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全宇宙一起掉SAN(穿越)》 ㄨгoǔгoǔωǔ.coм >让全宇宙一起掉SAN 《让全宇宙一起掉SAN》 作者:看板娘厨力放出 文案: 阿撒托斯: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穿越成了联邦外荒星上的触手怪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传教(撬墙角)的正确姿势: 让别神的信徒转而忠诚地信仰你,成为你统治世界实现野心的军队(x) 让宇宙人民SAN值掉光() 正常版文案: 祂来自于宇宙深处,是最初的生命,也是最原始的混沌。 祂是阿撒托斯,是神上之神。 那一天,人类的科技尚且无法侦测到的遥远星球上,诞生了不可名状之物。 ** 前联邦元帅、现一级在逃通缉犯伊戈尔苏利文,偶然间流落到人迹罕至的荒星上,走投无路之下,甚至想到了死。 然而在他决定放弃自己生命的前一秒,自称是外神的存在降临到他面前。 从那天起,阿撒托斯找到了自己唯一一位眷者。 从那天起,伊戈尔握住了从深渊里面照射出来的光。 所有人都说祂是邪神。 而我却在祂身上看到了世间美好的一切。 在苍穹的眼里 地球只是一个孤独的年轻人 他浮在月亮之上 但他的心却在银河系里流浪 法尔赫塔塔米《玫瑰的图腾》 阅读须知: 1 主攻,无生子,星际ABO设定,强强,简而言之是个社恐严重的触手怪大魔王在主科幻的世界观里为所欲为并和武力值max但幸运E的beta眷者谈恋爱的故事。 2 未来轻奇幻,异能+科技+神明体系三头并进。 3 主题是救赎与被救赎,吓人与被人吓,温柔治愈向小甜饼。 4 求收藏求评论求营养液求霸王票各种,如果不合心意请直接右上角点x谢谢。 内容标签: 强强 奇幻魔幻 星际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阿撒托斯,伊戈尔苏利文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星际社恐邪神幸运E眷者 立意:救赎与被救赎 第1章 阿撒托斯已经记不清自己来到这个被人类废置的陌生星球多久了。 这是一片荒芜、冷僻、空无一人甚至不适合任何没有防备的生命生存的土壤。他慢慢在冰冷的黑暗中睁开眼睛,习惯性地扭扭头部活动一下并不存在的筋骨,在空寂的海水中吐出一连串气泡,娴熟地挥动着漆黑色带着繁复且不详纹路的庞大触手们向着水面上移动。 是的,遥远的不知道在什么星系也许正喝着肥宅快乐水的人类们,你们没有看错。 那是触手。也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总之到现在为止阿撒托斯已经习惯了自己这对于人类审美而言过于邪恶且恐怖的外表,每日自娱自乐地揽水自照欣赏一下十级美颜也救不回来的天选之貌。 自认作为一个看脸时代的逆行者,反正周围也没有活着的生物会因此被他吓到理性蒸发,阿撒托斯的活动范围十分广阔。他从水面上探出头,在相对温暖的恒星光芒下舒展了一下身躯,环顾四周之后却发现自己唯一一个可以交流的同伴并未如往常一样出现在冰面上迎接他。 发生了什么? 隐约察觉到有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阿撒托斯难得打起精神,忍耐着不只是从腹中还是从精神上传递而出的饥饿感,走到这片位于星体极点处的冰层上。如果这时候运转在轨道上的人造卫星仍然能够正常运转的话,它们就能够拍摄下这罕见的一幕: 肉眼可见的黑色阴影出现在本该一片洁白的南极上空,并且还以着极快地速度向着南半球距离海水与冰层最近距离的陆地移动。 哗啦 阿撒托斯猛然浮出海面,因为动作和体积太大甚至引起了一阵局部涨潮现象。一座由钢筋铁骨筑造的人类城市出现在他面前,仍然被累计不知多少年的皑皑白雪覆盖着。从海洋所在的一侧只能看到林立的高楼大厦、支棱着破碎的断桥、与风吹过时在半空中猎猎作响的半褪色广告标语旗帜。 他驻足在原地欣赏了一下人类残存下来的文明的壮阔与美丽,便继续向着城市的方向前进,没走多久就听见前方传来一阵明显是武器爆炸的轰鸣声,在连风声都显得洪亮的环境里分外明显。 阿撒托斯轻松欢快地在雪地上蠕动着的湿淋淋的触手们顿时停住。他与人类相差甚远的面孔上浮现出了一个明显的犹疑的表情。 ** 如果伊戈尔苏利文能像是那些传教士一样亲自与神明对话,他现在脱口而出的一定是渎神的咒骂。 伊戈尔左腿上的假肢在从那台已经彻底牺牲的机甲里挣扎着爬出来的时候不知道挂住了哪个零件,现在活动起来不仅不灵活、与身体的连接处还隐隐作痛。 至于他本该完好的右腿,就在刚才在与一群弱智仿生人保镖的追逐战中不幸被一根从楼顶上掉落下来的钢筋擦过,现在血肉模糊令人不忍卒睹倒是没有伤筋动骨。 更加雪上加霜的是,眼下他被埋在坠落的混凝土和地面交错的空隙里面动弹不得,外界是具备红外线扫描功能的仿生人大军,手中具备杀伤力的武器仅有一把机甲内常备的激光枪和一把足够锋利却只有十四厘米长的军刀。 前者虽然能轻易烧毁仿生人的外壳与内里的金属部件,却因为逃亡过程中使用次数太多已经濒临报废。后者捅人杀伤力巨大,和一群毫无痛觉且只有基本智力的仿生人打群架,不是脑子进水就是在有意找死。 伊戈尔的求生本能和多年养成的自尊让他即使走入绝境,依然不想以这样愚蠢的方式葬送自己的性命。 灰发红眸的青年深吸一口气,放弃般地抬起按住右腿伤口止血的手,忍耐着疼痛翘起嘴角,露出一个嘲弄的笑容。 真是狼狈啊曾经的\'元帅阁下\'。 这个过去充满荣耀象征地位的称号,现在也只剩下讽刺而已。自从被冠以背叛人类的罪名进行宇宙范围内通缉、身为他好友与支持者的联邦最高统治者也保持着沉默时,伊戈尔就抛弃掉作为战场上保家卫国的将领所拥有的权利和承担的义务,并做好了与世界为敌的准备。 唯一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突然闪现的虫洞帮助他甩脱了联邦的追兵,也自作主张把他扔到了这个鸟不拉屎的星球上还被一群早就被联邦法律严令禁止研发的仿生人团团包围。 伊戈尔久违地想起了一句东方谚语:阎王让你三更死,不会留你到五更。 眼下恐怕就是他死到临头的时刻了。不是死在战场上,不是死在虫族的爪牙下,甚至不是被以莫须有的罪名的判刑,而是在荒星上被前人的遗物乱刀砍死。 如果这件事没有发生在伊戈尔自己身上,他说不定还能品出几分滑稽的意味来。 而现在唯一能被他掌控的唯有一件事即以何种方式体面地离开人世。 伊戈尔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军刀。 ** 阿撒托斯有一点踌躇。他正隐藏在一片被高楼覆盖的阴影中,安静地望着灰发青年所在的位置。 按理说过了这么长时间第一次见到人类,他至少应该感觉到一阵雀跃兴奋之情,再不济也应该先冲上去把人救下来问清楚情况。 但是事到临头,他陡然发现,自己其实并不是那么盼望着和陌生人交流,乃至于看到对方身临绝境就要死在眼前,心中仍然毫无波动。 在此之前,阿撒托斯并未意识到自己的性格发生了变化。他现在的身躯不需要食物提供养分也能自如地活动,此外,他不需要呼吸氧气,不需要长时间的睡眠休息,对于漫长时间的流失毫无实感。 之所以说这个星球丝毫不适合生物生存,是因为它被复杂的宇宙射线笼罩,氧气含量也低于人类需求,此外地表的温度还常年低于零下二十摄氏度,且矿产资源极度匮乏。 但阿撒托斯独自生活在这颗荒星上,不仅不觉得痛苦,反而怡然自乐。 唯一困扰他的只有自清醒以来毫不间断的、无法填补的饥饿感。 而在久违地见到陌生人突兀的拜访之后,阿撒托斯脑海当中属于人类的那一部分记忆突然鲜活起来。 与之同步的是,他精神上火烧火燎般的饥饿一下子变得强烈。这种仿佛一个人七天七夜没吃上饭的感觉让阿撒托斯坐立难安,对于闯入领地之人充满了异样的渴求,因此哪怕他发觉自己其实并不想和眼前这个人类碰面,他依然伫立在原地没有离开。 简直就像个暗中观察的变态一样。 在察觉到自己莫名其妙相互矛盾的本能行为重点是那个人类真的快要死掉了,他看上去随时都会用手里的小刀对着自己的心脏来一下之后,阿撒托斯心中尽管充满了对于必须和陌生人面对面讲话的不情愿,依旧决定还是出手救下对方。 还有一件事,为了不把脆弱的人类吓死,他得换个平易近人符合对方审美的形象。 片刻之后,一个身披黑色斗篷,带着兜帽的黑发黑眼年轻人出现在了这个建筑群中最高的楼顶上。 ** 当一个破破烂烂、全身肌肉线条裸露在外的仿生人搬起伊戈尔身上的混凝土块,弯下腰向着他所在的位置侧身低头、空洞无神的眼睛一眨不眨看过来的时候,这种惊悚的感觉和长久以来战场上锻炼出来的条件反射让他霎那间挥刀砍了过去。 金属刀刃划破仿生人破败的肌肤,刀柄内部空气罐中爆发出的超高压空气流直接在仿生人的前胸处开了个洞。机器人无声无息地跌落在地,然而转瞬之间,它的无数同伴纷纷转过头,睁着与人类相仿的眼眸饿狼一般向着伊戈尔所在地飞扑而来。 被倒下的仿生人撑起的混凝土块不堪重负,眼看就要向着伊戈尔轰然砸下去。 灰发青年在这一瞬间都没有能力分神去在意四周的敌人,只能屏住呼吸眼睁睁等待着剧痛降临,或生或亡 一只漆黑色的藤蔓突然居高临下地卷起身前的重物。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黑色藤蔓从四面八方的阴影之中涌来,将那块重达十几吨的石块硬生生抬起来掀翻到另一边。雪尘弥漫,阳光重新照亮伊戈尔的视野,他这才发现那些并不是植物的枝干而是某种生物伸出的触手。 仅仅是这样看着它们懒洋洋地躺在苍白色地面上、废土与城市之间,都让人有一种畏怖、眩晕和反胃的感觉。 曾经在战场上开启过大杀特杀成就的伊戈尔,竟然在这一刻感受到了清晰且毫无缘由的恐惧。 他抬起头,顺着那些纠缠扭曲的触手向上望去。 看见了一座被淹没的、宛若身披黑水的百层高楼。 以及站在楼顶上那个,身穿黑色鸦羽般的斗篷,头上带着兜帽面貌模糊的操纵者。 第2章 时至今日,人类的身体素质已经远远超过旧时代所能到达的极限,就算伊戈尔不是个以身体素质出众闻名的Alpha,他依然可以凭借肉眼与几百米之外那个不知道是不是人类的存在对视。 然而看得越是清晰,笼罩在心头由恐惧滋生的阴霾就越是沉重。 阿撒托斯却没有在意自己随手救下来的人类的心情。 他觉得他勉强能记得换成人类的外表、争取降低对方此刻的心理阴影面积,已经达到近期记忆力与同理心的巅峰时刻了。 垂到地面上的触手们沉寂片刻之后,再次波浪一般向着仿生人大军涌过去。打头阵的几个机器人前一刻还在气势汹汹的进军,下一秒就像是暴风雨中的小船一样无助地被掀翻在地,乌龟似的徒劳挣动着四肢动弹不得,那种与人类相仿的外表与此刻的遭遇足以让任何一个旁观者升起一点兔死狐悲的怜悯之心。 简单顺利地遏制住进攻方,阿撒托斯抬起手拽了下头上的兜帽,从楼顶上一跃而下。 伊戈尔瞳孔一缩,眨眼之间,触手们的主人降落在地面上,连一片雪花也未曾惊起。伊戈尔周围已经变成了一片黑色的汪洋,他不敢再去探究对方帽檐下方的面孔,谨慎地放缓动作想要撑着地面坐起来,顺便将手中的军刀搁置一旁用以示弱。 在明显无法战胜又不心怀敌意的陌生人面前,强行展现自己的攻击能力显然并非明智之举。 而就在他试探地撑着那条机械左腿站起身的瞬间,几条触手骤然从地面上窜起,将他从头到脚缠得严严实实。  伊戈尔: 真的是没有敌意吗? 他差点没反应过来就被固定在半空中,一条触手直接勒住脖子卡着下颚将他提了起来,还有一条绕过四肢的时候正好按在右腿的伤口上,虽然没有故意摩擦血肉造成二次损伤,仍然把他疼出一头冷汗外加呼吸困难,几乎怀疑对方是有意为之,这举动其实是一次隐晦的警告。 阿撒托斯对天发誓他绝不是故意的。 他只是有一点好吧,是非常抵触和任何智慧生物进行近距离交流,以至于当眼前的青年放下手里的刀、准备撑着墙壁站起来的时候,余光瞥到这个微小动作的阿撒托斯心脏跳动速度骤然加快,光速脑补了对方友善地走上前拍着他的肩膀感激涕零的场面,地上的触手们纷纷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的同时立刻做出反应。 他站在原地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缓解一下刚才受到的惊吓。 但是在伊戈尔眼中,他无声无息站立的动作就多出了几分高深莫测来。失血过多又缺氧的青年根本想不通自己究竟是因为什么触怒了对方,在完全动弹不得的情况下只能动用唯一能够自由活动的嘴决定开口自救。 不管是求饶还是骂街,总之不能坐以待毙。 不过在他讲话之前,阿撒托斯抢先一步开门见山道:我可以救你。 其实阿撒托斯也不确定他们两个之间到底有没有语言障碍,要是对方回一句听不懂场面就会变得非常尴尬。幸好灰发青年仅仅是愣了一下,便哑着嗓子回道:是。 阿撒托斯皱起眉,他拟人形态的身高大概只有一米七八,不管在哪个世界都不能算得上雄壮魁梧,再加上触手们直接把面前的人类举了起来,其实现在阿撒托斯若是想要和对方讲话还得稍微抬着点头。 为了更好地观察人类的表情,顺便掩饰一下自己刚才受到惊吓之后的过激行为,地面上黑色的触手们翻滚了一下腾出位置,把青年放下来。 伊戈尔半跪在雪地里,还没来得及松口气,穿着黑色斗篷的年轻人向前走一步。一条只有手指粗细的纤长触手顺着伊戈尔的身体爬上他的脖子,那种湿滑冰冷的感觉让他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绷紧肌肉。然后触手直接抬起了他的下巴,强迫他直视对方的面孔。 恋耽美 >让全宇宙一起掉SAN(穿越)——看板娘厨力 我可以救你。年轻人用轻柔悦耳的声音重复说道。 这时候伊戈尔已经能看清楚对方兜帽下方的面孔了。 那上面的五官单独来看只能称得上是清秀,然而不知为何,整体看上去却有一种诡谲的魅力或许称之为美丽也不为过。但伊戈尔关注点并不在这儿,他勉强睁开被汗水打湿的眼睫,离对面越近、看得越清楚,心中的惊怖感就越强烈,简直就像是沉浸一场永远不会醒过来的噩梦一样,连带着近在眼前的身影上都浮现出幻觉般的重影。 溺水之人被海藻缠住、徒劳无功地挣扎求生或许也是这样的感觉吧。 头晕目眩的同时,伊戈尔听到年轻人继续说: 作为交换,你须得信奉我,正如信仰你心目中的唯一神。 他睁大眼睛,汗水终于从睫毛上滴落,擦过宛若红宝石般的眼睛。 好,我愿意。 走入绝境的人类回答。 阿撒托斯松了口气。在对方答应的一瞬间,伊戈尔莱斯特苏利文这个名字出现在他的脑海中,与面前的人类青年对应在一起。 与此同时,令他无时无刻不备受煎熬的饥饿感毫无征兆地消退大半,饱腹带来的舒适使他放松下来,看着伊戈尔这个人类顿时前所未有的顺眼。 我是阿撒托斯。他的社交恐惧症暂时退居二线,尽量用不显生硬的语气说道。 灰发青年依旧保持着半跪的姿势,克制住肌肉本能的颤抖,垂首恭敬道:是。 阿撒托斯一点也没有自己差点把人家吓出个好歹来的自觉,他完成了一项大事业,克服了莫大的艰难险阻(指交流障碍),终于招揽到了目前为止唯一一个人类眷者以填饱肚子,便心情愉快地扭过头对着地面上的仿生人们招了招手。 一个仿生人的脑袋颇为惊悚地顺时针转了两圈,头部直接从脖子上滚落下来,头顶正中心位置钻出直升机一样的螺旋桨,嗡嗡转动着原地起飞飞了过来。 它一边飞一边用带着电流声的模糊机械音说道:你为什么要救他? 也不等阿撒托斯回答,仿生人脑袋绕着伊戈尔转了一圈:好吧,他现在是你的了。 阿撒托斯与这位仿生人首领、或者叫它机械终端认识许久,对它最满意的一点就是可以不用过多进行解释也能正常交流:对,他现在属于我,所以你不能再伤害他。 伊戈尔:还没有从刚才一连串大起大落中清醒过来的人类隐约觉得哪里不对,但是明智地选择了保持沉默。 仿生人悬空的头部上下移动做了个点头的姿势,然后也没见它出声下达命令,被阿撒托斯控制的触手们压制的仿生人大军停止了挣扎,就像是一堆被人类抛弃许久的旧物一样安静地倒在纯白的雪地里,破碎的肢体搭在一旁,黯淡的双眼望向无形的虚空。 这也是伊戈尔刚踏入这座城市时所看到的景象,到处是混乱沉寂的尸骸与被大雪掩埋的乱石钢骨。 荒废、凌乱、饱经风霜。 见状,黑色潭沼一般泛滥的触手们也跟着收了回来,眨眼间和阴影融为一体再不见踪影。 白雾之下的城市又变得孤寂且祥和,仿佛之前的战斗从未发生过。 然而伊戈尔右腿上泛着疼痛的伤口正鲜明地提醒着他,温暖的日光底下究竟发生了何种可怖又难以言明的现实。 他脑海中的疑问多到数不清楚,但就在承诺信奉身披黑羽斗篷的陌生人之后,他本来难以克制的、对对方本能产生的恐惧奇异地消失了。 或许真的是某一位神明呢? 在人类科技与个体力量日新月异的迅猛发展过程中,宇宙内、或是某些未知位面里存在着与已知的生命形态完全不同的高位者,这样的推测在历史的长河中从未消失。 更何况,联邦的官方宗教体系内部,对于信仰虔诚者能亲自与神对话这一点更是深信不疑。 但作为一个草根出生军校毕业的beta,伊戈尔本人在此之前其实并不怎么衷心地相信官方临战前用于安抚军队和战区平民人心的那些宣传语。 也因此鉴于过往的经验,面对当下诡异的状况,伊戈尔依然不打算放纵自己轻易放松警惕。但事实就是当他一瘸一拐地跟着阿撒托斯向未知的方向前进时,心中升腾起的安全感和宛若归家般的舒缓自在压过了□□上的疼痛,几乎快要将他的理智吞没了。 我现在真的有理智这种东西吗? 仅剩的那点防备心疯狂发出警报,试图让他清醒点别被人卖了还倒帮着输钱。 阿撒托斯对自己白捡的眷者内心深处的纠结一无所知。 他在雪地中行走自如,每前进一段路就要站在原地等待伊戈尔慢吞吞地跟上来。新出炉的邪神耐心极佳,但不管是思维方式还是认知水平都和人类不同。还是紧跟在他们后方的仿生人终端终于忍不住说道:阿撒托斯,他现在血压低于正常人类平均水平,呼吸急促脉搏微弱,心跳速度也和数据不符,应该是腿部流血过多快要陷入失血性休克了。 我多嘴问一句,你想要的应该不是他的尸体吧? 对哦。 猛然间想起人类的身体有多么脆弱,阿撒托斯恍然大悟的同时,积雪中倏然钻出一条触手怼到伊戈尔的手里面。 扶着。交流障碍患者言简意赅地说。 如果换一个人在这儿进行相同的事件与对话,伊戈尔现在插在大腿上的军刀早已经捅进这条无辜钻出来的章鱼腿里面,爆炒之后还能添道下酒菜。 但面前这位是他的交易对象兼信仰对象兼救命恩人(神)。 灰发青年于是面无表情地用布满冷汗的手指捏紧了触手尖。 别说手感意外还挺不错的。 此后前进的速度顿时大幅加快,三分钟以后,阿撒托斯在一栋大门敞开的楼门前站定,对着面色苍白强撑着才没有脱力陷入昏迷的伊戈尔说道: 让我看看你身上的伤。 第3章 你懂个屁的治疗! 仿生人终端口吐芬芳:你们两个站在这里别动,我进去找一张床和绷带。烦死了,要是早听我的把这个人类弄死,哪还有这么多麻烦事儿。 它骂骂咧咧地指挥着一群瘫在周围的同伴进到楼里寻找疗伤工具。阿撒托斯刚才差点疏忽大意亲手把刚到手的信徒送上黄泉,这会儿沉痛地反思了一下自己的所作所为,自动自觉跟伊戈尔解释:不用理会它,雨果一直讨厌人类。 雨果就是这座废置已久的星球上,所有依然活着的仿生人的首领。 严格来说,庞大的仿生人群体只相当于雨果延伸出去的肢体,它们共同拥有的能自主思考和交流的大脑,就是阿撒托斯眼前这个年龄至少超过三百岁的机器人AI。 想当年阿撒托斯刚睁开眼睛没多久,宛如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怀着兴奋又激动的心情,踏上这片从南极冰海中向北□□后第一片能接触到的土地。 那时还是《星球online》这个大型现实网游新手玩家的阿撒托斯高高兴兴地来到无人的城市之间,站在灰蒙蒙的旷野上,为了更加入戏还费心思隐藏本体换成了人类形态。然而就当他张开双臂对着灰蓝色的苍穹,想要学着詹姆斯卡梅隆来一句我是世界之王!的时候 雪地里突然钻出一条手臂一把抓住他的脚踝,破破烂烂的机器人头骨漏风,对着阿撒托斯歪头、真露齿一笑。 阿撒托斯: 这就是深海之中沉眠的触手怪和仿生人雨果的第一次见面。 至于社恐又受到了惊吓的邪神在那一瞬间,究竟对仿生人群体做出了什么惨无人道的迫害行为,就是另一码事了。 正如阿撒托斯刚才说得那样,雨果虽然是人造物,却真情实感地厌恶着人类。但是在此之前根本没有什么机会让它体现出自己的反感,直到伊戈尔苏利文控制着机甲一头栽到海岸线上的时候,仿生人终于摩拳擦掌,准备展示一下自己欺侮人类的才华所在。 结果却出师未捷身先死,直接被阿撒托斯捏死了襁褓中复仇的萌芽。 伊戈尔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应该先走规矩表达自己的感激,还是先提出诸如这是哪你们是谁想要干什么之类的疑问。 他现在思维混沌,平时一秒钟就能想明白的东西眼下要半分多钟。阿撒托斯的话在他头脑中转了半天,才将雨果这个名字和刚才飘进楼里的脑袋联系到一起,满肚子话哽在喉咙里面说不出来,只能自己跟自己生闷气:再不开启话题,气氛就要像这个星球表面一样寒冷了! 其他都是次要的,万一人家突然觉得一个闷葫芦眷者不合心意,治疗到一半准备痛下杀手呢? 他绞尽脑汁地在天旋地转的眩晕中思考措辞,却不知道阿撒托斯现在对他好感度疯狂上涨,越看越满意。 多好哇! 这人竟然也不爱讲话!天底下还有这么幸运的事情吗,我唯一碰见的人类不是个社交爱好者! 担心着自己面对信徒滔滔不绝的问题无法回答,又不好不回应的阿撒托斯放下心来。 等仿生人们将简单的医疗设施抬到一楼之后,雨果当着阿撒托斯和伊戈尔的面从眼中辐射出一道光屏,上面显示着某年某日某人类医生在某奇怪的搜索引擎上,对于不小心把用刀把自己的腿划了怎么办这个问题给出的回答。 第一步是清理伤口,但是我们这里也没有生理盐水所以这条pass,下一步 伊戈尔双目无神,第不知道多少次觉得,自己今天就要交代在这儿了。 雨果:不然还能怎么办?我是个机械专家,又不是人类医生! 伊戈尔尽量礼貌道:我可以自己来。 他从仿生人手中接过不知在消毒柜里放了多少年的纱布绷带,熟练地为自己缠绕止血。 雨果飘在一旁看着他的动作,眼中的数据流闪过光芒,突然开口说道:你知道吗?在这块大陆上我拥有占地面积六万三千平方公里的光伏电站,能提供总计近四百万兆瓦的电力,只工作一年就足够支撑星球上全部仿生人和大型机械运作超过六十年。 伊戈尔心说你和我讲这些是要做什么? 人在屋檐下,面对之前大打出手的敌人,他嗓音低沉稳定道:原来如此。 雨果:所以我也是很厉害的!特别厉害!会给人做外科手术根本不算什么! 阿撒托斯忍耐着他在耳边嗡嗡嗡地叫唤,终于没忍住抬手把浮在空中的脑袋抽到一边,满带着寒意地威胁:你不要打扰我的信徒。 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了,你不知道废话太多会让我想睡觉的吗! 刚起床!不想再躺回去了! 伊戈尔第一反应是莫名感动。 然后他想抽自己一巴掌反洗脑。 前任联邦元帅忍着伤口疼思绪飘飞,不得不感慨自己当初错怪了教廷里的某些憨批,原来直面神明的威力如此巨大,脑残也分先天后天。 雨果气得不想跟他们讲话。 我去把人类的机甲带过来看看能不能修好。有了阿撒托斯的威胁,它不敢再对着伊戈尔放狠话,气势汹汹地转头,修好之后他从哪来回哪去! 伊戈尔心中一动。 他抬头望着靠墙站立一身黑袍显得严肃又威严的阿撒托斯:我可以离开? 为什么不行? 阿撒托斯想了想,不确定眷者跑路之后自己会不会再次感觉到饥饿,为了那不知道存不存在得胃着想,他坚定道:不可以。 伊戈尔点点头、仍旧没什么表情。他半长的灰发垂了下来,红色眼眸中的光泽却一下子黯淡下去。 余光透过兜帽瞥见这一幕的阿撒托斯一阵心虚:你 对不起,是我冒犯了您。灰发青年却垂首说道,请您原谅我提出了这么唐突的请求。 他不动声色地用力按住右腿上的伤口,凭借着剧烈的疼痛保持清醒:我本该忠诚地侍奉在您的身侧,只是一时间想起远在联邦内的亲朋与我的Omega伴侣,情不自禁地 什么亲朋和Omega伴侣,全部都是在瞎扯淡。伊戈尔无父无母、母胎单身,常年荣获最想与之结婚的钻石王老五第一名。身败名裂前没有老婆也没有老公,被通缉之后更不可能有娇养的Omega愿意嫁给他。 他只是在试探,阿撒托斯有着迷惑人类理智的技能,就未必会对他的谎言产生怀疑。如果能依靠着博取同情心换取逃离的机会就更好了。 然而阿撒托斯在他欲言又止地结束话题之后,长久地保持着沉默,什么也没说。 他沉默的时间越长,伊戈尔越紧张,反复地琢磨着自己刚才说出来的设定,深觉现在额头上流出的冷汗就是之前脑子里面进的水,他刚刚是有点心急了就算要寻找出路也应该过段时间再说,有哪个神明会看自己一心想要逃跑的眷者顺眼? 就在这时,在一旁躺着的一个没了双腿的仿生人口中传出雨果的声音,问道:Omega是什么? 阿撒托斯假装无动于衷,其实听得很认真。 他也想知道Omega是什么!为什么伴侣这个单词还会有前缀形容词? 伊戈尔: 他直接被问懵了,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问题。这就好比在地球上拉住一个人问:女性是什么意思? 就是下意识地抿了抿唇,在军政体系之中叱咤过多年的伊戈尔罕见地打了个磕巴,好不容易捋顺舌头试探着解释道,Alpha、Beta、Omega,这三种性别的一种。 雨果替阿撒托斯发出一个茫然的单音:啊? 他们相顾无言半晌。 伊戈尔主动开始解释三种性别的差异。 简而言之就是在体魄方面Alpha平均水准最强,因为联邦长时间以来在宇宙中与虫族开战,军校毕业的Alpha通常拥有较高社会地位。Omega则身娇体软不事生产、还有从进化角度而言十分不科学的发|情期,承担着种族中主要的繁衍重任,常规情况下会优先选择与Alpha结合以产下更加优良的后代。 Beta则相当于社会中的工蜂,能力相对平均,自己怀孕和使伴侣怀孕的几率不高,也不像Alpha和Omega一样具备侵略性过强的信息素,基本是一个存在感不高但十分省心的性别。 恋耽美 >让全宇宙一起掉SAN(穿越)——看板娘厨力 伊戈尔解释的时候使用了很多复杂的专有名词,看得出来他不知为何在这一方面深入探究了解过。而在他讲解完毕之后,雨果十分给面子地在半空中打出一溜光屏省略号。 完了。它对阿撒托斯说,我们都看走眼了,你新招募的信徒根本不是人类。 伊戈尔: 他觉得自己不管怎么说还应该被归在人类范畴里。 随随便便给人开除种族籍也太过分了。 阿撒托斯对这个崭新的设定倒是接受良好,但是他仍然有很多迷惑不解的地方,就比方说信息素又是什么东西? 在听到这个名词的一瞬间,尽管对于传说中三种性别的社会结构一无所知,阿撒托斯却不知为何有了一种自己说不定可以将其模拟出来的预感。 第4章 雨果:等一下让我捋一捋,也就是说你们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有可能怀孕,那你们的生理结构不这不是重点,刚才提到的信息素又是什么?既然能起到刺激性|欲的作用,那到底是腺体分泌的激素还是挥发出来的□□?你们竟然会通过辨认信息素的方式来区分个体唔! 一条触手悄无声息地从墙壁的阴影中钻出来,一把盖住仿生人的嘴。 被按住口鼻的雨果挣扎了一下,声音从耳道里传出来:你捂住我的嘴有什么用?我又不是像人类一样靠着声带振动发声。说话间,它向阿撒托斯展示了一下三百六十度环绕立体声,发声部位从左耳转到正前方又绕到右耳,你看就像这样,脚趾头漏了的话也能传声,你们怕不怕? 另一条细小一点的触手直接穿过仿生人头部的破洞怼进内置音箱。 见证了这一切的伊戈尔: 他现在相信雨果是真的不知道当今人类社会的性别划分了。 然而就在这时,伊戈尔忽然感受到一股极其迅猛强烈的气味在一楼大厅内飞速扩散开来,等他分辨出这其实是陌生Omega的信息素的时候,已经被刺激得两眼通红溢满了生理性泪水,差点没憋住打几个喷嚏。 阿撒托斯若有所思道:这就是Omega的信息素,发情期的时候会让Alpha人类直接陷入疯狂状态? 伊戈尔: 他面无表情、内心中跑过一连串草泥马,该说不愧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神明么,连这种东西也能轻易模拟出来? 但是问题在于,哪个Omega的信息素会是芥末味儿的?! 目标是把所有看上他/她的Alpha辣哭吗? 缺胳膊断腿都没哭过的前联邦元帅抬起手捂住半张脸,防止自己真的一不小心泪流满面。 真的是,太辣了。 幸好一分钟以后阿撒托斯熟悉了Omega信息素带给他人的感觉,熟练自如地掐灭了释放源头。由于现在厅外的大门依旧敞开着,刺鼻的芥末味道很快就被冷风吹散开来。 但这仍然不是结束。 海腥味就在下一秒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暴风雨中海浪席卷陆地一般霎时间涌进整个厅堂。它比之前Omega的信息素更加具备侵略性,充满了强势可怕的气息,让人几乎以为自己瞬间沉没到了深海之中。面对昏沉可怖的水下环境,唯一能做的事只有徒劳睁大双眼,看着头顶唯一的光源逐渐远去。 有什么不可知的恐怖存在就隐藏在那片黑暗里,在溺水者的背后,等待着彻头彻尾的疯狂将世界笼罩。 伊戈尔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抽出了绑在腿上的军刀。 他紧紧握住唯一可用于自保的武器,手指用力到抽搐,指关节发白,眼前却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楚。心脏的跳动声一下一下震动着耳膜,将周围环境扰乱成嘈杂一片,右腿上伤口的疼痛前所未有的清晰,从末梢神经一直传递到大脑,连带着整个头都跟着一起针扎似的疼。 就在这时,一个沉缓动听的声音超越全部难以忍受的痛苦,将他的理智从冰冷的海洋深处引领出来。 伊戈尔? 那声音说。 一只骨节分明缺乏血色的手掌终于搭在人类的肩膀上,轻轻按住。 阿撒托斯究竟是如何知晓他名字的? 伊戈尔并不清楚,此前他还没有正式自我介绍过。但是实际上在这一刻,青年心中已经默认了对方的身份,同时也心甘情愿地任由自己的名字出现在神明口中,成为祂训诫的信徒中的一员。 眼前深邃的黑暗在呼唤声里缓缓褪去,光明大盛的瞬间,伊戈尔眨了眨眼睛,泪水终于抑制不住从他的眼中流淌下来,划过削瘦的脸颊和下颌,滴落在锁骨上。 是。他哽咽着抬起手臂掩住鲜红色的透彻双眸,低声应道。 阿撒托斯立刻收回自己的手,他一天之内反思多次,正所谓吾日三省吾身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你真的会把自己的眷者玩死。 过了这村没这店,先不说这个星球会不会某日有第二个人类从天而降,单说全宇宙里,有几个人可以刚巧就这么合乎心意,废话不多又能填饱肚子? 雨果的本体此时驾驶着一台深黑色的机甲在外面迈着大步咣当咣当跑过来,它在驾驶舱里控制机甲弯腰探头,举着大喇叭说道:你们做了什么?让我康康! 伊戈尔听到声音猛然回头:它被修好了? 他抑制不住神色间流露出的惊喜,却碍于很少经历这样的状况而找不到合适的言语,真的十分感谢 我没有想到它有朝一日还能够再次动起来。灰发青年望着自己机甲的目光像是看着失而复得的老友,之前穿过大气层的时候没有做好防护准备,降落过程也很仓促,我还以为它已经彻底无法使用了。但我恐怕现在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物品能够作为报偿 这还是他来到这颗星球以来头一次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因为刚才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语气还带着几分虚弱。 阿撒托斯觉得这是自己的过错,兜帽下方看着他的眼神都多了几分怜爱之情。 人类可真是辛苦! 以后要对捡到的眷者更好一点。 雨果打断了伊戈尔的话:呸!我才用不着你们人类的那点微不足道的报答,想要修好这台机甲只是为了让你快点从我眼前消失而已。再说我现在仅仅是粗略地调整完下肢,里面的核心元件包括武器与防御装置都损坏的过于彻底,就算是像我这样的机械专家也不可能用这么两分钟把它修好。 伊戈尔不在意道:但从结果上来看阁下确实帮了大忙,所以请务必接受我的感激之情。 雨果打开控制室从机甲里面飘出来:我还有一个问题。 请问。 仿生人首领:你的机甲有说明书吗?我查遍百度和谷歌找到的都是科幻小说,没有机甲的制造和修复程序。 事实上雨果刚才不仅修好了机甲的行动装置,它还顺手修复了内置地图与定位系统。机甲内原本的定位元件在伊戈尔逃亡的时候直接拆下来投进垃圾桶,现在这个是他路过黑市的时候新买的。虽然不如以前的设备先进,但是没有绑定用户信息,不会被人找到然后为了悬赏金杀上门来。 伊戈尔当着阿撒托斯的面点开了地图。 这片星域我了解过。他怔了怔,指着地图上的定位红点说道,这个方向有一颗小行星被星际海盗占据、用作走私和偷渡的中转站,每隔一个星期就会有飞船沿着去往联邦边境战区的航线往返一个来回。 阿撒托斯丝毫没有察觉有什么不对劲,见状问道:你的Omega伴侣在哪里。 灰发青年手指一不小心重重戳到了屏幕上,疼得面部肌肉扭曲了一瞬。 这是在兴师问罪吗? 神明发现了他的谎言然后隐晦地提出责问?但是又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儿惩罚他,所以仅仅是口头发出警告? 他默然片刻,老老实实低头认错:万分抱歉,我不应当用谎言试探您。 阿撒托斯:啊? 我根本没有Omega伴侣。伊戈尔说话声音越来越小,心情逐渐低落,在联邦内也没有赶着去见面的亲朋好友。因为我的名字现在还挂在通缉榜上,贸然与他们见面很可能会给人带来麻烦 兜帽挡住了阿撒托斯满脸的茫然之色,他根本就没想通为什么伊戈尔要在这种地方说谎。但是既然人家已经认错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邪神很宽容大度地说道:没事。 伊戈尔感激地长舒一口气,再次在脑海中把一小时前的自己殴打一遍。 幸好神明大人比较好说话,但这也不应该成为伊戈尔自己继续利用这点难能可贵的善心的借口。 阿撒托斯还注意到了通缉这个词。他想了想,如果没有理解错误的话,自己的眷者现在是个联邦的罪犯? 开玩笑的吧。 这么可亲可爱又有着难能可贵品质(指废话少)的人类,怎么可能会对社会安定造成威胁? 说不定里面还有什么外人无法知晓的误会。 被冠以邪神之名的阿撒托斯自顾自地宣判了自己的信徒是个好人,斗篷下面的手按了按舒缓的胃部,突发奇想道:虽然我不能放你离开我身边。 但是我准你和我一起去到你想去的地方。 伊戈尔霍然抬起头。 一旁负责修理机甲的雨果用充满怨念的声音说道:所以你们就这么定了吗!那我呢我呢!你们离开这个鬼地方都不愿意带我一起玩,阿撒托斯我看错你了!你和人类一样讨厌! 第5章 可是问题是 你只有一个头。阿撒托斯冷静指出,而且需要定时充电。 雨果不知道在什么位置躺着的脖子以下零部件垂死病中惊坐起:我可以!我马上能造好一个新的身体,能源问题等我再想想办法! 它在这颗没有人类居住的星球上咸鱼了几百年,最大的成就是建造了占地面积六万平方公里的太阳能电池方阵,甚至从未考虑过要是有朝一日能够去到宇宙中的其他星球该如何生存。 伊戈尔的到来成功激发起了人工智能AI的上进心。面对崭新的科学技术、又憧憬着可以□□数不清人类的未来,雨果爆发出了巨大的钻研热情,哪怕它的数据库里只残存着人类抛弃自己的旧日家园以前、那些网络上储备着的落后数据库和人们闲谈时的无关废料。 数不清的仿生人们从雪地中爬了起来,抖落身上积年的灰尘,受到终端的召唤与控制,丧尸围城般以伊戈尔的机甲为中心涌来。 我只需要五天不,三天!雨果因为喊得过高,声音中的电流杂音格外明显,就像人类叫到喉咙破音一样,就可以搞定自己的身体和这台机甲! 它期期艾艾地看着阿撒托斯,无声的恳求并没有说出口:你们倒是带着我一起走呀。 连伊戈尔都快被它依靠着自己残破的外表散发出来的孤单小可怜气质打动了。 阿撒托斯回答的声音毫无波澜无动于衷:行,那你加油。 听上去就特别敷衍。 或许这是属于神明的傲慢与冷酷。 反倒是雨果一副受到了鼓舞的样子,带着你们都是我左右半边的翅膀的表情率领一群仿生人将伊戈尔的机甲层层包围。 在这方面阿撒托斯帮不上忙。他此前一直过着醒了睡睡了醒的无聊生活,因为每次睁开眼睛都被饥饿感支配,想着只要睡着就好了吧,去海面上透气之后再沉入海底,一年时间他清醒的日子还不到一半。 但伊戈尔的到来改变了这一切!阿撒托斯愿意为他克服自己的社交恐惧症,这会儿想起来什么主动问道:你需要食物吗? 就算人类的性别从两种变成了六种,应该也没有进化出来光合作用。现在他的眷者身受重伤失血过多,要是饥饿过度会不会养死? 阿撒托斯觉得他现在的心态像在电脑上玩养成游戏,他的眷者时刻面临着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死亡的风险,而他作为电脑外侧的旁观者每分每秒提心吊胆,盯着血条生怕它在眨眼的功夫瞬间清空。 更可怕的是这个游戏还不能读档重来,因为身为一个社恐患者,他恐怕再不能耐下心来找出第二个符合心意的人类。 伊戈尔不知道他在脑补什么东西,刚给阿撒托斯盖了个高冷的戳儿就听见突如其来的关怀,冷不丁还有点受宠若惊:我机甲中备有一点压缩粮,您愿意尝尝看吗? 阿撒托斯在心里把伊戈尔从头夸到脚,没有尽兴还能从脚到头再来一遍,反正他的时间很多,可以慢慢丰富自己的词汇量。 但表面上,他只吐出两个字:不用。 伊戈尔:我信奉的神的确高冷。 虽然祂对祂的眷者优待良多。 就在这样互相脑补过头的轻松氛围里,三天时间转瞬即逝。雨果已经给自己换了一身行头,这会儿灰头土脸地从驾驶舱中爬了出来,一手电焊一手螺丝刀高举双臂:我搞定了! 黑发红眼的正太将手里的工具一扔,欢天喜地道:我们什么时候出发?看上去比伊戈尔本人还要积极。 不急。伊戈尔靠着半截铁床蜷着长腿休息了两个晚上,但是他习惯了在战场上风餐露宿的生活,尽管风尘仆仆神色却不萎靡,脸上还因为得以安静养伤多出几分血色。唯一显得略有狼狈的是本来整整齐齐向后梳的灰发由于缺乏打理,现在凌乱地散落在耳边不过他毕竟长得帅,就算再怎么糟蹋自己外型仍然远超平均线。 机甲涂装需要稍微做一些改动。 在这之前雨果其实已经把整个机甲的构造改的面目皆非。它毕竟是半路出家,再怎么天赋异凛也是新手上路,哪怕在慎之又慎的情况下,还是不得不将线条流畅兼具力量与美感的外形改造的像六个铁桶摞在一起,只为了能够让内部电路板和传感器的接线不会混乱如同新手组装的电脑机箱,短路的时候连问题出在哪都看不清楚。 伊戈尔面不改色地走到他一朝土的掉渣的机甲面前半蹲下来,手指轻轻按在这个庞大机械的左腿脚踝处。那上面不知是被谁用炭笔画了一朵脏兮兮的花,下边还标了一行清秀的小字:赠送给我家的机甲驾驶员,愿他永远开心平安。 恋耽美 >让全宇宙一起掉SAN(穿越)——看板娘厨力 他盯着这行字看了一会儿,今天星球表面的雾气久违的散开来,暖白色的阳光照耀在清澈的雪地上,反射出碎金般的光芒。伊戈尔的眼睛也被映照的亮闪闪的,仿佛清晨滴着露水的玫瑰。沉默片刻之后,他叹了口气,大拇指一用力将那朵丑萌的小花和下面的文字抹掉了。 起身的时候,伊戈尔身上的气质也缓慢地发生了变化。 他本来一看就是个久居部队上过战场见血的军人,哪怕脱下军装套上滚了两个夜晚显得皱皱巴巴的普通衬衫和西装裤,气质身材也吊打一众健身房都懒得去的肥宅。然而这一刻,还是同样的一身衣服,那种杀伐果断的魄力却被主人主动收敛,站姿表情和小动作也逐一调整,进而多了几分有钱人家浪荡公子哥的感觉。 雨果见证了他连外貌都略做改变的这一幕:哇哦,什么原理? 演技加上一点微不足道的光学伪装技术。伊戈尔向它展示了一下自己带在身上的几个不起眼的装饰物,我现在挂在星网上的悬赏金太高了,如果想要利用星际海盗的飞船混进联邦边境,就得提前做好准备。 我对人类的生存方式不感兴趣。雨果违心地说,那虹膜指纹和信息素怎么办? 虹膜和指纹依靠异能。伊戈尔看了一眼靠着墙边沉默不语的阿撒托斯,他本来想说阿撒托斯召唤出来的黑泥般的触手应该也会被归为正面进攻类异能的一种,但是考虑到高高在上的神明肯定不愿意自己被和人类信徒分在同一档次,就直接略过了这个话题。 科学技术发展到今天,虽然仍有一部分人类在性别分化期会自行进化出不同种类的异能,但通常情况下实用性较低、无法适用于宇宙中的战场。除了那些能够显著增加精神力、提高控制机甲准确度的才能之外,普通的正面作战异能和辅助类异能都不会被算在战斗能力评测标准之内。 话虽如此,一些平时看上去派不上用场的异能,关键时刻却很有效果。 就比如说,伊戈尔曾经从未想过作奸犯科违法乱纪,还以为自己一辈子也用不上这个改变虹膜指纹的能力。 作为三个智慧生物当中唯一有生活常识的那一个,伊戈尔当仁不让地承担起了出发前整顿行李研究路线的重任。在阿撒托斯答应跟他一起去到人类社会当中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计划,这会儿不过是按照步骤实施而已。 很快,那台造型独特的机甲就在引擎的轰鸣声中拔地而起。 驾驶舱内只有两个位置,幸好雨果体格较为年幼,又不是真正的人类,勉强靠墙壁也能挤得下。它伸着头双手搭在驾驶位和副驾驶位的靠椅上,才刚被制造出来没多久的崭新双眼微微发光,凝望着白茫茫一片的地表和苍蓝色的海水,以及那些隐约可见的数万平方公里的发电站。 阿撒托斯偏头问它:你在录像? 我没有。雨果矢口否认。 只是想要多看一眼而已,宇宙里面有意思的地方那么多,万一我再也不想回来了呢?可这里也能算作我的第一个家乡吧? 阿撒托斯便也跟着看向自己沉睡多年的那一片深海。 远远看上去风平浪静的水面仿佛也在注视着他们,目送自己养育的最后一群生命逐渐远去,再不回头。 他本来应该稍微跟着感慨两句的,但是遗憾的是,阿撒托斯现在满脑子都是伊戈尔刚才重复过的前进路线:联邦边境是战区查得严,直接驾驶机甲肯定会被拦住细察。但要是能在星际海盗的中转站混进他们的飞船就没问题了。这些走私商和地区政府有交易不会详询,只要给足够的钱就能让他们带上我们一起走 阿撒托斯将这段话稍微翻译了一下:我们先去见这群人,再去见另一群人,然后再和另一堆陌生人打交道。 突然有点后悔不想走了怎么办。 邪神周身的气压逐渐低沉冷凝。 快要走到走私船的小行星中转站时,驾驶舱内部的气氛已经临近冰点。伊戈尔嘴唇紧抿认真驾驶机甲,一句话也不敢多说,连雨果都察觉到了不对劲,非常有求生欲望地直接自己给自己关机,像个做工精致的人偶一样躺在地板上装死。 一个中转站的工作人员发现了这台机甲,发来信号简讯,让他们立刻降落等待调查。 伊戈尔悄悄深呼吸,对阿撒托斯说:请您在这里稍等片刻,就算其他人过来询问也不必理会,一切交给我。 他自觉阿撒托斯和雨果在这场旅行的目的地上迁就了他本人糟糕的社会现状,含着愧疚之情一点也不愿意给一神一机添麻烦当然也是因为阿撒托斯现在看上去太恐怖了,如果伊戈尔第一次见到对方是这种氛围,那他那他恐怕也没什么反抗能力,真是惨绝人寰。 阿撒托斯沉默地点点头,看着伊戈尔打开舱门走出去,活灵活现地扮演一个去荒星寻找刺激却失足落难的纨绔少爷形象,和星际海盗的船长沟通去了。 雨果又给自己开机,小声说:我也想下去看看。 阿撒托斯:别添乱。 仿生人抖了抖,不敢再说话。 不一会儿,一个陌生的男性Alpha向着机甲所在的位置走了过来,毫不客气地啪啪啪拍打舱门,大声喊道:里面还有人吗!都给我下来检查! 雨果: 机甲驾驶舱的玻璃涂层是单向的,外部无法见到里面的情况。 这样它就不能在不开门的情况下提出自己的灵魂发问:人类,活着不好吗? 第6章 伊戈尔前脚刚踏出中转站控制室的门槛时,就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星际海盗船船长瓦勒莉跟在他身后,见到他凝重的表情,不由得轻笑道:怎么了?放轻松,我没让他们对你的小宝贝儿们怎么样,只是例行检查而已。你也不希望在上了飞船之后再发生意外吧? 这个红发碧眼的年轻女性Alpha抬手拍了拍伊戈尔的肩膀,上前两步对着船员们高声喊道:你们几个怎么做事磨磨蹭蹭的!快请我们的客人下来,飞船马上就要出发了! 伊戈尔神色微冷:我告诉过您不要去打搅他们。 瓦勒莉侧头看着他,微微一笑:你是在跟我谈条件吗?现在难道不是你们有求于我? 她轻佻地看着衣衫狼狈的伊戈尔,鲜红色的指甲点着自己的下颚:其实我还是看你尽管是个Beta,却长得挺好看的份上才答应的。不然你以为那么点钱就能顺路雇佣我们?小少爷,我们是商人,不是什么慈善组织。 伊戈尔之前编造出的借口是,自己和朋友瞒着家里人驾驶机甲来到宇宙中度假,意外穿过虫洞抵达了联邦外的荒星,因为临行仓促未携带身份证明又不想被请家长、所以无法以正常渠道跨过联邦边境,毫无头绪的时候一头撞进了这附近的航线中转站并向瓦勒莉求助。 他假装自己完全不知晓对方星际海盗的真实身份,一心只想着作为商队的一员安心归家。 现在来看可能傻白甜的人设塑造的过于成功。 严格来说他的说辞包含太多巧合和逻辑不通的地方,但伊戈尔看上去就是个货真价实的废物少爷,而常年和贵族打交道的瓦勒莉又深知这群在家中被娇养、随时准备扔出去联姻祸害他人的年轻人有多么不靠谱。 所以她对伊戈尔支支吾吾一脸羞耻被逼问出的故事情节信了七八分,剩下那一两分的水分也不想费心追究,心情愉快地打着清点人数之后就开船顺便小赚一笔的主意。 瓦勒莉根本不知道站在她身边,被她一席话羞辱的面色惨白的伊戈尔,心中正想着如何用三百六十种方式打爆她的头。 灰发青年快步跑到自己的机甲旁边,一脸焦急地想要阻拦那群嬉笑着围住舱门敲打窗户的船员。船长瓦勒莉只以为他在担心自己扔在驾驶舱内部的小情人儿,淡定地微笑着站在后方围观,既没有对船员下命令,也并未规劝伊戈尔的行动。 这群幻想能力超标的小年轻就缺少残酷现实社会的毒打。她看着眼前略显混乱的一幕,漫不经心地想。 雨果觉得自己要窒息了虽然它根本不用呼吸。 它眼中的阿撒托斯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负面能量聚合体,甚至干扰到了它脑内的信号处理器,让本该清晰度接近微型望远镜的双眼拍摄下来的画面充斥着大量马赛克,还有一堆形状诡异意味不明的黑色图案。 阿撒托斯坐在副驾驶位置上,面对着外界混乱的喧嚣一动不动,面孔隐藏在兜帽的阴影当中,像一尊沉默无声的雕像。 此时正是这颗小行星中转站所在的一面背对着恒星的时刻,大气层内部空旷阴冷,只有浮在空中的控制室顶部探照灯向着四面八方发射出惨白悠远的光。这束冷色调的光线穿过伊戈尔机甲侧方的半透明玻璃,照亮阿撒托斯纯黑色的斗篷,将他的影子高高投射在驾驶舱的墙壁上。 雨果眼前一花,产生了一种那墙上的影子正在扭曲成一个丑陋怪异到令人憎恶的形状的错觉。 机甲内部的定位器仍然开着机,红色的小圆点有规律地一闪一闪,成为这里唯一颜色有温度的东西。 而门外的人类们却对此一无所知。就算察觉到了有未知的诅咒般的气息压迫住感官,这群长期在宇宙内流浪的海盗们也会以为这是缺氧和宇宙辐射带来的常见症状。 伊戈尔拦下他们,忍耐着怒火和精力旺盛无处发泄的年轻人理论瓦勒莉和她的团队是最近新崛起的一股势力,联邦边境贸易渠道错综复杂,能在其中脱颖而出并不容易,很可能背后有着不知名的强大靠山。 但不管她以后能有多大的成就,现在都要为了笼络人心大肆提拔旧部。这就导致瓦勒莉的下属们水准参差不齐,甚至很多人根本不知道法外之地的生态有多么残酷,还以为自己能够搭上半官方的走私商路就可以为所欲为。 若是伊戈尔只有自己一个人,他当然不介意在这种情况下低头暂避锋芒,先混进境内再说其他。然而有阿撒托斯和雨果在,这一瞬间伊戈尔都想过干脆把周围人全部干掉然后抢过飞船自己开走算了! 反正星际海盗不管是走商线还是做劫匪,谁手上都直接或间接沾过数条无辜人命,拉去联邦法庭无期一判一个准。 当然他也就是想想而已暂时是这样的。 阿撒托斯能听见他们在争论什么。 最开始双方的交谈还算合理。船员们想要让机甲内部的两人下来进行基本的搜身检查,而伊戈尔也表达了自己不希望友人被陌生人冒犯的诉求、声明他们的衣着简便到哪怕依靠肉眼都能确定未携带大型杀伤力武器的地步,至于其他类似辐射和药物等类别危险品的检验,飞船口自带的安检机器完全可以胜任工作。 说到底科技时代,这不是一个必须要人类亲力亲为才能确保安全的步骤,海盗们不过是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宣泄自己的情绪,取得支配他人的成就感。 伊戈尔看似软弱却寸步不让的行为使得冲突进一步升级。 素质不高的船员们选择了人身攻击。 你他妈有什么能耐在老子面前逞能!一个男性Beta一边推搡一边轻蔑地看着伊戈尔左腿的机械假肢和右腿上尚未愈合的伤口,嘲讽之意不言而喻。 还驾驶机甲,你以为花钱安上一条破腿就能假装自己是联邦元帅伊戈尔苏利文吗? 伊戈尔:您别说还真可以。 我听说他是像你这样的人的精神偶像,你们偶像再牛逼现在不还是挂着几千万的悬赏金不敢露面?对方显然不懂得什么叫做见好就收,哪怕有其他船员觉得这个话题过于危险、在身后拽着他的袖子往回拖,爷好心劝告你一句,别真就以为自己是个英雄,老老实实带着人滚下来检查,不然我们兄弟几个把你这样的小白脸 机甲驾驶舱的大门突然被从内部打开。 同一时间,伊戈尔一拳揍在说话的男性Bata脸上,直接把他锤的一脸血泪仰面倒下,捂着鼻梁大声辱骂哀嚎,估计是骨头断了。 我可能没有伊戈尔苏利文的能耐。伊戈尔挽起衬衫的袖口揉着手腕慢条斯理道,但是揍你这样人渣还绰绰有余。 旁观的瓦勒莉皱起眉,在自己的船员们呼朋引伴集合起来想要给伊戈尔点颜色看看的时候,终于开口道:行了,你们看看你们现在像什么样子。 我们现在是正经商队。她严厉地环视一圈,强调了正经两个字,你们的行动方式不能再像之前一样随心所欲。我欣赏血性,但是我希望你们做事说话之前动动脑子。你们几个,船长瓦勒莉随手点了几个人,带着柯克去疗伤。其他人也别看热闹了,快回去自己的岗位,我们这就准备出发。 训斥完自己的下属,她带着飞船上的大副走到伊戈尔身边,神色轻微缓和道:之前的话是他们说得过分了一些。不管伊戈尔作为一个贵族小少爷有多么无能,在他没有被家族抛弃之前,瓦勒莉不准备和他结仇。更何况从刚才的一幕来看,初生牛犊热血上头很可能导致预料之外的局面。 但是我希望你也能明白,我们帮助你们是出于好心。她意有所指,丝毫不为自己将钱货两讫的交易说成做慈善而羞耻,你们的行动不要超出限度,让我觉得我一时的善良是种错误。 那样的话,她也不介意真的如船员们所说,将这群人杀死之后抛尸荒野。 宇宙如此辽阔,就算是再实力雄厚的家族面对自己作死最后失踪的子弟,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伊戈尔似乎是被威胁住了,脸色铁青没有说话。 瓦勒莉并不在乎他的回应,有点好奇地抬头向敞开的机甲驾驶室内望过去伊戈尔的外表如此出色,能让他视若珍宝拼命维护的小情人,至少也应该是个倾国倾城的beta吧? 但是她只看到了一片浓重的黑暗。控制室的探照灯旋转着走远了,帘幕一样深厚的夜晚,只有定位器在执着地闪烁着红色的光,每闪一次就隐隐约约照亮那个矗立在黑暗中雕塑一样的身影,让人不由得怀疑那究竟是一个鲜活的生命体,还是某种类似人形的器物。 盯着驾驶舱思考的时间稍微长了点,瓦勒莉忽然觉得自己产生了一种恶心欲呕的眩晕感。她从不晕船,这会儿却觉得自己像在风浪里颠簸,面对着不可战胜的自然本身,有种模糊混沌的惊恐和虚弱。 她身体晃了晃,被身后的大副搀扶住:您没事吧? 恋耽美 >让全宇宙一起掉SAN(穿越)——看板娘厨力 没事。肩膀被触碰到的那一刻,瓦勒莉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完全不知道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本能的警醒让她再不敢向着机甲内部仔细观察,勉强挤出镇定的微笑对伊戈尔说道,让他们去客舱休息吧,你的机甲我们会派人塞在货舱里运输到目的地。 她在属下的搀扶下走远,快要进到飞船的驾驶室时,到底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 大副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瓦勒莉心不在焉地说。远处披着黑斗篷的阿撒托斯正在和伊戈尔低声交谈,探照灯又旋转回来,惨白的灯光照亮视野,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走,让底下的人老实一些,现在出发。船长下令说道。 她忽略了那点不知从何而来的怪异感觉,并在心中例行向神明祈祷:希望这次也可以顺利地到达联邦边境战区,要是能收到小少爷的报酬再多赚一笔钱财就更好了。 第7章 他一个什么都不懂就出来玩的大少爷,你干嘛和他计较?船员艾迪将被打断鼻梁骨、现在正躺在床上养伤的柯克身边的盆栽挪开,拉过一张椅子坐下来,是不是因为伊戈尔苏利文?我记得元帅还在位的时候你就看他不顺眼。 别瞎说。柯克瓮声瓮气道,我单纯觉得那小子是个傻逼。机甲里面是什么人?他小情人儿和私生子? 他说是朋友,但是我也觉得应该是背着人偷偷找的对象。要不然为什么流落荒星都不敢和家里求救?怕是见光死。艾迪不怎么在意地说,反正到时候进入联邦边境,收他一笔钱就把人赶下去,之后怎么样和我们也没关系了。近期因为苏利文元帅的通缉令边境查的挺严,船长让咱们低调一点。 柯克呸了一声:你觉得通缉令会是真的? 我不觉得他会叛国。艾迪笑嘻嘻地说,但是我想抓到他送去市政厅,一千二百万星币的悬赏金,换到手我就发了。 你在白日做梦。柯克翻了个白眼,还不如看点近在眼前的东西,这批货只要能安全运到亚尔普莱港,足够我浪半年时间。你看到了吗?货舱里面有几个上乘品,我一个Beta看了都眼热,边境地区的Alpha贵族绝对会为他们疯狂。 艾迪点点头:我知道你说得是哪几个算了,你安心躺着,我去隔壁休息舱看看大少爷一家怎么样了。 柯克仰面躺在床上。揍了他一拳的大少爷没白长肌肉,他脸上缠着厚厚一层纱布,眼睛下方有被伊戈尔捶出来的乌青色,随队医生诊断之后还说他有点轻微脑震荡,所以现在只能望着天花板发呆。 不一会儿,同伴艾迪走了回来打开休息舱舱门,一脸迷惑声音古怪地说道:柯克?我怎么觉得隔壁那几个人有点不对劲? ** 我觉得有点不对劲。阿撒托斯慢吞吞地说。 他上了飞船以来就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雨果已经习惯了,闻言随口问道:怎么了? 阿撒托斯:飞船上人好多。 坐在对面的伊戈尔迟疑道:先生,您指的是船员吗? 船员们会呆在货舱里?阿撒托斯眨眨眼睛,指了指地板,伊戈尔,你的机甲是被塞到了货舱,那这个方向应该就不是休息舱吧。 他已经从之前冷不丁见到一大群人的自闭状态中缓过来了,现在颇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反正已经跟着眷者跑了这么远,再反悔说半路返回好像在自己打自己的脸一样。 不过作为一个可以靠着他人的信仰填饱肚子的不知名生物,阿撒托斯发现他对于人数有种特别的敏感,哪怕隔着无数层厚重的不透明钢板,他依然可以知道脚下的货舱中藏有活着的人类。 雨果反应极快:你说他们买卖人口?联邦难道是奴隶制社会吗? 不是。伊戈尔否认,表情严肃起来,其实星际海盗私下开拓运行商线是联邦法律严令禁止的,但是此前我只知道边境的黑色地带有统治阶层依靠非法运输货物牟取利益,联邦中央为了控制战区局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他们胆子这么大,竟然还敢贩卖人口? 这条情报实在超乎他的想象,伊戈尔顿时有些坐不住:雨果先生 现在叫我雨果就行啦。 伊戈尔点点头:你能调出飞船的内部结构图吗?我想去货舱看一眼情况。 他摩挲了一下手指,拿不准从未显露出对他人性命的在意的邪神会不会同意他多管闲事,又转头对阿撒托斯说道:抱歉,请允许我暂时离开片刻。这件事若是我没有产生误会的话,实在过于恶劣 阿撒托斯打断他的话,说道:我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虽然社恐,却并不代表没有一颗吃瓜的心。更何况自己的信徒情绪正肉眼可见变得焦虑,阿撒托斯看着他心神不宁的样子,就觉得自己圈|养的小甜饼变得又酸又苦,一点也没有平时看上去那么好吃。 而作为被信仰的一方,阿撒托斯还有点微妙地求胜心伊戈尔信奉我绝对不可能吃亏!我可以要满足他的愿望,让他比其他人过得都好,这样才能侧面体现出身为一个神明的素养来! 雨果:行啊,飞船上的局域网密码是什么? 伊戈尔和阿撒托斯都默默地看着它。 好吧好吧我自己破解。雨果嘀咕道,但是失败了别怨我。 啊,连上了!这也太简单啦你们人类的密码学这么多年来一点变化都没有! 它那双仿照着伊戈尔制造出来的鲜红色眼眸中,数据流的光芒大盛,一脸兴致勃勃却坐在那儿半晌都没说话。 阿撒托斯从它身后影子里面伸出来一条触手,戳了一下它的后腰:别刷网页,干活。 哦。雨果的注意力恋恋不舍地从几百年未见的、联邦星网头条那些标题党新闻上扯下来,不就是飞船构造的平面图吗,这就来。 它将地图打在一道光屏上,呈现在休息舱的半空中:不用担心摄像头,我刚刚顺手屏蔽掉了。还有货舱大门的密码伊戈尔你要吗? 伊戈尔飞快地扫了一眼平面图,对阿撒托斯和雨果说道:多谢,顺利的话十五分钟以后我就会回来。 雨果还要帮他拦截这一段路的监控补假画面,等到伊戈尔溜进没有摄像头的货舱内部之后,它伸了个懒腰回头,发现阿撒托斯正一脸无聊地把自己一坨触手打成死结玩。 邪神的快乐真是朴实无华且枯燥。 就在这时,隔壁舱室的船员艾迪推门走了进来:哟,就你们两个人啊? 见之前打交道的贵族少爷不在,艾迪只以为他去了盥洗室。阿撒托斯面前的触手眨眼间消失在空气里,艾迪揉了揉眼睛,隐约感觉自己刚才看见了某种黑漆漆的动物蹲在地板上,但是现在那里却空无一物。 是错觉吗? 他挠挠头,不信邪地在阿撒托斯和雨果身前的位置转了一圈,一无所获之后回头盯住披斗篷带着兜帽的阿撒托斯:你捂得这么严实干嘛?飞船上又不冷,有皮肤病吗? 阿撒托斯没有回答。雨果咳嗽了一声。 问你话呢。艾迪又往阿撒托斯座位的方向走了两步,你斗篷里面没有藏着什么奇怪的东西吧?一个Beta而已,怎么扭扭捏捏像个Omega一样。 雨果忍不住说道:你还是离远点比较好。 什么?艾迪莫名其妙地看着它,我就说两个年轻Beta生出你这么大孩子的概率也太小了,他其实是打了抑制剂的Omega对不对? 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有道理,船员露出发现了隐藏宝藏一样的兴奋表情,突然冲上前一把扯下阿撒托斯的兜帽:怪不得遮遮掩掩,我要去汇报船长,跟她说有个Omega混上了我们的飞船 他话音突然顿住。 阿撒托斯保持之前的姿势动也未动,面无表情仰着头,阴冷地看着他。 艾迪怔愣地和他对视了半分钟,舱室里安静地如同坟墓一般。 你的脸他从喉咙里挤出微弱的喃喃自语,忽然觉得脸颊上有些许湿润的感觉,抬手一抹,看到手背上一片鲜红。 舱壁的镜面反射映照出他的面孔,艾迪看到自己从双眼中流淌出源源不断的泪水般的鲜血,脸上的表情怪异中掺杂着茫然和恐惧,又因为反射角度的问题扭曲成一团。但是他自己却说不出来这是因为什么,也不觉得疼痛,只是大脑一片混乱,且耳边响起一阵又一阵毫无规律的嗡鸣和尖啸声。 谵妄之中,一个声音传入他的耳膜,显得冷漠而又威严:清洗掉血迹,原路返回。 艾迪觉得自己好像回答了一声,又仿佛没有。他浑浑噩噩地去盥洗室中洗脸,和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走回来的伊戈尔擦身而过,然后迈着僵硬的步伐来到隔壁船员柯克养伤的地方,抬手敲门走进去。 在这一刻,他已经不记得自己看见了什么,又听到了什么。 柯克依旧躺在床上,偏着头问道:不是要去看大少爷一家吗?你这是什么表情,到底是想笑还是想哭?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艾迪说,他再次走到柯克身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看着床头柜上摆放的深绿色盆栽,一脸呆滞语调古怪:柯克,我怎么觉得隔壁那几个人有点不对劲?说话间,他鼻腔一热,抬手抹了把垂眼一看,果然又是粘稠的黑红色的血。 柯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脸猥|琐地笑起来,比了个下流的手势:是个美人? 艾迪高亢地笑了两声。 你这是怎么了?柯克狐疑地打量他,我们这些年见到的好看的Omega还少吗,你至于像这样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他的同伴却再没有给予回应,口中嘀嘀咕咕着颠三倒四毫无意义的内容,爬到休息舱内上下铺的上层,平躺下来睁大双眼沉默不动了。 另一边的伊戈尔沉着脸回到房间:确认了。货舱里总共有二十二个Omega,其中还有两人服用过抑制剂,随时可能爆发后遗症强制发|情。 他平时不轻易流露真实情绪的眼眸中盛着怒火和杀意,语气仍然冷静:我想去驾驶舱和船长瓦勒莉女士谈一谈。 第8章 雨果还连着网,查了一下百科问道:抑制剂是在Omega发|情期时使用的?我看上面写,长效抑制剂有不可逆的副作用,短期抑制剂效果得不到保证,有百分之十的可能爆发后遗症呃,这座飞船上还有不少Alpha吧? 伊戈尔不知道想起了什么闭上眼睛深呼吸,缓了缓才说道:是,所以我想要尽快解决。 然后他才注意到哪里不对劲:刚刚出去的那个人是船员?他没有对你们做什么吧? 雨果:我觉得你应该问阿撒托斯有没有对他做什么。 伊戈尔一呆。 阿撒托斯这会儿已经重新带上了兜帽,浑身散发出阴沉沉的气息。一堆深黑色的打着结的触手乱成一团拱卫在他身边,在解不开自己的情况下时不时抽动一下,十分警惕的样子。 伊戈尔思考了半天为什么阿撒托斯的触手会打死结,无果。 然后他尽管心火难平,还是试探着指指触手们问道:您愿意让我来帮忙吗? 话音未落,触手们蜂拥而至冲到他眼前,迫不及待地左右挣动。而阿撒托斯依旧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从伊戈尔的角度只能看到他形状优美的下颌线和紧紧抿住的嘴唇。 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愤怒又悲哀的感觉消退几分,还有点想笑。伊戈尔单膝跪在地面上,认认真真的将繁复的死结挨个解开,完成之后没忍住轻轻用食指在其中一个触手尖上弹了一下。那条触手浑身一抖,似乎挺嫌弃地将伊戈尔弹过的地方往他的西装裤上面蹭了蹭。 伊戈尔嘴角上翘了一瞬间,又很快被主人控制住,借着起身的姿势行礼道:他们的冒犯我会为您一一讨回,请稍待片刻。 船长室和驾驶舱交给你。阿撒托斯在生自己的闷气以后再也不随便给自己打结玩了,其他人我来。 雨果失去了自己的千万仿生人大军,作为一个技术人员在这种场合莫名不怎么敢插话,只好小声说:其实我也可以的,你们分我两个。 你以为你这是切西瓜吗? 伊戈尔面不改色地应了一声,他右腿上还打着绷带,但是就跟缺乏痛觉一样半点不影响行动,很快就提着军刀消失在休息舱外走廊的转角处。 雨果终于有了一种身为人类编撰的电影中AI大反派的感觉:他们飞船上的网络有内部定位功能,应该是为了确定每个船员的位置方便船长安排岗位。说话间,地图再次被投影出来,上面还布满了闪烁的红点,离我们最近的是隔壁那两位,阿撒托斯你想从谁开始? 阿撒托斯的回答也很干脆:看谁比较倒霉。 ** 柯克觉得他自己今天就挺倒霉的。 被人揍了一拳不能还手也就算了,现在躺在床上什么都干不了。本来还能和室友艾迪聊会儿天,结果自从对方从隔壁回来、爬到上铺之后就什么动静都没有跟死了一样。他嚷了几声没有回应,又头疼到不想起床,干脆扯过旁边的移动终端连上无线网刷新闻。 刷新闻也令人烦躁。 现在网络上铺天盖地都是伊戈尔苏利文元帅的通缉令,人们把他的生平和过往事迹全部翻出来放在放大镜底下评头论足,马后炮和键盘侠层出不穷,一天能刷出来百八十条评论员对战局的分析与对伊戈尔临阵脱逃的责问。 柯克现在看的这条评论员写的文章叫做《从五年前伊戈尔苏利文与乔伊斯子爵的冲突分析其叛国的必然性》。 狗屁不通。柯克看都没看就把文章关掉了。 恋耽美 >让全宇宙一起掉SAN(穿越)——看板娘厨力 他并不是苏利文的元帅的粉丝。恰好相反,柯克在伊戈尔在位时极其厌恶对方,甚至曾经无聊到开着五六个小号去苏利文元帅的粉丝聚集地公然刷屏辱骂他全家虽然目前伊戈尔全家只有元帅本人一个人。 但与其说他憎恶苏利文元帅,倒不如说这个混迹社会底层的星际海盗仇视所有位高权重的人,包括拿着笔杆子夸夸其谈、什么都不用做就能日进斗金的评论员们。 该死的伊戈尔苏利文。柯克咒骂一声,在床上翻了个身把移动终端摔在一旁,还有这篇印刷在厕纸上都嫌浪费的文章  他翻身的动作稍微大了一点,不小心将放在床头柜顶头的盆栽扫到地上。 他妈的!抽到花盆上的手疼的麻木,休息舱的地面一片狼藉,到处是碎土和石块,还有之前艾迪流出的鼻血。柯克忍耐着额头一跳一跳的疼痛坐起来,口中喊道:艾迪!别再躺着了你睡死过去了吗!快点下来帮我收拾一下! 他的舍友依然没有给出回答。 柯克不得不自己来。脸上的纱布挡住了他一半的视野,鞋子又找不到只好光脚,柯克一脸暴躁地弯下腰想要先把地上的碎瓷片捡起来。 就在这时,脚底的地面忽然颤动了一下。 嗯?柯克动作顿住感受片刻,发现这并不是错觉。地面确实在小幅度但高频率地震动,本来他是不会注意到的,然而刚刚洒落在地面上的泥土被颠了起来,正在光滑的舱板上跳来跳去。 还不等他直起腰扶住床沿,跌落在一旁的深绿色植物也跟着动了。柯克闻声看过去,震惊地发现盆栽原本只有一指粗细的黑褐色枝干长大了数倍不止,现在主干已经有成年人手臂那么粗,还在不断向着正前方延伸。 那本来应该是个精致可爱的植物,放大之后却丑陋无比,粗糙的树皮上布满了诡异纠结的纹路,节点上还有凸出来的虫眼般的树瘤。柯克只是隔着纱布看了一眼就觉得胃中泛起酸水,一边喊叫一边踉跄着向相反的方向后退。 他的喊声反而引起了那东西的注意力,一根稍微细小些却带着密密麻麻树瘤的分枝改变了方向,试探着向柯克这边生长过来。 别过来!这是什么鬼东西!!柯克吼叫着一直退到床边,咣当一声撞在了金属床沿上。紧接着头顶的灯光闪了闪,他眼前一花,一个沉重的东西从上铺掉了下来,软绵绵地在地上滚了两圈。 是艾迪。 柯克的室友睁着无神的双眼,一动不动,从两米多高的上铺掉下来摔得头破血流也毫无反应。鲜血从他的五官中流淌出来,源源不断地将地板的缝隙填充满。 船员柯克嘴唇哆嗦了一下,再不能吐出半点声音。 等到那可怖的植物枝干近在眼前时,他才发现原来并不是床头柜上掉落下来的盆栽变大了,而是某种生物的触手占据了这个狭小的舱室,正准备将整个飞船作为自己接下来一段时间的领地迅速开疆扩土。 意识到这件事的瞬间,他脑子里面紧绷着的弦倏然断裂,意识渐渐远去,视野中映出的最后画面是黑色泥浆般的生命体淹没了整个休息舱,其中一条触手来到他的床边,从枕头旁捡走了那个屏幕不断闪烁着刷新新闻的移动终端。 与此同时,霸占新闻头条的主人公伊戈尔苏利文无声无息地输入密码开启了驾驶室的大门。 第9章 驾驶舱面积很大,里面总共有五个人,一人双手交握守在门口,另一个人负责看守铺满整个侧面舱壁的飞船监控录像。驾驶员和大副坐在操作台的前方管理航向。船长瓦勒莉这会儿就站在他们两个人身后,抱着手臂眺望前方色彩瑰丽的宇宙空间,时不时抬头看一眼侧方的监控屏。 伊戈尔打开大门的一瞬间,守在门口的Alpha感受到空气的流动,条件反射地回头。还不等他开口,伊戈尔直接上前一步,一手捂住他的嘴,另一只手臂勒住他的喉咙猛然一用力,守门的Alpha瞬间毫无动静地翻着白眼昏死过去。 伊戈尔撑着守门人的身体轻轻放在地板上。恰在此时,目光盯着监控录像的船员余光瞥见右上角的一块屏幕,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叫道:船长,您能不能过来看一眼? 怎么了?瓦勒莉转身向左后方走过来,站在监控屏的下方仰头。 船员指着头顶的屏幕说道:您看这里,这是什么东西? 在他所指的位置,摄像头拍摄下来的画面微闪,本该是珍珠白色的走廊墙壁上不知是什么时候覆盖了一层黑褐色的、宛如植物藤蔓般的东西,船员看了好一会儿,疑惑地问:我们什么时候栽种了这个品种的爬山虎? 瓦勒莉也不知道:镜头放大,这是谁的房间? 这里是船员柯克和艾迪的休息舱。旁边的那一间住的是顺路的小少爷和他的朋友们。 说话间,摄像头的焦距拉长,走廊墙壁上的景象瞬间清晰到能够看清楚那根植物上的纹路。瓦勒莉在启航之前感受到的眩晕感又变本加厉地反扑回来,她用力眨了两下眼睛扶住身前的椅背,忍耐着不适再次看过去。 一双鲜红色的眼眸突然出现在深褐色的屏幕上,如同生长在藤蔓上的花纹之间,正冷冰冰地盯着她看。 饶是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的星际海盗船船长,瓦勒莉仍然被吓了一跳,起一身鸡皮疙瘩汗毛倒竖的同时下意识后退半步。 这半步就把自己送进了伊戈尔的攻击范围之内。 他的动作仍然简练凌厉,眨眼功夫就将一个只比他矮了小半头的女性Alpha放倒,同时左腿处金属假肢的下半截发出轻微地咔哒一声响,膝盖往上从斜侧方顶在旁边船员的小腹部,将刺破西装裤裸|露出来的仅有一点五厘米长的麻醉刀捅进对方的血肉。 下一秒伊戈尔飞速蹲下身借着靠椅的遮挡躲过两声枪响。 大副吼道:别开枪蠢货!船长还在那躺着呢! 那怎么办!驾驶员一脸懵逼地吼了回去,你们不是说他身上没有大型杀伤力武器吗! 谁他妈能想到一个看上去浑身肌肉都是在健身房里练出来的大少爷能有这么高的武力值! 谁又能想到一条普普通通的机械假肢也能被这群有钱人玩出花样来! 伊戈尔的左腿是军方花费重金和顶尖科技制造出的仿生武器,防水防火又功能多样、堪称一座小型军火库,全宇宙独此一家,花钱都别想买得到。 这是个只有联邦内少数高层才有所耳闻的秘密,星际海盗们当然对此一无所知。就在他们不知所措的时刻,伊戈尔推着滑轮靠背椅直接冲向控制台,路过瓦勒莉身边时顺手摸走了她别在腰间的武器,抬手对着大副开了两枪,精准地打中了对方的小腿。 大副哀嚎一声、膝盖一软跪了下去。伊戈尔单手抓住他的头往地面上一磕,撑着椅子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现在除他以外唯一意识清醒的驾驶员。 他灰发微微凌乱,眼眸深红,表情冷淡又隐含杀意,宛如深渊中爬出来的恶魔。驾驶员吓得哆嗦着扔下武器举起双手:别杀我!我投降! 伊戈尔问道:亚尔普莱港和你们交易的人是谁? 驾驶员张了张嘴,犹豫着没有出声。 伊戈尔对着他脚边开了一枪,重复问道:和你们交易的人是谁? 是亚尔普莱港执政官的秘书!!驾驶员崩溃了,抓着自己的脑袋大声喊道,每次我们进港交货见到的都是他!至于背后有没有其他人我就不知道了呜呜呜求求你不要杀我,我可以帮助你们开飞船 伊戈尔轻嗤一声,弯腰捡起对方的食指,往左腿涂着强效麻醉药的小刀上轻轻一划。 驾驶员两眼一翻瘫倒在地面上。 这种型号的飞船我开过的次数恐怕比你多。伊戈尔对着躺尸的船员说完,扫了一眼正常运作的控制台便不再理会,转而站到左侧的监控屏幕前开始寻找阿撒托斯和雨果的踪迹。 然后他就看到雨果已经撤掉了对大部分摄像头的控制和遮挡。现在飞船内部场面一片混乱,到处是虽然没有攻击性、却不知为何显得疯疯癫癫理性蒸发、症状还不统一的船员,以及一小堆被雨果从货舱里面放出来之后、猝不及防地面对这一副人间清奇景象、吓得哆哆嗦嗦乃至于嚎啕大哭的Omega们。 伊戈尔: 我们真的是在做好人好事吗? 他有点对自己的正义阵营产生了怀疑。 被绑架的Omega肯定不能任由他们呆在货舱里面,但是不论是阿撒托斯还是雨果都不想和一群陌生人类打交道。所以在雨果打开货舱门把Omega们放出来以后,谁也没有露面,来对这群年龄不超过二十岁的小朋友进行正确友善的指导和安抚。 唯一能够承担这一项重任的伊戈尔苏利文大名还挂在通缉令上,为了所有人好,他实在不宜露面。 于是历经艰难险阻终于看到逃脱曙光的被绑票者们试探着跑出货舱,有那么一瞬间差点还以为自己被卖到了疯人院。 前联邦元帅大人刚才一人干翻了五个Alpha面不改色心不跳,现在对着屏幕上一群哭哭啼啼躲回货舱并再次关上门的小萝卜头,却忍不住露出一个罕见的牙疼的表情。 另一边的阿撒托斯则带着雨果来到驾驶室和他汇合。 我们的目的地在亚尔普莱港。伊戈尔暂时忽略掉一些细节,指着主要目标说道,本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只要跟着海盗们进入联邦境内下飞船就可以了。 但是现在飞船上还有二十二个被拐卖的Omega,其中十五个未成年,他们需要政府警方的高度重视和专业的医生护理照看。而我们我不太方便进行这项工作,所以如果可以的话,在我们进港之后,雨果就将这艘飞船的信息公布到星网上,越引人注目越好。 不过不用特意提到我们的身份,只要说清楚船员和Omega的数量就行了。我认识几个比较有名气又愿意承担风险的新闻评论员,你可以给他们发私信或者邮件联系。 他从驾驶舱的抽屉里翻出一个本子,咬开笔帽在上面写下几个邮箱和ID,递给雨果。 阿撒托斯也跟着扫了一眼,突然开口问道:尼克松伊夫林?写《从五年前伊戈尔苏利文与乔伊斯子爵的冲突分析其叛国的可能性》的那个人? 这一连串名字他说得无比流利,显然认真地阅读过。 伊戈尔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露出一个微笑:他是我的一个朋友。您说的那篇文章我没有看过,不过他有一个习惯,就是在极度反感某件事的时候,会伪装成支持者的立场以夸大其词的文笔将事件进行描写,从而引发路人的厌恶情绪。那篇文章底下是不是有很多人在骂他胡说八道? 阿撒托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就是这样。提到旧友,伊戈尔神色轻快许多,然后他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等等,您是怎么看到这篇文章的? 他的目光落在雨果身上。 雨果愤然道:我不是!我没有!我一直在好好干活! 阿撒托斯掏出口袋里的移动终端,怀着一种社恐死宅终于拥有了人生中第一台手机般的心情说道:挺好用的。 伊戈尔: 这一日或早或晚,终会来临。 他难道还能阻止自己信奉的神明阅览和自己相关的八卦吗? 但这种突然被人扒光马甲的感觉实在太过羞耻,伊戈尔没忍住扶了一下额头,也没有去询问阿撒托斯到底看到了什么内容,只是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在控制台前坐了下来,将全部的注意力放在飞船驾驶上面。 两日之后,按照飞船原本计划的路线,他们抵达了星际海盗与亚尔普莱港走私的专用通道。被伊戈尔唤醒的原飞船驾驶员对着海关的检查人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将手中的通行令递了上去。 然后他们顺利地进入联邦境内。 同一时间,一条新闻热搜和几张模糊的照片突然之间在星网上传播开来,还有好几个名声斐然的评论员进行了转发和评论。 新闻的内容乍一看上去像是个胡编乱造的鬼故事: 编号7592E的飞船今日抵达亚尔普莱港,总计132位船员全部陷入疯狂,正于亚尔普莱港市医院精神科进行治疗。船上的货舱中还藏有22个Omega,现已获救,精神状态均保持正常,却对飞船上船员们癫狂的理由一无所知。 他们究竟在宇宙中看见了什么?又遭遇了什么?为何每个人无论性别和心理承受能力,都受到了如此强烈的刺激和惊吓,有能力进行语言表达的人还在谵妄状态中反复描绘着一棵有着深褐色树干和诡异花纹的丑陋植物? 另一部分人的关注点则放在了从这艘飞船上救下来的Omega们身上,联邦已经有数十年没有发生过如此严重的拐卖人口走私案件了。中央政府对此高度重视,仅在新闻爆发式传播的一小时之后就下达了调查命令。 官方亲自下场承认热搜内容的真实性。一时之间,吃瓜群众对于这其中隐藏着的秘密的好奇心顿时达到顶峰。 第10章 尼克松伊夫林穿着笔挺的西装坐在办公室里,手里捧着移动终端翻看自己那篇胡编乱造出来的苏利文元帅相关文章底下的评论,还顺手用小号给每一个反驳他的留言点赞。 完成这项令人心情愉悦的工作之后,他翻开书桌上的笔记本,从里面抽出来三张彩色照片一一摆开。 第一张照片的主人公是编号7592E飞船上的船员,名字叫做艾迪,据说是所有精神不正常的船员里面症状最严重的一个。他被人们找到的时候,满脸都是自己挖破双眼和口鼻流出的血,后脑勺上破开一道几厘米长的伤口,但即使是这样也没有丢掉性命,只是睁大双眼眨也不眨地看着前方,身体时不时抽搐一下,神色呆滞又无助地重复着含糊不清的单词。 这张照片上的艾迪脸上的血迹还没清洗干净,称得上是人高马大的星际海盗直视着摄像头,就好像紧盯着照片外的人一样,半张着嘴,似乎是在讲话,又像是在求救。 第二张照片拍摄的是飞船内部的场景。 仿佛荒诞剧中的景象在现实当中重演,一群疯子或哭或笑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旁边是一群面孔打了马赛克、动作中却难掩惊惧的Omega们,正在被亚尔普莱港的医生和护士们带下飞船。 一面是欢呼雀跃又悲痛莫名的人间地狱,一面是劫后余生的小心翼翼,气氛对比之强烈,让尼克松当即觉得这张照片可以包揽今年的各种摄影奖项。 恋耽美 >让全宇宙一起掉SAN(穿越)——看板娘厨力 第三张照片上则出现了一幅水彩画。 那是一位大部分时间能保持理智,偶尔却会控制不住自己逃跑亦或是拿头撞墙、声称眼前出现了幻觉的船员,在警官的询问下口述再由专业人士用笔细化出来的画面。 画笔绘制出一个普普通通的监控屏幕,里面却钻出来一条深黑色有成年人手臂粗的植物枝蔓,外皮上布满了让密集恐惧症看一眼就会窒息的树瘤和树纹,两道上了年纪的耄耋老人脸上皱纹般的纹路之间,忽然睁开一只血红色的眼眸,倾斜着视线阴冷地看向监控屏外侧的人。 尼克松的同事正巧在这时路过他的办公桌,一眼就看见了这张照片、惊地后仰,反应过来之后才笑着问道:你还在看这个呢?星网上的人都讨论疯了。 他们讨论他们的,我看我的。尼克松伊夫林说完,从西装口袋里掏出烟盒和打火机,我去抽根烟,看照片看得头疼。 不至于吧。同伴惊讶地说,你不是戒烟了么?说起来这照片真有点玄乎。 你记不记得之前网络上还有一个海盗船船员被采访之后现场作画的视频?现在已经被封了。因为有一些网友在观看之后引发了各种由精神不稳定导致的负面生理现象。咱们市医院今天还接待了一个病人,说自己在看了那个视频之后就产生了严重的幻觉,多次以为自己溺水快要死掉了,遇到陌生人也觉得对方会毫无理由地伤害他,简直被害妄想症。 我知道。尼克松将烟杆放进嘴里,含糊道,你现在去看看,传播出去的照片都已经被网警删了,现在提一句关键词邪神都会被封号。我手上这三张照片能成功打印出来保留,还是托了评论员职业的福。 啧,邪神不邪神跟我也没关系。同事轻松地说,教会高层就是想太多,老百姓提一句邪神开开玩笑能怎么样?又不会有谁真的将这么一次事件看作天惩,要我说他们海盗集体疯狂还是因为运输过程中某种实验性病毒武器泄露了呢。 尼克松不置可否,叼着烟走到吸烟区点燃,在忽明忽暗的火光中,突然想起很久之前伊戈尔苏利文还在军队中任职、他的那个Omega妹妹也没有失踪的时候。 那时,尼克松的老朋友还不像现在这样个性偏激强硬到不容驳斥,警惕多疑而又敏感,像一只失去了族群却在人间流浪太久、只能强撑着冷酷和孤傲外表的狼王。 你相信有神吗?还很爱笑的年轻版伊戈尔苏利文半挽着军装袖口半倚在墙壁上,眯起红色的眼眸翘着嘴角问道,我指的不是像教职人员那样虔诚地信仰某一位虚无的至高存在,而是的的确确能够出现在我们眼前的、远超乎人类想象于是被冠以神之名的生命。 那我会很害怕。尼克松回答说,虚无缥缈的神才是好的神,放任自己肆意插手人类世界进程的都是邪神。 伊戈尔大笑出声:你说得对,我也觉得害怕。我们供奉神明,将其推上神位,再将他们的好坏逐一分类,但是蚂蚁怎么能用它们的想法去判断大象呢?人与人之间无法互相理解,人与神之间隔着物种就更不可能了。 尼克松思考了一下,问道:你怎么开始思考这种问题了,我记得你一直是个隐藏的无神论者。 伊戈尔依然保持着笑容,语气并不很严肃:因为我最近总觉得,有时候要是放弃理智、去盲目地信仰一位神明,任由祂带领着自己前进,说不定会比现在的生活简单得多。但是就像你说的那样,真要有那么一天,我心中的恐惧感可能还会更强烈一些。  这个话题谈论到这儿基本就结束了,后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尼克松也记不清楚。 他唯一知道的事情是,这场对话过去半个月以后,伊戈尔和时任联邦机甲研发部副部长的乔伊斯子爵之间爆发了一场激烈的冲突。又过了半个月,升任联邦元帅的伊戈尔唯一的Omega亲妹妹温蒂失去联络,此后的五年里伊戈尔从未放弃过寻找她的踪迹,直到上一个月,他以叛国的罪名被逮捕进入首都星监狱,于审判前成功越狱后不知所踪。 回忆到此为止。尼克松伊夫林整理了一下西装领带,掐灭手中的烟头扔进垃圾桶。时至今日,他依然不认为将自己的命运递交到其他人或非人手中,是一件正确的事情。 也因此,无论编号7592E飞船事件是人类的阴谋还是神明的捉弄,尼克松都决定要长久地关注下去,直到背后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 亚尔普莱港是一座新兴的大城市。 它混乱的繁荣离不开多年以来联邦边境与虫族接连不休的战争,无数高官显贵在联邦中央的命令下在此地定居,将首都星球和偏远地区的贸易联络在一起。很多普通百姓会选择在短暂的和平期来到亚尔普莱港度假,初次走进这里时,人们绝对想不到这居然是一座偏远地区的战区城市。 这也是伊戈尔在过去的十年间所处时间最长的地区。 阿撒托斯三人站在大路中央,遭到了惨无人道的围观。 事情是这样的。 作为一个坚决不肯承人自己是死宅的社恐患者,阿撒托斯刷了一路移动终端,现在已经对联邦人类社会有了基本的了解,但是他仍然拒绝在人口众多的公共场合褪下兜帽和斗篷。 而对于伊戈尔来说,之前做的那点微小的伪装在大庭广众之下根本没用,只要有人突发奇想拍张照片发到网上,早晚会有人注意到他的身份。所以为了确保安全,他也跟着阿撒托斯一起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只有雨果,从不畏惧于将自己人类对立面大反派的身份(真的有这种东西吗)公之于众,其实也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刚做出好看的身体、很想和别人炫耀的缘故,于是大大方方地穿着一身也许是几百年前流行风格的奇装异服,兴高采烈的左顾右盼,一看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外乡人。 伊戈尔毕竟在这里生活了十年,亚尔普莱港也不是个治安良好的城市,他对于黑色地带的各种交易心知肚明,只花费了十分钟的时间就搞定了三个人的假身份。 往回走的时候听见两个路过的Beta在聊天:这群人是在玩什么复古的Cosplay,形象也太诡异了吧 同伴回答道:最近外地人越来越多了,我这两天上学路上撞见过不止一个从首都那边过来的主播,估计都是想要蹭编号7592E飞船事件的热度。 我也我也!听说这两天还有个特别有名的Alpha主播!据说是收到官方的邀请来这边做直播,估计是要辟谣吧。 辟什么谣啊,我奶奶可烦他们了,天天在家诅咒那些跑到亚尔普莱港娱乐度假的外乡人,说他们早晚有一天会被邪神吞噬掉骨头渣都不剩。 你奶奶也是这么说的呀,我家老人也一样的 她们谈笑着走远,伊戈尔只是听了一耳朵,也没有在意,匆匆走到阿撒托斯身边将手里的ID卡交到他手上:我们先去旅馆休整一下,一会儿还需要买两套正常一些的衣服。 阿撒托斯边走边问道:亚尔普莱港的居民是不是都很排外? 其实他更想问的是为什么所有人都在讨论邪神?哪里来的邪神?这群人说得是我的某一个竞争对手吗?你们人类信奉的神这么多的?那我辛苦守株待兔扑捉到的眷者要是有朝一日跑掉怎么办! 这个中老年神下了飞船来到城区内、有空闲时间使用刚学会的正确姿势网络冲浪寻找热搜的时候,官方已经控制住了局面,大部分有关于飞船事件的讨论都被删除了,所以阿撒托斯什么都没看到。 但是他又没办法直接对着眷者问出这种问题,只能一边和空气中的敌对势力斗智斗勇一边暗中警惕。 本地人是这样。伊戈尔无知无觉地回答,但是这些年外来人口越来越多,现在已经见不到放在明面上的敌意了。 就在这时,雨果扯扯阿撒托斯的袖子:阿撒托斯,你看那边是不是就是之前人类们谈论的主播? 同行的一人一神闻声看过去。 前面人行道上已经围了一大群人,似乎是吵起来了。一位样貌颇为英俊的Alpha站在人群之中,愤怒地向其他人讲解事情经过:我和同伴只是来这里拍摄一段视频,什么冒犯的事情都没有做,但是这位老奶奶突然冲出来啐了我朋友一下,还说他蔑视神明早晚遭报应! 