婆有耐心指导,她自己肯用心学习,进步堪称神速,最好的效果便是她将老夫人体内的毒全部清理掉了,老夫人也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不一样,虽然心中有些好奇陶如菁一个闺阁小姐为什么还会医术,但老夫人毕竟是活了这么多年的人,她知道陶如菁不坏,因此便睁只眼闭只眼,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柳姨娘刚离去的那段时间,陶之远的确是不开心的,对陶如菁也有些埋怨。 府中后院的女子现在只剩下秋姨娘一个人,虽然她无法生育了,但柳姨娘去了,她以后只要不犯错事儿,想要提高地位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秋姨娘并非是没有野心的人,只是以前柳姨娘太厉害了,她即便有野心也不敢表现出来,现在柳姨娘去了,她自然会抓住这个机会。 不过秋姨娘也是很懂得知恩图报的人,她没有忘记自己今天的一切是谁帮她得来的,因此当她知道陶之远因为柳姨娘的事情而暗自埋怨陶如菁的时候,便时常会做陶之远的解语花,暗暗化解他对陶如菁的误解。 第四百五十八章关系缓解 “老爷,你要这么想想,如菁这孩子从小就失去了母亲,大夫人在她心中印象极深,柳姨娘毕竟是带着目的去关爱如菁,如菁揭穿她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若是如菁明知道柳姨娘是杀害自己母亲的凶手,却选择不闻不问,这才要不得呢。” 书房里,秋姨娘一边帮陶之远磨墨,一边分析着陶如菁的问题。 陶之远叹了口气,他何尝不知道这件事陶如菁本没有错,只是他心中还是别扭,就一心觉得陶如菁把这好好的一个家给弄没了。 秋姨娘看出陶之远心中的别扭,便笑道:“老爷,你其实不用这么纠结,终归如菁还是你的女儿,她仍然是孝顺你的,况且如菁聪慧,又明事理,不会多生事端,这样好的一个女儿,老爷您也忍心责怪么。” 秋姨娘这话算是说到了陶之远的心坎里,也算是给了他一个台阶下,他只是看在陶如菁太优秀的份儿上,所以不忍心再去责怪陶如菁。 经过秋姨娘这么一番劝解,陶之远心中逐渐放下了对陶如菁的不满,陶如菁也没有刻意到陶之远面前晃悠,将老夫人的身体调理好后,便每日都在绸缎铺忙活,府里基本看不到她的身影。 马上就要过年了,无论是小孩还是大人都想要穿新衣,这种想法不是普通人家才有,大户人家也有这样的想法。 因此这段时间,陶如菁绸缎铺子里的生意格外的红火,加上陶如菁头脑灵活,将许多不怎么受欢迎的绸缎降价卖,这样一来,那些平日里只敢远远看着的普通人家也可以买上她绸缎铺子的绸缎。 虽说是降价卖,但质量却还是高于普通的绸缎铺子,加上陶如菁对于这些在富贵人家手中卖不出去的绸缎向来是秉承薄利多销,一时间来和顺绸缎铺的普通人也多了起来。 自打柳姨娘去了后,尚书府和郡守府的关系也因为陶如菁的存在得到缓解,对于自己这个聪慧机智的外甥女,柳尚书还是非常喜欢的,逢人便会夸奖陶如菁一番,郡守府更是经常会来。 陶之远虽说跟柳尚书有着隔阂,但毕竟是自己两个妻子的父亲,再多的隔阂在柳尚书三番五次带着笑脸上门后都消失殆尽,也逐渐能够同柳尚书一起谈论正事。 到了过年的时候,柳尚书本是打算将陶如菁接去尚书府过年的,被陶如菁婉拒,郡守府现在本来就人少,她若是再在过年这天都去别家过,只怕陶之远真会伤心。 吃年夜饭的时候,秋姨娘凭着郡守府主母的身份也一同上了桌,没有以前的明刀暗箭,今年的年夜饭吃得特别的平静,陶潜还是那个老样子,总是按照自己喜欢的来,也不知道考虑别人的感受。 柳姨娘去世的那段时间,陶潜倒的确是伤心了一阵子,但很快,他又找到了别的乐子,逐渐便忘记了柳姨娘去世这一事,反正对于陶潜来说,自己还是陶家的小少爷,不愁吃喝就行。 陶如菁微微叹口气,心底倒是颇羡慕陶潜这样没心没肺的样子,陶潜其实并不坏,以前只是被柳姨娘和陶芳菲唆使着做了些坏事儿,但对一个孩子来说,也是可以原谅的事情。 趁着这段时间,陶如菁也和陶潜修复了一下关系,虽然她与柳姨娘和陶芳菲都有仇,但是陶潜却是没有什么仇的,而且秋姨娘生不出孩子,她呢,也终究是要嫁人的,以后这陶府还是归陶潜所有,所以能够教导陶潜的时候,陶如菁都会教导一二。 对这些事,陶之远看在眼里,也觉得安慰,后来在想想,去的人已经去了,又何必再去因为去的人而闷闷不乐,还是得迎接新的生活才是。 转眼便是开春了,农民也到了播种的季节,军队也到了供给物资的时候,朝廷各个部门又开始忙了起来,连带着陶之远也是好几天都没有睡过好觉了。 而就在众人都忙碌着的时候,燕含山一个请求,瞬间让忙碌的众人安静下来,仿佛定格在了原地。 这日,众人正在朝堂上商讨新一年的各项计划,待众人商议完后,正要宣布退朝时,一向不怎么出头的燕含山却站了出来。 “启禀皇上,微臣有一事,想要请求皇上成全。”燕含山弯着腰,面上是他向来的淡定之色,只是他心中却在打着小鼓,这件事也不知道皇帝会不会同意。 皇帝挑挑眉头,颇感兴趣的问道:“不知道燕爱卿要求何事?” 眼眸垂了垂,燕含山道:“臣所求之事乃是臣的婚姻大事。” 婚姻之事四个字一落下来,便瞬间让朝堂中一片安静,众人思索着,以燕含山现在的年纪,也的确是该考虑成家立业了。 不过他们以往也没有见到燕含山同哪位女子走得近啊,就算是过年那会儿宫中举行宴会,各家年轻的一辈都来了宫中,说是参加宫宴,实际上也是另一种相亲方式,但那会儿燕含山从头到尾都是一个人独坐一桌,有女子上前也被他给打发走了。 因为燕含山平日里与秦芩等人走得近,身边从来不见任何女人,还有人猜测他是不是龙阳之好呢,没想到这会儿突然说要皇帝给自己赐婚,这个消息可真是够爆炸的。 同在朝堂之上的柳尚书和梁明道心中同时一跳,不约而同暗自看向燕含山的方向。 柳尚书关注是因为他觉察到燕含山和陶如菁关系不一般,好几次他买了东西给陶如菁送去,总会在绸缎铺里碰见燕含山,虽然燕含山装作自己也是来买东西的样子,但燕含山和陶如菁之间的小动作,柳尚书却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他怎么说也是过来人了,他以前年轻的时候也像两个人这样,只是见陶如菁和燕含山都没说,他便也当做自己不知道,而今天,燕含山突然要皇帝赐婚,柳尚书既希望燕含山要娶的人是陶如菁,又害怕他真的要娶陶如菁。 第四百五十九章赐婚 他看得出陶如菁是真心喜欢燕含山的,自然希望燕含山也能够好好对待陶如菁,这要是请求赐婚的女子不是陶如菁的话,陶如菁得多伤心啊。 同时,柳尚书在朝廷中也是这么多年了,对于宁远侯府和皇帝的关系看得很清楚,他很明白,平静只是表面上的,皇帝从来就没有真的放心过宁远侯府,至少对于宁远侯,皇帝是没有认真放心过的。 像这种权贵之家,还是跟帝王有关系的,一不小心就容易被卷入是非之中,这是柳尚书最为担心的一点,他觉得自己的外孙女陶如菁好不容易有平静的生活了,可不希望她再次被卷进去。 梁明道关注燕含山的事情,自然是因为自己的女儿梁念波了,梁念波有多喜欢燕含山,身为梁念波的父亲梁明道自然是清楚的,加上梁夫人也不时在他耳边念叨,让他注意和燕含山的关系,这样有利于自己女儿的婚事。 皇帝眯了眯眼睛,沉默片刻,便笑道:“原来含山已经有了喜欢的人啊,不知道是谁呢?” 皇帝没有直接答应燕含山给他赐婚,而是先问这个人是谁,这里面本身就有皇帝犹豫的成分在了,而对于皇帝犹豫的态度,燕含山也早在预料之中。 “回皇上,微臣所要求的女子乃是陶之远大人家的女儿陶如菁,微臣求皇上赐婚陶如菁与微臣。”燕含山虽是低着头,但语气却很是坚定,且在朝堂上将这件事情提出来,本身就寓意不一样,最主要的是,燕含山说的不是将陶如菁赐给他,而是将陶如菁赐婚给他,也就是说陶如菁是要做正妃的。 突然被点名的陶之远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诚惶诚恐看了皇帝一眼,见皇帝并没有理会自己,而是盯着燕含山,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陶之远知道燕含山同陶如菁走得近,但他想的是那是因为陶如菁和燕含蕊关系好,所有燕含山才和陶如菁走得近,他根本没有想过燕含山和陶如菁还会有别的关系,还是这种关系。 “哈哈哈哈!含山果然是长大了,越来越有主见了,你可知道以你自己的身份,以后要娶的妻子可不是一般人?”皇帝笑着道,并没有立马便答应燕含山赐婚的请求,而这没有立马答应,几乎便是拒绝的意思了。 燕含山眼中闪过了然之色,他就知道这事儿没有那么容易,但还是淡定答道:“回皇上,微臣知道,” 皇帝这么说不仅仅是因为燕含山和陶如菁之间的身份差距,更重要的,还是前不久,梁丞相向他透露过有将自己的女儿嫁给燕含山的意思,现在燕含山却要娶别的女人,皇帝自然是不可能立马就答应的,这立马答应了的话,不是打梁丞相的脸嘛。 朝堂上的柳尚书倒是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幸亏燕含山是真的喜欢陶如菁,而不是随便玩玩,甚至明知道自己跟陶如菁之间身份的差距,却还是有勇气向皇帝提出请求,这一点柳尚书倒是对燕含山很满意,至于先前担忧的纷扰,这会儿倒是全被他给抛到了脑后。 另一边的梁明道脸色就没有那么好看了,之前因为一些事牵扯到了燕含山,要不是看在梁念波的面子上,他早就派人将燕含山给弄死了,现在燕含山还敢娶别的女人,这要他怎么能够忍受。 “燕世子,你可是大雍朝的世子,你的身份,怎么能够娶四品官员的女儿呢?这不是折煞了你自己的身份么?”梁明道心中一时不满,便直接将自己的心里话给说了出来,这话一出来,那些四品及四品以下的官员脸色都不太好看。 虽然每个人都知道梁明道说得有道理,他们的身份确实是配不上燕含山的身份,他们的女儿别说是给燕含山做正妃,就是做个侧妃,他们也是心满意足了。 现在燕含山却提出要娶四品官员的女儿为正妻,要知道四品官员的女儿嫁给燕含山之后,那也是一品的身份了,这只能说是陶如菁高攀了。 燕含山虽然并不怎么关注梁念波,但对于梁念波喜欢自己的事情却也还是知道的,只是他从来就没有理会过,他以为自己这样明显的拒绝,梁念波应该看得懂才是,但看梁明道此刻的这酸酸的话语,想来梁家人还是没有放弃啊。 燕含山直起身来,转身看向梁明道,梁明道也直直看向燕含山,二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周围的人识趣的往后退了一步。 “梁丞相这话倒是好生有趣,同样都是我大雍朝的官员,分出品级只是方便各司其职,可不是梁丞相此刻贬低人的把柄。”燕含山面无表情,语气也极其冷淡,丝毫没有给梁明道一点面子。 而梁明道也不在乎燕含山给自己扣下这么大一顶帽子,只是笑笑,道:“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陶家的女子确实是配不上世子你的身份,世子你若是收她为侧妃倒是可以,若是娶做正妃的话,怕是降低了自己的身份啊。” 人群中的陶之远听到梁明道这明显鄙夷的话,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知道梁丞相此人素来是没有将他们这些小官员放在眼中,但是他没有想到,当着皇帝的面,朝堂上还有这么多人呢,梁丞相竟然还是这样的狂妄。 梁明道平日里倒是没有今天这般张狂,只是今日燕含山的态度将梁明道给惹怒了,他鄙视陶如菁身份的时候,自然也是间接在鄙视燕含山的眼光。 燕含山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正要再次反击,另一道声音却先开口说话了。 “梁丞相这话有意思了,照你这么说,只有你梁家的女儿配得上燕世子呗?谁不知道你女儿喜欢燕世子啊,你这为自己女儿牟取幸福是没有错,但是以贬低别人来抬高自己,这样就不太好了吧。”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柳尚书,他在一旁听着,早已经是火冒三丈。 第四百六十章争论 要不是顾忌着此刻是在朝堂之上,他都想要叉着腰学着街上的泼妇同梁丞相大吵一架了。在柳尚书心中,他的外孙女陶如菁那是顶聪明的孩子,又明事理,除了身份不高之外,哪一点不比梁念波好。 最关键的是,燕含山自己喜欢的是陶如菁,而不是什么梁念波,这还不能够说明问题吗?也就梁明道自己不肯承认,非以为自己女儿是块宝贝。 柳尚书都站出来为陶如菁说话了,陶之远却还是唯唯诺诺的站在人群中,头低的深深的,生怕别人发现他,他可不想得罪梁丞相这只老狐狸,而对于燕含山要娶陶如菁,陶之远自然也是乐意的。 他现在的想法就是既要攀上燕含山这根高枝儿,又不要去得罪梁明道,若是柳尚书没有站出来为陶如菁说话,他或许还会为自己的女儿说话,可柳尚书已经站出来,陶之远便觉得自己没有那个必要去得罪梁明道了。 柳尚书这个人对人向来是很温和客气的,因此他在朝中风评倒是不错,交好的官员也有好几个,此刻便有人站出来帮着柳尚书说话。 “我倒是觉得身份之别没有那么重要,关键还是看燕世子喜不喜欢,况且这陶大人的女儿,我记得去年在中秋的宴会上跳的那支舞蹈很是惊艳吧,我还听说她打理着城中一家高级的绸缎铺子,我夫人和女儿平日里都喜欢在她那里买绸缎,对这位陶小姐印象倒是很不错。” 有人帮这个柳尚书说话,自然也有人帮着梁明道说话,便又有声音道:“身为妇道人家,本来就应该是安心待在家中,竟然还出去抛头露面,何况还是做生意这种事情,真应该好好读一读女学。” 这话说得没错,可陶之远有些不乐意了,他活了这么多年了,怎么不知道大雍何时竟然对女子如此苛刻了?还什么不能够抛头露面,要知道这京都里,女子开酒楼客栈的也不在少数。 他女儿只是打理自己家的产业,怎么到了别人嘴巴里竟然还要重学女学? “呵,王大人,照你这意思,是不是我大雍的女子都应该每天束之高阁,家里来了人也要蒙着面纱见客,更是不能够随意上街了?”陶之远反问道那人,那人撇撇嘴唇,没有说话,但意思就是瞧不起陶如菁抛头露面做生意。 陶之远也不恼,因为他刚刚突然想起,这位王大人的妻女小妾平日里可是极其喜欢来和顺绸缎铺买东西的,因为每次都大手笔,陶如菁给他提过几次,他倒是正好记住了。 这位王大人要说就说呗,反正这话大家都听得出来是在强词夺理,关键他自己在这边说陶如菁不该抛头露面,而另一边他的妻女却在使劲给他花钱,这钱最后自然是进了郡守府,这样一想,陶之远倒是不生气了。 皇帝在上面笑眯眯的看着下面众人争论,也不说谁对,也不说谁错。 说起来,他倒是对陶如菁印象深刻,虽然只是见了一面,但陶如菁的确是个很聪慧的女子,她的聪慧是很懂得拿捏分寸,不会急功近利,也不会畏畏缩缩,身为一个女子,能够这样懂进退,皇帝还是很欣赏的。 如果皇帝再年轻个二十岁,他说不定也会对陶如菁这样的女子感兴趣,更何况,据他暗中安插在宁远侯府里的人回报说,这郡主燕含蕊和陶如菁是关系极好的,燕含蕊那样一个娇小姐的脾气,能够跟她处好关系,可见陶如菁还是有几分本事。 虽然梁丞相想要将自己的女儿嫁给燕含山,皇帝看似是赞成的,心中却还有着顾虑,他本来就对宁远侯府有着诸多忌讳,这梁丞相又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若是梁念波真的嫁给了燕含山,那梁丞相必然是和燕含山绑在一起的,说是强强联手也不为过啊。 皇帝怎么可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呢,他原本也在想该用什么办法阻止梁丞相和燕含山的结合,这下好了,燕含山主动提出要娶陶如菁,可算是瞌睡来了送枕头,皇帝面上端着,对二人身份的差距很是为难,心中却乐呵得不行。 现在,皇帝就作壁上观,等着燕含山和梁丞相争执出一个结果,他到时候只要说两句中庸的话,这事儿就能够解决了。 而下方,燕含山这边和梁明道这边,也的确争执得很凶,柳尚书作为尚书,自然是博学的,见梁明道一直揪着陶如菁的身份不放,还搬出了高祖的妻子,也就是当今皇上的祖母,已经去世多年的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娘家的身份也并不高,当时嫁人的时候太上皇已经是皇上了,如果按照梁明道的说法,那太皇太后岂不是也是高攀了? 皇帝小的时候颇得太皇太后的喜爱,包括他坐上这个位置,也是少不得太皇太后的支持,这一点,朝中的人都是知道的,所以原本还打算狡辩的梁丞相也不得不闭了嘴,毕竟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说太皇太后高攀啊,尽管人人心里都清楚,那就是高攀,但他们也只能够说那叫般配,叫天作之合。 这么一来,辩论赢了的自然是柳尚书这边了,燕含山朝柳尚书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随后再次转身面向皇帝。 “微臣恳请皇上将陶大人的女儿陶如菁赐婚给微臣。” 皇帝眼睛在人群里巡视一圈,最后落到陶之远的身上,陶之远早有准备,见皇帝看过来便立马弯腰行礼。 “陶爱卿,不知道你意下如何啊?”皇帝悠悠问道。 陶之远心中一喜,知道皇帝这是动摇了,若是皇帝不同意的话,压根不会问他的意见,皇帝既然问了,就说明皇帝会同意。 早在燕含山回来京都的时候,陶之远便巴巴的想着要攀上燕含山这根高枝儿,只是他从前只能够是想想侧妃的身份,正妃的身份却是不敢想的,现下却让陶如菁得了个正妃的身份,陶之远心里都乐开花儿了。 第四百六十一章风光大嫁 “回皇上,燕世子本就是人中龙凤,看上小女那也是小女的福气,老臣自然是愿意的。”陶之远尽量克制住自己激动的心情,这好歹是在朝堂之上。 皇帝哈哈一笑,道:“既然是这样,那朕就准了含山的请求,将郡守府嫡女陶如菁赐婚燕含山,为一品正妃,则吉日完婚。” 皇帝准许了燕含山的请求,燕含山等人自然是高兴的,梁明道脸色郁郁,只是毕竟是帝王准许了的婚事,他心里面再不满也只能够忍着。 朝上站着的其他人纷纷朝陶之远投去艳羡的目光,毕竟陶之远只是一个四品官员啊,可他的女儿嫁给了燕含山,便是一品正妃了,陶之远的官场生涯已经不重要了,反正他有个那么厉害的女婿。 羡慕陶之远有个厉害女婿的同时,也有人羡慕他有个好女儿,于是便有人恭喜道:“恭喜陶大人啊,我们就等着喝府上的喜酒了,贵府的陶小姐可以说是京都年轻一辈的典范,回头我一定让我女儿多和陶小姐来往。” 虽然知道这话是看在燕含山的面子上恭维的,但陶之远再一想,也确实是因为自己女儿如菁本身优秀,不然燕含山怎么连梁念波都没有看上,独独看上了如菁呢。 “张大人过奖了,贵府小姐也很不错,都是年轻人,有时间让她们在一起多玩耍玩耍也是好的。” 二人你来我往进行了好一番恭维,燕含山在得到了皇帝的准许后,也上前同陶之远打了个招呼,便留下陶之远应付那些纷纷上前恭喜的大臣,自己则是溜了。 柳尚书自然也是帮着陶之远应付那些人,明明只是自己的外孙女嫁人,但柳尚书的心情比当年嫁柳嫣然还要高兴,他也在心中默默想到:若是嫣然在天有灵,定然也会感到欣慰。 燕含山从宫中出来后便直接去绸缎铺找了陶如菁,彼时陶如菁正在算这个月的收入,一抬头,就见燕含山满面春风,风风火火的闯进来。 铺子里的小二对于燕含山的出现也是见怪不怪,每个人都忙着自己手中的事情,不会刻意去注意燕含山。 “你这么激动,是发生了什么喜事?”陶如菁手指拨弄着算盘,玩笑问道燕含山。 燕含山一步走到柜台前,双手直接抓着陶如菁的双手,陶如菁一愣,正要挣脱燕含山,燕含山却道:“皇上同意了,皇上同意你嫁给我了。” 陶如菁一愣,铺子里正在忙活的伙计也是一愣,小菊正要将新来的一批布料放到展示柜里,听见这话,差点将手中的布料给扔了出去。 “你,你说什么呢!”陶如菁脸色有些红,手挣扎了两下,没有挣扎开来,她娇嗔的瞪了眼燕含山,嗔道:“谁说要嫁给你了?” 燕含山松开陶如菁的手,刮了刮她小巧的鼻子,笑道:“父母之民,媒妁之言,更何况这还是天子赐婚,你敢不答应?” “哼,我又没说不答应。”陶如菁轻哼一声,面上虽然强忍着激动,但手指还是在微微颤抖。 在好久前,她和燕含山就因为身份的问题分开一段时间,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不能够做燕含山的正妃,可是她又绝对不愿意委屈自己做燕含山的侧妃,尽管她喜欢燕含山,但却不会做他的侧妃。 而今天,皇上赐婚了,既是赐婚,自然便是要她嫁给燕含山,也就是说,她将是燕含山明媒正娶的妻子,是燕含山的正妃。 这是皇帝亲自答应的婚事,可想而知燕含山在背后付出了多大的努力,而这些陶如菁都不知道,陶如菁心中是感动的,只是这一世她的感情更加的内敛,即便知道,却也并不会表现出来,只是在心中默默发誓,以后定然会好好爱护燕含山。 这一消息很快便传遍了阳都的大街小巷,比起燕含山这个世子,显然陶如菁这个未来世子妃更加让人熟悉,只因去年中秋的一曲舞蹈和闹灾的时候,她亲自布善施粥。 陶如菁已经过了及笄之年,自然是可以完婚的,燕含山比陶如菁还要年长几岁,侯府中的人本来就为了燕含山的婚事而操心,之前晓得他和陶如菁在一起了,无论是苏氏还是老夫人,都感到欣慰。 尤其是老夫人,她就想着自己能够早点抱到孙子,在陶如菁还没有明确嫁给燕含山的时候,因为顾忌着陶如菁的声誉,老夫人硬是忍着什么都没有说,现在已经确定了陶如菁会嫁给燕含山,老夫人便天天在燕含山耳畔念叨着早点给她生个白白胖胖的孙子。 燕含山无奈,却也开始憧憬起自己和陶如菁的孩子以后会是什么样,还是林崇说了句风凉话才把他叫醒过来,林崇道:“这人还没有过门呢,你就开始幻想了,好歹你也等人过门再说吧。 燕含山也想到了这点,便同家里人商量一番后,找了个最近的良辰吉日,又开始筹备起和陶如菁的婚事。 确定好了日子,侯府便将彩礼一箱箱的往郡守府抬,整整一个上午才将彩礼全部给抬到郡守府。陶之远一张脸早就笑开了花,连带着最近几日和陶如菁的关系都好了很多。 到了成婚这一日,阳都主街上,从郡守府门口到宁远侯府门口,十里红妆,因为季节正好是春天,燕含山寻来了各色各样的鲜花,地毯所到之处,两边皆是飘香的鲜花。 陶如菁着盛装坐在花车上,她府内并没有兄长,陶潜又太小,所以最后是柳尚书府中的孙子辈,也就是陶如菁的表哥背着她上的花车。 耳边是阵阵的欢呼,还有年轻女子的艳羡,这场婚礼空前的盛大,足以看出燕含山是多么的重视陶如菁。 摸了摸手中拿着的红苹果,陶如菁在心中默默道:“娘亲,您看到了吗?女儿今天嫁人了,这个男人我很爱他,他也爱我,您在天上可以安心了。” 耳边唢呐声音一阵阵响起,透过朦胧的红纱盖头,陶如菁看到前方穿着红色喜服的男人骑在高头大马上,盈盈笑着看向她。 第四百六十二章新妇 阳春三月,春风拂面,阳都的气温逐渐回升,男男女女都纷纷走出家门,或是去郊外赏景,或是去街上游逛,这种天气只待在家中实在是可惜了。 宁远侯府里,去年这个时候,早就带着丫鬟小厮外出春游的燕含蕊,今年却乖乖的在府中没有出去,即便是老夫人和苏氏让她一起出去玩玩,她也不肯去。 倒不是因为别的,只是以前她才来阳都,本身对这里人生地不熟,虽然对美景是充满了兴致,不过更多的还是因为她在府中又没有人陪伴,她本身性子就是活泼的,一个人在家中哪里坐得住,这才回老是跑出去玩耍。 但今年不一样了,今年她最好的朋友陶如菁嫁到府中了,燕含蕊朝思暮想的事情终于实现,有了陶如菁在府中陪伴着自己,她自然是不会再心心念念着要出去玩耍了。 侯府的后花园里,今日秦芩和梁沉楚前来找燕含山,陶如菁和燕含蕊本就同他们熟悉,自然是不需要回避什么,几人正在花园谈天说地,有下人进来说花匠过来了。 “既然花匠到了,那我就先去忙,你们好好玩儿。”陶如菁站起身来,给众人行了一礼,随后转身离开。 燕含山看着陶如菁离去的背影,眼中满是温柔,看得一旁的燕含蕊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哥,咱们府中不是有专门打理花草的人么,怎么还从外边请花匠啊?”燕含蕊不解的问道。 陶如菁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燕含山这才收回眼神,听到燕含蕊的疑问,他便答道:“我院中有几间屋子常年空着,也没有什么东西放进去,你嫂子便说做一个花房,咱们府中的师傅虽然也会打理花草,但是培育的话还是得要专门的花匠才行。” 一听这个,燕含蕊眼神亮了亮,显然对这种事情特别有兴趣,“做一个花房?如菁这想法好啊,我也去瞅瞅。”言罢,燕含蕊便放下糕点,拍了拍手便往燕含山的院子跑去。 对于陶如菁的称呼,虽然燕含山一再纠正燕含蕊要叫陶如菁叫嫂子,但燕含蕊早就叫‘如菁’习惯了,一时半会儿也改不过来,陶如菁也觉得没有什么,燕含山这才没再说些什么。 见燕含蕊风风火火的离开,燕含山无奈的摇摇头,转头继续同秦芩等人聊天。 秦芩脸上是一如既往的温柔笑意,只是这笑意里面带着点点的悲伤与忧郁,燕含山知道秦芩心中对陶如菁有好感,只是在陶如菁这件事情上,燕含山没有办法退步,所以他只能是心中对秦芩感到抱歉。 “你院中的事情全都交给她了?”秦芩问道,这口中的她自然指的是陶如菁。 燕含山点点头,“嗯,她毕竟已经是我的正妃了,这府中以后的事情她终归也要管,只是母亲现在尚且有精力,虽然府中的事情不用如菁操心,但我院中的事情她可以先学着上手。” 秦芩挑挑眉头,他虽然不是女子,没有经历过后院的争权夺利,但是对这方面多少也是知道一些的,而且他家与燕含山家本来就是世交,他又是和燕含山一起长大的,对于燕含山家中的情况多少也是知道一些。 燕含山的母亲苏氏,虽然也疼爱燕含山,对陶如菁也满意,但是毕竟手中握了这么多年的权利,现在突然来了个媳妇,要跟自己争夺管理家中的权利,苏氏愿意么? 似乎明白秦芩心中的想法,燕含山淡淡笑了笑,道:“如菁只是管我院中的事情,又不是管这府里面的事情,想来母亲不会多说什么的。” 秦芩垂下眼眸,没有说话,只是一口接一口喝着手中的清茶,一旁的梁沉楚见气氛有些尴尬,便打着哈哈转移话题。 回到燕含山的院子中,陶如菁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她不是傻子,自然知道秦芩曾经对自己有意,虽然秦芩看似什么都没有说,但是那种气氛实在是让陶如菁坐立难安,这才赶紧溜了出来。 她走进院中,林崇已经带着那花匠在那儿等着了,见到陶如菁进来,给陶如菁行了一礼。 “世子妃!” “嗯,你就是这城中最有名的吴花匠吧?久仰!”陶如菁对着花匠礼貌笑道,虽然她的身份完全可以不用理会这个花匠,但是陶如菁本身倒并不是这样盛气凌人的人。 吴花匠本来还有些担心这位世子妃脾气不好,但现下只两句话,吴花匠便放下心来,知道这位世子妃是个好相处的人,他也没有那么害怕紧张了。 “世子妃谬赞了,小的只是会点吃饭的手艺罢了,谈不上最有名。”吴花匠谦虚道,这态度倒是让陶如菁高看几分。 一般像这些手艺人,特别是有名的,往往都有些心气儿高,之前的凤姑便正是一个例子,这吴花匠明明在城中最受达官贵人的欢迎,却还是这么的谦虚,着实让人高看一眼。 “呵呵,不说闲话了,我先带你看看我打算用作花房的地方吧。”陶如菁说着率先往空闲的两间房屋走去。 这是她嫁到侯府后,某日帮燕含山整理书房的时候,燕含山无意中说起这两间空闲的屋子,当时燕含山问她要不要放什么东西进去,反正这两间屋子空着也是空着,干嘛不装点东西。 只是陶如菁从郡守府带来的东西都不多,也就是些金银首饰,至于大多数女子都会带的衣裳和裙子,她倒是带的极少,毕竟她手下就经营着绸缎铺子,多的是能够穿的衣服。 说起绸缎铺子,陶如菁嫁到侯府的时候,陶之远看绸缎铺子收益可观,本是不太愿意让陶如菁带走的,只是秋姨娘一番劝说,加上这铺子本来就是柳嫣然的,实际上是属于柳家,现在给了陶如菁是很正常的事情,不给才不正常。 陶之远想想也是这个道理,这才忍痛让陶如菁将绸缎铺子的地契一起带走,这绸缎铺子现在也还是陶如菁经营着。 第四百六十三章心思 绸缎铺子里别的东西不多,就属绸缎和成衣最多,陶如菁铺子里的成衣师父是她花了大价钱从苏州请来的,这位师傅设计出来的成衣,往往是不到半天就被哄抢完毕,陶如菁的衣服也是由这位师傅亲自操刀,她那些旧衣服就都被她留在了郡守府里面,只带了少数几件换洗的到侯府上。 听燕含山说了这两间屋子,陶如菁自然便专门抽时间过来瞧了瞧,这两间屋子都是在靠近墙角的地方,这个地方比较阴暗潮湿,加上因为长久空闲,没有人打理的原因,这屋子看起来也比其他的屋子要旧了很多,这样的一个地方存放东西并不合适,更何况陶如菁也没有多余的东西要存放。 于是她灵机一动,根据这两间屋子周围的情况,便想到将这儿做成一个花房。 说起来,虽然苏氏和宁远侯都是京都的人,但是因为夫妻二人常年在边关,京都也只是偶尔回来一趟,所以侯府里面除了基本的一些装扮,并不像这京中其他的府邸那般精细好看。 去年苏氏带着燕含山兄妹和老夫人回到京都,他们是要常住下来的,也请了人来打理侯府的景致,或许是由于苏氏在边关待久了,看这院子里的景致都是边关的审美,让花匠弄出来反倒是有些不伦不类。 加上苏氏本来也不擅长这些,一来二去的,竟然就这么个搁置了下来,现在的侯府只能够说是豪华,大气,但就是少了些美丽,谈论陶如菁婚事的时候,苏氏还专门去过郡守府,当时便被郡守府里面的那些花花草草给迷了眼,又听说这些都是陶如菁的手笔,当下便说让陶如菁过了门,也将侯府的景致给修理修理。 现下有了时间,陶如菁便打算顺手将府中的景色都给改改,这才专门派人请了城中有名的吴花匠到府上。 吴花匠将那两间屋子看了看,倒是觉得这里的环境的确适合培养花草,当下便动手在草纸上进行绘图,而陶如菁也叫林崇去将人手安排好,林崇乐呵呵的答应。 陶如菁嫁到了侯府,小菊和梵芷自然也是跟在陶如菁身边的,比起之前,小菊现在更加的成熟稳重,观人之术经过陶如菁的特意调教,也有了不小的长进,至少现在,那些小丫鬟只要敢在小菊的眼皮子底下耍手段,小菊一眼便能够看得出。 自打小菊来到了侯府,林崇有事没事儿总是往陶如菁这边跑,连燕含山的身边都不怎么待了,要不是陶如菁和燕含山都看得出林崇对小菊有意思,燕含山都差点怀疑林崇是不是喜欢上陶如菁了。 当然,这些都是闲话。话说刚刚陶如菁前脚一走,燕含蕊后脚就跟了上来,这会儿的时间,她应该早就到燕含山的院子了,但燕含山的院子却并没有见到燕含蕊的身影。 原来燕含蕊正走到半道上呢,正好遇到从外面春游回来的苏氏,苏氏心情颇好,同燕含蕊说了几句话,见她一脸兴奋的样子,便问道是何事,燕含蕊便将陶如菁改造花房的事情告诉给了苏氏。 苏氏惊讶过后,心中有点不太舒服,她想着,这陶如菁才嫁到府上多久啊,半个月都还不到吧,这就开始大刀阔斧,连房间都要改造了,这要是时间再长一点,是不是都要把手伸到她的院子了? 这么想着,苏氏原本的好心情也渐渐低沉了下去,看了眼自己还沉浸在好奇中的女儿,苏氏道:“听你说得这么有趣,我也有点好奇,不如一起去看看吧。” 话落,苏氏便先往前走去,燕含蕊蹦蹦跳跳的跟上苏氏,全然不知道苏氏此刻心中在想些什么。 苏氏带着燕含蕊到了燕含山院子门口的时候,陶如菁正在给院中的下人安排任务,她安排的事情井井有条,让每个人都有事做,不会有谁多做,也不会有谁少做。 燕含山院子里的下人都是燕含山的亲信,他们虽然因为燕含山的关系,对陶如菁比较和善,但当得知这位新来的世子妃要给他们安排事情做的时候,他们还是有些迟疑。 这迟疑倒不是不想做事情,相反,早在陶如菁过门之前,燕含山便敲打过这些下人,让他们以后务必听从陶如菁的智指挥,陶如菁安排什么就去做什么。 而且,陶如菁来的这几天,对待下人也并没有什么架子,对每个人都是一张笑脸,她身旁的小菊和梵芷更是很有礼貌,这倒是让院中的下人对陶如菁还蛮喜欢的。 只是喜欢归喜欢,这安排事情本应该是主母的事情,这位世子妃也就十七八岁,虽然是已经嫁做人妇,但到底还是个小丫头,能够安排个什么事儿啊。 带着这种忐忑的心情,所有下人在院中站好,等候陶如菁的命令。 陶如菁同吴花匠商量好了基本的格局后,便走到院中,挨个询问每个人平日里的工作,接着一件件分布任务。 那些原本还不太相信陶如菁能力的人,一听她这么熟练的安排,心中顿时惊讶不已,这看起来完全就是执掌了后院多年的人嘛,哪里像个才出阁的小丫头。 众人惊讶的同时,心中也对陶如菁多了一分佩服,对于陶如菁安排的任务自然是好好的去完成。 陶如菁的熟练自然也是有原因的,她前世嫁给人做小妾,虽然没有接触过权利,但是也看到过后院的主母是怎么安排事情的,她本来就聪明,只是一直被柳姨娘算计才会什么都不知道而已,与其说她是笨,不如说她是太天真。 而她重生以后,自己拿回了绸缎铺的管理权,将绸缎铺打理得井井有条,对于怎么笼络人心,她也自有一套。郡守府里,她与柳姨娘斗法,柳姨娘手中的权利几次被收走,虽然明面上是交给了秋姨娘管理,但秋姨娘若是真有那个管理的本事,也不会这么多年一直被柳姨娘死死的压住了。 第四百六十四章不满 所以每当柳姨娘的权利被收走,明面上是秋姨娘接管了,实际上却一直是陶如菁在管理,虽然刚开始有些生疏,但是后来次数多了之后,她也逐渐明白了。 陶芳菲去世之后,柳姨娘也病了的那段时间,府中便一直是陶如菁在打理,秋姨娘本来就对权利不感兴趣,更何况她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无法管理好后院,所以基本都是找的陶如菁。 权利虽然诱人,但陶如菁每天忙着绸缎铺里的事情也是够呛的,要不是秋姨娘实在弄不来那些东西,她是半点也不愿意沾的,而嫁入侯府后,虽说她身为世子妃,苏氏的管理权最后也是要交给她的,她却也不急,她甚至觉得就像现在这样挺好,苏氏管理后院,她忙好自己的绸缎铺。 只是这些终究是陶如菁自己的想法,她很清楚,但她不说出来,别人却是不知道的,即便是说出来,别人也未必会信,苏氏便是那个不会相信的人。 她站在院子门口,看着陶如菁有条不紊的分布任务,而那些下人都很认真的听着,竟然没有一个人有半点的不耐烦,虽然知道这有可能是燕含山打过招呼的原因,但也还是让苏氏感到心惊。 她自己当年也是这么过来的,她很清楚,第一次掌权去吩咐别人是什么感觉,这种时候不服气的大有人在,借机挑事儿的也不是没有,主母的权利看似很大,看起来似乎是府中所有下人都要听话,但实际上,这些下人也并没有那么的卑微。 当一个人在一个位置待久了,那么这个位置他最清楚,如果就因为顶撞了主母几句,主母便要换人,那么一是会让别的下人对主母有嫌隙,二也是哪里在短时间内找这么一个人。 所以一般都是敲打两句就够了,更多的还是利益诱惑,让对方为自己好好办事情。苏氏不知道陶如菁有没有给这些下人许下什么好处,但是她看那些下人的眼神,便知道这些人心中对陶如菁是服气的,能够做到让下人对自己服气,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苏氏的心中莫名升起一种危机感,更多的还是对陶如菁的不满。 陶如菁吩咐完这些下人,一转头,就看到苏氏和燕含蕊站在院子门口,她只是稍稍惊讶,随后便过去给二人打招呼。 “母亲。”陶如菁端庄得体的给苏氏行了一礼。 苏氏笑着招呼陶如菁起身,随后似是无意看了眼院中忙碌的下人,问道:“如菁你这是在做什么呀?” “回母亲,我们院子里有两间屋子一直空着,且因为靠近墙角,常年都很潮湿,我和含山商量了一番,决定把这两个房间改造成花房,咱们府里面不是没有多少品种的花草嘛,我正好培育些。”陶如菁温温柔柔的说道,眼神瞥见苏氏脸色有些僵硬,心中一个愣神后恍惚明白了什么。 于是,陶如菁又加了句“说起来,我将这些安排好后,正打算告诉母亲呢,没想到母亲已经先过来了,我做事儿有些风风火火,也没有先跟您商量,您不会怪罪如菁吧?”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这还是刚过门的新媳妇,见陶如菁一脸不好意思的表情,苏氏自然是不可能说什么,只是僵硬的笑了笑。 “没事儿没事儿,这本来就是你们小夫妻的院子,你们想怎么改那都是你们夫妻二人的权利,跟我说不说都无所谓的。”苏氏尽量让自己语气听起来没有什么异样,但陶如菁还是敏感的察觉到了不一样,她睫毛颤了颤,压住心中的那些想法。 “那母亲要进来看看吗?这两个房间我已经找人把图纸都弄好了,到时候直接按照这个改就行了。”陶如菁笑着邀请道,苏氏抿了抿嘴唇,却摇头拒绝了。 “不了不了,你这孩子做事情向来不用人担心,我就不去添乱了,你自己弄就好,我先回去了。”言罢,苏氏便转身离开了燕含山的院子,燕含蕊疑惑的看着苏氏的背影,心中觉得苏氏今天好像有些怪怪的,但一时又说不上来是哪里奇怪。 她心中疑惑,便碰了碰陶如菁的肩膀,问道:“如菁,你有没有觉得娘今天有点怪怪的啊,好像有什么心事似的,而且你看她刚刚还走得那么快。” 看着燕含蕊单纯疑惑的眼神,陶如菁心中无奈的叹口气,并没有打算让这些事情烦恼到燕含蕊。 “能有什么事儿,母亲今天不是去春游了嘛,走了那么远的路,肯定很累了,只是一时疲倦了而已。”陶如菁说真往院子里走去。 燕含蕊想想,好像也是这个道理,便也没有再多想,蹦蹦跳跳就跟在陶如菁身后,去看那新建的花房。 而苏氏,走过一条长廊后,她的脸色终究是没有崩住,站在一处水榭跟前,看着水池上面漂浮着的翠绿荷叶,她冷哼一声。 陶如菁这个小丫头,看来是她低估她了,本以为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即便是打理着绸缎铺,但面对复杂的后院,也应该手足无措才对,没有想到她那么如鱼得水,比当年的自己好了不知多少倍。 虽然苏氏表面说着不用跟她说,是燕含山自己的院子,应该由他们自己做主,但心中却是别扭得不行。 在水榭处站了不知多久,等到自己腿麻了,苏氏这才黑着脸回到自己的院子,院中的丫鬟一看苏氏的脸色,便立马变得小心翼翼,生怕自己哪里不小心弄错了,惹得苏氏生气。 苏氏又不是瞎子,院中那些丫鬟看到自己就害怕的神情她又不是看不见,看看自己院中这些生怕惹到自己的丫鬟,再想想燕含山院子里那些真心佩服陶如菁的丫鬟,苏氏心中又是一阵气。 今天这点小小的突发情况并没有影响到陶如菁的心情,她毕竟是重活一世的人,很多事情看得比较开,苏氏毕竟还年轻着, 第四百六十五章嫌隙 陶如菁无意与苏氏争夺侯府后院的权利,自然便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中,只是想着以后在遇到这样的事情,尽量提前跟苏氏说一声,也免得苏氏误会什么。 下午的时候,秦芩和梁沉楚又在侯府里坐了会儿,便都各自回家了,燕含山将他们送走后,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远远的,还没有到院子门口呢,便听到院子里传来燕含蕊的笑声,隐隐夹着陶如菁的笑声,他脚步快了些,一踏进院门口,就看到燕含蕊跟没骨头似的笑得趴在陶如菁的肩膀上,而陶如菁则是一脸的包容,没有半点不适应。 虽然知道两个人是好朋友,而且燕含蕊还是自己的亲妹妹,但燕含山还是忍不住牙酸起来,一双眼睛冷冷盯着燕含蕊搭在陶如菁肩膀上的手。 燕含蕊刚开始还不在乎,可被燕含山看得久了,她也有些不自在,赶紧便将手从陶如菁的肩膀上取了下来,就怕自己晚一步燕含山就要把自己的手给看穿了。 “啧啧啧,真是小气,虽然如菁是你媳妇,你也不用这么霸道吧?”燕含蕊朝着燕含山做了个鬼脸,不满的哼哼道。 “说什么呢!”陶如菁脸色一红,轻轻打了下燕含蕊,换来燕含蕊一阵哈哈大笑,眼神更是暧昧的在两个人身上转了转去,害得陶如菁脸色更加的红。 虽然陶如菁已经是燕含山的妻子了,两个人也有了夫妻之实,彼此心中都有着对方,但在别的人跟前开她和燕含山的玩笑,她还是会有些害羞。 燕含山将陶如菁的羞色看进眼里,心底一阵阵的荡漾,就像是三月的绿柳轻轻拂过湖面,带起阵阵涟漪。 “又欺负你嫂子,你一天是不是很闲啊?要不要我告诉母亲,再给你请个女红师父,好好把你刺绣的手艺教一教。”燕含山上前,双手自然的揽住陶如菁的肩膀,陶如菁脸色一红过后,倒也并没有反对。 总归她也是燕含山的妻子了,这些事情终究是要习惯的,再说了,她心悦燕含山,所以对于燕含山这样亲昵自然的动作,她心中除了甜蜜,倒是一点也不反感。 “哎呀哎呀,这才成婚多久啊,就开始嫌弃自己妹妹了,如菁这么好,我哪里舍得欺负她啊,倒是你自己别欺负她才是。”说到最后一句欺负的时候,燕含蕊格外将‘欺负’两个字咬得很重,还故意眼神暧昧的看了陶如菁一眼,顿时便让已经是过来人的陶如菁联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情。 她红着脸瞪了眼燕含蕊,嗔怒道:“你个小丫头,果然是一天太闲了吧?”言罢,又转头看向燕含山,道:“相公,我看给含蕊请女红师父的事情就交给你了,你尽快去办吧,别让这丫头闲着。” 燕含山对陶如菁这一声软绵绵的‘相公’极其受用,眼睛都忍不住眯了眯,就像是一只慵懒的猫在太阳底下舒服的眯起眼睛那般。 “好,夫人放心,我立马便让人去办这事儿,林崇!”燕含山说着便叫了一声林崇,林崇一直在旁边看着呢,见夫妻二人一唱一和,也立马配合的走过来。 燕含蕊见燕含山似乎是来真的,当即脸色一变,赶紧脚底抹油就要开溜,一边往院子外走去,一边还不忘吐槽:“哎,一个有了媳妇就忘了妹妹的哥哥,一个有了丈夫就忘了姐妹的朋友,我真是太伤心了。” 看着燕含蕊远去,陶如菁和燕含山不约而同的笑出声来,二人对视一眼,又是默契的笑了笑。 “走吧,让我来看看夫人这忙活了一下午的成果怎么样了。”燕含山双手还是放在陶如菁的肩上,走的时候,也是揽着陶如菁的肩膀。 这院子里现在剩下的都是二人的亲信,特别是燕含山原来的下人,都受过训练的,对于主子之间的行为,都是当做看不见,只专心做着自己的事情。 小菊和梵芷也是相当的有眼色,转身就去做自己的事情,不去即将改造的花房那边,林崇见小菊去忙了,他本来是没有什么事儿的,但就是跟在了小菊后面,小菊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 小菊不耐烦了,回头瞪了他一眼,他嘿嘿一笑,又继续跟了上去,小菊虽然无语,但也没有再说什么,爱跟就跟着吧,反正她做好自己的事儿就行了。 花房这边,已经做了初步的规划,房间里面的东西都被人搬了出去,这两个房间中间的地方也被打通,只是由于时间的关系,只打通了一半,还有另外一半没有打通。 这两间屋子本来就不小,现下中间的横梁一打通,两间屋子变成了一间屋子,面积也更加大了,一眼看过去,空荡荡的。 原本房间里的窗户也被拆了下来,这两间屋子本来是在墙角的,光线不怎么好,用来存放东西还行,住人却是不太合适的。 虽然有着窗户,但终究碍于地理位置的原因,即便是将窗户全部打开,屋子里面也还是不亮堂,现下既然要改造成花房,那么通风是最重要的,所以吴花匠便建议将两边的窗户都给拆掉。 陶如菁不是很懂这些,但是一来觉得拆掉窗户屋子会更亮,二来既然吴花匠都这么说了,她自然是按照吴花匠的意思去做。 对于陶如菁很配合自己的工作,吴花匠也是非常高兴的,他在别的大户人家家里面弄这些的时候,那些人总是这里不满意,那里又不行,经常让他按照自己的意愿改来改去,改到最后不满意了也还要怪他没弄好。 吴花匠为了这些事儿没少受气,要不是为了生活,他也不愿意去受这个气,所以陶如菁的态度,让吴花匠又满意又感动,做事也更加尽心尽力。 二人现在看见的,便是两间屋子的窗户都已经被拆掉的景象,不得不说,拆掉了窗户,让光线全部进来,果然是好了很多,屋子也更加明亮,屋中原本的霉味也散去了很多。 第四百六十六章苏氏的不安 “确实不错,没想到我夫人一个才出阁的姑娘,做起这些事情来却是一点都不生疏,为夫甚是佩服!”燕含山说这话的时候,还配合的朝着陶如菁拱了拱手。 陶如菁嗔怒的瞪了他一眼,抬手轻轻在他肩上锤了一下,惹得燕含山一阵大笑。 自打二人成婚以来,陶如菁才慢慢开始了解燕含山真正的性格,以前只以为燕含山是面冷心热这样的人,后来才发现燕含山不止是面冷心热,还傲娇着呢,在外人面前或许还能够将自己世子的架子端着,在陶如菁面前,却是一点架子没有的。 二人看完了花房的基本构造,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此刻已经到了饭点,燕含山也准时饿了。 “走走走,别看了,反正现在还只是个大概呢,光秃秃的也没什么好看的,我们先去吃饭吧。”燕含山说着便拉着陶如菁的手往侯府吃饭的地方走去。 陶如菁还在郡守府的时候,陶之远因为公务的关系,时常不在家中吃饭,柳姨娘那会儿有好东西自然都是在自己院子里吃,怎么可能会分享给陶如菁。 所以只要陶之远不回家吃饭,府中的人基本上都是自己吃自己的,只有陶之远回来的时候,才会聚在一起吃饭。 侯府不一样,侯府有苏氏和老夫人这两个长辈在,小辈也有燕含山和燕含蕊兄妹,人年纪大了本来就喜欢热闹,所以每次吃饭都是在一起吃,这陶如菁现下又过门了,老夫人本来就对陶如菁印象好,所以更加要在一起吃饭了。 陶如菁和燕含山因为院子跟吃饭的地方隔得稍稍有点远,二人到的时候,苏氏和老夫人还有燕含蕊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 “哎呀,哥,如菁,你们俩干嘛呀,这么晚才来,我都快饿死了。”燕含蕊撅着小嘴抱怨道,她是真的特别饿,偏偏从小的礼仪教养告诉她,人没有到齐她不能够开动,更何况老夫人和苏氏也没有开动呢,她一个小辈,哪里好意思自己先动筷子。 “抱歉,让你们久等了,我和含山去看花房了,一时间把时辰给忘了。”陶如菁笑着给老夫人和苏氏见了个礼。 老夫人眉眼间都是慈爱的笑意,她将陶如菁拉起来,笑道:“不碍事,含蕊这丫头,就是咋咋呼呼的,你不用放心上,快坐下来吃饭吧。” 燕含蕊吐吐舌头,拿起筷子便开始进行扫荡,燕含山坐下后,则是将陶如菁爱吃的菜夹到陶如菁的碗里,这一举动,惹得桌上其他人纷纷笑了起来。 “含山这孩子,我原本还担心他不会疼人呢,现在看来嘛,还是很会疼人的。”老夫人笑道,这话显然是说给陶如菁听的。 陶如菁笑了笑,安静吃着燕含山给他夹的菜,没有接话。 老夫人一直很喜欢陶如菁,这点苏氏也一直都知道,以前老夫人这么开陶如菁的玩笑,她也会跟着笑笑,不会说什么,但是今晚,也许是因为白天那些想法,她看到眼前这幕就是觉得很不舒服。 自古以来,婆媳之间想要相处好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何况还是在高门大院里,当年的苏氏才嫁入侯府的时候,凡事都是小心翼翼,做事情更是力求一丝不苟,即便是这样,那时的老夫人对她也绝对没有像今天对陶如菁这般热络。 苏氏埋头吃饭,却没有什么胃口,连带着夹菜的热情也并不高涨,而从陶如菁和燕含山进来开始,她更是一句话没有说。 往常的苏氏虽然不说有多热情,但也绝对不会像今天这般沉默寡言,陶如菁自进屋起,便一直在暗中观察苏氏,苏氏的情绪自然是被陶如菁收入眼底,她眼眸垂了垂,却没有说什么。 燕含山也察觉到苏氏的不一样之处,或许是夫妻同心,他竟然也没有开口问,仍旧是该给陶如菁夹菜就给陶如菁夹菜,该吃饭就吃饭,并没有刻意去关照苏氏。 这顿饭就在各自怀着心思里结束,吃过饭后,陶如菁又陪老夫人聊了会儿天,老夫人便问起了花房的事情,听陶如菁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后,老夫人便笑道:“如菁真是个好姑娘,勤俭持家,不浪费地方,不错不错,含山有福气,娶了个好媳妇。” 这话明明只是夸赞陶如菁的一句话,老夫人喜欢陶如菁,以前也不是没有说过夸奖陶如菁的话,但今天这话,格外的刺耳。 苏氏原本还淡然的脸色几乎是一下子就白了,特别是在听到老夫人说什么‘勤俭持家’这四个字的时候,她手中的茶杯差一点没有拿稳,还是跟在她身旁的嬷嬷见她表情不对,小声提醒了她,她这才反应过来。 喝完了茶,燕含山夫妇便离开了,燕含蕊是吃饱了东西就想要休息,也赶紧回了自己的院子,老夫人一边在嬷嬷的搀扶下站起身来,一边似是无意的说道:“如菁这丫头啊,倒是很有做主母的天赋,我原本还担心她一个小户人家的女儿,做不好正妃这个位置,现在看来是我白担心了。” 苏氏是最后才离开的,在老夫人走了好大半天后,她还坐在椅子上发愣,要不是身旁的嬷嬷出声叫醒她,她不知道还要在花厅坐多久。 “你说,这陶如菁,真的很有做主母的天分吗?”苏氏问道身旁的嬷嬷。 那嬷嬷跟了苏氏很多年,一个眼神便能够知道苏氏心中在想些什么,便笑道:“老夫人也就是爱屋及乌,要不是看在世子的份儿上,老夫人未必会那么看重她。” “看重她?你也觉得老夫人看重她?”苏氏没有听到别的话,只捕捉到老夫人看重陶如菁这几个字。 那嬷嬷脸色一僵,心中暗暗责怪自己说话太不小心了,苏氏这个样子一看就是被老夫人对待陶如菁的态度给刺激的,她偏偏还要这么说。 “呵呵,其实也不能说是看重,毕竟老夫人那是什么人,她的心思,谁知道呢。”那嬷嬷尴尬的笑了笑,尽量让自己的回答滴水不漏。 第四百六十七章召见 这一晚注定是个难免之夜,丈夫不在自己身边,婆婆更喜欢孙媳,女儿又什么都不懂,自己的儿子看似很尊重自己,苏氏却知道,燕含山心中对自己有着距离。 辗转反侧,直到下半夜,苏氏实在是抗不过疲倦,这才沉沉睡去。 就在隔间的嬷嬷一直注意着苏氏这边的动静,这都多少年了,她从苏氏还在自己娘家的时候,就一直跟在苏氏的身边,苏氏这个人,看起来很温婉好说话,实际上却是个硬脾气。 初入侯府的时候,因为跟候妃,也就是现在的老夫人婆媳关系僵硬,那阵儿苏氏就经常睡不好觉,这些年眼看着孩子大了,婆媳之间关系融洽了不少,本以为可以一直这样下去,谁知道就因为一个新来的世子妃,苏氏又开始睡不好觉。 张嬷嬷心中是有些生气的,她跟在苏氏身边这么久,自然是跟苏氏一条心,现下因为陶如菁,苏氏很不开心,她自然便在心中将陶如菁给记恨上了。 对于这些,陶如菁却是全然不知道的,她此刻正窝在燕含山的怀里,跟燕含山讨论着花房的事情。 这事儿从上床开始,陶如菁便一直在说,燕含山倒是有耐心听,只是听着听着,感受到怀里面的温香软玉,他一时间思绪就飘荡了,后来陶如菁说了些什么他根本就没有听到了。 “你觉得怎么样?”陶如菁问道燕含山,却见燕含山大半天没有回答自己,她疑惑的抬起头,正好对上燕含山幽深的视线。 “夫人,现在还挺早,我们......”燕含山眼神幽深的望着陶如菁,声音嘶哑低沉,充满了特属于男性的磁性气息。 陶如菁一看他这样子便知道他根本没有认真在听自己的话,便瞪了他一眼,这一眼却让燕含山更加心潮澎湃,陶如菁还欲说什么,他已经压了上去。 他附在陶如菁的耳边,低声道:“明天的事情明天再去解决,我们还是先把现在的事情解决了吧。” 陶如菁脸色一阵通红,但也没有抗拒,她已经从开始的害羞变得慢慢能够适应,甚至开始主动去配合燕含山,这些还是她刚嫁入侯府的时候,秋姨娘悄悄告诉她的。 对于陶如菁的主动配合,燕含山显然很是受用,屋子里面一片和谐之声。 第二日陶如菁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窗外的鸟儿叽叽喳喳叫个不停,陶如菁秀气的眉头皱了皱,最后还是不愿的睁开了眼睛。 昨夜也不知道燕含山怎么那么多精力,愣是把她折腾到下半夜才安息,不然按照她的作息,她也不会现在才醒。 虽然侯府里面除了她嫁过来的第一天要去给老夫人和苏氏敬早茶,后面的时间都不用去,但陶如菁还是保持着自己早起的习惯,早上只要有时间,都会去给苏氏敬早茶。 老夫人年纪大了,睡眠很浅,陶如菁不好去打扰,所以一直都是去苏氏那里,苏氏虽然嘴上说着陶如菁不用天天都过来敬早茶,但显然对于陶如菁的行为,她还是很受用的。 这一日,苏氏因着昨晚没有睡好,早早的便起了床,一直打着哈欠等着陶如菁来给自己敬早茶,可这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陶如菁的身影,苏氏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哼!还真是给她脸了,昨日老夫人爱屋及乌夸奖几句,就真把自己当一回事儿了,竟然连早茶也不来给我敬了。”苏氏冷哼道,神情很是不悦。 张嬷嬷眼珠子转了转,也跟着附和道:“依老奴看啊,这世子妃真是太嚣张了,都这个时候了,即便是不过来给您敬早茶,也该过来问候您的,前几日表现得那么殷勤,感情是在做戏啊。” 听张嬷嬷这么说,苏氏也觉得特别有道理,那个时候老夫人还没有怎么夸奖过她,她就天天往这边跑,表现得殷勤极了,结果这几天看自己在家中熟悉了,不仅不问过自己这个主母的意见便私自用房屋建造花房,甚至连自己这个主母都不放在眼里了。 “去,派人去给我把世子妃‘请’过来!”说道‘请’这个字的时候,苏氏狠狠的咬了下牙齿,眼中更是一片阴沉。 张嬷嬷自然明白苏氏的意思,便立马道:“好的夫人,奴婢这就派人去将世子妃请过来。” 房间里,陶如菁揉着酸痛的手臂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窗户外面洒进来的阳光将她的眼睛照耀着睁不开,她不得不伸出手来遮挡,这一伸出来便能够看到手臂上那些密密麻麻的青紫痕迹。 陶如菁是又羞又恼,在一摸燕含山的位置,早就已经冰凉了,明明昨晚两人都睡得那么晚,陶如菁就不明白了,这燕含山怎么就能够大清早起来呢。 忍着身上的酸痛,陶如菁正待好好将自己整理一番,却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争执得声音,还有小菊隐隐带着怒气的呵斥声。 小菊是什么样的人,陶如菁再清楚不过,平日里脾气好得连扫地丫头都敢上来踩上一脚,这什么人竟然能够将小菊给气成这样呢? 说起来,她带来的这两个丫鬟,小菊和梵芷,本就是明事理,又聪慧,因着陶如菁的习惯,两个人也不是喜欢去挑事儿的人,所以即便是初来乍到,但也还是颇受欢迎。 应该不是燕含山院中的人和小菊发生矛盾,只可能是别的院子,一想到别的院子,陶如菁脑中便立马闪现出苏氏昨日闷闷不乐的神情,心中咯噔一下,手上的动作也加快了几分。 陶如菁整理好推门出来的时候,正看到以小菊为首的几个丫鬟正在和苏氏身边张嬷嬷为首的几个丫鬟对峙,气氛一时僵持不下。 “你们这是做什么?”陶如菁拢了拢袖子,不紧不慢走下台阶。 见陶如菁出来了,张嬷嬷也懒得再去理会小菊,便扯着一张笑得似菊花的笑脸,转身对陶如菁道:“世子妃,您可算起来了,老奴可是在这儿等了您好久呢。” 第四百六十八章狐假虎威 这话听起来有些不顺耳,先不说张嬷嬷那阴阳怪气的语调以及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老脸,就说这身份,一个是尊贵的世子妃,一个是府中的嬷嬷,即便是有些资历,但终究也只是个下人。 一个下人对着主子说等了主子好久,话语中隐隐还有抱怨主子的意思,这岂是一个下人该说的话? 陶如菁眼神冷了冷,还未说话,一旁的梵芷已经气不过的开口:“什么等了好久,明明就是刚刚才来的,再说了,我们早告诉过你,世子妃还在睡觉,世子都吩咐了不许人打扰,你还非要硬闯!” 梵芷神色有些激动,一张小脸都微微涨红,眼神更是不满的瞪着张嬷嬷。 陶如菁知道梵芷的脾气,也正是因为知道梵芷的脾气,才更加清楚,在自己还没有醒过来的时候,这张嬷嬷态度不知道有多嚣张,竟然还敢硬闯! “哟,你一个小丫头,你家主子都还没有说话,你有什么资格开口说话!”张嬷嬷不敢将陶如菁怎样,但是她仗着自己是苏氏身边最得力的嬷嬷,也是这府中的老人,当下便摆出一副老人的语气来教训梵芷。 这话明面上听只是在教训梵芷不懂事,但实际上,却也是暗暗嘲讽了陶如菁不知道好好管理下人,可以说是将主仆二人都给骂了。 小菊和梵芷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懵懂的小丫头,加上张嬷嬷嚣张的态度,二人想要听不出这意思都难。 骂她们可以,她们大不了骂回去就是了,实在不行忍着也可以,但是这张嬷嬷连带着陶如菁一块儿骂,这就让小菊和梵芷二人有点受不了了。 二人正要开口骂回去,陶如菁已经先开口了,“张嬷嬷说得是,下人就是下人,竟然敢在主子之前开口说话,着实该罚!” 陶如菁这话一出,小菊和梵芷脸色一白,心中既是疑惑又是委屈,她们跟在陶如菁身边也这么久了,知道陶如菁护短的性格,但是这会儿明显被陶如菁刚刚的话给吓住了,以为陶如菁是真的生气了。 张嬷嬷见陶如菁没有当着自己的面维护那两个小丫鬟,甚至还主动说要罚,便以为陶如菁是看在苏氏的面子上不敢对自己怎样,心中一时飘飘然,便道:“还是世子妃明事理,那这两个小丫鬟我便帮世子妃教训了。” 张嬷嬷说着,便朝着小菊和梵芷走去,大有要好好‘教训’两个人的趋势。 小菊和梵芷吓得脸色发白,另一方面也是委屈,但二人却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跪下求饶或者走开,而是定定的站在原地,看着越走越近的张嬷嬷,眼中有着不服。 张嬷嬷心中得意极了,以为自己又可以出风头了,举起头便想要往梵芷的脸上扇去,梵芷吓得闭上了眼睛,而就在这时,陶如菁又开口了。 “张嬷嬷,你身为府中的嬷嬷,也是这府中的老人,是该给我这新来的小丫鬟做个榜样吧?”张嬷嬷举到半空中的手不得已放下,转头疑惑的看向陶如菁。 “世子妃这是什么意思?” 陶如菁挑挑眉头,双手抱着手臂,慢悠悠的走到几人面前,她身材本就高挑,张嬷嬷却是南方女子,身子本身就是比较矮的,加上陶如菁自身的气势,她站在张嬷嬷面前的时候,竟然硬生生让张嬷嬷感受到一股压力。 “什么意思?很简单啊,在这里,我是主子,你是下人,我还没有开口呢,你就抢在我的前面开口,你身为这府中的老人都不懂得规矩,我这两个才来的小丫头懂得什么规矩,若要惩罚的,便请张嬷嬷先从自己罚起吧,就当给这两个丫头一个榜样!” 陶如菁抱着手臂,居高临下看着张嬷嬷,她本来不打算为难这张嬷嬷的,而且因为苏氏的关系,她也知道为难张嬷嬷不好,可这张嬷嬷却非要往她这里装,说话暗暗讽刺她就算了,竟然还想要欺负她的人,真是没有把她放在眼里么? 张嬷嬷没想到陶如菁竟然会这么说,神色顿时尴尬起来,这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陶如菁微挑眉毛,原本还以为这张嬷嬷同郡守府的秦嬷嬷等人一样,是个颇有心计的,现下看来,自己不过一句话便怂了,也只是个纸老虎罢了。 其实也不能够全怪张嬷嬷应付不来,主要是她前些年主要是在边疆,边疆就府里那些人,大家平常不需要勾心斗角,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都是回了京都才发生的。 因着张嬷嬷是苏氏信任的人,所以平日里在府中众人都是将她给捧着,讨好着,她也不需要怎么去勾心斗角,所以她哪里是陶如菁的对手。 看出这张嬷嬷只是个纸老虎,陶如菁也没有打算再为难她,便笑着道:“其实嘛,人都有犯错的时候,关键在于知错能改就好,若是一点小错就要惩罚,这样未免过于严苛了。” 张嬷嬷虽然不擅长勾心斗角了,但也不是说她就是个傻子,陶如菁这么明显的给她台阶下的话,她自然是能够听得出来的,当下便赶忙道:“对对对,世子妃说得对,这小菊和梵芷也只是一时冲动了而已,我又不是没有年轻过,都理解的,这次就算了,以后注意就行。” 陶如菁笑了笑,这事儿就算是这样翻篇了。 小菊和梵芷心中也同时松了口气,二人倒不是不相信陶如菁,只是害怕陶如菁因为此事被迫妥协,以后只会更加让人欺负,毕竟谁都看得出,这张嬷嬷,今天就是过来挑事儿的,一旦今天退让了,以后也只能是一再退让,想要翻身,难! 好在陶如菁没有让二人失望,不仅是比从前更加的聪慧了,处理事情显然也比之前更加的有手段,小菊默默的在心中将刚刚发生的一幕记下来,暗自告诫自己在这府中,即便是燕家的人都 第四百六十九章为难 对于梵芷和小菊的心思,陶如菁并不清楚,反正她知道两个人不会随便惹事儿,如果真的有事儿,那也肯定是别人挑起的。有些人对于单纯的小菊和冲动的梵芷或许行,但对付她,她却不是吃素的。 “不知张嬷嬷这大清早的过来找我,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么?”此刻明明已经是日上三竿,再过一个时辰就是吃午饭的时候了,陶如菁却故意说这是大清早,还问是否是有重要的事情,这也显然是在为难张嬷嬷。 张嬷嬷心中默默吐槽,随即想到苏氏只是让她来请陶如菁,理由嘛自然是今天早上陶如菁没有按时去给苏氏敬早茶,这说是重要的事儿,却也算不上是重要的事儿。 见张嬷嬷眼珠子转了转去,就是没有立马回答自己的话,陶如菁便知道有鬼,便笑道:“我想肯定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不然嬷嬷不会硬闯,宁肯和我这两个小丫头闹矛盾也非要见到我,是吧张嬷嬷?” 明明陶如菁是一脸的笑意盈盈,张嬷嬷却感到背脊一阵发凉,她僵硬的笑了笑,道:“对,应该是很重要的事情,不过老奴不清楚,只是侯妃让我过来请世子妃,老奴看侯妃的样子挺着急的,所以才一时慌了神,还望世子妃见谅。” 还不算太笨,知道把责任全部推给苏氏。陶如菁心中默默想着,随后道:“既然是这样,那咱们就过去吧,也别让母亲久等了。” 言罢,陶如菁率先往前踏步,连早饭都没吃便往苏氏的院子走去。 张嬷嬷本以为陶如菁刚刚那种态度,应该是不会去的,谁都看得出来这一去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可是她还在神游天外的时候,陶如菁已经走出门去了,张嬷嬷缓过神来,也赶紧追了上去。 小菊和梵芷缓过神来,二人稍稍一商量,决定由小菊跟着去看看,万一有个突发情况什么的,也好帮陶如菁挡一挡。 到了苏氏的院子,苏氏正坐在上首喝着花茶,手上的蔻丹颜色艳丽,跟素白的茶杯形成鲜明的对比。 见到陶如菁来了,苏氏只是稍稍瞥了她一眼,便又继续吹着茶杯里的热气儿,陶如菁给她见礼,她似乎也没有看到,更别说主动招呼陶如菁坐下了。 陶如菁弯着腰,屈着膝,一动不动的保持着这个动作,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丝毫没有因为苏氏故意刁难她而有半分的不耐烦或者委屈。 这个动作时间长了会让人支撑不住,陶如菁却是支撑了好大半天,这还是来源于她前世的时候给人做小妾,主母见她有几分姿色,那老头又经常流连陶如菁的闺房,心中对陶如菁很是不满,便经常会用这样不入流的法子来惩罚陶如菁。 陶如菁本以为像这种一看便是刁难的法子一般只在那种小门小户才会有,真正的高门大户那都是不屑于用这种小手段,要么不出手,要么一击即中,让人再也翻不了身。 之前她心中还有些忐忑,想着苏氏一个女人,稳坐这当家主母的位置这么多年,多少是会有些手段的,若是真要算计陶如菁,陶如菁还担心自己能不能应付。 可是早上张嬷嬷那么嚣张的出现,她便隐约猜到这苏氏应当并不是那么有城府的人,心计和手段是有的,但是都是些小手段,会让人烦,却并不会有什么致命的伤害,若是被人知道了,反而会偷鸡不成蚀把米。 眼见着陶如菁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大半天竟然没有喊累,脸上的笑意仍然挂着,没有丝毫的僵硬和虚假,身体更是连颤抖都没有一下。 苏氏自然也不好再继续为难,便假装咳了咳,清了清嗓子道:“行了,蹲在那儿干嘛,起来吧。” 陶如菁站起身来,双腿隐隐发软,脚底也阵阵发酸,但她强忍着,仍旧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也没有立马就去寻一个椅子坐下。 苏氏本来是想着陶如菁强撑着蹲了这么久,站起来肯定会摇摇晃晃,第一反应定然是会去找个椅子坐下,而她就可以找借口说陶如菁目无尊长,她都还没有说话便自己坐下,根本不将她给放在眼里。 可谁知道陶如菁愣是忍着没有坐椅子,倒是让苏氏如同狠狠一拳打出去却打在了一团棉花上,甚是无力。 一旁的张嬷嬷暗暗心惊,在她眼中,一般像陶如菁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哪里是能够受得了委屈的,加上这府中老夫人和燕含山都很是喜欢陶如菁,陶如菁今天就算是仗着两个人不将苏氏放在眼中,那也是完全正常的事情。 可偏偏,陶如菁没有这么做,她行礼的时候,苏氏没有让她起来,她便乖乖蹲着绝对不会自己站起身来,她站起身来的时候,苏氏没有让她坐下,她便老老实实的站着,不会自己找位置坐下,这种定力和沉稳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有的。 别说是张嬷嬷了,就连苏氏也是暗自心惊,她当年又不是没有被老夫人刁难过,那会儿老夫人还没有她今天这么过分呢,可她那会儿都没有忍住,直接便给老夫人摆了一张臭脸,后来要不是燕含山的父亲出来调节,她还不知道要和老夫人闹多久的别扭呢。 