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一世荣华》 正文 第 1 章 穿越之一世荣华 作者:洗雨疏风 第 1 章 恋耽美. []整理 【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穿越之一世荣华》作者:洗雨疏风 文案: 穿越为候府的庶长子,地位尴尬, 母亲早逝,却有着地位显赫的舅舅扶持。 祖母疼爱,父亲威严,夫人贤惠, 看似美好的背后究竟是什么? 从帝都京中,到西南小镇; 从江南烟雨,到黄沙大漠。 最初的他, 想的不过是安享这一世的荣华富贵。 内容标签:种田文 豪门世家 前世今生 穿越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秦易┃配角:齐轩,揽月,依竹,弄云,佩玉┃其它:种田,富贵人生,世情小说 第1章 慈恩堂喜见远方客… 淡绿色的散花帐,西墙上挂着一幅工笔芙蓉出水画,秦易歇靠在卧榻上,手里拿着一卷《荒山经》,慢条斯里的翻看着。他看着一会,忍不住揉了揉眉头,“公子可是累了,不如歇歇再看罢。”一旁做着针线活的丫鬟开口劝到,只见她容貌清丽,眉目妩媚,自有一番动人之处。秦易不由得暗自叹息,这般容貌比之他前世所见那些明星毫不逊色,偏偏在这府中只是个二等丫鬟,不得不让人心下惋惜。 说起前世,秦易前世虽然只是个平头百姓,但是父母宠爱,日子单纯而快乐,那里象这府里这般暗无天日。说来也怪秦易自己,什么地方不去,偏跟着几个数年不见的朋友去什么新开发的风景区旅游,风景区里原也没什么好玩的地方,他一个人在传说中仙人坐过的石头上玩手机,旁边是几个春游的小学生,也不知那几个小孩子为了什么吵起来,几个人扭打在一起,一个小家伙竟被推下下了山崖,说时迟那时快,秦易救起了小家伙,自己却因为重心不稳掉下了山崖,朦胧间似乎看见自己坐过的山石发出了很强烈的光。再后来他已经成了这开国靖平侯府里的大公子了。 秦易这一世的生母只是个侧室,娘家的势力原也不出众,只是这近十年来依仗着军功,倒也日渐显赫起来,偏秦易的生母去得又早,因着如此生母那边的人对秦易也就怜惜几分。秦易倒也争气,早早就过了童子试,一年前过了乡试,因着年岁还小便没有参加会试,不过有了举人的功名,在这个府中倒也有了前程。 “我倒不累,佩玉和弄云去了许久,怎的还没回来?”秦易放下手中书卷,微笑问道。“许是被什么事耽搁了,倒是揽月姐姐吩咐了,若是过了申时她们还未回来,便让丫头们侍侯着公子用膳。”门上的翠绿色绣花竹帘子,被人撩开,那人着一身粉色蜀绣百褶裙,上身白底碎花的绫棉孺衣,外罩了件银红锦缎背心,更衬得肌肤如雪,娇媚可人。“依竹,夫人怎么说?”秦易见着来人,笑问道。“还能怎么说?自然是说几个针线丫头公子要用便用,何须禀她。”依竹笑回道,“倒是在听雨阁那听见几个丫头婆子在嚼舌头,说什么贤哥儿又闯祸了?”“怎么了?他不过一个小孩子,又能闯出什么祸来。”言罢,取过一盏茶来。“也不知道宗学里新近来了哪门子亲戚,竟然带着贤哥儿学了些下流之事,很惹了些祸,竟闹得宗学里不得安生。”依竹解下身上的背心,从靠墙的雕漆描金的黄花梨木柜子里取出一个官窑白玉瓷盒,轻轻打开,随手取了几片枫叶状香片放进花几上的海棠花式的雕花冻石鼎里。 “不过是一盒子熏香罢了,何必这般小心翼翼。”秦易见状,笑言道。“亏得公子还是解元呢,这香可是什么海外进贡的奇香,还是大将军派人送来的,府里可都没有。”依竹掩口笑道。“进贡不进贡都是香料,不过玩物罢了。”秦易正说着,三个同是大丫鬟打扮的女子先后进了屋。“公子和依竹在说些什么呀?什么香不香的。”其中一个年岁较小,粉面樱唇,眉目清秀,娇笑的问道,天真烂漫的巧笑倩兮。“不过是说大将军送来的香料是宫里赏下的贡品。”依竹笑笑道。 正在说笑间,门外站着的小丫头来问秦易何时用膳。“叫人将饭菜送进临月小筑,今天一边赏莲一边用膳,倒也诗情画意。”秦易在几个丫鬟的侍侯下换了一身装束,墨蓝色的织锦长袍,袖口处竟有着同色的暗绣图案,外罩了件白色的云罗对襟背子,腰间束着云锦如意宫绦,头上束着白玉金丝冠。 秦易的院子原也不大,因着他过了童子试,身边又添了几个人,府里边将临着的院子修整了一番,将两个院子合在一处,因而秦易所居的静松院中依山傍水,倒别有江南水乡的景致。 正在路上,就有老太君那的一个婆子送来几样才出的时鲜菜肴,还有一盒子宫里赏下的点心,秦易倒是谢领了。到了临月小筑,见着三四个小丫头已摆好了桌子,又有几个婆子送来了饭菜,秦易身边年岁较长的大丫鬟吩咐着小丫头取来净水,待得秦易净手之后,才服侍着秦易用膳,一旁站着的丫头婆子竟是寂然无语。方用过膳,便有一个小厮前来传话,说是府里新来了几位亲戚,老太君让大公子去见见。秦易自是打发那小厮去回话了。 “府里何时来了亲戚,我怎么不知道?”秦易打发了小厮,却并不急着去见客。“许是公子许久未出院子并不知晓,来的是太太娘家的亲戚,已故贺州都转运盐使司的夫人,原是太太的堂姐,这次来京是为着两年后会试来的。”秦易身边一个身着水蓝色苏绣雪缎衣裙的大丫鬟笑言道。“会试,离着大考还有两年呢?”一旁服侍着秦易净手的大丫鬟冷笑道,“佩玉姐,太太的心思你还不知道,不就看着大公子中了解元,贤哥儿又是个不成器的,不就盼着娘家来人把大公子给压下去么?”言罢,从一旁小丫头端着的盘子里取过漱口的香茶,她软语着盈盈一笑,秋波流转,娇腮欲晕,竟如那湖中芙蓉一般娇艳,真有人比花娇之感。“揽月—”秦易接过茶盏低声言道,方见揽月掩口不言。“让人去叫丹青和水墨在院外候着。”秦易淡淡道。揽月含怨带恼的望了秦易一眼,见着秦易不动声色,只得依命去了。 秦易所居的静松院离着老太君住的惠慈堂尚远,过了湖上长廊,沿着青石铺就的道路,转过几处花木掩隐下的建筑,便到了前院,绕过了影壁,沿着游廊过了几个穿堂,又过了一处跨院,这才看见了惠慈堂前的大理石插屏,还未进院,便有一个着银红锦缎背心的丫头迎了上来,“大公子,你可来了。老太君刚刚还在念叨你呢?”言笑间颇有几分爽朗之气,容貌在一屋子丫头中也算不上出色,偏眉宇之间有几分难得的英气。秦易淡淡一笑,进了正堂,但见着屋内已坐了数人,一位鬓发如霜,慈眉善目的老妇人靠在正面榻上,正是秦易的祖母。秦易上前拜见了祖母,在一旁的右边的椅子上落了座。“这是我大孙子,最是懂事不过,不象贤哥儿,一味的淘气。”老太君笑着对左边椅子上居首的中年夫人道。“早听姐姐说过,府中的大公子自幼聪慧,年方十二便中了解元,如今看来将来连中三元也不可知呢?”那夫人肌肤细腻,薄施脂粉,眼角虽有一丝细纹,却也可想年少时如何美貌。又言谈了几句,老太君吩咐下人们冶席待客。方吩咐下去,便有丫头来禀告,“贤哥儿来了。”话音刚落,一个穿着红色芙蓉锦绣袍,项上挂着如意翡翠项圈,腰间垂着一条五彩上贡宫绦,脚下蹬着双褐色织锦云履的俊秀孩童走了进来,刚规规距距的给老太太行了礼,就被老太太揽到怀里,笑言道:“这是我最淘的孙子,偏生来让人喜欢。” 说罢,将来人一一指认给贤哥儿听,“这是你姨娘,这是你顾大哥哥,还有一个比你小一岁的妹妹。”贤哥儿一一的见礼,少不得又听了一番奉承。不多时,便有丫头前来禀报说接贤哥儿去上学的人到了。“今儿有远客来,让贤哥儿陪我老婆子待客,就不必去上学了。”老太君笑说道,又见着秦易在一旁不言不语,神色倦怠,故而对秦易道:“你身子向来不好,前一阵子才病了一场,我也就不留你了,回去好生歇歇。你一向是个上进的,但是也不必一味的苦读书,闲时还是该出去走走。”秦易一一应了,向外客告了罪便离开了。见着秦易离开,老太君又闲聊了一会,便命着贤哥儿带着客人去见他母亲,到了饭时再过来。 秦易离开惠慈堂并没有直接回静松院,而是带着两个小厮,从角门上了一驾青漆马车,慢悠悠的在城中晃悠了半天,采买了一些小玩意,然后才又回了府里。虽说这府里的园林美景巧夺天工,但秦易看了这么多年也有些腻味了。好在他素来是个喜静的,日日躲在自己院子里,看看书,绘绘画,日子倒也惬意,如果不是自己的身份有些尴尬,想必秦易的日子会更好。是长子又不是嫡子,生母过世的早,偏母族势力不小,在这府里的人虽然明里暗里都强调身份尊卑,却没什么人敢给秦易脸色看,加之秦易虽然爱静,却也不是个软脾气,真犯到了他身上,一顿扳子撵出去还是小的。 作者有话要说:发新文了,喜欢的收藏一下! 开国靖平侯府〔东府〕 ↓ 侯爷 ↙↓↘ ↙↓↘ 夫人〔周羲娥〕姨娘侧夫人顾氏〔已卒〕 ↓↓↓ 秦贤〔嫡子〕↓秦易〔庶长子〕 方姨娘王姨娘柳姨娘 ↓↓↓ 秦文秦绯雪秦秀秦绯雨 〔庶五子〕〔庶三女〕〔庶六子〕〔庶四女〕→→→震国将军府〔西府〕 ↓ 二老爷〔庶出〉 ↓ 二夫人〔楚明简〕 ↓ 秦仁〔长子夭〕↓秦信〔嫡子〕秦绯霜〔嫡三女〕〈已嫁〉↓↓秦鸾〔两人之女〕 姨娘所出二太太〔周素衣〕〈夫人侄女〉 ↓ 秦宽秦惠秦绯霞秦绯颜秦绯露 〔庶四子〕〔庶五子〕〔庶六女〕〔庶七女〕〔庶八女〕 第 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 章 穿越之一世荣华 作者:洗雨疏风 第 2 章 第2章 将军府酒醉赏花宴… “大公子,你可回来了大将军府派人送了帖子,说是明儿个请你过府赏花。”年岁较小的大丫鬟弄云解下秦易身上的披风,笑盈盈的说道。“赏花?大将军府里可没几丛花木。”秦易微微一笑,有若清风拂月一般。“帖子上倒是写了,少将军听闻着大公子曾言琼花世间少见,这次寻着了几株与琼花相似的奇花,请着大公子过府赏花论棋。”弄云笑言道。“那倒是我有眼福了,也亏得他还记得。”秦易靠着软塌上,无精打采的笑道。“少将军自幼便和大公子相好,自然不能和寻常人相比。”弄云一边笑答道,一边服侍着秦易更衣,眼看着秦易越发没了精神,便小心的回道,“公子可是倦了?”秦易点点头,在丫鬟的服侍下解衣沐浴,然后便是一夜无话。 大将军府倒没像一般的权贵府第占地宽广,建筑奢华。大将军的称号原就是当今圣上御封的,虽然挂着大将军府的匾额,其实和一个普通的官吏府邸仿佛。这大将军府里长年累月也没几个主人在家,大将军身居要职,整日以军营为家;两个少将军,一个远在塞北,一个挂了个闲职,整日也难寻踪迹。秦易虽不常来这府中,但府里的仆从婢女倒认得这个中了解元的侄少爷,急急的将秦易迎了进去。 “今儿终算是将你请来了,素日里不知盼了多少回,也不见你来走动走动,这得了奇花异卉的帖子昨儿送去,今儿你便来了。看来我这表兄的面子还比不上那些花花草草。”只见得一位风神俊朗的翩翩公子,笑着说道。但见他穿着一身月白色官绣长袍,腰间束着一条珍珠琉璃白玉带,更添了几分儒雅之气。“若是我日日上门来,怕是瑛表兄又要嫌我来的太勤快了。”秦易狡黠地笑道,见着眼前之人哭笑不得的摸样,这才问道,“不是说寻了什么仙花异草,让我来瞧瞧,难道舍不得我赏玩不成。”“哪里会舍不得,我早让人备好了酒菜,一边赏花一边饮乐,岂不快哉。”说着,这俊美无畴的翩翩佳公子便引着秦易朝着园子里走去。 这将军府里的花园占地倒不大,布置却还不错,依着几处山石,又引了几处活水,倒有几分江南水乡的意境。赏过了如雪如云的奇花,听着清倌歌伎的弹唱,酒过三巡,秦易微微有几分醉意,屏退左右,这少将军方才开了口,“易哥儿,父亲差人送了信来,说是再过几月,就要班师还朝了,你也有了举人的功名,难不成还守在那府里不成。”话还未落,秦易已敛了笑颜,正言道:“二哥哥,你是不是喝醉了,我既姓秦自然是秦家的子孙,不呆在自家府里,难不成搬到这将军府来与表兄同住不成?”说着,笑了起来。“你呀,平白生了琉璃心肝,看得再透彻,却是放不下。”见着秦易这么一说,少将军只好佯作不喜,“你若肯搬来便好了,我素日一个人习剑射艺,总觉乏味,有你来陪着倒少了寂寞。”“表哥说笑了,到底今日唤我来有何事,总不会真为了赏玩这奇花吧?”秦易笑言道。“父亲不久便要班师还朝,总归你的功劳不少,不至于真的什么也不要吧?”少将军正言问道。“我只是一个小举人,有什么功劳,总不能让人说舅舅无功请赏吧?”秦易狡黠笑道,已是醉态十足。“你呀…”少将军方要再说什么,但见着秦易颊染霞晕,一双俊眸更是有泪光点点,竟是真真醉了。他也不好再说下去,唤来了几个侍女,服侍着秦易去歇息了。 中午吃酒醉了,待到傍晚,秦易才带着小厮仆从回了靖平侯府。回了自己的院子,秦易尚有几分宿醉,佩玉服侍着他换下衣衫,脱了鞋袜,又唤了几个小丫环去打水,让小厨房送醒酒汤来。秦易躺在榻上,迷迷糊糊的睡着,突然听着弄云和什么人说话的声音,起先不觉,但声音越发嘈杂,勉力睁开眼,低声问道:“怎么这么吵?”佩玉见着秦易清醒了一些,忙捧了醒酒汤,上前伺候着秦易进了汤,方答道,“没什么?不过是上次公子让人给文哥儿送去的东西,让几个不长眼的婆子给拿去当了,二太太让人来问问,我让弄云陪着去了。”“虽说不过是几样玩物,但放在外面倒也能值个百十金子。”秦易漫不在意的笑了笑。“可不是,那当铺的掌柜亦如是说,虽然咱们府里的下人素来体面,但象是如此海外来的珍品,宫里尚不多见,怎么会赏给几个婆子,所以让人通知了府里管事的,听琥珀姐姐说,二太太这回可真真是恼了,禀了老太君和夫人,索性连着平日里那些不规矩的人一起都给发卖了,有几个仗着自己是家生的老奴,素日拿乔作势的,都一家子一起给打发到庄子上去了。”揽月一边笑言,一边从小丫环端进来的雕花银盆里,拧了帕子起来,服侍着秦易清洗。 佩玉吩咐了几个小丫环几句,有让人撤了汤,方言道:“先前太太派人来请公子,说是顾姨太太一家子设宴,可是公子去了将军府尚未回来,奴婢便做主回了太太。”“去柜子里取几样南洋的东西,明儿让人给姨太太一家送去,帖子你看着回吧。”秦易神色倦怠,思忖片刻,淡淡道。“公子,该用膳了。”揽月小心翼翼地提醒道。“让人去传膳吧,眼看这夜里越发寒气重,文哥儿那儿又只有几个丫头婆子,待会去小仓库里取几匣子银丝炭,让守夜的婆子给文哥儿和几位姑娘送去。前儿个我记着北边让人送来不少那个进贡的彩锦云毯,顺便寻了出来,那个毯子最是保暖不过,明儿记着给文哥儿他们送去。”秦易吩咐了下去,佩玉一一应了,吩咐丫头下去传膳不提。 宿醉未解,这一梦睡得极为香甜,待到秦易醒来已是日已近午,竟是连早膳也错过了。阳光洒在屋内,平白的添了几分明媚,见着秦易醒来,屋里的丫鬟们忙着上前伺候着他更衣洗漱,待到一切忙完。佩玉又端了一小碗莲子羹,让秦易暖暖胃。 秦易刚收拾整齐,便有个小丫头在门外禀道:“文哥儿来了。”秦易正在用羹,只朝佩玉点了点头,佩玉方掀帘出去了。不一会,一个七哥儿却是养在姨娘身边,无人管束。这西府的人口则要复杂的多,最大的仁哥儿早早的夭折了,次着是娶了夫人侄女的信哥儿,捐了个监生,在吏部做了员外郎。再下来是个姐儿,闺名绯霜,远嫁去了西南。接下来的宽哥儿,惠哥儿和文哥儿一般大小,尚在家学念书。还有三个妹妹,两个方哥儿躺在床上,一个肌肤如玉,容貌清丽的大丫鬟正在给他打扇,见着秦易进来,忙着起来行礼。秦易摆摆手,还未言语,文哥儿已然起来了。他尚带几分睡意,语带撒娇道:“哥哥,你来了。我方还念着你呢!”言毕,又对身边的丫鬟道:“绣影,快去倒茶。”绣影方去了。“怎么你这屋子里其他的丫鬟呢?留着绣影一个人侍侯你。”秦易温言问道。“我身边原有四个丫头,金荷和绿柳前些日子让夫人配出去了,方姨娘昨儿个不好,翡翠粗笨了些,我有些不放心,便让缕痕过去伺候了。反正这院子里也用不了多少人。”文哥儿笑言道。“什么用不了多少人。”秦易方要说什么,便听着外面有丫鬟道:“二小姐来了。”话犹未了,一个梳着流云髻,发上一支白玉芙蓉簪,点缀了几朵宝石珠花,及地的白色绣梨花丝绸襦裙,上身着了一件淡绿的顾绣衣裳,并着一条水蓝色的披帛,柔柔弱弱,楚楚动人的稚龄少女盈盈地走了进来,见着秦易在此,则裣衽行礼,看着文哥儿柔声道:“我听缕痕说,你屋子里出了事,今儿见着大哥哥在此,想是我多虑了,你素来是个懂事的,自不会不听话。”“雪妹妹且坐下再说,今日天虽放晴,但到底还有几分寒意,你的身子弱,禁不得冷的,怎么不小心些。”秦易笑着关心道,让跟来的揽月将自己的紫金手炉,递了进来,交给了绯雪。 第4章 善德居笑借琉璃屏… 正说着,绣影捧着个盘子进来了,盘子里放着一壶茶和几碟点心。秦易略尝了几块,只觉得甜腻不堪,再一品茶,还可入口。但眉头却微皱了起来,他随口问着绣影,“怎么去了那么久,也该叫几个小丫鬟去做事。” “在前面遇上了我们哥儿的奶娘,浑说了一气,这才耽搁了工夫。”绣影说道。“她浑说什么?”绯雪好奇道。绣影看了文哥儿一眼,方哎哎道:“昨日二太太查出来,她拿了哥儿的东西去当,原是要撵到庄子上去的,但念着她是哥儿的奶娘,只罚她去二门上当守门婆子,刚刚在路上遇见她,想是喝醉了酒,混骂着二太太和我家哥儿。”“只是一个婆子喝醉了胡言罢了。”秦易笑道,“说起来二嫂子方才让人传话,说是让管事的领了几个家生子进府里,我们一道去看看罢。” 信二爷一家本该住在西府,只是二太太在东府管事,因而索性选了个两府中间的院子,遍植了花木,倒是郁郁葱葱的一番好景致。信二爷也有几番文才,提了个善德居的名号。进了院子,自然有垂手在廊下的小丫鬟迎了上来,领着秦易他们去了东屋。进了屋见着南窗下摆着一张美人榻,榻边摆了一对梅花式雕漆小几,几上设着越窑青瓷大花瓶,瓶里插着几枝时鲜花卉,东面放着一个博古架,架上放了些金石玩物,靠西则是一溜的红木椅子,都搭着银绿的撒花套子,榻旁是雕花描金书桌。 榻上端坐着一个年轻美貌的妇人,穿着桃红衣裳,发上饰着银镀金嵌宝石蝴蝶簪,唇畔含笑,手里捧着个金镶玉的手炉,露出半截皓腕,腕上套着对金嵌珍珠花蝶纹手镯,见着秦易他们进来,方笑道:“怎么才来?”让着秦易他们坐下,又唤了丫鬟来倒茶。闲语了几句才道:“文哥儿来得可巧,夫人方打发了人来说,前儿个将你身边的两个到了年纪的丫头配了出去,让我再找两个伶俐的补上。管事的带来的家生子倒有几个能干的,我早早便备下了。”“嫂嫂费心了。”文哥儿腼腆笑道。“费什么心,不过是些寻常事,平日有什么不足,只管让人来说便是。”这二太太笑道,忽然又言道,“大公子今日一来,我少不得有事相求。”“什么事,二嫂嫂尽管吩咐就是了。”秦易微微一笑言道。“前些日子,大公子过生辰得了一架十哥儿不好意思道。 “就要那个穿绿衣服和穿蓝衣服的如何?看着年岁大些,做起事来也稳妥一些。”秦易开口道。“那就要这两个吧。”文哥儿看着自己的大哥,笑着说道,“大哥选的自然是好的。”“你们且上前来,让文哥儿仔细瞧瞧。”二太太玩笑道。“奴婢绿荷,兰草见过公子。”那两个丫头上前行礼道。虽然年纪稍长了些,但举止行动皆有章法。又说笑了一阵,二太太吩咐人将未选中的丫头带下去,又让人去传宴。“不劳嫂嫂费心了。”秦易起身行礼道,“我们也该回去了,只是我还想向嫂嫂讨个人情。”“大公子有事吩咐就是了,什么人情不人情,没的生分了不少。”二太太笑说着。“文哥儿屋里的奶娘,我瞧着她年岁大了,不如放她出去,享享天伦,也是一件功德。”秦易笑道。二太太低头思量一下,方笑道:“我倒是什么事情,待会我让她家里人领了她出去便是。”秦易笑了一笑,各自回房不提。 日月若梭,这日子过的飞快,眼见着便过了立冬。这日,秦易正在屋子里读书,却有一个大丫鬟带着几分焦急的一路小跑过来,却是贤哥儿不知在哪撞了什么邪,整个人都糊涂了。拉扯着满屋子的丫鬟先是姐姐妹妹的乱叫,接着又躲在榻上差点将自己活活闷死。一屋子丫鬟急得没法,只得来报知各处的主子。秦易知道情况,也来不及换什么衣裳,只着了件素湘缎的袍子,披着月白烟罗面内里紫貂皮的鹤氅,朝着贤哥儿住的群芳园去了。虽说这群芳园比不上秦易的宽敞,但内里的用心却要精细几分,院子里四时花卉长开不败,又寻了不少奇花异草遍植其中,说起来这院子里纵是一草一木,都比那金银俗物可贵一些。园子里的丫鬟也是花容月貌,满身绫罗,竟比大家小姐还要娇惯一些。见着秦易来了,一个穿着淡红色绣花褙子的大丫鬟忙着迎上来,“大公子。”“贤哥儿,可好些了?”秦易问道。“刚灌了药,好歹睡过去了。”那丫鬟美目含泪,掩面泣道。秦易也顾不得再细问,直着朝屋里去了。见着老太君被身边的大丫鬟扶着,夫人并着绯雨绯雪都泪如雨下,几个在贤哥儿身边侍侯的大丫鬟更是哭地泪天泪地,只不敢出声罢了。文哥儿在一旁扶着方姨娘,又见着尚有二夫人领着绯霞绯颜还有二太太和几个姨娘在一旁拭泪。 “可请了大夫没有?”秦易低声问道。“刚请了孙太医来瞧了,说是迷了心窍,不知惹了什么东西?”素来侍侯贤哥儿的大丫鬟芸香泣道。秦易上前一看,见着贤哥儿原本俊秀的面容竟是苍白如纸,隐隐透着黑气,额上,身上更是冷汗不断,不知湿了几层衣裳。面上的神情更是扭曲,惊恐之状难以描绘。呼吸更是似续似断,眼看这就要不成了。“我的儿啊!”夫人素来端庄,眼下也顾不得了,只是哭着。这一哭,倒引得屋子里人都大哭起来,凄凄切切,让人闻之泪下。“只哭有什么用,既是孙太医不中用,还不去请济仁堂的张大夫,顺便着让管事的拿了府里的帖子,去请龙台观的玄青道长,妙音寺的无音方丈。”见着一屋子的女眷都只顾着哭,秦易只有摆起架子吩咐着下人去请人。听着秦易的话,屋里的女眷方收了泪,夫人一边拭泪,一边对秦易讲:“侯爷不在府里,这阖府上下也只有哥儿撑着些,可怜我的贤儿啊!”话未落,这泪又下来了。秦易应了,又命着这屋里的丫鬟好生侍侯着夫人小姐在屋里休息着。这才问着贤哥儿这几日去了什么地方,有什么不适。那些丫鬟一一回了,只说着上午还是好好的,吃过中饭,哄着贤哥儿睡了,那料到贤哥儿只睡着了半个时辰,便在屋里嘻闹起来,后来竟是满嘴胡话,丫头们才觉得不对,慌忙去禀了各处主子。秦易见着问不出什么,只听着屋里贤哥儿竟是醒了,正在打砸东西,方停未久的哭声又起来。只得又回了屋里。 “胡闹什么!还不给我放下。”秦易一进屋,便见着贤哥儿正举着一个上进的缠丝花瓶,要往地上砸去,忙厉声喝道。也不知是贤哥儿素日就畏了这个不爱言语的大哥,还是怎么了。竟是怯怯的将花瓶放在地上,原本迷糊的神智也清醒了几分。“我这是怎么了?”看着贤哥儿被秦易喝醒。老太君连着夫人也收了泪水,上来嘘寒问暖。不上前还好,这一上前这贤哥儿竟又有几分迷糊起来,慌得屋里的丫鬟连忙上前按着贤哥儿。正在这时,小丫头进来禀到:“玄青道长来了。”秦易忙让几位妹妹去侧屋回避。那玄青道长身着一件极普通的道袍,手上执了一柄拂尘,颇有几分仙风道骨。他细瞧了贤哥儿的神色,又思量了一会道:“贫道瞧着贤哥儿像是撞了阴秽之物,好在府里的大公子血气正盛,又有灵光护持,只要让大公子顾着贤哥儿几天。府里的阴人女眷也一概不能近身,再带着一个桃符,过个七七四十九天,便无碍也。” 作者有话要说:偶写这文,大概不会斗的很凶,想很多文里那种丫鬟婆子欺负的主子不敢吭声的剧情基本上没有。很多事偶不会摆在明面上,秦易这个人前世是小老百姓,穿越后,虽然母亲挂的早,但是舅舅立了战功,又受皇帝宠信,所以府里的人是真心也好,假意也好,对他不错。他一个大男人,也没有什么敏感心思。反正不缺吃,不缺喝,自己读了这么年圣贤书,考个功名也不算难,所以他的想法很简单。 PS:喜欢的收藏一下,顺便留下言,说下大家的意见!谢谢亲们的支持! 第5章 二太太献计贤夫人… 言毕,玄青道长取了个丝线荷包,让人给贤哥儿佩上。刚佩上不久,就见着贤哥儿虽还有几分迷糊,但面上的黑气已是散了。顿时,让这满屋的人悬着的心,都下来了。二太太方让人送了道长出去,又让随身的通房丫鬟瑶华奉上谢礼不提。 老太君见着贤哥儿好了几分,方对着大儿媳说,“我瞧着贤哥儿屋里都是些丫鬟婆子,要将养着也不方便,易哥儿的院子倒宽敞些,也有几个伶俐的仆童侍侯着,倒不如将贤哥儿移到易哥儿院子里,也省得耽搁了易哥儿温书。”“大公子素来是个懂事的,不象我那贤儿一味的胡闹,招了这番苦楚。”夫人含泪道,“也亏得今儿大公子稳重,不然我也活不了了……”话未说完,便又伤悲起来。 又说了一阵,二太太禀了老太君,唤了几个干净的小厮进来,将贤哥儿移到了静松院。静松院内丫鬟婆子收拾了一处雅阁,又命了几个才章,现在还有一段日子,你且静下心来念一念书也是好的。”贤哥儿听了秦易这一席话,自是明白秦易是为了他好,先前原有的怨气也自然消散了,对着自己这个哥哥更是又敬又畏,心里说不出的滋味,自是低头应了。 第 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 章 穿越之一世荣华 作者:洗雨疏风 第 3 章 秦易见着贤哥儿听进了话,便略放了心,将手中的茶盏放回原处。刚想起身,去取大毡的小厮回来了,那小厮不但拿来了一件大毡,手里还提了个食盒,他殷勤地谄媚道:“去的正巧,哥儿房里的姑娘正念着哥儿呢!听着我是去拿东西的,还特意让我捎了一匣子哥儿爱吃的点心过来。”“谁想吃什么点心,哥哥这还曾少了我不成。”贤哥儿说着,自是去一旁的书架取了本诗家词话看去了。 第6章 腊月天赴席赏梅宴… 那小厮见着讨好不成,满脸的笑都僵在脸上,秦易见此方道:“你将这点心放在桌上,且下去罢。”那小厮方应了不提。 秦易不是什么天才人物,不过是仗着前世记忆比普通人早慧一些,若论记忆才智,他也只是平平之辈。他素来也清楚这一点,因而读书作策很是用心,加上他前生的记忆,所以文章诗词之中自有一番格局,不落俗套。只是这会试中聚揽天下英才,自然也不都是泛泛之辈,由不得秦易不小心几分。秦易认真地温书作论,贤哥儿看着秦易每日刻苦念书,不免心有所动,自是每日也勤奋许多。 这雪一下,时间似乎也过得快了许多,眼见着便过了冬至,贤哥儿的禁足令也到时候。夫人自是吩咐了几个丫鬟婆子来接贤哥儿回去,秦易也让揽月依竹收拾了些贤哥儿素来喜欢的小玩意让贤哥儿带了回去。 话说贤哥儿回去了几天,也不知改了什么性子,对着满屋子丫鬟也不象往日那般嬉闹,学问也长进了不少,倒让夫人和老太君心里舒坦许多,连夸贤哥儿懂事了肯上进了。二太太请了夫人的令,又寻了几个老实可靠的家生子给贤哥儿作小厮,自是放了一处心。惟有贤哥儿房里的丫鬟见着贤哥儿不似以往好糊弄,不免暗地里议论几句,谁知让二太太知道了,将几个不安分的丫鬟都赶去清理花泥了,又下了一番严令,自让贤哥儿房里安宁了不少。 展眼已到了腊月,这日天还不算冷,秦易方用了早膳,便有一个穿着冬青色棉袄的二等丫鬟来请秦易。秦易细细一问,方知昨夜里下了半夜的雪,不知怎么园子里的梅林里竟开了几树早梅。老太君见花开得正好,便命人在林中的亭子里设了席,又使了人来唤。秦易知是老太君差人来请,虽放不下诗书,但想着是老太君的意思,自己又看了多日的书,也不差这半日。便命揽月取了六盒子新鲜水果,又换件素蓝镂金兰草纹饰的衣衫,披了件淡青色柳竹纹的鹤氅,便朝着园子里去了。 刚到了园子里,二太太便命人迎了过来,笑道:“又来一个,老太君方还念着易哥儿,这真正是金口玉言。”见着秦易来了,原坐在亭子里谈笑的,或在树下赏花的几位妹妹都站起身行礼,秦易笑着还了礼,方又进了亭子对着老太君行了礼。“免了罢,今儿难得有了好景致,一并来陪我这个老婆子说说话。”秦易依言在一旁落了座,便见得二太太上前对老太君笑说道:“我方还愁着这席上没什么东西,易哥儿却带了几匣子吃食来,怕是老太君要多吃才行。”说着二太太便开了一个盒子,见着里面竟是新鲜的草莓,她不犹得楞了一下,方笑说道,“难不成大公子是天上的星辰下凡不成,怎么连这般事物也生生的变出来了。”听得二太太这么一说,原在赏雪谈笑的几位妹妹也过来了。一个梳着飞仙髻,戴着珍珠点翠掐丝彩云簪,斜瓒了支累丝白玉蝴蝶金步摇,身上着了件翠绿色的羽毛锻大毡,更显得娇媚可人,莲步轻移,自有一番风情动人。 “二嫂子说什么呢,大哥哥又变了什么稀罕物啊?”言语轻柔,真叫人可怜可爱。“不过是几样水果,用来讨讨老太君和几位妹妹喜欢罢了。”秦易笑说道。“还有什么啊!嫂嫂打开我们看看啊!”绯霞绯颜虽然在老太君身边养着,但西府里太太素来会做人,两人的吃穿用度都是一样。虽然两人年龄尚幼,但也梳了百花髻,穿着缠枝莲花纹的大毡,只独颜色不同罢了。二太太依言又开了其他匣子,见着一匣子是樱桃,还有一匣子葡萄,另有两个匣子里装着青梨,最后一个匣子里是蟠桃。“真是难为了大公子,竟是从天上弄了这仙果下来。”二太太笑言道。“大哥哥,这果儿从哪来的啊!为什么去年没有啊!”绯颜很是认真的问道,小脸上满是严肃的神色。 “倒不是什么仙果,你们年轻不曾见识过,前朝皇家的田庄就能在冬日里长出新鲜果蔬来。后来也多有世族大家纷纷效仿,只是太过奢费糜弛,新朝建立后,太祖爷爱惜民力,便下了一道旨意,加上这战乱过后,懂得这门手艺的农人也难寻,所以知道这事物的人也少了。倒是难得易哥儿一番孝心,想得如此周到妥帖。”老太君满是慈爱地说道。正说着,贤哥儿和文哥儿,并着惠哥儿宽哥儿已是提早下了学过来了。老太君方让人去传席,又命了人打来热水给几位哥儿小姐净手。二太太也让人取了干净的青白玉荷叶浅纹盘来,将匣子里的鲜果取出摆上。“这些果儿倒做的好看,象真的一样。”惠哥儿憨憨道。“这是你易哥哥费心寻来的,倒不是以往那些摆设,是真的鲜果。”二太太嗔笑道。“这鲜果是哪儿寻来的?改日我也去寻寻,不定能寻出一个寒瓜来。”惠哥儿憨笑着道。“是啊!大哥从哪弄来的鲜果,是不是很麻烦啊!”贤哥儿一边看着盘子的鲜果一边问道。“自然是别人送来的。昨儿才送进府来,我本想着待会给你们送去,可巧老太君在园子里设席,我便一并带来了。”秦易笑言道。众人见秦易如是说道,便知是旁人送来的礼物,不免对秦易又添了几分好感。 正说笑着,丫鬟们将就酒菜一一端了上来,待宴席布好后,秦易等方一一按次做了。老太君笑说着:“今儿难得我高兴,也不拘你们几个了。”二太太自是服侍着老太君用饭,秦易见着丫鬟送上的是黄酒,便微皱了皱眉,唤来一个在旁静候的二等丫鬟,另上了一壶淡茶。自是一旁赏花一旁饮宴。这宴席因着是老太君吩咐下去的,又有二太太命人在一旁候着,自是尽善尽美,秦易虽然一向少用,但也捡着那清淡的菜肴多动了几筷子。尚用了膳,身旁的丫鬟又捧上一盏清茶,秦易漱了口,又在撒满花瓣的莲花镂金盆子里净了净手。方与坐在身边的贤哥儿与文哥儿谈笑,询问着功课上的进度。 正说的起劲,却有一个穿着青袄宽裙的婆子急急地进了园子,至了亭子前禀道:“侯爷派人回来了。”老太君听了不免喜上眉头,忙吩咐人给赏钱,又派着得力的管事去细细询问。不多时,便有一个管事的前来回道:“侯爷半个月前过了东江府,因着怕老太君惦记,特让人捎了信回来。”老太君念着大半年未见的儿子,又闹腾了半日,这心一放下来,便来了倦意,二太太见着老太君已是累了,便服侍着老太君回院子里去了。剩下的秦易等人,见着老太君走了,也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眼见着侯爷即将回府,这满府里的人也忙碌开了。备着年节时的金石器皿,古董文玩,又置备了戏班子,林林种种,斟酌打算,点缀妥当,可忙坏了夫人并着管家的二太太。 时已入冬,各房公子小姐俱呆在自己房中,并不怎么走动。秦易素来喜好清静,便借口温书,除了每日请安之外,整日闭门不出。 这日清晨时分,秦易从老太君那回来,却没有回自己的院子,而是从侧门出了府,去了一家书墨轩。这秦易原是书墨轩的老主顾,这掌柜一见秦易,自是招呼着秦易进了静室,又命人取来珍本孤本供着秦易挑选。秦易见书心喜,便打发了几个小厮去办事,自己则在这静室里看起书来。待到那几个小厮一走,那书墨轩的掌柜却是奉上了一堆账册让秦易核对。虽然秦易置下的产业多是些田庄,但也少不了置几间商铺,每逢年节不论田庄还是商铺都必然要清点核对账目。 倒不是说秦易在乎这些许财产,只是依着规矩办事而已。秦易核对了一番,没有什么大的疏漏,心中也是安定不少。又看了一下田庄送上的年礼单子,见着上面写着:獐子十六只,狍子十六只,野猪哥儿他们几个,也一起过来探病。听说秦易服了药睡了,才各自散去。待到掌灯时分,秦易才醒了过来。见着秦易醒来,揽月端来温着的粥并着几碟小菜,秦易将就着用了些。又勉力的起身梳洗了一番,更换了身上的衣裳,方又回到榻上睡了。 天未大亮,秦易却是早早醒了。昨夜里他睡的极不安稳,反反复复的醒了好几次,梦里不是梦见自己跌下悬崖,就是梦见雷霆加身,真真是折腾的他睡不安稳。直到醒来,秦易还心有余悸,他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方又合上眼。 又躺了大半个时辰,秦易才唤了人进来,服侍他洗漱更衣。因着秦易昨日不大好,因而小厨房里送来的饭菜都极其清淡,秦易只用了一青瓷小碗的清粥,略尝了一块莲花饼,便让人撤了膳。正拿了一卷书看着,揽月却进了屋,笑着道:“真是可巧了,昨儿南边庄子上才送了年礼来。今天城里的铺子也送了分成来,倒是赶在一块了。”秦易笑道:“昨日的年礼可清点了,有什么稀罕的物事?”佩玉给秦易倒了一杯茶,笑答道:“别看着那庄子地薄了些,产出的好东西委实不少。别说那些野味了,光是产的那些鱼虾,奴婢倒有些听都没听过。这样算起来,虽说地薄了些,种的粮少了些,倒比那些只能种粮的庄子还划算些。” 第8章 投壶诗趣闻侯爷归… 秦易笑着道:“既然有些罕见的鱼虾,你问着厨房可会整治,若能整治,便做上几道菜给府里的夫人小姐公子送去,也让他们尝尝。”佩玉笑着应了。秦易这才对着揽月道:“前儿我才点了帐簿,这铺子又送了多少分成来?”揽月笑言道:“大约两三千两吧。弄云妹妹点了数,正忙着入库呢!”“倒不算少,既然铺子上送了钱来,明日便将年钱发下去,也让这院里的人过个好年。”秦易笑着吩咐道。 到了午间,秦易尚未命人传膳,就有一个红衣外裳的小丫鬟来请秦易。原来,夫人今日在水阁上回请顾夫人一家,特命人唤了公子小姐同去。秦易虽想推辞,但想着上次还可以说是错过了,这次若是不去,则有些失礼了。秦易换了一身月白色平素纹的宽袖锦袍,腰间束了一条素色缠枝琉璃带,头上戴着青玉束髻冠,腰间佩了一块翠镂雕双鹤佩,整个人越发俊秀飘逸起来。秦易换好了衣服,才带着几个丫鬟,朝着夫人设宴的水阁去了。 虽是寒冬,但天已放晴,阳光暖暖的,倒有了几分春天的气息。府里的水阁又称“眠月阁”,只有一条九曲廊桥与岸相连,最是秀丽清雅。正当午时,阳光正烈,透过浅碧色的烟霞纱在楠木地板上留下班驳的光痕,进入阁内,见着一道水晶帘将水阁一分为二,内间的墙上挂着清山云岫图。帘外则摆着两张竹案,四五个丫鬟正忙着烹茶煮酒。秦易进了内间,几个妹妹弟弟忙着起身行礼,二太太则笑道:“这水阁什么都好,就是风大了些。好在今天天气不错,想来也不妨事。”正说着,夫人和顾夫人一家伴着老太君一大群人过来了。见着人来齐了,二太太忙命着丫鬟们献茶,又摆好了桌椅杯著,众人依着次坐了。 待到丫鬟们摆好了膳食,又有一群丫鬟捧来兰汤,让众人净了手。老太君笑着对二太太道:“今儿天气好,在廊上另设一席,让那些丫头们也松快一会。”二太太自然应了,又命着身边的青雁,选了几道菜肴给府里的姨娘们送去。忙过了这一阵,二太太又回到席间,服侍着老太君和夫人用膳。因着是宴客,又要照顾客人的口味,因而这饭菜便有些偏咸。秦易虽然不喜,但也不好表露,只得捡了那清淡的素食,略用了几筷,又饮了几杯淡酒。酒至半酣,老太君又朝着顾夫人道:“这水阁风景虽好,但委实风大了些。顾夫人若不嫌弃,陪我回房去说说话,留着他们几个猴儿在这玩耍。”顾夫人自是应了。夫人二太太并着顾夫人便回了院子不提。 绯雪见着桌上是残羹冷盏,忙令着丫鬟收拾了,又吩咐人重新冶了一桌酒席上来。绯雨和着顾家小姐正在弄水赏鱼,绯霞绯颜则在一旁下棋。贤哥儿多吃了几杯酒,带着醉意倒在一边。秦易怕着他着凉,忙令着丫鬟扶着贤哥儿进了水阁里间,绕了一道精巧的屏风,便是精致小巧的卧房。虽然久不住人,但收拾的极干净,贤哥儿倒在床上,没多久便睡熟了过去。秦易闻着酒气弥漫,便又让人在香炉里燃了几片沉水香,令着丫鬟在一旁仔细服侍着,这才出了里间。 秦易回了席间,绯雪正与顾小姐说笑,绯雨看着绯霞绯颜下棋,文哥儿则和顾公子谈诗论画,一派祥和之态。秦易却也自在,命着丫鬟重沏了一壶淡茶,在一旁品茶赏景。绯雨看了一会棋,便觉无趣,笑着说“今日难得有远客来,不如我们来玩联诗投壶的游戏。”绯雪笑道:“你这妮子又打什么鬼主意了?且说来听听。”绯雨笑道:“平日里玩投壶都是输者饮酒,今日里酒已然不少了,输者便吟诗一首如何。而且我还有个小要求,每投一矢便要联诗一句,可否?”“听来倒是颇有趣。”绯雪笑道。“这个主意倒是新奇。”顾小姐笑说倒。 见着众人都不反对,绯雪便命了丫鬟去取了一个掐丝珐琅缠枝莲纹投壶并着房取出来,其他的收起来。”丫鬟们依言将东西取出来,将挂屏挂上,将那插屏摆在架上,文房则放在秦易的书桌上,又将换下的挂屏物件整理收拾,这一番上上下下,倒也花费不少时间。这一通忙完,依竹也点完了物件,见着无甚差错,便将单子交给佩玉。佩玉自领了丫鬟将箱笼入库,揽月则命小丫鬟备了水,服侍着秦易沐浴更衣,又侍侯着秦易入了睡,方掩门出去了。刚出去,又有西府的丫鬟送了几样鲜果来,揽月自是替秦易回了话。 屋檐下挂着四盏琉璃彩蕙宫灯,柔和的光线下,四个丫鬟正服侍着绯雪梳洗,一个年纪稍长的丫鬟用白玉透雕卷花蛾纹梳给绯雪梳着头发,不一会梳好了燕尾髻。那秋虹则捧了个墨玉镂金匣子上前让绯雪挑选。绯雪看了看,问道:“父亲今天命人送来的首饰呢?”另一个大丫鬟春荷则捧了个黑漆镶金牡丹匣上前道:“这匣子里是侯爷命人送来的首饰。还有四匣子珍珠宝石并着六个箱子的器物,都已清点过了。”绯雪看着匣子里归类整齐的珠花发钗,选了几朵碧玺花卉珠花,一枝金镶玉芙蓉珊瑚步摇。丫鬟给绯雪一一戴上,绯雪又选了一对珍珠点翠耳环带上。给绯雪梳好头发的大丫环琼箫,则捧了一面双鱼镜在绯雪身后左照右照,绯雪看了看妆台里的镜子,笑道:“可以了。”清韵和流觞忙着收拾梳妆匣子,一个穿着沉香袄儿的秀丽丫鬟急急的进了屋。绯雪见着那丫鬟进来了,笑着对那些丫鬟道:“我瞧着时辰也不早,你们下去问问父亲回来了没有?”那三个丫鬟依言出去了,那秀丽丫鬟方对绯雪道:“奴婢去文哥儿那看过了,侯爷也让人送了六只箱子过去,同着两位小姐的份列一般,王姨娘那多了几箱绸缎。惟独大公子和贤哥儿那是十只箱子,周三爷因着这事还去了静松院一趟。”绯雪笑了笑,说道:“大哥哥还罢了,他也不差这几箱东西。文哥儿那没什么差池就好,我也不爱管这事,可谁让这府里有那么一起子小人,惯会捧高踩低,没来得让人生厌。”正说着,一个丫鬟在门外禀道,侯爷从宫里回来了,老太君那备好了宴席,请了公子小姐们过去。 秦易恍恍惚惚的堕入了梦境,仿佛又回到了儿时,看着院子里开满枝头的桃花,忽而一阵风吹过,满地的落花纷纷扬扬。又似乎身处松树之下,弹琴长啸,见远山积雪皑皑,听山风呼啸而过。分不清梦幻与真实的虚假,秦易伸出手想挽回那远去的时光,那些嬉笑打闹的儿时玩伴;他拼命的呼唤,却只听见松涛竹海间悠长回音,山风雾雨缠绕不去。“痴儿,痴儿…”一个清渺的声音渐渐远去,归于虚无。 “公子快醒醒。”秦易忽然从梦中醒来,睁开眼,见着揽月掌灯在一旁轻声唤着。他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发觉一片冰凉,微微有些许冷汗。原来是梦。定是最近劳神太过,又受了那些神神道道的影响,才会做这些稀奇古怪的噩梦。秦易定了定神,问道:“什么时辰了?”“回公子的话,酉时一刻了,老太君刚派了人唤你过去,我且先回了,说是待会便去。”揽月侍候着秦易更衣,又有三四个丫鬟捧了雕花银盆,巾帕,靶镜之物进了屋来。 秦易坐在榻上,那捧着雕花银盆的丫鬟走到跟前,半跪在地,另几个丫鬟也捧着巾帕靶镜并着束发玉簪在一旁屈膝跪着。依竹捧着个琉璃戗金蕉叶纹圆盘,盘上放着盏琉璃戗金蕉叶纹盖碗并着一只琉璃戗金蕉叶纹勺,掀帘进了屋。她见着秦易正在梳洗,在一旁放下了盘子,忙着上前替秦易挽袖,又接过一条大白毛巾来,替秦易掩了掩衣襟。秦易一边将手伸进银盆,一边笑问道:“你怎么把这琉璃盘子给寻出来了?”依竹笑道:“前儿二太太让人把那琉璃屏风送了回来,我把屏风放进库里,才看见角落里收着两箱子琉璃器皿。正赶上小厨房里的说着有一套白玉玛瑙器具碎了一个碟子,我便取了一套出来换上。”说着,依竹笑问道:“难不成有什么不对,这可奇了?” 第 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 章 穿越之一世荣华 作者:洗雨疏风 第 4 章 “没什么,这琉璃盘子还是舅舅送来的。后来想寻出来用用,却不知道放在哪了。”秦易用香脂净了净手,笑着道,“这番寻出来也好,这东西说来精贵,不也是烧出来的,说不得哪天满街都是。”“公子说笑呢!这琉璃烧制不易,往往烧制十来窑才出几件,端是难得,如何能满街都是?旁的不说,就是这瓷器也要分个官窑民窑,民窑烧出的器物再好,也不及官窑的瓷器。”揽月笑盈盈地说道,素手捧了一个霁青釉山水图瓷盒呈了上来。秦易接过盒子,揭开用木制牙刷取了些许药膏,漱过口后,才笑说:“这倒也是,即使往后这琉璃如瓷器一般常见,怕是也免不了官窑民窑之分。” 说笑间,秦易已是梳洗完毕,依竹忙上前给他束好发,又用靶镜仔细照了照,觉得无甚差错,才微点了点头。揽月则递了件青织金云雁绒衣给秦易换上,又递了件绿色织金妆花孔雀缎的外袍让秦易换上。依竹看了看,笑问道:“再加件狐白裘大毡如何?”秦易笑说:“何用如此累赘,我记得柜子里还有几件火蚕棉的衣服,你取一件披风出来,我穿着便是。”“公子可是转了性子,往日说着拿出来,你嫌着奢侈太过,今日倒肯换上了。”揽月开了一旁的黑漆百宝山水图立柜,取了一件雪青色绣海棠水草金鱼纹的披风来,只笑着打趣道。 第10章 接风宴忽闻圣旨到… 作者有话要说:是谁写下了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 是阉党!是阉党! 是谁改良了造纸术,传承了人类文明? 是阉党!是阉党! 是谁伏边定远,为大唐平定西南蛮夷? 是阉党,是阉党! 是谁操持国政,挽唐廷于既倒? 是阉党,是阉党! 是谁拓边西北,经略幽燕? 是阉党,是阉党! 是谁扬帆远航,扬国威于万里之外? 是阉党!是阉党! 是谁只手擎天,压制祸国殃民的东林党? 是阉党!是阉党! 阉党诸公好古风,行止无愧褒贬空 立马横戈胡虏溃,摐金伐鼓狄夷崩 焚琴煮鹤万民饱,花间问道天下同 清谈高论俱竖儒,负剑挟弓有厂公 PS:大家喜欢的收藏我一下,出来透透气来,再不出来,偶就上绝招了。 秦易一边披上,一边笑道:“倒不是我改了性子,这衣服虽然贵重,不过是那火蚕棉难得罢了。说起来也几两火蚕棉加着其他棉花织就的布料,并不怎么起眼,若是披了什么狐裘貂裘过去,那才是喧宾夺主呢。少不得又要被父亲训上一回,那滋味可不怎么好受。”见着秦易换好衣服,依竹将那琉璃戗金蕉叶纹的盖碗递过来,笑言道:“公子且用些茯苓粥。”秦易接过略用几勺,便放下了。他在屋中走了几步,见着窗外一团漆黑,只影影绰绰有几只灯笼,却不甚透亮。 秦易即已收拾齐备,几个小丫鬟忙端着残水退了出去。帘子才放下来,佩玉却提这一盏紫金琉璃五彩璎珞宫灯进了屋。她朝着秦易行了礼,笑道:“都预备齐整了,丹青水墨也在二门外候着了。”秦易接过佩玉手中的灯,笑说道:“我瞧着外面院子里一团漆黑,既然年节将至,也不必太过俭省了。我记得小仓库里还有一套紫檀镂雕花卉灯笼未曾用过,你且取出来让他们换上,也省得天黑路滑看不清楚。”“知道了。”佩玉点了点,并着揽月依竹等人送着秦易出了内院。 到了惠慈堂,见着老太君在花厅里摆了两席,以帘子隔断。秦易并着文哥儿贤哥儿惠哥儿宽哥儿等两府男丁坐了一席,内里老太君夫人们又是一席。秦易见着花厅里虽摆的是父亲的洗尘宴,但在外面的大厅还有另设了几桌款待父亲的幕僚和上门的宾客,父亲也并不在花厅之中。他正欲再仔细寻看,贤哥儿却执了个白玉莲花纹执壶,替着席上的兄弟斟起酒来。秦易见此,方嗔道:“二弟,这酒太寒,还是让丫鬟们另换了酒再喝。”贤哥儿闻言,放下执壶,回道:“那我让丫鬟将酒暖暖再喝。”说着,便让一旁侍立的丫鬟,将酒暖过再送来。秦易笑了笑道:“眼下天色已晚,你们若吃多这酒,定会误了明日早课。还是少用一些,以免伤身。”正说着,忽然见着府里管事的王忠急急的进来,到了席前报说:“有司礼太监来降旨了。” 府里忙着散了家伎,撤了席面,摆好香案,有官职品级在身的忙去换了朝服,连带着老太君和夫人都换了诰命衣服,开了中门跪接。那宣旨太监带着许多内监跟从,浩浩荡荡的进了府内。见着府内众人皆跪在地上,那太监方走至厅上,南面儿立,取出黑犀牛角织绫的圣旨,大声道:“圣上有旨,靖平侯接旨。”侯爷方上前拜道:“臣秦显宗接旨,恭请圣安。”那太监展开圣旨道:“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国家仰给东南,转输繁至。特置藩翰之臣,期使公财不耗,而疲人乐生。尔任云州巡抚,锡光有庆,树德务滋。……”一大段咬文嚼字的文言文念完之后,众人喜气洋洋的忙着谢了恩,又让下人端上了香茶奉客,夫人还让二太太打点着诸多内监,忙活了好一会儿,才送走了宣旨的太监。 老太君一面让夫人将圣旨供起,一面对着侯爷嘱咐道:“真真是皇恩浩荡,你在云州任上勤修水利,劝课农桑,开辟商路,探明矿产,本是份内之事。圣上特意奖赏,不是你有多大功劳,而是你肯做实事,能做好事。如今圣上赐了你太子少保的官位,又让你转任工部侍郎,京中不比外任,派系繁杂,你且记着勤于公事,忠于君主,那些朝堂斗争只须看着,万莫参于其中。”侯爷拜道:“儿谨记母亲教诲。”又说了一些闲话,见着天色已晚,众人才散去。 次日早起,秦易方起来不久,便有一个小厮急急的将他唤去藏卷楼。那藏卷楼本是侯府中藏阁,因着书卷日多,府中便另修了几座临水小楼,用来藏书储卷,这藏卷楼移作了侯爷的书房。 到了藏卷楼,原是侯爷要考校秦易的功课,秦易倒也不惧,侃侃而谈。不管经义还是策论,他都下过一番苦功,比起那些寒窗十数年的士子,虽然在底蕴上有所不及,但却自有一番新意。倒是引得侯爷面露微笑,连连颔首。见着秦易刻苦用功,大有长进,侯爷方说:“虽然有一些长进,但还是太过浮躁了。须知这会试取得是天下英豪,还是老成持重胜过别出新意。”秦易方应了。又有那各家送礼拜访的人到府中,侯爷也少不得要应酬一二,秦易方自退下回院。 且说秦易从藏卷楼回院,路过梅林,见着那林已开了小半林的花,香气扑鼻。一时性起,便命着管着林子的婆子折了数枝开的正艳地梅花,自捧着回了自己的院子。刚走了一段路,便见着林子旁的亭台内,有三四个丫鬟奉着镜漆匣子来来往往,绯雪绯雨几位妹妹正聚在亭子里谈天说笑。 看见秦易捧着梅花,沿着青石小路,走到了亭子旁边,几位妹妹皆起身行了礼,绯雨笑道:“正说着要去寻大哥哥呢,哥哥可就过来了。”秦易笑问:“寻我何事?”绯雪命随身的大丫鬟清韵倒了茶,才笑说:“年前哥哥让人送了我们几瓶子香露,眼下这梅花开了小半林子,雨丫头缠着要制什么梅香露,可我们鼓捣了半上午,制出的花露却太单薄了些。雨丫头不服气,想问着哥哥有什么秘方?”秦易笑着将手中的梅花递给一旁的丫鬟,笑说道:“我也不大懂这些,且看看再说罢。”说着,走到正在蒸花露的红泥小炉旁,见着一个体态丰盈的丫鬟将采集而来的梅花花瓣,放入一个平底的铜锅之中,那铜锅有三寸高,离底一寸处,放置花瓣,顶上更有锡盖和冷槽用来凝聚花露,秦易沾了少许花露,轻轻一嗅,虽有花香,却太过清淡。秦易思量片刻,转身对几位妹妹言道:“我也不甚明了,想是这蒸花的器具不一样。”他想了一下,方又道:“我见着别处的蒸花器皿却要繁杂的多,若是妹妹们不嫌着麻烦,改日我让丹青水墨买上几套回来就是。” 听着秦易这么一说,绯雪等人却没了什么兴致,绯雨笑道:“倒不用如此费事,府内也有专司花露的丫鬟婆子,想必也有其他的蒸花器具,我们便命着那些婆子单用梅花制露即可。”绯颜笑道:“我不爱这梅花露,倒是喜欢四姐姐上次送来的伴月香。”又说笑了一阵,见着贤哥儿,文哥儿皆下了早学,带着几个小厮朝着亭子里过来了。 秦易对着他们笑道:“过年了,学里还未停课吗?”贤哥儿笑道:“先生说了,待讲完了尔雅,再停课。”秦易见着文哥儿怯生生在一旁,便又笑问道:“怎么不见宽哥儿,惠哥儿?”贤哥儿笑道:“二婶娘早接了他们回去。”正说着,一个穿着蓝绫袄儿,透地金比甲的丫鬟过来说道:“老太君见着今日天气好,让各位小姐去花厅用饭。”那丫鬟的话刚禀完,便有一个细眉慈目的婆子忙忙地过来道:“夫人吩咐了,几位哥儿下午还要进学,便不必过去了。”绯雪等人跟着丫鬟婆子去了,贤哥儿文哥儿也自回了院子。 秦易回了自己的院子,刚走到垂花门前,便见着一个穿着海棠红缎袄儿的小丫鬟,正扫着院子里的落叶尘土。他笑道:“怎么只你一个人在此,其他的人呢?”那丫鬟见得来人是自家公子,便低着头怯生生道:“姐姐们都在湖边看鱼,独我手脚慢了些,还未做完活。”秦易见着她眉清目秀,容颜娇嫩,虽比不上佩玉等人的丽色天成,却自有可爱可怜之处。 方要再说话,佩玉提着一篮子香橙,从着青石小道过来了,见着秦易站在门前,她便笑道:“公子,我正寻你呢!方才有人送了一车年货来,那泥金帖子上写得也不清楚,我和弄云寻思了半天,竟不知是谁送来的。”秦易奇道:“怎会如此,那送东西来的人是谁家?”“也不知是谁家的捉狭鬼,竟派了个踞了嘴的葫芦来送东西,弄云让厨房里的婆子问了半天,才知那伙计是个哑巴。”佩玉又是气又好笑的说道。“这可是奇了。那车子里的年货可检查清楚了,别是送错了地方。”秦易不解地说着,跟着佩玉一径往屋里去了。 沿着后廊绕过前院暖阁,秦易过几丛假山流水,便进了平日起居的正房。进了屋内,见着青纱窗下摆了张黑漆戗金罗汉床,依竹靠在那床上,正一针一针的绣着花。揽月正依坐在熏笼旁,手捧着半盏海棠露,慢慢品着。西边侧屋里,弄云正伏在那紫檀书案前,仔细翻看着院里的开支帐薄,不时的抄写着。 第11章 两丫鬟密议旧时事… 见着秦易进了屋,揽月放下手中杯盏,起身为秦易解下鹤氅,一边解衣,一边嗔道:“可是在林子里沾了露水,竟是连着里面的袍子都润了,还是另换一身衣服,免得受了风寒。”秦易笑道:“也不须换什么衣裳,反正我今日是不出去了。你且取件家常衣服让我换上便成了。”揽月依言取了件半新不旧的月白牡丹纹暗花缎袍,让秦易换上,怕着秦易受凉,又取了个紫金琉璃手炉给秦易捧着。佩玉则寻了个小丫鬟,吩咐着她去小厨房里传话,自己则在廊下泡了一壶茶,用白釉绿纹盘捧着进了屋。 佩玉将盘子放在桌上,取了一盏茶,递给秦易道:“公子用茶暖暖身子。”秦易将手炉放在一旁,斜斜地在榻上靠着,接过茶,方要饮用,忽的想起什么,笑道:“你把那帖子取来我瞧瞧。”佩玉方进了侧屋,取了那泥金帖子出来,秦易接过帖子一看,恍然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这个马虎虫。”笑了笑,便将那帖子放在一边,对着佩玉道:“这送东西的人,你也认识,是原来跟在我身边的端砚。”佩玉笑道:“原来是他,难怪送个帖子,竟连名字也不写,派了个哑巴来送东西。他那性子竟是一点也没改。”佩玉又疑道:“他不过出去几年,竟出息了不成,倒是傻人有傻福。” 揽月笑道:“哪里是他有什么福气,夫人才撵了他出去,咱们公子便让人送去了银子,给他赎了身不说,还让他管着个小庄子。”佩玉听着揽月这么一说,忙笑道:“这我倒记起来了,可是前年在楚河西边置得那庄子,不过十来顷地,又是“人”字田,一年到头也没甚收成,我还当公子留着那庄子,是为着那庄子上的一眼热泉,没成想却是让端砚去了庄上。”秦易品了一口茶,笑嗔道:“端砚虽然被撵了出去,但到底是我身边的人,又侍侯了我几年,再怎么也有一丝情分在。让他管着庄子,也不过是磨磨他的性子,却不曾想都过去几年了,他还是这般毛毛糙糙的。”“到底是本性难改,公子若觉得他办事糊涂,又念着往日情分,不妨寻个日子,让各地庄子的管事都进京一趟,有什么疏漏,有什么差池,都一并处置了。”揽月细说道。“虽说是几个小庄子,但传出去,到底有碍家风,还是等着过了会试再说罢。”秦易想了一下,拿定了主意,便命人好生安顿那哑巴。 方传了话出去,便有一个二等丫鬟淡烟来问着,在何处摆饭。秦易嫌着天冷,又懒得动弹,便吩咐道:“冬日天寒,也不拘着什么地方,就摆在东边厅房里。”淡烟方下去吩咐了。佩玉笑道:“公子昔日修整院子的时候,不是命人仿着前朝,在几处厅房里都修了暖道吗?若是公子嫌着天冷,不妨启用个一两处。”秦易笑道:“以前不知事,只知胡来,这暖道修来容易,用起来则太过靡奢了,还命着小丫鬟多加几个暖炉罢。”佩玉方领命去了。 秦易用了午膳,便去了,弄云跟在身边,为他磨墨添香。佩玉和揽月忙着将送来的年货,记了数,分好类,将一些普通的东西按着职使,都分发给了院子里的人。只留着弄云一人,在罗汉床上绣花,倒也颇自在。 忽见着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紫苏,掀了帘子进来道:“你这丫头,倒是娇贵起来了。好生生的,蜷在床上干什么?”依竹只含笑着道:“几日不见,你倒编排起我来了。我闲着没事,想着绣上几针玩玩罢了。”说着在床上侧了侧,让着紫苏坐下道:“你素日里总说着不得闲,怎么今日倒有空过来了,你可瞧瞧我这绣法如何?”紫苏遂笑道:“我哪里得闲了,不过快到祭灶日,按例早该给府里裁制新衣了,不过你也知道,公子小姐们大多不爱穿针织院的衣裳。夫人只得派我来各处问问,若有不嫌麻烦的,便把布料拨下来,各处自做了衣裳便是。”“前几日侯爷送来的几箱子绸缎尚封在库里,夫人又要拨衣料过来,倒不知道该用来做什么衣裳。偏生凡是送来的东西,总少不了各种布料,穿也穿不完,赏给下人又不合适,白白的放在库里霉坏了。”依竹皱着眉叹道。 “我的好妹妹,也是你跟的主子好,才会说这话。”紫苏笑着看了看四下,方说道:“你是没见着府里的其他人,王姨娘你可是知道的,再怎么也是个得宠的,又生了个六公子。前日我遇着她身边的琥珀,私下一问才知道,侯爷让人送去的东西,竟让几个老婆子给瓜分了大半,只留了几样充门面的东西。”依竹奇道:“前些时候,不是才打发了几个不干净的婆子,怎么又有人敢伸手了,也不怕王姨娘吹耳边风。”“我的好妹妹,你可是呆了不成,没有夫人撑腰,那几个婆子敢动侯爷的宠妾么?别说克扣几样东西,就是像西府那般打发出去,也不什么大事?”紫苏且说道着,方又冷笑道:“你当夫人是菩萨不成,到底是大家小姐出身,如今这般慈眉善目,不过是做出来给外人看的。”“说起来夫人也是不得已,我们这样的府里,虽然没有什么宠妾灭妻的事,但不安份的丫头却不少,夫人若没有点手段,府里上下岂能服帖。”依竹不以为然道。紫苏拉过依竹的手道:“你道夫人是为了压制王姨娘,委实太看低了夫人。方姨娘昔日比王姨娘还得宠,为何夫人不怎么理会?” “这倒也是,方姨娘是侯爷身边的老人,又为侯爷生了一儿一女,说起来,府里几个姨娘竟独她是最有福气的。纵然那些管事的有些克扣,可也不似这般无理。”依竹感叹道。“夫人何须压制什么人,她这般作态却是杀鸡儆猴呢。贤哥儿心性不定,大公子虽然不怎么在意这个爵位,但难保其他人没想法,她这时候拿王姨娘立威,却是恰到好处呢。”紫苏笑言道,又小心道:“你进府里的时间晚,可是不知道这里头的缘故。夫人起先也是个表面贤惠的,侯爷身边的几个丫头,配人的配人,打发的打发,只留了个方姨娘作样子。见着老太君不管事,又听了身边几个媳妇子的怂恿,竟做了几件有碍家风的丑事,惹得老太君大骂一番,又挨了侯爷一顿打,险些被休回家去,才知道个好歹。” “这我倒不曾听过,只听得几个府里的老人说过,府里的主子再怎么和善,也是有手段的,只不知这一桩事罢了。”依竹笑着道。“你当着老太君是摆设不成,出了这种事,虽说是夫人的自作主张,但到底也关系着府里的名声。所以老太君将牵涉到这事里的人都打发了。我一家三代都在这府里当差,这府里的事情,有什么不知道。若不是看在我们是姑表亲戚的份上,我才不愿给你讲这些呢?由着你碰个头破血流。”紫苏不满道,象是生了气。依竹方放下手中的活儿,赔笑道:“好姐姐,原是我不知道,辜负了你一番心意,你且别生气,我记着你的好呢?”她又笑着问道:“这次制新衣的布料,按例是多少?”紫苏笑着说道:“我听着是些妆花缎、织金锦,份例还是和秋天一样,只多了二匹大氅料子。” 她还欲再说,便听着外面小丫鬟的声音传来:“佩玉姐姐,先前纹墨姐姐来寻过你,见你不在,便又回去了。”佩玉问道:“她可有什么事?”那小丫鬟回道:“她见文哥儿爱吃昨儿送去的海味,便来问问可有多的。”佩玉道:“我知道了,你且下去玩罢。”说着,便捧着个匣子进了屋。 一进屋,便见着弄云和紫苏坐在一起,她笑说道:“今日可是齐了,我正要去寻紫丫头呢,可省了功夫。”紫苏昔日和佩玉一同进府,却是自小的交情,便笑道:“我瞧着你也威风了,竟是请不动了,却是要我上门来才行。”佩玉忙着放下匣子,笑道:“你说的什么话,素日是我去找你的多,还是你来的多,竟是糊涂了不成?”说着,便上前嬉闹起来,笑闹了好一阵,三人都闹得花鬓纷乱,才罢休起来。 紫苏且起身,一边理着发鬓,一边问道:“可有镜子,让我理理?”佩玉笑道:“东边暖阁里便有着镜子胭脂,你若不嫌着我用的东西差,便重新梳一回妆罢。”紫苏笑说道:“你用的东西何尝有不好的,前些日子给我的花露,还有没有,再匀我几瓶。”佩玉拉着紫苏去了暖阁,依竹也起身道:“我也一道去梳理一下,省得公子回来笑话。”三人便一道去了。 第12章 东暖阁三人重梳妆… 第 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 章 穿越之一世荣华 作者:洗雨疏风 第 5 章 到了东边暖阁,见着用紫檀雕漆描金琉璃屏风隔断,隔断处尚有一道雕木描金格子门,暖阁外间放着一张美人榻,依着榻边陈设着红木雕金漆的顶箱大柜,黑漆嵌螺钿翘头案,案上摆着青玉白瓷瓶并着一白玉盘香橙。墙上挂了一张绣球海棠图挂屏,挂屏下方摆着桌椅等日常家具。进了暖阁里间,见着西南窗下放着一张红木雕漆月洞式的架子床,床上挂着蓝缎苏绣藤萝帐子,床上铺着绿缎绣四季花卉锦被。架子床北放着一张红木花蝶纹的琉璃镜台,镜台旁放着一张案旁置了一扇一人高的屏风,屏风后则是一个海棠式的衣架。架子床南边,放一个红木小柜旁有一茶几,茶几旁则另有一贵妃椅,上面自放了一个淡紫的锦垫。茶几后的角落里还放了一个楼阁形香炉,暗香袅袅。窗外红梅枝朵,探入室内,裀藉几榻,罔不洁泽。 紫苏看了一下暖阁,笑道:“这房间倒比我那好。”说着缓行几步,进了内间,见着那琉璃镜台,只抿唇笑了笑。佩玉笑道:“胡闹了一阵,倒把衣服也弄皱了,一并换下来,让小丫鬟熨熨。”紫苏笑了笑,说道:“你这可有新做的衣裳,且借我一件,改天还你。”佩玉嗔道:“什么还不还的,没的生分了不少。”说着,从柜子里取出一套湖色浅彩蝴蝶纹的衣裙来,又取了件雪灰地缎绣五彩博古纹的大氅来,笑道:“前几个月,公子赏了几匹上等的布料下来,我寻着空闲时间,给几位姐妹都做了一身衣裳,正要给你们送去,却不想你倒自己来了,且换了让我瞧瞧。” 紫苏换上了衣服,湖色的布料更衬得她,娴静如水,温婉可人。对着镜子又重新梳了梳妆,施了胭脂水粉,肤如映雪,红妆艳色,紫苏才赞道:“许久不见你动针线,却不曾想手艺反而更上了一层。”佩玉取了一枝堆纱海棠花,给紫苏簪上,笑说道:“这花儿是我学着宫里的式样,自己胡乱做的,糟蹋了几卷布料,也只这几枝差强人意,你且带着玩玩。”正说着,依竹换好了衣服,过来了。依竹见着紫苏和佩玉正在梳妆,也取了一把象牙梳子,理了理发鬓,斜插了一支琉璃珍珠步摇,笑道:“我仔细想了想,这年节将近,府里各处都繁杂不堪,也不必麻烦针织院了,紫苏姐姐且去回了夫人,拨了衣料下来,我们自做了便是。” 佩玉闻言,且笑道:“这样倒好,前几日秦嬷嬷送来的小丫鬟里,有两个小丫鬟的针线不错,且让她们做着,你在一旁指点一下便是。”依竹笑了笑,且道:“这样也好,只怕着小丫鬟性子不定,耽搁了时间。”佩玉拉开抽屉,取了一个金丝木匣子,递给紫苏道:“我这只有茉莉露和玫瑰露,等开了春,我且问着公子,再寻其他的香露,给你送去。”紫苏却笑道:“我也不说其他的,只记在心里就是。”接过匣子,又对着二人道:“我自回去了,改日再过来玩罢。”佩玉和依竹将紫苏送出二门,又回了屋中。 进了屋,依竹仍坐回了罗汉床上,拿起绣架,只埋头绣着。佩玉且拿起放在桌上的匣子,拨弄着匣上的暗扣,正拨弄着,门上的果绿绣云鹤纹锦毡门帘,被人撩起,揽月捧着个青花竹石芭蕉纹的四方瓶,进了屋来,瓶子里插着几枝红梅白梅。依竹抬头笑道:“等了半日,不见你回来,却是偷懒去折花了。”揽月将瓶子摆到一旁的案几上,才笑说道:“我见着屋子里的太闷了些,恰巧着林子的梅花开了小半,便折了几枝回来,插在赏瓶里,瞧着也精神一些。”佩玉抬眼看了看,柔柔一笑道:“你可回来的巧,我正寻着人跑腿呢?且帮我走一趟。”揽月解下身上的大毛披风,笑问道:“又有什么事了?”佩玉指尖一挑,打开了匣子,顿时眼前一亮。揽月看了一眼,笑道:“却是何人送来,瞧着好看,却是不值钱的水玉。”但见的那匣子里五彩缤纷,满满的一匣子打磨好的水晶石。佩玉笑道:“却是公子命人采买的,也不知有何用处?”说着又重新合上匣子,笑言道:“昨儿送了些海味给文哥儿,今天纹墨说着文哥儿用着尚好,你且再取些送去,可好?”揽月笑说道:“可是巧了,我回来的时候,公子让我取几块端砚,给学里先生送去。原也是顺路,一道捎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正说笑着,秦易披了件品蓝色的貂毛斗篷,进了屋来。佩玉忙着传唤着外面的丫鬟,去烧水泡茶,揽月也自从柜子里取了一个剔红岳阳楼图长方盒子,便直径出去了。秦易见着佩玉命着丫鬟泡茶,便道:“厨房里可还有牛乳,命着他们做一道奶酥,呈上来就是了。”佩玉忙应了,又自去吩咐了。依竹起身过来,替秦易解了披风,又含笑道:“弄云去哪儿,也不跟着回来?”秦易笑说道:“我打发她去取东西了。”说着,秦易又看了看桌上的匣子,笑道:“可是琼玉斋的掌柜命人送来的。”佩玉提着个官窑脱胎缠枝牡丹纹执壶,进了房里,取了个白玉叠耳八角杯,倒了满满一杯,递给秦易道:“这是依着宫里的法子,制的杏仁酪,公子且尝尝,合不合意?”秦易吃了一口,笑道:“味儿还好,只是奶香太浓了些。” 又有一个小丫鬟端了一个缠枝莲纹盘进来了,盘上放了一个小青瓷捧盒,一个小白釉瓷罐。佩玉揭开盖子,见着捧盒里是一道玉露团和一道小天酥,小瓷罐里则是银鱼羹。秦易用了一小碗银鱼羹,拣了一个玉露团用了,便停了筷子道:“这天冷的,没多少时间,菜便温了。”依竹笑道:“明儿让厨房做些不易冷的菜肴上来。”佩玉笑道:“倒没这话,冬日里送膳,厨房里自有规矩,今日定是小丫鬟偷懒忘了。”又有小丫鬟送了茶水进来,秦易用茶漱了漱口,这才道:“晚膳且慢传些,我进屋里去睡一会。”佩玉方应了,又有一个二等丫鬟,名为轻寒的,进来请着佩玉去取糊窗的纱绫。佩玉方取了钥匙,随着轻寒出去了。 依竹侍候着秦易进了里屋,又唤来丫鬟打了水,见着秦易睡了,才出去不提。秦易梳洗罢了,躺在床上昏沉沉睡了。这一睡便睡到了一更,秦易才倦倦的起身,佩玉和揽月进了里屋,服侍着秦易更衣洗漱。见着秦易精神不振,揽月笑说道:“方才侯爷命人赏了一盒集锦墨并一套湖笔过来。”秦易笑道:“依例收起来,不过是父亲看我学业尚可,给的赏赐罢了,我又何尝少了这些笔墨之物。” 揽月伸手试了试丫鬟捧着的雕花瓷盆里的水温,含笑道:“太凉了些,加些热水进来。”另一个梳着月环髻的小丫鬟,忙又用水壶朝着瓷盆里,添了一些开水。揽月再度试了试水温后,点头笑道:“可以了。”秦易梳洗过后,嫌着天冷,便对着佩玉道:“我上个月命人制的玉脂膏,可制好了没有?取一些过来。”佩玉忙笑道:“早制好了。”开了外间的柜子,取了一个镂金镶玉匣子,捧着到了秦易面前。秦易笑着开了匣子,见着匣子里依次放着十来个小瓷盒子。秦易取了一个天青釉的小圆盒出来,笑说道:“制了多少?我怎么瞧着够用上几年了。”佩玉道:“制了六匣子的,这匣子里都是没有香味的。”秦易打开圆盒,沾了少许纯白的膏体,抹了少许在手上,慢慢匀开,满意的笑道:“就留一匣子,剩下的依着旧例便是。” 佩玉小心道:“若是依着往年的例,今年制的比去年多了一匣子,这多出的一匣子?”秦易不在意的笑道:“你们分了罢。”他忽的又想起什么,直道:“往后年年都要制这玉脂膏,你且注意着一些,若有别的丫鬟讨要,给她也无所谓,只一点,万不可有那些肮脏事。我这院子里,不但每月月例按时发放,逢年过节什么份子也不曾少过,若有那起子没脸的家伙,学着府里的小人,收什么孝敬之类的,你们只需回我一声,撵出去就是了,也不须看什么人脸色。”揽月笑道:“公子放心,咱们院子里历来是容不下那些没脸没皮的货色,纵是府里拨来一两个,也早给治的规规矩矩了。守门的婆子也是一天一换,按着公子定下的规矩,若贪着那几两门敬,岂不是丢了寒瓜捡芝麻。除非是烧坏了脑子,断没人如此糊涂?” 第13章 元宵至且听新鲜事… 日月如梭,又下了一场雪便过了祭灶日。满府上下换了新衣,将园子里收拾得焕然一新。 冬日里虽然没什么花卉,但府里也命了巧手的匠人制了绢花,缠在枝头,一时间,姹紫嫣红,竟分不清是寒冬还是春朝。二太太并着夫人,更是忙得落不下脚,给各处权贵亲友备着年礼,准备着开宗祭祖的事宜,还不时抽个空子见贺节的亲友。 秦易是个素来不喜应酬的人,若是侯爷吩咐了,他倒还出去应应景,平日里,却是躲在自己院子里懒见外客。 腊月二十九,府里备齐了供器,换了门神桃符,开了一路正门,高悬着大红官灯,将满府照得如同白昼一般。除夕早上老太君并着府里有浩封者进了宫里朝贺,领了赐宴回来后,又进了宗祠祭祖,焚帛祭酒,奏乐献爵,忙活了大半天,才礼毕退出。 到了正月初三,宫里又赐了银幡春盘,老太君等少不得又进宫谢一道恩,越发显得皇恩深重。上门贺节的亲友络绎不绝,府里的戏酒是一时未曾停过,用出去的金银更是如流水一般,侯爷夫人和二太太,天天被人请着去吃年酒,竟一连忙活了八九日,见着元宵将至,才消停了下来。 夫人和二太太只休息了一两日,便为着元宵节又忙活开了,命着府里的仆役收拾院落,又令匠人制灯,府里张灯结彩好一阵忙碌。 眼见着元宵将至,秦易心里也满是欢喜,也不甚讲就那些细枝末叶。倒是让院子里素日被拘惯的丫鬟婆子得了不少恩典,一个个心花怒放,只差着念佛磕头了。 这日清晨,秦易起了个早,披了件白狐裘,捡了本四书集注,斜倚在榻上,翻了起来。正看着,佩玉带着两个小丫鬟进了屋,见着秦易只披了件狐裘,忙嗔道:“这天还冻着呢?公子怎么也不爱惜自己。” 说着开了顶箱大柜,取了件淡青绣五彩海棠的锦袍,便要服侍着秦易更衣。秦易笑道:“换什么衣服?我穿着狐裘蛮暖和的。” 佩玉含笑劝道:“虽然不冷,但一天里少不得在府里走动几处,还是换件保暖的衣裳为好。” 秦易听言,不由得心下一动,微笑道:“换了也好。”说着,便起身让佩玉给他更衣。 刚换了衣裳,依竹便进了屋,她今日换了件墨蓝灯笼纹缎褙子,下身穿着粉白散花裙,越发的清丽可人。 见着秦易换了衣裳,便沏了一壶西山白露,倒了一杯递给秦易,笑言道:“方才遇见贤哥儿屋里的碧帘,倒听了件新鲜事。” 秦易品了一口茶,笑道:“偏他屋里事儿多,哪桩不新鲜?” 依竹抿唇笑了笑,直道:“公子是不知道,前几个月,夫人得了一匹上贡的织金翠鸟羽妆花缎,便把料子制了件翠云裘,给了贤哥儿。 谁知道,昨日夜里贤哥儿和屋里的几个丫头胡闹,倒把一件好好的衣服,给烧了大半。 可把那几个丫头急坏了,不知道是谁出了捉狭主意,让贤哥儿仍披着那件衣服出门,过院门时,假意摔一跤,让灯笼烧在衣服上,瞒了过去。怎么知道,衣裳是烧着,贤哥儿手上也烫了个泡,可把夫人给急坏了,那几个丫鬟虽然逃了损坏衣裳的惩罚,却得了服侍不周的罪名,可真真让人好笑。” 佩玉让廊下的小丫鬟去传了话,回头对着依竹道:“也怪贤哥儿太荒唐了些,不过一件衣裳,再怎么精贵也比不过人去,他假意摔伤原是想帮着屋里的丫鬟,却不想他是夫人心尖上的宝贝,别说摔着烫着,平日咳嗽两声,夫人尚要急得上火,这次不但摔了,还烫伤了,侍候他的丫鬟本来没什么大罪,也有罪了。” 秦易岔道:“贤哥儿年纪还小,再长大点想必便知道分寸了。” 他又淡淡笑问道:“元宵灯节将至,院子里的灯笼可赶制好了?” 佩玉笑道:“早制好了。只等着元宵节当日搭好灯架,将灯笼挂上去。” 正说着,揽月拿着个礼匣进了屋,笑着对秦易道:“大将军府里送了帖子并着一箱子贺礼过来。” 秦易温和一笑,只埋怨道:“年前才送了东西过来,怎么又送东西来了?舅舅不在家里,二表哥是越发的胡来了。” 说着取过礼匣,开了匣子,取了一封泥金的贴子来,展开细细看了片刻,又沉思了一阵,才微微笑着对佩玉道:“将上个月我拿回来那黑漆嵌竹桂纹匣取出来。”又对着依竹道:“你吩咐水墨将马车备好,我要出去一趟。” 再想了想,对着揽月道:“你去库房里,将我上次命人制的几件巧物取来。” 揽月会意的点点头,直径去了。佩玉去了里屋取东西,依竹自去二门上打发人寻人取了。 秦易正想着还有什么疏漏,一个梳着垂挂髻,穿着杏红棉褙子的小丫鬟端了盅燕窝进来,放在秦易旁边的几上又出去了。 秦易端起燕窝看了看,是上等的金丝血燕,虽然不喜欢,但仍勉强吃了几口。见着佩玉取了匣子回来,便对着佩玉道:“这燕窝是谁送来的?还有多少?” 佩玉含笑道:“公子可是忘了,这是三老爷年前打发人送来的,一同送来的还有几株珊瑚树。送来的倒是不多,不过依着规矩,小仓库的百药阁里放着不少名贵药材,若是公子要用燕窝,多的不说,三两斤上品是寻得出来的。” 正说着,门外却传来了小丫鬟的声音:“二奶奶来了。” 佩玉忙放了匣子,打起门上的帘子,不多时,二太太带着几个丫鬟婆子摇摇的进了屋。 见着秦易正靠在榻上,方笑道:“今儿巧,赶上大公子在家里,我来的可正是时候。” 秦易忙起身行了礼,笑道:“二嫂嫂快坐下。”又吩咐佩玉道:“快沏了茶来。”佩玉领命去了,又有一个二等丫鬟进屋,奉上了茶点。 二太太寻了个下首的位置坐了,佩玉用小茶盘捧了一个粉彩描金脱胎盖碗奉给二太太,笑言道:“二太太可是难得过来一趟。” 二太太笑道:“什么难得难不得,我倒想天天过来讨茶喝,只怕你这丫头又要嫌我来的太勤了。” 佩玉在一旁笑道:“我倒不嫌,不过多搀壶水的事。” 秦易听了,也只得笑了笑。二太太笑道:“好个巧嘴的丫头,平素以为揽月是个牙尖的,倒不想你也不是个等闲的。” 秦易瞪了佩玉一眼,见她低头不语,才笑说道:“却是我的不是,平日里由着她们性子胡来,倒纵坏了她们,还请二嫂嫂见谅。” 二太太品了口茶,才摆手笑道:“我倒喜欢她们的性子,没什么大不了的。”她放下茶盏,又对秦易笑道:“今天过来,原是送东西来了。” 第 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 章 穿越之一世荣华 作者:洗雨疏风 第 6 章 说着,便让身边的几个丫鬟送了两个匣子上来。笑说道:“昨儿宫里赏了一些进贡的料子下来,据说是什么羽毛缎,挺稀罕的。老太君心里想着府里的哥儿小姐,便命着我将料子给各院送去。可巧着我正要到大公子这来,便一并带来了。” 秦易含笑道谢道:“劳烦嫂嫂费心了。”佩玉上前接过匣子,笑着退下了。 二太太方又笑说道:“东西送到了,我也不打扰大公子温书了,我也该回去了。”说着,便要起身告辞。 门外的丫鬟却突然禀道:“二小姐来了。”声音方落,揽月便进屋打起了帘子,绯雪穿着水红金银雕花衣裳,着了件暗绣缠枝兰花白绫裙,披着件雪白云纹镶边翻毛斗篷,带着丫鬟婆子进了屋来。 见着二太太与秦易都在屋里,她忙着行了礼,又嫣然笑道:“方才摇华姐姐还在找二嫂嫂呢?却不知竟在大哥哥这里。” 二太太笑道:“我生来是个劳碌命,竟是连片刻清闲都躲不得。罢了罢了,我这就过去。”笑说了几句,二太太方带着丫鬟婆子去了。 秦易见着二太太远去了,方微微一笑道:“天寒地冻的,怎么穿得这么单薄,万一又犯病了,可怎么得了?” 说着便唤揽月取了件米黄牡丹纹闪缎面的蓝狐裘过来。笑说道:“这狐裘却比那斗篷轻便保暖一些。” 绯雪只低声应了,自有随身的丫鬟将衣裳取了过去。绯雪柔柔一笑,含笑谢道:“让哥哥担心了。”说着又笑道:“今儿过来,却是向哥哥借东西来了。” 秦易则温和笑问道:“什么借不借?有什么看上眼的只管取了去。” 绯雪掩口笑道:“哥哥素来大方,我倒也不贪心,只借一卷《寒山问道图》,过上十天半月,便还回来。” 秦易唤了佩玉去取画过来,却笑问道:“雪妹妹不是只喜弹琴下棋,何时也爱泼墨弄画了?” 绯雪娇俏一笑,只笑说道:“人人都讲琴棋书画,我若只爱琴棋岂不差了两样。”又闲语片刻,才接过画儿去了。 第14章 垂花门太太惩刁奴… 依竹见着屋里清静了,才进来笑说道:“已经吩咐下去了,车马都已备好了。”秦易才起身,只笑道:“东西也预备好了,我出去一趟,中午便不回来了。”佩玉忙着取了件雪青色披风出来,又替秦易换了靴子,才送着秦易出去了。 秦易出了侧门,早有一架青漆马车在角门外候着了,秦易上了马车,吩咐了驾车的水墨几句,马车便朝着城西的甘泉苑去了。甘泉苑本是前朝世家的园林,此苑规方百亩,累石环山,凿池引水,嘉树扶疏,高阁崇堂,石梁虹檐,台榭星罗,曲水环廊,画阁朦胧,园林之盛,冠绝一时。后来新朝建立,这甘泉苑被一分为二,一半划为书院,另一半却成了道观,倒也成京城一景。 到了甘泉苑门口,秦易方下马车,早有伶俐的小厮在门口候着了,一见秦易忙迎了上来。“易少爷,我家公子在通明观里静室等着。”秦易点点头,随手赏了一个荷包过去,提步便往着道观里去了。 道观里的道童早了得了吩咐,引着秦易过了几道石桥回廊,避开繁杂吵闹的人群,不多时便到了一处静室。秦易令引路的道童退下后,只身推开门进去了。一进门,便见着自己的二表兄,着了一件青衣,靠在窗边,一边品茶,一边沉思。他只含笑道:“我来迟了。”那人回过神来,只微微一笑道:“却是我来早了,不曾迟了时候。” 不说着秦易与自己表兄闲谈。自秦易出了门,静松院里的丫鬟婆子难免松懈一些,佩玉也不爱扫兴,只拉了依竹在屋里做针线。揽月的性子拘不住,便自去找弄云说话。弄云是个天生的闷性子,平日里又随着秦易看了些书,闲来无事便也爱在小算账。揽月直去了小书房,便见着弄云铺开一张宣纸,正在上面描画花样子。揽月只说道:“好个才女,不去做事,竟躲在这画画。”弄云唬了一下,一回首见着是揽月,方笑道:“原来是揽月姐姐,没来由吓我一跳,还不过来帮帮我。”揽月走过去,细细看了一遍画纸,笑说道:“我那两笔涂鸦可拿不出手,怎么帮你?”弄云笑道:“你只帮我挑挑,那些花样最好看?”揽月问道:“画这么多花样子做什么?”弄云停下笔,只说道:“好姐姐,你可是贵人多忘事,,可是忘了到了二月,冬日里的毛皮衣服都穿不得了,要忙着制春衣了。” 看着揽月恍然大悟,她又说道:“我先把花样画出来,交给依竹姐姐做几套衣服出来。也省得过了三月府里才拨下布匹,要趁赶着做衣服。”揽月笑道:“这倒也是,象是腊月里府里才拨了几匹织金缎过来,累了依竹几日,做了一件衣裳,公子一次也没穿,剩下的布料都赏下去了。”弄云只笑着,提笔又画了几笔,才说道:“府里拨来的衣料,自然是好的。只是公子素来穿的都是上进和官用的料子,府里的料子却是太普通了些。”揽月冷笑道:“你这话可不对,府里那起子管事虽然不晓事,但也不敢在衣料上动手脚。别说是夫人小姐,就是我们这些丫鬟进府,还未学针线,就要开始认料子,这些管事虚报价钱捞点小钱是真的,可没那个胆子在衣料上动手脚。” 弄云细细的描了几笔,才停笔笑道:“姐姐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们这样的府里,虽然有着爵位,但到底是祖上的功名,爵位也是个不上不下的,老太太又指望着侯爷的前程,府里的开支用度自然比别家俭省不少。府里拨下的布料虽然也是上品,却比不得将军府送来的衣料。”弄云见着揽月微微颔首,才又道:“虽说咱们这府里也是金尊玉贵的,但怎么比得上大将军刀山血海杀出的富贵来。更何况大将军虽然久在军中,却不是个贪恋权位的人,又简在圣心。大将军远在边疆,年年宫里赐下的赏赐,倒有大半都给了公子。”两人正说笑着,却有一个水红衣的小丫鬟,进了屋来禀道:“两位姐姐快去看看吧!前院吵起来了。”两人一惊,立刻收了笔墨,朝着前院去了。 两人出了内院,沿着游廊过了花园,还未到垂花门前,便听着一个婆子的声音高声骂道:“你这个小蹄子,别以为飞上枝头就变了凤凰,左一句公子右一句主子,不过是妾生子,算哪门子主子,住在群芳院里才是正宗的侯府公子!”一个小丫头的声音哭道:“我正当着差,怎么能去送东西,你自家的女儿不去送。我不过认你做个干妈,往日里的月钱倒让你扣的干干净净,如今进了这院里,月钱你是扣不着了,整日里寻着挑着拿我出气。”揽月弄云出了门,见着一个灰衣婆子叉着腰,一个穿着半新不旧青白棉褙子的小丫鬟低声哭着。那婆子见着小丫鬟哭着说话,心中越发恼了,作劲的骂道:“我还骂不得你了,别说着进了这院里,你当那妾生的是主子,整日挂在嘴上。我使唤你做点小事,你拿那妾生子的规矩来挡。我呸!他那母亲在世便是个病鬼,他也一天三灾六病的,说不得那天便跟着他那死鬼母亲去了。” 那小丫鬟抽泣哭道:“我本就当着差,院子还没扫完,我说问过珠儿姐姐再去送东西,何尝拿着公子的规矩来挡事。你骂我也便罢了,不过是你女儿进不了这院子,便胡扯着骂人。”“她倒是骂的爽快,今儿我倒要看看是她骂的痛快,还是姑奶奶我的手段厉害!”揽月冷笑道,说着和弄云走了出来,扫了一眼院子里众人,那些看热闹的丫鬟婆子都低下头来,一时间鸦雀无声。弄云笑了笑,看着人群里的小丫鬟,指了个面熟的小丫鬟道:“你去将二太太请来,今儿我倒要耍耍威风。”那小丫鬟依言去了。 揽月看着那婆子,冷笑道:“这位妈妈,你倒是再骂骂啊!谁是病鬼,谁是死鬼啊!眼瞅着公子不在府里,欺上门来耍威风,你是那房那家的主子啊!给你三分颜色,倒开起染坊来了。”那婆子哆嗦几下,脸色一白,不敢在言语了。 “佩玉姐姐和依竹姐姐来了。”一个小丫鬟禀道,揽月一回头,见着佩玉和依竹带着三四个小丫鬟,忙忙的过来了。 佩玉问道:“怎么回事?怎么就吵起来?”揽月冷笑道:“想是见着咱们这院子太安静了,倒让这起子小人欺上门来了。骂了小丫鬟还不算,编排着公子是死鬼呢?公子不是这府里的主子,这奶奶才是府里的主子,比着夫人太太还要尊贵呢?” 那婆子听了这话,早瘫在地上了。佩玉也不理她,只问着在场众人:“她是那房里的,骂的是谁?”那小丫鬟抽泣道:“她是奴婢的干妈,原是看管花房的。”自有机灵的丫鬟将事情的原委讲清楚了。原来这婆子姓张,丈夫是府里门子,女儿是夫人房里的二等丫鬟,因为和府里的管事的有点亲戚关系,所以不大将府里的规矩放眼里。这小丫鬟刚卖进府时,听了管事的话,拜了这婆子做干妈。后来院落里差了几个打扫丫鬟,这丫鬟被选上了,因着院子里的月钱是另放,那婆子扣不到钱,便常常来寻这丫鬟的不是。 正说话着,二太太带着几个丫鬟婆子过来了,一来便笑道:“什么事劳师动众的?四个丫头都在这儿,可别吹了冷风。”揽月笑着行礼道:“满肚子火呢!我还巴不得吹点冷风降降火呢?”二太太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婆子和正在抽泣的丫鬟,想想方才听丫鬟说的话,心里自然知道秦易身边这四个丫鬟都不是好糊弄的,忙笑道:“可是这婆子和丫鬟惹得你们生了气,何必这么大火气呢?直接撵出去就是了。”那婆子闻言,脸上更白了几分。 “我们可不敢撵这位奶奶,我家公子是这府里的病鬼,这奶奶才是这府里的真主子。还是请二太太说句公道话,拿个主意,我倒不知道,进了这府里,认了主子,亲娘尚打骂不得,一个鬼糊的干娘倒欺上门来了。只这一件便也罢了,主子吩咐的事情,立下的规矩,都比不过这奶奶的话要紧,她说才是金口玉言!”佩玉冷冷说道,粉面含霜的看着那婆子。 “我说着平日吩咐的差事,十停倒有不成武不就,就知道做些酸诗,听的爷爷的牙都倒了,白白败了兴致。”听得秦易忍不住莞尔一笑,只觉的方才的烦闷都随风而去了。 “你…你们有辱斯文,我们不跟你们这些贱民一般见识。”那些丝竹弹唱声,停了下来。那阴柔的男声带着几分怯意叫骂道。“穷秀才,你们骂谁贱,爷爷偏要跟你们见识见识。”听着一阵脚步声,相邻的阁楼里彻底的闹翻了天。秦易只笑着起身,今日出来见了这一场好戏,也不枉此行了。 听着打翻东西的声音,歌伎的哭叫声,秦易出了内间。水墨早早起身候着了,见着秦易出来,忙上前跟着,殷勤道:“公子,可还要在外面逛逛?”秦易笑回道:“不逛了,我还有几页书未看完呢?” 秦易带着水墨下了楼,出了酒肆,早有两个长随驾着马车在酒肆外候着了。秦易上了车,只吩咐了几句,便坐着车回了府里,依旧从角门里回了自己的院落。 秦易刚一回院子,便觉得院子里的气氛不对,往日里嬉笑打闹的丫鬟婆子,都只闷着做事,不敢言语一二。秦易刚进了二门,正赶上依竹从花园里出来,见着秦易回来了,忙嗔道:“公子可回来了,你一出门院子里就闹翻了天,揽月那丫头现在还在房里生闷气呢?”秦易拍拍鹤氅上的灰尘,进了游廊,方问道:“究竟出了何事,我见着一院子的人都闷不吭声的?”依竹绞了绞手中的帕子,才将事情了。秦易听了依竹的话,也不言语,只沉着脸过了穿堂,进了正屋。一进屋,便见着佩玉和弄云坐在一旁打络子,揽月坐在桌子旁正执笔抄书。秦易知道揽月是活泼惯了的,一旦静下来抄书,必是气的极了,用抄书来静心。 佩玉见着秦易进了屋内,忙起身侍候着秦易更衣。弄云也打起帘子,命着小丫鬟们去打水进来。佩玉替秦易解下身上的鹤氅,笑问道:“公子在外用了膳没有,我让厨房里备了点清淡的小菜,煲了一盅羊肉当归茯苓煲,让人端上来给公子尝尝。”正说着,淡烟端了一盆热水进来,秦易净了净手,只说道:“也好,吃了几两酒,先前还暖和,方才又冷了不少,还是府里自在。”佩玉方吩咐淡烟去厨房传话了。 秦易搂了个手炉,坐在榻上,接过弄云递来的茶,对着佩玉道:“我听依竹说,我一出门,院子里就闹翻了天。”佩玉正给香笼里添香,闻言便笑道:“我想着晚上再给公子讲?依竹到是先说了,那婆子是张成家的亲戚,今日二太太发作了那婆子,也只能让张成家的去守花房,毕竟张成家的是夫人带来的,二太太也不好处置。”秦易蹙了眉头,思量半天,才叹道:“罢了,既然二嫂嫂出面料理了这事,我也不好再计较什么?过了就算了。”听着秦易言罢,揽月冷笑道:“公子倒是不计较,只是怕人家偏和公子较上劲了。”话音刚落,门外便有丫鬟禀道:“玉叶姐姐来了。” 不多时,一个穿着翠绿色翻毛褙子,下系着如意百褶裙,头发只挽了家常髻,明晃晃的簪着一支累丝珍珠点翠兰花簪,另别了几支玛瑙翡翠珠花,妆容简单,面容秀丽,极是敦厚沉稳的大丫鬟便进了屋来。见着秦易坐在榻上,忙行了礼,笑着说道:“老太太新得了几样上等的补品,想着公子体弱,便让我送了一份过来。”秦易放下茶盏,笑着谢过了。玉叶又笑道:“老太太还说了,这几日天寒地冻的,大公子也不必过去请安。”秦易方又谢过。佩玉送着玉叶出了院子,这才回来侍候着秦易用膳。 第16章 元宵节侯府开夜宴…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便到了元宵节,府里大摆家宴,张灯结彩,热热闹闹的过节。府里又得了几样宫里赏下的东西,老太太一高兴,便吩咐二太太给府里的下人都加了一月的月钱,也好沾沾喜气。秦易见着院子里气氛沉闷了几日,心里也不大痛快,只命着将院子装饰一新,挂满各式灯笼,将花园院落照得如白昼一般。院子里的丫鬟见着府里张灯结彩,倒也开心起来,只留着几个当值的丫鬟婆子看家,其余的不是在院子里赏灯,就是在花园里放灯,还有的寻个僻静房间聚在一起喝酒玩耍。 府里摆好了家宴,又请了京中一等一的戏班子来府里唱戏,只有两府的子孙在场,倒也清静自在。因着是元宵节庆,府里点的都是热热闹闹,吉祥喜庆的戏文。秦易与几位兄弟坐了一桌,自有几个贴身的大丫鬟布菜盛汤。贤哥儿和惠哥儿是最喜热闹的,看着戏台上唱的有趣,在台下听得也极入神,连菜肴也没动几下。老太太在席上瞅见了,忙吩咐丫鬟又加几道松软可口的点心上来。待到撤了戏,又有一队家伎在台上歌舞助兴,舞姿曼妙,再有丫鬟献上了元宵。待到酒过半巡,又有几个歌伎花枝招展的上了台,琵琶铮铮作响,却是唱了一支清平乐。老太太听得高兴,命着丫鬟给了不少赏钱,正听着琵琶入耳,突然“嘭嘭嘭”数声巨响,漆黑的天空绽开数朵银花,隐约听着府外传来山呼万岁的声音,却极不真切。秦易正待细听,却被那铺天盖地的鞭炮声给掩盖了,天空中五彩斑斓,将黑夜映成了白昼,真真是火树银花不夜天。 过了元宵,府里似乎一下也清闲了许多,府里收拾器具,整顿事务,连带府里原本松散的老人也规矩了许多。再加上侯爷在府中,他虽不爱管家务之事,但在官场多年,最厌恶的便是仗势欺人的小人。就四五天的功夫,府里便打发了十来个人,其中几个还是积年的老人,若没有侯爷和老太君点头,二太太是打发不了这些人的。 第 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 章 穿越之一世荣华 作者:洗雨疏风 第 7 章 到了二月二日,府里撤了各处彩妆,厨房里忙着制枣糕。秦易因着近日受了一点风寒,虽然无甚大碍,但总觉的浑身没劲。也不想起来,只躺在床上,似睡非睡的闭着眼。依竹在外间的榻上,绣着一个扇套,佩玉掀了帘子进来,低声道:“公子该吃药了。”秦易勉力睁开眼,轻咳几下笑说道:“这大夫开的药倒是灵验,只是吃了浑身无力。”佩玉端着药碗,劝道:“先吃了这剂药,若是不好,还是请薛太医来看看吧!”秦易有气无力道:“请什么太医,不过是小小风寒,我就是不吃药,睡上几天自然也好。何苦兴师动众,平白让人担心。”一番话说完,秦易接过药碗,一口饮下。又有两个小丫鬟捧了温水痰盂近前,服侍着秦易漱口。喝过药,秦易又咳了一会,才觉得药力发作,躺下昏昏沉沉的睡了。 睡了大半时辰,隐隐约约听着一阵吵嚷声,秦易勉强睁开眼,开口问道:“外面怎么了,怎么闹嚷嚷的?”依竹靠在一旁的椅子上,正低头做着针线,见着秦易醒了,忙放下手中的事物,从桌上取了杯温水,递到秦易身边道:“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佩玉姐姐方才出去看了。”秦易支起身来,接过依竹手中的白釉五彩三秋杯,饮了一口水,又挣扎着睡下了。依竹见者秦易精神不济,忙温言劝道:“这王大夫的药并非不灵验,只是公子已用了几天药了,却仍是这般神思倦怠,不如请薛太医过来把把脉。”见着秦易有几分犹豫,依竹方又细说道:“我知道公子的心思,只是二小姐近日也有些不好,不如请太医也给看看,毕竟府里请的大夫虽然医术不差,可毕竟没有太医院的太医用药稳重。纵是公子不愿吃药,请薛太医来开个调理的方子也是好的。”听了依竹一番话,秦易半响才说道:“既是如此,你取了我的帖子,让水墨请薛太医来看看吧!”依竹这才笑着应了。 依竹正要递帖子出去,佩玉却掀帘进来了,她捧着个青花花蝶纹如意圆盒,进来便笑说道:“今天庄上送了几车草莓过来,二太太命人送了一车过来,揽月瞧着水果太多,便留了几筐,剩下的都分给院子里的丫鬟婆子,眼下院子正热闹呢?”说着,她便放下盒子,笑道:“这盒子里是挑出来的草莓。”秦易笑道:“热闹点也好,添点喜气,省得院子里闷闷的。只是切不可大意,生出事端来。”佩玉应下了,依竹笑道:“佩玉姐姐回来的正好,我刚要送帖子出去呢?”秦易忽然说道:“正巧着你要出去,且帮我送件东西。”说着,便让佩玉开了顶箱大柜取了个黑漆嵌螺钿的镜面漆盒出来,说道:“我听着春华说,李妈妈的身子不大好,虽说她老人家出去了,但到底带大了我,这盒子里是两只人参,你让人顺便送去。”依竹忙点头应了,取了盒子,便出去了。 依竹取了盒子,才出了二门,便见着游廊边的桃花树下站着一个人,往前走了几步,依竹才瞧真切了,只见那人穿着绛色底梅鹊纹绸褙子,下身着了条半新不旧的粉白绣莲花裙子,梳着双螺髻,头上只戴了一枝折纱的绢花,却有几分楚楚可人。依竹仔细一想,原来是打扫院子的小丫鬟荷珠,忙唤了她过来,笑问道:“今儿的活可做完了?”那小丫鬟见着是依竹传唤,忙走过来应了,细声回道:“都做完了,姐姐可有什么吩咐?”依竹笑道:“倒也不是麻烦事,你替我走一趟,送个东西给后门外的李妈妈,就说着是大公子吩咐给她调养身子的。”那小丫鬟答应了,接了盒子便往前院去了。 却说依竹吩咐了小丫鬟,自己拿着帖子去侧门旁传了话,命着水墨拿帖子去请太医过来。传完了话,依竹自是回了院子,进了二门,才走了一小段路,便见着弄云在茶花花丛前举着个银剪刀,一旁的细竹雕花篮子里已放了半篮的花苞。依竹笑问道:“好端端的,掐这么多花干嘛?”弄云见着是依竹回来了,只笑着说道:“自是另有用处,你若无事,且帮我一阵。”两人说说笑笑,不一会儿,便掐了一篮子茶花,两人正要回屋,一个穿着水红色衣裳的小丫鬟急急的迎过来,报说道:“两位姐姐,薛太医到了。”依竹忙吩咐院里各处的丫鬟都避开了,只留了几个积年稳重的老妈妈侍候着,依竹和弄云自回了房里。 那薛太医也是常给达官贵人看病的,诊过秦易的脉,又看了王大夫开的方子,思忖片刻,另开了一副方子道:“大公子先天体弱,眼下已无大碍,只需按方调养一剂,平日注意一些就是了。”秦易微微笑了笑,只慢说道:“劳烦薛太医了。”那太医开了方子,便有伶俐的小厮请他到外间喝茶,又有一个穿着油绿袄裙的老妈妈来请,那薛太医自是跟着去了。 出了静松院,沿着一条游廊,过了数处屋宇,忽而见着一处院落,依水而建,桃柳成林,进的院中,但见着一架紫藤,遍植芍药牡丹,又临着半弯湖水,亭台楼阁,倒影入水,仿佛龙宫仙境。那薛太医跟着几个婆子,过了一处飞虹石桥,转入门内便进了里院。院子里植了几树桂花几丛海棠,临着半池残荷,花木扶疏,却是清雅非常。 待进了厢房,只觉得异香馥郁,屋内摆设虽然寻常,但却布置的极为清雅出尘。那薛太医久在权贵之家,见是为侯府小姐瞧病,更是慎言慎行,只隔帘问了几句,开了方子,便起身告辞。 绯雪歪在软榻上,见着太医离开了,方命人撩开帘子,笑问道:“谁去请的太医?我这娘胎里的病,何用什么太医?”清韵正在翡翠盘子上摆着草莓,听着绯雪问话,便笑回道:“是大公子请来的,昨儿我听弄云姐姐说,大公子不好有几日了,吃了药也不见好。想是今天请了太医来看,也顺道过来替小姐瞧瞧,我听着领太医来的婆子讲,这太医的药最是灵验了,虽然职位不高,不过这医术却是有名的。” 绯雪嫣然一笑道:“原是这样,想来也是位名医了。”又说笑几句,方命了丫鬟下去煎药。绯雪只取了一个绣架,漫不经心的绣着一幅冬日残雪图。正绣着,一个穿着碧蓝绣花褙子的丫鬟进来禀道:“二小姐,该用午膳了。”绯雪丢下绣架,只对着身边的丫鬟说笑道:“还不打水进来,没的让人笑话。”琼竹忙吩咐丫鬟打水进来。 第17章 秦绯雪还画种牡丹… 秦易待太医看过了,只懒懒的倚在床上,佩玉命人熬了一碗灵芝鸡汤,用粉彩缠枝百花盘捧着,劝着秦易略用了少许。秦易刚搁了碗,揽月便回了屋来,对着秦易笑说道:“今天我倒见着一件稀罕事?”秦易正接了茶盏,只笑道:“什么稀罕事?说来听听。”揽月笑道:“今儿我路过花房,恰巧花窖开窖放风,有几株牡丹居然结了花苞,再过些天便要开了,可不是稀罕事。” 秦易只是淡淡一笑,并不言语。揽月也不丧气,只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一些讨喜的话,哄着秦易开心。又说了一阵,依竹和弄云也回了屋来,弄云手里提着个玉色湘绸的包袱,见着秦易气色不错,只笑道:“刚才老太君使人送了个帐子,虽然瞧着清透,却是极保暖的,听说是昔日西边进贡的。老太君听说公子不大好,特命人寻了送过来。” 秦易只说道:“不过是小小风寒,何必让老太太担心,却是我的不是。”正说着,又有丫鬟进来回话,说是前日差府里匠作的束发冠和雨披已送来了,佩玉忙笑着出去归置了。依竹也跟着出去,命了一个二等的丫鬟,去了小厨房传膳。弄云又问道:“这帐子是要挂起来,还是依旧放着?”秦易笑道:“既是老太太送来了,待会便挂上吧!”说着秦易又看了看床上的绿地花开富贵妆花缎被,方说道:“既是要换,待会连着床上的事物都一并换了,看着也齐整些。”弄云方应下了。 却说秦易身上不大好,依竹等人自是小心服侍,其中精心之处,不必赘言。如此将养几日,秦易已是大好,虽未断药,却不需静养了。他自病后,老太太便免了他每日的请安问好。眼下虽无大碍,依竹等人也不敢贸然让秦易出去走动,好在秦易本是个懒散惯了,每日看书习字,闲时抚琴下棋,倒也清静自在。 这日下午,秦易用了午膳,正靠在榻上看着几个丫鬟在花园里种牡丹花儿,那牡丹分外不俗,拳头大小的花苞含苞欲放,颜色更是缤纷多彩,有的黑紫如缎,有的素白如雪,有的碧绿如玉,还有几株异珍奇品极为瑰丽。揽月端着个官窑脱胎小瓷盅,向着秦易笑道:“公子我没说错吧?这花儿真真是稀罕,开的甚是好看。”“什么好看?却是让我赶上了不成。”绯雪披着件玫瑰紫绣缎披风,带着两个丫鬟进了屋来。揽月忙放下手中的瓷盅,笑说道:“在说这花儿,开的既稀罕又好看。”绯雪朝着窗外看了一眼,柔柔笑道:“这牡丹开的热闹好看,只是我却不爱这富贵花儿,开时喧嚣满城,败时冷冷清清,没的让人凄凉难受。”秦易只笑道:“你呀只看着散时凄凉,岂不知花开花败乃是常理,否则世上也不会又那么多伤春悲秋的诗词了。”绯雪只点点头,却娇弱的笑道:“话虽如此,只是见了,却难免有几分感慨。” 秦易微微一笑,扯开话题道:“前些日子请的太医怎么样?可好些了?”绯雪笑道:“倒还灵验,用了他的药倒比以前的方子好,烦劳哥哥费心了。”秦易点点头,笑说道:“到底是太医,颇有些本事。”正说着,佩玉和弄云捧着两个琉璃刻花盘子进来,盘子上放着朱漆描金寿春匣。佩玉两人见着绯雪在屋内,忙行了礼,佩玉转头笑说道:“公子,这几日院里清闲,依竹妹妹抽空做了几件衣裳,你可要瞧瞧。”秦易只缓缓问道:“前儿送来的盘花绫,收在哪儿,该寻出来才是?”佩玉笑回道:“我都记着,明儿便让依竹做去。” 秦易见着绯雪笑着看他和佩玉说话,生怕冷落了妹妹,忙笑说道:“文儿这几日的功课可好,我病着也不好过去看看。”绯雪抿唇笑道:“昨日父亲考校了他和贤哥儿的功课,眼下他们两想必还被父亲拘着呢。”又说笑几句,绯雪方才说道:“前个月我问哥哥借了一幅《寒山问道图》,今日左右无事,便将画带过来了。”说着命随身的丫鬟琼箫送上了一个锦匣,秦易命丫鬟收了,又谈笑几句,绯雪方去了。 佩玉送着绯雪出去了,弄云见秦易靠在榻上,忙取了红泥小炉上温着的鎏金提梁壶,倒了满满一盏梨花露,递给秦易笑说道:“公子且尝尝这梨花露,这是老太太命人送来的。”秦易接过越窑青花盏,略尝了一口,笑道:“只这一种?”弄云笑道:“还有一瓶桃花和玉兰,佩玉姐姐嫌着香味太浓,便只温了梨花的。”秦易笑道:“我不爱这花儿粉儿的,若说这花露,去年二表哥从南边回来,倒带了不少。我记着佩玉都收在小仓库里,待会她回来了,你让她寻出来,别放坏了。”弄云应下了,秦易饮了半盏花露,渐渐有了睡意,弄云忙服侍着秦易睡下了。 见着秦易睡下了,揽月在熏炉里添了一匙梅花香,又命了几个小丫鬟在门外候着,方拉着弄云出去了。两人刚出了廊下,揽月见那桃花开的灿烂,伸手便折了一枝半开的枝条下来。弄云笑道:“好端端的,姐姐折来做什么?”