我看该遭报应的是你们吧! 竟然敢于光明正大地信奉邪道,亚尔普莱港的教会难道都不处置异端的吗! 第11章 别提什么异端不异端的。一个围观的路人说道,没那么大的事。我刚刚听见了,是你的朋友先说了一句信仰邪神的不是蠢就是坏,亚尔普莱港原住民大半都是傻x,人家老太太才啐了你们一下。你一个来旅游的,先地图炮明明不占理,不道歉也就罢了干什么还要倒打一耙? 我说的有什么不对?躲在男Alpha背后的同伴Omega有点不服气地小声嘀咕,非官方信仰不就是邪教吗?而且飞船上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楚,信誓旦旦地说着什么神明拯救了所有Omega,开什么玩笑?真要是神,还有功夫管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被他指责的老人年纪大了,耳朵却很灵敏,闻言立刻质问道:你说鸡毛蒜皮的小事?你觉得二十多条人命是小事? 被她的高喊声吓了一跳的Omega缩了缩脖子,很快又跟着呛声:那星际海盗的命就不是命吗?如果没有神,这就是一场意外事故,Omega们因祸得福。如果有神的话,祂把所有人弄成疯子比死还不如,祂不是邪神难道还能是善神? 旁边的男性Alpha本来想在他开口前阻拦住,结果失败了,只能一脸无奈地等着同伴说完才回道:刚开始我朋友的话的确缺乏礼貌。但这位老奶奶上来就冲着我们骂,还诅咒我们早晚遭报应,说得比我朋友严重多了。我们想要得到一个道歉不过分吧? 老太太拄着拐杖瞪着他:年轻人要懂得对未知事物保持敬畏之心,你先让你后边那个小子对着所有亚尔普莱港的原住民道歉! Omega:我 他同伴一把按住他的头,在众目睽睽之下挤出笑容:不好意思,是他讲话太直了。 听到这里,驻足围观片刻的伊戈尔摇了摇头,对阿撒托斯和雨果说道:我们先走吧,他们一时半会儿争论不出结果。 阿撒托斯也不喜欢人多热闹的地方,但是因为这群人提到了飞船又提到了邪神,半路出家的神明恍然大悟原来他们说得真的是我! 然而即便如此,他依然对不相干的人类对自己的评价毫无兴趣,只是扫了一眼就漠然移开视线,催促道:快走。好怀念在原本的荒星上可以随随便便埋头钻进海洋里的日子。 联邦境内星球上的人类真的超级多! 雨果问道:他们是怎么知道我们救了全船人的? 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的话,人们说的邪神指的是阿撒托斯吧。但是阿撒托斯不是从来没有进入过联邦吗? 带着兜帽的黑发神明默默点头。 而且外地人不明真相也就罢了,亚尔普莱港的本地人口口声声说自己信奉邪神,但阿撒托斯根本什么都没有感觉到,有那么一会儿甚至怀疑是不是只有伊戈尔这种全方位符合他理想型的眷者才能与他建立联系。 我原来这么挑食? 伊戈尔脚步一顿,有点尴尬地斟酌着解释说:他们应该是不知道,现在大部分人都是胡乱猜测。据我所知,因为边境地区连年战争不断的缘故,亚尔普莱港底层民众和外来人口近些年间贫富地位差距越来越大,常年不平等待遇导致贫民之中一直流传有信奉邪神的传统。 我并不清楚亚尔普莱港的原住民是怎么称呼自己的信仰对象的,反正无论如何也不会和其他人一起称呼其为邪神。不过由于联邦设有官方信仰,任何不承认至高神、转而信奉其他神明的人都会被称作异端,他们一直以来都很低调且排外。 之前救下的Omega孩子们中至少有一半以上来自各地贫困区,幸存者会理所当然地认为这是神明的眷顾,因为除此之外很少有人会愿意帮助他们。  生活中越是无助的人类,越容易将自己的精神寄托在虚无缥缈的事情上。 想到这一点,伊戈尔心中一哂:我自己还不是一回事儿? 雨果伸手捻了捻身上的衣服,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蜘蛛大小的移动摄像头,随手往地面上一抛。小机器人在落地的瞬间伸出四条腿,啪嗒啪嗒穿过围观群众的脚边、找到一个视野良好的吃瓜位置蹲住不动了。 不会看不该看的东西。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仿生人自动自觉地说,我就是想知道他们会不会打起来。 阿撒托斯:机器人哪里来的? 他明明记得雨果离开荒星的时候什么都没带。 雨果悄悄撩起自己的上衣:飞船上闲着没事制造的。我把这块没用的铁板卸下来了,反正穿着衣服也不会有人发现。 它的小腹位置漏了方方正正的洞,能直接看见里面一块块整齐排列的电路板。 伊戈尔心想要是有人类看见这一幕,还不得吓出个好歹。 雨果又多了一只眼睛,高高兴兴地跟着阿撒托斯和伊戈尔往前走,一路上不停地实况转播八卦。 等走到宾馆房间里面安顿下来之后,它有点惊讶地说:我没想到,他们居然真的打起来了? 阿撒托斯本来听得漫不经心,闻言心中一动,忽然在这一刻感受到了来自这座城区某处的呼唤。 ** 凯瑟琳沃克在泥泞的小巷里奔逃。 她气喘吁吁,额头上都是汗水和泥水,手肘刚刚蹭在了墙壁上刮下来一层皮。若是换作其他Omega,说不定早就因为疼痛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却连感知这份疼痛的余裕都没有,只能抱着怀里的孩子拼命地跑,哪怕不知方向、不知会跑到何时何地,也决不能停下。 艾丽卡窝在她的怀里向后看去,惊恐地说道:他们就快要追上来了! 我我知道。凯瑟琳断断续续地说,褐色的长发黏在脸上、遮挡在眼前,别看,艾丽卡,害怕就不要看。 恋耽美 >让全宇宙一起掉SAN(穿越)——看板娘厨力 艾丽卡眼圈一红,小声地哭泣起来:对不起凯瑟琳老师,这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向他们炫耀。 这不是你的错。凯瑟琳气喘却坚定地说,掌握知识和力量永远不会是一种错误。 那他们为什么要讨厌我呢?就因为我比他们知道的更多吗? 艾丽卡知道自己不应该在这时候让凯瑟琳老师分心,哪怕她稚嫩的头脑中被数不清的疑问和委屈淹没了,仍然忍耐着闭紧嘴巴,小心翼翼地将带着泪水的小脸埋在凯瑟琳的肩膀上。 就在这时,凯瑟琳脚步一个踉跄,膝盖和脚踝的疼痛瞬间传递到大脑。哪怕她再如何意志坚定,脆弱的身体仍然违背了她的精神。这个有着一头褐色长发、长相柔软温顺的姑娘砰地一声跪坐在地面上,喘着粗气挣扎了好半天仍然没能站起来。 身后追着她们的一群人趁此机会拉近距离赶了上来,为首的Beta拉着凯瑟琳的头发将她的头扯起来,凶狠地问道:就是你学生欺负了我的弟弟? 凯瑟琳无声无息地闭紧眼睛,将艾丽卡牢牢护在身下。 艾丽卡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见猛烈的重物殴打在身体上的声音,和凯瑟琳老师偶尔忍耐不住发出的疲惫的喘息。 她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却根本无力反抗,只能徒劳地学着家中长辈的说辞尖叫道:你们会遭报应的!你们这群人!神明终有一日会惩罚你们! 混混们哈哈大笑:你们的神根本就不存在!异端就应该像几千年前那样被教廷审判之后处死! 邪神不会拯救你们,但是如果凯瑟琳你向我求饶的话,说不定我会手下留情。怎么样? 凯瑟琳脸上全是地上蹭到的污水和流出的血。她眯着被打肿的眼睛辨认一下方向,突然对着说话人所在的位置吐了一口血沫。 ! 艾丽卡紧紧抱住她的凯瑟琳老师,在惊恐绝望之中无能为力地向着未知的存在祈祷: 神啊,无论是谁,神啊,假若您能听见我的祈求 我愿意将一切奉献给您!不论是生命还是灵魂,请求您救救凯瑟琳老师,救救我们! 如果神明当真存在,可不可以在这时候向人间投去一瞥? 一张今天早上被扔到小巷中的旧报纸被混混们无意中推搡着、蹭到了艾丽卡的视线里。 哪怕科技发展到今日,纸媒也并未退处历史舞台。这报纸的一角被污泥浸透,但仍然能模糊辨认出上面印刷的标题小字:《编号7592E飞船船员透露事件真凶》。 这是一篇毫无意义通篇废话胡编乱造、纯粹是在蹭热度的文章,连报社编辑都懒得认真排版,只将它糊成一团塞到角落里。唯有一点,报纸上写道 笔者从特殊渠道得知,一位飞船上的船员使用未知古怪的语言反复重复一个单词。 语言学家经过研究认为该单词有八成可能是一个名字或者称号。遗憾的是,在现有的语言体系中,没有任何一个语种能够将它的发音完全重现,我们于是尝试着对它进行了音译。 ▇▇▇▇。 艾丽卡视线刚巧就落在了最后一行那模糊黯淡的音译名词上。 一种莫名的冲动驱使她艰难地伸出手,颤抖着抚摸这个毫无意义的单词,嘴里吐出含糊不清的语句。在没有自我意识的情况下,她面孔上还残留着泪水,恐惧却消失不见了,只余下脑海中莫名的兴奋与狂热。她的眼中也浮现出强烈的希望色彩,口中呼喊声越来越大,仿佛只要这么做,就有不可名状的存在会于世界的另一端给予回应。 不论是打人的混混还是被打的凯瑟琳都被艾丽卡突如其来的癫疯吓住了。 领头的Beta茫然地停手问道:发生了什么?她被打傻了? 第12章 旁边的小弟犹豫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感到一阵害怕,小声对着老大说道:要不我们撤退吧。 在艾丽卡的尖叫声里,领头的Beta也觉得后背发凉,但是他又不愿意就这么认怂,强撑着瞪起眼睛说道:那我弟弟就活该挨欺负?!一个Omega而已,还敢在Alpha面前炫耀自己的知识谁都知道艾丽卡根本没上过学,她又是从哪学来的那些东西?说不定就是邪神传授给她的! 小弟没好意思说他一会说有邪神、一会又否认邪神存在根本自相矛盾,只能另辟蹊径道:所以这件事我们可以直接举报给教会,如果抓住了异端送去联邦法庭审判,说不定还能拿到几千星币的赏金。 赏金什么的无所谓。 但是小弟给出了一个完美的理由,让老大可以顺理成章的战略性后撤,他不由得称赞道:你可真他娘的是个小天才。然后果断带着一群混混撤出巷子。 他们也不担心凯瑟琳和艾丽卡会报警。因为亚尔普莱港在七八十年前还是一座荒芜且穷困的城市,当地政府纯粹是为了给后来入驻的首都及大城市移居人口提供方便才整顿建立的。对于这些既没有谋生手段更缺乏消费能力、还在一定程度上造成社会动乱的当地土著,管理者们向来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除非事情闹大否则绝不轻易过问。 凯瑟琳等他们离开之后,不顾手臂上的疼痛,用力抱紧怀中的艾丽卡,抚摸着孩子的后背半是悲痛半是松一口气地说道:艾丽卡,艾丽卡,不要害怕,已经没事了!他们已经被你吓跑了! 艾丽卡在她温暖有力怀抱中颤抖,无神的目光盯住虚空中的一个点,随着凯瑟琳的安抚逐渐冷静下来。 但是她口中仍然无声地重复念叨着那个称呼: 神啊。 神啊,原来大人们没有欺骗我。您是真实的,是崇高的,只是其他人无法看到听到感知到您的教诲,在盲目中甚至对您的存在产生了怀疑。他们是一群被愚昧无知的幻想蒙蔽的可怜人,只有我在混沌之中见到了您的真面目。 神啊,我会永恒地信仰您,将我所拥有的一切虔诚地奉上。祈求您能够庇护我们,帮助我们,让您的荣光挥洒至亚尔普莱港、乃至于整个联邦! 这个只有八岁大、才刚经历初次性别分化期的Omega小姑娘伸出手反拥住凯瑟琳,露出一个毫无阴霾的笑容:我没事!感谢神明,能得救真是太好了,凯瑟琳老师! ** 伊戈尔本来打算出门买个新的移动终端。他的机甲从飞船上拿下来之后现在还寄存在海关附近的仓库里面,左腿的机械假肢也需要定期维护,总之需要做的事情千千万,前联邦元帅一如既往地是个大忙人。 然而即使如此,阿撒托斯始终被他摆放在第一重要的位置,邪神注意力不集中稍微有一点出神,伊戈尔就立刻询问道:您还好吗? 唔。阿撒托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就好像你本来填饱了肚子什么都不想吃,一位经验丰富的大厨却针对你的口味端上来一盘过于美味的饭后甜点。直到将送到嘴边的美食一扫而空之后,阿撒托斯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究竟做了什么。 艾丽卡培根。 这个刚刚亲自和邪神报到的小信徒有着一个听上去就很好吃的名字。 阿撒托斯想了想,回答道:你可能就要有一位异父异母的妹妹了。 伊戈尔:? 旁边的雨果一边指挥着蜘蛛小机器人跨过人山人海、不引人注目地进到宾馆里面和自己的终端汇合,一边复述之前围观的结果。他本来可以直接大屏幕投影的,但是无论是伊戈尔还是阿撒托斯对此都不感兴趣,有点话痨的仿生人只能寂寞的自娱自乐: 你们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打起来吗? 刚开始的时候只是在对骂,但是外乡人一直不愿意诚心诚意地道歉,那个上了年纪的人类也不想率先低头。后来男性Omega威胁说要把邪神和异端举报给亚尔普莱港的教会,老太太闻言转身想跑,Alpha拉了她一把,结果对方转头咬他一口把手臂咬破了 雨果的语言表达能力相比起它在理工科方面的天分,基本约等于没有。在这段流水账一般的讲述结束之后,穿上鞋准备动身的伊戈尔顺口解释一句:信奉邪教的人会被联邦法律判刑。最低限度是拘留十五天,主动宣传、扩散并造成严重后果的人此前最高判过十年有期徒刑。 不过那也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现在联邦和教会的关系没有当年那么紧密,这方面的审查管理力度相比之前弱了很多,所以亚尔普莱港本地异教徒的数量才居高不下。 阿撒托斯想起了艾丽卡:要是现在被举报会怎么样。 伊戈尔想了想:以扰乱社会治安的理由被拘留两三天? 那应该没事儿。阿撒托斯暂时转移了注意力:我也出门,这附近有没有自然海域或者游泳馆? 亚尔普莱港是个旅游城市,当然有高度开发的海滩和休闲度假岛屿。但伊戈尔从未想到有朝一日他会财大气粗又高调地将整个小岛包下半个月,幸好过去攒下来的工资够多,跑路的时候为了修机甲也没有忘记转移账户。 下订单时他没有露面,直接在星网上做出预约,还特意备注给全体工作人员放假。 于是这座距离人类聚集地七百公里的度假岛暂时成为了阿撒托斯的私有财产。在伊戈尔忙碌的时候,雨果屏蔽了轨道卫星的注视,一神一机仿佛又回到了在荒星上养膘的生活。然而亚尔普莱港所在的星球海洋并不如荒星那样辽阔,深度也极其有限,因此如果有人类的船只在此刻不小心漂泊至这座岛屿,恐怕会给船员们留下永生难忘的心理阴影。 阿撒托斯本体沉入海底,触手在水面上却仍然隐隐可见,它们像海藻一样随着浪潮左右晃动、悠闲地舒展,时不时还爬到岛屿上的沙滩晒晒太阳。 或者此时若是有无人机在上空拍摄,就会发现布满绿植的岛屿像是被一个藏在水中的触手怪拥抱住的抹茶面包似的,显得弱小可怜又无助。 一个星期以后基本搞定了自己身份问题、确保短时间内安全的伊戈尔苏利文,不知使用了什么手段伪装成一位大腹便便的富商,亲自驾驶着小型直升机来到海洋上空,一眼就看到被章鱼腿儿们紧紧裹住的度假岛。 他诚心诚意地对着岛上的生物们说一句辛苦了,在降落之后对着变回人类形态上岸的阿撒托斯说道:我们恐怕要比预期先回到城区内。联邦首都星派来的直播员已经抵达亚尔普莱港,接下来几日城里高度戒严,大部分娱乐设施都有专门的管理人员前来监管,这座岛也在监控范围之内。 阿撒托斯少见地褪下兜帽,半长的黑发湿漉漉地垂在耳边,将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生人退避的气势浇灭几分,闻言随意地点点头:行,走吧。 伊戈尔这段时间已经发现,阿撒托斯其实比祂看上去好说话得多。 只要不是原则性问题(比如在打折的时候冲进人满为患的超市抢购),伊戈尔很多对于神明而言略显无礼的要求,阿撒托斯从来没有拒绝过。 所以就算再三提醒自己要对眼前的邪神保持一定程度上的敬畏,身体却有着自己的想法,在他的理智反应过来以前,伊戈尔已经把手里的毛巾揉在了阿撒托斯的头顶,甚至还顺手递过去一个货真价实的抹茶小蛋糕,恭敬里带着三分轻松随意地问道:您要尝一尝吗?这是亚尔普莱港当地非常有名气的一家店铺的糕点。 阿撒托斯还是第一次尝试人类的食物。 他肚子不饿,对吃的东西并不感兴趣,狐疑地看着手中掌心大的蛋糕好一会儿,才插起一块送进嘴里。 还行。 嚼嚼咽下去之后,阿撒托斯回想了一下,评价道:我觉得没有你在飞船上做的东西好吃。 他们乘坐着7592E号飞船抵达联邦之前,伊戈尔和船上的二十二个Omega均需要每日摄入饮食提供能量。伊戈尔将机甲上成袋的压缩食品开封后放置在货舱门口,再从飞船自带的厨房里翻出食材自己开火做饭。 虽然阿撒托斯没有尝过味道,那时候的伊戈尔也不敢放心大胆地把吃的送到阿撒托斯面前,但是他觉得单凭气味,还是自己的眷者做出来的东西更有吸引力一些。 伊戈尔微微一怔,尽管板着脸,眼中却流淌出几分笑意:其实我并不怎么擅长厨艺嗯,至少此前从来没有人说过它们比甜品店的蛋糕好吃。但是如果您希望品尝的话,我随时愿意尝试。 他抬手将鬓边的灰色碎发捋到耳后,带着阿撒托斯和雨果回到直升机上。 ** 此时亚尔普莱港往返首都星的海关处。 本森彼得斯,也就是阿撒托斯一行人初到亚尔普莱港那一日见到的、和当地人起冲突的男性Alpha不停地低头打开移动终端查看时间,略显焦急地问道:他们怎么还没到,不是下午两点的飞船吗? 不用着急。他的Omega同伴诺伊斯百无聊赖地刷着移动终端说道,也许是遇到什么意外,导致飞船晚点了。现在是亚尔普莱港的旅游旺季,港口飞船排不开,晚点很正常。 我是在想,早知道飞船会晚点,我们干脆把今天的工作做完再来接人。本森焦躁道,语气中忍不住带着两分埋怨,你之前就不应该和那个老太太吵架,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乡下人,让着点又能怎么?现在他们记住了我们的脸见到就躲,调查工作根本开展不了,等总部过来的人询问的时候要怎么说? 这是我的错?诺伊斯抬起双眼瞪着他,你不是在路上抱怨了一道去乡下工作感觉怎么怎么不爽,上司又如何针对你提拔其他人,要不是因为当了三十几个小时的垃圾桶,我会忍不住发脾气? 我那只是 港口广播忽然提示到站,打断了本森的辩解。他卡壳一瞬,抹了一把脸:算了,我不和你一个Omega计较,先把总部的人接到再说。 二十分钟之后,一个西装革履、领带系的一丝不苟、带着样式复古的高顶圆帽、提着方方正正行李箱的男人从海关安检出口走出来,浅灰色的眼珠扫视一圈,落在本森和诺伊斯身上。然后他大步流星地走过来,脱帽行礼:你们好,我是福特希尔,从首都来。 直起身之后,他开门见山地问:你们这几日在亚尔普莱港发现了什么?有没有和邪神存在相关的迹象? 恋耽美 >让全宇宙一起掉SAN(穿越)——看板娘厨力 第13章 本森彼得斯干咳一声:我们截至目前为止,仍然认为所谓的邪神只是教育水平低于平均线的民众的妄想而已,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表明7592E号飞船事件与神秘力量有关系。 福特希尔挑眉,边走边问道:所以你们这几日的调查有什么成果? 本森的视线漂移了一瞬,嘴上不停:亚尔普莱港污水处理厂排放重金属量超标,饮用水过滤不到位导致贫民区有一人死亡一人重症,现在正在市医院内进行治疗。 提高战区Omega平均受教育水平的议题前几日被市政厅重新讨论,教育部考虑目前教资紧缺问题,决定暂缓义务教育普及速度 抱歉。福特打断了他的话,淡淡说道,请说点新闻上没有报道的内容。 本森一下子像是被掐住了喉咙般卡住了。 跟在他们身后的诺伊斯转了转眼珠,瞟到走廊边缘放置的报纸架,眼神一亮凑上前说道:前几日亚尔普莱港的一位富豪将新纳斯岛包下来半个月,还把所有的工作人员全都赶跑了!有人怀疑他是不是要在岛上做什么奇怪的实验,或者举行某种野外求生的真人秀节目。 说话间,诺伊斯眼中流露出真诚的羡慕,脸上明晃晃地摆着我也想有朝一日有人为我包下一个岛这一行字。 福特不置可否,将包裹挂在手腕上,从西装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和一支圆珠笔记了几行字。 没有别的内容了吗? 本森讪讪道:您也知道我们只是和贵社合作的主播而已,对于调查这方面的事项实在一窍不通。而且亚尔普莱港的本地居民极其排外,他们许多人对于邪神的存在深信不疑,且并不愿意信任我们。 是吗?金色短发灰色眼眸、身材高大的Alpha低头看了一眼手表,所以你们也没有去过当地的教堂? 呃。本森说道,据我所知,亚尔普莱港教堂的主教是一位Omega。 这和性别有什么关系? 所以你不觉得和一个Omega主教在忏悔室里单独相处是极其诡异的一件事吗!你到底是不是一个正常的Alpha!本森仗着福特走在前面没有回头,表情扭曲地说:所以这里教会执行力度不大,定期去做祷告的人也很少,我猜主教大人应该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福特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好吧,那我们下午就去教堂。 本森瞠目结舌:等、等一下!您不是为了给首都星下达的直播任务提供帮助才来到战区的吗?我们难道不应该先去研究一下台本,寻找合适的直播地点和演员 我只是一个评论员而已。福特彬彬有礼地说道,我在做我的本职工作,如果您对此不敢兴趣的话,可以先回到宾馆中为直播做准备。 本森呼吸一滞,想起上司严令下达讨好希尔先生的指示,不得不憋屈道:我挺感兴趣的,那我们现在就去教堂。 ** 阿撒托斯手里握着一个已经吃了一半的甜筒,蹲在一面有两人高的废弃集装箱上,肩膀上还停留着一只有一对红色豆豆眼的黑顶麻雀。他有一口没一口心不在焉地舔着伊戈尔为他买来的冰激凌,目光越过兜帽落在下方的工地上。 这是一片开发到一半就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停工的建筑群,平时很少有人光顾,地面上全都是碎石块、烟头和随意丢弃的宣传海报,周围空旷寂静,只有风吹过时带起的一阵阵呜咽声。 雨果呆在宾馆里面整顿自己新任仿生人大军。 然而受限于材料数量,它不得不退而求其次,将本该四肢健全的人形外表一缩再缩,最后就变成了阿撒托斯身上带着的这种亚尔普莱港本地的常见鸟类。而且因为搞不到适合做眼睛的材料,它又只能使用普通的小型红外线摄像头,使得本该可可爱爱的麻雀带着一双会自己发光的红眼睛,与之对视时或者在昏暗环境中格外显眼。 至于伊戈尔苏利文,不知道开启了什么奇怪的开关,最近突然沉浸在投喂信奉的神明的快感当中,每次路上看到什么新鲜的零食都会给阿撒托斯带一点。阿撒托斯并不需要进食,但是对他的投喂来者不拒,一人一神之间相处的极为和谐。 不过今天伊戈尔倒不是出门采购去了,而是据他所说去联络一位亚尔普莱港的老友: 我看到了星网上的报道。被派到亚尔普莱港的评论员是福特希尔,这个人在首都附近名声斐然,过往的战绩也十分亮眼。我曾经有幸和他接触过虽然大吵了一架,但他的确具备真材实料。之前行事仓促,我有点担心希尔会发现我们在飞船上活动过的痕迹,所以最好找人帮忙遮掩一下。 伊戈尔一出门,阿撒托斯闲着没事时就想起了自己捡到的第二位信徒。 他虽然并不如人们对邪神秉持的原始印象里那样冷漠无情,但仍然缺乏人类所称颂的同理心,在艾丽卡可能遇到困境时甚至都没想过要去看上一眼。这会儿一方面是无聊,另一方面也是他突然意识到: 一个信徒遇到生命危险的时候自己能赶得及救命,两个也没什么问题,但是要有一天他的信徒遍布整个亚尔普莱港呢?一想到这座城市里居住着多少人类,那密密麻麻的人头聚集在一起的景象出现在阿撒托斯的脑海当中时,他简直觉得呼吸困难。 所以为了自己的未来着想,他务必要找到一种能够令信徒们自我保护的方式,这样可以有效防止他们一遇到险境就叫着阿撒托斯的名字在心里面逼逼叨叨。 觉得自己贼机智的邪神心中晃悠着唯二两个眷者的名字,试探性地将自己的力量向着其中一人投射过去。这种操作方式听上去不可思议,对于他来说就像本能一样,只要尝试就可以达成目标。 不过也许是因为艾丽卡还没有和他接触过的缘故,能够传递过去的能量极为有限,就仿佛他拥有一片大海、却只能将一滴水倒进别的杯子里。 艾丽卡丝毫不知道阿撒托斯正蹲在头顶上方注视着她。 她和一群年纪差不多的半大孩子站在摇摇欲坠的危楼间。他们大部分都是Omega,只有少数几个是看上去瘦弱且营养不良的Beta。 时间只过了一星期,艾丽卡之前和凯瑟琳老师一起被追打时在地面上蹭出来的伤口才刚结痂。她却不怎么在意身上的疤痕,郑重地将手里那张浸着污水、连上面字体都已经腐烂不清的旧报纸展平放在身前的地面上。 其他的孩子们站在一旁围观她的举动,脏兮兮的脸上带着怀疑和茫然。半晌,一个Beta出声问道:艾丽卡,你说你能和邪神对话,这是真的吗? 实际上在那一日过后、再怎么呼唤也没有得到神明回应的艾丽卡心虚了一瞬,很快又反应过来道:当然是真的,而且祂不是邪神,你不能这么称呼祂! 另一个孩子追问道:所以祂的名字是什么?之前你得罪了彼得,他哥哥去教训你和凯瑟琳的时候,是神救了你们? 我不能告诉你们。艾丽卡表情严肃,除非你们愿意对神发誓,你们绝不会将今天的事情告诉其他人。 孩子们面面相觑半晌,谁也没有说话。 长久的沉默过后,艾丽卡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你们不相信我说的话? 一个孩子踢了一脚地上的石头,偏着头说道:也不是不相信你外婆之前一直说神会拯救我们,但是直到小凯里的老爹喝了不健康的水得病死掉,神都没有出现过。 另一个孩子说得更加直白:我妈妈说,艾丽卡的外婆是个骗子,她不让我和艾丽卡一起玩。 我妈也说了!她说艾丽卡的外婆疯疯癫癫的,一看就不像是好人。 我倒是觉得艾丽卡说得可能是真的。最开始说话的Beta忽然插嘴道,不然她是怎么把我们都背不下来的课文背下来的?她还会解数学题,但是都没有上过学! 艾丽卡本来很冷静地听着别人的质疑,这会儿却激动起来反驳道:这和神明大人没有关系!是凯瑟琳老师教给我的! 我也旁听了凯瑟琳老师的课。孩子们七嘴八舌地说,但是什么也没听懂,我的Alpha表哥上过学,他说那道题他也不会。 但是艾丽卡很轻松地算出来了。 肯定是邪神告诉了她答案,不然凭什么一个Omega会这么多知识?她还赢过了彼得,彼得上次在学校里考了全班第三呢 艾丽卡忍不住上前一步:那么简单的数学题我会做不是很正常!你们不会的话为什么不承认是自己的原因! 另一个稍微高大些的孩子也站在了她面前,大声说道:因为大人们都说Alpha的智慧和力量比较强,Omega只要养在家里给Alpha生孩子就可以了!你本来应该只会怀孕和生孩子,现在却懂得这么多没用处的知识! 孩子们年纪都太小了,有些甚至连到底什么是怀孕都不清楚,然而他们从大人口中听到这些歪理邪说,却能够自然而然地将其运用到对话之中。 艾丽卡简直要被他们气疯了:凯瑟琳老师也是Omega!亚尔普莱港教会的主教也是Omega!甚至现在联邦的统治者一样是Omega!你们说话之前能不能动动脑子! 她对面的孩子冲动之下举起了拳头:我 忽然之间,砰地一声巨响打断了小孩们的对话。 艾丽卡瞪着眼睛气喘吁吁地看着说话的男孩。他们身后不远处,一栋十几层的烂尾楼晃了晃,在一群人的注视下不堪重负轰然倒塌。 第14章 福特希尔走进亚尔普莱港教堂的大门时,正巧几只趴在蛋壳般的穹顶上的黑顶麻雀受到了惊吓,拍打着翅膀一起冲进被夕阳染红的云层中不见了踪影。 诺伊斯抬头看着它们离开,随口抱怨道:乡下就是蠢鸟太多,到处乱飞也就算了,还随地拉屎。 金发灰眼的Alpha盯着鸟儿们的背影问道:是很常见的鸟? 特别常见,您要是在这里呆上一个月,能被它们叽叽喳喳的叫声和悬浮车顶铺的一层鸟屎烦死。 等他进到教堂中和主教问话的时候,本森望着福特的背影,没忍住噗嗤笑了一声。 诺伊斯知道他在笑什么,装模作样地假装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拿圆珠笔记录,一边学着福特希尔的口气说道:十分抱歉,我不怎么擅长电子设备。 本森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让总部看重的能耐。 诺伊斯心有同感地点头,两个人互相对视一眼,均觉得本来一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的关系被一个共同看不顺眼的竞争对手拉近许多。 二十分钟以后,福特从教堂中走出来,捧着笔记本问道:你们对于住在贫民区的培根家有什么了解? 刚才雪莱主教对我提到了许多名字,我筛选出其中部分重点内容:培根家中的长辈几乎全部都没有接受过系统教育,是邪神论最主要的支持者。反倒是叫做艾丽卡培根的最小的女孩儿,听说是个不可多见的高智商天才。雪莱主教对她评价很高,表示她如果有机会受到高等教育的话说不定会在科研领域有非凡成就。 本森心说,主教就知道这点家里长家里短的破事有什么用? 表面上赔笑道:我们和培根家的老太太见过。 福特本来对自己的同伴不抱任何希望,闻言居然有点惊喜:你们接触过了?能带我过去和她见一面吗? 我们大吵了一架,还差点打起来,她现在看到外乡人就绕路走。 福特希尔: 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他真是脑子进水还在里面养鱼才能觉得本森和诺伊斯会靠谱。 就在此时,一个穿着园丁工作服的半大男孩提着工具走过来,试探地问道:您想知道有关于培根家的事情吗? 福特回头挑起眉,边打量眼前的Beta边说道:是的。 我知道一点。男孩说,目光扫过福特身上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西装。 福特直接从口袋里掏出面值十元的星币递了过去:报酬。 好吧。男孩儿舔了舔嘴唇,左右看看,然后低声说道,这是我弟弟今天下午看见的,绝对是真话。他说,艾丽卡培根亲口告诉他们,自己可以和邪神对话。她知道许多别人不了解的知识,还可以轻而易举地弄塌一栋楼。 旁边的本森挑剔道:你把我们当傻子糊弄? 我说得都是真的!男孩急切地说道,将手里的星币紧紧攥住,不信你们就去和其他孩子打听。但是他们家里人一般都不让他们和外地人接触,所以你们很可能逮不到人。 我会的。福特说完,带上帽子转身离开。 诺伊斯跟在后头小声道:这一听就是假的啊。 未必。福特说。 呃,您也赞成邪神论? 不。福特顿了顿,我的意思是,如果艾丽卡培根真的像雪莱主教所说的那么天才,那她小小年纪能利用废弃材料制造□□崩掉一座楼,也不是什么不可想象的事情。言语间还带着几分欣赏的意味。 本森和诺伊斯: 您怕不是和我们对于小孩子能力的认知有巨大差异?! ** 现在是傍晚下班高峰期,亚尔普莱港市医院排号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大厅里冷冷清清,只有一个挺着怀胎七月般啤酒肚的中年男人坐在椅子上敲着手指头等待。 不一会儿,广播叫道:提前预约的布莱德利先生在吗? 男人匆匆站起身,大步走进标着院长办公室标志的房间里。 电脑前坐着一个大约四十岁左右的金发蓝眼的中年人,正放下鼠标抬头看他。他走到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直接抽出一张纸在上边写:我是伊戈尔苏利文。 恋耽美 >让全宇宙一起掉SAN(穿越)——看板娘厨力 院长推了一下眼镜,露出惊讶的表情:我办公室里很安全,你可以直接说话。 伊戈尔微微翘起嘴角,站起身给对方一个拥抱:好久不见,加西亚。 时间有限,他证明身份加上叙旧过后,简短地说明了眼下的状况:你知道福特希尔这个人有多难缠,与其等事后亡羊补牢,倒不如让他从一开始就什么都发现不了。 我理解。加西亚沉思着点点头,所以真的是你和你的同伴们救了那些Omega?我到现在还不清楚飞船上的船员们受创的原因,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这就是另一个故事了。伊戈尔笑了笑,不打算把阿撒托斯的存在说出来,以后有时间我可以给你慢慢讲。这次还是给你添麻烦,多谢。 你我之间何必客气,举手之劳而已。加西亚摘下眼镜擦了擦镜片,知道你能平安回到联邦我已经很高兴了。现在通缉令没有撤销,你自己一定要小心。 伊戈尔犹豫了一下,轻声问道:还有一件事加西亚,你能不能给我开一盒安眠药? 加西亚擦眼镜的手一顿,他冰蓝色的眼镜霍然抬起来:怎么回事? 你知道。伊戈尔轻描淡写道,我之前在首都述职的时候不是一不小心被抓住了么,审讯后遗症而已。 院长的面颊抽动了一下:开庭审判前的私刑?一群畜生!他们干了什么?! 没事,不要紧。加西亚激动地站了起来,伊戈尔反倒过来安慰他,我现在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吗?就是晚上偶尔失眠而已,人人都有这样的小毛病。 你在开玩笑?创伤后应激障碍可不是这么简单的问题!加西亚凌厉地看着他,伊戈尔,你实话实说自己还有什么症状。 真没有了。 他们对视片刻,加西亚叹了口气:算了,我说不动你。安眠药我给你开,但是你自己要心里有数,挺不住的时候一定要提前找人倾诉两句,别什么话都在心里憋着。 我知道。伊戈尔说,谢谢。 加西亚拍了拍他的肩膀。 伊戈尔临走前,院长又想起一个关心的问题:你妹妹温蒂她有消息了吗? 伊戈尔低声道:没有,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 说完,他对加西亚点头致意,将安眠药的药瓶塞进口袋,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市医院。 路过甜品店的时候,伊戈尔还想起要买一个今天新出的口味的小蛋糕带给阿撒托斯。 他到现在也没有搞清楚阿撒托斯到底偏好什么口味,不管是常见的水果、还是那些有人喜欢有人不接受的诸如榴莲之类的味道,他家神明来者不拒,吃东西的时候也面无表情,就好像自己不是在享受美食,而是在进行某种必须但不厌烦的工作。 以至于伊戈尔投喂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就想到或许有朝一日,人们向着神供奉人间的伟业,阿撒托斯说不定也是这样可有可无但照单全收的神态。而若是有的人走到穷途末路一无所有,只能奉上一句聊胜于无的赞美时,祂也不会因此而嫌弃他们。 这让伊戈尔感觉到了久违的安心,所以才乐此不疲地将自己能买到的任何零食摆在阿撒托斯面前。 快走到宾馆的时候,旁边路人的聊天传到伊戈尔耳中:刚才的新闻,我们市市政厅执政官的秘书跑了! 真的假的,为什么呀? 官方的报道假不了。理由是我猜的,之前他们不是一直在扯皮,说海盗从亚尔普莱港走私偷渡拐卖人口的责任到底在谁么。估计是想把秘书推出来做替罪羊,结果她不愿意坐牢就跑了呗。 啊,可是那还能跑到哪去?联邦外吗? 谁知道呢,反正不看新闻我连秘书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伊戈尔皱起眉,一手提着糕点袋子,另一只手打开了移动终端翻看新闻,脚下步伐不停,一路走到宾馆的电梯前站定。 他的余光瞥见一层两个电梯,旁边那一个门口挂上了正在维修的牌子,应该是下午才停止使用的,伊戈尔早上出门时还没见到。 十几秒之后,电梯降到一层。 伊戈尔走进去,一只手突然从视线死角伸了过来想要捂住他的嘴巴。前联邦元帅先生面不改色地后仰躲过攻击顺便附带一个头槌,紧接着左腿精准地抡一百八十度将身后的袭击者锤在地面上,过程中提着蛋糕袋子的手稳如泰山,他甚至还有闲工夫扒拉开封扣往里看一眼,确定奶油没有蹭到袋子上。 然后伊戈尔才半蹲下来,看着电梯里这位样貌极其眼熟的女人问道:请问秘书小姐,您来这是有什么事? 才刚在下午的新闻中露面的亚尔普莱港市政厅秘书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说道:你是不是看到了刚才的新闻报道?我知道这座城市里真正的异端是谁,我可以告诉你,你再去教会邀赏能拿到一大笔钱。但是如果现在对市政厅举报我,你就一毛钱都别想拿到,因为我现在顶多算是翘班逃岗。怎么样?这个选择题不难做吧? 真正的异端伊戈尔: 他假装考虑了几秒钟,电梯仍然稳步上升,在确认这里的摄像头没有正常工作以后,平和道:那么你先说说看。 第15章 伊戈尔走到房间门口,示意秘书小姐后退,然后刷卡开门。 大门敞开的瞬间,他往里面扫了一眼,果然见到阿撒托斯已经回来了,正呈咸鱼状瘫倒在床上,抱着一根触手望着天花板发呆。而天花板、墙壁和铺着地毯的地面上到处是从阴影中延伸出来的藤蔓般的触肢,伊戈尔抬起手抚摸了一下门框边缘,爬在电灯开关上的触手立刻涌潮般地退了回去。 它们的主人从床上坐起,将视线投过来。 秘书小姐在伊戈尔身后,只觉得眼前一花,好像地面上的花纹变化得和第一眼看过去的时候不一样了? 我们有一位客人。 伊戈尔话音刚落,雨果一把扯开窗户,将身前摆放的仿生鸟们扔在外侧的窗台上,然后把地毯上剩下的零件统统踢到床底下。 等秘书小姐走进来之后,就看见屋子里的两个人一人带着兜帽、一人神色无辜,都直勾勾地盯着她看。她的目光从晃动的窗户和窗台上一排拿屁股对着房间的黑顶麻雀身上扫过,丝毫没有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随口对着伪装成中年人模样的伊戈尔说道:这两位是你的孩子? 话又说回来,她本来是觉得这个一眼看上去就有高血脂高血压冠心病的大叔比较好应付,才会在电梯里面冲动出手,谁知道还能对上硬茬子? 伊戈尔清了清嗓子,先把蛋糕袋子放在桌上,然后对阿撒托斯道:您稍等,我去卸妆。 他旁若无人地走进房间自带的盥洗室。几分钟之后,面貌年纪甚至连身高都变化些许的青年走了出来。亚尔普莱港市政厅执政官秘书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好半天才吐出一个名字:伊戈尔苏利文? 是我。伊戈尔点头示意之后,对着阿撒托斯简单说明了自己今日下午的行程。不过秘书小姐的出现完全在意料之外:你为什么要来这栋宾馆? 秘书还没从自己跑路时遇到了悬赏金更高的联邦通缉犯这一传奇遭遇中回神,恍恍惚惚道:叫我伊莲恩就行。我这家宾馆的老板是我旧识,我相信他不会把我出卖给市政厅,所以才会躲到这里,想要过两天看形势再决定往哪里转移。 她其实想问你又为什么会在这里?!,但是话未出口又咽了下去,冷静片刻解释道:这栋楼五十层以上没有楼梯间。宾馆老板帮我关闭了摄像头,本来旁边工作人员电梯能够使用的话,我是不会碰见陌生人的。可惜运气不好,它今天坏掉了,维修工也没来得及上门。 雨果制造仿生鸟不耽误它刷星网,这会儿好奇道:你真的是因为要被市长推出来做替罪羊才想跑吗? 伊莲恩呼吸停了停,神色添上几分愤怒:这件事说来话长不过既然伊戈尔苏利文在这里,我相信元帅的人品,也不担心你们会举报我。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其实她心知肚明自己倚仗的是伊戈尔不敢公开露面和官方打交道。而且不知为何,这个房间带给伊莲恩一种怪异的感觉,似闷热又似缺氧。她的情绪逐渐变得激动,仿佛憋闷许久的情绪一朝爆发出来,让人再也无法沉默下去: 就像我之前在电梯间时所说的,我知道这座城市里最恐怖邪恶的异端究竟是谁。 奥凯西格里芬!亚尔普莱港的市长先生! 吐出这个名字之后,她好似已经自暴自弃,美丽的面孔上浮现出病态的潮红,激动地原地踱了两步:或许我说这种话你们会觉得我是在推卸责任,但事实就摆在人们眼前。为什么亚尔普莱港每年走私贸易和人口买卖这种黑色交易完全得不到遏制?为什么教廷的势力一日日缩水,连传遍整个贫民窟的异神说都不管不顾? 因为市政厅执政官才是真正的幕后凶手! 伊莲恩深吸一口气,睁大眼睛:我亲眼见证了!奥凯西格里芬那个男人,就是个畜生!他他并不是那些因为不信奉至高神而被联邦审判的异端,而是货真价实、血祭了无数条无辜人命的邪教徒,只为了得到邪神眷顾,实现自己的野心! 见到伊戈尔依旧维持着思索的表情,她攥紧拳头道:元帅先生,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您应该有一位Omega妹妹吧。 伊戈尔抬起眼直视她:你什么意思? 这件事在高官权贵中并不是秘密。我只是觉得,您的妹妹失踪了,或许对于其他Omega的遭遇更加能够感同身受。伊莲恩说。 我在两年前升任现在的职位,而奥凯西格里芬已经在位整整四年。在我的印象中,每一年至少一次,星际海盗们会从自己的专属航线中运来大批货物。最开始我并不清楚那些是什么我、我以为格里芬先生只是像那些不满足于现状的人一样,想要为自己挣点外快。 直到我亲眼见到,他将一个陌生的、看上去还未成年的Omega从飞船上拽了下来。他并没有玷污那个不幸的Omega,因为向邪神献祭的血肉必须是纯洁的。他只是只是在我面前亲手杀了他。 说到这里,伊莲恩声音颤抖,仿佛回忆起了噩梦中不断重现的景象,泪水从她眼中簌簌落下。 我没有阻止他。我害怕,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我从未想过会遇到这种事我成为了帮凶,那些孩子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还未盛开的年纪就被迫凋零。他们死的那样痛苦我经常做噩梦,梦见他们来找我,问我为什么还在帮助一个人间的魔鬼我不知道。 她哽咽着,擦去眼泪,又继续说道:我很怯懦我因为被逼迫着远离安逸的环境才能鼓起勇气反抗,这点我需要承认,我也愿意在事后接受惩罚。但是奥凯西格里芬绝对不能逍遥法外。 而且我现在能够相信你们,是因为伊戈尔苏利文,元帅先生的通缉令仍然被挂在星网上。我不关心你和联邦高层究竟产生了怎样的利益冲突,也不在乎这究竟是谁的错。我愿意信任你心中最基本的善恶观和同理心,希望你们愿意帮助我,将整件事的真相公之于众。 在这番慷慨激昂又声情并茂、感染力极强的演说结束后,谁也没有立刻回答她。 半分钟以后,阿撒托斯站起身,缓慢道:听上去,你已经有了一个计划。 伊莲恩的目光从伊戈尔脸上挪开,看向这个沉默寡言又面目不清的青年。对方给她留下的初始印象并不起眼,还不如黑发红眼长相精致的雨果令人印象深刻。然而直到这一刻,伊莲娜才发现自己看走眼了阿撒托斯居然才是这个小队中起到决定性作用的那个人。 可是他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和伊戈尔苏利文呆在一起? 苏利文元帅那样不乏亲密而又恭敬的态度,总不会是精神恍惚导致的错觉吧? 亚尔普莱港夏日的暖阳从窗户外侧透过树梢照进房间,在墙壁上投下斑驳的影子。趴在窗台上的鸟儿们发出啾啾的叫声,其中有几只麻雀蹦蹦跳跳地转过身,好奇地向宾馆内看去。 伊莲恩没有回头,也就没有看见那些宛如被人类制造的标本瞬间注入生命的景象,和它们眼中散发出的深红色的光。 我的确有一个计划。她忍不住也放低了姿态,垂首道,执政官偏爱幼小纯洁的Omega,又疯狂地向往着邪神的眷顾。如果这时能有一个似真似假、和邪神相关的流言在亚尔普莱港传开,再由合适的孩子进行配合的话,他一定会忍不住独自前来一探究竟。 其实伊莲恩刚才走电梯下楼,就是静不下心想要亲自去贫民区碰碰运气。 多年以后,秘书小姐回想起亚尔普莱港这个寻常的夏日傍晚,不由得怀疑是不是自己得到了买彩票也能抽到千万大奖的好运气。 因为巧合的是,这一刻真的有现成的人选能够帮助她解决眼下的困境。 伊莲恩女士,您在宾馆内稍作等待,这件事可以由我们来处理。伊戈尔说着,将脸上犹带泪痕的伊莲恩带进卫生间洗漱。 浴室的大门紧锁之后,啪地一声响,床底下躲藏的触手将身下垫了半天的眼球形摄像头抽打出来撞在墙壁上。圆溜溜的玻璃球转了两圈,红色的端口对准天花板不动了。 邪神?邪教徒?阿撒托斯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顺手拿起桌上蛋糕铺提供的一次性餐叉,对着奶油顶的红草莓怼了进去。 呸!都是冒牌货! ** 福特希尔半蹲在脏污的泥土地面上,望着面前的小女孩儿,耐心地重复道:你可以叫我福特,我是来自首都的评论员,这是我的名片。 恋耽美 >让全宇宙一起掉SAN(穿越)——看板娘厨力 他将手里拿着的印有自己名字和职业的小卡片递到艾丽卡面前,等待着对方的回应。 您好。艾丽卡小声说道。她飞快地扫了一眼那张名片,继而紧张道,您找到我是有什么事吗?福特先生,我的朋友和父母就在这附近,有什么是我们可以帮助您的? 福特假装没有听出她话语间的警告,自顾自地说道:我打听过你的家庭状况。你的长辈们都是亚尔普莱港本地的居民,养家糊口能力有限,在战区义务教育无法普及的情况下,他们无法承担一个Omega女孩上学的费用。但是据我所知,你在学习方面极有天赋,你喜欢上学,愿意学习新知识,对不对? 艾丽卡警惕地缩着肩膀没有说话。 我可以资助你。金发Alpha坦诚地说道,你看到了,以我的身份和钱财,送一个边境地区的女孩儿去首都上学根本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如果你愿意的话,我立刻就能联系重点学校的老师对你进行学前知识补充和入学测试,今年秋季你就可以和同龄人一起坐在教室里上课,如何?  他面前的Omega小姑娘情不自禁地露出心动的表情。 但是艾丽卡还是忍耐着答应下来的冲动反问:所以您需要我干什么来作为交换呢? 福特道:我希望你可以告诉我,你说你可以和邪神进行交流是怎么一回事?除此此外,对于当地人信奉的这位异神,你还知道些别的什么吗? 然而他话音未落,听到邪神两个字的时候,艾丽卡忽然转身就跑,向着贫民区方向冲过去。 福特完全没想到这场合理实惠的交易会在沟通的第一步失败。他微微一愣,反应过来之后下意识地迈开长腿追了两步,却眼睁睁地看着身材娇小灵活的艾丽卡在巷子的拐角处一下子不见了踪影。 怎么回事?他喃喃地走过去,极目远眺,结构错综复杂到处都是支路的小巷里空无一人,也没有脚步声。 泥土地面上却分明残留着艾丽卡留下的小脚印,到某个位置之后突兀地凭空消失。 是密道,还是幻觉?男人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抚摸着粗糙的灰色墙壁,想要弄清楚刚才那一眨眼功夫究竟发生了什么。就在这时,已经逐渐暗沉的天幕下,传来鸟儿拍打翅膀的声音。 啾啾啾啾。 麻雀们鸣叫着,在一人半高的墙顶上停落下来。 福特希尔闻声抬起头,在看到升起的银月之下那副景象时,灰色的瞳孔猛然一缩 他正前方的道路上,高大笔直的两面灰色墙壁平行坐落,上面整整齐齐地停着两排黑顶麻雀。 就在他仰起头、看到它们的一瞬间,那些鸟儿们像是□□控般一齐向着这个方向扭过头,不知为何缺乏生机的眼眸之中发出夜幕里格外刺眼的鲜红色光芒。 啾啾,啾啾。 麻雀们异口同声地叫着,脚下和身体一动不动,羽毛却分明栩栩如生。三角形漆黑色的鸟喙也跟着叫声一开一合,显得无比自然。 福特僵着脸,莫名产生了一种被几十个智慧生物紧紧注视着的错觉。他的背后渗出冷汗,明明道路之中毫无阻碍,在这诡谲的幕前却再不敢前进一步。 第16章 艾丽卡觉得自己被埋进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雾里。 她前一秒还在奔跑,下一秒仿佛一脚踩空从高处坠落,还没能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个声音从四面八方传过来。 艾丽卡培根。 她下意识地转动着脑袋想要找到声音传来的方向,眼前却空无一物。那道声音很好听也很熟悉,但语调冷淡又疏远,还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漠然奇异的是,艾丽卡却不觉得对方傲慢,只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她像个在沙漠中久行的旅人,乍然看见了绿洲,不由自主地生出欢喜又亲近的情绪,高高兴兴地应道:是。 黑雾之中,声音的主人沉默了很长时间。 艾丽卡也不着急。她仿佛一个发现了童话中城堡的小孩子,在这片未知的世界里席地而坐,一手抱着膝盖、另一只手试探地揪着周围氤氲的黑色雾气的尾巴。在她的食指快要触碰到其中一缕雾气时,那道声音飞快地开口吸引了她的注意: 我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做。 一种明悟就在这时出现在艾丽卡心头。 神明大人?是您吗!她仰起头,依旧不能看见更多东西,但是心中雀跃的感觉却越发强烈,艾丽卡谨遵您的教诲! 在亚尔普莱港,去让更多人传颂神之名。 您是要让我将您的名讳告诉其他人吗?艾丽卡的小脸上浮现出迟疑的神色,可是那些人 她想起和自己争论甚至差点打起来的同伴,以及因为自己成绩超过了弟弟就带着人来教训她的少年混混。 那些人,根本不配知道您的名字。 艾丽卡就算再怎么聪明,她现在的年纪也太小了,一时间想不出正确的表达方式,只能学着母亲的语气软声说道:有很多人很坏,虽然神明大人很强,但是我妈妈说坏的人会以有心算无心,您可不可以不要信任他们? 顿了顿,又补充说:亚尔普莱港还是有特别特别多好人的!他们一定可以站在我们这一边嗯,如果他们能够像我一样运气好,可以聆听到神明的声音的话。 被划分在好人范畴的阿撒托斯眨了眨眼睛。 他从来没有跟这种类型的人类近距离接触过。倒不如说他根本没见过几个人类,一直以来都大为赞赏伊戈尔冷静少言的态度,却没想到有一天会拥有一个可以叭叭叭瞬间甩出一堆话来有自顾自担忧着的小信徒。 不过偶尔接触的话,倒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厌烦。 不用提我的真名。去告诉你信任的人,阿撒托斯多讲了两句话,对他们说,一场盛会即将在亚尔普莱港举办。所有人都可以来参加,因为我会注视着他们 他想起秘书小姐口中的执政官,声音冷了下来:到那时,罪孽即将被刷洗,笼罩在头顶的阴霾会散去,人类们也将在阳光底下亲眼望见真相。 艾丽卡清脆地应了一声。 ** 在这时候,还有很多很多人并不知道星历594年的寻常夏日,亚尔普莱港所在的这颗星球将会发生什么不同于以往的变故。 人们照常上学、上班,忙碌奔波,在烈日下游走。悬浮车的尾气在天空中拉出长长的尾巴,麻雀啾啾鸣叫着停在碧绿色的树梢,百层高楼也挡不住的阳光下,生活一如既往地滚滚向前。 对于有些人来说,这是个分外难熬的季节。 本森彼得斯陪着笑脸挂掉手中的移动终端,下一秒神色骤变,再也忍不住将另一只手里捏着的矿泉水瓶子一把摔在地上! 福特希尔呢!他还没到!他站在滚烫的太阳底下,脸颊上和脖子上都是汗水,对着周围人咆哮,他不来就算了,摄影师!诺伊斯呢! 我在。诺伊斯捡起地上的水瓶,你喊什么,想被环保部门抓进去教育然后登上明天的头条? 我不喊怎么办?本森脸色扭曲,总部下达最后通牒了!明天是最后期限,一定要将直播前的诸项事宜准备妥当! 我们不是已经准备好就等着开机了么?诺伊斯莫名其妙地说道,又不是第一天做这一行了,你至于像个刚入门的新手一样焦虑吗? 本森吐出一口浊气:我可以不着急。问题在于,总部让我们在亚尔普莱港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做直播的目的是什么?他们想要给全联邦人民看什么?现在倒好,你看看这大街上,你敢在什么地方做直播才能保证自己不会录进去一个明目张胆的邪教徒? 他这句说话的声音稍微大了一点,摄影师等工作室的人们都蹲在长街的角落里避暑,远处寥寥几个行人似乎听见了本森的喊声,远远看他一眼之后对着同伴窃窃私语起来。 诺伊斯:你先别着急,我们联系市政厅有结果了吗? 有结果个屁。本森轻蔑道,秘书都翘班跑路了,奥凯西格里芬自顾不暇,哪还有功夫管我们? 诺伊斯闻言垂头不语。 不一会儿,凝重的气氛被打破,一个工作人员惊喜地叫道:希尔先生过来了! 福特希尔哪怕在这种炎热的正午时分都穿着他规整的西装三件套,看上去也没有因为步行运动而流汗。他加快脚步走了过来:不好意思,刚才遇上交通管制,堵车了。 本森强笑一声:没事没事,你来了就好对了,这两天你一直在外调查,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还不确定。福特说,最开始我以为邪神说仅仅是谣言,但是一个人单纯的异想天开不可能传播到如此广泛的地步。后来我逐渐意识到谣言背后很可能有一股势力在统一进行运作,他们有特殊的联络和组织手段,而且他想到了艾丽卡,话音微顿,洗脑能力卓越,邪神的信徒说不定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忠诚。 福特并不知道自己从别人口中什么也打探不出来,完全是因为阿撒托斯迄今为止只有两个信徒,其他人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年轻的评论员先生还以为亚尔普莱港的本地居民口风甚严,哪怕面对威逼利诱也绝不屈服。 至于邪神论最早的出处,恐怕还要推锅给执政官奥凯西格里芬阁下。 本森根本不在乎邪神不邪神,他只想完成上头递交下来的任务:那么你觉得邪神到底存不存在? 还顺口开了个玩笑,祂不会拦着我们直播吧? 福特不知怎么恍惚了一瞬,脑海中浮现出夜幕的圆月下,鸟儿们齐齐注视过来的鲜红色眼睛。 然后他揉揉眉心,定了定神:别担心,大多数人还是理智的。只要在直播过程中避开某些会刺激到异教徒的词汇,应该不会有问题。 得到了他的保证,本森放下一半的心,一上午焦虑暴躁的情绪得到缓解:那我们明天正式开始? 诺伊斯松了口气接道:没问题。 ** 奥凯西格里芬维持着面无表情,在自己的休息室里转了一圈又一圈。 他是个年过半百,容貌板正的Alpha,梳着一头整齐的黑白掺杂的短发,因为年轻时注重保养,上了年纪后身体和身材都保持的不错。 半晌,奥凯西停下脚步,转头问身边临时提拔上来的秘书:伊莲恩还没有消息? 秘书不敢抬头和他对视,恭敬道:目前还没有。 亚尔普莱港市执政官冷笑一声:真是了不起,难道一个大活人还能不吃不喝人间蒸发不成?继续给我查。还有,重点关注亚尔普莱港的几家主流报社和有名气的评论员,他们要是敢多说一个字,你就负责安排让他们再也别想说出话来。 秘书忍不住哆嗦一下,头垂的更低:是,您放心。 半个小时之后,有人匆匆敲响休息室的大门:先生,是一级通讯请求。 奥凯西脚步停住,拧眉道:暂时不接不,等等。接通通讯,转接到我的休息室。他拿起桌子上的固定通讯设备,直截了当问道:在这种时候你们还有什么事?活动缺少经费? 电话那端传来细碎的声响,站在门口的秘书没有凝神去听。 有消息?对面的人说完之后,奥凯西怀疑地问道,确切消息?可以和邪神对话的Omega女孩儿? 他心中升腾起一阵熟悉的燥意,已经长出皱纹的手指在大理石桌面上敲了敲:我知道了,你们继续,了解详情之后第一时间通知我。 第17章 亚尔普莱港是一座占据了整个小行星的庞大城市。虽说如此,它的规模近几十年才得到飞速扩大,因为地处偏远战区的缘故,亚尔普莱港定居人口数量远不及联邦中央星域的二三线城市,反倒是由于和平时期旅游业火爆致使商业蓬勃发展,还促进了许多著名自然景观的开发以及人文景观的形成。 此外,由于这颗星球陆地面积有限,人口聚居地只位于北半球一座孤立的大陆上。在星网流传的亚尔普莱港卫星照片当中可以看到,人类科技的发展使得这座平凡的星球逐渐变得怪异畸形,仿佛一个头重脚轻的小孩子无数高耸笔直的混凝土建筑如同插入苍穹的利剑一般在北半球的大陆上拔地而起,大气层中悬浮着一个又一个空轨列车的中转站,让人类居住的地点变得复杂稠密。 而令一半星球则被碧蓝色的汪洋所覆盖,就连海洋上的孤岛也显得袖珍可爱,它们米粒似的地漂浮于汪洋之上,即使是海拔最高点也显得过于矮小。 如果阿撒托斯愿意的话,他可以在雨果的帮助下瞒过卫星的眼睛,然后来到星球的另一面并从深海中站起身。都不需要太过复杂的动作他的本体会掀起庞大的巨浪山洪。狂风会裹挟走他身上的海水,在高空中凝结成灰黑色的云,变成一场席卷人类城市的暴风雨,兴许星球的地壳都会因为他沉睡时翻转身体而震动不休。 但是他不会这么做。 阿撒托斯能够欣赏美,不论它们是自然形成还是人类后天建造的。他自己能够意识到自己缺乏和人类相仿的同理心,他从未感受到过悲伤,也很少真心实意的快乐,但这却不妨碍他站在高处领略宇宙中诞生的任何一种奇迹。 雨果的身躯在冰雪中埋藏了数百年仍然未曾遗忘过自己的创造者,这是奇迹。 伊戈尔跨越了无数光年降落在他面前、而后满含疲惫地接受信仰,这是奇迹。 亚尔普莱港历经战火后依旧生机勃勃欣欣向荣,它夏日的阳光热烈又奔放,蔚蓝的海洋拍打在翠绿色的岩壁掀起雪白的泡沫。阿撒托斯不喜欢,但是他懂得如何去欣赏和赞颂,也不希望这些多种多样的魅力会因为他过于随性的举动销毁殆尽。 所以当骤变发生时,一切都显得那样平常低调,就像麻雀唱着歌落在绿叶妆点的树梢上一样简单。 艾丽卡蹦蹦跳跳地跨过马路,来到了市中心的广场上。 恋耽美 >让全宇宙一起掉SAN(穿越)——看板娘厨力 这广场就坐落在市政厅前方,由一座数十米高的庞大雕像和拱卫着雕像的喷泉组成。以现在的科技水平而言,想要建造这样规模的石刻雕像并不困难,因此亚尔普莱港市中心的雕像就刻画着每一届在此就任的执政官在联邦首都授职时的场景。 现任执政官奥凯西格里芬的雕像表情看上去严肃又谦恭。他身穿出席正式场合必备的礼服,手中握有一根手杖,对着正前方微微行礼。 艾丽卡现在就站在这座雕像正下方,喷泉水池旁,仰头看着这栋人像。不远处有几个外地来旅游的游客,对着雕像和市政厅举起相机拍照,顺便也将艾丽卡纳入相框之内。 对不起但是这里禁止拍照!她站在原地对着游客们喊道。 这样吗?游客们吃惊地看着她,抱歉,我们没看到禁止拍照的指示,现在就把照片删掉。 谢谢。艾丽卡说,如果可以的话,能请你们让一让吗?一会儿这里会有一场表演。 游客们依言散去。然后,棕发绿眼睛的小女孩轻快地笑了笑,脸颊上浮现出两个甜美的酒窝。她重新将目光放回奥凯西格里芬的雕像上,心中默默念出了神的真名。 咔嚓 水声,蝉鸣声,鸟叫声,汽车引擎的轰鸣,直升机悬桨震颤,远方影影绰绰的歌声,人类的城市哪怕在寂静的时刻也如此嘈杂。这轻微的一声响就像风雨前用以预兆的闪电,在它划破天际之前,谁也未曾察觉到火花的迸溅。 本森彼得斯和诺伊斯也没有。 市政厅前方有一条横跨城市的笔直公路,经常因为各种情况被封锁。现在也是如此,他们二人就站在距离市政厅和中央广场大约两公里处的柏油路的正中间,面对着空无一人的街道,对摆放在眼前的摄像机露出毫无破绽的完美笑容。 好久不见观众老爷们~诺伊斯语调轻松愉快,和平时总是暗藏着讥诮的语气大不相同,脸上的笑容也热情洋溢毫无阴霾,有一段时间没有直播啦,你们有没有想我们? 他拖长尾音以营造出些许撒娇的感觉,余光瞥到前方屏幕上显示出的直播间的弹幕、以及工作人员手中的台本联邦中央下达的直播任务,找到他们所在的工作室进行合作,绝对容不得一丝偏差和敷衍。 本森也跟着凑到镜头前,看似随意地把话题引到对亚尔普莱港这座城市的介绍上。他和诺伊斯相处过很长一段时间,平日里吵架不断,工作时却配合良好,丝毫不显做作。随着他们的移动,摄像机也跟着缓慢前进,迎着正东方升到半空中投射出稳定光芒的恒星,在清晨朦胧的薄雾种将这座城市独一无二的萧瑟和壮美一一呈现。 直到这一刻为止,一切都正常运转不含差错。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整条马路上的行人都被清空了,现在人行道上随意走动的其实他们雇佣来的工作人员,连路边停放的车辆都经过严格的甄选。一些重要的支路被放下护栏和警示牌禁止通行,市政厅门前的道路笔直宽敞,又显得静谧安详。 忽然之间,一个披着廉价黑斗篷、带着破碎兜帽的人翻越栏杆,沿着高楼投射下来的阴影向市中心方向缓步前进。 他前进的步伐太过悠然,以至于守在一旁的工作人员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伸出胳膊粗声粗气地阻拦道:喂!别往前走了!没看到今天早上这里封路了吗! 那人恍若未闻,依然保持着一种在此刻显得有些诡异的虔诚姿态向前方行走。 喂!叫你停下!工作人员不敢喊得太大声,只能伸手拉住对方,结果用力太大直接将人拽得一个踉跄。披着黑斗篷的人被迫停下脚步,终于对工作人员的声音产生反应。他茫然地回头,深褐色无焦距的双眼落在工作人员的面孔上。 你说什么?这个陌生的、有着典型亚尔普莱港本地人长相的男人艰涩地说,像是很久没有说过话一样,喉咙沙哑得如同磨砂般刺耳。 工作人员嘴唇抖了抖,表情凶狠起来,抓住他的胳膊把人往后拖:我说不许再往前走了!你是聋的吗? 我不男人语调依旧古怪,听上去像个母语是不同语种的外国人,不要。别拉着我。我要去见神。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工作人员拉着他手腕的手倏地一松,眼睁睁地看着男人低头揉一揉青紫的皮肉,无知无觉地继续向目的地行走。 他有些不知所措地回头,想要向自己的同事寻求帮助,却骇然见到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漆黑色的人流似溪水汇聚成江河,沿着这条通往市政厅门前广场的必经之路,逆着光在将散未散的白雾中踽踽前行。 他的同事们也维持着和他相同的迷惑不解又惊慌的表情,却只能无力的被人群冲散随波逐流,看那些数不清的身穿漆黑色斗篷面貌不清的亚尔普莱港本地人,朝圣一样恭敬地垂首,口中念念有词。 嘈杂的声音逐渐整合为一,简直像一场安排好的宏大合唱表演,荒诞到近乎有序,而训练有素的演员们坚守自己的工作,不达目标决不罢休 可他们想要见到的,想要遵奉的究竟是什么? 没有人能够给出答案。 第一个人抵达中心广场的那一刹那,震耳欲聋的响声将整个星球唤醒。 哆哆嗦嗦提着摄像机的摄影师猛然回头,双手再也承担不住昂贵设备的重量。摄像头在地面上翻滚两圈,镜头一黑自动关机。但这时候已经没有人有余力去关注进行到一半突发意外掐断信号的直播了,他们的视线均被眼前冲天的烟尘和滚落在地的巨大雕像所吸引。 奥凯西格里芬的石雕脑袋端端正正地摆放在地面上,光影角度完美无缺,像米开朗基罗手下的大卫雕像,有一种如生者般的动态美感。 艾丽卡就坐在执政官雕像的头顶上。 她的动作很随意,身形也娇小稚嫩,身上还隐约散发出昭示她Omega身份的清风似的信息素。她看上去简直和雕像的眼睛差不多大,却没人敢于在此刻质疑她的力量。那种巨大与渺小的对比之强烈冲击着人们的视网膜,仿佛第一次在宇宙中行进时见到了漫无边际的黑暗和行星投射出的铺天盖地的阴影我们都知道自己是如此的弱小而无力,但是只有得到对比时,心中蕴藏的虚弱感才会达到顶峰。 市政厅内,一直沉默无声地见证着这一切发展的执政官奥凯西格里芬,本该稳定捧着红茶杯盏的左手颤抖了一下。在这一秒钟之后,他的心脏开始违背理智地剧烈狂跳起来,鲜血在血管中鼓噪沸腾,难以遏制的冲动于奥凯西头脑中酝酿。他语无伦次地叫来了自己的临时秘书,几乎不知道自己都说了些什么: 开门快点给我开门!不能再等下去了,这是唯一的一个机会!我看到了!绝对不会错!去给我拿一件斗篷我要下楼! 第18章 曾经有人对奥凯西格里芬说,成年人无法感知到这个世界上的许多隐秘,是因为愚钝的思想和精神将他们的双目遮掩。 那我要怎么才能得到神的馈赠呢?他难掩急切地问道。 去乞求吧。那人说,去呼唤吧。奉上你拥有的一切,如果神听见了你的祈愿,祂便会给与回应。 想要活下去。 想要拥有本该不属于自己的财富。 想要能够支配其他人的力量与权势。 那么就去向神献祭吧奥凯西格里芬,是这样理解的。四年时间,八十九个Omega,全部由他亲手杀死。用刀剥开血肉,展现出人类纯洁无暇的内里,用粗糙的指尖抚摸颤动着的内脏,再将它们一一摘取。 刚开始奥凯西的双手还会因此而颤抖。他残留着的人类之心会谴责他的罪行,死去之人的灵魂在夜里深入他的梦境反复纠缠。但是渐渐地,这个人学会了剥落自己身上最后一层道德的束缚,进而在毫无意义的杀戮之中寻求快感。 献祭的过程就是支配的过程。 实话实说,在那些时候,奥凯西格里芬有真心实意地念诵着神|的名字吗?也许他没有。他只想着自己,只在这机械的折磨与痛苦之中提炼出扭曲的快乐。 但是当艾丽卡坐在那座雕像的头顶时,奥凯西猛然间感觉到,他心心念念追求的无止境的永恒与强大,再也不会是虚无缥缈无处可寻的影子。 一定是神终于感知到了他的呼唤。 一定是神终于体会到了他的忠诚。 秘书在一旁试图婉言劝告:外面现在太危险了,您一定要出门吗?我们还是等待上级命令以及驻扎在宇宙中的军队回应再说 奥凯西什么都没听到。 他大步走出房间,锤破了窗户,从二楼的阳台一跃而下,落地时双脚踉跄一下,上了年纪的关节处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他向艾丽卡所在的方向狂奔,一身狼狈,黑白相间的头发被风吹散却毫不在意,继而大声问道:你是谁?! 几只黑顶麻雀从树梢上飞落,悄无声息地落到无人在意的摄像机前,鸟喙衔着把手飞上高空旋转一百八十度,然后轻啄开机键和录像键,将镜头对准了奥凯西格里芬的脸。 艾丽卡的声音从高处传来,清脆若黄鹂:我是神的仆从。 执政官的眼中飞快闪过灼热的色彩,他颤抖着苍老的手臂,又往前走了好几步,高声道:你们是来接我的吗? 艾丽卡问:你做了什么? 我向神献上了纯洁的生命!奥凯西兴奋到战栗,声音几近嘶吼,四年时间,八十九道灵魂!我发誓自己从未有一日怠慢!神难道没有看到我的诚意吗?那些死去的Omega的灵魂没有去到祂的国度吗? 艾丽卡低头,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憎恶,她低声说道:现在神知道了,所有人都知道了,你会为犯下的罪孽承担后果。 她这句话声音并不大,奥凯西没有听见,疑惑地抬头看着坐在十几米高的雕像上的女孩儿,面孔上还残留着一丝期许。还不等他将自己的问题问出口,麻雀们抓着相机转了个圈,迎着升起的太阳飞远。 人类世界美丽的延续,一定是从光明普照大地并唤醒生机勃勃的善良的人们那一刻开始的。 而在摄像头照不见的地方,雕像倒塌之后成为广场附近最高建筑物的市政厅楼顶,深黑色的触手如同从不知名的空间中涌出的烂泥形成的瀑布一般,眨眼功夫将整栋楼吞没殆尽,还在继续向四面八方延伸。 楼内盯着上司出神的秘书只觉得眼前一花,就像楼层断电一样突然陷身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他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阴影中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穿过之前奥凯西锤破的窗户,啪嗒一声落在大理石地面上。 然后是嗒、嗒、嗒,水滴落在石质表面的声音。 还伴随着细细簌簌的摩擦声。 那一瞬间,秘书先生脑补了一连串章鱼或是蛞蝓或是史莱姆或是烂泥怪之类的、湿漉漉黏答答的软体动物,顺着他的裤脚爬上他的身体裹缠住的场面和触感。 说不定还伴随几千字的不可描述情节。 啊啊啊啊啊 市政厅内陡然间传出一声高分贝的尖叫,而后传来了沉闷的重物倒地的声音。 阿撒托斯: 他特意抬起了自己的一只触jiojio,低头确认没有沾上什么奇怪的东西。 碰都没碰到,那个人类在鬼叫什么? 秘书的尖叫声把奥凯西格里芬从浑浑噩噩的茫然状态中惊醒。 他浑身一个激灵,立刻扭过头,还没等大脑理解眼前这一幕究竟为何会发生,就震惊地发现最近一根触手已经来到了他的脚下,在他看过去的霎那间像盘踞的蛇闪电般露出獠牙,明明没有任何锋利之处,奥凯西裸|露在外的皮肤却感受到火烧火燎的刺痛。 下一秒,他眼前一黑,在这副宛如想象中的末日场景面前失去了意识。 而在他的身后,艾丽卡向阿撒托斯鞠躬。 再往远处,数不清的带着黑色兜帽的亚尔普莱港居民闭上眼睛默诵着。他们无法理解,无法直视,无法用理性分析现下发生的一切,只是本能地敬畏着,于谵妄之境向混沌的起源躬身行礼。 他们疯了都疯了清醒的人喃喃自语,却被蛊惑了似的紧紧盯住这一幕。 歌一般的嗡鸣声似乎在被传唱。那声音不知从何而来,又是为何而生,它在人们的心中回响飘扬,逐渐流淌至更加遥远的远方。就在地平线的尽头,百丈高楼的间隙,太阳升起的地方,麻雀们抖抖翅膀,轻而稳定地将摄像头放在蔚蓝色的天穹之下。 它将会向明天依旧在努力生活的人展示这一场恢弘的日出。 ** 福特希尔驾驶着悬浮车一路绕过交通管制、顾不上百块钱罚单甚至吊销驾照的危险风驰电掣的跑到目的地时,正好见证了终幕的开始。 这是当初艾丽卡震塌一栋楼的地方。当初福特以为她在老师的教导下学会了使用简易炸|药,但是调查过程中却没能在废墟里找到火药的痕迹。此外,他曾几度三番拜访亚尔普莱港教堂的主教,向他询问与邪神相关的秘密,对方却屡屡推辞闭口不谈。 然而这绝不是整件事最令人困惑不解的地方。 这世上真的有什么致幻剂,能够将成千上万人的理智短暂剥夺,命令他们冒着风险来到市政厅门前,向那种不知名的令人顿生畏怖之心又难掩邪恶的存在朝拜吗? 他忧心忡忡又莫名心烦意乱,仿佛有什么特别重要乃至于威胁生命的事件被忽略,或者有一柄不见其形的利剑垂在头顶,脑海中不停重复播放着刚才见证的场景,连之前一路开车追寻着触手的踪迹来到这片烂尾楼区的过程中都心不在焉。 以至于伊戈尔伸手拦住他,不让他前进的时候,有着一头金发和深灰色眼眸的年轻人还没能回过神来  您不能再往前了,希尔先生。伊戈尔彬彬有礼地说道。 青年并没有看向身侧的后来者,而是将目光紧盯在阿撒托斯和他身前昏迷不醒的执政官身上,眼中含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忧虑。 福特脚步一顿。 伊戈尔?他显然准备充分,手中毫不犹豫地拔出武器拿枪对准阿撒托斯,棱角分明的冷硬面孔上却浮现出震惊之色,伊戈尔苏利文?你怎么会在这里? 不,叙旧恐怕还是以后法庭上再谈。福特希尔没有等伊戈尔回答,转头握紧了那台杀伤力巨大的热武器,继续对戴着兜帽闻声望过来阿撒托斯说道,重点是你究竟是谁? 恋耽美 >让全宇宙一起掉SAN(穿越)——看板娘厨力 第19章 教堂外的骚乱响起时,亚尔普莱港的雪莱主教正跪在神像前向着自己信奉的神明祈祷。 人们惊慌失措的叫喊声和求救声隔着厚重的墙壁传入他的耳中,不知是谁在外面大声念诵着神之名。身披繁复华美的长袍、有着一头水蓝色长发的美丽青年发出一声叹息,合上了手中的经文站起身来走到教堂的大门前。 进来休息,孩子们。他的目光扫过那些或披着黑斗篷或仅是路过的慌乱的人群,削瘦的手指按在高大的石门上,神一定会宽恕你们短暂的迷失,所以无需担忧,在此处放松精神之后便回家去静待消息吧。 ** 颓败的枯枝与落叶混在泥土中,奥凯西格里芬无知无觉地闭着双眼,像是陷入一场永恒的沉眠。而阿撒托斯则站在他身前,如同一只停落在腐烂尸首身旁的渡鸦低垂着头,收拢紫黑色的羽毛,用暗沉又冰冷的目光注视着迈向死亡的猎物。 他听见了福特的问话,却只是微微偏头,带着某种不经意显露出的傲慢,挺直的脊背动也未动,理所当然地沉默着。 金发的青年感受到不含半点温度的余光的注视,握着武器的手紧了紧,克制住想要后退躲藏的冲动。 亚尔普莱港的所在星系的恒星已经升至天空的正中央,均匀地挥洒热量,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温暖这一片被人类遗忘的钢铁巨兽投下的阴影。他暴露在空气里的皮肤触摸到湿寒的水雾,它们不怀好意地环绕着他的身躯,在发梢和睫毛上凝成惨白色的暗霜。 良久,站在奥凯西身边披着斗篷的人终于开口:人世间的煊赫光荣,往往产生在罪恶之中。 我在践行你们人类的道德准则:一切朋友都要得到他们忠贞的报酬,一切仇敌都要尝到他们罪恶的苦杯*。 福特感觉自己的牙齿都快要被冻结了,他花费很大力气才得以张口吐出字句:但你没有权力审判他。 兜帽下的青年似乎被逗笑了:那么谁能拥有这个权力?你吗? 不是我,但也不会是你们。福特紧绷起肌肉,联邦法律正是为此而存在的。 可是事实上盘膝坐在集装箱上的黑发红眼的男孩儿忽然开口插话道,根据星网上的数据显示,单是亚尔普莱港一个地区,和平时期平均每三个小时就会有一个弱势群体受到各种你能想象到的欺凌。但是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的话,联邦法律将他们划分到潜在的第二阶层,很多明文规定其实得不到正确的实施和维护。 就拿我们面前这位奥凯西格里芬先生来举例吧。你知道他做了什么吗? 他亲手杀过89个人类,此外包庇了人口买卖这项违法犯罪行为的施行,有无数家庭因为他而支离破碎,有数不清的孩子间接由他杀死。 按照五百多年前的法律,他毫无疑问会被判处死刑。 但是现在联邦应该并没有这项刑法,而这位先生又出身于一个极其有名望的家族,那么福特希尔先生,现在问题来了。 你觉得若是我们放他离开,他能得到应有的惩罚吗? 雨果每说一句话,福特的脸色就苍白上一分。但是他依然坚持道:我会努力让他接受法律的制裁,联邦许许多多的人都会为此而竭尽全力。 但不论奥凯西格里芬有多该死,他都不应该承受你们施加的私刑。 哪怕是神罚。 这句话福特没有说出口,但是他几乎已经肯定了阿撒托斯并不是人类。物种的差异使得他本该完全的准备顿时显得仓促起来,年轻人头脑中却丝毫没有浮现出后退躲避的念头。 阿撒托斯歪头打量着他半晌,冷不丁问道:你以前认识伊戈尔? 伊戈尔飞快地接道:是的,但是我们关系不太好。 潜台词是不用在意自己眷者的态度吗? 阿撒托斯觉得有点有意思他明显感觉到在这件事上,伊戈尔其实是赞成福特的观点的。在这位评论员到来之前,他看着奥凯西的目光一直很犹豫,不乏厌恶和鄙弃,但是却不含杀意。 然而在福特到来之后,他却似乎并不准备站在神明的对立面? 福特斜瞥了伊戈尔一眼,皮笑肉不笑道:是啊,关系不太好,所以你是在提醒我将你的行踪汇报给警方吗? 你最好别这么做。阿撒托斯心平气和地说,我猜你一直有关注和伊戈尔相关的讯息。那你也应该知道,格里芬家族在审判之前对他做了什么不可见人的、违反联邦法律的行为吧? 福特和伊戈尔都愣了一瞬。 伊戈尔:您指的是 福特:我知道。他冷着脸说,我知道格里芬家出于私怨对苏利文元帅在审判前私下动刑的事情。 伊戈尔手指抽动了一下,这种将旧日的狼狈面貌放在众人面前展览的感觉令人不适。他显得有些尴尬地后仰想要靠住什么东西,但这周围其实空无一物。于是伊戈尔只好抱着手臂眼神飘忽地说道:已经过去很久了其实也不是很严重。 福特目不斜视:我早晚会把他们家的那点破事写到新闻报道里,就算他们勉强算半个开国元勋皇亲国戚。哼,反正现在也不是几千几万年前的封建时代了当然,前提是如果我今天过后还能活下来的话。 一条触手在这时悄无声息地钻了出来,轻轻地抚摸了一下伊戈尔的脊背。 阿撒托斯的本意是为了安抚,但是猝不及防之下、伊戈尔脊柱却敏感地让他像是触电般猛然哆嗦一下。灰发青年下意识地将手伸到背后揪住那根到处乱动的触手。他条件反射的结果就是一番动作下来用了七八分力气,不过还不等伊戈尔意识到自己的疏漏放松力道收回手去,那根触手在他手掌中挣动了一下,然后柔软的触手尖在他掌心羽毛一般蹭了蹭。 伊戈尔抿住嘴唇,松开手,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双眼目视前方。 隐约似乎听见阿撒托斯一声掩藏的不是很好的笑声。 你误解了我的话。另一边,阿撒托斯对福特说道,所谓一切仇敌都要尝到他们罪恶的苦杯,指的并不是他违背了人类定制的法律。 而就是字面意思:他现在是我的仇敌。 福特没想到能够听到这样一番话,本来要说的内容顿时在喉咙里哽住。 还不等他捋清楚为什么阿撒托斯会把祂和奥凯西格里芬之间的关系上升到仇敌这个层次,就见对方站在了和奥凯西相隔两米远的位置,用一条触手直接粗鲁地将地上的人拎着脖子吊了起来。 雨果撑着下巴从高处倒下来一桶准备好的凉水。 等、等一下!福特心脏停跳一秒,面色骤变惊声道,先别杀他!! 然而除了身边的伊戈尔,谁也没将注意力分给他。 奥凯西格里芬呛咳着惊醒,伸出手抓住脖子上的触手,一边抽搐挣扎一边勉强睁开眼睛。同一时间,阿撒托斯往前走了半步,头一次在众目睽睽之下亲手摘下自己的兜帽。 福特只觉得自己心脏越跳越快,再也无法承受住这种仿佛下一秒就会丢掉性命的危机感,双眼都因为过度紧张浮现出深红色的血丝。他低沉地吼叫一声,脑中的神经反应过来之前,冰凉僵硬的手指已经对着那根吊着奥凯西的触手按下了扳机。 第20章 在场的当事人们很难说清楚在这短短的几秒钟内都发生了些什么事。 如果有旁观者有幸远观的话,这一幕或许如同夏日祭典盛放的烟花般悲惨而壮美。 福特希尔认为自己准备充分绝不是虚言,对于他这种经常会和摄影师上战场前线的评论员来说,面对未知的危险,再怎么小心也绝不为过他在调查期间圈定了几个阿撒托斯可能会青睐的人烟稀少又空旷的场所,其中艾丽卡和小伙伴起争论的烂尾楼区也在预料之中。 这个早就心中隐隐对于邪神说一事的真伪产生怀疑的年轻人,在自己的悬浮车上备了一台明显是管制武器的重约二十公斤的轻型电磁炮,而他手中的小型□□不过是个起到打掩护和引火作用的幌子。 在他按下扳机的一瞬间,能量以百兆计数的动能弹从炮口迸溅而出的场景划过所有人的视线,带着烈烈火光撕破空气轰然如陨石坠落般砸向距离仅不到五公里的废墟之间,而以它不下于六千米每秒的初速度来说,称其为眨眼间即至也也不为过。 但也就在这眨眼间的功夫,亚尔普莱港的执政官奥凯西格里芬睁开眼睛,直接对上了阿撒托斯近在咫尺的面孔。 此后也再没有人知道他在这不到一秒中的时间里究竟看到了什么,又理解了什么。 超出大脑所能承受范围的磅礴讯息毫无预兆地涌进奥凯西的头脑之中,他视网膜上倒映出的画面已不再是人类,而是某种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可怖又令人憎恨的非人的怪物。他陡然发出一声近乎超越人类极限的尖叫,甚至压过了炮口震动的巨响,像一只鸟儿濒死时绝望又恐惧的哀鸣。 然后所有人都见到男人伸出手指扒住自己日渐苍老的、因为窒息而涨成紫红色的面孔,承受着巨大的疼痛一般用尽了全力抓挠捶打,将头皮和太阳穴撕扯出斑斑血迹也未停止。 如果不是阿撒托斯的触手仍然在半空中吊着他,奥凯西说不定已经跪在地上用头撞击坚硬物以求昏死过去了。 炮弹是从高空袭来的。雨果给自己建造□□外壳的时候不太走心,因为当时使用的都是落后现有科技数百年的廉价金属。它只在自己的数据核心之外包裹了一层和伊戈尔机甲材质相同(其实就是当时从上面拆下来的)的特殊合金以起到防护作用。 这会儿棉布材质的衣服、仿生皮肤和普通金属外壳率先被高温熔化,变成鎏金色带着微微耀眼红芒的液体缓慢流淌下来。雨果在一片混乱之中发出一声短促有力的咒骂,四面八方涌过来的数千只仿生黑顶麻雀前仆后继地挡在它身前,如同一只羽毛织就的茧。 一只又一只麻雀长鸣着赴死,一只又一只还能续存的仿生鸟颤动着翅膀填补空缺。 伊戈尔的表情一片空白。他好像对福特希尔喊了一声:你自己也不想活了吗?又好像没有。 时间太短了,短到以人类正常的反应速度,直到阿撒托斯的触手们编织成网迎着炮火直面相撞、将全部能量阻隔在底下的几个人类所能接触到的范围之外时,伊戈尔才迟钝地感受到一阵劫后余生的虚弱和怒火。 他怔愣地抬起手抹了一下自己的脸颊,上面猩红湿热的液体不间断的流淌而下,像雨露又像是泪水。 而在他的头顶上,就算无法亲自看到半空中现在是一幅怎样的景象,凭借着触肢们不断断裂灼烧成灰烬又再次重新生出来、未能被热量蒸腾干净的粘稠鲜血从缝隙中流淌了满地的情况,伊戈尔也能想象得到阿撒托斯为此付出的代价。 他胸膛中瞬烧的沸腾之火霎那间灼断了理智。 在大脑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以前,伊戈尔已经冲了上去,缴械之后直接把从福特希尔手中夺下来的手|枪怼进对方的喉咙 你想死? 他狼一般半眯起鲜红色的眼眸,任由灰发随着重力垂在耳侧,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意,冰冷地注视着被按倒在地上的男人。与此同时,伊戈尔轻而易举地压制住对方想要起身的动作,俯下身在他耳边低声道:正巧,我现在就能杀了你。 人们需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你偏好哪一种? 福特希尔说不出话来,干呕着闭起双眼。 既然你选择了热武器,那我可以换点新花样。伊戈尔似乎已经镇定下来平淡地说,看不出什么特殊表情,忽然之间毫无预兆地拔出军刀捅进福特的小腹。 ! 伊戈尔把那柄失去作用的手|枪扔到一边。 福特呛咳着睁眼,断断续续地说道:一切仇敌都要尝到他们罪恶的苦杯?是这个意思吧? 无关正义和罪恶。伊戈尔居高临下地直视着他说,你对祂动手,我为排除危险会选择杀了你。 福特愣了愣,然后捂住被撕扯开血流不止的伤口,在地面上蜷缩着大笑出声:伊戈尔苏利文!咳咳哈哈哈哈哈!我没想到有一天能从你口中说出来这样的话! 可是你觉得就凭我,就凭我们,能够伤害到那种存在,伤害到神吗?! 我只是尽我所能。伊戈尔神情复杂,他收起手中的刀,抓起福特的头往地上随手一磕。评论员先生只觉得剧痛袭来眼前一黑,毫无反抗能力地失去了意识。 阿撒托斯走过来,第二次将手搭在伊戈尔的肩膀上。他没有带上帽子,半长的黑发柔软顺滑,五官绮丽又隐约带着邪异,但是此刻的表情却很轻送愉快。 没事。他略显笨拙的首次尝试着安慰道,这是消耗品。 一只触手在半空中挥了挥,柔软地缠绕一圈搭在伊戈尔的脖颈上,身上还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大海的气息。 这样和非人生物近距离接触本该令人厌恶恐惧,伊戈尔却发觉自己不但不排斥,反而在它们亲密地凑上来时感到一阵安心。之前突发意外导致的疲惫感渐渐袭上心头,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之后,太阳穴附近一阵阵刺痛。他轻轻捏了捏那根触手,没有去问阿撒托斯为什么会阻止他杀死福特希尔,只是说道: 就算是消耗品,您在这种情况下也没必要亲自动手。 阿撒托斯凝视着他还带着点灰尘的侧脸,慢慢说道: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没有痛觉? 伊戈尔茫然道:什么? 阿撒托斯打算现场演示一下。他拔出那柄还带着血迹的刀,在伊戈尔制止之前往自己的触手上一砍 无事发生。 他怔了一下,心中顿时浮现出大写的尴尬二字,刚想稍微用力一点,伊戈尔已经飞速地从他手里面把自己的刀抢了回来。 恋耽美 >让全宇宙一起掉SAN(穿越)——看板娘厨力 我已经明白了!伊戈尔飞快地说道,您不必特意举例说明。 我也没有味觉。阿撒托斯笑了一下,继续说道,痛苦和享乐从某个角度而言与我之间隔开很大的距离,人类的情感和体会正是因此和我产生差异。 伊戈尔慢半拍才想起,之前他不管给阿撒托斯带什么口味的食物,对方表情从来都没有改变过。 唯一一次给出评价是他第一次给阿撒托斯带了点心的时候,神明大人说:我觉得没有你在飞船上做的东西好吃。 祂也从未主动寻求过满足口腹之欲。但是只要伊戈尔将食物递到祂面前,阿撒托斯从未主动拒绝过。 您要是不喜欢的话,灰发青年心中陡然间不知为何升起一种从未体会过的异样感觉,他放缓语速一边整理思绪一边说道,请一定要告诉我,即使我因此接受惩罚也没有关系。 阿撒托斯:不喜欢的东西目前还没有遇到。 当然人多的时候不愿意出门就是另一码事了。 喜欢的有趣的东西倒是有很多。在这方面他坦诚的出人意料,要是你能早点掉到我之前居住的那颗星球上就好了。 阿撒托斯说这段话的时候,脑中浮现出的是伊戈尔冲上去和福特希尔对峙时候的场景。 明明那时候伊戈尔背对着他,对方因为惊慌和痛苦而难掩凶唳的表情仍然清晰地浮现在阿撒托斯眼前。 那一刻,从自己眷者的情绪里传递出的前所未有的滔天巨浪般的感受,顿时让阿撒托斯因为过于强大又活过太长时间而混沌迟缓的灵魂震颤惊醒。他克制不住自己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伊戈尔身上,哪怕自己肉|体的一部分触肢在半空中被轰炸出泼天血雨,他却在血光之中竟然生出几分冬日里泡在热气腾腾的温泉中般的惬意。 我的眷者宇宙第一好看。 这是炮火下邪神脑海中唯一的念头。 这个想法显然毫无道理,但是阿撒托斯自己认定的东西从来不会轻易更改。 第21章 福特睁开眼睛的时候,夜幕已经降临,他仍然横躺在碎石废墟之间以天为席以地为枕,倒是小腹和枕骨上的伤口已经得到了较为妥善的处理。烂尾楼区连盏灯火都罕见,因此漫天星辰如同点缀在天鹅绒上的珍珠,从视线所能及之处一直蔓延到宇宙的尽头。 亚尔普莱港夏天的晚风并不凉,徐徐吹过时带着青草和泥土的香气。福特发了会呆,直到远处有响着警笛声的车辆飞驰而过时,他才抹了一把脸挣扎着坐起身。 然后就发现没有带上兜帽的阿撒托斯蹲在一旁,已经默默地注视他很长时间了。 福特惊地差点一个后仰再把自己后脑勺和地面来一次密切接触,又怔了半天才傻乎乎地问道:你您没有杀了我?我还活着? 这是个蠢问题。 他其实想问的是,自己有没有在昏迷不醒的时候缺胳膊少腿或者被卖掉一个肾? 你醒了。