苏氏也知道自己做的有些过分了,但她就是看不得陶如菁这么优秀,当年那么看不惯自己的老夫人竟然这么喜欢陶如菁,陶如菁嘴上说着把自己放在眼里,实际上却没有经过自己的同意便擅自改造花房,她今天要是不给陶如菁一点苦头吃,她会气病的。 打定主意今天一定要从陶如菁的身上挑出毛病,苏氏也紧紧平静下来,不再为难陶如菁站着,而是让她坐下。 “如菁谢过母亲。”陶如菁又给苏氏见了一礼,像没事儿人似的坐到椅子上。 她的动作没有丝毫的僵硬,礼仪姿势也是挑不出半点毛病,看得苏氏心中更是窝火,差点就忍不住把手中的茶杯给摔了。 第四百七十章敲打 陶如菁坐在椅子上,脊梁笔直,仪态端庄,苏氏没说话,她便也没有说话。 用茶水将心中的怒火压了下去,苏氏这才慢慢开口道:“如菁啊,你可知我找你过来是因为何事?” 陶如菁摇摇头,乖巧的答道:“回母亲,张嬷嬷并没有告诉如菁是因为何事,所以如菁也并不清楚。” 听到陶如菁提自己,张嬷嬷嘴角抽搐了一下,搞不懂她干嘛要提到自己嘛。 苏氏还是摇了摇杯子,突然问道:“你那个花房改造得怎么样了?” 来了!陶如菁眼底划过一丝光芒。 “回母亲,这事儿昨天才开始计划呢,只有基本的雏形,具体的还没有开始实施,不过也就在这两天了。”陶如菁笑着答道,看起来很是温顺的模样。 苏氏心中不屑的轻哼一声,这个陶如菁,她真是把她给低估了,她哪有看起来那么温顺,实际上爪子里的獠牙长着呢。 眉头微微蹙起,苏氏叹了口气,将茶杯放下,看着陶如菁欲言又止。 陶如菁心中自然明白苏氏要说些什么,只是苏氏明显是想要让她亲自问,也罢,她问就她问呗。 只见陶如菁脸上立马堆起疑惑,神情也有些不安,看着苏氏不解的问道:“母亲这是因为何事如此唉声叹气?您说出来,需要如菁帮忙的地方,如菁一定不会推辞。” 苏氏看着陶如菁那一脸无辜的样子,感觉又被气到了,忍了好半天,才把堵在胸口的那口气顺下去。 “如菁啊,不是母亲说你,你虽然现在已经是我侯府的世子妃了,但也正是因为这样,你做事情才要更加的懂得去拿捏分寸,就拿你改造花房这事儿来说吧,你说你们的院子和我这儿隔得又不远,你先过来我这边说一声会怎样呢?” 陶如菁低着头,脸上出现歉疚之色,“这事儿的确怪我,母亲千万不要这样的小事生气,气坏了身子可就不行了,以后如菁再遇到类似的事情,定然会先同母亲报备一声的。” 陶如菁很清楚苏氏的心思,而她也并没有打算要跟苏氏争权夺利,本来她自己绸缎铺的事情就有的忙得了,哪里还有空去管这偌大的侯府的事情。 见陶如菁态度这么好,张嬷嬷倒是松了口气,她本以为按照陶如菁的脾气,会跟苏氏对着来呢,好在这个世子妃很聪明嘛,能屈能伸,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 本来事情到了这里,陶如菁认了错,也承认之后会告诉苏氏,不再出现这样的情况,那么这件事儿就算是到此结束了,谁知道苏氏对于这样的结果却并不满意。 她今天是打定了主意一定要从陶如菁的身上挑出毛病,陶如菁越是表现得很好,表现得让人挑不出毛病,她越是要将毛病挑出来。 现在陶如菁很明显是在退让,没有跟苏氏对着干的意思,苏氏心中得意,却并没有放弃,反倒是脑子一转,心中又有了新的计划。 她想着,既然陶如菁这么能退让,她干嘛不趁此机会多制定一些规矩,看这陶如菁能够退让到哪个地步。 “你们那院子,你的那两个丫头,我看年轻得很,估计也没有什么经验,这样吧,回头我这边给你送两个丫鬟过去,专门用来照顾你和含山的日常起居,这样你也会轻松很多。” 这说是送丫鬟,但都在说会让陶如菁这个正房妻子轻松很多了,这意思不是通房丫鬟还能够是什么?即便不是通房丫鬟,找两个年轻漂亮的丫鬟天天在燕含山和陶如菁面前晃荡,还要伺候他们日常起居,这就很能够恶心人了。 陶如菁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淡了下来,她算是明白了,像苏氏这种人,越是退让,越是得寸进尺,她从一开始就不应该退让的,不然也不会有苏氏此刻的蹬鼻子上脸,好在一切都还来得及。 苏氏压根没有去看陶如菁的脸色,全程都在吹着手中的热茶,见陶如菁没有吱声,她又继续道:“你呢,毕竟是才出阁的姑娘,虽然你很聪明,但是庶务这些事情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以前你一个人你可以把自己顾好,但现在还有个含山,你哪里有那个能力和时间去照顾他呀,我的意思呢,回头我再从我这边挑个嬷嬷给你送过去,这样我也就放心了。” 陶如菁差点就被苏氏给气笑了,以前虽然也常来侯府,那会儿苏氏对她也很好,她还觉得苏氏应该是个很好相处的人,今天才发现什么叫做人不可貌相。 苏氏长着一副江南女子的面孔,眉目之间很是温和,看上去就是个很和善的长辈,与那些传说中的恶婆婆根本对不上号,可实际上,她可是比那些恶婆婆好不到哪儿去。 小菊站在门外,她本来是要进去的,被门外的人给拦了下来,毕竟对侯府还不是很熟悉,小菊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够小心翼翼听着屋内的动静。 这会儿听到苏氏说的那些话,小菊气得脸色发青,这还是当婆婆的人说的话嘛?这陶如菁和燕含山成亲还没有一个月呢,竟然就要往燕含山的房中送女人。 虽然苏氏说的是送丫鬟,但小菊又不是第一次给人做丫鬟,这种话她还能够听不出来? 为陶如菁打抱不平的时候,小菊也在暗暗担心着陶如菁,她怕陶如菁万一没有沉住气怎么办,那苏氏定然会抓着不放的。 好在,陶如菁毕竟是重活一世的人,对于苏氏这种把戏,她还是能够接得住的。 她浅浅笑了笑,柔柔开口道:“母亲这话说得,虽然我的确是才出阁的小姑娘,但我在府上的时候,也是有专人教导过的,谈不上如母亲这般有丰富的经验,但含山,我照顾起来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况且,含山也并没有说要找丫鬟,母亲您这样做,也要先问问含山同不同意吧?” 听出了陶如菁话语中的不满,苏氏瞥了陶如菁一眼,这下总算是沉不住气了吧? 第四百七十一章不卑不亢 陶如菁因着在嫁进侯府之前的事情,一直对侯府里面的两位长辈很尊重,尤其是苏氏,得知了陶如菁会医术的事情后,苏氏并没有像普通人那样看不起陶如菁,甚至反而对陶如菁很欣赏。 也是因为知道苏氏的为人,所以陶如菁知道苏氏这个人并不坏,因此府中管理的权利她是觉得苏氏掌握是最好的,从来就没有想过自己要去跟苏氏争。 至于苏氏误会自己这件事,陶如菁一向知道行动比保证来得重要,她都做好了花房的事情过后绝对不插手府中任何事情的准备,结果谁知道她的一再退让却是让苏氏更加的得寸进尺, “呵,你在跟我顶嘴?你是在质疑我这个婆婆吗?” 陶如菁脑中正乱着呢,又听苏氏这般说道,说这话的时候苏氏双眼皮不屑的看了眼陶如菁,见陶如菁坐姿端正,又道:“虽然你现在嫁到侯府,是正妃了,但你毕竟只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人,有些东西即便是再怎么学,也是学不会的。” 其实苏氏在心中从来没有因为陶如菁的背景就看低过她,相反,正是因为陶如菁的身份,苏氏反而对陶如菁高看一眼,觉得陶如菁这样的女子真是聪慧极了,如果不是因为某些特殊的原因,她还是会很欣赏陶如菁的,只是这会儿,所有的欣赏都变成了看不顺眼。 陶如菁脸上的笑意这会儿是彻底淡了下去,她只觉得这苏氏也真是太胡搅蛮缠了,自己一再忍让竟然还要得寸进尺。 她站起身来,面对着苏氏,给苏氏见了一礼,随后道:“母亲说得极是,如菁的确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女子,可再怎么说,如菁现在已经嫁给了含山,是侯府的人了。” 苏氏冷哼一声,她当然知道,自己说陶如菁不好的同时,不也是变相的在说侯府不好嘛,她纯粹是刺激陶如菁才会说那些话,至于在外人面前,她自是不会说这话的。 “还有母亲刚刚的提议。”陶如菁说完自己的出身,并没有马上坐回去,转而又说起了刚刚苏氏说送丫鬟的事情。 “你有什么意见?”苏氏柳眉倒竖,直接冷冷问道。 陶如菁浅浅笑了笑,道:“意见倒是不敢有,如菁只是觉得含山在府中这么多年,院中的人早已经熟悉,他也从来没有说需要再多两个丫鬟伺候,如菁虽然是才嫁进来,但有些东西总要去学的,母亲的提议怕是不太合适。” 听出陶如菁话语中的不满,苏氏倒是挺兴奋的,她阴阳怪气的哦了一声,说:“我倒是觉得挺合适的啊。” 陶如菁也不恼,知道今天这事儿应该是苏氏一个人挑起来的,老夫人和燕含山都不知道,而且,苏氏应该纯粹是为了给她找不快,就因为她昨日改造花房,没有提前跟苏氏说一声。 “如果母亲觉得合适的话,也无妨,那您便将人送过去吧,母亲刚刚这么一说,我倒是突然想起,或许祖母那边有着和母亲您一样的想法,到时候我再去找祖母也要两个人,至于含山,他肯定能够理解母亲的良苦用心的。” 陶如菁站起厅中,脊梁笔直,态度不卑不亢,丝毫没有因为苏氏是长辈,便在这种事情上退让半分,毕竟谁知道苏氏送来的人会是什么货色,要是两个心眼多的,那陶如菁不还得头疼死啊。 听到陶如菁不仅愉快的收下,还主动说要找老夫人也要两个,苏氏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当下便怒道:“你在拿老夫人威胁我?” 陶如菁神色一愣,一脸疑惑的看着苏氏,不解的问道:“母亲在说什么呀?什么拿老夫人威胁你?如菁听不懂!” 这已经不是装傻,这就是赖皮,苏氏大概是没有想到陶如菁还有这样的一面,一时间被气得噎住。 “侯妃,侯妃您消消气儿。”一旁站着的张嬷嬷赶紧给苏氏拍拍背顺气儿,而对于站在厅中若无其事的陶如菁,张嬷嬷在心中默默的给陶如菁划上了不好惹的等号。 以前因为陶如菁要嫁到侯府里面,苏氏虽然对陶如菁满意,但到底是嫁给自己儿子,过往最好查清楚,便派了张嬷嬷去查陶如菁以前的事情。 柳姨娘的事情燕含山处理的,除了当时的知情人,外面的人都只知道柳姨娘是因为痛失爱女陶芳菲,生了一场重病,没有捱过这个冬天。 因此张嬷嬷查到的都是些以前的事情,无非就是陶如菁失去了母亲,从小是柳姨娘带大的,虽然有些同情陶如菁,但张嬷嬷却是因此放心不少,因为她知道,这柳姨娘对于不是自己亲生女儿的陶如菁,必定不会那么的上心。 有些府中必定会经历的东西,柳姨娘说不定根本没有给陶如菁讲过,这陶如菁就是一朵小白花,到时候进了府上什么都不懂,任凭苏氏拿捏。 张嬷嬷倒是猜得没有错,柳姨娘的确是没有教过陶如菁那些,不过陶如菁可是重活了一世的人,这点问题都不能够解决的话,她也无法扳倒柳姨娘了。 拍了好大半天的背,苏氏这才缓过气儿来,看着陶如菁,她咬了咬牙齿,心中有些后悔怎么就给燕含山娶了个这么厉害的媳妇,这得亏现在还不熟悉这府中呢,这要是以后熟悉了可怎么办,岂不是要翻天? “母亲还有什么交待么?”陶如菁站在厅中,笑意盈盈的看着苏氏,看起来乖巧孝顺,似乎刚刚那个淡淡说着用老夫人来威胁苏氏的人不是她。 苏氏感觉自己牙齿都要被咬碎了,她现在是看到陶如菁就觉得心烦,偏偏陶如菁别的事情做得滴水不漏,让她挑不出一点的错误,想要找借口惩罚她都找不到。 手颤抖着指向门外,苏氏看着陶如菁,冷冷道:“出去!” 陶如菁眉头微挑,倒也并不害怕,更说不上懊恼了,只是又俯身给苏氏见了一礼,随后转身出了花厅,留下身后气得手都发抖的苏氏。 第四百七十二章争执 待陶如菁离开了好一会儿后,苏氏这才气得将手中的茶杯狠狠砸到地上。 ‘砰!’的一声脆响,门外站着的丫鬟肩膀都吓得抖了两下。 “哼!这个陶如菁,嘴皮子倒是利索,含山待会儿回来后,让他过来我这边一趟!”苏氏对张嬷嬷吩咐道,起身离开了花厅,她实在是被陶如菁气得够呛,要是不跟燕含山告告状,让他管好自己媳妇,她着实咽不下心中那口气。 本来苏氏是没有打算让燕含山知道这件事情的,所以她都是等下人来说燕含山离开了侯府,这才去将陶如菁给叫过来,想着的是趁着燕含山不在府中,老夫人又不知道这件事儿,她好好打压一番陶如菁。 谁知道陶如菁没有被打压到,她自己反倒是被陶如菁给气得不轻,也懒得去管自己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好,一心只想着让燕含山好好管管陶如菁,她是没法儿管这个儿媳妇了。 所以当下午燕含山回府的时候,人才刚刚踏进府门,就被张嬷嬷带着一张哭丧的脸叫道了苏氏的面前。 彼时苏氏正坐在厅中暗自垂泪,看到燕含山进来,还气呼呼的哼了一声,转过身背对着燕含山,一副明显是在生燕含山气的模样,让燕含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母亲,你这是怎么了?”燕含山走上前去,苏氏背对着他,一声接一声的叹着气,叹得燕含山脑门有些疼。 他跟苏氏看起来很好,苏氏也尊重他的选择,对于他的选择并没有做出过多的干涉,这在外人看起来似乎苏氏是一个极其通情达理的母亲,而燕含山却知道,这只不过是苏氏懒得将更多的心思花在他的身上罢了。 这些燕含山都清楚的知道,他也知道苏氏为何会变成这样,从知道真相的那一刻起,他就没有再怪过苏氏,只是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这样他做的每一个决定,既对自己负责,也不会让苏氏难堪。 燕含山和苏氏的相处方式就不像是普通母子的相处方式,更像是两个成年人,所以这会儿面对苏氏这样的神情,燕含山有些不知所措,也不知道该怎样开口,好在他长了一张冰山脸,即便是心中已经乱了,面上也看不出丝毫的表情。 苏氏红着眼眶转过头,看到的就是燕含山冷漠的神情,她脸上被气哭的神情一僵,差点没有演下去,她怎么忘了,她这个儿子,从来就不是个贴心的,自己今天与其示弱,倒不如理直气壮的将陶如菁给训斥一番。 这样想着,苏氏擦了擦本来就没有眼泪的眼睛,然后朝着燕含山冷冷一哼,口吻讽刺道:“含山啊,虽说你已经有了妻子,你们都是大人了,但我毕竟还在这个家呢,虽然我平日里一向很温和,也从不要求你们小两口非要对我怎样,但也不要太不把我这个长辈放在眼里了吧。” 燕含山一听,便知道这事儿十有八九是和陶如菁有关,毕竟他今天一大早上就出了门,府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儿他根本不知道,而苏氏还特地安排了张嬷嬷去门口守着他,一回来就叫到这儿来,不是和陶如菁有关的话他也实在想不到别的事。 果然,燕含山还没有回答苏氏的话,苏氏便又道:“如菁这姑娘,我本以为她应该是个知书达理的,你自己看看,别人家那些姑娘,哪个嫁了人不是安安分分在家里待着伺候长辈伺候丈夫,她呢,时不时还要往自己的绸缎铺跑,抛头露面去做生意,我都没有说什么,可是她竟然仗着我的好脾气,欺负到我头上来了,这像什么话!” 苏氏说着,还狠狠拍了一下桌子,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燕含山却没有立马在心中给陶如菁定罪,陶如菁什么样的性格他还是了解的,虽然不能说做到完全听苏氏这个婆婆的话,但也绝对不会像苏氏说的那样欺负到苏氏的头上。 他眼睛垂了垂,沉声问道:“不知道如菁犯了什么错,竟然惹得母亲您如此生气?” “哼!”苏氏冷哼一声,嘲讽道:“犯错?她哪里是犯错,分明是不将我放在眼中。” 苏氏没有说具体的事情,毕竟燕含山多聪明她是知道的,所以关于后院掌管权利的事情她丝毫没有提,而陶如菁之前的言行举止也挑不出什么错,苏氏便将陶如菁反驳自己的那些话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当然,关于那两个丫鬟,苏氏却是换了种说法,听上去就像是陶如菁不仅不领情,反而无理取闹。 燕含山不知道事情的原委到底是什么,但是他相信陶如菁不是这样的人,只是当着苏氏的面,燕含山终究还是不好意思直接说出来,便说:“母亲教训得是,如菁还是太冲动了,我回头会好好说她的,母亲就别为这事儿生气了,气坏了自己的身体就不好了。” 心中相信陶如菁是一回事,关心苏氏也是一回事,虽然他和苏氏的关系没有那么的亲密,但苏氏到底是燕含山的母亲,而燕含山也是个孝顺的人,看到苏氏被气成这样,心中多少还是有些不好受。 毕竟是自己儿子,苏氏一看燕含山的表情,便知道这事儿被燕含山放到了心上,心中顿时得意起来,又抱怨了陶如菁几句,大有燕含山要是不好好说陶如菁一顿,她是不会罢手的趋势。 燕含山在苏氏这边好言好语的说了一通才被苏氏放走,他被放走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虽然已经开春了,但到底不是夏天,天黑得比较早。 回到自己的院子,陶如菁正在让下人准备饭菜,她今天没有去侯府平常吃饭的地方,这事儿她已经提前跟老夫人打过招呼了,她想,苏氏今天也应该没有什么心情来面对她,便没有再去苏氏那边说一声。 燕含山走到门口,看这烛光下陶如菁温和的面容,又想到苏氏先前说的那些话,心中无奈的叹了口气。 第四百七十三章不和 “你回来啦?”陶如菁转身,便看到燕含山站在门口。 先前她看天色暗了下来,便直接让人去门口接燕含山,但回来的下人却说燕含山被苏氏叫过去了,陶如菁心中自是清楚苏氏叫燕含山过去干嘛,只是燕含山没有主动说,她便不会主动问。 “嗯,久等了,吃饭吧。” 因着马上就是吃饭的时间,燕含山并没有吃饭的时候说事情的习惯,毕竟影响心情,便没有问苏氏的事情,而是让陶如菁先坐下吃饭。 陶如菁挑挑眉头,心中也大概明白燕含山所想,除了让她惊讶的同时,也让她很是欣慰。她知道人婚前和婚后是不一样的,这一点她前世就深有体会,所以即便是心中爱着燕含山,作为重活过一世的女人,陶如菁偶尔也会担心燕含山婚后性情会不会和婚前一样。 好在她的担心是多余的,燕含山婚后和婚前的确不一样,不过这不一样是往好的方面,比如更加体贴,更加喜欢粘着她,一点看不出他是个冷酷的人。 二人在桌边坐下,都不是需要下人一直在旁边伺候的人,所以燕含山和陶如菁一般在自己的小厨房吃饭,都是不用下人服侍的。 小菊等人将饭菜布好后,便下去了,房间里只剩下陶如菁和燕含山两个人。 “我今天被皇上派去了户部,马上就是春耕了,地方下面很多事情没有安排妥当,皇上便让我去帮忙。”燕含山给陶如菁夹了一筷子菜,顺便解释自己去干嘛了。 陶如菁微微挑眉,倒是没想到燕含山会和自己说这些,愣神过后便点点头,嗯了一声。 夫妻二人吃过饭,洗漱一番后躺在床上,燕含山这才问起今日苏氏说的那些事情。 “你今天,可是与母亲发生了什么事情?”燕含山问道,眼睛看着帐篷顶。 陶如菁听到燕含山提起此事,原本要躺下去的,便又坐了起来,身后塞了一个枕头,看了眼燕含山,她道:“是有些事情,母亲说想送两个人来我们院子,贴身伺候我们的起居,以后院子里的事情也不用我操心,全部交给她派来的那两个人,这事儿被我拒绝了。” 没说苏氏为难自己的那些事情,陶如菁直接挑了重点说。 燕含山一听,果然便知道苏氏先前说得太夸张了,且根本就没有说事情是因何而起,陶如菁说得简单,两句话就说完了,但这里面的意思却很清晰,就是苏氏想要安插自己的人在他们的院子,并且是明目张胆的要架空陶如菁这个世子妃的权利。 会被陶如菁拒绝也是在情理之中,不过想到苏氏今天被气成那个样子,燕含山还是道:“这事儿母亲是做得有些不大合适,不过她毕竟是母亲,是长辈,有些时候,你多少让着她一点。” 这话听得陶如菁有些不舒服了,毕竟白天的时候,从她一到苏氏的院子开始,苏氏便在处处为难着她,而面对苏氏提出来的过分要求,她即便是拒绝,也是在委婉的拒绝,没有说过一句的重话,现在燕含山却来指责她态度不好,她心中怎么能够不委屈。 “你这么说的意思是,我应该处处都顺着母亲,即便她说的是错的,我也不应该反驳对吗?”陶如菁带着气话问道,虽然她理智告诉她燕含山并不是这个意思,但是情绪的波动让她无法理性的去思考。 燕含山大概是没有想到陶如菁反应会这么大,一时也愣了会儿,随后他也坐起身来,侧头看向陶如菁,陶如菁还是气呼呼的样子。 “哎!”他叹了口气,伸出手揽在陶如菁的肩膀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你毕竟是晚辈,母亲毕竟是长辈,况且你现在还是世子妃,你的一言一行要更加注意,母亲年纪大了,有的时候难免会多想,你多包容包容她。” 陶如菁气呼呼的将燕含山的手打掉,扭头看向别处。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没有跟婆婆相处过,自然不知道这婆媳之间的相处之道,而在郡守府的时候,老夫人脾气一向很好,还都被柳姨娘欺负得进入寺庙清修了。 倒不是说她也要学着柳姨娘这样去对付苏氏,只是她家中老夫人是个很好相处的婆婆,她虽然知道婆媳关系一向是难题,但她以为自己只要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苏氏应当不会过多为难自己才是。 谁知道苏氏却并不这么想,反而还会胡思乱想,今天就已经刻意刁难她了,谁知道她若是一直让步,苏氏会怎么样呢。 “反正这件事情,我没有做错什么,对待母亲,我也一直很尊敬,没有跟她顶过嘴,没有哪里不周到的地方,如果说仅仅是因为我反对母亲的提议,便觉得我是不尊敬她的话,那我也无话可说!”陶如菁冷冷道,她知道燕含山是个明事理的人,但是在婆媳关系上,燕含山必须要有个决断,摇摆不定的态度不仅两边都得罪,以后还会引发出更多更大的麻烦。 “那你就不能够忍忍么?”燕含山偏过头,嘴上说着冰冷的话,眼中却是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只是陶如菁因为生气看着别处,所以根本没有注意到燕含山眼中的笑意,只是一听这话,她就差点炸毛。 “我忍忍?我怎么忍?这通房丫鬟都要送到你床,上你还要我忍?”本来这话不该这么说的,只是陶如菁一时激动,没有忍住便将心中的话给说了出来。 正懊恼着呢,耳旁却传来燕含山的低低笑声,她拧着眉头朝着燕含山瞪过去,正好便看到燕含山一脸笑意的看着她。 “你还笑?”陶如菁气得几乎快失声了,放在被子上的手指动了动,很有想要一拳打在燕含山脸上的冲动。 燕含山干脆换了个姿势,侧卧着身子,一只手撑着脑袋,神情荡漾的看着陶如菁,带着愉悦的声音问道:“所以,你这是在吃醋?” 第四百七十四章诱惑 陶如菁心里一紧,原本气鼓鼓的嘴唇也紧跟着抿了抿,吃醋吗?她这算是在吃醋吗? “吃醋又怎样?我是你的妻子,是你明媒正娶的世子妃,我难道还不能够吃醋吗?”陶如菁转头,眼神幽怨委屈的盯着燕含山。 燕含山本意只是调戏陶如菁,谁知道陶如菁的眼神这么的魅惑人心,看得他心口紧了紧,嘴巴莫名其妙觉得干燥。 “反正,我对母亲的态度肯定会尊敬,但是,她的一些提议,我却是绝对不能够接受的。”陶如菁坚定的说道,心中隐隐还是有着委屈,觉得燕含山怎么能够这样误会自己,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他难道还不清楚吗? 耳边迟迟没有传来燕含山的回答,陶如菁正气恼着转过头要问燕含山怎么不说话,谁知一扭头就被燕含山牢牢禁锢住了肩膀,嘴巴里的话还没有说出来就被燕含山用嘴全部堵了回去。 “呜!” 陶如菁挣扎了两下,却没有挣扎开,不知道被燕含山抱着亲了有多久,只是陶如菁都要感觉自己不能呼吸了,燕含山这才将她给放开。 纤长的手指轻轻抚上陶如菁柔软的被自己蹂躏过的双唇,红唇水润,似是盛开的娇花,看得燕含山浑身欲火,他只觉得自己小腹一紧,满心满脑都是想要将陶如菁拆吞入腹的想法,哪里还有什么心情去思考苏氏的问题。 “你!” 陶如菁的话再次被燕含山打断,刚一开口燕含山便封住她的嘴唇,他亲吻着陶如菁,手指不停的在陶如菁的身上游离,陶如菁的身体也慢慢的瘫软下来。 “夫人,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们又何必把时间浪费在不重要的事情上,还是和为夫一起做些快乐的事吧。” 纱帐落下,里面的人翻动着,屋内一片旖旎气息。 等两个人彻底累了的时候,已经是将近下半夜了,燕含山抱着陶如菁,陶如菁靠在他的胸膛上,虽然很累,却并没有什么困意。 手指尖在燕含山胸膛上绕着圈,弄得燕含山心痒痒,还想再来一次,陶如菁却开口说了话。 “母亲那边,我一直都很尊敬她,只是母亲可能对我有些误会。” 憋了许久,陶如菁还是没有忍住谈起了这件事,她心中实在是觉得憋屈,不想被燕含山就这么误会了。 燕含山一愣,显然是没有想到陶如菁会突然说起这件事儿,他原本还有几分荡漾的心思渐渐收敛下来,紧紧抱着陶如菁,燕含山没有说话。 房中一时安静极了,陶如菁眼中原本的期待慢慢淡了下去,她以为燕含山应该是相信自己的,可是为什么自己都解释了,他还是不肯相信自己呢。 眼中闪过失落,陶如菁正要翻个身打算背对着燕含山,燕含山抱着她的手却又紧了紧。 “我与母亲,还有侯府里面的关系,并不似看上去那般好。”燕含山突然开口,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冽,听起来很冷,陶如菁却从里面听出了几分无奈。 陶如菁抬头看了燕含山一眼,燕含山神色晦暗不明,周身的气息有些孤寂。 陶如菁心中忽然就一疼,原本还打算挣脱燕含山的怀抱,现下却是主动将燕含山给抱了抱,似乎是想要用这样的方式给燕含山一点温暖。 燕含山感受到陶如菁的动作,低下头看了陶如菁一眼,眼中闪过暖意,就算是没有母亲的疼爱又怎样,他不是还有如菁么。 “此事说来话长,你愿意将听我说说么?”燕含山将陶如菁紧紧抱在怀中,他的声音低沉充满磁性,在这寂静的夜里,无端的悦耳。 “嗯,你说吧,我听着呢。”陶如菁小鸟依人的靠在燕含山的胸膛,听他将那些前尘往事一一道来。 燕含山眼中闪过欣慰,其实这么多年来,他心中一直藏着这些事情,他知道藏在心里不是办法,会很难受,但是却又不知道该找谁去诉说,即便是秦芩和梁沉楚同他很是交好,但这种事情,怎么说也是家事,他也着实不好向二人诉说。 “我并非侯府的独子,我还有个弟弟,只比我小几岁,这次回到京中虽然看似风光,但实际上,府中的人都知道我们是皇帝手中的人质,是他用来震住我父亲的把柄。”燕含山沉声说道,对于这些事情,他相信陶如菁心中多少也是清楚的,便只说了大概,没有再去具体的说。 陶如菁了然的点点头,只要不是个傻的,都看得出皇帝突然将他们召回京中的用意,毕竟燕盛尧手中几十万的兵权不是开玩笑的。 提起自己那位现在在边疆的弟弟,燕含山忍不住叹了口气,接着道:“我出生的时候,母亲也不过是刚刚嫁进侯府才一年,她虽然身上担着正妃的名头,然而在府中却并没有多大的权利,她那时与祖母的关系也不像今天这般融洽,所以即便是怀孕了,她却也没有得到更好的照顾。” “生我的时候,她身体本就不好,加上各种原因,竟然造成了难产,当时接生的产婆说,我和我母亲,只能够保下一个人,祖母没有将这事儿告诉给父亲,私下做了决定要小孩儿不要大人。好在后来那产婆经验丰富,大夫也医术高明,我和我母亲总算是两个人都保住了。” “所以,其实母亲对你并不是那么的亲近对吗?”陶如菁小心问道,很怕自己的问题不小心伤到了燕含山。 燕含山听出陶如菁的小心,却是毫不在意的一笑,“对,因为我的难产,导致母亲整整休养了两三年才又能够重新怀孕,而当时祖母的决定无疑是将母亲的心寒了,只是祖母毕竟是长辈,母亲不能够去怪罪她,便只能是将所有的不满怪罪到我的身上,母亲到底是大家闺秀,虽然因此不喜欢我,却也并没有亏待过我,只是比起弟弟和妹妹,母亲更加偏爱他们一些罢了。” 明明听上去很心酸的事情,却被燕含山说得轻描淡写。 第四百七十五章心疼 若不是知道燕含山便是这些事情的主人公,当真会以为他只是在讲别人的故事而已,这样的他,很坚强,却也更加让陶如菁感到心疼。 “怪不得,这么说来,母亲应该是极其不愿意你成为世子的,只是你是嫡长子,名正言顺的继承了世子的身份,而我作为你的妻子,以后也是要名正言顺接管这个家的,怪不得我只是改造花房一事没有告诉母亲,她便会如此不安。” 原本陶如菁也不是没有奇怪过,觉得反正她都是燕含山的妻子,即便是这个家她来掌,苏氏也依旧是这个家的长辈,又不会将苏氏给赶出去,苏氏为何会那么激动呢,现下知道了这些事情,陶如菁便不难理解了。 她之前嫁到侯府的时候,对侯府除了京中这些人和远在边疆的燕盛尧有所了解外,对其他的人或者事并不怎么了解,燕含山弟弟的事情,侯府里的人没有刻意的说起,加上他人又在边关,陶如菁自然是不知道的。 现下陶如菁全想明白了,苏氏不喜欢燕含山,连带着对她这个燕含山的妻子也不喜欢,当然,这种不喜欢是在苏氏察觉到自己侯府的一切以后都归燕含山所有才有的。 按照苏氏对二儿子的偏心和喜爱,在苏氏的心中,这侯府里面的一切,无论是这偌大的侯府,还是世子的头衔,都应该是二儿子的才对,这个后院和侯府的庶务,即便是要打理,也应该由二儿子的媳妇来打理,而不是大儿子的媳妇陶如菁来打理。 “原来我以为母亲敲打你,故意找你麻烦,是因为你碰到了府中的庶务,我说呢。”燕含山轻笑一声,说不上是嘲讽还是冷笑。 陶如菁一惊,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不知不觉中将苏氏的真正目的说了出来,她原是没有打算说出来的,不想给燕含山增添额外的麻烦,不过既然不小心说漏了嘴,燕含山知道了也没有什么。 “对啊,你还知道母亲是在故意刁难我呢,竟然还怪我气到了她。”陶如菁说着又傲娇的哼了一声,显然还在对燕含山之前误会自己的事情耿耿于怀。 燕含山见陶如菁生气的嘟着嘴巴,忍不住在她唇角轻轻啄了一下,随后道:“我知道错了,是我错怪你了,你打我骂我都可以,别自己生气就好。” 陶如菁哪里舍得打他骂他,特别是在知晓了燕含山和苏氏真实相处的关系后,心疼他都来不及。 二人嬉笑一番,陶如菁靠在燕含山的胸膛上,又问起了他的那位二弟。 因着侯府里面有两位公子,且燕含山还是世子的身份,所以当初皇帝召回京的时候,便召了燕含山回京,至于二公子,自然还是留在边疆的,同燕盛尧与一起。 苏氏既是舍不得儿子,却又害怕自己的儿子来到这京中遇到危险,最终还是妥协。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燕含山便能够察觉到苏氏没有那么的喜欢自己,但是那时他只以为是自己还不够优秀,还不够好,所以苏氏很失望才不会喜欢自己,也因此,他对自己的要求总是格外的严厉,才会有今天这样的能力。 而后来,自从有了二公子以后,燕含山的处境也越发的尴尬起来,燕盛尧很喜欢这个看起来冷漠实则却心思细腻的孩子,二公子因为有着苏氏的宠爱,性子便有些骄纵,跟燕含山一对比起来,燕盛尧自然便不那么喜欢。 只不过到底都是自己的儿子,燕盛尧却也没有像苏氏那么偏心,只是也尽量的宠着二儿子,而专注于培养大儿子。 二公子对于这些事情自然是不知道的,苏氏却看在眼中,这让苏氏更加的讨厌燕含山,认为燕含山迟早有一天会抢走她小儿子的东西,连带着对培养燕含山的燕盛尧也略感不满。 燕含山为了能够得到苏氏的青眼而更加努力,这落到了苏氏的眼中,却更加的觉得她不安好心,曾经有一段时间,苏氏对待燕含山格外的冷漠,要不是自己与苏氏有几分相似的面容,燕含山几乎都要忍不住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苏氏亲生的了。 还是从小照顾燕含山长大的嬷嬷不忍心,将陈年往事提点了一些,老夫人也知道了这些事情,她年纪大了,对于当年的事情心中也多少有些愧疚,所以当燕含山问起的时候,便全部告诉给了燕含山。 至此,燕含山明白了苏氏为何会不喜欢自己,从那时起,他便尽量自己的锋芒隐藏起来,不再像以前那样。这次他们被召回京中,本以为可以借此机会跟苏氏冰释前嫌,原本都挺好的,他也以为苏氏真的完全接纳了自己,然而今天陶如菁的事情告诉他,一切不过是他自己的幻想而已,在苏氏的心中,他始终是比不过自己的二弟。 “含山,你,你会怨母亲么?”陶如菁本是打算问燕含山会不会恨苏氏的,毕竟如果是她的话,她有可能会恨。 燕含山却摇了摇头,很冷静的说道:“我不恨她,她毕竟生我养我,虽然待我不如二弟那般亲热,可到底也还是爱我的,只是她自己有时会被自己的思想蒙蔽眼睛。” 这蒙蔽眼睛,自然指的便是世子的身份和这侯府的继承人这件事儿,苏氏从来没有想过,燕含山这样的人,即便是真的坐上了家主的位置,也是会对自己的弟弟很好,不可能对他怎样,毕竟燕盛尧和苏氏还活着呢。 偏偏这么简单的道理,苏氏却从来没有去想过,满脑子想的尽是燕含山以后会铲除自己的弟弟,兄弟二人之间会争权夺利。 “如菁,我的事情你也知道了,虽然母亲有时候会糊涂,做事情会失去规章,但是,我还是想请你,能够包容她,我说的包容不是让你一昧的去忍让她,只是在能够保全自身的时候,尽量的原谅她犯的那些错。”燕含山下巴抵着陶如菁的脑袋,低声恳请道陶如菁。 第四百七十六章心疼 陶如菁点点头,“我自然是会答应的,现在我知晓了前因后果,我也更加知道日后该怎样同母亲相处,你放心吧,我会处理好的,不会让母亲抓住过错的。” 陶如菁肯定的回答,就是对自己无声的一种支持,燕含山很是欣慰,心中对陶如菁也更多了几分怜爱,想到苏氏的脾气,他还是嘱咐道:“当然,如果母亲过分为难你的话,你也千万不要忍着,实在搞不定了,一定要告诉我,让我来解决。” “嗯,好。”陶如菁点头应下。 这次的误会便算是解开了,因为燕含山敢于对陶如菁敞开自己的心门,将自己的过往告诉给陶如菁,两个人的关系也更加的亲密无间。 苏氏全然不知道这些事情,第二日又召见了陶如菁,这次陶如菁有了先见之明,在燕含山的注视下,给自己的眼睛化了一个妆容,让眼睛看上去有些红肿,似乎是哭过的样子。 “怎样,逼真吗?”陶如菁转过头,仰着头等待燕含山的夸奖。 燕含山捂住嘴笑了笑,以前怎么不知道如菁竟然还会如此的调皮可爱,他一直以为如菁是很正经的人,当然,这样也很可爱。 陶如菁会这些小把戏并不奇怪,她刚刚重生的时候,正是柳姨娘对她步步紧逼的时候,她时不时得在陶之远面前扮演一番柔弱,而这最简单的方法,自然是让自己的面容看上去憔悴,毕竟陶如菁每天真正的想的都是怎么去对付柳姨娘,哪里有时间去真的哭诉。 “逼真,简直逼真极了,要不是我亲眼看到是你化上去的,当真会以为谁欺负了你,害得你哭了一晚上的鼻子,眼睛都哭肿了。”燕含山笑着道,他站在陶如菁身后,从身后圈住陶如菁的身体,下巴慵懒的枕在陶如菁的身上。 他觉得陶如菁的肩膀特别柔软,他也特别喜欢这样的姿势,丝毫不觉得自己这样的姿势不符合自己的身份,反正在陶如菁的面前,他也从来没有什么身份。 得了苏氏的召见,又与燕含山温存一番,陶如菁便顶着红肿的眼睛前去面见苏氏。 燕含山面容冷峻的在厅中坐在,时不时过去对新改造的花房监工。 除了燕含山和陶如菁,其他的人并不知道陶如菁那双红肿的眼睛是化妆化出来的,毕竟太逼真了,一时间,众人都以为是燕含山把陶如菁给弄哭了。 而且今日过来‘请’陶如菁的,还是张嬷嬷,在张嬷嬷面前,陶如菁故意给燕含山冷脸,燕含山似乎很无奈,奈何陶如菁半点不看他,他最终也冷哼一声,转头看向别处。 这幅景象落到了别人眼中,便是夫妻二人吵架了,且看这样子,怕是还得闹一段时间的别扭,有人欢喜自然也有人忧。 当陶如菁跟着张嬷嬷离开后,还在厅中服侍的梵芷看着燕含山是哪哪儿都不顺眼,枉她以往还觉得这个燕世子是小姐的良人,谁知道这才多久啊,还不到一个月竟然就把小姐给弄哭了,还哄都不哄一下。 这让梵芷对燕含山讨厌极了,梵芷向来是个冲动的性子,明知道自己的身份必须要对燕含山恭恭敬敬,不能够有半点的差错,但是给燕含山服侍的时候,却总是处处出差错,目的自然是为了不让燕含山心中好过。 燕含山将梵芷的行为看在眼中,却并没有说话,只是眼中闪过无声的笑意,如菁啊如菁,你可是把我害惨了。 再说陶如菁这边,眼见着早上的时候陶如菁和燕含山那么的别扭,两个人都在生对方的气,尤其是燕含山,以往看着陶如菁的眼神总是含情脉脉,温柔似水,今天却是格外的冰冷。 这让张嬷嬷心中一喜,想到陶如菁那个性子,当下便认为是陶如菁过于刚硬,以至于让燕含山下不来台,昨日的陶如菁敢训斥自己,是仗着背后有燕含山的宠爱,张嬷嬷也是顾忌到这一点,所以不敢过多的为难。 而今日的陶如菁,刚刚才与燕含山吵了架,这吵架的原因是什么,张嬷嬷自然是清楚的,背后没有了燕含山的撑腰,她就不信陶如菁还敢像昨天那样对待自己。 想到此处,张嬷嬷背脊忽然一直,摆出了自己的气势来,旁边随行的丫鬟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只是感觉到张嬷嬷好像忽然有了底气,气势变得比之前更加的慑人。 陶如菁眼角捕捉到张嬷嬷的动作,眼中闪过一丝嘲讽,心中对于苏氏倒是并不怎么担心。 都说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下人,单看张嬷嬷这样子便能够成为苏氏的心腹,苏氏的心计和看人的眼光也没有高到哪儿去。 在后院,最重要的除了主人的宠爱,更多的自然还是心计和看人的眼光,什么样的人可以用,什么样的人不能够用,这要是都不能够看出来,主人也聪明不到哪儿去。 虽说苏氏成不了什么气候,陶如菁大可不必担心,但一想到时不时有这么个人会经常找自己麻烦,还是会有些觉得烦躁,但是除了忍着,又有什么办法呢。 心中刚无声叹了口气,耳边便传来张嬷嬷的声音。 张嬷嬷先前的声音还是很谦卑的,这会儿也不知道是谁给她的勇气,竟然一点谦卑都没有了,即便是陶如菁这个主子还在,已然明白盛气凌人的模样,甚至还开始对陶如菁说教。 “世子妃啊,侯妃他们孤零零的在京中,本来就很可怜了,侯妃心中偶尔难免会有些郁气,世子妃您一定要理解呀。”张嬷嬷满脸愁容的说道,要不是看到皇帝现在对侯府还是恭敬,陶如菁差点要以为侯府已经被斩首了。 斜眼睨了眼戏多的张嬷嬷,陶如菁闷闷应了一声,答道:“嗯,我知道了。” 到了苏氏的院子,张嬷嬷也不管陶如菁就站在这里,便小碎步跑到苏氏跟前,对着苏氏耳语一番,丝毫没有想过自己的行为会不会让陶如菁觉得尴尬。 第四百七十七章演戏 苏氏身为主母,更是纵容了这样的行为,这自然是为了能够给陶如菁难堪,当然,陶如菁是不可能在意这些的,更何况她还知道苏氏的真正目的,所以面上始终是一片淡定,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正在耳语的二人。 这幅模样落到了苏氏的眼中,便是陶如菁故作坚强罢了,张嬷嬷都说了,看早上二人相处的样子,明显这别扭不小呢,含山都对她生气了,她竟然还一脸的淡定,真当自己是块宝啊。 苏氏眼中闪过嘲讽和得意,面对陶如菁却一脸心疼,她坐在位置上,招呼道陶如菁。 “如菁啊,你这眼睛是怎么了,怎么红红的,可是跟含山吵架了?”苏氏假装关心的看着陶如菁,看到那双一看便是哭得红肿的眼睛,眼中隐隐升起了快感。 明明是自己的儿媳,可苏氏就是见不得她和燕含山这么的好,尤其是当陶如菁的手伸到了府中的庶务上时,虽然那院子就是燕含山自己的院子,理应燕含山自己打理,即便是拆了也没有什么。 但苏氏想着的却是,在陶如菁没有嫁进来之前,那两间屋子无论如何处理,都是会告诉自己,让自己派人处理的,可自从陶如菁嫁进来之后,燕含山院子中的一切好像就不关苏氏的事情了,院中的下人有什么事情,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来通报她,而是去告诉陶如菁。 心中本就对燕含山有嫌隙,又加上害怕陶如菁夺取了自己的权势,苏氏自然是见不得陶如菁好的,如今见她果真与燕含山吵架了,而这吵架的原因显然是因为自己,她不但没有丝毫的愧疚,反而得意的很。 陶如菁摇摇头,眼眶又红了几分,一副明明很委屈却又必须要强忍着的模样。 “回母亲,我们,我们没有吵架。”陶如菁犹豫的说道,眼中却闪过委屈的神色。 苏氏看得满意极了,假装一副信了的样子,又拉着陶如菁说了许多的话,看样子似乎是真的心疼这个儿媳妇,态度与昨日判若两人。 “如菁啊,你也不要怪母亲把这事儿告诉给了含山,实在是昨天你的态度太强硬了,知道的是晓得我是为了你好,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把你怎么样了呢。”苏氏拉着陶如菁的手,似是无奈的说道。 陶如菁摇摇头,诚惶诚恐的看向苏氏,“没有,母亲,我怎么会怪母亲呢,昨日的确是我态度不好,含山说过后我也意识到了,母亲放心,日后如菁一定都听母亲的,不会再像昨日那般顶撞母亲。” 只见到陶如菁脸上的惶恐和紧张,没有见到陶如菁眼中的嘲讽,苏氏满意极了,又拉着陶如菁说了一会儿家长里短,这才将陶如菁给放走。 走在回自己院子的路上,陶如菁总算是长长舒了一口气。 她刚刚在苏氏的面前,自然是假装弱势的一方,不这样的话,苏氏还不知道要揪着这件事儿多久不放呢,不过陶如菁对于在苏氏面前的弱势都只是表面上而已,让她真的去听苏氏的话,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刚一回到自己的院中,燕含山给林崇递了个眼色,林崇便带着几个不怎么亲近的下人来到院子外面,美其名将周围的杂草锄一锄,实际上自然是为了放风的。 林崇跟在燕含山身边这么久了,燕含山和苏氏的关系自然是瞒不过他的眼睛,更何况燕含山也从来没有想过去瞒着林崇。 对燕含山越忠心,林崇对苏氏就越是不满,只是他再多的不满也只能够憋在心中,偏偏燕含山又从来不与苏氏计较,只默默的忍受着苏氏的无理要求,这样林崇心中很是心疼。 现下陶如菁的到来,让苏氏将目标转移到了陶如菁的身上,林崇却是极高兴的,他知道,若是苏氏直接对燕含山怎样,燕含山是不会计较的,可若苏氏动的人是陶如菁,那燕含山必定不会再忍让多久。 今天早上这出戏,也就林崇给看出来了,他心中高兴燕含山终于懂得对苏氏做出反击了,自然是会配合二人将这出戏好好演下去。 “怎样,母亲没有过多为难你吧?” 见陶如菁走进来,不等梵芷和小菊迎上去,燕含山便快先一步迎了上去,让一旁的小菊和梵芷都惊呆了。 本以为陶如菁会推开燕含山,毕竟张嬷嬷过来请人那会儿,二人还很是不快呢,谁知道陶如菁却自然的任由着燕含山揽住自己的肩膀,半点没有要推开他的迹象,让一旁的小菊和梵芷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很有巧合的,燕含山和陶如菁都没有跟二人过多的解释什么,就像是没有看到二人的惊讶,燕含山扶着陶如菁坐下,即便陶如菁很健康,也没有怀孕,但燕含山对陶如菁就是小心翼翼,生怕不小心就陶如菁给碰到伤到了似的。 看夫妻二人熟稔的相处方式,哪里有早上吵过架的影子,小菊和梵芷看得一头雾水,又听陶如菁同燕含山说起在苏氏院子发生的事情,二人似乎逐渐明白了什么,却又不太敢确定。 将苏氏院子里发生的事情和苏氏的那些话说了一遍,陶如菁面色平静,并没有过多的愤怒。 “呵,看来母亲果然还是怕你抢夺了她的权势,无妨,她现在既然误会你我二人生了嫌隙,便让她误会去吧,也免得日日都把我们给防备着。” 燕含山说着,将陶如菁揽入自己怀中,陶如菁也温顺的靠在他的肩头,夫妻二人向来举止亲密,即便是当着众多仆人的面,也不会有丝毫的避嫌,这自然也是因为那些下人都非常有眼色,一看到这样的场景便会自动低头走开。 小菊和梵芷站在边上愣了一会儿,随即反应过来也打算赶忙走开,只是刚走了两步,背后传来陶如菁的声音。 “今天这一出你们可看懂没有?”陶如菁懒洋洋的靠在燕含山的身上,抱着手臂,眸子微眯看着自己的两个侍女。 第四百七十八章一条线上 小菊和梵芷停住脚步,转过身去面对着陶如菁,听到陶如菁的问话,反应向来迅速的梵芷大概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心虚。 “也得亏是你们姑爷大气,不然就凭着梵芷你早上那么笨手笨脚的,够你受罪好多次了。”陶如菁笑道,倒是并没有生梵芷的气,顶多是有些无奈。 梵芷面色一红,当即给二人跪下,诺诺道:“小姐我知错了,早上的时候,是我太冲动了,以后梵芷定然不会这样。” 看到梵芷下跪向二人请罪,小菊稍稍思考了一会儿,也想到了什么,她看向陶如菁,似乎有话想问,陶如菁正好看过来,点了点头,小菊便问道:“早上那一出,小姐和世子是在做戏么?” 不待陶如菁回答,燕含山便点头应道:“自然,毕竟我怎么舍得我媳妇受委屈。”燕含山说着,朝陶如菁投去一个暧昧的目光,陶如菁瞪了他一眼,他才稍稍收敛。 咳嗽两声,清了清喉咙,陶如菁这才道:“你们记住,无论我和含山有没有吵架,你们做好自己的事情即可,像梵芷今日的行为,不可再有。还有,虽说你们姑爷是这侯府的世子,这侯府却也没有那么太平,你们自己多注意注意。” “奴婢知错,小姐放心,奴婢日后定然会做好自己的本分,今日的错误绝对不会再犯。”梵芷耳根子都是红通通的,小姐说得没错,无论她与燕世子是吵架还是和睦,她们既然跟着小姐到了侯府,便要注意自己的身份,不能够再像以前那般把燕含山当做外人对待,也得亏是燕含山看重陶如菁所以没说什么,这要换了其他人,梵芷光是想到早上自己给燕含山甩脸色,背后便惊出一身的冷汗。 遣退了小菊和梵芷,燕含山一改在二人面前属于自己的骄矜,对陶如菁撒娇道:“我这么爱你,你那两个小丫鬟竟然没有注意到,早上还给我脸色看,你说你要怎么补偿我?” 陶如菁心中偷笑,面上却是冷漠,她斜斜看了眼燕含山,不冷不热道:“那你别忘了事情是怎么引起的,说好的不让我再受委屈呢?哼!” 轻哼一声,陶如菁站起身来,离开花厅,燕含山尴尬的摸摸鼻子,看着陶如菁远去的背影笑着无奈的摇摇头,随后招来了林崇。 “侯妃那边,你给我盯着点,以后若是再找世子妃的麻烦,记得第一时间通知我,能够替世子妃挡下来的就替世子妃挡下来,挡不住再找我。”提起自己的母亲,燕含山心中也是颇感无奈,本以为二弟一个人在边疆,自己在京中陪伴着母亲,时间久了,母亲总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孝顺,没想到,无论自己怎么做,在她心中还是比不上二弟啊。 陶如菁离开正厅,却并没有回到房间,而是去了二人院子里的小厨房。 厨房的厨娘看到陶如菁的时候还愣了愣,随即赶忙给陶如菁行礼。 “世子妃,这厨房油烟味儿重,您怎么来了?”因着陶如菁嫁到府上,便一直是很温和的形象,没有对这些下人立过规矩,施过威,所以这些下人对陶如菁也很是尊重,并没有排斥她的意思。 “我来给世子熬点粥,无事,你们忙你们的去吧。”陶如菁说着便开始挽袖子,虽然是高阁小姐,但这些事儿她倒也是会做的。 “呀,这怎么行呢,还是老奴来吧,世子妃您的手就不是做这些个粗活重活的,这要伤到了可怎么办。”那厨娘是个实在人,也没有什么心眼,说这番话也是发自真心,看着陶如菁那双葱白的手,着实不忍心被厨房的油污给弄脏了。 陶如菁笑着摇摇头,也不管厨娘的担忧,便开始在厨房里面寻找起食材来。 她前世被陶之远嫁给那五旬老翁,身边只有小菊这么一个丫鬟,小菊为了两个人的温饱问题,少不得要被其他院子里的女人使唤去做一些粗活重活。 小菊被叫走了,陶如菁院子里也没有其他的丫鬟,而原本给她送饭的丫鬟也不知道得了谁的吩咐,要么是晚了一两个时辰,要么都是些剩菜剩饭。 时间长了,陶如菁免不得要自己解决生活的问题,小菊虽然不忍陶如菁双手碰厨房里的东西,但也没有办法,只得教陶如菁一些基本的东西,慢慢的,陶如菁对厨房也不陌生了。 所以当厨娘原本还寻思着自己要不要帮陶如菁什么忙的时候,就见陶如菁已经将食材拿出来清洗,都打算动刀了。 现下正是春日的季节,新鲜的蔬菜并没有很多,倒是胡萝卜挺多的,陶如菁便挑选了一根品相上乘的胡萝卜,洗干净正要放在案板上切成胡萝卜丁,只是还没有来得及下刀,那厨娘便慌慌张张赶过来。 “世子妃,使不得使不得,这菜刀锋利着呢,还是老奴来,您在旁边看着就是了。”厨娘抓着菜刀,生怕这菜刀不小心把陶如菁给碰到了,这要是碰到了,那还得了,她这主厨的位置别想做了。 虽然她经常待的地方是后厨,即便是两个主子吃饭,也是由专门的丫鬟去布菜,根本轮不到她去正厅,但她平日里的时候经常来前边走动,自然知道燕含山有多看重陶如菁,这要是知道陶如菁在自己这儿受了伤,少不得要受罚。 “你就放心吧,我不会有什么事儿的,这是我特地给世子准备的东西,怎好假手于人?那样不是显得我太没有诚意了。”陶如菁脾气好,也知道厨娘是担心自己,倒也没有生气,反倒是耐心的劝导那厨娘。 在陶如菁走后,小菊不多时也跟了上来,她到厨房的时候正好瞧见这一幕。陶如菁还没有嫁到侯府时,也经常会自己动手做一些东西,且味道还非常之好,小菊自然不担心陶如菁不会的。 况且现下听说这事陶如菁亲自做给燕含山的东西,小菊心中很高兴夫妻二人和睦,自然不会让人打扰,便上前将那厨娘给带走。 第四百七十九章一碗热粥 待厨娘走了,陶如菁着实是松了口气,总算是没有人在一旁打扰自己,她也自在了许多。 将胡萝卜切成丁,又将当季的新鲜蔬菜切碎,随后将大米洗净放入锅中,加入适当的水煮着,烧火的下人也很有眼色的将柴火点燃。 陶如菁要做的不是什么精致的糕点抑或是口味绝佳的大餐,她要做的只是蔬菜粥,她可是清楚的记得燕含山最近几日胃口下降了很多,也不爱那些大鱼大肉,想来是吃腻了。 约莫过了两刻钟的时间,锅里面的米已经变得稀烂,陶如菁便将蔬菜和胡萝卜丁一股脑放了下去,又将锅盖盖好,继续用大火炖煮。 陶如菁在厨房里面忙活,燕含山在正厅坐了会儿,实在是百无聊赖,便去了自己的书房,想叫陶如菁过来陪自己,走到房间门口,看到紧闭的房门,又退了回去。 他可记得那丫头走时还在生着气呢,他这会儿要是进去打扰她,指不定她更加生气,还是让她自己先静一静,燕含山这么想着,便又回了自己的书房,却不知他以为在生气的人,此刻正在厨房帮他熬着蔬菜粥。 燕含山说起苏氏和他的关系时,虽然语气很平淡,看不出来他心中很在乎,陶如菁却还是感觉到心疼的,若是像她这般从小没有了母亲,倒是更加能够释怀,偏偏苏氏是偏心,偏心更加让人难受。 思考的时候,锅里面传来阵阵的香气,烧火的下人也禁不住咽了咽口水,原本还以为这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世子妃哪里会做东西,倒是没想到不仅会做,味道还这么香,在这之前,她可是不知道蔬菜粥还能够这么香呢。 将锅盖掀开,见粥煮的差不多了,陶如菁又加入适当的盐,又熬煮了一会儿,这才从砂锅里面里面盛出一碗粥,厨房里面飘散着蔬菜粥的香味,门口的小菊和厨娘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燕含山刚好写完一幅字,正在欣赏自己的新笔墨,鼻尖便闻到一阵诱人的香味。 “我见你近几日胃口不是很好,便亲自给你熬了一些蔬菜粥,蔬菜都是时令蔬菜,新鲜得很,你一天大鱼大肉的吃习惯了,偶尔换换口味也是好的。” 陶如菁端着粥进了燕含山的书房,燕含山还在书案后面站着,看到陶如菁亲自将粥端过来,脸上的表情还有些呆滞。 “这是,你亲手熬的?”用勺子搅拌了两下,又是阵阵诱人的香味,燕含山吹了吹热气,放进口中尝了一点,味道出乎意料的好。 燕含山没有掩饰自己的表情,陶如菁自然将他的惊讶收入眼中,心中有些小得意,陶如菁面上还是很淡定,“当然是我亲手给你做的,不然你还想谁给你做?” 唇角勾起笑意,燕含山一边吃着手中的粥一边想到自己长这么大,好像还是第一次有人亲自动手给自己做东西吧,以往即便是他胃口不好,但他不说,便不会有人知道,任何事情都是规规矩矩的,从来没有过特例,而陶如菁今天的一碗粥,就像是一种特例,只对他的特例。 陶如菁坐到燕含山的对面,一手撑着下巴,看着燕含山静静的喝自己给他熬的粥,见他对自己的手艺很满意,心中也是很高兴,一种满足感油然而生。 苏氏的事情没有瞒过其他人,老夫人第二日中午便知道了这件事,却并没有找陶如菁,也没有找苏氏。 身旁的嬷嬷是跟了老夫人几十年的老人,饶是她,此刻也摸不定老夫人的主意。 “老夫人,您看侯妃那边,需要敲打一二么?”嬷嬷恭敬的问道,她见平日里老夫人对陶如菁很是喜爱,现下苏氏却这般为难陶如菁,显然是看不惯陶如菁,也不知道老夫人会不会出手帮助陶如菁。 老夫人眼睛微微闭着,手中的佛珠随着她每次默念便会转动一次,听到嬷嬷的话,她也并没有马上就睁开眼睛。 过了好一会儿,大概是经文念完了,老夫人这才慢慢睁开眼睛,一双已经苍老的眼睛看起来似是一滩古井,平静又深不可测。 “含山看上的人,想来这点事情还是能够应付的,若是这都需要我去出手,呵!”老夫人似是讪笑一声,没有再接着往下说。 那嬷嬷微微点点头,已然明白了老夫人的意思,这是不打算插手了。 “老夫人说得是,下人先前还说,早上的时候看着似乎是和世子吵架了,但后来还亲自给世子煮了粥,老奴记得世子妃可不像是轻易服软的人。” 老夫人听到这话并不觉得意外,也就是苏氏不喜欢燕含山,她可是对燕含山这个孙儿满意的很,虽说她对陶如菁喜爱有着爱屋及乌的成分,可若是陶如菁不是个聪明的姑娘,她也喜欢不起来。 眼睛微微阖上,老夫人一边转动着手中的佛珠,一边道:“罢了,年轻人的事情就交给年轻人去解决吧,我年纪大了,哪里管得过来这么多的事情。” “是,老奴明白了。” 苏氏还不知道这事儿已经被老夫人知晓,或者对苏氏来说,老夫人知道了也就知道了,总归现在这后院的主母还是她不是么,老夫人再厉害那也是好多年前了,不是现在。 因着陶如菁改造花房的事情,燕含山几乎是寸步不离,燕含蕊就算是想来找陶如菁一起出去玩耍,也是没有机会,她自己去外面踏了几日青,甚觉无聊,一回到家便来了苏氏这边。 “你这几日怎的没有去你哥哥那边,你之前不是同如菁玩得挺好么?”用饭的时候,苏氏似是不经意的问道。 燕含蕊没有多想,以为苏氏只是随便问问,便吐槽道:“哥哥天天跟如菁腻歪在一块儿呢,我哪儿好意思去打搅他们呢。” 苏氏正在夹菜的手一顿,原本还以为经此一事,夫妻二人怎么着也得闹几天的别扭,谁知道竟然这么快又和好了,心中难免有些不舒服。 第四百八十章维护 苏氏好歹也是后院的主母,原本像这种事情自己就有眼线可以知道的,哪里还需要去问燕含蕊,但是她安插在燕含山院子里的那些眼线,这几天陆续被燕含山以各种理由给拔掉了。 这些眼线有普通的扫地丫头,也有熬了好几年终于熬到二等,可以近距离接触主子的丫头,就这么一夕之间全被燕含山给拔掉,苏氏无疑是心疼的,但再心疼又能怎样,总不能自己去求情将这些丫鬟全部给留下来吧。 况且,燕含山这样的行为,不就是在告诉苏氏他之前一直便知道苏氏的小动作,只是懒得去计较,现在偏偏要计较,苏氏再多不满也只能够往肚子里咽。 “含蕊啊,对你这位嫂嫂,你怎么看啊?”苏氏给燕含蕊夹了一筷子菜,似是不经意问起这个问题。 燕含蕊脑袋埋在碗里,正专心致志的吃着东西,在家中,只要不是很多人,一般不用太去计较礼仪,她也能够轻松点。 听到苏氏的问话,燕含蕊头也不抬的回道:“如菁自然是各方面都很优秀啊,品行是极好的,关键还那么聪明,而且自己也有能力,我们家有这样的媳妇,捡了宝啊!” 对于陶如菁,燕含蕊从来不会吝惜自己的夸赞,在她的心中,这样的时代里,女人能够做到像陶如菁这样真的很成功了,她自然自己做不到这样,但自己的好友陶如菁却做到了,她自是与有荣焉。 “哼!是么?我看她倒是脾气大得很,你看看,这都几天没有来给我敬早茶了。”苏氏轻哼一声,对燕含蕊的夸奖有些不爽,怎么一个个的,儿子维护她也就算了,毕竟是自己的媳妇,可含蕊这丫头竟然也向着她,这就让苏氏心中觉得不平衡了。 尤其是想到老夫人还那么看重陶如菁,时不时便说要陶如菁尽快学会掌家事宜,这是什么意思嘛,是想让她早点退下来么?一想到这些个,苏氏心中就像堵了一团棉花,让自己喘不过气儿来。 燕含蕊没闹明白苏氏的情绪,加之在陶如菁入府前,苏氏对陶如菁也表现得很是喜欢,便没有多想,只是道:“你不看看如菁和哥哥才新婚多久呢,早上睡个懒觉很正常的呀,再说了,之前你自己不也说了,咱们家没那么多规矩么?” 见女儿竟然一点没有领悟自己的更深层意思,反倒是处处帮着陶如菁说话,苏氏心中一阵酸水涌过,无语的撇撇嘴,“吃你的饭吧,你懂什么。” 燕含蕊耸耸肩,低下头继续吃饭,吃了一会儿却发现苏氏好像没有什么胃口,抬头看去,便见苏氏蹙着眉头,似是在思索什么事情,且并不是什么好事情,因为苏氏的表现很明显有些阴郁。 咬着筷子头,脑中仔细想了想苏氏最近几天好像经常在自己面前提起陶如菁哪里哪里不好,加上陶如菁和燕含山这几日都是在自己院中的小厨房吃饭,已经好几日没有一起吃过饭了,燕含蕊恍惚明白了什么。 自己的母亲是什么样人燕含蕊很清楚,陶如菁是什么样的人,她也很清楚,甚至苏氏对待燕含山的事情,她也是知晓一二的。 燕含蕊平日里看似大大咧咧,对什么事情都不放在心上,但实际上却都暗暗记着。在陶如菁还没有嫁进来之前,她可是拍着胸脯向陶如菁保证过,在侯府里面,绝对不会发生那些勾心斗角争权夺利的事情,陶如菁可以安心享受自己的世子妃,别的都不用操心,但是现在看来,实际上的情况好像跟自己说的有些出入。 放下筷子,一旁服侍的丫鬟很有颜色的将擦嘴的布递上去,燕含蕊接过来擦了擦嘴,见苏氏还是一脸的郁郁寡欢,想了想,道:“母亲,如菁不是那么喜欢挑事儿的姑娘,虽然她脾气却是有些硬气,有些倔强,但是这肯定也是事出有因,您又何必非抓着不放呢。” 苏氏原本蹙在一起的眉头狠狠一挑,不满的看向燕含蕊,“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是我在故意找她麻烦?她要不是不孝不敬在先,我哪里会去计较那些小事儿。” “唉!”燕含蕊无奈叹口气,自己的亲娘,什么脾气她还不清楚嘛,也正是因为清楚,所以燕含蕊明白,有些话不能够当着苏氏的面儿说。 “行行行,我又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儿,反正,如菁肯定是个好姑娘没错的,母亲你也别忘了,当初还没有过门的时候,你是怎么一心想要她嫁进来的。”言罢,燕含蕊起身,嘴巴动了动,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偏厅。 而在她离开后不久,苏氏将那些话仔细琢磨了一遍,发现自己的女儿还是站在陶如菁那边,也觉得是自己在故意为难陶如菁,心中又是一团火起。 “哼!白养这个女儿了,竟然不帮着她老娘,真是气死我了!”苏氏火气腾腾的站起身,力道之大都将凳子勾到了,她全完全注意,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 张嬷嬷见苏氏远去了,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吩咐下人将桌子收拾了,也赶紧跟了上去。 她其实一直都知道,是苏氏自己在找陶如菁的麻烦,但是苏氏却不肯承认,坚持认为是陶如菁先得罪了自己,自己才会还手的,张嬷嬷看在眼里也,却不敢说任何实话。 再说燕含蕊,出了苏氏的院子后,本打算回自己院子的,走到岔路口的时候,稍一思索,拐弯去了陶如菁那边。 去的时候,燕含山和陶如菁已经用过餐了,夫妻二人正坐在新搭起来的花架子下面,桌上泡了一壶茶,燕含山拿了一本书在看,陶如菁则是在做女红。 燕含蕊认识陶如菁这么久,自然知道陶如菁是会做女红的,但是却从来没有见过,这会儿见到了,倒是有些稀奇。 走近了一看,陶如菁手上的东西还挺大的,那布料,做一件衣服都够了。 第四百八十一章温馨 “你这是,铺子里的裁缝不够,自己亲自动手了?”燕含蕊走过去,找了个凳子坐下,见陶如菁专心做着手中的衣服,便开口调侃道。 陶如菁还没有答话呢,看似专心沉浸在书里的燕含山却开口了,“你个小丫头懂什么,这可是如菁亲手为我做的衣裳。” “啧啧!”燕含蕊倒吸一口凉气,无语的看着自己表面上高冷,实际上这会儿都要嘚瑟上天的哥哥。 燕含蕊凑过去,发现陶如菁手上这种打算给燕含山做衣服的布料非常华贵,光是摸上去便让人爱不释手,这手感比小奶猫的手感还要好。 “这布料得花不少银子吧。”燕含蕊叹道,她虽然银子没有什么概念,但她知道,这料子肯定很贵,而且不是一般贵的那种。 陶如菁笑了笑,一边继续着手中的事情一边道:“其实也还好,反正这料子也是我自己花钱买进来的,卖出去无非就是赚点中间的价格。” 这种料子的确是很贵,陶如菁手上拿着的是月白色的,这种颜色是男女皆宜,这料子刚进来的时候她便惊艳了,想给自己做一身衣服,最后硬是没有舍得,倒是想到了燕含山,燕含山一贯喜爱白色或者月白色的衣服,她便没有再犹豫,直接扯了一匹拿回来给燕含山做衣服。 柳嫣然去世得早,那会儿陶如菁也不过刚刚能够记事而已,但她一直记得柳嫣然还在世的时候,每次空闲下来,便经常会拿些布料给她做件小衣裳,做双小鞋子,或者做块小手帕,那些东西在柳嫣然去世后,陶如菁还一直放在自己的箱底,现在还在呢。 柳嫣然疼爱她这个女儿,自然便会去给她做这些,后来柳嫣然去世了,柳姨娘虽说表面对她很好,吃的穿的用的,向来都是好的,但是每当看到柳姨娘给陶芳菲做新衣裳,她还是会忍不住羡慕。 燕含山的母亲虽然在世,但是与燕含山的关系那般的僵硬,想来小时候也都是将衣服下人去做,没有亲手给燕含山做过什么,所以她才会起心思,想要自己动手给燕含山做件衣裳。 得知陶如菁要给自己做衣裳的时候,燕含山除了震惊和感动,更多的还是欢喜,这都两三天了,他每天都会陪着陶如菁一起,他看书,陶如菁做衣裳,看书看累了,他就放下书看着陶如菁,这种日子是他从前没有想过的,他却很喜欢这样的舒适。 从小一块儿长大,燕含山什么样的本性燕含蕊自然是清楚的,即便燕含山这会儿努力维持着自己高冷的形象,但不断往陶如菁身上瞟去的眼神,和他微翘的嘴角还是出卖了他此刻真正的心情。 她本来是打算过来问问陶如菁,这几天是不是和苏氏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不然苏氏今天怎么会莫名其妙说那些话,但是这会儿见两个人的气氛如此好,她再说苏氏的事情简直是扫兴,燕含蕊便识趣的闭了嘴。 更重要的是,燕含山有什么样的本事燕含蕊还是很清楚的,她就不相信苏氏和陶如菁之间的事情燕含山会不知道,既然知道,燕含山自然有自己的办法去保护陶如菁,她就不必瞎操心了。 “哎!如菁,我真是羡慕你啊。”燕含蕊双手放在石桌上,手背托着下巴,眼神艳羡的看着陶如菁,她也想要遇上一个像燕含山这样......不对,是对陶如菁这么好的男人,说起来,她其实也已经及笄了,也已经可以谈婚论嫁了,可她又不愿意自己的婚姻是谈婚论嫁,她更想像陶如菁那样遇到自己喜欢的人。 陶如菁只稍稍看她一眼,便能够知道燕含蕊此时在想些什么,她笑了笑,道:“你这是恨嫁了?回头我跟母亲说一声,这京都的大好男儿怕是要把咱们侯府的门槛给踏破。” “哎呀,哪有,如菁你别乱说。”燕含蕊毕竟还是个小姑娘,见陶如菁说得如此直白,脸一下子就红了,笑着轻轻打了陶如菁一下。 她到现在也算是见过很多人了吧,但是还真没有遇到自己喜欢的,也不知道当初陶如菁和自己的哥哥燕含山是一见钟情还是日久情深。 正打算问这个问题,便有丫鬟过来通报,打断了燕含蕊想要问的话。 “世子妃,丞相府的梁念波梁小姐过来了,侯妃这会儿正在前面招待着呢,让您也过去一趟。”小丫鬟低垂着头,恭恭敬敬的说道。 自打陶如菁来了这个院子,她们这些做下人的便知道,在这院子里,最应该尊敬的人便是陶如菁,光看燕含山宠陶如菁的样便知道。 “梁念波?她来干什么?”陶如菁还没有出声,燕含蕊便不解的嘀咕道,同为高门小姐,她对梁念波却是一点也喜欢不起来,更何况梁念波还喜欢燕含山呢。 想到这里,燕含蕊偷偷瞧了陶如菁一眼,生怕陶如菁因为这事儿不开心。 陶如菁却是表情平静,点了点头,道:“好,我知道了,你跟前来传信的人说一声,我马上就过去。” “是,世子妃。” 待小丫鬟离开了,燕含蕊才碰了碰陶如菁的手臂,问道:“喂,你真要去啊?” 陶如菁挑挑眉头,好笑的瞧着燕含蕊,反问道:“我见不得人么?为什么不去,我现在怎么说也是侯府的世子妃,虽然主母是母亲,但有客人上门,我还是要去的。” 燕含山大概也疑惑梁念波好端端的怎么会到府上来,不过比起这个,他倒是更不愿意这个时候见到梁念波,便将手中的书一收,起身道:“我正好找秦芩还有一点事儿,我先出去了,晚上再回来。” 虽然是决定了要去秦芩那里,但说这话的时候,燕含山却是看着陶如菁说得,显然是在征求陶如菁的同意。 而陶如菁也没有丝毫的不适应,只是点点头,说道:“你去吧,今天外面风有些大,你带件披风,免得吹感冒了。” 第四百八十二章见客 燕含山嘴角弯了弯,对于陶如菁的嘱咐一点没有感觉到不耐烦,反而是觉得很享受,嘴角笑容的弧度也更大,只看得一旁的燕含蕊无语。 “嗯,我知道,母亲那边,你过去走个过场就行了,反正你跟梁念波也不熟,不必委屈自己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燕含山走了两步,走到陶如菁的身后,低头就见陶如菁手中的料子已经大概成型,想来要不了多久他就能够穿上陶如菁亲手做的衣服了。 “辛苦了。”伸手在陶如菁肩膀上揉了揉,虽然他没有做过女红,但一看陶如菁的样子便知道这是极为辛苦的。 陶如菁拍了拍他的手,温声道:“没事儿,你忙你的去吧。” 临走前又叮嘱了燕含蕊几句,无非便是让燕含蕊对照顾着点陶如菁,见燕含蕊满口答应下来,燕含山这才放心离去。 