揽月笑回道:“这花开的好看,我折几枝回去,插在瓶里,岂不如意。”两人方说着,佩玉回来了,弄云也不多言,见着佩玉过来,只含笑上前说道:“佩玉姐姐,我正要去寻你呢?”佩玉笑道:“寻我做什么?”弄云方把秦易的吩咐说了,佩玉方自记下。佩玉又对揽月说道:“依竹忙着针线活,你且帮她去小厨房看看,可好?”又对着弄云道:“你来帮我搭把手,往日只记着取东西,那小仓库倒是许久没理了。”两人笑着应了。佩玉和弄云去了小仓库,揽月自去了小厨房。 那小厨房离着垂花门不远,说是小厨房,不过避讳府中的大厨房罢了。说来这小厨房倒也极宽敞明亮,又因着秦易有些许洁癖,这小厨房上上下下都归置的极干净整洁,厨房里的下人也收拾的极清爽。若说秦易倒也有几分主意,这厨房里虽然有个主管的头头,但里里外外的差事都分割的清清楚楚,说来主管的管事不过是临个监察的差事罢了。虽说是个不大掌权的差事,秦易仍立了规矩,三月一换。眼下掌着厨房的是李妈妈的大儿媳妇李大家的,厨房里正空闲着,李大家的正吩咐了厨房里的下人收拾厨房,见着揽月过来,忙满脸堆笑的迎了出来。 “揽月姐姐,可是公子有什么吩咐?”那李大家的虽笑的谄媚,但却不招人讨厌。揽月虽然有几分小脾气,但也要给管事的几分脸面,揽月微微一笑道:“公子倒没什么吩咐?不过是依竹姐姐没有空,我替着她过来看看。”那李大家的又笑道:“姐姐可要看看今儿的菜单?”揽月只微微一笑,点点头,跟着李大家的进了厨房。揽月进了厨房,细细看了一圈,见着灶台上炉火未熄,温着几锅汤羹。碗柜旁的桌子旁坐着两个梳着髻,戴银钗的婆子,正边摘菜边聊天。侧里有两间屋子,一间堆满柴火,一间却贴墙放着四面大柜子,显是储藏室。 李大家的见着揽月忙着打量厨房,忙从侧屋里取了个松漆梅花绣墩出来,取了洁白的丝帕,仔细擦了擦了绣墩,才笑道:“揽月姐姐快请坐,今儿庄子上送了不少新鲜的菜蔬过来,姐姐若想吃什么菜式,尽管吩咐。”揽月见着厨房里收拾的极干净明亮,菜蔬也是生熟分开,倒也满意,只娇俏一笑,也不谦让,侧身坐在绣墩上,笑说道:“我先看看菜单,公子的身子刚好,可经不住油腻之物。”李大家的忙捧了张白蜡笺出来,笑着递给了揽月。揽月见着上面自秦易而下,院子里各等丫鬟执事都按例写好了菜式饭食。揽月只扫了一眼丫鬟们的饭菜,见着里面荤素各半,鸡鸭鱼肉一概不缺。只是各等的份例不同。揽月细细看了给秦易拟的菜单,见上面有白汁圆菜,清炖鸡孚,雪花豆腐,三丝鱼翅,鸡茸金丝笋,龙井鱼片,五色如意等十道菜,另有一道虫草鸽子汤并四道点心。 揽月看了菜单,一双杏眼弯成新月,“噗嗤”笑道:“李姐姐,虽说着公子口味清淡,经不住油腻,但这单子可太寡淡了些,我倒也不改什么,只把开头两道菜,另换换罢。” 李大家的忙笑回道:“这单子是依着往日的单子定下的,也只怪我光想着公子不爱油腻,倒没想着这单子上的菜委实太淡了,幸好姐姐来了,不然呈上去,公子不喜,可是我的罪过了。”说着,又是千恩万谢不提。 第18章 厨房内揽月论旧人… 揽月只借过笔,另改了两道秦易爱吃的菜,又对着李大家的嘱咐道:“李姐姐管事,公子素来是放心的,只是有些食材公子不大喜欢,姐姐初管厨房,这些避讳倒可以多问问李妈妈。”李大家的忙应下了。揽月又笑道:“前段日子公子命人送了两支上好的老山参给李妈妈,不知道妈妈的病可好些了。公子可记着呢,若是妈妈的病好了,不妨进院子里来走动走动…” 李大家的听着揽月这么一说,两眼笑成一条缝,只说道:“公子的恩典,奴家全家都记着呢,奴家婆婆只是年纪大了,陈年的老毛病犯了,只吃药养着。成天在家念着要来看看公子,只是病还未好,起不来身。”揽月闻言,又闲说了几句,估摸着秦易身边没人侍候,这才离了厨房。 李大家的送着揽月进了园子,刚回了厨房,便有一个穿着翠墨细布衣裳的媳妇子,打趣道:“李姐姐今儿可得了体面,说起来便是秦大管家病了,也未必能得这样的赏。”另一个穿着秋香色半旧缎裙的媳妇子则撇嘴道∶“前儿秦嬷嬷病了,夫人也赏了五十两银子。不过说来秦嬷嬷一家可算是有福气的,前年侯爷赏了个庄子,老太太又许了他们一家子赎身,幺孙子又考了个秀才,待到秦管家出去了,一家也算个乡绅了。”那媳妇说着,见着李大家的脸色有几分不对,忙笑着奉承道:“李姐姐家里自然更是不一般,李大兄弟管着几处庄子,二兄弟又进了将军府,公子又时常赏赐,若等着公子立了门户,做了大官,说不得李姐姐也能得个诰命呢?”李大家的笑着啐道:“胡扯着什么呢?越发没了规矩体统,秦嬷嬷家里那是几辈子的家生子,才有了这样的福气,岂是说得就能得的。”笑了一回,李大家的见着时辰不早,忙吩咐着厨下各人,烧火的烧火,洗菜的洗菜,准备起晚膳来。 揽月回了园子,才进了穿山游廊,便见着一个身着翠绿纱衫,头上插了一支浅蓝珠花的小丫环迎了上来,笑着行了礼道:“揽月姐姐,可真是巧了,我正要去寻你呢!”揽月笑道:“寻我作甚?”那小丫环抿嘴笑道:“方才我从惠慈堂过来,彩云姐姐让我给你带个信。”揽月笑道:“可又是有什么事,左右不过一段路,她也太会躲懒了。”那小丫环忙奉承道:“揽月姐姐说笑了,彩云姐姐倒是想过来,可今日二老爷给老太太送了九对墨色龙睛蝶尾。彩云姐姐领了老太太的吩咐,开库房取东西去了,这才让我给姐姐稍个信。” 揽月一听,笑道:“你这丫头倒是个口齿伶俐的,既是有差事在身,却是我错怪他了。”又说道:“那龙睛蝶尾我倒听大公子提过,却未见过,比不得彩云有眼福。”那小丫环笑说道:“那鱼通体浓黑,我瞧着极华贵,也分不出好坏,只是老太太喜欢的不得了,想是非凡之物。”揽月笑道:“听这么一说,哪天我也寻个差事去老太太院子里,瞧瞧这稀罕物。”两人又说笑一回,那小丫环方笑说道:“彩云姐姐不得空过来,偏又惦记着揽月姐姐许她的物件,顺便差我过来问姐姐可有多的布料,她正好做双鞋面。” 揽月没好气的笑道:“这丫头可真真是懒到家,许她的东西我都备好,这鞋面也不用她动针,我那有两双新做的胭脂色折枝木莲闪色罗的,你一道给她带过去。”言罢,便带着那小丫鬟沿着穿山游廊,过了穿堂,进了抄手游廊,过了南书房,直径进了后院揽月的房间。 一进房间,揽月便开了填漆描金兰草图方角大立柜。那小丫环则小心打量起揽月的房间来,见着北窗下放着填漆描金莲花纹架子床,床上挂着浅绛色梅花纹鎏金纱帐,纱帐内侧挂了各色香囊,具是针线精致,绣技非凡,让人爱不释手。床头放着一张红漆洒金小方案,案上摆了盏白釉彩绘侍女图绢灯,另放了个粉彩花鸟荷叶边托盘,盘里放了个青花釉里红缠枝执壶。架子床左边依墙,放了填漆描金的四扇式梳妆台,方角大立柜,红木的金漆雕花脸盆架。靠床右边放着黑漆镶百宝雕花衣架,衣架后是一架红漆绣《桃源问津图》围屏,围屏后是隔开内室与外室的隔扇罩。床对面是六扇鱼戏莲叶图紫檀雕花窗。窗下摆着红木苏式书案和圈椅等物,桌上摆着文房四宝并纸镇水盂等物。书桌旁放着紫檀雕金多宝格,左边还有一绣架。 房中暗香缕缕,那小丫环抬眼看去,见那梳妆台与大立柜中间,还放了一个红漆戗金六足香几,那几上放着嵌玉鎏金莲花熏香炉并着一座水墨烟雨江南的紫檀插屏。只看得小丫鬟目不转睛,暗自喟叹不已,心下思量,难怪那些姐妹们争着想往贤哥儿的院子里挤,这样的日子不知是几世修来的。 揽月从立柜里取了个彩漆描金的提匣出来,笑着道:“这匣子里有我许给彩云的四盒红玉堂的胭脂和珍珠粉,另外还有一套春衫和两双鞋面。我怕着她不喜欢,还放了一块新的丁香色织金罗,匣子里的两个掐丝白瓷盒里,我放了一盒果脯,一盒糕点,你记着给她说一声,别放坏了。”那小丫环连声应了。揽月又取了个苏绣荷包出来,笑言道:“我平日少不了差人送些东西给彩云,今儿遇着妹妹也是心里喜欢,这荷包里是我昔日带过的玉佩,妹妹拿去玩玩也好。”揽月把荷包塞给那小丫环,那小丫环又忙不迭的行礼谢过后,提着提匣自是朝慧慈堂去了。 且说那小丫环方走了,弄云携了两个小丫鬟进了屋来,问道:“刚刚那小丫环是哪来的?我瞧着眼生。”揽月坐在梳妆镜前,转头笑道:“还能是哪来的,老太太房里的,前儿许的愿,今儿不就使人过来还了。”弄云只微微一笑,走了过来,笑说道:“可是彩云姐姐差的人,我早听佩玉姐姐说了,三个姐姐都是自小便进府的,和府里的姐姐们也是打小的交情了。”揽月取下头上的赤金如意发钗,打散了头发,手执着镂空象牙梳子,一梳一梳的理着头发,只笑回道:“不是她还有谁呢,谁不知道我是个不饶人的。”弄云笑道:“姐姐说笑了,谁不知道揽月姐姐是个面硬心软的,嘴上不饶人,可待人却最是体贴不过了。”揽月恼道:“好你个丫头,今儿编排起我来了,看我不撕了你的嘴。”说着,便扑过去,与弄云打闹起来。 笑闹了一回,揽月把弄云压在床上,一边咯吱一边威胁道;“还敢编排我不成,再有下回我可不饶你了。”弄云笑的喘不过来,只求饶道:“好姐姐,饶了我吧。”只笑得俏脸霞晕,云鬓凌乱。揽月才放开了手,两人又嬉笑了一会,弄云才笑道:“闹了这么一会,我险把正事给忘了?” 揽月笑道:“有什么要紧事?”弄云起身,理了理衣裳,才笑说道:“佩玉姐姐点了小库房,发觉少了一箱天香绢,偏账上没记录,差我来问问。”揽月笑道:“那天香绢应该和遍地金纱放在一起,都在西阁的外仓库里。”正说着,窗外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 弄云打发了一个小丫环给佩玉姐姐回话,见着窗外下起雨来,揽月笑道:“眼下雨渐渐大了,想着公子那有依竹侍候着,你若不嫌我这简陋,就在这梳洗了再过去。”弄云想想也是,忙吩咐了另一个小丫环去取衣服和雨伞。揽月则走到门外,唤了几个小丫环去打水来。 滴滴答答的雨点敲打在玉堂富贵雕花窗上,秦易翻了个身,朦胧惺忪的睁开眼,见着室内一片昏暗,床前垂着孔雀蓝素云纱。透过朦胧的纱帘望去,依竹靠在榻上,金针倒拈,绣屏斜倚,臻首微垂,显然已是半醒半睡。雨越下越大,室内微微凉了起来,秦易忍不住咳嗽几声,依竹忙醒过来,放下绣屏,撩开帐幔,用玉如意镶金钩束起。扶着秦易坐起身来,又倒了盏温着的燕窝银耳汤来,服侍着秦易用了。秦易用了汤,望了望窗外的天色,问道:“眼下是什么时辰了?”依竹笑回道:“已经是酉正过一刻了。”说着,命着两个二等丫鬟进来点灯传膳,自己则服侍着秦易更衣起身。 秦易换了身茶绿云鹤纹暗花云缎曲裾袍,坐在紫檀卷草纹玫瑰椅子上,让依竹给他梳头。依竹给秦易梳着头发,正要给要梳髻时,门外有人传话道:“老太太和侯爷,夫人打发人送菜来了。”秦易忙命人传了进来,又赏了送菜的丫环婆子。 第19章 端阳节品茶采凤仙… 秦易忙命人传了进来,又赏了送菜的丫环婆子。自有两个二等丫鬟轻寒淡烟上来摆设整齐,又有小丫环捧了三个食盒进来,秦易扫一眼,见着一是剔彩描金八仙祝寿海棠式双层食盒,想是老太太命人送来的,还有两个分别是彩漆戗金团花纹菱花式食盒和黑漆描金鸿雁图方胜式食盒。轻寒忙命着小丫环开了食盒,将菜肴捧到桌上,见着老太太送了两道菜过来,一道是桂花鱼翅,一道芙蓉竹荪汤。侯爷送了一道兰花驼掌过来,夫人也只送了一道江南茶香虾过来。 轻寒刚放好菜,揽月和弄云一前一后的进来了,一进屋便解下身上的披风,揽月笑言道:“外面的雨越发大了,天也昏了,亏得小丫环们把灯点上了,饶是这样,我也险些跌一跤。”说着,便命了小丫环打水进来,服侍着秦易洗漱净手。弄云则走到了缠枝莲镶宝石炉几旁,开了一旁黄花梨冰绽纹方角柜,取了掐丝珐琅番莲纹海棠式香盒出来,朝那白玉镂雕杏林春色三足炉里,添了几匙四和香。 秦易一边在雕花银盆里净手,一面笑道:“佩玉可是还没回来。黑了,叫几个小丫环提几盏彩绘琉璃灯过去,免得天黑路滑的出了什么事?”自有一个二等丫鬟瑞秋进来领了命,吩咐小丫环们去了。 不多时,便有三四个小丫环提着食匣进来,弄云忙净了手,开了匣子,将菜肴放在桌上。因怕着风大雨寒,又赶紧吩咐轻寒,取了七八个暖匣过来,将易冷的菜都放在暖匣里。秦易见着弄云摆好了碗筷,便笑道:“我睡了一个时辰,精神倒好些了。也不用这么多人侍候,你们先下去吧,留着揽月她们几个便行了。”淡烟轻寒方领了命,带着小丫环们出去了。 这才方出去,秦易便听着门外一阵叽叽喳喳的声音,轻寒在门外禀道:“文哥儿过来了。”言罢,便见着文哥儿,带着绣影和纹墨进了屋来。一进屋,便笑着给秦易行了礼,笑问道:“哥哥可好些了?”秦易见他天真烂漫的摸样,心下便极喜欢。他前世并无亲生姊妹,与亲戚家的兄妹又不甚亲近,自幼便羡慕别人家的手足情深。这一世,有了几个兄弟姊妹,倒也算老天弥补了。 秦易笑道:“已是停了药,只是仍犯着懒,不爱出去。”又嗔道:“今日下着雨,露深苔滑的,你不在房里温书,过来作甚?”文哥儿过来,略带撒娇的说道:“今日提前下了学,先生讲的书,我有些不懂,过来问问哥哥。”秦易听了,方转嗔为笑,问道:“今儿教的什么书?有什么不懂的背来听听。”秦易拉着文哥儿往榻上坐了,文哥儿靠着秦易,正笑着仰首要回话。揽月在一旁笑说道:“既是天黑路滑,今儿便留文哥儿在院子住下了。我也好和绣影说些贴己话。”依竹方劝道,“眼下才过酉正不久,文哥儿可是下了学便过来了,正好趁着桌上的滚汤热菜,一并用了晚膳,再细谈学问不迟。” 秦易闻言,细想也是,只温言吩咐道:“我记着昨儿送了几笼鹌鹑来,且吩咐厨里炸了,再做几道文哥喜欢的菜过来。”文哥儿只撒娇道:“何必如此麻烦,只添副碗筷便是,原只是顺路过来,倒是兴师动众的,反而不好。”秦易只笑着应了,但仍让小厨房炸了一盘鹌鹑过来。 待到饭菜齐了,秦易才携着文哥儿上座,揽月,依竹,绣影,纹墨几人方倚在桌边布菜盛汤。一时饭毕,又有小丫环捧了茶并漱盂,巾帕等物进来。 第 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 章 穿越之一世荣华 作者:洗雨疏风 第 8 章 到了五月,眼看着近端午了,只是自三月落了场雨外,竟有一月不曾降雨。又有巡抚上奏,林州高州两地已是田地龟裂,寸草不生,沿途河流也断了个大半。虽有官府赈济,并免了税赋,但是这一年却是颗粒无收了。京中虽是天华物宝之地,但也隐约有了旱情。虽不至皎阳似火,但也有几条支流干涸了,京里投亲靠友的平民百姓也多了几十来户。 初二这一天,秦易方起来用过早膳,便有一个穿着雪青色祥云哥儿的生辰也不远,你便一道预备了罢。” 正说着,揽月和弄云各提了一篮子金凤仙,嘻嘻哈哈掀帘进了屋来。一进屋,揽月大笑道:“今儿可算是解了气,我瞧着群芳园那几个小蹄子,便眼里进沙似的,方才倒知道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天不收你,自有报应。”佩玉笑骂道:“我的好妹妹,可别说了,还嫌着招的事不够,这才清净了一年多,可别又妆疯惹祸的,闹的院子里不自在。”弄云放下花篮子,开柜取了一副雕花描金的紫檀扇匣出来,笑回道:“今儿可没我们的错,揽月姐姐纵是个伶牙俐齿的,遇着那几个,也成了笨嘴拙舌的。就是庙里的菩萨,也有三分无名火,更别说我们这凡夫俗子了。” 秦易只抽了本《礼记》,无奈道:“既是去折花看鱼,何必跟着兰香蕙香她们计较,纵是她们无礼,看在王妈妈份上,也便罢了。”揽月冷笑道;“公子也非不知道,昔日里还没这院呢,那几个小蹄子便成天的装腔作势,今儿指使人折花,明儿在院子唱戏,若不是看在王妈妈的份上,谁爱忍气吞声的,都是家生子,谁比谁金贵。”秦易听了只得摇头一叹,他一个大男人,对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实在没放在心上来过。揽月怨气未消,绞着帕子道;“这倒罢了,不过是些小事,若计较却是我心胸狭隘了,扩了院子后,也不应付些面子情罢了。谁知那几个小蹄子是想着法作怪,装委屈,进谗言,不入流的把戏是精通极了。成天的指桑骂槐,十停倒有九停让我给遇上了,不是成心谁信?”佩玉起身,拉着揽月坐下,劝道:“好了好了,可别说了,若说兰香她们作怪,这倒不意外,那几个小蹄子本就是捉狭鬼。只这指桑骂槐的事,我可不信你是个寡言的,纵是说不过,可也让人气的牙痒痒,不然为何非来招你。”劝罢,又倒了杯茶,递给揽月,方笑道:“可别再气了,脸上挂了个油壶儿,可不都是我的错了。放了你们去玩,开开心心去,却委委屈屈回来,我可真成了周瑜讨荆州了。”只听了这一句,弄云掩嘴直笑,揽月也忍不住低头笑了。 几人正笑着,依竹捧了个青玉雕花桃叶盘,盘里放了几副银艾叶并一镂空石榴雕花佩,进来便笑道:“今儿可齐了,也不知有什么喜事?”又对着秦易道:“方才老太太命人送了东西来,我一并带来了。”秦易抬头看了一遍,笑道:“先收着吧!待端午时再取出来。”又笑问道:“菖蒲酒和雄黄酒可预备了?再命着小厨房这几日多做些粽子,散给院里的仆婢,其他的节礼赏赐仍依着旧例罢。”佩玉笑回道:“都预备齐了,该赏的例钱也备好了,只等发下去罢。”说着,又唤了个小丫环进来,命她去厨房传话。 那丫鬟方出去,又有夫人和二夫人命丫鬟送了东西过来,秦易打量着不过是符咒,香囊,玉佩等物,只笑着谢了,又打发了丫鬟一个银锞子。 秦易原有些懒散,本不欲走动,但看了一会书,心中实在有些郁积,便笑问道:“丹青水墨,可在府里没有?”依竹笑道:“方才我从前面园子里过来,见着水墨和剑赋,墨守三个,躲在坡上亭子里打双陆。至于丹青,却是没见着。”弄云笑道:“方才我们从西角门过来的时候,倒见着丹青往角门外去了,想是出府去了。”秦易只笑了笑,吩咐道:“既是忙着,便不唤他们两个,只让外院的仆役备好马车就是。”又看了一眼天色,望了望金錾花嵌宝石漏壶,见着时辰方到巳时,便笑对佩玉道:“我出府去散散心,中午便不回来了,若是老太太她们来唤,你自替我回了便是。”说罢,便差了揽月命人传话备车。依竹和弄云服侍着秦易换了身衣裳,在腰上系了一个金累丝荷包。依竹取了件湖色折枝兰草纹泰西纱的披风出来,又命人取了点心果脯,用黑漆描金海棠提匣装了,命人放进车里,预备着秦易路上所用。 忙碌了一刻钟,可才算是预备齐了,依竹和揽月送着秦易出了垂花门,方自朝湖边去。弄云提了竹篮,自回了房间,折腾花汁儿。只佩玉是个闲不住的,使唤着小丫环们打扫屋子,整理陈设,又见着房间里帐幔铺陈与着时令不合,又取了钥匙,吩咐淡烟带着几个小丫环,另取了新的过来,给屋里换上。 见着淡烟出去了,佩玉方揭了香炉盖,取了一旁的雕花金勺,正要添香,却有人在身后笑道:“真真是懒到家的,几日都不见你走动了?”佩玉听着声音耳熟,忙转头一看,见来人穿了件蓝色暗花绫勾莲纹襦裙,外罩件白地如意吉祥纹背心,生的是荷粉露垂,杏花烟润,自有一番可怜可爱之处,只恨着衣服的纹样太俗气,竟生生折了三分秀丽。佩玉只笑说:“何曾不走动,昨儿我去找你,木香说你去西府了,直叫我落了空儿,今儿你倒说起我来了。”那丫鬟笑道:“说来竟是我的不是了,竟没等着你过来,今儿我过来,却也扯平了。”佩玉笑着对丫鬟说道:“这府里上上下下,丫鬟婆子,哪个不知道玉兰姐姐是个大忙人,整日就没有落脚的地儿,怎么能说扯平呢?倒是我可欠了人情了。”那玉兰笑骂道:“好你个佩玉,看着老实,却也是个巧舌如簧的,拐着弯说我呢?”佩玉笑道:“我素来是个笨的,可说不出什么好听话,若是玉兰姐姐想听好的,我这就唤了揽月过来,保管着妙语连珠。”玉兰听了直笑地连连摆手,直道:“别,我可算怕了,不过说你一句,倒引了一车的话来,若是揽月再来了,我也没的路了,只聋了才罢休。”佩玉听了,只用帕子捂了捂嘴直笑,待笑过了,才发问道:“好了好了,素日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今儿过来可有什么事?” 玉兰向佩玉笑道:“上回送我的紫茉莉粉,我用着比外面的还好,你这还有没有,匀我两盒。”佩玉走到了桌子边,倒了两盏茶,含笑道:“倒还有两匣子,你要就取一匣子去。”说着,便自取了一个珐琅绘瓷画匣子,递给了玉兰。玉兰接过匣子,打开看着里面整整齐齐的放着四个小瓷盒,笑问道:“说来,这紫茉莉粉,往日里用的,上进的,宫里的,前月,兰香还分了我一盒海上来的,偏生都没有你给我的细爽?”佩玉自笑道:“我倒也不清楚,只知道是什么作坊的祖传秘方,每年只出几匣子,正经的行当却和这脂粉无关。”玉兰笑道:“难怪兰香那蹄子托人寻了半月,也没个着落,只得一匣海上来的。”佩玉笑道:“原就是别人送的,别说托人去寻,就是我们这院里的也不知哪找去。再说着,她们那里,什么没有,倒稀罕这粉作甚。前儿,我还听小丫头说,兰香她们同贤哥儿闹,别说胭脂花粉,就是翡翠白玉的物件,都碎了不少,还嫌声音不好听,”玉兰听了只接口道:“可别说了,别说平日里闹腾了,上个月张妈妈领了夫人的吩咐,去看贤哥儿,见着一屋子丫头闹得不象话,便说了几句,谁知却被兰香几个给顶回来了,还在贤哥儿那作势,告了张妈妈一状,可把张妈妈给气坏了,转头就要去夫人那讲理,亏得桂叶和紫苏给劝住了。”佩玉递了杯茶给玉兰,笑说道:“可是上月,兰香砸杯子那天,怪不得,那天揽月遇见她,水火不容的,竟没起口舌。” 玉兰接了茶,只用了一口,笑道:“今儿过后,便是想听着她们括噪,怕也难了。往日里,她们折腾小丫头,糟蹋东西也是常有的事,今日偏让侯爷给遇见了,可不是自招的祸来。侯爷可不是夫人和老太太,念什么旧情,讲什么慈悲。不说远的,就说近的,我听周妈妈说,侯爷在南边,可是杀人不眨眼的,要不怎么那些蛮夷年年闹腾,侯爷一去就不闹了,还不是杀出来的清净。兰香她们几个,本就是放肆惯了,咱们看惯了还好,可落在侯爷眼里,就成了不分上下尊卑,一人挨了十棍子,撵出府去了。” 第21章 杨柳岸似遇前世缘… 再说秦易出了府,只吩咐马车往城南去了,城南原就依山傍水,田连冈而盈畴,岭枕水而通阡,自也少不了修营别业,置田安居的世族别庄,只先帝和今上一样,对世族豪强的皆是宽严并济,似侯爷这般有能耐的,自是高官厚爵封赏着;若只依着祖上的功勋,混吃等死也就罢了,若还有其他心思,可不自找收拾。至于那些割据地方的豪强,京中的羽林军,神机营,还有南边的黑虎军,东边的赤蛟军,可都不是吃素的,安分守己的还好,不过隔三五月,便见着军队路过,一旦有点心思,只要露了蛛丝马迹,隔天便鸡犬升天了。几次梳理下来,城南的别业,不少换了主人,秦易的田庄,自也是这么来的,只是面积小了点,称不得别业。 行了一程,但见着绿柳拂风,彩蝶戏花,端的是山清水秀,风光旖旎。又行了七雅风流,偏生不似一般酸儒,自有一股朗月清风的气质。因而,唤了李野进来问道:“湖边有一书生,气宇轩昂,不似一般人物,可有来历?”李野只躬身答道:“那书生姓齐名轩,是村西坡上齐大牛家的远方亲戚,听说是进京赶考,凭居在庄北,才学如何,小的不知道,但那书生倒有一手好医术,开方诊病,是药到病除,只这脾气不大好。” 秦易听了李野的回答,只一笑道:“高人雅士,自然有些脾气。”便放了杯盏,只吩咐李野命人收拾了。 待得秦易出了水阁,那齐轩早走到了荷塘水边,伸手摘了几张嫩绿荷叶,赞道:“青荷小小初凌水,梗直中虚不着尘。”秦易听了,笑回道:“为道人心本然处,直虚原与物为同。”齐轩手执荷叶,回首笑问道:“何为本,何为同?”翠袖新荷,衣带当风,飘飘若神仙中人。面如冠玉,唇若涂朱,言语有凌云之气,举止有竹下之风。两人四目相对,一时竟皆出了神。 第22章 品清茗知己论千秋… 秦易自思道:“我自前世至今,见过之人不知凡凡,虽知世上有些隐士大儒,满腹经纶,自是名士风流,仙风道骨,但却不曾见过这般明月自华的人物,偏生又有几分眼熟,自觉又未曾见过,常道一见如故,却是这番缘由。”那齐轩回首,见了秦易,心下赞道:“好个俊逸少年,英眉秀目,玉貌如神,形容出众。”更兼秦易着了金冠绣服,后面跟着三五个短袄绸裤,绫袜缎鞋的仆从,齐轩自知秦易出身不凡,心下思道:“果然怪不得人常讲,谢兰燕桂,只看着这少年冠裳楚楚,不曾想言语行事,自有大家风度。”虽觉亲近,但不知秦易的性情嗜好,既怕他性情古怪,冷清难语,又恐他豪贵教奢,喜听奉承。只觉世间难有如意事。 秦易回过神来,只笑答道:“天地之明如日月,自古及今,其名不去。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齐家,治国,平天下,莫若于此。”齐轩听了,自知秦易高情逸志,非是一般纨绔可比,自执荷拜道:“人之植德,莫若植树。其曲弥高,其和弥寡。凤翔乎杳冥,鷃落于藩篱,疆志而命。” 两人对答一番,自是相视而笑,便互通了姓名,又在荷塘边,联句作诗,言笑甚欢。谈论典章经义,颇有相合之处,大生知己之感。一时烈日正盛,齐轩便说道:“今日谈的兴起,可恼这骄阳似火,不若到寒舍去,品茗论文,倒也凉快。”秦易欣然应许,便随着齐轩去了。 且说秦易几人上了台阶,转了几个弯,过了一座石桥,便是一条石子小径,径旁是一色绿竹,沿着小径,一路直上了参差不齐的石阶,但见着松柏一径,花卉环周,又走了片刻,忽见一带竹篱,听着水流潺潺,绕过斑驳竹篱,但见山红涧碧,五间山房。房前有一古井,前面几树桑榆,屋后却是一畦菜蔬,并数株山梅。屋前井边,立着两个童儿,正共提了一桶水起来,嘻嘻哈哈的相互取笑。 齐轩只笑对秦易说道:“这两个童儿,一名照影,一名拂云,随我从东海至京中,只是有些天真娇憨,不通礼数。”秦易温和一笑,并不言语。待的进了房内,迎面摆着一张雕梅花纹的黄杨木六足榻,壁上挂看一张瑶琴,中间挂了一副前朝景王孙的狂草,榻旁摆个花几,上放一个青花缠枝莲纹凤耳瓶,两边墙上糊了一层素白绫,一面是一面博古架,架上放些松木匣子,匣上用素笺写着书名。一面则是楠木书案。 齐轩请秦易在榻上坐了,又亲烹了茶,自用五彩高山流水图茶盘,捧了进来。又取了一只青玉叠耳哥儿和几位小姐也便罢了,贤哥儿少不得跟着夫人回去。今日不送,明儿忙起来了,想送也寻不着,不知便宜了谁?”佩玉笑道:“这我可没忘,只是有老太太在,贤哥儿可去不了。”揽月笑回道;“这可说不准,今年侯爷回来了,说不得老太太会让贤哥儿陪夫人回门,毕竟几位周大人和侯爷是同朝为官,又是姻亲,怎么也该走动一下?”佩玉点了点头,笑说道:“这话也对,今年不同往日,还是提前送去为好。” 第 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 章 穿越之一世荣华 作者:洗雨疏风 第 9 章 说着,便取了钥匙,唤了小丫环进来,开了西阁,取了一个雕漆镂金的梅雀图箱子,说道:“都在这箱子里,几位哥儿的多了‘五兵’,小姐的里面多了豆娘,可别弄错了。”揽月只笑说道:“我可得开匣子看了,再写了笺子让小丫鬟送去。”两人又闲言絮语一番,揽月才取了箱子出去了。 再说着依竹本在湖边看着小丫环斗草嬉闹,笑闹了好一会,见着绯雪的奶娘周妈妈,颤颤巍巍的从梅林里过来了。依竹敛了笑,过去搀扶着,又劝问道:“周妈妈,你老人家怎么进来了?前儿我听流觞说,你老的腿脚不大好,大夫说要静养,怎的又进来了。若有什么事,打发个小丫环进来便是。”周妈妈说来年纪不大,才四十岁上下,只面相苍老了些。见着依竹过来扶她,又问了她,只拉着依竹的手道:“自打我出去了,心里老是放不下,二姐儿是体弱多病的,眼下日头又毒,我怕着那些小丫环们偷懒耍滑,只徒着省事,抬了冰盆进屋。心里左思右想,便进来看看。” 依竹笑道:“周妈妈放宽心,二小姐身边的流觞和疏笙,可都是你一手调理出来的,别说冰盆了,前儿我送东西过去,疏笙正为忘了放帘子的事,罚小丫环呢?那行事规矩,可比我们精细多了。”周妈妈听了,也只笑道:“你这丫头,惯会哄人开心。若说行事规矩,谁还能越过你们去,我细眼瞧着,竟独你们院子,是最清净的。” 依竹听了,只嫣然一笑道:“周妈妈才是哄我开心呢。”又说笑一回,却是到了清芙馆。见着依竹与周妈妈过来了,自有小丫环过来行礼,依竹指了个蓝裙红裳的小丫环,笑问道:“二小姐可在屋里?清韵,流觞在不在?”那小丫环看着娇娇怯怯的,说话却极爽利,行了个礼,笑说道:“二小姐带着清韵姐姐和疏笙姐姐出去了,流觞姐姐和琼箫姐姐在屋里,正打长命缕呢。”依竹听了,笑吟吟的对周妈妈说:“周妈妈,我便不进去了。让这小丫环扶你进去,可好?”周妈妈笑说道:“你若有事,便先去罢。”依竹笑了笑,行了个礼,便往着穿山回廊过去了。 才过了几处屏门,便遇着揽月带着几个穿红着绿的小丫环,浩浩荡荡的过来了。依竹招了招手,笑着唤了揽月,直问道:“这是往哪儿去?”揽月笑道:“还能去哪,左右是送东西去,你若闲着,也跟着跑跑腿儿。” 依竹正要说话,一个穿樱草黄的凤尾纹绸缎褙子的丫鬟,急急的过来了。见着依竹和揽月在这,忙行了礼,笑问道:“两位姐姐原来在这儿,老太太那发了话来,因着侯爷在宫里得了圣上的赏,特命晚上在写雨轩摆宴,说是一家子热闹热闹。” 依竹笑问道:“圣上赏了什么?”那丫鬟笑着想了一下,说道:“我听着有什么黄符金叶,什么累丝香囊,什么湘竹扇的,反正听着尽是稀罕物件”依竹听了,只微微一笑,不作言语。揽月则笑着说道:“知道了,你且回去罢。”待那丫环转身过去了,揽月又想起什么,直问道:“怎么这几日,没见金凤过来走动?”那丫鬟回身笑道:“金凤姐姐的娘病了,老太太特准了她回去。” 秦易回城之时,却已是夕阳西下,天边云霞如火烧一般,半轮红日金光未褪。进了外城,秦易透过窗纱,向街道看去,才发觉路边东倒西歪的乞丐也多了一些,还有些中等人家,借着积德求福的名义,施粥济贫。秦易远远看去,那粥并不稀薄,想来日下民风纯朴,人人为善皆出自本心,并非以名惑人。又想起本朝的开国君主,因出身寒微,所以本朝虽对赈济一事加以限制,但并不若前朝,视百姓施善赈济为心有异志。但毕竟新朝建立不到百年,所以百姓赈济,皆是以积德求福的名义,施粥也不过一家几日,自有分寸。只有世族权贵施粥赈济,才是以十日至半月一限,但也只在春黄不接的时候,活人一命罢了。 见着这一幕,秦易倒有些没精打采起来,只想着自己光顾着庄上的情形,却也该寻个借口,救济贫民才是。这么一想,秦易心里便盘算了几个借口出来,又想着单是施粥赈济,也只能解人一时之急,总该想几个法子,让人以工代赈,可不单是活人一命,而是救人一家了。 不知不觉,马车已进了府里,秦易还没回过神,便听见丹青在车外禀道:“公子,你可回来,内院差人来看了好几回了,说是老太太在写雨轩摆了宴,只等着侯爷回来,便要开席了。偏生公子又出去了,可把小的们急的不行,生怕公子回来迟了。”秦易笑了笑,起身下了车,只笑问道:“这么回事?可还没到端阳呢?老太太怎么就摆宴了,可是有什么事?”丹青听了秦易的发问,眉开眼笑的回说道:“听说侯爷今天在宫里,得了圣上的赏赐,老太太心里高兴,便摆了宴热闹热闹。”秦易微微一笑,并不作声,只往着内院去了。 进了垂花门,过了穿山游廊,直过了外书房,才进了院子,便见着揽月迎了上来,只埋怨道:“可把人给急坏了,先前老太太才差人说了,我就担心着。公子可也是,若是迟些回来,也该差人回来说一声。”秦易听了,只淡然一笑,一边朝屋里走,一边问道:“兰汤可备好了?节礼既已备好,明儿便提前发下去罢。”佩玉忙出了屋来,命小丫环去传膳,又顿了一顿,对秦易回道:“早命人备好了,公子可要先用些膳?”秦易只笑说道:“先沐浴更衣罢,在外走了一天,却是有些累了。”佩玉只笑着应了。 第24章 老太君施粥求积福… 待秦易沐浴更衣过后,便带着丫鬟婆子朝着写雨轩去了。穿过数道回廊,路过梅林,远远望去,园中湖泊,波光粼粼,曲曲折折的廊桥水阁,倒影湖中。又过了一道长廊,却是豁然开朗,只见着楼阁依山而建,轩前以山石相叠,引水而落,流水叮咚,似秋雨萧索。 还未到轩前,秦易便听着行云流水的琴声传来,隐隐可见楼阁之中,灯火通明。待秦易进的轩中,却见老太太正搂着贤哥儿说话呢,文哥儿和宽哥儿,惠哥儿坐在一起,嘀嘀咕咕的讨论着先生布置的作业。绯雪和绯雨只一边听琴,一边下棋。绯霞和绯颜坐在一边解玉连环。夫人和二夫人,二太太都坐在老太太身边,陪着老太太说话。只不见侯爷和二老爷,信二哥。 秦易进去屋中,先端端正正的给老太太和夫人她们行了礼。老太太见秦易行礼,放开了贤哥儿,笑嗔道:“偏你多礼,这古板性子和你爹一摸一样。”又笑意盈盈的让秦易到她身边,问道:“书读的怎么样了?我知你是个聪明上进的,只是一味闷在屋里,也不大好,若看书乏了,不妨去学里走动走动。”秦易笑着应了,又笑问道:“怎么不见二叔和信二哥?”二太太笑道:“你二哥倒是想过来,可不知什么地方,竟闹了灾啊难的,这不,两天都没回来。论理这赈灾救济,也该是工部和户部,怎么就轮着他们吏部了。” 二夫人却笑道:“这衙门里的事,我们妇道人家可是不清楚。不过我想着不管这是天灾还是人祸,可总得派人去。这派人去的差事可不就落在信哥儿他们衙门里。嫂嫂,你说对不对?”夫人轻轻笑了,只答道:“可不就是这个理儿。”又取笑二太太道:“瞧你也是个精明强干的,却连这点都想不透,说来让人笑话。” 老太太听着二夫人和夫人说了一会,不免有些不耐,只皱眉问道:“我方才听素姐儿说,有地方遭了灾,可知道是什么地方?”二夫人正端起了茶杯,听着老太太发问,愣了一愣,笑回道:“我听着身边的婆子讲,好像是林州和高州,听说着自去年竹拜匣进来,揽月开了匣子,取了泥金帖子出来,递给秦易。秦易接了帖子一看,却是微微一笑,对着揽月笑道:“还说着只是出去转转,眼下却又得晚上才回来了。”揽月听了,替秦易系上披风,笑说道:“可是嫌我呢,只别喝药的时候,再让人取蜜饯就是了。”秦易听了,也只一笑,并不多作言语。 将军府中,红桥白舫,亭台楼阁倒影水中,飞燕低掠,游鱼浮沉,白舫清帘之中,咿呀柔媚之声随风而来,婉转如流莺云鹂。秦易才方过了桥,才见着自家的表兄已迎了出来,只见他穿着滚蓝边祥云纹织金长袍,束着青玉远游冠,手持一把牙雕镂金折扇,眉目清华,俊朗儒雅,颇有些文士风采。见着秦易便笑说道:“今儿可算迎着佳客了。”秦易听了,只笑道:“表哥,你一回来就欺负我,小心我告诉舅舅去。”那少将军只呵呵一笑,说道:“且去说,我只管躲远就是。”秦易也忍不住一笑。 待进的舫中,见重纱垂地,锦绣明艳,纱帘幕后,又有歌姬弹琴而歌,唱的却是一支《清平乐》:“绿窗初晓。枕上闻啼鸟。不恨王孙归不早。只恨天涯芳草。锦书红泪千行。一春无限思量。折得垂杨寄与,丝丝都是愁肠。”字字香浓玉软,声声魂荡心回,秋波慵传,柔情脉脉。听得秦易只含笑点头,少将军却毫不在意,拉着秦易的手,一路上了二楼。秦易自知自己的两位表兄,都随着舅舅在军营长成。这二表哥虽然能说会道,温文尔雅,但骨子却还有些大大咧咧的脾气,真真算的上不解风情。待上了二楼,酒筵早已备好,有侍女在一旁捧了酒来。少将军坐了首座,秦易推辞一番,便坐了上座。见着只有自己和表哥,便笑问道:“可只我们两人?”少将军笑回道:“原还有人,只不能来了。却是我拘泥了。”秦易笑道:“本也不碍,只是我见不似往日一般,故而发问。”正说着,但见楼下一池芙蓉,红香芬馥,翠盖缤纷,又有四五个小舟,荡入池中,舟上坐着娇面花容,长裙短袖的舞姬。听着舫下丝竹声起,歌姬婉转而歌,这些舞姬也随之翩翩起舞。 秦易举杯笑说道:“却如金缕遇霓裳,人间极至也。”少将军听了秦易之言,只微微一笑,又屏退楼上的侍女,笑说道:“易哥儿,来年便是春闱,可有把握?”秦易笑道:“天下英才何其多也,不过尽力而为。”少将军颔首而笑,转而又说道:“这番我去江南西北各地,却也见识了不少文士。也有那少年成名的,只是未免意得志满,却少了几分沉稳。” 秦易听了,只问道:“怎么去了半年之久,我原备了给舅舅和大表哥的东西,只因身在府中,难免不便,又不好托人捎去。”少将军笑了笑,只叹道:“还能为什么,原是江南那边的河道出了问题。也怪这天下承平日久,什么牛鬼蛇神都冒出来了,通政使司呈的奏章,偏大理寺查了一通,只逮了两个小虾米。只得下一趟江南,这一查可不又是一两月。好不容易完结了。没等我享受一下江南烟雨,西北那边又出事了,好不容易才平下去了。忙活了大半年,眼下才算清闲了。” 秦易又笑道:“依着我看,眼下二表兄是想清闲也是不成。”少将军不解道:“缘何如此说,可有何道理?”秦易饮了一杯酒,只说道:“二表兄许是不知道,今年林州高州,两州大旱,已是田地开裂,河流枯竭。朝廷虽免了赋税,又拨了钱粮下去,但恐怕动这赈济钱粮的人不少。再则,我前几日也出城看了,京城周郊,也隐隐有了旱迹,想来若久不下雨,京城之中即使不缺钱粮,也会闹水荒。”见少将军微微颔首,秦易又说道:“京城也便罢了,物华天宝之地,即有水荒,也不严重,不过费些人力去城外取水。若有难民,也有官宦世族赈济,朝廷并费不了多大心力。只这林州高州,土地贫瘠,民风彪悍,若是赈济不力,可不又是一场民乱,真真是无妄之灾。” 少将军闻言,细细思量,点了点头,言语轻柔的说:“你顾虑的不错,看来这次又不知有多少人头落地了。”语气虽轻柔,但寒意深深,杀机隐隐。秦易也不以为意,只笑道:“若说这些人,再死上一次也不算冤枉的。贪什么不好,拿着救命的钱粮。再说着,有能力动这钱粮的人,官职地位也不小,也不差这点钱财。若是前朝朝政糜烂,还可寻着俸禄低薄为借口,可本朝,开国高皇帝虽是寒微出身,但也做过前朝的官,立国之后,虽废了火耗,折色等陈规,但俸禄却翻了几倍,再加着一年四次的例赏,这些人再不知足,可不就是自寻死路么。” 说了一席话,秦易也觉得心里舒坦,谁叫他前世只是个小老百姓,生平最恨的就是贪官污吏,不能亲眼见着贪官的下场,顺道上上眼药也是好的。少将军微微颔首,又替秦易斟了一杯酒,笑说道:“且不说这些烦心事,我这番出去,倒也替你带了不少东西回来。去南疆探路的商队,今年可是回来了,收益颇丰,真是如你所说,那些南蛮夷人,都是愚昧无知的野人,倒白浪费了那么多土地。”秦易谦虚笑道:“我不过是多看两本杂书,寻了些前人笔记,到没多大能耐。”又转而问到:“这南疆矿产不少,土地更是肥沃,也不知朝廷可有计划?” 少将军听见秦易询问,只笑说道:“奏章是呈上去了,可这主意却不该我拿。眼下北疆烽火未止,朝内又有旱灾未解,若是再动南疆,却有些不是时候。”秦易听了,也只轻轻一笑,笑回道:“纵是如此,也得做些准备,南疆气候湿热,又多蚊虫障疫,虽又向导带路,可这防治的药物,士兵的物品,可不都得提前预备着,待到要动之时,再来筹备,却是麻烦。”少将军拍掌叹道:“可不正是如此,我竟疏忽了,明儿进宫面圣,再交一份奏折弥补才是。”又对秦易拜道:“难怪父亲常夸表弟心细如尘,今天可不就见识了。”又说笑一阵,少将军方言道:“方才表弟提到给父亲和大哥的东西,又是何物?”秦易笑道:“也不是什么珍奇之物,只是几样先前给舅舅提过的机巧匠作,我寻思着北疆能用上,便想着给舅舅捎去,只因着里面有几张图纸,所以才不便托人,眼下二表哥回来,可正消了我的烦恼了。” 待的出了将军府,已是未时了。车马皆具备着,秦易方上了车,丹青便在车边问着:“公子可是现下便回府里去?”秦易想了想,只打开折扇,笑问道:“家庙施粥是什么时辰?”丹青是个伶俐的,内院的事他知道的不多,但着外院并府外的事,他却是个,忙回道:“府里的老太太和夫人都是慈善人,并没定着时辰,每天都施六十桶粥,施完为止,眼下才未时,想来那家庙并未施完粥。”秦易听了这一番话,便笑道:“那便先去家庙看看,再回府不迟。”随车的仆从皆应了。 一路晃晃悠悠的,秦易毕竟在将军府中吃了不少酒,身体颇有些疲软,躺在车内的软榻内,模模糊糊就睡了过去。许是最近他劳神太过,在梦里也不得清净,在梦里依稀见到,一片浩瀚的海洋,无边无际,半空中却有一团翻滚的云气,云上恍惚有崇山峻岭,白玉宫殿,紫气升腾,氤氲飞舞,隐隐有风雷之声。忽而,北方空中,一道金光排云驭气,快如闪电。待到他正要看清那金光为何物时,突然有人唤道:“公子已到家庙了。”秦易猛然惊醒,恍然才觉方才是身在梦中。 秦易坐起身,伸手撩开窗纱,但见着树木茂密,栋宇生辉,四围短短的粉墙,围了三四亩地,内中几间屋宇。家庙右边一条弯弯曲曲的白石小径,却是苍松夹道,直上了山腰去了。 第26章 正明寺巧遇旧书生… 秦易下了车来,见门前正门大开,门上有一匾,大书正明寺三字,却是老侯爷的手笔。说来这家庙原是当初老侯爷命人修造的,只是新朝建立以后,老侯爷得了世袭罔替的爵位,既有了宗祠,这家庙便交了公,只是一概的香火布施,仍交由此寺。 寺门前早排起了长队,那些人衣衫破旧,补丁叠着补丁,手里拿着碗,都伸头探脑的看着施粥的大桶。四周也有些歇脚的路人,见着此景,也在旁围观,只不上前。秦易直走上前,细看了一下,见那些灾民碗中的粥,虽加了菜叶,但也极厚实。又寻着一个歇脚的老人家问道:“这儿施了几天粥了?”那老人正抽着水烟袋,听见秦易问话,敲敲烟锅,慢条斯理说道:“总有两三天了吧。”秦易又笑问道:“怎么都下午了,还在施粥?”那老人听了,瞄了秦易一眼,见秦易满身皆着绫罗,说道:“那是人靖平侯府心善,每天施六十桶,舍完为止。不光施粥,前面竹亭子里还有人赠医舍药,眼下又是旱又是荒的,可不知活了多少人命,可真是善心人家。”秦易听了老人的话,也不好继续再问。 便退回了马车边,见着寺门前虽有几个府里的青衣仆役,但都忙着施粥,也不便打扰,又见着那一旁的白石小道,远望一眼重峦叠翠,笑着吩咐丹青道:“我便不进去了,你们在这看着,若是家庙那边缺人手了,也去搭把手。”丹青等人方应了。 第 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0 章 穿越之一世荣华 作者:洗雨疏风 第 10 章 秦易只沿着那白石小道,一路往这山腰上去了。一路见山花烂漫,绿荫满目,远处还有水声潺潺,秦易只寻声而去,出了一片树林,便见着一溪悬捣,万练飞空,捣珠崩玉,飞沫反涌。那瀑布前面不知是何代的古人,竟修了个飞角亭子,苍藤绿苔,斑驳缠护,亭榭依之,花木衬之。远远看去,那亭子里还有一两个游人,恍惚书生打扮,也不知是在吟诗还是作赋。 秦易因喜此地幽静,又久不见瀑布飞流,便往着那亭子前去了。又走了十数步,秦易才见真切了,那亭子倚栏坐着个青衣文士,衣冠楚楚,旁边还有一个垂鬓童子,正在烹茶扇火。秦易隐约觉得那文士的背影有几分熟悉,却记不起在哪见过,只得快步向前。到了亭子右侧,正巧着那童儿说了句笑言,那文士回首一笑,却是齐轩。 齐轩回首一笑,正待说话,却见着亭侧行来一人,华冠丽服,温文如玉,仔细一看,却是前几日曾见过的故人。便起身出了亭子,笑着行礼说道:“秦兄,一向可好。”秦易忙还了礼,笑问道:“我本想明日再去拜访齐兄,却不想今日便遇上了。”又笑说道:“珠帘卷雨,听水品茶,齐兄真是好雅兴。” 齐轩听了秦易的话,只说道:“何来的雅兴,不过少停在这里罢了。”秦易听齐轩的回答,心中暗自懊恼,自己却是失言了,这么一想却呆了起来,越想越尴尬,眼帘低垂,神色黯淡。 “秦兄,怎么了?”齐轩见秦易呆立在场,眼神黯淡,不知为何,顿觉心上似有丝弦拨动,一种难以言明的情绪涌上心头,只得轻松一笑,拍拍秦易的肩膀。 秦易猛的回过神来,暗嘲自己,竟是许久未和人来往,如此忐忑反复,做些儿女姿态。便故作轻松的说道:“前日在庄上遇着齐兄,快论半日,相谈甚欢,只可惜不能秉烛夜谈,尚未尽兴。”齐轩则笑说道:“我近日萧闲无事,疏懒成癖,前日与秦兄一谈,也觉畅意,今日侥幸相逢,却作一会,也未尝不可。”秦易则拱手笑道:“此处有凉风清泉,却为佳地,如何不可。” 两人进了亭子,闲谈一番寒暑,齐轩便命童儿取了棋盘并两个填漆棋盒出来,要与秦易手谈一局。秦易虽看过几本残谱断章,但于棋一道,却是天资平平。虽执了黑子,但只下了数十手,便见着棋盘的黑子越来越少,便忍不住自嘲道:“我若为将,眼下早成了光杆将军,只偏又不能举棋不定。”齐轩听的秦易这么一说,亦觉好笑,只说道:“秦兄神机妙算,便是丢兵弃子,也是运筹帷幄,另有计较。”又看了一眼秦易,笑说道:“前日,秦兄谈起风调雨顺,可不正是决胜于千里。只是,今日我一路行来,却见京城之中,逃荒者众,难称安平世道。” 秦易闻言,微皱下眉头,回说道:“齐兄,你却是不知其中缘故。说来林州高州,两地大旱,水断粮尽,朝廷虽拨了钱粮下去,但到底是杯水车薪。又因着北疆连连用兵,国库并不宽裕,因而京城虽有旱迹,却不到田枯水竭的地步。再说,事有轻重缓急,京城里虽有着不少逃荒者,但为积德求福施粥舍药的人家也不少,待的解了林州和高州的旱情,京城的事情自然就没了。” 齐轩听了,只无奈一笑,不置可否的说:“这世上没有施一世粥,舍一世药的人家,若林州高州的旱情迟迟不解,这京城里的难民便做一世的叫花不成。”秦易听了,心中也有些闷闷不乐,只想到:“我也想世事尽如人意,只这尘世纷扰,直叫人难两全。”想了一回,便叹道:“齐兄说的极是,只是我想着,当今圣上并非昏庸之君,早前逃荒者不多,也无人呈报,眼下难民甚多,必有御史风闻上奏,如此一来,朝廷必有策略。” 齐轩见秦易神色不愉,又想着秦易毕竟是世家子弟,若再论着朝政清浊,却有故意为难之嫌,便笑说道:“且不说这些,再纠缠下去,也是杞人忧天。秦兄可陪我下完这局,再另作计较。”秦易先前便已是黔驴技穷,如何再下,便直笑道:“我这个臭棋篓子,可不敢再下,齐兄技高,我认输便是。”齐轩闻言也笑了,直说道:“诗可弄万象,棋能消百忧。胜负何须较真,只陪我再谈一局。”秦易笑言道:“虽不较胜负,胜败两忘忧,但总不至白却少年头。”说罢,又狡黠笑道:“这棋我是机心久已忘,但若下五连珠,我却是未肯人间称拙手的,且陪我下一盘。”言笑间,一双俊目,水雾蒙蒙,耀耀生辉,只看得齐轩为之神迷目眩,不觉动容,心中暗自赞叹不已,只道秦易此时,真称的上顾盼生辉,让人一见难忘。过了一会,齐轩才笑道:“这棋便罢,若依你下五连珠,可有何彩头?”秦易听了,只仔细思量,但他到底与齐轩相交不深,不知齐轩喜好,便摇头笑道:“这罢棋依了我,彩头可就由齐兄提了。”齐轩呵呵一笑,也不计较,只与秦易收拾了残局,又下起五连珠来了。 且说,自秦易出去之后,揽月弄云等人也无甚差事,只在在房中清闲。揽月靠在西纱窗下的美人榻上,看着窗外的小丫环们丢香包。弄云则取了巾扇,自往内院去了。弄云才进了内院的门,便见着佩玉和依竹两个人手拉着手,自西阁楼那边过来了,便笑道:“你们怎么到一块去了?”依竹笑说道:“这几日七事儿也不差,只是绯雪想不透而已。” 说着,便有小丫环捧着食盒进来了,依竹揽月忙服侍着秦易用了膳。正打来水,侍候着秦易洗漱,却有侯爷身边的婆子,巴巴的送了两盆金角盆宝石盆景过来,秦易细看了,一盆是红宝石并玛瑙的一鹭连科盆景,另一盆则是金累丝珊瑚珍珠并翡翠的岁寒三友盆景,清新雅致,生气盎然,皆非凡品。揽月忙打赏了那婆子,笑说道:“眼下可真是金玉满堂了。” 第 1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1 章 穿越之一世荣华 作者:洗雨疏风 第 11 章 秦易闻言一笑,正欲开口,却觉喉咙干涩,忍不住用手掩口,咳嗽几声,咳着咳着,但觉口中一片腥甜,移开手来,却见掌心一片殷红。不禁想道:“本来自幼体弱,只以为今生得享荣华,但这荣华却不是凭空落下的,上天既让我穿越,又让我生在富贵乡里,三灾六病的只作代价便是了。眼下,却是经不得劳累,越发多病起来,如今又竟咳血,若是女儿身也便罢了,多少还时兴病态美,可我一介文弱书生,本就无手无缚鸡之力,若再缠绵病榻,却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一想到这,虽带嘲讽,但秦易也忍不住露出一丝苦笑,又想到自己自穿越而来,无处不小心翼翼,本就先天体弱,再添了诸多繁杂心事,怎能不多病少恙。 秦易心里想着,平添一股冷意,寸寸透骨,寒彻心扉。揽月正端了茶回过身来,见着秦易掌心的鲜红,顿时大惊,只悔道:“都是我不好,好端端的说什么药,这下可真不好了。”说着,便要唤小丫鬟去传大夫进来。秦易心中郁结,只说道:“成天的喝药,这才刚好了几天,也别传大夫了,许是冷热相激,一时受了风寒,捡那常用的方子,熬上一剂,我躺一躺便好的。”秦易也是心灰意冷了,常年的汤药不断,又想起是药三分毒的话来,再加上这病好一两月,又重几分,心里也着实烦透了,挂就挂吧,反正这辈子该享受的他是享受过了,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念头。 秦易的话一出口,可把两个大丫鬟给急坏了,依竹忙劝道:“这世上哪有炜疾忌医的道理,眼下乘着病灶还浅,寻了医不过一两帖就好,若拖久了,可不又得躺上几个月。”秦易本就烦闷,听了这话,胸口愈发难受,忍不住又咳嗽起来,只说道:“去煎药罢,我躺会再说。” 揽月和依竹听了这话,知是拗不过秦易,只好服侍着他睡下了,又放下了重重纱帐,直出去了不提。两人出去了,到底心里放心不下,依竹在外间守着,揽月自去找了佩玉。 佩玉和弄云正在外院的库房旁,刚清点完了物件,正准备使唤着丫鬟婆子将箱子抬进库房里去。见着揽月过来了,佩玉笑盈盈的打趣道:“今儿合该你过来清点,往日不是老说什么金的玉的俗气,倒喜欢那些精巧雅致的绣件儿,怎么临到头了,却不见人影了。”揽月心急如焚,只上前说道:“姐姐可别说玩笑话,公子刚才回来,我就见他脸色不好,眼下已是咳出血了,却不愿请医看诊,真真急死人了。” 佩玉敛了笑,正色道:“你这丫头,我不过打趣你一句,倒编了谎话来哄我,这话也是胡乱说的。”揽月忙道:“何曾胡言来着,现下公子还咳嗽着,姐姐若不信我,自去看看便知。”见着揽月神色紧张,并不似作伪,佩玉方道:“当真如此。”见揽月点了点头,神色可怜,佩玉又说道:“公子说不愿,你们就不知劝,眼下倒委屈起来了。” 听了佩玉的话,揽月顿觉酸楚,只不敢流泪,说道:“如何没有劝,只公子的性子,姐姐又不是不知,劝了也不听,却是难为我们了。”佩玉听了,也不好再责备揽月,却又不好再言语,幸而弄云见两人神色不对,在一旁插话道:“姐姐别再说这些了,还是去寻大夫要紧。” 佩玉听了弄云的话,又向揽月细细问了秦易的情况,这才叹道:“若是寻常大夫也罢,可若论下方灵验,还得请薛太医去。若是公子点头,只拿他的帖子去便行,可如今公子不准,只得去请老太太的吩咐了。”又嘱咐揽月和弄云,说道:“我这便去跟老太太说,弄云且理着这一摊子事,揽月也别回屋了,吩咐小厮们去请大夫来,左右有备无患。”揽月和弄云听了,自是应下了,佩玉才朝着慈恩堂去了。 慈恩堂里,老太太正和二太太说话,聊些家常,二太太素来便善言辞,时不时哄的老太太开心的笑眯了眼。正说的开心,廊外的丫鬟回说道:“侯爷过来了。”见着侯爷进来了,老太太笑说着说:“眼下天正热,你若要过来,也寻个凉爽的时辰。”又让丫鬟呈了茶进来,侯爷往左边的黄花梨圈椅坐了,接了茶,方说道:“母亲今日可好?”老太太笑道:“怎么能不好,我方才听素丫头讲,说你媳妇打算在家置个家学,你可同意了。” 侯爷只说道:“我暗地派人去看过了,宗学里颇有些鱼龙混杂,也有心整治一番,若置个家学,倒也未尝不可。”老太太听了这话,想了一回,说道:“先前也给我提过这事,只是宗学里都是旧亲故友的,也不好打发了去,你若有心整治,也是桩好事。如置了这家学,贤哥儿兄弟几个,倒不至耽搁了学业,只这先生,却是难寻。”侯爷听了,只说道:“宗学里几位先生,都是饱学大儒,教他们几个蒙蒙学童,却是绰绰有余了。” 老太太闻言,却笑了,直说道:“你久在任上,却是不知道,宗学里那几位先生,老的老,病的病,饱学倒是饱学,可却不大中用。”又笑道:“昔日教过易哥儿的几位先生,却是有大才的,只依着这几位找去。”二太太听了老太太的话,只在一旁笑了,且说道:“老太太这是在难为侯爷了,教过易哥儿的那几位先生,上任的上任,回乡的回乡,今儿我听揽月说,易哥儿平日的功课,都是请教孙先生,就是这位先生,眼下也任了白鹤书院的山长呢。” 老太太听了,奇道:“我记得那孙先生,是去年7月辞的馆,怎么也没人提过,再给易哥儿寻个先生来?”侯爷听了,眼神也冷了几分,只面上不显罢了。二太太忙笑说道:“老太君许是忘了,怎么没提过,去年夫人提过这事,只还寻着,又听说孙先生荐了人。一时家里又忙着,便放下了,只没想,孙先生荐的先生,却领了皇命上任去了,易哥儿也是个不声不响的,若说一句,家里也不至丢开手去。” 第30章 寻主意佩玉遭连坐… 老太太想了一回,说道:“话虽如此,眼看着易哥儿明年春闱了,却出了这档子事,也不知耽搁了功课没有。”二太太捧了白瓷寿字纹茶盅,递给老太太,笑劝道:“老太君且放宽心,易哥儿又不是木头,虽没请了先生在家,但也有孙先生指点着,想来耽搁不了。”侯爷见老太太忧心,也在一旁劝了几句,又言秦易这半年来,书法策论皆有长进,好容易才让老太太安下了心来。 待老太太接了茶盅,二太太又笑说道:“这月十五,便是贤哥儿的生辰,老太君可想好了,是用府里的戏班子还是请外面的戏班来听听。”一提到了贤哥儿,老太太便眉开眼笑的说道:“府里的戏班子都听熟了,你看着选一个热闹的进来,倒让几个小的听听新鲜。”二太太忙应下了,老太太又对着侯爷笑说道:“我知你素日公务繁忙,往年在任上也就罢了,今年是贤哥儿的整生日,你可不能借公务躲了去。” 佩玉刚绕过大理石插屏,便见着廊下站了不少丫鬟媳妇,刚走到了屋前,便有眼尖的丫鬟向她行礼,佩玉问道:“老太太可在屋里。”一个小丫鬟笑盈盈的说:“老太太和侯爷,二太太都在屋里,姐姐可是有事儿?”佩玉刚要回答,彩云提着个金丝提梁平安如意青玉壶,从屋里退了出来,见佩玉也在屋外,顿感惊讶,只奇道:“你这丫头,不管着分内的事,却过来作甚?”佩玉也不好明言,只拉了彩云道:“我有事才过来,你可空了没有?”彩云见佩玉面有异色,也不好再询问,只说道:“怎么没空?”又见佩玉伸手拉她,知佩玉有话,便笑道:“这太阳出来了,可照的人眼睛疼,你和我进屋去坐坐罢。”说着,便和佩玉往侧屋里去了。 进了侧屋,彩云放了提壶,又捧了个五彩牡丹海棠茶盏,递给佩玉,笑道:“这茶是柳公爷从南边带回来,听说可稀罕着,只老太太得了几两,中午才泡的茶,你且润润喉咙。”又说道:“你若有事,支使个小丫头过来便是。何必自己过来,倒让人嚼舌。” 佩玉接了茶盏,也没有心思用茶,无奈叹道:“我何尝不知道这理,只是今日大公子回来便不好,又拧着性子不肯请大夫,我也是没法了,这才过来请老太太的主意。”彩云听了这话,心下一惊,忙劝道:“这可使不得,方才二太太提到置家学,不知怎么说到府里忘给大公子请先生的事,老太太已是气了一场,好容易眼下才被二太太哄开心了。你这么一进去,可不是又让老太太悬肠挂肚的。” 佩玉听了彩云的话,心道也是,只一时又没了主意,眼中噙泪,侧过脸去,说道:“我也不想过来扎眼,只偏事不遇巧,又教我如何做,总不能就依了公子去。明儿真不好了,挨骂受罚的可还不是我们。”彩云见佩玉如此姿态,便又说道:“依我看来,这事虽麻烦,却也好办。”佩玉忙回过身来,急道:“怎么好办?”彩云思量一下,便笑说道:“老太太是不能再惊动了,倘若拿了这事去找侯爷夫人都不妥当,我想着府里请太医过来本是常有的事,不妨直吩咐外院的小厮,拿了府里的帖子去请,只不让老太太她们知道就是了。” 佩玉听了彩云的话,却皱起了眉,只因彩云是为她想法子,也不好说话,只捧了茶盏,正低头欲品,却听着门帘子一动,抬起头来,见着二太太掀帘进了屋,一进屋便对着彩云怒骂道:“我瞧着你和佩玉过来,只说是讲什么贴心话,倒没料着你这蹄子,平时看着聪明,眼下却尽出些糊涂主意,亏的老太太往日里夸你,机灵会处事。” 彩云见了二太太进了屋里来,吓了一跳,听着二太太的话,唬的脚下一软,险些跌到在地。佩玉见状,忙在一旁转圜道:“彩云也是帮着我想法子,说来也只怪我的不是,二太太且饶过我们这一回,下次定再不敢了。”二太太本也只是吓吓彩云,论理彩云是老太太身边的人,她也不能越过老太太处置了,可若不理这事,日后这些大丫鬟都有样学样,她这个管家的也不好办。听了佩玉的话,二太太一手攥着帕子,一手指着彩云道:“这次就看在老太太的面上,且饶过你这一次,若再有下次,我也不必说,让人把你领出去就是。”佩玉和彩云听了二太太如此说,这才慢慢放宽了心。 二太太又向佩玉道:“你也是个不知事的,哥儿不肯,也不知劝,纵使不听,还有我给做主呢。今儿看你又急又慌,也是为主忧心的情分上便罢了,只下次不可就是。既是大公子病了,也不必惊动老太太,你去找瑶华,就说是我吩咐的,请了太医过府里来。”佩玉听了二太太的话,又恐彩云有事,只向彩云看去。 二太太见状,心下理会,这佩玉果是如此重情,怪不得平素常听人夸她,便挑着眉毛道:“还不快去,莫非奶奶我偶尔开恩,倒错了不成。”又冷笑着对彩云道;“你不去老太太身边侍候着,莫非还等着出去不成。”佩玉和彩云两人方低着头,自出去了不提。 却说秦易一躺下,便沉沉的坠入梦乡,哪知睡了不过半个时辰,便觉的浑身滚烫,似如火烤一般。挣扎着想起身,却发现全身软绵绵的,连眨眼的力气都没有。心知此次病魔来势汹汹,只怕是不妙,虽有几分求生之欲,但到底心无牵挂之处,不过一时片刻,竟又昏了过去,梦里似乎又回到了前世,那些酸甜苦辣,那些欢笑悲伤,又思极今生,母亲早逝,在这府中谨慎自保,舅舅对他虽好,终究隔了一层。意识昏昏沉沉,忽听的一声巨响,秦易猛然睁开眼,却模模糊糊的见着一个雕花银盆,在地上打了旋,又倒了下去。 “何物等流,平时偷懒耍滑也就罢了,连盆水都端不稳,做的是什么差事,还不给我滚出去。”依竹纵是个好性子,眼下也动了怒,直指着一个小丫鬟骂道,也顾不得那丫鬟求饶,直让人把她领了下去。秦易动了动嘴唇,却说不出话,想伸手却一丝气力也无。依竹又命丫鬟下去打水,捧了药碗,撩开纱帐,轻声唤道:“公子,该用药了。” 见秦易并未睡去,便扶了秦易坐起身来,只见着秦易面色如灰,额上汗珠密布,忙放了药碗,拧了帕子,给秦易擦了擦脸,将药碗送到秦易唇边,秦易闻着药味,胃里又是一阵难受,不过勉强用了几口,又咳嗽起来。依竹忙端了温茶过来,又命小丫环捧了洒蓝釉描金勾莲纹唾盂过来。秦易本就难受,倒把先前的药一并咳了出来,咳嗽着又吐了几口血,倒觉着胸口不那么气闷了,四肢也有了一丝力气,只用茶漱了漱口,便又睡下了。 不过半个时辰,便有婆子进来传说大夫到了,又有外院的丫鬟进来道,太医已到了角门外了。依竹见秦易还睡着,也不好拿主意,只让人给大夫和太医描述了一番秦易的病情,这不说还好,一说,却是各有诊断,那请来的大夫说是天热暑寒相激,故而风寒入体,服上几剂药便好。那请来的薛太医,却只说是秦易体弱,又郁结于心,眼下已是气虚神亏,若是细心调养着,或能好着,只体质比往日要更弱一些。 因着薛太医前头的医术精湛,这话一出,依竹已是面色如灰,只那大夫坚持着秦易只是风寒,又在外有几分名气,才稍安了依竹的心。一时也不知如何决断,又不敢惊扰了侯爷夫人,只往屋里看秦易醒了没有。 秦易合眼躺了半个时辰,忽听着一声猫叫,便睁开眼来,强支起身来,往窗外看去,却见一只雪白绣球似的波斯猫,裹成一团,躲在一株牡丹下面,绿叶白毛,格外显眼。秦易瞧着眼生,不知是哪房的宠儿。正思量着,热气一熏,又咳了起来。依竹正守在门前,听见秦易咳嗽,忙进了屋来,笑劝道:“公子可醒了,大夫已是请进府来了,再怎么不愿吃药,也该让大夫诊诊脉象。” 秦易听了,眉头一皱,勉强笑道:“我眼下已好多了,看什么大夫,有那工夫倒不如让厨房熬碗绿豆汤进来,喝了好歹还能解解暑。”依竹见秦易神色不悦,只拐着弯劝道:“十五便是贤哥儿的生辰,公子若不看大夫,这一病可不又是十天半月的,惊动了侯爷和夫人也便罢了,不过是我们挨罚受骂,可不知又有多少蜚短流长。”秦易听依竹如此说,也不好在固执己见,便让大夫进来诊治。 第31章 泼药惊猫荷珠水灵… 依竹忙命了院子的丫鬟媳妇回避,一时大夫和太医都进来看过了,皆开了方子,细谈病症,竟皆有些难为之处。言辞虽委婉,但听口气,却似有病由心生之意,调治不过略尽人力。依竹命人送走了大夫和太医,又捧了药方出去煎药。 一时药煎好了,依竹又端了进屋,因药还未放凉,秦易便笑道:“你先放着吧,待会我自己喝。”又望望外面的天色,吩咐道:“黑了,你且吩咐着各处将灯点上。”依竹依言出去了,秦易端起五彩银扣暗花碗,闻了一下药味,实在不想喝药,又见着窗外并无人走动,便顺手一泼,将一碗温药泼到了花土上。 那药方泼出去,便听的一声软绵绵的猫叫,那雪白绣球似的波斯猫,一下从花树底下,给钻了出来,直奔着院里去了。“画奴儿,你这个小东西怎么在这儿?”一个穿着粉衣白花裙的小丫鬟,见着那波斯猫便惊喜唤道。那猫咪也极通人性,闻言懒洋洋的在地上翻了个滚。 “谁在外面说话?”秦易问道。那小丫鬟忙掀了帘子进来,怯生生的行了礼,低着头说道:“是我,方才在院子里见着六小姐身边的画奴儿,一时惊喜才打扰了公子休息。”言语几句,低头似要垂泪。秦易见那小丫鬟却有几分面熟,恍然想起曾见过她打扫院子,难怪眼熟。便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儿?”那小丫鬟抬头看了秦易一眼,只羞怯道:“我叫荷珠。” 秦易见那荷珠,羞羞怯怯,倒有几分嫩荷晨珠的水灵摸样,便又问道:“画奴儿,这名字古怪,是谁取的?”荷珠羞怯笑说道:“是六小姐取的,不但这一只,还有只眼睛是蓝绿异色的,六小姐给取了个绿袖儿的名儿,可不都古怪着。”秦易听了,只笑道:“既是霞妹妹的爱宠,你且给她送回去,免得待会她找不倒,可不又得掉泪珠儿。”正说着,揽月掀了帘子进屋笑道:“谁掉泪珠儿,还快拾撮起来,眼下正旱着呢,拣起来浇浇花,可不又是一桩功德。” 秦易闻言一笑,嘴里却说:“我在说霞儿的爱猫,亏你们还是管事大丫鬟,竟连哪房的猫进来了,都不知道。”揽月在一旁,只笑着打趣道:“我倒想什么都知道,可惜这老天爷没赏我个顺风耳或千里眼的。”又说笑一阵,方领着散了。 却说秦易偷断了药后,原本不适的身体,却好了起来,不过两天的时间,便恢复了大半。闲言少叙,秦易病稍好些,便不愿待在府里,倒非静中生烦,只心下却有些不自在,这缘由说来,却是他有些无事生非。 这一日,秦易早早便嘱咐丹青在角门外备了马,用了早饭,便出了角门,两骑绝尘,直往着书墨轩去了。进了书墨轩,秦易见着时辰虽早,但来往了书生文士也不算少,想是春闱将至,那些经义墨帖什么的,不是一般的好卖。 秦易虽还有几分病弱,但神采飞扬,不同一般腐儒,引的店中之人,皆侧目看来。还未等掌柜迎上来,便有一白面书生上前拜道:“可是秦世兄,可还认得小弟。”秦易定睛一看,却见那书生容长脸儿,相貌还算秀气,秦易一见便想起来,这书生姓田字少和,仍是秦易的同年故交。 说起这田少和,家世也并不简单,祖上也曾封侯拜相,只如今是满府纨绔,家道中落,不比先前的光景。这田少和也是庶生子,只那田府满府皆是势利眼,这田少和在府里也不受重视,中举之后,为避着那府里的纷争,自去了锦州游学,算来也有近两年未见面了。 秦易见了田少和,自是喜出望外,忙笑问道:“田世弟,何时回来的?怎么也不差人送个信,也好给你接风洗尘。”那田少和也是个豁达性子,只拱手笑道:“原不是定的这月回来,只偏遇事,昨儿才回京来,正想着今日送拜匣去世兄府上,却不曾想竟是巧遇世兄了。” 按常理而言,秦易虽是庶子,但多少也与世交故友该有几分走动。但一则秦易的身份尴尬,长子又非嫡子,若是来往勤快,却显的他不安分。二则秦易毕竟是穿越者,让他宅在府里还好一点,若是出门交际,嫡子看他不起,庶子又没几个有出息,说来也着实气闷。林林总总的算下来,和他谈的来的,不过三五个人,但说来好笑,人以类聚,物以群分,这几个人的处境和秦易相差不远,又兼着意气相投,说来交情不错。但如秦易考科举,其他人自也要为前程奋斗,投军的投军,游学的游学,留在京中的,竟独秦易一人。 眼下田少和回了京来,秦易倒有心叙叙旧,又笑道:“可是回京预备着春闱,想来世弟游学数年,长进不少。”田少和听了,只自信满满的说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古人诚不欺我。虽不敢说长进,但也有不少收获。”两人虽有心闲谈,但毕竟是在书肆之中,再论这田少和家中有事,出来也不敢久逛,两人又聊了一下近况,田少和便带着身边的小厮告辞回去了。 须臾,已过了半个时辰,秦易见田少和去远了,这才回头问那掌柜道:“前儿替我寻的书,可齐了没有?”那掌柜忙笑说道:“公子要的书,可不大好寻,小的托人四处寻遍,还差着几本?”秦易听了,也不在意,吩咐掌柜道:“那我待会上去看看。”又转而对丹青说道:“难得出来一趟,你替我去西市看看,寻几样新鲜好玩的玩意儿。”丹青跟着秦易出来,早等着秦易这吩咐了,自是欢天喜地的去了。 秦易遣走了丹青,且随着掌柜进了楼上的静室。不过半盏茶工夫,便有两个管事的进了屋,向秦易呈上账册等物。秦易翻看一下,并无甚疏漏,心下暗许,只面上不显,问道:“自今年初,旱情是越发的严重,各地的庄子的情况如何?”其中一个长相老成的管事,忙上前禀道:“除去林州和高州之外,各地的庄子都还好,只金州一地的几个庄子,恰遇着山洪爆发,却是损失不小。” 秦易听了,却是若有所思,便又问道:“这两年的旱情严重,去年就不提,今年连京中也旱起来了,不知庄子的田地可曾缺水?”那管事点了点头,叹道:“公子当初为求隐蔽,所买的庄子大多不算上等,临河田地少,以前年景还好,雨量不少,但眼下旱情起来了,虽然打了不少井,但只靠人力,浇灌田地也并容易事。”见秦易未有异色,又说道:“公子所买的庄子还算好的,虽然有些缺水,但先前挖了池塘,又养鸡养鸭的,这浇灌上也只是费些人力,粮食少不了多少。可其他的庄子,大多不如往年,有的更是十不如一,虽免了不少租税,可到底没甚收成,说来也只怪这年景不好。” 秦易闻言,只说道:“纵是如此,这旱情只一年也便罢了,若是再持续个一年两载,可不是为时已晚。说来宁可未雨绸缪,也不欲亡羊补牢。”两个管事听了此言,连连称是,另一个黄脸长须的管事,思忖了片刻,便上前道:“小的们也知公子所忧,平素也议过法子,只不过是挖井蓄水之类的,若是开渠筑坝,所费的人力却是田庄所不及的。且田庄靠河岸少,灌溉本就极费人力,却是有心无力。” 秦易微微一笑,且言道:“若只凭人力,却是难以作为,不过若只是引水灌地,我倒有个法子。只这开渠筑坝,倒是颇合我意,却也该寻个法子,做这桩功德才是。”那两个管事,听了秦易的话,不禁看向秦易,想知道究竟是何妙策。 秦易端了茶盏,略品一口,才解说道:“若说引水,现有的水车却是太过简陋,引水太浅,若是庄子临河或有渠也罢,我寻人改进过的水车,引水灌溉,却是绰绰有余。如今若是挖井蓄水,却是虚耗人力,倒不若将原来井凿深,只要地下水源不断,这井自不会枯。”说着,便从袖中取了一白缎册子出来,又笑道:“不只那水车,我命人改进了不少机关,里面有引水的,也有耕田所用的,虽繁杂了些,但却极方便省事。” 第 1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2 章 穿越之一世荣华 作者:洗雨疏风 第 12 章 那长相老成的管事忙接了册子,展开细看了,见上面绘了一些机械的详图,又在旁用朱笔小楷描绘了用途。那管事本就心忧田庄干旱,只寻着引水的机关看了,见不只一水车,还有三四样精巧的机关,皆是因不同地势而制,再巧妙不过了。 第32章 说文会揽月道轻浮… 那管事神情专注的看了好一会,方才有些迟疑的说道:“有了这册子,无论旱涝,皆伤不了田庄根本,只是这上面的机关,皆是巧夺天工,恐怕庄子里匠人做不出来。再者,这些机关费银不少。田庄又多,只怕耗费不起。”秦易取出的册子上,所绘的机械皆是前世他曾看过的。前世的秦易从小就爱看书,后来更迷上了网络小说,最爱的便是技术流的种田书。在某个论坛和不少人为某些古代机械打过嘴仗,还为了追根究地,做了不少模型出来。 管事所说的问题,秦易早就想过了,故而听了管事的疑惑,便笑道:“何须你们去做,这册子上的机关,我早命人制好了,你们自去取就是了。因恐着有差,为着运输不便,这些机关都拆成零件,到时按着册子上的图,原样装好就是。”那个管事听了,只笑道:“是小的不明事理,公子最是悯弱怜贫,岂会连这点也思虑不到。”另一个管事也奉承道:“不说别的,只看各处庄上的庄户就知道,这两年虽是旱涝不断,可庄户的日子可比往年好过,可不都是托公子的福。” 秦易听了,只摆手笑道:“且不说这个,开渠筑坝的事儿,可也得预备着,今年林州高州既是旱情严重,你们施粥之余,也可在当地雇些民夫,旁的不说,纵使开渠筑坝不成,开荒种地,可不也需人力。” 那两个管事方应下了,掌柜的便在外面,回说道:“公子,可要再看看这几本?”秦易闻言,知是丹青回来了。便又递了一本册子给那黄脸管事,只吩咐道:“我平日甚少出来,偏又有些零碎的事情,你们且照着册子去办罢了。”那黄脸管事忙接了册子,拢进袖里。 秦易下了楼来,见丹青捧了满手的东西,在楼下等着。一见丹青,秦易便笑问道:“可买了什么?别重复了去。”丹青忙答道:“并没重复的,都是些精致的玩物。”秦易瞧了丹青一眼,又随口问道:“有什么稀罕的物件儿?”丹青笑道:“有个竹刻香薰还算稀罕,其他都是些不常见的玩意儿。”正说着,又有掌柜奉了书来,秦易接过书,于丹青上了马,一路便直回了府去。 且说秦易回了府了,才进了屋来,便见揽月靠着案边,正看着弄云临帖。便取笑道:“这字可有长进了,明师在此,也不点拨一二。”揽月忙上前,替秦易换了衣裳,又笑着回道:“我可是个笔不能写,画不能描的,公子只管取笑着,偏有人送了帖子来,请了公子去赴文会,却是少不了明师益友的。”秦易听了这话,却有些不解,便笑问道:“何人送的帖子来,我是闲散惯了,最不耐这些文会诗社的,天下惟笑久负盛名者,才高而不实也。” 听了秦易这话,揽月掩面笑了,只说道:“公子这话,可在哄我笑呢。前儿才说天下英才何其多也,今儿又成了才高不实了。”又取了张松花笺的帖子出来,笑问道:“这位严雪卿先生,可是公子的同年?”秦易接了帖子,只看着开头写着:谨择本月十五日,莲湖宴集,品文论章。再一看落款,便笑道:“同年倒是同年,只没什么交情,这日子也择的不巧,十五乃是贤哥儿的生日,便是想去,也没那时间。”揽月听了,恍然笑道:“可不是,我竟忘了。”又倒了盏茶,只说道:“不去也好,前儿听周妈妈讲,外面有那等轻浮子弟,末路书生,最喜攀附权贵,成日寻诗觅字,求画描红的。若是不应还好,若是应了一两回,可就落了水了,纠着缠着,只哄着一个算数。” 秦易听了揽月这话,却哭笑不得,只低头饮茶,却有轻寒掀帘进来,笑问道:“公子,何时用药?”一提药,秦易便没了笑意,只冷着脸,吩咐道:“用过膳再说,你且下去吧。”见着秦易脸色不好,揽月又在一旁说笑道:“今儿庄上送了几节新藕来,且命厨下整治了,我们也好混着尝个鲜儿。”秦易听了这话,也搁了念头,便笑道:“不过眼下新鲜,再过些时日,怕是嫌着酸了。”又笑道:“虽是家常东西,时下却不大有,也该给各房各院送些去。”揽月只笑着应了,自出了门去。 忽有丫头进来禀道,又有几个旧交,送了礼物并信札来,秦易看了署名,多是世叔同年之类的。看信札不过是些寻常问候,秦易心中明了,这些人虽是旧识,却不过面上情,看得也不是他的前程,而是亲戚的地位。便命着丫鬟备了回礼,又亲笔写了信笺,纵是面上情,但这些人却也是常来常往的,却不能慢怠了。 忙完了这一笔事,又有老太太身边的玉叶过来了,给秦易送了一串伽楠镶珊瑚手串来,又笑道:“老太太见今儿天气好,人又齐全,便命在眠月阁摆了晚宴,一家子热闹热闹。”秦易又笑问道:“怎么送了这东西来,是什么缘故?”玉叶闻言,忙笑说道:“这是前儿玉佛寺的主持送的,据说祛病延福,是最灵验不过了,老太太说了,让公子随身带着,也祛祛病气。” 秦易听说,忙命丫鬟收了手串,又说道:“倒是让老太太操心了,并没什么大病,只是前后炎凉,有些不适罢了。” 玉叶正要说话,文哥儿和贤哥儿却是一道来找秦易来了。一进门,贤哥儿便说道:“大哥哥,且帮我们解解这题?”秦易命丫鬟倒了茶来,笑道:“什么题?”接过京白纸一看,却见是圈了论语上的一句,百姓足,孰与不足。只忍不住一笑,且解道:“民既富于下,君自富于上。只按着这句解去便是。”又看着文哥儿问道:“怎么又讲起论语来了,前儿不是才讲完尔雅?” 文哥儿只笑说道:“先生说这四书乃是根本,久学常新。”秦易见他脸颊粉嘟嘟的,一双眼睛笑成了月牙,便觉可爱,只说道:“四书虽是根本,但诸子百家也有可取之处,且不能荒废了。”见着两个小孩子在面前连连点头,秦易又命了弄云取了点心进来,又说道:“既过来了,且用些点心。” 一时用了点心,文哥儿和贤哥儿也不回去,只在秦易这的侧屋里据案作文,秦易也拿了卷《宪诰》,自倚在榻上翻看着。 不过盏茶工夫,佩玉和依竹捧了两瓶子含苞芙蓉进了屋来,见秦易在看书,依竹便笑问道:“公子可用了药没有?”秦易放了书卷,只说道:“这是去了哪儿,怎么才回来。”佩玉笑道:“还不是依竹想的主意,嫌着成日的熏香太俗气,折了几支芙蓉回来熏屋子,不过这白瓶粉花倒是好看。”秦易听了,笑说道:“可又添了脂粉气了,依着我清清净净,什么也不用,倒也合意。” 佩玉和依竹也不答,只放了花瓶,又打了水进来,依竹方笑言道:“昔日不常说,什么花之君子的,眼下又嫌脂粉了,可见是远香近妨的。”秦易净了手,又笑道:“既是君子,好好的花被折了来,可见你们是好恶者弃之,这君子有知,却是君子不齿。”佩玉且侧目望了秦易,只说道:“公子只管咬文去,我们这些小女子,竟是近之则不孙,远之则怨的。”说着,又拉了玉叶,只说道:“我可不在这惹人嫌了,我们且出去说话。”两人便直出了门,在西边的廊下,指挥着小丫鬟,挪花盆去了。 待的用过了午膳,文哥儿和贤哥儿也自回去了,秦易一人在房里,取了折扇,只看着窗外的花园,菡萏为莲,茉莉玲珑。繁花似锦,蜂蝶随香,秦易正欲转过身来,忽见着几双斑斓彩蝶,翩翩起舞,直往着窗前蹁跹而来。却有几个小丫鬟执扇在园中嬉闹,倘若扑着一两只彩蝶,便用发丝栓住,系在钗头,天真烂漫,活泼无邪。秦易正看着有趣,揽月却抱了一个青奴,进了屋来,笑言道:“时下倒旱起来了,若是去年,时不时刮风降雨的,今儿换了被褥冰盆不说,可连这青奴也请出来了。” 秦易回过身,摇着扇笑道:“哪里又到这地步了,眼下便如此小心翼翼,若进了伏天,可不得修座冰屋,才能住人了。”揽月将青奴放在榻上,又转头笑道:“眼下还吃着药呢,又嫌弃我们小心了,我算是明白了,横竖都是错,可不能依着公子去。” 秦易闻言,也知自己有些失态,恰遇着弄云端了药并着一碟蜜饯进来,秦易便转了话道:“且放着,你们也出去罢,上午带回来一些玩意儿,你们选那稀罕好玩的给各房送去,剩下的留着也罢,打发丫头童儿也罢,随你们的愿就是了。”弄云放了药碗,拉了揽月起身,笑说道:“既有稀罕玩意儿,可不得去看看,这药还烫着,公子可别放凉了。”言毕,便拉了揽月出去了。 第33章 谈手段琅嬛成药库… 见着两人去远了,秦易又站在窗前看了一会,才走到桌旁,端起碗来,看着琥珀色的药汤。沉思片刻,随手倒进了一旁的唾盂里,又斟了一碗茶,也顺手倒了进去。一时又有些胸闷神昏的,只咳嗽几声,和衣在榻上睡了。 院子里欢笑吵闹,秦易本就浅眠,不过略躺一个时辰,便迷蒙醒来,只起身坐起,却觉着精神清爽,抑郁全无。心中不免猜疑,往日里只以为自己体弱难调,隔三差五的病上一两回,服一时药好上几日,一旦偶有不甚,却又是缠绵病榻,更胜往日。一日一年的下来,这身子骨怎能不差。疑了一番,又不禁叹道:他平素也算小心翼翼,只没防到这些后院手段来。又面露苦笑,心道:也不知挡了何人的路,竟用了如此手段,日积月累,害人于无形。若说这心思也算歹毒,虽是动了手脚,但秦易自是知道,若查想来却也没把握。 细细想来,自己体弱是真,但没到如今的地步,幼时虽也时有病痛,但不过是睡一觉,发发汗便好的小病。到是这些年来,往往小病养成大病,身子骨也一日不如一日。虽是猜疑,秦易却也拿了主意,也不论什么缘故,素性都分开算了。自己这院子月钱赏赐本就是另放,规矩条列也与府中有所不同,只不忍尚未立业,也不便搬出府去。眼下,既出了这事,倒也扯不上二嫂嫂,也应与院子里的丫头无关,只再另置个药库便是。 如此一想,秦易倒是解了一忧,又唤了淡烟进来,吩咐道:“你且派人将前院西边的厢房收拾了,我自有用处。”淡烟笑问道:“可是那间小琅嬛,往日里久不住人,虽日日打扫着,却也只空处着。” 秦易笑道:“可不就是那小琅嬛,只今移作他用,倒也该另改个名儿。”淡烟听了,只低头笑了,且说道:“还是不改的好,院子里婆子媳妇不少,叫这个名儿已是听惯了,若改了去,可不得满院子乱转,只找不着地儿。” 听淡烟这么一说,秦易也忍不住笑了,只说道:“不改就不改,若改了去,满院子的婆子媳妇,本就嘴碎,若为这事,再造什么口业,倒是我的罪过了。”正说着,佩玉进来道:“什么罪过不罪过的,我说怎么没见着淡烟丫头,原是在屋里说笑来着。”淡烟听了,只说道:“姐姐从哪儿过来的,方才在外面却是没瞧见。”佩玉回道:“满院子的人都瞧见了,偏你没瞧见,定是恍了神去。”又笑说道:“这么个娇滴滴的画上美人,今儿真成了睁眼瞎子不成,可真煞了风景。” 淡烟走到门边,掀了帘子,只说道:“姐姐就只管哄着罢,今儿我盲了,可见不着什么美人的,只别躲着便是。”说完便自去了,听了淡烟的话,秦易强忍着笑,起身去斟茶。佩玉知淡烟在讽她,也不好再说,只绞了绞帕子,自命小丫鬟端了药碗出去。 佩玉又笑道:“二太太方才差人将夏装的布料送过来了,我瞧了一遍,都是极轻薄的料子,花纹也不似往年的老旧。”秦易叹了一声,只说道:“今年父亲回来了,再怎么府里也得拿出体面来,不能似往年省去。”又笑说道:“若是和揽月似的,嫌弃什么金玉的,小仓库里布料可压着地儿,也该寻来制了衣裳才是,白放着,却是可惜了。”佩玉忙说道:“怎么没做,只这做的赶不上送的多,前儿少将军又送了不少上进的料子来,可不又只放着。”秦易听佩玉这么一说,又言说道:“我如今多病少愈的,时常寻医问诊的,为着一些常见的药材,便要劳动府里,却也不好。我思量了一下,前院的小琅嬛,本就空着,倒不如寻人采买些药材进来,将那移作个药库罢了。” 佩玉听说笑道:“依我说,另置个药库也好,不说拿方抓药,便是平时用药,也省了不少脚力。”秦易又嘱咐道:“这药材让李大看着,可别买些以次充好的进来。到底是入口的东西,倘若没效力也罢了,可恼着有些鱼目混珠的,竟是为钱害命的。”佩玉只依着命,出去吩咐了。 却说晚上老太太高兴,特命了一家子在眠月阁热闹一番。府里的丫鬟婆子,也领了二太太的命,将满园子的树上都缠上花灯,一时月华淡淡,烛光朦朦,树影花光,格外醉人。一路行去,风吹枝头,一时灯随风动,竟如云如雪。秦易走到廊桥前,便见着桥上宫灯高悬,竟将这玲珑水阁,照如白昼。 才刚上了桥,便见着绯雨执着团扇,与顾家小姐立在阁前,看鱼戏游。见着秦易过来,便笑道:“可又来了一个。”秦易闻言,只快行几步,过了廊桥,笑问道:“可来齐了没有?”绯雨掩口笑着行了礼,只笑道:“只等着母亲和顾姨娘了,可不知她们说什么贴己话去了。”正说着,二太太摇着扇子,出了阁来,笑道:“雨丫头又在编排谁呢,只管作怪,说不得哪天被人降了去。”绯雨听了,娇俏一笑,只说道:“可不怪嫂嫂说这话,眼下头上还带着咒呢。”二太太一听,便知绯雨奚落她,忙用扇子敲来,只说道:“我是成了精了,今儿倒该降降你这怪。”绯雨只往这顾小姐身后躲去,一时不慎,险些折了腰去。 老太太在屋里听见了,忙寻着丫鬟出来看了。玉叶一出来,便见着绯雨和二太太正嬉闹着,又见绯雨险些闪了腰,便笑说道:“这还没开席呢,奶奶和小姐便抢起来了,待会开席了,可不得真打起来了。”听着玉叶这么说,老太太他们在屋里也笑了,惠哥儿是个憨厚的,只在里面说:“那待会该多做两道菜过来,省的嫂嫂和四姐姐抢起来,这一抢岂不是更饿了。”逗得所有人都哈哈大笑,老太太把惠哥儿搂进怀里,心肝儿直叫,只二夫人笑道:“可见是招人疼的,真叫人喜欢。” 听了惠哥儿这么说,二太太也不好再闹,只理了头发,自进了屋去,朝着老太太笑说道:“我可是个不惹人喜欢的,怪不得老太太成天猴儿猴儿叫,今儿倒成精了。”惹的老太太又是一阵笑。秦易进了阁里,见今日却是在外阁摆的席面,几个哥儿挨着老太太坐着,一旁却空了两个位置,显是夫人和顾夫人的位置。绯雪和绯颜,绯霞却在一旁的小桌子上赶双陆了,时不时笑出声来。 老太太一见秦易进来,忙命着过去,在灯下细瞧了,只说道:“怎么又瘦了,可是丫头婆子没侍候好,还是又熬夜看书了。你这孩子,说来稳重,也是不让我省心的。”秦易笑着说:“并没什么不好,只是最近天热,有些不舒服。”老太太听了秦易的话,又嗔道:“可是哄我不是,前几天还看着,好容易好了点,这又没了精神。”见秦易低着头不言语,又说道:“知道你勤学着,听你爹说素来也长进着,眼下天热,该歇歇就歇歇,也不许再熬夜了。若担心着学业,我让你老子给你寻几个明师来,好歹也胜过你自个苦学着。”秦易自应了,正欲说话,二太太在一旁凑趣笑道:“若论几位哥儿姐儿的,老太太也该心疼,只我这不讨人喜欢的,偏又精神着,怪道老太太嫌我呢。” 老太太闻言,笑骂:“可不嫌你这猴儿,成日的上蹿下跳,油嘴滑舌,究竟偷吃了几斤油去。”话一出口,满屋子的人都笑了起来。正笑的起劲,夫人和顾夫人进了阁里,朝老太太行礼笑道:“却是我们来迟了,扰了老太太雅兴。”老太太忙摆手让两人落了座,又笑着问顾夫人道:“怎么不见大哥儿,也该一道过来,让他们小孩子几个一起玩罢?”顾夫人温柔笑道:“却是今日不凑巧,往他二叔家去了。”老太太听了,又笑说道:“明儿有空,顾夫人也该带着哥儿姐儿过来走走,大家说说笑笑,横竖一家子亲戚,也不违了礼去。” 又说笑一回,二太太忙命人盛汤上菜,安放杯盏。一时,又在隔岸设了丝竹管弦,声声应和,似流水月色,暗影摇曳。却又随着乐声,岸边放起一盏盏花灯来,有那百花的,有那祥禽的,明灯灿烂,只将那湖边铺成了星空,真真叫人目不暇接。 老太太见湖中放灯,明烛映荷,灯下游鱼,一时高兴,便笑说道:“这个法子好,既赏灯又赏鱼,若论兴头,也算淋漓尽致了。”说着,又命二太太出去打赏,又起身赏玩一回,才命人开宴。 第34章 笑寿辰老太太分权… 宴到中途,又有小丫鬟捧了两道菜进来,笑说道:“二夫人命人送了两道菜。”老太太命人摆上了,见一道是虾橙脍,一道则是雪霞羹,便笑说道:“这菜倒应了景了,瞧着便新鲜可口。”顾夫人在一旁笑道:“这是二夫人的孝心,可不得老太太喜欢。”老太太点头笑道:“说孝心,你姐姐也不差,光看贤哥儿,就该我疼她。”夫人笑道:“老太太最爱说笑,贤哥儿最是个淘气的,也只合了老太太的眼缘。在我跟前,一时半会还安静,过一阵便闹这个,讨那个的,吵的人直念佛。” 老太太又笑道:“偏闹你不成,只听着人嫌内向的,没见过嫌外向。真不闹腾了,你又要嫌太清净了。”听了老太太这话,夫人只笑而不语,老太太又说道:“今年贤哥儿过整生日,往年也就罢了,也不拘什么,只各送礼收礼,大家再吃一顿席,便了了事了。说来也嫌俗了,倒该寻个新鲜的法子,再热闹热闹。” 二太太提着盏紫檀琉璃灯进了屋来,笑道:“老太太又想了什么法子,今儿不折腾物件了,到折腾起别的来了。”老太太见了二太太便笑,指着说道:“就知你这猴儿装怪,可在这挑着我,也不知先前去那偷油了。” 二太太说道:“老太太才是嫌我呢,指使我赏钱,却自开了宴了,可是怕我把老太太的饭一并吃了。”老太太听了,只笑骂道:“真是个馋嘴的猴儿,满桌的菜都填不了你这张嘴,还不坐下来,莫非等着再开一席不成。”二太太方把提灯递给一旁的丫鬟,只坐下了,又接了茶,笑道:“我到不嫌菜多,只怕老太太心疼银子,待会又要念叨了。” 夫人起身给二太太挟了菜,只笑道:“且少说两句,别越了兴头了。”又转头向老太太笑问道:“老太太方才说热闹,可不知有什么新法子?”老太太又笑说道:“几个姑娘也大了,我们这样的人家,虽不指着出什么才女,但管家理事却是该会的。说是从小便学着,但眼高手低也是有的。贤哥儿生日,倒也该让她们帮帮忙,理理事,也算着送了一份礼了。” 夫人听了,只说道:“老太太向来便思虑周到,怎么想来好便怎么行。”老太太听了,又笑道:“几个哥儿也不能略了去,往年便罢了,今年也得送些新鲜好玩的礼来,可不能偷懒。”见坐下的孙子孙女儿都应了,又高兴起来,忙命丫鬟出去传了家伎,在隔岸清歌妙舞,月上中天,放散了宴去。 却说这一日,秦易得了庄上消息,赈济乡民,招揽农户,已是准备妥当。再说他虽停了药,身子骨到底虚耗不少,若久动一阵,便气喘吁吁,虚汗不止。经了这一事,又有老太太劝言,加之天热物燥,一时也不愿久闭屋中。今儿得了消息,出门散散心,走几步路,却也是好的。 秦易瞧着烈日刺眼,只命小厮备了马车,一径往着城外庄上去了。这番出去,所见的风景又不一般,上次去庄上,虽见人施粥,但不过领粥却大多是乞丐叫花,难民夹杂其中,为数不多。今天出内城一看,不单老弱,成堆的饥民挤在一起,等着施粥救命。幸着朝堂里吵吵闹闹,终于出了个章程来,在四门附近设了粥厂,又立了册籍,发给粥票。有那善心人私下舍粥,也不理会,概因着粥厂供给,不过一日一粥。也非着朝廷吝啬,概因京城的官仓存粮,早拨去了林高两州,罄竭而无余。 秦易见着饥民之中有不少弃儿孤童,也只蜷缩街头,也无亲戚父母看顾,若求得一碗粥来,却也被人抢了去,着实可怜。又想起前世看过的明末饥荒的史料,骨肉相残,人竟相食,孤儿弃地,老媪疆毙,让人掩卷不忍。一时,便心叹道:“眼下此景,可不是一幅活生生的流民图,我若无力也罢,既已开了头,倒不妨将这功德做下去,不为别的,只求心安便是。”这么一想,也拿定了主意,只见着车马出了城,直往城外去了。 待的到了庄中,却见着庄前的青石石桥左右两侧,立着两个粥棚,不少逃荒的农人扶老携幼的排着长队。这粥棚施的不单是粥,还有窝头,因着来的都是临近的灾民,庄里的庄户施粥之余,不免和这些人聊聊农事,谈谈来年,倒也宽慰了不少灾民的沮丧。 第 1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3 章 穿越之一世荣华 作者:洗雨疏风 第 13 章 见着秦易到了庄前,正忙着施粥的李庄头,忙把盛粥的勺递给旁边的庄民,过来行礼道:“大公子,你怎么过来了,这里又乱又忙的,若碍着公子,却是小的们的罪过了。”秦易心中微叹,不管何时,盛朝乱世,挨饥受寒的永远皆是这些百姓。便说道:“既学圣贤书,自也要悯恤百姓苦,有什么来不得的。”李野忙点头说道:“来得,当然来得,公子立棚舍粥,活人性命,自然像书里讲的,积德行善,天有福报,外难不侵的。”秦易听了,只笑了,取笑道:“今儿又请了哪个‘千字师’来,可给了束脩没有?” 李野憨厚的摸摸后脑,腼腆笑道:“前次公子笑过之后,可不敢在乱开口了,只又看了几页书,不过捡些字回来,粗粗识的几句话罢了。”秦易听了,便打量了李野一眼,笑说道:“你倒是肯上进了,看来还是这庄上清净,能让人读进书去。”又看了一遍施粥的棚子,只问道:“前次我过来,倒看着庄上的荷塘,并无堤岸,往年人力不足便罢了,今年恰逢旱灾,倒不若揽些难民,筑堤铺路。一则念人饥寒,给足工钱,助一人则活一家;二则大旱大涝,今年旱,保不定明年涝,未雨绸缪总胜过临渊结网。” 听了秦易一番话,李野寻思了一下,也说道:“公子说的是正理,眼下施粥也只救人一时,倒不若寻了这些人来修堤铺路,怎么着也能挨两三个月,也做个方略出来。”说着,便要寻人去办这事,秦易又笑说道:“你且别急,我还有事要问,怎么这只立了粥棚,也该寻个大夫,收拾几间空屋子,替这些人瞧瞧病,也免得人来人往的过了病气。”李野忙说道:“小的们也寻思过请大夫来,偏巧着西坡上的齐书生,听了这事,也动了善心,在前面拐弯的戏台子赠医舍药。庄上也把戏台后的几间库房空了出来,权作救济之用。”秦易听了李野说了齐轩赠医,不觉自叹,齐轩果是个难得之人,愧煞许多世家子弟。一时,又触动了心事,只说道:“你且去做事罢,我自去前面看看。”李野自领命去了。 秦易屏退左右,独自一人,过了石桥,进得庄中,直往着戏台去了。还未到戏台,便听着咳嗽声,呻吟声,不绝于耳。待的再行几步,便见着戏台前排了不少人,不光有逃荒的灾民,还有庄里庄户,心中想到,往日与齐轩往来,不是论政,便是下棋,虽不妨有些交浅言深,但到底不过几面之缘。今日倒不若在这排一会队,唬齐轩一次,作弄他一番。 一想到这,秦易虽有些发笑,却只忍着,排在人群后面。幸而这些庄户荒民,时常劳作着,身子骨不差,所患的也是些常见的小毛病。说来真有大病,庄民倒罢了,这些荒民也万挨不到京城的。不过一会功夫,秦易抬头看去,前面竟只余一两人了,齐轩低着头,把过脉后,或问一两句,抬头望诊,深思熟虑过后才提笔开方。秦易只望去,见齐轩神正气肃,不苟言笑,不似平常温然,却自有一番气度。 又见排在前面的一位少年接过药方,听着齐轩嘱咐道:“只且记着,不可再用冷食,服上两帖便好。”那少年自拿着方子朝着旁边的屋前去了,两个童儿正忙着按方抓药。到了秦易,秦易伸出左手,将手放在案枕上,只笑而不言。齐轩许是诊病已久,也不抬头,只伸手切脉,眉头微皱,喃喃道:“脉举无力,寒从中生,其气必虚。”思量片刻,又抬起头,却目光一顿,怔怔的看着秦易。秦易先是笑道:“齐兄,我这病可严重,该用何方?”又见齐轩不答,只看他不语,却是自觉脸颊微烫,便问道:“齐兄,可是被我唬到了,也该魂兮归来才是。” 齐轩回过神来,只笑道:“到不曾唬到,只一时被秦兄的病症给难住了。”秦易听了这话,心下一惊,眉头一皱,只笑说道:“我前几日不甚中了暑热,虽服了几日药,却还未大安。齐兄可觉有什么不对?” 第35章 往日荣华成今日哀… 齐轩沉吟片刻,又仔细看了看秦易的面色,方说道:“秦兄这病,虽因暑热而致,却是内虚外干,元气不足,可是曾用过或误食过什么?”听了齐轩的说法,秦易心中明了,确是所用的药出了问题,他所置的田产虽多,但摆在明面上的不过三四个,这庄子便是其中一个,又位处京郊,想来自然少不了眼线细客。人多眼杂,秦易也不好明言,只笑问道:“齐兄,可有医治的法子,想来是最近体乏懒动,却是久病不好,虚耗元气。”又微微垂下眼睑。 齐轩见秦易虽面带笑容,却不入眼中,知秦易到底是大家出身,内中种种阴私手段,虽未眼见,但也曾听人提过。目光微冷,又见秦易不过十四五岁,身体如此虚弱,却仍不生怨愤,更添怜意,叹秦易果有君子之风。便提笔写下一道药方,对秦易言道:“这方子不只病时所用,闲来不适,也可煎一剂,常服也是无碍的。” 听了齐轩这话,秦易心知齐轩知他处境,所开药方又处处为他着想,一时心潮澎湃,只笑拜道:“齐兄的恩德,我且记着,日后再报。”齐轩忙起身,拦住了,只说道:“秦兄本无甚大病,如此却是折杀我。”因着后面还有病患,秦易也不好久留,又看着拂云照影二人,正忙着抓药称量,心中微动,便寻着下仆,命他去采买药材过来,又命着丹青在这帮忙,方朝着荷塘去了。 却说秦易沿着荷塘走了一圈,详细的查看了一番地势。秦易起初命庄户挖掘荷塘,便不只为养鱼植莲。这都城虽曾为鱼米之乡,但自前朝起,便时常毁林为田,虽有朝令为禁,但屡禁不止,自本朝开国君主,大开杀戒之后,违令毁林之行径方才消弭。只是这二十年来,休养生息,人口日多,毁林之事,又见多起来。秦易毕竟是穿越而来,怎不知此为取祸之源。只是一二小民也罢,但敢如此作为的无一不是世家豪族,秦易的舅舅再受圣上宠信,当今皇帝如何英明,再打压世家大族,也不可能为这事与所有的世家为敌,毕竟如今烽火未熄,朝内再起内乱,却是自乱阵脚。纵是天命之君,也不过是暂且记下,留待秋后清算罢了。 秦易既知前因,虽不能对抗世家,但有备无患缪却是可以做到的。所以他在庄中挖塘掘池,一来面对似今年这般旱灾,荷塘可作储水之用。二来,若是遇着洪灾,只要修好堤岸,这荷塘又可蓄洪弱峰,可保田庄平安。只是说来轻松,这挖掘荷塘已是费了极大的物力人力,修筑堤岸,虽不难办,但若不遇着此番旱情,荒民成众,秦易也不敢要求庄中一举功成,概因庄中人力不足,挖掘荷塘,已是分了数年掘土挖深,若再修堤,却又是几年光阴,说不得成为江心补漏之举。 正看着,丹青却寻了过来,一见秦易,便说道:“公子,少将军和几位京中权贵,游猎归来,听闻公子在此,特请了公子过去。”秦易听了,微皱眉头,一时也不知表兄拿的是什么主意。只低头思量着,若说京中权贵,秦易倒没少见过,他不光有个位高权重的舅舅,还有个颇得圣心的父亲,祖上更是开国的功臣,不说京中权贵,就是世家大族也与府中来往频繁。 只是若是和表哥在一起的权贵,秦易心知这来头定然不小,若不去,却是平白显得自己傲气,招了祸来;若去了,却是有违自己这么多年低调行事的原则。若只见一面,倒无所谓,秦易自负这么多年的谨慎小心,也不至于会见一面便被人所知,便是表哥此番作为,大半也不过是见他素善谋算,不忍埋没于豪门深宅之中。 秦易拿定了主意,眼神幽沉,转眼又是一片平静,露出略带无奈的笑容,对着丹青道:“今儿却是遇巧了,你随我过去,切莫失了礼数。”丹青忙应了,又撑开一把彩绘竹石图油纸伞,替秦易遮阴挡阳。两人沿着台阶,往着庄外行去,路过戏台,秦易见等在那寻医的病患,只剩下了寥寥几人。见齐轩低头开方,目光扫过,却不防齐轩抬起头来,眸若点漆,目光从容,流转间却让人不敢直视。秦易浅浅一笑,微微点头,见齐轩颔首以回,心下一暖。只不好久留,带着丹青直往着表哥所在的别业去了。 说来那处别业离着秦易的别庄不远,只一处傍水,一处依山罢了。那别庄本是前朝外戚世家赵国公的别业,只是新朝建立,前朝的王孙尚零落成泥,更莫说这前朝的外戚了。这别业修在山中,山明水秀,胜景颇多,赵家没落之后,这别业自然换了主人,成了宁南公的别业,只这宁南公奉命镇守南蛮,子孙也少入京城,这别业虽有下仆打理,但却极冷清。今日,少将军请了秦易到这宁南公的别庄来,想来必是宁南公的嫡孙进了京来。 秦易进了别业,见这别业与外面看来大不相同,虽没甚仆役,但风景秀美,回环旋绕,重楼叠阁,气宇宏敞。当中一座楼阁,曰延福楼。翠荫绿影,颇具意趣。 “表弟,言君便到,真是巧极。”少将军从室内迎了出来,秦易忙上前行了礼,少将军扶起秦易,笑道:“今日怎么拘起礼来,倒成我的不是了。”遂又领着秦易进了楼内,与诸人相见,秦易见坐中的都是武将一系的英才俊杰,个个能力背景都不可小窥。有宁南公的嫡孙林仲航,永安侯的庶子羽林军将军韩进平,坐中最上则却是一剑眉凤目,气势非凡的青年。少将军见秦易神色不解,在一旁笑道:“是我疏漏了,竟忘了引见,这是延平郡王世子黎轩越。”又笑指着秦易道:“这是我那表弟,靖平侯长子秦易,却是不常出来。”见坐中诸人,皆非泛泛之辈,秦易忙起身行了礼。 若论秦易的家世不差,又有个举人的功名在身,但说来不过一文弱士子,比不得这些少年将军,秦易不发一言,只坐在一旁。宁南公嫡孙林仲航笑道:“早听得靖平侯长子才高气清,今日一见果非流俗之辈。单看这相邻的田庄,便知秦世弟于治政一道颇有心得。”秦易微笑欲答,一时又有丫鬟奉了茶来,秦易忙接了茶,听着表哥在一旁得意道:“我这表弟,自幼聪慧,别的不说,但这治民安仁的才干却是有的,可不是那死读书的名士犬儒。” 韩将军拍案笑道:“贺兄还是如此直爽,犬儒二字却是深得我心,且与我喝一杯。”说着,便命人斟了酒来,与少将军相饮一杯。林仲航见状,又笑道:“韩兄却是犯了酒虫,贺兄也不劝着,倒是怕我请不起酒席不成。”韩将军在一旁大笑道:“宁国公镇守南蛮多年,刀山火海杀出的爵位封地,怎么会吝啬一顿酒席,只是酒兴正盛,却忘了也该敬林兄与黎世子一杯才是。” 林仲航听了此言,笑道:“此番进京,原是想与几位兄长把臂言欢,看来今日却是醺醺而谈了。”黎世子在一旁说道:“且不管他俩,几杯酒还醉不了去,仲航弟今次进京,想来并非只是与我等叙旧。”