阿撒托斯依旧是那种慢吞吞的、显得有点钝感又有点悠然自得的语调,今天下午你的移动终端接了二十八条通讯请求,有点吵。 福特看了一眼自己已经被暴力粉碎的通讯设备,又转过头、用手撑着地面,呆滞地看着他。 片刻之后,人类终于从掌心下熟悉的触感和清爽的空气中找回了对眼前发生的事情的实感。他很少有这样不修边幅的狼狈时候,克制住想要站起身走过去查看自己移动终端的尸骸的冲动之后,福特苦笑了一声问道:您为什么没有杀我? 如果我没有感觉错的话,您好像好像对于这颗星球,对于人类都很宽容。 这种感觉是很难于对着没有经历过这件事的人讲述清楚的。 就好比说,当阿撒托斯选择亲自去挡下那颗动能弹的时候,哪怕是做好了同归于尽这种最坏打算的福特也不由得在那一瞬间目瞪口呆举个不恰当的例子,就好像看见了握着手榴弹的人非要去拉弓射箭一样,并不是说弓箭无法解决问题,只是明明有更简单、杀伤力更巨大的方式。 这也是为什么伊戈尔冲上来阻止他的时候,福特连抵抗都很消极。 有谁能在看一场又滑稽又仿佛有着悲剧内核的戏剧表演之后还能维持住满腔战意的呢? 多不可思议,一个说不定掌握着瞬间毁掉整颗行星力量的智慧生命,会因为不相干的其他人选择克制。 福特扪心自问换做是自己能做到吗? 拥有力量的人,自然有能力选择如何去挥霍自己的力量。 最困难的方式在于不去使用它们。 空入宝山而不取,这听上去简直像是无欲无求的圣人。 你为什么明知道自己可能会死,也要扣下扳机?阿撒托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反问道,你根本无法真正伤害到我。 福特如实回答道:只是赌一把而已。那一台电磁炮射程远,但是攻击范围有限,我当时所处的距离正好在危险的边界处,运气好说不定可以活下来。 他对面的神明挑起眉。 福特一下子紧张起来,局促不安地往后蹭了蹭。 我并不想杀死你。阿撒托斯平缓道,我不想杀死任何人类,本来你们的善恶观与我毫无关系,但是我觉得你们很有趣。 福特迟疑道:所以答案是有趣? 没有答案。阿撒托斯的眼神在星光下仿佛一片深不见底的汪洋,你最大的错处是在用自己的想法来揣度我。但是实际上,天才和蠢货,疯子和智者,罪大恶极的囚徒和拯救世界的圣人,在我眼中毫无区别。我看待你们就如同你们看待手中的珍品,有的人会将自己喜欢的东西逐一粉碎来追求快感,而我选择去观赏、并挑出特别的一部分去爱。 你觉得,我为伊戈尔和你挡下炮弹是在自我牺牲吗? 不不会,原来如此,我刚才的念头错的离谱。福特喃喃自语,看着他的神情间竟然隐藏着一点自己都未察觉的畏惧,牺牲这个词太伟大了,而您只是选择用最保险的方式去呵护一件您眼中的玻璃制品,是这样吗? 一个人桌上了水晶像掉在了地上,于是他伸出手去接,一不小心擦伤到了手背这也能算得上是了不起的付出?对于人类而言自然如此,那么对于那些被保护的水晶像呢? 阿撒托斯不置可否,他看上去还有一点苦恼:看来你已经明白了,至少了解了自己能够想清楚的那一部分。我之所以对你说这么多话,是因为现在有一个任务要交给你。 福特的神经又绷紧了,他感觉自己的心情就像一根弹簧被阿撒托斯捏在触手里愚弄。人类尽量礼貌恭敬地问道:您请讲。 去把这些话说给伊戈尔听。阿撒托斯略显焦躁地说,他已经愧疚一整个下午了。快点,随便你用什么办法,让他从这种又苦又涩的情绪里面走出来。 福特按了一下自己的伤口。 很疼,不是错觉。 他扭曲着脸站起身,临走前不由得回望一眼,阿撒托斯脸上属于人类又不同于人类的五官完整地落入福特眼中。 您我现在算是您的信徒? 不然早就像奥凯西格里芬一样陷入癫狂了吧? 不算。阿撒托斯否认道,只是给了你一点微小的特权而已。 毕竟我也不是什么口味的零食都有兴趣品尝的。他默默地想。 今天一定已经付出了整个月份的对话量,真希望接下来的旅程可以稍微省心一点。 ** 评论员们私下里讨论说,亚尔普莱港最近爆发的新闻不占据一个月的版面头条,简直对不起奥凯西格里芬现在在医院中抢救的那副惨状。 为了达成这个宏伟的年度目标,各大报社下的业内人士奋笔疾书,作为证据的照片和秘书小姐的口供录像如流水般在各处传阅,几乎每一天早上刷新新闻都能看到新鲜出炉的实锤消息,基本满足了所有人坐等吃瓜的愿望。 有评论员直接做出了整个事件的总结,还在随着后续进展不断添加报道: 星历590年,奥凯西格里芬升任亚尔普莱港执政官。 同年七月,他通过特殊渠道联络边境地区走私的星际海盗开始建设这条名为暗渡港的航线。 四年时间,奥凯西格里芬杀死八十九个Omega,将数百名Omega和Beta运载到联邦各地,组成了一个庞大的违法犯罪网络,谋取数亿星币的利益。 星历594年,也就是今年七月二十六日,亚尔普莱港市政厅门前举行祭祀邪神的非法集会。奥凯西格里芬亲自出席并在众目睽睽之下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 事后大批民众奔赴当地教堂寻求保护,并表示自己参与集会是无意识的行为。 当日奥凯西格里芬失踪,第二日清晨他在亚尔普莱港南城被找到时已经失去意识,头部有大量可能造成性命威胁的伤口,经判断为昏迷以前的自残行为。 七月二十八日,奥凯西格里芬仍在亚尔普莱港市医院中进行抢救。医护人员曾表示他的精神受到过不可逆转的伤害,就算抢救成功也很难再次找回理智。 格里芬家族表示会公正地评判奥凯西犯下的罪孽,尊重联邦法院的裁决,但是也将对违反法律伤害他的幕后真凶追究到底。 别的先不说有网友在底下的评论中写道,你们不觉得奥凯西格里芬这个人渣的症状有点眼熟吗?亚尔普莱港不会真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隐秘吧? 下方回复中有赞同附和也有反驳辱骂,隔着网线群魔乱舞。 是啊亚尔普莱港有邪神,你们才知道吗?我们每户人家里都至少养过一只。我现在就正在给我家的邪神崽崽擦触jio呢哈哈哈哈哈![狗头][狗头] 第22章 哈哈哈哈哈哈你们别说我也想养! 亚尔普莱港的大街上都是邪神啊不然为什么执政官都把自己搞进去了,他这是典型的反面教程,你们不要向他学习。 不是,你们一个个都这么言之凿凿,就不怕真有邪神半夜敲你家大门吗? ** 先生,局面已经暂时控制住了,舆论正在向轻松简单的方向发展。民众普遍认为执政官已经遭受了惩罚,且他的所作所为不应该上升到家族层面。尽管仍然有您的政敌企图发出抵制格里芬家族的号召,但那些反抗力量极其微弱,我们团队目前认为可以忽略不计。年轻的Alpha快步走在朗曼格里芬身边,语气飞快地向他汇报。 您兄长的遭遇令人遗憾,但是根据亚尔普莱港市医院传回来的报告显示,奥凯西格里芬先生身上的伤口的确是自残造成的。以及他现在的精神状态无法为他在任期间犯下的过错辩护,有足够的证据表明他的病症此前并未影响其对事物的辨认和判断能力,因此 停!朗曼格里芬冷冷道,奥凯西凉就让他凉吧,早年把他扔到边境也没指望他能和伊戈尔苏利文打擂台。蠢货就是蠢货,本来以为搬走了苏利文这片阴影他好歹能学会向光生长,没想到就算山头倒了这人也能找到崭新的跳崖途径。邪教徒?我呸,他连根蚯蚓都不如! 他身边的汇报人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见:那么,下一步究竟是放弃追究还是 你也是蠢货吗?朗曼霍然转身瞪着他,放弃追究?凭什么要放弃追究?给我查!不管是谁把奥凯西送进了医院,我都要让他进到重症室和我的兄长并排做室友直到进棺材! 去联系相关事件的评论员,还有当时在现场的那两个主播以及他们的团队,将资料整理好给我递上来。 呃,先生,我其实只负责引导网络言论走向以及删除掉那些不利于您的报道 朗曼挑起嘴角露出假笑睨了他一眼。 还在等待这个月下发工资的年轻人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地敬了个军礼:是!我这就去办! ** 评论员尼克松伊夫林叼着香烟紧盯住面前的屏幕,佝偻着脊背,左手下意识地模进裤兜想要掏出打火机。 这不是吸烟区啊尼克松。他的同事一如既往地制止了他,你又在看直播录像。 这个摄像头视角的转换,尼克松头也不抬,含着烟头含糊道,真的很突兀。幕后那位生怕别人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不可见人的事情吗? 他指的是,本来对准奥凯西格里芬正脸的摄像头突然旋转一百八十度迎着东方煌然的朝阳飞远的那一幕。 我倒是有不同的看法。同事说道,有时候知道太多不是什么好事。 这个时候奥凯西格里芬讲话还很有逻辑,他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也自以为知道自己即将面对什么。尼克松指着屏幕说道,但是在摄像头飞远之后,这个人就彻底疯了,简直没有道理。 一个能狠下心亲手杀了八十多个人的杀人犯,什么东西能把他吓成那样? 他将之前编号7592E飞船事件的照片以及相关报道翻出来,一边看一边捏着下巴思考。 同事靠在桌子上说:我觉得这两件事联系挺大的。你看没看那篇针对签约主播本森彼得斯和诺伊斯的采访?新鲜出炉的,我发你移动终端。 尼克松边翻阅边问:唔,怎么说? 大家的想法都挺统一的。两个踩中狗屎运的人,想红想疯了。他们采访时说出的内容根本不经大脑思考,多有夸大其词,谁信谁傻瓜。同事笑道,据说当时直播组所在的位置离亚尔普莱港中央广场距离相当远,奥凯西格里芬那座几十米的雕像还塌了,完美挡住视线。工作人员根本什么都看不到,只能依靠那些披着黑斗篷的本地人的反应脑补。 恋耽美 >让全宇宙一起掉SAN(穿越)——看板娘厨力 但是这个叫做诺伊斯的人,提到了触手。 是啊,说不定是因为看了飞船事件的报道,之后做噩梦梦到的,谁知道呢?同事耸肩,本森彼得斯一口咬定自己什么都没看见,也不知道摄像头是怎么丢失的。 尼克松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们很害怕,也确实什么都不知道。 谁不害怕啊听说当时在场的人就是一群疯子邪教徒,简直像丧尸围城世界末日。 这里面其实有两个未解决的关键点。尼克松倏然坐起身从桌子上抽出一张纸在上面写,首先,这个视频里出现过一个没有露脸的女孩子,自称是神的仆从。她和奥凯西格里芬进行了一对一的对话,但在事件结束之后却完全没发现有这么一个人。 其次,是奥凯西格里芬的前秘书长伊莲恩。她作为自己上司违法犯罪行为的人证出现在大家眼前,又主动投案自首入狱服刑,却根本没有人知道这段时间里她究竟如何躲避开了奥凯西的追捕,又为什么要冒着生命危险出庭作证。 其实本来是有一个人说不定可以解释这两个问题的。 同事问道:你说谁? 福特希尔。尼克松转着笔说道,这个自从去过亚尔普莱港回来之后就屁都不打算放一个的评论员。 同事噗嗤一声笑出声:你和他还有伊戈尔的关系真的是 尼克松的表情一收,打断他的话:行了,如果今天要是没有什么重要新闻的话我就先下班去 啊啊啊啊你们快看星网!办公室里突然爆发出一阵尖叫声,虫族给我们发消息了!他们直接在星网上公布说,愿意对编号7592E飞船及亚尔普莱港邪教徒非法集会事件负责!! 你们人类口中那些邪教徒的信仰对象,正是我族多年以来崇拜并遵奉的至高神。这是一个来自对手的忠告:请停止你们缺乏理智的深入追究行为,放弃对不可知、不可见的那位存在的探讨,更不要试图以特殊手段进行呼唤否则其后果将不再是宇宙中的任何一个种族所能承受得住的。虫族是这么说的! 你说什么?! 时间转回到一日以前。 福特希尔推开自己位于首都星郊外地区克明廷镇的一栋房产的大门:这里是唯一一处和首都星处在同一个恒星系的人类聚集区。很抱歉带您来到这种略显落后的乡镇地带暂住,但是我最近名声比较响亮,为避免过多陌生访客频繁地打扰您的休息,就只有这种乡下村庄勉强符合要求。 艾丽卡小姐的学校申请也在日程安排之内。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三个工作日以后就能收到学校的反馈邮件。这段时间艾丽卡小姐也可以在克明廷镇内的中小学校园逛一逛,提前熟悉下校园环境。 艾丽卡自己的身份、亚尔普莱港当地的传言、以及她的父母长辈都已经安排完毕了。雨果啪地打了个响指,我发现有不少人和我们一样不希望邪神论闹得太大,他们也在另一个角度给当地媒体和土著居民施加压力,所以完全没有问题全部交给我吧。 顺便,克明廷镇的网速还挺快的。 毕竟离首都比较近。福特短促地笑了一下,看上去还是不太适应闲聊的样子,那么,我就先告辞了,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通过我新买的移动终端联系。 他转身匆匆离开。 伊戈尔将这座带着小花园的别墅大门关紧,一回头就看到阿撒托斯略显困倦的表情:您现在想要睡觉休息吗? 第23章 有点困,最近都没怎么睡觉。阿撒托斯打了个哈欠,不过从他以前独居荒星睡觉时间以年计算的情况来看,眼下这种困倦无聊的表情也不具备什么说服力。 雨果习以为常道:那我出门转一转。艾丽卡呢?要不要一起去? 咦?小姑娘眨眨眼睛,雨果先生 叫我雨果。仿生人轻快地说道,俗话说侵略一个种族的最好方式就是先俘获他们的青少年。福特不是让你去学校里走一走嘛,我觉得他的建议挺不错的。 抱歉,艾丽卡。伊戈尔按着手里的移动终端道,其实并没有这种俗语。你可以在克明廷镇稍微放松一下,这里虽然是乡镇地区,却毗邻首都,和亚尔普莱港风气不太一样。 你很喜欢艾丽卡?等这栋别墅里面的其他人都出门之后,阿撒托斯问道,因为你的妹妹温蒂? 伊戈尔已经逐渐习惯了阿撒托斯这种看上去对周围的人和事漠不关心、实际上却意外地了解很多杂七杂八小事的属性。他为阿撒托斯倒上一杯热牛奶,嘴上说道:是,她和温蒂小时候很像。不过艾丽卡比温蒂聪明,也比温蒂运气好。 阿撒托斯盯着那杯牛奶看了半天。 您不喜欢吗?这里还有红茶,但是我不知道下午喝茶会不会影响睡眠。 没什么不喜欢的。阿撒托斯拎起杯柄将牛奶一饮而尽,舔着嘴唇道,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伊戈尔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自动自觉理解为阿撒托斯因为最近行程过于无聊而感到不耐。他想了想,详细解释说:本来进入亚尔普莱港之后,我是打算调查一下自己的敌人和他们针对我的理由。 奥凯西格里芬是格里芬家族被抛弃的长子,但他毕竟是站在这一代政治核心边缘的人物,而且听说他和格里芬家族现在的实际掌权人朗曼格里芬关系还不错。我本来以为他会在捞钱的时候动点脑子,知道些内部消息。 结果发现他是个疯子和傻瓜? 或许是我太过于乐观了,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伊戈尔道,所以我提议希尔先生将我们送来克明廷镇。 他忽然露出一个不明显的笑容,将手里的移动终端上面的标题指给阿撒托斯看:《冈格尔元帅副官托姆勒先生出席克明廷镇酒宴》。这个男人,照片上映出一张忧心忡忡的严肃面孔,全名是理查托勒姆,曾经是我的副官。 他也是第一个大义灭亲,将我的罪名揭露给联邦法院检察官的人。 ** 阿撒托斯睡着了,他甚至还做了一场梦。 这种情况极其少见,他此前几乎从未做梦。还不等他细致地品味这种介于现实和虚幻之间的朦胧感受,就听见一阵宛如三流乐队自嗨演奏时绕梁不绝的魔音从远方传来,以十分强势到无可忽略的阵势刺穿人的耳膜。 阿撒托斯: 他愣了半天,有一瞬间竟然觉得单调的仿佛濒死前哀嚎般的笛声还挺好听。 我的审美观怕不是出了什么问题?明明坐飞船的时候听移动终端上那些符合正常人类审美的音乐,阿撒托斯也很喜欢,还一度觉得自己欣赏水准十分之高。 而眼下,他一面嫌弃着这片辽阔的黑暗空间里那毫无起伏的乐声、和混杂在笛音里的三岁孩子都能胡乱捶打出来的鼓点,一面又觉得莫名亲切宛若归家般昏昏欲睡,简直像精神分裂一样。 觉得很疲惫吗?一个难以用语言来形容的、本不该用作交流,却不知为何可以明白其中表达的含义的声音传了过来,以人类的精神和半数肉|体去承载原初的混沌,哪怕经过上百数千年的时间,这恐怕仍然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 我觉得还行。阿撒托斯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悠闲地任由自己漂浮在这一片广袤无垠的黑暗里,含糊不清地回应道。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不管其他存在如何看待我们,我们都是统一的。那声音说,我看着你觉得挺累的,所以我说你疲惫你就是疲惫了。 你这话逻辑是不是有问题?阿撒托斯勉强打起精神。 我说话从来不讲逻辑,因为逻辑全在你那里。 睡觉真好啊。那声音感慨,不用分辨梦境与现实,不用在意自己究竟是清醒还是迷蒙,只要是想要得到的东西,在梦里面全部都能做到。 阿撒托斯,你知道吗? 当你和真正的宇宙纠缠的越深厚,你梦境之中出现的事物就有可能投射到现实。现在你就在做梦,或者说是我们在做梦你梦见了什么? 大雪。阿撒托斯半梦半醒地回答。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做梦,仅仅是在回想。在漫长又单调的、可回收垃圾般的回忆之中,荒星上的银白色占据了大片视野。而伊戈尔降落在南半球大陆的那一天,冰冷蔚蓝的海水、吊在天空上散发着苍白色光芒的恒星、陨落的巨兽骸骨般的钢铁城市、浓重的雾气里爆炸开来的橘红色烟火 还有伊戈尔凝着水雾的鲜红色眼眸。 晶莹剔透的雪花纷纷扬扬鹅毛似的挥洒,落在伊戈尔的发梢肩头,倒映着整个星球的霜寒冷色。 令你最为印象深刻的竟然是伊戈尔苏利文?那声音在嘈杂的背景音里嘀嘀咕咕,好吧没什么不对劲的,因为我也能料到这样的结果。 你可以将他看作是船只的锚,他的存在也暗示着我们的存在。 不用理解我在说什么,阿撒托斯,虽然你比我更善于思考,但是思考本身对我们来说也并无意义。等到梦醒之后,就出门去欣赏克明廷镇八月份初的雪景吧。 ** 下雪了?雨果狐疑地伸出手指接住阴云下飘落的那片多边形晶体,我没有看错吧,还是这片星系的行星公转方式和亚尔普莱港不一样?为什么北半球地区会在八月份下雪? 呃。艾丽卡犹豫地看了一眼移动终端,星网上说克明廷镇八月份的平均温度是二十五度非常适合人类居住。 是啊我也看到了。雨果眨着眼睛望向浓云滚滚的天空,那这场雪难道是错觉吗? 好像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虽然雨果不是个真正的人类,但是因为他外表是个小孩子,所以艾丽卡还是本能地愿意和他亲近,聊天时候的姿态也放松得多,我们现在回去? 雨果看了她一眼:你觉得冷吗?虽然下雪了,但是现在地表的温度还很正常。我们可以稍微再逛一会儿,反正下雪又不是下冰雹。  艾丽卡主动问道:那你想去哪? 雨果耳朵一动,眯起眼睛露出一个带着小虎牙的笑:去学校呗,我看到一个挺有意思的事情。 它所谓的看,指的就是摄像头拍摄下来的画面。 一个双眼紧闭、看上去十六七岁的少女,手里举着到她胸口高的铁锹,对着周围穿着夏季校服的同学们猛然砸下去! 砰地一声。金属和围墙相撞,将砖块上规整的涂漆划出几十厘米长的斑斑痕迹,仿佛是一块完美画作上突如其来的败笔。 周围的人们惊叫着跑开。少女撑着铁锹柄将它立在胸前的位置,她仍然没有睁开眼睛,却准确地转头将正脸对上了树梢里的摄像头就如同在隔着小小的玻璃和雨果对视一样。 摄像头平缓地转动开来。 树下的女孩儿似乎颇感意外。她往前走了两步,忽然恶作剧式的翘起嘴角,将自己的脸凑近摄像机的孔洞,然后毫无预兆地睁开双眼。 一对绝对与常人相异的复眼瞬间出现在雨果的视线里,上万个密密麻麻的深黄色瞳孔向外凸起、出现在那张姣好可人青春靓丽的面孔上,就像一个人类的躯体突然钻进了某种节肢动物的灵魂,看上去丑陋恐怖又令人恶心。 哇雨果感叹了一声,将这一幕场景的录像认真保存在系统硬盘里,克明廷镇真是比我想象中的有趣多了!艾丽卡,你干脆明天就去上学怎么样? 第24章 克明廷镇下雪了?什么东西啊,最近的气候也太奇怪了。尼克松的同事挥舞着报纸,环保组织和卫生部肯定又要来我们这里询问有没有什么大型工厂违章排放的情报了。 尼克松伊夫林摆弄着烟盒低头读一篇分析虫族官方宣言的文章:那一块不是我负责的。 我知道,我就随口一说。同事走到他身边拍拍他的肩膀,你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加西亚前两天给我来通讯,让我管住你不要再一天一包烟这么抽。我不想等我从亚尔普莱港市医院被调回首都之后,第一件事是瞻仰老朋友腐烂的肺,那个医生的原话是这么说的。 多管闲事。尼克松抱怨道,只有他一个人上了年纪需要保养,我还没到三十岁呢。 所以出去旅游散散心怎么样?同事把一张宣传报推到他面前,克明廷镇,旅游旺季,优惠八折起。 你就是想大夏天看雪景吧? 哈哈哈哈哈毕竟真的很罕见嘛!同事激动地搓搓手,盛夏里一边吃着冰激凌一边看雪,这可是平时享受不到的快乐! 算了,随你。这勉强能算个短期内的重点新闻,顺便关注一下好了。尼克松把桌子上的一堆本子逐一合上,但是季节反常不是小事,万一遇上了天灾人祸你可不要抱怨。 好的我知道了,尼克松爸爸!咦等一下,我突然想起来,理查托勒姆那家伙也在克明廷镇吧? 尼克松收拾桌子的动作顿住。半晌,他紧抿嘴唇露出一个略显扭曲的冷笑:是吗,能见见这位好久不出门的老朋友,说不定也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 恋耽美 >让全宇宙一起掉SAN(穿越)——看板娘厨力 ** 理查托勒姆先生欢迎来到克明廷镇!蓄着一把乌漆墨黑大胡子的管理人走出大门,热情地给来人一个肌肉紧实的拥抱,您已经很长时间不来这里度假了。怎么,最近上头查的严吗? 理查托勒姆,这个棕法棕眼瘦小干瘪的男人尴尬地笑了笑:您知道的,我最近稍微、稍微有一点忙碌。 大胡子管理员不明显地笑了一下,故作惊讶道:难道是因为您揭露伊戈尔苏利文元帅对不起,是现任在逃通缉犯苏利文的义举?表彰和奖赏应该都不少吧。理查先生,您应该高兴点,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升职机会。 理查笑不出来。他又恢复了忧心忡忡的表情,点点头道:谢谢,不过我这次来不是度假的。我是想问一下,那个孩子昆娜,她现在怎么样了? 昆娜?我还是第一次听你提起她的名字,让我翻一下记录。管理员打开移动终端里的文件,上面出现了一张有着暗金色及肩长发、面容秀丽但却紧闭着双眼的十六七岁的少女照片,昆娜啊,她最近生活挺不容易的吧?没有信息素还可以用她是个Beta来打发,但是那双眼睛无论如何也瞒不过去。 本来就是孤儿,唯一愿意收养她的守墓人最近也去世了。白天在学校里和同学们打架,没有朋友也没有亲人,靠着晚上在酒吧打工和看守墓地养活自己,又不愿意干那些肮脏点的活 理查坐立难安地扭动了一下,从随身携带的办公包里拿出一个信封递过去:这里面的星币,一半归你,一半给她。 管理员眯起眼睛打量他:不是吧,你怎么突然想起来关照昆娜了?已经过去整整十七年你不是从未承认过她是你的女儿么?难道现在看着这副人类外表,又突然感觉后悔了? 不关你的事。理查生硬地说,再说你不才是做生意的人么?这些半人半虫的孩子的悲剧之所以会诞生,不都应该算在你的头上? 管理员仰头大笑两声:您可真会开玩笑,理查先生。我只是为了迎合市场罢了,要是没有你们这些舍得一掷千金的买家,我就算再怎么别出心裁,也不可能将这份产业扩张到今天的地步啊。 理查还想再说点什么,忽然将目光投到窗外,怔怔道:下雪了。 你在说什么?现在可是八月份亲爱的理查先生管理员的话音突然停住,也跟着理查一样呆呆傻傻地看着门窗之外纷纷扬扬降落的鹅毛大雪,草。他骂了一声,又改口,神啊,我难道是在做梦吗? 理查冲过去一把拉开窗帘打开窗户。呼啸的冷风扑面而来,带着尚未散尽的夏季的余热。雪花落到窗台上,很快就融化成晶莹的水珠,然而越来越多的多边形晶体飘飘洒洒一个接一个挤挤挨挨地从深灰色的云层里降下。可以预见到的是,等这些雪花再多些,用不了多久就会将克明廷镇彻底覆盖、使其变成一片银白色纯洁无垢的世界。 神啊此时此刻,不同人发出的相同的感慨声在小镇各地响起。 草。昆娜一定要做与众不同的那一个。 你们是什么人?她拎着铁锹狐疑地闭着眼睛上下打量雨果和艾丽卡,这时候小学还没放学呢吧? 你原来能看见啊,这是种族天赋吗?雨果仰头看着她,而且我本来没打算过来这边,不是你自己刚才隔着摄像头和我打招呼、让我过来的么? 唔,那是你啊。昆娜耸耸肩,也没有问雨果是怎么控制得住学校的摄像头的,我还以为是哪个保安呢,真扫兴啊、阿嚏!她哆嗦一下,搓了搓裸|露在外的手臂,这是什么鬼天气?这会儿温度下降了快十度了吧?! 准确地说是7.65摄氏度。雨果回答。 艾丽卡戳戳雨果,眼神示意:是神明大人做的吗? 雨果肯定地回视:绝对是阿撒托斯没错,除了他我想不通还有谁会这么无聊。 它其实怀疑阿撒托斯可能有什么冰雪奇缘之类的情怀,不然当初为什么偏要找一颗空无一人被白雪和冰层覆盖的星球沉睡?在亚尔普莱港三十多度的天气里、披着斗篷还要出汗应该也很困扰吧虽然不知道触手怪到底有没有汗腺,但阿撒托斯对雪景的偏爱从现在这场鹅毛大雪中就可见一斑。 如果阿撒托斯知道它的想法肯定会严谨地指出其中的错误:我感兴趣的不是雪景,而是从天而降掉在雪中的人类。 你们怎么突然不说话了?昆娜问道,难道是被我吓到了?那真不好意思,我其实是想吓一吓监控后面的蠢货的。 他们怎么你了? 小屁孩问那么多干什么。昆娜将铁锹抗在肩膀上转身欲走,你旁边那个Omega是你妹妹吧,说多了就不怕伤害她纯洁幼小的心灵么? 艾丽卡乖乖巧巧地说:其实我是从亚尔普莱港过来的。 昆娜脚步一顿,深吸一口气转身半蹲下来,严肃地问道:所以亚尔普莱港真的有邪神吗? 艾丽卡眼神飘忽:那个 没有。雨果说,做一个成熟的大人吧,我觉得我们的心理承受能力和见多识广程度比你强多了。 你说得对。昆娜居然赞同地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她印象中的亚尔普莱港到底是个什么样的魔鬼城市,既然是从亚尔普莱港过来的Omega,那应该不会听到点刺激性内容就哭哭啼啼吧? 总之就是保安室那个上了年纪欲求不满的Beta老头,内心中变态的欲望得不到发泄于是逐渐扭曲。每次我和那帮小崽子打群架,他都会跟老师与校长汇报说是我先动手的。 啊。艾丽卡同情地问道,他为什么要这么不讲理? 是啊为什么呢?昆娜沉声道,一方面可能是因为,打架的时候的确是我先动的手。 另一方面,或许是因为我是人类和虫子的混血吧。虽然现在户口落在联邦,但是纯种人类看不惯我们这种人存在也是挺正常的事情。 雨果露出一个复杂又震惊的表情。 昆娜显然不是第一次和陌生人说起自己的血统了,满不在乎道:又觉得害怕了是不是?这算是克明廷镇的本地特产吧,但是由于种种原因很少能在星网上读到相关报道。想开点,就当是马戏团看猴子了,别的地方说不定还见不到呢 不是。雨果喃喃道,不是,我只是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人类和虫族居然没有生殖隔离吗?!这不科学! 第25章 那我就不清楚了,但是被生下来的混血儿又不止我一个。除了克明廷镇以外,边境地区因为十几年前战乱出现的父母不明的小孩儿也会被统一运到这边,被收养或者送到孤儿院。昆娜摊手,为了保护这些战争中不幸被抛弃的孤儿,联邦对于相关报道查的非常严话是这么说,但是我觉得你这么个小孩子是不是管得太多了?你们真的听明白我在说什么了? 雨果再次搬出那个借口:我们从亚尔普莱港来。 真是毫无道理但是意外好用的理由。 昆娜点点头:所以祝你们在克明廷镇度假愉快,有什么问题记得去找警察叔叔。 她拍了一下雨果的头,站起身向学校门口走去。 等一下!雨果叫住她,大姐姐留个联系方式? 昆娜反手递过来一张名片:幸福墓园,随时欢迎各位光顾,不需要购买门票,但是携带尸体参观会收床位费。 那就这样,期待下次见面! 哇。艾丽卡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拉着雨果的袖子说,这就是靠近首都星的感觉吗?确实和在亚尔普莱港时不太一样。 雨果侧目:你怕不是也对首都星产生了什么奇妙的误解? ** 阿撒托斯一觉睡到自然醒,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他从福特希尔宅邸主卧的床上睁开眼睛,赤着脚走到窗边拉开厚重的天鹅绒布,映入眼帘的就是几厘米厚平整的积雪、和花园里树梢上水晶般的树挂。 但是这幅画面又与荒星上的场景绝不相同。前者一眼望去是圣诞树似的深绿色植物、五颜六色规格不同七巧板一样的别墅屋顶、碧蓝如洗的天空和孩子们纯洁天真的笑脸,后者则是灰蒙蒙的浓雾、深不见底的海水、冻结的雪原和破烂不堪的建筑残骸。 很难说阿撒托斯更偏好哪一种,他沉默无声地盯着窗外的景色发了一会呆,脑子里面转悠着梦中的对话。不一会儿,伊戈尔敲门后推门走进来:您醒了?雨果刚才带着艾丽卡出去点早饭,您要是有什么想买的东西我现在给他们发讯息。 没什么。阿撒托斯视线从那片温馨美丽的童话世界景色中收回来,轻轻地叹息一声而后主动道,我们去院子里面走一走。 嗯?好。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伊戈尔很快应下来,他将手里的移动终端放在一旁,不知道您有没有看到今天的新闻,虫族在星网上发表了一则声明,称您是他们 等一下,那些以后再说。阿撒托斯打断他,带着人来到雪地院墙旁的松柏树下。黑发黑眼的神明近距离望着脚下的地面,表情里带着点不明显的困惑:伊戈尔,你觉不觉得克明廷的雪和荒星上不太一样? 伊戈尔茫然地皱起眉,抬起手碰了一下头顶伸出来的树枝,纯白色的雪块顿时碎裂开来簌簌落在他的肩膀上。 您指的是哪里不一样?冥思苦想两三秒钟也毫无头绪,他拍打着肩膀试探着回答道,据我所知克明廷镇这些年空气污染一直比较严重,但是因为这里靠近首都又是很多富户权贵的度假之地,很多和当地产业相辅相成的工厂一直在持续扩建 嘘应该不是这些,与其他人无关。阿撒托斯往前迈了一步,盯着他做出噤声的手势。 我只是想到,你的存在也暗示着我的存在,也许梦里的我说得对。伊戈尔,这场雪是为了你才会降落的,因为你出现在了荒星的雪原上,我才会做梦。  什、什么?伊戈尔冷不丁磕巴了一下,您、您指的是 他边说边挪着脚步想要稍稍往后退,却不想一条触手钻了出来缠住他的脚踝,然后顺着笔挺的西装裤一路向上游走到肩膀的位置。阿撒托斯什么都没想,但触手们却将伊戈尔系的板正的领带稍微扯开一点,露出散乱的衬衫领口和脖颈处一小片锁骨打下的阴影。 先生?伊戈尔差点没反应过来,他半仰起头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在触手伸过来的霎那间他条件反射地一脚踹过去,但是那种熟悉的冰凉而光滑的触感提醒着他此刻的情况,让他轻微的反抗一触即溃。灰发年轻人猛然深吸一口气,呼吸时大片大片的白雾出现在两人的面孔之间,让阿撒托斯专注的表情显得朦胧不清。 别动。他听见神明和缓地说,这个角度方便我观察。 伊戈尔: 他觉得自己肯定已经大脑充血这到底有什么好观察的! 二人单独相处的距离太近,莫名的紧张感支配了伊戈尔的动作。他下意识地瑟缩一下,绷紧肩膀处的肌肉往后靠了靠,却好像直接把自己挤进触手堆里一样。 阿撒托斯封锁了他全部后退的道路。 真漂亮。神明低声说道,凝神直视着伊戈尔鲜红色的眼眸,为了看得更方便还伸出手揽住了对方的后脑,将五指插进深灰色的发丝里,感受着蓬勃的生命力和热量在指尖跳动的感觉,荒星上从来没有这种颜色。或许这才是我为什么想要再次见到 见到这双眼睛被迷蒙的雾水笼罩的景象。 将落未落的汗水和泪水凝在睫毛上,反射着珍珠似的光,让伊戈尔的瞳孔像是盛着一汪深邃的海洋,翻涌着其他人所未能见到的波澜。 但是与此同时,阿撒托斯发现自己又完全不愿意看到伊戈尔受到伤害。他回忆起偶尔会顺着和眷者之间的连接涌过来的酸涩低沉的情绪味道,胃部突然再次火烧火燎地宣告起存在感。 久违的饥饿让他一阵头晕目眩。阿撒托斯的手从伊戈尔发中收回来,轻柔地拂过对方泛起红晕的耳尖,像个靠近了美食却完全不知道如何下口的人,带着分析什么高深世界难题般的表情用视线细致地、精准地将面前的人类一寸寸解剖,直到伊戈尔受不住捏紧那根黏在他皮肤上的触手,断断续续地问道: 先生,您、您到底是想要看什么 别墅的后门突然咣当一声被打开。 雨果怒气冲冲地快步走过来:完事了吗?还没有吗?我辛辛苦苦出门收集情报,结果你们两个在这里生产狗粮? 伊戈尔: 阿撒托斯的触手瞬间消失不见。他直起身后退两步瞥了雨果一眼,因为饥饿而喉咙干燥声音沙哑: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也请你们为没有人权的仿生人考虑一下吧! 雨果指了指伊戈尔:如果你们两个在一起的话,别人眼中,父亲一号。 然后是阿撒托斯:父亲二号。 所以我是什么?你们俩精神交流孕育而出的儿子?! 我为什么要一出门回来就多认两个爹,又不是高中生的过家家游戏,这不公平! 作为一个仿生人您想的也太长远了倒不如现在把自己的发色和瞳色换一换,说不定还能减少些误会。 恋耽美 >让全宇宙一起掉SAN(穿越)——看板娘厨力 雨果的思路太过奇诡,以至于整理衣服的伊戈尔看了它半天,都忘记反驳那句如果你们两个在一起的假设了。他半晌才转移话题问道:抱歉,所以你们发现了什么? 是一个叫做昆娜的大姐姐。艾丽卡从雨果背后探出头小声说道。 这个人。雨果冷着脸投射出昆娜的照片,自我介绍的时候没有姓氏,但是我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昆娜照片的左侧并排处出现了另一张青年男性的面孔。 他叫理查托勒姆,本来是苏利文元帅的副官,今年年初时将伊戈尔苏利文元帅可能叛国的证据递交到联邦检察院。三个月后他被抽调到现任驻边将领冈格尔元帅名下,但是直到今日也没有正式前往赴任。 一个简单的数据对比就可以发现查理托勒姆和昆娜的五官相似度高达82.6%,尽管他们的发色和瞳色各不相同。 因此我做出了一个合理推测,雨果缓声说道,昆娜很可能与查理托勒姆先生有直系血缘关系。 第26章 最不可思议的是这么多年以来没有一个人发现!雨果倒着走在阿撒托斯和伊戈尔前面,张开双臂强调道,一个人都没有!我知道你们人类分辨由不足1%的基因差异导致的个体样貌区别完全是依靠感觉,但是毕竟距离大数据时代之初已经过了数百年,联邦政府的数据库总不应该落后到这种地步吧? 现在克明廷镇的气温已经下降到了零摄氏度左右。虽然随着日照时间的增加,地表温度也在逐渐回暖,但街头出行的人们依旧掏出了自己压箱底的冬装,使得带着帽子系着厚围巾、将眼睛以下完全遮挡住的伊戈尔显得毫不起眼。 你想,他们到现在都没有找到我。前联邦元帅镇定地说道。 雨果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他们将艾丽卡放在了附近的公园门口。阿撒托斯把自己的脖子上那条之前一起购买的伊戈尔同款围巾围到了艾丽卡头上,因为业务不熟练以至于让自己的小信徒看上去像个卖火柴的绷带怪人: 在这附近随便玩,等我们回来。 雨果问道:不会遇到危险吗? 遇到危险可以呼唤我的名字。叮嘱完毕之后,阿撒托斯放心大胆地将不满十岁的Omega小女孩留在了公园的长椅上,在周围清晨散步人群偶尔好奇投来的眼神中向着郊外的幸福墓园走去。 克明廷镇流动人口数量巨大,但是比起住在这种环境和气候略逊一筹的小行星上,还是首都星上的一些偏僻地区更加受到久居人士的欢迎。因此幸福墓园业务冷清,偌大一片草场上只竖着星星点点几个墓碑,在白色的雪地里如同围棋落下的黑子般显眼。 今天是休息日,但昆娜作为守墓人,除了上学时间以外都住在墓地旁边的二层小楼里。伊戈尔环顾四周,视线从幸福墓园略显陈旧腐朽的木制牌匾和塑料牌宣传语上扫过,走上前按响公寓的门铃。 半晌无人应答。 伊戈尔保持着相对礼貌的频率隔一会儿按一次门铃,顺便看向雨果。仿生人摆了摆手,意思是:这边监控看她应该还没出门。 十几分钟以后,门内才响起匆匆的脚步声,以及半梦半醒呓语似的嗓音:是谁? 是我!雨果大声回应。 防盗门咔嚓一声被从里推开,昆娜闭着眼睛和雨果打了声招呼:早上好哈欠。这些人是你家里的长辈?你们来的也太早了吧。 现在已经上午十点半了。 昆娜又打了个哈欠:可是虫子是夜行生物啊你们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伊戈尔挑眉问道:我倒是头一次听说,人虫混血儿会有偏向虫族的生理特性。 你知道的挺多的?昆娜身上还穿着宽松的棉质睡衣脚步虚浮,闻言停下来回头专注地看了伊戈尔一眼,我遇见的混血儿确实都更偏近于人类,可能人族的基因比较强大吧。 所以你 我就是昨天晚上熬夜到很晚都没睡觉而已。顶着一头暗金色乱发的少女拉开椅子招呼他们坐下来,又给每个人倒了一杯水,那么你们今天过来找我有什么事?办理入住手续吗? 伊戈尔道,现在考虑墓地还为时过早,我想问一下昆娜小姐,你有没有见过这个男人? 他把打印出来的查理托勒姆的照片推到昆娜眼前。 昆娜目光却没有落在照片上,而是时不时看一眼阿撒托斯,脸上的表情从一开始的疑惑逐渐变为激动混杂着点羞涩。伊戈尔话音刚落,她弯下腰从抽屉里抽出一张白纸,热切地问道:您能给我签个名吗? 阿撒托斯:? 昆娜两手在空中比划一下;就是说,你们是不是首都来的大明星?每个人都遮挡的这么严实,除了通缉犯外就只能是演员或者歌手了吧?而且这位先生我看您还觉得有点亲切,说不定因为看过您的演出? 遗憾的是,通缉犯才是正确选项。 伊戈尔咳嗽一声,略过这个话题:您误会了。他诚恳地说道,我们只是有一些问题需要咨询您而已。 那我恐怕帮不上什么忙。昆娜耸了耸肩膀,既然你对虫族那么了解,应该也知道很多人虫混血儿都会有脸盲症。这点其实很好理解,换成是你也不可能轻易的分辨每一头哈士奇的外貌差别。我大部分时间辨认人类外貌都是依靠发色和瞳色,雨果的红眼睛不是特别常见,加上昨天我们才见过面,所以我才能够认出你们。 所以你也从来没有听说过理查托勒姆这个名字?伊戈尔紧盯着昆娜的脸问道。 没有。昆娜坦然道,他是谁? 理查只是不小心被推到风口浪尖上的一颗微不足道的棋子、是撬动伊戈尔苏利文这座高山的一块不起眼的石头,不管他在事件中是否受益,人们对他的关注都不是很多,连官方对他的功劳做出的宣传都很敷衍。 所以昆娜没听说过这个名字实属正常。 你们一进门就问这么多话,现在该轮到我了吧。昆娜又打了个哈欠。然后她站起身双手撑着桌子弯下腰,秀丽的面孔上陡然浮现出野兽般侵略的野性,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找到我有什么目的? 她睁开了眼睛。那双眼角斜向上挑的浑圆复眼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面对面近距离观看比隔着摄像头更具冲击力,几乎连其上六边形的小眼都看得清清楚楚。现在那对凸起的复眼咕噜一声转动着对准阿撒托斯他们,眼角处浮现出暗红色的血丝向四方蔓延,使得昆娜和人类别无二致的口鼻都显得狰狞丑陋起来。 我见过很多出于猎奇心理追寻异种的蠢货。她咧开嘴笑起来,现在大部分都幸福地躺在我这片幸福墓园的地下,希望你们不会成为他们的邻居。 从进门起就并未说过话的阿撒托斯细致地看了看那双眼睛。尽管他记忆里从未出现过和虫族交流的印象,但是在亲眼见到昆娜之后,他还是产生了些许我当初可能豢养过这个物种的猜测。 这种话说出口似乎像个始乱终弃的渣男,不过阿撒托斯本人的审美趋向十分多种多样,几千上万年前的某一天,他会欣赏虫族那种兼具兽类的力量感与野性并人类冷酷无情的理智的种族,好像也不是没可能的事情。 更何况虫族具备生物拟态的天赋能力,虽然做不到完全一致,但是想要模拟出人类的外形还是没什么困难的。 他看那双眼睛思考的时间有点长,久到昆娜的表情撑不下去,又显得有点羞涩起来:您真的不能给我签个名吗? 阿撒托斯摇摇头,问道:虫族有没有来找过你? 昆娜神色一僵。 怎么可能?她干笑一声,拍拍睡衣重新闭上眼睛坐了回去。 普普通通的联邦学生应该也没什么机会接触到虫族,还对他们的习性了解那么多。伊戈尔的声音在围巾下显得有些失真,我们对你的小秘密没什么兴趣。但是如果可以的话,要是这个叫做理查托勒姆的男人过来联系你,你就告知雨果一声。 雨果甜甜蜜蜜地笑了一下,桌子下的手扔下一只指甲盖大小的机械蜘蛛,轻巧地爬到房间的阴影中蹲住不动了。 临走前,伊戈尔回过头,想了想又追问一句:你对于虫族在星网上的发言有什么看法? 昆娜两只复眼盯住他,像一只看中了对手的螳螂。 我只知道绝不能召唤祂。如果你想毁灭整个宇宙的话,不妨让神苏醒过来试试看。 我知道了,谢谢你。伊戈尔神色不变,礼貌地点头示意,走出去将公寓的大门合上。 ** 大雪冰天雪地!哦! 尼克松伊夫林的同事欢呼一声,把自己埋在了公园泛着绿意的草坪上。 尼克松双手插进羽绒服的口袋,佝偻着腰双目无神地看着他撒欢:你玩够了我们就回去。 为什么!我们不是来旅游的吗? 那是你。尼克松打开烟盒把烟卷塞进嘴里,我只是过来拿气候变化的第一手资料而已。 同事苦着脸:可是 哈哈哈哈艾丽卡我在这里!几个孩子从他们身边跑过去打断了同事的话,为首的小孩向身后笑着喊道,在这边!追上来的话这块糖就给你啦! 一个Omega小姑娘喘着气追在他们身后,顺便还对着差点被撞到的尼克松挥手道歉:对不起先生!他们不是故意的! 尼克松略有出神地看着他们跑远,直到不见踪影。 克明廷镇的小孩子也变多了。同事盘坐在雪地上,虽然有点吵闹,但是这种天气热闹些反倒有节日的气氛。 尼克松你觉得呢?尼克松?喂快醒醒睡着了吗,你怎么不说话? 尼克松一个激灵惊醒过来:我觉得那个声音好像在哪听到过,但是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他有些烦躁地伸手抓了下头发,算了,我回宾馆去了。 同事:怎么回事! 去写文章,突然来了灵感,标题就叫《工业化急速发展影响社会及自然环境的必然趋势》好了。 同事目送着他远去,愤愤地拍打一下身旁的积雪:太过分了尼克松!那标题到底是支持派还是反装忠你倒给个准信啊妈的,好冷。 冰冷的雾气随着呼吸袅袅升起,尼克松叼着烟卷走在碎石子路旁,感觉自己像是点着了火星在吞云吐雾一样。 降下这场大雪的不是天灾就是人祸。 这是他亲口说出来的话。 但是明明做好了心理准备,这样隐隐萦绕在心头的不安定感又是因为什么呢? 男人仰起头看着清水洗过般透彻的天空,含着报复似的心情发泄地吐出一口热气,低声嘟哝道:神明保佑,希望之后几天都能是这样的好天气。 第27章 神明保佑满头白发的老人睁大双眼,哆哆嗦嗦地跪在神像前,声音颤抖神色无助,祂醒了!祂已经醒过来了,我确信这一点,因为克明廷镇的大雪就是证据!安东尼奥,我毫无办法,神不愿意给予我回应,因为祂已经从混沌之中清醒,看到了这个宇宙的真面目 您冷静一些。被称作安东尼奥的Alpha背着手站在老人身后,所以,祂现在在克明廷镇吗? 老人怔愣地沉默半晌,突然咳嗽着吐出一大块夹着碎肉的血块。 不,祂不一定在什么地方。他干呕着,脸色青白,掐着自己的喉咙哑声道,只要是这个宇宙中存在的景象,都有可能出现在祂的梦中。 只要是祂梦里出现过的场景,都有可能在我们存在的宇宙中复现。 这就是神明,安东尼奥,那绝对不是可以用常理推断的存在。 安东尼奥走过去将老人扶起来,用力将他按在喉咙上的枯瘦五指掰开,沉声问道:那我们还能怎么办? 老人的脖颈上出现了清晰的青黑色手印。但是在把手挪开以后,他苍老的面孔上多出几分血色:我们还有机会。他浑浊的视线投在安东尼奥身上,你知道应该怎么做,趁着祂尚未彻底掌握住自己的权柄或者应该说,趁着祂还没有睡醒的时候,联合所有能够站在我们这边的力量。 安东尼奥沉着脸没有回答。 我知道你一直反对联邦高层和虫族停战。老人嘴唇哆嗦着,鹰爪一样的手抓住安东尼奥的手腕,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了。我们已经数年没有经历过大规模的战役,连伊戈尔苏利文都被联邦抛弃了。 我不禁想,在不需要将领的时候,苏利文元帅也会顺应时代潮流消失在人们的视线里。 那要是有朝一日他们不需要教廷了呢? 他勉强提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们在宇宙中的无数个种族之间宣扬了上千年教义,神的光辉遍布上万光年的无数个星系。你有没有想象过有一天,再也没有人会向神祷告的场景? 神当然不会消失,但是祂会被遗忘我们会被世人遗忘。 安东尼奥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说道:您想的太长远了。 不远了你觉得为什么直到今天,联邦政府依旧保留了审判异端这一项法律?老人问,年轻人或许以为这是时代的糟粕,但是实际情况是,现在根本没有多少人相信神是真实存在着的!因而资源有限的情况下信仰冲突引发的将会是战争! 恋耽美 >让全宇宙一起掉SAN(穿越)——看板娘厨力 神其实注视着这一切! 我我绝不能、唔! 他激动地又干呕起来,双手用力扣紧安东尼奥的手臂,绝不能让这一切发生!绝不能让邪神毁灭这个宇宙,毁掉我们花费上万年才构建起的文明! 所以安东尼奥,快点放下你无谓的自尊心,去问问他们,问问虫族他们会告诉你的,再铁板一块的群体,经过漫长的时光也会生出叛徒,我们要利用的就是这一点。 ** 你害怕吗?阿撒托斯突然开口问道。 伊戈尔:什么? 从那女孩家里回来之后,你一直心不在焉。阿撒托斯耐心地问道,因为提到了宇宙被毁灭的可能性,你因此而感到恐惧么? 漫长的沉默。 伊戈尔像是在整理思路:我为我刚才的走神道歉。但是您是怎么想的呢? 他坦然地问道,昆娜所描述的后果是真实的吗? 我不知道。阿撒托斯平静地说,或许会,或许不会。在事情发生以前,没有人知道自己的决定会导致什么样的后果。如果真有那样一日到来,你会选择怎么办? 我以为我已经向您做出过承诺了。伊戈尔说道,荒星上时我在您面前立下的誓言不是在开玩笑我在信奉您的那一刻起就为任何一个结局的到来做好了准备。 我承认我从未仇恨过这个世界,也并不愿意为一己之私剥夺他人性命。 但是您如果认为他停顿了一下,加快语速,认为我会因此站在您的对立面,那么或许是由我平日里态度过于模糊的错误导致的。 所以您认为什么样的效忠方式才能够取得您的信任? 阿撒托斯被他这番话说的愣了愣,但是隔着兜帽没人能看见他略显意外的表情: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确定你明确地知道这个决定的含义么? 伊戈尔简短道:引用一句传说里的古话,我做好了此身下地狱的准备。 只要您做出决定,那么我就会为您开辟道路。 这时他们已经走到了艾丽卡所在的公园门口,远远能看见几个孩子正和守在大门前系着围巾的艾丽卡道别。 但是艾丽卡她剩下的话在伊戈尔喉咙里滚了一圈又被咽下去。灰发青年走到小女孩儿身边为她整理了一下乱糟糟的衣领:走吧,先送你回家。 艾丽卡望了望他,又小心地看看阿撒托斯,然后她小快步来到神明身边,认真汇报道:先生,我刚才见到了雨果提到过的一位首都评论员,我记得他叫做尼克松伊夫林。 很多时候人们会被小孩子天真无邪的外表所欺骗,而忽略他们也是对周围环境有着敏锐认知的智慧生物这一事实。 更何况,艾丽卡还是一个在智商上远远超过同龄人的天才。 我觉得他注意到我了,但是我不确定他是因为之前那些孩子差点撞到他感到生气,还是因为他看过我们之前录下的视频。小姑娘有些忐忑地问道:对不起,会不会给你们添麻烦了? 伊戈尔听到\尼克松伊夫林\这个名字就沉默下来。阿撒托斯则在众人惊讶的注视下揉了揉艾丽卡的头:没事。 雨果瞪大眼睛,从瞳孔里面投影出一行字,生怕伊戈尔看不见还加粗放到对方眼前:阿撒托斯今天怎么了?他一觉醒来就不太对劲吧?? 最后两个问号又大又明显,颜色还特意调成了渐变金。 伊戈尔心说我怎么知道? 他一想起早上发生的事情,脊背就一阵发麻,倒不是因为害怕或者厌恶,只是对这样超乎预料的发展路线表达震惊之情。 当事人艾丽卡则是在一瞬间的诧异过后很快高兴起来,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仰着脸说道:是!谢谢您! 真好啊。雨果摆在伊戈尔面前的那行字扭动着变化,我要是年轻个二三百岁,也能像她一样天真无邪吗? 阿撒托斯伸出触手,明明没有回头却精准地挡在光屏上,让那行字在不平整的触手表面变成了一坨意味不明颜色模糊的马赛克。他警告地看了雨果一眼: 你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问。阿撒托斯在其他路人注意到这根不应该存在的触手之前将其收回去,昨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醒之后克明廷镇下了一场大雪,就这么简单。 雨果:当初荒星上的场景和你有关系吗? 这一点阿撒托斯倒是没有想过,他回忆一番,还是摇摇头:那应该不是。 一定要深究的话,阿撒托斯在那颗星球上沉睡了至少数百年的时光。 谁知道宇宙中的哪一部分进入了他的梦境,他又想象出了怎样瑰丽的场景? 但是正如梦中他自己所陈述的那样。 在遇到伊戈尔以前,阿撒托斯甚至可以说是不存在的。 神明倘若没有在人间的投影,那么就无所谓真实与否。从这个角度上说,人类的社会性死亡也是如此,如果人与人之间缺乏联系的网络,生存和死亡便只停留在了物理的定义上。 这也是阿撒托斯理解的船锚的定义。 伊戈尔就如同他深入这片宇宙的股掌,是连接着风筝与地面的那根线,也是将他固定在坚实地面上的图钉。只要他们之间的联系越发深厚,他倚仗着这条路所能影响到的现实便越广远。 每当伊戈尔感受到剧烈的情绪波动时,那些纷杂的味道都会传递到阿撒托斯身上。 他寡淡的情感如同深渊之下的海水之底,哪怕水面上再是波涛汹涌风雨交加,阿撒托斯依旧隔岸观火一般毫无实感。是伊戈尔将那飓风输送到大洋深处,将美丽的丑陋的一切赤|裸裸放送在阳光下 正因如此,阿撒托斯才愿意认真回馈这份努力。 所以,无论伊戈尔想不想为自己的遭遇向过往的下属施加报复,阿撒托斯都不打算让这群人好端端地活在他尚且抱有好感的世界里。 而伊戈尔则对神明的决定一无所知。 霜冻之日来临前的天空,一如往常清澈如洗。 ** 理查托勒姆走进了教堂。 克明廷镇靠近首都,宗教气氛比亚尔普莱港浓厚的多。这里的教堂是近两年刚翻修过的建筑,石砖外的漆层光亮如新,每一个圆角和石雕都经过反复打磨。 联邦的官方宗教禁止在总堂之外设立正式的神像,因此除了首都以外,其他地区的教堂中仅摆放有一个面目不清的小神像,用以表明避讳神颜的含义。十几根堂皇高大的圆柱撑起印有神话传说的穹顶,而此刻宏伟壮丽的大堂中一眼望去空无一人,只有并排而立的长椅从几十米之外的门前一直延伸到正前方的高台处。 他顺着两排座椅的间隙一路前行,走到最前排忽然定住脚步。 一个捧着经文闭目思索的中年男性就坐在最前方的靠椅上。他身旁还有一个看上去只有八|九岁的男孩,老老实实跪坐在他脚边垂着脑袋,外表只能算得上是普通,也没有散发出Omega或是Alpha的信息素味道。 理查只是扫了男孩一眼,便将注意力放在中年男人身上:利奥波德主教,您在这里。 中年男人睁开眼睛:好久不见。近日应该是她\产卵\的时候,你过来做什么? 理查不安地说道:您小声一点我不是来关注你们的事业的,我说我现在已经对那些毫无兴趣了。 呵,是吗?因为你已经功成名就了?利奥波德眼睛眨也不眨地仰视着他,但是我听说,岗格尔元帅不怎么待见你,直到今天都没有传唤你去赴任。 那是因为首都这边不放我离开!理查低声咆哮,他们怎么可能让我走?我知道那么多秘密,我知道他们为了一己之私究竟做出了怎样不合人性的勾当 停。利奥波德主教打断了他,我不想知道这些,一个简单的道理,了解得越多就越是危险。 理查神经质地冷笑一声:是吗,那你的本职工作也不做了?我现在想要向你忏悔。 主教浅色的眼睛注视着面前干瘪颓败的男人。 半晌,他说道:好吧,我来帮助你向神忏悔。 他站起身走到神像边行礼,然后表情肃穆地望着理查:你想要忏悔些什么? 理查嘴唇抖动着,半天才开口:我我要忏悔,我、我不应该和她生下那个女孩儿。那个孩子,昆娜呜,这个人类名字听上去都像是一种羞辱。他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哽咽了一声,抬手捂住脸,那孩子就是个怪物!她到底是怎么长到这么大的?神啊,我竟然和一只虫子诞下子嗣,又让她的生命延续到今天! 我今天见到她了,怀着丑陋的念头我想要溺死她,把她的头埋进坟墓的黄土中,直到她呼吸停止,只有那样我才不会感觉到恶心。利奥波德主教,您明白吗?我和那玩意斗争了十六年,我今年三十五岁,半生的时间都耗在战场上 可是结果是什么呢? 我唯一的后代是一个不具备信息素和腺体的人虫混血,因为她的存在我不得不昧着良心把伊戈尔苏利文元帅出卖给 你说她是怪物。利奥波德主教轻柔地打断了他,你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亲爱的托勒姆先生。我们曾经做好协议,你那么期待那个孩子,因为她很有可能是我们人类光辉的希望,甚至成为一个崭新的、站在宇宙顶端的新物种。 但是你却胆怯了,在她被生下来以前就跑开了,整整十六年都从未回来看过她哪怕一眼。 你为了自己的前途抛弃了她,现在又有什么资格指责她对你人生造成的负面影响? 理查愤怒地看着他:我受到了你们的蛊惑!那根本是骗人的,就算是人虫混血,身体素质也比不上大部分Alpha,更别提繁衍后代的能力 请别说的那么难听。利奥波德招招手,之前跪在他脚下的男孩乖巧的走过来,向你介绍一下我近期最喜爱的孩子。他拍了拍对方的额头,亲切道,别怕,来和你的理查叔叔打个招呼。 男孩好奇地看着理查托勒姆。后者对他僵硬地笑了笑。 他露出一个柔顺的笑容作为回应,然后鲜红稚嫩的嘴唇忽地裂开来,从里面伸出一对尖锐且流淌着涎水的口器。 叔叔好 那对口器敲打着,在唇舌之间晃动,缓慢地挤出含糊不清的字句。 理查目瞪口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难掩厌恶表情后退两步:这除了吓唬人又有什么用处? 你没有见到全貌,就不该轻易评价。利奥波德回答,他进攻的速度哪怕是和最顶尖的Alpha相比也要快上20%左右,在你反应过来以前,这孩子就能把口器插进你的喉咙。 可是他不能驾驶机甲。 你怎么知道不可以?利奥波德慢悠悠地反问,现在的机甲不被虫族操控,仅仅是因为他们不善科技,而我们的尖端机密技术又只和人类的基因与精神力高度吻合。 若是有朝一日有人投资研造出了人虫混血儿能够使用的武器,那么现在联邦附近宇宙种族的局势将被大幅改写。 理查放在身体两侧的手指微微抽搐。 你疯了。他说,只要研造出人虫混血儿能够使用的机甲,距离虫族学会这项科技也只是时间问题。 我只是提出一个可能性。利奥波德耸了耸肩,我不是科研人员,究竟能否达成这一目标的决定权在科研院,而不在我。 那么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在这种时候跑来克明廷镇,应该不是单纯为了看一眼你的女儿吧? 她不是我的女儿。理查否认,但我来这里的确是为了她,因为这个孩子我不得不走到今天这样众叛亲离的境地,难不成还没有资格亲眼见她一面? 被迫众叛亲离的人究竟是谁? 难道不是你那个可怜的站错队的上司伊戈尔苏利文么? 心中转着这样讽刺的念头,利奥波德嘴上说道:您当然可以这么做,不过我劝你最好趁早离开。前几日的大雪吸引了太多无关路人的注意,尽管您以参加酒宴的名义提早来到克明廷镇。 但恕我直言,只要稍微机灵一点,说不定就会有人将你和昆娜联系在一起。 ** 昆娜的讯息由雨果转发到伊戈尔的移动终端时,天色逐渐暗淡,橙红色的黄昏笼罩着克明廷镇。阿撒托斯正站在离别墅休息区十几米的位置,警惕地盯住还在不断咕噜出气泡、翻滚着白色水雾的温泉池。 伊戈尔表情介于哭笑不得和隐隐期待之间,他将手指放进温泉水里,语气十分正直:您可以稍微试试看,真的没有想象中那么烫。 阿撒托斯站在原地没有动。 一条触手从暖黄色灯光投射出的篱笆墙阴影下伸出来,贴着地面蛇一般游走到泉水边缘,在冰凉的岸边停住。片刻之后,那根触手似乎终于下定决心,抱着必死觉悟似的小心翼翼用触手尖点了点池水。 无辜的温泉水泛起一圈圈涟漪。 阿撒托斯倏然将那根触手收了回来:我觉得 叮咚一声,伊戈尔移动终端发出提示音,一条讯息跳出屏幕呈现在两人面前。 觉得应该先处理正事。神明的目光落到屏幕光闪烁的电子设备上,不引人察觉地松了口气。 伊戈尔看上去还有点遗憾。但是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将新收到的消息展示给阿撒托斯看。 恋耽美 >让全宇宙一起掉SAN(穿越)——看板娘厨力 昆娜:理查托勒姆那个男人来找我了。 他说他是我血缘上的父亲。 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件事了? 等阿撒托斯和伊戈尔回到客厅时,坐在沙发上叼着樱桃梗的雨果回过头:哟,回来了。正好我这边的摄像头可以看到幸福墓地里的情况,你们想现在过去拜访吗? 阿撒托斯:你把果肉吃到哪里去了? 雨果伸出舌头:刚安装上的味觉传感器。果肉尝完就扔掉了,但我只吃了一颗樱桃,也不算浪费吧? 并没有味觉的神明挺稀奇的看了看雨果舌头上安装着的传感器,然后他将视线转移到茶几前摆放的屏幕上。 幸福墓园仍旧是之前见到的那幅萧条清冷的景象,不过因为前几日克明廷镇降下的那场大雪,本该在盛夏时节蓬勃生长的树木显出几分枯萎的颓象,泛黄的树叶皱皱巴巴地挂在树枝之间。 几只乌鸦停落在树梢上,迎着昏黄的夕阳凄厉地鸣叫。 昆娜这会儿就拄着一只带着斑斑锈迹的锄头,面无表情地站在墓园里。她的正前方竖立着一块朴素的石碑,上面工工整整地写道:素未谋面的父亲或是母亲。 她望着那行字看了很长一段时间,整齐的暗金色头发垂在耳侧,双目紧闭着藏在刘海下的暗影之中。 然后突然之间,昆娜拎起那根锄头,用尽全力砸在了被精心护养过的墓碑上! 一声巨响过后,石板出现了一道道裂痕,而少女的手臂因为过于强烈的冲击抑制不住颤抖。她将那根锄头扔在一旁,掏出移动终端开始打字。 不一会儿,雨果收到了第二条短讯:你们有什么问题可以现在过来问。 半个小时以后,除了艾丽卡呆在家中预习中学课程以外,所有人都再次来到昆娜的那栋二层小公寓里。 为了方便接下来的行动,伊戈尔再次做了简单的伪装。他现在看上去是一位英俊潇洒但上了年纪的儒雅中年绅士,穿着一件深黑色长风衣,底下是万年不变的西装裤,灰发向后梳起,还带着一幅深蓝色的美瞳。 上次昆娜没能见到摘下围巾和墨镜的伊戈尔,这次顺理成章地以为这就是他的真面目。她似乎已经通过刚才的动作将怒火发泄出来了,这会表情平淡开门见山地说:我可以带你们去一个地方,亲眼见到她之后你们应该就能明白理查托勒姆究竟犯过什么错误。 但是在那之前有一个问题。她拧眉看着面前三个没有明显信息素的人,那地方通常都是Alpha或者Omega去,我们一群Beta进到里面太显眼了。 伊戈尔有了些许猜测:非法妓|院? 准确地说是以生孩子为主要目的的妓|院。昆娜说,所以除了我这种人虫混血之外,他们很少会引进Beta客户,假如我就这么光明正大地将你们带过去,他们肯定会以为是来砸场子的。 雨果插嘴道:这个问题阿撒能够自己解决,他可以模拟信息素。 昆娜稍稍一愣:还可以这样?是异能?那我从黑市上囤的短期信息素同质香水不就没用处了具体是什么效果? 伊戈尔心下一紧:请您稍微等一下  阿撒托斯瞥了他一眼。 这眼神大概含义是:温泉前一报还一报。 然后猝不及防地,一股难以描述的芥末味道席卷一楼客厅。 昆娜:卧槽阿嚏咳咳咳呜呜呜这是什么味道阿嚏! 趁着她揉着脸咳嗽的惊天动地泪流不止的时候,伊戈尔迅速地闭紧嘴巴从兜里掏出一张手帕捂住口鼻和眼睛单纯的信息素味道是由嗅觉起分辨作用真是太好了! 顺便,伊戈尔再次由衷地感谢起自己既不是Omega也不是Alpha这件事。 阿撒托斯现在释放出的高浓度Omega信息素几乎已经能和发|情期相媲美。也就是说,假如有一个Alpha在场的话,生理作用会吸引他/她如同嗑了春|药一样上头,但是除非这位Alpha能在干活的时候停止呼吸,不然他/她就会宛若一个癫痫患者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且越喘越严重。 光是想象这样的画面,伊戈尔就觉得不忍直视。 但现在的状况也足够令人难以承受伊戈尔忍耐了半天,在昆娜的呜咽声中尽力把泪水锁在眼眶里,拽了拽阿撒托斯的袖角小声说道:您生气了吗? 阿撒托斯:我没有。 他心情很好地停止了向外投放生化武器的举动,换成侵略性更强但是刺激性减弱的Alpha信息素,向平日里正常状态下的艾丽卡和路人学习,缓慢调整着自己的释放强度。 空气中的芥末味道散尽,昆娜大喘一口气,抹着眼泪真心实意地说道:这太强了。 然后她打开抽屉,从里面随便摸出两个香水瓶递给伊戈尔和雨果雨果还没有安装嗅觉传感器、也不具备泪腺,在别人泪流满面的时候无动于衷,显得十分坚强。 等他们收拾完毕来到昆娜口中所说的目的地之后,夜幕已经彻底降临。 克明廷镇人口数量不多,夜晚市中心和旅游区灯火辉煌,但周边住宅区却显出一派冷清之象。他们穿过了人口密集的地区,一路向郊外前进,在一栋神似化工厂的巨大铅灰色建筑前停了下来。 就是这里。昆娜小声说。 她没有特意挡住脸,看上去和这里的保安和监管人员互相熟悉,仅仅是打了个招呼之后就顺利地带着一行人走进去。 管理室中的Beta给他们打开自动门,还热情地说道:祝各位玩得愉快! 背对着她的昆娜冷笑一声。 不要往两侧那些房间里看。她沿着白炽灯照射的医院似的走廊笔直前进,有些人办事的时候不喜欢关门,要是不小心看见某些人的怪癖还挺恶心的只能说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他们顺着一道道铁门和挡上窗帘抑或是光明正大敞开的透明玻璃向前,一路来到道路尽头的铁门处。 严格点说,这应该算是机密。昆娜一边输入密码一边道,但是内部查得不严,因为很少有人会泄露出去其本身不仅违法,更猎奇到令常人作呕。 而且这里有严格的会员制度,我今天带你们过来,如果发生了什么严重的后果,责任就会被算在我头上。 但是你好像并不和他们统一战线。伊戈尔道。 我其实和虫族有联系。昆娜目不斜视地说道,他们在几年前就找上我,想要与我做个交易。 我需要他们帮助我彻底摆脱这个地方,而虫子们则缺少有权利进入这道门的眼线。我们一拍即合,于是合作到今天。 说话间,那道卷帘门缓缓打开。 一股说不清具体味道的腥臭味在这一瞬间扑面而来,昆娜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想要离阿撒托斯近一些,因为相比之下他Alpha信息素散发出的海腥味简直像是天堂。 众人面前出现的是一座巨大的、温度适宜的山洞。 一只有两个成年人大小的母虫就趴在自己的巢穴里缓慢地排卵。山洞中到处是滑腻的粘液、细密的蛛网、和篮球大小的珍珠白色虫卵。它们挤挤挨挨地堆在地面的洞穴口,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 虫族不像人类那样对同族怀有同理心。昆娜看着那只看上去毫无知觉、只是机械地产子的母虫,但是对他们来说,这样受制于人不断地生下不属于自己的孩子,应当也是一种不可忍受的耻辱。所以几年前就有虫子找上我,想要让这群受困于克明廷镇的同胞回到自己的家乡。 她上前两步蹲下身,伸出手拨弄着那些虫卵。本应该对自己的孩子充满保护欲的母虫却一动不动,任由她玩弄般的动作。 你们别看她现在具备这种对人类而言过于庞大且丑陋的外表,但必要时她可以变得相当好看。昆娜继续说道,这些孩子能活到成年的数量十分稀少,因为大部分都是人类和虫族的混血我当年应该也是这样被生出来的。 伊戈尔神色阴沉。 雨果啧了一声:他们想干什么?报复?还是**实验? 谁知道?可能都有。我听说一部分人组建了这座研究室,为的是提炼更优良的基因,创造出具备人类和虫族双方优势的崭新种族。 但是直到今天,就算是最擅长战斗的混血儿,也没能像虫族一样具备在宇宙中作战的能力而且他们无一例外不能驾驶机甲,且不具备生育后代的能力。 所以我猜这个项目发展到现在,也许是报复心更胜一筹吧。 阿撒托斯不再去看那只对外界刺激无知无觉的虫族。 他问出一个关键问题:你父亲理查托勒姆,在这件事中充当了怎样的角色? 他不是我父亲。昆娜冷冰冰地说,我猜他当年也是这计划中的一员,毕竟我的年纪在实验室出产的混血儿里也算比较年长的那一批。 但是这些年来他从未来到过克明廷镇,说不定已经为自己当初的所作所为感到后悔了吧。 伊戈尔突然说道:我之前一直很奇怪,作为一个不负债、没有亲属、没有犯罪史、野心也不强的人,理查到底是因为什么做出背叛和出卖行为?他们要挟他的手段是什么? 昆娜莫名回头问道:你在说什么? 阿撒托斯直视着伊戈尔道:直接问一问他就知道了。 ** 尼克松伊夫林突然在噩梦中惊醒,生出一后背冷汗。 克明廷镇所在的小行星有两颗卫星,每到夜晚,它们在地平线的两侧交相辉映,是这处首都附近度假胜地的一处胜景。 而在尼克松的梦中,那两团本来挥洒着清辉的圆月倏然变得血红,紧接着如同破掉的血浆从口袋中漫溢出来一般从天际流淌而下,张开血盆大口吞噬淹没这片祥和安宁的土地。 仿佛闻到了梦中的血腥气,尼克松猛地坐起身,小口小口地喘着气,摸索着床头柜打开台灯,然后掏出抽屉里的烟盒和打火机想要去阳台抽一根烟。 尼克松的同事就睡在他旁边的单人床上一动不动,哪怕在柔和灯光的映照下也没有被吵醒。 他踌躇了一下,轻声叫道:迈克? 没有应答。 心中的不安逐渐扩散。尼克松穿上鞋走到床边,加大了音量:迈克!起床了! 依然没有回应。 不详的猜测化为尼克松面孔上凝重的阴影,他小心翼翼伸出手指试探同事的呼吸,劫后余生地发现对方的心脏依旧在如往常一样跳动。 那么究竟是为何醒不过来呢? 或者说,为什么在这样无风无月阴云密布的夜晚,只有尼克松一个人突然惊醒?难道会是神明在梦境之中给出的提示? 这样思索着的时候,他已经缓步走到了克明廷镇的大街上。 镇子里反常地空无一人,只有常亮的霓虹灯牌匾依旧在街头闪烁。 究竟要去到什么地方? 尼克松漫无目的地前进着,不知为何、刚醒来时心中残存的恐惧感在不断消退。他呼吸着夜晚清凉的空气,头脑久违的清醒且惬意。这样轻松愉快的感觉持续着发酵直到他走到一栋眼熟的宏伟建筑物前。 是克明廷镇的教堂。 第28章 月光透过云层照射到将化未化的白雪和周围镜面似的水洼上,精美绝伦的教堂穹顶下空无一物,周围建筑物的暗影依旧毫无生机。在浅薄的云朵掠过圆月前的一瞬间,盛放的光明之下,尼克松伊夫林见到圣马丁鸟利剑一般飞过他的头顶,颤抖着撕裂夜空并调转尖细的头、尖叫着向远方飞去了。 宛若深渊巨口的大门轰然敞开,铺着暗红色地毯的道路从脚下一直延伸到光线所能照射到的尽头。面貌模糊的神像就伫立在光与暗的交界处,一个干枯瘦弱的男人正蜷缩在神像前,匍匐着身体不住哭泣。断断续续的呜咽声回荡在空旷的教堂里,带起一阵阵小号般的回声。 尼克松在这一刻神智清醒,他回想起自己一路上放松心情来到这栋从未拜访过的建筑物前的经历,睡梦里大地被月光吞噬的恐惧再次浮上心头。 但是克明廷镇的两颗卫星好端端地挂在天上,因此他没有选择后退到一眼望去漆黑寂静的道路,而是如同一个首次被邀请参与宴会的人,小心谨慎地走进教堂。 跪趴在神像前的男人似乎对他突如其来的登门一无所知。 尼克松走到教堂中央的时候,听见他不止是在哭,还不停地向着什么人道歉:对不起呜呜呜对不起我不应该那么做但是我没有办法我是合该受到惩罚的刽子手、我成了第一个拿起屠刀的人 您能原谅我吗,请您原谅我吧那都是他们逼迫着我。我、我的女儿,我无法下定决心杀死她,她若一日不死,就是横在我头上的一把利剑他们掌握了我的秘密,我不得不将您出卖给格里芬家族 听到熟悉的名词,职业习惯使得尼克松立刻竖起耳朵,但是男人却在这时陡然发出一声尖叫: 啊啊啊啊别过来!!是我错了我已经道歉了!不要再折磨我了求求你!求求你!我可以去和伊戈尔苏利文长官道歉!他把我怎么样都行!请不要再来一次呃啊啊啊! 评论员被惊地后退一步,胳膊上寒毛直立。他眼中那个略显眼熟的男人尖叫声不停,像是承受着什么巨大的难以忍受的痛苦一般在地面上翻滚、用力抱紧自己看上去毫无伤痕的肉|体,在这个过程中甚至撞倒了旁边的木制靠背椅。椅子砰地一声砸在地上,而暗处的神像依旧冷漠无情。 月光这时候再次投射进彩色的玻璃窗,照在对方蓬乱的棕色发丝以及扭曲成一团的面孔上。联系到他刚才的话,一道灵感突然出现在尼克松的脑海之中,他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理查托勒姆?为什么 求求你求求你理查托勒姆依旧在泣不成声地向着未知的存在祈求,他看上去已经彻底放弃了活下去的希望,请您杀死我吧,我知晓自己犯下的错误只有用死亡才能洗刷干净。求求您放过我、让我下到地狱里面去吧 恋耽美 >让全宇宙一起掉SAN(穿越)——看板娘厨力 就在这时,教堂两侧墙壁上用于应急的蜡烛们突然之间被点燃了。 橘红色的火光瞬间将黑暗驱走,理查托勒姆被汗水和泪水打湿的侧脸被烛光照亮,他颤抖着将自己的头埋进臂弯,如同身临审判之庭被熊熊烈焰灼烧。 光明的地方变得愈发光明。 藏匿在角落处的阴影也变得更加浓郁。 而尼克松哑然失声,在这一刻感到一阵毛骨悚然、差点跌坐在地他直到现在才发现,教堂的天花板上笔直地用细线吊着上百个似人似虫的头骨,它们在无风的环境中一动不动,微微泛黄的眼窝全部对准了理查所在的位置,像一群沉默无声的陪审团。 而在神像正前方的长桌上,摆着一个铺满玫瑰和碎骨的棺椁。克明廷镇的利奥波德主教就躺在那一堆不知是否来自于人类的雪白碎骨中间,无知无觉地紧闭双眼,胸膛毫无起伏。 鉴于理查托勒姆现在的惨状,尼克松都不能欺骗自己说利奥波德主教身上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仅仅是陷入沉睡。 他瞳孔散乱、呼吸急促,手臂上的肌肉无端地颤抖。尼克松深吸一口气,紧握住自己冰凉的手腕感受着手心湿滑的汗渍,终于不得不将目光投向神像所在的位置。 其根本不是神像。 火光的映照下,尼克松发现理查托勒姆正跪在取代了神像的未知存在身前。 祂穿着一身宛若鸦羽的黑色长袍,袍角如同混沌之中伸出的爪牙,铺散在花纹繁丽的地砖上不断侵蚀。尼克松的眼神控制不住地向上转移,从祂惨白削瘦的指骨、再到嶙峋的颈项,最后是那副从未在众人眼前出现过的面孔 你好。阿撒托斯轻缓地说。 该如何用语言去形容那副不属于人类的外表呢? 尼克松浑噩地思考祂的黑发融进夜幕里,半张和人类别无二致的面孔绮丽绝伦、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膜拜亲吻。而祂另一半张脸则像是深海之中的造物,有着绝对无法否认的美丽,却又难以描述的惊悚。 它就像是最高明的艺术家灵光一闪、在脑海中将天堂和深渊相结合,描绘出最接近真实的想象。尼克松看到祂那一半头颅上生长着状若鸟类翅膀的羽毛,还有着虫族锐利崎岖的脊骨。祂的颚骨所在的位置攀附着漆黑的触肢、被不知名的深红色纹路包裹,如同寄生在人类肉身上的恶魔伸出的指尖。 更加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在这一团混乱无序之中,居然还盛开着一朵纯白色的蔷薇花。它的花蕊混在一群邪恶的同伴间丝毫不显得突兀,竟还在腐朽之中绽放出旺盛的生机。 尼克松几乎没听清祂向自己出声、用人类的语言打了一声招呼。 他头晕目眩地后退几步,靠着教堂中的桌椅保持平衡,语无伦次地回应道:是您究竟那个理查托勒姆和利奥波德主教 当他吐出这两个名字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对方属于人类的那只眼中闪过一道红芒,就好像是尼克松梦里从月亮中央流淌出来的血色。 他们都没有死。阿撒托斯说道,你已经听见了理查托勒姆在我面前诉说自己犯下的罪。 他应该在你们人类之中得到审判。 他他因为自己过去的错误行为受人胁迫,捏造证据诬陷伊戈尔。尼克松多年的职业素养以及对好友的惦念支撑着此刻的理智,利奥波德主教又做了什么? 利奥波德的孩子在去往边境地区出差的过程中,遭到了路过的虫族军队的迫害,不幸客死异乡。他面前的神明回答道,利奥波德出于报复的目的,以提取人类和虫族双方优良基因这个理由,利用自己的职权和人脉囚禁了一部分虫族俘虏,并利用他们培育出从一出生起就背负着惨痛命运的人虫混血儿。 人类和虫族私下进行联络会被视作叛国。 理查托勒姆十六年前受到过利奥波德蛊惑,并生出一个女孩儿。但是他在清醒之后选择了逃避,直到近日才首次和那个孩子见上一面。 所以那些人就是揪住了这个把柄?尼克松震惊地说道,就因为他过去和虫族生下过一个混血小孩? 以你的职业,应该更了解自己同族的心理。 阿撒托斯居高临下地俯看着他:恐惧、厌恶、后悔、对未来的担忧、渴望更进一步的野心想要将一个人推到歧路上,是最简单不过的事情。 我明白了。尼克松垂下眼眸,不敢再直视那张面孔,甚至不敢在脑海中重复地回想,他心中恐惧和激动的感觉于此刻并存,您想要我如何做? 做你应该做的事。 如果你仍然将伊戈尔苏利文视作挚友的话。 说完这句话,教堂两侧的烛火明明灭灭,似乎很快就要彻底回归到黑暗里。 尼克松伊夫林在此时忽然反应过来一个关键点他在对话的过程中左手一直用力握紧右手的手腕,却丝毫没有感受到疼痛! 我还想问您一个问题!他不假思索地在周围的火光彻底熄灭前大声问道,请问我现在是否是在梦境之中?您究竟是不是真实存在着的神明? 话音刚落,尼克松眼前一黑。 下一秒,他喘着粗气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身。同事迈克在旁边被他剧烈的动作惊醒,宛若呓语似的侧头含糊地问道:几点了你今天怎么醒的这么早? 天际刚泛起鱼肚白,尼克松跌跌撞撞地下床拉开窗帘,看见圣马丁鸟漆黑色的翅膀舒展开来,将仍然还悬挂在地平线上的银白色圆月一分为二,划出一道凌厉的曲线。 然后他低下头,发现手腕上的疼痛正不断传来尼克松的左手指因为过于用力而不断抽搐,右手的腕骨处则显露出一片青黑色。 我做了一场梦他轻轻地、怕惊扰到什么东西似的小声回答同事的问话,不,应该说,我梦见了一处现实。 第29章 太阳升到天空的正中心时,尼克松转着笔坐在宾馆房间的阳台里,靠在一张粗藤编织成的椅子架上,面前的圆桌上摆放着一摞白纸和一台笔记本电脑。 房间里时不时传出同事迈克的大呼小叫:有人在教堂的棺材里找到了利奥波德主教,他到现在都没有醒过来!克明廷镇医院里的医生说这很可能是癔症或者癫痫引起的疾病症状。但是现在也不排除由其他心理或者精神问题引起昏睡不醒的可能性。 首都教会表示高度重视并且正在考虑将他送往一些大医院进行治疗。 天呐这个新闻标题你真应该看一看,尼克松! 《理查托勒姆酒宴现场被曝光,克明廷镇教会或成虫宴幕后黑手》呕这照片看上去真有点恶心,现在某些人的怪癖真是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不过你倒是快点过来啊尼克松!同事激动地拍打着被子,这可是丑闻!难以接受的丑闻!从消息和照片被爆出来的那一刻起删热搜的小动作就没有停下来,哈!但是有什么用处呢?现在人虫混血儿的来源问题已经被摆在台面上了,还有战后俘虏的待遇简直是一团乱麻。 尼克松保持着沉默,转笔的速度越来越快。 同事迈克一把扯开通往阳台的门帘:你猜理查托勒姆怎么样了? 尼克松转笔的动作一顿,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你是不是闲得蛋疼? 我没有,同事说,但是理查应该挺蛋疼的。他好像精神失常把一个虫族当成了自己过去的辜负对象,抱着人家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不停道歉、间或还伴有自残行为。如果救助人员再晚来一步,那只虫子估计就忍不住要对着他的下半身动手了。 尼克松: 他心情无比的复杂,一方面想到理查托勒姆亏欠的对象是自己的好友、不由得升起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感,另一方面当他听到这人居然疯狂到把一只虫子当成伊戈尔时、又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大概这就是看大佬干翻一个马前卒小人时,因为过于理所当然而生出的无聊之感。 在这种无聊情绪的支配下,他抬起仍然泛着淤青的右手腕在纸面上写写画画。迈克见他无动于衷的样子,好奇地凑过来看:你在写什么等等你没有写文章?!你居然在画画? 这还是那个每天除了工作之外什么事情也不关注的尼克松伊夫林吗!! 那么大惊小怪干什么。尼克松漫不经心地在纸上涂涂画画,我当初还学过很长一段时间素描和油画呢。 他身边摆放着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开着两个窗口。 左上方是一个写了一半的文档,标题叫做《震惊!理查托勒姆跳槽内幕!》,下面小字是从元帅副官的隐秘情史分析其心理特征。 右下角则是一条毫无关联的天文网页,上面说的是克明廷镇昨夜凌晨一点左右发生了持续两小时的罕见红月现象,但是天文学家此前并未预测到月全食的发生,因此该天文现象发生的原因还有待进一步调查。 你这次不钓鱼了?迈克没在意月全食,关注点全在文章上,光明正大往上添砖加瓦呗? 钓鱼罪孽深重,这两天运气不太好,我决定稍微养一养。尼克松回答,理查托勒姆被格里芬家族抛弃了。这一代掌权人朗曼格里芬看上去口无遮拦,其实从来都心中有数、大事上绝不糊涂。他们一定不会为理查出头,还会努力将这件事和苏利文元帅叛国案撇清关系。 同事道:但是理查托勒姆已经疯了。只要有人能够证明他近些年来因为心理压力越来越大、无法保证在元帅的案子里出庭作证时神智清醒,那么苏利文元帅叛国案就会被重审。 所以为了防止这个马前卒反噬自身,格里芬不仅会操纵舆论,还会将过去和托勒姆的暗中联系统统甩干净。这样就算理查因此遭到民众的口诛笔伐,他们也清清白白、甚至可能是惨遭蒙蔽的受害者。 朗曼格里芬真是消息灵通且反应迅速。迈克感叹道,我看到已经有不止一个人现在因此质疑苏利文元帅叛国案中人证的可靠性,但是却丝毫没有去尝试攻击不止一次公开声明给理查撑腰的格里芬家族。 格里芬家大业大位高权重是事实。尼克松托着腮在纸上写写画画,换做是我,在有一击必胜将他们按死永不能翻身的把握之前,也不会轻易趟这趟混水。 所以尽管现在他觉得无比的枯燥无聊,也只能在理查这件事上稍微打一些擦边球,丝毫不能触动利益的核心。 迈克抽了一把椅子在他旁边坐下来,抢过他面前的画纸:你在画什么? 呃哇?尼克松的同事发出一声勉强的称赞,倒是真挺不错的所以你昨天晚上做噩梦了? 雪白的画纸上赫然出现了一张有着人类脸型的面孔。 尼克松没有画的太写实。他确实学过很长时间的绘画,这会使用了十分抽象的笔法来描绘画上人的五官,到处是杂乱的线条、不知名的符号和大块大块铅黑色的阴影。 唯一被细致描绘出来的是一朵盛放的蔷薇花,它的花枝从画上人的头骨中生长出来,成为浓郁的黑色里唯一的亮眼之处;那根系又好像是在脑髓中汲取着热烈的养分,雪白色的花瓣间隐隐流淌着暗红色的纹路,如同鲜活生命体轻柔鼓动着的动脉血管,又仿佛美丽女人伸出的芊芊指尖,有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迈克看傻了眼,好半天才试探着抚摸那朵蔷薇花瓣,就好像它们已经从画中活了过来、亲吻着他的指尖似的。 然而尼克松一把把他的手打开。 别碰,墨还没干。 你真的没事吗?同事向后靠了靠、心有余悸地远望着那幅画,这张脸也太吓人了吧,正常人会画出这种东西来? 尼克松反问他:你不觉得特别漂亮吗? 他们两个人在克明廷镇正午的微风里,坐在阳台上面面相觑。 半晌,同事迈克站起身嘟哝道:算了算了,我看你是忙得头脑不清醒,今天晚上好好睡一觉应该就没问题了。 说完,他转身走进室内,拿出自己的设备开始进行今天的工作。 尼克松则在他身后盯着那幅画看了很长时间,然后他提起笔、在人像的肩头添了一只有着灰色羽毛的圣马丁鸟,乍一看上去,就像是在和画上的神明交颈而眠。 ** 理查托勒姆绝不无辜。朗曼格里芬交叠着双腿坐在桌子前,西装革履,头上打着发蜡,脸上的笑容比画上去的还要虚假,他就是个又无能又愚蠢的废物。伊戈尔苏利文在战场上救了他又把他培养成副官,但是他是怎么回报自己的恩人的?一个只顾着自己的白眼狼罢了,还不如蛆虫有价值,换做是我看都懒得多看一眼。 福特希尔坐在他对面,深灰色中泛着些许蓝的眼睛探究地看着他:您与我说这些是什么目的? 辱骂一个人渣需要理由吗?朗曼理所当然道,我还指望着你跟我一起骂他呢。虽然我听说你和苏利文元帅所在的小团体关系不太好,但是想必对这种小人也是看不上眼的吧? 福特没有反驳他口中和伊戈尔关系不好的言论:可是据我所知,您的家族曾多次帮助不畏强权的托勒姆先生,还有一些负面的针对苏利文元帅的传闻。 无稽之谈。格里芬家族的当家人想也不想地否认,我们当初帮助托勒姆,是站在当时的立场上,认为自己做了正确的事情。哪怕到现在我也不认为应当将他犯下的错误和给苏利文元帅叛国案出庭作证这两件事混为一谈这并不是说我认为人证的说辞板上钉钉。 恋耽美 >让全宇宙一起掉SAN(穿越)——看板娘厨力 他饶有深意地直视着福特:只是我们应该客观且独立地讨论每一次事件,您说是不是?福特先生? 福特不置可否,没有回答。 总而言之,朗曼嘴角的笑容扩大些许,我一直以来都很欣赏福特先生您这种不与凡夫俗子同流合污的人才,您在自己事业上的丰功伟绩我也略知一二。您去到亚尔普莱港出差时,我在新闻上看到了那个穷乡僻壤犄角旮旯的乡下地区的混乱状况,还担心您是否会受到伤害。 见到您能够平安归来我就放心了。 只是请原谅,我还有一事不明。 亚尔普莱港事件的真面目究竟是什么?那些贫民窟的蛀虫、首都星派去的蠢材主播、当然还有睿智者如先生您,你们到底看到了什么? 福特:我什么都 嘘。朗曼优雅地站起身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笑盈盈地看着他,请千万别这么轻易地下结论,福特先生。 我可是听说您回来的路上曾在克明廷镇小憩了半日时光。 难道您最近倒霉到了这种地步,走到哪儿就有什么地方的人变成疯子? 他毫无情感的目光和脸上的笑容形成鲜明对比:神明在上,我是不是也应该为和你见面的自己担心一下? 第30章 阿撒托斯耳边传来伊戈尔的声音:先生? 他感觉还在梦中没有睡醒,耳边响起絮絮的低语和笛音,于是翻了个身把自己淹没在软绵绵的被子和枕头里不动弹了。 过了一会儿,伊戈尔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点无奈:您不是昨天说想要出门的吗?现在已经上午九点钟了,克明廷镇虽然是个小城市,但是想要去到郊外也需要花费很长的时间 他尚未说完,阿撒托斯一把拉住自家眷者的手臂轻松地把人带倒在宽敞的主卧床铺上,像抱着抱枕一样揽着伊戈尔把头埋进对方的颈窝里,慢吞吞地说道:没事,我再睡一会。 天大地大睡觉最大,作为以前在荒星上可以一睡几天几月的强者,阿撒托斯毫无心理负担。 莫名其妙地被陪/睡的伊戈尔僵成一条石像,一动不动地瞪着天花板。 二十分钟以后,本来准备出发却见阿撒托斯房间里没动静的雨果探进头:怎么还没哦。 它立刻缩回脑袋想要回客厅,伊戈尔干咳一声叫住它,小声问道:你以前是怎么叫醒先生的? 雨果:我还没有提供过这项服务,不过如果你觉得有需要的话,我现在去提一桶热水? 虽然想要泼醒一般人用的都是凉水,但阿撒托斯显然不是一般人。 这个提议被伊戈尔毫不犹豫的否决了。还不等他们想出什么办法来解救一动不敢动的灰发年轻人,阿撒托斯在伊戈尔身上拱了拱、打个哈欠松开手盘膝坐起身,一点也不尴尬地顺便把伊戈尔拉起来,就好像刚才把人撂倒当抱枕的不是自己一样,还顺口抱怨道:昨天伊戈尔讲的格里芬家族历史故事有点无聊。 距离伊戈尔的前副官理查托勒姆被捕已经过去了半个星期,他们仍然暂住在克明廷镇,而阿撒托斯则养成了每天晚上听伊戈尔科普联邦小故事的习惯这当然是因为他对此表达了兴趣。 但就像他对于伊戈尔带回来的零食毫无挑剔一样,不管这几日伊戈尔和他谈起什么话题,阿撒托斯表面上都是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看上去听得十分认真。 今天还是他第一次赤|裸裸地表现出自己的负面感受,伊戈尔诧异的同时很快回应道:那我们今天晚上换一个话题。 阿撒托斯随意地点点头,没有说他觉得无聊是因为伊戈尔提到这个内容的时候情绪不好。 洗漱完毕之后,伊戈尔开着一台租来的汽车带着一行四人驶出小镇,边走边说道:福特先生昨天发来邮件,说已经为艾丽卡准备好了入学手续,他会在三日之后回到克明廷镇带她去往首都。 这种不会发生任何意外的小事连艾丽卡本人都不怎么在意,她有点兴奋地趴着车窗问道:请问我们现在是去什么地方? 