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非》 第1页 《非非》作者:愁云伤疤【完结+番外】 文案: 满船清梦压星河 庄周入梦想非非 空窗两年再度逢春,毛非豁出去了! 可谁能想到在酒店里和自己滚成一团的桃花运,转眼就站在讲台上成了自己的代课老师? 前有渣男鬼话连篇,后有内 (p) 啥 (y) 图谋不轨,惊天的巧合一个接一个,接连无数个。 毛非苦哈哈:禁止套娃!!! 毛非:团宠,嘴巴皮心思细,爱炸毛特好哄,脑袋里总有不切实际的幻想,是典型的就会嘴巴厉害胆子怂 庄周:一个不咋合格的豪门公子哥,只想养花养猫养非非,对毛非一见钟情魂牵三年,再次偶遇时以强势的温柔出击,大获全胜 避雷:狗血,恶俗且庸俗,年上七岁,攻非常宠受,受陷入热恋后喜欢撒娇黏人 人物来自:《喜闻乐见》CP133356 已完结,欢迎来看 第1章 他双手揣兜谁也不爱 寒假结束,银装素裹的大学园迎来返校生,一番美景不出半个上午就被踏破成雪泥脏水。 毛非站在香樟树下等人,裹成了熊,戴一条又厚又长的大红色围巾,衬得那张被冻成粉红的脸蛋愈发如桃花,他手里抱着一杯红豆奶茶,吸管是特意挑选过的,也是红色,上面弯成了一颗爱心的形状。 等的人还没有出现,表白的场景已经在心里上演了好几遍。 先走到学长面前,给他笑一个,要笑得既开心又腼腆,然后递上奶茶,说“学长,请你喝”。 等他喝的时候就趁机渲染气氛,回忆上学期在社团里的初次见面,再回忆这个寒假里不间断的聊天。 回忆至此,气氛正浓,任谁都会知道接下来就该戳破这层暧昧的窗户纸,用一句告白来抵达圆满的高\/潮。 毛非暗暗激动,呼出一大口迫不及待的哈气,“刚才不是说准备回寝室么,人呢?”他喃喃,“不会没堵着吧?” 实在是太冷了,翘着课在这里瑟瑟发抖。 鞋子里也忘记贴暖宝宝了,此时此刻已然找不到脚指头的感觉。 毛非跺跺脚,跺下来一阵簌簌的雪花,淋得眼睫打颤。 他撩起围巾把奶茶围了一圈,保温,再掏出手机点开名为“朱铭学长”的对话框,聊天止于半小时之前: 朱铭学长:教室里特别冷,要多穿点啊。 非非:穿可多了,捂得都快走不动。 朱铭学长:[你是村儿里最靓的仔.gif]我刚给辅导员办完事,准备回宿舍补一觉。 非非:好的,我也要去上课啦。 朱铭学长:[你是村儿里最乖的崽.gif]晚上见,别忘记带上油画。 非非:不会忘的,晚上见! 毛非等不到晚上了,他满心雀跃,别人揣上书往教学楼走,他揣上钱往奶茶店跑,势必要在光天化日之下把人堵住,把心意表白。 想想多美妙,补觉之前收到暧昧对象的告白,等入睡之后,做梦都能乐醒吧。 手机揣回兜儿里,毛非美滋滋地替他的学长感到幸福,又化身探寻雷达,紧盯宿舍楼口及其方圆十米内范围,随后寻到了迟迟而来的学长。 那人身边还有个女孩子,眉开眼笑的,两个人都眉开眼笑的,临近拐弯儿处时默契地停下脚步,只看学长把他羽绒外套脱下来,一个伸手,一个低头,眨眼间女孩子便被大了好几号的衣服严严实实罩住,学长为她拉拉链,戴帽子,将她成功伪装成一个男生。 不出意外,两人顺利瞒过宿管大妈,一溜烟儿消失在楼梯上。 毛非回过神,杵在原地,冻傻了一般,又不知被什么所驱使,或许是不甘心吧,手机里的聊天记录还热乎着,他怎么会甘心。 追上去,一步跨两阶楼梯,在三楼平台上看见了贴在一起的一双背影。 毛非放轻脚步,尾随其后,听见女孩子问:“你这么厉害吗?一个寒假就学会画油画了?” “画得不好,而且我只会画那一幅,反反复复画了几十遍,就为了选一张最好看的送给你当生日礼物。” “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就给我吧,我明天过生,你今天送礼,不是挺好吗?” 朱铭笑道:“不行,必须当天送。” 女生追问:“那多少满足我一点好奇心,是风景画还是人物画?” 朱铭沉吟一瞬:“是满船清梦压星河。” 四楼到了,那间宿舍敞着门,两人进去,门被朱铭随手带上,没关紧,虚虚掩着,把屋内起哄的几声“嫂子”漏了出来。 毛非靠在墙边,冰冷彻骨的温度从脚底、从背后一并袭来。 起哄声暂歇,有人问:“哎,你别光顾着谈恋爱,我说我要退团的事儿你也上上心。” “上心了,”只听朱铭说,“找到你的后继之人了,社团招新海报让他做,以后周刊、易拉宝都让他做,他画画不错。” “谁啊这么给力,咱们团除了我谁还会画画?” “就那个叫毛非的,寒假他发了个朋友圈,让我发现了他会画画的技能。” 天寒地冻,明明不是盛夏,毛非却有一种中暑之后晕眩又恶心的感觉。 他迈着冻僵的两条腿慢慢晃下楼,站定在垃圾桶旁,一抬手,凉透的奶茶噗咚一声掉进黑色的垃圾袋里,像个深渊,掉进去就看不到影子了,唯独一支爱心吸管卡在边缘摇摇欲坠。 -- 第2页 又是噗通一声,一团积雪从香樟树枝上落下来砸到垃圾桶上,那点红色不堪震动,挣扎几下也掉进去了。 毛非踩着泥泞的道路往回走,垂着脑袋,行尸走肉,走到一半掏出手机来,手指冷过劲儿之后又热胀胀的。 他点进自己的朋友圈,往下滑往下滑,滑到小年那天,有两条动态,一条是他去超市买了两袋妙鲜包,给小区里流浪的橘猫饱饱口福,另一条是他的油画处女作,配字:满船清梦压星河。 刺眼的评论还挂在下面:这里居然有个深藏不露的小画家! 退出朋友圈,再点进刺眼的对话框,往上滑往上滑,毛非滑了好久才滑到小年那天,指尖顿住,再往上滑一下,时间倏然就跨越到了去年。 朱铭学长: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 非非:学长好,我来申请加入文学社团。 朱铭学长:团费五十,微信还是支付宝? 非非:微信吧,这就转给您。 骂一句“王八蛋”的心情都没有,毛非怔怔地想,全都是有预谋的。 朱铭学长:看到你朋友圈了,画真好看。 非非:谢谢学长夸奖。 朱铭学长:是画来送人的吗? 非非:不是的,画得不好,拿不出手。 朱铭学长:怎么会,送给谁谁都会当宝贝的,多漂亮的礼物啊! 非非:那...将来...可能大概也许会送给喜欢的人吧! 所以此后爆发式的聊天,暧昧的嘘寒问暖,种种关照都是怀揣目的的假情假意。 朱铭学长:非非,后天就要开学了,就能见到你了。 非非:[期待.gif] 朱铭学长:油画带过来,送给我吧,可以吗? 朱铭学长:送给我,你愿意吗? 非非:!!! 非非:学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知道吗?! 朱铭学长:我知道。 油画裱框,46cm*33cm,小心翼翼地从家里抱到学校来,怕磕怕碰,没成想画没受伤,心伤了。 毛非飘荡回宿舍,还没下课,屋里空荡荡就他一个人。 摘掉围巾,脱掉衣服和短靴,进浴室淋热水澡,蒸汽充盈,身体渐渐回暖,他胡乱抹一把脸,自言自语道:“我是傻\/逼吗,还是我...还是我自作多情?” 想不通,也猜不透,直男的心思gay别琢磨。 洗完,穿着薄棉睡衣爬上床,头发吹得半干,宿舍里限大功率用电器,那巴掌大的小吹风呜呜呜,呜得毛非更加心烦意乱,就这么顶着潮乎乎的脑袋拱进枕头里。 “叮”一声,手机亮屏。 等了半晌毛非才动弹,不是那隐秘期盼中的消息,只是一条天气提醒罢了。 毛非气得扔手机发泄,砸到墙上又掉进床缝,抠了好几下才抠出来,他一腔热情变冰霜,怒开朋友圈,写到:奶茶玄学! 发出去了,再补一条:老子就是个工具人!! 手指悬在屏幕上,毛非咬着下唇特别想要把电话拨出去质问那个不停聊骚他还妄想要借花献佛的人到底是怎么想的?想要那副油画送给女朋友,直说不行吗?黏黏糊糊无微不至伪装成一副款款温柔的多情样,就不怕让笔直的灵魂闪了腰吗? 指尖落下,电话没拨出去,只把“朱铭学长”改成了“猪大骗子”,毛非盯着这四字备注尤嫌不够,嘟囔到:“‘骗子’都便宜你了,你个粗鄙之人。” 手机调静音扔到一旁,被子罩过头顶,屏幕暗下去之前能看到一个不雅命名呈在列表中---猪屁\/眼儿。 闷头觉睡到天黑。 期间冉青和夏肖骁回来了,冉青伸长了脖子扒在床沿叫他:“毛非,我们去食堂,要不要给你带?” 毛非迷糊不醒,翻了个身缩成一团。 后来庄强回来了,在这间214里,他作为堂堂学生会生活部副委员,日常官风十足,和他的另三个草民室友互相看不顺眼,偏偏他还总是秉持着强烈的责任感没完没了地念叨人。 “翘课一下午,你是真不怕被扣学分是不是?”庄强站在寝室中央,仰头对着床上隆起的一团义正言辞,“冉青给你答到,夏肖骁给你答到,幸亏今天没有宋老师的课,不然看你怎么躲得过去。” 毛非蹙眉转醒,意识还沉浸在美梦之中,梦里朱铭与他站在香樟树下淋雪对望,一人一口喝完了那杯意义非凡的奶茶,朱铭问:“非非,画呢?” “在我的衣柜里,我、我心急跑过来找你,就没带。” “没事儿,晚上拿来给我,我很喜欢它。” 毛非满心欢喜地点头,恨不得在大庭广众之下就扑他满怀,他表白道:“清梦压星河,我想你压我。” 学长的回答被一声大过一声的叫唤掩盖,毛非气急败坏,想看看到底是哪个没点眼力见儿的坏人来扰他求爱,他循着喊声睁开眼,果然看见了一张讨人嫌的脸。 庄强“嘿”道:“终于醒了,你知道几点了吗?” 毛非探出一只胳膊胡乱摸,没摸到手机,又不动了,支棱着一截白生生的小臂悬在床沿。 庄强凑近,拍了他手背一下:“喂,别睡了!” 没动静,庄强又催:“喂,毛非!” 毛非蚊子哼哼:“别狗了,烦不烦,劳资鬼压床。” 胳膊缩回被窝里,在枕头下面摸出手机点亮,已经六点半了,屏幕上有一连串的消息提醒,毛非没看,一股脑掀开被子爬起来,他口干舌燥,着急找水喝。 -- 第3页 窗外已经彻底黑了,如天气预报所言,纷纷扬扬地又飘起大雪。 庄强把人吵醒,拍拍屁股拿饭卡吃饭去了。 毛非坐在椅子上发呆,手里一大杯温开水被喝光,浸得嗓子越发干痒难受,他伸脚抵住衣柜边,蹭开一道小缝儿,看见挂在衣架上的画袋。 “休想。”毛非扁着嘴巴,“休想。” 他转过身,大抽屉小抽屉翻来翻去才找到一把金色的小锁头,毫不犹豫扣上去,将衣柜门紧紧锁住。 钥匙拔下来,毛非把它塞到枕头底下,顿了顿,又拿出来放到桌上,他怕等一会儿他玩失踪会急疯某个人,万一疯起来暴露了畜生本性,在他床位上疯猪一样拱来拱去,叫他把钥匙拱到了,那岂不是便宜死他了。 毛非穿戴暖和,揣上钥匙和手机充电器准备出发,他给冉青发消息:晚上我不回来了,在我表哥家里睡。 冉青秒回他:好,注意安全。 这是他们三人之间的暗号,表哥等于清吧,在表哥家睡等于在清吧过夜,就为了瞒着庄强,免得他知道毛非找的兼职竟然是在清吧驻唱,不知道会怎么大惊失色,又会怎么苦口婆心地教训他。 冉青又问:你翘课干嘛去了?回来就看你在睡觉。 毛非叹气:看破红尘去了,准备唱完今晚,明儿就剃发出家。 冉青:肖骁说他还挺期待看你光头。 冉青:我也期待。 毛非噘嘴,心情稍微舒畅一丢丢。 他双手揣兜谁也不爱,倒是肚子一长串儿咕叽,让他后知后觉他已经快把自己饿蔫了。 想喝奶茶,又没胃口。 毛非往食堂走去,不大一会儿捧着个蜂蜜味的窝窝头出来,吃得脸蛋鼓起。 一眨眼,雪花落得越发盛大。 毛非嚼着满口甜蜜,含混不清地哼起歌来:“手里呀捧着窝窝头,菜里木有一滴油,没有奶茶的生活好辛苦,眼泪止不住地流---” 第2章 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晚上七点半,对清吧来说时间尚早,MOMO里人迹寥寥。 毛非裹着一身寒气拉开大门,吧里暖气充足,落在发梢和肩头的雪花在几步路里就化成了水雾,他随意呼啦几下,走到吧台边屈肘一靠,对擦杯子的制服小哥敲了个响儿:“热牛奶。” 裴黎穿着白衬衫和修身黑马甲,他闻言放下高脚杯,奇怪道:“乖,你怎么又来了?不是请假说晚上有事么?” 毛非好不想理他:“约会哪有唱歌有意思嘛。” “噢,”裴黎一副了然样,“原来是被放鸽子了。” “是我放别人鸽子!” “看着不像,愁眉苦脸的。” 毛非真的不想理他了,凶道:“热牛奶!” 凶完坐到高脚椅上晃悠小腿,他掏出一直在震的手机,看到满屏幕都是“猪屁\/眼儿”发来的问号,还没来得及解锁,冉青的电话弹出来。 “喂?” “非非,你没事吧?” 毛非说:“没事,我刚到表哥家。” 冉青“嗯”了一声:“你那个文学社的社长在我们寝室,他说打你电话一直占线,找你有急事。” 都拉黑了,能不占线吗? 毛非一点不想再听到那人的花言巧语:“我刚要回他微信,不用理他,赶他走。” 电话里传来脚步声,随后冉青放轻了声音问:“你今晚不回就是躲他么?” 毛非也气音道:“是的,我烦他。” “是不是欺负你了?” “是的,不用你们俩出手,我已经在搞他了。” 冉青轻笑起来:“行,挂了。” 电话挂断,热牛奶递到跟前,毛非接过来用门牙叼住,捧着手机噼里啪啦地打字。 裴黎好奇道:“谁招你烦了?” 毛非口齿不清,“花心蝴---”顿住,改口,“花心猪头。” 裴黎挑眉:“这样啊...我可以借几个打手给你。” 牛奶袋子被咬掉一个角,毛非边吸溜边瞥这个清吧小老板,为何是小老板,因为大老板是裴黎他男人,是他众所周知又从未露面的男人。 毛非摇摇头,打手不顶用,朱铭伤的是他的心,他也要朱铭伤心。 屏幕里,猪屁\/眼儿的消息不停地跳出来,那四个字实在是脏眼睛,毛非又点进备注把后面三个字给删掉。 猪:你表哥家在哪儿?你晚上不回来了吗? 非非:贼鸡儿远,不回了。 猪:怎么没提前和我说呢? 毛非懒得扯谎,简单到:事发突然。 猪:没关系,没事的,我就是期待你的画太久了,我以为今晚就能拥有它。 毛非攥紧袋子把牛奶吸溜光,回他:不,我还是觉得拿不出手,等我以后再画一幅更好的吧! 猪:这幅就很好了!你放在哪儿了,趁你不在我要拿走它,让你无法反悔。 毛非没再理他,给冉青发消息:保护我方衣柜! 冉青:收到! 冉青:到底啥情况?这人急得团团转,庄强跟他说话都爱答不理,站在你位置上猛瞧。 非非:急死他,我衣柜里有一幅油画,他想抢走。 冉青:[OJBK.gif]你放心。 毛非愉快地收起手机,通体舒畅了不少,他跳下高脚椅,跟裴黎打招呼:“小裴哥,今晚占用你的休息室睡一晚,好不?” -- 第4页 裴黎点头:“睡呗,阿姨天天打扫。” 毛非道谢,正准备走时衣服被猛地扯住,他一个没站稳就撞到胳膊的麻筋儿了,直嘶气:“我靠麻了麻了!你干嘛呀,我要去上厕所。” “看那儿,”裴黎凑近,用眼神指定方向,“看到没,那个穿西装的男人。” 毛非揉着胳膊肘,准确定位到一个身姿挺拔大长腿的男人,他眯起眼,三秒钟后与裴黎一起发出了赞叹的“哇塞”。 毛非嘀咕:“你哇什么塞你,当心你男人从摄像头里看到你对别人犯花痴,干得你下不了床。” 裴黎“嘁”道:“我干他。” 毛非信他才有鬼,还悄咪咪饱着眼福,看那个男人脱下长款外套搭在臂弯里,颜值在暧昧灯光的加持下更加令人垂涎,随后男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对迎过去的服务生友好一笑。 裴黎怂恿:“忘记花心猪头,勾搭这个。” 毛非遗憾道:“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他太老了,我喜欢跟我一样水嫩嫩的同龄鲜肉。” 裴黎再次“嘁”他,想说一句“一夜情而已,谈什么喜欢”,没说,说腻了,去年玩笑参半地说了一整年也没能让毛非动摇到付出行动,索性给他冠名“乖仔”,简称“乖”。 毛非揉揉脸,感觉有些热,也似乎有点头晕脑胀,他说:“今晚雪这么大,估计没什么生意吧,我就随便唱唱糊弄一下了啊。” “别太糊弄就行。” “那我上厕所去了,要憋不住---” 话音戛然而止,毛非对着门口瞪圆了眼睛,裴黎顺着看去,纳闷道:“谁啊?” “卧槽,我老师!”毛非以手遮面,从指缝里窥看,“卧槽,真的是我老师!” 裴黎问:“你们学校明文规定不许学生驻唱?” 毛非焦躁道:“那倒没有...应该没有吧,我就没看过校规。” “哪科老师啊?还是辅导员?” “教经济学的,姓宋,特别变态!” 裴黎笑起来:“变态?我喜欢。他怎么个变态法?” 毛非以一根柱子为叶试图障目,随着宋语松的移动而慢慢挪动:“以后再跟你说,现在要紧的是你能不能给我变个装,有没有啥面具假发之类的?” 裴黎拿一种看脑残的眼神看他:“你要不直接别唱不就行了?” “可我想唱,”毛非哼哼道,“我就是想唱才跑来的。” 第3章 美色当前,可惜毛非没心情浪 宋语松一眼就看见庄周了,他走过来坐下,开口第一句话就挺找打。 “昨晚我做梦,梦见我在海上飘啊飘啊,你给我解解?” 庄周笑道:“这还用解?这不明摆着你昨晚尿床了么。” “滚蛋!”宋语松也脱去外套,桌上有小吃有果汁,他给自己满上一杯,“说明我要跨海远行了还差不多。” 两人碰杯,一饮而尽。 宋语松爱吃开心果,闲话胡扯七八句的功夫果壳儿就堆成了小山,他问:“你就这么撂挑子跑过来了,你妈同意了?” “没同意,威胁我要是敢丢下美容院不管,她就敢跟我断绝母子关系。”庄周笑道,“我巴不得。” 宋语松也跟着笑,两人是门对门一起长大的发小,他太清楚庄周有一个控制欲多强烈的妈:“于是你片刻不停地就飞过来了?” 庄周肯定:“于是我片刻不停地就飞过来了。” 宋语松有点担心:“李维女士会不会已经在逮你回去的路上了?” “不能吧,”庄周失笑,“撂了个这么大的挑子给她,应该是没空来捉拿我。” “那你哥呢?” “我哥更没空,忙得根本见不着影儿。” 宋语松剥着开心果乐呵:“我出现的真及时。” 庄周赞同:“可不是?” 两人又碰一杯。 “说正事说正事。”宋语松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个A4大的本子,翻开,一溜儿名字,“花名册,点名用。你是我的代课老师,接下来这半学期我的学生们就交给你了。” 在傍晚时分,宋语松几乎没报希望地打电话给庄周,问他是否愿意来帮忙代课半学期,办公室里经济学老师一个待产在家,一个突然生病住院,如果找不到人代课,他就要放弃和导师一起出国学习的机会了。 彼时庄周和李维面对面坐在沙发里,气氛剑拔弩张,如果没有这一通电话,庄周猜测自己这会儿可能正坐在江滩边吹冷风,伴一支烟一听酒消愁。 “每次上课都要点名,”宋语松把本子递给他,“然后,还有个规矩。” 庄周接过,随意翻开看看:“什么规矩?” “他们都觉得变态,其实明明是仁慈才对:每人每学期都有六次翘课的机会,六次机会不能连用,如果请事假病假,之后要拿请假条来销假,不然就---喂!” 宋语松看庄周一副屏息凝神的模样,垂着眼不像是在听他讲话,倒像是被指尖下的某个名字夺走了全部的注意力,他猜测到:“认识?” 庄周“嘘”道:“等会儿。” 宋语松便吃着开心果等着,等了几秒钟耐不住好奇,问:“什么情况?” 庄周没理会他,站起身朝着吧台大步走去,他有些热,解开西装扣子,拉松领结,又敞开衬衫露出锁骨窝,他半坐到高脚椅上,对裴黎道:“白开水,谢谢。” -- 第5页 裴黎放肆地打量他:“热的,温的,还是加冰的?” 庄周随口道:“温的。” 裴黎一边动作一边顺着他的目光往舞台上看去,唇角忍不住抿出一抹坏笑。 舞台上,毛非穿一身圣诞节的服装,红色毛线帽的尖尖上坠着好大一颗毛绒球,一捧茂盛的白胡子遮住了半张脸,只能看见他白净的脸蛋上顶个红鼻头,再往下,一袭滚毛边的红披风拖到地,红色的裤脚扎进短靴中。 再抱一把吉他,酒吧驻唱标配。 “巴不得一饮即醉 至少不必恐怕进睡 为一个你难承受痛苦 是我的不对......” 毛非轻拨琴弦,咬字不清地随意哼唱着,闭起眼的两扇长睫微微颤,仿佛一个走错片场却沉浸其中的圣诞老人。 温白开一口未动,玻璃杯被用来轻敲节奏,一曲听完,庄周问:“你们这位...” 话尾意犹未尽,裴黎玩味地接道:“怎么?” 庄周礼貌地笑笑,离开高脚椅转身要走,裴黎唤到:“先生,您还没结账呢。” 毛非压住琴弦把余音截断,他睁开眼,眼里盈满水润,有一种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毛非抽抽鼻子,往台下望去,果然吧里没有什么客人。 以前看驻唱帖子,分两派,一派认为自己只是背景板,客人吃喝玩乐吹瓶聊天,没人听自己唱歌,根本找不到存在感,另一派与之相反,认为整个吧里自己才是主角,拿着麦克风唱到爽就行,管他台下如何。 毛非是颗墙头草,看心情在两派之间横跳。 今晚却有些派别不清,他现在是主角,可他也想消失掉存在感,或许不用想,毛非自嘲,他只是个工具人,暂且拥有的存在感也只是因为他还有利用价值。 手机没带在身上,放在储物柜里了,想必呼吸灯一定闪个不停,被某个心急火燎的人塞满了猪言猪语。 毛非稍微解气地“哼”一声,捋捋胡子,准备来一首欢快些的歌庆祝一下。 庄周回到窗边位置上,二话不说给宋语松倒满果汁:“真会选地方。” “到底怎么了?”宋语松已经快好奇炸了,“盯着人家唱歌,那人你认识?” “不认识,大概是缘分吧。” 这也太矫情了,连“缘分”这种文绉绉的字眼儿都搬出来了,宋语松催他:“到底,说清楚。” 庄周稍稍回忆一番,眼里尽是感慨和笑意:“保持神秘感是魅力要诀。” 宋语松差些拿果壳儿弹他,“跟我魅力个屁,不说算了。”顿一顿,又道,“倒是让我想起来那谁,你们俩就这么分了?” 笑意登时凝固,这次庄周坦白道:“嗯,不都分了三年了么。” “他没再找你?” “找了,拉黑了,隔着太平洋,他也不能怎么样。” 换宋语松给他倒满果汁:“别叫他找到,碰上他你就是个窝囊废。” 庄周笑叹:“这话可真过分,但我竟然无法反驳。” 两人在轻快的音乐里再次碰杯饮尽。 “说正事,记住了吗?刚刚我说的规矩,六次机会。” “记住了。明天下午就有课,我早点去,看着准备准备。” 宋语松问:“那你住哪儿?我明儿就走了,你要不住我那去?” 庄周说:“不用,我就住伯温。” 说完抬手招来服务生:“再来一份开心果,一份熏肉披萨。” 开心果和披萨端上来之前,庄周跑了,宋语松没能叫住他,眼睁睁看着他走到舞台前去勾搭他奇妙的缘分。 毛非有些愣愣地面对着这个被他“哇塞”过的男人,他看见了的,这个男人就是他宋老师的约会对象。 玩游戏玩输了,被罚上来合唱? 两个老男人做什么要玩小年轻的游戏?万一下一把是宋老师玩输了,那也要上来合唱吗?那这么近的距离,圣诞伪装还装得过去吗? 毛非抱着吉他吹胡子,婉拒道:“不好意思,你们能不能换个惩---” 庄周往旁边让开了一步,好让服务生把高脚椅搬到舞台上,放到毛非的旁边去。 毛非真的是吹胡子瞪眼了,朝着始作俑者裴黎瞪去:你怎么回事你! 裴黎冲他挑眉:乖,抓紧! 毛非没能拦住庄周,眼睁睁看着他踩上舞台,坐到身边。 隐约一股好闻的香水味,不知道是什么香,很淡,很好闻,毛非偷偷摸摸地嗅了好几下,这只在他看的小说里才会有,西装革履,松掉的领结和领口,优雅的男士香水,还有成熟稳重的气场,这一切都无法在与他同龄的水嫩鲜肉身上找到。 美色当前,可惜毛非没心情浪。 要搁平时,浪起来说不定连电话号都要到手了。 “你想唱什么?” “都行,你决定。” 毛非决定速战速决:“那就《小星星》吧,可以吗?” 庄周笑起来:“可以。” 清吧门口吹进一阵夹雪的寒风,叽叽喳喳有几人落座,都朝着舞台望过来,想看看这是一个什么奇怪的组合,又是在唱什么怀旧的儿歌。 毛非有一点紧张,两人共着一个麦,脑袋凑在一起,起起伏伏的声线就响在耳边。 如果是难听的声音,是跑调的旋律,毛非还不会紧张。 -- 第6页 偏偏正相反。 唱完,新来的那几人在底下拍手起哄。 毛非关掉麦克风,坐正,抱着吉他悄悄深呼吸。 长得好看的人不论穿什么衣服都好看,同理,唱歌好听的人不论唱什么歌曲都好听。 这在他心里是一顶十的加分项。 毛非压下心动,微微转过身,看着庄周:“唱完了。” 庄周也看着他,心情十分愉快:“嗯。” “你们还要继续玩游戏的话,麻烦请换一个惩罚吧,我、我不方便。” 庄周没说话,认真且疑惑地用眼神询问他,如果两秒钟之后还是没能得到答案,他会点头说“好”,这样两人都不会太尴尬。 可惜毛非没坚持到两秒,脸蛋都被看红了,一路烧到耳朵去,让他本就发热的脑袋瓜更加晕眩,他瞎乱说到:“再来我要收钱的。” 庄周被逗笑:“知道了。” 毛非还在盘算给自己喊个什么吓人又劝退的价,就看这个男人站起身准备走掉了,他着急地“诶”道:“你等会儿!” 庄周已经跳下舞台,他回身仰头看他:“嗯?” 毛非眼巴巴的:“你别赢啊!” 这话放哪儿都不中听,换个暴脾气的,得要撸起袖子跟你讲讲道理。 后来裴黎回忆起来,说:“你那惹人垂怜的语气,我在吧台里听见了都浑身一抖,跟在床上被\/操服了求人‘你别停啊’一毛一样。” 第4章 在动摇,不止一点点 毛非终于意识到自己在发烧。 不太严重,下午睡前头发就没吹干,又淋着一路风雪走过来,发烧不算意外。 要说意外,那个每过一刻钟就玩输了游戏的男人才是意外。 毛非被他打扰地连专心宣泄情绪都做不到,休息的间隙他背着吉他去吧台找裴黎要水喝,裴黎揶揄道:“三首了,爽吗?” 毛非装聋:“白开水,温的。” 裴黎笑得实在是太可恶了,毛非凶他:“满脸是牙!” “你没看见,你当时闭着眼,他到这儿来近距离观察你了的,”裴黎递给他一杯温白开,“他点单说‘白开水,温的’。” 毛非一手撩胡子一手灌自己,闻言动作一顿,拿眼睛斜他。 裴黎努努嘴:“话一样,杯子也一样,你们间接接吻了。” 水从唇角溢出,流到领子里潮乎乎的难受,毛非有些心猿意马,他一个高中三年谈过五场恋爱的情场老手,在大学这两年里别说接吻了,就连可以牵牵手说情话的男朋友都没一个,空窗已久,已然回味不起唇舌触碰的滋味。 “喝这么急干吗,口干舌燥?”裴黎还不放过他,“现在又不嫌弃他老了吗?” 毛非把玻璃杯往台上一掼,呼一口气:“老不老的,反正比我大。” 又压低声音嘟囔道:“他唱得比音音还好听。” 裴黎疑惑:“音音是谁?” 是一个特别幸福的人,幸福得让他羡慕嫉妒。 毛非只摇摇头,岔开话题道:“我去拿手机。” 储物室里,毛非捧着手机默默感慨,今晚的清吧有多冷清,他的锁屏弹窗就有多热闹,入眼几乎全是来自“猪”的微信消息。 毛非一键清空,解锁,先给苏呈音发消息:音音我想你,想和你一起唱歌。 又问:你想我不? 苏呈音在国外留学,两人之间有十二个小时的时差,此时那边是上午时分。 苏呈音秒回:想你,等我们放假回国了就去找你唱歌! 非非:那说好了,我截图留证的。 再点开冉青发来的消息,可以称之为现场直播。 冉青:他快急疯了,但还是要维持社长的风度,忍得额头冒汗。 冉青:他问我们知不知道你的油画放在哪,我和肖骁假装摇头,庄强真情实意地摇头。 冉青:他疯了,在阳台上走来走去走来走去,是不是给你发消息呢? 冉青:他走了。 冉青:他没走远,又回来了,一进门就翻你抽屉嚷嚷着找画,被肖骁扔出去了。 毛非看得脑袋里都出图了,直乐,他回复“谢啦”,又点开庄强的消息。 庄强:毛非!你答应给别人的东西呢?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 后面还有好几条带着问号感叹号的长句子,毛非懒得看,退出去直接删除此聊天。 还有夏肖骁的消息:什么油画啊搞得这么大动静,回来了给哥瞧瞧? 毛非心情大好:给,给给给,等我回去了立马给你们看。 手机收好,已经晚上十点了,如果朱铭的女朋友心急一点,刚一转钟就追着要生日礼物的话,剧情发展岂不是更加精彩。 毛非随手一拨琴弦,想利用劳资,想得也太美! 回到吧台,毛非朝着窗边望去,空的,那个男人和他的宋老师不见了,只有服务生在收拾卫生,他“啊”一声:“终于走了,热得我快要起痱子。” 说着抬手摘下胡子,那么厚的一大捧,摘掉的瞬间就舒坦了不少,再去解披风的系带,笨手笨脚的,活扣被他胡乱扯成了死结,他找裴黎救命:“你快帮我弄一下。” 裴黎百无聊赖地玩平板游戏,头都没抬:“乖,自己弄。” “我弄不开,”毛非埋着下巴,“我看不着,勒得太紧了。” -- 第7页 裴黎压根不搭理他。 毛非越急越完蛋,又焦又躁,胸前还挂着把吉他,得先把披风脱掉才能解开吉他,他叫唤到:“小裴哥,喂,别看游戏了,看看我。” 裴黎失笑,暂停游戏,抬起头,然后又低下头,继续装聋作哑。 毛非急得热血上头,面红耳赤的:“你你你,你要么给我一把剪刀!” 剪刀没来,投来一片阴影。 “我帮你吧。” 毛非循着熟悉的声音抬起头,看见庄周把大衣搭到高脚椅上。 毛非没声了,怔愣一瞬后朝门口看去,没看见他的宋老师,这才松下一口气问到:“你怎么又回来了?和你一起的那个人呢?” “他回去了,玩儿游戏总是赢让他觉得很没意思。” 庄周比毛非高了一个头,他斟酌道:“你仰起脸,或者你坐到椅子上。” “噢。”毛非反手摸索到椅子,屁股一撅坐上去,感觉还是有点矮,遂又扬起下巴,把他怎么都解不开的死结呈给庄周。 几秒钟过去,感觉有些微妙。 时间似乎变得格外漫长,周围一片安静,唱《小星星》时进来消遣的那波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整个吧里只有舒缓的纯音乐在流淌。 毛非偏过头想看裴黎,以此来分散注意力,可惜裴黎太狡猾了,不论他怎么看,裴黎都只赏给他一个脑瓜顶。 有一口口水压在舌根,毛非不敢咽下去,男人离他很近,指尖几乎触碰到他的皮肤,他怕自己喉结滚动会营造出一种不可言说的气氛。 还好在鸡皮疙瘩也要蔓延而起的时候,身前的男人站直了身:“好了。” 毛非赶忙脱下披风,脱下吉他:“谢谢哦。” 庄周道:“没事。” “那...那你怎么又回来了?” “一首歌一瓶黑牌,三首三瓶,我来结账。” 毛非急了:“我是开玩笑的,我不是说了我开玩笑的吗?” 一直空气人的裴黎也急了:“不好意思啊先生,黑牌售罄,只有小拉菲。” “你黑店啊这么宰人!”毛非把披风一卷就往裴黎跟前推,“我跟他说笑的,你当心我工商局举报你!” 裴黎震惊道:“乖仔,你把胳膊肘给我拐回来!” 庄周掏出钱包:“那就三瓶小拉菲。” 毛非睁圆了眼睛,这人是冤大头吗:“喂!你是不是喝醉了啊?” 庄周问:“真开玩笑的?” 毛非连连点头:“当然是真的,我本来就是想劝退你别上来唱歌,想让你换个惩罚,谁知道你这么上赶着。” 逗弄够了,庄周坦白道:“我是回来找你的。” 裴黎眼睁睁看着庄周把钱包揣回兜儿里,真是恨得没法,打断两人冲着毛非道:“你今晚就流落街头去吧,没有休息室借给你过夜。” 双重震惊。 相比之下睡觉问题更要紧,毛非不信裴黎不讲道理:“小裴哥!” 裴黎捞起平板,留给他一个冷酷无情的背影。 庄周眼里的笑都要溢出来了,他看毛非还戴着圣诞帽,脸蛋绯红,鼻尖上布满了汗珠,细细地泛着晶亮,他说:“热就把帽子摘了吧。” 毛非是挺热,轻烧加上这一通闹腾,他抓下帽子拿在手里揉巴,问:“你回来找我?” “嗯,电话号码,或者加个微信,可以吗?” “干嘛?约着下次一起唱歌吗?” 庄周莞尔:“也可以。” 毛非才不信他。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此时此地,此情此景,心里怀着什么鬼胎都心照不宣,要联系方式就是个约炮的暗号罢辽。 而且,毛非一直认为明智的做法是等到炮约完了,如果感觉甚是良好,再要联系方式也不迟。 庄周见他不吭声,也不急,换了个问题:“今晚你要流落街头了么?” 毛非瞧他一眼:“还不是为了拦着你做冤大头。” “那我请你去住酒店。” “干嘛?去酒店里唱K吗?” 庄周笑出了声。 裴黎又回来,把披风丢回给毛非:“换衣服去。” 毛非见他来真的,委屈道:“小裴哥。” 裴黎骂他:“小拉菲。” 毛非好气,怼他:“小气。” 怼完就跑,跑回休息室里把一身大红给换下来,换完赖着不走,盘腿坐在沙发里发消息:哥,你真不收留我了吗? 裴黎回他:收,刷他三瓶拉菲。 毛非哽住:我从来不知道你竟如此贪财! 裴黎:拉菲没有小。 毛非跳起来:你看他刷不刷! 在胡乱猜测中等了几秒,毛非收到回复:开了一瓶,出来尝尝? 毛非气笑了,合着他们俩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在中间费劲儿吧啦的阻挠倒像是个破坏兴致的坏人! 毛非蹬上靴子,他唱歌换来的拉菲,他凭啥不尝尝! 可惜等毛非气冲冲地回到吧台,摆在他面前的是一瓶纯牛奶。 面对质问,裴黎一副欠揍样儿:“我什么时候说开的是拉菲了?” 行,还真是没说。 毛非发觉自己被玩弄得好惨:“裴老板你这个狡猾的社会人。” 又朝庄周发火:“你还笑!” 大衣回到了庄周的臂弯里,他仍是那句话:“可以吗?” -- 第8页 毛非眯眼瞅他,嚣张的火焰被这三个字问成了一缕小烟儿悠悠地飘,他感觉到自己在动摇,不止一点点。 本以为今晚会是个凄凄惨惨戚戚的夜晚,结果却被这个男人搅得一口枯井变春池。 第5章 他道:“你像一朵桃花。” 夜里十一点,鹅毛大雪让渐渐寂静的城市一片白茫茫。 毛非和庄周站在MOMO外,毛非手里捧着一瓶热牛奶取暖,正在对庄周进行连连问。 “有男朋友吗?” 庄周答:“没有。” “或者女朋友?” 庄周笑道:“也没有。” 毛非“唔”了一声:“我也没有。” 又问:“身体健康吗?” 庄周的表情有些微妙,犹豫一瞬答到:“对芦荟会产生轻微的过敏反应。” 毛非干巴巴地鼓起脸蛋,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问得太委婉,可又不知道该怎么更加直接才好,他抱着牛奶瓶揉揉,索性不追问了,毕竟这么一个出奇的回答也让人挺放心的。 毛非眨眨眼眨掉睫毛上的雪花,说:“你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庄周穿上外套,垂到膝弯的长大衣衬得他身条格外好看,毛非眯眼上下瞧,脑袋里逐渐涌起各色小黄文里的各种桥段。 “你叫什么?” 毛非拒绝回答:“不告诉你。” “那加个微信?” 毛非依旧拒绝:“急什么,做完再说。” 庄周神情纳闷,终于意识到似乎有误会:“你以为我想约你?” 毛非听罢也纳闷:“你不是想约我吗?” 庄周被问住,解释道:“是约会,不是约炮。” 比芦荟还出奇,毛非闻言诧异不已,借着霓虹灯光打量眼前的男人,磕巴道:“约、约会?” 庄周沉默着,用认真且服气的眼神望着毛非。 “可我...”毛非有点懵,“可你太老了,不适合约会。” 庄周听了要笑,问:“你多大?” 毛非当机立断地扯谎:“二十五。” “我只比你大两岁而已。”庄周抬手扑扑他头顶的落雪,“你看起来不像二十五,像二十。” 毛非没吱声,被说中了年龄让他莫名心虚,一动不动任由庄周的手指扫在他头发上。 约会啊,太久远了吧,上一段约会还是--- 毛非猛然顿住,暧昧的情绪如抛出去的雪球,“啪”地散了个光,上一段约会本该在今晚,本该他捧着油画,送给令他心动的学长。 屁的心动,毛非发觉自己也太容易心动了,他掀起眼帘看看庄周,实话实说,今晚这个男人比起学长更加让他心动,心动多了,多了一大截。 大约这就是老男人的不可抗魅力。 庄周被毛非投来的眼神逗笑,他侧过身:“走吧。” “去哪儿?” “跳过约会,直接到你说的那一步。” 这是要,是要去开房了。 毛非本能地瑟瑟一瞬,垂着脑袋踩在庄周的脚印里跟着走,他嘟囔:“所以是去哪儿?” 要下楼梯了,庄周伸来一只手握住毛非的胳膊:“慢点。” “所以其实你还是想约炮,”毛非一边享受关心一边哼哼,“约会就是你装装样子。” 庄周低笑,也不出言反驳,楼梯下完后没有松开手,直接牵住了毛非的手心。 庄周说:“去伯温。” 毛非惊了,顾不上心脏乱跳:“不用去那么好的酒店,我我我,我AA不起!” “不AA,我请。” “那也不用去---” 再一想这是连三瓶小拉菲都不会觉得冤的人,毛非便看开了:“你乐意就行。” 两人坐上的士,手还牵在一起。 毛非单手抱牛奶,指尖在杯壁上轻轻划,划得都是他心头说不清道不明的繁乱。 他真的在一辆开往一夜情的车上。 曾经动摇好几次都没能踏出的这一步,终于在今晚杂糅得乱七八糟的心情下踏出来了。 约的还是他宋老师的朋友。 毛非空白一秒,倏然一个机灵,他不装云淡风轻看风景了,忙转过头对庄周说:“不可以告诉别人,任何人都不行!” 庄周攥攥他的手以示安抚:“嗯。” “今晚和你约会的那个也不行!” “好。但是我没有和他在约会。” 都到清吧里边吃边聊玩游戏,还玩了好几把,这还不叫约会吗? 毛非没跟他掰扯,车子马上靠边停了,他屁股挪挪往司机那儿凑凑,自觉掏出手机准备扫码。 庄周拎好手提包先下车,毛非付完车钱随后下来,这是他第一次来伯温这种高档酒店,也不赖,想想人生第一回 ,是和这样一个优质的对象在一个优雅的环境里,如果对象的床上功夫也不错,能让他事后常常回味的话,那这次的放纵就没有任何可惜可悔的了。 “在想什么?”庄周重新牵起毛非,往身边带带,一起穿过旋转门。 “在想,牛奶凉透了。” “房里有微波炉,等会儿上去了给你热。” 两个男人在灯光明亮的大厅里牵手走,一个商务一个学院,像哥哥牵弟弟,如果不是人迹稀疏的深夜,大概会引来不少侧目。 毛非有点无措,又忍不住好奇四处打量,直到被牵进电梯里才发觉出不对来:“我们还没有办理入住。” -- 第9页 变魔术一样,庄周手里多了一张房卡,贴到感应器上,楼层60的按钮灯亮起来。 毛非抿着唇,庄周瞧破他那点小心思,打趣似的“嗯?”了一声。 毛非就说:“成功人士。” 听不出褒贬来,庄周笑叹:“那你真的是说反了。” 毛非心想,成功人士从来不说自己成功,下一秒却被托起了手,手心里多了一方银灰色的帕子。 手提包放在脚边,庄周垂眸为毛非擦去指间的薄薄汗湿。 布料柔软,保证的话听起来也很贴心。 庄周说:“别紧张。” 毛非嘴犟:“没紧张。” 六十层到了,电梯门缓缓打开,走廊里的地毯十分厚实,踩上去仿佛陷进棉花,一点动静都没有。 来到605,庄周刷卡进门,毛非有一种进入别人起居室的拘束感:“你来这里出差么?” “嗯,来帮朋友一点忙。”庄周把外套挂起来,转身找毛非拿牛奶,“还想吃点东西吗?有蛋糕和水果。” 毛非摇头:“不用了,我...我先去洗澡。” 套房很大,干净整洁得和新房一样,他站在沙发边脱衣服,看见一个黑色的大行李箱立在茶几旁,行李条撕掉了一半没撕干净,出发地后面明晃晃地跟着仨字:小伏都。 竟然是,老乡? 毛非惊讶一秒,倏地就对这个男人的好感度再提升两分。 房间里暖气充盈,毛非跑进浴室里把贴身衣裤脱光,他对着镜子看自己,默默道:非,别怂,想想音音说过的像海浪翻涌一样的感觉,你马上也能体会到了,千万别怂! 打气鼓劲结束,刚要开花洒,毛非又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情,他裹上浴袍跑出来,没穿鞋,打着赤脚站到厨房门口。 厨房里,庄周卷起白衬衫的衣袖,在洗草莓。 “叮”一声,牛奶热好了。 庄周看看毛非,“怎么了?”说着把牛奶取出来,稍微在手心里握了一会儿,感觉温度正好,这才递过去,“先喝一点。” 毛非愣愣地接过瓶子,连瓶盖都已经拧松了,他仰起头喝了一小口,唇边一圈奶白。 毛非猛然回神,不是,这个男人能不能有一点一夜情的自觉?按照惯例剧本不是应该一进门就如狼似虎地接吻拥抱脱光光倒床上吗?喂什么牛奶洗什么草莓啊?他难道是来吃夜宵的吗! do前洗澡都能划入额外服务了! 但他依旧秉持着对陌生人的礼貌:“那个,你的手帕呢?” 庄周了然:“外套右边口袋里。” “那我拿去洗洗。” 庄周笑道:“好,洗完出来吃草莓。” 谁要吃啊! 毛非内心咆哮,抱着奶瓶表里不一道:“嗯!” 回到浴室里,热水兜头淋下,毛非喜欢这种强水压大花洒,淋得特爽,他握着手帕搓了一堆泡沫出来,再冲冲干净,抖开,挂到烘干毛巾架上去。 洗完手帕洗自己,沐浴露的香味很浓,毛非仔仔细细地揉搓每一寸皮肤,等他后知后觉那愉悦的小曲儿是从自己嘴里飘出来时,立马定住了,他想,至于这么开心么? 至于吗? 和上一任恋爱时,没牵过几回手,人家不乐意,觉得两爷们别跟小姑娘似的,于是总是毛非好声哄地追在他屁股后面拉他手,讨牵、讨抱、讨亲,最后讨了个“对渣男心软反被渣”的沉痛教训。 想要个甜甜的恋爱是奢望。 这会儿却又在一个还不算认识的约炮对象身上尝到了一丝半点的甜味。 毛非很快想开了,重新哼起小曲儿助兴,来都来了,及时行乐! 洗完,全身粉嘟儿,考虑自己还发着轻烧,毛非在出来前把头发吹得干爽又蓬松,他一面系着浴袍腰带一面趿拉着拖鞋叫唤:“我洗完了。” 没人应,厨房灯也关掉了,毛非站在客厅里,茶几上有一碗鲜红的草莓,旁边放着他没喝完的牛奶,还有淋漓的水声从卧室方向传来。 毛非静了片刻,知道那是庄周在洗澡,他杵着听,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直到这一刻,毛非才格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有多紧张。 紧张,期待,好奇,茫然,然后全部是紧张。 草莓根本没法缓解他汹涌而来的无措和焦躁,毛非舔舔唇,终于解除凝固,在客厅里到处乱走,满脑袋都是嗡嗡声,活像一只困在陌生房间里找不到出口的苍蝇。 苍蝇飞累了,落在柜子边,毛非压不住心跳也压不住喘息,手一抖,在一整排香烟中随便捞起一包。 他不会抽烟,甚至回想不起来是该先点燃再放进嘴里,还是先叼住再点燃。 折腾半天,终于吸到了第一口,毛非不敢咽下去,鼓着脸蛋含住好大一团烟草味,不上不下的,他皱着眉头跑到阳台去,打开窗,“呼”一下全吐出去了。 猩红的小点还亮着,毛非被呛得不太想尝试第二口,他用拿画笔的方式拿着烟,伸到窗外去磕了磕烟灰。 天空黑沉,有雪花飘进来。 毛非把窗关上一半,在玻璃里看见了男人的影子。 他回过身,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如果放在高中那成天傻乐的年纪,毛非猜想,他可能会口无遮拦道:“你身材真好,我好喜欢,睡到你简直赚翻了!” -- 第10页 这毛病在这两年里改正不少,毕竟大学是个小社会,多少都有点成长。 庄周站到他身旁,把他搭在窗沿的手牵回来,冰凉,他拿走那支烟叼进嘴里:“你会抽?” 冻僵的手被捧在手心里捂住,热烫的温度熨在皮肤上,像要烧着了。 毛非望着庄周的脸:“不会,我闻闻味道。” 庄周被惹得轻笑,他问:“喂你一口?” 说罢,那点猩红变得明亮,又暗淡下去,庄周一手拿掉烟,另一手抚在毛非的脸蛋上,他慢慢凑近,在要触碰之时张开口,含住了那两瓣柔软的唇。 仿佛被烟雾轻柔地托起,飘飞到高处,如坠云端。 又蓦然从云团中掉落,享受变作折磨,毛非一把推开身前的人,掩住嘴咳得要弯下腰。 烟还在燃,庄周把它碾灭在瓷砖墙上,笑道:“你明天要上班吗?” 毛非咳得眼里流泪,他闻言摇摇头,狼狈不堪,深呼吸了好几口才平复下来,喉咙里仍是痒痒得难受。 他明天不上班,但是要上课,宋老师的课在下午,那个变态节节课点名,答到时要举手,作弊都没法作。 毛非抹掉眼泪,为了找回面子似的,骂道:“差评!” 庄周直笑,刚想问他要不要吃点草莓去味,就被扯着前衣襟吻住了。 两人的唇舌间都残留着香烟味,不讨嫌,性感且诱惑,毛非很快失去主动权,舌尖被轻吮时腰肢也被倏地拥紧,他闭着眼,沉浸在久违的快感之中。 耳边的心跳声渐渐听不见,只有湿润和绵长,一点都不凶,一点都不如狼似虎,还是依旧温柔,甚至尝到了怜爱的感觉,要说有什么不满意的,就是窗缝里吹来的风实在是太冷了。 毛非哼哼,庄周便停下亲吻,在他唇角边意犹未尽地啄了啄,这才腾出一只手将窗户关紧。 “你的手机在沙发上,在闪。” “让它闪。” 庄周的指尖撩在毛非的眼尾上,那里泛着绯红色的水润,漂亮得没法形容,他问:“你的牛奶也还没喝完。” 毛非说:“不喝了。” “草莓呢?” “也不吃。” 庄周将他拥得更紧一点:“告诉我你叫什么。” 毛非摇头,揽在腰上的手力度那么大,让他在恐惧之外发觉出刺激和兴奋。 他继续摇头:“不告诉你。” 庄周弯下\/身,抄着他后背和腿弯儿将他抱起,浴袍被抓得松散,露出一大片惹人垂涎的胸膛线条,毛非摸上去,又羞又臊,还很激动,他没被公主抱过,也没看过摸过这样的身材,他忍着羞耻问:“你可以...可以让我体会到海浪翻涌的感觉吗?” 卧室里只开了一盏柔黄色的壁灯,将氛围笼罩得刚刚好。 毛非陷进大床里,又被庄周稳稳压住,身上的男人眼神疑惑,慢慢又带上些笑意:“你第一次?” 毛非一秒钟后悔,想补救也无从补救,偏过头嘴硬到:“才不是。” 庄周垂下头亲吻他,手也不闲,拉松他的浴袍,露出的锁骨和肩头浮着浅浅的桃粉色。 他道:“是听谁说,海浪翻涌?” 毛非又把脸偏过去,不吭声。 庄周捏着他下巴迫使他转回来,吻得他唇瓣红肿。 他道:“你像一朵桃花。” 第6章 他是桃花吗,亦或桃花是他吗? 毛非做了一个温柔又奇妙的梦。 梦里他是一朵盛开的桃花,掉在一池温泉里,花瓣沾湿,浮在一圈圈漾开的水波上轻轻漂动,或起或伏,觉得开心,像在撒欢儿,花蕊都愉悦地舒展着,颤颤地抖。 倏然间,被谁一捧掬起,凑在唇边贪婪地亲吻,嗅他的花香,尝他的花蜜。 那人是要把他做成桃花酿。 他被放进了石臼里,石臼柔软得不像青石,像棉团,杵落下来,将他的花瓣轻揉慢捻,花芯不堪研磨,软泞成花泥。 酒酿香甜,花汁还欠浓。 杵捣得仿佛没有尽头,欺负他这一朵桃花无辜可爱,楚楚可怜。 既然是花酒,除了花,还要有酒。 醇厚的白酒浇进桃花,酒香四溢,花枝乱颤,两者缓缓相融,在静默的余韵中发酵出销魂欲仙的滋味。 小酌一杯便要如痴如醉的桃花酿,酿成了。 毛非梦醒了。 厚重的窗帘遮掩住光线,让他分不清白天黑夜。 他嵌开半条眼睛缝儿悠悠地晃神,壁灯映出柔光,抚在他酒醉一样潮红的脸颊上。 他还没有从梦境中抽离,他是桃花吗,亦或桃花是他吗? 被窝里暖烘烘的,毛非慵懒至极,眼睛一点点全部睁开,终于看清了自己身在何处。 他翻了个身,侧着睡太久,耳朵被压得又麻又痛,嗓子也不舒服,腰肢大约是折掉了,连带着腰部以下全都瘫痪。 “几点了?”毛非想。 过了不知几分钟,毛非又想:“人呢?” 害他至此的那个人呢? 毛非慢吞吞地撑床坐起来,垂眸看见自己赤身裸体,青红斑斑。 以前,和男朋友悄咪咪地躲在学校哪旮旯里亲嘴亲热,最过分的也就是把领子拉开互相种草莓,他喜欢,认为这是占有,是不动声色的宣示,有一种暗度陈仓的喜悦。 只是从来没见过这种阵仗的草莓军团,毛非拿手指戳戳坠在肚脐旁的一颗,好软。 -- 第11页 他努力回忆自己有没有也给男人嘬几个,回忆几秒后发觉,靠,想不起来了。 “我,做\/爱,做到断片了?”毛非彻底清醒,不可置信地又可劲儿回想,断断续续的,记得清快感,记不清情节。 一边对自己无语,一边掀被下床,坐在床边,毛非看见床头柜上放着他的手机和一个便签本。 先拿手机,锁屏上“14:26”镇住了毛非,他竟然一觉睡了这么久! 时间下面的微信小窗还在不断弹出来,毛非赶忙解锁,看见冉青啥话也没问,给他发了满屏幕的问号。 非非:我来了! 冉青:!!! 非非:对不起,我睡过头了...[救命.gif] 冉青:真能睡,担心死我了! 冉青:在上课,点完名了,你是唯一一个翘课的。 非非:[哭.gif]既然翘都翘了,我慢慢往回走,给你和肖骁带奶茶吧,要什么口味的? 冉青:把你自己带回来就行,我先上课了啊。 毛非退出去,假装没看见庄强的消息,点进“猪”,近乎百条的消息从软语渐渐变成狠话,最后连“把你从社团里开除”都说出来了。 毛非看乐了,看来这位学长真的是气糊涂了,美哉。 放下手机,毛非去拿便签本,一纸遒劲的钢笔字赏心悦目:厨房保温箱里有粥和小吃。药膏给你涂过两回,消肿止痛用,醒来仍是感觉不适,再涂一回。我出门了,有事电话联系。 末尾跟着一串数字,毛非盯着它们看,嘴角抿出一抹特别得意又不想承认的傻笑,他把号码存进手机里,在姓名栏上悬停了三秒,随后打下“庄周”两个字。 没有逻辑只想浪漫,他在梦里是桃花,他想男人是梦见他的庄生。 毛非把便签本放回到矮柜上,看见台灯旁边那只被忽略的药膏,“为你涂过两回”,怎么涂的?用棉签还是手指?为什么一点记忆都没有? 嘴角的傻笑抿不住了,毛非揉揉热烫的脸,站起来赤溜溜地去卫生间洗漱,不一会儿裹着件浴袍出来,快饿傻了,要去厨房找东西吃。 保温箱里有清粥,有奶黄包和奶油馒头,还有一杯纯牛奶,保温箱外有蛋糕切块和昨晚一直没被宠幸的草莓。 毛非觉得自己太坏了,被他放鸽子的人怕不是快疯了,可他却在这里浪得不知朝夕。 吃饱肚子,毛非回到卧室里,翻开新一页便签本,拿笔道:谢谢款待,有缘再会。 犹豫一瞬,放下笔,最终没有把电话号码写在上面。 既然希望在梦里被梦见,那就留有点牵挂---花样嘛,谁不会玩儿? 收拾一番,打道回府。 从伯温出来,毛非被茫茫白雪晃到了眼,门口全是私家车,压根看不到的士,他裹紧围巾往街上走,立春后的寒风比三九天的还要凛冽,吹在脸上瑟瑟地疼。 街边有一处公交车站,毛非躲到站台下等车,运气不佳,过去的的士没一个亮着绿灯,他缩在风雪里打颤,几乎被冻了个透心凉,在公交慢悠悠停靠时,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 下午三点半,工作时间,公交车里位置宽松,毛非坐在窗边欣赏沿路的风景,边赏边抖,鞋窝里的暖宝宝已经不发热了,又冷又硬,像踩着板砖。 想念昨晚暖炉一般的怀抱,那么烫,简直要他神魂颠倒。 毛非双手向下捂住自己的小腹,脑海里适时有片段回放: 他蜷在被窝里,和身后的男人像叠汤匙一般紧紧贴一起,他在指责,软绵绵的:“要坏了...” 男人问:“哪儿要坏了?” 他哼到:“肚子疼...” 接着便有一只手伸过来,覆在他酸涩的小腹上:“让我摸摸,是这儿么?” 毛非被摸得舒服,没吭声,光顾着享受。 男人轻笑,在他耳边啄吻一口,声线是浸过情\/欲之后的低哑:“揉揉就不疼了。” 毛非紧闭上眼,默默哀嚎,身体里无法抑制地荡漾开一波余韵般的热流,麻酥酥的,他赶忙按住肚子胡乱揉,驱散掉这股难耐的热潮。 公交停在学校后门口,正好离宿舍近。 毛非淋着雪往回走,路过奶茶店的时候打包了两杯红豆沙,不怪他区别对待庄强,实在是这人情商低到惹人讨厌。 记得第一次请大家喝奶茶就是因为庄强成功当任生活部部长,大一新生,还不太熟,毛非有心团结友爱,却惨遭庄强拒绝:“奶茶是垃圾,不喝。” 好歹说垃圾食品,把“食品”两字带上,效果都不至于这么令人尴尬。 回到宿舍,毛非拿围巾把两杯豆沙团起来保温,再脱去冰窟一样的短靴拯救自己的脚丫子,脚腕连着半截小腿都是僵的,急需回暖。 毛非打了一盆热水,双脚试探几回后终于泡进去,那一瞬间爽得他几乎要失禁,他舒坦得长叹,再拿起手机回消息。 裴黎:乖,牛奶好喝吗? 从裴黎嘴里说出来的牛奶肯定不是正经牛奶。 非非:好喝,喝到断片,我七拼八凑连昨晚他伺候我清洗都不记得了。 裴黎:晕了? 非非:没这么惨绝人寰吧,待我缓缓,激情消退后我就能恢复记忆了。 裴黎:明天放你假,好好养着。 非非:[亲亲.jpg] 脚指头相互搓在一起,已经烫得通红,毛非拿毛巾擦干,收拾妥当后抱着他心爱的switch爬床钻被窝,在连连失败的游戏中听到门锁响,冉青和夏肖骁下课回来了。 -- 第12页 毛非露个脑袋拱在床头,居高临下道:“我在这儿。” 又道:“围巾里是热豆沙,快喝。” 冉青瞧他一眼:“你声音怎么回事?” 毛非心虚,嘴巴埋进被子里闷闷道:“昨天一高兴就多唱了几首,哑了。” 夏肖骁把豆沙插上吸管递给冉青,自己也吸溜起来,他说:“你不知道过了中午你还没回来把他急成什么样,电话不接消息不回,就差去找你了。” 豆沙软糯,香甜不腻,冉青喝下一大口,一直暖和到胃里。 “我都要出发了,幸亏肖骁拦了一下,先在网上查了查你那个表哥家的营业时间,差点白去。”冉青仰头批评他,“非非,你知道你的手机可以定闹钟不?” 毛非“嗯嗯”地知错就改:“我保证下次不会忘记了。” 夏肖骁在旁边看得直乐:“你们俩跟亲兄弟似的,哥哥教训弟弟。” 毛非顺杆子讨好:“冉青哥。” 冉青被逗笑:“豆沙好好喝,谢啦。” “还有哦,昨晚给你们添麻烦了,我那个学长...”毛非半趴起身子,牵扯到腰上的肌肉差点没让他龇牙咧嘴,“说好了给你们看油画的,钥匙就在桌上。” 夏肖骁特好奇,走过来准备开柜子锁:“他今天上午还来找你了,庄强让他别急,我看他已经急得要拿斧头砍人了。” 毛非“嘿嘿”地笑:“他油嘴滑舌骗我感情,我太生气了,难道我好欺负吗?” 冉青坐在椅子上等着看画,闻言乐道:“好欺负啊,我不是gay我都想欺负你。” 锁还没开,庄强回来了。 他一看三人有说有笑,顿时把书往桌上一扔,冲着毛非拧眉毛:“毛非!你怎么回事!看看你闯了多少祸?” 夏肖骁也把钥匙往桌上一扔,稀里哗啦的响:“他闯什么祸了?你又管得着吗?” 庄强没他高,那也要瞪着他:“言而无信!耍他们社长!昨天翘课一下午,今天翘课一整天,上午有你们俩给他答到,下午宋老师的课瞒不过去了,两个班就他没来,多给新来的代课老师留好印象啊!谁的名字都没记住,就记住你毛非了!” 冉青翻了个白眼:“全班就你一个人有集体荣誉感。” 庄强听不出来这是个肯定的陈述句:“全班就你们俩没有集体荣誉感。” 夏肖骁“诶”道:“加我一个,我也没有。” 毛非几次插话插不进,扒着床边铁栏大声道:“我明天去!” 庄强看着他:“再不去就是连翘两次,等着挂科吧。” 毛非烦死了:“我去我去!” 冉青又翻了个白眼,估计是在吐槽他真好欺负。 毛非嚷得都出汗了,没想到庄强还没完:“画呢?还在床上窝着干什么?赶紧给人送去啊。” 夏肖骁往毛非的衣柜上一靠,抱胸道:“我说,你庄强庄强,成天装腔作势,有意思么?你管得也太宽了吧?” 庄强不畏嘲讽:“我路见不平,你看他说话不算话,把别人急得团团转。” 毛非气得脑袋充血:“劳资不要你管!劳资就是要把他气得团团转!他急死了我就开心死了!” 庄强怒道:“像话吗!都几岁了幼不幼稚!” 毛非嚷:“劳资就不像话!你问问他他像话吗?!” 声儿都破了,冉青听不下去,刚站起来,宿舍门被敲响,有人在外面喊:“庄强,去学生会开会了,走啊一起。” 庄强重重“哼”一声,转身开门走掉了。 毛非扑在床上咳,夏肖骁把他的保温杯递上来:“急什么,还怕吵不过他么?” 毛非救命似的拧开盖子咕嘟,嗓子润了水才勉强好受些,冉青服气道:“他真的是有毛病吧,正常的时候挺正常,不正常的时候像疯人院里跑出来的。” 喝完水,杯子暂且就放在床头,毛非倒进枕头里难受地蹭蹭,说:“画呢,快看呀,看完了好表扬我,表扬完我就要睡觉了。” 夏肖骁开锁把画包拿出来,小心翼翼地:“你还会画画啊?” 冉青抓住了重点:“你不是才刚刚睡醒三个小时,怎么又困?” “难受。”毛非哼哼,“我美术生考进来的,我当然会画画。” 油画终于见天日,两个外行看不懂门道,脑袋凑在一起对着满幅星河失去了语言,半晌没动静。 毛非等了等,催到:“咋了嘛?” 夏肖骁说:“我也想抢。” 冉青道:“加我一个,这也太好看了。” 虚荣心被大满足,毛非朝被窝里拱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不动了:“看完放好锁起来哦,这是我宝贝。” 第7章 冉青嘀咕:“可爱吗?” 宿舍里只剩下毛非一个人,冉青和夏肖骁出去吃晚饭了,吃完还要一起去买球鞋,不知道几点才能回来。 他游魂般听着走廊里的脚步人言声,好吵,吵得他迟迟不能入睡。 如果外面也铺上地毯,像伯温酒店里的那样,就算是摔一跤都不会闹出动静来,多消停。 毛非不切实际地幻想着,想着想着,他的一缕游魂儿就飘去了那座高耸的楼宇,停在第六十层,扒在605的门缝儿里偷听偷看。 听见了呻吟,看见了春光倾泄。 男人抱着他将他抵在雕刻花纹的墙壁上,似乎一点不费力,还能腾出闲心来逗弄他,边亲边哄:“喜不喜欢?” -- 第13页 他在哭,哭着说:“恶心!!” 气势十足,怒气冲天,把毛非自己都吼得浑身一颤,冷不丁地乍醒。 庄强“嘭”地把门摔上,又喊:“欺人太甚!不可理喻!” 毛非压着受惊的心跳急促喘息,睁开眼看庄强抓着头发在下面来回踱步,他暂且不跟他炸毛,耐心道:“你怎么了啊?” 庄强闻声抬头,瞪大了眼:“你还在床上?画你给送去了吗?” 就不该理他。 毛非闭眼装死。 庄强顿了顿,自说自话道:“毛非,你知道我遇见什么事儿了吗?”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我开完会回来,在梅苑看见两个穿得很奇怪、但是又还挺好看的女生,棉袄和裙子,还有斗篷,她们在拍雪景。” 那叫汉服。 “我、我就,我站那看了一会儿,我就,就去和她们说话。” 哦,想搭讪。那是被拒绝了?那也不至于骂得这么难听吧。 “结果你知道吗毛非!他们一张口,是男的!卧槽,是男的!男的穿成那样,还戴着假发,娘们唧唧地捏着手绢,我日,不膈应吗!” ......我他妈看你才膈应。 “说我来的正好,让我帮他们俩拍张合照,我拍个鸟蛋!我问他们是哪个学院的,怎么穿成这样,有辱校风,他们还冲我翻白眼,我---” 毛非淡淡道:“别吵了。” 庄强又抓起头发,呜呜泱泱发泄自己被欺骗的怒火。 毛非大声些:“别吵了你,我难受,我想睡觉。” 庄强沉浸在直男的世界里,无法忍受自己竟然被男扮女装的美色吸引,还差点开口搭话。 毛非忍无可忍,扑腾着被子坐起来:“你特么别狗了!” 庄强终于停了,抬头看他,张口:“你给我再说---” 毛非打断他:“你再狗我现在就下单买女装回来穿,天天在你面前晃,膈应死你!” 庄强气笑了:“你敢!我可是副委,我可以扣你学分!” 毛非跟他大眼瞪小眼,一扭身捞起手机,解锁开淘宝,输入“汉服”,找了个顺眼的套装选好大码,不带犹豫地就下单了,然后把手机一摔:“我就穿了,我看你敢不敢扣分!” 庄强怒视他,官威被挑战让他气得发抖,揣上饭卡,门一摔,走了。 毛非呆坐在床上缓缓,纤瘦的身子只挂着一件棉睡衣,从肩头探出一只灰色猫咪。 他的眼睛红了一圈,像被欺负哭了,他从小就这样,一着急嚷嚷起来就要红眼睛。 又出了一身汗,毛非“呜”地一噘嘴,快烦死了,他摸摸自己的额头,摸不出热烫来,索性还是爬下床去找药吃,以防万一。 几个抽屉都翻一遍,没找到退烧药,学生好像都没有在宿舍里备药的习惯,只找到可怜巴拉的一片感冒药,是从一整板上剪下来的,连保质期都无从知晓。 毛非踮起脚把保温杯拿下来,再剥开药片包装,就着水吃下去了。 庄强吃完饭先去学生会溜一趟,又心有不甘地去梅园转一圈,那两个异装男生已经不见了,庄强悻悻,回到宿舍,看见毛非的床上鼓着一团没声响,遂也把手机调成静音,轻手轻脚地不打扰他。 一个睡觉,一个学习,一直和谐到冉青和夏肖骁他们回来。 两人买了同一款球鞋,颜色一黑一白,冉青还想给毛非瞧瞧的,结果看他睡得脸蛋红扑,觉得也太可爱了,伸手招呼夏肖骁一同过来欣赏。 冉青嘀咕:“可爱吗?” 夏肖骁说:“可爱是可爱,但是你不觉得我们俩这样很变态么。” “我觉得,”庄强头一次听见把“可爱”用在男生身上,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又一地,他受不了,他嫌弃道,“我简直跟你们格格不入。” 谁也没搭理他。 宿舍重归安静,一个睡觉,一个学习,两个戴着耳机打游戏。 还有一小时熄灯,庄强收拾书桌,起身往浴室走,准备洗漱爬床。 他路过毛非床位时,听到一声声气若游丝般的哼唧,似是梦呓,那肯定是陷进了噩梦中。 庄强握着牙刷杯定住,仰头看毛非,看不见,被子拱起一大团,把人遮得严严实实,他斟酌片刻,猜测等会儿噩梦过去就好了,于是站到洗手台前去挤牙膏。 刷完牙,庄强含水漱口,边咕嘟边回头去看毛非,这回被子被推搡开,叫他看了清楚,登时吓得他把一口牙膏水全都咽进肚子里。 床上的人满头大汗,刘海儿黏在额前,嘴唇泛白干裂,整个人都已经烧成了红虾子,眉心紧紧蹙在一起,看着就揪心。 庄强把牙刷一丢,大叫:“毛非!毛非!” 又去抓离他最近的冉青:“别玩了!毛非快烧着了!” 两人忙把耳机摘下,跳起来去看毛非,全都吓坏了。 夏肖骁三两下爬上床,掀开被子,被单被罩一片潮湿:“你们俩在下面接着,我把他抱下去。” 冉青立马伸长双手,触碰到的皮肤滚烫如烧炭,他不及夏肖骁有力气,还好庄强也手忙脚乱地帮了一把,这才没让人摔到地上去。 毛非已然神志不清,在慌乱的挪动间奋力挣扎,误以为自己还在昨夜,以为男人还要弄他,他“呜呜”地求饶:“不要了...歇、歇一会儿...” -- 第14页 然而他的挣扎只是抬了下手,他的求饶含混在嗓子里,谁也没能听见。 夏肖骁重新接手毛非,坐在凳子上,把他打横抱在怀里:“先喂点水给他。” 冉青也急了满头汗,他去拿桌上的保温杯,正好还有小半杯温水。 一人托着毛非脑袋,一人小心地倾斜杯子,怕洒,也怕呛到他。 庄强“啊”了一声,往自己床位上跑,从抽屉里翻出一板娃哈哈,“我这里有吸管,我有吸管。”说着用指甲猛戳包装袋,硬生生戳了个洞,把吸管抽出来递给冉青。 一通折腾,水顺顺利利地喂进去,毛非依靠本能,含着吸管喝到底光光。 这个点了,校医院只剩下一个小窗口可以开药,不顶用。 “我先叫车,叫到后门来,”冉青拿起手机,“就去三医院吧,离我们最近。” 夏肖骁和庄强合力给毛非套衣服,这人软得跟煮过劲儿的面条一样,闭着眼,眼睫不安生地颤,还哼哼唧唧的,夏肖骁费劲去听,听到一声委屈的“要抱”。 “抱抱抱,不是抱着呢吗?”他抬起毛非的腿,好让庄强给他提裤子,画面违和且滑稽,苦中作乐似的,刚要调侃一句,宿舍门被捶响。 “毛非!” 声音耳熟,是朱铭学长。 冉青刚叫到车,三分钟后就能到学校后门,他催到:“赶紧,车来了。” 裤子提好,庄强也累得一头汗,他站起来去开门,迎上朱铭道:“学长,你来得不是时候。” 朱铭面色极其不渝,越过庄强踏进门内,看到跟他玩失踪玩了一天一夜的人正歪歪扭扭地坐在椅子上,还被冉青伺候着系围巾,见他进门也没半点反应,简直让他一口恶气无法再忍。 朱铭怒吼:“毛非!” 庄强说:“毛非发高烧了,你小点声。” 夏肖骁半蹲下\/身,稳稳地把毛非背到背上,二话不说连朱铭看都没看一眼,大步朝外跑起来。 冉青慢一步,往背包里塞手机,充电器,钥匙,钱包,水杯,塞完把自己和夏肖骁的外套都捞进怀里,对庄强道:“我们今晚大概是不回来了。” 庄强连连点头:“你们当心些。” 冉青也跑走了,宿舍里顿时一片安静。 朱铭的脸色黑沉到可怕,他转过身,看向庄强:“画在哪?” 庄强胃里不咋舒服,那一口牙膏水催得他想吐:“我真不知道,你明天再来问他拿吧。” 明天? 现在已经快十一点,距离今天结束,也就是距离他女朋友生日结束只剩下一个多小时。 当初满口信誓旦旦,会在生日的第一秒就将“满船清梦压星河”送给她,女朋友好说话,第一秒没收到礼物不要紧,最后一秒也同样意义非凡。 朱铭有一种预感,再不抓紧机会,自己也将赶不上这最后一秒。 他阴恶地打量着毛非的床位,目光最终落在挂在衣柜的金色小锁上。 庄强警惕地盯着他:“学长?” 朱铭扔下一句话,冰冻成渣子一般,随后也跑走了,他说:“我等下还要过来。” 朱铭的宿舍楼跟他们隔着一个广场,十几分钟后,敲门声再次响起。 庄强来开门,无奈地跟他讲:“我刚刚打电话给冉青了,他说他们都不知道油画在哪儿,毛非烧晕了,问不出来。” 朱铭站在门口,沉默地听他说一句话打一个嗝,本该很好笑的场面,他眼里却一丝笑意都没有。 “没事,我知道画在哪。”说着伸手把庄强往屋里推,强行闯进来的同时,反手摔上门。 庄强不悦,怎么不仅不讲理还动手推人呢! 可他没能正义指责,他眼睁睁看着朱铭从羽绒服口袋里拿出一个小锤头,直奔着毛非的衣柜就砸下去。 庄强惊呆了,惊讶之余就是愤怒:“你在搞什么!” 朱铭不理他,对着小锁下狠手,庄强冲过去把他撞开,又握紧他的手腕想抢他的武器。 两个人差不多身高,扭成一团分不出胜负,庄强嚷他:“你还想强抢东西!你这是道德败坏!” “滚!”朱铭也嚷他,“放开我!” “你清醒一点!”庄强还试图与他讲道理,“毛非是有错在先,可你这么做你也不对!” 朱铭把他抵到墙上,两个人面对面气喘吁吁。 朱铭说:“你懂个屁。” 庄强瞪着他挣扎,喉结滚动:“你放开我,你快放开!” 朱铭反而更加用力压着他脖子:“放你妈,你最好老实待着,别特么多管闲事。” 庄强表情扭曲,揪着朱铭的衣服一阵阵痉挛:“唔!” 朱铭发觉出不对,稍稍松下些力气:“你又搞什么,你---” 扑面而来一大口呕吐物,食物已经消化成糊糊状,带着不明泡沫,散发着酸唧唧的味道惹人反胃,一口未完,“呕”一声又迎来一大口,全都扑在脸上衣服上,两个人均是满身狼藉。 朱铭不可置信地后退一步,再后退一步,胃部无法忍受地抽搐,猛然就弯下腰也干呕起来,锤头掉在地上,“咣”一声,瞬间沾满了秽物。 第8章 我还会遇见梦里那个煮酒的人吗? 空气凉飕飕的,裹着消毒水的味道。 毛非悠悠转醒,对着昏暗静谧的房间满眼茫然,找不到一丁点记忆。 -- 第15页 毛非想,这是断片儿断上瘾了吗? 轻轻一声,房门开了,露出大片灰白色的灯光,走进来一位戴帽子的人。 毛非愣愣地望着他,近了,才发现是她,是个护士姐姐。 “你醒啦。”值班护士低语,抬手拿温度计靠近他额头,“三十六度五,已经完全退烧了,再睡会儿吧。” “谢谢,”毛非迟缓道,嗓音依旧沙哑,“那个,请问一下......” “他们在那儿,”护士见他欲言又止,指指隔壁两张病床,“特意给你们安排的空房间,正好三张床。” 毛非转头过去,看见冉青侧身面对他,睡得正沉。 值班护士带门出去了,毛非已经睡得太多太久,醒过来后有轻微的恶心感,周身袭来沉沉的酸痛和乏力。 口好渴。 毛非慢慢从被窝里坐起来,床头柜上放着他的保温杯,一切动作都小心轻缓,不发出一丝声响。 满满一杯温开水喝进肚子里,嘴唇湿润,被烧裂的口子有些疼,毛非捧着水杯垂眸,刚刚护士进来的那一刻,他还以为自己一夜情浪到了医院里,那也太哭笑不得。 水杯放回到床头柜上,毛非顺手拿起搁在一旁的手机。 他又静悄悄地钻回被窝里,病刚好,不能嘚瑟。 手背上的针口隐隐作痛,毛非点亮屏幕借光,看见白色胶条晕过来一点血色,皮肤也青了一大块,他拿指尖按了按,更痛了,便翻过手去不再管它。 凌晨四点半。 “猪”给他发来好多消息,最后几条在三个小时前。 猪:毛非,事到如今我猜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所以才突然性情大变。 猪:那就说开,我的确是喜欢你的画,想要它,我没骗你。 猪:你把画送给我,属于我,我再当成我最好的宝贝送给我女朋友作生日礼物,就像你喜欢我写的散文诗句,我也可以打印出来送给你,你再拿去当成情书送给你的女朋友。 猪:有问题吗?没有问题啊,我也不会对你生气,或是觉得被你亵渎。 猪:还有,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今晚怒极攻心,没理智了,我差些敲碎你的锁把画拿走,好在我及时醒悟!我赔你锁,行吗? 猪:我也说了狠话,我怎么会把你从社团里开除呢? 猪:我女朋友今晚哭了,她期待好几天却扑了空,我才安慰好她。 猪:我明天上午要出门帮辅导员办事,下午才能回来,我来找你,你别再躲着我了,行吗? 毛非抱着手机,一直到屏幕息掉都没反应过来,是他睡懵了、烧傻了,还是这个人的脸皮比野山猪还要厚? 他那半个月的寒假是被灌了迷魂药吗,怎么会对这种人动心? 还敲锁,还醒悟? 还亵渎? 毛非地铁老头看手机,顾不上给这个传销头子想骂名了,他要好好反省自己。 毛非有一个白月光。 白月光名叫陈祈,两人在高中时同寝两年,陈祈自称钢管直男,于是毛非秉持着原则不招惹,但是陈祈太优秀了,方方面面都优秀得他这个小gay无法把持,有意无意地撩拨了两年也没能把人掰弯。 戏剧的是,这位钢管直男在高三时转学转走了,在新学校里遇见一个小哑巴,半年不到,弯得甜甜蜜蜜。 这就是他的白月光陈祈和他的好gay蜜苏呈音的爱情故事。 真是,好他妈让他羡慕嫉妒想要哭啊。 再看看朱铭呢?男,长相一般,身高一般,身材中庸,为达目的不惜装弯。 毛非默默,从高中到大学这短短长长的三四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的择偶审美骤降如斯! 什么也没发生,空窗期罢辽。 所以就是寂寞的,闲的。 毛非重新点亮手机,在拉黑这个闹心玩意儿之前回了句话给他:休想。 漫无目的地点来点去,神游天外,情不自禁的,毛非又想起自己变作桃花的梦境来。 这是他二十年来做的最美妙、最享受的梦。 嘴角抿起,傻笑出一个浅浅的小酒窝,毛非心怀回味地发出一条朋友圈:桃花和酒,想贪杯。 发完,呆望着这几个字,被肉麻得蜷起了身。 他赶忙退出朋友圈,胡乱点进联系人,意外发现有一个“解梦十元一次”的好友申请。 毛非纳闷,通过申请后就追了个问号过去,又问:解梦? 还以为不会收到回复,至少不会这么快。 解梦十元一次:非非。 毛非又变地铁老头,这是干嘛?这么有礼貌?说话前还先打招呼? 非非:你好。 非非:这么晚了,请问你还营业吗? 这次多等了几秒钟。 解梦十元一次:营业。 可真敬业,赚钱不容易啊。 毛非一边感慨一边包了个十块钱的红包发过去。 非非:我可以开始了吗? 解梦十元一次:嗯。 毛非稍顿,高烧时虽是噩梦连连,但可惜烧了个稀里糊涂什么也不记得了,他犹豫几瞬后决定不要脸皮,反正谁也不知道谁,就让他解个春梦好了。 非非:我梦见自己变成了一朵桃花,粉色的,本来是花骨朵,后来掉进了温泉里,花瓣就盛开了。 解梦十元一次:桃花运。 -- 第16页 这、这也太惜字如金了吧?倒是说详细一点啊! 非非:是有桃花运没错,一朵好桃花,一朵烂桃花。 解梦十元一次:好的是什么样? 非非:酒吧里遇见的,好得真的没话说。 解梦十元一次:烂桃花呢? 非非:也真的稀烂无比。 非非:还没完呢,我接着说梦哦。 解梦十元一次:嗯,你说。 非非:我好可怜啊,你知道捣蒜吗,我就像一颗大蒜被放进那个石头窝窝里,被个石头棒子翻来覆去地碾,没完没了的。 解梦十元一次:疼吗? 非非:不疼,好舒服。 毛非没眼看,发出去的瞬间就把手机扣住了。 这时传来一阵被子摩擦的声响,似乎是有人翻身。 毛非立刻装睡,指尖摸索着把手机也息屏,他是面对着冉青侧躺的,冉青没动,是夏肖骁。 声响没停,床铺发出一丝吱呀,毛非悄咪咪掀开一条眼缝儿,看见夏肖骁提好鞋子朝自己走来。 毛非闭上眼,呼吸绵长,感觉到夏肖骁就站在床边,随后额头被轻轻探了探。 毛非感动得稀里哗啦。 夏肖骁放心地直起身离开了,毛非等了几秒才继续偷窥,窥见这人绕去冉青的另一边床头,轻手轻脚地给冉青掖被子。 却不想被窝里的人迷糊着醒了,翻身过去嘟囔道:“肖骁?” 夏肖骁“嗯”了一声。 冉青含混道:“非非。” 夏肖骁低语:“我看了,不烧了,还在睡。” 毛非将眼缝儿又掀开一丝,好窥得更清楚。 冉青问:“我睡得有点冷,你呢?” “我还行。”夏肖骁琢磨道,“你都冷,那毛非刚退烧...” “你把你被子给他,”冉青撑着身坐起来,“我们俩挤一挤吧。” 毛非:“......” 毛非在犹豫要不要出个声儿,说他也还行,不冷不需要,可是他又很期待接下来的画面。 夏肖骁依言抱着被子过来,毛非仿佛睡得无知无觉,连身上又重了一层都没能扰醒他。 天还漆黑,房间里只有贴地的小射灯。 冉青好像唔了一声。 夏肖骁抱歉道:“压到你了?” 冉青没动静。 整个房间都没再有动静,毛非暗搓搓地睁开眼,看见冉青背对着他,只露着一个黑乎乎的脑袋瓜。 到底用的什么姿势啊!这么不宽敞的单人床,夏肖骁那么大个子! 毛非恨不得自己长了双透视眼,透过那床白被子瞧个清楚。 毛非扁起嘴,直男好gay哦。 他以极其缓慢的动作缩进被窝,点亮手机,看见对方问:然后呢? 毛非提心吊胆的,屏幕最暗还不够,还打开了护眼模式。 非非:然后煮沸的白酒浇进来,我被做成了桃花酒。 看似平平一句梦话,实则内涵深远。 毛非躲在憋闷的黑暗里,当时,那时,他也闭着眼,眼前是浸满了湿润的黑,后来,终于,被深深浇透时,他真的如酩酊大醉一般。 毛非无可救药地无声呜咽。 倏然亮屏,解梦十元一次:是个春梦。 毛非脸蛋发烫,怪罪给两床被子太厚。 他恼羞成怒到:我知道我知道,你倒是解啊! 解梦十元一次:你怀春了。 非非:才不是! 就跟昨晚,不,是前晚,就跟前晚男人问他“你第一次?”时一样,这句“才不是”说得一点底气都没有。 毛非拧巴着纠结的心绪,不打自招:我还会遇见梦里那个煮酒的人吗? 解梦十元一次:会的。 毛非就乐了,打字到:谢谢嗷,解梦还给算一--- “卦”字还在拼呢,取而代之的“正在关机”就出现在黑乎乎的屏幕中央。 毛非傻了,乐极生悲。 他以极其缓慢的动作钻出被窝,归还手机,再瞄一眼隔壁床的两室友,看起来睡得好香。 抱着睡会睡得好香,他知道的。 毛非用鼻子哼个气音,闭眼上天马行空。 猛的,灵光一闪,毛非心生一计。 七点半,天已经大亮。 毛非盘腿坐在床上,冉青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夏肖骁不在,跑腿买早餐去了。 “你们其实挺配的,真的。” “是不是烧傻了,说什么胡话呢?” “不是胡话!”毛非拍着被面瞎着急,“刚刚他还给你穿衣服!” 冉青被逗笑:“昨晚有一个人高烧烧得不能自理,肖骁给他穿上衣,庄强给他提裤子,他还叫唤着要找抱抱。” 毛非哑火了。 道谢的话在睡醒时已经说过好几遍,毛非鼓着脸蛋:“我请你们,还有庄强,吃饭喝奶茶。” “奶茶就行了。”冉青把手机递给他看,“好看吗?” 一张女孩子的照片,黑长直,白软美,身穿华丽的cos服装。 毛非赞叹:“好看!你妹妹吗?” “我热恋中的网恋对象。”冉青笑得别样灿烂,“叫珍珍。” 毛非:“......!!!” “什么时候网的恋啊你!” “寒假。” 毛非说不出话,憋了半晌,问:“肖骁知道吗?” -- 第17页 “知道啊,昨晚我们几个还一起玩游戏。” 毛非又憋了半晌:“下次什么时候,我也要一起玩!” 夏肖骁回来了,买的杯装小米粥和包子。 毛非边吃边自我幻灭,这对室友CP他才嗑了三小时不到就已经破镜了。 他问:“珍珍声音好听吗?” 夏肖骁比冉青还积极:“好听。” 他又问:“视过频吗?” 这问题只能冉青回答:“没,也没见面,她在隔壁省会上大一。” 包子堵不住毛非的嘴:“珍珍平时怎么叫你啊?我听说网恋的人都可速度了,一上来就是老公老婆的,你们呢?” 冉青有点臊:“你能不能好好吃你的早饭?” 毛非不能:“你没给她打钱吧?” 夏肖骁笑出声:“问得好,是该注意。” 冉青特别臊:“你们俩,啊?先讨论我的恋情,又来怀疑我的智商!” 毛非嚼巴嚼巴咽下去,又吸溜一口甜粥,说:“担心你嘛。” 吃完,收拾好残局,八点整,医院正式上班。 毛非把被子叠得规规整整,然后招呼两人道:“我有一个心眼儿想要耍一耍,你们帮我听听能不能耍成?” 这是他昨晚的灵光一闪。 昨天下午他在伯温睡过头,导致他失去一次翘课机会,只剩下五次。 如果,等会儿请医生给他开一张病假条,写昨天的日期,那是不是可以混淆视听,拿着假条去销假? 冉青说:“按道理,我们昨晚的确是在零点之前就到医院了。” 夏肖骁发现bug:“别忘了庄强,除非你下课后自己去办公室,不然他看见了肯定要说你骗人。” 所以还是有可行性的,毛非决定斗胆一试。 第9章 肯定是走错教室了! 大雪停歇,天空暖融融地放晴了。 三人拦的回到学校,毛非如约请两人喝奶茶,他早上吃得饱,再加上大病初愈,其实不太有胃口,可他还是宠幸自己一杯布丁烤奶,一小口一小口地嘬。 庄强上课去了,宿舍里没有人,反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味道,好像熟悉,是...酸臭腐烂和洗衣粉香...还有潮湿的沙土气息。 气味混合在一起,似有似无地流连于鼻尖,很讨嫌,惹人退步,催人欲吐,手里的奶茶都不香了。 三人站在门口互相懵逼,冉青回忆:“昨晚走的时候还好好的,庄强干嘛了?” 夏肖骁大胆猜测:“会不会是你那个社长求而不得,给我们屋里投毒了?” 毛非好无辜,愤愤瞪圆了眼睛:“他敢!” 又一想他连撬锁都敢,搞不好真做得出来投毒报复这种龌龊事。 毛非游移不定:“可能...他真的敢?” 正说着,隔壁那屋开了个门缝,露出一个同班同学的脑袋,一看就是翘课在睡懒觉。 同学问:“你们三个昨晚干嘛去了?” 毛非主动到:“我发高烧,他们俩在医院陪我,现在才回来。” 冉青嗅出猫腻:“昨晚发生什么了?庄强他怎么了?” 同学感慨道:“另一个我不认识,不知道是谁。都快熄灯了,你们屋里霹雳扑通叮叮咣咣的,然后,一整个走廊,全都飘满了呕吐的味儿,服了!” 三个人满脑袋问号地望着他。 “哀鸿遍野知道吗?敲门也不开,就听你们屋里此起彼伏的呕吐声,有人继续砸门,我就赶紧下去找宿管拿钥匙,我以为你们屋里要出人命了。” 三个人立刻往宿舍里看去,瓷砖地面干干净净,映着阳光。 “宿管上来打开门,惊了卧槽,庄强和那个不认识的,他们俩对着吐,那画面冲击力,满地都是,‘血流成河’,庄强吐得都不行了,搁那儿干呕,另一个不知道咋吐的,糊了满脸满身,沃日贼几把恶心。” 三人放下了手里的奶茶,震惊到想要申请换宿舍。 “我有视频,要看嘛?好多人都拍了,拍着拍着也吐了,我们男生就是刚。” 毛非连连摇头:“我不刚,我不看!” 夏肖骁连声地“卧槽”:“不是,他们俩怎么了就、就、就搞成这样?!” 同学从门缝里探出一只手,一摊:“未解之谜。” 冉青已经快把奶茶反出来了,他面色难看道:“没人问问是怎么回事吗?” “躲都来不及还问问,宿管大妈都要晕了,昨晚也没熄灯,我们全都躲在屋子里,大妈和庄强两个人去楼下铲土上来收拾的,搞到半夜。” 怪不得会有潮湿的沙土气息。 同学打了个哈欠:“等你们跟庄强问出前因后果了,记得也跟我分享一下啊。” 门关了,留三个人冰雕一般冻结在214门口。 心里作用严重,感觉空气污浊,地面油腻,连床铺都被熏染上不好的味道。 毫无异议,大扫除! 三人分工明确,夏肖骁再次跑腿去超市里买空气清新剂,毛非端盆热水负责擦桌椅柜子,冉青撸着袖子把地板反复拖了三四遍,累得直喘。 他百思不得其解,迁怒道:“毛非,虽然但是,我现在就要开始怀疑你的眼光。” 毛非好委屈,又反驳不得:“吾日三省吾身。” 夏肖骁回来了,举着柠檬味的清新剂到处喷,喷完,新拿块抹布加入毛非,边干边感慨:“说真的,庄强总是能说出干出一些我无法理解的事情来,我太特么奇怪了,就算是干架也不至于干到吐啊。” -- 第18页 地面活动范围收拾妥当,轮到地上范围。 三个人都在医院里滚过一遭,挨个洗澡,毛非被安排在最后一个,这样就不怕浴室里太冷。 跪在床边换床单换被罩,再抱去洗衣房里洗,毛非这纤瘦的、刚初夜的、刚痊愈的小身板快要累垮,手背更是痛,又青又肿,看着吓人。 他瘫坐在椅子上,想看看时间,看见亮屏即关机,早上在医院里急匆匆充的十分钟电量消耗殆尽。 毛非翻出充电器插上,问:“几点了?” 冉青道:“十点半,等你洗完我们就去吃午饭,吃完回来晾床单,差不多庄强也就该下课了。” 毛非“嗯”一声,再次开机,手机里跳出好多有用没用的消息,他一一划过,看到淘宝提醒他宝贝已发货,顿时纳闷,什么宝贝? 毛非点进物流页,这才看到他的水墨刺绣羊羔绒长裙套装不仅已经发货了,是已经揽收完毕上路了。 他认命地放下手机,服气道:“过几天,我可能,会,收到一份,包裹。” 冉青正和珍珍聊得热火朝天,他闻言抬眼:“什么包裹吓得你断句都不会了?” “汉服,女装,裙子。” “嘿,巧了,我也一样。” 毛非好奇:“我是跟庄强吵架时上头,为了气他才买的,你是因为什么?” 冉青不答反问:“吵什么架?” “昨天晚饭那会儿嘛,我刚睡着,他回来把我吵醒了,说看见有男生男扮女装实在太恶心了,我一生气,决定恶心死他。” 冉青直笑,说:“珍珍玩cos,我陪她。” 毛非一拍大腿,憧憬道:“cos啥?她是白素贞,你是小青吗?姐妹CP我可以!” 卫生间门打开,烟雾缭绕的,夏肖骁催道:“趁热乎,快去快去。” 毛非赶忙起立,抓上换洗的衣服跑进去,关门前嚷嚷:“别忘记买假胸!” 中午下课时分,昨晚没睡好今早累半死的三个人窝在新床被里等到了一脸菜色的黑庄强。 为什么黑,因为那两大眼圈无法忽视。 庄强不复强势,面对翘课的三人没有质问,而是虚弱道:“你们回来了?大扫除了吧?你们知道了吧?毛非你好了吗?” 三个脑袋悬在床头边,毛非说:“我好全乎了已经,下午请你喝奶茶,谢谢你昨晚---” “不喝,垃圾。” “...行,当我没说。” 毛非无语,这人怎么这样啊! 冉青接着问:“我们其实不知道,你说说行吗,我真的太匪夷所思了。” 庄强坐在椅子上,指指毛非坏掉的柜子门,那把金色小锁还坚守在已经变形的金属片上,周围木漆斑驳,裂开几道长短不一的宽缝。 “他揣着一把榔头来撬锁,那我能让么?就算他是学长,那也是不对的!我们俩就打起来了,然后我胃里翻滚,吐了他一身,他没忍住,也吐了...其实我本来吐两口就得了,但是场面过于...过于...过于凶残,我们俩谁也停不下来。” 知道了真相的三个人:“......” 毛非真情实意:“庄强,你想喝什么,我请你,豆浆行吗?” 庄强抬头看他:“我想问问你,毛非,你到底为什么说话不算话?你要是把画给他了,能有这么多破事?” 毛非被教训得往被窝里缩了缩,总不能说因为一颗春心被利用吧,他觉得庄强可能无法接受这种冲击,搞不好又要吐的。 他弱弱道:“你想象不到的原因,别问了,我错了。” 庄强恨到:“你错哪儿了?” 毛非也不知道自己错哪儿了,不该把画放在宿舍吗,还是不该被人耍之后也耍人吗? 冉青替他答:“错在他眼光不好,你别问了。倒是你昨晚,听隔壁说你收拾到半夜,辛苦。” 庄强重重一声:“哼!” 夏肖骁还是费解:“我还有一个疑问,你怎么说吐就吐了?” 庄强脱去外套往床上爬,说:“我刷完牙看见毛非烧着了,吓得一口牙膏水咽肚里。” 毛非再次真情实意:“豆浆米粥豆腐脑,我请你。” “我请你闭嘴!”庄强钻进被窝,还是恨恨的语气,“都是你搞出来的事儿,你要深刻反思!” 没动静了,好像似乎以极快的速度睡着了。 毛非的脑袋还搁在床头护栏上,下巴压着手背,压得嘴唇嘟起,委委屈屈的。 夏肖骁安慰毛非:“不怪你。” 冉青也说:“怪那个社长,什么狗东西。” 午觉稍微睡过头了。 庄强实在是困,关掉闹铃后又眯了三分钟,然而实际上,已经过去一刻钟。 他跳起来就跑,不然占不到好位置了。 毛非也着急,他翻抽屉翻柜子都找不到暖宝宝,冉青和夏肖骁等在门口,一个应付路过同学的好奇心:“诶昨晚到底咋回事?” 夏肖骁一概道:“保家卫国,守护正义。” 另一个给毛非出主意:“别找了,等会儿路过超市进去买新的。” 毛非赶忙提上雪地靴,抄上书嚷着“走走走”,差点忘记病假条,一个急刹车折回去,把假条揣兜儿。 希望新来的代课老师好说话不多问,利索索地提起笔给他把假销掉。 一路朝教学楼走,快走到超市时毛非的脚丫子已经冷得难受了,他把书给冉青:“你们去占位置,我自己去买。” -- 第19页 冉青问:“记得教室吗?” “记得,”毛非确认道,“我们换了个新老师,对吧?” “对,贼帅,一会儿你看是个帅哥站讲台上,你就知道没走错教室。” “真的吗?那你们选个靠前一点的位置,我随后就到!” 超市里人不太多,排队买单的有七八个。 其中一个挎着购物筐,一水儿的零食,就排在毛非的前面,让他隐隐有些着急。 好容易到他了,毛非一边递上暖足贴一边呈上付款码,“嘀”完也不等小票,跑去外面的休息区撕包装袋,给冰窟一样的鞋嗑儿里贴暖宝宝。 大雪泥泞的道路让毛非不敢大步跑,他记得冉青说教室是在三楼,大学和高中不一样,高中是班级固定老师轮流,大学是老师固定班级轮流。 毛非没赶上新学期第一堂经济学课,还没进过新教室。 铃声已经打响,毛非哼哧哼哧爬上三楼,吸大烟似的喘出大团哈气,顾不及停歇,他卯足劲儿往前面的教室冲,铃声停下,他正好扑到门框上。 耳鸣也压不住剧烈的心跳声。 毛非与讲台上的男人四目相对,一时间头晕目眩,大脑一片空白,恍惚地认定自己是出现了幻觉。 他腿软得几乎要站不住,跑的,吓的,震惊的。 毛非瑟瑟地摇头,瞪着一双惊惧的眼睛磕巴道:“打扰了,我我我肯定是...肯定是走错教室了!” 第10章 庄周又一叹,心疼坏了 还没开始点名,教室里稍微乱哄哄。 庄强就坐在第一排,听见毛非说自己走错教室了,立马扬声道:“没走错,你快进来!” 毛非没进去,他想要逃跑,可是又杵在原地不知所措。 脸蛋那么绯红,一头乱毛支楞巴翘,嘴巴还在喘息,眼神湿漉漉的。 特别无辜。 庄周眼里的惊讶在一瞬间被无法形容的喜悦取代。 他放下手里的花名册,朝着毛非大步走来。 毛非松开门框,趔趄着后退,脑袋里面嗡嗡直响,就像那天晚上听见了这个男人洗澡的水声一样,紧张、茫然,然后全部都是紧张。 退到尽头了,后背抵在走廊的围墙上。 毛非望着眼前的男人,这是他的一夜情对象,是他好到没话说的桃花运,现在,也是他的代课老师。 毛非嘴唇啜喏:“我...” 庄周真想抬起手揉一揉他的乱毛,想抚摸他不知是热还是冷的脸蛋。 可他只能站定在他身前,以一个老师的姿态看着他。 话却温柔,带着满是打趣的笑意,一开口就变成了那个牵着他走进伯温的男人。 “二十五岁?” 谎言被当场戳破,毛非手心贴墙,指尖抓挠。 “昨天你没来,所以,”庄周很轻很轻地笑出声,“毛非。” 是,就像庄强说的,昨天两个班就他一个翘课的,他不叫毛非他还能叫啥! 当初被那么问名字都没说,亲热的时候更过分,要么逗弄着不给,要么强势着给太多,逼迫得他无力哭求,可就算这样他也没有把名字交出来! 现在倒是好了。 毛非破罐子破摔,瞪他。 可能他以为自己特别凶,然而在庄周看来,实在是可爱到了心坎儿里。 “先进来上课。”庄周安抚他,“别紧张。” 毛非终于开口,嘴犟道:“没紧张。” 他就不信下一刻这个男人能掏出银灰色方帕给他擦擦手。 这到底、到底是什么孽缘啊! 毛非跟在庄周身后进了教室,表情应是太过悲壮,坐到冉青旁边时立刻就被追问:“怎么了一脸苦瓜相,被训了?” 被伦理了,一朝炮友变师生。 比听见宿舍被吐成河还要震惊,惊蔫巴了。 毛非嘟囔:“嗯。” 开始点名了,冉青凑过来小声问:“是不是很帅?” 是很帅,还很大,很硬,很持久。 毛非嘟囔:“还行吧。” 冉青“喂!”他:“你眼光咋回事,被你那个社长戳瞎了吗?知道么,他讲课讲得也很好。” 讲课很好,唱歌也很好,脾气也很好,技术也很好。 他比谁都知道。 冉青可惜道:“我们还是来得晚了,没占到前排位置。” 后排挺好,越后越好,毛非嘟囔:“他叫啥名?” 点名到冉青了,冉青举手答到。 下一个,庄周看看坐那儿埋头抠书的人,那不情愿的小样儿恨不得遁地消失一般,他唇边浅浅莞尔,看回到花名册上:“夏肖骁。” 夏肖骁一愣,毛非抠书的指尖同样一顿,他的名字被跳过去了。 芝麻大的小细节,哼都不值一哼。 冉青又凑过来,纳闷:“你哼什么?” 毛非心虚:“没啥。还没说呢,他叫什么?” “庄周。不过他的外号已经翩翩飞了,叫‘蝴蝶’。” 庄周。 毛非只听见这两个字。 这到底、到底是什么概率的巧合! 毛非不信邪:“哪个庄周?哪两个字?庄强的庄吗?周呢?小米粥吗?” 冉青稀奇:“你急什么?” 毛非塞笔给他催他快写,冉青不写:“庄生晓梦迷蝴蝶!” -- 第20页 偃旗息鼓。 半节课过去,毛非看黑板,看课本,看窗外,就是不看讲课的老师。 会出戏的,他的思维不受他控制,光听个声音就已经在浮想联翩,而且屁股,连屁股也不听使唤,缩什么缩。 毛非摸出手机,给他的解梦大师发消息。 非非:我还会遇见梦里那个煮酒的人吗? 解梦十元一次:会的。 毛非打字:借你吉言,我遇见了。 非非:不知是喜是忧,我好可怜啊! 还嫌不够,吟诗两句以发泄抓狂情绪。 非非:桃花潭水深千尺,一壶浊酒喜相逢。 非非:我真是...喜极而泣了啊呜呜呜。 毛非默默一叹,嘴巴噘得能挂油壶。 他收起手机,一抬头,就和庄周目光相撞。 靠,这画面怎么有些眼熟? 那些青春校园小说,师生CP绝美爱情都是怎么写的?白天叫老师,晚上叫老公,用一张讲学术课题的嘴亲你咬你喊你宝贝儿。 毛非浑身一凛,汗毛都竖起来了! 课间休息十分钟。 毛非还担心庄周会过来捉拿他,多虑了,讲台被男生女生形成的包围圈围住,庄周半伏在讲桌上为他们答疑解惑,压根没空走下讲台。 “诶,你们214火了知道吗?”坐在前排的同学伸手机过来,一段令人不适的视频正在无声播放,“造成这种奇观的原因是什么,跟我们说说呗?” 毛非立马闭眼,冉青和夏肖骁连声嚷:“有话好好说,莫要脏眼睛!” 同学道:“校内网上到处都是,各种各样的猜测,说打架的,食物中毒的,还有说两人在比赛看谁吐得多的,都啥脑洞啊。” 三人无语地望着他,另一个同学也凑过来:“最靠谱的说法就是打架打成这样的,地上不是有一个锤头吗,那个人手持凶器入室抢劫,庄强以孤身之力奋起反抗,然后打到胃痉挛,吐了。” 冉青点点头:“差不多就是这么回事。” 同学更好奇:“那个人是谁?他想抢什么?” 三人不知道咋说。 “难道是抢老婆?他们俩是情敌?” “但是庄强没女朋友啊。” “喜欢的呢?在追的呢?” “不知道...那我要是那女生,我看见这视频之后保准就不干了,再咋追都没得用。” “我看帖子里有人说那个人好像是大三的,还是文学社社长。” “我靠,跨年级的爱恨情仇啊!” “啧啧,一个是社长,一个是学生会部门副委员,这么精彩的吗?” 三个人表情服气,夏肖骁适时鼓掌:“你们俩是相声社的吗?” 上课铃响,毛非悄悄松下一口气,瞥见手机的呼吸灯闪着。 解梦十元一次:当然是喜。 这是在回答他“不知是喜是忧”。 非非:给你发的红包你还没收呢,别忘记了哦! 这节课毛非的心情平静不少,想开了,做都做了射都射了,难道就他一个人爽了吗?凭啥就他自个儿在这抓瞎? 不会的问题找老师。 目光不再飘来飘去,毛非开始认真听课,他已经落下一课时,有点听不懂,茫茫然,听着听着还是走神了,在笔记本上涂鸦出一个束着发揪揪的长须夫子,旁边再飞上几只简笔蝴蝶,题注:庄周梦蝶。 笔尖一改,蝴蝶变桃花,花瓣几朵落在夫子怀中。 毛非想,看来假条是用不上了。 下课了,冉青把他和夏肖骁的书摞一起放到毛非面前:“我们俩去体育馆。” 新球鞋就穿在脚上,沾了点雪泥,不碍事,还是很好看。 毛非贼兮兮的:“你和珍珍有情侣鞋吗?” 冉青笑骂:“滚蛋,我们俩有情侣名。” “啥情侣名?” 夏肖骁抢答:“白珍珍,冉青青。” 毛非乐得不行:“为了和你们整整齐齐,以后要叫我毛非非知道吗?” “那毛非非同学,你现在是要去销假吗?” 也不知道这个假还能不能销得掉,毕竟代课老师他知道真相。 毛非干巴巴:“啊。” 冉青叮嘱:“那你注意避开庄强啊。” 毛非比了个“OK”。 两人拌着嘴走了。 毛非嘀咕:“跟打情骂俏似的。” 再看庄周还在讲台上被问问题,毛非便拿出手机给他发短信:我们得严肃谈一谈,你等会儿还有课吗? 有没有课他都要先回寝室放书,总不能就在学校里谈,得要选一个躲人耳目的地方。 “做\/爱心虚嘛我这是?” 毛非边喃喃边抱书从教室后门走,门被堵住,来者不善是朱铭。 “总算找到你了,”朱铭穿一身宽松肥大的黑羽绒,很保暖,也把他衬得很臃肿,他像说起玩笑话,“我特意问了你们班的课程表,就是怕你一下课又跑哪儿躲着去了。” 毛非冷着脸:“干嘛?” 朱铭收起笑,从兜儿里掏出一把金色的锁:“说话算话,赔给你的。” 锁孔里插着一把钥匙,环上还挂一把。 毛非说:“不要。谁知道你有没有偷摸留一把钥匙,省得下次费劲儿抡锤子。” 朱铭暗讽不成反被呛得尴尬,手又揣回兜儿里,反正他也不是真来送锁的。 -- 第21页 讲台上问问题的同学也走掉了,教室里只剩下庄周在收拾桌面。 “叮”一声,毛非掏出手机,庄周回复他了:没课。 无视朱铭叫他名字,毛非编辑到:MOMO门口见。 庄周:伯温吧,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忙。 毛非心脏乱跳,干嘛呀这是,怎么又去伯温,他、他还没休养好呢! 毛非:好。 朱铭见他终于收起手机,深呼吸,耐心地先拉家常:“毛非,什么事啊这么开心?” 毛非听罢就不开心了,想翻大白眼,这人都堵到这里了,这件事也闹腾两天了,还无心把庄强一番拖累,该落幕了。 毛非挑开话道:“你带你女朋友回宿舍那天我就等在你楼下,我尾随你们,都听见了。” 朱铭都不太记得自己说过什么,但不要紧,他环顾四周,那个他女朋友口里的花蝴蝶老师也已经走掉了,教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他语气温柔,轻声问:“你不喜欢我了吗,非非?” 毛非真翻大白眼:“我喜欢你个猪头三!你好意思吗?装什么装啊?你不就是想用那幅油画装逼吗?我跟你说,你当初要是直接问我可不可以送给你,我说不定看在你真的喜欢的份上,我就送了,以朋友、以社员的身份,不是挺好吗?是你非要作,非要瞎撩闲,翻船了吧!” 朱铭拧着眉头听骂,试图辩解道:“你说你要送给喜欢的人,所以我努力关心你,让你喜欢,最后我问你要画的时候,你不是很开心吗?” 毛非再翻大白眼:“努力关心我?我谢谢你,我前任都没这么关心过我!我们心知肚明我说的喜欢是什么意思,你还要狡辩吗?” 朱铭沉默地盯着毛非,脸上的温柔和耐心全数消失。 毛非越想越气,本来都打算不再废话了,还是忍不住:“昨晚你去撬锁,你说你及时醒悟,是真的吗?如果没有我室友拦着你,没有他吐了你一身,你真的就会停手吗?” 昨晚的狼狈和丢脸让朱铭这辈子都不会忘,那些举着拍照的手机像是照到了他虚荣又阴恶的黑暗面,他无处躲闪,甚至在晕眩中庆幸自己的脸被秽物沾满。 他滴滴答答裹着满身狼藉逃下楼,脱掉外套和外裤丢进垃圾桶里,疯了一样,在刺骨寒风里跑得眼泪直流,他没庄强那么幸运,宿舍已经熄灯断电,他没有热水可以洗洗澡。 朱铭看着毛非,说:“我上大学三年,是全校最大社团的社长,也是我们学院的主席,还是辅导员的跟班,我从来没有出过这样的洋相你知道么?今天那些视频在校内网里,你看了吗?都是拜你所赐。” 毛非有点被他阴冷的表情和语气吓到,不自觉抱紧了书做防备,他无法逃跑,门前是朱铭,门后的走廊里也无人路过。 毛非咬紧了牙不再出言刺激他,现在可不是逞能的时候。 朱铭迈步逼近,又掏出那把锁头:“我女朋友,我追了两年才追到,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一边问我油画是不是骗她的,一边问我视频里是不是我,我怎么说?” 毛非谨慎后退,他不及这人高,不及这人壮,要是打起来,也就怀里的三本《西方经济学》能当武器。 “开学这两天我怎么过的?要是你别几把瞎乱躲到你那什么表哥家,早点老实地把画给我,不是皆大欢喜么?” 毛非敢怒不敢言,心想这是你咎由自取! 朱铭怒道:“你说话啊!” 叮咣几声响,锁头被用力地摔出去,砸在桌椅又不知落到哪里。 毛非真的怕,他从小到大撒娇耍赖可以,打架斗殴一概不会,但凡玩游戏和唱歌画画能变作武力输出,他都不会这么心肝颤儿。 被推倒时,书也散了满地,教室里的桌椅都是固定在地面上的,所以撞上去就会结结实实地承受住反作用力,毛非痛得低喘,侧腰麻了一大片。 他后悔了,就该让庄周在教室里等着他的。 朱铭又伸手过来,拉扯住毛非的围巾将他从桌上猛地拽起,再拎住左右衣领使劲摇晃他:“最后一遍,把你那破画交出来!老子还要赶去网络部删帖子,没工夫在这里跟你腻腻歪歪地谈情说爱!” 毛非气得豁出去了,闭着眼睛嚷:“你休想!” 身上骤然一轻,毛非又跌回桌上,他撑在桌边哑声咳嗽,看见朱铭被拎着后衣领拖走,又重重地被摔到地上,失衡失得严重,半张脸都蹭满了尘土。 庄周站到毛非身前:“还好么,受伤了么?” 毛非止住咳,望着庄周,又看看在地上挣扎着要爬起来的朱铭。 他小声道:“没受伤,但是哪儿都好疼。” 庄周轻叹一声,如果不是在学校里,他早就把人抱进怀里了,他眼神上下扫过一圈,最终在手背上停住:“手怎么了?” “哦,这个...”毛非手心覆手背地轻轻揉揉,青肿都还没退去,他瞧庄周一眼,“昨天,发烧打针去了...” 至于为何发烧,稍稍一想便知。 庄周又一叹,心疼坏了。 旁边,朱铭站起身,拍拍灰,这一跤摔得他气焰无踪,只剩下心惊胆战。 打架被抓现行,他根本无从辩解,只能面对着庄周老实道:“老师。” 庄周面色不虞:“为什么打架?” 朱铭说:“他欺骗我,我太生气了。” -- 第22页 毛非不吱声,心想,你说,你说,你继续说,是我男人在审你,你说出花来也没用。 朱铭却没再说,他接起一通电话,那边还没挂,毛非的电话也响起来。 是庄强:“毛非你在哪?你来一趟辅导员办公室。” 毛非哼哼:“干嘛?” 庄强道:“宿管大妈把事情上报给导员了,现在我们要和你那社长当面对质,解决纠纷,你快来!” 毛非想,完蛋了,他一介草民,朱铭一介当官的,没胜算啊。 第11章 看来这人也没把自己当学生 “前天翘课一下午,夜不归宿,昨天翘课一整天,再次夜不归宿,再加上今天翘课一上午,合起来一共两天两夜。” 毛非立正站好垂眸听着,不吭声,不用想就知道是庄强告的状。 辅导员屈指敲敲桌:“是不是这么回事,毛非?” 毛非乖巧地一点头:“是。” “开学才三天,你这挺嚣张啊。”辅导员姓钟,亲闺女刚会走,是个一天不晒娃就憋得慌的狂魔奶爸,名叫钟本骄,他道,“以后我女儿要是像你这样不学好,我要掌她手。” 毛非想说“您舍不得”,也就想想,他一张小脸红透,偌大一个办公室里,好些导员和老师都在,这么大庭广众之下挨训,臊得他抬不起头。 钟本骄扬扬下巴:“自觉点,开始陈述。” 就差一副手铐铐身上了,毛非检讨道:“前天...不舒服,下午在宿舍睡觉,晚上...去,去我表哥家里了。” 钟本骄:“走亲串门不碍事,那第二天翘课是干什么去了?” 毛非:“还是睡觉,一直睡到晚上,然后发烧了,被冉青和夏肖骁送到医院去,今天中午才回来的。” 钟本骄琢磨琢磨,问:“你冬眠呢这么能睡?到底去哪儿玩了?” 去伯温,玩了一晚上,不信你问问坐你旁边的庄老师。 毛非胡说八道:“没去哪儿,我...我和我表哥一起喝了点酒,难受。” “吱呀”一声,门开了,去卫生间洗脸的朱铭回来了,正好和他的辅导员在门口碰见,一起朝他们走来。 于茜那张脸,一看就知道心情不太好,她和钟本骄的办公桌相对,坐下后看看毛非和庄强,直奔主题。 她说:“闹得沸沸扬扬的那段视频,谁先解释?” 不等人回答,便对朱铭道:“你先来。” 钟本骄不乐意了:“我们孩子刚被你身为学长的主席干部堵在教室里殴打,得亏当时庄老师在门口接电话,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于茜的脸色又沉几分,看向庄周,一身西装革履坐那儿边备课边旁听,这就是宋语松老师偶尔提及的发小,的确半点夸张成分都没有,是真如夸赞中那般优秀。 她再看看庄强,杵在这儿义愤填膺好端端的,哪里像是受伤了?反倒是旁边那个,跟朵花儿要蔫了似的。 她问朱铭:“这又是怎么回事?” 朱铭着急:“是我错了,但是也不至于像钟老师说的那么严重,没有殴打,我就拽着他胳膊晃了晃,没动粗。” 他下巴上擦破了一块皮,丝丝冒血,黑色羽绒上沾满的灰还没拍干净,灰头土脸看着极其蒙冤,但是钟本骄护犊子:“晃晃还能把人家腰晃疼了?” 于茜看钟本骄手指的是毛非,顿时脸色再沉几分:“到底怎么回事?宿管说你昨晚拿着锤头去和庄强打架,没打够是不是,今天又找这个动手,你要单挑他们214吗?” 几人都默不作声,整个办公室都在看戏。 于茜气坏了,对毛非道:“你叫什么?” 毛非乖乖报上大名。 于茜道:“腰怎么疼了?他弄的?” 毛非说:“推了一下,撞到桌边了,又拿围巾勒我,差点窒息。” 朱铭又气又急:“你不要夸大其词!” 钟本骄会护短,于茜也一样偏袒自家学生,好歹是从大一带起来用在身边的,她眉心微蹙望向庄周:“庄老师?” 庄周在一众视线里稳声道:“他背对着我抓在这位同学身上,我进教室里阻拦时,只听见他在怒骂。” 于茜稍微放下心,却又听庄周继续说:“虽然两人各执其词,但是我们可以稍作验证。” 钟本骄提醒道:“教室里没有摄像头。” “不用摄像头。”庄周说着朝毛非看去,“被推了一下,撞得很用力,腰疼?” 毛非“嗯”一声,心想这十分疼里面还有五分是被你撞的,看你怎么装大尾巴狼。 “那我们看看伤。”庄周又朝朱铭道,“他腰上若是有淤青,那他就没有夸大其词。” 朱铭飞快地思考,当时他在愤怒中没有注意手劲儿,可他潜意识里并不想揍人,吓唬吓唬罢了,所以就算他的确推了一把,大概也没多恐怖,再说还有这么厚的衣服垫着。 朱铭暗忖,这个伤,可以验。 在座的都没异议,只是庄强和钟本骄要避嫌,于茜是女老师,不方便,验伤这活儿就落到了庄周身上。 新来的代课老师,人生地不熟,不存在偏袒的可能性,肯定公正。 在座的都如是想。 等两人关上小储物室的门后,于茜道:“在他们回来之前,你们俩先把昨晚的事情解释清楚。” 储物室里堆放着许多杂物箱,隐隐散发出铁锈和塑料的味道,墙边的小窗未开,玻璃灰蒙蒙,透出些微弱的阳光。 -- 第23页 两人在静谧中对望,庄周再忍不住,伸手将人捞进怀里轻轻抱住。 毛非傻了,他还在挣扎他无法把“老师”叫出口,这下好了,看来这人也没把自己当学生。 毛非一松劲儿,埋首进庄周肩窝里闷闷地哼:“干嘛呀。” “我走的时候还为你量过体温。” 潜台词:怎么后来发烧了? 毛非说:“我体弱肾虚。” 庄周听罢就弯起唇,揉在他头发上的手滑到腰上去:“撞到哪儿了,给我看看。” “要是没青呢?”大衣拉开拉链,再掀起里面的衣服露出一截白嫩嫩坠着草莓的腰肢,毛非扭着身,他自己看不到,他问,“要是没青,你会帮我说谎吗?” 以为会听见婉拒,再不济也是犹豫,可那声“会”那么干脆利落。 庄周帮他把衣服压好,才生过病,怕这小身条又受凉:“而且是真的青了一片。” 毛非半咬住下唇,等下出去还要对峙,会追根问底还会情景还原,伤心当晚就出去约炮,怎么想都会有一种借炮放纵的嫌疑。 可是他没有。 庄周抬手抚过他的脸颊和耳朵,安抚道:“先出去,之后的去伯温了再说。” 手心离开,朝着门把握去,毛非张张口,在门把转动的一瞬间抓到庄周胳膊上:“我那晚...没有别的原因,就是我想跟你走。” 庄周一愣,随后有些失笑:“不然呢?” 毛非瞪着双眼睛干着急,解释是来不及了,有什么办法可以--- 被捧着脸蛋吻住了。 毛非微微启唇,放任唇瓣被温柔、被热烫地亲吮。 很短的一下子,只吻了两三秒。 庄周牵起毛非的手捏一捏:“我们已经待得太久了。” 朱铭正和庄强争辩不休,两人谁看谁都不顺眼,心里都骂着一句“就是这个绝世大傻\/逼吐了我一身”。 朱铭:“我确实错了,我热血上头,冲动真的是魔鬼。” 庄强:“绝对是有预谋的,你说‘我过会儿还来’,再来的时候就拎着锤子砸衣柜门,也不听我解释也不听我劝,根本不是你说的冲动和头脑发热!” “我确实错了。”每一次开口都先说这句话,朱铭继续,“但你根本没有解释也没有劝我,上来就撞我打我,不要给自己开脱。” 庄强被冤枉得怒火冲天:“不可理喻!颠倒黑白!” 于茜一拍桌:“够了!” 钟本骄也头疼:“说说,咋吐成那个样子?” 庄强气得恨不得也泼脏水,污蔑是被朱铭给揍的,他犹豫一瞬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毛非躺在床上呻吟,我被吓得喝了一口牙膏水,一直都不舒服,后来这么一剧烈运动,就反上来了。” 朱铭不接话了,眼神刀扎穿了庄强,浑身都被恶心得颤抖。 几乎没有谁没看过那段视频了,两个导员也同样神色不适,还好储物室的门及时打开,于茜等庄周走近后急忙询问:“有伤么?” 毛非规规矩矩站回到庄强旁边,他看庄周点头,一派刚正不阿:“有,刚泛起淤青。” 朱铭顾不上喊倒霉,片刻不耽误地转向毛非道歉道:“我太着急了,我应该有话好好说的,不该对你动手。” 毛非心想,猪鸣猪叫,你哼哧哼哧你拱啊你! 钟本骄问:“刚听他们俩前因后果地说了一遍,现在轮到你了。为何突然变卦?不仅没把说好的油画送给朱铭,还翘课跑去表哥家,让人家找也找不到,电话也打不通,给你发消息也不回?” 于茜接着问:“是故意的?” 毛非稍提一口气:“寒假小年那天,我在朋友圈里发了一张我画的油画,朱铭学长看见后点赞评论说喜欢,这是我进文学社之后第一次和社长聊天,感觉特别荣幸,直到开学前他问我可不可以把油画送给他,我说可以,就带到学校来了。” 