林仲航叹道:“也不算什么要紧的事,只为着云州高家的事,想来黎兄也知,我父与众叔伯常出征在外,家中只一姑姑侍奉祖母,后来嫁与云州高家,此番高家犯了重罪,我姑姑求到了父亲名下,不得已我方进京走一趟。”林仲航见黎轩越听后,微皱眉头,又解释道:“我父也知高家是祸福自招,重罪难赦,只念在我姑姑的情分上,希望能保住高家三房一脉的性命罢了,也别无其他所求。” 少将军听后,也叹道:“云州高家,也曾是位高权重的显赫人家,只是却看不透名利二字,横行乡里,鱼肉百姓,已是万般不该。偏又和东海盗匪扯在一起,可不是自取灭亡。林兄此番京中之行,恐怕无功而返。”林仲航听了此言,忙追问道:“贺兄此言何解,且为愚弟言明疑惑才是。 少将军只举杯一饮,笑言道:“林兄是关心则乱,东海那几股海匪,靖平侯剿过,先前的张阁老也剿过,更早之前的何老将军也剿过,每次都是剿得只剩小猫一两只,过几载又死灰复燃起来,若说这背后没人支持,恐怕是无人相信。只是这首尾扫的干净,边疆未平,内有天灾,顾不得这沿海小匪。如今,高家却是自寻死路,旁人是想救也无处救去。”听表哥提到自己的父亲,正在喝茶的秦易,忙端正坐好。 第36章 谈高家冤枉皆自取… 听得少将军一席话,林仲航心知,这高家怕是难逃一劫了,且不说提到这三人势力背景如何,但无一不是深受圣上及先帝宠信的大臣,私通海匪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如今却是碍了圣上的眼,怕是落井下石者众,雪中送炭者无。自己此番进京,是否是来错了,高家之事牵连甚广,自家又手握重兵,坐镇南疆,虽然世代皆忠心耿耿,但说不准朝中有对头借着高家之事,兴风作浪直指宁南公府,却是教人进退两难。“林仲航思忖着,难免有些担忧之色,流露在外。 韩将军见林仲航神色犹豫,便大笑道:“林兄,何必如此担忧,当今圣上仁德,高家所犯之罪虽然是法理难容,但还够不上满门抄斩的,保不住高家,林兄替高家留几条血脉却是不难,何必如此忧心忡忡。”听了韩将军的话,林仲航稍减忧色,举杯笑道:“今日高朋满座,却不该言此事,我自罚三杯。”说完连饮三杯,又拍手唤进歌伎舞姬,奏丝竹柔媚之乐,歌婉转清悦之曲,舞翩然风流之姿,一时恍若天仙化人,不似人间凡流。 且不说秦易在宴上如坐针毡,度日如年。直至天色渐昏,秦易才回了府中,一进屋便是满身的酒气,面若红霞欲燃,意懒神疲。揽月忙命人打了水进来,又替秦易换了衣物,笑嗔道:“许久也没醉过了,怎么今天去庄上一趟,反倒喝的醉醺醺的,明儿误了贤哥儿的寿辰,可怎么了得。”依竹在一旁亲手泡了盏醒酒茶来,秦易接了茶,自饮了一口,但觉花香满口,不禁皱眉道:“怎么有股香味?”依竹笑回道:“老太太前儿送来的花露,听说最是醒酒不过了。” 秦易将茶放在一旁的荷叶几上,又问揽月道:“佩玉去哪儿了?”揽月笑说道:“还能在哪儿,前院的小药库里忙活着,满屋的药材,价值千金的不少,前院又人多手杂的,一时怕弄混了,一时又怕弄坏了,没办法,不敢经了别人的手去,只我们几个亲手清点入库,费时好力不说,清闲那些小丫头是正经的。”秦易听了,心下赞许,又笑言道:“不说小丫鬟,我倒忘了,去年为着张婆子的事,扰的满院子不清净,此番既置了药库,你顺道也行行权,查查院子里丫鬟婆子的底细,省的又添了什么不着调的人进来。” 揽月听了秦易如此说,却甚觉奇怪,她深知秦易行事温和,虽有些固执,但对下人最是仁厚不过,不说赏赐月钱如何,单是下人犯错受罚,都只按规矩行事,不似府里随着管事们的心意而定,而且只要院中下人安分守纪,秦易也从来懒管他们原来如何。如今却是要查院里丫鬟的底细,揽月心中一动,莫非…是那张婆子的事并不简单,又或是另有其他事。 依竹听闻,捧了盘金丝烧卖过来,笑道:“今儿是出了什么事了,久坐高台的神仙,倒也理起凡尘俗事来了。”秦易摇头笑道:“今日去庄上,遇见了几位京中权贵,在相邻的别院宴客,恰巧少将军在场,便邀了我过去赴宴。不去还好,去了才知道,云州高家这番怕是没了。” 听得秦易说道云州高家,依竹一惊,忙放了盘子说道:“云州高家,可是那前朝便出过三相四尚书的高家?”话一出口,依竹才觉失态,忙笑问道:“侯爷去云州前,老太太可说过这高家,不但在前朝显赫,便是本朝开国以来,高家的门生故旧也不少,况且这些世家,不比咱们府里,都是传承数百年至千年,树大根深,怎会突然就没了。” 秦易冷笑道:“树大根深是不假,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高家再怎么根深蒂固,到底是扎根在本朝的土地上,世家也不过是棵盘根错节的枯树,看着庞大,其实早就虫蛀蚁食,只留外皮而已。”依竹嫣然一笑,只打趣道:“也只公子才这么说,说不准人家是老树发新枝,往后起来了,不知公子又怎么编排了。” 揽月想了一想,忙在旁说道:“公子从来便不虚言,高家也是有名的世家,莫非此番出了什么大事,才让公子有此一说。”秦易自听了宁南公嫡孙几人话后,宴毕又询了表哥,方才明白了高家犯事的起因。听了揽月的话,秦易叹道:“说来,也是高家合该有此一劫,也不知高府里的家生子,怎会与劫掠百姓的海盗有亲,更甚者高家长房还曾替这些海盗办过事。细究起来,只因着御下不严,家生子在外犯事,又顺藤摸瓜牵连了主家,再有故旧进言,也逃不过抄家斩首,流放充军的下场去。” 听了秦易这番话,揽月和依竹也敛了笑,暗觉秦易此言有理,又想着院子,揽月和依竹心知,她们是秦易身边的大丫鬟,便是秦易日后不收房,也少不得给她们一个前程。单看李妈妈便知,秦易素来便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自是一心一意跟着秦易。而且虽是府里的家生子,但不是孤身一人,便是全家身契都在秦易手里,也不怕有人算计。但这满院子的丫鬟婆子,来历复杂,保不齐什么人黑了心,瞎了眼,使些手段,折腾得院里不安也就罢了,怕就怕出了像高家这样的事,就是明知冤枉,受尽委屈也没处说理去。 揽月柳眉倒竖,只冷笑道:“往日公子宽厚,倒纵得那些丫头婆子日渐张狂起来,去年那事,便堵得姑奶奶心闷。明儿清算,若真干净便罢,有那不知足,没成算的,我却是要好好理理旧帐了。”话一出口,便引得依竹掩面而笑,秦易更是呛了口茶,连连咳嗽。依竹方笑道:“姐姐这架势,我瞧着眼熟,竟有几分武松打虎的气势,可教人心头害怕。”秦易又喝了口茶,笑道:“揽月可比不得武松,顶多一只胭脂虎罢了。” 秦易一说,依竹又笑了,揽月只嚷道:“公子,且只管取笑着,我若成了胭脂虎,那这府里可满是狼虎犬豹什么的,只怕连吃人的恶蛟也不少。”正说着,弄云掀帘进了屋来,好奇道:“什么蛟啊豹的,可是京里又来了什么百戏班子?”话一出口,揽月也忍不住笑了,笑了好一阵,依竹才捂着肚子,笑说道:“可没来什么班子,只揽月这丫头在说笑罢了。你怎么过来了,佩玉点完了没有?” 弄云见秦易也在,忙行了礼,又回说道:“点完了,只淡烟来取帐子,佩玉姐姐又去了西阁楼。”又有丫鬟婆子,捧了银盆巾帕进来。秦易正欲净手,忽而想起一件事,便问道:“前儿府里送的料子,我恍惚听都是极轻薄的,恰巧着临月小筑那边,也该添些新帐子了,且在里面挑合适的料子先做着。至于按例该置的衣裳,便用将军府送来的料子,左右也不违理去。” 听了秦易如此说话,揽月心下更是明了,这番府里怕是真出了什么事来,以前秦易还未考功名时,常有丫鬟婆子说三道四,指桑骂槐,秦易虽生气,但往往隐忍不语,那时李妈妈还在,遇着这种事,便哭侧夫人,骂丫头,倚老卖老的哭天骂地,闹的老太太出来处置才罢休。李妈妈出去后,秦易自掌了院子,满府的下人皆以为秦易是个心慈手软的,未免有些不敬不从,有那胆大的竟克扣起秦易房里的用度来。 惹的秦易动了无明真火,明面不言,暗中用计,以那几个管事敛财贪贿为由,煽动那几个管事的对头,一状告到了侯爷面前。侯爷一查,事情自然水落石出,虽事不大,但侯爷深觉秦易委屈,不但将那几个管事全家撵去了老家的庄子,还处置了不少丫鬟婆子,这才让府里清净了。至于那几个管事及家人,也是运道不济,不知何人乱传的消息,说是他们敛了一注大财回老家,结果,还没走到半道上,便被盗匪给劫杀了。 揽月直到现在还记得,秦易听到这消息的摸样:似笑非笑的端坐在榻上,微皱眉头,笑言道:“父亲也是一番好心,也怪这几个都是没福的,也不知得罪谁去,好端端的招了这冤枉祸,可见这人心不足,必是有天谴的。” 揽月正想的出神,忽听着弄云笑说道:“且不说帐子该换了,单是各处的窗纱也旧了,倒不妨一并换了才是。”揽月忙笑道:“说来也是,换些鲜嫩的颜色,瞧着也精神一些。”正笑说着,外面却来了一婆子,却是老太太差了婆子送了鲜果来,又传了话,嘱咐着秦易且早些睡下,莫伤了身子。 第37章 算前程群仙贺寿宴… 秦易忙笑着回了话,又命丫鬟放了赏,这才打发了那婆子。一时,厨里又送了膳来,揽月正摆着碗筷,佩玉却是进了屋来,抿了抿鬓发,只笑道:“前儿依竹丫头说方姨娘胡闹,今儿才知了个究竟,倒怪不得二小姐,只怨着方姨娘是个耳根子软的,下午不知又听了什么风,又去了二小姐那哭了一番,真真叫人笑话。” 揽月只笑说道:“别只讲古话,方姨娘糊涂是出了名的,今儿又闹了什么稀奇事?”说着自坐在窗下,拿了丝线打起了络子来,一边打一边串上些水玉珠儿,衬着光看去,倒是熠熠生辉。 佩玉自倒了盏茶,饮了一口,才说道:“方姨娘原就是个呆子糊涂虫,也不算什么,最可恨是那些调唆煽风的黑心鬼。方姨娘虽是家生子儿,但几个兄弟却是赎出了府去。虽是奔着前程出去的,但府里的家生子,再怎么也抵过外面的小户人家。这一出去了,前程没奔着,日子也难熬,方姨娘虽常接济着,但她才几两月钱。先前这些人还念着方姨娘的好,后来不知听了谁的挑唆,认定了方姨娘在府里吃香喝辣,对他们这些亲戚散几两银子是打发叫花儿。” 听了佩玉的话,揽月冷笑道:“换了姑奶奶我,便是把银子打了水漂儿,也不赏这些下贱种子去。”秦易闻言笑了,只说道:“知道你是个厉害的,这些人不拣着软的捏,却是来碰刺挨骂不成。”佩玉听了,也笑着说道:“可不是这个理去,若方姨娘是有能耐的,也不至于施恩成仇了。那些亲戚倒也机灵,见文哥儿素来出息着,便想着把自己的孩子塞作伴读,可府里哥儿的小厮,从来都是从府里的家生子里,挑了又挑,才选出来的,何时用过外人。方姨娘也是个没成算的,不知听谁编排,哭着要文哥儿去求夫人,幸而二小姐给拦下了。今日下午,方姨娘不知又听了谁的话,又去了二小姐那诉苦,可不又是一场笑话。” 秦易听了一叹,只说道:“方才还说着别人家御下不严,惹来泼天大祸,倒没想咱们这府里,竟也有了这些心术厉害,专能生事的腌臢人物,罢了罢了,我也没能耐作法开坛,只理着院子清静是正经的,左右还有老太太夫人在上头。”又议论了几件人情来往,秦易才用了膳,早早睡下不提。 正说着秦易睡下了,惠慈堂正房里却是灯火通明,老太太躺在榻上,半合着眼,让小丫鬟在一旁捶腿挥扇。一时又有小丫环在外禀道:“侯爷来给老太太请安了。”老太太这才慢悠悠的睁开眼,在彩云的服侍下坐了起来,见着侯爷进来,老太太一声也不吭。侯爷忙问道:“母亲,今日可是有些暑热,该请太医过来看看才是。”老太太屏退丫鬟,方才开口问道:“你那媳妇是个不着调的,你也跟着糊涂不成。易哥儿请先生的事,你也该尽尽本分。”侯爷忙回道:“我已命人寻访着,只这几日公务繁忙,倒忘了与母亲细说。” 老太太听了,方又道:“你是我肚子里出来的,若论脾气性格,易哥儿倒是最像你的。我心里也疼他,只还有个贤哥儿在,倒不好越了去。若说这孩子,也是个老成稳重的,论出息,怕是要胜过几个弟弟。你也该想想,眼下有你撑着还好,待你老了,朝堂上也该有几个人在。贤哥儿虽然聪明,但却轻浮,将来又是要袭爵的,只做个富贵侯爷罢。文哥儿倒是个老实上进的,只他那娘更不像话,还有几家子外门奴才拖累着,越那龙门不难,只怕将来也没多大长进。秀哥儿还小着,也看不出来。唯独只易哥儿,不但勤学聪慧,对几个弟弟妹妹也是爱护有加,里头外头,大的小的,都记在心里,能指望的也只他了。” 第 1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4 章 穿越之一世荣华 作者:洗雨疏风 第 14 章 侯爷又想了想,向老太太道:“母亲顾虑的有理,只是眼下谈这些还早了些。”老太太听了这话,直气道:“你也糊涂了不成,没了缘由,我说来作甚,你媳妇也是个大家出身的,我平素还言她改了去。也放开了手去。单这请先生一事,她好歹是个嫡母,只记着替贤哥儿置家学,怎忘了问易哥儿有无先生。她道我老糊涂了,凡事都往素丫头那推,我当过多少年的家,怎不知其中关隘,只不愿折了她的脸面去。如今倒有一事,与你说去。” 侯爷听老太太如此说,脸上笼了一阵冰霜,只说道:“母亲只管吩咐,儿子听着便是。”老太太方又道:“如今,我借着贤哥儿的寿辰,让几个姑娘先理理事,往后,也不只依着素丫头,让她们姐妹几个也管一管家,分一分权去。主意倒是给你说了,只怕着你媳妇又弄些巧来糊弄我这个老婆子。”说着,又拭了拭眼里的水花儿,说道:“我也没几年活头了,不过吃吃睡睡,只这几个丫头,都是贴心又乖巧的,换了别人家,怕是早就学着当家理事了,不说别的,妻贤妾美,哪家娶亲娶的不是能操持家业的媳妇,只你这媳妇,给几个丫头请的师傅,教的都是些琴棋书画的玩意儿,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老太太这一番话,却是说到了侯爷的心里去,只他素来便冷漠严肃,虽面若冰霜,却不大显出来。侯爷正欲发话,彩云在外面说道:“二奶奶怎么过来了,也该多带几个丫鬟掌灯才是。”老太太忙命了人进来,又笑道:“可是素丫头来了,我正想着她来说说话。”二太太笑着进来行了礼,又说道:“老太太可不是想我了,只没人彩衣娱亲才是。” 转眼便到了贤哥儿的生辰,不光是群芳园,满府里金银焕彩,珠玉争辉,彩带飘艳,乐声震天,又有往日常来常往的亲戚权贵往来,宾朋满座,座无虚席。绯雪和绯雨都是首次理事,本就不甚明了,又兼着那些管家媳妇,最是见风使舵的,惯踩高低的。见绯雪和绯雨年幼,又处事生嫩,不免有些阳奉阴违之态。还有那不安本分的,乘着人众事繁,滥支冒领,豪纵不拘的。却是为难了几个深闺小姐,有心动气使威,又怕纵了规矩去,实在是进退不定。 幸而老太太是个洞若观火的,早早便派了身边的大丫鬟玉叶和浣花,替绯雪和绯雨搭着手,又有二夫人悯怜绯颜和绯霞年弱不经事,时而指点着,好歹将差事办妥当了。 一时差事了了,几个姐妹方才轻摇纨扇,往群芳园去了。一路沿廊看花步去,听着丝竹萧管之声,见着满府的布置陈设皆光艳夺目,想来不知是老太太还是夫人命人特意换的,一眼看去却是满堂富贵景象。 待的进了园中,早听着婉转的曲调传来,又走了几步,便有丫鬟婆子迎了上来,待的进了屋内,见着正中挂着一幅《群仙贺寿图》,屋内摆着十二扇镶宝汉宫春晓围屏,一色摆设陈置,皆是精致出尘,香气馥郁,耀目争辉。 屋里共摆了三席,内里设了两席,外面一席却是几个哥儿的座位。因着有顾夫人一家在,几个姐妹便进了内屋,挨着顾家小姐坐了。见着绯雪她们过来了,老太太只笑问道:“往日里清闲惯了,今儿可知道管家苦了罢。”绯雪羞涩一笑,绯雨却撒娇抱怨道:“老太太却是存心为难我们呢,那有先飞后跑的理儿去,今日可幸还有人提点着,若真任着我们行权,却不知闹了多少笑话了。” 老太太听了,又笑道:“既怕着人笑话,又怕闷的慌,说来两难全。也别管飞呀跑的,只跟着你素嫂子多学学,多看看,日子一长,自然就会了。”几个姐妹忙应了,绯雪才笑问道:“怎么不见今日的寿星?” 老太太说道:“他们哥几个都出去见礼了。”又对着夫人道:“素丫头平日也稳重,只今日宾朋不同往年,你且看着,莫出了差错才是。”夫人今日精神极好,梳着时兴的挽秋髻,戴了一套吉祥如意宝石青玉头面,听着老太太的话,却是隐了笑意,恭敬道:“倒是我疏漏了,只想着素丫头是妥当人,倒忘了今日府中人多,若了失了照看,出了事儿,却是平白败了兴去。”说完,便命了玉兰出去,吩咐各处管事媳妇小心谨慎,不可懈怠。 玉兰正出去了,秦易便和几个弟弟进了屋来,也未换了衣裳。一时贤哥儿又给老太太等人行了礼,因着今日贤哥儿作寿,年岁小的哥儿姑娘,也起了身来,欲给贤哥儿道喜拜寿。老太太见了,忙嗔道:“这是作甚,丫头婆子拜拜也就罢了,你们行的礼,今日可受不得,莫折了福去。” 第38章 初理事偏生道冤枉… 众人这才又落了座,老太太又笑说道:“今儿且随你们小辈喜好,只不可胡闹醉酒罢了。”话音刚落,外面院子里搭起的戏台上,却是好戏开了场,屋里也忙着摆上席来。绣蟒彩衣。舞袖蹁跹,因着是摆寿,所唱的皆是热闹有趣的戏文,锣鼓震天,腔调抑扬。秦易素来便爱清静,虽看了一阵,喝了一会彩,但终觉无趣。 不过一阵,老太太也乏了,笑着道:“年纪大了,虽爱热闹,却又经不住折腾。”又搭了彩云的手,站起来道:“今日随他们小辈闹去,我们且自寻了乐处去。”带着夫人和二夫人,顾夫人并丫鬟婆子,自去了惠慈堂。 宴到中途,台上的戏班子也散了,又上了百戏班子来,贤哥儿几个看得目不转睛,连声叫好。就是绯雪几人也不时掩口惊呼,端的极是入神。正看着起劲,清韵送了壶茶进来,绯雪笑道:“怎么回来了,可是办完差事了。”清韵也不回话,只笑着侧脸给绯雪倒了杯茶,又退出去了。又看了一会百戏,绯雪悄声对绯雨道:“看了一会子戏,却想出去走走,妹妹同我一道罢。”绯雨笑应了,两人便携手出了院子,只沿着回廊,袅袅娜娜的往外去了。 且说两人出了院子,便清韵在廊下候着了,见了绯雪两人过来,忙过来行了礼。绯雪说道:“出了什么事儿,慌慌张张的,没个规矩。”清韵忙回道:“却是方才清点册子,发现少了两件金银器皿并一套缂丝帐幔,这才过来的。”听了清韵这话,绯雪绯雨皆心头一惊,当下也不言语,只往着前院去了。 原来,只打老太太吩咐了让几个姑娘理事的话后,二太太倒不是那把权不放的人。便让绯雪管了金银器皿,让绯雨管了帐幔铺设,绯颜绯霞,稚气未褪,不过替两个姐姐打打下手,说来皆是轻松简单的事儿,便是连这两样库房的钥匙也一并给了。起初也有些瞧着绯雪绯雨年幼,来冒领滥支的,好在玉叶,浣花机灵,却是提点着绯雪绯雨,翻了册子,按帖登记,再依牌发放,总算是理清长短,免了差错。待到差事忙过了,两人点明了册子,方才过来赴宴。 怎料还不到半个时辰,却又出了疏漏,不禁都有些气急。绯雪素来便是柔心弱骨,听了这事,却也难免动了怒去。更别提绯雨,向来性情直爽,恨不得立刻将那窃领东西的小人,重则痛罚一番。 到了前院抱厦,便见着玉叶和浣花并着两人的丫鬟都立在屋前。见两人过来了,忙迎了两人往房里去了。玉叶捧了册子并牌子来,忙说道:“并非是少了东西,只是我方才检点牌子,却瞧着有两个牌子不对,貌似是旁人私弄的?”绯雨接了牌子看了,果然有两个牌子看似与府里一致,但却有些细微不同。绯雪也在旁看了,只说道:“是谁支领了这两样东西去?只寻过来问问,再作打算罢。”浣花忙在旁道:“因着都是常用的帐子器皿,支领的人也多,但左右不过是那几个分领的人罢。” 绯雨冷笑道:“二姐姐素来便温柔太过,眼下既是在我们面前弄鬼,我也顾不得给她们脸面了,今儿查出来也罢,查不出来,就索性几个人一道撵出去算了。我倒是不信,少了几个人,这满府便没人侍候了不成。” 听了绯雨的话儿,绯雪泪盈欲下,只低垂螓首,轻言道:“我知妹妹生气,只是今日是贤哥儿生辰,又是我们第一次理事,出了纰漏,已是不该。若再为这事闹的天翻地覆的,纵是出了口气,却让那起子没脸面的小人看了笑话去。”闻听绯雪此言,绯雨深觉有理,便强按了怒气,只吩咐璇玑道:“你且去领了那几位分领东西的媳妇过来。”璇玑正欲出去,绯雪却道:“若是我们身边的丫鬟去请,那冒领之人一旦察知,若毁了东西便不好了。不若请了玉叶和浣花两位姐姐,替我们分开请一请人罢。” 绯雨细想一番,却道也是,便对着浣花和玉叶道:“却是麻烦两位姐姐了。”玉叶笑道:“本是我们的错处,却让两位姑娘担了去,何谈麻烦?”说完,便拉了浣花行了礼出去了。 秦易见着绯雪和绯雨出去了,一时也有些不耐热闹,加之方才见客时,又用了不少酒,便也离了席,出了园子,直往着院子回去了。才过了转角,走到了湖边,便见着揽月闲来无事,正在倚在桥上喂鱼弄水,便笑道:“怪不得方才佩玉找不着你,原来躲在这儿偷懒。”揽月见秦易出来了,忙把手中的鱼食一把丢进湖里,迎过来道:“可是散了席了,公子怎么不回屋里去,好歹睡会,醒醒酒气,晚上还有家宴呢。”秦易笑道:“园子里闹的慌,出来赏荷听水,倒也解解闷儿。”又说道:“你也该回去,替佩玉看着院子,今日宾客繁多,若丫鬟婆子贪玩疏职,却折了你们的体面去。” 揽月折了根柳条儿,闻言笑靥如花道:“可就知道公子见不得人清闲,罢了罢了,左右这恶名儿我担了,倒也不烦别人去。”话一说完,便要往院子去,却又见着玉叶带着两个小丫鬟忙忙的过来了,见着秦易在此,忙见了礼。揽月笑问道:“玉叶姐姐,是从何处来,这般匆忙的,可是急着去哪儿?”玉叶听了揽月问话,倒也不瞒着,只叹道:“可不是人多事繁惹得祸儿的,方才我点对牌儿,却不知哪个黑心子烂肠子的货色,竟私弄对牌,混取了东西去。幸而算来支领的不过是那几个人,这才急着过去寻人问话?” 秦易听得玉叶如此说,细想一下,在旁说道:“竟是糊涂了不成,出了这事儿,便是不惊动夫人,也该告诉二嫂嫂才是。旁的不说,今日能私自仿制对牌,明儿便能明抢物件了,便是不曾见过,戏文上还看少了不成,但凡那种奸仆滑婢最易生事,阖府往往不得安宁。”揽月听了秦易的话,只笑说道:“公子素来便聪慧,怎么今日却呆了,贤哥儿过寿,满府都开心热闹,却出了这事,不说老太太夫人,便是二太太知道了,却也扫了兴去。不妨依着玉叶的主意,先提人把事结了,才报与二奶奶知道,也省得扰了府里的热闹去。” 秦易听了,恍然笑道:“竟是我的疏忽了,可混忘了。”又对着玉叶笑道:“你且去罢,别误了正事。”玉叶方又带人走了。揽月见玉叶走了,便笑道:“瞧着今儿不太平,却该早回院子去,免得猴儿未翻了天,却泼了菜了。”秦易点头笑道:“不说这缘故,也该过去了,前儿交代的事儿,你们也该去办了才是。”揽月听了,也不言语,只笑着点点头,往院子去了。 秦易在桥边立了片刻,但觉流火炙阳,一时有些贪夏,便过了桥,直往着瑞香轩进去了。进了轩中,见内里摆设具全,铺陈帐幔皆是新制的,虽无人侍候着,但屋中冰盆青奴等物一概不缺。秦易因着暑热,又兼着虽用了药,但时日尚短,冷热相交,便有些疲倦,便躺在榻上闭目养神。 莲香照风,水影浮轩,秦易闲听着远处飘渺的歌声,恍恍惚惚的便入了梦乡。梦境虚幻,秦易一时翱翔于九天之上,一时又闲卧于竹亭之中。时而见满目莲叶盈盈,时而又跋涉于千里之途。一会艳阳,一会烟雨,一会又是风卷浪潮。不敢思量,怕引动了愁肠。忽而似有哭声传来,嘤嘤凄凄,不觉汗湿衣裳。 秦易猛的惊醒,却自笑了,难怪哭声难耐,原是轩外有人啼哭不止,却唬了他一跳。秦易起身,从轩窗望去,却见着玉叶带着小丫鬟,领着三个管事媳妇过来了,那三人中有一年纪轻的,不知为何,只用帕子掩了面啼哭不止。 玉叶听得气闷,便停了脚步,对那管事媳妇道:“周姐姐,还是先别哭了,待的到了两位小姐面前,再自哭去,哭瞎了也不过几两银子药钱罢了。”言语尖酸,却暗有怒气。 那周媳妇这才止了泪,又对玉叶说道:“原不是有意如此,只是姑娘着实委屈我们了。我们也是自小丫鬟做起的,兢兢业业这么多年,才熬了个差事出来,一家老小都在府里,怎会行那没有体统的事儿。” 另一个着了墨绿衣裳的管事媳妇也在旁说道:“自打领了差事,不说金银器皿,便是府里的白玉翡翠珠宝盘子,也不知分领了多少,从来没出个错儿。今日分领器皿,也是按牌登记了的,姑娘却过来说对牌有错,自说着我们不是,却是纵了贼偷,抓了好人了。” 第39章 懒管闲事席上赏宴… 三个媳妇本就是能说会道,才得了差事,眼下心里委屈,只是将玉叶说的哑口无言,只得生气道:“我可不管什么对啊错的,横竖也得两位小姐决断。你们也不必再多言多语,倒叫我看低了你们去,且给自己留两分脸面罢。”说着,便绞绞帕子,又往轩前来了。 才刚过桥,便见着秦易站在窗前,忙走过来行礼。秦易笑问道:“不是过去寻人,怎么倒哭哭啼啼的,平白添了乱。”听了秦易这话,玉叶更添了几分火气,直说道:“还不是这三位奶奶,我不过问几句话罢,这几位奶奶,是哭又是闹的,倒成了我的不是,冤枉了好人去。”秦易只微微一笑,说道:“既是有体面的奴才,这么啼哭,却是有违宽仁之德,不如去回了二嫂嫂,请了这三位管事媳妇并她们家人出府去罢,也算是了了她们的心愿。”话一说完,便让小丫鬟去讨二太太的令儿。 那三个媳妇本就是府里几辈子的家生子,又久在府里当差,如何不知秦易的性情,又兼知秦易甚得老太太疼爱,侯爷看重,纵是二太太也要让秦易三分。虽然秦易待人温和,但素来疼爱弟妹,自己三人让玉叶没脸,却是打了几位姑娘的脸去,可不得罪了这位大公子,看情形,却是有心要拿她们替几位小姐立威了。看眼下,思以后,几个管事媳妇这才怕了。那穿绿衣的媳妇,忙跪下道:“大公子明鉴,不是我们不知好歹,实在是不知此事。玉叶姐姐一过来,我们也明说了,只这事实在是冤枉。玉叶姐姐事儿多,一时想不到,也是有的,只怪我们不是,只顾着自个委屈,无端生出事来,并不敢这样的。” 见那个媳妇如此说,玉叶倒也敛了几分怒色,又欲言语。秦易却淡淡道:“且起来罢。便是眼下不告诉二嫂嫂,待的老太太知道了,怕是撵出去还是府里的恩德了。”那三个媳妇本就心慌意乱,再听了秦易这话,呆了半响,越觉秦易此言甚是正理,一时,连那周嫂子同另一个媳妇,不禁脚下一软,也跪了下来,只哀求道:“此事与我们无关,并不该祸延我等,大公子且明辨,免了这场冤枉,我们也念着公子的大恩啊。” 秦易冷冷一笑。却笑言道:“几位都是府里的老人了,是非曲直,想来也是心下清楚,若说不知,却是在虚言哄人罢了。细中关节,瞒的过别人,难道瞒得过老太太夫人去,既是府里的家生子,不为自己想想,也该替家人免了这无妄之灾才是。” 那三个媳妇是又惊又怕,再听得老太太的名儿,更没了主意,又念及在贤哥儿的寿辰出了这事,怕是发威动怒的不只老太太,可是连侯爷的脸面一遍也折了。心里又急又悔,那周媳妇,本就是个胆小,哪里还受得住,只磕头道:“这事确实与我们无关,也不敢胡乱冤枉了人去。只这对牌虽是二奶奶管着,但历来各处管事媳妇也常见着,保不准是谁蒙了心,仿了来哄骗小姐,只是这对牌历来是分开,也没有单拿个牌儿便领了东西去的理。” 正说着,远处浩浩荡荡又过来一行人,秦易一眼望去,却见着绯雪和绯雨带着丫鬟过来了,几步行来,见着秦易在此,绯雪绯雨忙上前行了礼,绯雨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管事媳妇,方笑说道:“大哥哥,我说怎么不见玉叶回来,原在这耽搁了。”秦易笑道:“可是没耐性了,将来真掌了家,只怕没人做事了,都折了腿去。”绯雨笑道:“哥哥只管取笑罢,人人若如哥哥这般,二嫂嫂可也没人说利害了。”玉叶也在旁说道:“这些管事媳妇,最喜托懒混事,瞧着姑娘初理事责,腼腆好欺,却是存心哄瞒着,真该抽了腿上的筋去。” 绯雪轻咳了咳,柔柔笑了,言道:“玉叶姐姐说笑了,这些媳妇虽有些糊涂,想来也非那存心闹事的人。”听着绯雪这么一说,那三个媳妇似见了救星下凡,忙跪行过来,拉着绯雪连呼冤枉。 秦易见此处临水靠岸,又烦听吵闹,便皱了皱眉,笑道:“我也不管冤枉与否,那对牌又是何人仿的,总之你们心里必有个底儿,今儿晚宴之前,若东西回来了,便做不知罢了。若还是起心哄瞒着,今儿多少人领了东西,便连着家人一并发卖了罢。我素来不虚言妄词,既要管了这事,便也能做了主去。” 听着秦易这番话,绯雪微蹙娥眉,欲言又止,绯雨却看着秦易,也半响不语,方又对那三个媳妇道:“你们且起来回去罢,今儿扫了我的脸面,我也懒得给人留体面了。便是大哥哥不说,今儿这事我也非查个水落石出不可,真依着我发卖一家老小还便宜了。”绯雪也说道:“素来府里便是宽厚待人,我们初理事儿,也自认没有失礼刻薄之事,今日却出了这事,可不是故意为难,只不知有何不满,难不成我们竟有得罪之处。”一时说来,又眼中泛泪,端得楚楚可怜。 那三个媳妇站起来,见绯雪情状,忙连言不敢,又方自去了。待那三个媳妇走了,绯雨又笑道:“大哥哥也出来有事不曾。”秦易笑说道:“方不耐酒性,在轩中小寐一阵,却被哭声闹醒,无奈问一问罢。”听着秦易此话,绯雨掩面而笑,笑道:“竟是我们的错儿,平白扰了哥哥的美梦,也不知那黄粱熟了没有?”听了此言,绯雪也嫣然笑了。 正笑说着,清韵却急急忙忙的过来了,先是行了礼,又说道;“二太太来了,在老太太房里正说话,老太太说一会依旧回群芳园去看戏,我在园子里找了一圈,可喜在这遇上了。”绯雪笑道:“不过出来散散心罢了,既是老太太有吩咐,这便回去罢。” 当下,也不闲叙,一路回了群芳园去。才进了屋,便见着绯霜笑问道:“哥哥姐姐来得真巧,可是闻见这寒瓜的香气了。”秦易见桌上摆了一个水晶莲花盘,盘里放着红瓤绿皮的寒瓜,尚带几分水气,竟如红玉翡翠雕刻一般。绯雨闻言,只笑道:“往日老太太常说二嫂嫂是偷果的猴儿,怎么今日连霜丫头也贪起馋来了,何不派人唤了二嫂嫂过来,由她们抢着吃罢,只怕比戏台上还打的热闹。”话刚说完,不但秦易等人笑了,连在一旁的侍候的丫鬟也都偷偷侧了脸去。 正笑着,老太太领着人进来了,问道:“什么打的热闹,可是在唱大闹天宫了?”绯霜使了小性子,向着老太太撒娇告状道:“三姐姐欺负我,大伙儿还在一边笑我。”老太太听了,知是小孩子嬉闹,故意板着脸道:“以大欺小,该罚。就罚酒三杯如何?”听着老太太这么一说,夫人二夫人等人也跟着笑了。二太太更是笑道:“老太太这主意好。”又对着绯霜笑说道:“还不命人拿那玛瑙镶珠石爵杯来,既是要罚,一人三杯可不能免了去,这可解气了没。” 老太太闻言,指着二太太道:“只管出主意着,今儿都醉了,谁陪我说笑解闷去,要罚该罚你这猴儿,来迟了不说,净作怪惹事。”二太太笑道:“老太太可是明察秋毫的,哥儿姐儿都醉了,可不只剩我陪着,也好讨个赏罢。”惹的房里的人又是一阵大笑,连绯霜也跟着抿唇笑了。 一会儿,老太太又见着桌上摆了一盘寒瓜,忙问道:“这时节怎么竟有寒瓜,可是庄上送来的?”二太太正摇着扇子,听见老太太问话,忙笑道:“今年天虽热的早,但寒瓜还没到开花的时辰,这寒瓜是铺里的管事寻来的,权作给贤哥儿的礼了。”老太太听了,正色道:“这礼虽不重,却极难得,贤哥儿才多大,平白受了这礼也不好,你命人且封一份厚礼回去,以后也不可再收了。”二太太方应了,又吩咐了瑶华出去传话。 顾夫人笑道:“我最喜府里的行事,既有规矩又不失礼数,怪道哥儿姐儿都这般招人疼。”老太太听了,眼眯成一条缝,笑道:“顾夫人说笑了,若说礼出大家,还得论顾夫人的娘家去,毕竟是前朝几百年的世家,我们这些官宦之家,却是比不了的。”此言一出,夫人微低着头,顾夫人只端庄笑着,二太太见状,忙拿了戏单子,问老太太点戏。老太太笑道:“刚才热闹过了,且点些清净的来听罢。”又吩咐道:“今个儿既是贤哥儿的寿辰,让人传了我的话去,给几位姨娘也赏了席面去,让她们也沾沾喜气。”二太太方又吩咐人去了。 第 1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5 章 穿越之一世荣华 作者:洗雨疏风 第 15 章 第40章 二太太拿人贵客至… 二夫人岔开话道:“素丫头,怎么今日过来晚了,可是府里的事太多了。”二太太忙笑道:“有几位妹妹搭手,可解了我的忧了。并不碍府里的事儿,只是鸾姐儿昨夜发了一夜的烧,今早才退了,因着才过来晚了。”二夫人又道:“昨下午,我见几个丫鬟和鸾姐儿扑蝶玩,热的满头是汗,淘气的不行,想来却是这缘故罢。”二太太忙点头道:“可不是,昨儿回来便说热,脱了衣衫不说,还用了几块冰,晚上便发了烧。”二夫人方说道:“既是姐儿病了,你也该打发人说一声罢,再怎么也不过几句话的事儿?” 夫人在一旁笑道:“也是素丫头的孝心,怕妹妹知道了,也担着心儿,伤了身子去。”老太太笑道:“虽是孝心可嘉,却也有不对之处,鸾姐儿病了,可得好生补补。”说着,便命了彩云去取几样名贵的补品给鸾姐儿送去。 一时台上又开了戏,桌面上的残席也撤了去,又摆了新宴上来。秦易因着先前烦闷,并未用多少东西,只盛了碗山菌野鸡崽子汤,慢慢用着。忽见着清韵捧了一笼水晶蟹肉饺儿进来,走到绯雪旁边,低头笑说了几句,又放下菜出去了。绯雪见清韵出去了,又拉了绯雨,贴耳说了几句悄悄话,两人掩面笑了。 二太太在上席,看着清韵的动作,微皱了皱眉,又笑着对老太太说道;“我且出去瞧瞧,老太太替我留着菜罢,待会再来陪姨娘喝酒。”老太太听戏听的开心,忙说道:“快去快回,若迟了,可也得罚上一罚。”二太太方才辞了去。 出了院子,二太太带人到了前院,先进了东暖阁,碧玉和双成正坐在桌旁看帐。见着二太太进来,忙起身侍候二太太宽衣,碧玉捧了茶来,笑道:“奶奶不是去吃酒了么,怎么又过来了?”二太太靠在绿地,却是无垂手之处。”林仲航言道:“且蒙教听,非因高家之事,只横祸飞来,焉知我林家能免灾去祸。”侯爷劝慰道:“虽论着宁南公府与高家有姻亲相连,但风尘劳攘简在帝心,安于纨绔奢靡之族相比,何必周旋于风波之中。” 林仲航听了,默然不语。侯爷又说道:“当今圣上贤明,高家之事深查内情,虽是祸起萧墙,但搜剔民脂,酷虐乡里,却也是名声在外。冤枉二字,不过笑谈,留些颜面罢了。如今上意已定,世侄奔波劳碌却是徒费心力。”听着侯爷这话,林仲航心知这靖平侯虽出身世家,但生平最厌纨袴膏粱之辈,那高家的事却是一字也不敢再提。只说道:“去年西南边又闹了一场,幸而黑虎军相协,到底平了下去。家父上书欲请旨兴兵,不料朝中的清流都是以德报怨的,只言与民生息,却是施政与荒不成。” 侯爷笑道:“朝中的清流历来如此,从来只有止戈散马,没有以战止战的声息。平云兄既呈奏章,想来已是成竹在胸,深明帝心。区区腐儒陈词,不过风过而已。”林仲航一听也笑道:“却是小侄妄言了,见笑于大方之家,还恕冒昧。”听了这话,侯爷心下一动,自叹身修而后家齐,见微知著,宁南公一府,却是英才辈出,念及府中,思及前言,却心中发闷,只瞪着秦易道:“你还不出去,难道等老太太使人来唤你不成,也是个不成器的东西。”秦易听了,方辞了出来。 一时心气郁结,又咳嗽几声,偏有几个惯会察言观色的小厮围了过来,笑道:“公子可有不适,小的这边去院子里说一声罢。”还有的抬了软轿过来,奉承道:“此处路远,我们抬了公子过去,也快上几刻。”秦易心知这些小厮素来便讨赏乞赐惯了,也不好开罪了去,只取了几个金线荷包出来,笑道:“今日府里热闹,且请一顿酒罢。”说着,又咳嗽了起来。那几个小厮,接过荷包,一摸,便知里面银锞子不少,更喜的心花怒放,扶着秦易上了轿,笑说道:“公子放心,这轿又快又稳。”说着,又吩咐了人去静松院传话。 第41章 暗挑灯芯锣鼓齐鸣… 回了园子里,老太太正命人点了《长生禄》,台上戏子浓妆艳抹,依依呀呀的唱着,婉转曲折。见着秦易回来了,二太太笑问道:“唉呀呀,易哥儿回来了,可见的是哪一路的神仙贵客?”老太太笑道:“素丫头是越发刁钻了,神仙倒有,皆在台上呢,也该上去唱一曲,讨个福儿才是。”秦易笑道:“是宁南公府的林世兄,只为前儿有一面之缘,特过去见了一见。”听着秦易说了来人,夫人只端着杯子,饮着茶听戏,纹丝不动。 老太太笑道:“宁南公府,可也是多少年的老交情。既来了府上,倒也该进来见见才是,怎么嫌弃我老婆子不成。”秦易笑说道:“林世兄此番进京,却是为正事而来,眼下还和父亲在前书房里谈着呢。”二太太笑道:“有什么大不了事儿,他家的老公爷还在,又是几辈的功勋,说来,也不过是无事忙。” 听得夫人掩面笑了,老太太也指着二太太说道:“该打嘴的丫头,这也是能编排的。越是咱们这样的人家,越是该小心谨慎,慎言慎行才是。”又问秦易道:“打听了是什么事没有?”秦易笑回道:“是为着云州高家的事情,说来高家出事,林家既是姻亲,焉能袖手旁观。” 老太太听后,只笑道:“云州高家,当年攀上了宁南公府,靠着宁南公府倒也日渐起来了。只高家本来便是不像样的,族中子弟也是纨绔成性的居多,没几个安分守己的。”又若有所思的看着夫人,笑说道:“这高家的祸却要宁南公府来解,姻亲姻亲,旁人尚可袖手,林家却放不开手去。依着老婆子,娶媳嫁女,不光要门当户对,也得看看家风才是,似高家这般的,便是有个好的,也被拖累了去。” 二太太笑道:“听老太太这话说得,怪道人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瞧老太太这心思盘算,贤哥儿才过整岁,却连婚事都算好了,越发显得我们呆了,可不得多听听,也长长伶俐。”老太太听了,笑道:“你若是呆子,这世上便没有聪明人了,再伶俐下去,怕是该长尾巴出来了。”一番话说出来,满屋子的人都笑了起来。 又闲谈一阵子,老太太也有些乏了,便笑着对夫人道:“且瞧着他们吃酒热闹,别让几个小的喝醉了,挨他们老子罚。”说着,见夫人笑应了,又对顾夫人说道:“我老了,恕难久陪,且容你姐姐相陪。”方搭着彩云的手,带着人自回屋歇息去了。 才回了屋,老太太坐在紫檀嵌玉蝠磬纹护屏矮足榻上,靠着引枕,老眼昏花的看着窗外的莲缸。彩云捧了茶,笑言道:“老太太且用口茶。”将茶放在榻前的小案上,又命小丫环去打水进来。老太太因说:“玉叶和浣花怎么不见?她俩也越发懒了,竟是出去了就不回来了。” 彩云听了,笑回道:“老太太吩咐下去的差事,怎么却忘了。她们帮着两个姑娘理事,必是被绊住了,回来迟了罢。”老太太因听了这话,又说道:“我想起来了,只也不算什么差事,横竖依着规矩行事,你们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若连这点差事也理不了,却不如出去妥当。” 彩云听闻,忙笑道:“今日府里人多热闹,一时要这个,一时取那个,可不得照看着。再说着小丫头和婆子难免不经心,她们既领了这差事,若不理妥当了,怎好回来交差。” 听着彩云这话,老太太忙说道:“这话很是,想来也如此。”话音刚落,玉叶和浣花便掀帘进了屋来,面色不愉,只也不说话。玉叶拿了美人锤,替老太太捶着小腿。一时屋外有人送东西来,浣花则接了食匣,捧了果菜,放在小案上,低头言道:“这是二老爷命人送来的。” 老太太眯着眼,看了一眼,笑道:“可算他有孝心了。”又瞧着浣花问道:“今儿见两位姑娘理事,可有章程?”浣花一怔,明白了老太太的意思,只说道:“两位姑娘初次理事,虽不大懂,但也有长进。只是,名不正,言不顺的,难免受些刁难。”老太太笑道:“是有人说闲话,还是有人不安分了。” 玉叶抬头笑了,只说道:“老太太真是火眼金睛。论理,咱们府里也该整顿一番,不说今儿竟连对牌也有仿的了。就是大公子院子里,素来也是铜墙铁壁的,可我听佩玉说,大公子却命人另置了药库,想来,也不是无风起浪才是。” 老太太听了,只笑了一笑,慢条斯理的说道:“易哥儿,这事我却不知道,可有个引子没有?”彩云服侍老太太已久,自知老太太怕是生了气,忙说道:“前些日子,大公子身上不好,又倔着不请大夫。佩玉过来了一趟,只那时让二奶奶遇上了,便没有惊动老太太。细想来,大公子往年也时常三灾六病的,怕是听了什么闲话罢。” 老太太叹了口气,说道:“易哥儿素来便是个心细又心重的,只一两句闲话,还不至于如此,必是真出了什么事儿。他是个孝顺的,不愿为这些事折腾,能忍则忍了,只是委屈了这孩子。”又叹了一口气,对着彩云道:“既是另置个药库也好,我记着柜子里还有些宫里赏下的药材,你替我送去罢,顺道也看看有什么不安分的。”听了老太太的吩咐,彩云忙应了,只出去取药送东西不提。 老太太又用了口茶,对着玉叶道:“往日里还有几个常来常往的老人儿,自出去了也不大进来了。你也该去传个话,让秦嬷嬷她们一辈的老嬷嬷,进来陪我说说话。” 玉叶笑说道:“怎么不大进来,昨儿秦嬷嬷才送了礼来,只宾朋甚多,不好进来,只等着明儿给贤哥儿贺寿呢。” 老太太方点了点头,笑说道:“她素来便是个有心的,不枉主仆一场。”又顿了一顿,环顾左右,吩咐道:“大公子置药库这事,不可宣扬出去,若是侯爷知道了,你们也不必留下了。” 昏昏暗暗的烛火摇曳,金桂馥郁,暗香习习,芊芊素手挑着灯芯,柔媚的声音似喃喃自语:“让静松院那位遇上了,偏又那么巧,消息又传到了善德居。” 一个人影儿映在纱窗上,随风晃动,回道:“可不是这样,早知那位素来弄鬼,先前便不该便宜了他,既动了手脚,索性让他陪那他老娘去。”那柔媚的声音轻轻笑了,笑声极是悦耳动听,似珠落玉盘,笑了一阵,方说道:“若是如此简单,我又何必煞费苦心,既是布局已成,只等着袖手旁观便是。”那人影儿又说道:“只今儿这事,善德居那儿,该如何行事?” 正挑着灯芯的手一顿,绽开一朵火花,柔媚的声音,低言细语道:“既了了首尾,也不需管他,只静松院那边,也该停住药了,只等着府里这一出大戏,何时开场才是。毕竟这角儿,已是备好了。”萧萧冷风,娇音萦萦,似宵虫哀奏,几不可闻。 翌日清晨,秦易正斜躺在榻上,看着揽月浇花,佩玉伏案磨墨。秦易看了一会儿,又见着园中树木虽荫郁茂密,却挡不住斑驳烈日,心中一叹,前儿按下的思绪又是一动。一想到这,秦易微微笑问道:“前儿我吩咐的事儿,可妥当了。虽算不得什么要紧事,但昨儿才闹了一出,说来也该紧着办才是。” 依竹正绣着花,听了秦易这话,只笑说道:“哪里有这么快,且不说院子里的丫鬟婆子虽未过百,却也差不离去。和府里沾亲带故本就不少,还有府外送来的,更是难理清楚。府外的还罢了,只府里送来的,都是家生子儿,面上倒规矩的,算来没一个好理的。不是祖上几代的老人,便是和各房丫头管事牵扯着,只查一两个还好,这么兴师动众的,指桑骂槐的笑话打趣可没少听着。” 揽月进了屋来,就着雕花银盆净了净手,冷笑道:“什么笑话打趣的,也只敢在私下抱怨罢了。真敢闹起来的,可别到时候没脸面了,才知道什么叫后悔。”依竹笑着绣了几针,又说道:“也只你这么说罢,再怎么闹腾,都还在这府里,若真不安生,也只撵出去,何必让人看了笑话。” 佩玉闻言,停了笔,只笑道:“依竹丫头,却是个息事宁人的,只知道开恩念情,却不知道这里的底细。借剑杀人,吹风引火的把戏,我可没少见过了,再不计较,也该描补一番,省得连累别人白担了个恶名儿。” 这话一出,揽月便掩袖一笑,只说道:“你且编排着罢,我可不是那好性儿,只以后别后悔就是。” 第42章 会故朋忆锦州古今… 揽月说着,又笑道:“横竖是我担了这名儿,也脱不开身去,由着你们说去。”话一说完,便要掀帘子出去。 秦易本就有些不适,只勉力提着精神,见着揽月要出去,便唤道:“且先别忙这事,我还有话要吩咐着。” 揽月方转回身来,嗤的一笑,道:“什么事儿?非叫着我回来,屋里的偏该清闲着不成。”秦易也不理会,只问道:“往日外面铺子庄子的银钱,都是你掌着账本儿,算来也该有不少,且理个总数给我。” 佩玉听了,向着秦易道:“我道什么事儿,公子竟缺了银子不成,便是往日里打制的金银锞子,便还有几百两,何苦动那账本子。” 揽月听了佩玉的劝话,也只笑道:“明暗两本账,算来钱财都不少,公子可要动哪个本子?”秦易一听,却是笑了,只问道:“怎么闹出两本账来,偏我这点积蓄,也怕人算计不成。” 第 1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6 章 穿越之一世荣华 作者:洗雨疏风 第 16 章 揽月听后,却冷笑道:“公子倒是个诚心正意的,只我们非诸事留神不可。一年到头的费用本就不少,又时不时添些花钱的事儿,原也没什么外项大事,不过略俭省些便罢了,倚着铺子庄子的进钱,也不至于委屈了。只公子不计较,旁人却盘算着,前头侧夫人留下的,倒没人敢动,后面添置的产业,可少不了人眼红耳热的,说不得便被人算计了去。” 听了揽月这话,佩玉也说道:“可不是这理儿,不说旁人算计,公子自个也该拿个主意才是,万一有个闪失,不仗着这庄子铺子,却依着旁的不成。”秦易自是心里明白,他虽自有盘算,但身在府里,多有不便,这些明面的产业,不过九牛一毛,便是舍了也不心疼。他又素来行事低调,却没想瞒过了众人,却引得身边的丫鬟为此留心算计。一时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未免有些感慨。便又笑道:“那里到了这般田地,我心里自有分寸,便是没了这庄子铺子,未免便不能建功立业不成。” 揽月听了,掩袖一笑,侧过脸来说道:“就猜着公子会这么说,罢了罢了,我也是瞎子点灯白费蜡的,左右这明里暗里,还不都是公子的。”转身又走到了顶箱大柜前,取了钥匙,开了匣子,取了两个米黄色如意天华锦册子出来,递给秦易道:“可不都在这儿,公子自主张便是,厚薄什么的,我们也理不着了。” 秦易见揽月嗔怪,也不好接册子,只笑言道:“既是你掌着,且说个数儿便是。”佩玉走过来,接了册子,翻了翻,笑说道:“且不说侧夫人留下的田地铺子,这些年的进项不少,大多置了产业,账上的现钱满打满算不过三万来两银子。公子若要用,直取了便是。”又顿了一顿,笑道:“总不至于连铺子也折了银钱使罢。”言语却有埋怨之意。 秦易也不作理会,只思忖片刻,且吩咐道:“且预备着五千两银子,旁的再另说罢。”又想起一事,便笑问道:“若说田庄也罢,至于铺子,我虽不理会,倒也该命人置个米铺布行什么的?” 依竹听了,只扑哧一下笑了,笑回道:“公子今天怎么了,竟忘了不成。这才几处庄子几亩地,若置了米行布行,往哪寻产出来着。再说着,虽是下面人管着,可谁家背后没个主儿,劳心又费力,名头还不好听,倒不如现在这般,清清净净的,何尝不好了。” 听了依竹这话,秦易思来也是,虽说本朝并不轻贱商匠,但到底民间的名声不大好,他若成了家立了业,分出府去便罢了。可如今还依附在府中,眼下置些中田下田,已惹得人眼热,若再置几间商铺,可不赶着让人说嘴,一时便把这念头按了下去。拿了本四书集注,聚精会神的看了几页,偏屋外有丫头送了拜匣进来,佩玉接了匣子,笑说道:“可是不让人清闲,又是哪位送了贴子来?” 秦易接了泥金帖子一看,却笑了起来,只说道:“这人往日却是常来往的,只出京去了两年,竟也客套起来了。”佩玉瞧了一眼,也笑了,方言道:“原来是田三爷,公子许是不知,这两年田家很闹了几出,若不是宫里太妃的脸面,又有几个世交说情,宫里早降旨查办了。纵使如此,也免不了御史弹劾,如今京里正经人家,鲜少和他们家来往的。” 秦易一怔,却不知竟有这事,暗自一叹,又笑问道:“再怎么也是[],也惹不出什么大祸来,何至于如此地步?”揽月倒了盏茶,递给秦易,冷笑道:“公子素来便是心善的,可不知里头的事儿,一阵是为什么金石玩物打伤人命,一阵又是盘剥百姓,放贷取利,还其他的仗势欺人,不奉规矩的事儿多了去,满府里寻遍了,也没几个好果儿,可不人见人厌的,只他家自己还得意着,反还倒自家乃是新贵。” 听得秦易险些喷出茶来,只咳嗽了几声,笑道:“虽不是捕风捉影的事儿,但流言蜚语,素来便是搬弄是非,任意夸大的。田府再没落,家风还在那摆着,想来不过出了几个不成器的子弟,惹些是非罢了。若真到了如此地步,当今再给太妃颜面,也由不得旁人在脚下撒野。” 佩玉也笑道:“虽是这话,但到底没甚好名声,公子又是临着春闱的人,若与田三爷谈些文章也罢,只与那府中还是少牵扯一些,省得又传了什么风去。”秦易听后,笑说道:“只管放心,修善修德理却是不敢忘的,出去叙叙旧罢了。”说着,放下茶盏,便要更衣出去。 却见着夫人处的两个婆子,捧着鎏金雕漆大捧盒,走到了廊下,见着揽月出去,便笑说道:“是外面孝敬的时鲜果儿并着上赐的杏仁酪,夫人念着哥儿素来刻苦,送来给哥儿解解暑罢。”揽月命人接了捧盒,笑说道:“劳烦两位妈妈走一趟了,且坐着喝杯茶,再过去罢。”那两个婆子,只笑道:“若是平时,姑娘不说,便也要讨杯茶喝。只今日,稍有头面的嬷嬷都进了府来,却是没个清闲,日后再来领罢。”佩玉忙出了屋,又打赏了两个婆子,命人送出院子。 待的将捧盒放在桌上,佩玉揭开盖儿,却是几个宝石蓝琉璃折枝莲叶盘盛着寒瓜并香瓜等时鲜果品,还有一个白玉鎏金执壶,里面是满满一壶杏仁酪。秦易看了一眼,笑说道:“用银罐子冰上罢,眼下就要出去,哪有功夫用这些?”佩玉方应了,又笑道:“这杏仁酪该添些茉莉花才是,也去了涩味。”秦易听了,又笑道:“说这茉莉花,我倒想前儿喝的花茶来了,你若闲着,替我向雪妹妹讨几两来。”佩玉忙答应着,秦易这才一径出去了。 田少和本不是个受重视的,虽得了功名,又游学了几年,眼下就要出息了。但在田府里,却依旧没甚地位,便是设宴请客,也不在府内,却是在城南的一家斋的名儿,内里满是脂粉香,虽不是章台行院之流,却也不少红袖添香斟酒。只田少和是个古板的性子,秦易又惯烦庸脂俗粉的,只寻了个僻静的临水小院,倚栏细谈罢了。 秦易自斟了一杯酒,笑言道:“锦州风物,想来却是与京中不同才是,怪不得世弟流连忘返。”田少和却无笑颜,只皱着眉道:“锦州若在前朝,也算是繁华富庶之地。只眼下,说来饱学诗书的才子文人不少,却皆是不食五谷,才干平常之辈。” 秦易听后,自无奈笑道:“寒窗十年,有几个是为民做主的,不都是奔着光宗耀祖去的,也只生来锦衣玉食,方还念一念百姓民生,毕竟这天下也沾着祖上的血。”田少和此时也笑了,只叹道:“世兄也只说笑罢了,能这样想的世家子弟又有几人,倒是如我家那般的,却是不少。说来,平白气闷而已。” 秦易本就不过笑谈,瞧瞧田少和的心性罢了,见田少和为尊者讳,便莞尔一笑,又问道:“前朝繁华之地,又占着天下风流,否则也不会得个花团锦簇的锦字了。怎么却不和世弟的眼缘了,难不成只京都才算得沉酣之乡不成。” 田少和饮了一杯酒,方微皱了眉,只老气横秋道:“世兄久在京中,却不知这锦州风土。若在前朝,依着南北运河,漕运便利,自然是商贾云集。金粉楼台,画舫凌波,文人荟萃之地。却不知自本朝鼎立以来,水位难调,闸道修建不易,又有河流易道,漕运虽未废弃,但难堪大用。昔日的锦绣金粉之地,如今也不过普通市井罢了。” 第43章 论漕运叹世事难为… 听了田少和这话,秦易沉吟片刻,却笑说道:“话虽如此,但漕运既未废弃,想来只要重修运河,这锦州又是那烟花粉月之乡了。只是这徭役甚重,若无明旨,却也无甚人敢征调民夫,搏一搏前程。” 田少和听后,也只一笑,方言道:“世兄所言甚是,若无明旨,强征民夫,若修成了,是功大于过,若不成,却是抄家灭门的大罪。便是起了这心思,也只得按下去。” 秦易哈哈一笑,又心思一转,笑说道:“强征是不成,若依着我的主意,倒不妨寻些依赖漕运的商贾豪商,命他们舍些银子,雇人整修罢了。只商人重财,与漕运上不妨让他们几厘利,也封赏几个忠心国事的商贾出来,岂不两全齐美。” 田少和闻言,心中暗叹,正欲言语,秦易又倒了杯酒,自嘲说道:“这法子虽好,只怕朝中清流不依,嫌着与民争利,沾了铜臭。却是说来玩笑罢了,且饮几杯再谈。” 田少和也莞尔一笑,言道:“确实正言,不说朝中清流,便是地方上也颇有些兴风作浪之辈,主意虽妙,奈何世情如此。罢了,万事不如杯在手,一酌且解千世忧。”说着,便举杯敬酒,与秦易闲谈起来。 却没想这院子虽小,但并非秦易两人在此,因着建筑巧妙,临水的尚有一厅,只被山石花树遮掩。秦易与田中和的一番言谈,竟皆被人听了去,却见那厅里上座的竟是秦易曾见过的延平郡王世子黎轩越。黎轩越目若深潭,寒光隐隐,笑说道:“没想着今日出来一趟,倒遇着两个少年英才,只可惜太过规行矩步,未免无趣。”摇了摇头,正欲与左右言语,却听得隐约又有笑语传来,听着不由一怔。 秦易饮过几杯酒,略有些微醺,便笑说道:“世弟此番回京,可有缘故?”田少和淡淡道:“还能为何,不过府里那些事,说来平白污了世兄的耳朵。” 秦易露出几丝无奈的神色,只自饮一杯酒,劝解道:“世弟只作眼不见为净,离春闱不过七王不成。” 齐轩扬眉一笑,看着秦易认真道:“文王是候不着,只寻一子期尔。”目光坦诚,不知为何,秦易竟呆了片刻,直觉得脸泛红潮,将目光移开,秦易又笑道:“伯牙子期,世上难寻,齐兄偏戏弄我罢。只你做你的姜太公,我拜我的闻太师去。” 第 1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7 章 穿越之一世荣华 作者:洗雨疏风 第 17 章 听了秦易这话,齐轩无声一叹,秦易虽是戏言,却无意言中,莫非便是天意弄人。只提了竿,故作轻松一笑,说道:“钓了半天鱼,未免无趣。难得秦兄光临寒舍,上次的棋局还未下完,今儿可要决出个胜负来。” 一说下棋,秦易却笑了,只笑道:“何谈胜负,齐兄虽不以拙笨为鄙,我自舍命相陪便是,只今日和风温阳,不免叨扰几杯清茶。”笑容清浅,偏眼里温软,如月光淡柔。齐轩看着,似受了蛊惑,伸手替秦易拂去发上的落花,忍不住低下头来,却听得“哎哟”一声,拂云跌下树来,齐轩拉住秦易,往后一让,软软的唇印在秦易的额上。 秦易瞪大眼睛,脸若艳桃,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只低头不语。齐轩微怔了怔,阳光洒下来,秦易的身上似染了层温润的光泽,齐轩只觉的这海棠似乎也有了香气,淡淡的染在唇间,酥酥入骨,不忍拭去。 “哎哟,好疼啊,折了腿了。”拂云抱住膝盖,疼得站不起来,秦易忙上前看着,又扶着拂云在一旁坐了,问道:“可是跌疼了?”又见齐轩在旁站着,方说道:“齐兄既懂医术,快过来看看罢。”齐轩这才回过神来,近了前来,撩开拂云的裤角,却见青紫一片,伸手轻揉一下,拂云连连呼痛。 齐轩冷冷道:“又没伤到骨头,不过一剂药的事儿,偏生娇气。”秦易闻言,笑说道:“齐兄,也忒苛求了,这童儿才多大,怎忍得住痛,没哭出来,已是阿弥陀佛了。”齐轩只说道:“凡物因材成器,若不从小压着,越发的放纵,却是齐某管教不严。”秦易笑劝道:“话虽是如此,但年纪还小,若拘过了,反逆了天性,却难回转了。再说着,这小小孩童,身上还带着伤,齐兄不安慰几句,却冷言冷语的,可不叫他心里难过。”听着秦易这一番话,方缓了神色,唤了照影过来,扶着拂云回房休息去了。 忽有一阵风来,暗香淡淡,秦易笑道:“方才便是寻香而来,也不知是甚花儿,若有似无,隐隐约约的,偏生叫人好奇。”齐轩微微一笑,言道:“许是山里的野花,万紫千红的,指不定有一二种异香。”又转而叹道:“今年的山花格外灿烂,只可惜世事喧嚣,寂寞凡尘。”秦易一怔,忽而笑了,只说道:“寂寞也罢,喧嚣也罢,千秋如此,攀今吊古不过荒台寒烟一梦间。齐兄如何看不透,倒不如搏个今世荣华,也不负这一场大梦。” 齐轩眼眸似敛非敛,只淡淡道:“荣华富贵,以天下作盘,以兵马为棋,纵横山河,是否荣华至极。”却是掷地有声,讥诮的语气中暗藏着无边的霸气。秦易大笑道:“此等荣华,却是黎民血泪,吾不取也。”又仰首远望天际流云,方微笑道:“如今江山安泰,齐兄所言人物,乃是乱世枭雄,虽心向往之,却今生难寻。” “或如秦兄所言,但这天下事,风云不定,又岂能事事尽如人意?”齐轩淡然一笑道,见秦易沉默不语,又笑问道:“秦兄所患之症,可痊愈了?”秦易微蹙眉头,笑道:“却是大安了,只天生体虚,却是久患难调,至今仍有咳嗽。”齐轩沉思须臾,说道:“秦兄若不嫌弃,且去草居略坐,也让我再细诊一番。”秦易笑容落寞,只拜道:“如此,叨扰齐兄了。” 才进了屋,便见着照影开了药箱,抓了一帖药,正往药吊子里放着。齐轩笑说道:“那匣子里便放着药膏,何苦再费这功夫。”照影恭敬回道:“方才寻了一遍,却是刀创药,那化瘀的药膏却是前儿舍完了。”齐轩听了此言,只又笑了,说道:“可是个马虎的,往那架上寻寻,倒还有半匣子,放着没动。”照影忙放了药吊子,往架上寻药去了。 秦易进了书房,临着窗坐了,见绿竹萧疏,清凉爽目,遂笑道:“苍苍修竹,淡淡疏篱,却是一方幽静天地。”齐轩闻言,只一边伸手倒了两盏茶。一边笑言道:“山居僻陋,当不得此言。”说着,又递了茶给秦易。秦易接过茶,见茶杯却不是上次的白玉杯,而是黄玉螭首柄双耳杯,而齐轩却换了盏青玉桃叶杯,叶柄为耳,生动有趣。秦易略用了口茶水,笑对齐轩道:“怎么换了杯子,上次的白玉杯,可和这青玉的正是一对不成。”话一出口,深觉失言,一时低头不语。 齐轩只放了杯子,笑道:“只顾着闲谈,竟忘了正事,且先替秦兄诊脉才是。”又取了白瓷蕉叶图脉枕来,秦易忙笼了衣袖,露出一截瘦弱的手腕来,虽肤若凝脂,却淡无血色,青脉隐隐。齐轩见了,心下一叹,自搭了脉上,细听片刻脉息。方自问道:“秦兄,眼下并无旁人,且恕我自言,秦兄虽先天体弱,但这病却是因后来而起。秦兄本有些气虚神亏,不过常进药膳,时常调理,并无甚大碍。但秦兄这病,全因耽误而起,不是往日生病未曾按时用药,便是不慎用些与药性相克的食物,久而久之,便是那身强体壮的,也生生拖个体虚难医出来。” 秦易闻言,先是一惊,而后坦然,只端起茶盏,苦笑道:“何尝不曾按时吃药,自小熬的药渣子,也够再堆个人出来了。不怕齐兄笑话,便是太医院的太医和京里有名的大夫,皆请遍了看过了,就差着寻僧问道,求那仙方灵药了,只是偶尔一两副药灵验了,下次又不见效了。我素来自认谨慎,却没想到这药上面去,毕竟家里生病的也不只我一人,偏我多病少恙的。”说着,用杯盖拨了拨面上的茶叶,蹙起眉来,目光移向窗外。 齐轩怔鄂片刻,静静看着秦易,半响才说道:“若是药性相克,却是不大可能,毕竟但凡行医治病的大夫,在开方前都会嘱咐一番。似秦兄这般身份,更不可能用些生僻古怪的药物。大约是出在这药材上,许是药性有误,或是药材上出了什么差错?” 秦易举杯一饮而尽,只叹道:“不管是药性药材也罢,想来必是因我的不是而起,否则,为何单单只我如此。”言罢,惆怅一笑,神色黯然的看着竹林,心中思绪万千,忽觉天地之大,竟无容身之处。 齐轩凝视着秦易,沉默不语,药鼎烟浓,似有淡香萦绕,寂寞难言。齐轩只伸手盖住秦易的手掌,微笑道:“不管何因,总需看开去才是。只要问心无愧,何必在意其他的是是非非。”秦易转回神来,见着齐轩的笑容温暖,眼神信赖,忍不住也低头笑了笑。 低头见着齐轩的手掌覆在自己手上,温暖宽厚,秦易一愣,手指微动,欲抽出手来。齐轩掌心一动,不由紧握住秦易的手,十指交错,见着秦易面上一红,才松开手去,停一停又道:“秦兄这病,虽有些古怪,但若放宽心,调养一段时日,却也无甚大碍。” 秦易心知,齐轩乃是劝他,褪下衣袖,只说道:“齐兄放心,我自是句句记着,如今既知缘由,却是百忧皆去,有何看不透的。”语罢,心下却又暗下决定,从来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看来,不能只查自己院子,便是府里也该敲打一番,否则,却是活该他软弱可欺,白白差点再穿越一回。 第45章 盼春闱笼中细思量… 齐轩见秦易心绪稍解,并不似勉强为之,又笑问道:“秦兄可是命人在坡下修堤,本已是杨柳浓荫,湖波如镜,再整修了堤岸,遍植花木,却是花满‘秦堤’了。” 秦易闻言,只含笑道:“齐兄只管说笑罢,大旱之后必有大涝,别看着现下堤岸还算结实,可到底是土垒的,经不得风浪。若不紧着修造,今儿庄上还可助别人,明儿大水一冲,只能求老天开眼了。” 齐轩端起桃叶杯,低头品名,闻言抬头笑道:“依秦兄的出身,名下的庄子又岂只这一两座,何须如此筹谋。”秦易正欲说话,偏照影进了屋来,笑道:“药是寻着了,还寻着先前找不着的一瓶丹药,也不知何时放失了手去。”手里还端了一个青花白瓷盘儿,盘里放了一个青玉祥云瓶并着两盘精细点心。 秦易听得丹药二字,心下便有些纳闷,一时又见照影捧了点心进来,便笑道:“今日若是谈诗论文便罢,偏只闲聊几句,也不觉误了光阴。若是明儿再过来,却是要仔细请教齐兄一番。” 听了秦易这话,齐轩笑道:“怎言请教二字,只我乃山野之人,于诗文一道不过泛泛。只秦兄博古通今,笔下的文章也该是风雅宜人。” 秦易笑了一笑,说道:“齐兄偏爱说玩笑话,今儿却该拜读一下齐兄的文章,定是天地间之至文,明儿蟾宫折桂不说,还要流传千古去。” 此话一出,齐轩眼神微沉,又方说道:“却是我未曾言明,祖上曾有家训,齐家子孙不得科举入仕。这折桂的苦活儿,只让给秦兄去做了。” 日近黄昏,揽月捧了一堆薄册子进了屋来,见依竹靠在榻上,绣着帕子,便放了册子,叫苦道:“册子上百来号人,不但要盘着家里的亲眷,还有什么干亲姻亲的,好不磨人。”依竹闻言,嫣然一笑,只打趣道:“若不是苦差事,怎会由你担着,可让人享了清闲了。”揽月笑说道:“你也别想清闲了去,这么多册子,我一人理着,也不知何年何月去了。既是你清闲着,也别想偷懒去了,也该帮着调度一番才是。” 依竹丢了绣架,起身近前,倒了一盏茶,只说道:“只看院子的花名册有什么用,外边还有几十口人,若真细查下去,怕是没个一年半载是不成的。” 揽月摊开一本册子,笑说道:“外面的我们是管不着,自有公子吩咐人料理着,只院子里这事,并不似往年核对一番花名册,标注一番,便了结了。今儿却是公子特意吩咐了,说来却也难办,单是家生子这些人,便不知沾亲连故的有多少,还有外面进来的,不是世家豪门,便是朝中显贵送进府来的,若要查,可是大海捞针似的,真真为难死人了。” 依竹喝了一口茶,笑道:“你素日机灵,今日却笨了不成。依着我来,便是先理了在房里侍候的,并着掌管各处职司的,其他的粗使丫头婆子,留着有空再慢慢理便是。左右春闱过后,咱们便是不搬出去,也不会在府里再留多久。” 揽月细想一下,只笑道:“可不是这个理儿,若是春闱放了官,谁还再理这事,可不得捡要紧的地方先理了。” 正说着,佩玉掀帘进了屋来,一进屋便笑道:“那田黄石的刻章放哪儿去了,一时急用偏又寻不着。”揽月笑了笑,回说道:“在柜子侧格里放着,就是那个红锦匣子里,怎么,可出了什么事儿,竟要动印章子了。” 佩玉取了匣子出来,没好气的说:“最近也不知怎么了,事儿一出接一出的,昨儿两位小姐理事,二奶奶发火拘了人,刚才还在审着。方才,又有人来说,前儿出去的林大妈,今日没了,偏她女儿领了她的差事,还管着院里的花木,算来也是院子里出去的,左右也该赏几两银子。偏这帐本子是分了的,这银子非用印才能取,可不得我走一趟。府里的能仿了对牌去,焉知院子就没仿印的。” 揽月掩袖一笑,只说道:“偏你小心翼翼的,说来公子也忒恩宽了,这出去的下人府里本有定额,可咱们院子里,不但赏了银子,还特许了家里人回去七日,说来也算打着灯笼也寻不着的。偏生院子里,还有些糊涂的,不念恩不说,将恩成仇的不少。依着我的话儿,倒不如撵出去几个,落个清净才是。” 佩玉开了匣子,听了这话,自是心里明白,忙笑道:“可别说这话了,前儿提名道姓的,才惹了不痛快。那短舌头的话,还没散呢,你又提这话,可不得又让人编排了去。府里的家生子,你也知道,那是几辈子的体面,岂是我们说撵便撵的。外面送来的,更了不得,那个不是达官显贵府里出来的,除了公子开口,便是二奶奶也得敬着远着,轻易动不得。” 揽月听了,只皱眉噘嘴,一时也不言语。到是依竹却笑了,只说道:“还是佩玉姐姐看得真切,正经说来,不说府里,便是院子里也渐不如从前了。往日里略提点几句,总有人记下不敢再犯,可如今稍管教一下,便是也只做了耳边风,可教人发愁,也不知是哪里来的风气儿,直叫人好笑。” 佩玉也不多言,只笑道:“可不是这么着,若紧一点还好些,可宽上几分,就越发的混闹胡说,说来也够可气。”说着,又向着依竹笑道:“先前我让弄云替我去临波阁走一趟,也不知这丫头是迷路不成,你若闲着,且去寻上一寻罢。” “谁迷路了,若是在府里便分不清东南西北,明儿出去了,可不得报官寻人了。”秦易笑着进了屋来,打趣的说道,佩玉听了这话,只笑说道:“正说着弄云,也不知疯哪去了,一下午也没见个人回来?” 依竹笑盈盈的上前替秦易解了披风,只说道:“不只弄云,公子可也是倦鸟懒归巢的,方才老太太派人送东西来,才问着公子为何不在府里,幸而我圆过去了。”秦易听得眉头微皱,又笑问道:“送了什么来,打发人回话了没?”说着,便往榻上坐了,接了揽月递来的茶盏。 佩玉笑说道:“不过是些燕窝,人参,首乌之类的药材,说来都是上品。”说完,便掀帘自出去了。依竹吩咐丫鬟打了水进来,一边服侍着秦易洗漱,一边说道:“不只送了东西来,老太太还遣人说了,明儿济和庵的慧宁师太要来府上讲经,公子若无事也去见上一见,听说这慧宁师太颇懂医术,没准开了方儿,便把公子的病给治好了。” 秦易听着微垂眼帘,只淡淡道:“明日我要去将军府一趟,却是没这个机缘了,只等以后罢。”话还未完,便有小丫头在门外传话道:“二奶奶,请大公子过去一趟。”揽月合了册子,只笑道:“真应了佩玉那句话,今日的事儿是一出接着一出。” 依竹命人端了盆子出去,又忙取了一件月白色缠枝牡丹纱袍出来,服侍着秦易更衣,又笑言道:“早知要过去,先前也不忙着换衣裳了,也不知二奶奶有何事,打发人带话过来便结了,何必非要公子过去。” 秦易微微一笑,取了折扇,把玩着温润的扇坠儿,只笑道:“可是糊涂了,往日不过是些稍话传物的事儿,打发人走一趟便罢了,今日必是有事,才请了我过去。”见依竹微微颔首,又吩咐道:“前儿我得了那一套琉璃人偶放哪去了,且取了出来,我一并带过去罢。” 善德居的院子里,婆子媳妇站了一地,前面还跪着七八个管事媳妇,皆是发髻蓬松,神色焦慌。二太太端坐在太师椅上,手里端着茶盏,瑶华和玄真站在身后,替二太太撑伞打扇。 二太太用杯盖拨着茶盅儿,冷笑着看着院子里的媳妇婆子,扫了一圈,方才提高了声音,不冷不淡的说道:往日说我不近人情,笑面阎王的名号也没少听过,我只作那木雕泥塑,也不爱理论这些。只没想着,你们这些奶奶越发放肆起来,真当我是那庙里的泥菩萨,一个二个使着性子,今儿忘事,明日斗嘴的,我也宽了。可这一宽,倒越发不省事,仗着自己有点子体面,倒动起歪主意来了,今日我倒要查考查考,非理出个清白不可,瞧瞧是哪个主儿在这里头兴风作浪?有多大体面,多大的胆儿,到了跟前了,还红口白牙的说冤枉。看来这满府里皆是清白人,偏只我无事生非来着。“ 第46章 先罚而后赏治家奴… 这话才落下,便有个素日在老太太跟前行走的婆子,向前行礼说道:“二奶奶这话是正理,只是昨儿出的事,我们实在不知究竟,平日也只跟着老太太,管着些杂务,图个清闲罢了。” 二太太闻言,倒笑了笑,只笑容可掬的说道:“楚妈妈素来便是有体面的,在老太太跟前,也是几十年的老人了,不只我们这些小辈,便是侯爷夫人也是心里有数的。”一番话说得那楚婆子面露喜色,颇有几分得意。只二太太忽沉下脸,冷笑道:“只是楚妈妈活了这么大把年纪,竟不知主子既能给你体面,也自能收回去。妈妈既是不晓事的人,留着这脸面做甚,不若出了府,吃些斋念些佛,也好成个正果去。”说着,便唤了人,喝命道:“将她一家老小都撵出去,以后不得进来。” 那楚婆子一听,可是慌了神,忙跪下说道:“是我老婆子发昏,满嘴胡话,奶奶且饶过我这一回,以后决再不敢了,奶奶素来是行善积德的,且可怜可怜我罢。” 二太太原就是拿那楚婆子,杀鸡儆猴,见楚婆子服了软,便又笑道:“说来也是三四辈子的老脸面了,若是撵出去了,倒显得我这管家太严,只是这罚却该依着府里的规矩来。”那楚婆子,听了只磕头谢恩。二太太又扔下对牌,冷言道:“拖出重则十板子,革她一家子三月的银米。”众人听了,噤若寒蝉,自有外仆拖了那婆子出去。 一时,二太太又笑道:“今日这事,可还有不知道的。平日里东府落了几片叶,不到一刻,西府就满府皆知了。昨儿那么热闹一场戏,又是偷龙转凤又是瞒天过海的,只差着反客为主了。眼下又都哑了聋了,假痴不癫的,做给谁看,今儿还想再唱一出不成。” 第 1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8 章 穿越之一世荣华 作者:洗雨疏风 第 18 章 听得那些婆子媳妇脸色发白,一个个皆低头不语,二太太也不开发,只端着茶盏,悠悠闲闲的道:“昨儿这事,究竟是谁干的,若是肯指认出来也罢,若都是这般聋了哑了,我也没那好耐性,也懒得打发出去,素性便成全了你们,让这假哑假聋都成了真罢。” 这一番话说出来,更是听得满院子的媳妇婆子冷汗如流,心内惶慌,二太太本就不是个心慈手软的,如今这真火烧身,可不知如何能熄了这怒火,怕是非打杀几个人才能罢了。 众人正心中揣揣,忽听得外面的小丫鬟,进来笑禀道:“大公子来了。” 二太太放下茶盏,忙笑道:“还不快请进来。”又吩咐玄真备椅上茶。不多时,便见着秦易从回廊进了院子来,身后还带着两个小丫鬟。秦易见着院子媳妇婆子站了一地,难免奇怪,只不多言,上前行礼,问着二太太并信二爷起居,又笑道:“嫂嫂竟是正忙着,请我过来可是有事吩咐?” 二太太忙请秦易坐了,方言道:“只是有件小事,平日穷忙着,也不甚料理了,今日得了闲,便请了哥儿过来,商议个法子罢。”秦易闻言,却孰未不解,只笑道:“嫂嫂,这话却是那出,素日府里的大小事儿,皆是嫂嫂掌管着,只管吩咐着,我自应了便是。” 二太太闻言,也笑了,察言观色,见秦易果真不解内情,便又笑道:“大公子素来便是明白人,我便直言了,前日里听说大公子另置了药房,可是这府里的管事媳妇有甚不尽心之处。” 秦易一愣,不知二太太是何用意,却也不好明言,只道:“并非是她们不尽心,只是我如今久病多灾的,时常请医用药,只在院子里设个小药房,图个便利罢了。” 二太太听了这话,只冷笑道:“我知大公子是个谦谦君子,不愿与这些小人计较。但这内里的缘由,我却是明白的,不过又是有些祖坟被刨的下贱种子,又弄了什么偷天换日的把戏罢。”秦易听后,却是明白了,又见二太太冷笑怒言,不同于往日,显然是要下重手清理一番,也不相劝,只沉默不言。 二太太又说道:“这些见不得人的把戏,是一出接一出的,瞒得住旁人,瞒不住我去。以劣充良,偷鸡摸狗的,这府里竟成贼窝了,我也不是那吃斋念佛的性子,今儿若认了也便罢,如若不认,我不管你们是有哥儿的生辰,说夫人也命二太太筹办了寿宴。只公子的寿辰,往年不曾大办也罢了,单是今年,夫人怕耽搁了公子进学,便只预备着置几桌戏酒,一家子热闹一下便罢。说来可不叫人生气,偏公子从来不计较,生生让人欺了去。” 秦易听弄云如此说,却是神色自若,只漫不经心道:“方姨娘素来便是有些不着调,这些话儿听听也就罢了,何必轻信。再着,我是清闲惯了的,大操大办的,人来宾往,反倒不合脾性。”见弄云仍有些鼓气,便又笑道:“更何况今年父亲在家,宴请宾客什么的,可还要问过他,才算的了数。离七月还有一个月呢,便是要操办,可还早着,偏你心急火燎的。” 第 1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9 章 穿越之一世荣华 作者:洗雨疏风 第 19 章 因着秦易心存旧念,想着两世轮回,虽不求立身扬名,却也该有些作为,不然庸庸碌碌,混迹一生,与草木同朽,不言辜负,却也无甚趣味。次日一早,便早早往那大将军府去了,才进得将军府中,便见着雕琢绚烂,陈设华美,全不似旧时宽敞大气。 秦易不觉有些纳闷,问得府中的仆役才知,今日少将军在府中铺设了几席宴席,又请了几个戏班,却是准备着夜宴赏戏,还一还前儿的宴席罢。又因是夜宴,眼下的时辰还早,满府的仆役不过正忙着分派跟班,预备什物,检点东西这些事儿罢了,少将军却是在书斋闲坐,并未出门应酬,听得秦易来了,忙换了衣服,另择了佳处待客。 沿池过桥,白台如玉,垂柳修竹,绿荫幽静。几间水榭,挂了珠帘,在炽热的晨曦下,一片晶莹剔透,寒侵肌骨,却是临水傍池,为避暑之地。听着流水潺潺,看着玲珑山水,秦易只笑道:“今日进府却见着处处锦绣铺地,斑斓华丽,竟疑进错了府门,可不知有何缘故?” 少将军摇头笑道:“倒非我喜好繁华,不过毕竟有贵客盈门,与自家亲戚不同,与其失了庄重,使人误会,倒不如费些力气,点缀一番,让宾客尽兴才是。”秦易听得贵客二字,心中微微一动,面上却不露痕迹,只言笑晏晏的问道:“贵客,能让表哥称贵,莫非是皇室中人,或者是当今的那位。”语气中略带些许迟疑,却是不敢肯定。 少将军却是晒然而笑,只一面命人沏了茶来,一面笑言道:“宗室子弟倒有,非富即贵的宾朋也不少,易哥儿若想知晓,今儿便留在府里,到了晚间可不就明了。”秦易听得此言,只狡黠一笑,说:“既是来的宾客不少,想来表哥必是有正事要谈,我若留下,人多嘴杂的,却是不美,若再耽搁了表哥的事儿,又添了几分罪过了。”说着,又念了一句“道德无量天尊”,方自掩口笑了。 一时又有丫鬟捧了茶盘进来,秦易见那丫鬟生的妖娆艳丽,偏生全无风致,一举一动,呆板沉滞,好比明珠暗投,让人扼腕叹息。细说来,大将军虽不常回京,但这府中仆役皆是按军法管治,男女一视同仁,却是怪不得这丫鬟举止如此。秦易接了茶,眼中波光流转,看着少将军又道:“今日过府,却是有件事儿,央求表哥帮帮忙?” 少将军笑意隐隐,只说道:“易哥儿求我何事,先前不正求着那无量天尊,我却不知我竟比得过那满天神佛了。” 秦易知道表哥乃是故意打趣,又不好回嘴,只委委屈屈道:“我是有正经事,才来找表哥的,却不想,连着表哥也欺负我。”言语未完,便有几分气恼,只侧眼看着珠帘晶莹。 少将军见秦易此状,不觉敛了笑意,扬眉问道:“究竟有何事情,可是那府里又折腾了什么可恶的事儿?” 秦易微垂眼帘,只淡淡道:“表哥也是知道的,我先天便是体弱多病的,这些年来,汤药丸药,是一时也未曾断过。只不过时好时坏罢了,今年自表哥出京之后,我连着大病了几场,却是越发的不支。我也没在意,只当自个劳神伤了身子,怎不料,前几日,嫂嫂管家,竟查出了府里的药库有问题,虽是发落停当了,只我心里到底放不下,便想着请表哥派人查一查,是否是我多心猜疑?” 少将军的眸光不觉变冷,只说道:“你的性子,我自是明了。这事怕是没那么简单,想必另有隐情,你不愿说也罢,将来总查得出来。只我先前也劝过,靖平侯虽是个治世能臣,但久在任上,管不着府中事务。你既有经天纬地之才,又善鬼斧神工之术,何必久留在那府里,平白让人阴谋算计。” 秦易怔了一下,只勉强笑道:“却是当不得表哥夸奖,我不过是博览了些杂书,略有些浅薄见识罢了。再着,府中虽有些口角是非,但老太太他们待我却是极好的,若是放官离府,倒还罢了。可好端端离了府,却是没得让老太太担心,未免不孝。”见少将军微皱眉头,又欲劝言,便又道:“且不说这些事儿了,前儿我去城外,可见这旱情是越发的严重,虽是有朝廷赈济着,可那些孤儿弃婴的,没个去处,着实可怜。” 少将军闻言,稍展了眉峰,不解道:“怎么没个去处,不是有官绅设立的济贫院吗?” 秦易听了,“噗嗤”一声,笑道:“表哥久在朝中,自是不知其中内情。本朝鼎立以来,施善不罚,各地乡绅宗族设立的济贫院实在不少,收容了不少孤寡老弱,可这些老弱大多是当地同宗同族之人,外地的流民自有官府管制。如今林高两州大旱,逃荒进京的流民甚众,里面的孩童老弱自然不少,如今京里的孤儿弃婴,大半都是因此而来。既无路引官凭,又非宗族之人,济贫院又怎敢收容,不过舍几餐饭求个心安罢了。” 一番老成之言,听得少将军颔首不已,方又叹道:“如此说来,却是朝廷疏忽了,只是如今官仓中也无甚存粮,还等着南边四州运粮进京,若是再收容这些孤儿弃婴,怕是朝堂上又要争论不休了。” 秦易微微一笑,少年芝兰,温文尔雅,笑言道:“朝廷收容,不说争论时日,便是议了法子,却也不一定能落到实处。还有一说,孤寡老弱,老者便罢,那些幼童少年,本就是懵懵懂懂的年纪,若有那不安好心的,收落了去,施恩求报,用些手段,行那不轨之事,可不白添的麻烦事儿。”秦易只说了几句,见少将军似有所悟,一时也不再言语,只品了一口碧绿的茶汤,笑看着珠帘微微晃动,透明澄澈,折射出五色彩光。 第49章 诵经哀前世解忧愁… 今日是五月十六,却是侧夫人的逝辰。秦易虽是穿越而来,又有前世记忆,但毕竟当时尚幼,偏先天体弱多病,全赖侧夫人细心照顾,才有了如今。秦易虽记挂前世,心有隔阂,但几年下来,便是石头也被这真心捂暖了,秦易又并非铁石心肠之人,早已将侧夫人视为亲母。只是侧夫人原就是个性情敏感之人,哪经得住府里的风刀霜剑,不过几年便郁郁而终。 侧夫人逝去后,虽有侧室的名号,但到底是以妾礼进门,再加上秦易尚未长成,哥哥又远在边疆。逢年过节竟少有祭奠,直至秦易中了举后,才能私下里为侧夫人做一做冥寿,烧几挂白钱元宝。 秦易想到此处,又兼着方才少将军的劝言,思前想后,难免有几分凄楚。出了将军府,秦易也无心闲逛,直去了城西的通明观。 燃灯,诵经,秦易早早屏退了左右,只一人在观中静室诵了几遍《太上洞玄灵宝救苦拔罪妙经》,又回思旧事,一时悲从中来,既念着前世父母及今生的侧夫人,又想着此生的光景,却是心身俱疲,无所归结。怔怔出了会神,秦易凄然一笑,哀恸难安,秦易原还有几分不适,如今悲戚过甚,却有些头晕目眩,昏昏沉沉。一时强打着精神,又诵了几遍经,方才出了静室,自寻了道士,命人预备三日水陆道场,略表几分哀思。 秦易精神不济,一时又不愿回府,便在这通明观中闲逛,一路行至临水楼阁,忽又听得书声朗朗,却是隔壁的书院正开课了。听着这书声,秦易却是稍解了心中忧愁,想到明年三月便是春闱,自己若是侥幸得中,自是名正言顺离了侯府。若是不中,也能借读书的名儿,或是游学或是去别院读书,却也是个法子。如是一想,秦易心下顿宽,自己便是要离府,也要堂堂正正的离开。至于那些府里的奸险小人,自己往日不计较,可是却险些丢了命儿,今日已是托了表哥去查,但自己却也该拿出几分手段,耍耍威风才是。 一边想着,一边散步,不觉已走到了湖边,却见着垂柳下站着一个人,轩眉朗目,俊逸不凡,偏生周身一股落寞之气。秦易瞧着眼熟,细看了几眼,才发现那人竟是往日意气风发的齐轩,不觉暗暗吃惊。 秦易快行几步,却见着齐轩脸色煞白,呆呆如泥胎一般,常侍左右的两个童儿也不在。秦易看着,目光沉静明澈,微微一笑,唤道:“齐兄,这是怎么了?可是心中有事?”风动莲叶,红香摇曳,书声飘渺。齐轩回过神,见秦易一袭素服,眼圈微红,尤有清泪残痕,晓露欲落。心中一时感叹,只怔怔道:“秦兄为何在此,莫非也是来这观里游赏不成。” 秦易本有几分愁肠未消,听得此言,欲言明事由,却又牵扯家事,只说道:“这通明观本是前朝甘泉苑,自是景致奇妙,精致华丽。又兼着先帝崇奉天师,道教大行,这通明观在京中也甚有名气,我来此不过焚香敬花,拜一拜这诸天神佛。” “甘泉苑?”齐轩叹了一叹,只淡淡道:“果然是云谲波诡,珍台闲馆,只是如今竟成了寻常道观,世事沧桑,出人意料。” 秦易闻言,只笑道:“珍台闲馆,雕梁画栋,也不过是几处草木,几处屋宇。从上古至今,但凡改朝换代,总是要焚毁宫宇,再来大兴土木,仿佛不这般,不能显示新朝气象。可怜这些宫宇园林,皆是能工巧匠心血所聚,百姓平民辛勤所供,白白付之一炬。只本朝开国,体恤民力,又深知民生,便将这些前朝园林,移作他用,也算替前朝的荒唐了结了一笔。” 齐轩看着满湖芙蓉,只冷笑道:“前朝固然出过几个昏君奸臣,但这新朝就能千秋万代,子孙长久的,说不得如景朝一般三世而亡。”话一出,才觉不对,只掩饰道:“林高两州的旱情严峻,可这京都仍是歌舞升平,赈济饥民,竟要依靠民间百姓,这朝廷百官都是泥胎木塑不成。” 秦易未觉不对,只笑言道:“子子孙孙,难免出几个不孝子孙,致使家业凋零。前朝开国君主,虽是一代豪杰,但却是草莽出身,不解百姓民情。所立律例,更是苛求过度,为官不能养家糊口,为商则是举步难行,为匠更是祸及子孙,便是为农,也忧着老天不开眼,流离失所。太平年景还好,一旦出了几个不争气的帝王,可不就天怒人怨的。”见齐轩微微点头,显是赞同他的话,秦易又说道:“再者,这大旱本为天灾,朝廷既有赈济,绝不会草草了事。施粥舍药,本就是积德行善的事儿,民间有善行,官府只有劝善的,那有阻止的道理。齐兄只见着朝廷恩赏行善的人家,可不知施善不赏,世风日下。”滔滔不觉一番话,却是讲得极畅快,一番愁肠都不见了踪影。 齐轩也不着恼,只笑道:“这大旱一事,前儿也与秦兄论过,只这朝廷却不见动作。前朝的安平帝,虽是个无能的,也知削减宫闱所用,赈济流民。今日我进城一看,民间虽繁华景胜,但朝廷却不过每日舍一餐清粥,又听闻今上似又要重启兵锋,征伐不休,岂不知好战必亡。” 秦易闻言,只正色道:“齐兄此言差耶,好战必亡,但忘战必危,纵横八万里山河,上下数千年春秋,没有哪个王朝不是从刀山血海中杀出来的。当今好战好武,总胜过和亲称臣。怯战必败,不战必溃,前朝之亡何尝不是因边关烽火骤起,官军畏战,一味求和,以至于时局糜烂,百姓揭竿而起。” 齐轩轻轻笑了笑,忽然敛了笑,直说道:“成王败寇,古来如此。如果前朝不灭,如今有违天道,残暴不仁的,却该是本朝开国皇帝才是。”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平静无波,偏秦易只觉得寒冷刺骨。 秦易犹豫一下,伸出手缓缓折下了一支柳条,清风拂来,杨柳依依,衣袂飘飘,玉冠束发,眉目如画,几如神仙中人,不沾烟火,超凡脱俗。秦易眉头微皱,无奈言道:“百姓逼于苦寒而行恶,倘若太平盛世,又有谁愿意斩木为旗,是王是寇,最初不过是逼于无奈。” 秦易神色无奈,却满是诚恳,如墨的眼眸看向齐轩,齐轩止不住怦然心动,偏生脑海里浮起旧事,只觉得仿佛有无数的鞭子抽打在身上,又疼又酸,一股寒意,冷到心底,一时无话可讲。 秦易淡淡一笑,低头摆弄着手中的柳枝,齐轩看着秦易,似有无形的枷锁缠绕着他,一腔酸涩之气,盘桓难言,半响才说道:“山河万里一局棋,今亦然,古亦然,是我着相了,秦兄千万莫往心里去。” 秦易本就性子温和,听得齐轩这番言辞,只笑得温雅清和道:“齐兄此言是为甚,却是我俩为古人担忧,说来不过一笑尔,何必做此情状。”言罢又笑看着远处的湖面,见芙蓉明艳,不禁叹道:“这满湖芙蓉,前朝开过,今朝依旧,今年开过明年还开,而千古的王朝自也没有常盛不败的,争来争去,不过如花开花谢,碾落成尘。” 言语温和,此时光影斑驳,照在秦易身上,正巧他浅浅一笑,如这翠荷白莲,清雅之中平添几分妩媚,看着齐轩一时恍了神,只佯笑着打趣道:“秦兄貌如西子,美若冠玉,若是女儿身,齐某便是摘星折月,也要娶你为妻。” 秦易眼下不过十四岁,正是唇红齿白,尚未长开的年纪。虽然他行事稳重,言语老成,但到底今世的年纪不大,素日也常听院中旧仆言他越长越有几分似侧夫人,只却从无人敢如齐轩这般取笑他雌雄莫辩,一时又是羞又是恼的,却又不好发作,只皱着眉头,言道:“齐兄却是存心取笑我来着,满口胡说乱编。” 齐轩心绪起伏不定,只凝望着秦易,板着脸正色道:“何尝胡说了,似秦兄这般品貌,要是姑娘家,我定要娶回家中,觉非虚言妄语。” 秦易目光朦胧,只低头垂首,只说道:“可惜我并非女儿身,辜负了齐兄这番心意。”言罢,便转身要走,齐轩见秦易似生了气,知道自己的玩笑开过了,忙赔礼道:“却是我一时越兴,玩笑过了,秦兄且不要在意。” 秦易本就不是那小肚鸡肠的人,听着齐轩赔礼道歉,一时也不好再置气,只讽笑道:“我这副皮囊算什么,齐兄对着这水面照照,才知道什么是风华绝代呢。” 第50章 打秋千忽闻大难至… 这句话说出口,才觉后悔,又见齐轩并未生气,方才转开话题道:“先前听齐兄所言,今上又要兴师动兵,却不知征伐何地?”齐轩见秦易开口说了话,先前悬着的心也放下了,又听得秦易问话,只笑道:“恍惚听人说,是要征伐东边的水寇,可不知兵锋所指,又有多少百姓流离失所?” 东边的水寇,秦易眼神闪烁了一下,他虽然身处府中,但自认消息还算灵通,只西边未平,南边刚消停了几年,又遇着林高两州的旱灾,朝廷里连赈灾已是东拉西凑,如何能再征伐东边。虽然今上有意动兵,可那也是几年之后,况且打的南边而不是东边的流匪。 可看齐轩的言语,这征讨东边却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他尚且不明了,齐轩如何得知。心中虽有疑惑,可一想齐轩只是一游学书生,观其言行也知其出自富贵之家,虽有几件前朝古玩随身,但前朝王室器皿,世间多为追捧,齐轩偶有收藏,并不为奇,这征讨东边的事儿,想来只是听些喜欢抨击时事,好发惊人之论的狂书生所言,一时不解内情,当了真罢。 想了一想,秦易便笑道:“东边虽有些水寇,可还有赤蛟军压着,些许跳梁小丑,何须得今上动兵,想是齐兄听差了,眼下硝烟未平的,可是北疆,那些蛮夷从前朝闹到本朝,竟没一刻消停过。” 齐轩一愣,似恍然的合手笑道:“可不是如此,原我还有些奇怪,竟是听错了话儿。说起这北疆,着实令人气恼。前朝的时候,便是年年不太平,那些蛮夷将朝廷治下的百姓,当作了两脚羊,年年动兵打草谷。前朝耗费无数民力,花费百年光阴,才修起横穿西北边疆的城墙,可依旧无济于事。” 秦易闻言,也浅浅一笑,只说道:“若不是修这城墙,前朝耗损了元气,大厦将倾,这才成全了新朝。只是这些蛮夷本就随处迁移,如同流匪一般,这城墙修来,拦得住治下的百姓,拦不住迁移的蛮夷。倒不如本朝这般,用钢刀铁甲杀出个清净来,就像老农耕田,只要有杂草冒出来,便犁上一遍,久而久之,便是再桀骜不逊的蛮夷也该成了天朝的顺民了。”语气温和,偏生话语之中煞气十足,听得齐轩莞尔不已。 笑了一阵,齐轩见秦易神色不豫,似又要生气,忙笑道:“正如秦兄所言,我虽不喜征伐之道,但西北的蛮夷却是屡抚屡叛,以杀戮为乐,本朝征伐北疆,却是上体天心,下安黎民。此消彼长,扭转乾坤,居功至伟。” 静松院里花红柳绿,揽月也不知哪来的闲情雅致,带着小丫鬟们在院子里摘花折朵,莺莺燕燕,露浓香瘦。弄云本在院子里打秋千,因惧高怕跌,只坐在木板上,手挽住彩线,两个小丫鬟轻轻一推,便荡上了青天,环佩叮当,罗裙翩然,弄云娇笑不住。揽月见了,只笑着回首道:“今儿可真成仙了,只管笑着,待会手一滑,我可见着什么是仙女下凡了?”话一出口,自己也忍不住掩袖笑了。 第 1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0 章 穿越之一世荣华 作者:洗雨疏风 第 20 章 弄云听得这话,不由把手一紧,只娇嗔道:“我打得不好,该姐姐来打一会,才知道什么是嫦娥奔月呢?”正说笑着,忽把头一侧,发上一枝琉璃梅花金钗,却荡了下来,抛了出去,远远的落在牡丹花丛里。弄云“哎呀”的轻唤一声,停下秋千道:“可不是不该笑,这番倒把钗环给丢了,也不知跌坏了没有。” 说着,便下了秋千,吩咐小丫环替她寻金钗,揽月走过来,笑说道:“一只琉璃钗,值的什么,偏你宝贝着。平日里金的玉的,还少了钗子戴不成。” 弄云回说道:“别的也就罢了,只这支钗不一样。” 揽月听了,只打趣道:“有何不一样,莫不是那戏文上写的那样,什么金钗,银钗的。” 弄云听了便要上前挠揽月,只说道:“还叫你一声姐姐呢,满口的胡言,这话也是该说。” 直挠得揽月笑的喘不过来,躲也躲不过,只求饶道:“好妹妹,饶一饶我,再不敢了。” 弄云方停住了,笑道:“还胡说不成?” 揽月理理衣裳,只笑道:“谁让你宝贝来着,什么不一样的,也不说个理儿来,可不引得人往别处想的。” 弄云闻言,又笑说道:“偏你胡想,这钗可是我自个买的,只那时才刚进府,攒了一年才买了这支钗,自是舍不得。” 正说着,去寻钗的小丫鬟,捧着那钗回来了,弄云打发了一串钱,才拿那钗看了,只见的那钗做工极轻巧,琉璃为花,金做的底儿,只是这一跌,倒把那琉璃梅花给跌碎了几瓣花瓣。揽月看了一眼,只笑道:“上面琉璃落了便罢,我瞧着这样式倒不错,不妨拿了那鸽血红的光珠,命匠人再嵌上罢,倒比琉璃更称一些。” 听得揽月这话,弄云随手收了钗,又笑了,只说道:“这钗太轻了些,配那鸽血红只怕不大像,眼下也懒得理会,姐姐既过来了,教我打一会秋千才是。”说着便推着揽月上秋千,打一回秋千再说话。 揽月也是嬉闹惯了的,只笑道:“可不许招我笑,推慢些才是。”说着便上了秋千,立在那木板上,挽紧了彩绳,身子刚站直了,弄云便猛的一送。揽月唬的大叫,秋千飞上云端,又忽的飞下来,衣带飘曳,更衬得揽月如飞天仙女一般,妩媚动人。弄云打了一阵,越发稳住了,打到半空中,直往下看去,却见着前院的门边,佩玉和一个锦衣婆子,站在一起,也不知在说甚。 当下,便放慢了,笑对弄云说道:“这秋千一打高,竟是连前院也瞧遍了,我就见着佩玉在前面和人说话呢。” 弄云笑道:“可是真的,我方才倒没看见,且让我再打一会,这会我站着,打个立秋千再看看。” 说着,便要上秋千,揽月不肯下来,只笑道:“这秋千又不小心,站上两人也足够了,你上来咱们一起打,不就行了。”两人正说着,便见着佩玉走了过来,见她们俩人在打秋千,只淡淡道:“都多大的人了,还玩这个,让府里的人看见了,又该扇风点火了。” 揽月见佩玉神色不对,又想起方才在秋千上看见佩玉和婆子说话,只笑道:“可又是怎么了,昨日二奶奶才整治了一番,哪个贼跌折腿的刺头儿敢放肆,是肉皮子痒不成。” 佩玉听了,一语不发,只绞着手中的丝帕,弄云见了,忙笑问道:“方才在秋千上见姐姐和人说话,可是有人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儿。” 揽月也自秋千上下来,笑说道:“往日难听的话,还少听了不成,她说她的,何必放在心上,平白折腾得自己不好。要是依我,当面便甩脸子回去,有那嚼舌头的,先打折了腿再说,看她和谁说去。”说得佩玉和揽月都笑了,佩玉笑了一阵,又犹豫一会,似言又止。 揽月素来机警,只拉了佩玉和弄云笑道:“昨儿,公子说二小姐制的花茶好,我讨了方儿,试着作了一回,也不知像不像,你们过去看看,也好出了主意。”说着三人便往屋里去了,一路上揽月和弄云见佩玉眉头不展,心下也有几分凝重。 回了屋里,揽月泡着茶,弄云推窗看了看屋外的景致,笑说道:“这太阳把这满院的树啊草啊,都照得没精打采的,也不知外面怎样?” 揽月倒了三杯茶,笑道:“可别管那树啊草的,且来尝尝这茶,行是不行?”说着,递了一杯茶给佩玉,低声问道:“究竟出了何事?往日里你是最稳重不过,怎么今儿却…” 话刚出口,佩玉便端起茶,低声说道:“方才我听蒋妈妈说,夫人跟侯爷说了,贤哥儿屋里的丫鬟,素来精挑细选,也出了几个不规矩的。其他几个哥儿屋里,想来更不像话,大公子是长子,素来堪作表率,转眼便是春闱,又没了先生管束,身边的丫鬟也不小了,万一出了什么事儿,却是对将来不好,不如按规矩放出去。” 这话一出,听得揽月脸色一变,冷笑道:“我竟是不知,这院子里的事,何时由得府里做主了。便是二奶奶,也不过是走走过场,做个样子给府里看呢。” 弄云叹气道:“姐姐可别说这话了,若是侯爷开了口,公子是不能不应的。再说着,便是公子不肯,留下我们,可这名声就难说了,也不知谁出的主意,好生毒辣。” 第51章 两婆子说嘴上青云… 佩玉脸色越发苍白,只说道:“何尝不是这理,若是往日还有法子可想,明年便是春闱,若为了这事去求老太太,却越发落了口实了,生生折了公子的前程。可若是出去了,且不说别的,院子里怕又是从此多事了。” 揽月一口饮尽茶,重重的把杯子放在桌上,激动道:“定是那起子煽风点火的小人作怪,姑奶奶我便是要出去,也要先料理了她们再说。” 弄云忙拉住揽月,劝道:“姐姐可别说这话了,那起子下作东西,平日也不过说些风言闲语,这事的根由可不关她们。”话一出口,揽月和佩玉皆黯然无话,一时只低头思量着。 却说依竹原在屋里做针线,偏生听闻紫苏病了,便取了几样丸药和一包燕窝,本想命人送去,可一时寻不着合适的人儿,便自个收拾妥当了,去看紫苏。 进得正院,却见满院的丫头婆子皆有些懒散,见她来了也不行礼,一问才得知,原是夫人和顾夫人出门进香去了,怪不得丫头婆子们如此。依竹素来便是宽宏大量,从不计较这些小事,也不理会,只寻了个相熟的小丫头笑问道:“紫苏可好些了没有,屋里还有谁在?” 那小丫鬟忙答道:“紫苏姐姐在房里躺着,方才刚命了人去煎药,并没有旁人进去。”说着,又引着依竹往屋里去。 进得屋里,见紫苏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毫无血色,见依竹来看她,忙差了小丫鬟去倒茶来,又强撑着身子坐起来。 依竹忙放了东西去扶她,又笑说道:“听得你病了,我也不知究竟怎样,只带了包燕窝并一些养身的丸药来,你若不嫌弃,平日命小丫头熬了,也算个补益。” 听得依竹这么说,紫苏红了眼圈,只含泪道:“也只你过来看我罢,往日里大家都和气着,偏一见我病了,连个倒水的人都没有,生怕过了病气去。” 依竹见这情形,心里也猜到了几分,只宽解道:“我瞧着只是小病,将养两日便好了,我知你心里委屈,只是她们也有难处,眼下也别计较这些,改明儿好了再说罢。” 紫苏闻言,咳嗽了几声,又说道:“我何尝不明白,只是以前亲亲热热,偏我一病连个人影子都没有,又恍惚听小丫头说,府里要放人出去,想来必是惦记着我的位子呢。”话未说完,眼泪便落了下来,只用袖子胡乱搽了搽,苦笑道:“只我又病的不是时候,这病若明儿不好,怕是头个出去的便是我,也不知被人怎么作践呢。” 依竹心里暗叹,只劝说道:“谁能顶了你去,好歹侍候了夫人这么多年,夫人又是宽仁怜下的,总不能见你病了,便把你放出去,顶多让你出去养上两日,好了再进来罢。老太太身边的金凤,为她娘的事儿出去了一个月,不也仍旧进来当她的大丫鬟。心里胡思乱想的,白耗了心力,这病自然就好不快了。” 听得依竹这番劝,紫苏稍解了忧色,恰巧那倒茶去的小丫鬟,捧着茶盘进来说道:“秦妈妈和张妈妈来了。” 正说着,两个穿锦着绸,极有体面的老婆子进来了,一进来,见依竹坐在床边,便笑道:“原来依竹姑娘也在,给两位姑娘见礼了。” 那秦妈妈已是出去了的,见紫苏不大好,便笑说道:“昨儿进来,被老太太留了一晚,今日过来给夫人磕头,又听说姑娘有些不好,我瞧着像是中了暑热,可请大夫来看了没有?” 紫苏脸色和缓,笑说道:“请到是请过了,开了不少苦药,只身上没力气罢。”又责怪小丫鬟道:“我这个样儿,怎么好叫两位妈妈来看,若过了病气,却是我的不是。” 那张妈妈却是个极会说话的,又和府里的管事沾亲带故,满府里姓张的大半都是她家的亲戚,她这把年纪本该出去了,却仍在府里任着个闲差,见紫苏如此说,忙上前笑道:“姑娘这话说的,我们这些老婆子都是风里来雨里去的,便是那大风也吹不倒的,何尝怕什么气的。”这话一出,屋里几人都笑了。 又说了几句闲话,紫苏对依竹说道:“你身上还有差事呢,虽然大公子宽和,但若因我这病误了事,到底不好,还是回去看着。左右不过几步路,完了差事再来陪我,岂不妥当。” 依竹忙笑应了,又说道:“你且安心养病,待会我闲了再来看你。”说着,便要出去,那张婆子也起身笑道:“我也要去西边走一趟,便同依竹姑娘一路罢。”紫苏忙命了小丫鬟送两人出去,只那秦妈妈留在房里同紫苏说话。 出了正院,依竹同张妈妈沿着长廊走着,张妈妈嘴里不停,不停打听着依竹的情况,如家里还有谁啊,今年几岁了啊,进府几年了啊,偏言语和软,如沐春风,不过一时半刻,便把依竹的底细给盘了一清二楚。 走到了梅林里,那张妈妈忽的笑说道:“依竹姑娘,我说个事儿,你且别恼。” 依竹只回笑道:“妈妈只管说便是。”当下,便停住了脚步,听那张妈妈言语。 张妈妈欢欢喜喜的笑道:“方才听姑娘说,已是满了十五了,可不知许了人家没有?” 依竹听了这话,羞的抬不起头来,只敛了笑,回道:“妈妈这话好生无礼,我是家生子儿,亲事自是由主子做主,哪有私下…的理儿。“话到最后,竟越来越小声,面上也飞了两团红霞起来。 那张妈妈听了这话,更喜上眉梢,只笑道:“姑娘可别生气,我可说的是喜事儿。”