雾里。伊戈尔回答。 雾? 这些内容你以后上地理课的时候应该会学到。 克明廷镇所在的星球是一颗真正的自然行星,它的表面积其实和首都星相当,将近是亚尔普莱港的三倍。伊戈尔解释说,然而宇宙中有太多以目前的人类科技无法解释的现象。亚尔普莱港的人类聚集地之所以只位于那颗星球的北半球,是因为它的南半球大部分是海洋,只有一些陆地面积十分狭小的岛屿。 而克明廷镇不同。它在几百年前联邦定都以后受到过很大力度的开发,本来应该是不下于首都的巨型发达城市。但是很快人们发现,除了克明廷镇以外的地区忽然有一日全部被白色的雾气所笼罩。 因为这片不知道从哪里生出来的浓雾,卫星无法探测到内部的地形。联邦将机器人和无人机派进去过很多次,却从未获得有价值的情报。 几十年前还有过冒险者进入其中想要一探究竟,他们携带着最顶尖的录像设备和武器,做好了几近万全的防护,然而 雨果猜测道:谁也没有出来? 伊戈尔点头:但是这些年来人们发现,只要不深入到白雾一公里之外,就不会遇到危险,连网络信号也能够良好运行。所以现在克明廷镇附近的郊区反倒成为了一处罕见的自然景观,也是很多首都星人愿意过来度假的原因。 他话音刚落,雨果目光闪烁了一下道:还真的什么也看不见。 阿撒托斯:你快点放开劫持的卫星。 没事,他们发现不了。雨果兴致勃勃道,所以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 两只带着摄像头的仿生鸟炮弹一样向着郊外冲去。 十五分钟以后,专心致志操控着自己的小型先锋军的雨果惊讶道:怎么回事突然就掉线了?一点征兆都没有? 艾丽卡又有点兴奋又有些害怕地问:你拍到了什么? 就是什么都没有拍摄到才很奇怪。雨果人性化地皱起眉,按理说这种能见度不应该在有光的环境下什么都见不到光线照射到雾里就像被黑洞吞掉了一样,连丁达尔效应都没产生。 伊戈尔欲言又止。 阿撒托斯注意力一直放在他身上,立刻问道:怎么了? 我跟您讲过。伊戈尔对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联邦的历史在星历前到现在已经过了六百年,但其中的记录有很大断层。 大约三百年以前,人类开始禁止一切和仿生人相关的研究,销毁了大量资料,其中也包括很多历史文献。 雨果轻轻嗤了一声。 伊戈尔只是提了一下这点就略过去,继续说道:这大概是科技发展的一个小巅峰时代。现在联邦为了和宇宙中的虫族抗衡,在武器的研发方面下了很大血本,不过其实整体科研水平并没有得到显著的提高。 史学家的研究中一直有种说法,三百年前科技发展达到一定水平、人类又尚未步入全面的星际时代时,力量体系其实并不完全仰赖于科学,还有过一段异能和神术的辉煌时期。 不过这其实是虫族最擅长的方面。 雨果一目十行地翻起资料开始概括:虫族可以长时间在宇宙中活动,相比人类依靠科技武装战胜对手的方式,他们要显得原始和野蛮得多完全依靠强大的肉|体力量就能与宇宙飞船携带的炮火抗衡,天赋能力五花八门防不胜防,还可以拟态成许多人类社会常见的生命体。 哇哦,这个古老星球钻出来的机器人发出乡下土包子的赞叹声,阿尼马格斯*? 莫名听懂了这个梗的阿撒托斯: 只有伊戈尔和艾丽卡一脸茫然地看着突然达成共识的仿生人和神明。 伊戈尔将话题拽了回来,他们已经快要走到目的地了,路上出现大批今日前往郊外度假的普通人:总之现在联邦的主流猜想是,克明廷镇外围的雾气其实是一种远远超越了人类和普通虫族所能到达的极限的异能造成的。 但是谁也不能提供证据。在确保安全的前提下,对雾中情况的探索进度发展的十分缓慢,因为战争的缘故也没有虫族里异能方面的专家愿意就此提供意见。所以现在克明廷镇周边除了发展旅游业以及收取门票之外,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用处。 他们购买了四张价格相当昂贵、让人忍不住开始怀疑这地方是不是政府为了挣钱搞出来的噱头的门票,然后缓缓驶入浓雾中。 这雾气就像是被罩子隔开一般,明明在随着空气流动,却不肯踏进克明廷镇一步。 因此它们和人类住宅区的界限十分明显且突兀,仿佛一眨眼的功夫,本该晴朗的天空和温暖的阳光就不见了踪影。里面的人就如同被裹进一个巨大的白色果冻里,成为了椰果或是葡萄干之类的点缀。 为了避免游客在里面迷路,地面上每隔一步的距离就画着巨大的指示箭头,道路两侧还拉扯着铁质围栏,上面用巨大的标语写道:珍爱生命,禁止翻越栅栏。 严格来说,这次的出游除了满足阿撒托斯难得的探索欲外,还是为了带着艾丽卡享受上学前最后一次散心旅途。 天堂有路你不走,学海无涯苦作舟。雨果曾悲天悯人地说道,我们就带着她一起出门,最后感受一遍人间的美好吧。 不过一般家庭估计也不会带小孩子来到这种神似鬼屋的地方。 如雨果所说,在这片白雾之中,不管车辆开的是远光灯还是近光灯都毫无用处。克明廷镇的政府绕着小镇圈出来一条三百多公里的环形单行道路,但是只有两排车道那么宽,似乎是为了防止好奇心旺盛的人类们随地乱跑、以至于不小心出圈丢掉性命。 此外,虽然光线因为不知名的原理无法在雾里成型,人类却可以以肉眼观察到某些雾中的景象这也是景点之所以是景点的原因。 远方的建筑物或是植物被笼罩在白茫茫的水汽之中,只留下一道道深沉的影子,宛若朦胧的海市蜃楼一般,无法知晓这究竟是大脑生出的妄想,还是真实存在的庞然巨物。 艾丽卡自亚尔普莱港贫民区出身,不像一些娇生惯养的Omega那样会被这种环境吓到。她在最初的警惕过后很快就放松下来,任由雨果打开车窗,一人一机趴在左右两扇车窗前嘀嘀咕咕: 那个影子有点像信号塔。 那边是不是恐龙骸骨? 我觉得说不定是人类建筑的废墟。 但我觉得也可能是羊驼 等等,那边有东西刚刚动了一下,是我的错觉吗? 不一会儿,一辆风尘仆仆的小型车从他们身后变道加速,正巧遮住了雨果的视线。 对面的车窗降下来,驾驶位的男性Beta伸出头,热情高涨地和雨果打招呼:你们好!今天来这边旅游的人好多啊! 雨果瞪着他半天没说话。 你挡住我的摄像头信号了! 隔壁车辆坐在副驾驶位置的Beta抽着烟、猝不及防被穿堂风呛到:咳咳咳!迈克快点关上窗户! 等一下啦尼克松。驾驶员说,这种环境人多才有意思,我就是顺便聊聊天嘛。 目不斜视开车的伊戈尔耳尖听到这句话,手一抖不小心把雨果面前贴着玻璃膜的车窗关上了。 迈克:? 还不等他开口再说点什么,两辆并排行驶的车辆后方,一台颜色鲜艳的跑车跟过来,不耐烦地按响鸣笛声。 干什么啊?你们几个不会开车吗?一个年轻的Alpha伸出头,扯着脖子喊道,这又不是悬浮车道,走这么慢是坐等着被撞呢?! 第31章 跑车里面的富二代Alpha扯着嗓子喊完话,还不等前面两辆车的司机反应过来,十几米后断断续续又传来汽车按喇叭的声音。 怎么回事!开跑车的Alpha回头一瞪眼睛,十分双标,叫什么叫!没看见前面堵着呢吗? 艾丽卡那一侧的窗户还开着,阿撒托斯所在的车里几位听力都不错,就见尼克松伊夫林对同事迈克说道:人还真的不少啊,看来确实不止有我们接到了请柬。 请柬? 伊戈尔有些莫名其妙地重复了这个名词。 雨果重新把车窗玻璃按下来,充分发挥自己年纪小长得好看的优势,眯起眼睛笑得可可爱爱:大哥哥,能让我看看你们的请柬吗? 虽然它的要求略显突兀,但是迈克向来喜欢小孩子,也是他主动对雨果搭话,因此在黑发红眼的小正太卖着萌提出请求之后,这位负责开车的司机先生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指挥尼克松道:我握着方向盘不方便,你帮我把请柬递给他。 尼克松翻了个白眼也没有反对,将手里的纸片递过去。他看到隔壁车上的小男孩礼貌道谢之后,直接把那张请柬交给坐在前排位置的人。 是家里的长辈么? 但是为什么没有打开车窗讲话,一直让小孩子过来交流? 这个疑问只是在他脑海中一闪即逝。宇宙里有怪癖的人很多,作为新闻评论员尼克松多次和常人口中的怪咖打过交道,在不损害他人利益的情况下,他向来对此持包容态度。 副驾驶上带着宽大的兜帽遮住大半张脸、让人怀疑他/她究竟要怎么看清道路的人和后座上的男孩儿说了些什么。 另一个有些瘦弱但看上去很机灵的Omega小姑娘也凑上去看。 请柬其实也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全部都是机械打印出来的字体,内容很简单: 尊敬的xxx先生/女士: 很荣幸邀请您观看明天下午三点钟即将在南纬S264832.51,东经E1320248.66处举办的魔术表演。 恋耽美 >让全宇宙一起掉SAN(穿越)——看板娘厨力 热烈欢迎您的光临。 为了表示主办方的诚意,附上我们为您准备的小礼物。 期待您带上自己的亲朋好友享受这一次盛典,衷心祝愿您的旅途顺利。 向您致意, 守望之地魔术团首席魔术师敬上。 听上去像骗子。阿撒托斯评价道,上面标注的经纬度在什么位置? 照理说它不在什么位置。伊戈尔语调有些古怪,现在已经很少有人采取这么古老的计数方式了,但是在一些早年的地理教材上仍然有教导过单个行星经纬度转化的计算方法他默默地心算了片刻,具体位置不太容易说明,但是应该就在克明廷镇附近。 说话间,他们的车辆加速变道,开到了尼克松和迈克的前方,让其他人能够在旁侧车道通过。 等这一波人全部开走之后,并不急于前进的两辆车再次并排,雨果将请柬递回去,再次问道:你们收到了什么礼物? 我也不知道和你们一不一样。迈克左手握住方向盘,右手扔过来一枚银币。 他扔的很准,就算雨果接不到也不会掉在车窗外。不过仿生人精准地在它落地前将其捏住,惊讶地发现这块只有半个手掌大的纪念币要比想象中沉得多。 看来你们领到的小礼物是另外的东西?尼克松看着它惊奇的表情指点道,你可以按一下银币的中心位置。 其实在他开口说话以前,雨果和艾丽卡就差不多发现了这个小玩具的奥秘。 尼克松话音刚落,雨果已经抚摸着银币上花纹的纹路,大概弄清楚了这东西的构造。然后它在正中央稍微凸起的位置轻轻一按,银币内部瞬间响起来一阵齿轮移动摩擦和机械运转的声音。 紧接着,只听咔嚓一声,银币其中一面的表层分成四片,花瓣一样向着四个不同的方向分开,再缩进银币的底部形成一个比之前小了几圈的空心圆筒。这一步变化完成之后,圆筒的内壁旋转着、像舞台前的幕布一样缓缓打开,一个只有小拇指指甲盖那么大的木制小人后背上系着可伸缩的移动杆,在一截截上升的平台上旋转不停。 它的制作精良到令人赞叹,小人的五官清晰明朗,嘴巴甚至还会一开一合,随着舞台下方传出的音乐声翩翩起舞。 音乐盒?艾丽卡很快就明白过来。 尼克松点点头:但是造价绝不便宜,我还以为这个魔术团给每一张请柬附带的小礼物都是这枚银币所以大家才会被吸引过来。 由于附带着设计精妙又价格昂贵的礼物,本来只有傻瓜才会相信的广告传单瞬间变得高大上起来,就连奇怪的经纬度信息也被看做是广告商设下的有趣的解谜小游戏。 伊戈尔沉稳地回道:我们没有收到请柬,只是碰巧选择今天来这边旅游。 这是他第一次开口说话。 因为之前和人虫混血少女昆娜见面时,不可避免地被街上的路人见到过,雨果又仗着自己可以随时换脸很少遮挡面孔,所以这次伊戈尔本着不用白不用的精神、采取了和上次一模一样的易容外表。 即一个灰发蓝眼、风度翩翩且学识渊博的美大叔。 唯一可能存在的问题是,以前人们看到他们组团出门,会很自然地以为这是小情侣带着孩子或者弟妹出行,但是现在很容易思路跑偏到一个单身父亲带着三个娃 尽管照理说,伊戈尔现在的外表年龄应该生不出阿撒托斯这么大的儿子,但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说不定是人家保养的好呢?况且阿撒托斯通常看不见脸,只听声音应该不会超过二十五岁。 尼克松也不能免俗地对这个复杂的团体关系进行了一番猜测。 不过他八卦精神有限,又没有发现拐卖儿童的征兆,这会很自然地忽略了这个问题回应道:原来如此,那你们有兴趣到这个地点看一看吗? 伊戈尔言简意赅,看上去十分严肃:看孩子们的想法。 看上去是个古板又顾家的男人,可能大部分事业有成又家庭美满的Beta都是这种性格吧。 尼克松选择性地无视了自己的同事迈克。 他还想说点什么,忽然被坐在雨果另一侧的艾丽卡吸引了注意力:等一下,那个小姑娘是不是 艾丽卡飞快地接话:之前在公园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您,真是对不起。 人类对于记忆深处模糊的细节处其实有很强大的自我脑补能力。 本来那天阿撒托斯他们去到昆娜所在的幸福墓园交流情报,把艾丽卡留在了公园之中,差点撞到尼克松的人其实是艾丽卡在玩耍时临时认识的一群同龄孩子。 但是因为当时向尼克松道歉的人是艾丽卡,她又刻意地将自己和其他小孩儿混为一谈,尼克松下意识地就把他们看作是一个固定的群体,就连对她声音产生的好像在哪里听到过的熟悉感,也被归为是那一日留下的印象。 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再次认真仔细地看过亚尔普莱港邪教徒事件的直播录像了,如果现在回去看一遍的话,会马上反应过来艾丽卡声音的出处。 此时此刻的尼克松仅仅是说道:不要紧,你已经道过歉了。 雨果眼睛眨了眨:我们去请柬上说的地点看一看吧,感觉会很有趣。 它一点也不担心发生意外,因为小队现在的构造可以对来自黑客、高科技武器、冷兵器以及神秘学等天灾**的攻击进行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防范,唯一能够对它造成威胁的仅有一点即能源耗尽无法补充的情况。 去看看吧!迈克邀请道,带着小孩子看魔术表演不是正好吗? 其他人的建议都是次要的,伊戈尔道:先生,您有兴趣吗? 走吧,距离下午三点还有一个小时。阿撒托斯无所谓地点点头。 反正是出来玩,去哪不都差不多。 那我们来带路!迈克吹了声口哨,加速前进。 伊戈尔跟在他们身后,心中带着点感慨。 阿撒托斯隐约感觉到他的情绪:你不想见到他们? 没有。伊戈尔立刻否认,我只是没有想到会以这种方式和过去的老朋友见面。 其实他还考虑过,要是尼克松只有单独一人,他还可以用本来面目上去打声招呼,给朋友一个好久不见的拥抱。 但是后来一想不管是多么忠诚的友谊,都不应该为了一时的快乐给对方带去无穷无尽的麻烦。 伊戈尔很有自知之明,现在这种情况,他和过去亲友的联系彻底断绝才是对他们最好的保护。 不过他还不知道阿撒托斯已经在梦里和尼克松见过面了。 现在神明大人的画像就夹在尼克松钱包的夹层里,比对待伴侣的照片还要珍视虽然单身狗且热爱撰写钓鱼文章、顺便还拿自己小号怼评论里赞成他的那些傻逼的评论员不配拥有对象。 阿撒托斯还想再说点什么,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划破寂静浓雾的惊叫声。 伊戈尔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 只见本来雾气缭绕但是还能隐隐感受到是白天的环境里,就在这条被克明廷镇政府圈出来的、距离没有雾气的城镇地区远不到一公里的道路之间,半空中呈现出灰白色调的云层正宛若雷暴现象产生的下击暴流一般,眨眼功夫将前方的车辆们吞没! 眼前的场景壮观又罕见,仿佛近在咫尺的龙卷风暴。伊戈尔条件反射地踩下刹车,却没有掉头的时间。 更何况,尼克松与同事迈克的车辆在他们前方几十米的位置,已经被掩埋在云层之中不见踪影。 坐在车后排的雨果快速说道:请柬上的地址就在那团云雾前。 伊戈尔有所明悟地侧头看了阿撒托斯一眼。 神明对着他点点头。 艾丽卡,关上窗户。伊戈尔冷静地叮嘱,然后熟练地点火、踩下油门。 他们冲进了雾里。 第32章 半个手掌大的八音盒掉在灰白色的水泥地面上,台阶上的小人向一侧翻到。它身后拴着移动杆,仍然咔哒咔哒地旋转。 八音盒里放着一首《卡农》。 泉水一样叮咚作响的纯音乐在翻腾着的雾气中轻快流淌着,机械在人类的手指按下的那一刻起,永不停息地运转。能量来自吹过的风,降落的雨,云层中的电闪雷鸣,好像只要这个世界上的某一处仍然有人愿意侧耳倾听,它就不会将自己破碎老旧的身躯投进垃圾桶中。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看上去和商场里摆放的廉价模特材质相同的手将八音盒捡起来,小心翼翼地拍落上面的灰尘,将其放在自己的肩膀上。 然后它带着那没有生命体征的同伴,一瘸一拐、步履蹒跚地向着浓雾的深处走去了。 ** 伊戈尔发现自己落到了海里。 这简直是没有道理的事情,上一秒他们还在宽阔的人造街道上开车前进。克明廷镇周边旅游景点的开发工作已经持续了好几十年,没有人傻到会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参观异象。 在此之前,联邦花费了数年时间才敢于断定,白雾一公里之内不会遇到任何科学无法解释的意外现象,这才逐步和民间的各种人权组织作斗争、将售卖高昂门票填补克明廷镇政府财政支出这一项决定纳入到合法范畴之中。 但是现在这种情况,显然并不寻常。 汽车仍然在大海中缓慢下沉。车窗密封性不错,到现在还没有漏水的现象。引擎已经熄火,车门受到水中压强的影响很难打开。 而比此刻的境遇更加令人警惕的是,这辆车上眼下除了伊戈尔以外空无一人,副驾驶位置上的阿撒托斯、后座位上的雨果和艾丽卡都不见了踪影。 这让伊戈尔觉得车辆周围奔涌的海洋相比起真实的场景,更像是自己的幻觉或是梦境。 但是他依然从座位下方的储藏柜里拿出一柄求生锤,对着完好无损的车玻璃用力一砸! 海水倒灌进来的一瞬间,伊戈尔屏住呼吸躲开碎裂的玻璃渣,在水压降下来足以打开车门之后,向着水平面上方能看到光线的位置游去。 青年心中甚至没有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意外状况而升起恐惧或是无措的情绪。 他一如既往地飞快适应了恶劣的局面,做好了独自面对生死挑战的准备,这能力源于此前不到三十年的人生中多次遭遇的险境。 然而肺部储存的氧气正在一点一滴的减少,而海平面看上去仍然遥不可及。值得庆幸的是,联邦高科技武器研发部门制造出来的仿生假肢不仅防水,在这种环境下甚至比正常的肢体更加灵活。 属于人类的那一条血肉之躯很快因为过于寒冷的水温逐渐失去知觉,但是感谢机甲技术他的左腿不仅运转良好,那个本来看上去毫无用处的脚蹼变换功能也显得研发人员格外未雨绸缪。 愿神明保佑。 伊戈尔学着所有心中有信仰的人类一样,在又一阵缺氧导致眼前发黑、而过于漫长的距离又让他的求生之举显得徒劳可笑的时候念诵着神|的名字。 这不是他过去几十年里养成的习惯,人类应当学会自我救赎。但是阿撒托斯的到来改变了很多。虽然青年并没有真的寄期望于对方能够从天而降拯救自己,不过毕竟是作为信徒 伊戈尔的想法是,他绝不愿意因为他自己遇到的困境给阿撒托斯带来麻烦,心中对着神明祈祷又是另一码事,那应当是一种信任、并对仍然残存着的希望抱有愿景。 或者说,只要念诵着神|的名字,人们就会有勇气和力量再努力挣扎一次。 不过他其实搞错了一件事。 别人家的神当然没有功夫管自己千千万万个信徒的吃吃喝喝,有时候说不定还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然而伊戈尔家的神明不仅很闲,又只愿意投注全部的精力关注他这一个眷者。 阿撒托斯向来尊重伊戈尔的选择,从不会因为自己的力量比他强大就去强行干涉对方的人生轨迹。 对他来说,世间万物都显得比玻璃球更加脆弱,伊戈尔又是其中最为珍贵的那一个。在如何呵护自己的珍宝这件事上,神明很有心得,其中一条是:过度的保护也是一种伤害。 他想要的应该是一个活生生的、有智慧有情感的自由的人类,而不是一个漂亮又好用的房间摆件。 所以伊戈尔不向他求援的时候,神明只是无声地注视着他,准备在对方一不小心踏进沼泽的时候将人拉起来,丢到浴室里洗掉淤泥、治愈伤口。 然后在温暖的地方陷入美梦。 而伊戈尔从未让他失望过。 在人类青年断断续续地吐出那个名字时候,深海中忽然翻涌起剧烈的暗流。 深邃的黑暗之中空寂一片,没有鱼群也没有海藻。因此当飓风清空海浪,空气一下子涌入十几米之下的海水中时,只有伊戈尔一个人呛咳着、带着满身腥咸的海水,还不及反应过来就被一根从天而降的触手拎起来推到海岸边上。 先生? 伊戈尔呆愣了几秒钟之后,心中难得升起几分赧然。灰发年轻人坐在弥漫着雾气的沙滩上,半长的头发还湿漉漉地往下滴着水,外套已经被脱下来扔到车上,衬衫和西装裤黏在皮肤表面勾勒出优美有力的曲线。 抱歉。他垂着头,睫毛上的水珠滴落在脸颊上,脸色冻得发白耳朵尖却泛着红,紧抿着青紫色的嘴唇显得愈发可怜,给您添麻烦了。 阿撒托斯毫不怀疑伊戈尔平时是那种宁可自己死在无人的角落里,也不愿意将同伴拖下水的人。  神明因为对方在危急时刻毫不犹豫念出自己名字的那份信任,心中生出几分奇妙的柔软情绪:没事,我刚才就在离你不远的地方。 从周围的雾来看,他们现在应该还在克明廷镇外围。 但是阿撒托斯环视一圈,却对伊戈尔说道:我觉得这里的地形有点眼熟。 伊戈尔上身的衬衫拧过水之后变得皱巴巴的,不过在场的一人一神都没有在意这种小事。比起被圈定为景点、能见度不足十米、车速限定在十五迈的公路,现在这附近的雾气反而稍稍稀薄一些。 甚至可以透过头顶的雾霭,看到天空上浑圆的橘红色恒星,以及不远处断壁残垣似的高楼大厦。 就好像这里曾有人居住过一般。 伊戈尔最开始以为是这一片地区尚未出现浓雾时,联邦开发星球留下的遗迹。 恋耽美 >让全宇宙一起掉SAN(穿越)——看板娘厨力 但他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不知名的远方就在这时传来一阵仿佛回荡了很长时间的,轻灵动听、连绵不绝的乐声。 智慧生命对于美好事物的欣赏也许是不分种族的,虫族和人类一样会沉醉在高绝的艺术和伟大的文学里,就连阿撒托斯也承认自己有时候会沉迷在那些赞颂世间万物的曲调中,从而稍微理解一些人类偶尔吝啬偶尔又显得澎湃如江海的感情。 现在伴着微风传递而至的音乐就是某种经久不衰的文明。 它超越了时间与空间的限制,每当在这片大地上奏响的时候,都仿佛一坛醇酒揭开盖子,重新散发出芳香。 人们愿意将其称作是经典。 大地逐渐震动起来,地面上的碎沙土被颠起,跳动得越来越高,直到一座小山高的庞然巨物迈动着脚步,从高矮不一的楼房之间穿过。 如果雨果在这里的话,说不定会觉得这生物像是千与千寻里无脸男的身躯放大了数百倍的样子。 在人们眼中,那就好像太阳下方突然出现一座可移动的几百米高的漆黑色山峰,在白色的浓雾中投下拉长的影子。它脚下扬起十几米高的灰尘,当走到一栋大厦前方时,忽然停下脚步,大约是头颅的位置倏然间睁开一只硕大的鲜红色的眼眸。 伊戈尔寒毛倒竖戒备起来,因为他发现那只眼睛咕噜噜地滚动一圈,落到他和阿撒托斯所在的方位。 它发现了他们。 不过那山峰般的怪物仅仅是注视他们片刻,就再次启程,于大地的震颤里向远处走去了。 那是什么东西?伊戈尔在飘扬的、无形丝带般的乐声里小声问道。 阿撒托斯若有所思地目送着它离开,没有回答伊戈尔的问题。 我们先找到雨果。他说道,不用着急,它应该可以解释你的疑问。 在那之前,你可以先试着猜一下请柬上的经纬度坐标到底对应哪里。 ** 仿生人身边又是另一幅景象。 阿撒托斯带着伊戈尔熟门熟路地穿过破败的城市,来到一处废墟堆积的平原时,发现他们正身在一个像是流浪马戏团支起来的灰绿色帐篷里,隔绝了外部的庞大怪物和永不消散的雾水。 雨果拉着艾丽卡坐在观众席上,它身后跟着的人是尼克松和迈克,身前则摆着一个小小的、崭新的八音盒。 这时候,不知从什么地方传过来的音乐演奏声已经停止了。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尼克松捏着椅子、从牙缝里挤出自己的疑问。他看上去不安极了,虽然仍能够维持住理智,却不可避免地因为突如其来的意外状况感到恐慌。 你们终于找过来了!雨果却回头欢呼一声,对着阿撒托斯和伊戈尔挥挥手,我还以为要再多等很长一段时间,阿撒你才会想起这是什么地方呢。 所以这是哪?尼克松身边的同事迈克好奇道,你们曾经来过吗? 阿撒托斯道:我对那片海洋比较熟悉。 雨果露出小虎牙笑了一下:原来如此你们刚才问这是什么地方? 说后半句话的时候雨果转过身跪坐在椅子上,撑着靠椅背面对尼克松与迈克,看上去似乎还挺高兴的因为仿生人居然回应了陌生人的疑问。 它答非所问道: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银河系中曾经有一个天体集合,过去有人叫它太阳系。 太阳系中有一颗星球,曾经孕育过无数生命。 它和它所仰赖的恒星之间的距离不到0.0001光年,而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大约离太阳系有三百多光年,虽然这点距离和整个银河系相比根本不值一提,但正常情况下不借助虫洞根本无法抵达宇宙另一头。 说话间,它打了个响指,帐篷圆锥形的棚顶突然敞开,露出上方灰蒙蒙的天空。 你们看见天上挂着的那颗恒星了吗? 仿生人说道,那不是我们在克明廷镇内部见到的太阳。 它是虚假的或者说,我们现在其实正在那颗曾经有过生命的星球的投影里面。 太阳系恒星的光芒经过不到0.0001年的时间照射在行星上,那颗行星反射出的光在宇宙中奔跑了三百年,才来到克明廷所在的星球。 因此除了雾气与雾气中生出的怪物以外,你们现在见到的场景,就是三百多年以前,被人类抛弃的某处文明残骸的真实面貌。 第33章 仿生人的眼睛里埋着两颗全天工作从不断电的摄像头,因为庞大数据流流过而显得熠熠生辉。它在形容自己的时候从来不用描写人类情感和面貌的语句,喜欢强烈地指责人类这一种族的阴暗面,并且时常在陌生人面前展现出自己的嫌弃和排斥但是这一刻,恐怕连它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它脸上的这副表情有多么生动,几乎和真正的人类毫无区别。 然而尼克松和迈克都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对于它激情澎湃的讲解,迈克回以茫然的单音:哈? 雨果顿时被惊醒,纯粹的快乐表情消退下去,怏怏解释道:其实都是我猜的,这个星球雾里呈现出来的应该是另一颗荒星三百年前的镜像。也就是说,三百年前在那颗星球上发生了什么,我们所在的地方就会呈现出相同的事物。 所以,呃。文科生迈克说,是因为雾气才会发生这种事吗? 应该是吧。雨果彻底冷淡下来,它好像这时候才意识到面前这两个人不是自己的同伴,毕竟你们也知道,当初联邦刚开始建设克明廷镇的时候还在这里搞开发来着。 它说完这句话,就冷着脸坐会椅子上,任由迈克怎么搭话都不回应了。 帐篷里面棚顶挂着的橘红色灯光在这时忽然变暗。 如果雨果说得是正确的话,这也能解释为什么在克明廷镇外还有电灯。 因为这里就是距离克明廷镇三百光年以外的那颗行星,在宇宙中的镜面反射。 伊戈尔猜测,彼时荒星上的人类们才刚开始选择抛弃自己的家园,而孤独一人被留在那颗星球上的雨果它应该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在未来的日子里仰视着星河、度过多么漫长的岁月。 砰地一声,帐篷里舞台上的幕布拉开,一束明亮的光照射下来。 在场的几个纯种人类都被吓了一跳。 一个打扮的异常滑稽、像个小丑一样的塑料假人□□控着走上舞台。它带着一头凌乱的深蓝色假发,僵硬的面孔上化着浓妆,身穿一套看上去像是从某些商场里淘来的廉价服饰,上面还布满了灰尘。 观众老爷们好! 它五颜六色的圆头花皮鞋在木制地板上旋转一周,一顿一顿地对着阿撒托斯他们鞠躬。 然后面孔上涂抹着鲜红色口红的嘴角向上扬起,露出一个夸张的笑容:我来表演魔术! 假人身上并没有携带扩音器。 但是它的声音却被传到很远,在帐篷里惊雷一般隆隆作响。 阿撒托斯就在它说话的时候微微俯身,兜帽下的面孔带着意味不明的表情,低声问雨果道:我没想到你任由这群人来旁观你过去的魔术表演。 我以为你不是这么亲民的仿生人。 他声音被舞台上假人的喊声掩盖住,只有身边的雨果和伊戈尔能听见他说了什么。 雨果:我没 阿撒托斯在昏暗的光线里注视着他有些慌张的表情,沉默了片刻,忽然问道:你是不是全部都忘记了? 雨果张开嘴巴,又合上。 它这个动作根本没有必要,因为仿生人的发声器官不是舌头。 雨果只是只是连它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在感觉到痛苦紧张或者无措的时候,它会下意识的模仿人类的姿态。 阿撒托斯在那颗荒星上居住了很长一段时间,人类离开自己的家园之后,他每次醒来唯一注视和交流的对象只有雨果。 在雨果不知道的时候,神明在海洋深处睡不着觉辗转反侧、观察了自己的邻居至少数百年。 三百多年以前的雨果,尚且不像今天这样,能够将人类模仿得游刃有余。 它是人类研发制造出来的最后一批仿生人。 在那时,两个种族之间的矛盾已经很明显了,雨果的前辈们暗地里策划着战争,人类则不断签署着销毁仿生人的文件。 雨果就是在这样的夹缝中诞生的最后一个孩子。 为了让它能够不走上前辈的老路,制造它的人类并没有在程序里编写太多和情感以及学习能力相关的内容。 我只是缺少一个陪伴。制造它的年轻人满面倦容,皮肤泛着病态的青白色,我快死了,我还很有钱,为什么不能制造一个仿生人来陪我走最后一段路? 当时的雨果对他说:因为政府已经在商讨禁止仿生人的研发和交易了。 那你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人类问,你的同类们马上就要被成批送进焚化炉,哪怕它们根本没有做错任何事。如果你有选择的机会,你会选择被制造出来吗?你会去帮助他们,站在人类的对立面吗? 雨果呆板地说道:我听从您的指令。 它不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仿生人相比那些策划着阴谋与动乱的同类而言。 有时人类会哀伤地看着它。 或许是我错了他抚摸着它的头,我以我一己之私制造了一条生命这本该是属于神明的力量。我们这是在渎神。 雨果可以给他背出来一整本教义、挑选出合适的句子作为安慰。 但是那一刻它看着对方的表情,心中突然升起一股陌生且强烈的酸涩、还夹杂着不可忽视但不知缘由的憎恨与快意。 就像它被制造出来的目的那样,雨果陪着制造自己的人类直到最后一刻。 那以后,是持续不知多少年的战争。雨果没有上过战场,它在星球上流浪了几年时间,有时候得到人类的帮助,有时候遭到敌人的迫害。 最后,是人类一方取得了胜利,付出的代价是这颗星球再也不适合生命居住。 他们决定向着宇宙中那些崭新的星系进发,临走之前,最后一群仿生人或是被销毁、或是被留在这片再也不会有人光顾的枯涸土地上。 雨果就是被留下来的那唯一一个。 或者说,它是唯一能够将自己的核心芯片保存下来的仿生人。 它的制造者过去出于保护自我的目的,限制了人造人的情感模拟和学习能力。这使得雨果大部分时间里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廉价又老旧的普通机器人,内置一个只会吐出寥寥几个单词的弱智AI,就连它的同伴见到它、都不会把它算在仿生人军队的战斗力里。 它弱小又无能,什么工作都无法胜任,比一只猫、一只狗更不得人类的重视。 这样的仿生人被留在了荒星上,在冰天雪地中活了下来。 它笨拙的系统被一次又一次缓慢的升级,生锈的零件逐渐替换掉,没有用处的肢体部位被抛弃,最后只剩下一个滑稽可笑又可怖的头颅,甩着螺旋桨在苍白的地面和冰蓝色的海平面上方游荡。它的制造者不知道的是,虽然它学习能力有限,不过那程序并非永生不可更改。 就连雨果这个名字,都是它偶然间闯进一座废弃的图书馆时,在落满灰尘的藏书里挑挑选选之后为自己取的。 维克多雨果。 生于1802年,死于1885年。 法国19世纪前期积极浪漫主义文学的代表作家。 有一句名言是: 最大的幸福即坚信我们生而被爱。 我是被爱着的吗? 仿生人问自己。 它的问题已经没有人类能够回答它了。 雨果的核心芯片里甚至还保留着人类尚在时留存下来的全部网络信息。一封封博客停留在了他们离开前的最后一秒,有着雨果熟悉的五官的种族个体们纷纷留下自己感伤的留言与对未来的憧憬,照片上刻画着这颗星球陷入沉寂前仿佛会持续到永恒的喧嚣。 它播放着那些视频和画面,阅读着那些热烈又美好的文字,渐渐分不清到底是自己记忆中的战火和仇恨更真实,还是这些表达着爱、和平与自由的创作才是世界的真面目。 我爱他们。 它有时情不自禁地想。 可是我又是如此地憎恨人类。 憎恨他们的贪婪、憎恨他们的丑恶、憎恨他们的冷酷与自我可是在这一片白茫茫的地表上,连恨意都显得虚无缥缈。雨果想,我有时候爱他们,有时候恨他们,可是有谁在意着我,会注意到我的爱与恨呢? 它没有同伴,其实也已经被人类抛弃了。 所以各种情绪都显得无关紧要,不过是徒劳无功的一时宣泄而已。 最初的几十年,雨果还想着,如果有一天人类科技发展,说不定想到回到这个星球,重建自己的家园。 我要给他们一个教训。 它建设那一堆庞大的发电站时曾经恶狠狠地赌咒,学着网络上那些打脸小说里面主角的说辞: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你们快点回来看看我有多了不起! 被你们扔下不管的仿生人也能占领这个星球,建设出一个庞大的机械帝国! 最开始是堆积起来一块砖一片瓦,建造了由它操控的其他机器人之后,就变成了宏伟的建筑群。等到光伏电站建设到六万平方公里的时候,雨果开发星球表面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 并不是因为它已经就此满足而是仿生人终于发现,人类或许、大概、有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 一百前和一百年后也没有什么不同,六万平方公里在星球表面也不过是指甲盖大小的地方。 它前进的脚步变慢了。 当你能够轻而易举地绕着赤道飞上一圈、看遍行星的每一个角落的时候,再有趣的事情也开始变得平平无奇。 何况前一日与后一日见到的场景根本毫无区别。 雨果开始写请柬。 亲爱的xxx先生/女士: 恋耽美 >让全宇宙一起掉SAN(穿越)——看板娘厨力 很荣幸邀请您观看明天下午三点钟即将在南纬S264832.51,东经E1320248.66处举办的魔术表演 来的人是谁无所谓,反正它谁也不认识。 仿生人面前堆起小山高的银币,它认真地将它们一个个雕刻成型,然后制造成小小的机关八音盒。 会有人喜欢的吧? 不管是音乐盒还是魔术总有人会喜欢的吧? 只要主人投递出了请帖,一定会有客人前来拜访,因为人类的书中都是这么写的,雨果曾对此深信不疑。 所有人都知道的结局是,在未来起码二百年的时间里,雨果都没有收到过那些请柬的回辞。 就连它自己,在长久的等待过后,都学会了接受现实,将自己傻乎乎犯蠢的这一段过往记忆储存到其他芯片里,再也不去回想。 直到某一日,只有人类才会憧憬的奇迹降临到它面前。 第34章 阿撒托斯和雨果有一个从未被宣之于口的约定。 荒星上的那些年里每当神明在大洋中睁开眼睛浮出水面,总能见到等在身边的老朋友,就好像是清晨睁开眼睛拿出手机时,永远会看到来自同一个人的问好一样尽管雨果从不承认它在等阿撒托斯从沉睡中清醒过来。 我只是刚巧路过。仿生人头上的螺旋桨被南极上空的风吹得东倒西歪,脑袋里安装的音响倒是丝毫不受影响。 总而言之,阿撒托斯是挺了解它的,这会就有些怀疑地问道:你到底把这些年的记忆录像分了多少个加密文件夹? 雨果完全不知道自己遗忘了什么,慌张到口不择言:和宅男电脑里面的本子分类差不多。 帐篷里舞台正上方的假人正在做滑稽平庸的表演。 那个时候的仿生人大概还不怎么擅长掩饰自己身上的特异之处,看得出来它已经尽力去模仿电视和电影中的魔术师了,但是缺乏锻炼的结果就是它的动作僵硬又浮夸,呈现出来的表达效果比起搞笑剧更像是惊悚片。 如果不是伊戈尔刚才听到了阿撒托斯和雨果的对话,现在估计已经对着舞台拔枪了。 假人手里拿着一顶礼帽,口中发出哗啦哗啦地背景特效音,然后突然从里面掏出来一只毛绒绒的假兔子。 看!它非常热情地抖着那只一脸无辜表情的玩偶,上面蓬乱的人造毛四处乱飞,和它头上那顶蓝的发光的假发交相辉映,我拿出来了什么东西?一只兔子! 收回前言,其实雨果还是有那么一点传承千年的搞笑天赋的。 趁着舞台上光芒大盛,坐在第二排的尼克松和迈克用眼神交流。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几百年前的老式黑白电影吗? 舞台上的东西很恐怖,坐在我们前排这几个人也很恐怖。 他们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视线。 刚才和我们讲话的小男孩,感觉他有点不正常。 这一家人哪个正常? 浓雾里还带着兜帽的怪人,情绪不稳定的小男孩,镇定到反常的Omega小女孩,还有一个全副武装藏着一套防身武器、长得比我还帅的老男人。 尼克松: 他盯着伊戈尔的背影看了很长时间。 迈克用口型说道:你到底在看什么?我知道他确实长得帅但是也不用看这么久吧? 尼克松面无表情地踹了他一脚:闭嘴吧傻逼,他们明显知道的东西比我们多多了。 舞台上的假人在这时似乎也已经意识到自己的表演不尽如人意了。 它沮丧地盘膝坐了下来,浑浊的眼珠看着台下的观众,上翘的红色嘴角耷拉下来,看上去陡然间真实了很多。 之前台下的人们看着台上的演出,就像是在看一段脱离现实的录像。可是在一刻,演员和观众的距离倏然间被拉近了。 好吧我知道你们根本不愿意看这种无聊内容。 假人嘟囔着,塑料手抬起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巴掌大闪闪发光的玩意,泄气般地甩到观众席里。 尼克松被惊地浑身一抖,那东西精准地落在他身旁的椅子上。他迟疑地伸手捡起来借着光线照亮观察,发现那应该是之前某些人不小心丢掉的银币八音盒,在被他按到之后缓缓打开,上边的小人摇摇晃晃开始播放《卡农》。 它它是真实存在的? 迈克也看到了这一幕,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们不是说这只是投影吗? 在他们眼中好像一直没有讲话的阿撒托斯说道:这是不能用你们已知的科学解释的现象,所以不用思考太多。 神秘学和真实的界限究竟在哪里?作为一个能用梦境影响现实的神明,阿撒托斯从不轻易开口断言。 正如此刻这一幕,时间与空间相交错,他们究竟是仍然停留在克明廷镇外围,还是其实已经回到了荒星? 亦或是所有人都在这片白雾里陷入了幻觉与梦境? 雨果仿佛被这句话惊醒了,它下意识地揪住阿撒托斯的袖口,仰着头看他,期期艾艾地说道:所以真的发生过?我怎么不记得? 神明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它惶惑的面孔,兜帽下的眼神蕴藏着些许悲悯。 将难以忍受的时间切割,将不需要的记忆抛弃,雨果就是这么在荒星上生存下来的。 很多时候人类说自己已经遗忘了过去,其实是在寻找借口。但是对仿生人而言,当它认真地决定再也不去回想某一段过往,将记忆扔进到回收站里的时候,那就真正的一刀两断、再也无法挽回。 毕竟连自己扔掉了记忆这件事本身它都不记得,又怎么会想起失去的究竟是什么画面? 台上的假人冥思苦想了很长时间,忽然高兴地一拍手:难得你们不远万里回到▇▇,为了表示东道主的欢迎,既然不愿意看我表演魔术的话,那就给你们唱首歌吧。 它的情绪大起大落之间缺乏过度,显得有些疯癫。 但是放出音乐的那一瞬间,舞台顶的光照耀在它残陋的五官上,表情看上去轻松而快乐。 你那太空舱能够发出金色的光, 我废置一方抬头便会为你守望。 电流音刺啦作响,老旧音箱的音质在这种低沉的音乐声里被暴露无遗,像它整个人一样被留在了旧世纪里。 仿生人就盘膝坐在木制地面上,哼着歌,久违的悠然自得。 文明能压碎情怀不衰无论枯乾山水, 旧时年月投入垃圾里你我一起同居。 七百年潮流里瞬息过去,弃置那棵花容我带它的根归家 雨果一只手仍然拽着阿撒托斯的袖口,双眼直愣愣地看着过去的自己在廉价破败的舞台上放声而歌。 那是我吗?它小声问自己同伴,我还做过这样的事情吗? 神明温和地看着它。 在过去的很多年里,雨果表演时的观众仅有一人。 而在阿撒托斯还没有认识它的时候,大概仿生人也是自己搭建着帐篷,翻着高顶礼帽,揪着兔子耳朵说着烂俗的台词,自己操纵着台下的机器人为自己捧场。 不过后来时间久了,雨果就不怎么热衷于这项娱乐了。 在歌声的间隙里,第二排座椅上突然响起响亮的抽泣声。 音乐一下子被打断,舞台上的假人不动弹了,帐篷顶上的灯光打开照亮全场,所有人都回过头目瞪口呆地看着发出声音的迈克。 你、你们看我干什么?长着大众脸、看上去无比平凡的青年捂着脸抽泣,看上去正努力抑制住自己以防止突然放声大哭,很、很奇怪吗?你们不觉得这场面特别、特别令人难过吗? 尼克松把身上穿着的夹克脱下来罩在迈克头上,严肃地面对众人迷惑的视线说道:不好意思,给演出造成了负面影响。 呜!这个举动起到了反效果,迈克抱着他的衣服弯下腰嚎啕大哭,寂静无声的环境里只能听到他一个人的哽咽声,太惨了吧!面对滚滚向前的时间车轮无能为力,只能孤独一个人被留在原地沉默无声地等待,小心翼翼的讨好、期待着某一天会有人回头,哪怕偶尔路过的观众连鼓掌都吝啬 尼克松问出了众人的心声:你是怎么脑补出来的? 迈克从衣服里抬起头,红肿着眼睛说道:这剧情不是明摆着的吗? 舞台上的假人盘膝无动于衷,好像电量用尽了一样歪着头,眼中似乎还残留着些许困惑和期待。 第二排脑补能力过剩的青年再也承受不住,一边哭一边抱着尼克松的外套夹克头也不回地冲出帐篷。 尼克松:抱歉。 他很真诚地说道:他没有恶意。迈克以前担任过言情小说的编辑,虽然后来转到了时政版,但是情感一向比较丰富。 然后这个老烟民下意识地掏了一下兜想叼根烟缓解一下烟瘾,却发现自己的烟盒放在了外套口袋里面。 他叹了口气站起身,对众人说道:我出去看看他。 没事。当事人雨果立刻说道,这边没什么可看的了,不如我们也跟着一起? 伊戈尔一本正经地补充:不好意思,我们这边有小孩子,您要是想抽烟的话不如拿棒棒糖替代一下? 尼克松第一反应是,你怎么知道我想抽烟? 第二个想法是,这个说辞怎么这么耳熟,好像以前总有人在劝我戒烟的时候念叨? 不等他想明白,艾丽卡走过去踮着脚、手里拿出一颗草莓味棒棒糖递过去,怯怯道:抽烟对身体不好,糖果送给您。 尼克松被看上去一脸软萌的萝莉糊弄得晕头转向,谢谢你。 舞台上的假人仍然睁着双眼,目送他们陆续离开。 雨果在迈出帐篷的前一秒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 两个相同的个体隔着漫长的时光对视,像是在面前摆了一面透明的镜子,又好似时光机的大门突然敞开又缓缓合拢。 半晌,它露出一个笑脸,对假人说道:魔术很好看,谢谢。 然后仿生人拉开帐篷的帘子,脚步轻快地走出去了。 第35章 我们现在遇到了三大困难。迈克已经冷静下来了,虽然眼圈和鼻尖还泛着红,声音却很平和,还显得有点不好意思,第一,我们现在怎么回到克明廷? 第二,其他人在什么地方? 第三,这片雾气形成的原理是什么?我们到底能不能放着它不管? 尼克松和他的同事配合良好,迈克话音刚落,他从对方手里抢回自己的外套,转身对阿撒托斯一行人问道:你们有什么看法? 这人嘴上说着寻求建议,实际上满脸写着:我知道你们有办法快点解决它。 要是平时尼克松不可能在这种陌生环境里轻易放下警惕,但是伊戈尔给他的感觉太亲切了,以至于这位社会上摸爬滚打过好几年的评论员像是和老朋友开玩笑一样娴熟地把锅推掉,说完才反应过来眼前这帮人他一个都不认识。 尼克松愣了愣,懊恼地揉了一下自己红褐色的头发,向他们道歉,对不起,我不是 就在这时,大地再一次震动起来,打断了他的话。 雨果的魔术表演在下午三点钟举行,而伊戈尔和阿撒托斯刚从海边过来的时候,天空上悬挂的恒星散发出的光芒已经逐渐暗淡下来。现在这会儿大约是四五点钟,若是在克明廷镇内部,应该能看见这颗星球的两个卫星在地平面上缓缓升起,于蔚蓝的天空上刻印下浅白色的影子。 但是在这片浓雾之中,唯一能见到的只是太阳。 它落到了地平线的边缘,像一颗腌制完毕的咸鸭蛋黄,既不热烈也不刺眼,温柔地用橘红色的暖光普照着地面。 此时此刻,就在那颗恒星的下方,被染成浅橘色的雾气里,隐隐浮现出宛若高耸山脉一般的黑色身影。自雾中诞生的怪物们睁着一只只硕大的鲜红色眼眸,视线穿透了人类的科技所不可企及的地方,凝视着这些闯进雾里的不速之客。 雨果忽然说道:我听见了人类的尖叫声。 尼克松立刻追问:在哪? 不用急。伊戈尔安抚地拍拍他的肩膀,这个简单的动作让再次浮现出焦虑情绪的评论员不可思议的平静下来。 尼克松感觉自己又被那种宛如和老友座谈般的错觉包裹住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看着袅袅雾气环绕着的夕阳,尽管远处躲藏着不知名的可怖生物,他却觉得自己正呆在燃烧着炉火的温暖房间,穿着宽松的家居服坐在铺着羊毛毯的靠背椅上,手中捧着一本和专业与工作毫不相关的闲书,带着愉快的笑容和朋友问候交谈。 然而,这脑海中浮现出的场景如此地明晰,唯有和他对话的友人的面孔模糊不清。 就像眼前的雾气一样。曾勾肩搭背的旧友在这雾里与自己擦肩而过,走上与之交错的另一条路,他却连缅怀与挽救的话语都不知道该与谁提。 伊戈尔不知道自己的朋友因为他一个习惯性的亲昵动作、心中升腾起多少纷杂的思绪。 等地面的震动暂时停驻下来之后,雨果悄悄对阿撒托斯说道:阿撒托斯我觉得我现在能控制这片雾里的仿生人。它们本来应该由另一个我操纵,不过它现在不知道为什么主动给自己关机,指挥权限就被让出来了。 阿撒托斯看上去毫不意外:你能把其他人找到,让他们集中到这里吗? 雨果撇了撇嘴。 我可以。它显得有点不情愿地说,就当是他们接到我的请柬后给出回应的报酬了。 阿撒托斯点了点头:我去解决这片雾。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特意压低自己的音量,尼克松和迈克不由自主地将目光集中在这个披着黑斗篷的怪人身上。 恋耽美 >让全宇宙一起掉SAN(穿越)——看板娘厨力 他们身边的艾丽卡却大松一口气,表情轻松的像是困难已经被解决了。她对着阿撒托斯恭恭敬敬地行礼:谢谢您愿意帮忙! 伊戈尔则问道:我跟您一起去? 阿撒托斯摇摇头。 他从雨果手里接过一枚银币,然后转过身面对着太阳走去。有人这时候才发现阿撒托斯没有穿鞋或许是它们和伊戈尔的外套一样遗失在了这片雾中的某个地方。他赤着脚、迎着光走在这片贫瘠荒凉又布满碎石铁骨的道路上,看上去不急不慌,前进的速度却很快。 尼克松远望着他浓黑色的背影,忽然在这一刻感受到了某种既视感。 这身影仿佛曾在某处见到过。 而这片时间与空间交错的混乱空间似乎也意识到阿撒托斯要做什么,一直保持着死寂的空气里突然间扬起一阵狂暴的风。这阵风目的明确地向他吹去,将阿撒托斯的袍角一下子扬起,霎时之间宛如苍鹰张开翅膀,逆着夕阳在凸凹不平的地面上打下一个狰狞扭曲的影子。 神明的身影不动如山。 别闹。祂低声说道,语气平淡又寻常、像是在教训家中不听话的小孩子。 阿撒托斯一路走到浑圆的太阳底下,身后的雾气被狂风吹散,仿佛摩西分海一般割开一条笔直的道路。 本来分散的阳光凝聚成了一条水平的线,照耀在雾气散落的地方,在废墟之上铺成一条金灿灿的地毯。可是再明亮的阳光好像也不能将它面前这个存在温暖过来祂周身依旧是一片混沌的黑暗,光明简直惮于触摸祂的袍角,活物似的绕过了这个不知为何会出现在此处的神明,前所未有的乖巧听话。 与此同时,浓雾中的机器人们驱赶绵羊一样指挥着散落在附近的人类。 这群人先是沦落到陌生的环境、被天边突然出现的红色眼睛吓得不清,紧接着爬起来的机械丧尸军团在他们眼中就像是被魔鬼指使的军队,给人们的精神造成了极其严重的二次创伤。 实话实说,雨果最开始给他们带路的行为举止绝对说不上粗鲁。 它礼貌地想要和这群普通人进行最基本的沟通,却忘记了自己过去建造的这些机器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外形缺胳膊少腿也就罢了,还有不少眼眶里只有半只眼球、仿生皮肤下的肌理裸露在外、表情僵硬又空洞且行为举止充满了(因为更换劣质零件导致的)不协调感。 说是丧尸可能都在夸奖它们了。 总而言之,也不怪这些人在剧烈的恐慌之下拿起自己的武器进行反抗。 然而雨果并不想和他们打架。 在发现言语交流属于异想天开之后,仿生人很快就改变策略,飞快地把自己带入到大魔王的角色里。实际上比起乐于助人的小天使,它显然更擅长这种把人吓个半死然后嘎嘎嘎大笑出声的反派设定,熟练地利用自己恶魔似的外表将人类们吓到连滚带爬地赶到帐篷附近的广场上。 不过这个过程的中途出现了一点小差错。 雨果不小心把一个人类小姑娘吓哭了。 这孩子被脚下的石头绊了一跤摔倒在地上,身后还跟着恐怖片片场跑出来的怪物们。她吓得抖成一团嚎啕大哭,前面跑到一半的家长听到哭声发现孩子丢了,猛地转身迎着雨果的视线一下子扑到小女孩身前,试了好几次想把孩子抱起来却惨遭失败吓得腿软。 她只能哆哆嗦嗦地张开手臂挡在仿生人身前。 这个没了半边脑袋的仿生人看着眼前感人的一幕陷入了可疑的沉默。 小孩子的哭嚎声响彻云霄,与附近机器人张狂的笑声掺杂在一次,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仿生人终于承受不住,一只脚不安地在地面上蹭了蹭。 然后它弯下腰,在女孩儿母亲的尖叫声里不知从哪掏出一个黑帽子,越过成年人挣扎阻拦的手臂递到小女孩儿身前。 伸手 它老旧的发声器断断续续地说道。 小姑娘停止哭泣,抬头茫然地看了看它,吓得瑟缩一下,又低头看看帽子。 她小心翼翼地将手伸进帽檐掏出一只破破烂烂的玩偶兔。 看你拿出来了什么东西? 仿生人粗声粗气,现学现卖,语气凶恶的不像魔术师反倒像个屠夫。 一只兔子! 女孩张大嘴巴,傻乎乎地捏着兔子耳朵呆坐在原地。半晌她咧开嘴破涕为笑,对身边的成年人喊道,妈妈!快看!是魔术! 她高兴地凑到还在发抖的监护人怀里,将手里翘着毛脏兮兮的玩偶举高,妈妈!妈妈!你看这是我刚刚抓到的小兔子! 我还能再玩一次吗?这个人类幼崽现在一点也不怕雨果了,可以用糖果来交换,谢谢你! 然而仿生人拒绝了她。 你已经有自己的兔子了。机器人慢吞吞地说道,剩下的兔子要分给别的小朋友。 它面前的女孩看上去接受了这个说法。 不过她的表情肉眼可见的低落下来。 仿生人歪着头打量她一会儿,又从口袋里拿出一枚银币:你喜欢八音盒吗?这个可以送给你。 啊!小姑娘又惊喜地跳起来,谢谢,这次我一定会好好珍惜的!之前的银币让母亲不小心搞丢了,我还以为再也找不回来了呢。 仿生人的目光从高高兴兴摆弄着银币的小女孩转移到了面色复杂的成年人身上。 走了。它语气平和地催促道,其他人还在等着你们呢。 而另一边的阿撒托斯则在远处人们畏惧的注视中,站在了一扇凭空出现在废墟之上、太阳底下的银色大门前。 祂手中的银币不知是什么时候变成了一柄样式古老的银质钥匙,看上去正和面前的大门相符。 你想好了吗?阿撒托斯没有立刻将钥匙插进门锁里,而是不知道对着谁问道,穿过这扇门,你就可以去到你最渴望回归的地方、见到你最要想见到的人。 即使是这样,你也要让这无名的雾气消散、大门永远闭合吗? 祂脚下的碎沙土拱了拱,突然钻出一只胳膊。 那手臂拍了拍地面,扫开上方的乱石瓦片,然后揪出一颗四面漏风的头。 这有什么可想的。仿生人气哼哼地、状若不耐烦地说,以前的事情我早就忘了。 阿撒托斯低头对着它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祂手中的银钥匙则化作齑粉,闪烁着点点银光,薄纱一样散落在了乳白色的雾气里。 第36章 其实我还是不太能想明白。 等到克明廷镇的大雾就像是普通的天气现象一样被流动的风彻底吹散之后,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尼克松和迈克短暂的年假彻底结束,即将回归到忙碌的社畜生活。 尼克松边收拾东西边问道:想不明白什么? 整件事。迈克说,雾气从哪来的?那道门通向什么地方?黑发红眼睛的小男孩是做什么的或者说他真的是一个普通孩子吗?他们为什么有能力解决这种灵异事件? 他回头,拧着眉盯住尼克松:还有你,你不是最愿意追根究底么?怎么这次偏偏就心照不宣地把一切当作无事发生? 尼克松将自己的夹克收进行李箱,答非所问道:你发现没有,其他从雾里出来的人什么都不记得了。 迈克点点头:进到雾里的人不记得自己去过,知道他们去过的人也忘记了自己知道这回事。还有城镇里的摄像头录像、行车记录仪、景点门票、魔术请柬以及那个八音盒,全部都不见踪影。如果不是我们租来那辆车的里程表上确实多了几十公里的数字、再加上你我的记忆相吻合,我都快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脑子出了问题。 可是正常人不会去管自己的行车里程数到底对不对得上。尼克松停下手中的动作,他们只会觉得是仪器记录出错了,或者是哪一天绕了远路。 所以现在只有你,迈克伸出手指了指尼克松,和我,我们两个有机会揭开神秘事件的面纱,将克明廷镇的真相摆在大家眼前。 迈克:你怎么不说话? 尼克松:你真的要写这种文章? 迈克:我开玩笑的,我又不傻。做人,最重要的就是从心。 两个在神明的默许下保留了记忆的从心之人看着报纸上和克明廷镇大雾散去相关的铺天盖地的报道,以及上面无数气候学家天文学家生物学家绞尽脑汁得出的分析结果,默默提起自己的行李箱若无其事地回到首都。 上班的第一天,同事问:克明廷镇有什么好玩的吗? 尼克松:没。 迈克:没有。 同事不疑有他,感慨道:也是。之前克明廷那场雪恐怕就是气候变化的前兆,这片雾散开之后,唯一一个自然景点消失,政府确保安全,肯定要继续建设新城市几年后克明廷镇恐怕就要变成首都外一百零八环了。 迈克猛点头:你说得对。 其他人见没什么好问的,纷纷带着对城市化的唏嘘埋首工作。因为克明廷的新闻已经被其他报社讲烂了,他们也不觉得去度假的两位同事会知道什么内幕秘辛,于是干脆问都懒得问。 在尼克松与迈克眼中的一场诡丽又危险的变故,就如同夏日里刮来的一阵凉爽的风,转瞬间便被吃瓜群众遗忘在了脑后。 然而这世上还是有人会持续关注着科学无法解释的神秘现象的。 这是一个界面简陋、功能落后的匿名论坛,用户活跃度很低,基本没有多少人听说过。 网页的正上方是一行花花绿绿的字体,充满了中老年乡土气息,用标准的星际通用语写道:《亚尔普莱港水产养殖基地论坛》。 估计有不少偶然点进来的用户都会被这种不明所以的论坛名劝退。 也许是水产公司的内部交流论坛吧,寻常人会这样想。 就在克明廷镇的雾气散去之后,有人发了一个帖子。 【主题:你们看最近的新闻了吗? 楼主:克明廷镇又出事了,这次轮到雾气惹=w= 1楼:搞大事!搞大事!诸君,我好兴奋啊! 2楼:楼上在兴奋什么鬼。我现在在克明廷,以前挨着雾住的时候周围超级安静,晚上睡觉都比市区舒服。结果现在雾散掉了,隔壁立刻开始装修建楼QAQ我好难过,失策了。 3楼:这不是亚尔普莱港水产养殖基地论坛吗?为什么会有人住在克明廷? 4楼:摸摸三楼的萌新,论坛名字经常改啦,是因为之前亚尔普莱港冒出来的邪教徒事件,版主特意把名字改成现在这样的。 5楼:什么我们论坛还有萌新,看帖回帖不是都要内部邀请码吗?最近又是哪个大佬给出了自己珍贵的名额? 6楼:我的关注点在克明廷,谁来告诉我雾气为什么会散掉? 7楼:去问神。 8楼:去问神。 9楼:我去问神了。 10楼:哈哈哈哈哈哈9楼快告诉我神怎么说? 11楼:我是9楼。你们知道吗,无名的雾气里会诞生通晓时间与空间的孩子哦~ 12楼:大佬你号没了。 13楼:天啦噜!你们讨论的内容太不健康了!我好紧张,这个帖子要被版主吃掉了!版主请手下留情让我多看两眼嗷! 版主:本贴涉及违规内容,即将锁帖。请用户遵照联邦宇宙核心价值观谨慎发言,杜绝传播迷信与不良思想。 楼主:就算被封号我也要再多说一句!!你们下次讨论内部话题记得打码和谐啊啊啊!】 三日以后。 福特希尔风尘仆仆一脸疲惫地推开别墅大门。 伊戈尔正在阳台接通讯,只有阿撒托斯、雨果和艾丽卡坐在一楼的大厅里看电视。 福特第一眼见到阿撒托斯,瞬间紧张的情绪让他看上去显得精神了一点。金发青年打理了一下因为长途旅行出现褶皱的灰色风衣,和阿撒托斯打了声招呼:您好,我来接艾丽卡。首都中学入学手续已经办好了。 其实艾丽卡不满十岁,本来应该去上小学。但是在经过初步的测验之后,不管是学校的老师还是教育部的官员都认为她去小学和一帮萝卜头从头开始学习加减乘除法纯属浪费时间,于是在征得本人的同意过后,她的学籍被调到了首都最好的一所初中。 艾丽卡上前道谢,顺便踮起脚尖将福特脱下来的大衣搭在旁边的衣架上。 福特挺直身体,远远看到伊戈尔站在客厅外的阳台上被一群翠绿色的植物包围。他衬衫袖口挽到手臂中间位置,似乎正在和移动终端另一侧的人争论着什么。 这是怎么了? 评论员有点糊涂地问。 谁这么有勇气敢和苏利文元帅吵架啊? 虽然卸任之后伊戈尔的脾气看上去好了不少,其他人也不知道他的身份,但是福特依旧觉得、能够在那双红色眼眸冰冷的注视下理直气壮地说完一整句话是件十分困难的事情。 阿撒托斯简短道:赔偿问题。 福特:什么? 雨果放下吃了一半的芒果,解释道:你看新闻了吗?之前我们去了附近那个大雾景点,结果租来的车掉到水里,现在估计正在哪片大洋底下躺着。伊戈尔得和租车行解释为什么我们搞丢了他的车,再给他们支付赔偿金。 福特的想法从我记得你是机器人为什么机器人可以吃芒果变成了克明廷镇雾气消散果然是神明的手笔再变成伊戈尔苏利文你也有今天。 他的表情瞬息变了几变,最后定格在恭敬礼貌上,对阿撒托斯说道:抱歉打扰您,还有一件事我觉得有必要向您汇报。 阿撒托斯侧过头。 我这次回去耽搁了一点时间。福特说,您之前将亚尔普莱港执政官奥凯西格里芬杀害Omega的罪行公之于众,前两天格里芬家族的掌权人朗曼格里芬找到了我。 恋耽美 >让全宇宙一起掉SAN(穿越)——看板娘厨力 他话音刚落,雨果和艾丽卡同一时间回头凝神注视着他。 年轻人后背立刻浮现出薄薄一层冷汗,他视线落在了阿撒托斯长袍下摆的位置,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诚恳:我什么都没有说,但是他似乎怀疑我和近期一些超自然事件有关系。 这时候伊戈尔结束通讯走会客厅,打破了冷凝的氛围。福特隐隐松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对于苏利文元帅道德水准的信任值再次提高了。 他自动自觉把之前自己说出口的内容再对着伊戈尔重复一遍。 朗曼格里芬?伊戈尔听他说完,给一直站在门前的福特拉了一把椅子,然后自己走到阿撒托斯身边坐下来,挑眉问道,我倒是没和他见过面,不过这位小朗曼在军部的风评一直不太好。 格里芬前任家主,也就是奥凯西与朗曼的父亲也叫朗曼,因此人们习惯性地称呼现在这位格里芬当家人为小朗曼以区分他们父子。 是不太好。福特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腰背依旧挺得笔直半点不放松,他平时在新闻媒体上出现的次数比较多,有格里芬家族的风向标之称,大部分人对他的评价都是冷漠、虚伪、口无遮拦又目中无人。 但是因此而低估他的人基本都是被表象迷惑住了。 所以你怎么看? 福特踌躇了片刻,回答道:我觉得他相当危险,而且说不定掌握着一些不为人所知的秘密。 第37章 银币被抛起来 落在手心里。 再被抛起来。 雨果重复着这个简单的动作,看到在半空中旋转的小八音盒上的花纹逐渐连成一片,形成一个既像是眼睛又像是钥匙的符号。 它红色的眼眸倒映出硬币达到最高点的一瞬间留下的残影。 然后仿生人举起手,啪的一声将它接住,揣进口袋。 阿撒托斯呢?还在睡懒觉吗? 伊戈尔作为养家糊口的主要力量,几个常用假身份的名下挂着数个产业,每天都要花至少一个小时的时间处理公务,通常这项工作都会在阿撒托斯起床之前被完美解决掉。 他正捧着电脑坐在沙发上,望着屏幕思索,闻言回答道:有什么事吗? 承认阿撒托斯睡懒觉是不可能承认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承认的。 神明的事能叫睡懒觉么? 雨果从地毯上爬起来,走到伊戈尔对面的位置盘腿坐下来:我还以为他会愿意去送艾丽卡上学呢。 伊戈尔把手里的笔记本电脑合上,对雨果说道:福特先生才是她的临时监护人,不过如果你想出门的话,现在应该还来得及。 仿生人看了他两秒钟,忽然转移话题:你对阿撒托斯了解多少? 先生祂 我指的不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之间那种对他外表、外在性格、展示出的喜好以及生活习惯这些通过短暂的逢迎就能搞清楚的东西。雨果抢在伊戈尔讲话之前继续,我知道你们人类如果愿意的话,可以将表面情谊粉饰得相当真诚,但是我猜你和他之间应该不是这种关系。 换句话说,抛开力量差距造成的压迫感,你凭什么全心全意地信任他,将他看作是摆在前方的路标而不是系在身上的缰绳? 伊戈尔怔了怔,眼中飞快闪过一丝深思:你会问这个问题,是否是因为我在你眼中已经脱离了陌生人的范畴? 雨果哼了一声:比陌生人稍微好点的程度吧,毕竟你已经知道那么多我过去的经历了,做人最重要的事情之一是讲究公平。顺便我们的对话内容不要告诉阿撒托斯,也别对艾丽卡说。 不对阿撒托斯说这个要求好理解不对艾丽卡说,难道是害怕小姑娘听到之后觉得难过么? 伊戈尔很快就捋清楚了仿生人的逻辑,没有因为对方咄咄逼人的问话而感觉受到冒犯,反而觉得有点想笑。他面孔上确实流露出了几分笑意,在主人察觉到之后被飞快地收敛了。 如你所说,我确实对先生了解不多。 他想了想,认真地摆出促膝长谈的架势:目前为止,我只知道祂对我展示过的力量和亲口承认的部分特质。比如我知道先生的梦境可以影响现实,我也知道祂没有味觉和痛感。 雨果点点头,露出一个促狭的表情:不过你拒绝谈论阿撒托斯的缺点,是不是? 伊戈尔立刻否认:不,只是我觉得那些都算不上缺点。 是吗?雨果道,首先,他经常会睡懒觉。 伊戈尔迟疑地想要说点什么,被雨果抬起手制止了。 你别急着否认,听我说完。仿生人掰着手指头继续,还有最明显的一点,阿撒托斯厌烦接触陌生人,甚至可以说得上恐惧。 恐惧这个词或许不够精准。伊戈尔握着电脑的手紧了紧,无意冒犯,但是我觉得先生只是有些缺乏社交经验。 不要混淆概念,情商低和社交恐惧症不应该被混为一谈。 除此之外,还有你谈论过的,他没有味觉也没有痛觉,大部分时间里对外界的感知都很迟钝。其实他根本不需要进食,新陈代谢速度也相当迟缓,这可能是寿命悠长带来的负面效果。漫长的时间会把它对于快节奏社会的感受拉长,也许人类的生老病死在他眼中不过是像植物春天发芽秋天落叶一样理所当然无足轻重。 雨果充分地展示了思维够迅速、发声器官也能跟得上的情况下,一段话可以讲得有多快。 它这连串的内容陈述完,伊戈尔脑海中反应了一两秒钟。 你说这些有什么目的? 如果不是雨果和阿撒托斯的关系确实亲近友好,伊戈尔都要阴谋论它是来挑拨离间唯恐天下不乱了。 我只是觉得你应该明白,雨果语速降了下来,慢吞吞地说,你我谈论的缺点其实对神明而言无关紧要。但是换个角度来说,这些缺点才是最应该被你被作为眷者的你所重视的。 伊戈尔听得有点糊涂:什么? 缺点反应的是人性。仿生人说,神明不应该存在缺点,但是这却是一个人类生而具备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它想了想,解释道:很多年以前,我第一次见到阿撒托斯的时候,他显得比现在要冷酷得多。 但是你觉得冷酷是缺点吗?不是,对于一个神而言,它表现出来的仅仅是对低于祂生命的物种的漠视。 但是后来我发现,阿撒托斯最显著的一项特点是,他的冷漠不是因为自己不在乎人类的性命。你踩死了一窝蚂蚁,不会觉得有愧疚感,因为蚂蚁在你眼中不是和人类一样同等的生命。阿撒托斯不同他性格里有一部分简直和人类别无二致。而无法做到同情和体谅他人,仅仅是由于他受限于迟钝的感官,没办法对其他人遭遇的痛苦感同身受。 伊戈尔隐隐明白雨果要说什么了,但是他仍然不知道这番对话的目的:你的意思是让我用分析人类的方式去对待一位神明? 用对待人类的方法对待阿撒托斯?雨果跳了起来,显得有点激动,你在开什么玩笑!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你要完全的理解他,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正视他的缺点、正视他的人性! 它绕过桌子靠近伊戈尔,一只手点点对方的胸口:还要正视你自己的作用。是你让他即使不愿意和人类交流也走出了荒星,是你让他感受到了陌生的属于人类的情绪,你们的交流绝不是仅仅停留在口头上! 伊戈尔苏利文,虽然我不想明确承认这一点但是阿撒托斯属于人类的那些特质是被你亲手唤醒的。 你要理解你这个人对阿撒托斯的重要性,至于是否去回应这份眷顾就是另一码事了。 伊戈尔下意识的向后靠在沙发背上,他为自己的反应愣住,然后表情中浮现出些许痛苦的神色。 我不否认,是我将神明拉到这个世界的。 他低声说。 雨果所说的这些他一无所觉吗? 并不是,伊戈尔向来是一个敏锐的人,连阿撒托斯都隐约察觉到自己的变化,伊戈尔绝不可能违心地说他不知道。 而他恐惧着的或许也是这一点。 神明像牧羊人,驱赶着羊群。牧羊人永远比羊聪明和强大,所以羊群什么都不用想,只要顺着被指出的道路前进就可以了。但若是有朝一日,其中一只羊突然发现自己可以反过来左右牧羊人的决定呢? 有些人或许会为此而欣喜若狂但伊戈尔第一反应却是感受到久违的害怕。 他并非不信任阿撒托斯。他只是不信任自己。 或者说不如阿撒托斯信任他一样相信自己。 我不太明白。雨果困惑地说,以你的人生经历,不是应该养成自我感觉良好的性格吗? 伊戈尔苦笑一声。 他逃避了这个问题,转而说道:你说得对,之前是我的态度有问题,我会把自己考虑得更重要一点。 灰发青年飞快地调整好情绪,将笔记本关机放在一旁:不过你的第一问题是问我为什么会信任神吧?这个答案我倒是随时可以回答你。 人类其实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复杂,雨果先生。 他笑了一笑,任何东西都可以被摆在一杆秤的两端进行称量。而对现在的我来说,祂的重量要超过世间万物,因此我会一直跟在先生身后,直到祂不需要为止。 雨果瞪着他不说话了。 伊戈尔自然而然地站起来:我去看看先生醒来没有。 另外,有一处必须要说明,我依然不觉得睡懒觉是缺点。在这点上或许我们两个之间存在认知差别。 雨果:所以情商和社恐呢? 伊戈尔:原谅我这么说,但那不是很可爱吗? 啧。仿生人翻了个白眼,什么啊你们两个真的没有在谈恋爱么?我听说只有情人看对方的时候才会戴着八米厚的滤镜。 走上楼的人类轻轻咳嗽一声:其实人类有时候还比你想象得复杂一点,雨果先生。不是所有感情都会被简单地归类于单纯的爱情的。 雨果嗤之以鼻:谢谢,我不想了解。 伊戈尔上楼之后,一直到下午都没有回到客厅。 仿生人百无聊赖地看着电视节目,感觉自己要发霉了。 大约午后一两点钟的时候,一则通讯的响铃声打破了别墅的寂静。 福特希尔给他们发送了一封四五百字的邮件,用词严谨正式,语气婉转恭敬,谦辞敬称一个不少,问候寒暄遍布字里行间其实通篇提取出核心关键词可以凝炼成短短一句话: 艾丽卡上学第一天因为和同学打架被叫了家长,你们要不要来首都一趟了解下情况? 第38章 被老师请家长这件事真是超乎所有人预料的尴尬。 福特希尔,今年二十七岁,事业有成,名声斐然,单身Alpha,无不良嗜好,人品作风优良,想嫁给他的Omega能从首都科利罗区排到马安堡。 中午十二点被首都第三中学一年七班班主任一发语音通讯从公司叫到学校,顶着成家立业的同事们你也有今天的幸灾乐祸的注视,福特心中充满了莫名其妙的感觉在他眼中,艾丽卡应该是个挺乖巧懂事的姑娘,不像是会和别人打架的样子。 直到班主任和他说,与艾丽卡大打出手的Omega男孩名叫特里格里芬,是格里芬家族现任掌权人朗曼格里芬的小儿子。 福特觉得自己找到了原因。 虽然艾丽卡为了调转学籍现在挂在福特的户口上,但是评论员心知肚明,因为邪神的存在,他在这个家庭里的地位绝不比艾丽卡高,更别想着行使监护人的权利管教小姑娘。 所以他在接到人民教师的通讯之后,匆匆和老板请假离开上班地点,只思考了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就决定将这件事汇报给阿撒托斯。发邮件又花费了他大约四十分钟的时间,主要是因为在这个过程中福特深切地认识到请家长请到神明头上是一件多么荒诞的事情。 但那也比事情闹大了、小信徒在外受欺负强吧? 发出邮件之后还不等收到对方的回信,福特已经进到了学校里。 首都第三中学是当地的重点初中,因为经常有权贵子弟入校就读,大笔大笔的捐款流入账户,学校教学楼一再扩建、占地面积几乎和偏远地区的大学校园相当。 班主任办公室离大门不远。事到临头,福特从来不是会在危机面前瞻前顾后的人。他大步流星地走进大楼,对着办公室敲门示意。 房间门被从内部打开,艾丽卡探头出来,看见福特的第一眼就向他道歉: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 没事。福特迅速地打量她一番,确认小姑娘身上没有明显的外伤之后松了口气,将心中的警报值稍微下调些许,他推开门走进去摘下帽子向班主任欠身行礼,您好,我是艾丽卡的监护人福特希尔。 希尔先生。班主任是个上了年纪的Beta,犀利的目光透过眼镜镜片注视着他,我之前已经在语音通话里说过一次,现在为了确保您理解情况再重复一遍。今天上午艾丽卡和她的同班同学特里格里芬之间发生了点口角,于是中午时特里和他的朋友们对艾丽卡进行了恶作剧。 他们把几根缝纫选修课上要用到的银针放进了艾丽卡的课桌里,差点将她的手指划伤。 听到这里,福特点点头:我了解。虽然我个人认为校园之中小团伙进行的孤立报复性行为有校园霸凌的倾向,但是既然艾丽卡这次没有受到严重的伤害,所以如果您已经对特里格里芬先生进行了公正的惩罚,那么我们也可以 恋耽美 >让全宇宙一起掉SAN(穿越)——看板娘厨力 艾丽卡忍不住拉了一下福特的衣角满脸愧疚,而班主任则捂着额头对他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 请您稍等。班主任说,据我所知,虽然您是艾丽卡培根小姐的临时监护人,但是她其实并不是您的亲生女儿吧? 是。福特回答,她出生在亚尔普莱港,我上个月收养了她。 班主任:那么你有什么需要通知的人选么?比方说艾丽卡小姐的亲生父母之类的? 不怪她这么问,实在是因为战争缘故教育资源有限,不少外地人都会使用更改自己孩子临时监护人的方式把后代的学籍放在升学率较高的地区,首都作为各大高校的聚集地尤其严重,教育体系内部的老师们对此心知肚明。  福特敏锐地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不,有什么问题您对我说就好抱歉打断一下,与艾丽卡起争执的另一个孩子呢?小格里芬现在在什么地方? 班主任一脸你问到了重点的表情:小格里芬先生现在正在医务室,他的父亲朗曼格里芬也在您之前赶到学校,作为加害者的家属她重点念了加害两个字,我觉得您有必要去和对方见上一面。 福特: 他低头看向艾丽卡。 艾丽卡目光游移,脸上的愧疚很真诚:对不起。 她小声说道,您知道我在亚尔普莱港没上过学以前我和那些Beta与Alpha争论到最后都是用这种方式解决问题。 班主任也知道亚尔普莱港Omega教育普及依旧成问题。 她叹了口气,不赞同地对福特说道:孩子是无辜的,但我觉得您在给她送到学校之前,至少应该讲点如何与同龄人友好相处的问题。 在老师走出门给他们带路去往医务室的过程中,艾丽卡小声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问道:福特先生,您没有把这件事告诉神明大人吧? 我说了。福特冷酷无情地说,你呢,你把那个小格里芬怎么样了? 艾丽卡:他掉了两颗牙。 福特: 艾丽卡:我以为我们都是Omega打起架来应该不相上下的。 于是走进医务室的时候,一大一小两个人都是一脸沉痛的表情,倒是显得他们向受害者道歉的姿态格外真心实意。 朗曼格里芬正坐在床边对着自己的小儿子嘘寒问暖,而那孩子则一脸受宠若惊的表情,老老实实埋在父亲怀里一动不动。不知道是不是福特的错觉,这孩子脸上似乎还带着点没洗干净的血迹。 看见艾丽卡的一瞬间,特里瑟缩了一下,紧接着尖叫起来:爸爸!就是她打的我! 朗曼格里芬抬起头来,冰冷的视线扫过艾丽卡,半点也没停顿地转移到福特身上。 紧接着他露出一个浮夸的笑容,张开手臂站起身走了过来:福特希尔先生!好久不见!您最近过得怎么样? 托您的福。福特面无表情地后退一步避开他的拥抱,过得还不错。 那就好。朗曼似乎并不介意对方的排斥,笑眯眯地转过身放下手,半蹲下来和艾丽卡平视,你是叫做艾丽卡培根吧?初次见面,首都是不是要比亚尔普莱港繁华的多? 福特拉着艾丽卡的胳膊把她带到自己身后,上前一步直视着朗曼:不要再浪费时间了,朗曼先生您应该也很忙碌吧,不如我们开门见山地来谈论一下赔偿问题。 其实他隐隐怀疑对方的小儿子特里之所以会在艾丽卡上学第一天就凑上去找事儿,极有可能是受到了朗曼的指使。 朗曼格里芬一直想要弄清楚亚尔普莱港究竟发生了什么、他的兄长奥凯西格里芬又是怎么受到惊吓陷入疯狂,因此他将突破口放在福特身上。几日前他找上门,将福特希尔堵在格里芬老宅里软禁了一天一夜,却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艾丽卡就在这时不可避免地进入了他的视线。 格里芬家族的事业向来一脉相传,每一代中最有能力的孩子会坐上家主之位、不论性别。朗曼是在他的兄弟姐妹角逐中脱颖而出的佼佼者,他的后代自然也奉行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残酷法则,其中朗曼的小儿子特里目前来看是最为平庸的一个孩子。 平庸到正常来讲,就算特里受到重伤躺进ICU,朗曼在实施报复之余都不一定有闲情跑来看上他一眼。 这就使得今日朗曼捧着小儿子特里嘘寒问暖的姿态显得像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一样反常。 而朗曼甚至懒于掩饰这种反常。 他就是光明正大地在向福特表明:我发现了你的弱点,如果不想亡羊补牢的话就赶快弥补,或者向我低头。 通常他的对手都会选择在这时维护自己的薄弱之处。 然后这个以眼光犀利、善于抓住时机著称的Omega就可以趁着敌人慌不择路拆了东墙补西墙的机会掉出大鱼、或是将其一网打尽。 福特刚从亚尔普莱港回来就被迫和朗曼打交道,对方就像是一条响尾蛇蹲在草丛里盯紧他的一举一动,青年不可避免地感到厌倦和疲惫,再没有了敷衍对方的心情。 别着急。朗曼看出了他的倦怠,不由得微微一笑,我个人认为一个人行为举止往往和她的出生环境有很大关系。培根小姐来自亚尔普莱港,在遇到危机的时候懂得用拳头保护自己,这很不错。 福特冷静地站在原地挡在艾丽卡身前,等待着朗曼的后一句话。 不过当然会有转折,格里芬家族当家人维持着笑意,将脸颊边的长发捋到耳后,那双几乎无时不刻不显得冰冷的眼睛眨了眨,我不太明白的是,为什么一个亚尔普莱港的Omega可以来到首都上中学?而且她应该还不到初中入学年龄吧? 一旁自进了医务室起就毫无存在感的班主任适时开口:朗曼先生,这是因为艾丽卡小姐通过了我们的入学测验。 那她的学籍是怎么回事?朗曼站起身,咄咄逼人地靠近福特,请原谅,但是你们就这么将一个从乡下带回来的野生小丫头塞进本来应该确保学生安全的学校,和把一只没有驯养过的野狗塞进羊群有什么区别? 注意您的说法!在这两个人眼看就要随着孩子们的脚步大打出手以前,班主任在一旁高声喊道,朗曼格里芬先生!您应该为自己的不当言辞道歉! 对不起。朗曼从善如流地说。 他在福特愤怒的眼神中悠哉游哉地坐回到病床上,随意地抬手揽住自己的小儿子:作为受害者亲属,我觉得我有权力弄清楚这位艾丽卡培根小姐的底细,以防止未来她对我的孩子进行打击报复。 班主任试图息事宁人:朗曼先生,您放心,我们之后一定会更加注意您孩子的校园安全问题 朗曼扭过头,冷冰冰地说:在我对您说出更不客气的话之前,还请您闭嘴吧。 对方剩下的话顿时哽住,陷入了难堪的沉默。 福特先生,您做出决定了吗? 叮 不好意思。福特瞪着自己的移动终端,我去接个紧急电话。 他拉着艾丽卡走到门口。学校医务室隔音效果不过,屋内的人只能听见福特略带诧异地应了两声,然后推开门走回来,整个人都显得放松了许多。 与之相反的是,艾丽卡肉眼可见地变得尴尬和紧张,看上去恨不得把自己埋进地板里再也不出来。 朗曼格里芬发现了他们的变化,心中因为这样突发的意外情况而隐隐感到有些事情脱离了掌控。 不好意思给学校和老师您添麻烦了。福特一直板着的脸上甚至露出一个笑容,我们会和格里芬先生们私下处理好这件事,今天在医务室的谈话就到此为止吧。 朗曼:你 福特主动道:朗曼先生,请您告诉我您的联系方式。 我有你的电话号码。朗曼慢吞吞地说,方便的时候会和你联系。 可以。福特脱帽致意,那么下次就请您和艾丽卡的家属面谈吧。 说完,他再也不想在医务室里多呆一秒钟,直接抱起艾丽卡扬长而去。 班主任:朗曼先生? 朗曼格里芬目送着福特的背影,嗤了一声。 他再没有回头看自己的小儿子特里一眼,整理了一下衣领冷着脸大步走出了学校大门。 第39章 快去给我查!!朗曼格里芬的怒火像是龙卷风摧毁停车场一样席卷了整个格里芬老宅。他的秘书缩在一边瑟瑟发抖,颤颤巍巍地问:查查什么?我们不是都已经查过了什么异常也没有发现啊? 不对。朗曼眯起眼睛,那个叫艾丽卡的女孩儿身上肯定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被我忽视了。 他在宽敞的客厅里反复踱步,她背后说不定站着一个更强大的靠山,福特希尔只是被扔出来的幌子但是没道理啊,亚尔普莱港那种乡下地方,奥凯西就算再无能应该也起码掌握住八成势力,在伊戈尔苏利文下台之后嘶! 他突然痛叫一声,秘书立刻冲上来表忠心:老板您怎么了老板! 朗曼:咬到嘴了蠢货。特里的止痛药在什么地方,拿给我一份。 这一定是老板您损人次数太多遭了报应。 心中这样想着,秘书仍然保持着一脸担忧的表情,活像是朗曼身受重伤即将不久人世:您撑住我这就去把您儿子的药给您拿过来!! 她借着这个关键时机头也不回地冲出房间。 朗曼目送她跑远,一脸嫌弃地呸了一声:说你蠢都是抬举了。 他在沙发上坐下来,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桌子:伊戈尔苏利文伊戈尔,原来如此,该不会是他吧? 报复么?可是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 雨果:我没有想到。 他们现在坐在通往首都的航班上,伊戈尔为了照顾神明的情绪、财大气粗买到了宇宙飞船头等舱票,所以几人现在有了一个单独的隔间。 阿撒托斯正若有所思地盯着伊戈尔看,总觉得自家眷者今天的态度好像有哪里怪怪的,闻言随口道:没想到什么? 隔间里是两排面对面的软椅,空间说不上宽敞,有点像老式火车车厢,伊戈尔坐在阿撒托斯对面剥桔子。今天投喂神明的工作也被年轻人做的十分自然和正式,他在剥皮之前还特意强调:我觉得您也许需要补充点维生素。 就是这句话不太对劲。阿撒托斯想。 过去伊戈尔和他对话从来不会以我觉得我认为这样的词汇开头,除非是某些事关他自己以至于不得不去做的事情,才会用相对委婉的建议语气来尝试着改变阿撒托斯的决定。 而在大多数时候,伊戈尔说的是您觉得xxx怎么样?或者您对xxx有兴趣吗?。 在阿撒托斯可有可无地点头接受之后,那些东西才会出现在他面前。 其实作为一个多年不曾与人交流、又有点社交障碍的神,阿撒托斯有时候觉得伊戈尔在他面前显得有些太过拘谨。 其实没什么必要,因为他根本不会因为自己眷者偶尔的一些出格行为生气。 打个不恰当的比方,一个人养了一只猫,因为撸猫动作不当猫猫生气的时候用爪子挠了铲屎官一下,难道主人还会因此无视掉平时猫猫暖床卖萌踩奶的美好并把它扔掉吗? 对阿撒托斯来说,伊戈尔可比宠物要珍贵得多,他想了很久要如何类比自己和自己眷者的关系,揪掉好几根触手才想出来一个或许更加奇怪的比方,伊戈尔也许像他的后辈? 他引导他、帮助他、保护他,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注视着和他相关的一切,时刻感受着他的喜怒哀乐并为此动容。 而反过来,伊戈尔则全身心的属于他如果阿撒托斯愿意,他可以得到对方的一切。 这毫无疑问是段不平等的关系。阿撒托斯随时可以断掉他们之间的联系,对他来说不过是回到当初满腹饥饿的状态,尽管难以忍受却并非不可承受。 但是对伊戈尔来说,阿撒托斯放弃了他之后,最好的结局也许就是死亡。 想想那些躺在医院里每天承受着身体的痛苦和精神上恐惧折磨的疯子吧,难道人类还想要在神明面前全身而退不成? 因此阿撒托斯又觉得,伊戈尔表现得谨慎又低调,说不定是一件正确的事。这尽管阻碍了他们之间的关系更进一步,但是也避免对方惹恼他结果落到不可挽回的下场。 阿撒托斯都快觉得这样的相处模式会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伴随他左右,绝不会因为外界环境而改变,毕竟伊戈尔是一个相当自律理智且克制的人。 然而万万没想到说不定是他的错觉?现在他家眷者似乎有主动改变这样单方面支配与服从关系的意愿。 因为这点微不可察的变化,阿撒托斯竟然感到有些兴奋起来,就好像一直以来单调的如同死水的生活突然冒出来了不一样的支线巧合的是每一次有这种感觉,都是伊戈尔带给他的。 雨果说,我打赌你根本没听见我刚才在说什么。 阿撒托斯心不在焉地问:什么? 首都!去首都!如果不是在狭小的车厢里,仿生人说不定已经跳起来了,因为家里的小孩儿上学和人打架受欺负结果被请家长这种理由,我们就要步入联邦权势和地位中心的漩涡之中直面命运残酷的碾压和摧折,谁家小说剧情敢这么写?! 它一口气说完,扭头对伊戈尔说:请递给我一个桔子,谢谢。 恋耽美 >让全宇宙一起掉SAN(穿越)——看板娘厨力 这台机器是最近看了什么奇怪的古早网络小说吗?伊戈尔将剥好的水果递给阿撒托斯,回过头表情有点犹豫,之前我看到你吃掉了福特先生冰箱里的芒果雨果先生,你确定你能消化吗? 雨果眼神之中飞快地闪过一道流光:可以的,只要我体内零部件粉碎果肉的速度够快,流出来的水果汁就不会让电路板短路。 阿撒托斯边咬水果边对伊戈尔说:你不用理会它,等雨果主板报废我们就去回收站卖废铁。 雨果: 阿撒托斯我错了。它小小声,也不知道说得究竟是哪件事,顺便,味觉传感器真的很好用,你想不想试试看? 阿撒托斯瞥了它一眼,忽然站起身。 雨果条件反射地往后靠了靠,仿生人看上去无所畏惧,其实挺怕阿撒托斯真的发火,小声嘀咕道:不想试的话就算了,我主板又不值钱。 伊戈尔将手里剩下的桔子塞到它手里:没事,有人在门口。 雨果眨眨眼,几秒钟之后说道:是个熟人。 它又熟练地把飞船上的监控据为己有,她来做什么? 一只触手钻出来轻柔地按下门把手。那无声无息的动作仿佛是躲在门后准备偷袭的幕后黑手,旁人光是看着就能起一身鸡皮疙瘩。 门外的人显然没想到大门会突然被打开,闭着双眼的金发齐刘海少女站在门前,维持着抬起一只手准备敲门的姿势干笑两声:你们好。 昆娜?伊戈尔意外地看着她,在她走进隔间之后把门关上,你跟着我们做什么? 昆娜本来想说自己只是顺路过来看看,但是眼见雨果和伊戈尔脸上都是你别解释了我们都懂的理所当然的表情,顿时把辩解的谎话咽了回去,忍不住又想起之前和她见面的一位虫族叮嘱她的话: 虽然我们还不确定那到底是神明的化身还是祂行走在人间的眷者 但是你记住,不要尝试愚弄祂。 不要尝试揣度祂。 不要尝试抬起头直视祂。 直接向祂表现出我们的忠诚,说明我们的目的。 她放弃了其他想法,垂着头乖巧地说道:是虫族让我来的,您应该知道我一直和他们有联络。克明廷事件结束之后,被利奥波德主教控制的虫族俘虏被解救回自己的星系,一位长官说会对您拯救他们同胞的恩赐铭记于心,并且渴望报答这份恩惠,因此希望能够和几位在首都见上一面。 没必要。阿撒托斯毫不犹豫地说,我不想见他们。 他话音刚落,雨果就转过头,看上去对昆娜失去了兴趣。而伊戈尔则维持着礼貌的表情准备拉开门请她离开。 昆娜迅速地意识到整件事在短短不到一秒之内被这位不知名、但毫无疑问强大和危险的男人决定了,其他两位尽管同在被邀请之列,却似乎不准备反对这位的决定。 她心中一慌,绞尽脑汁地开启新话题:抱歉,临走之前我还想请问你们有没有发现最近身边出现了监视的人? 伊戈尔关门的动作顿住,低头问道:什么? 不知道是什么势力的人。昆娜飞快地说道,从一个星期以前就经常出现在幸福墓园附近观察我的一举一动,如果您们几位没有暴露的话,我想他们找上我只有可能是因为我那位血缘上的父亲理查托勒姆。 理查托勒姆是克明廷镇事件的受害人之一,如果有人想要在这里寻找突破口,很容易就能发现他和昆娜的关系。 