待燕含山离去好一阵后,燕含蕊才一脸打趣的笑容,故意道:“哟,我是真没有想到我那冰山哥哥竟然还有这么温柔的一面,当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啊!” “再笑我,我肯定让母亲帮你征婚。”陶如菁手指轻轻戳了戳燕含蕊的额头,给了她一个小小的威胁。 燕含蕊赶忙捂住自己的嘴巴,表示自己不说了,脸上的笑意却是怎么也藏不住。 陶如菁也懒得跟她计较,将手中没有做完的针线活交给小菊,起身理了理衣服,便打算去正厅,苏氏这会儿应该正等着她呢。 见陶如菁真要去,燕含蕊赶忙一把拉住她,惊讶道:“你真要去啊?” “嗯,母亲都派人来叫我了,你觉得我不去合适么?”陶如菁拍了拍燕含蕊的肩膀,“你放心吧,我现在好歹有个世子妃的名头,不会发生什么事儿的。” 这事儿的确是苏氏亲自派人过来叫了,燕含蕊也阻止不了,她就是心里边郁闷,她母亲又不是不知道这梁念波对燕含山是什么感情,这陶如菁和燕含山才新婚多久呢,还没有一个月吧,母亲竟然要如菁去招呼梁念波,这不是膈应人么? 燕含蕊虽然不怎么管这些后院里面勾心斗角的事情,也没有怎么接触过,但她可并不傻,先前她从苏氏那儿过来的时候,苏氏就对陶如菁不满了,现在又来个梁念波。 对梁念波,燕含蕊真的是一点好感也没有,尽管燕含山和梁沉楚关系好,按理说她应该也能够和梁念波玩到一块儿的,事实却是,她不仅跟梁念波玩不到一块儿,还极其不喜欢梁念波。 “行吧行吧,那我跟你一起去,我哥刚刚临走前还特意嘱咐我要照顾好你呢。”燕含蕊说着便起身,打算和陶如菁一起去正厅。 还没有站起身来,却被陶如菁一下子给按了回去。 苏氏对自己心里面有意见,梁念波本来就不喜欢自己,现在两个人都在正厅,就等着自己,场面只怕不会很好看。 燕含蕊可以不给梁念波好脸色,但苏氏到底是燕含蕊的母亲,若是到时候苏氏故意刺激说了些难听的话,燕含蕊难免会出声,苏氏心中疙瘩只会更大,连带着对燕含蕊也会不满意,陶如菁没打算就因为自己,让燕含蕊和苏氏闹不开心。 燕含山虽然也是苏氏的孩子,但母子二人从小关系就不亲近,且燕含山娶了自己,自己是他的妻子,受了委屈,燕含山理应为自己出头。燕含蕊就不一样了,她从小便与苏氏关系好,尽管燕含蕊是陶如菁的好姐妹,陶如菁仍然觉得燕含蕊没有理由非要为自己出头,所以,燕含蕊不去是最好的。 陶如菁将燕含蕊按在座位上,“你坐好,我很快就会回来的,毕竟只是寒暄一阵,又不是要做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燕含蕊挣扎了两下,想要站起身来,奈何陶如菁力气还挺大,她硬是没有能够站起来。 “不行,我可是答应了我哥的,梁念波那张嘴你又不是不知道,万一到时候说些难听的话怎么办?” “哈,照你这么说,你去了她就不会说了么?”陶如菁笑道,其实比起梁念波,她倒是更觉得苏氏才会说些难听的话。 反正梁念波无论说什么,她都可以不去理会,毕竟燕含山又不可能让梁念波嫁给他,苏氏就不一样了啊,怎么说也是她的婆婆呢,即便是想要不在意也会下意识去在意的。 心中微叹一口气,陶如菁收起了自己那些不安烦躁的情绪,又安抚了燕含蕊几句,留下梵芷照看着燕含蕊,自己则是去了正厅。 迷迷糊糊的被陶如菁给强行留在了院子里,等燕含蕊反应过来的时候,陶如菁早已经去了正厅,她赶紧站起身来,就想要跟着去,却又被梵芷给拦了下来。 “郡主,我家小姐既然说了能够自己面对,那郡主就让小姐自己面对解决吧,你放心,小姐那么聪明,肯定能够解决的,再说了,要是找上门来的小姐都解决不了了,那以后遇到更多的怎么办啊?” 依梵芷那冲动的性子,这番话自然不可能是她自己想出来的,当然都是陶如菁告诉给她的,她现在不过是将话转述给燕含蕊罢了。 燕含蕊觉得烦躁极了,想要去找陶如菁,却又觉得梵芷这番话说得有道理,这次她能帮陶如菁挡住,可以后呢,若是她不在陶如菁身边,陶如菁终究也得面对。 闷闷不乐的坐下来,燕含蕊在心中默默祈祷苏氏千万不要帮着梁念波说话,更不要将自己对陶如菁的不满给表现出来。 燕含蕊此刻还不知道苏氏已经同陶如菁说开过了,还以为苏氏是单方面心里对陶如菁不满意。 梁念波来到侯府有一会儿了,她来的时候带了不少的礼品,都是些美容养颜的补品,名义说的是来看看苏氏和老夫人,实际上见到苏氏的第一句话便问的是陶如菁。 尽管陶如菁已经和燕含山成婚了,而且是皇上亲自下的圣旨,梁念波却依然没有放弃。 第四百八十三章冷落 坐在侯府的正厅里,苏氏叫人给梁念波上了新出的糕点,远远的就能够闻到一阵香气,饶是苏氏上了年纪不爱吃甜食也会忍不住多吃几块儿,梁念波却是一点兴趣没有。 梁念波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眼中还是嫉妒不满的情绪,明明该嫁给燕含山,该成为这个府上女主人的应该是她,凭什么是一个小小的郡守的女儿。 这陶如菁平日里看起来不声不响的,背后指不定是用了什么手段,不然含山哥哥怎么会娶她为世子妃呢?梁念波心中认定燕含山肯定不是喜欢陶如菁才娶的陶如菁,坚定的认为是陶如菁用了见不得人的手段呢,燕含山是被迫娶陶如菁,她今天来侯府,就是为了这事儿。 梁念波平日里就心高气傲,从来不把别人的想法放在心上,对一个人的喜好厌恶,她也不怎么去掩饰,说得好听点是直率,说得难听点,便是目中无人,所以无论她怎样的脸色,别人都得受着。 苏氏坐在上首,将梁念波的表情尽收眼底,关于梁念波喜欢自己儿子的事儿,苏氏不是不知道,正是因为知道,所以当梁念波提出要见陶如菁的时候,苏氏不仅没有以婆婆的身份阻拦一下,甚至马上便派了人去叫陶如菁。 她不像梁念波那么天真,觉得陶如菁能够嫁到侯府来全部凭的是自己的手段和心计,燕含山毕竟是她儿子,喜不喜欢陶如菁她又不是看不出来,更何况这还是皇帝钦定的婚事,是万万没有转圜的余地,既然改变不了陶如菁是世子妃这个事实,苏氏便只能够给陶如菁添点堵了。 “侯妃,世子妃到了。”门外的丫鬟通传道。 “让她进来。”苏氏一边说着一边往梁念波那儿看了一眼,果然看到梁念波脸上闪过嫉妒的神色,眼眸垂了垂,苏氏转过头去,似是不知道梁念波的小心思。 “母亲。”陶如菁走进屋里来,先给苏氏行了一礼,随后转身看着梁念波,对她笑道:“梁小姐,好久不见。” 梁念波僵硬的扯了扯唇角,只觉得陶如菁脸上的笑实在是刺眼极了,只是这里到底不是丞相府,而且苏氏还在这里,梁念波心中再不爽陶如菁,也不能不给陶如菁面子。 “是啊,说起来,虽然我与陶小姐没有太多的交集,但是不知为什么,总是觉得跟陶小姐很有缘分呢,我们不仅年龄相仿,就连喜欢的东西也是一样的。”梁念波笑着道,这话几乎是咬着牙齿说出来的。 陶如菁眨了眨眼睛,装作没有听到梁念波的话中话。 她现在嫁给燕含山,已经是光明正大的世子妃了,梁念波不称呼她为世子妃,反倒是还称呼她为陶小姐,这是根本不将她的世子妃身份放在眼里呢。 想到梁念波刚刚肆无忌惮的说喜欢的东西都一样,陶如菁眼底闪过笑意,是呢,可不就都是喜欢燕含山么。 “梁小姐有心了,今日还特地上门来看望母亲。”陶如菁在苏氏下首坐下,摆出自己身为侯府世子妃的气势。 梁念波最是见不得陶如菁这幅做派,当下便恨得牙痒痒,笑意也更是牵强,她哪里是过来看苏氏的,对于苏氏,她心中还隐隐有着埋怨呢,她总觉得,若是当初苏氏阻止燕含山娶陶如菁的话,她肯定有机会让燕含山发现自己的好,现在侯府世子妃的位置就该是自己的了。 袖子掩嘴,梁念波娇媚一笑,道:“陶小姐这说得是哪里话,我与含山哥哥自小青梅竹马,小时候也没少得到侯妃的照顾,我来看望侯妃,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陶如菁眼睛眯了眯,面上仍是一片笑意,心中却冷哼,这梁念波还真是不死心呢,句句都在刺着自己,自己都和燕含山成婚了,她这样做有意思么? “想必母亲幼时照拂也只是举手之劳,倒是没想到梁小姐如此有心,母亲肯定很高兴吧?”陶如菁转头问道苏氏,盈盈笑意。 苏氏先是淡漠的看了陶如菁一眼,一点面子没有给陶如菁,随后又和蔼的看向梁念波,对待二人的态度天壤之别。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含山成家了,念波也长大了,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气质在这京中更是数一数二,不愧是梁丞相和梁夫人教导出来的女儿。”苏氏呵呵笑着夸赞梁念波,梁念波也一脸的受宠若惊。 她又不傻,自然看出来苏氏并不是那么待见陶如菁,刚刚看陶如菁的表情都那么冷漠,想到这儿,梁念波忽然有些激动,既然苏氏这个婆婆不喜欢陶如菁,那么是不是代表自己有机会? 掩去眼中的心思,梁念波热情的和苏氏攀谈起来,倒是将陶如菁给遗忘在了一旁,不知道,还以为梁念波才是苏氏的儿媳妇。 其实苏氏和梁念波并不亲近,同梁夫人也并没有多少的交情,她那些话不过是客套话而已,另外的自然是为了刺激陶如菁。 知道自己对陶如菁下不了手,自己的婆婆,自己的儿子女儿也全部站在陶如菁那边,这让苏氏心里郁闷极了,好不容易有个处处针对陶如菁的梁念波出现,她怎么可能不逮着这个机会好好刺激刺激陶如菁呢。 在苏氏看来,陶如菁是个硬脾气的人,而且自尊心极强,自己要是这么一刺激,陶如菁受不了说不定会主动提出分家,她倒是巴不得赶紧分家,要么就是陶如菁和燕含山赶紧搬出侯府去,这样子,这侯府以后就会是她小儿子的了。 苏氏心中算盘打得啪啪响,却不知道陶如菁根本不将苏氏的把戏放在眼里。老侯爷燕盛尧因为长期身在边关,所以除了苏氏,也没有时间和心思再去纳妾,这也让苏氏很是轻松,不用每日想着去争夺宠爱,去勾心斗角。 不用做这些事情,苏氏自然就不会有太多的心计,也就只会一些小手段,让人不痛不痒。而这些小手段,跟曾经柳姨娘使的手段比起来,陶如菁根本没有放在眼中。 第四百八十四章挑衅 “唉,我上了年纪,这坐久了就觉得累,你们年纪相仿,想来应该有很多话题,你们便先聊着吧,我回去歇着了。”苏氏揉了揉额头,做出一副很疲倦的样子。 “侯妃,您去休息吧,反正我经常来侯府玩,不会感到陌生的,也不用特意招呼我。”梁念波很是‘体贴’的说道,她原本就不是来看望苏氏的,看望苏氏不过是个借口罢了。 在这儿扯了大半天,梁念波早就不耐烦了,还想着找什么借口将陶如菁单独叫出来,苏氏却自己先要去休息,这正中梁念波的下怀。 苏氏站起身来,在张嬷嬷的搀扶下离开正厅,走到门口的时候,她还不忘回头嘱咐陶如菁,“如菁啊,你可要好好替我招待梁小姐。” “母亲放心去吧,如菁一定会好好招呼梁小姐的。” 走在侯府的长廊里,张嬷嬷几次观望苏氏的脸色,却又欲言又止。 苏氏察觉到了,脚步便放慢了些许,“张嬷嬷,你也是跟了我多少年的老人了,在我面前还需要吞吞吐吐么?” “侯妃向来宽容大度,老奴在侯妃面前自然是不需要吞吞吐吐的,老奴只是心中有些疑惑,但是也并不是多大的问题,就不敢麻烦侯妃。” “哦?你不妨说说。”苏氏一挑眉毛,对于张嬷嬷要问的问题,心中已经有了大概。 张嬷嬷心中松了口气,得亏她是苏氏跟前的老人了,苏氏可是最讨厌下人问问题的,因为如果自己想不通那也太笨了,苏氏身边从来不需要蠢人。 “是,侯妃。老奴只是不解侯妃明知道梁小姐同世子妃不对付,为何还要......”张嬷嬷没有说完,反正问题点到即可,不必要非得把苏氏做的事情给说出来。 苏氏冷冷一笑,道:“陶如菁这小丫头,仗着自己有几分手段,竟是把这家里的人都给哄住了,含蕊今日说我的那番话你不是没听见,何况她背后还有老夫人给她撑腰,呵!”苏氏又是一声冷笑,“我是拿她没有办法了,反正梁念波再怎么样也不会动摇她的地位,不过,给她找点膈应还是可以的。” “侯妃果然是深谋远虑,就算丞相府的梁小姐说了什么难听的话,那也是梁小姐自己说的,跟侯妃您没有关系,即便世子妃去找世子告状,世子也不可能找到您这儿来,果真高明!”张嬷嬷又给苏氏拍了一通马屁,拍得苏氏是身心舒畅。 要不是现在不适合出现在正厅,她都想要回去看看梁念波究竟会和陶如菁闹到哪一步呢。 而正厅里,苏氏走后,原本还热闹的正厅陷入短暂的安静,融洽的气氛也陷入短暂的尴尬,在正厅里面奉茶服侍的丫鬟更是小心翼翼,生怕自己不小心打破这份寂静。 “陶小姐,这世子妃的位置坐得可还舒服吧?”梁念波轻抿了一口花茶,似笑非笑。 陶如菁拢了拢袖子,双手随意的放在膝盖上,后背稍稍往后靠着椅子,整个人略显慵懒,她眼睛微微眯了眯,淡漠的看了梁念波一眼。 “我觉得挺舒服的,就连服侍的下人都比我以前做大小姐的时候要多了好多,不用再像以前那么操心了。”陶如菁面上带着轻松的表情,明知道梁念波是话中有话,她却仍然是漫不经心,根本不将梁念波的愤怒放在眼中。 这让梁念波自尊心受到了打击,仿佛被人打了一耳光般难受,看着座位上一派淡然的陶如菁,她藏在袖子下面的手指紧紧握了起来。 凭什么!论身材样貌,她觉得自己不输给陶如菁,论学识才艺,她不认为丞相府的熏陶比郡守府的熏陶要少,而论身份背景,她更是自认比陶如菁要高出不少。 她从小就认识了燕含山,而自己的哥哥更是和燕含山情同手足,如果她嫁给燕含山,那就是亲上加亲,她喜欢了燕含山十几年,从她还不知道什么是喜欢的时候,她就已经喜欢上了燕含山,陶如菁才认识燕含山多久,她凭什么就能够说自己喜欢燕含山? 梁念波眼中闪过嫉妒和不甘,尽管陶如菁现在已经是世子妃了,她却依然觉得陶如菁的身份没有自己高贵,怨恨陶如菁的同时,梁念波也埋怨燕含山,她可是丞相府唯一的千金,若是燕含山娶了她,就等于有了梁丞相的助力,这对燕含山来说是极好的事情。 想到自己的身份和自己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爹,梁念波的心情总算是舒畅了很多,看向陶如菁的眼神也更加的不屑,陶如菁敏锐的察觉到了,只是蹙了蹙眉头,并没有表现出不悦。 梁念波心中在想什么,陶如菁很清楚,不过她倒是不觉得自己的出身背景没有梁念波高便自卑,毕竟她的出生不能够由她来选择,比起普通的人家,郡守府也很好了,又何必再去为这种本来就无法由自己改变的事情而心烦意乱呢。 看了看时辰,还有一个时辰就是要吃晚饭的时间了,梁念波毕竟是客人,用餐时间还是得按照规矩来,所以陶如菁便问道:“梁小姐今日可是用了晚膳再走?” 这其实是很平常的问话,陶如菁这么问也并没有其他的意思,本来侯府里面吃食一向都是有分量的,不会造成多余的浪费。 但这话到了梁念波的耳朵里,那就是另外一层意思了,她觉得陶如菁这是在赶自己走,而且她丞相府又不是没有饭,被陶如菁这么一说,搞得她像是来侯府蹭饭似的。 脑中这么胡乱一通想,梁念波的脸色瞬间就涨红了,蹭一下便站了起来,站在她身后服侍的丫鬟都被吓了一跳,手中的茶具差点就没有端稳。 “陶如菁你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我是来侯府蹭饭的吗?呵!真是小家子气,我就不明白了,你用尽手段费尽心思爬上了含山哥哥的床,成为了侯府的世子妃,你好歹也争点气啊,别再拿你那套规矩看别人行不行啊?” 第四百八十五章借口 梁念波也不管现在是在侯府不是在丞相府,更懒得去管正厅里面还有多少人看着,劈头盖脸便是对陶如菁一通嘲讽,弄得陶如菁一时半会儿竟然没有反应过来。 “怎么?被我戳穿了不敢说话了?我都不知道含山哥哥怎么会看上你这样的女人,一点气度都没有,根本就不配做这侯府的世子妃!”梁念波抱着胳膊,居高临下的看着陶如菁,眼神中透露着鄙视。 站在陶如菁身后的小菊从梁念波一开始说话绵里藏针针对陶如菁的时候,便很是生气,现下梁念波趁着正厅里面只有陶如菁这一个主子,竟然对着陶如菁大呼小叫,更是说些污蔑陶如菁的话,即便是好脾气的小菊,也有些控制不住了。 若是放在以前,小菊顶多觉得是梁念波误会了陶如菁才会这么生气,但现在,经过陶如菁那么一番调教,当梁念波说出‘爬上含山哥哥的床,成为侯府的世子妃’这种颠倒黑白的话时,小菊便知道梁念波只怕误会是假,借着误会侮辱陶如菁才是真。 虽然大雍朝民风开放,但也没有开放到在婚嫁之前便有夫妻之实的地步,即便是有了,那也是偷着藏着不敢说出来的,说出来定然会被人鄙视,而陶如菁在嫁给燕含山之前分明是干净的处子之身,梁念波这么上下嘴皮子一碰,那些个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陶如菁先用身体勾引了燕含山,燕含山不得已才娶她为妻的。 “梁小姐,请你不要血口喷人,污蔑我家小姐的清白!”小菊出声道,一张小脸也被梁念波气得通红。 听到小菊的声音,陶如菁眼中划过一丝无奈,她早就做好准备梁念波会说些难听的话来刺激自己了,所以从进门到现在,无论梁念波说什么,无论梁念波怎么话中有话,她全部充耳不闻,一是因为她却是没有放在心上,二也是因为她知道自己不能够中了梁念波的圈套。 她稳住了自己,却忘了还有个小菊,小菊虽然向来沉稳,但是在梁念波一而再再而三的刺激下,难免会控制不住。 所以,当看到梁念波眼中闪过一丝得意,正要发难小菊的时候,陶如菁眼神一凛,便立马呵斥道小菊:“放肆!你区区一个丫鬟,主子们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儿?年长的嬷嬷是怎么教导规矩的你难道还不清楚么?自己给我掌嘴十下!” 原本正要借此机会发难小菊的梁念波话到了嘴边却先被陶如菁给堵回去了,心中憋闷无比。 她刚刚的确是因为陶如菁的话有过那么一瞬间的羞恼,不过她又不是那等没有脑子的人,自然知道陶如菁应该不是这个意思,即便真的是,她也不至于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别人的府邸上气到失去理智。 如果要怪的话,就怪陶如菁过于理智,从她见到陶如菁到现在,无论她怎么把话说得难听,陶如菁就是不接招,反而还越来越淡定。 这怎么行呢,她的目的就是要陶如菁出丑,让别人知道陶如菁终究是小门小户的女儿,气度不够,根本不配做侯府的世子妃,只有她梁念波这样的天之骄女才配做燕含山的妻子,配得上世子妃这样的身份。 陶如菁是淡定的,但梁念波却注意到陶如菁身后的丫鬟有些淡定不了,她仔细看了小菊几眼,一下子便想起来这人便是经常在和顺绸缎铺帮着陶如菁打理绸缎铺的丫鬟,跟陶如菁关系极好。 所以梁念波刚刚才会故意说那些难听的话,为的就是刺激小菊,她就不相信,如果她要对小菊下手,陶如菁还能够坐得住。 只是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陶如菁会比自己更快一步惩罚小菊,这怎么行?她可是要借着小菊来羞辱陶如菁的,眼神一狠,梁念波冷哼一声,脸上出现怒色。 “陶小姐,原本你身边的一等丫鬟便是这个样子么?刚刚还跟我吹嘘丫鬟比在郡守府的时候多了,我看你别不是人一多,就不知道该怎么管理下人了吧,这等不懂事,不长眼的丫鬟还能够成为你的一等丫鬟,呵!” 梁念波一声冷笑,话不说清楚,却让别人都明白她的意思,就是陶如菁疏于管理呗,说白了便是能力有问题,而能力有问题,连自己的丫鬟都管不好的人有什么资格坐在世子妃的位置上。 厅中的丫鬟眼观鼻鼻观心,个个静默着不说话,但心中却都被梁念波的话所影响,有些微个资历丰富的,看穿了梁念波的目的,便只能够对小菊投去同情的目光。 虽然梁念波是客人,按理说处置下人的事情还轮不到外人插手,可也正是因为这样,小菊一旦冲撞了梁念波,那么不仅是小菊失了礼数,连带着陶如菁也是失了礼数。 也是这会儿,小菊才蓦地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做了怎样的错事,她没有想到自己一时的冲动竟然连带着给陶如菁带来麻烦,回头想想梁念波故意说的那些话,小菊此时还有什么不明白,背后惊出一身的冷汗,可更多的,还是担忧自己给陶如菁造成麻烦。 不敢去看陶如菁的脸色,不想再给梁念波借着自己为难陶如菁的机会,小菊往前走了两步,‘咚’的一声跪在陶如菁的面前,伸手便往自己脸上招呼,耳光子打得‘啪啪作响’,左右不过挨了两个耳光,她的脸便立马红肿起来,可见她没有给自己放水,不仅没有放水,反而下了重手。 陶如菁让小菊自己掌嘴,也只是不想给梁念波为难小菊的机会,她不怕梁念波借着小菊来为难自己,她只怕梁念波为了报复自己,去刁难小菊。 这掌嘴,说是掌嘴,既然是自己打自己嘴巴子,那么该打到什么程度,该用怎样的力度,一般自己心里面都有个数,她这么说也是给小菊一条退路,毕竟她可舍不得小菊真的把自己怎样。 可是看到小菊就这么在自己面前跪下,毫不留情的扇自己嘴巴子的时候,陶如菁原本平稳的心也还是起了涟漪。 第四百八十六章愤慨 在陶如菁众多的丫鬟中,小菊是陪伴陶如菁时间最长的,也是陶如菁最信任的丫鬟,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 前世在郡守府的时候,小菊只是三等丫鬟,接触不了陶如菁,即便她心中真的把陶如菁当小姐,陶如菁却是一无所知,随着后来陶如菁被陶之远嫁给老头子,小菊才慢慢进入陶如菁的视线。 在那样的情况下,人人都想着离陶如菁远一点,甚至想着离开陶如菁,她们都知道陶如菁不受宠,被家族抛弃,所以没有人愿意跟着这样没有前途的主子,除了小菊。 前一世眼睁睁看着小菊在自己面前惨死,陶如菁没有办法,这一世一活过来,她便将小菊提携为自己身边的一等丫鬟,除了信任小菊,也是想着小菊身份高了就没有人敢欺负小菊了。 自重生到现在,无论是柳姨娘的刁难还是陶芳菲的算计,小菊从来没有挨过打,更何况还是像现下这般严厉的惩罚,陶如菁的眼眶差一点就湿了,心中更是心痛。 但很快,陶如菁又反应过来,她知道自己现在这样不合适,若是被梁念波发现,指不定会更加变着法儿要算计小菊,心中虽然清楚,陶如菁还是不忍心,正要出声暗中提示小菊下手别那么狠,小菊却先开了口。 “是奴婢的错,奴婢分不清主次,主子之间的谈话竟然也敢插嘴,都是奴婢的错,奴婢日后定会洗心革面,不会再犯今天的错误,还请世子妃能够饶奴婢一命。” 小菊毕竟跟在陶如菁身边这么久了,陶如菁一个动作便知道要干嘛,所以当余光看到陶如菁眼中的心疼时,小菊感动的同时也更加清醒,她说这番话自然是说给陶如菁听的,也是说给梁念波听的。 ‘啪啪啪’!的声音响彻在正厅中,周围站着服侍的丫鬟皆是后怕的摸了摸自己的脸,这会儿十个巴掌下去,小菊的脸已经全部肿了起来,如果不是身上的衣服,当真看不出那是小菊。 梁念波一时竟然没有反应过来,现下小菊都肿成猪头了,即便梁念波有意用小菊来发难陶如菁,却也不敢贸然开口,以免摸黑自己的形象。 她虽然骄纵,但那是在情况能够保证不外传的情况下,陶如菁这个人本来就和她是死对头,她怎么知道自己今天一闹,陶如菁会不会故意找人去散播她的流言,如此一想,梁念波到了嘴边的话也犹豫了,没有马上说出口。 小菊下手没有丝毫的留情,任何一个人看了都不会觉得这样的方式太轻,陶如菁心中叹息一口气,面上却仍是一片冷漠,看着小菊肿成猪头一样的脸,陶如菁眉头狠狠皱起来,颇为嫌弃的看了小菊一眼。 “肿成这样就别再这里丢人现眼了,还不赶紧滚回去,还跪在这儿干嘛,也不怕污了贵客的眼睛!”陶如菁冷声说道,话语之间充满了对小菊的厌恶,巴不得小菊立马消失在眼前。 “是,世子妃,奴婢这就走,多谢世子妃饶奴婢一命!”另外几个亲近陶如菁的丫鬟见此机会赶紧上前将小菊搀扶起来,匆匆带着离开了正厅。 梁念波此时才反应过来,蓦然觉得自己被陶如菁给耍了,明明小菊冲撞的人是自己,自己还没有开口教训小菊呢,怎么陶如菁却已经处罚完了。 “呵!世子妃在我面前就不用玩这样的把戏了吧,那丫鬟我又不是不知道,是世子妃你的心腹,你何必做戏给我看,果真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女儿,这点见识也没有!” 现下小菊已经被带着离开了,梁念波也没有办法再去追究小菊的责任,便只能够将所有的不满发泄到陶如菁的身上,说的话自然是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 陶如菁忍着心中的火气,冷冷开口道:“说起来,梁小姐刚刚污蔑我的事情,我还没有跟梁小姐计较,那丫鬟是冲动了点,我也教训过她了,若是梁小姐不服气,大可请人来评评理,看看这样的惩罚算不算数,梁小姐一口一个本世子妃是小门小户的人家,难道梁小姐是忘了高祖的皇后娘家是哪里?” 高祖的皇后是江南人,当年高祖皇帝尚且还是皇子身份的时候去江南视察便遇见了高祖皇后,后来高祖登上皇位,即便后宫佳丽三千,后位去始终空悬,直到他重新找到了皇后,说起来,高祖皇后当年的母家不过是江南的一富户,还只是普通富有那种。 若是梁念波一直借着陶如菁的身份做题,那岂不是也不将高祖皇后放在眼中,要知道,高祖皇后现在还在世呢,虽然是已经隐居高庙,可人家还活着,若是这些流言蜚语传到了高祖皇后的耳中,即便高祖皇后不计较,当今皇帝也是会计较的。 梁念波也立马想到了这一点,脸色白了一瞬,但很快,她又道:“哼!陶如菁,你好大的脸啊,你不过一个小小的世子妃,竟然妄想跟高祖皇后这样的身份比拟,谁给你的胆子!” 现下梁念波已经乱了阵脚,只是梁念波自己还没有发现,陶如菁却是发现了这一点,所以她原本因为小菊还有些忿忿不平的心情也渐渐平息下来。 “呀?”陶如菁脸上出现惊讶的神色,看着梁念波的眼神也透露着惊讶,“这话我可没有说,不过‘一个小小的世子妃’这种话,梁小姐是没有将我侯府放在眼中么?” 越说到后面,陶如菁脸色也变得冷起来,神色颇有不悦。 梁念波脸色又是一乱,本来是想要给陶如菁戴高帽子的,怎么到最后给自己戴了一顶高帽子?还想要说什么,却被身后的丫鬟给及时拉了一把。 “小姐,您最近身体不太舒服,不适合长时间的站立,还是先坐下来歇歇脚吧。”大丫鬟锦翠扶着梁念波坐下,暗中给梁念波挤眉弄眼,示意她一定要冷静下来。 第四百八十七章勾心斗角 梁念波这才渐渐平静,心中也明白自己刚刚一慌便着了陶如菁的道,坐在椅子上,看着对面老神在在的陶如菁,梁念波心中甚是不甘心,她算是发现了,这陶如菁以前的温顺全部是假装的,刚刚那个一步一坑的陶如菁才是真正的陶如菁。 “陶小姐真是好口才,是我低估陶小姐了。”梁念波冷笑道,眼底藏着深深的怒火。 陶如菁对梁念波的挑衅视而不见,端起身旁已经冷掉的花茶轻啜一口,嗯,这花茶冷掉了也是别有一番滋味嘛,倒是不难喝。 见陶如菁竟然直接无视自己,梁念波差点就要忍不住掀桌子,但还是很快冷静下来,毕竟她今天来的目的是为了刺激陶如菁,而不是自己再侯府撒泼。 苏氏尚且还好说话,可侯府里面的老夫人却不是那么好说话,她若是给人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就别想再嫁给燕含山了。 “陶小姐,我今日来,其实是有些私密的事情想要同陶小姐说的,你看......”梁念波看向陶如菁身后的丫鬟,这意思再明显不过。 放下手中的花茶,陶如菁眉毛挑了挑,没有先急着叫丫鬟出去,而是道:“梁小姐,你好歹也是梁丞相唯一的千金,是丞相府的大小姐,想必从小便是通读四书五经对吧?” 梁念波不明所以,但陶如菁这样问,她还是很乐意回答陶如菁的,当下便脖子一仰,眼神变得高傲,“这是自然,陶小姐难道不知道我是京中有名的才女么?”说这话的时候,梁念波扫了陶如菁一眼,眼神似乎是在说陶如菁真是无知,连这些都不知道。 “哦!原来还是才女呢!”陶如菁面上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梁念波立马得意起来,可得意还不过一会儿,又听陶如菁疑惑道:“既然是才女,又是从小便通读四书五经,为什么却连基本的称呼都搞不懂呢?真是让人感到奇怪!” 梁念波得意的神色一僵,怒瞪向陶如菁,“你什么意思?!” 陶如菁眉梢轻挑,似笑非笑看向梁念波,“我什么意思?我什么意思难道梁小姐还不懂么?那梁小姐的书怕是白读了吧。” “你!”梁念波被气得蹭一下站起身来,手指着陶如菁,还要说些什么,却被陶如菁给打断。 “梁小姐明知道我是皇上赐婚给燕含山,是燕含山明媒正娶的妻子,是侯府光明正大的世子妃,我现在已经嫁做人妇,不再是当初郡守府的大小姐,谁对我的称呼不是世子妃,怎么到了梁小姐这里,便是一口一个陶小姐,是不将皇上的旨意放在眼中,还是不将我侯府放在眼中啊?” 陶如菁原本还轻松的脸色渐渐变得严肃,周身柔和的气质也变成逼人的气势,别说,还真挺像的,至少梁念波这会儿是被陶如菁给唬住了。 她虽然是梁丞相唯一的女儿,梁丞相虽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给陶如菁赐婚的人正是那个一人之上的人,她不称呼陶如菁为世子妃,是因为在她的心中,世子妃应该是她的,她不承认陶如菁这个世子妃,可现下陶如菁这么一提醒,她才蓦地反应过来,她不承认有什么用,这可是皇帝的意思,她不承认的话岂不是再质疑皇帝? 狠狠闭了闭眼,即便知道这是陶如菁故意拿来吓唬自己的,可梁念波却不得不重视这个问题,尽管眼中还有着不甘心和对陶如菁本身的鄙夷,但梁念波还是道:“是,世子妃说得有道理,是我一时糊涂,忘记了世子妃已经嫁做人妇!” 陶如菁微微笑了笑扯了扯唇角没再继续拿这件事来威胁梁念波。 站在正厅门口的一个小丫鬟一直密切关注着正厅里面发生的一切,无论是二人的动作还是对话,全部被这个小丫鬟收入眼底。 “哎呀,我肚子突然有些疼,你先帮我看着,我去趟茅厕!”那小丫鬟跟身边的人说了一声,便匆匆往茅厕赶去,但走到半道上的时候,她却又方向一改,往苏氏的院子那边走去。 听完小丫头的陈述,苏氏脸上浮现复杂的神色,原本按摩着额头的手也停了下来。 “看来还是我低估了陶如菁,这梁念波如此激怒她,她却还能够沉得住气,反应又这么快,的确是个聪慧的人,怪不得含山能够看上她!”苏氏说这话的时候轻笑了一声,唇角的弧度却带着冷意。 张嬷嬷很有眼色的附和道:“这不是正说明是咱们这位世子妃是个有心计的主儿么?不然怎么可能嫁给世子爷呢。” “也罢,她有心计便有心计,我还不相信我奈何不了她,你继续回去看,有什么事情随时告诉我。”苏氏吩咐道丫鬟,待丫鬟离去后,又开始闭目养神。 而正厅里,此刻的气氛已经有些剑拔弩张,饶是有些资历的丫鬟也忍不住湿了后背,额头上也因紧张冒出汗水,却不敢伸手去擦。 “梁小姐既然说是来找我的,不知道是找我有何事?”陶如菁懒懒问道,眼睛只盯着眼前的花茶,并未看向梁念波。 梁念波心中憋闷,却还是忍了下来,扫了一眼身边站着的丫鬟,梁念波还是开口道:“世子妃,我要找你说的事情是很重要的事情,不太方便别人知道。” 挑挑眉头,陶如菁终于肯抬起头看梁念波一眼,她视线在梁念波身上转了一圈,随后朝着身后的丫鬟招了招手,示意她们出去。 梁念波身后服侍她的丫鬟锦翠也跟着众人出去,厅中只剩下梁念波和陶如菁二人。 待所有人离开后,梁念波冷笑一声,脸上虚假的笑意被撕开,反正没有别的人看到,她又不介意跟陶如菁撕破脸。 “陶如菁,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肯定是你在背后勾引了含山哥哥,含山哥哥才会娶你为妻!”梁念波嘲讽道,一副自以为是的面孔。 陶如菁暗叹了口气,梁念波就不能换个说法嘛,每次都是这一句。 第四百八十八章言语争锋 “梁小姐,说话是要讲证据的,你可别忘了,我现在怎么说也是侯府的世子妃,是有品级的,你这样侮辱我,告到官府里面去了,可是要负责任的。”陶如菁悠悠笑道,梁念波也就会这点手段了,也不知道她究竟是怎么想的,这欺负人竟然欺负到侯府来了,陶如菁也挺佩服的。 梁念波才不会将陶如菁的威胁放在眼里,她又不是不知道,陶如菁这个人,也就是嘴皮子厉害点,有点心计,哪里敢真的去告她啊,再说了,就算是陶如菁要告她,也要看看苏氏和老夫人同不同意吧,毕竟这要是真的闹到公堂上去了,丢脸的可不止她梁念波一个。 心中有恃无恐,梁念波抱着胳膊,慢慢踱步到陶如菁跟前,居高临下的打量坐在椅子上的陶如菁,讽笑道:“告我?你去告我呗,我又不在乎!” 啧!这会儿倒是聪明了。陶如菁眼底划过笑意,做出思考的样子,又道:“也是哈,梁小姐怎么说也是梁丞相唯一的女儿,我哪里有这个本事告的了梁小姐。”言罢,陶如菁还遗憾似的摇了摇头。 梁念波一声冷哼,神情甚是得意,这下陶如菁总算知道她梁念波身份背景不一般了吧。 “算你识相!”梁念波盯着陶如菁,冷笑道。 陶如菁摸着下巴,缓缓道:“既然不能够向官府告梁小姐,可是梁小姐的那些话又着实让我生气,看来,我只有找夫君帮忙了,我相信,含山那么爱我,看到我受委屈了,定然是会帮我讨回公道的,梁小姐你说是吧?” 脸上带着无害的笑意,陶如菁一只手随意搭在膝盖上,一只手撑着脑袋放在案几上,笑意盈盈的看着梁念波。 梁念波得意的神情一僵,带着妒火的双眸瞪向陶如菁,不顾利益教养直接伸手指着陶如菁,“你无耻!竟然还想用这种事情来挑拨我跟含山哥哥的关系!” “是我无耻还是你过分?梁小姐,脸面是自己给的,自己不要就不要怪别人不给!”陶如菁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声音也变得冷漠。 她自诩自己并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梁念波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她,她凭什么不生气? 梁念波被陶如菁的话一堵,嗫嚅了好大半天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一阵儿,她缓了过来,这才道:“陶如菁,你别以为自己现在嫁给了含山哥哥,便有多了不起,你不过是个第三者罢了!” “哼!我和含山哥哥自小便认识,又是无话不说的好兄妹,又算是青梅竹马,你算什么?含山哥哥的脾气我是最了解的,他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我也最清楚,你才认识他多久?你无非是迷恋含山哥哥的外貌和他的身份,你这样的女人我见得多了。” 陶如菁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有在听梁念波的话,但是却没有接梁念波的话茬。 梁念波也不急,又说了些自己以前和燕含山发生过的趣事,其实那些事情都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梁念波本来就容易多想,加之这会儿又是故意说出来刺激陶如菁的,难免便会带上暧昧的色彩。 “所以,梁小姐说这些是想证明什么?你和含山青梅竹马?那又如何,他现在明媒正娶的人是我,侯府的世子妃也是我。”陶如菁知道哪些话最能够刺激梁念波,便挑着哪些话说。 果然,一听到陶如菁的这些话,又见陶如菁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梁念波原本的得意全部被击垮,明明该生气的人应该是陶如菁才对,为什么她会被气得发疯。 眼睛气得通红,要不是怕丢人,梁念波都要被陶如菁气得直接哭了。她咬着嘴唇,脸色变得有些苍白,一双眼睛不甘的瞪着坐在椅子上的陶如菁。 此刻尽管陶如菁坐着她站着,看起来似乎是陶如菁的气势更加弱一些才对,然而实际上梁念波却丝毫没有觉得自己就打压了陶如菁,反而是她自己感受到了一丝压力。 越是有这种感觉,梁念波越是不甘心,腰杆挺得笔直,更加居高临下的看着陶如菁,她要让陶如菁知道,在她面前,陶如菁永远只有仰视她的份儿。 感受到梁念波的动作,陶如菁轻轻的笑了,她微微抬起脖子,似笑非笑的看着梁念波,看了好一会儿才道:“梁小姐,你以为,你是在俯视我么?” “哼!不然呢?你一个小小郡守的女儿,永远只能够仰视我的存在!”梁念波抱着胳膊的手指紧紧捏了捏,她也不明白为什么,陶如菁明明是在仰视她,她却会感到紧张。 “呵呵!”陶如菁低头一阵娇笑,清脆的笑声在寂静的正厅里格外的响亮,门外竖着耳朵偷听的丫鬟皆是一头雾水。 明明她们出来的时候里面还是剑拔弩张的气氛,怎么这会儿竟然开始有笑声了,而且这笑声听起来还如此的愉悦。 “你笑什么?”梁念波狠狠剜了眼陶如菁,陶如菁这么笑,搞得她心里面毛毛的。 陶如菁转过头,一脸善意道:“我当然,是笑梁小姐你无知啊!” “你......”梁念波正要反击,话还没有说完便被陶如菁给打断。 “梁小姐,你以为你是在俯视我,然而在我看来,你却是在向我低头,虽然你确实输了,不过我觉得你也用不着向我低头,时间久了对脖子不好。” 陶如菁又不是看不出来梁念波的紧张,再者说,即便梁念波站得再高,只要低头看陶如菁,那就真的是在向陶如菁低头。 梁念波紧紧咬着牙齿,看着陶如菁一脸的淡然,她真的恨不得撕破陶如菁这张淡然的脸。 “呵,嘴皮子果然利索,想必哄起男人来也是一套一套的吧,不然含山哥哥怎么会被你给哄骗。”或许是陶如菁的话,给梁念波心里造成了不小的伤害,在陶如菁面前站了一会儿,越发觉得不自在,最后不得不重新回到椅子上坐着。 第四百八十九章自请下堂 拢了拢衣袖,陶如菁对梁念波的这些无端猜测实在觉得无趣,原本以为梁念波要搞什么大事呢,结果就是打嘴皮子仗而已,这样的话,那她可就不玩了。 “行了,梁小姐,同样的话你说了不下十遍,无论你再怎么说,现在也改变不了什么,有什么意思呢?”陶如菁神情出现不耐烦,看了看旁边燃着的香炉,已经一个时辰了,她的一个时辰可以给燕含山做做衣服,可以将花房继续改造,可不是用来和梁念波斗嘴皮子的。 梁念波见陶如菁心生不耐,心中也多少有些忐忑,毕竟兔子急了还会咬人,何况陶如菁可不是什么软弱的兔子。 但她也没有忘记自己今天来侯府的主要目的,这些话,无论说了陶如菁听不听,有没有用,她都必须说,她已经错过一次嫁给燕含山的机会,只要还有希望再嫁给燕含山,她就不会放弃。 “陶如菁,你知道不知道,含山哥哥因为老侯爷的身份,在朝中颇受人忌惮,就连当今圣上也不敢重用含山哥哥,你身为含山哥哥的妻子,本应为他的仕途提供一份助力,怎奈你身份卑微,只是个小小郡守的女儿,莫说是助力了,别给含山哥哥添乱才是真的。” 梁念波眼中含着对燕含山的担忧以及对陶如菁的不满,她又道:“我爹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更是当今圣上可信任之人,如果当初是我嫁给含山哥哥,背后有我爹爹的帮助,含山哥哥在仕途上将会大进一步你知不知道?” 陶如菁原本倚靠在椅子上的身体稍稍坐正,看着一脸义愤填膺的梁念波,她轻笑一声,“你这是在怪我阻挡了含山的仕途?” “难道不是么?”梁念波下巴一仰,眼中隐含着不屑,陶如菁的身份,根本就配不上燕含山! 唇角微微勾了勾,陶如菁收敛了先前的气势,缓缓道:“是,梁小姐说得没错,说起来,的确是我高攀了含山。” “你知道就好,既然你心中也清楚是你配不上含山哥哥,不仅不会成为他的助力反而会成为他的累赘,你就没有想过要改吗?”见陶如菁似乎是有所意动,梁念波赶忙乘胜追击。 眸子深处划过一丝光芒,陶如菁心知肚明梁念波真正想说的话,但稍稍一思索,她还是问道:“恕我愚笨,却是没有想过要怎么改,梁小姐可别忘了,这婚姻毕竟是当今圣上所赐,我岂敢反抗?” 哼!接着装,明明巴不得攀上含山哥哥这根高枝儿,偏偏还要做出一副自己被逼无奈的样子,恶心谁呢这是!心中默默鄙视了一番陶如菁,梁念波又见陶如菁这会儿态度突然变好,以为是被自己给唬住了,难免有些得意。 又是脖子一仰,梁念波几乎是用鼻孔对着陶如菁,冷冷说道:“我当然知道这赐婚是皇上安排的事情,当初你不敢反抗我也能够理解,但是现在既然你们已经成过婚了,那便算是完成了圣上当初的旨意,你现在,可以自请下堂了!” 自请下堂,在这个时代,对女人来说无疑是一种酷刑,只是这种酷刑是精神上的,旁人看不见伤痕。 在大雍朝,成了婚的夫妻,若是二人因脾气性格问题无法相处,若是妻子单方面的过错,丈夫可以选择休妻,若是丈夫单方面的过错,妻子可以选择和离,除却这两种常见的方式之外,还有另外一种,那便是自请下堂! 但凡自请下堂之人,必定是女子自身品行有问题,而和离和休妻都是夫妻两个人都有错,唯有自请下堂,只有妻子一个人有错,若是丈夫同意里,那么不论事实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在大众的眼中,这个自请下堂的女子便是品行不端之人。 这种品行不端之人,不仅是连自己的娘家回不了,夫家进不去,每走到一个地方,但凡有人敢帮助她,那么帮助她的人也将会被一并是之为品行不端之人,堪比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自大雍朝建立以来,几百年的时间里,只出现过两个自请下堂的女人,这些女人无一例外不是惨死,而她们的丈夫却不会受到任何的牵连,生活该怎样过照样怎么过。 梁念波这么说不是没有目的,虽然她嘴上一直在说是陶如菁勾引了燕含山,燕含山迫不得已娶了陶如菁,但偶尔回想起燕含山看陶如菁的眼神,她便知道,燕含山心中不是没有陶如菁的,在燕含山的心中,陶如菁的地位要远远高于自己。 而且陶如菁嫁到侯府的时间也并不长,还没有犯过什么大错,若是让燕含山主动休妻,别说是燕含山不同意,就算是燕含山同意了,传出去仍然会对燕含山的声誉有所影响,梁念波怎么舍得燕含山的声誉受到丝毫的影响呢。 休妻不行,和离的话更加不可以,因为往往主动提出和离的都是女子,那些提出和离的女子大多是受不了丈夫的大骂或者婆家的虐待,不得已才提出和离,这要是传出去了,外界会怎么看待燕含山的形象?这绝对不行! 所以最好的办法也是最后的办法便是陶如菁自请下堂,这样不仅对燕含山的名誉没有影响,而且陶如菁离开侯府后还会受到世人的唾弃,按照历史上那两个自请下堂的妇人来看,不到一年,陶如菁便会消失在这个世上。 想到此处,梁念波低垂的眼眸深处闪过亮光,更加坚定了要陶如菁自请下堂的想法,陶如菁既然敢跟她抢含山哥哥,便早该料到有这么一天,不是自己的东西,就不要妄想惦记。 “自请下堂啊。”陶如菁低声呢喃着这几个字,眼中划过冷意,唇角的微笑也变得冷漠,说起来梁念波和她同岁,今天也才十七岁吧,为什么一个花季年龄的姑娘,竟然会有如此歹毒的想法?竟然是这么看不得她陶如菁好过么。 第四百九十章但凭夫君做主 毕竟都是通读过四书五经的女子,梁念波知道的东西陶如菁自然也会知道,梁念波早也想到了这一点,于是便一改先前冷漠的面容,面上稍稍堆起笑意,虽然那笑意一眼看去便让人觉得虚假,但梁念波却并不在意这些,在她看来,世子妃的位置就应该是她的,燕含山这个人也应该是她的。 “陶小姐,你也不用担心,等你向含山哥哥自请下堂之后,我会给你安排一个新的身份,你可以到别的地方,江南也好,西北也罢,总之远远的离开京都,你放心,我会给你一大笔钱,够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了。” 这会儿连带着对陶如菁的称呼都换了,陶如菁淡淡瞟了梁念波一眼,只觉得她脸上的笑容是那么的刺眼睛,稍稍看了两眼便移开了眼睛,她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陶小姐,你不是说你也很爱含山哥哥么,我今天好说歹说,利弊都跟你分析了,你自己心里也应该清楚,知道怎样做才是对含山哥哥最好的选择,自请下堂虽然是名声难听了些,可到时候你远走他乡别人又不会知道你这些过往对吧?你大可以重新开始新的生活。”梁念波说得信誓旦旦,心中却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她怎么可能真的让陶如菁改头换面过上好日子呢,她早就想好了,只要陶如菁向燕含山自请下堂了,那么一旦两个人分开,她便立马派人将陶如菁自请下堂的消息给散播出去,同时还会散播一些莫须有的事情,栽赃陷害陶如菁。 届时的陶如菁是过街之鼠人人喊打,既没有娘家的依靠也没有夫家的势力,即便是她辩解了又怎样,她会趁着陶如菁辩解之前先杀人灭口。 算盘打得倒是不错,只是梁念波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陶如菁并不是一个傻子,这明晃晃的陷阱她会去跳?显然这会儿心情愉悦的梁念波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她不认为自己的说的这些话陶如菁没有听进去,只要听进去了必定会有所动摇。 然而事实就是陶如菁的确没有听进去。 陶如菁低着头,梁念波看不清楚陶如菁的表情,见陶如菁好半天没有说话,以为她是在思考,得意了一阵,她便问道:“怎么样,陶小姐你考虑清楚了吗?” 听到梁念波的声音,陶如菁似乎这才回过神来,其实她刚刚是在走神,压根就没有怎么注意梁念波的问题。 “梁小姐说得很有道理,我也很是赞同,不过,自请下堂这件事儿我恐怕要先同夫君商量一番才是。”陶如菁柔柔说道,看样子似乎是真的听进去了梁念波的这些话,如果忽略她轻松的口气的话。 意识到陶如菁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有打算按照自己说的做,梁念波羞恼极了,“你耍我?” 陶如菁笑着摇了摇头,“我哪有那个胆子敢戏耍梁小姐呢,是梁小姐自己想得太多了。” 她和燕含山相亲相爱,况且皇帝对燕含山或者说整个宁远侯府的忌惮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根本不是一时半会儿就有的,也就只有梁念波天真的以为是因为燕含山没有助力才会在京都担任闲职,梁念波根本就不清楚,这些闲职正是燕含山所需要的。 老侯爷燕盛尧手握几十万大军,本身就已经被帝王忌惮,若是燕含山在自己的仕途上还想要有更多的建树,只是在挑战帝王对宁远侯府的信任。 梁念波自以为自己嫁给燕含山是强强联合,殊不知她若是真的嫁给了燕含山,那原本被帝王握在手中的刀会立马悬到宁远侯府头上。 想必当初皇帝不过思考半刻便答应了燕含山求娶她的请求,考虑的也是这个吧,毕竟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但是这些陶如菁可没有打算告诉梁念波,梁念波知道与否都跟她没有关系,总之她和燕含山在一起是因为两个人真心相爱,而宁远侯府和郡守府联姻也是解决了帝王的一些疑心,两全其美的事情,其实梁念波来这里牢骚几句便能够改变的? “梁小姐,你的话我一定会如实转告给含山,我素来愚笨,含山却是向来聪明,我想,我夫君一定会给我一个完美的方案,等我找到了办法,必然会来找梁小姐的。”陶如菁面上温顺,说话也是客气温和。 倒不是同梁念波一样的虚伪,只是梁念波的智商和陶如菁的智商根本就没有在一个层次了,对于这样的蠢人,陶如菁压根就懒得去计较。 梁念波自以为今天是来给陶如菁下马威的,却不知在陶如菁的眼中,梁念波就是那被人戏耍的猴子,被人耍了一通还不自知。 “陶如菁!你一定会后悔的!” 心中找不出措辞,梁念波只有这句根本没有什么杀伤力的威胁之语,她这会儿脸都被气红了,偏偏陶如菁还一脸的淡定,更是让她心中焦急,偏偏又无可奈何。 “砰!” 狠狠拍了一掌桌子,梁念波站起身来的时候将身后的椅子都带到了,正厅里面只剩下陶如菁和她两个人,陶如菁却似没有听到动静般,安静的品着手中的玫瑰花茶。 虽然她压根不将梁念波的挑衅放在心上,可是被人莫名其妙指着鼻子胡说八道一通,陶如菁心中要是没有半点窝火是不可能的,她毕竟是学习医术的,知道生气对皮肤可不好,经常生气的人容易长皱纹,所以赶紧喝两口玫瑰花茶压压惊,顺带的也消消火。 狠狠瞪了眼淡定的陶如菁,梁念波揉着自己通红的手心,气呼呼的走了出去,守在门口的锦翠一直密切关注着里面的动静,这会儿见梁念波头也不回的从里面出来,也不敢多问,立马便跟了上去。 守在门口的其他丫鬟互相对视一眼,轻手轻脚走了进去,见陶如菁只是喝花茶,没有要找她们问话的意思,这才纷纷松了口气,她们最害怕的便是陶如菁要对她们说什么,毕竟从刚刚听到的那些来看,这位世子妃可不是简单人物啊。 第四百九十一章心计和愚蠢 因着正厅里面只有梁念波和陶如菁两个人,没有旁的丫鬟在场,所以两个人的交谈也并没有刻意将声音压低,甚至好几次梁念波情绪激动,声音格外大,门外的人都不需要竖起耳朵仔细听便能够清楚的听到。 将梁念波绊倒的那张椅子扶起来,扶起来的时候那两个丫鬟心中还在嘀咕,这位平日里看起来甚是温和的世子妃可不是个好惹的主儿呢,三言两语就将梁小姐给气成了这样。 她们可是好几次听见梁念波发火的声音,偏偏陶如菁从始至终都很淡定,可见这位世子妃的定力。众人心中对陶如菁多了几分认识,原本还有些不将陶如菁放在眼中的丫鬟也紧了紧心神,知道从此以后不能够再有这样的思想。 陶如菁只略扫一眼便知道那些丫鬟在想些什么,只是她才懒得去管这些丫鬟的想法,爱怎么想怎么想,这些人敬她也好怕她也罢,总归以后是不敢轻易的招惹她了,她也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这是好事儿。 “你们将这里好好收拾一番,我先回去了。”喝完最后一口花茶,将茶盏放到案几上,陶如菁站起身来,吩咐了那些丫鬟一声。 她一开口,那些丫鬟便不约而同的停下了手中的任务,一个个像是新进来的丫鬟似的,眼观鼻鼻观心,认真听陶如菁的吩咐,没有一个人敢打岔走神,这自然来源于刚刚陶如菁的定力。 微微挑了挑眉头,看到这些丫鬟的反应,陶如菁莫名有些想笑,但她还是忍住了,轻声咳了咳,便离开了正厅。 待她离开有一会儿了,厅中的丫鬟这才纷纷放松下来,有几个胆子小的,额头都已经冒出了冷汗。 “哎呀,咱们这位世子妃可真是个厉害的主儿,你们看,她刚刚就站在那儿,也没有大声说什么,更别说发怒了,可就是那种沉静真是让人感到害怕。”有个平日活泼的丫鬟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小声跟周边的同伴吐槽。 另一个平日里和她有些交情的丫鬟也接嘴道:“可不是嘛,我刚刚差点就以为这位世子妃要封我们的嘴,可真是吓死我了。” “其实这位世子妃看起来可真是一点也不像十六七岁,我觉得世子爷平日里就已经很深沉了,没想到这位世子妃也不遑多让。” “就是就是,不过我觉得世子妃人还可以,嫁进来也快一个月了吧,也没见她摆过什么架子,对我们这些下人也并没有呼来喝去,我觉得呀,只要没有人不长眼去找事儿,咱们这位世子妃还是很好相处的。”另一个年纪稍长,在侯府也待了些年头的丫鬟总结道。 她这总结倒是没错。离开正厅不远,正靠在墙上听墙角的陶如菁将这些话全部收入耳中,摇头笑了笑,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而正在里面打扫的丫鬟并不知道刚刚的一番话全被陶如菁给听了去,只是扫了一会儿,发现少了个人。 “咦,小环这丫头去哪儿了,我怎么没看见她?”她问道。 “不知道,估计又去如厕了吧,她今天去了好几趟茅厕,大概是吃坏了肚子。”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丫鬟嘀咕了一句,倒是没有再问。 而此刻被她们认为在如厕的小环正在苏氏的院子里绘声绘色的向苏氏回报当时厅中发生的一切情况,听到那丫鬟说出梁念波说的那些话,原本还一脸期待的苏氏神色立马一冷,冷哼道:“愚蠢!” 张嬷嬷眼珠转了转,没有抓住这里面的重点,想要问苏氏梁念波究竟是哪里愚蠢了,可又害怕苏氏嫌弃自己愚笨,就没有说话,而是观察苏氏的反应。 苏氏也的确没有立马便同张嬷嬷说话,而是又冷哼道:“我原本还以为这梁念波怎么也是梁明道那样的老狐狸养出来的女儿,即便是没有梁明道的老谋深算,一点心计还是应该有的,没想到竟然是如此愚笨之人,幸亏这样的女人没有嫁进我侯府,若是进了侯府,可就是我侯府的灾难。” 张嬷嬷细心听着,她是知道苏氏和燕含山关系不怎么样的,在苏氏的心里,燕含山等同于抱养的孩子,而她真正的孩子只有自己的二儿子一个。 梁念波若是嫁进侯府那自然是嫁给燕含山,但苏氏却说会给侯府带来灾难,细细一琢磨,张嬷嬷很快便察觉到了里面的缘由,于是立马谄媚道:“夫人说得没错,这梁念波当真是个没脑子的,她以为当今圣上是糊涂的么,正是因为她娘家背景太厚了,皇上才不会允许丞相府和侯府有任何的关系,偏偏这女人竟然一时被感情给冲昏了头脑,真是愚蠢!” “这梁念波,我看呀,除了她的背景可以炫耀,真的是没有哪里值得被人欣赏了,如此没有脑子,怪不得当初会输给陶如菁,这陶如菁别看从小没有母亲,可那柳姨娘什么货色?在自己姐姐生病的时候爬上姐夫的床,最后还被姐夫娶进了门,能够在这种女人手底下安全存活,可见陶如菁本事不小,若是换做梁念波,怕是早就被柳姨娘给玩死了。” 苏氏满脸的不屑,对于陶如菁有心计,她本是不反感的,可是当察觉到陶如菁的心计用来对付自己,甚至后院的大权有争夺时,她便开始讨厌陶如菁有这样的心计。 可跟梁念波的没有脑子比起来,她虽然不喜欢陶如菁,也不得不承认,比起梁念波,陶如菁真的聪明太多了。 “夫人,说起那位柳姨娘,可是在去年过世了呢,我记得去年陶郡守生辰的时候见到她,她还一脸精神的样子,没想到几个月就突发疾病去世,您说这里面会不会有咱们那位世子妃的手笔?” 张嬷嬷小声的在苏氏耳边嘀咕着,虽然说是在疑问这件事跟陶如菁有没有关系,但她那神情却是认定了柳姨娘去世这里面一定有陶如菁的手笔。 第四百九十二章请罪 苏氏侧躺在美人榻上,听到张嬷嬷的疑问,她沉默好一会儿才道:“若说是没有半点关系我是不会相信的,不过既然这事儿被掩盖了下来以后就不要再提了,我讨厌陶如菁是一码事,但她只要还是我侯府的儿媳一天,她的任何事情便都和我侯府有关,她丢脸我无所谓,若是连累到了侯府可就不行了。” “是,老奴明白。”张嬷嬷赶紧的闭了嘴,同时庆幸自己刚刚没有说得很明显,她倒是差点忘了,苏氏争夺这后院的权利针对陶如菁都是为了二公子,若是因为针对陶如菁而给侯府造成不好的影响,这同时也会影响到二公子,这可是苏氏不愿意见到的。 回到自己院子的时候,燕含山还没有回来,想必还在外面躲避‘风头’,陶如菁无奈的笑笑,一转头便迎上了燕含蕊。 “如菁,你没事儿吧?我刚刚派去前院打探消息的丫鬟说场面好激烈的,梁念波说话也是咄咄逼人,她有没有欺负你?”燕含蕊抓着陶如菁的手,围着陶如菁走了一圈,想要看看陶如菁到底有没有受伤。 陶如菁无奈的笑笑,“你觉得梁念波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在侯府直接对我动手么?” 燕含蕊摇摇头,老实说道:“那倒是没有,毕竟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她还只是个丞相的女儿,说起来,你是世子妃,可是有品级的,她要是敢对你动手,怕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笑着捏了捏燕含蕊的脸蛋,陶如菁又道:“那你觉得如果梁念波真的吃了熊心豹子胆对我动手,我会不会躲开?” 燕含蕊点点头,下意识便道:“你当人会躲开了,你又不傻,难道站着等她打啊。” “那不就得了,放心吧,我没事儿,现在有事儿的应该是那位梁小姐,虽然现在已经是春季了,可毕竟还是有些干燥,容易上火,她今天又被我气了这么一肚子的火,回头别被气病了才是。” 今日梁念波来的时候,陶如菁便仔细观察了一番梁念波的精神面貌,尽管梁念波表现得自己很精神,脸上也盖着厚厚的脂粉,可陶如菁还是发现了梁念波深深的黑眼圈,想来是好几日没有休息好了,也是,她和燕含山成亲了,梁念波能够休息得好才怪。 将燕含蕊好一通安抚,陶如菁才总算是歇了口气,不过这口气没有歇多久,原本被她吩咐好好休息的小菊,这会儿盯着一张已经完全红肿的脸过来向她告罪了。 ‘扑通’一声,小菊跪在了陶如菁的面前,陶如菁都来不及扶起她。 “小菊你这是干什么,还不赶紧起来。”陶如菁皱着眉头,心疼的看着小菊脸上的红肿。 小菊摇摇头,头一次面对陶如菁的命令没有马上听从,只要一想到自己差点就着了梁念波的道,跟着连累陶如菁,小菊便是满心的愧疚。 “小姐,小菊跟在小姐身边这么久了,明明应该小姐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小菊便要马上明白小姐意思的,小姐也时常嘱咐我,要我莫冲动,要时时刻刻保持冷静和警惕,不要轻易着了别人的道,可是今天,小菊差点就连累了小姐,若是小姐不惩罚小菊,小菊实在难以心安。” 小菊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脸上的伤口还没有完全的愈合,眼泪本来就是带有盐分的,划过那些伤口的时候生疼,可小菊就是没有忍住。 看着小菊哭得如此伤心,陶如菁心中叹了口气,她其实一点也没有怪罪小菊的意思,梁念波对付她虽然道行尚浅,但对付单纯的小菊可就容易多了,她也就是重活了一世,所以比同龄人更加的沉稳冷静。 可小菊不一样,小菊并非重生之人,小菊的还是这个年纪的思想,还是那样的单纯,一时着了梁念波的道也是情理之中,更何况,小菊着道也是因为替她打抱不平。 “小菊,你先起来吧,我并没有怪你的意思,今天的事情,我也没有提前告诉你我会怎么做,一切都是看现场的变化,别说是你,就是我,当时也差点着了梁念波的道,所以这件事儿跟你没关系,何况,我不是已经罚过你了么?”陶如菁一边说着一边在梵芷的帮助下将小菊扶了起来。 “可小菊你罚我不是为了救我吗?当时的情况,若是小姐不那么做,梁小姐定然会纠缠不休的。”小菊擦了擦脸上的眼泪,眼中还是有些自责。 将小菊按到椅子上坐下,陶如菁这才道:“我当时罚你,一是为了救你,二也是真的罚你,不过惩罚的手段有些严重罢了,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在遇到这样的事情你莫乱了心神就是了。” “是,小菊明白了,小菊都听小姐的。”小菊眼中满是感动,她觉得自己这辈子能够遇上陶如菁这样的主子,真的是她命好。 “好了,将小菊带下去休息吧。”陶如菁挥了挥手,现在还不到吃晚饭的时间,燕含蕊也回了自己的院子,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看着小菊在梵芷的搀扶下远去的背影,陶如菁唇角勾了勾,其实能够遇见小菊,何不是她的幸运,前世小菊忠心护主的场景依旧历历在目,这一世小菊比前一世更加的忠心,能够有这样的丫鬟在自己身边,也是她的荣幸。 还有半个时辰才到饭点,燕含山也还没有回来,陶如菁手撑着脑袋,打算先小憩一会儿,别说,刚刚跟梁念波那么一闹,她还挺累的,只是眼睛刚刚闭上没有多久,便感觉眼前突然出现阴影,在她还没有张开双眼的时候,身体已经被人抱起。 眼睛睁开,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这张脸,陶如菁没有丝毫的意外。说起来也是怪,明明她自重生以来,和燕含山认识最多也就一年的时间,可是就像是两个人很久之前便认识一般,这一年的时间,她便已经熟悉了燕含山的气味,那是特属于燕含山的味道。 第四百九十三章胡说八道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都没有听见响动。”陶如菁眼睛睁开又闭上了,靠在燕含山的肩膀,她轻声问道。 燕含山低头吻了吻陶如菁的额头,低声道:“就是刚刚回来的,一进门就见你趴在桌子上,困了就到床上去睡,虽然现在天气变得暖和了些,但这么趴在桌子上睡觉还是很容易感染风寒的。” 燕含山向来就不是话多的人,以前除了熟悉的人,对于别的人更是连口都不怎么开,不过这一切在遇到陶如菁之后好像都变了,他不自觉的便会说很多话,这些话自然是说给陶如菁听的。 而在两个人成婚后,他更是变得唠叨起来,很多时候陶如菁不注意的一些细节他都注意到,免不得又要开始唠叨,不过陶如菁也已经习惯了,看着他顶着一张冰山脸唠唠叨叨倒也觉得挺有趣的。 陶如菁没理会燕含山的关心,而是笑道:“你是不是一听说梁念波走了你就回来了?” 燕含山摸了摸鼻子,尴尬的咳了两声,“差不多吧,她从小就死缠烂打的性格,偏偏我跟梁沉楚的关系,又没有办法对她怎样,所以我就只能够躲着了,不过现在有夫人在,我就不怕了。”说着,燕含山下巴还在陶如菁肩膀上蹭了蹭,很是亲昵。 “哼!”陶如菁娇哼一声,倒是没有再跟燕含山计较,不过一想到梁念波警告自己的那些话,她还是觉得有趣。 肩膀碰了碰燕含山,陶如菁道:“你知道梁念波今天跟我说了些什么吗?” 燕含山自然是知道的,虽然他躲避梁念波出府去了,却暗中留了人保护陶如菁,陶如菁和梁念波都只是普通女子,她们以为正厅里面只有她们两个人的时候,却不知道房梁上面还藏着暗卫, 梁念波自小便是被宠着长大的,做事情也从来都是随心所欲,燕含山怕她若是直接对陶如菁动手,陶如菁会吃亏,所以暗中留了人保护陶如菁,不过他没有告诉陶如菁,陶如菁也并不知道。 “大概知道些,不过我还是想听你跟我说。”燕含山低声道,声音充满了磁性,说话的时候还故意在陶如菁耳边吹着热气儿。 陶如菁瞪他一眼,往旁边的座位看了一眼,示意燕含山坐下来,燕含山挣扎了片刻,埋在陶如菁的脖颈不想动,陶如菁推了推他,他不得已才在椅子上坐下,却仍是撑着双手一眨不眨的看着陶如菁。 平日里也就有下人在的时候,燕含山会做出很冷酷正经的样子,一旦下人没有在,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燕含山便会‘原形毕露’,总是痴痴望着陶如菁,仿佛怎么也看不够。 陶如菁刚开始还有些不习惯,现在却是已经免疫了,任燕含山怎么看,她只需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 “梁念波说,我的身份太卑微了,对你的仕途完全没有任何的帮助,她让我自请下堂,我仔细想了想,觉得确实是这样,我不仅没有帮助你,反而是拖累了你,唉!”陶如菁叹了口气,露出一脸的愁色。 燕含山原本还笑着看陶如菁,听陶如菁这么一说,脸上的笑意渐渐开始消失,神色也越发冰冷起来,眼中隐隐有着怒火在跳动,因此便错过了陶如菁眼中一闪而过的亮光。 “我看她当真是被丞相府的人给宠坏了!”燕含山冷冷道,虽然这消息他一进府的时候暗卫便传递给他了,但这会儿从陶如菁口中听说,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特别是他记得当时暗卫的原话是说陶如菁要先征求他的意思,并没有直接拆穿梁念波的诡计,难道如菁没有看出来梁念波的居心么?想到这儿,燕含山担忧的看了眼陶如菁,他是很怕陶如菁真的上当的,毕竟梁念波那些话都是戳心窝子的话。 陶如菁胳膊撑着脑袋,脸上有着愧疚的神色,仿佛真的在愧疚自己没有给燕含山带去帮助,她看了燕含山好几眼,在燕含山冷冷的神色中试探道:“这梁念波虽然是被宠坏了点,但这话好像没有什么问题啊,我确实没有能够给你带来帮助,要不我......” “不行,你别她瞎说,如菁,她就是故意这么刺激你的,我什么想法你应该知道的,再说了,我的仕途就现在这样挺好的,若是太好了,难免皇上不会多想。”燕含山生怕陶如菁要说什么自请下堂的话,下意识便握紧了陶如菁的双手,紧紧抓着不松开。 陶如菁在心中感叹了下燕含山的力气之大,面上却为难道:“可是我会过意不去的,我不想你为了我而放弃自己的大好前途。” “不行,就是不行!我的前途好好的,我哪里有放弃,我若是自己有能力,即便是没有助力也照样能够得到重要,这跟你没有关系,反正你不许说那些傻话,也不许离开我!”霸道的将陶如菁往怀中一带,燕含山冰着脸,心中对梁念波厌恶极了。 他最讨厌的便是这样自作聪明的女人,以前看在梁沉楚的面子上,即便是心中不耐烦,却也还是忍耐着,现在梁念波都把手伸到陶如菁的身上了,这可就让人没有办法继续忍耐下去了。 眸子里划过一丝冷意,燕含山心中已经默默想着,若是再有下一次,他不管梁念波是梁丞相的女儿还是梁沉楚的妹妹,只要再来招惹陶如菁,他定然不会轻易放过梁念波。 “噗嗤!” 陶如菁见燕含山如此认真,实在是憋不住了,噗嗤一乐,趴在桌上闷头大笑起来。 燕含山先是愣了下,随后见陶如菁笑得如此开心,恍然明白了什么,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的看着陶如菁。 “我就说,我的夫人又不傻,这么明显的陷阱难道看不出来么?”燕含山揉了揉额头,他果然是太着急了,陶如菁可聪明着呢,他竟然给忘了。 陶如菁笑了好一会儿才直起身子来,见燕含山一脸的无奈,瞬间又想要笑。 第四百九十四章还是离开吧 燕含山佯装出恼羞成怒的样子,一把将陶如菁给捞过来,将她小心放在自己腿上,随后举起手不轻不重的打了两下陶如菁的屁股。 陶如菁脸色‘腾’的一红,水眸怒瞪着燕含山,他竟然,他竟然,竟然打屁股!!!她不要面子的啊。 “讨厌,你今晚别想上床了。”陶如菁从燕含山腿上跳下来,又回头瞪了眼燕含山,气哼哼的朝门口走去。 燕含山赶忙追上去,“夫人你去哪儿?别丢下为夫一个人啊。”将头枕在陶如菁的脖子上,燕含山摆出一副无赖的样子。 “哼!我看我还是离开吧,这个家真是没法儿待了!”陶如菁气呼呼道,她都多大的人了啊,竟然还被打屁股,这说起简直要笑死人了。 