见依竹羞的满脸通红,心里更喜欢了三分,又说道:“我有个本家,也姓张,家里也是府里的管事,后来求夫人放了出去,也置了几顷地,几间铺子,家里的大儿子从小便上了私塾,也是满肚子学问,又无别的弟兄,只一个妹妹,已是定了亲的,细说来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的好人家。我瞧着姑娘性子温柔,摸样出色不说,这行事也极惹人喜欢,才同姑娘说这话,意思想来姑娘也明白。” 第 2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1 章 穿越之一世荣华 作者:洗雨疏风 第 21 章 依竹越听越不像话,抽身便要走,偏那张妈妈见依竹要走,知她是害了臊,忙拉住了依竹的手,笑道:“我知姑娘害羞,可这亲事是再好不过了。虽然姑娘是大公子身边人,再体面不过了,可放出去了,不过配上了小子,仍是侍候人的,怎如的做个秀才娘子,当家太太,这般体面尊贵。” 依竹已羞的没法了,想要抽出手来,偏又扯不出来,只咬紧下唇,绞着帕子,难以启齿地说道:“这事也是能说的,妈妈还是别说了,可臊死人了。” 这话才出口,梅林里又过来一个穿着不俗的婆子,笑道:“有甚可臊的,我听着是这姑娘不愿意才是。”又对着张妈妈笑说道:“张姐姐竟是糊涂了不成,这依竹姑娘可是大公子身边的大丫鬟,保不齐哪天便飞上青天了,那时候我们可也得唤声姨奶奶呢。”一番话连讽带刺的,气的依竹脸色发白,甩开张妈妈的手便欲往回走。 偏那婆子是个没眼色的,见依竹不理会她,又是个好性儿,便越发登鼻子上脸,笑嘻嘻的对张妈妈说:“张姐姐可是不知道,大公子身边几个丫头,都是那心高气傲的主儿,哪儿瞧得起什么管事的儿子,什么秀才娘子,怎比得过官家太太,说不得以后还能个诰命呢,那才叫体面尊贵呢?” 听那婆子一番说嘴,张妈妈也没了好性子,只对着依竹劝道:“我知姑娘是个面嫩的,有些话自是不好说出口。可说句老实话,府里也是极尊贵的了,可两府姨娘过的什么日子,姑娘也看在眼里,老话说的好:宁为穷户妻,不为富家妾。再说着,大公子如今才多大,姑娘怕是还没如愿呢,已是胡乱配出去了,怎抵得过嫁出府去,只要姑娘同意了,主子的恩典自有人去求。” 依竹又气又恼,蹙着眉头,只说道:“妈妈说这话也不亏心,我何尝有过这些念头,妈妈既有体面自去求就是。”说着,已是气红了眼,眼里的泪珠儿强忍着不落。 那婆子听了,冷笑这插嘴道:“瞧瞧这话,姑娘还委屈不成,我可是看在张姐姐的份上才说这话,送上门的好亲事不应,光想着攀高枝儿,也不瞧瞧自个有没那福气。再说着,姑娘怕是不知道,府里已是传遍了,几位公子身边的丫鬟都大了,要趁今年放人都放出去,姑娘的美梦也该醒醒了。” 依竹气急,只冷笑道:“我虽是家生子儿,可也认了主子,放人不放人的,我不清楚,只要主子没发话儿,便死了烂了我也不出去。” 第52章 大公子发威种荷花… 话一出口,可惹了祸端了,那婆子当下便变了脸色,阴阳怪气的说道:“不出去,认了主子,姑娘当认的是这府里嫡亲的主子不成。不过是个庶子,虽占着长子的名号,也只是说来好听罢了。满府里谁不知道,若不是看在大将军的脸面上,一个小小的解元,谁当回事儿。成日里不是病怏怏的,便是快断气了,自个儿身子不好,倒怪府里送去的药差了。他老娘活着那阵,什么灵丹妙药也没少进,可还不就一病不起了,都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下场,将来的事儿谁说的准,我劝姑娘还是顾着眼前才是。” 张妈妈听了,忙劝道:“姑娘也别倔,虽说大公子是个有前程的,长的有俊俏,可一来,这身子骨差,常请医看病的,万一有个好歹。二来,便是中了进士,可放出去不过七品小官,三年一熬,可不知什么时候才出头。三来,大公子迟早要娶妻进门,这当家奶奶的性子,却是说不定的,怎比得过自个儿当家作主的快活日子。” 劝了一番,张妈妈见依竹仍是不应,也有几分面上无光,那锦衣婆子本就是个媚上欺下的主儿,又见着依竹被放出去,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儿,此时不落井下石,便逮不着机会了,可着劲的说风凉话,添油加醋道:“张姐姐还是歇了这心思罢,人家姑娘可看不中,只想锦衣玉食,富贵荣华,在府里过的不比小姐差,嫁出去了怎了得。依我看,姐姐不妨直接求了夫人便是,何须在这多说,她再有体面,也不过是奴才命儿,当得什么事儿。” 又对着依竹冷笑道:“姑娘也该好生想想,到头来莫没个指望不说,倒做了寡妇。再说着,大公子再风光能耐,也不过是妾生的,如今下了令儿放人的是侯爷,大公子也做不得主去。我论着,这府里也该放几个人出去,否则一个个姨娘生的臭肉小鬼,身边的小丫头片子,却是张狂的连正儿采,但性情过于阴柔,未免有几分不喜。他回京后,不到一年光阴,便听闻长子数次大病,几次不省人事,忧心之余,却也暗觉长子寿数不长,纠结难安。后来听着老太太盘算,虽觉句句公允,深重要害。但一想起长子身体孱弱,寿数不长,那诸多盘算都似烟消云散一般,无奈之余不免有些迁怒。 如今听得老太太这句话,侯爷久在官场,如何不明其中内情,一时勃然大怒,命着周三爷带着下属,仔仔细细的查个清楚明白,定要寻出那兴风作浪的是何方妖孽。这人要是寻不出来,风传他御下不严倒罢,可这府里却是难以安宁了。往日能让长子一病不起,将来说不定又会对次子下手,这些内帏阴谋算计,有一则有二,多少世家皇室,都败在这上头。 第 2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2 章 穿越之一世荣华 作者:洗雨疏风 第 22 章 侯爷的手下能人济济,任凭这些管事婆子如何巧言善辩,也瞒不过去,有那顽抗不认的,也经不住棍棒,不过两三刻钟,这些管事婆子便一五一十的招认了。所说的内容不过是欺着大公子性情软弱,又兼着身子不好,偏紧把着自己的院子,让这些管事捞不着油水,得罪不少管事。 这些管事不满之下,难免说些不好听的话儿,咒一咒秦易短命早死。这还罢了,只不承想,这些管事你推我,我推他的,相互推卸之下,又说出了不少侯爷不知的事儿,克扣哥儿东西,贪墨给姨娘的赏赐,偷盗府里物品,挑拨几个主子间的关系什么的,可是形形色色,说都说不完,末了,还有管事媳妇为了脱罪,指认出先前管着药库的管事,给秦易送去的药不是没了药效,便是药性相克的,这下子,可是拔出萝卜带出泥来了。 第54章 二太太娱亲侯爷愁… 再说老太太带着秦易,一路浩浩荡荡的回了惠慈堂正屋。秦易方坐定了,丫头还未捧上茶来,老太太便吩咐二太太道:“快拿帖子请了太医来,我这一路心都悬着。” 又搂住秦易爱怜说道:“可怜见儿的,这日头本就毒着,偏又气了一场,这才好了几日,若又病了可怎么了得。” 二太太忙吩咐丫鬟去请大夫,又对着老太太说道:“虽说侯爷也曾审犯断案,可这府里的内务到底不比外面衙门里的事儿,人多嘴又杂,很有些不安分的,侯爷又是个方正的,历来行事便是坦荡荡的,未必能想到这处去。老太太,我想着,使人去说一声,若侯爷料着了,自然无碍,若是疏漏了,也好提个醒儿。” 老太太闻言,直笑了,对着二太太赞许道:“到底是当家理事的人儿,这些心思却是谁也越不过你去,你既有心,便使个妥当的人去罢。” 二太太听得老太太的赞许,用帕子掩口笑了笑,又说道:“瞧老太太说的这话,我这点小心思,老太太怎有不知道的,不过是抢在老太太吩咐前说出来,也讨个巧儿,得个赏赐。” 老太太听得二太太如此说,自知在哄她开心,便笑骂道:“你这个猴儿,又打哪偷了油吃,这话说着也不怕羞。” 二太太见老太太笑的眼弯成了月牙儿,知老太太是消了气了,便又看着秦易笑道:“本想哄老太太开心,可却招了骂来,如今有易哥儿在这比着,可不显得我越发的不讨人喜欢。”说着,装模作样的叹了叹气,哀怨的道:“算了,既是这般,我也不这碍眼了,省得好处儿没得到,反倒成了受气包了。” 老太太听了,指着二太太笑道:“瞧瞧你这猴儿样,都是当娘的人了,还在这赌气吃醋的。”又吩咐二太太身边的大丫鬟瑶华道:“还不把鸾姐儿抱过来,让她看看她娘这摸样。今儿吃弟弟的醋,明儿却该抢女儿的糖了。” 瑶华和屋里的几个丫鬟都掩口笑了,瑶华本就伶俐,见老太太如此说,更是上前凑趣道:“老太太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奶奶本就是这性子,昨儿我有事寻奶奶,可没想奶奶正给鸾姐儿唱空城计,可让人笑的不轻。” 这话一出,惹的屋里众人又笑了一会,二太太佯怒道:“好个小蹄子,我不过纵你几天,倒蹬鼻子上脸了,可是皮痒了不成。”瑶华也强忍着笑,委委屈屈的蹲下行礼道:“是婢女的错,奶奶且熄了这雷霆之怒,咿呀呀…”开头还算正经,后面却唱起戏来了,可又招了笑来,秦易也绷不住脸,只微微笑了,二太太更是装不下去,笑的直不起腰来。 笑了一阵,忽听的外面的丫鬟禀报,夫人来给老太太请安了。顿时,屋里都敛笑屏气,老太太更是不悦的皱了皱眉,只淡淡道:“今儿出去晒得头晕眼花的,想来是中了暑热,便不见她了,省得过了暑气去。” 丫鬟听了,便要去传话,二太太也有些尴尬,忙上前道:“我正巧着有事找夫人,便一道捎了话去罢,免得小丫头笨嘴拙舌,说不清话儿是其次,误解了老太太的怜爱之意,却是不美。”见老太太微点了点头,方才带着人出去了。 老太太见二太太出去了,也不好再板着脸,只对着秦易慈爱的说道:“你这个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过老实,受了委屈,也埋在心里。这人长的都是肉眼,怎看得出你心里想得是什么。今日你爹虽然过分了一些,可也给你提了个醒儿,有些事情,你不说,自有别人去说,可嘴长别人身上,说的是实话还是谎话,可就管不着了。” 秦易闻言,只抬头看了老太太一眼,低头想了想,略带腼腆的低声道:“我只想着都些小事情,退让一下便过了,嫂嫂操心府里,本就身心俱疲,何必为一些小事,又劳动她走一趟。” 老太太听了,直叹道:“到底是你年纪小,便是再聪慧过人,也不清楚这世上的人心是如何的险恶难绘。”说着,又冷笑道:“亏着素丫头日常打压着,不然这些欺主的奴才什么花样把戏都能使出来,仿对牌咒主子算什么,哄着主子签了卖身契,主奴易位的笑话儿,我都没少见过。嫌着小主子年幼,又喜哭闹,生生饿死府里独苗的事儿也多了去了。至于什么下毒,跳井,抹脖子的小事儿,你爷爷在那会,我是见全套了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理儿,谁都明白,可也得分分人去。你若依旧是这般软和性子,明儿春闱便中了,也当不久官儿,还不如就在家里安稳度日的好。” 正说着,外面又传话道:“侯爷来了。”话音未落,侯爷便进了屋来,面带愧色,见着老太太便叹了叹气,不发一语。秦易忙起身行礼,认错道:“都是儿子糊涂,为一时之气,闹得府里不安,请父亲责罚。”眼圈微红,一副知错认罚的摸样,好不可怜,心里却忐忑不安,老太太方才的话儿,内中意思,不由得他不仔细思量。 老太太闻言微点了点头,只不发一语,看着侯爷。侯爷摆了摆手,方才开口道:“今儿这事,细说来也怪不得你去,若不因这事,我竟不知府里如此荒唐胡闹。” 老太太听了这话,却笑了,说道:“前儿我和你说,你还不大信,当娘的不为自个儿子着想,还为谁去。你今日既查了,想来也明白了,却也该把这里头的事儿,给说个清楚,省得易哥儿白受了这一场委屈,” 侯爷心情复杂,听得老太太如此说,便叹道:“去年我回府,运回了一些云州的土产,除去入库的之外,还挑拣了一些分送给各房,只没想今儿查易儿的事儿一道查出来了。除去易哥儿房里和贤哥儿房里的没有被克扣之外,其他的都或多或少被下人克扣了,秀儿的房里除了几样笨重的,竟是被贪墨的一干二净,这些下人之所以如此胆大,都是因为夫人不大理会,而素丫头又不好管这事。”却捡着不甚重要的事儿说,也不提及审出的其他事儿。 老太太失笑,说道:“你还护着你那媳妇,往日里说她是贤惠人,今日可见着是如何贤惠了。反正都是你房里的事儿,我也管不着,只明儿你那贤惠媳妇,连着过来请安也不理会了才好。” 侯爷皱了皱眉头道:“我也知她行事不周,不过她连贤哥儿身边的人也管教不好,想来这事也是不关她的事儿,只是下面的奴才弄鬼罢了。” 老太太闻言,冷笑道:“管教不好,怎么管教不好,我怎么听说她为着你撵了贤哥儿丫鬟的事儿,竟是要放人出府,放的还是哥儿小姐身边的大丫鬟,她倒是有本事,我竟不知咱们府里何时竟刻薄寡恩到这地步了,该给体面的没体面,不该得体面的到是上了天了。” 越说越气,好不激动。秦易忙端了茶,递到老太太手中。老太太方按下了气,又说道:“你不知内务,自是不清楚,府里放人皆是有定例,去年才放了一次,新进的丫鬟婆子怕是连规矩都不懂,再放一次,这府里就真成戏园子了。” 侯爷脸色变了变,忙笑道:“想来其中是有些误会,放人出去的事儿,我是知道的。实在是有些丫头,年纪大了,私心也重,万一有那不妥当的,生出些是非来,带坏了哥儿不说,若招得母亲生气,却是儿子媳妇不孝了。” 老太太听了,想来也是,只又拉不下脸面来,只说道:“话虽是这么说,可即便是要放人也没有这般大张旗鼓的道理,再说着哥儿小姐身边的丫头,都是极有体面的,既没到年岁,也没个错处,就这么放了出去,却是寒了那些家里老人的心,平白让人不自在。” 侯爷知老太太最是念旧,只他素日又常听了些丫鬟挖空心思攀附主子的事儿,虽明白老太太所说的理儿,但已是拿定了主意,岂能为几个家生子的不自在,便能改了去,再者他是久厉宦海的人,看法自与老太太不同,一味的施恩笼络,却是惯坏了这些家生子儿,如今也该敲打敲打,省的拿着主子给体面,倒张扬的比主子还体面。想到此处,一时便沉默不语。 老太太见侯爷不说话,知侯爷心里另有主意,她也不是那牛心左性的人,只放缓了神色说道:“你既有了盘算,我也不费言多说,只易哥儿明年便要春闱了,他身边的丫鬟可不能放了去,那几个丫头都是本分人,行事规矩不说,侍候易哥儿也极用心细致,若放出去了,寻不着这样好的不说,若再提了几个笨手笨脚的起来,扰得易哥儿不能温书,可怎么着。” 第55章 夫人道冤屈侯爷怒… 侯爷见老太太已是消了气,又说的句句在理,也不好驳了老太太的话去,只低头回道:“还是母亲思虑周全,易儿科考要紧,却是不该为这些小事分心。” 老太太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正要说话,外面的金凤进来,笑说道:“老太太,太医已是请进府了,老太太是现下便传,还是用了膳再说。” 老太太笑了笑,拍了拍秦易的手道:“先请太医看过再说罢,不然我这心里老放不下。”又对着侯爷说道:“横竖今儿遇巧,你也别矗在这,出去料了事儿再回罢。”侯爷自应声去了。 却说二太太出去见着夫人,瞧着夫人着一身翠色牡丹妆花纱褙子,头上梳着茴香髻,戴着翡翠绿雪含芳簪,点缀了几支红宝石嵌珍珠头花,雍容华贵,不似平常摸样。站在大理寺插屏前,正和两个媳妇说话。 二太太忙走过去,行了礼,方才笑说道:“姑妈来的可不巧,方才老太太出去走了走,偏又经不住暑热,有些不大精神,老太太听得姑妈来请安,特让我来说一声,今儿就不见了,省得过了病气去。” 夫人听了,只笑了笑,又问请了大夫没有,二太太依言答了,夫人方才吩咐道:“既已请了大夫,你吩咐厨里做些解暑的汤儿,送到老太太房里,你也回去劝一劝,让老太太多休息,别伤了身子。” 二太太闻言笑说道:“都已吩咐下去了,我还有事儿要回禀姑妈,可不正巧与姑妈一道回去。” 夫人微微一笑,携了二太太,便一路回了正房,才进了正院,便见着一些丫鬟婆子叽叽喳喳,交头接耳,见着夫人和二太太回来了,方站直了,屏声静气起来。 二太太扫了一眼,却不多言,只随着夫人进了正房,待的坐定了,夫人端起茶盏,忽问道:“今儿可是有什么动静?” 二太太愣一下,只笑说道:“也没别的,只几个不正经的奴才,胡乱嚼舌头,惹的大公子发了火,偏巧让老太太和侯爷知道,可闹了一会才消停了。” 夫人幽幽的叹了口气,关切的说道:“大公子素来多病,这一番怒气,宣泄了也好,免得再闷出病来。我也知道府里常有些丫头婆子多嘴,只都是这府里的家生子儿,说起也是几辈子的体面,便是侯爷也得敬着,我也没法子管束着。”说着,又叹一会,眼里泪光闪动,又看了二太太一眼,说道:“你既管着家,也该尽心尽力,想个法儿治治那些不安分的下人。” 二太太心中暗暗叫苦,只面上依旧带了笑儿,说道:“可不是这理,只是我昨儿才罚的罚,撵的撵,怎不料今儿又出了这事,人敬我,我敬人,却是平日里管的太松了些,才有了此事!”看着夫人,二太太欲言又止的说道:“只是…” 夫人见了,知二太太必有为难事,忙说道:“只是什么,莫非有什么烦心事儿?” 二太太犹犹豫豫的迟疑道:“我也不知该怎么说,只今儿大公子发怒,却是两件事引起的,其中的一件却牵扯到姑妈的房里。” 二太太说完,又不由自主的看了夫人一眼,又劝道:“我也知姑妈的难处,在这府里,姑妈费心费力多年,也没能讨个好儿。那些有体面的家生子又惯会看人眼色,怪不得姑妈倚重家里带来的陪房家人。”说着,眼里水波潋滟,用帕子拭了拭,又道:“但说起来,陪房都是家里带来的亲信,若不倚重又靠谁去,只是咱们家的情况,姑妈也是知道的,虽顶着个世家的名儿,也没个出息的,家里的奴才献媚主子是一流,可办起实事却也没几个出挑的。如今到了这府里,姑妈既是正房又生了嫡子,便是为了贤哥儿,也该撵几个不规矩的陪房出去。” 夫人听了,微微苦笑,对着二太太无奈道:“你这个孩子,往日精明能干,今儿怎么糊涂了。我能嫁进侯府,你能嫁进将军府,不都是靠着周家。这些陪房虽是跟了我们嫁过来,可到底和家里沾亲带故,若撵出去了,回家里一哭诉,嫁出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平白寒了家里老人的心。再说着,依靠这些陪房,便是靠着家里,难不成我们还能靠着夫家不成,这世上只有下堂妻,没有患难夫的。” 二太太一时语塞,她和二爷成亲以来,夫妻两人彼此情投意合,称得上琴瑟和谐,鸾凤齐鸣。二太太又是个讨人喜欢的,不仅夫人和二夫人对她不差,便是老太太也做主让她管着东府的家事,可谓是如鱼得水,对自己的娘家反倒不是那么在意。又怎体会得到夫人心里的苦楚,她倒觉得嫁鸡随鸡,若似夫人这般把娘家看得比夫家重,在夫家不受重视不说,便是在娘家也得不了什么好话,只劝道:“话虽如此,可贤哥儿是侯爷的血脉,将来继承侯府,可不能也似这般亲近身边人,好坏都不理罢。”话才出口,便听着小丫环在廊下说道,侯爷回来了。 正说着,便见着侯爷进了屋来,二太太忙笑着行了礼,又对着夫人告辞道:“算算时辰,鸾姐儿也快醒了,我且先回去了,明儿再来请安。” 夫人忙命了丫鬟送二太太出去,亲自服侍着侯爷宽衣解靴,侯爷淡淡道:“信儿媳妇过来有什么事吗?”夫人抬眼看着侯爷笑说道:“并没什么要紧的事儿,不过说了会话,谈了谈府里的事情。” 第 2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3 章 穿越之一世荣华 作者:洗雨疏风 第 23 章 又起身,替侯爷解了发冠,捧了茶到侯爷手里。侯爷接了茶,突然说道:“蒋婆子是你的陪房,和张齐媳妇是什么关系?” 夫人微微一笑,说道:“我记着蒋婆子的女儿嫁给张齐的弟弟。是姻亲来着。”侯爷听着点了点头,又问道:“张贵媳妇和张齐媳妇是一家子对吧。” 夫人笑说道:“这我可不清楚,应该不是一房的,这府里张姓的家生子多了去,谁能记得清楚。”话才出口儿,侯爷便一耳光扇了过去,打的夫人眼冒金星,一时立不住,跌倒在地。 白嫩的脸上浮出鲜红的巴掌印,夫人捂着脸,眼里惊愕的看着侯爷,含泪道:“你打我…你竟然打我…” 侯爷气的脸色发青,大怒道:“我还打不得你了,做出这等丑事,你还能故作无知,不愧是海陵周家的好女儿,这等心机手腕,可真真是个贤惠人。” 夫人直起身,哭道:“丑事,我竟不知,有何丑事,我辛苦了半辈子,替你操持家务,孝敬长辈,却没想临到老了,好话儿没得一句,还要挨打受骂,连着出身都成错处了。”哭到伤心处,又怨道:“既知今日,你还不如当初便休了我,省得我在府里受尽嫌弃,如今还要蒙冤受屈。” 侯爷越发压不住怒气,只指着夫人道:“蒙冤受屈,你冤什么,冤的是动手太迟,我回来的太早。屈的是诡计还没施展,便被人识破了去。操持家务,你操持的家务便是指使着媳妇婆子骂府里的主子,操持着在哥儿的药里动手脚,更是操持着克扣哥儿小姐的东西。孝敬,亏得老太太不喜欢你,不然早被你孝敬的一病不起了。你还有脸叫屈,若不是怕贤儿没脸见人,我这就休了你。” 夫人听了,又气又怒,直冷笑道:“怎么没脸见人了,这些事儿与我何干,我清白行事,怎么不冤怎么不屈。空口白话算什么本事,是个人儿都会编。我下药,真要下药,你那些庶子庶女还生的出来。我是海陵周家的女儿又怎样,你别忘了,我家再败落,在前朝也是有名的世家,,什么秘药什么手段没有见过,药里动手脚这种小把戏,你也太看轻了我。” “不是你,那蒋婆子周媳妇都是你的陪房,昨儿说的事儿,我还没同意,就传的满府皆知,那张齐家的,还给易儿身边的丫头做起媒来了。周媳妇好本事,若不是信儿媳妇查出来,怕是明儿我一病死了,也做了个糊涂鬼。至于那张贵家的和张齐家的,虽不是一房,可比亲姐妹还亲,克扣起哥儿姐儿的东西来,到比刮地皮的穷官还狠,果然是近朱者赤,可让我开了眼界了。”侯爷越说越心凉,他以为的贤惠妻子,身边竟都是些刁奴,见仆识主,夫人心机之深,令人不寒而栗。 夫人闻言,心中如浇上了油一般,大火腾腾而起,只哭道:“是我的陪房又怎样,蒋婆子只是个粗使婆子,周媳妇虽掌着药库,可嫁的却是这府里的人,张贵家的和张齐家的,更招人笑了,我竟不知,当主子的何时连奴才和谁要好,也要查个一清二楚,这府里几百号人,你倒是清楚明白了几个,也说来听听。” 第56章 夫人诉苦怨揽月哭… “你还敢狡辩。”侯爷脸色愈发难看,怒不可遏道:“清楚明白,府里成百上千的下人,左不出事,右不出事,偏你的陪房出事,你不清楚明白,还有谁明白?”越说越失望,直冷冷道:“你不承认也罢,明天我便让人修个佛堂,你自清修赎罪,府里的事儿你也别管了。” 这话一出,夫人听着心惊,气不打一出来,朝侯爷扑了过去,厮打道:“我承认,没做过的事儿,凭什么要我认,你家的奴才弄鬼,倒怪在我的头上。近朱者赤,你有能耐,怎么平日不管,出了是非倒拿我出气。嫁到你家来,我何事能做个主儿,这些年我何曾一天舒坦过,老太太不喜欢我,成日不是在说这便是说那,你何时吱个声儿。” 说到伤心处,夫人颓然坐在地上哭了起来,哭了一阵,又讥讽道:“我娘家是不成器,可这么多年来,我在你面前说过一句帮衬的话儿没有。倒是眼见着旁人的小算盘打得啪啪响,今儿帮兄弟,明儿帮姐妹,偏老太太还喜欢的不得了。她养庶子在身边便是贤惠,我连自个儿子身边的丫头都做不得主儿,西府里前几年闹了多少场,跳井的,上吊的,抹脖子的,害女儿痨的,细说来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东府里除了易哥儿她娘命薄,其他的你宠也罢,厌也罢,我何时理会过,又何时随心所欲的说句话,做件事。我比谁差了,又不如谁去,只不过是入不的你母亲的眼罢了,我忍了半辈子,为的是什么,不过怕你为难,怕贤儿难过罢了。到头来。好的没见着,却是生生一身的罪过。”越说越伤心,心上像针扎一般,又是委屈又是不甘,泪水也止不住的流着。 侯爷听得夫人的哭诉,心下无言以对,那满腔的怒火也似被冰水浇熄,他虽不理内务,但也不是不知府中境况。夫人虽出身前朝世家,但礼数上从未错过,便是老太太再刁难再不喜,夫人从未抱怨过一句。他虽是嫡子,但二老爷也养在老太太身边,他从小刻苦用功,可在老太太面前总没有弟弟会说话,会讨老太太喜欢。只是他毕竟是老太太亲生的儿子,老太太再宠弟弟,也越不过他去,即便如此,他想起过去,仍有些说不出口的委屈抱怨。 他不是不知夫人委屈,只是夫人贤惠大度,真也好,假也罢,总之合了他的心意,也故作不知罢了,细说来却是他对不住自己的夫人。如今闹出这些许事,条条线索和夫人有关,虽细究来不过是夫人识人不明,但却不得不让他往深处想,一时胆颤心寒。可见着夫人这一闹,又听了这番诉苦,他也只能叹气,毕竟夫人这近二十年的贤惠也不似假装的,更何况还有贤哥儿这个儿子,自己再气再怒,也得不看僧面看佛面,总不能为这事连累了贤哥儿的前程去。 一想到这,侯爷坐在椅子上,疲惫的揉揉眉头,叹了口气道:“你手下那些犯事的陪房都撵出去,其他的,你自己看着办吧。小库房的钥匙你明儿交给老太太罢。” 秦易在老太太那让太医诊治过了,无非说的是陈年旧话,提及秦易吐血,那太医却说只是一时急怒攻心,气血上涌所致,开了一副方子,此后抓药煎药自是不提。 秦易在老太太房里用了药,究竟不好久做打扰,便婉言辞去,正巧着老太太闹了半天,早已有些疲乏,也不便久留秦易,只又劝慰了秦易两句,又吩咐了粗使婆子抬了软轿送秦易回去。 依竹靠着临窗的榻上做针线,每绣一针,泪珠儿便无声的落下,被阳光衬得晶莹剔透,偏她也不理会,只仍专心致志的绣着。揽月看不过去,只上前递了帕子道:“别绣了,我瞧着就难受。”言语之中哭腔隐隐。 依竹抬起头,看着揽月含泪笑了笑,只柔声说道:“只差一片翅膀便绣完了,这双袜子绣好了,加上前儿我做的,也有四五身衣裳了,够着公子夏天穿了,只是这鞋子,怕是赶不及了。” 依竹笑着,揽月却忍不住泪水,伸手夺过绣绷,抱住依竹便哭道:“你别说了…别说了…” 哭着哭着,依竹止住哭,用帕子抹了抹眼,埋怨道:“都是你不好,招的我也哭了,连胭脂都花了。”说了这话,又勉强笑道:“赶什么针线,只怕是我们自个吓自个,今儿闹了一场,未必府里还要放人出去,旁的不说,便是要放,侯爷也不会驳了公子的体面。” 依竹摇摇头,只说道:“今儿这事都因我而起,便是不放人,我也无甚脸面留在府里了。”明明脸上带笑,可眼里却流着泪水,直叫人看得不忍。 揽月敛了笑,没好气道:“今儿这事,又怪不得你,都是那些婆子无赖。你留在府里还好,到底是大丫头,那些烂舌头的人,倒还要惧着几分,若是出去了,才是由得他们作践呢。” 正说着,佩玉步履轻盈,珊珊作响的进了屋来,笑盈盈的说道:“瞧你们这摸样,竟是哭了一场似的,有着老太太和侯爷在呢,这放人的事哪有那么简单的,不过虚惊一场罢了。” 这话一出,揽月倒是把悬着的心放下了,只依竹仍旧愁眉不展的,佩玉知她心中不定,只又笑说道:“可别难过了,老太太和侯爷都是明白人,今儿这事不干你事。若真要怪,也只怪你太讨人喜欢了,要不然,这府里这么多丫头,怎么偏偏就瞧上去你去了。” 话一出口,揽月也笑了起来,依竹听了佩玉如此说,虽知她有取笑之意,但到底宽解了几分,一时也把那出去的念头搁下了。 才笑了一阵,弄云捧了一个黑漆描金的长匣子进了屋来,见揽月和佩玉掩袖窃笑,又见揽月泪痕未干,一时说道:“这是怎么了,一个哭,两个笑的,可叫人纳闷着。” 佩玉笑说道:“只说了几句闲话闹着玩罢了,方才我听人说了,放人的事情和咱们院子无关,今儿只是虚惊一场罢了。” 弄云放了匣子,念了声佛,才笑道:“横竖今日生了几场气,总算听着好消息了。方才少将军又命人送了东西来,我瞧着,单那几箱子绫纱绸缎,便是宫里也寻不着的,瞧帖子上写的都是海上来的,花样也新巧着。还有几匣子香料,都是千金难买的,更别提我手上这一匣子猫眼石,也不知是打哪弄来的,真叫人开了眼界了。” 佩玉泡着茶,笑说道:“这算什么,往日大将军回京的时候,什么稀罕玩意儿,都是成箱的往院子送。公子好说歹说,才退回了一些,不过将军府还是时不时送东西来,只不似以前那般,也不甚晃眼。” 忽听得门外动静,佩玉打起了帘子,却见着秦易乘着软轿回来了,忙又迎了出去。 秦易见佩玉迎了出来,忙命人放下了轿子,又笑着对佩玉说:“这几位妈妈一路辛苦了,你命人留她们吃了茶再回去罢。”听着秦易如此说,喜的那几个抬轿的婆子笑的合不拢嘴,忙磕头谢赏。 佩玉本是个行事周全的,又知这些婆子虽是粗使上的,但毕竟是老太太房里的,不可轻易开罪,忙命淡烟带这几个婆子下去吃茶用饭,又随手赏了几个银锞子,更喜的那几个婆子心花怒放。 佩玉说起少将军送东西的事儿,只笑道:“也不知为了何事,绸缎香料也罢了,只那一匣子猫眼儿着实难得,说来也太贵重了一些。” 秦易笑了一笑,心下微微一动,笑说道:“待我瞧过再说罢,若真太过贵重,明儿我顺道还回去便是。” 佩玉见秦易如此说,也不再赘言,只笑着掀起帘子,同秦易进了屋去。进了屋里,秦易接了茶,一时笑说道:“在老太太那灌了一肚子的苦药,又晒了一回,眼下倒是想躺一会儿。”又漫不经心的吩咐道:“今日掌着厨下的是谁,晚上熬些粥,备些酸甜可口的菜,也好去去药气儿。” 见弄云应了,秦易品了口茶,又淡淡道:“今日闹了一场,府里且不说,院子里我不想听见一个风儿。另外,这个月再多放一次月钱,也算着压惊了。” 又吩咐了几件事儿,佩玉等人服侍过秦易洗漱更衣之后,方出去理事去了。秦易本有几分疲态,但心中记着事儿,一时也不去休息,只开了那装着猫眼石的黑漆描金匣子,手指微微一动,那匣子侧边,便开了个小口子,露出一小卷纸来。 秦易取出纸条展开,见上面写着一些杂乱无比的字句,心里暗暗发笑,直叹表哥自从任了那差事,这职业病怕是一辈子也改不了。这纸上的密码本就是秦易所出,也常用之送信,如何有不通之理。当下细细一看,不由自主的一愣,怎么是她? 第57章 三姨娘请安秦易笑… 正院里,侯爷拂袖而去,夫人只跌坐在地,脸上泪痕未干,披头散发,呆呆的望着紧闭的窗棂,一动也不动。忽然夫人笑了起来,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笑着笑着,突觉心如刀割,疼得喘不过气来,恍恍惚惚的她想起这十来年的光阴,初听喜讯的娇羞,洞房花烛的甜蜜,直到后来得知怀孕的甜蜜。什么时候,这些都不见了,只剩下日复一日死水般的平静,唯一能让她牵挂的只是那个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团儿,那个顽皮淘气的孩儿… 忽然门外的丫头战战兢兢的在廊下禀道:“夫人,方姨娘和王姨娘,柳姨娘来问安了。” 夫人眼神一冷,取了帕子抹去泪痕,慢条斯理的吩咐道:“让她们等着。”又冷然道:“桂叶和木香哪去了,还不进来服侍我更衣。” 桂叶和木香见得侯爷和夫人说话,早把屋外的人撵开了,她们带着几个心腹丫头守门,听着屋里又是哭又是闹的,心里也七上八下的,。后来见侯爷出去了,这才命人寻人回来,偏巧又遇着三位姨娘来请安,桂叶和木香忙命人迎客沏茶,再听着夫人传唤,两人也不是那没眼色的,忙进了屋去。 一进屋便见着夫人坐在紫檀嵌金梳妆台前,解了发髻,正取了把精致的桃木梳子,梳着头发儿,脸色平和,看不出喜怒来。两人也不敢多言,服侍着夫人重新梳洗了,又开了妆匣,取了夫人平日常戴的一套碧玺镶红宝石头面出来。夫人看了一眼,只摇了摇头,吩咐道:“取那套点翠嵌珠成春如意的头面出来。”木香略带诧异的看了一眼桂叶,忙又取了一个金丝白玉的锦绣匣子出来,笑着给夫人戴上,边戴边奉承道:“这套首饰陪前儿做的那身大红缂丝衣裳,却是正好,极贵气又端庄。”夫人微微笑了笑。只说道:“那便就穿那身衣裳罢。” 打扮规整了,夫人对着镜子照了照,自觉的打扮的虽华丽却不失庄重,满意的点点头,扶着木香的手,才姗姗的往花厅去了。 到了花厅,夫人往那正面的榻上坐了,沉思片刻,才回过神来,只淡淡的吩咐道:“让她们进来罢。” 三个低眉顺目的妇人打扮的女子带着丫鬟进了屋来,方姨娘倒是依旧柔弱动人,仿佛风吹便倒;柳姨娘几年前才进府,肤若寒雪,眼若春水,颜色殊丽,有羞花闭月之貌;王姨娘生的柳眉如烟,修耳隆鼻,只生秀哥儿时伤了身子,脸色蜡黄的不说,整个人也老了十岁似的,只那一双玉手却仍是腕白肌红。 第 2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4 章 穿越之一世荣华 作者:洗雨疏风 第 24 章 见着夫人端坐在榻上,一身装扮华贵非凡,越发衬得夫人端庄大气。三位姨娘忙笑盈盈的行礼道:“奴婢给夫人请安。”见夫人略点了点头,放才起了身来。 柳姨娘素来便是个活泼的,只笑着讨好夫人道:“前儿听说贤哥儿不大好,正巧着我兄弟送了一斤血燕来,我特意拿来给哥儿补补身子。”说着,便命丫鬟拿了一个桃木盒子呈上来。 夫人听着柳姨娘的话儿,知柳姨娘是有意讨好她,但这柳姨娘素来知趣又本分,倒在夫人面前有几分体面,夫人只微笑着点点头,让桂叶接了匣子,又笑问道:“你兄弟可还任着宫外的采办活儿?” 柳姨娘笑了笑,只说道:“亏得夫人还记着,可不是依旧当着那芝麻绿豆大的采办官儿,偏今上节俭,苦得他们一衙门的人都闲得发慌。” 话一出,逗得夫人直笑,只打趣道:“我只听人说,当官的怕麻烦,嫌公务重,却没想有那清闲的,却是闲不住,可该相互换一换,可不是两全齐美。” 柳姨娘脸上仍带着笑,直埋怨道:“可不是如此,才刚得了差事那阵,可是忙得连喝水的工夫都没有,只念着时辰太少。如今这清闲了,倒又嫌弃清闲太过了,横竖都是嘴里的话,偏教人又好气又好笑的。” 夫人端起茶,低头欲饮,忽的想起什么,笑说道:“若是真清闲太过,我倒有个事儿想托付给他,也不知烦劳不烦劳。” 柳姨娘闻言,喜的眉开眼笑,只说道:“什么托付不托付的,夫人有事只管吩咐便是。倒真怕我那哥哥太过蠢笨,误了夫人的事儿。” 夫人笑了笑,也不言语,又看了一眼,一旁沉默不语的方姨娘和王姨娘,笑问道:“秀哥儿的身子好些了没有,昨儿老太太还在念叨着。” 王姨娘低下头,小声的回道:“已是好些了,只仍有些咳嗽。” 夫人眼神一暗,冷笑道:“不是我多嘴,哥儿既是你身上掉下来的,怎么不好生照顾着。前儿老太太还说,一会儿这个咳嗽的,一会儿那个风寒的,可见是侍候的人不好,若是依旧这般,倒不如她接了去,正好含饴弄孙。”王姨娘颤了一颤,抬眼看了夫人一眼,又慌忙低下了头。 夫人又对着方姨娘说道:“你也该收敛点儿,成日里不是纠着文哥儿,就是缠着二姑娘,闹的实在不像话儿。文哥儿和二姑娘都是懂事又争气的,换了旁人家,不知怎么宠呢。你到好成天哭哭啼啼的,也不怕折了他们的脸面去。”方姨娘诺诺的应了,一双明眸,更是秋水点点。 夫人见了方姨娘的摸样,更是心下不喜,偏今儿又哭又闹的,本就乏了,如今更是疲惫不已,只放了茶盏道:“今儿便散罢了,你们自回去思量思量,也让府里清净几日。”见着夫人打发她们走,三位姨娘依旧笑盈盈的起身告辞,礼数上分毫不差。 却说秦易见了那纸条上的名儿,是惊讶无比,他怀疑来怀疑去,就连着侯爷都猜疑了几次,只没想竟是这个平日虽不时见着,可却是少有交集的人。可自己与这人虽是面子情,但也无甚得罪之处,为何会对他下手。 秦易惊异了一会,终是平静了下来,仔细想一想,发觉此人算计之深,不由得他暗自佩服。他久病难医,大将军府必有所查,查来查去,一定会如今天这般,查到夫人的头上。可依夫人的出身,侯爷自不可能为他这个庶子出头,到那时,侯府与大将军府交恶不说,甚至还会扯上周家这般的前朝世家,诸般算计,竟是连府里每个人的性格都摸透了,只教人寒彻心扉。 只是,这人再有心机算计,也不过一内宅妇人,如今既想通了来龙去脉,秦易微微一笑,他可不是那不记小人仇的君子。 是日清晨,绿荫满园,难得阵阵凉风,消了几分暑热。园子里的媳妇婆子们,也趁着凉快,偷着懒儿。湖边用太湖石堆了几座小山儿,上面花木亭台,巧夺天工,几若真物。两个打扫的婆子,一边懒散的扫着地上的树叶儿,一边说着闲话道:“何姐姐,你可听说了没有,林三家的没了,可惜一个大活人说没便没了,前些天我还见她威风八面的。” 另一个婆子冷笑道:“可不是够威风的,二奶奶审的事儿你难不成没听见,欺到主子头上去了,可不是了不得。” 那开头的婆子又疑惑道:“你说这事也真够奇怪的,出事的几个人都算是极有体面的,为着赌个气,结果丢了差事不说,还都撵出去了。那林三媳妇还算好运的,查到她头上了,却跌到了头,如今更是一了百了。二奶奶总不至于跟个死人计较,再说着林三媳妇也算是夫人身边出来的人儿,更得给几分体面了。” 那何婆子扫了一扫帚,忽疑惑不解的问道:“林三媳妇是夫人身边出来的,怎么我却常见着她和孙妈妈来往,敢情着她是四面玲珑。可也不对呀,也没见着她和周妈妈来往,更不曾和李妈妈走动了。” 话音刚落,二太太带着丫鬟从旁边过来了,正听着那婆子这句话,柳眉微皱,心中一动,漫不经心道:“什么孙妈妈不孙妈妈的,你们两个差事轻了不成,哪来的工夫嚼舌头。” 唬的那两个婆子呆立当场,二太太又训了两句,方才带着丫鬟往老太太院子里去。走在路上,心里倒想着这个孙妈妈,想了半天也只觉的名儿熟,偏想不起人样儿。二太太便笑着问身边的丫鬟瑶华道:“我听那两个婆子说什么孙妈妈,这名儿倒记着,只记不起这孙妈妈任着什么差事?” 瑶华笑回道:“定是奶奶事多人忙给忘了,那孙妈妈没任什么差儿,只是秀哥儿的奶妈,王姨娘的陪房。人也不算老,只这府里哥儿姑娘的奶娘都称妈妈,便也随着称声妈妈罢了。” 第58章 王姨娘歌罢叹春去… 孙妈妈,王姨娘,林三媳妇,这三个人名在二太太心头一打转。二太太想了一回,竟是明白了几分,当下儿便怒火中烧,只面上丝毫不露,依旧笑着问瑶华道:“我竟是想起来,可不常见她跟在王姨娘身边。怎么这妈妈常在府里走动不成?” 瑶华笑回道:“也算不得走动,只常见她和媳妇婆子们打牌吃酒,想来不过趁着空儿偷耍罢了。” 二太太柳眉一竖,心中越发不快,只转头淡淡道:“怎么,园子里竟还有那吃酒耍钱的体面人,真是越发进益了。我说怎么没个消停的时辰,原来根子竟在这儿。” 正说着,却见着已是到了惠慈堂前了,老太太身边的大丫鬟彩云,正差使着小丫头喂鱼,见着二太太过来,忙迎上来行礼道:“给奶奶请安。” 二太太忙命瑶华扶了彩云起来,又笑问道:“老太太可起了没有,今日的胃口如何?” 彩云听着二太太的问话,忙笑回道:“昨夜吹了一夜的风儿,那树叶儿哗哗作响,老太太一晚上翻来覆去的,今早儿天方亮就起来了。方才用了一碗粥,还夸着那碟儿溜鸡脯入味,只不能多吃。” 二太太先还有些担忧,后听着彩云一说,也笑了,直说道:“也不算什么金贵东西,只老太太吃着好,改日再让厨里做便是。”说着,又嘱咐彩云道:“只是这些东西虽合口,到底是大油之物,老太太年纪也在那儿,你们平日也该劝上一劝。” 话还没说完,便有个小丫鬟来请二太太进去,二太太也不多言,随着进去了。方进屋里,便见窗明几净,老太太坐在躺椅上正和两个老嬷嬷说闲话儿,见着二太太进来,忙笑说道:“这是我孙媳妇儿。”又对着二太太笑道:“这是我娘家来的老姐姐,你见个礼罢。” 二太太何等的玲珑心思,忙笑盈盈的上前见了礼,那两个嬷嬷也非拿大的主儿,忙不迭的回了礼,又笑着夸道:“这位奶奶倒有些像二姑娘年轻的时候,光看模样儿也是个讨喜的。” 老太太听了,拉了二太太到身边,亲亲热热的说:“可不是,这摸样还不像,只性子倒和云娘差不离,也是个爱说爱笑的,可不叫人爱的不行。”又笑着问那两位嬷嬷道:“说来,自从我和老侯爷入了京,和家里的联络是越发少了,也不知云娘如今怎样?” 那两位嬷嬷相互看了一眼,只笑说道:“二姑娘身子骨倒还不差,只脱不开身儿,这次小的进京,还特意送了东西回来,让小的们捎给大姑娘。” 老太太笑道:“她原比我小八岁,可不正是操心的时候,倒是我自打老侯爷去了,不过每天吃吃睡睡,数着日子混日子呢。”笑着,又拿帕子抹了抹眼角,笑说道:“这人一老啊,就越发的念旧,今儿来了,多少也得留些时候,说说家里的事儿给我听听。” 那两个嬷嬷也知情识趣,忙笑着奉承道:“大姑娘儿孙满堂,如今可不正是享福的时候儿。也别说留不留,便是不留,小的们也该天天来请几次,了一了心愿儿。”又说了几句闲话儿,老太太方命人领着两个嬷嬷出去安置了。 见着那两个嬷嬷去远了,二太太才笑说道:“老太太往日老说着烦闷,这下可好了,有娘家人陪着说笑,连着精神也比往常好些了,今儿中午也该多吃两碗饭才是。” 老太太笑骂道:“可是又偷喝了几瓶醋儿,前儿吃易哥儿的醋,今儿拈亲戚的酸,平日便这样,明儿若信哥儿房里添几个人,这府里可不成醋窑了。” 羞的二太太满脸飞霞,直说道:“管他房里几个人,与我有什么相干的,吃醋拈酸的也不知是哪一个?”可逗得老太太笑的了不得,屋里的丫鬟们也掩口笑了。 二太太见状,跺了跺脚,更羞都不行了,直对着老太太笑说道:“我倒想添几个房里人,敲腿捶背什么的也不用使唤丫头了,闲来无事,也好凑几桌叶子牌,可不热闹着。” 老太太越发哈哈大笑。指着二太太说道:“你这个猴儿,成日的编排着。今儿倒编排到你姑妈头上去了,看她过来怎么收拾你?” 二太太也不慌,只又说道:“怎么编排了,不说别的,光是几个哥儿身边的奶妈子,姨娘的陪房便够坐一桌了,还不说其他的丫头什么的。” “什么奶妈子陪房的?素丫头又在编什么笑话了。”夫人和侯爷进来给老太太请安,听得二太太的话儿,夫人忙笑问道。 老太太笑容稍减,只说道:“这猴儿,今儿竟编排到你们院里去了,可该收拾一顿了。”云里雾里的,夫人和侯爷是满头雾水,不知何解。 二太太只笑说道:“我哪里编排了,说这叶子戏,倒是我说岔了,几个哥儿的奶妈子只孙妈妈喜好,想凑也凑不成去。” 夫人笑了笑,只说道:“你也该收收兴儿,哥儿的奶妈子哪来的空儿斗牌,不过是你编出来的慌话儿。” 二太太听了,状似无意的回说道:“怎么是我编的话儿,府里的下人都知道,那孙妈妈最喜欢打牌,和昨儿没了的林三媳妇最是要好了,还常和着媳妇婆子们在一起吃酒呢。”这话一出,侯爷,夫人,老太太都变了脸色。只仿佛看花了眼,老太太又拉着侯爷说了几句闲话,提了提老家来人的事儿。 侯爷给老太太请了安,又说道:“今日还有公务未了,便先回去了,待会再过来陪母亲用膳。” 老太太笑说道:“你去罢,公务要紧,这还有素丫头和贤哥儿她娘陪我说话呢。”侯爷方告辞去了。 第 2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5 章 穿越之一世荣华 作者:洗雨疏风 第 25 章 出了惠慈堂,侯爷便冷着脸吩咐周三爷道:“去把那孙婆子给我提过来。”周三爷见侯爷满色不愉,心里也有些揣测,只他常年跟在侯爷身边,深明尊卑上下之别,只依命将那孙婆子绑到了前院里。 侯爷因前几日的事情,与夫人置气一场,又因夫人哭诉,积了心头的怒火不说,又攒了一肚子的惭愧,今儿听得素丫头这话,仿佛夫人的冤屈是真,自个在官场多年,竟被底下的奴仆给瞒骗了去。一时之间,那本熄了火又燃了起来,心里的惭愧更添了十分。 那孙妈妈虽是个奶妈子,但在府里也极体面,这几年更是养尊处忧,没受罪不说,连活儿也极清闲,成日不是吃酒便是打牌,哪里经得住事儿,不过嘴硬了一时三刻,便竹筒倒豆子说了个爽快。 什么散播放人的谣言啊,什么怂恿药库的管事换药啊,什么唆使媳妇子仿对牌呀的为数不少,那孙妈妈还仗着体面,不以为然道:“我只是说说,她们自个儿贪心,怪得了谁去。不过替姨娘和哥儿出出气罢了。” 气的侯爷面青行的往王姨娘房里去了。王姨娘正哄着秀哥儿,见侯爷进来,先是一喜,后又是一惊,不等侯爷发作,便跪下道:“侯爷既来了,来意我也清楚了。侯爷暂且息怒,请听妾身一言,此后是杀是刮,任凭侯爷处理。” 不等侯爷点头,王姨娘便笑说道:“幸得侯爷垂怜,纳涟漪入府,至今已有七年。这七年之中,涟漪虽未常侍左右,也有幸蒙宠生下了秀儿。侯爷来此想是已是审过了孙妈妈,只不知涟漪为何如此行事罢了。” 见侯爷气怒难平,王姨娘竟笑出声来了,只笑说道:“其实妾身只是为了秀哥儿罢,夫人的性情妾身看不透,想不透,也不知她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她的陪房做的那些事儿。大公子论地位论能耐,便是不靠府里。也是能出人投地的,可生生被逼的躲在院子里不敢走动。二姑娘也是个厉害的,不也被逼得成天两眼盯着文哥儿院子里,三姑娘是没娘的,逼的没法了,只靠着二夫人护着一二罢了。妾身出身不好,已是连累了文哥儿,更不愿他将来受这份罪,只得冒一冒险,算计一番。” 侯爷大怒道:“你说夫人对不住你也罢了,可易儿有哪点对不住你,你不但蛇蝎心肠不知悔改,竟然越发的信口雌黄起来。” 王姨娘笑了笑了,只说道:“大公子为人也好处事也好,都没个错儿。可谁让这满府的哥儿里。只他的舅舅是当朝的大将军呢。若只出了几件和夫人陪房有关的事儿,依侯爷的性子,顶多让夫人静养罢了。只有大公子病的命悬一线的时候,妾身再命人传出消息去,依着大将军心疼侄儿的表现,一但查出与夫人有关,不管周家的态度如何,侯爷是非休妻不可了。若是休了夫人,侯爷为了贤哥儿,想来也不会续弦,妾身也可以安安心心的看秀哥儿成人了。“说了这一番话,王姨娘又拜道:“妾身自知罪孽深重,想来是难逃一死,只是放心不下秀哥儿。妾身只求侯爷一事,妾身去后,把秀哥儿交给老太太抚养,老太太活一日,秀哥儿也便能活一日,若老太太去了,也只怨秀哥儿命薄无福。 一番肺腑之言,听的侯爷感慨万千,王姨娘拜了一拜,又立起身来笑说道:“侯爷还记得妾身初见侯爷时,唱的那支曲儿。”说着,忽细细的唱了起来:“歌时眉黛舞时腰,无处不娇娆。初剪菊,欲登高。天气怯鲛绡。紫丝障,绿杨桥。路迢迢。酒阑歌罢,一度归时,一度魂消。” 若不看王姨娘的面容,只听歌声,却是婉转动听,柔媚动人,唱到魂消一句时,王姨娘忽的拔下头上的金簪,往心口猛的一刺,温柔笑道:“更劝君,饮尽紫霞杯。”勉力转头看去,却已是无力倒在地上,了无声息。本已睡去的秀哥儿,似被噩梦惊醒,嚎啕大哭起来。 王姨娘畏罪自尽,侯爷也只得叹息一声,向老太太回明了此事。老太太最是心善,听得王姨娘临终托付,便拿帕子抹了抹泪水,叹道:“这孩子真是糊涂啊。再怎么说,秀哥儿却是无辜的,既是托给了我,便养在我院子里罢。” 侯爷叹了叹气,说道:“都是孩儿不孝,连累母亲还要如此操劳。” 老太太只安慰道:“什么孝不孝的,再怎么也是你的骨血,总不能让丫鬟婆子带大,也不像个样儿。”又说道:“只是秀哥儿他娘的事儿,也该有个明目才是,别为了现在的事儿,耽误了秀哥儿的将来。”侯爷无奈的叹着气,又退下去了。 王姨娘急病身亡的事儿,仿佛插上翅膀似的,飞遍了两府。丫鬟婆子们叹了一回,可真是个没福气的,又寻着其他的八卦碎嘴去了。传到静松院里,秦易正在看书,只望了一眼,窗外的花树叹道:“这春也去的太早了。” “公子又在念什么诗啊?可别又愁坏了身子。”佩玉忙捧了茶过来,笑着劝说道。 月明星稀,银光皎皎,夫人坐在镜前,一边梳头,一边笑着叹道:“真是安得深闺与收管,奈何前后误人深啊。可不怨古人有言,自古佳人多薄命。” 旁边的陪房周家的,捧了镜匣,奉承道:“也只夫人宽宏大量,还厚葬了王姨娘。按奴婢的心头想的,连副薄棺都浪费了。” 夫人端庄笑了笑,只说道:“怎么浪费了,若非她做下这等蠢事,老太太和侯爷也不会对我另眼相看了,只这份功劳,我便不能薄待了她去,否则,倒该我过意不去了。” 笑声淡淡,窗外树枝随风晃动,光影斑驳。风声凄凄,襟袖生凉,忽如幽冥鬼魅,流连低泣,几不可闻。婵娟净空,姮娥休语,一时天朗气清。 第59章 叹苍天无眼世人苦… 已是到了六月二日,苍天无眼,这几月竟是滴雨未落,涌入京中的饥民越发拥堵难消。朝廷上已是黔驴技穷,无计可施了,圣上连降三旨,免去了林高两州三年的钱粮,又停征了报旱无收的府县的赋税,还特降中旨开了内库,以内帑救济灾荒流民,可谓是皇恩浩荡。但是这久旱无雨,京中虽是物华天宝之地,却也支撑不住。 先是粮价在半月间连翻了三倍,幸而遇得一队由海路北上贩马的商队,那几十艘商船的船舱里压舱的不是石头,而是喂马的大豆粗粮,算来也有十万石左右。见着京中粮价暴涨,那商队也没有见银不收的理儿,再说着这些压舱的粮食虽是为贩回的马匹准备的,可北边也不缺喂马的草料,盘算一番,十万石粗粮放出去,不过几日工夫那暴涨的粮价又倒跌了回去,算来生生多活了一半人命。 只是这粮价虽降了,但京中灾民日多,施衣舍粥的善心人也招架不住,权贵世家虽时有赈济,到底是杯水车薪,于是满街的叫花儿,讨口儿竟是成群结队,随处可见,那官牙子,私牙子手里又攥了不少卖身求活的人命儿,偏这人命忒贱,比着猪羊还不值,不过几钱银子,还无人买去,只那十一二岁,颜色正好的小丫头片子,还能值个二两三两银子。 俗话说,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那人牙儿更是丧尽天良,断子绝孙的行当。有那连黑了心的牙子虚钱实契,哄着骗着灾民流民按印卖女,这响儿妻离子散,家破人亡,那响儿盆满钵满,落地有声,偏还有牙子能言巧辩,只言赖活一人,胜过好死一家,可悲这人世鬼魅横行,几如幽冥地府。 秦易因王姨娘一事,总有些闷闷不乐,郁郁难欢,也不愿外出走动,只静心温书备考。今日偏又听得小丫头传了话来,侯爷筹备家学,延请名师,已是诸事齐备,只等着明儿先生进馆。有那风言闲语,笑谈着那位先生非一般沽名钓誉之辈,乃是云州饱学大儒,因恰在京中,又于侯爷相交甚好,这才被聘了来。听着那些言语之中,仿佛经了这位先生一指点,便能鲤跃龙门,蟾宫折桂,杏榜上更是独占鳌首似的。 扰的秦易越发不快,心中浮躁,既无心思看书温卷,也无兴致练字作画,忽的见了屋外清风拂花,浮云遮天,一时竟起了寻幽访径的心思,只他也不知去何灵山古迹,目光扫过书架,落在一本《太祖实录》,秦易倒想起一个去处来,华真观。 这华真观,说来来历颇有些传奇,据说太祖的父辈,世居京华之地,幽僻之乡,以耕读为生。忽一日,有一青衣道士从北而来,自言乃昆仑山人,善医通术,望之太祖祖地,笑曰:“此地有龙气,却非腾蛟耳。”于是筑庐为观,潜修山中。 至前朝平帝末年,横征暴敛,民不聊生,太祖之母,生三子,无一能活,时逢地裂,天摇地动,天有红光。太祖父辈避难山中,忽见道士衣不沾尘,作歌而行,路遇太祖之母,叹曰:“紫气东来,钧天西望,天时已成,人间从此多事矣。” 举身欲走,太祖之母见道士非凡道俗士之流,上前求子,道士笑曰:“天赐麟儿,贵不可言。”言罢,轻拂衣袖,飘然远去。 数日,太祖之母,突觉娠至,举家上山谢道,遍寻草庐不至,及至山顶,忽回首旧地,山腰一侧,不见草庐,只见桂阈碧坛,巍巍道观,寻之观中,无道无冠,遍不生尘,众人异之,以为仙怪。后来,太祖登基,曾三参此观,赐名华清二字。 华清观虽曾是显圣之地,但奈何并非寻常寺观,况且观中道士皆以清修为主,也无甚灵异之处,久而久之,也泯于众矣。不论道观,但那华清观附近的山水,却有可观之处,兼着离城近,竟是难得的好去处。 正是树木参天,重峦峭壁,一路行来,远离尘世喧嚣,竟是连山中的虫鸣鸟语,也要安宁低缓的多。山风微寒,秦易身上的湖色折枝杨柳库绸衣衫,随风扬起衣角,仿佛似步空凌虚一般。秦易被这寒风一激,却打起了寒颤,忙披上了浅绿色绣着兰竹纹饰的披风,快步朝前走去,转了一处路亭,便见着道观的山门了。 到了门前,秦易却略有几分诧异,往日此处常有些车马,如今却只寥寥几个信士,偶尔有一两个朝真的百姓。进得山门,石阶两旁,雕栏如玉,古木亭亭如盖。秦易也懒游殿宇,只寻着石阶一路,往那观后的涵星池去了。 行到近前,才听得宿鸟鹤鸣,忽见着树下站着个道士打扮的男子,一袭青衣,飘飘若仙,听得秦易脚步声,回过头来,面如冠玉的脸上微微一笑,转身拜道:“原是秦兄来了,怪不得这鹤鸣于天,声闻四野。” 秦易也不答,只还了礼道:“齐兄这番打扮,不是来此求仙访道,倒是受箓归真似的,我倒是赶上了时辰,正饱了眼福了。”原来这树下之人竟是齐轩,只不知他为何一身道士装束。 齐轩微微错愕,旋即笑了起来,只说道:“秦兄真是冤枉我了,只不过是适才不甚弄坏了衣裳,特向这观里的道士借了一身换上。”说着,又靠近了秦易,低头在秦易耳畔轻言道:“秦兄这般心细如尘,不只是一贯如此,还是另有别意。” 暖暖的气息掠过莹白如玉的颈项,秦易心下一慌,却也不肯示弱,只仰首笑道:“当然是一贯如此,若是齐兄归了真,受了箓,往后再成了仙,也好渡一渡我这红尘苦海之人。” 齐轩唇角一弯,似笑非笑的说道:“若我成了仙,怕是想渡秦兄,秦兄却是不肯。” 秦易睁着一双清亮星眸,直问道:“又何不肯,长生不老,白日成仙,谁人不想,又谁人不愿?” 齐轩看着秦易星眸水漾,一时胸口发烫,只笑说道:“若是我成了仙,自是法力无边,再手一挥,把秦兄变个女儿身,渡上天去,做对不羡鸳鸯的神仙眷侣,也不知秦兄肯是不肯?” 这话一出,虽知齐轩是打趣说笑,秦易也羞的满脸通红,只眉间微寒,冷冷道:“只怕齐兄成了仙得了道,早把这红尘给抛诸脑后了。再者,我只听过升天的仙佛,可没见过下凡的神君,齐兄若是有缘成仙,只怕没缘下凡。” 一通话儿,连讽带嘲的,说的痛快酣畅,可秦易却也不后悔,也不管齐轩如何,转身便往来路回去。 齐轩怔了一怔,知秦易生了气,也心知自己玩笑开过了头,只拉住秦易的手,正颜道:“万里苍穹,御风弄影,谁人与共,便是瑶宫仙娥,也应悔泣,千秋寒苦。若无一知己眷侣,便是坐拥天庭,千秋万世,也不过一座华美的囚笼。” 秦易微低下头,星眸微亮,心里纠结难以描述,想来只怪着齐轩这话,太过矫情,听得自己颇不自在,一念及此,秦易也不生气了,只展颜笑说道:“人各有缘,此中系天定,非人情能强。齐兄只想着天上的仙娥,却忘了这人间烧丹求仙的术士,可不是两难全。” 说得齐轩也忍不住一笑,只叹道:“果然如秦兄所言。”却又转言笑道:“前面池边,有一处白石亭,亭立池上,亭下游鱼,心思机巧,可见一般。”两手相握,只觉得秦易指尖寒凉,便温言道:“秦兄若是不嫌此处清寒,不妨与我到亭中温酒论道。” 秦易感觉齐轩的手指上略有几分细茧子,不似自己的光滑柔嫩,偏生掌心滚烫一片,烧的自己的手掌也暖了起来,只抽出手来,笑说道:“齐兄所请,自不敢辞。”方拱了拱手,与齐轩往那亭子里去了。 那涵星池,本有传是天上星辰所化,其中的游鱼也不似寻常赏鱼,虽大类锦鲤,却鳍艳如裳,浮若飘带,游动之间,仿佛飞天曼舞,天花缤纷。到了亭前,却见那亭子,也有异处,亭中以湘竹屏风隔断,轻纱垂幔,清风徐来,池中涟漪,亭里铃动,竟似仙境洞天。 秦易看的目不转睛,恨自己不精绘画,不能将此美景绘于纸上,留待日后重温。齐轩笑问道:“此地如何,可得秦兄心许?” 秦易赞道:“真是索远寻幽地,求深访洞天。此处水光潋滟,山色清妍,在亭中看水观山,已是幽邃雅静,若在山上观亭,却该是另番气象,果是仙家手段。”正说着,一阵清风拂来,水石清寒,千竿碧竹,沙沙作响,远处一鹤排空而过,直上青天。 第 2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6 章 穿越之一世荣华 作者:洗雨疏风 第 26 章 第60章 清风为谁起两心知… 待进得亭中,香尘流烟,空水游鳞,远眺飞阁叠嶂,隐约不明,近观绿竹寒林,倒影随波。齐轩掩袖温酒,清烟冉冉,秦易侧头看着亭外景致,不禁笑言道:“山风徐来,流水清听,不着点尘,佳趣盎然,京华尘土之中,竟有这样的雅静之处,果然是小隐隐于竹。” 齐轩笑道:“一亭幽入径,万竹上参天,只少了宿雨,更不知这清风为谁而起?” 秦易回眸浅笑,半缕阳光照在身上,衣裳上如染了层金光,衬得面容越发清妍,只笑说道:“竹虽不解语,风能为之言。这清风送寒,自为竹语。” 齐轩怔了片刻,眼里一片痴迷,指尖触及酒瓶,忽的一痛,方才回过神,笑道:“风能知竹心,一如吾故人。草木有甘露,劝君倾一杯。”言罢,便斟了两盏温酒。 秦易举盏,轻抿一口,只觉酒液入口甘软,香气醇厚,回味无穷,不免赞道:“好酒,不似果酒,偏又蕴着一缕果香,可谓奇哉。” 齐轩笑道:“经不得秦兄夸赞,不过村酿粗觞,当不得秦兄之赞。”又转言道:“我与秦兄甚是有缘,几度陌路相逢,不知秦兄来此是为朝真或为访道?” 秦易微微一笑,只道:“非为朝真也非访道,不过见此山水如画,聊发游兴而已。齐兄又为何来此?” 齐轩看着秦易执杯轻笑,眉宇静楚,神情温和,止不住心中悸动,只脱口道:“齐某来此,只为拜祭族中长辈。” “长辈?”秦易不解,只疑惑道:“此观曾为显圣之地,又地居幽僻,既无山野隐士,也无百姓人家,便是观中道士也另有羽化之地,怎有坟茔墓葬可祭?” 齐轩正举杯欲饮,闻言一笑,只说道:“本朝有所律令,前朝却无禁忌。我祭的自是前朝祖辈,怎无坟茔可拜?” 前朝,秦易心中微动,只笑问道:“只不知齐兄先辈是谁?” 齐轩微微一笑,不以为意的答道:“齐炎。” 秦易一怔,大惊道:“可是前朝定国侯齐炎,曾经被末帝拜为大司马的齐炎?” 齐轩笑了笑,略点了点头,秦易见齐轩点头,不由大为惊奇,但凡世间英雄豪杰,大多如红颜绝色,总是薄命早逝,齐炎的一生波澜起伏,写在纸上活生生一部传奇励志小说,出身寒微,少年成名,最后下落不明,有人说他寻仙去,有人说他被乱兵所杀,猜疑难定。 如今见着齐炎的后人在此,秦易惊异万分,只追问道:“世间传言齐侯爷通鬼神之术,才能力挽狂澜,不过半年光阴,便光复了前朝半壁江山,只可惜末帝无道,奸臣弄权,矫诏令齐侯自尽,齐侯见前朝气数已定,挂冠而去,此后再无踪迹,这才使本朝能定鼎天下,怎么又会葬在此处?” 齐轩冷冷一笑,讥诮道:“什么挂冠而去,不过是捏造出来,掩人耳目的妄语罢了。就若这华清观,什么仙人显圣,不过愚弄百姓无知,显示什么天命所归的伎俩罢了。” 又饮了一杯酒,言道:“人人皆知齐炎出身寒微,却不知他和本朝太祖出自一地,乃是结义兄弟。后来太祖起兵,齐炎不但为他出谋划策,更是四处奔走,招兵买马,费尽心机的辅佐于兄长。只是世事难料,眼见着中原将定,太祖称帝已是时机已到,只恐着末帝未降,名不正言不顺,便有术士献了天命所归这一策,命人散步谣言,又遣数万工匠于山中修造道观,监造的便是齐炎。此策为掩人耳目,道观一成,数万工匠,无一能活,齐炎得知后,自是求情阻拦,怎料得太祖表面允诺,而后却派人,处死了这些工匠,齐炎一怒之下,便投了前朝末帝,与太祖兵锋相对。” 秦易听得如此秘辛,越发入了神,只叹道:“太祖所用乃是下策,修道观已行错了路,这一杀工匠,更是平白寒了臣子下属的心,有今日便有明日,焉知下次太祖赐死的不是他们,毕竟功高盖主,在那朝都是难得善终的的,不怪定国侯如此。” 听着秦易这番话,齐轩心中一暖,只面上不显,又说道:“再后来,齐炎扶持末帝,一城之力,收复山河社稷,与新朝半分天下。末帝虽非雄主,却也不愿作那割地苟安的君王,便命齐炎带着八十万兵马收复失地,诛灭乱臣贼子。太祖不敌,连战连败,后来便遣人送信于齐炎,言及曾经,谈及旧时,称愿俯首称臣,只求齐炎看在生死结义的情分上,不伤臣民性命,并设宴约齐炎前往一叙。齐炎并非嗜杀之人,也不愿生灵涂炭,便前去赴宴,谁知此宴乃是鸿门宴,齐炎一去不返。八十万大军群龙无首,被太祖打的大败,这才打入京中,逼得末帝自尽,从此坐稳了龙椅。只是他杀齐炎,用的并非光明磊落的手段,而齐炎在民间又颇得民心,只好编了个齐炎挂冠而去的谎话四处传扬,暗地里却把齐炎的尸首埋在了这华清观旁。” 言罢,齐轩又讥讽一笑,笑道:“齐炎怎么也想不到,他所监造的华清观,最后竟成了他的埋骨之所,这世上之事,可真是难以预料。” 秦易见齐轩这般笑谈,只觉无限感叹,只说道:“太祖虽是豪杰英主,却并非磊落君子,但是人无完人,若不善阴谋算计,他也不能坐拥江山社稷。只可惜定国侯,一代奇才,只为轻信于人,身死名灭不说,死后也无法归葬故里,直教人可悲可叹。” 齐轩冷冷一笑,笑说道:“有何悲又有何叹,若非齐炎轻信于人,眼下该悲该叹,却该是皇陵里的那两位,成王败寇,自古皆然,齐炎能落个全尸,已是太祖恩德厚广了。”言语之间,虽讥嘲莫名,却悲愤于色。 秦易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只得坦言道;:“齐兄何必纠结于此,人之相知,贵相知心。定国侯虽信错了人,但这世上知人知面不知心的,又岂只定国侯一人。” 齐轩闻言,怔了一怔,一时也不多言,只起身斟酒,又举杯笑道:“秦兄此言甚是,齐某受教。”言罢,举杯饮尽,秦易也徐徐饮干,只觉酒虽温润,却烧得心头滚烫,脸色微微也有几分热意。 齐轩见秦易脸颊微红,星眸流转,心里忍不住突突直跳,觉得有万般言语,千般感慨,却一字也难诉,正巧着水面波光隐隐,阳光格外灿烂,秦易侧过头来,有些迷惑的看着齐轩,眸中流光,浅笑嫣然,看得齐轩更是心神一荡,只低下头,温暖的唇印在秦易唇上,轻轻的,仿佛蜻蜓点水一般轻柔,秦易的脸一下子热的发烫,微微用力想要挣脱开去,齐轩紧抱住秦易,侧头在秦易耳畔轻轻道:“人贵知心,易儿可知我心?” 秦易一时只觉得脸热心跳,喉咙似被什么堵住,什么话儿也说不出来。齐轩轻轻的低下头,轻吻着秦易的颈项,脸颊,最后再度以吻封唇,轻柔的吻,渐渐变得缠绵,秦易觉得喘不过气起来,腿脚也有些乏力,只得紧紧拽住齐轩的衣袖,指尖触及齐轩的皮肤,温暖的仿佛要将他烫伤,朦胧间,似乎自己也随着温暖起来,仿佛是场易碎的梦境。 池中忽然跃起一尾调皮的鱼儿,金色的鳞片耀耀生辉,溅起的水浪声,惊醒了缠绵的人儿。秦易推开齐轩,羞的满脸通红,虽又气又急,仍不失风度,只道:“齐兄,你喝醉了,还请自重。”言罢,便要回身离开。 哪知齐轩并非说笑,他既将心思说明,也由不得秦易躲闪,只拉住了秦易的手,十指相扣,低声叹道:“易儿,我真心所言,觉非妄语,你若是未动了情,为何方才不曾拒绝,我知汝心,汝亦知我心,此生相知相许,绝不相负。” 清风吹过,竹林沙沙作响,秦易心乱如麻,只说道:“齐兄,你真的喝醉了,我还有事便…”话还未完,齐轩又紧紧的吻住秦易的唇,缠绵悱恻,却透着绝望的气息,齐轩紧紧的拥抱秦易,仿佛叹息般的低语,无奈的说道:“我该拿你怎么办…易儿…莫非真要我剖开心来,你才相信吗?” 秦易眼眶一热,忍不住伸手攀住了齐轩的肩膀,理智拼命的在耳边低语,这不对,这样错了,可是眼里流着泪,心里却暖暖的,仿佛心里的空洞都被什么填满了似的,只是又有一丝苦涩,心里却又酸酸的。视线渐渐模糊起来,摇曳的竹叶扭曲成奇怪的图案,耳边的水声风声似乎都远离了,唯一清楚的只是这个人的心跳声和呼吸声,暖暖的,温暖的仿佛似阳光一般。 第61章 无奈何绝义悲倾酒… 山岚微寒,许是池中的鱼儿也嫌这池中太过寂寞,一尾接一尾,接连不断的跃出水面,溅起朵朵浪花。 远处一声鹤鸣,唤回了秦易的神智,他虽感动齐轩的话语,但他自初次见面至今,只将齐轩当作莫逆之交。如今既明悟了齐轩的心思,亦不愿因一时之惑,将这段君子之谊,生生的抹杀了去。心中更有几分恼怒,齐轩此番举动,虽是情难自禁,可却未免孟浪无礼,更疑齐轩的往日戏言,似将他比作声色之辈。 一时心头火起,推开齐轩,正色冷言道:“秦某不知齐兄此心为何心,本以为齐兄乃是卓然君子,志向高洁,自以为你我虽往来不多,却也称得上相交莫逆。怎料齐兄如此行径,想来不只齐兄表错了意,更是秦某看错了人,虚费了光阴。古人割袍断义,今日秦某倾酒绝交,从此与君恩断义绝。”言罢,举杯一泼,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齐轩听得秦易此言,心上仿佛被刀扎的千疮百孔,鲜血淋漓,偏那山风拂来,一阵阵的冷风直往心里灌,原本火热的心,凉的像冰块似的,偏又见着秦易正声厉色,并不似虚言羞语,他与秦易结交虽有他意,可一番相交相知却非作伪,对秦易所言,更是字字真心,绝无虚言,又忽听的恩断义绝这四字,不免脸色惨白,憋闷的说不出话来,落寞的立在亭中。 却说秦易又气又恼,一路急行,不多时,便又回到了山门前。在山门前等候的丹青见秦易面色不霁,满脸通红,一副气恼摸样,忙上前问道:“可是这观里的道士为难,公子可消消气儿,怪道这观里无甚香火,原是道士难处,便有信客,也被唬跑了,比不得人和尚慈眉善目,这阿弥陀佛陀佛的,可不就是托福托福,听着也叫人舒坦。” 秦易听着丹青这一番编排,忍不住一笑,心里也松快了一些,只板着脸说道:“可又在胡言乱语,小心道士出来,把你捉了去,我可不理会。” 见秦易笑了,丹青窥了一眼,也随着笑了,又讨巧的说道:“道士若出来了,小的自然改口念无量天尊了,反正都是神仙,小的念谁不是念来着。” 这话一出,又引的秦易一笑,正要命丹青去唤了车马来,忽见得山上的殿宇里下来一个人,感觉甚是熟悉,只一时看不真切。 待的走近了,那人见秦易在山门前,忙过来笑道:“原是靖平侯的大公子在此,末将韩进平见礼了。” 秦易一看,原是羽林军将军韩进平,曾于月前有过一面之缘,只他虽有功名在身,算来却不过一举子,怎敢受将军的礼,只躲开来又行了全礼,笑说道:“秦易拜见韩将军,怎么韩将军也来此访道不成?” 那韩进平本是行伍之人,个性也是个大咧咧的,也不在意这些虚礼,只笑着拍拍秦易的肩道:“访什么道士,我见和尚道士就头疼,今日是领了命,在此护卫。”说着,又笑道:“若不是我犯了酒虫,下山打酒,倒还遇不上易兄弟了。” 正说着,忽的听得熟悉的声音远远传来道:“好你个老韩,我说怎么不见巡山的人影,原是你这当头的先跑了。”秦易寻声望去,微微笑了,来人原是自家表哥。 少将军下了石阶,见着秦易在此,微点了点头,又板着脸对着韩将军道:“从来只听说逃兵的,今儿却见着逃将,好在我看你鬼鬼祟祟的,就知道必在弄什么鬼主意,出来看了一回,才知道个究竟。你这一跑,底下的兵也跟着偷懒去了,真是将熊熊一窝。”言罢,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秦易也忍不住侧了侧头,免的神情怪异,徒惹人笑。 “我说那群兔崽子怎么笑的那么难看,原来就候着这时候,还反了他们不成。”韩将军气的直叫唤,回过头便要去找人算账。 少将军笑了笑,直说道:“等着你回去,那群小子,早就算着只差一个时辰,你这一回去,正好收拾东西回京。只不巧被我撞上了我,每人二十军棍,现下还没打完呢,只你这当头的,可不知该怎么罚?” 韩将军摸着脑袋呵呵一笑,只说道:“该罚该罚,我这便回去领罚。” 秦易笑了笑,唤过丹青,自马车上取了一个银酒壶来,递给韩将军道:“将军下山本是为打酒,可这酒还没打着,倒领了罚去,我倒带了壶酒来,只怕着酒性绵软,不合将军口味。” 韩将军眉开眼笑的接了酒,只说道:“怎么不合,在山上守了半天,早馋的我心里难受,如今是有酒万事足。”说着,便拧开盖子,嗅嗅酒香,大饮了一口,说道:“是上好的莲花白,果然不错。” 第 2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7 章 穿越之一世荣华 作者:洗雨疏风 第 27 章 少将军板着脸道:“酒已是得了,还留在这里作甚,难不成嫌不够不成。”言罢,便要沉下脸来。 韩将军深知少将军性子,虽是个面上谈笑不拘的,可一旦认起真来,也是个难应付的,忙笑了笑,说道:“够了够了,末将便先回去了。” 待韩将军回去,秦易才笑道:“表哥,我听着韩将军说,你们是在此护卫,有什么人能使唤起你来了。”目光扫过丹青等人,一时也不敢把话说的太明了。 少将军脸色和缓了些,只说道:“无非是出来应个景罢了,留在府里成日的应酬不断,倒不如出来清净清净。”又看了看秦易的衣裳,皱眉道:“这山中雾重,你一身单薄衣裳,怎么经受得住,这才好了几天,若又病了可怎办,想来必是服侍的下人不曾尽责。”目光扫过,唬的丹青直打寒颤,恨不能瞬间消失掉。 秦易微笑道:“是我自个儿起兴,要往山里来,怪不得他们。再说着,我也无甚不适,又不是弱不禁风的…”话还未出口,偏又想起方才齐轩的话语来,心结难消,脸色也有些难看,强打着精神笑说道:“表哥既有公务在身,我也不便打扰,还是明儿再说罢。” 少将军见着秦易面色不豫,言语隐约,也不知何事,只猜想着必是侯府之中另出了什么事情,自己这表弟,又素来温和,不似前儿那般险些丧命,是不肯明言的,便说道:“昨儿大哥送了东西回来,皮毛便罢了,比不得父亲前儿得的,只有几样稀罕的药材,倒是世上难寻的,明儿我差人送来,你命人做了药膳也罢,合了药丸也罢,只不许再胡乱送了人去,省的自个身子还没养好,倒顾别人顾得起劲。” 秦易听着少将军这番话,只觉得心头一热,一想着自己的舅舅表哥,时时将他挂在心上,关怀备至,眼中便不免染了几分雾气,再想着离京的几个好友,一时之间,先前的心结到也不再悬着难受,笑说道:“我何尝做过此事,平日里有舅舅和表哥看顾着,我那的奇药灵草,怕可以开个药铺了。再说着,我不过是身在差了些,眼下换了大夫,吃了几剂药已是大好了,何苦再吃那苦汁儿?” 少将军伸手摸摸秦易的额头,又握住秦易的手,皱了皱眉说道:“怎么好了,这额头和手都凉着,可见身子还虚着,若再吹了风,想不喝药都难。”又看着丹青道:“还不好生侍候着主子回去,若明儿我知道易哥儿病了,必饶不了你们去。” 骇的丹青脸色煞白,腿脚直发抖,只恨不能在地上打个洞儿,钻进去再说。他虽是个小厮,可日常也常和侯爷身边的小厮仆役往来,知道自家的侯爷已是个煞星,可论起大将军来却是拍马不及,那是打的塞北十盟,丢盔卸甲,屁滚尿流,把人家那皇宫都烧成平地的主儿,年青的时候和人斗气,拿蛮夷的人头足足垒了一圈城墙出来,生生的杀神降世。 两个少将军也不是好惹的主儿,一个守着北疆,没事就去蛮夷那儿扫一圈,送来的人头都够垒座京观了,那军功要不是圣上压着,怕是早封爵了。眼前这一个,虽看着文雅风流,可也不是个善茬儿,前几年打的几个异姓王爷断子绝孙,可朝廷里的官屁都不敢放一个。最近几年,倒是安分不少,可时不时就去扫荡一圈山寨,平平什么乱匪的,手下的人命没个一万也有八千了,最可怕的是,这位少将军在刑部呆了一段时日,别的没学会,什么酷刑倒全精了,京中传言,那些盗匪都死的凄惨无比,几世不敢为人。 听的时候极为解气,可一想到自个儿有可能被剥皮点天灯,丹青就无限哀怨的想着,为什么今天跟着公子出门的不是水墨那小子,为什么自己要这么积极表现,这下就遭了报了。丹青忽打了激灵,抬眼看着少将军目光冷厉,强忍住不发抖,恭敬道:“小的遵命,这便侍候着公子回去。” 第62章 悲凡骨浊胎天无眼… 少将军方才点了点头,又对着秦易叮嘱了几句,才转身回去了。丹青服侍着秦易上了马车,正要命马夫挥鞭回去,秦易忽想起一事,笑着撩开帘子,说道:“我还一事忘了与表哥说,便停在这儿再等一会吧。” 丹青因着少将军的吩咐,苦着脸答道:“公子,方才少将军才吩咐了话儿,若是待会看见公子还在这儿,怕是打折了小的腿还不够,非剥了小的皮不可。” 秦易微微一笑,方要开口说话,忽侧头看见,齐轩独自一人,缓缓下山行来。秦易怔了怔神,一时之间,只觉得心口堵得慌。齐轩似觉察了什么,抬起头来,一瞬间,两人沉默对望。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氛萦绕着,秦易垂下眼,放下帘子,说道:“算了,有什么事儿,明儿再说也是一样。回去罢。” 丹青喜的眉开眼笑,忙吩咐了马夫,又进车来,将那车里的冰盆都盖上了一层,方才讨好的说道:“这下才是放了心了。便是这山里下雪,也是不碍了。” 秦易笑了笑,说道:“什么碍不碍的,我的吩咐你不理会,倒遵着表哥的令儿,我竟不知你何时脱的籍,投的军,这般谨奉军令。” 丹青嘿嘿一笑,笑说道:“我若从军去了,府里倒罢,只怕少了我在耳边聒噪,公子又要嫌耳边太清净了。” 说的秦易莞尔一笑,又佯怒道:“可是越发不等闲了,也不知何时生出了这张利害嘴,混说混闹的,也该收敛一些了。” 正说着,马车忽然一停,丹青问道:“怎么停下来了?” 言罢,便撩了帘子起来,却见着已是快到城门口,可沿路上或躺或坐或蹒跚而行的,全是衣衫褴褛的饥民,有气无力的或哀声求告或挖草掘菜,还有那不经事的孩童,鼓着两个眼珠儿,直吊在母亲胸口,饿的嗷嗷直叫,却是听得人眼里一酸。 秦易见着这般惨状,面露不忍不说,心下更是一沉。那随车的仆役,虽不是骄横之辈,但也有几分脾性,见着饥民挡路,便要挥鞭喝走。 幸而那马夫还有几分见识,知道这些饥民聚集成群,又饥渴难忍,稍有不甚,激怒了饥民,便是蜂拥而上,抢了钱粮不说,有那饿狠了的,指不定将自己这行人撕碎了煮来吃了,到了阎王殿也是笔糊涂账。 忙劝住了那几个莽撞的仆役,又向丹青进言道:“哥儿快把帘子放下了,这些饥民看这形状,已是饿红了眼的,只不定连人肉也吃过了。这没了本性的人,一疯魔起来,可是尽作孽的,水陆道场也没得救的,这也罢了。最怕是已是吃人成了瘾,见人就吃,眼下不去理他还罢,若赶了上去,却是活找的死路儿。” 听着那车夫这般言论,秦易自喝止了仆役,也不敢施舍,只吩咐了一个口齿伶俐的仆役,上前寻个妥当的问个究竟。 没多久,那仆役便问了个清楚明白,又回来讲与秦易听:原来,这些饥民却是自林州而来,一路上,饥民们刮尽了草皮,搂空了树叶,掘完了草根,可没撑不了多久,竟是连这些也吃尽了,便只得吃观音土,活活胀死了一半,后来便是饿鬼似的,割死人肉,吃那病死的,饿死的,人尽相食了,终于挨到了京城地界,又听得城里有司赈济,可还没等这些饥民高兴片刻,也不知哪个官儿,见着灾民众多,便慌了手脚,又恐着灾民进城带进了瘟疫,也不分个青红皂白,便下了命儿,不许这些饥民进城,可怜这些饥民早已是饿的皮包骨头,全靠一口子气撑着,如今竟是连叫声苦的气性儿也没了,只不过等死罢了。 听得秦易心里更难受了十分,心中万般料算,千般方略,只此一时全无用处。若回了城里,他倒还有法子,或自己赈济,或劝了世交捐输,只眼下这光景,却是往前不行,往后也不行,倒似被困在这儿等着流民散去,才能动弹似的。 等了小半个时辰,饥民不但没有散去,时不时还有寻了吃食回来的饥民回来,就在这大道上用不知哪儿拣来的破陶罐儿,煮着黑糊糊的馊臭难闻的吃食,那味儿随风一扬,霉烂又带着焦臭的怪味儿,只闻得人欲呕不止,偏这些饥民面容呆滞,活鬼似的看着罐里的糊食,仿佛那是难得的美食佳肴。 “呕…”丹青早已看得呆愣不已,虽是奴仆出身,可也算得上娇生惯养出来,又跟在秦易身边,平日所见,皆是繁华太平景象,何尝见过这人间地府,再被那随风传来的味儿一激,竟是强忍不住,埋头便对着痰盂吐了个痛快。 秦易虽也有几分不适,可到底是穿越而来,比这更为可怖的境况也曾见过,这些怪味儿再臭,也比不过现代科技制造出来的化学废气味道的一半儿,不过胃里略微翻滚一阵,便强压下了。 只是到底被堵在这儿,颇又些进退不得,秦易便在车里问那马夫道:“这可怎么办,眼看着已近黄昏,眼下看着,这一时半会儿,流民也散不了。可不知这附近可还有其他路儿,能回了城去。” 那马夫心里原就有些惴惴不安,他仗着多活了几年,比旁人多见识了点人情,又图个爽快说了前头那一通话儿,还自持自己能耐体面。可没想着,眼瞅着这流民是越聚越多,这心里七上八下的,越发没底儿,又听着秦易的问话,那马夫未免有几分战栗失色,只硬着头皮儿,回道:“这华清观附近原就无甚人烟,崎岖难行的小道儿倒有几条,可也容不下这车马行过。”一边儿回说,一边儿心里直打鼓。 可巧着,他刚回了话,便听着后面的车轮马蹄之声,步履整齐之音,往后看去,竟是羽林卫护着几辆青蓬马车,向前行了来,车前还有两名骑马的将军护卫左右,可谓是威风凛凛。 秦易也听得声音传来,忙掀开窗纱,回看了一眼,见骑马的正是自家表哥和韩将军,心头一块儿大石落了地,方命了马夫将马车停在路边儿上,又扯了张绢帕儿,递给丹青笑说道:“可好些没有,今儿别我没事儿,你倒病了。” 丹青早把腹内呕空了,便是胆汁儿也空了个干净,连着清水也呕不出来,听着秦易这话,抬起头来,收拾齐整了,又在香炉加了厚厚一把香料,才回说道:“可不怪我如此,这味儿也太难闻了些,吐了一会,心里倒舒坦了些。” 秦易还不曾答话,便听着马蹄声清脆,撩开窗纱一看,那几辆青蓬马车也停在旁边,那些羽林卫身着盔甲,在一旁守卫着。又见着韩将军骑马上前来,笑说道:“秦家哥儿可在车里,贺兄弟请你过去一叙。” 秦易微微一笑,一边下了车来,一边笑说道:“今日却是与韩将军有缘,两番儿都遇上了,只这番儿却无甚美酒佳肴相待。”听得韩将军呵呵一笑。 不过几步路儿,秦易便到了那几辆青蓬马车前,却见着一辆马车已是卷起了帘子,车内坐着个身着素服,头戴银冠,目若寒星,眉如墨画的世家子弟,秦易瞧着有几分眼熟,想了一下却是前儿见过的延平郡王世子黎轩越,忙上前行了礼。 那黎轩越命了秦易起来,正欲说话,前面去打探的兵卒回了来,禀了一通话儿,倒和先前秦易询知的差不离。黎轩越听了兵卒的禀报,脸色一沉,看向少将军道:“依贺将军看,此事缘由为何?” 少将军抱拳道:“末将认为此事是意外也好,另有缘由也罢,现下最重要是先回城再说,世子还要进宫复命,若耽搁了时辰,宫中未免不悦。” 黎轩越面色和缓了一些,只皱眉说道:“这些流民堵在路上,车马不行,如何回去。若是以刀兵开道,这些流民也着实可怜,我也于心不忍。” 韩将军凑了过来,笑嘻嘻道:“这些流民都是饿疯了的,观里还有不少吃食,让他们到观里去,命着道士舍给他们就是,也算是桩功德了。” 黎轩越寻思了一下,摇头道:“不成,且不说观里乃是清修之所,单说这儿到观里的脚程便已是一个时辰,待的流民过去了,怕是回去已是迟了。” 这也不成,那也不成,一时人人皆愁眉苦脸,可不知如何是好? 秦易略微踌躇了一下,心下一动,倒想了个主意出来,只是不知该说不该说,犹犹豫豫的,也拿不定主意儿,悄悄看了少将军几眼,脸上也流露了几分不决出来。 第63章 妙计施口舌笑人痴… 正在迟疑不决的时候,突然,平地一声锣响,却见着前面的流民忽然骚动了起来,几十个地痞流氓摸样的汉子,手持着棍棒把流民都赶到一边去,有那腿脚不甚利落的,稍迟了几步,便是迎来棍棒加身,打的鲜血直流,嚎哭哀求。 又有几个满脸带笑,目光奸滑的人牙儿,敲着锣儿,吆喝道:“大伙儿都听好了,按印拿钱米,天上落下来好事儿,大伙儿别嫌弃,眼下与其一家儿一起饿死,倒不如舍出一个来,换了银钱,也好换条活路才是。再说着,只要人活着,总有个见面的盼头不是。” 敲了一阵锣儿,只见流民里骚动了一下,又死气沉沉起来,那些人牙儿也不在多言,只仗着有地痞护卫,只往人堆里揪女孩儿出来,看着摸样不错的,又是拨头发,又是扯衣服,还捏开牙来,选中一个,便扯出一张纸来,强压着女孩儿的父母按印,按完了随手扔一小袋粗面饼子,便银货两讫了,也不管那些女孩儿的父母是如何的号哭不已。 看得韩将军眼冒怒火,恨不能立刻带兵过去,把这些无视王法的人牙地痞都抓起来,活活打死才罢了心头之恨,只是眼前身有公差,一时也做不得主儿,两只眼直盯着黎轩越。前面哭闹不休的场面,看得黎轩越和少将军也是心头火起,只是心中计较衡量,到底面上不显。 第 2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8 章 穿越之一世荣华 作者:洗雨疏风 第 28 章 韩将军本就是个性情直爽的,见黎轩越一时无话,便上前抱拳道:“世子,末将请命,愿带一队人马,拿住这些无法无天的混帐,以正国法。”黎轩越摇了摇头,只说道:“现下流民众多,兵马不足,又身担重任,不宜离开。” “可是…”韩将军不忿道:“总不能就这样看着黎民遭难,而我们却坐视不管罢。”言语之间,愤愤难平。 秦易微微一笑,只上前拜道:“晚生倒有个想法,不知是否可行?”言罢,有见着黎轩越打量了自己一下,微微点头,便又说道:“这些流民虽多,想他们散去却是不难,若是平日,只命人设立粥棚,再以收容,流民有了去处,只不会再流离失所。可今日却不同往日,流民本就蜂拥成堆,又被这些地痞无赖一激,眼下虽平静,可稍有不甚,便又是一场民变。” 见着少将军和韩将军皆微微颔首,秦易又正色言道:“若依晚生的微末之见,兵马是不能动的,不说兵士们身负守卫之责,单说这刀枪晃晃的上前去,流民本就惊慌不定,万一有个什么,却是白赔的祸儿。可这些地痞无赖,也着实是令人恼恨,若是这么只作不见,纵了奸徒不说,也晚生自也心里难安,倒不如祸水东引,既惩了这些奸徒,也解了眼下的困局。”一时之间,秦易也不好将话说的太明白,略点一点也便罢,依着少将军的才智,自是心领神会,该如何行事。 只是韩将军却是个没甚定性的,听不得秦易这般隐晦的提点,只没耐心的追问道:“祸水东引,怎么个引法,秦家哥儿你倒是说个清楚,别吞吞吐吐,忒不爽利。” 秦易微微一笑,侧头看着韩将军,笑道:“怎么个引法?韩将军上前一试,不就知道了。” “这个摸样倒不错,一口糯米白牙,头发也不错,倒还能值点钱。”一个人牙硬抓了一个小姑娘出来,仔细看了看,又掏摸了张纸出来,对一旁倒在地上的老婆子骂道:“按印拿钱,打着灯笼也寻不找的好事儿,不领情倒还死嚎,不要替死的老妖精,饿不死的贱妇,哭什么哭,晦气!”说着,便强压着那婆子在纸上按了印,然后一脚踢开老婆子,拖着那小姑娘便要外走。 “二丫,二丫,我的闺女…”老婆子倒在地上,有气无力的叫唤着,使劲努力抱住那人牙儿的腿,紧抓着不放。 “作死的老畜生,自个活不长了,可别耽误了你闺女享福去,你到是个快死的样儿,可你闺女却不是个短命的主儿。”人牙儿不耐的骂道,也没了好性儿和老婆子纠缠,狠狠一脚正中老婆子的心窝,看着老婆子痛晕厥了过去,那人牙儿还冷笑的啐道:“呸,给脸不要脸的贱骨头,非惹的大爷发火才知道个好歹。” 那被人牙子抓着的小姑娘拼命挣扎着,哭着喊着,想要挣脱开,却激得人牙子兴起,伸手便甩了那小姑娘两耳光,打的小姑娘是头晕目眩,那人牙子还骂咧咧道:“都反了天了,进了爷的手里,还想飞不成,看爷不打折了你的腿。” 正骂的起劲,突然后面冲来一骑,挥手间便是几鞭子抽了过来,打的那人牙儿一时在地上连滚几个圈儿,爬起来捂着脸大骂道:“哪来的狗杂种,竟敢欺到你爷爷头上来了。”又跳起来喝骂那些地痞流氓道:“白花花的银子,都喂了狗了,没见着有人找碴啊,都傻了呆了不成,还不把这小畜生给爷爷打下来。” 话音刚落,迎面又挨了十数鞭子,马上之人大笑道:“你爷爷我赏你的鞭子,怎么,嫌轻了不成?” 那人牙子被打的哀哀直叫,眼睛上一时不甚,挨了一鞭,肿起二指宽的一道血痕,听见这话,那人牙儿勉强睁开眼睛的一条缝儿,窥了一眼马上之人,眼睛一晃,吓的立马跪在地上,动也不敢动,浑身哆嗦着,两条腿抖的像个筛子,忽然裤腿上湿了一块,一股子臊气冒了出来。 “真是群无胆匪类,方才倒是威风,现下临到自个儿却尿起裤子了,杂种,你爷爷我打的便是你们这群杂种!”马上之人笑了一阵,忽的怒骂起来,又拿着鞭子指着那些地痞流氓道:“你们这些下三滥,识相的立马给爷滚开,否则,爷今儿个也练练鞭子。” 那些地痞流氓却不是吓大的主儿,一个身带刀疤的地痞狞笑道:“你算个什么爷,识相的自个下来,把马让出来,再给老子磕上十个八个响头,再从你老子我的裤胯子下爬过去,这事就算了。否则…”那地痞捏捏指节,阴笑道:“老子同着兄弟们,把你小子给了解了,只当给这些饿死的杂种,加了点小菜。”说着,便一脚踢开路上奄奄一息的流民,把棍子扛在肩上,大喇喇的朝着骑马之人走过去。 “爷今儿倒开了眼界了,一个泼皮无赖,也充起豪杰了,怎么着,明儿倒该竖反旗了,爷也不是吓大的主儿,手上的鞭子也该沾点血气,不然,倒是爷吃了两顿斋,平白无故的成了和尚,只会念经了。”那马上之人不怒反笑,催马便欲冲上去,手中的鞭子“咻咻”的回响。 “弟兄们拿了棍子打马腿,把这个狗畜生给老子砸下来,扯了他的舌头,老子也放回风筝玩玩。”这些地痞流氓平素欺压平民,无法无天惯了,听得那带疤地痞如此言语,也激起了凶性,举着棍棒便气势汹汹的冲上去,那些人牙儿除去先前吓的尿裤子那个,也都起了捡便宜的心思,拿了石块,准备着涌上去,趁势砸上几下,也为先前压一压惊。 眼见着那马上之人就要被打落马下,成为棍下肉泥,说时迟,那时快,突然后面又冲上了几十个手持刀枪,满身锦绣,豪门家奴打扮的仆役,也不分青红皂白,只对着那些地痞流氓就是一阵猛打,一边打一边喝骂道:“知道我家老爷是什么人吗?居然敢当街行凶,打的还是我家公子的朋友,还有没有王法了,敢落了我家公子的面子,今儿非剥了你们身上的皮,晾起来看个究竟,是心黑还是肠子亮堂。” 那些地痞流氓不畏官不畏民,最怕的却是这些世家的豪奴,别看他们状似无法无天,可见着这些世家的一个门子,也得巴结了又巴结,生怕得罪了一二分。不为别的,若是得罪了老百姓,不过背后得两句骂。得罪了官府,也不过进牢房吃几餐牢饭,可若得罪了这些世家的家奴儿,那才叫生不如死,便是悄没生息的弄死了他们一家老小,说来旁人也只当是个意外,这些世代家生家养的奴才们,心思狠毒不比宫里的公公少丁点儿,若遇上个心胸狭隘的,便是那宫里积年的老太监,也称上对人和善了。 因着这么个缘故,那些地痞流氓开头还挡了一两下,后来干脆丢开棍棒,只护住头部,任由着这些豪奴责打。那些人牙子开头还腆着笑,把手背住往后退,可那棍棒一来,立马都吓趴了,他们这些常在各门各宅走动的牙子,比着这些下三滥的地痞更清楚明白,所谓的世家究竟是何等模样,自然也更明白今儿他们是出门撞了鬼,走了天大的霉运,生生从天上落下来的倒霉事。今日,若是能保住小命,怕是祖坟上的青烟该有烟囱粗了。 第64章 一箭射三雕人间哭… 狠狠的打了一番这些地痞人牙儿还不算数,眼见着这些地痞倒在地上,呻吟哀叫,这些家奴才罢了手,狠狠呸了一口道:“眼里的招子是白长了,若不是今儿怕误了时辰,非挖出来看个清楚明白才是。” 说完,这群家奴踢开那些躺在地上的地痞,又从那些人牙儿身上搜出了几叠儿卖身契,递于那马上之人,笑说道:“韩将军,连贼带脏是一并拿下了,这些牙子,倒是会算计,虚钱实契不成,便强抢了去,眼睛是掉了钱洞儿里,寻不出来了,还敢对着将军动起棍棒来了,如今打杀了也不冤枉。” 韩将军只提着鞭子,看了一眼手中的契纸,一张脸冷的能结出冰来,只撕了契纸,怒声道:“把这些无法无天的混帐都给我绑了,送到京都衙门里去,我倒是不信,这朗朗晴空,青天白日的,世上没了王法也罢,堂上的官儿也白生了两个窟窿不成。” 这些家奴何尝有过这般威风,听着韩将军下令,便一涌而上,把这些地痞人牙儿都绑了起来,为首的家奴,素来机灵,又领了秦易吩咐,只对着道上的流民好言说道:“这贼既是擒住了人,大伙儿领了自家的丫头,且散了罢,在这大道上挤着,倘若再来几个土匪山贼的,可不一定再有这运气了。” 这些流民历尽磨难好不容易到了京城,却被拦在城门之外,本已是三分像鬼,七分像人,再受了这打击,不过是游魂似的熬命罢了,若不是心中还隐约有一丝进城的念想,怕是早就尸横遍野了。 如今见这些豪奴抓住了这些作孽的败类,又好言好语的对他们说话,这心中的念想又有了些许指望,你看我,我看你,沉默了片刻,一个瘦的如同一把干材的老头儿,颤巍巍的从地上爬起来,叹着气说道:“不在这儿,又去哪儿,城里进不得,去也无处去,我们这些游魂野鬼,巴不得立刻归了阴曹地府,也免在这世上受苦,人不像人,鬼不似鬼的,唉,死了倒干净。” 听着这老头儿如此,那为首的家奴,忙说道:“城里何尝进不得,再说着,便是城里进不得,这城外便没了庄子寺院不成,京里素来善心的人家多,不单城里施粥赈济,便是城外也有不少庄子在施粥,更别说寺院里的和尚了,便是咱家的老太太也命人施了半个月的长粥,一日也不曾断过。” 那老头儿久历世事,听着那家奴说的不似作假,可又不敢相信,只问道:“此话可是当真,这京城里竟有这么多积善的人家,我们自林州而来,一路上也无甚施粥舍药的人家,便是那善心慷慨的富室也早饿死了,只我们这些穷胎饿鬼,倒还赖活着。” 那家奴虽听说林州高州此番旱情严重,又闹了饥荒,可也不过是平素的闲话,如今听得竟是连当地富家也饿死了,倒了唬了一跳,只说道:“老人家,我何尝哄你了,这赈济施粥的粥棚城北搭了一里远,这也不说了,便是京城里有几分香火的寺观都设了粥会,赈荒恤患,那是积善行德的事儿,便是那吝啬的人家,也想着为子孙积点儿福呢。” 见那老者神色犹豫,还有几分不信,那家奴便又道:“我说个地儿,你们不知还以为我诓了去,现在也是我们急着回府复命,若不然,便是留下来带你们亲眼去瞅瞅,也是无碍的,省的倒以为我胡说,平白的成了骗子儿。” 那老头儿听着那家奴如此说,心中顿时大定,可还有一两分担心,便求说道:“我是苟延残喘的人,便是死了也不大紧,只可怜两个小孙儿无依无靠的,怕是没两日也得赴了黄泉去,如今既得了这个消息的,求大兄弟发个善心,引我们走一趟,若是真的如此,我便立时三刻死了,也能含笑九泉了。” 那家奴迟疑片刻,只说道:“不是小可不带你们去,只还得回府里,再说着,眼下已是近黄昏了,若再迟了,进不了城,别看刚才我打的痛快,可明儿挨打的却该是我了。” 这一番话刚说完,丹青急冲冲的跑了上前来,只责问道:“公子可是问了,你们在磨磨蹭蹭的搞什么名堂,若迟了回府的时辰,公子挨了骂,你们也讨不着好去。” 那家奴忙满脸堆笑,只说道:“哥儿且息怒,事儿已是了了,只是这些流民不知道施粥的地儿,又刚挨了打,小的想…” 这话还没说完,丹青便挥挥手道:“我管你们什么事儿,左右不误了公子回府便是,你们去哪去哪,反正这府里何尝少了奴才使唤。”又恭敬的对韩将军道:“今儿可巧了,先前才遇着将军一次,现下又撞上了,将军若不嫌弃,便同了小的过去,喝杯清茶解解暑气。” 韩将军笑道:“你倒是够机灵,难怪你家公子赞你乖巧会来事。” 正欲驾马转身,忽见那老头儿跪下说道:“这位哥儿可怜可怜我们这些贱骨头,便让这几位大兄弟给我们这些游魂野鬼,带一带路边,老不死的,便是死了,也做个长生牌位,求哥儿长命百岁,富贵荣华。” 丹青笑了一笑,只说道:“若是平日便罢了,我也不是那没了良心的人。只是今日黑了,路上又堵得喘不了气,我倒还愁着呢,若是车马过不去儿,只能让他们抬了轿子过去,可若改了轿子,这人手又凑不齐全,可不得愁的头发都白了。” 听着丹青这么一说,韩将军只劝道:“才夸了你乖巧,眼下倒做起怪了,这些流民着实可怜,你发回善心,只当积点功德,可不也是件美事?” 丹青小脸一沉,只说道:“韩将军单人轻骑,自然松快,我家公子要赶着回府,偏车马行礼不少,可这路上的情形,将军也是瞧见了,非是我有意,只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若是能提前回了城,我管他们是行善还是喝酒来着。”话一说完,便吩咐着这些仆役们跟着回去。 那老头儿一见便急了,只忙说道:“这事儿好办,我劝着乡亲们让一让便是,只是哥儿且发发善心,让这几位大兄弟,留下给我们带回路罢。” 韩将军听了,也忙劝道:“既是这些百姓愿让了路,你便是让他们留下也无妨,总不至于回了府去,也寻不出粗使的仆役来。” 听了韩将军和老头儿这话,丹青好不容易才点了点头,只叹道:“罢了,我也不是那不近人情的人,若不是今儿怕误了事,便是亲自领个路儿也是无妨的。”又吩咐那些仆役道:“你们便留下罢,带了路再回府里去,若是回去迟了,明儿再回去也无妨。” 听得丹青这么说,那老头儿和着其他的流民皆是感恩戴德,也不耽误,一边扶老携幼的往那路边上去了,一边又忙忙的收拾了放在地上的破碗破罐,不过盏茶工夫,便把一条笔直的黄土大道拾撮的干干净净,一片草叶儿也见不着。 丹青和韩将军见着流民让了开,丹青忙往回跑了去,通知车马过来。不多时,便见着马车如流水般的过来了,车旁是明盔亮甲的兵士护卫着,还有一队队锦绣衣袍的仆役跟着后面跑着,可是令人大开了眼界,咂舌不已。 “秦公子这个主意堪称绝妙,既解了我等之困,又解了这些流民的难,还顺道儿罚了那些胡作非为的混帐,可谓是一箭三雕啊。”黎轩越举杯道:“我且以茶代酒敬公子一杯,权表谢意。”说罢,一饮而尽,又忍不住问道:“秦公子,让下人带了流民去施粥之所,可不知去的何处,这城外施粥的只那几处地方,可前儿我听闻已是钱粮不够,暂且停住了。” 秦易正小饮了一口,听得黎轩越问话,只淡淡一笑道:“我也不知何处,只吩咐了下人带着那些流民,暂且慢行绕几个圈儿罢,不然这何必言说是祸水东引呢。” 此话一出,黎轩越和少将军皆变了脸色,少将军倒还罢,知道秦易不是个视人命如草芥的,只愣了一愣,便端着茶,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 只黎轩越心中生出几分不满来,又因秦易的计策解了困,也不好明言不悦,脸色依旧和熙如春风,只笑道:“秦公子,既出了这主意,想来也应有个补救的方儿。毕竟,不说那些流民可怜,那些带路的下仆也当得一声忠仆,只为他们一片忠心,秦公子也不愿见他们丢了性命才是。”言语虽和缓,却透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味儿。 第 2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9 章 穿越之一世荣华 作者:洗雨疏风 第 29 章 第65章 丹青进言依竹说棋… 秦易微微笑了笑,面上平静如水,只说道:“车到山前必有路,便是我寻不出个法子,世子莫非也无援手之策,可不叫人殊为惊异。”方说了这话,便听着车外有人禀道:“世子,已是进城了。” 秦易忙起身辞道:“眼下已是进了城,天色昏昏,因恐高堂见责,实不便久留,改日再上门拜访,以酬今日之请。” 黎轩越本就有些不悦,听得秦易如此言说,也无挽留之意,便敷衍了几句改日相请的话儿,便命人送了秦易回去,秦易忙又辞了去,只自回了马车,与黎轩越诸人分道扬镳便罢了。 夜来风凉,丹青见秦易回了马车,忙捧了紫金手炉递了过来,秦易拢了拢披风,只说道:“方才熏了一阵,好容易透了会儿气,哪里又冷到了什么?” 丹青听了这话,忙放了手炉,又笑道:“外面可冷着呢,公子眼下觉不出,可出去了久了,再被风一吹,才知道个究竟,小的下雨了似的。阴沉沉的,吹着冷风,教人心里直打寒颤。” 秦易端了盏茶,漫不经心的品着,闻言笑道:“若下了雨倒大好了,这早晚虽凉快,可总不见雨下来,说起来,也叫人着恼,不说别的,便是平日里的露水也少了些,连那树叶儿也无甚生气。”说了这话,秦易又笑着问丹青道:“既说到了这处,你便出去跑个腿儿,替我走一趟罢。” 丹青听了,只笑道:“公子有事,便是公子不说,小的也要求了令儿去,不然怎么好讨个赏儿。再说着,今日公子不先开口儿,我还要求个恩儿,下车买几样糖糕儿,带回府里去。” 秦易听了,只笑了笑,说道:“怎么,府里还少了你的吃穿不成?” 丹青忙解释道:“府里的吃穿都是极上等的,只是小的家中还有一小妹妹,平素最喜这些糖糕零食儿,小的出府一次,总要给她带几样回去,省的明儿哄她却拿不出东西来。”言语虽小心翼翼,可眉间面上却满是笑意。 秦易笑道:“我当什么事儿?不说这话,我倒忘了,也该给几个弟弟妹妹带几样东西回去。说来一事不烦二主,你便顺道寻几样精细的玩物,一并带回府去,明儿也好送到各房去。” 见着丹青应了,秦易这才吩咐道:“我名下也有几处庄子田地,虽说出产不多,可赈济刚才那些灾民却也是足够了。今儿为了进城,我编了几句话,又让人引着这些流民走开,可到底心里又些过意不去。城北的那处庄子本就收容了不少人,瞧着也是再挤不下的,倒是城南靠着龙台观,还有处别院,只是有些年久失修,但房子倒还不差,收容那些灾民,挤一挤倒也足够了。另外,那别院里还有处粮仓备着,虽然都是些陈年的旧米,但依着规矩是一年一换,我也常命管事去查看着。细想来,便是有些亏空,可也够那些流民吃上十天半个月的。你便命人煮了粥,再吩咐人将那些流民引过去罢,好歹活人一命,也算是桩功德。” 丹青听了,嘟囔着说道:“城北的庄子也罢了,都是些庄户,不过每年收些租子便完了事,一年到头也去不了几回。可这城南的别院不一样,虽是夫人的陪嫁,可从以前的两进宅子,整修成现在的大园子,可都大将军命人整治的。