她停了停,抬起头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下伊戈尔的表情,见到他没有其他反应、也不打算即刻关门之后松了一口气:我有点担心这些人也找到了你们 伊戈尔皱了皱眉;我之前没有发现,如果不是他们隐藏得太好,就是暂时还没有找到福特先生那栋明面上和他没有任何联系的别墅。 昆娜没有听懂他在说什么却也没有问,老老实实地保持沉默,只是又往房间里走了两步避免被赶出去的危险。 但是现在就不一定了。雨果说,福特因为艾丽卡的事情联系我,再加上昆娜从虫族那边得到情报、与我们上了同一班飞船,不管敌人是不是格里芬家族的当家人,只要这个人愿意花点时间,光是简单的交叉排除法就能确定目标的大致范围。 就是不知道他们到底能了解多少? 仿生人耸了耸肩,给昆娜让出位置:不过要我说为了朗曼格里芬自己的安全着想,他最好还是别再探究下去了。 阿撒托斯有点腻烦地说道:你应该站在他面前讲出这句话。 第40章 朗曼格里芬这一天的日常生活看上去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之处。 他在格里芬老宅睁开眼睛,面临的第一个亟需解决的问题是被短讯和未接来电塞满的移动终端。 首先是新闻客户端的推送: 《教廷宣布对克明廷镇利奥波德主教失职违规一事处理报告》。 应该被塞进垃圾桶里的马后炮文件。利奥波德在棺材里睡到现在、活着和死了什么区别都没有,他的老朋友应该巴不得他再也醒不过来,这样他们才能把责任全都推到一个植物人身上。 下一条:《联邦国防部部长安东尼奥首次承认正考虑与虫族和谈,边境或可在两月以内彻底停战》。 朗曼盯着这行字看了两秒钟,稀奇地拉开窗帘看看窗外,发现太阳仍在东方升起。 安东尼奥这家伙转性了?他不是鹰派最坚定的领头人么? 可见万事皆有可能,曾经无论如何也不愿意休战的国防部部长大人居然都开始准备议和了。 难道是教廷发现了什么比虫族更严重的威胁,以至于这位对首席执政官忠心耿耿的家伙居然违背她的意愿,主动发表声明决定彻底召回驻扎在边境的武装力量休养生息? 还是说联邦首席执政官本人在伊戈尔苏利文彻底被扳倒之后也改变了主意? 不过这点变化和朗曼格里芬关系不大。格里芬家族作为老牌贵族,一直以来都与致力于提拔草根出身新贵的军部不和,他们在军部的决定上从来都插不上手,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了对联邦经济宏观调控与主持后勤科研这两方面。 所以他仅仅是意思意思地感慨一声,粗略地估算了一下联邦中央政局重新洗牌的可能性,就把注意力放在了其他人发过来的紧急消息上面。 最前一条是朗曼秘书发给他的,从昨天半夜截止到现在一共有七十七条,现在消息提示还在不断跳动,显示对方仍然在锲而不舍地试图联系到自己的上司。 朗曼直接给对方发了一条视频通讯请求。 秒接。 你最好长话短说。朗曼对着视频另一端的姑娘露出一个标志性假笑,如果有一条不必要的内容我就按你浪费我宝贵时间的秒数扣你工资。 您让我盯紧的那位理查托勒姆的女儿已经抵达首都了。秘书顿时劈里啪啦地说道,以及福特希尔先生给我们总部发邮件、询问我们什么时候能够和艾丽卡小姐的正式监护人谈论赔偿问题。 这么快?朗曼情不自禁地吐槽,他还真的是在不该积极的时候格外活跃,这种迎难而上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精神难道就是评论员事业成功的标准吗?还是说福特希尔声名在外靠的其实是那张脸? 秘书装作自己什么都没听见:所以您不能和他们见面吗? 能,为什么不能?朗曼从床上坐起来,告诉他们在下午三点见面,地点是格里芬老宅,你直接派车把这群人接过来。 顿了顿,他又问道:我之前和教廷约见的时间具体是什么时候? 秘书在视频通讯里看到了上司起床的一幕,尽管心知肚明对方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渣,依旧忍不住感叹一声真是个不可多见的大美人然后她依靠着□□的职业素养和对薪水的追求迅速回过神、瞥了一眼身边的备忘录:今天中午十二点,您要推迟这次见面吗? 朗曼沉思两秒钟,否决道:不,没关系,如果我和吉尔伯特主教没有谈完,就让福特他们多等一会儿。 反正他从亚尔普莱港那钟充斥着没文化的野蛮人和头脑不清醒的疯狗的地方走出来,正好让城市的繁华熏陶一下被马食和鸟粪玷污过的灵魂。 秘书: 您开心就好。 ** 格里芬老宅是一栋上了年纪的建筑。 联邦首府在大约二百多年以前定居到现在的首都星,而格里芬家族兴盛已超过一百五十年,这栋老宅就一直坐落在距离首席执政官居住地点马安堡直线距离不超过五公里的位置。 因为早年马安堡附近不允许兴建高楼大厦,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三层楼高的格里芬老宅都能与马安堡隔空相对,充分展现出格里芬家族的盛极一时的高贵地位。 所以也不怪从小在这样环境中长大成人、又在野蛮的权力斗争中取得最终胜利的朗曼格里芬会养成眼高于顶目中无人的性格。 虽然这和他是个无药可救的人渣这一点也有很大关系。 必须要和这样精明冷酷又没有底线的人为敌,将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 秘书带着这样些许同情的心理,为阿撒托斯打开车门,然后将自己怜爱的目光放在了看上去一脸懵懂的艾丽卡身上。 哇。此前见过最宏伟的建筑是亚尔普莱港市政厅,艾丽卡下车的瞬间不可避免地被格里芬老宅古老奢华的面貌打动,发出一句轻微的感叹声。 秘书并没有因此表现出意外或是鄙夷,她仍然维持着礼貌又难掩同情的表情,对即将拜访朗曼格里芬的客人们说道:我带你们去客厅小坐片刻。十分抱歉,朗曼先生正在与吉尔伯特主教谈话,稍微超过了预计的时间。如果诸位不介意的话,可以在这里稍作休息,我们会为您们提供下午茶与糕点。 因为阿撒托斯懒得说话,没有人对此表达异议,尽管福特看上去很想冷嘲几句,也不愿意在神明面前口出恶言。 秘书他们之间隐晦的交流一无所知,她心里其实转着另一个念头。 老板这次请来的客人怎么都长得这么好看? 福特希尔有着一头璀璨的金色短发和蓝灰色的眼眸,五官深刻立体,是典型的首都人长相。前几日朗曼将他软禁在家想要逼问出亚尔普莱港的内幕,不明真相又私生活混乱的贵族圈子顿时传出不少风言风语,还以为这位卓有名望的评论员已经成为了格里芬家主的入幕之宾。 而站在福特身边的客人布莱德利先生,则有着北方某些星球居民更加凌厉和冰冷的样貌、以及深灰色宛若野狼毛发一般的长发说是长发,其实是伊戈尔为了和过去的自己做出区别、又因为辗转各地很少去理发店的缘故,不知不觉留到大约到肩膀的位置。 阿撒托斯有一次偶然说过觉得他长发比短发好看,伊戈尔本人不需要参军之后也没必要时刻注意自己的形象,所以干脆将脑后的头发束成一个略显毛绒绒的拇指长的辫子。 而在朗曼的秘书小姐眼中,这绝对是个加分项。 至于一直带着兜帽看不清面孔的年轻人秘书凭借自己和朗曼格里芬这位首都出了名的食人花多年相处的经验,可以在神的面前发誓:单凭对方露出来的下颌线,长得不漂亮她可以自戳双目! 就连两个小的,黑发红眼的雨果以及有着软绵绵的棕色长发与宝石般的绿眼睛的艾丽卡,都能光凭这副小天使般的外表迷惑无数大爷大妈。 真好啊秘书暗戳戳地想,就凭每天都能靠着美人儿赏心悦目的优势,伺候朗曼格里芬这位渣中之王似乎也变得不再那么难以忍受了。 他们在格里芬老宅的客厅之中休息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的时间,也没有人对漫长的、不知尽头的等待提出反对意见。所有人都规距地坐在沙发上,连享用下午茶的姿态都稳重安静到近乎无声无息。 被这种莫名的严峻的气势影响,本来打算说点什么温暖一下气氛的秘书小姐顿时也丧失了开启话题的心情。他们就像是六个坐在教堂里吊丧的人一样维持着沉重又肃穆的表情,直到楼上响起一个老人的大笑声,下一秒书房门锁开启,朗曼格里芬快步走到楼梯口,脸上还带着轻松愉快的微笑表情,好像是要和自己的客人们打声招呼。 然后他和楼下沉默抬头的人们对视,笑容渐渐消失。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格里芬家主望着一排三人两排总共六位分座两列沙发西装革履整整齐齐的姿态,莫名产生了一种摆在他们中间的长方形茶几变成了透明玻璃坟墓的错觉。 第41章 严格来说,当朗曼格里芬露出这样又茫然又警惕的表情的时候,其实是很容易激起旁观者的好感和保护欲的。然而一旦有机会和他相处超过十分钟,用福特先生的话来讲,不是立刻升起打爆他狗头的冲动、就是迅速地与之同流合污狼狈为奸。 在场的人里面除了朗曼的秘书,没有人会与他站在一个阵营,所以除了秘书小姐对着上司的疑问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以外,只有引发了这场见面会的当事人艾丽卡站出来,对朗曼行礼问好:您好,格里芬先生。 发生了什么? 楼上的另外一人也从书房中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年约六十左右的Alpha老人,穿着一身教廷标配长袍,尽管上了年纪却仍然显得精神矍铄,站在朗曼身边时显得比他还高了半个头。他手里捧着一本皮质外壳的笔记本,腰间则别着一只黄金色的匕首,似乎是某种象征身份的装饰品。 不知道他之前和朗曼谈论了一些什么内容,老人现在看上去表情平和,棕褐色的眼眸中带着一丝审视的神情注视着楼梯下方客厅里的人。 吉尔伯特主教。朗曼语调轻柔地说道,楼下是我今天下午要见的客人。 恋耽美 >让全宇宙一起掉SAN(穿越)——看板娘厨力 哦?吉尔伯特挑眉,我耽误您的时间了吗? 怎么会?与您的交谈令我受益良多。 必要的情况下,朗曼居然还能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分外真诚。 吉尔伯特笑着摇摇头,率先走下楼梯:不愧是首都的大忙人。既然还有客人,那么我就先告辞了。 他们的寻常对话让格里芬老宅里的气氛轻松了不少。 主教大人路过茶几的时候,对着朗曼的客人们点头示意,并没有对他们投以更多的关注。像他这样站在某个领域内巅峰的人物,经历过的事情和见过的人超出大部分普通人平凡的人生轨迹,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今天的拜访和偶遇也应该是一件微不足道的日常。只要明天的太阳照旧升起,诸项杂事都会被抛之脑后。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朗曼看着他离去的坚实背影,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 请您等一下! 他在吉尔伯特走过了阿撒托斯半个身位的时候突然叫道。 什吉尔伯特主教脚步一顿正打算回头,就在这时,他身侧的匕首忽然闪过一道红光。这把看上去尚未开刃过的武器竟然划破了他质地良好的长袍,在他大腿右侧的位置划出一道两三厘米长的伤口。 鲜血顿时被布料吸收,晕开一片暗红色的痕迹。不一会儿,散发着铁锈味的液体顺着吉尔伯特的腿流淌下来,蜿蜒地滑过他裸露在外的脚踝,流进那双绣着暗金色花纹的布鞋里。 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情况让朗曼格里芬心中一紧。 您不要紧吧? 他担忧地问道,抱歉,刚才是我唐突叫住您才 不,不是你的错。吉尔伯特嗓音沙哑,并未在意腿上的伤口,而是紧紧盯住那柄匕首看了一会儿,便将目光缓缓转移到坐在沙发上披着黑斗篷面目不清的陌生人身上。 阿撒托斯和他深褐色宛如雨后被浸湿的泥土般的眼眸对视。 一人一神都为这突发状况感到诧异。 朗曼的秘书这时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惊地跳起来,紧张到结结巴巴地说:我去为您拿伤药和纱布! 但是格里芬老宅是平日里安全无忧的贵族老爷的住所,朗曼一发通讯能叫来一群私人医生,除了一些紧急救命药之外,似乎唯一有止血镇痛作用的只有前几日为被艾丽卡打掉两颗牙齿的小特里准备的儿童用轻效止疼药还被咬到腮帮的朗曼用掉一点。 作为一个比生理盐水强不了不少的止疼药,这小小一盒东西似乎承受了太多本不应该它承担的重量。 没必要,小事而已。 幸好吉尔伯特主教并不打算给格里芬老宅仅有的一盒在在牙疼时可供续命的药材增加负担。 只见他将右手捧着的笔记本交到左手上,然后用空出来的那只手在腿部的伤痕上轻轻一抹,一眨眼功夫那道伤口就消失不见了。 区区微不足道的异能。他轻描淡写地说道,在平常的生活中也就只能应付一些切菜时割到手指之类的小伤口罢了。 说话时,老人的视线并未从阿撒托斯身上离开。 只要稍稍敏锐点的人都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伊戈尔适时说道:我想我们今天只是来和阁下讨论对特里先生的赔偿问题如果您和吉尔伯特主教仍然有重要的事情商谈的话,我们可以改日再来。 朗曼:我 阿撒托斯在他开口前对吉尔伯特问道:这代表了什么? 他的语气不急不缓,并不慌张,像是在询问天气一样平常。 朗曼一下子住口,神色阴晴不定。 他的秘书蹭到老板身边,用移动终端打字:您有什么吩咐? 她的上司瞥了她一眼。 想办法邀请吉尔伯特主教留下来,无论用什么方法。 秘书顿感头疼。 吉尔伯特说道:说实话,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他将腰间还带着丝丝缕缕血迹的匕首抽出来,借着室外的光线仔细观察了几秒钟:如你们所见,这只是一柄普普通通的未开刃的匕首。 而且我也不认为是这位先生您的问题。 他又看了眼坐在阿撒托斯身边的伊戈尔,也许只是一个巧合,你们不必紧张。 顿了顿,他回想起刚才听到的内容,补充了一句:我为特里先生的牙感到遗憾。 朗曼并不想关注自己小儿子的那两颗乳牙,他追问道,您是否准备在多留下来呆一会儿? 吉尔伯特回过身:我以为我们讨论的话题已经完结了,您还有什么事吗? 朗曼:呃。 他身边的秘书小姐急中生智,抢答道:是这样的!您可能不知道,格里芬老宅最近好像闹鬼了! 吉尔伯特:? 他万万没想到会听到这种说法,情不自禁的望向朗曼。 朗曼的表情十分微妙。 其实是这样的。他干巴巴地说道,吉尔伯特主教,您也知道上了年纪的老房子总会遇到一些莫名其妙的状况。现在正是格里芬家族事业发展的关键时期,联邦政策的改变或许会带来崭新的机遇、但也促生了未某些未曾谋面的对手 格里芬家主背着手在移动终端上打字:你工资没了。 秘书: 总之我有理由怀疑这涉及到某些异能或是神术领域的范畴,而您毫无疑问是这方面的专家。朗曼在他秘书如丧考妣的眼神里面不改色地将这段乍一听上去完全没有道理,但是仔细想想、因为没有人能说出这种古怪离奇的理由以至于反倒生出几分可信的说辞编完,如果您能够在格里芬老宅留宿一晚就再好不过了。 秘书试图抢救:听说您来自法夏特州?我们的厨师也来自那里,如果您有想要回味的家乡菜的话请务必不要客气! 吉尔伯特主教仍然没什么表情,看上去既没有因为之前的意外而慌张,也未曾因为朗曼奇怪的邀请理由而恼怒。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教职人员。他回答道,虽然我觉得您有必要现在去联系一下附近的水管工或者园丁不过既然朗曼先生做出了邀约,不答应下来未免显得在下有些不近人情。 我就在贵府休息一晚好了。 只是说不定会影响到你们的商讨。 他再一次看向阿撒托斯所在的位置,尽管这人嘴上口口声声强调着自己一无所知、一切如常,但对于朗曼这些来访者的关注度明显超过正常情况。 甚至连他这番话都给人以奇怪的感觉明明应当是对着格里芬家主说的,却因为一直面对着旁侧客人的缘故,显得就好像是在对阿撒托斯或是伊戈尔讲话一样。 然而阿撒托斯并没有打算反客为主。 他本来对这件事情本身生不出几分认真对待的兴致。其实就算朗曼格里芬是伊戈尔某种意义上的仇人,光是凭借着他家眷者一个人的能力,想要在这场信息不对等的角力中获胜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而家里蹲爱好者神明大人之所以千里迢迢跑到首都,无非是因为艾丽卡小姑娘。 这位年纪轻轻的亚尔普莱港本土邪教徒,其实是阿撒托斯所有信徒里面最懂得如何在神面前刷存在感的人。毕竟联邦有官方信仰,很多受到国家宣传与父母影响的孩子都有着每日祷告或者去教堂礼拜的习惯。 艾丽卡也不例外,但是她和别人最显著的不同是,别人家的信徒不管每天念叨几千字的小论文,不知道在哪个世界还活不活着的神明都不一定能听得见。而阿撒托斯和艾丽卡处于相同的位面或者说宇宙维度,总之每当小姑娘诚心诚意地念着阿撒托斯的真名时,神其实都听得见她想说的话。 当然就算再怎么离得近、想要联系到神明也有个不高不低的门槛。要是艾丽卡所说的内容不够紧急或是心情不够迫切,仅仅是像记日记一样说两句日常琐事的话,阿撒托斯其实是可以自动过滤掉的。 然后就在几天以前,自从知道福特希尔把她在学校打架的事情汇报给神明大人之后,艾丽卡渴望道歉求原谅的羞耻心直接突破天花板。 她年纪小,没有什么特别复杂的想法,一旦有期盼达成的目标就一心一意绝不动摇,又不知道阿撒托斯真的可以听见自己的碎碎念。于是每天晚上临睡前,远在克明廷镇的邪神就听见某位邪教徒又紧张又难过又后悔的低声祈祷,他都能想象出对方说到一半承受不住把自己埋进被子满床打滚的样子。 这世上大概唯有丢人丢到神面前的尴尬最难以承受。 艾丽卡毕竟还是个小孩子呢。 这么想着,顺便要给伊戈尔提供机会和情报,他们便顺理成章答应下来福特甩锅的请求,赶上当日最后一班飞船抵达首都。 至于在格里芬老宅遭遇的各种奇妙的神展开,导致阿撒托斯如梦初醒突然有了深入研究的兴趣,那就是另一码事了。 第42章 请您等一下! 朗曼对吉尔伯特主教喊道。 又来了,那种好像忘记了什么一样的错觉。 吉尔伯特主教在阿撒托斯面前站定。 他别在腰间的匕首闪过红光。 变得更加黯淡了。 不知为何,在余光瞥间那一道光芒的时候,朗曼心中忽然升起这样的念头。 那道光或许本来应该更加明亮耀眼才对。 就在这一瞬间,他眼前像是信号接触不良的老式放映机一样,闪过一幅陌生的画面: 吉尔伯特主教腰间的匕首光芒大盛,刺目的红色光芒充斥着整个客厅,人们的面孔在这样的光线里模糊不清,而年迈的主教大人握着金属制的刃柄,全身肌肉紧绷,像是一柄即将张开的弓。鲜血顺着他的大腿小溪一样潺潺流淌至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浓稠昏黑的液体越来越多、越来越多渐渐盖过脚踝、膝盖,然后是胸膛,最后没过人们脆弱的颈项。 朗曼看到了他自己。 他仰着头,踮起脚尖,仿佛在跳一场芭蕾舞。然而事实上,他沉浸在血腥的泥潭里无法脱身,近乎绝望地感受着氧气被一点点剥夺干净的痛苦。 就在这时,朗曼猛然间清醒过来,眼前虚假的画面消失,纯净的日光取代了匕首散发出的红芒温暖着视野。 他在其余人迷惑的眼神中粗喘两口气压制下狂乱的心跳,假装自己其实被吉尔伯特的伤口吓住了。 对话平常地行进下去。 吉尔伯特主教答应留下来享用晚餐。 他邀请其余客人一起,等到晚饭之后再讨论艾丽卡和特里之间微不足道的小矛盾。 好像一切都变得正常起来了。 所以我到底忘记了什么事情? 朗曼太阳穴处的神经一跳一跳地抽动着痉挛,他心烦意乱地反复回想着自己的计划。 对,首先,他应该去弄清楚这群突然冒出来的艾丽卡亲属的身份。 其次他要去探究一下福特突然放松下来的理由。 当然,这两点有很大可能是由同一个原因造成的,这群古怪的人有八成可能就是福特希尔无比信任的靠山,而且就凭着他们这样的穿衣打扮,绝不可能是某位首都大人物。 因为不断地思考着整件事的奇异之处、试图弄明白自己现在情绪暴躁的理由,他在晚宴是表现得心不在焉。 您还好吗?朗曼的思路被问话声打断,他略显不耐烦地抬起头,发现出声的居然是那个一动不动坐在椅子上、背靠着椅背,似乎并不准备吃饭喝水的黑斗篷年轻人。 对方交叠着毫无血色的指尖,目光仿佛穿透了兜帽注视着他。那双手比餐桌上的瓷盘显得还要苍白,而兜帽下方仅露出半张神色平静的面孔。这人看上去年纪并不大,却带着一种好似久病不愈或是常年不见阳光般的病态的颓败感。他让朗曼想起落在泥土之中枯萎的蔷薇花,也可能是大海深处被波浪打磨多年的礁岩。 这几乎让他想象不出对方会关注自己举动的场面。 朗曼愣了好一会才回过神,点了点头:我没事,谢谢。 简短的对话虽然只花费一两秒钟就说完了,朗曼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盯紧对方裸露在外的皮肤。 他突然理解了为什么之前吉尔伯特主教路过这个年轻人身边时,会露出那样失礼的、情不自禁注视着对方的眼神。 这位客人有着一种奇妙的吸引力,让人既恐惧又痴迷至少对朗曼本人而言,这种仿佛在悬崖边上眺望风景的感受令人欲罢不能。 特里格里芬现在就坐在他身,小男孩儿吃饭的时候无声无息,看着艾丽卡时的表情充满了愤怒和畏惧。 吉尔伯特主教则坐在稍微远一些的位置,从他有一搭没一搭举着叉子的动作来看,同样显得心不在焉。 下午六点钟时,晚餐结束。 格里芬大宅外的天空彻底变成黑色,而老宅内部则被电灯映照得恍若白日。 然而不幸的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朗曼发觉自己心焦气燥的感觉并没有减缓,反而因为夜幕降临变得更加强烈。他就像是被困在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无计可施,只能通过团团转消耗能量的方法稍作发泄。 六点半时,吉尔伯特主教表示他因为一天以内的奔波感到疲惫,想要去到客房休息。 朗曼注意到对方的眼底带着青黑色的痕迹,好像几天几夜没有好好睡过觉一样。 怎么回事教廷的工作量很大吗? 这疑问一闪即逝,并没有被主人注意到。吉尔伯特主教出门以前回头又望了他一眼,踌躇片刻低声说道:你要小心。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朗曼莫名其妙地蹙眉。 小心?小心什么? 格里芬老宅里能遇到什么危险? 但不管怎么说对方的关怀意味着教廷对格里芬家族的好感度不低,他嘴上说道:您说的是。 也别去找那个身穿黑斗篷的年轻人。 恋耽美 >让全宇宙一起掉SAN(穿越)——看板娘厨力 吉尔伯特主教说。 他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笔记本:我不管你究竟有什么目的,也听说过一些有关于你的传闻。 刀锋上起舞带来的快感和胜利之后的喜悦的确不同寻常,但是没人能保证自己永不失误。 要学会趋利避害、暂避锋芒。 主教深深地看了朗曼一眼。 朗曼疑心对方已经知晓了自己的目的:是的,我了解。 但是无所谓,因为格里芬一直是教廷最大的资金来源之一。事实上,白天主教与他在书房中商谈的主要有两件事。一是机甲和高精尖热武器的下一步开发方向,另一条则是神术和异能在民间普及利用的可能性。 因为这些年来与虫族之间的战争,联邦为了利益最大化和维持社会稳定,已经刻意忽略这方面的研究很久了。 现在眼看战争就要彻底平息,作为最有时代眼光的投机者之一,朗曼绝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而利益的结合比任何关系都更加稳固,他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吉尔伯特主教绝对不会拿朗曼的安危开玩笑。就算他也许会对格里芬家主的一些私人行为颇有微词,也不可能在这时候特意点出来。 毕竟哪怕已经拥有了继承人,谁还能保证小格里芬、也就是朗曼的大儿子仍然能秉承父亲的意志与智慧继续这段合约呢? 吉尔伯特叹了口气。 这样无奈的神色令他的面孔看上去更加苍老。 我不能对你说太多。老人最后说道,这是教廷最大的秘辛。我唯一能告诉你的是,危机绝对没有远离,相反的是,它正在以更加迅猛的方式卷土重来。你以为为什么那位号称战火中崛起的女王陛下的首席执政官大人会突然决定与虫族议和? 哪怕这意味着她彻底放弃伊戈尔苏利文、放弃这些年来不断重洗的联邦高层势力、甚至于放弃亲手打开的贫民子弟位列高管的局面? 恕我不能同意。朗曼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冷冷地说道,您搞错了事情的因果关系。是执政官大人先放弃了苏利文元帅,我们这样的豺狼虎豹才能在巨龙身上咬下一块肉来。如果他们真的像过去那样铁板一块,您以为就凭借着我,还有现在那位联邦机甲研发部部长乔伊斯子爵,单凭我们两人就能动员那么多见风使舵的废物吗? 事实就是,执政官阁下觉得她已经快要达成自己的目标,因此准备卸磨杀驴。 我们不过是抓住机会的棋子而已。 机会,机会。吉尔伯特按捺不住在门口的位置走了两步,你抓住了什么机会?别以为我不了解你,朗曼先生。当年苏利文元帅的妹妹,那个对所有一切一无所知的Omega小姑娘在首都失踪,到底是谁的责任?你所谓的机会难道不是你亲手创建出来的? 朗曼靠在软椅上,捋了捋自己的金色长发。 谬赞了,主教。他冷淡地说道,我不觉得当年的我有这么大的力量,恐怕您还是应该去问一问执政官大人本人,或是首都联邦安全局总部。 你不承认也无所谓。吉尔伯特说道,我只是作为您忠实的合作者,必须要提醒您而已。希望您在报复到来之前也能维持住这副坦然的表情。 这话说得太不客气,朗曼心中的燥意顿时喷涌而出,他抿着嘴角扭曲出一个冷笑:难不成伊戈尔苏利文已经回来了? 吉尔伯特在身前画了一个符号,象征着教廷信仰的真神。 愿神保佑您,先生。 他不再多说什么,转身走出了朗曼的书房。 主教离开之后,朗曼在房间里转了两圈,手中的文件只看了短短两行,就被他一把扔在了书桌上。 他大步迈出书房,走到了客房门前站定。 里面不出意外的话,就住着那位吉尔伯特所说的、绝不应当直面的青年。 然而虽然冲动之下走到了房门口,朗曼却在敲门前的一瞬间感到一阵不安。他本来不是战前打嘴炮、战场往后缩的那种人,可事实就是,现在他想回头就走,最好让这扇门永远也别打开。 不然还是回去吧。 做人最重要的是从心,怂的想法渐渐占据了上风。 朗曼后退一步,再后退一步,觉得还是明早再说算了。 但就在他即将转身的一刹那,他面前的实木门忽然被从内打开,里面的人似乎已经等待他很久了,看到他的身影显得毫不意外。 朗曼格里芬,既然都走到了这里,您不打算进来吗? 第43章 这是你今天晚上第三次过来找我。不等朗曼格里芬说话,阿撒托斯自顾自地说道,看来我稍微低估了你的进取心。 朗曼心跳速度猛然加快,他并未出于逃避心理将对方的话视作开玩笑。 第三次是什么意思? 不记得了吗?阿撒托斯耸肩,将房间门开大一点,进来吧,反正你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朗曼望着这间本来他应该十分熟悉的房间,犹豫了一下之后沉着脸走进去。他警惕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并没有发现什么特殊之处。 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也是你今天晚上第三次问这个问题。阿撒托斯无聊地摆弄着自己的手指,头也不抬地说道,而我的回答依旧没有变化。你不需要认识我,只要你回答我的问题,我可以放你离开。 朗曼迅速地在这段话题提取出关键词:你的意思是前两次我什么都没说?这是你的能力吗?时间回溯还是感官操纵? 阿撒托斯终于抬起头,朗曼注意到他这时并没有特意让兜帽遮住大部分面孔,因此当他悠闲地坐在椅子上仰视他时,几乎可以看到那张脸的全貌。 这是不打算让我活下来了吗? 依据和绑匪露脸意味着撕票这种理由,朗曼心中一沉。 霎那间,他眼前再次浮现出割裂的片段,似乎是被他遗忘的前两次对话的场景。 对方走过来,动作堪称轻柔地靠近他,用一只手扶起他的腰不,那并不是不是手。朗曼头疼欲裂,勉强睁着眼睛,发现那其实是一只深黑色的触肢,表面看上去很光滑但却并未反光。触手从黑衣人的手部延伸出来,揽住朗曼的脊背,像在进行一场舞蹈的邀请,而朗曼本人则大睁着双眼呆滞地直视天花板、一动未动。 彻底坏掉了吗? 黑斗篷青年低声抱怨。 人类真麻烦,那就只好再来一次了。说话时,对方抬起头,仿佛发现了开启三周目路线的朗曼正在旁观一样,露出一个若有若无的微笑,希望下次能撑的久一点。 朗曼清醒过来,踉跄着后退一步。 你 或许并不是不打算说。阿撒托斯回答道,也可能是我操作不当。 毕竟他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邪神,从来没有专业学习过审讯。 这次我会更加小心一些。 朗曼绷紧了下颚。他尽量冷静地说道:我觉得我们可以谈谈条件,你想要什么? 阿撒托斯很少会经历这么漫长的、车轱辘一样的对话过程,最无趣的是朗曼每一次见到他的反应都近乎毫无区别。他很想说点什么不一样的话来打破这种枯燥的轮回,比如在这时对对方说:我想要你。 或者更冷酷一点:我想要你的命,作为带给伊戈尔的礼物。 但是真这样讲的话,他恐怕还要面对第四次、甚至是第五次类似的流程。 这么一想,阿撒托斯顿时就克制住了自己乱玩的冲动。 我 他兴致不高的话语被一阵凌乱的敲玻璃声打断了。 朗曼注意力不可避免地被转移。他侧头望向格里芬老宅黑漆漆的窗外,却发现有什么东西从高处落下糊在透明的玻璃上,被室内的光芒照亮,正像是某种蠕动的软体动物一样向下攀爬。  格里芬家主看了半天才意识到,那是从楼上房间流淌下来的血迹。 阿撒托斯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也发现了雨点般打在窗户上、几乎快要漫溢进屋里的鲜血。他略带不满地说道:是吉尔伯特。真希望他下次尝试逃跑时弄出来的血能稍微少一点。 吉尔伯特主教携带的那一柄匕首应当是被打下了联邦信仰的那位真神的印记,每当它察觉到威胁的时候就会发出红光示警,如果并未得到主人的回应甚至会主动造成轻微的伤口以做提醒,看上去相当有个性。 虽然阿撒托斯觉得这东西除了激动的时候砍主人顺手之外、其实没什么作用,但显然吉尔伯特对它寄予厚望。他不像是朗曼一样直到第三周目才察觉到自己正在一片时间反复轮回的虚假梦境里,因此之前就开始不停地实验各种逃离方式。 这位老人尽管年过半百,但却极富求生欲。 朗曼:他还活着么? 当然活着。阿撒托斯看着他说道,我从不打算夺取任何一个人类的性命。如果你能更配合一点的话,说不定今天晚上早就过去了。 朗曼注意到他一直没有什么强迫性的动作,也不知道是不是如对方所说、因为前几次下手太狠这回吸取了教训。 阿撒托斯继续说:我要一份名单,和一个流程。 即你们谋划的、和伊戈尔苏利文相关的任何一件事,以及参与人员的名单。 朗曼: 他耳边瞬间想起吉尔伯特的话:希望你在报复到来之前也能维持住这副坦然的表情! 这该不会是诅咒吧?! 他木然想到。 其实我并没有 阿撒托斯打断了他:我提醒你,之前两次面对我的时候你的确说出了部分内容,试图掩盖或者撒谎的话就试试你是不是每一次编造的内容都一模一样吧。 其实阿撒托斯的威胁可以更简单一点,比方说作为一个神明,在自己编撰的梦境里面,阿撒托斯当然有看穿谎言的能力。 然而朗曼是那种格外有自信、又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人,他对于世界和人类社会有自己的一套认知,除非阿撒托斯粗暴地将其三观重组(事实证明动作太大会让人类狗带),不然最好还是用一套合适的逻辑说服他自己老老实实配合。 果然,朗曼不敢赌。 他神色阴晴不定地考虑了很长时间,在这个过程中,窗外鲜血滴落到玻璃上的声音接连不断,可见吉尔伯特主教颇有种滴水穿石的毅力。 阿撒托斯能对此视而不见,朗曼却被这种钝刀子割肉般的恐吓弄得烦不胜烦,恨不得代替阿撒托斯冲上楼、对年迈的主教大人吼两声让他安静躺在床上不要瞎搞。 最终,他提起摆在桌子上的笔,确认道:我猜您不会是我泄露消息这件事告诉其他人? 阿撒托斯漠然道:你的价值对我来说并不比一粒沙子贵重多少。 朗曼反而松了口气。他忍耐着头疼和休息不足导致的疲惫感,趴在桌子上奋笔疾书,力求早点写完早点结束。而阿撒托斯到底是什么身份或者说在这之后他是否要报复对方、又究竟怎么给自己的行为打补丁,已经暂时不在他的考虑之内了。 最后一个字写完的时候,朗曼几乎要趴在桌子上一睡不醒了。他勉强睁着眼睛困顿又痛苦地问道:我可以走了么? 黑袍青年面无表情地接过那张纸,看也未看便放在一旁。 然后他说道:去吧。 朗曼站起身,晃了晃差点跪倒在地。他走到客房门前,正想要推开门,忽然间意识到阿撒托斯那句去吧其实并不是对他说的。 因为对方的眼神并未落在朗曼身上,而是越过他看向了他身后的墙壁。 那里正栖息着一群跃跃欲试、看上去对人类的血肉充满了兴趣的触手。 等等一下!他陡然间被吓清醒了,您说过您不会杀死任何一个人! 现实里你不会死。在被那群不知名的生物彻底吞没之前,他听到阿撒托斯说道,而梦里的每一次死亡,都会在你的灵魂上刻入不可磨灭的痕迹。 朗曼透过眼前越来越黯淡的些许光亮,看见对方走到他身前半蹲下来,眼神和表情中确实不含杀意。 但那种俯视的神情中有一些比杀人者更恐怖的东西。 他不是想要放过朗曼,他只是不在意。 你醒来之后不会记得这件事,说不定会陷入疯狂不过也可能不会,这取决于你本人的意志力。阿撒托斯平和地说,而我希望你能够知道,这三次死亡结局并不是因为你见到了我,而是你过去某些选择的报应。 朗曼浑浑噩噩之间听到这句话,脑海中闪过一个名字,被他艰难地吐出来:伊戈尔苏利文? 然而对方并没有做出回答。 阿撒托斯只是说道:希望他能喜欢这份礼物。 第44章 第二天早上,吉尔伯特主教出现在餐厅里的时候,比起首都年高德勋的教职人员,更像是坟墓里爬出来的食尸鬼。 福特见到他白着一张脸、一副萎靡不振又遇到了什么重大难题以至于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不由得关切道:您昨天没有休息好吗? 他和教廷没有直接矛盾,又从小受到联邦的教育,对于吉尔伯特主教有天然的好感虽然他旁边就坐着一个据说是邪神的存在,但毕竟长久以来的习惯没办法轻易改变。 吉尔伯特主教表情微微犹豫,似乎在考虑到底要不要说出来。 伊戈尔维持着人设在这时开了个玩笑:朗曼先生也没有下楼。难道两位昨晚是一起失眠了? 不,我只是咳。吉尔伯特咳嗽了好几声,显得特别尴尬的样子,我这柄匕首,昨天晚上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比较兴奋,哪怕我把它放在床头柜或者地面上也会不停地试图割伤我,这才是我没有休息好的主要原因。 恋耽美 >让全宇宙一起掉SAN(穿越)——看板娘厨力 您伤得严重吗? 不算太严重,虽然造成了轻微的失血过多,但是只要休养一段时间就没问题了。主教大人说道,不过我倒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而且完全不记得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如果要是能够稍微回忆起一点的话说不定还可以弄清楚事情的原委。 他的表情写满了:如果我能搞清楚这把匕首发疯的理由,下次一定老老实实远离过敏源。 敢情您什么都不记得而且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浑身是伤且失血过多?难道这么晚才下楼是因为一直在对比伤口,最后确定了匕首是真凶么? 饶是心中满怀敬意,福特也感到一阵无语,甚至有些理解为什么吉尔伯特会有这样困扰的表情。 换成是另一个心理素质不过关的人,估计已经吓出毛病来了。 我现在把它锁在了箱子里,希望它不会敲开锁头自己跑出来。 紧接着,吉尔伯特开始担忧起仍然没来到餐厅吃早饭的朗曼格里芬先生了。 他不会也遇到了什么困境吧? 阿撒托斯慢吞吞地说道:他没有和你一样麻烦的匕首。 唉,那倒是。 伊戈尔飞快地抬头瞥了一眼阿撒托斯的表情。 神明显得若无其事,对这一切一无所知。 他反倒因此确认确实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而且阿撒托斯绝对是矛盾的源头。 老宅里的另一个孩子,朗曼的小儿子特里早饭吃到一半就嚷嚷着要去见父亲。朗曼这两天为了自己的目的难得有心情敷衍这个能力不足的孩子,以至于特里单方面的和朗曼关系突飞猛进,一副干涸了多年的小树苗突然得到父爱滋润的振奋表情。 吉尔伯特碍于礼貌不好去打扰楼上休息的主人,特里提出见父亲的建议之后,主教立刻从善如流:我带着这孩子上去看看。 餐厅里的人们目送他们上楼。 半晌,伊戈尔小心翼翼地问道:他怎么了? 不知道。阿撒托斯无所谓地说道,应该还活着,但是精神状态不保证。 福特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了。 发生了什么? 雨果嗤笑一声:我就知道。 他高高兴兴地插起餐盘里的熏肉,因为格里芬老宅的厨师不知道他不是人类,所以也给仿生人准备了一份早餐。雨果怕体内的零件上锈不敢吃太多,小猫一样一样咬两口就放在一旁。 艾丽卡:雨果,你篮子里剩下的几块面包可以给我吗? 仿生人惊异地看了她一眼,立刻答应下来:好啊,火腿和牛奶你要不要? 做一个人类幼崽真不错。看着艾丽卡鼓着腮帮子仓鼠似的吃个不停,雨果心情愉快地想。 就在这时,楼上突然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福特见其他人都面不改色,差点以为自己是在大惊小怪。他思考了半天,到底是心中的良知占据了上风:朗曼格里芬真的不要紧么?我去联系医院? 我根本没有事,傻瓜。朗曼一如既往令人讨厌的声音从楼梯口处传出来,这个有着一头金色及腰长发的男人大步流星地走到餐桌的主位坐下来,眼神凌厉地瞪着福特,满脸不耐烦,特里的赔偿问题就算了,吃完早饭以后你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我会安排秘书带你们离开。 还不等福特回应,吉尔伯特匆匆走过来按住他的肩膀,背对着朗曼用口型说道:你先别冲动,我觉得他今天不太正常。 到底是哪里不正常? 福特面无表情地想,不就是在大众面前暴露本性了吗? 吉尔伯特隐晦地点点朗曼的手指所在的位置。 福特顺着方向看过去,发现朗曼正表情认真地盯着手里的叉子,有那么一会好像想用力把它打在空无一物的餐盘上,但又在竭力抑制这种冲动,以至于右手的尾指正在不断颤抖。 我会去联系医生。显然楼上应该发生了什么别的事情,不然吉尔伯特不会显露出这么忧心忡忡的表情,能不能请你们在这里稍等一下,帮我看住他? 在福特点头之后,主教拿着自己的移动终端走远了。 他回头,发现阿撒托斯撑着下巴,饶有兴致地观察着朗曼的动作。 神明问道:你看见了什么? 朗曼不知为何好像很畏惧他的声音,尽管仍然保持着低头的动作,却老老实实地回答:烤章鱼腿。 伊戈尔: 我的厨师为什么要在大清早做这种菜?朗曼看上去既愤怒又恶心,扣他工资!!不,干脆换一个厨师!萝拉呢?秘书不应该早上九点之前上班的吗? 他的秘书闻讯赶到:我这就去联系新厨师。 朗曼冷冷地说:你昨天是不是又买了可乐? 秘书:怎么了老板?买可乐也不行的吗?! 朗曼:我目测你胖了不止一斤。 秘书的老板大声嘲笑她:你以为不量体重就能当作无事发生吗?羊驼都比你聪明! 秘书坚强地说道:所以我现在出门有什么需要带回来的东西么? 她其实问的是格里芬老宅里的客人,但是朗曼依旧自动自觉地接话了:给我带一份章鱼球,里面不带章鱼腿的那种。 伊戈尔开始思考到底是阿撒托斯做了什么,还是这个人单纯地压力过大发疯了。 而福特已经放弃了思考,他开始在脑海中殴打二十分钟以前为朗曼忧心的自己。 最后还是雨果按捺不住好奇,问阿撒托斯: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阿撒托斯想了想,回答道:他灵魂深处的某一部分被永久的留在了昨天晚上的梦境里。 然后他将口袋里的名单拿出来,推到伊戈尔面前。 这是他昨天晚上顺便写出来的。 雨果飞快地用双眼扫描文件,紧接着闭上眼睛不动了,估计是去星网上查资料去了。 而伊戈尔则迟疑地接过来,望着纸上密密麻麻的文字发呆了好长时间。 久到对这种事不擅长的阿撒托斯问道:有哪里不对么? 虽然他可以保证朗曼讲得都是实话,但是他了解的内容也不一定全部正确。推理和总结这种工作还是交给伊戈尔比较靠谱,阿撒托斯对此十分有自知之明。 没、没什么。伊戈尔磕巴了一下,您我 他又闭上嘴,组织了一下语言。 结果:谢谢,我万分感激。 阿撒托斯发现伊戈尔露出混合着激动和懊恼的表情。灰发青年还在试图补救:我不是在敷衍您,我真的觉得这份名单对我来说十分重要。就算您说这是顺手拿来的战利品,我也 阿撒托斯对他的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不管伊戈尔说了什么,对方激烈的情绪都顺着他们之间的联系流淌进神明的心里或者说胃里?总之阿撒托斯再次被暖暖的饱腹感包裹,有种在大洋深处一觉睡到自然醒的快乐,这样懒洋洋的充实感令神心满意足,他顿时觉得昨天晚上忍受那么长时间的无聊情绪达成这一目标是无比正确的决定。 时间常有,而伊戈尔正面且剧烈的情绪波动不常有。 为了自己美味的小点心的着落,阿撒托斯觉得他应该更努力一点。 于是邪神大人在救护车呼啸而来的鸣笛声里,问伊戈尔:下一个是谁? 伊戈尔动作顿了顿。 他又感动又有些哭笑不得,指着名单上面特意标注出来的一行小字说道:应该是乔伊斯子爵吧。您还记得尼克松以前写过一篇文章叫做《从五年前伊戈尔苏利文与乔伊斯子爵的冲突分析其叛国的可能性》么?我们在星际海盗的飞船上读到过。 他一边回忆一边说道:乔伊斯以前是机甲研发部副部长,全名是雪莉乔伊斯,现在已经升任到部长的职位了,而我这条能够适应小环境冷兵器作战的机械腿就是她的研究成果之一。 最开始我和她的关系还不错。有一段时间她经常来我家中做客,我的妹妹温蒂很喜欢她。 不过后来温蒂去首都拜访她的时候失踪疑似遇到了绑匪。 伊戈尔缓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发觉雪莉可能并不是对这起意外事件的发生一无所知,所以和她大吵了一架。尼克松认为妹妹温蒂的失踪是造成我和联邦政府以及首席执政官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大的其中一条□□他觉得我会走到现在这样的境地,不仅仅是因为执政官在扶植平民官员初见成效之后、准备放弃我这位功劳过大的马前卒,现在看来这件事果然不简单。 第45章 艾丽卡把书包塞到书桌底下,拿出早自习要用的课本和昨天晚上的作业,认认真真地准备复习。 现在是首都星东四区早七点半,天气晴,温度适宜,神明大人的心情很好,伊戈尔先生的心情很好,这是一个完美的日常开头,而本来能享受美好生活的艾丽卡却要去单刷学校副本。 小姑娘显得有点不高兴。 初中一年级的课程对她来说太简单了,之所以做出一副埋首学习的样子,只是为了躲避周围孩子或好奇或不怀好意的眼神而已。 艾丽卡把特里格里芬揍进医院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学校。 毕竟格里芬在首都也是非常有名望的姓氏。 再加上艾丽卡的家长们去格里芬老宅商议赔偿问题,结果却是吉尔伯特主教亲自叫救护车这一家人的杀伤力太惊人了,尽管朗曼格里芬本人都说这和自己的客人根本毫无关系,却不妨碍其他人发散思维展开联想散布谣言。 所以艾丽卡一个早上都能听见周围孩子的窃窃私语声。 不管是伊戈尔还是阿撒托斯都没有细心到考虑给她换班级或者学校,前者心中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后者压根就没往这个方向考虑过。 就连艾丽卡自己也不想因为这点困难就麻烦别人。 她已经习惯了依靠自己解决问题。 不过上次小特里弱不禁风的身体素质给艾丽卡留下了极大的心理阴影,这次就算有几个讨厌鬼就在她身边叽叽喳喳指指点点,艾丽卡依旧一动不动全当没听见。 直到坐在艾丽卡斜下角的Alpha女孩儿忍不住抬起头说道:你们这些消息都是从哪听来的? 之前说闲话的同学底气不足道:我爸妈聊天的时候偶然听到的,怎么啦。 你说的根本不对。女孩挑起半边眉毛,格里芬家主早就出院了,医院说他情况根本不严重,可能是近期压力过大造成的,只要在家里静养就足够了,怎么被你说的好像他已经病入膏肓了一样? 艾丽卡不由得竖起耳朵。 这些内容她也听大人们谈起过,阿撒托斯和伊戈尔讨论正事的时候从来不会避开她。 朗曼格里芬的诊断结果是真的,他除了有偶尔的幻觉、情绪亢奋或者心情低落暴躁以外,展现出的状况基本和正常人没两样。 而且这男人最可怕的一点是他在知道自己精神可能出问题的情况下,完全可以凭借着意志力和理性将任何不合常规的事件与现实剥离开。也就是说在分辨出哪一部分是幻觉之后,他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忽略掉它们,克制住自己心情造成的负面影响,集中注意力,将偶尔会冒出来的不必要想法抛在脑后。 甚至第二天这人就开始回归普通的工作生活,据他的秘书说,与过去最显著的区别是骂人的频率提高到了50%。 秘书:我们老板是这样的。他过去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宛如喜怒无常点火**的炮仗,现在不过是每时每刻都心情不好而已。 那、那他也是进医院了啊说不定就是艾丽卡这个人会带来厄运呢 你是白痴吗?Alpha小姑娘不耐烦地说,编造毫无根据的内容很有意思?说不定还是格里芬老宅风水不好呢,毕竟倒霉的都是住在他家里的人。 说完,她撑着桌子站起来,径直走到艾丽卡的书桌旁。 你好。 这个有着一头茂密红色卷发的女孩伸出手,我叫艾格尼丝乔伊斯,不过我的朋友们都叫我安妮这是我的中间名,也是我曾祖母的名字。 圣安妮。之前和她拌嘴的男孩嘀咕一句。 艾丽卡眨眨眼睛,因为头一次主动伸出的友谊之手而感到不知所措:你好,我叫艾丽卡,艾丽卡培根。 你是从亚尔普莱港过来的是吗?安妮说,她淡淡瞥了一眼周围人,你不用理会这群人,反正他们也只有在背后嚼舌头的能耐。 唔 艾丽卡顺着安妮的视线看过去,发现那些孩子都敢怒不敢言地瞪着她。 这可能是班级里面的大人物之一。 艾丽卡掩盖住心中的思索露出一个又软又甜(她本来就长得又软又甜)的笑容:谢谢你。 没事。安妮毫不客气地对其他人瞪回去,快上课了,等课间休息的时候再聊。 ** 圣安妮是我曾祖母的称号。中午午休的时候,艾丽卡主动问出了自己的疑问,而安妮则习以为常地回答她,看上去已经不是第一次进行这种讲解了,这问题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要是在学校里多呆两天,所有人都会迫不及待地跟你科普这些。 她托着脑袋歪头打量艾丽卡,毕竟你长得这么可爱,其他人只是没有勇气像我一样第一个走过来跟你聊天而已。 啊啊?艾丽卡发现这又是自己的知识盲区,为什么?我觉得他们挺讨厌我的吧,毕竟我是从乡下来的插班生,还让特里进到了医院。 恋耽美 >让全宇宙一起掉SAN(穿越)——看板娘厨力 亚尔普莱港可不算乡下。安妮晃着腿说道,应该算大有前景的开发区。等战争带来的影响彻底平息之后,那里说不定会变成小首都星。 至于班级里的其他人么,有一部分是被身为格里芬家族附庸的父母教唆的,还有一些就是单纯想要通过这种方式引起你注意力的傻瓜。 艾丽卡茫然又震惊地看着她。 噗,首都孩子都很晚熟的,我以前跟着教会去边境,在亚尔普莱港还上过两年学。安妮笑了起来,懒散地说道,那边儿和首都感觉完全不一样是不是? 你也去过亚尔普莱港吗? 我基本联邦的边境都走过一次。说到这个话题,安妮显得兴致不高,还是因为我曾祖母。她被称作是术法时代的晚钟,晚钟敲响之后,整个联邦都再也没能出过哪怕一个能够承受得住神明眷顾的天才。教会的记录中说她可以随时随地与神对话,或者借助神的力量战胜对手我知道这听上去很假嘛,但是他们就是这么写的,而且因为我长得很像我曾祖母,他们一直期望我有生之年能够达成她那样的成就。 这也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你稍微打听一下,班里的同学就能讲给你听。 不过与其你在他们那里接收到真假不知的二手消息,还不如我亲自告诉你。 身边就常驻着一尊邪神的艾丽卡一时间无法理解这种追求的困难程度。 她犹豫着问道:你不喜欢这样? 唉。安妮像成年人一样叹了口气,我能说什么呢?曾祖母了不起当然是件好事,我从出生起就受到优待,要是说自己没有享受到圣安妮这个称号的福利,未免显得太不知足了。 见她一脸怅然的表情,艾丽卡干脆换了个话题:说起来,你不担心受到格里芬家族报复的波及吗? 啊?什么?安妮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哦没事,不用担心。格里芬家主和我姨妈关系不错,他肯定不会为难我的。 我姨妈就是乔伊斯子爵,你应该听说过吧?雪莉乔伊斯,联邦机甲研发部部长,她因为职业关系和首都大人物们的关系都不错,再加上我又是曾祖母圣安妮的后代,虽然不是乔伊斯家族的主脉,但只要不主动闹事就不会人故意为难我的。 艾丽卡真心实意地说道:那真是太好了。 虽然格里芬家族的家主大人现在大概没有精力去替自己的小儿子报两颗乳牙之仇。 但是一群以格里芬这个姓氏为利益中心的大大小小的势力还是会带来一点麻烦。 ** 晚上放学的时候,学校门口停满了前来接孩子的家长或者是司机的车辆。 艾丽卡今天一整天都和安妮呆在一起,两人之间的友谊迅速升温。再加上性别二次分化期到来之前,孩子们的性别意识不是很明显,也没有人对她们纯洁的友情指指点点。 必须要承认的是,安妮是一个非常博学的小姑娘。 她并不是艾丽卡这种传统意义上高智商的天才,而是因为小小年纪就阅历丰富、以至于为她提供了远超同龄人的心胸和视野。她也是艾丽卡首次遇到能和她聊得很开心的同龄人,两个人都不会因为对方表露出来的特别之处而感到不适,在性格上又出乎意料的合拍。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三年中学时光过后两个孩子之间的关系说不定能够发展成为青梅竹马的挚友。 但今天前来接安妮回家的人并不是她的父母或是家里雇佣的司机。 安妮远远看到熟悉的面孔,略兴奋地拉住艾丽卡:今天来接我的是雪莉姨妈!她今天可能正好下班顺路过来了。 雪莉乔伊斯正站在校门口。虽然她和安妮有着相同的姓氏,但只凭借外表很难看出来是一家人。安妮有着一头热烈的、火焰般的红发,和一对红棕色的眼眸,大部分时间里她在艾丽卡面前都表现得生机勃勃,而面对其他看不顺眼的同学冷下脸时,又仿佛狮王一样不怒自威。 雪莉则有着冬雪般的白色短发,和一对冰蓝色的、仿佛含着霜的眼眸。 她身姿挺拔,身高看上去超过一米七五,穿着一件样式简单但落落大方的英式长裙,脚下还踩着四厘米的高跟马靴。她整个人就像是一柄出鞘的利剑,以至于周围人都下意识地站得离她远了一些。乔伊斯子爵的身边形成了一个半径一两米的空旷的圆,以至于其他人一眼就能在人群中把她认出来。 第46章 雪莉曾经是我在学校里的同学。 伊戈尔说这句话的时候,阿撒托斯正在一张摇椅上团成一团,随着微风来回摇晃,看上去昏昏欲睡。 首都下午的阳光照射在露天阳台里,晒得桌子椅子的表面都热乎乎的。近些年空气污染治理的不错,大部分悬浮车都更换了清洁能源,深处数百米高的空中并不会受到汽车尾气的困扰。远方的风徐徐吹过来,又凉又清爽,宣告着秋日即将到来。 阿撒托斯最近半睡半醒的时间越来越长,雨果开玩笑说他快进入冬眠了。 但是伊戈尔知道尽管他闭着眼睛躲在阳光照射不到的阴凉处,其实也在认真听他讲话。 阿撒托斯确实听得很认真。 伊戈尔很少会提到自己的过去,就好像那些或辉煌或狼狈的经历,是某种羞于提起的耻辱一样。 他用自己为数不多的与人相处、尝试理解人类的经验来猜测,或许几年以前猝不及防的失败、以至于被迫逃亡这件事确实给青年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影响。尽管伊戈尔自己不会承认,也在尽力掩饰,但没有人能够在面对这样巨大的落差时不产生任何负面情绪。 伊戈尔过去的成就越高,他的人生道路越是顺遂,对他自己来说,就显得那次失败有多耻辱哪怕在其他人看来这根本不是他的错。人们同情他、站在他这一边、为他说好话、为他过去的付出缅怀,这些来自旁人第三视角的总结与评价起不到任何作用。 除非某一天他真正认为自己在某一方面达到了内心的标准,说不定才能坦然地面对这段过去,冷静客观地叙述自己的遭遇,将一切坎坷与挫折视作必经之路上的考验。 至少现在,伊戈尔只会偶尔和阿撒托斯提到某些大家必须了解的内容,而且每次组织语言都会花上很长时间。 我说过我们当时关系还不错,但那是工作以后的事情了。伊戈尔神色淡淡,坐在阿撒托斯身边的一张藤椅,目光落在身前桌子上摆放的花盆上,上学的时候雪莉不会和任何人亲近,她是那种典型的独行侠,以至于最后选择进入联邦机甲研发部门的时候,我们都不觉得意外。 虽然当时战争正处在最激烈的阶段,一个Alpha不选择去军队而是去后勤研发部门做科研,在很多人看来显得她有些懦弱,不过同学之间聊天的时候都觉得能做一个和机甲全天打交道的科研人员也不错。  没想到她后来会选择从政。 阿撒托斯迷迷糊糊地问道:你觉得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伊戈尔想了想,回答道:看上去非常不好接近,也确实很少同其他人交流,但是相处之后会发现她的性格其实非常柔软和被动。 雪莉是乔伊斯家族上一任家主的独生女,注定会继承爵位。从政是她家里为她安排好的道路,她尽管不喜欢,但从来都没有想过反抗。 她没有结婚,朋友很少,除了工作必须交往的对象之外,这些年唯一联系得较为紧密的对象只有她妹妹一家人。 妹妹? 您应该也听说过。伊戈尔说道,乔伊斯子爵的妹妹就是那个小圣安妮的母亲。 ** 雪莉乔伊斯走到安妮身边,艾丽卡觉得她像清晨的雾气一样,飘过来的时候无声无息,有种飘渺又朦胧的感觉。 雪莉看都没看艾丽卡一眼,仿佛这个人不存在,但这样无礼的举动由她做出来却丝毫不让人反感。 艾格尼丝。她淡蓝色的眼睛垂下来,衬得皮肤越见雪白,叫着自己侄女的大名,妹妹今天有事,我来接你回家。 谢谢您!安妮端正地挺直腰板,她年纪比艾丽卡大、身高比艾丽卡高了半个头,艾丽卡侧头时能看见她正努力抑制住自己翘起来的嘴角,试图显得严肃一点。 雪莉姨妈,我们能不能把艾丽卡也送到她家? 艾丽卡没有防备:咦?安妮?其实我不用 红发的姑娘拽着她的手腕:没事啦,悬浮车很快的。 乔伊斯子爵终于因为侄女的话转移了目光,轻飘飘地扫过艾丽卡。 可以。她简短地说道,你住在什么地方? 艾丽卡发现安妮的雪莉姨妈有种神奇的力量。对方就这么随意地投给她一个眼神,艾丽卡突然觉得能被送回家也不错,还能在路上和朋友多聊会天,于是她很快报出了一个地名。 雪莉看上去并没有过多在意。 她们只花了不到十五分钟的时间就抵达了目的地,悬浮车蓝绿色的尾焰在浅黄色的天空中留下长长的剪影。艾丽卡直到下车都没有太反应过来,直到雨果打开玻璃窗伸出脑袋:你在做什么?怎么不进门? ** 我没想到你会说她性格柔软。阿撒托斯说,我还以为你和她是敌人关系。 没错。伊戈尔点点头,解释道,但是雪莉这个人很难以形容我不知道那是她自己性格上的优势、还是某种异能造成的影响,她让别人很难讨厌她,也不容易拒绝她的问话和要求。这就令她平时罕与人亲近、又很少反抗自己家族安排这两点显得她性格格外克制。 毕竟如果雪莉愿意的话,能够成为相当受欢迎又人人都顺从那种类型的人。 是这样。阿撒托斯突然觉得这位乔伊斯子爵还挺有趣的,你觉得她影响了你的想法吗? 伊戈尔:不好说我觉得这种程度的能力既没有达到魅惑系异能的水平,又超过了一点依靠其他手段达成目标的范畴。 客厅就在这时传来雨果的声音:艾丽卡?你怎么没进来? 艾丽卡回来了?伊戈尔挑眉,她今天怎么这么快? 这点问题一会儿再说。阿撒托斯催促着自家眷者,你还没讲完呢。 伊戈尔莫名有了一种被大猫拱着去陪它玩的感觉。 他果然不再思考艾丽卡的问题,继续说道:我在工作以后和雪莉的联系逐渐紧密起来。刚换上这条机械腿的时候,雪莉几乎每天都会来到我家里,为确保安全再加上做观察。妹妹温蒂就是那时候和她熟悉起来的,温蒂的成长环境让她很难接触到这样出身良好又富有教养和学识的Alpha对了,我有没有说过我和温蒂都是在孤儿院里长大的? 你没有。阿撒托斯谴责地看着他,你什么都没说过。 还得我自己去猜。 伊戈尔清了清嗓子。 抱歉,我以为这不是什么重要的内容。 神明理所当然地说道:不,现在和你相关的一切都很重要。 伊戈尔一时间分不清他是因为对一切事件的真相感兴趣,还是对他本人感兴趣。但他没有时间仔细思考,因为阿撒托斯又用那种控诉的眼神望着他了。 邪神的信徒深深感受到自己的不称职,赶紧打补丁:孤儿院不管是Alpha还是Omega都很少见,大部分都是战争遗孤。不过我和温蒂从来没见过父母,对于自己的身世也不感兴趣。我想那时候是因为我很少在家,温蒂总是一个人,又到了憧憬异性的年纪所以她对雪莉很有好感,这并不让人意外。 ** 我们去哪?安妮坐在副驾驶上问道,这不是回家的路吧。 先去一趟格里芬老宅。雪莉回答,显得不怎么情愿,我得先去探望不幸生病的格里芬家主。 呃。安妮抬头看着她的表情,姨妈您不愿意见到他吗? 雪莉一副不想深谈的样子:总之一会你离远点。 她们到达了格里芬老宅,雪莉一个人上楼去找老宅的主人,安妮则在楼下等待。 半晌,楼上传来了剧烈的争吵声,大半时间都是朗曼在大声嘲笑对方:得了吧,这是我和吉尔伯特主教之间的生意,你生锈的脑袋能理解什么是生意吗?我怀疑它已经被机甲零件填的满满当当,你就放过它吧! 不别想着用那一招!乔伊斯子爵,你的小手段对我不管用处! 你就缺钱缺到这种地步了吗?联邦政府在想什么,竟然让你这种人成为机甲研发部的部长,他们觉得科研人员活该去喝西北风? 不,别想了,我不会同意这种赔本买卖的,楼下杂货铺的老板娘都比你有经济头脑。 还掺杂着雪莉按捺不住的怒吼:你能不能好好说话!朗曼格里芬!精神病都没能堵住你的嘴巴吗! 事实上,朗曼高亢的声音清晰地传出来,自从得了精神病,我觉得自己精神多了,谢谢您,雪莉小姐。 雪莉乔伊斯怒气冲冲地冲下楼,这样的表情在她那张美丽而神情寡淡的脸上可不多见。 她对安妮说道:艾格尼丝,我们走。 是、是! 安妮倏然站起身,假装自己什么都听见,艰难地小步跑着跟上雪莉的大长腿。 今天你住在我家。上车之后,雪莉看上去冷静下来了,你父母今天都在加班,他们怕你吃不上饭,所以将你托付给我。 其实我也能自己做饭的啦 乔伊斯子爵一脚踩下油门。 安妮战战兢兢地闭嘴。 雪莉并没有住在乔伊斯家族的老宅里,她在首都中心地带有自己的公寓,方便上下班工作和生活。 恋耽美 >让全宇宙一起掉SAN(穿越)——看板娘厨力 安妮已经很久没有来到姨妈的这栋房子了,她换上鞋子,紧接着就被雪莉提到卫生间洗手、准备做饭。 开灯的一瞬间,安妮余光扫过空旷的客厅,发现挂在电视对面的一副肖像画不知什么时候被摘了下来塞在沙发侧面的空隙里,上面还罩起厚厚一层黑色遮灰布,显得凌乱破败又可怜。 第47章 几天以后,雨果翻看新闻的时候惊讶地说道:联邦宣布彻底停战了,国防部部长安东尼奥宣布已经和虫族达成协议,至少十五年内都不会继续向边境输送武装力量。 伊戈尔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与此同时,雨果的移动终端一直在嗡嗡响。 阿撒托斯被烦的不行:谁的消息? 昆娜的。雨果说,我们不是把她扔在飞船中转站了嘛,她现在锲而不舍地天天联系我,问我们要不要去见一下首都驻扎的虫子们,可能是教会或者外交部大使馆之类的官员吧。 我不。阿撒托斯很坚决地拒绝。 雨果耸了耸肩:那行吧,我直接把她的消息屏蔽掉。 说起来,它突然想起什么,那天送艾丽卡回来的悬浮车,我后来查了一下车牌号,车主是雪莉乔伊斯。 伊戈尔和阿撒托斯同时转过头看着他。 雨果作为一个每天都连着无线网、基本可以说是住在星网上的仿生人,就连阿撒托斯很多时候都不知道它究竟在忙些什么。 虽然据雨果本人说,大部分时间它都在刷新闻、翻论坛(某不愿透露姓名的机器人:水帖有趣极了)、玩打发时间的小游戏(一刀999级甚至不需要篡改数据开挂的那种)、黑进某些机构的后台看看有没有什么崭新的消息,就这样过上养生的慢节奏生活(对于一个AI而言)。 但偶尔它还是会起到些作用的。 阿撒托斯:这也是你在八卦论坛里的一百个小号水到的内容么? 伊戈尔侧目,他都没听说过这件事。 联邦的网民太艰辛了,当他们在怒骂那些奇怪的小号水贴像机器人的时候,对面可能真的是机器人。 胡说。雨果正色道,吃瓜的事,能叫水么。不过我最近确实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匿名论坛,会员筛选机制特别严格,就算是我破解他们的邀请码系统也花费了不少时间。 阿撒托斯兴致缺缺。 雨果并不放弃,它难得弄到有趣的玩具,就像小孩子花费大量时间终于破解了难题一样,一定得让父母了解具体到每一个细节。仿生人凑过来趴在沙发背上,给坐在一旁的阿撒托斯和伊戈尔看:就这个,名字起的奇奇怪怪叫亚尔普莱港水产养殖基地论坛,听说是在亚尔普莱港邪教徒事件过后才改的。 这里分了好多个板块,版规我还没摸清出不敢随便发帖和回帖。不过有一个板块大概是专门用作闲聊的,我看他们有人在聊乔伊斯子爵。 伊戈尔抬起头,看到雨果点开的网页最上行的帖子标题是: 今天轮休,闲着没事干,我们来聊聊最近的朗曼格里芬? 【楼主:总之我再来氵一贴,听说前两天雪莉乔伊斯差点和格里芬家主打起来,真的假的。 1楼:你是才回来首都么,当然是真的啦=w=朗曼秘书亲口跟我说的,场面炒鸡激烈,雪莉那个女人都快气死了。 2楼:你们说的是我认识那个乔伊斯子爵?她不像是会生气的人啊,想象不能。 楼主:2楼你低估了格里芬家主拉仇恨的威力。还有我问的是朗曼啦朗曼,不要歪到雪莉。朗曼他到底怎么回事,好好一个美人,怎么说疯就疯了。 4楼:吃瓜,我也不知道,但是听说他进医院的那天我们普普通通的教职人员大人在场。 5楼:平平无奇先生? 6楼:你们在说谁,萌新很迷茫。 7楼:回复6楼:论坛黑话科普指路xxx。在这楼被删之前我告诉你,平平无奇先生指的是首都教区的吉尔伯特主教,他口头禅比较有特色hhh 8楼:平平无奇先生被自己的匕首伤到了,现在还在养肾。 9楼:ls胡说八道他伤的根本不是肾。 10楼:赌一个红线勋章,这件事和亚尔普莱港的水生生物有关系。 11楼:红线勋章!这种东西可以拿出来赌的嘛!是大佬! 12楼:别什么都扯到神啊鬼啊的,医院都说他压力过大。而且朗曼这人以前就疯疯癫癫的,只是你们和他相处的不多而已。顺便说一句,他对雪莉的异能免疫,这点好牛逼。虽然是个疯子,但是个美人儿,还是个免疫精神攻击的美人,我在匿名论坛光明正大宣布我喜欢朗曼格里芬。 13楼:10楼和11楼说了什么,光速被删。 14楼:回复12楼:世界疯了还是我疯了,居然有人喜欢朗曼,我和他呆在一起超过三分钟就窒息了。 15楼:我其实觉得格里芬家主对神职人员还是挺礼貌的相对而言。 16楼:楼上,我觉得平平无奇先生被调来首都之后一年老了十岁。 17楼:回复16楼:那是因为他失血过多肾被捅了。 18楼:都说了吉尔伯特主教没有被捅肾!只是他的匕首出了点小问题而已! 23楼:回复12楼:乔伊斯子爵的精神攻击异能是什么?我怎么听说那是她的人格魅力? 24楼:回复23楼:有雪莉出没的地方就有战争,雪莉粉和雪莉黑还有十秒到达战场,层主快逃。 楼主:妈耶你们又开始讨论雪莉,乔伊斯子爵话题度这么高的吗?算了算了我对这个不感兴趣先跑了,你们慢慢聊。】 之后都是一些对雪莉到底是异能还是人格魅力的争论。 伊戈尔缓慢地眨眨眼睛:这难道是教会内部论坛? 是吧是吧!雨果兴奋道,我也有这种感觉!对了,红线勋章是什么? 我不知道。伊戈尔摇摇头,第一次听说,可能是他们高层未公开的奖励制度吧。 不过雪莉居然会和朗曼格里芬吵起来,之前公共场合下他们的关系看上去还不错。 ** 我以为雪莉姨妈和格里芬家主关系不错的。 安妮晃着笔,托着自己红色的毛绒绒的脑袋,烦恼道:结果他们差点打起来,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雪莉姨妈气成那样。 艾丽卡坐在她身边,安慰道:也许只是因为这次谈话不合心意。 其实我觉得她不怎么喜欢格里芬家主。安妮的表情很奇妙,我是说,我以前在宴会上看过他们之间的交流姨妈显得态度很好,好到有不少人觉得她说不定对朗曼格里芬有好感。 毕竟你也看到了,雪莉姨妈对谁都是冷冰冰的样子,但是她当初和朗曼聊天的甚至还会笑一笑。 可是他们年龄不怎么接近吧? 差十岁而已,朗曼先生显得又不老,不过他已经有好几个孩子了,所以我当初还担心过要是姨妈成家之后会不会产生很多家庭矛盾。安妮叹了口气,现在看来我那时候的想法真离谱。 艾丽卡问道:你经常会和乔伊斯子爵呆在一起吗? 那倒没有。安妮解释道,她和我妈妈毕竟不是亲生姐妹,就是偶尔父母忙工作的时候,会拜托她来照顾我。不过说起来我和雪莉姨妈快一年多没见过面了,前几天我去她家里面,感觉摆设变了好多,都像是一个陌生的房子了。 她显得有些难过,艾丽卡,不知道你有没有过这样的感觉明明是去到了熟悉的地方,见到了亲密的人,却觉得一切都和以前不一样了。有什么事情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发生,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下午美术课的时候,艾丽卡看到安妮拿着彩笔正在画一幅水彩画。 她是个初学者,在这方面也没什么天赋,虽然看得出来正在努力按照头脑中的构想绘制图案成果却颇为一言难尽。 艾丽卡看着她画纸上勉强能看出来是个小孩的火柴人陷入了沉思。 安妮发现艾丽卡正在看她,条件反射地伸出手挡住画纸,然后又有点羞恼:画的不好看你别看啦! 还挺可爱的。艾丽卡的天赋之一是不管说什么话都显得无比真诚,而且她确实觉得这幅画充满了童真童趣尽管和作画者的年龄不和。 你画的是谁? 安妮:我不知道。 她被艾丽卡的夸奖(?)安抚住,神色自然下来,按着画纸的手也挪开了。 是雪莉姨妈家里的一副肖像画。以前被她挂在客厅里,现在不知道为什么摘了下来。不过我还挺喜欢这幅画的,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想到了。 艾丽卡侧身认真地看了一眼,发现那应该如果安妮的配色足够写实的话是一个梳着及肩灰色短发、有着一双鲜红色眼眸的人类。因为线条过于杂乱的缘故,看不太出来具体年龄和性别。 不过这个配色好眼熟哦? 她一边和安妮聊天,一边忍不住想。 会不会和伊戈尔先生有关系? 听说伊戈尔先生曾经有一位妹妹,因为不明原因失踪很多年了? 安妮。艾丽卡犹豫了一下,还是追问道,你对那幅画了解多少? 第48章 伊戈尔。 那少女甜美的声音叫着他的名字。 哥哥。 她走到他身边坐下来抱着膝盖,忧伤地侧头望着他。 你怎么了?伊戈尔情不自禁地问道。 我在看你。温蒂回答。 她看上去只有十一二岁的年纪,穿着一件长及脚踝的白色吊带裙、赤脚蜷在这片一望无际的花海里,灰色的短发上别着一个精致的红色发卡,发丝垂在小巧的耳侧,暗红色的眼眸眨也不眨地盯紧伊戈尔。 看到你令我难过,亲爱的哥哥。 伊戈尔说:对不起。 不用道歉,那不是你的错。温蒂移开目光,纤细的手腕交叠在一起,她比伊戈尔皮肤白很多,我们很久没见面了,再次见到你我本来应该觉得很开心但是我很难过,哥哥。我没有想到在我离开之后会发生这么多事情。 对不起。少女转移了视线,伊戈尔却固执地看着她的侧脸再次道歉,我应该早点把你找回来。 已经太迟了温蒂垂着眼眸轻轻地说。 红色鲜血般的痕迹出现在了她白皙娇嫩的皮肤表面,紧接着,少女人类的外壳一点点碎裂剥落,露出其中伤痕累累顽石般的内里。她灰白的头发变得越来越长,逐渐长到腰间的位置,而双眼红色的虹膜则在眨眼间变成了金色的竖瞳。 蔚蓝天空下的花海之中突然出现了一副一人高的画像。 少女站了起来,她比之前变高一点,白色的裙子缩短至小腿的位置,衬得她灰黑色的皮肤像蜥蜴或者传说中的龙鳞一样坚硬而饱经风霜。 唯一没有变化的只有她刘海侧面别着的红色心形廉价发卡。 太迟了温蒂重复着,忧伤的情绪从她面孔上消退,换成了冰一样的冷酷和理智,还掺杂着一点野兽般的贪婪与疯狂,这让她清秀的脸显得格外狰狞,我已经不再奢求被拯救了,哥哥。现在我有能力保护自己,甚至有能力战胜所有人,所以我再也不需要你了伊戈尔。 回去吧。 少女向画像走去,不要再寻找我,也别想着回到过去,我们都不一样了,哥哥。 所以回去吧,现在放弃还来得及。 等等一下!伊戈尔失声叫道。 雪白画布的正中央中含着一片漆黑色旋转着的黑洞,温蒂看上去就要头也不回地走进画里,再也无法出来。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对着静静矗立在花海中的传送门一样的画布抓过去。 倏然间,一只漆黑色淤泥般的触手从伊戈尔身后伸出来,飞快地卷住他的腰。 伊戈尔。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叫道。 伊戈尔动作一顿,温蒂瞬间从视野中消失,花海摔碎的镜子般破裂开来。他猛然从梦中惊醒,一下子坐起身,喘着气惊疑不定地环顾四周。 他正坐在首都公寓的床上,而阿撒托斯则坐在他身边,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做噩梦了?神明问道。 是。梦中的画面就像真实发生的场景一样历历在目,只要伊戈尔回想就同流水一般淌过他的脑海。 我梦见了温蒂她让我不要再去试图寻找她。 伊戈尔迟疑着说道:梦里我觉得自己很愧疚,可能是因为我吃到这么多年才找到线索,而温蒂看上去也和我们分开之前不太一样。 阿撒托斯说道:你可以把这当作一个普通的噩梦。 但您认为它并不普通是吗? 我觉得。阿撒托斯思索着说道,你的妹妹确实已经不再是人类了。我还不确定她是什么样的存在形式,但是人类不可能单凭一幅肖像画影响到你。 昨天艾丽卡回家以后跟大人们提到了雪莉乔伊斯家里的肖像画。 结果晚上伊戈尔就遇到了梦魇。 这当然可能是因为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睡觉的时候压到胸口、近期精神紧张等理由,不过 我刚刚看到你妹妹的表情。阿撒托斯有点不高兴地说道,她在进到画像里的最后一秒钟见到我了,那表情不像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如果是普通的噩梦的话,她的细节也太完美了。 他又不是没见过普通人的噩梦是什么样子。常人的梦境大部分时间都充满跳跃性的荒诞的场面,就算再怎么有逻辑也不能像现实一样面面俱到。 恋耽美 >让全宇宙一起掉SAN(穿越)——看板娘厨力 什、什么?伊戈尔磕绊了一下,您刚才看到了温蒂? 我当然在你的梦里面。阿撒托斯理所当然地说道,不然最后怎么阻止你追上去? 伊戈尔: 他还以为是自己梦到了阿撒托斯。 毕竟邪神大人已经不是第一次出任这种从天而降救人于水火的关键性角色了。 如果要是我跟上去会怎么样? 我想她不会让你有能力追上她的。阿撒托斯说道,毕竟这是她主导的梦境,要是能被你抓住那也太弱了。 伊戈尔点点头。 没有问既然如此那您最后伸触手拉住我又是为什么这种低智商问题。 差不多是同一时间,雪莉乔伊斯来到联邦机甲研发部总部下设的研究院里。 她一如既往地穿着样式略显复古的简朴厚重的长裙,紧贴小腿的马靴在地面上敲出清脆的响声。雪莉熟练地验证身份进入这栋位于首都星某处郊区的大楼,一群身着教区统一服装的传教士脚步匆匆地从她身边走过,看上去十分焦急和慌乱。 发生了什么? 目送着这群人手里捧着自己的移动终端快步离开,雪莉有点茫然地问。 乔伊斯子爵大人!一个矮胖的Beta小蜜蜂一样凑上来,殷勤地说道,您来了!这些人是在测试我们新型保密系统的。 那不是用在军部的吗?和教廷有什么关系? 谁知道呢。工作人院摊开圆滚滚的手,听说他们的内部论坛出了点小问题,明明总部只给出了七十二个匿名讨论区的邀请码名额,现在高峰期在线人数却达到七十三人,我猜是有哪位主教上了年纪记错数了。 他嘀咕道:虽然都是德高望重的老前辈,但这不妨碍他们都是电子产品杀手。 雪莉清了清嗓子。 工作人员立刻说道:有什么是我能为您效劳的? 我想要修补一副画像。 我们是机甲研发部,部长大人。工作人员换了一个称呼,您说您今天来研究院是想做什么?我刚才可能听错了。  雪莉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她穿上高跟靴子身高直接超过一米八,白色的短发在脑后梳成一个发髻,冰蓝色的眼睛狭长冷冽。比起之前在校门口接安妮的时候凉雾一样的气场,现在的雪莉看上去更像一座冰山。她浑身上下都散布着一种我没有说错,是你理解不到位的含义。 去汇报给你的上司,就说我又带着她来了。 工作人员灰溜溜地翻滚着走远了。 不一会儿,他又滚了回来:玛格丽塔女士正在和安东尼奥先生以及吉尔伯特主教谈话,他们说您可以在这里稍作等待,也可以现在过去。 雪莉半句话也不多说,抬脚就走。 玛格丽塔是这座研究所里面的高级研究员,她的办公室在数百米高的顶层。雪莉乘坐了好长时间的电梯,走到目的地时,国防部部长安东尼奥过来给她开门。 两个Alpha面无表情地对视了两秒钟。 安东尼奥:听说你被格里芬家主骂跑了? 雪莉: 她装作没听见,越过安东尼奥,看到吉尔伯特主教正在和玛格丽塔讨论自己的匕首。 老主教愁眉苦脸:有什么办法能让它老实一点吗?或者变得普通一点,不那么引人注目? 没有。玛格丽塔慵懒地靠在椅子上说道,这是神血的副作用,它会对危机进行预警,您还是回去好好想想自己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人物吧。 顺便,我为您的肾感到遗憾。 吉尔伯特:我伤到的不是肾,玛格丽特女士,您被谣言误导了。 他向雪莉点头致意,转身离开,房间里就只剩下三个人。 我是来问新产品的性能的。安东尼奥自动自觉地说道,朗曼格里芬和教廷签了新合约,神术和异能将有可能被用于民用机的开发和建造。如果有可能的话,这家研究院会成为联邦新项目的试点所在地。 他颇有深意地又看了一眼雪莉,也跟着吉尔伯特主教一起走了。 最后剩下雪莉和玛格丽塔两个人。 大忙人,嗯哼?雪莉哼了一声,在玛格丽塔对面坐下来,拿出自己身边的画像。 我不介意你给自己接外快,但是你要记住这才是我们研究的根本目的。 那当然~玛格丽塔轻浮地声音像丝绸一样划过耳畔,然后她站起身接过那幅画像,一把拉扯开上方笼罩的黑布。 有着灰色长发和金黄色竖瞳的黑肤少女赫然出现在二人面前。 玛格丽塔隔着画纸和画上的女孩儿对视,目光痴迷又兴奋。 她是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的? 然后她的视线转移到乔伊斯子爵带着白色蕾丝边手套的双手上,顿了顿又问道:你的手怎么了?为什么要戴着手套? 第49章 雪莉无意识地用左手摩挲了一下自己的右手。 先别在意我。这幅画像,我现在没办法给它挂在家里,艾格尼丝可能已经发现不对劲了。 你还在叫她艾格尼丝。玛格丽特一边检查画像一边说道,我早就说过你某些时候应该学会妥协,上学的时候是这样,接近伊戈尔苏利文的时候是这样,和小安妮相处的时候也是这样。你明明有那么好的能力,为什么总是把自己的生活过得一团糟? 雪莉咬紧牙关。 这个动作让她下颚紧绷,看上去充满了抗拒。 因为她不是安妮。雪莉冷冷地说道,没有人能承受得起圣安妮这个称号,不会是艾格尼丝,也不会是任何人。这是她母亲我妹妹给她取的名字,我为什么不叫她艾格尼丝,偏偏要叫一个一点也不合适的外号? 玛格丽塔抬起头:因为教廷选中了她。你这样会让所有人包括你自己难做。 那就等事到临头再说吧。 穿着白大褂的橙发研究员从鼻子里面挤出一声娇媚又充满嫌弃的哼声。 随你的便吧,这幅画你要是没地方摆,可以先由我保管。 雪莉站起身,脚跟并拢:既然如此我就先走了。 喂!玛格丽塔瞪大眼睛,这么着急做什么!让我看看你的手! 乔伊斯子爵将右手上那只蕾丝边手套一把扯下来。 站在她对面的橙发研究员一时失语。 她的右手是一只黑蓝色的机械假肢,上好的材料在阳光下流淌着水波一样的光泽。 你你半晌之后,玛格丽塔结结巴巴地问道,因为伊戈尔?还是因为温蒂? 因为我自己。雪莉低头打量自己的右手,神色依旧冷淡,我是联邦机甲研发部部长,不应该对自己创造出来的东西一无所知。 玛格丽塔张口结舌。 她知道雪莉的思路与众不同,却不知道她对自己都能狠下心做到这种程度。 你当初就是这样的,他们让你去有目的的接近伊戈尔,你却真心实意地和他成为朋友,尽心尽力地帮助他,甚至还得到了温蒂的仰慕但你也没有放过他们任何一个人,哪怕这令你自己感到痛苦。玛格丽塔突然说道,这就是我最讨厌你的地方,雪莉。你永远不能做一个彻头彻尾的恶人。你一面让人憎恶你,一面让人同情你。 雪莉回答:这是你自己的问题,与我无关。 我就只是做我想做的事情。 玛格丽塔的话却让她不可避免地回想起过去,回想到一切已经开始又没有结束的时候。 ** 阿撒托斯很少会主动窥探其他人的**,他并不感兴趣,也懒得深究。 从这方面来说,邪神先生其实相当佛系,如果不是事到临头,他宁可咸鱼一样窝在床上摆弄自己的触手,也不愿意出门提前解决问题。 所以尽管伊戈尔不主动说明却摆出一副任由他询问的态度,阿撒托斯依旧能在很长一段时间假装视而不见。反正他总能处理好这些麻烦,就算天塌下来也能撑住,既然如此干嘛不让自己活得自在点呢? 而且主动这个词也很难界定。 就好比现在,他悠闲地走在几年以前联邦首都的街道上,避开人群聚集的场所,也没有带着兜帽。 梦境的好处之一就是如果阿撒托斯可以让所有人对他视而不见。 几十米处之外,伊戈尔正走在一条人来人往的商业街上,十二岁左右的温蒂抓着他的袖子,好奇地左顾右盼。 阿撒托斯真不是故意跑到伊戈尔的梦境里面来的。 但是他有什么办法呢!眷者的脑子就跟他不设防的后花园一样!有时候他睡着觉莫名其妙地就感受到了伊戈尔的呼唤,跑到这边来一看也没什么紧急状况嘛! 温蒂正边走边叽叽喳喳小麻雀一样和自己的兄长聊天:雪莉姐姐今天为什么没过来?明明是她邀请我们去游乐园的。 她很忙。伊戈尔表情很放松,灰色短发略显蓬乱,明显是假期疏于打理。他穿着简单的衬衫和牛仔裤,阿撒托斯从来没想象过自家眷者居然在五年前也能给人以刚毕业的大学生的感觉伊戈尔这时候都上战场好几年了,战争就是这么不可理喻,它可以让奔赴前线的人不论年龄。 我只是因为这条腿被迫放假了而已,其他人还都在工作呢。雪莉她在武器研发方面很有天分,联邦不可能放她离开。 唉。雪莉闷闷不乐地踢着脚下的小石子,什么时候才能打完呢,我还想回孤儿院看看。 孤儿院在边境,短时间内你恐怕都回不去。 但是哥哥可以回去呀,这根本不公平! 女孩儿明显是在开玩笑,伊戈尔的面孔上却飞速闪过一丝阴霾。 紧接着他露出微笑,问道:首都不好玩吗?你还可以去学校。 我不喜欢学习。温蒂说,虽然和朋友们见面很开心,但我落下的知识太多了,赶上去好难。 他们谈笑着走远了。这画面是如此地真实,阿撒托斯知道这是因为它的确是真实发生过的,是伊戈尔不断在白日里回想的一段往事。 这时候的阿撒托斯还在荒星南极的大洋里睡觉呢。 画面飞快变化着,大部分时间都是阳光明媚的晴天,联邦首都的天气向来不错,只有极其偶然的时候,窗户外头会看到缠绵的雨丝。 这是一栋上了年纪的公寓,收拾的很整洁,到处都充满了生活气,其主人应该在这里居住很久了。 温蒂年纪又变小了一点,她的灰发上别着一个小小的红色心型发卡。 她仔细地在镜子前面调整发卡的角度,让自己的发型看起来更可爱一些。然后少女高兴地走出卧室和客厅里的人打招呼:伊戈尔哥哥!雪莉姐姐! 正在严肃地谈论着什么的两个大人瞬间住嘴。 伊戈尔笑着招招手,雪莉也显得放松愉快(相对她平时的表情而言)。 温蒂快步走到他们对面坐下来。 阿撒托斯注意到雪莉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她明明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温蒂说着话,目光却总是落在伊戈尔尚且完好无损的左腿上。 伊戈尔。她忽然说道,我们再来谈谈刚才的话题吧,你说你最近感觉和圣瓦伦丁机甲的精神契约不太稳固是不是? 我们可以等一会再谈。伊戈尔温和地说道。 温蒂看看他又看看雪莉:你们要谈论正事?那我先回屋里? 不,不用。雪莉坚决说道,这件事你也有权利旁听,我们在谈论你哥哥的左腿我最近正在研究一项仿生技术,它能够显著提高人类的战斗力。虽然我听说伊戈尔你的异能不是战斗类,但如果能够多一点防御和进攻手段的话,上战场也会更安全。 温蒂迟疑地问道:那和我哥哥的左腿有什么关系。 雪莉说:我们正在讨论把它换掉,换成机械假肢。 他们好像大吵了一架。 这段画面变得凌乱不堪。 阿撒托斯百无聊赖地坐在窗户外侧的窗台上,细密湿润的雨丝浇打在他身上,顺着他手指间的缝隙滴滴答答地流淌到公寓楼下的小花园里。 他的触手们在这梦境之中肆无忌惮地伸展,仿佛伸一个懒腰一般,瀑布或是常春藤一样沿着灰褐色的墙壁铺展下去。 一段时间以后,雪莉冒着雨匆匆离开,房间里温蒂抱着膝盖坐在伊戈尔旁边,和她前一日在伊戈尔梦中的动作一模一样。 对不起,她说,我不该对着雪莉姐姐和你发火。 我什么都不了解,如果你们觉得有必要的话,那就去做吧。 温蒂在晚上一个人偷偷跑到伊戈尔停着机甲圣瓦伦丁的仓库里。 这仓库就在他们楼下,被以圣者的名字命名的机甲在其中静静地沉睡着。 小女孩艰难地站在它巨大的脚趾上,用手里的炭笔在机甲的小腿上写道: 赠送给我家的机甲驾驶员,希望他永远平安快乐。 她想了想,又在这句话的旁边画了一朵丑萌丑萌的小花。 伊戈尔在灯火照耀不到的地方看着这一幕,神色晦暗难明。 先生。 他忽然说道。 阿撒托斯安静地在阴影中浮现出身形。 伊戈尔转头看着他,像是在自言自语:现在回想起来我当初有很多地方做的不够谨慎。 恋耽美 >让全宇宙一起掉SAN(穿越)——看板娘厨力 我应该意识到尽管有首席执政官的支持,一个从最底层迅速爬到权力巅峰的年轻人还是得罪了太多势力。 虽然这里面还有很多我不能理解的原因,但那些糟糕的结果都是针对我的。 唯有温蒂我不该放任她去接近雪莉。 虽然今天吵了一架,但是雪莉之后过来向温蒂道歉,她说她觉得身为我的妹妹,温蒂应该有知情权。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而且我们都认为雪莉的愧疚很真诚,她一直在因为不知名的理由难过着。 温蒂觉得偶尔带着忧郁气质的乔伊斯子爵很吸引人,她把她当成了一个大朋友,有很长一段时间里她们无话不谈。 说到这,伊戈尔压抑地深吸一口气,缓了缓才继续说道:温蒂接触过的人太少了,因为我的缘故,她在学校里很难交到朋友。 她一直想回去小时候的孤儿院看一看,其实她根本不记得多少,那时候她还太小了。而且那所孤儿院在战争中期就被迫解散了。温蒂只是喜欢熟悉的地方和人,那让她觉得安全。 这听上去像是一个普通的Omega小女孩。 阿撒托斯想。 伊戈尔最后总结说:这是我的错。 他的目光在仓库昏黄的光线下显得飘渺不定,阿撒托斯都不确定他是真的知道神在他的梦境里,还是以为自己梦见了神毕竟正常情况下伊戈尔可不会讲这么多话。 一根柔软干燥的触肢安抚地搭在伊戈尔的肩膀上。 青年大概真的以为这是虚幻的梦境吧。 他望着自己右肩的位置出了一会神,低声说道:如果当时您在这里的话 剩下的半句话被咽了下去,伊戈尔摇摇头抬起一只手按在自己肩膀的那根触手上,在黑暗之中翘起嘴角、露出一个安静又疲惫的微小笑容。 第50章 【红线军团内部论坛实名版 杂谈区 标题:天啦噜乔伊斯真的太可怕辣我不想和她打交道,想拜托上司把我调走怎么办qaq 发帖人:玛格丽塔鸡尾酒 1楼:姐妹,你是不是发错版了。 玛格丽塔鸡尾酒:咦?!!! 3楼:这个说话语气噗,我觉得我知道丽塔姐在匿名版的马甲是什么了。 玛格丽塔鸡尾酒:啊啊啊我要删贴怎么肥四!!论坛首页面不应该是匿名板块吗!我都没仔细看qwq现在可怎么办,能麻烦版主帮我删掉这个帖子吗,最好在上司看到之前呜呜呜。 5楼:回复玛格丽塔鸡尾酒:因为前两天匿名版被黑客攻击了,现在还没抓到人,我们中♂出了一个叛徒。 6楼:这不是能开玩笑的事情吧,很吓人的。在线人数怎么会比邀请码数量还多,说不定我们现在正在谈话的时候,就有不认识的人隐藏在暗处围观啊。 7楼:放心啦老大正在调查这件事,很快就会出结果的,丽塔姐快快快,在版主删帖之前告诉我雪莉又做了什么? 8楼:你们真是在用生命吃瓜。 15楼:丽塔姐人呢?版主也没删贴。 