朱铭极度紧张:“毛非!” 毛非才不理他,他一介草民他怕个屁,没官位没声誉,啥也不怕。 “我们约好当天晚上见面,但是我太兴奋了,迫不及待想把礼物送给他,就在中午的时候跑到他们楼下去等着,结果看到他把外套脱给一个学姐穿,把学姐伪装成男生带进了宿舍楼。” 朱铭气急败坏:“毛非!” 庄强终于等到解开疑惑的时候,听不得朱铭打岔:“你紧张什么?” 于茜也听不得吵:“安静,听他说!” “我尾随其后,听见朱铭学长要送生日礼物给学姐,而礼物就是从我这里要去的油画,他骗学姐说油画是他学了一个寒假专门为她画的。我听了之后心里很不舒服,文学社社长在我心里高大、光辉、文采斐然的崇高形象也轰然倒塌,变成一个虚荣又满嘴胡话的坏人。” “我心灰意冷,并且心里开始怀疑他对我突然热情是不是心怀不轨,其实就是图我那幅油画。我粉丝滤镜一摘...钟老师,你们知道粉丝滤镜吗?” 听故事入神的钟本骄赶忙答:“知道知道,你们小年轻喜欢追星,喜欢看偶像唱唱跳跳。” 毛非看一眼朱铭,不哼哧了,再看一眼于茜,满脸冰霜。 不敢看庄周。 该看看的,庄周已经会过意味来,眼里的喜爱是那么浓郁。 “社长不再是我的偶像,我就不想把我的油画再送给他,这是我第一幅油画,意义非凡。钟老师,你能理解吗?” -- 第24页 钟本骄:“能!这有什么不能!” 庄强在一旁恍然大悟:“我也能。” 毛非心里舒坦,终于他妈的要把这件破事翻篇了,他总结道:“之后我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我为了报复他利用我,所以躲起来不让他找到,就想看他着急。我愿意承认错误并且写检讨。” 整个办公室都静悄悄,看了一场好戏。 钟本骄不吱声,等着于茜说话。 于茜看朱铭耸拉脑袋的样儿:“是这么回事吗?你有没有要自证清白的?” 自证清白?怎么证?掏出手机翻聊天记录吗?还是把作为无辜当事人的女朋友也叫过来? 没有的,只会自证虚荣,只会越描越黑。 朱铭张口:“我也愿意承认错误并且写检讨。” 钟本骄“诶”道:“别急。毛非不给你画,你就入室强抢,还带着那么危险的工具,好歹你们俩吐了,不然你们俩真打急眼了,谁能受得了这一锤子?” 于茜知道钟本骄要说什么,验伤也验了,不能没个下文。 她道:“你又在教室里对毛非动手,还是为了油画?” 朱铭认罪:“是。” “情节极其恶劣啊。”钟本骄连连感叹,一转身,面对于茜道,“得通报批评。” 于茜真是无法想象,真是恨铁不成钢。 她只得道:“我会好好处理的。” 第12章 听说你要算卦? 从辅导员办公室里出来时,夕阳余晖尽没,夜色缓缓降临。 庄强对那幅油画也产生了浓烈的好奇心,想看。 毛非答应他:“回宿舍了就给你看,还说好了请你喝豆浆米粥豆腐脑的。” 没想到庄强依旧拒绝:“不喝,吃人嘴软。” “你这人,”毛非被噎得不知道说啥好,骂道,“你怎么这么隔路!” “隔路?什么意思?” “犟!轴得很!” 庄强“哦”到:“那是因为我比你有原则。” 毛非感受到了,就算是这次事情庄强帮他一回,两个人还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回到宿舍里,毛非取下半残的金色小锁放回抽屉,庄强就站一旁等着,他闲聊道:“你和你表哥喝的什么酒?” 毛非没注意听:“什么什么酒?” “桃花酒吗?我看到你发的朋友圈了,你说想贪杯。” 毛非:“......” 毛非把画拿出来救急:“喏,就这。” 庄强凑近,恰时毛非的手机响起来,他掏出来一看,来电上明晃晃“庄周”两大字,吓得他赶紧滑动接听,生怕被庄强看见。 “喂?” “非非。” 耳朵都烧起来了,当老师的唤学生昵称,这样真的好吗? 毛非胡思乱想,躲到阳台上去戳纱窗洞:“干嘛呀。” “到宿舍了么?” “到了。” 庄周摇下车窗:“我在学校后门,黑色的奔驰,目前就我一辆车停在这里。” 毛非“啊?”得没过脑子:“就、就在车里吗?” 可能也是把庄周问懵了,电话里短暂的静默了几秒后传来一声轻笑:“非非,你在想什么?” 想车震。 毛非无可救药地一用力,指尖就戳穿了那个无辜的小\/洞。 庄周朝着那一幢幢亮灯的宿舍楼看去,不知其中哪一栋的第二层住着他心心念念的人。 “我等你,”庄周说,“不在车里,我带你去伯温。” 耳朵烧得发烫,毛非懊恼地“嗯”了一声:“我这就来。” 挂断电话,手指从纱窗里抽出,毛非转身看庄强还捧着他的画看得入迷,他走过去,一边翻抽屉找透明胶一边问:“好看吗?就是它引发出来这么一长串惨案。” 庄强喃喃:“好看。” 透明胶找到了,再拿一把美工刀,毛非又回到窗边,切了十二条胶带粘在窗沿备用,横三竖三,里外双面,严严实实将小\/洞密封起来。 贴好收工,毛非转头对着镜子瞧自己,瞧见了一张花痴脸,嘴巴抿着鼓着,眼里藏不住雀跃。 去伯温,身子好像还没有恢复好,能受得住么? 是不是要先说好,只做一次,还要温柔一点,毕竟今晚还得回来写检讨,不能再夜不归宿了。 等等!毛非揉揉脸。 真刺激,约炮约到了老师,掉马当天不仅没有划清界限,反而趁热再来一发? 靠,这么想想就更刺激了。 毛非深呼吸一口,强迫自己镇静,他那条“我们得严肃谈一谈”的短信不是空话,是真的要谈一谈。 庄强终于欣赏完,由衷道:“我稍微对你有点改观了毛非,平时看你大大咧咧不学无术,原来你还有会画画这么心思细腻的技能。” 满心怀春被这一通话泼了个半凉,毛非炸道:“我怎么不学无术了!” 庄强把画给他重新装回到画包里:“走,一起去食堂吃饭。” “不去!你自己去!” “走,一起去。” 毛非确认自己还是好烦他,正要再怼上一句,手机短信跳出来一声响。 庄周:把书带着,落下两堂课,给你补补。 满心怀春被这一条短信彻底泼了凉...去伯温,补课? 毛非:我不学无术,我不想补。 -- 第25页 庄周:要补。 此条消息似乎是以老师的口吻发出,毛非认怂地服从,顺带把脑袋里乌乌泱泱的黄色废料收一收,他看着庄强拿饭卡出门,等了约摸半分钟,耐心耗尽,捏着《西方经济学》迫不及待地出动了。 夜色隆重,学校后门口的昏黄路灯下停着一辆黑色轿车。 车里很暖和,毛非坐在副驾里松围巾,他跑来的,跑得刘海儿掀起,脖子上也泌出薄薄汗湿。 庄周把温度调高,把空调风调小,又叫他昵称:“非非。” 毛非咽下一口,润润被寒风吹涩的嗓子,然后躲开摸过来的咸猪手:“我有话先说。” 庄周勾唇笑,唇角那么弯,笑得那么好看。 毛非有点犯花痴,那只被躲开的手没有收回去,抚到了他乱翘的发梢上。 庄周问:“什么话?” “就是,出了校门之后,老师和学生的身份就自动消除,我们只是酒吧里遇见的那什么。” 庄周装听不懂:“那什么?” 毛非识破他:“嗯,就那什么。” 庄周没吭声,倾身过来帮他系安全带,毛非嘟囔:“我自己会系。” 唇就被啄了一口。 比在小储物室里的吻还要轻、还要快。 庄周依旧笑得那么好看,他说:“听你的。” 车子驶离学校,拐几个弯儿,汇入车水马龙的长街。 车厢里安静,只有导航的机械女声在指路。 毛非心猿意马看够了街景,转过头看向庄周:“你说你来出差帮朋友一点忙,就是来帮宋老师代课?” 庄周看他一眼,又看回前方,眼里的笑意似乎从未消失过:“嗯,半学期,如果他顺利的话,可能会提前回来。” “那天,我先看到你进MOMO,接着就看到宋老师,吓得我当晚换了装才敢上台去唱。”毛非回忆道,“小裴哥说,你去吧台看我了的,是吗?” 庄周偏不答重点,反问:“为什么害怕?你是酒吧驻唱?” “随便唱唱,周二周四和周末去,正好可以赚点零花钱。” “是学校不让驻唱么?” “我不知道,应该没有这么严格吧,”毛非猜测道,“但是酒吧听起来不是学生该去的地方,所以除了我两个室友外,再没别人知道我驻唱。” 庄周心想,真的要请宋语松再喝一杯,这么大的缘分少不了他的无心牵线。 “我是去吧台看你了。” 毛非的心都提起来了。 “你唱歌很好听,是我寻找了很久的声音。” 毛非的心颤一颤抖一抖,寻找了好久的声音?是一见钟情?还是替身梗?替的不是身而是声音? 心还疑惑,又听见反问:“你喜欢朱铭?” 毛非立马炸毛:“没有!” 前方堵车了,导航里一长条深红色。 庄周伸手过来牵住他,指尖相蹭着把玩儿,他说:“至少寒假半个月里是喜欢的。” 毛非悻悻然,手指弯曲又伸直,一下一下划拉在庄周的手心里。 “是吧,但是我的喜欢来的快去的也快,他一变坏,我就不喜欢了,不然我肯定不忍心看他着急,把他逼成这样子。”毛非回想在办公室的画面,“他挺惨的,他肯定也没想到会闹得这么大,我也没想到。” 庄周说:“是他自食其果。” “是,但是...”毛非想起夏肖骁的宿舍投毒阴谋论,眼睛一眯,“但他要是就此黑化,认定就是我把他害得好惨,他会不会来报复我?” 庄周眼睛也一眯。 毛非不划拉手心了,他定住了,他在疯狂地幻想:“真来宿舍投毒吗?还是拦路绑架?或者在校内网上散播我性别男爱好男?” 车流缓缓前行,庄周也被牵走了思路。 “我平平无奇一介草民,唯二的把柄就是驻唱和gay,驻唱也不一定是校规严禁的,至于gay...”毛非说着说着就朝庄周看去,顿了顿,“哦,唯三,还有第三点,我约炮约到了自己的代课老师。” 庄周被惹得轻笑,说:“这点是应该需要担心,但也不必担心。” 这就是今晚毛非要严肃谈一谈的话题。 他抽回手,扭过身子面对庄周:“我们,以后怎么办?” 庄周问:“如果不是现在这种情况,按照你原本的想法,是怎么办?” “大概...大概会在周末给你发短信吧。” 说完就倍感窒息,毛非强忍着难为情,追问:“你呢?” 街上的斑驳流光透进车里,毛非期待一个被牵挂的答案。 “我会等你,也会去MOMO,如果找不到你了,就开三瓶拉菲问老板要你的电话。” 毛非憋了几秒,没憋住,傻乐起来:“你就这么喜欢做冤大头吗?” “然后再开三瓶拉菲问你的地址,我觉得吧台老板肯定会把你出卖给我的。” 毛非笑出声,一把抓到庄周胳膊上,又意识到他在开车,可不能瞎胡闹,于是又放开手,还在咯咯咯地傻笑,说:“我从来没被人这么惦记过,我好可怜啊,第一个这么惦记我的竟然是我的一夜情对象。” 庄周也笑起来,捉过他的手团在手心里又揉又捏:“以前有过男朋友么?” “有啊,但是图新鲜吧,短的一个月,长的小半年,人家是三年模拟五年高考,我是三年高中五个男友,他们还一个比一个难伺候。后来我就比较绝望,甚至想直了算了,当什么gay啊这么糟心。” -- 第26页 庄周噙笑听他吧啦吧啦,并且真情实意地感叹:“高中三年,五个。” 毛非也挺不好意思的:“好奇嘛。” 又问:“你呢?你都二十七了,肯定谈过的吧?” 庄周“嗯”道:“一个,大二在一起,研二快毕业的时候分了。” 语气平淡,和毛非嗷呜呜的倒豆子一比,更是平淡得过分。 毛非不知道怎么接话好了,更何况,他突然醒悟过来,炮友之间不需要对彼此知道太多吧? 做过别人男友,没做过别人炮友,生疏。 车流终于驶出拥堵路段,毛非也扭回身子坐正,放庄周好好开车。 他拿出手机,想找裴黎取取经。 非非:小裴哥,出来听八卦! 晚上六点半,清吧还没开始忙,裴黎秒回。 裴黎:说。 非非:我约的那个无敌大帅哥,是我宋老师的代课老师! 裴黎:我的笑声响彻整个MOMO。 一旁庄周也来搭话:“说回朱铭,他若是真报复你呢?” 毛非放下手机,扁着嘴:“不知道。而且还不一定呢,他现在不是大三下学期了么,有很多事情够他忙活的,希望他选择性遗忘我吧!” 庄周失笑:“顺其自然?” 毛非“嗯”一声,看到裴黎笑完回来了:请详细说说你们再次相遇的场景。 非非:他好温柔,但是我傻了。 裴黎:啧啧,你现在在哪儿呢? 非非:在他车上,我好勇敢是不是,我们在朝着伯温开。 裴黎:又做?! 裴黎:怎么?师生关系让你们感觉格外刺激是不是? 非非:去补课的! 裴黎:哦,怎么补?听懂了吗?听懂了,动一下,没听懂,动两下,补完课再补补肾,你学了多少射给你多少? 毛非的天灵盖都在冒烟儿,这是什么涩情发言! 非非:我是来问问你,当炮友,只问爽不爽,不问饿不饿,冷不冷,困不困,是吗? 裴黎:你令我难以理解。 非非:你令我非常捉急! 非非:当炮友怎么把握好度? 裴黎:不用把握,舒服就行了,管那么多? 裴黎:又操又关心,那是男朋友,只操不关心,即为炮友。 非非:[\/狗头]问你果然没错。 毛非捧着手机,心神十分荡漾,全是被那补课场景给闹的。 庄周叫他两声,他没应,还在颅内高\/潮。 陡然,又回神,指尖稍动,从裴黎的对话框里退出来,点进他的解梦大师。 非非:[恭喜发财,大吉大利] 叮咚。 非非:在吗? 叮咚。 非非:还可以帮我算一卦不? 叮咚。 毛非蹙眉,三声叮咚都来在于正在导航的那只手机,把机械女声都压过去了。 毛非瑟瑟发抖且不信邪。 非非:? 叮咚。 毛非发完就紧盯着那只手机的屏幕,看见弹窗的那一刻,头晕目眩。 庄周笑道:“听说你要算卦?” 第13章 花旦是布偶,小生是虎斑 毛非凝固了。 ---桃花运。 ---酒吧里遇见的,好得真的没话说。 ---不疼,好舒服。 ---你怀春了。 ---我还会遇见梦里那个煮酒的人吗? ---会的。 ---桃花潭水深千尺,一壶浊酒喜相逢。 ---当然是喜。 古人诚不欺人,无巧不成书。 毛非愣愣地、仍迟疑不定地望向庄周,不知道此时此刻是羞耻多一点,还是愤怒多一点。 庄周笑得不好看了,笑得那么可恶:“想要算什么?” 毛非奋力回想,什么时候加的微信?什么时候什么时候? 想不起来。 肯定是在断片的那段记忆里。 毛非感觉好委屈,点亮手机找裴黎:小裴哥,[\/哭]*3 裴黎:乖,春宵苦短,你老是找我搞什么? 庄周也问:“怎么不说话了?” 毛非颓败又自怜,放下手机哼哼:“我找小裴哥问问我该怎么办。” 庄周笑得太愉悦了,招人烦:“裴老板怎么说?” “他说要我不要找他。” 伯温快到了,那座高耸漂亮的大楼在夜里亮起灯光后更加华丽。 庄周靠边侧停,解开安全带:“等我一下。” 毛非不知所以,看着他下车,目光一直追随那道挺拔的身影,真的很高,小说里标配的一八五肯定有了吧,穿个皮鞋一八八,比他整整高出十二厘米,又是小说里脑袋一歪,就能靠进肩窝里的绝配身高差。 能毫不费力地抱起他,能全然地把他搂在怀里、压在身下,悬殊的力量和身材都让他无法反抗,还有暖炉一样热烫的体温,绝了。 同样是性别男,怎么差距如此大! 毛非扒在车窗上瞎乱浪,看他走进一家药店里,不多时又出来,一个盒子拿在手上,没用塑料袋。 毛非想,套套? 干嘛?煮沸的白酒不浇进他这朵桃花花芯里了吗? 车门打开,庄周挟一身寒气重新坐好,他把云南白药气雾剂递给毛非:“等会儿上去了给你揉揉腰。” 毛非“噢”一声,干巴巴的。 -- 第27页 庄周笑道,又挑起之前的话题,边开车边问:“裴老板叫你不要找他?” “嗯,他嫌我。” “那你来问问我,我帮你想办法。” 指肚戳在包装盒的尖尖角上,扎出一个小坑,疼,疼也不松开。 毛非被牵着鼻子走:“我现在该怎么办?” 车子减速慢行,滑进酒店地下停车场。 停稳,熄火,导航女声退出服务,留出一方格外安静的小空间。 “那天晚上你已经迷迷糊糊,”庄周沉沉的声音帮毛非场景重现,“在清理的时候你就要睡过去,挣扎着说些我听不清的梦话,后来抱你回床上,你闭着眼嘟囔要加微信。” “我说不着急,要你睡,可是你偏不干,我就去客厅里拿手机,回来时看见你趴在枕头上,手里抱着电视遥控器乱按,你看我回来了,就举着遥控器要我快点扫码。” 庄周说:“你的手机是密码解锁。” 因为手机相册里太多不可示人的图片和小视频,毛非从来不放心指纹和刷脸,就怕哪天倒霉催的来个万一。 “问你密码你也不说,就在我要放弃的时候,你问我‘扫了吗?是非非吗?’于是我尝试着用非非的拼音去搜你的微信号,搜到了。” 庄周问:“想起来了么?” 毛非恼羞成怒,质问:“你怎么不早说!你还角色扮演逗我玩儿!” 下车了,书被拿去放到庄周的手提包里,毛非一手抱药盒子,一手落在温暖干燥的手心窝里,被玩弄的气焰被一句“你可爱”就给安抚妥当,毛非越想越觉得没出息,等电梯时,趁着旁边没人赶紧要再怼上一句。 “你还骗人骗钱,解梦那个是周公旦,你投机取巧。” 这是毛非特意上网查过的:庄周梦蝶和周公解梦的是同一个人吗? 不是的,压根就不是一朝代的。 “这么多年被误会惯了,索性将错就错。”庄周笑叹,“你的宋老师,他每次和我见面的第一句话就是要我给他解梦。” 不比上次来时是深夜,这回电梯里人多到拥挤。 毛非本想抽走的手反被牵得更紧,于是他连身子也贴过去,像个黏人弟弟一样扒在庄周胳膊上,电梯里安静,人多却鸦雀无声,越上行空间越宽敞,到四十几层之后,电梯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毛非松开一点,说:“我好奇,我问你哦,你住的套房一天多少钱?” 不待庄周答,毛非的手机响起来,是冉青。 信号不太好,说话断断续续的,冉青问:“我们准备回来了,要给你带吃的喝的之类的吗?” 毛非说:“不用,我不在宿舍,我晚点回去。” “行。那你的假销了吗?” 这么一问,毛非才想起来还有这一茬,他瞧一眼庄周,决定赌一次:“销了,很顺利。” 电话挂断,比起一天的房费,毛非更加想知道庄周会不会给他销假,会不会像帮他说谎那么干脆地再帮他作弊。 出电梯,毛非又黏到了庄周的胳膊上:“你知道宋老师有个翘课的规矩,对吧?” 庄周:“嗯。” “我第一堂课没想翘课的,但是那天我忘记定闹钟了,而且,而且也被你干得太狠了,我就睡过头,没爬起来。” 庄周低头去看毛非,后半段话跟打着快板催他说的一样,他低笑道:“非非。” 毛非:“我说真的。” 庄周猜透他:“想把睡跑的那次机会补回来?” “可以吗?” “要是我说不可以呢?” 毛非捉紧他,状似威胁:“那我就再想想办法,我有预感你会答应的。” “什么办法?”庄周打趣道,“再给我发个红包,让我帮你算一卦?” 房卡贴在感应器上,刷开。 一进门,手提包丢到地上去,鞋子也不换,庄周一把抱起毛非,迈着大步,把人结结实实地压进了沙发里。 毛非撑着他肩膀,紧张得心脏嘭嘭嘭跳:“要、要做吗?” 庄周吻他的眉心:“不做。” 又故意发布预告,说:“今天周四,再养两天,周末跟你做。” 还带计划的,跟任务似的,毛非呛他:“不跟你做,你都不给我销假。” 比想象中还要可爱有趣,庄周贪心地把毛非揉在怀里,这么纤瘦单薄,偏偏屁股还挺翘,他说:“在车上给我发红包,是想算什么?嗯?” 想算...算一算那朵好运桃花最终会如何落定。 毛非哪敢说,蒙在鼓里时就已经说了那么多羞耻的言论,甚至还吟诗内涵做\/爱,简直了。 毛非扯谎:“算今晚会不会再做。” 庄周与他额头相抵,再近一点,唇瓣就要相贴,他低声:“上一次,体会到海浪翻涌的感觉了么?” 体会到了,不是海浪翻涌,是在滚烫的岩浆中起伏沉沦,那么灼人,浸透皮肤和骨髓涌进了心窝里。 毛非呢喃着“嗯”一声,嘟起唇,轻轻主动亲上去。 接吻时闭起眼,让今天混乱的情绪都暂歇,没有无措和荒唐,说笑吵闹都在亲吻中渐渐退去,只余缠绵的温柔。 卧室里,床头柜上的便签本还停留在“谢谢款待,有缘再会”的页面。 毛非趴在大床上哼哼唧唧地叫唤,怀里拥着枕头,嘴里被喂了一颗奶糖。 -- 第28页 一段细腰露着,裤边勒在屁股蛋上,按揉的那双手还算老实,一下也没摸上去过。 “忍一忍,药水揉进去就好了。”庄周看着那小块淤青,巴掌大,青里带红,他心疼又生气,“如果我没在外面,你要怎么办?” “不知道。”毛非歪着脑袋,“反正不管咋样,我都不会把画给他的。” “是什么画?” “我做的一个梦。我在一条长河上划船,河水里倒映着满天星星,分不清天上地下,不知道我到底是在长河里,还是在银河里。” 药水干透了,奶糖似的皮肤被揉成了草莓色,庄周帮他提好裤子盖好衣服,说:“再给你按一按,不是说全身哪儿都疼么?” 毛非不开心了:“我做的梦不美吗!” 庄周失笑:“美。” “那你不夸一夸吗?” 双手捏到毛非肩膀上,手指不知怎么动的,只听毛非又瘫回去哼哼起来,哼得别提多销\/魂。 庄周说:“我现在夸了,到时看到你的画就没词了。” 肩膀捏完,手再往下按到背上,以脊椎为中心线对称着压、推、揉,惹来连声的唔唔啊啊,庄周问:“轻点?” “不不不,就、就这样,”奶味的口水都要兜不住流出来了,毛非“嘶”一下给嘶溜回去,“还可以再重一点点。” 庄周依着他把力道加重半分,特意避开淤青处,从腰肢往上慢慢转着圈按压:“舒服么?” 毛非气若游丝:“我要升天了。” “是么?”受到表扬让庄周很开心,他道,“以前在美容院里跟技师学过几回,学会了,回家就给花旦按。” 美容院? 不是,不是重点。 重点是,花旦? 毛非几乎要脱口问出,及时打住了,他想起裴黎那句“只操不关心”,硬生生把疑问咽回肚子里。 所以,花旦是谁? 这名字和庄周真配,一个文学,一个戏曲,那...是他的前任吗? 毛非闭上眼享受按摩,身体很放松,可是心里很拧巴。 前任为什么和他分手?不是挺优秀的男人吗?虽然才认识没几天,可是已经能判别出这是个优质一号,难道是有奇怪的性\/癖让人难以承受? 毛非默默嘀咕,不会吧,上次亲热的感觉真的不要太好。 那就是性格不合?这个有待考察,毕竟这才第二次见面。 毛非不唔不啊了,嘟着唇变哑巴。 庄周揉捏到那段后腰上,指尖按在两枚腰窝里说:“你有腰窝,自己知道么?” 毛非胡乱应一声。 “花旦就不让我摸屁股,一摸就叫。”庄周说着笑起来,“你喜欢猫么?准备再过几天就把它接过来,它黏人又认生,不能一直放着它和小生在家里。” 毛非:“......” 嘟着的唇情不自禁抿成弯弯一道,毛非又不再吝啬呻吟,一面舒服得嗯嗯啊啊一面软声道:“可喜欢了。小生也是猫么?” “嗯,花旦是布偶,小生是虎斑。” 后腰按完,大腿和小腿像擀面条似的揉揉,庄周撑起身呼一口:“我都饿了,你呢?” 毛非已经被揉成融化的奶糖了,舒坦地一动不想动,他嘟囔:“师傅辛苦了,我也饿。” 话音刚落,投来一片阴影,脸蛋被吧唧了一口。 庄周伏在他上方,脸蛋亲完再亲亲耳朵:“师傅下面给你吃。” 第14章 他写:约法三章 庄周出去了,留毛非在床上缓缓劲儿。 卧室里安静,落地窗帘敞开着,窗外漆黑,玻璃反射出屋内的景象。 毛非看见自己陷在柔软的被面里,像团在云朵之中,像懒在棉花之中。 他心里也好软,不再是剧烈的怦怦乱跳,是放松而欢喜,非要形容的话,大约是桃花初开,在温柔的阳光里享受暖风。 他喜欢这些亲昵,被牵着手,被拥在怀里,被抱起来,公主抱、箍腰抱、托臀抱,再亲亲他的脸蛋或者耳朵,说一些要人骂流氓的玩笑话。 他太喜欢了。 毛非捉紧在枕边,开心后变得委屈。 才从朱铭学长身上体会过男人的善变,现在庄周对他暧昧,或许只是因为他在床上很好干,或许...还因为他是某个人的替身。 “呜...我好可怜啊...” 毛非拿鼻音哼哼,一瞬之间委屈得天上地下,在车里时他还笑得那么大声,被一个炮友惦记着就傻乐个不停,现在,不傻也不乐了。 耳朵压疼了,毛非转过脸换一边趴,看见便签本上自己的字迹:感谢款待。 款待。 是嘛,他们现在就是互相款待的关系,既然庄周愿意暧昧,而自己又感觉享受,不如大家都乐在其中,就像小裴哥说的,管那么多做什么,舒服就行。 毛非爬起来,呆坐半分钟,有点犯迷糊,闹不清楚到底有没有把自己开导成功,一通大彻大悟到最后好像就明白了“管那么多做什么”。 但是小说不是白看的,白月光替身、先做后爱、炮友变情人等等,其中有一项操作十分值得借鉴。 毛非伸手拿起便签本,翻开新一页,正要下笔,听见一串滋啦啦的响声从厨房传来,鼻尖不自觉就要嗅嗅,似乎已经闻见了食物香味。 他翻身下床,踩着棉拖鞋往厨房跑,看见庄周已经换成一身宽松的居家服,袖口卷起,前胸上挂着围裙。 -- 第29页 “没什么食材了,就做番茄肉酱面吧。” 毛非伸长了脖子,看看油锅再看看庄周:“可是你在做炸鸡。” 庄周笑道:“嗯,几个小鸡腿和鸡翅,给你当零嘴儿。” 毛非扒在门框上咽口水:“我要孜然味的,有辣椒粉么?” “少吃辣。”说是这么说,庄周还是拿小碟给他倒了一小撮辣椒粉。 毛非嫌不够:“多给点嘛。” “你要养身。”说是这么说,庄周还是多给他倒了一小撮,“面不是意大利面,就是普通的挂面。” “我都可以,我不挑的。”毛非接过小碟,放到餐桌上后又折回来,便签本被他按在门口的墙壁上,他写:约法三章。 写罢,歪歪着脑袋朝洗番茄的人看去,后知后觉他还会下厨! 又是加分项,和唱歌好听一样,一顶十的那种加分项。 “我们...为什么不点餐?”毛非好奇道,“还有,还没说呢,这个套房要多少钱一天?” 庄周看他,也好奇反问:“你在干什么?” 毛非把便签本呈给他:“没意见吧?” 庄周直笑:“没意见,听你的。” 洗好的番茄下刀切碎,再拿一把小葱,肉沫已经调好味备用,在下面之前,先把金黄酥脆的鸡腿和翅膀捞出来控油。 “这个房,”庄周犹豫道,“可能几百上千一天吧,我也不清楚。” 毛非愣住:“你真的是冤大头吗?小说里的霸总都没你这么冤。” “我不管事儿,”说着顿住,想了想,“我哥管事儿也不一定知道。” 毛非抱着墙柱子,以胸口抵住便签本,闻言有一点点手软。 他试探道:“什么、什么意思?” “伯温是我家的。”庄周把控好的炸鸡撒上孜然,装盘后递给毛非,“是我家产业之一,但是我不继承家业,所以也不是很清楚。” 毛非屏住呼吸,黏在墙上动不了了。 他在学校是一介草民,他在社会里也同样平平无奇,家里爸妈离异,爸爸有新家庭,早就不管他们了,妈妈是幼儿园老师,他自己以后也想要当一名人民教师,拿一份吃喝不愁的工资就心满意足。 可他现在感觉很梦幻,是小说看太多所以穿书了吗?穿进一本豪门虐恋里扮演一个出场不过十几章的小炮灰? 庄周凑近过来,笑话他:“傻了?” 手上还有水珠,也不拿围裙擦,偏要抹到毛非涨红的脸蛋上,再拿起一只喷香扑鼻的鸡腿贴到那双微张的唇上:“咬。” 毛非就咬,脆酥酥地掉下来一些面包糠,咬得满口鲜嫩多汁。 终于回神,毛非边嚼边含糊地嚷:“你是庄赫州的儿子?!” “嗯。” “庄穆是你哥哥?!” “嗯。” 庄周又喂他一口,然后把盘子推推:“自己端,我去煮面。” 毛非听话地接手,还要问:“是亲生哥哥吗?” 庄周笑道:“都姓庄,你说呢?” “庄强也姓庄呢!”刚出锅的炸鸡美味到惨绝人寰,毛非干掉一只又拿起一只,“庄强是你弟弟吗?” “这个真不是。”庄周起两个灶,一边烧水煮面,一边炒肉酱,“你的约法三章不写了?” 毛非吃得油嘴麻花:“写,我先压压惊。我好像傍到大款了,你能给我讲讲豪门恩怨或者啥八卦吗?你哥哥黄金单身汉肯定有很多千金小姐喜欢吧?有没有什么为了家族商业联姻而放弃旷世奇缘的虐心故事?” 庄周笑得不行,毛非自作孽被噎到了,抻着脖子想咽咽不下,想咳咳不出,脸红脖子粗。 庄周骂他傻,给他接一杯温水喝,喝完了才乖了。 盘子里还有两个腿和翅膀,毛非放到桌上去,留给庄周吃,他舔着唇又趴到墙上,先写第一条:炮友期间不可以再和别人好。 “好不可思议啊,我竟然,我居然,我特么谁能想到,我竟然约到了赤巢的少爷!你到底看上我什么了?我现在,我以后会不会被丢一张支票叫我离你远远的?” 庄周低笑:“不会。” 毛非探头看他,只能看到半个侧面,眼尾和唇边都是弯的,他又问:“方便说吗,你不继承家业,你在做什么呢?” 弯弯的弧度淡下去些许,庄周道:“一言难尽,简单说就是帮我妈打理美容院。” “哦。”毛非不再追问,及时换个话题,语气挑起来充满活跃的调子,“那你哥哥的八卦有没有?我真的太那什么了,没见过世面,真的好好奇。” “有是有,太多了,”庄周莞尔,“怕你听完把笔吃了,不告诉你。” 更抓心了,毛非抱着本子挨蹭到厨房里,趴在冰箱上写第二条:互相保密,在学校里是师生关系,在校外自由。 “那好吧,不说就不说,你们有钱人总是有很多不可告人的秘密。” 番茄酱汁炒好,放一点细砂糖提味,再把翻滚的面条稍微过道凉水,盛在碗里,莹白水润,浇上肉酱拌一拌,撒上翠绿小葱,成。 庄周解下围裙,反身过来覆在毛非背后,看他正在写第三条:频率为每周五和每周六,一天两夜,节制有度。 写完,另起一行,签名:毛非。 毛非稍稍后仰,头发蹭在庄周的下巴上讨到了一个亲吻,他催:“看完了吗?有补充的或者不同意的吗?” -- 第30页 “都听你的。”庄周一手环住他的腰拥在怀里,另一手直接握着毛非的手就去签字,边签边道,“我发现你话多起来了,之前装乖呢?” “才没有!”毛非逃不开,扭了两下反被抵在了冰箱上,庄周问,“要是真给你一张支票要你离我远远的,你怎么办?” 毛非乐屁了,未答先笑一串“哈哈哈”出来:“我光想想就开心死了,我最多能要多少呀?五百万可以吗?少点,三百万?” 庄周低下头亲他眉梢,骂他:“你也就想想吧,过来吃饭。” 协议还得写一张,人手一份,先暂且放在桌边。 肉酱面色香味俱全,毛非吃前先拿手机拍照,拍完后不知道嘚瑟个什么劲儿,点进朋友圈里发图配字:一只炮灰的及时行乐! 点赞来的很快,冉青当属第一,评论紧接到来:哪儿吃的? 毛非回:别问,问就是你吃不到![\/奸笑] 苏呈音第二:上次桃花酒,这次打卤面,我也好馋。 毛非盯着“桃花酒”害臊,手指来回划拉几下,把那条“桃花和酒,想贪杯”给删掉。 不知道庄周看见没有,也太浪了吧,和“别停我还要”有什么区别? 没区别,毛非放下手机,压一压脑袋里翻飞的龙阳十八式,拿筷子挑起一大口面塞进嘴里,是和炸鸡完全不同的口感,比不出哪个更好吃。 庄周问:“还可以么?” 毛非连连点头,又把盘子推推:“留给你的,你炸的,你还没吃呢。” 庄周一笑,依着他拿起一只翅膀,问:“还喜欢吃什么?” “太多了,没我不吃的。”毛非好不斯文,吸溜吸溜的,“以前不吃蒜,后来发现蒜香真的是太香了吧,放在生蚝,烤茄子,铁板基围虾...” 说着声音弱下去,问到:“你吃这些吗?听过吗?” 庄周都不知道该骂还是该笑,他肩膀松懈,是个很放松的状态:“这么跟你说吧,黄豆酱蘸大葱,馒头切片夹煎鸡蛋,玉米窝窝头配榨菜。” 毛非心思一动,又听庄周道:“我不是你小说里的那些霸总,我和你没有区别,顶多比你大上几岁。” “大七岁,七岁而已,我不嫌你老了,”毛非因为要耍小心思而稍微紧张,“七减一是六,七减二是五,五加一是六。” 庄周笑得打颤。 毛非拿一双虔诚的眼睛望着他:“你这么接地气,就体谅体谅我吧,那晚我去MOMO之前就吃的窝窝头,没吃饱,一直饿着肚子。” “是么?那我问你‘吃饱了么’,你说‘饱了,吃不下了’?” “我!我...” 毛非屁股一缩,连脚尖都蜷起来了,他豁出去了:“给我把假销掉!” 实在是心情太好了,庄周一叹:“销,等会儿把书拿出来自习,有不会的就问我。” “然后呢?” “然后我会给你出两道题,答对了,就销。” 毛非先问退路:“要是没答对呢?” 庄周诚实道:“还没想好,但肯定把你教会。” 怎么教? 毛非不由自主想起裴黎的涩情发言,学会多少射多少。 毛非一凛。 庄周催他:“快吃。还是吃饱了?” 毛非赶忙挑起一筷子,吃得脸蛋鼓起。 他发觉,他竟然期待起来。 第15章 毛非委屈,一股脑全怪给庄周 庄周进书房,毛非盘腿坐在客厅茶几前,地毯厚实,不怕硌屁股。 才吃饱喝足,撑得慌,面对一本《西方经济学》和一本教案不仅不想自习,还有点犯困,也有点想玩游戏。 毛非往后靠到沙发上,半仰着身看天花板,手在肚子上一圈一圈地揉,心想,好暖和、好懒、好舒坦,安逸使人不想回宿舍。 虚度光阴几分钟,毛非又坐直了身,先拿便签本把《约法三章》誊一遍,然后竖起耳朵听书房里的动静,听不见,只有中央空调吹出暖风的细微声。 他站起来,没穿鞋,轻手轻脚地潜伏到书房门口,被噼里啪啦敲键盘的声音夺走了注意力。 是在办公吗?备课?还是在闲聊? 毛非静悄悄地扒在门框上朝屋里看,办公桌上放着两台笔记本电脑,几本书不算规整地摞在一旁,坐在转椅里的人戴着一副细边的半框眼镜,正伏案书写。 毛非被迷得犯花痴,他自认肤浅,脑海里只有一句话---认真工作的男人好鸡儿帅。 庄周目光微抬,从电脑屏幕上滑过,和偷窥的人撞了个正着。 他唇边勾起点笑:“怎么了?” 视频中正在做汇报的助理见事“蹊跷”,自动暂停。 毛非心酥腿软,眼镜加持的美色让他自认庸俗,脑海里只有一句话---斯文禽兽。 他慢吞吞地问:“你在忙工作吗?” 庄周放下笔:“没,还没开始。” “我可以进来么?” “嗯。” 庄周将笔记本合上,视频对面的占姚看屏幕变成一片漆黑,也放松下来,赶紧大口咬面包充饥。 毛非走近了才发现庄周的右耳上戴着蓝牙耳机,他把便签本放到桌上:“这是你的那份。” 庄周拿过来签上字,问:“违约条款呢?” “违约的话就解除这种关系,用不到条款吧。”毛非追问,“还是你想给我写支票?” -- 第31页 庄周失笑:“多大的支票?” “那得分情况来判...你!你就这么没自觉吗?已经跃跃欲试了吗这是?” “别急,我就问问。” 毛非拿不咋凶的眼神凶他,又凑近一点:“你马上就要开始工作了,对么?” 庄周转过沙发椅,面对他,“嗯”了一声。 “那你能,能先亲亲我么?”毛非站在桌角处,垂涎的眼神放肆而露骨。 庄周没叫他久等,稍愣之后便张开怀抱道:“过来。” 毛非走过去,被揽着腰抱到了大腿上,两人应是一样的感受,都为享用到了美人而身心愉悦,唇瓣默契地触碰到一起,含吮厮磨,再探出舌尖纠缠,尝到了很淡的柠檬水味。 毛非圈住庄周的脖子,愈发搂紧,被吻得哼出些动情的鼻息,不知多久,揉在腰上的那只手抚到后背上去,随着渐渐温柔下来的亲吻而一下一下顺毛摸。 与此同时的视频对面,占姚已经忘记吃面包,整个人都傻在了电脑前,她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对话,这暧昧的声响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她猛然回神,顾不及咽下面包,赶忙主动切断视频连线。 仍是不可置信,占姚翻看开视频之前的聊天记录,那句“我这边有个学生在学习,不方便说话”不是她的臆想,可这...真的是她老板的学生吗? 唇瓣终于分开,湿润红肿,毛非颤巍巍地睁开眼,又被吻了眉心一口,庄周呢喃:“非非。” 毛非格外乖巧,“唔”出软软的一声。 恰时一阵铃声从客厅里传来,毛非小声嘟囔:“我电话响了。” 庄周将他揉一把,朝那桃花粉面轻轻啄吻,再抄着腿弯儿抱起来:“以后要穿鞋。” “嗯。”毛非答应他,又催他,“你慢点走。” 庄周垂下头,眼里尽是宠爱:“喜欢这样抱?” “喜欢。”毛非望着他,想起他合上电脑的动作,说,“我不会偷瞄你的屏幕的,不礼貌,而且我知道那都是商业机密。” 亲软的嗓子黏糊糊地说这么乖的话,庄周被惹得心里满胀,真是喜欢得没法,他把毛非放进沙发里,贪心地摸他烧得热乎乎的脸蛋:“好,以后不避着你了。” 铃声还在闹人,庄周把手机递给他,又揉一把头发才舍得走开,毛非歪歪着身子半垂在沙发边,看着庄周走进书房了才滑动接听。 他拖长音:“冉青哥。” 对面开的免提,只听冉青在笑,话是夏肖骁说的:“我也想听你叫‘哥’,快叫一声。” 毛非就叫:“肖骁哥。” 冉青说话了:“在哪儿呢?怎么有气无力的?” 不是有气无力,毛非难受得咬嘴,是色字当头一把刀,棉花糖做的,戳进心窝窝里了。 他扯谎:“在表哥家呢。” “哦对今天周四,你唱累了就少唱几首,多休息。”冉青问,“什么时候回来?我们玩游戏呢。” 夏肖骁“哎哎哎”了好几嗓子,应该是在紧要关头:“毛非非,你回来了咱们就四人对决,我们俩一伙对战青青白白。” 毛非盯着庄周给他的教材,他好不想学习啊! 他艰难道:“你们先玩,我十点就回来。” 正说完,听筒对面传来一声庄强的怒吼:“你们真是玩物丧志!!!” 电话“嘟”地挂断,毛非扭过身彻底趴在沙发上,逮着软垫胡乱瞎蹭,一副没羞没臊的浪样儿。 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干嘛,是蹭出来,还是蹭下去,还是就只蹭一蹭。 毛非委屈,一股脑全怪给庄周。 书房里,视频重新连线。 占姚当无事发生,对着报表一一汇报这几日的流水和大大小小的事项,汇报完毕后切换成手机镜头,对着窝在猫爬架上的两只猫尽可能地全方位入镜展示。 “它们还是怕我,”占姚不敢靠太近,“看,已经在提防着准备跑走躲起来了。” 庄周打字:辛苦了。 他决定来帮宋语松代课后,第一时间就把家里的钥匙给占姚保管,工作可以容错,猫屎不能不铲,这是占姚接到的死命令。 并且为了花旦小生不孤单,单身女士占姚还要留宿在她老板家,每天上班伺候老板他妈,下班伺候老板他猫。 占姚坐回桌前,问:“老板,您什么时候回来?” 庄周打字:短时间内不回,怎么? 占姚如实答:“快扛不住了,您母亲与您的工作思维和方式有很多不同,我毕竟一直跟着您,现在换了顶头上司,我有些力不从心。” 庄周听罢轻笑:我妈软硬不吃,你多劝解。 占姚心好累,神色疲惫道:“今天您母亲想听听我对进军周边小城的意见,我不赞同,她很不高兴。” 庄周表扬道:不赞同很对。 又问:她有没有说过要来找我? 占姚摇头:“没有。您离开后,她就宣布所有决定由她做主,这几天一直在了解公司的各项情况。” 庄周再次道:辛苦了。 视频结束,庄周摘掉耳机,靠在转椅里思考半晌,随后在联系人里找到名为“爸”的电话拨出去。 响了五六声才被接起,庄赫州笑着训斥道:“打扰我钓鱼。” “这都多晚了还钓鱼?”庄周说着就去看时间,九点过十分,“多穿点,别着凉了。” -- 第32页 庄赫州催他:“有话快说。” “行,过几天我得再找您借一回直升机,从小伏都飞我这儿。” “你那儿开车过去四五个小时,用得着直升机?” 庄周笑叹:“人是用不着,猫不行,车上待四五个小时得把它们俩憋坏了。” 庄赫州的笑声该是把冰层下的鱼都吓跑了:“又是为你那猫,找你哥去,我不管。” 说完就把电话撂了,也不容庄周抒发一下想念之情。 他又打给庄穆,没人接,刚挂,收到来信:? 庄周心想,大忙人,图什么,随后回到:过几天用直升机运猫。 庄穆:~(*3*)~ 庄周不是很能受得了他哥的恶趣味,想了想,把这个颜表情复制黏贴又给他发回去了。 事情处理完毕,该去客厅看看。 客厅没人,茶几上书本摊开,厨房有淋淋水声。 庄周走去,靠在门框边看毛非在洗小金桔。 毛非瞧他一眼,又转回头,主动道:“我学完了,听见你在打电话,我就想来看看有没有吃的。不是晚上没吃饱,是我一看书就浑身难受,总想吃点什么才得劲儿。我看冰箱里的水果就这个最多,吃你几个,可以吗?” 哎,情人眼里出西施,西施都没他的非非可爱。 之前支着帐篷和助理视频,好不容易才下去,现在又被撩,庄周认命地一笑,打开冰箱把草莓和樱桃拿出来:“再多洗几个。” 毛非就馋樱桃呢,闻言一点不跟他客气,接过去就放水盆里。 他美滋滋地问:“上次,我看到你的行李条上印着小伏都,你也是小伏都的么?” “嗯,”庄周反身靠在琉璃台边,毛非洗好一个他就吃一个,“你是哪个区的?” 毛非也被喂了一口,他鼓着腮帮子道:“伏谷区的,你呢?” “我伏峰。”庄周笑道,“和你正好隔江面对面。” 水果洗完,金灿灿红通通的一小盆,也不端出去,就放在两人中间,你拿一颗我拿一颗。 实在是坐久了,毛非盘得腿酸,想站站。 他感慨:“也太巧了,我们在同一个时间段去了同一家酒吧,然后就约了,然后你还是我老师,我们还是老乡。” 庄周道:“有缘。” 樱桃大个儿又甜,毛非饱了口欲,乖巧道:“你考吧,过关的话,你销假我回学校,没过关的话,下次再说。” 庄周失笑:“下次再说?” “宿舍楼十一点门禁。” “睡这也无妨,明天正好一起回。” 无妨?怎么无妨? 毛非都不忍回想一个多小时之前自己是怎么越蹭越着火,最后跑去卫生间里撸一发才消停的。 他连连摇头:“我要回去,冉青他们等着我打游戏呢。” 庄周没勉强,他也怕,不是怕控制不住自己,是怕看得着吃不着,熬得难受。 “第一题,定义边际量。” “一单位的自变量的变化,所引起的因变量变化的量。” “第二题,定义消费者均衡,和其公式。” “单个消费者在既定收入下,实现自己效用最大化的均衡条件,公式是:MRS12=P1\/P2。” 毛非答完就冲庄周扬扬眉:“嘿嘿。” 庄周被他可爱坏了,转身就压住他:“明天上课点你回答问题。” “不行!”毛非炸了,挣不开,被迫看着眼前的人,思维一下子很跳跃,喃喃道,“你不戴眼镜也好好看。” 庄周倏地就被逗笑:“真的么?” 毛非恨自己犯花痴说话不过脑子,他嘟着唇亲一口:“真的。” 庄周开心:“那就听你的,不点了。” 第16章 还是你想包养我啊? 从伯温到学校大约车程半小时。 庄周直接在居家服外披了件长羽绒,上半身暖和,下半身还露着两条小腿没被遮住,毛非关心到:“你要不再穿条裤子,我不着急这一时半会。” 庄周故意道:“刚刚是谁嚷着要回学校的?” 毛非自打脸,刚刚在厨房里两个人亲得没完没了,唇舌上都是樱桃草莓的甜味,越亲越催情,毛非的手从衣摆下摸到那片遒劲的小腹上,一边揩油一边推搡,又喘又嚷地着急回宿舍。 快十点了,回去十点半,洗漱再要一刻钟,十一点半寝室熄灯,这么算下来就没剩多少时间给他打游戏了。 毛非站在玄关处等庄周换鞋,看他一点没有要回去加条裤子的意思,遂放弃劝说:“那一会儿上车了,你把空调开到最暖。” “好。”庄周直起身,还想把人抵在门上香一口,没得逞,被毛非开门逃走了,他笑道,“你先去按电梯,我想起点东西还没拿。” 毛非“噢”一声乖乖去了,守电梯的空档在网页里搜索“庄周”,出来的战国古人不是他想要的,他再加上前缀“赤巢”,出来的又几乎都是庄赫州和庄穆。 毛非往后翻往后翻,正主庄周都拎着一手提袋走来了,他还没有翻到只言片语。 电梯门开,两人进去,毛非暗搓搓地藏不住心事,主动交代道:“我在网上搜你,搜不到,只有你爸爸和你哥哥,我现在就...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庄周边扣羽绒服扣子边问:“都想些什么了?” -- 第33页 “世仇。” “世仇?” 毛非“嗯”道:“还有---” 还有出轨外遇私生子捡来的抱错了近亲乱伦道德沦丧等等。 毛非及时打住,在心里给自己掌嘴,随后道:“---总之就是贵圈真乱这样。” 庄周被惹得直笑,反问:“你怎么不想想我是不是在骗你呢?或许我根本不是庄赫州的儿子?” “骗、骗我的?”毛非一愣,又巴巴地望着他,“那你是骗我的吗?” “没骗你。”庄周牵住他,“你搜不到我是因为我无聊又无趣,实在是没什么可以写的,我上一条消息你知道是什么时候么?” 毛非摇头。 庄周就像在给学生答疑解惑一样满足毛非的好奇心:“我读完研从美国回来,记者报道我在国外结婚生子又离婚,带着孩子只身回国。” 毛非:“!!!” 毛非急道:“真的吗?!” “你说呢?”庄周气笑了,“我难道是抛妻弃子跟你在这儿约会么?” 毛非理亏,没去纠正约会约炮的,手被握疼了,甩一甩,甩不开,于是用指尖去磨蹭庄周手背,这才换来稍稍放松的力道,他讨好地催:“接着说,再然后呢?” “他们是拍到我怀里抱着花旦,离得远,或许是真把花旦当成婴儿了,反正八卦写得天花乱坠,之后那家小作坊就被我爸收购了,相关的内容早被删了干净,毕竟结婚生子关系重大,平时让他们挖挖我哥的边角料也就算了,这样的不能容忍。” 毛非追问:“花旦是你在美国的时候就养着了?” “嗯,小生是回国之后养的,跟花旦作伴。” “哦...” 和前任是读研毕业才分的手,那就是说... 毛非想象不到庄周和旧情人一起撸猫的画面,庄周脾气这么好,被揣测了都没生气,还跟他笑跟他讲八卦,这么温柔的一个男人,左边怀里趴着猫,右边怀里旧情人,左边喵喵叫,右边嘤嘤嘤,左边摇尾巴,右边扭屁股,左边...... 毛非望着一层一层下降的数字,心里比之前更加胡思乱想。 庄周捏捏他手心:“你搜到我哥的那些,也不全是真的。” “我没搜你哥哥,”毛非仰头看他,“我就只搜你了。” 电梯在中层停下,有几人进来。 庄周把他往身边牵牵,时停时动,一直到出电梯了庄周才重拾话头。 “你有兄弟姐妹么?还是就你一个?” 毛非说:“我倒是想要有个哥哥。” “我比你大七岁,叫声‘哥’可以的。” 叫爸爸、叫老公不都可以么,床上关系,上了床怎么叫不行? ...不行,毛非心想,叫不出口,到目前连“老师”都还没叫出口。 毛非哼他:“想得美。” 找到车位了,上车后毛非去开暖气,把扇叶下掰,对着庄周下\/身吹风,他好奇地想,这人前几天是飞过来的,那这车是哪儿来的?伯温的配车吗? 又想问,又发觉自己问题着实太多,好歹富贵二公子,搞辆车还不容易吗。 路上雪泥湿滑,庄周开得比较慢,导航女声预报要四十分钟,他玩笑道:“看来你要少玩十分钟游戏。” 毛非发消息给冉青和夏肖骁:我回来啦!还等着我呢吗? 两人谁也没理他,估计战得正酣。 空调暖风呼呼地不仅出吹热气,还吹出来一股淡淡的甜味,毛非看向琥珀色的香水瓶:“奶油味儿的吗?” 庄周一笑,反问:“想听歌吗?” “好啊。” “连你的手机蓝牙吧。” 伸到中控台界面的手一顿,“那我会忍不住唱起来的。”毛非开启蓝牙,配对,连接成功,他随便点开一首歌,整个歌单他全都会唱。 庄周却比他先忍不住,前奏轻声哼,跟着轻快的节奏唱起第一句:“decisionsasIgo,toanywhereIflow,sometimesIbelieve,attimesI'mrational。” 毛非接住庄周递过来的眼神,情绪在这几十秒钟蹭蹭蹭地高涨,他无缝衔接下去,唱得比在MOMO里当背景板时开心太多:“Icanflyhigh,Icangolow,todayIgotamillion,tomorrowIdon'tknow。” 一把声线低音炮,一把清朗干净,等最后几句合唱结束后,庄周笑道:“巧合,正好听过。” 自动切歌道下一首,毛非兴致勃勃:“这首呢?会吗?” 是一首日语歌曲,庄周说:“你唱,我听你唱。” 毛非坐直了身,竟感觉有点害羞,这是一首非常轻缓却深情的歌曲,毛非唱着唱着就放松下来,歪靠在椅背上等待旋律结束,在短暂的间隙里,他问:“好听吗?” “嗯。”庄周好像是被他用情深爱过一般温柔,眼里水洗仿佛透着怜惜,他看着毛非,又一次道,“嗯。” 毛非把音乐声调小,说:“我有一次在吧里唱这首歌,被打了的,酒瓶子扔到台上来,我吓得慌神,抱着吉他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办才好,那个人就站在台下骂我,说我一个中国人怎么能唱日语歌呢?” 庄周捉过他一只手握着,以揉捏做安慰:“什么时候的事?” “去年,刚驻唱没多久的时候,我怂的很,我后来再也没唱过日语歌。”毛非回忆,“要不是保安和他朋友在下面拉着他,我猜他肯定要上来打我的,他骂得特别难听。” -- 第34页 庄周问:“老板怎么说?” “小裴哥那性子,亲自在门口看着打手揍他,还拉着我看,问我解不解气,我差点给他跪下。” 庄周笑着瞧他一眼。 “听说那人后来举报了的,但是并没有后续。小裴哥说他开的吧他请的人,要我爱怎么唱怎么唱,但是我...但是我怂,也不愿意再给吧里惹这样的麻烦,所以我好久没唱了,刚刚还唱错好几次。” “以后唱给我听,随便你怎么唱。”顿了顿,庄周又道,“而且我听不懂,就算唱错也没关系。” 毛非心里美得不行,偏要嘴硬:“凭啥,我看心情的!今晚是你荣幸收听。” “嗯,我倍感荣幸。”庄周笑道,“把空调关小点,你看你都冒汗了。” “唱歌唱的,而且我怕你冷,你年纪大了,膝盖受凉要疼得站不住的。” “我怕你等会儿下车一冷一热又发烧,还没烧够,是不是?” 好心还被训,毛非鼓着脸蛋怒瞪他,眼眸水波,格外漂亮,他毫无自知地还凶庄周:“驴肝肺!” 凶是凶,还是听话地把空调从三十度调到二十五度。 毛非奇怪:“怎么奶油味儿越来越浓?” 庄周答非所问:“云南白药我没给你拿,反正明天周五,按照你写的《约法三章》你明晚还要来,来了再给你揉揉。” “等会儿,你不是说周末再做吗?” “等不及?” “没有!”毛非心虚,努力忘记今晚悄咪咪撸掉的那一发,“那我周六再去找你,明晚我就不去了。” “明晚你有计划?” 毛非摇头:“没有,可能窝在床上打游戏吧,床上暖和。” “那去看电影?喜欢看电影么?” 毛非察觉出诡异:“炮友还要负责看电影吗?还是你想在电影院里做?” 庄周真心服气,心思也跟着一拐:“你知道有些家里专门腾出一间房当放映室么?” “知道啊,小说里也看到过。”毛非又生出好奇来,他这种小康家庭真的对有钱人的生活充满了求知欲,“你家里有吗?还有专门的钢琴房,健身房之类的?” 车子缓缓停靠在学校后门附近。 毛非还没听到答案,一面解安全带一面催他:“有吗?” “家里没人弹钢琴,没有。”庄周捉住他手腕,“明天下午上完课,就跟我走吧。” 毛非弱弱地强调:“我们是炮友。” 再继续奇思妙想:“还是你想包养我啊?” 庄周笑出声:“你愿意的话,也行。” “不行,我才不愿意,包养关系不平等。”毛非说,“巴望着别人的感觉我太深刻了,我几个前任都是我哄着。你要是我金主,我就要重蹈覆辙哄着你。” 庄周把他拽向自己:“不要你哄着,我哄你,电影不看就不看,蒜蓉茄子和蒜蓉粉丝虾,吃么?” 毛非不吭声,制动器硌到他柔软的肚子,有点疼,可他还是不吭声。 庄周继续诱惑:“食堂里没有吧?” 毛非要怼他说校外有烧烤,唇刚张开就被含住了,要他除了闷哼再发不出别的动静。 半晌,亲吻渐渐停歇。 “明晚零点一过就是周六了...”庄周呢喃,“非非。” 毛非从天灵盖酥到了以巴尖。 他“嗯”一声,妥协道:“管够吗,虾。” 庄周也“嗯”一声,低笑:“管够。” 第17章 我的暧昧就比较那啥 庄强站在洗手台旁洗衣服,洗得心不在焉,他歪歪个脑袋看向冉青的电脑屏幕,上面群雄乱舞火光四射眼花缭乱,他眯着眼以不屑的表情看了片刻,嗤道:“幼稚。” 打得正嗨的两人戴着耳机,谁也没听见,估计听见了也不会搭理他,倒是门口有钥匙声,庄强手上不停,动作又大,用一地水花欢迎毛非晚回。 “你再晚个十分钟,宿舍门口打地铺。” 毛非无知无觉,跟个牵线娃娃似的回到位置上,放下书,放下手提袋---庄周给他的手提袋,奶油味的,里面有四盒水果蛋糕。 就说琥珀色香水瓶怎么可能会散发出这种味道! 夏肖骁眼不离电脑,叫唤:“毛非非,快快快!” 庄强也叫唤:“你别听他的,你快洗,等会儿熄灯了你就没热水了。” 毛非谁也不听,放下东西转身又往门外跑,门没带上,过堂风吹得三人牙齿打颤,夏肖骁长腿一勾,“嘭”地把毛非锁外面了。 毛非趴在走廊窗户上,看见奔驰还停在那里没走。 他捧着手机打字:你还不走。 解梦十元一次:找个电台听,免得回去路上太安静。 非非:你慢慢开哦。 发完,毛非退出去给他改备注,“庄周”肯定不行,万一不小心被瞧见了,他稍一顿,按照最简约的来,改成了“ZZ”。 庄周坐在车里没找电台,在看伯温市场部的经理发来的资料,都是按照庄周的要求选出的商品房,小区绿化要好,楼层不能高,三到六楼为宜,太高了就没树了,家里两只猫格外喜欢看风吹叶子动,时不时飞来一只鸟能让它们俩乐半天。 所以其实不是庄周选商品房,是庄周为两只猫选风景房。 资料里给出了十几个备选,庄周大概扫一眼,感谢对方后再回复毛非:明天见。 -- 第35页 毛非几乎脑补出声,他什么时候受过这个! 他透过玻璃看车子调头,几个眨眼功夫就没了影。 手机压在心口处,毛非说不清道不明...在校外时锁车门不让他下车,非要送到宿舍楼,到了楼下又从后座位里拎出手提袋,连明天的早餐都为他准备好了。 是不是违约了,是不是,说好一进校门就要转变身份的呢?这合适吗?这合理吗? 毛非不去想,他只觉得蛋糕还没吃进嘴里就已经感觉好甜。 他给裴黎发微信:小裴哥,我问你哦,炮友和前任有可比性吗? 裴黎没回复,清吧里正是热闹的时候。 毛非揣着傻乐的心情被宿舍门怼了,他摸摸兜,没钥匙,于是边敲门边叫唤:“放我进去,冉青青,夏肖骁,庄---” 庄强用一双湿淋淋的手来开门:“你想叫我什么?” 毛非一哽,先进屋再说:“反正不是庄强强。” 庄强锲而不舍:“那叫什么?严肃点!” “你好烦啊,叫庄副委可以吗?” “可以。” 毛非趁他不备翻他白眼,嘟囔:“庄弓虽。” “他们俩魔怔了,玩了一晚上,”庄强倒水拧衣服,问,“你又去哪儿了?” “哦...我,我去表哥家了。”毛非拿出蛋糕给每人分一盒,放桌上,“给你们当宵夜或者明天早饭。” 冉青的角色死掉了,他摘下耳机拍夏肖骁:“就剩你们俩了,你对我老婆好一点啊,保护她!” 夏肖骁笑骂他“滚”,庄强也骂了一句,没听清。 毛非看看时间:“今天我还有机会加入么?” “估计来不及,她们十一点熄灯。”冉青拿过盒子拆开,嫌弃道,“路上买的吗?放在蛋糕里的这些草莓和樱桃都巨酸无比,下次记得避雷。” “话别说太早,”毛非一脸坏人样儿,“你先尝尝。” 冉青拿起最上方的樱桃,紫红色大个头,一口吃了满嘴甜。 冉青不信邪,又叉起一颗草莓,还是满嘴甜。 冉青给他比了个大拇指,问:“哪儿买的?还是你表哥家的新品?” 毛非也不知道美啥呢:“表哥说他自己做的。” 冉青暗暗赞叹,这个表哥有点厉害,又开清吧又会调酒还会做甜点。 “好吃吗?”毛非刚问完,夏肖骁也死掉了,珍珍独身敌不过对方,很快也阵亡,隔着耳机都能听见一把娇滴滴的女声在哀嚎愤愤。 冉青慌忙说句“好吃”,然后戴上耳机安慰网恋对象去了。 夏肖骁站起来活动活动腰身,也拿起蛋糕:“我不爱吃甜的,我给冉青,可以不?” “你好歹把樱桃吃了,”毛非不乐意,“快吃,吃完快夸,夸完你就可以给青青了。” 庄强恨不得拿晾衣杆把这三个人毒打一顿。 他恨到:“你们能不能正常一点!我每天要听多少洗耳朵的话,啊?!” 三人谁也不理他。 冉青和珍珍木啊嘛啊的,啊到十一点,没声了,对方断网,改为互发消息腻乎。 庄强催他们洗漱,又把蛋糕从桌上拿回给毛非:“我不吃。” 也算是在毛非的意料之中,但他还是安利:“尝尝嘛,明天早上就不用爬起来去食堂了。” “我不吃。要么你说多少钱,我买。”庄强在毛非瞪大的眼神里继续道,“其实你也不该拿你表哥的,拿人手短,你也应该给他钱,这样不欠人情。” “我!”毛非无语,一把夺回盒子,“不吃拉倒,当我舍得啊!” 而且你怎么知道我没拒绝,一拒绝就锁在车里打不开车门,再拒绝就被按着脑袋亲,怕被路过的人瞧见,还特意举着《西方经济学》遮在脸庞,对,就是那种动漫里、电视剧里、电影里的那种经典画面,举着书防偷窥接吻。 毛非嘟着嘴瞪庄强,你换成我你试试,你咋拒绝你! 又真幻想了一瞬,坐在副驾里的人变成庄强,两个姓庄的接... 毛非“咦额”出声,抖着一身鸡皮疙瘩跑到阳台洗漱去了。 洗完爬床,被窝里冰凉,他揉揉腰,居高临下看夏肖骁和庄强吵嘴,一个永远义正言辞,一个被气得又骂又笑,他扒在床栏边:“副委,你的---” “检讨书”被连声敲门堵回肚里,毛非把被子往脖子上堆堆,看门开后伸进来朱铭的脑袋。 宿舍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毛非甚至猜测下一秒这个人就要扔下一颗毒气弹转身就跑。 庄强站门口:“有何贵干?” 朱铭看看叼着牙刷满嘴泡沫的夏肖骁,再看看握着手机一脸非常非常不高兴的冉青,最后看向床上堆成一坨的毛非。 冉青嗖一下站起来:“你特么还想再闹什么幺蛾子?你再敢弄脏我们宿舍试试!” 朱铭面无表情,只对毛非道:“画还能给我么?” 毛非叹气,摇摇头:“不能。” 朱铭搓搓脸,长吁一口:“我现在什么也没有了,我女朋友还愿意原谅我,我...我想把画送给她。” “她还愿意原谅你?”冉青诧异,“即使你欺骗她?” “嗯,即使我欺骗她。”朱铭几乎是哀求了,对毛非说,“我买,这样可以了么,你说个价。” 毛非却仍是摇头:“我要把它送给我喜欢的人,你不要再借花献佛了。你有这样的苦心还不如自己去学,之后不管你画成什么样子,学姐都会喜欢的。” -- 第36页 庄强点头:“言之有理。” 又对朱铭道:“学长,请回。” 冉青是一眼都不愿意看到这人,吐脏宿舍的仇这辈子都能记着,他转身往阳台走,夏肖骁适时把牙刷递给他,已经挤好牙膏了,咬进嘴里就行。 朱铭走了,庄强关好门后抬头看毛非:“按照你的意思,你喜欢他?” “没有!想什么呢!”毛非一骨碌钻进被窝里躺下,顶着枕头拱一拱,伸了个懒腰,然后发现裴黎回他消息了。 裴黎:你怎么还有空给我发消息?是他活儿不好还是他鸡儿不行? 非非:我回宿舍了哥。 裴黎:你要比什么? 非非:他跟我说“明天见”,我好浪啊,我春心荡漾。 裴黎:哦。 毛非没被这冷漠的态度打击热情,他找到“ZZ”:到了吗? ZZ:[语音消息3秒] 毛非先确认是听筒播放,才调大音量:“到了,正在停车。” 非非:好,晚安。 又删掉,没发出去,转而继续骚扰裴黎。 非非:哥!你不懂,我前任们都没跟我说过“明天见”,我送他们回家,他们会让我路上跑慢点,小心点,现在想想我真的好傻\/逼啊,我这么活泼可爱善解人意,难道不该是被疼被宠吗?让我小心不如拒绝我送! 裴黎:什么玩意儿?你送他们回家? 非非:啊...这个...我主动勾搭上人家的,我就比较上杆子嘛... 非非:我高中住校,放学了我送他们回家,出了校门可以拉拉手,躲哪儿亲亲嘴,送到了我再跑回学校去,怕被关外面。 非非:有一次就被关了,现在想起来就好气!他拉着我亲好久,让我跑回去的时候跑快点,我跑不快了,最后还是没赶上。 非非:我室友就翻墙出来救我,给我当垫背的,我踩着他肩膀才翻回学校里,被他骂好惨。 裴黎:该。 裴黎:我要是你室友,别说骂了,我得揍你。 毛非缩在被窝里回顾自己黑历史,又回味今晚种种:庄周他对我好好哦,已经远远超出炮友的本分职责了,他做饭就像他唱歌那么好。 裴黎:乖。 毛非警觉起来:小裴哥。 裴黎:暧昧? 非非:挺暧昧的吧,我以前的暧昧都是传小纸条之类的,小说里的暧昧也是特别单纯美好,我的暧昧就比较那啥,充满了sexy格调。 裴黎:享受暧昧。 毛非还等着裴黎继续说,却没等到。 他好奇地想,裴黎也才二十五岁,标准的花花美男子,富有、潇洒、脾气大,还神秘。 他男朋友得要多强势才能驾驭得住他啊。 “啪”一声,黑漆漆,熄灯了。 毛非点开“ZZ”:蛋糕分给室友了,赞不绝口,谢谢你哦! ZZ:不客气。 非非:到屋里了吗? ZZ:嗯。 非非:晚安。 ZZ:晚安,明天见。 第18章 毛非彻底愣了:“啥?!” 两节早课上完后,毛非独自一人跑去图书馆里写检讨,找一个靠窗的位置,阳光催眠,晒得他昏昏欲睡。 检讨主题是他不该故意捉弄人,别看当时在导员面前知错就改痛定思痛的,假的,他半点不后悔。 磨磨蹭蹭一小时,吭哧瘪肚凑字数,好歹八百字算是写完了。 笔帽盖好,毛非趴在桌上小憩。 上一场大雪停歇后,阳光连日充足,有一种春意萌生、万物复苏的征兆。 “阳春三月好时节,”毛非默默心想,“文学社不会再去了,大好时光干点啥呢?” 要不去跟小裴哥学调酒吧?可是学会了调给谁喝呢? 或者像音音一样,去参加个跑来跑去的棒球社?可是好累啊不想跑。 那和冉青肖骁一起打篮球?可是他们都是高个子,肯定抢不过。 困巴巴的,越琢磨越想睡,毛非抻直胳膊做投降状,长长地伸了个大懒腰,又轻手轻脚地收拾好桌面,准备把检讨交给导员后就回宿舍补觉去,毕竟晚上还有肉搏战要打,得养足精神。 大办公室里,钟本骄正和于茜在说话,见毛非来了,问:“处罚结果出来了,看了没?” “没呢。”毛非呈上他的两页检讨,目光不自觉往一旁飘去,空的,庄周不在。 他来时还害怕,怕自己绷不住要笑,只是稍微想一想那场景,他两边嘴角就不受控制地要往上翘。 还好不在,毛非松口气,光是瞧一眼空座位都要他心跳过快。 钟本骄大致浏览一遍:“可以了。这次处罚主要针对朱铭,通报批评就只通报他一个人,虽然你没‘上榜’,但你也要吸取教训,知道吗?” 毛非乖巧地点头:“知道了。” “去吧。”钟本骄挥手放他走,“门口墙上刚贴的,看看去。” 墙上有一面白色宣传栏,上面用彩色吸铁石贴着各项通知,毛非抱书仰头,找到了《关于朱铭恶劣事件的通报》。 学院主席和文学社社长的职位被撤掉,不允申请优秀学生奖学金,不允参选优秀干部称号活动,劝诫安分踏实搞学习,为考研或大四实习做准备。 毛非看底下朱铭的签字,又想他昨晚垂头丧气的模样......没啥感慨,还是半点不后悔。 -- 第37页 他转身要走,迎上同样抱书而来的庄周。 哦,刚刚好像是打铃了来着,所以他不是没来学校,而是去上课了。 毛非屏住呼吸,一颗心跳进了耳朵里,早上吃饱的奶油蛋糕也像腻住了嗓子,五官里就剩下一双眼了,可惜也不咋争气。 庄周走近,和他一道儿下课回来的老师先进办公室了,他站停在毛非身前:“毛非同学。” 毛非咬紧口腔里的软\/肉,强迫自己不要太开心,要冷静。 庄周笑叹,低声道:“本来想装不认识,可你再这么看我...眼睛不尖的都会怀疑我们俩有猫腻。” 毛非热血上脸,闭上眼错身就走。 一路上冷风瑟瑟正好降温,再去食堂里打包一份盖浇饭带回宿舍,214门没关,换气通风,也把庄副委一句句质问吹到走廊上。 “宿舍里都是饭菜味,不难受吗?你们为什么不在食堂吃完再回来?” 毛非拎着饭放慢脚步,自觉一进门就会挨骂。 一听那声就知道冉青现在很服气:“这不是在开窗开门么?” 庄强命令道:“不许再带饭回来!” 夏肖骁咽下去这一口,不爽道:“别没完啊,我跟你说,带饭回来这事儿保准有下次、下下次、无数次。” “那啥,我回来了,”毛非进门往冉青身边蹭,颇无辜,“我加入你们一起吃。” 庄强快气死,瞪着毛非,看他大口大口往嘴里扒拉,又出言道:“你慢点。” 三双眼睛盯着前后好像有点矛盾的庄强,庄强扁嘴:“带都带回来了,吃快吃慢都有味道,就慢慢吃吧。” 毛非鼓着脸蛋和冉青对视,又和夏肖骁对视,三人懵逼。 庄强把门关上,爬上床:“你们动静小点,我先睡了。” “唔!”毛非着急,嚼得跟个仓鼠一样,嘴里得空了赶忙问,“副委你升官了吗?” “没。我怎么就要升官?” “那谁被贬,你又见义勇为,我以为你会升官。” 庄强“哼”一声,没声了。 下午两堂经济学,这回占到了第四排的好位置。 这次毛非表现良好,被点名时眼神不闪躲,声音干脆利落,倒是把庄周微微惹笑。 冉青凑来小声问:“你销假时蝴蝶好说话吗?” 嗯...这个问题... “还行吧,”毛非嘀咕,“还有啊,我今晚出去,周日才回来。” “干嘛去?” 去和蝴蝶缠缠绵绵翩翩飞。 毛非:“去表哥家。” 冉青拿一双疑惑的眼神猛瞧毛非:“你是不是和你那个清吧老板谈恋爱了?” 毛非回他一双震惊的眼神:“没有啊!” “那你怎么...蛋糕、过夜,还连着周末两天,你这还让我别想歪?” 毛非:“......” 毛非意识到两人错频了,可又不知道怎么解释,而且歪打正着这似乎还是个不错的理由,毛非贼兮兮一笑:“被你看穿了。” 冉青在书角上给他画一个惊叹号:“比朱铭好吧?是不是他趁你伤心夺你芳心?” 啥跟啥呀。 毛非在那个惊叹号后面画一道波浪号:“好多了,没法比,所以以后我周末可能都不在。” 冉青还是有些担忧,嘀咕道:“你多长几个心眼儿,社会人骗你玩比朱铭骗你会玩多了。” “我知道我知道。”毛非看庄周收起点名册,嘟嘴“嘘”到,“听讲了。” 翻开书,上次的庄子怀里落桃花的涂鸦还在。 毛非想一想,既然叫蝴蝶,那就给你添个蝴蝶结好了,于是动笔在发揪揪上多画两笔,长须夫子瞬间变得少女起来。 毛非抬起头,看庄周仍是一身禁欲的西装,领带是黑色,规矩地系在领口,但他见过它被扯松的样子,比禁欲更诱惑。 如果摘下来,别丢到地上去,黑色和桃粉那么配,蒙住眼,系在手腕,绑在红唇,都好看得叫人赞叹,仿佛一朵桃花挣不开束缚,陷在黑色中任凭揉搓... 毛非扑到桌上,埋住烧得发热的脸。 两节课,太难了,熬得毛非兴奋又萎靡,再不下课脑浆都要沸腾。 手机亮屏。 ZZ:后门。 非非:好。 学校后门是一条相对僻静的林荫路,双向单车道,长长一条路连个超市都没有,唯有人影逗留的公交站台算是最热闹的地方了。 毛非背个帆布挎包跑出来,脑袋上戴着外套的连帽,神不知鬼不觉一溜烟儿钻进奔驰里。 庄周帮他把帽子摘下来,笑道:“跑什么。” “做贼心虚。”毛非撸撸头发,把挎包放到后座位去,有奶油蛋糕那一遭,他特意扫视一圈,确定没有什么可疑袋子之类的惊喜,这才吁口气坐正,“我课间的时候坐在底下视奸你---” 其实这话不对,不止课间,两节课除了看黑板和做笔记,一秒不落地持续在视奸。 “---看你被他们包围在讲台上,我当时就想,他们是看得见吃不着,我就大不一样,我看得见也能吃得着,多招人恨。” “所以,快走,”毛非催他,“此处危险,不可久留。” 庄周被惹得直笑,依着他启动车子,又变戏法似的,明明刚才还两手空空,一眨眼就递过来一包话梅:“不是说一看书就浑身难受么。” -- 第38页 毛非美滋滋地接过来,撕开,里面是独立包装的小袋子,他拆开一颗,先喂给庄周吃:“喏。” 庄周捉着他的手,咬走了果脯还趁机偷了个香,香在指尖上。 “酸吗?”毛非问。 不管酸不酸,他现在鼻子有点酸,被甜的。 这人怎么这样啊,如果身份变换成男朋友,这不就是他渴望的甜甜的恋爱吗? “有一点,吃了开胃。”庄周瞧一眼导航,目的地不是伯温,是一处商场,“先去买虾,昨天请你吃完肉酱面,冰箱里真什么都没有了。” “嗯,听你的。”毛非也含一颗,表面的糖霜化掉之后泛起酸,他禁不住地眯眯着眼,夸到,“你好厉害,会下厨还会做甜点,还会什么?” 庄周笑了一会儿,不知是不是自谦:“还会养猫,养些花花草草。” 毛非沉吟片刻,手指抓在话梅袋上弄出些稀里哗啦的轻响。 庄周趁红灯又捉他手。 “怎么了?” “我...我又那什么,又来了。” 庄周笑话他,不大正经,语气都挑起来了:“我什么都没做呢,揉揉你手你就来了?” 毛非后知后觉,嚷到:“不是!” “不是么?” “不是!我是想说我好奇心又冒出来了,问了怕你烦,不问我又心痒痒。” 绿灯,庄周放开他,言简意赅:“问吧。” 毛非就憋不住了:“花花草草,是一盆几十上百万的那种吗?” 庄周丢来一个好笑又疑问的眼神。 毛非解释:“我是真没见过世面嘛,虽然你说你吃大葱蘸酱,但是你可能还是不了解我们小老百姓,我家里最贵重的东西就是房子,可是它可能还顶不上你一朵花贵重。然后就是受小说荼毒,有时候会有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庄周没有直接回答他。 “我大学去美国读书之后,是没有生活费的,一分钱都没有,我得努力争取奖学金,还要兼职赚钱,说实在的,过得很辛苦也很拮据。” 毛非愣愣的:“啊...是锻炼你?” “算是吧。”庄周笑起来,“回家后撸撸猫,打理我的那些花花草草,差不多就是我大多数的乐趣来源。跳蚤市场里几块钱一株,一个汉堡能买好几株。” 毛非还是愣愣的:“那你...回国之后也都把它们带回来了?” “没有,送给喜欢养花草的人了。”庄周可惜道,“一阳台,实在太多了,带不回来。” 继幻想庄周和旧情人一起撸猫之后,毛非又一次陷进胡思乱想之中。 他们是怎么一起打理花草的?你拿着喷壶,我拿着剪刀,你说这里要浇点水,我说那里要剪个枝,你说这盆松松土,我说那盆开得香,你问我香还是花香,我说你最香...... 毛非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默默大叫“sto---p”! 商场到了,周五,车多人多,进入停车场还找不到车位,缓缓前行。 庄周说:“既然提起来了,我就先说了吧。” 毛非:“嗯?” “明天陪我去看看房子,再一起去买点花草放到阳台,好吗?” “看房子?” 庄周道:“嗯,在你们学校不远处买了个房,或许以后你愿意来和我同居。” 冲击过大,毛非彻底愣了:“啥?!” 第19章 弱小可怜又无助(补车) 鲜虾活鱼,鱼是毛非选的,冷冻巴沙鱼柳,没刺。 庄周问他想吃番茄的还是酸汤的,毛非已经馋得直咽口水,中午那顿盖浇饭扔了一半到垃圾桶里,饭粒都夹生,气人。 下厨食材买完,又往零食区采购一圈,庄周看毛非拿了两袋混合坚果,于是再放一瓶酸奶到购物车里,结账时满满当当三大袋子,这边庄周付款,那边毛非就用他的手机号搜他的支付宝,果然搜到,立刻AA过去一笔转账。 回到地下停车场,上了车,开导航时庄周才看见支付宝的弹窗,他笑道:“怎么不用微信红包了?” “前两次的那二十块钱都给我原路退回了,”毛非热得衣襟大敞,袖子也撸起来了,露出一截细白的胳膊伸到车窗外去找凉快,“免得你又不收,搞得我真像被你包养了似的。” 庄周不咋正经:“做饭你吃,喂饱你,这样你才体力充足。” 言下之意,才能有精神陪他玩、喂饱他,根本就是互惠互利罢辽。 车子驶到地面,霓虹斑斓照穿黑夜,没想到一趟商场逛了这么久。 毛非被吹得热气骤降,乖乖在庄周的叮嘱里升起车窗,他看着马路上行人匆匆,忽然想起以前在MOMO唱歌唱累时,就跑去吧台里找裴黎喝水说闲话。 短短几分钟的休息空档,他们俩会不要逻辑和道德地去给客人编排故事,给那些笑得开心的编难过的故事,祝他们乐极生悲,给那些哭泣的、买醉的编温暖的故事,祝他们必有后福。 裴黎说:“我不应该在这里调酒,调得难喝了还会被骂。我应该去写小说,想怎么捉弄角色就怎么捉弄,命运我说的算,没人能管。” 毛非说:“唱歌也一样嘛,我爱跑调就跑调,跑多远看我乐意,不爱听就捂上耳朵。” 然后他就抱着吉他回到舞台上,弹不好好弹,唱不好好唱,放飞自我一般地连嗷带呜,没飞一会儿就被服务生上报客人投诉,裴黎那个社会坏人眼睛不眨,扣他半天工资。 -- 第39页 庄周问:“想什么呢?” 毛非的目光仍是流连在窗外,嘟囔道:“想故事呢。刚刚看见一个坐在街边卖花的老爷爷,我给他想了个故事,你要听吗?” 庄周笑起来:“要。” “那我讲了啊---老爷爷孤家寡人,家里的后院种上一小片花田,靠卖花为生。他今晚没能卖出去几朵,收工回家后,他给鲜花掸了掸水,像以前许多次一样,在明天一早就去一趟墓园,把这些花都送给已故的人,放在他们的墓碑前,这样总好过鲜花慢慢坏掉。” 庄周轻轻叹息:“这么悲伤?” “好听吗?”毛非转过脸,“因为悲伤的故事才更戳人心,才能让人深深记住。” 庄周没说好听不好听,他道:“也很浪漫。” 又问:“真看见了?老爷爷卖花?” 毛非“嗯”一声,随后就看庄周在路口调头,他稍微诧异:“你要回去买他的花?” 庄周给他肯定的回答,说:“浪漫一把。” 回到伯温时已经八点钟,三个大购物袋全都庄周拎,毛非负责捧好怀里的这一篮筐多肉和他不认识的小盆花。 还有两株含羞草,那花盆质量太差了,薄薄一层白塑料,毛非小心翼翼,生怕再碰到它们的叶子:“怎么还不张开,是不是已经气死了?” 再娇羞的人被连番招惹都会生气,何况一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含羞草呢? 庄周刷卡进门,袋子全都放在餐桌上,先赶忙回身去接毛非,真是每一片叶子都紧紧闭合,整株自闭。 花草端去阳台,没有花架,庄周单腿半蹲在地上,一盆一盆拿出来,沿着储物柜边摆了一排。 毛非趿拉着棉拖,随手把外套丢在沙发上:“复活了吗?” 庄周站起来拍拍手上的灰,笑道:“就没死,再过一会儿就张开了。” “那就好。”毛非催他去换衣服,“但是我快饿死了,我给你打下手。” 今晚的菜单:蒜蓉茄子,蒜蓉粉丝虾,番茄鱼,清炒莴苣。 四个菜,其中三道都需要蒜瓣,毛非就搬个小板凳坐在厨房角落里剥蒜,没拿碗,剥完就放在围裙里兜着。 “杀完了么?”他问,嗓音软,刚被抵在冰箱上亲的,要不是肚子叫得太响亮,还得被亲一会儿才能罢休。 “杀完了,腌都腌上了。”庄周回头看他,杀个虾都不敢看,还躲那么远,“蒜呢?” “马上。” “莴苣想吃片还是丝?” 毛非思考一瞬:“丝是不是不好切?” 庄周失笑:“我刀工切个丝还是可以的。” “那就切丝吧。”毛非剥得手上都是蒜味,嘟个嘴,“干嘛不直接买蒜泥?” 庄周故意遗忘冰箱里的那一瓶蒜蓉酱:“怕找不到借口让你来陪我一起下厨房。” 这个直球打得毛非晕头转向,他站起来,像公主拎着裙摆,走到庄周身边后说话不过脑:“看我给你生一窝儿蒜。” 庄周笑得打颤儿:“是么,给我生的?” 毛非那个恨,“给你”完全就是个口语,他本意---看我给你表演个魔术,然后敞开围裙,看,我生了一窝蒜! 毛非一股脑儿把蒜瓣抓到案板上去,凶道:“是,叫庄蒜,好听不!” 庄周笑出声,不由分说把人捞进怀里揉一把:“晚上再生,生朵小桃花。” “已经有那么多花了...”毛非捉在他腰上,也说起荤话,“不生了,生不下了。” 【庄周笑出声,不由分说把人捞进怀里揉一把:“晚上再生,生朵小桃花。” “已经有那么多花了...”毛非捉在他腰上,也说起荤话,“不生了,生不下了。” 这回就近抵在瓷砖墙上,庄周将他囚禁在怀里,那双浸过冰块冷水的手探进衣摆摸上柔软的皮肤,毛非被冰得一缩,胡乱想挣扎却挣不开分毫,在眉心紧蹙的闷哼间被亲吻得更加深入。 好像有点不太妙,小腹上被硬邦邦地顶住了,这个架势似乎不像是能停下来的样子。 毛非推不开庄周,唇舌过分的火热,被揉捏的腰肢和后背却起了一层小鸡皮疙瘩,那双手慢慢往下,就在要钻进裤腰的时候抽了出来。 唇舌暂歇,庄周微微弯下身,托着毛非的屁股将人抱起来,毛非本能地圈住他脖子又夹住他的腰,这个姿势他不算陌生,如果就这样干进来的话,会被干到很深的地方,要他每动一下都会忍不住想要求饶。 “非非,”庄周与他额头相抵,用好听的低音炮诱惑道,“先做一次,好不好?” 毛非眼角水红,像桃花沾染露水,他肚子又在煞风景地叫唤了,他讨好地去蹭庄周的鼻尖:“我饿了,我好饿,你听见了吗?” “嗯,听见了。”庄周低笑,手指不老实地在一点点往下扒毛非的裤子,那么宽松,穿的是他的居家服,袖口裤腿都挽了好几道,衣领也大,欲遮欲掩的盖不住一半锁骨,庄周侧头咬上去,在白皙的肩头留下一颗艳红的草莓。 “但是,你这里也饿了。”庄周故意挺起腰身,性器威风凛凛地顶在毛非的屁股上,惹来一声示弱的“唔”,也让毛非同样硬起来的、无处可藏的性器戳到了自己的肚子上,庄周又去吮他的唇,“先喂你这里,好么?” 两团白软的屁股肉已经被剥出来了,稳稳地团在庄周的手心里,毛非撑着他肩膀摇头:“不行,你做起来没完的,不行...” -- 第40页 棉拖从脚背上掉下去了,裤腿堆到脚丫上,只剩莹白的脚尖还露在外面,庄周将他又压紧几分,湿润的唇瓣从眉心一路细细地啄吻到颈窝里,他低问,“是在表扬我?”轻笑的吐息喷在脖根那片薄薄的皮肤上,这是毛非的敏感处,顿时就要他绷紧了身子。 “你...你放我下来,”隔着薄棉的睡裤都能清晰地感受到那根性器的灼热和硬度,毛非忍受着一层一层扩散开的酥麻,认命道,“别在这...去、去屋里...” 庄周胜利一笑,埋首到毛非的胸前含住那颗乳尖,隔着布料,摩擦的感觉更甚,是一种又痛又尖锐的快感,毛非“呜”一下子就挺起了腰,明明是被刺激地想去躲,反倒像是嫌不够一般主动送上。 布料变得濡湿,性器好像也冒出了一点汁液,毛非一手攀在庄周宽厚的肩背上,一手捉在他发间,不敢用力,怕捉疼他了,只边哼唧边轻轻推他:“不弄了,啊!轻点,疼...” 庄周又叼着变硬的乳尖磨一磨才好心放开,还要用力的亲吻一口才行,本想也去疼疼另一边的,被毛非拿手按住了,庄周失笑着直起身,听见他肚子又一串叽里咕噜的叫,便故意使坏地打趣道:“我们非非好可怜啊。” 毛非嘴巴一扁就像要哭了,脸蛋因为兴奋而涨得绯红,他抱住庄周,凑近着撒娇:“要贴脸。” 上次做爱时也是这样,总要贴贴脸,两边的脸蛋都要贴着蹭一蹭,第一次听见这种祈求的庄周被萌得一塌糊涂,只想把他干到晕过去。 脸颊蹭在一起,毛非心满意足地哼哼道:“去屋里嘛,速战速决。” “刚刚是谁说做起来没完的?”庄周吻他耳边,又依着他,就以这样托臀抱的姿势往客厅走,将他放倒进沙发里,然后那么随手,就在茶几抽屉里拿出一管润滑液。 毛非胡乱踢掉裤子,光溜溜地往庄周腰上勾,“你还在哪儿准备了你!”勾到了,就要趁势坐起身,没能得逞,被庄周重新压在怀里,“是我失策,除了厨房哪儿都准备了,下次你要小心,可别在车里发情。” “谁!谁发情了,是你...唔!”毛非拧着眉,冰凉的润滑液被手指送进穴口,他才第二次,还不太能适应,紧张得连说话都顾不上,一双手紧紧抱在庄周的脖子上,脑袋也埋到肩窝里去了,呻吟闷闷,只剩下一双涂了酸奶一般的长腿在微微颤抖。 “还好吗?”庄周只慢慢插进去两根手指,他声音低哑得不像话,比单纯的低音炮更加令人心动,毛非轻轻地点头,又将胳膊搂紧了一些,催他,“不疼,你...你可以再多一点...” 入手的软肉又热又紧,手指往外抽出时会瑟瑟地吮吸,庄周哄他,“乖,来亲一亲。”说着又重新插进去,这回是三根手指,进得缓慢且小心,毛非仰起脸去寻他的嘴唇,寻到了就迫不及待地纠缠在一起,一面肆意享受亲吻,一面努力放松身体,将手指越吃越深。 庄周忍得发疼,另一手推高毛非的上衣,从唇咬到下巴,再含住那枚突起的喉结印了个红痕,毛非双腿大敞,一条搁在沙发靠背上,还有一条垂到了地毯上,脚尖可怜兮兮地蜷缩着,好像在承受酷刑,可呻吟又那么享受。 “进来吧...可以了...”毛非双手摸到庄周脑袋上去,一边一个揉捏着他的耳朵,像安抚也像讨好,刚刚没得到疼爱的乳尖正被舌头用力舔弄,快感的弱电流蔓延在皮肤里,让毛非愈发如一朵盛开的桃花,开得正艳,一片粉红。 两条裤子都丢在地上,眨眼间又落下一件上衣,毛非看着庄周遒劲漂亮的身材,又怕又馋,他急促地喘息,在炙热的性器抵到穴口时,忍不住紧紧闭上眼,“呜...你慢点...弄疼我,我就不...啊!”被撑开了,大股的润滑液从边缘溢出,在安静又燥热的房间里蔓延着淫靡的黏腻声。 “就不跟我做了么?”庄周帮他把话说完,轻轻嘶着气笑道,“晚了。” 性器一寸寸碾压着娇嫩的肠肉侵占深处,整个腔道连带着这具骨肉匀称的身子都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庄周居高临下的盯着毛非,看他的表情那么不堪承受,唇也被咬着,从嗓子里泄出些楚楚可怜的抽息。 “慢点...呜!慢点...”毛非想去推庄周,反被捉了手一并覆到自己冒出黏汁的下身去,刚一握上毛非就弓起腰肢想躲,穴口被撑得又酸又胀,已经顶到最深处了,可进入好像没有尽头,每当他觉得无法再承受多一分毫时,敏感的软肉就会又被缓慢而坚定的插入一寸。 庄周俯下身亲吻他,“这还不够慢么。”说着就将他抱起来,登时惹来毛非崩溃一般的呻吟,身前的性器被刺激得又吐出一股黏糊糊的汁水,弄脏了两人的小腹。 毛非跨坐在庄周身上,后穴里完完整整地吃进了一根粗硬的性器,他胸口剧烈起伏,“啊...啊!不行...”低吟的调子透着媚意,衣服也被脱去了,赤身裸体地被反剪着双手拥在怀里,庄周深嗅着他的颈间,很想在这段纤细的脖颈上留下痕迹,忍住了,埋首在锁骨下方印了连串的草莓。 心跳响在耳边,可能过了半分钟,庄周想再多等一等的,等他的非非再多适应一会儿,可陡然就听见几声肚子叫,惹得他轻轻低笑起来,他不停地与怀里轻哼的宝贝接吻,还是用同样的话来笑话他:“我们非非好可怜,是不是?” -- 第41页 肌肤相贴,毛非像被火炉包围,他感觉自己的肚子都要被顶得鼓出一块,“唔...是,是要我来么...”说着就试探地扭动起腰肢,不太会,两瓣挺翘的白团子在庄周胯间前后磨蹭,才动了一下,就让两个人都爽得叫出了声。 “好乖,”庄周鼓励他,声音低哑又充满宠溺,“继续,慢一点。” 双腕被束缚在背后,毛非想抱他,又矛盾地生出些强制爱的刺激来,他喘息灼热,按照刚刚的样子重新扭起腰肢,让炽热的性器在穴肉深处厮磨出一阵阵强烈的快感。 “啊!啊...不...”那双浓密的眼睫很快就染上水汽,毛非动不了几下就感觉受不了,呜呜啊啊地挣扎起来,庄周被他吮得都疼了,松开那双手腕转而去握住那两团腻手的臀肉,自下而上地发力操干起来。 快感比起毛非的小打小闹要激烈无数倍,只抽出了小半根再全力地操回去,只是这样毛非就有一种仿佛要被插坏、要被干到失禁的错觉。 呻吟声坠上了哭腔,庄周听得不管是生理还是心理都爽得无法言喻,毛非在喘息里求着要抱要贴脸,庄周便又把他重新压回到沙发里,“宝贝儿,喜欢么?” 毛非奋力地攀上他的肩膀,这个姿势比刚刚要好用力,他被尽根抽出又长驱直入操得整个人都在颤,陷在沙发里一耸一耸,犹如漂在温泉池里的一朵粉色桃花。 眼角滚出泪珠,被快感逼迫出来的,他呜咽着喘,“喜欢...唔!好、好喜欢...”润滑液用的足够多,穴口泥泞成不堪入目的淫荡样子,好像吃着什么美味无比的东西而流出口水,大腿被庄周挂在了臂弯里,几乎把他对折,凑近过来与他贴脸。 毛非抱紧庄周,在被贴脸挨蹭时有一种要忍不住的预感,“要...唔啊!快...快到了...啊!”柔软的小腹一阵阵抽搐,快感好似有温度,是岩浆,让他全身滚烫地在里面翻涌,毛非受不住地哭喘,想要去捂住被操穿的小腹,太凶猛了,每一次都碾压着要命的地方捅进深处,要将他灼烧到融化。 庄周摸到毛非竖起来的性器,不顾他哀叫着求饶和挣扎,“乖宝,再忍忍。” “啊!!受不了...唔!”毛非仰起脖子,手在庄周绷紧的肌肉上胡乱抓挠,“放开...啊!啊...”后穴里的急促痉挛让神智一点点散开,高潮近在咫尺,却到不了,却又好像已经到了,他正沉浸其中,应验了他下午时的幻想,在快速和蛮力的抽插中靠着后面达到了情欲的巅峰。 庄周被甬道里一阵接连一阵的抽搐拧绞得喷薄欲发,他歪过头朝着毛非的小腿亲上一口,随后松开手,掐紧了那段纤细的腰肢全力侵占,还在余韵中的毛非根本受不住这样的力道,没挨上几下便又哽咽着被席卷进更加狂浪的高潮中,随着被浇透而射出一股一股的精液。 暂且步入贤者之地的两人相拥着摔倒在沙发里。 庄周亲亲毛非,亲他汗湿的发角,亲他挂着泪的眼角,还有湿淋淋的唇边:“非非。” “唔...你...”毛非的眼神潮乎乎的可怜,被插射让他感觉格外满足,可委屈也是不甘居后的,“你出去!” 才被疼爱过的嗓音软糯无辜,庄周故意欺负人似的又动几下,滑得不成样子,他低笑道:“嘘。” 毛非在他怀里微弱地挣扎:“你...你...” 庄周亲他,说一句亲一下:“听见了么,有人肚子叫了。” 毛非委屈至极,饿着肚子被干了一顿,还要被笑话,他软趴趴地怒道:“庄周...” 这还是庄周第一次听见毛非唤他名字,他开心道:“嗯。” 毛非恶狠狠地凶道:“你混蛋!” 】 第20章 我好乖,你不要动歪心思。 胡闹一场,一节课的时间就过去了,毛非又饿又乏,一条小命就快呜呼。 庄周用大浴巾把他包起来抱到卧室床上,毛绒绒一坨,就露个脑袋,庄周亲他水光流转的眼睛,心情愉快得俨然就是个大以巴狼:“趁着热乎气儿再给你揉揉腰。” “不,你快去做饭。”毛非裹紧浴巾往大床里面滚,“我要饿死了,我饿晕了。” “很快,就一分钟。”庄周拿出云南白药,哄他,“过来,听话。” 毛非不过来,试图往被窝里面钻。 庄周半赤裸着身子,下面围着条浴巾,他坐到床边拍拍:“过来,过来等会儿就剥虾喂你吃,不过来我就要动粗了。” 鼓起的被窝凝固了一秒,又动了,毛非认怂地蠕动过来,背对庄周趴在枕头上,眼睛一闭:“说好了剥虾哦。” 被角掀开,露出腰上变成青黄色的那一块淤伤,药水凉飕飕地喷上去,惹得毛非“唔”地一凛,紧接着温热的手心覆上来轻轻揉,又让他一身慵懒骨头软成泥。 庄周问:“今天朱铭来找过你没有?” 毛非嘟囔:“昨晚熄灯前找了的,他想买我的画送给他女朋友,我没答应,他就走了。” 庄周“嗯”一声,又听毛非感慨:“他女朋友好好,是我我就要分手的。可能每个人的原则和底线不一样吧,在我看来‘欺骗’是很严重的事情,但是放到学姐眼里可能就没多大关系...希望他们以后能白头偕老吧。” 庄周俯下\/身去亲他肩头,也似感慨:“非非,你比我想象中还要可爱。” 说罢再去亲吻那热乎乎的脸蛋:“乖宝,再叫一声。” -- 第42页 毛非被笼罩在怀抱里,安全感让他心动又满足,他害羞地朝枕头里埋去,闷闷道:“叫什么?叫混蛋么?” “叫名字。” “你没有名字,你就叫混蛋。” 被子盖好,庄周轻笑着弄乱他的头发:“有的是办法要你叫。” 床垫微动,毛非把脸从枕头里挖出来,倏然眼前昏暗,房顶的吊灯熄灭,只余一盏壁灯散发着静谧的柔光。 庄周半蹲在床头:“可以睡一会儿,饭好了叫你。” 毛非瞅着他,真好看,他喃喃地问:“庄周...” 庄周莞尔,没打趣他:“嗯?” “我好看么?” 庄周凑来亲他嘟起的红唇,亲不好,枕面碍事儿,他说:“好看。” 藏在被子里的手捉紧了枕边,毛非还想再被夸一句。 庄周仿佛看穿他:“要我魂牵梦绕。” 厨房里响起下油锅的声音。 毛非睁着眼悠悠晃神,身子享受了情\/欲,心里也被填满。 也太会了吧。 是不是也看过好多言情耽美小说啊。 这怎么招架啊这。 床被松软厚实,短绒面丝滑亲肤,可毛非睡不着,饥饿中的嗅觉似乎比起平时要灵敏千百倍,蔓延过来的蒜香味勾得他也要飘起来。 毛非起床了。 先去客厅捡衣服穿,一边穿一边冲厨房叫唤:“庄周,我好饿!” 等啪嗒啪嗒踩着棉拖扒到门框上,傻了,浴巾裸男握菜刀,涩图! “怎么起来了?” “我饿了。” 庄周笑叹道:“蛋糕也没有了,先吃点水果?或者你不是买了零食?” 毛非摇摇头:“我等你做好。” 庄周便继续切起莴苣丝,连贯而清脆的刀刃碰撞菜板声惹得毛非好奇,他走去看,看见庄周切得如鱼得水,比他用搓丝神器搓得还精致。 “下次我想吃萝卜雕花。” 庄周失笑,逗弄他:“帮我拿个鸡蛋来,我就考虑考虑现学雕花。” 毛非转身去开冰箱,空空,这才用桃花朵朵开的大脑想起来鸡蛋在购物袋里,他肯定是花粉过敏吧,怎么整个人都不灵光了! 鸡蛋呈上,毛非逃到阳台上去醒脑子。 两株含羞草状态诡异,一大半自闭中,剩下的半开半合,也有几片细长的叶子完全舒展着,和一旁开成灿烂烟花的小团花形成鲜明对比。 毛非怕它们这是被气得半死不活,赶忙拿手机查资料,网页浏览好几页,这才知道原来是和光线有关,靠近客厅的一边光线稍亮,另一边就是天黑的状态,进入睡眠了。 毛非拍一张,发朋友圈配字:小东西比我还灵光。 香味愈发浓,毛非没点出息地又扒回到厨房门口。 便签本抵在墙壁上,这回他拿着笔在现场作画---画涩图。 庄周笑着瞧他一眼,没问他在做什么,自顾把烤箱拉开,滋滋冒油的茄子已经快要完成,只需再卧一枚鸡蛋上去。 两人各做各的,毛非画得得意,坏心眼儿冒出来,给庄周头上戴了两兔耳朵。 更涩了。 毛非哼出小曲儿,和肚子咕咕一唱一和。 庄周终于耐不住好奇:“美什么呢?” 毛非瞎乐:“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番茄鱼汤汁浓稠,撒上葱花和香菜点缀,庄周装碗递出来:“端。” “来了!”毛非把笔叼在嘴里,便签本夹在腋下,双手就去捧这一大海碗的巴沙鱼,口水简直不听使唤,笔都湿了。 他端去餐桌,顺带把购物袋拎到茶几上去,再屁颠屁颠地回去打下手,拿筷子拿碗盛饭。 蒜蓉粉丝虾最后上桌,果真管够儿,毛非要不行了:“我的哈喇子,我的哈喇子。” 庄周笑道:“你先吃,我去穿身衣服。” 还用他说?毛非举着筷子,竟然不知道先吃哪个才好,索性又摸出手机来拍照,再度发朋友圈:我是真正的快乐! 庄周拿着沙发靠垫回来,看毛非把自己塞成了一只仓鼠,好笑道:“屁股抬抬。” 毛非十分听话,再坐下时坐到了软软的一团。 毛非感动得稀里哗啦:“庄周,你是全世界最好的炮友。” 庄周坐到他对面去:“这就满足了?” 毛非点头,又夹一筷子茄子芯,好吃哭了。 一顿饭吃了一个点,庄周又给他剥虾又不停地叮嘱他慢些吃,在毛非又要去添第三碗饭时,被庄周不容拒绝地阻止了:“喝点番茄汤缓缓。” 幸亏有庄周帮忙刹车,饭后没一会儿毛非就感觉吃得太撑,他摸摸肚子,鼓起来了,真像要生小桃花了似的。 厨房里淋淋水声,庄周穿着围裙在洗碗,毛非站门口打小嗝,问:“洗碗机?” 这是吃了多少,犯懒犯得连话都懒得多说。 “你可能会难以理解,我还挺喜欢洗碗的。” “啊...我猜猜哦,把它们弄脏了,再把它们洗干净,下次再把它们弄脏。” 庄周被逗笑:“嗯对,要对它们负责。” 毛非自认也不能闲着,跑去茶几把购物袋里的东西分类安放,可以一并放进冰箱里的食物他偏要一样样拿,就为了多走走。 还有一瓶剃须泡,毛非把它拿去浴室里,他站在镜子前幻想庄周早晨刮胡子的画面...... -- 第43页 幻想总是和现实有差距,毛非撑在洗手池边,想,明天要早点醒来,他想要看见这幅画面。 庄周从后拥住他,两人的身影映在镜子中。 “找了一圈,原来是躲这儿来了。” “...没躲。” 庄周稍微拥紧他的腰肢:“嗯,粗了一圈。” 毛非表情嗔怒,在镜子里瞪他:“你松开!我明天早上就瘦回来了我,你松开你!” 庄周不松,问一句废话:“好吃么?” 毛非凶不起来了,庄副委话没错,吃人嘴软。 他唇一抿,笑就从眼睛里露出来:“好吃,好好吃。” “以后还有,多吃点,你太瘦了,再胖两圈也一样好看。” “不一样。”毛非头头是道,“我作为一个gay,作为一个受,我知道身材有多重要。” 庄周闷在他颈窝里低笑:“不嫌你。” 看来是不嫌,毛非往前躲,不让他挨着自己。 他惊恐道:“我跟你说,我很严肃!你要是现在做的话,我肯定会吐的,我真的会吐出来的!你看了我们214的惨案了没有,就像那么吐!你你你,你起开!” 庄周直笑,说:“哦,我没看。” 毛非拿胳膊肘朝后怼他:“我上校内网,我给你找视频,你看看你就性冷淡了,真的!” 庄周亲他耳后一口,松开他。 “小胆儿,把你吓的。” 毛非想瞪他,又不敢,怕惹是生非。 “我得去工作一会儿,你---” “我打游戏,”毛非抢白,“我带了switch过来,我打游戏,你不用管我。” 庄周牵他出来,把卧室的壁挂电视打开:“连不连?” 大屏才爽,当然是连。 毛非抱着switch坐在大床中间,庄周出去几分钟又折回来,给他端一杯酸奶放在床头柜上,手上还拿着便签本。 “兔女郎?” 毛非嘿嘿笑:“送给你的。” “原来你喜欢这种情趣?” 毛非赶忙澄清:“那倒没有!” “看来我可以买点小玩具或者小道具?” 毛非跪到床上:“duck不必!” “然后用在你身上?” 毛非救自己小命:“用不着!我能应付得了你我就已经了不起了!” 庄周把便签本放到他头顶上,把他按回床里坐好。 “非非,你怎么这么乖。” 毛非就卖乖:“我好乖,你不要动歪心思。” 晚了,早就动了。 庄周凑近亲他一口香:“玩吧,我过会儿就来陪你。” 第21章 要给我生小桃花了吗? 嗡--- 占姚立马从浅睡中惊醒,她趴在办公桌上,手机和电脑屏幕右下角都弹出视频请求的窗口。 占姚赶忙接通视频,坐得笔直:“老板。” 庄周问:“睡着了?” “不知不觉地就睡了一会儿。”占姚抱歉道,“我这就给您汇报今天---” “不用。”庄周打断她,“今后都不用再跟我汇报美容院的事情了,听我妈的就行。” 占姚紧张道:“老板,你...?” “之前跟你说短时间内不回,我改变主意了,两年吧,这两年暂时都不会回去。” 占姚满眼不可置信,嘴唇微启,像是在无声地、诧异地惊呼。 庄周噙着笑,心情似乎不错,他继续道:“刚和我哥确认好了,下周二早上你带着花旦和小生去郊外,我把直升机落脚点发给你,要麻烦你跑一趟了。” 占姚回神:“好的,您放心。” 事情说完,庄周手指轻点桌面,问:“工作很累?” 累垮了,您母亲根本就是个老妖婆。 占姚斟酌道:“大约比跟着您时的工作量翻三倍。” 庄周笑起来:“那你和它们俩一起过来吧,当休假了,放松两三天。” 卧室里,毛非玩儿得简直心不在焉。 被夸了。 先被夸好看,现在又被夸好乖。 毛非想,除了他老妈谁还夸过他乖啊?没有了吧? 以前高中时年少轻狂,说话大大咧咧没有谱儿,被陈祈吐槽过无数次想要敲开他脑壳。 前任们也是,问他,为什么这么爱撒娇?为什么总想要惊喜?为什么这么喜欢黏人?能不能乖一点安分一点矜持一点? 可他就是爱撒娇想要惊喜喜欢黏人啊! 恋爱不都这样吗? 怪不得会变前任呢,都不是真爱。 手柄一扔,毛非倒进大床里,望着水晶吊灯愣愣出神。 倏然床面微震,他两条胳膊跟雷达扫射似的扇形滑动,摸到了手机。 庄强:毛非,你又夜不归宿! 庄强:当心宿管查寝通报你! 庄强:你表哥家里有啥啊这么吸引你! 毛非看着那三个惊叹号,不大想回复他。 他退出微信,鬼使神差地点进淘宝,在搜索框里输入:兔女郎。 面红耳赤,满屏都是漂亮模特的绝美身材,以及各式各样的兔耳朵和毛绒尾巴。 心里的小鹿变兔子,紧张、好奇,蹦跶没完。 原来情趣内衣可以设计得这么可爱,不仅可爱,还涩情。 毛非认真仔细地浏览了好几页,然后点进一个套装,呼吸都悄悄屏住了,他选择颜色,选择套餐,在点击“立即购买”时咬住了唇,犹豫三秒后一鼓作气,就看“待发货”上多了个数字一。 -- 第44页 手机立刻息屏藏到枕头下面去,毛非啊呜呜地在大床上滚一圈,又滚一圈,最后鸵鸟状埋进被子里装啥都没发生,脸蛋烧得要冒烟儿。 庄周进来时就被这幅非非撅屁股的画面逗笑了。 “怎么了这是?” 毛非吓得微微一抖,从被子里拱出来:“哦,我...” 电视机里的游戏画面给了他扯谎的灵感:“我游戏总是死掉,就,生气了。” 庄周走到床头,把酸奶递给他:“喝一口,消消气。” 本是用来消化的,现在用来消气,毛非喝得唇边奶白,恨不得把杯子贴在脸上降降温。 他问:“你忙完了?” “嗯,今天事情少。”庄周脱鞋上床,靠在床头招呼道,“过来,我抱着你玩儿。” 毛非听话地挨过去:“你要喝不?” “不喝。”庄周把杯子拿走,放回到床头柜上,“手柄呢?” “我不想玩了。” 毛非趴在庄周怀里,他不在状态,游戏根本玩不进去,他问:“你昨天不是问我看不看电影吗,现在我们可以看一个。” 庄周笑道:“想看什么?” “不知道...”毛非盯着他,盯着盯着,脑袋就抵到他肩膀上,“我、我其实...我跟你说...” 庄周发现事情并不简单,耐心道:“嗯,你说。” 毛非痛恨自己真是一点事情都瞒不住。 “我刚刚,你还在书房里的时候,我偷偷,我...” 庄周圈住他,手不大老实地往两瓣屁股肉上摸,哄着:“嗯,你偷偷干什么了?” “我偷偷,上淘宝,买了那什么...买了一身兔女郎。” 毛非感觉到怀抱轻颤,是庄周在笑。 他羞赧万分,试图以吧啦吧啦驱逐尴尬和羞耻:“我想等到货了直接拿过来给你的,当成惊喜给你的,可是我忍不住。你别笑了你!你还笑!” 毛非扭着腰不给他摸屁股,庄周就伸手来摸他脸蛋:“现在告诉我也是惊喜。” 手心下的温度都可以煎鸡蛋了,庄周被他撩拨得不行,故意道:“真要我戴耳朵啊?” 毛非眼睛一亮,猛地就撑着他直起身,“真要!”他怎么就没想到呢,“专门买给你的,粉色的,和我画上的一模一样!” “你刚才说是买了一身,一整套对么,”庄周不怀好意,“耳朵我戴,那尾巴呢?” 毛非试图理所当然:“肯定还是你---” 话没说完就翻倒进床被里,庄周撑在他上方,手摸到软软的肚子上:“还撑么?” 毛非被摸得痒,胡乱扒开他不让他摸:“撑,还撑着呢。” 庄周吻下来:“运动运动就不撑了。” 【话没说完就翻倒进床被里,庄周撑在他上方,手摸到软软的肚子上:“还撑么?” 毛非被摸得痒,胡乱扒开他不让他摸:“撑,还撑着呢。” 庄周吻下来:“运动运动就不撑了。” 接吻总是做爱的开端,又贯穿做爱全程。 庄周使坏,借着主导权的优势慢慢抬起头,毛非便贪心地仰起脖子去追,舍不得这份温热又温柔的触感。 可惜庄周太坏,毛非仰着脖子也快追不到了,他着急地哼哼,双手攀到庄周的肩背上去,腿也不闲着,沿着庄周的小腿连磨带蹭地一路勾到腰上去,使尽办法想要继续享受接吻的美妙。 庄周被他惹得心情大好,也逗弄够了,重新俯下身笼罩在他上方,两人唇瓣还亲吮在一起慢慢厮磨,毛非好容易再度陷进枕头里,顿时累得从嗓子眼儿里泄出些撒娇的哼唧,他将手脚收得更紧,八爪鱼似的抱着庄周不撒开,哼得越发动情。 被顶到了,好硬,戳在大腿儿上。 毛非冒出些得意来,对于庄周对他充满性趣这件事感觉贼鸡儿开心,一开心,唇角就翘起来了,被庄周抓了个接吻不专心的现行,他沿着唇亲到脸颊,低笑:“美啥呢?” 这把声线也太好听了,还带着啄吻的挑逗响在耳边,毛非全身过电,颤巍巍地歪过头,把整片修长的脖颈和烧红的耳朵全都呈给庄周,任他肆意妄为地轻嗅和舔弄。 “唔!”又痒,又麻酥酥地忍不住想躲,毛非咽下一口口水,求他,“你再说句话嘛,我...我想听...” “嗯?想听什么?”庄周依着他,身体也尝试着一点一点压下来,还是怕压着他的胃,只拿饱胀的下身去顶他屁股,好像隔着居家裤就已经把他操了一通似的,腰臀摆动得那么流氓。 毛非蹙着眉闭起眼,哼道:“都行,都...别、别顶...你太硬了,疼...” 庄周亲到他另一侧的耳边去,手也忙着,把那碍事儿裤子给剥了,摸到一片滑溜溜的好皮肉,他含着毛非的耳垂轻轻咬,语气叼得也流氓:“这就疼了?非非,我还没干进来呢。” 毛非受不了地“唔”出一串颤音,似可怜似期待,看那一抬一扭的屁股和腰肢,应是期待更多,“你剥我裤子,我也要...唔!我也要你光屁股...”说着就奋力绷紧脚尖往庄周的裤腰里钻,又蹬又踹,只剥下去一点,被竖起来的性器卡住了。 庄周闷闷地笑,好心往上拱拱让他上手,嘴唇又亲到一起去了,亲得比之前凶许多,饱满溢出的全是情欲。 裤子掉到床边,两个光屁股的人抱在一起在床上打滚儿,毛非伸手往那粗热的、不容忽视的东西上捉去,兴奋得直喘,一身奶白皮肤晕开潮红,他喃喃地瘫在庄周身下:“庄周,呜...庄周...” -- 第45页 上衣也掉到床边去了,庄周将他剥了个干净,一边享受毛非给他撸,一边低着脑袋到处啃咬,咬到挺翘的乳尖了,粉色的,诱人可爱,随便一碰就会要它的主人挺起腰想要挣扎,完全是敏感到不耐玩弄的样子。 庄周探舌舔上去,登时就让毛非的呻吟变了调,手心也捉得紧,连带着弄疼了庄周,他惩罚一般叼住这枚果子轻轻研磨,“啊...别...啊!啊嗯...”毛非只感觉滚在了一层一层的牛毛尖儿上,浑身都泛起激灵。 毛非不给他撸了,双手都用来推搡他,推不动分毫,转眼另一颗乳尖也被叼住宠爱,快感尖锐地直冲头顶,要他忍不住去捉庄周的头发,连脚后跟都踢蹬在床被上胡乱挣动,那根硬邦邦的性器抵在庄周的小腹上,不知何时已经浪成了湿透的模样。 “唔...啊哈...”作恶的唇舌终于离开胸口,毛非大口喘息,眼睫湿漉漉地颤抖着,他垂眸看见庄周越亲越往下,两条大腿被他捞起来,手心抓在腿根上又揉又捏,毛非隐隐有种预感,期待又惧怕地求他:“庄周...不、不这样...你---啊!!啊...” 竖在小腹上的性器被亲了一口,随后就被吃进了热烫的口腔里,庄周在给他咬,不知道是这个认知太过冲击,还是第一次口交的快感太强烈,毛非被冲击得大脑一片空白,手指紧紧捉在被子上,大腿根也颤得不成样,等他回过神时只听见自己又浪又急切的叫床声,“啊!天啊...呜!唔啊!” 庄周没让他享受太久,他吃了满嘴的咸腥味,一吐出来就重新覆到毛非身上去,捏着他的下巴强迫他张开嘴接吻,毛非呜咽着承受凶巴巴的吮吸,手着急地往下摸,想要给自己撸,他正是爽得不行的时候,性器一大股一大股往外冒出些乱七八糟的汁液,好想被摸,想继续享受快感。 庄周没让他得逞,半路就把他两只手拦住了,那么细的手腕,他一只手就能握住压到头顶上去,毛非又气又急,难耐地挺起屁股往庄周身上贴,倏然间被握住了一瓣屁股,“好乖,”庄周啄吻他的唇瓣,“不浪,马上就给你。” “给我,给我...唔!”屁股被掰开一边,穴口上抵住了炙热勃勃的一根,毛非吓得不住挣扎,奈何双手被束缚着,叫他哪里都逃不掉,他失声道,“润滑呢!你别进来,还没...啊!” “别怕,我们试一试。”庄周慢慢用力,看身下的人只能大敞着双腿艰难地承受他,心里就爽得无以复加,“还记得么,那天晚上到后来,你湿得大腿上都是。” 毛非难堪地呜咽着摇头,眼睛都委屈红了,没有润滑液的缓冲让他的感觉格外清晰,被强势地撑开,一寸寸侵犯进来,晚饭前才做过一次,甬道里适应地异常快,高热又紧致,将这根耀武扬威的大东西吞吃到最深处。 当完全契合时,毛非已经弓着腰肢微微失神了,嗓子里可怜兮兮地呜咽着低吟,庄周也被他夹得倒嘶气,有点疼,也爽得要命,他松开毛非的手腕揉一揉,又捧着毛非的脸蛋揉一揉,柔声唤:“非非。” 毛非鼻尖抽息,湿润含情的眼睛慢慢回神,刚一看到庄周就忍不住要扁嘴巴,庄周俯下身去跟他贴脸,坏人做完了开始做好人,抱着哄:“乖宝,贴贴脸。” 毛非就忘了自己要骂人,唔唔啊啊攀在庄周肩上和他小猫黏人似的轻轻蹭,他嘟囔:“你...你慢点动...你不要动...” “好,听你的。”庄周低笑着答应他,就以亲吻着他的姿势缓缓操干起来,抽出时能明显感觉到肠肉的拉扯,每一寸都能研磨出淋漓翻天的快意来,再寻着最敏感的那一处腺体碾压上去,不出十几下就让成条腔道泌出湿湿滑滑的汁水来。 庄周明知故问:“非非,还好么?” 毛非在温柔的抽送中舒服得指尖都软了,又掉进了温泉池里,一波一波的温泉水漾开在四肢百骸,他哼哼道:“我...我说不好,你就...啊!啊嗯...就会停下么...” 声线也软了,甜腻腻的,庄周亲他一口眼睫:“那我就把你干好。” 说罢直起身,捞着毛非抱进怀里,一手揽背,一手托臀,将人稳稳地禁锢在身上。 “啊!太深了...呜...”毛非攀着他肩膀想往上缩,屁股夹的特别紧,“受不了...要坏了...” “不是说太撑了么,站着做,好不好?”庄周就以相连的姿势下了床,走一步就往上顶一下,顶得一腔软肉痉挛着拧绞,连带怀里的人都不住喘息,呻吟媚得要滴出水儿来。 毛非的性器就夹在两人之间,竖得高高的,涨得通红,一副特别激动等着被操射的样子,他两条小腿从庄周的腰旁探出来,随着被操而一翘一翘,莹白的脚丫就荡在空气中,被操得狠了,几个圆润的脚指头就会可怜巴巴地蜷起来。 “呜!庄周...啊...天啊!不...”到落地窗边就几步路的功夫,偏偏庄周停在正当间儿,前不着窗后不着床,无依无靠的毛非只能被串在凶神恶煞一般的性器上颠簸,他被快感逼出泪,实在太深了,也太粗了,他呜咽着抱住庄周的脖子,讨好地拿一张红扑扑的脸蛋和他蹭,“放我...放我下来,啊!受不了...” 抱操是个体力活儿,庄周稍微气喘,他哄道:“乖,亲一下。” 毛非呜呜地用一张挂着口水的唇舌就去寻他的唇,边亲边呻吟,想忍都忍不住,下面性器稍微动一下他都要浑身直抖,何况是长驱直入的狠肏,爽得快要他小命。 -- 第46页 可惜亲一下的后果并不是被放下来,而是被操得更快更狠,毛非的眼角滚出泪,不堪承受地摇着头,庄周粗喘着哑声问他:“宝贝儿,喜欢么?” 毛非在他肩背上抓出好几道指引,崩溃道:“喜欢!啊!啊哈...要不行了...呜!”再受不住几下就绷紧了腰身,那双翘来翘去的小腿也一阵阵抽搐着颤动,夹在两人之间的性器在后穴高潮时也不堪刺激地射出好几股精液,喷得到处都是。 落地窗外一片漆黑,深夜转钟了。 屋里仍是一盏柔光壁灯,电视机待机太久,已经进入休眠了。 庄周抽出自己,湿乎乎带出一片淋漓的潮汁,他提着毛非的腰把人放到地毯上,转个面,压趴在落地窗前。 “唔!!”毛非腿打颤儿,又被玻璃冰到了,终于从高潮的余韵中缓缓回神,再看仿佛镜子一般的落地窗映照出正在做爱的身影,顿时就要闹起来,“不!呜...不要在这儿...” 就这么点小劲儿瞎扑腾,庄周毫不费力地将他按住,粗长的性器冒着汁水蹭在毛非的臀缝儿里,湿哒哒一片,他不急着插进去,先伸手到前面去捏住毛非的下巴迫使他仰起脸:“宝贝儿,赏月。” 冬末春初的深空,一轮半满的皓月悬在天际。 毛非拿一双盈满了水光的眼望去,被快感侵蚀的脑袋瓜不知道咋想的,嘟囔道:“想...想吃蛋挞...” 庄周被惹得轻笑,揉揉毛非被操红的屁股肉:“撅起来。” 毛非就点起脚尖,微微垂着脑袋把屁股朝后撅撅,喘息一抽一抽地楚楚可怜,才射过的性器软趴趴的,缩成一小团垂在双腿间,滴滴答答地拉着丝儿往下滴水。 毛非在羞耻中感觉到了快感。 他好像喜欢这样,不是好像,他真的喜欢这样,被温柔地强制,屈服于力量和高潮,喜欢被庄周弄得淫乱不堪。 毛非抵到落地窗上去,表情痛苦又享受,重新被撑开的后穴涌出浓浓的饱胀感,既酸楚又舒服,乳尖也贴到玻璃上了,冷热交叠,惹出他连声的呜咽:“庄周...庄周...” 庄周凑过来亲他:“真乖,明天请你吃蛋挞。” 顿了顿又笑道:“管够儿。” 毛非呜呜地反手要找他牵,被捞住了,一并环到腰上去,他又软又浪地求:“你...你糟蹋我嘛...” 话音才落就被狠操了一下,像被电击了一般,小腹都要被捅穿了,毛非“啊”的大叫,脚尖颤巍巍地软,站不住,直往窗上扑,又被冰得不住挣扎。 甬道里的性器似乎更加狰狞了,毛非进退两难,前面冰凉身后火热,他委屈地一眨眼就落下泪来,却连哼都哼不出一句来就被接连而来的操弄给操得只会崩溃呻吟。 庄周果真糟蹋他,蛮力和技巧一起招呼上来,次次不放过那处已经肿大起来的腺体,死命地碾压研磨,全身力气都用来疼爱这一腔湿腻的软肉,嘴上也不闲,故意凑到红通的耳边去粗喘呢喃:“非非,月亮也在看着你,在欣赏你做爱。” 