前儿公子还说,等着大将军回了京,还要在那别院里做一会东主。眼下却又让那些流民住进去,依着我说,还不如就让他们去了庄子上,左右地方够大,便是房子不够,让庄户挤挤也便行,可苦污了那别院。” 一番话说出口来,秦易是骂也不能骂,说也不能说,只得板着脸道:“我平素随口一句话,你倒记得清楚,只正经的吩咐,却是不理的。我既吩咐了,自有盘算着,便是舅舅知道了,也不至于为一场席,便能见人落难,而不理会的。” “可是,便是不让他们住别院,庄上也挤不下,龙台观里总宽敞着,玄青道长也是个常来府里的,倒不若让他们去了观里,说起来,这些道士常说些积善功的话儿,今儿可不送上门去的修行功德。”丹青见秦易板着脸,也不好太过放肆,只微微不满的说道。 秦易听着丹青越说越不像话,一时哭笑不得,只说道:“何必如此麻烦,你且吩咐了人去办就是了,只一点,不可有什么克扣,滥竽充数什么的,若让我查出来,别人我不管,先打折了你的腿儿是正理。” 见秦易心意已决,也没法再说转回来,丹青只得依命下了车,又领了人匆匆忙忙去了,此处暂且不提。 却说着依竹因前儿一段事,添了一件心事,日积月累的倒累的病了一场。只她虽是个柔弱的,却也有几分执拗,病才刚好了几分,便强撑着起来,料理着分内的事儿。佩玉也曾劝过几句,奈何依竹执意不听,便也随着她去,不过也时常嘱咐着,劝她不可劳累着。 见秦易自早上出去了,晚上点了灯还不曾回来,也无个家丁仆役回来报个信儿,四人心里都有些放心不下,揽月虽盘着账儿,可打着算盘也是有一下没一下。佩玉命了小丫环在二门里守着,又不敢误了差事,只得提灯巡院子去了。弄云在厨下守着,看着厨娘们熬粥弄菜。只依竹身上盖了层毡子,躺在榻上绣着件素袍子,不时往窗外望上一眼。 揽月见状,心里也颇觉不耐,只丢了算盘道:“怎么还不回来,老太太那儿都问了两回了,我左编右诓的,再来一回可再也寻不出什么理儿来了?” 依竹微微笑了,正欲开口,偏又咳嗽了起来,忙捧了旁边的银耳粥,进了一口,润了润喉咙,方笑道:“看着月亮都快升起来,想来,老太太也睡下来了,怕是没人来问话儿了。若是你乏了,便先睡去罢,这有我看着,出不了差池。” 揽月听了,只冷笑一声,说道:“老太太是睡下了,可这府里的夜猫子可多了去,两个眼珠子左不盯,右不看,只瞅着咱们院子里,也不知是谁家养的,喂的什么食,这般忠心耿耿。” 依竹笑了笑,方劝道:“也是在咱们院子里,说说这话却是无妨,若出去了,你也该收敛着,省的平白无辜的招了祸来。那些婆子指着咱们院子里吹个风儿落个叶儿的,好讨个几钱银子吃酒,平日没事还要编个话儿,如今何必再赶上着给人递话头去。” 这话一出,揽月也忍不住“嗤”一声笑了,只说道:“若依着我的主意儿,哪日寻个错儿,捉住几个,送到尼姑庵里去,由她们编个够。” 可招的依竹也笑了,一时又咳嗽了几声,才笑说道:“好个捉狭的主儿,亏得屋里没他人在,不然若传出去了,这满地都是些眼刀子,可不教人心中怕怕。” 又引得依竹笑了一阵,忽听的小丫鬟急急的在门外说道:“公子回来了。” 揽月和依竹忙敛了笑,开柜的开柜,泡茶的泡茶,一时诸事皆妥当,才见着几个小丫环提着灯,引着秦易回了府。揽月忙打了帘子,迎了秦易进屋,又捧了茶果来,笑说道:“公子可去哪儿,老太太那都催了四五回了,可把我们急的不行。” 秦易接了茶,听了这话,微微挑眉,只问道:“老太太那有何事?这般急急忙忙的。” 揽月正命小丫鬟打水进来,听得秦易问话,忙回道:“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儿,恍惚听说和公子有关,也没问出个究竟,只遣人过来看了几回了。” 秦易微微点了点头,一边解了披风,一边吩咐道:“眼瞅着最近早晚渐起了风,你们且命了小丫鬟将各屋的纱帐放下来,既挡了风儿,也省得屋里气闷。” 揽月微微笑了笑,只应下了,又说道:“前日里,老太太娘家来人送了几样难得的料子。我去瞧过了,做成衣裳倒是不怎么适合,可制成窗纱却是极恰当的。正巧着小花园里有几处阁楼的纱帐该换了,我想着,是不是便用了那料子罢。” 秦易略皱了皱眉,说道:“前阵子不是说小仓库里的布料快堆不下了,何必巴巴儿的用才送来的料子,我记得还有几箱子香云纱,烟霞纱,怀素纱,都放着没动,且捡了出来,用了再说罢,省的白霉坏了去。” 依竹替秦易解了冠,又笑说道:“说来,柳家也算是世宦人家,送来的东西却也太简薄了些,除了些布料,便是些寻常的土产,只有一副棋子还算别致,竟是檀香木做的。” 揽月取了帕子来,闻言冷笑道:“算什么别致,不过几样寻常物件,也是侯爷看着老太太念旧,若换了别家早撵出去。” 第66章 闻惊讯秦易喝揽月… 秦易有些纳闷,只笑说道:“许是书香传家,并不似府中这般显贵,再说着,人家千里迢迢送了东西,便是几方泥土也贵重呢。” 揽月闻言,只哼了一声,说道:“想是公子不知晓,府里怕是已传遍了,柳家虽还有几分势在,可奈何家里的子孙太不争气,吃喝嫖赌无所不为,自从老太太的哥哥过世后,更闹的不像话,只靠着老太太的二妹妹时不时压制着,才收敛几分。此次进京怕是有求于府里,不然都几年没个信儿,怎么突然遣人进了京来?” 秦易微微笑了笑,只说道:“有事无事,也与院子里不相关,只是别人既送了礼来,明儿你们商酌着替我回一份便是了。” 揽月和依竹才领了命儿,弄云掀帘进了屋来,笑说道:“饭菜已是备好了,可要命厨里传膳进来?” 话还未完,便听得院子里闹闹嚷嚷了起来,秦易微微惊诧,揽月忙沉下脸,出去喝止道:“喧喧嚷嚷的闹个什么劲儿,身上的皮痒了,还是腿上的筋抽了,久了不挨棍棒,倒越发的体面了。” 见着揽月动怒,院子的丫鬟婆子原知她是个言语泼辣的,行事也不大饶人,忙都吓得屏声静气起来,只淡烟急急的上前禀报道:“不怪她们发慌,原是西府那边儿传了信来,二老爷昏过去了,老太太一听,也不大好了,奴婢也急的慌了手脚。” 这话一出,秦易也吃了一惊,忙着急问道:“是怎么回事儿?怎么好端端的出了这事儿,老太太可要不要紧?” 淡烟忙回道:“奴婢听外面的人说,二老爷不知打那听来的风儿,平日打坐练气便罢了,近日里竟寻思起炼丹来,今儿刚出了一炉丹,二老爷也不让旁人碰一下,自个儿服了几粒,没成想,刚才突然就昏过去了,传话的人也不知怎么说的,老太太一听,也直喊头晕,可把府里的丫鬟婆子都吓着了。” 秦易一听,倒明白了个大概,古代炼丹的东西都是些重金属,二老爷炼出的丹药,必然质量不过关,这回怕是中了金毒。 老太太大概是听了这消息,受了惊吓,年纪也大了,才有了些不适。只是他虽清楚,可这些事也不是他该管的,只吩咐着丫鬟婆子道:“既是府里出了事儿,今次便罢了,只是闹了这出,也不像个话儿,既进了府里,也该守好本分,旁的不说,想进府里的人多了去,若是你们嫌着不自在,尽管出府去,我也不留谁。” 唬的那些丫鬟婆子皆诺诺的应了,秦易方才命揽月取了披风,又令人提着灯儿,往惠慈堂去了。 才出了二门,便见着老太太身边的大丫鬟金凤带人提着灯过来了,见着秦易,忙行了礼,笑说道:“可真让老太太给说着了,大公子最是懂事知礼,听着消息必是要走一趟的,可不教我遇着了。” 秦易腼腆一笑,忙问道:“二叔和老太太可好了些没有,请了大夫没有,可用了药没?” 金凤听了,越发笑出了声,只答道:“大公子且放心,老太太和二老爷都请太医看过了,我走时已是用了药了,眼下怕是睡下了。亏得我遇上了,省的大公子再扑个空了,白走这一趟儿。”又说道:“太医吩咐了,老太太这病须静养着,所以老太太差我走一趟儿,这几日府里的哥儿姑娘都不必过去了,她老人家也好清闲一阵。” 秦易听了,朝着金凤笑了笑,只说道:“既是这样子,我便不过去了。只是老太太这病来的突然,我心里到底有些放心不下,还请几位姐姐细心照料着,我在这先拜托姐姐了。” 第 2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0 章 穿越之一世荣华 作者:洗雨疏风 第 30 章 说着,便要向金凤行个礼儿,金凤忙拦住了,又笑说道:“大公子这话说的,本就是我们的分内事,哪儿谈的上什么拜托不拜托的?” 秦易行礼不过是一时兴起,见金凤阻拦,也便直起腰来,方笑道:“姐姐是老太太身边人,自于旁人不同,不说老太太看重,便是我们也该尊着几分。拜托二字,也算全一全我的孝心罢。” 金凤笑盈盈的说道:“怪不得老太太常夸大公子,便是我们这些小丫头,听着大公子这话,心里也舒坦着。”说着,又行礼辞道:“我出来也有一阵了,瞧着时辰也该回去了,明儿再过来打扰了。” 说罢,便领着丫头又回去了,秦易也欲转身回去,怎料得,佩玉带着人却是恰巧过来了,见着秦易忙行了礼,笑道:“公子可是回来了。”见秦易只着了披风,又皱了皱眉,说道:“眼下风正凉着,怎么公子也不添件衣裳,带个手炉,便出来了,若是被露气一冲,少不了又要咳嗽几日了。” 秦易微微笑了,也不回答,只问道:“可巡完院子了,这几日京中流民日多,院子本与府里不同,说来却该命人看好门户,谨防宵小之辈,也省的出了事儿再来料理。” 佩玉含笑点了点头,只又说道:“已是寻过了,也吩咐下去了,只是我想着,倒该趁着时下天气晴爽,把,和着柜子的被子褥子拿出来晒一晒,也去去潮气儿。” 秦易微微颔首,说道:“且这样吩咐下去罢。明儿备份礼给柳家派的人送去,至于送什么,我让揽月和依竹斟酌着办,你替她们把把关就是了。” 边说边走,不一会儿便回了房里,揽月早掀开门帘,命小丫环掌灯等着了,见秦易回来,忙迎了进去,一边服侍秦易更衣,一边埋怨道:“二老爷可也是的,早不病,晚不病,偏公子一回来便病了,若我说,这府里竟没个消停的时候,不是这儿出了事儿,便是那儿又有人病了,也不知是得罪了哪路神仙?” “揽月!”秦易沉声喝道,见揽月不情不愿的住了口,才冷着脸道:“都是我平日里太宠着你,这些话儿也是能随口说的吗?更何况,二叔乃是长辈,岂由得你胡乱议论。” 佩玉见秦易面色不豫,忙拉了揽月出去,掀帘子时,又使了个眼色儿给依竹,依竹自是会意,忙替秦易取了发冠,笑劝道:“公子又不是不知道,揽月的性子,她素来便是个嘴上爽利。说来,还不是为公子着想,这夜寒露重的,公子才回来又出去,一趟儿一趟儿的,便是公子自个儿不心疼,我们这些奴婢还放心不下呢。” 一番温言软语,好不容易说的秦易面色和缓了些,依竹又命丫头捧了水来,一边服侍秦易净手,一边又笑言道:“再说着,揽月只是一时无心之语,也只在屋里,咱们自己人的面前,才说这话,若是换了旁人,怕是她连气都懒得喘儿。不为别的,只为她这份心,公子也该原谅她才是。” 秦易净了手,自取了帕子拭水,只皱眉道:“并非我严苛,这府里的事儿,你们比我清楚。平素我在府里还好,若我出去个十天半个月的,揽月还是这般不知轻重,思虑不周,怕是我前脚出去,她后脚就被撵了。” 依竹听了,只温柔的笑了,用帕子掩着口,笑说道:“公子放心,便是公子出去了,还有佩玉姐姐看着,揽月再活泼,也出不了岔子。公子不放心我们,难道也不放心佩玉姐姐吗?” 秦易晒然失笑,只得摇了摇头,说道:“你们呀,说起这些,倒是一套儿一套的,我辩不过你们去。只累坏了佩玉,却该你们遭殃,那时也别抱怨,我可不理会。” 弄云命丫鬟捧了食匣进来,听得秦易这话,只说道:“公子放心,便是抱怨,也不敢朝着公子抱怨,省的话儿还没说出口,倒又挨了一顿教训,可不冤枉死了。”话一出,引得屋里的众人皆笑了起来,一时倒热闹了起来。 池塘清风,水染茶香,光影斑驳,荷露摇曳。秦易端起茶盏,微微饮了一口,听得远处传来的丝竹之声,微微怔了一怔。少将军叹了口气,轻声责怪道:“易哥儿,你这性子也是,昨儿何苦给黎世子没脸,他既问了,你随口敷衍两句,他也不能怎么着。只是你冒冒失失一句话,倒平白得罪了他了去。” 秦易放了茶盏,只冷笑道:“怎么着,他是什么天潢贵胄,横竖得罪不得,倒是我的错处,不曾给人赔笑认罪,也折了表哥的前程去。” 少将军面上露出一丝苦笑,只说道:“你这性子,平日倒是好性儿,偏时不时的拗一下,直叫人为难。黎世子也算不得什么出众的人物,只是他素来和圣上亲近,又是宗室子弟,虽没实权,但圣宠倒不弱。别瞧着他无甚官职,不过在京里,倒也是交游广阔,算个人物儿。昨儿,你无端得罪了他,他面上看不出,可听口风,却是着了恼了。” 第67章 谈心术秦易劝表哥… 秦易只毫不在意的笑了笑,说道:“表哥,你这回可是当局者迷了,这黎世子虽得圣宠,可一无官职,二是宗室出身,可见圣上这宠也不怎么出自本心,不过是笼络一下宗室里的人心罢了。我若是他,必安分守纪,小心谨慎,可笑这黎世子,居然还在京称起人物来了。眼下国事繁杂,圣上抽不出空来也罢了,可他这般张扬,迟早会传到圣上的耳朵里,到那时,不说黎世子本人如何,表哥也该小心自个儿了。” 少将军细思了一番,摇头说道:“易哥儿这话,未免有些危言耸听,何至于如此地步?” 秦易冷冷一笑,只提点道:“表哥才是糊涂了,竟忘了自个儿身上任着什么差事,便是今上再宽和,也是有疑心的,到那时,表哥自个领罚不算数,没准还连累了大表哥和舅舅去?” 此话一出,少将军就是一惊,只说道:“可不是我糊涂,可如今既已成定局,又该如何是好?”一时竟有些焦虑之色,流于言表。 秦易淡淡一笑,只说道:“好在表哥才回京不久,与黎世子交情不深,我瞧了一回,这黎世子怕是心中的沟壑也不小。只是不管将来如何,眼下椅子上坐的是谁,将军府就该效忠于谁,忠臣良将,既得了这个话儿,也该有个表示才是。” 少将军听了,大叹道:“易哥儿此言,果然一针见血,只是如今我虽与黎世子交情不深,但毕竟有所牵扯,还请表弟细说,该如何行事?” 秦易微微一笑,只侧头道:“表哥早已是智珠在握,何需我多言多语,不过表哥既说了这话,我便是献丑一下又何妨?”说着又言道:“表哥的差事,我虽不甚清楚,不过想来必也是心腹要紧的职位,如今既有了牵扯,倒不如自个儿先请罪再说。只是这样一来,表哥再怎么忠心耿耿,可在今上的心里始终留了个影儿,此刻今上宽仁以待,可以后的事儿,谁也说不准儿。这请罪该请,可表哥也该弥补一番,自个儿的错误才是。” 少将军心中一动,目光一亮。只说道:“难不成还要牵涉其他人,说来却非君子所为?” 秦易只笑说道:“我何尝有这意思,表哥既知道不妥,难不成只顾自个儿,不理会他人了。再说着,眼下圣上最烦心的是什么,表哥想来也知道,何不寻个稳当的主意儿,向圣上进一番言论呢。” 少将军先是一喜,忽的恍然一笑,说道:“我说着怎么有几分古怪,原来你竟是在这儿下了个套儿,有何主意,还不快说个一二来?” 秦易扬眉笑道:“我何尝下套,这城中涌入的上万流民,乃是社稷之患,可毕竟又是今上治下的子民,如何不教今上头疼烦心?表哥若有本事,寻个议案出来,上奏给今上,可不将功抵过了。” 见少将军良久不作声,秦易也知他心中必有衡量,只又轻声道:“只是此事,表哥出个主意便罢,且不可参合进去,毕竟这满城流民是社稷之患不假,但更是社稷之机,舅舅又手握着兵权,今上难保着…” 秦易久在京中,虽不常走动,但是平日里看得多了,听得多了,自也知道所谓的帝王心术,着实难以猜度。尤其大将军手握兵权,两个少将军又一明一暗,身居要职,看似深得帝心,可是狡兔死良弓藏的前例不少,谁有能说清以后的事儿? 少将军自也明白秦易话中的含义,今上再怎么也坐在那把椅子上,君臣君臣,有些事情他可以说,却不能做,毕竟他是臣,而那位是君,君心难测啊… 一想到此处,少将军眼神一暗,长长的出了口气,只低道:“怪不得近日,宫里传出的消息,原来如此,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秦易微微一震,只笑道:“树欲静而风不止,怪不得京中最近越发的风起云涌,叫人看不出究竟来,只是如今想来,圣上心中怕是早有了决断,只是想借机看清这风动的是树,还是人心罢了。”神色虽有些惊诧,可这声音却低沉稳重,波澜不惊,毫无惊异之态,仿佛早就预料到了似的。只是秦易又笑了笑,状似无意的说道:“若依了我去,这京中的忧患,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安平渠,昭明河也该清一清淤了。” 这话一出,少将军心领神会,只微点了点头,又拍手招来歌姬,命人吹箫奏琴,与秦易谈些世情,聊起诗词,一派悠闲自在。 出了将军府,秦易本欲回府,心中却忽的想起了一事来,他名下虽有不少明暗产业,可瞧如今这事态,在外地的倒罢,只是留在京中的却是该消减些了,摆在账面上的银两也该花出去才是。否则,揽月手里那两本账儿,虽算不得什么,说到底也不过是他经营有方,可府里的有心人着实不少,无中生有的本事本已是天下无双了,可若再有了根由,便是独孤求败也得俯首认输。 如今眼看着京城里风起云涌,虽与侯府无关,可也难保着,万一出个什么事儿。再说着,侯府和大将军府近些年来,在京城里也算得上惹眼了,只是侯爷放着外任,回京还不到一年,而大将军镇守边疆,更是难得回京一次。偏这两府青云直上不说,圣宠还不弱,这朝中的事儿,本就是极难说个清的,难保着有什么眼红或是求名的闲官儿,拿这两府来进个言,上个策什么的。这些人政务朝事是七窍通六窍的主儿,可若是风言什么阴私闲话,却堪比官媒牙婆,偏还自认是圣人之道,怕是圣人见了,也得掩面而逃。 秦易这些产业虽都是来路清白,可也架不住于民争利的帽子,要知道,于民争利,纵奴行凶,这些罪名儿,都是万用的范文,哪怕你只是买个东西讲了个价儿,府里的奴仆和人斗了句嘴儿,在某些事事关心的折子里,那是比日月颠倒,瀑布倒流,天崩地裂,还要令人为之惊讶的事儿,能做出这样的行为,表示你无君无父,无礼无常,直接来说,就是被排除了人的范围,连畜生都不屑于为伍,就是挖坑把自个儿埋了,也没得熏坏了地气。俗话说的好,御史一张口,阎王抖三抖。 秦易也没那闲心和人打嘴仗,与其费那精神,还不如多睡一阵,省了几杯茶水不说,还能多活两年,不枉费穿越一遭。 还在想着,便听着车外人声鼎沸,撩开窗纱一看,原来已是到了市集之中,秦易正张望着,却见着迎面过来一个童儿,梳着双角,手里抱着个半人高的梅瓶儿,蹒跚而行,眼里含泪,一副欲哭不哭的摸样儿。 秦易先觉眼熟,然后便想起原是齐轩身边的童儿拂云,只不见齐轩与照影,秦易愣了一愣,耳畔似乎又想起了齐轩的话儿,见着拂云正要抬头望过来,秦易忙放下了帘子,只冷着声道:“还是赶快些罢,今日先生到府,算着时辰也不早了,若耽搁了却是不好。” 正吩咐了,却听着“呯”的一声,似有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然后,便有一个粗声粗气的声音骂道:“你这个小崽子,怎么走的路,幸好没撞着,若撞上了,买了你也赔不起。” 又听得拂云的哭声,只委屈道:“明明是你撞碎了我的瓶子,还胡乱冤枉人。” “什么冤枉。要不是看你年纪小,我一脚踹死你,小小年纪就会撒谎了,明明是你自己不小心,倒往我身上赖,也不打听打听,我丁三是那好赖的主吗?”那粗声粗气的声音越发响亮,得理不饶人的嚷嚷道。 秦易撩起帘子一角,见拂云坐在地上,满地皆是那梅瓶的碎片儿,面前的一个衣着粗陋的奸猾汉子,正黑着脸,一副威风摸样。 “怎么回事儿?”秦易不解,低声问着丹青。丹青忙在车外回道:“是那汉子撞碎了那小孩手上的瓶子,又欺着小孩年少,说些有的没的,真是市井小人。” 秦易笑了笑,只吩咐道:“既是那汉子欺负人,你们既瞧见了,也做个证儿,省的那孩子委屈。” 丹青忙应了,又指着那汉子说道:“嚷什么嚷,欺负人小孩子,当我们都是瞎子啊,我可见着你撞了人家,青天白日的,你也好意思颠倒黑白,真不怕老天爷劈了雷下来,收了你这以强凌弱的小人去。” 旁边围观的人也说道:“还是这位小哥说的对,明明是你撞了人,怎么能不承认,反赖着人家小孩子撞了你,说话也不亏心,白长了这么大个子。”你一言我一语,说的那汉子哑口无言,拂云也止了哭,只用袖子抹着脸,看着满地碎片,眼里又要落下泪来。 第 3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1 章 穿越之一世荣华 作者:洗雨疏风 第 31 章 第68章 突闻噩耗众人皆悲… 那丁三被人说了几句,满脸通红,转身便要离开,旁边有人却不干了,直说道:“你这个汉子,好生无赖,撞坏了人家的东西,不赔礼道歉不说,还转身要走,也忒没担当了罢。” “就是,这么大个人欺负小孩子不说,还有脸离开,要是我,就一头撞死在地上,省的再造孽。”你一言我一语的附和着,把那丁三说得如同过街的老鼠,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那丁三又不能离开,只急得团团转。 “拂云,你怎么在这儿,我和公子找了你一圈了。”照影从人群里钻了出来,见着拂云坐在地上,脸上泪痕未干,更是没好气的说道:“又是怎么了?” 拂云抹着泪,正要开口,却见着齐轩也挤了进来,看着碎掉的梅瓶,心里忐忑不安,又哽咽起来。 齐轩看着地上的碎片,听得旁人的议论,早明白了大半,只笑了笑,说道:“瓶子碎了便碎了,人没事就好。” 照影忙拉了拂云起来,又说道:“不过一个瓶子,碎了便碎了,再去买一个便是,有什么值得哭的?” 旁人忙说道:“可怜见的,这么小的孩子,被人撞坏了东西不说,还被人冤枉,怎么能不哭,若是驾马的小哥说了句公道话,指不定被人怎么欺负呢?” 齐轩听着这些路人七嘴八舌,又知有人给拂云作证,自免不了上前道谢,只是他一到车前,正欲开口,却愣住了,半响才勉强笑说道:“秦公子,原来你也在这里,真是巧啊。” 听着这话,秦易心里异样的感觉慢慢浮现,说不清是怅然还是愧疚,更想不透是酸楚还是难过,总觉得心里难受,只得淡然的回道:“我正要回府,却是遇巧了。” 齐轩眼神一暗,斟酌着说道:“今日这事,却是谢谢秦公子让人出面作证了。” 秦易不禁道:“不过是些许小事,既看得真切清楚,也没有平白见人受屈的理儿。” 话儿说的极明白利落,齐轩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微微叹了一口气,黯然说道:“是么?如此…” 话还没说完,又有几个青衣小帽的仆役挤进了人群,气喘吁吁的说道:“大公子,不好了,西南那边来了信儿,大姑娘没了。” 可谓是晴天霹雳,惊得秦易脸色骤变,一时也顾不得齐轩的言语,忙吩咐了下人快马加鞭赶回府去。 若说这秦绯霜与秦易也算不得亲近,不过平日常见着面,也不曾少了走动,若论感情也有几分。只是秦易中举之前,这秦绯霜便远嫁去西南,虽听说嫁的是不差,夫婿也是当地有名的才子,可到底远嫁他乡,嫁的又是世家大族,规矩礼数多如繁星,怎及的家中半分自在。 再加着山高路远,一年半载,也不通音讯,便是差人带个信来,字句虽谨慎小心,却难掩凄凉之词,更莫说,二夫人是如何的心痛如绞,家中亲人又是如何的担忧难过。只是不曾想,儿时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如今却已是天人相隔。 惠慈堂中一片悲悲切切,老太太眼里含泪,哽咽道:“霜丫头,她远嫁我已是舍不得,只想着姑爷是有能耐的,说不得那日便做了京官,咱们一家子也个有能团圆的时候,只不成想,她年纪轻轻就去了,偏留我这老不死的白发人送黑发人。” 二夫人心如刀割,只拭着泪,伤心的哭道:“我这一生,膝下只三个儿女,仁哥儿是我没福,留不住他,幸而有信哥儿和大姐儿在身边,尚能宽慰一二,如今大姐儿也舍我而去,当初是我送她出嫁,没曾想这一嫁,却是阴阳相隔,是我害了她呀。” 夫人和二太太听着越发伤心,也低低的哭泣着,眼里水光闪烁。二太太两眼哭成了个核桃,还强打着精神,红肿着眼睛劝着二夫人,只说道:“娘,你已哭了几个时辰了,别哭坏了眼睛,这样怕是妹妹在天上,也难安心。” 二夫人拉住了二太太,只哭道:“我的儿啊,我不求她孝顺,只求她平平安安的活着,如今连一面也没见着,便这么没了,都是我的错儿,倘若再留她几年,也不至于如今这样?” 夫人抹着泪,伤感的劝着二夫人道:“这都是命啊,各人有各人的命儿,妹妹总要看开些,如今大姐儿已是没了,何苦再为难自个儿,便是不为自己想想,也该为信哥儿多想一遭,他和大姐儿自幼亲厚,如今得了这消息,还不知怎么难过伤心呢?” 话一出,二夫人哭的越发伤心,掩面抽噎着,良久才说道:“那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我养了这么多年的女儿啊……连句话都没留下,就这么去了,我怎么看得开…”话还未完,二夫人又哭了起来,惹的满屋子的人,也跟着垂泪无语。 老太太哭了好一阵儿,才抹了抹泪,叹了口气,劝说道:“你也别说这话了,这世上难测的事儿多了去,大姐儿只怨她命薄,你若一味纠结着,哭坏了身子。这一去一病的,信哥儿看着,心里还不知怎么着?” 二夫人忍泪吞声,好不容易敛了泪,正欲开口。突然,一个有几分面熟的丫鬟冲进了屋来,两眼发红,直直的朝着老太太跪下道:“老太太,我家姑娘死的冤枉啊!” 二夫人定睛一看,那丫鬟却是昔日绯霜出嫁时,陪嫁的一个小丫环迎儿,当下便又惊又怒,险些晕过去。夫人和二太太更是惊的一抖,险些把手中的茶盏扔出去,老太太目光凌厉的看着那丫鬟,沉着脸道:“说罢,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丫鬟拖着哭腔说道:“老太太,夫人,我家姑娘在何家受尽了委屈,姑爷也是个没担当的主儿,成日除了写几首歪诗,平日里什么事一概不问,全靠着姑娘的嫁妆撑着场面。偏那何家老夫人不知什么回事,瞧着姑娘不顺眼,不是今日命姑娘抄经,便是明日命姑娘绣鞋,没个消停的时候。那府里的奴才也仗着主子的宠信,成日的为难姑娘,说些没脸没皮的话儿,奴婢听了都委屈的不行,可姑娘忍着不许我们说。” 说了一番话,那丫鬟瞧了瞧众人的脸色,又流着泪说道:“自打去年,何家三老爷领了差后,何家人越发的放肆,瞧着姑娘身边的几个姐姐颜色好,便想强讨了去,讨了两三次不得后,不知道怎么被何家老夫人知道了,不但狠骂了姑娘一些难听话,还罚姑娘跪了两天祠堂,又把那几个姐姐赏了出去,姑娘知道后,连气带急,落了个成型的男胎下来,那何家老夫人还说,落的好,省得不干不净的生下来,碍了她的眼。姑娘听了,下红不止,没挨过两天就去了。” “我的儿啊……”二夫人嚎哭了一声,忽的晕了过去。可惊的屋里的人都慌了手脚,拧帕子的拧帕子,请大夫的请大夫,掐人中的掐人中,是乱成了一团。 二太太见状,忙吩咐丫鬟道:“还不把二夫人抬到偏房里歇着,再拿帖子请了大夫了。” 才吩咐下去,外面便有丫鬟细细的说道:“大公子来给老太太请安了。”老太太正愁着,听着秦易来了,素来便喜秦易稳重,忙唤了秦易进来,便是不能分忧解难,有个应对也是好的。 秦易进了屋来,见地上跪着个丫头,样儿挺陌生,不知是哪房的。二夫人被人搀着,往偏房里去了,夫人和二太太皆是一脸的愁容,二太太眼里还有几分愤慨,老太太坐在榻上,面色沉静如水,看不出好坏来。 老太太见着秦易进来,忙命金凤和彩云上了茶果来,又笑着埋怨道:“你这孩子,不是说了不必过来么,怎么也不听,可尽学你爹的臭脾气。” 秦易只笑了笑,也不着声,只听着二太太对着那丫鬟说道:“虽说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的水,可咱们这样的人家,也不是由着姑娘受人欺负的。真如你说的话儿,这些年来,书信来往也不曾断过,怎么来人只字不提,别是你编了话来哄着罢。” 那丫鬟泣道:“那何家老夫人是个极厉害的,这些年来,府里送给姑娘的东西,大多被人昧了去,便是我们这些陪房,也大多被撵到庄子上,什么差事也不派,便是这次进京,也是奴婢知道后,与人私下换来的差事,才能偷偷回了京来。” 秦易闻言,也微变了变脸色,二太太更是气的脸色发白,只骂道:“有这等事,那何家也是世代书香之家,果然是体面人家,好生能耐着。” 第69章 无奈遇劫数哭薄命… 那丫鬟见状,忙又哭哭啼啼道:“奴婢本也被打发到了庄上,只是后来,姑娘房里的丹儿,得了病儿出去修养,奴婢便顶了她的差事,在房里做个粗使丫鬟,眼见着姑娘受欺负不说,还听见了许许多多可气可恨的事儿。这次,何家少爷讨姑娘的贴身丫头,当通房的事儿一出,那几位姐姐就知道,这事必是好不了,便寻了奴婢,让奴婢出去想个法子,把信儿传回府里去,不然怕是姑娘被折磨死了,府里还被人蒙了去。只是奴婢刚和丹儿换回了差事,姑娘就活活被折腾死了。” 那丫鬟一边哭,一边又哽咽着说道:“奴婢所言,句句是真,奶奶若是不信,寻人去何家打听一番,便知道奴婢说的是不是谎话儿了。” 夫人用帕子拭了泪,慢条斯理的说道:“且不论这些,这好端端的,何家老夫人便是瞧着霜丫头不顺眼,也得有个出处才是。再说霜丫头,那性子摸样,都是一等一的,谁也挑不错来,何家老夫人也不是个疯魔的,为何不喜欢。” 那丫鬟踌躇一阵,方才止住泪说道:“奴婢也不清楚,只听得何府里传言不少,有的说,是因为姑娘长的像老太爷以前的宠妾;有的说,是因为老夫人想让大少爷娶的是她娘家的侄女;也有些说,是因为姑娘不肯为大少爷求官,所以老夫人觉得姑娘不顺眼;还有的说;曾有高僧给姑娘算命,说姑娘的八字虽好,却是个丧家败业的魔星。究竟是怎么回事,除了何老夫人,谁也不清楚,只是当时姑娘刚嫁进何家时,老夫人虽然不喜欢,也不怎么为难,只是后来,才变了。” 二太太奇道:“这倒是怪了,不说咱们这样的人家,便是小门小户,只要是门当户对,也没有这样糟蹋人的理儿。” 夫人叹了叹气,只满面哀容道:“也只怪霜丫头的命不好,当初定亲的时候,我就说过,再看一遭再说,可二叔说什么这何家是书香世家,家风不俗,妹妹说姑爷的才华摸样都不错,与霜丫头也堪匹配,只没想,却是遇着了命里的克星了。” 老太太听着,一行浊泪便落了下来,含着泪说道:“霜丫头,也是在我跟前娇生惯养长成的,及笄前我也是左挑右选,生怕委屈了他。只怪他老子糊涂啊,只瞧着何家的门第好听,怎么不想想,咱们这样的家底又比谁家差了。霜丫头是个爱说爱笑的,咱们自个看着讨喜,可做了人家的媳妇,便是沉稳安静的性子,也要被公婆嫌弃呆拙寡言了些,更莫说她这般活泼的。怕是才过了门,便惹了公婆不喜,这才几年时间,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没了。”说着说着,老太太越发悲痛难忍,不觉竟又引了昨儿的病来,一时头晕眼花,颇有些支撑不住。 二太太见了,忙上前扶住了老太太,又含泪劝道:“老太太,可是又头晕了,昨儿太医吩咐了,要老太太静养着。都怪我们不孝,为着霜妹妹的事儿,让老太太忧心不说,还害老太太犯了病。” 夫人见状,也上前劝道:“老太太先歇息会罢,霜丫头已是去了,这余下的事儿,该怎么着,也要等妹妹醒过来,再讨了二叔主意在说,咱们再怎么伤心流泪,也哭不回人来了。”说罢,又拿帕子掩着面,嘤嘤的哭了起来。 老太太叹了口气,也不再强撑着,只吩咐了二太太道:“再仔细问问清楚,把霜丫头受的委屈,吃的苦头,都拿纸笔记下来,老婆子我便是去敲登闻鼓,也要给霜丫头求个公道回来。” 又看着秦易说道:“易哥儿,你也先回去罢,这些内宅的事儿…只怪霜丫头命苦,又摊上个糊涂爹,赶着上去让人作践,这都是命啊…” 秦易也不知如何回答,心里叹着气,只目送着老太太进去了,正欲回院子,夫人拿着帕子,仿若无事一般,问着秦易说道:“大公子,可去拜见了先生了没有,府里人多事杂,我也不大清楚,却是委屈大公子了。” 秦易忙恭敬的答道:“还未曾去见过先生。”心里却有些不解,夫人此话不知有何用意。 第 3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2 章 穿越之一世荣华 作者:洗雨疏风 第 32 章 夫人笑了笑,满含关心的说道:“我听侯爷说了,这位先生也是极有学问的,大公子有什么功课上的事儿,尽管去请教他。府里有什么不周到的,也别闷着不说,左右还有你嫂子管着。” 秦易更是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二太太在旁听了,只道自个儿的姑妈,因听了霜姑娘的事儿,动了那体恤之心,心下也有些不大自在,只笑着上前道:“忙了这大上午的,想来姑妈也累了,这儿有我看着,姑妈先回去歇息罢。” 夫人又叹了叹,只吩咐道:“霜丫头这一去,你婆婆心里只怕悲痛欲绝,信哥儿又是粗枝大叶的,你有事没事,多劝一劝她,让她放宽心才是。”言罢,便扶了身边丫头的手,起身自回了屋。 二太太听了夫人的话,叹了口气,微微摇了摇头,又见着秦易还未离开,便说道:“大公子也先回去罢,这几日府里不平静,想来倒是扰了大公子温书了。” 秦易也知二太太无奈,忙笑道:“嫂嫂这话如何说来,什么扰不扰的,倒是嫂嫂管着这府里的事儿,才是辛苦了。” 静松院里,揽月取了一匣子合浦珠,放在几上,手拿着针线,穿珠玩耍,那珍珠光华流转,温润剔透,一见便知非是凡品。佩玉捧了一叠书进来,见着揽月这般,只打趣道:“又在糟蹋东西了,可别弄丢了,这一颗便能买了十个你去。” 揽月抿嘴一笑,只说道:“便丢了又怎样,了不起把我卖了,不过只怕没人敢买。”依竹也拿了个匣子,进了屋来,笑问道:“这话怎么说的,你们也不怕羞。” 佩玉放了书,又走到镂金香炉旁,一边添香一边笑回道:“什么羞不羞的,只怕真卖了去,有人又要喊着,自个是竖着进来的,要出去除非横着抬出去。” 这话一说,揽月噗嗤一声笑了,手上的针线险些丢了出去,依竹面上讪讪,也不知是该恼还是该羞。 弄云掀帘进了屋来,笑说道:“什么横着抬出去,你们有空儿聊天闲话,倒是府里忙翻天了。” 揽月望了弄云一眼,只笑道:“府里有什么忙的,不过是二老爷病了,也值得他们慌慌张张的,全是些无事忙,马屁精,正事不理,装模作样倒积极着。” 弄云不由的笑起来,只说道:“原是姐姐不知道,嫁到西南何家的霜姑娘,糊里糊涂的不知怎么就没了。眼下里,两府的丫鬟婆子,可不都慌慌张张着,生怕撞在刀口上了。” 这话一出,其他几人都唬的不轻,只佩玉沉稳一些,正色对着弄云道:“又是打那听来的风儿,旁人传些瞎话也便罢了,你倒信了他们去,晴天白日的,这没了的话也是随便说的。” 弄云可不是胡扯,只赌气道:“我何时混说过,何家来的人早上便进了府里,眼下怕是连老太太都见过了,听守门的婆子说,那何家可威风着,到底是小地方来的,一点儿眼色都没有。” 揽月定了定神,起身只问道:“霜姑娘当真没了,去年不是还差人送了信回来,说她无病无灾,万事顺心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没了?” 弄云听着揽月问话,方又道:“何家来的人,说是霜姑娘不甚掉了个哥儿下来,心里想不透,加着伤了身子,没几日就去了。” 佩玉叹道:“霜姑娘论人品相貌,在府里的姑娘里都算拔尖的,又是嫡女,不说二夫人老太太疼他,便是二老爷,眼下看着不理凡事,可昔日也甚宠着霜姑娘。当初老太太想把霜姑娘许给寿定王之孙,二老爷因寿定王之孙是皇室宗亲,且王爷子孙繁多,虽大多分出去了,可到底府里的内斗不休,若姑娘嫁进去,那些人都是长辈,可不得受气吃苦的。” 又看着弄云几人,哀叹道:“二老爷就是舍不得姑娘委屈,才另选了何家的嫡长子,为的就是姑爷本身有才华不说,家里的也算[],积善之家,虽上有公婆,可听口声也都是和软人,姑娘嫁过去,也能过些安生日子。可怜天下父母心,只是没想着人算不如天算,霜姑娘好端端的就这么突然去了。别说二夫人和老太太他们怎么难过,便是咱们做丫鬟的,想起来也伤心着,也怪不得谁去,只怨霜姑娘命苦罢了,好好的就这么没了。” 第70章 贤哥儿告病佩玉叹… 弄云冷笑道:“什么和软人,积善之家,咱们两府里都被那何家给骗了。活活折磨死了霜姑娘,倒还有脸编了谎话来哄。只没想着,姑娘身边的丫头还没死绝,活了一个回京来,不然咱们府里被人瞒了,还要倒安慰人家去。” 夫人闭着眼,在床上躺着,周家的在一旁扇扇,紫苏和木香两个大丫鬟一个捶腿,一个泡茶。周家的扇了一会儿,忽的慢了几下,夫人睁开眼,坐起身来,懒懒的看了一眼周家的,吩咐紫苏和木香道:“前儿我得了几包燕窝,你们下去熬两盅出来,一盅给贤儿送去,给他补补身子,另一盅便送到老太太那去。” 见着木香和紫苏领了命下去了,夫人方接了茶,瞧着周家的,漫不经心的说道:“说罢,有什么事儿,毛手毛脚的,越老越糊涂了不成。” 那周家的满脸堆笑,只一边给夫人扇风,一边赔笑道:“都是小的粗心大意,只是一想起霜姑娘这事儿,小的心里也有些不自在,霜姑娘,好好的大活人,怎么就没了。” 夫人微微一笑,只说道:“又不碍我是事儿,管他作甚,再说着,素丫头那儿,还没问个一清二楚的,怎就认定了是何家的错儿。” 周家的停住了,只又问道:“若真是何家折磨死了霜姑娘,那他何家打的就不只是二老爷的脸,是连着侯府的面子一并给踩在脚底下了,夫人,这该怎么着?” 夫人品了一口茶,只冷笑道:“那可就是他何家能耐了,想是嫌着西南的池子小了些,只可惜着,老天少立了个龙门在那,不然,没事见着鲤跃龙门,可不吉利极了。” “霜姑娘也是,何必低声下气的,大不了就是一纸休书,便是绞了头发做姑子,也不受他何家折磨。”揽月咬牙切齿的说道,言语之间虽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可其中的愤愤不平,着实令人叹惋不已。 依竹叹了叹,只说道:“话虽如此说,可这人言可谓,若霜姑娘真被休回来了,旁人又不知内情,还不知有什么难听话儿,三人成虎的,怕是连两府里其他的哥儿姑娘,也都脱不出身去了。” 说着,想起前儿之事,不妨着也流下泪来,只拭了泪叹道:“这都是女儿家的命啊,她好歹还是千金小姐,便这样委委屈屈的没了,咱们将来,还不知怎么着。”思前想后,心里越发悲伤难愈,只垂泪休言。 揽月丢了针线,冷笑道:“怎么着,换了是我,才不白担了这虚名,便是死也拖几个人一道儿去。才算痛快。脱不开身又怎么着,大不了就争个你死我活出来,瞧着他何家到底能耐在哪儿?” 佩玉叹了口气,只说道:“争个你死我活,也抵不了命去,只怨着霜姑娘命苦,来世别再遇上这些克星了。” 正说着,淡烟轻寒在门外禀道:“几位姐姐在忙什么,门外又有人送了几箱子的东西,也没个帖子没个名儿,只说着是酬公子的情,送的礼来。” “知道了,我这便出去,你们也看着小丫头一些,近日里忙忙碌碌的,可别有偷懒拌嘴的,闹出来了,你们面上也不好看。” 佩玉敛了悲色,只朝着屋外说道,又抬眼看着依竹劝道:“可别再流泪了,让人瞧见了,还以为我欺负了你。你陪着我出去瞅瞅,省的那些外院的婆子急了,又有话儿说了。” 依竹破涕为笑,只说道:“哪里听过这话,姐姐这样的性子,让人瞧了去。不编排着我小气,已是阿弥陀佛了,怎么说来的欺负。” 话一出,揽月笑的直不起身,只打趣道:“都说我嘴利,还有更厉害的,她们没瞧见呢,可不把佩玉这么个玲珑如意人儿,倒说成了个绵软和气的了,可不是厉害着。” 依竹听了,一时气道:“你倒是捡着我欺负来着,再厉害还能越过你去,那庙里的镇山太岁,见了你也得趴下来磕个头,何况我们这些凡夫俗胎的,那能强过你去。”话一说完,拧着帕子,便拉着佩玉出去了。 揽月听了这话,脸上的笑意没了三分,还没等她说话,弄云却忍不住大笑起来,只笑的喘不过气来,拿帕子捂着嘴,指着揽月道:“今儿可见着厉害的了,老实人一发火,平日牙尖嘴利的揽月姐姐,也说不出话来了,可是奈何不得。” 揽月不气反笑,只笑说道:“可见着真心话,我告诉了依竹去,也不知这回,该是谁知道厉害了。”说罢,便要转身出去,弄云忙拉住了揽月,只求说道:“好姐姐,可别去,是我的不该,下次再不敢了。” 揽月本就是唬着弄云,只板着脸说道:“还有下次不成?可见是越发了得了。” 还没等弄云说话,便听着秦易的声音传了进来,“谁了得了不得的,外面还清净着,你们倒在屋里闹起来了。”说着,秦易便进了屋来。 揽月忙笑盈盈的迎了过去,一边服侍秦易更衣,一边笑说道:“只不过和弄云妹妹玩笑几句罢了,偏公子听见了,倒是寻起我的错处来了。” 秦易听了,也只得一笑,又抽了一卷书出来,淡淡地问道:“家学里的先生,可是已进府了?” 揽月笑道:“这倒没听说,倒是贤哥儿那儿已是告了病了,说什么,前儿晒了一场,中了暑热,老太太吩咐了先歇息两天,再进学去。” 秦易捧了茶,只沉吟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怎么我不曾听说,前些天不是还好好的,这可真是奇了。” 弄云拿着扇子,掩口说道:“有什么奇不奇的,不过前儿贤哥儿和丫鬟玩闹,在太阳下晒了一下午,把自己折腾病了不说,还累的挽秋和碧帘,挨了二太太的罚,昨儿遇见,还有几分委屈呢。” 揽月笑说道:“可不怪不得她们委屈,因着是侯爷给的丫鬟,那些小丫头闲话不敢说,可串着伙儿,下绊子使黑手,倒是一等一的能耐,更别提,哄着贤哥儿折腾,这些拿不出手的小把戏了。” 弄云笑了笑,只说道:“姐姐说的话儿,二太太又不是不知道,可这些小丫头没别的能耐,就是亲戚姐妹多,二太太总不至都撵出去,只怪挽秋和碧帘自个不小心,没劝住贤哥儿,便是再委屈也该受这罚。” 却说善德居里,二太太坐在榻上看着账本子,瑶华守在一旁磨墨,另一个通房丫鬟玄真,则在外面使唤着小丫鬟浇花。 看着看着,二太太丢了账本子,只皱着眉头,一言不发。瑶华上前笑问道:“奶奶可是乏了,今儿午觉也没睡,要不现在先歇会儿,咱们爷回来了,我再唤奶奶起来。” 第 3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3 章 穿越之一世荣华 作者:洗雨疏风 第 33 章 二太太闻言,白了瑶华一言,只冷笑道:“小蹄子,话儿说的好听,就不知这心里的算盘是怎么打的?” 见着瑶华,低下了头去,才笑问道:“双成和碧玉,那个两个小蹄子去哪儿,成日就知道躲懒,你也不说说她们。” 瑶华听着二太太这语气,不像是怪罪,忙端了茶过来,笑说道:“因着老太太和咱们的夫人都不大好,那些小丫头和使唤婆子,又不大中用,我便吩咐她们去守着,若有什么消息,也好回来说一声。” 又抬眼细窥了窥二太太,见二太太面色无异,才笑问道:“今儿这事,究竟该怎么着,何家来的人又该怎么发落?” 二太太脸色一沉,轻哼了一声,只说道:“审了大半个时辰,左右这霜姐儿是活活屈死的,只是没根没据的,凭着一个小丫鬟的话儿,何家人未必肯服。” 又细想了一阵,只吩咐道:“先收拾个小院子,留那些人住下来,你再吩咐几个心细的婆子媳妇侍候着,顺道儿套套话儿,眼下便由着他们得意几日。” 瑶华听了,正要出去,便听着玄真在外面,柔柔的轻声说道:“爷可回来了,奶奶在屋里等了好一阵儿了。” 话还未说完,便见着秦信怒气冲冲的进了房来,黑着一张俊脸,瑶华端了茶来,也被他一手撩开,险些烫了手去。 “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折腾丫鬟干什么,你要嫌她碍了眼,明儿我便打发卖出去,也好还你个清净。”二太太面带愠色,冷笑着说道。 秦信冷着一张脸,只看了二太太一眼,淡淡道:“你的丫头,爱怎么打发便怎么打发,我何时管过这些事儿,有闲心打发丫鬟,倒不如劝你姑妈几句,也该消停两日才是。” 第71章 小夫妻密议两府事… 二太太闻言,“扑哧”一声,便笑了,亲手捧了茶给秦信道:“哎哟,可是真恼了,我若真打发了,明儿便不是我那姑妈不消停了,该说我的罪过满了去了。” 见秦信接了茶,又笑盈盈的问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惹的你动了这么大的火儿,没唬了我去,倒把丫头都吓住了。” 秦信见二太太这般软语温言的,也不好再沉着脸儿,只沉声道:“何家欺人太甚,绯霜还没过头七,便又订下了威国公徐家的亲事儿,当初父亲和母亲真是蒙了眼,把霜儿许给了这种势利小人。” “爷怕是还不知道罢,今儿府里才闹了一出,何家可真不是东西,这头才逼死了大姑娘,转头又结了亲事,不知又是哪家的千金小姐入了苦海了?”玄真端了盘茶果进来,有些愤愤不平的说道。 秦信一听,脸色阴沉的能拧出水来,只向着二太太问道:“绯霜是被人逼死的?” 二太太愣了一下,忙说着玄真道:“什么话儿也敢胡扯,还不出去跪着,待会再收拾你。” 看着玄真委委屈屈的出去了,二太太方迟疑了一下,才对秦信说道:“这次何家进京的人里,有一个小丫环,是霜妹妹的陪嫁,她口口声声说着,霜妹妹是被何家老夫人逼死的。只是这京里和西南那边差着几千里路,一没证据,二没根底的,我又怕着被人诓了去,只吩咐着先留何家来的人住上几日,套套话儿,再挑几个可信能耐的,去西南何府查一查才是。” 秦信听得此话,横眉竖眼的看着二太太,冷笑道:“你倒是有主意,还养着他们吃喝玩乐,怎么着没请了他们到正房来住,全了你的礼数不说,也好叫我瞧瞧何家养出的混帐是什么样儿。” 二太太心里颇不是滋味,只冷笑道:“先是瞧着丫鬟不顺眼,又是我姑妈不安分,说七扯八的,横竖是冲我来的。怎么,心里不自在,嘴上说说算什么本事,有种儿把我也折腾死了,才是正理呢。”越说越气,不禁侧过脸去,要强着不理会秦信。 瑶华忙上前打着圆场,拉着秦信的衣袖,抬眼说道:“奶奶说的是气话儿,爷可别计较。”又劝着二太太说道:“奶奶也别气了,便是奴婢也知,为着霜姑娘的事,咱们爷心里不痛快,憋着一股子气,不向着奶奶说,倒向谁说去,奶奶仔细想想,可是不是这个理儿。” 二太太扭过头来,仍带着气道:“他心里不自在,就朝着我冷言冷语的数落,我心里不舒服,又朝着谁骂去。左右是嫌弃我,我可不是那软性子任人欺的,大不了我收拾东西,带着姐儿回家去,由着他自个儿清净。” 气鼓鼓的样子儿,慌的瑶华不得了,只劝说道:“好奶奶,越说越了不得了,这家去的话儿,也是随口说的。” 又拉了秦信求说道:“我的爷,奶奶为了霜姑娘的事儿,可劳累了一天了,又是伤心又是操心的,只为这个,爷也该费心体谅一番才是。” 秦信面色和缓了一些,只是依旧冷言冷语道:“我瞧着她操心是真,伤心倒未必,劳累也只为她自己出头长脸罢了。” 话一出,可招的二太太气的不轻,浑身发软,只冷笑道:“我说怎么着,原来嫌弃我这个,若是瞧不过眼去,嫌我扫了你的体面,拿了药来治死了我,岂不了当,也好再娶个安分的进门来。” 秦信冷哼道:“你也知自个不安分,也知道扫了体面去,怎么先前倒诉着苦,要人体谅。” 话还未完,瑶华已是慌的六神无主了,只央告道:“我的两位祖宗,且少说两句罢,你们在屋里闹,不要紧,可老爷眼下还躺在床上,起不来身,老夫人也因霜姑娘的事儿,犯了头晕。你们这一吵闹,不是又让他们担惊受怕,没法安心养病。” 听了瑶华这番话儿,秦信才停住不言,也不理会二太太,径直便要往侧屋走。瑶华忙又上前,替秦信解了外袍,只说道:“方才奶奶命人备了水,爷洗洗尘再去书房罢。”秦信这才略微消了气,只微微点了点头,把目光移向了二太太。 二太太见秦信看了过来,只抿着唇起了身来,低着头服侍秦信解衣。瑶华见了,微微笑了笑,自出去吩咐丫鬟们出去打水,备膳,又合上了门去。 秦信见二太太不言不语,强忍着脾气的摸样儿,一时有些后悔,只又拉不下脸来陪不是。再因着东府夫人的行事,着实透着几分阴狠,他实在看不入眼,又加上二太太在东府威风八面,看着风光透顶,可这背后的那些算计,二太太不清楚,他倒看得真切,只不过都是些内宅争斗,让人堵心受气的小手段,他也随着二太太去了。 可自打东府里没了王姨娘之后,那府里的水越发的混了,西府又接二连三的出事,虽瞧着都是意外,难保着有人借机做什么文章,偏二太太也不知收敛,可又让他生几分烦恼,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秦信解了腰带,又对着给他取冠的二太太说道:“明儿备份厚礼,给将军府送去。” 二太太放了玉冠,只拿了梳子,问道:“又在哪儿欠了人情去,何必送什么礼,给易哥儿说一句不就完了。” 秦信看着镜子里。手拿着玉冠摆弄着,冷笑道:“给易哥儿说一句,怕是你说了,人家未必肯听。” “我瞧着不是人家不肯听,是你在外头不知又做了什么糊涂事,打量着不想让府里知道罢了。”二太太听了,沉着脸说道。 “你知道个什么事儿,还听你姑妈的话儿,只当易哥儿的舅舅疼他是面子情,易哥儿离了府里,便无依无靠着。我今儿把话给你说明白了,少听她鬼扯,别眼瞧着易哥儿一声不吭的,又是庶子,只是读书能耐,可若论起本事,只怕两府里将来没人比得过他去。”秦信神色凝重,不悦道。 二太太听了,只疑惑不解道:“这又是哪一出,易哥儿有功名在身,自是有本事的人,论什么将来,有什么比的。再说着,我那姑妈也不是刻薄嫉妒的人儿,偏你觉的她不安分,她若真不安分,那府里除了贤哥儿,别的哥儿能养下来。”说着,便摇头笑了起来。 秦信只无奈道:“你也是世家出来的,怎么想不透这理儿,你瞧我爹,再看看三叔,就知道为什么能养下来了。” “什么为什么的,不都是姨娘生的,只不过老爷养在老太太身边的,三叔他是生母养大的。”二太太忍不住笑了,只说道,“你这话儿,好生糊涂着。” 秦信叹了口气,解说道:“都是姨娘生的,可也看是什么姨娘生的,三叔他娘是丫鬟抬上来的,三叔再怎么努力,也压不过侯爷去。我爹是老太太养的,论身份倒不差,只是同样养在老太太身边,为什么侯爷就是朝廷栋梁,而我爹就是个纨绔子弟,先皇为什么又要赏个爵位给我爹,你还不明白吗?” 二太太听得心惊肉跳,只说道:“我说着,老太太那么疼爹,为什么也不管管他的荒唐事儿,原来是这么回事儿。难怪着王姨娘没了,留下个秀哥儿,姑妈不接手不说,也不放在其他姨娘那,虽是交给老太太养着,可也只是放在老太太院子罢了,原来根由在这儿。” 秦信叹了口气,又说道:“你再看看那府里生了哥儿的姨娘,王姨娘出身低微,方姨娘是个丫头,易哥儿的母亲进府时,家里败落了还没起来,等她生下了易哥儿,大将军才从小兵升了个官。再往后,大将军刚打了几个胜仗,易哥儿就丧了母,这里头,虽没你姑妈的事儿,可指不定她也插了句嘴。” 二太太那帕子掩口道:“我姑妈我清楚,有些算计不假,可真动手她没胆子,也不敢这么做,毕竟让人揭出去,只会说周家的错儿,没人道秦家的不是。”有一句话,二太太没敢说出口,顺水推舟的事儿,她姑妈倒是喜欢做。 秦信沉着脸色,转头看着二太太道:“这些事儿,也只她自己清楚,我再劝你一句,少和你姑妈掺和着,你既不愿放了权,平日也多照看些易哥儿的院子,不说以后,留个香火情,有什么事儿,也走动一下。” 见着二太太有些不在意,秦信又低声说道:“你道我为何让你备礼,别瞧着爷的官职小,可在吏部消息倒灵通着,别看着大将军府,眼下不冷不热着,手里握着兵权,圣宠也冷了些,可到底简在圣心,平日里赏赐不断不说,这回又有消息说,大将军一系的人里,不知是谁,得了圣上的青眼,前程似锦着。” 第72章 世事纷纷人心莫测… 二太太似有所动,只笑道:“难怪你要我备礼,原来是为这事,咱们两府的圣宠难不成就弱了去?” 秦信忙说道:“除了那府里,咱们府里有什么圣宠,我倒知道自个儿的分量,在京里做个清闲的官儿倒罢,若放到外地,做什么县令知府什么的,却是没那个能耐,说不准替人顶了罪,还什么都不知道。我想着,我这辈子是没多大出息了,读书习武都不行,可给孩子铺点关系,交结些人情总是行的,我也不低声下气,总之,有份面子情,托些事儿,人家能理会就行了。将来,咱们儿子女儿有个什么事儿,也不用巴巴的求告谁去。” 二太太“扑哧”一声笑了,只说道:“谁给你生的儿子,想得倒美,又在哪儿惹了什么风流债,认识了什么冤家,拿话儿来哄我罢。” 第 3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4 章 穿越之一世荣华 作者:洗雨疏风 第 34 章 秦信一把拉住了二太太,只笑道:“除了你,我和谁生去,忙东忙西,替鸾儿添个弟弟才是正经。”说着,便搂住二太太往榻上倒下去,只听得二太太笑道:“什么正经,我瞧着不正经才是。”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此处暂且不提。 却说秦易换了衣裳,正躺在榻上看着书,佩玉却拿了封泥金帖子进了屋来,递给秦易,嫣然笑道:“今儿可稀奇着,有人送了几箱子金玉绸缎,却只落了个名儿,连句话也没写上,我可不是那能掐会算的神仙,只得拿了来让公子参详参详,也好有个底细才是。” 秦易微微笑着转过头来,目光顿了一顿,只说道:“什么名儿,我看看再说罢。” 接了帖子,展开一看,面色忽的一沉,沉默了片刻,又笑道:“既送来了,便收下就是,只是一面之交送来的人情礼,往后也无甚交往,你且记个黎家的字号,以后若碰上了再还回去罢。” 佩玉笑了笑,只道:“怪道着我瞅着这名字儿眼生,原来是这个缘故。”又端了盏燕窝粥过来,笑说道:“晚膳已是备好了,可要让丫头们传进来。” 秦易放下书卷,只点头笑道:“命人传进来罢。” 话儿才出口,突然听着外面似有什么人在叫喊着什么,秦易皱了皱眉,还没发话,揽月便出去了。只听着揽月先是高声训斥,而后却又低了下去,模模糊糊的,也听不真切。 弄云正收拾着书,只往外面看了一眼,便又开了柜子,取了一个被香熏过的雕漆匣子出来,把书放了进去。 刚把书放进匣子里,却见揽月忙忙的进了屋来,只急急的道:“这两府也不知怎么了,霜姑娘的事还没水落石出,偏方才外头又传了消息,侯爷今日被御史上了折子弹劾,字字句句都有凭有据的,怕是又是一场事儿?” 秦易一听,唬了一跳,只面上不显,沉吟的问道:“折子上是怎么说的?父亲回来了没有。” 揽月忙说道:“侯爷还没回来,外头传着御史上的奏章里,一个是风闻着,侯爷在云州的事儿,说什么侯爷贪墨弄权之类的。另一个便是实打实的,参奏侯爷未平海疆,剿匪不利。还恍惚听说着,还有侯爷结党营私的事儿。一条条,一件件,干系重大,也不知是什么小人弄的鬼儿。” 言说间,神情焦虑之中带着几分担心,弄云和佩玉一听,也皆面带焦急之态,毕竟虽说她们是跟在秦易身边,可到底也是侯府的家生子,若是这会侯爷出了事儿,她们跟着秦易,许是无事,可家里的亲戚却不知要受什么罪儿。 秦易细想了一回,又吩咐着揽月道:“你派了人再出去打听打听,这弹劾的奏章是谁上的,父亲回来了也再禀报一声。” 看着佩玉和弄云面有忧色,便又笑说道:“今日府里不太平,你们也辛苦几日,多照看一下院子里,有什么打牌吃酒,碎嘴胡扯的事儿,也管上一管,若是管不住,只撵出去便是。” 听着秦易这么一说,佩玉三人稍安了安心,又想着,侯爷毕竟圣宠不弱,府里又是开国的爵位,只带着几分忐忑紧张,自出去小心办事去了。 见着三个丫鬟都出去了,秦易才皱了眉头起来,他不是不知朝堂上斗争险恶,只是舅舅和表哥手握着兵权,在圣上心中的地位不低,行事也算低调,虽有些闲言闲语,也没个实处,不过小人的妒忌之言罢了,无人当回事儿。而自己的父亲,年少袭爵,虽不敢称能臣,可到底也是实干之才,不敢说简在帝心,可到在圣上心里还算得用。 可如今无端的受了弹劾,说侯爷贪墨弄权,府里虽有些奢华浪费,可仔细一盘算,在京中同等人家里还算节俭了。 侯爷从云州任上回来时,虽带了不少土产,可秦易也曾打听过,知道侯爷得的东西,与其说是贪墨受贿来的,不如说是圣上恩赏的,毕竟侯爷在云州几年,恭谨本分,勤于政务不说,还替着今上打服了蛮夷,另辟了疆土,历来军中便有军功赏例,侯爷也是应得的。 至于弄权,就更有些好笑了,侯爷任的是巡抚,总理一州大小事务,本是份内之事,弄权二字,说来好笑。 至于结党营私,就更好笑了,与侯府来往的不过是一些世交宗室,这些都是有爵位的功勋之后,便是有官职在身,也是圣上恩赏的闲差,结党营私,还够不上资格去。似侯爷这般以科举出身的功勋之后,不是没有,但十几年间升到二品大员的,只有侯爷一个。不为别的,只为纯臣二字,如今说侯爷结党营私,还不如说今上识人不明,来的直接一点。 秦易仔细想了一想,只觉得这弹劾的话儿大多是些风闻猜度,不值一提,倒是那上书的御史,不知是天真无邪,听风是雨;还是借机上书,另有他意,可是费人琢磨。 秦易笑了笑,正欲唤了传膳进来,忽的又想起了,揽月提到的海疆不平的事儿来,只是海疆不平,也不是这一两年的事儿,先前剿匪的高官显贵不算少,要说侯爷剿匪不利,打的可不只是侯爷的脸,算起来,文官武将加上勋贵,这折子上的真有水准,别说眼下无理,便是有理,朝廷里也没人敢附和了去,人家还指着官职养家糊口,可不敢搅合进去。 想到这儿,秦易又忍不住一笑,只是脑海中似乎有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恍惚听人说,是要征伐东边的水寇,可不知兵锋所向,又有多少百姓流离失所?’ 秦易眼神一暗,微微蹙眉,这奏章之上,大有玄机,风闻闲言,或无实据,或是虚言,只这海疆不平,却是值得斟酌。思前想后,莫非是这海匪闹腾的太久了,碍了某些人的路,偏圣上又不在意,只得唆使人上个折子,在京中的水里加把盐,顺道儿铺垫一番,好去了这挡路石。 只是如今想来,齐轩的那句话,着实叫人生疑,兵锋所向,百姓流离失所,话里的意味儿…秦易摇了摇头,该是自己想差了,齐轩的来历虽有几分古怪,可观他言行,也不似自己心中所想的那般人。 正想的出神,帘子一动,依竹提着食匣进了屋来,秦易转了头看去,只笑道:“怎么今日是你送了饭菜来,厨里的丫头可是正在烧香拜佛?” 依竹笑了笑,只疑惑不解的笑问道:“公子这话好生奇怪,丫头们好端端的,烧什么香,拜什么佛,又不是到庙里去。” 秦易笑着正欲说话,却见着揽月掀了帘子进来,打趣道:“自是烧高香,拜一拜依竹你这尊大佛,既能日日清闲着,又不少月钱去。” 依竹听了,只轻笑道:“厨房里烧不烧香我不知道,只这食盒是夫人差人送来的,说是给公子添的菜。” 秦易也不以为意,只说道:“摆在桌上罢。”正要吩咐厨里传膳进来,弄云掀帘进了屋来,看着秦易,带着有些踌躇,低声说道:“公子,侯爷请的那位先生,差人送了信到府里,要辞了馆去。” 秦易愣了一下,只笑道:“怎么回事,不是说那位先生是云州大儒,好端端的怎么又出尔反尔了。” 弄云看了一下外面,又回来说道:“我命人去打听了,那位先生说自个年老体弱,在京中水土不服,日前又染了病,实在无心教学,这才辞了去,请府里另寻他人。” 听着弄云这话,秦易忍不住又笑了,他心里倒清楚明白,这位先生想是听了什么话,也不便明说,只寻无关的话儿搪塞府里罢了。只是,秦易心里忽的沉下来,侯爷一出事,这些人便心急火燎的袖手旁观,只是时间太短,风声不定,落井下石的人还在看方向听风声。 第73章 思算计谋划几时休… 而两府里,除去侯爷之外,竟无一个能在朝中立足之人,此次侯爷看来是有惊无险,可往后若真出了什么事儿,覆巢之下无完卵,自己也脱不开身,想来也该仔细打算一番了,再怎么也要为以后谋划一二才是。 不说别的,虽指望着春闱,可在府里苦学,也不是长久之策,倒该想个法子,提前搬出去才是。省的如今日一般,外面风雨欲来,自己却迟迟不知,实在有些闷气。 想到此处,秦易又不自觉的皱起眉来,只是以府中现在的情况,他想要离府,无异是难上加难。更何况,自打王姨娘的事过后,府里虽无甚流言蜚语,可老太太侯爷都对他心怀愧疚。 但是,他若提出搬出去住,不管理由如何,老太太和侯爷心里都会有些不自在,没准还会以为是将军府的意思。到那时,若再出个什么事儿,不提侯府和将军府怎样,但秦易自己却该是左右为难,难以决断了。 “阿弥陀佛,总算是圣上英明,没信那些嚼舌头的话儿。”揽月提着一盏金丝琉璃灯,笑着进了屋来,又对着秦易说道:“方才前院来了消息,侯爷已是回府了。那弹劾的折子也让圣上驳了去,还勉励了侯爷几句话,听样儿这事儿风平浪静了。” 前书房里,烛火微明,影子摇晃,侯爷阴沉着脸色,周三爷在一旁恭敬的说道:“云州那边已是传了信来,本月初,有上千海匪,乘了六艘大海船,进攻临海的城镇,虽然被赤蛟军打退,可这些海匪散成小股,四处烧杀抢掠,闻听官兵一来,便四散而逃,官兵一去,又聚集成伙,甚至还有纠集地痞流氓,侵袭县城,幸而未成。” 侯爷听了,只抬眼看了看烛火,淡淡道:“地方上的奏章上只提了一下,报喜不报忧,乃是地方惯例。好在县城未失,待京中腾出手来,不用一干一戈,这些跳梁猖狂之辈,自然会俯首来降。”又看向周三爷问道:“高家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周三爷忙说道:“高家的嫡系子孙都已被押送进京,留在原地不过是旁系远支,因怕受牵连,也都闭门谢客,静候着京中消息。” “这海匪倒真是高家纠缠不清着。”侯爷叹道:“只是如今看来,主事的不是嫡系而是旁支才对,云州那边真是下了一手好棋,既少了嫡系一脉的牵制,又借机置身世外,只是进攻沿海城镇,夺取县城,这高家旁支的野心倒也非凡。” 周三爷闻言,皱眉道:“这旁支野心不小,可高家嫡支也不是善男信女,侯爷莫非忘了,高家还有几个老人健在,这旁支的动作,瞒得过嫡支的小辈,可却不见得能哄了这些老人去,小的想着,这高家嫡系是不是故作不知?” 侯爷听后,眼神一动,沉吟道:“你这话倒提醒了我,高家嫡系此举有些断尾求生的意思,本来已是罪恶昭著,旁支又与海匪私通,满门抄斩的判例是少不了的。倒不如,如现在这般算计,蒙冤入狱,这一着棋,下的可是绝妙,这等手段,不容小窥啊!” 周三爷听了,只小心的问道:“要不要递个消息出去,若非高家嫡系刻意隐瞒,今日朝上侯爷也不会无端受劾了。” 侯爷笑了笑,只说道:“何苦这般行事,便是放他们一马又如何,今上年轻气盛,有些事情若看明白了,雷霆怒火,自是不好消受。” 周三爷听明白了,也附和着笑了起来,只说道:“可正是这话,瞒天瞒地也不能瞒了人。”还有半句话周三爷咽了下去,尤其是不能瞒有权有势身居高位的人。 侯爷突然又问道:“听说今日府里很出了几件事,是怎么回事?”语气淡淡,却让人不寒而栗。 周三爷忙上前,低声道:“也没别的事儿,只是嫁到何家的霜姑娘没了,今儿老太太正伤心着,又有一个小丫鬟闯进来,说霜姑娘是被何家人折磨死的,二奶奶下午也审过了,那丫鬟说的话儿不似假话。另外,侯爷延请的那位刘先生,近日生了病儿,差人送了信,说是无力教学,请府里另延名师。” 第 3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5 章 穿越之一世荣华 作者:洗雨疏风 第 35 章 “刘先生的事倒不用理,他的学问虽不错,但为人过于谨慎,一味的明哲保身,不懂钻营,既无气节也无眼力,若非老太太催的急,我还想再寻上一寻,他自己辞了去,倒和了我的心意。”侯爷不以为意的说着,思忖片刻,又说道,“只是霜丫头这事,倒是古怪了,何家到底是当地豪族,只听那丫鬟的一面之辞,未免有些不妥当。你差人去打听一下,待始末清楚了再说罢,” 阳光微淡,彤云稀疏,清波飞溅,庭院之中,景致如画。秦易闲闲的靠在软榻上,手里拿着把精致小巧的匕首,抽出刀刃,拿手指弹了弹,是百炼钢的,无趣的皱了皱眉,这匕首也就是锋利,韧性却差了些,不由得怀念起前世自己收藏的那几把合金刀来。 正拿着刀发呆,揽月进了屋来,只道:“公子可该小心着,若是伤了手,又是我们的不是了。” 秦易笑了笑,只收了匕首,笑说道:“不过随手玩玩罢了,老太太可好些了没有?” 前日里,因着霜姑娘的事情,老太太本就有些头晕,后来,再听了侯爷被弹劾的消息,又急又慌的,越发的身子不好。虽然后来放下了心,又请太医看了,可这人年纪一大,病去如抽丝的,至今还躺着没法起身来。 听着秦易问话,揽月嫣然笑道:“可好些了,方才还见了柳家的几个婆子,说说笑笑的,又多进了半碗粥,太医说了,再养上几天,便可以起来走动了,只是调养的药不可断了去。” 秦易听了,略放了放心,只又吩咐道:“我记得前儿得了些温补的药材,你寻一寻,选那上品的给老太太和二夫人送过去,顺道儿再劝二婶几句。” 揽月应了,方要出去,佩玉又进了屋来,只脸上微怒,也不知打那受了气来,手里的帕子绞成了麻花儿。揽月见了,忙笑问道:“这是怎么了,谁给你气受了,好端端的拿帕子出气作甚?” 佩玉只勉强笑了笑,只说道:“没什么,只是有些不舒服。”说着,便转身去沏茶。 刚拿起杯子,便听着揽月说道:“我瞧着不像,必是出了什么事儿,你不说,我出去问一问,自有人说个清楚明白。” 话一说出口,揽月便要打帘子出去,佩玉忙拉住了,只说道:“我的好妹妹,你且消停些罢。” 见揽月转身回来了,佩玉只无奈道:“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儿,只是方才听人说了几句嘴,心里有些不自在罢了。” 见揽月仍有些怀疑,佩玉没好气道:“不过是几个丫鬟婆子,在私底下抱怨些话儿,那些怨言怨语,搁谁身上,也都是一肚子火。我又不是那没脾气的,怎么不生气。” 揽月听了,只笑道:“是哪房的小蹄子说嘴,说来听听,明儿,我也好退避三舍,省的听她们闹神骂鬼的。” “哪房的?还有哪儿,还不是那几个何家的祖宗,别瞧着何家主子没甚出息,可那些下人一个个倒威风着,还当是在他们自个府里呢。”弄云捧着一盘子拿冰镇着的荔枝进了屋来,把那水晶盘放在榻边的梅花几上,又回首插了一句话儿。 “怎么又是何家的人,昨儿才听外头的婆子说了,何家的那些下人喝酒赌钱也罢了,还有些手脚不干净,这几日丢了不少东西。”揽月一叠声的说道,微皱了皱眉头。 “怎么不是他们,这府里的丫鬟婆子,那个不说佩玉姐姐脾气好的,便是有什么话也不会明嚷出来。除了外头进来的那些没眼色的,还能有谁去。” 弄云笑了笑,又对着秦易说道:“方才大将军府那边送了几笼螃蟹来,据说是宫里赏下的,少将军记得公子喜欢,便命人送了大半过来,可要让厨里整治一些进来。” 秦易微微笑了笑,只说道:“表哥记得倒好,既送了来,也不能还了去,你便命厨里做一席全蟹宴来,只可惜有蟹无菊,少了些趣味。” 弄云笑盈盈的说道:“公子若要赏花吃蟹,倒也不难,只把那库房里的那些金银盆景都端了出来,也是花团锦簇一大片了,只怕是公子又嫌俗气了些。” 话儿一出,揽月和佩玉皆在旁边抿嘴笑了,秦易也有些好笑,摇头欲再说话。忽的外面进来了一个婆子,急急的说道:“可是不好了,何家的人和柳家的人,在咱们院子门口打起来了。” 第74章 巡夜疑鬼闲说异事… 杨柳拂花,莺燕啄香,水云波光,一时反照迷离。已是过了午时,府里的丫鬟们也有些闲散了,这个要去摘花,那个要去看鱼,另几个约好了,一道儿弄船采莲,好不逍遥自在。便是那些粗使的婆子也趁机偷个空了,或在树荫下,或在亭台旁,懒懒的闲磕牙。 不说别房的主子,便是二太太这个历来闲不住的,也瞅着眼下清净,在屋里沉酣香梦。二太太身边的丫头,见二太太歇下了,也都寻了借口儿,回屋的回屋,出去的出去,只留了几个看屋子候门的丫鬟守着。 瑶华素来便是个稳妥贴心的人儿,见二太太睡下了,担心着二太太一时醒来,找不着端茶递水的人儿,也不敢出去走动,只靠在外屋的榻上边做针线边打瞌睡。做了半会儿针线,瑶华越发有些沉闷,偏又不能安寝,只拿帕子捂着嘴,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儿,又起身去倒茶。 忽听得帘子一动,瑶华忙回过头去看,却见着是玄真拿了个湘缎包袱进了屋来,忙低声问道:“怎么回来了,老夫人那儿怎么样?” 玄真只放了包袱,回头说道:“还能怎么着,心里还难过着,也起不来身儿,不过些笑话儿,讲些别家事,老夫人的精神,倒比前几天好些了。我进去的时候,老夫人正命了管事媳妇,拿了料子出来,要给两位小姐裁衣裳,偏我遇巧,也得了两块料子。” 听玄真说了这一番话儿,瑶华笑了笑,又说道:“可是得了几块料子,便把正事给忘了,奶奶可是吩咐过了,要你代她去侍候着老夫人。你倒好,一阵风似的,才过去了好一会,又跑回来了。幸而奶奶睡下了,要是醒着,可有好果子赏你呢?” 玄真正把料子拿出来,听了瑶华这话,只笑着回说道:“不是为了正事,我巴巴的回来作什么,如今若奶奶赏了好果子下来,也得先赏了姐姐去。” 伶牙俐齿的一番话儿还没落地,玄真便又说道:“我本服侍着老夫人,偏巧着咱们府里几个有头有脸的妈妈来请安,不免同老夫人说了几句闲话。不知怎么提到说,贤哥儿近日也不大安,姐姐也知老夫人行事再周全不过了,知道贤哥儿不好,哪有不遣人去看的理儿。可老夫人眼下这情形,是万万操劳不得,可这事虽小,可送的东西,也得有人掌掌眼儿,说来绕去的,这事还不是落到咱们奶奶头上,就为这个,我才回来传个话儿。” 瑶华听了,又向着玄真嗔道:“使唤个小丫鬟的事儿,也值得你赶着回来,这府里的丫鬟婆子都是哑巴聋子不成。” 话儿才说出口,便听得二太太在屋里,懒洋洋的问道:“是谁在外面说话,可是有什么事儿?” 瑶华瞪了玄真一眼,忙进去服侍着二太太穿衣梳妆,不过盏茶工夫,二太太便收拾齐整出了屋来。 玄真忙上前将事情说了,又低着头回道:“老夫人说了,贤哥儿也不短什么,若送些药材补品去,难免有些简薄,可若送些稀罕的玩物摆设,又不大像话儿,让奶奶帮着斟酌斟酌?” 二太太坐在椅子上,端起茶盏,鲜红的指甲微微动了动,扫了玄真一眼,淡淡道:“知道了,老夫人还嘱咐了其他话儿没有?” 玄真听了二太太问话,忙笑着说道:“老夫人也没的话儿,只说奶奶若忙不过来,晚上便不用过去,省的一来二去,又闷又热的,过了病气去。” 二太太微微一笑,只点了点头,对着瑶华道:“既是给贤哥儿送东西去,倒也不用挑什么稀罕的物件去,你按着往日送大公子的份例,添上三成,待会我顺道送过去便是。” 又对着玄真吩咐道:“你去回了老夫人罢,就说我知道了,晚上等爷回来了,再一道儿过去请安。” 惠慈堂前,几个婆子扫着廊下的落花,不过一会功夫,便扫了几堆出来。大丫鬟彩云提了食盒出来,见着那些婆子汗流满面的样儿,心上甚是可怜,便笑说道:“眼下烈日正盛,几位妈妈去茶房歇会儿,待一会凉快了,再出来打扫罢。” 那些婆子见彩云开恩,个个都感激不尽,其中一个,见彩云提着食盒,便极有眼色的说道:“姑娘可是要送食盒回厨里去,哪里要姑娘动手,我替姑娘送过去罢,姑娘也好歇一歇。”一面说,一面便从彩云手里拿过了食盒,往外面去了。 另两个婆子又说道:“姑娘若不嫌茶房腌臢,便同我们过去坐坐,喝口茶润润喉咙。” 彩云忙笑道:“我便不过去了,老太太刚睡下了,屋里还要人看着。几位妈妈去歇歇罢,也顺道消消暑气儿。” 那两个婆子听彩云如此说,忙笑道:“是我们糊涂了,竟忘了姑娘的身份。” 见彩云笑的和气,其中一个婆子有些小心的问道:“我想问姑娘一个事儿,只是我老婆子嘴笨,怕说出来,徒惹了姑娘生气?” 彩云嫣然一笑,只说道:“妈妈有事只管说,我也不是那爱生气的性子。” 那婆子听了,方才有些忐忑的说道:“自打大小姐没了之后,咱们这两府里就不甚太平,昨儿府里的两门亲戚,又为着一点小事,在大公子院子前打了一架,那血溅了一尺多高,听着就让人害怕。晚上巡夜的时候,西府那边又隐约有些声响,咱们底下的人,都在传说,不是大小姐回来了,就是府里沾上了什么邪崇,所以这几日才诸事不顺。不怕姑娘笑话,老婆子虽年纪大,可也有些怕这些见神见鬼的事儿,便想问问姑娘,这大小姐可真是像府里传的那般,是被冤死的?” 彩云听了婆子的话,虽觉得这些,不过是下人牵强附会,疑心生暗鬼。可细说来,霜姑娘的确死的冤枉,没准就是怨气未消,所以在府里作怪,一时心下也有惧意。半响,才勉强笑说道:“咱们府里传的话儿,便是我不清楚,妈妈想也是清楚的,便是一只麻雀飞过去,也有人说是见着凤凰了。霜姑娘是命苦,好不容易怀了胎,落了不说,把命也搭上了。这事儿,清清白白的,有什么冤不冤的。至于西府那边,想是这几日二夫人不大好,底下的人便编了话儿来,想偷个懒儿。再说打架的事儿,说起来不过撕扯了几下,便让大公子喝住了,什么血不血的,倒是流了不少,只可惜,流的是鼻血,也不知哪个倒霉鬼,被人一拳打在鼻子上,流了一地的血。有没有一尺高,我不知道,反正那人左右也得晕上几天去。” 彩云一番话儿,有理有据的,说得那两个婆子口服心服不说,自个心中的惧意也消了大半去。 两个婆子点着头道:“听姑娘这么一说,可不正是这样,都是没影的谣言,倒唬的我们悬了一天的心。” 正说着,又见着夫人带着人从插屏前进来了,彩云和那两个婆子忙上前行了礼。夫人点点头,算是受了礼,又向着彩云问道:“老太太吃了药没?” 第 3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6 章 穿越之一世荣华 作者:洗雨疏风 第 36 章 彩云笑盈盈的回答道:“老太太一刻钟前吃的药,眼下已是睡下了,夫人可是有事儿?” 夫人淡淡道:“也没别的事儿,过来瞧一瞧罢了,老太太既睡下了,便罢了。” 说着,便领了转身要走,忽的想起什么,又问道:“方才我隐约听着,你们说什么神啊鬼的不太平,说的是什么话儿?” 彩云脸色微微变了变,仍笑着说道:“也没说别的什么,只是下面的人传了些稀奇古怪的流言,我正和两位妈妈说,都是些玩话,编出来唬人的,当不得真儿。” 夫人面色和缓了一些,只说道:“虽是玩话,可这鬼神之类的,还是少说些,倘若见别人胡言,你们也劝上一劝。”见彩云三人低头应了,夫人这才带着人又往外面去了。 “说起来,可不是有些奇怪,昨儿巡到姑娘们住的院子前面,灯火通明的,一丝风气儿都没有,偏那树丛儿摇个不停,拨开一看,除了草就是落叶。昨晚上夜的人,也听着不对,半夜的时候,像是有什么人往屋里走,裙摆上的铃声都清楚着,偏偏点了灯一看,门窗紧闭,屋里连个纸片儿都没有。可若说是做的梦儿,也没有几个人都梦一块去的理儿,这事可真真是奇了。”湖边的亭子旁边,几个粗使婆子聚在一堆儿,听着一个巡夜的婆子口沫横飞的讲着,昨夜西府出的怪事儿。 “怎么不奇,别说西府那边,便是咱们府里,昨夜也不太平。”一个青衣婆子插嘴道。 第75章 婆子说嘴玉兰冷笑… “看花园的几个姐姐,昨晚走动的时候,竟看见湖上好像有几个影子走来走去,不一会便往西府去了,今天就听着你们说西府不太平,我先前还以为那几个人看花了眼,如今才觉出不对来。”那婆子又低声说道,这话儿一说出来,又引得旁的人大生惧意。 “这么说来,昨晚上…莫非…真是…”一个灰衣婆子害怕说道,言语颤抖不说,连身子也不由自主颤了颤。 “难怪着府里七灾八病的…原来是撞上了…”那巡夜的婆子也打了个寒颤,只念道:“阿弥陀佛,菩萨保佑,看来明天我得去庙里烧烧香,求个符带上,也好去去晦气。” “什么晦气不晦气的,好端端的胡扯些什么,正事不做。倒有闲心嚼舌头,小心我告诉二奶奶去。”夫人房里的大丫鬟玉兰,手里提了一篮子鲜花,笑盈盈的从亭子旁的林子里走出来,摸样虽和气,可这话怎么听怎么叫人心里不自在。 这些婆子虽不在主子跟前走动,但消息倒灵通着,自是深知玉兰是个口蜜腹剑的主儿,畏畏缩缩的低下头,不敢言语。 那巡夜的婆子自持着是西府的,倒也不惧玉兰,只弯着腰,低眉顺眼的笑道:“姑娘这话可冤死我们了,姑娘不知道,我们都是交了差事,才在这树荫子底下歇歇脚,聊聊话儿,怎敢不做完事儿便在这偷懒的。” 玉兰闻言,柳眉一扬,旋即拿着帕子,掩着口笑道:“原来是这样,倒是我闲操心了,妈妈可别怪罪才是。” 那婆子忙点着头笑说道:“哪里当得起什么怪罪的话儿,姑娘不过问上一句,两下说明白了,自然也就没什么了。” 玉兰闻言,抿唇笑了笑,又看着那婆子问道:“可不是这话,不是我多嘴,只是见了这情形,若不问一问,在奶奶那儿也说不过去,妈妈都是见惯世面的老人儿,可替我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 那些婆子忙满脸堆笑的说道:“姑娘说的是,怪不得夫人倚重姑娘,便是我们这些腌臢人也佩服着。” 玉兰心下嫌弃这些婆子不会说话,眼里不免冷了几分,只是她素来表面和气,也不愿失了身份,只仍笑问道:“也不知几位妈妈,方才在说什么话儿,我听着倒有些纳闷儿?” 那些婆子见玉兰笑问,又提到了方才的话儿,倒不好瞒着,只嘴里说道:“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儿,只是两府理接二连三出了事来,赶常的事儿也罢了,昨儿晚上西府那边无端闹了些动静来,很不安静。听人传言,这般不太平,莫不是有什么邪祟作怪?” 玉兰听了这话,脸色微变,又细问了一番,才笑说道:“我瞧着不像,想是近日里府里事多,妈妈也有些劳累,晃眼看错了,听错了,也是有的。过上几日,府里的事儿消停了,这些什么邪啊什么祟的,自然都没了。” 这些婆子虽不以为然,但也不敢明言,只都笑着应了,也不知是那个婆子,赶着巴结玉兰,又说了一句话出来,“姑娘这话说的极是,昨儿我路过王姨娘院子的时候,好像听着有人在唱曲儿,如今想一想,许是猫儿发春罢了。” 玉兰听了王姨娘这名儿,心下便有些发虚,只咬牙笑说道:“可不正是如此,即便不是猫儿叫,那看屋子的人也得说话走动不是,哪里来的那么多邪祟的,只不过自个吓自个罢了。” 说了这一句,心里发怯,只笑着说道:“我出来有一阵儿了,想来夫人也该回去了,便先走一步了。” 玉兰也无心再摘花,只沿着游廊,一路往正房里去。才进了院门,便迎面同人撞上,手上提着的花篮也险些丢出去,饶是这样,也散了一地的花朵儿。 玉兰被撞得肩疼,揉着肩膀,抬眼看去,脸上带笑,只冷言冷语的说道:“我倒是谁这般冒失,原来是你,也对,你原比旁人要体面三分,可怪不得你去。” 撞了玉兰的,是个小丫鬟,听了玉兰,双眸含泪,一句话儿也不敢说。紫苏听见外面动静,打了帘子出来,笑说道:“这可是怎么了,小丫鬟冒失,你也冒失不成,夫人还在里头议事呢,也不瞧瞧时候。” 那小丫鬟见紫苏出来,忙上前行礼,含着眼泪,小声的说道:“紫苏姐姐。”紫苏见那小丫鬟这番摸样,着实可怜,便微微一笑,只说道:“去给你玉兰姐姐赔个不是,下次再不许这样了。” 玉兰走了几步,只冷笑道:“我可当不起这个礼,你倒纵了她们去,哪天儿撞上夫人哥儿了,也有你的体面不是。”也不理睬紫苏和那小丫鬟,直直的便打起帘子,进了屋去。 “老太太吩咐了,今年年景不好,家里的庄子田地的租子要酌情减免,小的也命人去看了,这旱的不成样儿,那些庄户忙活了半年,却是徒劳一场。眼下这般年景,便是免了租子,那些庄户们也得卖儿卖女,才能拖过这一年去。”一个貌不惊人的管事媳妇,对着夫人禀道。 夫人端起茶,品了一口,闻言笑道:“说来,咱们府里也不指着庄子田地过活,瞧着年景不好,便是把租子都免了也不算个事儿。只是这庄上的庄户,不怕金姐姐笑话,我倒有些犯愁,若是赈济着,可也没个长年累月这般做的,也有些怕人非议。可若是放着不理,便是老太太侯爷不说,我心里也不大过意得去。” 见自己一番话儿说的那金媳妇连连点头,夫人放了茶盏,又笑说道:“幸而昨儿侯爷说了句话,倒提醒了我去。咱们家的那些庄子田地,都是临河的好地,说来平日里都是怕着发大水,冲垮了河堤去。倒没想今年不犯涝,田里旱了不说,连河都干了,也算是百年一遇的大灾了。我想着,这庄上的河堤年年修缮,往年人手不足,总有些顾不着的地方,倒不如,趁着今年大旱,既有人手也有时间,府里出些钱粮,把这些庄上的堤岸水渠什么的都修一遍,这样庄户们有了事做不说,明年也不怕什么大水洪涝的。” 那金媳妇听了,只恭敬道:“还是夫人想的周全…”话才刚出口,便见着玉兰进了屋来。 夫人抬眼看了玉兰一眼,又笑着对金媳妇说道:“这事就这么办罢,我也有些乏了,剩下的事儿,若没有要紧的,你便让素丫头替我拿个主意罢。” 那金媳妇忙行礼退出去了,夫人见金媳妇出去了,又问玉兰道:“有什么话便说罢?” 玉兰忙上前,一五一十将方才那些婆子议论的话儿都说了,末了还说道:“对了,奴婢还听那些婆子说,昨儿晚上王姨娘的院子,好像有什么人在唱曲儿,只是光听见声音,却没见着人儿。”说了这话,玉兰细窥了夫人一眼,又小心的说道:“夫人,王姨娘虽是那个出身,可她在府里从不唱曲,婆子丫鬟们只知道她出身低,也不清楚究竟,这府里晚上历来都有看屋子守夜的人儿,便是有人弄鬼,也瞅不着空子。再说着,不只咱们府里,连那边府里也有些不太平,若是下人眼花什么的,也不大可能两府的下人都花了眼去,所以奴婢想着,是不是真像那些婆子说的,是有什么邪祟作怪?” 夫人一听玉兰这话,脸色便是一白,心里唬的不清,低着头思忖了片刻,才沉吟道:“听你这话,倒也有理儿,这些日子府里很有些不顺,不为别的,便是为老太太和贤哥儿的病儿,也该请高人算算,看府里是不是犯了什么忌讳?”这话说到一半,夫人又停了一下,才有些为难的说道:“只是,这京中的寺观虽多,可这高人着实难寻。若是寻常的道僧之流,讲经说法倒不差,通法明术的却是万里无一。” “老太太和贤哥儿的病儿。”玉兰听着夫人这般说,也皱起了眉头,想着夫人的话儿,忽的想起一人来,对着夫人说道:“夫人想是忘了,若说法力高强的,咱们府里倒来过一位?” “来过一位,何时来的,我怎么记不大起来了?”夫人忙问道,神色也有几分茫然,眉头微皱了皱。 玉兰嫣然笑道:“去年贤哥儿大病一场,险些丢了命去,好在大公子请了位仙长来,贤哥儿才平安无事的,夫人怎么竟把这事给忘了。” “这我倒记起来了,可是那位玄青道长,听说什么观来着,贤哥儿好了之后,老太太也让人备了重礼相酬,可那道长都命人退了回来,可见是有道真人。”夫人恍然道,只是略展了下眉,又皱了起来,“这玄青道长,素来和咱们府里也无甚交往,也不知能不能请动他?” 第76章 无巧不成书人皆笑… 这日天气晴朗,老太太在床上躺了许久,着实有些气闷,瞧着外面阳光灿烂,一时便命身边的大丫鬟扶她起来,隔着窗纱,看着小丫鬟喂鱼换水。老太太见那龙睛蝶尾游的甚是好看,便对着彩云说道:“这鱼游来游去的,瞧着便叫人喜欢,只是单单几只鱼,未免有些不热闹?” 彩云正端了茶过来,正要说话,却见的那缸里跳了一尾鱼起来,又溅起了不少水花儿,彩云一见便笑了,只说道:“老太太这话可说岔了,这鱼不嫌冷清,怕是热闹太过,想要跳出来,另寻个地方清净清净才是。” 说的老太太眉开眼笑,只说道:“偏你会说话,瞧着别说是人,怕是连这鱼也能哄了去。” 彩云把茶盏递给老太太,微微笑了笑,正要回话,却听着二门外的小丫鬟在门外说道:“夫人和二太太来给老太太请安了。” 老太太接了茶,脸色越发的和缓,对着外面说:“让她们进来罢。”又对着彩云吩咐道:“说起来,这几日府里闹闹嚷嚷的,也不知扰了易哥儿温书没有,贤哥儿又不大好,前儿宫里赏了一些进贡的补品下来,你挑一些给他们兄弟俩送去。” 彩云刚笑着应下了,便见着帘子一动,二太太同夫人进了屋来了。 “这书和被子枕头都已是晒过了,只是我细看了看,枕头也罢,只是被子倒有些旧了,便是自用也不大合适,也该再制几床换上才是。”佩玉一边收拾着晒过的书籍画卷,一边与依竹说着。 依竹点了点头,只笑道:“却是我忘记了,平日里只记得做些衣服鞋袜这些小东西,倒忘了被子褥子这些也该按节换了去。” 第 3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7 章 穿越之一世荣华 作者:洗雨疏风 第 37 章 佩玉笑了笑,只笑说道:“咱们公子平素也不大讲究这些,东西旧了,他倒觉得睡着舒服,只是咱们看了还罢,别人瞧见了,却是不妥当,所以按时按节,都先换了去。” 见依竹听得专注,佩玉又笑了笑,说道:“不单这些被子褥子,便是椅上的引枕,门上的帘子,各处的纱帐,也是按时换的,这些想来你也清楚着,只是都是寻常见惯的东西,一时疏漏了也是赏事,我才多说一句,你别嫌我啰嗦便是。” “彩云姐姐来了。”伴随着小丫鬟稚嫩的声音,彩云捧着匣子,掀帘进了屋,一见佩玉和依竹两人,便笑道:“今儿来的可是不巧,竟没见着揽月那蹄子。” “怎么着,原是为她来得,我倒以为着是为我来的,可是白欢喜一场。”佩玉佯怒的说道。 彩云一见,便知佩玉在说玩笑话,只笑道:“好姐姐,今儿我来,不是为你也不是为她,是替老太太给大公子送东西来。原想着顺道儿,朝着揽月讨个债儿,只没想她竟不在,倒是便宜了她去。”又往屋里看了一眼,只笑问道:“怎么大公子也不在房里,老太太方才还在说着,这几日府里不甚清净,也不知影响大公子温书没有,又打发我送了一匣子上进的补品来,给大公子补补身子。” 佩玉听了,只笑说道:“今儿可真真是错过了,大公子带着揽月和弄云给老太太请安去了,你要是早来一步,说不准在园子里便碰上了。” 惠慈堂正屋里,老太太面容平静,淡淡地对着二太太道:“你说说看,有什么事儿?” 二太太偷眼看了一下夫人,笑盈盈的上前说道:“这事呀,说来可也是遇巧儿,这几日咱们府里很闹了些事儿出来,下面的丫鬟婆子也有些碎嘴嚼舌头,我该罚的罚了,该打的也打了,可回过头来,这么一想,那些丫鬟婆子说的还有理儿,甭管究竟是怎么回事,可拜拜菩萨求求神的,也能求个心安不是。” 老太太闻言,心里一动,只是笑了笑,嗔道:“你这猴儿,素来口齿伶俐,怎么今儿倒是颠三倒四的,没个条理,可是让谁剪了舌头去。” 二太太听了老太太的话,拿帕子掩口笑了一回,才说道:“回老太太的话儿,舌头倒是没剪了去,只是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怕说出来,不讨老太太喜欢,这才先打个底儿,免的老太太心里不痛快。” 老太太听了,脸上带笑,直说道:“你这丫头,平素口齿虽厉害,可这心却是好的,你只管说,若是有什么不妥当的,我也不罚你,只命你姑妈监管着,让你做几双鞋给老婆子穿穿便是了。” 二太太什么也不差,只是鞋做的不好,只是自幼出身富贵之家,嫁的又是候门宦家,也用不着她动手做什么,这点女红上的不足,也算不得什么。 如今听老太太命她做鞋,二太太心知老太太是有意取笑,便也笑说道:“别说是几双鞋,便是衣裳袜子,我一并做了也不打紧,只是怕老太太嫌弃我针线不好,不如金凤做的穿着舒服。” 说笑了一句,二太太见老太太笑容满面,这才说道:“这几日,府里有些不大消停,丫鬟婆子都传言,说怕是冲撞了什么。我想着咱们府里自打贤哥儿寿辰过后,事儿连着事儿的,怕是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所以便问了问一些有经历的老妈妈。她们呀,说东的,道西的,扯了不知多少话儿,才说着请些和尚道士什么的,来府里瞧一瞧,算一算,没准便消了灾,解了难去。” 这一番话说完,二太太见着老太太面色和缓,不似生气的摸样,才又说道:“老太太也知道,我平常最不耐那些和尚道士的,念些经书也罢了,偏还喜欢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儿,绕来绕去的叫人头晕,所以一说请什么道士和尚的,我就头疼。再说着,这些和尚道士念经讲道,本事倒不小,可这起坛做法什么的,也只糊弄糊弄人罢了,我也不知谁是高人谁是低手,反正看着都仙风道骨着,可把我给弄糊涂了。不曾想,前儿我想起一人来,那是真正的法力高强的真人。也幸而遇着巧,若迟了一步,那高人又云游去了。” 秦易只着了一身家常墨袍,带着丫鬟便往老太太房里去,才出了游廊,便远远见着绯雪和绯颜两人,坐在亭子里,提着笔也不知在画什么,旁边的丫鬟婆子来来去去,颇有几分热闹。 秦易正要上前说话,忽见着二太太带着人从前边过来了,一见秦易便笑,只是这笑容有些讪讪的,颇有些不自然,笑说道:“我正要去寻大公子,可巧着竟在这遇上了,倒不用我再过去了。” 秦易微微一笑,只温和的问道:“嫂嫂可是有事儿,要与我说?” 二太太闻言,越发有些尴尬,只讪然着说道:“说来,这事和大公子也有些关系,只是我怕说了大公子着恼,可若不说,这事又关系着两府里,我都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秦易听了这话,心下倒是了然,只是任凭他心里如何雀跃,面上依旧丝毫不显,只微笑着说道:“嫂嫂,有事直言便是,既关系着两府里,我有什么好恼的?” 二太太听了这话,才有些犹豫的说道:“大公子想也是知道,这些天府里一直不太平,成天不是这吵闹,就是那儿打架的,西府那边,你婶娘和叔叔都病的不清,我也没个空儿料理这些事情,可若不理,又怕扰了哥儿们学习。老太太好不容易催着侯爷请了位先生来,可还没进府,便又辞了去,府里偏生这个样儿,不说老太太侯爷忧心,只说我这心里也不大过意的去。” 一番肺腑之言,说得秦易面上略微动容,微微颔首,正欲说话,又听得二太太说道:“这还不算,昨儿两府的丫鬟婆子,都说府里有些不干净,又闹了一场,竟是连夫人都惊动了去,我也没个主意儿,后来好容易才平了下去。” 秦易听着二太太的话,见二太太有些不好意思把事儿说出来,便又笑道:“可是我那院子里,有人也参合进去了,嫂嫂既管着这府里事,只管处置了便是。” 二太太见了,心下越发有些说不出口,可又不得不说,只一咬牙,只说道:“是这么回事儿,昨儿因婆子们闹事,府里请了龙台观的道长来看了,又算了一遭,说是大公子的生辰,今年和府里有些相冲,若是不回避,不但府里事儿不断,便是大公子日后也极不顺遂,所以……”话没说完,便看着秦易吞吐了起来。 秦易微微皱了皱眉,又说道:“既是生辰相冲,又关系着两府里,我理应回避着。只是不知道老太太和父亲是怎么吩咐的?” 第77章 离府别居人心难断… 二太太笑了一下,只说道:“老太太的意思是,大公子虽避出去了,可也是一时权宜之计,少了府里的杂事烦扰,大公子也能专心温书备考。身边侍候的人,大公子若用惯了,一并带出去也无事,老太太还怕那些下人生事,便让我连着身契一并交给大公子,到时候该打该卖,也不用我两头跑。”说了这些话,又有些迟疑的笑说道:“至于避到何处,府里在京里的别院,大公子喜欢哪处庭院,看中哪儿清净,若是还有什么不如意的,说与我听,我自是想法子便是。” 秦易心下不禁冷笑,侯府在京城里的别院不过就那么几处,不是年久失修,便是荒芜人气,还不论着,这些别院如何的方寸狭窄,说是别院,还不若一般富户的宅子宽敞。只是秦易费心谋划一番,为的便是离府别居,倒也不在意出去住的宅子如何,只要能远离这府里的纷纷扰扰,便已是心满意足了。 想到此处,秦易笑说道:“既是这样,我瞧着城南的那处赏雪斋,倒合了我的心意,那儿清净不说,有什么事儿,要捎个信儿回来,倒也方便着。”二太太听了,也勉强笑了一笑,只是又劝道:“赏雪斋那地方虽清净,可是地方却小了点儿,大公子要不要另选个宽敞点的地方。” 秦易只微微一笑,且说道:“我觉着还好,地方虽小了些,但也有两进的院子,正房厢房花园什么的也齐全,算起来,房子的大小倒和我院子的差不离,只是花园池塘要小一些罢了。说来,我便是搬出去了,平日也只是温书备考,也没什么心思去逛园子玩,景致再好,园子再大,也只是空着罢。” 听了秦易这话,二太太也不好再劝,只又笑说道:“既然大公子已是选定了,待会我便命人去收拾点缀一番,瞧瞧有什么要添置的,待一切都齐全了,大公子再搬过去罢。” 这厢儿老太太和夫人说着闲话儿,正巧着彩云进了屋来,老太太忙问:“贤哥儿的病可好些了?” 彩云笑了笑,只回道:“还是咳嗽着,没精打采的样儿,看着便叫人可怜。我问了问屋里的大丫鬟,才知道贤哥儿自打病了之后,也不大进东西,丫鬟婆子哄了半天,也不过进半碗汤羹。” 话一说出来,可把老太太心疼的了不得,只说道:“服侍贤哥儿的丫鬟是哪几个,怎么也不禀一声?” 夫人听了,忙说道:“这事我也知道,只是贤哥儿只是受了些许风寒,一时半会胃口不开也是有的,不过养上三五日便好,何必再让老太太操心担惊着。” 老太太眼神一顿,只笑了笑,看着夫人道:“你的心思我清楚,无非是怕我这把老骨头经不住。” 忙又吩咐彩云道:“你且命人去问一声,贤哥儿有什么想吃的,再吩咐厨房里紧着给他做了去。”彩云忙领了命又出去了。 老太太见彩云出去了,又对夫人说道:“易哥儿避出去这事,虽说是冲撞了,但我也存了分心思。且不论相冲不相冲,咱们府里最近都不太平,眼瞅着明年开春便是春闱,府里又吵闹不休的,易哥儿再是个勤学向上的,也得分了心去,倒不如让他搬出去,清清净净的温书备考,也省的分了心去。” 夫人听得老太太此言,忙说道:“我倒没想到此处,还是老太太思虑周全。” 老太太闻言笑了笑,只吩咐道:“外头不比家里,易哥儿这出去他素来稳重,可到底也没离过家,你让素丫头多照看着点,莫出了什么翻天闹海的事儿来。” 微风拂香,秦易才进了二门,便闻得一阵隐隐约约的香气,淡而绵长,略有几分熟悉的感觉,却想不出由来,只一边寻思着,一边沿着穿山游廊,往房里走去。才进了屋前,便见着小丫环们穿梭如织,这个抱着一个枕头,那个搬着一床棉被,来来往往好不热闹。 待得进了屋去,却见着依竹和佩玉两人,正忙着打包袱,装箱子。秦易笑了笑,只说道:“房子都还没整理好,你们倒收拾起行李来了,可是等不得了。” 佩玉闻言,是一头雾水,只嫣然笑道:“公子说的是什么话儿,什么等得等不得的,我们只不过是收拾被褥,明儿还要把大毛衣裳也翻出来晒晒,省的霉坏了去。” “这还是公子吩咐的事儿,怎么又说到什么收拾行李去了?”依竹笑着问了一句,依旧低着头,折着被褥。 秦易微微一笑,淡淡说道:“最近府里诸事繁杂,日日不得消停,老太太有心让我去别院住一段时日,也好静心温书备考。” 听得秦易这话,佩玉心下一惊,忙问道:“要住多久,可还有什么要预备的?”秦易寻思了一会,只笑道:“这我也说不准,指不定要住到明年春闱去,端看府里的情况罢。” 又笑着对佩玉道:“说起来,既是要出去,也不指要住多久,你且去问问这院里服侍的人,若有愿意跟去的,便记了名儿,让二奶奶送了身契来。若不愿意的,便留在府里,另寻主意便是。” 佩玉闻言,也只一笑,且说道:“我算着府里的家生子,除去几个头面管事,想来大多是留不下的。其他的,大多都是外头送来的,便是不说身契,也该是公子去那他们也跟着去那儿。只是这么一算,若出去了,使唤的人实在少了些,针线上浆洗上的活儿,怕是都没人做,还得另外再买人去。” 依竹听了,也柳眉微皱,只说道:“说起针线上的事,我手下那几个小丫鬟都是家生子儿,想来也不肯离府的,这裁衣制鞋的还得再寻几个人才是。” 秦易笑了一下,又说道:“说来我出去,也只为读书备考,自是用不着那么侍候的人去,便是那些旁人送来的,你们也问上一问,不愿意跟着出去便罢了,若真少了人手,到时候再买几个便是。” 第 3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8 章 穿越之一世荣华 作者:洗雨疏风 第 38 章 也不知老太太是如何与侯爷分说,秦易出府一事,侯爷竟是毫无反应,二太太也是难得的雷厉风行,不过两日工夫都便把那赏雪斋收拾一新,只等着秦易入住了。 却说静松院这边,满院子的丫鬟婆子自打听着秦易要搬出府去,可是慌了心神了,找关系的找关系,找门路的找门路,生怕着跟着秦易出了府去。佩玉问着了,也只是回一句:“府里怎么说,小的便怎么听?” 听那口气也知不愿离了侯府去,毕竟秦易这一出去,说是潜心备考,为着明年的春闱用功,也不过出去暂住个三五个月的。可这往后的事儿,谁能说的准去,万一这大公子没考上,又没脸回府,可不又得在外面呆个三年。便是考上了,当了官儿,正儿犹绿?”秦易思忖了片刻,只笑道:“这是前朝大学士赵长卿的对子,这酒杯与酒壶既刻了这句子,可还该有一套梅花的才是。”话儿说出口,才恍觉不对,只垂首道:“却是我失言了,单这蕉叶的已是难得,更何况那梅花的?” 