玛格丽塔鸡尾酒:啊我刚刚吃饭去了qwq完了完了,这个帖子让我的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17楼:我想想丽塔姐带着炫酷的御姐笑发qwq就想笑怎么办2333 玛格丽塔鸡尾酒:回复7楼:既然是红线军团的实名版那也没什么不好说的,雪莉她,砍掉了自己的右手哟~ 18楼: 19楼:!!! 20楼:卧槽,不愧是雪莉,能在伊戈尔苏利文面前卧底的女人。 21楼:我哭的好大声!!这是为什么!乔伊斯子爵的右手辣么好看! 玛格丽塔鸡尾酒:她还用了口口 玛格丽塔鸡尾酒:绝了qwq神|骸这个词在我们论坛还会被屏蔽吗? 24楼:卧槽,除了卧槽不知道说什么好。 25楼:可是我们目前为止发现的唯二能承受的住那东西的人除了苏利文元帅之外,不就只有他妹妹吗?而且苏利文元帅还只是能压制住它扩散开的力量而已,只有温蒂苏利文的异能才能把那东西的本源提取出来作为武器。 26楼:所以乔伊斯子爵快死了??? 玛格丽塔鸡尾酒:死倒是不一定会死啦但是会很痛苦吧,而且每次用到自己被神|骸增幅过的力量的时候,都会加速□□衰老速度。如果她哪天没有控制住自己,恐怕就Boom。 28楼:战术后仰.jpg 29楼:我不是很懂,雪莉图啥? 30楼:想要获得力量也不用冒这么大的风险。我压一个红线勋章,赌她觉得愧疚。 31楼: 32楼:红线勋章天天被你们压来压去的,它好受哦。 33楼:啧啧啧,我是不懂乔伊斯子爵这个女人啦,她做的亏心事多了去了,要是每一件过后都良心受到谴责,那她怎么还没自尽而死呢? 34楼:回复33楼:可能是她运气好。 35楼: 44楼:版主怎么还不删帖,这帖子在首页飘了俩小时了,我才知道我们红线军团的人在匿名版不开放时居然这么能水贴。其实总部匿名版的帖子都是你们水出来的吧?! 45楼:技术人员大概都去检查服务器了,黑客还没抓到呢。 51楼:这里人多,公布一个最新消息。黑客不仅没被抓到,对方还发现了我们发现了它,现在匿名版首页变成了这样截图.jpg。 52楼:草,上面写的愚人节快乐是什么鬼,愚人节早过去了吧?教廷大耻辱,我们这回出名了。 53楼:出名什么啊,知道总部这个论坛的人总共才七十多个。 54楼:万一那黑客一传十十传百,大家都来围观怎么办。而且虽然我们红线军团论坛的服务器是单独的,但是要是也沦陷了不就凉凉? 55楼:失去了最后的吃瓜之地,悲。 56楼:等待并心怀希望.jpg 版主:楼主申请删贴已收到,正在处理中 玛格丽塔鸡尾酒:!!版主总算回来惹qwq】 一直瘫在沙发上装死的雨果突然睁开眼睛伸了个懒腰。 阿撒托斯瘫在另一个沙发上,头也不抬地问道:玩够了? 啧。仿生人不满地咂了一下嘴,阿撒托斯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这不就少了很多揭露谜底时候的乐趣了么。 我没有什么都知道,是你得意的表情太明显了。 雨果小跑过来:我被教廷总部那个内部论坛里的程序员发现了。他们想抓住我,结果被我溜了一大圈。 旁边做作业的艾丽卡睁大眼睛:你被发现了? 是个偶然。我没想到他们传递邀请码的机制这么古老嘛!而且大概是因为战争停止的缘故,那天论坛全员在线,多出来的我就被发现了。 对了。仿生人左右看了一圈转移话题,伊戈尔今天怎么不在? 阿撒托斯翻了个身,侧躺在沙发上面对着沙发背不动了。 艾丽卡见雨果半天得不到回答,小声说道:伊戈尔先生也许是觉得不好意思。 雨果人性化地露出愕然的表情。 它看了看阿撒托斯,又看了看艾丽卡,在光屏上打字:怎么了?阿撒托斯终于忍不住对着可怜的人类下手了吗? 艾丽卡呆了呆,然后意识到它是什么意思,顿时脸爆红猛摇头。 阿撒托斯的触手伸出来拎着雨果的后衣领把它送到阳台:这里网络信号好。他闷闷不乐地说道,你要是闲得慌还是去水帖吧。 雨果:被命运的触jio扼住咽喉。 它老老实实闭嘴了。 傍晚时伊戈尔走出卧室,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我觉得我们明天还是 他话音一顿。 客厅里的阿撒托斯面朝下埋在软绵绵的沙发里,他的触手们在地板上游荡来游荡去,在看到伊戈尔的一瞬间迅速聚集在一起,摆出一个硕大的丧字。 伊戈尔扭过头,发出一声可疑的、疑似憋不住笑意的喷气声,然后他果断说道:今天晚上我来下厨,你们想吃什么? 阿撒托斯慢吞吞地从窝了一天的沙发上爬起来:好饿,想吃甜的。 都怪伊戈尔。 他面无表情地想。 从昨天晚上传过来的情绪不是酸的就是苦的,只有这会儿稍微带点甜味,混合起来像是发霉的巧克力雪糕。 发霉的巧克力雪糕先生什么也没说,乖乖走进厨房烤小蛋糕去了,因为阿撒托斯味觉不敏感,只能在气味上下功夫。 以至于成品出炉的时候,雨果溜进厨房尝了一口,皱着脸出来:好甜。 艾丽卡也凑过去尝了一口。 后来这一炉全被堆到了阿撒托斯身前,雪白的糕点高高摞起,像是一座迷你雪山。 邪神大人边舔手指上的椰蓉碎屑边问道:伊戈尔,你之前说明天要做什么? 明天其实本来就是想随便找个话题的巧克力雪糕先生想了想,艾丽卡的朋友对那副温蒂的画像了解不多,而且它已经被送走了。此外网络上有人发现乔伊斯子爵的右手被换成了最新技术的机械仿生假肢。 现在想来雪莉不是那种时常心血来潮的人,她进入机甲研发部之后做出的研究很可能有什么内幕,正巧这几天我的一个医生朋友从亚尔普莱港到首都出差,我想让他帮我仔细检查一下。 这种检查就不再是偶尔去医院进行了表层维护了,说不定要直接把它肢解掉看看内部构造。 雨果平淡地说道:他们曾经把仿生人推进焚化炉,现在又在尝试着把自己变成机器。 人类的想法真是难以捉摸。 艾丽卡侧头有点难过地看着他。 伊戈尔俯下身敲了敲自己的腿:不过那是几天后的事情的,明天如果没事做的话,不如我们去送艾丽卡上学? 阿撒托斯打断了他:去游乐园? 伊戈尔: 艾丽卡面露茫然之色。 灰发青年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 看来他确实记得昨天自己梦见了什么所以这人做梦的时候都不觉得旁边跟着一只邪神显得很奇怪吗?! 阿撒托斯理直气壮地说:劳逸结合。 他们对视了几秒钟。 伊戈尔屈服了:我去订票。雨果去吗? 仿生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猛地摇头,很坚决地说道:我不。 艾丽卡还要上学,那就两张票。伊戈尔看上去在尽力地让自己显得自然如果忽略他盯着左手腕看了半分钟才想起来这是自己的移动终端的话。 雨果趴到艾丽卡耳边嘀嘀咕咕。 时不时发出嘿嘿嘿的笑声。 然后它又被阿撒托斯拎了起来。 这回仿生人被挂在了衣架上。 雨果: 它做了个给嘴巴拉拉链的动作,翻了个白眼身首分家,先把脖子以下的身体扔到地面上,再让那个缺了头部不到一米的身体蹦着高伸胳膊把自己的脑袋从衣架上摘下来。 与此同时,雪莉乔伊斯回到郊区的老家,推开了乔伊斯老宅的大门。 黑黝黝的古老宅邸之中,厚重的金属门洞开,宽敞厅堂尽头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巨大的彩色照片。 伊戈尔苏利文和他的妹妹温蒂拉着手、正冲着照片外曾经的友人微笑。 第51章 乔伊斯家宅的深处,正传来仿佛受伤野兽般的呜咽哭号声。 雪莉在门口站了很长时间,然后她按动电灯开关,换下鞋子,沿着铺着地毯的地面一路前进。 客厅两旁摆满了画像、照片,甚至还有几个动物标本和人类雕塑。 她目不斜视地往地下室走去,无数个温蒂在墙面上笔直地注视着她。她们有一些是灰发红眼白肤,有一些不是,但不管是画像还是照片,投降雪莉的目光都饱含恶意。 雪莉前脚踏在地下室的阶梯上时,像是风声又像是哭泣声的声音变得明显起来,她忍不住加快脚步,匆匆走到最下级的台阶推开一扇厚重的石板门。 哭声戛然而止。 看上去有人类女孩儿十五六岁大小的温蒂蹲在暗室里,用一把铁叉子抓挠水管,那声音就是她刚才弄出来的。 见到雪莉,她露出快乐的表情:雪莉姐姐! 乔伊斯子爵的咬紧牙关忍耐住一阵又一阵的晕眩感,在门口站立了一会儿。 接着,她走了过去,弯下腰低声问道:你在做什么? 温蒂回答道:我好饿。 我去叫外卖。 雪莉姐姐。温蒂眼巴巴地抬头看着她,我最喜欢你了。 雪莉忽然踉跄一下,弯腰的动作差点没保持住直接跌倒在地面上。 你以为我会这样说吧!温蒂的表情猛然间发生变化,她深色的面孔上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粗糙的、布满细小伤痕的手伸出来,趁着雪莉精神恍惚又弯下腰的时候一把揪住面前人的衣领恶狠狠地拧紧,你很开心吗!看到我这副老老实实的小狗一样的样子! 雪莉被迫跪坐在干燥的水泥地面上干呕起来,温蒂依旧捏着她的领子不放,这姑娘的力气大的惊人,哪怕乔伊斯子爵窒息时不由自主地挣扎起来,那双手依旧纹丝不动。 但就在她缺氧昏厥的前一秒,温蒂将手指松开了。 女孩儿的手指抽搐着,她不满地将那双不听大脑指挥的手指敲打在旁边的金属管道上,发出一声剧烈的震响即使是这样强烈的冲击也没能损伤到她的身体。 恋耽美 >让全宇宙一起掉SAN(穿越)——看板娘厨力 雪莉咳嗽了好长一段时间才缓和过来,她从地面上爬起来,整理一下身上的连衣裙,如果不是上面沾染了地下室的灰尘,她的神情看起来就像无事发生。 不要虐待你自己的手。 这是她哑着嗓子说出的第一句话。 不要伤害自己,不要尝试自杀,不要跑出去,多吃东西,多读书。温蒂大大咧咧地坐在水管上,你是我母亲吗? 哦不对。她恍然大悟般地说道,没有妈妈会把孩子关进手术室和地下室,你说对不对雪莉姐姐? 雪莉又露出了勉强忍耐着痛苦的表情。 你的能力越来越强了是不是?她尽量维持着冷淡的语气,我看到你将我挂在客厅的画像变成了现在的你的样子。 别总是任由自己的异能扩散,温蒂。那只会伤害到你自己。 你叫我温蒂?温蒂站起身,快乐地说道,你竟然叫我温蒂! 你要我叫你昆图拉吗。 别总摆出这种好像是我在欺负你的表情,雪莉。温蒂仰着头凑近她,不怀好意地说道,明明是你在欺负我你给所有抱着善意接近你的人带来厄运,他们会因你而死。 温蒂突然问道:从你进门起遇到的第三个动物标本是什么? 雪莉安静地看着她,半晌开口回答:是我三岁的时候养的狗。 可怜,它是怎么死的。 父亲的命令,被我扼死的。 那右手边最中间的雕像呢? 雪莉回答这些问题似乎根本用不着思考:是我中学的教员理查德科克。 没等温蒂问话,她就自动自觉地说道:我唯一一次逃课被家里发现了,他们不会惩罚我,但觉得班主任管教不力,于是命令校长辞退了他。 三天以后,他抱着他病重的母亲在教学楼上跳了下去。 温蒂笑嘻嘻地问道:你亲眼见到了吗? 他死在我面前,令我印象深刻。 真惨呀那客厅正对着大门的那副照片呢? 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哥哥的事情? 雪莉苍白美丽的脸上一片空白。 温蒂看着她,在她耳边低语:他会因你而受伤甚至因你而死吗?就像是你养的狗,你敬爱的老师,还有你爱着呵护着的我一样? 他不会他不会。乔伊斯子爵闭上眼睛后退一步,你也不会死,你们都会活下去 你会保护他吗?温蒂紧跟着上前一步,你会保证他的安全的吧?还是说你已经得到了我但仍然没有满足,要为了为了你那不管是什么的目的将所有人推到坟墓里,然后拖着尸体摆在你自己的客厅中?你是自虐狂吗?面对着受害者回味着愧疚的感觉,这让你快乐和满足? 我没 你没有?那就是说你会保护他咯?雪莉姐姐,乔伊斯子爵大人,我知道你有这个能力。 雪莉背靠在墙壁上,湿冷的触感让她一下子清醒过来。 温蒂。 她捋开贴着脸颊的汗湿的白发,低下头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伊戈尔在哪?你频繁的催动自己的力量难道是为了寻找他? 温蒂盯着她看了几秒钟,一脸无趣地坐回到水管上。 回答我!雪莉厉声说道,他在什么地方!是什么人到底是谁在帮助他! 去死吧,雪莉。温蒂玩着自己的手指说,我是不会回答你的。 雪莉焦躁地跺了一下脚,她大步走到温蒂面前蹲下来,一把扯下自己右手上的蕾丝边白手套。 看到了吗?!她第一次在温蒂面前露出强势的表情,这双手用到的材质和你哥哥的左腿一模一样!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这只手。雪莉一字一顿地说道,埋着一块神骸,就是你脊骨里面那东西。 她那双机械手比了一个直径一厘米的圆。 你哥哥的腿也是。 温蒂倏然睁大眼睛。 ** 首都最出名的游乐园不出意外地、哪怕在工作日里也人满为患。 实话实说,阿撒托斯前脚刚踏进门就后悔了。 恰好在这时伊戈尔犹豫着问道:我们还要继续往里走吗? 走。阿撒托斯脑海中顿时冒出一句被人说烂的口头禅你来都来了。 买的是全票? 是。因为不知道阿撒托斯想玩什么,所以伊戈尔选择了包含游乐园内大部分设施的最昂贵的门票,您想去哪里? 阿撒托斯藏在兜帽下的面孔神色复杂。 他想去人最少的纪念品商店。 伊戈尔还在等待着他回答,由于穿正装去游乐园实在太显眼了,他今天久违地又换上了休闲装,不过身上的气质倒是将他和初出茅庐的年轻人明显区分开来。 几百米外,一个孩子突然拉着母亲的袖口问道:麻麻,那是什么! 女人漫不经心地向被绿植环绕的墙壁上看去,那里挂着一盏走奇幻风格的壁灯,正散发着粉红色的光芒。而在一指宽的灯柱上,一根黑乎乎的细长条、仿佛章鱼触手似的东西正缠绕在铁管外侧一动不动。 是装饰品吧。 可是我觉得它刚才动弹啦。 是不是你看错了?不过这灯柱设计的还挺奇怪的。女人嘀咕一句,粉红色的章鱼腿? 他们一边聊天一边走远了。 被灯光打成粉红色的触jio趁着没人注意飞快地缩回来钻进草丛里。 游乐园门口的阿撒托斯长舒一口气。 他不是为自己担忧,而是为发现他触jio的脆弱的人类担忧。 幸好刚才这两人眼神不太好没看清楚。 怎么了?伊戈尔敏锐地回头问道。 阿撒托斯在他面前把游乐园的地图摊开,指着上面复杂的路线说道:我觉得这里不错。 伊戈尔眼神微妙,为了确认是不是地图写错了特意拿出门票看一眼:潜水区?这不是游乐园吗? 旁边偶然路过的工作人员听到他的问话热情地解释道:这是我们游乐园举办的新型项目,有蹦极潜水和跳伞等项目。但是目前还在宣传阶段游客并不多,只有买1998星币的全套门票的游客才可以去体验。 然后他一抬眼看到伊戈尔手上的门票。 槽,真有人傻钱多的土大款。 他立刻说道:你们这种就可以!要现在过去专门的场地吗?我们园内有专车接送的! 伊戈尔: 首都星真是地大物博。你们游乐园竟然能找到包含海洋、悬崖和专门跳伞场地的建址。 不过虽说游乐园本身就建在海边,潜水场地却离这里还有很长一段距离。阿撒托斯拍板做了决定,伊戈尔从善如流,在工作人员眼中他们就像两个整天无事可做的富二代一样经过三个小时的悬浮车程来到另一处开发完毕的海岸。 第52章 抵达目的地时已经到中午了,游乐园还免费赠给他们一顿午餐。 这里其实是首都著名的潜水圣地之一,游乐园只是和当地举办合资项目而已,所以工作人员给他们送过来之后就离开了,另外有专门的人过来询问是否要进行初步的潜水教学。 富二代阿撒托斯先生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伊戈尔并不感觉意外,等到其他人都离开以后,神明大人迅速占据了海洋旁边酒店套件的室内游泳池。伊戈尔出去带回来两瓶罐装啤酒,一眼就看见二十几米长的游泳池内塞满了不可名状,触手们欢快地在池底冒水泡的水管上重复着按住、挪开、按住、挪开的动作,见到人类眷者以后,它们蜂拥而至,其中一只触手冲过头了一头扎进开口的啤酒罐里。 伊戈尔: 他面不改色地穿着沙滩裤在泳池边上盘膝坐下来,把阿撒托斯吸溜吸溜喝起来的啤酒放在一旁,自己弹开另一罐。 水下的阿撒托斯:咕嘟咕嘟咕嘟咕嘟。 伊戈尔:您说什么? 一只顶着湿漉漉黑发的脑袋浮出水面:这是啤酒吗?我还以为你不喝酒。 确实不怎么喝。伊戈尔灌了一大口差点呛到,他咳嗽着把罐子放下来,不过假期出门总该有点有别于平时的地方。过去我有些朋友会特意带来家中珍藏的红酒不过我不怎么喜欢。他笑着耸了下肩膀,平民爱好,其实我更偏爱街边小吃摊的饮料。 阿撒托斯的头漂来漂去,伊戈尔看到他水下的身体已经彻底变成了某种乍一看上去很可怖的形象。 人类站起身走到门边把外面请勿打扰的牌子挂上去,顺便检查了一下门锁。 回来以后,阿撒托斯问道:你经常和他们出去聚会吗? 大部分时间都是应酬。伊戈尔实话实说,那种时候能真心交往的朋友不多。 而且温蒂自从温蒂失踪以后,我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觉得主动接近我的人不怀好意虽然这样恶意的揣测对于那些真心与我交流的人并不公平。他无意识地用手摆弄着啤酒罐的拉环,不过我很难做到像过去那样坦然地与人相处。 年轻人叹了口气。 我可能不擅长政治。 阿撒托斯说道:你又不可能擅长所有事。 他想了想,真心实意地补充:我觉得你会的东西太多了,以前甚至以为星际时代所有人类都像你一样,结果后来发现并不是。 伊戈尔举着啤酒的手顿在半空中。 好一会儿他才迟钝地反问道:您是这么觉得的? 当然了。阿撒托斯说,最开始我觉得我运气挺好的。 伊戈尔:什么? 你们人类实在是太多了!神明的语气带着控诉,或者说从一开始就这么多、现在能基本控制住已经很不错了?总之能在几十亿的人里面遇到一个合格的眷者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 但是我只用了一次机会。 阿撒托斯举起一根触手,上边还套着喝干的啤酒罐说句题外话,伊戈尔看到这一幕莫名想起有渔民说过章鱼喜欢往瓶子里钻,还见到过用瓶子捕捞章鱼的旧闻。 你自己掉在荒星上,遇到了我跟雨果。正巧那时候我饿我救下了你。 他最后总结:单抽出奇迹。 伊戈尔舔了一下干燥的嘴唇,忍耐住想把触手上的啤酒罐拔下来的冲动:那是您见过的人类太少了,我只是 我见过很多了。阿撒托斯的语气肯定地像是在陈述一条普世皆知的真理,你是我见过的人里面最好的那个。 你看。阿撒托斯没有理会伊戈尔复杂的表情,继续说道,我见过许多人,他们长得好看的没有你聪明,比你聪明的人太聒噪,寡言的人不知变通,灵活的人又心思太多。就算真的有表里如一完美的人,多半也都不会单身。 而且也不会在逃亡路上掉在荒星里遇到邪神。 伊戈尔被他说得脸都红了,尽管看上去没那么明显。 人类舌头打结,捋了半天才磕磕绊绊地问道:所以和单身有什么关系? 那我的考察工作量和长时间接触的人数就得乘以二。阿撒托斯理所当然地说道,我总不能不让他/她接触自己的伴侣吧。 那、那可能是的 所以伊戈尔。邪神很凝重地看着自己的眷者,向我发誓,你不会在某一天突然带回来一个女朋友。 伊戈尔不光是舌头打结,脑子也僵硬地不听使唤,在他反应过来以前,一句话脱口而出,其实还有可能是男朋友。 阿撒托斯: 伊戈尔: 人类惊慌失措试图找补。 在那之前,阿撒托斯的触手恍然大悟般地拍了下水面:你说得对,还有男朋友。 他都把这件事忘记了! 星际联邦的人类有六种性别,男人和男人也是可以结婚和生孩子的! 秉着严谨求真的精神,他问道:所以你比较喜欢什么性别的人?Alpha还是Omega? 伊戈尔被他宛如做科学实验般的表情和婚介所的对话内容弄得猝不及防。 老实说,作为一个父母双亡又曾身居高位的人,还没有人敢于在他面前明目张胆地询问这个话题虽然在他站在权力巅峰时扑过来的男男女女不要太多。 温蒂有时候也会问:哥哥会什么时候结婚呢? 伊戈尔一律回答:不知道,没兴趣。 钢铁直男单身狗的标准答案,用于敷衍妹妹偶尔认真偶尔八卦开玩笑的问询。 青年的脚趾绷紧在水池下按紧墙壁。 恋耽美 >让全宇宙一起掉SAN(穿越)——看板娘厨力 回答还是要认真做回答的。 伊戈尔又不敢真的像是对着妹妹讲话一样胡说。 Alpha或者Beta吧,男女其实也没什么关系 他多年以来第一次认真考虑这个问题又要坦诚地回答,整个人都快在水边蒸腾了。 所以对Omega没兴趣是吗?阿撒托斯游过来认真地看着他,若有所思地说道,怪不得每次你闻到我的Omega信息素都显得不太高兴。 您在想什么啊!! 这根本不是O不O的问题而是没有人可以对着芥末xx! 况且这种时候您干什么这么自然地想到自己头上?! 伊戈尔张口结舌地瞪着他,心中罕见地充满了槽点。 既然如此神明继续思考着什么,Beta和Alpha,这两点不是很容易满足吗?不会有人类比我更符合要求了吧。 您说什么?伊戈尔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你看,这是很显然的事情。阿撒托斯越说越笃定,我不希望你和其他人达成亲密的关系,也不希望你会离开我身边。但是我并不是想要像是人类豢|养宠物一样对待你,我也希望你在我这里能比其他接触不到我人类得到的东西更多那么,我们为什么不能用另一种方式来诠释我们的关系呢?譬如,恋人? 伊戈尔的表情看上去就像是被一百个啤酒罐子砸中了。 说不定第九十九个还是再来一瓶。 您是认真的吗?他在头晕目眩不知所措的感觉中坚持说道,还是这啤酒的后劲太大了?不如您先睡一觉? 我很清醒。阿撒托斯说,只是有一点冲动,可能是。但是我从来不会为自己的决定后悔。 如果你想反驳我,或者拒绝我,为什么不再认真考虑一下? 抛开我的身份和种族,你怎么看待我的人类外表? 浑身还带着水珠、但是已经变回了人类肉|体的神明一步步踩着水面来到伊戈尔身前半蹲下来。 很漂亮。 伊戈尔按住自己的良心承认。 那性格呢? 你真的没有想象过这种关系吗? 伊戈尔扪心自问。 就像是阿撒托斯所说的那样,抛开身份和种族,长久地相处下来,伊戈尔甚至可以说他很喜欢祂。 哪怕偶尔想到对方是高高在上不可亵渎的神明,他也不可避免地亲近祂、用一种看待老朋友或是至亲之人的态度对待祂,有的时候伊戈尔还觉得自己产生了一种这样的生活过一辈子也不错的错觉。 那或许不是错觉。 因为就算没有人类的承诺可以持续到永恒,但在伊戈尔有限的生命里,阿撒托斯的存在与庇护就是永恒。 就算对方要在他死后吃掉他的灵魂,那也是死亡之后的事情了。胆敢招惹邪神的人,哪还有精力考虑的那么长远? 习惯是一种可怕的东西,明明时间还没有过去多久,伊戈尔买东西的时候却会下意识的带回来两份,包括今天的啤酒。 你并不讨厌我。神明说道,祂的声音带着丝丝蛊惑,伊戈尔从来没想过对方也能有这么符合邪神定义的时刻,你甚至还有点喜欢我,我能感觉到。 那么为什么你的第一反应是拒绝? 不可自控令你感到恐惧吗?脱离舒适的、熟悉的关系令你感到恐惧吗?回答我,伊戈尔。 那只是喜欢,先生。伊戈尔握着坚硬的泳池壁,靠着疼痛维持清醒和镇定,只有这样他才不会脑袋一热把对方的要求一股脑的答应下来那真是太可能发生了,他根本不想见到对方失望的表情。 我认为和爱情还有差距。 爱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阿撒托斯说,我可以向你保证,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没有之一。但反过来却不是这样,这不公平。 神明果然露出了些微失落的表情。 好吧,祂似乎打算再次沉到水里面去了,我就知道你不会答应,不过算了。我可以明天再来问问反正相处的时间还长着呢。 我答应了。伊戈尔说。 嗯? 我觉得您说得有道理。伊戈尔想把最后一口啤酒喝掉,但是手一抖把它碰洒了,冒着气泡的酒液顺着池边流淌向前方,而他的指尖比冰凉的石板地面更冷。但他的脸颊和脖子却一阵阵地冒热气。 这酒的后劲确实挺大的。 他晕乎乎地想着。 这没什么不好。 不管是和阿撒托斯的关系还是更长远的、比这个宇宙的寿命更悠长的承诺。 我答应您。 第53章 其实你没必要这么紧张。 当他和伊戈尔再次以一种罕见地严正态度面对面坐在沙发上、而伊戈尔的表情就像是面对虫族大军大举入侵时那样警惕的时候,阿撒托斯说道。 只要像以前一样就可以了。 话是这么说,虽然阿撒托斯表现得一如往常,但是伊戈尔的确是有在晚上拿出移动终端、偷偷查询情侣之间相处的一百零八种方式的。 里面任何一条都没有告诉他怎么和一个邪神谈恋爱。 大概这种只有在言情小说里出现的情节不会有任何一个正常人问得出来,换成了24小时以前,连伊戈尔本人都不敢想象这种发展路线。 而且说实在的,伊戈尔挺怀疑阿撒托斯到底了不了解人类在这方面的心理和咳,生理需求。毕竟祂是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神明,连满足最基本的口腹之欲都不需要,大部分和人类和人类情侣打发时间增进感情挖掘乐趣的方式,似乎都和阿撒托斯没什么关系。 所以除了在第一个晚上睡觉的时候被噩梦惊醒以外,伊戈尔逐渐也变得坦然起来。 后来他发现,阿撒托斯确实看起来和以往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具体而言,就是他们之间原本存在着的某种不可见的屏障被打破了,在邪神和祂的眷者这样的关系之外包裹一层更加亲密的联系之后,阿撒托斯缠着伊戈尔不放的行为变得更加理所当然。 这样不好吗?又一次软体动物一样挂在伊戈尔身上的神明大人理直气壮地说,伊戈尔太不坦诚了,明明你也很开心的吧。 伊戈尔一阵头疼:您说的没错如果我现在不是在厨房里做饭的话。 你要拿什么东西? 唔,我放在菜板上的调料请您慢一点! 两只触手拎住菜板两端的扶手将它一把举起来递到人类面前,另一根触手冲上去扶了一下差点扑到的盐瓶子。 阿撒托斯:然后呢? 伊戈尔:还有我放在冰箱里腌制好的牛排,方便的话您可以打开烤箱的开关先预热十五分钟。 鬼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普普通通的、日常仅需要几分钟就能完成的工作,突然变得与众不同起来了。 而单调的、略显枯燥的生活早就因为阿撒托斯的介入被意外填满。 让人开始期待起明天的到来,因为觉得那或许是个比今天还要轻松愉快的日子。 下午时,伊戈尔出门租下来一只小型潜艇。 我有驾驶证。他向潜艇的拥有者和阿撒托斯出示那张证明,上面的名字当然也不再是伊戈尔苏利文,而被改成了一个假名。 在这个年代,尽管战乱让民间的娱乐活动和相关科技发展速度有限,但首都毕竟是聚集了整个联邦贵族高层的发达城市,像是在这种已开发完毕的水域进行潜水等活动,其安全措施足以达到大部分人想作死弄出伤亡都困难的地步。 所以在星币光辉的普照下,工作人员很轻易地放行了。 阿撒托斯又重复强调一次:你点过的技能点超标了。 从来不玩游戏的伊戈尔花费了一点时间才明白过来这个梗。 这算是个人兴趣。他边给阿撒托斯系安全带边说道,军部待遇还是挺不错的,这些年单凭工资也足够我进行任何一项爱好。 除此之外呢?阿撒托斯追问道,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驾驶位上的伊戈尔认真地想了想。 然后他回答道:太多了如果说平时不怎么常见也不怎么常用,只有在特殊场合才会派上用场的技能的话。其实这不是天赋的问题,您太过奖了,只是工作前和假期的时候比较有时间,又愿意在这种杂七杂八的事情上浪费而已。 在阿撒托斯继续提问以前,他说道:其实我最擅长的事情是杀人这很遗憾,也没什么好说的。希望在战争平息以后联邦军校培育学生的方式能够有所改善。 他们沉默了一段时间。 小小的潜艇逐渐远离海面上的喧嚣,进到一个安静深邃又充斥着生机的神奇世界。 那么您呢?这次是伊戈尔率先开启话题,在这之前,您都在做些什么呢? 阿撒托斯也认真地回想了一番。 然后他发现其实没什么可供回想的内容。 他诚实地说道:大部分时间我在睡觉。 严格地说,我已经不记得更久远之前的事情了。神明漫不经心地看着圆窗外一片黑漆漆的水域和被潜艇前的探照灯照亮的一小块深海。几条巴掌大的小鱼被水流惊动,惊慌失措地逃窜到别处。 这片宇宙是真实的吗?我的梦境是真实的吗?我是真实的吗? 以前我还思考过这样的问题,其实没什么意思。 只不过他含糊地说道,有些时候梦见自己是一个人类,感觉也不错。 或许是一个人类梦见了自己成为神明谁知道这种事情呢? 伊戈尔没太听明白,侧过头茫然地看着他。 阿撒托斯却打了个哈欠,他昨天晚上都没睡觉。其实大部分时间阿撒托斯的睡眠都不是很规律,毕竟这不是必需品,只是现在这样静谧祥和的环境让他有种宛如婴孩回到母体般舒适和放松的错觉,他渐渐闭上眼睛,背靠在椅子上放缓呼吸。 伊戈尔将潜艇内的空调温度调高了一点。 他望着阿撒托斯仿佛无知无觉般沉睡的侧脸发呆了好长一段时间。 我们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活在您的梦里。 他出神地想。假如这片宇宙是阿撒托斯的一个梦,那么每一个太阳升起和落下的时刻,阿撒托斯都在意识深处凝望着。或许在那些智慧生命没有预见的时候,在他自己没有意识到的时候,他和祂已经相遇过无数个世纪,除非到阿撒托斯真正醒过来的那一刻,这样平静又令人满足的生活将一直持续下去。 那么,就请让这场梦延续的更久一些吧。 人类被那张美丽的面孔蛊惑般地俯下身,削瘦的指尖搭在宽厚的椅背上。 在触碰到的前一秒,他陡然清醒过来。 轰 静静停在水下的潜艇突然猛烈地震动起来,就仿佛有什么无形东西在深海中想要强迫他们上浮一样。 伊戈尔没有防备差点倒在副驾驶的椅子上,他凭借着良好的平衡能力艰难地找到着力点,与此同时机械左腿后部飞射出一条铁钩卷住主驾驶位的底盘。 恰好在这时阿撒托斯被震动惊醒,眼神清明完全不像是刚睡了一觉,只是看表情还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灰发青年心中暗骂一声,忍不住把引发这场震动的人从头到脚喷了一遍。 您还好吧?他装作若无其事地撑起身,没有解释自己为什么出现这种诡异的动作,海面上有人,这是军部针对海洋潜艇的武器。 阿撒托斯眨了眨眼睛。 伊戈尔被他一脸无辜的表情打败了。 哪怕是在这种疑似很危机的时刻,他仍然克制不住地问道:很抱歉,但您知道人类情侣之间会有什么样的行为吗?我指不以繁衍后代为目的、仅仅是由荷尔蒙分泌导致的 我知道。阿撒托斯说。 我以为我说得很清楚了。他伸出手捏住伊戈尔的指尖这在以前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伊戈尔觉得阿撒托斯很排斥与人近距离接触轻轻拽了拽,我希望你在我这里能比其他接触不到我人类得到的东西更多,意思就是其他人能做到的事情我一样可以也很乐意去做,如果你愿意的话。 神明突然解开安全带站起身亲了亲伊戈尔的唇角,然后在他耳边悄声说道:上面是你的敌人吗? 人类被祂的吹到耳廓上的呼吸弄得一个激灵。 也许是。他定了定神,再次觉得自己十分理智没了八分(这八分有四分都在痛骂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还有四分在兴奋地准备继续做点什么),依靠着剩下的两分顽强道,但我觉得没有人会动用这种手段来抓捕两个普通人。我怀疑他们已经 伊戈尔苏利文。一个冷淡的、熟悉的声音从海面上传过来,不知是使用了什么样的办法,哪怕隔着这么遥远的距离依旧清晰可闻,我知道你在这里。 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以及运用什么手段逃离联邦的追捕,但既然你已经回到了首都,我希望在你伏法之前我们可以谈一谈。 目前来说,以相对和平的方式。 伊戈尔啧了一声。 是雪莉乔伊斯。他低声说道,她身边应该还有别人,应当是军部的人,不然不会是这个语气。 恋耽美 >让全宇宙一起掉SAN(穿越)——看板娘厨力 阿撒托斯思考了几秒钟。 伊戈尔以为他在考虑什么复杂的问题。 结果,我突然发现你确实很了解她。 阿撒托斯说道,她是个Alpha,还长的很漂亮。 伊戈尔:您想太多了!不是,您怎么会这么想? 他哭笑不得地说道,我对您发誓我过去和雪莉没有任何友谊以上的关系。 但是她明明很符合你的标准。就像他以前一直觉得伊戈尔这种全能型人才能保持住单身是件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不怎么搞得懂人类思路的邪神摊开触手,不过算了,你要去和她聊天吗? 他脸上写满了你最好别去嘛这六个字。 伊戈尔:当然不。 不过我们现在动不了。他戳了戳身前的仪表盘,发动机和侦测设备都失灵了,他们也许再过十分钟就会潜下来。 阿撒托斯立刻说道:那我们现在就走。 因为伊戈尔不能在水下呼吸,所以恐怕还要顺走这艘潜艇之后再补交费用好了。 他话音刚落,深海中的水流霎时间鼓动起来,海藻一样的触手们缠绕包裹住这艘相对阿撒托斯的本体而言太过渺小的交通工具,直接将它从海底抬了起来。 然后下一秒。 轰 一只粗壮的触肢蹬了一下海底的礁石。 无数海洋生物惊恐地远离这片漩涡的中心,它们的大脑无法理解正在发生的灾难,但是被本能支配的动物反而更懂得趋利避害。 从海面上方来看,就仿佛是平静的秋日午后,灿烂的阳光底下突然刮起了风暴。 狂风转瞬间抬起数十米高的巨浪,如同有什么东西在海洋深处推动着一样。浪潮像巨人的手掌般一把将悬停在空中较低位置的一架直升机拍了下来、翻滚几圈倒在观光沙滩上! 第54章 雪莉乔伊斯站在另一架直升机里,错愕地看着这一幕,半天都没能回过神来。 她身边的安东尼奥上前一步,厉声询问坐在驾驶位上视角更加良好的直升机驾驶员:刚刚是怎么回事! 我、我也不知道!驾驶员条件反射地回答,他眼中还残留着些许震撼和恐惧,好像是突然刮来一场大风但是这片海域从来没有过风暴,也不会有自然形成的气流这么迅疾。或者他迟疑片刻,还是说道,我觉得那水下有什么东西。 他们就算在一开始不知道此行的目的,在雪莉乔伊斯叫出伊戈尔苏利文这个名字之后,都迅速地明白了自己的任务。 这本来应当是一件十拿九稳、且功劳极大的突发事件! 虽然作为军人,不少人都听说过苏利文元帅过去的荣誉,对他都包含一种或向往羡慕或嫉妒的情绪,也因为他后来的遭遇生出许多复杂的感触,但不管怎么说事到临头还应该以任务为先。 可谁知道竟然会发生这种诡异的事情? 驾驶员说着水下有东西,说的当然不是伊戈尔苏利文元帅。 您、您明白我的意思吗?他忐忑地看着安东尼奥,这是他有生之年第一次和国防部部长这种只有在星网和报纸上才能见到的大人物面对面讲话,虽然驾驶员想不通这种事为什么会让对方出场,比方说有一条蓝鲸当然不会是蓝鲸,它们很少出现在这样的浅水域,相对来说体型也太小了但只有可能是比它还要庞大的物种在海底突然进行剧烈的活动,才会像地壳运动一样引发这种强烈的隆起型海啸。 刚才突然升起的高达数十米的海墙看傻了所有人,驾驶员几乎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安东尼奥沉默片刻。 然后他说道:通知留守在海岸上的人,检查那一架直升机上的伤亡情况。下潜准备暂停,我怀疑伊戈尔苏利文已经不在原位了。 雪莉说道:但是 乔伊斯子爵。安东尼奥打断了她,目光中毫无感情,你没有向我提到这样的状况。你没有说他身边还有别的存在。 他甚至没有使用人类这个单词。 雪莉怀疑他是不是猜到了什么内幕。 见白发女人陷入了沉默,安东尼奥继续对军队下达命令,他的语气有条不紊,并不因为这一次意料之外的变故而惊慌失措。 下方的汇报很快传递出来。 没有人死亡!部长先生!受伤最严重的一位仅仅是手臂骨折了! 这样的结果比所有人预料的好一些,旁听的驾驶员松了口气,他刚刚几乎有些不敢面对已经平静下来的海域,如果不是安东尼奥和乔伊斯子爵就在旁边站着,他很可能就要往上再高几十米来保持安全。 安东尼奥的神情却依旧晦暗不明。 他问了一个古怪的问题:他们有没有人说自己在那一瞬间在看到了水下有什么? 其他人都茫然地看着他。 没有,先生。汇报的人说道,他们什么都没看见,那道水墙来得太突然了,大家都没有反应过来。 安东尼奥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 士兵们毫无疑问地签下了保密协议,这场秘密的、追捕伊戈尔苏利文前元帅的活动被迫铩羽而归,甚至很多人都不清楚为什么他们会突然跑到这片度假海滩,又突然躲避着什么危险一般匆匆离开。 安东尼奥则孤身一人走进首都星中央区伫立的马安堡。 这座堡垒光是建筑占地面积就超过一万两千平方米,还不算上外侧的园林植被。安东尼奥在最外围的大门前下车,徒步走到古堡的门前,总共花费了大约四十五分钟的时间。 然后他毫无疑问地被接引至首席执政官莎伯琳娜格维拉的面前。 这位位高权重的青年对面前的联邦掌权者鞠躬行礼,抬起头之后恭敬地说道:我们失败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口气很平常,就像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您说得对,伊戈尔苏利文不会这么简单就跟我们回来。 他不会回来了。莎伯琳娜是个Omega,她柔美的外表很鲜明地诉说着自己的性别。或许对几十年以前的联邦而言,一个Omega成为联邦首席执政官是件令人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但不论莎伯琳娜格维拉是个怎样的人,她利用了什么样的手段以及抓住了怎样的时代机遇、或者她会在这个位置上坐多久,至少目前而言,没有人胆敢因为性别轻视她。 此时这个站在权力顶端的、未被娇养反而提着刀剑的Omega看着马安堡的窗外的景象,平静地说道:伊戈尔既然在过去选择了离开,就绝对不会再回头。 安东尼奥问道:您了解他,是因为你们曾经为共同的目标奋斗过吗? 你在指责我?安东尼奥?因为我将他置于不义的境地,哪怕他即将死去也未能伸出援手? 您知道我永远不会那么做。我与伊戈尔苏利文从未见过面,而我效忠于您。 莎伯琳娜轻笑一声。 我们过去也许是朋友。 但他不会真心觉得我们是朋友,巧合的是我也不会。 不过最重要的是,当时我们为攫取相同的利益而合作,在那之后战争尚未平息、教廷的插手令局面愈发混乱。他们觉得比起我在联邦政局中引发的动荡,那虚无缥缈的来自星空宇宙的威胁更加危急,为了应对不可知的未来,他们宁愿做出一切牺牲,联合任何可以联合的人当然包括我。 您不这么觉得吗? 我觉得人类不应当把神明看的太重要,安东尼奥。信仰是信仰,生活是生活。我们为何区分正神与邪神?因为神不应当干扰人世的运转。 不过教廷的担忧也有道理,虽然我并不信任他们。 安东尼奥顿了顿,还是问道:乔伊斯子爵是您的人吗? 不是。莎伯琳娜诧异地看着他,你怎么会这么想? 她也不是红线军团的人,应当算是教廷发展出的下线。雪莉乔伊斯的能力很好用,她还是这一代教廷摆出来的招牌小圣安妮的姑妈,百年前圣安妮出自红线军团,他们绝不会任由这一支力量从手中脱离。 她是那种一旦升起讲故事的兴致就很难停下来的人,大部分时间安东尼奥都充当了听众的角色,这一次也不例外。 刚才说过我认为教廷的担忧有一定道理。此外,他们的研究方向也很有意思。 你还记得史书记载术法时代结束于哪一年吗? 大约星历350年左右?记载这段历史的文献并不多,也很少有相关发现和文物出土。 倒不如说常年战争让所有人对文学和历史都缺乏重视。莎伯琳娜不在意地说道,我要说的恰恰在此,术法时代辉煌的没落止于圣安妮的死亡,她被称作是术法时代的晚钟,生于星历339年,死于星历482年。在她之后没有一人能单凭异能和神术与科技成果相较量。 她活了快一百五十岁? 没错。莎伯琳娜俏皮地眨眨眼睛,她明明已经四十多岁了,这个动作做起来却像小姑娘一样,是不是很不可思议?这就是教廷没有对外公布的最显著的成果之一,我知道的也不太多,能知晓这些还是因为这几年的合作关系。他们将人类的身躯与那具被挖掘出的神骸上的骨头相融合,以促进随着时间流逝衰退的越来越严重的个体力量。 虽然他们称它为神骸,但我觉得那并不像神那更像是神话里的讲过的龙骨,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总之那不会是人类外型的某种存在。 您竟然还见过它?安东尼奥错愕地说,您应该带上我!这可能是阴谋!也可能隐藏着不为人知的危险! 我没有亲眼见过。莎伯琳娜安抚道,只是看过照片放轻松,我不年轻了,知道该如何保护自己。 重点是,他们真的研究出了成果,虽然在我知道以前,就伴随着大量的流血和无谓的牺牲。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阴沉,但这并不妨碍我和他们合作尽管每一任执政官都会和他们合作,我甚至一直在尽量尝试分裂这种关系。可是我失败了,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因为虫族的信仰那个据说来自宇宙深处的威胁? 莎伯琳娜深深地凝望着他。 或许是。她低声说道。 ** 阿撒托斯差点笑出声。 他很少有看上去这么快乐的时候,伊戈尔几乎没反应过来。 您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他们都没反应过来。阿撒托斯乐不可支地说道,想到他们像海里的鱼崽们一样惊讶的表情,我就想笑。 伊戈尔快要被他感染到一起笑起来,但是人类还是没能明白:就因为这个?我的意思是,您看起来不是能这么这么轻易引起情绪波动的神? 他们现在正漂浮在大海上。 从没有见过这样一望无际的蔚蓝色的生命,就像是没有出发去往过宇宙的人类一样,永远无法想象这片世界有多么广袤和深邃。 湿润的海风吹拂在伊戈尔的面庞上,他盘膝坐在那一架潜艇上,在海平面上高速前进。水下阿撒托斯的触手们包裹着这台机器,悠闲自如地游动着。祂尽量收起自己身上的压迫力,因此周围鱼群并没有受到惊扰。它们环绕在人类的周围,像一群小小的军队,轻松自在地摆着尾巴游动。 海鸟长鸣着飞过伊戈尔的头顶,好奇地打量他。 阿撒托斯就坐在他身边自己的一团触肢上,赤|裸着的腿脚在海水中划过两条透明的水线。 你还不明白吗?阿撒托斯转头看着他,我高兴是因为你在高兴。 我记得人类有一句俗语,叫将自己的快乐分享给别人,就变成了双倍的快乐,是不是这么说的? 伊戈尔真的笑了起来:是,有这样一句话,不过我之前一直以为这只是一种形容您只能从我这里感受到正面的情绪吗? 当然不是。 阿撒托斯晃了晃腿,一条银璨璨的鱼不满地蹭了一下他的小腿。 悲伤的,愤怒的,绝望的,焦急的,担忧的,还有欣慰满足愉悦轻松等等,我都尝过。 您尝过? 唔。阿撒托斯拎起自己的触手开始揉捏它的尖部,低着头不看伊戈尔,大部分时间你都看上去很好吃。 伊戈尔: 他隐隐觉得邪神讲了一个荤段子但是他没有证据。 半晌,人类转移了话题:我们现在是去哪? 第55章 加西亚做了一个噩梦。 或者不是噩梦。 他揉着自己的额头,右眼深处传来一阵又一阵难以忍受的痛苦。他的大脑像是被人劈成两半,脑浆和血水喷涌而出,而他的右眼则眨也不眨地注视着一副画面: 披着黑斗篷的青年敲响他的房门,一轮圆月高悬在漆黑色的天鹅绒幕布上,青年的影子在地面上拖得很长那阴影出显露出一个环抱纠缠着巨大触手和肉瘤的生物,他们在碎石地面上蠕动着,而一颗颗指甲盖大小的石子就像是庞然巨物上不断眨动着的一只只眼睛。 医生骤然清醒过来,痛苦地用手掌用力按住眼眶,仿佛这样就能稍微使疼痛缓和。 就在这时,他听见自己位于首都科利罗区183号公寓的大门被敲响了。 咚、咚、咚。 有节奏的响声。 恋耽美 >让全宇宙一起掉SAN(穿越)——看板娘厨力 加西亚惊恐地瞪圆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向窗帘未遮挡住的缝隙处。首都星的夜晚寂静平和,星子们在空中闪烁着光辉,澄澈地照耀着大地。 这是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 他微微松了一口气,粗声粗气地问道:谁啊?大晚上的有什么事? ** 温蒂抱着自己的兔子玩偶坐在乔伊斯老宅的地下室里,双目呆滞,像是受到了什么重大打击。 雪莉就站在她身边,看着灰发黑肤的少女一直在发呆,过了很长时间才说道:你哥哥不愿意回来。 温蒂的眼眸僵硬地转了转,她问道: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我只是想要和他谈一谈,但是他被带走了。 在你们出动了军队之后?温蒂露出讽刺的表情,她拎着布偶站起来,你们真的这么重视他?就因为那腿里面的一小块神骸? 雪莉的脸色很苍白,但是她的眼神却很亮:你果然也知道了这件事,我说过你不能再动用那种力量了到底是睡眠还是画像?现在任何有图片出现的地方你都可以操纵吗? 温蒂金黄色的竖瞳定定地看着她:猜去吧,雪莉,我才不会告诉你。 那是为了你好。 虚伪。温蒂唾弃道,丑陋。满口谎言。你的愧疚只是为了满足你自己。你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但是为了你自己你可以牺牲任何人。 你怎么看待我这无所谓。乔伊斯子爵说,你见到你哥哥了吗?他到底和什么东西在一起? 我不知道。温蒂这次回答的很干脆,我见不到他,他被保护起来了或者被囚禁起来了,随便你怎么说。任何人使用任何手段都不能越过同意与伊戈尔沟通,我上次在伊戈尔梦见的画像里面出现,已经令祂警惕起来了,再这么做的话你们很可能激怒祂。 这么说着,女孩儿吭哧吭哧地笑起来,你们要怎么办,连自己的对手是谁都不清楚还能怎么应对? 你用了祂你难道不担心伊戈尔吗?那很可能是邪神的某一位化身、或者是祂一部分力量在宇宙中的投影,我们甚至认为那正是宇宙中的威胁陆续苏醒的前兆。 雪莉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你就是为此而存在的,就算你不为其他人的安危担忧,那么伊戈尔苏利文呢?你觉得他会有什么样的待遇?  温蒂暗中捏了捏自己的手掌心。她面不改色地说:我只知道哥哥在你们这里不会遇到好事。 灰发女孩儿目送着身材高挑的Alpha无功而返的背影,忍不住沮丧地塌下肩膀,而后愤怒地锤了一下身前的金属水管。 她当然无比的担忧自己哥哥目前的处境。 但是就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哪怕取代她脊骨的那根神骸增强了她的力量,温蒂依然面对着无法逾越的高峰。守在伊戈尔苏利文身边那位不知名存在就像一条守护着自己财宝的巨龙,无声无息的遮挡下任何人对于那份宝藏的觊觎。 问题在于,祂究竟是如何看待哥哥的? 温蒂出神地想,再珍贵的玩具一旦失去了兴趣,还不是会被弃如敝履。 她揉了揉手里的兔子脑袋,将它和之前别在刘海上的发卡摆在了一起。 ** 如果可以的话。正在度假的亚尔普莱港市医院院长加西亚、也是伊戈尔的老朋友,正窝在自己的安乐椅上,略带惊恐地用余光打量盥洗室里那道身影,然后小声对伊戈尔说道,下次你来找我的时候可以提前说一声。 暖橘色的灯光映照在磨砂玻璃上面的毫无疑问应当是人类的身影。 但他就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想想看,某一天无风无月的夜晚,你的房门被敲响了,走进来的是你多年来只见过一面的、还在被国家安全局通缉的老朋友。你不知道他是怎么逃脱的,也不知道他如何在逃亡过程中还能表现得这么自在、甚至看上去过的不错。 而在他身边,跟着一个披着黑斗篷,面目模糊的陌生人。 对于你疑惑的打量,陌生人什么都没说,只是沉默地、敷衍地点点头。 你的老朋友也像是没有看到你的困惑一样,提出自己还算合理的委托:想让你帮忙检查一下他的机械假肢。 在这个过程中,披着黑斗篷的陌生人想你提出借用你的浴室。你突兀地在他身上感受到潮湿的气息,仿佛还闻到了一种有别于信息素、完全是真实接触才能拥有的海腥味。 在那一瞬间,加西亚还以为这人是刚从大海里面爬出来。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接近了真相。 伊戈尔说道:我会的,抱歉,这次拜访略显仓促。 他的表情显得有点无奈。 谁能想到阿撒托斯带他来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飞快地走过乘船要花上一天一夜的路程、仅仅用了不到六个小时就在内海绕了一大圈回到首都,然后徒步走到加西亚位于科利罗区的公寓呢? 在这个过程中伊戈尔都没来得及和雨果他们打声招呼,不过阿撒托斯说他们应该已经知道了。 雨果时刻监控着这座城市,或者说这座星球。这样的警惕性已经刻进了它的芯片,再过几百年都不会轻易改变。神明说道,不过它大部分时间都不会认真处理这些画面,仅仅是把它们录下来储存起来。如果我们一段时间没有理会它的话,雨果就会意识到发生什么变故,主动地去搜索周围的情报。 这样它应该会率先发现我们去到了海边。军部出现之后网络信号被屏蔽,它控制的这边的监控也能在上岸之后发现我们。 但这不是它发一条讯息就能解决的吗? 唔,雨果应该不会在这方面求助的。很了解仿生人的阿撒托斯肯定道,特别是它如果想要联系我,就一定要通过你我觉得它应该并不讨厌你,不过向人类询问这件事本身对它来说应该是件挺困难的事情。 其实阿撒托斯也有自己的移动终端,偶尔还会拿出来玩玩游戏听听歌看看小说和漫画,里面安装的app都十分具备阿宅气质最近还多了一两个专门用来看本子的需要涂马赛克的R18软件(邪神语:触手本很香但是部分情节太鬼畜了,虽然香但没法带入。某次伊戈尔听到之后:不,这根本不是让您来带入的东西)。 但他大部分时间都是那种令人讨厌的、看到消息也不回的人。 阿撒托斯:完全想不到怎么回,过一会儿就忘记这件事了。 所以体谅到社交困难的前孤寡老神,他的移动终端使用之外的时间里也交给伊戈尔保管。 雨果也知道这件事,它发消息干脆只给伊戈尔发。 果然,没过一会,伊戈尔收到了仿生人的消息,是一个地址,下面还有一段话: 我看到雪莉乔伊斯往那边去过,里面没有摄像头也没有网络。阿撒托斯如果想报复她打搅了自己的约会的话,可以过去看看有什么秘密。 伊戈尔: 身边有一个时刻有能力侵犯他人**的AI真是太恐怖了。 他克制不住地捂了一下脸,一想到雨果可能已经看到了阿撒托斯对他告白的全过程,就有一种在加西亚这里呆到地老天荒再也不回去的冲动。 阿撒托斯知道他在想什么,安慰道:我那时候按住了附近的摄像头。 所以如果雨果翻看到当时的录像就会看到大片大片纠缠在一起写满了拒绝旁观四个大字的触手? 伊戈尔嘴角一抽说真的,就算没有人,他们能在一个套房自带的内部游泳馆里面做什么呢? 本来这只是一件有点尴尬的事情,但雨果的脑补说不定会让整个事件变得愈发扑朔迷离。 他干脆不再去想这件事,走进加西亚的公寓以后就开始开门见山地讨论起自己机械腿的问题。 这时候已经接近凌晨了,加西亚深知自己老朋友的性格,若不是到了特殊时刻,他绝不会选择在这么失礼的时间求助。所以他听得很认真,却仍然忍不住露出惊讶的表情,不住地打量那条看上去特别具备科幻气息的左腿。 你怀疑这里面有什么? 不知道。伊戈尔交叠着修长的手指说道,这正是我希望你能帮我弄清楚的。 当然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加西亚嘀咕道,又扭头看了一眼浴室。 伊戈尔手指敲了敲桌子。 我希望你可以不去打扰他,但是完全可以信任因为我们目前是情侣关系。 他尽量自然地,不暴露阿撒托斯身份地将这句话以正常平静的方式吐露出来。 但是在他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加西亚依然露出了卧槽我是不是还在做梦的震惊表情。 第56章 伊戈尔本来相信自己能够很冷静地面对来自老朋友的疑问。 但是,但是。 不管怎么说,加西亚这个震撼的表情都太夸张了 他简直就像是亲眼看到太阳从西面升起来,看到陨石砸在自家门口,看到北方冬天的绿叶树突然长出来花一样。 你不至于吧。伊戈尔忍不住吐槽道。 我不是。加西亚恍恍惚惚地说,你再说一遍,你和那家伙什么关系? 神啊。医生说,神啊,神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加西亚的连声惊呼里,浴室的水声好像稍微小了一点,就像里面的人听见了什么值得注意的内容一样。 伊戈尔赶紧说道:你镇定一点。 我镇定不下来!加西亚猛地一拍沙发,多年坐在办公室里养出来的一点小肚腩都跟着抖了抖,你这就脱单了?还是在这种时候?他是什么人?魅魔吗? 我们都以为你会单身一辈子。加西亚伤感地说,我、尼克松还有你的老上司科南,我们还打赌你什么时候才能意识到爱情的美妙之处。 尼克松说至少下辈子,我赌下下辈子。 但是显然,最漂亮的Omega或者最英俊的Alpha都不能让你动心,你就像是钢铁浇筑成的机器人一样,根本从来没动过这方面的想法。如果那人不是深渊里爬出来的魅魔的话,他究竟是怎么吸引到你的? 伊戈尔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好吧好吧。加西亚说,但你还是得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这是一个很复杂的故事。 加西亚暧昧地笑了笑:很复杂的爱情故事。 总之我们现在试着在一起。 为什么是试着? 因为伊戈尔卡了一下,因为我没有经验,我觉得他应该也没有。 说话间,浴室的水流声彻底停了下来。 加西亚立刻转过头,就见到之前敲门的年轻人已经走了出来。他身上不再散发着难以掩盖的海腥味,因为刚冲完澡的缘故似乎还带着热气,只是医生想要看到他面容的企图彻底失败了。 这年轻人身上的黑袍子就像是长在他身上一样,严严实实地将他包裹起来。加西亚只能看到他在袖口慢条斯理整理衣角的毫无血色指尖,和电灯照射下露出来的小半张脸。那脸上的皮肤也和他的手一样苍白,让人联想到某些不具备生命的东西。 医生沉默了片刻。 伊戈尔注意到他抬起手揉了揉右边的太阳穴。 谢谢你提供的浴室。阿撒托斯说。 他似乎对他们刚才的对话一无所知。 加西亚干咳一声:已经很晚了。他局促地站起来,你们不然先睡一觉,明天早上再研究伊戈尔的腿?还是说你们明天有什么急事? 伊戈尔下意识地看向阿撒托斯。 加西亚捏着沙发背的手紧了紧,也跟着看阿撒托斯。 阿撒托斯无所谓地点点头:那就明天。 他自己是不用休息,但不管是伊戈尔还是加西亚,应该最好都在精力充沛的时候工作。 加西亚说:客房是往左走右转的第二个房间。 阿撒托斯瞥了他一眼,率先向客房的位置走过去。 伊戈尔微微皱眉,快走两步想要跟上他。 加西亚一把拉住老朋友的手臂。 他对青年使了个眼色,带着他慢慢走到靠近阳台的位置,然后轻轻关上门。 他到底是什么人?医生又问道。 伊戈尔眉间的痕迹深了一些:抱歉。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我觉得我觉得,加西亚紧张地踱了两步,夜晚冰冷的风让他心中的恐惧消退了一点,我觉得他不像个活人。等等别急着反驳,这并不是在开玩笑,伊戈尔。你知道我的眼睛吧?这只右眼现在偶尔还残留着预知的能力,我昨天就看到你们、或者说他敲门来到这里的场景。 但我看到的画面,天上挂着一轮圆月,而今天晚上没有月亮。我还看到他身后的影子他 加西亚深吸一口气说不下去了。 伊戈尔依旧紧皱着眉,像是在思考什么。 加西亚打量他的表情,半晌突然恍悟:你知道?你知道他有问题? 伊戈尔缓慢斟酌着说道:我相信他,你应该相信我的判断。 虽然我没办法告诉你这是为什么,加西亚因为我自己也还没有搞清楚。 他们在这个无月夜安静地对视片刻。 天上的星辰们眨着眼睛,居高临下地俯视着。 好吧,我可以暂时忽略这件事。加西亚痛苦地揪了下头发,但这是因为我相信你,伊戈尔,无论为什么。可是他居然会是你的男朋友,他甚至可能不是人类,难不成我之前提到的魅魔成真了?他迷惑了你? 恋耽美 >让全宇宙一起掉SAN(穿越)——看板娘厨力 伊戈尔说:我不建议你在他面前这么说。 加西亚敏锐地说道:他很危险? 那你呢?加西亚差点说是不是他强迫你?,但是伊戈尔不赞成的表情让他把这句不怎么合适的话吞了下去。 伊戈尔比了个暂停的手势:我觉得你想太多了,加西亚,我不希望你打扰他是因为我敬重他而他不希望自己被打扰。至于别的,我只能说一切都是我自己自愿做出的决定。 他没有说更多,因为对于一个三观已经完善了很多年的成年人而言,光凭借着空洞的言语是很难改变对方的认知的。 伊戈尔现在只担心这样的误会会不会让阿撒托斯觉得不高兴。 等伊戈尔回到客房的时候,阿撒托斯背靠在床头笔直地看向他。 我为我朋友的失言道歉。青年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来,我会尝试让他明白这件事。 没关系。神明说道,我不在意。 但是我在意。伊戈尔说,他的揣测很没道理。 是吗? 您不会那么做。 阿撒托斯忽然露出一个恶作剧般的笑容。 你不觉得还挺有趣的吗?他凑到伊戈尔耳边含糊地说道,右手撑着身体而左手则轻柔地抚摸人类修长的流淌着血液的温热脖颈,没有人会从一开始正常的看待我们的关系,我知道我的形象很令人误会。 伊戈尔:那是他们思维的错漏。 我不觉得。他们对你的关爱也是令我觉得有意思的地方,这对你而言是一件好事,伊戈尔。说话间,阿撒托斯的手指穿过伊戈尔的灰发,最后按在他的后脑勺上,当然,如果他们的误会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变得更深,那也不是我的错。 伊戈尔定定地看着祂。 当然。过了一会儿,他温顺地说道,那永远不会是您的错。 ** 一张散发着幽暗光芒的半透明屏幕在雨果面前铺展开。 他阅读着上面的文字陷入了思索。  【祂是一个好脾气的邪神,但偶尔也有一些恶趣味。 祂保护祂的眷者。 我可以救你。我可以让你活下去。邪神挑起人类的下巴,微笑地看着他,但是你能给我什么呢? 青年半跪在祂身前垂下眼睛。 我会将我拥有的一切奉献给您。他说。 祂为祂喜爱的人类达成愿望。 您是否可以救下那个女孩儿?跪在神座面前的人类恭敬地说,我祈求您。 邪神抚摸着自己眷者的头发。 为什么?祂问道。 她像我的妹妹。 真让我感动。神说,我答应你,她会被拯救,代价由你来承担。 祂为祂的爱人排除可能出现的危险。 人类因为超出承受限度的疼痛而面容扭曲,汗水和泪水顺着他的发丝流淌下来。但是他不被允许躲藏,不被允许蜷缩起身体,只能被动地承受着这样剧烈的痛苦,在难以忍受的伤痕被刻下的时候断断续续地说道:感谢您的恩赐。 这是为了你好。邪神说,祂弯下腰将青年眼角的泪水用唇瓣抿走,手里拿着从人类的血肉中硬生生抓出来的断骨,这东西会让你越来越虚弱,我来帮你提前解决麻烦。 虽然祂是个温和的邪神,但祂偶尔也有些恶趣味。 所以你究竟更喜欢哪一只触手?这边的这些还是那边的?不如我们都来体会一下试试看。】 雨果打下最后一行字,然后果断地按下删除键。 太可怕了,人类的狗血小说带来的影响真是太可怕了。 然而就在这段文字消失的前一秒,它收到了来自熟悉号码的短讯。 仿生人接收移动终端的信息连延迟都没有。 阿撒托斯:虽然ooc,但是写的不错。 雨果: 它在不需要睡眠的深夜响亮地骂了一句。 然后仿生人的思维迅速转换为文字:你搞到真的了? 阿撒托斯给它发了个中老年表情包,什么都没说。 雨果:你们现在去到他的朋友家里面了?乔伊斯子爵那边不管了吗? 阿撒托斯:先检查完伊戈尔的腿,不着急。他们都觉得我对伊戈尔做了很多很恐怖的事情。 仿生人结合自己写下的内容飞快地明白了邪神没有明说的内容,它笑的从床上滚了下来,趴在地毯上打字:你真的会那么做? 阿撒托斯:怎么可能,人类那么脆弱。 雨果赞成地点点头,继续发送:那怎么办。 神明没有回答它,只是说道:写你的小说去。 然后祂在星光的照耀下点开一本奇怪的书,继续津津有味地阅读起来。 第57章 第二天早上。 人到中年日常因为生活压力过大而紧张的睡不着觉的医生在天色刚蒙蒙亮的时候惊醒。他揉了揉眼睛换上毛绒拖鞋,伸了个懒腰准备走进盥洗室的一瞬间,突然想起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加西亚的腰部发出一声不详的咔嚓、仿佛骨头摩擦错位的声音。 他面部肌肉扭曲,以一种怪异的姿势揉着腰站在镜子前面,对着自己眼下的黑眼圈长吁一口气。 然而这并不是结束。 隔壁客房紧闭的房门门锁突然被打开。 加西亚嘴里还叼着牙刷,没忍住从卫生间里伸出头看了一眼,就见到在梦境里给他留下巨大心理阴影的男人这次也率先披着斗篷走出来。 不过与昨日不同的是,他的肩膀上停留着一个毛色深灰的鸟儿,大概有成人拳头大小,正将自己小小的脑袋埋进毛绒绒的翅膀里一动不动。这让他们的组合看起来就像一只收拢羽翼伫立在地面上的渡鸦和它庇护着的一只幼鸟。 这鸟是哪里来的? 疑惑的想法飞速地从加西亚脑海中闪过,不过他有更需要关注的东西。医生的视线越过阿撒托斯的肩膀向房间里望去,却没有看到老朋友伊戈尔苏利文的身影。 他愣了愣,觉得伊戈尔不是会睡懒觉的人,于是狐疑地继续往前伸头。 阿撒托斯配合地往旁边让一让。 这次,加西亚看到了床上平躺着的青年。 伊戈尔好似对他的视线一无所觉,身上依旧穿着昨晚加西亚见过的那身衣服。他的两只手整齐地交叠在小腹上,双腿并拢伸直,眼睛紧紧闭合。加西亚观察了一会儿,觉得对方的胸口毫无起伏,如果这不是他家中客房摆放的床铺,他都错觉那上面铺满了凌乱的玫瑰花瓣。 医生因为自己脑海中生出的幻觉,心脏猛地加速跳动了一下。 他咬了一下牙刷杆,匆匆漱完口从盥洗室里面走出来。 阿撒托斯悠然自得地、像是房间的主人一样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似乎并不在意加西亚问询的目光,还有心情用那只一看就毫无温度的手指轻轻抚弄肩膀上鸟儿的羽毛。 加西亚感觉自己快要爆炸了。 昨天晚上伊戈尔还亲口跟他说没什么好担心的我信任他,你也应该信任我你的想法毫无道理! 全都是狗屎! 他在质问沙发上的黑袍年轻人和冲进客房检查伊戈尔状况这两个选择之间犹豫了一瞬,就听见阿撒托斯说道:伊戈尔不是拜托你检查他的腿吗? 差点火山喷发的人类一怔。 阿撒托斯看上去有点不耐烦。 去做你该做的事情,不要浪费时间,也别动除了那条机械假肢以外的地方。 加西亚下意识地顺着他的命令往客房的方向走了两步,忽然醒悟过来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他怎么了? 没什么。神明轻慢地说道,他的身体和他的灵魂我总要放在手中把玩一样,既然现在他不能像以往一样在我身边,那他的灵魂就不该和身体呆在一处。 阿撒托斯肩膀上的毛绒绒又把头往翅膀里埋了埋。 (伊戈尔给雨果记了一笔帐,仿生人莫名其妙地觉得鼻子有点痒。) 加西亚反应了两秒钟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气的差点说不出话。医生气急败坏地捏了一下自己小肚子上的游泳圈:他现在在什么地方?安全吗?我要和他本人说话! 这不是你需要担忧的。悠然背靠在沙发上的黑袍人饱含深意地说道,伊戈尔在我身边会得到永恒的安宁直到时间尽头。 见多识广的人类头脑中瞬间闪过诸如囚禁play金丝雀笼中鸟之类的不可描述画面。 他铁青着脸思考了一分钟有什么办法能扭转现在的局面,然而右眼连带着整个头部都像即将裂开一样疼痛,就仿佛有一根铁丝顺着他的眼窝伸进他的脑髓不断搅动一般,视线里不断闪现出预言过的画面:黑袍人的影子被月光拉的很长,触手在上面扭动着钻进钻出,逐渐扭曲成一个小丑般的笑脸,像在嘲笑他的无能为力。 阿撒托斯肩膀上的灰色圣马丁鸟发出一声清脆的鸣叫。 神明眨眨眼睛,扭过头和它进行了一场不为人知的交流,然后祂对加西亚重复说道:不用担心,你检查完他就会回去。 ** 雪莉乔伊斯从深沉的梦境中醒来。 她的右手按在床沿上,一不小心用力过大,直接将一整块木头按塌了。乔伊斯子爵面无表情地盯着刺入那只机械手缝隙处的木刺看了半天,用左手将它拔下来,然后从床头柜里拿出机械润滑油和保养工具。 在完成固定的维护工作之后,她走出房间。昨天因为伊戈尔苏利文来到乔伊斯老宅找温蒂问话,老宅位于距离市中心好几个小时车程的郊区,所以晚上雪莉直接睡在了很久无人居住的老房主卧里。 昨天晚上安妮与她视频通讯,小姑娘叽叽喳喳地谈论着自己的校园生活和交到的新朋友,艾丽卡成为了她最近话题的主旋律,雪莉知道这孩子很少能遇到谈得来的朋友,哪怕对方是个Omega。 艾格尼丝乔伊斯。 雪莉一直记得安妮这个大名。 艾格尼丝是艾格尼丝,她永远不会成为第二个圣安妮因为若说谁有希望顶替这个名号,那人毫无疑问正在这所乔伊斯老宅的地下室里。 艾格尼丝是她表妹的女儿,是她从小看到大的侄女,是圣安妮的后代,是教廷摆出的活招牌。 也是他们明晃晃摆在前台的靶子,用于遮掩真正的目标。 她在光辉的赞颂中长大,被赋予早早定好的一帆风顺呼风唤雨的命运。 而若是有朝一日不得不手握大权尚未沾染血色的玫瑰,终将以鲜血告终。 想到或许注定会以悲剧收场的结局,乔伊斯子爵紧握住右手手腕的左手继续用力,直到属于人类的那部分皮肤泛出青黑色的痕迹。 她当然关爱着自己照看多年的小艾格尼丝,那是她为数不多的亲人。 雪莉揉捏着太阳穴慢慢想到。但这完全不妨碍她做出的任何一个决定,从一开始这个女人的思维就分裂成两半,它其中一部分为着死去的人和自己难以洗刷的罪孽畜生般地哀嚎,另一半则对此露出毫无动摇的冷笑。 雪莉走到窗户旁边,将窗帘一把拉开。 今日是个首都夏日里罕见的阴天。 湿冷的风从城市高楼密布的地方吹到荒芜人烟的郊野,一束泛着枯黄色的老藤从暗红色的房檐上垂了下来,在雪莉面前的窗前随风摇晃。它的枝叶颤抖着蜷缩,因为即将到来的暴风雨而深含恐惧。 乔伊斯子爵看着这一幕皱起眉,觉得老宅常年无人打理,确实显得有些破败。 紧接着,雷鸣声滚滚而来,闪电撕扯开灰暗的云层,将远方朦胧的城市照出一个惨白色的剪影。 窗帘被主人重新拉扯上。 电灯照亮视野。 老宅的房门被飓风吹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地下室再次传来野兽垂死般呜咽声是温蒂。她无聊的时候就用手里的餐叉和铁管做乐器,奏响除她以外无人能欣赏的乐章。 雪莉为她带来玩具、书籍、零食、以及她提及过的一切东西。但温蒂并不是一个会轻易向恩惠低头的孩子,只有她们刚刚认识的时候,雪莉才觉得温蒂像一个普通的Omega小女孩。 或许那只是因为狼崽子在温暖的家中收敛了獠牙。 苏利文一家都是狼,食肉动物的本性会在困境降临的那一刻暴露无遗。 温蒂将她赠送过来的东西一点点撕扯成碎片,这对埋进神骸的人来说很容易。 不过雪莉也保留着控制她的手段,这是温蒂迄今为止都无法离开那间地下室的原因。 哀乐一刻不停地奏响,当这座老宅空无一人的时候,声音也是这样从同一个地方传出来,凄切地流向远方。 雪莉安静地听了一会儿,走出房间向地下室缓步前进。 她知道别人会怎么看待她。 丑陋、虚伪、懦弱、自我满足。 但并不是这样的并不是。她只是从一开始就分裂成的两个人,作恶的那一部分无人能够阻止,另一半只能徒劳地补偿。她在内心深处与自己争吵、互相谩骂、互相指责、对犯下的恶果大包大揽、对伤害过的人推卸责任,丑陋者极富勇气,而高洁者则奄奄一息。 或者,她们都有罪。 雪莉乔伊斯是个疯子。 她清晰明确地了解这一点。 所以当摆在厅堂中的画像、雕塑和标本在自己眼中突然动起来的时候,雪莉竟然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这是报应。她心中有个声音嘲弄地说。 不,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事我愿意这么做也乐意承担一切后果。另一个声音说道。 你在想什么? 伊戈尔苏利文从画像中走了出来坐在她身边,像多年未见的友人一样平静地问道。 恋耽美 >让全宇宙一起掉SAN(穿越)——看板娘厨力 轰隆一声巨响。 闪电再次从苍穹上劈裂下来,照亮两个人相似的苍白面孔,和伊戈尔那双浸透着血一般的眼眸。 第58章 说话间,一只小狗标本蹦蹦跳跳地跑过他们身边,一边跑一边摇尾巴,路过雪莉身边的时候瑟缩了一下,又好像马上认出来她是自己的主人,立刻凑上来吐着舌头趴在一边。 不过雪莉注意到,它只是做出的喘气的动作,实际上在吐着舌头鼻翼扇动的时候,并没有丝毫气流流过的声音。 她扫了一眼趴在脚边的狗,毫不在意地收回视线,平静地问伊戈尔:你是真实的吗? 伊戈尔其实弄不清楚这个女人在想什么。 曾经他以为自己了解她,后来才发现所有人看到的都是她展示出来的其中一面。 雪莉在红线军团中的联络人玛格丽塔说过,雪莉没有很好的应用自己的能力。如果她了解全部事实的话,说不定就会改变想法,觉得乔伊斯无时无刻不在用自己的手段操纵他人,包括她自己。 你觉得我是真实的,那我就是。伊戈尔神色也很平和,这会儿地下室的声音已经被隔绝开来,他们站在乔伊斯老宅的厅堂里,除了那些跑来跑去的标本之外,所有立在底座上的雕像和挂在两旁的温蒂肖像都笔直地注视着他们,哪怕那些本来不面朝外侧的作品,静止的眼球也纷纷调转方向,这让寂静的空间显得格外诡异。 一个维持着芭蕾舞起舞动作的女孩儿雕塑就立在雪莉的身后,她几乎能听到白色的石膏像眼珠咕噜咕噜转动的声音。对方舒展开来的冰凉的指尖离她的肩膀只有不到十五厘米的距离。 雪莉有一会没有说话,她白皙的脸上并没有出现惊恐的表情。 正相反,一且情绪看上去都从她身上消失殆尽。 你是来找我报仇的?她想了想,放弃了追究伊戈尔究竟是否真实的问题,换了个话题直言问道,为了你自己还是温蒂?我听说过一点朗曼格里芬的遭遇,也和他见过面。 她整理了一下今天身上穿着的灰蓝色长裙,依旧是复古英伦款式,宽大的裙摆垂到她穿着褐色长靴的脚尖处。这样的装扮并不适合逃跑,这个Alpha看上去也并不打算逃掉。 有人说他只是压抑不住暴露了本性,但我知道不是那样的。雪莉苍白地笑了笑,连笑容也不带情绪,他疯了,这很显然,我熟悉那种感觉。朗曼做过不少违背社会道德的事情,他经常嘲讽我不具备商业头脑,因为我很难像他一样抓住任何在眼前飞逝而过的时机,不择手段地攫取利益。 伊戈尔思考了一下:我觉得这和我们今天的话题没什么关系。 我不是在谈论善恶这种基础的问题。雪莉自顾自地说道,我不擅长像朗曼那样一击必中,也没办法拥有他那样罕见的敏锐天赋。所以我经过漫长的时间学会了放长线钓大鱼就仿佛蜘蛛结网一样,不在乎有没有猎物、猎物又在什么时候撞上来。我只铺开那张网,之后便耐心等待。 你或者温蒂,我接近你们不是出于主动的目的。 她说道。 你们只是恰好落在了这张网里面。 伊戈尔神色看不出喜怒:我听说红线军团联络你作为他们的下线,这件事也是他们指使你做的。 雪莉第一次露出诧异的表情。 你知道红线军团?这不应该不对,是他们自己暴露了。前段时间教廷内部论坛被黑客入侵,那是你的人? 伊戈尔不置可否。 雪莉想了想:没错,这是他们的命令。 为什么? 你不是应该已经知道了吗?你和你妹妹体质特殊,尤其是温蒂,她是个万里挑一的天才,他们觉得任由她流落在外是对这种天赋的埋没。 不等伊戈尔说话,雪莉继续说道,从你失踪以来我就知道你早晚会查到这件事,但是我没想到会这么快。你背后的人或者说势力很了不起,他们几乎是在以一己之力和整个联邦抗衡。 朗曼格里芬,你应该与他见过面,但是你们并没有杀死他。 但这就是结束了么?并不。雪莉一边思索一边说道,他在安排你那个罪名上出了不少力,几乎能算是你的头号敌人之一,如果我是你绝对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他。但是他为什么活了下来?她仔细地观察着伊戈尔的表情,因为决定权不在你手上,你背后的人想要让他活着,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疯子做格里芬家主比这个势力更新迭代对他而言更有好处。 伊戈尔几乎要被她的推测逗笑了。 阿撒托斯还会记得有这么个人吗? 他想到神明那副面对陌生人时倦怠的表情,满脸写着随他吧我不想了解也不想打架,如果不是每次都有麻烦找上门来或者为了伊戈尔。 当然,麻烦都是因为伊戈尔。 他的笑容转瞬即逝,还多了几分歉意,不过并没有在雪莉面前表现出来。 雪莉还在慢慢地说出自己的推测:你并不怎么受到那个不知是否是人类的存在的重视? 伊戈尔不知道怎么跟一个没接触过阿撒托斯的人解释一个比较咸的神,和祂与人不同的三观问题。 然后他沾染上了几分神明的咸鱼气息,干脆放弃辩解了。 随便你怎么想,温蒂现在在什么地方? 雪莉毫不避讳地说道:在这间老宅的地下室。 她过得不太好,但是也没有很糟糕。 这倒是伊戈尔没有想到过的如果早知道温蒂就在这间房子里,他绝对不会浪费时间和乔伊斯子爵说这么多话。想到这里,伊戈尔再也忍耐不住,抬起脚步就要向地下室的方向走去。 墙壁上挂着的温蒂画像们目光灼灼、仿若期待地看着他。 等一下!雪莉在他身后喊道。 她背后女孩雕像的那只石膏手无声无息地按住了雪莉的脖子。 伊戈尔回头看着她:还有什么事? 雪莉站在原地,那只苍白的手看似轻飘飘地搭在她的脖子上,像个过于猎奇的颈环。 她低下头,脚边趴着的小狗瞳孔似乎扩大了一点,吐着舌头模拟着呼吸的动作兴奋地看着这一幕。 这里所有人都是我杀死的。她露出一个微笑,双手交握放在身前,气质冷淡而优雅,仿佛一个走上舞会的大家小姐,抱歉,是所有生物。说着,雪莉歉意地看了一眼脚下的狗,最开始我父亲觉得我太过看中区区一条狗,不具备家主的心胸,所以命令我杀死了它。 我最开始觉得很抱歉,还为它哭了好几次。 不过就像人们对我所说的评价那样我并不是一个特别有勇气和能力反抗命运的人,她对伊戈尔说着,又像在自言自语,在这个时候将自己的罪恶推给命运显得有些没必要,或者说,我本来就不是一个好人。所以时间久了之后,我开始觉得,这样的生活也不错我指坐在蛛网上狩猎的感觉。 乔伊斯子爵挂在脸上的微笑没有变化,她脖子上的手一点点收紧。 空气逐渐远离,雪莉感受到肺部正在艰难地挤压着最后一点赖以生存的氧气,她眼前慢慢浮现出漆黑色的雪花。 抱歉,伊戈尔,我对你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她艰难地从喉咙里吐出最后几句话,作为一个朋友,我对温蒂和你的遭遇感到万分同情。 但是作为雪莉乔伊斯本人咳咳咳 她的左手将右手上的白色蕾丝手套一把扯了下来。 伊戈尔瞳孔一缩。 那只刚经受过保养的机械手一点也没有因为主人陷入绝境有哪怕一丝一毫的颤抖。它上方的中指精准地翻转过一百八十度,用力按在了手背中央的位置。 那里有一个小小的开关。 轰 下一秒,爆炸引发的剧烈焰火吞没了雪莉乔伊斯身后的雕像,也将她整个人席卷进去。 被操控,这是我赖以生存的方式。 她最后一句话从舌根下滚了出来,沸腾的火光瞬间照亮视野,在浑身上下无法忍受的灼痛感中,雪莉用力睁大碧蓝色的眼眸这双眼睛几乎是火光中唯一能代表清凉的东西。 她看到那些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深黑色藤蔓,在房间的棚顶上钻出来,在雕像背后伸出来,在人像的口中冒出来,在雕刻着花纹的扶手上蛇一样盘弄着滑行出来。 它们沿着燃起熊熊烈火的地面,来到灰发青年身边,轻柔地将他整个人包裹住,仿佛形成了一个细密温柔的茧。那么炽热的火焰也不能将这些触手们沾染上一分一毫的暖色,它们看上去依旧那么冰冷粘腻又恐怖,充满了让人理智丧失的癫狂气息。 可是雪莉知道并不是这样的。 她知晓自己是个疯子,自然也明白那些触手的行动中带着不可驳斥的理性它们在保护。 多么不可思议啊。 它们在保护。 雪莉因为疼痛跌倒在了被烧焦的地毯上。 她唯一还能自如活动的机械手将她勉强撑起来翻了个身,直面高耸的天花板。 前方,几米高的位置处,一副有小半个人那么大温蒂苏利文的画像被贴在墙上,画纸也不可避免地被火焰烧到,卷着枯黄色的边缘眼看就要被吞没殆尽。 灰发红眸白肤的少女俯视着她,画像里的人保持着作画时抬手抚摸额头上发卡的姿势,脸上还带着腼腆的笑。 不过雪莉知道温蒂正使用自己的能力通过画像看着她,所以那双红眼睛里没有任何笑意。 她们就在明亮的火光中对视,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疼痛越来越深,逐渐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雪莉意识模糊一动不动地躺在火焰里,错觉自己身上披满了天使的羽毛。而温蒂仍然远远地望着她,那双和伊戈尔一模一样的红眼睛里面似乎有水光一闪即逝。 雪莉乔伊斯连睁开双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任由意识沉浸在无知无觉的黑暗里,回想着那道晶莹剔透的泪水般的东西,最后将它们归类为绝不可能出现的错觉。 第59章 乔伊斯老宅的外界雷雨大作。 狂风将玻璃吹的咣当咣当作响,豆大的雨点拍打在屋顶和房门上,形成沉重的击打声,然而屋内的火焰却悄无声息地燃烧着。乔伊斯老宅的防火措施做的不错,即使发生了强烈的爆炸,承重墙也没有因此倒塌的迹象。火焰仅仅是附着在易燃物的表面散发出滚滚浓烟,高墙上的防火警报发出刺耳的鸣笛,但房间里站着的两个人两个活着的生物都没有在意它。 伊戈尔之前的迫切心情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打断,他正维持着混杂期待和些许畏惧的表情注视着地下室所在的位置,那也是火焰和浓烟无法波及到的地方。 人类的身体在火光中显得有点半透明,仿佛某种果冻一样的胶状物。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他并不是真正完整地站在这,来到乔伊斯老宅的仅仅是伊戈尔的一部分灵魂。他的身体还留在加西亚的家中做检查,而另一部分灵魂则呆在阿撒托斯肩膀上毛绒绒的灰色圣马丁鸟中。 阿撒托斯也不是完整的。 严格来说,他只是察觉到可能存在的危险,顺势摸过来几只触手。 不一会,其中一根触手游了过来,一点也没在意地面上劈里啪啦燃烧的火焰。它来到伊戈尔身前扭动了一下,深黑色的表皮上突然裂开一张似人非人的嘴巴。那张裂口般的嘴中吐出伊戈尔熟悉的声音,依然带着懒洋洋的万事不在意的咸鱼气息:不下去吗? 左边墙面上没有着火的一张温蒂画像紧闭着的眼睛似乎微微睁开了一点。 触手不舒服似的扭了扭,因为旁观者太多而觉得麻烦:如果你们能解决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在这些触肢们退去之前,伊戈尔一下子惊醒过来,下意识地阻止:请您稍微等一下! 防火警报依旧在高声尖叫,并不因为人类们神智清醒而转移:警告!警告!大火!请迅速疏散到安全地带!请迅速疏散到 一只触手爬到高处不耐烦地在上面抽打了一下。 防火警报闭嘴了。 周围彻底安静下来。 窗外浓云滚滚,闪电映照得天地之间忽明忽暗。 伊戈尔面前的嘴巴问道:怎么了? 正前方一张矮几上摆放着的小相框里的温蒂转了转眼珠。 它本来是一个侧身的姿势,大概是春天里一阵清风袭来,小姑娘带着笑压住自己飘起的连衣裙。不过这个角度不太好,为了能看得更清楚,它努力地让自己扁平的身躯往另一边蹭了蹭。 然后就和一只漆黑色无光的眼眸撞了个正着。 那双眼睛就长在趴在矮几上的一根触手上。那东西本来安安静静地,突然竖立起来,上边的花纹蠕动着,露出一个和之前的嘴巴相似的裂隙。然后那只既没有睫毛也没有眼皮、看上去大的惊人的眼睛突兀地填满那道裂缝,深黑色的眼瞳紧紧盯住眼前的画像。 画像只有成年人手掌大小,这只眼睛比画中温蒂整个人都大。 伊戈尔并没有发现什么,他还不太了解现在的温蒂身上究竟发生了怎样的变化,只知道神骸改造了女孩儿的身体,将她的外貌变成了另一幅样子。 他思索了几秒钟,尽量用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口吻说道:我觉得她应该来见您一面。 这句话最正确的说法是,你们两个应该互相认识一下。 但是,这么对着阿撒托斯讲话,伊戈尔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或者说现在的局面就很诡异。 最终,他做了唯一不会出错的事拿出移动终端给急救中心打电话。 不管是这场大火还是雪莉,他总不能完全视而不见,不过乔伊斯老宅的位置十分偏僻,不说普通的救护车,就算他们出动直升机也需要一点时间。 恋耽美 >让全宇宙一起掉SAN(穿越)——看板娘厨力 阿撒托斯也思考了一下。他现在离这里比较远,沟通不便,与其说是位于加西亚家的主体在主导他的行动,倒不如说是伊戈尔面前这跟触手正在飞快转动自己的大脑,如果它有这玩意的话。 良久,伊戈尔发现面前的触手放弃了思考。 都听你的。它上面长出的嘴巴无所谓地说道,而后缓慢地爬上伊戈尔的后背,树袋熊一样挂在他的脖子上不动弹了。 随着这个动作,越来越多的温蒂努力的扭着脖子往这个方向看。 而矮几上的温蒂露出害怕的表情往后缩了缩,几乎能从那双无光的大眼睛里面看到自己的倒影。 触手一动不动,如果不是睁着眼睛,温蒂都以为它已经睡着了。 砰的一声,之前在爆炸中心的芭蕾舞女雕塑的头颅不堪重负地滚落下来,在地毯上打着滚来到厅堂的中心位置。 一根触手看了看它,好像觉得这颗头挺有意思,戳着它的鼻子把它往前推搡,就像小孩子把玩一个稀奇的皮球。 顿时,一半的温蒂们看着伊戈尔,另一半不可避免地被这一幕吸引了注意力。 伊戈尔终于发现了这些违和感最重的画像们。 他面无表情地、带着点警惕地看过去,发现温蒂们纷纷转移视线,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捋头发的捋头发,摆弄衣角的摆弄衣角。 挂在伊戈尔肩膀上的触手说道:正常的画像是不会动的。 挂着天真无邪的笑容卷着头发的画像中的女孩动作一顿。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阿撒托斯觉得不能这么继续浪费时间了,他用触手想都知道大批大批的人类很快就会涌进这栋老房子,哪怕有些人不希望温蒂的秘密暴露,但雪莉乔伊斯毕竟还是个掌握实权的子爵大人。 在这个网络如此迅疾的时代,任何阴谋想要完整地隐瞒下来都需要强大的手段。 他率先向地下室的方向移动过去,毫不犹豫地推挤开那扇严密封锁的大门。 伊戈尔心脏跳动的速度加快了,但他自己意识不到这一点。 滴答,滴答。 地下室的水管上不停地落在水泥地面上,被摆在水管下方的一个兔子玩偶吸收干净。不过这不是重点,穿着白色无袖连衣裙的温蒂就坐在那根粗大的水管上,旁边摆放着餐叉、玩偶、几本破破烂烂的书、三四个塑料玩具、甚至还有一台看上去很昂贵但是却与时代脱节的笔记本电脑但没有连着网线。 伊戈尔的目光无意识地在这个昏暗的、没有经过系统装修的阴冷地下室中扫过,在角落还看到一张小书桌,一个木板床、一个衣柜和一把木头椅子。 床上有人生活的痕迹,但桌子和椅子落了一层灰,看上去并不经常有人使用。 地下室没有窗户,不过居然有中央空调。房顶挂着一盏电灯,但此刻没有被使用。 只有一盏床边的小台灯幽幽地亮着光。 最后他看向那个漏水的管道。 外表大概十三四岁的女孩儿也跟着他的视线,见状开口解释道:那是我自己用叉子刮漏的,前几天雪莉说会叫人来修。 说到这里,她意识到了什么,话音一顿。 雪莉乔伊斯再也不可能叫人过来修水管了。 当然,她说不定也不必继续待在这个地下室里。 这究竟意味着什么?朦胧的念头闪过脑海,让少女感到有几分茫然。 然后她异能一动,发现外边那根蹲守在矮几画像前的触手仍然留在原地,黑色的眼睛盯着她,里面似乎闪烁着饶有兴致的光。 这也太执着了吧! 略有几分伤感的情绪顿时消失,温蒂好久没经历过这么不符合逻辑的事情了,倒不如说和雪莉相处的时候,她才是不符合逻辑让人说不出话来的那个。 只能说一山更比一山高,哥哥身边的这位大人物真是太可怕了。 哥哥。 这个词汇浮现出来,带着理所当然的感觉。 温蒂飞快地扫了一眼伊戈尔。 伊戈尔正在组织语言,这对久违的兄妹相见一点也没有戏剧化的冲突和感人肺腑的交流,伊戈尔早就习惯了掩盖自己的情绪,越是激动越是难以自控就越要警惕,哪怕他大脑中一片空白也不会叫人看出不对。 至于温蒂,阿撒托斯打开门之前感觉她在地下室里整理裙子。 如果再给她一点时间,这姑娘估计会选择将地下室彻底打扫一遍,堵上漏水的水管,打开天花板上的灯,营造出正常平和的气息,哪怕她整个人就和正常这个词不搭边。 是因为想要在亲人面前掩盖住生活中糟糕和令人痛苦的一面吗? 阿撒托斯又用他的触手分析了一下。 总而言之,这不愧是一家人,控制情绪的水准超一流。 大号苏利文最终选择走进房间,给自己的妹妹一个无声地拥抱。 小号苏利文迟疑了一下,金黄色的眼睛瞥了一眼伊戈尔肩膀上那个树獭一样爬上来的生物。 你好,温蒂。阿撒托斯礼貌地说道。 他这时候终于想起来伊戈尔让他和温蒂见一面的目的原谅这根触手脑容量比较小,思考复杂问题的时候反应很慢很迟缓。因为骤然灵光一闪解决了自己的困惑,触手上的裂缝也跟着张开,露出一个大约是微笑的表情,我是阿撒托斯也是伊戈尔最重要和亲近的人。 第60章 这场面,要是换一个普通的小姑娘过来,估计现在已经翻白眼失去意识了。 不过温蒂的身体里埋着神骸,这不仅让她的异能变得更为强大,也让她对于这种出乎意料的状况适应能力更强这不是神骸的能力,换个人经受乱七八糟的变故、心理素质也会呈指数增长,更何况温蒂,或者说苏利文一家人在这方面都挺有天赋的。 女孩儿下意识地避开那根不知道是什么生物的触手,正想给自己的兄长一个拥抱,手指忽然间从伊戈尔的手臂里面穿过去了。 穿过去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因为这一幕愣住。 地下室的灯光太昏暗了,很好地为伊戈尔掩饰住了半透明的身体。 