毛非后悔了,就不该招惹他。 快感比岩浆翻涌还要恐怖,性器又被操得竖起来,酸得要命,抵在冰凉的玻璃上又痛又爽,他连反手去推搡的能耐都没有,比落在石窝窝里挨杵捣磨的桃花还要柔弱,“啊...啊!慢...慢点...呜呜!” 庄周慢不下来,但也怕毛非这小身板贴玻璃贴久了着凉,遂强忍着继续逞凶的欲望将自己抽出来,穴口暂且都合不拢,湿得淌水,人也站不住,直往下坠。 这回是公主抱,庄周看怀里的人满脸春情,眼神却微微散开着,“难不成偷偷又去了一次?”他宠溺地把人抱紧,转头朝玻璃上看去,果然看到了几缕乳白色的痕迹。 怪不得抽出来时咬得那么紧,庄周走到一旁的高脚圆桌前把毛非放下,让他趴到桌上,下身贪婪无比地再次深深埋进去,操得毛非呜咽一声,手指在雕花暗纹的桌面上无助地抓挠,样子太可怜,庄周掐着他腰,又覆一只手到他小腹上去:“肚子疼不疼?” 毛非委委屈屈:“疼...要亲...” 庄周揉揉那片柔软的小腹,再凑去从耳边亲到脸蛋亲到唇瓣,亲着亲着就操起来,不比刚刚那么凶,操得缓慢又温柔,免得他的非非连着两次高潮后会难受。 他哄着问:“真疼还是假疼,吃得这么欢。” 毛非得了亲就乖了,泪眼巴巴:“唔...假的...” 庄周被他可爱死了,就这样覆在他背上边操边呢喃情话:“乖宝,还有两年毕业,毕业之后想考研还是想工作?” 可能这不是合格的情话吧,亦或者根本不是情话吧。 毛非沉浸在温润的快感里,又变身回那朵在温泉池里撒欢儿荡漾的桃花,他哼得诱人,吟得动情,口水从嘴角落下,在桌面上积了一小滩。 他好像没听懂:“嗯?” 庄周便又慢慢地、他问一句得一句应地、把问题重述了一遍。 毛非听懂了,好生气,别人在做爱时都是舒服吗,喜欢吗,要不要快点?他倒好,学习吗,考研吗,想不想工作? 毛非骂道:“你...你混蛋!” 庄周被骂得失笑:“怎么了,宝。” 还怎么了,毛非又要骂,可惜没能来得及,庄周秒变坏人,一下干得比一下重:“不告诉我?” 这话好耳熟,上次问名字也是这样---不告诉我?毛非打死也不告诉,被糟蹋得好惨。 -- 第47页 毛非呜呜地哭,又怕又气又不甘心,甚至在快感的侵蚀下还有空明白了为何小说里的好多受都想要反攻,奶奶的,受在做爱时好没有人权哦! 庄周却乐得和毛非玩起这游戏来,他直起身,握着毛非两瓣肉浪滚滚的白团子,每一下都操得大开大合,伴着毛非越发甜腻而动听的哀吟将自己重重抵在深处,煮沸的白酒,浇透了他。 毛非爽得魂儿飘九霄外,性器没能硬起来,完全靠着痉挛的穴肉再一次体会干高潮的可怖快感,他呜呜哀喘着好半天才回过神,被拥抱在火热的怀抱里顺着后背,委屈和依赖涌上来,贪心地使劲儿把脸蛋往庄周颈窝里蹭。 却是个假象。 毛非就该明白的,柔情蜜意温存一刻钟,接下来游戏还要继续玩儿。 当毛非再次被压在落地窗前时,那轮高悬的明月早已远远偏离了位置。 他一手扶窗,一手捧着自己分外酸楚的肚子,叫哑的嗓音也楚楚讨人可怜:“不要做了...呜...怀了...怀了...不能做了...” 庄周抵在花心泥泞的深处细细磨着他,问:“要给我生小桃花了吗?” “呜...要生了...”毛非奋力地回头想讨亲,被庄周抚着脸蛋低语,“乖宝贝儿,告诉我,想考研还是想工作?” 毛非不再倔强,在呜呜啊啊的呻吟里拼凑出三个字:“想...考研...” 庄周收紧怀抱亲亲他,以温柔的强势奖励他今晚最后一次高潮。 】 第22章 我是不是喜欢他啊? 周六夜晚的MOMO总会有一种从清吧渐渐过渡到酒吧的喧嚣。 才七点半,门外露台上就已经有很多互相认识或不认识的年轻人在聊天笑闹,几乎人手一瓶酒,撩骚前先碰个响,就算之后不成炮友,在这一碰里也做了个瞬息之间的酒友。 庄周跟在毛非身后进吧,休息日,难得没再穿一身西装套装,休闲裤,低领的黑色毛线衣外面套一件羽绒服,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是毛非给搭配的。 裴黎在吧台后为客人调酒,动作娴熟,赏心悦目,调完了,这才得空瞧一眼两人,那表情太过意味深长,毛非装瞎,在音乐和人言的杂乱声里提高音量问:“小裴哥,今晚我能带他上台吗?” 裴黎拿一瓶樱桃果酒,再拿两只香槟杯放在两人面前,倒半满,调侃道:“喜酒。” 毛非瞪大了眼,又羞又尬,用眼神骂他还反被牵制,裴黎笑道:“喝了就让你带,你听听你这沙哑的声儿,好像真能唱多久似的。” 说罢又朝庄周看去,想戏说一句“不疼人”,没说,怕是疼过头了才对。 庄周先拿过酒杯,一口饮尽,道:“多谢。” 毛非看他这么落落大方,也不好再矫情,果酒酸甜,入口更像是樱桃味儿的气泡水。 “今晚有个小姑娘在这里过生日,半个场都是她带来的朋友,你等会儿就把伤春悲秋的苦情歌收一收,多唱点喜庆的。” “哦!怪不得呢,”毛非回过头环顾吧里,“一来就看到好多头上身上戴装饰品的,原来是过生日。” “去吧,”裴黎把储物室的钥匙扔给他,“先说好,你带人帮唱算偷减工时,今天工资扣一半。” 储物室里,毛非还在愤愤不平。 “我受到了资本主义的压迫,我好气,小裴哥改名小气哥算了,看我等会儿上台了就瞎霍霍,把他MOMO的脸丢光!” 庄周笑道:“然后他会把剩下的一半工资也给你扣了。” “那我就豁出去,砸他场!”毛非把手机和外套都放到柜子里,柜子小,庄周的羽绒服只能叠放到沙发角里去,“幸亏我只跟他说过你是我老师,没说过你是二少爷,不然他肯定想方设法地要掏你钱包。” 庄周直笑:“不会的。” 毛非不听:“所以你一定要瞒好自己的身份,别动不动就做冤大头。” 庄周答应他,语气里满是好笑和宠溺,毛非完全没有胳膊肘往外拐的自觉,抱起吉他招呼道:“走吧。” 清吧里几乎坐满。 灯光昏暗暧昧,有几盏缓缓旋转的射灯往舞台上投下白色光影。 两把高脚椅,一个麦克风,毛非指尖按在琴弦上准备就绪,他看向庄周:“先来个下马威,你口琴呢?” 庄周摊开手心,上面有一只黑色的金属口琴。 这是他们今天午饭后一起出门逛居家商城时买的,毛非做\/爱断片的本事又冒出来,只是这次断掉的是他周六要驻唱的记忆,还好被庄周问了一嘴,不然无故旷工罚扣三倍工资。 恰时在他们面前的货架上有各式口琴,于是庄周就挑了一个,作为他今晚陪唱的演奏乐器。 “吉他配口琴,”毛非没听过这种搭配,他期待道,“你先。” 庄周说:“吹得不好,等会儿有人来投诉怎么办?” “我帮你兜着。”毛非鼓励他,“而且你在车里不是吹了一段么,挺好的,别怕。” 庄周笑起来,好像真的就被安慰妥当了,他打开麦克风,随后举起口琴放到唇边,稍稍提气,脑海里回想《菊次郎的夏天》。 惯来在酒吧里听到吉他,电子琴,甚至架子鼓,突然涌出一股不甚耳熟的清流让大家都好奇地朝着舞台看过来,看见一个男人屈单腿坐在高脚椅上,双手做啃玉米状。 -- 第48页 裴黎也伸长了脖子在看,调子不太流畅,但也还成吧,他从裤兜儿里掏出手机拍个小视频,再瞧瞧旁边抱吉他那人,没点抵抗力的跟个小痴汉似的。 一段结束,台下有人鼓掌起哄,庄周垂下手,唇边还抿着笑:“该你了。” “你继续,”毛非摇摇头,小声奶他,“吹得可好了,大家都喜欢你!” “说好的打配合,”庄周不依着他,“该你了。” 毛非嘟囔“好吧”,看着像不情不愿,实际心里不知道美成啥样,他拨动琴弦,流淌出的音色俨然和口琴不同,毛非边弹边转头去看庄周,对方正愉快地用鼻音跟着哼。 裴黎拄在吧台上看热闹,一旁服务生端着一盘空酒杯回来,他问:“老板,这是新来的驻唱?” 裴黎笑道:“这是咱们乖仔他男人。” 服务生也笑:“那完了。” “怎么?” “刚刚有桌客人说众里寻他千百度,太对胃口,要准备下手了。” “是么,那搞快点,”裴黎一脸蔫儿坏,“天降助攻啊这是。” 一曲纯音乐表演完毕,短暂停歇之后,吧里重新响起吉他的旋律。 庄周唱,用一把好听的声音让毛非不分场合地回味起昨晚的意乱情迷,每一声“非非”或者“宝贝儿”都比现在还要令人心动,低哑,温柔,宠爱,像个饱含深情的恋人。 毛非弹错了一个音。 但很快他又想到别的,天杀的煞风景,竟然在那么快乐的时候问他想要考研还是想要工作,服了,天下没谁了吧?就算是他哥和音音那种大学霸也不可能在亲亲热热动啊动的时候想学习吧! 今早,不是,今天中午睡醒了还要接着问,考研想要考哪里? “考本校。”毛非哼哼着趴在枕头上,他在享受全身按摩,舒服得简直又要升天,他在高三毕业的暑假跑去泰国玩,一天两次马杀鸡,但是都没有这会儿庄周给他按的舒服,他大发慈悲地没骂人没炸毛,甚至还主动回答起可能出现的问题,“本校好考嘛,我以后想留校做老师,老师怎么也得是研究生学历吧?但是我又舍不得我妈,所以也可能会回小伏都找工作。” 庄周得了答案,便俯下\/身亲亲他的眉梢和脸蛋,表扬他好乖。 毛非又弹错一个音。 晃神之间又一曲结束,赢得台下一片掌声和起哄。 关掉麦,庄周对毛非笑:“好听吗?” 好不好听还用再问他么? 毛非“嗯”道:“好听,我都不敢唱了,待会儿呼声没你高我多掉面子。” “没事,我下一首唱跑调,帮你挽回来。” 手指抠着琴弦,毛非问:“那到我了,我唱什么比较好?” “唱生日歌吧,”庄周用眼神示意他往台下看,“他们在点蜡烛了。” “happybirthdaytoyou”响起来时,整个MOMO都逐渐安静下来,大家都看见了那个戴着高高寿星帽的女孩子在对着烛光许愿。 歌声一直持续到愿望许完,哄闹声顿时就炸开锅,漂亮的三层大蛋糕被长刀切碎,生日女主角穿越人群,一手端一盘走到舞台前面来。 她望着毛非:“请你吃。” 毛非有点意外,赶忙松开吉他去接,吧里暖气充足,白花花的奶油有些融化了。 还有一盘,女主角看向庄周:“我许愿了,我想和你一起唱三首歌,可以吗?” 吧台里,裴黎一边对账一边拿出一瓶矿泉水递给毛非。 没人接,裴黎晃了两下还是没人接。 他终于低头看去,看见乖仔蜷成一团抱着膝盖坐在箱子上,脑袋埋在胳膊里,一副鸵鸟样儿。 裴黎扎他心:“我不听我不看,所以就什么也没发生?” 毛非闷着声儿:“我闭目养神!” 看来矿泉水救不了他,裴黎收回手,问:“昨晚都干嘛了?” 还能干嘛?毛非不乐意搭理他,可除了他也没人可以再搭理。 他嘟囔:“生了大半夜的小桃花。” 裴黎一愣,地铁老头看手机:“啥玩意儿?” “生完了还给我揉肚子,揉腰,给我涂药膏。今天睡醒了也给我大保健,服务太周到了,我一整天都没难受。煮的白粥也好好喝,黏糊糊的,和我们学校食堂里清汤寡水的完全不一样,我一口气喝了三碗,逛宜家的时候还在打嗝。” 毛非不再闷着,侧着脸枕在臂弯里,眼睛盯着吧台下面堆放的杂物愣愣出神。 “黑泷堂的烤奶好好喝。我们先去看房子,他竟然在我们学校附近,也不算附近吧,买了个房子,你猜是哪儿?” 裴黎仿佛在看着耍酒疯的醉鬼,随口问:“哪儿啊?” “星垂天野,对,没错,就是那个星垂天野,我好气哦,我怎么这么仇富,我一辈子不吃不喝能不能买得起一个阳台啊...厨房好大,还是开放式的,他下周二就和他家猫一起住进去了...哦,他还问我以后愿不愿意和他同居。” 裴黎默默一笑,手在计算器上按来按去,问:“你怎么说?” “我当然说不愿意啊!炮友啊,什么叫做炮友,我觉得他给我做饭吃已经超级不合规矩了,但是下午逛宜家的时候我们俩又一起挑了好多东西,你知道吗,那么多逛宜家的,我敢说就只有我们俩是这种关系...他真的好好哦,我就负责捧着奶茶边喝边看,他负责推车和分析实用性,我感觉我们俩像居家过日子的新婚夫妻。” -- 第49页 裴黎挑眉:“喜欢他?” 毛非眨眨眼,委屈死了:“喜欢吧,他太会了,他肯定看过超多撩骚集锦!可是我们才认识一周啊...我看小说的时候特别计较主角两个人认识的天数,因为不相信一见钟情嘛,感情升温哪会升得那么快,两三天就春心萌动爱上谁的...他会不会是真的有什么特殊癖好,不然这么好的男朋友,给我我都要乐屁了,他的前任为什么还要和他分手?” 裴黎反问:“你没问问他?” “没有啊,问那么多干嘛,不是你说的吗,只那啥不关心。”毛非听着吧里男声女声的合唱,心里也没有好烦,就是说不上什么滋味儿,“我好难啊小裴哥,我拼命恪尽职守炮友的准则,他就一个劲儿越线又拼命往死里面暧昧我,要干嘛呀,不是想泡我么,不是已经泡到了么。” 裴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毛非仰起头也看他:“我、我是不是逻辑有问题?” 裴黎:“何止逻辑。” 两人一人无语一人茫然地对望了几秒。 毛非可怜巴巴地问他:“我是不是喜欢他啊?我也太没节操了吧,人家日久生情也是日了好久才生的情啊,我这才...” 毛非害羞,嘟着嘴改口道:“小裴哥,你和你男朋友怎么好上的?” “不记得了。”裴黎拧开矿泉水喝一口,“我们已经两三个月没见面了吧,不是没见面,是没联系,杳无音信。” 毛非傻了:“啊?” 这完全不符合他对情侣相处的认知,这要是放在喜欢黏人的他身上,得疯了吧。 他问:“是...吵架了,在冷战?” “不是冷战,就是不联系,一种默契吧,懂么?” 毛非使劲儿摇头:“要这种默契干嘛啊,好玩吗,是自虐吧!” 裴黎一笑:“其实说是男朋友,和炮友也没啥区别,下次见面了就是脱衣服上床,滚完床单吃个热乎饭,再下次又是个把月。” “还、还可以这样么...”毛非蹙着眉看裴黎,“你好可怜啊,你不想他吗?” “有时候会想吧,出轨的时候最想,把身上的男人想象成他,闭着眼做。” 毛非惊圆了嘴巴。 裴黎想抽烟,嘬了嘬牙:“难道为他守身如玉?” 毛非不敢说“情侣之间就该守身如玉啊”,他干巴巴地:“看、看情况吧。” “我出轨的时候,说不定他也正逍遥呢,我没什么负罪感。” “哦...我,我跟他约法三章来着,第一条就是不许和别人好。” 裴黎笑出声:“那看来我和我男朋友还不如你们俩呢。” 毛非抿抿唇,真不知道说啥才好。 一阵海浪似的起哄声,舞台上的歌声终于停下来,毛非后知后觉,这特么早就不止三首歌了吧! 他仰着脸看裴黎:“我现在好气啊!怎么不是我过生日!” 裴黎嫌弃道:“就会嘴上厉害,窝囊废。” 毛非气得跟河豚似的,还没法反驳。 倏然庄周出现,对裴黎道:“非非呢?” 裴黎“哼”一声,眼睛往右下斜瞟:“说什么昨晚生桃花什么鬼的,生完了产后抑郁了吧,跟我这儿犯矫情说了一堆胡话。” 毛非要杀了他。 庄周微微倾身,终于看见了缩在地上的、仰着脸的、表情又急又羞像是百口莫辩的毛非。 第23章 管他娘的谁是谁呢! 毛非想起以前看过的动漫和电影,那些超能力诸如记忆消除、时光倒流、空间转换等等,但凡他能拥有其中一项,哪怕只能使用这么一次,他现在也不会如此窘迫。 许是唱歌唱得热了,庄周把袖口往上撸一撸,露出一截好看的小臂,还故意加入裴老板一伙欺负人玩儿:“是么,说什么胡话了?” 裴黎道:“说你对他太好了,浑身不得劲儿,他喜欢坏角色,最好跟洪世贤一样。” 毛非大叫:“小裴哥!!” 没人理他。 庄周纳闷反问:“洪世贤?好像有点耳熟。” “品如他老公,‘你好骚啊’。” “哦!这么一说我就对上号了。” 毛非蹭地站起来,脸蛋红成热气球,再加把劲就能如愿地升空高飞带他离开此处了。 他超恨,可他这张嘴皮子根本说不过裴黎这个老狐狸,于是巴巴地望向庄周,一对上那双又温柔还带着笑的眼睛,毛非就漏气儿了,嘟囔道:“我没有...” 可怜可爱的,庄周不逗他了:“嗯,知道你没有。” 毛非杵着,仍是难堪害羞,他弯下腰从他刚刚坐着的箱子里拿出一瓶矿泉水递给庄周:“喏。” 裴黎适时旁白:“六十八,从你剩一半的工资里扣。” “...你打劫啊!明明十八!” “被迫吃狗粮,五十块钱的精神损失费。” 毛非被怼得要发毛。 “...扣就扣,都扣掉吧,我今天不唱了!” “正好,我这儿是正经清吧,我还担心就你这小媳妇儿样,等会儿唱着唱着就生起桃花来,多吓人。” 毛非好气、超级气,在庄周贼鸡儿愉快的笑声里恼羞成怒,“嗷”一声扑到裴黎身上去捉他痒痒肉:“枉我叫你一声哥!你就这么对我嘛你!” 裴黎很怕痒,两个人毫无形象地在吧台里闹成一团,正当裴黎架不住兔子咬人要示弱时,前来的服务生轻咳一声,解救道:“老板,调酒。” -- 第50页 裴黎掐着毛非小细脖:“非,乖,调酒。” 笑得喘得话都说不连贯。 好歹毛非收手了,也是一副衣衫不整龇牙咧嘴的糟糕样儿,裴黎朝庄周撒气:“你也不管!” 庄周不管,看戏喝水。 毛非抓抓头发,小打怡情,打完身心舒爽,又对裴黎爱起来了:“小裴哥,那我走了啊。” 裴黎嚷他:“赶紧走!完犊子!” 吧台侧边有小门,毛非推门出来后朝庄周叫唤:“你就在这儿等我吧,我很快回来。” 再快回来庄周也要跟着一起去。 储物室里黑漆漆的,大家都在外面忙活。 毛非扯动领口散热乎气儿,他开门,又准备开灯时被拦住了,庄周握着他手腕把他压到门板上。 “唔...唔唔!” 毛非单手推搡他,想要说话,可惜嘴唇被碾磨得太重,舌头也被纠缠得太深入,他像个三明治的夹心,后面的面包无处可躲,前面的面包还越压越用力。 毛非赶忙换战略,换推搡为顺从,攀住庄周的肩膀配合着吮吸和轻咬,用濡湿的口水慢慢安抚他,叫他变成一块浸了水就软和下来的面包片。 庄周喃喃:“非非。” 毛非哼:“干嘛呀,发\/情了吗,这里有摄像头。” 最后那句话没什么存在感,庄周并没有因此放开他分毫。 “看你可爱,你怎么这么可爱、有趣,这么好。” “我没有...你和小裴哥一样,就知道笑话我。” 庄周又亲他,在黑暗中用柔情蜜意包裹住他。 “不是笑话你,是喜欢你。” 毛非傻了,眼睛湿漉漉的,连呼吸都不敢。 庄周问:“我和她一起唱歌,你不高兴了,是不是?” 毛非咕哝:“倒也没有。” “都和小裴哥说什么胡话了?” “什么小裴哥,你比他还大两岁呢。” 庄周轻笑:“跟着你叫。” 毛非又傻了,庄周吻他、催他:“说什么了?” 一股莫名的委屈涌上来,毛非垂下水光莹润的眼,低语道:“说你好。” “嗯,还有呢?” “还说...说你对我也好好。” 庄周很轻很轻地笑起来,亲吻时唇角也没有落下去:“喜欢么?” 手腕被放开了,毛非就抱到庄周腰上去,特别乖巧:“喜欢。” 接吻缠绵沉醉,一方漆黑的小屋盈满暧昧。 倏然,门板微震,喧嚣吵闹伴随乍起的摇滚音乐沸腾在整个MOMO,也打断储物室里摸黑偷情的两个人。 庄周稍稍离开他:“非非。” 毛非从意乱情迷中被吵醒,果然被黑暗加持的温柔更具迷惑心神的威力! 一瞬间毛非心里比MOMO还闹,他有一大堆问题想要问,更想让庄周把“喜欢你”一字一句解释清楚,剖开揉碎,下定义举例子做论证,可是又组织不好语言,连怎么问出口都不知道。 他推开庄周,手往墙上胡乱摸到开关,啪一声,白炽灯照亮房间。 毛非抵在门板上,抿抿唇瓣:“先、先回去吧。” 庄周捧住他脸蛋,好像猜透他,也摸透他:“不怕,我们慢慢来,不着急。” 舞台上,驻唱翘班,比赛顶上。 灯光不再慢悠悠,跟迪厅一样五光十色地流转,有些人仍坐在位置上,更多人则是站起身扭摆摇晃,甚至还有一个捉一个跳起了兔子舞的。 麦克风握到了一个服务生手里,同在舞台上的还有好几人,人手一瓶雪花啤酒,他们在等着口哨声起,比谁最快速吹完一整瓶。 毛非受不了这种环境,心跳跟着节奏都要从嘴巴里跳出来,他捂着耳朵挤到吧台前,要把钥匙还给裴黎,他大声喊:“吉他还在舞台上!” 裴黎点点头表示听到,又从保温箱里拿一瓶纯牛奶递给他。 毛非嘿嘿笑,转身刚想找庄周,就听舞台上传来主持人夸张的惊呼:“四秒!这次获胜者依旧是我们的鲸吞女王!女王,今晚惯例免单,你可以随---” 话筒被高马尾女生伸手要走,全场暂歇,裴黎见状也调小了音乐声。 毛非拿胳膊肘碰碰庄周,赞叹:“她好酷啊是不是!” 庄周笑着低头在他耳边“嗯”一声。 只见女生扫视全场,最后朝吧台看来:“这次我不要免单,换个福利行不行?我想跟今晚新来的驻唱帅哥亲个嘴儿!” MOMO的房顶要被起哄尖叫声掀翻,不知道谁先恶俗地喊“亲一个”,此起彼伏全都跟着学舌。 裴黎伸长了胳膊戳毛非,大笑道:“乖仔,傻了吧!” 毛非是傻了,无数双看热闹的眼睛都望着这边儿,却不是在期待他的反应,而是在怂恿站在他身边的庄周赶紧上演他们喜闻乐见的刺激戏码。 毛非歪过头看他,耳朵好像被震聋了,听不见自己在说什么:“你...不算违约...” 那个女生已经跳下舞台走过来,人群主动为她让开一条小路,还未走近,庄周扭头对裴黎道:“裴老板,要得罪你的常客了。” 裴黎“哦?”道:“无妨,翻十倍记你账上。” 女生站到庄周一米外,丰乳细腰大长腿,高马尾垂到屁股,一晃一晃,特别飒。 气氛几乎奔向高\/潮顶点。 -- 第51页 耳鸣直刺大脑,毛非也亦步亦趋地微微后退,背靠吧台已经无法再躲远一点了,他握紧奶瓶,生怕自己冲上去捣乱,那才真的是瞎霍霍砸场子。 女生对庄周扬扬下巴:“亲一个?能亲不?” 庄周臂弯里还挂着羽绒服,他笑道:“抱歉,不能,我心上人就在旁边,不能还没追到手就先出轨了。” 裴黎在哄闹和口哨声里做小动作,趴在吧台上拿手指尖猛戳毛非的后背,免得他傻成石雕啥也没听着。 毛非听着了,听完更加不会呼吸。 “啊!是吗!”女生惊诧,单手叉起腰,“那我来助攻怎么样?和你心上人啵儿一个?” 全场再次嗨起来,“啵儿一个”比之前的“亲一个”还要震耳欲聋。 裴黎骂一句“窝囊废”,戳人的手赶忙抓住衣服往上提,免得某个腿软脚软的人没点出息地直往下瘫。 庄周来接手了,他把羽绒服放到吧台上,面对着毛非温柔道:“非非,可以么?” 毛非被他抱到高脚椅上,他慌得细细颤抖,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大型场面,从未被这么多人起哄吹哨,也从未仿若美梦一般地成为过谁的心上人。 周遭在短暂的静默之后爆发出更加恐怖的哄闹,原来、竟然、还是一对儿gay啊! 毛非无法思考,他只会抱着奶瓶捉在庄周的衣角上,眼尾红透了,或许是被吓的,毕竟已经顾不上害不害羞。 庄周没有得到答案,但他也没有再问一遍,他认真地抚在毛非耳边,对他低语:“非非,我早就对你想入非非了,知道么。” 毛非啥也不知道,傻透了,关键时刻把链子掉得精光。 “啵儿一个”的哄闹声渐渐弱下去,鲸吞的女生快要急死了:“快亲啊!!” 于是“快亲啊”成为第三波学舌,裴黎都被吵得受不了,恨不得伸手把两人脑袋按一起去! 上一次毛非坐在高脚椅上,庄周站在他身前,是为了给他解开圣诞披风的死结。 这一次,毛非在熟悉的、热烫的唇瓣亲吻下,被庄周一点点唤醒,他听见叫好和鼓掌,还有讨人嫌的口哨和尖叫。 但是都无所谓了,管他娘的谁是谁呢! 毛非闭上眼,敞开双手紧紧抱住庄周,在奶瓶坠地的破裂声里热烈地回应起来。 第24章 正是吃烧烤的好时候,去吗? 车子里没开暖风。 毛非望着窗外流光,任由思绪漫无目的地飘飞,他在缓劲儿,缓不过来,还是想把车窗摇下来吹吹风,给全身烧沸的血液降降温。 就在半小时之前,他经历了他人生二十年来最轰动的时刻。 奶瓶摔碎,迸溅的牛奶就像他脑袋里冒出的闪闪金星,裴黎更会,在他们终于一吻暂歇时拍手调侃到,泼出去的牛奶嫁出去的乖。 手机微震,把毛非的魂儿叫回来了。 裴黎:车震中? 非非:没有! 裴黎:竟然把持住了![\/稀奇][\/吃惊] 裴黎:那今晚悠着点叫,别太兴奋。 毛非真的要把车窗降下来! 裴黎:明天别来了,找个药店买点肾宝吃,补补。 非非:我谢谢你! 屏幕和绿灯一起熄灭,庄周挂空挡,拉起手刹。 他看向毛非,这人从啵儿完之后就再没跟他吭过声,乖还是乖,穿外套就伸胳膊,戴围巾就仰脖子,牵手就跟着走。 庄周莞尔:“是生气了?” 不是生气,是害臊。 毛非抠着手机壳,他高中时候没脸没皮的本事已经不复存在,他觉得自己现在比怀春少女还要羞! 毛非小声道:“没生气。” 庄周伸手过来托住他下巴,迫使他转过头:“那还不理我?” 又来了,温柔的强势。 毛非滋溜儿过电似的,被电麻了,不知道反抗:“理。” “被吓坏了?” 脸蛋被拇指轻轻抚摸,毛非“嗯”道:“有一点。” “嘟---”红灯倒计时结束,后面的车在催。 庄周收回手,重新挂挡给油,导航里的目的地不是伯温,是今天下午才去过的星垂天野。 毛非还望着他,心跳如擂鼓,鼓棒和鼓面间有甜腻腻的糖浆:“庄周。” 庄周应他一声。 毛非似是费解:“我们才认识五天啊...短短的,五天...” 庄周笑着瞧他一眼,又看回前方,沉吟片刻才道:“看你第一眼就喜欢了,长在心坎儿上的喜欢。” 语气安静又认真,仿佛不是在说一见钟情,而是已经于细水长流中度过了朝朝暮暮。 “你不相信也没关系,”庄周问,“还记得么,我一开始说的就是想要跟你约会。” 毛非眼眶发热,他当然记得,他还挤兑他装什么样子去约会,目的不还是约炮吗。 “可以么,追求你?”问罢又改口,庄周弯起唇,“不管可不可以我都会追求你,通知你一声。” 毛非垂下脑袋,眼睛潮乎乎地发涩,一双手攥紧手机在后壳上胡乱瞎抠。 “我...我没有被人追过,都是我喜欢谁就主动出击...我以前还是外貌协会的,就喜欢帅的、长得好看的,还喜欢和我差不多大的,就能陪我一起玩儿,一起闹腾...” 毛非咬咬嘴,似乎对以前的自己很不满意,蹙着眉心反省:“我改了的,我努力不再犯花痴,冉青和肖骁又帅对我又好,我也特别坚定,从没想过要把他们谁掰弯...我也不嫌弃你老了,你不老,你年轻。” -- 第52页 庄周被逗笑,伸手揉了他头发一把。 毛非更难受了:“所以,我真的没有被人追过,要是你来追的话...我肯定坚持不了多久的,我肯定特别快就答应你了,结果你发现我得来全不费工夫,追到手之后就不稀罕我了怎么办?” 车子行驶到星垂天野,先爬一个拐三拐的大上坡才能识牌进入。 升降杆在车屁股后面落下,庄周缓速慢行,道:“那你就慢一点答应,使出浑身解数来为难我。” “为难你干嘛啊?”毛非嘴巴翘老高,“我给你港,我最讨厌作虫了,作天作地要这要那的,就不能谈一个身心健康的恋爱么?” 旁边传来连声的轻笑,笑罢又是一声叹慰,庄周倒车入库,停稳,随后倾身过来捧住毛非的脸蛋亲吻他:“非非,我一定要把你追到手。” 要拿的东西好多,后座位和后备箱里堆满了,全都是下午逛宜家时买的。 房子在五楼,一梯一户,毛非搬一趟上来后就被庄周安排在玄关守门,他之后又跑了三趟才算完事儿,热得出了一脑门的汗。 毛非踩着不合脚的拖鞋给他找抽纸,踢踢踏踏围着客厅转一圈没找到,最后想起来是在阳台上。 一说起这茬就生气,那盆柔弱可爱又胆小的含羞草在下午转移阵地时掉底子了,这是毛非一路从伯温捧过来的,都捧到这儿的阳台了,那质量奇差的白色塑料花盆不辱嫌弃,啪叽,底子一掉,连带着整盆土壤都摔到地上去。 他小心翼翼伺候了一路都没自闭的翠绿叶子在一霎之间尽数萎靡,蔫得无辜可怜又倒霉,好像再也不会敞开叶芯了。 当时毛非握着空塑料壳气得脸红脖子粗,也不知道该气谁,站在泥巴四溅的白瓷地上不知所措,庄周拿纸抽走来,给他擦擦沾在下巴上的泥点子,又好声哄他去换身衣服洗把脸,等他再回来时,看见含羞草迎着阳光绽放在一只海口大碗里。 “它们睡觉了。”毛非抽两张纸递给庄周,顺便汇报道,“红色的花还开着,一会儿给它换花盆么?” 他们买了好几个花盆,不成套,各有各的特色,还有一堆多肉专用的,也都设计得古灵精怪。 “明天一起换吧。”庄周脱了外套搭在沙发边,“饿不饿?” “不饿。”毛非看向地上的大袋子,“有的忙呢。” 新房子冷清,时间赶,大件家具都是庄周看好后交给伯温市场部经理去置办的,崭新入户,没半点人气儿。 “等花旦和小生来了就好了,它们俩每天都要闹。”庄周把密封罐放到料理台上,侧过身看毛非坐在圆凳上拆包装,是他一眼就看中的那双棉拖,鞋面上的熊耳朵被压得有点扁,毛非用手抓抓,又朝庄周望过来,“下周二,马上了!” 再把棉拖晃晃,嘚瑟给他看:“可爱不?” “可爱。”庄周笑道,“那下周二,要来撸猫么?” 毛非换好鞋,正合脚,不用再踢踢踏踏,他把包装袋揉得稀里哗啦响,然后吭哧道:“不太好吧?你不是说花旦怕生么?它从小伏都到这儿本身就是换了个陌生环境,再来一个陌生人,它得吓坏了吧?” “我助理陪它们俩过来,所以多你一个也不多,没事的。” “你助理?那我更不要来了吧,被他看见怎么办?” 庄周失笑,把袋子里的瓶罐一一放好后朝毛非走来:“今晚在那么多人面前亲都亲了,怎么还怕被我助理看见?” “我是担心你,”毛非很严肃,“万一你助理发现我们之间有猫腻,上报给你爸妈,你会不会被打断腿?” “我爸妈知道。”庄周闻言便挑眉,又抛出加分项,“所以将来你答应我之后,完全不用担心会被出柜困扰,我爸妈,我哥,还有我助理,都知道。” 毛非有点震惊,像相亲时交换资料一样坦白道:“我妈妈也知道,我高中谈了五个她都知道。” 庄周更震惊:“你妈妈她,不阻拦你?” “她放养我,只要我不是做伤天害理又违法的事就行,”毛非咧嘴检讨,“所以我没怎么好好学习,直到要升高三了才知道紧张,感觉补习是补不上了,就去考艺术生,但是吧...我成天泡画室也没安分,第五个就是在画室里下手的。” 庄周捉住他肩膀,带笑带质问:“非非。” 毛非还没忘记庄周是他代课老师的身份,作为刻在学生骨子里的“胆怂”让他反思道:“我当时只看脸只看脸,我要是知道他那么渣我肯定老老实实成天画画!” 庄周坐到沙发扶手上,双腿岔开,把毛非拉到身前囚禁住。 “他怎么渣?他怎么欺负你的?” 毛非简单前情回顾:“联考他考得不好,我买奶茶给他喝,他扔垃圾桶,还在好多人面前凶我,我现在想起来都好生气!但是更生气的是,他一边求我复合还一边撩别人,被我撞了个正着,然后我把他揍了一顿!” 庄周竟然笑起来:“你揍的?” 当然不是,他就扔了个雪球过去打脸,后续撂倒渣男的武力输出者是陈祈。 毛非圈着他肩膀:“这是一个好长的故事,反正他被揍了,活该他。他特别能作,我说我讨厌作虫,作天作地作我,说的就是他,一度导致我有心理阴影。” 庄周揽紧他,埋首到他肩窝里轻轻蹭,蹭得那句“我知道”模糊不清,没能被毛非听见。 -- 第53页 还有很多零碎的东西要收拾,毛非又把庄周的那双熊耳朵翻出来,两人踩着同款幼稚的拖鞋在各个房间里走来走去,走得脚心像燃着小火苗一样暖和。 其实毛非还揣着好奇,在几大袋子陆续被清空之后,他还揣着一个隐隐作饿的胃。 晚饭吃的肯德基,昨晚亲热时有人望着月亮想蛋挞,可惜才吃两个到嘴里就被腻得只想喝可乐。 庄周牵他去洗手,比蛋挞还腻,仗着身材优势把人拥在怀里一起洗,他表扬道:“在家也帮忙做家务么?” “当然了,我在家的时候全都是我做,除了不会做饭,啥都会。”毛非挤满手泡沫和他分享,滑溜溜地把他指缝都认真搓一搓,“但是我没有养过猫,你得教教我。” 真是喜欢得没词儿形容了,庄周吻着他后颈,刚想要种个草莓上去就听见一串叽里咕噜。 他打趣:“好像不是水声。” 泡沫冲干净,湿哒哒的,也不擦,毛非炸毛不让他抱了,可一想还得指望这人喂饱自己,遂又顺毛地拿擦手巾讨好地为他擦干。 毛非自觉谄媚:“我饿了,你饿不饿?” 庄周自觉享受完服务该发奖赏:“难为无米之炊,想点外卖还是想出去吃?” “外卖进不来吧,到了也要去门卫那儿拿。”毛非说罢顿了顿,忽然目光炯炯,“十一点,正是吃烧烤的好时候,去吗?” 第25章 你干嘛,故意让我吃醋么? 几轮巨大的采砂船停在江中,江水流淌,映出粼粼月色。 “我给船上的人想了个故事。” 两个人坐在江滩边的红帐篷里,避风赏景,等着老板把烧烤端上来。 “白天他们采砂,晚上,要比现在还晚,等我们这些吃大排档的都走了,都收摊了,他们就会从船舱里出来,饮酒乐甚,诵明月之诗,扣舷而歌,歌窈窕之章。” 庄周直乐,接道:“驾一叶之扁舟,抱明月而长终。” 毛非也开心,他肆意畅想:“他们其实是穿越而来的,古人来到我们现在的世界肯定一脸懵逼,于是也安心在采砂船上做活儿,白天捞沙子,晚上就举头思故乡。” 庄周等了等,没等到后文,催到:“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然后他们和我们一样一天天过日子...”毛非握拳捶手心,“不对,然后他们不会变老,从前是送人渡江的船夫,后来是捕鱼人,现在是采砂工。也许将来会沿江而下,去大海,或者逆流而上,消失在唐古拉山脉深处,叫人再也找不到。” 庄周笑着看他:“这么喜欢编故事,去网站上开个账号写小说吧。” “我不行,我就只能这么说说,一个字儿都写不出来的。”毛非把袖口卷起来,为即将到来的撸串儿做准备,“小裴哥才叫会编故事,跌宕起伏扑朔迷离,而且一定会死人,情杀,仇杀,自杀,死了还不要人安宁,掘坟,鞭\/尸,大卸八块喂狗吃。有时候他一边调酒一边跟我瞎扯皮,我都会发自肺腑地感慨---这个男人不能惹。” 正说完,围裙小妹两手端四个托盘过来了,洒满了孜然粉的肉串和蔬菜简直要香到江对岸去,庄周和毛非都伸手帮忙,又要了一瓶雪碧分着喝,在热气袅袅中迫不及待地先各撸三大串,油花葱花沾到嘴巴子上,爽翻。 “好吃吗?”毛非问,“你要是心里嫌弃的话,不用勉强。” “不嫌,为什么会嫌,”庄周失笑,“又把我带入你小说里的霸道总裁了么?” 毛非嘴巴动个不停,这串鸡爪肉厚丰满,烤得软烂入味,骨头只需嗦一嗦就能剔出来,他忙得没空接话,边吐骨头边拿起一串递给庄周,“唔唔”地催他尝尝。 软糯带筋的一大口,实在太满足,再来一口快乐水,毛非爽得飘飘乎,快要羽化而登仙。 他说:“你比小说里的还要会。我问你,你老实回答我,你是不是背地里看过好多撩汉集锦?你知道吗,你从上到下就是一个大写的情场高手,我都怀疑你会不会是骗我的,你肯定不止一个前任吧?” “嗯,叫你看出来了,”庄周拿纸为他拂去掉在前大襟的油渣子,笑道,“其实有五个。” 毛非哽住,这不明摆着是在暗嘲他么! 他佯装发怒:“庄周,你把天聊死了你。” 那模样太有意思,一边脸蛋被塞得鼓起,眼睛瞪老大,一手拿雪碧一手握串串,哪怕是江里捕食虾米的小鱼都比他有气势。 庄周讨饶:“怪我。你重新起头,我这回好好聊。” 毛非舒坦了,撸完一串才道:“能说么,你为什么和前任分手了?” 庄周沉吟片刻:“用你编故事的脑洞猜猜看?” “唔...他像小裴哥说的那样,你太好了,但是他喜欢洪世贤?” 庄周被逗笑:“不是。” “那...他是双\/性恋,他又喜欢女人,你受不了?” “也不是。” 其实毛非心里大一堆靠谱不靠谱的猜测,不敢说,怕过分,他犹豫道:“他也是某家公子哥,刚毕业就被家里接回去,安排商业婚姻?” “不是的,他是孤儿。”庄周说,“小时候被他养父母领养,小县城里,不算富裕。” 毛非有点傻,不想猜了:“那你直接说嘛,到底为什么分手了?” -- 第54页 围裙小妹又来端盘上菜,毛非趁机往庄周身边挪挪,方便听故事。 上的是金黄小馒头配乳酪,庄周夹起一个慢慢吃,说:“非非,你会因为什么原因分手?” 毛非不用思考:“没完没了的吵架,动不动就冷战,骗我,不亲我,不让我抱,还嫌我话多,反正就是,总让我伤心我就要分手了。” 说罢嫌不够,补充到:“你知道分手之前,可能有时候还会时不时的喜欢他,等靠着这点时不时的喜欢都将就不下去的时候,就真的要分手了。” 庄周轻轻莞尔:“嗯,我知道,其实我就是你说的这种,将就不下去了。” 毛非想催,又怕揭人伤口。 他把他手上的小馒头夹走,蘸了蘸乳酪,又还给他:“这样吃。” 庄周笑起来,一口吃掉。 他回忆道:“你不是说你很讨厌作虫,被作得有心理阴影么?” 毛非“嗯”一声。 “我也是这样,我们分手是因为我再也受不了他的无理取闹。看一个人好不好,我认为不是看他能有多好,而是看他可以有多坏。有一天他坏到让我无法原谅,我们就分手了。” 毛非望着他,磕巴道:“是、是怎么了?” “其实...也不全是他的问题,我们刚在一起时他独立上进,很刻苦也很乐观,后来渐渐对我有越来越重的怨气。” “为什么?是你对他不好吗?” 庄周看着毛非,唇角抿着一点笑,他问:“还记得我说我去美国读书是没有一分钱的么?” 毛非赶忙点头:“记得,你说是锻炼。” “不是的,是我跟家里出柜,把我爸妈气得没法了。我哥先出,他被拍到搂着男人上车,回家就被我爸一顿家法伺候,我看我爸累得够呛,该是没力气再抽我,于是我就往我哥旁边一跪,跟着招供了。” 毛非惊讶地顾不上吃:“虽然但是,那什么,我比较好奇你哥是什么反应,当场再吐一口血吗?” 庄周笑道:“那倒没有,他玩伴多的是,男的女的都有,只是恰好这次倒霉被拍到了,他其实根本不在乎。” “果然豪门有八卦,幸亏你没有你哥哥那么会玩儿,不然...不然我肯定不答应你。” “是么?”庄周笑得有点坏,“我是不玩,不是不会玩。” 毛非干巴巴地喝一口雪碧:“那我---” “我可以把玩法儿全都用在你一个人身上。”庄周打断他,故意道,“更何况,是谁先忍不住买了兔女郎?” 如果此时换个人这样讲,换成朱铭,或者旁边那桌的大金链子,再把灯光、晚风、月色、江水的加持力度提升两倍,效果也绝对没有这么震撼。 颜刑逼供。 毛非深觉自己依旧是个外貌协会的,还是他有奇妙的处男心理,对自己的第一个男人是越看越对胃口,简直了不得。 他扁嘴道:“你还说不说了?” 庄周给他剥锡纸羊排,问:“你还听么?” “当然听!哪有故事讲一半就坑了的,要遭人打负分的。” “不是一个好故事,我现在回想起来都会很闹心。” 庄周顿了顿,接上出柜继续道:“我爸本身对我不乐意继承赤巢就不大开心,他希望我能学成归来后和我哥一起领导赤巢,这一下气得恨不得让我在美国走投无路,最后只能回来求他。” 毛非疑惑:“你爸妈不给你钱了,那你哥哥也不管你么?” “不管,他乐着呢,嘴巴坏得很,让我不到卖身不要找他。” 毛非“嘁”道:“你们俩彼此彼此好么。” 庄周喂他一口韭菜:“补补。” 还上杆子了还,毛非张嘴叼走,口齿不清道:“你也补补,年纪都这么大了。” 来上粉丝生蚝的围裙小妹听见此话后忍不住嘴闲,笑话毛非胡说八道。 毛非好气,撒气道:“你糟心的前任,快,怎么折腾你了。” “他啊...他知道原来我是庄赫州的儿子,原来我们可以不用过得这么穷之后,就总是哭闹。从一开始的劝我服软,到后来的大吵大闹。我也想过为了他跟我爸道歉,或者找我哥,之后我也确实打电话给我爸妈了,但是他们要我回去相亲结婚。那次他哭得几乎要晕过去,我们的邻居吓坏了,以为我家暴他,还报了警,这才让他停下来,在警察要拷走我的时候出面澄清,把我救回来。” 毛非又听入神了,磕巴道:“他、他不想努力了?” 庄周催他一句“快吃”,接着回忆道:“他想要的东西越来越贵,我要打几份工存钱也不一定买得起,我心里难受,他也不高兴,在那半年里我们闹别扭的次数比之前两年都要多。” 毛非抓住重点:“你是什么时候让他知道你是你爸爸的儿子的?” “本科毕业的时候,我们大一认识,大二在一起,临近本科毕业时我们俩一致决定考研。那时我哥飞美国,招呼不打就来看我,撞了个正着。” 庄周想起见面时姜以勉盯着庄穆看呆的眼神,在那一刻,未来一年半将近两年的无休止折磨全都酝酿在那一刻的眼神里。 姜以勉维持了一顿饭的镇定,两人回到租房之后,发生了第一次爆发。 姜以勉恨庄周瞒着他,骗他,让他跟着勤工俭学两年,住在公寓楼,搭地铁上学上班,没有多少休闲和娱乐,更消费不起旅游度假。 -- 第55页 庄周叹息道:“他就像忘记了那两年我们互相依靠,知道可以同甘之后,就再也无法忍受一丁半点的共苦。” 毛非带入自己去幻想,如果是他,他喃喃道:“如果是我,我也会很生气,毕竟你又不是啥太子爷,有什么好瞒着我的?” “他的口头禅就是‘等我们有钱了就去这样那样’...我也有私心吧,我爸妈过年都不让我回家,我不想用家里的钱,我就算告诉他我是谁,我也给不了他有钱的生活。而且,和他一起怀着点希望规划未来的生活,我其实感觉挺满足的。” 毛非嘟起嘴:“听着好气哦...你干嘛,故意让我吃醋么?” “不气,八百年前的事情了。”庄周说罢笑道,“吃醋了?” 又给他拿一份生蚝:“补补。” 毛非不接他的,自己拿,不要他喂:“他叫什么名字?” 庄周逗他:“忘了。” 毛非瞪他:“你猜我信吗!” 庄周说:“行,来交换,也让我醋一口。” “你醋啥?” “就问你...那五个前任,哪个是白月光?” 毛非“嘿”一声挤兑他:“你还知道白月光?” “知道,说吧。” 毛非有点那啥:“......白月光不是前任,是我室友,我没能把他掰弯。” 庄周稍微有点服气:“合着被你喜欢过的已经增加到六人了?” 毛非更有点那啥:“前任是喜欢,白月光是好喜欢。” 庄周忍不住笑出来:“行吧,我醋了,他叫什么?” “我先问的,你先说。” 庄周依着他:“姜以勉,生姜,以为,勉励。” 毛非“哦”道:“陈祈,陈皮糖,祈...祈祷那个祈。” “陈祈。”庄周小声重复道,又问,“现在还好喜欢他?” “没有!”毛非忙澄清,“他有男朋友了,我不喜欢他了已经!” 庄周“啊?”地失笑:“男朋友?他不是...他没被你掰弯,被别人掰弯了?” 毛非又嘟嘴:“嗯。” “嗯”完吃生蚝,肉肥味美,粉丝是一绝,毛非立刻就被安抚妥当了,伸手再拿一个。 第26章 毛非瞪他:“你瞅啥!” “就,讲完了吗,你和他的故事?” “嗯,讲完了。” 毛非拿纸擦擦嘴,发表观后感道:“我也能算得上是感同身受吧,虽然说起来就是一句‘他好作’,但是只有被闹腾的人才能知道究竟有多闹心...你不是说也不能全都怪他么?你怎么了?你除了骗他,还做了其他不好的事情吗?” 庄周靠到椅子里,和帐篷配套的红色塑料椅质量不咋地,跟含羞草的白花盆一样摇摇欲坠。 他说:“要不,你再猜猜看?” 毛非换位思考小片刻,眼神变得提防起来:“你之前说,他想要的东西越来越贵,你买不起,他不想过苦日子了,想逍遥?” 庄周“嗯”一声。 “那你是...囚禁他了?拿铁链子拴着他,不让他出去,不逛街就不会买东西,你把他锁在家里?还是你真的家暴他,每次他闹着想要买什么可是你又无法满足他,你自尊心受伤,但是他又不服打,边哭边叫说出让你更加难堪的话,于是你们俩就恶性循环?” 庄周特别特别服气地看着毛非。 “他受不了你,又舍不得跟你分开,你也还喜欢他,对他既愧疚又恼火...”毛非一啧嘴,“不是,我怎么觉得他脑回路这么清奇呢?知道你是豪门少爷之后,应该更加和你恩爱啊,一起努力取得你爸妈的认可,过上有男人有家庭也有钱的好日子啊!” 庄周还沉浸在被扣家暴帽子的服气中,笑叹道:“数你脑回路最清奇,这想的都是些啥?” 毛非拿一双恨不得透视他的眼神猛瞧他:“真想象不出来你揍人的样子,我肯定打不过你。” “是不是被裴老板带坏了?”庄周用金黄小馒头堵他的嘴,“和你猜想的完全相反,我没暴力他。” “那你纵容他了?可你不是没有钱吗?高利贷?!九出十三---” “非非。” 旁桌的大金链子都好奇地望过来了,庄周彻底失笑:“别猜了,再猜下去我就要变成抢劫入狱卖肾卖血的了。” 毛非想说“肾肯定没卖”,没说,催他:“那你到底做什么了?” “我确实是纵容他,除了我买不起给不起的,我什么都顺着他,把他惯的脾气越来越大,稍有不顺就会跟我翻脸,”庄周叹气,“最开始只是生闷气,我哄他,跟他保证很多承诺,后来---” “什么承诺啊?”毛非嘟囔道,“你随便说两个,那种‘永远爱你’的就不要说了。” 庄周低笑,想了想,道:“承诺再等等,读完书之后努力找工作,让他不再受委屈。” “哦。但是他不想等。” “嗯,他不想等,也听烦了我一次次的保证。后来就变成大声吵,大声哭,哭得很难过,我到现在都记得他哭他自己从小就羡慕别人有爸爸妈妈,他什么都没有,他的养父母领养他没多久,养父的兄弟家又生了一个孩子,养不起,过继给他们了,所以他从小也没有得到多少关爱。” 毛非抿着唇,不大情愿:“是...是好可怜啊。” 庄周又叹气:“所以他想要找一个疼爱他的男朋友。他认为我不够爱他,不肯为他和家里对抗,不肯为他花钱。” -- 第56页 庄周苦笑:“矛盾点就在这里,我安抚不了他,他就用越发激烈的哭闹刺激我,开始摔东西,砸东西,我养的那些花花草草被他摔过无数次。有一次我打完工回去,半夜了,一开门全是泥土味道,他用菜刀把阳台门上的锁砍了,锁是我特意装的,就为了防着他闹起来摔花盆。” 毛非蹙着眉:“啊?” “满地碎片和泥巴,他抱腿坐在中间,看我回来了就对我说,说他们实验组今天商量着去哪个小岛上玩两天,本来他也可以参加的,还可以带我一起去。他问我,如果我们真的没有钱,那就算了,可是明明可以不为钱发愁的,为什么要活受罪?” “你发疯了吗?要是我,我肯定气疯了。”毛非还在意着那把菜刀,“他有没有在怨气中爆发,抄起菜刀砍你?” “没有,没砍我,他自己割腕了。我顾不上发疯,我吓得腿都软了,赶紧带他去医院。” 毛非戳着薄薄的一次性桌布:“他怎么这样啊!这不是以死相逼么!” 庄周被回忆搅得头疼,喝一口雪碧:“我开始怀疑他心理不健康,好说歹说用了各种办法才把他带去看医生,但是检查结果没什么问题,他就是要闹我。” 毛非吃不下了:“卧槽我听着怎么这么生气!这也太过分了吧!我好想打他!我还幻想过你们俩一起浇花的样子!气死我了!” 庄周看着他,把他手里已经戳成马蜂窝的桌布解救出来,用温热的手心摸摸他脸:“他变得越来越暴躁,是被我惯的,如果我一开始‘暴力’他,或许还能悬崖勒马。” 毛非摇头:“是他太贪心了。唉,我真的想不通,真的,你说作天作地能得到什么呢?到底有啥好处?再好的感情都要被作没了的...他会不会后悔,他肯定会后悔吧,他没有回来找你吗?” “找了,没理他,他还在美国。”庄周收回手,在桌子下牵住他,“就算他回国来找我,我也不会看他一眼。” 凌晨转钟,夜深人静的十二点半,起了点风。 吃饱了,没吃撑。 路过二十四小时便利店时,毛非跟着庄周一起进去买了鸡蛋、火腿和吐司,还有一袋奶粉。 回到星垂天野后,两人没有直接回家,手牵手在花园里慢慢散步,毛非站到六角凉亭的台阶上仰望夜空,高远且清朗,是真的星垂漫天。 他抱到庄周的脖子上,像是讨夸:“怪不得你说我乖,我还以为真表扬我呢。谁和你前任比谁都好乖,好不好?” “那你不乖么?”庄周笑他,“可能不吧,又约炮又买兔女郎,嗯?如果不是我,你现在是不是已经让别人得手了?” “还不是看你长得好看,”毛非幻想道,“如果不是你,是个更帅的,那我可能...唔!” 庄周亲他:“没门。” 回了家,毛非对灯光冒出兴趣,站在总开关旁按来按去,屋里就跟闹鬼似的明明灭灭,庄周被晃得眼睛要瞎:“等会儿对面那楼的要报警了,还以为你搞什么求救信号呢。” 毛非换到幽幽的暖黄色小灯,照不亮,昏暗暗的:“这个最好,正好也不打扰含羞草睡觉。” 灯光没打扰,但是他似哭似喘的低吟打扰了。 庄周格外温柔,一边讲着肉麻兮兮的情话,一边做着水磨工夫般慢悠悠地弄,弄完了,抱着酒醉一样的毛非泡进浴缸中,他叼着那瓣烧红的耳垂喃喃:“还记得你说洗碗么,弄脏它,然后洗干净,下次再弄脏它。” 毛非舒坦地眼皮都不愿意掀,趴在庄周肩窝“唔”一声哼道:“不是我,我不是。” 庄周轻笑:“那是谁啊?” 毛非学舌:“是谁啊?” 水热烫,按揉在后腰上的手心也热烫,毛非享受至极,指尖抓抓庄周的锁骨,好色,又往下抓抓庄周的胸肌,没忍住咧嘴傻乐起来。 他问:“我是不是生姜的替身啊?” 庄周被问笑了,又听他咕哝:“找了好久的声音,你还来吧台看我...不是他吗?” 庄周捏起他脸蛋,“不是。”说罢啄他嘟起的唇,“八竿子打不着。你说你成天脑袋瓜里都在想什么呢。” 毛非挣开他的手又趴回去,心里美滋滋,忍着,陈年老醋道:“想你们一起浇花,但没想到他会摔花盆...还想过你们一起撸猫,你左边抱他右边抱猫,天伦之乐。” 庄周噗嗤笑道:“天伦之乐是这么用的么?啊?” “天天都有无与伦比的快乐。”毛非一面胡说八道一面反手摸索他手腕,往自己后腰上引,“还要按按,还酸。” 庄周依着他,语气却沉了下来:“后天你就能见到花旦了,见到它之后,你会发现它尾巴只有半截。” 毛非愣住,一下子冒出来特别可怕的猜疑。 “是他剪的,和我吵架的时候正好在阳台,花架上放着我修剪花枝用的剪刀。” 毛非太生气了,气得撑着庄周半直起身,望着他怒骂:“卧槽!!他还是人吗!” 庄周眼尾有点红:“所以我没再忍受他。” 只是想想那血腥残忍的场面,毛非都感觉自己的尾巴根好疼,他圈住庄周的脖子同他蹭蹭脸,安慰道:“别想了,不是说分了三年了吗,我不问了,我没有好奇心了,我以后都不问你了。” 庄周却仍是回忆:“他成绩很优秀,他们导师家的猫生了一窝,看他喜欢,就送了一只。刚不大点,两个月,正好是在他割腕几个月之后抱回来的,正好陪陪他。” -- 第57页 毛非更加诧异:“他喜欢,他喜欢他还下得去手?!” “三分钟热度,养了才知道猫屎臭,就嫌弃了。那天我回家,他还没回来,我在阳台上打理花草,打理完正抱着花旦逗它玩儿,他气冲冲地摔门进来,也没说话,我看他的样子就知道又要吵架,我想把他带到卧室去,别又摔花盆,但是他把花旦抢走了,拎着它。” 庄周摸到毛非的后脖子上:“猫被拎住这里就不会动弹,大猫可能会挣扎,小猫是一动都不会动,知道么?” “知道,我看过视频的,”毛非说,“是小时候被大猫叼来叼去,一动就叼不好了。” “所以他一剪子下去,花旦想躲都没有地方躲。”庄周把他搂在怀里,“做了好久的噩梦,我到现在也不知道他那天受了什么刺激,也不想知道。” “不管什么刺激都不能这样发泄吧,绝对不能原谅!他要是回来找你破镜重圆,你敢动一下心,我就---” 卡壳了,毛非和他四目相对,“就”不下去,好像没什么可以成为威胁的。 庄周亲他湿漉漉的眼睫:“就怎么样?” 毛非就地取材:“就不让你亲了。” “这个不是你说的算。” 毛非没啥底气,“怎么不是?也不让你抱,也不和你做,也不会像这样鸳鸯浴,”有词儿了,越说底气越充足,“还不跟你同居,不答应你,讨厌你!” 庄周笑着看他。 毛非瞪他:“你瞅啥!” 含情眸,情\/潮都还未褪尽。 庄周按住他后脑勺强吻他,吻完,揉揉他两团屁股肉,竟然一语不发地站起来出浴室了。 毛非坐在浴缸中,莫名其妙,扯着微微哑掉的嗓子叫唤:“你干嘛去,你拔dio无情吗你!” 没人理他,只有浴缸加热的咕嘟咕嘟声。 庄周拿着手机回来时,看见毛非扒在浴缸边口齿不清地唱歌,一句歌词也没听清,就听调挺哀怨。 庄周被他逗得不行,重新踩进水里把他捞进怀里:“刚刚我好像听见有人在骂我。” “可不是嘛,你没听错。”毛非见他在拨号,登时压低声,“大半夜的,你给谁打啊?” 庄周把通话界面呈给他:“给你宋老师。” 第27章 宋语松“操”了一声,挂了。 毛非惊呆了! 庄周还嫌不够刺激似的,点亮免提,待接通的“嘟---”声响彻浴室。 毛非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气音嚷他:“午夜凶铃吗?!” 庄周也学他气音:“嘘。” 下一瞬通话开始读秒,宋语松充满疑惑道:“喂?老周?” “嗯,忙着么?” “没忙。国内两点了吧,你这哪儿出?别说是被李维女士绑回去了?” “想多了,”庄周笑道,“你放心吧,你的学生们现在已经不盼着你回来了。” 宋语松埋汰他一句,正经道:“那是怎么了?我心里怵得慌,每回你半夜给我打电话都不是什么好事儿。” “问问你,你们学校禁止师生恋么?” 毛非头皮都炸了,也不知道在怕个啥,他屏住呼吸,却只听见他宋老师惊悚的倒吸气。 “妈的果然不是好事儿!”宋语松骂道,估计气急了,“你,你你,前几年没个消停的,现在安生够了又找刺激玩儿是不是?” 庄周纠正他:“不是玩儿。” 又道:“看你这反应,是禁止了?” “禁止!加粗加黑的禁止!”对面传来一阵走动声,毛非都能想象到宋老师抓狂的样子,“我还是实习教师的时候,学校教授和学生关系暧昧,乱七八糟的反正搞出来一堆丑闻,后来就明令禁止师生恋,否则双双开除。” 庄周故作可惜道:“行吧。” 宋语松被他搞得火大:“还行吧,行啥啊行!你少来啊老周,不要玩火自焚,现在的小孩儿野得很我跟你说,你莫要搞老子学生伢!” 急得连方言都跑出来,庄周笑道:“怎么办,我这是先斩后奏。” 毛非也急了,一动,扑腾出水声,叫对面听了个清清楚楚。 宋语松深呼吸:“老周,我发挥我大胆的想象,我希望你能否定我。” 毛非使劲儿对庄周摇头,甩他一脸水花。 庄周忍笑,说:“不要让胆小束缚了你的想象。” “凌晨两点,稀里哗啦的水声,你莫不是在泡浴缸?” “嗯。” “一个人?” 毛非不管不顾捂住庄周嘴巴,拿死亡视线威慑他。 庄周轻抓他痒痒肉,轻松将自己解救出来,他道:“嗯,一个人。” 电话这边和那边的两个人同时松了口气。 宋语松强忍崩溃:“老周,是不是给你接风那天晚上,酒吧里唱歌的那个?你还跑前面看人家去?搞了半天那是我学生?” 庄周慢条斯理地单手给毛非揉腰,只回他一个“嗯”字。 “行啊老周,告诉我他是谁?” 死亡视线再次袭来,庄周凑去啄毛非一口才低笑道:“发挥你大胆的想象力。” “算了吧,不知道拉倒......你是真牛批,上去唱三首歌就把人骗来跟你师生恋了,我呢?我在下面吃开心果吃到嘴巴上火,本来就没好全乎,现在被你一气,明天肯定一嘴的溃疡。” -- 第58页 “骗”字跑出来时庄周就在暗叫不好,果然脖子被作势掐住了。 他打断宋语松的念叨:“多吃点水果补充VC。你放心,我---” 宋语松也打断他:“我特么一点都不放心,我招来的代课老师违反校规搞我的学生,我能放心么!” 庄周不咋走心地安慰道:“那你早些回来,都还顺利么?” “还行。”说着顿一顿,宋语松感叹道,“也好,罢了,新欢忘旧爱,你心里有数就行。” “有数。那挂了。” “嗯,挂吧。” 却是谁也没挂。 毛非在静默中屏息等待,他的宋老师先打破沉默:“昨晚我做梦,梦见---” “还是挂了吧。”庄周冷酷无情,“我等会儿就把微信名改了。” 宋语松“操”了一声,挂了。 毛非立马抢走手机放到架子上去,再一气呵成跨坐到庄周腰上:“你骗我?” 庄周瞧他那居高临下故作女王的德行就想笑,他示弱:“我们其实没玩儿游戏,那是我为了上去找你唱歌的借口。” 毛非睨着他:“真的?就这?” 庄周肯定:“就这。” “这有什么好骗我的?” “突然跑上去就说想跟你高歌一曲,怕吓到你。” 毛非不知道信没信。 “谁知道有人竟然给自己叫价,”庄周团住他的屁股蛋,“我为了让你多赚些,把你宋老师丢下面孤单单地剥开心果,害他上火。” 毛非还虚虚掐着他脖子,瞎晃两下,水波就浪到地上去了,他憋着乐“嘁”他:“少来,自己心怀不轨还赖我,就你会说话...” 被捧住了脸颊,庄周顺势仰起头同他接吻,藏在洗手池下面的柔和小灯为他们打照出缠绵的影子,映在瓷砖墙上静谧温馨。 毛非好奇道:“宋老师也是个隐姓埋名的公子哥吗?” 庄周答非所问:“就哄好了么?不气了?” “谁说的,勉勉强强吧,”毛非蹙着眉跌进怀抱里,“以后不许骗我。” “不能保证,”庄周轻笑,按揉着帮他放松,“要看情况。” 一通胡闹几乎要把浴室淹了,直到终于回归被窝了,毛非依然不知道他的宋老师到底是不是个隐姓埋名的公子哥。 清晨下了场暴雨,午时又变成阳光充裕的好天气。 毛非真的超不想离开枕头,每当此时他都会涌起一个不咋干净的埋怨:人,为何要把夜壶从生活必需品里淘汰掉。 当床解决,拧紧盖子,放到床底下,等起床了再拿去倒么,自己的尿自己还嫌弃么? 他裹着一身不情愿掀开被子,庄周不知道啥时候就不在床上了,他踩着穿反的棉拖往卫生间小跑,边尿边抖,冷的。 屋里暖气关了,昨晚做完后开窗通风,此时能嗅见雨后清凉的空气。 毛非在阳台找到庄周,玻璃拉门关着,他敲一敲,看他戴着白手套在捣鼓他们的花草。 庄周回过身,眼神立刻变得不友好,他摘掉手套,二话不说拉开门就把毛非打横抱起:“光屁股还穷嘚瑟。” “谁嘚瑟了!”毛非不乐意,“刚睡醒就说我。” 被窝里暖和的仿佛人间天堂,毛非一被放下就自动滚进去,庄周坐到床边,拍拍床头的一摞衣服:“伸手就能够着,嗯?” 毛非翘一脑袋乱毛跟他叫板:“穿完我就尿床上了!” 庄周被噎得失笑,问:“那下次换成睡袍,一披就行,穿不穿?” 毛非往被子里缩缩,就露出俩眼睛,倔强地乖巧道:“穿。” 典型的吃软不吃硬。 庄周俯身凑近,将他刘海儿拨一拨掀到上面去,随后在额头上印下一吻。 毛非闭起眼,贼开心地小声嘟囔:“干嘛呢?” “给你量量体温。” “哦...烧吗,多少度?” 庄周笑道:“正常,二百五十度。” “你!”毛非反击得毫无水平,“你才二百五!” 两人隔着一床被子拌嘴几回合,最终靠庄周武力镇压,把人按在枕头里伺候了一顿大保健才算和解,毛非浑身舒坦,伸胳膊伸腿儿享受穿衣服务,他乐道:“我似乎更像小少爷。” 庄周把他赶下床:“去阳台干活。” 毛非骂他:“就不能让我多飘一会儿么!” 阳台乱糟糟,又是土又是盆,还有零碎的花枝败叶。 毛非坐在小板凳上,庄周给他戴好手套,告诉他如何填土移栽,他叮嘱道:“慢慢弄,弄不好就放着,做完饭我再收拾。” 毛非握着小铲子:“放心。” 冰箱里的食材是他们昨晚路过便利店时买的,毛非猜,午饭大约是三明治和牛奶。 阳光晒得很暖,不一会儿,油煎的声响隐隐传来。 毛非回头朝厨房方向看去,只能看到庄周的背影,昨天早晨睡过了,今天也是,依然没能知道他涂满剃须泡刮胡子的样子。 毛非略有可惜地转回头,下巴搁在膝盖上,小心翼翼地把土刨松。 宋老师说每次半夜打电话都没好事儿,是在说庄周被那谁作完之后,找他诉苦吧? 得是多难受啊,心绞痛吧?会长吁短叹么,会不会揪着头发、咬着牙哭? 又说李维女士把他绑回去,李维女士就是庄赫州的妻子,庄周的母亲。 -- 第59页 所以还是和家里有矛盾么,都这么这么久了,还没有和好么? 土刨松了,毛非选一个大小合适的新花盆移栽过去,黄白小花,嫩绿的叶子,漂亮结实的陶瓷花盆,毛非稍稍一想它们被迁怒摔碎的样子,还是一次又一次,是无数次,就一腔怒火直往手心涌,非要扇出去、扇到姓姜的身上才能痛快。 植物也会疼的好么,削土豆的时候土豆就在尖叫。 毛非重重叹息。 “怎么了?”庄周走来,拿过抹布把瓷盆外的泥土扑扑干净,接过去放到花架上,“唉声叹气的,累了?” 毛非站起来,脱下手套也搭到花架边:“以后不会再有人摔它们了。” 庄周稍一愣,随即轻轻莞尔:“嗯。” 午饭果真是三明治和牛奶。 不知道庄周是怎么做的,简简单单,但就是特别好吃。 吃完毛非主动要洗碗,这一套餐具他喜欢得不得了,像他的满船清梦压星河。 庄周陪在一旁,问:“今晚回去么?” 今天周日,夜不归宿两天了,夜夜笙歌。 “回啊。”毛非在淋淋水声里想,这两天...不,这一周,都过得未免太充实了些,“等会儿和你一起换完花盆就回吧,晚饭回食堂吃。” 似乎是在庄周意料中:“嗯,听你的。” 第28章 我傍到大款了,我好想嘚瑟啊! 午饭后的时光消磨在阳台里,一人坐一张小板凳,一边打理花花草草,一边听庄周讲他暂定的未来计划。 全身都笼罩在温暖的阳光中,毛非懒洋洋的,又一株多肉被他成功移栽到漂亮的小花盆中。 他犹豫道:“你执意问我想要考研还是要工作...” “嗯,就是因为你的打算会决定我的计划。”庄周接过多肉,侧身放到一旁的铁艺花架上,“考研别担心,我手把手辅导你,要是这样你都没能考上...” 毛非斗胆猜测道:“你就会用钱把我砸上去么?” “想得美。”庄周失笑道,“考不上再说,这种可能性小到忽略不计。” 毛非偏要催他:“万一呢!要是我榆木脑袋就是不开窍,怎么办?” 棉拖上的两双熊耳朵顶到一起了,庄周手套也不摘,屈起沾满泥土的食指往毛非鼻尖上刮:“桃花都会生,考个研还能难住你么?” 刮鼻尖,天,每次毛非看到小说里的这种桥段都会咧嘴皱眉颇为嫌弃,一股扑面而来的浓厚油腻感总是叫他浑身发毛。 然而,但是。 毛非晒得粉嘟儿的脸蛋迅速涨红,他捂着鼻子朝后躲,让庄周想抓他都来不及抓,结结实实地连人带凳摔了个屁墩儿。 庄周好笑又服气,脱了手套,半弯腰把痛得直叫唤的毛非抱起来抱到怀里又坐下,“你说你躲什么?”说着揉揉他屁股肉,打趣道,“毛非毛非,毛手毛脚,惹是生非,名字是不是这么来的?” 毛非骂他胡说八道,又不敢乱动,怕他脏兮兮的手套\/弄脏衣裳,他反击道:“庄周庄周,‘庄’模作样,周...周...周...” 太没气势了! 毛非恨到:“周扒皮!” 庄周笑得打颤:“帮帮你?” 毛非拿一双气呼呼的眼睛瞪他。 庄周道:“周而复生---遇见你而复活。” 毛非凶不起来了,小声骂他:“当我没文化吗?啊?就会讨巧。” 庄周笑着垂眸看他,眼神不知是像昨晚的星光那么明亮,还是像现在的阳光这样温柔,把毛非看得有些痴。 庄周吻他一口还抹着泥巴灰的鼻尖:“再给你讨一个?” 毛非哼唧:“讨呗。” 情话嘛,谁都爱听。 庄周低笑,喃喃道:“庄周入梦想非非。” 花盆渐满,花架半空,日头还足。 奔驰驶出星垂天野,毛非坐在副驾里摆弄手机,他问:“送我回学校之后,你就回来么?” “先不回,怎么了?” “没怎么,就问问。” “会先去一趟伯温,把能搬过来的东西都搬完,再去一趟宠物店,给俩祖宗买生活必需品。”又想到毛非没有养过猫,遂补充到,“猫粮,猫砂,猫砂盆,沐浴露之类的。” “没有小鱼干吗?”毛非着急道,“我云养猫的时候看到它们抱着小鱼干边吃边打呼。” “有。”庄周想到两猫的贪吃样儿,笑道,“那是零食,还有饼干,鸡胸肉什么的。” 毛非好期待,正在颅内撸猫,就听庄周问他:“周二下午有课么?” 毛非回忆一瞬:“有一节,三点就上完了。” “那正好赶得上。要一起去么,去郊外接他们。” “郊外?” 庄周“嗯”道:“直升机飞来的。” 毛非沉默几秒,随后按住心口自言自语:“我要淡定我要淡定,直升机而已,又不是轰炸机。” 庄周直笑:“去么?” 能禁得住诱惑就不叫毛非,他点头:“请务必带着我。” “我助理,她叫占姚,等她来了这辆车会暂时给她开,我再去伯温拿一辆。” 果然是伯温的配车。 “所以,你打开储物箱。” 毛非依言打开箱盖,一瓶人体润滑液明晃晃地闯进眼帘。 毛非都不用他再吩咐,赶忙拿出来放到香水瓶旁边去:“你别忘收好!还有没有?就这一瓶吗?” -- 第60页 “嗯,其他的都在酒店里。” “酒店里的也收好!你说你这么大人了,不害臊吗!” 庄周由他骂,驶过转弯后恰好瞧见一甜品店,招牌很俗。 他唤:“非非。” 毛非:“干嘛?” “还有小半年,你可以慢慢想---我作为甲方,约你一个蛋糕店的名字和logo,可以么?” 毛非愣住了。 这是庄周的主要计划,可谓是生计:要在这里找一家店面,开一间蛋糕店。 等到代课结束之后,庄周就会摘掉教师的身份,变成一位糕点师傅,成日和奶油,和面粉,和各种各样的水果、甜酱打交道。 毛非想象着庄周穿着一身西装裱花的样子,愣愣中回神道:“连名字也要我想吗?” “你随意想想,”庄周安抚他,“别有压力,我自己也会琢磨的。” 毛非望着窗外,思绪万千,心窝里又冒出那句“庄周入梦想非非”。 好喜欢。 好喜欢这句情话。 ---好看,让我魂牵梦绕。 ---知道么,我早就对你想入非非了。 竟能糅合在一起,成为一句顺口又可爱的情话。 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可他却切实地被规划进了一个人对未来的计划中。 这比任何一句情话都要动听。 毛非闭上眼,再睁开,车子已经行驶到学校后门的林荫路上了,要抓紧时间。 他看向庄周:“庄周,我、我现在就答应你,好不好?” 庄周一笑:“男朋友?” 毛非兴奋道:“嗯!” 庄周却拒绝到:“不行,你---” “为什么?”毛非急了,“你没有理由不行!你必须行!我们现在这样和情侣还有什么区别?你不是对我想入非非吗?难道不是一语双关,只是你想进入我身体而已吗?” 庄周思考两秒才明白那句“一语双关”是什么意思,顿时笑得止不住。 真是太有意思了,脑回路果真清奇。 他把车停靠在树荫下,一声叹气,对上毛非心急火燎竖起来的眉毛,没忍住,又破功失笑。 “昨晚你的宋老师怎么说的?禁止师生恋,否则双双开除。” 毛非一秒哑火。 “若是万一被抓包,开除我,无所谓的,我本身就是一个代课老师。可是你怎么办?你怎么和你家里交代?你的宋老师怎么办?是他把我招来救急的,我却搞出对学校来说不可忍受的事情。” 毛非干巴巴地:“我没有想这么多。” 庄周牵过他的手揉揉:“而且你不是说你从没被人追过么,不想享受一下?” 毛非嘟囔:“想,更想要恋爱。” “其实我们现在还是有区别的,和恋爱对比的话。” “什么区别?我们明明是倒叙,先做后爱。” 庄周轻轻莞尔:“打个比方,比如今天这种情况,你说你要回学校,晚饭在食堂吃,我不会勉强你,这就把你送回来了,你掌握主动权。” 毛非问:“那、那要是男朋友的话呢?” “会等到晚上吃完饭再放你走,也许不会开车,一起饭后散散步,尽可能长时间的占有你,让你陪着我。” 庄周见他没吱声,便继续道:“也会把你介绍给我的朋友,再选择合适的时间带你去见我家人。教你做饭也要提上日程,总有我不在家的时候,你至少能喂饱自己。” 毛非终于能反驳了:“我可以点外卖...” 庄周假设:“半夜三更暴风雪的天气,哪有外卖。” 毛非灵魂质问:“半夜三更暴风雪的天气,你为啥不在家?” 庄周笑起来,毛非呛他:“没词儿了吧!” 呛完拿食指勾住他的食指,卷紧,说:“不许不在家。” 庄周忍不住要吻他。 “非非,你怎么这么乖。” “那是你没见我厉害的时候。” 嘴唇热胀胀的,毛非撒娇似的含着点鼻音:“而且,而且你说了这么多,我还是认为我们和热恋中没有区别,不管我答不答应你,我们在学校里都要小心地隐瞒好,隐瞒炮友身份也是隐瞒,隐瞒男朋友身份也是隐瞒,都是隐瞒,你为什么不让我答应你?地下恋嘛,我比你有经验,我五个前任全是地下恋。” 庄周喉结滚动。 “我也会跟你学做饭的,我们就先谈一场偷偷摸摸只有我们俩知道的恋爱不行吗?见朋友,见家人都先放放,难道就着急这小半年的时间吗?” 心里的热烫烫进了眼眶,庄周牢牢盯着他。 毛非一扁嘴:“干嘛不说话了?是不是觉得我果然得来全不费功夫?明明是你来追我,我却---唔!” 庄周狠狠吻住他,手指抓在毛非的头发里,叫他半分都逃不开。 被吮疼了,也被咬疼了,毛非拿手推搡他,眼角有泪被活生生地逼迫出来,他“唔唔”地挣扎,极度害怕就地交出人生第一次车震。 泪水咸涩,与浸湿唇角的唾液混在一起,终于让庄周好心地温柔下来,他一下一下啄着红肿的唇瓣,低语道:“不是的。” 毛非不想搭理他,生怕自己又说出什么话引来凶残的对待。 好半晌,喘息才渐稳,那股子侵略的劲儿才在静默的温存中慢慢散去。 庄周唤他:“宝贝儿。” -- 第61页 毛非乖乖地应:“答不答应啊?” 庄周轻摸着他眼角:“答应,什么都答应你,听你的。” 毛非忍了忍,咬着牙忍,还是没能忍住翘起来的唇角,他越笑越开心,嗡声道:“我傍到大款了,我好想嘚瑟啊!” “傻。”庄周与他额头相抵,“傻宝。” 毛非就傻乐:“那...那你还,你还放我走么?我晚饭到底能有个着落了吗?” 庄周残忍道:“你现在不走,明天你就要翘课了。” 毛非屁股一缩,他觉得自己可能不行了,他肯定受不住的。 昨晚做到最后,他离失禁只差那么一小步,实在太可怕了。 毛非推开他,解开安全带,像个听见嫖资会要他倾家荡产的嫖客一样,毫不留恋地转身就要走:“周二下午对么,后天再见。” 庄周笑叹道:“嗯,我还在这里等你。” 毛非拎上包开门下车,经验丰富,先把兜帽戴上。 他绕到主驾那边敲敲玻璃,伸手用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个一丢丢的距离。 庄周配合他的神神秘秘,只将车窗摇下一条的小缝儿。 毛非凑近了,说:“我会想你的。” 说完不走,手指头抠在缝儿里,巴巴地等着。 庄周想笑,又心软。 他用指尖戳戳他:“我也会想你。” 第29章 你会一直这么惦记着我吗? “爱似蓝调遇节奏,如此即兴仿佛纽约某横街,有异国喇叭,美丽涂鸦,一身---” 愉快地轻哼被摔门声打断,毛非立马闭上嘴,看怒气冲冲的庄强怒气冲冲地重步走来,那力道几乎要踏碎地面,格外不好招惹的样子。 214的门又被打开,夏肖骁探出大半身子,看见毛非了,先冲毛非一笑,再故意叼出阴阳怪气的调儿来:“庄大副官儿,您贵人多忘事。” 庄强气喘如牛,站在毛非几步之外,闻言也不回头,就瞪着毛非。 毛非自觉好无辜,他一点不想让庄强把他贼特么美妙的好心情搅坏,遂往旁边挪挪,试图挨着墙边蹭过去。 庄强吼他:“毛非,你还知道回来!你干什么去了!” “人家干什么关你什么事儿?”夏肖骁整个人都站到门外来,“你再凶他一个?” 庄强仿若耳聋,继续凶:“有长进啊,周二夜不归宿一晚上,周末直接两天两宿,再往后是不是要搬到你表哥那儿去,干脆不回来住了?!” 本来心虚又生气,最后一句话又把毛非逗乐,他嘿嘿一笑,赞扬道:“您料事如神。” 庄强要气死。 毛非趁机赶忙跑,夏肖骁退开一步,让他好推门进宿舍,顺便把手上的钥匙抖一抖,对庄强道:“接着,当心没人给你开门。” 毛非看见冉青的一刹那就傻在原地了。 夏肖骁一边叹服一边关门回屋,听毛非问:“青,你真买假胸了?” 冉青自我袭胸,一手抓一团,揉揉:“没啊,我性转了,自己长的。” 总算知道庄副委为何如此气愤了。 毛非眼睛放光,冲到冉青身前去:“我想抓抓,啥手感啊?” 冉青挺起胸,“你抓。”外面穿了件白色高领毛衣,真是一点违和都看不出来,“好重啊,女生真辛苦。” “多大的啊你买的?”毛非扔下挎包就预备上手,蜡笔小新附身一般色眯眯,“我,我抓了哦,你不要叫啊!” “你快抓。”冉青不仅挺起来,还甩一甩,“珍珍让我买E,我就买的E。” 夏肖骁坐一旁看俩人演成人小品似的,问:“咋样?” 毛非抓两把,再抓两把,没兴趣了:“这不是和屁股一个手感么,还没屁股软。” “你的呢?”冉青撩起衣摆,顿住了,又问夏肖骁,“你要抓吗?” 夏肖骁使劲儿摇头:“你还是平的好看。” 宿舍冷,毛衣一脱身上就起来一层鸡皮疙瘩,冉青“嘶嘶嘶”地坠着两个硅胶巨乳赶忙试穿造型繁复的蓬蓬连衣裙,实在是太魔幻了,夏肖骁笑得要从椅子上掉下来。 一旁毛非从手机里抬起头,先责怪夏肖骁,“光笑,没看我们冉青哥都冻傻了吗,穿反了穿反了,这样,”说着把他把裙子围腰转一圈,再汇报,“我的也到了,在超市门口,我现在去拿。” 毛非跑走了,夏肖骁来接手,为他铺裙摆,拉拉链,又感慨道:“你穿得这么漂亮,把你的珍珍比下去了怎么办?” “不能够,我的珍珍仙女下凡,你又不是没看过她照片。” “万一骗你呢?P图邪术?” 冉青摆弄领花的手一顿,在镜子里和夏肖骁对视,坚定道:“花钱买教训,我再网恋我是狗。” 夏肖骁直笑,把假发从包装袋里拆出来:“下个月什么时候?” “月底吧,四月仲春展,就是具体哪一天还没有定下来。” “陪你一起去?” 冉青托着自己的一双假胸,转头看他:“去当电灯泡?我们要是开房的话,你住在哪儿?” “隔壁啊,”夏肖骁理所当然,“我给你计时,你好好表现。” 黑长直到腰的假发胡乱往脑袋上套,一下子就让冉青有了女孩子的感觉,他笑骂道:“还能不能正经了!” “开房都能大大方方地说出来,这会儿倒是纯情起来了?” -- 第62页 毛非破门而入就听见了个话尾巴:“什么什么,谁纯情?” 冉青表情特别裂:“纯...情...个屁啊!” 夏肖骁为他把假毛戴正、梳顺,教学道:“你应该这么说---那你岂不是一晚上都合不了眼?” 毛非听得云里雾里:“你们俩,在进行什么激情对话?” 他蹲在地上徒手拆快递箱,试图以蛮力战胜胶带,失败,伸长了胳膊去够冉青假发配带的小刀片。 冉青反手用折扇去戳夏肖骁:“要不要点脸啊,还一晚上,你当你吃春\/药了吗?” 毛非仰头瞅他们俩,眼神格外探究:“你俩,到底,什么猫腻?还是我不在宿舍的这两天你们终于互相掰弯了?” 夏肖骁坐回到自己的椅子里,不怀好意地一笑,问:“说起来,这事儿可以问问你。” 毛非:“我?” 冉青居高临下也望着他:“还真可以问问你。去开房,开一晚上,现实么?” 毛非:“......” 毛非在两双炯炯的目光里燃烧起来,害臊地嚷:“我哪知道!” “你不知道?”冉青调侃他,“真的假的?” 当然是假的,第一次开房不就开了一整晚么。 毛非不承认:“我这么纯情!” 纯情,桃花都生了好几窝了。 夏肖骁了然:“看来挺现实。” 又转头对冉青说:“你加油,中途休息不停表,也给你算在内。” 毛非一拍箱盖,质问冉青:“你要开房去?和珍珍?” 再质问夏肖骁:“你要听他们俩的墙角?” 总结到:“能带上我吗?我也想听!” 若是庄强还在宿舍的话,怕是要气到七窍生烟。 庄强在晚饭前回来,因为他当时不仅没带钥匙,连饭卡也忘记带了。 门内说说笑笑,热闹。 这份热闹是他们仨的,不是他的。 庄强拧开锁,推开门,叮嘱自己目不斜视,可惜四人间就这么大点地方,站在屋当间儿的一个大活人连扭带摆,让人想装瞎都装不成。 长裙,刺绣,毛绒大氅,垂腰长发。 冉青正拿着毛非的手机拍小视频,见庄强凝固在门口,于是喊了声“停”:“录了好多段,段段都绝美,喏。” 毛非开心得一张脸蛋俏粉,他撩着宽袖拿回手机,满嘴还在问:“好看吗好看吗?” “好看,你俩各有各的好看。”夏肖骁终于说烦了,笑叹一声,“好看也不能当饭吃,我都饿了。” 冉青已经换回自己的衣服了,他站起来伸个懒腰:“走,吃饭去。” “我跟你们一起,等等我。”说是这么说,毛非还沉浸在小视频里臭美,“想不到我女装这么顺眼,是不是好顺眼?” 冉青也终于说烦了:“是是是,大家闺秀,赶紧的,别换了,就这么去吧。” 庄强依旧凝固在门口,夏肖骁瞧他一眼,没忍住笑道:“看傻了?” 庄强突地回神,大步从桌上摸走饭卡,大步逃似的离开宿舍,好像毛非的宽袖里有暗器一样,不跑就要被毒箭射中身亡。 “他咋了?”夏肖骁奇怪道。 “可能真香了吧?”冉青猜,“之前骂我骂得那么难听,现在一看我们非非如此美丽,真香打脸了吧?” 毛非挑了最喜欢的一段视频转发给庄周,这才提着裙摆问:“别管他别管他,我呢?那我真不换了?” 食堂就在宿舍楼对面,去去就回,况且毛非想嘚瑟。 他走在冉青和肖骁中间,一边听两人拌嘴一边埋头鼓秋手机,就要把视频转发给苏呈音的前一秒,他猛地停住,说:“问你们哦---” 夏肖骁条件反射:“好看。” “啥呀!我是想问,我有俩好基友估计毕业就会结婚的吧,我女装大佬去参加婚礼,你们说,这是个惊喜吗?” 冉青带入自己,肯定道:“如果这都不算惊喜。” 夏肖骁也赞同,于是毛非退出转发页面:“我本来还想收到货就退回去的,现在不仅不想退了,甚至还想再多买几件,我觉得你那身也好好看,可惜不太日常。” “也就会展能穿穿,假胸到时候送给珍珍,其他的看能不能挂二手。”冉青把他吹到肩上的假毛抚开,问,“你们俩真要跟我一起去啊?” 夏肖骁唱红脸:“我真要。万一你被骗没地儿哭,我还能在你跳江之前拉一把。” 冉青骂他:“滚蛋。” 毛非唱白脸:“我也要去。万一你没有被骗,珍珍果真白软美,我就要听你墙角给你计时。” 冉青气笑了:“你们俩等着,晚上连麦了看我告你们俩的状。” 毛非还没跟传说中的珍珍一起玩过游戏,登时满心期待,更加期待的是:“你要怎么告状?” 夏肖骁同他想到一块儿去了,开口假扮道:“珍珍,一整晚,你准备好了么?” 毛非笑得不行,使坏道:“青青哥,我准备好了,你不要有压力,大不了你睡你的,我就在你旁边儿叫唤,叫一晚上,给你挣足面子。” 夏肖骁要笑出猪叫来,冉青羞愤交加,连声骂他,再一扬手,把个小没心肝的假毛给薅掉了。 夏肖骁真的要笑出驴叫来。 一顿晚饭就在食堂里吃完,免得带回宿舍吃有饭味,再被庄强撞见,唉,年纪轻轻的老生气,也不怕得高血压。 -- 第63页 正走到楼下,手机响了。 毛非站在树底下摆摆手让他们俩先回去,然后接通电话,还没吱声呢先咧嘴傻乐起来。 庄周说:“非非。” 毛非乐得更傻了,人家面壁思过,他面树思春:“嗯,看到了嘛我发你的。” “之前在开车,刚到家。”庄周轻笑道,“也刚看见,哪儿来的?” “你先说好不好看?他们都说好看,我自己也挺喜欢的,你觉得呢?” “嗯,好看。” 毛非抠着树纹,非要问出个形容词来:“好看是多好看啊?” 庄周那边有窗子被拉开的声音,他说:“想娶回家。” 手机里陷入一阵暧昧的沉默。 毛非额头抵住树干,开心得像要返祖啃树皮。 他叼着雀跃的声儿,道:“为了气庄强买的,他说男扮女装恶心,我偏要恶心死他,你猜他今天看到我这样是什么反应?” 庄周说笑:“肯定不是又吐了。” “他跑了,先是愣住了,石雕冰雕那种,然后谁也不理就跑走了,”毛非自恋道,“不是气急了就是被我美呆了。” 庄周笑道:“以前在美容院我也碰见过这样的客户,他陪他妻子来做护理,很不乐意,在我们美容师邀请他体验一次的时候还翻脸了,认为这很荒唐。” 毛非自信道:“他肯定自打脸了是不是?体验之后发觉真香,然后办了个会员卡,比他妻子去得还勤快?” “差不多,他还买了套餐卡发给他公司的员工当福利。” “啊,这么听起来感觉他还蛮可爱的,希望庄强能跟他一样可爱吧,别总是摆一副官架子管我们这这那那的,可烦了。不过他今天吼我的时候,本来是气话,吼我天天夜不归宿的,是不是要搬去跟表哥住了?还真叫他说对了。” 庄周拄在窗沿边,一面逗弄花瓣一面听他絮絮叨叨,问:“表哥?” “我不是在MOMO驻唱嘛,为了瞒着庄强,我和冉青还有肖骁就统一口径说我是去表哥家,只不过冉青现在有点误会,以为我和表哥谈恋爱了,我觉得这个误会很巧合,就顺水推舟让他误会去吧。” 庄周失笑,又挑住重点:“还真叫他说对了?” 毛非偷偷摸摸笑得甜甜蜜蜜:“难道不是嘛?不是你问我愿不愿和你同居么?虽然现在还不行吧,还要再等等,现在三月份,到六月,等宋老师回来了的。” 庄周莞尔:“嗯。” 又是一阵暧昧的沉默。 额头被抵疼了,印上斑驳的痕迹,毛非拿指尖按着揉揉,嘟囔道:“我话好多啊,我话是不是好多?以前他们都嫌弃我唠叨...会不会没等到宋老师回来,你就被我烦得先溜了?” “溜哪儿去?” “溜之大吉啊。” 庄周低低地笑:“傻宝。” 毛非不理他,揣着期待的心绪也想要听他多讲几句。 “不嫌你,怎么会嫌你,以前...” 以前想要听都听不到。 庄周咽下话尾,眼神从花瓣落到暮色愈浓的天际:“非非,晚上打算干什么?” “晚上要打游戏,和冉青热恋中的网恋对象,我们四个组队刷怪去。怎么了?难不成你想来找我?” “那我忍忍,小别胜新婚。” 毛非揪着大氅的边瞎乱扑腾,心里美得不知道怎么形容:“我好开心啊,我现在站在宿舍楼底下,像个扭秧歌的一样,你会一直这么惦记着我吗?” 庄周轻叹:“会。我怕...让你知道我有多惦记你之后,要把你吓跑了。” “瞎说,又不是惦记着要我小命,我跑什么呀?” 毛非隐约听见了一声鼻息似的轻笑。 他抿一抿唇,也说起情话来:“我往哪儿跑啊,我只会朝着你跑去还差不多。” 第30章 你想想,是不是细思恐极? 意外,本说好七点钟准时上线的,因珍珍临时有事,要陪失恋的小姐妹去疯狂购物,遂改到了九点钟再见。 毛非挥舞着他的宽袖招呼两人先来几局,双人对战场,运气不佳,每次匹配到的陌生队友都好菜,被冉青和肖骁联手追杀,可谓惨无人道。 毛非气道:“我要拆散你们!” 拆散也没用,两人存心不让毛非赢,先冉青和他组队,冉青放水,再肖骁和他组队,肖骁拖后腿,毛非怒到要起舞弄清影:“你们俩太过分了!你们俩,你们俩比夫妻同心还那啥!” 冉青翘个二郎腿:“吃饭睡觉逗非非,咱们214就这么点乐趣。” 毛非拍键盘:“没了,马上就没有了,我明天就搬走!” “搬哪儿去?表哥家?”夏肖骁挑着眉打探八卦,“你表哥家那么远,你赶早课得要六点钟起床吧?” “那是MOMO又不是他家,家不远,走路过来二十分钟,路上正好啃完两包子。” 瞧那陷入恋爱中的傻气样儿,冉青忍不住道:“那住哪儿啊?” 这个瞒不瞒无所谓吧,毛非把他傍到大款的嘚瑟劲儿全浪出来了:“星垂天野。” 夏肖骁听罢就给他比划了一个大拇指。 冉青比较操心:“社会人,又有钱,非,你真的要多长个心眼儿,要保持头脑清醒!” 毛非“嗯嗯”地答应他,一扫游戏全盘皆输的愤怒,美滋滋地拿手机给庄周发消息:[\/亲亲]。 -- 第64页 庄周秒回他:打完游戏了? 非非:没呢,聊天聊到你了,[\/亲亲]。 ZZ:嗯? 非非:我棒打鸳鸯,他们就合伙坑我,我一怒之下扬言要搬走。 ZZ:来。 也太惜字如金了吧。 毛非嘟着嘴稍有不满,可这似乎是庄周的一贯作风,之前断片时误把他当做算命先生,也是他噼里啪啦发过去一大串,得到的回复却只寥寥几个字。 毛非很快想开,庄周都不嫌他话多,他凭啥嫌庄周话少,何况又不是真的话少,只是懒得打字而已。 非非:不来,我就威胁一下,我还舍不得他们俩呢。 话说得好听,心思却动得歪,全盘皆输的愤怒重燃,他问:我可以滥用私权求你上课点他们俩回答问题么? ZZ:怎么求? 非非:[猫咪摇尾.gif] ZZ:不太行。 非非:[恭喜发财大吉大利] ZZ:不可行。 毛非抱着手机思考一瞬,不就是涩情交易么:兔女郎! 果真奏效。 ZZ:听你的,下次上课就点。 非非:[\/亲亲]*3 毛非仰天大笑,打断了正在说笑的另两人,冉青“喂”他:“咋了这是?还来不来了?” “来来来,”毛非暗搓搓地激动,“你们最好不要惹我啊,当心我报复!” 可惜两人不听劝,依旧没让他赢上一把。 九点钟,珍珍准时上线。 一把娇滴滴的女声响在耳机里:“老公。” 同时宿舍门一开一关,庄强回来了,手里提着一袋苹果,看三人全都在嘻嘻哈哈地戴着耳机打游戏,略一皱眉,忍住了,磨磨唧唧地先到对床的夏肖骁身边,掏出一个苹果放到他桌上。 夏肖骁突然就消音了,他仰起头,惊疑地看着庄强:“给我的?” 庄强没吭声,转身,走到冉青身边去,再掏出一个苹果,放好。 冉青也消音了,耳机里珍珍还在如数家珍,今晚吃了什么,买了什么,路上看见了什么全都一一汇报给冉青,可惜冉青也处在惊疑中,他伸手摸到苹果上,仿佛在验毒,仿佛这是后妈给白雪公主的毒苹果。 背对着他们俩坐的毛非还沉浸在狙敌人的专心中,嘴里叫唤道:“就是给你的,我把他打趴下了,没死,你赶紧再补一刀。” 陡然肩膀被碰一碰,毛非转头,看庄强撑开塑料袋,里面还有五六个红苹果,他不明所以,摘掉耳机问:“怎么了?” 庄强硬邦邦地:“你挑一个。” 毛非惊疑得整整齐齐:“啊?” 庄强干脆地拿出一个放到他桌上:“请你吃。” 毛非惊呆了,条件反射就想拉开抽屉拿他的钢镚儿小罐:“不、不要钱吗?” “不要,请你们的。”庄强坐回到自己的椅子上,在三双眼睛注视着里稍微难堪道,“下午,还有晚上,我...我以后不会再那么说了。” 三人都消音,珍珍在耳机里疑惑地催:“老公?肖骁?非非?” 冉青“啊”一声回神,他下午试穿假胸时被骂得很没脾气,他和肖骁互相瞅瞅,说:“哦,没事,多大点事,没事。” 夏肖骁一撇嘴,没吱声,转回身去了,只剩下毛非还傻愣着,他和庄强对视,空气干巴巴的,他眨眨眼,小声道:“谢谢哦。” 214历史性魔幻时刻。 房间里一时无人说话,语音房间里倒是冒出来成排的问号。 冉青:蹊跷。 肖骁:诡异。 珍珍:啊? 非非:他要干嘛啊他这是请我们吃最后的晚餐吗他不是最讲究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吗? 珍珍:啊? 这微妙的氛围持续了约摸五分钟,随着三人进入游戏开始打打杀杀才逐渐消散。 庄强偷摸儿松口气,端着盆和桶去洗衣服,遮掩一般,平日里水花溅满地,今日却动静小的不能再小,洗完,收拾收拾,最后拿一本书爬上床,枕头靠在墙上,一边听三人孙子兵法谋划战略,一边看书等熄灯。 十一点,珍珍那边断网了。 三人轮番去洗漱,毛非终于舍得把新鲜又心爱的汉服长裙脱下来,还想显摆,再去镜子前转两圈,“青青,”这是在游戏里全部叫叠词昵称叫顺口了,“等会你把你假发的店铺发给我呗,我要成为真正的女装大佬。” 冉青满口答应他,又催他去洗:“你表哥知道你穿裙子之后是什么反应?” “你猜。” “说你好看。” 毛非叠好裙子,换上他肩膀有猫的棉睡衣,乐道:“必须好看好吗,他说他想把我娶回家。” 夏肖骁忙咳一声:“过来刷牙!” 这才后知后觉床上还有一个专管生活闲事的庄副委,悄摸叽儿,没声没影,叫人一下子没想起来。 气氛再次微妙,透出一股被苹果支配的诡异来。 关灯,爬床。 毛非钻进被窝里伸了个懒腰,被窝里冷,后腰还有点酸,没人暖没人揉,真是享受过同床共枕就忍不住回味怀抱,他埋进枕头里蹭蹭,发觉自己好想庄周。 手机呼吸灯在闪,有冉青的消息:[淘宝店铺链接] 还有庄周的:非非。 毛非发现他真的好喜欢叫自己的名字,他看着“ZZ”一勾唇,打字到:周周。 -- 第65页 ZZ:傻宝。 非非:我们熄灯了,被窝里好冷,想你抱。 ZZ:[图片] 照片里是一排高低错落的猫爬架。 ZZ:我会催宋老师快些回来。 宋语松快些回,庄周就能离开学校,就不用再被“禁止师生恋”束缚。 毛非幻想着同居的场景,一起做饭,一起做\/爱,一起做家务,简直就是过起了有猫有男人的神仙小日子。 他回:你安起来的吗? ZZ:嗯,坠着的毛球要不了几天就会被扯坏。 非非:他们的窝儿呢?还是随处睡? 非非:我看视频里有好多猫都不会睡它们的猫窝。 庄周发来两张照片,小阳台的落地窗边和书房飘窗上都有毛绒绒的猫窝。 非非:我实名羡慕!我也想成天就吃吃睡睡玩玩还被人撸。 ZZ:你可以。 毛非盯着“撸”字浮想联翩,他是真的每一次都被庄周伺候得很舒服,就像被从头到脚撸顺毛的猫一样,想打呼噜。 非非:那我的窝呢? 毛非还以为庄周会给他拍一张卧室大床或者浴缸,却不想收到三个字:我怀里。 言简意赅打直球,毛非被打得心尖颤,他攥着被子边一脸痴汉笑,想,三年五个累积起来的糖分都没这一个来得甜。 ZZ:乖宝。 非非:[\/亲亲] ZZ:明天见么? 非非:不。 非非:天天见会过快消耗感情的,我还想多享受一会儿呢。 非非:如果你明天有课,我们说不定可以教学楼偶遇。 ZZ:傻宝。 毛非嘟着嘴,就没了?说好的尽可能长时间占有他呢?倒是强势一点啊! 没等来庄周的消息,等到了庄强的:毛非。 毛非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大名挂在聊天框里,心里隐隐升起不祥的预感。 事出反常必有妖。 毛非回他:庄副委。 然后快速退出去找冉青:庄强找你了没?! 再转发给夏肖骁。 收到的两条回复一字不差:没啊。 毛非有点怂,苹果他还没吃,他能不能恭恭敬敬地还回去啊? 庄强:你可以把你今晚录得小视频发给我么? 他今晚就录了自己瞎嘚瑟的视频,所以...毛非发问:你要干嘛?拿去发到校内网上批评我有辱校风吗? 当初庄强就是这么评价男扮女装的:娘们唧唧,恶心膈应,有辱校风。 庄强:不是的,我是觉得你好看,我想要。 毛非惊得连字都不认识了。 他又看一遍,看见庄强继续到:我留着,我保证不会发给别人的。 毛非好想问他“你想要什么”,不敢问,不敢以自己的小gay之心肆意揣测比钢管还直的铁男之心。 他回:你不是觉得恶心么? 庄强:我错了,不恶心,好看。 非非:真的? 庄强:我拿我的副委职位保证。 毛非咽下一口,没叫冉青猜错,庄强他果然真香了。 毛非把最喜欢的那段视频找出来,点击发送前仍游移不定,闭眼三秒,最终还是退出去了,他打字到:我把苹果还给你! 庄强没再回复。 毛非盯着聊天界面出神小片刻,于心不忍,点开视频截了一张图,还行,不模糊,他发给庄强:这样可以吗? 庄强:谢谢。 毛非换位思考,觉得庄强这样拉下面子,又请客又道歉还主动接纳曾经颠覆三观的事情,着实不易,他安慰道:你放心哦,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庄强没理他。 毛非有一种被利用完就被丢弃的不爽感,咋,拿到照片就不认正主了?好歹再说一声谢谢啊。 毛非找庄周撒气:我今晚发给你的视频好看不? 庄周正盘着一条腿侧坐在飘窗边,他轻轻弯起唇:好看,我正在看。 非非:你怎么又在看啊? 庄周想象着他害羞又期待表扬的样子:喜欢。 收到了一串亲亲的表情。 非非:刚刚庄强就找我要来着,我没给。 非非:好可怕啊,他说他就留着自己看,你想想,是不是细思恐极? 月色倾洒在窗台,将庄周笼罩得愈发温柔。 他指尖悬在屏幕上,等着毛非的消息继续跳出来。 非非:有一个人私藏着你的视频,在任何想看的时候就拿出来看,你不知道他会对着你想些什么,尤其平时你们还不咋对付,如果是想些暧昧的,我会觉得好难受啊,如果是想些犯罪的,又多可怕啊。 非非:怎么办,我后悔了! 庄周垂着眼眸,在剧烈的心跳声里回复他:后悔? 非非:没给视频,但是我一心软,截了张图给他,背影,没正脸。 非非:我现在后悔了,怎么办!我迫害妄想症上身,他会不会对着我的照片变态啊?! 庄周安抚他:别急。想想看能不能要回来。 又道:就算没有这张照片,你们也还会有毕业照。 毛非咋呼呼,一下子就被安抚妥当:对哦,还有毕业照!瞬间就觉得好像也没啥了,怪我大惊小怪。 又发来一长串的亲亲表情。 月光如纱,心跳声仍剧烈,在静谧的夜色里尤其清晰。 -- 第66页 庄周反复看着毛非的消息,最终微微莞尔到:嗯,不怕。 第31章 我这也算是为你赴汤蹈火了吧? 周一小别,一整天的课间毛非都故意在走廊里逗留,可惜别说偶遇了,就是连个蝴蝶的影子他都没能瞧见。 傍晚暮色初降,毛非蠢蠢欲动。 冉青他们俩要去体育馆打球,一下课把书丢给毛非就跑走了,正好,毛非乐得没人结伴同行,可以让他偷空和庄周煲会儿电话粥。 他偷摸摸地揣着小九九,想要给庄周一个“开门”的惊喜,可惜还没打探出庄周的晚间计划,就先被庄强打断了通话。 毛非吓了一跳,他瞪着天降副委:“你干嘛啊?!” 庄强高冷地扬扬下巴,示意他继续讲电话。 这哪还讲得下去,不是唠家常就是说情话,没一句能让你听的。 对面庄周问:“怎么了?” “庄强突然冒出来,神出鬼没的,”毛非嘟囔,“我挂了哦。” “嗯。”庄周恋恋不舍,“晚点的,等你吃完饭了我再打给你。” 电话挂断,毛非耳朵还烫,那句“昨晚一直在梦你”像个钩子一样,直把他的魂儿都要勾走,毛非随手薅一把路边的矮树丛,薅下来两片绿叶子,初春新芽,罪过了,却叫他连阳台上的含羞草都想念起来。 庄强没有眼力见儿:“毛非。” 毛非默默叹气:“啊。” “晚上你有事吗?” “有。” “什么事?你还要去文学社?” “鬼才去。” “那明天呢?” 明天周二,不仅要去接花旦小生,晚上还要去MOMO。 毛非说:“也有。” 他就是不问他有何贵干,怕好奇心害他自投罗网。 庄强依旧高冷:“那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一起去趟汉服社看看。” “汉服社?”毛非诧异,这是真香上头了吗这,“你要入社?你也想穿汉服?” 高冷或许是羞涩的掩饰,庄强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毛非忍不住笑出来,颇为感慨地点点头:“明天上午,或者后天,我陪你,好吧?” 庄强又“嗯”一声,强调似的:“但是我不穿裙子。” “你爱穿什么穿什么。”毛非也强调,“但是我就陪你去看看,我不入,你不要拉着我陪你玩。” 庄强皱眉,不高兴:“为什么?一起不好么?我们还可以组CP拍照。” 毛非:“...你竟然还知道CP?你想组什么CP?” “项羽虞姬,吕布貂蝉,周瑜小乔,都可以。” 毛非:“......” 毛非把怀里三本书塞给他:“我谢谢你。” 谢完转身就跑,不顾庄强在身后喊他,跑得飞快,本来鞋嗑儿里就贴着暖宝宝,暖烘烘的,一跑起来摩擦生热,瞬间就像踩了两风火轮,烫脚。 毛非有苦难言,听不到庄强的魔音了才慢慢停下来,脚底火烧火燎,可又不能当街脱鞋,来来往往的人群里就数他最造孽。 弓着脚心磨蹭到正门口,毛非望着主干长街,正值下班高峰期,一辆辆亮着红色尾灯的私家车缓慢蠕行,俯瞰的话,该是一张马赛克拼图。 毛非放弃了叫车的念头,四周瞧瞧,人好多,只好咬咬牙继续承受他本不该承受的灼热,朝着星垂天野一步一艰难地奋力前行。 待穿越两条路口,毛非终于在小花坛边发现一条没人坐的休息椅,他急忙过去,拖鞋撕暖宝一气呵成,脚也不闲,踩在铁质的椅面上迫切降温,他不敢抬头,怕和侧目的人撞个正着,害臊。 暖宝宝丢进垃圾箱,鞋嗑儿里依旧火热。 毛非忍了又忍,恨不得打赤脚走大街,他掏出手机给庄周发消息:周周! 庄周隔了几秒才回复他:嗯,吃完了么? 不说还好,说起来肚子应景儿地叫唤,毛非敞开大衣拉链,路灯下的影子前前后后地在身侧变换,他穿过最后一个路口,停在了星垂天野拐三拐的大坡前。 非非:你在家里么? ZZ:在,在厨房。 毛非长吁一口气,幸亏在,不然他就要坐在马路边上凉凉了。 他把电话打过去,同时开始往上爬坡。 “嘟”一声后沉稳好听的声音响在耳边:“非非。” 毛非近乎哀嚎:“我不是业主我是不是进不来啊?要不你出来接我好不好?我脚好烫啊,我这也算是为你赴汤蹈火了吧?” 五分钟有没有,庄周在大坡的第一个拐弯处捡到了苦哈哈的毛非。 庄周穿着一身棉布睡衣,踩着熊耳朵棉拖,身上草草罩了一件羽绒大衣,他稍微气喘,撸了一把毛非的头发:“傻不傻,怎么不叫我去接你?” “我本来,我是想,”毛非往他身上扒,他的双脚急需离地,“你先抱我行不行,或者背着也行,我要烧着了。” 还记得他说喜欢公主抱,庄周把他打横抱进怀里,俯视他:“怎么回事?” 毛非把前前后后解释一遍,自己都觉得好傻,双手捂脸拖长音:“我原本计划是想上一句跟你说我在食堂吃饭,下一句就要你开门给你惊喜的,现在好烦啊,你挂了电话之后我连坡都不想爬了,一步都不想走了,别人是脚底抹油打醋溜滑,我是脚底着火踩风火轮。” -- 第67页 庄周特不给面子地直笑,被捉住衣襟威胁了也要笑:“啊?说你毛手毛脚真没说错是不是?” “你还说我,”毛非凶他,“你还说我你,我这么备受煎熬,你都不心疼吗?” “疼。”庄周吻他眉心一口,笑叹道,“等会看看低温烫伤了没有。” 毛非安生了,埋进他颈窝里,闻见一股居家才有的味道,有点像在阳光晒过的被子里睡醒的感觉,也有点像围着蔬菜瓜果打了半天交道的感觉,他小声道:“烫伤了怎么办?” “给你涂药,严重的话就要去医院。” “不想去医院。” 庄周把他搂紧,来时跑得着急,回时一步步走得稳:“那就把医生叫到家里来。” 毛非新奇:“我在小说里看到过这种操作,真的可以有么?” “在小伏都真的可以,在这里需要临时联系,虽然会慢一点,但是可以有。” 天色彻底黑透,周遭瞧不见人影。 毛非朝着庄周的脸颊亲一口,不够,再凑去一点,朝着唇角也亲一口,他心满意足地埋回到颈窝里:“不可以有,我赴汤蹈火这么感人的剧情,必须二人世界,不能有任何一个第三者前来打扰。” 进电梯了,毛非想要下来,怕庄周累。 庄周不放,心情怪好的,不乐意撒手,他问:“想吃什么?” “都行,你做啥我吃啥。” “土豆泥,喜欢么?今天买了好多土豆和萝卜,可惜目前一个雕花都没雕成功。” 毛非惊了:“萝卜雕花?我那是随口瞎说的,你还当真了吗?” “嗯,我也想试试看,”到门口了,庄周把他放下来,“我周一没课,闲着也是闲着。” 周一没课...! 毛非跟在他屁股后面进屋,一边脱鞋子一边质问他:“周一没课你不跟我说,害我课间瞎晃悠,就为了跟你来个偶遇...你浪费我感情!” 终于离开火山窝了,毛非爽得不想穿棉拖,他扑到庄周怀里去撒泼,或者说撒欢儿更合适,闹腾没两下就被揽着腰亲乖了,哼哼着挂在人家身上嘟囔“还要”。 温存了好一会儿,庄周又把他抱起来,抱到沙发里放下,他半跪在地毯上,捧着毛非的一只脚去脱袜子,连袜子都印着熊图案,庄周失笑:“你是多喜欢熊?” 毛非挣扎着撑起来,腿也乱踢:“你不,我自己来,你别碰。” “怎么了?”庄周握住他纤细的脚踝没让他挣脱成功,“你还有哪儿我没碰过?” “不是的...”毛非蜷起脚趾,羞耻道,“不臭吗?我想洗洗...贴了暖宝宝的...” 庄周利索干脆地把他两只袜子都剥掉,看见脚心被熨烫得通红,他叹一口气,指尖轻轻按上去,问:“疼不疼?” 毛非摇头:“不疼,有一点痒痒,不是蚊子咬那种痒,是...裤腰勒紧了勒得痒那种。” 庄周起身伏到他上方,安慰地啄吻他:“没事,不严重,也没有起水泡,给你擦一点酒精缓一缓就好了。” 毛非还坚持:“要洗,我要先洗一洗。” 庄周依着他,于是毛非又被抱进了浴室里,水温稍凉冲一冲,冲完了再被抱回沙发里,他扒在沙发靠背上看庄周忙活着找医药箱,心里幸福得直冒泡。 “你知道吗,我以前也被烫伤过一次,烧水壶炸了,热水溅到我胳膊上,烫起来好多小泡,我现在都记得那种疼。” 庄周从书房出来,手里拿着一瓶酒精棉和镊子,他抱着毛非的小腿坐下,夹起一个棉球:“会有点凉。” 毛非“唔”一声,怀里抱着个靠垫当依靠。 “还好没见你留疤,什么时候的事?”说着又轻笑道,“你身上就在肩胛骨那儿有两颗小痣。” “高三的时候,陈祈不是转学了吗,我去找他玩儿,他们开运动会,我在家里睡懒觉,睡醒起来了想泡面吃,结果烧水壶炸了...我打电话给我当时的男朋友,他不接,连着挂我好几次,气得我当场就把手机给摔坏了。” 尾音有点抖,被棉球冰的,也痒痒,被挠脚心的痒,毛非捉在靠枕边上,表情扭曲,还要强忍着不缩腿:“你、你抓着我,我受不了,太痒了。” 庄周分散他注意力:“然后呢?去医院了吗?” “去了,陈祈和音音一起陪我去的,我---唔!”毛非抖着嗓子笑起来,“你快点,随便涂涂就行了。” 庄周看他忍得一脸潮红,都红到脖子上了,偏要欺负人,一脚擦完换另一脚,涂得一点都不随便,他催:“嗯,去医院了,接下来。” “接下来我就坐飞机回小伏都了,手机不是坏了么,联系不上我前任,本来说好了航站楼接机的,我出来了没看到他人,坐那干等了两小时他才赶来,他说他画画入神把我给忘记了。” 庄周听完气笑了,反问道:“万一他没来,你一直等?” “我借手机给他打电话了的,没人接,我怕是他在赶来的路上,后来就变成赌气了,他不来我就偏要等,我等得越久,到时候发火就越有理。” 庄周收好酒精棉,捧起他一双潮乎乎的脚丫子,在圆润的脚趾肚上轻啄一口,无奈道:“他迟到半小时你就足够有理了,你怎么这么好欺负?” 毛非不要抱枕要庄周,拉着他让他压到自己身上来:“那是我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给别人甩脸色,我特别凶,大吼大叫,和黑化没两样,举起我的行李箱就朝他扔,还被带去保安室教育了一顿。” -- 第68页 “真的?”庄周抚着他的脸蛋,“这么厉害吗?” “真的,”毛非却没有很得意,反而眼眶泛红,“因为我看到了音音,他好可爱,我哥,就是陈祈,肯定喜欢他,还跟他喝同一瓶矿泉水,我心里说不嫉妒都是假话...他们俩特别好,特别甜,我再一对比,心里落差太大了...后来我被他作来作去又骗来骗去的,有时候实在难受了就找我哥发泄,我哥说他谈的是身心健康的甜甜的恋爱,我真的好羡慕。” 庄周用毛非喜欢的贴贴脸来安慰他,呢喃道:“我也羡慕,我和你一样。” “嗯,我知道。”毛非抱紧他,“但是现在我不羡慕了,你也特别好,我会好好对你的。” 庄周笑起来,手指在他发间轻轻抓,承诺到:“我也会。” 第32章 不可以,我会做噩梦的 手机铃声吵到了腻乎在沙发里的两个人,毛非好不想管,他脚底凉飕飕的,可劲儿往庄周的裤脚里埋,都快把庄周的居家裤蹬掉了,他嘟囔道:“谁啊?” “是你的手机。” “是吗?” 庄周稍稍撑起身,伸长了胳膊把他手机从茶几上拿过来,屏幕上连串的微信小窗往外蹦,毛非一看到庄强的大名就生理性拒绝,他不情不愿地解锁,一溜儿扫过去,翻了个大白眼,然后静音,息屏,又给放回到茶几上去了。 庄周揉他一把:“怎么了?” 毛非捏着他的衣领折过来翻过去,说:“他想让我陪他一起加入汉服社,还想跟我组CP,他吕布我貂蝉,他周瑜我小乔,想啥呢他?” 庄周低笑,听他吐槽到:“刚追问我为什么不答应他,一边试图说服我一边非要我给他个理由。他真的榆木脑袋,知道啥叫道不同不相为谋吗?” 庄周亲他一口:“宝。” 毛非“嗯”一声,喜欢死了,软声道:“还想听。” “宝,宝贝儿,”庄周把他压严实,“昨晚睡前我擅自又给你挑了几身,过几天就能到。” 毛非吃惊道:“挑、挑汉服吗?” 庄周拱在他耳畔:“嗯,男款女款都有,等到了看你喜不喜欢。” “这是...惊喜吗?” “喜欢就是。” 毛非乐屁了,把他衣服都抓皱:“喜欢!” 就听庄周悠悠带笑道:“还顺带买了件肚兜儿。” 肚兜儿? 毛非愣了一秒,拿脚瞎乱踹他:“这才是你的目的吧,这才是你的重点吧,这才是你真想买的吧!” 庄周容他叫唤,把他抄腰抱起来,来到开放式厨房的餐桌边,桌上还残留着已经氧化的失败品,萝卜细碎堆了一盘子,旁边有一把银色水果小刀。 毛非脚踩椅子横梁,拿起小刀跃跃欲试,他问:“你学了多久?一下午?” “一小时吧,下午出了趟门,”庄周挽起衣袖,穿上围裙,“去买了一个投影仪,还没装起来。” 投影仪? 似乎又是一个惊喜? 毛非尝试着猜测:“放映室?” “嗯,还会有健身房。”庄周把土豆去皮上锅蒸,笑道,“但是琴房大概就不用了,我也就勉强会吹个口琴。以前高中时想学大提琴来着,被我哥嫌弃了一顿,说还不如跟他一起去练拳击。” “啊?那你去了吗?” “去了,他教我,刚开始被他打得还不了手,后来算是能打成平手吧。” 毛非攥着小刀满心好奇:“能具体说说吗?我怎么觉得你哥好鬼畜啊,你之前说他玩伴特别多,还男女通吃,然后似乎还...也不是崇尚暴力吧,就是,咋说...我其实,突然之间,觉得你和你哥哥也能组CP,骨科多好吃啊。” 庄周走来把他的小刀没收,把碗碟残局都收拾干净,脑袋里顺着毛非的话幻想一瞬,惊觉实在不能忍,他摇摇头:“我可吃不下,而且这要是真的,我爸我妈肯定得厥过去。” 毛非倒是天马行空乐得起劲:“你现在还能打得过你哥吗?” “打不过,他一直在练拳击,没停过,我都好几年没碰了。” “哇...那你得是受了,骨科年上,你还不乐意,再加一个强制囚禁,美味!” 庄周直笑,听他继续胡扯:“你被领带捆着手绑在床头,然后让我想想拳击手套能有什么玩法啊...套在你下面?或者塞在你嘴里?太大了,塞不进去是不是?” 庄周真的不能忍了,鸡皮疙瘩掉满地,他把蒸软的土豆盛放到大碗里,再拿个捣蒜杵,一并搁到满嘴瞎话的毛非面前,“碾成泥。”又连哄带威胁,“乖一点,当心我照搬照用。” 毛非抱住碗,不吭声了,也吭不出声---这哪来儿的杵啊! 他嘴巴是闭上了,思绪却嚣张得更疯狂。 庄周屏息切洋葱,切完,回头看他的非非仿佛不是在碾泥,是在敲木鱼,魂儿飞天际不知道又在开什么脑洞,他唤到:“非非?” 毛非支吾一声,看向他。 “想什么呢?” “想...肚兜儿。” 庄周不大信:“真的?” 毛非就招了:“想第一次那回,你说我像桃花,后来我做梦还梦见自己变成桃花,还记得么,我半夜三更发红包给你解梦?” 能不记得么? 毛非把杵重重捣:“幸亏你没说我像土豆,不然我现在不就是梦境照进现实了么?” -- 第69页 庄周被他可爱坏了,他手摸了生牛排,油乎乎的,不然一定要揉一揉那一脑袋乱翘的软毛。 毛非纳闷:“我当时在医院里打吊针,睡了好久好久,所以凌晨醒过来了,四点多吧,为什么你还能秒回我啊?你在干嘛?” “我哥给我打电话,他在国外,完全不顾我时差,知道我撂挑子不帮我妈打理美容院了,于是打电话来问问我到底什么情况。” “...我还是觉得你们俩骨科好带感啊,你怕不怕他?” 牛排在平底锅里冒出油滋滋的声响,庄周笑叹:“我为什么怕他?反而幸亏有他当我哥,挺好的。我和他可以说完全相反吧,他喜欢赤巢,也喜欢与人斗,我就想养花养猫晒晒太阳。” “坐在星垂天野的阳台里晒晒太阳,好气啊,我怎么这么仇富,”毛非把碾得稀烂的土豆泥呈给他,“我也想要一个这样的哥哥。” “现成的,叫我一声听听?” 毛非不叫,庄周不放过他:“说起来,你一口一个宋老师叫过挺多次,我呢?好像也没听你叫过我‘老师’?” 毛非更不叫,装聋作哑。 庄周把土豆泥端走,顺带同他打个啵儿:“傻宝。” 晚餐是牛排意面和土豆泥,还有鲜榨的橙子汁。 毛非吃完就瘫,摸着肚子看庄周洗刷刷,他打着小嗝儿抱怨:“我们还是按照之前的《约法三章》来行不行?就周末见个面,还能每周尽享小别胜新婚。” “怎么了?” “你投喂的太好了,要不了几天我就会胖成一坨。” 庄周被惹笑:“等会儿下去散散步?” 毛非朝窗外望去,黑透了,不知道几点,估摸七点多了吧:“散步回学校吗?” “就围着花园走几圈,走完回来安投影仪,然后要一起看个电影么?” 毛非一听自己被安排得明明白白,无法不怀疑:“你这是要软禁我?我今晚是不是走不了了?” “这会儿才发现么?”庄周擦干手,把他抱进怀里调侃道,“喜不喜欢这种剧情?要不要我现在就用领带把你绑到床头去?” 毛非发觉自己格外兴奋,这是...这是深藏于身体里的M属性要被开发出来了么? 他拿手推庄周的脸颊,岔开话题道:“我脚冷,我要穿袜子!” 庄周毫不客气地笑话他:“一点不禁逗。” 穿完袜子,厨房的垃圾袋收一收,手牵手一起去花园里遛弯儿消食。 