此刻只顾着生气的燕世子妃似乎已经忘记了这件事情总共也就她和燕含山两个人知道,这本就是夫妻间的小情趣,燕含山又是个容易吃醋的人,自然不可能将这种事情说出去,而至于陶如菁本人,更加不可能说了,所以这件事儿只可能是他们夫妻两人知道,别的人是不会知道的,但显然陶如菁忘记了这个。 燕含山一脸笑意的搂住陶如菁的纤腰,摸着摸着又喃喃自语道:“哎呀,怎么这么瘦啊,我记得咱们成婚之前还没有这么瘦吧,别一进门就瘦了啊,这让我怎么跟你外公他们交待。” 女孩子最注重自己的身材,燕含山这么一转移话题,陶如菁便跟着话题跑了,哪里还会去注意刚刚发生的‘打屁股’事件。 她摸了摸自己的腰,感觉没什么区别啊,她身为大夫,学习医理知识,自然知道无论是胖还是瘦都不能够过度,要刚刚好才行。 见陶如菁把注意力全部放到了自己的身上,燕含山也悄悄松了口气,待陶如菁自己郁闷好一会儿,他才道:“那可能是我记错了吧,反正我呀,总觉得你太瘦了,多吃点挺好的。” “吃食得有规律,哪里能够胡乱吃呢,我现在这样挺好的,用不着刻意去改变什么。” “对对对,夫人说得对,那我们去吃饭吧,我都饿了。”燕含山推着陶如菁往偏厅走去,丫鬟们已经将饭菜全部给布置好了。 往日里都是小菊帮着布菜,今天乍一看没有看到小菊,陶如菁差点没有反应过来,随后才想起,小菊受了伤,这会儿正在屋里面休养呢。 人总是容易对一系列的事务产生联想,一想到小菊,陶如菁便不由自主想到了罪魁祸首梁念波,而比梁念波更加应该谴责的自然便是这件事儿的起因燕含山了。 燕含山正要拉着陶如菁在自己旁边坐下,陶如菁却拨开他的手,冷哼一声,坐到了燕含山的对面。 燕含山愣了愣,没搞明白自己只是哪里又不小心将陶如菁给惹到了。 不理会燕含山,陶如菁将桌上的一盅乳鸽汤分了一半出来,另外用碗装好,随后吩咐道梵芷,“你将这碗乳鸽汤给小菊送去,让她好好在床上养伤,别的事情不用去管。” “是,世子妃。”梵芷将汤装在食盒里,给二人行了一礼离开了偏厅。 燕含山这才反应过来陶如菁是因为什么事情突然生自己的气,一想到这个,他也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小菊是陶如菁身边最得力的丫鬟,且对陶如菁忠心耿耿,这些燕含山都是知道的,而且他也很是信任小菊。 陶如菁将小菊当做自己的妹妹看待,燕含山自然也是一样,虽然不说像陶如菁那般亲近,但即便是看在陶如菁的面子上,小菊也是他燕含山罩着的人,不是哪个阿猫阿狗都可以欺负了去的。 想想那暗卫说的话,分明是梁念波故意挑事儿,当真陶如菁的面说些无中生有的话,小菊也是因为护主才会受了伤。 “夫人你且放心,小菊的伤和委屈都不会白受的。”燕含山眼中闪过一丝厉光,这是他发怒的表现,尽管他面前平静,但心却并不那么平静。 陶如菁又轻哼一声,嘟囔道:“那你打算怎么办啊?难道我还能打回去不成?” 燕含山却笑了笑,“此事倒是不用夫人出手,林崇跟在我身边的时间最久,也是我最信任的一个仆人,他对小菊你也应该知道,这事儿只需交给林崇去办就好了,我不过是去帮他扯虎皮罢了。” 没有明白燕含山的意思,但想来也是去帮小菊出气,既然燕含山说了不用自己出出手,陶如菁挑挑眉头,倒也没再说什么。 见陶如菁脸色缓和了很多,燕含山眼神闪了闪,往陶如菁那边靠近了一点,陶如菁斜眼睨了他一眼,唇角微弯。 帮小菊出气这件事儿,陶如菁本来还以为得计划一段时间,谁知不过第二天中午的时候,燕含山还没有回来说明情况,现场的‘目击证人’之一燕含蕊便兴冲冲的跑来告诉陶如菁了。 “如菁如菁,你知道么,今天在太白居,梁念波身边那个大丫鬟,就那个平日里总是一副高高在上跟她主子习惯一模一样那个锦翠。”燕含蕊大概是才从外面回来,都没有来得及回自己的院子换身衣服便急匆匆来了陶如菁这边。 也不知道她中午在外面吃了什么,这会儿正大口大口喝着水,说一段话便要停下喝一会儿水,好在陶如菁也不急。 “嗯,我知道啊,昨天不是才见过面呢,挺受梁念波重视的啊,我看梁念波上哪儿都要将她给带着。”陶如菁手里面的是给燕含山做的衣服,现在只差最后几步就完工了,陶如菁的效率向来是惊人的,估计晚上燕含山回来的时候便能够穿上身了。 燕含蕊哈哈一笑,随后很是解气的说道:“哼,我看呀,那丫头打从今天起,就再也不能够在梁念波面前受宠了,至少以后梁念波不会一直带着她出门了,哈哈哈哈,活该,不过要怪也怪她自己倒霉,跟了梁念波那么一个主子,但她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都是咎由自取!” 第四百九十五章找回场子 听燕含蕊这么一说,陶如菁脑中马上便想到了昨天吃晚饭的时候燕含山说不会让小菊白白受委屈的事儿,这意思不就是要给小菊报仇嘛,还说了让林崇去做,难道这么快就处理好了。 心中来了兴趣,陶如菁便好奇问道:“说说看,这是做了什么事儿?” 燕含蕊又是捂着肚子笑了一阵,而后才将事情一一筒陶如菁道来。 原来昨天自打知道小菊的事情后,燕含山还没有吩咐呢,林崇便已经找人去调查了锦翠平日活动的踪迹,为什么是调查锦翠呢?梁念波毕竟是主子,还是梁丞相唯一的女儿,更何况她的哥哥还是梁沉楚,跟燕含山有着交情,无论哪方面,都是不可能对梁念波下手的,那么就只有对梁念波身边的大丫鬟锦翠下手了。 林崇打听到锦翠每天早上都会去太白居旁边的一家糕点铺子给梁念波买最新出炉的糕点,于是林崇便想了个计划,打算自己暗中埋伏在那里,等锦翠经过的时候收拾锦翠一顿,虽然这方法粗鲁了些,但林崇毕竟只是个下人,他能够为小菊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他回到府上的时候,正好燕含山用过晚饭去找他,说的也正好是小菊的事情,林崇便将自己原来的想法告诉给了燕含山,燕含山自然是认为这方法不妥的,便又另外想了个计划。 今天早上的时候,林崇很早就在太白居酒楼旁边躲藏着了,看到锦翠去旁边的糕点铺子买糕点回来,便故意走出去跟锦翠相遇。 林崇是燕含山身边最得力的助手,所以即便是梁念波再讨厌林崇,有的时候却也不得不对林崇客气一点,这一点,身为梁念波的贴身大丫鬟,锦翠自然是知道的。 大清早的突然在这里撞见了林崇,而且看林崇皱着眉头一脸的忧愁之色,想到昨日主仆二人上门去挑衅陶如菁的事情,锦翠立马便拦住林崇打招呼。 林崇敷衍的同锦翠讲了几句,便一脚踏进了太白居酒楼,同门口的小二说起话来,声音自然是没有掩饰的,反正绝对能够让外面的锦翠听到。 知道锦翠在外面听着还没有走,林崇便故意大声说了些什么买醉啊,自己一个人之类的容易让人产生联想,特别是对于锦翠这种有目的的人,果然,在林崇订好了酒桌出门的时候,便见到锦翠还在那里没有走。 锦翠上前去套林崇的话,林崇假装无意中被锦翠给套了话,说什么昨天陶如菁和燕含山吵了架,今天燕含山心里烦闷,不想在家里面待,所以才会让他大清早过来订酒桌之类的。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情况,而且还是跟燕含山有关,最重要的是这种信息对梁念波来说简直就是喜事儿啊,于是锦翠赶忙便告别了林崇,匆匆赶回了丞相府。 中午的时候,燕含山带着燕含蕊和林崇,三人一同到了酒楼,果不其然梁念波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因为有了锦翠事先的消息,梁念波便自以为是的上前想要做燕含山的一朵解语花,谁知道燕含山所表现出来的跟林崇早上所说的完全是两个样子。 一听梁念波又开始当着自己的面明里暗里贬低陶如菁,燕含山先是当着众人的面将梁念波怒斥一通,说她不知廉耻,自己已经是有妇之夫,竟然还要跟自己套关系,围观的人多了起来,燕含山又借机将陶如菁给好好夸赞了一通。 在众人唏嘘的声音中,燕含山又很是语重心长的劝诫梁念波好好通读四书五经,不要有事儿没事儿去挑拨别人夫妻间的关系,这么大的罪名,旁边围观的人又有那么多,梁念波自然是不肯让自己背这个锅的,当下便将锦翠给推了出来,说这一切都是锦翠的错,是锦翠这么告诉自己的。 对待梁念波嘛,燕含山尚且还客气,对待锦翠,自然就用不着那么客气,当下便将锦翠给训斥一遍,随后让林崇好好教教锦翠‘规矩’。 林崇本就对这主仆二人心生不满,但是又拿梁念波没有办法,便只能够将所有的气全部撒在锦翠的身上,加之林崇心悦小菊,一想到小菊红肿的脸,没有十天半个月是消不了的,林崇便是一阵心疼,下手也丝毫没有手软。 ‘啪啪啪’二十个耳光下去,锦翠的脸早已经肿成了猪头,话都说不利索了,梁念波也丢不起这个人,丢下锦翠便匆匆跑回了丞相府。 燕含蕊也是在梁念波主仆全部离开后才知道的,知道了这么好玩的事儿,她哪有不告诉陶如菁的道理,正巧梁沉楚和秦芩在他们刚用完餐的时候来了,说是梁念波哭着跑回去诉苦,那会儿秦芩正好在丞相府,二人便一起上了太白居。 听完燕含蕊讲的这些,陶如菁也是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后来将事情一推敲,发现能够将人心算得这么准的也就只有燕含山了。 “倒是有趣,可惜我当时不在,我要是在的话,能够亲眼看到就好了。”陶如菁感叹了一句。 燕含蕊却摇了摇头,“也不能这么说,你当时要在的话,那不就是不攻自破嘛,梁念波一看到你哪里还会说那些话,我哥自然也就不能够借题发挥了。” 陶如菁想了想,的确是这个道理,不过她这会儿又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你说秦芩和梁沉楚毕竟跟你哥认识那么久了,他们会不会看出什么来啊?” “嗨,这个你就放心吧,我走的时候呢,哥哥已经又做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装作真的跟你吵架了,这样的话梁沉楚和秦芩就不会怀疑了啊,他们只会认为是梁念波揭了我哥的短,毕竟家丑不可外扬嘛,被她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否认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陶如菁无奈的笑了笑,燕含山果然给小菊报仇了,也出了她心中的一口恶气,太白居本来就是在鄯阳街最繁华的地方,想来梁念波的事情要不了多久就会人尽皆知吧。 第四百九十六章以牙还牙 梁念波再怎么骄纵,也毕竟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丞相府势力再大,也挡不住百姓的风言风语,所以为了梁念波以后能够嫁的出去,想来梁丞相应该会关梁念波一段时间的禁闭。 至于锦翠嘛,听燕含蕊的说法,林崇不仅没有手下留情,反而是加重了力道,锦翠的脸十有八九要被毁掉了,即便是好了,想要继续在梁念波身边站稳脚跟也没有那么容易了。 今天发生的事情让梁念波丢尽了脸,按照梁念波的性子,必然是将这一切都给怪罪在锦翠的身上,要怪就怪锦翠自己不安好心,也怪她没有一个好主子,需要的时候就用她,不需要的时候便晾到一边,不过,无论锦翠还能不能够继续在梁念波身边得宠,这些都不关陶如菁的事儿了。 京都说大也很大,但是这流言穿起来吧,又会觉得京都好像很小不过半天的时间,燕含山同陶如菁吵架,丞相府大小姐梁念波想要趁此机会横插一脚的事情便传得满天飞了。 而到了下午的时候,更加明确的版本出来了,原来是丞相府大小姐上门挑衅世子妃陶如菁,还在世子妃面前说自己同宁远侯府世子燕含山不清不白,世子妃心中委屈才会同世子吵架,众人恍然,怪不得中午的时候,明明那么多人在太白居门口看着呢,燕世子却是半点面子不给梁念波留,还说梁念波不知廉耻,原来竟是这么回事。 一时之间,又有无数个版本在京都的各个大街小巷流传,不过无论各路版本是怎样的,有一点却是没有变,那就是世子妃陶如菁肯定是无辜的,燕世子也是无辜的,这一切都是那位丞相府的大小姐仗势欺人自己作出来的。 明面上没有人敢跟丞相府做对,暗地里百姓们却是将梁念波给骂惨了,毕竟去年闹灾荒的时候,陶如菁亲自出来布善施粥,加上中秋节的时候当选月神女,还得到了皇帝的亲口褒奖,这无论哪一个,都不是梁念波可以比的。 梁沉楚心中清楚这件事情的背后肯定有燕含山的操控,可是他能够去怪罪燕含山么?自然是不能的,梁念波倒贴上去的行为谁都看见了,梁念波去侯府里面挑衅陶如菁的行为,只要逮着几个丫鬟细细一番拷问,也能够知道真相,所以说啊,这些都是梁念波自己个儿作出来的,这些结果就是她活该。 梁丞相本来就是个好面子的人,梁念波都快要把他的一张老脸给丢尽了,在流言传出来的当晚,便对梁念波家法伺候了一番,又禁足了整整半年,任凭丞相夫人怎么求情都没有用。 丞相夫人自己求不动梁明道,便想要梁沉楚帮忙求情,可梁沉楚要不是看在梁念波是自己妹妹的面子上,早就将她给整死七八十回了,现下正好将梁念波禁足,他高兴还来不及,哪里还会去替梁念波求情呢。 想想陶如菁,在看看梁念波,梁沉楚时常在感叹,怎么陶如菁就不是自己的妹妹呢,梁念波得庆幸自己身上流着和他一样的血,不然他早就不耐烦了,不过说起陶如菁,梁沉楚倒是时常会觉得有种熟悉感,但具体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儿熟悉,反正无论梁念波怎么恨陶如菁,他对陶如菁是半点也恨不起来的。 这次的流言事件,梁沉楚只猜对了一半,这件事情除了有燕含山在背后操纵,当然也少不了秦芩的手笔,秦芩知道自己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再拥有陶如菁了,但这并不代表他就不能够为陶如菁做一些事情,比如让梁念波更惨一点。 秦芩这个人吧,看起来是很温和很好讲话的一个人,但实际上性子里面最冷酷的也是他,他们三个人,梁沉楚看起来多情,实际上也多情,燕含山看起来冷酷,实际上却总是考虑周到,也很会为别人着想,比如他原本没有打算将事情闹那么大,就是看在梁沉楚的面子上。 可秦芩就不一样了,他看起来最温和,偏偏做事情最冷酷,他才不管梁沉楚和自己关系好不好,也不管梁念波是不是梁沉楚的妹妹,反正梁念波既然敢去挑衅陶如菁,那么就要做好自己被人骂的准备。 因为有了秦芩的插手,这件事儿越演越大,越来越多的人知道,燕含山察觉到了,他自然清楚秦芩的想法,作为一个大醋王,在这种为自家夫人报仇的事情里面,怎么能够输给别人,二人心知肚明,面上却谁也没有说,就在暗中较劲。 好在京都再大也就那么大,待到京都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包括守城门的士兵都知道这事儿后,二人这才慢慢开始收手,让这件事儿自己发酵。 郡守府里,秋姨娘刚刚听说了这件事儿,正坐在正厅里面愁眉不展,她坐在这里自然是为了等陶之远。 这件事儿陶之远在朝堂上自然是听说了的,甚至梁丞相还私下找过他谈话,说的便是这件事儿,虽然没有直接的道歉,但意思也差不多。 而且梁丞相还特别要求陶之远出面将陶如菁请出来解释一番,虽然这些所谓的‘流言’都是事实真相,但知道的人也就那几个,那些传来传去的百姓根本是人云亦云,没有几个人是真的知道真相的,只要陶如菁肯站出来解释一番,再让梁念波和陶如菁做个姐妹,那么这件事儿便能够完结了。 若是放以前,面对梁丞相这样的势力,即便不是抱着巴结的心态,也抱着不想轻易惹上的心态,陶之远定然是会想方设法劝说陶如菁去做这么一场戏的,但现在吧,他女婿可是宁远侯府世子,虽然皇帝对侯府多有忌惮,但也并没有要动手的意思,至少势力肯定是比丞相府要大的。 加之燕含山不知道怎么晓得了这回事儿,还特意找他谈过,他自然便是拒绝了梁丞相的请求。 第四百九十七章不作不死 梁明道虽懊恼,却也无法,谁让现在的陶之远有个世子做女婿呢,即便是他想要干点什么,也没有那么的容易。 这日陶之远下了朝,刚一进家门,秋姨娘便赶紧迎了上来,拉着他便说了陶如菁的事儿。 “老爷,你说如菁在侯府里面会不会受到什么委屈啊?”秋姨娘蹙着眉头,有些担忧的问道。她自己没有孩子,便一直将陶如菁当做自己的孩子在看待,两个人也可以说是情同母女了,她心中自然挂念陶如菁在侯府的处境。 陶之远想到燕含山不知道从哪儿晓得了梁明道找自己的事情,还特意告诉自己不要答应梁明道的要求,这不就是在给陶如菁出气嘛,既然燕含山都在给陶如菁出气,那么陶如菁在郡守府的地位肯定不差,至少燕含山对待陶如菁肯定是不差的。 “你就不要操心这么多了,燕世子对待如菁好着呢,你没见外面的传闻都是说那梁念波不知廉耻么,你有见谁说过如菁半点不好的?”陶之远想到这事儿还笑了笑,心中也忍不住嘲笑了一番梁明道,亏他精明了一世,却偏偏有那么个女儿,这算是晚节不保吗? 陶之远自己不争气,这辈子混到头也就是个郡守的官职,再上也上不去了,他便将希望寄托在自己的孩子身上,陶潜原本作为郡守府唯一的男丁,本该是重点培养的,他也从来没有吝啬过对陶潜的培养,可偏偏柳姨娘目光短浅,竟然是一点也没有好好培养过陶潜,现在陶潜也已经十多岁了,陶之远就算是想要重新培养陶潜,却已经是来不及了。 陶潜没有希望,陶之远便将希望放到了两个女儿的身上,可陶如菁在重生之前一直被柳姨娘养得骄纵傲气,说是嚣张跋扈也差不多,要不是顾念着柳嫣然,陶之远好几次都想要放弃陶如菁了,后来又见陶芳菲乖巧懂事,便都将希望寄托在了陶芳菲的身上。 谁知道及笄礼过后,陶如菁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也越来越懂事了,反观陶芳菲,却是显得越发愚笨起来,更何况后来还没有出阁便怀了孕,这更是让陶之远气急,好在陶如菁没有让他失望过,不仅自己将绸缎铺打理得好好的,还嫁给了燕含山做正妻。 以前最多也就敢想想小妾和侧妃的位置,哪里敢去想正妃的位置,怎么说柳姨娘和陶芳菲现在都已经去世了,陶潜一看便知道以后会是一个不成器的二世祖,陶之远也不再去想别的了,就这样也挺好。 拉回脑中的思绪,陶之远见秋姨娘还是一脸担忧的模样,便隐晦说道:“你以为光是太白居门口那几个看客便能够将这事儿传得满城皆知么?” 秋姨娘眨了眨眼,随后眼中闪过惊讶,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难道是侯府或者燕世子......” 话没有说完,但陶之远和秋姨娘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陶之远也直接点了点头,“那是当然,所以从这件事就能够看得出来如菁在燕世子心中的地位,如果燕世子不疼惜她,怎么会让这样的流言到处传,那些流言可没有一句是骂如菁的。” 陶之远给了一个肯定的答案,秋姨娘也是松了一口气,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感叹道:“还是如菁这孩子命好,遇上燕世子这么个疼人的,我倒是也能够放心了。” 秋姨娘说这话的时候,面上带着慈爱欣慰的笑容,她是真心将陶如菁当做自己的孩子,她也很感激陶如菁,如果不是陶如菁帮她,她现在未必能够坐上这郡守府主母的位置,虽然她现在的身份也还是个小妾,但却是郡守府正儿八经的主母,老夫人也是默认了的。 陶之远见秋姨娘是真心实意关心陶如菁,心中多少有些宽慰,看看秋姨娘现在的态度,再对比柳姨娘以前的态度,陶之远即便是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那个时候的柳姨娘太过于虚假了,偏偏陶之远自己还没有发现。 他现在也上了年纪,不再是年轻那会儿了,柳姨娘和陶芳菲相继离世也给了他不小的打击,秋姨娘不似柳姨娘那般精于算计,更喜欢琴棋书画,他现在每天有秋姨娘陪着,倒也感到很满足,也没有想过要去再娶一门妻妾,就这样也挺好。 梁念波这次的事情,除了宫里边的皇上不知道,就连后宫的嫔妃都知道,在侯府的苏氏自然也是当天就听说了,不过苏氏毕竟也算是参与过梁念波挑衅陶如菁的事儿,虽然事件里面没有提到她,但她却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我这好儿子,当真是疼爱媳妇啊,这才昨天发生的事儿吧,今天就满城风雨了。”苏氏倚靠在美人榻上,张嬷嬷正请了人帮她做蔻丹,她一边歪着脑袋欣赏自己新做的蔻丹,一边似是夸赞似是嘲讽。 张嬷嬷眼珠子转了转,附和道:“要老奴说啊,还是咱们这位世子妃有手段,以前也没有见世子做过这些事儿,这主意还不知道是谁出的呢。” 身为侯府现在的当家主母,又在宁远侯的身边待了那么久,苏氏对于这些消息多少也知道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操纵,对于燕含山的做法,她不置可否,要怪就怪梁念波自己太愚蠢了,她可是给了梁念波打压陶如菁的机会,偏偏还被梁念波自己给搞砸了。 “若是梁念波能够有陶如菁一半的聪明,她也不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当真是人不作不死!”苏氏摇头叹息道,语气是满满的失望。 借梁念波的手打压陶如菁的计划就这么失败了,以后还想要打压陶如菁,还是得靠她自己出手了,至于燕含山会不会因为自己在梁念波身后推了一把而怪罪自己,这倒是苏氏不担心的。 本来她跟燕含山关系就不怎么样,在她心里,只有小儿子才是亲生的,还是她应该宝贝的那个。 第四百九十八章温暖 再怎么说她也是燕含山的母亲,想必燕含山即便是心中对她有再多的不满,也不敢真的将她怎样,反正现在这侯府的主母还是她呢,这当家人还是她的丈夫,燕含山现在也只是个世子。 等到她的小儿子从边疆回到京都了,她定然要想办法让小儿子坐上侯爷的位置,这整个侯府以后也都该是小儿子的,燕含山现在只是暂时保管着罢了。 苏氏心中打着如意算盘,燕含山却并不关心,或者说对苏氏他也已经寒心了。 他知道由于自己当初难产,苏氏差点没有回得过来,加上老夫人早些年不喜欢苏氏,燕含山也是老夫人在照顾,跟苏氏关系就淡漠了,他也能够理解苏氏不喜欢自己,但是他不能够接受苏氏对陶如菁下手。 苏氏也是这么大年纪的人,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心里面本该有分寸的,但苏氏不但不帮陶如菁挡下梁念波,反而是给梁念波挑衅欺负陶如菁的机会。 这也就是陶如菁自己本身不懦弱,这要换了个胆子小的,不定被梁念波欺负成什么样呢,燕含山都要心疼死了,他却并不埋怨苏氏,因为他已经对苏氏死心了,如果以后苏氏再敢明目张胆对陶如菁动手,他定然也会有所动作。 这次梁念波上门来挑衅的事情,也让燕含山意识到陶如菁在府中还是势单力薄,于是那天过后,他便精心挑选了几个丫鬟暗中送去训练,这些人自然都是给陶如菁准备的,明面上这些人是燕含山的人,暗中要保护的却是陶如菁。 若是哪一日燕含山不在府中,或者不在陶如菁的身边,再有类似梁念波的人挑衅陶如菁或者苏氏直接要对陶如菁动手,这些丫鬟便会保护陶如菁,至于事后承担责任的,那自然是燕含山。 燕含山默默为陶如菁做着事情,陶如菁也默默为燕含山做着事情,时不时便会用食补的方法调理燕含山的身体,不得不说陶如菁很有学医的天分,燕含山也是见过许多灵丹妙药的,但那些说是增强体质的灵丹妙药,价格金贵,效果却还不如陶如菁的食疗来得好。 燕含山像得了宝贝似的,要不是怕太多人知道陶如菁会医术给陶如菁带来麻烦,他都忍不住想要出去炫耀一番了。 这日,燕含山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情回来,刚一进屋眼睛便被陶如菁给蒙住。 “夫人可是要给我什么惊喜么?”燕含山顺从的闭上眼睛,这两天陶如菁有些遮遮掩掩的,就算不用问也猜到了是给他准备了什么东西。 燕世子想来想去却愣是没有想出个头绪,他的生辰也不是现在,最近这段时间也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节日,不知道陶如菁是打算送给他什么。 显然燕世子已经忘记了前一阵还在嘚瑟陶如菁亲手给他做衣服的事情,所以当陶如菁将他带到衣柜前,拿出那件她亲手缝制的衣服时,燕含山愣是惊呆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怎么样,喜欢吗?这些图案都是我自己设计的。”陶如菁双手背在身后,俏皮的看着燕含山,眼中满是期待。 燕含山摸了摸那件光滑柔顺的衣服,这才猛然想起来陶如菁给自己做衣服的事儿,只是后来他忙的事情太多了,竟然就将这事儿给忘记了。 重重点了点头,燕含山突然一把将陶如菁给抱住,陶如菁早已料到他会有这样的反应,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背。 “我很喜欢,很漂亮,这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衣服,更何况这还是你亲手做的。”燕含山鼻尖嗅着陶如菁发丝的清香,只觉得自己的心口暖暖的。 他喜欢陶如菁,不是因为陶如菁对他好,更不是因为陶如菁喜欢他,所以他就喜欢她,他喜欢陶如菁,很单纯很单纯的喜欢,从来没有想过要从陶如菁这里得到回报的喜欢。 即便是两个人已经成婚了,但燕含山自始至终从来没有想过要陶如菁付出什么,他只想陶如菁就待在自己的身边,这样就够了,他从来不是一个贪得无厌的人。 燕含山表面看起来很冷酷,内心却是关爱的,特别是在有苏氏这样的母亲这种情况下,陶如菁一直都清楚这点,她会很心疼燕含山,但不会因此就去同情燕含山,她心中清楚燕含山不需要她的同情,那么她只要做好一个妻子能够做的事情就好了。 “连我母亲都没有亲手给我做过衣服你知道么?”燕含山感叹道,若是以前说起这些话,他即便表面看不出什么,内心却会感到落寞,而现在再说起这样的话,他却不会有任何的感觉,毕竟他有一个疼爱自己的妻子。 陶如菁笑了笑,轻声道:“我知道,没关系,不是有我么。” 听到陶如菁的这句‘有我’,燕含山的眼眶瞬间便湿润了,他深深吸了口气,才没让自己哭出来,毕竟男儿有泪不轻弹,何况这是喜事又不是什么悲伤的事情。 松开了陶如菁,燕含山将那件新衣服仔细叠好,他是个大老爷们,虽然平时生活也精致,但那都是下人打理的结果,这还是他第一次自己整理衣服。 将衣服收起来的时候,燕含山已经在心中默默决定,这衣服以后清洗都得他自己来,他可舍不得被下人碰了。 见燕含山把那衣服视若珍宝的模样,陶如菁无奈的笑了笑,那料子虽然贵,但也不至于让燕含山珍惜到这种程度,想来他所珍惜的是那份心意吧。 偌大侯府里,老夫人每日在自己的院子里清修,时不时出去走走,苏氏即便是已经做婆婆的人了,却也还是要顾着自己这位婆婆,也不知道是不是陶如菁和梁念波的事情被老夫人知道了,那件事儿过后,老夫人出来走动的频率多了很多。 苏氏心中不愿,却也不得不上前去陪伴老夫人,倒是没有什么时间去找陶如菁的麻烦了,陶如菁也乐得清闲。 第四百九十九章春猎 她院子里改造的花房已经完工了,不得不说吴花匠的手艺的确是好,他选挑选的花草大多数是平常的花草,但经过他的一番布置,却是让整个花房变得不平常。 现下已经是四月了,京都地处平原,古文说‘人家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然而除了山寺的桃花才开始开放,陶如菁花房里面的鲜花也正含苞待放。 老夫人祖上便是北方边疆一带的,边疆地带,人们最看重的问题是生活的问题,加上环境和天气各种原因,想要看到花花草草却不是那么容易的。 所以嫁到侯府之后,老夫人跟着已经逝世的老侯爷是大江南北玩了好一阵,现在她老了,腿脚走不动了,想要看花花草草自然是不能够再去大江南北看了,而苏氏呢,虽然是江南女子,也是精通女红茶艺,但对于打理花草这些事儿却并不精通。 这倒是给了陶如菁一个在老夫人面前好好表现的机会,苏氏最开始对陶如菁不满就是因为这花房的事儿,后来虽然被老夫人牵制着,心中想着的却还是怎么打压陶如菁,也不止一次打过花房的主意,甚至就在最近,她那个主意都要成型了,谁知道老夫人却对陶如菁的花房表现出了极大的喜爱和兴趣。 原是陶如菁花房里面有一株大兰花看得极其漂亮,香味远远就能够闻到,这株大兰花是吴花匠特别送给陶如菁的,自己也精心培育了好几年,若是肯拿出去卖的话,自然也能够值上百金,但吴花匠还是送给了陶如菁。 陶如菁回了吴花匠谢礼后,按照吴花匠的嘱托,将这株兰花暂时先放在花房里面,等到天气稍微暖和了,兰花也盛开了,便可以将兰花放在外面了。 侯府的后花园并没有太多的植物,陶如菁来到府上的时候便知道了,征得了苏氏的同意,在兰花培育期间她便将后花园的地皮重新翻新了一遍,又撒上许多的草种子,种了一些小树苗。 这日眼见着兰花盛开了,且香味很是浓郁,整个院子都能够闻得到,陶如菁也不是那么自私的人,正巧后花园的草种子都长出来了,绿油油的一片煞是好看,她便将大兰花移植到了后花园。 兰花的香味虽然很是清香好闻,但闻得时间久了还是会让人头昏脑涨,所以陶如菁只是移植到了后花园,并没有将其折下来给各院送去,这事儿她倒是告诉了苏氏和老夫人。 苏氏根本不将这些东西放在眼中,在她看来,陶如菁简直就是小孩子过家家,她不嗤之以鼻就算了,若是让她学会欣赏,只要是陶如菁弄的,她都是不会欣赏的。 老夫人倒是颇有兴趣,当天便在丫鬟大搀扶下来到了后花园,不过小半月没见,后花园却完全变了个样子,老夫人很是喜欢现在的变化,当下便对陶如菁好生夸奖了一番。 “我一直以来的心愿便是能够将江南搬到我的后院,不过这个心愿太大了,我也知道实现不了,你这小丫头虽然没有将江南给我搬到后院,但却将春天带到了我的面前,好,甚好!”老夫人连着几声夸赞,倒是让陶如菁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谦虚道:“祖母您说笑了,现在的季节就是春天,如菁只是将院中种植了一点花草而已,怎么敢说是将春天搬到了您面前呢。” “如菁,祖母可是难得会夸奖人一次,她既然夸赞你,你便安心收下吧。”燕含蕊在一旁搀和道,她自小在边疆长大,原身不会欣赏这些东西的,去别家看,那些看着都金贵的样子,反而失了本色,她也不喜欢,倒是陶如菁这么一弄,正和她的胃口。 可以说,整个侯府上下,除了苏氏院子里的人,别的都抱着欣赏的态度,苏氏倒不是不喜欢园景,她只是不喜欢陶如菁罢了,一想到对自己向来高高在上的老夫人对待陶如菁却那么的亲和,自己的一双儿女更是着了魔似的喜欢陶如菁,她就郁闷得心口疼。 捏着帕子轻轻捶了捶胸口,苏氏气道:“这个陶如菁,有她在一天,我就得多气一会儿,以前一个燕含山气我也就够了,没想到娶个媳妇儿也是个气人的,明明她们成婚前陶如菁对我还是恭恭敬敬的,怎么这一嫁到侯府了,就开始对我不恭敬了?哎,真是气死我了!” 张嬷嬷在一旁连声附和,无非便是说些陶如菁有心计不孝顺的话,然她心中想着的却是:若不是苏氏自己要先找陶如菁麻烦,甚至还主动让梁念波来挑衅陶如菁,陶如菁怎么会对苏氏不恭敬呢,她后来可是暗中去调查过的,郡守府里面的人对陶如菁都是一致好评呢。 张嬷嬷因为苏氏的原因没有办法对陶如菁表现出好感,却也知道陶如菁不是什么坏人,这一切还不都是苏氏自己给作出来的,苏氏说梁念波自己喜欢作,其实她自己也是个喜欢作的人,偏偏还不自知,张嬷嬷也不可能傻到去提醒她这些。 府中人各自有各自心思的时候,宫里面的圣旨下来了,说是圣旨也不对,换成口谕更为合适,皇上身边的张公公亲自到侯府给的话,四月二十的时候是皇室每年都会举行的春猎,地点就在离京都不远的皇家猎场,京中的大多数权贵人家都要派子弟去参加。 侯府这倒是第一次参加春猎,毕竟以往侯府的人都只是偶尔回到京都的府上小住一阵,过不了多久就会回到边疆,去年他们回来的时候已经错过了春猎的时间,便没有参加,今年正好赶上了,说什么也得去参加。 燕含山对此没有什么意见,毕竟去年他虽然没有明面上现身春猎,暗中却是去皇家猎场晃过一阵的,只是没有人知道罢了。 燕含蕊虽然是个姑娘家,但自小在边疆长大,加上侯爷燕盛尧也从小教导她骑射,她自然期待得不得了的。 第五百章春猎(二) 原本燕含蕊还觉得在京都甚是无聊,虽然每天吃喝玩乐,虽然能够见到许多在边疆见不到的新鲜玩意儿,但她还是会思念在边疆的时候,自己同那些同龄的孩子一起骑马,一起打猎,那段日子当真是畅快淋漓。 现在还能够让她安分待在京都的,也就只有陶如菁这么个朋友,还有自己的家人,不然她早便要待不住了,现下一听说竟然还有围猎这样的事儿,怎么能够不兴奋呢。 “如菁我跟你说哦,我的箭术在女子里面,那可是相当厉害的,虽然谈不上百步穿杨吧,但五十步肯定可以的。”一收到消息,燕含蕊便兴冲冲的跑来找陶如菁分享。 陶如菁原本正和燕含山浓情蜜意呢,一听到燕含蕊来了,当即便抛弃了燕含山,转投了燕含蕊的怀抱,姐妹二人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被晾在一旁的燕含山暗中磨牙,盯着燕含蕊的眼神有些危险,要不是这个妹妹是他的亲妹妹,要不是这个妹妹还挺和他的口味,要不是陶如菁和这个妹妹关系好,他敢保证,他会手撕了燕含蕊,竟然还要跟他抢女人!!!真是让人无法忍受,燕含山甚至暗中打起要将燕含蕊早点嫁出去的主意来,免得燕含蕊见天儿的跟自己抢陶如菁。 陶如菁从小就被养在闺阁之中,虽然柳姨娘为了将陶如菁养废,会暗中撺掇她去做一些看起来比较粗鲁的事情,不过都被陶之远给及时阻拦了,包括骑马这种事儿,陶如菁还是挺喜欢的,即便柳姨娘不撺掇她,她也想要去学学,可陶之远认为女孩子就应该安安静静的才对,每天待在闺阁之中绣绣花儿,读读书,再不行弹弹琴,下下棋也就可以了,骑什么马啊。 所以现下一听燕含蕊这么一说,心中也很是激动,对燕含蕊也颇为佩服,竟然还会射箭,她能够学会骑马就很不错了。 “我连弓怎么拿都不知道呢,你还会射箭,真是太厉害了!”陶如菁感叹道,一手搭在燕含蕊的肩膀上,明明是两个姑娘家,偏偏动作却像男娃似的,好在也只是在自己的院子里,不会被别的人给看了去。 其实陶如菁这十几年加上前世那么一遭,举止向来都很是淑女的,这已经是一种刻在骨子里面的思想,偏偏燕含蕊不是这样,她在边疆的时候,经常女扮男装出去玩耍,偶尔也会称兄道弟,动作什么的也很是潇洒豪爽,只是她毕竟是郡主,除了燕含山知道她那些事儿,平日里表现出来的都是一副标准的大小姐模样,行为举止更是让人挑不出半点错误。 而她跟陶如菁混熟了,慢慢的也就暴露了本性,好在陶如菁也不是那么古板的人,竟然也学会了跟燕含蕊‘勾肩搭背’,得亏她们两个都是姑娘,虽然不拘小节,但也明白男女有别,这才让燕含山没有强制要求她们改正什么。 “嘿嘿,这算什么,我们边疆的姑娘啊,大多数都会骑马射箭,虽然娘亲和祖母总是要求我知书达理,行为规范,但爹爹觉得,女孩子嘛,偶尔玩玩这些也是可以强身健体的,所以并没有阻止我玩这些。”燕含蕊说起这事儿的很平常,她却不知道一直在深闺里面长大的陶如菁有多羡慕。 重活一世,本该活出自己想要的样子,可是从她重生的那一天开始,所有的时间基本上都拿来和柳姨娘斗了,她能够努力去改变的只有自己,而想要做到如燕含蕊这般敢于尝试,她却还没有那个时间,也没有那个机会。 好在她遇到了燕含山,这一点也很好,她也知足了,不能够去尝试就算了吧,反正她现在也过得很幸福,这就够了。 尽管陶如菁将自己的羡慕掩饰得很好,燕含山却还是察觉到了,他捏了捏陶如菁的手,安慰道:“你要是喜欢,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玩就是了,我可以教你。” 陶如菁转过头,燕含山正温柔的看着她,她嘴角弯了弯,轻轻点了点头,“好!” 燕含蕊本打算开玩笑说让自己教陶如菁的,不过一看二人之间的气氛那么好,她便也识趣的闭了嘴,陶如菁羡慕她的洒脱,她也羡慕陶如菁能够遇到跟自己相爱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二人之间的甜蜜气氛,燕含蕊心塞极了,明明一个是她哥哥,一个是她闺中密友,看到二人关系如此亲密,她本应该高兴才是。 她是高兴,可也很是心塞,原本还觉得有点饿了,看了二人一番眼神火花带闪电的交流,莫名其妙觉得自己已经饱了。 现在已经是四月十五,也就是说还有五天的时间就可以去春猎了,春猎的时间足足有半个月,春猎是为了给新的一年做一个好的开端,也是皇帝考验自己孩子的机会,宫中的各位皇子也是卯足了劲儿,特别是东宫的太子,比燕含山还年长几岁,早在一个月前便经常开始往郊外跑了,自然是为了锻炼自己的猎术。 府中下人也挺高兴的,足足半个月的时间呢,有运气好的还可以跟着主子一起出去玩玩,见见世面,而留在府中的也会轻松很多,想要回家探亲的,这也是个好时机,可以说,春猎是新年过后,最让全府上下感到高兴的事情。 林崇又从陶如菁那里讨了一些治疗伤痕的药给小菊送去,陶如菁本是可以直接给小菊的,但看在林崇那么一片真心的份儿上,便将药膏给了林崇。 “这次的春猎你会去吧?”林崇一边小心的将膏药整理到药碟子里,方便小菊涂抹,一边问道小菊。 小菊也听说了春猎的事情,若是放在以前,她是很乐意跟着去的,现在当然也乐意,只是她有些害怕。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很冷静理智的人,绝对不会给陶如菁带来麻烦,但是梁念波的事情告诉她,她只是相比梵芷要冷静许多而已。 第五百零一章十一公主 害怕自己因为鲁莽再次给陶如菁带来麻烦,小菊掩去眼中的失落,装作无所谓的摇了摇头,“我就不去了,我脸上的伤害没有全部恢复,去了也只是给小姐添麻烦。” 林崇正拨弄药膏的手一顿,他悄悄瞥了眼小菊的脸,已经差不多都恢复了,再说距离春猎还有五天的时间呢,五天的时间,已经全部可以恢复好了,可是小菊为什么不愿意去呢? 心中疑惑,林崇却没有敢多问,他想小菊不去,定然是有不去的原因,既然小菊不愿意说,他自然会识趣的不多问。 安静了一会儿,林崇又听小菊道:“我不去的话,世子爷会给世子妃安排贴身丫鬟的对吧?我听说前些日子世子爷特意挑选了几个丫鬟去训练,就是为了保护世子妃准备的。” 虽然小菊已经尽量表现得无所谓了,但她眼中的失落还是没有逃过林崇的眼睛,林崇无奈的笑了笑,总算明白了小菊为何不愿意去春猎了,原来是害怕自己的位置被人取代,心生退怯了。 “对,世子是这么说的,世子妃身为世子唯一的妻子,以后定然还会面对更多的场面,会应付更多的人,这些人里面难保会有对世子妃抱着目的的,所以世子才会将那几个挑选出来的丫鬟送去训练。” 说话的功夫,林崇已经将药膏弄好了,他递给了小菊,让小菊自己对着镜子擦在脸上。 小菊失落的接过药碟子,尽管她脸上的表情已经尽力掩藏了,却还是逃不过林崇的眼睛。 轻轻一笑,小菊疑惑的转头看着林崇,林崇咳了咳,见小菊满脸的失落,终究还是解释道:“其实你不用担心,你会一直是世子妃贴身的丫鬟,毕竟世子妃与你情同姐妹,即便是有别的人来了,也绝对取代不了的位置。” 听林崇这么说,小菊眼中闪起亮光,但很快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快速熄灭下去。 “怎么?你不够有信心么?”林崇疑惑问道。 小菊摇了摇头,小声道:“我只是觉得自己没有什么用处,即便世子妃愿意护着我,我却也是受之有愧。” 林崇沉思一会儿,很快明白了小菊的意思,他笑道:“其实你不必这么自谦,尽管世子训练了人保护世子妃,可那些人哪有你了解世子妃,你对世子妃的忠心也不是谁都可以做到的,你要相信你自己。” 小菊低着头,仔细将林崇的话想了一想,觉得林崇说得很有道理,她不能够因为一次的错误就否定自己,她对陶如菁的忠心的确不是谁都能够比的。 想到此,小菊松了口气,也下定了决心,她转过头,对林崇道:“你放心吧,这次的春猎我会去的。” 春猎的目的除了考察皇室里面的各位皇子,同时也是皇帝拉近自己与各个官员之间关系的大号时候,可以说是君臣同乐,因此京中凡是五品以上的官员皆要参加此次的春猎,人数众多。 本来这次春猎毕竟是户外活动,是只有皇子参加就行,公主之类的是不必参加的,只是宫中的十一公主格外受皇帝的宠爱,十一公主今年已经十二岁了,若是皇子在这个年龄,必然是要去参加围猎的,公主自然就不必了。 十一公主平日里就格外向往宫外的生活,只是一直没有什么机会,即便她受宠,却也不能够随随便便的就出宫,而这次的春猎却是一个大好的时机,十一缠着皇帝缠了好久,皇帝无法,只得答应十一公主的要求。 宫中可不止十一这一位公主,皇帝答应了十一的请求,其他的公主或是想要出宫去看看,或是抱着别的目的,皆是不约而同去求了皇帝出宫的机会。 皇帝虽然心中不满,但也不能够不一视同仁,无法,便只得将所有的公主都带出去参加这次的春猎。 临行前,老夫人抓着陶如菁好一番的嘱咐,又对燕含山万般叮咛,这才放二人离去。 “祖母年纪大了,难免会啰嗦两句,你可别嫌烦。”燕含山笑道,他知道陶如菁自然不会因为这些嫌烦,只是纯粹与陶如菁开玩笑罢了。 陶如菁瞪了他一眼,轻哼道:“你这说得像是我没有祖母似的,都是有祖母的人,难道还不制动啊老人家的脾气么?” 燕含山是要参加这次的春猎的,所以他骑了自己的马出来,而陶如菁和燕含蕊则是坐的马车,燕含蕊会骑马,但这毕竟是在京都,不是在边疆,无论是为了侯府的颜面还是燕含蕊自己的颜面,都是不可能骑马的。 马车行驶到东门的时候,燕含蕊却让车夫先暂停一下。 “怎么了,可是你忘记了什么东西?”陶如菁问道。 燕含蕊摇摇头,“倒不是,只是我们要等一个人。”言罢,她还俏皮的吵着陶如菁眨了眨眼睛。 陶如菁挑挑眉头,也没有再问,总归是要见到的,何必多此一问。 闭目养神了一会儿,陶如菁突然想起燕含山还跟在外面呢,掀开车帘子,正要跟燕含山打一声招呼,却见他不知何时下了马,正在一辆华丽的马车前与人说着什么。 陶如菁看过去,见那马车用的帘布竟是皇帝才能够使用的明黄色,且帘布上面挂着的珠帘也不是普通的珠帘,那些珠子在阳光下闪着璀璨的光芒,再看马车旁边站着的守卫,明显是宫中的守卫,马车前面还有个公公正一脸笑的跟燕含山说着什么,便不难猜出这是宫里的马车。 宫里?陶如菁脑中划过什么东西,却没有抓住,她又往那边看了眼,那公公似乎察觉到了陶如菁的视线,陶如菁刚刚看过去,他便立马看了过来,视线有些凌厉,饶是陶如菁,也被看得一愣。 不过那公公目力极好,看清楚是马车里面的人后,又细细瞧了陶如菁两眼,随后竟是朝着陶如菁笑了笑,陶如菁一愣,也微微笑了笑。 第五百零二章前世记忆 那公公随后转头又跟燕含山说了些什么,燕含山转过头,朝着陶如菁挥了挥手,随后对着马车说了几句什么,马车里面很快伸出一双白嫩的小手,紧接着冒出一个小蘑菇头,兴奋的抓着燕含山的衣角。 “那李公公,我便先带着十一过去了,想来含蕊也应该等急了。”燕含山将十一公主牵好,又同李公公说了两句。 李公公点点头,“去吧世子,咱家的十一公主可就交给你了。” “放心,我会照顾好十一的,何况十一本来就这么可爱。”燕含山说着揉了揉十一的头,十一不满的嘟了嘟嘴,却也没有生气。 李公公笑着点点头,显然对于燕含山夸赞十一公主他是非常受用的,虽然夸奖的人又不是他,可夸奖的人是十一公主比夸奖他更加让他受用。 看着燕含山牵着十一公主走了两步,李公公突然想起了什么,叫住了燕含山,“燕世子!” 燕含山疑惑的回过头,“何事?李公公还有什么没有交待清楚么?” “不是,”李公公摇了摇头,随后指了指陶如菁马车的方向,笑道:“这位世子妃可是个妙人,虽然老奴刚刚只是一瞥,可这一瞥说是惊鸿一瞥也不为过,燕世子好福气!” 李公公自认是个你来我往的人,刚刚燕含山夸奖了十一公主,他自然也会夸奖回去,况且,他在宫中呆了这么多年,自认什么美人没有见过,可如陶如菁这般的,他到的确是第一次见。 燕含山才唇角勾了勾,对于李公公的夸赞相当的满意,收下李公公的夸赞,他牵着十一公主往陶如菁的马车走去,燕含蕊早就迫不及待的在窗边招呼他了。 而马车里的陶如菁,在看过李公公后,她坐在车里想了好一阵,终于想起自己刚刚遗漏了什么。 上一世的这个时候,陶如菁已经被陶之远嫁给了那个老头子,那个时候她在府中受尽委屈,最关键的是她知道自己是被陷害的,所以她想要去找陶之远,她要告诉陶之远真相,可是郡守府的大门从来不会为她打开,更何况还有个柳姨娘和陶芳菲看着,她根本就没有机会看到陶之远。 后来听说春猎陶之远会去,她便想着趁这个机会去找陶之远,她一定要求陶之远让自己从那老头家里出来,她不能够再待下去了。 她费尽心思从富商家里面逃出来,又费尽千辛万苦去到了春猎的猎场,那个时候春猎已经开始了,陶之远是文臣,加上年纪大了,自然是不可能去打猎的,所以陶之远留在了营帐这边。 陶如菁躲在给营帐的运送蔬菜里面,原本都做好了打算,无论丢不丢人,都一定要见到陶之远,可是谁知道她刚一摸下来,便听到了一阵奸细的怒吼声,她躲在营帐后面,偷看前面的情况。 看到的第一个人便是先前那位李公公,那位李公公正在训斥几个下人,她躲在那里偷听了一番,才知道今日十一公主玩耍的时候受了伤,差一点命悬一线,要不是燕含山,十一公主此刻很可能已经香消玉殒了,而他们这些跟着的下人也会全部给十一公主陪葬,即便是大太监李公公也一样。 燕含山虽然将十一公主救了下来,可是燕含山自己也受了不小的伤,这件事被皇帝知道了,要不是皇帝不想见血,这些人全部都得死。 现在虽然是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李公公便是在这里处置这些粗心的下人,他手中拿着的鞭子上面布满了倒刺,打在人的身上,不死也得脱一层皮。 陶如菁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当时就被吓傻了,哪里还敢去找陶之远,况且据她暗中观察的情况来看,因着质疑公主受了惊吓,燕含山受了伤的这件事来看,皇帝怒气不小,整个营地都是一片低气压。 虽然因为柳姨娘的可疑教导,导致陶如菁不是那么的工于心计,但这并不是代表她傻,她知道现在这种情况自己只能够放弃,虽然心中不安,但陶如菁还是不得不离开。 将前一世的记忆想了一番,陶如菁虽然不知道前一世是否十一公主也是一开始就和燕含山在一起,但是她知道,除了她自己的命运轨迹可以被自己给改变,别人的都是没有办法改变的,也就是说,上一世十一公主因为自己的贪玩会受伤,那么这一世,十一公主还是会因为自己的贪玩而受伤。 而燕含山为了救十一公主,同样还是会受伤,与上一世不同的是,陶如菁提前知道了这件事,所以她要阻止,更何况要受伤的人还是燕含山。 看燕含山和燕含蕊的样子,似乎都很是喜欢这位十一公主,看来这位十一公主品性还是很不错的,不然燕含山兄妹也不可能这么喜欢她,前一世还会自己受伤都要救她。 想明白了这一点,陶如菁便在燕含山和十一公主过来之前,问了燕含蕊几句十一公主的情况。 “含蕊,这位十一公主听说是圣上最宠爱的女儿,想必肯定很是聪明伶俐吧。”陶如菁试探的问道。 燕含蕊点点头,夸赞道:“可不是么,这位十一公主不仅很聪明,而且性情也特别讨喜,从小便是天真娇憨的性子,你要是见了想必也肯定会喜欢的。” 陶如菁笑了笑,没有说话,随后想到了什么,似是无意的说道:“俗话说树大招风,也得亏十一只是位小公主,即便是帝王过分宠爱也不会有什么。” 且不提燕含蕊是自己的小姑子,跟自己是一条战线上的人,就凭燕含蕊是自己的好朋友,这些话陶如菁也是可以跟燕含蕊说的,而燕含蕊对于陶如菁说这些话也没有丝毫的烦躁,毕竟这种讨论帝王私事的话题都是跟自己亲近熟悉的人才可以讨论的,陶如菁跟她说这些,正是信任她的表现。 “可不是么,不过呀,这宫里面,情况本就复杂,人心难测,即便十一是公主,却也......” 第五百零三章幻想 燕含蕊停了下来,没有再说下去,陶如菁往外面看了一眼,原来是燕含山拉着十一公主走了过来,这种事情,自然是不能够当着十一公主的面说的。 “十一,你来啦!”燕含蕊掀开车帘子,伸手将十一公主抱了上来,十一软软的喊了声‘含蕊姐姐’,进来了马车,十一一眼便发现了坐在一旁的陶如菁。 “十一公主你好啊!”陶如菁笑着给十一打招呼,十一毕竟是公主之身,且她现在跟十一还不熟悉,虽然看着十一那一头软绵绵的头发很想伸手上去摸一摸,但想了想,陶如菁还是忍住了。 燕含山将十一公主送上马车后,便来到窗边同陶如菁说话,车帘子是掀开的,所以燕含山也能够看到车里面十一公主正好奇的盯着陶如菁。 “十一,叫嫂嫂。”燕含山指了指陶如菁。 陶如菁笑看着十一,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柔和些,她不想吓到了十一。 十一公主歪着头,好奇的打量着陶如菁,看看陶如菁,又看看燕含山,最后忽然灿烂一笑,欢快的扑向陶如菁。 “仙女姐姐,抱抱~”十一娇憨的抱着陶如菁,脑袋在陶如菁身上蹭了蹭。 这个仙女姐姐身上没有宫里那些娘娘身上的浓重味道,淡淡的,不浓烈但是很香,她喜欢! 十一对待陶如菁如此热情,是陶如菁没有想到的,也是燕含山和燕含蕊没有想到的,兄妹二人愣了一会儿,都从对方眼中看到惊讶。 燕含山笑着道:“十一还是第一次对初见的人这么热情,还是夫人比较有魅力。”说着还朝陶如菁眨了眨眼睛。 陶如菁都没有时间去管燕含山,十一那一声软糯的‘姐姐’可是将她的心都给叫化了,她对于这种特别萌的生物向来是没有什么抵抗力的。 人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对于一些人,可能只见一次面就很喜欢,也可能只看一眼就很讨厌,例如梁念波看陶如菁第一眼就觉得很碍眼,事实证明两个人果然是水火不容。 而十一公主则是看陶如菁第一眼就很喜欢,即便燕含山说要叫嫂嫂,可她就是觉得叫姐姐会更加亲切。 “哎呀哥,你赶紧忙你的去,我们姑娘家的事儿你就别管了。”实在受不了燕含山和陶如菁之间的浓情蜜意,燕含蕊匆匆忙忙将车帘子给放了下来,把燕含山挡在了外面。 燕含山摸了摸鼻子,打马跟在马车旁边,虽然看不到陶如菁,但他能够感受到就行了。 想到十一可爱的样子,燕含山也不禁开始幻想起来自己以后和陶如菁的孩子应该是什么模样,还有到底是生儿子还是生女儿,还是生女儿吧,像十一这么可爱,不对,像如菁这么可爱,软萌萌的,一定能够融化他的心。 不自觉的,燕含山唇角带上笑意,跟在他身边的侍卫皆是迷迷糊糊,搞不懂世子爷突然笑得这么荡漾是怎么回事。 跟十一公主相处了一会儿,陶如菁也着实喜欢十一的性子,在后宫那样一个深渊里面,十一公主还能够保持单纯,当真是不容易,看来皇帝的确是很宠爱这个女儿,将她保护得很好。 “十一,你是跟你母妃一起过来的吗?”陶如菁抱着十一,一边抓着十一软乎乎的小手,一边问道。 燕含蕊神情僵了一下,有些担忧的看了十一一眼,正要给陶如菁使眼色,十一却先开口,“十一没有母妃,十一的母妃在生下十一没有多久后,就去天上了,父皇说母妃会一直在天上看着十一,虽然母妃不能够下来陪我去春猎,但她肯定在看着我呢。” 十一把玩着手中的香囊,这是她刚刚在陶如菁身上发现的,陶如菁见她喜欢,便直接送给了她。这香囊里边装着的都是陶如菁自己配置的药材,可以安神的,鲜花也是她亲手调制,气味刚刚好,即便十一还是个孩子,也可以佩戴。 陶如菁愣了一下,没有想到十一的母亲早已经去世,可见十一的样子,并没有太伤感,也许在十一的心中,她的母妃一直就在身边,从未离去,自己只是看不到摸不着罢了。 燕含蕊也怜惜的摸了摸十一的小脑袋,虽说十一的母妃去世了,但这更让皇帝心疼十一,后宫看似是皇后和几位贵妃掌权,可这背后若没有皇帝的授意,谁敢妄动? 别的皇子公主都有母妃,总是会想尽各种办法在皇帝面前争宠,皇帝早就厌烦了她们,十一不一样,她没有母亲,她母亲生前的时候还很受帝王宠爱,所有人都巴不得看十一的笑话,才不会有人想着要去收养十一。 若是个皇子她们或许还会心动,但一个公主,早晚是要嫁出去的人,对于这些后半生都要在宫里面度过的女人来说,公主没有任何的利用价值。 只是令众人没有想到的是,原本以为会被哪个倒霉的嫔妃随便领养的十一,不仅没有失宠,反而在皇帝面前尤其的受宠,在刚开始的那几年,没有人愿意领养十一,皇帝也懒得废话,干脆直接将十一养在自己身边。 这是多大的殊荣?便是当今的太子也没有这样的运气,皇帝素来威严,面对自己的孩子也是,除了对公主稍稍温和一点,父亲的慈爱半点也看不到,但在十一的面前,皇帝却又换了个样子,俨然一副慈父的模样。 皇帝将十一带在身边养到了四岁,后宫的女人也总算渐渐反应过来,这十一就是受皇帝的宠爱,而且由于是皇帝亲自教导,十一虽然聪明伶俐,一般的心计根本算计不到她,她却并不是用心计算计别人,这也让大多数人放了心。 十一公主五岁的时候,各宫的嫔妃又开始争相像皇帝要求领养十一,皇帝原本是不舍的,毕竟他看着长大的姑娘,这是他最 第五百零四章宫闱秘事 但十一毕竟是姑娘家,有些东西,是需要女人教导的,皇帝无法,这才将十一给了丽妃领养,丽妃膝下无子,早年宫斗的时候,为了能够保住自己的孩子,铲除敌人的时候没少利用自己的肚子,现在却是怀不上了,所以丽妃也极其喜爱十一。 燕含蕊小声告诉陶如菁这些事儿的时候,十一已经完全睡着了,虽然她还小,可能还不太懂这些,但孩子本来就很敏感,加上十一又聪明,陶如菁和燕含蕊都不希望十一知道这些事儿。 听说了这些后宫里面发生的事儿,陶如菁又不禁想到了上一世十一调皮受伤的事情,当时她虽然不知道具体的情况是怎么回事,但是看李公公的表情,结合李公公当时说的那些话,若是没有燕含山出手相救,恐怕十一会命悬一线。 而燕含山即便救下了十一,自己也受了不小的伤,上辈子她不知道燕含山的功夫如何,但这辈子她却是知道的,燕含山这么好的功夫也伤得不轻,显然不是普通的调皮受伤那么简答了。 十一虽然是块香饽饽,可也要看这香饽饽是在谁的手上啊,若不是在自己的手上,那就不是香饽饽,而是威胁自己的利刃了。 想到此,陶如菁不禁叹了口气,心疼十一小小年纪就要经历这么多肮脏的东西,皇宫那座金丝笼啊,出生在里面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怎么了,你突然叹什么气啊?”燕含蕊不解的看了眼陶如菁。 陶如菁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随后又想到了什么,问道燕含蕊:“十一平日里调皮吗?” 燕含蕊细细想了一番,肯定的摇了摇头,“十一这丫头,或许是慧极必伤,明明应该是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年纪,偏偏跟个小大人似的,哎,说不定是跟在皇上身边久了,久而久之就失去了孩童的本性,反正,十一跟调皮捣蛋是半点沾不上边的。” 眸子眯了眯,果然!陶如菁就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只是到底是什么人,竟然忍心对十一这样一个孩子下重手,能够让燕含山受伤不轻的,必然能够让十一香消玉殒,此人真是好歹毒的心啊! 上辈子她从猎场匆匆逃回去,正好被那富商抓到,对她又是一顿毒打,然后就被关在了院子里,这期间她又感染了风寒,院子里只上下小菊这么一个婢女,小菊为了她们两人的生存每天忙得不得了,哪里还有时间去打探消息。 所以后来皇帝到底是怎么处理这件事情的,陶如菁也不知道,但是不要紧,她现在已经重生了,必然不会让上一世的事情重演。 本来她只是想着找个法子拖住燕含山,不让燕含山在那个时辰出去,那么就能够避开,不用受伤,但现在见到了十一,陶如菁决定,她不仅不会让燕含山受伤,还会想办法将残害十一的人给找出来。 按说这春猎是在郊外的猎场,宫中的人都是同一时间到达场地的,而这场地里都是皇帝的守卫,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对十一下手,如此说来,必然是有某种关系,且这设计陷害十一的人,手段也厉害,竟然能够将手伸到猎场。 心中有了打算,陶如菁便闭目开始想计划,这件事情鲁莽不得,不救受伤的就是十一,若是救了十一,必定要将陷害十一的人找出来,不然谁知道这人第一次不成功,还会不会第二次下手。 前者是皇帝的女儿,后者是十之八九是皇帝的妃子,这无论哪一个都是陶如菁轻易得罪不起的,况且她也不想给侯府节外生枝,所以她必须要想一个万全之策。 众人是从早上出发的,到达猎场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正好可以用午膳,猎场里的厨子早已经将宴会准备好,皇帝坐在上首,臣子和家眷坐在下首,一声令下,众人纷纷开始动筷。 在京都里面,身份最尊贵的皇亲国戚便是宁远侯府了,因此燕含山和陶如菁还有燕含蕊就坐在皇帝的左下首,而在皇帝的右下首,坐着的便是当朝丞相梁明道,他这次将自己的一双儿女都带来了,梁沉楚远远的便跟燕含山和陶如菁举了举杯,朝着燕含蕊举杯的时候,燕含蕊故意转开头,当做没看见。 梁沉楚一头雾水,不明白自己是哪里得罪了燕含蕊。其实他倒是没有得罪燕含蕊,燕含蕊本身对梁沉楚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意见,怎么说也是自己哥哥的朋友,她肯定会给面子的。 可一抬头便见对面的梁念波一双眼睛火热的盯着自己哥哥,又想到此前梁念波胆大包天上门挑衅陶如菁,作为陶如菁的好友兼小姑子,她怎能不生气,连带着看梁沉楚也没有好脸色了。 梁念波可不会去管别的人,她一双眼睛就差黏在燕含山的身上了,本来梁明道说要禁足半年,但她听说燕含山会参加这次的春猎,便死活都要跟来,她自己表现乖巧,这几日一直在佛堂抄写佛经,加上梁夫人一直给梁明道吹耳边风,无法,梁明道只能够解了她的禁。 好不容易可以再见到燕含山,梁念波一颗心砰砰的跳个不停,从进来开始,燕含山走到哪儿,她的眼睛便跟到哪儿,丝毫不介意别人的眼光,不知为何,梁明道竟然是什么也没有说。 梁沉楚说了好几次,可梁念波根本不将梁沉楚的话放在心里,梁沉楚也是无可奈何,只能够尽量让自己不当庭发火。 本来看到燕含山是一件非常值得高兴的事情,偏偏燕含山的身边有个陶如菁的存在,不仅如此,在梁念波好几轮观察下来,发现燕含山一直在给陶如菁夹菜,甚至还亲自动手给陶如菁剥虾壳! 这让梁念波心中不平衡极了,陶如菁何德何能,能够让燕含山亲自剥虾壳,嫉妒填满了梁念波的心,她甚至顾不得去看燕含山,一双眸子带着怒火直直盯着陶如菁。 第五百零五章公主受伤 陶如菁不是没有注意到梁念波的视线,只是她根本没有心思去理会,一边同燕含山说着话,她一边抬头悄悄观察着皇帝那边的情况。 这次随同皇帝出来的还有三个妃子,皇后性子喜静,对这些没有兴趣,便留在了宫中,而领养十一公主的丽妃娘娘原本应该陪伴着十一公主一起出来春猎的,但是谁知道就在前几天丽妃突然感染了风寒,虽然不严重,却也是没有精力再跑这么远了。 十一作为皇帝最受宠爱的公主,自然是坐在皇帝边上的,就连张贵妃都要排在十一的后面,不能够直接坐到皇帝的身边,但张贵妃看起来却并没有任何的不满,反而很是照顾十一。 想要将十一除去的人必然是皇帝宫里面的女人,十一是个公主,无论怎么受宠爱,皇帝也不可能将皇位给她,所以对皇子造不成威胁,而另外几位公主,要么是年纪大了已经出嫁,要么都是跟十一差不多大的孩子,有几个甚至比十一的年龄还要小。 将皇子和公主的嫌疑排除了,陶如菁所有的注意力便都放到了几位妃子的身上,特别是那位张贵妃。 张贵妃看似对十一很是关心,时不时便给十一夹菜添水,但陶如菁可注意到这张贵妃眼神和心思一直都在皇帝那儿呢,这关心十一的这一出显然是做给皇帝和众人看的。 跟燕含蕊打听了一番,陶如菁知道这位张贵妃到现在膝下只有一个女儿,年纪跟十一一样大,但在皇帝面前却没有什么存在感,稍稍一思索,陶如菁更是觉得这个张贵妃很有伤害十一的动机。 待宴会结束后,众人便各自回了自己的帐篷休息,眼看着燕含山和陶如菁携手同行,梁念波气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我警告你,这里不是你可以胡闹的地方,你给我消停点!”梁沉楚经过梁念波身边的时候,正好看到梁念波脸上狰狞的表情,便低声警告她。 梁念波瞥了眼梁沉楚,不屑道:“我做什么关你什么事,到底谁才是你妹妹?没见过你这么帮衬着外人的。” 言罢,梁念波收回眼神气哼哼的离开,梁沉楚无奈的摇摇头,也转身回了自己的营帐。 第二日的时候,天气大晴,时有清风缓缓吹过,是个适合打猎的好日子。 燕含山也是跃跃欲试,用早膳的时候便已经同梁沉楚商量待会儿一起组队,梁念波在一旁听着,眼珠子不停的转,她觉得这是个大好的接近燕含山的时机。 吃完早餐,回去准备的路上,陶如菁走到一半,突然捂住了自己的肚子,眉头也紧紧皱着。 “如菁,你怎么了?”燕含山吓了一大跳,顾不得春猎的事情,急急忙忙抱起陶如菁便赶回营帐,守在营帐的小菊见状也吓了一跳,慌乱中众人都忘记了陶如菁本身就是个大夫这件事儿。 暗自捏了捏自己的手心,陶如菁假装不知情的给自己号了脉,随后虚弱的说道:“我就是身体底子有点不好,这一换个地儿,肚子就容易出毛病,没事儿,小问题。” 虽然陶如菁说着没有问题,但燕含山却还是不放心,也没有了再去打猎的心思,让林崇去跟皇帝通报了一声,皇帝对陶如菁有些印象,一听陶如菁肚子出问题了,还关心的问了几句。 本来这次春猎的主角就是宫中的众位皇子,燕含山等世家子弟只是配角罢了,来不来都没有什么关系,皇帝一挥手便准许了燕含山今日陪着陶如菁。 虽说昨日还很期待怎么去打猎,今天却没有去成,燕含山倒是没有半点不高兴,能够陪着陶如菁,他求之不得呢。 陶如菁躺在床上的时候,距离早上也才刚过去不久,打猎的部队也才出发,燕含山拿了本书坐在床边,一起陪陶如菁看着。 这是陶如菁之前在街上挑的话本子,她觉得挺有意思的,便买了下来,正好这次春猎带出来看看,燕含山很少看这类的书,这会儿倒是看得津津有味,陶如菁的心思却不在话本子上面。 “哎,要是这会儿十一能够过来陪下我就好了。”陶如菁靠在燕含山的肩膀上,状似无意的说道。 根据前一世的时间,过不了一个时辰,十一就会因为顽皮而受伤,所以她必须要在这之前将十一给叫到身边来,至于幕后的人,一切不过是她的猜测,她没有证据也便什么也做不了,不管以后如何,今日且先将十一给救下来。 燕含山稍稍思索片刻,便起身去找十一,不多时便将十一给带了过来,看到十一过来,陶如菁很是高兴,气色也好了很多,燕含山看着心中也深感安慰。 陶如菁本以为自己将十一带过来了,那么那个陷阱便算是作废了吧,谁知与上一世同样的时间里,另外一位小公主竟然遇到了意外,被救回来的时候还昏迷不醒。 恰逢皇帝刚刚从猎场回来,顿时便发了火,说是要彻查此事。 陶如菁听到这个消息,怔愣了好久,看着一旁沉沉睡过去的十一,她眼神幽深。 原本以为那人是只针对十一,现在看来却好像不是这么简单啊,而且皇帝一回来就说要彻查,显然皇帝是发现了什么或者怀疑了什么。 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帝若是成心想要查出一件事,自然不是什么难事,加上那位公主的母妃此次也正好在随行的人员里,她在皇帝的帐篷里又哭又闹,即便皇帝想要包庇也是不可能的。 因着那位小公主受伤的事情,中午用饭的气氛都不怎么好,虽然太医说小公主已经脱离了危险,就是要再休息一段时间罢了,但皇帝显然还在气头上。 原本好好的春猎,因着这突然发生的情况,上至皇子公主,下至百官家眷,竟是没有一个人敢表现出欢乐的情绪,个个都小心翼翼,生怕在这个时候惹到了皇帝。 第五百零六章幕后之人 午饭过后两个时辰,被皇帝派去搜查的人有了结果,那个布置陷阱的官兵被抓了,严刑拷打一番后将张贵妃给供了出来。 皇帝震怒,加上那位公主的母亲各种哭闹,不仅当场打了张贵妃一把二十大板,差点要了张贵妃的命,更是以谋害皇室子嗣的名义将张贵妃打入冷宫,等待春猎结束一起回宫。 陶如菁不知道前世的时候皇帝是否也查出来是张贵妃在背后搞的鬼,但今生无论怎么说,十一和燕含山都没有事,就是她最满足的。 虽然十一没有出事,但那位出事的公主,算是间接性替十一挡了,而十一是被陶如菁叫走的,陶如菁心中多少有些愧疚,借着去看小公主的时候,暗中给小公主诊治了一番,的确是没有什么大问题,她这才放下心来。 燕含山第一日没有参加围猎,让在林子中等了大半天的梁念波失望极了,同时心中也奇怪,她明明记得用早饭的时候,燕含山还在和自己哥哥讨论去哪儿更加好打猎呢,怎么到了围猎的时候却不见人影呢。 回来的时候本来想着去找燕含山问问,但小公主受伤的事情一出来,她也没有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去问这种事情,便一直忍着,待到晚上了,小公主的情况稳定了,帝王的怒气也消了很多后,她这才打听到原来燕含山白日里没有去围猎竟然是因为陶如菁。 “怎么又是她,为什么到哪里都有这个女人的事儿,我上辈子到底是怎么得罪她了,这辈子要这样处处为难于我!”梁念波愤愤的踢了一脚屋中的桌子,给她报消息的丫鬟下意识耸了耸肩膀。 梁念波狠狠睨了她一眼,只觉得这些丫鬟无论哪个都没有锦翠看得顺眼,一想到锦翠也是因为陶如菁的关系才会被母亲打发到洗衣房,梁念波心中就又是一阵气,更加将陶如菁恨得不得了。 