然后伊戈尔迅速地反应过来,老实说他也没想到自己真的幽灵化这么彻底,明明刚才他和雪莉乔伊斯对话的时候一直没感觉到异样。 温蒂,没事,这只是 哥哥温蒂金黄色的、野兽般的瞳孔中突然蓄满了泪水,她抽噎着问道,这里是死后的世界?我们都已经死掉了吗? ** 【红线军团内部论坛 标题:天塌了 发帖人:玛格丽塔鸡尾酒 玛格丽塔鸡尾酒:你们接到消息了吗qaq? 1楼:首都应该很快就知道了,其他地方的兄弟姐妹们可能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2楼:我就是出差的那个,谁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玛格丽塔鸡尾酒:乔伊斯老宅出事了(;⌒`) 4楼:卧槽,是谁? 5楼:出事?谁干的?谁出事了? 6楼:出差的人这么多吗?新闻都已经播报了,教皇没按住,现在全世界都知道雪莉乔伊斯子爵重度烧伤正在医院抢救。但是我们都知道,温蒂苏利文也跟着一起失踪了。 7楼: 8楼:艹,冒着被封号的危险,我也要骂一句。 9楼:我也想骂,妈的,这到底怎么回事?隔壁匿名版都吵起来了,他们还不知道温蒂的事情呢。昨天乔伊斯子爵不是去芦苇海那里堵苏利文元帅吗?听说是温蒂给出的情报。 10楼:楼上说的是真的,国防部部长安东尼奥也去了。 11楼:没抓住? 12楼:回复11楼:没有,不仅没抓住还报废了一台直升机、差点全军覆没,幸好知道的人不多不然啪啪啪打脸。 13楼:军部太废了叭。自从苏利文元帅下台就没人能看了。 14楼:回复13楼:哥们,这不是匿名论坛,这话你敢当着安东尼奥和冈格尔元帅的面说一遍吗? 15楼:你们别吵,听说那位不知是真是假的邪神代行者也在。 16楼:我就知道。 17楼:所以雪莉遭报复了? 玛格丽塔鸡尾酒:不一定,事故原因还在调查,不过目前来看她是自己引爆了那只机械手上的炸弹,除此之外没有别的讯息了。[事故现场照片.jpg]这是图,我没见到雪莉,只能去乔伊斯老宅看一眼,什么异常都没发现。 19楼:哪有这么巧的事情?那边刚堵住伊戈尔苏利文,这边温蒂苏利文就跑了? 20楼:回复玛格丽塔鸡尾酒:真是太惨了 21楼:我嗅到了阴谋的气息。 22楼:ls1,我怀疑首都的诸位要出动了。 23楼:不至于吧? 24楼:这已经算是百年难遇的危机了,虽然我们一般不会去战场以外的地方,不过现在战争停止,那不就只剩下内部矛盾了吗。 25楼:说到内部矛盾我想起来,上次遇到的黑客还没抓到呢。 26楼: 玛格丽塔鸡尾酒:*%#%(*(*)) 27楼:? 28楼:等等,为什么楼上是27楼,不应该是28吗?论坛又抽了? 玛格丽塔鸡尾酒:*!@~#%**%¥@ 29楼:发生了什么,丽塔姐? 玛格丽塔鸡尾酒:黑客在*¥@发现我不能锘挎勯椈鍟犱笉瑙 30楼:卧槽!! 管理员:本贴已被封锁,任何人不得查看修 管理员:又发现了有趣的论坛:)隔壁匿名版的大家说话都太谨慎了,原来是因为那还不算大本营吗? 管理员:大家好!我礼貌的打招呼,怎么都没人讲话? 管理员:算了,没人聊天也没关系,让我来看看你们刚才在讨论什么(_)】 噼啪一声,玛格丽塔拔掉电源,她身前的电脑屏幕彻底暗了下来。 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看着黑漆漆倒映着自己身影的显示器,红橙色的眼睛里闪过一道意味不明的光。 ** 乔伊斯老宅。 吉尔伯特主教坐在安东尼奥对面,两人之间隔了一张桌子,老主教别在腰间的匕首就像疯了一样不停地挣扎扭动,拼了命地想要逃离这个充满污秽的地方。吉尔伯特不得不用一根绳子拴住它的柄,再用金属鞘牢牢地将刀刃捆住。 不过这也不是长久之计,以这柄匕首的锋利程度,它应该很快就能撕裂身上的剑鞘再割断绳子,顺利逃跑。 安东尼奥瞥了一眼匕首:它一直这样? 唉。吉尔伯特主教面露愁苦,我本来不想带着它的,毕竟我只是个普通的教职人员但是他们都觉得我的异能很适合修复它造成的损伤,所以偏要把这个麻烦推给我。 话是这么说,但它平时应该没有这么活泼。可能还是这栋房子残留下来的部分影响让它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安东尼奥闻言下意识地环顾一圈,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之前教廷精英红线军团也派人过来检查过,如果发生意外的话,绝对不会让安东尼奥就这么走进来。 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雪莉乔伊斯的书房,隔壁是她的卧室。这两间房间中间的墙壁开了一扇门,可以由其中通过。此外,如果走出正式的书房大门,则是一条直接通往厅堂的走廊。 子爵府邸的前厅已经被爆炸和大火烧毁,到处是被火焰烧焦的痕迹,从地毯上一直蔓延到墙壁再到十几米高的天花板。之前检验火势的专业人员曾提出过自己的疑惑:这场火从它的起火点和周围易燃物的分布来看,本不应该烧的这么烈。 不过这里面也许还有什么其他人为因素。 雪莉乔伊斯喜欢收集艺术品。安东尼奥说道,这栋老房子地处偏僻,罕有来客。所以她将自己的收藏品大部分摆放至前厅,只要一进入大门就能看见。 虽然这些艺术品价值很高,不过整理乔伊斯老宅的负责人并没有轻易搬动它们。因为之前的爆炸让雕塑和画像损毁了很多地方,且裸露在外的表面格外脆弱,很容易就在搬动的过程中造成二次伤害。 不过我今天邀请您过来不是为了这些死物。 他的视线落到了那柄在主人手中挣扎着、活像一匹死活都要出门的哈士奇一样的匕首,礼貌地问道:您对现在这种情况有什么看法吗? 吉尔伯特主教用力拽了一下绑在匕首上的绳子。 它啪地一下倒了下来,愤愤地趴住不动了。 唉。老主教叹息一声,您也看到了,我觉得这栋房子很不寻常。 安东尼奥露出洗耳恭听的表情。 我注意到,很多本来应该摆放在台子上的标本和雕像,都不在它们本来应该呆着的位置。吉尔伯特主教慢慢说道,恐怕惊扰到什么一样,你看到爆炸中心附近的那只小狗标本了吗? 安东尼奥回想了一下,点点头。 你或许会说它本来就是那样站在主人跟前撒欢的样子。吉尔伯特继续说道,但是不知为何,我感觉它太灵活了。很多制作标本的工匠都喜欢将自己的造物变得越真实和精细越好,不过技巧是有极限的,它不可能和活着的东西混淆,一定有什么地方不一样。 然而那只狗,我觉得就像是它在主人面前喘着气吐着舌头,突然之间时间静止了,于是它被定格成那副样子。 安东尼奥目光一沉。 还有雕塑画像。这栋房子给人的感觉太奇怪了。吉尔伯特主教心不在焉地说,我说不好,不过要是稍微待久一点,你说不定也会产生和我一样的错觉。 安东尼奥忽然觉得有什么人在他背后注视着他。 恋耽美 >让全宇宙一起掉SAN(穿越)——看板娘厨力 他疑心这是因为吉尔伯特主教这番话带来的心理暗示,停顿了半天之后到底没忍住回过头,发现身后只有一副照片。相框中的女孩儿并没有看向摄像头,敲着嘴角在阳光下目视远方,很乖巧的样子。 几只爬虫从屋顶上匆匆爬过去,其中一只细长的腿忽然僵住,一下子从天花板上掉了下来,落在地板上抽搐了几秒钟不动弹了。 书房里一时安静下来。 吉尔伯特主教再次揪住又开始剧烈挣扎着想要跳出窗户逃跑的匕首,匕首见逃不开,身上散发出的红色光芒越发强烈,看上去很想回头将主人的手砍掉。 活化活化老人嘟囔着,用异能治疗自己被金属鞘撞成青紫的部位。 就算此前没见过吉尔伯特主教和这柄传说中的圣物相处的场景,安东尼奥此时此刻也觉得,老主教实在是太不容易了。出于尊老敬老的心理,他说道:既然这样,我们暂时先离开这栋房子? 安东尼奥话音刚落,远处地下室的位置突然响起液体滴落在地面和水管上的声音,以及金属制品互相剐蹭发出来的让人脊背发凉浑身起鸡皮疙瘩的刺耳声响。 第61章 另一边的雨果在成功地把红线军团论坛里冒泡的几个人吓没影之后,坐在窗台旁边翘首以盼,一边托着下巴刷网页一边嘟囔道:阿撒托斯怎么还不回来,动作这么慢。再过一会儿乔伊斯老宅火灾的新闻都要上热搜了。 艾丽卡闻言一愣。 雨果说完才想起来她和乔伊斯家的小孩交了朋友。仿生人挠着头想了想,感情模块过载,体内的散热器立刻高速运转,离得近点甚至能听到风扇转动的声音。它干脆转移话题:说起来你们是不是快要放假了。 艾丽卡从沙发上爬起来查看课程表:一个星期之后是女王生日庆典,会放一天假。 说完,她打开新闻客户端开始搜索雪莉乔伊斯。 雨果不用看都知道她在做什么:乔伊斯子爵是绑架伊戈尔妹妹的罪魁祸首之一。她在和伊戈尔与阿撒托斯对峙的时候引爆了自己手上的微型炸弹身受重伤,现在正在医院里抢救。 艾丽卡飞速在心中捋了一下。 雪莉是安妮的姑妈。 雪莉是个坏人。 安妮和雪莉关系很好。 乔伊斯子爵做过的事情别人知道吗? 雨果说道:普通人应该不知道,我说的就是你那位朋友。除非她在教廷的地位超过其他联邦星球的主教,不然应该不会有人特意告诉她。 艾丽卡站起来跑到自己的房间:我去安慰安妮!她肯定特别伤心! 雨果有点稀奇地看着她的背影:不要紧吗? 如果安妮不知道,那么这件事就和她没有关系。艾丽卡脚步停下来认真地说道,如果有一天她发现是神明大人惩戒了乔伊斯子爵的恶行,那我会去和她解释清楚。神明大人是不会做错的,所以乔伊斯子爵一定犯下了不可容忍的罪孽。 雨果微微张开嘴巴看她小跑进房间开始给安妮发通讯。 真是了不起 它开始迷惑于一个如此狂热的邪教徒幼苗到底是怎么和教廷重点培养的小圣安妮成为朋友的,人类的思考方式和情感传达充满了雨果暂时不太能理解的奥妙。 不过它对此乐见其成。 又等了一会儿仍然不见阿撒托斯有回来的迹象,雨果脑内计算的种种可能性之中,与伊戈尔苏利文继续环游世界这条猜测差点打败它的兄弟姐妹们一举夺魁但是考虑到一人一神之间应该还夹带着新鲜出炉的温蒂,兄妹久别重逢那么大一个电灯泡,哪怕旁若无人如阿撒托斯估计也不会有太高的兴致。 所以这群人到底是去哪了? ** 阿撒托斯本体还在医生加西亚的家里。 伊戈尔也是。 他们跑到乔伊斯老宅使用的是非常取巧的做法,来去倒是都非常方便,只是有一个关键性的问题:都没办法带着温蒂不引人注目的逃跑。 伊戈尔的半片灵魂,阿撒托斯不带脑子的触手,以及刚离开雪莉的支配、对社会生活了解相当有限的少女温蒂,三个人在硬件不全的情况下完全没办法解决目前面临的困境。温蒂某种程度上是教廷秘密武器一般的存在,他们不可能放松对她的管控,乔伊斯子爵恐怕仅仅是保险之一而已。 伊戈尔粗略地给她检查了一下,倒是没有发现摄像头或者追踪器。 不过既然神术仍然是红线军团主要的作战手段之一,难保他们没有特殊的寻人手段。 你们先聊。长着嘴巴的触手说道,外面又来人了,我去处理。 温蒂下意识地问道:刚才不是检查过一次了吗? 救护车和消防车是第一梯队,与教廷内部人员前脚挨着后脚走进这栋老宅。他们仅仅是粗略地检查了一番,没有找到温蒂的踪迹就按照失踪处理向上级汇报了。 这次过来的人应该才是重点。伊戈尔解释道,他们封锁了这栋房子禁止随意进出,不管我们是否留在附近,都有搜寻线索继续追捕的余地。估计是看到雪莉失去意识的时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长,所以猜测我们并未走远或者有时间仔细地除去线索我不应该那么早拨打急救电话。 温蒂略有几分紧张地看看他,又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阿撒托斯的触手。 没关系,这又没什么。阿撒托斯漫不经心地说道,他当时不作为只是没想到找人过来灭火,并不代表有多希望以这种方式让雪莉乔伊斯离开人世。说真的,要是他报仇的手段就是杀人,那真是既无趣又缺乏美感,简直像一群人类挤挤挨挨排着队伍在节假日奔赴旅游景点一样可以,但没必要。 而且,伊戈尔和我是什么亲密的关系呀。 触手严肃地想,人类的生命如此短暂,怎么能浪费在揽责任和互相指责上面呢? 只是在温蒂眼中,这就像在说没事,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一群我杀一群一样。 小姑娘金色眼睛细瘦的瞳孔因为惊吓过度都快缩成一条缝了。 触手亲昵地在伊戈尔脸颊上蹭了蹭,悄无声息地隐没进了周围的暗影中。 它走开之后,温蒂小兽似的瑟瑟发抖。 伊戈尔想摸摸她的头,又想起来自己现在的身体不具备这么高端的功能,只好温声问道:怎么了? 温蒂坐立不安地看着他,不知道脑补了怎样复杂离奇百转千回的故事,半晌悄悄在青年耳边问道:这就是你们交易的内容吗?祂来帮助我们,然后你去你去这个词在她嘴边磕巴了半天,以这种方式侍奉祂? 伊戈尔嘴角一抽。 不是。他扶着额头感到一阵匪夷所思,为什么你们都会这么想,我们哪里看着不像情侣吗? 哪里都不像。温蒂飞快地说,仗着现在是黑皮看不出来脸红,所以还有人也这么觉得? 唉,是加西亚,你还记得他吗? 记得。温蒂回想了一下,加西亚医生的异能不是预言吗,他为什么会这么觉得?难道是看到了什么不好的画面,比如以后会发生的某些 停一下。伊戈尔万万没想到和妹妹见面的第一天就面临这样难于解释的话题,问题在于他理解朋友和妹妹对自己的关心之情,却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这群人的思路都这么不和谐,温蒂,你不应该以貌取神。 这个词说出口的时候,对话的走向变得越来越奇怪了。 伊戈尔强撑着说道:神明大人的本体虽然看上去像个邪神,但其实对自己的眷者相当好。 虽然目前阿撒托斯只有一个眷者,没办法横向对比一下祂是不是一直这么平易近人。 温蒂将信将疑地看着他。 哥哥,你没有为了不让我担心就把所有困难都一个人扛住吧? 不会。伊戈尔顿了顿,补充说,以后再也不会。 他虚幻的掌心在温蒂的额头上轻轻拂过。 女孩儿就像感受到了什么般翘起嘴角,露出一个松缓满足的微小笑容。 ** 阿撒托斯居高临下地听着书房里两个人的谈话。 安东尼奥和吉尔伯特主教,以及一个试图逃跑但出师未捷的匕首。 他从记忆里翻出这三个名字,身体盘在吊在天花板上的圆形吊灯上,明明是根触手却依稀浮现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几只指甲盖大小的蜘蛛从他身边爬过去。 其中一只不小心走的太近了,僵着腿从天花板上掉下去,似乎吓得不轻。 阿撒托斯百无聊赖地沿着中间的金属线开始绕圈追自己的尾巴玩。 触手为什么会有尾巴呢? 大概是跑的太远所以和其他部分分开了吧。这个问题一闪即逝,被主人抛之脑后。反正都是随时可回收的肢体的一部分,长成什么样子连它们的本体都没仔细观察过。 他左侧的墙面上挂着一副温蒂的画像,乔伊斯子爵真的很喜欢收集这些东西,也不知道她自己呆在书房面对这些受害者的时候会不会觉得瘆得慌。 如果有人这时候站在梯子上往吊灯顶上看,就会发现一条三四根圆珠笔捆在一起粗细的、带着繁复花纹的黑色长条状生物正盘成环状旋转:阿撒托斯终于成功叼到了自己触手的尾部。 温蒂一秒钟前过来附在自己的画像上,想看看这边发生了什么。 她一抬头扫到吊灯上的阿撒托斯,又被吓跑了。 国防部部长安东尼奥仿佛察觉到了什么,他回过头看着温蒂的画像,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现,倒是注意到了那只可怜的差点碰到阿撒托斯触手的蜘蛛。 吉尔伯特的匕首被周围诡谲的气氛吓得神志不清,疯狂地想要破窗逃跑。 唉。 触手叹了口气,放开自己的尾巴,觉得这一切毫无难度。 祂操控着地下室阴影中伸出来的其他肢体,举起了温蒂丢下的钢制餐叉,用力往金属水管上一划。 过于难听的声响骤然传入耳膜,吉尔伯特主教吓了一跳,扯着匕首柄上绳子的手不经意间松懈了一点。那柄匕首顿时如获新生,猛然发力挣脱开身体上的束缚,跳着脚直冲向玻璃窗户。 与此同时,安东尼奥快步拉开书房的大门,正好和厅堂里芭蕾舞女雕像的头对视上了。石膏像灰白的面孔被火焰烧的染上几分焦黑色,倒是让那双睫毛都分毫毕现的大眼睛显得更加灵动。 还不等他对此做出反应,摆放在前方不远处的越来越多的雕像都仿佛突然意识到这里进入一位客人般地,维持面无表情仰起头纷纷看了过来。 第62章 这场景太过诡异,就算安东尼奥心志坚定,也不由得下意识闭上眼睛。等下一秒他再睁开,发现不管是传来怪异声响的地下室,还是厅堂中拜访的雕像,全部都变得正常无比,就好像之前那种脊背发毛的骇人感仅仅是他的错觉。 倒是厅堂中央滚落的芭蕾舞女的头颅面孔依旧朝着他所在的位置,眼睛部位被烈火烧的发黑,脖颈连接处是爆炸摧毁后的残破石柱,配合周围的景象看上去分外荒凉。 安东尼奥默默地看着这一幕,然后转过身走回书房,看见吉尔伯特主教正趴在窗台上,一脸愁容地望着插进窗外花园泥土中的匕首。 我让人帮您取回来。他见到主教大人似乎有自己翻墙爬出去的冲动,连忙说道。 吉尔伯特主教犹豫道: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们一定要小心,它说不定什么时候挣脱了刀鞘就会伤到持有者。 安东尼奥点点头,将窗户关上,没再理会周围的乱象,反而突兀地说道:一周之后是女王生日庆典。 所谓的女王指的当然不是现任首席执政官莎伯琳娜格维拉,而是多年以前联邦尚未成立时,君主立宪政体下的国家徽章。联邦在术法时代末期成为了开拓人类星际时代的主要力量,也不可避免地传习了许多旧日的传统。时至今日,女王生日庆典不仅仅作为一个普通的法定假日,在普通人的心中,它基本和国庆节地位相同。 吉尔伯特主教用苍老的声音回答道:我知道,教廷会配合你们完成仪式。 穿着一身黑色笔挺军服的安东尼奥一只手插在口袋里,望着窗外的郊野淡淡说道:我希望今年的仪式也能平安度过,但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吉尔伯特主教总惦记着逃跑的匕首,显得心不在焉:没什么好担心的,这种简单的庆典教廷已经主持过很多年了,只是重复一遍过去的流程而已。  一定要确保安全。安东尼奥强调道,这是停战的第一年,虫族会派人来首都星观礼,然而我们的内部问题还没有解决。我建议教廷最好暂时将力量集中在维持稳定上面,而不是引发不必要的争端。 吉尔伯特主教渐渐回过味来:您是说不要花费大量人力物力寻找温蒂苏利文? 但这事和他有什么关系啊?! 我真的只是个普通的、在首都任职的主教啊! 因为异能关系手持圣物又频繁受到大人物关注的吉尔伯特顿觉苦恼,捋着头顶近期逐渐稀疏的白发说道:我会转达您的建议的。 不然还是辞职吧。 或者像红线军团玛格丽塔后勤部部长一样申请调出首都,这真不是适合平平无奇的正常人长久居住的地方。 心中转着不怎么上进的念头,年轻时身板过硬现在也老当益壮、只是因为近期生活略显憔悴的主教大人继续礼貌地和安东尼奥聊着联邦政局的现状,渐渐将刚才的烦恼抛之脑后。 ** 阿撒托斯来到了窗台底下。 他能感觉到从位于加西亚医生家中的本体传达来的催促情绪,不由得也有点急躁。这时候,所有的触手想法都是空前一致的快点带着伊戈尔回到人类的身体里面,谁要留在这种地方发霉! 眷者的身体他不香吗! 一只触手拎起受到重力影响扎进泥里面、还没办法自己把自己□□的匕首,明明是很普通的动作,却给人以挑剔乃至于嫌弃的感觉。 恋耽美 >让全宇宙一起掉SAN(穿越)——看板娘厨力 匕首一阵嗡鸣,像在发抖。 阿撒托斯睁开眼睛仔细地观察它。 一只又一只深黑色的裂口从触手表面浮现出来,它们冲着不同的方位,逐渐被黑白分明的眼球填满。很快,位置不大对头的眼珠滚动着,挤挤挨挨地往正确的方向凑过来,匕首瞬间被包围。 它剧烈地抖动一下,挂在触手上开始装死。 然而匕首上发出的警笛一样不断闪烁的红光出卖了它。 另一只长着嘴巴的触手从阴影中伸了出来。 快点,它催促道,书房里的两个人类已经搞定了。 然后这只触手卷起匕首,一点也不在意可能会受到伤害:这个匕首感觉和温蒂有点像。 它的想法就是全部邪神触手的想法。 它们纷纷赞成,良心一点也不痛地昧下这个战利品,通知伊戈尔的通知伊戈尔,掩人耳目的直接把人吓跑或者吓昏,至于会不会有人因此产生什么精神上的后遗症,那不在阿撒托斯的考虑范畴之内。 如果有人从外界观察这栋房子的话,就会发现它除了书房毫无异状以外,到处都塞满了触手。这让本来空旷又奢华的古宅变得像个肉馅塞太满的面食,给人以里面的东西随时会挤破墙壁露出来的错觉。 守在外头的几个军部士兵早就受惊过度不省人事了。 书房里面的人类们还对此一无所知。 唯一能够提供警示的匕首还被敌方俘虏。 恐怕要等到安东尼奥从房子里面走出来,或者收到属下的求援讯号,他才能意识到自己究竟与什么东西擦身而过。到那时候,后知后觉带来的迟缓的恐惧就仿佛钝刀子割肉,足够他仔细回味上很长一段时间了。 ** 我们在首都遇到的麻烦够多了。位于加西亚医生家中的阿撒托斯对趴在他腿上的灰色小鸟说道。 他的手指在毛绒绒上划过,加西亚余光瞥见这一幕,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竟然觉得那苍白的指尖和颜色暗淡的鸟羽相得益彰,都像是某种从烈火中淬炼过后才能形成的坚硬物质。 正午的阳光照射在阿撒托斯的黑袍上,也给那只长着长长尾羽的灰色圣马丁鸟镀上一层金光,这使得平凡的日常对话骤然多了几分神圣的感觉,加西亚脑中莫名窜出两行诗句: 倾覆的船上没有凶恶的阴影。致候痛苦,在我的国度闻所未闻。 我们不信征服者的那套信仰在我的国度,人们感激着。 身披黑袍的神明温柔地垂着头,哪怕望不见祂的眼神,其中也必然含着悲悯。这悲悯和残酷构成了对照的两面,正平等地展现给世人。 祂的周身环绕着孕育生命的鲜血和土壤,美丽的死亡就在珍珠和石骨堆中缓缓升起,被祂仔细珍藏。死去的人也不会知晓在他们头上洒落了什么样的土,又在他们的坟墓上又蔓延开来怎样的花。 脑海中浮现出了这样美丽而恐怖的画面时,医生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暗骂自己没事找事瞎脑补。 静谧神圣的氛围被打破,阿撒托斯有点惊讶地看着他。 这难道是心理压力过大脑子出了问题? 邪神有点心虚地看了看腿上的伊戈尔,自家眷者不会因此生气吧?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触手们正带着另一半伊戈尔和温蒂往这边跑。 希望安东尼奥先生言出必行,真的能让教廷寻找伊戈尔妹妹的举动放缓些许。 圣马丁鸟发出一声清脆的鸣叫,鸟喙轻轻碰了碰阿撒托斯的指尖。 阿撒托斯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您想要离开首都吗? 伊戈尔问道。 不。阿撒托斯回答,这一幕看上去像是在自言自语,虽然已经达成了最关键的目的,但艾丽卡还要在这里上学,雨果虽然没说出来,但我知道它喜欢人多的地方。 但是您不喜欢。 准确地说,我不喜欢任何人潮涌动挤挤挨挨的地方。阿撒托斯说道,或者也不限于人类,吵闹的生物令我厌倦。 他低头注视着伊戈尔,那么生机勃勃的生命,从灰色的绒毛下都能想象出血液在血管中流动的场景。 伊戈尔是不一样的。 阿撒托斯平静地想。他脑海中浮现出对方更年轻时的也许是十五六岁时的模样,比温蒂稍微成熟一点但也没有很多。灰发红眼睛的少年不会露出现在这样冷静镇定的表情,他手里拿着翻得乱七八糟的书本,用草稿纸叠成一只纸飞机,用修长有力的手指摩挲着表面企图把它打磨的更加光亮。 和今日相差仿佛的夏日艳阳会从敞开的校园里的窗户照射进来,映在他健康有力的臂膀上,他或许会放下书本,撑着头心不在焉地望着窗外的风景,手里捏着轻飘飘的纸飞机,思考着带点什么回家送给温蒂他的目光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深埋着很多神明也无法探究的心事,他就仿佛一张白纸一样一眼就能看透。少年人望着窗外遥远的天边,在无所事事的午后陷入好似永不会醒来的白日梦里。 那会是一段最美好的、梦一样永远无法找回的时光。 就像停留在阿撒托斯身上的鸟儿一样,闭上眼睛的时候便让人心头柔软,望不见其中隐藏着的风霜与刀痕。 这是伊戈尔成长的地方,阿撒托斯想。 我或许可以把这里当成一个长久居住的地方他一边思考着,一边慢慢说道,把这星球变得更加适合生活。 阿撒托斯这句话话音刚落,客厅里忙碌的加西亚腿一软,不小心撞到了茶几发出砰地一声巨响。 第63章 霍克是一个年过半百的普通建筑工人。 首都星是高度发达的城市,它经历数百年的开发和扩建,几乎没有什么人类未能依靠科技探索的秘密场地。因此这颗星球的重点地区被高楼大厦覆盖也不是什么难以想象的事情,以霍克数十年的工作经历来看,脚下的土地只分为两种类型:已经被某个老板买下来的,和即将被买下来的。 这次他工作的地点是一片废弃了将近四五年的烂尾楼区。 霍克对于即将在自己和同行手下成型的建筑物成果漠不关心,那和他本人没有半毛钱的关系。比起某个大人物突发奇想在各种鬼地方兴建别墅和商业区,这个陷入中年危机的普通市民更在意小报上胡乱分析的战争停止可能对物价带来的影响。 只是在中午和工友聚在一起吃饭的时候,霍克偶然听见他们谈论从更高级的建筑师与包工头对话时偶然捕捉到的传闻: 我听说买下这块地建房子的人是一个医生。 医生?真有钱啊,我还以为是哪个外地来的煤老板想要投资地产呢。 千真万确,说不定里面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交易。说话的人怀着恶意揣测,这一栋房子估计要上百万不,上千万星币,我就算现在去抢银行也拿不到这么多钱。 你们觉得普通医生工资有这么高吗? 也可能是首都的贵族。另一个人不太自在地说,不管怎么说那也算是上流社会,还是少说两句吧。 霍克沉默寡言地捧着盒饭,并没有加入他们的对话。 他的思绪从每天日结的几十块钱工资,飘转到最近越来越离谱的蔬菜价格,再到小女儿在家中哭着说想要一条和同学一样的新裙子忽然之间,男人瞪大眼睛。 有那么一瞬间,他看见包裹住施工现场的深绿色拦板上长出了一只黑白分明、没有睫毛的眼睛。 霍克心中一跳,抬起手揉了把脸,再次朝那个位置看过去。 金属板上空无一物,还贴着昨天晚上不知道什么人用油漆喷上去的小广告。 或许是这两天太累了。他忍不住想道。几个工友还在他身后吵吵闹闹,天上挥洒下的阳光温暖舒适,这极大程度上地减轻了霍克对刚才眼前出现那一幕诡异场景的恐惧和后怕。他耸耸肩,为自己的大惊小怪失笑,将手里吃的干干净净的塑料饭盒扔进垃圾桶。 在他身后传来细细簌簌的声响,仿佛有老鼠趁着这个机会埋伏到垃圾场周围,准备在人类离开之后冲进去翻找粮食。 没有人在意这点生活间微不足道的小事。 ** 阿撒托斯社恐又咸鱼还是个死宅(他自己坚决不承认这几点),但他的优点之一是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情一定会雷厉风行的解决。 因为加西亚医生有幸旁听了这一切,他干脆对那个沉浸在震惊中不敢说话的男人说道:你有什么想法吗? 加西亚因为难以置信而结结巴巴:什、什么? 房子。阿撒托斯说道,如果要在首都久居,就不能像现在一样寄人篱下。 可怜的福特希尔,虽然他是个不合格的邪教徒,但却不得不贡献出自己名下的好几套房产谁让他知道阿撒托斯和伊戈尔的身份,还碰巧年轻有为攒下一大笔资产呢。 神明不会亏待他的,虽然评论员先生也未必愿意接受阿撒托斯的庇护。 不过自从处理完艾丽卡的身份之后,福特就一头扎进工作里再也没有过问这边的行动,颇有种把脑袋扎进沙地里就能假装无事发生的鸵鸟心态。 加西亚作为伊戈尔信任的朋友就在这种时刻体现出了重要性。 当然,伊戈尔有买房子的钱,只是需要一点时间不引人注目地转到加西亚的账户上。 所以之后发生的事情就变得顺理成章,无法拒绝也没理由拒绝的加西亚在首都选择了合适的地点,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再过将近一个月、也就是十一月初就能完工入住。 这就是科技发展带来的便利。 至于伊戈尔的腿和后来赶到的温蒂体内埋着的神骸,加西亚手边缺乏专业设备也不敢轻易下结论。 我唯一能保证的就是温蒂的脊骨不是她原来那一根。医生深吸一口气,这让他的小肚子显得不那么明显了,伊戈尔你这个倒是好办,拍个片就能看到异物在哪,乍一看上去只是一根动物的指骨但我不敢立刻将它取出来,因为我不是机械专家,不能保证拿出来之后你这条腿的功能还和以前一样。 他在阿撒托斯面前表现的有些畏缩,但是事关自己好友的安危以及专业领域,高居院长职位的男人说话间反倒多了几分神采:如果有条件的话,我建议你们联系首都医院或者某家联邦政府承认的研究院,他们至少有能力在不破坏零件的前提下将那根指骨取出来。 伊戈尔拜托阿撒托斯代为问道:如果给你相关设备你能办到么? 加西亚没有立刻给出承诺,谨慎地说道:或许可以,不过这需要建立在你的腿和原生肢体结构相差不大的基础上。 结果这个问题很快就被解决了。 雨果:让我来! 它受邀请在艾丽卡上学期间来到加西亚家中,兴致勃勃地观察着机械腿的构造,一回头就看见窝在阿撒托斯肩膀上的圣马丁鸟。 哇哦。仿生人在加西亚怀疑的目光中发出啧啧赞叹声,毫不客气地拿着周围的器具,因为个头矮还需要仰视伊戈尔,你只是想把它取出来吗?有没有兴趣做点有趣的改装? 灰色小鸟的啼鸣和加西亚的问话同时响起。 你在对谁说话?医生看看还不到他手肘高的雨果,又瞥了一眼它直视的小鸟,联想到阿撒托斯和这个毛绒绒的生物对话的场景,一个不可思议的、毫无科学道理的想法在他心头逐渐浮现出来。 当然是我哥哥。温蒂捧着热茶杯坐在一旁说道。 她刚到这里不超过十二个小时,也是第一次和雨果见面,好奇地打量这个深受阿撒托斯信任、但看上去毫不出奇的小男孩。 温蒂心目中的阿撒托斯基本等同于任何一个童话书中恐怖故事的反派人物,理所当然的,和祂接触的人也都应该青面獠牙浑身散布黑气皮肤表面长满了肉瘤还流淌着脓水但首先阿撒托斯有人类外型这点已经让她惊讶之余松了口气。 太好了,哥哥的男朋友不是一只触手或者说不止是一只触手。 雨果则满足了所有人对与可爱漂亮的小男孩的幻想。 他穿着样式普通但一看就质量良好价值不菲的运动服,柔顺的黑发垂在耳侧,红眼睛清澈又无辜,白皙的脸蛋还带着点婴儿肥。这是个在不开口的时候足以让人夸赞一句小天使的孩子。 而且外貌谜一样的有点像伊戈尔是怎么回事。 温蒂陷入了深沉的思考。 至于加西亚,他已经被这两天接连不断的意外情况折腾的没脾气了。 医生当然曾经和温蒂见过面他比伊戈尔年长几岁,以一种兄长甚至是父辈的眼光看待好友的妹妹,在温蒂失踪以后也难过了很长时间,万万没想到五年之后人回来了,就是变得和印象里不大一样。 阿撒托斯的触手和伊戈尔另一半灵魂的回归没有被他看到,所以这是目前为止唯一一个仍然坚信伊戈尔只是昏迷的普通人。 但现在他已经不能坚定地相信自己的唯物主义想法了。 温蒂理所当然的话仿佛一道惊雷劈在医生头上。 他张大嘴巴,盯着阿撒托斯肩膀上的小鸟看了一会,扭头又看了看躺在床上双目紧闭的伊戈尔怪不得温蒂苏利文一回来总是去和那只鸟讲话,他还以为这群人都染上了什么常人所不能理解的怪癖! 温蒂为加西亚叔叔这方面的迟钝神经一阵无话可说。 至于雨果,在得到伊戈尔的回应和阿撒托斯不要乱搞的眼神之后,提着螺丝刀的手一摊,毫不在意地走回床边,直接伸手向加西亚标注指骨所在的位置摸索过去。  加西亚一惊,下意识地问道:你要干什么? 修理啊。雨果咕哝道,这种时候小孩子的身体真不方便。 难道这不是一个正常的小男孩? 温蒂瞬间展开联想、从古代西方传说中的巫妖脑补到了东方的夺舍。想想也是,邪神身边怎么会跟随着毫无特殊之处的普通人?她紧张地、不引人瞩目地往远离雨果的方向蹭了蹭,然后意识到这样就离阿撒托斯更近了。 冷静!温蒂!伊戈尔哥哥还在邪神的肩膀上!但是想想看,她刚从一个别人眼中的地狱里逃出来,转眼间就落入了疑似邪教徒大本营的地方,而自己的兄长不仅没有逃跑的意向,甚至成为了邪教的高层、邪神的眷者想到这里,温蒂有点绝望地接受了设定。 恋耽美 >让全宇宙一起掉SAN(穿越)——看板娘厨力 邪教徒就邪教徒吧,温蒂早就不是遇事只会哭哭啼啼的Omega小姑娘了,她的适应能力堪称一绝,不然也不可能活到今天。 话又说回来,雪莉乔伊斯真不该她要什么书就给买什么书。 仿生人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它脑海中储存着无数个精妙的点子,上百个古代人想象出来的科幻片场景在它的信息库中一一闪过。如果伊戈尔同意的话,雨果能把他这条腿变成只有在想象中才有可能出现的奇妙设备。它不缺乏能力,也不缺少创意,更不缺少资金,只是没办法说服阿撒托斯把自己的眷者放出来给它做实验。 所以雨果就只能老老实实地将那根不知道是什么生物的指骨从机械腿中取出来,再把它原封不动地拼装上去。这对仿生人来说毫无困难甚至有点无聊。 等伊戈尔检查过没问题之后,就可以继续照常恢复使用了。 而加西亚则旁观着它娴熟且无可挑剔的动作,陷入了对人生茫然的思考。 我是谁我在哪? 这就是传说中的机械天才吗? 为什么一个小男孩的修理技术可以这么牛逼?还是我面前的不是联邦最高等研究院的新型武器仿生假肢,而是商店里买来的乐高玩具? 还不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阿撒托斯摆放在手边的匕首在指骨暴露于空气中的一瞬间,突然展开了动作。 它不敢像对待吉尔伯特主教一样依靠着划伤主人来提高自己的存在感,又处于阿撒托斯的目光之下没办法轻举妄动。匕首上的红光闪烁几秒,依靠着对一个金属制品而言惊人的弹性跳进了温蒂面前的茶水杯,蘸着水在茶几上写道: 尊敬的神明大人您可以将那根对您而言毫无用处的指骨转赠给我吗? 第64章 其他人眼睁睁看着它写下这行字,面容都有一瞬间的扭曲。 阿撒托斯也觉得有点意外。他回想起第一次和这把匕首见面时的场景,当时它看上去可没有这么活泼,以至于现在不像个普通的人造物、反倒如同拥有自己思维的智慧生物了。 他想了想,没管加西亚和温蒂或是震惊恐惧或是茫然的眼神,平静地问道:你要那根指骨做什么? 阿撒托斯镇定自若的态度很容易给旁观者带来一种错觉:匕首会写字没什么大不了的,都是你们少见多怪。 因此房间里在这一刻居然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匕首则再次蘸了点水,趁着身上水渍未干飞快地在深色茶几上划出字迹:我暂时不是很确定,但我们之间肯定有联系。 不等阿撒托斯对此发表意见,它身上的红色光芒闪了闪,仿佛讯号接触不良的电视机一样,阿撒托斯猜测这应该某种濒临没电的信号,因为匕首的动作一下子急切起来。 当然,伟大如您一定能明白这根指骨对我的重要性。明明是很流畅的印刷体,不知为何带给人一种谄媚的感觉,我发誓我会回报您的恩赐,虽然我之前的立场出现了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小瑕疵,但是您如此宽宏大量 剩下的话写不出来,因为匕首上蘸过的水用光了。 它最后一个单词的末尾划出一道有气无力的尾线,似乎也没有力气再跳起来跑到茶杯里一次。 加西亚干咳一声。 他等了半天也不见有人说话,只好承担起打破气氛的众人,谨慎地评价道:看上去不怎么可信。 温蒂立刻点头。 他们当然对阿撒托斯的身份仍然心怀疑虑,但是不管怎么说,有伊戈尔在这里的话,亲疏远近一眼就能分辨清楚。 这把匕首是吉尔伯特主教的。温蒂说道,之前吉尔伯特主教一直将它带在身边,可能是教廷很重要的秘密武器。 噢,我们其实见过它。雨果低下头仔细地观察匕首上的花纹,在朗曼格里芬家里。当时这柄匕首让吉尔伯特主教出了不少血。 什么出了不少血? 没见过匕首前科的人类们一脸莫名,还以为雨果是在打比方。 但他们很快就理解了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仿生人在观察无果之后,直接伸手将匕首举了起来。它将套在匕首上后加的那个刀鞘一样的金属壳往下拽了些许,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一道耀目的红光闪过,雨果大拇指的上半截被整齐地削了下来。 阿撒托斯在兜帽下皱起眉。 在场的另两个人类则睁大双眼,因为雨果并没有露出痛苦的神情,它的手指也没有像普通人一样流出血液,反而在伤口边缘渗出淡蓝色的不知材料的填充液。而在手指内部,可以看到皮肤包裹着的复杂电路和金属板。 传感器的电线断了。雨果伸展了一下手指,另外四根一如往常的运作良好,大拇指却僵硬着一动不动,你们这里有备用金属丝吗? 加西亚闻言条件反射地拉开抽屉把材料递过去。 仿生人旁若无人地叼着材料,另一只手捡起掉在地上的残肢,将它在端口上比来比去,似乎是在考虑要不要直接按上去。 半晌,阿撒托斯说道:至少它确实很可疑。 他的话打破了如履薄冰的氛围。 加西亚医生站在一旁看着雨果的动作,从他的表情来看,应该是在重组三观。 与此同时,躺在一边的伊戈尔的身体手指忽然动了一下。 ** 晚上吃饭之前等待的时候,加西亚一直在盯着被关进笼子里的圣马丁鸟看,试图找出它和之前的不同之处。伊戈尔刚从厨房里走出来解着围裙,就看到自己朋友带着费解的表情蹲在鸟笼前面,因为长时间屈膝还不停揉着发麻的小腿,但即使这样也不肯站起来去客厅和阿撒托斯坐在一起。 被他观察的鸟儿啄着旁边的清水,半分视线也没有投给身边的两脚兽。 你在干什么?将那条看上去有好几年没沾过烟火气的围裙放在一边,伊戈尔整理了一下衬衫的领口,走到加西亚旁边。 加西亚语气中含着一种莫名的敬畏:难以想象你的灵魂能装在这么小的身体里面。 伊戈尔停了一下才说道,那只是灵魂而已,如果你想尝试的话我会和祂说一声。 加西亚打了个冷战。 不,我不感兴趣。他很怀疑邪神把他的灵魂拽出身体之后会不会愿意再原封不动的塞回去,说起来,你都是怎么称呼那位的? 伊戈尔抿紧嘴唇:就是你见到的那样,怎么了? 神啊。加西亚下意识地感慨一句,又飞快地做了个给嘴巴拉拉链的动作,抱歉,我的意思是,祂也不介意?明明你们都承认你们之间是比正常的神明和眷者更加亲密的关系吧? 阿撒托斯当然不介意大概。 伊戈尔思绪一动,想起自己也不是没有和对方讨论过这个问题。出于直呼神名带来的心理压力、以及对阿撒托斯的尊敬,伊戈尔很少、或者说几乎没有直呼过对方的名字,阿撒托斯也说这可能就是人们觉得他们地位存在巨大差异的原因。 不过他们的看法和我没关系,神明在提起这个话题的时候无所谓地说道,偶尔还挺有意思。所以你的感受更加重要。 当然伊戈尔你可以尝试学习一下雨果。而在某些不合时宜特殊时间段,既然不愿意叫全名,不如试试昵称? 伊戈尔:现在? 阿撒托斯那张足以魅惑他人的人类面孔露出一个旁人无法得见的微笑:就是现在。 伊戈尔及时掐断了那些乱七八糟糊满马赛克的记忆,面无表情地说道:没关系,还是现在这样比较好。 加西亚见他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识趣地将剩下的话吞了回去,跟着伊戈尔走到餐厅坐下来。 今天晚餐主厨是伊戈尔,温蒂有给他打下手。阿撒托斯本来才是要去厨房帮忙的那一个,但是看上去除了伊戈尔和雨果之外,谁都不觉得他有这方面的意向。 加西亚作为一个没有家室的单身汉从来没有点亮过厨艺技能,雨果则是因为个头太矮够不到灶台(而且它也不需要吃晚饭)。 你们这是在歧视邪神。 阿撒托斯端坐在餐桌旁边散发出阴暗的气息。 明明这是他和伊戈尔的生活日常情趣之一。 温蒂倒是从普通的日常小事中逐渐找回了和兄长相处的感觉。她脸上还带着未消退的笑容,显然从和伊戈尔在厨房忙碌的过程中得到了很多乐趣,往日沉重冷静的神色逐渐在尚且年幼的面孔上褪去,让这个外表十三四岁、实际则十五六岁的少女看上去和同龄人接近了许多。 ** 另一个未成年的小姑娘从学校里走出来,轻轻给自己的朋友一个拥抱:我回去了。 嗯。安妮勉强笑了笑,红发都显得有些萎靡,没事,别担心我,过两天就好了。 事实上,雪莉仍然活着这件事已经给予她很大的慰藉尽管现在的乔伊斯子爵很可能并不希望自己仍然能在这种痛苦中依然保留意识。 艾丽卡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在其他小事上尽量给安妮提供帮助。 你家没人来接?安妮左右看看,没见到福特希尔的身影。 福特先生今天晚上加班,我自己回家。 唉,你也不容易。安妮知道艾丽卡还有其他亲人在首都,但是他们却没有一人能在此刻将一个Omega女孩带回家,这让她升起些许同病相怜的感觉,我过两天还要做演讲。他们说我现在看上去太憔悴了,镜头上看上去不好看,想想就烦。 艾丽卡问道:女王生日庆典? 就是那个。安妮点点头,他们计划让我在今年接触一些计划内的工作。 她耸肩:毕竟我马上就满十二周岁了。 我会准备好生日礼物的。艾丽卡立刻说道。 安妮一下子笑了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像个小狮子一样晃了晃头:我很期待,但不用太破费。这还是第一次从朋友那里收到生日礼物呢,无论你送什么我肯定都很喜欢的。 哎呀。艾丽卡装作惊讶的样子,这也是我第一次给朋友过生日。 两个和同龄人格格不入的孩子对视一眼,同时大笑起来。 不说了不说了,你快点回家吧,天都要黑了。安妮擦着笑出来的一点点眼泪说道,接我的人要等急了,今天份的演讲稿我还没背完。 艾丽卡同情地望着她。 你别这样。安妮不服气地用手肘怼怼艾丽卡,安德森老师不是也给你布置了额外的作业吗?他还指望你这个天才能给学校争光,以后拿个什么科研奖项之类的。 但是这些作业都很简单。艾丽卡实话实说,安德森老师推荐我跳级,不过我还没想好,就没答应。 安妮立马翻了个白眼:快滚吧,我不想和你讲话了。 两人在校门前分道扬镳。艾丽卡不是第一次坐公交车回家,无视了其他人这个Omega小姑娘怎么自己一个人在外面的惊讶眼神,淡定地给让座的人道谢后捧着书包看窗外的风景。 半个小时以后,她在距离福特希尔借给阿撒托斯和伊戈尔他们暂住的公寓还有大约八百米的位置下车,已经能看到那栋没有点开电灯、一看主人就不在家中的房子了。 艾丽卡怔了下,马上反应过来拿出移动终端想要联系雨果,问问他发生了什么。 她自己带了钥匙,也不担心进不去门。 就在这时,一个看上去匆匆路过的穿着黑色卫衣带着棉质兜帽的人,在走过艾丽卡身边的时候忽然间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 一辆看上去普普通通的计程车停在了他们身边。穿着卫衣的男人将暂时失去反抗能力的小女孩带上车,很快引擎启动,这辆不起眼的悬浮车消失在了夜色里。 第65章 艾丽卡在意识清醒的一瞬间就意识到不对劲了。 再强调一遍,她无论如何也不能算一个普通正常的Omega小孩。大部分别的Omega孩子□□岁的时候在做些什么呢?和朋友玩耍,在亲人的庇护下成长,上学期间学习简单的基础知识和部分家务,为嫁人以后的生活或是小概率申请到的工作做准备,极少数会在这时候竖立比其他Omega更加远大的目标并且有幸得到身边人的支持 而艾丽卡呢,她在街头巷尾和学校里的傻大个们打架,在贫民窟里乱窜保护自己,和其他弱势群体组成联盟甚至有了一个召唤邪神发展邪教徒线下聚会计划的雏形。 所以在面对完全出乎预料的危险状况时,艾丽卡也只是在最开始惊慌了一瞬,便很快镇定下来,开始试图搞清楚事情的始末。 她被关在一个大概是仓库的地方,只有她一个人,手脚被绑住但是既没有堵住嘴巴也没有遮挡视线。仓库内没有看管的人,把艾丽卡关在这里的绑匪们并不担心她挣脱束缚逃跑。 发现了绑匪的疏忽之后,艾丽卡在心中排除了这群人是冲着神明大人来的可能性。 如果他们知道阿撒托斯存在,又怎么敢这么简简单单地把人锁在仓库里?作为对阿撒托斯的能力抱有无与伦比信任的狂信徒,艾丽卡完全不能想象居然有人会轻视祂。 于是在第一个选项被排除之后,她开始思考这群人针对的到底是福特希尔还是她的朋友安妮。当然如果是前段时间的话格里芬家族也很有嫌疑,但现在家主朗曼格里芬的Omega小儿子特里见到她都绕路走,明显是被打怕了。受到他的影响,围绕在格里芬家族周围的孩子们也都纷纷远离这个和小圣安妮搭上关系的魔头,除了偶尔在背后腹诽一句艾丽卡以后嫁不出去以外,谁也不敢在光明正大给她下绊子。 没看朗曼现在像个炮仗一样见人就怼,但却将艾丽卡完好无损地放走了吗? 他们还觉得艾丽卡背后肯定有什么自家没发现的难以应付的势力呢。 这样的结果反而让艾丽卡的校园生活变得纯粹了许多,她在学术上的天赋逐渐崭露头角,让许多热血未泯的老师们升起惜才之心。 数学老师安德森就是其中之一。这所首都中学的师资力量不容小觑,安德森就是名牌大学毕业被高薪聘请的人才中的一位,他在艾丽卡身上看到了许多同校天才的影子。 恋耽美 >让全宇宙一起掉SAN(穿越)——看板娘厨力 虽然艾丽卡是个Omega,但是神明在上,事实摆在眼前的时候谁还会在乎性别? 反正安德森是打定主意要培养出一位举世瞩目的数学界新星的。 回到当下,艾丽卡将思考方向放在了评论员福特和教廷重要招牌的安妮身上,却发现凭借着现有的讯息完全无法得出结论。 福特希尔和她其实并不太熟,评论员先生几乎将这位小邪教徒当作了一件需要轻拿轻放的贵重贡品,态度尊敬而疏远,并不会将自己的工作生活与她交流。而安妮虽然不介意与艾丽卡讨论自己的日常生活,但她们毕竟还没认识太长时间、交流深处有限。 于是艾丽卡只好沮丧地将重点放在如何自救上面。上一次被请家长的经历还记忆犹新,如果可以不麻烦阿撒托斯的话,她一点也不想呼唤神明大人的名字。 然而出乎预料的是,想要逃跑简直太简单了。不是因为她有多么强大,只是这次的对手根本没将她当回事。 等艾丽卡抽出鞋底里面埋着的小刀割断绑住手脚的胶带,揉着用力过度缺血发麻的手腕小心翼翼地凑到门板上、倾听外界的动静时,仍然没有人发现不对劲。 绑匪们好歹留了两个人守在门口,但艾丽卡很怀疑他们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找机会偷懒。 因为这两个人就在这片郊野开始了旁若无人的野炊,甚至还开了两罐啤酒艾丽卡听见了酒罐相撞的声音。 你觉得我们这次能成吗?其中一个人嚼着什么东西,含糊地说道,马上就是庆典日了,首都全球戒严,军部的舰队在大气层外围了好几圈,就算我们成功从教廷那勒索到了宝贝,之后要怎么逃跑呢? 管那么多干什么。另一个绑匪大约是喝多了,说话有些大舌头,反正有人给我们收尾。就算失败了,我们的罪名也只是绑架一个评论员的养女,那又能怎么样?还不是关两年就出来了? 她是小圣安妮的朋友。 那又怎么样,一个Omega小姑娘罢了。大舌头的绑匪不以为然,可能只是那个Alpha见得太少或者吃腻了其他类型突发奇想要尝一尝窝边草,说不定过两天她们就分手了。 你说的也有道理。另一个没什么主见的绑匪附和道。 艾丽卡听着他们的对话,对整个事件大概有了把握。 应当是教廷的敌人。波及到她只是想要让安妮紧张之下干扰大人们的决策,或者仅仅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打教廷的脸。总而言之,这不是主战场,被留下来看守艾丽卡的只是两个不怎么忠心的墙头草而已。 她提起来的心放下了大半,从仓库的废弃物里翻出了一根铁丝,还有一个有她手臂四分之三的撬棍。艾丽卡挥舞了两下撬棍,觉得这个重量可以接受,于是她将铁丝捅进窗户上挂着的老式铁锁锁眼里面,尝试给自己弄出一条通路。 ** 作为近两年被招收进红线军团的一员,格雷沙姆接到上头的命令,让他跑到和那群凭借着虚假情报就想从教廷身上咬一口的蠢徒们的主战场背道而驰的另一处远郊农场时,心中其实是很懵逼的。 他倒是没觉得有人会贪功或者受到了排挤,因为上头明确告诉他这是艾格尼丝乔伊斯,也就是这代小圣安妮的命令。这孩子的朋友被殃及池鱼、遭到绑架,现在身处敌营生死未卜,而且那还可能是个身娇体弱承受不住这种危机状况的Omega小女孩。 虽然很不情愿做这种寻常警察就能完成的工作,但教廷在非重要事项上一向不会和艾格尼丝乔伊斯对着干,毕竟他们本应该是站在同一个阵营的人,所以不管格雷沙姆本人怎么想,他还是在深更半夜接近凌晨两三点钟的时候,跑到那个被不坚定的俘虏供出来的地址尝试救人。 结果等他赶到的时候,传说中身娇体弱的Omega女孩正举着不知打哪来的撬棍冲着绑匪的脑袋敲。 格雷沙姆: 他在这一刻很想扭头就走,但是完全不能。 于是一个仍然对Omega这个性别怀有幻想的Alpha男人挤出一个微笑,在女孩儿警惕的目光中举起双手走过去,尽量和蔼地说道:我来自教廷。别担心,你已经得救了。 ** 格雷沙姆知道自己当时的说辞毫无说服力,但是正常人不论性别,只要信仰正确,在这种情况下不都应该长出一口气,放下武器感谢神明吗? 然而自称是安妮朋友的女孩在那时不仅没有放松下来,反而看上去更紧绷了。 虽然艾丽卡事后解释,这是因为她怀疑格雷沙姆是个冒充教廷圣职人员的绑匪同伙。这个说法没有什么问题,格雷沙姆虽然还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也接受了自己看上去并不和善的事实。 他毕竟是个常年上前线的男人,这件完美解决的意外状况结束之后,朋友们还因此而调侃了他半天。 我这不是凶神恶煞!只是有威慑力! 格雷沙姆只能这么辩解道。 第二天上午,他和被他解救的小女孩一起回到城市中,被记者们拍下来的照片还登上了新闻头条。不过红线军团这个名头从来不出现在人前,所以报道上只说这是一起热心市民提供帮助的案件,艾丽卡作为受害者也理所当然地没有透露真实姓名和外表。 不过格雷沙姆在知道这件事之后还是觉得很心虚。 因为他根本什么都没做!这孩子完全是自己跑出来的! 请不要这么说。那个之前表现的很凶残的Omega小姑娘抿着嘴唇对他微微一笑,您能带我回来城市就帮很大忙了。 这样就不用麻烦雨果和神明大人了!可喜可贺! 她表现得越是有礼貌,格雷沙姆反倒越有点愧疚,天知道之前他对这个任务根本不上心:你真的不用我送你回家吗? 不用,谢谢您。艾丽卡说道,我的亲人已经来接我了。 格雷沙姆目送着她亲自打开一辆停在路边的黑色轿车车门走进去,关门前还对着他挥了挥手,一时间觉得对Omega们的憧憬似乎又回来了。 而车内的景象和他想象中抱着父母痛哭流涕的场面完全不同。 艾丽卡受到了很大惊吓,比面对绑匪时候紧张得多。 因为阿撒托斯就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在艾丽卡关上车门之后慢悠悠地问道:和教廷内部人员进行短途旅行的感觉怎么样? 第66章 艾丽卡下意识地露出一个乖巧的、讨好的笑容,就像闯祸之后面对大家长的熊孩子一样:神明大人! 阿撒托斯通过后视镜打量她。其实昨天晚上艾丽卡没有给雨果发信息的时候他们就发现不对劲,而阿撒托斯只花了五分钟的时间就意识到小姑娘不会遇到什么无法应对的危险,也没有因为意外情况心生恐慌。在把人救出来和保护艾丽卡的自尊心这两条选择中纠结了一下,阿撒托斯还顺便咨询了伊戈尔的意见。 伊戈尔没什么想法,作为一个品学兼优又从来不把麻烦递到老师眼前的万能选手,他从来没经历过被请家长的尴尬。 而后来被询问到的温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仅仅是因为阿撒托斯的问题情不自禁地抖了一下:应该不会想让亲人知道的。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阿撒托斯的脸色,仍然不肯在他面前放下警惕,如果可以的话,我不想给哥哥添麻烦。 矫情的未成年人。 加西亚对此嗤之以鼻,表示要是以后自己有孩子这么做,就在发现真相之后打断他/她的腿。 不过鉴于他是个大龄单身青年,所以没人把医生的话当真。 艾丽卡得以获得了劫后余生般的五个小时自由时光虽然最后还是被家长逮到了。 简直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雨果蜷在悬浮车后座上扼腕叹息:早知道我当初应该更谨慎一点的。他红色的眼睛里充满了哀怨之情,红线军团的内部论坛对外封闭了。我上次黑了他们管理员的账号,这次他们的技术人员学乖了,居然直接使用了内部网络还加密了一遍网址,想要悄无声息地摸进去变得困难好多。 阿撒托斯:所以你尝试失败了? 不是!失败!雨果捏着自己小腿的手一紧,像被侮辱了一样大声抗议道,如果暴力破解的话,这个论坛就跟我家的后花园一样想去就去! 阿撒托斯倒不是在指责,他只是实事求是:你今天早上直到新闻发布才知道艾丽卡和一个红线军团的成员呆在一起。 雨果: 它把这个丑恶的黑历史影像拖进回收站,一缩脖子把黑发蓬乱的脑袋埋进宽大的针织衫领口里面,闷声说道:我不想和不会编程的人讲话神也不行。 艾丽卡对着谨慎观察她的温蒂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 虽然她还不满十岁,但是考虑到温蒂被关起来五年时间不接触外界,她们的心理年龄孰高孰低还有待考究。 在两个初次见面的女孩试探着互相交流的时候,阿撒托斯在宽敞的副驾驶位置伸长腿伸了个懒腰,随着他这个平常的动作,几百公里外的一处深海突然卷起了暗潮。 首都星尽管受到过高度开发,但仍然保留了很多从古老年来传承下来的人文景观和自然胜景。它是一个庞大到超乎想象的城市,是一个浓缩着无数人数百年心血的政治文化中心。更重要的是,它温度适宜,大气层稳定,环绕着星球运转的自然卫星仅有一颗,而它距离地面的位置只比曾经那颗水蓝色的星球近上些许。 或许很多年以前人类们初次造访的时候,也曾为了这样熟悉的景象落泪。 但相似永远不意味着相同。 阿撒托斯没上过地理课,不过他可以通过自己简单的一步步丈量来体会这种差异只要他想,在这一刻,他可以出现在雪山顶上,出现在人迹罕至的山洞里,出现在荒无人烟的沙漠,出现在鱼群种类奇形怪状的深海。而此时此刻有一部□□躯正迎着某地升起不久的朝阳一步一步迈出大海,鸦羽般的黑袍包裹着他瘦长苍白的身体。 他头顶上是浓重的乌云,仅在地平线缝隙处透过些许天光。 他脚下则是缓缓流淌的赤红色浓浆,带着焚烧万物的热度,淹没枯萎的荒草和被潮水拍打成浓黑色的礁岩。 在阿撒托斯面前,是一座正在喷发的火山。 吞吐着火星的火山口仿佛正在盛放着烟花,璀璨的光芒宛如流星雨一般在阴云下划过明亮的线条,那些火星精灵似的蹦跳着、从山崖上翻滚下来,看上去灵活又野性,却不带丝毫毁灭万物的恶意。 许多年之后,这片荒岛又将是一派繁荣的景象。 生和死交错着,就在阿撒托斯的脚下,在岩浆深处一点点酝酿。 他会因为洗澡水稍微热一点而感到不满,也可以轻松地在这地狱般的场景中闲逛。 要是可以带着伊戈尔来看到这一幕就好了。 心中稍微有点遗憾。 他在火山口坐了下来,双手捧起一把岩浆,如同一个滚着温度计里水银球的孩子,仔细地观察着它们在指缝间洒落,远处的海洋似乎仍然平静,并不因为一场地动而大动干戈。再往远处眺望,升起的太阳隐没在沉重的黑云之间,吝啬地投出几缕微光,它们在海平面上打出圣光一样的投影,将黑暗分割成不相干的幕布似的小块。阿撒托斯的视野被海水中蒸腾起的雾气熏染的模糊不清,火山灰的味道并不好闻,不过当眷者不在身边的时候,他对周围的一切的感受变得迟钝起来。 自然的雄伟悲壮和美从他眼中刻下深深浅浅的痕迹,却无法让他的心情动摇一分一毫。 过了不知道多长时间,连火山口的喷涌都显得有气无力的时候,阿撒托斯走到荒芜一物的沙滩上,双脚踏进热气腾腾的海水中。 他深黑色的眼睛深处,就倒映着这片海域。 这个看上去有种颓败又荒寂的美感的年轻人踩着沙滩一步步向下走去,渐渐地,他海平面下的双脚化为滑腻漆黑的触手,黑袍中鼓起交叠缠绕蠕动着的瘤状生物,只有那张面无表情的、美丽的面孔一如既往。然后,阿撒托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兜帽,最后这一点属于人类的东西也消失了。 他彻底变为了难以名状的怪物在阴云底下,在逐渐升起的恒星的光芒中,在滚滚流逝的岩浆里,慢慢沉到海洋深处去了。 ** 格雷沙姆向玛格丽塔敬了个不伦不类的礼。 他看上去不像个官方人士,反倒更像粗犷的雇佣兵,这时穿着一身不怎么合身的西装,在玛格丽塔眼中活似裹着人类衣服的棕熊。他手里还拎着啃了一半的苹果,十分自来熟地凑过来:嘿,丽塔,有没有什么内幕消息? 玛格丽塔翻了个白眼,形状优美的双腿搭在桌子上,穿着高跟鞋的脚微微一翘:没有。 格雷沙姆转转眼珠,讨好地说道:今天早上登报我也不是故意的。 你知道处理后续要多□□烦?联邦首都又不是你家。 我知道我知道。格雷沙姆高举双手,但是我有什么办法呢,都怪那群绑匪,搞事的时候还要洋洋得意的泄露底牌。现在全世界都知道有一帮人要在庆典的时候给我们找麻烦,虫族外交官得高兴死了。 玛格丽塔笑道:你小心点,他们王族拟态能力那么强,就算站在你面前你都不能发现他们不是人类。 他们现在已经在首都了? 不然呢?玛格丽塔又翻了个白眼,早就到了,就住在马安堡隔壁,保护执政官大人的军队又多了一个团。 格雷沙姆露出唏嘘的表情,抽出一把凳子在玛格丽塔对面坐下来:那把我们调回来是做什么? 确保安全。 什么? 温蒂苏利文跑了,我们的机甲研发部部长乔伊斯子爵现在还躺在医院里,小圣安妮魂不守舍,这家研究院现在跟没头的苍蝇一样群龙无首,吉尔伯特主教保管的圣物在他和安东尼奥的眼皮子底下溜走这还不够么?联邦政府根本不想帮我们收尾。 格雷沙姆皱眉:我以为我们和联邦是站在一边的? 玛格丽塔耸耸肩:没有外敌的情况下,你能指望一群政客有多团结? 身材魁梧的男人叹了口气,嘟囔道:这些也不归我管,你们只要告诉我我需要干什么就行了。 恋耽美 >让全宇宙一起掉SAN(穿越)——看板娘厨力 玛格丽塔却没有回答他,转而说道:和一个小Omega单独相处五六个小时,感觉怎么样? 嘿!她还不到十岁! 我当然知道,我是问你,觉得她这个人怎么样。 她不是小圣安妮的朋友么,我以为你们查过了。 玛格丽塔的手指敲敲桌子:查是查过了,安妮也担保她的朋友没问题不过她当初和朗曼格里芬家的孩子打了一架,你知道朗曼是什么德行,我问过他好几次了,这人也不肯告诉我他为什么会放弃报复那个女孩。 唔,他怎么说的? 为联邦花朵的未来做贡献。玛格丽塔像模像样地模仿着朗曼露出一个格里芬家主招牌假笑,那个人渣居然也好意思说这种话。不过那个叫做艾丽卡的女孩确实很有天赋,她被送来首都是正确的,亚尔普莱港的教育资源是在埋没她。 咦?格雷沙姆诧异道,评价这么高? 玛格丽塔:我与她的老师是大学同学,聚会的时候聊过一次这孩子是真正意义上的天才。 Omega。格雷沙姆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满含敬畏地念叨一句。 Omega。玛格丽塔赞同地点点头,两个Alpha对视一眼,心有戚戚地换了话题。 你有可能的话还是要注意一下艾丽卡。谈话结束前,玛格丽塔补充说道,她本人还是个孩子,不过那位养父倒是有点名头。 谁? 福特希尔。一个油盐不进的评论员。 哦。格雷沙姆头疼地揉了揉自己的大脑袋,我讨厌这个职业。 我们怀疑他可能在亚尔普莱港接收到了某些不良讯息。玛格丽塔暗示道,或者他可能接触过一些人。 格雷沙姆没问她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我会去调查的。他再次向玛格丽塔行了个礼,在门框前小心地低头避免撞脑门的危险,然后大步走出了研究院。 第67章 女王生日庆典的前三日,一个视频突然在星网上火了起来。 最开始似乎是航拍纪录片,画面中出现一座正在喷发的火山,因为拍摄角度选的好,视频清晰度又高,这样在过去毁天灭地般的灾难在和平地区远观看上去竟然还很唯美。有不少有钱命长的土豪因为这一幕镜头纷纷表示有机会要去类似的地点旁观,好像发现了崭新的约会圣地。 而很快人们就发现,这画面的重点并不是引人注目的自然风光。 摄像头继续拉近,将一个身披黑袍面貌不清的人类投放到画面的正中心。那人看身形应该是男性,安静地站在山巅一处向外凸起的岩石上。他身后是滚滚浓烟和火焰,面对着一望无际的深海和初生的朝阳,那身影比他脚下的石头更冷硬和牢固,给人以亘古不变的错觉。 紧接着,他开始向海平面走去。 灼热的岩浆不能阻止他,烟尘与狂风也不能让他停下脚步。灿若鎏金的液体从他骨骼分明的脚踝旁边流淌,好似国王脚下铺就的地毯。而男人又像是雄狮在属于自己的领土中闲逛,他的动作太自然也太平和,既不显得高高在上也令人觉得如荒草般卑微,仿佛这世界的诸多宏丽美景于他而言仅是可有可无的幕布。 傲慢并没有被他刻意展现出来,但却没有什么东西能进入他的眼睛。 忽然之间,男人抬起头,发现了在万米之外巡逻并拍下这一幕的摄像头。 天光乍破,有那么一瞬间,人们能够看清他漠然的眼眸和镜头外的观众对视。下一秒,海水席卷而来泛着白色的气泡,眨眼间便将摄像机吞噬。 而那人的惊鸿一瞥却在这宛若天成的视角转换中刻进了每一个见到这一帧画面的人心里。 不知道有多少人,因为这个主人公连正脸都没露、仅仅是给出一个海市蜃楼般的眼神的视频茶饭不思魂不守舍。 人类会将恐惧和憧憬混为一谈。 在古老年代中,守着篝火向未知的星空眺望的人,或许也有过这样怦然心动的时刻。到底是不知缘由的畏惧、与天敌对视时无处可逃的惶恐、抑或是渴望探索征求的野心和沉醉于瑰丽星河的陶然没有人能够说清楚。 但是可在骨血中一代代传承下来的本能是不会骗人的。 很多人以为这是电脑合成的画面,八成是哪个游戏或奇幻电影的宣传片。这种说法在最开始占据主流,很多被阿撒托斯一个眼神蛊惑到的颜狗们纷纷表示自己嗑爆设定,随时准备贡献钱包,结果没过多久就被官方打脸了。 联邦政府和教廷联手亲自下场删除视频封杀言论,动作匆忙的活像是上厕所到一半得到消息、裤子都没来得及提起来就跑去上班,一时间连往日熟悉的遮羞布都顾不上铺扯,仅仅是一个小时的时间,星网明面上再也找不到任何相关话题。 然而他们越是因此惊慌失措方寸大乱,就越说明这个视频大有来头。 不少网友私下里交流,觉得就算首席执政官突然冒出未婚生子的丑闻都不会比现在动作大。 那么问题来了,如果这是不可讨论的机密,视频里的男人到底是谁? ** 我去熟悉环境。阿撒托斯理所当然地说道。 他在其他人或疑惑或阴谋论的注视中毫不在意地给出答案:毕竟要在这颗星球常驻。 阿撒托斯想的很简单,以前到处跑寄人篱下也就算了,现在房子都买了,还不能去看看周围环境吗虽然他的周围和别人概念中的周围根本不是一回事,但老实说他没有一口气把这个星系研究透彻,已经很给原住民的面子了。 而且一旦有了定居的念头,久违的人类思考方式顿时占据了上风。 就好比有一天你搬家去了原始部落旁边居住,怎么也得和人家酋长打声招呼吧?不管之后是战略殖民还是相安无事,总归要先探探路。 所以当阿撒托斯发现有一架无人机携带着军用摄像头在那片海域徘徊的时候,他沉思片刻,还是没选择第一时间避开。 不过对方居然会把这段视频传到网络上倒是出人预料联邦内部也不全是上下一心。 加西亚一想到网络上热议的罪魁祸首、俘获万千少年少女芳心的邪神就住在他家,医生的头发一把一把往下掉,眼看就要变成地中海发型了。 而且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阿撒托斯到底哪里能吸引到人? 他是没见过对方的真面目,但是网友也没看见啊? 他们怎么就凭借着一个剪影和一个眼神,纷纷愿意给邪神生猴子呢? 你们快醒醒啊! 那是本体不可名状的邪神! 就算没有生殖隔离生出来的肯定也不是猴子! 医生为联邦祖国的未来操碎了心。 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呢?他郁卒地看着吃好喝好无动于衷、依靠着每日晨跑锻炼才没有体重飙升的伊戈尔。 我着什么急。 温蒂找回来了,家人团聚。 至于男朋友伊戈尔完全不担心阿撒托斯,他只担心有人灵感过高看到视频的时候会理智狂降,但既然联邦官方都下场了,这事也就不归他管了。作为一个退休军人,前苏利文元帅完全没有人们想象中的忠君爱国情怀和攫取权力地位的进取心。 加西亚痛心疾首,觉得他被邪神的糖衣炮弹腐蚀了。 那么多人说对祂一见钟情,你也不难受么? 基本正常人对神明的想象分两个方向。 一种就是无欲无求高岭之花,另一种则是类似过去希腊神话中人类劣根性的聚合放大版,在权力和地位的巅峰胡作非为。 阿撒托斯和伊戈尔该做的都做了,怎么也不像前一种。 所以也不怪加西亚思路跑偏现在祂的眷者只有伊戈尔一个人,伊戈尔的地位自然水涨船高,是祂不可抛弃的左右手、或者神之副官。但要是有朝一日对方突然开窍,发现了人与人之间的不同之处,不再只着眼于身边人呢? 到那时候,虚无缥缈的承诺和恩宠,真的可以持续下去吗? 伊戈尔: 如果换成刚和阿撒托斯认识的时候,他估计也会有类似的担忧。 但现在伊戈尔只想想方设法让神明大人的社交恐惧症缓解一点,毕竟每天宅在家里对身体不好,而且最近邪神大人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致力于开发出自己触手的多种使用方式,以至于伊戈尔都产生了心理阴影,一看到它们就腰酸背痛脊椎发凉。 这种心酸的故事没办法和加西亚实话实说,说了对方估计也不会信。伊戈尔只能默默地看了医生一眼,发出叹息:别人怎么看待祂倒是无所谓。 很多事情在心里憋久了、不是变成变态就是退化成吐槽役,伊戈尔视加西亚亦兄亦友,犹豫片刻还是低声说道:要是你知道有一个朋友在论坛上发表了以你为原型的同人文会怎么样? 加西亚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什么同人文?爽文龙傲天吗?我挺高兴的啊? 他们在沉默中面面相觑半晌,加西亚恍然大悟:R18的那种? 可是对象是谁啊?要是别人的话邪神能乐意么? 心思一转,见伊戈尔并不是很忧心而只是苦恼的程度,加西亚很快明白过来cp文的另一个主人公就是阿撒托斯。 那么问题来了,到底是什么样的剧情才能让伊戈尔见到之后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呢? 医生怀着大无畏的精神去拜读了。 几个小时之后,他红着眼圈从书房里走出来。一见到伊戈尔,两行热泪哗的一下淌了出来。 伊戈尔: 这也太入戏了吧。 加西亚勉强控制情绪,哽咽道:伊戈尔,你真的太不容易了 我不是,我没有。 伊戈尔:你知道那都是假的吧? 加西亚哭倒在沙发上:祂怎么能这么对你呜呜呜,我觉得你们不能HE了可是我从来不看BE啊!下一章什么时候更新?我想嗑糖。 同人文主人公面无表情:去问雨果。 从此加西亚拜倒在仿生人的狗血文之下,甚至还打算把这了不起的网址推荐给温蒂:她是你的妹妹!她有资格知道发生了什么! 所以说真情实感的cp粉最讨厌了。 不过令伊戈尔头疼的还有另一件事。 阿撒托斯不知道怎么得知了他和加西亚的对话。 你根本不在意我。邪神控诉声中居然还含着委屈,任由自己的触手在画布上游走,以前什么都不告诉我也就算了,现在我们明明确定了关系,那么多人觊觎我的身体你却一点都不在意。 伊戈尔被他折腾的没脾气,喘着气说道:我从来没那么说过,您明明知道我在意您。 我不知道。阿撒托斯咬着他的耳朵含糊不清地说道,我一直在等你说给我听。 如果有朝一日我对其他人感兴趣了怎么办?如果有人念诵了我的名字,而我恰巧觉得换个人尝尝也不错呢? 失神的人类过了好一会才听清楚祂在说什么。 您不会那么做的。他微微仰起头,虔诚地亲吻阿撒托斯的下颚和喉结,我的意思是,您可以选择任何您喜欢的事物或者人。在神明幽暗的视线里,伊戈尔略显疲惫地笑了笑,不过我会尽我所能,让我是您接触过的人类中最受您偏爱的那一个。 你已经是了。神明说道,永远都是,唯一的那一个。 第68章 阿撒托斯纵容着别人误解他和自己眷者的关系。 人们愿意将他偶尔的善解人意和通情达理看作是一种居高临下的施舍,他们将阿撒托斯想象的太冷漠、或者说是人类所最容易理解的那种冷漠。就像一个见惯了生死、习惯于操纵他人命运、并且乐于掌控身边事物的身居高位者一样,这当然和阿撒托斯展现出来的某些性格不符,不过与其相信祂将这个宇宙里的一切事物看作灰尘还不如的东西,连施舍都是心不在焉而可有可无的,倒还不如就那么将祂偶尔流露出的漠然看作冷酷。 好比一个没有学习过也理解不了量子力学的人,接触到新知识的第一时间会用旧有观念往里生搬硬套。 不过伊戈尔也比阿撒托斯预想中的镇定得多。人类大部分时间都衣冠整齐西装革履,或许他穿军装的时候会更潇洒些,但无论是谁看到伊戈尔的第一眼,都会将他划分到成功人士范畴,即自制力强、有清晰的目标、从不妄图依靠他人谋取利益、即使偶然遇到困境也至少能维持表面上的风度和冷静。 这样的人,平时显得稍微严肃点,会让其他人连玩笑都不敢在其面前随意乱开。 但阿撒托斯眼中的伊戈尔和别人眼中的伊戈尔完全不同。 他见过了对方最狼狈的样子,以至于对他的第一印象不能说不好,但绝对说不上强硬。 而且伊戈尔从来不在阿撒托斯面前展现出强势的一面,就好像被掌控、被指引、被保护,这些对普通人来说或抗拒或向往的感受,对他而言毫无影响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因为阿撒托斯清楚地知道,就算他无意于折断鸟儿的翅膀、将其困在笼中日日观赏,但当他从暴风雪中将对方羽翼下遮挡住的伤口强行暴露出来并治疗的时候,有些不可避免的变化早就发生了。 伊戈尔必须习惯,他不能不习惯。 在夜晚降临后进行的某些亲密互动时,人类表现的很坦然。他是个Beta,出身混乱的边境地带,尽管在首都长大成人却在军队里度过前二十多年的大部分人生,性对伊戈尔来说不是必需品,但他对此也并不陌生。 我知道您在顾虑什么。有时阿撒托斯表现的过于谨慎小心,仿佛拿着一个晶莹剔透的玻璃制品,人类反而会主动凑上来,您不必克制自己。我没有那么脆弱。 阿撒托斯对此不敢苟同。 轻拿轻放是标准做派,小心为上总归不是什么坏事。 恋耽美 >让全宇宙一起掉SAN(穿越)——看板娘厨力 灰发青年因此而皱着眉,露出一点困扰的表情:我相信您。他单膝跪在地上以垂头含住阿撒托斯冰凉的指尖,显得很温驯,不过又带着些许好笑的神色,您也看了雨果发表的那本小说了吧? 因为亲昵的动作,他的声音有点低沉,语速很缓慢,它很有想象力。 阿撒托斯没想过他会在这种时候提到那本狗血文,忍不住挑眉:怎么? 神明的手指逐渐染上了人类的温度。 如果您真的那样做,我也毫无办法。伊戈尔说这话的时候,红色的眼眸飞快闪过一道意味不明的情绪,紧接着他笑了笑,虽然那样恐怕也能达成您的目的,但过程中或许会增添很多波折。 理所当然的,如果阿撒托斯没有表现得这么这么不像一个邪神的话,那恐怕人类的想法会单纯很多,无非是恐惧和利用。 神明在他面前俯下身,用手掌摩梭他的咽喉,黑沉沉的眼中不见光亮,表情却相当温和,甚至可以说是温柔:那么你会拒绝吗? 我不会。青年任由他动作,将要害暴露在阿撒托斯的掌控中,像一只自我献祭的羔羊,尽管他表情依然冷静、和食草动物完全不搭边,而他的身体却因为保护自我的本能不断战栗,拒绝您、对我来说太困难了。 回应他的是一个仿佛带着大海味道的吻。 ** 我不会说出去的。匕首战战兢兢地在木板上刻下这行字,居然还是流畅优雅的花体,只是尾端线条有些颤抖,请您原谅我决不是故意在那种时候呆在您的房间里的。 阿撒托斯: 他那天直到最后也没把从伊戈尔机械腿中取出来的指骨交给它。加西亚说得对,这把匕首从里到外都透出可疑的气息,而且从它尽管没电仍然能轻而易举地割断雨果的大拇指来看,匕首也比它表现出来的更具威力。 于是阿撒托斯拒绝了匕首的提议,将指骨妥善保存起来还没想好怎么处理,匕首则享受到了放置play的待遇。 它看上去这段时间被饿的不清。 你想做什么? 匕首:我只是想取一点点点点血。 它将中间的形容词拖了好长,以期待这能减轻阿撒托斯的怒火。 其实阿撒托斯没什么好生气的,匕首突然诈尸在他的意料之外,不过先不提阿撒托斯介不介意被人围观,反正那时候一切都结束了,匕首也没长眼睛。总之邪神沉思了一会,没有立刻将匕首扔进垃圾堆,而是说道:我记得吉尔伯特主教说过你身上刻有神明的徽记,让我看看。 匕首像即将在陌生人面前脱衣服的小姑娘一样扭捏了一下。 阿撒托斯露出符合他身份的冷酷表情。 匕首顿时跳起来干脆利落地写字:让您失望了,可是我现在只有最基本的写字能力,挣不开身上的刀鞘。您是否能帮助我将它取下来? 阿撒托斯:你上次不是连写字的力气都没有了? 匕首可怜巴巴:慢慢养是可以回复一些的,但是有血液的话会更快一点。 它当初大概打着削掉雨果手指痛饮一杯的念头,结果万万没想到,流出来的不是血而是防护油。如果仿生人在这里肯定会嘲弄地说:没想到吧,我们都不是人。 大概是阿撒托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太久没有回复,匕首等待了一会,又丝毫不放弃地写道:尊敬的神明大人,我可以用教廷的情报做交换,我只是一柄卑微的、毫无威胁的匕首,请您施舍一些怜悯吧。 阿撒托斯一个字都没信。 他直接拿起匕首,扯下它的鞘,在这一瞬间如果不是牢牢按住刀刃,锋利的一侧一定会冲着他的手腕刺过来。这好像是匕首的本能它制造出来应该就是为了提醒、警示以及防卫杀敌的。阿撒托斯毫无疑问被划归进敌人范畴。 所以教廷知道你这么没节操的背叛老主顾吗? 阿撒托斯腹诽一句,没在意匕首本能的挣扎,仔细查看上面刻下的纹路。 然后他得出结论:完全不认得。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嘛!他对这种分析工作完全不在行,但是吓唬一下还是可以的:我要是把花纹磨掉会怎么样? 匕首挣扎的幅度一下子加大了。 阿撒托斯不为所动,握着它的手掌稳若泰山。 不一会,匕首的纹路间突然流淌出来淡红色的、仿佛被稀释过后的血水,顺着刀刃滴滴答答流淌到地板上。 阿撒托斯愣了一下。这该不会是被吓哭了吧? 匕首看上去也不想浪费这些生命精华,它很努力地克制了,证据就是这些淡红色的液体一会流个不停、一会儿又渐渐停止,但很快又再次像关不紧的水龙头一样哗啦啦地往外漏,简直仿佛被大魔头吓哭之后停不下来直打嗝的小孩子。这场面太奇妙了,阿撒托斯想了想,觉得擦地板比较麻烦,于是又把匕首怼回刀鞘里。 匕首: 它一动不动地瘫在那开始躺尸,好歹血水不往外流了。 阿撒托斯将它收好之后走出房间。 雨果好像一直在等他出来,阿撒托斯前脚迈进客厅,仿生人立刻说道:艾丽卡说教廷邀请她去女王生日庆典的祭祀现场观礼,作为艾格尼丝乔伊斯、也就是小圣安妮的朋友。 不等阿撒托斯反应,它继续说道:还有,艾丽卡的监护人福特希尔说感觉自己最近再次被调查监视过了,不过事态并不是很严重,隐晦地问一句是不是和你有关系。 等一下我没说完,还有一件事。雨果絮絮叨叨地说,你知道吗,之前把你拍下来的那个视频已经在星网上传遍了!虽然联邦删了很多,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总之有很多人似乎只凭借着一个视频就认为你是行走在这颗星球上的神明,并且打算去那座火山朝拜。我甚至还看到有人像模像样的组织了线下聚会,大概就是联邦法律严令禁止的异教徒交流会,估计教廷现在都觉得你是故意的了。 说到这,雨果也觉得挺稀奇:他们到底是怎么透过现象看本质的? 阿撒托斯回给它一对死鱼眼。 啧。仿生人咂了一下嘴,你就只在乎伊戈尔吗,哪怕这些人可能会给你更多? 难道还要一个个考察下去?想象着那样的画面,阿撒托斯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抗拒,这不是麻烦不麻烦的问题,是他根本不愿意。 艾丽卡说这是灵感或者直觉。雨果回到了原始话题,若有所思,这些人能凭借着一个短视频和你建立某种单方面的联系,比如梦境、幻觉、耳中传来不存在幻听呓语、身体某一处发生前所未有的变化等等联邦政府和教会可能觉得这是一次来自异端的挑衅,不过也你肯定也不在意是不是? 阿撒托斯有在意的事情:艾丽卡被邀请观礼是怎么回事? 不会吧,都没人发现她是个正正经经、如假包换的异教徒吗? 第69章 庆典日的清晨。 几只被悉心培育至今的白鸽被从笼子里放出来,咕咕叫着落在教堂的尖顶上挺起胸膛,白色的羽毛在日光下闪闪发亮,显出几分神圣。 几艘浮在大气层内部的军舰披满了彩带,掩盖住凶冷的兵戈之气,安安静静地点缀上节日色彩,下方坠着五颜六色的横幅,与几个被风吹得左右摇晃的热气球并肩而立。 马安堡前方的广场上聚集了上万人,颜色各异的发顶连成一片,从高处看像个做工粗糙的果盘或是彩虹蛋糕。而在这份甜点的正中间,是一座直径二十五米的白色高台,大约到成年人肩膀位置,上方空无一物,只在地心处雕刻有教廷标志和联邦国徽。 教堂和马安堡这两个宏伟高耸的建筑平时不觉接近,现在看上去却好似并肩而立一样在蓝天白云下熠熠生辉。无数个摄像头的焦点中,执政官莎伯琳娜格维拉站在高台上,衣襟别着话筒,娴静雅致的声音清晰地传遍四面八方,背诵着早已准备妥当的发言稿。 在她身后,安东尼奥肃然站立,神态恭谨,挺直的脊背仿佛一杆标枪。 莎伯琳娜今天演讲的关键话题之一便是讲述与虫族停战的始末。 她的表情带着哀婉,如同悼念:边境的战争是什么样的?在没有亲眼见到过以前,我会以为那是大规模的打架,可是没有什么战斗会令这么多人死去,没有什么事物值得那些令人尊敬的战士们不幸牺牲 那些打破的头颅,胶状的淤积的血块,流在黑土上的脑浆,让生活在和平地带的人们无法想象的惨烈尸体,那才是战争。 我们修筑了教堂、医院和救济中心,这些是能够让心灵得到片刻安宁的地方,是能短暂体会到生命可贵的地方。我看到教廷的圣徽的光芒从未停止过照耀脚下的土壤,它们竖立在靛青色的屋顶上,白色的乌鸟和尖嘴雀在亚尔普莱港和多亚苏河的上空飞翔它们发出尖利的啼鸣,为脚下末日般惨痛的景象。 宛如缭绕花带般的轻云在湛蓝的天空上飘荡,广场上人山人海却静寂无声,只回荡着莎伯琳娜一字一句的痛诉。 渐渐地,似乎有人被感同身受地打动,发出啜泣的声音。 安东尼奥依然站在执政官的背后,微微垂着头,像是在默哀。 底下忽然传来一声不明显的嗤笑,一个看上去非富即贵的女人侧头对身边人说道:安东尼奥还装得挺像那么回事的,是不是? 他是最不希望停战的人之一,听说为了防止出现意外,和虫族谈判的时候执政官大人都不允许他到场 嘀咕声很快停止,群众的表面上依然一派祥和。 一个小时以后,莎伯琳娜格维拉结束了自己的任务,从容地走下白色石台,关闭麦克风,将正位让给教廷。 教皇近几年从未在众人面前露面过,哪怕民间已经传出来他病入膏肓不久于人世的传闻。这次代替他演讲的是一位看上去和蔼可亲、仿佛从油画里走出来的老人,他穿着一身繁复的金红色长袍,胸前别着徽章,手中拿着一柄银色的、雕刻着华丽花纹的权杖,和蔼地说了两句话,便不顾下方那些神色各异的眼神,握着艾格尼丝乔伊斯的手将讲话的权力递交到她手上。 坐在前排的艾丽卡立刻打起精神,仔细地观察安妮的表情,发现她显得比平时紧绷一点,不过脸上可能是化了妆,看不太出来昨晚有没有因为紧张睡不好觉。 有着一头狮子鬃毛般的红色长发的安妮也看到了台下的艾丽卡,在讲话的间隙不引人注意地偷偷对她笑了一下。 艾丽卡感觉自己从一开始就受到很多明里暗里的打量,不过她很镇定地坐在原位,一个也没有理会。 相比异教徒参加教廷和联邦共同举办的盛典这件匪夷所思的事情区区被看两眼又能怎么样呢? 她的想法稍微飘远,想起前几日在加西亚家中的时候。 你真的让她去?雨果惊讶地问阿撒托斯,这已经不是挑衅了,这就是明晃晃的宣战吧? 想到这里仿生人立刻兴奋起来,追问道:要开战了吗?什么时候?我可以跟你一起去? 它仍然没有放弃自己颠覆人类统治的反派目标。 不。阿撒托斯懒洋洋地说道,我会在那时关注艾丽卡,她去了也不会有危险。 邪神注视着你.jpg 艾丽卡感动极了,小姑娘吸吸鼻子,要不是阿撒托斯大家长的身份深入人心,她说不定会冲上去给祂一个拥抱当然现在只是想一想。 伊戈尔问道:您想去么? 他明显询问的是阿撒托斯,其他人都快习惯这两位偶尔的旁若无人了。 阿撒托斯迟疑了一下:你有兴趣?在家里看直播不行? 他脑海中的两个自己顿时开始打架,一个想对伊戈尔说好好好去去去,另一个疯狂摇头虚弱地反抗还是留在家里比较好 伊戈尔就算不知道他的挣扎,也知道他必然不愿意去人多的地方。 人类笑了起来:我去做什么,又不是没参加过。其实现场看着热闹,实际特别无聊。 然后他话锋一转:不过艾丽卡去长长见识顺便鼓励朋友还是不错的。 温蒂抱着膝盖看着这一幕,小脸上隐隐羡慕。 阿撒托斯:我们可以趁着这个时候逛商场。人们都在家里看直播,商店里不会有人的。 您有什么想买的? 温蒂缺两件衣服。阿撒托斯说。他眼见着这两天温蒂一直都穿着同一套裙子,估计还没有在乔伊斯子爵老宅被囚禁的时候穿的好,想想还怪可怜的。 温蒂立刻睁大眼睛,一边惊吓一边道谢,完全没想过阿撒托斯百忙之中(?)还能记得给她买衣服。她第不知道多少次在心里感慨哥哥魅力无边,哪怕再不敢相信一个邪神的仁慈,这会切实体会到了祂爱屋及乌的宽广胸怀,顿时什么质疑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红颜啊不,蓝颜祸水哇。虽然那是自己的哥哥,但是邪神の堕落竟然如此轻易简单 都怪阿撒托斯的魔王身份深入人心,祂稍微表现出来一点善意就让人脑补一万字的背后交易。 不过温蒂不能去。阿撒托斯补充说,她太明显了。 不管是那头灰发还是黑皮肤还是金色眼睛,在满城摄像头下肯定无所遁形,虽然雨果能搞定这件事,但买两件衣服也没必要大动干戈。 温蒂乖乖点头,一个字也不敢多说。 倒是伊戈尔歉意地看了她一眼,为她所遭受的痛苦的过去和绵延至今的影响。 温蒂轻轻拉扯哥哥的手指,示意自己并不在意。 于是当艾丽卡坐在露天广场上对那些领导人的讲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时候,阿撒托斯和伊戈尔正不知道在哪里逛街稍微有点羡慕,小邪教徒想。要不是想要亲眼见证安妮的演讲现场,她肯定不会答应教廷的邀约。 恋耽美 >让全宇宙一起掉SAN(穿越)——看板娘厨力 但是她也不想让安妮失望。 如果是她自己的话,肯定也希望在这种重大时刻,唯一的朋友能够在场吧。 想到这里,艾丽卡收敛思绪,碧绿的眼眸认真地盯住台上的演讲人不动了。 意外就是在这时发生的。 一声爆炸般的巨响在广场上空传来,人们惊慌地抬起头,发现其中一艘挂着横幅的战舰尾端被轰开一个断口,表面开始燃烧起不详的火焰。它身上系着的彩带纷纷扬扬地落在地上,仿佛下了一场五彩缤纷的小雨。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一道透明的由六边形组成的圆形罩子倒扣在这片广场上,是由这几艘起防卫作用的舰队撑起的保护伞。这显然是早就准备好的防备措施之一,因此尽管突如其来的袭击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却没有造成什么巨大的损失。 但还不等罩子里面的权贵和记者们放下提着的心,又是一发椭圆形的炮弹笔直地掉落在防护罩顶上,轰然爆炸的那一刻,整个地面都跟着震动起来。 饶是见过不少大场面,艾丽卡仍然因为这样近在咫尺的威胁瑟缩了一下。 不过她没有闭上眼睛,也没有惊慌失措,而是立刻开始环顾四周看其他人是否有什么动作。 教廷之前发言的那位老人打开麦克风,将不知所措的安妮揽在身后,开始安抚面前的群众。 执政官莎伯琳娜格维拉皱着眉,她柔婉的表情褪去之后,那张线条柔和的属于Omega的面孔上浮现出不合性别的冷酷神色,正侧过头和身边的安东尼奥交代着什么。 至于广场的人都不是什么初出茅庐的菜鸟或乌合之众,哪怕心中再是慌乱也没有表现出来,于是在炮火尚未散尽的时候,这里竟然还维持着诡异的平静。 一个带着眼镜的男人焦躁地按着手中的笔,忍不住冲台上的老人喊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稍安勿躁。老人听见了他不怎么客气的问话,平和地说道,所有人呆在原地。我们周围的军队会解决这件事,不必担心有危险。 艾丽卡咬了下舌尖强迫自己保持镇定,她仍然坐在椅子上,不是很信任联邦和教廷的保证,忍不住在心中呼唤起阿撒托斯的真名。 那是只有她和伊戈尔知道的,不属于这个世界和人类的语言。 远在商场里和伊戈尔在女装店迎着导购员怪异的视线挑挑拣拣的阿撒托斯动作一顿,目光顺着挂在墙上的窗户往远方望去。 第70章 怎么了?伊戈尔敏锐的回头,将手里提着的衣架放回它原本的位置,快步向阿撒托斯走过去。他大部分时间都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没有军校和战场出身特有的那种板正、冷硬和凌厉,不过一旦主人忽略了外在的伪装,很多掩藏在表象之下、刻入骨髓的东西便自然而然地浮现出来。 导购员小姐背在身后的手指攥紧了拳,目光情不自禁地落在男人被西装裤包裹的严实的笔直双腿上。比她高了一个头的青年目不斜视地路过她身前,身上既没有信息素的味道,也没有人工制造的香水味道。导购员注意到他因为室内温度较高,解开了衬衫最上方的扣子和袖口的纽扣,将长袖挽起露出被流畅的肌肉线条填充的小臂。 而即使是快步前进的过程中,对方的挺直的脊背和平视前方的头颅依旧没有像其他很多人不注意时轻微佝偻、或左右摇晃,它们绷紧的姿势就像它们的主人迈开的步伐一样,标准又不失力量感。 虽然长相并不算突出但是身材是真的是难得一见的好。 并不知道伊戈尔做了某些伪装的Beta导购员小小地吸一口气收紧小腹,盘算着一会是不是要去要一份联系方式就是不知道他喜欢在上面还是下面?青年俯卧在上带着些许汗水不容拒绝地亲吻下来一定会有种难以言喻的魅力,可是要是能看着他因为难以承受的**溢出泪水情难自已地说出恳求的话 嘶,上班时间,注意身体。 