晴空繁星,昭示着明天会有好天气。 十指交扣的双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晃悠,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闲话,聊着聊着又唱起歌来。 毛非唱一首日语歌,唱完问:“好听吗?” 庄周笑着“嗯”一声:“好听。” 毛非再唱一首民谣,庄周跟着他轻轻哼,哼着哼着把人拥到身前,用自己宽松的长羽绒半包住,下巴抵着发顶,左摇右晃地踩着石头路转圈。 毛非仰头蹭蹭他:“庄周,我好开心啊,你跟我在一起你开不开心?” “开心。” “开心是多开心?” 庄周莞尔道:“回国三年,好久没这样开心过,做梦都笑醒了。” 毛非“嘁”他:“夸张。” 漫步到凉亭下,毛非赖着要歇会儿,有石凳不坐,偏要窝在庄周怀里坐大腿。 还想听八卦,一边袭胸揩油一边撒娇央求:“你哥比你高吗?” “比我高一点。” “比你还大只吗?” “比我大只一点。” “他更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他更喜欢他自己。” 毛非憧憬道:“我想给你们俩编故事,豪门骨科,相爱相杀,求而不得,可以吗?” 庄周亲他脸蛋:“不可以,我会做噩梦的。” 毛非悻悻:“那好吧,那我以后是不是有机会能见到你哥哥?” “之前的确有,现在我要避免你见到,”庄周占有欲爆发,“我隐隐有一种你对我哥非常感兴趣的危机感,要扼杀。” 消食一小时,回家。 毛非先去阳台把花架上的花草挨个瞧了一通,许是栽到新花盆里了,怎么看怎么觉得欣欣向荣。 再去给冉青发消息:星垂天野,不回啦。 冉青:我有豪宅住,我也不回,柠檬。 非非:[不是的,你听我狡辩.gif] 冉青:明天什么时候回?还是下午直接教室见?帮你带书? 毛非掐指一算,估计今晚有爱要做,遂打字到:教室见吧,贴心! 既如此,还得给庄强发个消息:明天上午我不在,后天陪你去汉服社。 最后钻进次卧里,和庄周配合完美,当画面成功投影到雪白的墙面上时,真有一种私人影厅的感觉。 选了一个轻松的爱情喜剧片。 毛非也换成一身居家服,他满怀期待地掀开被子挨到庄周身边去,这对他来说又是一项新鲜体验。 庄周喂他一口酸奶,问:“脚心还疼不疼?” 毛非摇头:“不疼了。” 说完就讨亲,亲完又讨吃。 两人靠在一起沉浸在故事中,当主角接吻时,毛非也仰起头问:“知道为什么我喜欢熊吗?” 庄周牵着他手捏一捏:“可爱?” “因为熊抱。知道熊抱这个词吗?” -- 第70页 “知道。” 毛非又往他身边拱拱:“我可喜欢熊抱了,我家里还有那种熊的连体装,我妈总说我比她幼儿园里带的小朋友还幼稚。” 庄周笑起来:“再过来点,抱着你。” 毛非就扒到庄周胸口去,舒舒服服享受在宠爱和安全感中,直到电影落幕。 屋里陷入黑暗。 毛非转过脸,叹慰道:“以后每周都要这样和你看一部电影。” 庄周什么都答应他。 “那...现在,要做吗?我都留下来了,做吗?” 庄周摸着他热乎乎的脸蛋,眼里盈满爱意和笑意:“不做。” “不做吗?过了这村儿就没我这店了。” 庄周把他往上搂一搂:“不做,上回还没把你喂饱么?哭得那么可怜,还威胁我再也不让我碰了。” 毛非完全没印象。 他又断了几个片段的片。 而且他哪来的能耐威胁啊,碰不碰又不是他能说的算。 毛非哼哼:“怕你饿...不做拉倒。” “真乖。”庄周吧唧他额头,“我也饱了,下次再吃。” 说罢翻身下床,把人抱到卫生间放下:“洗洗爬床了,你明天上午有课么?” “没有,你有吗?” “十点有。” 庄周的声音渐渐弱下去,毛非含着满口牙膏沫探出个脑袋,看他影子投在次卧门口,他口齿不清道:“那我跟你一起回学校。” 庄周扬声:“行。” 毛非又缩回去,看着镜柜里放着的剃须泡,心想,明天一定要早起。 第33章 就让他永远都不知道吧 如昨夜繁星,今日天高云阔。 学校后门的林荫路边缓缓停下一辆黑色的奔驰SUV,毛非解开安全带,凑身过去和庄周吻别:“下午见。” 下了车,毛非自认还没腻乎到要三步一回头,他掏出手机给冉青和夏肖骁发消息:我提前回来了,起床了吗,要带早饭不? 发完,哼起愉悦的小曲儿,在跨入校门时终于憋不住了,毛非转过身倒着走,看见SUV重新驶上马路。 得绕个大圈从正门进,得避人耳目。 以前的地下恋和同学谈,怕被老师发现,现在的地下恋和老师谈,怕被同学发现。 毛非控制不住自己的嘴角,痴笑,心花怒放,未免太甜太刺激。 手机响,冉青回复他了:鸡蛋炒粉加香肠,回来现金交易。 夏肖骁的消息紧随其后:冉青吃啥我吃啥,再带瓶雪碧。 毛非就往食堂走,九点半,人不多,二楼买完炒粉再下楼去超市买雪碧,好巧不巧,冤家路窄,碰见朱铭了。 两人对瞧一眼,毛非想装瞎,偏偏朱铭叫他:“腰上的伤好了么?” 昨晚才看过的,差不多好全乎了,庄周为求巩固,还是拿云南白药给他揉了好一会儿。 毛非面色淡淡:“嗯。” 再没什么可说的,毛非欲走,转身迎上从超市里出来的学姐,这是毛非第一次近距离看到朱铭的女朋友,不高,很瘦,青春靓丽,挺好看的一姑娘。 她不认识毛非,只当他是个路人,她对朱铭道:“OK了,走吧。” 毛非看两人挽手离开,心想,癞蛤蟆吃到了天鹅肉,又想,关自己什么事儿?再不回去粉都要坨了。 宿舍里,三人都在看书学习。 庄强一见是毛非回来,手上还提着饭,顿时忍不住发出副委的怒吼:“毛非!” 毛非吓得心脏乱跳,顿时也不甘示弱,气道:“干嘛!” “你夜不归宿上瘾了是吧?” “是啊!上瘾了!” 夏肖骁把炒粉接过去,分给冉青一份,两人边吃边观赏两人吵嘴。 庄强搬出《宿舍规章》:“不怕记过吗?啊?” 毛非迷之自信:“不怕!你不告状我就不怕!” “我不告状宿管就不会查寝吗?” “导员都说了走亲串门不碍事!” “走亲串门,你又去你表哥家喝酒吗?” “我还吃牛排呢我!不然我能去哪儿!” 庄强被噎住,落败下风,看毛非手里还攥着张纸,问:“这又是什么?” 毛非把宣传单抖得哗啦啦响,既然对方把语气温和下来了,他也收收嗓子:“哦,这个,健身房的海报,刚买雪碧时拿的,我想研究研究。” 冉青好奇:“你要健身?” “有点想,我表哥做饭太好吃了,我怕我夏天的衣服穿不进去了。” 夏肖骁笑道:“来跟我们一起打篮球啊。” “你是要我鸡立鹤群吗?我抢不过你们,我连球都摸不着。” 冉青被逗笑:“不至于,我一七七也没多高,你一七三是么,比你矮的都还在打呢。” 毛非把自己的鞋底也算上:“一七五!” 庄强适时插话:“毛非,你现在有时间吗?” 汉服社外。 庄强的表情夹杂着喜悦与痛苦。 喜悦是因为社长对他想要入社表示了非常热烈的欢迎,现在社里男少女多,比例严重失衡,且少有的几个男生还都爱穿裙子,导致社里出片的时候,不管是出有剧情故事的正片还是单纯摆拍美照,往往会出现男生不够用,一人分试多角的头疼情况。 痛苦么,社里虽有汉服,但不多,是前辈们离校时留给社里的,所以社员至少自备汉服一套,且在社里有出片需求时,可互相借用。 -- 第71页 庄强没有汉服,并且没有闲钱买汉服。 毛非觉得这不是多大事:“找份兼职,一个月后你就能拥有自己的汉服了。” 庄强说:“你看到社长拿的那把长刀了么?” “看到了,也太鸡儿炫酷了!” “是好炫酷...我等会就要在网上看看兼职。” 毛非真情实感:“你终于有点人情味了副委,请一定要继续保持。” 中午吃了一顿天差地别的午饭,毛非没吃进几口,下午上了两堂度秒如年的大课,还没打铃毛非就已经心不在焉,他给庄周发消息:你在等我吗? 庄周秒回他:嗯,不着急。 毛非好着急,终于捱到下课,书丢给冉青撒腿就撤。 庄周没在车里等,靠在车门边,远远刚一望见他的非非朝他跑来,脸上就情不自禁地笑起来,他钻回车里,视线锁定在毛非身上,等他“嘭”一声关门入座之后,又似变戏法一般拿出一袋零食:“缓缓再吃。” 毛非气喘吁吁地责怪他:“你也太不小心了,玉树临风往这一杵,不知道要被多少人看到!” 庄周失笑:“没人看。” “怎么没有,肯定有,下次你要藏好。”毛非抚胸顺气,边拆零食边问,“你还特意换了身衣服吗?是怕西装粘上猫毛不好洗?” “是啊,”庄周说笑道,“有很多次我恨不得把它们俩剃光算了。” 车子启动,按照导航往郊外开。 一袋樱桃果铺在到达目的地时正好被吃了干净,周围山坡草地空旷,直升机还没来,两人在光天化日之下没有羞臊地亲了满嘴的甜丝丝。 毛非扯他卫衣帽上的两根绳:“你穿西装特别禁欲,你穿成这样又年轻十岁,也好好看,都好好看,我要发\/情了,我怎么这么花痴啊!” 庄周纠正他:“是喜欢。” 毛非就乖乖改口:“我怎么这么喜欢你啊!” 庄周熊抱着他:“那有一天你看腻了,我该怎么办?” “你要让我始于颜值,忠于人品,你要对我好,我就喜欢你。” “你这么来之不易,我当然要对你好。” 毛非挂在他身上乱扭,美成麻花,点着脚尖往他耳边拱,悄悄话似的:“哪儿来之不易了,明明是易如反掌。” 天空蓝透,庄周在徐徐清风中吻他。 毛非像是陶醉,呢喃着问他:“你说你一开始是想找我约会的。” “嗯。” “那我要是答应了呢?那好吧,那就不约炮了,来约会吧。然后你发现我竟然是你学生,你还会继续追我吗?” “会。” 毛非不满足:“多说点嘛。” 庄周低笑,说:“会追你,只要你是单身,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我都会追你,而且一定要追到手。” 情话听着真销魂,毛非飘飘然:“那你猜,我们现在上床了吗?” 庄周想了想:“没呢吧,得看你,我猜至少得一年半载。” 说罢就笑起来:“没成想你这么浪,省我不少功夫。” 毛非恼羞没成怒地抱着他的腰晃他,不太晃得动,反被压着背搂严实了,庄周哄他两句,又道:“他们来了。” 毛非立马转头去看,晴朗的天空里有一架黑色直升机悬飞着,他兴奋道:“你会开吗?” 庄周失笑:“不会。” “那...等会儿我能坐上去飞两圈么?” “这里飞没意思,以后有机会带你到山谷田野里去飞。” 毛非抓在他衣袖上,仰着脸看直升机慢慢悬停在不远处,再慢慢落地,轰鸣声在片刻后也渐渐消失,一架漆有赤巢标志的直升机停在眼前。 毛非发出单音节赞叹:“啊。” 庄周揉揉他头发:“走吧,过去接一接。” 飞机舱门开,率先跳下来一个男人,个头比庄周高一点,身形比庄周大只一点,连五官长相仔细看去,都和庄周颇为神似。 毛非震惊道:“啊!” 庄周也非常出乎意料,昨天说什么来着,避免见到?这打脸打得也太过猝不及防。 庄穆瞧一眼毛非,眼里似乎有笑,再张开双手抱住庄周拍一拍:“惊不惊喜?” 庄周轻笑一声,抬手也拍拍他哥:“不提前说一声?” 毛非傻在一旁,对着这幅兄弟相拥的画面不知所措。 兄弟分开了。 庄穆再次看向毛非,眉梢微微挑起:“哪儿来的小朋友?” 气场好足,小说里才有的霸道总裁的十足气场。 毛非往庄周身边挨挨:“你好,我是你弟弟的男朋友。” 一句话惹得兄弟俩都笑起来。 庄穆说:“完蛋了,我是不是又闯祸了?你会不会又把我宝贝弟弟折腾得要死要活的?” 庄周笑骂他:“喂!” 毛非不敢笑,也笑不出来,也不知道怂个什么劲儿,赶忙摇摇头:“不会的!” 庄周把他揽进怀里,冒出一股得意和炫耀,他对庄穆道:“来干什么的?被李维女士派来的?” “她派不动我。”庄穆侧过身,“来玩儿两天,不用管我,先管管你助理吧,晕机吐废了。” 庄周忙去看占姚,毛非像个尾巴似的紧跟在后,驾驶员在草地上休息,机舱里只剩下两个镂空箱子和一个面色苍白的女人。 -- 第72页 先把两小祖宗拿出来,毛非接过手,好沉,往里面看一眼,只能看见毛绒的一团缩在角落里,两眼睛瞪得溜圆儿,全是惊恐。 庄周问占姚:“还行么?” 占姚无力地摆摆手:“没事,我再坐会儿。” 毛非一手提一个猫箱,费劲儿走开几步,把它们搁到相对平坦的草地上,他蹲下\/身,想从窟窿里探个手指进去摸摸它们,忍住了:“不怕哦,马上就回家了。” 花旦一身雪白,脸颊和耳朵是灰褐色,眼睛如剔透的蓝宝石,小生黑白相间,条纹仿佛随便冰淇淋,眼睛绿油油,盯着毛非万分警惕,两只耳朵背着贴到了小脑壳上。 太可爱了,可怜可爱的。 毛非又嘀咕:“别怕,你们亲爹给你们买了小鱼干。” 一片阴影投下:“喜欢猫?” 毛非抬头,庄穆单手揣裤兜,帅得令人头晕。 他赶忙站起来,规规矩矩,和庄周在一起时的那股子胡闹的劲头无影无踪,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才是毛非他老师。 他“唔”一声:“挺喜欢的。” 庄穆问:“听说你在MOMO酒吧驻唱?” 毛非认真答题:“嗯,去年开始的。” 不待庄穆再逗两句,庄周过来护短了,他指指猫箱:“帮忙搭把手拿车上去。” 庄穆一笑,弯腰干活。 毛非跟在庄周身边,压低声嗷呜:“我没错!我嗑到真的了!你们俩骨科绝美!” 庄周反手捏他脸蛋,笑着威胁:“乖一点,听到没?” 毛非直摇头:“绝美!” 庄周捏得他红唇嘟起,哄道:“去车边等,我去叫占姚。” 占姚从直升机上下来了,站在草地上闭着眼深呼吸。 侧影很曼妙,风把她披肩长发轻轻吹起。 “好些没?”庄周招呼她,“先送你去伯温,好好休息一下。” 占姚转过身,刚要点头说“好”,就看见了朝这边张望的毛非,她登时惊讶地瞪大了眼:“是、是他么?” 庄周“嗯”道:“你就当没见过好了,别吓到他。” 晕眩被震惊冲走大半,占姚难耐高兴道:“怎么会吓到?应该是感动才对!您还没告诉他么?” “没有,不敢冒险。”庄周微微莞尔,“就让他永远都不知道吧。” 第34章 我在为你的爱情揪心! 兄弟俩坐前排,占姚、毛非和两瑟瑟发抖的小祖宗坐在后排。 车开得慢,车厢里除了庄穆一直在讲公事电话外听不见其他的声音。 毛非腿边挨着一猫箱,怀里抱着一猫箱,他垂着脑袋,和花旦大眼瞪大眼。 毛非看猫,占姚看毛非,眼里像映着阳光,那么明亮,再一抬眼,和庄周在后视镜里视线相碰,顿时会心地笑起来。 半晌,车子跟着导航指挥,停在了伯温泊车处。 占姚去后备箱拿她的小行李箱,庄穆的电话一直未断,下车后和庄周摆摆手就算打过招呼,径自往旋转大门里走去。 庄穆移驾,毛非便一边轻哄“不怕”一边把花旦放到小生身边去,准备等会儿重霸副驾。 庄周把之前那辆轿车的车钥匙给占姚:“好好休息,我妈那边我会再说一声,免得她隔空远程还要折腾你。” 占姚接受这份好意,“那我走了,有事电话找我。”又看向乖乖站在庄周身后的毛非,笑道,“下次见。” 面对成熟漂亮的大姐姐,毛非难免有些害羞,他被庄周揽进臂弯里,对着占姚挥挥手道:“下次见。” 车里没外人了。 毛非释放天性,扭着身咋呼呼地对庄周神秘道:“庄!我发现了一个华点!” 庄周纳闷:“什么点?” “华点!今天你哥哥见到我,明显不认识我,对不对?” “嗯。” “所以你之前都没有跟他提起过我,对不对?” “嗯。” 毛非一拍大腿:“那他怎么知道我在MOMO唱歌的?!” 庄周疑惑地瞧他一眼:“他问你了?” “问了,我当是你家属查户口,回答得可认真了,还跟他说我是去年开始唱的。” 庄周沉默须臾,回忆道:“当时我去吧台看你,要了一杯温开水,走的时候裴老板把我叫住,说我忘记付钱了。” 毛非提着一口气,不敢往下听,他磕巴道:“小、小裴哥?” “于是我就折回去付钱,他找我说话,说我越看越有些眼熟,问我叫什么名字。” 毛非紧张地捉紧安全带:“你...告诉他了吗?” “一开始没有,他又追问我姓什么,我不好连番拒绝他,就说姓‘庄’,结果他就用反问的语气叫出了我的名字。” 毛非不愿意相信,眉心紧巴巴地皱在一起。 “我有点吃惊,他看我没有否认,解释说是以前看过一些娱乐八卦,印象深刻,一直记着。” “什么八卦啊,”毛非嘟囔,“你抱着花旦被拍下来,造谣你结婚又离婚的八卦吗?” “应该是。”庄周牵过他一只手安抚地揉揉,“我当时也猜想过,裴老板会不会是我哥的玩伴之一,现在看来,或许真的是。” 清吧的小老板,为何是小老板,因为大老板是裴黎他众所周知又从未露面的男朋友。 是男朋友吗? -- 第73页 ---我们已经两三个月没见面了吧,杳无音信。 ---不是冷战,就是不联系,一种默契吧。 ---其实说是男朋友,和炮友也没啥区别。 ---有时候会想吧,出轨的时候最想,把身上的男人想象成他,闭着眼做。 ---我出轨的时候,说不定他也正逍遥呢,我没什么负罪感。 毛非仿若凝固一般愣愣地回想着裴黎同他说过的话,再想想庄穆,压根就不是什么钟情的好人,用逍遥形容都便宜他了,根本就是浪荡! 难过的情绪一下子泛滥成灾,堵得毛非胸口剧烈起伏,连眼眶也憋红了,再一眨眼,掉下来连串的眼泪。 还好已经快到星垂天野,庄周一面给油加速一面笑叹着哄:“怎么了?怎么哭起来了?” “我、我生气!”毛非挣开他的手,着急忙慌去翻衣兜要给裴黎打电话,鼻子越抽越响,电话接通的一瞬间他就嗡声喊道,“小裴哥!” 裴黎静默两秒,嚷道:“鬼嚎什么!魂儿都被你吓没了!” 毛非不管不顾:“我问你,你男朋友是谁!是庄穆吗?不是他吧?快告诉我不是他!” 瞌睡清醒了,裴黎终于听清毛非在抽泣,他忙问:“乖,别哭,好好说,你怎么了?” “我在为你的爱情揪心...”毛非抽抽噎噎,“是不是庄穆,赤巢的那个庄穆,是不是?” 车停稳,庄周拿纸巾给他擦擦脸蛋,再拿手机打字给他看:乖,先下车。 一手一个猫箱,两只小可怜被毛非哭得更加惊惧万分,庄周带它们俩从电梯走,毛非抱着手机自己慢慢爬安全楼梯。 电话里,裴黎苦口婆心:“你傻不傻啊我的乖,我不喜欢他,你真当我和他谈恋爱吗?顶多算个低频炮友罢了,你应该为我睡到优质男人而开心,哭个什么?” 毛非不信:“你管他叫男朋友,不喜欢能叫男朋友吗?” 裴黎靠在床头,完全不想跟纯情小男生在这咬文嚼字:“我还叫过他老公呢,那他就是我老公吗?” 毛非站在平台窗边,还是气,还是生闷气,鼻尖发酸。 两厢无语,只能听见毛非憋闷的粗喘。 裴黎糟心又无奈,示弱道:“不必为我的爱情揪心,我就没有爱情。” “不怪我,怪你,是你蒙骗我,让我以为你有。” “怪我怪我,全怪我。” 毛非哼唧:“而且我也希望你有,有那种不出轨的,接你下夜班的。” 裴黎轻笑一声,声音都温柔下来,“借你吉言。”又问,“说说吧,是庄周猜出来的?还是你见到庄穆了?” 毛非把前前后后简单交代了一遍,好奇道:“所以是你告诉他哥哥的吗?” “嗯,我拍了段小视频发给他,他弟弟在舞台上吹口琴,旁边坐着他花痴的弟媳妇儿。” 可算水落石出。 毛非不堪调侃,质问道:“那你第一天就知道庄周是谁了,是不是?” “是啊。”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干嘛?生活这么苦,我苦中作点乐不行么?” 毛非气呼呼,又幻想若是裴黎真告诉他了,他还会不会和庄周走呢? 就不会了吧? 一介草民,虽然垂涎美色,虽然馋他身子,可胆子太小,自觉惹不起。 “我和庄穆睡了三四年,没少听他讲起他弟弟,”裴黎悠悠笑道,“讲的都不是什么好话,固执,保守,好脾气,忠贞不渝的死心眼,反正处处跟他相反吧,一点没个纨绔公子哥的样儿。” 毛非不服气:“这明明都是好话!像他似的男女通吃到处玩儿就像样了吗?” 话音刚落,就被拥进熟悉的怀抱里。 毛非已经不哭了,眼尾还红,看起来可怜兮兮的,他仰起脸去蹭庄周的脸颊,于是眉梢得了一口亲吻。 “所以啊,我就说和你配么,”裴黎想起那晚就好笑,“不然我上杆子给他制造什么机会?你什么时候见过我把你往外推的?啊?小没良心,刷他三瓶拉菲把你心疼的,他差那点钱么?” 毛非抿起唇,嗡声嗡气的:“小裴哥。” 裴黎一听这矫情的调儿就起鸡皮疙瘩,伸个懒腰又缩回被窝里了:“说。” “我和庄周在一起了,还没跟你说过吧?” “还用你说?我有眼睛,我自己会看。” 毛非难为情地瞎哼哼:“那、那晚上见哦,我今晚去唱歌。” 裴黎打个哈欠:“见不着了,晚上庄穆会过来,有爱要做。” “哦,那你,”毛非咧嘴傻乐,“那你及时行乐啊,多做几次。” 裴黎被逗笑:“改个名吧,以后不叫你乖仔了,叫浪仔。” 电话挂断,毛非转过身抱住庄周。 窗外吹来缕缕清风,有一种春潮泥土的味道。 很好闻,但是没有他的庄周好闻。 “庄周。” “嗯?” 庄周拥着他,指尖抓抓他头发,低语道:“傻宝。” 毛非贪心地往他肩窝里拱,声音闷闷:“我自作多情了,我还说了你哥哥的坏话。” “没事,再多说几句也没关系,他担当得起。”庄周将他打横抱起往楼梯上走,“回家,肚子又叫了,中午在学校没好好吃饭么?” “吃不进,”才哭过,眼睛水润润的,毛非朝他叫苦,“由奢入俭好难,咬着窝窝头想你的炸鸡、蒜蓉虾、番茄鱼和牛排,连白开水都没有你给的好喝。” -- 第74页 庄周被取悦,到家门口了把他放下,按在门上好好亲了一顿。 家里静悄悄,开门的一刹那能如幻觉般瞧见一闪而过的两抹身影,再仔细找,找不见了。 庄周唤道:“花旦,小生。” 毛非也叫唤:“花旦,小生。” 叫完嘀咕:“肯定很害怕吧,我先去阳台躲躲,免得它们不敢出来。” “一起去,过会儿它们就出来了。”庄周从冰箱里拿两个苹果洗洗,分给毛非一个,牵着手到阳台去赏花赏草。 明天惊蛰,天气预报会有雷雨,接下来一周都会春雷滚滚,春雨绵绵。 “春天到了啊。” 毛非一边嘎嘣脆地嚼,一边拖长音地叹。 两人坐在藤编长椅里,靠枕暄软,垫在腰上格外舒服。 “哎不行,”语调一换,毛非咋舌,“虽然但是,我还是觉得你和你哥哥骨科绝美。” 庄周笑他一句,把他脑袋压到自己的肩膀上。 毛非脱掉棉拖鞋,腿盘起,顺着力道依偎过去:“你说这是什么机缘巧合啊,我以为我们俩已经够巧的了,没想到跟套娃似的,小裴哥竟然和你哥哥也是炮友。” 庄周“嗯”道:“还有你的宋老师,也亏得他会选地方,等他回来了请他吃饭。” “不,你请,我不想出面。” “怕什么,早晚他要知道的。” 毛非不大乐意:“就...很奇怪啊,而且我也说过他坏话,那个变态的点名机制...还有!你还没告诉我呢,宋老师也是豪门公子哥吗?” “不是,书香门第,爷爷辈做生意的,父母都是教授。” “那他有女朋友吗?或者他也喜欢男人?” 庄周失笑:“单身,异性恋。” 苹果吃完了,果核暂且丢在花盆里。 毛非扭一扭滑下去,躺到庄周的大腿上:“我还没和你说吧,我们,我和肖骁要陪冉青去奔现,下个月月底,在隔壁省会。” “去几天?” “还没定呢,估计,大概,应该两天吧?” “行,去吧。”庄周揉捏着他的耳朵轻轻把玩,“你连和宋老师吃个饭都不愿意,估计我想同行也不会受欢迎,我在你们都放不开,是不是?” 毛非嘟个嘴,想想肯定是的,他把脸蛋埋进他怀里,讨好道:“我会时时报备行踪的。” 夕阳尽没,灰蓝的天空渐渐被墨色染透。 毛非絮絮叨叨的,轮番把他们214人人讲了个遍,讲冉青和肖骁比骨科还绝美,讲庄强好烦又令人啼笑皆非,讲得口渴了,就抓着庄周的衣服讨亲,亲得陶醉,又说起淫话来。 “小裴哥睡你哥,我要睡你。” 庄周把他抱起来,吻着他湿润的唇角:“睡,先把你喂饱,等唱完歌了,再把你喂饱。” 毛非攀着他脖子腻歪,隐隐约约有一点想忍住害羞叫一声“老公”,决心还没下好呢,几声微弱的喵呜飘进耳朵,打断了这方缠绵的气氛。 花旦和小生并排端坐在地,隔着玻璃拉门,和拥在一起的两人遥遥对望。 第35章 望夫非非把自己折成了一个小于号 吃饱喝足,庄周依着毛非的要求把他送到MOMO就折回家了,在家当一个陪猫等媳妇儿的居家男人。 小生比花旦的胆子大些,毛非一消失,它就围着庄周极尽撒娇之能,喵呜打呼噜,拿一片带刺的小舌头逮哪儿舔哪儿,尾巴恨不得伸长个两米,能把它多日未见的主人圈圈缠绕才算好。 庄周抱着它顺毛揉,笑话道:“非非附身。” 小生听不懂,只把小脑袋瓜使劲儿往庄周怀里蹭,连拱带顶,果真和他的非非没啥两样。 庄周心情甚好,再看花旦也冒出影儿了,他蹲下\/身招呼道:“过来。” 花旦犹豫片刻,终是颠着小碎步凑近,挨撸的那一瞬间就呼噜震天,抬起两爪往庄周腿上扒,想要讨抱抱。 吸猫使人心旷神怡。 庄周坐在沙发里,左拥右抱,中间放着笔记本电脑备课,备完,给占姚发条消息:好些么? 占姚秒回:已经不难受了,刚吃了一份沙拉,谢谢关心。 庄周:云泞不错。 占姚读懂话中话:这两天我会到处走走看看,您有什么需要我格外注意的么? 庄周:适合开蛋糕店的商铺,别离太远,就在我这个商区。 又补充到:随便逛逛就行,这个事情暂且不急。 占姚:好的,请问是哪种蛋糕?现做鲜食,还是已经成品包装好的? 庄周:现做,需要工作间。 任务交代完,庄周发给占姚一个大红包,再看看时间,该去清吧接他的宝贝了。 毛非站在MOMO门口的露天平台上,在和他妈妈讲电话。 “刚唱完,准备回去了,但是我没带伞,下雨下好大。” “没看天气预报?” “看了的,说是明天下嘛,谁知道这会儿天就漏了。” “还没我成天带的小朋友机灵,你可咋整?” 毛非伏在栏杆上,脚尖有一下没一下的踢着地面:“我对象来接,淋不着我。” 童语文打住念叨,连连问道:“对象?又谈了?这回靠谱么?还是你同学?” “不是同学,”他嘿嘿笑道,“升级了,是老师。” -- 第75页 童语文诧异:“你们老师?” “嗯,比我高,比我帅,唱歌比我好听,知识比我渊博,尤其脾气特别好,做饭也好好吃!”毛非夸得自个儿比满地水花还要美,“你看我朋友圈了没,照片里那些色香味俱全的大餐都是他做的,还有花花草草,他还养了两只贼可爱的小猫。” “出息。”童语文略过花哨,直抓重点,“既然是老师,肯定比你大吧?” “大一丢丢。” “具体。” 毛非略小心翼翼:“七岁。” 童语文“哦”道:“二十七,挺好。” 紧接着话锋一转:“成家了?” 毛非嚷:“没有!成家了我还跟他谈什么!” 童语文担忧道:“怕你傻巴拉叽地被人骗了都不知道,你眼睛要擦亮,要放光,人心隔肚皮知不知道?” 自古亲妈看儿傻,毛非窝心又嚷嚷:“我知道!” 电话挂断时闪电撕裂夜空,雷声阵阵。 毛非的刘海儿被雨雾沾湿,他胡乱扒拉两下,鞋尖卡到栏杆间隙之中,屁股再一撅,下巴搁在手背上,不动了。 望夫非非把自己折成了一个小于号。 他晚上也有爱要做。 在这样一个好天气里,屋外的暴雨越是瓢泼,越衬得屋里温馨暖和。会在哪个地方用什么姿势?还会说一些动听又脸红的情话么?要做多久才算喂饱?明明每次都是吃撑。 要叫“老公”吗?叫吗? 看他表现吧!表现好就赏他一声。 毛非露出痴汉笑,歪歪个脑袋给夜晚的情事打草稿,又思绪乱飞,飞到他的小裴哥那儿去,猜他现在是不是睡得正酣。 陡然又想起还没跟冉青报备,毛非忙掏出手机发消息:今晚也不回,明早教室见,[\/亲亲]。 正盯着屏幕等回复,露台下就传来庄周的声音:“非非。” 毛非一激灵,立马把脚抽出来,转身朝着楼梯下跑,庄周撑伞迎上去,被扑了满怀,教育道:“不怕地滑摔一跤。” “你接着我嘛。”毛非挤在他身前,公布好消息,“我跟我妈说你了,她可满意了,说年纪大知道疼人。你知不知道?你疼不疼人?” 庄周送他到副驾门边,捏着他脸蛋吻一口:“你说呢?” 毛非就不该嘴巴皮多问这么一句的。 夜空水洗如墨。 倏然,卧室飘窗上的一抱方形软枕掉到了地上去。 淋淋雨帘本是在窗外,怪两人非要听雨,于是在这一方因着相拥而变得潮热的小天地里,也坠起淫雨霏霏。 交响乐,雨声伴轻哼,缠绵悱恻,交汇出一曲悦耳的旋律。 庄周倾心聆听,将自己全然投入在奏乐之中。 琴弦随着乐符奏响而颤抖,绷得紧了,挑出一道圆润的弧。 音韵流淌不停,如潺潺泉水,如天籁呦鸣,要人沉迷痴醉。 窗外雨势愈发浩大。 毛非的和声拔高两度,似乎是唱得累了,声音哑着,更添一丝诱惑。 庄周贴心道:“乖宝,要歇一歇么?” 毛非呜呜低吟,魂魄早已在美妙的乐章中飘到云霄,听不清庄周的呢喃。 他甚至蜷起脚尖,仿佛芭蕾舞者,在激烈高昂的曲调中扭动起腰肢,犹如置身大雨之中,跳一支意乱情迷的舞。 舞动人,歌动听,庄周为他迷失心神。 他叹慰地与他脸颊相贴,与他深深亲吻。 夜半,交响乐终章落幕,该睡了。 花旦和小生偷偷摸摸、狗狗祟祟地潜伏进卧室。 在沙发边端坐几分钟,瞧见大床里的两人仍没动静,遂放心大胆地先后蹦上床,猫步踩得精准,直击毛非酸成柠檬果的要害,痛得他从沉睡中惊醒,可又迷迷糊糊地张不开嗓子叫唤。 好歹只是路过,小生又漫步到枕头边,带领花旦一起化身侦探,在毛非的脸蛋和头发上到处轻嗅。 隐隐有些痒,毛非身心乏力且舒坦,连眼皮都不乐意掀,只心想,闻吧闻吧,别再踩我就行,再一转瞬,还以为会重新沉入睡梦,不料已经是天光大亮的早晨了。 庄周在厨房做早餐,两只猫优雅地在窗前洗脸梳毛。 毛非关掉闹钟,揉揉眼,伸懒腰,感叹睡觉时时间过得可真快。 他趿拉着拖鞋来到餐厅,被煎培根的香味牵着鼻子走,直到撞上庄周的后背才停下来,他张开手抱到他腰上去,一大早就撒娇:“庄周。” 庄周轻笑着应他一声,他又叫:“老公。” 昨晚没少叫。 不仅如此,还针对“疼不疼人”这个问题展开了纠结又深刻的讨论。 问:疼么? 答:疼。 问:那我轻些? 答:不,不要,就这样。 问:不是说疼? 答:不疼。 问:哦?我不疼人? 答:疼。 一词多义,博大精深,害得毛非好苦。 培根夹出来放到面包片上,再磕两个鸡蛋下锅。 庄周转过身,看他这次乖乖穿着睡袍,奖励一般把他抱起来朝卫生间走:“睡得好么?” “嗯,但是做了个可怕的梦。梦见我变成一棵柠檬树,全身上下唯一能结果的地方就是那里,花旦和小生就不停地摘我果子,我又酸又痛,可我是棵树啊,我没法动也没法跑。” -- 第76页 庄周直乐,说:“给你解个梦?” 毛非被放下,自己挤牙膏刷了满嘴沫沫,用眼神示意他:你解。 庄周在他后腰上手法娴熟地按揉:“说明你想吃柠檬鸡了。” “啊?”毛非口齿不清,想争辩自己不想,可话到嘴边成了一句---好吃吗? 屁股蛋软弹挺翘,被庄周轻拍了一巴掌:“好吃,下次做给你吃。” 说罢出去了,不然鸡蛋该煎老了。 毛非咕嘟咕嘟地漱口,琢磨着这个梦和柠檬鸡有什么联系。 洗完脸,再撩起睡袍尿尿,低下头把住自己的柠檬果。 尿完,毛非一抖,想明白了。 他从卫生间冲出来,依旧恼羞不成怒地作势要扑庄周:“你怎么这么色啊!原来你是这样的庄周!” 庄周把金灿灿的小米粥递到他跟前,成功阻止一场撒泼,毛非端完小米粥端三明治,气焰来得快去得快,只拿一把揶揄地眼神使劲儿瞅他:“流氓。” “德行。”庄周笑话他,板着他肩膀把他往客厅推,“去给它们俩倒粮去,给粮就是娘,要不了几回就亲你了。” “那你先亲亲我。”毛非耍赖,“起来了还没有亲过呢。” 庄周真是要被他甜齁了,二话不说把他扣进怀里亲了个香。 “真要做柠檬鸡给我吃吗?” “真要。” 说罢又亲亲。 被宠爱的感觉太美妙了,毛非忍着笑,说:“那少放一点柠檬,我怕酸。” 庄周答应他:“都听你的。” 第36章 傻非非,知足常乐。 早晨放晴了两小时,临近十点又飘起雨。 毛非要直接去教室,教学楼离正门近,庄周便把车开到了楼后的连廊花园旁,毛非比昨晚的花旦小生还要狗狗祟祟,用伞把自己遮得严实,关车门前留一条小缝讲悄悄话:“下午见。” 庄周温柔地对他笑:“嗯。” “俺会想你的。” 庄周笑出声:“俺也会。” “别忘记点他们俩回答问题哦!” 庄周言听计从,下午上课点完名就开始抽查提问,先点冉青再点夏肖骁,连无辜的庄强都没能逃脱连坐,一整个214就差毛非了。 冉青认真听题,怕毛非答不上来好暗中相助,没成想提问结束,让毛非成为一条漏网之鱼。 冉青暗叹玄妙,探头凑向毛非,见他正在书页空白处涂鸦一个赤身裸体的男人,他嘀咕道:“喂。” 毛非愉悦地瞧他一眼,笔尖不停。 “这谁啊?”冉青问完又问,“我看你挺潇洒啊,不怕被点名?” 毛非嘚瑟:“怕屁。” 冉青扑哧一笑:“那这是...你表哥?” 上身赤裸的男人有一张温和英俊的侧脸,脸颊上用一道道弯曲的短弧线描绘出剃须泡的形状,当时的毛非就站在卫浴门口欣赏这幅美景,没赏两眼就犯起花痴病来,竟抱住门框胡乱摆动屁股,瞎蹭,边蹭边叫唤:“庄周,我也要刮。” 庄周先笑他浪,再看他鸡蛋白似的脸蛋,问:“刮哪儿?” “我不管。” “那刮刮下面吧,给你剃干净。” 毛非这才老实了,捂着鸡儿躲去阳台给花浇水,比含羞草还要怂。 冉青盯着涂鸦仔细看,犹豫道:“你表哥...是大胡子?这也太茂盛了!” 毛非怒道:“这是剃须泡!” “哦。”冉青再次迟疑,“你表哥...好像...有点眼熟?” 毛非一凛,立马给“庄周”穿上一条吊带睡裙,不够,再戴上一副浓黑大墨镜。 冉青叹为观止:“绝了,卧槽,你这搭配真绝了。” 毛非索性翻过书页,再一抬头,看见庄周正瞧着他们,他立刻规矩地坐好,拿一双求饶的眼神望回去,卖乖。 可惜冉青没有男朋友包庇,再一次被点起来回答问题。 懵了,光顾着讲小话,啥也没听。 夏肖骁赶忙支援,同款球鞋碰一碰,悄咪咪把答案写在了书角上。 好歹躲过一劫。 冉青一坐下就嘀咕:“邪门。” 课间,毛非的书被抢走。 夏肖骁和冉青一毛一样:“绝了,卧槽,你表哥知道你这样玩弄他吗?” 毛非伸长了胳膊也没能夺回书,满嘴嚷:“你们俩!还给我!” 不还。 还把后排的女生招来了,对冉青道:“可以给我们看看吗?” 毛非就很后悔涂这笔瞎嘚瑟的鸦。 书在夏肖骁手里,他问:“非非,能给不?” 毛非绝望:“给给给!好像你们真能看出来啥似的!” 俩女生看罢就笑成一团,其中一个语出惊非非:“脸型有点像花蝴蝶,像不像?” 另一个咂摸嘴:“你这么一说,鼻子也挺像,身材也挺像。” 不知道这能不能算作女生神奇的第六感,反正毛非佩服得五体投地。 “像个鬼!”他把桌子一拍,转移注意力道,“而且没创意,花什么蝴蝶啊,难道fafudei不是更生动形象吗!” “---是么?” 声音居高临下,来自站在背后的庄周。 书还摊开着,涂鸦一览无余。 毛非回想起在MOMO和他的小裴哥吐苦水,刚吐完,庄周来了,撞破他生桃花生成产后抑郁的尴尬时刻,那时他特别想要超能力,时间倒流,空间置换,记忆消除等等来解救他万分窘迫的困境。 -- 第77页 现在,他比那时还需要这种超能力。 毛非被点名叫出去了,怂哒哒地跟在庄周身后走出教室,手里捏着他的罪证---书。 冉青望着他们的背影:“离谱。” 夏肖骁安慰道:“我估计没啥事,你没看刚刚蝴蝶还笑呢?” “知道什么叫笑里藏刀么?” “不会吧,毛非咬死是自己瞎画的就行。” 冉青担忧道:“希望别记过吧,这要是宋老师,大笔一挥三分没有。” 隔壁空教室里。 两人站在门边的第一排桌椅旁,毛非背靠墙,是个死角,从窗户往里看也看不到半片身影。 庄周伸手要书,说:“毛非同学。” 毛非默默哀嚎,对西装款款的、老师身份的、正儿八经的庄周产生了M心理。 他翻到涂鸦那页,呈上,小声道:“现在是...是角色扮演吗?” 庄周被这荒诞的作画逗得满眼笑意,忍着了,说:“角色扮演?难道我不是老师?你不是学生?” 毛非哑口无言。 “同学,你还给老师起外号?” 上课铃响了,走廊外的热闹很快消失。 庄周合上书,往桌上轻轻一放,问:“说话前也不叫‘老师’,这么不懂礼貌?” 毛非闭紧嘴巴,屁股却缩了缩,并且在心里吐槽这就是在角色扮演! 也太入戏了,比站在讲台,坐在课桌的师生感还强烈。 庄周两手随意拍一拍,拍去指尖上沾染的粉笔灰,又揣进裤兜,问:“不叫?” 毛非腿都软了,脸颊迅速变得绯红。 见到庄穆时,还感叹人家当哥哥的果然气场十足,错了,错得好没见识。 毛非有点晕乎,开口道:“庄老师。” 又磕巴着补充:“我错了,我...我下次不敢了。” 铃声停下。 庄周笑叹一声,逗弄够了,凑近一步捧起毛非烧热的脸蛋:“非非同学。” 毛非本能地捉在他手腕上,下一瞬,得了一口来自庄老师的亲吻。 五分钟前是怎么跟着出教室的,五分钟后就是怎么跟着进教室。 冉青看毛非脸蛋红得不像话,一等他坐下就追问:“凶你了?记过了?” 夏肖骁也关心道:“写检讨?” 毛非觉得自己像个发\/情的omega,被他的alpha的信息素压得死死的,他浑身还过着麻酥酥的微弱电流,一会儿汇聚在心脏,一会儿汇聚在小腹,像要高\/潮了。 他摇摇头,应付道:“没事的。” 冉青打量他,刚要再追问,又又又被点名了,连同夏肖骁一起被点上黑板去做题。 冉青忍无可忍还需再忍,真情实意地以唇语费解道:“日!搞什么啊!” 四十五分钟后,下课。 冉青发誓今天占的这个座位很不吉利,简直玄学,他片刻不多待,和夏肖骁你骂一句我呸一句地往体育馆去了。 落单的毛非从另一条楼梯走,避开教师办公区。 可惜避得开庄老师,避不开庄副委。 庄强天降到他身边,说:“我找到兼职了,今晚就开始去。” 这速度,毛非给他点赞:“做什么的?” “在超市当理货员。他们长期招工,你也可以来,你来不来?” “不来,我又不差钱,我也不入汉服社。” 庄强就像没听见:“来啊,一起啊。” 毛非地铁老头看庄强:“不来。我表哥家养了两只小猫,比贼还可爱!” 庄强地铁老头看非非:“比贼还可爱?” “...就是贼可爱的意思。” “哦。那正好啊,一起兼职,一起上下班,我买汉服你买猫粮。” “我的意思是!我有那时间我要去撸猫!”毛非折服,想拿书敲他脑壳,“而且那张健身馆的海报我研究好了,我要去报名跳尊巴。” “尊巴?”庄强的脑袋里闪现出画面,一个个穿着比基尼的巴西美女戴着夸张艳利的羽毛头饰或翅膀,狂放不羁,热情似火,他抿唇咽下一口,猜到,“桑巴?” 毛非懒得同他解释,略微无力道:“尊---巴。” 出教学楼,瓢泼大雨似昨夜,天灰沉沉的。 两人打伞,隔得有点远。 庄强不气馁:“你报名去健身是运动,你打工理货也是运动,一个花钱一个赚钱。” 好像是挺有理的。 毛非好烦他:“我自己的钱我乐意咋花咋花,我每周的---” 好险打住,每周的驻唱当然不是白唱的,他反问道:“你多少钱啊一天?日结吗,还是月结?” “一天八十,晚上六点到十点,一个月一结。” 那坚决不去,小裴哥小气归小气,工资还是很大方的,他唱一晚顶庄强去理货四天。 也不知道小裴哥安康否,不是说两三个月没见了么,得激烈成什么样啊? 毛非又要拿书又要拿伞,艰难地掏出手机发消息到:小裴哥啊[\/亲亲]。 庄强不乐意了:“喂,说话啊,突然不理人了?你每周怎么了?” 毛非怜爱地看他一眼:“我表哥说他经常出差,让我每周都去帮他撸猫,撸一次,三百。” 雨下得冷酷无情。 一时无言。 毛非反省自己是不是太刺激人了,正不着调地琢磨着,屏幕亮了。 -- 第78页 裴黎:说。 一秒把庄强抛之脑后,书夹到胳膊下面,毛非快乐地回:想你了,你真好! 裴黎:[去你妈的.gif] 非非:[发射心心.gif]你还好吗? 裴黎:还成。 非非:好冷淡啊,让我怀疑你到底是我的小裴哥,还是庄周的哥哥? 裴黎:[图片] 庄强又在旁边说什么,毛非没注意听,他点开图片,看见了庄周的亲大哥赤裸着上半身,手操一把菜刀,正在琉璃台前切土豆。 照片角落里有水印,时间显示就是当下。 麻麻的,果然是一家子出来的兄弟俩。 毛非脸红心跳,看着照片想庄周,想他也曾这身装扮为自己洗手做饭。 毛非屏住呼吸,放大照片,太涩情了,庄穆的肩背和胳膊上好多新鲜的抓痕,想来招呼相应的,他的小裴哥身上一定深红浅粉遍布痕迹,再看庄穆弯起的眼睛和唇角,明显很愉快嘛! 毛非再点一下屏幕退出照片,聊天框里有裴黎的新消息:他没空。 裴黎:准备做土豆浓汤和千层饼。 裴黎:等下我要负责揉面,也没空理你。 裴黎:所以我滴乖,你到底有事没事? 庄强见自己被当成空气,非常不爽,他催:“毛非!” 毛非嚷他:“别说话!你先等会儿!我有要紧事!” 他嚷完就咬住唇,呼吸剧烈,单手打不好字,又怕发语音被裴黎公放,叫庄穆听去,着急中想到语音转文字,于是按住说话道:“我有事,我揪心,我难受,我不相信!” 发过去了,还成,没错别字。 庄强被他悲怆的语调吓到,以为是他出了什么事,忙问:“毛非,怎么了?” 毛非摇摇头,心里发堵。 庄强皱眉,伸手越过雨伞拍他:“喂!” 这一拍,夹在胳膊弯里的书松松要掉,毛非来不及夹住,呼啦啦扑进满地雨水中。 可他管不了了。 他看见裴黎发来一句要他分外难过的话:傻非非,知足常乐。 第37章 我肯定会用眼神把他千刀万剐的。 毛非用了半包纸抽才勉强把晕湿的书页蘸干,他颓丧着一张苦巴巴的脸给冉青和夏肖骁赔罪:对不起,把你俩的书掉到地上去了,我已经努力拯救了,有些笔记糊掉了,我会帮你们重新抄回来的。 两人在打球,没看到,没回复他。 庄强也不在,兼职去了,宿舍里空荡荡就毛非一个人。 开着一盏灯,惨白的光,冷清清的。 毛非把三本书依次摊开在桌面上,一手举着小功率电吹风呜呜呜地吹,一手在手机上点来点去点来点去,无论点多少遍,裴黎的消息都停止在“知足常乐”。 “怎么这样啊...”他咕哝,“为什么这样啊...” 弹窗突然跳出,短信提示他:您的快递已到达超市门口。 快递? 毛非眯着眼回想几秒,想起来了,是他的情趣内衣兔女郎。 小吹风关掉,把书装进挎包里,毛非给庄周打电话,丢三落四的,出门忘记带伞,跑到楼下又折回去,站在214门口掏钥匙,掏不着,正好电话接通,庄周隐隐带笑的声音响起来:“喂?” 毛非要爆发了:“庄!” 庄周忙问:“怎么了?” “你在哪儿?” “在办公室。” 男朋友的声音就像镇静剂,毛非把外套上的兜帽一罩,也不嚎了,委屈道:“我、我出尔反尔了,我今晚还能跟你回家吗?” “能,当然能。”庄周合上笔记本,对正聊天的几位辅导员和老师歉意地笑笑,起身准备离开,他安抚道,“我现在就过来。” “你不着急,我那什么,我还得去拿个快递,就在后门等我吧。” 庄周没开出正门再绕个大圈,他直接横穿校园,整个学校里有很多个快递点,他路过其中几个时还特意留意了,可惜没巧合,没碰着。 乌云漫布的天际滚来一阵闷雷,庄周在树下听了十多分钟的狂风暴雨,手肘拄在车窗边,眼睛盯着校门口,心里想着占姚。 这天气比想象中还要糟糕,不大适合逛街。 他发消息到:在外面? 占姚秒回:嗯。[实时位置] 庄周:明天就自由安排吧,不用管我的蛋糕店了,以后再说。 占姚:好的。 占姚:今天已经物色到了几家不错的地段,等我晚一点整理好了再发给您。 手机息屏放到一旁,再一抬头,庄周差些骂出脏话,他连忙启动车子迎上去,仿佛劫匪一般急刹在毛非身前。 毛非几乎湿透,浅蓝的棉服已经变成墨蓝色,又冷又沉地挂在身上。 他哆哆嗦嗦打开车门,先把怀里悉心保护的挎包扔进去,还想把外套脱了再上车的,被庄周吼了一句,不敢再耽搁,弯下\/身坐了一屁股湿哒哒的水。 车里暖气开到最大。 庄周生气又心疼:“没伞怎么不说一声?” “怕被瞧见。”毛非费劲儿脱下棉服,卷一卷,暂且放到脚边去,“我一着急就把自己锁外头了,伞也忘了拿。” 发梢打绺滴水,小脸苍白,把庄周直上头的气话都给噎回去了,只能尽量加速,又腾出一只手给他抽纸:“先擦擦,把外裤和鞋子也脱了。” -- 第79页 毛非不敢造次,格外乖顺,吸着鼻子在副驾里倒腾,刚脱完,车子拐三拐已经驶进了星垂天野。 庄周先下车,从车头绕过来的功夫把长大衣脱了,将毛非裹成寿司抱进怀里:“等会儿要挨揍。” 毛非冷得打颤,小声道:“包没拿。” “先回家。”庄周垂眸看他惨淡的一双唇色,忍了忍,没忍住,骂道,“唉。” 身子冷,心里却像滚了岩浆,毛非翘一翘冻得通红的脚尖,浪道:“别叹气,我给你揍嘛。” 家里两只猫倒是舒服,雷雨当背景,窝在猫爬架上互相舔毛。 开门声引起它们的注意,还不待它们商定好是躲起来还是去巡视,又听见淋淋水声和它们主人的声音,再一会儿,嘭,关门声。 小生打头阵,花旦跟在后,两猫巡到浴室门口,和泡在热水浴里的毛非对上眼了。 毛非只露出鼻子以上,水烫,让他苍白的皮肤很快红透,一时间双方均凝固,僵局维持了十几秒,毛非慢慢浮出,嘴巴露出来了,他憋着嗓子:“喵。” 花旦耳朵一背,跑了。 毛非:“喵呜。” 小生尾巴一甩,也跑了。 毛非感觉到了挫败,他喊:“花旦,小生!” 猫没影,把庄周喊回来了,这回有空换鞋,先把挎包和笔记本放去茶几上,再把裤袜毛衣全都丢进洗衣机:“非非,你的外套要么明天拿去干洗,要么不要了,再给你买一身。” “要!”毛非激动地叫,“别扔!我才刚穿没几回!” 收拾妥当,庄周换完居家服后重新迈进浴室,看毛非趴在浴缸边拿嘴喘气儿,苍白的唇恢复到了红嘟的模样,一瞧就很好亲。 他抱胸倚在墙边,居高临下:“挨揍,检讨,选一个。” 下午上课时怎么用眼神求饶的,这会儿照搬,他有气无力道:“泡得我有点晕,你进来陪我好不好?你兜着我,我就不怕滑到水底去了。” 庄周忍住笑,不动。 毛非哼哼两声,依然照搬:“庄老师,我错了,我下次不敢了。” 庄周倒想看看看他还能使出什么撒娇招数来。 毛非嘟起唇:“老公,求求你了。” “了”发的也不像“了”,带点鼻音,更像个“呢”。 居家服还没穿出热乎气,又脱了。 毛非瞎臭美地趴在庄周胸前,还不算太过得意忘形,主动把来龙去脉交代了一遍,本是美个滋儿的表情在说到“知足常乐”时变成了意难平:“你们兄弟俩怎么回事啊,怎么都喜欢给炮友做饭,这不是明摆着撩拨人吗?” 庄周辩解:“我哥我不知道,但是我从来没有把你当过炮友。” 毛非更难受了:“我可以说他的坏话吗?” “你说。”庄周轻笑,“我不告诉他。” “他混账!他好渣!”毛非气到,“小裴哥肯定喜欢他吧,肯定的,怎么这样啊,我好心疼我的小裴哥。当时他跟我说他们再见面就是脱衣服上床,上完吃顿热乎饭就散伙,我以为热乎饭是叫个外卖之类的,谁能想到是亲自下厨啊!如果小裴哥是真的不喜欢你哥哥,那也就算了,我还要夸夸你哥挺大方,挺会照顾人,可是,可是...” 庄周用一只小塑料杯往他潮乎乎的脑袋上撩水,怕他着凉:“有一次我给他打电话,是他情人接的,说他正在杀鱼,要做鱼汤。” “是谁!是小裴哥吗?” “不是,是个女人。” 毛非眼睛都红了,崩溃道:“啊---!我!我心好疼!我的小裴哥怎么这么命苦,我好心疼,我难受,不行,我受不了!我要是自作多情就好了,我...” 庄周抱着他亲吻,低声哄他好乖:“也许裴老板真像你说的,是在及时行乐而已。” 毛非还是没能忍住哭意,鼻子酸得揉不开,嗡声道:“说都三四年了,怎么这样啊...我看的小说里,能睡超过半年的,绝对都睡出感情来了...你、你能不能说一说你哥哥?让他清醒一点?” “乖宝儿,”庄周揉揉他脸蛋,“裴老板比你聪明,我哥比我聪明,我们俩能做的只有旁观。” “我...我知道,我就是太揪心了...”毛非主动凑去吻庄周,吻完就骂,“你哥是个王八蛋!” “是,他是够王八蛋的。” “下次见面我要是控制不住我自己怎么办?我肯定会用眼神把他千刀万剐的。” 庄周幻想一瞬,竟然还挺期待,他笑道:“估计我哥会对你充满兴趣,就像你一开始也对他充满兴趣一样,还给我们俩组CP。” “我后悔了,”毛非拱一拱,从庄周眉心一路往下亲到下巴,“你之前就受苦了,我不能再把你编排给你哥哥让你受苦,你现在是我的。” 庄周拥紧他,两人在花旦和小生的齐齐锁定中肆意接吻。 泡完澡,全身都暖,全身都懒。 庄周戴上围裙做晚餐,准备煲肉骨头汤,毛非把他的笔记本搬到餐桌上,再拿出三本皱巴巴的《西方经济学》,准备对着教案把笔记补全。 他叹气:“庄强到底想干嘛啊!我真的是好烦他,跟他完全不对付,脑壳疼。” “喜欢你吧。” “...啥?!” 毛非惊讶地能把笔吃掉:“他喜欢我?他嫌我吵,嫌我话多,嫌我不学无术,喜欢我啥啊他?” -- 第80页 “被你穿汉服的样子迷住了。”语气听起来那么笃定,庄周继续道,“你回想一下,他是不是在你穿汉服之后才对你改变态度的?” 毛非就仔细回想,笔尖敲在书页上,敲着敲着,停下了:“不是,是在看了我的油画之后。” 说完就一拍桌:“油画!庄老师,我要把油画送给你!我都搞忘记了,成天脑袋里就是做\/爱做\/爱,我八成是要废了。” 庄周莞尔道:“嗯,其实我都惦记好几天了,就等着你开口,结果你根本就忘记了,为了惩罚你,做\/爱吧。” 最受不住直球了,毛非重新拿笔装乖,一边写笔记一边开小差,那身布料少到只有几根绳的兔女郎还在他的挎包里,当时他躲去卫生间里拆的包装,把纸箱扔进了垃圾桶,对着毛绒的尾巴、腕圈、项圈还有耳朵,简直要呜呼哀哉! 真、真要穿吗? 等晚上睡前,去浴室里偷偷换上,穿在居家服里,等爬上床,让庄周来脱,脱出来一身情趣内衣,会不会被干到追悔莫及? 应该还受得住吧?昨晚听淫雨霏霏,轻重有度,收敛着了,没放纵。 毛非心猿意马,偷偷抬眼去瞟他的男朋友,却与立在笔记本后面的花旦和小生直直对视。 这两猫,真的,各有各的漂亮,分不出的可爱! “花旦啊,”毛非叫,叫完轻轻放下笔,“小生啊。” 庄周闻声回头:“又跑来监视你了?” “别怕哦,”毛非慢慢伸长手,“给我抱,nonono,给我摸一下,可以啵?” 手连笔记本都还没碰到,两猫纵身越下,跑了。 毛非气到:“等着混熟了的,给你撸秃噜毛!” 庄周直笑:“挺好,省得我下不了决心带它们去剃光。” 第38章 毛非死死抓着庄周:“别激动!” 庄周做了个可爱的梦。 或许是晚上的肉骨头汤里有神奇魔法,让他的非非在钻进被窝后变身成了一只小兔子。 仿佛置身奇幻世界,眼前一片漆黑,庄周只能伸手抱住这只在怀里撒欢儿的小妖精,他试探地摸,摸到了一双毛毛绒绒的长耳朵,一只竖着,一只朝前弯着,看来魔法的效力很充足。 都变成兔子了,那...还会说话吗? 庄周低低轻笑地唤:“非非?” 回答他的却是一阵清脆的铃铛声。 庄周拿出娴熟的撸猫手法,把这只妖精从头撸到尾,手心正好能握住那团圆圆翘翘的兔尾巴,他找到了铃铛所在,藏于一圈颈毛之中,但又不止这一处,还有两个铃铛在诱人追寻。 庄周好奇且耐心,和小动物过招他尚有胜算,平日里陪花旦和小生玩儿时都会拿一根逗猫棒,现在要陪一只小妖玩儿,自然就要用逗妖棒。 “喜欢么?”在漆黑中失去视觉,庄周只能凭借触觉来判断,应该是喜欢的,软软的肉垫捧着逗妖棒,还要张开嘴巴咬,还要伸出舌尖舔,和小猫也没甚区别,花旦小生俩败家祖宗,不知道咬坏了多少根逗猫棒。 庄周见他玩儿得吃力,便愉悦地叮嘱:“慢一点,歇一歇。” 就像所有的动物都会对自己喜欢的东西有占有欲一样,这只小妖怪也不例外,花旦会把玩具叼回窝里,小生会把玩具藏进怀里,这只兔子把他心爱的玩具吃进了肚子里。 庄周毫不吝啬,揉他翘来翘去的耳朵,也揉他扭来扭去的尾巴,还叫他找到了另两个铃铛的藏身之处,当宝贝,竟是小心翼翼地挂在了胸前。 夜半十二点,庄周从可爱的奇幻梦境中醒来。 他摘去黑色的眼罩,看见一室柔和的光,看见花旦和小生在飘窗上舔毛,看见他怀里的非非有一双兔子般水红的眼。 翌日,依旧风雨大作。 这天气,没别的,太适合睡懒觉了。 毛非把闹钟关掉,上午还有课,想翘,和冉青约好了还在教室碰头,想鸽。 他拱到被窝里,不出三秒又睡死过去。 庄周在厨房里,一边和俩祖宗聊天,一边煮青菜白粥,再看看窗外阴沉的大雨,有点忍不下心去叫他的心肝宝贝起床。 要不就让他睡吧,中午再回来接他。 关火,软糯的粥还鼓着一个一个小咕嘟泡,庄周解开围裙进卧室,枕头空了,横着从被子边露出个黑乎乎的脑袋瓜。 庄周满眼宠溺,蹲下\/身朝那睡得红扑的脸蛋上亲一口,小声唤:“非非。” 毛非哼都没哼。 这下庄周是彻底忍不下心了。 临近九点,屋内一片安静。 倏地,毛非腰上的痒痒肉被重重一踩,惊得他瞬间转醒。 他双眼迷离,艰难翻身,对上一张放大的猫脸。 小生又在闻他。 毛非喃喃地哼:“花旦呢?” 又心想:“几点了?” 他望着天花板,任由小生在他头发上嗅来嗅去,还没嗅出个名堂,花旦也鼓起勇气过来了,可能是认为这一动不动的新任铲屎官不存在威胁吧。 毛非被两面夹击,痒痒,他扑腾着坐起来,把俩小东西吓的,撒腿就跑,这回没有跑太远,在门口处警惕地回望着他。 毛非哑声道:“乖哦,把你们的亲爹叫过来。” 没猫理他。 毛非一边扬声唤“庄周”一边去床头摸手机,一看都快九点了! -- 第81页 他心慌慌地赶忙先给冉青发消息:我又睡过了! 冉青回他:猜到了,但是这回我不着急,毕竟你也是有男朋友的人了,是吧。 毛非咧嘴傻笑:请你喝奶茶,[\/亲亲]。 还没有忘记他命苦的小裴哥,毛非退出和冉青的聊天界面,可惜裴黎并没有新消息进来。 毛非忍不住,主动问:哥,今晚你去MOMO吗? 没等到回复,也没等到庄周。 毛非低头摸摸新添的草莓军团,特别得意也特别开心,他穿上睡袍下床,嘴里把庄周的昵称喊了个遍,连个回音都没有。 冰箱上有爱心贴:乖宝,自己找吃的,等我中午回来接你。 “干嘛不写落款啊,”毛非贪心地嘀咕,“落款大名也行啊,反正我自带滤镜。” 青菜粥,锅贴,奶黄包,牛奶。 毛非坐在餐桌边饥肠辘辘地吃,俩小主子端坐在不远处一瞬不瞬地盯。 早晨庄周跟它们俩聊天,现在轮到毛非:“花旦啊,你不用怕我,我跟那个姓姜的不一样。” 花旦甩着它蓬松的半截尾巴,得亏不会说话,不然肯定把昨天那句“撸秃噜毛”甩他脸上。 中午,庄周回来了,被毛非扑了满怀。 他笑道:“像个等夫君归家的小娘子。” 毛非挂在他身上不撒手:“庄夫君,你身为一介教书夫子,竟然帮着学生翘课!” 庄周提着他:“既如此,那就把你上午翘的课记在我名下好了,六减一等于五。” 毛非撒手了:“你敢!” 又一秒变脸,比之前拥得还紧,耍赖道:“我收回,我啥也没说,是我自己不学好要翘课的,不关你事。” 庄周笑话他没出息,把他压在玄关柜上亲得难分难舍。 下午大雨暂歇。 毛非把两杯热奶茶和两本皱巴巴抄完了笔记的书还给两人:“你们还会放心让我带书吗?” 冉青乐了:“为什么就不放心了?” 夏肖骁帮腔:“甚至还想让你今天再掉一回,省得我们做笔记了。” 毛非瞪着俩人:“珍珍知道你们俩这样吗!啊?” “知道啊,”冉青和肖骁对视一笑,“开麦的时候她还给我们俩念她写的原创耽美文,你猜猜原型是谁?” 毛非才不猜,毛非认真反问:“能给我看看吗,文!” 当晚冉青就拿到了文,并且不顾珍珍的开车提醒,先把转发键按一按,看毛非和夏肖骁都收到了之后才慢一步地问:开什么车? 珍珍:要有心理准备哦,其实我开得是火箭! 冉青依旧懵逼:火箭? 珍珍:你看就知道啦,千万别分享给别人哦! 冉青隐隐感觉不太妙。 收到文时,毛非在MOMO,吧台后面是代班经理,裴黎没来。 庄周也不在,被他打发回家陪猫,当一个等小娘子回家的夫君,所以现在毛非一个人孤零零地陷入难过,吧里越热闹,他就越难过,为他的小裴哥。 不管小裴哥多聪明又是怎么想的,反正他心里就是意难平。 以前还和庄周暧昧的时候,没少找裴黎取经,裴黎给的建议全部都是:享受暧昧,管那么多。 再回味,越品越伤心。 “我没有为你伤春悲秋不配有憾事,你没有共我踏过万里不够剧情延续故事,头发未染霜,着凉亦错在我幼稚,应快活像个天使。” “有没有运气再扮弱者玩失意,有没有道理为你落发必须得到世人同意,心灰得极可耻,心伤得无新意,那一线眼泪欠大志。” 毛非抱着吉他在舞台上黯然失落,唱了一晚上的苦情歌,把自己唱得满口哭腔。 庄周来接时,吧里在吵架,两伙喝高的人脸红脖子粗的比谁嗓门大,保安动用武力都拦不住。 庄周赶忙找他的非非,拽着一个服务生问:“你们驻唱呢?” 服务生回想了一下混乱的刚刚:“不知道,可能走了吧。” 庄周一面拨通电话一面往储物室大步走,电话很快接通:“非非。” “呜...我在储物室,你还记得储---” 门被敲响,毛非泪眼吧擦地不敢吱声,随后听见庄周唤他:“是我,开门。” 毛非立刻跳起来去开门,一见到庄周就往他怀里扑。 “怎么了?”庄周揉揉他头发,“怎么哭了?” “他们,是不是还在外面吵?” “嗯,怎么回事?是因为你?” 毛非拽着他坐到沙发里,委屈炸了:“我、我触景生情,想小裴哥,所以一直唱凄凄惨惨戚戚的歌,结果离我最近的那桌是失恋来的,可是我哪儿知道啊,那两人就很烦我,非要我唱点欢乐的,我...我就唱了,唱得不太好,他们就说我扫兴,说我这么喜欢卖惨就去街上要饭,还扔我花生米,我好生气,一怒之下不想唱了,但是还没等我说话呢,另一桌子人帮我出头了,说他们多管闲事,我爱唱什么唱什么...结果就吵起来了。” “不气,”庄周给他擦擦脸,“没事的。” 毛非吸吸鼻子:“小裴哥肯定要说我的,我自己,我自己也觉得特别不好,这都第二次了,因为我给MOMO闹事。” “不会说你的。”庄周帮他回忆,“上次那个,小裴哥也是站在你这边,叫人把那个闹事的拖出去揍了一顿。” -- 第82页 毛非“唉”地重重叹气:“好烦。” 庄周帮他把外套穿好,新衣服,今天毛非从里到外从上到下全都是新的,昨天被大雨淋透,今天上午庄周上完课后去商场为他买的,不能更合身。 打开门,外面比之前安静不少,毛非有点怂,被揽在了臂弯里,庄周问他:“哪个骂你的?” 毛非惴惴道:“你、你干嘛?” “哪个扔你花生米?” “你要干嘛啊?你要动粗吗?” 庄周揉他一把:“为你出出气。” 毛非不干:“不不不,我们从旁边悄悄走,我不出气,我---” 转个弯出来,战场不见了,大厅里全是看完热闹继续喝酒聊天的人。 毛非暂且松下一口气:“被保安赶走了吧。” 两人穿过大厅,和服务生道别,然后一开门,在露台和仍旧骂骂咧咧的两伙人撞上了。 保安还在挥着胳膊嚷他们:“去别处吵去!再不走真动手了啊!” 没人听。 毛非死死抓着庄周:“别激动!” 庄周失笑,安抚道:“没激动。” 上一次近距离观战是在高三寒假,陈祈带着苏呈音来小伏都找他玩儿,在清吧门口遇见他连作带骗的前任,陈祈二话不说就把人揍趴在地。 这一次,毛非看着庄周一挑二,他好像连眼睛都还没眨一下,骂他扔他的那两人就已经被撂倒在地哀叫了。 庄周甩甩手,回过头朝着保安点一点头,再牵起还没回神的毛非:“走了。” 毛非亦步亦趋,走出几步后嘴巴一扁,眼泪又要往外冒。 “庄周。” “嗯?” 庄周为他打开副驾门,见他昨晚小白兔今晚小花猫似的,莞尔道:“傻宝。” 回程时绕了一段路,毛非说什么都要请庄周喝奶茶,还非要请他最喜欢的那个口味。 庄周依着他,看他这会儿又有说有笑的,只觉得不知道要怎么宠他才好了。 十点钟,奶茶店马上就要关门。 奔驰停在路边停车位里,两人手牵手走进步行街,毛非黏得恨不得钻到庄周的大衣里去,说话说三句就要夸一遍“你好帅”,求他今晚回家还有爱可以做。 庄周什么都答应他。 “那今晚你戴兔耳朵,本来就是买给你的。” “好,听你的。” “尾巴也你戴。” “......行。” 毛非美个滋儿。 奶茶店门口不用排队,毛非犹豫一瞬还是决定只点一杯红豆布丁烤奶。 “我跟你说过的吧,奶茶玄学,我前任都喝过我送的奶茶,然后就变得很渣。”还有朱铭学长,毛非忽略掉他,拿吸管搅一搅沉在杯底的红豆和布丁,“所以,这杯我喝,不能算送给你的,只是分给你尝一尝。” 说罢就吸溜一口,特别浓香。 庄周笑道:“那等蛋糕店开起来了,我们自己做奶茶喝。” “好啊,我给你打下手,你教我做饭,教我做蛋糕,你教我什么我都学。” 奶茶暖和到胃里,毛非满足地叹一口,又迫不及待地举起杯子要喂给庄周喝:“喏。” 庄周还没叼住吸管,一声“毛非”就天降到身前。 庄强站在斜前方,兴冲冲的目光在看到庄周后登时变成惊讶。 三个人都像按住了暂停键。 庄强眨眨眼,迟钝地意识到两人过于亲密的姿势,眼里的惊讶又陡然变成了疑惑。 他愣愣道:“庄老师?” 第39章 毛非还是害羞:“谢谢哥哥。” 庄强愣愣道:“庄老师?” 庄周不动声色地把揽在毛非腰上的手放下来,他点头道:“嗯。” 毛非吓得快把奶茶呛出来,这到底是什么巧合,到底是什么巧合! 他现在比任何时候都需要空间置换的超能力,果然不能在背后说别人的坏话,要遭现世报的。 毛非磕巴道:“你、你怎么在这儿?” “啊?”庄强又看回毛非,“哦,我来兼职,我刚下班啊。” 说着朝背后的沃尔玛指指,又问,依旧满腔疑惑:“你们,你和庄老师...喝奶茶...?” 空气潮湿,黑沉的夜空絮絮地洒下毛毛雨。 一阵电话铃打破这面面相觑的不知所措,是毛非的手机,简直救急! 屏幕上显示“冉青”,这一瞬间毛非对冉青的爱意直达天际,他慌忙接起:“冉青哥!” 冉青似乎比他还急:“发的你文你别接收你别下载你别看,你听到没?” 毛非不明所以:“我已经下载了,但是还没看。” “别看!”冉青可谓是吼出声,“你今晚回来吗?” “我---” “你和庄强都不在,就我和肖骁,肖骁这会儿也出去了。” 毛非越发懵:“出去了?去干吗去了?” “不知道,说是去买水。”冉青叹一口气,央求道,“非非啊你今晚回来行不,不然真的太尴尬了,我快原地去世了。” 毛非看看庄周,看看庄强,他特么的也尴尬啊,不仅尴尬,还十分难搞! 冉青追问:“你在清吧还是星垂天野?和你表哥在一起吗?” 灵机一动,灵光一闪,毛非忙答:“是啊我和我表哥在一起,你别着急,我马上就回来。” -- 第83页 冉青催他快些又叮嘱他注意安全,把电话挂断了。 毛毛雨越发浓密,变成淅沥小雨。 庄周抬起手帮毛非把帽子戴上,又对庄强轻笑道:“走吧,送你们回学校。” 来时毛非有多么黏糊庄周,回时就有多么规规矩矩。 他手里捧着热乎乎的奶茶,热得他从手心窝一直躁到心窝窝,庄周一口都还没喝到,偏偏庄强就走在他身边,已经不能用电灯泡来形容这个祸害了,得用不定时核炸弹。 庄强忍耐再三,忍不住:“毛非,庄老师,你们是表兄弟?” 毛非满怀怨气地怼他:“是啊!如果不是被你撞破,要一直瞒到宋老师回来!你嘴巴闭紧知道吗?但凡我听到一丁半点的小道消息,唯你是问!” 庄周被他惹得弯起唇,也命令一般:“是要麻烦庄同学守口如瓶。” 庄强比刚才更加迷茫,不是,表兄弟就表兄弟,至于这么严重吗? 他顶着满头问号“嗯”了两声:“我不说。” 上车,庄强坐在后座位里。 车子朝着学校驶去,今晚的爱,没得做了。 毛非把奶茶杯扣得直响,恨不得撕了封口泼那祸害一头一脸。 庄强毫无自知,想说话,可是车厢里过分安静,他只好望着窗外街景,眉头不自觉地蹙在一起。 以前每周都有那么几天晚归,说是去表哥家。 最近总是夜不归宿,说是再过段时间就要搬去表哥家。 表哥经常出差,拜托他去撸猫,撸一次,三百。 可是,这个表哥,明明是他们的代课老师,去哪儿经常出差? 庄强又回忆起对质朱铭学长时,这位公正廉明的庄老师提议验伤。 还有毛非踩点上课,见到庄老师后还被吓得说走错教室。 真是越想越匪夷所思,越琢磨越发觉蹊跷。 奔驰停在男生宿舍楼下,车门锁解锁的声音让庄强冷不丁地回神,他道谢后下车,看副驾里的毛非半点动静都没,于是凑近去敲敲车窗。 还敲敲车窗,毛非想跳起来敲敲他脑壳,一个人怎么能这么没有眼力见儿! 他降下来超级小的一条车窗缝儿:“你先上去,我要跟我表哥唠会家常。” 庄强“哦”道:“那我先---” 话没说完缝儿就合上了。 终于重归二人世界。 毛非怒视着庄强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里,目光一转,又瞪着庄周撒火:“他好烦!我要鲨了他!” 庄周伸手拿过他的奶茶,杯壁上的标签已经被扣得稀巴烂,他笑叹道:“失策了。” “我今晚就要鲨了他!”毛非再咆哮一句,抓着安全带瞎乱扯,“怎么失策了?就应该拉到荒郊野岭埋了他的,是不是?” 布丁软弹,红豆软糯,就跟他的非非一样。 庄周喂给他一口,哄他消消气:“就应该叫他到处说的,不用守口如瓶,这样我们在学校里还能以表哥表弟的身份放得开一些,你说呢?” 毛非说不出来:“我、我彻底黑化了,我现在就想nèng死他!” 庄周看他喝鼓的脸蛋,连生气都叫他觉得喜欢,他故意压低声:“叫哥哥,叫一声。” 气氛一下子变得黏糊起来。 毛非咽下奶茶,心想,要是没有那个祸害出来捣乱,这会儿已经在家里变身兔女郎了吧,不知道会有多浪多开心。 而且今晚,他还那么帅。 毛非看着庄周,两手握着安全带拧来拧去,忍着害羞心一横:“哥哥。” 庄周想吻他。 毛非对这种眼神太熟悉了,也隐隐动情。 两人谁也没闪躲,在淋漓的雨声中,用目光做了一场爱。 毛非嘟囔:“宋老师跑哪儿去了啊,怎么还不回来?” “我催催他。”庄周叹慰地低笑,“上去吧,明天---” 冉青的来电打断缠绵,毛非开免提接通:“喂?” “非非你在哪儿,我真的需要你救命。” “啊?你到底怎么了?” 冉青趴在阳台上,背后是神神叨叨的庄强,他小声道:“庄强可能疯了,回来就坐在椅子上一会儿发呆一会儿念经,我本来就够要命的了,他还不消停。” 毛非忙道:“五分钟,我马上回。” “嘟”一声电话挂断,毛非鸡贼地把那篇名叫《话不多说》的文转发给庄周:“虽然我不知道冉青他具体怎么回事,但是肯定和这篇文脱不开关系,他不想让我看,等下回去了他肯定要让我删掉的,我就依着他删掉,然后熄灯钻被窝了,我再找你发给我。” 庄周被逗笑:“好,我帮你保密。” 毛非伸去牵他的手:“那我走了,明天见。” “嗯。明天汉服就到了。” “你今天给我买的这一身我都好喜欢。” 庄周揉揉他指尖:“赶紧下车,不然真把你劫走了。” 毛非解开安全带,还是害羞:“谢谢哥哥。” 帽子一罩,推开车门就跳下去,一溜烟儿往楼栋里跑,跑到二楼了,站在走廊窗前看奔驰调头慢慢驶出视野。 214里。 气氛太诡异了。 冉青一见是毛非进屋,顿时拉着他:“手机拿来!” 比冉青还激动的是庄强:“毛非,我有一连串的疑问需要你回答!” -- 第84页 全部都在毛非的意料之中,他不紧不慢地先解锁手机递给冉青,再对庄强道:“问吧。” “你不是说你表哥经常出差?”这是最大的疑惑点。 毛非嗤笑一声:“我家人丁兴旺,家族昌盛,七大姑八大姨们给我生了一堆哥哥姐姐弟弟妹妹,我说表哥出差是三表哥,又不是庄老师。” 庄强一副万万没想到的震惊样。 连冉青都被震住了,他问:“小说我删了,但是你们在说什么?表哥?” 毛非坐到椅子上,准备开始胡编乱造,正巧一阵钥匙声,夏肖骁回来了。 冉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脸,手脚都不知道放哪儿,毛非眯起眼,再看夏肖骁也一副别扭样儿,拉过椅子坐下后,磕巴道:“都、都回来了啊。” 毛非嗅出猫腻:“你们俩怎么了?” 庄强对两人丝毫不感兴趣,插话道:“先说你!是谁叫我不许透露风声的,怎么转眼就大大方方说出来了?还是这两人早就知道,只有我被你们瞒着?” 冉青难得战队他方:“我们没事,你先说你。” 四个人仿佛四方会谈。 毛非开场道:“庄周,也就是我们宋老师的代课老师,其实是我的表哥。” 冉青、夏肖骁:“什么?!” 毛非知道两人误会大了,赶忙摆手:“我好几个表哥,我隔三差五去的都是不同的表哥家,但是他们统一都叫做表哥,所以,你们懂了吧?” 就庄强懂了,冉青和夏肖骁都知道毛非他压根就没有表哥,独苗苗,表的、堂的都没有。 两人互相看看,顶着大红脸又错开视线。 庄强问:“那庄老师是你几表哥?” “五。” “你家亲戚是够多的。” 毛非对改口做出解释:“我不知道他来代课,而且之前瞒着是因为怕大家说我是关系户,转来一个表哥当老师,会有私心偏袒啊,作业蒙混成绩造假之类的可能性,但是今天被撞见了,想想没啥大不了,他就是俺的表哥,咋滴,成绩作假不可能,但我就名正言顺地夜不归宿去串门,去他家吃大餐,难道不可以?” 冉青和夏肖骁已经出离震惊了。 夏肖骁试探着问:“非非,你表哥在来代课之前是做什么的?” 是赤巢的二少爷。 毛非怕说出来之后得帮他们接下巴。 他索性为裴黎摘掉替身身份,索性暗中坦白:“是酒吧老板。” 两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互瞧一眼,心照不宣地瞳孔地震:酒吧老板=表哥=非非他男朋友=庄周! 还有半小时就要熄灯了,谁都还没洗漱。 毛非认为四方会谈已经结束,他只等爬床私戳冉青问内幕,却不料庄强又发出疑惑的声音。 “碰到你们的时候你们在买奶茶喝,对吧?你还想喂庄老师喝,是吗?” 毛非:“......” 庄强整个人都变身地铁老头:“你们...喝一杯?” 毛非:“......” 夏肖骁扑哧一笑,说:“喝一杯怎么了?俩男的喝一杯水很奇怪吗?何况他们俩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哥表弟。” 庄强嫌弃道:“不奇怪吗?明明是特别奇怪!” “我看就你特别奇怪,”夏肖骁站起来,走两步到冉青身旁,拿起他桌上的矿泉水,拧开后一仰头,半点不犹豫地就把剩下小半瓶喝光光,再一抹嘴,问庄强,“奇怪吗?” 庄强:“......” 毛非都要起立鼓掌,他模仿庄强的嫌弃语调:“你才奇怪,就你穷讲究!” 庄强的嫌恶难以言表:“奇葩!” 说罢直冲阳台,脸盆牙缸一顿招呼,不出几下就弄得满地都是水。 熄灯了。 四个人各怀心事地窝在被窝里,四个手机都亮着光。 冉青和夏肖骁的问话一字不差:庄老师是你男朋友?! 非非:是,庄周是我男朋友,这个是真的要守口如瓶啊! 冉青:我缓缓。 非非:倒是你,你到底怎么了? 冉青:珍珍写的那文,是篇用词粗暴,情节粗暴,三观粗暴的黄色文学。 冉青:她连麦时念的片段都很正常,谁知道全文竟然是这样的,我还是和肖骁一起看的,越看越他妈的离谱。 非非:青青哥,对不起了,我在垃圾箱里找到了它,话不多说,我去欣赏一下。 对面床位一下子响起扑腾声,冉青坐起来了,嚷:“毛非,莫要让我下去捉拿你!” 夏肖骁也坐起来:“怎么了?” 庄强意外合群,撑起身问:“毛非,那你的腰上真的被朱铭撞伤了吗?” 毛非被围攻,缩在被窝里叫唤:“你们干嘛啊!真被撞伤了,没骗人!” 庄强暂且信了,躺下去了。 冉青威胁道:“毛非。” 毛非临危不惧,又说谎:“我骗你的!” “真的?” “真的,其实我都已经看完了,你捉拿也没用!” 冉青眼前一黑,都能感觉到临床夏肖骁看过来的灼热视线,他颓败,他无奈,他躺下去了。 今晚的庄强是十万个为什么:“看什么?” 夏肖骁烦他:“没什么,睡觉吧。” 宿舍归于安静,四人依旧各怀心事。 冉青:你有何感想? -- 第85页 非非:特棒!世界瑰宝! 毛非赶忙敲庄周:哥哥,文! ZZ:[文件:《话不多说》] ZZ:身为老师,看自己学生的成人文学,我现在还未缓过劲儿。 毛非更加好奇了,先回复一排亲亲:你身为老师还和自己的学生做成人运动呢! ZZ:回味无穷。 双标,毛非咧着嘴傻乐:我给你改备注了,改成了“哥哥”。 哥哥:傻宝。 第40章 酸得够呛,柠檬有你就够了。 下午上课,毛非顶着两浓重的黑眼圈。 不为其他,只为珍珍那篇《话不多说》的绝美文笔和绝美故事,他一口气看到凌晨四点半,实在熬不住了,而且要不是主角名是对床的俩室友,他甚至可能要对着破镜重圆后既缠绵又恶劣、既浪漫又粗暴的大型做\/爱情节来上一发,实在是荡气回肠。 早晨大课浑浑噩噩,中午牺牲午睡继续追文,下午看见庄周了,黑西装,花纹领带,外头罩一件长风衣,毛非恨不得扑进他怀抱里酣睡两节课。 一反常态,庄强不坐第一排了,面无表情地凑过来挨着毛非坐,他趁还没上课讲小话,问:“看着自己的表哥在上面讲课,有何感想?” 毛非困巴巴的,真的要困死了,他摊开书往桌上一趴,嘟囔道:“想睡觉。” “说正经的,到底什么感想?还有,我昨晚换位思考了一下,认为你各种行为还算是合情合理。” 毛非拿一双半阖的眼睛睨他:“......你真的好烦!你再烦我我就让我表哥点你起来回答问题!” 凶完转过头,面朝冉青趴,却不料被冉青青面獠牙一般地瞪住了。 “姓毛的!”冉青怒道,“你做的好事你自己招!点名什么的是不是你暗箱操作?!” 毛非不知道自己无辜装可怜管不管用:“啊?啥跟啥呀。” “还装傻!”冉青想起两节课接连被点三次名,还怪座位不吉利,搞半天原来是身边有小鬼,他不顾夏肖骁拍他胳膊,继续质问毛非道,“从实招来!” 夏肖骁实属无奈:“别闹了,快答到!” 两人这才后知后觉,冉青忙举手喊“到”,毛非也规矩地坐正,对着庄周用他最拿手的一招---拿一双认怂的眼神求饶卖乖。 庄周放下花名册,唇边微微弯起,说:“课堂上禁止打闹。” 冉青面上低头认错,桌子下面拧着毛非的胳膊肉泄愤,不太疼,有点疼,毛非恶人有恶报的一边忍受一边央求:“我错了哥,我我我...” 冉青松下些力道:“你什么?” 毛非赶忙把自己的胳膊救出来,抱在怀里不让他碰:“我给你写一篇反攻文,叫《埋头苦干》行不行?” 冉青:“......” 脸颊一片飞红,冉青神色羞耻地怒视他。 庄强还来凑热闹,“安静!”再戳戳毛非,“什么叫反攻文?” 没人理他。 冉青翻开书,指尖捻在页角上轻轻搓,夏肖骁同他一般动作,不知在心猿意马什么,小半晌后低声安慰道:“别听他瞎扯。” 冉青抿着唇“嗯”一声,他已经给珍珍发过无数个“折服”的表情包以示这文令人发指的程度,但是,这文依旧躺在他的手机里没有被删掉。 他偷偷看了一大半了,太想知道文中的自己和“夏肖骁”破镜之后,是怎么重圆的。 又想起接吻的情节,冉青默默深呼吸,页角被他捻得卷起,他往左看看毛非,看他哈欠连天,再往右看看,看见夏肖骁认真地埋头做笔记。 他嘀咕道:“删了吗,文?” 笔尖稍顿,肖骁骗他道:“嗯,删了。” 课间,214整整齐齐地趴成一排,一个昨晚费尽心思琢磨事儿,一个沉迷神仙写作,两个气氛暧昧当鸵鸟。 庄周在讲台上看得好奇,一面为学生答疑解惑,一面点亮手机发消息:我的乖宝怎么了? 直到上课毛非才睡眼惺忪地看到微信,他回:困困困困困,下课我就直接跟你走好不好? 好容易捱到放学,书交给冉青,毛非蔫在座位里妄想庄周来公主抱他。 庄强催:“走啊毛非,一起去食堂。” 毛非站起来跟他一道往外走,走到门口,站在走廊里绝情道:“拜拜,我要去表哥家吃香喝辣。” 要不是有随后而来的庄老师当靠山,庄强定要嗤他一声。 庄周把车钥匙递给毛非:“我得写一份本周小结,估计半小时,你先去车里等我。” 附近没人,毛非趁机撒娇:“我好困。” “去车里睡,”庄周想揉他支楞巴翘的头发,“储物箱里有奶糖,自己拿。” 毛非把钥匙揣好:“你不用着急,你慢慢写。” 庄周笑道:“嗯,去吧,看你眼睛都是红的。” “眼红你,你今天也好好看。” “没你好看。” 毛非傻乐,在楼梯口和他分开,下楼时和朱铭碰上了一面,没打扰到他被爱情滋润的好心情,倒是让他想起他从小卖部拿的健身海报,他还没去报名尊巴呢。 解锁奔驰,毛非立马钻进副驾里,把座椅调成半躺的角度,窝在里面查健身房的坐标,查完,再给他心心念念的小裴哥发消息:哥,你还好吗? 裴黎没有回复他。 -- 第86页 毛非握着手机等睡着了,脑袋歪着,嘴里含着一颗奶糖,奶味口水从唇角泌出,拉成丝儿在肩膀上糊了一小片,庄周打开车门时就瞧见这么一幅形容邋遢的画面,可惜情人眼里出西施,庄周赶忙抓怕一张,当即设置成锁屏和壁纸。 他坐进主驾,关门声吵醒了毛非,眼睛还没睁开嘴巴子上就被呼上一张纸,他嘶溜一口,懵懂道:“你回来了。” “擦擦,”庄周低笑,“昨晚干什么去了,困成这样?” “看《话不多说》。”毛非任由纸巾黏在脸蛋上,瘫着,眼神望向窗外移动的风景,“等下个月见到珍珍了,我要给她颁发最佳文豪奖。” “我也看了,确实写得挺好。”庄周说,“但我用文档把主角名全部替换成A和B了,不然负罪感太强,看不下去。” 毛非伸了个大懒腰,说说话才缓过神,他胡乱擦擦嘴角,颇为嫌弃自己,一歪头,看见肩头被晕湿了一块,登时心疼得要命:“脏了!” 这是庄周给他买的新衣服,他当宝贝。 “没事,下次去干洗店拿你的棉服时,再把这件送去洗。” “脏了...我才穿一天...” 庄周笑道:“再给你买,现在就去买,好不好?想逛逛街吗?” 毛非调高座椅,发现已经驶出学校了,他慌忙点开手机导航:“不买,不去,我们先去健身房,我要去跳尊巴。” 庄周的反应和当时的庄强一模一样:“桑巴?” 健身房在城市广场负一楼。 毛非到前台咨询报名,庄周一身黑西装与这里格格不入,他坐在大厅接待处的沙发里,用手机搜索尊巴视频。 活力四射是其一,其二是,这也太可爱辽,不知道他的非非跳起来该是多么招人喜欢的样子。 庄周面上端的不动声色,内心已经笑成了一个人设崩塌的痴汉。 不仅如此,还想看他穿上兔女郎来跳,一定要戴上那双兔耳朵。 毛非丝毫不知自己被编排成了什么样,他拿着健身卡兴冲冲地回来:“走吧,办好了。” 庄周“嗯”道,看向他的眼里满是笑意:“什么时候来,我陪你。” “每周三和周五晚上,七点半到九点半,”毛非感慨,“我好忙,我就剩周一晚上可以消停了。” 说忙,语气不见一点抱怨,他追问道:“你不是说家里也会有健身房吗,我看到还空着好几个房间呢。” “后天器材就能到了。” “有跑步机吗?” 庄周牵着他:“有。” “动感单车?” “也有。” 毛非大概就知道这两种,憋了憋,又憋出一个:“腹肌板?” 庄周笑道:“有,还有一些哑铃。” 毛非瞅着他,脑袋里无法不冒出涩图,他喜欢庄周的身材,穿衣是个衣架子,脱衣线条迷人眼,又不是夸张的肌肉男,总而言之,十分精准地戳在了他的G\/点上。 他浪道:“你保持现状就挺好的,你再猛一点我真的就要散架了。” 庄周直笑,叮嘱他把健身卡揣兜里,别攥着攥着就攥丢了:“带你去买衣服,好不好?” “干嘛呀?” “喜欢你,想给你买。” “那...情侣装吗?” “想穿情侣装?” 毛非畅想道:“想,想要居家服,我来买,不要你买,你等着就行。” 看那眼神雀跃得直放光就知道是在打什么歪主意,庄周依着他:“饿不饿?中午在食堂好好吃饭了吗?” 两人上到商场三楼,站在圆形防护玻璃边往楼下看,人来人往。 毛非扒在扶手上,突然话不对题:“我又想故事了。” “为谁想的?” “为我现在能看到的这些人。” 庄周赞赏地点点头,不知是否是打趣:“构架庞大。” 毛非问:“以动衬静,以喜衬悲,知道吗?” 庄周应他一声。 “我现在就是以这些人来衬自己,以庞大衬渺小,”毛非往他身边挨一挨,“庄周,我跟你在一起好开心啊,我觉得我比这些人、比这些所有人都要开心。你呢?你跟我在一起开心吗?” 以前就问过这个问题。 庄周来一发摸头杀:“开心,比你更开心。” “真的吗?”毛非抠在扶手的雕花纹里,“我还是挺想问的,你看上我哪里了啊?我这么平平无奇的,虽然不想提你前任吧,但是...但是他在没有变坏之前,你是不是也特别喜欢他啊?对他就像对我这么好吗?你不是说他成绩也特别好吗?” 庄周也撑到扶手上去,耐心地慢慢道:“我记得你说朱铭的女朋友很好,朱铭骗她,她还原谅他,如果是你你肯定就要分手的。” 毛非“嗯”道:“骗我罪无可赦。” “那如果,你现在发现我其实是骗你的,比如我已经结婚有小孩,你被第三者了,你还会喜欢我,还会觉得开心幸福吗?” “当然不会!我会气得一下子就厥过去,再醒过来就会记得你是怎么骗我的,你给我的这些开心只会让我越想越拱火。” 庄周说:“那还记得我说,我看一个人好不好,不是看他能有多好,而是看他可以有多坏么?” 毛非“唔”一声:“生姜让你坏到无法原谅了,你才离开他的。” -- 第87页 “是,而且没分开时,他就已经把我对他开心的回忆消磨殆尽了,分开之后,到现在,对他的回忆也只剩下他无止尽的疯闹。他不想上进,可以安安分分地读书工作,我来打拼,我来养家,可是他让我非常失望。” 毛非挨着他,后悔了,觉得自己挑起了一个不愉快的话题。 庄周却对他微微莞尔:“不善良对于我,就像欺骗对于你,他剪掉花旦尾巴的那一下子我也差不多被气到厥过去,哪怕他成绩再优秀,在别人面前再完美,我也只会厌恶他。” 说着又勾住毛非的小手指,像玩儿,像幼稚的打架:“不用跟他比,他比不过你。含羞草摔到地上都能把你气哭了,就冲这一点,他就没有资格和你比。” 毛非嘟囔:“我也就这么点本事。” “本事大了,”庄周笑起来,“能让我这么喜欢的,就你一个。还不肯相信,要怎么才相信?” 毛非幸福得心尖儿颤。 他眼睛湿乎乎的,问:“是不是真的啊?就我一个吗?是真的吗?” 庄周笑叹:“是真的。” 毛非吸吸鼻子:“假的,我不信。” 还不信,嘴巴咧到天上去了都。 庄周也不恼,耐心道:“那怎么才信?” “你给我做柠檬鸡,”毛非一脸傻气,“好吃我就信。” 还柠檬鸡,庄周想做了他。 “走吧,去超市买鸡。” “柠檬呢?你不是说家里也没有柠檬了吗?” 庄周牵起他,打趣道:“酸得够呛,柠檬有你就够了。” 第41章 我突然想起来一个好可怕的故事 汉服到了,三套男装三套女装,还有一件肚兜儿。 包装的纸盒箱成了小生和花旦的乐园,霹雳扑通玩得满地打滚儿。 毛非比它们俩还兴奋,想试穿,被庄周拦着了:“先来一起做饭。” 柠檬鸡,香菇小白菜,还有毛非念叨了好几回的番茄龙利鱼,这回汤底里加了一把细粉丝,吸饱了汤汁晶莹剔透。 毛非站也不好好站,挤着庄周,问:“我们这算过日子了吗?” 庄周被他妨碍地没法好好用刀,索性直接把人揽进怀里,把刀塞给毛非,手把手教他如何剔鸡腿骨:“算,谈恋爱和过日子两不相误。” 毛非仰头跟他讨亲,刀法没学会,撒娇的本领倒是越发见长。 一顿饭腻腻乎乎地好歹做完了,毛非咽着口水拍照发朋友圈:我是最最最幸福的! 吃也不好好吃,狼吞虎咽,柠檬鸡一入口就把蒜蓉虾的地位超越过去,他终于知道那些吃播博主的销魂表情不一定都是装出来的,有可能是真的太太太好吃了。 吃完,即使庄周盯着他呢,他还是把自己给吃撑着了,鼓着肚皮打嗝儿,想刷刷碗动一动,庄周没让,他就趴到庄周背上继续当个碍事儿的。 两只猫都没他这么黏糊人。 庄周问:“不去试试衣服?” 毛非慵懒道:“过会儿的,不然腰封都系不上。” 庄周轻笑,想了想,给他安排任务道:“去给两小的开袋鸡胸肉,估计也玩饿了。” “不想去,”毛非蹭他,“离不开你,长在你身上了。” “是么?”庄周心情大好,然后破坏气氛,“狼狈为奸?” 毛非:“......我突然想起来一个好可怕的故事。” 又想故事了。 庄周笑道:“这次是为谁想的?” “不是的,是还上小学的时候听我们生物老师---那时候不叫生物课,叫自然课,听我们自然老师说的,我被吓了好久,到现在都还记得。” “讲讲,说不定我也听过?” 毛非抱住庄周的腰,手不老实,从居家服的扣子之间钻进去乱摸,一边好色一边道:“白脸狼还是叫白眼狼,反正就是一种会站起来走路的狼,专门尾随深夜在外面晃荡的人,它会把爪子搭在你肩膀上,等你回头的时候张嘴咬你的脖子,你要是没有回头,也没用,你又跑不过它。” “我还真听过,”庄周关掉水龙头,擦干手,“很多民间传说都有这个故事。” 毛非随着他转身也直起身,有点怂:“我超怕这些民间灵异啊诡异啊之类的,比血腥恐怖来得吓人多了,不能细想,越想后劲儿越大。” 庄周笑起来:“这不就有一只么,色狼,爪子在我身上摸够了没?” 不禁说,毛非没脸没皮地:“没有呢,还要摸摸。” 说罢就和庄周闹成一团,身份互换,该是色狼的那个变成了没法逃跑的,脖子被舔咬得泛起一层连着一层的激灵。 花旦和小生没吃成鸡胸肉,毛非也没试穿成汉服,但是那件大红色的刺绣肚兜儿却在居家服飘到地上去后,兜住了毛非微微鼓起的小肚子。 黑色的细绳圈住脖子,黑色的细绳圈住细腰,毛非被压在暄软的床被里晕湿了眼角,庄周哄着他,吊着他,做得远比水磨工夫还要磨人。 “肚兜儿比兔女郎更好看,”庄周性感而低哑地呢喃情话,“这样真像个小娘子。” 小娘子眼睫颤颤,含着泪,挂着泪,沉溺在这番温柔到没有尽头的情事里不知朝夕。 周末两天,星垂天野改叫淫窝算了,两人过得快乐似神仙。 要说唯一遗憾的,就是毛非还是没能见到他的小裴哥。 -- 第88页 周日晚驻唱完回家,毛非琢磨道:“你哥哥走了吗?” “他没跟我说,不知道走没走。” “都一个星期了...该不是早走了?留下一个下不来床的小裴哥在家里独守空闺?会不会发烧了?会不会生病了?” 庄周安抚他别急,拿出手机给庄穆打电话,没人接,刚挂断就收到一条微信。 庄穆:? 庄周:走了? 庄穆:昨天刚走。 毛非看罢放下心,又暗暗啧舌,纵欲一周啊这是,下个星期二能不能见到被掏空的裴老板都是个问题。 第42章 庄周言简意赅道:“想太美。” 惊蛰后连绵絮絮下了一周的雨,今日终于放晴。 云泞被冲洗得干净透彻,空气好得不像话,白天里阳光金灿灿地洒下来,夜晚繁星闪闪,温度也在一日之内直线上升到了十八度。 毛非穿一身浅灰色的运动装坐在副驾里,仔细看能看到前胸口粘有一些猫毛,他正兴奋,持续兴奋,他在出门前可歌可泣地抱到了花旦和小生。 庄周也为他开心:“晚上回来了再喂它们俩吃点零食,以后就算彻底混熟了。” 闪闪星光掉进毛非的眼睛里,晶亮,满是期待,毛非第好多遍感慨:“好软,像没有骨头,叫得也好好听,还想抱,想一直抱着。” 庄周轻笑,这一字一句是在说他自己么,他道:“非非。” “嗯?”毛非看向他,不带卡壳儿地又叹到,“唉---,我好幸福啊,你这么好,你这么帅,你还喜欢我,现在你的猫也喜欢我了,我好圆满。” 庄周伸手牵过他,语气温柔又充满愉悦:“还不是你本事大。” 城市广场到了,停好车,两人一起朝负一楼的健身馆走去。 庄周也是一身运动装,他本是说来看毛非跳尊巴的,可惜毛非幻想了一下被视奸的画面,顿时浑身不自在,到时候肯定连胳膊腿儿都没法伸开,太难为情了吧。 毛非不同意。 于是庄周就让步,放着一屋子崭新的运动器材不用,也来这里办了一张卡,两个小时,你在舞蹈房里跳你的,我在外面大厅里锻炼我的。 毛非叮嘱他:“有人来找你搭讪,你不许太热情,你要冷酷无情;热了只许脱外套,不许全都脱光;要是有私教跑过来安利你,你也不许搭理!” 庄周失笑:“还有呢?” “还有,谁找你要联系方式你都不许给,你进了这个健身房,你就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聋子哑巴。”毛非把怀里的两瓶水分给他一瓶,“但凡叫我瞧见谁勾搭你,我就唯你是问。” 典型的只敢窝里横。 庄周揉一把他的头发:“下午上课和冉青传了一节课的小纸条,是不是?” 毛非:“......” 毛非试图狡辩:“你干嘛?我就不讲理了,你要拿老师身份来教训我吗?我跟你说,没门,两码事儿。” 庄周直笑:“乖一点。” 毛非瞪着他,瞪着瞪着就贴到他胳膊上去了,服软卖乖:“庄老师。” 庄周就没见过比他的非非更怂、更可爱的,他在心里宠上一句“傻宝”,哄道:“去吧,别太卖力,当心明天全身疼。” 舞蹈室里男男女女十几号人,女生偏多,老师是一个身条特别好看的小伙子,毛非看第一眼就羡慕至极,不像他,全身都是软\/肉,他也想要薄薄的肌肉线条。 他走去和老师打招呼,说自己是新来的,还啥都不会。 老师弯身从包里拿出他的工作牌,上面印着他的简介:“叫我吴老师就行,你还在上学吧?你哪个学校的?” “嗯,还是学生,”毛非笑出一个小酒窝,礼貌道,“在云师大上大二。” 吴老师一扬眉,“你有一个学姐在这儿,”说着扭头朝女生堆里喊一声,“姜朝雨。” 毛非顺着看去,眼睁睁地看着朱铭的女朋友应声而来,一瞬间全身上下被雷得酥心脆。 姜朝雨,姓姜,好感度骤降。 太没道理了,世界上同姓的人多了去了,庄强还姓庄呢。 毛非出神,可惜庄强没借到庄周的光,并没有因此而好感度骤升。 姜朝雨来到两人面前,吴老师笑道:“看来你去学校超市里发海报挺奏效,这个,你学弟。” 姜朝雨对毛非笑起来,好奇道:“你好,你也是云师大的吗?” 毛非回想起那天给夏肖骁带饭买雪碧,碰见了朱铭在超市外等他的女朋友。 这到底是...巧合?孽缘?冥冥之中? 毛非干巴巴地道:“你好,我叫毛非。” 毛非被安排在了最中间的位置上,能直视老师,以便学得快些。 可惜毛非有一点点心不在焉,他自报大名后姜朝雨也没什么意外的表情,看来是完全不知道他这个人,那么朱铭肯定没有把油画事件和呕吐事件的前后全部告诉给她,至于怎么蒙混过去的,毛非不得知。 他朝斜前方的身影偷瞄过去,动作到位,干净漂亮,虽然才说过几句话,才认识了半小时,但毛非隐隐遗憾,总觉得这位学姐除了姓姜都挺好,朱铭那个混蛋是癞蛤蟆吃上天鹅肉了。 活动四十五分钟,休息十分钟。 几个简单的热身动作就把毛非累得气喘吁吁,外套脱了都不够,卫衣也脱去了,只穿着一件前胸后背都汗湿的薄单衣。 -- 第89页 他抱着水瓶想去大厅里找庄周,但是刚迈出舞蹈室他就停住了。 姜朝雨在啊,庄周顶着“花蝴蝶老师”的名号在他们学校里无人不知,万一被她看见了怎么办? 也就犹豫了两秒钟,毛非想,看见就看见,表哥表弟还不能一起健身了吗? 不能。 毛非不太能,他站在跑步机旁边,盯着庄周前后摆动的胳膊,汗津津的,不止胳膊,脖颈,前胸都坠着汗珠,汗水加持的美色让毛非头晕目眩。 他撑在扶手上,被扑面而来的荷尔蒙气息袭击得腿软,满脑袋都是涩图。 毛非恨自己没骨气,舔着唇问:“你、你哪儿来的发带?” 庄周的额头上戴着一条黑色的运动发带,他微微气喘道:“前台买的。” 毛非含混地“唔”一声,又拧开瓶盖喝一口水,心猿意马,讲三句话才瞧他一眼,把姜朝雨也在这里的事情跟他说了。 “所以,等会儿我们走的时候不能太亲密,怕叫她看出来。” 庄周一面答应他一面将速度减慢一些,问到:“累不累?” 毛非嘚瑟起来,“挺爽的,”他捂住自己小腹揉揉,“你要珍惜它们的柔软度知道吗,马上就要没有了,马上就要变成一块块腹肌了!” 庄周被逗笑,言简意赅道:“想太美。” 拌嘴几分钟,毛非回到舞蹈室里,下半场跳得他几乎要岔气,发梢湿漉漉地直往下滴汗。 活了二十年,最开始以为体育课的两千米长跑是世界上最累的运动,后来遇见庄周了,变成陪着庄周做\/爱做到尽兴是最累的运动,现在,跳尊巴夺得之最。 毛非瘫软在墙根边,他一下一下捏着酸楚的大腿,酸得他龇牙咧嘴。 姜朝雨走过来,坐到他身边做拉伸:“你已经很厉害了,我第一次跳的时候没坚持下来,可能才几分钟吧,我就歇菜了。” 毛非问道:“你跳了多久了?” “两学期,跑步太枯燥了,坚持不下来,但是跳习惯之后,不跳就会觉得难受。” 毛非看她笑得活泼大方,内心不知滋味,虽然但是,这个女生差点被他小三,用冉青的来说就是“他妈的离谱邪门”。 两人闲聊小片刻,舞蹈室的人陆陆续续走光。 姜朝雨撑地站起来,对毛非伸出手:“我拉你起来,正好我们还可以一起回学校。” 毛非连连摆手:“不用,我表哥在这里,我跟他回家,我不回学校。” 自从周末过了两天浪荡无边的生活,毛非是越发黏人了,再没回过214睡他的木板小床。 也正因如此,被暧昧搅得苦不堪言的冉青才会在课堂上跟他传纸条吐苦水,一连吐了好几堂课,总算把波澜壮阔的内心安抚成波澜不惊。 姜朝雨听罢收回手,笑道:“那好吧,那我先走了。” 舞蹈室只剩下毛非一人,他叹一口气又嘟起嘴,不咋开心,也不捏腿了,双眼发直地望着虚空发呆。 姜朝雨前脚没走多久,庄周后脚就寻过来,他拿外套把毛非包起来,问:“怎么了?” 毛非嘟囔:“有点难过,鲜花插在牛粪上了,好想把它拔出来。” 庄周低笑,摸摸他潮乎乎的脸蛋,说:“先回家。” 两个人都不喜欢用健身房的澡堂子冲澡。 毛非仰脸冲他可怜:“我快报废了,回家后我能拥有大保健吗?” “能。”庄周打横抱起他,发带还没摘,发梢上同样有汗水,把毛非这个痴汉迷得色欲熏心,他不顾一路上旁人侧目,舒舒服服地蜷在庄周怀里,小声道,“累不累呀你?” “不算累,还成。” “那...都休息两天了,今晚疼我吗?” 真是刚开荤,没够儿,庄周垂眸,拿一双盈满笑意的眼睛笑话他。 毛非嘀咕:“回家了别洗,就这样做,行吗?” 门口电梯直达地下停车场,有点冷,还好很快就找到了车位。 毛非被放进副驾里,可他不撒手,他圈着庄周的脖子耍赖:“行不行嘛?” 庄周笑叹:“不行,是谁说自己快报废了的?” 毛非更不撒手了:“不是我。” 庄周掐到他腰上,作势要抓痒:“色胆包天,嗯?” 怕痒令毛非妥协,他凑近:“那要亲,亲我一下。” 唇瓣相贴,咸涩的味道融化在口中,半晌散不去。 奔驰驶离城市广场,驶上环线,汇入车流。 车里有舒缓的轻音乐,毛非调低座位,瘫得四仰八叉。 他琢磨道:“姜朝雨...名字还挺好听的...” 庄周看透他,故意道:“怎么了?” “如果这是我看的那些狗血小说,按照目前的剧情发展,这个姜朝雨注定和生姜有点关系...我要是作者,我就会写生姜回国了,来健身房接妹妹,然后多巧合,就跟你碰见了,你们在大厅里驻足相望。” 庄周扭头瞧他一眼,小样儿吧,好比一根煮过劲儿的面条,挑都挑不起来,就嘴巴还不消停。 “然后呢?”庄周笑道,“我还挺期待后续。” 毛非哼哼:“然后?然后你就来找我了,就像今天这样,抱着我从他面前走过去,他要是敢妄想破镜重圆,我就一脚踩下去,把你们俩的镜子踩得稀碎,把玻璃渣子给他扬了。” -- 第90页 这话要是让裴黎听见,裴黎只会赏他一句“就会嘴上厉害,窝囊废”,可是看看庄周,笑得别提多开心了。 毛非扑棱一下胳膊,又垂下去了,被庄周捞起来牵住,轻轻揉捏他的虎口。 毛非喜欢这样,庄周碰他哪里他都喜欢,他卷起手指想要勾住庄周,又问:“以前你说他养父的兄弟那边生了一个小孩,养不起,过继给他们了,是男孩还是女孩?叫什么啊?” “是个女孩,叫什么我不知道。”庄周说,“他跟家里关系不是很融洽,只听他提过几句妹妹,不常说起。” 毛非愁得唉声叹气:“万一他们俩真是兄妹,可怎么办啊?” “不会的,别为没发生的事情担心。”庄周抬起他的手啄吻一口,“就算真是,你不是也安排好剧情发展了吗?就按你说的来。” 第43章 很多东西毕竟控制不了 周四晚,毛非可算见到他的小裴哥了。 还没到上台唱歌时间,毛非从吧台侧边的小门钻进去,把裴黎怼在酒柜前质问:“世界十大恶行里排名第一的你知道是什么吗?!” “是什么?”裴黎比他高一些,丝毫不畏惧他凶巴巴的模样,说着还伸手去挑他的衣领,在脖子根上瞧见了好几枚新旧交加的草莓,“真得改名叫浪仔了。” 毛非不理他的打趣,狠道:“是不回消息!你看看我给你发了多少条微信,你把我急死了!” 裴黎噙着笑,轻轻松松挥开他的胳膊:“好不容易见他一次,心思全在他身上,没空理你。” 说罢给自己倒一杯果酒,再回头,看见他们的镇吧之宝一副柠檬上身正被人榨汁的模样,格外狰狞,他忙问:“乖,怎么了?” 毛非龇牙咧嘴,捂着胳膊肉揉揉:“乳酸过多,我办了张健身卡,昨天去跳了一个多小时的尊巴,跳得我腰酸背痛腿抽筋。” 没说完,藏着了,回家后色心难耐还缠着庄周来了一发,就在玄关处,庄周被他浪得发狠,直接压在门上就把人给办老实了。 事后毛非彻底报废,躺在床上喘气儿,全靠庄式大保健勉强续命,可惜还是没能拯救他变身成一颗柠檬果。 自作孽。 裴黎抿一口酒,笑道:“那今天少唱几首,免得坐那儿背疼。” “真的吗?不扣我工资?” “不扣。” 不禁宠,一宠就乖巧了,毛非凑到裴黎身边,认错到:“小裴哥,他们跟你说了吗,我上周又给吧里找事儿了,庄周还把人家给揍了。” “说了,屁大点事儿,揍得好。”裴黎弯身从包里拿出两袋松芝饼,“给,前天去了你们小伏都一趟,庄穆说这是特产。” 毛非惊讶道:“你去小伏都了?” 松芝饼毛非是吃腻了,等会儿问问庄周要不要,不要的话他就拿回214给冉青他们尝尝。 “他不想坐动车,也不想坐飞机,开我车回去的,我再慢悠悠开回来。”裴黎摇晃红酒杯,“昨天绕到风景区休息了一晚,今早才到家。” 毛非忍了忍,没忍住:“虽然你看起来面色红润意气风发的,但是我总觉得你不开心...小裴哥,你是不是不开心啊?” 裴黎瞧他。 毛非也觉得自己颇有些管闲事:“庄周说你比我聪明多了,不要我瞎搅合,可是你上回发我什么知足常乐,刚刚又说看到他心思就全都在他身上,我就...就意难平,这几天我一想到这事我就心梗,说了好多庄穆的坏话。” 裴黎噗嗤笑出声:“乖,我问你,庄周有没有说过你傻了吧唧的?” 毛非:“......” 还真没少说过,最常用的昵称除了“非非”就是“傻宝”。 毛非不肯承认,翘气道:“干嘛!” 裴黎仍是笑,说:“庄穆不是什么好人,那么问题来了---” 毛非瞧他。 “---我就是好人了么?而且我傻么?我知道他玩伴多,我还喜欢他,我自讨苦吃?” 毛非扁嘴,心里嘀咕一句“谁知道呢”,没吭声。 裴黎仰头喝光果酒,换开话题道:“庄周没陪你来?” “嗯,没来,”毛非看看时间,该上台抱吉他了,“之前生病的老师出院了,今晚他们一起去聚餐祝贺。” 八点多,吧里还不算特别热闹,放眼看不见羽绒服,全是轻便许多的春装。 毛非坐在台上拨动琴弦,心绪莫名,唱一曲温柔浪漫的苦情歌。 “彼此分开于叹息桥,失恋得多,应该更聪明了,即使心一死都要有心跳,一下不能少,坚贞的心境还是要动摇。” “风筝消失于叹息桥,开开心心一起向它凭吊,很多东西毕竟控制不了,失散于繁嚣,都多得一个你当日跟我笑。” 裴黎听着歌调酒,听完,笑叹一句:“傻非非。” 庄周开车来接时毛非已经唱累了,只弹着吉他轻哼附和,庄周坐到吧台前的高脚椅上,先和裴黎打过招呼,再要了一杯温牛奶和一杯温白开。 裴黎把松芝饼给他:“拿着,等会儿忘了。” 庄周稍有诧异,谢过后问:“我哥给的?” “前两天送你哥回小伏都,”裴黎倚靠到吧台边,眼睛看着毛非,话对庄周道,“碰巧在赤巢里见到你们俩口中的李维女士了,她问你哥你在这边在做什么,手上给你安排的相亲能从小伏都排到云泞来。” -- 第91页 庄周一愣,紧接着失笑:“我哥怎么说?” “他说不知道。”裴黎说到这儿也笑起来,看回庄周,“你母亲听了挺生气的,说问你助理一问三不知,问你哥也是,真不知道这两人大动干戈地来一趟云泞到底干嘛了。” 庄周转着玻璃杯,转着转着从苦笑变作无奈:“闹心。” 当初接到宋语松求救电话时,李维女士就是领着一个相亲对象坐在沙发里,命令庄周带着这个女人去约会。 “她和你一样。”李维说。 一样,一样喜欢过安生平静的小日子,养花养猫,不管那些商场上的尔虞我诈和逢场作戏。 可问题太明显了,这是个性别为女的女人。 可惜李维控制不了庄穆,这个从美国回来的失意小儿子就成了她魔爪下的提线木偶。 裴黎敲敲大理石台面,问:“小伏都到云泞啊,这么多,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庄周长叹一口,看他的非非摘掉吉他,正跳下舞台冲他走来,他扭头笑道,“只能跟他结婚了吧。” 两袋松芝饼,一袋芝麻味一袋芝士味,是毛非认为最好吃的两个口味。 车里导航导向学校后门,今晚毛非决定回去宠幸宠幸他的小木板床。 他巴拉巴拉说了一路,也就这会儿嘴巴刚停下,他晃一晃被牵住的手:“庄周。” 庄周应他一声,特别不想送他回学校,想拐回家。 “光顾着讲我了,还没问问你呢,晚上聚会好玩吗?” “一般。也不知道于茜老师是从哪儿听到的,问我我们俩真是表兄弟么?” 毛非幻想庄周说谎不脸红的画面:“然后呢?” “然后在座的所有老师,不管之前知不知道的,现在都已经知道我们是表兄弟了。” 毛非感叹:“好大一个谎,弥天大谎,万一被识破了可咋整。” 到林荫路上了,奔驰减慢车速,缓缓靠到树下路边。 庄周轻轻莞尔,他一早就已经想好退路,万一被识破也不用担心他的非非会被开除学籍。 他凑去同他接吻:“别担心,你的宋老师他说五月份就能回来了。” 毛非贪心,解开安全带后竭尽所能地把自己往庄周身上贴,不顾全身哪哪儿都酸疼,边吻边动情地哼,还要喃喃地唤:“庄周。” “嗯?” “我喜欢你,我好喜欢你。” 庄周捧着他脸蛋,将那两瓣又红又软的漂亮嘴唇吮得热热胀胀:“乖宝。” 这句“喜欢”出现的频率越发高,一起做饭,一起浇花,一起撸猫,一起鸳鸯浴,无论一起做什么,亲到一起后就会冒出一句“我好喜欢你”。 庄周受用得没法形容。 想娶回家。 毛非捉在他手腕上,拿一双被亲得湿漉漉的眼睛讨好他:“我有一个危险的想法,你要听吗?” 庄周猜到:“想车震?” “不是!”毛非嘟嘴嚷他,他这周都不想再做\/爱了,受不住,他小声道,“你能不能把你这件衬衫脱下来给我啊?我晚上可以穿着它睡,或者抱着它睡。” 庄周:“......” 庄周压低了声线:“穿着被看出来了怎么办?嗯?” 最后那声“嗯”透出一点危险的感觉,毛非听得发酸发软,他脸蛋又烧热一度:“等熄灯爬床了,我坐在床上悄悄穿,不叫他们看到。” 奔驰在树下停得有点久,临近门禁了,又亮起车灯,一路开进学校,开到宿舍楼下。 毛非抱着两盒松芝饼和一件深灰色的暗纹衬衫跳下车。 他绕到主驾这边,唇舌都是麻酥酥的,他索性抬起手挥一挥,但最终还是没忍住,叮嘱道:“慢点开。” 庄周“嗯”一声,这会儿温柔了:“明天见。” 214里一片祥和。 庄强在浏览淘宝看汉服,冉青和夏肖骁刚从游戏里退出来,珍珍那边断电断网了,虽然游戏下了,但是语音房间还没下,大厅里戳人神经的话还挂在屏幕上。 珍珍:老公,我给《话不多说》写了一个番外,想看吗? 这是珍珍手一抖,私戳变公放,于是夏肖骁也看见了。 冉青摘掉耳机,鼠标点点点,直接关机,他站起来走到阳台,刚拿起牙膏牙刷就听见一阵钥匙声,随后毛非顶着一张通红的小脸进屋了。 “我回来了!想我不?”说罢赶忙伸长了胳膊把男友衬衫塞进被窝里,毛非看到冉青预备挤牙膏,急道,“别!等会儿刷,我给你们带了好吃的。” 冉青默默叹慰非非真是及时雨,乐道:“什么好吃的?刚好我有点饿。” “松芝饼,我家乡的特产。”毛非把两袋的外包装都撕开,里面是单独的小袋包装,他一样一袋先递给冉青,再给夏肖骁,最后看庄强抱着手机视奸他,顿时别扭道,“看我干嘛?” “看你好像长胖了。”庄强接过馅饼,问,“庄老师做饭的手艺好吗?” 要夸庄周还嫌没词儿吗? 毛非抿起唇来强忍嘚瑟,只说:“特别好,我一顿能吃三碗饭,能不长胖嘛!” 冉青咬了一嘴的芝麻流心,香得赞叹:“好好吃。” “我也最爱芝麻馅的。”毛非说罢就想去问夏肖骁,结果看到夏肖骁把属于他那份的松芝饼放到了冉青桌上。 -- 第92页 夏肖骁摊开手,看起来特大方:“我以前吃过,还行,没你那么爱吃,给你吧。” 冉青磕巴道:“那、那我就...谢谢。” 毛非眯眼瞧一瞧这两人,想起上课时冉青传来的小纸条,每一条都充满了悲怆的哀嚎。 是这样的。 想当初他和庄周上完床,庄周快要把他暧昧抓狂。 虽然现在这两人没实质性上床,可在文里已经把床摇到散架,甘愿的,强制的,摇散的床根本数不过来。 所以是这样的,挑破的暧昧令人发疯。 毛非一边暗爽自己的室友CP大概率又可以重新嗑起来,一边又担心两个直男互相掰弯太虐心,他脱掉外套准备洗漱,一扭头,看见庄强还在直勾勾地视奸自己。 毛非生气地嚷他:“你干嘛又盯着我看?!” 被抓包的尴尬一点都没体现在庄强身上,他扬扬松芝饼:“那我就不给你钱了?” “没叫你给!”毛非略微崩溃,“还有啥要说的,一次性说完,说完了就不许看我了!” 庄强竟然一笑,说:“有,你来帮我挑挑汉服。” 对于庄强喜欢汉服这件事,毛非还是鼎力支持的,他搬着凳子走过去,落座到庄强身旁,两人共一个手机挑选起来。 另一边也有两个人在讲小话。 夏肖骁站到洗手台前,一如既往不仅给自己挤牙膏,连着冉青那份他也挤好了。 冉青嘴角沾着芝麻粒走过来,问他:“芝士味的给你?” 夏肖骁笑道,含着满嘴白沫口齿不清:“我不喜欢吃,你自己留着吧。” 镜子里映出两人的身影,冉青垂着眼刷牙,他知道夏肖骁在看他,就像那篇要命的小说里一样,夏肖骁总在看他。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大一吗?要追溯的话,应该是在大一下学期一同加入篮球社之后吧,这是冉青回忆的极限了,从那时开始,不能说每一次,但的确很多次他看向夏肖骁的时候,都能准确地视线相撞。 一直都没放在心上,哥俩好,直到《话不多说》来洗脑。 讨厌吗?不算讨厌,至少不像毛非看到庄强视奸自己后那么反感炸毛。 也称不上喜欢,可是就算称不上喜欢,也不情愿让他移开目光去看别人。 这是小说里的原话,冉青心想,小说照进现实啊这是,太诡异了。 第44章 毛非死死地咬住唇忍住崩溃 熄灯后宿舍里归于安静。 天空晴朗,有温柔的月光和碎星洒落在阳台上。 冉青背朝墙侧着睡,看见毛非坐在床上入定,捧着一件衣服把自己整张脸都埋进去了,他摸出手机发过去一个表情包:[小问号你是否有很多朋友.jpg] 屁的动静都没有,没提示音,没震动,没亮光,估计是手机静音塞到枕头底下面去了吧。 于是冉青就默默视奸着毛非,看他持续凝固了约摸一分钟后终于仰起脸,紧接着又埋下去了,跟小猫崽子拱奶吃似的,可劲儿蹭了好多下。 冉青一激灵,小声道:“毛非!” 毛非吓了一跳,腰板坐得笔直:“啊?” “...你怎么了?还不躺下吗?” “这就躺!” 毛非赶忙钻进被窝里,把庄周的衬衫抱在怀里,拎了个袖口出来搭在脸蛋旁边,在呼吸之间能隐隐嗅到香水和居家混合的味道,特别好闻,是专属于庄周的味道。 毛非心满意足,点开手机回复消息,看到冉青问他:我以为你哭了,你干嘛呢? 非非:别问,害臊。 紧接着又不打自招:犯痴汉病了。 冉青:莫不是...蝴蝶的衣服? 非非:[老脸一红.jpg]椰丝! 冉青不大能抗得住这个冲击,他这段时间格外脆弱敏感,他扣住手机深呼吸,深深怀疑自己是不是步入了恐同行列。 之前知道毛非和他们的庄老师是从一夜情对象变成夜夜情对象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哑口无言,他当时还由衷地赞叹缘分妙不可言。 冉青试图幻想自己怀里抱着夏肖骁的衣服...