现在服侍梁念波的这个丫鬟是梁夫人亲自挑选的,她跟着梁念波的时间不长,对待梁念波自然不如锦翠那般忠心,看待事情也更加的理智。 就比如梁念波现在这番话,那丫鬟心中就禁不住在想,这陶如菁明明是燕含山明媒正娶的妻子,是皇上都承认了的世子正妃,燕含山出现在哪儿,陶如菁身为他的妻子就出现在哪儿,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 倒是梁念波,她想起之前的传言,说是梁念波倒贴燕含山,那时她还觉得梁念波这么高傲的个性怎么可能会倒贴,现在看来嘛,那些传言也并非空穴来风。 “算了算了,一群猪,真是笨死了,我要你们有什么用,都没有人来给我出谋划策,出去,全部给我滚出去!”将房间里的丫鬟全部赶了出去,又砸了桌上不少的东西,梁念波心中的怒气这才算渐渐平息下来。 第二日的时候,因为前一世的事情已经避开了,陶如菁也不用再担心燕含山受伤,她的肚子也自然而然就好了,燕含山见她气色良好,却是没有什么问题了,这才同梁沉楚一起出去打猎。 梁念波今日却没有去打猎,她原本以为陶如菁生病燕含山应该是要陪在陶如菁身边的,谁知道陶如菁的病竟然说好就好了。 “这个女人,她昨天肯定是装的,她肯定提前知道我要去打猎,怕含山哥哥遇上了我,所以故意缠着含山哥哥,不让含山哥哥出去打猎,今日听说我不打猎了,又让含山哥哥去,她干嘛要处处跟我作对!” 梁念波一手将面前的镜子甩开,铜镜落到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虽然没有碎裂,但光滑的镜面上也多了不少的刮痕。 丫鬟小心翼翼将镜子给捡起来,用手帕擦了擦,正要站起身来,却被刚刚起身的梁念波给撞了下,那丫鬟一下子就被撞到在地上,梁念波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废物!以后别在我房间出现了。” 随后大步踏了出去,点了外面的几个丫鬟跟自己一起前往用膳的地方,房间里面的丫鬟小声抽泣着,却没有人敢上前去安慰她。 十一特别喜欢陶如菁,她这个年纪又不能够去打猎,即便是她心痒痒,皇帝也是不允许的,加上昨天出了那么一档子事儿,今天所有的公主基本上都在自己的营帐休息,就算要出去玩,也不能够离开太远,只能够在营帐附近。 十一觉得没有什么意思,便过来找陶如菁,正好燕含蕊也同燕含山一起出去打猎了,陶如菁也乐得跟十一玩耍。 孩子体力消耗快,肚子也容易饿,刚一到用午膳的时间,十一便缠着要吃饭,陶如菁自然是满足十一的,带着十一便往用餐的地方去。 虽然在猎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营帐,但吃饭的地方却都是在同一个,一般到了饭点,若是打猎的人还没有回来,留在营帐里面的人便可以先吃。 陶如菁牵着十一到了用餐的地方,已经零零散散坐了不少的人,“十一,我们去那边吧。”陶如菁指了指一个靠墙角的位置,那里比较安静些,没有人打扰。 十一点点头,二人正要走过去,梁念波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一下子挡在了二人的面前。 “世子妃,我们聊聊?”梁念波抱着胳膊,原本想要居高临下看着陶如菁的,可十一公主毕竟还在这里,她若是居高临下对待陶如菁,岂不是也在居高临下对待十一公主? 梁念波倒也不傻,见十一公主在,态度自是好了很多,她给十一公主见了一礼,满脸讨好的笑意,十一公主却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太多的回应,这让梁念波脸上的笑容也跟着僵了僵。 “现在?”陶如菁挑挑眉头,能够忍到今天才来找她,看来梁念波这段时间的禁足没有白禁。 梁念波点点头,随后看了眼十一公主,又看向陶如菁,意思很明显,让十一公主单独去玩儿,不要听到她们二人的对话。 第五百零七章刁难 十一抬头看向陶如菁,那眼神似乎是在询问陶如菁是否需要帮助,陶如菁不得不再次在心中感叹十一的聪明,摸了摸十一柔软的头发,陶如菁柔声道:“十一你先过去那边等姐姐,姐姐很快就过来。” 待十一过去后,梁念波这才又摆出她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呵,陶如菁,你本事不小嘛,用了什么妖法竟然将十一公主给哄得团团转?”梁念波抱着手臂,用嘲讽的口吻说着陶如菁,跟着梁念波来的丫鬟都暗自捏了把汗,生怕陶如菁一个沉不住气上来直接跟梁念波开撕。 见梁念波一上场就是这样的情况,陶如菁不禁庆幸自己没有带着小菊来这里,不然按照小菊的脾气,定然是忍不了梁念波这般冒犯自己的。 面对梁念波的挑衅,陶如菁也不恼,只是微微的笑了笑,淡定道:“梁小姐这意思可是说十一公主不聪明?连好赖都分不清楚?若真是这样,那我可要好好禀告皇上,问问此事了。” 不过几天没有见,梁念波没有料到陶如菁的嘴皮子变得这么利索,顿时便涨红了脸,“你,你威胁我?” 她怒瞪着陶如菁,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连红色的血丝都看得到,陶如菁身为医者,一看便知这是昨夜没有睡好的原因。 听说昨日梁念波以为燕含山要去打猎,所以一个人在林中等了很久,结果燕含山没去,想必正是因为这事儿翻来覆去睡不着吧。 “梁小姐想多了,我跟你无冤无仇,干嘛要威胁你啊,只不过怀疑十一公主智商的话是你自己说的啊,又不是我诬陷你说的,梁小姐这么大的人了,不会不知道什么叫做祸从口出吧?” 陶如菁一脸轻松,对比梁念波一脸的猪肝色,她简直是淡定得不得了。 梁念波身后的丫鬟微微叹了口气,就她们家小姐的定力,哪里是这位世子妃的对手啊,悄悄打量了一眼陶如菁,那丫鬟觉得梁念波败给她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陶如菁太理智了,看起来一切都不放在眼中,冷静又睿智,而梁念波,两句话就被陶如菁给激怒,活像个大街上的泼妇,哪里还有半分高门小姐的修养,难怪会输呢。 “陶如菁,你别以为我不敢打你!”梁念波想着陶如菁走了一步,靠得陶如菁近了些,她在陶如菁耳边狠声威胁道。 梁明道虽然是个文臣,但梁念波的脾气却像是个武臣之后,在府中的时候也是动不动就拿下人撒气,她忍了陶如菁这么久,要不是顾忌着身份,也早就上手了。 陶如菁颇为惊讶的看了眼梁念波,心中哑然,这梁念波身上还真是半分贵族的修养都没有,跟这种人,她都懒得再费口舌。 “梁小姐若是觉得自己有那个能力,你不妨试试。”梁念波觉得自己忍了陶如菁很久,陶如菁亦然,留下一句挑衅的话,她擦着梁念波的肩膀离开,远远的便看到十一望向这边的眼神。 刚一坐在十一身边,便听十一嘀咕道:“我不喜欢那位梁小姐,太咄咄逼人了。” 陶如菁诧异的望向十一,她记得刚刚在十一面前,梁念波还是没有敢摆什么谱的,怎么十一还是感觉到了? 不待陶如菁问出来,十一便直接答道:“宫里面好多娘娘,父皇不在的时候,一个个嚣张得很,尽是去欺负那些妃位比她们低的娘娘,可是父皇一在,她们又马上开始装作乖巧的样子,就跟刚刚那位梁小姐一样,十一不喜欢。” 一时间陶如菁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总是把十一当做小孩子,无意中忽略了十一成熟的心智,她们以为十一不会明白的事情,十一早就看在心中,也是,毕竟后宫本来就是是非之地,十一能够平安活下来,还能够得到皇帝那么多的宠爱,除了单纯天真,更多的还是看破不说破的聪慧吧。 突然间有些心疼十一,摸了摸十一的头,陶如菁如鲠在喉,想说些安慰十一的话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无论她说什么,十一终究还是要面对,毕竟她生在了那里,那是她没有办法改变的事情。 再说梁念波这边,本来是想要给陶如菁下马威的,结果谁知道她下马威没有给成,反被陶如菁给了下马威,梁念波整张脸都青了,大半天没有缓过来,吓得身后的丫鬟也不敢吱声。 回头看了眼正和十一愉快交流的陶如菁,梁念波眼神暗了暗,“走!”大步离开了用膳的地方。 回到自己的营帐,梁念波越想越气,连带着房间里面的丫鬟也个个都噤若寒蝉。 “你们一个个都是哑巴吗?眼睁睁看着我被陶如菁欺负成这个样子,就不知道给我出主意吗?”梁念波扫了眼房间里面呆站着的丫鬟,心中又是一阵气。 这些人跟锦翠完全不能够比,若是锦翠在的话,这会儿已经给自己出了好多主意了,哪至于还在这儿生闷气。 梁念波闷着头在房间里转了两圈,眼角瞥到旁边桌子上放着的弓箭时愣了愣,随后眼底快速划过一抹光亮,招手叫来一个丫鬟,在她耳边细语了一番。 那丫鬟先是有些为难,“小姐,这若是被燕世子知道了可怎么办啊?” “让你去就去,你哪儿那么多的废话,赶紧去办!”梁念波才不管燕含山会不会知道呢,反正她要做的就是让陶如菁吃亏,至于燕含山事后会不会找她算账,她根本就不在乎。 将那丫鬟打发走,梁念波又招手叫来另外一个丫鬟,并且从自己的包袱里取出一包药粉交给那丫鬟,那丫鬟犹豫一番,也不敢反抗梁念波的话,只得硬着头皮去照做。 待两个丫鬟都去办自己吩咐的事情了,梁念波这才满意的躺在美人榻上,她就不信这次还不能够将陶如菁收拾到,那个嚣张的女人,仗着有含山哥哥给她撑腰,竟然敢威胁自己,必须要给她苦头尝尝。 第五百零八章意外 梁念波吩咐那两个丫鬟做的事,第一件便是散播燕含山打猎受伤的谣言,而且专门往陶如菁的营帐散播,第二件事便是派人去陶如菁的马匹上动手脚。 约莫一刻钟以后,两个丫鬟都带着忐忑的神情回来,梁念波吩咐她们做的事都不是什么好事,她们做了难免会感到心虚,梁念波倒是没有半点的心虚,她料定了即便燕含山知道了也不敢把她怎样,毕竟身份摆在这里。 营帐里,陶如菁耳边充斥着各种讨论燕含山打猎受伤的消息,她漫不经心的拨弄着指甲,眼中闪过深思。 若是燕含山当真受伤了,那么传消息的应当是随同的侍卫才是,然而现在讨论的人却是一群在营帐外边的丫鬟,陶如菁觉得这事儿有蹊跷,虽然一直在留意,但却并没有相信这个消息。 正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声响。紧接着便是梁念波的声音响起,陶如菁犹豫片刻,起身向外走去。 “梁小姐可是有什么事?” 梁念波正打算来个先声夺人,倒是没想到陶如菁竟然自己出来了,她先是哼了一声,随后道:“我听说燕世子在树林里面打猎的时候受伤了,你知道吗?” 陶如菁深深看了眼梁念波,然后笑了笑,若是燕含山真的受伤了,只怕梁念波是第一个冲上去的,哪里还会好心来告诉她这个消息呢? 虽然心里门清,但陶如菁面上还是做出讶异的神色,“受伤了?我不知道啊,都没有人跟我说。” “哼,你根本就不爱燕世子,你若是真的爱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些消息呢?”见陶如菁入了圈套,梁念波立马就是一顶高帽子给陶如菁戴上。 陶如菁面上做出难过的表情,心中却是憋着笑,她倒是想看看这梁念波又想要搞什么把戏。 “哎呀,现在该怎么办啊,我先派人去看看情况吧,毕竟也没有侍卫回来说一声,消息是真是假还不知道呢。”陶如菁说着就开始安排身边的人去查看情况。 消息自然假的,若是真派人去调查,自然就能够查到,梁念波哪里会让陶如菁查到真相呢,当下便跳出来阻止。 “你现在派人去根本就是多此一举,这么多人都在传,肯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所谓无风不起浪,你身为燕世子的正妃,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去猎场找他吗?”梁念波说得头头是道,言语却是句句都在道德绑架。 周边的丫鬟没有一个敢出声的,小菊倒是多次想要站出来,都被陶如菁拦了回去,心中想着上一次梁念波的激将法,小菊终究只是咬牙忍耐着。 原来是想要引诱自己去猎场么?不知道在那里,梁念波给我布置了什么样的陷阱? 陶如菁眸子垂了垂,心中没有十足的把握,她不会贸然行事,况且,她心中也知道燕含山受伤的事情是假的,所以她没有必要被梁念波牵着鼻子走。 “梁小姐真是说笑了,我虽然是含山的妻子,但若只是仅凭几句空穴来风的流言我便大乱阵脚,这才不太合适吧?”面对梁念波的激将法,陶如菁始终不为所动。 咬了咬牙齿,对于陶如菁的油盐不进,梁念波很是生气,心里骂了陶如菁好一通,又道:“陶小姐,你当真是让我失望啊,我本以为你嫁给燕世子,是因为你爱他,现在看来,似乎是我高看陶小姐了。” 陶如菁纵使知道这是梁念波给自己布下的陷阱,但是一直被梁念波这么踩着,心中也确实不舒服,更何况边上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很多人纷纷朝着陶如菁投来异样的目光,陶如菁抿了抿唇,即便心里不在乎,但她的身份却不允许她视而不见。 “我并没有说不去看含山,梁小姐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呢?” “哼!那你现在就去啊?”眼见着陶如菁上钩了,梁念波神情也兴奋起来。 陶如菁点点头,“自然,小菊,我们走吧。” 带着小菊,陶如菁去了自己营帐的马厩,里面只剩下一匹马,陶如菁一心以为梁念波给自己设置的陷阱应当是在猎场里面,因此对于马匹便没有多想。 “小姐,奴婢陪您一块儿去吧。”陶如菁翻身上马,小菊也正打算跟着,陶如菁犹豫片刻,拒绝了小菊的要求。 “我本来就只是打算在猎场外面晃荡一圈就行了,你真以为我要去猎场里面啊?”陶如菁笑道,“行了,你回去吧,我自己转一圈就回来。” 言罢,陶如菁打马离开,她还得感谢昨天燕含蕊闲来无事指导了她如何骑马,不然她这会儿就得走路了。 一路上不紧不慢的走着,约莫半刻钟后,陶如菁进入了打猎的森林,因着森林里面树木太多,陶如菁还特意将马儿的速度控制了一下。 谁知原本还很温和的马儿,突然就变得暴躁起来,也不听陶如菁的使唤,猛然向前冲去。 陶如菁脸色大变,心中立马反应过来定然是梁念波在这马儿的身上动了手脚,她一时大意,竟然忘了查看,身体死死的贴在马儿的身上,陶如菁心砰砰的跳个不停。 梁念波在马上的蹄子上抹了一种药粉,到了特定的时间,药粉开始发挥作用,就会让马儿失去理智,现下又是在树林里面,即便陶如菁已经很努力的贴住马匹,但在经过一棵大树的时候,还是被树枝带了一下,摔了下去,更加倒霉的是,那树枝下面不是平坦的地面,竟然是个用来捕捉动物的陷阱。 ‘哐当’一声摔落到陷阱里面,陶如菁晕了好一阵才渐渐清醒过来。 “有人吗?救命啊!有人吗?”陶如菁坐在地上朝着上空喊了几声,却并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她懊恼的叹口气,打算站起来看看四周的环境。 谁知刚一站起来,又跌到了地上去,原来她一只脚不小心被扭到了,一时半会儿怕是好不了,而她现在被困在这里,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从这里经过。 第五百零九章秦芩 “难道我今晚就要在这里过夜了吗?”陶如菁抱着双膝,无助的坐在地上,看着上方的天色渐渐暗下去,绝望开始在她的心头蔓延。 “哒哒哒!” 附近似乎有马蹄声响起,陶如菁缓缓睁开眼睛,想要呼救,却蓦然发现自己早先因为大声呼喊,嗓子已经干哑,她试着叫了几声,声音却并不大,眼中的希望尽数化去,陶如菁坐在地上,都快要哭出来了。 “陶小姐,原来你在这里?”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出现在陷阱的上空,陶如菁抬头看起,一眼便看到了秦芩惊喜的脸色。 看着陶如菁通红的眼眶,秦芩心中难受了下,赶紧安慰道:“你别担心,我马上救你上来。” 秦芩找来绳子,让陶如菁绑在身上,他在上方拉扯,不多时便将陶如菁给救了出去,能够重新呼吸到外面的新鲜空气,陶如菁差点感动得哭出来。 “秦公子,这次谢谢你了。以后若是有用得着如菁的地方,秦公子尽管开口。”陶如菁开口向秦芩道谢,其实她心中也挺好奇秦芩怎么会找到这里来的。 心里疑惑,陶如菁便直接问了出来,“秦公子,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陶如菁疑惑的问道。 秦芩笑了笑,道:“我先前经过这边的时候,这个陷阱还是完好的,后来我再次经过,发现这个陷阱已经不完整了,想来是猎物掉了进来,我便打算过来看看,再然后就听到了你的求救声,” 陶如菁心中不禁暗自庆幸,幸亏秦芩比较心细,不然她很有可能要留在这里过夜了。 “不过,世子妃你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你不是应该在营帐里吗?还有你出门怎么也不带个丫鬟啊?”一想到今天要不是自己碰巧路过这边,陶如菁还不知要被困多久,秦芩的心里就有点烦躁。 陶如菁蹲在地上揉了揉脚腕,听到秦芩语气有些不满,她也能够理解,“我原本想着就在猎场周边转一转,也没有想过要进来,谁知道我那马儿突然发疯了,我就被带到了这里面。”陶如菁不好意思的说道。 秦芩叹了口气,无奈道:“你呀,也是心大,以后还是得注意点。” 陶如菁点点头,“嗯,我知道了,以后肯定不会再有这样的意外发生。” 秦芩看向陶如菁的脚,关切问道:“你的脚严不严重,还能不能走路了?” 陶如菁伸手在脚踝摸了下,便知道自己这是崴脚了,她扶着一旁的大树站起身来,“倒不是特别严重,只是被扭到了,我营帐里面有药酒,回去擦上就好了。” “那我来背你回去吧。”秦芩说着便蹲下了身。 陶如菁一愣,随后赶忙拒绝道:“不不不,这不合适,秦公子,我还没有脆弱到这个份儿上,只是有点疼,路还是能够走的。” 她现在可是有夫之妇,秦芩又是男子身份,她若是真的被秦芩给背回去了,让别人看到怎么想?特别是梁念波,说不定还会趁此机会进行一番谣传,她可不能够让秦芩背自己回去。 见陶如菁态度坚决,就是不肯让自己背,秦芩虽然心中有些失落,但到底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那行吧,那我们慢慢走回去,好在这里是猎场的外围,走回去也要不了多少的时间。” 秦芩扶着陶如菁慢慢往营帐的方向回去,而此刻营帐里,燕含山回来却不见陶如菁的身影,一问之下知道了梁念波来找陶如菁的事情,一怒之下便去了梁念波的营帐,这件事在周围的营帐里都传开了,几乎快乱成了一团,要不是梁念波的身份,这会儿估计已经被捅到皇上的面前去了。 路程说短也不短,说长也并没有很长,约莫一刻钟的时间,二人总算回到了营帐,而此刻营帐里面的人都出去找陶如菁了,她回来的时候竟然没有人注意到她。 “秦公子,这次真的是多谢你了,如果不是你将我救了起来,我今晚估计得在森林里面过夜。”秦芩将陶如菁送到营帐门口,陶如菁再次向秦芩道谢。 秦芩温柔的笑了笑,轻声道:“陶小姐你言重了,即便是秦某没有经过顺手救下来,晚上众人没有看到你也是会去找你的,就是你可能要在森林里面多待一会儿了。” 虽然秦芩说是举手之劳,但陶如菁还是很感谢他,二人站在营帐门口又说了一会儿话,秦芩这才告辞离去,而秦芩前脚刚一走,陶如菁正打算回到营帐中,身后却突然出现一人,一下子将她抱在怀里。 “谁?!”陶如菁下意识想要挣扎,身后的人却将她紧紧抱着,她正要大声呼救时,蓦地感到身后的气息很熟悉,待确定了抱住她的人是燕含山后,她这才松了口气。 “在这里抱着像什么样子,虽然你我二人已经是夫妻了,可这不是在家里,别人看到了会说闲话的。”陶如菁手肘推了推燕含山,燕含山却不为所动,他将脑袋放在陶如菁的肩膀上,整个人几乎是趴在陶如菁的背上。 天知道他刚刚在梁念波的营帐发了多大的火,要不是梁沉楚拦着,他今日非得要梁念波付出代价不可,他回到营帐一个时辰了,知道陶如菁不见以后就赶忙派人去找,找了大半天却没有找到人。 他刚从梁念波那边回来,没想到刚一走进营帐就看到陶如菁和秦芩正在说说笑笑,要不是他克制力一向极强,恐怕早就已经冲过去了。 “你去哪儿了?你知不知道我看不见你有多担心?”燕含山极力克制住心中的烦躁,明明他此刻很是暴躁,但却害怕自己的情绪吓到了陶如菁,因此一直极力克制。 陶如菁愣了愣,原本到嘴边责怪的话也收了回去,她能够听得出燕含山语气里的焦急和克制,还有他的隐忍,这样的燕含山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 “我就是出了点意外,没事儿的。” 第五百一十章你吃醋了 陶如菁转过身去,轻轻拍了拍燕含山的背,安慰他的情绪。 “出了点意外?你出什么意外了?”听到陶如菁出意外,燕含山也顾不得再生气了,赶忙上下查看陶如菁身上有没有什么伤势。 陶如菁握住燕含山的手,能够感受到燕含山的紧张,“你别担心,我就是掉到陷阱里面去了,脚给崴了一下,没有什么大问题的。” “是梁念波设置的陷阱吗?”燕含山神情冰冷的问道。 陶如菁挑挑眉,“看来你也已经知道了啊。” “你明知道那是梁念波设置的圈套,你为什么还要往里面钻呢?”燕含山握着陶如菁的双肩,眼中有着隐隐的怒色,他倒是宁可陶如菁不要那么担心他,至少这样陶如菁就不会中了梁念波的计。 “好啦好啦,我这不是没有事儿嘛,我当然知道那是梁念波给我设置的圈套啊,所以我原本想的是只在外面转转就好了,谁知道马儿突然发狂了,我才会不小心掉到陷阱里面去的。” 燕含山看着陶如菁沉默许久,最终无奈的叹了口气,将陶如菁往怀中一带,怜惜的摸了摸她的头发,低声道:“以后不许再这样傻,梁念波那边我会去替你解决。” “嗯,谢谢夫君。”陶如菁说着,朝着燕含山眨了眨眼睛,燕含山既是心疼又是无奈。 搀扶着一瘸一拐的陶如菁进入营帐,一进去,燕含山便赶忙去找药膏和药酒,好在陶如菁自己就是大夫,也不需要再请别的大夫。 将特制的药酒揉搓在脚踝的地方,燕含山力道适中的给陶如菁按摩,正在外面寻找的小菊这时正好闯进来,原本满脸的焦急在看到陶如菁安好的那一刻一下子放松,差一点就哭出来了,本想着上前跟二人说说话的,但见燕含山正在帮陶如菁揉脚,小菊想了想,还是转身出去。 看着陶如菁已经红肿的脚腕,燕含山心情实在是高兴不起来,全程都是黑着一张脸,好几次陶如菁打破尴尬想要跟他说话,但他冷冷的眼神一看过来,陶如菁又不得不把话给憋了回去。 “燕世子,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纡尊降贵给我上药折了你的身份,所以才一直黑着个脸对不对呀?”陶如菁碰了碰燕含山的肩膀,俏皮的说道。 燕含山哼了一声,冷冷道:“我为什么黑着脸你难道不知道吗?” 陶如菁委屈的扁扁嘴巴,“我哪里知道嘛,就看到你突然就不高兴了。” 燕含山没再说话,低头专心的将药膏涂抹到陶如菁的脚腕上,揉捏了一番后,重新给陶如菁正骨,陶如菁脸色一变,忍着疼痛,好在正骨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好了,她也就不需要再忍受疼痛了。 “好了,明天就可以下地走路了,你今晚好好休息吧。”燕含山说着将药酒和药膏整理放好,转身便走出了陶如菁的营帐。 陶如菁在后面叫了他一声,他也没有理会,看着燕含山远去的背影,陶如菁无奈的摇摇头,她自然知道燕含山为了什么生气,但是她也不是故意的嘛,早知道梁念波会在她的马儿身上下手脚,她是说什么也不会去的。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陶如菁下床走了两步,发现勉强能够走动,心情顿时也好了不少。 现在已经是初夏的季节,猎场又是在郊外,郊外别的不多,花花草草和虫子鸟儿最多,陶如菁躺在美人榻上,耳边是外面咕咕的蛙鸣。 今天是个晴朗的天气,不知道天上会不会有星星,陶如菁如此想着,便起身往帐篷外面走去,丫鬟都已经歇下了,只有侍卫还在周边守护着。 走到燕含山的营帐前,守门的侍卫见到陶如菁,下意识便问道要不要进去通报燕含山一声。 陶如菁过来的确是来找燕含山的,但是一想到燕含山先前闷闷不乐的神情,陶如菁想着他或许还在生气,自己就不要打扰了,于是便拒绝了侍卫的请求,自己向着一片空地走去。 初夏的夜空干净明朗,繁星和皎月挂在天空,周围的空气也甚是新鲜,耳边则是虫鸣,陶如菁一路走过来,只觉得身心舒畅。 本以为这大晚上的,估计也就只有她有这个闲情逸致出来看星星,没想到却遇到了另外一个人,还是个老朋友。 “梁公子?真巧。”陶如菁主动招呼道。 虽然她不喜欢梁念波,但是对于梁沉楚,她倒是没有什么感觉,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她每次看到梁沉楚,总是会有种很熟悉的感觉,反正无论梁念波如何在陶如菁的面前作妖,对于梁沉楚,陶如菁是半点也讨厌不起来的。 梁沉楚听到陶如菁的声音,转过身去,就见陶如菁一脸得体的笑容。 梁沉楚愣了愣,看着陶如菁的笑脸,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划过心头,但是那感觉太快了,他还没有来得及搞清楚那种熟悉是因为什么,就已经消失。 “世子妃?真是巧,你也出来看星星啊?”梁沉楚拍了拍身边的草地,示意陶如菁可以坐下。 陶如菁并没有那么多讲究,道了声谢便在一旁坐下,同梁沉楚一样抬头看着星空。 “这些星星可真美啊!”陶如菁感叹道。 梁沉楚点了点头,随后转头看向陶如菁,关切的问道:“下午舍妹给世子妃造成了一些麻烦,世子妃没事儿吧?” 虽然自己的妹妹梁念波很是讨厌陶如菁,但梁沉楚倒是觉得陶如菁还是个不错的姑娘,甚至有时候他都在想,怎么陶如菁不是他的妹妹,他要是有陶如菁这么个妹妹啊,肯定宝贝得要死。 陶如菁摇了摇头,笑道:“无碍,只是些小事儿而已,令妹毕竟年纪还小,我能够理解的。” 反正燕含山说了这事儿他会去处理,那就不关她什么事儿了,她表现得态度好点也没有什么。 陶如菁越是大方不计较,梁沉楚越是不好意思,心中也坚定了回去后要好好管教梁念波的想法。 第五百一十一章我就是吃醋了 陶如菁正和梁沉楚说着话呢,就见燕含山走了过来,虽然二人之间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可到底是孤男寡女,梁沉楚也不是不知道分寸的人,回头跟燕含山打了个招呼便离开了。 陶如菁目送着梁沉楚远走的背影,心里面还在思考,自己对梁沉楚的熟悉感到底是从何而来。 “怎么,舍不得啊,那你去追回来啊。”燕含山站在陶如菁的身边,闷闷开口道。 这话可把陶如菁给噎住了,她噎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狠狠瞪了燕含山一眼,随后想到了什么,碰了碰燕含山的肩膀,她问道:“你这是吃醋了?” 燕含山呵了一声,傲娇的扭过头,“我哪里吃醋了,我怎么可能吃醋。” “哎,那行吧,那你自己慢慢赏月,我呢,就先回去睡觉了。”陶如菁拍了拍燕含山的肩膀,转身便打算离开。 燕含山一把将陶如菁给拉住,眼神带着些些委屈看着陶如菁,“我就是吃醋了怎样?不可以啊?” 陶如菁一头雾水,“ 我就正好在这里遇到梁公子了,所以跟他说了几句话,这你也要吃醋?” 燕含山冷哼一声,不满道:“你以后跟别的男人保持距离,别走那么近。” “你什么意思啊,你是在说我跟别人走得太近了么?你在怀疑我?”陶如菁不可思议的看着燕含山,她不过就是说了几句话而已,燕含山至于这么小题大做么? 燕含山眉头皱了皱,他不想跟陶如菁吵架的,但是他真的受不了看见陶如菁和别的男人站在一起,虽然他很清楚什么都没有发生,但他就是受不了。 “反正,你以后少去招惹别人。”燕含山闷闷道。 话一出口,他立马就后悔了,心里暗自责骂自己,这说的都是些什么话呀。 果然,陶如菁脸色立马便冷了下来,她冷冷看着燕含山,“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我去招惹别人?梁念波那是我主动去招惹的吗?” “如菁,我,我不是......”燕含山想要解释,但人一慌,说的话就不利索了。 陶如菁眼眶湿了湿,她这一刻心里面感到委屈极了,快速转过身,她冷冷道:“行了,我不想和你多说,我走了。” 燕含山也不知道这会儿还能够说些什么,只能够跟在陶如菁的身后,护送陶如菁回到营帐。 陶如菁进入营帐后也并没有邀请燕含山进来的意思,燕含山在门口站了会儿,最后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他来到刚刚陶如菁站的那个地方,却发现那里还有个人站着,只凭着一个背影,燕含山便能够认出来那人不是别人,正是白天救了陶如菁的秦芩。 “秦芩?你大晚上的在这里干什么?”燕含山招呼道,走了过去,站在秦芩的身旁。 秦芩看着皎洁的月色和晴朗的星空,犹豫半天,还是说道:“燕含山,如菁她很爱你,我想你自己也知道,她也并不是那种惹是生非的姑娘,你应该理解她的,而不是误会她。” 燕含山没说话,好半天后才道:“我们刚刚的话,你都听到了?” 秦芩没有否认,先前他送陶如菁回去的时候,便察觉到了燕含山的存在,只是燕含山没有出来,他便也装作不知道罢了,他本来是想出来散散心,没想到却正好看到了二人吵架的那一幕。 “下午的时候,我是无意中发现如菁被困住,我自然会出手相救,你应该做的是怎么去保护她,而不是去责怪她。”秦芩转过身,眼神定定的看着看着燕含山,眼中有着不容置喙的坚定。 燕含山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秦芩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开了空地。 燕含山叹息一口气,在原地躺下,双手枕在身后,看着晴朗的夜空,他其实可以不跟陶如菁吵架的,可是为什么就吵了起来呢。 他应该知道的,陶如菁不是那样的女子,这些都是他的错。 这一夜,燕含山几乎一夜无眠,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双眼都是肿的。 吃早饭的时候,陶如菁看着燕含山浓重的眼带还被吓了一跳,“你,你这是怎么了?”陶如菁关心的问道。 怎么了,当然是被你气的。燕含山心说道,他也不说话,就那么瞪着陶如菁。 陶如菁想了半天还是想不通,最后干脆也懒得去理会燕含山,自顾自开始用早餐,见陶如菁竟然都不问自己原因了,燕含山又开始郁闷了。 他全然忘记了自己刚刚是怎么瞪了陶如菁一眼的。 吃过早饭,陶如菁本来打算就在附近逛逛就好了,燕含山却突然过来找她。 “走吧,我带你去猎场里面转转。” 陶如菁愣了愣,悄悄打量了眼燕含山的脸色,见他脸色已经没有早上那么难看,这才稍稍放心了些。 “那行吧,不过我从来没有打过猎,你不要嫌我拖你后腿啊。” 燕含山揉了揉陶如菁的头发,傲娇道:“就算你不会打猎,有我在,也绝对会收获颇丰的。” “那如菁一切就全靠夫君了。”陶如菁撒娇道。 这声夫君当真是叫到了燕含山的心里面,连带着整个人神色都激动了几分,搂着陶如菁的腰就往外面走去。 燕含山同陶如菁共乘一骑,林崇和小菊都非常有眼色的没有去打扰二人,走到猎场入口处,大多数的人都已经进去了,只有小部分人还停留在这里。 陶如菁看过去,一眼便看到了骑在马上的梁念波,梁念波一双眼睛睁嫉恨的瞪着她。陶如菁想到昨日自己中了梁念波的计谋,心中还有些不爽呢,自然是连客套都懒得和梁念波客套。 从梁念波身边经过的时候,梁念波突然拉住二人,看着陶如菁,梁念波酸酸道:“世子妃,你大概还不知道吧,含山哥哥可是跟我哥哥约了比赛的,你若是跟含山哥哥共乘一骑,怕是会耽误含山哥哥吧。” 陶如菁闻言看向燕含山,燕含山眉头皱了皱。 第五百一十二章维护 没有急着去反驳梁念波的话,燕含山先是看了梁沉楚一眼,毕竟是梁沉楚的妹妹,如果梁沉楚能够管教好自己的妹妹,自然是不用他操心的,如果梁沉楚管教不好自己的妹妹,那么自然就得他亲自出手管教了。 梁沉楚脸上闪过尴尬,赶忙拉了拉梁念波,但梁念波既然敢当着燕含山的面挑衅陶如菁,自然也是没有将陶如菁给放在眼中的。 “怎么了,你拉我干嘛,我又没有说谎,本来你和含山哥哥不就是要比赛的嘛,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梁念波抱着胳膊,脸上没有半点的不好意思。 梁沉楚头疼的抚了抚额,他真是后悔自己怎么就要带着梁念波出来呢,这梁念波一出来就要给他惹事。 “梁小姐,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夫人现在怎么说也是正二品的品级,而你,毫无品级,说起来,你见到我夫人的时候还应该行礼问好的,梁小姐现下却直接出言挑衅我的夫人,这样,不太好吧。”燕含山沉声道,在面对别人的时候,他总是那样的冷酷,半点没有在陶如菁面前的温柔。 陶如菁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现下这种场景,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够说些什么,反正燕含山既然说了他会解决,那么便交给燕含山去解决就是了。 “含山哥哥,你变了,你以前才不会对我这么凶,可是自从你遇见这个女人后,你就再也没有对我温柔过了,她到底是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啊?”梁念波指着陶如菁,满脸的不甘愿。 都是因为陶如菁的出现,她不仅没有能够顺利嫁给燕含山,反而跟燕含山的关系越来越疏远,即便是看在梁沉楚的面子上,燕含山也从未这么凶过她,现在竟然还要她给面前这个女人行礼,开什么玩笑,她绝对不要。 “够了梁小姐,我记得我很久以前就跟梁小姐说过吧,我现在是有妇之夫,梁小姐则是尚未出阁的女子,梁小姐若是还这么称呼我,只怕是多有不适的,毕竟本世子的妹妹从头到尾只有含蕊一个人,我母亲并没有给我生第二个妹妹。” 这话将梁念波的脸打得啪啪作响,一些从他们旁边经过的人,皆是带着看戏的眼神看向梁念波,梁念波一下子脸色通红。 “行了,梁念波,你也不看看现在这是什么场合,还不赶紧给我回去!”梁沉楚对着梁念波吼道,随后给下人使了个眼色,不顾梁念波的反对便将梁念波给带走。 梁念波心有不甘,可是再多的不甘又怎样,连她自己的亲哥哥梁沉楚都不会帮着她,即便是她现在去梁明道的面前告状,可是依着梁明道对梁沉楚的看重,是根本不会帮着她的,想到此,梁念波心中又是一阵难受。 “小妹刚才给世子妃造成了麻烦,我代小妹向世子妃道歉,还望世子妃不要放在心上。”梁沉楚拱手朝着陶如菁弯了弯腰。 陶如菁摆摆手,“梁公子不必如此,令妹的事情是令妹的事,与你无关,只要令妹不来主动找我麻烦我, 不会和她计较的,今天这么好的天气,我们还是赶紧进森林里面去打猎吧。” 梁沉楚看了眼燕含山,燕含山并没有太多的表情,只要陶如菁不生气了,他自然就不会再多说什么了。 三人正要进去的时候,秦芩也骑着马赶过来,几人相视一笑,一前一后进入了森林里面,这一天他们收获颇丰,还有好几只活物,因着第二天离开,陶如菁只带了一只兔子回去,别的都已经放入到森林,将它们给放生。 第二日,众人在大殿一番相聚过后,便按照来时的路线,跟着皇帝一起回到京都,这一路上,陶如菁并没有再见到梁念波来她面前找麻烦,想来是被梁沉楚给管教住了。 十一公主进宫的时候,很是依依不舍,这几天的时间,她跟陶如菁相处得非常愉快,还是皇帝当着众人的面,答应以后还可以让十一公主去侯府玩耍,十一公主这才放下心来。 辞别了皇帝,燕含山陶如菁还有燕含蕊便一起回到了侯府,苏氏和老夫人知道他们今天回来,早就已经是好酒好菜备着了。 将从山上带来的一些猎物交给下人,陶如菁坐下便开始吃饭,老夫人一段日子没有见到她,倒是挺想她的,吃过饭后,又拉着陶如菁说了好一阵话才将陶如菁放走。 “祖母都跟你说了些什么啊,你这么晚才回来。”燕含山一边将花茶给陶如菁倒上,一边好奇的问道。 陶如菁脱了外面的披风,正打算自己拿去挂,燕含山却抢先一步,走到她面前接过她手中的披风,拿到一旁给挂上。 看着燕含山殷勤的背影,陶如菁唇角微微勾了勾,自打那天晚上二人吵过嘴以后,燕含山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对她格外的体贴,也愈发喜欢粘着她了,倒是让她一时有些措手不及。 “还能说什么呀,就是说那些花儿呗,她老人家想知道怎样才能够在房间里面也把花儿给养上,所以就拉着我多说了几句。”陶如菁边说着边在燕含山对面坐下。 燕含山一直拉着陶如菁的手,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陶如菁,倒是看得陶如菁有些不好意思了。 “你这么看着我干嘛?”陶如菁耳根子红了红。 燕含山笑了笑,仍旧是看着陶如菁,眼睛不移开半分,“我就想着,我夫人这么好,又这么漂亮,我一定要多看夫人几眼,牢牢的将夫人记在我的脑海中,这样,即便是到了下辈子,我也能够找到夫人。” 陶如菁先是愣了愣,大概是从来没有想到燕含山还会说出这么动听的情话,许久,看着燕含山认真的表情,陶如菁眼眶又禁不住湿了湿。 如果人真的能够有下辈子,她也希望自己下辈子还能够遇到燕含山,除了燕含山,她觉得自己不会再爱上别人了。 第五百一十三章出游 春末夏初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人们还没有来得及感叹春天的景色渐渐消失,转眼便已经是夏天,陶如菁花房里的花儿已经全部盛开了,她给老夫人和苏氏的院子各自送去几盆。 苏氏原本是有些不怎么放在眼里的,可是她的大丫鬟无意中将一盆绿植放到了苏氏的卧房里,苏氏也没有注意,连着好几日睡了个好觉,苏氏才察觉到有可能是那绿竹起了作用,让张嬷嬷将绿竹带走,她晚上睡觉的时候果然感觉心里不怎么舒服。 因着绿竹的事情,苏氏对陶如菁勉强有了点好感,老夫人更是高兴得连连几天都在偏厅一起吃饭。 这个季节,正是河里面的鱼虾肥美的时候,陶如菁喜欢吃虾,但是偏偏她又不喜欢剥虾壳,无奈只能够看着美食忍住不吃。 燕含山察觉到陶如菁的视线,不用陶如菁多说什么,他便自觉的开始剥虾壳,将剥好的虾仁放入陶如菁的碗中,小菊本来说是帮陶如菁剥的,硬是被燕含山给阻拦了。 侯府的花园经过陶如菁的一番改造,如菁已经完全大变样了,以前燕含蕊从来不喜欢来后花园玩耍的,现在她都很习惯在后花园玩耍。 吃过饭,她和陶如菁并肩在花园里面闲逛,闲逛的时候,燕含蕊便打趣道陶如菁:“如菁,你有没有发现我哥哥最近变得好粘人啊,特别的粘你。” 陶如菁想了想,好像是有点这样,这种情况是从猎场回来就开始的,燕含山以前虽然也经常黏着陶如菁,但时不时还是会出去找梁沉楚和秦芩玩,而现在,燕含山几乎快要寸步不离的跟着陶如菁了,陶如菁去哪儿他就去哪儿,陶如菁干嘛,他就帮着干嘛。 陶如菁倒是一点也不反感燕含山这样,反倒是觉得这样的燕含山还挺可爱的,有了燕含山的陪伴,她也乐得轻松。 “你哥哥,估计是发现自己离不开我了,所以才会变得特别的粘我。”陶如菁说着,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燕含蕊抖了抖肩膀,真的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她哥哥燕含山也总是会一本正经的说一些听起来很让人欠揍的话,现在的陶如菁也是。 “如菁,我发现你变了。”燕含蕊哭丧着脸,就算是她,现在想要和陶如菁单独相处,时间也绝对不会超过一刻钟,超过一刻钟了,燕含山就肯定会找过来。 心中正这么想着呢,就见燕含山的身影出现在前方,燕含蕊无奈的拍了拍额头,转身便打算离开,她可不打算站在这里看二人卿卿我我。 “含蕊你等等,这次的事儿你也可以去。”燕含山见燕含蕊打算离开,立马便出声叫道。 陶如菁上前一步,好奇的问道:“什么事儿呀?” 燕含山走过来,一手揽住陶如菁的肩膀,将她往自己的怀中带了带,陶如菁脸上表情极其自然,若是放在之前,她多少还有些不好意思,但是这些日子,经过燕含山不间断的对她的训练,她已经非常的好意思了,反正她和燕含山都是明媒正娶的夫妻,即便是揽着肩又怎么了,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 “刚刚秦芩来了,邀请我们下午一起出去赏荷,含蕊不是说这段日子在府里面憋惨了么,那么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出去放松放松。”燕含山柔声道,好像自从跟陶如菁在一起后,他说话再没有以前那种冷酷,总是会变得非常的柔和。 燕含蕊听说自己可以出去,顿时便兴奋的眼睛一亮,忙不迭道:“什么时候啊,我要去,我要去!” “行行行,知道了,放心吧,肯定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陶如菁拍了拍燕含蕊的肩膀,燕含蕊立马缠住陶如菁,撒娇道:“我就知道,还是嫂子对我最好了。” 燕含山在一旁无语的摸了摸鼻子,没记错的话,说是可以去游玩的人是他对吧?那么燕含蕊怎么要感谢陶如菁嗯,要感谢也该感谢他才对啊? 虽然这么想了会儿,但是燕含蕊感谢陶如菁,燕含山反而是更加高兴的,毕竟若是陶如菁没有兴趣去,他肯定也就不想去,那么燕含蕊自然也是懒得去了。 “就待会儿,秦芩已经在大厅等着里,含蕊你先过去招呼一下,我和你嫂子回去换身衣服。”燕含山或者,便带着陶如菁离开了后花园,独留燕含蕊一个人在原地呆了大半天。 “我去,不带这样的啊,秦芩哥都已经来了好一会儿了,哥哥你难道就没有派人招呼他么?还有,为什么你们俩要回去换衣服啊,就身上那一身难道不好么?”燕含蕊看着两个人相携而去的背影,恨恨的磨了磨牙齿。 不过不管燕含蕊心里再怎么郁闷,也改变不了她得去大厅的事实,一路走着,燕含蕊一路叹着气,她在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燕含山的亲妹妹啊,哪有哥哥这样见色忘亲的。 而燕含山的院子里,和陶如菁一同回到房间后,陶如菁是没有打算再换一件衣服的,她觉得就自己身上这一套挺不错的,方便出游,于是就等着燕含山换。 看着燕含山走进里间,陶如菁心中出现一个大胆的想法,她想着,燕含山不会又穿那件衣服吧? 很快,燕含山从里面走出来,而他身上穿着的衣服与陶如菁猜测的无异,看着燕含山一袭月白色长衣,陶如菁忍不住转过头去偷偷笑了笑。 话说自打她给燕含山做了这么一身衣服后,燕含山便时时刻刻,只要逮着和陶如菁一起出去的机会,他必然会穿上这件衣服。 当然,这件衣服本身也确实很好,先不说这料子就是非常稀有的料子,即便是不懂行的人,看一眼也知道金贵得很,就说这绣工,这是陶如菁从小就练习的,后来又请教了苏州来的有名的绣娘,她结合了自己的想法,又自己弄了些新的图案绣到衣服上,自然是极好看的。 第五百一十四章划船 每次总会有人上前问燕含山这身衣服是在哪家店买的,他们也想要买一身,而每一次,燕含山总是会面上带着柔和的笑意,说这是自家夫人给自己亲手做的,这世上只有这一件,别无二家。 梁沉楚不止一次抗议过燕含山那几乎让人眼瞎的笑意,但是燕含山岂会将这些放在心上,他自然是听不进去的,周而复始的,梁沉楚也就懒得再说什么了,心中也暗自下定决心,他也要找个这样的夫人,亲手给自己做一件衣服,然后他也到燕含山的面前炫耀一番,可惜的是,到现在为止,梁夫人也给他介绍过不少官员家里面的女儿,可惜没有一个他能够看得上的。 陶如菁的身上原本穿的是一件水蓝色的衣服,可燕含山觉得自己穿的是白色的,所以陶如菁应该穿跟自己一样,拗不过燕含山,陶如菁不得已也换了一件白色衣服。 白色的衣服她倒是有,只是平日里极少穿,其实陶如菁非常适合穿白色的衣服,太柔弱的人如果穿白色的衣服,只会让人觉得更加柔弱,乍一看可能还会觉得心疼,看得多了便会觉得很烦。 太过活泼的人如果穿白色的衣服,便会让人觉得有些违和感,而陶如菁既不柔弱也不过分活泼,大概是因为重活了一世的原因,她身上更多的一种冷静沉着的气质,她不笑的时候,更是有一种高贵不可侵犯的感觉,所以白色衣裙穿在陶如菁的身上,是在合适不过的。 “嗯,这样才对嘛,人家一看便知道我们是夫妻。”燕含山很是满意的绕着陶如菁转了两圈,随后才心满意足的牵着陶如菁往正厅走去。 秦芩看着二人手牵手走过来,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么多日子过去了,他差不多已经释怀了,最主要的是,燕含山这些日子的表现他都看在眼中,他知道燕含山是真的爱陶如菁,所以即便陶如菁没有能够和他在一起,他也会很放心。 “走吧,梁沉楚估计已经等得不耐烦了。”秦芩说着,率先往门外走去。 燕含蕊看了看手牵手一起的陶如菁和燕含山,又看了看一个人的秦芩,最终觉得跟秦芩走在一起。 “秦芩哥哥,等等我。”燕含蕊一边叫道一边往秦芩身边跑过去,秦芩看着她笑了笑,又瞟了眼身后跟着的燕含山和陶如菁,眼底划过一丝笑意。 几人到了秦芩和梁沉楚约定好的地方,梁沉楚果然已经在哪里等得不耐烦了,看得几人过来,他激动的差点就要跳起来了。 “哎呀,你们可算来了,我等得花儿都要谢了。”梁沉楚趴在秦芩的肩膀上,看着秀恩爱的燕含山和陶如菁,无奈的转开眼睛,他觉得这两个人简直没眼看。 燕含山牵着陶如菁走到梁沉楚跟前,“走吧,我们都准备好了。” “那就走咯,船只我也准备好了。”梁沉楚是这次的组织者,自然是走在几人前面。 他带着众人走到一处船房,很快便有一艘小船徐徐从湖面上划过来。 这艘小船还挺大的,且造型非常漂亮,陶如菁和燕含蕊都非常喜欢,二人率先登上了船只,梁沉楚和燕含山还有秦芩也紧跟着上了船。 此时正值六月,湖里的荷花正是盛开的时候,有些花蕊含苞待放,有些已经完全盛开,这是一片非常大的湖,所以荷花也是特别的多,船只从荷花从里面穿过,带来阵阵的清香。 “哇,好美的花儿啊!”船只划过一处荷花丛的时候,燕含蕊眼尖的发现了一朵开得正艳的荷花,她见船只这会儿划得满,便站起身来,想要去摘那朵荷花。 手已经够到了荷花上,只差一点点就能够摘到了,谁知道船只竟然顺着水流动了下,燕含蕊一心都在荷花上,竟然没有注意到,当下便要摔倒,摔下去可就是摔倒了湖中。 “啊!!!救命啊!!!”燕含蕊惊呼道,已经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陶如菁正在另一头和燕含山欣赏荷花,听到燕含蕊的呼救声,二人同时一惊,赶忙往另一头赶去,秦芩和梁沉楚也被吓了一跳,二人想要救,但是已经来不及了,眼看着燕含蕊就要掉到水里面了,就连燕含蕊自己都已经做好了摔倒手中的准备。 她想着不就是了掉到水里面嘛,大不了就是丢一下脸,忍忍就好了。 紧紧闭上眼睛,燕含蕊感觉到了自己的腰间多了什么东西,而预想中冰凉的湖水也并没有到来,好一阵儿,听到耳边传来一声低低的笑声,燕含蕊便这才悄悄睁开了眼睛。 梁沉楚和正面上带着笑意看着燕含蕊,在梁沉楚的印象里面,燕含蕊一向都是胆儿挺大的,跟一般的弱女子不一样呀,但是他没有想到,就是这么一个胆儿大的弱女子,其实也有害怕的时候,就比如此刻。 “你还打算在我怀里面待多久?”梁沉楚带着笑意问道。 燕含蕊这才发现原来自己被梁沉楚给救了,而自己现在还躺在梁沉楚的怀中,脸色一红,燕含蕊赶忙从梁沉楚的怀抱里面跳了出来。 一抬头,才发现秦芩燕含山还有陶如菁,三人都带着笑意看着自己,尤其是陶如菁,眼中更是带着揶揄。 “是,是你救的我啊?”燕含蕊小声问道,耳根子不知为何竟然红了。 梁沉楚饶有趣味的看了眼燕含蕊通红的耳根子,欣赏着她此刻故作的骄傲,然后在燕含蕊复杂的眼眸中缓缓点了点头,“对啊,我救的你,虽然我武功不如你哥哥那么好,但是我轻功还是不错的。” 看着梁沉楚带着笑意的脸庞,燕含蕊脸色不自觉红了红,随后小声道:“那,这次多谢你了,以后你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你,你尽管说好了。” 梁沉楚噗嗤一乐,他还是第一次听一个姑娘家用着这么汉子的方式来道谢,不过,还挺有趣的。 第五百一十五章心动 “咳咳,道谢呢就不必了啊,毕竟怎么说我和你哥哥也是多年的好兄弟,你呢,也差不多是我看着长大的,所以啊,这些客套的话就不用说了。”梁沉楚摆了摆手,很是大方的转身便打算离开。 燕含蕊看着梁沉楚潇洒离去的背影,眼中染上一丝笑意,她之前其实挺讨厌梁沉楚这个人的,总是觉得这个人非常的不正经,不仅如此,身后总是会追逐着大片的女人,她觉得这样的男人一点都不靠谱,但是今天,她却发现这个人不仅长得帅,而且还很善良。 她可是记得,自己之前因为梁念波的事情,没有少给梁沉楚坏脸色看,其实梁沉楚今天大可不必救自己的,虽然刚刚梁沉楚说着自己很轻松的样子,但燕含蕊靠他那么近,而且加上她也是学过一些功夫的,自然能够感受到梁沉楚气息不稳,也就是说当时梁沉楚是用尽全力才把她给抓住,没有让他落水的。 将双手背在身后,燕含蕊一蹦一跳跟上梁沉楚的脚步,来到梁沉楚的身边,梁沉楚也察觉到燕含蕊的动静,转过身好奇的看向她。 “我看你刚刚不是在喝酒嘛,我酒量还不错啊,我可以陪你喝,就当,感谢你刚刚救了我。”燕含蕊俏声道,一双杏眼一眨不眨的看着梁沉楚。 梁沉楚自诩自己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他虽然没有真的跟哪个女人发生过什么,但他接触过的女人可不少,无论是清纯柔弱型的,还是江湖女侠型的,亦或是高傲的娇小姐,可以说各个类型都被他接触过,但是像燕含蕊这般单纯的,他倒是第一次接触。 他从未隐瞒过自己的身份,所以那些刻意接近他的女人,想都不用想就知道目的是什么,梁沉楚从来只是笑一笑,不会真的在这些女人的身上浪费时间。 燕含蕊有着一双漂亮的杏眼,眸子漆黑清澈,眼中毫无杂质,一眼便能够看到她的心底在想些什么,所以梁沉楚只是看了一眼燕含蕊,便立马看穿了燕含蕊的神情。 他记得以前因为一些误会,燕含蕊并不怎么待见他的,他也早已经习惯了,现下突然察觉到燕含蕊对自己心悦了,他倒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了,更多的还是不好意思。 “你,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喝什么酒,不许喝酒,喝茶就行了。”想了半天,梁沉楚憋出这么一句话。 燕含蕊噗嗤一笑,娇小姐的脾气上来了,也不管梁沉楚刚刚还说的不许自己喝酒,往前一走,便走到了桌子旁,秦芩识趣的去外面欣赏荷花,整个里间只有他们两个人。 “我哥还没有说什么呢,你管那么多干什么,你是我的谁啊你,管那么宽!”燕含蕊故意大声说道,随后拿起酒杯,又提起酒壶,毫不客气的给自己倒了满满的一杯酒。 梁沉楚头疼的拍了拍脑袋,快步走上前去,将酒杯抢先端在了手中,“你哥不学会,你怎么也跟着他血,你看你哥有让你嫂子喝酒么?没有吧,那说明这酒不是个好东西,你还是个姑娘家,喝多了对身体不好,你哥哥见色忘亲忽略了你,你可傻兮兮的喝酒。” 梁沉楚一边说着一边将酒往自己嘴中倒去,燕含蕊也不恼,只是双手放在桌上,撑着自己的脑袋,一眨不眨的看着梁沉楚。 梁沉楚的动作很是潇洒,并没有斯文人那样放在嘴边慢慢饮下去,而是直接举起来,豪迈的往喉中一灌,他早已经习惯了这个方式,却不知道这一幕在燕含蕊的心中掀起了怎样的惊涛骇浪。 从小的家庭教育让燕含蕊无论在哪儿,都要记得时刻保持优雅,燕含山亦是一样,即便是自己私下喝酒,动作虽然也潇洒,但也不如梁沉楚这般豪迈。 燕含蕊眼中似是冒着星星,一眨不眨的看着梁沉楚,她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这个梁沉楚竟然是个这么有魅力的人呢。喝完一杯酒,梁沉楚正要放下杯子,一转头就见燕含蕊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自己,那双杏眼亮晶晶的,看起来似是装满了漫天的星辰,迷人极了。 梁沉楚愣了愣,拿在手中的酒杯似乎有些发烫,一下子便从梁沉楚的手指尖滚落到地上,然而无论是燕含蕊还是梁沉楚,两个人都没有察觉。 “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梁沉楚一双桃花眸微微眯了眯,脸上带着令人陶醉的笑意。 他能够收获那么多女子的喜爱,除了他本身的身份不俗以外,自然也是因为梁沉楚有着一张极其好看的外皮,不然即便他的身份再怎么尊贵,也不会有那么多的女人想要爬上去他的床。 燕含蕊只呆呆的看着梁沉楚,脑中已经没有了思考的能力,听到梁沉楚的问话,她不经思考,只是下意识便答道:“因为你长得好看啊,特别的好看,比我哥哥还好看,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男人。” 梁沉楚嘴角弯了弯,眸中带上笑意,这丫头,怎么这么可爱,生气的时候像只炸毛的猫咪,迷糊的时候像只林间的小鹿,无论哪种状态,都很是可爱啊,再这么看着他,他都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够把持得住了。 “所以,你喜欢吗?”梁沉楚一只手搭在凉席上,一只手放在桌子上撑着自己的脑袋,同样眼眸深深的看向燕含蕊。 燕含蕊眨了眨眼睛,不假思索的回答道:“喜欢!” 喜欢!这两个字燕含蕊说得并不大声,却重重的砸在了梁沉楚的心上。 他原本只是随便的问问,撩拨一下这个小丫头,要知道即便是那些胆大的女子,也没有谁敢直接将喜欢两个字说出口的,何况燕含蕊还是个教养严格的大小姐。 一时间,梁沉楚愣在了那里,他此刻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了,陡然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不该说的话,他眼中快速闪过一丝懊恼,燕含蕊还是个小丫头呢,他怎么能够跟她说那些呢。 第五百一十六章结缘 “咳咳,我刚刚喝醉了酒,说了不该说的话,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啊。”梁沉楚低声咳了咳,有些不自在的说道。 这燕含蕊怎么说也是他好兄弟的妹妹,他怎么能够因为一时的美色,竟然对自己好兄弟的妹妹下手,这样子是不对的,心中暗暗谴责自己,梁沉楚眼中的醉意褪去,只剩下一片清醒。 梁沉楚暗自庆幸,幸亏自己清醒过来了,否则不知道还会说些什么不该说的呢。只是他还没有庆幸完呢,一直没有说话的燕含蕊却开口了,而且一开口说的话,差点让梁沉楚跪下了。 “你不是问我喜不喜欢你么?我喜欢啊,很喜欢。”燕含蕊还是双手撑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梁沉楚,但是跟刚刚的痴迷比起来,这会儿的她要清醒得多了。 梁沉楚听到燕含蕊的这话,身子一颤,胳膊一抖,在桌子上一滑,他差点摔到了桌子上面。 “咳,小丫头,这种话,可是不能够乱说啊,要是让你哥知道了,我不得被他给劈死。”梁沉楚拍了拍胸口,想让自己的心跳冷静下来,但显然并没有什么用。 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很平静,梁沉楚调整了下坐姿,非常端正的坐在燕含蕊的对面,面上的嬉皮笑脸也全部收了起来,转而换上一脸的严肃,甚至略有些凶巴巴的看着燕含蕊。燕含蕊只是好奇的眨了眨眸子,眼中却不见半分的害怕,梁沉楚的严肃差一点破功,但还是强力憋着。 “你放心吧,我不会劈死你的!”外面传来燕含山的笑声,带着一丝丝的幸灾乐祸,梁沉楚绷紧的脸色还是忍不住黑了黑,嘴角也抽搐了下。 燕含蕊脸上出现笑意,一双杏眼也跟着弯了起来,像极了天上的月牙。燕含蕊笑起来很是好看,加上她眼神清澈,也没有什么心计,笑起来的时候会让人觉得身心舒畅,虽然不想承认,但梁沉楚这个时候真的有这种感觉。 “我哥哥的话,你都听到了吧?他说了,他不会劈死你的,所以,你打算怎么办?”燕含蕊双手托着下巴,饶有趣味的看着梁沉楚变幻莫测的神情。 其实她之前便挺喜欢梁沉楚的,但是那会儿她对梁沉楚有些误会,也不好意思说出来,便一直憋在心底,更重要的是,那个时候,她不知道梁沉楚其实是个很好的人,便想着自己怎么能够喜欢那样的人呢。 但是今天,梁沉楚的所作所为颠覆了燕含蕊的想法,她觉得,就算自己真的喜欢上这样一个人,那也是很好的事情,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所以当梁沉楚带着醉意迷迷糊糊问出那句话的时候,她几乎是想也不想的便说出了自己的答案,并没有半点的不自在。 梁沉楚脸上的表情僵了僵,他是看出来燕含蕊对他有意思,而且,说实话,他对燕含蕊也并不反感,他倒是挺喜欢这个丫头的,总是咋咋呼呼的样子,但实际上很聪明,而且也从来不去招惹是非,更重要的是,她明明有着一个高贵的身份,却并不怎么喜欢用自己的身份去为难别人,反而特别的平易近人。 如果不是之前的误会,让他一度接近燕含蕊便会被她躲开,他想,或许自己现在已经和燕含蕊在一起了吧。虽然心中有这个想法,但联想到燕含蕊是因为自己刚刚救了她,才会对自己改观的,梁沉楚刚染上一丝色彩的眼眸又黯淡了下来,他希望燕含蕊喜欢他,是真心的喜欢他,而不是因为他救了她,那样的喜欢他不需要。 脸色正了正,梁沉楚面上带着浅浅笑意看向燕含蕊,温声道:“含蕊,你现在还小,或许还不明白什么是爱情,喜欢并不是随口说说而已,我知道你很感激我刚刚救了你,只是那种事情,换做任何一个人我都会那么做。”嘴上说完,梁沉楚心中又跟了句,只是换了别人,我速度可能没有那么快,当时没有那么害怕着急而已。 顿了顿,他又接着道:“所以,你也不必因此便想着要报答我,真的,没有这个必要。毕竟我跟你哥哥关系那么好,救你也是应该的,你很好,是个好姑娘,以后会遇到自己真心喜欢的人,不要在我这里浪费了你的青春和时间。” 说这些话的时候,梁沉楚的表情一直很平淡冷静,但实际上,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里面是有多么的不舍和难过,可即便如此,他仍然选择将这些话说出来。 燕含蕊原本亮晶晶的眸子渐渐暗淡了下去,看着梁沉楚严肃的表情,她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收敛起来,待梁沉楚说完了,她沉默了好久,才用一种极其认真道语气,缓缓开口问道:“梁沉楚,你是觉得,我说我喜欢你,是因为你刚刚救了我,我为了报答你,所以才故意这么说,简言之就是我在骗你对吗?” 梁沉楚抿了抿嘴唇,老实说,他不太喜欢看着燕含蕊有这么严肃的表情,他希望燕含蕊一直都是很开心的,一直都是阳光的笑容。 “回答我,你是这样想的么?”燕含蕊紧紧盯着梁沉楚的眼睛,不错过他任何一丝情绪。 心中微微叹了口气,梁沉楚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不然,我也找不到别的理由,难道我会以为你已经暗恋我很久了么?”自嘲的说完,梁沉楚笑着摇了摇头。 说燕含蕊暗恋他许久了,这种笑话真的是...... 然而他嘴边自嘲的笑意还没有收起来,便见坐在自己对面的燕含蕊,脸色以人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通红,看着他的眼神也变得羞恼,刚刚还一副很严肃的模样,这会儿又变成了个害羞的小丫头。 “怎么,暗恋你很丢脸么?还是有谁规定了我不能够暗恋你啊?”燕含蕊伸直了脖子,一脸理直气壮的说着,但脸色却是越来越红。 梁沉楚看着羞恼的燕含蕊,嘴巴惊讶的张着,大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第五百一十七章公主 “原来,你真的暗恋我啊!”梁沉楚先是惊讶,随后脸上出现笑容,不知想到什么,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看得对面的燕含蕊很是不好意思。 “怎么,不许暗恋你么?”燕含蕊瞪了他一眼,随后又问道:“那,你到底怎么想的啊?” 梁沉楚笑了大半天才停下来,看着燕含蕊期许的眼神,他脸上神情变得柔和,抓过燕含蕊的手,他紧紧握在手中,温柔的说道:“我自然是不会负你。” 燕含蕊看着梁沉楚,脸上出现笑意,二人凝望着彼此,这一刻,即便不用多说,他们也能够感受到彼此的深情。 泛舟过后,燕含蕊就和梁沉楚把关系给定了下来,只是中间因为一些原因,除却陶如菁等人知道二人的关系外,别人却是不知道的,即便是梁岑初的亲妹妹梁念波也不知道。 这一日,陶如菁照样在小院里打理自己的花圃,燕含山在一旁给她帮忙,二人正浓情蜜意的时候呢,林崇匆匆从外面敢来。 “世子爷,皇上找您入宫一趟!”林崇气喘吁吁的说道,公公一派人递过来消息,他就立马敢来告诉燕含山。 燕含山愣了愣,“可知道皇上找我进宫是什么事儿?” 林崇摇摇头,“来报信儿的公公没说,只说皇上急着召见您,您看?” “走吧,我进宫一趟。”燕含山拍了拍手,又整理了下衣服,见没有什么问题,这才抬脚向外走去,走到院门口的时候,他又小跑回陶如菁的身边,温声道:“这次皇上急忙找我进宫也不知道何事,如果过了饭点我还没有回来的话,你就不要等我了,自己先吃。” 陶如菁点了点头,眼中却有着担忧,她握着燕含山的双手,叮咛道:“如果有什么事情,记得跟家里面商量,至少要让家里知道你平安。” 燕含山笑了笑,伸手轻轻捏了捏陶如菁的脸蛋,笑道:“放心吧,皇上就算真的忌惮我们宁远侯府,也绝对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动手,我估计是有别的事情,我先进宫去,你别担心。” 安慰完陶如菁,燕含山便跟着公公一起进宫,皇帝已经下了朝,这会儿正在御书房,燕含山进去的时候,皇帝正在批阅奏折。 “含山你来了啊,坐吧。”皇帝将奏折给关上,背着手走到燕含山的对面坐下。 “臣参见皇上,不知皇上此次找臣来是有何要事要交待?”燕含山先给皇帝行了一礼,随后才在皇帝赐的位置上坐下。 皇帝捋了捋胡子,随后道:“是这样的,西域大宛有位公主要送到我们大雍来和亲,这位公主的意思呢,是希望我们能够派出人去大宛接一下,我想了想,公主毕竟年轻,我若是找个年纪大的去迎接,公主难免会觉得很无趣,所以便想要挑选两个年轻人,我觉得你就很合适,正好你最近不也没有什么差事嘛,你觉得呢?” 皇帝虽然是在询问燕含山的意见,但口气却是不容置喙,压根没有给燕含山反驳和拒绝的余地,燕含山笑了笑,自然是说道:“既然皇上觉得微臣合适,那便微臣去迎接公主吧,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发呢?” “就在这两日,此去大宛一路上还是遥远,你先回家准备准备,到了日期,我会让人去接你的,你到时候跟着我们大雍的迎亲队一起去就行了。”见燕含山爽快的答应了自己的要求,皇帝也很是高兴。 燕含山站起身来,“如此,那臣便先告退了。” “嗯,去吧。” 从皇宫出来的时候,燕含山还是松了口气,原本他也是有些担心皇帝是不是对宁远侯府有什么想法,但好在只是他想多了。 回到府中的时候,正好是府里面的饭点,陶如菁对着一桌子的菜正在发呆,虽然燕含山嘱咐她要自己按时吃饭,可是这些日子燕含山一直都陪着她吃饭,这人突然不在了,她还是很不习惯的。 正发着呆呢,就听见外面一阵声响,她抬头看去,正是燕含山徐徐走进来。 陶如菁激动的站起身来,赶忙迎了上去,抓着燕含山的胳膊上下打量他,“怎么样,你没事儿吧?皇上找你去是为了什么事儿呀?” 燕含山笑着摇了摇头,扶着陶如菁到位子上坐下,看着桌子上一点没有动过的菜色,他便知道陶如菁肯定是在等着自己,幸亏他半路上用了轻功赶回来,不然的话,陶如菁还不知道要等他多久。 “不是跟你说了,饭点我还没有回来就自己先吃吗?怎么不先吃,你等我的话,饭菜都凉了、。”燕含山心疼的说道,一边说着一边给陶如菁盛了一碗鱼汤。 陶如菁接过燕含山递过来的汤,眼中还是疑惑,“我这不是担心你嘛,你倒是快说呀,皇帝找你去到底是干嘛呀?” “西域大宛国有位公主要到咱们大雍来和亲,皇上的意思呢,是让我跟着去迎一下,应该就在这两日了。”燕含山一边夹了一筷子菜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 陶如菁正在喝汤的手斗抖了一下,勺子‘哐当’一声落到了碗里,发出清脆的声响。 燕含山一惊,赶忙放下筷子,一把抓过陶如菁的手,关切的问道:“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陶如菁摇摇头,随后看向燕含山,一脸期许的问道:“那,你答应皇上了吗?” 