齐轩闻言,只微微一笑,说道:“这只是仿器罢了,前朝宫廷之物,大多毁于战火,我这一套,还是从赵学士的后人手中所得,虽与那史书记载的一般无二,但到底只是后人仿制之作。” 秦易听了齐轩这一番话,心里倒隐隐轻松了一些,只端起酒杯,轻品了一口,但觉那甘醇的酒香之中,略含荷香,香气极幽,若有似无,清雅幽绝,非寻常之觞可比。再细看酒液,见颜色有如春水,映着雪白光滑的杯壁,浮起清浅微淡的碧色。 秦易笑问道:“这酒的味道里,怎么有股荷香,可是什么仙觞名酿不成?”齐轩笑了笑,只说道:“这酒是秋叶白,倒也算不得特别,只是这酿酒的水,用的是荷叶上的露水,才染上了些许荷香。” 秦易见齐轩笑吟吟的回答,一时不知如何回说,只低着头又饮了一杯酒,只觉得酒液甜软,甜的直沁肺腑,教人心头一阵荡漾,一团温焰在心间灼烧,四肢百骸里都熨帖到了极致。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在心间弥漫,秦易侧头看着亭外,看见一条苍绿的藤蔓上开出无数金色的小花,清风微过,便是落花满地。 秦易只叹道:“起风了,也不知何时能落下雨来?” 齐轩又替秦易斟了一杯酒,只笑道:“风雨无定,只在人心,如今这朝廷里好歹也议出了几个法子来,满城的难民也有了去处,不似以往饿馁满地,苟延残喘。” 秦易闻言,回首笑了一笑,只说道:“我久未出府,倒不知京中情形,如今既有朝廷施略,倒也能让人安下心来,只不知朝廷施的是何善政?” 齐轩见秦易看着他微笑,衬着天边一抹霞光淡彩,一时只觉得只觉得心魂欲醉,微微沉醉片刻,才说道:“若说有何善政,不过是两件事罢了。一是,趁着大旱,清理河道河渠中的淤泥,照例本该是征用民夫,未免有些扰民之处,今年倒是改了一改,朝中拨出钱粮,以征代赈,将流民中的青壮男子都雇了起来,清理各处河道,修缮各处水利。二是,朝中调用了太平仓的存粮,又有宗室出面,请旨设立济贫院,收容孤寡,赈济老幼。如今也算得上惠民之举,称得上二项善政。” 秦易闻言,忍不住笑了一下,只说道:“如此甚好,朝中果有大仁之士,居于庙堂却深忧民间疾苦。” 心里悬着的石头又落了一块下去,心头也略松快了一些,说起这两件事儿,却和秦易有些关系。只打他见着京中流民日渐增多,而朝中百官只是依往年旧例而循,心里便有心出一份力。前几日,好不容易提点了少将军几个主意,如今再听齐轩一说,听见朝中所施政策,虽在他的主意上有所修改,但大体上却是为民至公,想来朝中百官能人不少,只是偶有疏漏,不曾想到此处。既见了秦易所出之策,自是深解民心,所出之策也更合民情。 想到此处,秦易神色和缓了些,突然又想起一事,秦易微微沉吟,若有所思的看着亭旁的藤蔓道:“还有一件事儿,我听人说东海的海疆骤起烽烟,似是东海的海寇又有异动,也不知其中究竟,齐兄可曾听过此间的传闻?” 齐轩听见秦易如以往那般称呼于他,怔了一怔,又听秦易提及东海海寇,心中不知是该惊是该喜,微微叹道:“却是有所耳闻,听闻月前海寇侵袭沿海,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天灾未去,又添人祸,黎民何辜。” 秦易闻言,见齐轩神色不似作伪,心下略宽了几分,只皱了皱眉,犹豫的看了齐轩,只又饮了一杯,酒气翻腾,两颊泛起了微微的红晕,似若浅浅胭脂痕迹。齐轩在一旁看着,不禁想起前日华清观中之事,心中微微一动,只是又忆起那日秦易的话语,心中萧瑟,只勉强笑问道:“秦兄,可是怎么了,莫不是醉了?” 秦易猛然一惊,只回过神来,笑了一笑,言说道:“没什么,只是想着齐兄的话儿,一时有些…” 话还未说完,便见着丹青气喘吁吁的赶了过来,匆忙行了个礼,说道:“公子,大事不好了,田家被抄了,外头传言说,田三爷也被削去了功名,只等着判决一下,便要发配西疆为役。” 秦易一听,更是惊得心神不定,只问道:“好端端的,怎么田家就被抄了,田世弟方回京不久,为何被削去了功名?” 丹青听得秦易询问,只说道:“听说是有人告田家几位少爷强占民女,状子递了几月也不见官府做主,有一个性子偏激的老头,上门去找田家少爷算账,不料被田家下人打了一顿,那老头一时想不开,今天早上便一头撞死在登闻鼓前。血溅宫门,圣上大怒,亲自过问此案,不料又查出了其他的不法之事,于是御笔亲诏,革去田家上下人等的官职功名,交由三司议罪。小的听人说了,田三爷虽不曾涉罪,可他也是田家的少爷,发配西疆是逃不了的。” 秦易听得丹青说道圣上下旨,又想起月前揽月曾说田家仗势欺人的事儿来,心下了然,此事必是假不了了,虽知田家罪有应得,可一想起田少和,心中难免添了几分焦绪,匆匆与齐轩道了别,便带着丹青急急的回了赏雪斋去。 第79章 赏雪斋少将军拜谢… 却说齐轩见秦易匆匆离去,满目黯淡,但他知秦易是因事才生去意,虽心中有意相留,却说不出口,只得见秦易的身影隐没入青翠葱郁的柳林之中,齐轩寥寥无趣,举杯自饮,却遥遥看见两个童儿嬉笑打闹着,奔跑了过来。 自打田家出了事儿,这京里越发有些暗潮汹涌起来,朝中的百官在廷议上唇枪舌剑的时候也多了些,不是今日指责某人结党,便是明儿告发某官贪污,反正若说实据是拿不出来,但风闻二字却也不是作伪的,吵吵嚷嚷的不说圣上烦心,便是京中的百姓也觉出了一丝不对来,不说百姓议论,便是那些世家权贵心里也犯着嘀咕,难不成除了京城,其他地方都太平无事了。 眼见田家遭了殃,与田家有世交之谊的世家权贵如何谨言慎行不说,家中有那一二纨绔子弟的大族,更是唬的不行,想到田家出事的根由,再一看自己家里的不肖子孙,生怕自家府里也被这些不成器的东西给连累了去,一时也顾不得心疼了,赶着时辰,狠狠的收拾了一下那些不成器的败家子儿,究竟是怎么收拾的,旁人不知,倒是京中各大药铺的创伤药格外的好卖,喜的那些掌柜成天拿着算盘,打个不停。 秦易托了人去打听田少和的情况,可是此案是圣上下旨查办,并非寻常案件,便是宫中的老太妃为田家求情,被圣上驳了面子去,只说朝中自有律例,天家岂可犯之。概因此由,秦易打听来打听去,好不容易才得了个信儿,田家虽是罪不可赦,但圣上多少碍于太妃的面子,对于田家不曾涉罪的一干人等,有意从轻发落,虽不知究竟是如何,但多少也让秦易心里稍稍有了个底儿。 “公子,二奶奶打发人送了一千两银子过来,说是给公子的日常用度。另外,府里还送了些时鲜海味过来,说是给公子的份例。”揽月拿着册子对着秦易笑说道。 秦易正在纸上绘了一节斑竹,闻言停住笔,只微微一笑,说道:“知道了,银子且记入账上,其他的按在府里的旧例处置便是。” 又思忖了一下,秦易笑着吩咐道:“算来出府也有几日了,在外面到底不比府里,越发该小心谨慎一些。厨下的菜蔬和平常的用度,便让名下的庄子铺子按时送来便是,若是庄上铺里没有,再使唤了人去采买,这样倒也不易有什么疏漏之处。” 揽月忙应下了,只又笑着说道:“说起来,咱们既出了府,公子也该见见这庄上铺里的管事,便是不看账本什么的,也该认一认人儿,省的疏远了去。” 秦易本不在意这些京中的产业,不过想着这些年来,他名下的产业只增不减,虽有身边之人监察之功,但也有赖于这些管事的经营有方,想来见上一见,若有那忠心不二的,他倒也不吝赏赐与提拔。 想到此处,秦易便点了点头,笑说道:“既是这样,见见也无妨,只是今日倒有些晚了,再说这些管事任着的差事也不同,有的近,有的远,若是一并来了府里,招摇不说,也太过兴师动众的。我倒想着,也不拘于这一时半会,左右留在外面的时间还长着,先捡着要紧的管事见了,再传其他的管事进府也不迟。” 揽月听了,含笑颔首,正要出去,佩玉却掀帘进了屋,朝着秦易行了行礼,皱着眉说道:“公子,刚才有丫鬟婆子来禀,说是靠着外院的东厢房,横梁都朽坏了,已是住不得人了。” 秦易听着,猛然抬头看着揽月,皱了皱眉,略带几分惊讶的问道:“怎么今日才来说,搬进来之前,难道没有差人来看一遍?” 第 3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9 章 穿越之一世荣华 作者:洗雨疏风 第 39 章 佩玉忙分说道:“何曾没有使唤人来看过,只是这些房子外面都是整修过了的,里面二奶奶又命人仔细整治过了,看上去,虽有几分老旧,可修缮的还不错。再者,昨儿咱们搬的又急,我也只粗略看了看,又忙着归置东西,也忘了再查一遍。今日这事,还是几个打扫的婆子,见这些房间里久不住人,怕进了长虫什么的,所以打扫的格外仔细,这才发现横梁出了问题。”说着,又看了看秦易的脸色,才小心的说道:“我也去看过了,那些横梁都让人漆过了,瞧着还光鲜着,只是手摸上去,才发现那梁已是朽坏了的。” 秦易闻言,心里越发有些不自在,他本以为搬出府来,再怎么也能清净一段时日,只不曾想,他便是搬了出去,还能遇上这些生气堵心的事情。只是这事,说来是府里疏忽,但到底自己也有一分责任,好在如今已是出来了,这些是是非非,也无需再过计较。 秦易想了一想,对着佩玉吩咐道:“既是横梁出了问题,想来也不只那几间房子,你传了话出去,让丹青带人检查前院。这后院的房间,你们也带人仔细再查一遍,看看不能住人的屋子到底有几间,然后再做打算。” 佩玉听了,忙领了命退了出去,打发人出去传话。秦易见着揽月尚未出去,忙又吩咐揽月道:“这正房虽是查过了的,可指不定,还有什么地方疏忽了去,你带人把房里里的家具摆设都搬到院子去,仔仔细细的查上一遍,看还有旁的问题没有?” 揽月刚应下了,弄云便拿个帖子进来,笑说道:“少将军方才递了帖子来,说是听闻公子搬出府了,要过来贺一贺公子的乔迁之喜。” 秦易不由得面露苦笑,只无奈道:“院里这般模样,只怕让人笑话,也罢,左右不过我去一趟便是。”说着,又吩咐揽月道:“我说的事儿,你们且紧着料理了,若还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便等我回来再说罢。” 到了大将军府,少将军见秦易来了,只笑说道:“易哥儿来的正好,父亲正好捎了信来,多亏了易哥儿送来的图纸,边疆依图制出的弩炮,在守城上可是帮了大忙了,节省了三成的兵力不说,还重创了几个蛮夷的大将,只是制作太过精细,几月下来,制出的数量太少了。” 秦易听了,沉思了一下,只笑道:“说起来,这弩炮也不算麻烦,想来,问题不过出在材料上,制这种弩有一部分零件,非用软钢不可,想来,军中的工匠不是改进过结构,便是寻了其他材料代替。” 少将军闻说,微微笑了笑,说道:“这个,我也不大清楚,父亲的信中没提过。”又拍拍秦易的肩膀,高兴的说:“昨儿我得了几两还算稀罕的茶叶,正说待会过你院里,顺道待过去,我还没过去,你到先上门来了。走,到厅里去品茶说话。” 到了花厅里,待得丫鬟上了茶再退出去后,少将军起身向秦易行了一礼,只拜道:“前些日子,幸亏表弟提醒,不然只怕我折进去了不够,还要连累了父亲和大哥去,表弟也知我这人不会说话,总之,这恩我是记下了,日后表弟如有什么事儿,只管开口便是。” 秦易听了,忙扶了少将军起来,只嗔道:“表哥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在那府里的处境,表哥也不是不知道,真要说恩说谢,怕是我一辈子也说不完去。再说着,表哥只是一时没想到,我不过提醒一下,本是分内之事,何必说什么恩不恩的,倒叫我唬了一跳。” 少将军这才罢了,又默思片刻,眼神黯了黯,说道:“黎世子在京中的行事,早已经让圣上不满,之所以不动他,不过是圣上念在延平郡王的面上,尚留了几分余地。如今京中又是多事之秋,圣上也没空理会这些许小事,不过黎世子到底失了圣宠,想来在京里也待不了几日了。” 秦易听着少将军的话,想了一想,只劝道:“圣上是明君,权衡轻重自是有所决断,那些纠葛之事,我也不甚明了。只是表哥虽不常行走御前,可到底任着那个差事,圣上的忌讳,表哥想来比我清楚。不说黎世子,便说近日京中传的风风雨雨的田家,他们家说起来,若论罪也不算小,可为何先前圣上却是丝毫不理会,待到血溅登闻鼓了,才起心治罪,若说圣上不知道,这话能哄住别人,却也瞒不了表哥去。”秦易笑了笑,端起茶品了一口,只觉香气清渺,果非凡品。 秦易品过了茶,看了看少将军的脸色,方又说道:“只是我瞧着,田家人虽不成器的多,可却深知圣上的忌讳,他们再怎么闹怎么不像话,可绝对不参合进朝中大事,来往的也不过几家世交,宫里还有个太妃被圣上供着,若非这次折了圣上的体面,便是太妃没了,田家还能再逍遥一段时日。” 第80章 芙蓉池秦易论胜景… “京中形势复杂,各家牵制,若非顾忌太妃娘娘和田家祖上的功勋世交,圣上早就将田家除之而后快了。如今圣上动怒,表面上是因为田家放肆太过,但何尝不是利用田家之事,有意先声夺人,毕竟京中近来的形势实在有些奇怪。”少将军微微一叹,所谓的帝王心术,便是如此,只讲时机,不看对错,江山社稷也不过是今上的棋盘罢了。 秦易闻言,微微一笑,只说道:“话是这么说,可若圣上无半点心计谋略,表哥又岂会如此的忠心耿耿,彼之砒霜,君之蜜糖,如何不是这样?” 此话一出,引得少将军晒然笑道:“易哥儿倒是看得透彻,明年春闱进士功名一得,怕是封侯拜相也不过些许时日。” 秦易听了,又气又笑的,却只笑说道:“表哥这话,是在消遣我还是在打趣朝中的百官,我这点微末见识,也不过在表哥面前卖弄一下罢了,却是难入大家之眼。再说着,朝廷之上能人辈出,表哥这话传出去,可不是让人笑话?” 少将军哈哈一笑,只说道:“我何尝说笑了,以易哥儿之才封侯拜相,怎不是手到擒来?” 凉风徐来,地上的落叶打起了旋儿,尘土微扬,来来往往的行人皆掩面而行,有那碎嘴的还念叨一句:“这鬼天气,光吹风不落雨点儿,动不动就是一嘴的沙子…呸,呸…”话还没说完,又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却说秦易刚从将军府来,见天色如此,心中也是一叹,这天旱日久,日日只见风来,却不见雨落,着实让人心忧。只是秦易心中还有一虑,这久旱无雨惹人心忧,只是又怕着,待到雨落下时,难保又有其他的天灾人祸出来了。不说别的,只看着路旁的明沟,便让人心中担忧难安。 秦易正想着,忽见着路边行来一人,青衣墨袍,清逸出尘,恍惚看去,倒有几分眼熟。待得那人近前,秦易才瞧了清楚,愣了一下,暗道遇巧。 齐轩一路行来,见城中户列罗绮,风物繁华,自有一番太平胜景,到也颇生游览之意。行得片刻,齐轩见大将军府前停着一辆颇为精致的马车,车前垂着雪青色的绣花绸帘,看不清车内的情况,但车前不远处,站着一位锦衣的清俊少年,正看了过来。 齐轩见遇上了秦易,心中既是欢喜,又是惆怅,不由得呆了一下,只上前行礼道:“今日暖风温阳,既然遇着秦公子,不若一道去赏花散心罢。” 秦易微微不解,只迟疑道:“不知齐兄去何处赏花?” 齐轩微笑着解释道:“是去城北的芙蓉池,拂云和照影贪玩,打听着今年芙蓉池的芙蓉开了满池,便要我去看看。”又看了看秦易的脸色,笑说道:“他们先行了一步,我因着有事要办,眼下才过去,只不想倒是遇上了秦公子。” 秦易想了想,芙蓉池离这也不远,齐轩既有意相邀,去看看也无妨,便点头应了。又惦记着赏雪斋里的事儿,担心人手不足,便又差了丹青他们先回去,自己则跟着齐轩往芙蓉池去了。 边走边谈,话语相投,不过一炷香的时间,秦易便同齐轩到了芙蓉池。这芙蓉池原名碎玉池,乃是千年古池,亭榭高低错落,杨柳如烟环波,胜似人间仙寰福地。才上了虹桥,便见满池花叶亭亭,杨柳垂垂,曲水流翠,凌波含香。 秦易一眼望去,不但池中水色澄碧,莲荷叠翠,那池中还有一条曲折回廊,曲栏古朴淡雅,与满池的荷花相映成趣。池畔的亭台楼阁,水榭长廊,参差有致,楼台烟树,皆成水墨,十分雅致。 才过了桥,便见着池畔的一处楼阁前,两个童儿正遥遥招手,两人前行数十步,又上长廊,人行廊上,若行荷中,青衣映波,长虹摇影,犹似画中人。 待的过了回廊,拂云早早的迎了上来,笑嘻嘻的说道:“公子怎么现下才来,照影刚才还说怕温好的酒冷了,要重温一道呢?”又见着秦易同齐轩一道过来,怔了一下,忙上前朝秦易行了一礼,小声的说道:“拂云见过秦公子,上次多亏了秦公子援手相助,拂云在这里谢过了。” 秦易愣了一下,笑着说道:“些许小事,何足挂齿。”言罢,又侧头看了看齐轩,笑说道:“再说,先前齐兄已是谢过了,你再谢一次,我却是受不起了。” 说笑几句,拂云将两人引入楼阁之中,又行了几步,过了一道小门,却是进了后阁,临水风清,红香妩媚,却是独拦了半池芙蓉。那池中芙蓉品种颇多,这边几丛红莲白莲,迎风送香;那旁斜斜一株洒金莲,三色辉映;远处更有一枝并蒂莲,色香俱绝,正巧着杨柳纤纤,晓露未褪,越发衬得这满池的芙蓉妖娆婀娜,娇艳欲滴。 齐轩赏了一阵芙蓉,才回过头来,笑说道:“此中美景,难怪能享盛名千年之久,只可惜天旱无雨,不能见着另般妙景。”言语之中,微微带着几分惋惜之意。 秦易闻言笑了笑,只说道:“如今才六月末,便是这几日不下雨,瞧着天气,到了七月,再怎么也落两场雨下来,到时候烟雨朦朦,这池中含苞欲放的芙蓉也该开了,我做一回东主,请齐兄再来此地饮酒赏荷如何?”他心里虽还有几分踌躇未定,但到底与齐轩颇为意气相投,想着两人以后不能再成忘形至交,也尚可为君子之交,便略宽了宽心去。 听得秦易此言,齐轩笑了一下,正欲说话,拂云照影送了菜来。秦易瞧了一下,先呈了几道果子,后才送了冷热菜肴来,只是菜肴虽多,却都是些寻常菜品,心中难免有些不解之处,齐轩并不似寻常人家出身,所藏所用之物,便是侯府之中,也难寻几件。可若说他出身显赫,但观其言行,却无甚富贵之家,养尊处优的举止气度。 便是秦易自己,前世是个出身普通的宅男,喝凉水啃方便面,一日三餐,从不讲究。可自从穿越之后,在侯府多年,吃穿用度皆非凡品,十数年下来,便是秦易自己也觉得自己生生熏出了一身的富贵气来。喝惯了上进的茶叶,以前的大碗茶,喝进嘴里就像在喝药汁儿;吃惯了山珍海味,路边摊贩的阳春面,总觉得汤头不入味;穿惯了绫罗绸缎,偶尔穿一下粗布衣裳,秦易更郁闷的发现他居然会因为衣料粗糙而起了一层小疹子;至于行,秦易以前虽然是个死宅,可常年上楼下楼,跑个八百米不带喘气的,如今出行,不是做车便是骑马,秦易很怀疑自己两条腿的行动能力。 想到这儿,秦易略收了收神,看着齐轩笑说道:“这芙蓉池虽有盛名,却也说不得极得意,不知齐兄可知镇州的倚春湖,那里曲水萦环,堤岸垂柳,海棠相间,不说其他景致,若论池间芙蓉,十倾莲叶,却是连这芙蓉池也要逊色三分,只惜我虽心向往之,却未曾眼见,也不知是何等的胜景?” 齐轩举杯笑道:“倒是不曾有幸得饱眼福,不过听秦兄这么一说,便是我生出几分遗憾来,眼前之景,已如人间仙境,不可多得,竟不知那倚春湖是何样的天香妙境,还要胜过此处去。再说镇州虽远,却也无千里之遥,更不似天涯之远,秦兄一时感叹,以后未尝不能尽兴游览,只怕那时秦兄又要感叹还有比倚春湖更为殊丽之景致。” 秦易闻言,想了一想,洒脱一笑,只说道:“却是我拘泥了,天下美景何其之多,若一一看过,怕是穷尽一生也不过走马观花,倒不如齐兄这般怜取眼前,尽足眼福才是。”秦易这话却是有感而发,他自穿越以来,长于候门深宅,便是如今,所去过的地方也不过京城周郊,虽熟知天下名山胜水的名号,却只见过文人墨客的画卷,这些画卷再莞尔眼前,却也抵不过一张彩色照片的逼真。 秦易前世虽是个宅男,可是没了电脑没了网络,他才知道在古代当个宅男比坐牢好不了多少。走来走去也不过就那么大个院子,抬头看天好像连天也只方寸大小,偶尔出个府也和放风差不多。 好在秦易到底是宅惯了的,想方设法,找些事儿做一做,混一混也把时间给混过去了。到后来,开蒙读书之后,每天功课不少,秦易好歹能多认识几个人,也有正经事打发时间了。待到中了举之后,秦易分了院子,出府去京城周郊逛一逛,倒也不用再禀什么人了。 只是便是秦易再习惯,偶尔也会有几分不自在,梦想着能够周游天下,赏遍天下美景,也不枉穿越了这一回。 秦易正想得出神,齐轩却斟了一杯酒,笑着对秦易说道:“今日无甚好酒,幸而有荷香柳风,足可作陪,我且敬秦兄一杯。” 秦易忙回过神来,端起酒杯,饮了一口,却觉满口温香,原来那酒不冷不热,却是刚到好处,不免有几分疑惑的看着齐轩。 第81章 喜雨从天降丫鬟愁… 齐轩微微一笑,目不转睛的看着秦易,只说道:“秦兄体弱,虽已大好,但酒性大热,过温过热,都对身子不好。不说别的,冷酒浓茶,以后还是不要常用的好。” 秦易听着齐轩这话,心中一暖,竟隐隐有几分感动,只勉强笑说道:“我原也量浅,素来不胜酒力,倒也不曾贪杯,只是齐轩的话我是记下了。”说着,便觉得有些酒气难耐,低下了头去。 齐轩见秦易低下头,似有几分难为情的摸样,又怕再说下去,又让秦易恼了去,便笑了一笑,又转了话题,说道:“难得今日高兴,秦兄既不胜酒力,倒不若小酌过后,再与我手谈一局,以尽余兴。”言语之中,微微带着些许捉狭之意。 第 3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0 章 穿越之一世荣华 作者:洗雨疏风 第 40 章 秦易闻言一笑,知齐轩取笑于他,只微笑道:“既有名池佳卉,今日正该尽兴一游,免负这良辰胜景,迟日再相寄坐隐,也未尝不可。”笑容之中,略带几分狡黠之色,看得齐轩心中又是神迷目荡,斯情如水,一往耳深。 秦易见齐轩面露眷恋之色,不禁微微低首,心上略生了几分不自在,忽又听得齐轩笑说道:“只怕明日复明日,迟日再迟日,却无可待之期,未免叫人难畅欢意?” 秦易听了,只抬眼看着齐轩,笑问道:“那依齐兄之见,尊论何期,可做良会高轩?” 齐轩听着秦易此言,再看了看秦易,见秦易虽面上无不悦之色,可话语疏漠,不似先前亲近,齐轩心中难免生出踌躇之意,只是他面作不觉,笑了一笑,正要说话,忽然一阵冷风吹来,满地的落叶随风而起,天色也突然暗了几分。 天色昏沉,重云如盖,风刮的满池的荷叶翻卷着,如同倾倒了无数的波澜,吹开了一水的涟漪。点点滴滴,细碎的雨点儿降了下来,伴随着杨柳细风,飘飘荡荡。 下雨了,秦易感觉到雨滴落下,心中便是一喜,看着满池的芙蓉,在雨中越发的清丽,心中更添了几分高兴,直道这雨来的正是时候,再落上几场,解了旱情不说,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也能安然返乡,趁着这几场雨,正好补种些应时的杂粮蔬菜,到了秋天再种上小麦,过上一年半载,又能过上安居乐业的太平日子了。 一尾锦鲤似也感受到了秦易心中的喜悦,猛的跃出水面,一甩尾巴,细小的水珠儿四下溅飞,凉凉的落在秦易的手上,激的秦易回过神来,突觉不对,抬起头来,才见这头上一片绿阴,挡住了稀疏细雨。 齐轩手执一柄荷叶,半侧着挡在秦易头上,见秦易抬眼看来,只是微微一笑,并不言语。秦易面上一红,只被团荷昏影遮住,教人不觉,秦易微微侧过头去,看着池中荷摇珠碎,听着檐下风铃声清,却是另有一番荷雨暗香。 赏雪斋的后院里,揽月正指挥着几个婆子把家具搬回去,忽见着雨点子打了下来,一时又气又慌,只急急忙忙的找着正在二门前使唤丫鬟婆子拿梯子的佩玉,便直说道:“姐姐可别忙这厢儿了,方才丹青回来说,大公子到芙蓉池赏花吃酒去了,眼见着这雨越下越大,公子既没带伞,身边也没带个使唤的人儿,若是淋了雨,可怎么了得?” 佩玉一听,也有些慌神,只是她到底要沉稳几分,忙定了定神,思忖一下,对揽月说道:“我这便命人去给公子送伞,你去吩咐厨下熬些姜汤,顺道取一床薄毡子出来,另外再让小丫环们提前把水烧好,也好让公子一回来便能沐浴更衣。”言语之间有条有理,颇有些管家风范,倒让揽月安下心来。 只是揽月正要转身回去,忽又想起一事,忙又回过头来,带着几分迟疑对佩玉说道:“这些倒好办,只是内院的几间房子,看着都不错,可内里不是这处有毛病,便是那儿有差池,虽看着不打紧,不说别的,便是寻常的丫鬟婆子,也不能去住这样的屋子。这事该怎么着,我也没个主意儿?” 佩玉一听,柳眉微微一皱,心中也有些拿不定主意,只问着揽月道:“内院十来间屋子,竟是连一间好的也寻不出来,便是正房不能住,那厢房耳房也总有一两处能住的人罢,不然那往日里守屋子的下人都风餐露宿不成。” 揽月听了,心里的气又上了来,只气说道:“若有一两间能住的,我也不用来讨主意了,正房还算好的,厢房耳房不只梁坏了,还有别的不妥当,也不知府里是如何修缮的?更别说往日那些看屋子的下人了,我已是托人打听过了,那些看房子的下人也不是什么尽心尽力的,能看着这屋子不丢东西不进盗匪已是忠于职守了,这些房屋修缮的事儿,自有府里的管事料理着,他们又是有家有口的人,便是看屋子,也不过巡巡园子,在前院歇歇脚,哪里知道房子的事儿?” 听着揽月这么一说,佩玉也犯了愁,只笑说道:“你且先料理着我方才说的事儿,屋子的事儿我来想法子,总能寻个妥当的法子出来。” 揽月略点了点头,正要回去,忽然听得守门的婆子进了二门来,对着揽月和佩玉行了一礼,便忙忙的说道:“公子回来了,已是进了园子了。”佩玉忙差了那婆子回去,又命小丫鬟去传话备汤,自取了一把油纸伞,又差人拿了雨披出来,便和揽月打着伞儿,站在屏门前等秦易回来。 秦易刚进了二门,揽月和佩玉便迎了上来,给他披上雨披,揽月心直口快,又把屋子的事儿,一五一十的给秦易说了个清楚明白。秦易原本心情不错,听了揽月所讲的事后,略皱了皱眉头,只淡淡道:“既是这宅子住不得了,咱们再搬出去便是,待这宅子仔细修缮好了,再搬回来就是。” 揽月听了秦易这话,先是一笑,后又犯了愁,只踌躇着说道:“若搬出去倒容易,那些箱笼柜子什么的,都还没坼出来。只是咱们又搬到那儿去,以前光记得置田地铺面,倒忘了置几进宅子,如今这情况,总不能去住客栈,或是去凭民居罢。” 佩玉也跟着说道:“不说这一时半会也找不着好屋子,再说咱们若搬出去,府里有事找不着人,又不知怎么说了。” 秦易微微一笑,只理了理雨披,笑说道:“若是寻个铺子,我还要费几天工夫,可若寻个宅子,也不过一句话的事儿。便是你们不提,我也早使人去办了。” 说着,已是进了抄手游廊,秦易见揽月和佩玉收了伞,又笑了笑,只说道:“去年表哥买了一处三进的宅子,七南七北的屋子,单是花园里便有半亩的桂花树,更别提什么池塘假山的,好生打整了一番,住进去不过几日,便嫌着屋子不够空旷,转手便要送给我,说是花园景致不俗,正合了我的喜好。你们也知道,我在府里住得好端端,收一栋宅子做什么,不过白放着罢了,便推辞了去。今日刚去了将军府,便遇着舅舅送了信回来,信上说是在塞北寻了几匹好马,要捎回来给我代步驾车。表哥见了便心羡的了不得,要拿东西同我换,思来想去,我也不差什么,便把那宅子的房契塞给我,权作换马之用了。” 话一说完,秦易便拿个油纸封儿出来,递给佩玉,笑说道:“那房子原有章便是再花团锦簇,也是不能当饭吃的,今日忙了一天,想来公子也累得不轻,先用了这羹填填肚子,再看书作文岂不更有精神?” 秦易听了,微微一笑,接了银耳羹,用小勺轻搅了一下,抬头笑问道:“怎么只你一人进来,她们三个可清闲了没有?” 揽月碰了碰桌上的青花缠枝壶,只觉触手冰凉,正拿了那壶,欲重泡一壶茶来,听得秦易笑问,只回说道:“只还剩几件小事儿,偏事小烦人,怕是佩玉她们还得忙上半个时辰,才能脱开手去。我只不过担心公子没人使唤,进来看一看罢。” 说罢,又从那红泥小火炉上,提了个镶乌木柄的银水壶出来,冲了冲茶壶茶盏,又拿滚水泡了一壶新茶,放回了桌上。 听得揽月这么一说,秦易放下书卷,想了一想,又问道:“留着看房子的人,是哪几个,可算妥当儿?” 揽月一边放下房中的垂幔,一边笑答道:“我听佩玉说,留下的都是几家可信的老人儿,想来是极可靠妥当的,难不成公子还有什么担心不成?” 秦易笑了笑,只说道:“我只是想着咱们另换了宅子,府里若有什么事儿,一时半会的若找不着人去,只怕又是一场是非,倒叫我有些放心不下。” 说着,秦易又笑说道:“既是长年的老人儿,如今想来倒也不怕出什么乱子,只是明儿一早,你还是派几个人给府里捎个信儿回去,倒也不用去说什么住得住不得的话儿,只说天干物燥的,那房梁旱的太过,今儿雨一淋便朽了去,却是不能再住人了。” 话一出口,揽月便掩袖笑了起来,笑了一阵,才说道:“我且记下了,明儿就照公子的话儿捎信回去,也好臊臊那些人的面皮儿,瞧瞧那面皮儿到底有几层去?” 话一说完,揽月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她在府里虽口舌伶俐,但到底也受了不少气,好不容易出得府来,还没清净两日,又遇着这起子可恼的事儿,如今听得秦易这话,只觉得满肚子的气都烟消云散去了,只盼着明儿太阳早点出来,好瞧瞧府里那起子小人面上涂了几层粉,听听那些话儿是不是能把石头都说开了花去。 秦易见着揽月笑个不停,只摇了摇头,笑了一笑,端起银耳莲子羹,慢条斯理的品了起来。 看看便到了七月中旬,在这将近一月的时间里,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个不停,京郊运河里的水也渐涨了起来,林高两州的旱情也缓了许多,瞧着这样儿,便知天灾已过,又是太平岁月了。 只是这天灾易过,人祸难除,东边的海匪闹腾的越发厉害,听着几个家生子儿闲话,侯爷因这海匪的事儿,到底没能脱开身去。连着几个御史弹劾,侯爷便是再无辜,也递了份请罪折子上去,虽是被圣上压下了,可听宫里风声儿,圣上倒说了几句不大好听的话儿,只没人敢传个究竟出来。 两府里虽自秦易搬出来过后,倒也真消停了一段日子,二老爷虽因丹药伤了身子,但到底还养过来了,老太太和贤哥儿的病也好得极快,府里虽还有些捕风捉影的话儿,可到底也不似往常那般闹的沸沸扬扬。 只是侯爷递了折子上去之后,府里好像又起了什么妖风,二太太和侯爷去查霜姑娘死因的人回了府来,出京时不过几匹快马三五个人,回来时却带了三四个人不说,后头还有十几个脚程慢的。秦易也没打听出个究竟,只知道那些人都是秦绯霜的陪房,瞧着摸样儿便知霜姑娘的死可简单不了去。 那些人回了西府,没风没浪的,秦易也只隐约得知,二夫人不知怎么回事,越发病的严重起来,竟是有些神智不清的摸样,时不时的对着西南边霜丫头霜丫头的念叨着,好几回看着绯霞绯颜,都恍恍惚惚的说,年纪一到,眼睛是越发不大好了,倒把一个霜丫头看做了两个人去。听得旁人心酸不已,又不能面露悲色,只得掩着面儿胡乱应付着。 东府这头,老太太虽病好了,到底年老体弱,伤了元气,越发显出几分老态来,也不似往常精神,对府里的事儿也不大上心了,每日只和娘家来的几个婆子说说家乡事,谈谈娘家人。侯府里难免有些流言蜚语,说是老太太念着娘家,起了亲上加亲的念头儿,只不知是娶进来还是嫁出去。 也许是因为这缘故,老太太虽见了霜姑娘的陪房,可只不过问上几句,便打发他们回了西府去,为这缘故,府里还传了些死人比不得活人去的疯话出来。 二太太和信哥儿到底是亲哥亲嫂子,瞧着两府上下能名正言顺过问这事的长辈们,不是诸事缠身,便是一病不起,要不就是满心不耐,也没个法子,只得拿了二夫人作牌子,他们两夫妻亲自过问此事。 信哥儿在外头跑腿求人,银子花得更流水似的,好在二老爷虽不成样,但西府的家底还有几分,倒也没伤筋动骨。 第 4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1 章 穿越之一世荣华 作者:洗雨疏风 第 41 章 二太太在夫人那儿磨了半天,也没寻出个究竟来,可她到底是世家出身,昔日闺阁之内的手帕交也不算少,今日叙叙旧,明儿摆摆酒,到也打听出了几分底细来。 待得信哥儿求爷爷告奶奶,掏摸了些许消息回来后,两下一对比,二太太两口子竟明白了几分。 这何家虽是西南的书香世家,可在京城的权贵看来,也不过是乡下的土财主,再加上何家几代也没出个实权的大员,家世就更让人瞧不起了,在那些传承千年的世家或是本朝的开国勋爵眼里,何家顶多就是识得几个字的乡下破落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销声匿迹了。 按这个理儿说来,二老爷虽是庶出,又无甚功名官职,但顶着个镇国将军的爵位,嫡长的大哥不但袭了开国靖平侯的官职,还手握重权。霜姑娘许配给何家,那是何家烧了高香,好不容易才攀上的好亲事。可何家的心气不是一般的高,何家大少爷虽顶着个才子的名号,酸诗倒写的不错,时文却是普通之极,科考上难免受挫。自个儿饮酒弄伎,不听劝解,学业不成,倒怪起霜姑娘误了他去,越发横了性子。 第83章 生辰将至倦懒应酬… 细说来,霜姑娘也不是那只受气不吭声的,自是给了何大少爷些厉害看看,气得何大少爷半月不入家门。说起来,这原只是小两口吵吵闹闹,可也不知道怎么的,让何老夫人知道了,虽面上不说,可心里到底偏着儿子,难免有些不自在。 霜姑娘虽不是娇气的,到底出身不俗,吃穿用度也极是不凡,嫁进了何家之后,旁的倒还好说话,可这浑身的气派却不比常人,无端端的便招了小人嫉恨。旁的人从中弄鬼也罢了,偏生着霜姑娘的几个妯娌里,也有人常在何老夫人面前说些霜姑娘的小话儿,一来二去,时间久了,霜姑娘和何老夫人的关系是越来越僵,同那何大少爷更是闹的不可开交,今儿打,明儿闹的,婆媳不像婆媳,夫妻不像夫妻,生生竟是前世的仇人,今世的对头。 闹了这几年下来,旁人也劝了不少话,霜姑娘又不是那牛心左性的,有些善言良告,自也是听进了心里去。霜姑娘想着,何家大少爷是个风流不成事的,不但误了她的终身,而且如今瞧着,是越发的不成器。只是既嫁进何家,她也没旁的路可走,横竖就如旁人劝的话儿:当老子的不成器,说不回转来,你这个当娘的将来生个哥儿来,打小便依着你来教训,再怎么也能教出个进士来,到那时自是少不了封诰升品去。 霜姑娘自打拿定了主意,虽心里发闷,但面儿上对何家大少爷倒好了几分。虽说两人无甚情分,但到底霜姑娘是个出众的,倒也有些手段,几月下来,不说旁的,在何家倒也略挣出了些头。 说来,这本是两家人喜闻乐见的事儿,可不知道后面又怎么了,何家大少爷消停了,可何家老夫人却是咄咄逼人,刁难讽刺,霜姑娘是一日不曾清净过,便是身边的陪房也被撵到了庄子。霜姑娘本以为老夫人不过立些规矩,出出气儿,只没想倒把命给折了去。 这事说来蹊跷,儿子媳妇和好了不说,眼看着就要抱孙子了,再大的气儿,这当婆婆的也得忍住不发才是。可二太太和信哥儿,到底是一对能耐人,只寻着些旁敲侧击的话儿,听来些琐碎小事的首尾,倒把事儿猜得个士书信来往,诗词唱和。如此一两年下来,这何家三老爷倒在文人间有了些名声,自也有那求贤若渴的文王上了门来。 闲话少叙,却说七月十八日,乃是秦易的生辰,因着府里近日多事,秦易又搬出了府去,府中自是无甚关心。只不过是差人送了寿礼来,又遣了几个管事过来,传了夫人的话来,说是秦易今年的生辰,本该大操大办,好好热闹一番,只是近来府中多事,夫人无甚闲暇,二太太又忙于他事,只得命人过来协理一番,其中难免有些疏漏慢待之处,还请秦易不要挂怀于心。 秦易本就是个温和待人的,听了管事们的话儿,只微微笑了一笑,漫不经心的看着手中的书卷说道:“我倒没想到这些,不过既是府里命了你们过来,我也不讲什么虚套了,横竖着有规矩摆着。你们也是有体面有见识的,想来也自是妥当人。” 那些管事在府里也算个人物,自是知道秦易这个大公子,不是那好欺的主儿,皆诺诺的应了。 秦易又看了一眼天色,只笑说道:“你们走了一路,想也累了,我也该温书看卷了,便不留你们了,且下去休息罢。”言罢,又命了一个小丫环,领着这些管事下去。 这些管事一路忙忙碌碌,进了宅子也未能正眼看一看,如今既得了秦易的话儿,心头的石头也落了地。一边对小丫环道谢说话,一边却细看起这宅子来。只见着这一路行来,亭榭层叠,依红泛绿,水如萦带,山列主宾,说不尽的山水丽色,道不完的亭台锦绣。若论雕梁画栋,繁复华丽,自是不如侯府,但胜在清寒精致,自有一番天然气象。 那些管事看得是眼花缭乱,心下暗道,本以为大公子出府之后,便是有将军府扶持,可也抵不得府中的富贵荣华,日子只怕大不如前。只没成想,今日光看这宅中的景致,便知大公子出府之后,日常用度怕是还要胜过昔日去,那些留在府里的丫鬟婆子,若是知晓了,怕是连肠子都得悔青了去。 想到这儿,有一个在夫人跟前有几分体面的管事婆子,忙拉住那带路的小丫鬟,只笑说道:“我瞧着姑娘有几分眼生,也不知姑娘以前在府里任的是什么差事儿,我人老了记性也差了,倒是记不大起来了?” 那小丫鬟闻言,嫣然一笑,只回说道:“何尝是妈妈记性差,我并不是那府里的人儿,所以妈妈才瞧着眼生来着。” 那婆子听那小丫鬟的声音温软中略带几丝缠绵,虽是正经的官话,可听口音却有些南方的风韵,忙又笑着说道:“那是我眼岔了,看姑娘这通身的气性,倒能比过小户千金去,还以为姑娘是大公子身边的体面人,才故有此问。如今听着姑娘口音,倒像是南边来的,难怪有这样水秀的摸样儿,不怕姑娘笑话,我起先瞧着,还以为公子身边的大丫鬟又添了一位呢?” 那丫头听了,只抿唇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妈妈说笑了,我进府才一个月,若论理儿原还该再学一段时间规矩的,只是公子身边少人服侍,这才让我在院子里做些粗杂活儿,偶尔替几位姐姐跑跑腿,捎捎话儿,哪里有这样的福气去?” 正说着,前面几株海棠树,半掩半遮的露出一壁粉墙来,原来是已到了后罩房了,那丫鬟心下暗出了一口气,忙笑说道:“已是到了,房间都是日日打扫着,倒也干净着,只是陈设比不得侯府去,却是委屈几位妈妈了。” 见着小丫鬟领着几位管事出去了,揽月瞧了瞧天上的云朵,随手合上一扇窗户,只冷笑道:“话儿倒是说得好听,贤哥儿生辰,花样百出不说,还嫌着热闹不够,责说什么管事不力,一面要罚要打的,一面又施恩赏人的,好一番手腕儿。如今眼瞅着公子生辰快到了,打发人送些礼,差几个管事过来走一趟,便算了结了,也不怕让人看了笑话去。” 秦易放下书,端起了茶盏,摇头笑了笑,只说道:“我原就不耐这些热闹,原想着今年既搬出来,请几个故友亲朋,置几桌宴席,清静又自在,也不用与人应酬。府里若是只送礼来,也算合了我心意了,只是夫人既差了管事过来,左右也不能打发回去。罢了,横竖也只是多花几百两银子的事儿,也算不得什么?” 揽月听了秦易这话,只微微皱了皱眉,只说道:“银子倒是小事儿,只是公子既出来了,又逢着生辰,旁的倒还好说,那起子钻营小人,却是极难打发的,见也不是,不见也不是。以前在府里,还可推说一二。如今出来了,又要办生辰酒,大操大办的,消息自是封不住的,这才是真真叫人烦心的。” 秦易闻言,微微一笑,淡淡笑道:“这也不算什么麻烦事,以前能推说,如今又何尝不能,外头的事情自有外头的人经心,你只瞧着别出岔子便是。再说着,以前那些人钻营攀附,不过为着我的身份地位,如今我突然搬了出来,又连搬了两回,只怕那些人心里还犯着嘀咕,满头雾水,不知究竟为何。在没看清风头前,别说我近日生辰,便是我中了状元,他们也是只作不见的。” 听得秦易这个说话,揽月掩袖轻轻一笑,正欲回头说话,外头的小丫鬟又传了话来:“公子,少将军差人送了信来。” 第84章 生辰已至诸礼齐备… 秦易命人递了信进来,只接过信,笑着看一遍,才笑说道:“我说怎么送了信来,原来是这缘故?” 只摇了摇头,又对揽月说道:“还说办什么生辰不生辰的,明儿表哥又得出京一趟,怕着赶不回来,特意捎个信儿来说一声。” 揽月一听,瞧了一眼那信,只冷笑道:“这算什么事儿?该来来不了,不该来的倒殷勤着,平白堵了心去。” 秦易闻言,正欲说话。佩玉提着一篮香瓜进了屋来,只把竹编细篮往桌上一放,便板着脸对揽月说道:“什么该不该的,偏你话儿多,如今这京中水深山高的,也不知道忌讳一些。” 揽月听了,也知自己有几分失言,只是嘴上却不肯服输,只浅笑盈盈的回说道:“我不过抱怨一句,又何曾犯着忌讳了,我瞧着不是什么山高水深,倒像是山小水浅,妖孽百出才对。” 语气虽温和,可秦易听着话中言语越发有些不对,只笑说道:“怎么越说越远了去,一会山一会水的,这会儿竟连妖孽也出来了,再说下去,怕是连满天的神佛也得请出来了。只惜这屋子太小,却是容不下这么多神仙去,万一打起来了,岂不是罪过罪过?” 秦易话一说出来,揽月和佩玉皆掩口相视而笑,倒把心里的郁气都笑了出来。 秦易待她们笑过了,才笑着向佩玉问道:“你打那儿去了,我说怎么今儿没瞧见你,原是拿宝贝去了。” 佩玉不解,只笑问道:“什么宝贝不宝贝,我可是没见着,公子又在编话儿哄人不成?”说到后面,一双美目扑闪扑闪的看着秦易,满目狐疑。 秦易只笑道:“那桌上的不是宝贝是什么?你们一会儿说山一会儿道水的,高山深潭的也没个凭据,我只瞧见了桌上的篮子,可不是你们上山下水寻来的。” 这话一出,揽月又是掩面一笑,笑了一阵,才说道:“公子是越发厉害了,再这么下去,我可是甘拜下风了。明儿说不准,还得备份拜师礼来,好生学一学呢。” 佩玉也只得一笑,对着秦易笑说道:“我就知道公子在取笑人,揽月丫头糊涂,公子也糊涂了不成,京中这几日风声鹤唳的,揽月丫头不知道,难不成公子也不清楚?” 这话一出,揽月敛了笑,秦易也正了正色,朝着佩玉问道:“什么风声鹤唳的,京中近日虽小事不断,可也无甚大事,不过是些闲人危言罢了,难道还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不成?” 佩玉低声道:“是不是危言,我也不清楚,不过这消息,倒是传的满城欲雨,也不知是真是假?” 揽月冷冷一笑,只冷笑道:“什么消息能传的满城风雨的,又不是改朝换代,皇帝驾崩?” 佩玉唬了一跳,只对着揽月说道:“没疯没癫的,这话也是能说的。” 秦易也瞪了揽月一眼,只板着脸喝道:“可真是糊涂了不成,越发轻狂了。”揽月深觉失言,看了秦易一眼,低低垂首不语。 秦易见揽月低头不语,一时也没了心思说笑,只瞧了瞧那桌上的香瓜,问着佩玉道:“眼下已是到了七月,瓜果渐少,这香瓜是打哪儿寻来的?” 佩玉正看着揽月,听得秦易问话,忙笑回道:“这瓜是府里送来的,听送来的人说,前儿夫人遣人去庄上修堤建渠,可这天时不待,那些管事的才到了庄上便落了雨下来,河里的水也涨了,差事是没办成,可这些管事倒有几分心思,采买了一些当地的土产回来,上下打点一番,再加上原就是天不与人,不但没受罚,反而倒得了赏去。” 第 4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2 章 穿越之一世荣华 作者:洗雨疏风 第 42 章 说着,佩玉又嫣然笑道:“老太太见着这些瓜果新鲜,又想着公子素日的喜好,便特命了人挑那上等的,送了过来。” 秦易听了,心下微动,笑了一下,只说道:“说来也算难得了,你捡一些按例赏下去,剩下便放进冰窖里藏着。” 话还没说完,窗外又淅淅沥沥的落起雨来了,秦易又笑道:“才说雨便下起雨来了,你且出去吩咐丫头们看着些,别闹什么笑话儿出来?”佩玉忙笑着应了,只出去吩咐不提。 待得雨过天晴,蝉鸣渐起,转眼已是到了秦易的生辰了。 秦易虽是暂居府外,可明眼人一看便知,秦易是回不去侯府了,只是如今侯府的老太太仍在,秦易又尚未长成,侯府不便明言罢了。瞧着如今这情况,等着秦易春闱一过,这分家的话头也该成真了。不过秦易虽离了侯府,到底背景也不弱,论功名才学倒也不差,将来的前程虽说不准青云直上,但想来也无甚波折。概因此由,秦易的帖子还未发出去,可这礼单金封什么的,着实收了不少。 七月十八日清晨,一大早宅子里的丫鬟婆子便忙活开了,佩玉在前院看着人铺设结彩,揽月在园子里吩咐丫鬟们打扫,弄云领着小丫环们封着赏封儿,依竹则坐镇屋中检点杂事,倒也是有条不紊,诸事不乱。 秦易也躲不了清闲去,宴席杂事虽不用他料理,但宾客外事却得由他做主,手上才拿着一分礼单未看,便又有丫鬟进来禀道:“叶家送了一班歌妓来,还递了帖子来请安。” 秦易点了点头,只吩咐道:“先安置在扶柳馆里。” 那丫鬟应了,又送上一封泥金礼单。秦易接了一看,见上面满是些金玉之物,皆是寓意不凡,吉祥讨喜之物。 秦易这儿还没看完,外头又进来一个丫鬟,进来呈了帖子说道:“外头有人送了几盆茉莉来,说是给公子赏玩的,可否要抬进来?” 秦易笑了一下,只吩咐道:“摆在池畔的亭子里罢。”又低头看着帖子,只见帖子上署着个极熟悉的名儿,连忙抬头问道:“送东西的人还在吗?” 那小丫鬟笑道:“还在前院花厅里。” 秦易只吩咐那小丫鬟道:“请进来我见一见罢。” 满池的荷叶东倒西歪,叶上的水珠儿也随着滑来落去,迎着风遥遥有清香袭来。秦易饶过绿云深处,行到池畔,折了支柳条儿一弄一弄的逗着水里的锦鲤,又寻香看了看远处的穿山回廊,只笑道:“这茉莉不但开的比旁的好,连香气也要浓上几分。” 齐轩笑道:“若是凡品,我也不敢送了来,只是简薄了些,怕着秦兄瞧不入眼。” 秦易闻言,只侧头笑道:“我入眼如何,不入眼又如何,难道齐兄还能把花收回去不成?”笑容温和,清浅如池中白莲,看得齐轩心下一暖,只觉有说不出的开心欢喜,一时竟有些想把心中的事儿说出来,可偏偏又说不出口来。 只得勉强收拾了心情,对着秦易笑道:“若是秦兄嫌着这草木之花不入眼,想来我也只得再备一份金玉之花,倒也能衬衬秦兄这水晶宫。” 秦易一听,便笑问道:“齐兄这话好生奇怪,我这宅子如何算得水晶宫,不见笑于众已是万幸了。” 齐轩瞧着秦易神色认真,忍不住笑道:“若非是水晶宫,又何来这般瑞气腾腾,又何来这诸多的仙娥霞姝,振袖欲舞,只可惜这宫中的小龙子年幼,贪爱金玉玩物,懒学法术,竟是连这池中的鱼儿也使唤不动。” 秦易红了脸,只说道:“这儿若是水晶宫,倒还差个龟丞相呢,齐兄可是新官上任不成。” 齐轩听了,便伸手撩水朝秦易泼来,嘴上笑说道:“那我倒要考考这小龙子的道行了。” 秦易笑着躲开了,又回手泼了水过来,只笑道:“这丞相也不知法力如何,可不得斗胆试上一试?” 水花四溅,笑闹了好一阵儿,两人的衣衫都湿了少许,这才罢了。秦易笑的直不起身来,只摆摆手说道:“可不敢说捉狭话了,今儿可见识厉害了,就凭齐兄这份能耐,能在国子监七进七出,是绝对的横扫无敌。” 话一出,秦易又笑得停不住了,齐轩听了,倒也不恼,只笑问道:“我若是横扫国子监,必少不了与秦兄一道去,否则岂不是高手寂寞了,也叫旁人也见识一下秦兄的高招。” 话儿一出,秦易更笑得止不住了,半响儿,才笑说道:“可说不得了,再说下去,明儿国子监的监生可不得上门演武了,没了齐兄挡着,我可招架不得。” 话一出,齐轩也笑了,只说道:“别说国子监的监生,只怕翰林院的学士来了,秦兄也不在话下。” 秦易闻言又忍不住笑了,笑过了才正色道:“已是笑过了,前面不远有座阁楼,齐兄同我过去换了衣裳罢,省得沾了湿气,又染了风寒去。” 第85章 听丝竹秦易答妙音… 秦易引着齐轩绕过了一条小渠,又过了一座蜂腰桥,就见着临水的白石小楼,楼前纱帘微垂。待得进了楼中里间,只见着里间并无床榻,只一套雕漆陈设,白绫水墨幔子后面摆着一件雕漆镶百宝描金仕女戏猫图屏风,屏风旁有两只梅花几,一只上摆着紫铜白檀小香炉,另一只上则摆着一个羊脂玉花瓶,花瓶还插着几支含露的莲花荷叶,隐隐添了几分草木清香。 这小楼临水靠岸,垂柳悬灯,软红飘香,甚得秦易心意,常来此消夏解暑,一应衣物用度,在这楼中也有所预备。 秦易自开了雕漆描金观宝图衣柜,取了一套未曾穿过的湖色缂丝衣裳出来,递给齐轩说道:“齐兄且先换了衣裳,我再去唤小丫鬟打水进来,好让齐兄梳洗。” 齐轩并无动作,只笑了笑,说道:“秦兄体弱,难经寒气,还是你先换了罢。” 秦易闻言,只微微一笑,侧头说道:“齐兄和我客气什么,若依公道,倒不若齐兄在里间换衣,我在侧屋换了便是。”说着把手中的衣裳往齐轩手上一放,又开了柜子,另取了一套雪灰色堆花织金的衣裳,朝齐轩笑了笑,便往侧屋里去了。 待的秦易换了衣裳出来,却见着齐轩也已是换好了衣裳,正往腰上挂着玉佩,只是动作笨拙,如若孩童一般。秦易见状,忍不住又是抿唇一笑,轻摇了摇头,也不曾多想,忙上前帮忙,拿着玉佩,秦易低下头轻轻松松便把玉佩系在齐轩腰间,手指撩过玉佩,温润的关泽晕染指尖,秦易似觉有几分眼熟,不免指尖一顿。 “秦兄,怎么了?可是我这玉佩有什么不对。”齐轩见着秦易停住不动,微笑问道。 秦易回过神来,笑说道:“没什么,我瞧着这玉佩有几分眼熟,细想一下,我也有一块样式相仿的,只是我那块要小一些。” 说着,秦易便从换下的衣裳里,寻了个金线缎绣的扇套出来,从里面取了把绡金折扇出来,那扇坠温润无瑕,金丝做底,白玉刻的麒麟活灵活现,只是比齐轩身上佩的那块要小得多,其他的倒是一般无二。秦易取了扇坠下来,递给齐轩笑说道:“你看一看,可是不是一个样儿,只是大小不同罢了。” 齐轩伸手接过扇坠,指尖触到秦易的掌心,只觉指尖一片温暖,不免心下一荡,抬眼看秦易两眼弯成月牙,眼神更是干净纯粹,又想起道观之事来,一时看着秦易不语。秦易见齐轩虽接过扇坠,却只看着他不说话,只觉气氛尴尬莫名,只微微低下头去。 齐轩见秦易如此,忙敛了敛神,细看了一下那扇坠,掩饰着说笑道:“可见我和秦兄也算有缘之人,竟连身上的佩饰都能重了去,若是秦兄不嫌我这玉佩粗笨无彩,不若与我换一换,也可聊表今日这般缘分。” 秦易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只哈哈笑道:“齐兄这话说来,倒似话本上写的那些才子佳人,以物定情的话儿,酸气十足且不论,只这屋里,可无甚天仙佳人,我倒想问问齐兄,若秦兄自比才子,这屋里谁是佳人去。”话一出口,秦易才觉不对,才子佳人这话倒把自己给饶进去了,一时尴尬万分,脸上也觉燥热起来,正欲找个话儿说,忽听得远远的人声传来。 秦易似遇了救星,忙走到窗边,推开了窗子往外看,才见着两个粗使的小丫鬟捧了一个大包袱,牵着手儿,说说笑笑的,往这边小楼里过来了。 秦易远远听着其中一个小丫鬟细声细气的问着另一个年纪稍大的丫头道:“荷珠姐姐,好端端的,怎么连园子的石头凳子上也要蒙上垫子去,大热天的,平白糟蹋了好东西不说,还把垫子弄脏了去。” 那个名唤荷珠的丫头,只扑哧一下笑了,边笑边说道:“可是个傻丫头,到底是进府没多久,这样的傻话儿也能说出口来。可别说什么糟蹋不糟蹋的话儿,虽说是大热天,石凳子石椅子冰冰凉凉的,摸着舒服,偶尔坐下也不打紧,可到底是湿气重,身子弱的经不住,所以才得用这些垫子给套上。” 那小丫鬟只点了点头,吐吐舌头的说道:“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只是今天才这样?” 那荷珠闻言,便又笑了,只说道:“什么今天明天的,这是历来的规矩,只是咱们公子不讲究这些,若无外客来,倒也罢了。若在府里,不只这些石凳子石椅子上要套上垫儿,便是连那些树上枝上也得系上绢做的香花,晃眼看去和真花一般无二不说,连那香味儿也仿佛不差呢!” 话儿刚出口,那大丫鬟荷珠已走到了楼前,见着秦易正站在窗前往外边看来,心下一惊,忙拉扯了那小丫鬟一下,上前行了行礼,笑着说道:“公子怎么在这儿,几位姐姐方才还寻着公子有事呢?”话还未说完,就见着屋里还有一人,忙低下了头去。 秦易见着那丫鬟荷珠有几分面熟,细细一想,倒记了几分起来,这荷珠原是他房里的粗使小丫头,自打他搬出来后,身边只几个老人随从,倒未想着这小丫头也跟着出来了。 想到此处,秦易只微笑对荷珠回说道:“方才和齐兄在园中赏花,不料园子露浓,被露水浸湿了外裳,这才过来换换衣裳。你们可是忙着,若是不忙,便唤人打几盆水过来,让我和齐兄梳洗一下罢。” 荷珠闻言,只抿唇笑了笑,回说道:“什么忙不忙的,打几盆水的小事儿,能耽搁多少工夫去?”说着,便放了包袱,领着那小丫鬟出去打水了。 那两个小丫鬟方出去,便听得远处鼓乐丝竹的声音响了起来,像是方才送来的歌伎在吹唱,秦易正欲寻声自何处,却听得齐轩笑问:“怎么,秦兄这府里还置了歌伎乐班不成?红袖添香,天音妙舞,秦兄这日子可真称得上不是神仙胜似神仙。”言语虽自若,可言下却似另有深意。 第 4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3 章 穿越之一世荣华 作者:洗雨疏风 第 43 章 秦易并非酒色之徒,自解齐轩话中含义,只微笑着回道:“齐兄误会,这些歌伎乐班都是今日旁人刚送来的,我素来不好这些丝竹之乐,只是盛情难却罢了。”话刚出口,便见荷珠领着几个丫鬟打了水进来了。 时光如梭,转眼便到了来年的二月。这小半年里,气候是越发的反常,才过了九月,天气骤寒,一连下了三月的大雪,整个京师都被雪埋了一大半,城南的宅子也压倒了大半,秦易所居过的赏雪斋幸而修缮及时,倒免了一难去。 因着京中灾情严重,朝中那些纷纷扰扰的事儿,倒也搁置了起来,宫中发了内旨,朝中也下了善政,巡城御史领着衙役们,敲锣打鼓着,挨家挨户的发着炭火钱,衣赐,每日的口粮,便是秦易这般宅子也领到了不少炭火衣赐,折来也值三四两银子,倒有些叫人哭笑不得。 大雪下的日久,这天气也越发冻人,秦易也懒倦走动,每日只在房中温书练字,偶尔与齐轩书信往来,倒越发的熟稔起来,只是对于齐轩的来历仍有些不大清楚。只是秦易也不大在意,只作不觉,平素也只谈些闲琐他事,将齐轩看作谈得来的朋友罢了。毕竟道观中的齐轩所说的话儿,秦易难免有些耿耿于怀,若是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秦易却难忍心里憋屈。倒不若如今这般,撩开手去,只作平淡之交罢了。齐轩似也知秦易之意,信中往来,也不过说笑闲谈,却不再提及前事,这般看来,两人孰为默契。 秦易这边虽无大事,但府里却是小事不断,先是侯爷圣宠渐衰,府里好生担心了一番,见宫里赏赐虽少了些,但圣上待侯爷并无异样,这才稍了安心。 接着,大雪一下,东府这边的庄子,也被埋了大半,房子没了不说,还死伤了不少性命,眼见着今明两年是无甚指望了。倒是西府那头,二夫人素来理事有方,派到庄子上的也是有经验的老管事,虽倒了些破旧的老房子,可损失却不大。好在东府里积蓄深厚,也不靠这些庄子过活,也不太在意这些,老太太大发善心,免了两年的租子不说,还遣人发了钱粮下去,赈济庄上的佃户。 再着,庄子的事还没料理完,老太太的侄孙女便进了府,据说是花容月貌,天仙化人,论容貌气派也算顶尖了,偏她性子又好,虽是外客,却不似常来的顾家小姐那般端庄淑静,却是个娇俏活泼惹人爱的。不说老太太疼她,姐妹们喜她,便是夫人也常夸她可人,二太太更不用说,与这位柳姑娘更是性情相投。府里还有老婆子传言,说这柳姑娘性情倒和霜姑娘有几分相似,只是摸样不像罢了。二夫人见过这柳姑娘后,也似合了眼缘,怜爱自是不必说,便是身上的病也好了些,对这柳姑娘自是比众不同。 第86章 圣旨降秦易愁前程… 府里的事纷纷扰扰的,自是无关秦易的事儿,他自雪下后,便不曾出府,只一意备考,自知功名二字不是那么轻易便能得了去的,更不敢荒疏了笔墨文章。便是大年时府里来人接他回去,他也借口温书推了去。 如今进了二月,离会试也不过七章,若论下笔有神,秦易或许还逊几分火候,但若论文中立意,秦易倒是稳中求新,切合题意。 字字推敲,句句斟酌,不知不觉中,时间流逝而去。待得秦易交了卷,才发觉自己用心过度,神思倦怠不说,连四肢都有些僵硬了起来,好在离着下一场还有一天,秦易披着厚毛衣裳,蜷缩在号房里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等到三场考毕,秦易如释重负,也顾不得形象如何,一心只想回去沐浴更衣,再好好的睡上几天。 谁知才出了贡院,秦易却惊了一惊,来接他的不是丹青水墨两个随身的小厮,而是侯爷身边的周三爷。好在秦易蓬头盖脸,胡子拉碴,倒也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如何。 见秦易出来,周三爷笑吟吟的迎了上来,也不问旁的话,只殷勤说道:“车上备了米汤,铺盖,大公子先睡上一会,养养精神,也好叫老太太看着放心。”秦易早倦的不行了,听了这话,也不多说,喝了小碗米汤,便盖着薄被,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待回了府里,也无甚旁的事儿,不过是老太太不放心,嫌弃秦易身边的丫鬟婆子太少,使不上劲去,又怕着秦易考出什么病根来,这才接了秦易回府,好生调养一番。秦易也着实疲惫不堪,在府里连睡了几天,越发懒得动弹,心里又悬着考试的事情,一会想着用功温书,一会又心不在焉,矛盾疲懒了几日,倒是挨到会试发榜的日子。 发榜那日,秦易裹着一身墨色貂皮大氅,站在窗前,正看着丫头们移花浇水,心里越发懒洋洋的。老太太躺在榻上,半合着眼睛,似睡非睡的,来来往往的丫头们都小心不出半点声音。突然,外头的丫鬟婆子们喧闹着涌进来,只嚷着大公子中了,老太太睁眼起身问道:“中的是哪榜?”丫头齐声笑说道:“大公子中了一榜第二名,给老太太道喜了。” 一榜第二名,秦易也长出了一口气,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贡士第二名,秦易暗暗开心,精神也振奋了起来。老太太听得丫头们的笑语,也喜笑颜开的说道:“可不是喜是什么,传我的话下去,给府里的下人们都多发一月月钱,也让你们沾粘喜气。”这话一出,府里的丫鬟下人都狂喜起来,越发的兴高采烈。 秦易因要拜见座师,再说着尚有一场殿试要考,还得清清静静的温书苦读十来天,便禀了老太太,自回了宅子温书。老太太也知府里太过热闹,秦易的会试名次虽不错,但到底还有一关未过,不可因为府里而耽搁了,便允了秦易。 秦易回了宅子,也无片刻清闲,拜见座师,参加谢师宴,见见同年,准备殿试,忙得他恨不得寻个地方宅上一辈子。好在三月十五很快便到了,殿试题目,倒也简单,不过一道时务策,只是文武百官,隐立在旁,今上高卧龙椅,目光凛凛,倒看得贡士们冷汗直流。 秦易倒是大着胆子,借拿卷子的机会,偷眼看了看龙椅上坐的人,只觉得长相有点眼熟,年纪应该三十来岁,一身玄色龙袍越发衬得此人威严冷厉,倒和他想象里的皇帝相差不远。秦易走了会神,便开始凝神思考起卷子上的题目来了,细细磨了磨墨,秦易思忖了片刻,然后一挥而就,不过一刻时间便写完了。写完之后,秦易细细的斟酌着,思考还有无错漏之处,待得检查无误之后,也不交卷,只恭敬低头,心静如水的看着试卷,不说也不动。待得礼官上前,宣布封笔离座后,秦易才略略松了一口气。 殿试过了,又等了三天,才是金殿传胪,秦易中了二甲第三名,虽不是三鼎甲,但秦易已经心满意足了。此后赏宴,谢恩,行礼,题名,又是好一阵忙碌。待得秦易中了进士的消息传到了府里,两府里都热闹起来,宾客盈门,宴席不断,秦易也不得清闲,不是今日到这家府上拜访,便是明儿又去和那家应酬,喧嚣了将近一个月才罢了。 却说这日秦易难得清闲,正在屋里写帖子,欲邀齐轩过府一叙,才提起笔来,忽一个小丫鬟跌跌撞撞的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天…使…来了,已经快到大门口了。” 天使?带翅膀的鸟人?秦易纳闷了一下,恍然醒悟过来,忙问道:“是不是宫里来人了?”见那小丫鬟点了点头,不待秦易动作,揽月等人已是忙碌开了,依竹服侍秦易更衣,揽月出去吩咐下人开门摆案。 “…贯通经史,学正有见,条论略泛而精于行,特擢为安州良山县令,既承朕命,夙夜毋怠,以称斯职尔。”待秦易领了旨,那传旨的黄门才笑说道:“秦县令好福气啊,今朝的进士里,也只秦县令一人得授实职,皇恩浩荡,秦县令可得忠于职守才是。” 按本朝律例,便是进士外放,也大多是从县丞做起,一则让这些饱读诗书的学子看清官场运作,二则也用县丞这个清闲的职位磨一磨这些天子门生的傲气。能直接授为县令的少之又少,毕竟是一县之主管,职责甚重,事关百姓民生,不得不慎重其事。 秦易馆选已过,只等着进翰林院当他的清闲官儿,怎料无端端的得了这个旨意,若是旁人得授县令,怕已是欢喜疯了,可秦易一想起这其中的风险,竟隐隐有些头痛,这样的福气,该是霉气才对。秦易几乎可以看到自己前面写着两个“贪官”,一转身,背后也是两个字“昏官”,旁边还伴奏着白菜鸡蛋进行曲,一想到此处,秦易欲哭无泪。 不管秦易再怎么不愿意,旨意一下,如今却是已成定局,秦易苦笑着自我宽解,好在还是个县令,再怎么也算得了官身了。待得送走了宣旨的黄门,秦易也顾不得写什么帖子了,只忙吩咐着佩玉道:“今儿这旨意,你们也是听见了的,如今算着日子,不过半月便得离京上任去,这京里的一摊子事得留人照管不说,任上能带去的人也有定例,这些你们得仔细商量一番,拿个章程出来才是。” 佩玉闻言,只笑道:“外头的事得公子自己拿主意,内院的事儿,若依我说,别的人倒好说,只是厨房里的和针织上的人是万万少不得,另外还得备上大夫郎中,这一路水土不服的,可不是闹着玩的,这一算下来,到真有些头疼,” 揽月端了盏温银耳过来,听着佩玉这话,也说道:“这些倒算平常,以往侯爷外放,府里也曾准备过,也是有例可依的。只是外放作官,免不了要带几个熟悉案例民情的幕僚师爷,如今这情形,身在京中,也不知该往哪儿,去寻可靠能干又熟知西南情况的幕僚。我可是听府里的婆子说过,西南那边几个州,都是方言纷杂,一里一个音的怪地方。” 话一说出来,秦易便莞尔一笑,心头郁气也减了些,只笑对揽月道:“打哪儿听的胡话来,虽说安州临着南蛮又靠着西疆,方言是多了些,可也没到那地步,再说着安州良山县设县已有千年之久,也出过不少文人士子,想来便有方言,也不是生僻难懂之流。” 说着,秦易倒想起了吏治来,他虽是初任外放,但靠着大将军府和靖平侯府两棵大树,倒不至于有人敢刻意为难他,只是上面的人好说话,下面的小鬼,却是难拿捏的,能唬住一时,却不能唬一世。这清清浊浊的事儿,从来便是最难看透的。 第87章 船行江上琵琶声断… 这清清浊浊的事儿,从来便是最难看透的。秦易正想着,外头的小丫鬟忽细声禀道:“公子,方才有人送了封信来。” 秦易方要命人传进来,依竹又急急忙忙的进来说道:“公子,周三爷来了,说是奉了侯爷的令,接公子回府一趟。” 秦易愣了片刻,只心中暗叹:来的好快。面上却淡淡笑说道:“为何不请周三叔进来说话?” 环佩叮当,衣袂飘然,月光如水,若虚若幻。琼楼玉宇,仙台云阁,奇香异卉,浮光耀彩。秦易恍恍惚惚一路行来,只觉目眩神韵,不似人间之景,忽听得环佩之声,再于浩茫云烟之中,见得一条晶莹甬道,秦易忽而醒觉,举足不前,是梦是幻?转眼之见,景物大变,清泉溪流,飞花垂柳,苍碧翠幕,日出晨曦,如画难成。秦易见此景,脸色微变,忽而一羽衣霓裳的女子飘然而至,款款拜下,声若柔鹂,只言道:“乾坤日月长,蓬莱无寿疆。道友,别来无恙?” “公子,公子,该喝药了。”揽月掀开了绯红的缠枝月季纱帘,捧着一白瓷描金盏,低声细语的唤道。 秦易猛的睁开眼,只见烛光昏黄,摇摇欲灭。原来是梦,许久未曾做这样古怪的梦了,秦易微微一叹,接过瓷盏,只问道:“怎么不把蜡烛罩上,昏昏摇摇的,倒有些叫人眼晕?” 揽月转头一看,赶忙取了一个薄纱罩子,将灯台笼住,只没好气道:“定又是那几个新来的小丫头偷懒,这一路上不知还要闹多少笑话出来?” 秦易笑了笑,只说道:“不过是些小事,你们多看着一些,多教教她们也就是了。”说着,秦易又隐隐咳嗽了起来。 揽月忙替秦易掖掖被子,只温言劝道:“公子快用了药罢,待会凉了,却是越发难进了。”又不满道:“这朝廷也是,赶着撵着非要限定了时间过去,这一路风霜雪雨的,又没个停歇的日子,跟着出来的几十个人,倒病了一多半去。在路上买的丫头婆子,偏生光长个机灵摸样,里头全是木头,针刺在身上,都不知道哎呦一声。” 这一番抱怨的话儿一出来,秦易倒忍不住笑了,只说道:“你呀,机灵是你,木头也是你,横竖就没个能入眼的。好在这一遭都是木头,要都如你这般机灵,我可得先拜佛求神了,要不然,可真真不得消停了。” “什么消停不消停的,公子又在编排什么话呢?”弄云进了里间来,手里提了一个湘竹食匣,只笑问道。 秦易一口闷完盏中的药汁,将空盏放到一旁的几上,只说道:“什么编排不编排的,不过说些玩笑话罢了。”又笑问道:“外头的光景如何?可到了码头没有?” 弄云摇了摇头,只放了食匣,说道:“我打发人去问过船家了,离着安州还有十来天的船程。那些晕船的丫头仆役,我也打发人去看过了,都说好多了,只是一时半会的,怕是好不起来。” 揽月笑说道:“临行前,算这算那的,倒把这遭给漏了去,晕天晕地的,可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弄云听着揽月这话,只抿唇一笑,并不理会,上前对秦易说道:“这船上也无甚好东西,只这河鲜倒颇另有风味,我特地拿了些进来,公子可要尝尝。” 秦易口中发苦,也无心品什么河鲜,只笑说道:“我倒不爱这些,若拿些蜜饯果子爽口倒还罢了。” 揽月只笑道:“若说别的倒罢了,蜜饯,糖果子算什么,横竖这些东西,带得也不少,公子若想用,我这便命人取了来了。”说笑着,又端了一盏燕窝,笑劝道:“公子且先润润口,暖暖身子。” 第 4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4 章 穿越之一世荣华 作者:洗雨疏风 第 44 章 秦易接了燕窝,微微一笑,淡淡道:“眼下已是夜深了,何苦惊动人去,明儿差人去取也不迟。”又笑着吩咐揽月和弄云道:“如今虽是早春,可到底寒气未消,你们也去睡了罢,省的明儿过了病气去。” 见着两个丫鬟出去了,秦易才合上了眼,默默一叹。却说,那一日,秦易自打得了圣旨,一回府,便被侯爷好一通教训,可到底是父子,侯爷训了一通,却也没放手不管,教了秦易一些为官之道不说,顺道儿,也提点秦易了几句。 老太太也是满心舍不得,见着秦易身边下人不大经事,又给了秦易一家三口家生子,据说是老太太的陪嫁,祖上便是安州人,如今在安州还有不少亲戚,说来对安州也算熟知了。 这些也罢了,听得秦易要外放做官,不说侯府里恭维不断,便是打发那些上门道贺的世交亲戚,也着实让秦易有些焦头烂额,只叹没个清净的时候。 待得离了侯府,秦易却是越发的着忙,要取吏部公文,要打点行李,要去拜访座师同门,还要打听着良山县的情况,偏生定下的时辰又紧,秦易是恨不得把一天当做两天,日日忙碌不休。 好不容易有一日得个空儿,秦易才想起,自己外放一事,齐轩还未曾得知,忙写帖子邀齐轩过府一叙。谁知,这帖子还未送出去,秦易倒想起来,齐轩先前曾写了封信来,只当时不巧,秦易还未看信,便被接回了侯府去了。 世上之事,不如人意者,十有,然后还得去府城见过知府,再验明一次身份公文,听知府介绍本地情况,通知县中下吏迎接,才能前往良山县。这一路,却有几处水路不通,得以车马前行,好在沿途设有驿站,一应食宿住行皆有驿站料理,秦易的身子倒日渐好转了。 待得到了安州,因着秦易的家世了得,又正当年少,这布政使日日宴请不说,还有不少当地豪族贵绅,遣了下人送了不少文会赏会的帖子来,探着秦易的口风,似有攀附结亲之意。 这些安州士绅的恭敬迎逢,秦易看在眼里,心里却极清楚明白,这些人无非是看着他的家世背景,才有如此作为,若换了一般的普通士子来任这县令,不说豪绅大族攀附,怕是连布政司的大门都得候上几日的通报,还未必能进得了门去。殊不知这世上,不只新官上任要烧三把火,便是这些当地的官吏豪族们也有下马威杀威棒等着这些新官上任的愣头青呢。 秦易不愿驳了上司的面子,勉强应付了几日,才寻个借口,又往府城去了。府城却与省城的情况大不相同,省城算得上繁华物胜,风月缠绵之地,而府城却大不相同。许是南蛮之乱平息未久,一进城,映入眼中的便是斑驳的城墙,冷清的街道,路上的行人也大都行色匆匆,墙角根里还缩着不少衣衫偻烂的乞儿叫花。 秦易坐在马车里,掀帘看着这一幕,不禁暗暗生疑,如今已是进了五月,春寒早已过去,断了生计的流民逃荒的日子已过,便是有一二因战事流离失所的百姓,也不至于如此情状。瞧如今这摸样,却活脱脱是这知府无能,主事不明,只是据秦易在京中打听所知,这知府无论才学资历,都算得了得之辈,偏生又眼见为实,秦易心里,不禁也犯了嘀咕。 待得车马行到了正中大街之前,却见着前面的路涌涌挤满了人,攒攒动动的也不知在看些什么,秦易一行人也被挡在外面,连街头的招牌也看不大清楚,只见这一片人海。忽听着一声锣响,一对对执事排开人群,过来了,后头还跟着一乘彩舆,瞧摸样似是迎亲去了,可一路既无喜娘,也无奏乐,倒叫人看得不懂,甚为奇怪。秦易瞧着路旁人群习以为常的摸样,只当是此地风俗不同,心想着,此地靠近蛮荒之地,便是风俗礼仪受了些潜移默化,也在情理之中。秦易又非那些迂腐之辈,虽有些稀奇之处,却也不过看看便罢了。 见人群渐渐散去,秦易也无心踟蹰,只命人缓缓前进,不过片刻,车便到了知府衙门前,只见着衙门前尚余些结彩之物,一片凌乱之态。 秦易忙命人递了帖子进去,不过一盏茶的工夫,便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仆出来,请了秦易进去。 今日春光正好,知府正在园子里赏花吃酒,周围几个幕僚清客在一旁吟诗作赋,好不悠闲。见着秦易进来,那些清客,看了一眼,慌忙起身行礼。知府按年纪和侯爷差不多,只是面相却要老上许多,晃眼看去,竟比侯爷还大上一轮似的。 说来,这知府本是贫寒士子出身,姓田,名承祖,认真计较起来,和去年京里被抄的田家,还有那么一丝半缕的亲戚关系,只是早已出了五服了。可居秦易打听来的消息所知,这田承祖的出身并不简单,他母亲本是田家老太爷身边的大丫头,后来犯了事,莫名其妙被赏给了一个打秋风的亲戚,未及十月便早产下了一子,便是这位田知府了。 据说这田知府的名儿还是田家老太太给取的,只是自从田家老太爷一去,这田家家风大变,对待这些破落了的远亲故旧,比着下人还不如。只当着是叫花儿上门,虽不以棍棒相驱,却也冷言冷语的难听,因而这田知府家也和田府渐渐疏远了,及至田知府长成后,更加没了联系。 那田知府见着秦易进来,只微笑着受了秦易的礼,又向周围的幕僚清客介绍道:“这就是新任良山知县的秦大人,以后少不得要常来常往的,你们也来拜见拜见。” 那些幕僚清客听了,忙上前行大礼道:“卑职拜见秦知县大人。” 秦易哪里见识过这阵仗,心里叫苦,只面上却不显怯意,只笑说道:“以后我仰仗诸位之事甚多,如何受得起这般大礼,还是请起来说话罢。” 田知府见状,颔首笑道:“秦大人初次任官,难免脸皮薄了些,你们就起来罢,莫唬坏了他去。”言语之间,对秦易甚是亲近,似以长者相居以待。 那些幕僚清客,皆是人精,听得田知府此言,也不再做样,只起来笑道:“那是秦大人宽和相待,自是黎民百姓的福气,卑职等人却不能失了礼数。” 田知府摇了摇头,也不多言,只对着秦易笑问道:“秦大人是今年三月奉旨放任,怎么五月便到了,按定例却是半年之内到任即可。” 秦易闻言,心中苦涩难言,只笑说道:“想是水陆脚程不同,我自京中而下,是由水路运河到的安州,与陆上车马劳顿不同,如今看来却是要快上一些。只是未曾有幸游览这京中至安州的风景物胜,颇未可惜。” 第89章 秦易谈算计笑无能… 田知府闻言,拂须而笑,只微笑赞道:“秦大人专于职事,无心他事,怪不得得圣上看重,果然是与众不同啊。” 第 4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5 章 穿越之一世荣华 作者:洗雨疏风 第 45 章 旁边的幕僚清客也随声附和,只将秦易夸得天上有地上无,是文曲星下凡,姜子牙转世,文成武就,功名利禄,等闲可取。 秦易听着田知府的夸奖,心里略觉几分古怪,只是面上装着承受不起的摸样,随口推辞着。田少府见着秦易这番气度,欲又要言语,几个容貌清丽的丫头,捧了菜肴过来,只款款拜了拜。 田知府点了点头,忙又对秦易笑说道:“秦大人却是来的正好,可正好尝尝这安州风味,与京中有何殊异之处。” 正说到兴头上,又似想起了什么,只敛笑叹息道:“也不怕秦大人笑话,今年的春荒来的比往年都早,去年南蛮子又侵扰了一回,民生艰难就不必说了。只是老天不长眼,良山县前任的蔡知县二月里染上了时疫,就这么去了,这一县无主,本府看着也心焦不已啊!” 秦易眼神一冷,思忖片刻,状似无意的笑问道:“前任的蔡知县病故了?” 田知府顿了一下,只皱眉叹道:“蔡知县也是运气不好,赈济流民时不小心染上了瘟疫,好好的一个人…唉…不说这些了,秦大人来了就好,来来,且尝尝这酒菜如何。”田知府叹惋一下,便笑着转了话题。 一时杯盏交卷,美酒佳肴,真真是太平年景,安享盛乐也。 秦易听得田知府言语,只笑的云淡风轻,他并非稚儿幼童,能被几句话给谎了过去。田知府的话里,暗藏深意,秦易自是明了。只是这田知府与他例无交往,若说是为着秦易的背景,或是侯府的威势而屈义相逢,可观其言行举止,又非是如此情态,倒叫秦易难免心中存疑。 再论着,单只从这田知府的话里,便能听出,秦易的前任蔡知府的死因并不简单。田知府所说的流民之事,秦易并不相信,这安州虽与南蛮西疆相接,但这良山县所处的西阳郡,却非是荒凉之地。土地虽不算肥沃,可胜在地广人稀,倒不似京中,富者瓦连遮天,贫者却无立锥之地。 更何况,西阳郡水路与运河相通,有漕粮厘税搜刮,官吏们自也看不起加派捐赋这些既冒风险又无甚出息的小钱,百姓也算安居。虽说古来便有逃春荒之事,可近些年风调雨顺,水旱灾害全无不说,便是旧时常闹的蝗灾也似消停了。除了南蛮的侵扰不断之外,这西阳全郡也算得安逸之乡,乐居之土。 只是秦易在京中得来的消息到底是隔着崇山峻岭,不知究竟,如今亲眼见过了,秦易倒有些拿不定主意起来。不说别的,只看着田知府这场宴席,只有几个亲朋幕僚,无一下属吏员,便隐隐叫人猜测,这背后莫非又有什么积怨纷争。 这世间的利益矛盾,纷扰离奇,皆是人心所至。人心莫测,这世间的事又如何能简单明了。秦易举杯饮酒,思及侯府里的是是非非,流言蜚语,又想起自己两世为人,前世的简单日子,好像都已淡漠的快遗忘掉了。 秦易在心中微微叹息,面上噙着笑,只举杯附和着,一副初出茅庐,什么都不懂的摸样儿,不说田知府想法如何,倒是那些清客幕僚的旁人看了,难免露出一丝半缕的欣喜之色。 秦易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他提前到职,只不过是无心之举,京中风雨欲来,侯府更是首当其冲,秦易既领了圣旨,自然早走一步,比着迟迟不行,更合圣意。 只是秦易不曾料到,他提前了到职的日子,如今看来,似乎却正赶上一场大戏开演。 秦易微微一笑,这戏台子既搭好了,他若不上去唱念坐打一番,倒有些辜负这些搭台子的辛苦人,只是他既上了这台子,这戏该怎么唱,那可就由不得旁人开腔了。 在知府衙门里又耽搁了几天,秦易整日被知府领着,到这个衙门走一趟,和那个官吏见一面,都是些秦易少不了要打交道的官吏。许是因着知府带着介绍的关系,这些官吏都是谦恭有加,便是品级高过秦易的官吏,也摆出一副温和长者的摸样,只是言语谈吐都是淡淡的,倒看不出什么热情来。 秦易装着腼腆的摸样儿,有人夸奖就只微笑着推辞几句,有人讽刺也只当听不出来,有什么不懂的也只看着不说话,只是给这些官吏贺喜的利市钱倒是没忘给。那些官吏眉开眼笑之余,倒真把秦易当做了不知官务的书呆子,看着银子的份上,也提点了秦易不少政务上的章程杂事,让秦易受益匪浅。 只是秦易这一路看来,心中的疑惑却是有增无减。不说旁的,单是这些官吏的谈吐之间,虽多有掩饰,可就秦易听来的只字片语中,也能听得出这些大小官吏,对田知府是有敬无畏,有逢迎之举却无谄媚之色。这些官吏面对田知府执的是下属礼,一举一动也无越矩之处,言语之中的阿谀之意,更甚为明显,可偏偏秦易看来,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似的。 月牙如钩,烛光耀辉,流水弯弯,星辰与灯火倒映,微风一拂,便随风破碎,荡开无数灿烂的萤火。 “这西阳府虽称不得繁华,可如今看来民生还算安乐,只不知良山县是何样的境况?”秦易皱着眉,站在楼上倚栏看着远处流淌的河流,听着岸边楼船上传来的歌声曲乐,不由得微微一叹。 揽月掀开晶莹剔透的珠帘,捧着一个青瓷莲叶盘,走到秦易身边,只笑说道:“我听得外头的小厮们传言,说什么久居西阳,乐不思蜀,想来公子任职的良山县也差不到哪里去?不说这漕运是先经良山再到府城的,说不准,良山县比府城还要繁华的多呢?” 揽月巧笑嫣然,顾盼间光彩照人,秦易转头见了,只嘴角含笑,淡淡道:“良山怎能与府城比肩,说起来,西阳在前朝也算繁华兴盛之地,如今你也亲眼见了,这城中究竟如何,冷冷清清,也只晚间见着这客船灯火,才略显了几分人气出来。我细眼瞧着,只怕良山的情况,比这府城还要更清冷几分?” 揽月听了,递了茶盘里的描金瓷盅给秦易,笑着说道:“公子这话说来,我倒有几分不懂了,不过田大人不是已说了,明儿便传信给良山县,究竟良山是什么摸样儿?公子在这猜来猜去,倒不若到了良山,亲眼仔细看看,那才算清楚明白了。” 秦易接了瓷盅,揭开看了看,见里头是一盅杏花露,只略尝了一口,眉间微皱,只说道:“田大人说的话儿,听着是一回事,里头又是另一回事,单看这府城的情况,便知道不尽不实的话儿不算少,良山县的情况,他敢说,我还未必敢信?” 说着,秦易又冷笑道:“这些天里里外外的,我总觉的哪儿不对劲,如今细细想了一下,倒明白了几分,瘟疫,瘟疫,左不染病,右不染病,偏七品县令染病没了,真真要是瘟疫,莫说知县衙门,怕是整个西阳郡都该是白骨遍野,路无生人了。” 秦易便是不曾亲眼见过,耳闻风传却是没少听,不说古代一出瘟疫,便是千里无人烟。就算是科技发达的现代,还时不时闹几出超级病毒的传言来,那几年某病毒正盛的时候,莫名其妙丢了性命的人也不算少了。如今田知府说什么时疫不时疫的,真要是时疫,这良山县早成鬼蜮了,秦易任的这官身,可真成了领人间俸禄,治阴间百姓的鬼知县了,说来便心里发毛。 揽月一听,唬了一跳,只惊疑道:“这么说来,这前任的蔡县令死的蹊跷不说,这良山县里什么人敢下如此的狠心辣手,这蔡县令可是朝廷命官,堂堂的七品县令啊!” 秦易只淡淡一笑,不以为意的说道:“朝廷命官算什么,这瘟疫的手段到底差了些,若依着我的主意,这安州临着西疆和南蛮,只要收买一些异族的盗匪,装作军队劫掠,里应外合,侵袭抢杀,别说一个七品知县,便是安州布政使,也能悄无声息的亡故了,而朝廷里只会以为这布政使是忠心殉国了。” 揽月一听,心里不由得打了个寒颤,秦易这主意实在太歹毒了些,这样的算计手段,揽月细窥了秦易一眼,大公子到底是侯爷的血脉,大将军的侄子。 揽月正想着,秦易又笑了笑,只说道:“只是这样的法子,到底杀戮过重,有伤天和,也不过嘴上说说罢了。真要动手的时候,往往是杀人不见血的,这些算计手段,都已是落了下乘了。” 第90章 别知府又逢眼缘误… 揽月眉心一展,暗松了一口气,只娇嗔道:“公子这话,可把我唬得不清,什么杀戮,什么算计的,公子说说便罢了,我可是把这些虚言妄语都当了真,心里留意着,猜度不定的,可悬着心呢。” 秦易笑了笑,也不理会,只低头饮了一口花露,略皱了皱眉,却也不发作,只笑问道:“怎么倒的花露来,前儿出京前不是带了不少茶叶吗?” 揽月一听,便柳眉一拧,只没好气道:“还说什么茶叶,都浸了水气了,昨儿也不知是那位祖宗,好端端把茶叶拿出来,被露水蒸了一夜,大半都喝不得了。箱笼倒是还有,只是明儿便要启程,也不好翻箱倒柜的,好在这花露还算新鲜,便温了一盏,拿过来给公子润润喉咙。” 秦易听得一笑,只摇头说道:“有什么喝不得,出门在外,难不成还如在府里一般锦衣玉食,也是外放在安州,若是去了北边,凝水成冰的,若真嫌弃起来,可是连能入口的东西都寻不着了。” 揽月闻言,扑哧一笑,只说道:“公子倒是不讲究,只是方才还说什么瘟疫的,病从口入,可是没错儿,便是公子不讲究,我们这些小丫鬟,可不敢不讲究着。不为别的,只为以后少受些烟熏火撩的罪儿。” 秦易听了,只摇头笑道:“讲究这些有何用,难不成还要防着什么投毒下药的事儿,既已病故了一个知县,倒没有接连再病故一个的理儿。只是我心里清楚着,到底咱们是新来乍到了,又不知其中内情,凡事虽需小心谨慎着,可也不能让人看低了去,规矩礼数自是一步不能错,可有些排场威风也是该拿出来。只是这些衣食上的小讲究,倒不用太过偱距,毕竟排场是排场,若是太过也招人眼。” 听得秦易如此说来,揽月颇觉有几分惊讶,她服侍秦易多年,自知自己服侍的这位大公子是个温和惯了的,虽规矩礼数样样不差,可对于排场这些历来不大讲究,如今乍听得秦易说出排场威风的字眼来,揽月倒惊疑起来。只是揽月心里虽疑惑了一下,可转眼便想通了,只想着历来当了官,难免要有些官威,否则倒也看轻了去。 想到此处,揽月笑说道:“若论起排场威风来,不说别的,只把夫人娘家的那套儿行事拿出来,照着样儿描上个三成,怕是整个安州也寻不出比这更威风的排场来了。只是公子既说什么过不过,左右着我在府里也常听老人们说事儿,比着侯爷外放的用度,再减一减,想来也差不离了。公子只管放心着,若论别的,我还有几分胆怯,可这讲排场耍威风的事儿,可难不住我去。” 次日清晨,秦易拜别了府城的大小官吏,领了文书官凭,田知府不知有何用意,还特意送了秦易一程。出了城门,在路旁的长亭边,秦易见已送出了城郊,忙拜辞道:“田大人且留步。” 田知府拂须点头笑说道:“秦大人就任良山县,乃是一大喜事,我也无甚相赠,只草草简物,略表心力,还望秦大人为政一方,造福一民才是。” 说着,便让人奉上了议程,秦易略略吃惊,但心中疑惑未去,也不敢流露出来,只深施一礼,流露出几分感动的对田知府说道:“大人的良言善恩,卑职铭感于心,不必负大人所期。” 田知府点了点头,只笑道:“我就不远送了,秦大人一路珍重。” 秦易再次拜了一礼,感激道:“大人保重。” 车驰马骤,铃佩喧喧,秦易坐在车里,手捧着一盏清茶,闭着眼睛靠在榻上,似睡非睡。揽月在一旁的香炉里添了一匙香粉儿,看着正开匣子的弄云,含着笑轻声说道:“也不知这田大人送了什么稀罕物,你倒稀奇着,巴巴的非要打开来看看。” 弄云闻言,笑着转头说道:“什么稀奇不稀奇的,我不过觉得这田知府这礼送的奇怪罢了。以前只听说新官上任要打点上下,给上司备礼。可没见过上司给新官送礼的事儿,难不成还不准人好奇了。” 揽月盖上盖子,微微笑了一下,只无奈道:“怎么不准了,什么没见过的,我倒是猜测着,那田知府当了那么多年的官,也不过是个知府,不上不下的,没准是见了咱们公子前程似锦,特意送份礼来,也好结个善缘。这样的事儿,咱们还少见了不成?” 弄云笑道:“姐姐这话说的可偏颇了一些,我瞧那田知府可没这个意思,不过那提携之意倒像是有一些。” 正说着,弄云手指一挑,拨开了锁扣,打开匣子,低头一看,见拿匣子里是满满的一匣子银子,弄云不免好笑,只摇头说道:“这安州的风俗也怪了些,谁家送礼,兴送这些银子金子的,未免忒俗气了。” 第 4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6 章 穿越之一世荣华 作者:洗雨疏风 第 46 章 揽月望了一眼,只抿唇笑了一下,且说道:“这就是你不知道了,什么俗气不俗气的,你当是在京里,金子银子都是俗物,送出去的收进来的礼物,都是些既值钱又雅致的。安州这地方,到底是临着南蛮西疆,送礼直白了些,可算不得什么俗,居家过日子,柴米油盐,哪件不是拿银子买的,怎么就俗气了?”弄云忍不笑了,只拿帕子掩着口,正欲说话,却听得秦易开了口。 秦易睁开眼,扫了一眼那匣子,只微微一笑,淡淡说道:“把这匣子先收起来罢,里头的银子也别动,且放着收好,虽是送的仪程,可到底传出去也不大好。” 弄云闻言,笑了一笑,低头应了声是,便把匣子盖上,放进了一旁的箱子里。 车马摇摇,一路行来,满山青翠,花团锦簇,莺飞燕舞,极目远望,偶尔可见长河如玉带隐隐,缓缓向东流去。 “再过几里便是驿站,田大人吩咐过了,说是新官任职,下属是要按例出迎的,公子任的是七品县令,按例县中的官吏要出迎六里。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在驿站前候着?”揽月笑吟吟的说道,手里拿着个绣绷,白色的绢布上一朵芙蓉含苞欲放,绣的甚是精致。 秦易撩开窗纱,看了看远处隐隐的长河,只笑着回说道:“什么出迎不出迎,兴师动众不说,还惊扰了百姓,也不只是何人定下的旧例,生生的叫人心里不自在。” 正说着,秦易见着前面的树下似站了一个,青衫翩翩,长发如墨。看那身形却有几分眼熟,只是正待他仔细看时,马车一摇,秦易的头险些撞在车壁上,伸手一撑,秦易“嗤”的倒抽一口冷气。 揽月见状,唬了一跳,忙拉住秦易,细看了看,焦急问道:“可撞着了没有,哪儿伤着了?” 弄云也在旁忙忙的问着,只担心道:“公子怎么了,伤着哪儿了,要不要紧?” 秦易摊开掌心,见掌心一团殷红,一根木刺狠狠的扎进了肉里,疼的秦易手指略颤。秦易见了掌心的伤口,略皱了皱眉,伸手拔下木刺,又疼的一哆嗦。 一边疼的咬牙,秦易一边还莫名其妙的想着,这人一享受惯了,连忍耐力都下降了,前世别说被木刺刺一下,就是挨上两刀,也没疼到这地步。这辈子,锦衣玉食惯了,连痛觉神经也娇生惯养了,真是敏感过度了。 拔下木刺,秦易看着血肉模糊的掌心里,还扎着些细碎的木片儿,只皱眉对着揽月吩咐道:“倒盏酒过来。” 揽月听得秦易吩咐,忙开了食匣取了把白玉执壶出来,一边递给秦易,一边担心的问道:“公子,要不要请了大夫过来看看,这伤着了,可别入了风去。” 秦易接过执壶,把手伸出车窗外,顺手就倒下酒液,冲刷着右手掌心的伤口,酒液虽凉,可却刺激着伤口,秦易眉头紧锁,不发一语。 一壶酒很快就空了,秦易伸回手来,再看了一下,发觉已是冲洗干净了,只伤口隐隐还渗着血迹。秦易才皱着眉,略带几分不在意的淡淡道:“把前儿带着的刀创药找出来,待等会到了驿站,再让大夫开些清毒的药便是了。” 揽月和弄云忙翻了箱笼找药,秦易忍痛看着窗外,却见着原本站着人的树下,已是空无人迹,隐隐约约的,心头竟有了几分失落。 待得揽月弄云二人寻出药来,秦易也无心多想,只在伤口撒上了药粉,再命揽月用干净的帕子把伤口包了起来。 这一通忙活完,车马已是到了驿站前了,秦易从窗口看去,只见着驿站前官道上黑压压的站了不少人,粗略的算算,怕是不下一百人。 第91章 言笑间机锋敲下吏… 秦易细细看了一下,那些人的衣着打扮,秦易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脸色冷了下来,那官道前等着的人除了穿着官服的下吏,还有不少衣着光鲜的士绅,这也便罢了。可站在后头的,那些白发苍苍衣着简单的百姓,可不知是怎么来的。 这样的出迎,旁人看来或许觉的风光,可秦易看了,心里颇有些不舒服。只是秦易心里也清楚,这样的事情,从古自今,就没有能杜绝的时候。这些人既是为着出迎来的,倒不早早的见过了,也好打发那些百姓回去。 想到此处,秦易便掀帘下了车,只是脸色淡淡,看不清喜怒来。见着秦易下了车,那些人慌忙拜倒在地,口上只说道:“卑职拜见知县大人。” 秦易看了一眼,见着领头拜倒在地,是一个三十来岁的黄脸中年官员,看服色,应该是县丞。紧接其后的是就是主薄和县尉,那县尉长的白白胖胖的,一脸的忠厚老实,晃眼看去,不似主管治安捕盗之职的官吏,倒有几分像个商铺的掌柜,看着便得了眼缘。 再往后便是巡检,司仓之流,秦易也只看了一眼,记下这些人的长相,便淡淡道:“起来罢,本县初来咋到,仰仗诸位之事甚多,还望诸位忠心政事,造福于民才是。” “这本是下属分内之事,大人还请上轿回城!”县丞起了身来,只说着,后面的人群散开,抬出一乘四人大轿来。秦易目光扫过,只见那轿子装饰华丽,但却不少违制之处。 秦易虽是初任官职,但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心知这便是这些人所给的下马威。当即便暗自冷笑,这些手段糊弄那些迂腐的书呆子是够了,可放在他身上却是不够看。 秦易也不发作,只笑着说:“本县初来此地,正想看看这良山境况,好在此地离城不远,诸位便陪本官走上一走如何?” 听得秦易此话,那些官吏对视一眼,也只得诺诺应了。 秦易看着这些人点头不迭的摸样,心里暗暗发笑,这驿站离城好歹也有几里路,给我使下马威看,我就让你们走个痛快。 想到此处,秦易又笑说道:“对了,本官还有些公务想询问诸位,就先让这些出迎的百姓散去罢。走,咱们便走便说。” 话儿一出,那些官吏再怎么沉声屏气,也流露了几分情绪出来,心里暗道失策,可也不敢说出来。 待得进了县衙,那些官吏早已气息不定,冷汗直冒,可什么话也不敢讲,只是恭恭敬敬的低着头,一言不发的等着秦易说话。 秦易把玩着手中的知县大印,笑吟吟的看着这些恭敬有加的下属,过了半响,秦易才敛了笑,只对着县丞淡淡道:“前任蔡知县病故在任上?” 那县丞恭谨的行礼答道:“蔡知县染上了时疫,所以才病于任上。” 秦易见这县丞言语之中不吭不卑,看着倒是个静心思的人,只笑了笑,又问道:“这么说来,蔡大人是公忠政事,为国尽忠了,只是本县有一点想不透彻,这县衙里上上下下,怎么只了病了蔡知县一个?若是再有好歹,本县也病了去,这一年之内,接连去了两个县令,你们说说,这朝廷会怎么看?” 话一出,这些官吏汗如淋漓,脸色一瞬间也白了。秦易见好就收,也不能敲打太过,只微微一笑,只说道:“本县此番出京,杂役家人自是随身不少,想来蔡知县也是如此,这染病之事当是意外才是。” 言语温和,却隐隐透着些令人不寒而栗的气势,话儿一转,又散了去。 那些官吏听着秦易语气,顿时松了一口气,那为首的县丞勉强笑道:“大人所言甚是。蔡知县此事只是意外,意外而已。” 秦易闻言,又凝起了眉头,只略皱一下,便展开笑说道:“本县也知道诸位都是经年的老人,自是公忠体国的,本县虽有功名在身,但于政务之道还得仰仗诸位指点,望诸位尽心尽力才是。” 打一棒儿给一甜枣的招数,秦易看得多了,用来也极顺手。只是这话里的意思,就不知道这些官吏到底听进了没有。 县丞不敢再多言,只点了头,不敢抬眼看一下,身子更是动也不敢动。秦易见状,笑的越发开心,手里把玩着知县大印,忽然满不经心的问道:“我还有一问,你们之中,哪些人是有功名在身的,哪些人是荫获职务的,也该呈个册子上来才是。” 此话一出,这些官吏越发心头揣揣,不知秦易是何用意,心下不免也暗自叫苦,这新任的县令说话行事都不按着章程来,若说是想拿他们治罪,可听口风又不大像。可若把这新县令看作个愣头青,可这言语之中却透着那么一股子另有含义的意味儿。 想到此处,这些低着头飞官吏,互相瞄了一眼,目光又聚在了县丞身上。 那县丞心里也暗暗叫苦,可这一县之中,除了县令便是他的官大,也不得苦笑着答道:“卑职等人如何有这等的福气,这良山县虽设县已久,可自打本朝立国,这南边和西边的鞑虏隔上个三五年,便要来县里折腾一番。时间一久,不说百姓四散,连这衙门的官差也都自寻了出路。只是自打今上登基以来,靖海清疆,又连打了几场胜仗,这良山县才有了人气儿。只是到底两边不消停,衙门里的吏员也无几个是有功名的,不过些许识得几个字算得几笔帐罢了。说来,也不怕大人笑话,便是我这个县丞,也是因为有个秀才的功名,才吏举上来的。” 当世除去科举荫封之外,还保留了些察举制度,只是这也只限于官府中的吏员罢了。 其实这吏举的初衷是很好,想的是为朝廷举才,这些吏员久在地方,虽于道德文章上有些疏漏,但才能实干却是一等一的,又深知民情疾苦,能更体民意,公忠报国。这本是项实打实的德政,只是到了后来,这样的制度也不可避免的变了味。 因为吏举须得司府县长官举荐,名额有限,职位也不甚高,所以这吏举便不可避免的成为了各级官僚笼络下属收买人心的手段。还有些贪贿者,以金银标价,出让名额,倒有了几分前朝纳捐的味道在里头。 这些内情朝廷也非不知,只是这吏举名额有限,所给官职也是些散职微品,无关朝中大局不说,若清理下来,还不免涉及到一些朝中大员,这吏举之事,也便成了陈规旧章,延续了下来。但是按着官场规矩,这些吏举的官儿大多没什么品级不说,便是日后升了上去,在同级的功名出身官吏面前,还得行一行礼,以视尊重。 秦易听得这县丞是吏举上来的,心头便明白了几分,只笑着问道:“原来是这般,不知道这吏举上来的都有那几位,可有什么品级没有?” 那县丞听着秦易问话,也顾不得多想,忙拜回道:“卑职是八品县丞,主簿曹大人和县尉李大人都是九品,巡检何大人是从九品。其他的几位大人虽也是吏举上来的,却是不入流。” 第 4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7 章 穿越之一世荣华 作者:洗雨疏风 第 47 章 秦易思忖一下,这一县的官吏都是吏举出身,倒有些不大像话,只是这些陈规陋习他也改不了,倒也只能罢了。 手指微微敲了敲案板,秦易也不多想,只笑道:“既有了品级,自也是朝廷命官了,便是本县也不能轻易开革了,还望诸位莫辜负了这身官身才是。” 训诫了一句,秦易也不再多说,毕竟来日方长,如今再询问也不过草草,倒不若细细查探了,再做究竟。 见着那些官吏都诺诺的应了,秦易又淡淡一笑,只吩咐道:“聊了几句,想来天色已晚,今日便由本县做东,在这县衙里设下一宴,还请诸位莫推辞了去。” 月上柳稍,疏星点点,树影摇摇,一地残痕碎光。秦易抬头看着天上月痕,默默不语,沉思这一路的所见所闻,这西阳府中,诸事隐隐,到了良山,一县的官吏尽是吏举出身,那些杂吏也大多有些阳奉阴违的意思,只是见着秦易敲打了一番那些官吏,才收敛了起来。 千头万绪的,若是走一步看一步,倒违了秦易的性子。出京之前,秦易自也做了不少准备,不单在京中调查了一番这安州的情况,也遣了人过来打个前站。 只是为着霜姑娘的事儿,侯府和何家不免有些生分,秦易在京中又捆手束脚的,多有不便之处。 何家到底扎根西南,秦易虽有着正当的理由,可到底还得顾及一下两家的关系,所以在京中也不敢调查的太过,不过笼统的查了个大概出来罢了。 第92章 谈县衙花廊遇旧友… 这西阳郡并着良山县里头究竟有何内情,有何手脚,又有什么官吏牵扯其中,秦易竟是个睁眼的瞎子,什么也不清楚,至今仍觉得一头雾水。 不过秦易倒也不担心,他既任了这个官儿,也由不得旁人指手划脚的挡路。什么官场规矩,若讲究了,那是规矩,若是不讲究,便是阳奉阴违着,也没人能多说一句话。 再说着,在京中,秦易还有几分忌讳,如今放了外任,他是什么也不在意。这些官吏若知情识趣,规规矩矩的倒罢了,否则,他可不管什么规矩不规矩的,能病故掉一个知县,那么一县的官吏都染上时疫,也不算什么意外了。 到时候,秦易也懒得管这些人手眼通天不通天,反正死人都要上西天,对一个穿越者而言,无声无息杀人的办法多了去了。若不是秦易怕着识人不明,他还真想试试自己记下的几个分子式,到底还管不管用。什么你死我活,争斗不休的,秦易也没空玩什么留余地的把戏,这世上能成事的大多是心狠手辣的枭雄,而不是高高在上的菩萨。 秦易正想着,揽月摇摇的端了一碗银耳粥过来,只皱着眉对秦易说道:“夜深露重的,公子还是早些睡了罢。” 秦易笑了转过头,只问道:“眼下是几更了,怎么你还没睡下?” 揽月把银耳粥递给秦易,抿了抿唇,只说道:“已是过了三更了。我原已睡下了,只是见着公子房里的灯光未歇,这才起来过来看看。” 秦易接了银耳粥,低头用了一口,又抬头问道:“这县衙里除了咱们,是不是还住了些衙役旁人?” 