刚打完球浸湿汗水的球衣...刚洗过晒过的干净的卫衣...贴身的睡衣... 《话不多说》里也不乏这样的情节,文里的两人破镜后,冉青就是这样守着夏肖骁留下来的东西陷入无法自拔的怀念中,被想念折磨成一个极度偏执的恋物癖患者。 冉青翻身躺平,望着天花板愣愣出神。 也问过珍珍为什么要写自己男朋友和他室友的黄色文学,不奇怪吗,不疑惑吗,不OOC吗? “不啊,你不会真信了吧,我说我拿你们俩当原型?”珍珍嬉笑道,“其实是我之前在网站上写文赚点稿费,不然这么短的时间我哪能写出几十万字的文啊?我是直接把主人公替换成了你们俩的名字。” 然后连麦时胡闹着玩儿,念了几个清水桥段,大家竟然都听得很乐呵。 然后就要来全文观赏,就此引发出一系列脑壳疼的事情。 冉青叹息,手快一时爽,追悔火葬场。 下个月还要去奔现呢,有这两人陪着,不知道又会是一番什么场景。 毛非等了几分钟都没等到冉青回复,越过手机一看,对床都没亮光了,估计睡了吧。 他继续和庄周腻歪歪:我们的情侣装终于终于发货了,下周你就有冰丝小裙子穿了,[\/星星眼]。 -- 第93页 哥哥:[excuse咪.gif] 毛非脑补出图,庄周真空穿一件冰丝吊带的齐臀小裙子该是一幅多么令人拍案叫绝的画面,他能在买汉服的时候私夹一片肚兜儿,他就不能在买居家服的时候使坏来条裙子吗? 真期待! 毛非拥紧衬衫,在被窝里美得像个二百五。 突然又冒出新的弹窗,来自夏肖骁:[图片]眼花缭乱,我怕买到山寨的,你帮我看看? 图片是淘宝截图,全是松芝饼。 毛非沉吟一瞬,悠悠讲起故事:想当年,我有一个朋友,他转学去了鸢兰,千里迢迢啊他让我给他邮松芝饼,因为他的心上人特别喜欢吃,最后一来二去,两人现在就差领证了。 夏肖骁:[\/抽烟] 毛非仔细看看图片,自己也摸不准哪个是正品,他犹豫着圈出其中一家发给肖骁,又说:我也可以让我妈妈邮点过来,保证正宗。 夏肖骁:[恭喜发财大吉大利]那就拜托你和阿姨了。 非非:放心!除了芝麻和芝士,还有好多其他口味,我都给你选一点。 夏肖骁:谢了,明天请你喝奶茶。 毛非收下红包,连连感叹,心疼肖骁爱上直男,直男还有女朋友,掰弯之路道阻且长。 他往里被窝里钻钻,脸蛋又埋进了衬衫里,有对比,才更加知道自己多幸运,多幸福。 哈气让手机屏幕呼上一层水雾,毛非胡乱抹抹,发给庄周一长排亲亲:身上疼,明天不想去跳了。 哥哥:那就不去,在家也可以锻炼。 非非:那晚上还做柠檬鸡吃,好不? 哥哥:好。 哥哥:还想吃什么? 非非:还想吃你做的蛋糕,好久没吃到了,馋。 庄周坐在书房里,正在和李维视频,两只猫撒欢儿乱跑频频入镜不说,就连庄周本人都明显心不在焉。 李维刚从美容院回来,一边卸妆一边问:“占姚太有自己的想法,今天我又问她如何看待周边市场的,她交上来长篇大论反驳我。” 庄周只“嗯”一声,打字回复他的心肝宝贝:明天一起去逛商场,买奶油。 紧接着就收到一长串亲亲:哥哥,我想你,好想你啊。 庄周轻笑起来,在脑海里回味毛非撒娇的语气,清纯可爱又像发\/情发浪,直勾魂。 “你在做什么?”李维暂停卸妆,透过视频把庄周的眉眼带笑看得一清二楚,“你接个电话就跑云泞去了,到现在也不回来,你想做什么?” 庄周抬眼看向笔记本,说:“想安家立业。” “是么?正好,我给你物色了不少你感兴趣的姑娘,你既然不愿意回来,那我就安排她们去云泞找你。” “来了也白来。”庄周早已懒得同李维拉大锯,他玩笑道,“我要是对姑娘感兴趣,我和占姚的孩子现在都会满地跑了。” 李维皱起眉,眼里尽是不满:“你哥成天潇洒没个正经,你也翅膀硬\/了。” “我哥潇洒归潇洒,你看我爸那么放心把赤巢交给他,说明该正经的时候我哥肯定靠得住。” 庄周不欲再和她多说,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年少懂事的时候他就深刻明白了这个道理。 正巧小生追赶花旦,一爪子踩下去踩到了电源键,电脑立刻黑屏,庄周索性合上笔记本,跟屁股后面追了大半个房子才成功捉到两主子,庄周笑叹道:“比非非还淘。” 翌日,春雨再次来袭,黑云如泼墨,惊雷如擂鼓。 有七点半的早课,夏肖骁站在毛非床头边叫他起床,毛非嘟囔:“要亲。” 夏肖骁的表情就像被闪电劈中,脑袋里简直不敢乱想,他的庄老师到底是如何叫他的室友起床的? 夏肖骁“喂”他,“你醒一醒,”又朝紧闭的卫生间看去,“幸亏不是庄强来叫你。” 冉青怕冷,换了一件比昨天厚实些的外套:“怎么了?” “哦,没啥,”肖骁抓抓头,“毛非以为自己还在星垂天野呢,把我当他表哥了。” 冉青听罢也凑过来,个头差点儿,得踩在椅子的横梁上,他伸手在毛非耳边搓了个响指:“起床!” 毛非终于睁开眼,翻了个身,全身依旧酸疼要命,连懒腰都不敢抻,他惺忪地瞧着催他起床唬他迟到的两个人,哼哼道:“你们俩,黑白无常。” 冉青穿着白,肖骁穿着黑,还挺贴切,被编排的两人互相瞅瞅,冉青问:“你不冷吗,穿得这么薄。” 夏肖骁想说不冷,想了想没开口,转身又加了件外套。 大雨瓢泼一整天,下午还没放学时,天就已经湿淋淋的黑透了。 庄周要写周小结,毛非就先到奔驰里去等,上次给童语文打电话时就是大雨天,这次又是。 隔着电话母子俩聊了半小时,聊得热火朝天,电话挂断后,毛非怕他妈妈忘记,于是把松芝饼的几种口味又用文字编辑一遍发送过去,再跟夏肖骁报个信儿:下周饼就能到了。 车外狂风骤雨肆虐,衬得车内安心而静谧。 庄周打着伞还是淋湿了小半身子,他钻进车厢后扑扑头发,笑道:“怎么了?” 毛非盯着他,盯了两节课都没盯够,直球道:“想你了,想亲你。” 他已经一天没有摸到亲到庄周了,浑身不舒坦,可又不敢说,怕庄周听了嫌他太过黏人。 -- 第94页 雨水冲刷玻璃,看不清外面,只能模糊瞧见撑伞走过的路人。 车里两人饮鸩止渴,短暂的亲吻勾出更多缠绵的欲望,一个想蹂躏,一个想被蹂躏。 奔驰驶出学校,朝着他们常去的那家商场开去。 路滑,车多,主干道堵成了马赛克,给足了机会让两人偷空接吻。 毛非的手心按在一片潮湿上,是庄周的衣角,他为他解开安全带:“脱了吧,湿着不难受吗?” 庄周依着他把西装脱掉,今天里面穿的衬衫是纯黑色,他问:“我的衣服呢?” “给我了就是我的,”毛非耍赖,“还在我被窝里呢,等我下次回去睡还能抱着它。” 庄周失笑:“不嫌吗?” “不嫌。要是洗了就只剩洗衣粉的味道了。” 还拐着弯儿说情话。 庄周摸摸他耳朵:“非非,今天中午我去买了画架,还有一些水粉颜料和画笔。” 毛非侧过脸亲他的手心,咕哝道:“干嘛呀?” “给你画画,你什么时候想画了就能画。” “你是暗示我把油画给你吗?” 庄周宠溺地笑话他:“是明示,都多少次了,你说你都忘了多少次了?下次我直接去你宿舍里盯着你拿。” 毛非动一动,掀起卫衣衣摆,牵着庄周的手往里面塞,试图狡辩:“没几次,就没回过宿舍几次了。” 指尖触碰到温热的皮肤,在肚脐附近掐了一把,庄周笑道:“这是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毛非摆出一副任君采撷的样子,“给你摸一摸,肉偿道歉啊。” 到十字路口了,再等一个红灯就能离开这段蠕行的主干路。 响起一阵喇叭声,谁也没在意,总有那么一些人固执地认为按喇叭能缓解交通拥堵,只是这阵急促的鸣笛由远及近,伴随着巨大、刺耳的撞击声,眨眼就冲到了眼前! 耳边的轰鸣随着天旋地转在某一瞬间戛然而止,变作尖锐的长鸣刺穿大脑,鼻子吸进了粘稠的液体,很呛,可是毛非没有知觉去咳嗽,他本能地闭紧双眼,像一瞬间沉入深渊海底,全身都被挤压得近乎折断,疼痛也无法感知,只能被困在这一方狭小的空间里承受剧烈的颠簸。 时间被无限拉长,猩黏的液体一层一层流淌,糊住眼睫又淹没嘴唇,毛非从晕眩中缓缓苏醒,嘴里的味道让他无法抑制地干呕起来,耳朵也被糊住了鲜血,胃部痉挛带动全身都在抽搐,让一切都变得那么不真实。 半晌,毛非在抖,他一时间瘫软着无法动弹,耳鸣渐渐退去,睁开眼看见两个不同的世界,一半充满血红,一半充满灰尘,他被庄周紧紧抱在怀里,在车祸发生的那一瞬间,他被庄周全力地拥到怀抱里。 灰尘的世界很快变得清澈起来,毛非涌出泪,大口大口地喘气,唤道:“庄周...庄周...呜...” 庄周没有半点声响,毛非吓得不知所措,他不敢碰庄周,也顾不及去想这些血都是哪儿来的,他奋力地扭过头,车窗全碎了,窗外乱糟糟的,有人在拍照,有人在尖叫,他看不真切,眼泪汹涌得让视线模糊,“庄周...你别吓我...庄周...”毛非喃喃地唤他,身上的重量沉到他几乎窒息,可他不敢停下来,“庄周...呜...” 突兀的,一阵电话铃响起来,断断续续,似乎信号不好。 毛非缓了好几秒才听清楚,他颤抖地想抽出一只胳膊,以为会被束缚住,没想到庄周的拥抱软绵绵地就松开了... 毛非承受不住,心跳都快要没有,他哽咽出声,又连忙死死地咬住唇忍住崩溃,“冷静,要冷静...”毛非在心里给自己鼓劲儿,眼泪却愈发猖狂,“会没事的,一定没事的...” 铃声断过一次,又响起来。 毛非抬手抹了一把眼睛,痛觉逐渐回归,每一寸皮肉都犹如刀割,他擦掉左眼上厚重的血液,反胃感再次袭来,可他顾不上那么多了,扭曲破碎的中控台亮着一个来电显示的图标,毛非在混乱的视线里辨别出来电人是“宋语松”。 要接到这个电话,毛非心想,求求了,别挂! 第45章 毛非不乐意,他想要庄周。 沾满滑腻鲜血的手指奋力地朝着中控屏伸去,牵扯到的每一块肌肉都疼到痉挛,毛非死命地坚持,抵抗着庄周压覆在身上的重量,一点点,一寸寸,麻木的指尖终于按到接听键。 毛非一松气,立刻又瘫软回座椅里,他双手都抱在庄周的背上,不敢用力不敢乱动,车厢里滋滋啦啦地响起宋语松的声音:“喂,老周啊,干什---” “宋老师!”毛非忍着肺叶传来的刺痛,用尽全力地大声嘶吼,“我们出车祸了!” 话音刚落,毛非就再扛不住心理上的崩溃,他边咳边痛哭,眼泪混着鼻涕,满嘴都是浓郁的血腥味:“宋老师!我、我该怎么办啊?!” 扎在庄周背上的碎玻璃割破了毛非的手指,他丝毫没有察觉,一身的注意力都被他强迫着用来听宋语松的声音:“我马上打电话给庄穆!你在哪儿!你叫救护车了吗?” “我动不了!我...呜呜...我在、在...我不知道!”毛非的脑袋里仿佛有一台陈旧破败的收音机,用最大音量播放嘈杂的电台,他仰起脸尽可能地止住大哭,再全力收回心神的时候已经听不见宋语松的追问了。 “庄周...求求你了...”左边眼睛再次被鲜血遮蔽视线,毛非颤抖地抬手去摸自己的额头和脑袋,好像不疼,或者已经彻底麻木了,那这没有止境的出血更可能是来自庄周。 -- 第95页 毛非哭得泣不成声,埋首在庄周的肩窝里不停喃喃,车外越发喧闹,他一边祈求救护车快点来,一边迁怒救护车怎么还不来,乍然一下子铃声大作,毛非用朦胧的右眼看见来电人是“庄穆”。 神经绷到极致,毛非拼命去戳中控屏,接通的那一刻庄穆急声问:“毛非?!” “我、我没事!”毛非无法自制地抽噎,“庄周他...呜呜...他晕过去了!” “别急,别急,”但听那语气庄穆已经快要急疯了,他安抚毛非道,“别怕,你做得很好,救护车马上就到,我让裴黎去找你,你别怕。” “我好怕!”毛非失声哀嚎,“好多血,我---” 再说不出一个字,变成一阵阵剧烈的干呕和抽搐,挑端琴弦一般的尖锐长鸣再次刺穿大脑,毛非竭力喘息,仍是敌不过席卷全身的窒息感,仿佛从高空旋转着急速坠落,他看不见也听不见,最后一点残存的清明也湮灭在无尽的漆黑之中。 云泞市人民医院。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周遭很安静,还有清冽的消毒水味道。 毛非眼睫颤动,耳畔有人轻唤:“乖?” 不像是庄周的声音,毛非不乐意,他想要庄周。 在车里时,还在等红灯,塞进衣服里的手指正使坏地抓他痒痒,毛非喜欢这些小动作,庄周是他撞大运得来的男朋友,给他当哥当爸当老公,对他总有无边的纵容和宠爱。 裴黎抽一张纸巾擦掉他涌出眼角的泪,心疼道:“不哭了,没事了。” 换了一张又一张纸巾也没能把毛非的眼泪擦干,裴黎揪心得要命,小声唤到:“非非,醒一醒。” 全身都好痛,像是拆卸后没给机油润滑就被暴力重装了一样。 毛非从昏沉中慢慢恢复知觉,颤巍巍地掀开眼帘,眼神茫然又无措。 “乖!”裴黎握住他的手,将他目光牵引到自己身上,“你吓死我了...” 毛非望着他,渐渐记忆回笼,眼神骤然惊慌,一眨就扑了满脸的眼泪,他嗡声道:“庄周呢?” “他没事,隔壁房间里呢,”裴黎看他脸蛋上泛起麻麻点点地红,不敢再用纸巾擦,只一下一下地蘸,“他爸妈都来了,都在守着他,应该还在昏睡中。” 毛非蹙着眉,唇颤得不像话:“哪、哪受伤了,严重吗?你去看他了吗?” “去了,不严重,”裴黎揉揉他的手安慰他,“左边胳膊骨裂,要打一个月的石膏,还有轻微的脑震荡,卧床休息就可以了。” 毛非鼻子酸得直流鼻涕,越哭越忍不住,“呜呜”地叫唤:“小裴哥,我吓死了,我吓死了...” 又问:“你没骗我,是真的吗?没别的伤了吗?” “没了,其余都是小伤,”裴黎站起来,准备去卫生间接点热水来拧毛巾,“他底子好,要不了一个月就能痊愈,别担心。” 一只手打着点滴,毛非就用另一只缠纱布的手摸摸自己,头发还在,也没有绑绷带,额头上有一块纱布包,他试着屈起腿,虽然酸疼,但好在成功将被子顶起一个鼓包。 裴黎回来,坐在床边用热毛巾给他敷脸:“医生刚刚来过,说了你没什么大碍,放心吧。” 毛非抽抽啼啼地“嗯”了一声,仍是心惊胆战,嘟囔道:“我好想去看看他...” “晚一点的。还有,要不要跟你同学和你妈妈说一声?” “...不用了,说了他们要着急的...我手机呢?” 裴黎看他一张苦闷可怜的小花脸,叹到:“不知道掉哪儿去了,等会给你新买一个,明天就到了。” 毛非这才后知后觉,扭头看向窗外,灰沉沉的,暴雨还未停歇。 “小裴哥,我睡了多久了?” “我看看啊,现在早上七点,你睡了一整晚。” 毛非闭上眼,累得仿佛在泥沼中挣扎了一整晚,他捂住自己的胃:“我好饿,可是又好恶心,一想到要吃东西就反胃。” 裴黎去换了一次热毛巾,这回把他下巴和脖子都擦了一遍,哄到:“喝点粥?” 毛非摇摇头,还是那句话:“我想去看看他...” 大雨冲刷树叶,簌簌催眠。 裴黎照顾毛非喝了两口温水,又依着他的请求,手指掐在他虎口处轻轻按揉,揉了没一会儿就见他又沉沉睡去。 病房里重归安静,白炽灯晃眼,裴黎轻手轻脚地去关灯,透过门上玻璃看见庄穆和李维站在走廊里讲话,他默默地等了一会儿,李维走了,庄穆应该是想抽烟,烦躁地将手揣进裤兜儿里。 裴黎推门出来,用眼神问他:“怎么了?” 庄穆一脸冷酷无情,走到裴黎身边揽住他肩膀,把他往安全楼梯里面带。 这一层都是VIP病房,人少,不用担心有人闯进来。 庄穆靠在墙上揉眉心:“你看见我妈带来的那个女人了吗?” “看见了,助理?” “相亲对象,趁机带来照顾庄周的。” 裴黎抿了下唇角,凑近一步,伸手按住庄穆的太阳穴慢慢转圈揉:“赶不走,是么?” 庄穆叹气。 裴黎也叹气:“等毛非睡醒了,我会跟他说一声的。” 庄穆抬手覆到裴黎手背上,往下拽拽,把下巴搁在他手心窝里,他抱怨道:“好累。” 裴黎再凑近一步,把怀抱给庄穆依靠。 -- 第96页 上午十点多,雨下小了。 毛非睡得梦里全是灾难,醒来后不见裴黎,手背上的针管也不见了,他倒吸着满口凉气翻身下床,病号服松垮垮的,棉拖鞋也没有他的熊耳朵那么舒服。 他站到窗边,玻璃映出他糟糕又狼狈的形象,雨声淋漓听得他想尿尿,于是步履蹒跚牵一发而痛全身地往卫生间里挪。 洗手台的镜子比玻璃直观,这是毛非二十年来最鸡窝的发型了。 他想沾水抓抓,又怕打湿纱布,正纠结,背后的房门开合,裴黎进来了,拎着香甜的小米粥。 “醒了?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有,心里疼。” 裴黎听罢笑起来,扶着毛非坐到床边去,公布好消息道:“庄周醒了。” 毛非眼睛放光,要不是有裴黎按着他,他就跳起来了:“我---!” “别急!”裴黎“嘘”地示意他稍安勿躁,“他是在你睡着的时候醒的,也是一醒来就要找你,被安排了一系列检查,折腾累了,这会儿又睡了。” “不行!我要去!”话没说完眼泪先流,“你告诉他了吗,告诉他我没事了吗?” “说了说了,在场的所有人都证明你没事,我说你累了,在睡觉,他这才放下心。” “呜...小裴哥,我、我想看看他...” 裴黎骂他一句“哭包”,再舀一勺小米粥喂到他唇边:“张嘴。” 毛非就张嘴,混着眼泪吃了半碗小米粥。 裴黎从没这么照顾过谁,有点新鲜,有点无奈,他又拿热毛巾把毛非水肿的脸蛋擦一擦,收拾干净了,这才坐到毛非对面:“乖啊。” 毛非求他:“我都这么乖了,不能让我看一眼吗?我现在知道电视剧里演的都是真的了,看一眼不行吗?我又没有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他爸妈在,那我就不进去,反正他在睡觉,我就趴在门上看一眼。” 裴黎被他可怜得心都碎了:“我要跟你说件事,不是坏事,你别激动。” “不是坏事?” “嗯,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庄周的妈妈擅自带来了一个女人,说是专门来照顾庄周的,目的是奔着相亲去,但是你知道庄周的,他恨不得带你去结婚,所以你不用怕。” 毛非瞪着水润润的大眼睛,鼻头一酸,又要哭。 裴黎捏住他鼻尖:“不许哭,憋回去。” 毛非胡乱扑腾他,嗡声骂道:“你还凶我!” “庄穆和他妈都已经回去了,两个大忙人,现在就剩那个女的和庄周他爸在屋里,我带你过去,你乖一点,要懂礼貌,听见没?” 毛非抱住裴黎手腕,使劲儿一吸溜鼻涕,赶忙乖巧地点点头。 第46章 我就死皮赖脸也要过来! “等等!”毛非刚出房门就把裴黎拉住,“我该管他爸爸叫什么?” 裴黎想戳戳他额头上的纱布包:“还能叫什么?撞傻了吗?” “不是,我是说,叫伯父还是叫叔叔?” 裴黎扶着他晃悠悠的小身板,服气道:“庄叔叔就行。” 走廊里静悄悄的,毛非又怂又急地想先趴门上偷窥一下,裴黎没让他得逞,直接推开门就把人往屋里送。 庄赫州站在窗边看风景,嘴里叼一根没点着的烟,他闻声转过身,长风衣里穿着一身居家服,可见赶来时有多慌张。 他看向两人,微微压低声道:“醒了?” 话明显是冲着毛非问的,毛非被裴黎捏了捏肩膀,这才把视线从病床上移到庄赫州身上,急忙道:“庄叔叔好,我、我刚醒,我来看看庄周。” 磕磕巴巴还满是哭腔,裴黎在心里笑骂一句“窝囊废”,随后也和庄赫州问了声好。 病床边的女士本来是坐着的,此时已经站起来,双方点头就算打过招呼,她拎起手包,微笑道:“我出去买点水果,你们聊。” 屋里只剩下三个人杵着,裴黎发觉自己也没什么存在的必要性,随口找个理由也撤了。 毛非失去依靠,可他顾不上怂,他目光紧锁在病床上---庄周是侧着躺的,额头和赤裸的上半身都缠满绷带,一只小臂打着石膏,搁在两个摞起的枕头上。 毛非心口疼得直抽抽,手指攥着自己的衣角流泪满面,不敢哭出声,怕吵,嘴唇被咬出血了也不松开,就这么望着沉睡的庄周不知所措。 庄赫州把烟扔进垃圾桶里,对毛非招招手。 毛非吃了一嘴的鼻涕,同样不敢吸溜,怕响,他挪蹭过去,从床尾站到了床侧边,被塞了一盒纸抽。 “没多大事,包得吓人而已。”庄赫州有一把中年人沉稳威严的声音,“当年我抽他比这狠多了,皮开肉绽。” 毛非连着拧了好几团纸巾,耸拉个脑袋,嗡声地“嗯”了一声。 庄赫州坐到小沙发里,伸手拍拍旁边的位置:“坐吧。” 一时间屋子里过分安静。 毛非眼泪止不住,鼻尖被蛮力擦得通红,全身都因为憋着哭而轻轻打颤儿。 小裴哥是骗他的吧,肯定是骗他的,说好的其余都是小伤呢?怎么整个后背不能挨着床? 毛非越想越受不了,两眼睛就跟泉眼儿一样。 庄赫州屈肘拄在扶手上,打量毛非道:“多大了?” 毛非刚一张嘴,冒出来个鼻涕泡儿。 太丢人! -- 第97页 他赶忙抽纸掩住口鼻,小声回答:“二十。” 眼里有点笑意,庄赫州容他拧完鼻涕,又问:“知道我是谁么?” 毛非点点头。 “知道多少?” “...知道伯温和赤巢。” 庄赫州满意道:“挺好。” 毛非一下子就警惕起来,好、好什么?!是要给他开支票让他离开庄周了吗?! 毕竟庄周留学美国时他们就恨不得他走投无路,回国后到现在,庄周似乎仍是和家里,尤其是和李维的关系不甚融洽。 毛非顶着一头鸡窝和一张花猫脸,紧张兮兮地等待着庄赫州的下文。 庄赫州有一种自己在欺负流浪小动物的感觉,觉得新奇,觉得有趣,他问:“喜欢庄周?” 毛非心跳超速,毫不犹豫:“喜欢!” “二十,还在上学?以后什么打算?” 毛非抱着纸抽,坐得规规矩矩像个小学生,他认真答题道:“在云师大读大二,以后---” 一边说话一边眼泪滴答,嗡声嗡气地又冒出一个鼻涕泡儿。 他拿纸擦擦,继续道:“以后想当老师。也可能会计划有变,跟着庄周变。” 不知道这样答会不会显得谄媚,可这就是他的想法,庄周会把他规划在未来中,他也一样。 庄赫州不发问了,毛非屏息凝神,等得忧心焦躁。 片刻后,庄赫州道:“刚才那个,庄周他妈特意带来的,你决定怎么办?” 这个问题... 毛非茫然,诚实道:“我...我暂时,还不知道怎么办...” 眼泪把病号服的前大襟都浸湿了,庄赫州见他好不容易暂歇的哭劲儿又有卷土重来的趋势,顿时笑叹道:“我出去透透气。” 说罢站起身,头也不回地开门走掉了。 毛非有点呆愣,鼻涕流到嘴里了才猛地回神。 他腾地窜起来,不顾头晕目眩就往床边扑,庄周近在咫尺了,他却哪儿都不敢碰,哭腔也憋不住了,他呜呜道:“庄周。” 毛非好烦自己,没点本事,就知道哭。 他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伸手握住庄周的食指,这只手还在打点滴,他生怕动作太大:“庄周,呜...庄周我好想你...” 手心窝里的指尖动了动,毛非浑身一过电,动作大不大的也不顾不上了,他紧紧攥住那根手指,同时抬眼看去,稳稳地落到庄周盈满温柔的眼神里。 鼻涕泡和眼泪争相往外涌,嗓子眼里咽下一声咕哝,毛非吭哧吭哧地啜泣:“你、你醒了,你醒了!” 庄周轻轻“嗯”了一声,哑声唤他:“乖宝。” 毛非破涕而笑:“嗯,嗯嗯,我没事儿,我,我好着呢,我啥事都没有。” 庄周抽出手指,牵住他,揉一揉:“想喝水。” 心疼和开心搅合在一起,毛非泪汪汪:“我给你拿,我喂你。” 手却没被松开。 “听见你哭了,”庄周呢喃道,“让我看看你。” 听见你哭了才醒的,快让我看看你。 毛非扭过身,从小沙发上够到纸抽,极其响亮地拧了好几把鼻涕,再把脸蛋胡乱擦擦干净,自觉差不多能入眼了,这才凑近庄周,隔着绷带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 毛非笑得好傻气,嘟囔道:“好看吗?” 庄周温柔至极:“好看。” 水杯里有一根吸管,毛非捧着喂给他,叮嘱他“慢点”,还强迫他多喝两口。 喝完,毛非蹲在床边扒着:“想上厕所吗?” “不想。” “想吃点东西吗?饿不饿?” “不饿。” 两人的手又牵到一起去,毛非鼻音浓浓,“那想翻---哦,你现在翻不了身...那疼吗?是不是特别疼?”说着就去碰了碰乳白的石膏,“骨头裂了,还好不是骨折。” 什么都不想,就想看着你。 庄周一瞬不瞬地盯着毛非,越听他讲话越安心,依赖道:“有点疼。” 毛非嘟起嘴,哭上瘾了,眼眶通红又要湿,他问:“你后背...是怎么了?很多伤口是不是?小裴哥骗我,他还说是小伤...” “是小伤,玻璃割破的,两天就好了。” “...真的吗?” “真的。”庄周哄他不哭了,说,“傻宝,过来亲一下。” 毛非就眼泪吧擦地站起来去吻他的唇,温热,和平日里的触感没有区别,他终于缓过劲儿,在一下接一下的柔软亲吮里体会到心绪落定。 裴黎进来时正听见毛非给庄周还原现场。 他把切好的苹果递过去,坐到沙发里当一个旁观者,欣赏毛非你一口我一口地边吃边说瞎话:“我当时怕得要命,我怕你醒过来就失忆了,不记得我是谁,要赶我走,不要我了。” 庄周盘腿坐在床上,胳膊下还是垫着两个枕头,保持着石膏和胸口平齐,他还没追问,裴黎倒是先开口了:“那你怎么办?” 心情一好,胃口都跟着好起来,之前喝半碗小米粥像喝石灰水,现在嚼苹果嚼得有滋有味:“反正也没处多久,重新追呗!剧本照搬,还得借你的MOMO一用,作为我们重逢的场地。” 说完再叉一块苹果喂给庄周,接着道:“还要拜托宋老师搭把手,把你骗到MOMO来,等你来了,我就一直唱情歌,一直唱,要是没把你唱到台上来,我就下去邀请你,反正我死皮赖脸我套路多,你没得跑。” -- 第98页 庄周眼里真是看不见别的了,全是毛非咋呼呼的乱毛,贴着纱布包的小脸,一张一合尽会讨人欢心的嘴巴,他倾身过去,朝着那哭肿的眼睛亲上一口,又抬起扎着针管的手抚过他侧脸,给裴黎上演了一出深情吻戏。 裴黎咧嘴:“你们俩矜持点,这是医院,别情不自禁地生起桃花来了。” 话音刚落,庄赫州和那个被安排的女人推门进来了,恰好将两人的柔情蜜意撞个正着。 毛非吓得手一抖,苹果撒满床。 庄赫州什么场面没见过? “这场面真让我开眼。”庄赫州踱步到床尾,不冷不淡地瞧一瞧毛非,立刻让毛非怂成一团,手忙脚乱站到床边,连庄周都不敢看了,把苹果捡到盘子里后扭身就要退下,跟伺候皇子的小太监一样。 庄周卖个乖:“爸。” 庄赫州哼他一句:“德行,不知悔改。” 沙发里,毛非紧挨着裴黎坐,屁股还没坐热,又隔开些距离,裴黎拿眼神嫌弃他,他就嘀咕着解释:“避嫌。” 裴黎无声嗤笑,拍拍他,示意他跟着一起站起来。 “我带毛非去护士站再检查检查,你们聊。” 庄周“嗯”道:“去吧,仔细些。” 毛非跟着裴黎亦步亦趋,到门口了,鼓起勇气磕巴道:“我、我...” 庄赫州抢答:“说。” 庄穆加上庄周,哥俩合体的气场都比不上庄赫州一人,果然是当爹的。 毛非想找庄周求救,但又时时刻刻记着裴黎叮嘱他的“要懂礼貌”,于是眼神颤巍巍地努力和庄赫州对视:“我一会儿...还能再过来吗?” 裴黎被逗笑,庄周也被逗笑,窝心的不得了。 庄赫州微微扬起下巴:“我说不能,你怎么办?” 毛非捏着盘子边,他一介小草民,什么时候这么胆大妄为过? 他犹豫一瞬,豁出去了:“我就死皮赖脸也要过来!” 庄赫州显然没想到。 庄周笑道:“爸,你别逗他了,他胆子特别小。” 裴黎适时握住毛非的胳膊弯,对屋里人道:“我们先走了。” 房门关上。 屋内有话要谈,屋外有崩溃要发泄。 毛非靠在走廊里,想吃块苹果压压惊,被裴黎拦着了:“掉在病床上的!” 毛非就拿牙签把无辜苹果扎了好几个小眼儿:“小裴哥,我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裴黎笑话他:“胆子特别小?我看你胆子挺大。” 被家长抓包亲热现场,毛非脸皮再厚也害臊得要原地蒸发。 他眨眨臃肿的眼睛,长叹一口,随后挽住裴黎,把大半个身子都靠过去了:“走吧,不是说带我去检查吗?” “...乖,是谁说要避嫌的?” “没人看到,不怕。” “...皇上给皇子选妃呢,你这个正室不发发威?” “不发,皇子只爱我一个,我不怕。” “...我看你胆子果真挺大。” 两个挤在一起的身影歪歪斜斜的晃荡在走廊里,再转个弯儿,消失不见了。 第47章 我一定帮你和花旦报仇! 昨晚铲屎官没回家,此时听见门口有动静,两小主子顿时一边你唱我和地叫骂,一边颠着急促的小碎步迎出去,快到跟前了才发现不对劲儿,出现在玄关里的人完全是个陌生人! 裴黎穿上那双小一号的熊耳朵棉拖,再一抬头,跟两飞机耳猫咪对上线了。 两方屏息凝视片刻,裴黎用自己最温柔的声音唤到:“小生?花旦?” 两猫转身就跑,消无声息的,不知道躲哪去了。 裴黎耸耸肩:“跟乖仔一个样,小胆儿。” 他奉命来给猫添食加水,顺带铲屎、浇花、拿洗漱用品、拿笔记本电脑。 花比猫难伺候,有的不用浇,有的要多浇,有的要少浇,当时裴黎尔康手求饶:“我记不住,我就每盆花抖两下手,完事儿。” 先去给猫碗满上,裴黎看着一颗颗猫粮,嘀咕:“什么味道啊,好吃么?” 他捏起一粒放鼻尖下闻闻,有点腥,他又放回去,对自己的行为选择性失忆。 再看看水,小喷泉状,还满着,不用再添。 最后浇花。 裴黎拉开玻璃门,站在半圆形的超大阳台上伸了个懒腰,左边是花架,旁边立着崭新的画架和调色板,裴黎朝右看看,藤编长椅上搭着一床绒毯,靠枕胡乱堆叠,侧边小桌上有水果零食和漫画书,还有一只黑色的口琴。 他都能想象出他们乖仔和庄周挤在一起腻乎的场景。 “烦人。”裴黎轻笑着自嘲。 手机响,来电显示一个字母---M。 裴黎打开窗,趴到窗沿上后才接起来:“喂?” “怎么样了?” “醒了,两个人接吻被你父亲抓现行,那个女的也看见了,估计会知难而退。” 庄穆笑叹一声:“得亏是我爸,换成我妈,毛非得再往病床上躺一天。” 裴黎勾了勾唇,目光凝固在不远处新抽芽的树枝上。 庄穆听他没声了,问:“还在医院?” “没,在星垂天野,帮庄周喂猫浇花来了。”说罢调侃一般,反问道,“你什么时候能分得你弟弟这一星半点的兴趣爱好?” “那,”庄穆说笑,“下辈子吧。” -- 第99页 电话里又没了声,昨夜今朝的暴雨在此刻暂歇,乌云未散,没有放晴的征兆。 裴黎发觉自己非常失落,他转过身,拿起浇水壶:“你不是说上周光顾着陪我了,堆了一堆事情没处理么,挂了吧。” “刚开完会,抽支烟的功夫还是有的。”庄穆问,“星垂天野怎么样?跟你那一百平的小房子比起来,如何?” 一盆盆多肉小巧可爱,裴黎怕自己失手把它们淹死了,索性放下水壶重新趴回窗边,他玩笑道:“明知故问,这还用比么?还没他这一个阳台大呢。” “送一你套?”庄穆的语气听起来无甚所谓,“你自己看看,还是我给你选?” 裴黎垂下脑袋,无声地笑了片刻才问:“真的啊?那我可不客气了。” 庄穆敲定道:“我给你选吧。昨晚幸亏有你忙前跑后的。” 电话挂断,裴黎维持着姿势没变,唇还弯着,盛满苦笑。 毛非不在,他用不着欺骗谁。 庄穆也不在,他更不用掩藏自己。 半晌,雨势重来,小雨在眨眼间滂沱。 雨雾氤氲在发梢和袖口上,脸颊也潮了。 裴黎长长地深呼吸,整理好情绪,直起身,关上窗,按照每盆花抖两下手的量把花花草草伺候完。 他走出阳台,冲着空旷却温馨的客厅喊道:“花旦?小生?出来让我抱抱呗,不是说吸猫治愈么?救救我吧。” 小生警觉地从墙角探个小脑袋出来,花旦躲在它身后竖起耳朵尖尖。 裴黎瞧见了,于是慢慢蹲下\/身:“过来,别怕我。” 或许是一天一夜没见着人,讨摸暂且压过了认生,小生小小地叫了一声:“喵。” 裴黎的耳朵根都软了。 “过来,”裴黎招招手,“你是花旦还是小生?” 小生小心翼翼地凑近,伸长了脖子嗅一嗅裴黎的手指尖,随后试探的把小脑袋瓜顶到裴黎的指肚下。 裴黎的心都融化了。 可惜花旦始终没动静,端坐在墙边盯着小生被撸。 那也足够了,裴黎的手心覆在柔软光滑的皮毛上,一下一下很轻很轻地摸:“真幸运啊,你遇见的是庄周。” 离开医院时庄赫州还没走,回来再看,病房里只剩下如胶似漆的两猫男男。 裴黎把笔记本和一袋子日用品放到床头,他打了个哈欠,问:“解决了?” 毛非盘腿坐在病床上和庄周面对面,他闻言傻乐道:“机票打包送回小伏都了,他爸爸去伯温了。” “那你还哭什么劲儿?泉眼儿成精了你。” “没有...刚刚,刚刚看他换药来着。” 毛非抹一把桃子眼,再往旁边挪挪:“小裴哥你坐这儿。” 裴黎随意一摆手:“看你活蹦乱跳的,没我什么事儿了吧?我回去睡觉的。” 说罢就走,片刻不留。 毛非扭身扒在床尾:“小裴哥,谢谢你啊!你慢点开!” 一声“知道了”被关在门缝中。 毛非迷惑,他看向庄周,问:“庄啊,你觉不觉得小裴哥好像特别低落?” “嗯,”庄周对他新冒出来的昵称微微失笑,“或许是累了,一天一夜没休息。” “希望是吧...”毛非暗忖不要是被庄穆虐到就好,他把床铺上的说明书收一收,捧住庄周已经打完点滴的右手,“那你累不累?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等你拆完的,拆完了一起睡吧。” 这是裴黎给毛非买的新手机,本以为明天才会到,没想到快递这么给力。 和之前他用的是同款,毛非撕掉屏幕膜,一面捣鼓APP一面嘴不停:“多少钱,发票呢?” 庄周把发票找出来递给他。 毛非连接病房里的WIFI,登录微信后给裴黎转账,备注:[发射心心.gif] “我们的手机还能找回来吗?”毛非可惜道,“《话不多说》我还没看完呢,再找冉青要,冉青肯定不带给我的。” 庄周笑起来,伸手摸他发梢,摸他脸蛋,爱惜得不得了:“如果能找到,会联系我们的。” 毛非的病床是被庄赫州亲手从隔壁推过来的,当时毛非心打颤儿,想上手帮忙,被庄赫州瞟一眼吓退了,他杵在那儿脑洞大开,脑补自己改口叫“爸”的场面。 这到底是接受他了还是没接受他? 毛非扶着庄周躺下,把垫石膏的两个枕头安放好:“这样可以么?” “可以。”庄周侧卧着,催他,“你也睡。” 毛非蹲在床边,小声好似悄悄话:“你说你爸爸会喜欢我吗?” “会,”庄周轻轻莞尔,“他都说我妈那边他去说了,这还不叫喜欢你么?” 毛非忍不住自恋:“是吗?我以为我表现可差劲儿了,尽给你丢人现眼了,难道是看我实在太可怜了吗?” 说着指指自己的眼睛:“我梨花带雨没消停过。” 庄周疼他一句“傻宝”,毛非就站起来去跟他接吻,轻轻柔柔的,吻完唇,毛非又啄在他眉心上:“睡吧。” 两张床之间本来有一米宽间距,被毛非推搡着紧挨到一起,他脱鞋躺好,就出了这么点劲儿就把他累个好歹,他面朝庄周,又勾住他手指:“被护士看到了怎么办?” 窗外狂风卷骤雨,庄周道:“大概会赞叹一句‘真浪漫’。” -- 第100页 不比上午时噩梦连连,这一觉安心且沉沉。 再醒来已经晚上九点多,护士来过,床头柜上放着晚餐。 毛非睡得晕乎,惺忪之际本能地就想往庄周怀里缩,被捏了手心才反应过来。 他爬起来去卫生间洗脸,听见外面有动静,赶忙探出头来,是庄周在呼叫护士站。 “怎么了?” “没事,让她们拿个手臂吊带过来。” 护士很快推门进来,毛非就站在床尾看她给庄周戴护具,他额头还有点疼,手指按在纱布包上也不敢揉,他问:“请问一下,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出院?” “你明天就能出院了,这位先生得再挂一天药水,挂完就可以回家静养,一周来复查一次。”护士把吊带长度调节好,笑道,“一个月就痊愈了,好好养着,不会有后遗症的。” 毛非连声感谢她,等她走了,立刻计划道:“我要学煲汤,我要你一天三顿都能喝上大骨汤。” 庄周被他那下定决心的样子惹得窝心,他从床边站起来,一身乏累,但心情非常好,他敞开右手边的怀抱:“过来,让我抱抱。” 毛非情不自禁地嘟起唇,一时间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他凑近,贴到他身上,抬起双手圈住庄周的脖子,顺势就被搂住了腰。 毛非埋在他肩窝里,嘟囔道:“庄周...” 庄周亲吻他的发心,也亲吻他的纱布包:“嗯。” 拥抱是充电,拥抱两分钟,精神饱满一小时。 两人躺了一天一宿都躺腻了,好容易走走,于是乎绕着走廊慢悠悠地散起步来,散到露台,门被锁住了,只能隔着玻璃欣赏湿漉漉的夜空。 玻璃上还映出一双高矮依偎的身影。 毛非又犯起花痴病:“你绑绷带也好好看,战损。” 庄周低笑:“下次绷带就绑到你手腕上了。” 都啥时候了,还有闲心说荤话。 可是毛非爱听,他仰起脸:“还记得我在书上的涂鸦吗?你穿着吊带裙子,戴墨镜,还涂满了剃须泡。” “嗯,记得。” “等回家了,你cos给我看,好不好?” 庄周常说的那句“听你的”在此刻硬是说不出口,他比雨霁的黑夜还沉默。 毛非拿鼻尖蹭他肩头:“你cos给我看,我就让你绑手腕,好不好?” 不cos也能绑你手腕,真想绑你手腕还用得着你让不让么? 庄周生出怜爱心,犹豫几瞬后十分勉强道:“好。” 回到病房,肚子饿了。 医院提供的晚餐早就凉透,有红豆粥,南瓜卷,豆腐丸子和番茄炒蛋。 毛非把庄周安顿到沙发里,问:“头晕不晕?” 轻微脑震荡,确实有一点难受,庄周骗他:“不晕。” 毛非笑起来,捧着庄周的脸颊亲了个响:“我去热饭。” 病房里就有微波炉,庄周趁着他叮叮的功夫去开笔记本,先登录推特,庄穆肯定已经给宋语松报过平安了,但他还是要再发一条私信:宋语松,及时雨。 不管是当初找他救急,还是这回碰巧的来电,都很及时。 宋语松几乎秒回:你特么的,我隔着太平洋被你吓尿了! 宋语松:我差点把自己也急进医院! 庄周单手打字:没事,谢了,回来了请你吃开心果。 宋语松:...我一嘴泡,我谢谢你。 宋语松:对了,是叫毛非? 庄周:嗯。 宋语松:有一点印象,更有印象的是上课总坐他旁边的那两学生。 庄周好奇,问:冉青和夏肖骁。 宋语松:有一次上课,他们仨坐在最后面,那个叫冉青的听课听一半就趴桌上了,另一个就拿手指头戳他脸,戳半节课。 庄周更好奇了:? 宋语松:我也莫名其妙,我本来想点名他们俩的,没点,现在的学生伢真是令人摸不到头脑,到现在还是个未解之谜。 庄周看向守在微波炉旁边的毛非:“非非。” “怎么啦?”毛非端着红豆粥过来,放到茶几上,又被庄周捉到身边,把屏幕指给他:“能不能解开这个未解之谜?” 毛非看罢贼笑起来,双手打字比庄周快许多:冉青长智齿,疼得一晚上没睡好。 庄周:他困得不行,又困又疼,趴在桌上按着智齿揉,然后揉睡着了。 庄周:夏肖骁看他睡得眉头紧锁,于是帮他揉。 庄周:以上,真相。 两人期待着宋语松的回复,先收到了一串省略号,然后收到一串感叹号。 毛非“嘿嘿”地乐,又捧住庄周脸颊亲了个响。 饭菜热好,宋语松暂且被抛到一边,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吃,味道还挺不错,细嚼慢咽,唠嗑儿当拌饭,吃了半个点才吃完。 肚子饱了,更精神了,夜深人静该睡觉的时候,睡不着了。 沙发里,毛非坐在庄周右边,以便被搂着,他们在看昨晚车祸的新闻。 事发原因是酒驾。 车祸现场的照片打上了马赛克,看报道,酒驾本人死亡,造成轻伤重伤十余人。 毛非叹气:“太可恶了...你的车怎么办?” “再去伯温拿一辆。”庄周同他贴贴脸,安慰他,“或者你有喜欢的,我们买一辆。” 毛非对车一窍不通:“你自己决定,我都可以。” -- 第101页 退出新闻,重新回归推特界面,这才看到宋语松还被晾着在。 庄周说:“你来打字,问问他昨天给我打电话干什么。” 都不能贴的更近了,毛非还是把屁股朝庄周挤一挤,他依言把消息发送过去。 宋语松回到:哦,没啥。 又问:毛非在你旁边么? 嗅出猫腻,毛非瞅一眼庄周,都不用吱声,庄周点点头,于是毛非说:不在。 宋语松:我不是跟着老师学习么,昨天去听演讲的时候碰见那谁了,我开始没认出来是他,还是他过来跟我打招呼的。 毛非一拍大腿:“生姜!” 庄周笑道:“不激动,看他还要说什么。” 宋语松:他刚读完博,准备要回国,他问我你在哪儿,现在怎么样。 毛非忍不住:你怎么说? 宋语松:我告诉他我不是出卖你么,当然什么都没说。 宋语松:别让他找到你啊,特此提醒。 毛非变幻莫测,这通对话之前可爱乖巧,这通对话之后咬牙切齿:放心。 庄周看他发送这两个字,笑叹道:“我好像有点不放心。” 毛非信誓旦旦:“你放心吧,他只要敢来,敢被我知道,我一定帮你和花旦报仇!” 庄周笑出声:“完了,我彻底不放心了。” 第48章 啊---你怎么是这样的庄周! 这是毛非第一次上推特,他好奇道:“我可以浏览你的首页吗?” 庄周揽在他腰肢上,指尖从病号服下摆钻进去了,要贴着温热的皮肤才感觉满足,他“嗯”一声,脑袋也朝着毛非靠去:“随便看。” 房间里没开灯,屏幕的光亮映在毛非的眼睛里,他喃喃地赞叹:“这些,嗯,是叫博主吗?还是叫推主?他们都好厉害。” “怎么了?” “没有,就是觉得他们的生活好丰富啊,到处玩,也很会玩,很会享受生活,有滋有味的。” 庄周闭目养神,闻言唇角弯起来:“把喜欢的都收藏起来,等有时间了我们也去。” “真的吗?”毛非只是随口一说罢了,“你听过一句话吗?不用羡慕别人的生活,他们只是照片比你多。” 庄周没听过,他被逗笑:“还记得我说带你去山谷里开直升机么?这个暑假就去,好不好?” 毛非挨着他的脑袋蹭蹭,难掩期待,问:“坠机了怎么办?” 用这么开心的语气说丧气话,庄周听了就骂他:“啊?你就不能盼点好?” 被抓住了痒痒肉,毛非赶忙求饶:“能,能能!你带我飞!” 夜半零点了,值班护士要是来查房,肯定要当场没收笔记本,盯着两个拌嘴架的人乖乖爬床。 拌嘴架,唇舌参战,战况绵软如糖浆,双方恋战如绞糖。 毛非先投降,他低语道:“想要吗?我...我可以给你口...” 庄周也低语:“傻宝,饶了我吧。” 窗外好像又飘起雨,笔记本也突然进入屏保。 毛非伸手去点触控板,重新唤醒推特界面,再往下滑一滑,猛地就瞪大眼睛呆住了。 庄周看向屏幕,是一个居家生活号转发的视频,视频里的两个男生正在下厨房,他猜测着问:“怎么愣住了?认识?” 毛非不甚相信,把视频全屏,看了几秒后就着急拿手机,边在微信里翻找边震惊道:“何止认识,他们俩,一个叫陈祈,一个叫苏呈音。” 庄周失笑,原来是他非非的白月光? 毛非的语音拨出去了,对面秒接,毛非立刻嚷到:“音音,我跟你说!我知道你们俩感情好,你们俩恩爱,但是你绝对不可以答应我哥拍涩情小电影,知道吗?你要坚挺起来!照片也不能拍!” 不难想象苏呈音懵圈的样子:“不是,我们没,没---” “我们今晚就拍,”陈祈嘎嘣脆地接话,“且问你要如何?” 庄周竖起耳朵听陈祈的声音,同时又把毛非揽回怀里,用了点力气,勒着他,像是在宣泄占有欲。 他一边听他的非非和两人讲小品一样聊天,一边看评论里要溢出屏幕的赞美之词,心思回转,再多赞美也比不上他怀里人。 恰时苏呈音邀请开视频,毛非“嗷”一声sayno,他转过头看看庄周,就他们俩这车祸之后的病号造型,得是多缺心眼儿才会露相惹人担心。 眼神一交流,庄周点点头,于是毛非就胡乱扯谎:“那什么,在我导师家里呢,不太方便。” 又怕被追问,补充道:“今晚驻唱唱晚了,来借住一晚。” 似乎勉强能接受这个说辞,苏呈音关心道:“非,你已经是大孩子了,要注意安全。” 也或许毛非的恋爱信用在陈祈眼里着实太低,陈祈叮嘱:“要睁大眼睛,送人奶茶的事情看准了再做。” 毛非嘟起嘴,被训蔫了,紧接着又被庄周按住后脑勺悄悄摸摸地强吻了一口。 直到临近聊天尾声,毛非下唇还酥麻麻,被庄周咬的,他后知后觉地猜想庄周会不会失望,又会不会介意,他的腰也还被紧紧搂着,要不是左边小臂打石膏了,毛非敢肯定庄周会把他整个儿都揉进怀里面锁住。 毛非听见苏呈音说“拜拜”,溜到嘴边的道别转了个弯:“音音!” 苏呈音:“嗯?” -- 第102页 毛非拿起手机,认真道:“庄周,我男朋友的名字叫庄周,音音,我在恋爱中,就像你和陈祈一样恩爱,我下次就把他介绍给你们认识!” “咔哒”一声,房门开了,白衣天使的身影背着光,影子在地上拉得老长,让心虚的两人立刻发慌。 毛非不容苏呈音反应,生怕护士开口迫使他们露馅,他急忙道:“欲知详情,下回分解!” 语音挂断了,房间里静悄悄的。 值班护士言简意赅:“睡觉!” 两个人二话不说,麻溜儿地合上笔记本就去洗漱爬床。 窗外是真的下雨了,毛非把庄周安顿妥当,自己站在窗前看远处树影狂乱,风好大。 “这场雨之后就会彻底放晴了吧。”毛非一边嘀咕一边钻进被窝里和庄周手牵手,他讨好道,“你刚刚是不是不高兴了?” “没有,”庄周带些笑意,“倒是挺酸的,陈祈比我年轻。” 毛非拱在枕头里闷闷地笑:“你吃啥飞醋啊,几百年前的事情了,而且你也年轻,你一点不老,年上七岁跟我是最完美搭配!” 庄周舒坦了,说:“你是怎么通过一个下厨视频联想到小电影的?还专门打电话过去提醒苏呈音?” “那是你不知道音音有多乖,多提醒一句,又不碍事。就像宋老师还不是特意提醒你生姜要回国了。” 庄周不想提起姜以勉,他反问道:“宝儿,你也乖,我们可以拍吗?” “不可以!”毛非攥紧他的手指以示惩罚,又听庄周继续问,“那要是我偷偷拍了呢?” 毛非的脚丫子从自己的被窝里蹬出来,又钻进庄周的被窝里,他哼:“你敢!” 人家都是紧拥在一起手脚\/交缠,他们是手脚\/交缠但是各自睡各自的被窝。 庄周仿佛锲而不舍:“那如果不是小电影,是我偷偷拍了别的视频呢?” “那就...”毛非幻想一瞬,“那就没关系,反正我啥样你没见过啊,上次还猴急猴急地在玄关弄我,弄的门上都是,小生和花旦还跑去闻---” 毛非越说越羞:“啊---你怎么是这样的庄周!” 还说别人,还不是怪他自己太浪! 轮到庄周闷闷地笑,哄他两句后还要问:“那如果,是我们认识之前呢?” 毛非:“......” 毛非稀奇:“你好多‘如果’,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亏心事?” 庄周只回应他一个极具迷惑性的温柔轻笑。 毛非试图假设一番,联想到了之前庄强用苹果交换他的汉服小视频,顿时浑身别扭,说不出的膈应,他摇摇头:“不大行,就算是你也不大行,庄强和我认识我都受不了他手机里躺着我的视频,更何况还是我和你不认识的时候,更加细思恐极了。” 庄周仍旧温柔地望着他,心里一叹,果然还是让他永远都不知道吧。 毛非小心翼翼地:“你干嘛呀?” “睡前小话,不干嘛。”庄周用手心包住他的拳头,“睡吧,明天你就要出院了,我能指望你给我煲大骨汤吗?” “能!”毛非信誓旦旦,“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翌日一大早晴空万里。 裴黎来了,靠在墙边看毛非睡眼迷糊地给他男人挤牙膏,笑话他刷个牙也要偷空打瞌睡,再陪他去换一次药,办理出院,最后送他回星垂天野。 裴黎有私心,他想去撸猫,昨天撸到了小生,今天他想撸到花旦。 到星垂天野时是上午十点多。 按照庄周的教程,毛非在冰箱里拿出一袋大棒骨,已经切好,其中的骨髓因为冷冻而成凝脂状,这是毛非最爱的“奢侈品”,他仿若已经闻见香味似的咽了咽口水。 手机设置成屏幕常亮放在置物架上,毛非洗干净双手,跟着教程一步步有条不紊地进行,他一边忙活一边叫唤:“小裴哥!” 裴黎在书房,没听见,他耳朵里只有小生打呼的动静,太抓人心尖儿了,裴黎拨弄着他的小耳朵:“上次你救我,这次可以让我抱抱你吗?” 花旦端坐在书架上,离得远远的,啥也不干,就盯着小生任由揉搓。 裴黎软倒在沙发里,大腿上团着一团毛绒绒,十点多,是他平日黑白颠倒的生活里睡得最沉的时候。 他轻柔地抚摸,闭眼同它说话:“为什么叫小生啊?是因为花旦叫花旦吗?花旦小生,用乖仔的话来说是叫组CP是吗?” 小生打呼噜。 “在医院吃狗粮,在这儿吃猫粮,我可真难。” 小生开始舔毛。 “下辈子我也做只猫吧,无忧无虑的,多好。” 小生舔到了裴黎的指尖,软软的倒刺刮得他说不清是疼是痒。 花旦听见厨房有打火声,尾巴一摇,跳下书架跑去找毛非了。 毛非把手往围裙上抹抹,对着压力锅自言自语:“得嘞,就等大功告成。” 一低头,花旦在蹭他裤脚,他弯下腰把这团小可爱抱起来,“小裴哥呢?小生呢?”说着跟它顶顶脑门,“我在给你爹做好吃的,你爹明天就能回来了,别急。” 又倏然想起自己两天都在医院里,没洗澡没洗头,毛非赶忙把花旦放下,再被它带路到书房,看见裴黎已经靠着软枕睡着了。 小生仰起脸对他轻声喵呜一嗓子,毛非摸摸它眉心:“乖哦。” -- 第103页 浴室里水声淋淋。 毛非把自己脖子以下都洗干净了,就是找不到用什么姿势能避开伤口洗个头,他想念庄周,如果庄周在就好了,庄周不在,他只能等裴黎睡醒。 医院里,昨晚下单的手机已经送到。 庄周坐在沙发上打点滴,他一只手慢吞吞地操作,刚登上微信,还不待给他的非非发条消息,李维的视频通话就弹出来了。 庄周无奈,不用想都能知道是什么事情。 “喂?” “嗯,今天怎么样?” 庄周笑道:“还行,明天上午换完药就能回家了。” 李维点点头,切入正题:“你爸跟我说了,让我别再操心你的事。几年前让我别再操心你哥,现在让我别操心你,你们三个姓庄的眼里全都没有我。” 庄周叹息,耐心道:“我刚回国时确实挺窝囊的,跟你们僵了那么久,结果灰头土脸连书都还没读完就跑回来了。当时我听你的话,我爸我哥也劝我,的确我也没有什么正经的工作经验,但是妈,你记不记得当初你是怎么答应我的?” 李维面容冷淡:“你们把她又送回来,我千挑万选的,你们又把她送回来。” 庄周沉默片刻,学起李维的自说自话:“我愿意去你的美容院,当学习当练手当什么都好,你答应我,只要我把你的美容院从一家扩大成七家连锁,能让你在你的朋友圈里抬起头,就不再管我。” 李维闭口不语,庄周说:“七家,在我来云泞的前一个星期,已经做到了。” 视频仿佛卡顿,其实是两个人在僵持。 时间一点一滴,庄周深呼吸,打破沉默:“别再给我安排女人,我爸都已经不操心他的赤巢将来有没有人能继承下去,你也别再对我抱有希望,我虽然是被姜以勉折腾过,但是这不代表我就会喜欢女人。” 都说到这种程度了,庄周索性彻底撕破。 “你以为我哥的孩子会继承赤巢,你就想要我的孩子来继承你的美容院,等我的孩子长大成人,正好是你年老退休不得不把决定权交出来的时候。妈,你曾经逼迫我相亲,好几次她们想给我下药,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李维猛地站起身,抱着胸在桌前来回地走,压抑怒火,她能感觉到她真的无法再控制庄周了,不会听她的话的,不会听她的命令。 她站定在视频中央,说:“我千挑万选的,既然当不了儿媳妇,怪可惜,我把占姚辞了吧,让她顶替占姚的位置。” 庄周看着李维,有点想自嘲,他这个妈也是够得上作天作地,搞的这些事儿...用他宝贝儿的话来说就是狗血吧? “行。”庄周心想,说不定占姚反而会挺高兴,“辞了吧。” 李维挂断了视频。 庄周放下手机,手指点着屏幕,宋语松五月回,还剩一个多月,正好。 庄周点开占姚的对话框:甜品店的店长,有兴趣吗? 第49章 三句话离不开一个庄老师 周日晚,学校后门,林荫树下,一辆宾利。 毛非实在是认为这辆车过于迷人眼,开进学校开到他的宿舍楼下不大合适,再叫人看到他从车上下来,非常不合适,再叫人看到他拎着行李箱上车被载走,更加不合适。 裴黎嫌他事儿多:“大晚上的谁看你啊,而且这路上全都是水,你拉着箱子不得溅的到处都是泥巴?你不嫌脏我还嫌。” “那、那好吧。”毛非的伤口痒痒,他隔着纱布包抓抓,妥协道,“那你别下车,行吗?” “怎么?” “你比你的宾利还要迷人眼。” 裴黎被逗笑,点火给油:“不行,我没上过大学,我要抓紧这个机会到处看看,还要去你的宿舍瞧一瞧。” 这让毛非怎么拒绝,这让毛非无法拒绝,裴黎早早入社会他是知道的,能在这么年轻的时候就打拼下来一个坐落繁华地段的清吧,还有豪车和房,毛非自问换作他,别说二十五岁了,恐怕五十五岁他都没本事办得到。 毛非先去门卫处登记,放行后他就给裴黎介绍沿路的教学楼都是哪个学院的,有的记不住就瞎胡说,等开到宿舍楼下了,毛非戴上兜帽才敢下车:“我们宿舍就在二楼,一个搬砖去了,还有两个在打游戏。” 裴黎问:“你要怎么介绍我?” “就,小裴哥啊,我跟他们说我有好多个表哥,你和庄周都是其中之一。” “那我等会儿不小心说漏嘴了怎么办?” 毛非的钥匙丧生于车祸,他一边敲门一边道:“不要紧,这两个是知情人士,知道我在谈地下师生恋。” 夏肖骁来开门,看见毛非的纱布包后惊讶地瞪大眼:“打架了?” “比打架严重。”毛非把裴黎带进门,互相介绍一通后才解释道,“前天晚上车祸的新闻你们看了吗?” 冉青退出游戏,不敢置信地问:“你们被撞进医院了?!” 毛非指指额头:“我还好,我就这一处伤,手上被割了几道,但是庄周他左边胳膊骨折了。” 三人两问一答聊起来,没裴黎的事,裴黎晃到阳台上去,透过窗户看对面的食堂还灯火通明,他想,等会要敲一顿加餐。 聊完,毛非翻出行李箱开始收拾衣柜:“我要搬到星垂天野去住至少一个月,我要照顾他,这段时间咱们就只能上课见了,还是要帮我占位子啊,不要抛弃我。” -- 第104页 虽然但是,冉青特别不想毛非搬走,庄强招人烦时好歹可以无视,可是肖骁呢?肖骁暧昧他时他该怎么办,找谁救急? 冉青问:“那下个月去奔现珍珍,你还去吗?” “当然去啊!”毛非蹲在地上叠衣服,闻言抬起头跟冉青保证,“必须去,庄周给我买了好几件汉服,正好都是薄款的,我穿汉服陪你去。” 夏肖骁插话:“非非,你现在真的是三句话离不开庄老师。” 毛非傻乐:“太喜欢他了嘛,忍不住。” 裴黎听得耳朵酸,他看够窗外,转过身倚靠在墙边打量这间小屋子,问:“你们食堂有什么好吃的?” 夏肖骁正好和裴黎对视上,于是他答道:“刀削面还可以。” “炒粉也好吃,”冉青一口气说两道菜,“还有油泼面也不错。” 裴黎笑道:“正好我也爱吃面食。” 毛非爬到床上去,把藏在被窝里的男友衬衫拿出来,三双眼睛盯着他呢,他想不害臊都难:“干嘛呀都看我!我有恋物癖行了吧!” 裴黎嗤笑,问另两个突然陷入诡异沉默中的人:“你们吃过晚饭没?” 还没,周末起床晚,下午才吃第一顿。 裴黎大方道:“那就让非非请客吧,去吃食堂。” 面食窗口集中在食堂二楼。 裴黎这张脸果然迷人眼,来往的学生哪个不多瞄一眼? 四个人就地吃完,肖骁帮忙提行李箱,和冉青一起送两人离校,他们站在宾利前面眼睛放光,冉青赞叹:“好高级。” 毛非怀里抱着他的油画,腾不出手拍一拍裴黎的肩膀以表嘚瑟,于是扬起下巴道:“这只是冰山一角,我驻唱这么久还没有请你们去过小裴哥的MOMO,我一定要请你们去一次!” 裴黎乐意给他面子,接腔道:“我亲自为你们调酒。” 宾利没有原路返回,在校园里七扭八拐绕了几圈,别人赞赏他的车,他赞赏这所大学校园。 回到星垂天野,毛非把油画放在书柜里,怕放茶几上被俩祖宗撒欢儿给踩坏了,他在路上给裴黎讲述了这幅油画背后的故事,裴黎总结道:“没它你能跟人渣闹翻?你能借唱消愁遇见庄周?你能三句话离不开一个庄老师?” 毛非开心得别说找不着北了,东南西北他全都找不着,他又忍不住了:“今天大骨汤好好喝是不是?你说好喝,他也说好喝,我看他吃我做的饭我好开心啊,我怎么这么喜欢他!” 裴黎见不得他这幅德行,发春似的,他把玩着车钥匙转身欲走:“你自己去医院吧,别想我送。” 毛非立刻求情。 周一,正好庄周没课,上午时庄赫州来陪他办理出院,顺道去星垂天野看看猫。 毛非有课,一大早庄赫州还没来时他就已经回到学校,庄强坐到他旁边来,盯着他拆了纱布包的结痂伤口,问:“被揍了?” 怎么说也是在关心他,毛非忍住大白眼,避重就轻地解释了一通:“所以你还真是未卜先知,我真的要夜夜夜不归宿,和我表哥同居了。” 庄强消沉了两节课,没有毛非的214还有何乐趣可言! 毛非压根没在乎庄强如何心碎,他和冉青一直在传纸条,他求:看在我车祸这么倒霉可怜的份上,把《话》再发给一遍行不行?我刚看到你们俩重圆,误会还没彻底说开呢! 纸条来来回回数次,冉青架不住毛非撒泼,破罐子破摔地不仅答应他了,还说:珍珍还写了篇番外,文里我给肖骁生了一对龙凤宝宝。 毛非见怪不怪,毕竟是ABO文的常见操作:请务必把番外也发给我! 冉青:我真不知道珍珍是不是故意的,她偏偏发在群里,他看见后还下载了!可是我一句话都不敢多问。 毛非犹豫要不要提点一下冉青,怕自己多事,也怕自己帮倒忙,再想想过两天就要抵达的松芝饼,叹气,不知道冉青吃进嘴里的芝麻味会不会也如此一言难尽。 庄赫州没飞回小伏都,直接飞去海岛散心了,说是缓一缓这一次的惊吓。 庄周送他离开星垂天野,站在拐三拐的大坡上看看时间,索性慢慢往坡下走,果然没一会儿就望见了小跑而来的宝贝疙瘩。 毛非喘得呵哈,看到庄周望夫石似的杵着,更是加快速度,他冲到庄周身前,被庄周一只手撑住,笑道:“跑什么,再把头上摔个包。” 你说跑什么?还不是见你心切。 毛非咽下一口润润嗓,不跟他计较,命令到:“下次别出来接我了,你还得再休息两天脑震荡才能好。” 庄周牵着他,手心跑得比他还热乎,他攥着揉揉,说:“送我爸,你们俩正好前后脚错开。” “啊?你爸爸就回去了吗?” “嗯,留了话,让你好好照顾我。” 毛非忍不住偷偷乐,家长不在,他可以肆无忌惮地享用庄周了:“会的会的,只要我在,我一定把你照顾到生活不能自理。” 庄周被惹得失笑,牵手已经不能满足他,他抬起手先来一发摸头杀,再把毛非那红扑的脸蛋按进自己肩窝里,半搂半抱地互相挤着往前爬坡。 比平时散步累多了,虽然挂着石膏,但是丝毫没妨碍两人打情骂俏的瞎胡闹,一路上到家门口,毛非两只手也始终没能搞过庄周,他笑得累,闹得累,鞋子一脱就往沙发上趴:“我也不能自理了...” -- 第105页 小生和花旦来迎门,毫不客气地往毛非背上跳,两猫加起来得有20斤,顿时压得毛非要断气儿。 庄周走来弹它们脑瓜崩儿,刚坐稳,毛非就扒过来要枕大腿,有点痒,庄周忍着,低下头同他接吻:“非非,我看见油画了。” “嗯,好看吗?” “好看。” 毛非抛出问题考验他:“还记得吗,它有个名字。” 庄周能答满分:“你做的梦,满船清梦压星河。” 毛非奖励地仰起头主动亲他唇,坚持不了太久,脖子累,他又跌回去,呢喃道:“当时我想让你夸夸我的梦,你不干,说夸了的话,等见到我的画就没词儿再夸了。” 庄周笑起来。 毛非明知故问道:“你当时是不是就惦记它了?我说要把它送给喜欢的人,你是不是早就惦记上了?不仅惦记,还志在必得,是不是?” 说到结尾时嘴角忍不住往上翘,明明是被人算计了,偏偏心里美得要命:“你太狡猾了,你比社会小裴哥还狡猾。” 庄周抓抓他头发,哄道:“过来。” 毛非就听话地爬起来,爬到他怀里小心翼翼地坐下,双手圈着他的脖子和他柔情蜜意地接吻。 毛非嘟囔:“庄周,我好喜欢你。” 又来了,多亲几下就会冒出这句“好喜欢你”。 “你老实告诉我,你惦记我多久了?是不是好久了啊?难道真是一见钟情吗?” 庄周仍是温柔至极地浅笑着,他从他唇瓣亲吻到脸蛋,再到软软地耳垂:“先是一见钟情,再是想入非非,最后日久生情。” 毛非被他故意压低的声线撩拨得想要“日久生情”,他敲敲乳白色的石膏,遗憾道:“养病要清心寡欲,我今晚给你泡枸杞喝。” 枸杞? 庄周“嗯”一声,笑叹道:“之后全都给你补回来。” 又亲到一起去了,再腻乎下去真的就要控制不住了。 庄周拍拍他后腰:“起来吧,先带我去冲个澡,行吗?” 毛非点点头,嘴唇都又烫又胀,肯定肿了。 他说:“等洗完了,我就去把我的清梦挂到你的书房。” 第50章 我一天要回答八十遍你结婚了! 占姚带着两个大行李箱,从小伏都搬家到云泞来了。 她先去伯温,再去星垂天野,比起老板,她更想看到老板的小男友,可惜毛非去学校上课了,不在家。 庄周把她迎进门:“旅行愉快么?” 占姚指指自己晒黑的脸:“要不是怕白不回来,我还要再多玩几天。” 自从被李维炒鱿鱼,占姚就飞去南半球的热带岛屿上游泳度假,黑了两度,心情却美丽如阳光。 占姚环顾四周,这个家比起小伏都的那所房子大有不同,更加温馨柔软,更具生活气息。 还有两个熟面孔,花旦和小生,这两祖宗接连被毛非、裴黎还有庄赫州宠幸过,怕生程度骤降,于是在面对好歹当过几天铲屎官的占姚时,表现得可谓是大方又热情。 庄周单手抱起花旦:“还认识么?” 花旦:“喵呜。” 庄周轻笑着把它放下,看它甩着蓬松的大尾巴和小生追追打打闹成一团。 两人没去书房,天气舒畅,阳台上春风习习。 占姚问:“您好些了吗?” 前天才去复查过,庄周招呼她坐下:“下个星期就能拆了,没什么大碍。” 占姚点点头,接过庄周递来的一沓被钉在一起的画纸,每一张上面都是漂亮的点心,用水粉画的,有蛋糕、甜甜圈、布丁、冰淇淋等等,或单个,或组合,配上沁饮或奶茶,既甜美又充满味蕾诱惑。 占姚欣赏得很慢,每一张涂鸦都可以叫她品味许久,庄周却等不及了,眼里的炫耀藏都藏不住:“怎么样?” 占姚非常明了:“想吃。” 庄周非常满意:“非非画的,字如其人,画如其人。” 占姚终于舍得抬起脸,她笑道:“他叫非非?” “嗯,叫毛非。晚点等他回来了,介绍你们认识。” “名也如其人,他看起来很可爱。” 庄周被夸得比花架上的花儿还要美:“你先看,我去煮果茶。” 占姚忙问:“用我帮忙么?” 煮果茶而已,庄周怕自己再不动一动,等毛非回来了,他又要被照顾得不能自理了。 学校给庄周批了半个月的假,之前刚痊愈出院的那位经济学老师来帮他代课,这半个月里,该怎么说呢?可把毛非给牛逼坏了---只要进了这个家门,毛非就是全能小保姆,庄周除了日常能浇浇花,其余活动全都放着毛非来。 穿衣他来,还不如庄周自己来利索;刮胡子他来,结果花痴病一犯,亲得两个人脸蛋上全都是剃须泡;做饭他来,搓丝神器闪亮登场,好歹进步飞速;吃饭他来,图好玩偏要喂,喂着喂着就把自己喂到庄周怀里了,坐人家大腿上没个正形。 庄周调侃他:“过来啊,怎么不过来了?不帮我把着么?” 毛非扒在卫生间门框上:“我是为你好,它要是产生形变质变让你尿不出来了怎么办?” 大的要照顾,两小的也要上心,梳毛,陪玩,拌猫饭,刷猫碗,没他不操心的。 毛非穿着他买的情侣居家服拄在吸尘器把手上,快乐道:“我决定不当老师了,我要改变人生目标,我要当家政服务里最靓的那个仔!” -- 第106页 庄周拍他脑门,把他这个念头拍死在苗头里:“就当我家最靓的仔就行了,胆敢往别人家里跑,当心被绑床头下不来。” 果茶煮好了,清香浓郁。 占姚把桌面简单收收,腾出空地放托盘,她对着透明雕刻的茶具赞美道:“好漂亮。” “非非选的。”庄周倒满两杯,拿起一杯轻轻吹,“挂窗帘上的小灯泡也是他选的,晚上点亮后是一大颗心形,你要看看吗?” 占姚包容她老板的炫耀心,点头道:“好啊。” 庄周嘚瑟完就消停了:“算了,还是说正事吧。” 占姚忍不住笑起来:“你们真恩爱。” 说起正事,全都是正事,甜品店的地段坐标是其一,采购硬件是其二,装修是其三,其四最重要,庄周道:“甜品师,不管是招聘还是挖人,只有一个要求---可以照着非非的画稿把实品做出来。” 占姚了解,拿笔记本埋头一一记录。 猛地笔尖一顿,她捉住bug:“老板,甜品店的名字您想好了吗?” 庄周看向画架,上面有一幅半成品的logo设计,是一条点缀粉红桃花的黑色领带。 他唇弯里盛着一汪温柔的笑意,说:“还没,还得再要几天。” 夕阳西斜时分,倦鸟归巢,花旦和小生在飘窗里赏景舔毛。 占姚负责清洗茶具,庄周披上一件薄风衣,负责去大坡下面等他的宝贝疙瘩。 每天毛非都会带一点小礼物回来,通常是一颗非常小的小石子,送给庄周,然后再带回家放进花盆里,不占地方,还能讨人欢心。 庄周第一次收到这个礼物的时候,笑了大半个晚上,想起来就笑,笑着笑着就把毛非捞怀里亲一口。 毛非画画都画不好,在被亲第无数口的时候就把画笔戳到庄周脸上去了:“干嘛呀!” 庄周说:“乖宝,画完这个蛋糕,画一幅春\/宫图吧。” 毛非惊呆了,在心形的柔光下诧异道:“你、你是不是偷看我手机里的小黄漫了?” 庄周失笑:“嗯?” 毛非懊恼,又又又不打自招了,还能不能行了! 毛非没面子地嘟囔:“那你给我唱首歌,我就考虑考虑。” 结果庄周一改深情,出其不意给他唱了一首洗脑歌:“离家十年多,今天下火车,村东头的寡妇家里还在卖炒锅。烤白薯和臭豆腐味道随风飘过,隔壁傻子家里,他买了个老婆。” 就唱了这一段,就把毛非成功洗脑了一个星期,画画在哼,写作业在哼,洗碗在哼,洗澡也在哼,而且别说春\/宫图了,蛋卷冰淇淋被他哼得画出来都像窝窝头里戳大葱。 毛非烦死了! 并且他还传染给了冉青,冉青又传染了夏肖骁,一排坐仨,三个人哼得此起彼伏。 毛非就好像没那么烦了。 今晚的礼物依旧是小石子,学校花坛里捡的,毛非盘它盘了一路,表面沾染的泥土早被他搓没了,他望见庄周站在夕阳里,身影背着橘红的霞晖修长挺拔,真是帅得没法形容。 毛非跑起来,跑到他跟前牵住他伸过来的手,把小石子嵌在两人相贴的手心窝里。 “想我了吗?” “想了。” 毛非心满意足,不知道自己的生活还要怎么幸福。 庄周说:“占姚来了,我留她在家里吃晚饭,等着你露一手。” 当晚毛非露了一手煎牛排,不要啥技术含量,占姚很贴心地说要全熟,免得毛非掌握不好火候跌口碑,再配上黑胡椒意面,一人一份吃饱饱。 饭后,占姚不欲当电灯泡,正好另两人要下楼遛弯儿,于是把占姚送出星垂天野。 毛非望着她背影感叹:“占姚好棒啊,她多大了,有男朋友吗?” “单身,跟我一样大,二十七。” “好危险啊,幸亏你不喜欢女人,不然肯定没我的事儿了。” 庄周牵着他在花园里慢悠悠散步,心想,说起来占姚可以算是我们俩的牵线月老了。 夜晚星空晴朗,月亮弯弯。 毛非舒服地伸个懒腰,问:“庄啊,问你哦,你觉得那条桃花领带好看吗?” 这个问题庄周起码回答过二十次,他笑道:“好看。” “除了好看呢?比如别扭、欠缺、没内味儿?” “有内味儿,”庄周学他,然后道,“千古名画。” 毛非“嘁”他:“严肃点,我给你画logo呢,你招牌,你的招牌,你要砸招牌吗?” 庄周笑叹:“是真的好看,怎么你才相信呢?” 黑色的领带,粉红的桃花,黑色和粉色那么般配。 毛非自己是越看越喜欢,既然庄周也同感的话,他抛出下一个问题:“那...十六画,好听吗?” “十六画?” “嗯,文字的十和六,画画的画,十六画。” 听起来没毛病,庄周问:“什么含义?” 毛非有点羞赧,logo都内涵了,名字也贪心地想要牵扯千丝万缕的关联:“我的‘非非’一共十六画,你的‘庄周’,如果‘周’字一笔一笔的写,也正好是十六画。” 庄周不牵着他了,庄周把他揽进怀里:“你说实话,乖宝,你成天变着法的讨我喜欢到底是想做什么?” 毛非一听就得意起来,刚还害羞呢,转眼就没脸没皮地冲他耳朵小声道:“就是想讨你喜欢,想做\/爱。” -- 第107页 旷了半个月了,半个月十五天,有十天都在想做\/爱。 毛非也深觉自己太好色了,一朝开荤,顿顿都馋。 两个人在凉亭里接吻。 有风吹,有虫鸣,也有人路过,可是他们都没有停止接吻。 毛非呢喃着求他:“做吧,哥哥。” 庄周摇头,同他鼻尖相蹭:“再忍忍,你记在小本上,等石膏拆了,你让我补给你多少,我就补给你多少。” 毛非哼他一声:“我诱惑不到你了。” 庄周仿佛在听世纪笑话:“嗯?” “我想你答应我,然后我再拒绝你,懂吗?真当我这么不懂事吗?我不疼你吗?我不疼你吗,啊?” 庄周闷闷地低笑:“傻不傻啊,傻宝。” 毛非翘气,不想正视自己的幼稚行为,于是用唇去堵他的笑声。 月光都不比他们缠绵。 毛非问:“明天就要去上课了吗?” 庄周用眨眼回答他。 “那我们一起去,出双入对,反正现在没谁不知道我们哥俩好了。” “好。” “我这两个星期不是都没去健身房吗,姜朝雨还来找我了,虽然她只是询问你有没有女朋友的众人之一,但是,但是我还是好气啊,我一天要回答八十遍你结婚了!” 凉亭穿堂风,站久了还是有些凉。 庄周牵着他慢慢沿蜿蜒小路晃荡,听他继续头大:“为什么我们哥俩好轻轻松松人尽皆知,但是你结婚了就传不出去呢?还是他们不乐意相信你已经有主了?我好气,我觉得我把我自己绿了,我把我自己被小三了。明天你去学校,搞不好就会有老师问你,‘庄啊,听说你年纪轻轻的已经结婚了?’” 庄周被他惹笑:“嗯,我就说‘他还在念书,不想违反校规,不然我们肯定昭告天下了’。” 毛非被他说得脸热,没法不多想,这是、这是干嘛啊? 之前裴黎在病房里安慰他,那句“你知道庄周恨不得带你去结婚”他还记着呢,他不知道,庄周和他再恩爱时他也没听过这样的誓言。 庄周见他垂眸想心事的模样,揉揉他的手:“羡慕陈祈和苏呈音毕业就领证?” 毛非只仰脸望着他,没吭声。 庄周温柔道:“不用羡慕,等你毕业了,或者你现在就想的话,我们现在就去领。” 第51章 乖宝宝,不怕(补车) 课间,庄周被包围在讲台上。 毛非趴在课桌上昏昏欲睡,冉青凑近小声道:“庄老师都回来上课了,非啊,你呢?咱们214还有你一席之地,你回来么?” 毛非答非所问:“松芝饼吃完了吗?” 提起这茬冉青就失去组织语言的能力。 松芝饼到的那天,他们刚好打完学院友谊赛,赢了,大家说去撸串庆祝庆祝,串串吃得多,酒也喝不少,三五成群勾肩搭背,在大马路上歪歪扭扭。 冉青不胜酒力,被夏肖骁半搂半抱地提着,两人吊车尾,勉强跟在队伍的最后面,冉青含混地问:“肖骁,你、你是不是有一个...名字?” 夏肖骁看他一副醉态,笑道:“晕了?几成清醒?” 冉青扬手瞎挥挥,不许他岔开话题:“叫、叫...想要...想要给你---唔,干嘛啊?” 夏肖骁将他背起来:“看你醉得不轻,等会儿摔了。” 伏在稳稳的肩背上,冉青一个接一个地打起酒嗝儿,舒坦迷糊,最终没能把“想要给你挤牙膏”的ID说完。 后来他们脱离了大部队,夏肖骁把他背到了学校后山的小山坡上。 “你等等我,我去拿个快递。”夏肖骁居高临下揉一揉冉青的头发,看他坐在草坪里轻轻晃,还成,像个不倒翁,摔不着自己。 可能就三五分钟,冉青抿抿口渴的唇舌,迷茫地唤了一声:“...肖骁?” 随后就见夏肖骁抱着一个小纸盒箱跑回来,他坐到冉青身边,先从衣兜儿里拿出一瓶矿泉水:“给。” 故意的,夏肖骁看冉青接过去就往嘴里送,那因为没喝到水而纳闷的表情格外有趣,出丑不止于此,今晚三分最多得主此时连个瓶盖都拧不开了,冉青急道:“肖骁。” 夏肖骁不仅给他水喝,还给他松芝饼吃。 纸盒箱打开,里面大袋子套小袋子,分口味装了满满一箱的松芝饼。 冉青听见窸窣的声音,也伸手过来凑热闹,被塞了一个撕开包装袋的馅饼,肖骁说:“栗子味的,尝尝。” 明明已经吃撑了串串,但是冉青也不晓得自己哪里来的肚皮,被诱哄着吃了一种又一种口味,吃到最后一个终于吃不下了,于是被夏肖骁拿走了那剩下的半口。 春夜有月高悬,草坪上没有花树。 夏肖骁心想,不知道等明天酒醒,冉青还会不会记得这有月无花的花前月下。 冉青记得,连嘴角的碎渣被指尖擦去都记得一清二楚。 毛非见他不吭声,以为是吃完了却不好意思再开口要,于是主动道:“跟我还客气什么啊,这次想多要点哪种口味的?” 冉青磕巴道:“谢谢你妈妈寄那么多来,还没吃完呢。” 毛非闭目养瞌睡,嘟囔着回答之前的问题:“回,哪天跟他吵架了就回。” 如厕归来的夏肖骁正好听见话尾巴,他好奇道:“你们吵过架吗?” -- 第108页 “目前还没有。”毛非的唇角不听使唤,直往上翘,“好得都快结婚了。” 昨晚那句“我们现在就去领”把毛非感动得稀里哗啦,当场抄起手机就给童语文打电话,告诉她等他下次回小伏都,就要把对象领回家! 而且,为什么今天这么困? 因为昨晚情绪过于喧嚣,搅得他这个话痨更加“病”重三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没完没了地和庄周畅想未来,开心幸福,也有迷茫和恐惧,都过零点了还不消停,让庄周无奈又好笑,只恨石膏碍事,没法将他的宝贝疙瘩拥进怀里。 结婚还远,毛非期待眼前---下周六。 掰着手指头又当了十来天家政服务里最靓的仔,毛非终于要高歌一曲“盼了好久终于盼到今天”。 他周四时就已经跟裴黎请好了周末双休的假,没好意思当面说,发消息来着。 裴黎什么不知道?大大方方直接连下周二的假都给他批了。 一大早,毛非就在客厅里翘首以盼医生上门,煮了山楂果茶,还烤了一盘蔓越莓小饼干。 九点钟,医生来了,拆石膏,清洗,叮嘱注意事项,喝一杯茶吃一块点心,医生走了。 毛非送他到电梯口,庄周跟在旁边,根本就是一对成家夫夫的做派。 电梯也走了。 毛非站在入户走廊里和庄周相视而笑,他伸手去摸他的小臂,线条依旧很好看,一点没有损伤的痕迹。 “医生说了,暂时还不能负重。” “嗯。” 毛非仰起脸,眼眶红红的:“没事的,虽然不能公主抱,但是---” 庄周把他拽到怀里牢牢拥住,一手勒着腰肢,一手按着脑袋,两人谁也没再说话,静静地享受这个不算太久的久违拥抱。 【接吻一如既往是做爱的开端。 连回卧室都等不及,两个人一起摔进沙发里。 毛非把庄周压在身下,嘴唇在这几下凶狠的吮吸中已经肿起来了,他跨坐在庄周的胯间,居家服这么薄,一根勃勃的性器顶在他屁股上,顶得他兴奋地直喘:“我来,让我来做,你当心你的手。” 比上一次去健身房回来后还要猴急。 “抽屉里有润滑。”庄周一边剥他衣服一边到处亲吻他,三两下就把他挂着粉色乳尖的上半身剥出来了。 其实相对润滑液来说,庄周更喜欢在漫长的前戏里用手指,用唇舌,用从毛非嘴里勾出的唾液,甚至是用性器一股一股冒出的透明黏腻的汁水来慢慢耐心地润滑扩张,等到毛非被挑逗得受不了,拿又软又浪的嗓音求他快点插入时,庄周才会让接下来的情事正式开始。 可惜这会儿谁也等不及。 毛非扭身拉开抽屉的空当裤子也被脱掉了,两瓣屁股被捉到热烫的手心里揉搓,不咋温柔,没关系,他现在也不要温柔,眼下这一发必须粗暴一点才够宣泄囤积的欲望。 “庄周...唔!”乳尖被含在口里,舌头扫在上面仿佛要将他吸出奶水一样,一阵阵快感从胸口连绵不断惊窜到小腹,让那片柔软的皮肉瑟瑟地抽搐几番,连带着竖起的性器都跟着激动地弹了一弹。 禁欲的这一个月里,庄周不是没想过帮毛非开荤,用没受伤的右手或者用嘴都可以,可是毛非犟的不得了,非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绝不允许只自己一个人爽。 庄周便依着他了,被他可爱得狂记小本,势必之后要全数给他宠回来。 现在禁欲已经结束,该是享受纵欲的时候。 毛非挺胸撅屁股,把另一个也想要舔咬的乳尖往庄周唇上蹭,同时反手把润滑液沿着自己的臀缝儿往下挤,着急,手上没轻没重的,涌出滑腻腻的一大片汁液,“唔!好凉...”他眉心微蹙,两股战战,“哥...哥哥,帮我一下...” 两个乳尖被疼爱成了艳丽的粉色,湿哒哒的,暴露在空气中有些凉丝丝,庄周又在他心口处印上一个吻痕后才伸手兜住一瓣软弹的屁股肉:“要怎么帮?嗯?” 毛非垂下头吻他,轻咬着他的下唇喃喃:“要你插进去。” 庄周的手指就听话地朝里面摸,摸到紧闭的小口,摸到被润滑液浸泡的褶皱,只微微一刮蹭,就让身上的人夹紧了屁股,连脚趾都勾了起来。 “唔...别磨蹭,”毛非催他,“快点...你不想要我吗?” 说着将他最后一颗纽扣解开,胸肌,腹肌,人鱼线,毛非垂涎地咽咽口水,再往下,居家裤褪到膝弯,露出来的东西也太不像话了,毛非只瞧了一眼就小腹发酸,眼里都忍不住雾出些水汽来。 “快给我...”毛非急切地不想要手指了,捉住庄周的性器就要往下坐,吓得庄周连忙掐住他的腰,“不急,当心受伤了。” “急...”毛非把沙发套都蹬歪了,他的性器一涨一涨,急需抚慰,可他自虐一般故意忽略它,下一瞬,紧缩的后穴里插进了两根手指,只进入了一小截,轻轻试探着一边张开一边往里面按揉。 熟悉又刺激的快感,毛非哽住一声呻吟,攀着庄周的肩头主动扭摆起腰肢去吞吃手指,润滑液实在用的太多了,咕叽咕叽发出些淫靡的声响。 肉道里极度紧致,让庄周回想起第一次带他体会性爱的那晚。 那时的毛非青涩、害羞、敏感到不可思议,现在做得多了,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全都是他疼爱出来的,青涩渐退,敏感更是翻倍,可浪得再狠也依旧会害羞。 -- 第109页 庄周也耐心殆尽,另一手掐住毛非的脸蛋就强吻他,将一声声不满足的呻吟濡湿吞咽,手指猛地从后穴里抽出,“乖宝,慢一点。” 毛非唔唔嗯嗯的,不知道是在答应他还是在迫不及待,庄周仍掐在他的脸颊上,不疼,是他喜欢的强制温柔,他用一只手握着庄周的手腕,另一只手摸索到下面去,从自己大大敞开的双腿间捉住了那根愈发狰狞的性器。 毛非兴奋地全身都在抖,尤其听见庄周性感的闷哼声时他感觉自己几乎快要射了,穴口被抵住了,滑腻,炙热,毛非毫无犹豫,不顾庄周托着他的屁股就往下用力。 “唔!啊...”毛非的表情在此刻应该是苦闷多一点,他支吾着抱怨,“你、你太粗了...太不像话了...你小一点...” 在庄周听来根本就是表扬,他咬着下唇忍住嘶气,团着手心里的白团子捏一捏,也夸奖道:“非非,你好紧。” 说着朝那肉嘟嘟的唇亲一口,再道:“也好馋。” 肉冠已经被吃进去了,湿淋淋的褶皱随着进入被撑得浑圆,果真像一张贪吃的小嘴。 毛非全身都在颤,被熨烫,被碾压,被不断地侵犯,他两只手都捉在了庄周的手腕上,如果这只手不是掐着他的脸蛋,而是掐在他的脖子上... 交合才完成一半,毛非就已经收缩着小腹痉挛打颤儿,竖得硬邦邦的性器一股一股把憋了许久的乳白精液喷得到处都是。 久旷后的第一次出精,射得又多又急,毛非把三魂七魄都射没了,爽得几乎要窒息,他迷茫中感觉唇舌好热,有人要吃掉他,也感觉被捅到了最深处,有人要刺穿他。 “唔!唔...啊啊...”感知慢慢归位时,眼前的景象在不停地晃动,下一秒脊椎如过电,软得堪比毛毛草,毛非受不住地在庄周背上抓出好几道红色的指痕,“慢点...呜...哥哥,啊!轻...” 庄周被他刺激得没了章法,借着沙发垫的反弹力狠狠顶开这一腔被操出水的软肉,他扬起手扇了一巴掌肉浪滚滚的白团子,力道不重声儿却很响亮:“宝贝儿,今天怎么这么不禁事?” 毛非在快感里溺毙,小说里那种脑海炸开烟花的描写不足以形容他此时承受的快感,要用蘑菇云才行,每一次庄周顶进他的身体里,快感就仿佛一朵翻涌的蘑菇云,一朵还未消散,紧接着另一朵又涌开,接连不断。 他很快被逼出眼泪,浓密的长睫上水珠点点,他崩溃地求饶:“呜...哥、哥哥...啊!!我...慢...” 话不成句,颠簸得太快太狠了,他还记着庄周的左臂不能负重,于是泪眼朦胧地沿着肩膀往下摸。 庄周爽得头皮一阵阵发麻,腰眼儿也麻,他任由他的宝贝把自己的胳膊抱进怀里又贴在胸口,心里有多温柔性器就干得有多凶狠,他哑声道:“宝宝,要慢点么?” 不论毛非要不要,他都慢不下来。 沙发罩早已经湿了一大片,润滑液,还有从穴口里被操出被挤出来的淫液,这处动静太大,引来两个小观众。 毛非眼睫颤颤,眼神都虚虚的散开着,没能看见端坐在电视柜上的两祖宗,他抱住这段手臂,就像被不断抛高时可以捉住的唯一依靠,他喃喃着哀求:“啊!又...又快、快要...呜!” 庄周勒着他软韧的腰肢,那根才射过不久就又被爽到硬起来的性器还挂着几缕乳白,它被夹在两人之间,涨得通红,一副马上就要不禁操的淫乱模样。 庄周也快忍不住了,饱满的顶端擦过那处已经肿起来,已经变得肥嫩多汁的腺体时,就会被吮吸得格外用力,甚至到有点疼痛的地步。 “好乖,”庄周暂歇攻势,埋在最深处小幅度地研磨,“叫老公。” 毛非好不容易得到一丁点喘息,讨好地同庄周额头相抵,同他十指相扣,用一把动听的泣音叫到:“老公,老公,呜...摸摸我...要摸...” 全身都泛起桃花粉,被敞亮的客厅一映照更是楚楚动人,庄周强忍着出精深深呼吸,揉他纤细的腰肢,揉他被拍打得嫣红的屁股肉,亲他乳尖,摸他翘得高高的性器,最后哄着满口的“乖”跟他贴贴热乎乎的脸蛋。 毛非被这一通亲昵惹出一连串眼泪来,“庄周,我喜欢...我好喜欢你...唔!”说着就主动撑起大腿发力,用自己一口销魂的小嘴儿去上上下下吞吃那根快将他撑坏的性器,“要、要你射给我...” 话音才落,视野一阵模糊的混乱,毛非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发现自己被压进了沙发里。 腿弯儿搭到了庄周的肩膀上,毛非受不了这个姿势,这可以排得上他最害怕的姿势前三名,自己的性器直直地对着自己的脸,视线再往下,就能清清楚楚地看见自己是怎么被操翻的。 庄周歪过头亲他小腿小口:“射给你,非非。” 毛非哭喘着摇头,可惜一切都不容他拒绝,他只能泪眼汪汪地看着那根太不像话的性器抽离身体,带出一汪水儿,再长驱直入重重地操进他最深处。 “啊!!啊...天啊...唔!”只这一下毛非就快灵魂出窍,被操得马眼里冒出一片乱七八糟的潮汁,紧接着他就只能抓在沙发布罩上,再次化身那朵被杵捣碎的桃花,一下一下无处可逃,最后被一捧浓烈的白酒浇得花枝乱颤。 花旦和小生还在观战,这种戏码的战役在一个月之前几乎隔天就要上演一次,它们从最开始的惊吓,到好奇,到试图一起玩儿可惜被赶走,到现在的冷静旁观。 -- 第110页 要是猫脑瓜上顶个秒表,就是两活生生的计时器。 战役似乎结束了,两个参战的主人保持着交叠的姿势没有动静,只闻低低的泣哭和低喘,随后又变成缠绵的窸窣,是互相慰藉的亲吻。 吻的味道并不太好,毕竟毛非射了自己一胸膛,连带下巴和哭叫时张开的唇舌都被飞溅上精液,但是庄周不嫌,庄周要把人揉化了捧在怀里。 半晌,毛非的哭腔渐渐平息,他几乎被撞进了沙发缝儿里,情不自禁就想起一句骂人的话:一巴掌把你呼墙上,抠都抠不下来。 毛非觉得自己是被干进了沙发缝隙里拽都拽不出来,于是脑补一出庄周拽他胳膊腿儿试图救他的画面,没忍住,噗嗤一声轻笑起来。 穴口湿乎乎滑腻腻的,庄周慢慢退出来,带出来的狼藉流不完,让毛非有一种失禁的错觉。 他腿根儿酸得合不拢,被庄周握着脚踝掉了个个儿,软手软脚地瘫软在沙发里,庄周踢掉睡裤也挤上来,拥着他边亲边问:“笑什么呢?” 毛非往他肩窝里蹭,余韵未消,嗓音黏糊糊的:“庄啊。” “嗯?”庄周要把他揉碎了,“肚子疼不疼?” 还不疼,要射过很多次,射到射不出来,只靠着后面高潮很多次以后,肚子才会疼。 但是庄周还是把手心覆到他小腹上转圈儿揉,听他慵懒地眨着眼小声说:“你今天好厉害,我...我又怕,又好喜欢。” 说完就去抱他的左手,脸蛋本身就红扑的,看不出来害不害臊:“疼不疼?碰到了吗?” 庄周摇摇头,从他额头亲到眉心,又从鼻尖亲吻到唇瓣:“手不疼,但是心里疼。” “怎么了?”毛非脑洞大开,不是没看过那种小说,因为做爱过分兴奋,刺激心脏是会生病的,搞不好一下子就厥过去了! 却听庄周温柔款款道:“饿了我宝宝这么久,心疼你。” 毛非放心片刻,对自己无语片刻,又往庄周肩窝里埋,嘟囔道:“歇歇,我们有两天时间呢。” 沙发罩本来洗洗还可以要的,可惜后来又被糟蹋了一通,被湿得太脏,似乎要不了了。 餐桌也没能幸免,午饭用上面的嘴吃,饭后消遣用下面的嘴吃。 放映室也一样留下了白日宣淫的证据,墙壁上投影出两幅画面,一幅来投影仪,一幅来自徐徐律动的交叠黑影。 傍晚的阳台铺满霞光,有花香,有水粉香,后来夜幕降临,窗帘合拢,一个个亮起的小灯泡组成了悠悠闪烁的心形,伴着梦幻的柔光,散发出一缕似有似无的淫香。 卧室里那张全世界最最柔软舒服的大床不能再被沾染,不然今晚该去睡哪里呢? 于是浴室成了睡前最后一处放纵场地。 毛非在阳台那一场就已经硬不起来了,捂着酸涩的小腹连哭带喘,就像现在趴在玻璃隔断上一样,含着依旧威风堂堂的性器体会一次又一次干高潮的快乐。 庄周捞起他的右腿,一边慢悠悠干他一边咬着他烧红的耳朵呢喃情话。 毛非听不清,他在呻吟里拼凑出求饶,还没求饶完,就毫不禁操地又缩着屁股去了一回浪尖儿。 他呜呜直喘:“不、不要了...哥哥...我...啊嗯...我要,要...” 庄周“嗯?”一声,性感得让毛非嘟起唇讨亲,待亲得要喘不过气儿了,才宠溺地问:“宝宝要什么?” 毛非一眨眼就羞耻地落泪:“不要了...要尿...明天、明天再给你...” 庄周笑起来,早没有早晨时那种猴急的样子了,别提多餍足、多像个坏人。 他听罢就吻到毛非耳边去,毛非以为又会听见什么情话,结果是一串让他濒临崩溃的口哨声。 毛非没有力气炸毛,他现在就是一棵被肆意蹂躏过的毛毛草,一朵被捣碾成泥成汁的桃花,他趴在磨砂玻璃上面对被欺负彻底的现实,身后使坏的人兴致盎然,配合着口哨声将顶弄的力度一点点加大。 毛非呜呜骂他:“庄周!” 毫无气势。 庄周亲他脸蛋,贴他脸蛋:“乖宝宝,不怕。” 毛非呜呜地哭:“混蛋!” 却又无法抑制地在混蛋面前弄脏玻璃。 前面失禁,后面被灼热地浇灌,毛非在巨大的刺激中高高扬起脖颈,失禁还未结束,他就在今晚最后的高潮中失去意识,彻彻底底晕在了庄周的怀抱里。 】 第52章 我要带着孩子离家出走! 二月春风似剪刀,四月春风绕细腰。 毛非被养胖的那点肉在周末这两天的亲热中被耗了个干净,照照镜子,一身好皮肉被疼爱得红粉斑斑,腰也被掐得更细了,屁股也被揉捏得更翘了。 毛非生气! 没啥能威胁的,扬言周一就要搬回宿舍再也不回来住了! 庄周由他放狠话,可怜他着实被欺负得凄惨,于是三餐下午茶加宵夜给他变着法做好吃的,吃完给他揉肚皮,睡前给他大保健,顺毛摸他讨他欢心。 毛非就没点出息的,在周一下午下课后,乖乖地坐上了庄周新入手的保时捷。 太好揉巴了,叫人怎么能忍得住不下手? 庄周忍住了,忍了两天,瞧准毛非周二晚上不去驻唱,连哄带骗的再一次把人给做晕了。 翌日下午经济学课。 庄强坐到冉青身边:“毛非呢?” -- 第111页 冉青看看讲台上的庄周,也纳闷:“不知道啊。” 趁着还没打上课铃,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给毛非发消息。 冉青:人呢? 庄强:毛非,你怎么没来上课?我发工资了,今天准备买汉服。 毛非趴在星垂天野的大床上,还没完全睡醒,晕乎乎的。 他摸索到吵人的手机,目光懵懂地看了好一会儿才看明白,姓庄的他不想理,一切姓庄的他一概不想理,他翻个身,趴在枕头上给冉青敲回复。 非非:点名了? 冉青:是啊,你咋肥四? 非非:点吧,他有种他就点! 冉青:...非啊,你这样会让我浮想联翩的。 毛非心想,他没种,他的种全都给我了,他不敢点。 冉青:点你了,记一笔旷课。 冉青:吵架了? 毛非默默愤愤,吵架?他要跟他干架! 小生和花旦蜷在毛非的脚底,见他醒了,凑来拿冰凉的小鼻尖顶他脸,毛非顺势左拥右抱,望着天花板回味这几日的荒\/淫无度,回味半晌,怕了怕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立下豪言壮志,什么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就应该想方设法强上了庄周,就应该少食多餐快感均衡的。 毛非爬起来给两个小家伙拌猫饭,拌完再去给自己找吃的,有粥和生煎包,他端到阳台去,晒着温暖的阳光慢慢吃。 画架上,桃花领带已经修修改改接近完成了,再把“十六画”设计一下,就可以让庄周交给更加专业的设计师去继续优化。 毛非吹一口粥,喝下去,又暖又甜,他叹慰道:“真好啊。” 花旦和小生吃饱了,跑来腻乎毛非,跳上藤椅挨着他舔毛消食。 “叮叮”几声,手机里连着跳出来自庄强的消息:毛非,这三套我买哪套好? 三张淘宝图就是毛非上一次和他一起选的汉服。 非非:都挺好的,你自己做决定。 庄强:我就是不知道选哪个才问你的。 这会儿的毛非吃饱喝足,心情完美,于是耐心道:总有偏爱吧?实在不行,就选最便宜的那一个。 庄强:你觉得我穿那个最好看吗? 毛非诧异,他说的哪句话让他有这种误会? 毛非耐心飞逝:都可以,都好看,你点兵点将吧。 发完后再也不理会他,反倒是让他想起月底的奔现,他答应了冉青的,要穿着汉服陪他去。 毛非撸一把花旦摸一把小生,然后趿拉着拖鞋去衣帽间。 三套男款三套女款,每一件都好喜欢,繁复华丽的,清淡素雅的,还有偏向现代日常一点的,各有千秋,毛非深刻体会到庄强的纠结了。 庄周回来时,带了路上买的蛋糕。 毛非站在玄关处怒视他:“你还敢回来,你别以为给点甜头就能让我原谅你!” 他的左右臂弯里挂着两工具猫:“我要带着孩子离家出走!” 庄周陪他演,把蛋糕放到柜子上,哄道:“有话好好说,别激动。” “你点我名,你还记我旷课,是不是?” “是,但是我可以解释。” 小生蹬腿挣扎,花旦也不安分,两毛孩子跑了,显然在庄周这里养尊处优,不稀罕跟着毛非出走到那小小四人间。 “解释?”毛非捂住耳朵,“我不听我不听!” 庄周实在忍不住笑出声,走过来就把人往右肩上扛,扛到衣帽间里,扔进沙发里,居高临下边扯领带边笑话他:“穿着汉服,你怕不是要离家出走,你是要想个法子穿越时空。” “你别激动,”裙子层叠,毛非往上拽拽,露出两条又白又直的长腿往庄周身上勾,“你解释,我听,你莫要动粗。” 欲拒还迎说的就是他吧。 “傻宝,”庄周脱去西装,扔掉领带,松开衬衫扣子,再摸上这两条腿,“装装样子罢了,没真记你旷课,免得叫别人说你走后门。” 说罢就照着那团屁股肉轻轻拍了一巴掌:“但是今晚要给你补课。” 毛非嘟着嘴看杀他,杀着杀着就把自己搭进去了:“要亲。” 两人腻歪了半个钟才从衣帽间里出来。 毛非换上居家服,庄周戴上围裙做晚饭,蛋糕只是零嘴儿,买回来一是看看造型,二是尝尝味道。 毛非觉得这个造型没有他画稿上的漂亮,得意道:“好期待开张啊,夏天就能开张了吧?我可以做校园大使帮你宣传。” 庄周笑道:“没那么快,得秋天吧,等你大三开学的时候。” “那时候我们就在一起...二月到九月,我们就在一起大半年了。”毛非叉一口蛋糕跑去喂庄周,“可是我现在就感觉我们已经在一起好久了,你呢?” 蛋糕没他的非非甜,庄周低头吻他:“嗯,在一起好多年了。” “那你开心吗?”毛非问,问过好多次。 “开心。”庄周答,答得依旧温柔。 晚上吃过饭散过步,毛非回到家里就乖乖地对着庄周的教案自习功课,学着学着就开起小差,伸长腿去勾坐他对面的人。 庄周抬眼,戴着那副半框眼镜,把毛非迷得有点晕乎:“在忙吗?” “没,和占姚在聊天。是有看不懂的?” “不是,是...想问问你,你觉得我穿哪件汉服好看?” -- 第112页 “都很好看。” “那我穿哪件陪冉青去找珍珍更好呢?” 庄周沉默一瞬,反问:“必须穿汉服?” 毛非愣愣:“不是,是我想穿。” 庄周又沉默一瞬,说:“男款的白色那套吧。” 金色滚边的白长衫,刺绣腰封,还配有几枚玻璃玉佩,比长裙简约方便,而且还不用戴假发。 毛非点点头:“那就听你的。” 功课补习完时快十点,是两只猫一天里最兴奋的时候,满屋子跑酷。 庄周一直记着他看书就想吃东西的小毛病,惯着宠着,给他拌了一杯酸奶坚果仁。 两个人坐到阳台上去赏月亮,庄周问:“确定几号了吗,奔现。” “确定了,我们准备四月二十出发,”毛非憧憬道,“那天星期五,买个晚上七点钟的动车票,一个半小时就到了。然后星期六去找珍珍,星期天一起去那什么仲春展,晚上就回来了。” 庄周挠挠眉毛,不想让自己显得那么紧张巴巴的:“星期五下午正好我的课,下课了我开车送你们去动车站,行吗?” 毛非喂他一口酸奶:“应该行吧,我等会儿问问冉青,应该可以的。” “那...你们酒店订好了?” “好像没听他们俩说起过,我现在就问问。” 毛非知道庄周关心他,他一边掏手机一边凑去亲他脸颊:“以后我们也会一起出去玩儿的。” 庄周笑着揉他一把,终于说实话:“非非,我也想跟着。” 还挺委屈。 毛非再亲他一口:“乖哦。” 非非:酒店? 冉青秒回:巧不巧,我正和肖骁在看。 毛非呈给庄周看,庄周看完拿起自己的手机开始找APP,毛非好奇地挤着他,看他点开“伯温酒店”,立刻乐道:“庄!你要请我们住伯温吗?” 庄周“嗯”一声:“能让我放心一点。” 毛非靠到他肩膀上,乐屁了:“哇塞,好有小说里的感觉啊,这一刻我再一次意识到我的男朋友是豪门霸总!成熟,稳重,有钱,还爱我!” 庄周被他夸张得失笑,问他:“看看,要哪种房间?” 毛非一股脑点亮手机给冉青发消息:哥,庄老师请我们住伯温!不要客气! 冉青:[裹紧我们俩的小被子.gif] 非非:听我的,不要客气,不然他一晚上要给我打八十个电话问我是否安全,真的! 冉青:[瑟瑟发抖.gif]真的没关系吗? 非非:保证没关系,放宽心![发射心心.gif] 庄周在浏览房型,他把那个一厅三房的套房指给毛非看:“住一起,一人一间房,更安全一些。” 毛非从激动中找回思考能力,“你等等,”他有点不知道如何措辞,“那什么,冉青和珍珍,可能,也许,大概,见了面之后要那什么的,所以---” 庄周想起宋语松那句“现在的小孩儿野得狠”,他服气地看着毛非,问:“是你猜的,还是冉青真这么打算的?” “是、是我和肖骁闹冉青的,说听墙角给他计时。” 庄周松口气:“我不建议这么做,最好就是单纯地见个面。” 毛非赶忙点点头。 庄周笑道:“又不是在训你,怕什么?” 毛非也不知道,平日里跟庄周闹腾惯了,他猜他如果以后不听劝做错事了,肯定会被生气的庄周吓哭的。 房型分享给冉青和夏肖骁,两人口径一致:全听庄老师安排! 于是房间最后定下来了,就是那套一厅三房的套房。 第53章 年下七岁才和我最配,我才最喜欢 庄强的汉服到了,别说,穿上之后风骨神采大不同,再握一把水墨折扇,妙哉。 当天庄强就顺利地成为了汉服社的新成员。 赶上了好时候,四月杨柳垂条,汉服社正在筹备去东湖拍摄剧情片,庄强作为稀少的男丁之一,一人分饰三角,拿到的剧本就有几十页。 庄强忙起来了,超市理货员的兼职没空再去,课余生活完全忙碌在学生会和汉服社之间。 和庄强欢天喜地相反的是冉青。 眨眼就到月末,他看着手机里的动车票越想越没谱,心烦意乱不知名,如果珍珍骗他,不仅照骗还网骗,他要怎么办? 冉青想,他要冷静的、体面的当场一刀两断。 可是如果珍珍没骗他呢?就是像照片里那样漂亮可爱,像连麦时那样活泼咋呼,他又要怎么办? 要牵手,拥抱,接吻吗? 这一个月里,他和珍珍的联系频率骤降,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渐渐地你不找我,我也不找你,好像话都在热恋时说尽了,只有打游戏的时候会热乎几句。 冉青看向夏肖骁,此时的214里只有他们俩个,夏肖骁在收拾背包,明天就是二十号了,是出发的日子。 冉青叫了他一声:“如果我奔现失败了怎么办?” 夏肖骁看他青蛙坐姿,手指抠在椅子边上,特别迷茫无助,他笑道:“也挺好,让你下次不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听说你网恋时就反对来着。” “那你怎么不阻止我?” “我怎么阻止?” 冉青不吭声了,他和珍珍寒假到现在,三个月,感情要说有多深,好像也没多深...所以才需要这次奔现来确定一下吧? -- 第113页 “那要是...”冉青啜喏,“要是成功了呢?” 夏肖骁把一件单衣卷成卷塞进背包,闻言仍是笑他,说:“那晚上我和非非一起给你计时啊,你要是怕丢脸,就自己出去再开一个房去。” 冉青不知道自己想听到什么回答,总之不是这样的回答,他站起来,也翻出自己的背包,他要把那身cos装备都带着,有点重。 这晚一直到庄强回来,两个人都各怀心事一般的谁也没再说话。 周五艳阳天,温热的风吹来一丝初夏。 毛非穿着庄周给他指定的白长衫,玉佩玎珰,腰封宽,把他的腰线勾勒得堪比杨柳叶,从进教室那一刻起就吸引全班行注目礼。 庄强抛弃第一排坐到他身边来,目光垂涎:“竟如此高档!看起来颇为精致!” 那当然,不看看谁给他买的。 但是毛非没嘚瑟,他嫌弃:“你咋了,你好好说话。” 庄强沉浸在羡慕中:“哪家买的,发给我。” “发发发,”毛非拍掉那只摸到他腰封上的手,直往冉青那边躲,“莫挨老子!” 上课铃响,庄周连花名册都没翻开就先点了庄强的名。 冉青嘀咕毛非:“怪不得庄老师要一晚上八十个电话,我看八十个都少了吧?” 毛非嘿嘿笑:“我好看吗?带出去当你伴郎团长脸不?” 夏肖骁听见了,凑来加入群聊:“那我是不是也得打扮一下?” 毛非给他点个赞:“下课了我问问庄老师愿不愿意把西装借给你穿。” 夏肖骁被逗笑:“可以可以可以!” 冉青被他们俩夹在中间,几次反驳不成,一拍桌:“喂喂喂!你们俩不应该是打扮成乞丐来衬托我吗?!” 另一旁的庄强兴冲冲地点开毛非发来的购买链接,顿时被那一串数字泼了个兜头凉水。 下课后,能看见傍晚的天际有磅礴壮阔的火烧云。 庄周把小结推到下周一早上来写,先送孩子们去动车站比较要紧。 “身份证都带好了吗?”他问。 “都带好了。”他们答。 毛非坐在副驾里咯咯咯地笑:“我们好像幼稚园小朋友啊。” 庄周又像变戏法一样递给他一包果脯:“伯温的退房我从下午三点帮你们延长到了晚上七点,所以参加完会展也不用着急往回赶。” 七点?七点钟他们已经在回来的动车上了。 冉青和夏肖骁没这样和老师打过交道,拘谨犹如小学生,连声跟庄周道谢。 毛非撕开袋子,给后座两人分了一半,再自己叼一颗,是桃肉,挺好吃的,他捏起一个喂给庄周,丝毫不避讳两双炯炯的视线。 毛非不在意,庄周就更不在意了,这一路上拌嘴仿佛讲相声,时不时冉青和肖骁插上两句,整个车厢就跟个小品舞台似的。 到车站时临近检票,用身份证刷脸就行。 庄周送他们进去,揽着毛非的肩膀真是不想松手,他叮嘱,“上了车---”又改口,“你现在就把实时定位打开。” 毛非格外听话,看着微信上冒出两个定位小绿点:“别担心啦,我们三个人呢,三人成虎。” 庄周笑着rua他一把:“语文老师听了要掌你手。” LED电子屏上的“正点”闪烁成“正在检票”。 冉青和肖骁去排队,毛非还仰着脸和庄周讲小话:“我会想你的。” 庄周眼神温柔:“嗯,我也会,晚上给你打电话,打八十个。” 毛非盯着他,倏然又左右瞧瞧,穿得别致,总有人在看他。 毛非豁出去了,忍着害羞小声道:“要...视频...吗?” 光天化日,大庭广众。 庄周闷闷地笑:“不害臊。” “要不要嘛?” “要。” 毛非满意了:“拜拜,晚上见。” 庄周拍拍他:“去吧。” 毛非就挥着他的宽袖跑走了,插队到冉青前面。 冉青:“百年好合。” 夏肖骁:“白头偕老。” 冉青就奇了怪了,进站上车后发出灵魂疑问:“MOMO到底是什么好地方?上次来帮你搬家的那个小裴哥也很绝,你都是怎么遇到的?” 毛非被安排到靠窗坐,他看见车窗玻璃映出他痴汉的傻笑脸:“我,年少不懂事,就知道看脸,被我五个前任轮番渣虐,后来我诚心改过才修来这份福气!” 夏肖骁震惊道:“五个?” 冉青八卦道:“讲讲!” 于是这一个半小时就在毛非讲述恋爱黑历史中飞快度过。 伯温有车来接,三个人刚出站就看到一个黑西装大叔举着牌子,上书:毛非。 接人的一般都是奔驰轿车,但这位司机不是一般的接送司机,他脖子上挂的工作牌明晃晃的印着“经理”两大字。 经理大叔说:“该如何称呼您比较好?” 毛非坐在副驾里小心翼翼:“叫我毛非同志就好了。” 这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庄周安排的! 毛非承受着来自室友的狐疑视线,听经理继续道:“毛非小同志,这两天里您在伯温的所有消费全部都免单,您有任何需求也都可以直接找我,不必客气。” 说着就从衣兜里拿出名片递给毛非。 毛非:“......” -- 第114页 毛非快被来自身后的视线戳穿了。 到伯温,毛非知道自己注定会受到一番追问,却没想到会好巧不巧地遇见庄穆。 酒店大厅奢华堂皇,经理走在前面,冉青和夏肖骁一左一右夹着毛非。 冉青:“毛非啊。” 夏肖骁:“情况诡异啊。” 毛非左右看看,难为情道:“我会好好解释的。” 紧接着庄穆就从天而降,和几个男人女人说笑着迎面走来。 毛非早把自己那句“我下次见面要用眼神把他千刀万剐”给忘得干干净净,他第一反应不是为他的小裴哥两肋插刀,而是想用宽袖遮脸。 没用。 经理稍一停步,点头道:“庄总。” 习以为常的打招呼,按平时庄穆眨个眼就过去了,偏偏今天的毛非穿得那么精致又别致,叫人想不留意都难。 庄穆也停下来了,玩味地将毛非上下打量一通,笑道:“毛非。” 毛非顿时脸红脖子粗,全都在看他。 毛非嘴唇微颤,想借用一下经理大叔的问候语---我该如何称呼您? 庄穆瞧他那紧张兮兮的样子就有趣,问:“不认识我了?” 毛非攥紧袖口,磕巴道:“庄、庄总。” 庄穆“噗嗤”一声就笑出来,“庄周说你胆子小还真没说错啊。”单手揣裤兜儿,风流倜傥的招人恨,“你不跟着他叫我‘哥’么?” 毛非赶紧叫,只求叫完了赶紧被放过:“哥哥。” 庄穆“嗯”一声,看向冉青和夏肖骁:“和朋友一起到这来玩?” 毛非点头。 庄穆招呼经理:“给他们升到总统套房,吃喝玩乐我全包了。” 经理应下来。 毛非脸蛋红得都快爆炸了。 庄穆笑道:“别跟庄周告状。玩去吧。” 说罢转身欲走,可又在毛非终于长舒一口气的时候转回来:“毛非,你知道那个姓姜的么?” 毛非立刻绷紧神经:“嗯、嗯嗯,知道。” “他联系不上庄周,找到我这里来了,”庄穆轻轻扁嘴,“你猜他是怎么知道我电话的?” 毛非哪还有思考能力? 庄穆见他摇头,说:“他说他从庄周手机里翻到的,记下来了就一直存着。” 毛非傻呆呆地望着庄穆。 “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所以,我把他丢给庄周去解决了。”庄穆笑道,“你别玩太久,玩够了就早点回家。” 直到进了房间毛非还没有缓过劲儿来。 冉青和夏肖骁毫不客气,把他押到沙发里盘问:“你是想一问一答,还是想主动招供?” 毛非摘下玉佩和腰封,衣裳宽松了,可心里仍是紧巴巴的。 “刚刚那个,庄穆,知道吗?” 两人点头,刚才在大厅里已经震惊过一回了。 “庄周是他亲弟弟。” 两人不可置信地睁大眼。 “庄穆接管赤巢,庄周养花养草,他们爸爸是庄赫州。” 两人:“!!!” 冉青摔进沙发里,嘴里飘出一丝颤音:“我缓缓。” 夏肖骁同他一般姿势,真情实感道:“嫉妒使我变酸。” 毛非揉揉脸,拽起自己的挎包就往卧室里走:“我去给庄周打个电话。” 落地窗外是陌生的夜景。 毛非抬起头看月亮,想到那次月亮欣赏他做\/爱。 “嘟”音刚响就被接起,庄周的声音贴在耳边:“非非。” “我到了。”毛非用额头抵住玻璃,简单把遇见庄穆的事情给他讲了一遍,嘟囔道,“所以...他来找过你么?” 庄周似乎叹了一口,说:“没找过,一点动静都没有。” “明明什么都还没发生,可是我心里就是难受,我想回去,想守着你,”毛非蹲到地毯上,看着玻璃里的自己有一张特别不高兴的脸,“不是怕你被拐跑了,是怕他又来闹腾你,让你伤心难过。” 庄周轻轻笑叹道:“我不会因为他伤心难过,也不会让他闹腾我,非非,如果他真的来找我了,我会告诉你的。” 又想起他宝贝的豪言壮志---我一定帮你和花旦报仇---心里就温柔的一塌糊涂。 “那你会怎么解决他啊?”毛非别扭道,“你会跟他见面吗?” “应该会见面的,我会跟他见一面,一次性把话说清楚讲明白,以免日后拖泥带水。或许他不是来找我复合,只是叙旧,那就更好办了,我和他不需要叙旧。” 毛非哼哼:“虽然但是,还是好不想你们见面啊,总觉得,总觉得...” 庄周耐心地哄他:“嗯,总觉得什么?” “总觉得...什么可能性没有啊,说不定你们一见面,他来一招活人大变,变得乖巧懂事,知书达理,善解人意,脖子上挂个十字架捧在手心里对着你对着上帝忏悔---” “非非,”庄周打断他,轻笑了一声,在心里骂一句“傻宝”,“他太老了,年下七岁才和我最配,我才最喜欢。” 什么可能性没有?年纪改变的可能性就没有。 毛非咬着嘴唇,咕哝:“真的吗?” 庄周“嗯”道:“真的。等你回来了,我们一起去买戒指,好么?” 毛非没出息地眼泪汪汪:“可是...我戴不了。” 庄周说:“没事,我戴,你的可以暂时放着,或者你想戴在脖子上。” -- 第115页 “嗯、嗯嗯,那我玩完就回去,你在家里等我,你不要乱跑。” “好,都听你的。” 第54章 他猜,哪一个会是珍珍? 珍珍对于冉青住在伯温总统套房里这件事表示了全世界震惊。 她刷来满屏的惊叹号:就和非非打过一次游戏,没想到他这么深藏不露! 珍珍:他还黄金单身否?我有可爱的小姐妹可以介绍给他! 毛非和夏肖骁坐在蒲团上一起研究伯温的菜单,他们决定不跟庄穆客气,晚饭加宵夜就在房间里解决。 毛非画了两个月的各式甜点饮品,暂且对这一类食物都生理性拒绝,他只想吃香喝辣。 “再要一份沸腾虾吧?”毛非又指指另一张图片,“这个沸腾鱼看起来也好好吃,咋办。” 夏肖骁抬起头问冉青:“虾和鱼,要哪个?” 冉青把手机屏呈给这两人看:“有人要来挖我们庄老师的墙角了。” 毛非看珍珍发来的几张女孩子照片,的确非常可爱,他得意得不行:“嘿嘿,我要跟我们庄老师说,让我们庄老师产生危机感!” “傻不傻啊你,”冉青笑话他,“这么明显的拜金还看不出来吗,她是看上你了吗,她是看上你住在总统套房。” 夏肖骁眼睛一眯,问:“话说,你之后有没有给珍珍打过钱?” 被两双视线锁定,冉青心虚不自在:“就...妇女节和白色\/情人节,发过红包。” “没了?” “...愚人节也发了。” 夏肖骁没追问金额,倒是毛非接腔:“是红包还是转账?” 冉青不吭声,两人再怎么盯着他他也不吭声,他转移话题道:“吃鱼吧。” 