燕含山点点头,“嗯,我当然皇上了啊,皇上既然特地找我进宫去,又是特地告诉我这件事,那就说明在皇上心中,我是最佳人选,我难道还能够抗旨不成?”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陶如菁说着,停了下来,看着燕含山,欲言又止。 她只是突然想到了上一世,上一世她没有那么幸运,没有能够遇到燕含山,所以燕含山最后娶的妻子便是这位西域大宛的公主,这件事儿她也是听那个富商后院里的女人们说的。 第五百一十八章迎亲 上一世,听说燕含山和那位公主成婚后,感情特别的好,她时常也会羡慕,这一世,这样的好运降临到了她的身上,她还没有好好享受,突然便听到这么一个消息,怎么能够让她不害怕不紧张呢。 甚至,陶如菁还会羞愧的想,如果不是自己的出现,如果自己没有爱上燕含山,没有嫁给燕含山,那么是不是现在燕含山要娶的人还是这位大宛公主呢? 陶如菁不敢再想下去,她只是突然就非常的害怕,害怕因此失去了燕含山。 “那个迎亲,你,可以不去吗?”陶如菁紧紧抓着燕含山的手,几乎快要哭出来了。 燕含山看出陶如菁的不对劲之处,拍了拍陶如菁的肩膀,他为难道:“可是,我已经答应皇上了,我没有办法不去。” 陶如菁原本期待的眸子一下子就暗了下来,是啊,燕含山已经答应皇上了,他这个时候再说不去,那不是出尔反尔吗,这让皇帝的面子往哪儿搁,按照皇帝的脾气,定然是会生气的。 “如菁,告诉我,你怎么了,你是不是在害怕什么?你告诉我,你是我的妻子,有什么应该是我来给你分担的。”燕含山抓着陶如菁的肩膀,看着陶如菁一脸的失魂落魄,他很是心疼。 “我,我只是......”陶如菁咬着嘴唇,她自然是不能够说出自己重活一世这种话的,想了想,陶如菁犹豫道:“我只是觉得,那位公主既然是来我们大雍朝和亲的,那么去接亲的人应该是未婚男子才对,可是皇上竟然让你去,他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想让那位公主嫁给你不成?” 燕含山愣了愣,好半天反应过来,他宠溺的刮了刮陶如菁的鼻子,笑道:“原来,你是吃醋了啊?” 陶如菁脑袋一仰,下巴一抬,“我就是吃醋了又怎样,谁知道皇上是怎么想的,我就是怕你万一看上了那位公主,人家可是公主的身份,我一个小小郡守的女儿,又不能够跟公主抗衡,公主若是非要嫁到侯府来,总不可能做妾吧,那就只有我给人家腾地方了。” 见陶如菁只是吃醋了,燕含山倒是松了口气,天知道刚刚看到陶如菁那么紧张害怕的样子,可是把他给吓了一跳。 “你是不放心我么?”燕含山反问道,他自认自己还不是那种色令智昏的人,再说了,那位公主再美,又怎么能够跟陶如菁比较呢。 陶如菁当然是放心燕含山的,她不放心的是上一辈子燕含山和公主的缘分,既然上辈子两个人能够在一起,而且感情还很好,谁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未尽的缘分呢,要是真的缘分还未尽,她真的要哭死了。 “要不这样,你不放心的话,你就跟我一起去如何?你一路上看着我,我就不会给你惹事儿了,怎么样?”燕含山提议道,其实他倒是很乐意陶如菁跟着他一起去的。 原本这里到大宛 ,就得花上半个月的路程,也就是说一来一往的话,就是足足一个月了,这一个月的时间不能够见到陶如菁,燕含山心中自然是不满的,他之前不是没有想过带着陶如菁一起,但想着,陶如菁应该没有什么兴趣,所以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但是现在陶如菁既然吃醋了,他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带着陶如菁一起去了。 “那不行,我不去,你也不许去,要不你就装病,或者找个别的什么理由,让皇上无法拒绝的那种,反正,不要去迎亲嘛。”陶如菁难得撒娇道,燕含山是挺受用的,但这个吧,他还真的没有办法拒绝。 据他所了解的,现在京中,各大世家子弟里面,未婚的不是没有,但是身份要能够配得上去迎接公主的,还真就是屈指可数,梁沉楚虽然未婚,看似是最好的人选,但梁沉楚这个人本身就不怎么靠谱,秦芩呢,身体弱,长期需要养着,这一来一往一个月的奔波,秦芩的身体肯定是吃不消的。 至于其他的顶多也就是高官的孩子,没有他们这种皇亲国戚的身份,大宛虽然跟大雍比起来是个番邦小国,但好歹也是一国的公主,他们作为大国家,若是不拿出点气度,未免让人小看了去,所以这次迎亲,只能够他去。 “乖,我听说这一路到西域景色还是非常好看的,我们就当去游山玩水了嘛,本来也并没有强制规定一定要什么时间到大宛,我们只要在差不多的时间到了就行,含蕊可是想出去玩耍还没有这个机会呢。”燕含山耐心的哄道陶如菁,他相信,如果一路上有陶如菁陪着自己,那自己可是要轻松多了,至少不会感到无聊。 “你就不能不去嘛,干嘛非要去?反正我不去。”陶如菁气呼呼的说道,转身离开了偏厅,她已经被这事儿气得说不下话,如果可以,她甚至希望燕含山这辈子都不要和公主遇到,虽然自私了点,但她也没有办法。 转眼便是两天后,皇帝的指令已经下来了,要求燕含山即可出发,燕含山早就将东西给收拾好了,这两天陶如菁一直在生燕含山的闷气,都没有跟他说过话。 燕含山识趣的没有往陶如菁的枪口上撞,只是今天他就要走了,下午出发,中午的时候便想着和陶如菁好好吃一顿饭,毕竟是一个月不能够见到呢。 陶如菁虽然生气燕含山不听自己的,但毕竟一来一往一个月呢,这顿饭她自然是会和燕含山吃的,吃的时候燕含山自己没有吃上几口,一直给陶如菁夹菜。 看在燕含山这么殷勤的份儿上,陶如菁的怒火也消了大半。 “如菁啊,喝杯酒吧,毕竟我们马上要分开整整一个月了。”燕含山举起酒壶给自己和陶如菁分别倒了一杯酒。 “那这一个月还不是你自找的,明明可以想办法躲开,你偏不。”陶如菁瞪了燕含山一眼,还是端起酒杯喝了酒。 第五百一十九章带你一起去 只是一杯酒刚下肚,陶如菁眼睛猛的一瞪,带着怒气看向燕含山,果然便看到燕含山一脸得逞的笑意,而燕含山手中那杯酒,还完好无缺。 “你......”陶如菁还想说什么,可是眼前一花,她便倒在了桌子上,整个人也失去了知觉。 燕含山摸了摸陶如菁的脸,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如菁,你可千万不要生我的气,我也是没有办法啊,我只能够这样,让你和我一起去。” 吩咐小菊用最快的速度将陶如菁的衣物收拾好,燕含山便带着陶如菁踏上了去西域大宛的路程。 此去大宛,会从北方一路经过中原,而后进入西南地区,最后达到西域大宛,虽然时间上要花足足半个月之久,但好在这一路上的风光还是非常美妙的,从北方的粗狂渐渐到中原的平缓在到西南的热带雨林最后进入充满着神秘气息的西域,想想这一路还是挺好玩儿的。 陶如菁醒来的时候,马车已经出了京都,正在朝着下一个地方前行。 彼时正是六月盛夏,白天炎热,夜晚却很是凉爽,天上还有着繁密的星子。 陶如菁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便是马车的车顶,一看到这熟悉的月白色,她就知道自己在哪儿。 “如菁,你醒了,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什么东西?”燕含山察觉到陶如菁一想到已经醒过来,赶忙关心的上去询问。 “燕含山,你胆子越来越大了啊,竟然敢给我下药!”陶如菁怒瞪着燕含山,要不是她刚刚才醒过来,手脚还有些无力,她当真是想要狠狠砸几拳在燕含山的身上。 “咳咳,如菁,你别生气嘛,如果你开始好好跟我说话,愿意答应我一起迎亲的话,我怎么会用这么卑鄙的手段呢。”燕含山不好意思的说道,但对着陶如菁他脾气还是很好,最主要的是,他知道自己这么做把陶如菁给惹到了,所以他很聪明的将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就是为了求得陶如菁的原谅。 陶如菁冷哼一声,转过头去不想理会燕含山,她当时也就是信任燕含山,所有才会二话不说将酒给饮下了,要是早知道的话,按照她现在的医术,只需要放在鼻尖轻轻闻上那么一闻,便能够知道那酒到底有没有下药。 “我要出去。”陶如菁挣扎着起身,掀开车帘子便想要出去,她不想跟燕含山待在一起。 “哎!”燕含山无奈的叹了口气,将陶如菁往自己怀中一带,陶如菁想要挣扎,却被燕含山牢牢禁锢着,她本来力气就比不过燕含山,更何况她刚刚醒过来,全身都是处在酸软无力的转台下。 “乖,别动,我们马上就到达下一个小镇了,在那里,我们可以好好歇一歇,到时候你想要做什么都可以。”燕含山点了点陶如菁的鼻尖,一脸宠溺的说道。 陶如菁斜睨了他一眼,轻哼道:“这里又不是京都,我还能够做什么呀!” “嗯,容我想想。”燕含山说着,还真就思考起来了,好一会儿才说:“今天是晴天,晚上会有很多星星,我们可以看星星啊。” 陶如菁嘴角抽了抽,不想理会燕含山,要不是被燕含山给骗了,她这会儿应该正在京都呢,怎么会在马车里,还是去给别国的公主迎亲。 夏季的夜晚虽然来得慢,但一开始来了,便是很快的事儿,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天色就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世子爷,距离下一个小镇起码还有半个时辰的路程,你看我们是接着赶路呢还是就在这附近找个地方先歇一晚上,第二天在早上去镇子?”前头领头的侍卫回来请示燕含山的命令。 燕含山掀开车帘,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因为这里已经是进入山路了,虽然今天晚上月色不错,但山间的小路想来崎岖,这一队人马也不在少数,还有一部分是女眷,想了想,燕含山便道:“不了,这夜晚赶路太危险了些,我们就现在附近找个地方歇一歇吧,等明天天亮了,我们再去小镇。” “好,那卑职先下去安排了。”那人说道,便辞过了燕含山转身去安排休息的事情了。 这一次出来,除了明面上皇帝给的这些人,燕含山自己也是带了侍卫出来的,他培养的这些暗卫不是普通的暗卫可以比较的,所以燕含山丝毫不担心晚上会遭到别人的伏击什么的。 待众人将休息的地方都安排好了,大家也就将就着准备睡觉了,陶如菁差不多睡了一个下午,这会儿到了晚上反而是没有什么睡意。 “你先睡吧,我在这附近逛逛。”陶如菁知道燕含山带了暗卫来的,而且她会在这附近也不去远的地方,所以即便是晚上,她也没有觉得有多害怕。 陶如菁下了马车,燕含山也紧跟着下了马车。 “你不睡觉吗?你跟着出来干什么?”陶如菁疑惑的问道,鉴于白天燕含山欺骗了她的事情,她并没有打算就这么原谅燕含山,所以也不想和燕含山一起逛。 燕含山对陶如菁的冷落和不满不置可否,他厚脸皮的上前去拉住陶如菁的手,陶如菁挣扎几下没挣扎开也就懒得再挣扎了。 “这大晚上的,我怎么放心夫人一个人出来呢,自然是要陪着夫人一起的。”燕含山紧紧抓着陶如菁的手,生怕陶如菁跑了似的。 “哼,谁稀罕你陪了,这里这么多人,难道我还会遇到什么不成。”陶如菁一只手被燕含山牵着,她干脆就转过身,背对着燕含山,现在她是看到这个人就来气。 燕含山也不恼,就跟在陶如菁的身后,陶如菁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 “这星星还挺好看的。”燕含山抬头看向夜空,跟在京都的时候看星星不同,京都有着太多的建筑,即便是在月色明亮的夜里,也鲜少能够看到这么多好看的星星。陶如菁闻言也抬起头看向夜空。 第五百二十章赏星星 “哇!”陶如菁看着顶上布满星子的夜空,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她自小在京都长大,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漂亮的星星。 以前她总觉得,月亮只有一个,在任何地方的人都能够看到,那么星星也应该是一样的吧,她在京都能够看见的,在别的地方,看到的也是一样的。 她还是第一次在京都以为的地方看星星,然后她才发现,以前的想法果然还是太天真了,怪不得古人总是喜欢站在高处去看星星,这高处看星星啊,果然还是不一样的。 “想不想看到更多的星星?”燕含山神秘的笑了笑。 陶如菁饶是不想理会他,却也被他给勾起了好奇心,“难道除了这天上的这些,你还能够变出更多的不成?” “试试呢?”燕含山说着,伸手揽住陶如菁的腰,脚尖轻点,用轻功飞上了山顶。 陶如菁有些害怕高处,被燕含山带着,她双手也紧紧抱着燕含山的腰,这个动作让燕含山感到满意极了。 看着众人搭建的营帐渐渐缩小,陶如菁越发害怕的闭上了眼睛,知道感觉落到了地上,这才将眼睛给睁开。 “哇,这里好高啊!”陶如菁站在山边,可以看到半山腰他们搭建的营帐还有着点点火光。 燕含山寻了一处干净的草地让陶如菁坐下,随后神秘道:“你先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说完,燕含山便飞身离开,独留陶如菁一个人坐在草地上,陶如菁胆子也是大,干脆在草地上躺了下来,双手枕在脑后,看着满天的星辰,眼睛一眨不眨。 都说人死后就会变成天上的一颗星星,在天上守护着自己还在人世间的孩子,那么她的母亲,是否也是这满天星辰中的一颗? 想到自己的母亲,陶如菁的情绪难免有些惆怅,正看着天空发愣之际,耳边传来燕含山神秘兮兮的声音:“你先把眼睛闭上,我很快就让你见到更多的星星。” 更多的星星,难道是烟火?陶如菁除了烟火实在是想不到还有什么能够跟星星媲美了,虽然好奇,但还是听燕含山的话将眼睛给闭上。 眼睛一旦闭上了,听觉就会变得灵敏许多,然后陶如菁便听到了燕含山在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心中不禁暗自得意,除了烟火,燕含山还能够弄出什么来。 不一会儿,燕含山似乎是弄好了,陶如菁听见他朝着空气中吹了几口气,随后道:“好了,你可以睁开眼睛了。” 烟火还没有绽放呢,这就睁开眼睛了?带着疑惑,陶如菁猛然睁开了眼睛,而后一片闪烁的光芒便出现在她的眼中。 在陶如菁的面前,整个山边,漫天飞舞着萤火虫,陶如菁一眼看去,竟像是真的看到了星河。 她惊讶的捂住嘴,不敢置信道:“这,这些都是就是你说的星星吗?” “嗯,对啊。”燕含山颇为得意的点了点头,来的时候,他便注意到这里的地形比较特殊,山上虽然向阳,却因为山下便是河流,所以常年空气湿润,像这样的地方,最是适合萤火虫生存,所以这里的萤火虫肯定还有很多。 他带着陶如菁用轻功飞上来的时候,也借着自己人在半空中的优势,大概看了些,很快便在距离这里很近的一片草丛里发现了一堆亮晶晶的东西,他知道那便是萤火虫。 “我还以为,你说的星星是烟火呢。”看着飞舞的萤火虫,陶如菁呆呆说道。 燕含山愣了愣,随后反应过来却是感到忍俊不禁,“傻丫头,你也不想想,我这一路是去迎亲的,带什么烟火啊,再说了,营帐里的人都已经睡着了,我这要是放烟火,岂不是把他们给吵醒了吗?” 陶如菁笑了笑,心中暗道自己果然太笨了,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没有想通。 晚间的山风徐徐吹来,虽然是夏日,但燕含山依旧害怕陶如菁着了凉,便上前去从后面抱住陶如菁,帮她当初身后吹来的山风。 原本在山边飞舞的萤火虫,跟着徐徐吹过来的山风,缓缓向着山下飞去,成百上千只萤火虫,组成了一片闪烁的光带,二人在山上看下去,当真像是看着一条星河。 看到这一幕,陶如菁脑中忍不住便浮现了二人第一次亲密接触的时候,是中秋节前,京都的护城河里在放花灯,当时她挤在一群人中,站在岸边看着,她以为那就是非常美的了。 后来来到河边看花灯的人越来越多,燕含山便带着她飞上了附近的阁楼,二人站在阁楼上看着护城河里的花灯,从高处看下去,就像是在看一条星河,壮观极了。 “怎么样,夫人觉得我给你准备的星星好看吗?”燕含山脑袋放在陶如菁的肩膀上,呼出的气息洒在陶如菁的耳畔,陶如菁却并没有任何的不习惯,她早已经适应了他的气息。 “嗯,还不错。”陶如菁轻哼道,其实她心里是想说,这也太美了吧,简直美的不行啊,可是她害怕自己真那么说了燕含山会骄傲的,所以就算是为了燕含山好,她也要谦虚点。 燕含山喉间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笑了好一会儿,他才道:“那,夫人可原谅我这次欺骗了夫人的事情?” “哼,就凭这一件事儿你就想要我原谅你啊?你想得太多了吧。”虽然刚刚有那么一刻,她是真的不生气了,但是,今晚过后,她依然生气。 燕含山无奈的拍了拍额头,“哎,好吧,反正这沿途呢,多的是好吃好玩的,我相信,定然能够让夫人喜欢上这次游玩。” 之前对燕含山所说的游玩,陶如菁是不怎么放在心上的,但是今天燕含山这么一说吧,她倒是有些期待了,这才出京都还没有多远呢,就有这么漂亮的萤火虫,要是距离京都再远一点,不知道还会有些什么呢。 心中带着期待,陶如菁也没有再说话,而是和燕含山一起静静享受着夜晚的安宁。 第五百二十一章大宛风光 十日的时间一晃而过,这十日里,陶如菁跟着燕含山沿途欣赏景色,白日赏花晚上赏月,日子过得是好不惬意。 “这里是大夏省了,我们只要穿过大夏,很快就能够到达大宛了。”燕含山发现最近几天不知道怎么回事,陶如菁走神的情况越来越多了,经常看着一处景物就发呆,好半天叫她她还没有反应,就比如刚刚。 “如菁?如菁!”燕含山又叫了两声,陶如菁才猛然回过神来,看着面前燕含山一脸担忧的神情,她摇了摇头,“你刚刚再说什么?” “哎,你这两天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水土不服还是身体哪里不舒服?我怎么感觉你总是心不在焉的。”燕含山皱着眉头在陶如菁身边坐下,这些日子虽然感觉上是在沿途奔波,但是他并没有刻意的去加快行程,所以这一路上其实还是蛮愉快的,就是陶如菁越来越不对劲让他心底隐隐有些担忧。 陶如菁嘴唇动了动,看着天边的云彩没有说话,眼看着距离大宛越来越近了,也就是说距离燕含山见到大宛公主的时间也越来越近,陶如菁心底的不安越来越严重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不安些什么,但这些日子,她看到燕含山脸上兴奋的神情,总是会害怕这个人下一秒就对自己冷漠。 “我没事儿,我们,还有多久可以到达大宛啊?”陶如菁假装毫不在意的问道,掩去自己心底的烦躁不安。 燕含山轻笑一声,答道:“我刚刚就是在跟你说这个问题呢,穿过大夏省,我们就可以达到大宛了,大夏省是我们大雍西边最后一座城市,土壤靠近西域大宛,可以说站了大雍西边将近三分之一的土地,别看只是一座省,实际上面积大着呢。” “那,还有几天?”陶如菁根本没有心思去听燕含山说别的事情,她所有的心思全部在即将到来的大宛公主的身上。 “还有四天,我们比预计的还要早一天到。”燕含山说起这个,还有些高兴,早点到大宛就意味着能够早一点回去,接上了公主,这队伍的行程自然就要加快了,不能够再像来的时候那样,一路当做游玩。 听到燕含山兴奋的语气,陶如菁本就烦躁的心情更加烦躁不安了,她回头瞪了燕含山一眼,嚷道:“你是不是特别高兴啊,马上就能够见到大宛公主了,你心里面很得意吧?” 燕含山一头雾水,看着突然生气陶如菁,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让对方这么生气。 虽然不明所以,但燕含山下意识觉得无论如何,自己应该要哄哄陶如菁才是,于是立马道:“哪有哪有,我这不是想着我们早一点接到公主,我们就能够早点回去嘛,再说了,公主是去大雍和亲的,跟我又没有什么关系,我干嘛要得意呢?” “哼,我看你就是得意,还说没有得意!”陶如菁生气道,甩手跑出了老远,燕含山刚要跟上去,就听到陶如菁的怒吼:“你别跟过来。” 嘴角抽了抽,燕含山实在是搞不懂自己到底做错二楼什么,陶如菁好端端的发这么大的火干嘛。 “世子爷,您又和世子妃吵架了呀?”林崇端着刚从沿途的一些果农那里采摘来的葡萄,看着陶如菁怒气冲冲的背影,好奇的问道。 燕含山闻言瞪了他一眼,“什么叫做又?难道我们这几天经常吵架吗?” 林崇挠挠头,“难道不是吗?您自己扳着手指算算,这一路也来,也就十多天吧,您和世子妃已经像这样超过不下二十次了。” 燕含山摸了摸鼻子,他还真没有认真算过,大概是只要是跟陶如菁在一起,那么无论是吵架还是不吵架,对燕含山来说,每分每秒都是值得真心的,开心的愉快的回忆自然是放在心底的,不开心的他就通通忘记。 “有吗?我和世子妃感情好着呢,你小子可别瞎想啊。”燕含山给了林崇警告的一个眼神,随后将清洗干净的葡萄收起来放好,等着陶如菁气消了回来吃。 和陶如菁吵架的事情每天都在进行,每次吵完陶如菁总是会自己跑去一个人静静,燕含山则是乖乖的在原地等她,一来二去的,陶如菁也察觉到自己好像仗着燕含山对自己的包容,越来越矫情了,快要到大宛的时候,因为已经是在别的国家了,陶如菁也不敢随便乱跑,难得没有再跟燕含山吵架。 大宛是一个完完全全的西域国家,从他们进城的时候,便能够感受到西域人民的热情和他们的能歌善舞。街上从四面八方传来各种各样的乐器声,虽然乐器品种不一样,却难得能够完美的融合到一起,一点不让人觉得突兀或者难听。 “这大宛,还是挺有趣的嘛。”燕含山掀开车帘子,看着街上几乎是一边跳着舞一边移动的人们,眼中满是兴趣盎然。 看得一旁的陶如菁心头上火,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请问来者可是大雍的贵客?”一列军队在大雍的迎亲队伍面前停下,态度尊敬的问道。 毕竟他们国家的公主就要嫁到大雍去和亲,听说这次来接亲的人是大雍的世子,这位世子除却一个皇亲国戚的身份外,他的父亲还是大雍的神将燕盛尧,他们对这位世子态度尊敬客气,也是希望这位世子能够对待他们的公主也客气点。 燕含山掀开车帘子,走下马车,用大雍的礼节给前来迎接的人行了一礼,随后说道:“我正是大雍来的使臣,这次是特地来迎接公主的。” “好,大雍的贵客请随我来。”前来迎接燕含山等人的是一位年轻的将军,见燕含山虽然是大国的皇亲国戚,但态度却谦卑有礼,他心中也很是有好感,他只看到燕含山并没有看到陶如菁,心中便猜想着这次公主要去和亲的人是不是就是这位世子。 第五百二十二章阿洛公主 这人的猜测不是缘由的,他本以为前来迎接公主的应该是朝中的某位老臣,却没有想到是这么年轻的一位世子,若是大雍的皇帝无意让公主嫁给这位世子的话,怎么会派一个世子来迎亲呢,心中这么想着,这么将军对燕含山的态度也更加恭敬了些。 大雍的人对大宛的人是贵客一般的存在,当晚便在皇宫里面举行了宴会,陶如菁虽然很不想去面对,但都这种时候了,即便再拒绝,她也不得不去面对。 大宛的皇帝本来听了那将军的猜想,还有些高兴的,晚上的时候特地安排了公主跳一曲舞蹈,就是为了能够惊艳燕含山,可是当晚宴的时候,看到燕含山带着陶如菁一起进来,他脸上就有点挂不住了。 “燕世子,请问你身边这位是?”皇帝僵硬着笑脸问道。 “回皇上,我身边这位是我的夫人,是侯府的世子妃。”燕含山大方介绍道,面对别人的时候,他身上总会有种气势,令人不敢靠近也不敢冒犯。 陶如菁笑着向大宛的皇帝行了一礼,仪态落落大方,竟是半点不必宫廷里面的公主逊色,皇帝掩去眼中的失望,这位世子妃生得极美,又如此知书达理,能够成为世子妃也不是没有道理,只是可惜了他的女儿,本来还以为能够嫁给燕含山的,现在看来是没有希望了。 皇帝也是心胸豁达之人,即便知道自己的女儿不会嫁给燕含山了,一瞬间的失落过后,又拿出皇帝应有的大度来对待燕含山一行人。 少年将军知道了燕含山已经有世子妃一事,心中暗自懊恼自己太过冲动了,没有查清楚情况便贸贸然将此事告诉给了公主,当时他为了能够让公主开心,特地将燕含山夸得时间仅有,现下倒好了,这个世间仅有的男子已有家世,总不可能让公主却做别人的妾吧,这怎么使得。 正在忧心要怎样将此事告诉公主的时候,已经是晚宴最后的时刻,由公主率领的舞女在殿中跳了一曲大宛的特色舞蹈,让大雍来的陪同使臣纷纷交好。 陶如菁视线落在大宛公主的身上,却见那位公主一直盯着燕含山,心中顿时升起不好的预感。 一曲舞蹈结束,公主并没有退下去,而是不知从何处变出来一朵玫瑰花,她手中拿着鲜花,迈着轻盈的步伐走到燕含山的桌子前,因为柱子的关系,陶如菁和燕含山中间恰好被隔断,除却原本在殿中的人,别的人并不知道陶如菁就是燕含山的世子妃。 “听说,你就是大雍的世子殿下?是这次要和我和亲的人对吗?”公主脸上蒙着纱巾,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带着惊艳看着燕含山。 燕含山微微一愣,随后快速往陶如菁那边看了眼,果然,陶如菁的脸色已经很是苍白,燕含山眸子一缩,心中感到一阵心疼,脸上原本客气的笑意也收了起来,礼貌而又疏离的答道:“公主想多了,不知道公主是从何处听闻的传言,不过,本世子已经有世子妃了,所以还请公主自重。” 阿洛公主脸上的笑意一僵,不敢置信的问道:“你,你已经有世子妃了?” 燕含山点了点头,随后隔着柱子拉过陶如菁的手,“这就是我的世子妃,是我们大雍的皇帝亲自赐的婚。” 阿洛转头看向陶如菁,原本的不屑在看到陶如菁清冷绝美的脸庞后愣了愣,这个女人长得还挺漂亮的,但是有她的才华多么? “见过公主。”不等阿洛说话,陶如菁便先向公主打招呼。 阿洛虽然骄纵了些,可也不是个不识大体之人,大殿上还有这么多的臣子看着,她若是在此时纠缠不休,不仅是折了自己的身份,也是给大宛丢脸,反正她和燕含山还要一起回京都呢,她到时候可以好好看看,这位世子妃到底配不配得上燕含山,若是配不上,她再出手也可以。 “哦,我刚刚只是跟世子开个玩笑,世子妃莫要介意才是,你好,我叫阿洛。”阿洛先是一句玩笑将自己先前的无知一笔带过,随后主动伸出手向陶如菁结交。 陶如菁微微愣了愣,也笑着伸出手握住了阿洛的手,两个女人的手轻轻握了握,彼此眼中的神情却只有自己才能够看得懂。 陶如菁的眼中有着坚定不移,无论上辈子是怎么回事,但这辈子既然是她先遇上了燕含山,且与燕含山相爱,那么她就会好好珍惜这段感情。而阿洛,虽然陶如菁的姿色的确是让她都感到惊艳,但她从来就不是一个轻而易举就退缩的人,她对燕含山是势在必得。 大宛皇宫的接风宴过后,为了赶时间,众人也没有多做停留,第二日便带着送亲的队伍一起回了大雍。 坐在自己的马车里,阿洛时不时便会掀开车帘子看一眼行走在自己前面的马车,侍女看穿她的小心思,便问道:“公主,要不要奴婢去跟世子说一声,让他停一停,等等公主。” 阿洛稍稍思考半瞬摇了摇头,那位世子妃还在马车里,她若是直接这么去说了,那位世子妃必定会有所防范。 晚上的时候,燕含山照顾着陶如菁睡下,便打算去外面透会儿气,他走到一处沙滩坐下,刚刚坐下没多久,耳朵就灵敏的听见一阵脚步声,这脚步声很轻,应当是女子的,他本以为是陶如菁便没有在意,可听了一会儿,他发现不太对。 陶如菁有着大雍传统的训练方法,平日里走路很是端庄,而这脚步声听起来却既是欢快,更像是蹦蹦跳跳般,这实在不像是陶如菁的作风。 阿洛是专门等着燕含山一个人出来的,当她看到燕含山出了他和陶如菁的营帐后,便立马在后面跟着,一路便跟到了这里,见燕含山坐在那里,阿洛兴高采烈的跑过去,正想要从背后给燕含山一个惊喜,燕含山已经站起身来。 第五百二十三章纠缠 “阿洛公主这么晚还不休息吗?”燕含山神情淡然道,毕竟是大宛的公主,他总不能给给人家甩脸色不是。 阿洛嘟了嘟嘴巴,娇声道:“你不也还没有睡觉嘛,怎么,就许你大晚上出来透气,还不许我大晚上也来透透气啊?” 平日里,阿洛这番言行,最是让人觉得娇憨可爱,不知道让大宛多少的贵族子弟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可在燕含山的眼中,还不如陶如菁的一眼怒瞪来得可爱。 “没什么事儿的话,本世子就先回去了。”燕含山说着便要离开。 谁知道刚一转身就被阿洛给拉出衣袖,燕含山眉头猛的一皱,当即便冷声道:“公主,请自重!” 如果不是看在阿洛是个女子还是一国公主的份儿上,他这会儿已经动手了。 “我不,你就那么不乐意见到我吗?这一路上,我几次想要找你说话,可每次要么是你那位世子妃缠着你要么就是你躲着我,我又不是洪水猛兽,你这么害怕我干嘛呀?”阿洛不为所动,依旧紧紧拽着燕含山的衣袖。 燕含山闭了闭眼眸,忍住心底的怒气和烦躁,冷声道:“我的世子妃只是正常的和我相处罢了,怎么能够说是缠着我,真要说是缠着我,那也是公主这样,公主你明知道我已经是有妇之夫,为什么就非要抓着我不放呢?” 阿洛撇了撇嘴,原本若是没有见到燕含山,无论是嫁给那个大雍的皇帝老头儿还是被大雍的皇帝随便许配给谁,她都是无所谓的,她是公主,大宛给了她十几年的尊贵,现在也到了她偿还这些尊贵的时候,所以对于和亲,阿洛其实并不怎么紧张害怕的,甚至因为要到新的地方生活,她隐隐还有些期待。 只是,在见到了燕含山之后,阿洛的心就变得有些不甘心了,她现在年纪轻轻的,还是大宛的公主,本应该与这世上最优秀的男子在一起,大雍的皇帝虽然是这世上最尊贵的男人,但是皇帝已经老了,年纪都可以做她父亲了。 她若是嫁给皇帝,恐怕没等几年,皇帝一死,他的那些儿子要争夺皇位,她要是有孩子,还得为自己的孩子所考虑,若是没有孩子,她也得为自己的将来所考虑,无论如何,皇宫对她来说,那都是一座牢笼。 即便她不嫁给皇帝,可若是京中还有其他出色男儿,皇帝此次应该派那些出色的男儿来迎亲才对,偏偏却找了燕含山,这不就说明整个京都,除了燕含山这么优秀外,已经没有别的男人了嘛。 阿洛不甘心,无论是嫁给皇帝还是被皇帝随便许配给谁,她都非常的不甘心。 这一路上,阿洛想尽了办法纠缠燕含山,可次次都被燕含山给躲过了,这让她怎么甘心,今晚上还不容易找到一个机会,若是让她轻易放弃,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燕世子,别紧张嘛,我又不会吃了你。”阿洛娇笑道,脚尖轻盈的一转,裙摆旋转出一个漂亮的弧度,转眼便来到了燕含山的跟前,不顾燕含山冷漠的神情,阿洛倾身靠近燕含山。 陶如菁睡到一半便被热醒了,嘴巴有些干,她起身寻水喝,却发现自己旁边的位置空空如也,燕含山并没有在。陶如菁疑惑了一会儿,也没有多想,便出门去喝水了,喝完水觉得晚上还挺凉快的,便想着先在附近逛一逛,等困了再回去睡觉。 谁知道刚刚穿过一个小帐篷,便见到阿洛倾身靠近燕含山,而燕含山也并没有闪避的这一幕。 脚下一滑,陶如菁忍不住往后倒退了一步,不肯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 燕含山察觉到动静,抬头看去,正好便看到陶如菁眼中的震惊还有失望,当下也顾不得阿洛公主的身份,便将阿洛往旁边一推,急急追了过去。 阿洛愣了愣,随后气愤的在地上跺了跺脚,心中满是不甘愿,可是看着燕含山对陶如菁那么上心的样子,阿洛心中又难免有些艳羡。 燕含山追过去的时候,陶如菁刚好走到营帐的门口。 “如菁,你听我解释,刚刚那都是误会。”燕含山抓着陶如菁的手,心中满是紧张。 陶如菁一把甩开燕含山的手,冷冷道:“解释什么?有什么好解释的?” “阿洛她毕竟是公主,我总不能一下子......” “所以呢?你就选择让她投怀送抱?那你继续啊,我走了,我不打扰你们的好事。”陶如菁忍住委屈,天知道她刚刚看到那一幕有多心痛。 明明之前燕含山对别的女子,谁要是稍稍靠近他,便会被他立马赶走,可是阿洛刚刚距离他那么近,他却没有推开,这让陶如菁心里不舒服极了。 燕含山叹了口气,却强硬的将陶如菁往自己怀中一带,不让陶如菁离开,任凭陶如菁捶打着他的胸膛,他都一言不发的忍着,待到陶如菁捶打得累了,停下来了,他这才轻声道:“我觉得我们有必要谈谈。” 他一手揽住陶如菁的腰,脚尖轻点,不过半刻钟,便带着陶如菁出现在一堵废弃的城墙之上,到了城墙上,他这才松开陶如菁。 陶如菁负气转身,坐在城墙上,背对着燕含山。 燕含山无奈叹了口气,说道:“我对你的心意如何你难道不知道吗?如果我会变心,我早在京都就已经变心了,阿洛只是有个尊贵的公主身份,论其他的,京中自有女子比得过,可是我偏偏只看上了你,也只爱上了你,你为什么就不肯信我呢。” 陶如菁沉默,倒不是她不肯相信燕含山,与其说是她不肯相信燕含山,还不如说是她对自己没有自信呢,害怕失去燕含山。 燕含山又说了许多的话,可陶如菁一句也没有听进去的,她的心中有个问题,她很想要问问燕含山,如果能够得到答案,她想,或许她就不会那么紧张了。 “燕含山,我问你个问题。” 第五百二十四章和解 “嗯,你想问什么?”燕含山回头看向陶如菁,眼中带着柔情。 陶如菁嘴唇动了动,还是将这两天憋在自己心中的疑惑给问了出来。 “我想问你的是,如果,你这辈子没有遇到我,那么你还是来迎亲,公主看上了你,你,会娶公主吗?或者说,如果这辈子我们没有相遇,我也没有嫁给你,那么你会爱上别的女人嘛?” 问题问出来,陶如菁才意识到自己这个问题是有多幼稚,可是燕含山已经凝眉认真思考起来,她到了嘴边的话又给收了回去。 其实这样问是有些不公平的,但陶如菁还是问了,或许她就是想要一个答案吧,即便那个答案是燕含山骗她的,她也认了。 燕含山是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他将陶如菁所说的话给在脑海里面认真设想了一遍,如果他没有遇到陶如菁,他会不会爱上别的女人,如果没有陶如菁,皇帝将公主许给他,他是否会娶? 过了将近半刻钟的时间,燕含山还在皱着眉头思考这个问题,陶如菁心中微微叹了口气,说道:“算了吧,我也就是随便一问,你不用放在心上的。” “不,我刚刚仔细想了想,如果我们没有相遇,我如果能够遇到一个跟你一模一样的女子,我可能会爱上她,但如果遇不到和你一模一样的女子,我想我谁都不会爱,至于公主,若是皇上将她许配给我,那我自然是会娶的。”燕含山认真的说道,他向来不屑于说谎,即便明知道自己的回答会让陶如菁不满,会让陶如菁伤心,他依旧选择实话实说。 陶如菁的脸色果然变了变,眼中的光彩也逐渐暗淡下去,燕含山笑了笑,伸出手拉住陶如菁的胳膊,陶如菁动了两下没有挣扎开,也懒得去挣扎了,只是抬头看着远方逐渐露出的鱼肚白,忍住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我会娶公主,是因为皇命不可违,我会像对待一个妻子那样对待公主,因为这是我身为一个男人的责任,既然娶了她,那就要对她负责,我会和她相敬如宾,我会待她很好,但是,我不会爱上她,永远也不会。”燕含山看着陶如菁的眼睛,一字一句既是认真的说道。 陶如菁愣了愣,眼中突然感觉暖暖的,她相信燕含山没有说谎,她也知道燕含山不屑于说谎,也就是说,燕含山如果没有遇到她,即便是因为一些不可违背的因素成亲了,也不会爱上对方。 那么她是否可以大胆的理解为,前世人人都说燕世子和世子妃相敬如宾,实际上只是因为燕含山的责任呢? 陶如菁这么想不是没有道理的,她和阿洛公主的性格截然相反,如果燕含山上一辈子真的很爱阿洛公主,陶如菁觉得,按照燕含山的性格和痴情,他这辈子还是会同样爱上阿洛公主,即便她先遇到燕含山,可燕含山也不会爱她。 但事实就是这辈子燕含山爱上的人是她,而不是阿洛公主,也就是说她和燕含山就是命中注定,注定她的重生不仅仅是为了报仇,也是为了能够遇到燕含山。 眼中一阵热流,陶如菁伸手紧紧抱住眼前的燕含山,心中是无限感动。 “夫人,快别哭了,你看,天边的太阳马上就要升起来了,你若是当着太阳公公的面哭,多丢人不是。”燕含山嘴上说着笑话,眼中却是毫不掩饰的深情。 他抬起手,指腹轻柔的擦去陶如菁脸上的泪水,轻轻一吻吻在陶如菁的额头,“看来我的答案不仅让夫人满意还让夫人很感动,只是这感动的方式我有些心疼。” 陶如菁闻言,将眼中的泪水收了收,但还是感动的看着燕含山,她了解燕含山的性格和为人,正是因为了解,所以她也清楚的知道,燕含山不是那种为了故意讨他的开心而去说那些话的人,这些话全都是燕含山真心实意的话,因为真诚,才更加让人感动。 二人相携站在城墙上,看着东边的日出一点点升起来,在太阳全部冲破白云后,燕含山突然低头,深情的在陶如菁唇上一吻,陶如菁亦深情的回应。 二人回到营帐的时候,营帐里的人正在找他们,看到二人手牵手一起回来,众人脸上担忧的表情这才收了起来。 “我说爷,您下次要去哪儿,好歹给我们这些下人打声招呼好不好,我们一大早起来没看到你们,可把我们给担心坏了。”林崇咬着一个包子,愤愤的瞪着燕含山。 燕含山笑了笑,低头看向陶如菁,陶如菁被他看得脸色有些发红,听到林崇的抱怨,她抬起头,看向小菊的方向,随后说道:“小菊啊,你一个女孩子,带着那么多东西也挺累的,你让林崇帮你拿点,待会儿你们两个赶马车吧。” 听到陶如菁的话,林崇神色一喜,顿时不再抱怨什么了,小菊脸色红了红,往林崇那边瞪了眼,但还是乖巧道:“是,奴婢听世子妃的。” “如菁,这一路来,你一直待在马车里面,还没有感受过马儿的速度吧,要不要试一下?”燕含山牵来自己的宝马,颇为期待的问道陶如菁。 陶如菁虽然有些害怕,但看燕含山那么期待的眼神,加上她心中也确实有些想要尝试,稍稍思索一番后,便点了点头,“好,我试试。” 燕含山愉悦一笑,率先登上了马匹,随后伸出手将陶如菁往上一带,轻轻松松便带到了自己的怀中。 二人共乘一骑,走在马车对的最前面,一路上感受着徐徐清风看着大雍的大好河山,好不惬意! 阿洛公主在马车里待了没有多久便觉得烦了,中途休息的时候想要去找燕含山,却被林崇告知燕含山早就带着陶如菁在下一个地点等待他们了。 说不失望是假的,可是阿洛公主还是觉得不甘心,虽然她容貌不如陶如菁的惊艳,但她还是想试一试。 第五百二十五章放弃 “给我牵一匹马来!”阿洛公主对身边的侍女说道。 侍女愣了愣,想要劝阿洛公主冷静一点,可阿洛公主向来就是说一不二的性格,那侍女叹了口气,只能够从马车队里面挑选出一匹最好的马牵给阿洛公主,随后又挑选了两个强壮的侍卫跟着阿洛。 “公主,您真要骑马啊。”侍女牵着缰绳,还是有些不太放心的说道。 阿洛公主是会骑马的,大宛对女子并没有像大雍那样有着太多的束缚,但阿洛到底是公主之身,侍女难免会有些担心。 “你且放心吧,你家公主虽然有好几年没有骑过马了,但到底技术还是在的。”阿洛轻笑一声,脚下一发力,骑着马儿便往前奔去,两个强壮的侍卫也赶紧跟在阿洛的身边,保护阿洛的安全。 阿洛到达下一个镇子的时候,陶如菁和燕含山已经歇了好一会儿了,陶如菁在路过镇子的时候看到一家烤鸡店,远远的香味便诱惑着她,在这里歇了会儿后,陶如菁实在忍不住,便去买烤鸡去了,留下燕含山在这里等她。 看到阿洛也出现在这里,燕含山显然是震惊的,但很快,他便将震惊的情绪收了起来。 “阿洛公主,你怎么也在这里?”燕含山不冷不热的招呼道。 阿洛跳下马来,将马鞭往自己两个侍卫的手中一扔,便蹦蹦跳跳来到燕含山的身边。 “我当然是为了你啊,你自己跑那么快,也不知道等等我,你是不是在躲避我啊。”阿洛双手背在身后,嘟着嘴巴,看起来倒是挺可爱的样子。 燕含山面无表情,只是冷冷道:“公主既然知道我是在等你,那你又何必自讨没趣非要跟上来呢。” 见燕含山说话竟然是半点面子也不给自己留,阿洛显然有些生气,可是看着燕含山那张脸,她又实在是气不起来。 “你就是仗着本公主喜欢你,所以你肆无忌惮对不对?”阿洛红着眼眶,样子看起来也是有几分让人心疼,燕含山却是完全不为所动。 “哼,我不管,反正我现在找到你了,你就得对我负责。”阿洛蛮不讲理的来到燕含山身边坐下,燕含山眉头立马紧皱起来。 “阿洛公主,你好歹是一国公主,还请你自重。”燕含山冷声说道。 阿洛轻哼一声,反问道:“你还知道我是异国公主呢,可是你看看你,一点谦卑的态度都没有,我问你,我到底哪里比你那位世子妃差了?我能歌善舞,文能够舞文弄墨,武能够骑马射箭,我还会厨艺,而且父皇也说我厨艺很好,我这么好,你怎么就看不到呢。” “阿洛公主,或许你还不知道什么叫做爱情,我对你没用任何的感觉,你对我也只是一时的痴迷罢了,我为何会看上我的世子妃?因为我爱她,她也爱我,我们两个人感情非常好,但是这些天,因为阿洛公主时不时便要缠着我,已经让我的世子妃很伤心了,阿洛公主,你难道真要做那插足别人感情的人吗?” 燕含山并没有很大声的质问,但他冷漠的表情,已经足够让阿洛知难而退,且不说阿洛还是异国公主,即便是普通的女人,被自己喜欢的男人这样说道,也是够难受的了。 咬了咬嘴唇,阿洛有着自己的骄傲,她虽然大胆了些,对于自己喜欢的会勇敢的去追求,但是这并不代表她就是个不自爱的女人,无论如何,她始终是代表着大宛的颜面,她能够给自己丢脸,也不能够给大宛丢脸。 “对不起燕世子,是阿洛太轻浮了,我不知道你和世子妃的感情那么好,是我自己太过自大了,可是,可是我也有我的苦衷啊。”阿洛说着说着便是泪如雨下,她不愿燕含山看到自己哭得这么臭的一面,便抱着膝盖,将头埋在膝盖里。 燕含山看了眼哭得身子都一抽一抽的阿洛,眼中闪过无奈,踢了踢挡在自己面前的树枝,燕含山沉声问道:“阿洛公主可是在担心到了大雍后的生活,你不想嫁给皇上对么?” 阿洛猛的抬起头,不敢置信的看向燕含山,呆呆的问道:“我,我,我表现得有那么明显么?” 燕含山抿了抿嘴唇,“当然,你的表情都写在了脸上。” 阿洛不甘心的抽了抽鼻子,嘟囔道:“是啊,我就是不愿意嫁给你们大雍的皇帝啊,你也不看看皇帝现在多少岁了,他的年纪,都可以做我爹爹了,可是我呢,我还这么的年轻,如果进了皇宫,那我的后半生都会在皇宫里面渡过了,我原本想要看看大雍的山水是什么样的,可是我进了宫,我就再也没有机会看到了。” 燕含山没有说话,他知道阿洛此刻需要的不是被人的劝诫,而是她自己的发泄,她虽然看起来好像满不在乎,但心里面怎么可能一点疙瘩都没有呢。 “燕世子!”阿洛可怜兮兮的看向燕含山,“我能不能嫁给你做侧妃啊,我没有要破坏你和世子妃关系的意思,我只是,真的不想进宫,也不想嫁给皇帝,不想我的一生就这么被浪费掉,你可以无视我的,只要能够不让我进宫就好。” 燕含山摇了摇头。强硬拒绝道:“很抱歉阿洛公主,本世子不能够答应你的请求,无论你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思,我既然已经承诺过我的世子妃,要给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生活,那我便会尽力去做到,绝对不会食言。” 阿洛可怜巴巴的看着燕含山,但燕含山表情冷漠,看了一会儿完全没有半点心软的意思,阿洛也不得不放弃了,是她低估了这位燕世子的定力,她的那些雕虫小技,对人家根本就是一点用也不管。 “行吧,既然燕世子不愿意,那阿洛定然也不会强求,只是,阿洛想要让燕世子帮我一个忙,不知道燕世子愿不愿意?”这已经是阿洛最后的希望了。 第五百二十六章掩护 燕含山沉默片刻,说道:“阿洛公主不妨说说看,若是燕某人能够帮得上的忙,燕某人自然愿意帮。” 阿洛脸上总算是有了点笑容,她见燕含山似乎愿意帮自己,便赶忙道:“其实阿洛的想法燕世子应该知道的,所以我想,燕世子能不能帮助阿洛打个掩护,若是皇上要阿洛嫁给他,阿洛也知道燕世子帮不了我,只是对于别的人,若是阿洛没有看上,对方看上了阿洛的,还希望燕世子能够帮助阿洛周璇一二。” 公主毕竟是公主,等头脑冷静下来了,马上就明白什么是自己想要的,怎么做对自己好处才会更加多。 燕含山略一思考,觉得问题不大,便点点头,道:“好,我愿意帮阿洛公主周旋一二,而且阿洛公主大可放心,在去大宛接公主的时候,本世子曾经问过皇上,皇上知道自己已经上了年纪,本来也没有打算娶阿洛公主,这一点还希望阿洛公主能够知道。” “真的吗?皇上他没有打算娶我吗?”阿洛闻言,脸上的神色激动了几分,若是其他的人,即便是身份配不上她,但只要长得不是太丑,年龄不是太大,她都觉得自己可以接受的。 毕竟皇帝的年纪可是她的父皇还要大上几岁,面对这个年龄的人,她只能够当做长辈去看待,若是让她用对待夫君的方式去对待,她真的害怕自己适应不了。 二人正说着话,陶如菁便提着烤鸡回来了,远远的阿洛便闻到一阵香味,瞬间就勾起了她肚子里面的馋虫。 “哇!这是什么味道,好香啊!燕世子你闻到了吗?”阿洛下意识去推了推燕含山,这一幕正好被走进来的陶如菁给看到。 陶如菁僵在门口,手上拿着在店里打包的烤鸡,只觉得自己进也不是走也不是。 燕含山和阿洛公主同时愣了愣,二人不约而同看向阿洛的手,阿洛似炸毛般跳了下,赶紧将自己的爪子从燕含山的衣袖上移开,看着面色尴尬的陶如菁,她不好意思的扯了扯头发。 “那个,世子妃,你别生气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你放心吧,我现在对燕世子没有兴趣,他也说了,他这辈子只爱你一个人,我可不是那么不识趣的人。”阿洛双手覆在身后,说起放弃燕含山,她倒是并没有太多遗憾的表情。 陶如菁抿了抿嘴唇,看着阿洛,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阿洛的话。 跟陶如菁一起生活这么久了,燕含山自然知道陶如菁的眼神代表着什么意思,他站起身来,走到门口,伸手接过陶如菁带回来的烤鸡,手指轻轻在陶如菁的额头弹了一下。 “你这傻丫头,怎么今天变得傻乎乎的了,你看阿洛公主那性子,像是个会耍心眼的么?即便她真的耍心眼,我也不会对你耍心眼啊。”燕含山笑道,语气无奈却又宠溺,看得一旁的阿洛公主羡慕极了。 阿洛是真的只有羡慕,没有丝毫的嫉妒,她并不是像梁念波那般唯我独尊的人,也不会觉得这个世界上除了她,没有哪个女人能够比她还优秀。 相反,虽然这些天跟陶如菁的接触并不多,但阿洛看得出陶如菁是个非常识大体的女子,而且很聪慧,只有聪慧的女人才能够沉得住气,不聪慧的女子恐怕早在她第一天缠着燕含山的时候便来找她麻烦了。 “世子妃,说实话啊,要不是你先遇到了燕世子,而且他也爱上了你,我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这个人的,他是这世上除却我父皇后,我最欣赏的男人,但是,”阿洛说着,顿了顿,朝着陶如菁眨了眨眼睛,她眼睛本就偏西域人的特色,生得又大又亮,这一眨,饶是陶如菁一个女子都看得呆了下。 “但是,我觉得你也很不错,所以我想,燕世子会爱上你不是没有道理的。”阿洛真诚的说道,说完自己都忍不住笑了笑,这个世上还能够去哪儿找她这么大方的情敌?哎,现在也不能够算是情敌了,毕竟她已经主动要放弃燕含山了。 因着被阿洛公主那么一电,陶如菁愣是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阿洛公主的话,看着阿洛公主真诚的笑容,她愣了愣,也跟着笑了起来。 “远远就听到你说这烤鸡香,一起尝尝?”陶如菁指了指燕含山手上拿着的烤鸡。 幸亏她看味道不错,就多买了两只,这些正好够。 “真的吗?我竟然还有这个口福,哇,世子妃你简直是太好了。”阿洛激动得上前抱住陶如菁不撒手,脑袋在陶如菁胸前蹭着,也幸亏她是个女人,若是个男人怕是早就被燕含山一巴掌给拍飞了,可即便如此,燕含山还是忍不住有些吃醋。 “咳咳!”他故意咳嗽了两声,引起二人的注意后,这才道:“这烤鸡要是凉了应该就不好吃了,我们现在趁热吃吧。” “好呀好呀!”美食当前,阿洛哪里还顾得上陶如菁,赶忙转身开始收拾吃东西的地方。 陶如菁看着阿洛半点没有公主的娇气,也是忍不住惊了一下,惊讶过后更多的则是喜欢,在这种地方,本来就他们三个人,还没有带丫鬟,要做什么自然是自己动手,若是这个时候还挑挑拣拣,那才真的是让陶如菁感到厌烦。 不过两只烤鸡,便拉进了陶如菁和阿洛公主的关系,等到大部队到来的时候,原本陶如菁的侍女小菊和阿洛的侍女是互相防备着的,可当她们二人看到手牵手在一起聊天说笑的主子时,眼中除了惊讶还是惊讶。 “世子妃。”小菊小跑到陶如菁的身边,悄悄打量了眼正跟陶如菁说话的阿洛公主,仔细观察阿洛的表情,就害怕陶如菁被阿洛给欺骗了。 同样有这个想法的还有阿洛的侍女,她毕竟是在宫中长大的人,也是见过无数两张面孔的人,自然能够分辨对方是好是坏,她同样也怕阿洛被陶如菁欺骗。 第五百二十七章回到京都 “阿洛公主,你也别老是世子妃世子妃的叫,这听起来多见外的,你还是叫我如菁吧,这样听起来亲切些。”陶如菁拉着阿洛的手,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她这辈子重生过后,唯一玩得好的人便是燕含蕊,她以为自己这辈子就燕含蕊这一个朋友了,却没有想到刚刚跟阿洛一番交谈,发现二人的想法总是能够想到一块儿去,在一起简直是有聊不完的话题。 小菊在一旁瞪了瞪眼睛,天哪,这是第二次陶如菁让别的人这么叫她吧,上一个人是燕含蕊,这个人阿洛公主,难道说,在自己家小姐的心中,这位阿洛公主已经能够和含蕊小姐的地位相比了吗?小菊在心中暗自惊讶,面上还是很好的保持着平静。 阿洛闻言笑弯了眼,点了点头,也道:“我看你如菁你也别叫我阿洛公主,这听起来太有差距了,你也就叫我阿洛吧,以后咱俩就是最好的朋友了。” 西域的女子向来热情,即便阿洛是公主,受过严格的训练,但现在是在宫外,而且难得能够遇到说得来的人,她一时间也将那些繁文缛节给丢掉,一把手揽住陶如菁的肩膀,倒是有几分江湖儿女的豪迈之气。 燕含山看着二人关系如此亲密,心中突然就有些后悔自己是不是不应该让她们俩认识,瞧瞧吧,这沉闷了这么多天的陶如菁,跟阿洛熟稔起来,根本就不理会燕含山了。 最让燕含山生气的是,两个女人的话题他根本就插不进去,每次刚说上一句话,转头便又是下一个话题,他从来不知道,原来陶如菁的话竟然还可以这么多。 无奈的摇了摇头,燕含山默默的在一旁做二人的背景板,难得陶如菁脸上终于有了笑容,而阿洛也不会缠着自己,他自然是高兴还来不及的。 来的路总会觉得很漫长,而回去的路总是会觉得很快,几乎是眨眼间,看着出现在前面不远的高耸的京都城墙,陶如菁心中也颇有些想念,算一算,已经是快要一个月没有在京都了吧。 “阿洛你看,前面就是我们大雍的京都了,可繁华呢,等你安顿好之后啊,我带你出去逛逛。”陶如菁拉着阿洛的手,热情的向她介绍着京都哪里有好吃的哪里有好玩的。 在马车外面的燕含山默默叹了口气,本以为等回到了家里,自己就可以好好跟陶如菁相处了,现在看来,似乎是不可能了。 “行啊,那我到时候肯定天天缠着你,就是不知道燕世子会不会吃醋。”车帘子是掀开的,所以阿洛能够看到燕含山僵硬的,想说又不敢说的脸色。 陶如菁瞧了眼燕含山,微微笑了笑,她觉得呀,就燕含山这种性格,即便是真的吃醋了,也肯定不会说出来的。 但显然陶如菁高估了燕含山的承受力,回来的途中,自打陶如菁和阿洛成为好朋友后,他就再也没有能够好好跟陶如菁相处了,早就把他给弄得心烦意乱了。 “看来阿洛公主很是会察言观色啊,实不相瞒,本世子的确很是吃醋,这醋啊,还得是几十年的老陈醋。” 燕含山说完,眼中带着笑意看向陶如菁,陶如菁羞得脸色通红,当即便瞪了他一眼,这人真是,没羞没臊! “咳咳,公主,马上就到京都了,你怎么说也是大宛来的公主,若是被别人发现你在我夫人的马车上,恐怕会有所不妥吧,你看要不你先回去自己的马车?”燕含山虽然是在询问阿洛的意见,但那眼神,摆明是让阿洛回自己的马车。 见燕含山这么粘着陶如菁,阿洛也是无语的摇摇头,又跟陶如菁说了会儿话,眼见着城门就在前面了,这才回到自己的马车。 这段时间,因着两个主子关系处的好,二人身边的丫鬟也是关系融洽,陶如菁和阿洛都是会体谅人的,阿洛去了陶如菁的马车,便将自己的马车留给了自己的侍女和小菊,现下看到阿洛回来,小菊给阿洛行了一礼后也回到了陶如菁那边。 城中的百姓听说燕含山将大宛的公主接到京都来了,为了表示对大宛和阿洛的友善,城中百姓也是纷纷夹道欢迎,阵仗看起来很是庞大,街上也是人山人海,人人都伸长了脖子看着城门口。 城门缓缓打开,打马前行的是燕含山,燕含山本就是京中受欢迎的人物,百姓一见到也是一阵欢呼。 阿洛知道自己应该要保持异国公主的尊贵,但是听到外面这么热闹的欢呼,她实在是忍不住了,便让侍女将马车前的帘子掀了一半起来,透过这掀开一半的车帘子,阿洛看到两旁欢呼的百姓,还有他们手中洒出的花瓣,心中又是讶异又是感动。 “哇!那位便是大宛的公主么?生得好漂亮啊!” “哪里哪里,我也要看!” “是啊是啊,这公主长得好美啊,而且特别有气质,不愧是大宛的公主啊!” 耳边传来百姓们的讨论声,阿洛原本还有些紧张的心情也渐渐平静下来,其实大雍的百姓又如何,他们和大宛的百姓一样,只盼望安居乐业的生活,他们淳朴善良,不会无缘无故对人充满敌意,她又何必紧张呢。 心中给自己打了打气,阿洛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伸出手向着外面的百姓挥了挥,百姓看过来的时候,她还会甜甜一笑,优雅不失庄重。 京都的百姓迎接过不少别国来的皇子公主,可还没有一个像阿洛这么大胆的,一时间声浪一波高过一波,跟别国那些高高在上的皇子公主比起来,这位大宛的公主不仅长得漂亮,而且还如此的亲民,一时间阿洛在京都百姓心中的形象简直是不要太好。 燕含山听到百姓惊喜的欢呼便大概猜到了是怎么回事,他转过头去,正好便见到阿洛热情的和百姓挥手,微微挑了挑眉,燕含山转过头来。 第五百二十八章戏耍 阿洛公主被安置在了大雍为大宛使臣设立的驿馆中,晚上的时候,宫里面专门为欢迎阿洛公主举行了晚宴,阿洛从驿站出发,陶如菁和燕含山则是从侯府出发。 还在宫外的时候,陶如菁便和阿洛公主遇上了,燕含蕊早就陶如菁回到府上的时候便听陶如菁说了好多关于阿洛公主的事情,心中对阿洛公主也是充满了好奇。 “阿洛!”陶如菁看见阿洛站在马车旁,便立马热情的挥了挥手。 梁念波这是也正好下马车,见到陶如菁一脸热情的阿洛公主打招呼,忽然就觉得有些嫉妒,当下便想也不想的一脚横插在陶如菁前面,陶如菁差一点被梁念波给踩到脚,赶忙往后面退了一步,燕含蕊赶紧扶住她。 “如菁你没事儿吧?”燕含蕊一脸担忧的问道,陶如菁摇了摇头,燕含蕊这才放下心来,随后转头怒瞪向梁念波,呵斥道:“梁念波,你好歹也是闺阁小姐,怎的手段如此下作,你知不知道你刚刚差一点把如菁给踩到了!” 梁念波好似才知道般惊讶的转过身,夸张的捂住嘴呀了一声,“哎呀呀,真是抱歉啊陶小姐,我一时心急,都没有注意到你的存在,实在是抱歉。” 面对梁念波虚情假意的道歉,陶如菁都不想理会,她只觉得多理会梁念波一会儿都是在恶心自己。 见陶如菁虽然生气,却没有说自己什么,梁念波自以为是陶如菁不敢惹自己,心中顿时得意极了,看到阿洛公主朝着这边走过来,她立马上前一步,满脸的讨好之色。 “见过阿洛公主,我那是丞相府上的千金梁念波,早前便听说阿洛公主生得极为漂亮,没想到真人比传闻中的还要漂亮,真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人了。”梁念波毫不在意自己的夸奖有多么的虚伪,反正她坚信,没有人会讨厌赞美自己的人,如果有人这么夸她的话,她肯定不会讨厌这个人。 只是梁念波终究是思想太狭隘,从小接受皇帝教育的阿洛最是讨厌别人无端的奉承和夸奖,尤其是自己跟这个梁念波半点不熟,她却一脸热情的样子,真是让阿洛反感。 只是阿洛毕竟是在宫里面生活的人,即便是反感她也并没有表现出来,面上反而带着微笑,更是让梁念波欣喜,觉得自己这个马屁拍对了。 一旁的燕含蕊看着梁念波的样子很是生气,可见阿洛一脸高兴的样子,她不仅又有些担忧,轻轻扯了扯陶如菁的衣袖,燕含蕊小声对陶如菁说道:“这位阿洛公主当真是你说的那种性子?我看着怎么不像啊。” 陶如菁倒是不惊讶,这位阿洛公主可聪明着呢,她拍了拍燕含蕊的肩膀,一脸镇定道:“你就放心看好戏吧。” 阿洛上下打量了眼梁念波,脑中闪过刚刚梁念波故意为难陶如菁的画面,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她们大宛国的人最在乎友情,别人欺负她们可以,欺负她们的朋友就不行了。 “梁小姐是吧?我刚刚看,你和这位是世子妃似乎有些争执是么?”阿洛一脸疑惑的问道,眼中很是迷茫。 梁念波眼珠转了转,随后假笑道:“哎,我就是一不小心,让公主见笑了,看公主的样子,似乎是认识这位世子妃?”梁念波小心试探着,突然想起先前陶如菁直接称呼阿洛的名字,她心中不禁有些打鼓,难道陶如菁和阿洛公主很熟悉? “啊,这次是燕世子去接的我嘛,所以我自然是认识他的世子妃的。”没有仔细说自己和陶如菁的关系,阿洛在说到燕含山的时候快速捕捉到梁念波眼中闪过的亮光,心中了然梁念波为何会为难陶如菁。 “说起来,你们大雍的燕世子还真是英俊神武啊,就是可惜她已经有世子妃了。”阿洛一脸遗憾的说道,说这话的时候她还特意看向陶如菁。 别人看不懂阿洛的眼神暗示,陶如菁却是看懂了的,脸色立马就配合的白了白,倒是将身旁的燕含蕊给吓了跳。 梁念波见此,眼中闪过喜色,也不管陶如菁就在旁边站着,便嘲笑道:“公主,咱们大雍的燕世子的确是英俊神武,这世上能够配得上他的人是屈指可数,要我说啊,还是阿洛公主您和世子最配,某些人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勾引世子,不然世子妃的位置怎么轮得到她来坐。” 梁念波根据陶如菁脸色一白的反应,觉得阿洛肯定是对燕含山有兴趣的,不然陶如菁不会那么紧张,于是才故意说了那些话,本以为这些话是迎合了阿洛公主,谁知道刚刚还笑意盈盈的阿洛脸色立马就黑了下来,看向梁念波的眼神带着犀利。 “梁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虽然我是觉得燕世子很不错,但他已经是有妇之夫,你说我最配燕世子,是想让我做第三者去插足别人的感情么?你这是在侮辱我,也是在侮辱我大宛!” 阿洛身为公主,身上自然有公主的气势,她这一怒,梁念波登时便被吓住了,呆呆的立在原地,舌头打结,解释都解释不清。 一顶高帽子就这么扣在了梁念波的身上,她身旁的侍女也跟着着急了,其中一个机灵的,眼珠子转了转,悄悄离开,去寻找别人帮忙。 “还有。”阿洛说着往前走了一步,梁念波被吓得不自觉后退了一步,脑中正想着该怎样将高帽子引到陶如菁的头上,就见阿洛忽然亲密的拉住陶如菁的手,不满道:“如菁可是我在大雍的第一个好友,你却让我去抢她的男人,你是何居心?!” 这下换做梁念波脸色苍白了,看着笑意盈盈的陶如菁,她忽然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二人给耍了!若是只有一个陶如菁,她大可不必这么紧张,可关键是面前站着一个公主,还是别国的公主,她稍有不当,就有破坏两国友谊的嫌疑。 第五百二十九章熟悉 咬了咬牙齿,梁念波忍着屈辱恭敬的说道:“是臣女失言了,还望公主恕罪!” 阿洛轻哼一声,不满道:“你什么意思,敷衍我是吧?” “臣女不敢,臣女自知刚刚说的话有失分寸,所以特地向公主道歉,还恳请公主能够原谅我一时的失言!”梁念波赶紧道,她算是明白了,这个公主虽然看起来一副单纯可爱的模样,可到底是宫里面出来的,手段厉害着呢。 “哼!我看你胆子大得很嘛,你明明得罪的人是世子妃,我只不过是间歇性被你得罪了而已,你宁愿跟我道歉,也不愿意跟世子妃道歉,你说你不是敷衍我是什么?”阿洛显然不打算轻易放过梁念波。 梁念波此时真的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关键边上还有许多人看着,她敢保证,晚宴完了后,她今日的事迹就会传遍各府后院,她今日当真是丢人丢大了。 眼见着梁念波都要急哭了,阿洛却半点不打算就此算了的意思,梁念波的丫鬟虽然着急,却也不敢多说什么。 “我,我给世子妃道歉,是我的错,我以后,再也不会说些不该说的话。”梁念波闭了闭眼,藏住眼底的阴霾,转身向着陶如菁道歉。 陶如菁还没有说什么呢,阿洛便道:“原来你还知道自己那些话不该说啊,我就说明,好歹是丞相的女儿,应该不至于这么笨才是,看来你刚刚是故意的,哎呀呀,你这个人,心机好重啊!” 阿洛的话引起周围一片笑声,虽然这事儿明摆着就是梁念波故意挑衅陶如菁,但还真没有人会直接挑明说出来,顶多是你来我往虚伪客套几句,像阿洛这般直接说出来的,阿洛倒真是第一人,这也让其他人纷纷对这位阿洛公主刮目相看。 本以为是位单纯的小公主,但现在看来嘛,显然只是小狐狸才对,而且还是修炼了多年的那种。 梁念波眼眶通红,却不敢当着众人的面哭出来,那样她真的要把脸丢到家了,心中祈祷着赶紧来个人给自己解围,耳边忽然就出来熟悉的声音,梁念波赶紧转过头去。 梁夫人在丫鬟的搀扶下徐徐走过来,姿态优雅端庄,与梁念波的毛毛躁躁比起来,当真不像是母女。 “臣妇见过阿洛公主!”梁夫人到了近前,并没有马上去理会梁念波求救般的目光,而是先给阿洛行了一礼。 阿洛挑挑眉,光是从梁夫人这个举动,她就知道这位梁夫人可不是梁念波能够比的,段位比梁念波不知道高出多少倍了。 “夫人快快请起。”阿洛面上带着标准的微笑将梁夫人扶起来,梁夫人又欠了欠身,这才回过头看梁念波。 梁念波一见到梁夫人,便犹如见到救星般,立马上前拉着梁夫人的手臂撒娇,“娘~” “宫门之前拉拉扯扯,成何体统!你好歹也是丞相府的大小姐,别给府上丢了脸!”梁夫人并没有理会梁念波的撒娇,反而当头便是一顿呵斥。 梁念波不敢置信的看着梁夫人,这可是自己的娘亲啊,平日里那么宠爱自己的娘亲,为什么这个时候不帮着自己呢。 陶如菁和阿洛同时对看一眼,心中都明白,这位梁夫人可真是不简单。 梁夫人又瞪了眼梁念波,这才转过身面对阿洛和陶如菁。 “阿洛公主,小女自小被家人溺爱,性子难免被养得有些骄纵,都是臣妇的错,若是有什么得罪公主的地方,还请公主能够大人有大量,原谅小女这一回。”梁夫人柔声道,她说话不急不慢,听得人甚是舒服。 阿洛笑了笑,摆摆手道:“梁夫人严重了,梁小姐并没有把我怎样,如果说她真的得罪人的话,那也应该是世子妃才对。” 梁夫人在过来的时候便听丫鬟说了是什么情况,丫鬟害怕事情闹大,也没有敢隐瞒先前梁念波故意挑衅陶如菁的事情,梁夫人虽然公正,可梁念波到底是自己的女儿,而且听丫鬟的意思,阿洛也已经帮陶如菁出了气,所以她刚刚故意忽视了陶如菁,只是想给陶如菁一个下马威而已。 但是现在阿洛都这么说了,她若是再无视陶如菁,未免有些说不过去,忍住心底的不满,梁夫人抬头向陶如菁看去,嘴边准备好了的客套话语却在看到陶如菁那张脸的时候戛然而止。 这,这张脸,为什么长得那么像年轻时候的自己!这个想法在梁夫人的心中响起,梁夫人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为了不让别人察觉到自己的情绪,她赶忙低下了头。 稳了稳心神,梁夫人向着陶如菁道歉:“世子妃,是臣妇女儿的错,她若是有什么做错了,还望世子妃能够宽宏大量。” 这一次,梁夫人是真心实意的给陶如菁道歉,在看到陶如菁那张脸的时候,她心中原本的不屑和不满尽数消散,只剩下无端的愧疚,愧疚自己的女儿去为难她。 在梁夫人低头向自己道歉的时候,不知为何,陶如菁本能的不想接受,便立马往旁边一闪,随后赶紧道:“梁夫人言重了,您本是如菁的长辈,如菁受不得您这样的大礼,再说了,刚刚梁小姐已经向我道过谦了。” 梁夫人抬起头来,看着陶如菁的脸怔了怔,陶如菁却是不想在继续待下去了,她很早就失去了母亲,所以当看到别人的母亲保护自己的孩子时,她总是会忍不住心酸。 “阿洛,宴席应该很快就要开了,我们先进去吧。”陶如菁看了眼阿洛,阿洛没有反对,朝着梁夫人点点头,便和陶如菁燕含蕊一起进了皇宫。 而原地的梁念波还是满脸的不甘心,正想撒个娇的时候,看到梁夫人沉沉的眼神,她立马闭了嘴。 回到宫殿,梁夫人一直在找陶如菁的位置,好在侯府的位置靠前,而且正好是在他们对面,她一下子便看到了陶如菁的身影,没办法,陶如菁的气质太出众了。 第五百三十章心生疑窦 梁明道是个心思敏感的,没一会儿就发现了自家夫人异样的眼光,他疑惑的皱了皱眉,顺着自家夫人的目光看过去,在看到陶如菁那张脸的时候,脸上的神情也是愣了愣。 “老爷,你觉不觉得那位世子妃,很像一个人?”梁夫人盯着陶如菁的脸,问道梁明道、 梁明道眼睛眯了眯,“岂止是像,若说她是和夫人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我也觉得不夸张。” “这孩子......”梁夫人眼中含着复杂的情绪转过头看向梁明道,眼角正好撇到一旁的梁念波,梁念波正满眼含春的盯着燕含山看,即便燕含山连个眼角都不给梁念波,梁念波却是无所谓的样子。 梁夫人眼神暗了暗,仔细看了两眼梁念波的五官,心中陡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老爷,或许,这件事情,我们应该要好好查一查了。”梁夫人低下头,看不清她面上此刻的表情。 梁明道也转头复杂的看了眼梁念波,到底是养了十几年的女儿,尽管骄纵了些,可他们也是真的疼爱的,可现在却见到另外一个年纪差不多的孩子生得与梁夫人相似,两个人即便不想承认,也不得不去想一些事情。 