揽月正伸手关窗,听了秦易这话,只笑回道:“二堂前的厢房里住的可不是杂役,今日进来的时候,还有丫头婆子抱怨,说那些衙役探头探脑的,也不知起了什么坏水儿?这话一出,可把我笑的不行,究竟是路上买的,没见过什么世面儿,更不懂规矩礼数,这县衙二堂的,什么时候能让丫头婆子出入了。也是这县衙小了些,里外出入又不熟悉,避不开人也情有可原,否则我非狠罚她们一回不可。自己没规矩,倒推了别人去,生生给自己没脸儿?” 秦易听着这话,微微笑了笑,又抬头问道:“怎么,这后院住不下?” 揽月闻言,只又取了狐毛披风出来,一边给秦易披上,一边笑说道:“也不是住不下,真要挤挤倒也不大紧,只是咱们带了不少箱笼过来,这一路上又添了不少丫鬟婆子的。这院子又只是个一进的,来来往往的也不大方便,丫头婆子也有些挪不开,难免抱怨个几句?” 揽月说了这话,细看了看秦易的脸色,方又笑说道:“倒不是我诉苦,不说别的,咱们这么大伙子人住在县衙里也不大像个话儿,若说只公子并几个仆役也便罢了,可依着我在府里打听的话儿,如今外放的官儿少有住衙门的,一则衙门到底是公家的地方,闲言碎语也不好听。二则衙门地方不大,尺寸都有律例,安置家眷更是不方便。所以侯爷和三老爷外放时,都不怎么住衙门,不是买的,便是租的宅子,省心不说,也免了官场上的麻烦。” 听着揽月这话,秦易如何不解这里头的意思,说来,他也有几分烦恼,他虽派了人来这良山县打探,可到底不是名正言顺派出来的人儿。再说着,他出京也带了不少人,其中虽然没几个侯府的家生子,可难保其中没侯府眼线。秦易忍耐低调了这么多年,无非是想有朝一日,能彻底躲开那府中的纷纷扰扰。 如今虽说他已有了功名,可到底老太太和侯爷还在,一个孝字大过天,若让府里知道了他私底下的动作,可不知又要闹什么妖娥子出来了。想着这些事情,秦易也正烦着如何与那人见面,毕竟不是京里,也无甚产业掩饰,再着,他初来良山,也不知其中究竟,若让那人来了县衙,无疑是自找麻烦。 想着此处,秦易心下一转,倒有了个主意,只微微笑了笑,淡淡道:“既是县衙小了些,另寻个宅子也算不得什么,只是咱们初来乍到,也不清楚当地境况,冒冒失失的租子或是去买房子,怕着犯招了麻烦来,且看上两日再说罢。” 听着秦易这么说了,揽月只知秦易心中有了主意,也不再多劝,只嫣然笑说道:“公子既这样说了,我也不瞎忙活了,只是公子若拿不定主意,不妨写信回去问问,多少也报个平安,省的老太太担心。” 秦易听得揽月这话,忍不住就想冷笑,可听揽月提到老太太,一时倒不知说什么好。到底老太太对秦易不差,虽有些糊涂的地方,可秦易也知道,这世上卖儿卖女的父母多了去了,老太太好歹也护了他那么多年。再说着,那些糊涂的地方,秦易也心知肚明,其中的内情颇多。秦易也不是那记仇不记恩的人,他虽想着出府,可也没到和府里所有人都撇开一干二净的地步。 听着揽月这话,秦易心里也泛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起来,秦易沉思了片刻,只微微一笑道:“我且记下了,天色也不早了,明儿还得早起,有什么事儿明儿再说罢。” 碧萝缠石,屏风洒金,簌簌红樨,阴阴绿叶。正是桂花初绽时节,甜香溢溢,竹林倒影。秦易走过花廊,洁白的小花星星点点的飘落下来,落在脚下,水中,风吹过,带来阵阵香气,听着亭子上的铜铃清脆,竟不禁有些恍惚。忽然一抹青色映入眼中。 秦易缓缓抬起头,隔水相望,花雨纷纷,一片花瓣落在额上,轻盈的掠过唇边,飘然的落在水面,泛开一圈的涟漪。飞花欲乱迷人眼,满腹心事无人诉,秦易微微一笑,移开目光,直起身来,行了一礼,朗声说道:“齐兄,可是别来无恙?” 清水黑脊的门楼,东边一处角门,后头自然是车房马圈不必说。过了正门的下马石,迎面便是一座磨砖影壁,南边一溜门房,北面却是小小的几间客厅。 “这宅子别说外头看着简单,可里头却是精细的很,有湖有桥,比着锦州的园子也差不到哪儿去。不是小的虚言,整个良山县也寻不出比这更好的宅子了,只是这价钱么,也自然高了那么一点点。” 秦易跨过石桥,看了看这湖边的一片海棠林,再瞧瞧周围的假山游廊,只对着面前奉承的人略点了点头,只淡淡道:“虽说地方小了些,但还算得有趣,就依着先前议的价罢。” 说着,话语一转,秦易又漫不经心的开口问道:“前儿我令你打听的事儿可有着落了,那几本书寻着了没有?” 那人是个脸白俊俏的细挑人,听着秦易这话,面露为难,只说道:“不怕大人笑话,小的虽做的是这牙子行当,消息也算灵通,可这书籍笔墨什么的,真不大在行,大人说的书名儿,小的也托着同行打听了又打听,便是西阳郡也去问过了,可是……” 那牙子两眼轱辘一转,东拉西扯的说了一大堆话,可就是不提正题的事儿。 秦易也不耐烦的继续听下去,只冷冷打断了那牙子的话,只说道:“究竟寻着了没有,也别说其他的了,寻着一本是一本,有多少本我就给多少本的钱,其他的我也没空听。” 秦易话一出,那牙子的眼眯成了一条缝,笑的合不拢嘴,只点头哈腰的说道:“看大人说的,既是大人吩咐的事儿,便是没钱小的也得尽力打听,更不论大人给了这么高的价钱。书嘛…” 那人停顿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只奉承着说道:“小的费心寻了,找也是找着了,只是没寻齐,实在是这安州地贫,从古自今也没出过多少读书人,大人要的书,那名儿都有不少没听过,所以……” 秦易眼睛一亮,只摆了摆手,皱眉道:“行了,既是寻着了,剩下的话也不必说了,待会我自会唤了人去取书,连着这宅子的钱一并付给你,其他的话,你自留着罢。” 那牙子见着秦易脸色不豫,忙点头哈腰的应了,只又小心翼翼的问道:“大人可定了什么时候搬进来,要不要小的再寻人打扫一番?” 秦易知道那人是起心奉承,越发觉得不耐,正欲回言婉拒,丹青急急忙忙的寻了过来,一见秦易便递了个信柬过来,只说道:“表少爷打发人送了信来,还稍了不少东西来,说是给公子的贺礼。” 秦易笑着接过信,也不拆开来看,只笑问道:“东西可都交给揽月了?” 丹青只笑回道:“两位姐姐正点着呢,公子可要回去看看。” 第93章 问田丁处处算计生… 秦易听了,只笑了一下,吩咐丹青道:“你和李大再领人看一遍这宅子,瞧瞧有什么要添置的东西,回去也好列个册子采买。另外,你再叫个人寻了贺全过来,去账房支了银子,统共把剩下的银子付了。” 秦易又扫了一眼那满面堆笑的牙子,只淡淡道:“再给这位大哥加上一份辛苦钱,也算表表我的谢意了。” 话儿一出,那牙子越发笑的灿烂,嘴上却直道不敢。秦易也不多言,见着丹青应了,秦易便直直的往县衙回去了。 斜阳日沉,暮烟初起,秦易无精打采的看着一卷《易经》,只觉得身心俱疲,偏又不知是何缘由,只略看了一会,便往那榻上躺着闭着眼养神。 揽月瞅了一眼,见着秦易疲懒的样儿,心里恐着秦易又病了去,忙捧了张泥金帖子,进了屋来,轻声的向着秦易笑说道:“公子可是怎么了,难得表少爷捎了东西来,公子便是不看看,也该回个信儿才是。若是只收礼不回个话儿,可不叫人心头生分了。” 秦易听了,只睁开眼,笑说道:“可不知我早写些迟写些,于揽月姑娘有什么好处?可是嫌我清闲了。” 第 4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8 章 穿越之一世荣华 作者:洗雨疏风 第 48 章 揽月嗔笑道:“公子说的什么话儿,我不过说说罢了,若嫌我多心,明儿什么事混忘了,着急可恼的时候,可别怨着我们这些丫头不言语。” 秦易听着揽月伶牙俐齿,一时只得摇了摇头,笑说道:“表哥又送了什么稀罕东西来,往日在京里也罢了,如今我任了这个官,他再送了东西来,未免有些不大好。” 揽月一听,便嫣然一笑,只说道:“什么好不好的,可不用公子担心着,旁人送的自是不能收,自家亲戚送的,有什么可避讳的,便是宫里的娘娘也常收着娘家的礼,也没见有什么旁话出来?再说着,表少爷的礼不收,府里的礼,大将军送来的礼也能不收吗?” 一番话儿说出来,倒有礼有节的,说进了秦易的心里去。 揽月见着秦易点头,忙又笑说道:“何况这些也不用公子担心,少将军又不是那不知轻重的人物,送的东西虽说贵重,却也是公子用得着,大多都是些衣料药材,只一个摆设贵重些,是一个白玉翡翠盆栽,据说是前朝宫里流出来的,一枝一叶都是天然所成,最是精妙不过了。” 秦易略惊了一下,只笑道:“怎么信里没提过,可还捎了别的话儿没有?”揽月笑说道:“怎么没有话儿,少将军嘱咐人说了,说那盆栽虽是前朝之物,可也算不得贵重,让公子只管用着,若是坏了,他再去找去。” 这话听的秦易心中暖暖的,只面上不好露出来,只笑道:“表哥也不过说说罢了,宫中之物若算不得贵重,还有什么能称上贵重的,只是他既送来了,你且命人收好着,等着以后再说罢。” 揽月正听着,弄云掀了帘子进来,笑说道:“水墨回来了,公子可要他进来回个话儿。” 秦易早先遣了水墨出去办事,如今听得水墨回来,只是颔首笑道:“让他进来罢,我正有事要问他。” 揽月和弄云互看了一眼,退了出去,又命着四下的丫头都回避了,才让人传了水墨进来。 水墨刚进了屋,秦易便忙问道:“打听的事儿可有着落了?” 水墨见着秦易着急,也不说了虚套赘言,只说道:“小的出去打听了,齐公子是今年四月到了良山县,据说是来接管家里的医馆,那医馆就在县城南,名儿叫养正堂,小的瞅了一眼,是三间的正门脸,若论大小,单这门脸在京里也算不小了。” 秦易听了,忙又皱眉问道:“还有打听到别的没有,你出去打听了半天,只打听了这些旁话不成?” 水墨听着秦易追问,忙一五一十把打听来的消息都说了出来,秦易听着,倒是把那剩下的几分疑心也尽去。 原来,齐轩家里在云州也算大族,家里虽不让子弟出仕,但古有良言,不为良相便为良医。所以齐轩的族人多以行医为生,几十上百年下来,也积攒下了不少的家业,不说云州本地,便是锦州林州也多有产业。 唯有这安州因着战乱不断,人烟稀少,只良山县因着一段缘故的关系,齐家才置了个医馆在此。若说来,这医馆虽开着,可坐诊的大夫掌柜都是本地的老人,也不过顶着齐家的名号,几十年也未曾见过一个齐家人来过。齐轩这番过来,虽说是顶着个接管的名头,可难免叫人心中好奇,倒也流传了些小道消息出来。 原来齐轩本是齐家嫡系的嫡长孙,若论身份地位在齐家也算顶尖了。只是这齐轩生来不久,便父伤母病,没多久便双亲俱亡,虽有祖父扶持,但在族中的处境,便是不说,旁人也能猜个大概出来。 “齐公子自打到了良山县,虽说是接管了铺子,可每日不过坐诊一个时辰,其他的杂事也未多料理……”水墨正说着,外头忙忙的进来了一个婆子,只行礼道:“公子,县丞张大人说是有公务要事,来请公子过去处理。” 秦易笑了笑,只吩咐水墨道:“行了,还有什么事儿明儿再说罢,丹青不在,你且出去看着,省的这后院进了生人来。” 水墨笑着应下了,又笑问道:“先前我进来时,李嫂子命我来请个话儿,这厨下的粗活儿单只咱们带来的人手,未免有些不足用,是否要再买些人进来?” 秦易微微皱眉,只不解道:“前儿揽月还说这院子挤了,住不下这许多人去,怎么今儿倒哭起人少来了?” 听得秦易这话,揽月在里间只笑道:“公子是不知道,咱们虽带了不少人,可多少都是有个定数的,当时在半路上买人的时候,也是挑的小丫头居多,粗使的婆子,算也也着实有些少,可怪不得李妈妈要来请公子的话儿。” 秦易听了,略展了展眉,只微微笑了,淡淡道:“既是这样,也不忙于这一时半会的,待得宅子弄好了,再一并料理这些杂事罢。” 说着,又嘱咐了揽月几句,便往着二堂外的衙门里去了。 “秦大人,这是你要的帐簿和粮册。”县丞张野恭恭敬敬的呈上了数十本泛黄的册子,原就有些蜡黄的脸色,越发的没了血色。 秦易取过一本,略翻了翻,只笑问道:“怎么不见田册和丁册,莫不是张大人拿失了手了?”言语虽温和,却隐隐暗藏机锋。 那张野低下头,脸色又白了几分,只略带犹豫的说道:“良山久经战火,这田册和丁册早已下落不明,不知是被人带走了,还是毁于战乱了。” 秦易眉一挑,只略略惊奇的笑了,只问道:“这可是奇了,若是田册和丁册不在了,那每年的税赋征粮又是怎么收上来了的,那些免征免赋的定例,又该如何料理呢?” 张野只觉自己身上冷汗直冒,听着秦易问话,越发觉着自己此遭不该来,身子颤了一颤,只说道:“乡间自有包户,县里也有几个老文书与士绅地主关系不错,这每年的征粮倒未曾出过疏漏。” 秦易轻轻笑了,只叹道:“原来是这样,可见是我见识浅薄了些,还道着,这收税征粮自有丁册田书成例。” 一语未毕,秦易也不再说话,只端着茶盏,低下头来,用杯盖拂着水面的茶叶。 秦易心下却是一恼,什么包户文书,说白了,不过是官吏与劣绅勾结,玩些摊派诡寄的把戏罢了。乡间的包户,说着是与民方便,包缴税赋,其实大多是些地痞流氓,上下勾结,朝廷收十斗粮到了他们那儿加上个一两层是常事。 只是说来,朝廷虽有律例条条,可也难防住底下官吏的智计百出,尤其似良山县这种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县衙里的官吏,自然成了一方的土皇帝,只要瞒过了上头,谁理会小民的疾苦。 如今秦易听得县衙的文书不翼而飞,心中也甚是明了,这文书不见踪影,这县里的百姓哪户该缴多少粮,哪家少交哪家不交,竟是由不得他这个知县作主了。县里给了钱粮数额下去,这些文书随口一说,便能翻着倍儿的收上来,只是这多收的钱粮,怕是秦易一眼看不着不说,还得担着个浮收滥征的罪名儿。 话儿摆在跟前了,这是满县的官吏明明白白的放话了,秦易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着糊里糊涂什么也不知道的话儿,想来明儿便能收到一份厚礼。若是执意要拿权办事,这扰民乱收的黑锅便得落在秦易身上,风风光光的来当官,任凭秦易背景再大,也得灰头土脸的回了京去。 第94章 算计生诸人各盘算… 想到此处,秦易既不愿装糊涂,也不愿打草惊蛇,只微微笑着问着张县丞道:“这粮册丁册的事儿,我记得是交付给曹大人,怎么是张大人拿过来了?” 张县丞闻言,略微苦笑了一下,只说道:“张大人家中有事先回去了,怕误着大人理事,特意托我拿了过来。” 秦易听了,笑了一下,直说道:“原是这样呀,曹大人也太谨慎了一些。不过说来,曹大人主管人丁钱粮,李大人掌管监察狱囚,都是有职责在身的人,又精明能干的人物,张大人可算是乐得浮生半日闲了。” 话儿一说出口,秦易便见着张县丞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秦易自是懂得适合而止的道理,当下也不再说话,只品了口茶,拿着账簿,安安心心的看了起来。 烛影摇曳,穿杯弄盏,歌伎声声如画鹂,婵娟羞笼,香透春罗。 巡检何兆明着了一身斑斓锦衣,手里拿着双筷子,夹了一块鹿肉,放入口中,慢条斯里的品着,半响才停了筷子,叹说道:“如今这世道艰难,竟是连这鹿肉都有些发酸了。” 县尉李晋休正搂着个歌妓,有一口没一口的喂着酒,听得何兆明这话,李晋休只对那歌妓笑道:“我的心肝乖乖,夹一筷子鹿肉来,给老爷尝尝。” 那歌妓含羞笑了一下,只拿那雕花镶玉银筷子夹了一块鹿肉,羞羞怯怯,吐气如兰的说道:“老爷,请用菜。” 李晋休神魂颠倒的张口含下鹿肉,两眼笑成的一条缝,手掌轻拍了一下那歌妓的腰肢,越发的心魂荡漾,竟似要当场上下其手。 一旁的主簿曹鹤文见了,忍不住转头咳嗽了几声,一副非礼勿视的道学先生摸样。 李晋休听见曹鹤文咳嗽,只得恋恋不舍的挪开手,用力咀嚼了一下口中的鹿肉,眼睛看着那歌妓的身子不住的游弋,两眼放光,引得那个歌妓银铃般的笑声不停,活生生的表演了什么叫做秀色可餐。 嚼了几口,那李晋休才有些不解的说道:“没酸味啊,老何,莫不是你弄错了,不信你再尝尝。” 何兆明脸色变了变,只不悦道:“还尝什么尝,这肉不酸,我牙酸还不行吗?” 那李晋休一听,也不看看何兆明的脸色,只又摸了一把歌妓,笑说道:“牙酸,可是最近上火了,来人,上几盘汤菜来。” 第 4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9 章 穿越之一世荣华 作者:洗雨疏风 第 49 章 话刚出口,曹鹤文听着越发不像样,忙又咳嗽了一下,只呵呵笑道:“李大人,何大人说的不是这意思。” 说着,又正色吩咐房里侍候的歌伎丫鬟道:“你们先出去罢。” 那些歌妓和端茶递水的丫鬟们,最通人心,见这情景,知道这几位老爷是有事相商,忙笑了笑,行了个礼儿便退了出去。 见着歌妓丫鬟都出去了,曹鹤文才向着李晋休小心翼翼说道:“李大人,今儿何大人请我们来,为的是咱们这头上的乌纱帽,眼下可不是寻欢作乐的时候。” 李晋休饮了一杯酒,只有些不耐道:“行了,老曹,这屋里就咱们三人,你别说官话了,有什么事体只管直言着,照这个说法,怕是明儿天亮了,也没起到头去。” 何兆明闻言,只冷冷道:“李大人,不说官话,难不成还说南蛮的方言,只怕我敢说,你却不一定听得懂。” 言语之中,却是极明显的在嘲笑着李晋休不学无术。 听得李晋休当时便着了恼,只脸色一沉正要发气,曹鹤文忙上前赔笑道:“两位大人,且先消消气,如今这头上空降了个知县大人不提,我今日听着张县丞的口气,似乎也起了旁的心思了。这知县大人倒罢了,不过一个不经事的纨绔子弟,虽有几分背景,糊弄一下寻几个政绩,恭送他高升也便罢了。可这张县丞,他可是知道咱们一些事儿的,虽说他不管事,以前只想当个太平官,可这知县大人一来,难保着他不想着往上动一动,向知县大人表个话,再举了咱们出来,这事情可就棘手了。” 李晋休听了,满不在乎的夹了一筷子菜,只说道:“老曹,你这人就是忒小心了一些,老张是什么人,前头那姓蔡的提拔了他起来,这知遇之恩算大了吧,可咱们商量弄死那姓蔡的时候,他不也在场么,再说着,这些年,咱们送出去的东西他也没收,事情也没少办,真要算起来,他也落不到好去。” “话是这么说,可老张那人从来就是个心思深的,难保着他见这位小知县背景大,动些手脚,毕竟咱们要是栽了,他只是说自己是为那姓蔡的报仇,才卧薪尝胆,和咱们同流合污,到那时候咱们上断头台,他却是封妻荫子也说不定。”何兆明虽有意和李晋休唱反调,可说出的话却是在理。 曹鹤文听了,只叹道:“可正是如何大人所说,老张这人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如今这县令大人一来,老张起了心思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那姓蔡能提他为县丞,这位县令大人家世非凡,他若攀附了上去,日后连升三级也不是不可能,要知道,他好歹是个正儿八百的八品县丞。” 此话一出,李晋休越发不耐,只说道:“说来说去,根子就在这小县令身上,没了他,老张也不敢动了心思起来。” 曹鹤文听了,眼神略动了一下,只忙笑道:“李大人说的是,我请了李大人和何大人来,不为别的,正是为了这位知县大人。” 说着,那曹鹤文看了一眼,一旁正举杯自饮的何兆明,笑说道:“说来,这位秦知县和咱们何大人还沾着亲呢?” 何兆明闻言,冷冷一笑,只说道:“沾着亲,话是这么说,可这位知县大人是什么家世,我又是什么出身,隔了几千里也算亲的话,几千年前我和大人都是一个祖宗,岂不是更要亲近几分。” 李晋休在旁听着,只不满道:“老曹你这人也是,说东扯西一大堆,老何的事咱们有啥不清楚的,虽说是何家的远房,可这秦家和何家也不过是姻亲,更莫提那结亲的秦家小娘子早就丢了命了,两家不成仇就不错了,还提什么亲不亲的,你这不是尽说废话吗?” 曹鹤文听了,只笑了笑,说道:“我当然知道这点,可知县大人不知道,若是他知道了,何家他动不了,可动动何大人却不过是举手之间的事情。” 一语未尽,何兆明便笑了,只说道:“曹大人的意思我清楚,无非是这新知县容不下咱们这般行事,只是我有些不明白,咱们已然是给了他颜色看,曹大人还想着怎么样?”曹鹤文拂须笑了下,只说道:“不是我想怎么样,是何大人想怎么样,咱们既给这知县大人颜色看,想来知县大人心里也知底细,若他是个不顾前后的,怕是出丑碰壁的人……” 李晋休打了呵欠,只说道:“老曹,你这人什么都好,就这点我看不过去,什么时候都紧着看,说老张心思沉,我瞧着你也比他好不哪儿去。既是担忧新知县是二愣子,直说不就行了,扯这么多没咸淡的事儿作甚。说来说去,这小知县背景又大,又是刚放的官儿,一时半会想送他高升也不是时机。眼下这境况,咱们除了多注意些叫手下人收敛点,还能咋做,你该不是想真让他高升了去吧。” 说到后头,这李晋休也迟疑了起来,只打了个哆嗦道:“这事我可不愿裹进去,若他背后只一个靖平侯府也罢了。得罪了也得罪了,可我打听着,这小知县的亲舅舅可是北边的那位大将军,咱们这又临着边疆,虽说不靠北,可难保哪天从北边调了兵过来。若是咱们真动了手,那以后咱们可不得数着日子过日子,这么闹心的事情老爷我才不做。” 曹鹤文闻言,面上一动,不禁“呵呵”笑了起来,忙对着李晋休说道:“李大人,你这话说的,我不就是愁着这点,才请了你和何大人过来么。真说破了,我倒是个好脱身的,文书田锲这些事情,那朝那代都免不了浮收滥征,真问起来,不过找几个替死鬼,手上的权力被削一些罢了。可李大人,你手下的狱吏,那些替死的穷汉子,能消停下来吗?再说,何大人,便是这位知县大人不知道你与何家的关系,可你这位巡检,手下的兵丁闲汉更是日日是非不断,知县大人若知晓了,你们二位能少不了也得丢官去职。说句体己话,再要是手下的人口风不严实,翻出了那件事,动得可就不是咱们这小小的良山县了。” 第95章 秦易抄书齐轩焚信… 李晋休闻言,面色一沉,只向着曹鹤文道:“依曹大人的意思,咱们又该怎么着,如今这火耗平余的事情,曹大人可是已吩咐下去,左右也该说个明白才是。” 那曹鹤文笑笑,只呷了口酒,慢条斯理的说道:“我倒是想着,这县令大人动是动不得,供也不一定能供起来,若是日日不得清闲,想来这县令大人也没那么空闲想其他的事儿。” 何兆明听了,只冷笑道:“那张大人的事儿,想来曹大人也已是有了腹案,和不一道儿说个清楚明白,也省的我们替曹大人担着心。” 曹鹤文听得这话,便知何兆明对他心生不满,只叹了叹气,说道:“何大人此话又是何必,张大人到底与咱们同僚一场,这要挟厉害的事儿,我还想着再思量思量。” 何兆明只笑道:“这个我就不明白了,曹大人何时改做了菩萨,竟是行善积德起来。咱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曹大人何必非要弄得整船的人都湿了衣裳,才肯放下心来。” 李晋休听不大明白,只大大咧咧道:“老何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衣裳湿不湿的,我怎么听不懂?” 何兆明微微笑了笑,只看着曹鹤文说道:“李大人不懂,曹大人能听懂就行了,其他的我也不用说了,省的曹大人又犯了疑心病,倒是我们这些同船的人不厚道了。” 却说秦易自选定了宅院,命人办妥了诸项事宜,又有丹青送来了秦易命人采买的书来。一时间,秦易也顾不得什么文书田契的事儿,只草草的理了一会公事,见这夕阳西沉,又命人燃灯关窗,在灯下看起书来。 揽月和弄云进去侍候了一会儿,见秦易看得专心,也无心打扰,便又出来了,看着小丫头们折腾着那几株月季花玩。看着那些小丫头,折了花下来,一个说要用来做胭脂,一个说要用作花酱,说来说去,竟闹起嘴来,你抓我一爪,我挠你一下,花鬟散乱,衣襟凌乱,真真是叫人笑得合不拢嘴。 揽月见了,也不上去劝,只在旁对弄云笑说道:“今儿个我才见识了,这么几朵花便能做了胭脂,做了花酱来,这么一本万利的生意,怎能便宜了别人去。赶明儿,咱们也开个胭脂水粉铺,请了这几位姑娘作匠师去,那可真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了。” 话一出,那些小丫头知道揽月是在嘲笑她们,也不敢再闹,只红着脸儿,强犟着嘴道:“姐姐只管笑话,我们横竖闹一会儿,姐姐便听见了,也不知姐姐长了什么耳朵,什么时候这么利落了,合该去了那钦天监里,也好听听玉皇大帝发了什么话儿,明儿是风还是雨?” 话一说完,这些小丫头忙急急的跑开了。揽月听了,只觉不对,气的满脸通红,直要拿了人来,却已是寻不到人了,只得恨恨的跺了跺脚,骂道:“这些没脸没皮的小蹄子,越发的猖狂,等哪日再撞上了,我非拔了你们的皮,瞧瞧尾巴是什么样儿。” 这话一出,弄云在一旁先笑了,只拉了揽月道:“既是没脸没皮,姐姐又怎么拔去,可见是气糊涂了。理她们作甚,有那心思,还不如回去翻翻账本儿。” 揽月听得弄云,倒消了消心中的怒气,只对着弄云抱怨道:“往日里在府里说着丫头婆子不晓事,如今出来了,才知道这当家理事的活儿生生能把人给烦死。挑人买进来的明明选的是老实听话的,可眼下看着一个个伶俐有余,老实是半分未见,说话行事生生能把人气死。” 说着说着,揽月的心里的火气又冒了起来。弄云听了,只微微笑了笑,忙劝说道:“姐姐这是在说气话呢,这些小丫头都还小着,这一路上又忙又乱的,规矩没学好,也是常事。待的搬了宅子,姐姐再请了李妈妈她们仔细教教,左右总能教出几个伶俐又听话的来,必是伤不了姐姐的体面去。” 说着,弄云见着揽月似还要说话,忙笑着转了话题,只朝着揽月问道:“光顾着说话儿,我倒险些忘了,还有一事要姐姐拿个主意呢。” 揽月听得弄云有正经事要说,当下便正了正神色,只侧头问道:“是什么事儿?” 弄云笑了一下,只说道:“咱们这一番南下,在半路采买了不少小丫头,按理这一人四季八套衣服的定例,不说一并发下去,单眼下的春裳却也是该补上的。只是姐姐也清楚,咱们这一出京,虽带了不少衣料绸缎的,可都是些上进的或官用的,给小丫头做衣裳的话,却是有些不像样。我本想着等搬了宅子,料理妥当了,再命人寻着来往的漕商,买些南边的料子,左右这也花不了多少银子。只是今日我听荷珠讲了,说是这良山县里倒颇有些绣衣铺子,若说手艺布料什么的倒也不算差,样式也还算合式,我思忖着,外头的手艺布料虽算不得精致,但是做些给小丫头的衣裳倒足够了,不过多费几十两银子罢了。只是咱们的规矩又摆在哪儿,左右我也拿不定主意,所以才想问问姐姐,这事儿可该怎么办?” 揽月听了,仔细想了想,只沉了脸色说道:“若是在京里,在外头寻个绣衣铺子做些衣裳,倒也是常事,算不得什么。可如今咱们随着公子外放,到底不比京里,这几日公子时常叹气,我琢磨着必是这县里有那么一起子黑心烂肠的人,咱们这些丫头平日只在内院,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虽说帮不上忙,也不能添了乱不是?况且着,咱们在这县里初来乍到的,哪些铺子可信哪些人的话能听,也不大清楚,若说做些衣裳的事儿,只不过是小事,可是那些没风没影的话儿,咱们也不是没听过,凡事宁可拘泥些,也不要让旁人嚼了舌头去。” 话说到这儿,揽月又没好气道:“再说着,这几日才好吃好喝的供了几日,那些小姑奶奶已是要上天,若再发了衣裳下去,我怕着明儿真得上天去寻人了,我老胳膊老腿的,可经不起这般折腾。”惹的弄云又是一阵浅笑不语。 秦易把书卷摊在桌上,手里拿着一只笔,不时在纸上写下一两个字来,写着写着,一会儿又另寻了本书出来,翻到某页上面,仔细对比一番,又抄下几个字来。待得几本书翻遍了,那纸上的字儿也拼出了一封短信来,秦易细细看了一遍,不喜反愁,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按这纸上所言,秦易便是把整个县衙都清洗一遍,也不为过,只是这纸上罪状条条,列举分明,可秦易这心里总还有着那么一丝半点的不确定。这纸上的罪状看着吓人,可真细究到底,也不过是些渎职之流的小毛病,哪朝哪代都有的花样儿,便是秦易起心发落了,可底下的人只要弄出几个替死鬼来,轻轻松松的便能脱了身去。 再说着,秦易又不是傻子,这些官场上的勾当,他便没眼见过,在府里和表哥那也听过不少了。这县里早已被人把持住了,他不动还好,若真起心动作一番,只怕着到头秦易自个也讨不着好去。不过,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这良山县再怎么天高皇帝远,这土皇帝到底也比不过真龙天子去。想到此处,秦易眯了眯眼,他倒想看看,这池里的长蛇究竟有多大道行。 一盏烛火忽明忽暗,遥遥清风透窗而入,姮娥羞掩云袖半遮面,百花微绽露带香,齐轩对着烛光,仔细的看着手中的玉坠,烛火微昏,越发衬得那玉坠温润细腻,齐轩的手指揉摩着玉坠上平滑的刻痕,看着指尖的玉麒麟,齐轩恍着眼,似乎又见着秦易在眼前笑语盈盈,一时神移心荡,竟不知是梦是幻。 指尖微凉,齐轩回过神来,不知为何,一个念头翛然而生,为何自己对秦易是如此的熟悉,明明一开始只是有意结交,相谈甚欢也在意料之中,但为何初次秦易,便似旧日重逢一般,全然不觉陌生与隔阂。齐轩定定的看着玉坠,心里懒懒的,又想起此番与秦易相逢,不自觉的流露出淡淡的微笑来。 “公子,二老爷送了信来。”拂云进了屋来,手里拿着一封信,有些孱弱的说道。齐轩一听,敛去笑容,只淡淡道:“拿过来罢。”拂云细眼窥了齐轩一眼,见他不似生气的摸样,忙上前递了信,一低头又见着齐轩手里的玉坠,不由得心里一叹。齐轩接了信,一看也不看,只往那烛火一送,炙热的火焰舔舐着微黄的信纸,不过一时半会那信封便燃成了灰烬,清风一掠,便翩然落下。 第96章 张县丞投诚秦易笑… 看着那信被烧,拂云慌了手脚,一时间连口齿都不大灵活了,只大惊道:“公子,你……怎么……?” 第 4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0 章 穿越之一世荣华 作者:洗雨疏风 第 50 章 齐轩看着信纸燃成灰烬,烛影摇晃,越发映着他的容颜如玉,听得拂云的惊语,齐轩只冷然一笑,只说道:“怎么着,我已是避到了这荒山野岭,还得听人使唤不成。” 拂云唬了一跳,只呐呐道:“可是……这是二老爷送的信来,又不与那些事相干,公子为什么……” 话还没说话,便被齐轩打断,他略带厌恶的说道:“什么二老爷三老爷的,你若是觉得不相干,自回去了就是,我这小庙容不下这大的菩萨。” 话说出了口,齐轩见着拂云两眼已是红了起来,才觉自个儿竟冲着拂云撒了气,又揉了揉太阳穴,一脸疲倦的说道:“你还以为着二叔是好人,我若不和他们断了联系,怕是明儿顶罪进牢的人就该是我了。” 拂云听了,只是略微低下头,脸上还有几分不敢相信的神态流露出来。齐轩见了,又叹了口气,只说道:“家里头的人都被富贵迷了眼,一两银子下去,百两银子回来,百两银子出去,回来的万两银子都不止。这样的泼天富贵,他们是罢不了手,我虽未沾身,可到底知道的不少,咱们这遭回去,昔日交好的几家,也有人出了事,虽是压下去了,可祸水东引也好,寻人替死也好,都要找个主去。我那些叔叔秉性如何,你们也没少听人言,我既好不容易出来,何苦再搅进去,沾一身浑水不可。” 秦易思量得当,只收拾了书册,将那抄下的一页字,顺手叠成了小条,只往那烛火上一撩,看着纸条烧成灰烬,方才把架上选了位置插了进去。也不知是不是用力过猛,“咔哒”一声,书架上落下了个小锦盒,秦易觉得眼生,只捡起来打开一看,见盒子里正放着自己那块白玉麒麟扇坠。 秦易略略纳罕,自从那日与齐轩在水阁里换了衣裳之后,一时又忙又乱的,秦易也记不得这扇坠是被齐轩拿去了,还是被自己弄丢了,怎么好端端的跑到了书架上来了。秦易正想着,揽月在外头笑问了一声:“公子,到了酉时了,可要安置了?” 秦易只撩了帘子,淡淡吩咐道:“让人打水进来罢。”揽月方自带了小丫头们端水进来服侍,揽月替秦易挽了挽衣袖,正要替秦易脱鞋,秦易笑问道:“我那个白玉扇坠,我还以为丢了,怎么今日却发现放在书架上?” 揽月闻言,只笑了一下,忙回说道:“公子怕是忘记了,那扇坠原不知哪一日公子落在了换下的衣裳里,后来还是打扫的小丫头发现了,佩玉姐姐才收了起来。只是那扇坠公子不常带着,素日又不曾提起,虽一路带了过来,倒是我们也混忘着,不曾与公子分说了,公子今日问起,可是那扇坠……” 话还没说完,秦易便微微一笑,淡淡道:“没什么,不过今日看见了,便问一问罢了。” 言罢,又吩咐揽月道:“你出去传个话,让李大和李二两兄弟,到书房里等着,我有事吩咐。”揽月听了,只嫣然笑了一下,忙掀帘出去传话。 翌日清晨,杨柳带露,荷菱浮水,衙门交接未毕,秦易也稍得几日空闲,自拿了本良山县志,握在手中,闲闲的翻看,正觉百无聊赖。只听得外头的小丫头,忙忙的禀告道:“公子,张大人来了。”秦易一听,只笑道:“还不请到花厅奉茶。” 张县丞一路行来,虽是以公务为名,可心中实在忐忑。他听着新知县口风,不似昏庸之辈,可这满县上下也非易与之辈。他在良山县当了这许久的官,旁的不甚精通,可见过的官吏着实不少,倒也敢说一句识人有方。 这几日看下来,见这新县令年纪虽小,可却极有学问,谈吐亦非凡人所比,再兼着这新县令的身世背景,他自下吏而到县丞,数十年间竟无一人可与这新知县相提并论。有这等身份地位,又有如此才华,真真是天命所归,便是其他闲杂人等占着地利人和,可也扭不过这天时去。 想到此处,这张县丞平心静气了起来,坐了一阵,才发觉手中的清茶早已被自己饮个了干净,竟只剩了数片茶叶,沉在盏底。张县丞暗道失礼,目光朝四周看了一番,还未动作,便有一个梳着双鬟身着水红绸衣的小丫鬟上来添了茶水。只见这小丫鬟一双皓腕莹白如玉,上面还戴着一个碧绿的玉镯,只看那玉镯的水色,便知价值不扉。 张县丞端起茶盏,微微扫了这小丫鬟一眼,却见着这小丫头不只腕上带着玉镯,头上点缀的几朵头花,也是珍珠所制,圆润剔透不似寻常货色,越发衬得这小丫鬟清秀可人。不说首饰,便是衣料,张县丞一眼便知,也是上等的官绸,只是花色略旧了一些,还有些不合身不处,看得出是修小过的。这小丫鬟尚有几分拘谨,添了茶便低着头退在一旁,不言不语。 张县丞窥了一眼,见这小丫鬟虽木讷了些,可论相貌穿戴,竟比这良山县里的大家小姐,还要出众许多。心下略一吃惊,不禁又暗自叹道:“难怪世上许多富户书香,宁取大家婢,不取小家女,单是这份吃穿用度养出的丫鬟,便胜过小家碧玉不知泛泛,更不论,在这些世家豪门之中养出的见识关系,能为夫家添多少助力,直可谓登天有径。” 心下略略动容,单只这些丫鬟便是如此,更不论主人家是如何了,想来这趟却是来对了。张县丞正暗自叹惋,却听着门外一阵脚步声,几个貌美如花,浑身绫罗的小丫鬟拥着一个俊逸文士进了屋来,张县丞定睛一看,原是知县大人进来了,忙起身行礼。 秦易还了礼,只寻了上首坐下了,端起茶,只揭开来,看了一眼,便笑着对那些丫鬟问道:“怎么上得是昌明茶,前儿表哥捎来的贡芽,为何不泡了来?” 那添茶的小丫鬟,忙上前行了礼,细声细气的回说道:“表少爷送的东西都放在库里,揽月姐姐说了,等搬了宅子才取出来。” 秦易听了,微微皱眉,只说道:“既便如此,放在外头的大红袍,普洱茶,六安瓜片,何样泡不得,为何单单选了这昌明茶来。” 张县丞心中明白,忙笑说道:“这昌明茶也不差,虽不若贡芽有名,却也别有风味,若不是来拜见知县大人,似我等下吏,想是也难得如此口福。” 秦易见着张县丞如此说话,心领神会,本也只是拿那小丫鬟做个筏子罢了,便对着那丫鬟道:“既是张大人说情,这便罢了,出去吧。” 拥着秦易进来的丫鬟本就是几个伶俐能干的,忙拉了那小丫鬟出去,又呈了几盘茶果进来,方才掩了帘子出去了。 秦易见着丫鬟们都出去了,方才问道:“不知张大人此番过来,有何公务要事?”那张县丞聪明绝顶,如何不知秦易话中含义,只他本就是个圆滑妥当的,自不肯开门见山,只笑道:“前日里送了账册粮册,也不知大人看完了没有,打算何时清查仓库县衙?” 秦易略一挑眉,只冷笑道:“怎么,本官何时清查亏空,也得先通知了你们才行,这官场规矩,朝廷律例好像不是这么回事吧?” 言罢,秦易又笑问道:“还是说,只独良山有此规矩,那我可得写信回去问上一问了。” 秦易漫不经心的两句话,倒唬得张县丞浑身一颤,脸色一白,只忙说道:“大人息怒,下官只是怕大人贸然清点,倒叫旁人看了笑话。” 秦易微微一笑,只疑惑道:“我竟不知这清点仓库,何时倒成了笑话,还望张大人仔细分说一番,也好解了我这心中疑惑。” 张县丞见话已是说到了这份上了,再支支吾吾的,反倒落了下层,只得把心一横,壮着胆子捡着那不甚重要的话儿,说了出来。“大人有所不知,按朝廷规矩,这官仓亏空一成,原在情理之中,毕竟霉烂鼠噬,乃是天灾。只是咱们良山县,自打了开了国,便人贫地荒的,这官仓屡次被烧被劫,所以亏空自然是免不了的事儿。” 秦易冷笑一声,只放了茶盏,冷然道:“亏空是免不了的事儿,只怕这中间可不只天灾,还该有人祸才是。张县丞自吏举而上,这其中的勾当,想来也该是一清二楚了。”秦易神色坦然,可这话中的含义却是明白不过了。 第97章 秦易动怒众人无措… 秦易冷笑一声,只放了茶盏,冷然道:“亏空是免不了的事儿,只怕这中间可不只天灾,还该有人祸才是。张县丞自吏举而上,这其中的勾当,想来也该是一清二楚了。” 张县丞见秦易意有所指,心里打了个寒颤,可是事到临头,也由不得他再退缩,只往左右看了一番,牛头不对马嘴的说道:“大人有所不知,这良山虽小,可也有几家米铺粮行,这亏空的事儿自然是不了了之。” 乌云如墨,卷起万重风浪,骤雨欲来,烟锁半池城郭。打从昨日起,这良山县的天色便越发的不对劲,阴沉的吓人,路上原就不多的行人愈发的稀少起来,稀稀疏疏的,远远看去,就像是几只色彩各异的蚂蚁。 忽然一声锣响,敲开了这死寂的安静,“本县县尊秦大人出行,静街……回避……”高亢嘹亮的声音,伴随着声声锣响,惊得路上的行人四散奔走,如同那炸了窝的麻雀,你往这条巷子躲,我往那家檐下藏,躲躲闪闪的,生怕入了知县大人的眼,又招来了什么祸事?眼见着一抬青色小轿过去了。 这些路人正欲探头,却又见着一队的衙役小跑了过来,忙又把头缩了回去,秦易坐在轿里,正掀开帘子往外看,却恰恰看到这一幕,脸上虽无异色,可眼角却不自觉的一跳。 秦易也不命人通知下属胥吏,直直的往县仓清点库房,查知亏空,只是这一路开道鸣锣,早早便叫人得了信儿。秦易才进了县仓门口,便见县丞,县尉,主簿,还有三班六房的胥吏早已等在了门口了,见着秦易的轿子一来,便忙忙的上来请安。 秦易也不惊讶,这些人的反应早在他的预料之中,当下也不多言,只下了轿子,笑说:“诸位大人来得可巧,我正预备着遣人去请诸位大人过来,既是大家都来了,便同着本官一道清查这库中的钱米出入,也好早日料理妥当这些交接事宜,各位大人可有异义不成?”秦易笑盈盈的说着,话到最后,虽带疑问,语气却十分明显。 这些官吏便是满肚子不愿,只听了秦易这语气,却也不敢说出来,只得呐呐应了,心里却暗自庆幸,幸好早有准备,否则被这头把火一烧,可就真脱不了身了。 秦易与这些下官一并进了县仓,秦易略略打量了一眼,见县仓内有四间仓库,是为粮仓,还有一间银库,料想放的应该是银子并着铜钱之流。 左右两侧还有几间厢房,想来便是看守之人更衣居住之所。秦易扫了一眼这些下属的脸色,也不亲自清点,只笑了笑,对着张县丞说道:“张大人就有劳了。” 说着,便自水墨手中接过了帐册,粮册交给了张县丞。那张县丞虽有意向秦易投诚,可万万没想过秦易会把这烫手的山芋给了自己,当下便脸色一白,如同芒刺在背。 只是当他一抬头,看见身旁的主簿曹鹤文面带微笑的看着他,心知自己是已无退路可言,他若开口辞了去,不但得罪了知县大人,而且会让这些同僚更加对他疑心,眼前无路可走,只得拼死一搏了。 张县丞脑海中念头闪过,咬了下牙,便从秦易手中接过账册,点了两个心腹的下吏,便高声唱着账册查点起来。 秦易见着张县丞接过了账册,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他很清楚,良山县的官吏都是吏举上来的,在官场上并无前途可言,在仕途没了指望,自然也就没了其他的顾忌,贪赃舞弊自是不用说,遇着别的什么机会,也绝对是利字当头。 张县丞虽言语之中,隐隐透着几分投诚的味道,可秦易到底是初来良山县不久,对着县衙上下的官吏并不熟悉,虽从别处打听得知张县丞的官风不差,可到底悬着的心放不下来,难免对张县丞存着猜疑之心,如今见着张县丞接过了账册,秦易倒略放了放心,看来这良山县中还有那么一两个可用之人,若是这般胥吏,都如张县丞这般知情识趣,可不知能省了秦易多少工夫去,毕竟他来良山县虽是来当官的,但他可没心思玩这些官场争斗的把戏。 张县丞唱了许久,清点到最后,整个粮仓同银库竟是不多不少,恰巧一成的亏空。张县丞也料不到这地步去,当下便脸色阴沉,久久不做言语,这些事项他事先虽知道一些,可到底没敢想到,这些同僚竟敢将手段做到了这地步,这已经不是什么下马威,而是赤裸裸的当众扇新任县令的耳光了,眼瞅着这般情势,他想说两句,却发觉喉咙干的发不出声来,只得低下头,沉默不语。 秦易不怒反笑,眼神冷冷的扫了一圈旁边的官吏,只笑问道:“这司仓的仓曹可真是公忠体国啊,不多不少,恰好一成的亏空,既守好了这仓库,也为本官省了事儿,你们说说,本官该怎么赏他,才能彰显了朝廷有功必赏,有错必罚的律例。” 话一出口,满粮仓的人都低下头,不敢做声,一时间这仓库里除去风声竟无任何响动。 第 5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1 章 穿越之一世荣华 作者:洗雨疏风 第 51 章 县尉李晋休往左右看了一眼,只觉得静的怕人,不禁心里一动,“呵呵”笑了一声,对着秦易道:“什么赏不赏的,这些差事本就是他们的本分,大人不罚已是开了恩了,若再赏了下去,倒让他们忘了本分。” 秦易一听,笑容愈发灿烂,带着一丝疑问看向县尉李晋休,仔细打量了一番,才笑说道:“依李大人的意思,这些都是份内的事儿,却是本官不该赏了。” 李晋休又笑了笑,正欲说话,却见着巡检何兆明,躲在人群的角落里,偷偷给他使了个眼色。 李晋休愣了一下,忙偷眼看了一眼一旁的主簿曹鹤文,却见着那曹鹤文一副若有所思的摸样,正在神游物外。 李晋休赶紧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只笑了一下,尴尬的说道:“大人体恤他们守仓不易,若要赏一赏他们,也在情理之中,乃是下官愚钝,不曾想到此处。” 秦易闻言,略微惊奇了一下,只笑道:“李大人何曾愚钝了,本官倒觉得,这良山县里的官吏个个都是聪明绝顶的人物,不然这无中生有的戏法,怎么能变得这么好,变得这么妙。本官看了,也不得不佩服的五体投他呀。” 秦易此话一出,站的官吏里有几个胆小的,当场便觉得膝盖一软,“扑通”一下,便跪了下去,脸上斗大的汗珠流个不停。 秦易扫了一眼仓中的众人,见着在场的人里,虽大多数都噤若寒蝉,可还有几个人脸上露出几分不以为然,甚至略带嘲笑的神色来。 秦易见了,也不理会,只微微一笑,方又说道:“只是,诸位大人未免也太看不起我秦简之了,无中生有算什么,这些陈仓烂谷子的把戏,诸位大人用起来不觉得掉分,我这个才当知县的听了,都觉得脸上无光,这说出去,也徒叫人笑话。” 秦易言罢,也不理会这些官吏是何想法,只端起一旁的茶盅,吹了吹水,又冷笑道:“我知道诸位大人都是胸有沟壑的大人物,今儿我也敢把话撩在这,我不管你们本事在高,能力在强,上天,有雷劈着,下地,有土挡着,想玩些什么替死鬼的把戏儿,那就别怪本官心狠手辣,一道送你们到西天成佛作鬼去了。” 话音一路,秦易把茶盅狠狠一摔,顷刻间,仓库外面就传来了甲片磨蹭的脚步声,玄色的盔甲映着阳光,仿佛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刀锋冷冷,如同一抹晶莹的寒月。 人数不多,细细算来不过三四十人,只是那连身的墨色盔甲,浑身上下的血腥煞气,很明显的告知了在场所有人,这些兵士都是刀山火海里杀出来的强悍之士。 这些兵士一进来,那些仗着收买了衙役,意图不轨的官吏,也不安了起来,主簿曹鹤文也不敢在神游物外,而是做出一副毕恭毕敬的摸样。 县尉李晋休心里暗叫不好,早知这小知县不好糊弄,可也没想到竟然是动不动就要大开杀戒的主儿,这以后的日子可就难了。 巡检何兆明看着进来的兵士,眼神一暗,对旁边官吏的哀求眼光,只做不理,默默低下头来。 秦易见状,只微微笑了一下,冷笑道:“本官早就说过了,蔡知县病故了,朝廷怎么看,本官不知道,只是本官生来胆小,所以。既敢来这良山县做官,为防着什么天灾人祸,自然得准备充分一点,各位大人,你们说是不是啊!”那些官吏早已吓得三魂去了两魂,听得秦易问话,只管点着头,全然无措了。 第98章 言语似刀人心莫测… 秦易笑着笑着,脸色突然阴沉了下去,猛的一拍桌子,冷笑道:“这亏空的事情,是要我一个个点出来,还是你们自个儿站出来,你们自己看着办吧。若是有那心存侥幸的,以为本官是个纸糊的,那也好说话。本官素日便听说,抄家的县令,灭门的府尹,在京中也见过不少抄家灭九族的事儿,诸位大人要是想开开眼界,或是想尝尝滋味,本官也不会吝啬几张封条,几把刀子。” 秦易话一出口,在场的官吏里有稀稀拉拉的跪下了十来个人,秦易看了一眼,忽然转头笑着对主簿曹鹤文说道:“曹大人,你说说这亏空的人齐了没有,还差着哪几个,曹大人要不要拿名单出来对一对?” 曹鹤文一听,越发心惊胆颤起来,不知道该怎么说话,看了一眼四周的衙役,可眼光一掠过秦易身边的玄甲护卫,曹鹤文只得叹了一口气,朗声说道:“大人既知晓了,卑职也不敢虚言否认,诸位大人,都认了罢。”说着,便一撩下摆,朝着秦易跪了下去。 曹鹤文这一跪,剩下几个硬撑着不认的人,也都跪了下去,粗粗算来,满县的官吏在这事上便折了三分之二去。曹鹤文认的极痛快,可秦易一看接连跪下的人,便心知肚明了。 除非着秦易此番还带了文吏前来,否则他今日就只能大事化小,秋后算账,若是真认真计较下去,这县里的官吏去了都没动,不用知县大人发话,老子今天就能全交上去,你小子招的祸,老子凭什么帮你背黑锅?” 周新河听了李晋休的话,真真的急红了眼,只狞笑道:“我何得何能,敢让李大人帮我背黑锅,若是三眼两语得罪了李大人,明儿染上瘟疫病故的人里,可不得多添上我一个了,想必李大人寻来的衣裳还没用完吧?” “你…周新河…你个老杂种,老子宰了你。”李晋休怒不可歇,张大着嘴,气息不定,指着周新河便要扑上去。 秦易看着眼前这场狗咬狗,越发觉得心里不耐烦,只冷哼了一声,猛的一拍桌子,厉声喝道:“真当本官是死人不成,给我通通拿下。” 那些衙役心里叹着气,可却不敢逆了秦易的意思,只得互看了一眼,扑了上去,将两人扭转拿下。 “你们敢犯上,本官没落得好,你们也逃不了去,要死……”周新河猛的一挣扎,竟甩开了两个衙役,朝着秦易狠狠的扑了过去,嘴里吼道:“去死吧。” 话语未落,秦易就见着一道白光自周新河的手中,直直的插了过来,秦易眼角一跳,顺手便抽过旁边护卫手上的长刀,往前一挡,一道血痕划过天空。 周新河握着匕首的手一软,嘴唇嗡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可是什么也说不出来,就这样往后倒了下去,只是两个眼睛依旧睁得大大的,仿佛死不瞑目一般。 秦易取了一张绢帕出来,擦拭了一下溅到脸上的鲜血,温柔的笑了笑,顺手擦了一下刀锋上的血迹,漫不经心的笑说道:“原来,这周大人的血也是又热又红的,我还以为是又冷有黑,要不然,怎么就有胆量犯下这样大的罪过。即便是不为自己想,也该为家人想想才是,要知道,本朝律例,杀官如同造反,一律是诛灭九族的下场。” 说完这一句,秦易又笑说道:“本官素来胆小,又是个心软的,好歹和周大人同事一场,若真诛了他的九族,倒有些不念旧情。只是这朝廷律法如铁规金令,本官便是法外开恩,也只能把诛九族改成了诛三族,其他的,实在是有心无力了。” 说着,又面露悲悯的叹息道:“周大人也是,有什么事儿便是承担不了,在场的还有这么多大人,若是出首一番,也不定,就会落到这般下场。好在周大人虽先去了,可挨不过几日,一家老小都会下去陪他,黄泉路也算不得寂寞了,诸位大人说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秦易虽擦拭干净了脸上的血迹,可那官服上还星星点点的沾了不少,头顶的官帽上也染了少许,秦易虽是面带微笑,可在这些官吏看来,犹如引路的阴差,笑的诡异不说,更让人心里发寒。 秦易说的什么话儿,他们已是听不见,脑海里完全是空白一片,无边无际的恐惧如同潮水般涌袭来,“诛九族”,“诛三族”,这些纸上的空文,转眼便要成为现实,周新河死了,还要被诛灭三族,那曾经与他同谋的人呢,下场又是怎样? 第99章 弄云散钱荷珠传话… 第 5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2 章 穿越之一世荣华 作者:洗雨疏风 第 52 章 所有的人都不敢再想下去,被无边的恐惧包围着,冷汗一股股的冒出来,站着的几个官吏再也坚持不住,腿脚一软跪了下去,什么也不敢想,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被求生的本能驱使着,拼命的磕头求饶,“大人饶命,大人饶命……”盘旋着这些人脑海里的只有一个念头,我不想死。微风轻抚,柳条初绿,树叶婆娑,沙沙的声音伴随着仓库里此起彼伏的求饶声,随风直上云霄。 站在旁边的张县丞看着这一切,也忍不住腿脚一软,方要跪下去,可眼光瞄了一下秦易的脸色,又才定了下神,站在旁边一语不发,只低头看着地上的蚂蚁,仿佛能看出朵花来。秦易微微笑了笑,只说道:“各位何必这般惺惺作态,该是下官我说饶命才对,我不过才说句拿下,周大人便要打要杀,想来,你们既与周大人相投,这脾性自然也相差不远,若不是我这几个护卫压着,怕是你们早就冲上来了。” 说着,又看着满脸是汗的李晋休笑问道:“李大人,你说是不是,只怪本官带的衣料多了些,实在用不上李大人的衣服了,本官委实没有蔡知县那般的福气啊,倒是劳烦李大人费心寻了这许久的衣裳布料。” 李晋休只听了一句,便已是三魂去了二魂,一身的锐气也消减了大半,只连连磕头求告道:“卑职不敢。” 秦易听了,只嘿嘿冷笑道:“李大人有什么不敢的,谋杀上官,寻人替死,不要命的把戏一套接一套的,我还以为李大人是天不怕地不怕,只差着在城头竖旗帜了,怎么着。如今倒是说起不敢了,未免有些折了威风,倒是下官的罪过了。” 李晋休听着秦易这番话,越发恐慌不已,浑身颤抖个不停,却寻不出话来解释,忽的抬眼看见地上的蜿蜒如同溪流的血水,两眼一白,直愣愣的往后一倒,竟是昏了过去。秦易看去,一时气极,却又隐隐觉得好笑,只面上丝毫不露痕迹,只沉吟了片刻,才阴阴笑道:“李大人往常不是胆大包天么,怎么今天倒胆怯如鼠了,罢了,今日本官若再审下去,若是李大人有个好歹,可成了本官的罪孽了。” 说着,便吩咐张县丞道:“张大人,还不遣人将李大人请入牢房,眼下虽是暖风温阳,可这地上的寒气大着呢,若是李大人也似蔡知县那般染什么风寒,风症的一病不起,知道的不过说句,李大人自己不小心,若是那不知道的,可不就以为咱们良山县水土不好,不然怎么接二连三的,出了那么瘟疫来呢,这人心可畏的,没准这县衙空了大半,那些听了流言的人,还以为是常事呢,可不得让人提心吊胆着?” 听了秦易这话,张县丞先是一愣,随即明白秦易话里的含义,当下便打了个寒颤,额上的冷汗越发的冒出来,衣领上濡湿了一大片。张县丞也不敢动手擦一下,只恭恭敬敬的领了秦易命令,正欲使唤人将李晋休抬走,张县丞忽的想起一事,忙又问着秦易道:“大人,这其他的人,又该怎么处置?” 秦易闻言,只微微笑道:“我瞧着这良山县里有些鬼鬼祟祟的样儿,颠颠倒倒的,横竖我是肉眼凡胎,也分不清真假,倒不若待会吹吹风淋淋雨,也好看个究竟哪些是人哪些是鬼,省的把那画皮的妖精当作了难得的君子。” 自打秦易出了门,揽月便在房里摊着银子算着账儿,才算了一会,这柳眉就皱了起来,手上一摇,那白玉打磨的算盘珠子就哗啦直响,听着倒有几分清脆。 弄云手里拿了个织锦盒子,笑语盈盈的进了屋来,见着揽月这般模样,只掩袖笑道:“在算什么,这般愁眉苦脸,可是有谁欠了你几斗银豆子不还,在这心疼的厉害?”揽月听了弄云这番打趣,也不生气,只微微笑了一下,对着弄云问道:“怎么,新宅子那边的事儿已是料理完了?” 弄云抿唇笑了一下,只把莹白如玉的手掌摊开,朝着揽月笑道:“什么料理完了,我眼下特意过来,可是为了正事,这几日忙忙碌碌的,丫头婆子也累得不清,姐姐好歹散几两银子给我,也让我打赏一回,尝尝是什么滋味。” 揽月听了,一时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只笑说道:“找我作什么,往日在府里,我可听着有人商量着把什么金丝雀,什么丹顶鹤,都烤来吃了,单那几只鸟几只鹤也值个千儿作何感想,秦易只一边慢条斯理的品着茶,一边看着身旁的张县丞并着几个书吏记录文案,听着看着,脸色是越发的不善。张县丞冷汗直流,也顾不得誊抄检查,不由自主的小心问道:“大人记下这些文案,这有何用意?” 秦易微微一笑,只淡淡道:“本官自有计较,张大人不必忧心。” 说着,又从一旁拿过一只笔,挥毫圈下了七八个名字,递给张县丞,笑说道:“这几个,打入大牢,等本官审问过后,再奏禀有司处理。” 张县丞接过文案,低头看了一眼,险些一个踉跄,主簿和县尉高居首位,下面的自然也非寻常之辈,张县丞稳住心神,只迟疑道:“大人,这……衙门里头的公务……” 秦易微微一笑,只说道:“这下头跪着不还有那么多人么,怎么着,还怕寻不出人来?” 张县丞吃了一惊,只是神色凝重,颤声道:“大人,这些罪状虽多,可大多是捕风捉影之言,大人此举是不是太过严厉了?” 秦易冷笑道:“捕风捉影,本官可还要仔细审问一番,张大人放心,本官不才,虽不是什么日断阳,夜审阴的圣人,可也不那么轻易就能让人瞒了过去了。冤枉不冤枉,清白不清白,自然会水落石出,一目了然。” 说着又瞟了张县丞一眼,森然笑道:“这般说来,张大人颇顾念同僚之情,想来和这几位大人也算交情匪浅了。” 第 5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3 章 穿越之一世荣华 作者:洗雨疏风 第 53 章 张县丞吓了一跳,丝毫不敢再看低秦易一分,只不自觉的以下属自居,只言道:“下官决无此意,下官立刻让人把他们压下去。” 秦易淡淡一笑,只吩咐道:“本官听说这牢里似乎有些漏风漏雨的地方,张大人可得安排妥当,别让这几位大人受了风寒虚了惊去,到时候有个什么灾啊病的,岂不是白白冤枉来的,也叫人说着可惜。” 秦易这话语虽隐晦,可张县丞却是心领神会,只点头如敲木鱼,连声说道:“大人放心,下官保管着连一丝风一滴雨,都进不到这牢里去,定将几位大人安置得妥妥当当的。” 说着,连头上的冷汗也顾不得,忙吩咐了几个心腹,招集了十七八个信得过的杂役,亲自押送着这名单上的七八个人往牢里去了。 待得张县丞领人走了,剩下的这些官吏已是都唬得不清了,瞧那摸样,竟是大气也不敢出了。 秦易扫了一眼,心道这头把火已是烧足了,只笑了笑,淡淡道:“瞧这样子,诸位大人已是说完了,可也该本官说两句了。” 秦易看着下面的官吏,都抬眼望了来,方又浅浅一笑,只说道:“今日这一场事儿,多少折了诸位大人的官威体统,本官也清楚,诸位大人这心里必也没什么好话儿。本官是新官初任,不懂更不想懂什么官场规矩,本官只知道既当了这个官,就得为民做主。什么贪墨,什么亏空,既然有人敢伸手,也就别怪本官刀剑加颈了。朝廷给诸位的俸禄不算少,年节例赏想来也没落过,尔俸尔禄,皆是民脂民膏,若是哪位大人领了俸禄,却不办人事,祸害百姓的,本官劝一句,趁早出来认了,本官也好给你个痛快,不然,等着本官查出来,想必这下场就不用本官再赘言了罢。” 敲打了几句,秦易又笑道:“当然,本官也相信诸位大人不是丧心病狂之人,所作所为,虽有些不当之处,但也是奉命而为,此次本官只诛首犯,但若再让本官听见了什么风儿,不管是大是小,这满县衙的官吏换一换,也不过是一张折子的事儿。” 这些官吏,也非愚钝之人,如何不知秦易有意饶他们一回,忙指天磕头,直表着忠心,奉承的话儿不要钱似的直往秦易耳里灌,可让秦易好生见识了一番。 秦易也不多加理会,只又笑着吩咐衙役道:“还不扶了诸位大人起来,上了热茶,本官还要向诸位大人,请教一下衙门里的公事呢。” 说着,目光扫过地上的尸体,用脚踢了踢,笑道:“顺道儿,也把周大人抬下去,虽说是犯了抄家灭族的罪过,但就这么曝尸在这,倒有些过了。” 齐轩因着那日收了信,心里越发添了几分不自在,整日郁郁不乐。这日在屋里闲坐,又想起了一些繁杂之事,族中之事,筹谋多年,自以为万无一失。 可齐轩在旁看来,却都是些被富贵迷住了眼的糊涂人,连些许边角也不曾看透,却也自以为是行了不少狠心辣手。 这也便罢,只是二叔是个极精明的人,怎么也跟着这些老老小小的糊涂人,昏天暗日的胡闹着,难不成临到老了竟糊涂了? 第101章 齐轩对画秦易更衣… 思忖到了此处,齐轩不免微皱了眉头,只又猜度道:瞧二叔日常行事,虽是温性和气的,但若逐处留心看去,可也有些杀人不见血的手段,往日里,自己身在局中,自看得不甚明了,真真是当局者迷,如今离开了,却反倒旁观的一清二楚了。 齐轩微微苦笑,罢了,不管二叔有何等的玄妙手段,又另有何等的巧妙心思,如今抽开身来了,也不过冷眼看一看,却是与他无关紧要了。 想到此处,当下齐轩也不再纠结于此,只端了茶盏欲饮,却觉杯中茶水已冷,齐轩眉头微拧,取过桌上的白釉骨瓷茶壶正欲另斟,目光不经意的落在墙上的画上。 只见得那画中绘了一池菡萏,凌波翠盖,婀娜多姿,涟漪清浅,近处一角红楼,玉石栏杆旁画着一清俊少年,衣摆飘飘,一手持荷,顾盼流转。 齐轩看出了神,不禁放下茶壶,淡淡一笑。这画原是齐轩无意中所得,乃是前朝古人所画的消夏图,平素也喜这画中笔墨细致,如今恍眼一看,倒觉得这画中景致人物甚为眼熟,再细细一想,不禁莞尔。 这画上的风景可不正是京中的芙蓉池,景致如旧不说,便是这画上的少年眉目清秀,也有几分肖似秦易的情态,难怪齐轩觉得眼熟,这世上之事真是玄妙难言。 齐轩正暗觉好笑,照影捧了一个时鲜果盘进了屋来,见着齐轩看着画儿,只笑了一下,放了盘子,又碰了碰茶盏,见水温了,忙又添了热水进去。 待一切忙完了,才笑说道:“今儿个我在店里打整,见着秦公子坐了轿子过去,才算见着官威排场了,到底和云州不一样。” 齐轩笑了笑,也不接话,只笑问道:“秦兄出了县衙,可是有什么事儿?” 照影笑了一下,只说道:“秦公子是去官仓清点,想是这县衙交接的例行公事罢了,只是我方才听街面上的人说,查了不少亏空出来,秦公子动了怒,一连抹了十几个乌纱帽下来。若讲那些官儿,都是满身铜臭的腌脏东西,也是秦公子可怜,照说他这样的家世才学,又是辛辛苦苦考出来的,仕途上不说一帆风顺,也是极有出息,若是留在京里,授了职在翰林院呆上几年,没准就进了内阁,可这外放出来,满心的才干,也得被下边的人给折了去,如今若不发发火儿,别说为朝廷民间起见,怕是连眼下的光景也不如了。” 虽是叹惋可惜的口气,又很有几分气不过的摸样,可照影也难掩几分卖弄之意,不过究竟他年纪尚小,能看得大概,已是十分不易,齐轩也不多言语。 冷不丁的,拂云从外头直直进了屋来,只接了话笑道:“若说可怜,真是可怜,寒窗十年,便是那铁砚台也不知磨穿了多少个,花了多少苦功,才争得了个功名,从秀才到举人再到进士,这世上人争来争去,为的不就是这功名利禄,这秦公子好不容易得了功名,乞怜昏夜的,却得了这么个官儿,如今还要受这样的气儿。早知如此,不若弃了这功名,横竖家里有着世爵,再怎么也比在这县里搅合快当。” 说着,又笑着一转话头道:“如今这般怄气动怒不说,还要日日见着那些惹人厌的东西,也不知能忍到几时去,还是咱们家里,累世不得出仕,也不稀罕这些功名,倒真真省了不知多少事去。” 照影闻言,只说道:“这话倒不对,照这样说……”说着,照影皱了皱眉,想了半天,也不出话来讲,只闷闷不乐道:“我也不知该怎么说,反正就是不对。” 貌似强词夺理的话儿,倒教齐轩忍不住弯了弯了嘴角,摇头笑了笑,只说道:“瞧瞧你们两个,年纪不大,口气倒老成着,也不知打哪儿学回来的毛病,也不知教人说什么才这些不过当你们童言无忌,若再大几分,再这般讲话,倒有些不知轻重了,小不小,老不老的,可不是让人笑话。”听得齐轩话语里并无责备之意,拂云和照影两人相看一眼,吐吐舌头,却不做言语了。 夕阳微昏,清风徐度,秦易开发完衙门的官吏,又命人记下官仓亏空的数额,见天色渐晚,也无心与这些官吏打官话听奉承,交代了一些衙门里的琐碎公务,便从官仓往府里回去了。 揽月自打听了荷珠的话,心里总有几分七上八下的,早早算完了账本儿,往垂花门前,一边使唤着小丫鬟们葺理花草,一边站在廊前喂着两口青铜莲缸里的锦鲤。 忽然一个粗使婆子气喘吁吁的跑进来道:“公子回来了,我在园子里跑了几圈儿,原不知姑娘竟在这儿。” 揽月听了婆子的话,只笑了笑,正要言语,却见着秦易已是到了门前了。 揽月也顾不得与婆子说话,只上前行了礼,又见着秦易面容温和,气度舒徐,并无半点气恼怒愤之处,心中刚安了少许,微微一笑,方欲言语,目光却扫过秦易衣裳上的些许斑斑血痕,不免一愣。 秦易见揽月的目光落在他的衣襟上,只淡然一笑,笑说道:“方才不甚沾了些许污渍,想是洗不干净了,待会换下来,用火盆烧了,也去去晦气。” 揽月点了点头,又方说道:“公子回来的正好,方才李大还命了人进来讨公子的吩咐呢。” 秦易眼脸微垂,只淡淡道:“可是有什么事儿?” 揽月只说道:“刚李大遣人来说,宅子已是收拾妥当了,问公子可要请人选个吉期再搬进去,另外,公子既任了这个官,在良山县也要呆上个一两年,可要再置些产业,省的京里到安州,长路迢迢的,一时半会有什么不趁手的时候。” 秦易微微皱了皱眉,只说道:“选期看日的事情,让人选个空闲的时候便是了,如今又不少了年成,如今衙门里的事儿还没归置清楚,哪有什么闲情操持什么产业,有一两个庄子供着出息已是够了,本已是人生地不熟的,若再添了产业,便是旁人不说,我也无心应付什么官司塌案的。” 听得秦易这话,揽月正欲言语,可目光一扫过秦易的衣摆,忙又把话缩了回去,半响不语。 待得秦易回了正房,屋里早备好了热水,揽月服侍着秦易更了衣,把衣裳放置一边,正欲服侍秦易沐浴。 秦易略摇了下头,只微带不济的说道:“今日在官仓里吹了一阵冷风,想是又有些惊风受寒了,出境前薛太医留的方子里,倒有几张驱寒的药方儿,你去寻出来,按方抓了药来,煎一剂温着罢。” 揽月闻言只点了点头,心知秦易今日有些不大好,也不好多言,只取了一旁衣裳鞋袜,关门出去了。热气腾腾的水雾遮掩了秦易的视线,他抬头看着近处的垂幔,屋外飞檐上的铜铃轻盈妙音,遥遥的香气袭来,甚为清爽,不知是荷香还是其他的花香草香。 秦易长叹一声,伸手掩面,水珠顺着打湿的黑发滑落,划过细腻的肌肤,落入水中,溅起浅浅的涟漪。秦易放开手,俊秀的脸上满是水痕,眼睛被热气熏染微红,分不清是水迹还是泪痕。 秦易仰起头,看着屋顶,眼神一片幽淡,仿佛看见了深不见底的暗渊。 忽然秦易扯开一抹冷冷的笑,眼神瞬间明亮,伸手撩起一捧热水,往身上浇着,水雾弥漫,很快将整间屋子都幻成了朦胧的仙宫,只惜无浮槎来往,不得入蓬莱访寻,教人徒叹奈何。 却说揽月出了屋子,只打发了小丫头下去煎药,自拿了衣裳回了房里。揽月捧着衣裳,看了半响,抿了抿唇,寻了个满是尘土的火盆出来,又打柜子里翻了一匣子不曾用过的银丝炭来,将炭引燃,放在火盆里,一边添炭,一边打理着衣裳。 她柳眉微拧,自打见了秦易衣裳上的血痕,她便心里清楚,荷珠说的事儿,八九不离十了。她们四个大丫头自打跟了秦易出来,不管家生不家生,好歹是与侯府无关了,一生的荣辱都系于秦易身上。公子若飞黄腾达,她们的归属自是不必费言,公子若有了什么差池,她们怕是连绞了头发做姑子的机会都没有。 揽月自我安慰道:今日这事,不过是些许小事,既然跟了公子外放,怕是今日这般的事儿还多着呢。好在公子科举出身,不似侯爷那般,要上沙场搏前程,若论起来,这些见血的小事,也不值当什么。 第 5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4 章 穿越之一世荣华 作者:洗雨疏风 第 54 章 想到此处,揽月拿了金丝剪刀,把衣裳剪成了几大片,扔进冒着明火的火盆,见着衣物鞋袜,都烧成了火,又在里头翻了翻,见着无甚遗漏,这才又端了火盆出去了。 第102章 曲水飞花秦易笑问… 杳杳飞花,弯弯曲水,绿毯似的田地,参差不齐的点缀在河水两岸,远处芦苇摇曳,不时掠起数群水鸟,真真是一派天然气象。 秦易只带了丹青并几个随从,出了城,便沿着河岸,一路缓缓行去。秦易看着这河岸旁的田地,虽然土地打整的还算不错,也无甚杂草枯虫,可只看那些田中的作物,便能看出作物的长势并不好。 秦易弯下腰,抓了把土起来,略略看了一眼,见薄薄土块一抓就散,很显然是土地的肥力不够,而且田地沿着河流,常年的流水冲刷,也带走不少养分,秦易叹了口气,这沿河水利虽便通,可却另有烦忧,真是世上无全事啊。 若是些许肥力不足也罢了,秦易虽不是什么过目不忘之辈,也记得几个简单的土肥料的制法,不过耗费些人力物力罢了。 可见眼前这般境况,只怕这日积月累下来,却已是人力不及天时。 秦易皱起了眉头,正绞尽脑汁的想着,忽然听得河边的山坡上远远传来了放歌声:“侬住前溪独上楼,望郎遥隔后溪头。何时化做溪中水,并入莺湖一处流。” 歌声婉转,如鹂莺细啼,随风遥遥。秦易自穿越而来,许久未曾听过如此直白的歌谣,虽不如前世所听歌曲的直接,但比今生所听过的许多曲谱来,已是十分新鲜了。 秦易微微笑了笑,到底良山离着蛮夷之地不远,便是民风,也较京中开放许多,他在京中十几年,可不曾见过这般高唱情歌的事儿。 歌声远远而去,秦易的心绪也随之飘离,仰望天空,云朵变化无际,微风和熙轻柔,鸟群盘旋不定,美丽的如同一幅精致的画卷。 秦易看着眼前的景致,繁花灿烂,春草如织,如此山明水秀,却不知为何,心中竟隐隐有了几分倦怠,京中,府里,安州,良山,究竟有什么不同,天地之间不过是一个偌大的牢笼,前世也罢,今生也罢,花开花落,四季轮回,这人生仿佛不过是幻梦一场。 阳光耀眼的刺目,秦易抬眼看着流淌的河流,几只色彩艳丽的蜻蜓掠过水面,轻轻的停在芦苇尖上,透明的薄翼在风中微微颤抖。 “公子,天渐凉了,可要回去了。”丹青上前说道。 秦易回过神来,远远望了一眼山间的晨雾,思量片刻,只说道:“再到山间看看罢。”说着,便要沿着一旁曲折的小路,往一旁的山坡上行去。 丹青见着这山路两旁的杂草藤蔓甚多,忙说道:“公子小心,别勾破了衣裳。” 秦易回过头来,只笑说道:“我留心着呢。” 方说了这话,秦易右脚用力一蹬,便上了山坡,见着翠竹成林,隐隐可见一条溪水蜿蜒盘旋,落叶飞花,曲水荡漾,偶尔还可见碧绿的菜畦。 方过了竹林,便见着几树山花开得灿烂,竟如朝霞烈焰一般。树旁不远处,被山石掩埋住的石穴里流淌出清澈的泉水。 丹青看了一眼,只在旁凑趣道:“这景致倒有几分画上摸样儿,若是清了这些石头,修好泉眼,再造个亭子,就越发像画上描下来的了。” 秦易笑了一下,只说道:“主意倒是好主意,只是在这山村野地的,且不论人力物力,单是修好了,也只白放着罢了,你当是在京里不成。” 秦易前世见多了那些政绩工程,有闲钱把整个市粉刷一遍,却无钱修个孤儿院,政府大楼修的比白宫还宏伟,里头的工作人员却不过小猫两三只。 秦易既任了这个知县的官儿,虽不指着流芳百世,但也想略尽心力,作出一番事业,毕竟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的美梦,秦易也做过不少。只是,秦易并非那些狂妄无知之辈,十数年来在京中的所见所闻,都在提醒着他,人心莫测。 论起阴谋算计,秦易再活十辈子也是拍马不及,什么江山在手,美人如云,谋士相投的事情,都是些谎话儿。不说旁的,便是秦易自己,是领了圣旨上的任,家世背景也不俗,可这满良山县的官吏不照样算计的算计,谋划的谋划,便是那投诚的张县丞也是心思不断。 虎躯一震,迎风拜倒的好事儿,秦易是做梦都想,可就是没遇上,还得每天皱着眉头与人勾心斗角,操心着衙门里的公务,这世上哪来那么多主角模板呢,能穿越到大富大贵之家,已是开了作弊器了。 想到此处,秦易心里的凄凉无奈,也消散了许多,只微微笑了一下,对着丹青说道:“若说亭子是修不成了,可遣人清理一下山石,将这泉水整治一番,省的挑水担泉的,倒也能省些腿脚力气,也算一桩功德了。” 正说着,远远的听见了说话声,几个农人似乎送着什么人朝这边过来了。 秦易寻声看去,见齐轩带着一个童儿,正劝着那几个农人回去,许是见着此处离山下已是不远,那些农人也不再坚持,只口里不住的谢着齐轩,又说了好几句才回去了。 齐轩见着几个乡民的身影渐渐被竹林遮掩,心下略松了一口气,只转过身来,目光忽然定住了。 阳光从竹林的缝隙洒了下来,斑驳的光影点缀在清澈的水面,如同一地的流金碎银,薄雾氤氲,花香弥漫,山风拂面,光影摇曳,青衣少年眉目温和,笑容清浅,却若桃花初绽,暗香浮动。 齐轩只觉平生看过的万千风景,却比不上此时少年的温柔笑颜。 就这样罢,已是很好,能在人海茫茫中相遇,纵使不能相爱相许,能这样默默的相交相遇,已是一种刻骨铭心的幸福。 齐轩看着秦易的目光,只淡淡一笑,轻轻说道:“秦兄,别来无恙?” 秦易笑容僵了一下,只又笑了笑,用很自然的口吻问道:“齐兄可是出诊了要回去?” 齐轩笑了一下,只说道:“我上山采些草药,顺道替山里的农户开个方子。秦兄这般是微服私访还是游山玩水啊?” 秦易听了,长叹一声,只说道:“不过出来看看罢了,这……”欲言又止的笑了下,转头看着满树繁花,只说道:“光阴如水,转眼又是一年春夏,细细算来,我与齐兄相识也快有一年了罢。” 齐轩的目光掠过秦易的脸,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只说道:“时间过的真快啊,已经一年了啊。” 齐轩眼中满满的暖意,眼前仿佛浮现了初见秦易的摸样,锦衣少年,风神玉貌,温柔清浅如一弯碧水,更似桃花纷雨,杨柳微风,无声的沁人心怀。 如今的少年,虽依旧温和,但眉宇之间隐隐多了几分锐气,明明是如此熟悉的人,可齐轩突然之间只觉得陌生起来,心里突然有些空落落的,有种说不出难受不甘。 秦易展颜一笑,只说道;“本待明日呈柬相邀,今日既遇着齐兄,倒要问一问齐兄,说好了要与我把酒畅谈,怎么却又不辞而别了呢?” 见着齐轩似要言语,秦易眼波流转,又笑说道:“前儿的事也罢了,如今春光正好,我可择了一佳地,欲做赏灯之宴,只不知齐兄可愿作通宵之饮?” 齐轩见着秦易先是埋怨又是狡黠的表情,当下便是暖暖一笑,只拱手拜道:“莫敢不从。” 秦易笑的越发灿烂,只说道:“齐兄此言当真,可别又食言而肥才是,我倒无碍,只怕着齐兄的腰带又得换一换了。” 话语中隐有所指,齐轩知秦易取笑于他,却只但笑不语,温润的眼眸专注的看着秦易,只把秦易看得颊染绯红,颇不自在,见着秦易似要恼羞成怒,才笑言道:“自然是当真,若再误了与秦兄之约,怕是明儿换的就不是腰带了。” 秦易听了齐轩这话,先是不解,忽然怔了一怔,脸上不觉又红了几分,只冷笑说道:“恐怕是齐兄应酬忙,没了空闲,倒是我糊涂了。” 齐轩知道秦易生了气,只心下一动,笑说道:“秦兄这话怎么说的,难不成还要我写个文书立个契,才算当真。” 秦易本略有些恼,不料听着话儿,便绷不住脸儿,只嘴角弯了弯,笑说道:“齐兄立书写契,我收来作什么,只别忙里忙去的,倒把今儿这事给忘了去。”又闲谈了几句,约好了时辰,才匆匆与齐轩别过了。 耀阳正盛,涟漪微散,几尾斑斓锦鲤嬉戏莲间,三五个模样秀丽的小丫鬟,趁着管事的大丫鬟不在,放开性子笑闹。 这个折了一篮子花儿,好端端的扯下花瓣,撒进池中,要看落花流水;那个拿了一根草儿同人斗百草,一不留神,跌在地上,月白的裙子生生勾破了一道边儿;还有的,不知从那寻来一副双陆,就着树荫凉亭,摇着团扇儿,打着双陆儿,一派悠闲得意。 秦易也无心理会这些杂事,他虽清理了县衙的亏空,可递上去的折子一日没有回音,他就一日不得清闲。衙门的大小事务,虽不说由他独断专行,可也得心中有数才行,更何况,这良山县里的是非,可不只是亏空那么简单? 第 5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5 章 穿越之一世荣华 作者:洗雨疏风 第 55 章 第103章 见齐轩丫鬟道辜负… 案牍文书,哪里没有手脚,就是那田册丁册,也还没追查出个下落来。 至于县里的主簿,县丞,虽说是认了罪,下了狱,可供出来的罪状却顶多算个渎职,一句轻飘飘的御下不严,便能轻松的躲了过去,毕竟这下手办事的人可和他们无关。 秦易心知杜明,时间拖的越久,对自己就越不利,最好的法子就是先下手为强,不论究竟,将这杀官造反的罪名先落实了再说。 可秦易又有那么一丝半点的不甘心,这冒出头的几个是板上的钉子,可这暗处还有几条尾巴藏的巧妙,他若不揪出来,这心里头总膈应的慌,到底意难平。想到此处,秦易微微苦笑,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看来还得想个法子,引蛇出洞才是。 蝶戏花丛,燕分杨柳,一只斑斓艳丽的蝴蝶,不是被这园子里的春光迷昏了头,还是被房里的花香引住了神,竟翩翩然然的飞进了书房里,飞舞了几圈,竟停在了秦易手中的毛笔顶端,合起蝶翼,恍若是累了,停驻在此休息。 秦易指尖微动,蝴蝶忽而展翅,秦易抬眼望去,微微一笑,忽然听得门外步履匆忙。揽月撩开珠帘,微微下拜,只笑语盈盈道:“公子,张县丞到了。” 五月十五,乃是难得的好日子,秦易虽是新官上任,但这乔迁之喜,良山县的官绅富户,却不得不贺,便是秦易不曾发帖送柬,可这上门道贺送礼的人是络绎不绝,车马盈门,箱笼成山。 这客人上了门来,秦易也不能硬撵了出去,只得命人备了席,请了戏乐班子,好生款待着。人来车往如同流水一般的热闹景象,自不必提,秦易在京中已是见惯了的。 倒是那些不请自来的客人们,自叹是好生开了一回眼界,东海里的珊瑚珍珠,只是花厅的寻常摆设,千金难买的沉香木,只做了待客的桌椅,便是那院子里的花木,也系了满枝的金铃铛,微风一吹,空灵飘渺。 至于其他的书画摆件,更非凡俗之物,艳羡之余,自也有人感叹道:“真真是世家气度,单看这些摆设,便是神仙洞府也差不离了。” 席上的旁人听了,只笑道:“老哥这话倒说差了,咱们这新知县虽然出身不凡,可还论不上世家子弟,真说起来,只占了一个贵字,倒也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儿。” 先前那人端起酒杯,正欲入口,听着这话,忙停杯请教道:“兄台这话何解?便是知县大人并非世家出身,单看这屋里的摆设,也能抵过整个良山县城去,还莫说,知县大人少年进士,蒙圣恩外放,家里又是开国的爵位,这样的富贵,这样的荣华,若还不算了不得,不知哪般才能算了不得?” 听了这话,被称作兄台的那人又是一笑,只说道:“老哥,这你就不懂了。论富贵,论荣华,这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依我说,知县大人这般年纪,才华手段,确也算个了不得的,但人物还真论不上。” 话说出口来,那人才觉失言,忙低下头喝了杯酒,只又举杯说道:“说这些作甚,左右了得了不得,都是个有能耐的,咱们说多了,倒没意思了。今日相逢既是有缘,我借花献佛,敬老哥一杯,来,满上满上。” 却说秦易原就是个疏懒的性子,打着精神应付了几遭,也越发倦怠无聊起来,无心再应酬下去,只把这些应酬的事宜交付给外头的管事陪房,便懒懒的躲在了园子里的紫藤架下,躺在软椅上昏昏欲睡,真真是偷得浮生半日闲。 紫藤轻轻低垂,微微摇摆,忽而一阵风来,花瓣纷飞,仿佛零落的紫色雪花,漫天飘扬,调皮的落在秦易的身上脸上,点缀在轻薄的绸衣上,越发衬得秦易的皮肤温润细腻。 秦易只觉脸上微痒,伸手拂去脸上的花瓣,侧了侧头,闭着眼睛继续沉酣美梦,殊不知,这一侧头竟压住了不少花瓣。 “齐公子…”揽月正领着小丫鬟们捧堆花点染的粉匣儿沿着回廊出来,见着丹青领了个绯衣男子进了二门来,当下便面赤微愠,正待言语,忽见真切了那男子摸样,却是与公子相交甚好的齐公子,忙低头行礼。 方开口问了一句,便听得齐轩微笑道:“不知秦兄在何处,怎么今日上门道贺,倒不曾见着他出来,可是我来迟了。” 听得齐轩这话,揽月只嫣然一笑,她素知齐轩与自家公子相得,也不甚讲究寻常虚言,只笑答道:“公子方才嚷着累了,眼下趁着客人少了些,正在园子里躲懒呢,可怪不得齐公子没见着。” 说了这话,揽月又抿唇一笑,直看着齐轩道:“齐公子既来,奴婢这就去禀报公子。” 齐轩笑了笑,只说道:“府中事忙,就不必惊动姑娘了,我自去见秦兄便去。” 揽月迟疑一下,想着齐轩与自家公子的情分不一般,便笑着点了点头应下了。可是又担心齐轩对园子陌生,忙唤过了一个小丫鬟,对齐轩笑说道:“因着才搬了宅子,园子里乱糟糟,也没来得及料理,便让这丫头带了齐公子过去,也省的错了路去。” 齐轩点头谢过,便跟着那小丫鬟往院子里去了。 揽月倒罢了,跟在她后头的小丫鬟们大多是新买的,何曾见过齐轩这般的人物。虽说日常见着的自家公子也是个不俗的,可到底是自己的主子,虽待人温和,可总觉得有那么一丝半点的贵气官威,不易亲近,哪里如同这齐公子,剑眉星目,气宇不凡,自是教人眼里看了,心下难忘。 直见着齐轩的身影过了曲廊,转进了一旁的院墙内,这些丫鬟才略有些依依不舍的转回头来。 荷珠见状,只拿着绣了一对比翼双飞五彩蝴蝶的湘骨团扇轻掩着樱桃小口,只微微颔首,看着那些小丫鬟轻声笑道:“怎么着,一个一个都发了花痴还是害了相思啊,瞧瞧如今这般模样儿,可真真是辜负了。” 虽是打趣,可这话里的意味可极明显,难免叫人听了心里不自在。 当下,便有一个口齿伶俐的小丫鬟,笑着回说道:“可不知姐姐讲的什么话儿,又不是听戏唱曲,还有什么人在这园子里头望哥哥,望妹妹不成。” 这话儿一说出口,荷珠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只是她也是小丫鬟出来的,本不是那爱计较的人,虽生了气,但不过是不言不语罢了。 谁知,这些小丫鬟真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主儿,见着荷珠不说话,又知她不过是才提上来没多久的二等丫鬟,若不是公子外放做官,指不定还是个打扫上的小丫鬟呢,心里本就不大服气,荷珠这一不说话了,倒越发让这些小丫鬟轻狂起来了。 只听得另一个小丫鬟嗤的一笑,手上的帕子摇了摇,笑说道:“难不成是我们的罪过了,这齐公子既是丹青哥哥引进来府里的,想来也是个了不得的,我们才进府不久,如今见着陌生,多看了几眼,也不过是记个样儿,省的以后冲撞了贵客。我们年纪小,又不知究竟,自然也不懂什么辜负不辜负的,倒是荷珠姐姐见多识广,这相思的滋味也是惯懂的,不然哪来的酸味儿。” 这话儿一说出来,那些小丫鬟都嗤嗤的笑起来,荷珠只觉得心里酸楚难耐,眼眶当即便红了。 不待她说话,揽月倒先开口,只皱着眉头看着那些小丫鬟道:“还有没有规矩,真真是这天气好的太过,你们也撒了欢不是,嫌着事少搅不清,厨房里正缺人手呢,待会送完了东西,都给我到厨房里劈柴去,省的你们一个二个成天口上不停。” 齐轩跟着那小丫鬟走了一段路,绕过了一片竹林,映入眼中是无数灿烂的紫藤,从天空轻轻垂下,花瓣纷飞,漫天缤纷,紫藤架下放着一具软榻,软榻上和衣而睡,美梦香甜的人,正是秦易。 只见着秦易青丝凌乱,衣襟微开,侧着头躺着,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只是满天的紫藤花瓣不时落下,浅色的花瓣偷偷的飘在秦易的发上,衣间,仿佛不满意秦易辜负了如此的春光,竟然沉醉梦中,想要把秦易唤醒似的。 齐轩本以为秦易在园里看书品茗或是做着其他悠闲的事儿,可他没预料过,秦易竟在这紫藤架下睡着了。 清风拂过,漫天的花瓣起舞,齐轩呆愣了一下,忽然微微笑了,他还未曾见过秦易睡着的摸样儿,若不是今日遇巧,可不知什么时候能再遇见了。 齐轩正想着,领他来的小丫鬟却轻呼了一声,虽匆忙的压低了声音,可仍旧惊扰了秦易的美梦。 秦易因着前些年身子不大好,本就有些浅眠的症候,这半年来,虽仔细调养了,但积年的毛病,也不是那么容易便能好了的,故而那小丫鬟的声音虽轻,却是将秦易从梦中惊醒了。 眉头微蹙,秦易略有几分不情愿的问道:“谁…呀……”语调长长的,声音里头满是慵懒和不满,一点儿也没有平时沉稳的感觉。 第104章 洗翠轩忽闻悲凄凄… 听着没人回答,秦易翻了个身,勉强睁开了眼,眨了眨眼睛,短暂的迷茫了片刻,眼神才转到声音传来的方向。 齐轩微微一笑,笑的让人感觉如沐春风,只朝秦易笑道:“秦兄,近来可好?” 秦易这才如梦初醒,只匆忙起身,略带几分尴尬,只惊讶道:“齐兄,你怎么来了?” 话一出口,齐轩便笑了,只说道:“秦兄,可是仍在梦中,竟忘了不成。” 秦易想了一下,猛然忆起自己昨儿方差人给齐轩送去了礼柬,邀他今日过府一叙,顿时只觉得面上发热,也来不及思考,当下只朝着齐轩笑道:“何曾忘记了,我还没问齐兄怎么来迟了,齐兄怎么倒先问起我来了。” 话一出口,秦易就觉着自己的语气不对,只慌忙低下了头,不知道说什么话才好,目光忽然扫过一旁的小丫鬟,秦易轻声咳嗽一下,对那小丫鬟埋怨道:“怎么不去倒茶,难不成是走不动了。” 那小丫鬟听了秦易吩咐,忙上前行了行礼,急急忙忙出去倒茶了。齐轩见着那丫鬟出去,倒也不拘那些虚礼,直走到秦易的榻边,打趣道:“秦兄还不起来,莫非还想重温美梦不成,也不知秦兄梦见了什么,这般恋恋不舍。” 第 5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6 章 穿越之一世荣华 作者:洗雨疏风 第 56 章 秦易笑了笑,只咳嗽一声,笑说道:“你就编排着,敢情今儿笑了我去,明儿我就讨不回来了,待到哪回我遇上了,我讲些爱说的,有人可别恼了去。” 齐轩听了,只笑眯眯道:“我倒不曾恼过,只不用讲,前儿倒有人曾恼翻过去,秦兄,可是忘了?” 秦易听得齐轩这话,又见齐轩笑的忘形,虽知齐轩是打趣,可忍不住心里微恼,只轻喊道:“齐兄?” 声音虽轻,可足以让齐轩明白过来,他止住笑意,只说道:“秦兄有何事,可是想起来了。”前一句话儿还正经着,可后面一句又转了回去。 秦易面上发烫,气也不是,恼也不是,索性扭过头去,不理会齐轩了。齐轩见秦易真的为难情了,才只叹道:“罢了,罢了,这话可不用讲下去,眼下可不又恼翻了。” 秦易听着这话,只转回头来,看着齐轩道:“谁恼翻了,不知是谁满嘴胡话,幸而没有旁人,否则……”秦易侧头笑了笑,“倒叫人见了个分明去。” 齐轩见着秦易这般模样,心下感慨,这人老成也罢,别扭也罢,怎么就这么让人心中欢喜,只为他一颦一笑,千金也尽可散去。 齐轩靠在榻边,只对着秦易说笑道:“秦兄不爱听,我不讲了便是。待我想想,寻些你爱听的话,讲给你听听。” 秦易只觉得脸上越来越烫,伸手推开齐轩,只笑道:“我才不要听,什么酸话儿,你就在这儿闹着罢,等会人来了,也好让人家瞧个分明,别认错了人,传错了话儿。” 话儿放出口,便见着两个小丫鬟送了茶水并点心过来,待得丫鬟们放好了茶点,躬身退下去了,秦易伸手拈了一块点心,顺手便喂进齐轩口中,只微笑道:“这糕点是南面风味,齐兄尝尝可和云州的相似与否。” 说着,见齐轩咬住了糕点,秦易明亮的眼眸弯成了一道月牙,只笑的直不起腰来。 齐轩瞧着秦易这摸样,便知秦易故意在作怪,只是他也不计较,只吞下了点心,直直拿一块糕点起来,朝着秦易便闹了过去,只笑道:“来而不往非礼也,秦兄可不能推辞了去。” 秦易哪里不知齐轩是一报还一报,见着躲闪不及,只一头倒在齐轩怀里,伸手便往齐轩的两肋下乱挠,只说道:“我又不曾乱讲,这般口福还是齐轩自个消受了罢。” 齐轩笑得不停,只板过秦易的身子,便把那点心喂了进去,忙笑说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口福,秦兄自然也得一并享了去。” 秦易见强不过去,只得吃了进去,幸而那点心做的极精致小巧,不过指甲片大小,入口即化,倒也不甚为难之处。 见着秦易吃下了一个,齐轩还不罢休,又伸手要拿,秦易只推开齐轩,不让他拿,两人正闹着,忽听着远远的似有说话声,由远及近,正往这边过来了,两人也不再闹了,忙分开坐好。 秦易咳嗽一下,端起了茶盏,正低头欲饮,只见着弄云笑着过来了,口里嗔道:“公子原在这儿,我说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 话儿说出口了,弄云才见着齐轩也在这儿,赶忙上前行了礼,又对秦易说道:“方才外头传了个话儿,我才过来讨公子的吩咐儿。” 秦易放下茶盏,只对着齐轩笑了一下,又漫不经心的问道:“可是有什么事儿?” 弄云微微笑了,正欲说话,忽然看着秦易的脸上似有什么不对,忙说道:“公子的脸上怎么红红的,可是又惊了风寒了。” 秦易不解,听着弄云这话,忙伸手往脸上抚去,只觉得脸上微烫,只捂住脸,对着弄云道:“许是今日吃多了酒,酒气未散罢。” 弄云听了秦易这话,还不大信,只蹙着眉,看了一看,摇头道:“我瞧着不像,别发了疹子罢,还是请大夫来看看,左右也不过两步路的事儿。” 秦易笑了一下,忙转了话题,只问道:“外头传了什么话来,你倒是说说?” 弄云笑了一下,只回说道:“也没旁的事儿,只是县衙里的大人们差不多都快齐了,公子可要去席上见见。” 秦易思忖了片刻,只吩咐道:“我知道了,待会便过去,你让下人小心侍候着,别出了什么岔子。” 弄云忙应下了,转身便出去理事了。 见着弄云出去了,齐轩方说道:“秦兄若有事,便先过去罢,我在这坐坐便行了。” 秦易微微笑了笑,见着齐轩无甚不快之处,只又伸手抚了抚脸,觉得无甚异样,才稍安下心来,对着齐轩笑说道:“本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儿,不过出去应应景,转眼便回来。 此处风凉,齐兄不妨到那洗翠轩去坐会儿,那儿的景致倒有几分京中的旧模样,又有帘幕回廊,不似这园子里清寒。” 见齐轩欣然应允,秦易方又唤来了个小丫鬟,直吩咐那小丫鬟道:“领着齐公子去洗翠轩坐坐,不可怠慢了。”看那小丫鬟诺诺的应了,秦易方才整理了一下衣冠,往前院席上去了。 却说那小丫鬟领着齐轩往洗翠轩而去,才走了一段路儿,那小丫鬟许是因着才搬了新宅,对着宅子的路途也颇有些生疏,明明见着洗翠轩离着不远,可绕来绕去,竟越发远了去,再走了几步,竟走进了假山堆里。 四下静悄悄的,似乎连着前院的丝竹也听不见了,阳光也被挡住了,偶尔一阵风过,只觉得格外的阴凉,仿佛有股子寒气直往上窜。那小丫鬟年岁本就不大,被风一吹,便有些胆寒,心里跳个不停,两个眼珠子东转一圈,西看一遭,生怕打哪个洞里跳出个千年老妖百年老鬼来。 壮着胆子,方往前头走了几步,忽然一阵风吹过,索索的响了一声,随后便是呜呜咽咽的声音,不似风声,倒似鬼泣。 那小丫鬟只觉冷风刺骨,阴气侵肌,当下便打了个寒颤,正欲转身,可回头一见齐轩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走着,胆气倒壮了些,只快步出了假山,朝着人多的道儿走了去。 这小丫鬟自己三步作两步,走的痛快,可倒把齐轩给落下了。 那假山里的路本就是颠颠倒倒的,那丫鬟又走得急,也不曾回头望一眼,待得齐轩走了几步路,抬头看去,却已寻不到那小丫鬟的身影了。 齐轩走失了路,心下也不急,左右这府里丫鬟婆子不少,也不过费些口舌的事儿罢了。他才转了几步,便听到了呜咽的声音,悲悲凄凄的,似有什么人在哭? 齐轩往前走了一步,踩在地上的枯枝上,咯吱响了一声,“谁在外面?” 一个柔柔弱弱,尚带着几分哭腔的声音问道。齐轩还来不及说话,就见着一个清丽的身影从假山一端转了出来,眉若远山,眼含秋水,端的是楚楚动人,若不是一身丫鬟装束,倒有几分小家碧玉的风致。那人一见齐轩,怔了一下,慌忙下拜道:“荷珠见过齐公子。” 齐轩见这荷珠双眸泪痕未干,眉宇之间愁态未去,知其有难言之事,当下也不好多言,只温和笑了笑,只说道:“起来罢。”又笑道:“怎么你一个人在这儿?” 这话不说倒罢,方一出口,荷珠便又掉了泪珠儿下来,只拿帕子捂着脸,摇头不语。 齐轩何曾见过这般模样,只说道:“好好的,你怎么哭了?” 只听着荷珠强忍下泪,伤心道:“没什么事儿,只是奴婢叹自己命苦罢了。” 荷珠叹了一句,忙拿帕子拭了泪,见着齐轩站在眼前,脸上就是一红,可一想起那些小丫鬟的话儿,心里就酸楚的难受,眼泪像断线珠子似的,掉个不停。 第105章 荷珠泪如雨闲听曲… 荷珠只觉得心里悲难自抑,可眼泪流着流着,开了口欲说话,喉咙却被什么堵住似的,只发不出声音来。 呜咽了好一阵儿,荷珠才勉强收住了泪,看着齐轩,欲言又止,只含泪低下头,思前想后,心中恻然,禁不住又要泪下。 荷珠正强忍着泪,忽听见细碎的脚步声,荷珠慌忙拿袖子遮着脸,直往假山堆里躲,又急又慌的,好不可怜。 荷珠刚转了身,前头给齐轩领路的小丫鬟便急惶惶的跑了过来,见着齐轩尚未走远,脸上惊慌失措的神情才敛了几分,只羞羞怯怯的过来朝齐轩行了礼,很是害怕的说道:“齐公子,都是奴婢不好,竟走失了路去。” 话儿才出口,那小丫鬟猛的看见了荷珠也在这儿,只惊讶道:“荷珠姐姐,你也在这儿?” 第 5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7 章 穿越之一世荣华 作者:洗雨疏风 第 57 章 荷珠抿了抿唇,转过身来,只强笑道:“我……”话刚出了口,荷珠便止住不言,又看着那小丫鬟问道:“你来这儿做什么,可是有什么事儿?” 那小丫鬟听得荷珠问话,顿时唬了一跳,偷眼看了一眼齐轩,才支吾道:“公子派我给齐公子领路,我……”见着瞒不过去,那小丫鬟又因着自己误了事儿,生怕荷珠告诉揽月她们知道,心下一慌,忽然脑海里闪过一件事,忙转口对荷珠笑说道:“我倒险些忘了,刚才在前头遇见揽月姐姐,她正寻着姐姐呢,也不知有什么事儿,我瞧着那样儿,怕是赶着什么要紧的事儿了?” 荷珠闻言,顿时便着了急,脸色一白,连话儿也顾不得说,只忙向齐轩行了个礼,便匆匆往前面去了。那小丫鬟见着荷珠匆忙过去了,才暗笑了一下,忙对着齐轩道:“齐公子,往这边走……” 荷珠急慌慌的出了林子,就恰巧见着揽月指挥着几个粗使婆子,抬着两个箱子,正往西边的阁楼过去。荷珠忙迎了上去,微微笑了一下,只笑问道:“姐姐唤我来,可是有什么事儿要吩咐?” 揽月听着不解,只沉下脸来,转头问道:“我何时唤你了,你不守着自己的差事,在院子里瞎跑做什么,那些小丫鬟不知事,你也跟着糊涂了不成。” 荷珠一听,惊了一惊,泪珠又险些落了下来,她知道自己是被那小丫鬟虚言哄了去,本欲分说几句,可一想,揽月的话也在理,当下只黯然应道:“许是丫鬟传错话了,姐姐既没事吩咐,我这便回去。”说着便要转身离开。 揽月看着荷珠这垂头丧气的样子,也知道里头必有内情,后悔自个没多问一句,话儿也重了些,忙又说道:“你且回来。” 见着荷珠转过了身来,揽月才皱着眉头说道:“我说你好歹也是个大丫鬟了,这府里的丫鬟,除了我和弄云,也只你得公子的看重些,毕竟也打从侯府便一道儿出来的,论情分论体面,自然也该如此。可如今你倒越发小性子起来,生这些闷气做什么,小丫鬟碎嘴不知礼数,你该打就打,该骂就骂,实在是说不听了,只管回了我,撵出去就是了。你一作声,二不出气的,由着小丫鬟们放肆作践,倒把府里的规矩放哪儿去了。” 说了一席话,见着荷珠仍是那委屈受气的摸样,只眼圈红了几分,似要流泪珠儿下来,揽月不免来了气,只指着荷珠又道:“你这个样子,好似自个是个钉子,人人都看不得,旁人说句话心头也较着劲,真真是在府里呆着不舒服了,我明儿便回了公子去,打发你回京去算了,省的你自个不痛快不说,还把府里也闹得不成体统。” 齐轩跟着那小丫鬟傍岸渡桥,又行了一段路儿,转过了一块太湖石,便到了洗翠轩前,齐轩只见着轩前一池碧波,芙蕖重重,摇曳生风,已觉满目清凉。 待得丫鬟挑起帘子,进了轩内,见着轩中的桌椅陈设,纱屏帘拢,水墨字画,皆是精致天然之物,倒与那轩前的景致十分相衬。 那小丫鬟将齐轩引入轩中,便抽身退了出去,齐轩也方坐下了,正端起茶盏。忽儿听见不知打哪处传来的些许歌声,朦胧不清,不知是歌伎清音,还是戏班唱念,隐约只听得“心绪迷”,“流年醉”之类的字眼,只觉曲调悠扬,令人如沐春风。 齐轩听着听着,忽而想起旧事来,嘴边噙着一抹微笑,忍不住回忆感叹。思前想后,迷的可只是心绪,醉的也岂非是流年,往日迷醉的,与今日的光景,却是迥然不同,不禁微微一叹。 正出着神,秦易掀了帘子进了来,见着齐轩发愣的摸样,只笑问道:“齐兄在想什么,这般着迷?” 齐轩微微一笑,回过头来,却见着秦易换了身淡紫色锦袍,头上束着白玉冠,少了几分文雅,却添了些许贵气,越发形容出众,齐轩愣了一下,笑了笑,回说道:“也没什么,只听着外面传来的曲调,倒是极别致,不觉入了迷。” 秦易听了,只微微蹙眉,笑说道:“原是这样,早知齐兄喜欢,我该命了班子过来,唱上几曲才是。”说着,便要吩咐丫鬟唤了那唱曲的班子过来。 齐轩忙拉住了,只笑道:“我只觉得比寻常的曲调要柔婉些,秦兄若唤了班子过来,听着反倒不像了。” 秦易看了齐轩一眼,只抿了抿唇,淡淡道:“齐兄既如此说,是我多此一举了。” 言罢,秦易忽觉得自己的言语太过幼稚,俊脸微红,忙寻了座儿坐下来,端起茶盏借着腾起的水雾掩饰脸上的红晕。 气氛微微尴尬,秦易心情复杂,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踌躇了一阵,方欲开口,外头的笛声骤然清亮,只听得一个珠圆玉润的声音唱道:“一种春恨,两处春愁,压折小眉弯,那情丝儿,挽不断,怎比得心儿软。” 只这一句,反复叠唱,那声音越来越高,到最后竟让人隐约生有凄绝之感。 秦易微微一叹,只说道:“好哀艳的曲儿,竟有种相思成灰的感觉。” 话儿刚落,就听见曲声骤然而歇,然后便寂然无声了。齐轩微微笑了笑,只赞道:“这笛声和得正好,悠扬清亮,把这曲中的幽凄减了大半去。” 秦易听了,想了一想,可不正是如此,只口上却不服软,只笑说道:“若说笛声好,不若是那谱子好,没了谱曲的人,这笛子再好,也听不出来。” 听着秦易这口是心非的话儿,齐轩忍不住露出一抹微笑,这人明明平日常摆出一副沉稳老成的摸样儿,可私下里却时不时露出些许幼稚别扭的情绪来,叫人哭笑不得。可是幼稚也罢,别扭也罢,他偏偏就爱这人在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小情绪。 齐轩眉眼微挑,只笑道:“秦兄说的正是,这笛子和的再好,也不若那曲子谱的妙。” 齐轩的话语虽温软,可秦易听着,却神色一变,微微有些奇妙,这话里的什么和的好,谱的妙,都是一个意思,齐轩这话竟像是在哄小孩子似的,秦易的心里不知怎么了,竟隐隐有几分别扭起来。 