夏肖骁服气地点头,加入购物车,说:“吃鱼聪明。” 毛非也学舌:“对,还说我傻呢。” 吃完大餐,明天的碰面计划也敲定下来,时间不早了,三个人各自洗漱爬床。 珍珍要和冉青视频,想让他远程带她和小姐妹们参观参观,但是那边的摄像头被捂住了,黑乎乎的,只能听见笑闹声,一丁半点的光亮都看不见。 冉青无所谓,反正不差这一晚,他先在自己的卧室里走一圈,又到客厅、餐厅和阳台去,毛非的房门关着,他介绍道:“这里面睡的就是非非。” 珍珍忙叫唤:“要看非非!” 冉青敲敲门:“睡了吗?” 毛非的声音传出来:“没睡我也脱光了,不能见人!” 冉青轻笑着走开,看见夏肖骁穿着宽松的背心倚靠在门边,问他:“要入镜吗?” 手机那边叫到:“是肖骁吗?要要要!” 冉青没动,夏肖骁抱着胸,笑道:“还是不要了吧。” 于是冉青断开视频,低头打字到:明天中午见。 客厅里格外安静,夏肖骁看他头发还湿漉漉的挂着水雾,问:“怎么没吹干?” “估计一时半会儿还睡不着,就随意吹了吹。”冉青收起手机,弯身从茶几上拿起红酒瓶,“还喝点吗?” 两人坐在冉青卧室的落地窗前,眺望远处无声的、流光四溢的长街霓虹。 “我跟你说实话,你别笑我。” 夏肖骁听罢就先低笑了一声,笑过才承诺道:“嗯,说吧。” “我都有点想打退堂鼓了,其实。” 夏肖骁看起来不太意外:“你这一个星期都心不在焉的,是怕什么?” “怕...”冉青手指敲在高脚杯上,“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怕我面基成功了。” 夏肖骁没吱声,跟他碰了清脆的一声响,两人一起仰头饮尽。 “不是说网恋都是骗人的,异地恋都是无疾而终的么,我这双重加成的结果就是现在临门一脚了,我好像也没有多期待。之前看她的照片,真的挺喜欢的,女孩子这么软这么白,叽叽喳喳像只小麻雀一样可爱。” 夏肖骁问:“现在呢?” 冉青摇摇头:“不知道,这一个月我们联系都不多,就她跟我撒娇要红包那两天说的多一点,可能是快见面了吧,心情比较复杂。” 冉青看向他,问:“我要是奔现成功了怎么办?” 夏肖骁支起一条腿,胳膊搭在上面一晃一晃,也摇摇头,笑叹道:“你没在网上查查?” “查了,无非就是你说的计时的那些事。” “那你不想?” 冉青失笑着捶他一拳:“劳资不是禽兽,刚见面就把人往床上带。” 又渐渐收起笑意,唇角自嘲的一勾:“不仅不想,我反倒想跟她说算了吧,我觉得没什么意思了。” 夏肖骁为他倒满酒,再跟他碰杯:“不如现在就说?” “你比我还渣。”冉青一口喝了大半,红酒他品不出来什么丝滑什么甘甜,他认为和啤酒的辣没什么两样,“我好歹想着陪她参加完会展,毕竟答应她了的。而且,我这有可能是奔现忧郁症,说不定见了面之后忧郁全消,真多了一个活泼可爱的女朋友。” 房间里陷入寂静,片刻后夏肖骁嗤笑一声:“冉青,没发现你原来这么矫情?” 冉青没理会这个当下语境里分不清褒贬的评价,他问:“你呢?从来没听你说起过女生,你喜欢什么样的?” “我啊,”夏肖骁小口小口地抿着红酒,一杯喝完了,才说,“短发,嘴唇薄,有时候聪明,有时候犯傻,爱干净,不是普通爱干净,是特别爱干净,爱恨分明还喜欢记仇。” -- 第116页 晚餐时的红酒后劲儿上来了,再加上现在又干光半瓶,冉青晕晕乎乎,还不算醉,只是烧得慌,他往地毯上躺去,轻笑道:“肖骁,你给我讲讲呗,你看完《话不多说》有何感想?” 夏肖骁从玻璃里一瞬不瞬地看着冉青,问:“喝醉了?” “没有,有点热,躺躺就好了。” “......看完...也没什么感想,觉得里面的我也太不是个东西了,一句话的事情用了好几年才想明白,你就不该和我破镜重圆的。” 话音刚落,夏肖骁的后背就被呼了一巴掌,冉青口齿不清地骂他:“露馅了吧,你不是跟我说你删了么,啊?” “我...好奇心作祟。”夏肖骁放下酒杯,把胳膊横到冉青面前,“再给你多打几下?” 冉青推开他,含混地又骂了句什么,没听清。 他爬起来,这会儿是真的扛不住醉意了,头昏脑涨,他把自己摔进大床里,挣扎着翻个身拱到枕头上,赶人道:“你也,早点睡吧。” 夏肖骁站在床边,给他铺开被子盖好,看他脸上烧得通红,伸手一摸,滚烫。 他犹豫道:“一起睡吧,行么,我怕你晚上难受。” 冉青闭着眼,“嗯?”了一声,胡乱挥手赶他走。 夏肖骁沉默片刻,回到自己卧室把手机拿过来,没再问他,直接爬上床面对着他躺下,他轻声道:“难受了就叫我,想喝水也叫我,听见了么?” 回答他的只有壁灯柔光。 翌日,毛非哈欠连天从房间里出来,晃悠到沙发上又躺下了。 夏肖骁叫了早餐,都九点钟了,不算早,冉青还在睡。 他觉得自己像一个带俩娃的老父亲,先指挥毛非:“去洗漱。” 这要是换成庄周,他就已经被公主抱抱到卫生间了。 服务生来送餐,夏肖骁给开的门,大大小小的精致碗盘摆上桌了,他才去叫冉青起床。 三人吃完,收拾妥当后准备出发,约定地点在江滩边的星巴克。 按照昨晚的安排,珍珍也会带上两个姐妹一起来面基,于是冉青一共点了六杯饮品,甜的苦的,热的常温的,都有。 他们找了个露天遮阳伞下的位置,刚坐下就听一阵歌声响起,是不远处的街头驻唱。 毛非两眼放光:“我想去看看!” 夏肖骁随意地坐在藤椅里,从老父亲变成了一副大佬样儿:“去吧,别跑丢了就行。” “跑丢了我们俩也要掉脑袋了,”冉青把氢气球系到扶手上,“快去快回。” 毛非连声答应,提起他的长衫衣摆就往驻唱那儿大步走,顺带给庄周发消息:发现了新的谋生之路! 驻唱歌手是个年轻小哥,身前放着敞开的吉他包,里面零零散散有一些打赏。 毛非操心到,江滩风这么大,这要是给吹跑了可怎么办? 唱的还成,毛非自认要比他优秀一些,他拍了一段小视频发给庄周,配字:以后我们出去穷游,路上没钱了我就这样赚钱,给你买窝窝头吃。 庄周过了半分钟才回消息过来,直接是视频邀请,毛非赶忙接起,手忙脚乱地从挎包里找耳机戴上。 “喂?” “非非啊。” 画面里庄周正在健身房里跑步,上身赤裸,汗津津的,让那声昵称带着微喘的低哑,听得毛非一直酥软到尾巴尖。 昨晚两个人第一次体验视频爱爱,毛非害羞,又被撩得没法,仅凭一人之力把那张大床拱得乱七八糟,拱完了,湿着屁股不乐意动,真是被伺候惯了,连洗澡也要好声哄。 毛非面红耳赤,周遭又嘈杂,他遮掩着屏幕怕被人偷窥,狗狗祟祟地往人少的地方跑,听耳机里庄周笑话他:“嗯?我的傻宝为什么这么可爱?” 毛非捏着话筒:“干嘛呀突然的,昨晚还没视频够吗?” “想吃窝窝头,想看看你。” “等会儿啊,让我找个犄角旮旯。” 江滩小树林里的石板路旁有供人休息的座椅。 毛非沿路走了三四个才遇到一个空的,他赶忙坐上去,拿稳手机,说:“吓死我了,要是叫人看到,还以为我在搞什么裸聊呢。” 庄周把速度一点点调慢,问他:“冉青他们呢?见到了吗?” “还没,还在等。”毛非说到这就小声偷偷道,告状似的,“庄啊,你知道吗,昨晚我们那什么之后,我不是出来洗洗吗,我看见他们俩那屋的灯都是开的,我还以为他们没睡,就跑过去看看咋回事,你猜我看到什么了?” 庄周摘下发带,揉一揉,胡乱擦擦脸上的汗:“嗯?” “我都看呆了,我看见一个屋子里压根没人,另一个屋子里,他们俩抱着睡在一起,还不关门,就这么正大光明。” “他们没有发现你?” 毛非摇头:“睡得一动不动。今天早上起来了,他们俩个装作无事发生,我也没敢多问。我现在真的好疑惑啊,他们俩---” 庄周见他突然顿住,好奇道:“怎么了?” 毛非气音:“斜对面的在骂人,在吵架,好激烈。” 庄周叮嘱他:“不要凑热闹!” “没有,不是,是在电话吵架。” 毛非朝那三个女生瞄去,她们穿着甜美华丽的漂亮裙子,与形象完全不符的是其中一个女生满脸不耐烦,说话也夹杂着脏字,旁边两个女生在催她快些快些,她生气道:“追姐的男人能排到江对岸去,老娘稀罕伺候你!分就分,成天婆婆妈妈就一事儿逼!劳资游戏里的老公多了去了,少你一个不少,滚!” -- 第117页 “啪”地就把手机壳翻过来扣上了。 毛非赶忙收回视线,看见庄周正严肃地望着自己:“非非,我刚刚说什么了?” 毛非哪里知道,他光顾着听热闹了。 庄周的眼神很明了:要挨揍。 “我...”毛非装傻充愣,“我得回去了,晚上再跟你视频。” 视频挂断后毛非没有把耳机摘下来,他还佯装在聊天的样子,听见另一个女生问:“他胡搅蛮缠了一路,他到底要干什么?” “能干什么?”那女生把手机装进提包里,“游戏菜逼,还油腻小气,骗他过生日他都不给我发红包,搞了他半个月,白搞了。” “行啦行啦,下一个更乖,”另一个女生站起来,看看手表,“这一个也更乖,不仅乖,还帅,你赶紧会会去。” 草木新芽,春暖花开,可毛非坐在树林里,有一种冷风吹透的感觉。 他想,不会吧。 毛非收起耳机,慢几步跟在三个女孩子身后,低头边玩手机边偷听耳朵。 听见她们说下周还要跟哪个奔现,后续计划是什么。 听见她们说又瞄准了哪个新目标,准备下鱼钩。 听见她们吐槽各自的第多少号个老公,分别各有什么优缺点。 也听见了自己的名字,妄想要是钓上钩了,肯定能滋润好一阵子。 毛非抬起头,望着三个心怀不轨之人的背影,心下凉凉。 他猜,哪一个会是珍珍? 第55章 失败的奔现画上了胜利的句号 毛非在星巴克的拐角处站定,他五味陈杂,茫然无措,抱着自己的挎包靠到墙上发愣。 三个女生已经看见氢气球了吧,已经和冉青,和夏肖骁对上线了吧。 毛非想,怎么办?要撕破脸吗? 毛非又想,不对啊,为什么不撕破脸?我的冉青哥被人,还是被团伙联合耍的团团转,她们作恶在先,难道还要照顾她们的面子吗?!不该奋起、怒起、如熊熊大火燃烧而起,将其全数讨伐吗?! 来往的路人侧目,对这位表情变幻莫测的白袍小公子投来新奇目光。 毛非下定决心,站直,深呼吸,正要转身迈步时手机铃声乍然响起,吓得他心脏跳进耳朵里。 是夏肖骁,估计看他半天没影儿,着急了。 毛非直接挂断电话,再次深呼吸,毅然决然地走出拐角。 星巴克的露天座位被一圈矮栅栏围起,毛非没守规矩,直接跨进去了,他看见那三恶人正背对着自己坐成一排。 夏肖骁看见毛非了,扬扬手,待他走近时笑骂道:“我就差打给庄老师了。” 毛非没跟他说笑,他拉着他坐下,一时间在这张长方桌上形成了三对三的诡异局面。 为何诡异? 因为在毛非出场的那一瞬间,本是和冉青笑笑闹闹的三个女孩子不约而同地怔愣住了。 周围的喧闹衬得此处格外安静。 冉青打破这突如其来的沉默,问:“怎么了?” “没有啦!”坐在毛非对面的女生拄着下巴笑道,“这个就是非非吗?好可爱啊,我刚刚都看呆了!” 另一个女生心照不宣,猜测毛非一直戴着耳机在视频,或许并没有听见她们都说了些什么露馅的话。 三个女生不谋而合,尽挑夸人的词语往毛非身上砸。 毛非提着一口气,简直被她们吵得脑袋嗡嗡。 他在想要怎么措辞,这不比当初他质问朱铭学长,他作为当事人想怎么骂就怎么骂,现在这是冉青的网恋,他要顾及他冉青哥的面子。 毛非一鼓作气,丝毫不理会她们的甜言蜜语,他说:“刚才,你们也看见我了吧?” 三恶人装得一手好无辜,眨巴着眼睛看向毛非,口径十分统一---没看见。 毛非一腔怒火,把她们的恶意卖萌自动解读为轻蔑和不屑,他气得不行,使大劲儿抓到夏肖骁的手腕上:“肖骁,我们先去别处走走,接下来的让冉青哥自己解决吧。”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夏肖骁低沉地“嗯”了一声,看向垂眸不语的冉青,再用冷冰冰的视线一一扫过她们,可还不待他站起来,坐在毛非对面的女生开口了:“什么意思啊?真的没有看见你,星期六人来人往,是非非你看错了吧?” 毛非不想跟她说话,听她叫自己昵称都膈应得要命,拽着肖骁就要走。 珍珍拿起热可可喝一口,再看向冉青,猛一下子就撞进一双波澜不惊的眼神里,她倏然笑起来,说:“老公,你肯定相信非非,对吗?” 毛非听见了,真想替冉青答一句“对”,再答一句“别特么再叫我老公”! 不等冉青答,珍珍叫住往栅栏外跨步的毛非和夏肖骁:“别走啊,搞得好像我们以多欺少似的。” 夏肖骁二话不说就折身回去,毛非犹豫一瞬,心想,看来这是要当场撕破脸了。 这张长方桌再次恢复到三对三的局面。 毛非猜不透女生的心思,被戳破谎言,按道理就算死皮赖脸不道歉,不也该是灰溜溜地赶紧撤退吗?难道她们还能有理了?摊开说自己的罪行难道不是自取其辱吗? 珍珍先开口:“非非---” 毛非打断她:“劳资叫毛非!” 珍珍点头:“毛非,你看见我们了?可是我们真的没有看见你,我们三双眼睛呢,说不定你真的看错了。” -- 第118页 毛非气得手握拳,强忍怒气压低声:“今天江滩风大,把你们说的那些话全都吹到我耳朵里了。如果现在你们换个性别,我早就把这杯喝的泼你们脸上了!” 坐他对面的女生挑起眉:“喂,大庭广众的,你确定要闹吗?你猜猜看,闹起来了,别人是会帮你们,还是会帮我们?” 毛非不如旁边两位沉得住气,他仰靠到藤椅里捂住脸,把无处发泄的怒火闷成咬牙切齿。 一直没吭声的冉青说话了:“明天也没必要陪你参加会展了吧,我们好聚好散。” 珍珍低头拉开她的提包,把手机拿出来放到桌上,指尖一下一下点在手机壳上:“你知道吗,其实你特别难得,长得好看,脾气也好,还出乎意料地好忽悠。我微信里有三四十个老公,你是最优秀的那一个。” 毛非听罢就要气炸了,脑袋发热,眼眶也发热,这个女的,竟然让冉青受公开处刑的侮辱! 怪不得把他们叫回来,怪不得一点不怵,原来是脸皮够厚,原来是根本就不在乎,根本就是把冉青当一个可以玩弄的笑话! 毛非腾地跳起来,对着珍珍吼道:“你够了!” 一旁夏肖骁更是按捺不住攻心的盛怒,刚站起来还不待发威,就被冉青眼疾手快地拦住了:“别动手!” 夏肖骁没想动手,他想要抢过那个手机摔到地上,再踩烂,踩碎,碾成渣! 动作太大,方桌被碰得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桌上的饮品东倒西歪泼洒得到处都是,谁也没能幸免,眨眼之间衣服全都被毁了。 女生尖锐的惊叫声登时响彻这片休息区,椅子是一整条长椅,一旦失去平衡,三人一溜儿全都四仰八叉地摔到地上去。 裙摆翻乱,洒满了热可可、咖啡、果茶的工业水泥地仿佛泥巴滩,滚了三个人满身脏污,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意外发生的太突然了,任谁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发展,这对任何一个女生,对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难以忍受的事情。 惊叫声变成哭喊声,她们手忙脚乱地挣扎着要爬起身,周围围了一圈看热闹的,夏肖骁赶他们走,冉青和毛非伸手去拽她们,星巴克的服务员也赶过来处理现场。 简直就是一场滑稽又丑陋的闹剧! 珍珍跌跌撞撞地被拉起来,自己还没站稳,就像疯子一样去推冉青,嘴里哭骂一些不堪入耳的脏话和诅咒,冉青没预料到她这一推,往后跄了两步被夏肖骁揽住。 夏肖骁厌恶至极,对她道:“赶紧滚。” 话音才落,被毛非拽起来的那两个女生就照搬珍珍,一边哭哭啼啼地诅咒一边把毛非推搡到地上去,服务生想伸胳膊接,没能接住,眼睁睁地看着毛非那一身白长衫摔成了黑泥袍。 毛非痛得闷哼,半个屁股都摔麻了,他气得恨不得真跟她们动手,扯着嗓子发泄怒吼:“你们能不能要点脸啊!” 三个女生蓬头垢面地蹲在地上捡她们的手提包里散乱出来的东西,珍珍抖着手翻开手机壳,眼里恨意滚滚,说:“我要报警!!” 江滩派出所。 民警看着星巴克提供的监控录像,很明了,这一团糟心事儿是最先碰撞到方桌的夏肖骁引起来的。 民警拿笔敲敲桌,看看这方三个脏兮兮的男生,再看看那方三个脏兮兮的女生,说:“道歉。” 如果眼神能杀人,夏肖骁现在已经被对面三双眼睛给刮成肉泥了。 他嗤笑一声,一点诚意都没有:“对不起啊,本来只想摔你一个手机,没想到你们自己腿脚不好摔个人仰马翻。” 珍珍尖叫起来:“你人渣!你败类!” 毛非歪歪着身子坐,他那瓣屁股着实疼,他被魔音刺得心烦意乱,也跟着叫唤:“到底谁人渣!谁败类!你们良心被狗吃了吗?!” 另两个女生也尖叫起来:“我要让你们拘留十五天!” 警察头疼,拿笔录本拍拍桌面:“安静!” 安静了,只余抽抽噎噎。 冉青深呼吸,问:“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珍珍说:“要你们道歉,要你们赔偿我们的衣服,手机,手提包,还有精神损失费!还要你们被拘留十五天!” 冉青摇头:“不可能。” 珍珍扬起下巴,发型全乱了,像顶着个鸟都不稀罕住的鸟窝,她轻蔑道:“是么,那就没办法了,叫你们家长来吧?怎么样?让你们家长看看你们是怎么欺负女孩子的,怎么在众目睽睽之下对我们使用暴力的!” 冉青似乎没有被激怒,他平平无波地望着珍珍。 一旁毛非死死抓着夏肖骁,生怕他被怒火烧光了理智,他小声安抚道:“肖骁哥,稳住!” 民警问珍珍:“你们先合计合计,多少钱啊,你们的衣服,包啥的。” 又对夏肖骁道:“夏肖骁,啊?你到现在还没交代呢,赶紧的,到底怎么回事儿,好端端地喝着咖啡就扬言威胁人的,啊?” 夏肖骁沉吟片刻,冉青替他答了:“我跟这个女生网恋,被她骗了,他气不过,想为我说话。” “哦?怎么骗的?” “骗感情。” 珍珍从计算器里抬起头:“我没有!我真的爱你,喜欢你!不然我为什么来见你?” 毛非忍着屁股疼,嗖地站起来吼她:“你当我是聋的吗?当我没听见吗?你的喜欢连捡破烂的都瞧不上!” -- 第119页 民警又拍桌:“安静!” 珍珍把反驳的话咽进肚子里,眼泪委委屈屈地流了满脸。 民警嘀咕:“骗感情啊。” 要说好处理,也好处理,要说难处理,也难得处理。 僵局。 三个女生打破僵局:“算完了,加上精神损失费,一人两万块,你们一共要赔偿我们六万块钱。” 冉青听罢也嗤笑一声,还是那句话:“不可能。” 这回珍珍出了新招数:“还记得《话不多说》么?刺激吧?想让你们学校的人都看看吗?我发到你们学校的论坛里,怎么样?” 毛非要被气哭了,一张脏乱差的小脸涨得通红,他对警察大声嚷:“你们不管管吗?当着你们的面就威胁人!” 民警压根就没听明白,看看夏肖骁阴沉得要滴水的脸,再看看冉青也十分不耐的神色,问到:“《话不多说》是什么东西?” 珍珍后知后觉,她要怎么把“成人文学”说出口?万一被扣上一个传播淫\/秽\/色\/情的罪名该怎么办? 珍珍害怕了,忙摇头:“没什么,我乱说的,我不会真那么做。” 另两个女生也帮腔,转移注意力地争相催促:“要么赔偿,要么叫家长!你们选吧!” 夏肖骁抬起头,沉声说:“我跟你们道歉。” 三个女生满口不接受,珍珍坚定道:“赔偿,叫家长。” 还不等民警开口劝说,毛非站起来走到珍珍面前,居高临下道:“你等着!” 说罢拉开挎包,从里面翻出一张名片来,然后对警察汇报:“我这就把家长叫过来。” 比经理先到一步的是庄周的电话。 毛非看到来电就怂成了一团,果真瞒不住,可是怂归怂,安心也是真的特别安心。 他接起:“喂。” 庄周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非非。” “对不起,我回去了会好好跟你做检讨的。” 这乖顺的语气让坐在对面的三个女生抛来打量,毛非挨个将她们瞪一眼,继续跟庄周服软道:“你不要生气,也别担心,我没事,我回去了立刻就跟你视频,行吗?” 电话挂断没多久,派出所门口停下两辆车。 伯温的经理来了,让毛非完全没想到的是,庄穆竟然也跑来凑热闹。 庄穆站在毛非身前,他随行的秘书去跟警察了解情况。 庄穆什么气场?眼里带笑带嘲地将六个人扫视一通,把三个女生吓得瑟瑟禁声。 他问毛非:“你不是来这儿玩的,你是来这里惹祸的,是不是?” 毛非找经理救命,经理站在窗边看风景。 毛非说:“您就这么进来了,被拍到了怎么办?” “怎么办?”庄穆笑道,“庄周求我来,被拍到了自然要让庄周帮我公关。” 毛非拧着脏衣袖,道歉:“对不起。” 冉青和夏肖骁也跟着赔不是,冉青说:“全怪我。” 夏肖骁嘴唇刚动,就被庄穆的眼神给瞟回去了,他走到三个女生那边,问:“听说你们是个诈骗团伙?骗钱骗感情?还勒索?” 三个女生被吓得眼泪直流。 家长来了,事情光速解决。 出了派出所,秘书把三个女生叫住,不知道在跟她们说些什么,只看说完后,用抱头鼠窜来形容她们都不为过。 庄穆大忙人,片刻不停留地扬长而去,让毛非他们连一声道谢都谢得匆匆忙忙。 回到伯温后,三个人才终于体会到尘埃落定。 毛非脏乎乎地杵在客厅里,问:“接下来怎么安排?” 冉青笑道:“今天你帮了大忙,听你的。” 夏肖骁说:“别搞那些刺激的,今天已经受够了。” 毛非认同地直点头:“舒缓的,我们去唱K怎么样,或者蒸桑拿,按摩,看电影?” 冉青和肖骁异口同声:“都行。” 毛非咧嘴:“那先洗澡吧,看看我们三个脏的...靠!我长这么大就没这么脏过!” 说罢三个人互相瞧瞧,不知道谁先没忍住,噗嗤一声笑起来,随后笑声越来越开怀,给这次失败的奔现画上了胜利的句号。 第56章 裴黎问:“打扮得这么娇俏?” 周日晚上七点,在伯温享受过一天一夜纸醉金迷的三个人坐上了开往云泞的动车。 与此同时的MOMO清吧里,人声渐渐喧闹,裴黎在调酒的空当看见毛非发来消息:小裴哥,还有位置不?我们想过来玩儿。 裴黎随手招呼来一个服务生:“给我们乖仔留个四人桌。” 裴黎:有,什么时候到? 非非:大概...九点半吧![发射心心.gif] 裴黎:行,路上别急,注意安全。 调完酒,裴黎把袖扣解开,把洁白的袖口往上卷两卷,他随意抬起眼,朝着整个吧里最边缘的那个角落里望去。 那个位置上坐着一个年轻的男人,新面孔,周五晚上出现,独自一个人点一瓶酒,点一些小吃,一直坐到转钟才离开。 昨晚也如此。 单身买醉的人裴黎见的多了,这个能引起他注意完全是因为此人行为诡异---大晚上的,戴什么墨镜? 不过这会儿情况又有变,不仅墨镜摘下来了,本是独坐的桌对面突然多了两个身影。 姜朝雨看起来格外开心,她先介绍道:“哥,这个是我男朋友,朱铭,我一个人不敢来酒吧,就叫他一起过来了,正好带来给你看看。” -- 第120页 朱铭对姜以勉礼貌地笑起来:“你好,姜朝雨经常提起你,她特别崇拜你。” “能不崇拜吗,我哥哥这么优秀!”姜朝雨星星眼看着姜以勉,“可是我们已经好多年没见过了,爸妈念叨你你都不愿意回来。” 朱铭插不上话,闷声喝果汁。 “现在不是回来了么?”姜以勉把身旁的手提袋递给她,“给你带的礼物。” “谢谢哥,我等会儿再看,”姜朝雨把袋子暂且放到身后去,“我也给你带了礼物,想不到吧!” 说着从衣兜里掏出一块圆润的鹅卵石:“我们这两天去踏青的时候,我在小河里捡到的。哥,你现在还喜欢收集小石头吗?” 以前在国内读高中的时候,姜以勉的书桌上有一个圆肚玻璃鱼缸,里面没有水没有鱼,只有一颗颗石头,他曾故意扔几颗种子进去,不知道是他创造的生存环境实在太过苛刻,还是书里夸大了种子的顽强,直到很久,直到毕业,都未曾有一颗种子萌出新芽。 姜以勉笑道:“兴趣是会变的。” 姜朝雨遗憾道:“还不是怪你,突然就说来看我,让我都没有时间准备。” 周六周日这两天,姜朝雨班级组织去森林公园踏春,她在烤鱼的时候收到了姜以勉的短信,又惊又喜,说是不着急不着急,可今天傍晚一回到学校,她就迫不及待的按照定位地图找过来了。 鹅卵石被姜以勉握到手心里把玩儿,他宽慰道:“没关系,兴趣也是会复燃的。” 九点钟,吧里越发热闹。 舞台上的麦克风被主持人拿去主持今晚的吹瓶比赛。 裴黎偷空给毛非发消息:乖,到哪儿了? 非非:路上没堵,三分钟内就到! 非非:小裴哥,我饿,我想吃熏肉披萨,想喝冰淇淋奶茶,[看我爱你的眼神.gif] 裴黎:嫌弃。 裴黎放下手机,招呼服务生道:“去给乖仔那桌准备一个12寸的熏肉披萨,多加点熏肉和芝士。” 几句聊天的功夫,舞台上的比赛就已经揭晓胜者,仍是那位至今没有败绩的鲸吞女王。 一时间吧里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吵得人耳朵疼。 姜朝雨钦佩地望着那个飒爽女生,喃喃赞叹:“太厉害了!她是怎么做到的啊?” 姜以勉轻轻一笑,说:“喝多了就会了,我也可以。” “真的吗?”姜朝雨猜测道,“哥,你是不是在国外经常泡吧?所以这次也选了这样一个地方?” 姜以勉不欲多解释,“嗯”了一声,再看看时间,催她:“是不是该回去了?你们学校离这儿挺远的,下次再去找你吧。” 朱铭从一开始就在忍受这里的灯红酒绿,他闻言忙帮腔道:“周末地铁人多,不好等,下次再继续聊吧。” 可是姜朝雨恋恋不舍,她感觉自己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她握住面前的高脚杯,妥协道:“那...再来一杯鸡尾酒,可以吗?” MOMO大门被推开,毛非顶着一张热烘烘的小脸进来。 冉青和夏肖骁跟在他身后,看服务生熟络地跟他打招呼,叫他“乖”或者“乖仔”,打趣他穿得像个纨绔小公子。 毛非气着呢,他这两个室友联手欺负人,以前打游戏就喜欢联合起来坑他,现在动车上玩个斗地主也是,一把都没让他赢过,一把都没! 毛非欠了一屁股债,第一笔债就是上台献唱。 他们被带到预留位置,毛非作势凶巴巴,把挎包摘下来往沙发上一摔,狠道:“你俩等着!” 夏肖骁直笑:“唉,我发现你谈恋爱之后更可爱了。” 毛非瞪他:“夸我?没用!” 冉青催他赶紧的:“我等着呢,我录小视频。” 毛非直奔吧台去,伸手找裴黎要储物室钥匙:“小裴哥,我要拿吉他。” 裴黎将他上下一打量,问:“打扮得这么娇俏?” 毛非嘿嘿笑:“穿汉服抱吉他,唱英文歌,我酷不酷?” 裴黎十分嫌弃:“要多傻有多傻,你来砸我场子的吧?” 说是这么说,还是把钥匙给他了。 吧里经过刚刚那一通吹瓶比赛,气氛正热,毛非一开麦,琴弦拨动,顿时引来全场瞩目。 “decisionsasIgo,toanywhereIflow,sometimesIbelieve,attimesI'mrational。Icanflyhigh,Icangolow,todayIgotamillion,tomorrowIdon'tknow。” 一首《Reality》简短而轻快,以前和庄周听车载音乐时一起合唱过。 毛非在这个熟悉的舞台上丝毫不怯场,他知道自己唱得好,也知道自己装束和搭配比较奇怪,可他心情特美丽,唱完后关掉麦,在叫好和鼓掌声里跳下舞台。 姜朝雨已经听呆看愣了,朱铭同样,所以他们没有看见对面姜以勉饶有兴趣的表情。 姜朝雨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毛非,直到毛非抱着吉他坐回到座位里才罢休。 她震惊地抓到朱铭的胳膊上:“你知道吗?我认识他!他也在我的那个健身房里跳尊巴,他是我们学弟,跟我们一个学校的!” 朱铭被她抓疼了,连忙道:“我知道我知道,我们学校还有谁不知道?他表哥不就是你经常挂嘴边的花蝴蝶老师么?” “你们认识?”姜以勉坐直了身,“花蝴蝶老师?” “他叫毛非,他表哥是这学期来代课的临时老师,”姜朝雨兴奋地讲起八卦,激动得语无伦次,“花蝴蝶是我们全校女生的男神,真的太帅了,前段时间说是出了车祸,胳膊上打着石膏来上课,战损更加迷人了!” -- 第121页 朱铭垂着眼皮搅合杯底果汁,这些话他早听得耳朵起茧。 姜以勉追问:“花蝴蝶?” “噢!因为名字很别致,叫庄周,庄生晓梦迷蝴蝶,他又那么风度翩翩,所以大家给他起了这样一个外号。” “叫...庄周?” 姜朝雨点头:“我有照片,哥,你要看吗?” 没等姜以勉说“要”,她就已经翻开手机相册了:“喏,就是他,在讲课,是不是特别养眼?” 姜以勉拿过她的手机,对着屏幕里阔别三年的面孔突然轻轻失笑。 表哥?表弟? 谎言。 骗骗别人罢了,怎么可能骗得了他? 姜以勉不动声色地把手机还给还在叽叽喳喳犯花痴的姜朝雨,又听她雀跃道:“再等我一下下,我想去跟毛非打个招呼。” “别去了!”朱铭猛地出声,一下子捉住她的手腕,他刚刚看到冉青也在,夏肖骁也在,这个时候去打招呼,还能好好收场么? “别去了,”他说服道,“本身就是各玩各的,谁也没想到会碰见同学,况且又没有特别熟,去打招呼只会尴尬的。” 姜朝雨有一点犹豫:“不会的吧,毛非很可爱的,我们还嗑花蝴蝶和他的骨科CP呢。” 姜以勉笑出声:“什么?” 姜朝雨不大好意思地抓抓耳垂:“我去问毛非‘你表哥真的结婚了吗’,他特别可爱地回答我说,‘宝宝都生了一窝了,叫桃花’。” 朱铭懒于听这些有的没的,他催她:“我们该走了。” 姜以勉靠进椅背里,光线交错,把他的表情遮掩住了,他说:“回去吧,听话。” “那...好吧。”姜朝雨可惜地嘟起唇,把兴致收一收,站起来道,“我去趟卫生间,然后就打道回府。” 桌上只剩下面对面的两个人。 姜以勉:“朱铭。” 朱铭:“嗯?” “你好像对毛非,或者对我妹妹喜欢的那位花蝴蝶老师很不满?” 朱铭不自觉地蹙起眉,口是心非道:“没有啊。” “真的么?你说起他们的语气,你听我妹妹夸奖他们时的表情和动作,你拦着我妹妹去找毛非,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全都透露着你对他们其中之一,或者是同时对他们两人的不满。” 朱铭不吭声。 “为什么?” 朱铭默默握紧拳头。 因为教室里那场灰头土脸的打架斗殴,因为办公室里那次虚假失公的验伤。 姜以勉也不急,猜到:“一个是你的学弟,一个是你的老师,难道...他们合伙让你吃过亏?成绩造假?还是抢了你的风头?” 朱铭呼吸急促,飞快地看了姜以勉一眼,仍是嘴硬道:“没有。” 估摸着姜朝雨该回来了,姜以勉拿出手机,说:“加个微信?” 第57章 夏肖骁,你这个草包! 披萨、奶茶、炸鸡小吃摆了一桌,奶茶没几口就喝完了,接档的是裴老板友情加量的特调鸡尾酒。 吉他放在一旁,毛非举着高脚杯同两人碰杯,对冉青唱到:“分手快乐,祝你快乐,你可以找到更好的!” 冉青直笑:“嗯,希望找个《话不多说》里面那样的。” 谁都没觉得这句玩笑有什么不对,毕竟在小说的结尾,历经波折的主人公最终如愿和相爱的人幸福相守,比童话故事还要令人神往。 鸡尾酒下肚,熏肉披萨松软拉丝,一面吃一面天南地北地胡东扯西,扯回到他们214小窝时,夏肖骁感慨:“我看非非是回不来了,是不是?” 毛非晃悠着脑袋瞎乐:“太喜欢他了嘛,离不开,成天都想黏着他。” 冉青坐他旁边,故作嫌弃地拿胳膊肘拐他:“够了啊,我们管他叫老师,你管他叫老公,我现在想想依旧很分裂。” 毛非“嘿嘿”地笑,一脸热恋中的傻气,夏肖骁瞧着他倒是挺羡慕的,说:“庄副委在宿舍里孤苦伶仃,隔三差五就问我们,‘诶,毛非有没有和你们说过什么时候搬回来啊?’估计挺想你的。” “对对,”冉青笑道,“还说庄老师不是都娶妻生子了吗,怎么妻子不能照顾他?还非要表弟出马?” 毛非又给自己满上,不知道得意个什么劲儿:“想不到吧?俺就是庄老师他媳妇儿。” 三人再碰一碰,一饮而尽,夏肖骁跟喝水似的,冉青却比毛非还要不胜酒力。 他把吉他抱进怀里,手法生硬地随意拨了两个音:“其实庄强挺好的,就是愣头青,情商要是能再提高一点点,也不至于招人嫌。我周五的时候跟他说我们周末不在,出去玩儿,他还叮嘱我注意安全,又说他也有活动,他们汉服社去东湖拍什么片儿。” 夏肖骁问他:“喝醉了?” 冉青笑骂他:“你怎么总担心我喝醉?我真要喝醉了还能说这么长串的话?” “那你,你说说我,”毛非被鸡米花塞鼓了脸蛋,“你夸夸我,我怎么样?” “你还用说吗?”冉青弹了一串干巴巴的乐符,“一个字儿就概括全了---傻。” 不等毛非不乐意,夏肖骁追问:“我呢?” 冉青看向他,还说没醉,眼神都雾蒙蒙了,他吟道:“如非其人,口是而心非者。” 颜色漂亮的鸡尾酒润了润嗓子,毛非察觉出酒精发酵的暧昧气氛,他把吉他抢回手里,站起来,看看沉默的肖骁,再看看迷离的冉青,宣告退场:“我唱歌去了哦。” -- 第122页 吧台里暂且空闲。 毛非坐在高脚椅上唉声叹气:“小裴哥啊,我的心啊。” 裴黎在清账,眼神不斜:“碎了?” “揪着呢,”毛非嘟囔,“他们俩好虐,我好怕这一顿是他们俩最后的晚餐。” “瞎说什么。”裴黎失笑,反身从保温箱里给他拿一瓶温牛奶,“庄周怎么没来?” “没叫他来,他来了冉青和肖骁该放不开了,他说他十一点再来接我们。” “打个赌,现在十点,半小时内他肯定出现。” 毛非才不跟他赌,他把下巴搁在奶瓶瓶盖上,一瞬不瞬地望着裴黎,心想,要不要说自己碰见了庄穆呢? 裴黎瞟他一眼,又瞟他一眼,服气道:“有话就说。” “我...我在想庄周。”毛非决定还是不说了,说了又能怎样,说了也没有下文,也无法预见会惹出小裴哥什么样的情绪,毛非岔开话题,“来玩编故事的游戏吧?” 裴黎听罢就朝那个角落里看去,墨镜男对面的两个人已经走了,只剩下墨镜男一个人在埋头看手机。 裴黎把方位说给毛非,毛非扭头瞧了瞧,他最见不得这种独自买醉的了,于是开始编一段“等的人马上就会出现”的温情戏码。 姜以勉在埋头看手机。 手机里正在播放一段视频,这是他打电话给庄穆之后,庄穆回复给他的唯一一条消息。 视频里,庄周和一个大学生模样的男生在舞台上演奏,一个抱吉他,一个吹口琴,视频播放到一半时,镜头里走过去一位端盘的服务生,工作服的背面印着“MOMO”的logo。 姜以勉没花多少工夫就找到了这里,他戴上墨镜蹲守驻唱,不想这么快就让庄周认出来,他需要多观察两天,了解敌情才能制定计划。 可惜周五、周六两天他都空手而归。 也不算彻底空手,姜以勉滑动屏幕,视频自动播放下一条:喧闹的吧里,庄周在阵阵起哄声中,吻得那个名叫毛非的男生失手摔了牛奶瓶。 这是他闲坐无聊,在网页里搜索“MOMO”时翻到的意外惊喜。 错了,只有惊没有喜。 姜以勉把手机扣到桌上,仰靠进沙发里按揉眉心。 庄周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是什么样,他再清楚不过,所以...能追回来吗?还能求得原谅,回到原来吗? 曾经拥有过的最好的人就在这座城市,失而复得的机会就在眼前,不论庄穆发给他这段视频是想要他知难而退,还是在给他提供线索,他现在,他已经坐在这里了,要退?不甘心。 姜以勉深深地叹息,他抬手捂住脸,露出的手腕上有一道经年的伤疤。 毛非编完了故事,对于“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结局甚为满意。 裴黎笑话他:“傻非非。” “就你不傻,就你们不傻!”鸡尾酒的后劲儿上涌,毛非晕乎又亢奋,牛奶也不喝了,握着吉他就跳下高脚椅,“我傻人有傻福,我有庄周,你有嘛?” 裴黎望着他跨上舞台的身影,喃喃笑道:“要不怎么说你幸运呢。” 麦克风开启,毛非眯着眼往窗边看去,看见他的两个室友竟然在掰手腕。 他有点迷惑,有点不知名的心急,嗓音浸过酒,坠上了微微沙哑。 “今天今天星闪闪,剩下我北风中、漆黑中带着泪,念当天当天跟他一起的每天。” 调调简单,歌声缠绵,毛非咬字不清,渐渐地连唇也不张,只拿鼻音跟着轻快地哼。 台下窗边,夏肖骁再次赢了。 冉青自罚一杯,眼睫颤颤,他笑道:“就不能让我一把么。” 夏肖骁屈起手指,不是的,他已经让了,他已经放水到几乎只用了两成力气,是有些人好像故意要输,存心要输。 夏肖骁说:“冉青,你已经喝醉了,别喝了。” 冉青摇摇头,又点点头,他这一次没有再摆出“再来一局”的架势,他看着肖骁,直言道:“挤牙膏---是你,是不是?” 夏肖骁认真而沉沉地与他对视,随后默默深呼吸,索性认了:“是。” “干嘛啊?”冉青微微轻晃着,笑起来质问他,“别人是拍戏,入戏了出不来,你是什么?看小说看得走火入魔了,真想让我给你生一对儿龙凤胎啊?” 夏肖骁抿紧唇,倏然小腿被踢了踢,冉青催他:“问你话呢。” 夏肖骁反问他:“你是怎么知道的?” “珍珍,她跟我说的,说有一个叫这个名字的读者,给她打赏了两百块钱,请她写个番外。” “...我只是让她再写一写日常,没想到她会写...会写...” 冉青笑着趴到桌上,脸蛋埋在胳膊里,夏肖骁紧张得全身都绷紧,他小声唤到:“冉青。” 过了片刻冉青才慢慢坐直,脑袋里酒精在沸腾,眼神也虚虚散开,他嗤道:“肖骁,你好怂啊,原来你这么怂!瞧不起你!” 他撑着桌子站起来,指着夏肖骁命令道:“怂货,你等着!” 说罢就转身离开座位,循着毛非的歌声一晃一歪地朝舞台走去。 夏肖骁站在桌边,他确定冉青喝醉了,可他也确定自己不仅怂,还心慌,他看着冉青踩上舞台,抢走了毛非的麦克风,紧接着--- “夏肖骁,我问你,你、你是不是喜欢我?!” -- 第123页 一句话被音响放大数倍响彻在清吧里,连语调的颤音都听得清清楚楚。 毛非傻在一旁,台下连绵不断地翻腾起欢呼尖叫。 夏肖骁杵在原地,比毛非还要傻透了,服务生赶忙戳戳他,催他还愣着干什么。 冉青有点站不稳了,扶着麦,滚烫的心绪被热浪一样的气氛刺激得快要失去理智,他吸一口气,骂道:“夏肖骁,你这个草包!” 吧里看热闹的不嫌事儿大,“草包”成了整齐划一的口号。 夏肖骁终于回过神,他低骂了一声脏字,大步朝着舞台冲去,冲到冉青面前,二话不说,捧住他烧成猴屁股的脸蛋就狠狠地亲下去。 MOMO的房顶又要被掀翻了。 裴黎倚在吧台边,笑着低语:“烦人。” 他伸手招呼服务生:“别看戏了,上去把乖仔扶下来,没看他腿都软了么?” 毛非抱着吉他呜呜地抽抽,感动得稀里哗啦,他被带到高脚椅上坐好,抹一把眼泪,说:“我圆满了!我嗑到真的了!” 裴黎塞给他纸巾:“德行,给劳资憋回去,哭哭哭。” “松芝饼真是好东西,我回去就让我妈再邮点过来。”毛非揉揉眼睛,哭得开心死了,再看冉青被夏肖骁牵下舞台,那举办完婚礼的模样真是羡煞他了,“我好想庄周啊。” 裴黎一点不想看到他,冷酷无情道:“起开,上去唱歌去!” 毛非就听话地抱着吉他重回舞台,别的不管,先弹一曲《结婚进行曲》。 冉青没能听见这首曲子。 他被挤在玻璃窗和沙发的直角里,身前是夏肖骁捏着他的下巴在强吻他。 世界扑朔迷离,冉青什么都听不到看不到感受不到,只有唇上热烫的疼痛叫他还持有一丝清醒。 他好像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在梦里。 然后他听见夏肖骁说:“我早就喜欢你,我憋得快发疯了。” 又听见夏肖骁说:“我骗你了,我看完《话不多说》最大的感想就是想要你,想比小说里的夏肖骁更多更狠地要你。” 唇又被碾压住,冉青奋力地挣扎,他想说他也是的,他不要破镜,他也把自己看得走火入魔了,他还想吃松芝饼,想一直被伺候着挤牙膏,想喝醉了有人抱着哄自己好睡,可是天地沦陷,他只有张开唇承受侵略。 毛非在台上看得明明白白,越激动,越想念庄周。 他弹得不上心,唱得不专心,眼睛一闭,希望再睁开时能看见他的庄周推开MOMO大门。 庄周没来,倒是那位被他编排过“终成眷属”故事的男人来了。 姜以勉站在舞台前:“请问,我可以上来唱歌么?” 毛非忙点头:“可以的。” 他看这个男人一身休闲,有一张年轻好看的脸,头发微卷,染成了深棕色,他在心里猜想,买醉理由千千万,不知道这个男人是其中哪一种。 舞台边上还有一把高脚椅,是庄周来陪唱时常坐的,毛非把它搬过来,再把麦克风朝姜以勉身前靠靠。 毛非问:“你唱什么,如果我会弹的话,我给你伴奏。” 姜以勉关掉麦克风,似是在思考,话说出来却不着边:“我可以加你微信吗?或者电话号码也可以。” 毛非“啊”地愣住,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微笑道:“不太可以。” 又怕是自己多心,万一人家根本不是要约炮呢? 毛非补充道:“是怎么了吗,这么突然。” “哦,没怎么,”姜以勉笑笑,“所以你已经不是单身了?” 毛非“嗯”一声,忍不住开心,连着又“嗯嗯”两声,眼里的美滋滋都要溢出来。 “好吧,没关系。”最后那点或许庄周还在追求中,他们还没有在一起的希望也破碎,姜以勉把食指扣进领口里往下拽拽,说,“就唱你之前唱过的那首吧,《Reality》。” 轻快的节奏响起,毛非单腿点地,欣赏地朝着这个男人看去,英语咬得那么好听,比他唱得还要好听。 裴黎看看时间,十点二十五,怎么庄周还不来?再不来他们娇俏可爱的乖仔就要被别人盯上了。 裴黎正想着,抬眼就见庄周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毛非也看见了,看见庄周一步步走来,顿时心花怒放,恨不得丢下吉他朝他怀里扑去。 不是没扑过,是扑过好多好多次,每次庄周都能稳稳地接住他。 毛非的唇角不受控制地上扬,他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停下伴奏,也没注意到身边的歌声同样消失。 庄周走近,却又突然顿住了脚步。 还不待毛非纳闷,就听麦克风里传出一声:“阿周。” 第58章 毛非:“庄周,我爱你。” 吧里的喧闹依旧。 毛非却像失聪了一样,在听完这声“阿周”之后遁入真空空白,时间仿佛静止,他猛地想起在伯温入住的第一晚。 他脱得光溜溜,正藏在被窝里和庄周视频,门外冉青来敲门,问他:“睡了吗?” 他害羞地扬声道:“没睡我也脱光了,不能见人!” 还没开始爱爱,还在聊天,庄周抱着花旦和小生一起入镜,跟他讲:“刚刚给我哥打了个电话,我哥说他没有把我的联系方式给姜以勉,他给的是个小视频,就是当初裴老板发给他的那个。” -- 第124页 毛非诧异道:“你哥还有生姜的微信?!” “彩信。”庄周笑道,“其实他加了我哥微信,我哥加完就把他拉黑了。” 毛非还是奇怪:“那...为什么发视频呢?难道是增加他作为旁观者的看戏乐趣?” “他还要跟我打赌,赌你能不能赢得这场战役,”庄周松开手让两只猫自己去玩儿,“他赌不能。” “什么?!”毛非一下子从被窝里扑腾起来,“没了!我那份感恩的心,对他把我从派出所里救出来的那份感恩的心,没了!” 庄周笑他一句“傻不傻”:“他说‘不能’的时候就已经赌输了。” 吧里的喧闹骤然回归耳畔,前后或许只有半秒不到罢了。 毛非不可置信地扭头看向旁边的男人,心境变了,欣赏全然变作猜疑,到底有多大的可能性,这个男的就是那个姓姜的? 庄周只怔了一瞬间,他重新迈开步子,踩上舞台,伸手摸一摸毛非因为玩得开心而到处乱翘的头发,再牵起他:“走,回家。” 毛非顿时坠入冰窖,又感觉恶心难忍。 庄周会有这样的反应,说明这个男人肯定不是碰巧遇见的朋友或者同事,唯一的解释,就是仅剩的那一种可能性。 他手心里冒出汗,呼吸变得急促,游神一般被庄周牵着走。 身后,无辜的麦克风陡然又传出一声比之前急切许多的追喊:“阿周!” 沸腾的酒精和热血直往头上冲,毛非发誓自己从来没有这样冲动过,他挣开庄周的手,回过身对着姜以勉大叫:“你闭嘴!!” 吧里陷入针落有声的寂静。 毛非眼眶通红,太阳穴一跳一跳,被气的,他还嫌不够,折回到姜以勉身前,一把就将麦克风摔到地上去,“嘭”一声,砸得整个MOMO充斥回响。 毛非瞪着姜以勉,咬牙切齿道:“你休想!” 说罢再也不看他一眼,摘下吉他转身就走,却被迎上来的庄周稳稳地打横抱起。 庄周垂眸心疼道:“受委屈了。” 毛非摇摇头,但还是不咋争气,“呜”地就涌出泪来,实在是气急了。 一场短暂的针锋相对结束,吧里到处都是窃窃私语,对着被晾在舞台上的姜以勉发出各种猜测。 庄周抱着毛非到吧台前,裴黎伸长了胳膊把他怀里的吉他拿走,问:“怎么回事?” 毛非皱着脸:“情敌。” 裴黎点点头,心道,终于不是个窝囊废了:“走你的吧。” 毛非不走,捉在吧台边跟裴黎道歉:“小裴哥,我又给你惹事了。” 裴黎挥手赶他:“也不多这一茬。” MOMO里气氛热烈,出来后夜风习习,拂在火烧一样的脸蛋上清凉舒爽。 冉青不敌醉意,又被狠狠地压着啃了一通,此时伏在夏肖骁背上迷迷糊糊,他胃里翻腾,想挣扎,又听谁在柔声哄他“不要动”。 霓虹灯下,有人扶着树干在大吐特吐,这在酒吧街不算稀奇事。 冉青睁开迷瞪瞪的眼睛,瞧见好几道重影在口泄彩虹,那画面太过刺激,条件发射一般似乎连酸臭的味道都飘到了鼻尖,要他无法抑制地胃痉挛起来。 保时捷停在路边停车位里,庄周把毛非抱进副驾,捧住他脸揉了揉,叹气道:“傻宝宝。” 毛非嘴巴挂油瓶,嘟囔道:“我该把吉他呼他脸上的!” 庄周微微莞尔,指尖在他泛红的眼尾抹了一下,说:“我去看看他们俩。” 树下,冉青快被自己脏得原地去世。 越是嫌弃,越是要吐,最后呕出来的全都是苦涩的汁液。 庄周拿着一瓶矿泉水走来,恰好夏肖骁手里的那瓶被用完了,他道谢后继续一下一下拍着冉青的后背,再喂水给他让他漱口。 庄周叮嘱道:“不用急,让他多缓一缓。” 今晚的夏肖骁受了不少冲击,冉青不用说,再是毛非,室友快三年,他从未见过毛非如此嚣张厉害,那句“你闭嘴”喊得怒火滔天撕心裂肺,他在台下都被震得愣了神。 夏肖骁不知道怎么措辞:“毛非他...还好吗?” 庄周说:“生气了,得气上好一会儿。” 其实得气好久,气到上床睡觉,气到梦里追杀,气到明天早上醒来可能才会好。 庄周提起旁边的大包小包:“在车上等你们。” 夏肖骁点点头,等庄周走开几步了才低声哄着威胁道:“以后不许再喝酒了,听到了么?” 冉青直往下坠,被捞住,又被喂了一小口水,还有纸巾擦擦脸,他含糊道:“肖骁,我...我好脏...” 夏肖骁“嗯嗯嗯”地轻笑着应他:“这么脏,也就我还要你。” 车里,毛非把鞋子脱了,踩在座椅边上抱着膝盖,在生气。 车子震动,他抬眼从后视镜里看见后车厢盖被掀起,是庄周在放东西,等车厢盖再落下时,姜以勉十分招人厌地和庄周同框出现镜子里。 毛非猛地扭身,扒在靠背上往后车窗外看,眉毛拧得要打结,他犹豫几秒,气鼓鼓地又坐正了。 他想,庄周会让他知道什么叫做“你休想”的。 车后,两人互相对视。 姜以勉自嘲地一笑:“被赶出来了。” 刚刚,前脚庄周抱着人离开,后脚裴黎就叫服务生给姜以勉结账买单,并客客气气地告知他“您被列入本店黑名单了”。 -- 第125页 姜以勉稍稍打量庄周,说:“好久不见,阿周,你变化好大。” 庄周表情淡淡,单手揣进裤兜里:“有话直说,不要自讨没趣。” 姜以勉笑容不变:“我回国就是来找你的,但是我没想到今晚就会遇见你,这其实也不是我想象中再次见面的样子。” 庄周语气不耐:“再次见面,我看见的就是你在捉弄他。” 被直白地戳破,姜以勉沉默须臾,退步道:“下次再聊吧,今天...太潦草了。” 他掏出手机,又挂起微笑:“电话?” 庄周也不欲再耽搁,他看见夏肖骁背着冉青慢慢走来,于是干脆地报上手机号,借着昏黄的路灯光,他无意瞥见了那一道横在手腕上的伤疤,顿时眉心蹙起。 碎了满地的花盆泥土,握在手里的菜刀,无法解决的矛盾,哭喊质问,鲜血蔓延,苍白的嘴唇仍固执地在怨念他,愤恨他,诅咒他。 裤兜里的手紧紧握成拳,庄周沉声道:“这是最后一次,再也不要去招惹他。” 保时捷汇入车流,朝着星垂天野驶去。 冉青靠在夏肖骁肩膀上,难受得唇边溢出非常微弱的哼哼,毛非从储物箱里翻出一颗奶糖,赶忙献宝似的往后递:“含着会不会好一点?” 夏肖骁就把奶糖剥开,凑到冉青的鼻子下面:“闻闻,想吃吗?” 冉青张口叼住,昏昏沉沉地不哼了。 后排安静,前排的两个揣着心事也不言语,毛非心里特别不是滋味,他伸手过去扯扯庄周的衣角,随后就被牵住了手指,又被握进了手心窝里。 回到家,花旦和小生一边颠着碎步一边嗷呜嗷呜地来迎门,迎到一半,发现有新的陌生人出现,遂又定在十分警惕地定在原地不动了。 毛非扔下挎包就去抱它们,扑了个空,他索性把自己摔进沙发里,叫唤道:“好累啊---,肖骁,明天我们翘课吧!” 夏肖骁在帮睡得不省人事的冉青脱鞋子,他闻言朝庄周看去,斗胆道:“庄老师,你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么?” 庄周还没答,毛非就替他嚷:“能!” 庄周就笑道:“明天给你们煲小米粥养养胃。” 晚上接到电话说要去MOMO玩,玩完要借宿一晚后,庄周就把客房稍微收拾了一下,他带两人过去,把他们的背包放到飘窗上,说:“我们用主卧里的浴室,外面这个你随便用。” 夏肖骁连连点头,进了这间房子就能深刻明白为什么毛非不想回214住了,换他,他也不想。 毛非趿拉着轻薄的棉布拖鞋蹭过来,一手抱着洗漱用品,一手提着镂空衣篓:“衣服换下来就扔这里,我拿去洗衣机洗,明天早上就晾干了,今晚你们就穿浴袍睡吧。” 一切都安排妥当,四人分两波行动。 夏肖骁把冉青放在小板凳上,花洒浇下淋淋热水,整个淋浴间烟雾氤氲。 冉青从沉醉中苏醒几分,脑袋还转不过来弯儿,眼睛也被浇得睁不太开,他迷茫地漏出些无意义的单音节。 夏肖骁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一趟旅行会这么精彩:奔现失败,失败得惨烈,出柜成功,成功得轰动,现在,关系才确定了两小时不到,竟然就洗上了鸳鸯浴。 夏肖骁蹲下\/身,揉了他一头的泡沫,他感叹道:“刚才掐你脸你都不带醒的,以后滴酒不许沾。” 冉青压根没听懂,懵懂道:“肖骁?” 那颗含在嘴里的奶糖刚化完,唇舌缠绵间,叫夏肖骁也尝到了一缕甜丝丝的牛奶味。 凌晨了,星星漫布星垂天野。 阳台有一阵阵震动声,洗衣机在工作中。 还有连绵轻柔的音乐声,来自一台黑胶唱片机。 庄周在教他的非非跳舞,教了两句话不到就搂着人一晃一晃地陶醉在亲吻中。 刚洗完澡,穿着情侣居家服,发梢微微泛潮。 毛非被吻得喘息,埋在他肩窝里抱怨道:“我还生气呢。” “我知道。”庄周低语,“先给我讲讲这两天在伯温都玩什么了?不是说特别逍遥么?” “是挺逍遥的...”毛非有点不太好意思开口,“能玩儿的差不多都玩了吧,反正没跟你哥哥客气。昨天把衣服拿去给他们洗,我们三个就穿着白浴袍到处跑,先去打台球,保龄球,晚上去西餐厅大快朵颐,吃完了去按摩,泡脚,蒸桑拿,推背,折腾到半夜才回房间。今天一觉睡到中午,起来之后好饿,去自助餐厅逛了一圈,跟土匪进村儿一样。” 说完发觉真的太不好意思了,当时有多滋润,现在就有多羞赧。 毛非把脸死死地闷进庄周怀里:“经理总账的时候肯定要惊呆了,我们三个也太能霍霍了。是不是好给你丢脸?” 庄周轻笑出声:“我要去找经理拿监控录像。” 毛非急了,仰起头凶他,一点都不凶:“不行!” 庄周就趁机吻他红润润的唇,呢喃道:“不生气了,我跟他说了,不许再来招惹你。” “还说什么了?你们还会再见面的,对吗?我看见他拿出手机了,是在记你的电话吗?” “嗯,早点见面,把话说开,快刀斩乱麻。” 毛非盯着庄周,他们在月下圆舞曲,舞得太随意了,随意到就是拥在一起左摇右晃轻轻摆,可毛非喜欢,他心里那团毛躁躁刺棱棱的情绪在舞曲间渐渐消散不见了。 -- 第126页 “庄啊,我好看吗?”毛非小声问。 “好看,我喜欢。”庄周亲他眉心。 “我和他谁好看?” “你好看。” 毛非不肯满足,急得哼哼。 庄周的眼神比音乐还要温柔动人:“想娶回家,好看得想让我把你娶回家。” 毛非消停了,越被宠,鼻尖越要泛酸。 “他今天耍我,我还给他伴奏,我还给他编了一个等的人很快就会出现,他们就能终成眷属的故事,结果他耍我玩儿!他看过你哥哥发给他的小视频,他明明知道我是谁,我长什么样子,他还故意来膈应我,我一想到这个我就要气到升天...他还叫你阿周,”说着就抱紧庄周,发泄道,“他还叫你阿周!” “以后不会了。”庄周抓抓他头发安抚道,“对不起,要你受委屈了。” 毛非仍是摇摇头,嘟囔道:“又不怪你,是他太坏了。” 情敌只是出现了短短的几小时,就让他更加、更深刻地明白了自己是有多在乎、多喜欢庄周。 “嘀”一声,洗衣机工作结束,静谧的深夜里音乐婉转流淌。 庄周把他抱在怀里,抱到藤椅里坐下,亲一口,问:“非非,我们明天就去买戒指吧,好么?” 毛非听了就抓紧他的衣襟:“好啊,然后你戴着戒指去见他,让他死心!” “我不戴戒指也会让他死心。”庄周温柔且认真道,“戒指是我们的,是我想买来取悦你和我自己的,不是为了刺激他。” 毛非有点愣,他感觉自己好像被说教了,可眼睛却止不住地潮热起来。 不是第一次说起戒指,戒指的意义从来非凡,他却好像从来都忽视了。 上一次庄周说起时,他只想到自己还不合适戴,这一次再说起,他只想到这枚戒指的利用价值。 毛非后知后觉,终于在此刻意识到戒指代表着什么。 庄周莞尔道:“怎么哭了?稍微说点肉麻的就哭。” 毛非圈住他的脖子:“庄周。” 庄周“嗯?”一声,啄在他软软的耳垂上。 “你是在跟我求婚吗?”说罢又不等庄周回答,自顾道,“不管你是不是,我都当你是。” 庄周有些失笑,一手捏着他脸蛋,笑叹:“傻宝,这哪算---” 毛非吻住他,对方还没深情款款地许诺,他就先把自己感动得一塌糊涂。 “我答应了。”他紧紧地抱着庄周,说,“庄周,我爱你。” 第59章 被宠爱的感觉怎么这么令人着迷! 冉青从睡梦中悠悠转醒,睁开眼,惺忪看见陌生的房间家具。 天光大亮,窗外有清脆鸟鸣,这一觉睡得沉重且乏力,他慵懒地出神,一边望着被风吹起的垂地纱帘,一边慢慢找回混乱的记忆。 片刻后,冉青的目光惊恐了。 清吧,舞台,麦克风。 告白,强吻,鸳鸯浴。 冉青紧紧闭上眼,逃避他酒醉发疯闹出来的这一切洋相。 身后的怀抱微动,揽在腰上的那只手臂轻轻抬起,冉青赶忙装睡,随后额头被探了探,再接着,天光被遮挡,阴影凑近,眼角眉梢被印上柔软的一枚亲吻。 冉青快装不下去了。 他想起自己被挤在角落里,想起那句“我想要你,想比小说里的夏肖骁更多更狠地要你”。 也想起,冉青悄悄抓挠被单,想起他说“我早就喜欢你”。 阴影没离去,不仅没离去,还笑出一声短促的鼻音,刚睡醒的声音有点哑,夏肖骁唤他:“别装了,睫毛颤得跟什么似的。” 冉青没脸,装死一瞬后朝着枕头里面拱,闷声道:“滚蛋。” 夏肖骁板着他肩膀把他摁在身下,叫他无法躲也无法藏,他问:“冉青,你没断片吧?” 冉青深觉这种体位不太妙,他垂眸说瞎话:“断了,还失忆了,你谁啊?” 夏肖骁眼里的光亮好比透过树叶破碎在飘窗上的阳光,他与他额头相抵:“我是喜欢你,也是你喜欢的夏肖骁。” 房间外,小主子们在跑酷,霹雳扑通的不嫌热闹。 毛非挤在庄周身边,两手都是面粉,他回头瞧瞧小生和花旦,纳闷道:“我老早就有一个疑问,不是说猫都静悄悄地来去无声,是捕猎高手么?” “嗯。”庄周正在切梅干菜,准备做一份梅菜扣肉,他猜到毛非接下来的话,笑道,“你是想问,为什么它们俩动静这么大?” 毛非“唔”一声,真心实意地迷惑道:“它们俩简直就是两匹奔腾的小马。” 小马奔腾累了,跑到洗碗池前的窗台上望风,瞳仁缩成了细细的线,边眺望边嗷呜直叫。 毛非问它们俩:“咋啦咋啦,叫啥呢,又看到鸟了吗?” 庄周把盘子放进蒸锅,再擦擦手,笑起来说:“在跟我告状呢。” “告状?” “告状你说它们坏话。” 毛非没见过这么幼稚的庄周,稀奇地盯着他瞧,把人瞧到跟前了,前胸贴后背地拥在一起。 庄周亲他耳朵后面薄薄的皮肤:“说了坏话,要受罚。” 毛非拿屁股顶他,口是心非地嘟囔:“起开,揉面呢。” 要做窝窝头,金灿灿的玉米面,就他么,那天看到人家街头驻唱后就心血来潮信誓旦旦的,把庄周撩拨得唯有做一次窝窝头才能发泄这泛滥成灾的喜爱之情。 -- 第127页 庄周从耳朵一路亲到脸颊,亲到唇边,哄他:“罚亲一下,快。” 毛非就乖巧地啄他一口:“好了。” 说罢继续把面团揉来揉去,揉成光滑的一团,再盖上盖子醒一会儿,毛非拖着庄周艰难移动,去洗手,他费劲儿道:“庄啊。” 庄周“嗯”一声,不撒手,想把他的非非也蹂躏一番,他问:“屁股还疼么?” 昨晚毛非自导自演一出求婚盛宴,说完“我爱你”之后心潮澎湃,埋进庄周的颈窝里掉眼泪,嗡声问他:“你爱我吗?” 庄周快要把人勒断气儿,哑声道:“爱。” 他们做了一场情难自禁的爱,颤抖,呻吟,情话,喘息的唇瓣吐露一声一声的“我爱你”。 后来毛非丢了魂儿,瘫成一汪春水融化在暄软的床被里,他眼神无辜又媚极,在被紧紧地握住屁股肉承受浇灌时,那截笔直的小腿忍不住微弱挣扎,一脸春潮地痛哼出声。 在星巴克摔的那一跤最终还是没能瞒住。 事后毛非委屈巴巴的:“我寻思不打紧了,你撞它它都不疼...还不是怪你手劲儿那么大...” 于是云南白药再次登场。 花旦和小生还冲着窗外叫唤,叫成了啄木猫。 毛非伸长了手去撸它们俩的尾巴,撸完了才转过身抱到庄周腰上。 他仰着脸发散可爱魅力:“亲亲嘴就不疼了。” 冉青和夏肖骁一出来就看见这么一幅刺激得要死的画面,两人还穿着浴袍,杵在客厅里像两个电灯泡,亮白光的那种。 花旦先被这两灯泡闪到,胆子小,先行逃跑,跳下琉璃台时“咚”的一声。 毛非颤巍巍地睁开眼,被吻得动情,眼里盈满浓稠的爱恋。 然后余光一瞟,也被两灯泡闪到了,顿时又吓又臊,扯着嗓子质问:“啊!你们俩竟然偷窥!!” 餐桌上,冉青和肖骁坐在一边,和毛非面对面,在捏窝窝头。 浴袍换下来了,夏肖骁去阳台收的衣服,期间对蓬勃灿烂的花架充满赞叹,手痒痒,偏要去逗含羞草玩,正好被毛非瞧见,于是又被吼了一嗓子“你住手!!”。 真是居家主人,脾气忒大。 庄周在做小菜的空当里给冉青端了一杯温牛奶:“胃还难受么?” 冉青赶忙摇头:“谢谢庄老师,我不难受了。” 毛非炫耀道:“庄老师特意为我们煲了小米粥。我真的,冉青哥,我真没想到你酒量这么差,比我还不如。” 冉青很想怪罪给裴黎调的鸡尾酒,没敢,怕被吼,于是专挑无关轻重的点说到:“我以前在家里只要生病,感冒发烧什么的,我妈就要给我熬粥喝,她熬的不是小米粥,熬的是生姜粥,生姜切成细丝和大米一起煮...成...粥...” 夏肖骁适时在这犹豫的话尾里追问毛非:“你怎么了?” 毛非表情狰狞,把手里的窝窝头当什么一样在使劲儿捏,气到:“生姜粥!” 两人一头雾水。 庄周失笑着回头看他,说:“纯属巧合。” 毛非还是气:“连CP名都有了!” 冉青小心翼翼道:“我,是不是踩到什么雷了?” “我有两个好朋友在国外留学,他们俩每周都会上传一个做饭的视频,贼恩爱,我就负责把视频从外网搬运到咱们国内的弹幕网上。” 夏肖骁“嗯”一声:“然后呢?” “然后,他们俩一个叫陈祈,一个叫苏呈音,于是我给他们俩起的CP名就叫脐橙夫夫。” 冉青:“......我是不是真的踩雷了?” 夏肖骁猛然顿悟:“是不是昨晚那个,你朝他摔麦克风那个?” 冉青:“...啥?摔麦克风?” 毛非为他答疑解惑道:“昨晚你歇菜了,没看见,我朝庄老师的前任发威了,前任姓姜。” 冉青、夏肖骁:“......!!!” 毛非把最后一个窝窝头戳了好深一个大坑,撒火道:“我好气!” 午饭丰盛,粗粮做主食,配菜摆了一桌子,四人都是饭量不小的男人,一扫光。 饭后夏肖骁主动承担洗碗的任务,庄周没跟他客气,人吃饱了,他还得照顾两小主子。 冉青跟着毛非参观书房,他对着墙上挂着的“满船清梦压星河”摇头感叹:“非啊,你果真非同一般。” 毛非开心,也拍拍他:“你也不差,前脚去奔现,后脚就出柜。” 又叹气,也不知道是不是幸灾乐祸:“唉!闹心的庄强,这棵钢铁独苗苗可咋办!” 翘课一上午,下午庄周没得商量的就把三个学生送回学校了。 毛非扒在主驾窗边,一副分开两小时就要了他小命的黏人样儿:“你就在办公室里写小结,哪儿都不许去。” “嗯,我就在办公室里写小结,”庄周明白他在担心什么,“如果他打电话找我,我会跟你说的。” “那你会带着我去么?” “你想去么?” 毛非嘟起唇,琢磨不定:“有点想,想去呲儿他,也有点不想,我觉得你可以处理好的。” 庄周被那句“呲儿他”逗笑,戳戳他扒在玻璃边上的手指尖:“去吧,等上完课,我们去买戒指。” 出乎意料,全班谁翘课都不可能是庄强翘课的庄强翘课了。 刚刚他们回214拿书,屋里有点乱,一向龟毛的庄副委作为生活副委员,日常对自己的要求颇高,按道理是不会容忍自己的床位乱成一团糟的。 -- 第128页 夏肖骁猜测:“上一回这么蹊跷,宿舍就被吐成河,这一回我们是不是又错过了什么事情?” 冉青一凛:“下课了问问215的。” 两小时的大课上完,毛非单独行动,书得拿着,今晚有作业要做。 庄周没在办公室,也没在车里,毛非站在保时捷旁边发消息:我男朋友不见了! 哥哥:在超市,马上来。 非非:干嘛去了? 哥哥:最后一颗奶糖被你献宝给冉青了。 毛非捧着手机傻乐,原来是买零食去了。 啊!真是的,被宠爱的感觉怎么这么令人着迷! 保时捷车灯闪烁,毛非先开车门钻进去,随后迎来一大袋子的零食和饮料。 以前常说的“我好喜欢你”自昨晚后要改口了,毛非边拆旺仔牛奶边倾诉他的满腔欢喜:“庄啊,我好爱你。” 庄周眉眼弯弯,受用得找不到形容词。 保时捷按照导航往奢侈品牌汇聚地---云泞银座驶去。 毛非看着“银座”两个字就心下打颤:“其实我们可以换个地方,我觉得不用这么隆重。” “如果是去吃喝玩乐,都可以听你的,”庄周温柔道,“这个要听我的。” “我...可是我...”毛非摸摸自己的手指,又摸摸自己锁骨之间的小窝,忧心道,“我毛手毛脚的,丢了可怎么办啊,我肯定会把星垂天野给哭塌的。” 庄周直笑,问他:“想先收着不戴,还是想戴在脖子上?” 毛非毫不犹豫:“要戴着!就戴脖子上,戴脖子上安全,你给我找个结实点的链子。” 说罢又呆住了,磕巴道:“链子...就用麻绳行吗?” 庄周发誓,再也没有人能比他的宝贝疙瘩更加招人喜欢的了。 银座里简约奢华,毛非在云泞读书近三年,看过无数银座的宣传,未曾一次踏足,踏不起。 他被庄周牵着手,有人侧目也不在乎,也不松开。 毛非决心不能露怯,面上端得大大方方,内里快被标价惊到眼瞎。 连着逛了三四个品牌,毛非悄咪咪地跟庄周讲小话:“看多了之后,我发现其实都差不多。” “那有喜欢的吗?” “...有是有,可是...” 庄周瞧一眼就知道他的顾及:“是心疼钱?” 毛非点头:“虽然但是,真的好贵啊,我一下子的...觉得承受不起...” 庄周也不急,牵着他坐到休息椅里:“先实话告诉我,你喜欢的是哪一款?” 毛非抿抿唇,猜测自己是不是太小家子气了,可他平民小老百姓二十年,平凡得像棵小草,他就是没见过世面啊。 “第一款,”毛非坦诚道,“三百万一对的那一款。” “三百万,”庄周揉揉他的手心,“粗略估计,相当于咱们俩现有财产里的一块钱。” 毛非慢慢瞪大眼,脑袋都轰了,他换算不过来,他问:“那、那我们,不是,是你的,那你一共有多少?两块钱?” 庄周笑出声:“再猜猜。” “五块?” “傻宝。” “十块?” 庄周冲他扬扬眉。 毛非不干了,来一票大的:“五十块?” 庄周牵他站起来,朝着第一家品牌店走去:“不止五十块,也不止六十块,你就放宽心吧。” 第60章 嗯,还会有一屋子的小桃花 从银座出来时天已经黑透了,长街上霓虹繁华。 庄周左手的无名指上新添一枚嵌钻的圆环,和用细链坠在毛非颈间的那一枚一样闪耀。 毛非脸蛋烧得仿佛沸腾,他心绪太激动了,眼里水汪汪的。 “呜...庄周,”毛非往庄周身上挤,“我怎么办啊?” 庄周心满意足,正得意着呢,他哄道:“怎么了?” “我好爱你,我...我离不开你了。” “多好,我求之不得。” 毛非咬着唇,倏地又把脸蹭到庄周肩头上,憋着哭腔闷声道:“我...我撞的这是什么大运啊!我要把你带回家,我要让我妈也看看你。” 庄周听了就停下脚步,掏出小包纸巾给他擦擦脸:“趁着还没走远,要不要回去给你妈妈买些珠宝首饰?知道她喜欢什么样的吗?” 他们站在银座和地上停车场之间的绿化丛中,身边零星有人经过,好奇地瞧毛非哼哧哼哧地拧鼻涕。 毛非摇头,嗡声道:“她要吓坏了的,不是跟你说过我妈是幼儿园老师嘛,成天和小毛毛们打交道,你给她送几本她没看过的童话书她就会很高兴的,转头就可以拿去哄孩子。” 庄周轻轻莞尔,捧着毛非的脸蛋认真道:“非非,是我撞了这么好的大运才遇见你。” 戒指冰凉的温度贴在脸颊上,毛非被深情地注视,整个人都沦陷在那双温柔的眼神里。 毛非又涌出泪来,骂他:“你好烦,在外面还惹我。” 庄周被骂得别提多舒坦,伺候他擦眼泪擦鼻涕:“什么时候回小伏都,记得提前跟我说一声。” “嗯,会的,我帮你选见面礼。” “好,听你的。” 哭也是他,乐也是他,毛非黏在庄周胳膊上,顶个红鼻头问:“回家吗?” 庄周看看腕表,七点半,还早:“饿不饿?” “有一丢丢。” -- 第129页 “那先忍忍,想不想去十六画看一看?” 当然是想! 十六画坐落在仙女路上,商业街,流量大,保时捷多绕了半圈才找到停车位。 毛非沿路猛瞧,没瞧见十六画,先瞧见了奶茶店,顿时馋得口水直流。 和男朋友一起点单的好处就是可以同时享用两种口味的奶茶,毛非用长勺挖冰淇淋奶球,人来人往的,没好意思喂给庄周,他含着满嘴甜感叹到:“快两个月了,第一次之后,我已经快两个月没去跳尊巴了。” 在家都不乐意进健身房,就进过两三次,每次都发\/情,简直就是见不得流汗的美色。 庄周噙着笑,听他的乖宝贝巴巴地问:“庄啊,我是不是长胖了?比以前重了吧?” 庄周微微低下头,压低声道:“手感更好了。” 说罢又补充:“口感也更佳。” 毛非禁不住害臊,可又暗暗得意,暗不了几下就明目张胆地咧嘴乐屁了,又骂人:“你今晚好烦啊!” 打情骂俏不嫌路长,再一抬眼就瞧见了十六画甜点屋的海报围挡。 占姚女强人,踩一双细尖细尖的高跟鞋站在满地材料中,头上戴着安全帽,监工一屋子的装修师傅。 房间里灰尘大,毛非把奶茶盖子盖好,又系紧包装袋,没想到占姚会在,正好等会儿可以把庄周那杯还没开封的奶茶犒劳给她。 庄周叮嘱她:“当心崴脚。” 占姚诧异道:“您来了。” 接着又弯起唇和毛非打招呼:“嗨!” 毛非好奇地张望,乌糟糟的,啥都还没有,可他就是联想到了未来它漂亮如城堡的样子。 他对占姚笑道:“您辛苦了。” “不辛苦,我刚刚在对面吃完寿司。”占姚走去小桌前把ipad拿出来呈给两人,“今天下午又有两个师傅给我发作品了,是西点学校的老师,还不错,和画稿吻合度很高。” 这是占姚寻找糕点师的第一步---海选,首先能把样子照搬下来,下一步就是筛选味道。 之前只要有作品发过来,庄周都会叫上毛非一起看,可无论毛非看过多少他的假想画实体化,他依旧满心雀跃,相册里的蛋糕被全方位角度拍摄,还有纵切图,或许是没开滤镜的原因,效果要比心中期望值稍低。 但毛非不嫌,他用只有他们俩才能听懂的话开心道:“又一朵!” 又一朵小桃花。 占姚:“嗯?” 庄周把他揽进臂弯里,看他一张小脸粉面桃花,笑道:“嗯,还会有一屋子。” 还会有一屋子的小桃花。 占姚合理怀疑这八成是某种亲密的情话,虽然她猜不透,但不妨碍她被璀璨的戒指闪成柠檬,她由衷道:“开业那天我是不是就能吃到喜糖了?” 喜糖的确得要等等,但是没关系,毛非不等庄周表态,跑去把奶茶捧过来递给占姚:“以茶代酒,先请你喝喜酒吧!” 装修到晚上八点钟结束,师傅收工,占姚着急回家,自从伺候过花旦和小生,她就荣幸成为一名新晋猫奴,在云泞租到房子后立刻当起了铲屎官。 “要去我家看看松仁儿吗?” 松仁儿是一只奶油色的淡黄橘猫,已然霸占了占姚的朋友圈。 庄周犹豫一瞬,轻笑着朝毛非看去:“下次吧,我听见他肚子叫唤了,我们还没吃晚饭。” 毛非难为情地嘟囔一声“没有”,贼没面子,才说完,肚子当即咕咕叫。 占姚被逗笑,踩着高跟鞋和毛非差不多高,她故意贼兮兮道:“非非,你是我见过最可爱的男生了,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不好?” 秘密谁不爱听? 占姚说:“老板曾经养过两只海南八哥,很聪明,学舌特别快。” 毛非“啊”一声:“让我猜猜看,它们学会了叫‘花旦小生’,还学会了喵喵叫,是吗?” “不止如此,”占姚瞄一眼庄周,见他似乎没有阻止的意思,于是神神秘秘道,“它们学会了唱一首歌。” “一首歌?”毛非扭头问庄周,“什么歌啊你这么喜欢?是你唱得太多了,还是故意教它们的?” 庄周不知该如何作答,搪塞道:“唱太多了,可能。” “那到底是什么歌?我听过吗?” 庄周无奈,继续胡诌,“听过。”说着就唱起来了,“离家十年多,今天下火车---” “你打住!”毛非抓狂,一点也不想再被洗脑一遍,好奇全线成崩溃,“我算是知道了,真的,换成我是八哥我也能学会!” 占姚吸溜着以茶代酒的喜茶闷闷地坏笑,她想,真满足。 于停车场里分别,保时捷驶上地面。 毛非捂着叽里咕噜的肚子问:“庄啊。” 庄周了然:“想吃什么?” “回家了就要做作业,不想回家。”毛非歪歪着脑袋犯拖延症,“我们在外面吃,行吗?” “行。”庄周趁等红灯rua他一把,“想去哪儿?” “就...还去江滩的红帐篷里恰烧烤,意下如何?” 初夏的好天气,小龙虾早早上市了,江滩大排档几乎被坐了个满满当当,别说红帐篷里面了,就是露天吹江风的都快没有位置。 两人坐在最边边上,塑料凳,方正折叠小桌,质量不咋滴的透明桌布。 -- 第130页 毛非就喜欢这种撸起袖子放荡不羁的感觉,他上面拿铅笔勾着菜单,下面拿脚尖勾着庄周,他可惜道:“你开车不能喝酒,不然我们可以干一杯。” 庄周低笑:“交一杯。” 毛非一下子没听懂:“交?” 随后目光就被闪到,来自钻石的熠熠光辉,瞬间就叫他闹明白了。 脚尖仿佛化成他的尾巴,在庄周的小腿上来回狂蹭:“回去的,开一瓶82年的红酒,我跟你交!” 庄周眼里尽是纵容和宠溺,让毛非看得有些痴。 这种眼神他其实再熟悉不过了,可每一次他都会觉得好心动。 一心动,就想被宠,想被揉,想被疼爱,想把自己全数交出。 毛非低下头,继续在菜单上打对勾,心猿意马没注意,先勾了一份烤羊蛋,紧挨着又勾了一份烤牛鞭。 他在想别的,想交杯,想交杯之后还可以交融,交融时还可以这样交,也可以那样交。 毛非缩缩屁股,要正儿八经的说,他其实挺害怕自己有一天因为过于浪荡贪心而精尽人亡了。 菜单和铅笔一并递给对面。 庄周垂着头浏览,添了一份黄金小馒头配乳酪,上次毛非喂他吃过,他念念不忘。 “非非啊,”庄周一边抬手招来围裙小妹,一边笑叹,“是嫌韭菜不够补么?” 直到那两盘毛非见都没见过的烤蛋和烤鞭端上来,直到他拿筷子夹起来端详,一边奇怪这是啥一边往嘴里塞的时候,庄周才淡定地告诉他:“吃啥补啥。” 羊蛋就在唇边,毛非听罢又拿远点,再次打量道:“这好像不是烤脑花?” 庄周拄在桌边笑得轻颤,问:“点单的时候想什么呢?” 毛非不明所以,犹犹豫豫的,说:“...想你呢。” 庄周爱他爱得直叹气。 “要不是怕你吃完了不理人,我真想---” “干嘛欲言又止的,真想干嘛?” 庄周看他已经有炸毛趋势了,笑道:“真想看你吃下去之后的表情,肯定是边嚼边对我说,‘庄啊,怎么奇奇怪怪的呢?’” 毛非立马放下筷子:“这到底是啥!” “羊蛋。” “...羊蛋?!” 庄周看他眼睛瞪得溜圆儿,有多有趣,就有多庆幸自己半道儿拦截,挽救了一场乌龙闹剧。 一顿烧烤吃到尾声,江风吹拂,吹来一丝淡淡的香烟味。 大排档,喧嚣热闹,总有人抽烟。 毛非打着孜然味的嗝儿,回忆道:“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我等你洗澡出来,我当时怕得要命,点了一支烟。” “记得。”工作日,庄周穿西装衬衫,西装和领带早一步丢在保时捷里,此时衬衫松扣,露着锁骨,“我喂了你一口,你呛得眼泪直流。” 毛非胡乱摆摆手:“别提!我是想说,好像就那一次,之后再也没见过你抽烟了,是特意背着我吗?” “不是,我本来就很少抽,很累或者心情不好的时候才会点一根。” 毛非得意起来:“那你和我在一起都没抽过,说明你开心。” “嗯,当我说做梦笑醒是假话么?” 吃饱喝足,情话动听,毛非不想回家做作业,想黏人,他的脚尖再次变作讨好工具:“庄啊,我们去走跨江大桥好吗?就当消消食。” 庄周看穿他:“回了家自己关书房里写作业。” 毛非答应:“关关关,我这次一定不耍赖。” 第61章 你是我的,生姜找别人两情相悦去 “那两只八哥呢?” “被我爸要走了,说比他的鹦鹉聪明。” “啊!是拿去让八哥教鹦鹉说话吗?” “或者拿去给他的那些鸟友炫耀。” 站在跨江大桥的正中央眺望江流夜景,扑面一种天地磅礴而自身渺小的辽阔感。 毛非又把自己折成小于号,扒着防护栏畅想道:“如果它们还在你这里的话,那我们就有花有草,有猫有鸟。而且它们俩肯定也会学舌,那岂不是满屋子此起彼伏的‘庄啊’。” 庄周被他惹得失笑,刚要打趣一句时手机响了,来自太平洋对岸的宋语松。 毛非伸长脖子佯装偷听,庄周索性就点开免提,听宋语松严肃道:“老周。” 按平时庄周会回复个语气词,或者也招呼一声“老宋”,但今天,庄周调侃道:“松仁儿。” 宋语松愣住一秒,稀奇到:“嘿,怎么今儿这么亲切?想我啦?” 毛非也愣住一秒,不可置信地冲庄周眨眼:这是真的吗?! “那是因为你和我助理的猫重名了,”庄周笑道,“是只曼赤肯,你腿比它长。” 宋语松嫌他一句“滚蛋”:“亏我还惦记你。那谁好像已经回去了,你当心。” 庄周“嗯”一声:“多谢关心,已经过招一回合了。” “什么!”宋语松惊讶地提高了八度音,“快说说!” “懒得说,你不用担心,非非护着我呢。” “...操,我耳朵瞎了。” 庄周笑起来,把毛非拥进怀里,压低声道:“我好像听见有人在磨牙。” “你没听错,”毛非用脑袋蹭他脸颊,嘀咕,“提起来就好气!” 两人的小话没能逃过宋耳瞎,他艰难哽道:“不是...你、你们俩...你们...毛非也在啊?” -- 第131页 江风都吹不散毛非脸蛋上的热度,他乖巧道:“宋老师好。” 宋语松:“......” 庄周从沉默中品出了发小的一言难尽,指不定在心里被骂成了什么样:“行了,你快些回来吧,免得他真闹到学校来,不好收场。” “就快了。”宋语松拖长音,看来是彻底抛弃身为老师在学生面前的端庄正经了,他哀怨道,“托你哥的福,我现在天天被我爹念叨,说我二十七八了一次恋爱都没谈过,让我也赶紧麻溜儿的。我抓抓紧月底回,应该正好能赶上。” “等会儿,”庄周发觉自己在状况外,他抓住重点,“什么叫托我哥的福?又正好赶上什么?” “...你亲大哥的订婚宴,你别说你不知道?” “...我还真不知道。” 庄周感觉怀里的人僵硬成一团,直觉要糟糕,他应付两句后挂断电话,先搂紧毛非哄道:“不怕,我这就问问我哥。” 今晚所有的激动和开怀在这一刻都变成惊慌,毛非转过身捉在庄周的衬衫上,急得嘴唇张合却说不出话来,满心都是他的小裴哥知道吗? 电话接通,那边庄穆似是舒了口气:“说。” 庄周还是开的免提,他问:“在哪?” “爸这儿呢,下棋连输三盘,不下了不下了。” “那就别下了,我问问你,你要订婚了?时间地点人物我怎么一个都不知道?” 庄穆笑道:“你忙着和你那小朋友谈恋爱,跟你说了你又帮不上什么忙。已经快筹备好了,过几天放个新闻,你就有嫂子了。” 毛非埋在庄周的肩窝里,不知是气的还是急的,粗气喘得把庄周肩膀都呼热乎了。 庄周安抚地摸着他头发,半点不拐弯,问:“是你真喜欢,还是商业利益?” 庄穆“唔”一声:“一半一半吧,不重要。” 能让赤巢动心的商业利益,庄周沉吟道:“过几天是什么时候?” “这不这和咱爸商量着么,还没定。” “定下来了和我说。” 庄穆的一声“行”刚落音,毛非就忍不住吼道:“别挂!” 庄周依着他,把手机凑到他跟前,轻声道:“说吧。” 毛非紧紧抱在庄周腰上,像是在努力汲取安全感,逃避他不想听到的答案,他问:“小裴哥...他、他知道吗?” 只听庄穆“噗嗤”地笑出声:“没跟他说,要跟他说吗?那我现在就---” “别!”毛非鼻尖泛酸,“别跟他说,不用现在跟他说。” 庄穆“哎呀哎呀”地笑话毛非道:“小朋友,你是不是想太多了?那谁赶紧的,哄哄。” 电话挂断,毛非闷在庄周怀里兀自低落。 迷茫、无措、担忧、不愿相信等等乱七八糟的情绪纠结在一起,让他喃喃如自言自语一般:“是真的吗?” 江风湿润微凉,怀抱厚实又温暖。 毛非贪恋地往庄周身上贴,仰起脸求救道:“是我想多了吗?” 庄周低头啄吻他:“希望是。” “虽然小裴哥说自己也不是好人,不傻,不会自讨苦吃,可我就是有感觉,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接着又吾省吾身起来,“是我现在满脑袋都是谈恋爱,希望谁都能两情相悦,所以才看他意难平吗?” 庄周叹慰:“傻宝宝。” 毛非苦闷小片刻,又点起脚讨亲,反悔道:“你是我的,生姜找别人两情相悦去。” 还剩一半大桥不想走了,两人依偎在一起原路返回。 毛非迎风唱起歌,捏着颈间被皮肤熨温的指环哼《结婚进行曲》,庄周被惹得好窝心,问他:“要不要背?” 这不是电影里才有的桥段吗,在夜晚的霓虹长桥上有一抹亲密的剪影。 毛非跳起来伏到庄周背上,他凑去他耳边:“庄周,我好爱你。” 车水马龙的双向四行道,车声呼啸,晚风习习,平静的江面下暗流汹涌。 这一声“我爱你”微不足道,眨眼就要消散于天地之间。 庄周却珍惜地拢在心头,他背稳他:“我也爱你。” 夜色茫茫,此时的214里有两个人正在出二手。 冉青一件件的拎着他的cos服装和道具,夏肖骁就负责拍出好看的效果,他说:“闲鱼挂一个,在我们校内网上也可以挂一个,说不定会有人问问。” “嗯。”冉青放下长裙,拿起他的假胸,提醒道,“尤其注意,千万别拍到我的脸!” “拍到了我就自己留着,上传的时候再给你截掉,”夏肖骁笑道,“俗称,不要脸。” 冉青笑骂他一句,作势要拿假胸甩他,两个人眼瞅着就要闹成一团的时候,宿舍门不合时宜地被敲响。 门外是三天不见的庄强,周五冉青他们走时庄强还满面红光地期待周末的东湖外景,怎么现在天差地别? 一双白球鞋脏得过分,鞋边糊着好些泥巴,庄强形容憔悴,头发杂乱夹着草叶,他满面寥落地跟夏肖骁道了声谢,随后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摇摇欲坠地发起呆来。 夏肖骁倍感蹊跷,下午的课间他们特意去问过隔壁寝室的:“我们214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隔壁的四脸懵逼:“没有啊,周末静悄悄,今天我们都在上课,能有什么事?” 所以到目前为止,庄强的床位凌乱依旧是未解之谜。 -- 第132页 夏肖骁同冉青对视一眼,心想,三个室友住三年,一个接着一个的给我发射冲击波,到底是闹哪样? 他靠近庄强半步,试探道:“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庄强目中无神,没吭声。 冉青也关心道:“庄强,你还好吗?有事可以和我们说一说。” 整个房间里安静得有些诡异。 就在夏肖骁打算强势追问时,庄强动了,他站起身从衣架上拽走他的毛巾,又随便从衣柜里扯了件衣服,魂不守舍地进了卫生间。 直到门被紧紧关上,冉青才收回视线,压低声音说:“他好像没拿饭卡。” 没拿饭卡,怎么洗? 夏肖骁朝那乱糟的书桌上看去,干脆不找了,直接抓起自己的饭卡去敲浴室门:“庄强,卡给你。” 过了几秒门才开,露出一只手和一声苍白的“谢谢”。 真的是奇了怪了。 半晌,终于传来淋淋水声。 冉青一边收收满地的服装道具,一边特别小声地猜测:“肯定是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 夏肖骁帮他一起收:“会不会是他们汉服社内讧了?拍摄不顺利?” 两人互相瞧瞧,又默契地一起摇摇头。 突然,几缕压抑的哭声仿佛从牙缝里、从门缝里艰涩地挤出,登时打断了他们的满腹疑惑,让两人愣愣地凝固在原地。 第62章 他再次无能狂怒:“血口喷人!” “我没有偷。” 庄强坐在椅子上,头发湿漉漉地滴着水,他对面坐着全心倾听的冉青和夏肖骁。 “我没有偷,他们没有办法证明是我偷的,但我也没有办法证明不是我...今天早上社长发现他的长刀不见了,有的说不知道没看见,有的说...说最后一次看见长刀是在我手上...我有口难辩,我没有偷。” 冉青拧着眉头,问:“那把刀---” “那把刀的确是我拿回来的!”庄强语无伦次地抢白,“昨晚拍完夜景,我和其他几个男生收拾现场,社长说大包小包的,用刀当扁担拍个花絮玩一玩,我们都拍了,最后那把刀是我绑在腰上带回来的。可是我连着道具一起放回去了,我放了!立在墙角,结果就不见了!” 夏肖骁琢磨一瞬,学校不仅教室里没有摄像头,社团活动室也没有,查看监控这条路走不通。 “他们来翻宿舍,来翻你床位了,是不是?”夏肖骁沉声道,“想看你是否把刀藏起来了。” 庄强的眼眶通红,想到上午被围攻、被一双双眼睛打量、被一张张嘴质疑的困境就难忍哽咽:“是,他们没找到...没找到,就说我倒卖销赃了...” 冉青骂了句“王八蛋”,气得脑壳疼,和夏肖骁对看一眼,看见彼此的目光里都充满了愤怒。 “我下午,沿着昨晚回来的路又走了一遍,走回到东湖,在拍摄的场景地找了一大圈,我知道找不到的,可是...可是...” 庄强抓住头发,又捂住脸,烦躁地“操”了一声。 冉青站起来兜圈儿,听不得啜泣声,心烦意乱:“他妈的都二十几岁的人了,怎么还搞十三四岁小学鸡都不稀罕玩的栽赃把戏,真操蛋的人善被人欺!” 庄强筋疲力尽,把今天遭受的一切猜忌和侮辱有气无力地跟两个室友陈述了一遍,叫骂没有用,一时间谁也找不到可以证明清白的办法。 气氛沉重。 庄强拖着身子心灰意冷地整理起他的床位:“可能会闹到学生会去的...社长和学生会会长是好兄弟...” 两人无言,冉青想说你一个破官僚头衔不要就不要了,说不出口,主动辞职和被流言诋毁到撤职完全是截然相反的两种概念。 庄强把书桌简单归拢,嘴角扯出一点欣慰的苦笑:“至少你们相信我,我真的---” 感谢的话被敲门声打断,门外的人大声道:“庄强!” 星垂天野的电梯缓缓上行。 毛非把书装在自己的卫衣帽子里,一双手握着庄周的左手连摇带晃地耍无赖:“我离不开你,我不要自己一个人关在书房里,你陪我嘛。” 庄周不松口,扔给他一个眼神让他自行体会。 毛非不气馁,企图加大撒娇力度,刚把庄周的胳膊抱进怀里就冒出铃声来捣乱,他扁嘴嘀咕一句“谁啊”,在心里猜是哪个讨人嫌的来打扰他的二人世界。 是冉青,听筒里的声音格外严肃:“非非,你现在方便讲电话么?” 毛非收起嬉闹,忙说:“方便,你说,怎么了?” 电梯门敞开,毛非被庄周牵着手走进入户走廊,再被牵进家门。 猫主子们日常来迎门,可惜这回没得到铲屎副官的宠幸,只看他踢掉鞋子后就直奔沙发,气呼呼地盘腿一座,骂道:“什么鬼啊!他们有证据吗?!嘴皮子一碰空口造谣吗这是!” 冉青愤怒道:“还没完。刚刚社长、学生会的正副会长还有生活部委员一起来了,本来是说来看看庄强还有没有要解释的。我特么的,能解释什么?他们还挺有理,说自己也没证据证明就是他偷的,但是总归流言蜚语已经传了一天了,影响不好,要把他副委的职位撤掉,照顾面子,会随便扯淡一个理由。” “搞笑吗?!”毛非拽过一个靠枕抱到怀里,先打住吐槽,他问,“庄强他还好吗?” -- 第133页 “不太好,”冉青叹气,“我和肖骁在楼下晃悠呢,他说想自己待会儿,我们俩就出来了。” 毛非嘟囔:“就真的没有办法吗?” 听筒里传来一声嗤笑,冉青说:“你以为这就完了么?你都猜不到接下来的发展,简直狗血淋头。” 毛非恼火:“又怎么了!” “那个委员,那个狗\/逼生活委员,他不知道我们周末不在,不知道我们今天下午才回学校,也不知道你早就不回来住了,日他奶奶个腿儿,我们宿舍明天就得换锁!” 毛非问:“什么意思?” “那个委员透视眼,指着你的床说不对劲儿,你被子不是叠起来放在枕头上了么,床上就只有铺的,他说‘你们看看,是不是床单鼓起来了’,然后就他妈的掀你床,然后那把刀就他妈的神奇现身了!” 毛非:“......卧槽谁放的啊!这明显就是有预谋的吧!怎么进我们宿舍的?还会撬锁了他们?!” 庄周和两个黏人小主子亲热完,倒了一杯温白开放在茶几上,他坐到毛非身边,用眼神发出疑问。 毛非把手机开外响,冉青闹心无比的声音清晰地传来:“我猜上午他们来搜完庄强的床位,下午趁着我们上课,宿舍没人,偷偷溜进来栽赃的。操\/他妈的,劳资现在就要上书校长安装摄像头,妈的气死爷了!” 毛非无能狂怒道:“他们是不是还说我包庇他?!” “那必须说,他用词讲究,说的是‘按照我的推理’,操!爷要吐了!说我们三个都包庇他,同流合污!汉服社的社长还添油加醋,回忆你和庄强一起去他们社团报名,说当时你们俩就特别喜欢他的长刀,竟然反过来咬一口你们俩蓄谋已久。庄强气成了斗牛,抄起椅子就要上去动手,幸亏被肖骁抱住了,不然说不定就见血了。” 毛非也回想起陪着庄强去汉服社的那天,社长热情接待,看庄强赞美他的宝刀时乐得合不拢嘴,从社团出来后,庄强还跟自己感叹那把刀好炫酷。 他再次无能狂怒:“血口喷人!!” “庄强说我们三个昨晚压根不在宿舍,没用,给我们扣一顶团伙作案互相包庇的大帽子,我真是恨不得跟他们干一架!夏肖骁说你周末从来都是去表哥家里过,周一才会回来,这次是邀请我们一起去你表哥家里玩,让他们不信就去问庄老师,要是也不信庄老师,毕竟表兄弟么,包庇嫌疑,那就去查小区监控,电梯监控,看看我们昨天晚上到底在哪里,事实会让造谣闭嘴。” 毛非气得声都变调了:“他们怎么说!” “拉倒了呗,欺软怕硬。虽然我们能拿出不在场证明,但是庄强没办法,他还是无从辩解,之前说没证据指控他偷刀,现在刀就在我们宿舍,连撤职理由都不用随便扯淡了,直接就给他钉在了偷窃的耻辱柱上,真是他妈的邪门!” 毛非要炸了,他眼睛喷火看向庄周:“怎么办啊!就活生生被他们按头吗?!” 冉青以为他是在和自己讲话,回道:“非非,他们官僚沆瀣一气恶心人,我和肖骁讨论的结果是---被报复。我们得罪过谁么?思来想去的,只有一个人。” 毛非一激灵,和冉青一同肯定道:“朱铭!” 毛非怒捶抱枕:“他耍我,我耍他,害他呕吐出丑,害他丢官丢人,他一直在伺机报仇!” 冉青纠正他:“什么你害他,是他活该,他自作孽不可活好么。” 快十一点了,这是他们俩能给庄强最宽裕的独处时间了,如果出去开个房...那也不大放心庄强一个人在宿舍里,万一一冲动做出什么伤敌一千自损两万的事情来,追悔莫及。 电话最后,冉青叮嘱道:“非非,你要格外当心,千万不要被捉到把柄,知道吗?” 毛非知道,他现在唯一的把柄就是他禁忌的师生恋。 花旦和小生被一声声憋闷的哀嚎吸引过来,看见它们的铲屎副官把脸埋在抱枕里满沙发打滚儿,兜帽里的书都被滚掉地上。 庄周握住毛非的脚踝把人捞到身旁,听他气出哭腔地自责道:“关庄强什么事啊?到底关他什么事啊!耍他的人是我!我...我对不起庄强,我真的对不起他,他拦着那个人渣抢我的油画,弄得那么糟糕,全校皆知...他这次又被打击报复,我真是...啊---!!” “别急,朱铭也只是你们目前的猜测。”庄周连人带抱枕一并搂到怀里,安抚道,“先跟我仔细讲讲。” 毛非就讲,前前后后越讲越痛心疾首,庄周一下一下揉着他的耳垂帮他降燥,沉吟道:“刀有多长?” “挺长。”毛非张开胳膊比划了一下,问到,“你是想说刀很显眼,进出宿舍楼总会有目击者,是吗?” 庄周点头,又无奈道:“但是能问出来的概率太小。就算有人看到刀了,注意力也会在刀上而不是拿刀的人身上。二是,假如刀被伪装起来,比如缠上了布条或者彩带,那么就算找到拿刀的人,只要他咬死自己拿的不是刀,是个树枝,是个鱼竿,是个高尔夫球棒,你就对他没办法。” 毛非奋力地调动自己少到几乎没有的侦查脑细胞,不抱希望地问:“查门上和刀上的指纹呢?” 庄周轻轻摇头:“不可能查明。学校也不会允许你为了这件事大动干戈。而且,如果对方戴了手套,那就不会留下指纹。” -- 第134页 毛非也明白这是妄想,他绝望地深呼吸:“所以...就没有办法了吗?” 庄周沉默片刻,低语道:“除非能拿到他们计划这起栽赃的证据。” “证据?”毛非捉紧他,“什么证据?” 庄周说:“聊天记录。” 夜间十一点半,整个云师大在一瞬间陷入黑暗,熄灯了。 金主:怎么样? 汉服社社长:搞毛,只锤死了那个跟你对呕的,剩下三个跑花蝴蝶家玩儿去了,挺有气势,让我们去查监控。 生活部委员:我爽了,早看姓庄的碍眼,愣头刷子,这下总算清净了。 金主:毛非没搞死? 生活部委员:没,表哥当靠山,刚才也没看见他在宿舍。 金主:我再想想办法。 汉服社社长:你想吧,我不陪你玩了,尾款赶紧的给我结一下,再加二十块,配钥匙的。 金主:贪死你算了。 汉服社社长:操,你不知道偷他钥匙的时候差点被发现,放回去又差点被发现,没收你辛苦费不错了。 金主:等会儿转你。 生活部委员:我也不搞了,都退群吧,你们记得把聊天记录删干净。 随着头像变灰,这个三人群自动解散。 手机屏幕光映照出朱铭面无表情的脸,他在内心里轻蔑地一笑,以前就吃过倒打一耙的亏,现在,他点开相册,把一张张聊天截图备份到云端网盘再压缩加密,若是有一天不幸倒霉翻车了,总得有人一起陪葬。 朱铭轻呼一口,正准备息屏睡觉,微信弹出一条新消息,是个不太眼熟的头像。 Mmmmm:把毛非的电话发给我。 第63章 我要改名了,以后请叫我冉青柠。 今晚的好心情几乎被破坏殆尽。 毛非蜷在被窝里,睡不着,身后温暖的怀抱叫他踏实,他睁着眼望窗外,一边感受着庄周轻浅平稳的呼吸,一边握着颈间的戒指呆呆发愣。 花旦和小生在飘窗上依偎着舔毛,窗外树影摇晃,有夜风吹。 是猪鸣狗叫在寻仇报复吗? 要怎么样才能找到证据,证明庄强蒙冤受屈? 我是不是该小心为上,先搬回214去住?反正没几天了,等宋老师回来了之后,就啥都不怕了。 宋老师回来...回来参加订婚宴...庄穆的订婚宴... 睡前庄穆发消息过来了的:定好了,本周日中午。 今天周一,距离本周日也就短短的五天...小裴哥怎么办啊! 心绪拧巴成一团乌糟糟,毛非闭上眼,每一件每一件事情都让他迷茫、焦躁、不知所措。 还有生姜! 毛非愤愤,要走了庄周的电话却一直悄无声息的,到底要干嘛啊! 花旦和小生舔够了毛,你枕着我我枕着你相拥入眠。 毛非慢慢地转过身,搭在腰上的手无意识地将他揽得更紧,他顺着力道仰起脸,在庄周的唇上印下一吻。 庄周微微转醒,凑去再补一吻,迷糊地鼻音到:“嗯?” “庄啊,”毛非呢喃,“我明天就回宿舍住,好吗?等周末了我再来,就像当初我写的《约法三章》一样,你觉得可以吗?” 庄周的手心抚在毛非的后脑勺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抓着柔软的头发,他沉默片刻才睁开眼,对上他宝贝一双水光流转的大眼睛,眼神可怜可爱的。 庄周亲亲他眉心:“好,听你的。” 毛非埋进他的肩窝里:“我会想你的,我已经开始想你了。” 庄周弯起唇,低语的情话含混在亲吻发梢中。 半晌,毛非都要睡着了,又听耳边轻声道:“非非。” 毛非咕哝一声,随后一长串的话语就像催眠曲,他半梦半睡的就听见了什么表哥表弟,不知道脑袋瓜怎么转的,喃喃地支吾了一句“哥哥”就再没了动静。 庄周叹息,重新闭上眼。 被他的心肝宝贝传染,明明是明晚才抱不到了,却从今晚这一刻就开始恋恋不舍。 翌日,上午没课。 毛非一早起床就给冉青发消息:我要搬回来了! 冉青回他:给你接风。 可等毛非提着行李箱迈进久违的214时,宿舍里空无一人。 非非:你们人呢? 毛非枯坐了一会儿也没能等到回复,他索性蹲下\/身打开行李箱,一面收拾衣柜和书桌,一面胡乱猜测着这三个人的动向。 晌午快十一点,门口传来钥匙响。 冉青推门就看见毛非化身清洁一哥,窗户被擦得透亮,瓷砖地面一尘不染,空气里有柠檬清新剂的味道。 毛非把拖把晾到窗外去,累得叉腰喘气儿,开心道:“你们终于回来了!” 夏肖骁带上门,让他们的214成为一个独立的小空间。 他感叹道:“毛非,你的大名将会在我们学校千古流传。” 毛非:“啊?” 庄强的状态要比昨天好太多了,他还开起玩笑来:“哎,不知道庄老师还缺不缺堂弟,好歹怎么说我还跟他一个姓。” 毛非:“啊??” 冉青喝完水,润完嗓,支楞着两条长腿往椅子上一靠,解释道:“我们去导员办公室了,和昨天晚上来我们这儿栽赃的那几个狗人对峙去了。学生会出了份通告贴在走廊上,直言庄强品德败坏,犯盗窃罪,罢官贬为一介草民,再无翻身可能。” -- 第135页 毛非竖起眉毛,从阳台跑回座位,拉着凳子凑到冉青身边去:“肯定不止这么简单!是不是有什么反转?” 冉青情景再现:“骄骄被那通告气得直拍桌子,跟于茜扯着嗓子喊‘我们俩别坐对桌了!什么仇什么怨这是!你带的学生怎么一次两次的找我们孩子麻烦?’之类之类的,反正就是护短吧。” 夏肖骁接道,“我和冉青一并给庄强作证,虽然没什么实际性的证据,只能说相信他,坚信他。”说到此处他看向庄强,安慰道,“学生会只顾给你泼脏水,撤职就撤职,给他们这种狼心狗肺的官僚卖力,完全不值得。” 庄强“嗯”一声,之前玩笑的神色淡去,回来的这一路他已经说过许多次“谢谢”,眼下他扯出苦笑:“学生会算了就算了...挺遗憾的,汉服社也去不了了,我...我好不容易有点喜欢的东西。” 毛非赶忙道:“我陪你穿!我带了汉服来,你什么时候想穿了,我陪你一起穿。” 冉青也说:“是他们恶心,你因为他们的恶心放弃自己喜欢的东西,凭什么?” 庄强抿着唇没再吭声。 气氛有一瞬间的沉重,夏肖骁扬扬下巴,打破安静:“庄老师出现在我们对峙的中途。” 毛非竖起耳朵。 冉青说:“骄骄死活不认同这份通告,已经挂在黑板上大半个上午了,他给撕下来,气得要打110报警,不是说盗窃罪吗?就算定罪也要警察来定,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于茜也是暴脾气,可能之前朱铭那事还别扭着吧,她也不甘示弱。两个人就在办公室里争执。” 毛非着急:“庄老师?” 庄强说:“庄老师来了,校长也来了,校长是碰巧从西藏旅游回来。报警是不可能报警的,我其实...我其实也不想闹得沸沸扬扬的。” 毛非皱着眉头:“可是......” 他能理解,换位思考一下,想要自证清白是肯定的,但是闹得满城风雨,成为话题人物,那感觉也没有多好受。 “校长当和事佬,大家都各退一步,我们不报警,他们不扣盗窃的帽子,就简单出个我主动离职的通告就得了。”庄强盯着脚尖,话里无奈,“流言蜚语比通告好听多了,谁会信呢。” 屋子里又陷入无能为力的沉默。 冉青扁嘴:“以后一起上课呗,该咋地咋地。别叫我们抓到他诬陷的把柄就行,不然冲着他想直接团灭我们214的歹毒阴险,绝对一报还一报。” 毛非再次着急:“庄老师,庄老师,庄老师他到底怎么了?” 夏肖骁的语气里带上些笑意:“庄老师说‘我表弟的宿舍发生这种灵异事件,身为表哥,我实在不能放心’。于是---” 毛非被他吊住:“于是?” 冉青晃晃鞋尖,故意道:“你猜猜?” 毛非不乐意理他们俩,直接瞪着庄强:“我表哥他做了什么?你不说我就自己去问!” 庄强实名羡慕道:“我上头也有个哥哥,还是亲哥,可他从小到大他只会抢我的,对我一点都不好。” 毛非:“......” 毛非跳起来去找手机,被冉青伸长了胳膊拉住:“庄老师给我们学校捐赠了监控设备!教学楼和宿舍楼以后都会有监控录像了!” 毛非傻了。 怪不得早上听庄周边浇花边和占姚打电话,说着说着就从十六画说到了小伏都的美容院,说到了当时监控设备的合作方上。 “以前只听说过给谁家给学校捐了一栋实验楼,为了让自己不学无术的孩子能混个毕业证。庄老师这样婶儿的,我头一次见。”冉青不无羡慕,“非啊,我要改名了,以后请叫我冉青柠。” 夏肖骁被逗笑,同款球鞋跟他碰碰脚尖:“庄老师那样婶儿的我这辈子是奋斗不到了,得委屈你将就将就。” 庄强发觉人是会变的,还会变得很快。 他设想如果这是上周的自己,他或许会义正言辞地指责他们同样身为男生,居然在说什么要洗耳朵的暧昧鬼话? 可现在,才过了一天一夜而已,情随事迁,他又觉得一起生活了快三年的好哥们之间说些玩笑话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庄强找出自己的饭卡,邀请道:“中午一起吃饭吧,我请你们。” 阳台里,毛非手指狂按,用微信轰炸庄周的手机。 先发一排惊讶,再发一排怒骂,最后发一排大哭。 非非:你在哪! 庄周回他:校长办公室,喝茶聊天。 非非:哦,哦哦,那你先聊。 毛非发呆,盯着窗沿边一只不知名的小虫子瞎爬,又猛然一激灵,再次点亮屏幕。 非非:凭啥是你捐!这不该是学校的分内事吗? 非非:让他买!! 非非:你牵线,让他买,还能当中间商赚个差价! 哥哥:[\/亲亲]可行。 毛非嘟起唇,有一种他字面答应,实际肯定不会照做的预感。 午饭在食堂最豪华的窗口刷了两份小火锅,大学近三年,214第一次整整齐齐地一起坐在饭桌上吃饭。 比想象中和谐,庄强吃到尾声时油然生出一丝丝感慨,他声名狼藉时还有平日里最不对付的室友站在自己身边,着实有些鼻尖泛酸。 午休,毛非爬上床,在他好久未宠幸的小木板里伸个懒腰。 -- 第136页 被窝里还有不可告人的秘密,私藏了一件男友衬衫。 毛非把衬衫搂进怀里,是洗过的,只有干净的味道,失策了,应该把男友的枕头塞进行李箱的。 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毛非点开手机找庄周睡前腻歪:吃过了吗? 哥哥:还没,刚到家。 非非:想我了吗? 哥哥:一直在想。 毛非往被窝里缩,心满意足之际还是要敲打敲打:还记得第一次见面吗,我骗你唱一首歌一瓶黑牌,小裴哥还要刷你小拉菲。 哥哥:嗯。 非非:冤大头! 非非:你不要做冤大头啊! 庄周随意地靠进沙发里,花旦和小生一猫分得一条大腿,蹭的庄周西装裤上全是猫毛。 庄周明了,笑着打字到:目前还是我们不占理,没资格要求学校安装摄像头,只有我以这种理由主动捐赠。最先安装你们宿舍楼,以后进进出出都能查找记录,也能用作威慑,降低坏事的发生概率。 非非:我就住到周日,住到宋老师回来,短短几天不会出事的。 哥哥:以防万一,之后虽然你不住了,可是冉青他们还要继续住,不管怎么样都是保障。 即便如此,毛非心里还是难受:烦,我...我好心疼。 庄周都能想象到他宝贝的包子脸,安抚道:我就出个设备,没用多少钱,其余安装和后续维护都是学校负责。 哥哥:云师大培养了这么多教师,非非,赤巢公益基金的统计里,每年申请支教的名单中总有来自云师大的学生。 哥哥:乖宝,就算不为你,我也乐意为这些学生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情。 毛非最受不了这样,庄周总是能用最温柔的方式为他讲通道理。 他咬着唇自惭形秽,偏还要呛:你又不跟我说,我就只想到这是学校该操心的事情,干嘛要你来啊。 庄周撸一把小生,打字到:昨晚跟你说,把你说睡着了。 又道:我来是因为我操心你,我先看到你,才看到别人。 毛非盯着这句话,有点懵,也有点意味过来的感动。 这些安抚他的说辞,漂亮,合理,令人动容,全都衍生于最初只对他一个人的关心。 毛非松开牙齿,把唇埋进衬衫的领口里。 他指尖悬在屏幕上,好像有很多话想打,却又不知如何组织语言。 稀里糊涂地纠结了小片刻,手机息屏了。 他对着黑乎乎的屏幕,又痴又呆。 他想,他真的好想庄周啊。 第64章 不必为我的爱情揪心。 庄强说的没错,流言蜚语比通告好听多了。 214的四人组成了一个面对打量装聋装瞎的小团伙,无论做什么都尽量在一起,只为保护我方庄强。 吃饭坐一桌,上课坐一排,还在尝试中体会到了双人羽毛球的乐趣。 即便如此,毛非依旧心事重重,他比他们多挂心一个人,越挂心,越无法开心。 周二晚上去MOMO的时候,裴黎还在跟他说笑:“我好像买到假冒的松芝饼了,看包装都一样,可是吃起来就没有之前他给我买的好吃。” 毛非不知道怎么接话,他犹豫再三,才问:“小裴哥,最近你们有联系吗?” “没有啊,上次联系还是在你们出车祸的时候,怎么了?” “...没怎么,好奇问问罢了。” 裴黎调酒的动作娴熟优雅,他为毛非调出一杯漂亮的桃花色鸡尾酒:“乖,是不是有什么八卦?还是有什么内幕消息?” 毛非冷汗都出来了,怕自己出声就磕巴,赶忙端起三角杯一饮而尽。 裴黎失笑道:“喝了我的酒,接下来该分享分享他的独家动向了吧?” 毛非不记得最后他是怎么胡乱搪塞过去的,他只记得他心口憋闷得很难受。 周三晚上的时候,旷课两个月的毛非终于再次光临健身房。 可惜没遇见姜朝雨,吴老师说姜朝雨的会员卡到期了,没再续,毕竟大四在即,要把论文和实习放在首要位,全心全力地去准备。 于是毛非的计划落空。 他想找姜朝雨聊聊天来着,虽然腹稿凌乱,也不知道该要如何自然地聊到男朋友的话题上去,更不可能要求姜朝雨去翻朱铭的手机,但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一个潜在突破点。 事事不顺。 昨天周四,毛非自认是窝囊废,选择逃避他的小裴哥,胡扯一出被食堂坑进卫生间里出不来的戏码,躲在宿舍里看冉青和肖骁打情骂俏。 如果时间可以一日三秋,让周末迟迟不来,或者可以光阴似箭,让周末一闪而过,多好。 毛非已然把自己愁成了秋后枯萎的毛毛草,蔫在保时捷的副驾里怏怏不乐。 庄周牵过他的手揉一揉,安慰道:“宝,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或者想怎么发泄一下?” 毛非摇摇头:“想回家,明天你就要走了。” 其实今晚庄周就该回小伏都的,为了多陪陪他的非非,他推到明天一大早再动身。 毛非不跟他一起走。 当时庄穆听到这个消息时,还忙里偷闲打电话来调侃一番:“真不带你的小朋友一起来玩玩么?” 毛非满肚子怨气,心道,我怕我去了砸你场,那就真玩大发了! -- 第137页 庄周也迁怒他哥:“不带,我自己都不想去。” 庄穆笑道:“哎,我还想给各位来宾介绍介绍毛非呢,可惜了。” 回到星垂天野,花旦和小生四天没见着副官了,又打呼又黏糊。 一人两猫扑在沙发里亲热,刚闹一会儿,庄周就随后而来把毛非捞到怀里抱住,像抱住了珍贵无比的宝贝,满足得要他轻轻叹出。 亲吻柔情蜜意,半晌都没有停歇。 毛非攀在庄周的肩膀上,又被摸索着捉了手十指相扣,唇瓣含吮间庄周情话道:“非非。” 毛非使劲儿把自己往他身上贴,接吻过后再蹭蹭脸,他委屈地嘟囔道:“我好想你啊。” 小别胜新婚,晚餐一直延迟到了晚上八点多才吃上,两碗简单的小白菜清汤面配溏心煎蛋。 或许是酣畅淋漓的一场做\/爱不仅滋润了身体,连带着让情绪也得到宣泄,毛非心情轻松了不少,边吸溜面条边猜想明天晚上的新闻会引起什么样的讨论热潮。 “是明天晚上发布,是吗?” “嗯。” 商政联姻,赤巢官媒将于明晚正式发布喜讯。 “假如我去的话,会怎么样?” “那你得把戒指戴到手上,我会一直牵着你,把你带在身边,然后我们俩就抢走了我哥的风头。” 毛非乐起来,一双脚勾在庄周的小腿上撒娇,幻想道:“再然后再发布一条喜讯,今夜赤巢双喜临门。” 庄周被他惹笑,把冰箱里封存的甜辣脆萝卜夹给他一口算作奖赏。 饭后,两个人到阳台里沐浴星光,伴着黑胶唱片机流淌出的轻缓音乐跳一支慵懒的圆舞曲。 气氛浪漫,毛非枕在庄周的肩窝里倾吐心事。 “庄啊,我好害怕。” 除了“我好想你”,这句“我好害怕”是庄周这几天里听到的最频繁的一句话。 他考虑片刻,叮嘱道:“明晚出发去MOMO前把猫碗倒满,要是晚上裴老板的状态不好,你也不用担心一夜不回家会饿到它们俩。但是---” 说到这,庄周低下头捧住毛非的一边脸蛋,认真道:“但是你不能喝酒,知道么,你是去照顾小裴哥的,不能把自己也喝得不省人事。” 只是一个假设而已,就让毛非的心肝都揪在一起。 他乖巧地保证道:“我不喝,我也不会让小裴哥糟蹋自己的,我希望全是我自作多情。” 庄周疼惜地啄吻他额头,又听他语气失落地回忆道:“你知道么,在我们谁都不知道小裴哥口中的男朋友是谁的时候,他几乎半点不跟我们提感情上的事。可是后来,就是我知道之后,他就时不时会跟我说起来...会说你哥哥给他做过的好吃的...会说你哥哥给他讲过的笑话...也会说笑似的朝我打探你哥哥的动向...” 毛非的眉心拧成了一个“愁”字,恨道:“松芝饼到底是什么玄学啊?怎么谁送谁,谁就爱上谁啊!” 庄周拥紧他:“不想了。” “我忍不住...”毛非埋进他怀里,闷闷道,“你说,小裴哥是不是口是心非?” 庄周没法回答他,他叹息道:“只有小裴哥自己知道。” 音乐徐徐流淌,好像淌进了深夜的梦里,又陡然将沉睡的人唤醒。 已经天光大亮了。 毛非睁着迷茫的双眼瞪天花板,等待记忆一点点回拢。 跳舞来着,伤春悲秋来着,最后情到深处做了好久好久的爱。 