当年丞相府上的确是发生了一些事情的,那个时候梁明道还不是大雍的丞相,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官员,兢兢业业,一心为百姓谋福,为皇上分忧,可就是这样一个忠心的官员,却遭到了别人的陷害。 那一日正是梁夫人生产的时候,府中产房却突然走水,当时府里面乱作一团,整个产房被大火所包裹,梁明道想要进去救自己的夫人,奈何火势太大,暗卫担心梁明道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便提前将梁明道给打晕。 醒过来后,梁明道本以为自己已经一无所有,却没有想到梁夫人并没有出事,而且孩子也平安出生,原来当时正好有道士途经此地,算出丞相府会有一劫,所以才会出手相助。 那个时候,梁夫人早已经晕了过去,给梁夫人接生的产婆也死在了大火里面,别的丫鬟要么是提前跑了出来,要么是失去了意识,总之没有一个人知道孩子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生的,只是梁夫人醒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好好待在房间里了,旁边就放着刚刚出生的婴儿。 这些年,尽管梁念波长相和性格都不太像夫妻二人,但夫妻二人也从来没有怀疑过什么,他们并没有见到陶如菁,梁夫人现在毕竟上了年纪,容貌和年轻的时候有着很大的差距,而她年轻的时候因为低调,见过她真容的人也并不多。 所以即便是有人同时见过梁夫人和陶如菁,也很难将二人联系到一起,本来在陶如菁大婚的时候,是邀请了梁明道夫妻二人的,可梁夫人当时因为自己的女儿梁念波没有能嫁给燕含山心中生闷气,一下子就病倒了,梁明道便留在家中照顾梁夫人,当日只有梁沉楚兄妹去参加了婚礼,不然她可能会更早注意到陶如菁。 “夫人且放心,回头我会派人好好去查查这件事儿的。”梁明道看着神色端庄一派大气的陶如菁,恍惚间似是看到了年轻时的梁夫人,他阴沉沉的眼中难得出现了一丝笑意。 虽然现在人人都说他狼子野心居心叵测,朝廷也几乎成了他梁明道的一言堂,可是在多年前,他也并不是像今天这般奸诈的,只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人,他才慢慢变得手段狠戾,心计也渐渐多了起来。 陶如菁其实老早就注意到了梁明道夫妇对自己的注视,她并没有往别的地方想,只当是这夫妻二人在为了自己刚刚小小惩罚了一下梁念波的事情不满。 她一直忍着没有抬头,可是梁明道到底是做了多年的丞相,即便他无意给陶如菁带去压力,但盯着陶如菁久了,陶如菁还是会觉得不自在。 心中深深吸了口气,陶如菁抬起头,目光淡定的看向梁明道,梁明道原本正带着浅笑看着陶如菁,见她突然抬起头朝自己看过来,也不知道是心虚还是害怕,梁明道赶忙转开了头,倒是梁夫人,朝着陶如菁投去一个友善的笑意。 陶如菁眉头皱了皱,根据梁念波这个人的脾性,她并不觉得梁夫人真的会这么大度就不跟自己计较,毕竟自己先前可是让她的女儿出了丑啊,她不报复自己就是谢天谢地了,竟然还对自己友善,陶如菁都觉得这肯定是自己的错觉。 错开梁夫人的视线,陶如菁和燕含山说说笑笑,,二人正说着话的时候,燕含蕊突然凑了过来。 “小孩子家家的,一边去,别往我们这边凑!”燕含山瞪了燕含蕊一眼,毫不客气的驱赶她。 陶如菁偷偷笑了笑,伸手将燕含蕊牵到自己身边坐下,燕含蕊轻哼一声,抱怨道:“你得庆幸你是我亲哥哥,我不能够把你怎样,如果你不是我亲哥哥,我告诉你,想要娶如菁,门儿都没有?” “嘿你这小丫头,找打是吧?”燕含山眉毛一竖,作势就要打燕含蕊,陶如菁赶忙出手拦住。 “虽然皇上让我们畅快一点,但这毕竟是在皇宫里面,今天还是为了迎接大宛公主,你们俩打打闹闹的若是被皇上发现了,成何体统!” 燕含山本来就没有打算真的打燕含蕊,只是吓吓她而已,燕含蕊朝着燕含山吐了吐舌头,往苏氏那边看了眼,见苏氏正与别家的夫人聊得开心,没有注意到这边,这才说起了正事儿。 “大哥,你知道吗,二哥过两天就要回来了?” 闻言,燕含山正在夹菜的手一顿,燕含风便是燕含山的亲弟弟,也是苏氏这些年最宠爱的小儿子,燕含风要回来这件事情,燕含山并不知道,苏氏也从来没有在他的面前提过。 “哦,是吗?什么时候的事儿啊,我怎么半点没有听说。”燕含山放下筷子,擦了擦嘴巴。 第五百三十一章苏氏想法 燕含蕊见燕含山一脸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眼中也是闪过不满,忍不住小声道:“也不知道母亲到底怎么想的,明明大哥和二哥都是她的孩子,她却偏偏......” “行了,这种话也是可以随便说的么,母亲无论如何都是我们的母亲,她怎么做事情,她心中自然有数,你个小丫头管那么多做什么。”燕含山面无表情的说道,看上去似乎半点没有被苏氏当做外人的难过。 陶如菁却知道燕含山的心中此时有多难受,因为燕含山一直紧紧握着她的手,力度之大都把陶如菁给弄疼了,但陶如菁知道燕含山这个时候需要忍耐,所以即便都感觉自己的手快要断了,陶如菁也依旧什么也没有说,反正她现在医术还是很不错的嘛,就算真的断了,自己接上就是了。 “二哥不是已经到了适婚的年龄了嘛,但是天天在边关玩,从来不去考虑成亲的事情,他性子又比较野,这个哥哥你是知道的,尽管边关喜欢他的姑娘有很多,奈何没有他看得上的啊,父亲也没有时间去管教他,便干脆将他给送回京都,说是让母亲给他挑选一门好的婚事,也让二哥收收心。” 燕含山眉头皱了皱,脑中只是稍稍思索了一番,便问道:“所以,母亲是想要让含风迎娶阿洛公主么?” 燕含蕊脸上出现惊讶的表情,一脸佩服道:“哇!大哥你太厉害了,这都猜到了,不愧是我大哥!” 燕含山懒得理会燕含蕊的吹捧,要知道苏氏平时可不是一个喜欢参加宴会的人,而且这次他原本代表侯府来就可以了,但是苏氏也非要跟着来,说的是好久没有进宫来看看了,所以进来玩玩,现在嘛,看来她的目的很明确了。 “哎!可是阿洛公主毕竟是大宛的公主啊,皇上应该会让她进宫吧。”燕含蕊双手撑着下巴,叹了口气。 刚开始见到阿洛公主的时候,特别是那一出戏不了解的情况下,她是非常不喜欢阿洛公主的,但是后来见识到阿洛公主的聪慧和义气后,心中甚是喜欢阿洛公主,而且阿洛公主和陶如菁可是好朋友啊,四舍五入的话,她和阿洛也是好朋友了,两个好朋友成为自己的嫂子,这可是一件喜事儿。 燕含山本想说皇帝没有让阿洛公主进宫的意思,但他知道这些话燕含蕊回头肯定是会跟苏氏说的,倒不是觉得燕含蕊是个叛徒什么的,毕竟是母女,说这些话很正常,燕含蕊没有什么心眼,三两句就会被苏氏给套出来。 阿洛之前便和燕含山说过,在她没有找到自己喜欢的人之前,燕含山尽量帮她挡住一些桃花,她虽然是带着和亲的目的,但是即便是这样,阿洛心里面也是希望自己能够找到自己的人嫁了,如果实在没有找到,皇帝给她指配婚姻她也是愿意的。 因此燕含山选择什么也不说,就当做自己也不知道阿洛公主的去向。 谁知道在宴会上,皇帝竟然自己主动说了不会将阿洛公主收进宫的想法,同时也告诉这次来参加宴会的百官,让家中有合适子弟的,都可以争取迎娶阿洛公主的机会。 阿洛公主对皇帝的这个建议非常满意,也没有提出什么意见,结束的时候还给众人献上了一曲她们大宛特色的舞蹈,给在场的贵族子弟心中留下了不少的映象。 阿洛公主不仅人长得拍哦两,而且多才多艺,知进退有礼数识大体,这简直是贤妻最合适的人选,加上阿洛的身份是大宛的公主,谁要是能娶到阿洛,那就是大宛的女婿,身份地位都会跟着水涨船高。 这个时候,众人不得不庆幸燕含山已经有了陶如菁,而且夫妻两个人关系很好,不然他们就要多出一个强有力的对手了。 阿洛公主不进宫的消息着实让苏氏暗暗惊喜,心中更是打定主意一定要让自己的小儿子迎娶阿洛,那样的话,她可就是公主的婆婆了,这个身份,说起来可是比郡守女儿婆婆这个身份要好听得多了。 宫宴过了没有几天,燕含风回来了,苏氏特地一大早就起来安排府中的下人打扫,同时要求陶如菁去驿站将公主给接到侯府。 陶如菁心中清楚苏氏的算盘,但她也相信,阿洛肯定有自己的想法,自己不必为阿洛担心太多,便和燕含蕊一起去驿站迎接阿洛。 燕含风回到府上的时候,燕含蕊也正好带着阿洛一起回来,几人在侯府的门口相遇。 “儿子,你可回来了,你不知道,娘这些年好想你!”苏氏抹了抹眼睛,看着皮肤都晒黑了燕含风,眼中是满满的心疼。 陶如菁眨了眨眼睛,她记得,去年燕含山中毒昏迷不醒的时候,虽然苏氏当时也很担忧,但绝对不像眼下这么真情流露。 这么一对比,就能够看出在苏氏的心中,两个儿子,到底谁的分量更加重一些了。 掩去眼底的光芒,见苏氏还沉浸在儿子回来的喜悦中,都快忽略了一旁的阿洛,陶如菁赶紧道:“这位就是含风吧,我时常听你大哥和母亲说起你,当真是个很俊的小伙儿呢。” 陶如菁一说话,苏氏这才把眼泪收了收,正想要转头呵斥自己和儿子好好的叙旧,陶如菁插什么嘴,但是一转头,看见站在陶如菁旁边的阿洛时,立马反应过来自己的目的。 “臣妇见过阿洛公主!”苏氏给阿洛行了一礼,随后往前一步,将陶如菁给挤开,转头向阿洛介绍起了自己这个的这个小儿子。 “公主,这位便是臣妇的小儿子燕含风,这些年一直在边关,跟他父亲一起保家卫国,是个很能吃苦的孩子。”苏氏满脸慈爱和骄傲的笑意。 站在一旁已经被苏氏完全忽略掉的燕含山眸子暗了暗,却什么也没有说。 陶如菁眼中闪过心疼,伸过手暗自捏了捏燕含山的手心。 第五百三十二章婚事 燕含山愣了一下,转头朝陶如菁看过去,便看到陶如菁眼中还来不及收回的心疼,他眼中的冷意一下子便消散,转而换上一层温暖。 其实他不觉得有什么的,虽然每次都会觉得心冷,也会觉得委屈,但是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他也是早就已经习惯了,他年长了燕含风好几岁,自然也更加的懂事。 无论苏氏怎么区别对待他和燕含风,在他的心中,燕含风永远是他的亲弟弟,是那个小时候总是跟在自己身边,扯着自己的哭叫,软绵绵叫着自己哥哥的好弟弟。 燕含风似乎也想到了什么,趁着苏氏正在和阿洛公主说话,他快速在人群里面搜索燕含山的身影,很快便找到了燕含山。 一看到燕含山,燕含风便是嘴角一扯,脸上是藏不住的笑意,也不管母亲在想些什么,便抬脚往燕含山那边走去。 “大哥,好久不见!”燕含风上前便紧紧的抱住燕含山,眼中对燕含山的信赖看得出他很喜欢这位大哥。 这也让一旁的陶如菁松了口气,她生怕这位小叔子是个不好对付的,毕竟常年在苏氏那样的挑拨下,说是没一点心思她都不相信。 但是眼下燕含风眼中诚挚的依赖告诉他,燕含风这个弟弟,是真的对燕含山没有别的心思,仅仅只是将他当做自己最好的大哥。 “臭小子,看来这些年在边关还是没有白锻炼,力气大了不小啊!”燕含山笑着捶了燕含风胸口一拳,燕含风笑嘻嘻的假装往后面倒退一步,看到一旁的陶如菁,他眼中带着点点好奇。 “嫂子好!”燕含风给陶如菁行了一礼,陶如菁微笑着点了点头。 燕含山满意的点了点头,叹道:“果然是长大了,越来越懂事了,还知道主动跟嫂子打招呼。” “嘻嘻,能够将大哥你征服的女人那可不是一般的女人,我自然是非常敬佩嫂子的,肯定会主动跟嫂子打招呼了。”燕含风笑嘻嘻道,眼中还带着未脱的稚气。 陶如菁笑了笑,原来这就是个小孩子,性子也像极了小孩子。 “含风你干什么呢,还不赶紧过来见过公主!”苏氏一转头,就见燕含风跟燕含山搭上话了,脸上的表情顿时拉了下来。 燕含风吐了吐舌头,转头又是一脸正经的表情。 “含风见过公主。”燕含风朝着阿洛行了一个中规中矩的礼,起身也是一脸的平淡,甚至都没有多看阿洛一眼,显然是对阿洛没有什么兴趣。 阿洛对燕含风也并没有什么兴趣,要不是看在陶如菁的面子上,她今天是肯定不会过来的。 然而苏氏却不这么绝对,她只是觉得阿洛身为一个女孩子,还是一个公主,即便是真的看上了自己的儿子,那定然也是不好意思表现出来的。 而自己的儿子呢,在边关虽然有很多女孩子追在他的后面,但到底因为家教,也没有实际上接触过,害羞也是难免的。 “公主,这门口站着多热啊,我们去里面吧。”苏氏笑意盈盈的带着阿洛往里面走,又一手扯上小儿子燕含风,全程无视了燕含山和陶如菁的存在。 燕含山早就已经习惯了,不觉得会怎样,但是陶如菁还是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就这么被无视,燕含山心里面有些担心,怕陶如菁生闷气。 “你要是生气母亲的行为,你就怪我吧,毕竟她是母亲,也不能够把她怎样。”燕含山低声道,语气中有着愧疚。 陶如菁笑了笑,无奈道:“你何时见我生气了?你认识我这么久,我有几分肚量你难道还不知道么?”说着,陶如菁还故作生气的瞪了燕含山一眼。 燕含山眼底满是宠溺,牵着陶如菁的手紧紧不愿放开,“我就知道,夫人是这世上最能够理解我的人。” 二人正甜言蜜语说着情话,身后冷不丁传来燕含蕊的声音。 “咦~你们两个人真的是.....我原本还担心母亲故意忽视你们,你们会很难过呢,现在看来嘛,完全就是我想多了,不过你们两人,一天天的哪儿来那么多的情话啊。”燕含蕊便是非常不理解。 陶如菁转过头去看了她一眼,便问道:“你和梁沉楚上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燕含蕊想了想,道:“就是上次宫宴的时候,母亲不让我出府,你又不是不知道。”说起这个燕含蕊也有些不高兴,因为苏氏的禁令,她都不能够经常去找梁沉楚了。 陶如菁了然的点点头,随后安慰似的拍了拍燕含蕊的肩膀,“这就对了,你和梁沉楚不经常见面,对于情话自然是做不到脱口而出,等你以后嫁到了丞相府啊,你就会明白了。” “谁要嫁给他啊!”燕含蕊脸色一红,气呼呼的哼了一声,快步往前走去,不去理会身后笑弯了眼的燕含山和陶如菁。 苏氏今天主要的目的是撮合阿洛和燕含风,自然是没有陶如菁和燕含山什么事儿,但两个人也不可能就这么回自己的小院子去,便一路慢慢悠悠的去往正厅,到了正厅的时候,正好便听到苏氏说起了燕含风婚事的事情。 “不知道公主心中可有了意中人?”苏氏很是直白的问道,也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话有哪里不妥。 幸亏阿洛和燕含山夫妇熟悉,这才没有说什么,可站在阿洛身后的侍女脸色顿时就黑了黑,显然是因为苏氏这话说得不太合适。 苏氏却没有一点察觉,还一脸期待的看向阿洛。 阿洛笑了笑,道:“阿洛初来大雍,目前对京都的人都还不太熟悉。” “哦,那就好那就好。”苏氏笑着道,越看阿洛越是觉得满意。 陶如菁脾气倔强,偶尔会不照顾苏氏的情绪,也不顺着苏氏的心意,这是最让苏氏讨厌的。 阿洛明明是跟公主的身份,却很照顾苏氏的情绪,苏氏问什么,阿洛都是笑着回答,这一点让苏氏满意极了,心中更是打定主意要这门婚事。 第五百三十三章帮忙 “含风啊,你在这里招呼下公主,含山你和如菁一起去准备厨房看看酒菜准备得怎么样了。”苏氏安排道。 燕含山和陶如菁心知苏氏这是要把二人支开,好让阿洛公主跟燕含风接触,陶如菁看得出来,阿洛公主并不怎么喜欢燕含山,对燕含山只有礼貌并无半点情意,燕含风对阿洛亦是如此,也不知苏氏经历过这么多事情的人了,怎么就是看不出来呢。 夫妻二人虽然心中有数,但却也不好当着面反驳苏氏的话,给苏氏行了一礼后便一起去了后厨。 一出了正厅,陶如菁便忍不住吐槽道:“母亲是看不出来么,阿洛和含风二人对彼此都没有意思,她这样强拉姻缘只会引起二人的反感。” “不是母亲看不出来,只是她一心认定了阿洛公主做她的儿媳妇,即便明知道二人并无情意,也非得让二人扯上一块儿,当年她和父亲也并非是你我这般先相爱后相亲,她在嫁给父亲之前甚至都没有见过父亲,压根不知道父亲长什么样子。” 陶如菁叹了口气,也不好再说什么了,毕竟怎么说苏氏也是她的婆婆,她身为儿媳妇背后这样议论,多少是不太好的。 燕含山不懂厨房里面的事情,陶如菁便打发他自己去闲逛一圈,她去看看酒菜准备得如何,燕含山应了一声,一边在外面溜达一边等着陶如菁出来,只是陶如菁没有等到,他倒是等到了另外一个人。 “公主?你不是在正厅么,你怎么会在这里?”看着出现在后花园的阿洛,燕含山有些惊讶。 “哎,夫人实在是太热情了,我都快应付不来了。”阿洛苦笑道,她母妃去得早,从小就是被父皇带在身边养大,大宛皇帝是个沉默寡言的人,虽然阿洛保持了自己活泼的性子,但是面对一个人滔滔不绝的跟她说话,她难免会适应不了。 燕含山挑挑眉,“所以,你就打算溜出来避一避?你别忘了这是侯府,没一会儿我估计母亲就要派人来找你了。” 话音刚落,便见远处有丫鬟问道公主去了哪里,想来是苏氏见阿洛好半天没有回去便派人出来寻找了。 “你赶紧回去吧,要是被人抓到你在这儿和我闲聊,禀告给了母亲,那你得多尴尬啊。”燕含山劝道。 阿洛跺了跺脚。“哎呀,你能不能听我先把话说完啊,我又不是专门来躲清静的,我才不会那么笨呢,我是特地来找你帮忙的。” “帮忙?”燕含山一愣,疑惑道:“母亲要跟你介绍含风,我虽然是长子,但这事儿我可真是帮不了你。” “燕世子,你确定不帮我吗?”阿洛镇定下来,一双眼睛微微眯着,眼中透露着狡诈。 燕含山突然就觉得依照这丫头的性子,自己若是不答应她,恐怕还不知道她会整出一些什么事儿来呢,可是答应吧,他又着实不愿意插手这件事儿,他知道,自己若是插手了,苏氏定然会将自己给恨上。 他虽然不在乎苏氏到底恨不恨自己,但是吧,他也不想那么拉仇恨啊。 “你要是不帮我的话,我就告诉夫人,说是在边关的时候,你就已经许诺了要娶我,所以我会非你不嫁,哪怕是个侧妃也行。”阿洛威胁道。 燕含山头疼的揉了揉额头,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招惹上这么一个小祸精。 “你可千万别觉得我只是说说而已啊,你要是不帮我,眼睁睁看着你母亲非给我撮合燕含风的话,我不仅要把这话告诉你母亲,我还要告诉皇上,让皇上帮我赐亲呢。”阿洛一副吃定了燕含山的样子,而她这些话也的确是燕含山的软肋。 他倒不是怕苏氏会怎样,而是怕皇上,若是阿洛真这么给皇上说了,皇上肯定二话不说就要将阿洛嫁给他,那怎么行呢。 “哎,你们在说什么事儿呢,这么高兴。”陶如菁从厨房里面走出来,找了一会儿便看到了二人,她笑着走过来。 这些话阿洛说出来威胁威胁燕含山还可以,她却是不敢让陶如菁知道,她怕陶如菁真的误会了什么,那就不好了,便赶忙道:“我在找燕世子帮忙呢。” 陶如菁看了眼臭着脸的燕含山,“那他答应了吗?” 阿洛笑着看向燕含山,燕含山沉默好一阵才缓缓点了点头,闷声道:“阿洛公主说的这个忙,我可以帮,但是还希望阿洛公主自己有分寸。” 阿洛当然知道燕含山说的有分寸指的是什么了,当下便愉快的点点头,保证道:“世子放心,阿洛定然会守好嘴巴的。” “我怎么感觉你俩神神秘秘的?”陶如菁怀疑的眼神在二人身上扫了眼,见二人都是闭口不提,便也没有再问下去。 吃饭的时候,苏氏很是热情的让丫鬟给阿洛夹菜,阿洛也都笑着收下。 与苏氏的热情不同,老太太似乎不怎么赞成阿洛嫁给燕含风,老太太毕竟目光长远,看得更深一些,首先先不说阿洛和燕含风两个人的意愿,即便是两个人真的郎情妾意,皇帝也定然不会答应燕含风娶阿洛公主为妻。 原因很简单,在边关,有着一位手中握着大兵权的老侯爷燕盛尧,若是阿洛再嫁进了侯府里面,只会让皇帝对侯府更加的戒备。 先前老夫人不知道,只以为阿洛真的只是过来吃个饭,这会儿见苏氏如此热情,一下子便明白了苏氏的想法。 在老夫人的心中,这大雍除却皇帝身份尊贵外,剩下的最尊贵的便是她们侯府了,所以要真说身份地位匹配的话,那除了皇帝的女儿还真是没有人能够配得上。 可坏也坏在这里,她们侯府要想安宁,就绝对不能够娶高官重臣的女儿,所以对于当初燕含山娶陶如菁一事,老夫人是非常满意的,陶如菁家世不如梁念波的好,父亲只是个五品闲职,这本该让婆家不满的,但老夫人最满意。 第五百三十四章阻拦 自打燕含山娶了陶如菁以后,皇帝已经很久没有将目光再放在侯府的身上了,这令老夫人心安了不少。 阿洛见老夫人对自己不大感兴趣,心中也是松了口气,她生怕这位老人家也跟苏氏一个想法,倒是没想到这位老人家还是很有远见的嘛。 饭桌上的人安静的吃着饭,偶尔传来苏氏招呼阿洛的声音,待一顿饭吃到最后,众人陆续停下了碗筷,苏氏这才道:“母亲,含山,你们一个是家中最老的长辈,一个是世子,有件事儿,我想要同你们请示下。” 老夫人看了苏氏一眼,奈何苏氏打定了注意要让阿洛公主做自己的儿媳妇,便故意无视了老夫人眼中的警告,老夫人无奈,只能看向自己的长孙子燕含山,她相信自己的长孙子想法和自己一样,应当不会看着苏氏犯糊涂的。 燕含山很平静道:“母亲有何话,不妨直说。” “是这样的,皇上不是说阿洛公主这次不需要进宫嘛,他老人家每天忙着朝堂上的事情,阿洛公主对这京都又不是熟悉,恰好你弟弟含风也到了适婚的年龄,我觉得他们二人看起来倒是很般配。” 阿洛脸上还是保持着得体的笑意,她出来京都,还不想得罪人,即便是面对别人给她说亲这种事,如果能够由别人来帮她拒绝,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燕含风眉头皱了皱,担忧的看向燕含山,生怕燕含山真的答应了苏氏的要求。 燕含山略一思索,装作思考的样子,片刻后他摇了摇头,犹豫道:“母亲,这恐怕不妥吧。” 苏氏脸上的笑意一僵,抬起头来不满的看向燕含山,质问道:“什么意思?什么叫做不妥,我看阿洛公主和你弟弟般配得很,再者,这大雍,除了皇室就属咱们侯府身份最为尊贵,公主如此高贵,怎么能够随随便便嫁给一个普通人呢,要嫁自然也是咱们家这样的。” 说普通人的时候苏氏特地往陶如菁的方向看了一眼,其意思再明显不过。 燕含山一直觉得自己受点委屈,被苏氏骂,这些都没有什么,但是他受不了苏氏明里暗里的贬低陶如菁,他不想让陶如菁受到委屈。 当下,燕含山便眉头一皱,道:“还望母亲说话注意分寸,阿洛公主毕竟是大宛的公主,她的长辈在大宛,但是她现在来了大雍,皇上也答应了帮阿洛公主找亲事,那么公主的长辈便是皇上,只怕阿洛公主的婚事还轮不到别人说什么。” 苏氏脸色一变,当下便觉得燕含山这番话让自己失了面子,一拍桌子,苏氏站起身来,瞪向燕含山,“你这什么意思,你是说我连含风的婚事都做不了主了么?” 燕含山不慌不忙,“孩儿自然不是这个意思,母亲应该知道的,孩儿的意思只是,阿洛公主的婚事并不是您觉得她合适做侯府的儿媳,她便能够做的,再者说,含风也还小,他并不着急马上成家。” 燕含风赶紧点了点头,附和道:“对对对,大哥说得没错,母亲,你就是太操心了,孩儿不过是刚刚到适婚的年龄,还不着急呢。” 苏氏听到燕含风的话,转过头又怒瞪了燕含风一眼,随后委屈道:“你们真是,一个二个的,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我到底还是不是你们的母亲了。” “放肆!公主还在这里,你身为侯府的主母,如此丢身份,是不将公主放在眼里还是不把侯府放在心里?”这时,老夫人开口了,一番话立马让苏氏闭上了嘴,到了眼睛边儿上的眼泪也赶紧收了回去。 阿洛很是体贴的站起身来说道:“看来侯府还有些家事要处理,那阿洛就不多逗留了,今日多谢夫人的招待,他日有时间了,阿洛也请几位去阿洛那里尝尝我们大宛的特色。” 老夫人笑着点了点头,“今日的事情让公主见笑了,还望公主不要放在心上才是。” “老夫人严重了,我与燕世子和世子妃都是好友,今天只当是朋友的身份过来吃饭,不是什么公主的身份。” 其实抛开阿洛的身份,老夫人还是挺满意阿洛的,但坏就坏在阿洛的身份不适合,不然她还是挺喜欢阿洛做自己孙媳妇的。 “那如菁你去送送公主,老妇就不多送了。”老夫人笑道。 阿洛嗯了一声,和陶如菁并肩走了出去,一路上,阿洛见四下并没有别人,便忍不住跟陶如菁吐槽道:“如菁啊,你这位婆婆,怕是不好相处吧。” “你看出来了啊?”陶如菁无奈的笑了笑。 其实也说不上不好相处,毕竟她本来跟苏氏相处的时间也不多,关键是燕含山护着她,即便苏氏对她不满也不能够真的把她怎样。 阿洛狠狠点了点头,“岂止还需要看啊,就她说话那个气势还有她的做派,只见一面便能知道不是个好相处的。” 陶如菁不禁回想起自己初见苏氏的时候,她记得那个时候的苏氏还不像今天这般,总是有着很强的控制欲,要人人都听她的,那个时候的苏氏,还是非常的和蔼可亲的,她也以为,自己会和苏氏处理好关系的,只是人终究是会变的,就比如当初的苏氏,也比如现在的她。 在府上,她们两个人的关系,基本上大家都是知道的,只是没有人去戳破而已,索性就都装傻。 “行了,我就送你到门口了,你自己回去的路上小心一点。”陶如菁笑着拍了拍阿洛的肩膀。 阿洛的两个侍卫已经上前来等着阿洛了,他们是皇帝亲自挑选的,留在阿洛的身边保护阿洛。 “嗯,行,那我先走了,你也回去吧。”阿洛朝着陶如菁招了招手,转身上了马车,目送阿洛的马车消失在了巷子口,陶如菁这才转身朝着屋里走去。 还没有走到正厅呢,便听到里面传来苏氏大声的呵斥,陶如菁眉头一皱,知道是苏氏又在发火了。 第五百三十五章劝解 “燕含山,你是不是觉得你现在长大了,就可以不把我这个当娘的放在眼里了是么?”苏氏黑着脸,手指颤抖着指向燕含山。 燕含山揉了揉额头,他何时曾这样过,一直以来,无论苏氏说什么难听的,怎样明里暗里的为难他,他都从来没有跟苏氏计较过,现在好了,苏氏倒是主动跟他算起账来了。 “母亲,你别激动,我阻止阿洛公主和二弟的婚事,自然是有我的原因,我......” 燕含山话还没有说完,便被苏氏打断:“原因?你还能够有什么原因?无非就是瞧着你二弟弟现在回来了,若是他娶了公主,他的身份也会跟着水涨船高,到时候这个世子的位置你能不能坐稳还是一回事,你不就担心这个嘛?哼!” 随着苏氏每一句猜测,燕含山的脸色就更加黑一分,燕含风急得不得了,但是母亲和大哥吵架他又不敢插嘴,关键插嘴的话,他帮着谁啊? 若是帮着苏氏,燕含山说不定会对他心凉,这可是他最亲的大哥,怎么可以让大哥对自己心凉呢,可若是自己站在燕含山那边,不帮着苏氏的话,凭着苏氏的性格,定然会闹得更凶,而且苏氏还会很委屈,总之无论他帮着哪一方都不对,他便只能够站在一旁干着急。 老夫人倒是淡定的很,一边喝着茶一边悠闲的看母子二人争执,眼中丝毫没有半点的担心。 陶如菁进来的时候,苏氏看了她一眼,随后冷哼一声道:“你自己娶了个普通五品小官的女儿,就看不得你弟弟好,看不得他娶一个公主是吧?” 燕含山没说话,但陶如菁能够感觉到他此刻隐忍的怒气,她敢保证,如果苏氏不是燕含山的亲生母亲,只是个继母或者姨娘,这会儿肯定已经让燕含山给封住了嘴巴。 走到燕含山的身边,陶如菁握住燕含山的手捏了捏,示意自己并不介意苏氏这些刻意贬低的话,所以燕含山也不要介意,毕竟苏氏是长辈。 燕含风到底还是会看眼色,知道苏氏说的这些话过分了,伤到了燕含山,便赶忙上前道:“母亲,大哥他从小就很爱护我,怎么会是你说的那样呢,你别乱说。” “怎么,含风,你也嫌弃母亲了吗?母亲哪里说错了,你大哥他就是嫉妒你,他......” “够了!”燕含山突然一声怒喝,将屋中的人都给吓了一跳,丫鬟更是埋着脖子不敢说话。 老夫人拿着茶杯的手顿了顿,很快又恢复正常,继续在一旁默不作声,不劝架也不插嘴。 “母亲,含风他是我弟弟,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弟弟,我不知道我为何要嫉妒他,你身为我们的母亲,难道不应该是让我们兄弟和睦吗?为何您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燕含山满脸的心痛和失望。 苏氏心口闷了一下,却不肯承认自己的错误,嘴硬道:“我说的是实话,难道我还说错了么?” “呵,您真是太让我失望了!”燕含山苦笑一声,彻底认清自己在苏氏的心中到底是怎样的位置,现在他也不奢求苏氏对自己的关爱了,当然,苏氏也休想他能够像对父亲和祖母那样对待她。 “失望?”苏氏似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冷笑一声,转过头看着燕含山,眼中只有愤怒,半点没有一个母亲对孩子的疼爱。 “燕含山,你是我生的,我怀胎十月生的!当初为了生你,我受了多少的苦难,又因为你我受了多少的气!”说到受气的时候苏氏还特地往老夫人那边看了眼,眼中有着点点怨恨,是的,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放下过,即便她现在已经是候妃,即便她现在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但每每一会想到当初,她心中便是一阵意难平。 扶着椅子坐下,苏氏开口道:“我不求你对我有多感激,反正这么多年,你一直是我行我素,我这个当娘的,从来就管不了你,但你毕竟是我儿子,我难道还能够跟你计较不成,可今天我给你弟弟说亲事,你竟然也要插手,你到底是想怎样啊?” 面对苏氏的质问,燕含山没有过多的解释,只是沉声道:“还望母亲不要着眼于眼前的利益,我们侯府从来没有谁的身份高谁的身份低这种说话,从始至终,我们都是一个团体,一旦其中某个人出事,别的人也别想躲开。” 听到燕含山这番话,老夫人很是满意的点点头,这才是她喜欢的长孙嘛,眼光果然更加长远。 将茶杯往桌子上一放,老夫人站起身来,总算说了争吵以来的第一句话。 “苏氏,你也不用这样,无论是含山还是含风,这两个都是你的孩子,他们的媳妇儿便是你半个女儿,你都应当一视同仁,而不是以身份来论断。”老夫人声音不大,说的话却很有分量。 陶如菁也不得不感叹老夫人就是老夫人,即便手中的权利已经全部交给了苏氏,但这个后院,真正说话的人还是她,这是她的魄力,不敢让人轻易反抗的魄力。 “如菁,你是个乖孩子,你母亲虽然是长辈,但谁说长辈就不能犯错了,她那些说得不对的话,你也别跟她计较,这么多年了,她就是那个脾气。”老夫人走上前来,拉着陶如菁的手,很是温柔的说道。 陶如菁点点头,乖巧道:“祖母说得是,咱们毕竟是一家人,即便有什么,说过了便是说过了,哪有放在心里面记着的道理,祖母放心吧,如菁都明白的。” 老夫人很是满意的点点头,“如菁真是懂事。” 陶如菁的话只是她自己有感而发,虽然她现在一点也不喜欢苏氏,但是也没有想过就要去对付苏氏,顶多是避着苏氏而已,但是这话到了苏氏的耳朵里,那就不一样了。 她本就是将当年的委屈记到了现在,现下陶如菁这么大方的一说,岂不是在暗中打她的脸? 第五百三十六章走散 “呵,你仗着有燕含山和老夫人给你撑腰,就敢暗自贬低我是吧?”苏氏看着陶如菁冷笑道。 陶如菁完全不明白苏氏为什么要这么说,简直是一头雾水,燕含蕊也看不下去了,这件事儿,她虽然不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但是她看得出来无论是阿洛公主还是燕含风,这两个人对彼此并没有情意,苏氏又何必非要将二人捆绑在一起,现下还这么的无理取闹。 “母亲,您就少说两句吧。”燕含蕊扯了扯苏氏的袖子,小声劝道。 苏氏一手推开她,眼中含着泪看着屋子里面的人,委屈道:“你们都欺负我,老爷一不再,儿子不孝顺我,女儿也不亲近我,儿媳更是敢直接来贬低我,你们都欺负我!” 委委屈屈的哭完,苏氏向着屋外跑去,张嬷嬷赶紧跟了上去,燕含蕊递给陶如菁一个抱歉的眼神,也赶紧追了出去。 老夫人叹了口气,“这苏氏,怎么越老性子越骄纵呢。” 燕含风愧疚的低着头,他觉得今天这事儿都是自己引起的,要不是自己暗中像燕含山递眼色,表示自己不喜欢阿洛公主,燕含山就不必极力阻止,也就不会和苏氏吵起来了。 燕含山看出燕含风的情绪,伸出手拍了拍燕含风的脑袋,随后对陶如菁说道:“如菁,夜色已深,你送祖母回去休息吧。” 陶如菁点点头,扶着老夫人一起回老夫人的院子,燕含山则是留下和燕含风谈一些事情。 此时已经是夜深了,侯府今天的气氛有些尴尬,却丝毫影响不了鄯阳街上的人,阿洛早便听陶如菁说了这鄯阳街上有着许多好吃好玩的,她向来对这些东西感兴趣,坐在轿子里的时候,看到这边的繁华,便忍不住让轿夫停下,亲自过来逛一逛。 “公主,您慢点,您注意您的身份,这要是有不怀好意的人碰到了怎么办。”阿珠见阿洛一点也不谨慎,便忍不住提醒道。 阿洛翻了个白眼,随后道:“阿珠,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在外面不要叫我公主,叫我小姐,你要是叫我公主,岂不是让更多的人知道我的身份。” 阿珠被阿洛这么一说,才反应过来自己的称呼不太妥当,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阿珠赶紧道:“好,那小姐,您慢点,注意安全,这大街上人来人往的,别冲撞到您。” 那两个侍卫也小心翼翼的跟在阿洛身后,但毕竟体型太大,时不时便会撞到街上的人,加上阿洛身影灵活,几个穿梭后,就连阿珠都跟阿洛分开了。 阿珠焦急的站在原地,举目看向四处,却愣是没有看到阿洛的身影,顿时眼泪都急得快要掉下来了。 “阿珠姑娘,公主呢?”好半天,那两个人侍卫才挤过重重人群,来到阿珠的面前,却没有见到阿洛,便疑惑的问道阿珠。 阿珠红着眼眶摇了摇头,焦急道:“我不知道,刚刚人太多了,我跟公主很快被人群给挤散了,我不知道公主去了哪里,怎么办啊?” 其中一个侍卫拧了拧眉头,随后道:“先别着急,这里人这么多,一时半会儿怕是不好找,这样,我们就越好在这里见面,分头去找公主,谁找到了就先回来这里,半个时辰为一起寻找期限。” 阿珠和另外一个侍卫点点头,三人约定好了时间便纷纷朝着人群里面散去,举目查找阿洛的身影。 阿洛灵活的穿梭在人群,偶尔看到好玩的或者好吃的才会停一下脚步。 “哎,阿珠,你看这个,看起来是不是特别好吃。”阿洛指着一个糖人说道。 鄯阳街虽然是一条富贵街,但是有钱人都是直接去店里面逛的,这外面的摊位,逛的自然都是些普通老百姓。阿洛身上穿着的布料一看就不是普通的布料,加上她容貌生得好看,气质又非常出众,关键脖子上和手上都带着首饰,之前她穿梭在人群,还不怎么让人注意,这会儿停下来,便很是让人注意了。 几个蹲在巷子口的男人朝着阿洛投去不好的目光,见阿洛通身富贵,也有些害怕她身后跟着人,便纷纷往阿洛的周围和背后看去。 阿洛回过头,并没有看到阿珠的身影,她踮起脚尖,往外面看了看,连自己两个侍卫的身影也没有看到,只看到攒动的人头。 阿洛懊恼的跺了跺脚,责怪自己跑得太快了,也不知道停下来等一等阿珠和侍卫,这下好了,竟然和他们走丢了。 阿洛往四周看了看,巷子口那几个男人立马将头给缩了回去,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物,阿洛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姑娘,你可是和家中下人走丢了?”卖糖人的老板问道,下意识往巷子口那边看了眼。 阿洛点点头,懊恼道:“我走得太快了,他们还没有跟上来。” “姑娘。”那老板向前靠了靠,将自己的声音放低,随后道:“姑娘你可小心点,这附近晚上不怎么太平,流氓小混混多的是,姑娘穿着富贵,且又长得漂亮,更加要当心了。” 面对老板的嘱咐,阿洛只觉得心里面暖暖的,笑着向那老伯道了谢,又买了两个糖人,阿洛慢慢的走在人群中,打算边走边等阿珠她们。 没走几步,阿洛便赶紧到自己身后有人跟着,她之前在宫里面,跟着暗卫学过几招,但到底只是三脚猫功夫,能够判断有没有人跟着自己,至于能不能打得过,阿洛就不敢保证了。 脚下速度加快,阿洛想要趁机甩掉身后的人,奈何身后跟着的人似乎也是有功夫的,竟然紧紧跟着阿洛,阿洛头一次感受到了害怕。 她看了眼前方人群多的地方,心中打定主意往人多的地方跑去,只是刚刚才跑了两步,身后的人便跟了上来,拿着棍子往阿洛头上一敲,她便彻底失去了知觉。 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黑暗的巷子里,借着天上的朗月才能够看清。 第五百三十七章英雄救美 阿洛眨了眨还有些迷糊的双眼,总算是看清楚了自己目前的处境,在不远处有几个男人正蹲在一起商量怎么解决她。 一个道:“大哥,我看这妞水嫩得很,咱哥几个说起来也是有好长时间没有开开荤了,要不咱们试试?”那人说着,便猥琐的笑了起来。 即便阿洛此刻看不清那人的表情,也知道这人定然是个无耻下流之辈,黑暗中她脸色一白,死死咬住嘴唇不敢出声,心中暗暗祈祷自己的侍卫和阿珠一定要赶紧找到自己。 被称为大哥的男人并没有立马应下这个提议,沉默好久,他才摇摇头道:“我看不行,既然这丫头生得水灵,我看不如卖到怡红院去,定然能够卖个好价钱。” “反正最后都是要卖给怡红院的,咱们为什么不先自己尝一尝呢,大哥,你看这丫头,一看就是个大小姐,咱们可从来没有尝过这些大小姐的味道呢。” “哼!愚蠢,我们若是真的占了她的清白,即便是卖给怡红院也会少很多钱,你们不想想,是雏儿值钱还是已经开过苞的值钱。”男人冷声道,他眯了眯眼睛,藏住了自己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这个丫头看起来不简单,他们自然是尽快转手卖给别人的好,毕竟比起女人的美色,他更在乎的是金钱,就他手底下这几个毛头小子,下手没轻没重的,这么个姑娘给了他们也是糟蹋,他才不傻呢。 另外几个人一听,也觉得有道理,毕竟有了钱,难道还怕找不到女人么。其余两人不反对头子的意见,唯有那个一心对阿洛美色垂涎的人,表面上虽然答应了,心中却还是心痒痒,时不时往阿洛那边看一眼。 这几人都以为阿洛一时半会儿不会醒过来,所以说话也完全没有顾忌,阿洛躺在地上,装着自己还昏睡的样子,脑门上却是已经起了一层的薄汗。 完了完了,这些人竟然还要将她给卖到青楼里面去,要是真的被卖进去了,她就别想出来了,而且依着阿珠和她那两个侍卫的性子,压根就不会想到她会被卖到青楼。 无奈的叹了口气,阿洛这个时候只能够想着自己自救了额,看了眼身上绑着的绳子,好在只是普通的绳子,并不是什么特殊的绳子。 她又接着月光看了看旁边,正好便看到一块墙砖有些脱落,露出了锋利的一个角,她眼神一喜,悄悄挪动身子到了墙砖那边。 那几人大概是仗着阿洛一时半会儿不会醒过来,竟然直接在原地盘起腿喝起了酒,几个人你来我往,渐渐都有了些醉意,而这个时候,阿洛的绳子也被磨损得差不多了。 干瘦干瘦的男人站起身来,眼中闪着清明的光亮推了一把头子,那头子早已经醉的不行,一推就给推到了地上,他干脆就着地睡了起来。 “大哥?大哥!”男人又叫了两声,见自己的大哥完全没有反应,脸上这才闪过得意的笑容,用脚踢了踢另外两个人,那两个人正也醉了过去。 “哼,一群蠢猪!”他嘲笑了一句,便提脚向着阿洛的地方走去,即便是在昏暗的巷子里,即便阿洛已经装睡闭起了眼睛,却依然能够感受到男人猥琐的目光正游离在自己的身上。 咬了咬嘴唇,阿洛心中估算着男人还有多久靠近自己,藏在背后的手早已经准备好了一块木头。 那男人搓了搓手,猥琐的目光流连在阿洛的身上,啧啧道:“这么个妙人儿,竟然不知道自己先享受,真是愚蠢!” 他蹲下身来,正打算去脱阿洛的衣服,却见面前原本应该昏睡的人突然睁开眼睛,而后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阿洛便举起手中的木块狠狠向着他砸了下去。 这人还算机灵,竟然躲开了阿洛的木块,脑袋是没有什么事儿了,但是肩膀还是被狠狠的砸了一下,连带着他整个人都往后面倒退了好几步。 阿洛趁着这个机会,拔腿便往巷子外面跑去,那男人从地上站起来,眼中有着狠色,往地上吐了口口水,便跟着往巷子外面追去,而剩下的三个人还在巷子里面呼呼大睡。 这里似乎是一个偏僻的地方,阿洛本以为自己只要跑出来,往人多的地方跑去,就没有事儿了,谁知道她跑出来的时候,才注意到这里根本就不是鄯阳街,跟繁华的鄯阳街比起来,这里可以说是很落魄冷清了,最关键的是,阿洛从来没有来过这里,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往哪儿跑去。 “哼,还想跑,看爷待会儿怎么收拾你。”那人一跑出来,就见到在路中间徘徊不定的阿洛,立马便知道阿洛这是没有来过这里,不知道往哪里走,心中一喜,他带着猥琐的笑意像阿洛走去。 阿洛咬咬牙,转身跑进了旁边的一个巷子,她本以为这些巷子应该是四通八达的,自己从这里跑进来,应该能够从别的对方跑出去。 往前面跑了几步,阿洛脚步慢了下来,与此同时,脸色也变得苍白,怎么会?看着前面的一堵墙,阿洛双手都在打颤。 “哼,跑啊,你不是挺能跑的嘛,继续啊。”男人双手抱着手臂,欣赏着阿洛脸上的紧张和愤怒,慢悠悠的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开始脱自己的衣服。 “滚开!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告诉你,你今天要是敢碰我一根头发丝儿,我绝对让你九族都不得安宁!”阿洛往后倒退着,直到退到了墙上,再也无处可退。 男人不屑的笑了笑,猥琐道:“我管你是谁,就算你是皇帝的女儿又如何,今天在这里,你就得听我的,像你这样的美人儿,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我要是能够得到你,死也是甘愿了。哈哈哈哈!” 阿洛紧紧咬着嘴唇,嘴唇被咬破皮了都没有注意到,此时她不仅有些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不跟安慰好好学习功夫,后悔自己干嘛要一个人跑在前面。 第五百三十八章英雄救美(二) 只是无论阿洛此刻怎么后悔,也改变不了她被逼入绝境的事实,阿洛清楚的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逃,她的那点三脚猫的功夫,在这个男人面前,根本就是不值一提。 将眼中的泪水收了收,阿洛已经下定决心,如若这个男人当真要对自己下手,那么她宁可去死,看着男人离自己越来越近,阿洛缓缓用牙齿咬住自己的舌头,她的清白,绝对不允许别人肆意践踏! 就在阿洛已经做好以死保住清白之际,一道雪白的身影落入巷子里,不偏不倚正好挡在了阿洛的面前。 男人都已经心痒难耐了,谁知道面前突然多出来一个人,而且这人还是从天而降,可想而知此人功夫应该不低。 “这位少侠,不知你这是何意?你身后那位姑娘乃是我今天才从青楼里面赎出来,我就算要把她怎样,那也是我的事情,与公子你应当没有什么关系吧?” “他说谎,公子你千万别信他的话。”阿洛赶紧道,刚一说完便被那猥琐的男人凶狠的瞪了一眼。 “你是老子从青楼里面赎出来的,要不是我,你早就被人给糟蹋了,怎么,你现在觉得我穷,看不上我了是不是?走,赶紧跟我回家!”男人将秦芩没有什么动作,以为秦芩真的信了自己的话,就往前走,打算直接将阿洛给带走。 阿洛惊恐的抓住秦芩的衣袖,恳求道:“公子,求求你,救救我,我一定重金酬谢公子!” 秦芩眉头皱了皱,看到阿洛抓着自己衣袖的手,冷冷道:“放开!”他最不喜欢别人碰自己,特别是根本不熟悉的人,哪怕只是碰一下衣袖,就足够让他抓狂。 阿洛一愣,见秦芩不耐烦的看着自己抓着他衣袖的手,眼中闪过一丝绝望,缓缓将手松开,阿洛呆愣在原地,她本以为这个人会救自己的,原来不过是自己多想了。 那猥琐男人见此,眼神一喜,赶紧上前一步,就要去抓阿洛的手,谁知道手刚伸到半空,就被人给截住。 见自己的手完全动不了,男人知道秦芩必定是个高手,眼中慌乱一闪而过,他嘴硬道:“少,少侠,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就凭她身上随便一件饰品都可以买下一家青楼,难道还差区区赎身的钱么?你真当被人都是傻子么?”秦芩眼神一冷,手下稍稍用力,男人便发出一阵惨叫。 “啊!少侠,少侠饶命,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少侠饶命啊!”男人跪下求饶向秦芩求饶,刚刚的嚣张气焰已经全部不见,取而代之的只有恐慌。 秦芩冷哼一声,并没有立马就放了男人,而是问道身后的阿洛,“姑娘,你打算怎么处理?” 阿洛从呆愣中清醒过来,看着秦芩的背影,她忽然感觉自己的心狠狠跳了跳,是,心动的感觉? 看着面前一脸惊慌害怕的男人,阿洛自然是恨不得马上将他给杀死的,只是这男人还有三个同伙先不说,就凭他先前对自己的侮辱,若是直接杀了他,那也太便宜他了。 男人大概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来,取决于阿洛的态度,他赶紧又转向阿洛,跪地磕头求饶,“这位姑娘,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一时见色起意,不小心冒犯了姑娘,但姑娘能不能看在我并没有冒犯到您的份儿上,饶小的一命,小的下辈子一定做牛做马偿还姑娘!” 阿洛笑了笑,“好啊,看在你认错态度这么诚恳的份儿上,我就饶你一命吧。” 秦芩和那男人同时一愣,那男人仔细看了两眼阿洛的神情,见她一脸认真,心中虽然还有些惶惑,但到底是松了口气。 “多谢姑娘,姑娘当真是天仙下凡!”那男人又赶紧给阿洛磕了两个头,随后看向秦芩,小声道:“少侠,你,你可以放开我了吗?” 秦芩疑惑的转过头看着阿洛,这还是他首次看到阿洛的正脸,上一次宫宴的时候,他不巧感染了风寒便没有去,因此并不知道阿洛的身份。 见阿洛相貌美艳,眼中却透着沉稳和聪慧,这会儿即便是说放了这个男人一命,也并没有半分的怜悯和同情,有的只是些冷冷的光芒。 垂下眸子,秦芩明了阿洛不会轻易放过这个男人,便也松开了手,男人赶紧往巷子外面跑去,一眨眼的功夫便没有了人影。 “当真就这么放了?”秦芩明知故问。 阿洛笑了笑,笑容有些冰凉,“只要他还在京都,便逃不了!” 一听这话,秦芩更加明了阿洛果然是另有计划,不会愚蠢的心软,倒是个聪明的。 “对了,这位公子,还未请教你尊姓大名?”阿洛看向秦芩,此刻秦芩转过身来,她才注意到秦芩生得竟如此好看。 月光下秦芩的皮肤透着一种病态的苍白,却丝毫不影响他的美感,更让人觉得有几分病态美,他脸色冷淡,气质清冷,犹如雪山之巅的莲花,让人可望不可即。 阿洛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得飞快,耳尖不知道怎的也有些发烫,她知道自己身为女子,还是一国公主,不应该这么盯着秦芩看,可她实在是移不开眼睛啊。 秦芩见阿洛一直盯着自己,有些不习惯的皱了皱眉头,但心中却神奇的并没有什么厌恶的情绪,他有些好奇,以往但凡被不熟悉的女人这么盯着,他早就心烦意乱了,今天怎的如此平静。 “我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名字并不重要,天色不早了,我还是送姑娘回家吧。”秦芩疏离又客气的说道。 阿洛心中虽然有些不甘,但也不愿意逼秦芩,反正她已经见到了秦芩的容貌,只需派人去查探一番,还怕不知道他的身份么? “那如此,便麻烦公子。”阿洛向着秦芩鞠躬道谢,二人并肩往前走了几步,阿洛突然道:“对了公子,我叫阿洛,是大宛派来大雍和亲的公主,你可以直接叫我阿洛。” 第五百三十九章一见钟情 听到阿洛自报家门,且身份不一般,秦芩也没有丝毫的惊讶,甚至连脚步都没有停一下。 阿洛见此,心中更是多了几分欣赏,这个人不仅武功厉害,人也善良,关键是还这么的淡定,听到自己的身份,竟然没有丝毫的惊讶,不卑不亢,她喜欢。 在心中默默说出‘我喜欢’三个字的时候,阿洛脚步一顿,她刚刚是说自己喜欢这个人么? 秦芩并没有注意到阿洛的异样,不紧不慢的往前走着,阿洛看着他的背影好一会儿,眼中闪过欢喜,喜欢是好事儿,这个人那么优秀,她若是嫁给他,想来父亲也不会说什么,只是不知道这个男人有没有家室了。 一路上,阿洛怀着小心思各种套秦芩的话,可惜秦芩虽然看起来比较温柔,但这种温柔只留给熟悉的人,对于不熟悉的人,他向来是比较疏离的,有一搭没一搭的跟阿洛聊着,自己的信息却是半点没有透露出去。 阿洛咬咬牙,心中有些不甘心,但是不甘心又怎样呢,人家不愿意透露,她也就只能够憋着。 还没有将阿洛送到驿站,只是刚到鄯阳街街口,便遇到神色慌张到处找她的阿珠。 “阿珠!”阿洛兴奋的叫了一声,顾不得自己公主的形象,也顾不得此刻是在大街上,便激动的飞奔向阿珠,天知道不过是半个时辰没见,她心中却是无比思念他们,此刻见到阿珠就向见到亲人一样,怎么能不激动。 阿珠听到声音一愣,赶忙转过身来,见到阿洛飞奔过来,她眼眶一红,赶紧迎了上去。 “小姐!” 二人抱在一起,好一顿哭泣才停下来,阿珠赶紧上下打量阿洛,看她有没有事,见她精神还不错,衣服虽然有些凌乱,但到底还是完好的,她心中陡然松了口气。 “小姐,你刚刚跑哪儿去了,奴婢可是一顿好找,您没有什么事儿吧?”因为阿洛之前的警告,在外面不能够称呼公主,便一直称呼的小姐。 阿洛摇了摇头,“我没事儿,原本差一点有事儿的,不过我遇到了一个好心的少侠,他救了我!”阿洛说着转过身,打算给阿珠介绍一下秦芩,谁知道刚刚还留在原地的人早已经离开,别说人影了,就连他什么时候离开的阿洛都不知道。 “嗯?是谁啊小姐?”阿珠不明所以,好好奇的四处寻找。 阿洛摇摇头,眼中有些失落,“不用找了,他这会儿应该已经离开了。” “啊?已经离开了啊,奴婢还打算好好谢谢他呢。”阿珠有些遗憾的说道。 “没事儿,我会将他的身份查出来的,对了,咱们先去找阿大阿二,先回驿站再说。” 这一夜因为阿洛突然的失踪,折腾得有点晚,阿大阿二两兄弟见到完好的阿洛也是眼眶一红,他们弄丢公主被杀头事小,公主真的出了什么意外才叫他们难过。 “放心吧,我没有事儿,我只是被人绑架了而已。”驿站里,阿洛摊在椅子上,一脸淡定的说道。 “什么?被绑架了?这还叫没事儿啊!”阿珠三人同时一阵惊呼,心中也更是懊恼,要是他们能够跟紧点阿洛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我真没事儿,你们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嘛,你们用不着愧疚,要不,我给你们个将功赎罪的机会?”阿洛挑挑眉头,亮晶晶的眸子看上去机灵极了。 阿珠三人眼神一亮,赶忙答应下来。 凭着自己的记忆,阿洛将那猥琐男人的画像化了下来,随后交给阿大阿二去处理。 阿大阿二知道这人就是绑架阿洛的人,结果画像的时候,眼眶都是赤红的,若是那几人在此,他们兄弟定会手撕了他们。 待阿大阿二出去办事后,阿洛又将秦芩的画像化下来,随后交给阿珠去调查秦芩的身份,阿珠跟了阿洛这么多年,见阿洛画画的时候脸上带着羞怯的笑意,一下子就明白阿洛定然是看上此人了,于是拿到画像也赶紧出去调查。 阿珠初到京都,并不太熟悉这里的人脉关系,她唯一能够想到的便是去找小菊,第二天阿珠的去的时候,陶如菁正好也在,小菊看到画像上的人吃了一惊,连带着阿珠一起去找陶如菁。 “什么,昨晚阿洛公主被绑架了?她没事儿吧?”陶如菁惊得直接站了起来,正在修剪的插花也被她扔到了一旁。 “世子妃您不必担心,公主已经没事儿了,救她的就是画像上这位公子。”阿珠说着将画像递给了陶如菁。 陶如菁接过来一看,眼中顿时便出现笑意,这不是秦芩么,说起来在回来的途中,她因为燕含山提前透露过皇帝没有要阿洛进宫的意思,便知道阿洛肯定是找别人嫁了,她当时便想到了秦芩。 可惜的是,宫宴的时候秦芩正感染了风寒,没有进宫,当时陶如菁还想着,也许这两个人真的没有缘分吧,谁知道转眼二人就相遇了,而且还是以英雄救美的方式,缘分果然奇妙。 “阿珠,你老实告诉我,你家公主是不是看上画里面这位公子了?”陶如菁一脸肯定的问道。 阿珠眼睛一瞪,捂着嘴惊讶道:“哇,世子妃你也太聪明了吧,这都看出来了啊?您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啊?” “很简单啊,阿洛是个毛毛躁躁的性子,这幅画像却画得如此细腻,这可实在是不符合她的性格,除非这她对这画上之人有情。” 听完陶如菁的解释,阿珠脸上一脸的崇拜之情,看着陶如菁的眼神都在冒光。 “世子妃,您实在是太厉害了,阿珠佩服!” “哈哈,好说,既然是这样,我倒也乐得给你家公主牵这个线,这样吧,你回去带上你家公主,吃过午饭后在云中楼相见,我在那儿等她。” 云中楼是一座雅楼,平日里不少人会在这里舞文弄墨,是文人雅士和京中贵族子弟经常待的地方。 第五百四十章身世 好巧不巧,今日燕含山受了梁沉楚的邀约,便去了云中楼,如果她所料不错,秦芩也应该在那里。 用过午餐后,陶如菁和燕含蕊便从侯府出发去往云中楼,她们二人去得早,去的时候阿洛公主还没有到。 去了燕含山等人平日里常待的雅间,一进去果然便看到了秦芩也在。 “咦,夫人?你早上不是还说没兴趣嘛,怎么这会儿就过来了,你是不是想我了?”一看到陶如菁,燕含山脸上立马堆起了笑意,反正这屋子里面的人都是熟人,知道他这一看到陶如菁就变脸的本事,他也懒得再去装冷酷。 陶如菁无奈笑了笑,和燕含蕊一起走进去,“你呀,就你话多是吧?” “哪有,我话一点不多的,只不过是看到夫人思念我心切,竟然直接过来找我,我心里高兴罢了。”燕含山依旧笑嘻嘻,起身拉着陶如菁在自己的身边坐下。 燕含蕊害羞带怯的看了梁沉楚一眼,梁沉楚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也不管燕含蕊亲哥还在这里呢,便直接朝着燕含蕊招招手:“过来坐我旁边。” 燕含蕊羞涩的点点头,一蹦一跳走了过去,燕含山看了眼,倒也没说什么,原本屋子里面只有他们三个人的,现在多了两个女人,偏偏这两个女人还是另外两个人的家属,如今这屋子里就只剩下秦芩身边还空无一人了。 看到梁沉楚和燕含山脸上都带着幸福的笑容,秦芩心中自是为他们高兴,高兴的同时却也有些失落,他也想要身旁有一人陪着自己,但好像总是遇不到,好在他并不是个过分强求的人,一切都喜欢顺其自然。 几人聊了一会儿,房间的帘帐又一次被拨开,几人同时抬头向门口看去,唯独秦芩,倚在床边,手中端着茶杯,欣赏着街上的人来人往,以至于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进来的人竟是个老熟人。 “阿洛你来了,快过来坐。”陶如菁的招呼道,阿洛的眼神却一下子就放到了秦芩的身上。 秦芩喜爱白色,今天还是穿了一件白色衣服,虽然跟昨日的款式不一样,但他的气质却是独一无二的,即便秦芩此刻背对着她,她却仍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在场的都不是普通人,哪怕只是多看了秦芩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众人还是看到了阿洛眼中对秦芩的喜欢。 秦芩知道有人进来,原本以为只是普通的下人,直到听到陶如菁喊出‘阿洛’这两个字。 阿洛,这个名字,他好像在哪里听到过,好像,昨晚?那个姑娘?那个大宛来的公主? 秦芩带着疑惑转过头去,一眼便看到了阿洛,阿洛见秦芩看过来,顾不得和其他人招呼,赶忙上前一步先给秦芩打招呼。 “秦公子,好巧啊,咱们又见面了。”阿洛是个没有什么心眼的,直接将秦芩的姓氏都给说了出来,这下就算说她是巧遇别人也不会相信。 只是阿洛想来坦坦荡荡,即便她就是冲着秦芩来的,她也表现得落落大方,只因为自己的公主身份和自己是个姑娘家,稍稍矜持些,但是对秦芩的喜欢和兴趣,她却丝毫没有掩饰。 秦芩愣了愣,随后淡淡道:“是挺巧的啊,阿洛公主。” “我不是跟你说过嘛,不用叫我阿洛公主,你直接叫我阿洛就够了。”阿洛很是大方的摆摆手,随后在剩下的那个位置坐下,正好对面坐着的就是秦芩。 阿洛觉得这个人生得实在是太好看了,虽然初见面的时候,她觉得燕含山生得特别好看,但是燕含山的气质太高冷了,难免让人觉得不接地气,不敢接近。 秦芩就不一样了,虽然是高山之花,但是他没有燕含山那么冷酷,或许是看到阿洛和陶如菁熟稔,便知道阿洛是自己人,他的气质更加温和了些。 阿洛双手撑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秦芩,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秦芩茶杯里的水空了,正要自己去倒,阿洛眼疾手快的抢先抓起茶壶给秦芩将茶水倒上,倒完之后又是撑着下巴一脸笑意的看着秦芩。 秦芩手动了动,虽然心里面有些摸不着阿洛是在干什么,但表面上还是装作镇定的样子,甚至还微笑的对阿洛说了声谢谢,这声谢谢就像是给阿洛打了鸡血,接下来只要秦芩要做什么,阿洛总是会抢先一步给他弄好。 燕含山四人相视一笑,纷纷找借口出了房间,秦芩本来也打算离开的,可被燕含山用歪理给留了下来,阿洛自不必说,秦芩在哪儿她就在哪儿。 云中楼里是一片祥和的气氛,相隔不远的丞相府内,气氛就不是那么的融洽了。 梁夫人原本正在跟梁念波说着一些家常话,一位嬷嬷突然走进来,在梁夫人耳边嘀咕了几句,梁念波假装喝茶,却竖起耳朵仔细听嬷嬷说了些什么,她隐约听到小姐二字,剩下的却再也没有听清了。 梁夫人状似不经意的看了她一眼,虽然面上带着笑意,但笑容已经淡了很多。 “念波啊,你先在这儿等着娘,娘去你爹那儿一趟。”梁夫人说着站起身来,朝着梁明道的书房走去。 “好的,娘亲。”梁念波乖巧的应道,却在梁夫人离开不久后,起身跟在梁夫人身后一同去了梁明道的书房。 书房门口有管家和嬷嬷守着,梁念波眼珠转了转,去了书房隔壁的房间。 这里的房间都是用木板隔开的,所以只要不是小声的说话,她在隔壁靠着墙都能够听清楚。 “老爷,当真查清楚了,波儿,她,她不是我们亲生的女儿吗?”梁夫人情绪略有些激动,似乎是不太敢相信这个事情。 梁明道叹了口气,“夫人可还记得你当初生波儿的时候,那一场大火?就是在那场大火里,产婆受了别人的指使,将咱们真正的女儿和郡守府的女儿调换了,也就是说陶如菁,她才是我们真正的女儿!” 第五百四十一章刺杀 躲在另一间房间里的梁念波浑身一僵,,面色变得苍白。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陶如菁才是真正的丞相府大小姐。而她才是真正的身份卑微的郡守府的女儿,不,这不是真的,这怎么可能。 “陶如菁,你个贱人,抢走了我的含山哥哥,竟然还要抢走我的父母抢走我的身世!”梁念波低声咒骂道,却从来没有想过,这些东西本来就不属于她,既然是不属于她,又何来的抢走。 按捺下心中的怨恨,梁念波又靠近墙壁,仔细听书房里梁明道和梁夫人的对话。 “那老爷,现在,怎么办啊?波儿虽然不是我们亲生的孩子,可到底是我们亲手养大的,你若是要将她送回去,我可舍不得!”梁夫人坐在位置上,抹了抹眼睛。 隔壁的梁念波心中咯噔一跳,什么,爹娘竟然要将她给送走?不行,这,这怎么可以呢,她如果失去了丞相府大小姐这个身份,她还有什么资格去追求燕含山,而且她那些平日里要好的姐妹也定然会因此而疏离她的。 梁念波心中一阵惶恐,来不及听梁明道对梁夫人的解释,便急匆匆的离开了房间。 院子外,她的贴身丫鬟正等着,看见梁念波出来,几个丫鬟赶紧迎上去。 “小姐,您出来了。”丫鬟恭敬道,却见梁念波没有什么反应,她看过去,就见梁念波眼神有些恍惚迷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姐?小姐!您没事儿吧?”那丫鬟轻轻碰了碰梁念波的胳膊,梁念波一下子清醒过来。 “我没事儿,没事儿。”梁念波摇摇头,表情却有些失魂落魄。 回到自己的房间,梁念波将丫鬟全部给遣散,随后写了一封信寄了出去,这是她去年才认识的一个杀手组织,只要肯给钱,钱给的多,这群人什么都愿意干。 杀手组织很快就回了信,并且派了一个人前来与梁念波洽谈,最近这几天,这人一直都以远游道士的身份住在丞相府,看起来似乎一切正常,实际上却是在暗中观察着陶如菁的作息。 这些人发现了一个规律,每隔两天,陶如菁就会出府一趟,却绸缎铺子查看铺子里的情况,这段时间里,陶如菁的身边只有小菊一个丫鬟陪着,并没有别的人,这对他们来说是下手的好时机。 观察了几天之后,某一日,趁着陶如菁又一次出府的时候,这些人尾随在陶如菁的身后,穿过一处巷子的时候,他们从围墙上跳了下来,挡在二人面前。 “你,就是宁远侯府的世子妃陶如菁?”为首的黑衣人蒙着脸,陶如菁看不清他的脸,也不知道他的身份,但直觉告诉陶如菁,这个人很危险。 定了定心神,安抚住一旁的小菊,陶如菁故作镇定道:“是,我就是陶如菁,几位有何贵干?” “有人要买你的命,跟我们走一趟吧。”那人冷酷的说道,小菊身子抖了抖,尽管害怕,却还是挡在了陶如菁面前。 “你们要杀就杀我,放过我家世子妃,我愿意用我的一命来换取世子妃一命。”小菊情绪激动道。 为首的黑衣人嘲讽一笑,直接给小菊泼了盆冷水,“你只不过区区一个小丫鬟,杀你我们还嫌费力气,你的这条命可没有你身后这个女人的命来得值钱,识相的,就赶紧给我滚开!” “不行!如果你们非要伤害我家小姐,那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小菊坚定道,虽然她很害怕这些人,她也很想活着,可是比起这些,她更想要陶如菁好好的。 陶如菁眼眶一阵泛红,拍了拍小菊的肩膀,将小菊拉到自己的身后,随后镇定道:“可以,我的命你们可以拿走,但是你们要放过我身后这丫鬟。” 这些人没有直接杀陶如菁,而是让陶如菁走一趟,陶如菁便猜测道应当是想要杀自己的人,在自己临死前想要跟自己说些什么,无论就是一些讽刺。 不论如何,她至少还是有一点时间可以自救的,她身上可是带着神医婆婆给她的防身毒粉,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会轻易使用的,现下当务之急,还是先让这些人放小菊离开才是。 “行,那就请世子妃跟我们走一趟吧。”黑衣人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在他身后站着的两人自动往旁边一站,给陶如菁留出道路来。 小菊拉着陶如菁的手不肯她离开,陶如菁拍了拍小菊的手背,给小菊使了个眼色,随后转身跟着这群黑衣人离开。 本来打算沿途记下路线,谁知道刚走几步,后颈突然一痛,眼前一黑,陶如菁便失去了知觉。 小菊眼睁睁看着陶如菁被带走,却是无能为力,在原地哭了会儿,她才猛的想起陶如菁临走前那个眼神,是要她回郡守府搬救兵。 想着这些人应该还没有走远,小菊急忙跑回府中,燕含山正打算出门,就见小菊红着眼睛跑过来,而且还是一个人,心中顿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世子,世子,不好了,世子妃,她被人给带走了!”小菊跑到燕含山跟前,顾不得喘气儿便快速的说道。 燕含山脸色一白,声音颤抖的问道:“什么?你说,如菁她被人给带走了?你可知是什么人?” “那些人说,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而且还说要世子妃的命,世子你快去救救世子妃啊!”小菊哭泣道,心中责怪自己为什么不会功夫,要是她会点功夫的话,就不会让陶如菁被带走了。 燕含山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眼睛,眼底已经是一片清明和冷冽,仔细询问了小菊那些黑衣人的特征,燕含山便立马出发去寻找陶如菁。 城中一条不起眼的小巷子里,几个丞相府衣着打扮的下人守在门口,正多张希望,打量四处过来的人群。 屋子里面,梁念波居高临下的站在陶如菁的面前,看着陶如菁这张脸,仔细看看,的确是和梁夫人有几分相似。 第五百四十二章错过 “哼,幸亏我知道的及时,不然又得被你给抢走。”梁念波低声说道,见陶如菁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没有什么反应,便拿起桌上的茶水泼在陶如菁的脸上。 陶如菁眉头皱了皱,缓缓睁开眼睛,一睁开眼,眼前便是梁念波那张带着得意笑容的脸。 冷笑了一声,早在这些人说要带走她的时候,她便已经猜到了要杀她的人可能是梁念波,没想到还真是梁念波啊。 “陶如菁,你害怕吗?”梁念波蹲下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此刻有些狼狈的陶如菁。 “呵,害怕?我有什么好害怕的?落到你的手上,我无非便是一死。”陶如菁面容平静,丝毫没有梁念波想要看到的慌张。 梁念波眯了眯眼睛,突然拿过一旁的匕首,在手里把玩了两下,带着恶毒的笑意看向陶如菁问道:“陶如菁,你说,这匕首要是在你脸上划上那么两下,是什么样的感觉啊?” 陶如菁闭了闭眼,只要不是将她的的筋骨给伤到,只要是皮肉,她都有办法给自己治疗好,但尽管如此,考虑到自己若是一昧的强硬只会让梁念波变本加厉,到时候指不定做出什么更加疯狂的事儿来,她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再继续刺激梁念波了。 