秦易怔了一怔,扬起眉眼,看着齐轩就欲开口,突然眼前一花,秦易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抽空似的,四肢软软的竟是支撑不住了,眼瞧就要跌倒在地。 “秦兄,你怎么了?”齐轩正看着秦易,一见他神色不对,伸手便起身搀住了秦易。 秦易眯了眯眼,再努力的睁了睁眼,只勉强道:“我没事儿,只是头有些晕,想是方才在外面吃了几杯酒,酒力上来了,歇歇就好了。” 齐轩一声也不吭,双眼看着秦易,伸手探了探秦易的脉息,微微皱起眉头,看了许久,齐轩才无声一叹,揉揉自己的太阳穴,只说道:“不只是酒醉,还受了些风寒,我去唤人熬些姜汤进来。” 秦易皱了皱眉,不情愿的道:“我不想喝。”又一手靠在齐轩的肩上道:“你扶我到里间去,我躺一会就好了。” 说着,便跌跌撞撞的要往里间走,齐轩怕他跌着,又犟不过他,只好扶着他往里间去了。 才进了房门,便见着里头陈设的花团锦簇,北窗下的紫檀架子床上被褥也是铺设妥当着,想来秦易日常也常在此小睡。刚走将进去,秦易便三步做两步,直倒在床上不起,紧皱着眉头,似乎很是难受。 齐轩见着秦易尚未更衣,便直往床上躺,不免添了几分担心,劝着哄着让秦易起来,见着秦易不理会,也只得伸手帮秦易取下了发冠,让他躺的舒服些。 第106章 佩玉进府闲说笑语… 秦易昏昏沉沉的倒在床上,只觉得身上冰冷一片,可头上却烫的难受,连眨眼的力气也没有似的。 合了一会眼,秦易忽听得耳边有人说话,轻轻眨了眨眼,仿佛看见齐轩在和丫头说话,待到再仔细看时,却已是连眨眼的力气也没了,只昏沉的睡了过去。 “齐公子,奴婢这就去替公子煎药。”揽月手里拿着墨迹未干的药方,笑着对齐轩说道。齐轩的目光扫了一下沉睡的秦易,只淡淡道:“秦兄既然不好,我也不便再作打扰,便先回去了。” 荷珠手里拿着团扇,微蹙娥眉,依在栏杆上看着水里的鱼儿游来游去,幽怨的叹着气。心里想着揽月先前的话儿,一会儿觉得揽月说的对,自个忒软弱了些,一会儿又觉得揽月的话里另有含义,说来说去,也不过寻个理儿折自己的体面罢了。 这些是是非非,荷珠只看不明白,也弄不清楚,除了哀声叹气,竟寻不出个究竟来。 正纠结着,忽听着小丫鬟们银铃般的声音,荷珠蓦然回首,却见着丹青引着一个极熟悉的人往这边过来了,荷珠只瞧了一眼,便霞染颊晕,含羞带怯的上前行了一礼,柔柔弱弱的唤了一声:“齐公子。” 齐轩一路行来,给他行礼的丫鬟何其之多,见着荷珠上来行礼,虽觉得有点眼熟,但一时想不起来,齐轩也只笑着点了点头,便往着前院出去。 荷珠见着齐轩只朝她点了下,贝齿轻咬了下粉唇,怅然若失的看着齐轩的背景。 好一会儿,才默默转过身去,随手折了一支花儿,一瓣一瓣的扯着花瓣往水里洒,看着水面上自己的倒影,不禁抿了抿唇,低下头去。 睡了小半晌儿,秦易才模模糊糊的睁开眼,轻咳了几声,便要强支着起了身来。 揽月正在外头守着,听着秦易咳嗽,便匆忙打了帘子进来,不料却见着秦易要起身来,忙急急的走到床边,扶着秦易坐起来,只说道:“公子可是怎么了,眼瞅着不好,也一声不吭的,如今才眯了会眼,又要起来作什么?” 秦易听了揽月这话,只勉强笑了一下,又咳嗽一声,才笑说道:“如今是什么时候了,外头的客人散了没有?” 揽月微微蹙眉,只替秦易掖了掖被子,笑说道:“公子放心罢,外头的事儿都料理完了。” 秦易听了,迟疑了一下,方又开口问道:“齐兄可回去了?” 第 5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8 章 穿越之一世荣华 作者:洗雨疏风 第 58 章 揽月绽开一抹淡淡的笑,只忙回说道:“齐公子替公子开了方子,便回去了,说是明儿再过来。” 说着,揽月也禁不住埋怨道:“公子也是,身子不爽利,也由着性子来,还累了齐公子一场,幸而是外放了,若在府里少不得又要惹些口舌出来。公子这倔脾气,也该改一改才是。” 秦易身子歪了歪,看着揽月微笑了一下,不解的问道:“怎么累着齐兄了,你这话儿打哪儿说起?” 正巧着外头进来个小丫鬟,捧了个雕花贴黄盘儿进来,一见揽月便笑说道:“弄云姐姐让我送了盏燕窝粥来。” 揽月笑了笑,伸手拿过燕窝粥,只笑着吩咐那小丫鬟道:“你替我捎个话儿给弄云,让她去库里取几匹织锦料子出来,我明儿有用。” 见着那小丫鬟应下出去了,揽月才递了燕窝粥给秦易,才笑盈盈说道:“公子莫非是病糊涂了,竟是想不起来了,公子拧着性子不让齐公子唤丫头们进来,直往榻上一躺便人事不知了。倒把齐公子给忙坏了,先是帮公子更衣取冠,后来又是开方拿药的,若不是我恰巧撞见了,还不知要带累齐公子到什么时候去。公子倒好,说句不知道,便了结了,这人情哪能怎么容易便混过去的?” 揽月说着好笑,秦易听着却是尴尬万分,一张俊脸瞬间通红,直直的低下头去,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悔的,心里像猫抓似的,只恨不得把头埋进被子里,再不出来,自己,怎么会在齐轩面前闹这样的笑话儿,还让齐轩帮他更衣取冠,真真是没脸见人了。 懊恼了好半天,秦易才极度难为情的转过脸来,只声若蚊呐道:“我真想不起来了。” 说着,心下一动,看着揽月忙转了话题,只问道:“药煎好了没有?” 揽月听了,心里隐约明白了几分,当下只笑劝道:“正温着呢,公子先用了这燕窝粥,再用药罢。” 京中,靖平侯府。 侯府二小姐秦绯雪着了一身织金薄纱点染春裙,正坐在窗前绣着牡丹花,忽然听见门外有丫鬟禀道:“姑娘,佩玉姐姐来了。” 绯雪微微一笑,忙吩咐道:“快请进来。” 不多时,就见着佩玉打着帘子进了屋来,绯雪丢开绣棚,只吩咐一旁的大丫鬟琼箫道:“快上了茶来。” 又看着佩玉埋怨道:“自打大哥哥外放了以后,可有一阵儿,没见着佩玉姐姐进府来了,可是嫌弃我了不成。” 佩玉忙笑道:“二小姐说笑了,我倒想日常来着,只怕来多了讨人嫌,只好算算日子,来早了不好,来迟了也不好,可不得挑个黄道吉日过来才妥当。” 听着佩玉说的这话儿,绯雪忍不住吃吃笑了,笑了好一会儿,才拿帕子掩口说道:“往日里只说揽月姐姐口齿伶俐,可没想着佩玉姐姐也不相上下,我是没法子了,只可惜大哥哥不在,不然可要让他做个主儿才罢休的。” 说着,见丫鬟送了茶来,绯雪忙伸手接了茶,只笑道:“瞧我这记性,光顾着同姐姐说笑,倒忘了请姐姐坐下了,快坐下罢。” 佩玉看了一眼,忙推让了几句,方才侧身坐了坐了,只笑说道:“今日过来,原也没别的事儿,只是公子遣人捎了信来,惦记着几位哥儿小姐,又送了些安州的土产回来,让人给哥儿姐儿们送来,我也顺道过来请个安道个福,省的几月不来,反而招人笑话,没准不是嫌我眼生了,就是嫌我不识路了。” 听着佩玉这番儿意有他指的话儿,绯雪妨作不知的微微笑了,只轻叹道:“也只大哥哥,到哪儿都惦记着我们这些弟弟妹妹,也不知他在西南过得怎么样了?前儿我听夫人说,西南那边乱着呢,霜姐姐的事儿还没平下来,大哥哥又外放了,真叫人悬着心放不下。” 说了这一番话儿,绯雪忽觉话儿不对,忙又笑道:“大哥哥是奉了圣旨外放,又有父亲看着,倒也没什么可担心的。只是我想着,这么多兄弟姐妹,小时候还常来常往的,转眼就天各一方了,这聚聚散散的,也不知明儿文哥儿又是什么样儿。” 说着,便有些黯然神伤,美目低垂,显然是想起了什么伤心的事儿了。 佩玉一听着,绯雪提起文哥儿,便知绯雪又想起了方姨娘,不免心中一叹,若说府里最有福气的不是夫人,而是方姨娘,绯雪和文哥儿这般模样性情,真不像是打方姨娘肚子里出来的。 瞧瞧柳姨娘,成天巴结奉承夫人,为的是什么,还不是想得个依靠,若有了个哥儿小姐的,何必天天去看人眼色,听人酸话。 绯雪和文哥儿都是懂事又上进的,方姨娘却跟没看见似的,隔个几遭不在府里哭几回,添些话题儿,就心里不舒坦,也不顾念一下绯雪和文哥儿为着她的事儿,受了多少委屈,添了多少烦恼。 想起进府时,听丫鬟婆子说的笑话儿,佩玉就是一叹,只她也不好明言相劝,只笑说道:“公子以前不是说过吗,文哥儿的文章火候已是够了,待得明年下场应了试,得了功名,这前程可好着呢,到那时候,小姐可想不起说这些聚散的话儿了。” 听了佩玉这话,绯雪眉眼亮了亮,忽然又想起什么,黯淡了下去,只朝着佩玉勉强笑说道:“我也不求文哥儿有什么功名前程,只要他清泰平安,便是已是心满意足了,其他的,自有老太太和父亲做主,哪里由得我操这些闲心旁事的。” 说了这句话,绯雪又笑了笑,只对佩玉说道:“姐姐尝尝这茶,瞧瞧味儿如何?” 听着绯雪这么说,佩玉忙端起茶来,正欲品茶,方才出去的丫鬟琼箫急急的进了屋来,只行了礼,便对着绯雪说道:“小姐,二奶奶方才遣了人来,说是请你过去一趟呢。” 绯雪微微蹙眉,思忖了一阵,方抬眼看着琼箫,略带疑惑的问道:“嫂嫂可说了,有什么事儿没有?” 第107章 老太太闲问夫人怒… 惠慈堂内,老太太靠在软榻上闭目休息,两个大丫鬟金凤和彩云在旁替她捶腿打扇,忽然帘子一动,玉叶掀帘进了屋来。 老太太缓缓睁开眼,漫不经心的问道:“老二媳妇那边怎么样了?” 玉叶抿唇一笑,只上前回说道:“夫人劝了好一会儿,二夫人总算进了些药,奴婢出来的时候,已是睡下了。” 老太太闻言,皱了皱眉,只叹道:“也真是难为了她,眼瞅着明儿便是霜丫头的冥寿,偏……”老太太话到嘴边,又停了一下,方说道:“偏那何家也不知趣,非要撞到跟前来,可怨不得老二媳妇气急怒心的。” 三个丫鬟闻言都笑了,却不敢笑出声来,只低下头,身子微微颤了颤。 玉叶最会看老太太眼色,见着老太太脸色不好,忙端了盏银耳汤上来,笑劝道:“老太太润润喉咙,二奶奶可是常说着这银耳补气又养身,还是个温性的,最是养人不过了,让奴婢们常劝老太太多用一些。” 话还未说完,老太太已是笑开颜,只嗔道:“素丫头最会说话儿,便是地上的草儿,到了她嘴里,也比天上的蟠桃珍贵些。你们休信她的,她呀,无非是编着话儿哄人罢了。” 玉叶听了,只掩口笑了,笑了一阵,忙递了细瓷描金盏儿上前,只劝道:“奴婢可不知二奶奶哄人不哄人的,反正这银耳是好东西,劝着老太太多用些也是正理,便哄了奴婢,这为的还不是老太太的身子。老太太便是不看旁的,只看着二奶奶这一片儿为了老太太哄人的孝心儿,也该用了这盏银耳汤。” 老太太眉眼弯弯,只接了银耳汤,笑嗔道:“还说素丫头哄人,我瞧着你也不差,这说出的话儿,都跟抹了蜜似的,我不喝倒不成了。” 见着玉叶抿唇一笑,老太太方揭了盏儿,正拿起调羹,突然想起一事,忙又看着玉叶问道:“说起来,怎么今儿没见素丫头过来,还有信哥儿,也有些时候不打我跟前来了,这是怎么了,一个二个都忙昏了不是。” 玉叶听着老太太这话,就眼皮子一跳,当下忙笑着道:“方儿我才到二夫人那儿,就听说二奶奶刚走了不久,恍惚听着丫鬟们说,有管事的媳妇找二奶奶有事禀报,左右必是今儿被府里的事儿给绊住了。至于信二爷,他身上到底背着个差事呢,朝廷里的事情,老太太也是知道的,说闲就闲,说忙就忙,眼下不正是放官的时候么,那些举人老爷进士老爷,不论得没得功名的,回不回家的,都想撞个好前程呢,这京城里是个官儿都忙昏了头,更别说信二爷还正任着这正经的官儿。” 老太太听了玉叶这话,只觉得眉心有些疼,皱了皱眉,面色和转了些,只向玉叶嗔说道:“行了,行了,可招你这么多话儿出来,闹得我脑仁疼。我道着是什么缘故,既然有正经事拦着,我也不是那查考的人,正好清静的躺一会儿,省的一会又晕得慌。” 听着老太太不在意,玉叶暗自松了口气,只笑着接了老太太手中的盏儿,一边服侍着老太太睡下,一边笑着道:“可不是奴婢多嘴,奴婢若不说个清楚,老太太必然惦记着,这一来二去,若精神不好,教二奶奶和二爷看去了,这罚奴婢是少不了的,倒不若让老太太安了心去,这罪责也少了些。” 声音渐低,只听得老太太带着笑意的声音道:“你也是个猴儿,可精灵着呢。” 侯府正房。 夫人对着身边的陪房,就冷笑不止,冷冷道:“真是翅膀长硬了,一个小小的何家,就敢骑到咱们侯府头上来了,软刀子杀人,这手腕可真是不一般啊。” “可不是,一个西南边的穷酸儒,竟然敢打咱们侯府的脸,前儿不跟他们计较,真当咱们侯府成软柿子了,想捏就捏……”那陪房先是义愤填膺的附和着,可话到后头,自觉得不对,忙住了口,又小心翼翼的看了夫人一眼,打量着夫人的神色。 夫人并没有着恼,只冷着脸坐了下来,淡淡道:“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何家人再怎么有手腕也翻不过天去,无非是多费些精神罢了。” 那陪房见着夫人并没有生气,忙笑着凑过来,只又说道:“夫人说的是正理,只是如今这事……你看,该怎么着才是。” 第 5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9 章 穿越之一世荣华 作者:洗雨疏风 第 59 章 夫人伸手揉了揉眉心,只说道:“这朝堂里的事儿,自有侯爷做主,侯爷没吩咐,我也不会插手。” 那陪房听了,忙说道:“可……”话儿才出口,夫人便微微蹙眉,带着几分冷意道:“行了,我知道了,你先出去罢。” 那陪房转身欲走,可又期期艾艾的回过身,咬着牙道:“有句话儿,奴婢不得不说,眼下那何家虽未指名道姓,可拿下的那人,到底是周家出来的,一笔写不出两个周字,再怎么隔房,也连着亲,夫人可要想个清楚,这周家人没了体面,不等着也拿下了夫人的体面么,侯爷有圣上看重,自然可以不理睬,可夫人也跟着能坐视不管么。” 话儿一说完,那陪房也顾不得看夫人脸色,忙急急的出去了。 夫人听了这话,当下脸色发青,气的浑身直颤。小丫鬟进来送上了茶水,刚放在桌上,夫人便一掌挥开了去,茶水四溅,唬得小丫鬟瑟瑟发抖,只磕头不已。 蒙蒙烟柳,疏疏翠竹,秦易斜倚在软榻上,信手翻看着公文案牍,闲闲的翻了一阵,胸口一阵气闷,忍不住微微的咳嗽了几声。 在一旁绣花的揽月,听见秦易咳嗽,忙端了一盏温好的梨花露来,递给秦易说道:“我说着这春寒未褪,劝公子再躺一阵儿,偏公子拧着性子,非要起来翻这些故纸堆儿,也不顾念一下自个儿的身子,这才好了几天。” 言语虽有埋怨之意,却难掩其中的担心。秦易只接过了梨花露,饮了一口,抬眼笑说道:“听着这话儿,倒越发有几分佩玉的风范了,可真真是长进了。” 听着秦易打趣,揽月只娇嗔道:“公子说的什么话儿,我一片好心儿,公子只做看不见也罢了,如今倒还取笑起来了。这长进不长进的,横竖不都是公子讲去,哪日儿捎个信回京去,让佩玉知道了,公子才有着话儿讲呢。” 秦易听了,只是一笑,随手放了梨花露在旁边的海棠几上,正拿了公文要看,忽然想起一事来,忙问道:“可也怨不得,我可是夸你长进了,有什么话儿可讲的。对了,前儿送了东西回京去,佩玉可捎了信回来没有?” 揽月听着秦易这话,先是一恼,而后才低着头,绞着帕子说道:“公子惯会捉弄人,这话儿变的比翻书还快,我可说不过去,也别来问我,外头那么多不长进的等着你去问呢。” 说着,便往旁边拿了绣架,对着窗子看着花样儿,粉面微红,显是真生气了。 一旁拿剪刀裁着布料的弄云,听见揽月这么一说,转头便笑了,只丢了剪刀,拉着揽月道:“可真恼了不是,公子素来便是这样,这病好了几分,又得找些不自在出来,姐姐,瞧瞧如今可不是这样,非恼得都不理睬他了,他才清净自在着。” 这话儿一出,揽月便扑哧一下笑了,只看了一眼秦易,方说道:“你就编排着罢,方才恼了我去,待会恼了你,看你怎么着才好?” 正说着,弄云微微一笑,正欲说话,忽听得外头的小丫鬟急急忙忙的禀道:“京里送东西回来了。” 揽月一听便笑了,只看着秦易说道:“这可不是说曹操,曹操便到了。” 方欲出去吩咐,又有个细嫩的声音气喘吁吁的说道:“公子,张县丞来了,说是为着衙门里头的公务。” 秦易闻听,丢开手中的公文,只微微蹙眉,思忖了片刻,才淡淡道:“请张大人到花厅稍座,我这便过去。” 听着秦易要出去会客,弄云忙笑着开了衣柜,拿了衣裳出来,上前服侍着秦易更衣梳洗,揽月见了,只抿了抿唇,命了小丫鬟打水进来,服侍着秦易净面。 花厅之中,珠玉琳琅,张县丞手捧着清茶,一边吹去水面的浮叶,一边打量着这屋子的陈设,只觉得目不暇接,美不胜收,比着在县衙之中所见的布置,更添了一分清雅闲适。 看了一阵,张县丞正低头饮茶,忽听着外头珠帘轻动,一抬头却见着知县大人已是进来了,张县丞忙放了茶盏,起身便朝着秦易恭敬的行了一礼。 第108章 笑说旁话瑶华无奈… 当下叙过礼数,两人方自落了坐,秦易接了丫鬟递来的茶盏,只微微笑着向张县丞问道:“不知张大人今日过府,可有何事?” 那张县丞拱手道:“下官只是有一桩公务不明,想请大人示下。” 秦易微微挑眉,只淡淡一笑,放开茶盏,笑问道:“不知张大人有何事不明?” 张县丞笑了笑,只带着打量着秦易的神色,小心翼翼的说道:“回大人的话儿,这关于亏空的折子递上去也有些时日了,可这吏部迟迟没有批文下来,下官担心着……” 秦易神色不变,只端起茶盏,用盖子拂了拂茶水,笑吟吟道:“张大人的意思我明白,无非担忧着这朝中的风向变了,只是本官既然敢递了这折子上去,自然也不怕这点子杨柳风,有时候吹些风来,倒也能应应这景儿。” 说着秦易看着张县丞,又笑说道:“张大人既然消息灵通,倒不知这周大人的判例下来没有?”张县丞眼角一跳,顿了一顿,额上冒出些许冷汗,只忙说道:“已是下来了,刑部批的是抄没家产并着诛三族,只等着大人过目了。” 秦易微微笑了笑,只端着茶盏起来,略用了一口,才笑说道:“如今这年节,春光正好,也不待霜降不霜降着,张大人看着时候,斟酌着吩咐人办了便是。” 张县丞心知这杀官的折子递了上去,只诛了三族,已算是皇恩浩荡了,如今听着这县令大人的话儿,怕是为了镇压人心,要来个杀鸡儆猴了,只可怜跟周家结亲的人家,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降来。 张县丞打了寒颤,忙起身应了,又有几分犹豫不决的说道:“这周大人事已是定下了,也没旁的话儿可说,只是这牢里的那几位大人,下官这几日恍惚听人说,似乎有些不大本分了。” 这话儿虽隐晦,秦易却听得明白,笑了笑,只淡淡道:“这么说来,倒累得张大人操心了。” 张县丞越发小心翼翼,只忙应说道:“下官不敢,本是分内之事,只是这县衙之中公务繁重,还望大人早作决断才是。”言语虽小心,可这话里头却流露了一丝半点的肃杀之意来。 秦易不呆不傻,自然深知这张县丞的顾虑,他既然投靠了秦易,已是同这些昔日的同僚撕破了脸面,便是不为秦易作想,只为他自己,也不能让这些下了大牢的同僚,再活着出来了。 最好的敌人就是死了的人,没了性命,有天大的谋略诡计,也无甚可忌讳的了。 只是秦易心头另有算计,倒也不急于这一时,这戏台子搭好了,少了角儿登场,可不是太过冷清无聊了。 想到此处,秦易微微一笑,神色不变,仿佛万事不关已的说道:“本官知道了,张大人可还有旁的事儿没有?” 说着便要端茶送客,张县丞一见秦易这般作态,便又急了几分,只忙上前行礼道:“大人有所不知,这进了牢房的官吏倒罢,只恐着他们勾结了外头的人,行了那些阴谋诡计,大人不得不防啊。” 秦易听着,便挑了眉头,转头只看着张县丞道:“有这等事?张大人既知晓了,何不一并斟酌着料理了。” 言罢,秦易便有些倦意,只轻咳了两声,略用了一口茶,便放了茶盏,起了身来。 张县丞见着秦易要走,急忙又唤道:“大人!” 秦易有些烦闷的摆摆手,只说道:“张大人既有心,斟酌着些便是了。” 话语中隐隐将斟酌两字咬得重了些,张县丞方欲再言,忽然明白过来,忙行礼道:“下官明白,下官这就着手去办,便不打扰大人了,下官先行告退了。” 佩玉出了绯雪的屋子,只叹了一口气,看着园子里小丫鬟们来来往往,不免又伸手理了理云鬓,朝着贤哥儿的院子去了,再怎么着,她进府一趟,各房主子都得一一拜一遭,省的叫人笑话,还没飞上枝头呢,便摆了架子去,这府里的口舌是非,她看了这么多年,哪里有不知道的。 才走了几步路,还未到群芳园呢,就见着二奶奶身边的大丫鬟瑶华忙忙的带着人过来了,佩玉慌忙行了礼,只微微笑着,唤了一声:“瑶华姐姐。” 瑶华正领着丫鬟们看着园子里系着五彩丝,听着有人唤她,忙转头一看,却见着那人是佩玉,顿时喜上眉梢,只忙走了过来,拉着佩玉的手儿道:“可把你给盼回来了,好个没良心的,一出去便也没个信儿,若不是今儿撞上了,我还以为着要等着大公子回来了,才能再见着你的面儿呢。” 说着,眼圈便红了红,眼里也隐隐有了水雾。 佩玉只忙笑说道:“我何尝不想回来看看,只是这出去了,事儿也多,姐姐素来跟着二奶奶,想来也知道这些繁琐之处,今儿若不趁着公子捎了东西回来,只怕着想回来看看,也寻不出个空儿来。” 说着,又打趣着瑶华道:“我好容易回来一遭,姐姐可就这么着,让我执手相看泪眼便罢了,倒真教人无语凝噎了。” 瑶华扑哧一下,被佩玉逗笑了去,只拿帕子掩口道:“真真一张利嘴,幸而揽月那丫头不在,不然我可真想问问,这么了得的嘴上工夫,这师傅是谁,徒弟又是谁,都快分不出高下来了。” 第 5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0 章 穿越之一世荣华 作者:洗雨疏风 第 60 章 正说着,听着身后的小丫鬟们似也发了笑,瑶华脸色一沉,转身边吩咐着小丫鬟道:“都在这儿发什么愣,还不到园子巡着,待会若出了篓子,等我告诉了奶奶,仔细你们的皮。” 唬得小丫鬟们怯怯退下了,瑶华才重露笑颜,拉着佩玉笑说道:“好妹妹,走,和我到房里说话去。你来的可凑巧,前儿奶奶赏了几匹飘雪绸下来,我特意做了几件衣裳,正想着托人给你送去呢,今儿你就来了,趁着遇巧,到我房里仔细挑挑去。” 佩玉笑着推了一下瑶华,只说道:“瞧你这话儿,我来就只为这事不成,我也不支应你,待会儿再过去说话罢,如今还得往贤哥儿那儿去一趟呢。” 瑶华听了,忙笑说道:“就知道你这性子,不办完差事,是不肯清闲了的。只是如今你去了,也见不着贤哥儿,再说着,去了也徒膈应自个罢了。” 佩玉倒是满头雾水了,只看着瑶华,笑说道:“这话打哪儿说起了,可是贤哥儿上学去了。” 瑶华正欲言语,忽想起什么,看了看四周,拉着佩玉道:“这一时半会儿的,也说不大清楚,去了我房里再说罢。” 佩玉便是再不知情,只见了瑶华这摸样儿,便知必有了什么不好开口的事儿,只抿唇笑了一下,跟着瑶华往房里去了。 待得到了瑶华房中,瑶华掩了门窗,又取了个松漆雕花匣子出来,只说道:“都在这儿,你可挑一挑,瞧着我的绣活长进了没有?” 佩玉开了匣子,取了衣裳出来看了一眼,只笑道:“只看这衣裳,就知你的手艺精细着呢,可不长进着。” 说着,又放了衣裳,对着瑶华问道:“对了,贤哥儿那儿有什么事儿,巴巴的不要我过去,又不是龙潭虎穴,有什么好膈应的。” 瑶华听了,忙摇了摇头,拿着团扇扇了扇,皱眉说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如今的群芳园,可不是一般人能去的,贤哥儿在还好些,若不在,便是我们奶奶,也不耐烦过去,省的招了一身的麻烦事。” 佩玉歪着头笑了,只看着瑶华道:“这可是怎么回事,公子外放前也没听着府里出了什么事儿呀?” 瑶华转身推窗看了看,才回头说道:“大公子外放了,这府里头的事儿,你在外头,想也不大知晓,贤哥儿如今可了不得了。以前被侯爷撵出去的兰香,你也是知道的,本就是个心大的,在府里闹了不知多少回,出去了也不安分。这不,前月里挺着个大肚子,不知怎么进了府来,求着夫人给做主呢,也是个没眼色,咱们这样的人家,便是纳了通房,也没有在正房奶奶进门前,便抱了孙子的,姐姐你说着,她能落什么好儿。她自个没眼色也罢,把这贤哥儿也带累了,闹了这一出,我们奶奶虽是帮着瞒住了老太太,可侯爷那儿却是哄不住的,贤哥儿不上进,侯爷能不生气么,眼下天天拘着贤哥儿读书作文,又特意请了个天下有数的严师管教着,贤哥儿可是被拘了好些时候了。” 听着瑶华这么说,佩玉笑着点点头,只仍旧不解道:“便是这样,也不碍着其他什么事儿,又有什么去不得?” 第109章 苦笑难言冷暖自知… 瑶华说的口都干了,却见着佩玉仍旧不大明白,只没好气道:“才说了你伶俐,你就呆了不成,贤哥儿这事一出,原本他房里的丫鬟就没几个安分的,如今更是了不得了,一个个跟乌眼鸡似的,成天斗得乌烟瘴气着。” 见着佩玉似要说话,当下只又忙说道:“昔日清夜他们几个是侯爷赏下的,好歹还能压着几分,可自打夫人又赏了两个祖宗给贤哥儿后,这房里可真真闹翻天了,那些上眼药,下刀子的事情,我不说你也能猜个清楚,也只在主子面前她们才收敛一些罢了,换了咱们过去,知礼还唤声姐姐,不知的只做没看见,遇着那起子没眼色的,什么酸话怪话也能说出来,一点子也不比兰香她们差半分。” 佩玉抿唇一笑,只说道:“纵是如此,我不过去去就回,有什么话儿只当没听见就是,这耳旁风的事,谁还计较不成。你说了这么大一箩筐的话儿,就只为这个,可真把我给看低了去。” 瑶华听着佩玉这么一说,犹豫了一下,偷眼看了佩玉一眼,方才有些吞吞吐吐的说道:“我倒不单是为这,这里头还有些旁的事儿,只是我怕着说出来,你心里不痛快。” 佩玉微微一笑,忙问道:“有什么话儿,你只管说,我又不是那心思重的人。” 瑶华见着实在是绕不开去了,才蹙着眉头看着佩玉,犹犹豫豫了半天,才开口道:“其实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儿,我不是说了吗,夫人赏了两个人给贤哥儿,那两个人往日里你倒也常见着。” 佩玉想了一阵,只笑问道:“我倒想不出人来了,这府里的丫鬟有几个我不认得的?” 瑶华把心一横,只方说道:“还能有谁,除了昔日对你姐姐前姐姐后的那两个,也没旁人了,也只这两个小蹄子,换枝头换的比谁都欢呢。” 佩玉脸色一变,心下略略一慌,只是偏有不肯相信,忙疑惑不解道:“真和我打起哑谜了,这叫我怎么猜,这满府的小丫鬟,谁不是姐姐前姐姐后的?” 瑶华拉着佩玉,转头道:“你可别恼,除了淡烟轻寒那两个小蹄子,还能有谁去,往日你们还在府里的时候,谁也没瞧出来,只道是两个伶俐会事的。怎不知大公子前脚刚走,后脚夫人就把这两个小蹄子赏给了贤哥儿,便是我们家奶奶也唬了一跳去。如今到了贤哥儿屋里头,才算露了本性了,两人合起来,不知做了多少厉害事儿,偏生在主子面前还是那副乖巧摸样。” 见着佩玉神色不对,瑶华忙又上赶着劝道:“好妹妹,按说这事是可气,可她们也都是府里的家生子儿,还不是主子赏谁就跟了谁,我同你念叨着,不为别的,只怕着你一时气迷了心,倒叫旁人看低了去。” 佩玉只淡淡一笑,放开瑶华的手,笑说道:“我心里明白着,都已经出了府了,谁还能管了谁去,她们也不过求个安稳罢了,又有什么好气得,没准明儿我进来,还得对她们行个礼儿才行呢。” 见着佩玉笑了,神色不似生气的样儿,瑶华才放宽了心,只跟着笑道:“亏我担了这半天的心,原是白费了蜡烛,你倒是个好性儿,真和大公子也差不离了。若是换了我们奶奶,没准非闹个天翻地覆,还罢不了休呢。” 佩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只看着瑶华道:“你就胡乱编排罢,也只我在这儿,换了旁人去,早在后头替你上了不知多少眼药了。二奶奶对你怎么样,府里的人可都清楚着,可你还成天口头心上,一时不忘得,换了是我,可得寻个长生牌位供起来才罢了。” 瑶华如何不知佩玉话里的意思,顿时羞的俏脸一红,只伸手就要拧佩玉的脸,口里说道:“你可说的什么话儿,谁口头心上不忘的,这长生牌位,你若没供过,打那儿来的话儿。” 佩玉笑如银铃,忙不迭的躲开了去,只笑着说道:“罢了,罢了,可说不得了,若不是这样,你怎么句句话儿都带着你家奶奶呢。” 瑶华可真真发了急,只追着佩玉在屋子跑,闹了好一阵儿,瑶华才罢了手,只气鼓鼓的说道:“谁句句带着了,我不过说句话儿,你倒揪着扭着不放了,真真被你气死了。” 说着,又忍不住有些神色黯然,只说道:“再说着,在这府里,谁又能比谁好过了去,便是我们奶奶这性子,还不是给磨出来的。” 佩玉忙笑了笑,只说道:“这话儿打哪儿说起的,不过几句玩笑话,倒招得你伤心难过起来,早知如此,我可是再不敢了。” 瑶华听着佩玉这话,心里头略微好受了一些,只低着头道:“倒也不是你的缘故,只是我心里有些不大好罢了,若如大公子这般脱身出去了还好,可留在这府里,哪个又能痛快了,便是我家奶奶,为着霜姑娘的事儿,还不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也没个说理的地儿去。” 佩玉听着这话不像,忙敛去笑意,只正色道:“这又是怎么回事,前儿我听说着,霜姑娘的事儿不是已了结了吗,虽不知道府里是如何料理的,但料想着,必然是没什么差池的,何至于让二奶奶受了天大的委屈去。” 瑶华摇了摇头,方愁说道:“你哪里知道这里头的根由,何家如今势大,何况霜姑娘是将军府的小姐,虽说两府亲近,可也分了大房二房去,侯府这边夫人想着息事宁人,可那头儿二老爷和二夫人是不依的,我家奶奶本来就夹在中间,两头不讨好,好在我家爷体谅着,平息下来了。可哪里想着,何家人就没安过好心思,借着霜姑娘的事儿闹腾了一场又一场。二老爷那人,你也清楚着,就是个不成器的浑性子,被这何家人激了火气出来,这新仇旧恨一起来,眉毛都气绿了,身子才刚好了几分,便发帖子去请他那些故友旧朋,生生的是和何家杠上了。这事儿闹大了不说,我恍惚听外头的人传言,说是何家还上了本子参了侯爷,就为这事,我家奶奶不知受了多少冷语儿。你说说,这事儿可笑不可笑,哪有做媳妇的去管公爹的事儿,也不过是心里不舒坦,寻着我家奶奶出气罢了。” 佩玉听着瑶华这话,心里也有些不舒坦,只她这人不爱说人闲话,听听也就是了,只看着瑶华有些越说越气的架势,忙笑着说道:“好了,好了,可别再说了,再可气的事儿也过去了,你若计较着,二奶奶倒罢了,教旁的主子知道了,这心里又得有气了。” 瑶华闻言,只抿唇笑了一下道:“我何尝不知道这个,也只在你跟前才抱怨罢了,换了旁人,便是紫苏,我也是一句话也不敢说的。” 正说着,外头突然响起了小丫鬟细细的声音:“瑶华姐姐,二爷回来了,奶奶唤你过去呢。” 马车停了下来,佩玉长叹一口气,撩开了帘子,在侧门候着的老妈子赶忙上前递了个脚蹬儿,扶着佩玉下了马车,两个候门的小丫鬟忙忙地迎了过来,声如黄鹂的唤了声:“佩玉姐姐。” 佩玉一边往前走着,一边笑问道:“院里的事儿可妥当着。” 见着小丫鬟点了点头,佩玉又想起一事来,只发问道:“依竹在哪儿?” 两个小丫鬟互看一看,带着几分怯弱的问道:“依竹姐姐回家去了。” 佩玉闻言就心生不喜,只蹙眉道:“她又回家去了。”说了这话,不免思忖着得寻个空儿仔细问问依竹才是,家里出了天大的事儿,也没有成天往回跑的理儿,若得了主子的恩赏那是另话。 现如今公子不在京中,虽暂管这摊子事,可到底身份摆在那儿,本就教人看低了几分,如今又出了淡烟轻寒那两个蹄子这桩事,她们再不用点儿心,可不是连剩下的体面也折进去了。 桃花已谢,杨柳青青,小丫鬟们手拿着纸鹞,提着裙儿,在园子里欢歌笑语的闹着,你瞧瞧我手中的丝线,我看看她上色的蝴蝶,这个说着燕子太重,飞不过蝴蝶,那个寻说孔雀尾巴太长,不如系个铃铛,吵着闹着,将这暮春的时节,映得越发明媚起来。 秦易闲来无事,只提了只笔,挥毫练着丹青,笔走游龙,笔下的字迹却极温润闲雅,飘逸秀研。秦易正练得入神,忽而笔下一顿,晕开一个豆大的墨点儿,秦易微微皱眉,心里似有了什么不好的预感。 秦易正停笔想着,揽月撩开帘子进了屋来,一进屋便笑盈盈道:“公子,方才门上送了个拜匣来。” 第110章 拜匣至鸡犬笑升天… 第 6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1 章 穿越之一世荣华 作者:洗雨疏风 第 61 章 秦易转头微微笑了,只问道:“是何人送来的?”揽月把匣子放在背后,只侧头笑道:“公子猜猜,是谁送来的?” 秦易想了一下,摇头笑说道:“这我可猜不着,我又不会神机妙算,怎知是谁送的拜匣来?” 揽月抿唇笑了笑,正欲说话,弄云捧着个雕花红漆匣儿进了屋,一进屋便只笑问道:“什么神机妙算的,难道又有什么稀罕事了不成。” 揽月把拜匣放在桌上,只对着弄云笑说道:“没什么。我只是笑公子,平日里口上心上一刻不忘的,如今倒是想不起来了。” 话儿一说出来,秦易的脸色便是一变,揽月瞧见了,知道自个这话说的太过了,忙又温言软语的对秦易说道:“可不是我说笑,公子往日里时常念叨着,怎么这些日子倒把齐公子给忘了去,怪不得今儿齐公子送了拜匣来。” 秦易听了揽月的话,先是有些薄怒,而后却再度变了脸色。 他自打前日里得知齐轩替他更衣过后,只要一提起齐轩的名儿,心里便总有些不自在,不知该恼还是该羞,想似以往一般权作不知,可却又时不时的想起来,只觉得前世今生就没有这般丢脸失态过。 可听着揽月如今这话,这拜匣却是齐轩送来的,不禁心中纳闷,有什么事儿使唤个人上门一趟便是,何必弄得这般郑重其事,不免有了几分不快。 可又想起方才的预感来,只道着莫非齐轩遇着什么难事不成,心下难安,只微微一笑,搁下了笔,看着揽月吩咐道:“既是齐兄送来的,拿过来我看看罢。” 揽月偷眼看了秦易的神色,见着秦易并未生气,忙开了拜匣,取了拜帖出来,交给秦易。秦易展开看了一眼,便莞尔笑了,不由暗自好笑,自己最近是怎么了,略微有些不好,便胡思乱想着,亏得没人知道,不然可不是又闹了笑话去。 想到此处,秦易收好信笺,又含笑问着弄云道:“揽月是送拜匣进来,你又是送什么来的?” 弄云不由失笑,忙答道:“佩玉姐姐信上说了,老太太怕着安州地贫,无甚产出,特意备了一些衣料药材,让人一道捎了过来,我取了些过来,让公子过过目。” 说着,便开了匣子,让秦易过目,秦易只看了一眼,伸手翻了一下,只淡淡道:“上品的料子,你挑几种合适的出来,替我做几件夏衣罢。次一等,你和揽月商量着,赏给下面的丫鬟婆子就是了,也不用收起来,省的似以前那般白放着,倒放坏了去。” 弄云笑了一下,思量一下,方又说道:“话是这么说,可老太太送来的不是上进的,便是官用的,若赏下去了,反而有些不妥当。再说着,如今府里正制着新衣,若再赏一回,虽是公子的恩典,却怕叫有些小丫鬟越发的轻狂了。” 秦易虽在府里见识过了,可哪里耐烦这些内宅里的针头线脑的小事儿,微微蹙眉,淡淡道:“这些事情,你和揽月斟酌着办了就是,丫鬟婆子若有轻狂不知事的,打发了便是,省的似府里那般,倒生生惯出些奶奶来了。” 听着秦易这么说,两人知道秦易必是想起了府里那些不愉快的事情,赶忙应下了。揽月似想起了什么,又笑说道:“听着佩玉姐姐这信上说,府里这几个月,可真真是热闹非凡,二奶奶差点儿撂了挑子,至今还有些赌气不舒服呢。” 秦易一听,便挑了挑眉,只顺手把拜帖放回匣子里,状似随意的问道:“这又是怎么了,我记着出京前,回府的时候,府里还好好的,老太太还说着嫂嫂往日辛苦了,今年要好生替她操办一回生辰呢。” 话儿一说出来,揽月便忍不住笑了,拿帕子掩口道:“还能怎么着,不过是东西两府里的那点子事罢了。二奶奶再怎么也是二夫人的媳妇,霜姑娘那事,二奶奶不帮着自己婆婆,还能坐视不管不成。好歹是嫡亲的小姑子,风风光光嫁出去,悄无生息的没了不说,到头来问一问根由,竟也成了错处了,冷嘲热讽不断的,可不叫二奶奶这心里憋着气,没闹上一场,已是二奶奶的性子好了。” 秦易皱着眉头,只疑惑道:“怎么又牵扯上霜姐姐的事了,我记着这事不是已经了了么。” 揽月‘嗤’的一声笑了,只对着秦易说道:“公子是真糊涂了,还是不记得了,霜姑娘的事儿,单看何家那气焰,便知是收不了首尾的,侯府可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毕竟是侄女,又不是女儿,可二老爷和二夫人那儿,又岂是一句两句话便能敷衍过去了的。便是信二爷,那是他嫡亲的妹子,就算再怎么与人为善,也还有几分火气在呢。偏生那何家,公子也是亲眼见识过的,区区几个下人,就耀武扬威成那般摸样,可想而之,那主家是什么样儿了,信二爷眼瞅着,能置之不理吗?” 秦易听得这话,心下明白了几分,只皱了皱眉,向着揽月问道:“这么说,可是府里为着霜姐姐的事儿闹了矛盾了?” 揽月微微一笑,只转手倒了盏茶来,递到秦易手中,方又说道:“公子不知道,霜姑娘这事,二老爷虽不管事,可到底吩咐着信二爷理着,信二爷也是个有脾气的,在京中别的不说,朋友倒也有几个。这一来二去,也不知怎么的,风声传到了何家耳朵里去,便参了侯爷一本,这府里的事儿,公子也清楚,这消息一出来,二奶奶若不受气,才是怪事呢。” 秦易接了茶,只摇了摇头,淡然道:“这何家也太跋扈嚣张了,真当着父亲没脾气不成。” 揽月吃吃的笑了,只悄声道:“何家可不怕侯爷,人家的后台可了不得呢。” 秦易一愣,只不解道:“这话打哪说起?” 揽月抿唇一笑,指了指南边,只笑道:“听说何家三老爷,蒙了位贵人的青眼,鸡犬升天,也不过是指日可待的事儿。” 秦易冷笑一声,只说道:“鸡犬升天,我看这何家是真快升天了,真当宝座上坐的是菩萨不成。” 揽月笑了笑,只说道:“话虽如此,佩玉姐姐特意捎了信来,说何家在西南经营多年,门生故旧也有不少,公子虽不畏于此,可多少还是要谨慎一些,毕竟这地头蛇也算件麻烦事。” 秦易听了,笑的云淡风轻,只漫不经心道:“这地头蛇,不也一样被人打来吃了,说来说去,也不过烧锅热水的事儿。” 揽月听秦易这么说,知道他心里已有成算,也不再多言,只笑道:“公子说怎么便怎么罢,我和弄云便先出去了。” 秦易方欲点头,忽而想起一事,俊脸微红,只又不得不开口道:“你们顺道儿命人替我送封信出去。” 县衙大牢。 虽说这良山县地处偏僻,土地贫瘠,但这县衙修缮还算不错。而其中的大牢,因着位于县衙之中,也沾了不少光。大牢之中虽算不得明亮整洁,但是也没有那些老鼠蟑螂乱跳的场景,毕竟这大牢也有看守监婆之内的,多少也得与犯人接触,万一染上什么病症,这时疫,可没有长着眼睛,分不清犯人和官差的。 自从这县衙里原本的主薄,县尉下了狱,这大牢的环境就更好了几分,送饭的汤婆,送的不再是拿桶装着的半冷不温的大杂烩,而是精雕细刻的雕漆贴花食盒里装着的美酒佳肴。原本阴暗湿冷的牢房里,不但添置了干净柔软的被褥,而且烛火不断,只差着几个侍候跑腿的小厮丫鬟了。 主簿曹鹤文从一旁的书架上取了本《纵横志》,细细的翻阅着,看到妙处,不禁拍案叫绝,这牢房仿佛成了他修身养性的书斋一般。 县尉李晋休,却没有这般雅兴了,他坐在桌子前,手里拿着一个鸡腿,正吃的起劲,时不时还倒上一杯小酒,慢慢的品着,脚点着地板,节奏分明,细细一听,分明是一曲如梦令。 幸亏秦易还未曾巡过牢房,不然只看着这般景况,便能气吐了血去,这哪里是坐监,分明是在这儿修养身心来了,真是能活活把人气杀了去。 冷风飒飒,呜咽难诉,吹得人心发寒,牢房的大门忽然打开来,一个背着光的人影出现在门口。 正围在一堆吃酒打牌的衙役,听见门开了声音,脸色一变,猛的抬起头来,朝着门口望去。 只看了一眼,便把脸上惊慌的神色收了去,转眼露出巴结奉承的笑容来,点头哈腰的小心问道:“大人,你来了。” 第111章 佛口蛇心海中捞月… 阳光穿过大门,洒下金色的光斑,见着迎了上来的狱卒,张县丞只微微点了点头,漫不经心的问道:“两位大人在牢房中过得怎样?” 听得张县丞这话,狱卒们互看一眼,为首的一个两眼骨碌一转,忙上前笑说道:“有大人吩咐,小的们自然不敢怠慢了两位大人。” 张县丞笑了,对着这些衙役,只说道:“便是本官不吩咐下去,想来你们也不敢怠慢了两位大人,毕竟李大人昔日待诸位也算不薄了。” 那些狱卒讪讪的笑了笑,回说道:“大人说笑了,小的们怎敢如此。” 张县丞嘴角动了动,露出一丝冷笑,仿佛无意的说道:“你们还有不敢的么。” 话儿一出口,牢房的气温似乎骤然下降了几分,那些狱卒缩缩脖子,低着头不再做声。张县丞却恍然不觉,只甩甩衣袖,朝着里面走了进去。 走了一段不算长的路,张县丞的鼻子动了动,嗅见了一股淡淡的香味,他皱起眉头,朝着那些狱卒问道:“打哪儿来的香气?” 那些狱卒闻言,心中暗道不好,可又不敢不答,只得硬着头皮,斟酌了再斟酌的回答道:“许是李大人那儿传来的熏香,李大人说,不燃香熏熏,这牢里湿气太大,他怕惹的腿脚疼。” 张县丞冷哼一声,只说道:“他倒是爱讲究,明儿上了刑场,这棺木看来还得寻口檀木的。” 第 6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2 章 穿越之一世荣华 作者:洗雨疏风 第 62 章 听得这些狱卒冷汗直流,摸不准这县丞大人到底是怎么想的,那两位下了狱的大人也怪的出奇,不吵不闹,也不嚷什么冤枉,每天喝喝小酒,看看闲书,一副悠然自得的摸样,新任的知县大人说的话儿,仿佛一点也不放在心上似的。 听着脚步传来,正咬着鸡腿的县尉李晋休抬眼便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见着一角官袍,脸上微微露了些许喜色,待得见了全貌,脸色却又沉了下去。 李晋休扔下鸡腿,拿了条织金帕子擦了擦手,才阴阳怪气的搁着铁栏拱了拱手,直说道:“县丞大人在上,罪官在这有礼了。” 话儿一说完,就呸了一口,只自言自语道:“打哪来的一股子臭气,没得把这牢房都熏臭了去。” 张县丞脸色一变,当下却强忍了下去,只笑说道:“不知李大人,这几日在牢中可好?” 李晋休拿帕子抹了抹嘴,只嘿嘿笑道:“怎么不好,有酒有肉侍候着,就是没个歌妓清倌在旁弹琴唱曲,倒是有些寂寞了。” 说了这话,李晋休才扔了帕子,笑嘻嘻的说道:“县丞大人驾临这陋室方居,可有何要事啊?”末了,又添了一句,“今儿真是诸事不顺啊!” 张县丞脸色越发阴沉,忽然却微微笑了,只说道:“李大人说的甚是,今日正是诸事不顺,唯宜杀生而已。” 李晋休脸色一白,略带些慌忙的说道:“你……你,这话是何意思?” 张县丞笑的越发开怀,只漫不经心道:“没什么,只是通知一下李大人,刑部的批文已经下来了,周大人抄家族诛,至于其他的人,想来也不用本官多说了。” 听着张县丞这话,便是李晋休心中有底,也有些慌了,只说道:“你……胡扯……” 话才出口,便听得相邻不远的牢房内主簿曹鹤文的声音传来:“可是张大人到了,还请过来一叙。” 张县丞朝着李晋休抬了抬手,便笑着往前走了去,不过几步路,张县丞便到了曹鹤文所居的牢房前,见着曹鹤文手中握着书卷,桌上还摆了些许笔墨纸砚,张县丞不禁冷笑道:“曹大人可真真是好雅兴。” 曹鹤文目光略扫了张县丞一眼,只淡淡道:“比不得张大人有兴致,今日一观,但见张大人意气风发,想来最近该是好事不断,不然怎得如此喜于形色。” 张县丞脸色微变,只笑着说道:“好事是谈不上,不过日子过得还算舒心,今日得空,特来瞧瞧两位大人过得怎样,也不知这些狱卒可有怠慢之处。” 曹鹤文是何等人物,他也是小吏出身,一步一步爬起来的。论起察言观色来,他自然也是当中能手,更何况,张县丞春风得意,这话里时不时还带出些许情绪来,只听得这一句,他便知道张县丞探望是假,炫耀兼着看笑话是真。 可曹鹤文却也不生气,他只笑说道:“却是有劳张大人关心了,罪官等人在此甚是安稳,狱中官差照应的甚是周到。” 语气温和,似乎自己不是在坐牢,而是在旁人家中做客,一副彬彬有礼的口气。 张县丞也不放在心上,只又笑说道:“曹大人觉得安稳便好,好歹咱们共事这么多年,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只管开口就是。周大人那儿,我是帮不上什么忙了,可曹大人和李大人这儿,我若不尽份心力,便是自个这心里头就过意不去。” 曹鹤文微微扬眉,只笑说道:“张大人说笑了,罪官等人一时糊涂,犯下了滔天大罪,如今在这牢狱之中,还能得蒙张大人照应,已是感激不尽,谈何再生其他奢望呢。” 张县丞听得曹鹤文这般奉承,虽然心知肚明,曹鹤文是话里有话,可仍忍不住笑了眯了眼,只半是认真半是敷衍的说道:“不敢当,我能做的也不过是这些,让诸位大人过的舒心一些,不至于临到头了,还要受些磋磨,似周大人家眷的遭遇,本官是不忍再见了。” 曹鹤文笑了一笑,他心知张县丞啰嗦了一大段是为的什么,可他偏不提那事,只笑说道:“张大人宅心仁厚,罪官也是感念于心,如今在这方寸之地,也无他物可报,只得多念几遍道章佛经,以期为大人消灾解难,求一求福报。” 不论语气,这话中意思,却是十分明了,旁人听了,少不得生出这曹大人虽犯下大罪,可心地不错,知恩图报的念想来。 可这张县丞与曹主簿相处甚久,自不认为自己看笑话的举动,能感动自己的死对头,只怕这曹鹤文念得不是道章佛经,而是咒文诅语,求的也不是什么福报,而是灾祸。 想来,这牢里念叨着他的人不少,不过个个都是在咒他张子野家破人亡,身败名灭,最好明儿就死无全尸。 想到此处,张县丞不但没了好心情,也无心再与曹鹤文打着机锋,只嘴角抽了一下,正了正脸上的表情道:“好了好了,闲话也不用多说了,今儿我过来,却是有件正经事要告知诸位。关于周新河行刺知县大人一案,刑部已批了公文下来,昨儿本官亲自带了人去抄家封物,总而言之,该杀的杀,该发卖的发卖,如今也料理妥当了。再等上几日,想来其他的公文也该下来了,本官只说一句,如今回头还来得及。” 花影珊珊,绿荫树树,几竿翠竹,几株棠桂,点缀其间,婵娟来往,香衣解语,若非东边暖阳未歇,竟疑是姮娥步转,换了人间天上。 秦易因着心中的盘算,下了好一番心力,很忙了几日衙门的公务,如今稍得空闲,只歪着头倒在软榻上,两个小丫鬟在旁打扇侍立,竟是不发一声。 帘子微微一动,一只纤纤素手撩开珠帘,抬眼看去,却是揽月探头看了进来,她朝着秦易看了一眼,正欲开口,目光又转向两个小丫鬟看去。 那两个小丫鬟心领神会,只朝着揽月轻轻摇了摇头,又低下了头去。 揽月柳眉微皱,无奈的叹了叹气,放下帘子,衣裙微动,似又出去了。 满园子的树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灯笼,荷珠领着一群小丫鬟,抱着几个匣子,往着洗翠轩那边走过去。 风儿微微,阳光懒懒,照得人心头暖暖的,暖得人只想寻个地儿和衣睡去,不理朝夕,不染凡尘。 落红映水,斑斑若泪,几许花瓣落入水中,引得几尾鱼儿好奇的吐了个水泡,簇拥一阵又散开了去。 “小幽,你瞧那尾金色的,身上的鳞片真好看。”一个小丫鬟看着浮上水面的鱼儿,惊喜的叫道。 “那边有尾黑色的,身上还有金鳞,看起来真威风,好像鳞片会发光似的。”被那小丫鬟叫着名字的小丫鬟也凑过来好奇的指点着。 “还有这边,这儿的几尾白的,几尾红的,游在一起,像朵花似的。”另外的小丫鬟也喜上眉梢的嚷道。 你一言,我一语的,倒比这池中里的游鱼还要欢快的多,荷珠也不忍心喝止,只在旁笑看着小丫鬟们叽叽喳喳的谈笑着,不时还应上一两句。 瞧了一会儿鱼,忽然有个小丫鬟有些担心的说道:“这些鱼儿真好看,可是方才听姐姐们说,要在池里放荷灯,又是蜡烛又是火的,不知道会不会伤到池子的鱼。” 第112章 论荷灯羞却芙蓉面… 这话一出口,小丫鬟们便笑开了,这个囔着肚子疼,那个笑的流眼泪,笑了好一阵儿,才有人一边拿着帕子拭着笑出的眼泪,一边仍旧忍不住笑的说道:“什么蜡烛,什么火的,不说这满池子都是水,便是那鱼也精着呢,看见影子动一动,便躲开了去。再说着,这放荷灯放了成千上百年,也没听说过,有什么打翻了蜡烛伤了鱼的事儿,倒是这放荷灯祈愿成真的事儿有不少。” “祈愿成真,可是真的吗?”小丫鬟们一听着这祈愿的事儿,立马把先前的事儿丢到一边去了,只笑着围着那人急急慌慌的问道。 那小丫鬟只娇笑道:“谁哄你们,谁就是那树上的麻雀,这放荷灯祈福的事儿,若没个理儿,哪能传了这么多年下来。” 说着,见旁边小丫环们半信不信的摸样,才又方说道:“若说这放荷灯,求平安求姻缘,是最灵验不过了。以前就出过一件奇事,真真是心诚则灵,教人不得不信。” 那些小丫鬟一听便来了兴致,忙问着她寻个究竟,这小丫鬟也不害羞,只大大方方的细细讲明了。 其实无非是青梅竹马两相情悦,后来天公不作美,又无端分开,然后历经世事,有情人终成眷属的老套故事,可这小丫鬟讲的活灵活现不说,更兼着这些小丫鬟才进府不久,不晓世事,一个个竟都听入神去。 荷珠在旁听了,只红着脸儿,啐那小丫鬟道:“胡乱说些什么话儿,没出没落的,也不知害臊。” 那小丫鬟不解,只歪着头诧异道:“我何尝胡说了,这放荷灯求姻缘的事儿,本就是极灵验的,如何算是没出没落的?” 说着便又笑了,旁边的小丫鬟们也嘻嘻哈哈的笑开了,这池边尽是一派儿的笑声不断。 荷珠的脸腾一下红的越发厉害了,只看着那小丫鬟道:“你还敢说吗,什么姻缘不姻缘的,真等明儿打发你们出去了,真有了着落了,才知道个好歹不是。” 第 6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3 章 穿越之一世荣华 作者:洗雨疏风 第 63 章 那小丫鬟这才会了意,自悔自己失了言,脸上泛红,顿时无言以对,低下头去。 荷珠看出这小丫鬟知道错了,当下也不多言,只甩下了帕子,说道:“天色也不早了,若不再紧着点,怕是会误了差事,你们要看鱼也罢,放灯也罢,等了结了差事,自随了你们去。” 听着荷珠这番话,那些原本有些沮丧的小丫鬟们一下子便来了精神,脸上露出笑容,步履轻快的往着洗翠轩去了,急急忙忙的倒把荷珠给落在后面几步远。 荷珠瞧着小丫鬟们三五成群的背影,微微笑了一笑,便欲跟上前去,只目光不经意扫过池塘,她愣了一下,脸儿越发红了,看那摸样儿竟似有几分羞态,也不知她想的是什么。 那些小丫鬟们在前头笑闹着,忽而安静了下来,一个个都低着头,羞怯堪怜的行着礼,道了声:“齐公子。” 荷珠听见了,眼睛猛的一亮,忙抬眼看去,却是迟了,只见着几片衣摆,些许背影。 她的眼神黯了下去,只默默无言的朝着齐轩离开的方向看了一阵,才转回头来,有些闷闷不乐的朝着前面走去。 荷珠还没走上前,便听得小丫鬟们又叽叽喳喳的说开了,“每次一瞧见齐公子,不知怎么的,却是连头都不敢抬起来,若说是个凶人也罢了,偏是齐公子这样的人,真教人想不透。” “有什么想不透,你这妮子怕是动了春心了,只是齐公子是什么人,你呀……还是继续埋着头罢。” “这话儿不对,方才不是说放荷灯祈愿求姻缘么,待会你多放几盏荷灯,没准老天爷听得烦了,便把这红线顺手系上去呢。” “你们再胡说,我就告诉揽月姐姐去,到时候看看这埋头系线的是什么人去。”那小丫鬟似被说得恼了,又是羞又是怒的,跺着脚儿,直道着要告状去。 荷珠闻言,先是心上一酸,而后也经不住微微笑了,忙快步走上前去,只含着笑道:“行了,越说越恼了,算算时辰也耽搁了好一阵子,若再不过去,待会揽月姐姐寻人过来了,可不知又要说什么了。” 听着荷珠搬出揽月的名儿来,小丫鬟们忙住了嘴,有些不甘不愿的互看了一眼,诺诺的应了声:“姐姐说的是。” 琴声断断续续,回廊曲曲折折,亭台草木幽深难辨,薄雾弥漫,隐约似有山影重重。 秦易看着回廊止步不前,只觉得前路幽深,竟隐生几分不好的预感,恍恍惚惚,正在迟疑不定的时候,背后忽有有人用力一推,秦易转头看去,一张七窍流血的面孔映入眼中,顿时唬的魂飞胆寒。 秦易猛然从梦中惊醒,坐起身来,心魂未定的按着胸口,“公子,可是醒了?”小丫鬟上前问道。 秦易转过头,勉强笑了笑,只摇头道:“没什么,方才做了个怪梦,一时有点回不过神来。”秦易说着,又不禁叹道,原来是梦,心里方好受些了。 可一回忆起梦里的内容来,只觉得心里仍又些许惴惴不安,梦里的人脸浮上脑海,秦易忽觉面熟,仔细想想,竟有几分肖似死在他手下的周新河,这么一想,心里越发的有几分发毛起来。 秦易只得自我安慰着,不过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白日做的梦有些稀奇古怪,也不足为奇。 秦易越是这样想着,越发觉得有些道理,不过一会儿功夫,便把那梦里的事抛诸脑后,只笑着问小丫鬟道:“揽月到哪去了,可有好一阵,连影儿也不见了。” 那两个小丫鬟对看了一眼,其中一个盈盈的上前回说道:“揽月姐姐方才过来了一趟,见公子正睡着,便又出去了。” 秦易听了,不动声色道:“我知道了,你们且下去罢。” 两个小丫鬟忙行了礼,正欲出去,忽听着外头的小丫鬟们打帘子的声音,一个穿着湖色罗衫,着了红湘裙子的小丫鬟进来说道:“齐公子来了。” 齐轩一进门,便见着秦易歪在美人榻上,只着了一件家常旧衣,脸颊绯红,越发映得肌肤白皙透明,合着眼睛,似乎在闭目养神。 齐轩微微一笑,还未动作,便见着秦易缓缓睁开眼来,朝着他笑问道:“怎么现在才来,敢情今日又是有要事耽搁了?” 一边说着,一边直起身来,让了小半边榻,示意着齐轩坐下。齐轩向着榻上坐下了,方才说道:“这话我倒不解了,难道我今日又来迟了?” 秦易忍不住笑了,只说道:“这迟不迟的,你心里难道没个估量,偏要来问我,我若做个对儿,偏说你来迟了,你可怎么说。” 齐轩闻言,只笑说道:“还能怎么说,只怕着我还开口,便有人已是先恼去了。” 秦易怎不知齐轩这话里的意思,只欲扭头笑道:“何尝有人恼了,我瞧着倒有人痴痴傻傻才对,要不然,怎连迟早也弄不明白。” 齐轩笑了笑,正欲说话,帘子忽然一动,小丫鬟们端着水晶盘子进来了。 一进来便笑着行了礼,娇俏的说道:“方才庄上送了新鲜果子来,揽月姐姐见了,特装了几盘子让我们送过来了。” 秦易看了一眼那盘子里的水果,见着竟是葡萄,寒瓜,石榴之类的,若是在京里也罢了,可放在这良山县,这些新鲜果子可真真算得稀罕了。 秦易见了,难免思量几分,只又笑问道:“这时节哪来的这些果子,可别是旁人有心送来的?” 这话儿刚一说出来,便听得揽月在外头笑道:“什么有心无心的,公子可是打量着我连这点分寸都没有吗?” 说着,便掀帘进了屋来,见着齐轩也在屋中,先是一惊,而后笑着上前行了礼,又对着秦易说道:“这果子可实打实是庄上送来的,先前我还疑着,说怎么这时节便送了果子来,后来仔细问了才知道,这庄上原有几个积年的老农,侍弄庄稼是一把好手,如今年纪大了,在家闲不住,便琢磨种些果子蔬菜的,这果儿便是他们种出来的,别看着今年没几样东西,可这法子一试出来,往后可不就简单了。” 秦易听得揽月这么一说,心里不禁感叹可真是遇巧了,在京里秦易虽托着旁人的名儿送了不少果蔬给府里,但实际上都是他自己的庄子产出的,只是那些庄子大多都是秦易偷偷置下的,见不得光。 可没曾想,外放做官时无意买下的庄子里,竟也有这般能耐的农人,可不教人心中称奇。 第113章 赏荷灯顾轻罗探病… 要知道秦易的庄子能有暖房暖室,可都是秦易一手指点出来的,旁的不说,秦易好歹是个穿越者,所指点的暖房自然胜过前朝时的诸多,于耗费上更是节省人力物力,可这些寻常农人能琢磨出来,听着揽月口气,似乎耗费也不大,这可就叫秦易不得不奇怪了。 想到此处,秦易只笑了笑,正欲开口,可目光扫过齐轩,忙又止住了,思量片刻,方才笑道:“原是这样,真真是无奇不有了,能在这时节种出新鲜果子来,论着倒和京里的暖房相似了。” 揽月笑了笑,只说道:“可不是,我一听就说这可算着遇巧了,在京里时,夫人费尽心力都寻不出几个这样的老农来,偏咱们一到这良山就撞上了,真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说笑着,见桌上的茶冷了,忙出去用小托盘儿亲端了两盏茶进来,又笑着对齐轩道:“不知齐公子在此,倒险些怠慢了,是我的不是。”说着,笑盈盈递上茶道:“齐公子,请用茶。” 齐轩微微一笑,只说道:“何尝慢待了,倒是我给姑娘添麻烦了。” 揽月闻言,并不作答,只抿唇一笑,美目扫了秦易一眼,含笑又出去了。 秦易见揽月看向自己,虽知揽月并无他意,但仍旧有些不自在,只看着齐轩笑道:“这说的什么话,竟是连麻烦都出来了,可见是心里觉得我这帖子下的不是时候呢。” 齐轩见得秦易虽是笑意盈盈,可这话却似别有意味,心中一紧,只面上不略分毫,只笑问道:“若这帖子下的不是时候,我竟不知,何时才能算得下对了时候呢?” 言语间,气息微微略过秦易耳畔的发丝,秦易脸上一热,慌忙伸手端起茶盏,侧头笑道:“我正为这问你,你倒反过来问我作甚?” 粉墙花影重重,朱楼弦声溶溶,明月悬空,天高气清。廊下一溜点满了檀木宫灯,累累挂着,将这夜晚映作了白昼,满院子的花也被照的迷离,衬得甚是好看。 洗翠轩旁的九曲桥上更是装点的华彩耀目,灯火莹莹,倒影水中,晶光绚彩,涟漪徐徐,仿佛飘渺幻境,不染一尘。远远的荷香随风袭来,隐隐还听得些许虫鸣人声,忽而见得几盏荷花灯打着旋儿,顺着水流摇摇的漂了过来,倒影着水中的灯影,越发将满池的景致装点的灿烂夺目。 秦易手捧着一个细白瓷碗,侧头看着池中的荷灯,正看着,便忍不住皱眉道:“怎么只这几盏,也太孤单了。” 第 6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4 章 穿越之一世荣华 作者:洗雨疏风 第 64 章 话儿刚出口,齐轩便莞尔一笑,指着一方,温和道:“你瞧瞧那边。”秦易顺着齐轩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着柳荫底下一串儿的荷花灯,半停不停的漂着,夜风吹来,便又顺着水流四散开来,满池子的荷灯明明暗暗,恍眼看去,竟似天上的星斗落入了池中。 秦易看了一眼,只笑着对齐轩说道:“这般看去,倒是有趣,只是独一种灯,虽是热闹,却单调了些。” 齐轩听言,只看了秦易一眼,笑问道:“不知府上可备了元宵了没有?” 秦易摇头,只疑惑道:“眼下既非年节,自然不曾预备,齐兄若是喜欢,我这便命了厨下整治便是。” 说着,便要吩咐丫鬟进来传话,齐轩忙拉住了,只笑说道:“既非元宵佳节,要那么多灯戏作甚,真备了许多种灯,哪不成还要一一捧在手中,看过了才算得数,只怕这做灯的人不烦,这看灯的人却先厌了去。” 秦易垂眼一笑,扯着嘴角放了瓷碗,看着齐轩说道:“世间本无全事,我只想着尽善尽美,倒不曾料到这点,看来是我苛求了。” 言罢,难免生出些落寞神色,郁郁寡欢起来,一时间,房间里静悄悄的,除去风声水声,竟什么声音也没有了似的。 齐轩见得秦易突然神色低沉起来,忙轻声道:“是我的不是,没曾想又招得你生气了。” 又见着秦易不说话,伸手便拉住了秦易的手,秦易忽然间慌了手脚,欲挣脱开去,可又不见齐轩再动作,一时心中微酸,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齐轩拉住秦易的手,见秦易不曾回过头来,只好起身转到秦易面前蹲下,抬首笑道:“罢了,罢了,都是我的错,任打任罚还不成吗?” 言谈语气虽似哄小孩子一般,可看齐轩一贯形容,做出此般情态,竟教人忍不住莞尔,秦易先是一愣,而后扑哧一下笑开了。 齐轩见秦易笑了,只轻笑着说道:“好了,好了,这下笑了便好了。” 秦易抬眼看着齐轩关心的眼神,面上忽的一红,心下一暖,只笑说道:“什么好不好的,我又不曾生气,你当是哄小孩子呢。” 齐轩站起身来,只笑道:“我何尝哄人来着,便是要哄,这屋子哪来的小孩子?” 声音越发带笑,秦易忍不住气急,只伸手往那盘子里拈了一块寒瓜,送到齐轩唇边,说道:“你尝尝这瓜甜不甜?” 见齐轩低下头去,咬了一口,秦易方才狡诈笑道:“谁吃了这瓜,谁才是小孩子呢。” 齐轩闻言,趁着秦易不备,反手一推,便强着秦易也吃了一口,笑说道:“这下可知道甜还是不甜了?” 秦易哪肯如此便服输了去,只伸手又同齐轩闹了起来,闹着闹着,手一松,那手中的寒瓜竟抛了出去,只听得“哎呀”一声,盘盏落地的声音格外清脆。 红绡帐暖,脂粉香浓,灯影昏淡,白玉观音面容慈祥,手中的羊脂玉净瓶上光华流转,案上供着青玉如意更是精雕细琢,一看便知并非凡物。 隐隐约约的咳嗽声传来,贤哥儿房里的大丫鬟清夜正在外屋看火,听见了咳嗽声,忙外头唤道:“淡烟,淡烟……” 连唤了几声也无人应她,清夜气的柳眉一竖,只低声骂道:“这起子作死的小蹄子,平素倒殷勤着,一有事儿就跑得连个鬼影也看不着,若不是我脱不开身,非去寻了二奶奶不可。” 一边骂着,一边净了净手,掀了帘子进了里屋去。就着桌上的雕金哥儿年纪大了,算来也念了几年书了,我瞧着他那摸样儿,是很下了番心思,如今不说旁的,让他下场试试,不说历练只是见识见识,也省的他熬坏了身子。” 老太太笑的越发和气,只朝着夫人说道:“你记着就好,文哥儿那孩子虽说性子弱了些,可我细眼瞧着,也是个用功读书的,知道孝悌,懂进退。贤哥儿将来是要承袭家业的,文哥儿若是举业有成,同着易哥儿,那便是三兄弟都入了仕途,彼此照应着,不说佳话,也算得富贵俱全了。” 夫人温柔笑了笑,放了瓷盏,拿帕子掩口笑道:“不怕老太太笑话,若不是贤哥儿病了这几日,我还想着让他也一块下场见识一番呢。” 老太太眉头微锁,只敛了笑道:“贤哥儿的病怎么还没好?前儿薛太医不是说,已经见好了吗?” 夫人微微苦笑,只说道:“前儿本已好些了,不知怎么回事,昨儿又加重了些,太医也来看过了,还是吃着前儿的药,说是不慎吹了风,再吃一剂就好了。” 老太太闻听,越发的眉头紧锁,只看着夫人道:“屋子有熏笼火炉,万没有惊风的理儿,必是丫鬟们贪玩不省事,素丫头这些日子也忙坏了,难免有照应不到的地方,你是贤哥儿的母亲,日常也该多看顾着些,贤哥儿是你生的,你不放在心上,指望着那些买来的丫鬟,也不像个话儿。” 夫人心里一紧,只是脸上丝毫看不出来,只微微叹了一声,方说道:“老太太说的理儿,我如何不知,贤哥儿是我胎里生下来的,我怎能不关心,他这一病,我恨不能以身替了去,便是太医说了,只是小病,可我这心里也一直悬着,生怕着有什么闪失。只是,侯爷为朝堂里的事忧心烦扰,这阖府上下也有些不消停,素丫头又要侍候二弟妹,还要看顾着鸾姐儿,再说着,这些事情本是我份内的事,如今眼见着她正忙的上火,可不得接手料理一些,只没想,却有些疏漏了贤哥儿。”说着,眼里便是一片湿润,水光潋滟着。 老太太听得夫人这番话,也触动了心事,微微叹道:“贤哥儿是有大福气的,你不必过于忧心了,若是薛太医的方子不灵验,明儿再拿了帖子请旁的太医来看看,没准就验了。若不是贤哥儿经不得风,秀哥儿又体弱了些,老婆子早命人把他挪到屋子里来,仔细照看着,也省的丫鬟婆子不知轻重,照看的不好。” 夫人拿帕子沾沾眼角,方略宽了心似的说道:“老太太这话说的,贤哥儿是晚辈,哪有惊动长辈照看晚辈的礼儿。再者,贤哥儿这一病,本就让老太太挂念了,若为着照看贤哥儿,让老太太过了病气去,那可怎么得好?” 老太太闻言便是一笑,只看着夫人温言道:“贤哥儿虽说是分了院子,可还不是在我身边养大的,他才过了十岁,便是要奉亲也不到时候呢。” 说着,老太太想起一事,又叹道:“贤哥儿这病,大概是前儿落雨受了湿气才招来的,他身子弱,这湿气一重,自然受不住的。也是我年纪大了记性差,竟忘了嘱咐丫鬟多给他加件衣裳。” 夫人听得老太太语气之中似有自责之意,忙抬眼看着老太太,只说道:“老太太多虑了,贤哥儿这次受风寒,并不碍天气的事,只是他屋子里丫鬟多,地方又窄,丫鬟们偶尔不好,难免过了病气去,贤哥儿又是个体弱的,这才招来的病。” 老太太闻言,微微皱眉,只说道:“既是丫鬟过了病气,府里也有规矩,只管打发了出去。” 夫人眼角一跳,看着老太太笑着说道:“丫鬟是该打发,只是我还想向老太太讨个吩咐,贤哥儿和文哥儿都不小了,虽是分了院子,可他们一天天大起来,也该把院子扩一扩,添些人手服侍,省的以后再操一回心。” 第 6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5 章 穿越之一世荣华 作者:洗雨疏风 第 65 章 老太太倒是听懂了,夫人在这闲话了半天,只为着贤哥儿的院子小了,文哥儿倒是其次了。只是老太太也不计较,夫人这话说的在情在理,也算未雨绸缪了。 旁的不说,家里的几个姑娘罢了,以后是要出门子的,再添人手,也添不到哪去,眼下的院子说来也足用了。 可家里的哥儿不同,秀哥儿还小,如今还不用着急,易哥儿如今出息了,生母又去的早,想来分家出去也是迟早的事儿。唯独只有贤哥儿和文哥儿,虽说眼下还小,可日子一晃就过,再过几年,可不得娶媳妇进门了。 这般算算,这院子还真窄了些,老太太有些疲倦的揉揉眉心,只慢慢道:“你说也在理,只是这府里就这么大,该怎么个扩法?” 夫人听着老太太这口气,心知老太太已有几分同意了,方含笑说道:“文哥儿那院子倒好说,本就靠南,往旁边挪了挪便是。只是贤哥儿那屋子,挨着正房又离着老太太这不远,左也不是右也不好,我想着,不如把临着静松院的花园理一理,寻些匠人改建一番,倒还算得宽敞。” 老太太眉头微蹙,她心里清楚着,夫人说是理花园,言下之意,却是要动易哥儿的院子。 老太太张口便欲让夫人另寻个地方,只是想着夫人说得话,又想想贤哥儿那院子的方位,除了把贤哥儿挪出去,也只有往易哥儿的院子动一动。 老太太微微叹了一口气,只说道:“也该挪一挪,只是易哥儿那屋子也算不得宽敞,他眼下是外放,又不是不回来了,便是要挪也挪不到他屋子里去。再者,如今府里乱糟糟的,也不宜动土,待改日寻了先生看过,再说罢。” 虽未说明,可言语中的意思,却隐隐有了几分默认,只是寻机想再压压时辰罢了,毕竟都是老太太的孙子,虽不能一碗水端平,可也不能成心委屈了去。 夫人听得老太太此言,神色如常,似乎什么也没听出来,只朝着老太太又欲开口,忽听得门外的小丫鬟细细的声音传来:“柳姑娘来给老太太请安了。” 秦易手里拿着账册翻了翻,闲闲的看了一遍出入,笑着问揽月道:“前儿我吩咐人请的老农,可请到了。” 揽月笑着端了盏燕窝粥来,只应道:“昨儿李大叔传了话来,说是人请到了,今儿算算时辰,也该安置好了。” 秦易放下账册,只转头笑道:“既已安置好了,你也传个话出去,这些农人我都是有大用的,让下面的人不可怠慢了。” 揽月闻言便是嫣然一笑,只说道:“哪还用公子吩咐,这些事儿我早提点过了,公子且安安心,用些粥,省的熬坏了身子。” 秦易接过粥,只朝着揽月笑道:“这外头的事儿,你们自是不知道,如今我新官上任,虽说是把这县衙上下的官吏都理了一遍,可若是无甚作为,只怕着这满县的官吏口上不言,心里却要不服输起来,如此岂不多事。再说着,我让人请来善耕能种的老农,为的可不只这一县的成败,还想着为日后的前途谋算一番呢。” 难得秦易今日心情好,倒也改了往日沉默的性子,与身边的丫鬟说起自己的盘算来。揽月听得秦易此言,方又笑说道:“公子放心,这些事情我虽不知,可李大叔是几辈的老人儿,忠心自是不用说,公子吩咐下去的事,便是我不曾提点,他也必料理的妥妥当当,管保不出一点漏子。” 秦易摇头笑了笑,只莞尔道:“倒是我白嘱咐了。” 揽月笑道:“怎是白嘱咐了,日后我若得了赏儿或礼物什么的,可都不得亏公子今日提起,我表了这一回功,才能得来的。” 话儿一出,秦易险些拿不住手中的盏儿,只含笑看着揽月打趣道:“难为你这一番伶俐话儿,若是明儿没几个称恩道谢的人来,岂不是白辜负了。” 揽月一听,便知秦易是在打趣,只抿唇一笑,回说道:“来谢也罢,不谢也罢,左右本就是几句嘴皮子话罢了。只是有一事,公子若今儿允了,那道谢的红封儿,我倒是能心安理得的收下来了。” 满池喧嚣已谢,只余一地残痕败迹,杨柳青青,芙蓉濯濯,拂风掠面,似桃花杏雨,温柔腼腆。荷珠沿着池塘,手里绞着帕子,沿着池塘,摇摇的走着,脸上虽带笑,可眼底却无端多了一些愁意。 走到了岸边的假山石旁,荷珠停下脚步,看着靠着水面的石洞口里,不知何时漂进的一盏荷灯,荷珠微叹了气,弯下腰拾起了那盏荷灯。 见着原本艳丽的荷灯早已败去了颜色,细心巧制的花瓣也散开了去,不知是漂往何处了。 荷珠看着这残破的荷灯,心中无端端惆怅难言,欲语又停,只是垂首微叹,将那荷灯放回水中,见它越漂越远,方自转身回去。 荷珠才走了几步路,一个年纪尚幼,梳着双鬟的小丫鬟便忙忙的过来了,见着荷珠在此,只嫣然笑道:“荷珠姐姐,可真是让我好找了。揽月姐姐传了话要你过去一趟,说是有什么好事儿呢。” 第115章 谈农事忽闻惊变故… 荷珠微微一愣,只思忖了一下,有些疑惑的问着那小丫鬟道:“揽月姐姐可说了有什么事儿?” 那小丫鬟抿着唇,摇了摇头道:“这我可不知,姐姐去了不就知道了。我还要给弄云姐姐传话,便不多说了,姐姐快去吧。” 说完这番话,那小丫鬟便又忙忙的跑开了。荷珠见状,也只得摇了摇头,朝着揽月的居处去了。 珠帐初开,撩起层层烟霞,香雾缭绕,晕开淡淡仙尘,荷珠才进了门,便见着两个小丫鬟坐在外屋的榻上绣花,你一句我一句的还不时说笑几句。 荷珠还未做声,那两个小丫鬟觉得眼前一暗,抬眼看来,见是荷珠立在门前,慌忙起身行礼笑道:“荷珠姐姐来了。” 既向荷珠打了招呼,又不失时机向在里屋的揽月禀报了一声,端的是玲珑心思,足见不凡。果然,话音刚落,里屋便传来了揽月略带慵懒的声音,带着几分欣喜之意缓缓道:“是荷珠来了啊,快进来吧。” 荷珠听得揽月言语亲昵,倒略松了几分心思,只微微一笑,朝着里屋走了进去。刚打起帘子,荷珠便见着揽月斜倚在贵妃椅上,双颊通红一片,香气之中隐有酒气,荷珠抿唇一笑,走到桌旁倒了杯茶,递给揽月笑说道:“姐姐这是怎么了,瞧着竟似醉了一般。” 揽月接了茶盏,摆摆手帕,柳眉微蹙道:“可别提了,还不是弄云那丫头,说什么桂花酿不醉人,我只喝了一杯,便晕得难受,她倒好,跟个无事人似的,可不知道又疯到哪去了?” 荷珠笑说道:“弄云姐姐好像在东阁楼那边入账呢,听说少将军回了京里了,又遣人捎了东西来,今儿才到了府里,眼下怕是还在入库呢。” 揽月转头笑了笑,只说道:“也不单是表少爷捎来的,里头还有侯府送来的,说这些作甚,我倒有个事儿想问你个主意儿?” 荷珠娇俏一笑,只朝着揽月笑说道:“姐姐有事只管吩咐便是。” 揽月摇了摇头,只笑道:“你这丫头!”说着,又正了正神色道:“也没旁的事儿,只是旁人托我件事,我寻你问问罢了,应与不应,都看你自个儿的。” 听着揽月这话,荷珠心中隐隐有些不定,只面上不露半分,只笑道:“姐姐说就是,我听着呢。” 揽月看着荷珠这摸样,微微笑了笑,方才开口说道:“咱们府里管事的李妈妈,想来妹妹也是知道的,现如今管着公子名下几家铺子的李二管事是她家的,公子的奶嬷嬷是她的婆婆,说起来论起身份地位来,比着咱们这些小丫鬟要体面威风得多。昨日里她求到了我跟前,说是有件事儿央告着我,要我帮一帮忙,我思来想去,本也不是什么难为的事儿,也不好驳了她的体面的去,只得请了妹妹过来问问。” 说着,揽月细看了一下荷珠的脸色,又笑问道:“听说妹妹本不是侯府里的家生子?” 荷珠脸色微白,随即强笑着说道:“姐姐怎么问起这个了,我怎么不是府里的家生子了,虽说我是出来了,可家里还有几个远房亲戚留在侯府里头,姐姐若不清楚,捎个信儿回去寻人问问,不就明白了。” 揽月听着荷珠这么一说,心里也有些拿不定主意,只面上带笑,笑说道:“妹妹可别误会,我也没别的意思,原是李妈妈瞧着妹妹像极了以前的一个亲戚,恰巧着她那亲戚家里有个同妹妹岁数差不多的姑娘,打小便走失了,如今见着妹妹摸样儿像,特托我问问罢了。” 听着揽月这么一说,荷珠方才稍解了心中猜疑,只是揽月这话又勾起了她一件心事来,当下只有些犹豫的说道:“我倒不知道这缘故,世上的人摸样相似的多了去,虽说我老子娘去的早,可打小的事儿我还记着些,若说我是走失了的,我可是不信的,便是家附近的那些邻居里,还有几个婶子是亲眼看我落地的,这些人都是府里的家生子,也不过几句话儿就清楚的事儿。李妈妈许是看我面善,一时想错了也是有的。” 揽月听着荷珠这么一说,也不再多问,只嫣然一笑道:“既是这样,八成是李妈妈认错了人,前儿她还跟我说,在府里时就觉得妹妹摸样儿像,可又不好问,如今跟着公子到了任上,见妹妹也一并过来了,心里就觉得莫非是什么缘分,才特托我问一问罢了。” 荷珠闻言,掩口笑了笑,只说道:“世上的事儿哪有这么巧的,李妈妈许是见我摸样似,心里又存了个念想,便是三分相似也看做了八分去。姐姐想想,这小孩子走失了,大多是被拐了去,李妈妈是贺家的家生子,世代都在京里,她的亲戚必也是京里的人,那些拐子拐了孩子,哪里还敢留在京里,肯定是带着孩子出了京,寻着什么偏僻地儿养大几岁,再卖给别的地方的大户人家,哪有在哪儿买就在哪儿卖的理儿,谁家没个亲戚朋友的,若撞见了,那些拐子被活活打死了也是无处说理去。” 揽月听着荷珠这一番话,只抿着唇儿笑,笑了一阵才说道:“好了好了,倒招了你一番话儿出来,莫非旁人撞见了拐子便打不得了?” 荷珠方觉自己口误,不禁脸上羞红,只笑说道:“姐姐这话说的,拐子该打没错儿,可旁人又有几个能下狠手的,也只自家丢了孩子的恨极了那些拐子,手上才没了轻重,只想着出气罢了。” 揽月笑了笑,只点头道:“这理儿也对,想来李妈妈托我问妹妹也是这个理儿,问一问也不碍什么,兴许着就撞上了,到底是自己家走失的孩子,存着个念想心里头也舒坦些。说来,那姑娘要是不走失,没准已过了李妈妈家的门了,她们两家原就亲近,虽说不曾定下什么娃娃亲,可两家大人也有这个意思,只是天不遂人愿,那姑娘才二岁多一点儿,便在家门外走失了去,如今也不知落到什么地方了。李妈妈其实早知是寻不到了,可心里又惦记着放不下,总想着没准哪日撞上了,听着就叫人心里渗的难受。” 揽月带着几分唏嘘的说着,神色不免也暗淡了几分。 第 6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6 章 穿越之一世荣华 作者:洗雨疏风 第 66 章 荷珠脸色微微变了变,难免也跟着一叹,只说道:“可不是这样,那些拐子都是丧尽天良的,活活的离人骨肉,最是该千刀万刮的。” 正说着,忽然听见外头的小丫鬟说道:“弄云姐姐来了啊。”帘子一动,弄云已撩开帘子进来了,面上带笑道:“你们躲在这屋里说什么呢?” 秦易领着张县丞等人在农田里看着老农们种田,秦易笑着对张县丞说:“这套种的法子一旦成功,这良山县至少十年之内,无甚灾荒饥民了。” 张县丞面上露出奉承的笑容,只略带着些恭谨,不似那种令人生厌的点头哈腰,只笑说道:“大人说的是,若不是大人心系民生,又如何会苦心寻找这些农人,精研这套种之法,良山得大人主事,实乃百姓之福啊!” 秦易听着,虽知道张县丞大多是奉承之语,可仍不免眉梢微扬,只摇头笑说道:“事还未定,眼下虽说是如此,可良山地贫,究竟如何,还得看日后才是。” 一席话说的张县丞连连点头,正张了张口,又欲笑说什么,忽然几个衙役忙忙的过来了,对着秦易等人行了行礼,看着张县丞欲言又止,流露出些许为难的神色来,张县丞会意的看了看秦易。 秦易皱了皱眉,轻点下头,见着张县丞快步离开,回头便又寻着农人问着这农事是否可行,有何难处。 那些老农生平不曾见过一个官儿,听得秦易问询,虽已有过前例,但仍旧禁不住腿脚颤抖,只低着头回着秦易的话,生怕自己抬头就会不知不觉触犯到了秦易。 正在一问一答的时候,张县丞快步走了过来,侧身到秦易耳边,轻声说了一句。 “什么!”秦易大惊失色,只匆忙寻着张县丞问道:“这事还有谁知道?” 张县丞也带着几分惊慌之色,却沉稳的说道:“大人放心,知道此事的皆是下官的心腹,其他的人还不曾得知。” 秦易敛了惊色,也无心再看这农事如何,只随口吩咐了几个下吏,命他们仔细料理着,便匆匆同着张县丞往县衙赶去,一边走一边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张县丞忙回说道:“是今日负责送饭的衙役发现的,起先还以为是罪官李晋休睡着了,后来才发现他七窍流血死在床上。” 秦易步伐一缓,一扬眉,奇道:“看守的狱卒和临近的囚犯难道都不曾发觉有异,主簿曹大人又如何,难道也出了事不成?” 张县丞急忙说道:“狱卒们都说昨天晚上巡牢时,李晋休还是好好的,只是今早突然出的事,至于曹鹤文,下官曾命人严加看管,所以他并无异状。” 秦易摇头笑了笑,只叹道:“这可是奇了,一个大活人就这么突然暴毙了不成,是病是灾也得有个说法才是。” 第116章 议论纷纷黑手渐露… 张县丞微微笑了一下,只说道:“说暴毙只怕未必,这里头的文章可大着呢,大人说是不是?” 秦易略愣了一愣,停下步伐,而后笑道:“张大人这话,却是如何说起,难不成这里头的文章和你有关?”语气虽带疑问,却十足的肯定。 张县丞神色慌张,只笑说道:“大人误会了,下官便是纵有这个意思,却也无胆量敢如此做为,只是想说,李晋休这一死,死的却是恰到好处,大人可不必发愁这良山不宁了。” 秦易眉头微展,只笑着转头笑道:“张大人这话里,可是话中有话啊!”张县丞一笑,只低头对秦易说道:“大人明鉴,这良山县也该太平一阵了,百姓不易啊!” 秦易微微笑了,心下意会,沉默不语起来,张县丞见了,当下也不再多言。 细雨淡淡,淼茫如烟,秦易靠在榻上看着细语无声的润湿了台阶,远处遥遥一抹翠绿,却是一个揽月撑着一把油纸伞,笑盈盈的从廊下过来了,见秦易靠在榻上,只笑语道:“公子可是料理完了衙门的事儿,方才齐公子差人送了信来,说是要邀公子出门踏青呢。” 秦易歪着头,手撑在榻上,只笑说道:“他倒是好兴致,如今这细雨朦朦的,赏的是景还是雨啊?” 揽月微微笑了,只说道:“这我可怎么知道,公子既与齐公子要好,大不了写个信儿去问问不就行了么?” 秦易摇头莞尔,只说道:“他既送了信来,这信上是怎么写的?” 揽月递上拜匣,只笑说道:“公子自个看罢,我可不懂你们这些赏景踏青的事儿?” 说着,一扭头,又撩开帘子出去了,才出了帘子,便见着荷珠站在外面,手里绞着帕子,一言不发,揽月扫了荷珠一眼,只似笑非笑道:“妹妹这是在做什么呢?” 荷珠带着几分慌张道:“没什么,只是方才见着姐姐过来,想问一声,雨已是落下了,洗翠轩那边的帐幔是换还是不换啊!” 揽月思忖一下,只笑道:“才落了雨下来,换了也是白折腾,待得雨停了再换了罢,若没有其他的事儿,你替我去问问裁衣的丫头们,这春衫的料子发下去已快半月,她们若还没制出衣来,可是有意让这园子的丫鬟都把春衣改作夏裳穿了。” 荷珠的脸忽然一红,这制衣分发的事儿本该她管着,如今揽月问起来,却是隐隐有责问的意思了,荷珠深惭,只朝着揽月行了一礼,忙忙的朝着南面去了。 揽月看着荷珠去远了,方才一拂帕子,转身便同旁边的小丫鬟说笑起来。 突然,一个守门的小丫鬟也不打伞也不披衣,就这么忙忙的跑了过来,不料一脚踩空,跌了个仰天跤,才爬起来便冲揽月囔道:“揽月姐姐,京里来信了,说是出了大事了。” 揽月脸色一变,也顾不得再说笑了,只冲着那丫鬟道:“出了什么事儿?” 那丫鬟从怀里取了个油纸封儿,递给揽月,满身的水痕泥迹,好不狼狈,揽月看着她簌簌发抖的摸样儿,又见身边的小丫鬟一个个探头打量,掩口微笑的摸样儿,忙说道:“若没旁的事儿,你就先下去罢。”说着便让身边的小丫鬟领着那小丫鬟下去喝茶换衣。 见着丫鬟们远远过去了,揽月才展开信略扫了一眼,顿时花容失色,口中只说道:“怎么会这样?” 秦易听得外面喧闹,忙起身撩开帘子,正探出头来,便听得揽月自语,只不解道:“什么怎么会这样?信上写了什么?” 揽月脸色一变,可又不好隐瞒,只把信递给秦易,勉强笑说道:“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也无甚要紧的事儿?” 秦易看着揽月,露出一丝狐疑的神色,只接了信一看,脸色立刻就阴沉了起来,只冷笑道:“这京里闹的也太热闹了些,只是闹归闹,横竖也不碍我的事,倒是怕着我在外头太舒坦了,横竖也要扎几根刺进来,心头才爽快了不是?” 揽月一言不发,大气也不敢出一个,她倒听得明白,自家的公子怕是真动气了。 秦易冷笑了一阵,又看了一下信,只对着揽月笑说道:“你下去好生备份儿礼,命人给依竹送出,怎么着都是我房里出去的,虽说是作妾,可这嫁妆单薄了,倒把你们三个体面也一并扫了去了。” 揽月听着又是气又是难受,气的是依竹不自爱,好端端的正房奶奶不做,却要给人作妾,她真是看错了人了,往日那番表白,想来也是假的,倒哄了她们三个掏心掏肺的拿她当亲姐妹看待,什么死了烂了也不出去,如今这高枝儿倒攀的爽快。 越想越气,心里越发难受,几乎就要呕出血来了,心里不禁又恨佩玉疏忽,这卖身契公子交给她保管着,怎么着就回了依竹的手上去了,便是自赎出去,也没个一声不吭的理儿。 秦易见着揽月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知道揽月也是骤然得知,只是他虽说给自己留了几条后路,但对身边的几个丫鬟一贯倒也不曾苛待了去,论起来,也算他的亲近之人,如今得知依竹作妾的事情,秦易如同乍听晴天霹雳,只炸得他眼冒金星,血气上涌,他虽对身边的丫头无甚想法,但亲近之人的背叛,端得叫秦易满腔怒火无处宣泄,只好冲着揽月说了几句重话。 见着揽月悲愤,他见了心里也不好受,只是心头火气未消,只转身便掀了帘子进屋去了,只留了揽月在外头目光愤然,将手里的帕子绞的如同乱麻一般。 “这是怎么了,依竹这丫头,怎么好端端的,竟成了何家二老爷的妾,下头的人不清楚,她们这些副小姐难不成不知道,咱们两府和何家虽说没闹翻,可为着霜姑娘的事儿,也差不多成对头了,她这一嫁,生生的打了侯府的脸面不说,还把公子也连累了去,旁人不知道,还以为着是咱们公子的主意呢?”李妈妈听得这个消息,顿时也气的火冒三丈,只在茶房里翻来覆去的转个不停,嘴里也不时念叨着。 一旁的弄云眉头也皱成了一团,只略还有些不相信的说道:“李妈妈,这事该不是传错了话罢,依竹的性子,再怎么也不至于没规矩到这地步?” 李妈妈气的直发抖,看着弄云就想发火,只又不好逆了规矩,只对着弄云道:“你这个傻丫头,看谁都是好心肠的,淡烟轻寒那两个,往日也是规矩的,怎么就成了夫人眼里的红人了。近的不说,远的就说方姨娘,别看两府里的人都说她糊涂,可她侍候主子侍候成姨娘的时候可不是个糊涂人,谁不说方姑娘是个心思灵巧的。依我看,依竹这事出的虽突然,只怕内里却不知计划了多少日子了,不然人何家二老爷纳妾怎么偏偏就找上了她去。” 话一说来,弄云顿时就蒙住了,门外“叮当”一声,李妈妈急忙掀了帘子出去,只见着荷珠领着两个小丫鬟捧着铜皮匣子呆呆的站在门口,地上还打翻了一个匣子,李妈妈没好气的问:“荷珠丫头,你这是怎么了?慌里慌张的。” 荷珠勉强笑了笑,只说道:“我送了衣裳来找弄云姐姐看看,才到门口,就听着妈妈说什么依竹姐姐做了何家二老爷的妾,唬了一跳,手上的匣子也不小心跌在地上了。” 第 6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7 章 穿越之一世荣华 作者:洗雨疏风 第 67 章 李妈妈听了,只皱着眉头道:“那你下次注意着就行了,这事连我都唬着了,也怪不得你们这些没见世面的小丫头。这人呵,形形色色,谁知道这心头是怎么想的,依竹是这样,淡烟轻寒两个又何尝不是,嘴上表着忠心,一转头不把这脸当体面,还有什么好怕的?” 荷珠听着,心里似乎有了触动,只笑道:“李妈妈说的是,这脸上又没写着字,认错了人也只怪咱们眼不清罢了。” 李妈妈也叹道:“可不是这话,只怪咱们认错了人,只是咱们公子,还好如今出来了,若仍旧留在府里,还不知被人怎么说呢?” 弄云在里头愣愣的发了一会傻,听见李妈妈和荷珠说话的声音,才醒了过来,只苦笑着出来道:“妈妈别说了,各人走各人的路,谁也管不着谁,这事我们再怎么说也是无用,还是听公子吩咐罢。” 黑漆漆的山道上几个人影晃动着,模模糊糊的看不真切是树影还是人身,偷偷摸摸了半响,才有个身影点亮了火把,火光骤亮,那些人身上都穿着厚厚的衣服,为首的人居然是巡检何兆明。 只见他一改往日的懦弱摸样,冷硬的问着身边的下属:“这个月的出矿量有多少?会不会误了上交的数额,上面可是交代了,这次是只能多不能少,万一有什么差池,我也不好替大家说话了。” 旁边的下属恭谨的拱拱手,回说道:“大人放心,除了上交的,因为这几月风声紧,大人又下令看紧矿工,所以产量比着以前还要高出不少。” 何兆明嘴角一扯,只说道:“这就好,上面催得紧,几月不曾上交了,你们也小心着些,待得这次运完之后,大家又可以安心一段时日了。” 第117章 赏云海横难无端生… 前头回话的那人笑道:“大人有何不放心的,这新任的知县大人如今两眼都盯着农事,怕是想也想不到咱们头上来。” 何兆明笑了一下,只说道:“你们还是小心为妙,如今已折进去了个李晋休,张野那头虽有曹大人牵制着,可到底这良山县里变了天。说不准这里头还有没有别的玄机?”那人闻言,便笑道:“怕是大人多虑了,若说变天,这安州上下小的不敢妄言,可这西阳郡里做主的人,怕也不是一个小小的知县便能撼动了的。” 何兆明闻言,摇了摇头,只说道:“话虽如此,可是到底这位新知县非同一般,单看他拿下曹大人和李晋休的雷霆手段,便知并非易与之辈,这矿洞虽隐蔽,可也不是什么险要之地,以前倒罢了,如今若不小心一些,难保走漏了风声出去。” 听着何兆明这话,那些人皆点头应是,突然从一旁的树丛里冒出个人来,朝着何兆明行礼道:“大人都准备好了,可以起运了。” 何兆明点了点头,那树丛里方才有人推出一辆一辆的独轮车来,只是瞧着颇为吃力,一见便知这车上的物品不轻。 再仔细一看,那树丛紧挨着山壁,想来也是有人故意妙手为之,不禁教人暗叹心思巧妙。那些车辆的轮子都包裹着一层厚厚的皮毛,故而十数辆独轮小车,发出的声音也极轻微,旁边有人燃起火把照明,在车辆人群如同一条长虫在山路行走了一半的时候,突然折了个方向,往着一边的绝壁而去。 山风拂着水浪,拍打在沿岸的山石之上,几艘渔船仿佛夜泊一般,在水面晃悠悠的停着,只余了昏黄的灯火照亮些许波涛。何兆明打出几声哨子,远远听着仿佛鸟鸣一般,那渔船上的灯火晃了晃,何兆明仿佛看懂了什么暗示,只笑说道:“没事了,大伙儿照例行事,待会我请大家喝酒驱寒。” 听着何兆明这么一说,那些推车的人也兴致勃勃起来,只笑道:“大人放心,都是熟门熟路的事儿了,出不了岔子。” 说着,便从推车上卸下箱子,和着成捆的麻绳,看那摸样,似乎是要用麻绳绑着箱子,吊到渔船上去,端的是十分机警的法子。 那山崖靠水,单听这涛声便知底下深不可测,万一有什么风吹草动,绳子一断,想来后面应付的法子也多了去了。正在这些人忙忙碌碌的正捆着绳子的时候,突然周围大亮,一队队的人马将他们围了起来。 秦易披着件大毛斗篷,手里端着暖炉,笑吟吟的看着何兆明道:“这清寒透骨的,真是难为何大人连着荒山野地也巡了几遍,这巡检一职真真是称职到家了。本官可得上书朝廷,为何大人请上一功才是。” 见着秦易突然出现,何兆明等人如何不知大势已去,纷纷丢下手中的物事,脸色灰暗的就地束手就擒,蹲在一旁,一言不发。 秦易扫了一眼,走到了箱子边,随手打开一个箱子,眉头突然一皱,原来里面码得整整齐齐的竟是一截又一截的木头。 见着秦易皱了眉头,何兆明神色一喜,秦易余光扫过,拿起木头用暖炉蹭了蹭,露出金光闪烁的里层来,再刮了刮箱子,秦易微微一笑,只说道:“好巧妙的心思,看来是我小瞧了,何大人不但尽责,看来本官还有些大材小用了。” 说着,也无心再理会何兆明等人,只吩咐一旁的张县丞道:“本官累了,这儿就交给张大人了,记着,本官明儿一早,就要知道个清楚明白,我倒要看看,这西阳郡的天到底变了什么颜色?” 清晨,阳光微曦,秦易才刚刚洗漱完毕,揽月和弄云正忙着摆箸布菜,一个小丫头忙忙的进来传话道:“公子,张大人来了。” 秦易眉头微挑,只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那小丫鬟见了,只一时不知是该如何,揽月窥了一眼秦易的神色,忙说道:“还不请张大人到花厅用茶。”那小丫鬟方才明悟,又忙忙的出去了。 “大人这事已是清楚了,良山县内几年前发现了一座金矿山,被何兆明,曹鹤文等人勾结县内的官吏给瞒了下来,私自开采,再偷运了出去。这其中牵连的官吏……若传了出去,怕是整个安州都会不得消停。”张县丞有些含糊其辞的说着。 秦易端着茶盏若有所思的微微颔首,突然想起一事,只笑问道:“这西阳郡中的官吏只怕也没几个清白的,倒不知知府大人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张县丞眉头一跳,只有些尴尬的说道:“这下官就不清楚了,只是按着昨儿审出的供词来看,知府大人便是不涉其中,想来也该有所风闻,只是究竟如何,下官不敢意断。” 秦易一挑眉,蓦然想起他到良山县前,田知县送的那匣银子来,旁的不说,金银虽是常见之物,但似这般成色的,也确是少见,如今再细想回去,田知县若不是疏忽大意,便是有意提醒于他。 想到此处,秦易心中一动,只对着张县丞吩咐道:“且不论此事牵扯何人,如今看来,证据已是确凿,知府大人知道也罢,不知道也罢,也由不着我们关心了。” 匆匆不过数十日光景,良山县这偷盗矿山一案的判决便下来,却是圣意亲裁,且不说良山县内多少官吏掉了脑袋,人市上又多了多少闺秀千金,便是安州布政使也丢了官职抄了家业,至于京中的风云变化更是难言,隐约听得宗室里一连病了几位王爷,瞧着便知是好不了。 这本无关秦易的事儿,他虽递了密折上去,却心知自己新官上任,年纪又轻,这样的功劳,圣上虽免不了赏赐,但也不可能让他升官择职,与其操心这些事情,不如多关注一下自己分内的公务。 但是秦易万万没有了想到,安州布政使这一去职,接替的不是旁人,竟是自己的父亲,惊讶之余,也叫秦易心里很不是滋味。好不容易离了京,费心筹谋的一切,似乎都成了笑话一般,好在如今离着父亲上任的时间还早,秦易也不过略烦心一阵,便放下了,自去写了帖子,邀齐轩去爬山赏云,也好排排心里的郁结之气。 云海翻滚,霞光映照,飘渺虚幻,弥漫壮观。赏了一会云,论了几杯酒,秦易早有些微醺,只是强打着精神同齐轩说着话儿,一不留神,脚下一滑,险些跌倒在地,幸而齐轩,扶了他了一把,只急切的问道:“秦兄,可是怎么了?”秦易方才立稳了身子,只略有些不好意思的一笑,看着齐轩说道:“我没事,只是方才有些贪杯,想来怕是有些醉了。”齐轩见了,心中一动,只微微一笑,抬眼看了看山下,只对秦易说道:“刚才上山时,我见着半山腰上有个茶摊,眼下离着路途不远,不如我们去茶摊歇歇脚?”秦易笑着点了点头,只说道:“歇歇也好,走了一路,我倒真有些累了。” 那茶摊靠在山壁上搭建而成,除了弯弯的山路,一侧便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只见着云雾翻滚,看不情内里虚实。 眼下时辰尚早,茶摊里也无甚客人,摊主还在摆茶具,抹桌子,忙忙碌碌的,显然才开张不久。 茶摊里忙碌的摊主,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年青人,不过端茶倒水的动作倒很是娴熟,想来做惯了这买卖行当,也是个苦出身的。 秦易和齐轩落了座,齐轩只命着那摊主上了滚水。齐轩用沸水烫了烫茶杯茶盏,亲泡了一壶浓茶,斟了一杯,递给秦易,笑说道:“秦兄既有几分酒醉,倒不妨先饮一杯。” 秦易心里涌上些许温情,只是眉头微蹙,看着齐轩说道:“都是我思虑不周,光想着自在,早知如此,便是带了丹青他们一道也不妨事。” 齐轩轻轻一笑,把茶盏放下,又为自己斟了一杯,动作轻盈而优雅,“秦兄此话,可是在嫌弃我服侍不周?” 明明只是普通的一句问话,可落在秦易耳中,却不禁浮想联翩,面上也微微一红,只装着不解的说道:“齐兄的服侍如何不周到了,只怕多少人求也求不来,倒是我白白受用了。” 话儿一出,齐轩便摇头一笑,眼睛微眯,只笑说道:“这如何是白白受用了,倒是我想的……”齐轩正起心说笑,突然心上一紧,寒毛直竖,一种危险的预感油然而生,起身拉着秦易便往旁边一倒。 “嗖,嗖。”寒光四溅的箭支直射而来,正在端茶的摊主被一箭穿喉,血色喷涌而出,身子一斜,歪倒在地。 齐轩拉着秦易躲过了箭支,转身便要朝着山路狂奔而去,可是利箭如何之快,眼看着两人刚要奔出茶摊,箭支又直射而来,秦易猛然回头,只大惊道:“齐轩——” 可是已是迟了,箭支紧随而来,齐轩偏了偏身子,躲过了要害,但是肩膀上却中了一箭,凄艳的血花绽放在肩头,染红半边身子。 齐轩身子一斜,歪了歪,似乎全身的力气都被箭支带走了,眼看着就要倒下去,秦易伸手拉住他,眼里是殷红的血色,呼吸之间是浓浓的血腥气,一时竟什么也不知道,无端的恐惧似乎将他完全笼罩了。 第118章 完结… 又是一阵箭鸣,秦易耳听风声,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拉着齐轩便往山路直奔,才奔出七八丈远,便听得一阵叫嚷,十数个蒙面人朝着山路涌了过来,前无退路,后有追兵,两人竟不知如何是好。 见着那些人已经重重围了过来,齐轩强撑着体力,目光忽然扫过一旁的悬崖,咬了咬牙,拉着秦易,便往云海里一跳。 第 6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8 章 穿越之一世荣华 作者:洗雨疏风 第 68 章 风声呼啸而过,就在秦易以为自己又会和上一世一样摔成肉泥的时候,却又猛然止住了,齐轩拉住了一条长长的藤蔓。 秦易看了一眼脚下,发觉不远处有一个小小的平台,貌似是一块山石突起形成的,秦易慌忙拉住藤蔓,用脚勾着平台,好不容易才到了平台上,又费尽力气将齐轩也挪到了平台上。 齐轩面白如纸,喘了口气对着秦易说道:“这地方我曾来采过药,不远处有条荒僻的小道,只是难行了些,沿着小路走上一段,旁边有个山里人进出歇脚的草屋,我往日进山采药的时候,也留了些药物在草屋里,你小心着去寻一寻,里面应该有伤药。”说着,齐轩又说了放着药物的地方。 秦易看着齐轩满身是血,只担忧道:“我若去了,你一人在此,要不要紧?” 齐轩勉强笑了笑,只说道:“不要紧的,你放心。” 看着秦易微微发抖,眼含泪水的摸样,齐轩叹了口气,缓缓道:“我没事,只是看着严重罢了。” 见秦易迟疑,齐轩耐心哄道:“真的,我一点也不疼,不信你过来看。” 秦易微微回过神来,颤抖着朝齐轩靠了过去,动作小心到了极点,似乎生怕触痛了齐轩一点。 直到两人近在咫尺,齐轩忽然往前一倾,吻上了秦易的双唇。唇齿相交,齐轩毫不犹豫的吻着秦易,肆无忌惮的摸样似乎将一切都抛诸了脑后。 秦易愣了一愣,张开双臂扶住齐轩,慢慢的生涩的回吻了回去,小小的山石之上,弥漫着一种迷茫的气氛,暧昧与情动交织着,仿佛不是在面临追杀,而是在暖榻温池之中。 “孽子!”突如其来的一声暴喝,将两人从忘情的境界中惊醒,秦易愣愣回首,却见着侯爷带着兵士等人出现在不远处。 看那情形,便知是接获了什么消息,特意赶来的。侯爷实在没想到,自己风雨兼程,带着兵马赶来,这孽子就是这么回报自己的,心中是又气又恨,牙里直痒痒,血气直往眼前冲。 秋日的阳光赛过老虎,毒辣辣的照的人眼昏目眩的,清溪镇的老少爷们躲着清闲喝着清茶,可小媳妇老太婆们却得顶着太阳,下河洗衣裳,瞅着太阳越发的毒辣,不禁想着,该去齐大夫那儿拿点消暑药了,顺道儿,也再推销推销自己家的丫头。 瞧齐大夫那摸样,人长得好不说,还斯文又有学问手艺的,打着灯笼也寻不出的好女婿,可不能生生错过了,要是让别家的闺女给占了去,可不得把肠子都悔青了。 这些七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第 68 章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