毛非嘟起唇,左右瞧瞧,花旦小生,不见庄周的影子。 几点了?人都在小伏都了吧。 “叮叮---”两声,扰人睡梦的音乐又响起来。 毛非摸到手机,来自微信,来自MOMO里关系挺不错的一个服务生。 蛋汤:乖仔,快看群快看群! 蛋汤:快来,结工资了! 蛋汤:想不到吧,我们集体失业了。 蛋汤:吉他就你弹,你来拿走吧? 毛非思维卡顿。 看群?MOMO群被他开了免打扰,从来不被圈就不会看。 他瞟了眼时间,下午两点半,这个点该是这帮夜猫子们睡得正香的时候。 毛非撑着坐起来,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不待他点开群,蛋汤的语音通话就弹出来。 接通,毛非哑声道:“喂?我刚睡醒。” 对面有点吵,蛋汤说:“乖,别睡了,来吧里把吉他拿走吧!咱们今晚就没班上了,老板在前台给我们发三倍工资,让我们拿东西走人。” 毛非清醒了,眼里一瞬间就布满惊慌:“小裴哥他怎么样了?!” “啊?没怎么样啊,挺好的。”蛋汤被吼得耳朵疼,嘶道,“就是莫名其妙,问啥都不说,就祝我们下一个工作更好,有点奇奇怪怪。” 毛非挂掉通话就跳起来,手心压到了小生的尾巴,惹来小生嗷呜的尖声指责,毛非手忙脚乱:“对不起对不起!” 脸顾不及洗,衣服胡乱往身上套,他害怕自己晚去一步,就再也找不到他的小裴哥了。 叫的专车给力,没迟到,一路被催着行驶到酒吧街,毛非提心吊胆,白天的这条街人迹寥寥,唯独MOMO门口陆续有人影晃动。 裴黎同往常一样站在吧台里,他转账一笔就划掉一个人名,再把这位共事过的员工从群里移除,最后用一两句客气和祝福结束这段短暂的相识。 -- 第138页 渐渐的,人声稀落,吧里陷入空荡和宁静。 蛋汤从储物室里出来,他把吉他放到吧台上,告别道:“老板,乖仔一会儿就来拿---” 话还没说完,MOMO大门被猛地推开,闯进一个着急忙慌的身影。 裴黎拿起烟盒,一边叼烟一边笑道:“不禁念叨,这不就来了么。” 蛋汤摆摆手和两人挥别,大门重新合拢,只余下两个人沉默着对望。 毛非没见过这么安静的MOMO,也没见过打不着打火机的裴黎。 他心疼得眼眶潮湿,大步朝吧台跑去,喉咙里滚着一句颤抖的“小裴哥”。 打火机被丢到一旁,烟也被攥进手心里,裴黎扯着唇角埋怨他:“你没去么?你来干什么,害我不能抽烟。” 毛非对着那双隐忍到血红的眼睛,半个字还没说出口就先掉了连串的眼泪来。 不是他想太多,不是他自作多情,是他的小裴哥口是心非。 毛非抹一把脸蛋,转身从侧边小门冲进吧台里,把撑在台面上濒临崩溃的裴黎全力拥抱进怀里。 “小裴哥...”毛非啜泣着唤他,“小裴哥,我知道的...我知道...” 裴黎再忍不住哭腔,低骂了一声“操”,抬起手紧紧地捉到毛非的衣服上,终于得以宣泄地任凭眼泪汹涌。 午后的天气晴转阴,阳光微弱地透过落地玻璃挥洒出一片柔和的光亮,却照不到吧台里这一方昏暗的角落。 裴黎埋首在毛非的肩膀上,憋闷的抽噎慢慢变作痛彻心扉的哀嚎,仿佛绝望,仿佛心如死灰。 毛非用力咬着唇,视线里尽是水雾模糊,他强迫自己不许哭出声,只把怀里的人拥得更紧,抱得更紧,要让他的小裴哥知道,在这一刻,他还有一个可以肆意发泄和依赖的怀抱。 空旷的清吧里蔓延着凄凄。 裴黎悲伤到脱力,拽着毛非一起往地上滑,两人跌成一团,狼狈又滑稽,裴黎却仍不愿松开手失去拥抱。 毛非照搬庄周安慰自己时的样子,轻轻用手指肚抓挠着裴黎的头发,用一把嘶哑的泣音哄道:“我不走,我陪着你,我一直陪着你,我哪儿也不去。” 裴黎背靠着酒架的矮柜,哭得太狠,有一种马上要吐出来的恶心感,他奋力地仰起脸,眼泪就流淌到脖子上,再淹没到衣领里。 毛非小心翼翼地叫他:“小裴哥...” 两个泪人互相望着,毛非难过得肝肠寸断,他看裴黎穿着漂亮的白衬衫,那不是白衬衫,在他眼里,裴黎的心脏被一把锋利的刺刀捅穿,他是坐在血泊中,喷涌的淋漓鲜血已经把这件白衬衫染尽成刺目的猩红。 毛非用袖子擦擦眼,再捧住裴黎依旧不住抽泣的脸蛋,用温热的手心抹开这些泪水。 他小声道:“不哭了...好不好...” “非非...”裴黎的目光有些呆滞,明明是直愣愣地看着毛非,眼神却游神一般虚晃,“我要走了...” 毛非急道,一开口,稍稍才歇的眼泪再次失控:“去哪?你要去哪?!” 又嗡声承诺道:“不管你想去哪儿,我都陪着你,我陪你去。” 裴黎轻轻摇头,他松开手不再捉着毛非的衣服:“我想去...” 半晌,毛非没有追问,他担忧害怕,怕裴黎想要去的地方,是他无能为力可以陪伴的地方。 裴黎唇瓣轻颤,唇舌间是苦涩的咸味,他说:“乖,我们一起编过好多故事。” 挪蹭着挤到裴黎身边,毛非抱住裴黎的胳膊,又把那只冰凉的手捂在手心里,他讨好道:“嗯,我们还可以继续编。” “从前...好久以前,三四年前...”裴黎哽咽,猛地又苦笑一声,“你猜呢?” 三四年。 毛非没有忘记他第一次见到庄穆后,他站在星垂天野的安全楼梯里听裴黎哄骗他:“傻不傻啊我的乖,我不喜欢他,不必为我的爱情揪心,我就没有爱情。” 还告诉他:“我和庄穆睡了三四年,没少听他讲起他弟弟,和你是真配。” 三四年,睡了三四年。 那把锋利的刺刀也捅进了毛非的心脏,他蹙紧眉:“我猜...是、是...” 是一段虐恋情深的开始。 可惜两个人的故事里,受虐的,贪恋的,用情的,深陷的,全部都只有一个人。 或许,连两个人的故事都称不上,从始至终都只是那一个人的痴妄而已。 “是我想要回到过去,回到三四年前,”裴黎喃喃道,“我想去那条小巷子里,阻止一场俗套的相遇。” 第65章 我要像海鸥一样去翱翔世界 “他学习不好,上的是他们县里最差的高中,他爸妈也不好,他爸玩腻了他妈,玩腻了别家寡妇,就开始把手往他儿子的腰上摸...” “那天晚上他就在水里,饭里,他爸自己卷的烟里,还有他妈每天都要喝的中药里下了农药...农村要种地,每家每户都有农药,他把家里的那些农药混在一起,全都下进去了。” “他不知道他爸妈最后死了没有,他不在乎,没死就算了,死了更好...他偷走家里的钱,离开那个他深恶痛绝的地方...路那么远,城市那么大,找不到他,也没人来找他。” “一个辍学的高中生,想混一口饭吃,要什么没什么,就运气还成,在一个宵夜小店里帮老板娘煮麻辣烫...包住不包吃,老板娘看他可怜,给他一张折叠床让他就睡在店里。” -- 第139页 “白天睡到中午,下午去买菜,洗菜,摘好分成份,忙活到晚上开店出摊,一直通宵到天亮...生意在晚上八九点和后半夜的时候最好,总有洗浴中心的姑娘结伴出来吃宵夜。” “有好几次,他都听见她们聊天,说工资说提成,那个数字他不敢想,他煮半年的麻辣烫都比不上她们一个月发的工钱...所以他不干了,他也想去夜总会做事。” 裴黎垂着眼编一个遥远的故事,主人公没有姓名,只有“他”。 “后来他才知道,夜总会不是什么正经的好地方...他去的时候很顺利地就应聘上了,包吃包住...还包睡,送到大客户的床上去睡...” “据说他挺野的,身子没劲儿不能动弹,嘴上倒是不干不净骂了一晚上...说起来,这还得感谢他爸对他经年累月的影响,没他爸天天到处撒泼,他哪儿来那多的词骂人...” “那个大客户可好笑了,名为大客户,实际裆下可不大,吃了药都不顶用,越听他骂越着急,扇他巴掌的时候突发什么病,倒旁边缓了半天才缓过来...算他命大,大客户惜命,爬起来提上裤子就走了,他一个人躺在床上哭到天亮...?” 裴黎的肩膀上晕开了一大片潮湿,不知道是他自己的眼泪,还是他听众的眼泪。 他把脑袋朝毛非歪歪,靠在一起,久远的伤疤被揭开,他需要在这个冷清的清吧里寻求一些安慰和依靠。 “后来,他又回去煮麻辣烫了,煮了一年,老板娘把旁边的烧饼摊给盘下来了,和卖烧饼的男人一起搭伙过日子。” “之后他就离开那个地方了,买了一张长途汽车票,终点站叫云泞...他坐在车上时就想,云在天上,泞是泥泞的沼泽...他已经在沼泽里摸爬滚打过了,能不能让他到云海上面去看一看。” “他决定继续读书,终于脱离那个家庭,大概终于可以好好读书...读书要钱,所以他又去夜总会里打工,卖酒,卖烟,客人问,卖么?他就拿出小本勾上一笔,说,你得再努努力多买点酒,不然要排到明年去了。” 毛非死死咬着唇,滚出的血珠混着泪水弄脏了白衬衫,他感受不到疼,他全身都太痛了。 “每个夜总会都有大客户,这个也不例外...他被点名了,他一如既往地打哈哈...前脚出了包房,后脚就被经理叫到厨房后门的小巷子里...不止经理,还有两个人高马大的保安,他觉得他可能不会再有什么好运气了。” “他被按在墙上,经理捏起他脖子上挂着的工作牌,说,裴黎啊,小闹怡情,但是你太不识趣了。他问,一晚上而已,你真不给人家面子么?” “他当然不给,他说他可以辞职,不让夜总会为难。可惜没用,经理从衣兜儿里拿出一块手帕,把一小瓶催\/情的药水倒上去,捏着他的下巴就捂到他脸上。” 裴黎攥紧毛非的手,闭上眼也止不住泪流满面,他哽咽几次,才继续将故事说下去。 “他挣扎不了,觉得这个世界恶心透了...他白天在成人学校里读书,他底子差劲,连高一的习题都不会做,可是他开心,每天都希望天不要黑,不要到五点钟,不想迈进这个鬼地方...他已经决定这个月做完就辞职,去换一个薪水可以没这么高,但至少可以让他忍受的工作。” 毛非不知道怎么形容他的心痛,他无忧无虑成长二十年,父母离婚的时候他也没受到什么影响,和裴黎相比,他经历的那些恋爱坎坷简直不值一提。 他抱紧裴黎,全身无法自禁地颤抖,他哭道:“小裴哥...” 裴黎用袖口抹一把脸,唇角勾起一点笑,心酸,苦叹,还有回忆往昔的眷恋。 “有一个程咬金...说真的,我当时还在心里骂他傻\/逼来着,怎么看好戏还管起闲事来了,也不怕惹事上身...他站在巷子另一边楼上的阳台上,在抽烟,能看见一点火星,他扬声笑道,喂,你情我愿的事情,你们这样就没意思了吧?” “经理回头看他,出入这种高级夜总会的人都要小心担待,他把手帕扔到地上,一边跟庄穆打笑场,一边催保安带我走。” “我当时昏昏沉沉,像发高烧,我才知道原来春\/药是这样的效果...跟我、跟我后来想他的时候,没区别...”裴黎抬手捂住脸,失声哭道,“我想他的时候,就是那种感觉...浑身都难受,心里痒,只有他能让我好起来...” 毛非不想听了,现实总是比故事还要让人伤心欲绝,他反身打开矮柜,从里面拿出一包纸巾给裴黎擦眼泪。 “小裴哥...我们不讲了好不好?我...”毛非憋哭憋得直打嗝,他拧了好几次才把鼻涕拧干净,“我带你回家,好吗?你不是喜欢小生么,我们回去撸猫,好不好?” 裴黎摇摇头,他哑声道:“烟。” 毛非忙站起来给他拿烟点火,可是裴黎只把烟夹在指间,让它静静燃着。 “星垂天野,他送了一套星垂天野的房子给我...早上我刚到家时他给我打电话,告诉我可以搬进去了,还买了一个酒架放在客厅...还开玩笑说,以后我跟他的宝贝弟弟和弟媳妇儿就是邻居...” “可是我...我想要的是大房子么?那么大的房子,我一个人住,守着,那么空...电话快挂了,他才跟我顺带一句,他要结婚了。” 裴黎把烟头摁在手心里,吓得毛非崩溃地哭叫:“别这样!小裴哥...你别这样啊!我...” -- 第140页 他扑跪在地上去够纸箱,里面有矿泉水,他抓起一瓶就往裴黎的手心上浇,清水冲开烟灰,留下一个血红的伤口。 裴黎蜷起手指,他望着毛非苦笑道:“非非,你真的好幸运啊,我最羡慕的就是你了...” 毛非嚎啕大哭,他错了,他希望裴黎醉到不省人事,那样就不会像清醒时这样痛苦。 他捉在裴黎手腕上求道:“小裴哥,我...我陪你喝酒...想喝酒吗?” 裴黎松松地拽他,毛非就依偎到他身边,听他喃喃道:“乖,这大概是最后一次,我们在一起讲故事了...” 毛非哭得要窒息,枕在裴黎的肩膀上一抽一抽地深呼吸,他磕巴道:“你讲...你慢点讲,你多讲一点...我陪着你,一直陪着你...” 裴黎却沉默了,过了好半天,他才开口道:“程咬金把我劫走了,经理屁都不敢放一个...他把我带到他房间里,坚持贯彻他‘你情我愿’的原则,把我晾在床上,非要我主动说出‘我愿意’才肯救救我。” “后来我说了,我说我愿意,那时候我二十一岁,他比我大九岁,我被他这个情场老手折腾得梨花带雨,这是他说的...第二天醒过来之后,他说我昨晚被干的梨花带雨,跟我名字还挺相称。” 裴黎低低地笑了一声,问:“庄周会叫你小桃花么?” 不等毛非应他,他自顾道:“他有时候会叫我小梨花...矫情、幼稚、肉麻...我说过好多次,可他还是喜欢这样叫我...” “我当时嘴硬,拿出骂人的本领呛了他好几句,他根本不当回事,去厨房哼着小曲儿做了一顿饭端给我,”裴黎笑着笑着又哭,“我就骂不出口了,一边吃,一边掉眼泪,他问我不至于吧,我说不至于,结果哭得饭都吃不下去。” “后来我们又做了一次,我主动亲他,那时候我压根不知道他是谁,只当是一次可以回味的一夜情。所以他问我还回不回去夜总会时,我说不回了,恶心,我要找一个干净的地方赚钱。我的回答把他逗笑了,他说,找一个不如自己搞一个。” “那时这条街刚刚新建成,他带着我来到这家店面,告诉我以后我就是这家商铺的老板了,希望我不会让他看到店面倒闭招租的消息。” 裴黎用手遮住眼睛:“我不再去学校了...我开始读书,读得全都是如何经营的书...可惜有惊喜就有难过,他给我帮助和机会,也让我知道他身边从不缺人...男人女人,全都是下了床就不联系的炮友...我一开始以为他想要包养我,不是的,他从来不包养,他不喜欢复杂的关系...他送给我一个商铺对他来说就像花出去一分钱而已...也不止我,他对他的床伴都很好。” 毛非有一肚子想要骂人的话,骂不出口,要怎么骂出口。 无法怪罪庄穆的多情又无情,也无法责备裴黎的自讨苦吃。 裴黎探出舌尖轻轻地舔唇瓣,尝到苦涩如酒的味道:“我不想喝醉,非非,我为他醉过太多次了,这一回我要清醒的...我要清醒的回家,我要收拾行李...” “我陪你,我帮你一起收,”毛非什么都依着他,顺着他,“想去哪儿散心,世界这么大,总有能看见云海的地方!” “我已经看见了,我遇见他之后,我就已经看见了...”裴黎放下手,垂眸盯着手心里隐隐泛痛的伤口,“你知道MOMO这个名字,是怎么来的么?” M不难猜,是庄穆。 O呢? 裴黎漾开一点笑:“非非,裴黎不是我的名字,裴鸥才是。” 毛非顾不及惊讶,鼻尖酸得拧不开:“鸥...?” “裴黎只是我在夜总会里起的工作名罢了,我本来想告诉他的,但是他说他喜欢小梨花,我就一直没有告诉他...”裴黎抹掉眼泪,笑叹道,“我现在要用回自己的名字了,我要像海鸥一样去翱翔世界...以前都是我囚禁着我自己,以后我要去更多的地方,看更多的人,或许这样就能忘记他...” 毛非捉在他的手腕上,咬着鲜红的唇冲他泪水决堤,一双漂亮的眼睛肿成了熟透的桃子。 “也或许,会更加记住这个人,刻骨铭心地忘不掉,毕竟谁也不是他,谁也代替不了他...”裴黎为他擦擦脸蛋,哑声哄他,“不哭了,不论怎么样,我就要有新生活了,我伪装那么久,在你面前演戏骗你,在他面前假装不爱他,我终于要解脱了啊...” 毛非泣不成声,放开嗓子肆意发泄,他胡乱把裴黎拽进怀里拥抱住,翻来覆去只会说一句“小裴哥我舍不得你”。 “我也舍不得你,”裴黎连哭带笑,他抱紧毛非,在他耳边羡慕,“以前你就可爱,和庄周在一起之后,被宠得更可爱了。” 裴黎由衷道:“我祝你们长长久久,白头偕老。” 第66章 他落下笔,写到:飞鸥。 飞机已经起飞了吧? 毛非坐在航站楼里,霜打小白菜一样只有怀里的一把吉他可以依靠,他泪眼汪汪地咬着唇,努力让自己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哭出声。 他的小裴哥发泄过、倾诉过,现在要开始迎接新的生活,第一站就是飞去爱琴海享受海风吹。 毛非知道自己该为他高兴的,他的确为他高兴,可他也的确没有办法这么快就调节好情绪,低落围绕着他,让他此时此刻依旧意难平。 这就是爱而不得。 毛非吸吸鼻子,吉他没有包,他的指尖触摸在琴弦上,轻轻一拨动就有音符震动。 -- 第141页 毛非想,怪不得有“心弦”一词呢,一个人的心仿佛琴弦被另一个人触碰,被另一个人掌控着心尖震动的力度。 今天,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的庄穆亲手剪断了小裴哥的心弦,以后小裴哥就再也不会为他画地为牢了吧。 泪珠滚滚爬了满脸,毛非好难过。 裤兜儿里的手机震,下午去MOMO找裴黎时就震过一次,家里的摄像头给庄周提示了“声响异常”,让他看到了毛非因为跑太急而在客厅里摔了一跤的画面。 毛非不情不愿地掏出手机,看见来电显示是庄周时,满心委屈直达天际,接通的那一秒就再也憋不住哭腔,“呜”地惹来好些侧目。 庄周着急道:“非非?” 毛非先哭个半分钟,这才抽噎道:“你哥是个混蛋!是个眼瞎不开窍的混账王八蛋!!” 庄周一听就知道不妙,平日里很多事他都可以耐心安慰他的非非,唯独这件,他也无能为力。 “裴老板他还好吗?” “...一点都不好...小裴哥走了...他片刻不停留地走了,回家收拾行李,买飞机票,就走了...” 庄周默默叹息,柔声哄道:“和他道别了吗?” 毛非揉一揉眼睛,“嗯”了一声:“道别了,我死皮赖脸地跟着他到机场来,他进去前我们拥抱了,我好伤心...我舍不得他,也怕他一个人哭...” 电话里沉默了几秒钟,庄周也在为这份无疾而终的爱恋感慨。 “庄啊,你说小裴哥会不会一路哭到希腊去?” 庄周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或许可以一试的办法来安抚他的宝贝。 “是去希腊了吗?” “嗯,去爱琴海了,他说他还没有见过大海。你知道吗,其实小裴哥不叫裴黎,叫裴鸥,海鸥的鸥,他想去看看大海。他开清吧之后一直黑白颠倒,白天白日梦,夜里鸡尾酒,他要离开MOMO,不想再当井底之蛙了,要去感受一下大千世界的辽阔。” 庄周轻轻笑叹出声。 毛非有点不好意思:“我...我是不是好矫情啊?” “不矫情,人在悲伤的时候,心里就要比平时更加温柔。”庄周听见了航班播报的声音,于是放下了想要追问坐标的心思,“乖宝,小裴哥可能会一路哭到爱琴海去,也可能会在豪华酒店的海景房大床上抱着枕头沮丧,还可能会包下一整个热气球,真的像海鸥一样飞在天上,借以发泄消沉的情绪。” 毛非丝毫不自知地落入“陷阱”之中:“虽然但是,这么一说,还、还挺那什么的...换做是我,我顶破天也就是在214的木板床上抱着纸抽拧鼻涕,再睡个天昏地暗的...” 庄周微微莞尔:“爱情和金钱,裴老板至少拥有了一样,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而且他才二十五岁...我二十七岁才遇见你,你也高中三年五个前任才遇到我,所以,裴老板他还有很多可能性,他也会遇见爱他的人的。” 毛非被说服了,谁都爱听美好的畅想,他抿着唇连声“嗯嗯嗯”,把美好再加一度:“爱他的,也是他爱的,是两情相悦的。” 航站楼里灯光明亮,让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变成了落地镜,窗外已经黑透了。 毛非拢一拢低迷的心绪,特别想缠着庄周不放:“你在忙吗?” 庄周在忙,在帮庄穆确定明天宴会的各项事宜,他放下事项簿:“不忙,明天才会忙。” “那你可以再多陪我一会儿吗?陪我回家,行吗?我好想你啊,我想听你说话。” 庄周有点担忧毛非的状态,听声儿就知道他撕心裂肺地哭过很久,他问:“机场离家远,我拜托占姚来接你吧?等回家了我再陪你视频,好不好?” 毛非不干,背着吉他就往外走:“大晚上的,别去麻烦人家了。而且我好丑,我现在就是一个臃肿的大桃子,脸都肿了,我不想见人。” 庄周听了忍不住心疼,也忍不住低笑,妥协地什么都依着他的非非。 下午的天气晴转阴,夜晚的天气阴转小雨。 公交车开到半路时下起来的,毛非坐在车窗边看淫雨霏霏。 霓虹灯在雨中闪出斑斓的光晕,一时间让他天马行空,蹦出来一个新的甜点设计灵感。 手机里,庄周在十分钟之前露馅了,宴席负责人询问可否的声音被毛非听到,于是毛非催他去忙,但是又求他戴上蓝牙耳机通话,哪怕是只听呼吸声,他也不想挂断电话。 小雨越下越大,路上行人小跑着到处躲雨。 真不是个好天气。 毛非好容易才缓过来的低落又有重新席卷的趋势。 他想起一句诗---无边丝雨细如愁,却怎么也想不起前一句来,这让他越发怪罪老天爷,是专给他找不痛快么? 毛非有点烦这样的自己。 他小声唤道:“哥哥。” 庄周立刻停止交谈,温声应他:“嗯。” 毛非委屈地嘟起嘴,他好想庄周,可他只能掩着话筒不让他听到渐渐变大的雨声:“我要下车了,马上到了。” “好,回去了洗个热水澡。不想做饭就点外卖。” “你不是给我包了馄饨吗?我就吃馄饨,我要把脆萝卜全都吃掉。” 庄周笑道:“乖一点,当心嗓子痛。” 公交站距离星垂天野还要十分钟的路程,毛非不忍心把吉他顶到脑袋上,别说顶到脑袋上,他恨不得塞进衣服里。 -- 第142页 一路小跑冲回家,毛非淋得湿透,哼哧哼哧按指纹开门时按了两次才被成功识别,滴滴答答一进门就受到两个毛孩子的连声指责,大半天,没人在家! 毛非小心行动,生怕一不注意又闹出大动静来被庄周远程看到他这么狼狈,他赶花旦小生走:“别蹭了,湿的,湿的。” 点着脚尖抱着吉他钻进浴室里,毛非把自己脱光光后,先用吸水布把吉他上下里外擦干净。 这是小裴哥送个他的纪念品,吉他里面刻着“MOMO”。 不止吉他,还有一个手机。 毛非冷得发抖,花旦和小生在浴室门口急得直叫,浴室是它们俩的地狱,被洗澡支配的恐惧让它们俩从来都不肯踏足此处半步。 擦完,浴缸放热水,毛非再点着脚尖把吉他拿去书房放好,这才把两个黏人的小妖精从头到尾撸上几遍。 “花啊---,生啊---,是不是想我了?是不是想你爹了?” 两猫打呼。 毛非嘟起唇:“我也好想你俩的亲爹啊。” 浴室门没关,特意让花旦和小生欣赏美人入浴图。 热水浸没身子,毛非躺进去长吁一口气,舒坦。 可惜低沉的情绪也像被泡软了,蒸腾了,又滋滋地冒出来。 毛非知道不该去拿那个手机,知道看了只会心痛难忍,只会更加为小裴哥不值得、意难平。 但就是这样,明明全都是明明知道的事情,可若是人能够阻止自己不去明知故犯,大概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追悔莫及。 毛非深呼吸,点亮屏幕,手机没有锁屏,也没有其他软件,放在桌面上的只有相机和相册。 毛非点开相册,显示一共有826张照片,再点进全部照片,加载出来的图片...即使毛非有心理准备,还是要他一下子就掉出眼泪来。 大部分都是庄穆,穿着各种不同的衣服,在下厨,在说笑,在修理水管,在晾床单...... 还有各式各样的饭菜,疙瘩汤,手擀面,小笼包,千层饼...... 毛非记得他带着裴黎回宿舍搬行李时,裴黎问学校的食堂有什么好吃的,他说他喜欢吃面食。 今天哭得太多,眼眶根本兜不住眼泪。 毛非呜咽着骂脏话,一边骂,一边自虐地去找裴黎曾给他发“傻非非,知足常乐”那一天的照片。 找到了,时间水印还在上面。 每一张照片都有时间水印,跨越了三四年的时间水印。 除了水印,毛非看见那张土豆浓汤的命名被编辑为:有点咸了,但是他说有进步,喝到底不剩。 花旦和小生被倏然的哭声吓住,背着飞机耳朝它们的副官猛瞧。 这是在家里,在浴室里,不怕被别人,也不怕被摄像头听见。 毛非心绞痛,自作自受地屈起膝盖抱成一团,泄愤或是逃避一般把手机扔到了水底下。 裴黎把它交给他时,说:“我知道扔了也无济于事,但是时间会帮我的,我不再看它们,我就会渐渐忘了它们的。” 裴黎的眼泪砸在手机屏上:“可我现在还舍不得,非非,你帮我扔吧。” 毛非看着这个不防水的电子产品从奄奄一息到彻底黑屏,在心里晃着神计算,826张,那就是见一次面,拍...拍多少张照片? 毛非算不过来,他把脸蛋也埋进水里寻找窒息感。 浴缸咕嘟咕嘟地加热时,毛非捞起手机出浴了。 他把庄周的居家服找出来套在身上,松垮垮,袖口和裤腿都要挽几道,再把已经坏掉的记忆工具放到阳台的花架上去。 想让它晾晾干,想扔掉它,也不想扔掉它。 毛非没去深究自己的矛盾心理,他揉揉酸涩的眼睛,坐到画架前开始调颜料,他要把今晚在公交车上乍现的灵感画下来。 花旦和小生来黏人,跳到藤椅上等着毛非陪它们玩。 可是时间一点一点流淌,毛都互相舔了一遍了,副官还是和那支画笔在玩。 整间屋里只有阳台上开着灯,阳台外,初夏夜的风雨肆虐交加。 毛非提笔凝神,想起高尔基的那首《海燕》---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他蹙起眉心,海鸥不是海燕,不管是不是,他都贪图安逸。 他也想起裴黎穿着漂亮的白衬衫,跟他说:“我后悔了,如果再回到过去,回到三四年前,我还要遇见他,我要遇见他。” 毛非轻轻摇头,他一点都不希望这只白鸥再经历任何暴风雨。 爱琴海又是什么样子? 湛蓝,平静,美丽。 毛非回忆着从电影里看到的爱琴海,许愿此时彼方有一个阳光铺洒的好天气。 他落下笔,在这幅海蓝主色的画稿下写到:飞鸥。 第67章 吓死他了,吓死他了!! 毛非在小猫打呼噜的陪伴下睡着了。 穿着庄周的衣服,抱着庄周的枕头,睡在庄周常睡的那一边,梦里乱七八糟的尽是伤心事。 窗户没关,落地窗帘被湿凉的夜风吹得飘飞鼓起,花旦和小生蜷成一团紧紧贴在毛非身上。 凌晨三点多,屋子里响起一声着凉的喷嚏。 毛非往被窝里缩缩,鼻尖在枕面上蹭蹭,随后听见肚子叽里咕噜地长叫。 还没吃晚饭,视频打过来的时候他刚画完《飞鸥》,庄周问:“乖宝,吃过了吗?” -- 第143页 毛非没有胃口,于是扯谎骗他:“吃过了,我化悲愤为食欲,一口气煮了二十个馄饨。” 两个人的背景都是在阳台里,庄周哄他:“去拌一杯酸奶坚果消消食。” 毛非不去,他可怜巴巴地诉说想念,说好想他,说想要抱,想要亲。 庄周心疼得没法:“明天下午我就回去了。明天早晨你的宋老师就能到小伏都,周一我们再去学校交接一下工作,以后你就再也不用叫我庄老师了。” “谁说的,还是要叫的,难道你不手把手辅导我考研了吗?” 庄周莞尔:“叫,叫叫叫,都听你的。” “那...庄老师,我又开了一朵小桃花,你要看吗?” 庄周看见了《飞鸥》,他表扬道:“我们十六画的镇店之作。” 毛非发觉自己也尝到了春药的效果,抓心挠肺一般,满身满心只想要这一个人。 “哥哥,”他小声认错,“其实我骗你了,我还没吃呢,我吃不下,我...我想睡觉。” 庄周没有责备他,还不待他哄他去睡,背景里突然出现庄穆的身影:“嗨!小朋---” 视频被切断,幸亏被切断,不然毛非一定会隔着屏幕大吼他混蛋! 后来庄周给他发消息:想我了就打电话,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打电话给我。 小生也醒了,跟在毛非身后跳下床,又屁颠儿地跳上餐桌端坐着,好奇地看他小主人半夜三更烧水煮馄饨。 毛非捂着饿扁的胃,说到做到下了二十个。 他看着翻滚的馄饨,想起和庄周确定关系的那一天,两个人在车厢里争执。 “教你做饭也要提上日程,总有我不在家的时候,你至少能喂饱自己。” “我可以点外卖。” “半夜三更暴风雪的天气,哪有外卖。” “半夜三更暴风雪的天气,你为啥不在家?” 当时毛非见他被怼住,遂勾着他手指撒娇道:“不许不在家。” 可现在,毛非听窗外风雨呼啸,他的庄周就是不在家啊。 想他。 毛非跑阳台去剪了一把自己精心养起来小香葱,切成碎末洒在热腾腾的汤碗里,他端到餐桌上,到处找手机想拍一张,馄饨皮软白剔透,满屋子都是香味。 手机找半天,在花旦的肚皮底下找到了,毛非骂它:“害我好找!” 他一手捞起喵呜挣扎的花旦,另一手点亮屏幕,一边朝餐厅走,一边猜想网上关于赤巢太子爷订婚的讨论是否依旧热火朝天。 猛地,毛非站定在原地不动了。 花旦从他臂弯里逃走,甩着蓬松的尾巴跑去和小生寻欢作乐。 在万年只有验证码的短信里,毛非看见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新消息--- 毛非,明天中午见一面? 落款是:姜以勉。 馄饨的香味飘在鼻尖,毛非却嗅到了生姜的辣味。 什么意思? 要走了庄周的电话,不找庄周,找他这个现任干什么? 又是从哪儿搞到他手机号的? 毛非慢慢踱步餐桌前,拉开椅子坐下,先用汤匙舀一口热汤暖暖胃。 赤巢官媒在今晚,准确说是昨晚八点钟发布喜讯,之后姜以勉的短信在晚上十点发来。 毛非皱眉,心里冒出一股浓郁的膈应感,这时间点也掐得太好、太微妙了,可见是一直在伺机行动,现在,时机正好。 馄饨咬一口,鲜嫩多汁,再纠结的心绪也敌不过这一口满足,他又去冰箱里夹了两筷子脆萝卜放在小碟里,这是他最近刚上瘾的新宠。 头顶的吊灯照出暖光,也照出毛非凝神思考的眼眸。 先不管那个姓姜的到底是怎么弄到他手机号的,或许就是网上一搜,搜到了他以前找兼职时海投的简历罢了。 他正在换位生姜。 毛非想,如果我是姜以勉,我会怎么做? 庄周的亲大哥在明天中午十二点举行订婚宴,庄周肯定会参加,那么就有两种可能性。 情况一,庄周带着毛非出场了。 这种可能性下,我给毛非发这条消息,不仅约不到人,还会被庄周知道。等订婚宴举行完毕,两个人从小伏都回到云泞,庄周注定要主动联系我。 情况二,庄周独自出席,毛非还在云泞。 这样最好,如果毛非应约,那就搞定他,让他主动离开庄周,如果毛非没有应约,而是等着庄周回来再告状,结局就和情况一的最后走向一样。 换位结束,毛非真是生了一肚气! “靠!想得也太美了吧!” 毛非捧起碗把汤底喝光光,一抹嘴,心里堵得要命。 接二连三的,怎么事情全都一窝蜂地跑出来蜇人了? 214被集体陷害不成,庄强孤苦,有口难辩,已经是校内网上人人皆知的小偷扒手。 小裴哥就不用再说了,说起来眼泪就不听使唤。 而生姜这个不知藏了几手的前任就怕不够热闹似的,冷不丁跳出来找存在感。 再往前。 去奔现,被耍,闹进了派出所,还差点被讹六万块,但好歹冉青开窍,肖骁勇猛,取得了两情相悦的愉快结局。 再是去MOMO玩,被生姜耍,还给他伴奏! 毛非发火,不敢对漂亮精致的汤碗下狠手,洗干净放进烘干箱里之后,就呜呜啊啊地跑去追杀花旦和小生,吓得两猫满屋子乱窜,可惜还是被狂怒的毛非给逮住了。 -- 第144页 一手捞一只,毛非把脸蛋埋进毛绒绒里,闷声自语道:“花生啊,我可能要挨揍了,我决定不告诉你们亲爹...” 凌晨四点,毛非关上窗,留下一盏小夜灯。 他缩在被窝里抱紧庄周的枕头看庄周的叮嘱: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打电话给我。 “抗旨要挨板子的吧...”毛非喏喏地,“会跟我发脾气吗?” 写检讨和挨揍他自认都不怕,就怕庄周真的跟他发脾气。 为什么怕? 就像人都怕鬼,为什么? 因为没见过。 毛非努力幻想庄周对他生气的样子,以往最严重的一次,就是他淋大雨淋得全身湿透,被庄周骂了一声“唉”。 毛非把脸全部都埋进枕头里,心里泛滥成灾,他的庄周怎么这么温柔,这么好。 无论明天生姜使出什么样的手段来威胁他,他都不会让步一丁半点! 要有气势,就像当初摔倒麦克风吼他“你休想!”一样的气势。 毛非正暗自鼓劲儿,就被花生猫跳上大床来寻仇,奔腾的小马从这边奔到那边,结结实实地将毛非踩了个好歹。 毛非哼哼着捂住柔软的侧腰翻个身,趴在枕头上给姜以勉回消息:时间和地点。 没想到会被秒回:十一点,仙女路猫咖。 毛非的膈应就像此时的狂风暴雨那么强烈,这是要干什么?难不成是怀揣着一把锋利的剪刀来见面?到时候一言不合,是不是就要血溅当场,用捉猫剪尾巴来威胁他? 毛非气得恨不得也怀揣个剪刀,他回:换个地方! 又把感叹号改成了句号,再又把句号也删掉了,只光秃秃的四个字发过去。 毛非暗忖,这就是战术,以免标点露馅他此时的怒火,那不正好着了他的道? 正脑补着,短信来了:仙女路咖啡厅,可以么? 毛非回:可以。 花旦和小生消停了,复仇完继续黏人,挨着毛非团成毛团。 手机再没亮起来,毛非在胡思乱想里渐渐睡着,或许是趴着睡的原因,梦里他掉进了水塘,他胡乱扑腾,想呼救却张不开嘴,在水下眼睁睁地看着生姜挽起庄周的手,还亲他,还抱他,还开始撩起衣角... 毛非惊醒了,鼻尖上泌成细细的汗珠。 他歪着脑袋惊魂未定地大喘气,喘了一会儿才仰过身,盯着天花板流眼泪。 吓死他了,吓死他了!! 他把压麻的胳膊从被窝里伸出来,一下一下摸着花生猫才渐渐找回安全感。 窗外天光亮得阴沉沉,毛非摸索到手机,八点。 他给庄周发消息:哥哥,我做噩梦了。 心理作用,毛非觉得庄周回得比秒回还要快:不怕,梦都是反的,我帮你解。 非非:不要你解,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庄周直接把电话打过来:“宝,刚睡醒吗?起来吃点东西。” 毛非贪恋道:“再叫叫我。” “宝,乖宝,”是喜欢的字眼儿,叫的人和听的人都笑起来,“傻宝,傻宝宝。” 毛非嘟囔:“我好想你,你下午就回来了,是吗?” “嗯,”庄周应他,“两三点左右就能到家了。” “我...我吃过了,昨晚饿醒了,三点多钟吧,爬起来煮了馄饨,好好吃。” “好,困的话就再睡会儿,睡醒了就看见我回来了。” 毛非闭上眼,问他:“庄啊,我刚刚说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我问你哦,要是我做了让你无法原谅的事情,你还会原谅我吗?” 庄周微微失笑:“你都说了是无法原谅。” “所以你还会原谅我吗?” “嗯...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那分析之后,你还会原谅我吗?” 庄周怀疑起来:“非非,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就是做噩梦了。”毛非心虚,同时确定了姜以勉真的没有去找庄周。 他又催,非要问出个结果:“所以会不会原谅我?” 庄周温声道:“那你要多求我几次。” “我多求你几次,你就会原谅我,是不?” “嗯。” 毛非心里软得一塌糊涂,被梦吓出的眼泪又因为感动润湿眼角。 他想,这下他真的无所畏惧了。 第68章 你得不到的男人现在管我叫宝贝! 喂猫,铲屎,浇花,里外都收拾一番后,毛非在衣帽间里搭配出自己最喜欢的一身衣服。 他站在落地镜前面,把项链坠着的戒指取下来,小心翼翼地套进了左手的无名指。 简约又璀璨。 毛非爱惜地轻抚在上面,一脸深情还没持续半分钟,就想起庄周伏在自己身上用唇齿叼着它调情的模样...性感,涩情,尾巴骨过电,要他从一脸深情变痴汉。 该出发了,路上还要买杯奶茶壮壮士气。 天气阴转晴,周日的仙女路人潮拥挤。 毛非在公交站下车,他点开地图查看咖啡馆的具体坐标,虽然同是和十六画坐落于此,但是隔得远,并不在同一个商业街区。 十一点差五分,毛非找到了咖啡厅。 他把喝完的奶茶丢进垃圾桶,深呼吸,一面转身去推这间优雅小店的大门,一面适时回忆起在星巴克的闹剧。 “君子动口不动手。”毛非默默叮嘱自己,“不要跟虐猫的一般见识,只管朝他冷笑。” -- 第145页 他在一楼环顾一圈,没看到姜以勉,手机一震,短信弹窗到:二楼。 毛非在楼梯转角处扁扁嘴,真是打心眼儿里讨厌一个人时,无论这人做什么都会格外招嫌。 他在临窗边的半隔断卡座里看到姜以勉,头发会变色,上回见是深棕,这回见是纯黑。 毛非坐下,把挎包放到一旁,两个人相顾无言。 服务生的到来打破沉默,毛非翻看菜单时在心里小小惊讶了一番---独树一帜的咖啡厅,竟然有茶。 挺好,喝茶静心。 毛非点了一壶铁观音。 等待咖啡和茶上桌的空当,毛非先发制人:“你怎么知道我手机号的?” 姜以勉的目光落在那枚闪耀的戒指上,反问道:“戒指都戴在手上了,怎么大哥的订婚宴阿周他没带着你一起去?还是他也没告诉你他其实是赤巢的二少爷?” “你是不是存心在这膈应人?”毛非拿自己最轻蔑的眼神望着他,“你只用说‘他’就可以了,我听不得你叫他什么亲密的昵称,不然这天没办法聊,茶没上来我先走。” 姜以勉了然,点点头,说:“那天晚上在酒吧里,你在台上唱歌,我妹妹说她认识你,你是她学弟。” 毛非不吭声,他知道姜以勉在这打住就是想让他追问,他偏不,爱说不说,不说拉倒,反正他大概已经猜到那号妹妹对应的是哪个人物了。 服务生端盘过来,放下咖啡、蛋糕,放下白瓷壶、小杯。 毛非为自己倒一杯,茶水清亮浅绿,随热气裹挟清香,他听姜以勉继续道:“我妹妹的男朋友你应该也认识,叫朱铭,我就是找他要到你手机号的。” 毛非勃然变色:“居然是你?” “什么是我?” “我们214就是你出谋划策陷害的,是不是?!庄强也是你出的鬼主意栽赃的,是不是?!” 姜以勉皱眉:“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找他要你的手机号,他发给我,我们只说过这两句话。什么栽赃陷害,我一概不知。” 毛非瞪着他,眼神里充满怀疑和打量。 朱铭顶着最大嫌疑人的名头,仔细想想,距离最初呕吐事件已经过去半学期了,为什么他会按捺到现在才突然复仇? 真的不是姜以勉暗中怂恿,两个人联手合作,各取所需? 毛非咬紧牙,他没有证据,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再多再合理的猜测都没有用。 姜以勉用小叉子切蛋糕,切完没吃,他放下叉子:“接下来我说的话不是为了博取你同情,只是陈述事实,希望我们可以心平气和地聊聊天。” 毛非没吭声,他吹茶,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我生病了,”姜以勉说,“失忆。” 桌上安静得诡异,只有旁边圆柱形的观赏鱼缸里的漂亮游鱼在摆尾。 毛非在惊诧过后,差些因为这过于狗血的台词而笑出声。 失忆? 他编过那么多的故事,梗千千万,他都不乐意编这种古早的狗血桥段。 此情此景,去他妈的公德心,他就是特么地好想笑。 “失忆?”毛非准备拿听单口相声的心态来听他陈述的事实,“哪种失忆?” “比较复杂,从属于解离性失忆,是受创伤后产生的病状。我不记得他为什么离开我,也不记得他离开我之后那半年里我的生活。” 毛非无语小片刻,心里毛刺刺儿的。 受创伤而失忆,失去的是庄周离开他的记忆,所以侧面说明分手这件事给他带来了重创。 可是,毛非心想,活该! 他问:“你是怎么发现自己失忆了?” “无意间发现的,回家后发现家里空荡荡的,坐在沙发里想到头痛也想不起来他什么时候离开的,他为什么要和我分手,也想不起来这半年我是怎么过的,一片空白。” 毛非干巴巴的:“哦。” 姜以勉喝一口咖啡:“后来,有一次早上我睡醒,发现屋里乱得像遭过劫匪,但是门锁窗户都完好,什么都没有丢,就是乱,像谁在屋里发过疯一样。” 他看着毛非:“你看过恐怖片吗?那种伪纪录片拍摄手法的,比如《鬼影实录》之类的。” 毛非胆子小,但凡和恐怖沾边的都不看。 姜以勉比划了一个举着DV的动作,说:“我学电影里那样,当晚睡觉前在卧室里放了个DV来录像,我猜可能是我梦游。” 毛非稍稍幻想了一下那场景,鸡皮疙瘩掉了一层又一层,这不是单口相声,这是莲蓬鬼话。 “第二天起来看,果然,屋里乱得仿佛拆迁,DV也被砸碎了。我把卡拿出来插到电脑上,发现视频里我不是在梦游,是变成了另一个脾气暴躁,破坏力很强的陌生人...” 姜以勉垂下眼眸:“也不能完全算是陌生人,他还知道找庄周...他就是在找庄周,他半夜醒过来,发现身边常常抱着自己睡的人不见了,于是开始哭,开始大喊大叫...幸亏那段时间我的邻居出去旅游了,不然肯定会吓到他们。” 毛非已经听呆了。 他看着姜以勉面露隐痛的脸,想怼,也想真实地发问,这哪里是另一个人陌生人,这不就是你把庄周往死里作时的样子吗? 嘴唇抿起,毛非又为自己倒一杯清茶,虽然来时就有心理准备,但那句“常常抱着自己睡”还是扎得他好不舒服。 -- 第146页 姜以勉看他无动于衷,也无甚所谓的,继续说到:“我预约了医生,医生判定我是失忆,并且人格分裂成双重,另一个我会在受刺激的时候跑出来发泄情绪,所以---” 他盯着毛非:“所以我才说心平气和地聊聊天。你现在是我最嫉妒的人,你拥有我想要的人,你不要特意刺激我,我怕我不受控制。” 喝茶静不了毛非的心,他感觉自己从又从莲蓬鬼话里跳到了鬼话连篇。 不管这块生姜说的是真的假的,他一概认为是鬼话连篇! “眼不见心不烦,我这就从你面前消失,你也别上赶着找不自在。”毛非仰头喝完这杯茶,“我还是那句话,我对你没有哪怕一点一滴的同情心,是你自己不珍惜,是你一手毁了全部,所以别跟我说刺不刺激你,我告诉你---你死心吧,你休想!不管你现在是要庄周陪你治病,还是要庄周回到你身边,你都死、心、吧!” 顾及着这优雅安静的环境,毛非没有吼出声,可咬牙切齿也足以展露决心。 他对着姜以勉沉下来的脸色毫无畏惧,拿起挎包就要站起来走人。 “等等!”姜以勉伸手拦住他,脸色不虞但语气放软了很多,“先等等。你和他在一起才多久?再久也久不过我和他一起的三四年吧?你真的了解他么?他做的那些事他和你说过吗?” 毛非蹙眉,庄周做的那些事?眼瞎的事吗?白瞎给你了的事吗?! 姜以勉见他那双不知为何而哭肿的眼睛直冒怒火,愈加诱惑到:“他肯定没和你说过,不然你一定会离他远远的...先不管他还是否愿意和我复合,我觉得你得要先听一听我给你的忠告。” 毛非居高临下地瞟着他,嗤笑道:“不怕我刺激你了?不怕自己失控了?” 姜以勉不作声,只牢牢地望着他。 两人僵持几秒,毛非重新放下挎包,又按响呼叫器,叫来服务生新添一壶茶水。 造型古老的立地摆钟敲响十二下,遥远的小伏都有一场订婚宴正在举行。 毛非想起他的小裴哥,他掏出手机,倏然欣慰地浅浅弯起唇。 屏幕里有一张异域风情的照片,如他许愿那般阳光铺洒,大海湛蓝。 真美。 他也想去看看,想去吹吹海风。 就这个暑假吧,山谷里开直升机先往后推一推,撒个娇,庄周肯定就会答应的...吧...? 幻梦如泡沫,噗,破了。 毛非猛地想起眼下这一趟是他偷偷摸摸抗旨而行,他还没想好这之后要怎么好好求,怎么多求几次才能获得原谅。 毛非瑟瑟,果断收起手机,一抬眼,看见姜以勉正一边小口吃蛋糕一边等着他“宠幸”。 他掏出耐心:“忠告,说吧,我听着。” 姜以勉用方帕擦擦嘴,说:“你惹他生过气么?他平时很温和,可你见过他生气,他失去耐心的时候吗?” 毛非心想,挺巧。 他贯彻“我不动,我就看敌动”的战术,扔过去一个“你快说”的眼神。 “他家暴我,我被他之前好脾气的样子蒙骗了,后来我才知道他生气的时候那么可怕,他会朝我扔花盆,他养了好多---” “我听你放屁!”毛非打断他,他还能心平气和他还不如跟他姓姜,“我看你不止失忆了,你他妈的还有妄想症吧!你在颠倒什么黑白!你还要不要脸啊!” 姜以勉的脸上有点红:“......你能不能坐下?你不嫌丢人我还嫌!” 毛非这才看到服务生和好几桌客人都看过来了,丢人确实丢人,他嫌他丢人,难道他就不嫌他恶心么?! 毛非坐下,喝茶,喝完一杯再喝一杯。 幸亏他留下来听这份忠告了,挎包里的录音笔正一秒不差地在持续录音,他倒是要听听这块生姜还能说出些什么名堂来! 姜以勉笑话他道:“果然才二十岁,一点都沉不住气。” 毛非呛他:“是,就您沉得住气,您沉得住气您当初怎么没点脑子和赤巢二少爷共同进退同甘共苦情比金坚,一直沉到携手争取家长的同意,过上有钱有爱有男人的好日子?用得着现在在我这里阴阳怪气拿几百年前的事情说瞎话?” 毛非根本不给他反唇相讥的机会:“我可是才二十岁,整整比你小了七岁,我沉不住气我年轻!我顺带再跟你提个醒,我可不跟你比什么先来后到,我小学刚毕业那会儿你们俩已经在大学里眉来眼去了,我去哪儿跟你比先来后到?要比就比谁笑到最后!这个你得不到的男人现在可是每天抱着我睡管我叫宝贝!” 姜以勉几乎要把咖啡杯捏碎。 他深深呼吸好几次才稳住心神地笑道:“呵,还以为你只会说一句‘你休想’,没想到嘴皮子原来这么会耍。” 毛非懒得理他,他质问到:“我奇了怪了,你这么喜欢他,这么舍不得他,都创伤失忆了,那你为什么不回来找他?你浪费时间干什么去了?” 姜以勉似是苦笑:“你当我是你们衣食无缺家庭美满的掌中宝?我得来一个学习的机会有多难得?我失去一个人还有再追回的可能,我失去一个读书的机会或许就要搭上我剩下的一辈子。” 毛非顿时哑言。 第69章 诅咒别人的时候就不怕遭反噬么! 孤儿,被养父母领养。 -- 第147页 没过多久,养父那边的兄弟又生了一个孩子,养不起,过继给他们了。 从小就没有得到过多少关爱。 ...... 毛非想起第一次和庄周一起去吃大排档时,曾三言两语聊起过姜以勉可怜可叹的身世。 他稍稍收起一点利刺,情不自禁地涌出几缕同情心来,但他不想被姜以勉发现,于是捧起小杯吹茶,小口小口地抿。 姜以勉感叹道:“现在博士读完了,再也没有什么可以阻碍我回来找他。” 人真的是瞬息万变,前一秒毛非还在自嘲不可以心太软,后一秒他就在心里“啊呸!” 他“哦”道:“那怎么不再读个博士后?” “等不了了,我想他。”姜以勉不畏嘲讽,拿一双不知该形容为挑衅还是决绝的眼神瞧着毛非,道,“失去的记忆想不起来就算了,可我不想一直有另一个人住在我身体里,只有他能治好我。” 毛非面无表情地继续“哦”道:“说白了就是想治病,什么想他全都是冠冕堂皇的借口。我理解,人嘛,都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谁还不自私呢?” 姜以勉沉默了几秒,嗤笑道:“还说我阴阳怪气,你看看你自己呢?” “我也自私,现在庄周是我男人,除非我圣母附身同情心泛滥,否则你猜我会退让你半步,让你觊觎他么?” “...我想他是真的,我想治好自己也是真的,这并不相互矛盾。” 毛非靠进软靠垫里,可能是天生气场不和,虽然道理说得通,但是看着真是不顺眼! 姜以勉的咖啡见底了,他轻轻用小勺刮弄杯壁上的残留,悠悠回忆道:“我知道他瞒着我之后,我的确很受刺激...穷怕了,知道吗?穷养儿子富养女,再说我也不是他们亲生的,我从小就穷怕了,不仅怕没钱,也怕没人爱我。” 这种心理庄周给他分析过,毛非有点不耐,他嘟着嘴催:“我们不是在拍争宠的后宫剧,别铺垫煽情了,你快讲重点!” 大约姜以勉同毛非是一样的心理,互相碍眼,他把小勺朝杯子里一扔,翘起二郎腿也靠到沙发里。 “我生病,怨他,我控制不住地埋怨他,是他害我这样的。这几年我吃了数不过来的药,看过无数次心理医生,我还要小心谨慎地生活,不停地进行自我调节,就怕情绪太糟糕的时候另一个人跑出来为非作歹。如果你是我,我问你,在你依旧爱着他的前提下,你还患上这样的病,你真的不会回来找他吗?” 毛非偷偷咬住舌尖,这个问题让他没办法说出否定的答案来。 他手指藏在桌子下,悄悄捉紧了衣角。 “除此之外,我也早就原谅他家暴我,当时他不仅扔我花盆,他---” “你少在这里大放厥词诬陷他,”毛非憎恶至极地看着他,“家暴?我要是信你半个字我不如现在就把他拱手让给你!” 姜以勉叹出一口气,蹙眉反问:“你能不能先暂时放下对我的敌意和成见,先听我---” “不能,我放不下。”毛非打断他,“从你上台捉弄我,耍猴一样耍我给你伴奏开始,我对你的成见就没消停过,仇深似海。” 姜以勉微微点头,道歉到:“对不起,我当时只是想上去确认一下你们在一起了没有,没有故意耍你。” “没用,不信。” “是真的。” 毛非好烦,他催:“说完没有?” 姜以勉闭上嘴,目光低沉。 一尾尾叫不出名字的观赏鱼在深蓝色的鱼缸中起伏闲游,与世隔绝一般不知此桌的交锋。 赏鱼也无法平复毛非的心情。 厌恶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他提一口气,说:“我猜一猜,庄周在你作天作地的两年里还对你又温柔又包容,你之后再也没有遇到对你这么好的人了,是不是?失去才知道后悔,没屁用!” “花花草草是他养的,扔花盆是你扔的,更过分的事情全部都是你做的。现在你一句‘我失忆了’把自己塑造得像一根苦瓜似的,还怨他害你这样,明摆着就是你自作孽!还妄想把坏事全都栽赃给他,不管是不是你有妄想症,我都替他不值得!他真是倒了八十八辈子霉才碰上你!” 姜以勉警告一般叫他名字:“毛非。” 毛非胸口剧烈震动,又来了,总是这样,一着急一争吵就要红眼眶,特掉战斗力。 他想走了,他抓上挎包:“有病治病,早日痊愈。” 姜以勉猛地把手放到桌上,“咚”的一声,他撸起袖子,把手腕上那道刺目的伤疤露出来:“这是证据。” 毛非看了气到失笑:“什么证据?” “我一直纠缠他希望他能为我和家里低头,可是他后来生气,他拿着菜刀冲我发火,说如果我再闹,下次这把刀就不是割在我手腕上,是会直接剁掉我整只手!” 毛非被气到头晕脑胀,他大口大口喘气,抹一把气哭的眼泪,先不管姜以勉还在逼逼赖赖些什么鬼话,他拿出手机搜索“失忆”。 他看到了解离性失忆,看到了患者多有出现双重人格,但人格之间互相忽略。 毛非想,无所谓,他不是说很复杂么?再说疾病本身就是有千百种可能性。 他又尝试着搜索“虚假记忆”。 他看到了名词解释,看到定义里说,患者会对自己大脑编造的记忆坚信不疑。 -- 第148页 对面姜以勉把纸巾盒推过来:“你别哭了,我们到底谁欺负谁啊?” 毛非放下手机,不惜的用纸巾,只拿手背胡乱擦了一把。 他也撸起袖子,说:“你看着。” 姜以勉看着毛非埋下头一口咬上小臂,吃奶似的使劲儿啃,他莫名其妙道:“你在做什么?” 毛非啃了十几秒,松开口,口水湿哒哒的不咋干净,他抽张纸糊弄两下,再将新鲜种出来的草莓呈给姜以勉:“我说,这是庄周咬出来的。” “你有毛病?”姜以勉不可置信,又回过味儿来,“哦,你是在说我骗你,其实是我自残,是么?” “是。” “那如果这样的话,我说庄周还剪了那只猫的尾巴,你肯定也不信了?” 毛非恨不得骂脏话,我信你大爷! 他默默嘀咕“他有病莫生气”,说:“花旦现在就在我们家,小动物虽然不会说话,可是它们是不会骗人的,它们的本能是不会骗人的。花旦把庄周当亲爹,每次庄周回家,花旦黏他黏得都赶不走。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要不要我现在就去把花旦抱来,看它再次面对虐待它的凶手时,它会不会炸毛尖叫?” 姜以勉握住咖啡杯,仰起头想要把那最后一点点杯底喝到嗓子里润一润,可惜咖啡粘稠,一滴都没能滑进他的口中。 他颓败地把杯子掼到桌面上,声响引来一直注意着这边的服务生:“先生,需要为您续杯么?” 姜以勉点头:“麻烦。” 等待续杯的几分钟里,两个人谁也不看谁,只看漂亮可爱的游鱼。 毛非心想,果然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咖啡续满端来,姜以勉饮上一口,似是调节好了情绪,他轻声道:“毛非,他追你,他肯定不会跟你说实话,你相信我,行不行?这样的庄周,你还愿意跟他在一起么?你不该立刻躲他躲得远远的么?” 毛非说不出的无奈:“好,我不跟你争...那就算是这样的庄周,对你使用过暴力,伤害过你,你不是也还愿意跟他在一起么?” “我除了还爱他,我还要治病...我不会再惹他生气...在读本科的那两年里,我们一直都很好。” 毛非摇头,舔了舔唇,叹息道:“可惜。” “可惜什么?可惜我们分开了,还是可惜你没有被我说动?” “你们分开在我看来可喜可贺。”毛非低语,“我可惜你还是别爱他了,他受不起,他早已经就不爱你了。我也可惜我没早一点遇见庄周,他从美国回来之后,满身疲惫,心理创伤不见得就比你轻,可惜我没能陪着他。” 他揉揉这两天哭疼的眼睛:“我心疼死了,操...你们本科的时候好,可惜那是过去式了...现在,我和他也很好,他做梦都乐醒了,你说我们好不好?” 姜以勉咬碎牙齿一般沉声怒道:“住嘴吧你,少惹我!说了你现在就是我最嫉妒,也是最痛恨的人,你再刺激我,我可没有那么多的忍耐力。” 毛非用平静无波的眼神望着他,无论另一个人格会不会出来发疯,他觉得姜以勉从张嘴说话的那一刻开始就是在发疯了。 “我们已经说了很多了,结果你应该也明了了吧。”毛非发布散场预告,“咖啡我请。” 姜以勉拿出他手机,毛非不认为他是要抢着买单。 姜以勉一字一句慢慢道:“忠告你不信,你不听,软的不吃非要来硬的。” 他翻到和朱铭的聊天记录,扫了几眼,复述道:“云泞师范大学白纸黑字的校规,禁止师生恋。” 毛非不怕,他预料到了,他坦然:“是啊。” “我也没那么阴险,举报上去的话,连带着庄周也要被影响名声。况且就算你被开除了,搞不好庄周就此带着你去环游世界当度蜜月,只是一个文凭而已,对他来说根本就是芝麻小事。” 毛非冷笑:“有劳你操心了,我都没想那么远。” 姜以勉把手机倒过去,正对着毛非后点开一段视频。 视频画面热闹喧嚣,“草包!草包!”的起哄声持续了好几秒,随后镜头一转,舞台上,夏肖骁冲到冉青身前,一把捧住他烧红的脸蛋就狠狠亲吻下去,瞬间整个背景音都变成鼓掌和叫好。 毛非又气出眼泪。 姜以勉还一句话没说,毛非就颤抖着唇厌恶道:“你不仅阴险,你还恶毒!” “你有庄周做退路,他们俩呢?”姜以勉扬扬下巴,“两个同性恋,被曝光的话,无辜可怜也无门无路,云师大这么好的大学,他们还读得下去么?” 毛非自嘲,他说错话了,姜以勉才是真的沉得住气,倒是他自己,已经快要没有理智了! 毛非默念“冷静冷静冷静”,他瞪着一双水红的眼睛,喉结滚动:“好,先不管我们校规允不允许同性恋,就按照你的剧情预设来走,他们俩被我牵连,被开除了。那你继续猜猜看,两个人,两个职位而已,赤巢旗下多少企业,安排两个人直接就业算不算芝麻小事?” 视频播放完后自动进入待播界面,姜以勉也仿佛恶鬼一般双目猩红:“毛非......” 毛非压抑着越发嚣张的怒火,他警告道:“你他妈的别这么看我!恶心得要死!” “从见你第一面起,我就恨不得扒了你的皮,把你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 第149页 “你做春秋大梦你都梦不到,诅咒别人的时候你就不怕遭反噬么!” 话音未落,迎面扑来裹着冰块的黑色咖啡。 毛非没能躲开,他也无所谓了,盛怒的火焰不仅没有被扑熄,反而直冲天际。 他顾不及抹掉满头满脸的冰凉咖啡,捞起姜以勉的手机就往地上砸去。 伴随着刺耳的声响,还不待毛非要离开沙发去冲他挥拳,从侧面就飞快袭来一片白色,姜以勉骂道:“把庄周还给我!他是我的!” 毛非没心思还嘴,白瓷茶壶可不是开玩笑,威力远胜于拳头的破坏力,他连忙朝后仰身,一下子跌坐到沙发里,眼睁睁地看着姜以勉直接把茶壶抡到了圆柱形的观赏鱼缸上。 毛非惊魂未定,紧接着就被响彻整个二楼的破碎声震得目眦欲裂。 几乎只是一眨眼,本来如梦幻一般的鱼缸就变成满地玻璃,水淌得到处都是,一只只游鱼翻着肚皮在地面上奋力挣扎。 姜以勉却好似什么都没有看见,他死死地盯着毛非,嘴唇张合着说了一句什么话。 毛非听不见,他耳朵里尽是长鸣,手脚在一瞬间就变得冰凉。 在搞什么? 见血才罢休?还是要命才罢休? 这种力道,如果他没有躲开,是不是已经脑袋开花晕倒在地上了? 在毛非恢复意识的时候,听见混乱的尖叫,听见有人在辱骂他,诅咒他,他也后知后觉正和那个人扭打在一起。 窗边,如果站在街上仰头看,就能看到两个男人毫无形象地在互殴。 或许前二十年的胆怂就是为了换取这一时的爆发,毛非被揪着衣领挨了好几拳,可他感觉不到脸颊痛,他卯足全力朝着姜以勉的头上挥去,冰凉的四肢仿佛不是自己的,理智也不是,满腔怒火急需发泄。 姜以勉把毛非按到地上,边骂边扬手,拳头还没落下,肚子先被狠狠踹了一脚。 看热闹的人围了里三圈外三圈,服务生快要急死,满地的鱼被踩成了烂肉汁水也无暇心痛,只想快些阻止闹事。 毛非手脚并用地爬起来,挂着滚滚眼泪和嘴角鲜血骑到姜以勉的腰上,他凶神恶煞地吼:“这是庄周的!” 握紧的拳头砸向那张同样狼狈的脸,毛非气势不减:“这是花旦的!” 说了要为他们报仇,说到做到。 还说什么君子动口不动手,不是君子,能动手就不该废那么多的话。 毛非绷紧着一根神经,腰上和前胸受到攻击也不防备,他哪里打过架,他只知道他恨透了姜以勉这张怨恨庄周,污蔑庄周的嘴脸!他要将它揍到再也说不出鬼话来! 姜以勉被怼在落地窗和沙发的角落里,他狂怒地嘶吼,无论怎么用力都无法将毛非从身上掀翻下去:“你滚开!滚开!!” 毛非也扯着哭腔喊破了嗓音:“你休想!!” 可惜爆发只有短短的几分钟,厮打很快变得绵软无力。 姜以勉偷得空隙,拽住毛非的衣服把他摔到一旁去,他也没有力气了,气喘吁吁刚扬起手臂,就被终于插上手的服务生匆忙拦住。 毛非紧紧提着的一口气在看到姜以勉被大呼小叫地压制住之后,倏地一下子就松掉了。 他瘫软在咖啡桌下小声地啜泣,又抬手捂住脸,闷声骂了一句脏话。 热血消退,疼痛汹涌来袭。 毛非渐渐地大哭出声,太过苦闷的心痛要他无法抑制自己。 他只是坐下来聊了两个小时的天,受了一场几分钟而已的发疯,可是庄周呢? “到底谁傻啊!”毛非失声哭骂道,“混蛋!” 第70章 先弄死他这条小命再试试看! 宋语松端着酒杯一路逢场卖笑,转了大半圈才在最边上的阳台角落里找到庄周。 他反身靠到雕花围栏上,拖长音道:“你哥就这样踏进了围城,把我爹给羡慕的,刚又催我,恨不得当场就在这花花裙子里给我定下来一个---哎,你干嘛呢?心不在焉的。” 不是心不在焉,是心神不宁。 庄周放下手机,拿起一旁的香槟一饮而尽:“我从刚才开始就莫名心慌,我总感觉非非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宋语松:“......” 宋语松还没有习惯他这位发小真的和自己的学生伢搞到一起去了这件事,那声昵称听得他略微牙根酸。 “我以为他一直在家,”庄周把宋语松那杯香槟也喝光,“现在看监控回放才看到他十点一刻的时候就出门了...这会儿消息不回,电话不接。” 宋语松看看腕表,十二点半还不到,他犹豫道:“周末大好时光的,说不定就是出去玩儿了,你别瞎紧张,关心则乱知道吗?” 庄周定定地看着他,突然就抬起手拍拍他的肩膀:“我先走了,帮我跟他们说一声。” 宋语松惊讶道:“喂,你不至于吧?” 庄周脱下西装外套和马甲扔给他,走得头也不回。 十六画里,占姚正在和装修师傅们一起聊闲天,吃午餐。 手机响起来,占姚到店门口去接:“老板。” “我现在回来,大概两点钟能到,你看你能不能联系上非非。” “好的,需要我来接站吗?” 庄周说:“不用,你就...我找不到他了,我有点担心。” -- 第150页 占姚连忙应声:“我要是联系上他,我第一时间跟您说。” 电话挂断,庄周一面松开领口和领带,一面在心里紧巴巴地追悔,今早他就不该给他那张“多求几次”的赦免令的。 咖啡厅里一锅粥。 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群众被民警驱散,二楼不再接客,满地碎玻璃和死掉的鱼是这场斗殴的无辜牺牲品。 毛非还瘫软在咖啡桌下掩面痛哭,姜以勉被两个服务生牢牢按在沙发里,只怕一松手就会放野兽咬人。 民警扫视现场,问:“是打算在这儿解决,还是押回派出所啊?” 最后那声“啊”轻飘飘地上扬,不像是询问,更像是威慑。 经理看起来比谁都头疼,他等不及这两个闹事的祸害吭声,只想赶紧把这一窝子全部扫地出门。 “劳烦您押走吧,我们这还得营业,卫生也得先好好打扫打扫,在这儿解决不方便,要是他们再打起来,又把我鱼缸砸---” 就像应验经理的话,脸红脖子粗的姜以勉骤然爆发力量挣脱开压制,他扑到地上去,扑到毛非身前,那双手仿佛尖利的野兽爪子一把抓到毛非的左腕上! 戒指早在殴打中沾上了鲜血。 毛非还沉浸在心痛和愤愤之中,手腕被拉扯让他一下子没能反抗成功,活生生地被姜以勉抠出了几道皮开肉绽的血痕。 “给我!”打红了眼的姜以勉嘶吼道,“给我!” 两个人在连声的呵斥中扭成一团,毛非紧紧握着拳头,指甲陷进掌心里也不松开分毫。 他疲累又烦躁,想骂他“痴心妄想”也骂不出,眼泪混着血腥味的口水咽进肚子里,一张口就是忍不住的哭腔。 抢戒指? 先弄死他这条小命再试试看! 扭打只短短地进行了几十秒,服务生手忙脚乱地拽住姜以勉的卫衣帽子,把他本就充血的脸勒得愈发狰狞。 “够了!别打了!” 毛非抓住时机,连蹬带踹地把身上发疯的人踹翻到地上去,他胸口剧烈起伏,也急眼了,撑着沙发胡乱爬起来之后就想再狠狠补上几脚。 可惜,还不待他站稳,胳膊就被谁猛地抓起来,紧接着一副银色的金属手铐“啪”的一声就锁死在他青红交叠的手腕上。 民警大叔怒道:“还不给我老实点儿!” 吼罢拎起毛非的另一只手,又一声清脆的落锁声。 铁圈冰凉,仿若一盆冰水兜头浇下,一瞬间就将他熊熊燃烧的气焰浇灭成一缕不再成气候的轻烟。 毛非被吓出了冷汗。 他愣愣地盯着自己被铐住的双手,彻底傻了。 仙女路派出所里,茶水清香。 经理提供了监控录像,此时正一边翻看采购账本合计损失,一边旁听民警批评教育闹事者。 此两名闹事者已经消停,手铐有神奇效力,铐上的那一刻就把野兽变成木头人。 姜以勉鼻青脸肿地垂着脑袋,毛非比起他形容更要狼狈一些,被泼的咖啡不仅弄脏了他的浅蓝色条纹衫,还把他头发也糟成了麻雀窝。 民警喝一口茶,说:“你们俩---互相道个歉。” 没人吭声。 民警“嘿”地笑道:“是还不服气啊,还是拉不下面子啊?那会儿也是,要送你们去医院,死活不去,让你们叫朋友或家属来,死活不叫。” 大叔拿签字笔帽点点桌面:“是不是我让你们俩知错就改,你们也死活不听?” 毛非抬起脸,目光诚恳地望着他道:“听。” 姜以勉照搬道:“再不敢了。” 民警见多了这种嘴上乖巧的,虽说乖巧,但认错态度确实不错,他们乐意和解,他们也乐得少拘留两个。 他从一旁抽屉里拿出两支笔和两本信纸:“一人三千字检讨。” 再问问经理:“合计完了没有?” 经理把明细一总:“鱼缸,观赏鱼,茶壶水杯,还有耽误营业的损失,共计两万两千元整。” 姜以勉自知理亏,他先动的手,他用茶壶砸碎的鱼缸,毛非全程靠拳头输出,所以这笔赔偿只落得他一个人头上。 手机被摔坏了,姜以勉申请使用VISA卡。 民警“嗯”一声,冲着桌上暂且收缴上来的两个挎包努努嘴:“用吧。” 又拿出钥匙招呼道:“过来,先给你们俩把手铐解了。” 墙上的圆挂钟没有秒针,剩下的两根指针形成了一个直角。 一点四十五了。 毛非茫然无措,听批评的时候他就一直在走神。 在想庄周,想好多好多,想自己要挨揍了,可是落下的巴掌会变成疼惜的揉揉吧,也想自己没有后悔此次的一意孤行,狼狈归狼狈,可是好歹算出了一口恶气。 毛非小声道:“请问,我可以看看我的手机吗?” 民警大叔催他把笔和纸拿走:“看完赶紧写,别玩手机,当心再给你没收了。” 当初在咖啡厅里上二楼时,毛非特意把手机调成了静音,就为专心应对姜以勉,以便见招拆招。 但是现在他面对着满屏幕的未接来电和微信消息,再一次傻透了。 捧着发烫的手机,几乎只是眨了一下眼,屏幕就被来电界面霸占,来电人显示“占姚姐”。 毛非心跳加速,怕得都不敢接,他顶着酸楚的鼻尖滑动手指,随后嗡声道:“喂。” -- 第151页 “非非!”占姚强压着急切,“你终于---!你在哪儿?老板找不到你,他很担心!” “我...我在...在仙女路派出所。” “什么?!” 毛非忍住情绪,说:“我先给他回个电话。” 毛非把挎包夹在胳膊下面,一边回拨庄周一边往审讯室里走,他一口深呼吸还没呼完,庄周的声音就清晰的响在耳边。 “非非!” 毛非用力咬着唇,本来以为没有多委屈的,可是眼泪一下子就滚了满脸。 “非非,”庄周只听见细细的抽息声,心都揪紧了,他耐心哄道,“乖宝,有事跟我说,我已经回---” “庄啊,”毛非嘟囔着打断他,“你能再教教我吗,我要怎么求你,你才会原谅我?” 庄周看着动车慢慢进站,心急火燎却只能按着眉心干着急。 他温声道:“原谅你,现在就原谅,你不用求。” “...真的吗?” “真的。” 庄周听着那憋闷的哭腔,尽量把声音压低着诱哄他,可惜一句“你在哪”还没问出口,就听听筒里传来一声“还打起电话来了,快写”。 毛非匆匆答应,电话挂断前他宣告道:“庄啊,你和花旦的仇,我帮你们报了!” 审讯室里安安静静。 一张桌子面对面,两个人埋头苦写。 身上的伤绵绵密密的泛着疼,手腕上被抓出来的血痕还泌着血丝,毛非自觉没有需要检讨的,但这和当初朱铭事件不一样,那份检讨是写给导员,这份是写给警官的。 毛非不敢糊弄,于是什么话漂亮好听又违心,他就使劲儿编排什么,悔过悔得声泪俱下。 奋笔疾书中,姜以勉哑声问:“一会儿庄周要过来,是么?” 毛非头也不抬:“不知道。” 不过占姚肯定会来的,他需要她来,他这副德行不想出去丢人现眼,他想拜托占姚能送他回家。 正默默嘀咕着,高跟鞋踩地的声音就打破安静。 占姚推门进来,看见毛非时惊诧地捂住了嘴,她拧着眉,一时间脑海里只剩下“完了”两个大字。 “我没事儿,”毛非难堪地捉紧笔,毫无说服力地小声道,“我写完检讨就能走了,还差大概两千字。” 占姚不信也不听,她扭头去看姜以勉,恰和姜以勉打量的目光对上。 占姚冷声问:“你们和解了?” 姜以勉反问:“你是谁?” 民警大叔帮忙答:“和解了,现在的年轻人都浮躁,一言不合就打架。” 占姚沉下一口气,急切和惊讶被冷静取代,她坚决到:“不能和解!” 一切又回到原点。 毛非的检讨被占姚拿走,塞进了她的手提包里封存起来。 姜以勉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他抿着唇,再次问:“你是他什么人?” “他姐姐。” “哦,亲姐?” 毛非听他讲话就好烦,况且他眼下极度内急,早上起来后空腹一杯奶茶加两壶铁观音,他已经憋了好久了,再不去就要膀胱爆炸。 他尿遁到卫生间里,把战场交给占姚他一万个放心。 目光空洞地盯着窗外,他嘟哝道:“好饿啊,想睡觉...” 淋淋水声半晌才停,尿完小腹一空,一块腹肌都没有的柔软肚皮更瘪了。 毛非没动,也不收回去,也不拉拉链,就这么扶着,晾着。 想庄周。 他会来吗? 毛非吸吸鼻子,环顾一周,看见了镜子。 他立马来了精神,抖一抖,收好,差些忘记冲水,再大步去洗手池前端详自己。 惨不忍睹。 怪不得占姚会被惊到捂住嘴。 毛非拧开水龙头,水压大,水流充足,毛非被这力道吓了一跳,他稍稍拧小一些,却还是不敢接水洗脸,既怕疼,也怕伤口被感染。 犹豫再三,毛非最终只用手指撩水,将染血的戒指仔细清洗干净。 回到审讯室,战场硝烟弥漫。 毛非站在门外听了片刻才进去,他没有理会占姚的关心,自顾拿起手机给庄周发消息。 非非:哥哥。 庄周没有回复他。 指尖悬在屏幕上,毛非的桃子眼里蓄着一汪泪,他似是元神出窍,再打字时写到:等见到我了,别激动,我只是看着严重,其实没事的。 房间里陷入宁静,又猛地被推门进来民警大叔一嗓子打破:“说要私聊,聊完没?我够宽容大度了啊,就属我们片儿警最讲情理。” 占姚说:“聊完了,不和解。” 话音刚落,另一个在前厅的警察小哥像是追谁而来,满口“哎哎哎”地叫唤着。 毛非抹一把眼泪,咸涩的泪水浸得伤口发疼。 他站起来,迎上庄周,被拥进臂弯里抱了满怀。 第71章 我要告诉你一个谁都不知道的秘密 毛非埋进他熟悉的肩窝里,怀抱喜欢,味道喜欢,让他甘愿忍受被拥紧时的疼痛。 心跳透过胸腔,一下一下急促又有力。 毛非贪恋无比地将脸蛋蹭了蹭,闷声撒娇道:“想回家。” 怀抱慢慢松开,庄周多看一眼他的非非,眼睛就要多红上一分,他抬起手轻轻抚过他被擦破的唇角,心里疼得根本没办法形容。 -- 第152页 民警大叔瞧瞧这个,又瞧瞧那个,对占姚使了个眼色,问道:“你是他姐姐,那这个是他哥哥?” 占姚微微勾起唇:“嗯。” 大叔朝孤家寡人姜以勉看去,看见这个闹事者一瞬不瞬地盯着人家大哥的背景连眼皮都不眨一下,心下猜测,这哥哥姐姐的都来了,没一个善茬,这下估计不能善了了。 伯温的车就停在外面,庄周牵起毛非,在几双眼睛的注视下又拿起毛非的挎包,要走的意图十分明显。 民警大叔忍不住了,“哎”着拦到,“人多欺少要不得啊,两个人打架互殴不和解是要治安拘留的,没道理你们当哥当姐的来了就想把人带走,那他,”说着示意还坐在桌前一言不发的姜以勉,“他作为另一个当事人,他受的伤也---” “不需要讲道理。”庄周沉声成打断民警的话,眼神不算友善地麻烦道,“请让一让。” 大叔正要恼火,前厅的电话响起来,追来后一直在看热闹的警察小哥又忙往回跑。 占姚适时开口道:“警察同志,我会在这里负责的。” 奔驰敞着后门,似乎知道庄周很快就会回来一样。 毛非坐进后排,屁股往里挪挪,握着庄周不肯撒手:“你不上来吗?” 庄周都不敢去揉一揉他脏乎乎又不知道有多少伤口的手,他安抚道:“我进去交代一下,十分钟之内就回来。” 别说十分钟,就是十秒钟毛非也不乐意让庄周去跟那个有毒的生姜讲一句话。 司机还坐在前面,毛非不要脸面了,他计较道:“就十分钟,我、我要开始倒数了,600,599,598...” 庄周眼里终于露出一点宠爱的笑意,他低头往他手背上亲了一口,这才关上车门,大步折回到派出所里。 只是前后这么几句说话的功夫,刚刚还主持公道的民警大叔就撂挑子了,端着一杯茶坐在座位里,嘴里嘀嘀咕咕,看起来像是在生闷气。 接电话的警察小哥客气笑道:“庄先生,我们接到通知了。现在,这个,就是这个当事人,您打算如何处置他?” 庄周问:“他们在仙女路哪里闹事的?有监控记录么?” “有,有的,在咖啡厅。” “劳烦用U盘拷贝一份给我。” 警察小哥朝大叔看去,大叔“哼”一声:“抽屉里有U盘,挑一挑,够用就得了,看看有没有1G、2G的。” 庄周道谢,又说:“再联系拘留所,暂且按照十日以上十五日以下来拘留,最近几天我会尽快来处理这件事。” 审讯室里,占姚和姜以勉针锋相对。 占姚友情建议到:“姜先生,您有权申请律师辩护。” 姜以勉哼笑道:“会的。” 他把那张假情假意的检讨书折成了一个纸飞机,拿在手上,对着飞机头哈一口气,再丢出去。 纸飞机轻飘飘地晃悠了几下,坠机在门边,机翼卡在门缝里。 庄周推门进来,将纸飞机撕裂成碎片。 占姚拎起手提包,离开时捡起废纸,轻轻带上了门。 “我还以为你失忆了,不认识我了,还是失明了,压根儿没看见我。” 庄周拉开椅子坐在他斜前方:“嘲讽人的语气倒是一如既往。” 他手指扣到领结上,把领带扯下来缠在手上把玩:“姜以勉,我最近新学到了一个词语,PUA。” 姜以勉沉默地转着签字笔,目光锁定在那枚简约别致的戒指上。 “再想想以前,不是我们刚认识、刚在一起的以前,那时候你还很好,乐观上进,是考研之后的以前,你处处嘲讽我,否定我,每天睡前都要跟我强调一遍我对不起你,我要对你心怀愧疚,隔三差五哭闹够了再和我说两句好听的来示弱,可谓是把我玩弄于股掌之中。可惜的是什么?可惜的是不管当时你是否在PUA我,到最后你都没有成功。” “追忆过去吗?”姜以勉抿了抿唇,“虽然这也不是我想象中再次见面的场景,但如果要回忆过去,能不能换我来说?我怀念的全部都是我们在一起时美好又愉快的事情。” “不必了。”庄周自嘲着轻笑道,“研二上学期,你和你打工厂大老板的儿子暧昧不清,我装瞎,还暗自为你找理由开脱...不知道我回国之后,你们名正言顺了没有?” 姜以勉攥紧签字笔,神经都绷紧了,他看见庄周把领带系在手掌上,他想起他曾经学过拳击。 “我不知道的事情其实还挺多的,”庄周无视他的紧张,继续道,“我不知道你后悔了没有,后悔重来一遍的话你肯定不会再这么愚蠢和无理,不然我们现在不是在携手参加我哥的订婚宴,就是在环游世界。” “我也不知道我后来是怎么坚持下来的,对你的喜欢被你一点点消磨干净,每天面对你就像面对陌生人。我想不通为什么你性情变得可以称得上天翻地覆,以前的你有那么多优秀的品质,之后怎么就截然相反,在外人面前依旧很好,唯独对我就是没完没了的羞辱和嫌弃。” “我也有错,我一步步纵容你,到最后你自残,你伤害花旦...那一年多快两年的生活折磨得我有严重的心理阴影,我现在看到你,其实我都很害怕。” 姜以勉把嘴唇咬出新的鲜血,他颤抖道:“阿周,我后悔了。” 房间里陷入一瞬间的安静。 -- 第153页 姜以勉扔掉签字笔,伸长了胳膊试图要捉住庄周的手:“阿周,我一直在后悔!” 庄周躲开他,冷漠道:“上一次,你要走的是我的手机号,可你找的不是我。我当时就警告过你,再也不要去招惹他。” 庄周盯着他:“姜以勉,无论是你现在读完了博士,还是你将来会多么的前程似锦,你在我心里已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坏人,你若是能有非非千分之一、万分之一的善良,我也不会这么厌恶你。” 姜以勉如坠冰窖,他剧烈地喘息,面色苍白一片,他想开口说自己生病了,想博取他的心软和同情,可他喉结滚动,只能发出含混的音调。 姜以勉终于清楚地认识到惧怕,认识到自己把事情搞砸了。 庄周站起来,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一边将领带一圈圈解开,一边陈述道:“接下来你会被拘留至少十天,我会安排医生来给你看看伤。这十天里,你诚心祈祷吧,如果非非想不到解气的办法而任由我来处置你,那你往后四五年就别再出来祸害人了,就在监狱里好好忏悔吧。” 占姚站在奔驰旁和毛非聊天,把他的倒数打断在第500秒。 毛非感叹:“有生之年第一次打架,第二次进派出所,我妈妈知道了要罚我跪搓衣板的。” 占姚莞尔道:“阿姨知道了,心疼都来不及。” 毛非扭身扒在车窗上:“占姚姐,今天让你担心了,对不起。” “不用对不起,但是真的把我急坏了,我连你被绑票都设想过了。”占姚不知是否故意开玩笑,“老板十二点多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听那语气都快哭了。” 毛非鼻子一酸唇就不自觉地撅起来,他忍了忍,忍不住,一开口眼眶又要湿,他问:“占姚姐,其实我...我上完厕所回来后,站在门外听见你和---” 话没说完,就看到庄周从派出所里出来,身边不见民警大叔,倒是那警察小哥挂着笑跟庄周道别。 毛非把疑问咽回咕咕叫的肚子里,他贪恋地望着庄周,这两天发生好多事,让他难受得度分秒如年月一般,他真的好想好想庄周。 占姚看着毛非这依赖又痴情的模样,心里感慨万千,她趁着庄周还未走近,笑叹道:“非非,你听见了?” 毛非看向她,听她温柔道:“你不要害怕,你没有听错。” 回程的路上庄周把毛非从上到下能看到的地方都看了个遍,目光落到一处伤,毛非就要说一句“不疼”。 疼不疼的,心最疼。 两个人都是心里最疼。 轿车不比SUV空间大,可庄周还是把毛非抱到大腿上抱在怀里。 毛非枕在他肩膀上:“不想去医院。” 庄周就像哄小乖一样低语道:“不去,我们把医生叫回家。” 医生到的比他们还快,站在入户走廊里欣赏壁画。 电梯门开,他看到庄周公主抱着一个蓬头垢面的小乞丐,惊讶道:“是你吗?山楂果茶?” 毛非难为情地回应他:“是我,蔓越莓小饼干。” 之前庄周车祸骨裂,就是这位医生来家里帮忙拆石膏的,那天,他喝到了毛非煮的果茶,酸甜,吃到了毛非烤的饼干,香酥。 开门进屋,还要面对两个犹豫不敢上前的猫主子。 花旦:“喵?” 小生:“喵呜?” 毛非恼羞成怒:“是我!” 先清创,消毒,从头到脚就一条四边内裤遮羞。 医生拿着碘伏棉团小心翼翼地处理,庄周就用小盆装清水,拧一条半干的毛巾为他一点点擦干净洗干净。 毛非咬着唇,不太敢看庄周。 刚刚脱掉上衣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可能会这样的,他一直忍着,他的腰侧很痛,青肿落在那段白皙的腰身上简直触目惊心。 还好没有伤及骨头和内脏,是软组织挫伤,云南白药就能治好。 伤口大大小小,见血的就属手腕上的那几道抓痕最严重。 医生撒了些药粉上去,再缠上两圈白纱布,叮嘱道:“不能碰水。” 不等毛非点头,庄周哑声道:“知道了。” 医生走了,过几天再来。 花旦和小生大着胆子凑上来嗅毛非,又被刺鼻的药水味熏跑。 庄周半跪在沙发旁,他托起毛非的手,指尖轻轻触摸在戒指上,明知故问道:“怎么戴上了?” 毛非嘟着嘴,又哭:“庄啊。” 庄周凑去又轻又疼惜地亲吻他。 毛非伸手抱住他,不满意那轻飘飘的力道,张开口朝着那两瓣颤抖的嘴唇咬下去。 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混着咸涩的泪水,谁也没停。 半晌,毛非哭得越发止不住,连接吻也安抚不了他悲伤的心情。 庄周把他拥进怀里:“对不起,又要你受委屈了。” 毛非使劲儿点头,哭腔道:“我好委屈。” 庄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毛非抽抽鼻子:“纸。” 庄周就松开怀抱,给他拿纸拧鼻涕。 毛非又吩咐:“想洗头。” 庄周就把他抱去浴室里,给他搬个小板凳,让他伏在浴缸边给他淋水洗头发。 水流是咖啡色的,让毛非想起红烧肉汤汁拌饭。 他不扶着浴缸了,他去抱庄周大腿:“哥哥,我好饿。” -- 第154页 想吃月亮都给你摘下来。 洗完头发,再拿吹风机吹一吹,毛非感觉整个人都清爽了一大截。 他坐在餐桌边等投喂,看庄周为他煮馄饨,煎溏心蛋,为他拌一碟不辣的脆萝卜。 他揉揉哭疼的眼睛,还是揉不住泪眼汪汪。 他说:“庄啊,等我吃完,再等我睡饱,我要告诉你一个你和我都不知道的秘密。” 第72章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破镜重圆 只拉上了一层薄窗帘,下午浓郁的阳光隐隐映透,给卧室里呈上一种晚霞的柔和。 庄周靠坐在床头,腰侧有一个脑袋瓜紧紧贴着,已经睡着好一会儿了,睡得脸蛋红扑,还睡得打起特别香甜的小呼,声儿不大,都比不上花旦和小生踩奶时呼噜呼噜的动静。 庄周垂眸看着,掌心隔着薄被一下一下轻拍在毛非的肩膀上,他回味刚刚涂药时,他的宝贝怕痛怕痒地哼唧,再一转眼,竟妄想引诱他来一场亲热。 还亲热,是真不想要小命了。 庄周伸手拿过一个枕头,再慢慢地起身,以枕头来代替自己的位置。 他轻手轻脚地下床,离开卧室去书房,动作轻缓得连窗帘后面互相梳毛的花生猫都没有察觉到。 有一支录音笔,有一份监控录像,可以完美地进行现场还原。 庄周打开笔记本,又找出耳机戴上。 等待播放的几秒钟里,庄周抬眼去看墙上那幅满船清梦压星河。 “我要告诉你一个你和我都不知道的秘密。” 是什么秘密呢? 不容庄周琢磨,屏幕里画面动起来了,他赶忙播放录音笔,尽量让音频和视频同步。 吃馄饨时已经听毛非绘声绘色地讲过一遍他的英勇事迹: “想当年我唱日语歌被骂,小裴哥给我抱不平,拉着我看打手揍人,我吓得都快给他当场跪下。现在,今非昔比,今天的我超乎寻常的勇猛,你看见了吧,他完全没比我好到哪儿去。” 看见了,也听见了,一句句话呛得好,一招招也拆得妙,还聪明,想到藏一支录音笔。 混乱的斗殴场面在手铐落锁的声音里得以控制。 庄周摘掉眼镜仰靠进沙发椅里,他双手掩在眼睛上,捂住了满手心的潮湿。 如果姜以勉的速度再快一点,或者他的非非晚了半秒没能躲开白瓷茶壶,是不是他就要去医院抢救室门外等待消息? 最好的结果是什么?最坏的结果又会是什么? 庄周搓一搓脸,后怕得不敢再假想下去。 “到底谁傻啊!混蛋!” 那句失声痛哭还回响在耳边,还有那张被铐上双手后陡然失去血色的脸,他的非非胆子小特别怂,当时该有多害怕? 庄周长长呼出一口叹息,心绞碎成了血泥。 视频已经结束,耳机里的录音还在继续播放,到派出所了,民警大叔问:“和解还是不和解?啊?最好知错就改善莫大焉,和解就批评教育,不和解就一并拘留。” 庄周摘下耳机,不顾桌上手机明灭几次还持续在闪,只管迈开大步朝卧室里奔去,此时此刻他只想快些把他的非非抱在怀里。 毛非还在睡,一张受伤的小脸埋了一半到枕头里,眉心舒展,舒服的小呼打得比之前更要愉悦。 于是庄周忍住了,他停在床边,又蹲下身,想他这两天受的苦和委屈,心里是有多难受才会把自己哭成了一个臃肿的桃子,还要再身心俱疲地去赴约,去为他和花旦报仇。 庄周低下头抵在床沿,心疼的眼泪一滴一滴砸在棉拖鞋上。 不仅去赴约,还瞒着他,又怕他生气,可怜巴巴到不讲理来求他原谅。 别无发泄,庄周无声地再一次长长舒气,他抬手抹去下巴上的泪水,重新回到书房里。 手机屏幕上宋语松的来电闪个没完。 庄周接起来:“说。” 宋语松沉默一瞬,小心道:“老周,没事吧?” “...跟你交接的工作报告我还差个结尾没写完,不写了,你自己处理。” “好好好,行,我自己处理。” 庄周站到落地窗前去,静默后突然苦笑道:“老宋,前几年我总是半夜凌晨给你打电话,那时候你看我,是不是像看一个骂不醒的傻逼?” 宋语松怔愣,他作为书香世家的小孩都没有像大庄小庄那样被庄赫州严厉地教育,尤其是在待人接物方面,必须绅士且礼貌。 所以听到这个平常、但从庄周嘴里说出来就显得格外粗俗的词语时,宋语松微微稀奇后由衷地承认:“你终于能理解我了。” 庄周似是低笑一下,他说:“占姚是个好姑娘,以后常来十六画吃蛋糕。” 宋语松完全没听懂,占姚是谁?十六画又是什么? 可惜听筒里只剩下忙音。 天空连绵的火烧云,傍晚的风吹来一点温热。 庄周拨通庄穆的电话,拨了两次才接通。 庄穆“喂”得漫不经心:“有了男朋友,忘了亲大哥。我还想让你帮我挡挡酒,一回头,人跑了。” 庄周不理会他的打趣:“哥,你不是打赌毛非干不过姜以勉么?你赌输了。” “输了?这么快就下定论了?” “...我赌赢了,该找你要战利品了。” “我说你的这位小朋友可以啊,每回都能把自己闹进局子里。”庄穆调侃道,“中午打电话给咱爸,让他跟云泞市公安局说个人情,现在为了他又准备怎么压榨我?” -- 第155页 “可能是有些麻烦。”庄周沉声,“要两个人,赤巢在美国分部的人,让他们去仔细查一查姜以勉,尤其是生活方面,就医情况,消费情况。” 庄穆来了兴趣:“这是做什么?调查前男友?” 说着又大笑起来:“诶?还记不记得?以前你不是说在酒吧里看上过一个顺眼的么?我要帮你查查人家你非不让,还跟我生气了,骂我滥用手段侵犯别人,嗯?” 庄周:“......” “现在我不滥用手段和权力了?” 庄周闭上眼,示弱到:“哥。” “现在知道权力的好处了么?”庄穆笑叹,“要不要考虑回来和我一起掌管赤巢?不仅仅是赤巢,还有你嫂子家里的---” “别了,我贪图安逸,”庄周也笑叹,“谁让我生了个好人家,有一个爹有一个哥,求人求你们俩足够了。” 电话挂断,有两只睡醒的花生猫跑过来蹭裤腿儿。 庄周弯下腰,一手捞起一只,哄到:“去叫非非起床,晚上该睡不着了。” 睡不着了就要黏乎,就要引诱,就要亲热。 就会磨人。 庄周使唤完猫,这才看到录音笔还在播放中,他重新戴上耳机坐回到沙发里,随后眼神一下子凝重起来。 耳机里,占姚的声音清晰地传来:“你说你和老板在一起很久,多久?满打满算就四年。那你知道吗?老板已经喜欢毛非三年了,一见钟情后朝思暮想了三年。现在他们好不容易在一起,你觉得老板会有多爱非非?” 庄周把录音倒退一段,再听。 “我和阿周在一起那么久,他喜欢我的时候全世界只有我,这么深刻的感情他会忘得干干净净吗?” “他会的,在老板选择回国的时候他就已经把你忘得一干二净了。” “哦,你这么了解他?难不成喜欢他?” “我为什么不喜欢他?他是全世界最好的老板。而老板的全世界,是毛非。” 耳机里,姜以勉沉默着没再应声,之后占姚就说出了那段一见钟情和朝思暮想。 录音笔关机,庄周摘下耳机。 他看向站在书房门口的毛非,头发睡得支楞八翘,怀里抱着个枕头。 毛非用一把刚睡醒的沙哑嗓音怪他:“好啊你!” 庄周想问他,睡得好吗? 毛非想怪他,好啊你,趁我睡着偷偷跑这儿来了! 可等毛非趿拉着拖鞋凑过来往庄周怀里贴时,责怪就变成撒娇:“好想你啊。” 还要再文艺一点:“一觉醒来,甚是想你,也甚是爱你。” 庄周搂着他,不敢用力,怕弄疼他。 该亲亲嘴的,可他就像个木头人。 毛非拿枕头角戳他脸颊:“我还以为你没回来呢,以为又是我在做梦。” 庄周终于回过神,抚着毛非的后脑勺从他眉心一直亲吻到唇边,他埋进他颈窝里,哑声唤他:“非非。” 毛非“唔”一声,用下巴尖蹭蹭他的头发:“干嘛呀?” 说完余光被陡然进入屏保的笔记本吸引过去,顺带着就看见了那支还插着耳机的录音笔。 哦!明白了。 知道自己露馅了,被抓包了。 害怕了。 毛非圈住庄周的脖子,故意把拖鞋扒拉到地上去,他问:“要去阳台看火烧云吗?” 夏天真的来了,藤架上的葡萄串已经长出青花椒一样的雏形。 花旦和小生跑来黏人,一人撸一只。 “你不知道的秘密是我已经知道你有秘密瞒着我了,还是一个大秘密,”毛非抓着小生的耳朵乱揉,“我不知道的秘密,就是这个秘密的内容。” 他低声喃喃道:“三年啊,你都惦记我三年了吗?” ---你会一直这么惦记着我吗? ---会,我怕让你知道我有多惦记你之后,要把你吓跑了。 那时他们刚确定关系,他甜蜜得像泡进蜜罐。 庄周望着天边变幻的云絮,尽量把心情放松,他坦白道:“我回国后的大半年其实过得挺浑浑噩噩的,没什么心情,也没什么干劲儿,白天面对我妈,这这那那的,晚上回家了陪花旦玩一会儿,睡觉之后就做噩梦。后来我就有点抵触花旦,于是买了小生陪它。” 毛非听得心里好难受,他没有打断他,只把光裸的脚丫踩到他的脚背上去。 “过年我们美容院放三天假。三天里,我和我哥两个人轮番上阵跟我爸下棋,下不过,我哥输得心甘情愿,可我的心态就比较糟糕,我感觉自己很废物,什么事情都做不好。” “大年初四上班,我妈第一次给我安排相亲,我在办公室里和她大吵了一架,不欢而散。占姚追出来安慰我,说请我去酒吧里喝酒。” 庄周稍微顿了顿,他伸手牵过毛非,揉着他的指尖有一点讨好的意味。 “那间酒吧叫韩非,占姚说她就是冲着这个名字才特意带我去的。我们找了一个位子坐下,酒还没喝两杯,就有一个男生跑到台上去唱歌,长得可爱,穿得可爱,唱的是一首粤语歌,我不是很能听懂,他唱得很悲伤,唱到最后都快哭了。” 毛非眼眶发热,他努力回忆,使劲儿回忆。 高三那年的大年初四,陈祈带着苏呈音来小伏都找他玩儿,他去接机,从看到那两人牵着手出站的那一刻起,他就酸成了一只柠檬精。 -- 第156页 后来他们去温泉酒店放行李,去吃羊肉手抓饭,去韩非体验狂野男孩的快乐。 好巧不巧的,竟然偶遇了渣过他,也渣过苏呈音的人渣前男友。 陈祈二话不说大打出手,打完,他们去韩非里点鸡尾酒喝,他坐在陈祈和音音对面被秀了一脸的恩爱,长岛冰茶里的柠檬切片都不及他柠檬。 他想发泄,他跑到台上去唱歌,唱一首《老了十岁》。 “MOMO那天,你去吧台看我...” “嗯,我当时都不敢相信。” 毛非颤着哭腔:“你说你寻找了很久的声音,就是我?” 庄周的眼尾也红了:“嗯,是你。” “我还幻想过我可能是谁的替身,其实根本不是的,我是我自己的替身?” “嗯,你是。” 毛非难受得想蜷成团,他咬着唇微微摇头,特别不想接受这样的现实。 ---我们才认识五天啊,短短的,五天。 ---看你第一眼就喜欢了,长在心坎儿上的喜欢。 不是五天,是三百六十五天,是三个三百六十五天。 所以当他在台上羡慕朋友的爱情时,就已经有一个人对他一见钟情了吗? 这个人还是他觉得万分可惜,可惜没能早点遇见,没能陪伴他一起度过心理受创的庄周。 “你为什么...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啊!”毛非捉着他的胳膊埋怨道,“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你真想要找我的话,不是很简单吗?你可以调查我,可以把我查得明明白白的啊!” 花旦和小生被哭跑,没心没肺地变身小马奔腾。 庄周把毛非抱进怀里,那一身温柔的本领在此时都成蹩脚的磕巴,只会满口哄着“乖宝”。 毛非把眼泪都擦到他的领口,心里憋屈炸了,受了比天还大的委屈:“我跟你说,你哄不好了。” 本想让他永远都不知道的,却不想露馅露得这么猝不及防。 既然哄不好了,庄周叹息,不如和盘托出,一次性挨打,免得以后又让他的非非伤心。 “还记得庄强曾经想要你穿汉服的小视频么?你不想给,说细思恐极。” 毛非生气,不搭理他。 “也还记得我们车祸之后,你在病房里和苏呈音讲电话,叮嘱他不能拍小视频。后来我就问你,如果我在我们还没认识的情况下就拍了你的视频,你会怎么样吗?” 毛非眼泪巴擦地回想一瞬,想起来了,当时他说“不行,更加细思恐极了”。 可他还是不搭理,还在为他们错失的三年时光难过。 庄周将他搂紧,他低语道:“非非,对不起,我擅自收藏了你的视频,现在我的电脑里都还保存着。那天等你们离开韩非之后,我花了点钱,找经理把那天的监控记录买下来了。” 毛非瞪大了眼望着他。 庄周紧张得都想去捂住那双眼,他舔舔唇,继续坦白道:“我把你在舞台上的片段剪下来存在我的手机里。我...我经常看,尤其心烦意乱的时候,虽然你唱的是苦情歌,你听苏呈音唱时还在旁边哭了满脸,可我...我感觉看着你就很安心,我很享受,我...我感觉只要看着你,就很治愈...” 毛非用庄周的袖口给自己擦眼泪,没有细思恐极,只有快要窒息的心痛。 他嗡声问:“你骗我了,是不是?占姚姐说你的八哥...你骗我了...” “我骗你了,”庄周抽两张纸巾为他蘸干眼泪,他认错道,“我工作午休时会看看你,被占姚撞见过好几次。我回家后一个人,有时候就会像精神病患者,一遍又一遍重复播放你的视频,我看太多了,我还没有看厌,八哥学舌都学厌了。” 说到这庄周轻轻地玩笑一句:“它们说我烦,让我换一首歌听,正好我爸来要它们,我就顺势把它们送走了。” 毛非把庄周的居家服扯得凌乱不堪:“你真的哄不好了!你真的!呜呜...你就是个混蛋,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啊?你能不能拿出你霸道总裁的气场,你倒是来找我啊!” 庄周按着他的脑袋,把他牢牢地锁在怀里。 “非非,我那时候...我去看心理医生,我怀疑我是不是抑郁之类的,或者真的是精神失常,”庄周不太愿意回忆起那段时间,他捧住毛非的脸蛋,同他贴贴脸,也像寻求安慰一般将下巴枕在毛非的肩膀上,“我哥看我萎靡不振,我妈...别说把美容院扩大成七家连锁了,没有把她现有的这一家经营倒闭就算不错...于是我哥想找你,他猜或许你可以让我正常一点。” 毛非抱紧他,嘟囔道:“没人来找我,你没来找我...” “是没有,我第一次跟我哥吵架就是因为这件事。我并不想谈恋爱,我甚至都分不清这是不是喜欢你。我也怕吓到你,更怕你不是的,你不像视频里看起来那么温柔,那么乖,我怕你其实是另一个姜以勉,哪怕只有他一半可怕,我也会受不了的。所以没有人去找你。” 天边的火烧云被墨蓝色的夜幕吞噬,有一轮白月高高悬挂。 毛非想起庄周总说他乖,说他怎么这么乖,问他为什么这么可爱。 现在再回味,这每一句呢喃和情话背后,或许都有满满的欣慰,都有庆幸自己得以眷顾的感慨。 ---我...我撞的这是什么大运啊!我要把你带回家,我要让我妈也看看你! -- 第157页 ---非非,是我撞了这么大的好运才遇见你。 毛非快把自己哭断气,哭过劲儿了一抽搭一抽搭地打起小嗝。 “心理医生让我慢慢尝试着戒掉你,从不看视频开始。”庄周一下一下抚着毛非的后背顺毛摸他,“我没听他的话,表面上我努力工作,把生活一步步调节回正轨,心里面...我把你放在了心里面,反正你早就住在我心里了,我决定赌一把,把你当做一个异地恋的恋人。” 庄周侧过脸去亲吻毛非眉心,他叹慰道:“等我脱胎换骨成功了,有底气去找你了,我就会去调查你,找到你。如果你可爱善良,我就追求你,如果你让我失望了,我也会感谢你。” ---你要让我始于颜值,忠于人品,你要对我好,我就喜欢你。 ---你这么来之不易,我当然要对你好。 毛非想起郊外的青草地,他抱在庄周身上美成了麻花,傻乐道:“哪儿来之不易了,明明是易如反掌。” 庄周便在徐徐清风中拥住他亲吻。 “你...你真的哄不好我了...”毛非不顾手腕疼,死死地抓在庄周身上,哽咽道,“你骗我、瞒着我,瞒着我这么多...你罪无可赦...” 庄周屏住呼吸,唇瓣紧抿。 “骗我,罪无可赦,这是...是我的原则!所以,现在,我要跟你分手!” 庄周一句话都说不出,只用泛红的眼看着他的非非。 两个人互相对视,好像下一秒就要亲吻在一起。 毛非握拳捶他,哭骂道:“你还不知道求我吗?!你是混蛋吗?你求我原谅你啊!不然我们怎么破镜重圆!” 庄周忍不住眼泪,他一把按住毛非的后脑勺。 下一秒,崩溃的哭喊全部都吞尽在深深的亲吻中。 第73章 “我!我不要和你互攻!” 还是做了一场爱。 在卧室的大床里,用最普通的、面对着面的姿势。 毛非伤心得要把屋子哭成太平洋,一张被吻肿的小嘴既要呻吟,又要骂人,还要打哭嗝儿,忙不过来。 庄周弄得又轻又慢,腰不能掐,手腕不能握,只好捧着两个白团子尽心伺候。 呻吟的哭腔悦耳动听,骂人的话却翻来覆去翻不出新花样,一句“混蛋”就把庄周的下半辈子都骂完了。 情事温柔,可心事喧嚣,心神激荡让两个人都贪婪无度地索取对方。 毛非软绵绵的胳膊圈到庄周的脖子上奋力搂紧,“混蛋”渐变成呢喃的情话,说心疼,说难过,说想要时光能倒流,甚至还断断续续地编起故事。 重新回到韩非,重新相遇,他坐在台上抱着麦克风,看见了他陌生又动人的眼神,于是他们朝着彼此走去,将第一句问候提前了三年。 毛非动容,蜷在他贪恋的怀抱里呜咽,深情道:“庄周,我爱你。” 星星散布天际,花旦和小生端坐在窗边听倦鸟啾啾。 花旦打了个哈欠,传染给小生也打了一个。 庄周拿一条温热的湿毛巾为毛非擦擦狼藉,水儿做的,浪得乱七八糟。 他凑去亲那张陷进枕头里的脸蛋,臃肿不说,还带伤,丑兮兮的。 毛非埋起脸不让他亲:“起开。” 庄周无赖:“不起。” “我还生气呢!你当你就哄好了吗?没有!没完!我跟你说,没这么容易!” 脸蛋亲不着了,庄周就去亲那片桃粉的耳垂,他呢喃:“非非。” “没用!你以为破镜重圆就万事大吉了吗?没门!我要跟你秋后算账!” 庄周真是爱他爱得没法了,就心疼这一身伤,不然还能让他有劲儿在这儿嚷嚷? 被子掖好,庄周把人拢在怀里晃一晃,像是求饶,像是讨好。 “我去洗个澡,洗完了煲肉骨头汤给你喝。想要放海带,还是想要放冬瓜?” 放什么冬瓜,这不是现成一傻瓜么,切巴切巴剁成块一锅炖了。 毛非想如上怼他,没能忍心,稍微一想想就鼻头泛酸,他把脸蛋转出来,嘟囔道:“你呢?你想要海带还是冬瓜?” 庄周莞尔道:“听我宝贝儿的。” “可我想听你的。” 庄周又亲他一口,特别使劲儿的一大口,带响儿,他说:“那就都要。” 浴室里传来暖色调灯光和淋淋水声。 毛非睁着眼发呆,享受过情欲的身子有些慵懒,思绪飘飞,他明白了什么叫做痛并快乐。 心痛他难捱的三年。 或许没有三年,或许是一年或者一年半。他是怎么说的?脱胎换骨吗?如果庄周决心要脱胎换骨,那他一定就会一步步走出泥潭,当甩掉攀附的泥巴后,会越走越轻松。 毕竟他的庄周是这样温柔而强大。 而他,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一直用另一种方式在陪伴着他。 也快乐缘分妙不可言,还不等他来找他,他们就在一个接一个的惊天巧合下,最终遇见了彼此。 毛非开心哭了。 他们在阳台上移栽花草,他摔了个屁墩儿,于是被抱在怀里哄着情话。 ---周而复生,遇见你而复活。 他们在MOMO里被起哄啵一个,他摔碎了奶瓶,和他热情拥吻。 ---非非,我早就对你想入非非了,知道么。 毛非“呜”地把被子罩过头,满床乱滚,吓得花生背起飞机耳。 -- 第158页 太开心了,这实在是,太开心了! 庄周出来时看见大床空空,他撸一把头发,扬声唤道:“宝?” 厨房传来答话:“我在这儿!” 毛非穿着庄周的居家上衣,衣摆遮到屁股蛋,下面两条光溜儿的长腿。 他弯着腰在洗海带,一听庄周走近了,赶忙使唤他去拿纸巾:“又流出来了,黏糊糊的。” 庄周:“......” “愣着干嘛呢?”毛非扬起手催他,手上有伤不能沾水,他就戴了一副橡胶手套,“我手湿的,快点,要流到腿上了。” 庄周想亲自进去堵住。 他走过去直接抱起毛非:“擦不干净的,我帮你洗洗。” 语气和表情似乎都不太对,有一种预谋做坏事的微妙感,可惜还不待毛非再深究一下,就被翻了个个儿趴到了庄周的大腿上。 好一个“帮你洗洗”。 手洗,洗了一刻钟,手法温柔不失力度,轻重缓急都掌握得恰到好处,洗得毛非脚尖蜷紧,浑身打颤儿,最后一口咬在了庄周的胳膊上才算罢休。 毛非不干活了,毛非要当爷! 琉璃台前,庄周系着围裙切冬瓜,压力锅滋滋冒气,冒出浓郁的大骨香。 毛非窝在沙发里给花旦梳毛,天气热了,每天梳下来的毛屯着别丢,到冬天都能做一条长围巾。 花旦不让摸屁股,梳子一梳到屁股就要挣扎逃跑,小生不让摸肚皮,可能是毛短,梳齿会蹭到它咪咪大的小乳尖,蹭疼了就要滋儿哇乱叫。 轮番折腾完俩主子,毛非累个好歹,他捉住小生撒气:“明天就给你洗澡!” 小生抗议:“喵!” 毛非:“你和花旦都要洗,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你们谁也别想跑,去吧。” 一撒手小生就狂奔,找花旦一起逃命。 毛非把玻璃罐盖好,里面全都是一团团蓬松的猫毛---储备物料,等他得空了他想要学毛毡手工。 想想,要是做得好,拿得出手,那就做一对花生拿到十六画里去,摆在哪个地方当一双招财猫,岂不美哉? 毛非扒在沙发靠背上畅想美好未来,想着想着,想起他还没秋后算账。 于是他跳下沙发,跑到庄周身后当个挂件:“庄啊。” 庄周反手喂给他一颗刚洗好的草莓:“嗯?” “我那天,穿的什么衣服?” “那天?” 毛非“嗯”一声,又不做声了。 庄周会意过来,轻轻笑道:“你那天穿一件白色的毛线衣,半截袖子到袖口绣着熊脑袋的卡通图案,领口和衣摆围了两圈熊爪印,裤子是黑色的,穿一双棕色的短靴。” 毛非用额头蹭他,他自己都不记得了,他只记得他把苏呈音叫到台上去唱歌,唱得那么好听。 “你为什么没有看上音音?他比我还乖,他还是学霸,学习特别好。” 庄周被逗笑,随后也似疑惑道:“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你的白月光没有喜欢你,这大概就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吧。” 毛非又被喂一颗樱桃,攀比道:“那你也听音音唱歌了,我和他谁唱得好?” “你。”庄周转过身捧住他脸蛋,“在我这儿,谁也比不上你。” 亲吻有水果甜。 毛非小声问:“那段视频还在你的电脑里,是吗?” “嗯。”庄周有些紧张,“不喜欢的话,我们现在就去删掉。” 毛非摇摇头:“没有不喜欢。” 这大概就是爱所赋予的特权,如果换成任何一个别人,他都会膈应、都会介意的。 “你可以继续留着,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再看它了。”毛非认真道,“我会对你好的,所以将来你再遇见烦心事,你来找我,我不仅可以现场唱歌给你听,还可以给你抱,给你亲,说不定还能帮你想想办法,分担难题。” 庄周望着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毛非抓着他衣服晃晃:“你有没有一丢丢后悔?后悔没有早点去找我?” “后悔了...”庄周抚摸在他脸颊上,“不是一丢丢,是特别后悔。如果我早点去找你,要不了两天你就能把我治好,哪还有医生什么事。” 毛非笑起来,奖励他一个吻,又问:“你本来打算什么时候来找我?” “给宋老师带完课。” “结果颠倒了,课还没开始带,先把我给找到了。” 庄周也笑起来,忍不住将他拥进怀里抱住,用了点力气:“疼不疼?” 毛非也勒紧他的腰,幸福道:“疼也给你抱。” 晚上九点钟,一份香喷喷的砂锅大骨汤才端上桌。 花旦和小生都爱舔骨头,于是一家四口全都一饱口福。 吃完,毛非摸着圆滚的肚皮去书房里拿吉他,他拽着庄周去阳台看星星,不想唱歌,只想随意弹一弹。 还有一只黑色的口琴。 吉他配口琴,他们曾在MOMO的舞台上一起合奏过。 然后吸引目光无数,引来鲸吞的女生想要索吻,也引出他发觉自己喜欢庄周的心思。 也被裴黎拍下了一段发给庄穆,再被庄穆发给姜以勉,让生姜找到了MOMO,守株待兔。 毛非想,MOMO已经没有了,他的小裴哥现在在做什么呢? 如果他知道自己今天的英勇事迹,再不会嫌弃他是窝囊废了吧? -- 第159页 音乐流淌中,毛非用脚尖碰一碰庄周:“新娘子漂亮吗?” 庄周回忆一瞬,点头道:“漂亮。” 毛非仰起脸看明月繁星挂在树梢,说:“小裴哥的爱琴海也很漂亮。” 又举起左手,欣赏起璀璨的戒指:“我们也去吧?我去雪山滑过雪,还没去沙滩看过海,我们一起去吧?” 庄周捉住他的手攥紧在手心里,什么都答应他。 身上的伤口还要喷药涂药,赏月到十点,庄周就把人抱回卧室里。 他化身按摩师傅,揉得毛非直哼哼,又疼、又痒、又舒服。 庄周不忍回忆下午看的监控录像,想起来就胆战心惊:“宝,我买个沙袋回来教你拳击,好不好?” “拳击?” “嗯,正当防卫。” 毛非趴在枕头上,担忧道:“啊?我、我虽然想要腹肌,但是,但是我并不想要一身健壮的肌肉,就连腹肌我也是四块就非常满足了!甚至,我们会不会---” 庄周正听得好笑,见他表情扭曲,追问道:“会不会?” “会不会---”毛非扭头看庄周,眼神惊恐道,“互攻?” 庄周:“......” 庄周揉着这一身又白又软的好皮肉,笑话他瞎操心:“明天就买,等伤好了就开始每天练练。” 没听见吭声,倒是发觉手掌下的身子在抖,还冒出来鸡皮疙瘩。 庄周忙问:“怎么了?是不是哪儿弄疼了?” 毛非拱进枕头里,闷声哀嚎:“我!我不要和你互攻!” 庄周:“......” 庄周又气又笑,一巴掌扇在那团白翘翘的屁股肉上。 第74章 不够,我觉得还远远不够。 毛非请了两天假在家里养伤,庄周寸步不离地陪着,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更黏谁。 两个人加两只猫,再加一花架的花花草草,可能天上神仙过的也就是这般日子。 毛非给裴黎发消息:小裴哥。 裴黎回他一张潜水的照片:太阳歹毒,白鸥晒成了黑乌鸦。 毛非捧着手机笑起来:[发射心心.gif]一样迷人眼! 裴黎没再回复他,他也没再追问,有些牵挂,点到为止就足够了。 倒是庄强,好不容易体会到和室友团结友爱的温馨感,可惜好景不长,周末的他茕茕孑立形影相吊,独守空房整整两天。 他给冉青和夏肖骁发消息:人呢? 没人理他。 他又给毛非发消息:冉和夏失踪了,你又什么时候再回来? 毛非窝在庄周怀里享受宠爱,一辈子都不想再回去了。 非非:失踪了? 庄强:是啊,你周末去表哥家,他们也说出去玩,你说你这两天在家养伤,你好歹有理有据请病假,他们俩就悄无声息又光明正大地翘课。 庄强:是不是我不当副委,不能扣你们学分了,你们就不怕我了? 毛非翻个白眼,嘀咕道:“刚想表扬你说话没有官僚味儿了,真打我脸。” 庄周揉他一把,一点耳朵尖被他亲来吻去的都啄红了,还是爱不释手。 他正在和宋语松讲电话,对面的赞扬毫不吝啬:“老周,可以啊,这教案做的,漂亮!” 庄周漫不经心道:“当我说你的学生已经不盼着你回来了是假话么?” “考虑考虑,来考个我们学校的老师吧?” 庄周失笑:“除非你们学校允许师生恋,不然被发现了,我就只能带着非非去爱琴海看日落了。” 热情被打击,单身人士宋语松沉默须臾,压低声问:“毛非到底咋了?听你那天挺生气的,是不是他闹腾你了?现在又和好了?” 毛非本是在噼里啪啦地打字,奈何贴得近,他宋老师的八卦之心被他一点不落下的全听见了,他仰起头,气音道:“就不告诉他!” 庄周宠爱无度,轻笑着对宋语松道:“备你的课去吧。” 电话挂断,毛非眯着眼状似威胁,追问到:“要是我不在这儿,你打算怎么和宋老师说?” “你猜猜?” “我猜...