脸上浮现害怕的神情,陶如菁还往后面退了退,这极大的满足了梁念波的虚荣心,她脸上带着狰狞的笑意,拿着匕首,慢慢靠近陶如菁。 “陶如菁,我看没有了你这张脸,你还用什么去勾引含山哥哥!”眼中闪过一丝狠光,梁念波举起匕首便往陶如菁脸上划去,只是刚到半空,还没有落到陶如菁的脸上便被一颗石子给打开。 ‘哐当’一声脆响,匕首落到了地上,陶如菁和梁念波同时转头朝门口看去,来者并不是来救陶如菁的人,而是将陶如菁给绑架过来的人,眼中划过一丝失望,陶如菁快速收敛好了自己的情绪。 “你干什么?!”梁念波怒瞪着那打掉她匕首的人。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记挂着这点小仇小恨,我告诉你,燕含山的人现在正在全程大肆寻找陶如菁,我们必须马上离开,不然我们, 所有人都得死在这儿!”黑衣人沉声道,他可不是梁念波,没有那么多的私仇要报,他要做的就是赚到钱而已,别的跟他无关。 梁念波眼中闪过一丝愤恨,不解气的看向陶如菁,虽然现在不能够用匕首狠狠折磨陶如菁了,但是扇陶如菁一个巴掌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啪!”一个清脆的耳光声响起,梁念波一巴掌狠狠打在陶如菁的脸上,陶如菁嘴角都被她打出了血迹,脸上也很快红肿起来。 黑衣人在一边冷冷看着这一切,眼神没有丝毫的波动,待梁念波打完人,他率先提脚往门外走去,梁念波冷哼一声,跟着走了出去,屋子里剩下的两个黑衣人面无表情的将陶如菁装进麻袋里面,还点了陶如菁身上的穴道,让她动弹不得。 陶如菁被装在袋子里,眼睛上还被蒙了一层黑布,什么都看不清,她只能够凭借周围的动静和自己的移动,隐约猜到自己是在一辆马车上。 “站住!例行检查!”马车行驶到了城门口,因为早早变得了燕含山的命令,因此这会儿所有出城的马车都需要经过检查,确定没有问题才能够出去。 燕含山也在此时走过来,见车夫不怎么愿意,他便冷声道:“要是不配合检查,那就别想出去了。” 听到燕含山的声音,被装在麻袋里面的陶如菁很是激动,她知道燕含山一定是来救她的,只是燕含山还不知道他就在这马车底下的夹层里而已。 陶如菁心中暗恨自己口不能言,身体又不能动,她现在只能够寄希望于燕含山,希望燕含山能够发现这马车的不对劲之处。 车里面的梁念波听到燕含山的声音先是一阵惊慌,但很快想到又平静下来,深吸了口气,梁念波拉开车帘,脸上带着惊喜的笑意看向燕含山。 “含山哥哥,你怎么在这里?我今天特地跟爹娘说去外面玩耍,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梁念波眼神痴迷,看着燕含山的眼中只有爱意。 陶如菁被带走的事情本就弄得燕含山心烦意乱,哪里还有心思去理会梁念波,加上梁念波一脸花痴的样子,指不定还会影响自己寻找陶如菁,他便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道:“既然是丞相府的马车,想来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放行!” 梁念波眼底划过喜色,她就知道会是这样,她越表现得跟平常痴缠着燕含山,燕含山就越是不会怀疑她。 夹层里的陶如菁听到燕含山要放行的消息,顿时心急火燎,可是她却什么也做不了。 “含山哥哥,不嘛,你就跟我一起去玩嘛。”梁念波为了更加逼真些,并没有马上离开,反而又是个燕含山撒起了娇。 燕含山不耐烦的揉了揉眉头,冷声道:“赶紧滚!” 梁念波一愣,似乎是被吓到了,默默的放下了帘子,没有再继续烦着燕含山。 夹层里,陶如菁无奈的闭了闭眼睛,她知道,只要出了这道城门,就真的是只能够靠她自己了,靠别的任何人都没有用。 放下车帘子后,梁念波得意的笑了笑,脸上竟是连半点的失落也没有,只有得意。 眼看着梁念波的马车渐渐远去,燕含山心中忽然一痛,总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他下意识的看向梁念波的马车,想要追上去,然而才刚刚动了动脚,就有人说在别的地方发现可疑人员,他皱了皱眉头,终究还是没有再追上去。 掀开车帘子,见已经是郊外的景象了,梁念波这才冷哼一身,用陶如菁能够听到的声音说道:“陶如菁啊陶如菁,要怪就怪你自己命不好,刚刚就在含山哥哥的面前,他却没有发现你,看来他也并不怎么爱你嘛。” 第五百四十三章逃脱 陶如菁没有回答,梁念波也反应过来陶如菁被封住了穴道,所以开不了口,怕陶如菁理解不了自己的意思,她又解释道:“你自己想想啊,都说这真正相爱的人啊,是有心灵感应的,但是你看吧,刚刚你和含山哥哥离得那么近,他都没有发现你,显然是因为你在他心中的地位并不怎么样啊,看来你这个世子妃的位置也不过是徒有其名罢了!” 陶如菁闭上眼睛,不去理会梁念波的那些话,反正最开始的时候,她就做好了自救的打算,即便是没有燕含山,她也绝对不可能轻而易举被梁念波给害死。 马车行驶到一处森林里,这里荒无人烟,平日里甚少会有人来,倒是些狼啊虎啊之类的,会经常的出没。 “把她带出来!”梁念波命令道,那些黑衣人虽然有些不爽,毕竟自己老大还没有说话呢,但见为首的黑衣人没有说什么,他们便也按照梁念波说的将陶如菁从马车的夹层里的带出来。 “你是想要在这里将她给处置了么?”为首的黑衣人冷冷问道,不带丝毫的感情。 梁念波点了点头,“先将她的这张脸给我毁了,再把她的手脚给我废了,我不会杀她,我只是会将她丢进这林子里,至于会不会死,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看着地上躺着的陶如菁,梁念波嘴里发出一阵咯咯的笑声,声音尖锐,惊起林中一片飞鸟。 躺在地上的陶如菁闭着眼睛,看上去似乎是昏迷不醒的样子,然而实际上陶如菁在车上的时候身体里的穴道就已经自动解开了,她暗中将自己的绳索解开,手上早已经准备好了自己的毒粉,就等着给这些人致命一击。 “喂,她怎么还不醒,你们刚刚是把她给打晕了吗?”梁念波疑惑的问道,往前走了一步,另外两个黑衣人蹲下身去看陶如菁什么情况,然而几个人才刚刚一靠近,陶如菁便忽然从地上爬起来,随后手中洒出一堆白色的粉末,离得她进的几人一时间没有注意到,竟然纷纷中招。 在场的总共有五个黑衣人,连带上梁念波和她的侍女,一共七人,陶如菁这么一洒毒粉,除却那个为首的黑衣人,其余人纷纷中枪。 趁着这个机会,陶如菁撒开脚便往林子里面跑去,无论林子里面有多危险,但至少,也比现在这里要安全。 梁念波也被陶如菁的粉末给撒到了身上,一时间,她只觉得浑身瘙痒难耐,一边抓着自己的皮肤,梁念波一边朝那黑衣人怒吼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追,你还想不想要剩下的钱了?” 黑衣人冷冷瞥了眼地上的梁念波,起身追了过去,陶如菁跑了没一会儿,便发现黑衣人追了上来,她只得咬咬牙,使劲儿往前跑着。 “陶如菁,没用的,还是赶紧让我一刀给你个痛快吧。”黑衣人冷声道。 陶如菁不理会她,如果这个黑衣人追上她,那是这个黑衣人的本事,她无话可说,只能够听天由命,可但凡还有第二条路,她就绝对不会放弃。 黑衣人不紧不慢的跟在陶如菁的身后,想看看陶如菁什么时候累了会停下来,没过一会儿,他慢悠悠追上陶如菁的脚步,就见陶如菁停了下来,他稍稍惊讶,往前一看,见前面是一片断崖,顿时便了然。 “你还是乖乖受死吧。”黑衣人一边冷声说着一边拖着剑往陶如菁走去。 陶如菁看了看前面几步之遥的断崖,又看了看身后逼近的黑衣人,她面色苍白的笑了笑,挑挑眉头,道:“谁说我就一定要死在你的剑下?你这把剑应该沾了不少人的血吧,只是,它永远不会沾上我的!” 说完,陶如菁便往前走了几步,身子一跃,便跳入了白雾茫茫的断崖下面。 黑衣人赶紧上前查看,见这断崖高约百丈,即便是陶如菁有幸不死,也会摔成一个废人,且下面定然也是迷布的丛林,丛林里面毒物最是多,陶如菁定然是在劫难逃了。 想到此,他收回了目光,将长剑收入剑鞘,转身朝着来时的地方走去。 梁念波还不容易忍住自己脸上的瘙痒,见黑衣人走出来,她赶忙上前问道:“陶如菁呢?那个贱人呢?她怎样了?你有没有杀了她?” 黑衣人本打算说陶如菁已经自己跳入断崖了,但看梁念波这么疯狂的表情,万一这个女人以此为借口反悔他就不划算了,想了想,他便道:“放心,我已经把人给处置妥当了,从此以后,这个世上再没有陶如菁这个人。” “真的吗?陶如菁真的饿死了?哈哈哈哈,死得好啊死得好!”梁念波疯狂的笑了起来。 陶如菁死了,侯府世子妃的位置空了出来,她身为丞相府的千金,她又有机会了。 而丞相府那边,亲生的女儿已经死了,他们只能够认她这个女儿,即便不是亲生的又怎样,他们照样会好好将她给供着。 将剩下的金钱给了黑衣人,两拨人便分道扬镳,一队人马回自己的老巢,梁念波和丫鬟则是回到京都。 陶如菁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处河滩上,周围全是细碎的小石子。 揉了揉脑袋,她却发现自己脑中是一片空白,过往的记忆竟是半点也想不起来。 “我,我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里?”陶如菁想要回忆过去,可是回想了大半天,脑中除了空白还是空白。 她跌跌撞撞的站起身来,想要去四处问问,谁知刚走两步,眼前一黑便再次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她躺在一户农家的床上,周围的装扮比较简朴,一看便知道这家人比较清贫。 不知道自己脑中为什么会有清贫两个字,陶如菁撑着坐起身来,闭上眼睛仔细想了想,却仍旧是什么也没有想起来。 ‘咯吱’一声,门被推开,一个年纪在四五十左右的妇人端着一碗药走进来。 第五百四十四章醒来失忆 陶如菁迷茫地看向农妇,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声,“请问大娘你是……” 那农妇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细小的眼睛上下打量了陶如菁一番,越看,心里是越发的满意。 这救起来的女人,面容姣好,简直跟天仙似的,难怪自己的儿子见了,死活都要救下她,还直言要娶她,就冲这脸蛋,就知道一定是大富人家的闺女。 若是这样,能让她当自己的儿媳妇,既解决了自己儿子的终身大事,日后女人的亲戚找过来,说不定还能得下一大笔钱,这也岂不是一件美事? 农妇心里算计得清楚,便笑眯眯地走进来,将手里的汤药递给了陶如菁,说道:“哎呀,姑娘!来来来,先把这碗汤药喝了,你之前可受了不少罪吧,喝点药,好好治疗自己的身体,回家的事,先把身体养好再说。” 陶如菁望着手里的汤药,也不知道是煮了什么药,总觉得有些不干净。 可自己什么也不知道,还是人家救了自己的性命,这药总归不能嫌脏就不喝。 她看向农妇,轻声道了一声谢谢,便小口小口地喝起来。 就在这时候,农妇愈发满意她了,有礼貌,这女人绝对是大富人家的子女,礼仪得体,自己家这是捡了一个大便宜啊! 陶如菁忍着难闻的汤药,喝完了汤药后,将瓷碗还给了农妇。 她问道:“大娘,我之前发生了什么事,另外,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可否告知我?” “哎呀,我怎么会晓得你之前发生了什么事?今早上天蒙蒙亮,我家那口子去河边打水,就看到你漂在水面上,不知死活,可把我家那口子给吓坏了。” 农妇说道:“原以为你是死尸浮在水面上,哪想你还活着,我儿子见到你,心生慈悲,不忍丢下你不管,便提议要救你性命,这不把你带进我们家了吗!” 这里农妇撒了一个谎,其实是农妇的相公擅自将她给带回来的,只觉得人还有一口气,便不能放任不管。 而农妇提到的那儿子,无非是见到了陶如菁的相貌,心生了歹念,这才同意让人留下的。 农妇之所以这么说,无非是想让陶如菁对他们家的儿子,心有好感罢了。 陶如菁听完后,并没有对农妇家的儿子,心有好感,而是很在意自己,为何会漂浮在水面上。 她现在不知道从何而来,更不知道自己在失去记忆之前,到底做了什么。 心想着,若是能回到被人发现的地方,说不定能想起些什么。 “对了,大娘,你叫什么我都还不知道。” “哎呀,姑娘,别这么见外,叫我李大娘就好,我那口子也姓李,儿子叫李大牛,我们这个村叫李家村。” “谢谢你们的救命之恩。” 李大娘见陶如菁这么客气,心里觉得她还是心有抵触,想着这样可不行,她要是对他们家有抵触,那自己的儿子岂不是娶不到媳妇了? 她立即起身道:“姑娘,饿了吧,这都过了晌午了,我去给你拿点吃的,你好好休息,就像在自己家一样,别紧张。” 陶如菁望着热情的李大娘,心里觉得哪里怪怪的,这会不会对她太热情了一点,后又一想,说不定是人家真的热情好客。 她掀开被子,穿好鞋,坐在了床边,发现自己身上穿的,都是普通的麻布衣服,样式有些老气,就跟李大娘身穿的款式一样。 心里明白,这是李大娘的衣服,之前自己的衣服,都湿透了,不扒下来,换别的衣服穿,会生病的。 陶如菁扶着额角,努力回想着之前的事,闭着眼,想了一阵后,什么都没有想起来,反而觉得脑仁疼。 难道自己一辈子都记不起之前的事了吗? 她到底是谁,为何会出现在这偏远之地,为什么会被人在水面中发现。 她心里隐隐有感觉,自己还没做完的,需要去做的事,可什么都想不起来。 “娘,那女人现在怎么样,有问起我吗?” 李大娘正在捡笼屉里的馒头,她本来拿的是白面面头,可想了想,转眼便去拿旁边的几个脏兮兮的馒头,那不是面粉做的,有用荞麦粉。 荞麦的馒头,不如面粉做的馒头口感好,反而会更加的粗糙。 反正人还没进他们家呢,还不算是他们家的媳妇,他们救了她的命,就该感恩,给她吃的就不错了。 李大娘啐了一口,扭头看身边的站着的李大牛,那一副紧张的样子,就觉得他没出息! “这才多久啊,人家起来就追问你是谁?你有没有出息?” 李大牛有些委屈,他看到陶如菁的第一眼,就觉得她好看,想要她做自己的媳妇。 村里的女人,都没她好看,要是自己能娶到这样一个如花仙子,在村里那该有多威风! 村里的男人,都会羡慕自己的好运气! 李大娘见自己的儿子,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她又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端着的盘子,她赶紧舀了半碗白米粥,兑了半碗清水,搅和搅和,给了自己的儿子。 李大牛见状,不解的问道:“你给我干什么?” 平时他在家里也没做什么事,游手好闲,也不挣钱养家,眼下看到荞麦粉做的小馒头和兑了清水的白粥,心里一阵抵触。 “我可不吃这些东西,你拿去喂猪吧!” “少说废话,谁让你吃了,拿着这些东西,给人送过去,你不去人家跟前晃悠,人家怎么会问起你!” 李大牛一听,立即反应过来,接过了李大娘手里的东西,高高兴兴地出了厨房。 拿吃的给人姑娘献殷勤,她已经过了这么久了,肯定已经饿坏了,到时候自己把吃的一给人家,说不定心里边就有他了。 李大牛迫不及待地往隔壁走,而此时的陶如菁,刚好叠好了被子,打算出门去河边看看,她想要找回自己的记忆。 她刚走到门口,门就打开了,迎面走来一个身材微胖的男人,陶如菁吓了一跳。 第五百四十五章恩人 陶如菁没见过这个男人,陌生人一下子就将她的警惕感激发出来,她镇定地往后退。 李大牛见她这么害怕,解释道:“我是李大牛,我娘让我给你送吃的来,说你肯定饿坏了。” 说着,他展示着手里的食物,努力地微笑着,想要减少她的敌意,这样他才好接近她。 陶如菁皱皱眉,这人便是李大娘的儿子? 李大娘的穿着打扮,再瞧瞧着李大牛的穿着打扮,两人的身形噎死一瘦一胖。 陶如菁对李大牛的第一印象,不是很好。 这个家看着不富有,可李大牛穿着的料子,可比李大娘的好太多了,还长得这么结实,肤色也不像是经常下地的人。 “李大娘人在哪里?” “我娘在忙,她还有农活要做,我没什么事,就让我来陪你吃饭。” 李大牛将吃的放在了木桌上,招呼陶如菁过去吃。 陶如菁犹豫了一下,可自己还真的有些饿,便也不推辞,走到木桌前坐下。 荞麦粉做的小馒头,她看了看,什么都没问,拿起一个,手指捏着馒头,一点一点地吃着,兑了清水的白粥,也没觉得有什么,依旧是照常吃着。 李大牛看她的吃相,只觉得心里更加喜欢她了。 吃饭都这么好看,就跟仙女似的,这一身麻布衣,也没掩去她的气质和美貌,李大牛更加垂涎陶如菁,心里更是恨不得现在就跟她洞房,好好享受一番天上的乐趣。 “你慢慢吃!” 陶如菁看了一眼兴奋的李大牛,缩回了眼神,沉默地点点头,不再多言。 “我娘跟你说了吗,是我救了你,是我把你从河边带回来了,没有我你就死了!” 陶如菁闻言,问道:“当时我在河里,你有发现我身上有佩戴什么饰物,或者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吗?” “这……” 李大牛说不出了,他只是随口说的,真正救她回来的是自己的爹,他什么都不知道。 “我、我记不清了。” 见李大牛不知道,陶如菁也没再多问,而是安静地吃饭喝粥,默默决定,等下就去那河边瞅瞅,自己能漂到这附近,说不定有什么东西,也落在了那附近。 要真的有东西,自己拿到后,指不定还能恢复记忆。 李大牛也很不踏实,之前的问题,他没答出来,他见陶如菁不说话了,怕她对自己失望了。 便没头脑地说了一句,“你要是想知道当时附近有什么东西没,就去找我爹吧,我爹应该!” 陶如菁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救她回家的人不是他吗?怎么要她去问李大叔? 她没问出声,可心里越发地觉得这个李大牛不靠谱了。 陶如菁吃完了荞麦小馒头,又喝了半碗清水粥,也说不上是吃饱了,但总比饿肚子好。 她起身,端起盘子和饭碗,走出了房间。 李大牛一看,也跟了出去,问道:“你要去哪里?我陪你怎么样?” “我只是想帮忙洗碗,你不用跟着我。” 在院子里做农活的李大娘见状,心里那个气,这个臭小子,跟个跟屁虫似的,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 “大牛!你过来帮我!” 没看到人姑娘都在躲着他,不愿与他多接近吗! 李大牛见自己的娘在叫自己,真是一点也不想过去,他从来不怎么做活儿,整日都是游手好闲的乱逛,现在娘居然在叫自己过去帮忙。 他是万分的不愿意,可这会儿陶如菁也在院子里,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她看在眼里,他要是不帮忙,她会怎么看自己? 李大牛没办法,只好黑着脸,去了李大娘的身边。 李大牛走了,陶如菁自然是松了一口气,这人黏她黏得紧,她要是去河边,说不定也会跟着自己去的。 不知怎么回事,她心里很是排斥李大牛,很想与他保持距离,这种强烈的排斥感,她也不知道从而来。 陶如菁找李大娘接了厨房,洗干净了碗筷,在帮忙整理桌子的时候,看到了被李大娘藏起来的白面馒头。 她愣了一下,随即像没看到似的,平静地走出了厨房。 “李大娘,我想去附近走走,可以吗?” 李大娘压住了想要跟着一起去的李大牛,问道:“你身体可以吗?你身上的伤还没好,还是不要乱走吧?” 陶如菁笑了笑,说道:“睡得有些久,就想走走,我只在附近走走,不会有事的。” 李大娘不好说什么,便同意她去了。 陶如菁走出院子后,李大娘便揪住了李大牛的耳朵,恨铁不成钢地问道:“我让你陪人家吃饭,你做了什么,让人这么排斥你!你没看出来人家姑娘在躲着你吗?” 李大牛没这个自觉,他觉得刚才的那顿饭,他们挺愉快的,问她什么,陶如菁都回了自己的! “哎哟!娘,是你的错觉吧,我们挺好的,我觉得她都没躲着我,再说了,我能对她做什么?这才第一天,我想做什么,都压着没敢做呢!” 李大娘一听,心里这个气啊,这个败家子啊,要啥啥也不行,也不帮忙做事,什么用都没有! “你别太明显了,刚才人家就是在躲着你,而且,你勤快点,你整天好吃懒做的,谁家姑娘会看上你!人家长得这么漂亮,你要是不好好表现,怎么会看上你!” 李大牛被李大娘一顿臭骂,心里自然是不痛快了,他一点也不觉得陶如菁很嫌弃自己,更别说躲着自己了。 李大娘的一席话,他听不进去,也没有想要照做的意思。 陶如菁出了院子,走进了树林之中,心里便燃起一股奇怪的感觉。 这个感觉,在碰到一株植物后,那感觉便更加的强烈,她蹲在那株植物面前,看了半天,随即脱口而出了这株植物的名字。 “这不是植物,而是药材……” 自己的呢喃,反而更加令她惊讶,自己怎么会知道这株植物是药材,还知道名字,更惊奇的是,渐渐地脑子里浮现除了这株植物的药性,生长时间,忌讳的事。 第五百四十六章寻找记忆 陶如菁抚摸这株药材,只觉得十分亲切,这时候,她有个奇怪的想法。 自己失忆之前,是与这些药材,朝夕相伴的。 难道说,自己会医术? 她盯着药材,回想了半天,之前的记忆一点也没有想起来。 陶如菁叹了一口气,没有摘下那株药材,而是起身往河边的方向走,自己被发现的地方,才是最重要的。 在树林中,走了一阵,这才听到了河水流淌的声音。 她走了过去,望着涓涓细流的河水,踩着乱石滩,靠近了河边。 陶如菁观察了一阵,自己应该是被河水,冲到了这乱石滩上,然后被人发现的。 她手指伸进了河水之中,感受着水的温度,突然她身体以激灵,似乎想起了一些琐碎的片段,自己掉入了河水之中,激起了千层的水花。 冰冷的河水,和心里的恐惧,席上了心头,她在河水中扑腾,却无人能救她。 短短瞬息之间,陶如菁已经满头大汗了。 她将手,从水里抽回来,刚才的记忆是,掉在水里的那一刻? “那我掉进水里之前,发生了什么,我到底是谁,为什么会掉在水里?” 心里不安的陶如菁站起身,向河边的上流望过去,是密集的森林,望不到尽头。 “若是我走到上流的源头,会不会就知道,我为何会掉进这水里,知道我从何而来了吗?” 她有想往上游走的想法,可没过多久,身体的伤口,就隐隐开始发疼了。 未愈的身体,和没有粮食,也不能离开李大娘家的想法,让她打消了现在就往上游走的想法。 虽然有些不喜欢那李大牛,但她还是决定先回李大娘的家。 呆在李大娘的家里,一呆便是数日,这些天,陶如菁依旧没有想起什么。 可她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她想自己认识一些药材,若是采药拿到镇上去卖,卖来的钱,正好可以拿来补偿这些日子,他们一家对她的照顾。 她也惦记着河的上流,到底会有什么,她到底是从何而来。 陶如菁计划得很好,打算明儿采药换了钱,就告辞,可没想到今日,突生变故。 面前的李大牛,在树林中,拦住了自己的去路。 她以为是他有话要说,变问道:“大牛,你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李大牛实在是忍不了,如果不是李大娘让他不要着急,要让这女人心甘情愿嫁给他,这样往后女子的家人找过来,才不会说不清,强了她,说不定到时候,女子的家人会不顾救命之情,坏了他们的好事,要不然他才不会等这么多天。 可这些日子,已经是他的极限了,他才不想等陶如菁自愿嫁给自己! 李大牛说道:“这些日子,我们也相处了一阵了,而且,我还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失忆,反正也不知道自己是谁,从何而来,那便嫁给我,做我的妻子。” 妻子…… 这个词,陶如菁听了,觉得既陌生又熟悉,似乎自己曾经也是被用这个词,与某个男人绑在了一起。 那个男人,好似就住在自己的心里,在她的心口盘踞很久,可她不管怎么努力,也看不清他的样子。 陶如菁想到那个男人,心里就阵阵的揪心,自己想要见到他,却不知道她是谁。 李大牛见她不说话,以为是她还在犹豫,便赶紧又道:“我救了你的命,你就要以身相许,这些天我可没少照顾你,而且,我娘也挺中意你的,你就做我的妻子吧,你要是想知道你的亲戚是谁,等日后我们成亲,我再帮你找,相公帮妻子,是应该的!” 这时陶如菁想都没多想,正经说道:“对不起,我不能嫁给你。你是救了我的命,可除了以身相许,我也有别的方法报答你这些日子,对我的照顾,我绝对不会白吃白住你们家的东西的!” 脑海中,有个人就站在自己的前面,看不清他的身形,身影,更别说他的相貌了。 可紧紧是这个影子,便愿意让她拒绝任何的男人,因为那个男人,她绝对不会选择其他的男人。 然而,她却不知道的是,自己的一席话,让李大牛又恼又怒,可他没有表现出来。 自己这些日子,可没少对她花心思,什么东西都想着她的,即使是到最后,又被李大娘给换成了最不好吃的东西,他拿给陶如菁,她不也没拒绝吗? 在他看来,这已经是陶如菁对他最强烈的暗示了,这么难吃的东西,她都吃下去,这说明她愿意跟自己吃苦啊! 但这都是李大牛的一厢情愿,陶如菁即使顿顿都吃荞麦馒头,都不会说一句不好的话,因为她感恩,感恩他们一家,救了在水中漂浮许久,不知从何而来的话。 她这些天帮忙洗衣做饭,无非是想报答救命之恩罢了。 陶如菁心里不是对他们没有恩情,只是从未想过,要留下来,做他们家的儿媳妇而已。 她见李大牛一脸阴霾,心里油然升起一股不安,她再次说道:“真的不好意思,我从未忘记过你们家对我的恩情,只不过我从来没想过要嫁给你,实在是不要意思!” 李大牛说道:“算了,你不愿意,我也不强求你,先回家吧,这天马上就要黑了,留在树林里也不安全。” 这是李大牛这些天来,说得最体贴的话,可在陶如箐的耳中,她却觉得这人变得怪怪的了。 回到了李大牛的家中,一切却还是如往常一般,李大娘热情地招呼她吃饭,即使手中拿着的是荞麦面头,和兑了清水的白粥,比第一天的第一顿,只多了一盘咸菜罢了。 一如往常,可陶如菁却在面对了李大牛说要娶自己的话后,心里对这个家,多了几分陌生感。 这热情好客的李大娘,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陶如菁没有多言什么,可也看得出来,李大牛也没把今日自己拒绝了他的事说出去,心里还是轻松了几分,也附和着李大娘,问什么答什么。 第五百四十七章卖掉 陶如菁帮着李大娘收拾了碗筷,在回房间休息之前,看到了坐在院子中喝茶休息的李大叔。 她对李大叔的印象不是很深,好似李大牛和李大娘在做什么,说什么,他都不掺和,安安静静地,好似在假装看不到他们的言行举止一般。 她路过的时候,打了一个招呼,李大叔看了她一眼,只点点头,一句话也没说。 回到了房间中,陶如菁坐在床上,望着窗外的天色,渐渐黑下去。 她说道:“今日的事是意料之外,明日我便去山中采些药材换钱,好报答了他们一家,对我的救命之恩,然后我便离开这里,去找回我的记忆,找回……我脑海里的男人,他到底是谁!” 没过多久,她就躺在床上休息了。 半夜,她突然觉得一阵恶寒,紧接着肚子有些不舒服,陶如菁心想是不是自己吃坏了东西,想想去茅厕。 然而在回来的时候,她注意到李大牛的房间还亮着灯。 想到今日李大牛对自己说的那些话,陶如菁心里多了一个心眼,便垫着脚尖,潜伏在窗外偷看。 可这一看,却发现不止是李大牛,这李大娘和李大叔,都在房间里坐着呢!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为何他们三个这么晚了,还不睡? 就在她觉得惊讶的时候,李大牛说话了。 他满脸不爽,愤怒道:“娘,那贱女人拒绝了我,说不会跟我成亲,还说什么会报答我们的恩情,我看她根本就想是白吃白住,她哪里还记得是我们救了她!” 李大娘的脸色有些不好,她原本是想留陶如菁多住些日子,然后让自己的儿子,多跟她相处一阵,到时候他们成亲了,心甘情愿的,那女人的家人找上来,也不至于怪他们擅作主张。 可没想到,这女人这么不识好歹,居然直接拒绝了自己的儿子! 想到这里,李大娘看向了李大叔,她语气不善,问道:“为何当日你要救下个白眼狼,她在水里还有一口气又如何,她又不肯嫁给我们的儿子,倒不如死在那河中,剩得这些天,浪费了我们的一番好意,还有那么多的食物,真以为我们家是大善人?” 李大叔眉头微微皱起,说道:“我看着姑娘也不是什么不懂礼貌的人,会帮忙干活,吃的也不过是些荞麦馒头罢了,人家也没吃上一顿好饭菜,我看她不像是什么白眼狼!” “你说不像就不是了?知人知面不知心,你看那女人长得跟天仙似的,谁家的天仙女儿,会在河中昏迷不醒,我看她啊,就不是什么好人,落在河中,肯定是做坏事做多了,老天爷在责罚她!” 李大叔似乎有话要说,可见李大娘这么咄咄逼人,话到嘴边,又不说了,坐在一旁安安静静的,只管喝水。 “娘!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那女人拒绝了我的求婚,现在要怎么办,赶她走吗?” 李大牛说完,觉得这样不解气,又说道:“我可不想白白照顾她几天,我还没找她算账,这些天我可像苍蝇一样跟着她,她说什么,我一句话都没反驳!” 李大娘想了想,说道:“自然是不会白白便宜了她,她自己都说,会报答我们的恩情,我们怎么能不好好对她!” 李大牛一听,就知道娘要帮自己说话了! “这女人,是个没心眼的白眼狼,我们一家人对她多好,给她吃,给她穿,还给她住,可她却不知道感恩……” 李大娘眼珠子一转,说道:“这种不念及恩情的女人,我看倒不如把她卖到青楼去,这地儿适合她生存,反正她什么也记不起来,离开我们家,又没地方住,青楼是个好去处,而且,将她卖到青楼,我们还能拿到不少银子。” 那张小脸,说不定还能成为青楼的头牌,反而能赚不少的银子,那她反倒要谢谢他们一家人了! “卖到青楼?”李大牛原本就是个好吃懒做,游手好闲的家伙,青楼这种地方,他自然是不陌生。 “是个不错的提议,不过……” 李大娘看了他一眼,问道:“不过什么?” “不过,我喜欢了她这么久,我也没对她做过什么,这明儿就把她卖到青楼去,我感觉我很吃亏!” 李大娘还不明白自己儿子的想法吗,她说道:“明儿就卖到青楼,今晚你要做什么,还来得及,可别让她太叫唤,这身上留下个什么痕迹,青楼的人,是不会买账的!” 偷听到这里,陶如菁也不是傻子,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意思。 因为自己拒绝了李大牛,他们一家人就要把自己卖到青楼去,甚至他们还默许了李大牛,让他今晚来强暴自己。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一直都很信任的李大娘,居然会相出这样的方法,来报复自己。 可她真的不是白眼狼,她还铭记着,他们一家的救命之恩。 她不敢再多留在李大牛的窗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救了自己命的人, 不是李大牛,而是李大叔,他一直都在骗我,李大娘也是……” 被最信任的人欺骗,这对陶如菁来书,真的是很糟糕的事。 她想到刚才李大牛的话,发觉自己不能再久留在他们家了,等下李大牛就会来到她的房间,做不齿的事情,若自己真的被李大牛给怎么样了,那还有机会,去找自己的记忆吗? 她不愿多留在这里,即便是他们一家对自己救命之恩,自己也不会留在这里了。 索性,自己什么东西都没有,不需要收拾行囊,可以直接一身轻松的离开。 她用枕头,藏在被子里,做出个假人,想着能瞒一阵是一阵,随即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再合上门,翻过篱笆墙,逃出了李大牛他们家。 而跟李大娘商量好了的李大牛,举着蜡烛,便小声推开了房门。 见到床上的家人,他还以为是陶如菁睡在床上,想到垂涎了这么久的美色,终于可以一亲芳泽,便放下蜡烛,赶紧扑了过去…… 第五百四十八章逃走 李大牛扑过去,觉得怀中的人,手感不对,一掀开被子,看到被子里的人,居然是一个枕头。 瞬间他就想明白,陶如菁察觉到他们的想法,连夜逃走了! 他愤怒地一拍床,心中的怒气,气得他直咬牙,可人不在了,他只能拿着蜡烛,去找李大娘。 李大娘一听,陶如菁逃走了,更是气得心口发疼,要知道,这样的美貌,卖到青楼,可是能赚不少钱的! 那可是白花花的银两,就这么没有了,搁谁都会气得胸口疼! “哼!她应该没逃走多久,加上天黑着,森林里的路,也不好走,她此时应该没走多远!” 李大牛皱眉道:“娘,可这黑灯瞎火的,我们也不好找啊,谁知道这狗娘们,往哪边跑了!” 李大娘一想,这的确是个问题,她想了想,说道:“去,你去找村子里的人,就说是这女人半夜偷走了我们家的钱财,被我们发现了,逃进了森林里,让他们帮我们找人!” 李大牛高兴道:“娘,你真厉害,我怎么就没想到找村子里的人帮忙呢!我现在就去找人!” 旁边的李大叔,坐在一边,听着自己妻子和儿子的对话,就好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似的,任由他们去了。 三更半夜了,李大牛也不管这些,扯着嗓子,在村子门户的院门口前,大声喊道:“别睡了,我家里招贼了,偷走了我们家,所有的银两,大家伙快来帮我们抓贼啊!” 这喊得多了,渐渐的,一户一户的,家里的灯也点起来了。 有起得早的村民,见李大牛这浑人,大半夜不睡觉,在尖着嗓子喊冤,便出来问问情况。 李大牛义愤填膺道:“不是我故意打扰大家睡觉,而是我们家真的招贼了,你们都之前,前些日子,我们家救了一个躺在河中女子,可没想到,先前我娘没睡着,半夜起来喝水,看到那女人在偷我们家的钱财。” 他哭丧着脸说道:“我们家没什么钱,唯一的一点积蓄就这么没有了,我娘气不过啊,我醒来后,也是觉得不可思议,想着那女人应该还没走远,便想求各位叔叔婶婶帮帮忙,帮我们抓住那偷钱的女人!” 有正义感强的村民,自然是见不得这种好心做事,反被咬一口的事儿,更何况不顾救命的恩情,你还偷了人家钱。 看着村民们一个个都自告奋勇,帮忙找人,李大牛心里一阵窃喜。 村里人真善良,所以才会被他骗! 想到找回陶如菁,转手卖到青楼,家里也能拿到不少钱,说不定自己还能拿这钱,去买个媳妇。 李大牛望着举着火把进树林的村民,面上的笑容,怎么也遮不住。 进了山,陶如菁就在山里迷了路,本来黑夜中,就不好找方向,更何况是在这慌忙之中,她更是没有心思,去辨别方向。 像个闷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跑。 她喘着粗气,靠在树干上休息的时候,脑海中也闪过了一丝画面。 记忆中,自己似乎也是这么慌张的逃跑,在黑暗的森林中,耳边响着自己极快的心律。 她晃了晃脑袋,有些不明白这记忆是什么情况。 就在她休息的时候,突然听到这附近有人说话的声音,她吓得赶紧蹲在地上,猜测莫不是李大牛他们找过来? “诶,李婶,我们这么多人,兴师动众地在森林中,到底是要找什么?”有个年轻男人,打着哈气,他是被村中的人吵醒的,还不清楚来龙去脉,只是跟着村里人进了山。 李婶怒道:“你知道李大牛家前些日子,救了一女人,可没想到,这女人不仅不报恩,还偷走了他们家的钱财,你说这女人,有多可恶!” 陶如菁听到了他们对话,心里十分地惊讶,自己根本就没偷他们家的东西,甚至穿的一身衣服,还不是李大娘的,而是自己的衣服! 她想要去解释,可心里害怕得紧,她觉得村里人都被李大牛他们给说服了,认为她是个坏女人。 她心里难过,可又不能亲自上前解释,毕竟他们肯定是在找自己! 年轻小伙子听闻后,惊讶道:“不会吧,这女人是哪根筋儿不对,谁家不偷,非要去偷李大牛他们家的,谁不知道这家人一穷二白的,根本没什么银两。” “兴许是人家存下来,给李大牛娶媳妇的礼金呢!别说废话了,我们去那前面找找看!” 陶如菁听着走远的脚步声,心里却十分的悲凉,没想到事情居然演变成了这样,全村的人都在找自己的下落。 “这个地方不安全,我得赶紧离开,若真的被他们给抓到了,这怕是也说不清了。” 被抓回去了,说不定还会被卖到青楼,她绝对不想被卖! “找到了!人在这里躲着的!” 听到有人在呼喊,陶如菁吓了一跳,看着火把越来越靠近,她直直地往前跑。 可身后的嘈杂声越来越大,她自知自己是逃不掉了,便躲在了附近的一棵树后。 周围全是李家村的人,他们都是李大牛找来,要抓她回去的人。 自己被抓了,说不定会被李大牛给糟蹋,随即就会被卖到青楼,那她这辈子都别想找回自己的记忆,知道自己是谁了。 想到这里,她从怀里掏出了一株药材,这药材是她之前在山中闲逛发现的。 “断肠草,相思断肠,翻覆春东,一曲成乱梦成空……” 她口中自动念叨着这句话,想到自己可悲的命运,她毅然决然地吃下了这株断肠草。 很快,她便晕眩起来,前面的树干,她也看不大清了。 她原本是想用这株断肠草,去镇上的药铺换钱,然后报答李大娘一家的救命之恩,后来她才晓得,这份恩情,自己也报答不了了。 只是可惜了,脑海中,那个看不清身影的男子,她怕是永远都没有机会知道,他是谁了。 陶如菁听到了脚步声,早靠近自己,她知道,是抓她的人来了。 她睁着眼,看着来人,却发现,这人的身形,跟脑海里的那人重叠了。 她来不及追问你是谁,便两眼一抹黑,失去了知觉。 第五百四十九章获救 燕含山将陶如菁带回了京都,而对于农妇一家人,他深知这就是人性,这些人还没有对陶如菁动手,他自然没有理由找他们的麻烦,只是从那一天开始,农妇一家人在村里面总是会被人各种针对,连带着家里的土地也越来越少,时不时便会有官兵来他们家中走一遭,要么就是盗贼来一趟,让他们苦不堪言! 从陶如菁回来到现在,已经过了整整三天,陶如菁却丝毫没有要醒过来的意思,燕含山请了无数的大夫来给陶如菁看病,就连宫中的御医都请了,奈何所有人看过之后都只能够是摇头叹息。 跌坐在陶如菁床边,燕含山经过连续几天的熬夜,脸上早已经是胡子拉碴,他却没有时间和心思去打理,握着陶如菁的手,燕含山赤红着眼眶,低声道:“如菁,到底要怎样,你才肯醒过来?” 陶如菁自然是不会回答她的,她服下断肠草,能够保住自己一命已经是实属不易,昏睡过去也只是余毒未解,然这偌大的京都,却无一人有圣手能够医治陶如菁。 燕含蕊推门进来看到的就是燕含山颓废的坐在地上,她心中一痛,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陶如菁,眼眶湿润。 “哥,你先起来吃点东西吧。”燕含蕊轻声道。 燕含山依旧握着陶如菁的手,没有理会她,燕含蕊叹了口气,将东西放下便打算离开,眼角瞥到桌上蓝色的桌垫,脚步忽然一顿。 “哥哥,也许,有一个人可以救她!”燕含蕊冲到燕含山身边,激动的说道。 燕含山猛然抬起头,“是谁?” “那位神医婆婆,你难道忘了吗?如菁的医术还是她教的呢,只是她人现在离开了京都,要立马派人找到她才是。” 燕含山从怔愣中醒过来,也很快想起了神医婆婆这个人物,心中暗恼自己竟然现在才想起,燕含山也赶忙派人去寻找神医婆婆。 自打陶如菁嫁了之后,没过多久神医婆婆也离开了,她没有告诉别人她会去哪里,现在想要找到她,只能够看燕含山的关系网了。 巧的是神医婆婆在路上的时候听说了侯府发生的事情,陶如菁到底是她心疼的徒弟,当即便二话不说赶往京都,正好在半路遇上了来寻找她的人。 “婆婆,还请您一定要救救如菁才是。”燕含山态度诚恳的说道,眼中带着期许。 神医婆婆在病床前坐下,伸手给陶如菁把脉,好半天后才放开。 “这孩子也是命大,服下断肠草竟然还没有死,这些余毒虽然不至于至死,却能够让她昏迷不醒,这样,你帮我找些东西来,我来给她解毒。”婆婆淡定的说道。 “好,我现在就去。”燕含山满脸激动,他的如菁终于可以醒过来了。 找来了神医婆婆需要的药材,熬成汤药后,燕含山一勺一勺小心翼翼喂进陶如菁嘴里,神医婆婆见燕含山堂堂世子的尊贵身份,却愿意为了陶如菁亲劳亲为,心中多少有些安慰,她这徒弟,眼光倒是不错。 陶如菁失踪的事情并没有刻意隐瞒,甚至为了能够更快的找到陶如菁,燕含山还有意让人将这个消息放出去,丞相府知道陶如菁失踪的事情后,也在暗中派人寻找陶如菁的踪迹,只是他们还没有找到,便已经听说陶如菁被带回侯府了。 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梁明道和梁夫人是掩饰不住的高兴,梁念波则是一阵震惊,震惊过后却是满心的怨恨和不甘。 “老爷,要不我们吃过饭便去侯府一趟吧。”饭桌上,梁夫人有些激动的说道。 梁明道点点头:“好,我们吃过饭就去看看如菁。” 梁沉楚听到夫妻二人的对话,差点被一口汤给呛住。 “不是,我说爹娘,那是陶如菁,郡守府的女儿,又不是你们女儿,你们这么激动干嘛,还有啊,我记得咱们家除了我和燕含山关系好点,你们和宁远侯府关系并不亲近啊,为什么要去看陶如菁啊?”梁沉楚疑惑的问道。 梁明道和梁夫人对视一眼,梁明道沉声道:“是不是,要去看了才知道,怎样,你下午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啊?” 梁沉楚不明所以,摇了摇头,他正打算拒绝,忽然想起来燕含蕊是燕含山的妹妹,他干嘛不去啊,于是又赶紧点了点头,“我去,我去,我跟你们一起去。” 梁夫人笑了笑,又看向梁念波,温声问道:“波儿要和我们一起去吗?” 梁念波心中惶恐,陶如菁没有死的事情让她很害怕,如果陶如菁再告诉梁明道夫妇,是她把她给杀了,梁明道夫妇还会对自己这么温柔吗? “娘亲,我就,我就不去了吧,我去也没有什么事儿,你们去吧,我就在家。”梁念波看似镇定的说道,实际上只有她自己沁出,她的后背早就被汗水给打湿了。 虽然已经大半猜测梁念波并不是自己亲生的女儿,但梁明道和梁夫人并没有要抛弃她的打算,怎么说也是他们一手养大的,从小就是当做亲生的来疼爱,而现在陶如菁又已经嫁了人,他们顶多是陶如菁知道事情的真相,如果陶如菁还愿意认他们,他们自然是高兴的,如果陶如菁不愿意,他们也不会强求什么。 吃过饭后,夫妻二人带上梁沉楚便一起去了侯府,陶如菁虽然服下了解毒的药,但她这阵子生活过得不怎么好,身体也瘦弱了很多,余毒也并没有一下子便清理干净,因此她现在还在昏迷之中。 苏氏对于陶如菁被刺杀一事,心中倒是有些幸灾乐祸,大概是她觉得万一陶如菁真的死了,那么燕含山肯定就会失去很多的热情,这世子的位置说不定就可以让出来给她的小儿子了,因此即便是陶如菁已经被救回来有一段时间了,苏氏却连一眼都没有去看过。 燕含山满心放在陶如菁的身上,哪里去注意到苏氏的动作。 第五百五十章求证 听说梁丞相和梁夫人来了,苏氏还有些惊讶,接见了二人后才知道原来是过来看陶如菁的,这更让苏氏奇怪,她记得陶如菁和丞相府并没有太多的交集吧,既然是如此,为何这夫妻二人会过来看陶如菁呢。 “梁夫人,好久不见,请坐。”苏氏坐在上首,面上带着得体的笑意。 说起来,这京都里边,身份最尊贵的是他们宁远侯府,而在朝臣里面,身份最尊贵的则是丞相府,且梁明道很是受皇帝的信任,真正的做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偏偏同样是最贵的两家,平日里却并没有什么来往,这才陶如菁出事了,别的府邸虽然也有听说,但也并没有派人过来瞧瞧,丞相府倒是头一家来侯府看陶如菁的。 梁明道因为有事情要问燕含山,因此一到府中便跟着燕含山去了书房,留下梁夫人在正厅。 “侯妃,不知道世子妃伤势如何了?我听说世子妃也不容易,受了不小的伤呢。”梁夫人看似无意的问道,心中却有些紧张。 苏氏眼神闪了闪,她哪里知道陶如菁怎么样了,她又没有去看过,但见梁夫人都这么问了,她要是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岂不是给自己丢脸,说不定还会给梁夫人留下一个恶婆婆的形象。 “呵呵,如菁这孩子福大命大,倒不是受伤,只是中了点小毒,已经请大夫来看过了,还在昏迷中,其余的倒是没有什么大问题。”苏氏根据自己这几日听到的消息,大概说了下。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看来世子妃这毒中的不浅啊,现在竟然还在昏迷中。”梁夫人担忧道。 苏氏眼珠转了转,好奇的问道:“梁夫人是不是和如菁这孩子之前有过交集啊,我看您还挺关系她的,她要是知道的,定然会觉得很高兴。” 梁夫人将自己担忧的神情收了收,顺着苏氏的话说道:“说起来,我和如菁这丫头之前是有过几面之缘,我们还聊得挺来的,所以知道了她受伤的消息才会想着来看她一眼,不知道现在方不方便去看看她啊。”梁夫人问道,言语间充满了对陶如菁的担忧,她就好好看看陶如菁到底怎么样了。 苏氏听着意思,知道梁夫人大概是想亲自去看看陶如菁,于是她站起身来,“现在也可以,走吧梁夫人,一起去看看如菁这孩子。” 苏氏领着梁夫人往陶如菁的房间走去,梁明道则和燕含山在书房说着话。 “不知道梁丞相这次找我是有何事?”因为之前的一些事情,燕含山对梁明道并没有什么好感,加上陶如菁还没有醒过来,他心情不怎么好,说出来的话也是冷冰冰的。 梁明道倒是并没有介意,要是真的确定了陶如菁就是他的亲生女儿,那燕含山就是他的女婿,跟自己的女婿,没有什么好生气的。 “是这样的,前阵子,我们见到了世子妃,我和夫人发现世子妃长相与我夫人年轻时候甚为相似,我觉得疑惑便派人去查了这件事情,基本上已经确定得差不多了,我来找你,只是想从你这里拿一件东西。”梁明道没有拐弯抹角,直截了当的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燕含山这才慢慢有了兴趣,他没有开口,静静的听梁明道说着。 “之前派去的人根据线索,找到了一位当时知情的嬷嬷,便是郡守府之前的李嬷嬷,而且李嬷嬷那里还有证据,只是李嬷嬷人已经死了,我派去的人去李嬷嬷家里的时候,她的儿子说当时李嬷嬷藏了一些信件,但是后来被你带走了,我今天,便是为此而来。” 燕含山没有说话,他只是忽然想到了自己之前看到那封被烧毁了一半的信,虽然当时那封信看起来没有特别的,但燕含山直觉认为肯让李嬷嬷藏起来的东西,定然不是什么一般的东西,他便将东西给收了起来,没想到今天还真的派上用场了。 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梁明道,燕含山不是没有怀疑过陶如菁的身世,只是他没有想过陶如菁的身世会和梁丞相有什么交集。 “你稍等一下。”沉默片刻,燕含山还是站起身来,去了自己的书架。 看到燕含山这个东西,梁明道眼中出现喜色,他就知道,肯定有什么东西是能够证明陶如菁身份的。 找了好半天,燕含山终于从一排柜子里面找出他当时藏着的信件,他将信件打开看了眼,看到里面的梁字,菁字,之前还不懂的东西,现在一下子就明白了。 “如果我想你说的没错的话,这封信应该就是你要找的东西。”燕含山说着将手里面的信件交给了梁明道。 梁明道犹豫了会儿,颤抖着手接了过来,一翻开,即便是粗糙的几个字,却也能够属于他们两家特殊的印记。 闭了闭眼睛,其实在派人调查完回来后,他就已经差不多确定了陶如菁是自己的女儿,只是没有证据,他害怕自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现在好了,有了确确实实的证据,他们也可以光明正大的认回陶如菁了。 “多谢世子,不知道这东西我可不可以带走?”梁明道拿着手中的信件说道。 燕含山眼神复杂的看了他一眼,随后点了点头,“你拿去吧,反正我留着也并没有什么用。” 即便知道了梁明道才是自己的岳父,燕含山也并没有半点的高兴与激动,毕竟在朝堂之上,面对某些事情,他和梁明道的观点还是不一样的。 陶如菁的房间里,梁夫人看着躺在床上双目紧闭的陶如菁,眼中充满了慈爱,这孩子长得跟她当年太像了,如果不是她那天过去,是不是就永远不会发现这个孩子材才是自己亲生的女儿。 碍于苏氏和燕含蕊还在旁边站着,梁夫人终究是忍着没有上去摸摸陶如菁的头,尽管她非常想那么做。 “希望世子妃早点醒过来吧。”梁夫人柔声道。 第五百五十一章整治下药 梁明道得到了答案,自然就没有继续在侯府里面多留,反正现在陶如菁还没有醒,就算要说什么,也得是等陶如菁醒了以后才能够说。 回家的路上,梁夫人忍不住问道梁明道:“老爷,怎么说,你有没有在燕世子那里拿到证据?我刚刚去看了如菁,长相真的跟我当年是一样的,我觉得她应该就是咱们的亲生女儿了。” 梁明道点了点头,随后将手中的信件递给了梁夫人,“这是我从燕世子那里拿来的,这上面还有咱们丞相府特有的标记,不会错的。” 梁夫人接过信件,一打开,看到上面熟悉的标记,眼眶一下自己就红了。 “如菁这孩子,是我们对不起她。”梁夫人哽咽道。 梁明道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也不能这么说,这孩子眼光还是非常不错的,我也看得出来,燕世子是真的很喜欢她,对她也很好,她是个有福气的。” 侯府里,梁明道夫妇离去后,侯府里原本和谐的气氛一下子又低了下来,苏氏看了眼床上昏迷不醒的陶如菁,眼珠转了转,将燕含山给叫了出来。 “含山啊,不是母亲心狠啊,只是如菁的病情你也看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醒过来,可是你呢,你还这么年轻对吧?你看要不你这段时间纳个妾什么的,也好为咱们侯府开枝散叶?”苏氏建议道,换来燕含山冷漠的一眼。 “母亲,您这话当真是让孩儿心寒,我自问如菁待您不差,如今你却要在她昏迷的时候,让我纳妾,你有想过她想过来后知道了是什么样的感觉吗?”燕含山冷声问道。 苏氏切了一声,随后嚷嚷道:“那我纳妾是给我自己纳吗?我还不是为了你,为了咱们侯府啊,谁知道她还会不会醒了。” 燕含山闭了闭眼睛,他发现自己跟苏氏真的是无话可说。 “够了!母亲还是多操心操心自己吧,我以前需要母亲操心的时候,没见母亲操心过我,如今我已经不需要了,还望母亲体谅,孩儿告辞!”说着,燕含山也不管身后的苏氏什么脸色,便直接抬脚离开。 苏氏气哼哼的看着燕含山离去的背影,跺了跺脚,回了自己的院子里。 燕含山回到陶如菁的房间,见神医婆婆正在用银针帮助陶如菁清理体内的余毒,眼神闪了闪,他走到婆婆面前,试探问道:“婆婆,我想问问有没有什么能够让人身体变得虚弱但是大夫查看不出来的药?” 神医婆婆抬起头,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随后道:“有当然有,服下去之后看起来就跟感染了风寒差不多,会让人变得虚弱,但并不会真的对身体造成怎样的伤害。” “好,那麻烦婆婆帮我准备一些这种药,我有用处。”燕含山急忙道。 神医婆婆也没有问燕含山拿去做什么,便直接从自己的要箱子里面拿出一个小瓷瓶递给燕含山,随后道:“拿去吧,放在人的吃食里,不会被发现的,一日三次,两天见效,即便是宫里面的御医也未必能够查到。” 燕含山接过药瓶,手指在瓶身上面摩挲一番后,多了些坚定,似乎已经下定了某种决心。 拿着药瓶从陶如菁的房间里出来,燕含山找到了林崇,将药瓶递给林崇,他吩咐道:“你派人把这药瓶里面的药分为六份,从现在开始每一餐都给夫人下药,切莫让人发现。” 林崇接过药瓶,道了一声好便去吩咐安慰做这事儿,尽管要被下药的人是候妃,林崇却半点没有犹豫,毕竟他真正的主子可是燕含山,而不是侯府。 两天过后,苏氏果然预料之中的病倒了,且是一病不起,请了大夫来看,说是风寒导致的,苏氏全身虚弱,不得不每天躺在床上养病,也让燕含山松了口气,总算是没有苏氏来瞎掺和了。 这一日,风和日丽,阿洛公主和秦芩一起到了侯府,来看望陶如菁,秦芩自然是留在正厅和燕含山说话,阿洛则是在燕含蕊的陪同下一起去陶如菁的院子里。 “看来,你终究还是拜倒在了阿洛公主的石榴裙下。”见二人关系亲密,比之前的疏离好了不少,燕含山便忍不住打趣道。 秦芩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无奈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热情主动的姑娘,看起来虽然没心没肺的,但实际上却心思敏感,偶尔还会让人心疼,听可爱的。” 尽管秦芩没有哪一句话说了自己喜欢阿洛,但作为秦芩多年的至交好友,燕含山还是听出来了秦芩言语间对阿洛的喜欢。 “也好,阿洛公主这个人其实还是很不错的,当初如菁便说过你们很般配。”说起陶如菁,燕含山眼眸垂了垂。 秦芩抿了抿嘴唇,还是问道:“不知道如菁现在怎么样了?” “神医婆婆给她身体里面的毒清理得差不多了,如果要醒过来的话,也就是这两天了。” “那边好,你也放宽心,你自己看看你这黑眼圈,都多少天没有睡过好觉了,你这样若是如菁醒来看到了,岂不是会心疼。” “嗯,我知道的,你放心吧,我心里面有数。” 日子在一天天过去,陶如菁身体会有一些反应,偶尔会皱皱眉头,大概是梦里面梦见了什么不愉快的东西,然而无论她怎么动,却始终还没有苏醒的迹象,神医婆婆对此也很是无奈,她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心中烦闷,神医婆婆决定去京都里面的医馆转一圈,想看看能不能够获得什么灵感,她来到了京都最大的一家医馆,要不是有着侯府的令牌,她估计还得排很长的队伍。 这次跟神医婆婆一起出来的是梵芷,梵芷虽然话多,但神医婆婆是个话少的,且神医婆婆一向比较严肃,在她的面前,梵芷也不敢造次。 二人进了医馆,一楼都是坐堂的大夫和一些普通的药材,是为普通人服务的。 第五百五十二章凶手出现 像她们这种直接靠着令牌进来的,自然是去二楼。 来到二楼,就会发现人少了很多,至少比起一楼的人要少很多,神医婆婆一路走过去,打量着那些大夫的手法,以此来判断他们这些人的医术,走到一处拐角的时候,听到身后不远处传来一声呵斥声,她下意识的回头看去。 “你们这些废物!到底是干什么吃的,不是说从宫里面的来的御医吗?若是宫里的御医当真是你们这样的医术,恐怕早就被皇上给杀了头吧。”梁念波愤愤道。 原来自从那日被陶如菁的毒粉给沾到后,每隔七天,她的皮肤就会溃烂一次,她不得不带上面纱来遮挡,好在不是天天都这样,所以梁家人都没有发现。 “竟然是梁念波!”梵芷在一旁低呼道,婆婆挑挑眉,问道:“那是谁?” “就是总和我们家小姐作对,一心惦记着姑爷的一个女人,不知道她来医馆干什么。”梵芷解释道。 梁念波是背对着她们的,所以她们并没有发现梁念波脸上的异样,婆婆显然对这些并不感兴趣,转身就打算去找别的大夫问一下,谁知道眼角忽然撇到了梁念波的脸,脚步一下子就僵在了那里。 “婆婆怎么了?”梵芷疑惑的问道,跟着停下了脚步。 神医婆婆看向梁念波的侧脸,她能够很清楚的看到梁念波脸上的溃烂,看起来好像是普通的溃烂,但跟普通的溃烂不一样的是,梁念波脸上的溃烂还有些好看,乍一看竟像是一朵花。虽然很丑。 “你现在这里等我。”婆婆冷声道,提脚往梁念波那边走去。 梁念波见大夫治不好自己的脸,蒙上面纱便打算离开,谁知道刚走一步便被人给拦了下来。 看着拦住自己的婆婆,她怒吼道:“干什么死老太婆,赶紧给我让开!” 距离近了,神医婆婆能够更清楚的看到梁念波脸上的溃烂,心中更加确定了是怎么回事,不为别的,就因为这种溃烂的毒粉是她当初研制出来的,她只交给了一个人,那就是陶如菁。 她当初就告诉过陶如菁,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用这个,因为这话毒粉没有解药,一辈子都这样了,而且还会让人短命,起码减少三十年的寿辰,她觉得有些毒辣,才会叮嘱陶如菁谨慎使用。 “不知道姑娘脸上的伤是从哪儿来的?”婆婆沉声问道。 梁念波眼神一闪,眼波一横,道:“哪儿来的关你什么事儿,赶紧给我让开!” “哼!原来我的如菁就是被你给害的!”婆婆看着梁念波的脸,很是笃定的说道。 梁念波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很快道:“哪儿来的疯子,我警告你,你不要血口喷人!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就敢冤枉我。” “你是谁并不重要,我只劝你一句,要么乖乖去侯府找燕含山认罪,要么,等着燕含山上门找你。”说完,神医婆婆便转身离开,梵芷一愣愣的赶紧跟在她身后。 梁念波自然是不会去找燕含山的,她心中原本还带着侥幸,觉得那老太婆只是吓唬自己,炸自己而已,直到下午的时候燕含山带着人上门。 “燕世子这是做什么?”梁明道皱眉问道,自打知道了燕含山是自己女婿后,他就没有那么讨厌燕含山了。 “我做什么?这恐怕要先问问府上的大小姐了,当日是怎么将如菁给带出城去,并且差点害死她的。”燕含山冷哼道。 “什么!”刚走过来的梁夫人听到燕含山这话,脚步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上。 梁念波脸色苍白嘴唇哆嗦,这种时候了,她自然知道自己瞒不下去了,当下便往梁明道面前一跪,哭到:“爹,娘,我知道错了,我只是听到你们要去认她,我就害怕,害怕你们不要我,所以一时情急才会......” “混账!”梁明道怒不可遏,一巴掌甩在梁念波的脸上,梁念波却不敢叫疼。 梁沉楚叹了口气,不解的问道:“你身为丞相府的大小姐,锦衣玉食什么都不缺,你又为何非要去伤害陶如菁呢?” “你懂什么,我根本就不是丞相府的亲生女儿,陶如菁才是,凭什么她是啊,我就是嫉妒她,抢了我的含山哥哥,还要抢我的爹娘,抢我的身份,凭什么啊!”梁念波嘶吼道,几乎快失去理智。 梁夫人捂着脸哭泣,“都是我的错,是我太溺爱波儿了,如果不是我,她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哎!”梁明道也叹气,一个是自己亲生的女儿,一个是自己从小养大的女儿,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我没有别的,我只要一个说法!我不想让我的妻子白受罪。”燕含山冷声道。 梁夫人看着趴在地上哭泣的梁念波,终究还是于心不忍,“燕世子,我知道,这次是波儿的错,可是,你能不能看在我的面上,放过她这一次,我不会再让她留在京都,也绝对不会再让她去打扰如菁的。” 燕含山冷冽的眉毛动了动,若是被人求情,他可能直接就拒绝掉了,可是梁夫人......他知道,陶如菁从小就失去了母亲,所以最大的愿望是能够见到自己的母亲,而现在她有了亲生的母亲,他,实在是不好拒绝。 “燕世子,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只是波儿到底也是我养大的,我知道这样对不住如菁,可是,我真的舍不得啊!”梁夫人说着又哭了起来,甚至要给燕含山下跪求饶。 燕含山赶紧侧身让开,随后冷硬道:“既然梁夫人执意要替梁念波求情,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希望梁大人和梁夫人能够答应我一件事。” 梁夫人赶忙道:“好,你说。”随后又赶紧看向梁明道,梁明道沉默一会儿,也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答应。 “你们明知道是梁念波伤害了如菁,却依旧不愿意惩罚梁念波,说明在你们心中,梁念波才是你们的女儿,既然如此,我看也没有认回如菁的必要了吧。” 第五百五十三章大结局 梁明道和老夫人同时一愣,嗫嚅道:“这,这根本不是一回事啊,这两个孩子,都是我们的女儿,失去谁我们也不愿意。” 燕含山冷冷笑了笑,“那是你们的规矩,不是我的,如菁是我的妻子,她受了委屈,既然父母不愿意撑腰,那就由我来撑腰。” 燕含山说完,又转头看向梁夫人,冷漠道:“我能够跟你说这个条件,只是看在你是如菁母亲的份儿上,不然,我今天不会轻易放过梁念波,既然你们选择梁念波,那么以后,就请你们忘记如菁这个女儿吧,她有我就够了,不需要你们这样根本不疼爱她的父母。” “燕世子.....” “行了,二老自己好好想想吧,如果你愿意选择如菁,傍晚的时候就将梁念波带到我府上,反之,从此以后,如菁和你们丞相府,没有半点关系,你们谁要敢在她面前提起她的身世,休怪我翻脸不认人!” 言罢,燕含山一甩袖子离开了丞相府,梁沉楚没想到自己会接收到这样一个消息,看着地上哭泣的梁念波许久,他眼中一片淡漠。 怪不得他以前遇见陶如菁,总是会有种熟悉的感觉,而他无论如何也讨厌不起来陶如菁,原来是因为血缘关系啊。 而对于梁明道和梁夫人的做法,梁沉楚是反对的,就他所知道的,以前梁念波找过陶如菁多少的麻烦,特别是这次,梁念波是一心奔着陶如菁的命去的,如果不是陶如菁幸运,此刻早已经是个死人了。 默了默,梁沉楚心中多少为陶如菁委屈,不想理会这些人,他便直接离开了丞相府,跟上去找燕含山,怎么说梁明道不认陶如菁,他还是认的。 “哎,来人,将大小姐送到庄子上去,今生不得回来!”梁明道叹了口气,抱着哭泣的梁夫人,两个人似乎一下子老了十岁。 回到府中,燕含山便直接去了陶如菁的房间,在陶如菁耳边细声说着今天发生的事情,说着说着竟然睡了过去,他熬夜这么多天,身体早就不堪重负了。 睡过去的燕含山并没有发现床上昏迷不醒的陶如菁眼皮子动了动,没一会儿便睁开了眼睛。 陶如菁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梦,梦里面有前世,有今生,她觉得自己好像死了,又觉得自己好像还活着,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便是在自己的房间。 刚刚燕含山说的那些话,她全部听见了,她心中无异于是惊讶的,但是没有想象中的激动,当燕含山说梁夫人和梁明道要保下梁念波的时候,她也并没有失望,大概是从来没有希望,就不会有失望吧。 看着趴在自己床边的燕含山,摸了摸他眼底的淤青,一看便知道是好长时间没有好好睡过觉了,她不禁有些心疼。 小心翼翼的从床上爬起来,陶如菁打算将燕含山抬到床上去,只是毕竟躺了这么多天了,她身体并没有恢复完全,不过才挪动一般,便体力不支的倒在了燕含山的身上。 睡着的燕含山猛然睁开了眼睛,眼底快速闪过一抹冷意,可当看见倒在自己身上的人是陶如菁的时候,他愣了愣,随后嘴里发出一串愉悦的笑声。 “如菁,你醒了?”燕含山声音沙哑的问道,眼神温柔的注视着陶如菁。 陶如菁不好意思的点点头,解释道:“我本来想把你弄到床上去的,但是,我......” 话还没有说完,她脑袋被燕含山一按,整个人趴在燕含山的胸膛上,耳边是燕含山的心跳声。 “如菁,告诉我,你听到了什么?” 陶如菁沉默一会儿,答道:“心跳。” “你知道从你离开的那天,我的这颗心就没有再跳过了吗?直到你刚刚醒过来,我摸到一个活生生的你,我的这颗心才重新开始跳动。”燕含山说着,喉间发出一串低沉的笑声,身体也放松了下来,天知道他多害怕陶如菁就这么在床上躺一辈子,永远不醒过来了。 陶如菁眼眶湿了湿,忍不住道:“傻瓜!一看你就没有好好照顾过自己,我又得给你调理身体,你不知道我很讨厌给人调理身体的呀。” “我知道,”燕含山说着顿了顿,又肯定道:“但我也知道,我对你来说,是个例外!” 陶如菁无奈的笑了笑,抱着燕含山,她能够明显感觉到燕含山这些日子瘦了,她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久,但根据燕含山的状况来看,应该挺久的。 “饿不饿,我先让人给你煮点东西吃。”燕含山说着,就要推开陶如菁起床,却被陶如菁一把给按住。 “我不饿,但我困,可是我一个人睡不着,你陪我睡觉好不好?”陶如菁一脸期待的问道燕含山。 燕含山愣了愣,嘴角勾了勾,他自然明白陶如菁是故意这么说的,一定是因为他眼底的淤青太明显,早知道他就应该听秦芩的,把自己照顾好,不然陶如菁也不会这么心疼了。 “你当真不饿?”燕含山又问道。 陶如菁摇了摇头,“我真的不饿,你陪我睡觉吧。” 燕含山往里面挪了挪,陶如菁一咕噜钻到他身边,抱着陶如菁的身子,燕含山急躁的心渐渐稳定下来,没多久就沉沉睡了过去。 看着燕含山熟睡的容颜,陶如菁在他唇上轻轻一吻,而后埋在燕含山胸前,再次进入梦乡。 大雍七十二年,七月七日,民间称之为七夕节,乃是天下有情人相聚的节日,这一天的京都格外的热闹,丞相府娶媳妇,宁远侯府嫁女儿,大宛来的公主出嫁,喜事都赶在了这天。 京都大道十里红妆,秦芩和梁沉楚两人穿着媳妇骑在马上,看着远处走来的自己的新娘,面上带着幸福的笑意,而在人群里,燕含山和陶如菁十指紧扣,面上带着祝福的微笑看着他们。 “我想去郡守府的后山一趟。”燕含山突然说道。 陶如菁疑惑的转过头,“为什么?” 燕含山原本淡漠的脸绽开一抹笑容,如雪地里骤然盛开的莲花,他看着陶如菁,一字一句认真道:“因为,那里是我遇见你的地方。” 陶如菁一愣,随后面上荡起笑意,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长,直到重叠在一起,就像两条平行的线,一旦交缠就再也不会分开。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