你会说,毛非本事大了,打架斗殴不听话!” 庄周的指尖轻触在已经消肿却还是泛着淤青的伤口上,心想,的确本事大,大到能为他和花旦报仇。 而现在,该轮到他了。 姜以勉还蹲在拘留所里,拜托庄穆调查的资料还没有消息,可能要再多等两天。 庄周把毛非脑袋按进自己的肩窝里:“乖宝,我问你。” 毛非放下手机,把庄强晾在一边了,他重复道:“你问我。” “以前你给姜以勉编过一个故事,是不是?” “嗯,那时候还不知道他是谁,想起来就好气!” 本事又小了,就会说好气。 庄周哄道:“那我们重新来,你再给他编一个,就按照现在的剧情发展,怎么解气怎么编。” 毛非枕着他的肩膀,半晌都没吱声,手机呼吸灯闪烁个不停他也没理会,只睁着两眼睛看花生互相舔毛。 他有一种预感,他喃喃地问:“庄啊,是不是我怎么说,你就会照搬怎么做?如果我解气说我想要他一辈子就关在精神病院里,他是不是真的就会被关进去?” 庄周问:“你不想?” 又补充到:“也不会那么绝对,我---” -- 第160页 毛非从他怀里直起身,定定地看着他,把庄周看得话咽回肚子里。 毛非叫他:“庄周。” 叫完又窝回怀抱里,闭上眼畅想道:“如果是编故事的话,我希望接下来他在拘留所里被早中晚三次批评教育,一共十五天,每天都被教育得想要撞墙吐血但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等好不容易被放出来了,他对你也心灰意冷了,回到美国后他遇见了另一个人,那个人作天作地作他,让他把你受过的苦全都亲身体会一遍,一遍不够,要加倍体会很多很多遍,让他知道他曾经对你是多么坏!” 似乎是对这个故事很满意,毛非握拳捶手心,一锤定音道:“他不是失忆过么,就在他被折磨得濒临崩溃之际,就在他特别怀念你的时候,他再次病发失忆了,这次失得彻底,把你、把有关你的一切都忘得干干净净,再也不会想起你,更不会来打扰你。” 毛非仰起脸:“就是对你不公平,他忘了,你还记得。不过没关系,你有我了。” 庄周望着他的非非,满心疼惜和无奈。 疼惜不用说,无奈至极的是这个故事里,他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提取出来,一个可用的手段都没有,他要怎么给他的宝贝儿解气? “但这是故事,我想怎么编就怎么编,我没有心理压力。”毛非牵起庄周的左手,手指捏着那枚戒指轻轻转动,“要说解气的话,我和他打了一架,还打赢了,我其实就很解气了。” 庄周叹气道:“不够,我觉得还远远不够。” “庄周,我...我就是一个平民百姓,你现在要我决定一个人的后半辈子,我可以图一时解气把他丢进监狱里,丢进精神病院里,可是接下来我就会不停地想他,他在里面过的是什么生活,每天是不是被迫吃很多药,如果被判定行为不正常,是不是有各种听起来就很可怕的惩罚。” “我不想这样,我不想操心我给他安排的生活,也不想成天被他诅咒。我不指望他有一天会彻底失忆,我只想他别再来找你,别来烦我们就行了。”毛非顿了顿,陡然灵光一闪,“我知道了!” 庄周忙问:“嗯?” “如果可行的话,你能不能把他丢到美国去,让他再也没办法回来?他不是和家里关系不好吗?他不是已经在美国生活很多年了吗?让他没办法回国,至于他在国外生活的怎么样,那就全是他自己的事情了。” 毛非追问:“你觉得怎么样?” 庄周抿着唇思考。 毛非试图说服:“我光是想想就爽翻了,你觉得不好吗?” 庄周沉吟片刻,只说:“也就是那个白瓷壶没有真的砸到你,不然哪还有商量的余地。” 第75章 他仿佛被雷劈中,整个人都裂开了 冉青和夏肖骁于周三中午失踪回归了。 庄强刚要午睡,一听门锁有声响,立马翻身趴到床沿去。 他盯着门开,盯着夏肖骁进屋,再盯着冉青进屋,一嗓子就吼道:“你们还知道回来!” 夏肖骁抬头瞧他一眼:“要不是下午有庄老师的课,你猜我们会不会回来?” 冉青从背后给了他一下子,笑骂道:“适可而止你!” “你们俩到底干嘛去了?”庄强好奇,“发消息你们也不回,我问毛非,毛非就让我不要找你们,神神秘秘的。” 干嘛去了? 干去了。 这么私密的事情,当然得神神秘秘的。 冉青装聋,不吭声,拎起自己的衣领嗅了嗅,好像有一点汗臭味。 其实就穿了两次,周五一次,晚上去酒店脱下来之后就再也没穿上过,直到今天离开那个堪称淫窝的酒店房间才又穿一次。 淫窝。 一点都不夸张。 《话不多说》从小说变成剧本,夏肖骁个狠人,无师自通将所有床戏都超常发挥了一遍,还他妈的念台词! 在沙发里的那一回,两个人其实都没想到现实会比小说里幻想得更加销魂,夏肖骁伏在冉青身上,一边厮磨着接吻,一边用手沿着那段腰线摸到大腿,往上捞一捞,低语道:“青青小妖精,缠紧一点。” 为什么是小妖精? 因为小青是蛇妖。 冉青当时就被尬愣了,瞪着水红水红的眼质问肖骁:“你...你...” 还没问出个名堂,夏肖骁自己先破功笑场:“太肉麻了,不是我的风格。” 冉青想说“你还知道”,还缠紧一点,恨不得踹你一脚。 可惜没踹,可惜他真的将腿缠紧了一点。 冉青不忍回忆,太特么羞耻了。 他从衣柜里挑出一件干净的卫衣,刚想要脱,眼神就朝着庄强看去。 庄强莫名其妙:“看我干嘛?说啊,你们去干什么了?” “还问,”夏肖骁拿起桌上的课本挡住他的脸,“再问就是开房去了。” 冉青趁着这个空当赶忙换衣服,一身的草莓要是叫庄强看去,估计能把孩子给吓傻了。 “开房?”庄强扒拉开课本,不可置信道,“斗地主?还是搓麻将?” 夏肖骁被逗得直笑,模棱两可地“嗯”了一声。 庄强听了就一把薅过课本,又惊又怒:“你们玩大的吗?居然赌博?!” 冉青服了他,就四天没见,怎么又变回之前的德行了? 他顺着话瞎掰道:“是啊,今晚就会有警察上门来捉拿我们,珍惜这最后半天的时间吧。” -- 第161页 下午上课,不久未见的214终于团圆。 讲台上站着的是宋语松,在点名。 全班都很骚动。 冉青借助得天独厚的优势抢先得知内幕,他问毛非:“庄老师呢?” 毛非拄着下巴,贼了吧唧的,也不答话,就拿一双同样贼兮兮的眼睛把冉青看到害臊。 他翻开书,拿起笔,在空白的右上角写到:“生小蛇去了?” 书被抢走,角被撕掉,冉青装傻充愣地岔开话题道:“你是跟谁打架去了,伤都还没好全乎。” 脸上还算好,腰上看起来才恐怖,青黄交加一大片。 毛非却很骄傲:“生姜,还记得吗,我把他榨成汁儿了!” 冉青缓缓给他竖起大拇指。 “那庄老师就再也不来了?” “是啊,他要去当甜品店老板了,以后请你们吃奶油喝奶茶。” 点名结束,宋语松放下花名册。 他清清嗓子,稳声道:“我回来了,庄老师代课也就结束了,你们表现很好,庄老师说你们是最好的一届学生!” 说着就朝毛非看去,心想,好到抱回家了一个。 毛非乖巧地翻开课本,心想,嘁,庄老师才没说过。 课间,宋语松公权私用,把毛非叫到走廊上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他打量着他带伤的脸,终于知道了为什么那天庄周会那么生气。 “和谁弄成这样的?” “...姓姜的那个。” 宋语松更深层次地知道了为什么那天庄周会那么生气。 他服气地点点头,又问:“占姚是谁?” 毛非想起一个巧合,他的宋老师和占姚姐的猫,重名了。 “是庄老师的助理。” 宋语松:“......那十六画呢?” “是庄老师准备开业的甜品店。” 宋语松明白了,这是在给他牵线呢。 这算啥? 他请他去MOMO接风,叫他碰见了缘分,于是他就礼尚往来? 宋语松不动声色的“嗯”了一声,说:“知道了,以后我会常去的。” 毛非顶着一脑袋稀奇的问号回班了,他掏出手机:松仁儿要对占姚姐下手了! 庄周回他:祝他们互相欣赏。 庄周送毛非来学校的,此时此刻被逮住了,被拉到辅导员办公室里,一众老师全都兴致勃勃地在商量等放学了去哪儿聚个餐,一来还没给宋语松接风,二来也算感谢庄周的辛苦代课。 盛情难却,庄周没法拒绝。 正好好巧不巧,毛非晚上也有约。 庄强找到了一份薪水不错的兼职,家教,教一个开学就要升初三的学生,本周末就开始担任起庄小老师的职责。 他拿出饭卡,有生之年第二次邀请道:“请你们去庆祝一下啊!” 四人先回宿舍放书,为了错开饭点的拥挤,夏肖骁在楼下小卖部里买了两盒扑克牌。 斗地主,一毛钱一把。 毛非玩游戏不行,没想到打牌手气还不错,一连赢了六毛钱,地主之位坐得屹立不倒。 冉青被他嘚瑟的笑声吵得耳朵疼,还被他脖子上的戒指晃得眼睛瞎:“我似乎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 “什么事情?”夏肖骁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也被闪到了,“啧!怎么不戴手上?” 毛非要嘚瑟的没边儿了:“怕丢,它要是丢了,我人也就跟着没了。” 冉青笑话他胡说,就庄强,状况外,嫌弃道:“你怎么这么非主流,滴里当啷的不嫌碍事儿吗?只有十年前明星海报上的杀马特才会戴这种项链吧?” 扫兴就属他拿第一。 毛非:“......你懂个屁!!” 庄强:“不是吗?吃干脆面里面就会送这种小玩意儿。” 毛非算是发现了,甭管这位历史副委他当不当官,他还是好烦他。 就不能有点眼力见儿吗?! 冉青嗤笑一声,给台阶,往上走的台阶,问:“非啊,多少钱买的?” “多、少、钱,”毛非冲着庄强怒道,“够你买八十八辈子的干脆面!” 心情不得劲儿连带着手气也变差,接下来几把毛非都输的好惨,赚到的赔光了不说,还倒贴出去三毛钱。 毛非迁怒给庄强:“等会儿我要点最贵的锅!” 已经过了饭点了,夜幕昏黑。 食堂窗口买一送一,买个小火锅,送杯优酸乳。 四个人找窗边位置坐下,谁都没跟庄强客气,除了火锅还点了一桌子的小炒。 夏肖骁问:“你就住表哥家,下学期也不回来了吧?” 毛非点头:“但是宿舍费我照交,214还是有我一席之地。” “不是,”庄强总是能精准踩地雷,“庄老师一家三口的,你住那儿不嫌碍事儿吗?” 又是碍事儿,我看你才碍事儿。 毛非安抚自己“不知者无罪”,说:“我表哥喜欢我,我住他家他高兴。” 庄强地铁老头看手机,一副完全不能理解的表情。 冉青闷闷地笑了两声,也发布重磅消息:“下学期我和肖骁也不住校了,在附近找个房子,搬出去住。” 毛非听罢嘴角就不受控制了,笑得特别有坏特别有深意,满嘴跑火车道:“一定找隔音好的那种,不然半夜谁家小孩哭都能听见,是吧?” -- 第162页 夏肖骁直乐:“言之有理,记下了。” 就还是庄强,他连声说了好几个“不是”:“不是,你们干嘛突然搬出去?那、那那、那214岂不是就剩我一个了?” 毛非“嗷”地一声:“你们搬出去,你们不交住宿费了,是吗?” 冉青说:“是。” 那就意味着床位要么空着,要么会安排给别的人。 毛非不带思考的,立马道:“那我也不交了,腾出床位给有需要的人。” 庄强彻底慌了:“你们!” 好像是不太厚道,吃着人家请客的饭,说着要留守人家的话。 庄强放下筷子:“你们...为什么啊?” 因为爱情。 太矫情了,要怎么解释才好? 毛非磕巴道:“那什么,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你要和新室友好好相处。” 冉青也有点于心不忍:“以后我们上课还坐一起,谁先到谁占位。” 庄强不好糊弄:“理由!是烦我吗?是我、我平日里对你们太严格了吗?” 三个人:“......” 学校为什么就没有一门课是教人学说话的呢? 吃完饭回宿舍,庄强还是郁郁不乐,就像当初撞破庄周是毛非的表哥时一样,嘴里嘀嘀咕咕念经似的念叨着“为什么啊”。 夏肖骁揽住冉青肩膀,好笑又无奈地叹了口气:“要不告诉他?” 冉青摇摇头:“我怕他扛不住。” 毛非也凑来气音道:“你们说我也说,憋死我了!” 已经晚上七点半,不知道庄周那边儿的聚餐结束了没有,他掏出手机发消息:哥哥。 过了几分钟庄周才回:还在聊,还要一会儿。 非非:嗯嗯,我不急,你也别急。 哥哥:乖宝,就在宿舍里等我。 非非:[\/亲亲]。 回到214,毛非爬上他的小木板,被窝里还藏着一件男友衬衫。 他坐在床沿,两条腿悬在空中,扭着身悄悄摸摸地把衬衫拽出来叠好,准备等会儿藏进挎包里带走。 倏地,一声响亮的吸鼻涕声。 毛非吓了一跳,不可能是夏肖骁,夏肖骁在卫生间里,再看冉青,正对着庄强瞪大了眼。 庄强哭了。 214从未这么沉默过。 “我舍不得你们。”庄强再次恳求,“我以后不管你们了不行吗?突然就要搬走,换成你们,你们心里好受?” 三个人有苦难言。 冉青说:“别哭了。” 夏肖骁给他递纸。 毛非也说:“别哭了啊。” 庄强就不哭了,再擤一把鼻涕,也发觉出难为情:“唉,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三个人表情扭曲。 又是一阵沉默。 庄强思来想去,真情实感道:“给我一个理由可以吗?我除了你们烦我,想不出别的理由了,可你们又不承认。” 冉青无语望天花板:“要是真烦你,早在大一我们就换宿舍了。” 庄强恨道:“那到底,是,为什么,啊?!” 夏肖骁都快被问笑了,他朝冉青看去,冉青也苦笑了一下。 夏肖骁说:“行吧,告诉你,但是你得保密,你听完就忘,成交不?” 庄强愣愣:“...成交。” “那你听好了,”肖骁低笑道,“因为我和冉青谈恋爱了,我们想要住一起。” 毛非比当事人还激动,浑身舒爽,恨不得趴窗口对天大吼。 庄强仿佛被雷劈中,整个人都裂开了。 他说:“啥?!” 就在这振奋人心的时刻,响起一阵敲门声。 声音很轻,连续敲了好几下之后,顿了顿,又变得很重。 毛非扬声:“谁啊?” 没人应,只响起更为急促的敲门声。 夏肖骁站起来去开门,门外,一个个子不高的纤瘦身影戴着兜帽。 他见门开了,立马从门缝里挤进来。 他摘下兜帽,抚着心口似是格外紧张。 毛非微微张圆了嘴,惊诧道:“学姐?!” 第76章 我现在就去找他自首再和他分手 毛非惊诧道:“学姐?!” 姜朝雨循声看去,也吃惊道:“啊!你的脸...?” 毛非一时语塞。 要怎么说? 你哥哥来抢我男人,我们大打出手,此时你哥哥正在被拘留中? 毛非胡乱摆摆手,搪塞到:“没事,过、过两天就好了。” 庄强还裂开着,因为那句“我和冉青谈恋爱了”,他觉得自己应该是出现了幻听。 他迟钝地望向姜朝雨,问:“女生?” 姜朝雨锁紧眉头,匆匆将四人环顾之后压低了声音说:“我悄悄来的,我有证据证明你们被栽赃陷害。” 她深呼吸一口气,补充到:“被我男朋友朱铭栽赃陷害!” 214里关了灯,黑漆漆。 冉青的座位被包围,姜朝雨坐在椅子上,她把U盘插到笔记本上,等待扫描的时间变得特别漫长。 房间里只有呼吸声,心理作用严重,呼吸声都透出一股子凝重感。 姜朝雨垂眸盯着键盘:“我...我做设计作业,我的电脑坏了,借他的用一用,他电脑配置好。” 扫描已经完成,但是没人催她去点开,静静地听着她陈述。 -- 第163页 “然后,下载素材,用网盘,自动登录,在文件界面里有一个压缩包让我好奇,命名为---”说至此,姜朝雨难堪的攥紧拳头,“---命名为,金主爸爸。” “当时我室友就在旁边,看到后说了几句玩笑话,让我防人之心不可无,于是等晚上熄灯了,等她们都爬床了,我偷偷点开这个压缩包。” “其实...其实如果我室友不说,我可能只会好奇地去问问他,但我越想心里越在意,而且压缩包还有密码,我试了好几回才解开。” 姜朝雨握住鼠标,点开“金主爸爸”文件夹,顿时弹出满屏幕的图片,全部都是聊天截图。 “你们看吧,”她站起来离开座位,声音里带着颤抖,“我已经看过好几遍了,证据应该是非常确凿。” 窗帘敞开,阳台上有微弱的光亮。 毛非只看了几张图就被气得恨不得提刀去闹事,他跳起来骂人,余光看见姜朝雨站在洗手台前捂着脸。 图片一张张翻下去,屋子里燃着四把熊熊怒火,充满接连不断的芬芳。 突然火灭了一把,毛非闭上嘴,也走到阳台上去。 “学姐,”他轻声说,把一旁的纸抽递给她,“不管怎么样,谢谢你。” 不管她是朱铭的女朋友,还是姜以勉的妹妹,这件事上,他都要谢谢她。 姜朝雨搓搓脸,破涕轻笑道:“一下子难以接受,谁能想到......” 毛非有点烦躁,他问:“那现在...你和他分手了吗?” “还没有,我昨晚才发现的,”姜朝雨失望道,“我今天一直在犹豫要不要揭发他,就没跟他见面...至于分手...肯定要分的。” 不知道他们看到了什么内容,连庄强都骂出一句“我操他妈”。 毛非抿了抿唇,护短道:“他们太生气了,忍不住。” “没关系,”姜朝雨微微苦笑,又掉下一串眼泪,“我已经不拿他当男朋友了,这样的人,随便骂。” 当初在健身房里,毛非就觉得遗憾,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好想拔出来。 现在好了,牛粪自己不珍惜,活他娘的该。 “学姐,你还记得这学期刚刚开学时你过生日,学长说他要送给你一幅油画吗?” “...你怎么知道?” 毛非扁嘴:“因为他想借花献佛,他准备送的那幅油画,其实是我画的。” 毛非回忆起前前后后,伤口撒盐就伤口撒盐,他把能回忆起来的全部都跟姜朝雨坦白了,末了,他感叹道:“我也是通过这件事才知道他原来还有这副面孔,你室友说的没错,人心隔肚皮。” 姜朝雨已经听愣住了,片刻后,她靠在窗沿边仿若自言自语:“可他...他对我真的很好...” 追了她两年,在一起一年,他们前几天还计划着下学期大四开学,就搬去一个南北通透的出租屋里,互相监督,一起为考研奋斗。 她还说:“我要学做饭。” 他就说:“那我来刷碗。” 姜朝雨咬住唇,全身都被巨大的失落席卷。 毛非给她递纸,用庄周跟他说过的话来宽慰她:“看一个人好不好,不是看他有多好,而是看他坏的时候到底会有多坏。” 姜朝雨看向他。 “他骗你也骗我,虚荣心旺盛,自恋,暴力狂,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毛非决心劝分,“他这次还贿赂学生会和社团一起联合栽赃我们,坏到骨子里了!说不定哪天你和他意见不合,他也要算计你的。” 姜朝雨抽噎:“他已经...让我出乎意料了...” “所以分手没错!”毛非夸奖道,“学姐,他早就不值得你喜欢,他压根配不上你。” 姜朝雨又抽了两张纸,心想,怪不得... 怪不得在酒吧里他要拦着自己去和毛非他们打招呼,原来是怕露馅了。 毛非叹息,觉得开心也觉得难过,他抠着纸抽的边边关心到:“接下来,你要去找他分手吗?” 姜朝雨点点头,茫然沮丧道:“我昨晚想过了,如果分手了,我应该会考虑我哥哥的建议吧,他说带我出国,去美国读研,多丰富一下眼界和经历...” 说到这她小小地笑了一下:“其实我挺心动的,之前为了和他一起考研,我想也没想就拒绝了,现在...我从来没有出过国,说不想去是假话。” 毛非看着她,一言难尽。 男朋友对她好,可惜男朋友道德败坏,哥哥对她好,可惜哥哥更加败坏。 唉。 不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而是人人都有本难念的经。 电脑前,聊天记录翻完了,三个人转过脸来,眼睛里全都燃着愤怒的滔天烈焰。 冉青咬牙切齿道:“上回就说了,别让我们抓到把柄,不然肯定一报还一报!妈的比我想象中还要阴险歹毒,干脆捅破天,学生会全都得大换水,当官的沆瀣一气,令人发指!” 夏肖骁拍拍庄强:“兄弟你错了,不是你对我们太严格,是我们对你太苛刻,你简直就是官僚资本主义里的一股清流,出淤泥而不染的一朵白莲花。” 庄强挥开他,气得直转圈,骂道:“听着也不像好话!” 又定住了,颤抖着叮嘱:“别再刺激我,听到没,你们谁都别再刺激我!!” 姜朝雨擦干眼泪,长长吐出一口气,还不待说话,就被一阵电话铃声打断,她掏出手机看看,又给挂断。 -- 第164页 她说:“朱铭找我了,可能找我去操场上散步。” 四个人全都望着她。 毛非保证道:“你放心,我们肯定不会暴露你!” 姜朝雨摇摇头:“校内网上到现在都还有内涵庄强是小偷的帖子,我昨晚看了的,几乎首页上全都是...流言蜚语不澄清,你们蒙冤,也会叫他尝到做坏事得逞的甜头,都不是好事。而且他目前只得手了庄强,还有你们三个,他还在寻找机会,不能让他有这样的机会。” 她朝冉青伸出手:“给我纸和笔。” 冉青呈上。 姜朝雨写下两排英文和数字:“等会儿你们就用我的账号来发帖,匿名发,如果他看见了,他不用去网络部后台查他也会知道就是我。” 毛非着急,夏肖骁抢先一步担忧道:“他报复心理这么强。” “别担心。”姜朝雨放下纸和笔,揉揉眼睛道,“我现在就去找他‘自首’再和他分手,陪他压最后一次操场。” “不是!”毛非急道,“那以后呢?他以后再---” “以后再说。”姜朝雨往门口走去,“好歹......” 好歹恋爱一场。 她戴上兜帽:“以后他会改过自新的。” 门合上了,屋子里重陷静悄悄,只有一台电脑屏幕散发着白光。 冉青缓缓道:“遇人不淑。” 庄强问:“那...发么,帖子。” 一瞬沉默后,三个人异口同声道:“当然发!” 图片太多,上百张,不可能全都发出来,需要重新过一遍,挑出其中重点。 毛非搬着椅子挨坐在冉青身边,之前他只看了几张,现在,他自讨生气地不放过一张截图,把没吐的芬芳全数奉献。 于是他没能看见,在他的床铺边上,他的手机已经明明灭灭好几回。 214里气氛紧张且浓重。 庄强坐不住,他抓着头发在屋里来来回回地踱步。 他问:“真要发?” 夏肖骁说:“你不想洗清冤屈?不想他恶人恶报?他女朋友都执意伸张正义,你这个受害人犹豫什么?” 庄强啜喏:“冤冤相报何时了。” 冉青骂他:“你滚蛋!!” 庄强又来来回回地踱步。 他问:“你们俩真的在、在、在那什么?” 夏肖骁说:“是啊,搬出去不是嫌你碍事儿,是怕我们俩碍到你事儿。” 庄强啜喏:“那你们这两天没回,你说去...开房了?” 冉青骂他:“你蓝猫淘气三千问啊?!” 庄强又来来回回地踱步。 他哀嚎:“不行,我接受不了---” 哀嚎被敲门声打断。 214里顿时针落有声。 毛非骂得口渴,舔舔唇气音道:“谁啊,不会是朱铭吧?” 夏肖骁“嘘”一声:“又揣着锤头来?” 冉青瞪圆了眼睛:“来砸我电脑?” 敲门声再次响起,不比姜朝雨混乱急切的敲法,此人敲得颇为绅士,不轻不重叩三下。 庄强也气音:“学长这么沉得住气?” 214里黑灯瞎火,电脑的屏幕光照出四个疑云密布的脸。 陡然,门外几声问好传来:“庄老师?庄老师好!” 毛非:“......!!!” 毛非“噌”一下就跳起来,赶紧跑过去开门。 庄周正抬手准备再敲,门就半开,又猛地被一双爪子拽进屋里。 “非非?”庄周疑惑,试探着猜到,“你们在看电影?” 毛非“啪”地把灯打开,仰着一张因为怒气冲冲而涨得通红的脸蛋对庄周道:“你还记得你说的证据吗?除非我们拿到他们栽赃陷害的证据---聊天记录!” 庄周摸摸他额头上的汗,噙着笑“嗯”一声:“记得,拿到了?” “拿到了!姜...就是生姜的妹妹刚才主动给我们送来的!”毛非竖着眉毛抓在他腰侧的衬衫上,“我靠,你不知道他多阴险,没把我气死!” 庄周说:“不气。” 毛非嚷:“好气!” 冉青实在看不过去,不是看不过去毛非一见庄周就眼里没别人,而是看不过去庄强一副下巴掉了的惨样。 他出声道:“庄老师。” 庄周抬眼看去,微微点下头算是打过招呼。 毛非这才猛然惊醒,赶忙松开庄周,问:“你怎么跑上来了?” “给你发消息不回,电话也不接。” “啊!我手机,诶?我手机呢?” 说着就满屋子找起手机来,这要是在家里,第一个去翻的地方就是花旦的肚皮底下。 庄周好奇地打量这个小小的四人间,他走到毛非床位前,一眼就瞧见手机,不仅瞧见手机,还看见一旁叠好放着的衬衫。 他笑道:“床上呢。” 毛非就点脚往床边摸,摸到了,看到一串未读提醒:“上课时调成了静音,就忘记调回来了。” “下次要记得。”庄周拿起桌上的保温杯问到,“你的?” 毛非应一声:“你渴了?” “你渴了,你听听你声都哑了。” 说罢就拧开盖子,拿着杯子去洗手池里清洗。 夏肖骁和冉青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两人一系列旁若无人的互动,再看着毛非颠颠凑到洗手池旁去帮庄周卷袖口,嘴里更不带消停的,巴拉巴拉说个没完。 -- 第165页 可怜受不起刺激的庄强,他挪到夏肖骁身边,拽拽自己的椅子,坐下,被雷劈傻了一般道:“感情真好。” 冉青生出怜悯心:“庄强,你往庄老师左手上看看,再往非非的脖子上看看,看看你说的买干脆面送的杀马特戒指是不是同时出现在了他们身上?” 庄强倒吸一口惊雷,终于由内而外地被彻底劈傻了。 第77章 冰丝小裙子换装游戏(补车) 此事大快人心! 毛非不想走,冉青还在挑选重点聊天截图,毛非就央求庄周再多待一会儿,等把帖子发出去了,收到第一条回复了,他们再回星垂天野。 庄周什么都依着他。 两个人站在阳台上讲小话,一人抱着保温杯吹吹凉,一人叭叭叭地讲宋老师,讲他会不会和占姚碰出火花,又讲姜朝雨,讲她打算跟生姜一起去美国丰富阅历。 庄周把水杯递给他,哄他小口喝,当心烫。 毛非就慢慢地抿,边抿边看庄周慵懒地靠在窗沿上,明暗交叠的光影里,一双眼神专注而宠溺,帅得简直要他小命。 他花痴道:“庄啊,你好好看。” 庄周轻笑,唇语道:“乖宝宝。” 毛非想亲他! 色欲熏心! 他把保温杯塞回给庄周,转身跑去“啪”地把灯又关上。 冉青随口道:“怎么了?” 毛非随口答:“没咋。” 就庄强,两眼睛就跟两电灯泡似的,溜圆儿,屏幕不看,光看这俩戴对戒的表兄弟。 呵,表个屁的兄弟! 庄强自虐,不可置信还非要自找刺激,一边偷摸视奸,一边在心里默念,庄强,你要坚强! 昏暗做遮掩,给了偷情好良机。 毛非心脏怦怦跳,挤到庄周身旁小小声:“哥哥。” 庄周失笑:“乖一点。” “要。” “被看见了。” 毛非骗自己:“不会的。” 庄周无奈,抬手轻抚在他的后脑勺上,温温柔柔地啄吻了一口。 毛非心满意足,脸蛋贴到窗玻璃上降降温。 阳台里的气氛流淌得越发暧昧,谁也没管那两灯泡看没看见。 灯泡看见了,灯泡被震碎了,稀碎。 夏肖骁揽过僵硬的庄强,拍一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抚,帮他回神道:“兄弟,沉冤昭雪近在眼前,给帖子起个响亮的标题?” 冉青提醒道:“震惊啥啥啥的那种就别了,想个有水平一点的。” 震惊? 没有比此时此刻更加震惊的了!! 庄强不坚不强,脑袋当机,傻傻呆呆。 图片整理好了,凑个整五十张,张张高能。 冉青登录姜朝雨的账号,进入发帖界面,勾上匿名,将图片按照顺序一一上传。 他长吁一口气,猜测这会儿操场上是不是正在上演一出分手大戏。 他说:“标题,万事俱备,就差标题。” 几人讨论一番,蹦出来七八个想法,庄周旁听没参与,毛非就问他:“如果你是睡前刷论坛的学生,你会被哪个标题吸引?” 庄周想了想,说:“肖骁刚刚说的那个‘前无古人’的。” 于是,新帖《前无古人的反转,后无来者的打脸》横空出世。 毛非紧张又激动,如果鼠标在他手里,他能三秒刷新一次看看有没有新评论。 他耐不住,起身把床上的衬衫塞进背包里,再把保温杯里喝不完的水倒掉,转一圈,实在没啥好干的了,他又凑回冉青身边:“回复有没有?” “没,哪这么快,”冉青说,“让子弹飞一会儿,让读者看一会儿。” 毛非鼓起脸蛋:“那我去上个厕所。” 厕所门关上了。 庄强终于逮住机会,他被惊雷劈得智商下线,问:“庄老师,您不是结婚了吗?毛非他知道吗?” 夏肖骁听罢就翻了个惊天大白眼,这特么,这话什么意思?! 庄周倒不恼,“嗯”一声莞尔道:“知道,他就是我结婚对象,他当然知道。” “啥?!那...那生的、生的孩子不是叫桃花吗?哪、哪儿来的?” 庄周闷闷笑,小桃花么? 他把两毛孩子拎出来:“养的两只猫,一只布偶,一只虎斑。” 庄强:“...哦,这样啊。” 毛非开门跑出来,手还没洗先嚷嚷:“评论?” 冉青刷新:“还没,五十张图,看得慢。” 毛非急得团团转,又听庄强问:“你们...认识半年就结婚了?我们国家好像没通过---” “我们认识三年了,国外结的!”毛非呛他,“别八卦了你,快关心关心你自己的清白!看看整个宿舍就你不着急,你可是被陷害得最惨的当事人!” 庄强:“......” 庄强看看这个,看看那个,陡然一悚,宿舍五个人,其中两对都是gay! 他咽下一口口水,他觉得自己完全没有接受,眼下还没发疯发狂是因为根本就还没回过味儿来。 毛非懒得理他,又催,冉青再次刷新,这回有了!还是如雨后春笋般蜂拥而至的回帖! 放眼望去全都是语气助词和问号惊叹号,虽然没啥有营养的评论,但是非常充分地展现了大家惊涛骇浪的心情。 毛非很满意! -- 第166页 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他可以咧着嘴角安详地回星垂天野了。 夜晚有小风吹。 毛非窝在副驾里期待明天一早:“想当初学长拎着铁锤入室强抢,通报写的是《关于朱铭的恶劣事件》啥啥啥的,这回这性质更恶劣了,不知道会怎么判。” 他猜测:“会开除他吗?” 庄周看他眼里雀跃,好笑道:“开除应该不会的,可能会延迟毕业证或者学位证的发放吧。” 回到家里,比平时晚了好几个钟,于是受到了来自两小主子格外热情的指责。 一边可劲儿蹭,一边儿龇牙咧嘴地骂喵星语。 毛非抱起花旦:“乖哦,就只能陪你玩一下下,我还得做作业。” 今天下午的经济学课留了作业,本来打算在宿舍里等庄周的时候就给它搞定的,没成想杀出来一个姜朝雨。 逗猫棒拿在手上,铃铛响,羽毛飘,一人两猫满屋子闹。 庄周从阳台里接完电话回来时,看到他的非非正小跑着横穿客厅,身后跟着奔腾的小马你追我赶。 他笑道:“当心摔了。” 毛非倒在书房的沙发里歇歇,逗猫棒一丢,哼哧道:“不玩儿了,要写作业了。” 庄周跟来抱起他,朝他汗津津的额头上亲一口:“先洗澡。” 手腕上的伤口愈合得很快,结了一层血痂,已经可以见水了,就腰肢上的淤青还不容乐观,庄周看一次就从眼睛疼到心里,晚上睡觉都不敢搂着。 他用沐浴球揉出丰盈的泡沫,将毛非从头发揉到脚尖,毛非享受地任由摆弄,抱着庄周乱扭,打醋溜儿滑,还哼起愉悦的小调。 庄周笑话他:“跳钢管舞呢?” 毛非抓了一捧泡泡抹到他脸颊和下巴上:“嘿嘿,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什么事?” “等我写完作业了就告诉你。” 作业拿到书房里去写,不好好坐椅子,偏要盘腿坐在地毯上。 毛非问:“你也要忙吗?要忙多久?” 庄周打开笔记本,戴上眼镜,一边将庄穆发来的文件下载下来,一边道:“不忙,随便看看新闻,你有不会的就来问我。” 毛非“嗯嗯嗯”地答应他,然后就藏着小心思把课本翻开到一页涂鸦上,大墨镜,剃须泡,吊带小裙子。 毛非暗搓搓地兴奋,快写,写完就能玩换装游戏了。 【今晚注定不寻常。 庄周早该发现的。 他的非非写完了作业,没同往常一样拿着课本过来给他检查,而是只把自己送到他怀抱里。 毛非拱在庄周颈窝里:“老公。” 庄周低笑一声,事出反常必有妖,有一朵两天没沾雨露的桃花要化成桃花小妖了。 他捧住那两团蹭来蹭去的屁股肉捏一捏,故意压低声线呢喃道:“嗯,我的宝贝儿怎么了?” 毛非伸出舌尖去舔庄周的脖子,舔湿了,轻吹一口气,直白地哼哼:“发情了,你戴眼镜好好看,我好喜欢,就发情了。” 说着又去含住庄周的耳垂诱惑道:“老公,想要你干我。” 真是热情得史无前例。 庄周几乎立刻就硬了,隔着居家服顶在毛非的大腿根上,他喉结滚动,抬起手轻轻抓住毛非脑后的头发,迫使他微仰着头。 两人对望,庄周唇边勾着一点笑,有点坏,更性感了:“非非,色诱?” 毛非捉在他的衣襟上,奋力地扭动屁股去蹭那根炙热勃勃的性器,他张张口,大胆也是前所未有,他漏出一点柔软湿润的舌尖舔在唇角,说:“你亲亲我,我就色诱你。” 如果人能有尾巴,此时此刻该是有两条尾巴也纠缠到一起去,就像唇舌,互相勾引,极尽所能地侵略、接纳对方。 毛非被吻得动情,腰也扭不动了,胸口直往庄周怀里贴,他用鼻音嘤咛几声祈求中场歇息,热烫的脸蛋贴一贴,在激情来临之前再享受片刻温馨。 毛非用一把被亲软的嗓子小声说:“哥哥,你还记得吗?我曾经特意给你买过一件冰丝小裙子。” 庄周一愣,随后一巴掌就招呼到那团不规矩的屁股肉上:“怪不得呢。” 热情和大胆,原来是在为坏心眼儿铺垫。 毛非闭着眼连笑带撒娇地使劲儿同他蹭脸颊:“求你了,你当初就答应过我的,一直还没兑现呢。” 又贴心地换位思考,庄周这么大只,线条遒劲且漂亮,要是他,他也羞于把自己塞进一件吊带裙里。 于是颇为公平地再添砝码:“我不叫你一个人穿,我陪你穿,好不?” 说完又亲,主动将两瓣红润的唇送上,想吮想咬,全都由他。 庄周宠溺无边,笑叹道:“好。” 毛非乐颠地先跑走了,指挥庄周先在书房里等一等,等听到召唤再去卧室。 可惜衣柜翻遍都没找到那件红色的冰丝小裙子,毛非嘀咕“奇了怪”,又往衣帽间里跑,这回在一格抽屉里找到了。 除了吊带裙,他还翻出那件曾穿过一回的红肚兜儿,意外之喜是,配套裙子送的黑色长筒丝袜也叫他翻到了。 于是毛非换装上阵,扒在衣帽间的门框上喊:“老公,我好了!” 庄周从书房出来,一边走一边解衣扣,看到毛非时呼吸一顿,细细的黑色带子系在脖颈上,侧着抱在门框上的,看不见前面绣的喜鹊打架,只能看见一片薄薄的红色布料又引着两条黑色细绳圈在那段纤细的腰肢上,再往下,圆滚挺翘的白团子,以及被黑丝包裹的长腿正不安分地蜷着乱蹭。 -- 第167页 又纯又浪。 毛非顶着要烧着的脸蛋害羞:“哥哥。” 庄周把上衣随手丢在了地上。 他走过来,毛非还以为会被抱起来,却没有,反而被握着肩膀往旁边挪了一步,紧紧地被压在了衣柜上。 后背贴在一片热烫的胸膛上,有一只手沿着肩头慢慢往下摩挲,到腰,有伤,只轻轻地揉了一把,就一下子握到了被挤压着的屁股肉上。 庄周叼住毛非晕红的耳朵尖,声都哑了:“色诱的本领真不小。” 说着手再一点点按着细腻的皮肤往下,指尖勾进了丝袜里,沿着边缘滑动,毛非又怕又期待,脸蛋偏着贴在衣柜上,红唇嘟起,发出诱人欺负的呻吟。 双腿之间被卡进了一条腿,毛非被迫敞开腿点起脚尖,那只勾着丝袜的手来到大腿内侧,拉一拉,再猛地一松手,弹出一声暧昧的轻响。 毛非感受着耳边灼热的低喘,喘得他整个身子都酥麻了,他反手去推庄周的胯,不像拒绝,像调情,他求道:“哥哥,该你穿了... 唔!” 早就竖起来的性器被捉住了,湿润的顶端蹭在冰凉的木柜上又爽又刺激,毛非用屁股顶庄周,“别、别弄...嗯...”可惜被压得更紧,庄周低笑道,“穿得这么漂亮,先给你一次好不好?” 还不待他回答,庄周就把他打横抱起,抱到沙发里放下,沙发正对面,就是一面巨大的落地镜。 今晚的庄周被撩拨得有失轻重。 他捧着毛非的脸蛋肆意享用那张柔软的唇舌,吻得正陶醉,腰上传来一点痒痒,是毛非正仰靠在沙发里,一边奋力的仰起脸接吻,一边胡乱地去扒他的居家裤。 庄周由他扒,他的亲吻落到他下巴上,白皙的脖颈上,夏天了,不像冬天时可以随意留下草莓,于是庄周埋进毛非的肩窝里,在那片锁骨上留下红粉斑斑,他表扬道:“宝宝,你好香。” 毛非眼里全是依恋,裤子没扒掉,倒是忍不住自慰起来,他嘟囔:“一样的沐浴露,你也香。” 庄周跪到地毯上,又牵过他手心压在沙发上,不让他自己摸:“馋得你。” “就馋,快给我,我想你。”毛非不满地扭着腰,“快把裙子穿上,我要大姐姐干我。” 庄周被逗笑,再亲他一口,这才将他硬起来的乳尖含进嘴里吮吸,顿时就惹来连声的呻吟,“啊!轻点...别、别咬...唔!”越不叫咬越要咬,牙齿轻轻叼着乳头研磨,随便几下就能让这具敏感的身子颤抖起来,欲拒还迎一般挺着胸口求饶。 毛非大敞的双腿缠到庄周的身上去,脚后跟讨好地来回磨蹭着,另一边的乳尖也被宠幸了,被咬得痛爽交加,痛有十分,剩下九十分全部都是电流流窜一样的刺激感。 手被松开了,亲吻从肚脐延绵到小腹,还拐了个弯儿,在淤青的伤处绵密的落下好几枚,最后才来到那根竖得高高的性器前。 庄周先亲了红润的顶端一口,惹得毛非立马抓到庄周的头发上去,“我、我不用...唔!”可惜疼爱不容拒绝,紧接着房间里就响起带着颤音的大声呻吟,“啊!啊...啊嗯...慢点...唔啊!” 镜子里映出清晰的画面,毛非看见自己脸蛋通红,有一双手握住了他的大腿根迫使他不知羞耻地大大分开着双腿享受口侍,中间就是他的庄周,正在用一副讲过课吹过口琴的唇舌尽心吞吐他,含着他一股股冒出汁水的性器一下一下地吮吸和舔弄。 “庄周...呜...啊啊!”毛非爽得不自觉地流出泪,口腔柔软又热烫,在一直以来的情事里,口交总是前戏部分,庄周喜欢用他浪出来的汁液做润滑,勾到手指上,再涂到后面去,一点不嫌麻烦地慢慢挑逗他,往往还没等真正的插入,毛非就会被手指淫弄地射出一回。 而这次,庄周卖力地服侍要毛非根本无从招架,镜子更是让淫乱程度提升了好几个档次,毛非的脚尖蜷紧,腰肢情不自禁地做出摆动的动作,他推搡庄周:“吐出来...唔!快...啊啊...快射了...呜!” 眼前朦胧,毛非歪着脑袋枕在沙发边,性器不仅没有被吐出,反而被吮吸得更加用力和快速,他受不了深喉,大腿不住地挣扎,氤氲的视线扫过衣柜,那一排排整齐吊挂的西装成为了莫名的催情剂,毛非哭喘一声,双腿微微颤抖,屁股也绷紧着向上挺起,在巨大的快感里将精液一股一股地射进深深包裹着他的口腔中。 余韵浓郁,毛非含着轻喘的呻吟瘫在沙发里,双腿也软了,但是看见庄周一边抹嘴一边直起身时又毫不犹豫地奋力缠上去勾着,不让走,要黏人。 他凶他:“我也要吃你!” 庄周歪过头在他黑丝袜的腿弯上亲一口:“不给你吃。” 毛非就张开胳膊:“那你亲我。” 亲了一嘴腥齁齁的味道。 硬邦邦的性器就顶着屁股沟,顶得毛非又嘚瑟又期待,他嘟囔:“你快把裤子脱了,我...我屁股痒...” 庄周伸手下去摸,指尖在臀缝里挠一挠:“哪儿痒?” 毛非想骂他明知故问,偏偏浪都浪了,更想说点没羞没臊的情话,他在他怀抱下翻个身,再反手扒开自己的一边屁股肉,另一手牵着庄周就往穴口上摸。 还是害羞,整张脸都埋进了抱枕里,声音闷闷:“里、里面痒...” 真是桃花成精了,都会自己吐露花芯了。 -- 第168页 庄周被诱惑得欲火焚身,沿着白生生的肩背一路往下亲到屁股蛋上去,他不解恨地咬上一口:“嗯?非非?” 毛非抱着抱枕,屁股乱拱,催他:“哥哥,快点...” 裙子就搭在扶手上,庄周笑着问他:“要大姐姐?” 毛非就改口:“大姐姐,快点...” 居家裤也随意地扔到地上去了,庄周拿起这件红色的裙子,真是...胸前居然还有海绵垫,他都怀疑是不是他的非非故意的。 码数倒是够,裙子兜头穿上了,侧边有拉链,能毫无阻碍的拉上,庄周站在落地镜前无语凝噎,这也...太违和了。 冰丝的布料垂坠到腿根,遮不住那个形容可怖的大家伙,胸围刚刚好,将那两片微微隆起的海绵垫撑平了,即便如此还是...太违和了。 再回头看看毛非,真不厚道,笑得也太不给面子。 庄周笑骂他:“还要大姐姐吗?” 毛非就翻下沙发,点着脚踩到庄周的脚背上同他接吻:“要。” 说“要”说得深情款款,就是那双手,摸啥呢?海绵垫好摸吗?好捏吗?好揉吗? 庄周毫不客气地就抽他屁股,不敢掐腰,捞着他腋下就把人面朝落地镜压实诚了。 哈气让镜面起雾,毛非的嘴里探进了两根手指,庄周说:“湿一点,用舌头多舔一舔。” 再转眼,那两根湿漉漉的手指就探进了下面的一张小嘴里,咬得又紧又欢,里面果然馋了,没摸上几下就抽搐着泌出盈盈花汁。 哈气太多让镜面流下滑落的水痕。 湿润的成像里,毛非拧紧了眉头,似是痛苦似是欢愉,拥在他身后的人亲他耳朵,低语道:“乖宝,姐姐大不大?” 毛非颤着黑羽一般的浓睫毛呜咽道:“大...嗯啊...好大...要、要撑坏了...” 庄周奖励地亲他脸蛋,又凑得更近,同他贴一贴脸蛋,情话道:“坏了怎么办啊?还要吃吗?” 毛非用行动回答他,拿颤巍巍的屁股往后顶顶,往后扭扭,再嘟着唇讨亲道:“那也要吃。” 没全都进去,还剩一小截时庄周就捞起毛非一条大腿,同时又将自己全数抽出去,摩擦带来的快感比口交还要强烈,惹来毛非抑制不住的长声呻吟。 庄周也爽得舔唇,他很快就把自己再插回去,顶开一层层热烫紧致的软肉直取深处,将毛非撞得贴紧在镜子上,前面冰凉,身后火热,让毛非想起当初在伯温落地窗前的那一回,月亮欣赏他做爱的那一回。 那时还是在下雪的冬天,时间不快不慢,已经入夏了。 毛非情潮难耐,在越发顺畅和凶狠的索取中毫不吝啬呻吟,单腿站不太住,一半靠庄周压着,一半靠捅进来的性器顶着,他被操得硬起来,弄脏了一片镜面,他哭喘道:“庄周...唔啊!呜...庄周...啊啊!” 庄周被他动听的哭腔唤得热血沸腾,性器抽出来时水淋淋的,全是这腔贪吃的媚肉泌出来的潮液,他将那两团屁股肉撞出一颤颤的白滚滚的肉浪,尤其臀尖儿,绯红,于是他一口咬到同样红润的耳朵尖上,声线染足了情欲,性感得令人瘫软:“非非,我的乖宝宝,喜欢吗?” “喜欢!呜呜...喜欢...”毛非的手抓在镜子上,什么都抓不住,只能看见自己一张春情浪荡的脸,是被庄周弄成这样的,是他的庄周把他弄成这样的,“庄周...我喜欢...我,呜呜...我好爱你...” 可惜下一秒,还不待庄周也深情告白,毛非就从镜子里泪眼汪汪地看见了穿着吊带裙的庄周,肩上的吊带还因为动作剧烈而掉下来了一根,毛非没忍住,挂着泪乐出声,笑得像个小二货。 庄周真是,不知道该爱他好了,还是该罚他好了。 那就一边爱一边罚好了。 庄周小心地放下毛非的腿,穿着黑丝袜更显修长,别提多好看了,他一把脱下吊带裙咬在嘴里叼住,随后就以深深相连的姿势将毛非门户大开地抱起来,姿势颇为不雅,毛非在小黄文里看到过,通常的描写是“给小孩儿把尿”。 毛非微弱地挣扎起来:“唔!我、我不要这样...啊!!啊---太深了...唔...” 挣扎不起分毫作用,抱操是他在亲热里最害怕的姿势排名第一,因为太深,因为他无法挣动,整个人都悬在半空中,何况前胸贴后背的抱操这是第一次。 只是转个身,走两步的、短短的距离,毛非就被操射了。 太过羞耻,也怪埋在软肉深处的性器实在不像话,那么粗那么烫,多捅了两下就让痉挛从甬道蔓延至全身,毛非哽咽着抽搐,柔软的小腹绷得紧紧,因为激动而涨得通红的性器把一缕缕精液喷得到处都是。 庄周坐进沙发里,拥抱住他一点不禁操的宝贝好声哄着情话,哄着哄着,那件冰丝裙子就绑到了毛非的手腕上,布料柔软又滑溜,不怕伤上加伤。 于是等毛非从激烈的高潮中回过神时,听见用庄周一把低音炮说着“我也好爱你”时,未歇的情欲顿时再次高涨,他喃喃地急于表白:“呜...我爱你,我...嗯!!” 乳尖被捏住了,落在指间揉搓拉扯,毛非扭着腰肢想伸手去扒他,这才后知后觉双手被束缚在了背后。 强制的温柔,他怀疑庄周是不是发现了他这一个性癖,为何每次亲热都会多多少少有强制爱? 庄周啃着那截白嫩的后肩,性器还往深处奋力操干着,操得水声淫靡,操得身上的人东倒西歪,要不是有他搂着,早就软了腰肢歪到地上去。 -- 第169页 毛非不敢看镜子,他垂着脑袋求道:“老公...唔!轻点...我想、想亲你...” 潜台词:让我转过去吧,我想和你面对面。 偏偏庄周装傻,下面操得卖力,销魂欲仙,嘴上却老实道:“宝儿,来亲。” 说罢就伸手过来捏起毛非的脸蛋,捏得他偏过头,费劲儿吧啦地接了个跌跌撞撞的吻。 庄周心情格外好,他没松开手,他强迫着毛非正对镜子:“非非好乖,看看前面。” 毛非微弱地摇头,却又被蛊惑一般直直地往镜子里望去,视线里充满水汽,全是爽的,席卷四肢百骸的快意无处发泄,只能变作呻吟和一汪汪儿的水,从眼里,从唇边,从性器的小口和早已熟悉快感的贪婪小嘴里流出来。 毛非看见他穿着黑丝袜的两条腿大敞着挂在庄周的膝盖上,肚兜儿遮不住他正在不应期里的性器,那根性器沾满了乱七八糟的汁水,正随着操弄胡乱甩来甩去,甩得淫水四溅,更淫乱的,是下面吞吃着狰狞肉棒的穴口,湿得简直不成样子。 毛非只看了一眼就被刺激得再度高潮,只靠着后面体会到今晚第一次极致的干高潮,那段腰肢绷成圆润的弧线一阵阵痉挛,被操到只会瑟缩的媚肉拧绞着那根凶器疯狂地抽搐,哪怕甬道里被堵得满胀,还是从边缘泌出了丰沛的汁液。 庄周埋在深处一动都不敢动,他知道他的非非敏感,却没想到连瞧一眼镜子的刺激都扛不住。 他怜惜地拥紧他,被含吮得有些疼,也忍不住漏出几声爽到腰眼发麻的低吟来。 花旦和小生又来观战。 毛非从九霄找回飘飞的魂儿时,一开口就是委屈挣扎:“你、你混蛋...我不要这样...呜呜...” 庄周摸到他的小腹上,揉一揉却又使坏地按一按,性器还使劲儿往里面顶,像要操穿他的宝贝儿一样:“想要哪样?嗯?” 毛非仰起头枕在庄周的肩窝里,一抽一抽地可怜道:“要你疼我...你、你不爱我了吗?” 就会撒娇。 庄周亲他脸蛋,腿动一动,并拢,怕总是大张着累到他的非非,毕竟接下来还要张开好一会儿。 他亲昵道:“爱,爱你也疼你,更想欺负你。” 毛非眨着沾满水珠的漂亮眼睫,哼唧道:“我明天...还要...嗯...还要上课呢...” 庄周啄他一口,慢慢抽出自己,带出一片淋漓的潮湿,他把毛非抱到沙发里,跪趴着,腰肢下面垫了个抱枕,一副撅着屁股等疼爱的模样。 看来不用再张开好一会儿了,得速战速决。 庄周覆到他的背上去,贴着脸蛋问到:“那...周末不上课,周末可以欺负你吗?” 知道是逗弄他,可毛非还是忍不住满腔被宠爱的欢喜,他呜呜地又嘟唇讨亲,亲乖了,这才什么都答应他。 后入也是一个格外刺激的姿势,刚被操进深处毛非就控制不住地想要逃跑,可惜手被囚禁在背后,屁股也被大力的揉捏着,刚膝行一寸就被捞着按回到性器上,操得小腹都要鼓出来。 一根挂在腰上摇摇欲坠的黑色细绳都显得色情无比,庄周舒爽地叹慰出声,在一次次律动中伸手去摸那截颤抖的大腿,那截勾起的小腿,手感与以往不同,是细腻黑丝的触感。 比不过直接摸在皮肤上,庄周勾住黑丝的边缘,往下脱,却也没有全都脱掉,到膝弯儿,好像有一种剥开水蜜桃的奇妙感觉,鲜嫩多汁的果肉令人大快朵颐。 庄周扭过头往镜子里看去,他的非非已经被干到失神了,脸蛋贴在沙发上,口水晕湿了一小片,把脸颊都蹭脏了,可那张小嘴还是不闲,吐出一声声催人欲望的呻吟和哭喘,怎么会这么好听? 贯穿身体的肉棒又胀大一圈,撑得毛非受不住地哀叫,垂在双腿之间的性器再次爽到硬起来,失禁了一般,水儿连着丝儿往下黏黏腻腻地滴,倏然嘴唇被吻住,有一副同样火热的唇舌入侵进来,吮得他几乎要窒息。 花旦和小生爱凑热闹,门口端坐坐不住,跑进来近距离观战,还去落地镜上嗅那斑斑点点的水痕。 毛非被操趴了,跪不住,彻底趴在了沙发上,庄周把冰丝裙子解开,握着他的手压到头上去,整个人都覆在了他的身上,唯有腰臀在愈发快速而蛮力地干着那一腔不住痉挛的软肉。 毛非的性器压在沙发和肚皮之间,随着凶狠的被操干而一下下磨蹭着,前后都实在太爽了,他眼神早已经失神着迷茫,只会崩溃地呻吟,庄周被他夹的濒临待发,他粗喘着唤到:“非非...” 这一场情事接近尾声,庄周差些就把他的非非顶弄到沙发下面去,他用尽全力地抵在最深处迸射,浇透这腔甬道里的每一处软肉,毛非被内射得几乎又去了一次小高潮,唔唔啊啊地缩在庄周的怀抱里半晌回不了神。 花旦和小生好奇够了落地镜,一前一后跳到沙发上来,对着两个一动不动抱在一起的铲屎官闻来闻去。 花旦:“喵---” 小生:“喵呜---” 应是味道不好闻,花旦小生嫌弃两句后又化身奔腾的小马,打打闹闹地跑出了衣帽间。 庄周怕压着他的宝贝疙瘩,遂抱着他转个身,侧身躺在了沙发里,他亲着他湿乎乎的鼻尖:“宝?” 毛非“唔”一声,闭着眼睛说胡话:“手腕疼...” -- 第170页 庄周忙牵起来仔细看看,连红痕都没有,啥事都没有,他不放心地追问:“被绑疼了?” 毛非“嗯”一声,唇边弯起一点点得逞的坏笑:“快亲一下...” 只听庄周低笑道,一边揉他手腕一边问:“亲一下就不疼了?” “还要...要说爱我...就不疼了...” 庄周看他眼睫颤颤,真的喜爱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他亲一口他的手腕,又抚住他的脸蛋摸一摸。 他说:“傻宝宝。” 明明还没听见“我爱你”,毛非却像听见了一般,他心满意足地朝他怀里拱拱,温存让他贪恋无比。 他说:“我也爱你。” 】 第78章 满船清梦压星河 庄周入梦想非非 《前无后无》引起空前绝后的轩然大波,只短短存活了一个晚上加半个上午就被网络部一锅端了,下狠手,直接封锁校内网不予任何人登录浏览。 不知道朱铭这会儿怎么样了,是不是和他的同伙们一起在辅导员办公室里写检讨书。 也不知道姜朝雨如何了,是不是在宿舍里和小姐妹倾诉痛哭。 趁课间休息,毛非趴到课桌上发呆,右边是冉青和肖骁又在讨论买球鞋,左边空的,没人,庄强他重新坐回第一排去了。 据冉青说:“昨晚你跟庄老师一走,庄强就发疯了,怎么也不相信自己朝夕相处了快三年的室友竟然全都是同性恋,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三年里他总是和我们格格不入,原来不是阶级高低产生的矛盾,根本就是性别不同。” 当时冉青忙着冷笑,肖骁怼回去的:“滚他妈性别不同,赶紧买本《沟通的艺术》拯救一下你负值的情商吧!” 后来庄强就念念叨叨念念叨叨地去洗澡了,洗半天,洗完出来问冉青:“你喜欢我吗?” 冉青面无表情,还是肖骁怼回去的:“你特么有毛病?!你是怎么顺利活到现在还没被人打死的?啊?简直奇迹!” 毛非往庄强的后脑勺上望去,想,都姓庄,人和人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想着想着就咧嘴傻乐起来,他的庄周可是情商天下第一。 庄周正准备出门,坐在玄关矮柜上穿鞋,旁边放着一个文件袋。 花旦小生都不省心,还以为庄周是在跟它们玩儿,咬住了鞋带就不撒口,最后屁股挨了巴掌才消停。 庄周拿好车钥匙,告别道:“花啊生啊,我出门了,今天会早点回来。” 保时捷离开星垂天野,汇入车流,最后停在拘留所门前。 招呼都打过,庄周毫无阻碍地在一间四面徒壁的小房间里见到了姜以勉。 不算今天的话,他已经在这里度过四天的时间了,短短四天,憔悴了两圈不止。 庄周坐到姜以勉对面,顺手就把文件袋放到桌上。 两个人互相看看,一个穿着黑色的休闲衬衫,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制服,姜以勉自嘲地苦笑道:“一身落魄全拜谁所赐?” 庄周懒于同他费口舌,他拆开文件袋,拿出一叠纸张和一支录音笔,先把录音笔打开,一段上楼梯的脚步声清晰地传来。 姜以勉抿着唇,脸色黑沉如水。 房间里没有窗户,阴冷又安静,连录音里翻看菜单的细微声都能听清。 “就要一壶铁观音吧,谢谢。” “好的,不客气。” 紧接着,脚步声离去,而礼貌的语气也变作不爽:“你怎么知道我手机号的?” 姜以勉听见自己的声音说:“戒指都戴在手上了---” 对话戛然而止,姜以勉还盯着被暂停的录音笔一动不动。 庄周问:“没想到,是不是?” 姜以勉收回目光,沉默不语。 庄周也不急,拿起那叠资料放到他面前:“这些是我回国之后你一个人的生活记录,学习,消费,医疗,参加过的志愿者活动等等,全都在这,要回顾看看么?” “看看?”姜以勉掀起眼皮,放在膝盖上的手慢慢伸到桌上来,一把抓住那一张张黑字白纸揉成团,“庄周,别满嘴指责我变了,你也一样,变得铁石心肠。” 庄周听笑了,“铁石心肠也比你装疯卖傻要...”庄周顿了顿,“不该说是要好,至少可以说要体面不少。我想问问你,假如你如愿骗过了非非,让他被吓跑,让他跟我分手了,那之后你又打算怎么骗我?” 姜以勉不答,冷清的屋子里只有他揉捏纸团的窸窣声,一共几十张纸,他一张一张地将它们揉成紧实的小球。 庄周没什么耐心,将剩下还完好的纸全都拿回到自己面前,用沉默催他开口说话。 “我没打算骗你。”姜以勉捏起一个小球,把玩了两下之后又一点点将它拆开铺平,再一点点撕成碎末,“等你们分手了,我趁机而入,你别想回去追他,你只能跟我走,等我们回到美国了我就会跟你实话实话。而那个时候,你应该为我其实没有失忆、没有生病而庆幸。” “可惜没想到,他看着挺傻挺好骗的,没想到不仅嘴皮子那么会耍,性子也犟。说一句你不爱听的,我那天的感觉就像是在对牛弹琴,我说什么他都不听,他都极力反驳,油盐不进。我就算没有暴力倾向,也被他拱火拱得要失控动手。” 庄周仿佛在听奇闻轶事,却不精彩,甚至想摇头叹口气,感叹此人好可怜。 -- 第171页 “你的确需要去看看医生。”庄周蹙着眉,“姜以勉,你没失忆,你失心疯。你想一想你做的这些事,已经没法用‘自私利己’来---” “失心疯?自私?”姜以勉好笑地打断他,笑着笑着涌出泪来,“分开之后我每天都在想你,你呢?你真的回国之后,就对他一见钟情了吗?三年里再也没有想起过我吗?” 庄周看着他,实话道:“我一点都不愿意想起你。可惜梦不由我,我做过很多很多关于你的梦,做了一年吧,安眠药都不管用,还是会被噩梦惊醒...那种感觉,说真的,我也快被逼出暴力倾向了。” 小球滚落到地上,碎屑撒了满桌,没撕完的纸再次被揉得稀烂。 姜以勉瞪着血红的眼睛看着庄周:“来报复我了是吗?事情你都调查清楚了,我装疯卖傻都想追回你,你又要怎么对我?是不是等一下你走了,我就要被抓到监狱里去待上四五年才能重见天日?!” 房间门被警告式地叩响了三声。 姜以勉颓败地坐回到座位里,嗤笑一声:“早知道会变成这样,我还对你抱个屁的希望,在美国待着不好么...你那个助理还提醒我申请律师辩护...根本就是看热闹...” 庄周不知滋味地默默叹息了一瞬,继续道:“你用他的两个朋友威胁他,你是怎么说的,还记得么?” 记得,姜以勉疲惫地回忆,他说云师大这么好的大学,两个同性恋,被曝光的话,还读得下去么? 庄周见他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有痛恨有心烦:“你妹妹姜朝雨,她昨晚和朱铭分手了,她决定听取你的建议,和你一起去美国读书。” 姜以勉抹掉一把眼泪,不看他,只在心里奇怪这两者之间有何关系。 “你离开之后再也不要回来了,非非说他不想再见到你听到你。如果不是他这样说,就冲着你敢用茶壶挥他脑袋这一件事,我就要把你送进去忏悔,要让你追悔莫及。” 庄周沉着声一字一句让他听清楚:“你所有资料都在我手上,你若是执意回来碍眼,那你一定不会好过。国内人才济济,不缺你一个博士生,更何况你还是一个人品败坏,道德堪忧,行为不受理智约束的人,哪里都不需要你这样的定时炸弹。” 姜以勉愣愣地盯着他,嘴唇颤抖,倏地他又哼笑:“当我乐意回来么,我---” “那最好。”庄周把资料整理好放回文件夹里,把录音笔也装好。 姜以勉没好气地问:“我什么时候能出去?” “还有最后一件事,”食指轻敲桌面,庄周说,“我写了一封邮件,将你在咖啡厅里的所作所为连带着视频和音频一并发给了你的学校和你的导师。你的博士学位还没拿到手,对么?至于最后还能不能拿到,我祝你好运。” 姜以勉猛地站起来,金属的椅子腿在水泥地上摩擦出刺耳的声响。 他撑在桌上,双目猩红地低吼道:“庄、周!” 庄周同样沉着目光:“你阴险歹毒地威胁他,甚至诅咒他,我稍微以牙还牙罢了。” 他拿着文件袋起身,似是嘲笑:“研究方向是大脑记忆,还真是学以致用。” 说罢再也不理会回荡在这小小屋子里的哀嚎,拧开门,走得干脆利落。 五月是天气宜人的时节。 傍晚的云海被霞光浸染,美妙得胜过油画。 保时捷停在一条林荫小路的侧边,车顶断断续续落下几片香樟绿叶。 庄周倚靠在车边,嘴里叼着一根没有点燃的烟。 眼前是一片人工湖,有人在踩船,嬉笑声都传到这条小路来。 庄周有些出神,循着笑声也想起一些可以称作是美好,但已经不心动了的往事,更多的,是苦涩。 他无法失忆,但是记忆有容量,也有保存期限。 而他的非非,正在亲力亲为地铲除那些陈旧的苦涩,用他期盼已久的甜蜜来霸占他的记忆,来霸占他的全部。 庄周拿掉烟,望着湖里悠闲戏水的野鸭子笑叹出声。 想非非了。 再多沉闷和烦躁缠身,只要想一想非非就能轻松不少,仿佛身边开起一朵朵可爱的桃花,要人情不自禁地好心情。 天空浮现出壮丽磅礴的火烧云。 庄周欣赏了一会儿,重新坐回到保时捷里。 恰好手机来电,还没接通就先笑起来,庄周唤他:“非非。” 听筒里,毛非兴奋的声音用雀跃都不足以形容:“庄啊,你你你,你料事如神!你知道吗?刚刚结果出来了,朱铭他不是屡教不改嘛,虽然没被开除,但是就像你说的,被延迟发放毕业证和学位证,不仅大四一年是考察期,离校后在岗工作一年也是考察期,各方面都合格了学校才给发放证书,不然就怕他出去给我们学校丢脸。” 庄周低笑着,刚“嗯”了一声还没说话呢,就听毛非继续嗷嗷:“不过他不是想考研吗,我们学校仁慈,没有说不许他考本校,但他都这么灰头土脸了,不知道他会不会自己换个学校考。” 庄周又“嗯”一声,还是没来得及说话,毛非就看开道:“唉算了管他呢,反正我们庄强清白了,214的潜在威胁也清除了,虽然214下学期就解散了吧,但还是好开心啊!庄啊,我现在迫不及待想见你!你到大坡下面来接我好不好,我我我也快点往回走!” -- 第172页 庄周深深叹了一口气,欣慰且愉悦,格外满足,他说:“别急,我来接你,我们一起去超市买点好吃的,晚上庆祝一下,好不好?” 毛非当然好:“那我们约在哪儿?我刚到校门口。” “就在校门口等我,我开车,很快就过来。” “不用很快,你慢慢开。” 电话挂断,庄周把副驾上的文件袋打开,录音笔得留下,剩下的,他下车走到垃圾桶旁,将资料连同牛皮纸袋一起撕成碎片丢进去。 毛非坐在校门口的花坛边,哼了三首歌的时间就把他的庄周哼来了。 他兴冲冲地上车窝进副驾里,先告状:“宋老师又留作业了,他好喜欢留作业,他就不能跟你学学,一周就留一次吗?” 庄周牵过他的手揉一揉,跟他一起不讲道理:“那晚点我问问他,看他能不能接受我的建议。” 毛非乐屁了,埋头就去亲庄周的手心:“啊我怎么这么爱你!” 还没到晚上,超市里人不算多,但是说的那句“去超市买点好吃的”用错了量词,该用“车”才对,还是两辆车。 从零食到熟食到瓜果蔬菜荤腥海鲜,就没有毛非不想吃的。 庄周问:“这个,想吃吗?” 毛非说:“好像有一点想。” 那就放进购物车里。 还不忘给俩毛孩子也捎上两盒新口味的罐头。 等大包大包地回到家里时,毛非一边分门别类往冰箱里放、往果篮里放、往零食箱里放,一边责怪庄周:“我下周就要去健身房跳尊巴!不然我就要改名叫毛非常胖了!” 庄周直笑,什么都听他的,但是得先亲一口,见了面到现在还没亲到过,心痒难耐。 他走过来捧起他脸蛋,亲一口说一句:“等你伤好了,陪你一起去。” 晚上两个人一起下厨,菜单也是两个人一起定的,等端上桌了,才发现又是一桩巧合。 蒜蓉茄子,蒜蓉粉丝虾,番茄鱼,清炒莴苣。 蒜蓉大餐,和当初庄周拿美食诱惑毛非去伯温时的菜单一模一样,那时他们还是《约法三章》的炮友关系。 “萝卜雕花,学会了吗?” “还没。” 毛非不知道得意个什么劲儿:“终于发现你也有学不会的了。” 又叮嘱:“你别学会,不然我就没法笑话你了。” 庄周答应他:“好。” 再给他剥一颗完整的虾仁。 慢慢悠悠吃完饭,两人挤在一起洗刷刷,碗碟成套,星空蓝,毛非特别喜欢。 他扭过头亲一口庄周的肩头,说:“庄啊,等会我要给我的油画加两笔,加完了,你帮我提个字,你字写得好看。” 庄周好奇:“要在哪儿加两笔?” 毛非神秘道:“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花旦和小生也尝了鲜,一饱口福,端坐在阳台的长椅上洗脸舔毛。 画架前,毛非对着他的油画处女作小心落笔,笔尖格外细,点在一叶扁舟之中。 ---是什么画? ---我做的一个梦。我在一条长河上划船,河水里倒映着满天星星,分不清天上地下,不知道我到底是在长河里,还是在银河里。 毛非停下笔。 画里,船里,又多了一个人,一双身影依偎在一起。 毛非仰起脸冲他炫耀:“不管我是在长河里还是在银河里,我都是在你怀里。” 庄周心软得一塌糊涂。 他几乎要湿了眼,问:“已经这么完美了,还要我写什么字?” 毛非站起来把位置让给庄周坐,重新再拿一支笔递给他。 “在这里,”毛非翻过油画,指着背面的作品名,“虽然不太押韵,但是我喜欢,就写在它旁边,和它对齐。” 庄周“嗯”一声:“是要写什么?” 毛非“嘿嘿”笑道:“你说给我的一句情话,记得吗?” 庄周看看他目光盈满期待的乖宝,再看看那一行七个字,顿时明白了。 他问:“是---” 毛非抢白道:“是!” 于是庄周不再犹豫。 他在“满船清梦压星河”旁落下笔,笔锋温柔。 他写到:庄周入梦想非非。 第79章 番外一.连连问(一) 主持人:屋上乌 被采访者:全员 乌:话不多说,咱们直接开始吧 Q1:如果要送庄老师奶茶,非非想送啥? 非:不送!虽然但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身上有奶茶玄学,万一我送了庄就变渣了,可咋整? 乌:玄学解除,重新答。 非:那就...看季节吧,秋冬喝热奶茶的话,就送红豆布丁烤奶,半糖。春夏加冰的时候,就冰淇淋红茶,奶球多加一个。 庄:已加入十六画饮品列表。 非:说起来,还有一个松芝饼玄学。 乌:对!还有读者说,如果我去卖松芝饼肯定能发家致富,心动。 非:庄啊,发家致富!咱们能再加个展示柜卖松芝饼吗? 庄:安排上了。 乌:??? Q2:庄老师最喜欢非非哪个部位? 庄:都喜欢。 乌:最! 庄:唇。 非:我也最喜欢庄老师的嘴唇,你是不知道亲起来有多软触感有多美妙,随便亲一亲就会亲上瘾亲不够,一天不亲浑身难受,有时候他还没刮胡子,亲着亲着就会故意用胡渣来扎我,蹭我痒痒。 -- 第173页 庄:还有两个白团子。 非(嘚瑟):翘屁嫩男就是我,庄老师是性感的翘屁嫩男! 乌:不知道是谁第一眼看到庄周时还嫌人家太老? 非:害!真香了嘛,老男人的不可抗魅力,而且我家庄又不是真的老!前任都和我同龄,那时候觉得三分投篮就哇塞好帅了,后来才知道单手扯松领带更加要我小命。 乌:那庄老师会三分投篮不? 庄:嗯,勉勉强强吧。 乌:那,请问庄老师会一边三分一边单手扯领带不? 非:我看你就是来找茬的! Q3:骁骁啥时候喜欢上我们青的呀? 夏:如果有苗头就算喜欢的话,那可以追溯到大一下学期一起加入篮球社之前。 乌:不算苗头的话呢? 夏:啊,那就要感谢《话不多说》了,让我彻底直面自己的内心。大一刚分配到一个宿舍的时候,我对冉青就四个字---洁癖患者。后来渐渐熟了,发现他也没有洁癖那么夸张,就是爱干净。所以每次庄强在阳台洗漱弄的满地都是水的时候,他就会特别特别崩溃,为此不知道吵过多少回,我们宿舍第一次闹不愉快就是他们俩。不过我和毛非都习惯了,从劝架到旁观,反正他们俩吵来吵去就那么几句,谁也吵不过谁。 乌:来来来,给我们来一段。 非(模仿庄强):一会儿它就自己干了! 夏(模仿冉青):那你就不会动作轻点吗?水龙头一定要开到最大吗?你那是洗脸吗?你用高压水枪洗脸吗? 非:我接到盆里洗,开到最大放得快! 夏:放得快它也放得猛啊!你急个什么?你急着投胎啊! 非:我急着洗完上床,好给你们腾地方洗漱!真是好心当成--- 夏:驴都没你这么能折腾!全是水!你要畅游214吗?拖鞋踩得啪啪啪,阳台湿,屋里湿,没处下脚!全是鞋印! 非:说了它一会儿自己就干了!我从小到大就这么洗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乌:OK,打住,可以了! 青:...什么叫谁也吵不过谁?这明显,我吵赢了啊。 夏:就算你吵赢了,人庄强也没听你的,照样畅游214。 强:...能不能别cue我,为什么要在这种问题下面cue我??? 夏:也是,那说回正题。我就是听他吵架觉得他好有意思,我主动跟在庄强屁股后面拖地,他就难为情,面对庄强凶神恶煞的,转脸还要请我吃雪糕。总结下来,就是日久生情吧,平时总黏在一块,无话不说的。 青:...然后就来了个《话不多说》。 夏:从这一点出发,珍珍那女的是神助攻。 Q4:两个人有什么不能让对方知道的爱好吗? 庄:没有。 非:也没有。我爱好唱歌画画吃东西,没啥不能让他知道的。 乌:那不是爱好呢?比如心里的一个想法? 非:前两天吧...我回味起那件冰丝小裙子...穿都穿了,只有第一次和无数次...我幻想要是穿着它给我来段猛男钢管舞,没钢管不要紧,健身房里新添了沙包...穿着裙子,带着拳击手套,扭一扭,是吧,多带感! 庄(无奈):非非。 非:我憋了两小时,我就是觉得可能会挨揍才憋了两小时,不然我当时就跟他说了!果然说完我就被揍了... 乌:咋揍的? 非:我穿的小裙子,我抱着沙包,被内啥... 庄(失笑):乖一点,下次再敢有,还是照搬到你身上。 Q5:你拿对方哪点没办法? 庄:拿他整个人都没办法。 非:俺也是嘞。 乌:具体一点。 庄:可爱的时候,乖乖的时候,生气的时候,满脑袋不知道想啥的时候,嘴巴不停讲个没完的时候,讲累了要喝水要讨亲的时候,画画的时候,弹吉他的时候,跟花花草草说话的时候,和花旦小生你追我赶的时候......太多了,任何时候。 非:温柔啊,庄是我见过最温柔的人。我好喜欢跟他讲话,也好喜欢听他讲话,我本来就话痨,一见他就更完蛋。 Q6:庄周听到哪句话会想立刻把非非就地正法? 非: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乌:乐啥呢? 非:得意,只要我想,我分分钟就能勾引成功,嘿嘿! 庄:嗯,确实是只要他想。之前从健身房回来,一身汗,刚进门就在玄关做起来了。 非(超得意):还有一次我刚画完画,心情好,唱了一句“来啊,快活啊,反正有大把时光”,他听见了,二话不说我们就快活了一把。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纳闷啊! 庄:看你可爱,实在太喜欢了。 Q7:非非和庄老师以后打算再添只狗吗?猫狗双全,人生赢家。 庄:听非非的。 非:暂时还没有这个打算,我生活幸福值已经满值,养狗比养猫操心,我太安逸了,我懒。 庄:我来操心。 非:不要你操心,我和花旦还有小生以及十六画这么多心还不够你操嘛? 庄(失笑):那到底想不想养? 非:唔...不太想。 庄:那就不养。 Q8:庄周下定决心要追非非的时候,怕不怕刚上大学的非非像生姜一样闹他,怕不怕非非其实没有那么善良可爱? -- 第174页 庄:当然怕。不过也没有特别怕,相比起害怕,更多的是期待。他若是善良可爱,那我都嫉妒我自己的好运气,他若是同姜以勉类似,我也感谢他,毕竟我能慢慢走出来,能脱胎换骨成功,他的那段视频功不可没。 乌:那是你什么时候确定非非善良可爱的? 庄:在MOMO里,上去和他一起唱了三首歌,他很有礼貌。后来他骗我唱一首歌一瓶黑牌,结果等我要刷三瓶黑牌时他又奋力阻拦,让我确定他善良又可爱。 Q9:第一次见到对方什么感觉? 庄:唱得好听,哭得也很好看。 非:啥? 庄:你在韩非里,不是把自己唱哭了么? 非:哦!是的!害...当时吧,刚在门口捉奸渣男一边求我复合一边勾搭新欢,心里特别不是滋味,结果上台唱个歌,还看见陈祈和音音他们俩在下面没羞没臊的亲个没完,真的,我好大一颗柠檬...我势必要拆散他们俩!于是我把音音叫到台上来陪我唱,结果他唱了一首特别动听的情歌给陈祈,我!我那个羡慕嫉妒! 乌:没想到--- 非(嚷):没想到你就在现场!你还隔了三年才来找我!!! 不用乌说,庄周赶紧哄。 乌:该毛非答题了。 非(哼):帅呗,还能咋滴? 看来是没哄好。 Q10:庄强的心理过程。 强:谢邀,刚从《非非》片场回来,我到现在都没缓过劲儿,各方面。 乌:请简述对毛非的心理过程。 强:好白,小少爷---话痨---翘课,连续翘课,不学无术---竟然会画画---这是谁?这么漂亮!这是谁?!---我给你苹果,请你给我你穿汉服的照片---汉服好酷,我喜欢,我也想穿---庄老师竟然是他表哥!---学生会竟脏污如此!还是室友好,感动!---室友真好,太感动了!---表哥是假的??结婚才是真的?!!! 乌:请简述对冉青的心理过程。 强:白,小少爷---重症洁癖患者---室友真好!---他要和肖骁搬出去?---谈恋爱?!!! 乌:请简述对夏肖骁的心理过程。 强:高,身材好,小少爷---室友---室友真好!---他要和冉青搬出去?---谈恋爱?!!! Q11:第一次吵架是因为什么? 非:目前还没吵过,如果那次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破镜重圆不算的话。 庄:当然不算。 非:而且也吵不起来吧,我这么好说话,他比我更好说话。 乌:假设一下,会因为什么而吵架呢? 非:那就是原则问题吧,他骗我,还被我发现!那我就要闹了! 乌:你要怎么闹? 非:先让他好好给我解释解释,我再决定是否一哭二闹三...三带着俩孩子离家出走。 花生:喵!(谁要跟你走,你自个儿慢走!) 乌:所以你会骗他吗? 庄:不能保证,要看情况,通常没什么好欺瞒的。 乌:总有意外嘛,你要是真没解释好怎么办? 庄:可能性很小,真没解释好也不会让他离家出走的。 非:吼!你还囚禁我? 庄:嗯,绑床头上下不来。 Q12:问问占姚姐姐踩高跟不崴脚秘诀。 占:大学就开始穿高跟鞋,从方跟到坡跟到细跟,未能随意驾驭之前,时时刻刻穿着高跟鞋,渐渐就穿习惯了。不过之前时穿的都是五厘米左右的,当老板的助理之后,都穿的是八厘米,有的十厘米。 乌:是因为庄周个头高么?顺带问句你的身高。 占:我一米六二。一来是老板个子高,我太矮的话,我自己感觉会很违和。二来,经营美容院会有诸多人际往来,踩一双细高的高跟鞋,再搭配职业套装,为工作中的自己提升利落精干的气质。 乌:工作以外呢? 占:舒服就行,平底鞋,拖鞋。 Q13:占姚姐姐找到真爱没?好喜欢占姚姐姐。 占:嗯!找到了。 宋:嗨。 庄:那天天气特别好,老宋坐上我的副驾,我们一起去了十六画。他见到占姚后,说,嗨,听说你养了一只小狗叫松仁儿,多巧,我也叫这名。 占:我那时戴着安全帽,屋里又叮叮咣咣,我以为我听错了。 庄:当时的气氛那叫一个尴尬,我解围,我说,是猫,是只曼赤肯。虽然人家腿比你短,但是人家脑瓜子比你灵光。 宋:害,别提别提,当时太紧张了。 乌:你紧张个啥? 宋:图谋不轨心就虚。本来还想着要是不合眼缘该怎么办,没成想...当时屋里在装修,我一进去就看见一个穿裙子的姑娘在拿着电锯锯木板,世界名画。 占(笑):瞎说。而且可能真是莫名的同名原因,比起亲我,松仁儿更加亲他一些。第一次见面时松仁儿就黏在他怀里蹭了他一身的毛。 非:说起莫名,我也有个莫名的感觉。占姚姐和宋老师,叫起来总感觉不像一个辈分儿的。庄啊,你听着觉不觉得宋老师像老了一个辈分? 宋:毛非同学,当心你的学分。 Q14:双方最难忘的一次亲热是什么时候? 非:第一次的时候。我激动得快死了。 庄:我同样。 乌:我要好好采访一下庄周,想了三年的人啊,再次偶遇时就滚成一团,什么感觉? -- 第175页 庄:可能是个梦,我得用尽全力好好享受这一晚。 非:你可真是用尽了全力...晕了还能再被你干醒...啊?你说说你这干的是叫人事儿吗? 亲一口。 哄好了。 乌:毛非呢,什么感觉? 非:太爽了!我还要! 第80章 番外二.裴鸥(一) 1. “裴鸥......都念不顺口了。” 裴鸥喃喃自语,落地窗映出他疲惫的身影,他望向窗外湛蓝的天空和大海,阳光铺洒,他好像看见展翅翱翔的海鸥,也或许只是自己的幻觉。 裴鸥拿出手机,拍一张,发给毛非。 然后手机往大床上一扔,脱去的衣服随意丢在地毯上,他走进淋浴间,在水流下将自己抱成一团。 好半晌,倦意堆积到了不能不管的地步。 裴鸥慢慢扶着墙站起来,他胡乱在头上搭了条浴巾揉一揉,臃肿的眼睛和脸一碰就疼,他什么都不想要不想做,他只想睡一觉。 趴在枕头上,裴鸥面朝着窗赏风景,又在辽阔的蓝色里失神。 异国他乡,他明明是出来散心,却有种颠沛流离的漂浮感。 裴鸥闭上眼。 2. 在悬崖酒店里度过了一周。 其实第三天出了趟屋,去潜水了。 磕磕绊绊用蹩脚的英语和翻译软件完成沟通,还没下水,裴鸥就想打退堂鼓了。 太阳很晒,海水清凉,珊瑚和鱼群都漂亮得无法形容。 他以为这样就能不再梦见沉入海底。 可惜没奏效,当晚他又一次在深渊中溺毙。 裴鸥就放弃了。 想睡时就睡,醒来了就坐在落地窗前看天看海,看火山看日落。 饿了就点客房服务,端到露台小桌上去慢慢吃。 还拥有一个独立的泳池,池水清澈得仿佛透明,可惜裴鸥不会游泳。 他坐在池边,用脚尖划水。 他不想套个泳圈在池中悬浮,他幻想那画面,围在他身上的不是救生圈,是孤寂的滑稽。 3. 又到日落时分。 裴鸥终于打开自己的行李箱,他翻出一身衣服搭在床边,他决定等会儿洗完澡了就出去走一走。 这里天天都是阳光充足的好天气,夜晚晴空万里,有徐徐的海风吹。 裴鸥想起毛非曾给他讲过的一个冷知识:如果有人说晚上带你去吹海风,那他一定是骗你的,因为白天才吹海风,晚上吹的是陆风。 当时裴鸥笑道:“得了吧,有人带你去吹风还不知满足,再抠字眼儿就吹西北风去。” 漫步到悬崖步道,这里有许多纪念品小店。 裴鸥进去转悠一圈又出来,没什么想买的。 街边也有酒吧,老本行了,裴鸥看着他看不懂的招牌,犹豫一瞬,好奇心驱使他进去瞧瞧。 4. Tyche酒吧成了裴鸥每晚散步的必去之地。 路过它,进去喝一杯琴费士,喝完也不多停留。 喧嚣和寂寞他都饱尝过,非要说,被喧嚣衬托的寂寞更让他煎熬。 所以迷信地沾一沾好运,希望Tyche女神也眷顾一下自己,就足够了。 迷信有时候真的令人心安。 一来二去的,老板都认得裴鸥了,一见是他出现在吧台前,不用裴鸥点开翻译软件,他就能默契地为他调一杯琴费士。 老板对着裴鸥说笑,声情并茂,但是裴鸥只能听懂“you”,只能听懂“very”和“too”。 还好有那根竖起来的大拇指,裴鸥猜,应该是在夸自己,于是他微微勾起一点笑。 5. 今天下午去黑沙滩玩了一会儿,裴鸥不喜欢日光浴,也怕真的晒成了黑乌鸦。 拿一瓶汽水,喝到傍晚,他在霞光里闲散地沿着小路瞎逛,会遇见很多不怕人的小猫小狗。 裴鸥在一只黑白条纹的小猫面前蹲下身,摸一摸它的脑袋瓜笑着问它:“你和小生长得有点像,你有名字吗?你叫什么呀?” 小猫只拿甩尾巴来回答他。 汽水涨肚,晚餐要延迟成宵夜了。 裴鸥去Tyche小酌一杯,今天有兴致,准备酌完就回酒店去捣鼓塞在冰箱里的食材。 烤个披萨吧。 前天去商场里胡乱买了那么多有的没的,磨磨蹭蹭等做好了也差不多就该饿了,正好海上有明月,边吃边思故乡。 6. 深渊于昨夜消失在梦境里。 裴鸥被倾洒到床头的阳光唤醒,他缓缓睁开眼,一时间有些分不清梦里梦外。 一样的景色,一望无际的蓝天,金色的光芒。 裴鸥合上眼,倏然轻轻笑起来,拱进枕头里伸了个大懒腰。 早午饭不用点客房服务,昨晚的披萨还剩下一大半,热一热,照样美味。 烤得很成功,松软又喷香。 当时裴鸥跟自己讲冷笑话:“芝士改变命运。” 说着又撒上一大把。 除了披萨,还顺带腌制了几个鸡翅和鸡腿,烤完后香味要飘到海平线上去。 可惜都没吃完。 裴鸥找一个塑料小盒,把面饼心揪碎成一小块一小块,再把鸡腿肉撕成丝,拌一拌,拌好了又闻一闻,挺香。 于是裴鸥心怀期待地出门了。 7. 云泞小生在和花旦寻欢作乐,雅典小生在台阶上沐浴阳光。 -- 第176页 能找到它就让裴鸥很开心,他坐到它旁边:“你饿了吗?” 问罢就将塑料袋晃得轻响:“给你带了好吃的。你要吃吗?” 果真有奶就是娘,从未搭理过裴鸥的狡猾小猫在被香气勾出馋虫后,一把柔弱的小嗓门喵得裴鸥只恨是不是给它带少了。 他解开袋子,把塑料小盒子放到下一级台阶上去,小猫跟着走,再眨眼,就看它吃得一整个脑袋都埋进去了。 裴鸥伏到膝盖上瞧着它,觉得有趣,觉得可爱。 他问:“好吃吗?” 小猫驴肝肺,吃到奶了忘了娘,这回连尾巴都没甩一下。 一片阴影笼罩下来,遮挡住愈发浓烈的阳光。 来人声音惊喜道:“嗨!原来你会说话啊?” 第81章 番外二.裴鸥(二) 8. 裴鸥仰起脸,看见Tyche酒吧的服务生。 眼熟,可以说格外的眼熟。 一挺帅的小伙子,用乖仔看小说的形容词来贴标签的话,该是朝气磅礴,阳光酷哥,年下小狼狗还是小奶狗什么狗的。 在来来往往的国际友人中,这张黄皮肤的东方面孔惹裴鸥多看过好几眼。 而且不能怪人家会这么惊讶。 自从上次潜水说过蹩脚的英语之后,裴鸥就再没开过口,有道词典走天下。 在Tyche里,也和这个小伙子有过一回交谈,单方面的。 小伙子穿着制服,正忙,就被老板招呼过来,叽里呱啦讲一通。 随后他就对着裴鸥笑起来,说:“你好,我帮老板翻译一下,他说你非常优雅有格调,还十分神秘,充满了魅力。” 老板跟一旁点头点赞,两个大拇指全都竖起来了。 这就是骄阳般的热情吧。 堪比国内海底捞,看你一个人来吃火锅,给你对面放个玩偶熊。 这里没有熊,于是就用热情洋溢的赞美来哄你开心。 裴鸥既难为情又非常无措,他微微启唇,想道谢,却鬼使神差地点亮手机,打下“谢谢”两个字。 9. 裴鸥看他穿着无袖的球衣,出了汗,撩起的发梢湿漉漉的。 “啊!对不起,不是故意冒犯你的,因为、因为我以为---” “没关系。” 裴鸥打断他,他撑着膝盖站起来,有三个台阶差,视线居高临下。 两人一时无言,气氛似乎有些尴尬。 陡然传来摩擦的声响,来自于脚下。 小猫吃得专心,拱着小盒往前舔,一副贪吃无比的样儿,一直撞到阶边才停下来。 都看着猫,都被萌到,目光重新相撞时都带着一点笑。 “我叫闫初阳。” “裴鸥。” 10. 裴鸥感觉自己是失语症的初愈患者。 他提着塑料袋,袋子里是已经被吃空的小盒,带回去洗洗干净,准备下次投喂时再用。 阳光映出一双并肩而行的影子。 原来是穷游,大学刚毕业出来玩,住着胶囊,在酒吧兼工赚钱。 “下午才开始上班,上到凌晨两点。”闫初阳说,“我刚睡醒,出来跑圈的。” 裴鸥对热爱运动的人都充满敬佩,更何况是这种连旅游时也不忘坚持锻炼的。 他发自内心:“魔、鬼。” 闫初阳笑道:“我室友也这样说过我,说我这种一年有三百六十天都在跑步的人不可深交。” 裴鸥好奇:“为什么?” 闫初阳摊开一只手:“因为是魔鬼。” 裴鸥笑起来。 11. 记得在哪儿看过一句话,大致意思是:比快乐的时光过得更快的,是回首艰难岁月时的那段艰难岁月。 裴鸥坐在落地窗前眺望海天一线。 这大半个月来茕茕孑立,闷闷不乐,不知道怎么熬过来的。 可再回首,就真的,似乎只有一眨眼。 裴鸥想,那回首过去四年呢? 喝醉无数次,演戏无数次,他不在身边的时候反而最轻松。 似乎同样一眨眼。 第一次出轨---不该用“出轨”这个词,第一次报复式的寻求刺激,不清楚到底是在报复谁,总之是把自己刺激了个好歹。 闭着眼做,快感全靠幻想。 现在逃离远方了,梦里也不再有深渊,是不是终于可以告别庸人自扰? 裴鸥往后躺倒在厚实的地毯上。 至少今天很开心。 喂了猫,说了话,聊天轻松又愉快,分开时还相约酒吧。 裴鸥望着天空,想,心情终于不再辜负美景。 12. 晚餐吃的黄瓜鸡蛋打卤面。 这一口只能自己捣鼓,可能整个岛都找不到会做这碗面的酒店大厨。 橘红色的夕阳落进海里。 即使天天欣赏,裴鸥还是会情不自禁地心动。 他翻腾起寥寥的古文记忆: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不知道背反了没有,错词了没有,反正不重要。 夜幕初降,裴鸥散步在温凉的夏日晚风中。 绕了一大圈,给沿路遇见的小猫挨个取名字,大宝,小贝,张三,李四。 取到“乖”的时候想念起他的乖仔,于是点开微信:乖。 收到一连串的回复:呜呜呜小裴哥,你还好吗?我好想你! -- 第177页 裴鸥窝心:傻仔。 又是一连串:呜呜呜知道你好就太好了!玩得开心吗?还是黑乌鸦吗?还能白回来吗? 裴鸥失笑:白不回去了,以后改名叫裴鸦。 这回收到深情告白:裴啥你都是我的小裴哥! 13. 今晚Tyche酒吧人不多。 裴鸥换了口味,点了一杯玛格丽特。 老板看起来很得意,叽里哇啦一通,裴鸥一句没听懂。 不用老板招呼,闫初阳上完餐就凑过来了。 他充当翻译:“老板说他最拿手的就是这杯酒,你一定不会失望的。” “是吗?”裴鸥喝一口尝尝,紧接着也冒出些得意,“不如我调的。” “你会调酒?” “唯一的手艺。” 闫初阳眼里有惊讶,随后笑开道:“要我如实告诉老板么?他可能会邀请你比试比试。” 裴鸥矛盾,既跃跃欲试,又懒于比试。 他犹豫一瞬,再饮一口,对着老板竖起大拇指,话却说:“砸人招牌不厚道。” 闫初阳在一旁直乐:“我还是不要如实比较好。” 第82章 番外二.裴鸥(三) 14. 竟然下了一场雨。 裴鸥怀抱着松软的枕头盘坐在落地窗前,陶醉于这场短暂的太阳雨。 右上角开了一扇小窗,有清凉湿润的风吹进来。 裴鸥舍不得眨眼,望着跨越蓝天的彩虹愣愣失神。 第一次看见彩虹。 以前读小学的时候,每人每班搬着座椅去操场上排成方队听演讲。 不知道谁先发现的:“有彩虹!” 于是一张张稚嫩的小脸全都好奇地仰起来,还不待真的瞧见,就被班主任呵斥不许抬头,否则罚扫。 直到今天,书里、画里那道弯弯的桥才得以映入眼帘。 风带着海水咸,管他是不是错觉,又是否矫情,裴鸥深嗅一口,确定风还带着彩虹甜。 15. 这几天的心情特别好。 用舒适来形容可能更加贴切。 手掌心里那块圆圆的烫伤已经好全乎了,半点看不出痕迹。 裴鸥很满意现状。 他来希腊之后没抽烟没酗酒,没像以往一样被想念折磨得精神和身体全都崩溃。 虽然艰难,最开始的那一周,想抽烟想得把嘴里咬的没一块好肉,但是疼痛没有白受,他成功掌控住了自己。 厨房里飘出鲜香味,裴鸥简单做了碗蛋花汤,配花卷吃。 再把小盒拿出来,装一点专门去买的猫粮和妙鲜包。 不知道今天还能不能找到雅典小生,雨停不久,或许躲哪儿打瞌睡去了。 也不知道还会不会碰见闫初阳,在太阳雨里跑步么? 裴鸥幻想一瞬,想不出来那画面,反倒把自己逗笑。 16. 小猫已经认识裴鸥了,一见是奶娘,立刻颠着碎步喵喵示好地凑近,天下所有讨吃的猫都是这一个德行。 裴鸥笑话它一句,将盒盖打开,再给它放好。 又有一只橘猫循着味儿跑来,端坐在不远处干巴巴地眼馋。 裴鸥唤它过来,没存啥好心眼儿,他就是想看两猫抢食干架。 可惜没如愿,橘猫稳得住。 “别光看啊,”裴鸥发现自己着实喜欢和猫唠嗑,当初和小生就是的,“心动不如行动。” 橘猫没来,闫初阳来了。 “嗨!我正想着今天应该不会碰到你了。” 裴鸥回过头,看见闫初阳浑身湿透,不狼狈,反而更加朝气磅礴。 裴鸥指指埋头大吃的小猫,忍不住笑道:“它都知道躲雨,你怎么不知道?” “躲雨的人太多,我这一身汗到哪儿都招人嫌。”闫初阳像大狗似的甩甩头发,又随手抓一抓,“我看见彩虹了,你看见了吗?” 不等裴鸥点头,他就笑起来:“我想告诉你有彩虹,拿出手机了才发现还没有你的联系方式,所以我拍了好多张,你要看吗?” 17. 裴鸥是闫初阳晨跑的终点,遇见后,两个人会一起慢慢散步,再于某一处岔路口分别,一个往上去悬崖酒店,一个往下去胶囊旅舍。 不止散步,他们还一起去逛过商场,闫初阳充当翻译,猫粮就是他挑选的。 可是直到彩虹出现,他们才后知后觉碰见全靠偶遇和约定。 照片里的彩虹远不如蓝天里的那么动魄惊心,但裴鸥依旧非常感动。 他们沿着潮湿的石板路慢慢往回走,作为谢礼,裴鸥说今晚要请他喝一杯。 闫初阳先是失笑:“这有什么谢的。” 再遗憾到:“上班期间不允许喝酒。” “那等你下班?” “凌晨两点,太晚了,别等。” 裴鸥完全不当回事:“以前自己开酒吧,天天通宵。” 闫初阳不让步:“那是以前。” 那是以前。 对,那的确是以前。 裴鸥歪过头看他,比他高,得微微仰起脸:“现在呢?” 裴鸥期待他可以给自己一个好听的回答。 “现在要早点睡觉,”好像闫初阳才是那个大两岁的,他说,“旅游很累,要好好休息。” 到路口了,该分别了。 裴鸥爬上一段斜坡,又转身去看闫初阳的背影。 -- 第178页 答案似乎不够好听,可也不算差,至少挺温暖人心的。 裴鸥喃喃低笑:“还真是个小太阳。” 18. 谢礼最终敲定为一顿晚餐,时间定在闫初阳休息的那天。 谁也没深究“谢礼”这个由头,在异国他乡能有一个说母语的伙伴就足够难得了。 而晚餐,则是因为闫初阳发朋友圈:想念程式大盘鸡,被裴鸥看去了。 裴鸥:裴氏大盘鸡,要来吗? 闫初阳:有厨房真好![哭泣.gif]我就不客气了! 这激动的语气,裴鸥捧着手机笑出声,让他想起讨吃喵喵叫的小猫。 白天睡到自然醒,两人约好下午一起去潜水。 不比上次窘迫和拘束,裴鸥在穿潜水装备的空当里同闫初阳说笑:“你下一站准备去哪里?” “还没定,可能还在欧洲这边,也可能打道回府找份工作。” “如果还有下一站,我聘请你当我贴身翻译怎么样?” 闫初阳穿戴好自己,又把裴鸥从上到下仔细看一遍,他乐道:“太诱人了,这还叫我怎么有心思回去找工作?” 还没说聘请工资呢,就诱人。 但是先不管诱不诱人,晒人倒是真真的。 裴鸥躲在闫初阳的影子里,一边光明正大地欣赏他的身材一边抱怨:“我要中暑了。” 闫初阳用手为他扇扇风:“马上就到我们了,你会游泳吗?” 裴鸥摇摇头。 “没事,我看着你,”闫初阳又为他检查一遍装备,“我牵着你,不用怕。” 第83章 番外二.裴鸥(四) 19. 是和上一次截然不同的感觉。 裴鸥被温凉的海水包围、拥挤,手心被闫初阳紧紧握住。 他笨拙地学他的动作去摆动双腿,然后得到一个表扬的大拇指。 海水浮动,波光粼粼,不要摸,不要碰,除了赞美和气泡什么都不要留下。 闫初阳牵着裴鸥一点一点慢慢下沉,珊瑚繁茂且华丽,游鱼悬停其中,嗖一下又窜不见了。 有同行的情侣要拍照,拿掉呼吸器接吻。 以前裴鸥觉得好土好俗,现在裴鸥身临其境,也想要留下纪念。 闫初阳晃晃他的手,比划了一个按下快门的动作。 裴鸥难为情,不肯点头。 20. 潜水之后的计划是去商场里购物。 裴鸥有点晕,离开沙滩后就在路边阴凉处席地而坐,缓一缓。 他手心里攥着一颗石头,是闫初阳在浅水滩里捡来送给他的。 纪念物,没有照片也不可惜,还有漂亮的海石头。 风卷着阳光的温度吹拂头发,闫初阳递给裴鸥一瓶冰水,玻璃瓶贴在他的脸蛋上。 裴鸥就捧着贪凉,他说:“等我一会会儿,我缓过劲儿了咱们就出发。” 闫初阳没说好与不好,他同他碰个响,笑道:“干杯。” 冰水从唇角溢出,沿着下巴滑过喉结再浸湿领口。 裴鸥别开眼看地上小虫爬,他问:“你一个人跑这么远的地方穷游,你家里人不说你吗?” 闫初阳答非所问:“你知道闫箴吗?” “知道,大慈善家,芳满庭养老院和暖书堂孤儿院。” 裴鸥说完就难掩震惊地重新看向他,心中猜疑不定。 “暖书堂里没名没姓的都跟着闫箴姓,所以...我家里人不说我,我早就成年了,已经不回暖书堂了。” 闫初阳又同裴鸥碰个响,催他:“惊呆了?喝一口压压惊。” 脸蛋被冰得发麻,一口下肚透心凉。 裴鸥试探道:“你...没被收养?” “五岁时有过一次,后来他们意料之外地怀上了,我就被送回去了。” “...这也可以?!” 闫初阳看着他愤愤的表情,敞开心道:“多少都有点心理阴影吧,之后我就抵死也不肯被收养了。现在不也挺好吗?” 裴鸥真心实意:“你...很厉害!” 闫初阳毫不客气地大笑起来:“我也这么觉得。” 21. 商场里冷气大放送。 裴鸥终于彻底活过来了,他拿起一瓶红酒:“喝吗?” “大盘鸡配红酒?”闫初阳指指另一排货架,“啤酒如何?” 于是红酒归位,啤酒上位。 两个人有意磨蹭,慢吞吞地逛,逛到夕阳落海再折回。 裴鸥拿起一盒土豆,闫初阳念:“?potato。” 裴鸥学舌:“?potato。” 放进购物车里。 再逛几步,拿起一盒圣女果,闫初阳念:“tomato。” 裴鸥学舌:“tomato。” 放进购物车里。 裴鸥莫名觉得有趣,笑个不停:“好奇怪的发音。” 又问:“你说我现在开始学英语,还来得及吗?” 闫初阳半点不犹豫地肯定道:“当然来得及。” 22. 蓝色的海面在夕阳霞光里变幻成一汪紫色。 日照长,其实已经晚上七点半了。 九曲十八弯地爬上悬崖酒店时,霓虹灯点亮了整个岛屿。 两人先轮番冲澡,有备而来,闫初阳带了一身换新的衣服。 裴鸥把那颗圆润的海石头放在床头柜上。 他挽起袖口钻进厨房,虽说是裴氏大盘鸡,但打闫初阳自夸手艺不错后,裴鸥二话不说就把主厨位交出去了,专心当个打下手的。 -- 第179页 他在和面,大盘鸡里怎么能不放手擀宽面呢? 闫初阳穿着第一次偶遇时的那件无袖球衣,裴鸥看着他走近,嘴角情不自禁扬地起来。 他说笑道:“有女朋友么?” 闫初阳又像大狗似的甩甩头发,他站到料理台前,把购物袋里的食材一样样拆开放好。 “没,一片空白。我室友大学四年一共换了三个女朋友,给我的感觉就像儿戏,更加坚定了我把时间和精力都用在读书和赚钱上的信念,所以我是我们学校---” 突然卡住了。 裴鸥正听得津津有味,怎么突然卡住了? 闫初阳略微尴尬,敌不过裴鸥一直催,只好笑叹道:“所以我是我们学校出了名的性冷淡。” 23. 大盘鸡,土豆丝,番茄牛腩和剁椒炒蛋。 一桌四道菜,每一道都令闫初阳疯狂心动。 他捧着碗,不知是否夸张:“不骗你,光米饭我就能吃三碗。别的不说,我们天朝的美食真的无与伦比。” 看这要饱口福的兴奋劲儿,要是有尾巴,指定能摇上天。 裴鸥笑道:“快吃吧你。” 还煮了一锅绿豆沙放进冰箱里冰镇着,等饭后享用。 露台开阔,游泳池里倒映着月色。 闫初阳再馋也没有狼吞虎咽,吃相得体,让裴鸥觉得格外舒服。 两人聊了很多暖书堂的往事,裴鸥好奇却又怕揭人伤疤,闫初阳看透他一般,絮絮叨叨地回忆起堂里的这这那那,没有避开苦涩不讲,只是将开心分享得更多。 裴鸥同他碰杯,这回是真的干杯,杯子里金黄色的啤酒冒着泡。 他由衷道:“闫初阳,你的人生一定会特别精彩。” 24. 始料未及,精彩在饭后两小时内迅速上演。 倒映在清澈池水里的月光突然破碎,皎洁灵动。 闫初阳悬浮在水中,对着裴鸥张开双手:“我托着你,没事的。” 裴鸥把手交给他,随后心一横,也扑进池中。 他想学游泳。 夜间的池水失去阳光的温暖,有点凉,让裴鸥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闭气、换气他已经扶在池边练习过了,现在要尝试在水中漂浮和滑行。 裴鸥紧张道:“我要怎么做?” 闫初阳松开他的手腕:“要放松,尽量把身体舒展开。我会护着你的,别担心。” 裴鸥没有多担心,他无法抑制的是他想要蜷缩的本能,放不松,舒展不开,大半个人都挂在闫初阳身上。 裴鸥觉得十分丢脸。 闫初阳圈着他的腰给他安全感,耐心地鼓励道:“我们不着急,我们先把漂浮放放。还记得下午潜水时,你是怎么摆动双腿的么?你今晚能抓着我那样动一动,就算成功。” 其实特别简单,所以裴鸥觉得十万分丢脸。 他闭不吭声,几次深呼吸之后捉在闫初阳的小臂上,没听话,还是想漂浮。 裴鸥想起以前看过的驾校集锦视频,比起好笑,匪夷所思更胜一筹。 开车多容易就学会,那些人是怎么肥四?!想敲开他们脑壳! 这会儿不了,裴鸥也想敲开自己的脑壳。 他失衡严重,几乎一眨眼就浸没到水下,耳朵立刻失去听力,只有噩梦中坠入深渊时的呼啸声。 25. 闫初阳捞起裴鸥。 刚捞起来,就被裴鸥手忙脚乱地用力缠住。 搁在肩膀上的下巴在打着颤儿,有细微的急喘声。 他箍着他的腰,托着他的臀,慢慢往阶梯处靠近。 没有出言安慰,听见“吓死我了”也没有出言安慰。 倏然间,连受惊后的呢喃也消失不见了。 今天一整天的美妙都在这一刻沦陷为尴尬。 裴鸥稍稍松开拥抱的力度,又猛地低低轻笑。 这...简直不容忽视,也根本无法忽视。 闫初阳弯下身把裴鸥放到阶梯上坐好,水面到腰,勉强能遮住导致尴尬的罪魁祸首。 片刻的静默后,两人异口同声。 “我---” “你---” 闫初阳涨红了脸,他难堪地道歉到:“对不起...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你可不可以先回屋里去...我可能...还要一会儿才行...” 还挺诚实。 裴鸥仰着脸看他,似乎已经忘了刚刚的惊吓,眼里盈着一点打趣:“性冷淡?” 闫初阳撩水扑脸。 裴鸥真的笑起来:“不用对不起,我本身就是同性恋,不会觉得你奇怪。” 他又问:“还是你觉得自己奇怪?” 闫初阳捂着脸凝固,人生头一遭。 他闷闷道:“我...” 闫初阳的一片空白在此时此刻体现的淋漓尽致。 他倾吐出一句令裴鸥发酸发麻的表白。 “我后来每一次看到你喂猫,都像看到了天使。” 26. 美妙在尴尬之后重新蔓延。 裴鸥发出邀请,闫初阳面上无波,水下被挑逗得又热了三分。 裴鸥说:“别紧张,也不用想太多。” 闫初阳不动。 裴鸥照搬对橘猫说过的话:“别光看啊,心动不如行动。” 闫初阳哑声道:“你呢?你想要么?你要是不想的话,我游两圈大概就可以冷静下来。” -- 第180页 眼里的打趣渐渐变做温柔,裴鸥对他伸出手:“过来抱我,我想要。” 池水涌动,月光破碎粼粼,又缓缓平静如镜。 露台的门被关上,落地窗帘将月色隔绝,卧室里亮起一盏柔光小灯。 裴鸥没有被放进大床中,被放进了淋浴间里。 闫初阳将他按在玻璃隔断上,花洒淋下热水。 他捧着他的脸蛋低声道:“你得教我,从接吻开始。” 裴鸥被他纯情又欲的模样勾引到。 他点起脚尖,主动将唇吻上去。 第84章 番外二.裴鸥(五) 27. 睡醒的感觉好像和平时不太一样。 裴鸥侧卧在柔软暄乎的床被间,眼神惺忪,脑袋迟钝。 落地窗帘怎么拉上了?只留着巴掌大的缝隙。 没有阳光大面积铺洒,房间里阴凉朦胧。 身子...身子不是酗酒宿醉后的那种难受,是...是纵了欲的慵懒且乏累。 记忆慢慢回拢,裴鸥了然了。 之前说什么来着?年下小奶狗还是小狼狗什么狗的? 呵,狗不足以形容,根本就是一只精力过分旺盛的小狼。 吃到肉了,不仅会兴奋地大快朵颐,还在享用中学会了慢条斯理地细细品尝。 裴鸥回味片刻,唇角才微微弯起就倏然落下,心动和愉悦被五味陈杂取代。 在神魂颠倒中,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流着泪叫出其他人的名字。 昨夜的怀抱那么温暖,他记得有一把温柔的声线一遍又一遍地在他耳边呢喃轻哄。 他说:“不哭,我抱着你。” 28. 裴鸥撑着腰从被窝里坐起,赤身裸体,屁股痛得他忍不住咧嘴。 房间里静悄悄,人呢? 雷打不动地跑步去了? 还是已经下午了?去Tyche酒吧上班了? 正琢磨着,房间外传来动静,关门声,拖鞋声,很轻,越来越近。 裴鸥盯着门口,闫初阳提着一只小袋子撞进他目光里。 翻过云覆过雨、颠过鸾倒过凤的两人互相对望。 闫初阳只顿了一秒钟,立刻大步走到床边:“你醒了。” 裴鸥发觉嗓子也不甚舒服。 他点点头,垂眸时才看见前胸腰腹上的吻痕。 ...是真的想把他吃了,可能。 ...昨晚赏月快满月了吧?是不是该要担心一下月圆夜? 闫初阳不知道裴鸥的震惊心理,他只管把人按回到枕头里。 他俯下身亲他一口,说:“你不要动,今天我来照顾你。” 29. 裴鸥知道袋子里是什么了,也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醒了。 如果不是闫初阳摆弄他屁股看他“伤势”,他大概还能再沉睡两个钟。 裴鸥想自己涂药。 闫初阳不依,鸡贼,把药膏揣进兜儿里再去厨房给他倒水喝。 裴鸥笑骂他:“别人都是开荤变成熟,你倒好,你反着来。” 闫初阳被他吐槽得有点羞,于是在涂药时全数讨回。 前后几分钟,裴鸥的两瓣臀尖儿上就不容拒绝地又多了几颗红草莓。 裴鸥埋在枕头里,不笑了,也羞:“幼稚!” 闫初阳就沿着脊椎一路啄吻上来,不白挨骂似的故意撒娇道:“我下午请假不去了,好不好?” 裴鸥管他好不好。 “你默认了,”闫初阳把他的脸蛋从枕头里挖出来,强吻他,“我们才亲热过,我想黏着你。” 30. 白粥里切了一些红薯块进去,煲出来又甜又糯。 裴鸥使坏刁难他:“想吃东北卷饼。” 难不倒闫初阳,他把擀面杖用出了金箍棒的效果,擀出来的面饼薄而不破,摊成两面金黄就盛出锅。 正好昨天买的土豆还剩下半盒。 裴鸥裹着浴袍窝在沙发里旁观,调侃道:“以后你旅游没钱了就街边卖卷饼吧,肯定有生意。” 闫初阳跟着说笑:“嗯,平底锅走哪儿背哪儿,向全世界安利我们的土豆丝卷饼。” 裴鸥看他刀法娴熟,看着看着晃了神,眼眶热得泛起潮湿。 他忙掩住脸,怕被发现。 31. 饭后看了一场电影。 就靠坐在床上,闫初阳把裴鸥拥在身前,让他枕在自己怀里。 在给他揉胃,将他的饱嗝儿慢慢揉没。 裴鸥舒服地闭上眼,听着听不懂的英语台词,感受有一枚亲吻落在发顶。 “要睡会儿吗?” “嗯。” 闫初阳轻声道:“躺下睡吧。” 裴鸥没动,于是闫初阳也没动。 半晌,裴鸥从怀抱里侧卧进被窝里,他听见电影静音了,或者是电视关机了,随后一只手拦腰抱紧他,将他重新捞回怀抱里。 落地窗帘拉开了一半,裴鸥怔怔地眺望蓝天。 思绪飘飞,被辽阔的海天吞噬。 等肩膀被握住,被翻了个身按进肩窝里,裴鸥才知道自己哭了。 32. 春宵不止一夜,但请假不能天天。 闫初阳去Tyche酒吧了,去之前抱着裴鸥各种不撒手,把裴鸥亲烦了,裴鸥就亲自去为他开门:“扫地出门。” 闫初阳乖乖走到门口,冷不丁又折回身把人往肩上扛,扛回卧室里再腻歪两分钟:“今天也去看我么?” -- 第181页 裴鸥被掐着痒痒肉,他识时务,乖乖道:“去。” 闫初阳这才将手从他腰间移开,移到他脸蛋上摸一摸,约定到:“我等你。” 裴鸥在日落时提着小盒出门,他已经好几天没去投喂雅典小生了。 可惜之前常去的地方都走了遍,还是没能遇见它。 裴鸥把小盒送给一只陌生的猫,想,明天再来吧。 天空黑尽,海上悬明月。 快到Tyche酒吧时,兜里手机一个劲儿的震。 裴鸥猜,肯定是他的乖。 却没想到屏幕上是一个大写的字母---M。 33. 夜晚吹的是陆风。 裴鸥站在人际寥寥的一处崖边路标旁,他将视频通话切换成语音接起。 庄穆的声音传来,疑惑道:“在哪儿吹风呢?” 于是裴鸥四处瞧瞧,走到一处背风的墙角:“这回呢?能听清了吗?” “听清了。”庄穆笑道,“我看到你把名字改了,裴--鸥--,当时一下子还没想起来这是你。” 裴鸥“唔”一声,捂着胸口,怕他听不见风声,听见他的心跳声。 “我就顺便又问了句你开的那家酒吧,挺意外,怎么突然门店招租了?” 裴鸥靠在墙壁上深深呼吸。 他感觉自己在失去身体的掌控权,头昏耳鸣。 他也感觉自己仿佛酩酊大醉,醉得他捡不起演技和伪装。 “庄穆,”张合的唇舌尝到了咸涩,裴鸥仰起脸,“我...” 咬着唇也控不住声线里的颤音。 沉默中,听闻一声笑叹。 “怪不得...怪不得庄周家里的那个总是用刀子眼看我。” 34. 裴鸥蹲在墙角里,漆黑避光,也没有晚风。 听筒里久违的声音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庄穆没有问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那句笑叹之后,连从来的温柔都消失不见。 他说,商铺门面在你名下,星垂天野的房子也是如此,要租要留任由你处置。 还说,上个月订婚,等到冬天年底就结婚,祝福都是那么几句,听腻看厌没意思,他始终只对利益动过心,始终在乎的也只有他自己。 “虽然百年好合听得耳朵起茧,但是我们好聚好散,你祝我一声,挂了电话就再也不必联系了。” 裴鸥将唇咬得鲜血蔓延,他抹掉眼泪,哑声道:“庄穆,我...我祝你...” 温柔似乎又悄悄涌出,庄穆“嗯”一声,先说:“裴鸥,我祝你开心幸福。” 裴鸥崩溃地抱紧自己,他用尽力气让话语成句:“庄穆,我也祝你...祝你开开心心...祝你,平安幸福。” 35. 闫初阳等来裴鸥的告别。 Tyche酒吧仿若突然真空,喧嚣无声,空气也呼吸不了。 裴鸥坐在高脚椅上,用一双盛满悲伤的眼睛对着闫初阳笑:“帮我翻译一下吧,跟老板说,要一杯他的招牌玛格丽特,下次再来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了。” 闫初阳紧抿着唇,不肯听话。 以前在MOMO,裴鸥看过无数场好戏,没有一场的主角是自己。 今天在异国岛屿上,在一家被女神眷顾的小酒馆里,闫初阳把他禁锢在胸前,拥得他骨头好疼。 “不是来看我的吗?为什么要我跟你干杯践行?说好的下一站要聘请我做贴身翻译呢?你变卦。” 裴鸥埋在他颈窝里轻轻摇头,叹息地直白道:“我们做爱时,我叫过别人的名字,是不是?” 怀抱又勒紧几分,闫初阳低声:“疗伤时都会痛,慢慢伤好了,就好了。” 裴鸥抬手回抱住他:“闫初阳,或许你可以接受,但是我不行。你太好了,我不能再糟蹋你。” “你没有糟蹋我。每一次我说我喜欢你,你都拒绝我,你没糟蹋。” “我...你想让我对你的好感全部都变成愧疚和罪恶,是么?” 怀抱终于松开,老板的身影出现在两人之间,正无措地搞不清状况。 闫初阳把制服上罩着的围裙脱掉,二话不说扛起裴鸥就往门口走。 裴鸥伏在他的肩头,也不挣扎,只无奈至极地长长一叹。 36. 又到崖边的路标旁。 两个人坐在石头椅上,无言地望着海波倒映星月。 裴鸥打破安静:“我---” 闫初阳拽住他手腕,把他抱到怀里牢牢箍着,他嘶哑到:“不许说,我不听。” 说罢就耍赖一般把脑袋往裴鸥的胸口里埋。 裴鸥抬起手轻轻抓在他的头发里,身心俱疲道:“你下一站打算去哪里?” “你去哪儿我去哪儿。” 裴鸥气得戳他脑瓜顶。 真是!床单一滚,二十三岁变三岁。 可戳完了,裴鸥又心软地揉揉他。 闫初阳闷闷道:“是那个庄穆么?那个---” “是,赤巢的那个庄穆。” 闫初阳沮丧:“那得下辈子了,我才有可能比得过他。” 裴鸥被惹得轻轻莞尔,眼睫上坠满泪珠。 “他回来找你了?” “没有。” “那...你要回去找他了?” “也没有。” “以后呢,会有吗?” “以后也不会有。” 闫初阳抬起头,一双眼和裴鸥还在泌着血珠的唇一样通红。 -- 第182页 他凑去吻他的脸颊,祈求道:“下一站去哪儿都好,让我陪着你,可以吗?” 37. 白天阳光灿烂,夜里月光却清冽得有点凉。 闫初阳一下一下轻拍在裴鸥的肩头,一句句对未来的计划和憧憬充当催眠曲,又在他湿润的眼帘上落下亲吻。 “我教你英语。每天背二十个单词,我和你一起背。” “教你游泳,大概喝完一池子的水,你就能学会了。” “我会努力赚钱的,你不要嫌弃我穷。” “我也想把你带回暖书堂,把你介绍给堂里的妈妈们,她们都特别好。” 裴鸥窝在闫初阳的怀里睡着了。 闫初阳同他额头相抵,几乎无声地低语道:“别抛弃我,好不好?” 通往悬崖酒店的楼梯阶弯弯绕绕。 闫初阳把制服脱下来披在裴鸥身上,背着他往山顶上慢慢爬。 夜风吹乱两个人的头发。 耳畔突然有软语:“闫初阳。” 闫初阳往上托一托他,应他一声。 “我还爱他。” “...我知道。” 裴鸥垂眸看着他们相融的影子:“我不要再跟你上床,我怕我---” 闫初阳温柔地打断他:“下一次我会纠正你,以后你只许叫我的名字。” 38. 悬崖酒店到了。 闫初阳用被子把裴鸥裹成一团,和他一起挤在露台的小沙发里沐浴月光。 他哼着不知名的民谣哄他入睡。 裴鸥觉得好听,迷迷糊糊地问他:“哪儿学的?” 闫初阳笑起来:“晨跑时从卖花奶奶那儿学的。” 裴鸥幻想那幅画面,于是在梦里梦见那幅画面--- 闫初阳捧着一束鲜花送给他,说,买一枝才肯教我一句,到头来我都买完了,她还没教完。我问她怎么办,她说明天她会带更多花来,跟我约定不见不散。所以我也要跟你约定,明天不见不散。 裴鸥一边嗅着花香一边骂他傻不傻,开心个不停,把自己从梦中乐醒了。 他悠悠睁开眼,听见头顶有轻笑声:“看你在做美梦,我还犹豫要不要叫醒你。” 裴鸥动一动,被搂得更紧了。 闫初阳说:“马上就要日出了。” 日出。 裴鸥被拨得心弦颤动。 他坐在落地窗前看过许多次日落,却还从未赏过一次日出。 裴鸥眺望海天一线,鱼白渐染成橘红。 他记得语文课本上定义:晨曦是黎明后的微光。 裴鸥仰起脸,看见闫初阳笼罩在晨曦之中。 他说:“你也是初阳。” 闫初阳轻轻笑起来。 他低下头,在金色的阳光里印下亲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