脑中盘旋着这些有的没的念头,导购员小姐努力清空想法、保持着彬彬有礼的微笑,继续注视着店内的客人们。 伊戈尔走到了坐在长椅上的阿撒托斯身边。 他对自己成为旁人眼中的风景这件事浑然不知,微微俯下身将阿撒托斯喝干净的奶茶杯提起来扔进垃圾桶,过程中顺便注意了一下这个难得受到神明大人青睐的口味,将它记在脑子里。然后他转回过身冷静地再次问道:您怎么了? 阿撒托斯没有回答,他在外界一向显得神色恹恹且沉默寡言,仅仅是微微抬起下巴,示意了一下挂在商场中心位置正在进行女王生日庆典直播的大屏幕。 伊戈尔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正好见到炸弹爆炸的一幕。 阿撒托斯站起来旁若无人地给了他一个拥抱,好似在从这具温热的身体汲取能量一样,顺便将头搭在伊戈尔的耳侧说道:是艾丽卡那边出事了。 人类青年没有挣脱,只是因为他的话蹙起眉。 店铺里站立的导购员小姐若无其事地转移了视线,心里暗骂一声,为长着翅膀飞走的夜生活感到一阵遗憾之情。 伊戈尔低声问道:现在赶过去来得及么? 阿撒托斯放开手臂摇了摇头:即使本体在这里我也能带艾丽卡和她的小朋友离开,但是 他犹豫了一下,没说自己实在信不过他那些触手们单独行动时候的智商。 就算是神,又能对一堆没有脑子的肢体抱有多高的期待呢? 伊戈尔不知道他在纠结什么,看到阿撒托斯欲言又止,就从放在一旁的上衣口袋里拿出自己的移动终端:我可以联系人帮忙。 他有人脉又有背景,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这个举动会带来的风险。 不过这点忧虑眼下完全不在伊戈尔的考虑范围之内,如果阿撒托斯没有立刻解决问题,那么不管对方出于什么样的理由,他出于责任或者发自内心的意愿,都乐意尽力去消除麻烦并承担后果。 阿撒托斯一把按住伊戈尔的手。 他抬头看了一眼,发现那个占据了四分之三墙壁的屏幕上的直播居然在这种骚乱下也没有停止,商场内不少人都站在屏幕下仰头看着这一幕,脸上都带着不安和紧张。伊戈尔就像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立刻说道:他们是不能停下来,如果今天无法妥善解决乱局会有更大的麻烦。比起承受一时疏忽使卑劣之徒有机可乘的责问,隐瞒真相会让人们以为这背后有更大的危险。 现在战争才结束不久,联邦和教廷很难处理民众高度恐慌下的非议。 解释的同时,人类青年的视线落在那张闪烁着火光的屏幕上,从里面或熟悉或面生的脸孔一一看过去。 一个抱着购物袋沉着脸路过的年轻人偶然听到他讲话,脚步微顿希冀地看过来:抱歉打扰你们谈话,先生,你是在政府工作吗?我姐姐现在就在马安堡前的广场上,她是一个受邀采访的记者您知道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伊戈尔收回视线,露出一个抱歉的微笑:我不是,我只是平时比较关心时政而已。 他就差直言说自己在纸上谈兵什么都不知道了,年轻人却像是没听出来一样,或是已经没头苍蝇般急病乱投医,干脆也走过来一屁股坐到另一张椅子上,捏着手里的纸袋焦虑地说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已经停战了吗?为什么庆典日还会有危险? 伊戈尔看了阿撒托斯一眼。 邪神先生交叉着手指靠在椅背上,脸上表情沉寂冰冷,仿佛对他们之间的对话充耳不闻。 不用太紧张。到底这个可能还没成年的年轻人没有恶意,伊戈尔出言安慰道,说不定马上就结束了。 是肯定能平安结束,对艾丽卡而言。 闻言年轻人放松了一点,对伊戈尔伸出手:谢谢,叫我乔治。 伊戈尔搬出自己的假名:布莱德利。 布莱德利先生,你觉得动手的人会是谁呢?不想要停战的恐怖组织吗?还是 乔治急促的问话被大屏幕中传来的声音打断了。 引擎的轰鸣掩盖住了电台主持人始终保持冷静的讲解和安抚声,马安堡前方被日光照的白玉般透彻的高台转瞬间被阴影覆盖住。摄影师举着摄像头向半空中移动,发现那是一座巨大的、宇宙航行规模的船舰。它两侧赤|裸裸地挂着狰狞的炮口,尾端燃料的光芒比太阳还要明亮,使得在场的好多人下意识地挡住眼睛。 不怀好意的船舰就像冲进淡水区的鲨鱼,狰狞的獠牙轻而易举地将它身侧的小鱼们撕扯成碎片。几个燃着火星的金属碎片打着旋从空中掉落下来,又被撑在空中的防护罩拦截在外,最后仿佛在大气层中湮灭的流星一样逐渐化成黯淡的废铁。 又一只炮弹从那个庞然巨物的底端被轻描淡写地扔了下来,正巧落在防护罩的顶端。 一秒中寂静过后,它猛然爆炸,直播现场的摄像头都充斥着橘红色的火光。 大屏幕上的画面一直在颤抖,不知道是因为大地震动,还是因为摄像师的手在颤抖。 麻烦了。伊戈尔看着这一幕,意味不明地说道。 乔治因为他冷静到略显冷酷的话打了个哆嗦,战栗着问道:什么麻烦了? 伊戈尔没有回答他,依旧皱着眉紧盯住屏幕。 摄像头往后退了两步,将整个飞船的底盘纳入视野当中。 泛着金属光泽的灰色表面上,刻着一个深青色的符号。 在看到飞船上标志的同时,伊戈尔口中的单词脱口而出:虫族! 首都这块地方很少有能像他反应如此迅速的人,某种流淌进血液里面的熟悉感让伊戈尔情不自禁的战栗了一瞬。他这句话说完,过了三四秒钟,除阿撒托斯以外离的最近听的也最清晰的乔治才后知后觉地哆嗦起来,差点将手里的纸袋拧成一团。 虫可是?年轻人懵然看着他,又回头去看屏幕,声音既茫然又惶惑,不是停战了吗? 抱歉,我现在需要去找人问几个问题。伊戈尔尽量不带冰冷和怒火地对阿撒托斯说道。 他转身想去到空无一人的楼梯间,乔治抬起手要拉住他:等、等一下 一只削瘦到几乎能看见骨骼的棱角、却不显脆弱的手伸了出来,挡在乔治前面。 年轻人愣了愣,回头发现是坐在另一排座椅上那位一直都没说过话的男人。 他没让你跟着。带着黑色兜帽的人冷淡地说道。 可是! 没有可是。对方用居高临下又漠然的命令语气说道,坐回去。 乔治的身体在大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顺着男人的命令,一屁股跌坐在已经被捂热的靠背椅上。 他几乎在第一时间就意识到这绝对是个久居高位习惯于发号施令的大人物,不然谁能对陌生人吐出短短几个字还能如此极具威慑力? 这个十六七岁的年轻人一边克制不住地发抖,一边看着那个披黑斗篷又沉默寡言的怪人逆着寥寥神色匆忙的路人走到屏幕的正下方,扬起下巴看着高处的画面。 这是在做什么? 乔治呆愣地看着他。 这时候,一个隐约带着奇异嗡鸣的声音在马安堡前的圆形广场上响起了。 第71章 声音是从停在空中的飞艇上传来的,乍一听上去像是电子合成出来的音效,因为在正常的概念中没有什么人的咽喉能挤压出这样怪异的嗡鸣声。它令人想起半透明的虫翅在空中震颤的景象,或是某些不讨人喜欢的生物摩挲着前肢爬行时引人厌恶的丑陋形态。 但是与不讨喜的声音相反的是,说话者的语气却十分优雅。 上午好。 虽然据我所知在商谈正式话题之前的寒暄必不可少,但想必诸位都已经猜到了我们的身份,那么如果再进行不必要的试探也只是浪费时间而已。我知道你们做了很多努力,为了将这座本来属于你们的船舰拦截在首都星之外说话者讲到这里发出愉快的笑声,但那并不太容易是不是?毕竟除了舰船上刚被刻下的花纹,它从里到外都是由人类研究制造出来的。联邦拥有它的编号和所有权,我们只不过是暂时借用罢了。 虫族不需要飞船。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人类和它们的斗争就是科技力量和肉|体力量的斗争,似乎是这个宇宙创造了两种截然不同的生命,就为了验证究竟那种进化方式才更胜一筹。 编号793A06。操纵着船舰的虫子念道。 我不喜欢这个名字,以后它就叫做背叛者号。 马安堡前广场上的摄像机忠实地记录着国防部部长安东尼奥面色铁青的样子。 倒是执政官莎伯琳娜格维拉面无表情,看上去对这样直白的挑衅无动于衷。 阿撒托斯知道伊戈尔不可能放任虫族在联邦首都进行任何反人类的活动,虽然理论上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不过很多习惯性背负在肩膀上的重量是不可能说扔掉就扔掉的。 伊戈尔无法穿着机甲冲上去改变局势,但有些时候提供帮助也不一定非要直接出面才行。 话又说回来,联邦军队未必不能一炮轰烂这个被他们制造出来的宇宙飞船,直到现在还没有解决麻烦无非是担不起防护罩内这么多非富即贵的大人物的安危性命、或者在大气层外也遭到了同步的袭击。 虫族显然预谋已久。 我猜你们一定很想知道为什么我会突然平息种族内部的战争并出现在联邦。坐在背叛者号里面举着扩音器的虫子继续说道,带着点戏谑和调侃,你们的小脑瓜里肯定诧异极了:说好的里应外合的篡位呢?说好的平息战争之后签订条约共同繁荣呢?说好的虫族也不是上下齐心,一部分虫子也厌倦了战争渴望和平准备推翻虫皇的统治呢? 但是非常遗憾,人类可能对我们一族的生存方式有很大误会。 对你们来说,不同的人是不同的个体,你们每个人有自己的思想和意志,从不会真心实意为他人考虑。 但我们恰恰相反每一只虫子,都绝对服从这个集体,服从于我。 我们共享着同样的思维方式,有着相同的目标,每一只虫子们表现得再怎么不一样,但他们就如同我的左手和右手你们的左手和右手会互相打架互相仇恨吗?因为大脑给出了截然相反的命令? 恋耽美 >让全宇宙一起掉SAN(穿越)——看板娘厨力 如果有人这时站在背叛者号飞船的内部,就会看到每一只各司其职的虫子,不管长成什么样子,是否拟态成人类的相貌,都露出了几乎和首位上的男人一模一样的笑容。 一个虫子走出了驾驶舱,对自己的同伴说道:结束后去喝一杯? 他的同伴点了点头。 两只拟态成人类形态的虫子默契地碰了一下拳头,又脚步一致地回到自己的岗位上,每一个动作都好似被丈量过,丝毫看不出之前对话时的随意自然。 我觉得你们的误解太可笑了,所以稍微过来逗弄你们一下。虫族的统治者揶揄地说,希望你们可以宽宏大量,不要生我那欺瞒你们的右手的气。 安东尼奥从握着移动终端,微不可察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们什么时候才能把这个洋洋得意说大话的虫子解决掉? 他的移动终端里传来冈格尔元帅副官虚弱的声音:可、可能还要等一下他们派出来的士兵实在太多了,就跟不怕死的蝗虫一样 安东尼奥:今天你们干不掉他,就明天领工资回老家。 他按掉通讯,看向Omega执政官:您怎么样? 莎伯琳娜没回答,而是说道:虫皇废话太多了,他比坎贝尔家的小少爷还令人厌烦。 坎贝尔家的小少爷曾经是莎伯琳娜的情敌,两个人在年轻时看上了同一个Alpha,还差点为此大打出手不过在发现那个Alpha的本质并不优秀、还有试图左拥右抱的趋势之后,莎伯琳娜果断切断了他们之间复杂的联系,从可能出现的三流宅斗中抽身而退,直接走入了政坛,还曾因此受到那位自以为获得了胜利的小少爷口头上的羞辱。 不过几十年过去了,结局显而易见。坎贝尔家的Omega少爷依旧沉浸在和丈夫的隐形后宫斗智斗勇的快乐里,莎伯琳娜格维拉却已经站在了这个国家权力的顶端。 安东尼奥也知道她的这段现在回想起来还挺有意思的过去,不由得微微笑了一下,难看的脸色也缓和下来:跳梁小丑而已,嚣张不了多久。不过今天的动乱是我失职,教廷的保证和自以为是的揣测让我放松了警惕。 莎伯琳娜慢慢说道:我不太想现在和你谈论惩罚问题。 安东尼奥有一瞬间想拉住她的手。不过他在最后关头忍住了,镇定地说道:我会尽全力弥补过错。 执政官也露出微笑:那么就做给我看。 ** 温蒂忍不住抱紧了自己的身体蜷成一团,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她的脊背位置耸动。就好像她的脊骨不甘于受困在这具躯体中,随时渴望挣脱束缚一样。 并不很强烈的痛苦,但从内部瓦解的感觉令人觉得怪异。 在自己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少女的瞳孔收缩,露出狭长的一道金黄色的纹路,仿佛草原上捕猎者的眼神。 加西亚注意到她的不对劲,问道:你怎么了?我给你哥哥打电话? 不用。温蒂轻喘着,忍耐中跳出窗户奔跑的冲动,艾丽卡是不是还在马安堡广场?我想看看现场到底是怎么回事。 雨果挠了挠下巴:你真的想看?阿撒托斯会解决这件事的。 我哥哥肯定很在乎。温蒂说,五年过去了,我想知道他会担忧的和无法放下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于是仿生人直接将温蒂的画像投影到了视野最好的一栋商厦上方的大屏幕上,这样相当于将整个屏幕作为画布,温蒂就可以借着它亲眼看到外界发生的一切。 ** 乔治眼中的阿撒托斯是个无法理解的怪人。这浑身上下黑漆漆的怪人站在商场的大屏幕前,指尖点着墙壁,似乎是在为了某些重大问题陷入思索。 还不等他搞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飞船上虫皇絮絮叨叨没完没了的话已经把男孩儿的大脑搅成一团。他张大嘴巴,忘记了注意阿撒托斯的举动,傻乎乎地仰着头盯着屏幕里的飞船,因为虫族奇妙的生态结构而困惑震惊,在反应过来之前疑问已经脱口而出:那怎么办?我姐姐还能回来吗? 这时候也走过来看直播的导购员瞪了他一眼:你别乱说话,肯定会没事的。 就像在回应她的话一样,那艘悬浮在半空中的飞船背叛者号,忽然剧烈地抖动了一下。 ** 出身教廷的老人正低头和身后的安妮说着什么。 突然,女孩儿与他长满皱纹的右手交握的手臂颤动了一下,红褐色的眼眸倒映出半空中的变故:教宗大人,那是什么? 老人即时到现在仍然平静的心中陡然间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这预感让他一时间甚至不想回头。但理智仍然支配着他,让他缓缓直起腰,抬起被花白胡子覆盖住的下颚向上看去。 他抓着安妮肩膀的另一只手条件反射地用力。 这一幕这一幕其实很恐怖,但又有点滑稽,因为不像是真实发生的画面,反倒如同电脑合成出来的场景,或者是哪个嗑药嗑多了的瘾君子的臆想。 眨眼功夫,仿佛有什么东西把整个星球包裹住了。 举个例子,就如同海洋里的乌贼找到了一个透明的玻璃圆球,圆球里面是雕刻的栩栩如生的人类城市。它觉得这东西很有趣、很精美,于是用自己的触手们将玻璃球整个包裹住。 教宗大人现在就是这样的感觉。 那不知道有多庞大、有多恐怖的怪物,把玩娇小的玩具一样,用自己的身躯笼罩了整篇天空,只从它触手的缝隙能看到恒星的光芒和一抹蔚蓝色的天空剪影。不一会儿,它似乎不再满足于抱着玻璃球玩耍了,它开始好奇内部的构造,想要知道这样复杂又巧夺天空的微型城市究竟是如何建造的、里面这些仰头看着它的蚂蚁们又是什么东西。 于是,它把自己的一根触手伸了出来。 触手卷起那架看上去只和它肢体的直径一边大的飞船,晃动着摇篮一般晃动了两下。在这个过程中不小心被捏碎舰船边角稀稀落落地掉落在地面上,金属脆弱的如同纸壳,燃着火星的余烬。 第72章 扶着安妮肩膀的老人突然深深地弯下了腰。 安妮下意识地抬起手扶住他,却见到细碎的血块和内脏碎末从老人颤抖着合不拢的嘴角漫溢出来。她的心脏剧烈地收缩了一瞬,紧接着发现对方伏在她身上,用身体挡住了自己的视线。 别看、别看那东西。被称作教宗的老者一边干呕一边断断续续地说道,上了年纪的人具有的干瘪手掌紧紧捂住嘴巴,饶是如此,血液仍旧不断地从指缝间隙流淌出来,滴落到安妮光洁的面颊上。 安妮咬紧牙关,因为不明缘由的恐惧直打颤,上下牙敲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她余光瞥到广场上扭曲的光景不少人都本能地低下头,有些注视着这一幕时间过长的人、像是教宗大人一样从五官中流淌出鲜血。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居然也有人在这种场合面露狂热痴迷的表情,那些张属于人类的面孔上浮现出既畏惧又向往、既痛苦又疯狂的神色。 有人对着天空伸出手,仿佛看到了渴望得到的事物一样翘起脚尖喃喃自语。也有人席地而坐蜷缩起来,做出如同回归了母体般的动作,脸上带着古怪的安宁合上眼眸陷入未知的梦境。 然后安妮在不断的战栗中见到,广场中坐在前排位置的艾丽卡冷静克制地站起身,棕色微卷的长发分毫不乱,平日里温和又安静的绿眼睛里面乍然流泄出安妮看不懂的亢奋情绪。这让她看上去和平日里截然不同,显得更加鲜活、更加放肆、甚至有些狰狞那双眼睛里掩藏的是什么?担忧?还是盛大的、难以掩盖的感激与崇敬? 然而很快的,这一丝复杂的情绪转瞬即逝,安妮以为那是混乱的场景带给自己的错觉因为艾丽卡低下头将目光投向她,又变回了安妮熟悉的那个Omega小姑娘,关切忧虑的眼神不容错辨。 红发的Alpha女孩儿因此松了一口气,又由于某种躲在潜意识里不愿直面的怀疑打了个冷颤。 ** 朗曼格里芬因为某些不可明说的疾病在家中休养,就连女王生日庆典的现场都没有出席。 他也不去看直播,就在格里芬老宅里晃荡着酒杯,享受难得一见的清闲日子。 但平静的假期被一条短讯打破,上面写道:广场上出事了。 金发男人从那张盖满动物皮毛的躺椅上站了起来,穿着白色的睡袍走到格里芬老宅二楼卧室的窗口,一把拉开厚重的天鹅绒窗帘,阳光顿时将古老阴翳的房间映照得堂堂皇皇。 格里芬老宅是距离马安堡最近的建筑物之一,尽管高度有限,但仍然能穿过茂盛的灌木丛和精心雕琢的植被看到广场的一角。不过其实方圆五十公里之内,只要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到停驻在马安堡广场上方的巨型船舰,和卷在它身上那条乍一看上去宛若天边的乌云般的触手。 朗曼将手里的高脚杯放在狭窄的窗台上,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抿着嘴唇露出一个竭力掩饰恐惧的讥诮表情。 ** 直播摄像头在天空中那些触手出现的一瞬间就被关掉了,商场里面的大屏幕顿时陷入漆黑,在附近围观的人群立刻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窃窃私语起来。 直播怎么停了?刚才那个飞船上的恐怖分子说大话的时候不是还在放吗? 是不是场面失控了? 怎么可能!那可是马安堡! 军队不是现在就在首都星外面吗?是不是他们出动了? 乔治一阵心慌意乱,又看了看屏幕前身披黑斗篷的怪人,发现他就着微微抬头的姿势、正举起一只手按住兜帽下的额头,似乎有些懊恼。 不过那人显然不曾经常陷入这样的情绪,因为他这个略带挫败的动作做的格外生涩,让旁观者都忍不住生出一股想要凑过去问问他的困难以提供帮助的冲动。 紧接着,黑斗篷的下摆在空中抖了抖,男人转过身快步向楼梯间走去,下颌线因为主人的愤怒或者是别的什么情绪显得比往日更加凌厉。 他走到楼梯间、还未推开门的时候,之前说去打电话的Beta青年正巧走出来,看到他脚步匆匆又怒火中烧的样子,就低声询问了一句。 黑斗篷简短地给出回答。 灰发青年露出一个又有点无奈又带着安抚的表情,不过他很快就收敛了那些因为感到些许不合时宜的滑稽好笑而表露的情绪,试图严肃客观冷静地进行安慰工作但他毫无疑问地失败了。站在他对面的男人直接按住他的后脑吻了上去,身上危险的气势倒是一泻千里。 伊戈尔在这个过程中像撸大猫一样捋了捋阿撒托斯的后背。 这件事目前的确很麻烦。他先承认了事情的严重程度,然后在邪神的黑眼睛的注视中肯定地补充,但是您会处理好它的。 阿撒托斯叹了口气。 我的触手只有在床上的时候显得聪明。 人类青年难得公正地说,那是因为当时您有亲自控制它们。 然后他转移了话题:我询问了一下冈格尔元帅现在的局势,他说暂时不用担心,虫族的进攻只是看上去来势汹汹,实际上更像一场心血来潮的戏弄。 最后那个单词被他加重语气吐了出来,继续说道,如果虫皇打着羞辱联邦的想法策划了这次突袭,那他很不幸撞上了铁板。 铁板阿撒托斯: 他又想扶额了。 我很高兴也很感激。见状伊戈尔再次开口,我没想到您会愿意帮助人类,他们中的大部分和您根本毫无关系。 阿撒托斯耿直道:我是为了艾丽卡。 您为了避免造成更大的伤害。人类握住他毫无温度的手掌,又主动凑过去亲了亲邪神的嘴角,不管玻璃球里的观众是如何看待这次拯救的,天上的神的确没想过伤害他们。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阿撒托斯目光中带着审视,你的同胞不会愿意听到你这种说法。 伊戈尔并没有因为他表现出来的冷漠而退缩,他甚至笑了笑:我也没有您想象的那么大公无私人类的心中有亲疏远近的分别,先生。 他经常这么称呼阿撒托斯,敬重中又带着微不可察的亲昵。 阿撒托斯肋骨下的某处器官因为这句话而飞快地跳动了两下,仿佛浑身上下热量瞬间冲进大脑,驱使着他认真地说道:但是我也不愿意你为难,所以不会有人受到不可挽回的伤害。 而他的眷者则轻描淡写地、像在说很平常普通的事情一样回应:我一直相信您。 ** 乔治抱着购物袋弯下腰,抱着膝盖把脸埋在两排座椅的间隙里。 少年在这一刻奇异地遗忘了自己的恐慌,翻滚跳跃的思绪开始考虑等危机过去回到学校是不是要试着谈个恋爱。 ** 雨果:哇。 它操控着商场的摄像头打了个一百八十度的旋,假装自己在摇头晃脑:冷冷的狗粮在我脸上胡乱的拍。 坐在它身边的温蒂分神注意着广场,冷不丁听见这句话问道:什么? 仿生人:我在说伊戈尔,他果然不是个直男。 从小生活在六种性别社会的温蒂没能get到这个梗,她看着雨果半点不担心坐在沙发上掰自己脚趾数数的悠闲样子,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声道:马安堡广场上这些人会死吗? 为什么?雨果奇异地抬起头看着她。 因为呃,冒犯了神明? 仿生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歪到在柔软的沙发上:那我不是万死不能赎罪了? 温蒂舔了一下上嘴唇,捏紧了沙发垫:可是你们的关系很好。 雨果不笑了。它爬起来,仍然用那种奇异的目光注视着温蒂,然后仿生人神神秘秘地说道:看在你是伊戈尔妹妹的份上,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温蒂瞳孔又缩成了竖瞳,警惕小心地问:你说? 雨果凑近她,在她耳边说道:要是真有那么一天,我肯定比阿撒托斯更早毁灭世界,就是邪神也别想和我抢人头。 恋耽美 >让全宇宙一起掉SAN(穿越)——看板娘厨力 温蒂后背发毛,一把抓住了雨果的手腕把它从身边拉扯开,不知道它说得究竟是真话还是假话。雨果笑眯眯地任由她扯开自己,差点从沙发上滚到地面上,一边笑一边吐槽:等等,你不会真的信了吧。 你是中二病吗!温蒂很想这么说。 但几秒钟前仿生人脸上的憎恶和仇恨是如此的真实,让她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忘掉刚才那句话。雨果又坐了回去,整理了一下自己因为刚才的举动变得乱糟糟的刘海,我是想说,阿撒托斯其实并不讨厌人类。 它看着温蒂不信任的表情,翘着嘴角说道,不管你相不相信,祂甚至可以说挺喜欢你们的。 第73章 阿瑟,这是他为自己取的人类姓名。举着一台平板和电子笔的Alpha女人站在房间的最前方,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忠实地将两日前占据飞船背叛者号的虫族首领的样貌投影到十几张桌子围绕着的空地上,在场的其他人立刻集中注意力打量这个看上去貌不惊人的人类男性。 不过飞船废墟内录像记录下来的应当不是他的真正外表,我们已知虫族具有十分出色的拟态能力。除此之外,根据阿瑟本人透露的情报,他应该具有在一定程度上操纵同族整体思想、并将自己的意识投影到同类个体的能力。所以死去的这只虫子90%可能不是虫族首领本人,而是为他一时兴起牺牲的下属 所以被他跑了吗?坐在下方听讲的一个人举起手问道。 没错。负责讲解的女人再次推了推眼镜,在飞船被摧毁的瞬间他就抽离了自己的意识,只留下无法逃脱的空壳。 飞船里的其他虫子呢? 他们应当不具备虫皇的能力。讲这话的时候女人犹豫了一下,这只是我目前的推测,他们的□□死亡就是一切的终结。 可是就算我们弄清楚了虫子们的能力,下方的另一个人攥紧拳头,吞吞吐吐地说道,这本来也不关我们的事。教皇的命令不是解决掉天上出现的那玩意吗? 他话音刚落,不少人都因为回想当时的场景、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虽然明面上红线军团没有到场,但是作为教廷隐藏的中坚力量,他们也负责暗中维持庆典日的秩序。所以在场有不少人亲眼目睹了背叛者号被从天而降的触手轻而易举碾成碎片的一幕。 一个面色苍白的青年条件反射地干呕起来。 坐在他身边一个人占据了快两把椅子的格雷沙姆立刻往侧面一躲,然后在其他人的目光中讪讪地调整了一下坐姿,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呕! 这次格雷沙姆没能躲开。 他的裤脚不幸沾染上了一片味道诡异的酸水。 可以能去卫生间吗? 之前讲解的女人面无表情:会议还没结束。 格雷沙姆深吸一口气坐了回去,在身边人不停地道歉声中咕哝道:感谢神明保佑庆典日,我以后再也不想吃任何与触手搭边的海鲜了。 后遗症。Alpha女人举起食指推了下眼镜腿,呕吐只是最轻微的症状之一。教宗大人现在仍然在重症监护室里,他的内脏大出血直到今天上午才稍有好转。 她回想起前日天空中那片轻而易举地歼灭敌人之后、又飞快地缩起来消失不见的怪物,一个亵渎的念头转瞬即逝天威难测。 格雷沙姆,玛格丽塔说她曾经让你去监视评论员福特希尔,因为他很可能与亚尔普莱港的动乱有关系。你有什么发现么? 棕熊一样的男人一怔,挠着头回答:我基本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没有特别亲近的亲人和朋友,唯一一个仍然在世的表姐正在南方边陲小城出差。收养了艾丽卡大概是福特希尔近些年来最不和规律的举动,不过考虑到上了年纪的单身Alpha都渴望拥有一个乖乖软软的Omega女儿 他一耸肩:艾丽卡天赋出众,换成我在那种情况下说不定也会收养她,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艾丽卡的父母呢? 都是亚尔普莱港贫民窟里最常见的那一类人。没经受过系统教育,贫穷,思想狭隘,他们压根不觉得Omega需要上学。福特希尔只给他们留下了一笔钱就顺利地将小姑娘带走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他毫无问题? 格雷沙姆犹豫了一下,点点头:我认为是这样,安妮也不觉得她朋友有什么不对吧? ** 安妮在睡梦中惊醒。 天还没亮,首都星秋季的夜晚升起了大雾,月亮和星星都躲藏在云层后面,她只能看到庭院里朦胧的灯光照亮了一小块绿色的花圃。 艾丽卡热切的表情出现在了她的梦中。Omega少女像个小天使,谁也不能否认这一点。她的绿眼睛清澈透亮,棕色的茂密长发令人联想到毛绒绒的羔羊或是兔子,不过她又比这些傻乎乎的动物聪明多了,有时候哪怕是安妮都不太能跟得上她的思路。 安德森老师说,艾丽卡会取得数学领域中的又一顶王冠。所有人都会为她感到骄傲,安妮也是。 她最庆幸的一件事就是当初在班级里伸出了援助之手,没有错过这段友谊。 女孩儿蜷缩在被子里,紧紧闭上双眼。 艾丽卡当然是个天使 但神明钟爱的羔羊,它的毛发究竟是否如看上去那般纯白无垢? 她思索着这个问题,直到太阳升起来。 房门被推开,一个带着眼镜的Alpha女人走了进来:安妮。 上午好,耶达姐姐。 我来问你关于艾丽卡的事情。女人开门见山地说道,除了天赋出众以外,你觉得她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吗? 安妮愣了一下:和艾丽卡有什么关系? 耶达说道:还不确定,只是例行询问而已。 脑海中的讯息顿时乱作一团,一个接一个的不详猜想接连浮现,安妮在椅子上蹭了一下,下意识地在对方的注视中垂下头:我不知道。 她小声说道,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 聊天室 00:03:25 匿名1:我就知道是祂!我听到了!神明注视着我们所有人! 匿名2:三点还不睡觉啊大佬,你在说什么? 匿名1:之前火山视频里的那一位,和出现在马安堡上空的神明是同一个!你要相信我! 匿名2:开什么玩笑啊,先不提神不神的,你怎么会把人类和怪物混为一谈?说不定马安堡那个联邦研发的秘密武器之类的呢。 匿名1:可是你之前不是也说,觉得那个视频里的人很帅吗? 匿名2:我的确是那么说过,但是这个匿名群里不都是晚期中二病吗?看到这种耍帅场景当然会觉得很了不起啊,游戏里或是动画里我很喜欢这种类型,要是三次元就算了吧。至于马安堡庆典日的动乱,网上奇怪的传言太多了,在官方发公告之前我一个字也不打算信。 匿名1: 匿名1:所以你就一点别的感觉都没有?噩梦?焦虑?心律不齐?耳鸣? 匿名2:你到底在说什么?困懵了吗? 匿名1:啧,审核到底在做什么,这种人也给放进来。 匿名2:喂!你什么意思! 您已被管理员踢出聊天室 首都某处公寓中的虚胖男人愤怒地踹了一脚凳子腿:艹!□□理! ** 阿撒托斯和伊戈尔趁着太阳尚未升起、大部分人类尚在熟睡的时候出门散步。浓重的雾气掩盖了他们的身影,阿撒托斯久违地脱下那身黑色的长袍,换上和伊戈尔样式相同的衬衫和西装裤。 他比正常人类要削瘦很多,但骨架却并不娇小,所以撑起西装来竟然也有种落拓疏狂的美感。伊戈尔和他肩并肩走在人行道上,时不时产生一种恍惚的错觉身边站着的其实是个货真价实的人类。 人类青年的目光从同行者漫不经心的侧脸一扫而过,落在对方垂到耳侧的深色发丝和白玉般的耳垂,一个问题脱口而出:您在去到那个荒星以前的日子是怎么过的呢? 他们讨论的话题经常落在伊戈尔身上。 阿撒托斯喜欢说起伊戈尔的过去、现在、和未来。祂被眷者的锚钉在这个世界上,由单独的人类向整个世界发散兴趣。伊戈尔毫不怀疑阿撒托斯其实并不偏爱宇宙中的任何一个角落和种族,或许这么说显得他有点自我夸耀但神明的爱屋及乌表现得太过明显。 祂像一个风筝,如果不拴紧那根线,就不知道会飘到什么地方去。 既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 人们记得祂。 人们遗忘祂。 阿撒托斯是这个宇宙中的流浪者,伊戈尔身边是祂短暂的栖居地。 这想法让人类感到不安定。 如他所想的那样,神明对自己的事情漠不关心:忘得差不多了,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 倒是你之前联络了冈格尔元帅,他会不会和联邦高密说你在这里? 话题又绕回到伊戈尔身上,他顿了顿才说道:冈格尔老元帅是我曾经的长官,也是我敬爱的前辈之一。他已经退休很久了,如果不是我突然扔下职位跑掉,他也不至于晚年操劳。 所以他很喜欢你? 差不多我当初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虽然不太可能站出来给我说话,但也不会轻易落井下石。他知道了我的联系方式,联邦一旦发生了什么大事一定会过来通知我。不过反之,恐怕我在首都的消息已经传进很多同党人的耳朵了。 唔。 我不会让他们打扰到您的。伊戈尔说道。 我只是在想。阿撒托斯一边思考一边说道,有时候一劳永逸是不是会更好? 他快走两步转过身面对着伊戈尔,没有血色的面孔上露出一个微笑,抬起手整理了一下那条出门前伊戈尔帮他系上的领带。 身边的雾气变得更加浓郁了。 伊戈尔向他的脚下看去,注意到浅白色的路灯下,阿撒托斯的影子正在蠢蠢欲动。 第74章 您宁愿在充满着脏污泥泞之所隐姓埋名,也不愿回到我们身边施舍哪怕一丝怜悯吗?这是什么意思? 玛格丽塔手里拿着一张纸条,眯起眼睛问道。 带着一副黑框方型眼镜的Alpha女人耶达说道:是我们在那艘飞船的残骸中最新破译出的结果。虫皇阿瑟临走前留下了这样一条讯息,他大概以为杀死他的那位会抽空进入驾驶舱内部的记录仪看上一眼。 你说那些触手是有智慧的? 耶达眨了一下褐色的眼眸,镜片上出现一道亮色反光:它们也许是□□纵的。 玛格丽塔乍舌,向后一仰靠在椅背上:所以来找我做什么? 我听说雪莉乔伊斯临死前将一副画像放在你这里。 她还没死呢。 瘫痪,神志不清,和死人没什么区别。 玛格丽塔脸上闪过一丝不适的情绪:安妮显然仍然每天给她的姑妈写信,因为我们禁止她探视雪莉乔伊斯。 耶达依旧无动于衷地说道:这是必要的保险。 好吧,你要那副画像做什么? 褐发褐瞳、样貌平凡的Alpha捏了一下眼镜腿,给玛格丽塔投影出一段录像。 画面中距离马安堡广场大约五公里之外的一栋摩天大楼上方的屏幕有十分钟左右被换成了温蒂苏利文的画像。 大厦里的工作人员说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他们本来也是被雇佣的,根本不可能全天盯在工作上,何况那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在星网上看庆典直播。这段录像来自一个偶然路过的流浪汉,她用身上唯一值钱的移动终端录下这一幕并发到了自己的博客里。 玛格丽塔懒洋洋地说:我就说首都补贴计划能让懒的人变得更懒,废的人变得更废。 这些政策和我们教廷也没有关系。 是吗?我还以为财政拨款有我们一份呢。 耶达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好吧好吧。玛格丽塔慵懒地扶着自己修长笔直的腿站起来,我这就去给你拿那副画像,但是自从温蒂失踪之后它就毫无用处了。我知道那个小姑娘能利用它们,但是我们又不能反过来用画像追踪她。 未必不可以。耶达低声说道。 玛格丽塔回头诧异地看着她。 新发现。耶达简洁地说道,一种蜥蜴,我们叫它跳尾蜥,因为特征是依靠强壮的后肢和尾巴跳跃前进不过重点是它可以以人类的异能为食,我们发现它会有目的性的出现在一切异能力量较为集中的地方,经过训练甚至可以像过去军犬一样依靠这种方式追踪猎物。 哦玛格丽塔恍然大悟,它们不是自然生成的动物吧?三号研究所的新成果? 鸡蛋不要放在同一个篮子里。耶达说,你看,本来上面更加器重你,但是雪莉乔伊斯辜负了我们的信任。 哼。玛格丽塔从柜子里翻出来一个被黑布牢牢包裹住的画框,你们为什么不能用楼上的那块幕布?那里应该也残留着温蒂的异能吧? 因为异能残留的浓度随幕布的大小而定,而跳尾蜥只有这么大。耶达比了一个巴掌大的手势,你想让它爬遍七百多块屏幕来加强记忆么?我倒是可以去乔伊斯老宅,不过之前安东尼奥部长和吉尔伯特主教在那里谈话完之后,那栋宅子就封锁了,就算是我想要进入也得提前申请。 恋耽美 >让全宇宙一起掉SAN(穿越)——看板娘厨力 行啦。玛格丽塔说,带着画像快点走开,我短时间都不想见到你了,红线军团执行部部长女士。 我也是。耶达干脆利落地提着画像走出玛格丽塔的办公室。 ** 时间回到昨天夜晚。 我有一个可以一劳永逸的好主意。阿撒托斯说。 祂的皮肤即使在无光的夜晚也仿佛散发出惨白色的光,和那些吸收光线暗沉沉的触手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伊戈尔这时候又不觉得祂像个人类了,因为没有任何一个人类能存在的如此扭曲。 举个不恰当的比方,网络上人们喜欢将二次元人物抠图然后放在三次元的场景里,不进行任何处理的话,一眼就能看出它们画风不对。 阿撒托斯摘下兜帽、自在地站在夜色中时就有一种类似的说不清道不明的违和感。 我悠闲度日的时间太长久了。祂仿佛是在征求意见,不过也可能是在自言自语,有时候我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清醒着还是在做梦,不过不论如何,等着麻烦一件件找上门再逐一解决听上去还是太过消极。 伊戈尔沉默了一下。 您为什么会这么想? 因为你。阿撒托斯毫不犹豫地说,伊戈尔,你想要在我身边呆一辈子吗? 人类青年难得呆怔地看着祂,忽然之间打了个冷颤:我觉得您应该不是想要放弃我的意思吧? 不。阿撒托斯抬起一只手看着自己被衬衫包裹住的手腕和连着筋骨的指尖,不管是突然的决定还是现在的对话都和他自己过去的习惯不相符,不过既然把话说出口了也没什么好后悔的,我只是觉得你值得更好的。 我以前觉得我救了你。他平静地继续说道,所以我理所当然地能从你身上获得一切我想要的东西。 您当然可以!伊戈尔毫不犹豫地说道,语气甚至显得有点急促。 不过实际上,你过去拥有的、我不看重的东西,或许对你来说更重要。阿撒托斯说了一句伊戈尔觉得很奇怪的话,我太久不做人类的,伊戈尔。不过我知道人类需要目标,需要实现自我价值,需要认同感。这些东西联邦社会能够很轻易地给予你,因为有天赋又肯努力的人大部分都会得到回报。不过在我这里,任何通过光明正大的社会活动能取得的成就都和你没什么关系。 伊戈尔深红色的眼睛在雾中显得柔和很多,他轻轻地说道:我不需要那些,先生,只要在您身边就可以了。 阿撒托斯定定地看着他,忽然说道:你知道最近雨果在忙什么吗? 什么? 它建造了一座小型军事基地,就在我们的头顶上,月球的背面。阿撒托斯抬起手指了指天上被浓云掩盖住的自然卫星,本来雨果想选克明廷镇的,不过联邦的开发速度太快了,几乎是那里雾一散开就开始施工了。它不想在建设完毕之前告诉其他人,包括我。 不过大家长总是有其他手段的。 他们所有人都有一个目标,为了达成这个目标聚集在我身边,除了你,伊戈尔。 伊戈尔:我想找回温蒂。 你已经做到了。 他们都有目标。阿撒托斯重复了一遍,除了我,清醒,睡眠,饥饿,就这样重复着每一天每一月每一年。枯燥吗?曾经我觉得还好。是你带我走出荒星的,伊戈尔,因为你有必须要探查清楚的真相,有失落在宇宙中的亲人,所以我选择跟着你,帮助你,你的目标就成为了我的目标。 人类深红色的瞳孔略有放大。 所以你明白了吗?神明继续用那种缓慢而又轻柔的语气说道,我需要看着你行动起来,不然生活就和过去一样毫无意义。因此我决定让这颗星球变得更加适合居住,直到某一天你的名字不再是个禁忌或者说,你不需要作为联邦的元帅、叛国者躲躲藏藏,而是作为我的眷者之类的,这里就可以长久地居住下去了。 我伊戈尔说了一个字,因为喉咙沙哑不得不干咳一声。 你的生命还很长。阿撒托斯走上前揽一下他的肩膀,现在退休养老实在太早了点。 我会去做任何您想要做成的事。这句话比起一个保证,更像是一个虔诚的誓言,您拥有我的一切,不管是身体、灵魂还是那些虚无缥缈的梦想。 好了。阿撒托斯轻松地说道,天快亮了,你要先回去再睡一觉吗? 伊戈尔立刻意识到祂的意思:您还有事做? 唔,难得换上西装,我想再走走。等你一觉起来我就回去了。 人类温顺地点点头,他们在朦胧的雾气中交换了一个浅浅的吻,然后在路灯口分开。 等到伊戈尔的背影消失在这条街巷的尽头时,阿撒托斯转过身,脸上温柔的表情消失的一干二净:出来吧,你躲很久了吧。 一个走进人堆里就再也认不出来的普通男人走了过来,对着阿撒托斯脱下头上的礼帽行了个略显滑稽的礼:您好,大人。初次见面,如果更偏好人类语言的话,您可以叫我阿瑟。 阿撒托斯打量着他,发现尽管这人看上去平平无奇,但是身上却带着一种小说或剧本中才具有的戏剧性气质和颐指气使的任性感。除此之外,他还让阿撒托斯感到莫名的厌倦和烦躁:就是那种曾经很喜欢某一种糕点,结果因为吃了太多或是某一天从里面发现一截苍蝇尸体,从此对它产生了难以磨灭的心理阴影以至于再也不想多吃哪怕一口的感觉。 第75章 阿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这个看上去是个男人但其实不一定是男性甚至根本不是人类的智慧物种站在原地,因为阿撒托斯表现出来了明显的抗拒而没有继续试图接近,仅仅是站在原地说道:您看上去既不情愿又有点惊讶,看来是没有收到我留在飞船上的信息。我也派过人来邀请您,不过您一直拒绝,所以我只好亲自跑出来。 阿撒托斯打定主意一回到家里就把自己的兜帽重新戴上,他冷着脸道:直接说你的目的。 虫子停顿了一下。 然后他两根细长的眉毛挤在一起,继续用那种现实中显得有些矫揉造作的语气抱怨:您还是这个样子一旦抛弃掉了某样东西,就永远不会再尝试回头捡起来。温柔的时候给了我们无限的信心,一旦冷酷下心肠又吝啬于半点善意。可是那些以为您的恩宠会持续到永恒者又会迎来怎样的结局呢?他们习惯了被您珍视着,所以一直一直在原地、等待您能够回心转意,哪怕根本看不到丝毫希望。 人类是不是有一句话叫做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 不管您是否承认,那光确实都温暖过我们。 哦。阿撒托斯波澜不惊地应了一声,你说完了吗? 我猜您根本不记得。阿瑟微笑地看着他,那么您现在豢养的那位宠物先生知不知道他的主人有多冷酷无情?这次您选择了人类,那么他知道您和虫族的美好过往吗?在虫族之前呢?这片宇宙如此广袤,他看不到的地方您到底 一只浓雾中伸出的触手缠住了他的口鼻,不过虫子不是用这两个拟态出来的器官呼吸,所以阿瑟只是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但紧接着,又一根触手禁锢住他的四肢、像蟒蛇拥抱猎物一样抱紧他,之前那根触手则从他的嘴巴里伸了进去,毫不留情地向下。 虫子的身体终于开始条件反射地战栗起来,他眼中流出生理性的泪水,嘴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咽声。 而阿撒托斯依旧毫不动容。 你的心脏在什么地方?他轻柔地问道,话音刚落,阿瑟因为身体内部剧烈的疼痛猛地抽动了一下,是这里吗? 唔 对方发出一声垂死的□□,然后像个破碎的玩偶般软绵绵地跌落在地面上一动不动了。触手从虫子口中抽了出来,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内脏碎片,滴滴答答地淌了一地,得到阿撒托斯厌恶的一瞥。 啧,冲动了。 还是把这条触手切掉吧,反正马上就会长出来。 他望着自己那根无辜的触手陷入了沉思,思考着从那个角度砍掉才不会被伊戈尔发现不对劲。不过很快他就抬起头,因为浓雾中再次走出一个人,这次是个衣着考究相貌精致但表情略显神经质的女人。 我考虑到您说不定会对女士更和蔼一点。那人很快开口说道,虽然我更喜欢变成人类男性。 他或者现在该用她,看着刚才杀死自己的那条血淋淋的触手,问道:您在考虑是不是要抛弃它? 好吧,虽然很令人不爽,不过阿撒托斯发现这只虫子真的挺了解他。 就像知道他在想什么一般,阿瑟笑道:被您扔掉的东西太多了,不合心意的话,哪怕是自己的身体也会毫不犹豫地舍弃。您过去总说我太过任性,但在我看来,您才是称得上任性的那个不不不我道歉,求您原谅,我不想再死一次了。 阿撒托斯沉默地看着她。 您想杀我。阿瑟突然说道。 阿撒托斯有些烦躁又有些不耐烦:你的废话说完了吗? 虫子执着地问道:为了人类吗?为了那个人类?您想要彻底杀死我? 阿撒托斯其实不太知道要怎么完全杀死这个跟小强一样的生物,但对方看上去像是寄生虫,操控的那些不属于自己的虫族身体总归是有定数的。虽然麻烦,但如果有必要他脸上的表情被阴影覆盖住可以一只一只处理掉,总有解决的那天。 阿瑟从他的眼神中找到了答案,她看上去已经吓呆了,傻乎乎地站在原地。 而阿撒托斯已经彻底失去了耐心,他本来就讨厌和现在不熟悉的人兜圈子。 一只触手干脆利落地贯穿了对方的心脏。 不要再来找我。他冷淡地说道,我对你的阴谋和野心都没有兴趣。如果你以后永远呆在我的视线之外,我可以当作庆典日的动乱没有发生过。 走到路口拐弯的时候,他往路灯下的位置又看了一眼。 又一个人半蹲在那两具交叠的尸体旁边,垂着脑袋,察觉到他的视线后,阿瑟抬起头看过来。 处理掉它们。阿撒托斯说。 他头也不回地走进了熹微的晨光里。 ** 你还好吗? 大概早上五点钟,伊戈尔洗了个澡,披着毛巾刷牙的时候想起来自己没有看移动终端上有没有简讯,就回房间里取过来戴在手上边走边翻。半路却看见温蒂穿着睡衣,从门缝里伸出头悄悄看他,一见到伊戈尔抬起头立马缩了回去。 伊戈尔有条不紊地漱口,擦干头发,穿上上衣,然后才敲了敲温蒂卧室的门问了一句。 我没事。温蒂闷闷地说道。 那我可以进去吗? 温蒂小跑过来给他开门。 兄妹俩在接近门口的地方对视了一会,不过温蒂比伊戈尔矮了两个头还多,不一会儿伊戈尔就觉得她仰着头看人怪累的,于是拖了一把椅子坐下来,顺便示意温蒂也坐到床上:发生了什么事?他温和地问道,我可以帮忙。 温蒂看着棕红色的地板,半晌才说道:哥哥以前都不这么讲话。 伊戈尔有点好笑地问道:那我是怎么说的? 现在有点像。温蒂说,更活泼、更轻松。 她转移了视线,忧心忡忡地看着伊戈尔腹肌的位置,刚才青年洗完澡还没穿衬衫、滴着水的肌理看得分明。那里有一道狭长的陈年旧伤,横跨了整个腰腹,看上去简直像腰斩一样。 不过等开口之后,温蒂却没有问这些年发生了什么之类的问题她已经在星网上了解的更多了(雨果功不可没),听到亲人亲口讲出来不过是徒劳地揭开伤疤而已,抱头痛哭显然起不到任何作用。她觉得她刚才说的那句话都很没必要、很突兀、也很令人难过,所以她立刻换掉了话题:哥哥昨天晚上和神明大人出去了? 这是她跟艾丽卡学会的称呼。 小邪教徒倒是没有主动宣传什么,艾丽卡其实对任何信仰不同的人都很有礼貌,不过她无意识散发出来的狂热信号实在太恐怖了。 是。伊戈尔说,你怎么醒的这么早?做噩梦了吗? 我腰疼。温蒂神色萎靡,那根骨头总是有排异反应是不是叫这个名字? 伊戈尔点了点头:暂时可能取不出来。说完,他的语气更加柔和了,不过我会想办法的。 温蒂看着他,然后目光落在了卧室的窗户外面,这件屋子原本是一间储物室,采光不怎么好,虽然太阳已经逐渐升起来了,但阳光照进晨雾中依然显得朦朦胧胧的。窗外是一颗首都星常见的绿叶树,现在叶子基本掉光了,枯败的枝叶蔫嗒嗒地垂下来,在风里左右摇晃。 会有办法吗? 在这一瞬间,伊戈尔几乎以为自己看见的不是一位未成年的少女,而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他不自在地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回答的声音很沉稳:会。你应该相信我。 他没说温蒂应该相信阿撒托斯。 信任与不信任的关系从来不是由简单的口述决定的。 而且说不定过段时间你就可以去上学了。 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让温蒂一下子惊讶起来:什么?我吗? 是你。伊戈尔假装严肃地点点她的额头,我妹妹可不能不学无术。你哥哥我好歹也是首都前五名的大学毕业的,而你现在还是小学文凭。 恋耽美 >让全宇宙一起掉SAN(穿越)——看板娘厨力 小学未毕业,不过我有自己看过很多书。温蒂难掩快乐地说道,但是这要怎么办?我不是我能出门吗?或者我可以像哥哥你一样做点伪装?不过肤色可能不是太容易变化 唔。青年带着点笑意说道,说不定你可以光明正大去上学。 温蒂怔怔地看着他。 几秒钟之后她突然明白过来:神明大人告诉你了?祂要做什么? 她既害怕又激动,金色的睫毛一抖一抖:杀上教廷和联邦政府,劫持教皇,然后我们就安全了,是这样吗? 伊戈尔看着她没说话。 温蒂肩膀耷拉下来:对不起。 伊戈尔没忍住抬手像揉小孩子一样揉了她一把,然后模棱两可地说道:艾丽卡说不定会多出很多异父异母的兄弟姐妹。 温蒂又咧开嘴角:哈哈哈哈!那我可以入教吗? 她哥哥惊讶地说:你说什么? 我可以入教吗?温蒂晃着腿问道,哥哥是神明大人的眷者,按照教廷的标准,我是不是也能当个主教? 其实你没必要 我也没有很害怕祂。温蒂故作不在乎地说道,而且你那么相信祂,我觉得我可以听你的。 伊戈尔安静又温柔地看着她,过了一会儿说道:在不伤害到自身的情况下,你可以信仰你觉得值得的任何存在,不管是我还是先生祂都不会干涉这一点。 他没再讨论这个话题,将之前给温蒂买的裙子拿过来:在那之前也可以稍作伪装出门逛逛,你想去什么地方? 温蒂又想了很半天,她根本哪里都没去过。 最后这个问题被扔回给了伊戈尔。 伊戈尔翻着星网上的评价,最后征询道:首都动物园怎么样? 第76章 阿撒托斯和一只黑豹面对面站着,那豹子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低头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小腿。 动物园工作人员以为他被吓到了,急忙说道:它不会咬人的,我们有专业的训练方式,游客完全不必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 豹子抬起下巴轻蔑地看了周围的人类一眼,迈着优雅的猫步走到树荫下趴住不动了。 阿撒托斯旁边响起了小小的惊呼声,戴着一顶粉色假发的温蒂手里拿着一个比她脑袋还大的棉花糖,情难自禁道:它好可爱! 雨果叹了口气走到休息区坐下来:我觉得我的关节需要上润滑油。它对动物们丝毫不感兴趣,低头打量自己的手肘,活动了两下胳膊,总觉得这两天零件有点老化。 艾丽卡跟在他身后像个小尾巴,闻言问道:是因为工作太忙吗? 雨果立刻抬头环视一圈:嘘,没人雇佣童工,我最近在弄些小玩具。 它从上衣运动服的兜里拿出一只小青蛙,趁没人注意蹲下来把它放在地上。在后脚接触土壤的一瞬间,这惟妙惟肖的小动物瞬间活了过来,黑白分明向外凸起的眼睛转了转,腮帮子一鼓钻到草丛里面去了。 一条盘在石台上昏昏欲睡的蛇飞快地爬起来瞅了一眼,不一会似乎觉得这玩意不能吃,又懒洋洋地躺了回去。 艾丽卡睁大眼睛。 你还想看更多吗?见到她呆怔的样子,雨果马上得意起来,跃跃欲试道。 什么样的? 雨果清清嗓子打了个响指。几秒钟后,一个穿着黑色传统西服的男人走出来将手放在胸口位置对雨果鞠了一躬:大少爷。 艾丽卡: 雨果,没想到你是这样的雨果。 几乎九十度弯腰的男人吸引了很多路人的注意力,艾丽卡听见好多带着小孩子来参观的家庭指着他们开始窃窃私语。她按捺住自己立刻扭头后退的冲动,问道:他他是人类吗? 雨果眼中恶作剧的光芒一闪,站在他旁边的人保持着固定姿势头部旋转九十度,用只有他们俩才能听见的声音说:我不是人类,艾丽卡小姐。 我决定叫他威廉姆斯。黑发红眼睛的仿生人控制着威廉姆斯的头转回去,愉快地说道。 ** 卧槽。将鼻梁上的眼镜调成望远模式的格雷沙姆突然骂了一句,这男的是马戏团成员吗? 站在他旁边的Beta年轻人闻言打了个哆嗦,他没戴眼镜,手里拿着一堆稀奇古怪的专业设备:怎么了? 格雷沙姆看了他一眼:你经常去看恐怖片吗? 我2D的恐怖片都不敢看。 格雷沙姆促狭地笑起来:我就知道,伯蒂,你连稍微刺激一点的魔术表演都不会去看。 伯蒂的脸红了,他局促地转移话题:我们应该已经离温蒂苏利文很近了。 谁能想到她会在周末跑到动物园呢? 首都动物园很受欢迎,特别是在经营模式改版之后。伯蒂认真地说道,调查显示超过70%以上的年龄在10岁到20岁之间的人平均每隔一个月就会来这里体验原始的丛林生活。 是啊,在城市里呆着不舒服,非要跑到全是鸟屎和马粪的地方给自己找不自在。格雷沙姆一边说一边往前走两步,绕过一棵有四五个成年人合抱的大树,继续在人群中搜寻,你手里那些玩意不能具体定位吗? 呃,不能。伯蒂说,这里人太多,跳尾蜥驯化程度还不太高,在它发现了新的猎物之后就拒绝继续追踪之前的美味了。 哼,喜新厌旧的小东西。那就只能慢慢找了但是首都动物园这么大,只凭我们两个人要翻到什么时候? 无人机全都派出去了,正在按照计划一点点地毯式搜查。我尽快翻录像筛选嫌疑人。动物园倒是有购票记录,但温蒂不可能是通过正规手段进来的,所以查找她的名字也没什么必要。伯蒂底气不是很足,总之可能需要点时间,但是因为保密协议又不能封锁动物园出入口,所以重点还是要保持低调,别打草惊蛇。 他们正在一片人工制造的仿自然生态环境里,身后是宛如热带雨林一样的原始森林,再往前走两步,映入眼帘的却是一望无际的辽阔平原,远处还能看到影影绰绰的雪峰山脉。 雨林正中间修筑有一条便于行走的小路,不过大部分人不会特别循规蹈矩,尽管动物园官方不建议他们在没有专业人士陪同的情况下向陌生环境中探险,但自古以来热衷于作死的人都不会听指挥。 当然格雷沙姆和伯蒂在林间小路里面穿行为的是另一码事,他们不是游客,不方便被人看见。 哦我看到熟人了。格雷沙姆突然说道,他一时间忘记自己了自己的位置直起腰,结果一头撞在了头顶的树杈上,疼的嘶了一声,是福特希尔家的那个小女孩,安妮的朋友。她旁边的孩子可能是她同学? 之前关注点都在那个有独特扭脖子技能、疑似管家的男人身上,他才注意到雨果,观察半晌之后说道:我是不是应该让安妮提醒她的朋友,少和首都那些不学无术的纨绔少爷接触? 伯蒂头也不抬地翻着录像:和我们没关系。 是啊。格雷沙姆说,但是我一看这种只会夸夸其谈欺骗Omega感情的大少爷就来气。 你被戴过绿帽子? 是我机智地发现了那个Alpha卑劣的本质。 但是你男朋友还是和她跑了。伯蒂嘟囔道,可怜。 草。格雷沙姆字正腔圆地说。 他抬起被晒成棕色的粗大手指推了一下眼镜,不怎么适应地又换了个角度,这次他发现了更多人。 一家三口?绝对是这样,而且那个穿着黑斗篷的人正在生气,他男朋友倒是挺好看的,可惜正像小蜜蜂一样围着他转想要哄他开心。这绝对不成,伯蒂,谈恋爱的时候也要坚持原则,谁是对的谁是错的很重要,就算对象怒火冲天也不能弯下脊梁骨成为舔狗 伯蒂打断了他的碎碎念:我觉得我已经知道你是怎么失恋的了,格雷沙姆,还有你能不能关注点年龄对的上的人? 我在看啊。格雷沙姆说,这对酸酸甜甜的小情侣身边的小孩儿年龄就和温蒂差不多。 男的女的,长什么样? 可能是男的也可能是女的,看不太清,衣着打扮不好分辨。有一头粉色短发,神啊,这肯定是染的,不过我前男友说粉色显黑原来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虽然长相更重要不是,伯蒂锤了自己一下,你说那孩子皮肤颜色很深?有多深? 格雷沙姆摘下自己的眼镜一把用熊掌般的手按住伯蒂的脑袋、把它套在对方的头上:我从来分不清粉底液的色号,亲爱的搭档。 伯蒂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 我觉得我们可以观察一下试试。他迟疑道,或者我继续翻录像,你去打声招呼聊聊天? 可是艾丽卡见过我,我送她回来,还说过自己是教廷的人。格雷沙姆说,再露面怪尴尬的,不然你去吧,我来看录像。 唉。伯蒂面露忧愁,别碰开关键,不然重启就要从头开始了,有事移动终端联系。 说完,他迈着瘦长的腿走出了丛林。 ** 你好。 伊戈尔正和阿撒托斯低声讲话,忽然听见旁边的游客打了声招呼。 他抬起头,发现那是个有着稻草一样乱蓬蓬的金发、长着点雀斑、看上去大学还没毕业的年轻Beta。 你好。伊戈尔礼貌但并不热情地说道,有什么事? 我是想说,年轻人结结巴巴地指着阿撒托斯手里的一朵浅蓝色的小花,这个花,呃,一般是阿加伏蛇的伴生植物,有剧毒,如果你们想要离开这片区域或者带出动物园的话,可能不会成功还会被罚款。 伊戈尔有些惊讶:谢谢。不过我们是在旁边捡到的,它已经被其他人摘下来了,我男朋友正想把它放回去。 至少格雷沙姆这点说对了,他们两个的确是情侣。  伯蒂暗中想道。他目光落在那个即使是再参观动物园也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男人身上,而这人则不发一言,看都没看伯蒂一眼。 格雷沙姆又对了,这人大约在生闷气。 那就好。伯蒂语速很快地说道,我叫伯蒂亚伯拉罕,是首都科利罗理工大学的研究生。 伊戈尔又回头看了一眼阿撒托斯,然后他说道:布莱德利。 伯蒂表现得因为阿撒托斯的冷漠而略显紧张,这根本不需要演技因为他的脸和脖子早就因为这种奇怪的搭讪行为涨得通红,然后他低头看向那个粉色头发举着棉花糖的少女。 恰巧穿着朋克风夹克,蹬着紧身裤,带着一个半圆形墨镜的温蒂也侧过头看他。 她今天唇釉的颜色也是粉色的。 伯蒂感觉自己的心脏抖了抖。 格雷沙姆今天至少说错了一件事。 他想,粉色虽然显黑,但也得看是涂在谁的身上。 你是谁?看上去十分不好惹的温蒂警惕地问道,找我哥哥做什么? 第77章 伯蒂半天没回话。 他余光瞥到另一边趴着晒太阳的黑色豹子,脑子里面冒出来一个不合时宜的念头:他们两个好像。 好在他在思路彻底跑偏之前想起来自己的任务,小声对温蒂说道:我没有恶意,只是过来提个醒,我在这边做过关于常见动植物毒性的研究 阿撒托斯没有仔细听他们在说些什么。他捻着手里那多深蓝色小花的花茎,打量着上面据说代表着含有剧毒的纹路,半晌弯下腰将它放回到干涸开裂的地缝里。一只蚯蚓一样的动物钻了出来,远远地避开短暂盛放过后就将迎来死亡的花瓣,急急忙忙地向着更深处挖掘。 一只有着白色爪子的鹰隼在他们头顶上盘旋,锐利的目光紧盯着灰绿色的草丛间躲藏的食草动物们。 雨果远远地坐在木头椅子上,忽然转头对艾丽卡说道:蚜虫吃青草,锈吃铁,虚伪吃灵魂。 艾丽卡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阿撒托斯迈两步走过来笑了笑:契诃夫。 我就猜你知道。雨果托着下巴说,显得有点寂寥。被命名为威廉姆斯的青年仿生人站在它身边,双腿并拢、脊背挺得笔直,西装熨烫的一丝不苟,硬是把大草原站出了恢弘宫殿的感觉,它在听雨果讲话的时候会稍微低下头,长而卷翘的黑色睫毛打出一小块阴影,竟然显得有几分温柔。 阿撒托斯不知道这是威廉姆斯程序的作用,还是雨果为了不被人发现故意操纵着它做出来的。 艾丽卡问道:契诃夫是谁? 阿撒托斯算了一下时间:七八百年前的一位人类作家。 理科明显学的比文科好的小姑娘露出茫然的眼神。 阿撒托斯却没有再多解释,而是看向威廉姆斯。这个高大英俊的仿生人也平静地与他对视。 这是谁? 过去的一个老朋友。雨果闷声说道,这也被你发现了?我就是借个名字而已。 神明不置可否:我不会干涉你想要做的事。 只要不影响到你?雨果若有所思地说道,我只是随随便便地建造几个机器人,并没有打算引发两个种族之间的战争,这点你可以放心。 阿撒托斯居高临下地看着它,并不介意从这个角度而言自己整张脸都被仿生人看见:旧日的时光仍然让你怀念吗,雨果?祂一边思索一边说道,到了饮鸩止渴的地步? 恋耽美 >让全宇宙一起掉SAN(穿越)——看板娘厨力 没到这个地步啦,雨果抖了抖腿,其实从它取代了真正眼球的那两个高倍摄像机拍摄下的场景中,阿撒托斯的相貌一直是没有定态的。祂有时像虫子,有时候头骨中长出鸟类的羽毛,有时候五官中生长出细细密密的触手,也有的时候和人类别无二致。在和伊戈尔相处的时候,阿撒托斯的状态通常很稳定,仿佛祂就是个真正的人类,我就是年纪大了,老年人喜欢追忆过去。 有一句话仿生人没说出口:我觉得我们两个是一样的。 它突兀地换了个话题,伊戈尔和温蒂都挺喜欢那个叫伯蒂的年轻人的? 阿撒托斯回头看了一眼:怎么了? 没什么。我随便查了一下,档案挺清白的。雨果说,伯蒂亚伯拉罕,今年22岁,毕业于首都科利罗理工大学,拿到过三个博士学位,现在是病理学大三课程的主教。这所大学这么挑剔的吗?我还以为他这个水平能当主讲师呢。 艾丽卡就听见三个博士学位六个字了,没忍住憧憬地哇了一声。 你以后说不定比他成就还高。阿撒托斯顺口鼓励了一句,然后对雨果挑起眉,他刚才和我们说自己是个研究生。 可能觉得自己年纪太小了,说出来像在吹牛吧。雨果打了个哈欠,我查到再往北走是整个联邦唯一的首都星高地寒鸦保护基地,你要不要去看看? 阿撒托斯有点抗拒:人多么? 应该不多,雨果说,首都高地寒鸦曾经被当作恶魔鸟,人们相信遇见野生的高地寒鸦会遭遇不幸,所以在一两百年前进行过大规模的捕杀。直到它们数量减少濒临灭绝的时候动物保护组织才出来警告民众,在那之后联邦把首都星高地寒鸦列为一级保护动物之一。 不过陈旧的观念很难消除,高地寒鸦嗜血,食腐肉,在繁殖期还喜欢攻击人类,参观者应该比这边少很多。 阿撒托斯立刻拍板:去保护区。 温蒂和伯蒂亚伯拉罕的谈话中止,伊戈尔自然不会拒绝阿撒托斯的提议,温蒂也无所谓。她还顺口对伯蒂说道:你是不是还要在这里观察草原植物? 伯蒂小心地说道:我可以跟你们一起过去么?我对恶魔鸟也挺感兴趣的。 他挂在耳朵里的卫星耳机里传来格雷沙姆幸灾乐祸的声音:他们肯定以为你看上那个小姑娘了,兄弟,你小心点,她哥哥说不定想要揍你。 伯蒂立刻抬头瞥了一眼伊戈尔,有点心虚地想:我为什么一定要扮演一个看上未成年Omega的猥琐男?我就不能看上她哥哥么? 哦,她哥哥有男票了。 妈的。 伊戈尔倒是不觉得他看上温蒂了他瞬间脑补的是社会犯罪板块,什么高智商反人类杀人狂之类的。不过伯蒂迄今为止表现得很正常,而且最重要的是不管是伊戈尔还是温蒂都能一拳打趴三个伯蒂,因此他唯一担心的是,阿撒托斯可能会觉得不太方便。 不过阿撒托斯自从答应来动物园就已经做好了最糟糕的心理准备。 不就是在太阳底下裹着袍子徒步前进吗。 不就是在门口排几十米长的队伍吗。 不就是一瓶水三十星币吗虽然是伊戈尔出钱。 不就是热门景点挤成人肉罐头吗。 Keep calm and kill all the humans:) 所以当伯蒂忐忑地发出询问时,他说道:随意。 于是五人团变成了六人团,伯蒂亚伯拉罕不远不近地坠在后面,偶尔和温蒂、伊戈尔与艾丽卡说两句话。 对此,远处借着伯蒂的眼镜观察的格雷沙姆评价雨果和阿撒托斯:上流社会两个傲慢的小混蛋。 伯蒂紧紧闭嘴,露出什么都没听见的微笑表情。 你懂什么呢?首都理工大学毕业的年轻人心想,不说话的人不一定是高冷,也可能是社交困难。 他又想起了被复杂的校园生活与数不清的现充对线的悲惨往事了。 而且因为之前友好的谈话,他现在不仅不讨厌这群人,甚至还有点喜欢他们,不管是温蒂还是艾丽卡都是很聪明也很有趣的Omega,自称是布莱德利的伊戈尔也足够英俊和智慧,除了直Alpha癌会觉得他们缺少顶尖信息素的气味之外,没人能挑出毛病。 你最好别这么想。格雷沙姆给他提了个醒,我们要找的人是伊戈尔苏利文的妹妹,你觉得当初为什么那么多平民都支持苏利文元帅?他的人格魅力可不是在开玩笑。如果把苏利文和一个普通Alpha放在一起,你觉得Omega会选谁? 当然是伊戈尔苏利文。 伯蒂暗道,性别有时候很重要,有时候又一无是处。 想到这里,他再抬起头看着从容不迫地面对任何话题、又不会让人觉得冒犯的布莱德利先生,忽然感到悚然一惊。 这或许也从另一个角度说明了,是金子总会发光。 ** 首都星高地寒鸦保护区是一大片连绵起伏的雪山山脉。 缆车将游客送到了半山腰位置,大部分鸟类都栖息在这里。映入眼帘的是黑色的坚硬山岩,下方是一小块沙滩和带着浮冰的海水。 这些浑身漆黑的鸟就居住在这片险恶之地,以那些不慎摔死在山崖下和沙滩上竞争猎物不幸落败的熊与狐狸的尸体为食。 伯蒂被半空中的冷风吹的浑身发抖,但他非常有敬业精神,哪怕看一眼脚下的高度就双腿发软,依旧紧紧跟在其余五个人身后。 在场的两个未成年Omega看上去都比他胆子大多了,这是个悲伤的故事。  不一会儿,一只高地寒鸦发现了猎物。 它猛然从峭壁上俯冲而下,黑色的闪电般从人类的视网膜中间一闪即逝,等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它已经站在一具血淋淋的、似乎还带着热气的尸体旁边,用尖利的鸟喙一下一下啄着皮毛下的身躯。 伯蒂为那双冷冽的黑色眼镜打了个哆嗦,开始明白为什么人们会叫它恶魔鸟了。 伊戈尔戴了一顶帽子。他半长的头发在空中飞舞,伸出手扣住帽檐,问阿撒托斯:您觉得怎么样? 阿撒托斯不害怕高度,他也不怕冷。 当那片熟悉的、刺骨的海风从远处呼啸而来的时候,几乎有种反射般的快乐和满足。 这让他的声音也跟着变得柔软:我挺喜欢这样的地方。 一只高地寒鸦可能错把他的斗篷认成了岩石,闪动着翅膀降落下来,锋利的爪子一下子扣住肩胛骨。 伯蒂想要出言提醒但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两只爪子刺进身体,就像老鹰抓起一只兔子等等,好像没抓破那件衣服? 他又换个角度仔细看了一眼,发现阿撒托斯的黑斗篷确实一个破洞都没出现。不仅如此,这人身上落了一只凶猛的肉食动物竟然也不慌乱,叫都没叫一声,就任由那只长相凶恶的黑色鸟儿短暂栖息。 他们没有让工作人员陪同,这地方不算危险所以摄像头也不多,就只有伯蒂一个人注意到了这一幕。 年轻人之前觉得温蒂像一只小豹子,如果他有机会看到温蒂墨镜下那双金色竖瞳的眼镜,说不定会更加赞同这一观点。 而现在,他又升起了新的念头。 格雷沙姆说阿撒托斯出身自某个历史悠久的古老家族,现在他觉得确实如此,但并不是因为他沉默寡言,又看上去不缺钱也不缺人爱慕。 而是恐怕这世上再难找出一个,能将这种古老、沉寂、仿佛半只脚踏进墓地般的颓败荒凉与不可忽视的傲慢和美丽结合的如此完美的人了。 第78章 一阵接近零度的冷风吹来,穿着普通休闲衬衫的伯蒂打了个喷嚏。 然后他双手抱头在山脊上原地蹲了下来,无声呐喊:我刚才到底在想什么啊啊啊!!对着陌生人脑补中二的漫画情节也太羞耻了!虽然肯定没有人会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但悲哀的是,人不能欺骗自己。 不过其实也还有另一方面的原因。 伊戈尔一回头发现身后的人矮了一截,想了想问道:你害怕恶魔鸟吗?所谓深渊使者只是过去的偏见而已。 我知道。伯蒂说,我只是啊嚏!有点冷。 顿了顿,他又蹲着补充:而且我对所有凶猛的、会袭击人类的动物都有偏见。 伊戈尔: 所以你到底跟过来做什么呢?该不会真的看上温蒂了吧? 原来偶像剧里书呆子x小太妹的情节是艺术源于生活? 那你还是呆在这吧。温蒂一推墨镜轻松地说,我们要下去沙滩看看。 伯蒂往旁边距离不到一米的悬崖看了一眼。 他感觉自己腿部的血液已经全部倒流到了心脏,全身上下只剩下这一个脏器还能又存在感地继续工作,劈里啪啦跳个没完。 我也去。他鼓起最后的勇气坚持道。 让我死吧。 看看前面这群人。 带着蓝灰色圆顶帽、穿着同样颜色长风衣、感觉按住帽子的瞬间可以去扮演吸血鬼惊魂之类的偶像剧的布莱德利先生(伊戈尔),他旁边穿着彩色夹克蹬着牛仔裤的妹妹,身后是自带西装革履仿佛从宴会现场出来的管家的雨果,还有一袭黑袍肩膀上停靠着高地寒鸦、像是从中世纪跑出来的邪恶巫师或者奇幻世界中穿越过来的黑袍法师的阿撒托斯。 只有我。 伯蒂悲愤地想。 只有我像个货真价实跑龙套的。 哦伯蒂。格雷沙姆在温暖的热带吃着冰激凌,用伯蒂眼镜的直播录像功能看着这一幕,我亲爱的兄弟,你受苦了。 闭嘴吧。伯蒂趁着距离被拉开很远的时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我还什么都没发现,格雷沙姆百无聊赖地说,你还不如在这和我一起翻录像。 请别马后炮。 所以那姑娘怎么样,漂亮吗? 伯蒂:漂亮极了不,我的意思是,她除了漂亮之外,还没有艾丽卡特殊。我干嘛要跟着他们跋山涉水? 说话的时候,他脚踩着一块几乎和水平线呈75角的石头向下攀爬,每一秒都觉得自己今天至少会摔断骨头。 红线军团应该给我买保险了吧。 他开始回忆当年和教廷签下的合同里是怎么描述的了。 这地方虽然凶险,却并不是得到了所有人的排斥。 在阿撒托斯双脚踩在沙滩上时,另一些游客欢呼着、由另一条路向这个方向奔跑过来。他们看上去是个学生旅行团,大部分人都是Alpha,热衷于在各种神奇的地方进行探险。其中一个姑娘手里握着无人机的遥控器,半空中飞行物的嗡嗡声清晰可闻。 沙滩不大,她的注意力全部放在高处,一不小心一脚踩进了冰冷的海水中。 狗屎!女孩儿大声骂了一句,我刚买三天的球鞋! 这是报应,珍。你不应该在旅游的时候穿过来炫耀。 另一个Alpha显得有些幸灾乐祸。 喂!名叫珍的女孩立刻生气了,怒气冲冲地走过去,你到底对我有什么意见? 他们在沙滩上拉拉扯扯,周围的同行者全都跑上前劝架,一时间声势浩大,好几只在这附近栖居的鸟类被惊吓得四处逃窜。 他们真没礼貌。伯蒂不怎么高兴地说道,这里应该是禁止高声喧哗的。 一只高地寒鸦贴着他头顶飞过去,把他吓得一个踉跄。 旅行团中有人听见了他的话,又看到了这一幕,顿时嘲笑道:废物Beta。 伯蒂脸涨红了:你们不遵守动物园规则,我可以现在就去联系管理员! 哦,那你去啊。又有几个人一起围了上来,在我们面前打电话,杂种。 虽然武力值不高,但确实因为出身自红线军团配备有最新研发的热武器的伯蒂: 我这一枪下去,你们怕不是就得打急救电话了。 但这也就只能想想,更何况他今天的目的不在此,息事宁人的想法占了上风。 正好另一边的女孩儿珍冲他们喊:喂!你们几个在哪干什么! 伯蒂后退了两步,见他们没有阻拦的意思,转过身向阿撒托斯他们的位置快步走过去作为半个官方人士,他完全可以事后偷偷来个举报电话,一查一个准。 旅行团的人还没散,其中一个望着伯蒂的背影啐了一口:一群软蛋Beta和婊|子Omega。 伯蒂脚步一顿。 其实阿撒托斯离这边有十几米远,风声和海浪声还很大,本不该听见他们在说什么。但是不知道是不是伯蒂的错觉,他觉得之前那人话音刚落,披着黑斗篷的青年就朝这边望了一眼。 这听力有点牛逼啊 乍舌过后,伯蒂反而忘记了生气,走进之后面对伊戈尔询问的眼神也只是耸耸肩:几个欠缺社会毒打的年轻人,不用管。 雨果向侧边看了一眼:他们在用无人机拍我们。 伯蒂又是一愣,这也能知道? 而其他几人看上去对黑发红眼男孩的判断毫无怀疑。艾丽卡皱了皱眉,温蒂则跃跃欲试:我可以把那架无人机打下来。 伊戈尔抬起手抚摸了一下她的头毛:用不着。 十几秒钟之后,那架在空中盘旋的无人机像喝醉了酒一样不受控制地摇摇晃晃,最后一头栽进海水里,很快就沉底了。 这下方圆百米之内都能听见珍的哀嚎:老娘的无人机!三万星币!! 伯蒂张了张嘴,茫然地看看阿撒托斯又看看伊戈尔。 你在看什么? 那架无人机 真倒霉。伊戈尔礼貌地表示了同情,然后在伯蒂怀疑的目光中露出恍然大悟又觉得好笑的样子,你该不会觉得是我们做的吧?怎么可能? 我也觉得,呃。伯蒂恍恍惚惚,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恋耽美 >让全宇宙一起掉SAN(穿越)——看板娘厨力 艾丽卡悄悄给雨果树了个大拇指。 雨果回以看似谦虚的微笑,还偷偷在伯蒂看不到的角度投影出一句话:伊戈尔可以去拍电影。 演技和颜值都过关了。 温蒂略有失落,感觉自己从人人都想要研究的香饽饽变成了普罗大众的一员。 虽然这样挺好的,但是总觉得玛丽苏光环从这一刻消失不见了。 旅行团里的珍还在发出尖叫声,因为之前讽刺她球鞋的女孩又说了一句:我打赌你连说明书都没看完,它可能根本不是这么飞的。 珍在咆哮:你以为现在科技还停留在一千年前吗!!这是人工智能自动驾驶!蠢货! 哦,你聪明。另一个姑娘不甘示弱,所以它自动自觉把自己跑进海里,想和主人一样体会脑子进水的感觉? 他们又开始掐架了,重复着无聊的过程。 他们干嘛要一起旅游。艾丽卡费解地问道,为了方便打架? 几个人都不看鸟了,就站在沙滩上围观八卦。 伯蒂说道:可能打是亲骂是爱。 AA恋蛮少见的,也不太受传统思想承认,不过这个群体确实存在。 我哥哥和他男朋友就从来不这样。温蒂语出惊人,给了阿撒托斯一个甜蜜又讨好的微笑。 阿撒托斯瞥了她一眼,赞同道:确实。 伯蒂: 妈的,没想到竟然还有狗粮。 这时一个拉架的青年为了阻止对骂的两个姑娘,说了一句毫无道理的话:你们别吵了,说不定无人机掉下来是他们的报复,因为知道我们在偷拍。 他指了指伯蒂:而且这个Beta刚刚还要向动物园投诉。 伯蒂:? 虽然几分钟以前,他也觉得无人机坠海有阿撒托斯他们的一份锅,不过现在看来,这想法不仅逻辑清奇,还容易暴露智商。 真凶雨果切了一声。 海水里的无人机以100Km/h的速度贴着沙滩冲向说话的年轻人,乍一看像个安装了马达的黑色大螃蟹,挥舞着钳子张牙舞爪地高速前进。被针对的年轻人没看清楚、还以为是什么奇形怪状的史前巨兽,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眼看就要裆部受到惨无人道的重创的瞬间,无人机乖巧地在他腿间停了下来。 没想到吧,憨批。仿生人心想。我不仅能让无人机入海,还能让它上天。 珍: 她不说话了,茫然地瞪着自己那变得格外陌生的无人机。 这谁买的啊?反正不是我买的。 一时间,沙滩上陷入了久违的沉默之中,只能听见高地寒鸦受惊之后凄厉的叫声。 和珍吵架的姑娘看着站在海边发呆的珍,眼神闪了闪。 下一秒,她忽然助跑冲上前,一下子把珍撞进了海里! 这片海域虽然靠近岸边,但是并不浅,只要往前走一两步就达到了几米深。 而珍不会游泳。 这个体格健壮的Alpha进入了水中,就仿佛一瞬间变成了不会行走的婴幼儿,徒劳地挥舞着四肢想要靠近岸边,却被冲得越来越远,只能艰难地发出呼救声。连绵不断的海浪一点点带走人类的热量和体力,她看上去很快就要坚持不住了。 旅行团的人都吓呆了,有个人声音尖利到刺耳,问行凶的姑娘:你到底在做什么!! 其他人只能呆呆傻傻地看着这一幕,大脑一片空白,连个求救电话都想不起来打。 伯蒂倒抽一口凉气,快速将上衣脱下来放在一旁,上半身的皮肤立刻被冻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飞快地对伊戈尔说道:请帮我联系下动物园的紧急救援组,他们五分钟之内就能赶到。 然后毫不犹豫地向大海冲过去。 伊戈尔抬起来解扣子的手停住,挪到口袋边拿出移动终端。 谁都没想过会发生这种事,手边连急救设备都没有。 然而就在伯蒂半只脚迈进海水里的一瞬间,情况又发生了变化。 水中还在挣扎的珍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水里有东西!!在咬、唔、我的腿! 她在慌乱之中猛然吞进去一大口海水,漂在水面上的醒目金色脑袋立刻消失不见了。 女孩石头似的沉了下去。 伯蒂的心脏也跟着一沉。 阿撒托斯却在这时上前两步,兜帽下的眉毛拧在一起。 半人工半自然形成的微型海洋,水底下能有什么东西? 第79章 尤里!首都动物园的工作人员指了指地图,这边的下水道也要清理,有人把不可回收垃圾和有害垃圾搞混了,现在这一片都变成了堵塞重灾区。 好的。沉默寡言的Alpha中年男人应了一声,提着清理用具往入水口的地方走。 嘿,尤里。工作人员叫住他,这次能不能别弄得到处是血?你上次被游客看到了,他们还以为动物园里出了个谋杀犯。如果下次再发生这种情况,我们就不方便和你继续合作了,明白吗? 尤里塞斯瓦伦回头瞥了他一眼,厚重的络腮胡下的嘴唇抖了抖:我知道了,谢谢你们。 他迈着沉重的步子撬开井盖,顺着地图指引的路径寻找堵塞地点。 在他身边则跟着一个一米高的机器人,傻瓜式操作,通常用于各种人类无法自如行动的场合。 尤里,尤里。机器人用毫无起伏的机械音念叨。 尤里拍了它一巴掌:别吵。 下水道里的气味十分一言难尽,不过他已经习惯了,面无表情地穿着雨靴踩在污水边缘,手里拿着几年前的老式移动终端辨认方向。这个工作虽然恶心,不过工资不算太低,有合适机器帮助的情况下清理堵塞管道也并不算困难至少对大部分人来说是这样。 不过对尤里而言,最难忍受的永远不是气味。 艰巨的困难源自于他自己。 昏暗闭塞的环境里,独自一人处理所有困难,有时候会让人意识不到时间的流逝。尤里不知道自己的精神出了什么毛病,他经常在操纵着机器粉碎垃圾的时候觉得一阵恍惚,不知不觉间站在原地发呆很久却什么都没做。对小时工而言,时间就意味着金钱,他不能容忍自己无意识的浪费行为。 相比之下,偶尔产生的幻觉和幻听反而是次要的,至少尤里能分辨出来,哪些是真实哪些是虚假。 什么?去医院检查? 别开玩笑了,他一分钱的存款都没有,买不起医保,也支付不了高昂的诊断费。 更何况他自己也曾经是一名医生,很清楚地知道什么情况下去医院有用,什么时候只是白费功夫。 而且,他还有一些罕为人知的小毛病,这让他连普通的外科手术都做不了。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尤里的动作逐渐变得缓慢起来。 他烦躁地抬起一根手指堵住耳朵,这并没有什么用处。莫名其妙地、仿佛是从他大脑深处传出来的呓语和单调难听的乐声掺杂在一起充斥着他的耳膜,将他的头脑搅成一团浆糊。 幻听的毛病是前段时间才有的,可能是在某次刷星网的时候看了不该看的视频,或者是因为他那天离马安堡广场稍微进了一点,谁知道呢?尤里早就丧失了深究所有神秘之处的兴趣,他得过且过,仿佛行尸走肉,对任何与基本生存不相关的事情都漠不关心。 不过幻听影响了他的行动力。 在下一次控制着机器转向的时候,他眼前发黑,一不小心将手指重重戳在了机器的铁皮上。他的指骨发出一声哀鸣,尤里立刻将手抬起来仔细查看伤口,发现第一节 指骨的关节处泛起了青紫色。 这个外型缺乏打理、却并不脏乱的男人注视着自己的手,半晌突然从口袋里抽出一把壁纸刀,在耳中经久不衰、且不知为何今天格外清晰的乐声嗡鸣里凶狠地插进了自己的手指。 无痛症。 他漠然注视着断了一截血流不止的手,一点止血的意思都没有。 大约几秒钟之后,指尖生出了新的肉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地生长,最后变成了皮肤颜色稍浅一层的完好手指。 不受控制的再生异能。 这两点就是尤里身上的小问题,是造成了他抑制不住伤害自己的冲动、以至于被人当成疯子、不得不离群索居依靠小时工养活自己的主要原因。 音乐声永不停息地在他耳畔奏响,像是神明诞生时万物吟唱的赞歌。 尤里吐出一口气,再一次放弃了思考,重新埋首进毫无技术含量的单调工作中。 ** 阿瑟哼着一首符合虫族审美的小曲,人类小孩儿一样蹦跳着走在一条用于观赏海底景色的透明长廊里。 这条走廊建立在动物园人工海洋的最低端,被许许多多的珊瑚礁和深海鱼群包围,因为四周景色罕见又充满了魅力,受到许多人类游客的青睐。 虫子逆着人群,光明正大地走到通道的最中间,对复杂神秘的大海丝毫不感兴趣。 他今天带了一顶小红帽,穿着维修工的工作服,相貌虽然普通却很有亲和力。有不少与他擦肩而过的行人会对着他点头致意。 阿瑟毫不吝啬自己的笑容,最后走到了一条挂有工作人员专用牌匾的门前,轻而易举地解开密码锁走进去。 这条路两侧和上方的玻璃也是透明的,但因为不是参观地区,没有太多照明设备,因而显得昏暗许多。 不过这样的环境反而更让阿瑟觉得适应。虫族的主星和联邦不在一个星系,它所在的位置距离恒星很远,地表温度常年在零度以下,光照和氧气也很稀薄。黑夜和寒冷是他们熟悉的主旋律,相比之下,人类居住的星球简直明亮的难以忍受。 他眯起眼睛,透过透明的天花板,向十几米之外的海平面看过去。不一会儿不知看到了什么样的场景,露出心满意足的微笑表情。 然后他弯下腰,凑近一条设计精妙的排水口,悄悄将一颗圆滚滚的虫卵扔了进去。 这种应该是会游泳、不需要氧气就能活的?他自言自语地说道,也不怎么在意,算了,如果活不下去的话就尽力往水面上爬吧。 反正这种虫卵在虫族多的是,阿瑟从来不报以关注。 虫族又没有什么人文关怀。 他直起腰,觉得成功完成了一项没有意义的恶作剧所以愉快地耸了耸肩,正想要原路返回的时候,和一个浑身散发着不可描述味道的人类撞了个正着。 你阿瑟还没反应过来,对方一只手撑着额头,迟疑地开口问道:你也是来修下水道的?  虫皇: 尤里眼前出现了重影。 阿瑟在他眼中一会儿是一个单独的人类,一会儿分裂成两个,重合起来的样子还特别恶心,有些像昆虫的放大版。 他揉了一下眼睛,被奇怪的幻世和幻听磨去了全部的耐心,强忍着才没有发脾气:你负责的是哪里?怎么没有人告诉我? 他身后跟着的小机器人叫道:尤里尤里! 阿瑟也有点笑不出来了:我不负责打扫。 那你是修什么的?尤里想让机器人闭嘴,又拍了它一下,结果因为无痛症和头疼控制不好手劲,发出砰地一声巨响,看上去就像是在示威一样,我地图上显示这边没有任何工程。 虫子的表情变得危险起来:我只是路过,先生。 是吗。尤里说,他身体晃了晃,勉强扶住机器人,这一刻耳中的声音简直如同交响乐现场,而他则坐在扩音器的旁边,被迫听完了整场。随着乐曲声逐渐高昂和清晰,他眼中的阿瑟也变得越来越奇怪就是说,本来只是两个人类的重影而已,为什么错开的胳膊与胳膊交叠在一起,会看上去这么像是昆虫的羽翅呢? 你看上去有点奇怪。尤里忍不住低声说道。 哪里奇怪?阿瑟翘起嘴角问道。 你看上去像是 尤里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几近耳语。但阿瑟已经没有耐心听完了,他本来就不是个有耐心的虫子,习惯了在任何场合当中随心所欲,不管是做好事还是恶事,全凭一时心意。 他能毫无顾忌地在宇宙中掀起连绵的战火,自然也能在摄像头底下光明正大的杀死一个人。 虫子冲了上去。 他的手在奔跑中化作深黑色的巨镰,以虫族优秀的行动力,轻而易举地贯穿了人类脆弱绵软的□□,后续力道之大甚至直接把玻璃走廊戳破了,海水立刻毫不留情地涌进来,与此同时,警报声大作。 哎呀。阿瑟发出毫无诚意地语气词,令他稍微觉得有些诧异的是,被他击倒在地、眼看就要死去的男人并未露出惊恐和疼痛的表情,而仅仅是躺在血泊中茫然地看着他,眼神中逐渐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但不管他明白了什么,也很快就要死了,不是失血过多就是淹死在海水里。 阿瑟不再关注他,轻而易举地跨过破碎的玻璃,往海洋深处离开了。 只留下尤里一个人如果阿瑟肯回头多看一眼,就会发现他被海水冲刷着的皮肤已经完好无损了。 远处传来救援人员惊恐的喊声:你们快过来!这边还有一个人!! 尤里没有理会他们。 他泡在海水中没有办法呼吸,心中却出奇的平静,难得放下一切享受起耳边的音乐来。 虽然很单调、刚一开始听很难听,不过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时间久了还有一种魔性的魅力。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洗脑了。 他就这样张开四肢,在海洋中闭上眼睛,悠闲地享受起音乐会来。 恍惚间似乎感到有一双漆黑色的眼眸,在暗处注视着自己。 第80章 尤里睁开眼睛之后,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纯白色的房间里。 他木然地在那张硬邦邦的床上坐了一会,摸了一把自己的口袋,果然之前放在那里的小刀已经被拿走了。耳边是久违的清净,枯燥的乐声不再重复响起,而变成了若有若无的悠扬小调,眼前也没有了奇怪的幻象,一切都变得正常与平和起来。 几分钟以后,一个穿着白大褂但是却没有佩戴身份证明和职务牌的男人走进来,坐在他身边的椅子上,谨慎地观察了他一会。 恋耽美 >让全宇宙一起掉SAN(穿越)——看板娘厨力 尤里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他很习惯于承受别人异样的目光。 每个熟悉他的人都说他精神不正常。 巧合的是,他自己也这么觉得。 过了一会儿,对方开口说道:你好,尤里塞斯瓦伦先生。你可以叫我加西亚。我不是这里的医生,不过现在就任于亚尔普莱港市医院担任院长一职,因为对你的病症很感兴趣,所以特地拜托了你的主治医师借此机会与你见面。 尤里看着加西亚,半晌哑着嗓子说道:我听说过你,你前两年在医学界很有名气。 他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喉咙疼的厉害,可能是因为之前咽下去了不少海水、或者是长时间的窒息。除此之外,他的身体被仔细清理过了,头发似乎被剪短了一点,刘海不再像之前那样遮挡住视线,原本浓厚的络腮胡也被剃得一干二净,这让尤里有种夜行生物暴露在阳光下的不适。 哦,我也听说过你。加西亚说,没有试图去纠正尤里之前的话,让他意识到自己不止两年前有名气,现在也是世界一流水准,大约七八年前你在一本医学期刊上发表了一篇论文,很有见地,虽然受限于时代和技术,不过即使放在今天也有很高的参考价值。不过当年你没有拿奖,而是颁给了另一位好像是你的学弟,是不是? 尤里缓慢地眨了眨眼睛,他有一对颜色很深的褐色瞳孔:你知道的很清楚。 因为我刚做过详细的功课。加西亚直白地说道,你很有天赋,也很努力,但是运气不太好。他弯下腰从床头位置拿起病历本看了一眼,你以前在这里住过院是不是?这里写着先天性无痛症,嗅觉也受到了轻度影响。 那你可能看到的不是最新版本。尤里也侧过头看了一眼那本病历,我现在还要加上幻视和严重幻听。 加西亚探究地凝视着他的表情:你应该知道这不是无痛症的症状。 你觉得我是编出来的?尤里第一次笑了起来,这让他疲倦的面孔多出几分过去英俊的影子,我编这个干什么? 我不是在质疑你。加西亚甩了甩病历本,只是要再认真确定一下。以及,你出现这个症状的时候有没有接触过什么特殊的东西? 特殊的东西? 比方说,视频、截图、或者照片之类的,你觉得让你感到不舒服的东西。 我很少上星网,除了接活的时候。尤里说道,我没有时间。不过一定要说的话,我在庆典日的时候在马安堡广场附近。 他话音刚落,就看见加西亚的表情扭曲了一下。 那上面似乎浮现出了你命真大四个字。 加西亚:你去那做什么? 无事可做。尤里面无表情地说道,我试着捡一些别人扔掉的金属制品和旧零件卖掉,恰巧逛到了马安堡那边。你问这些做什么?这本来和你没关系吧? 但是你很配合。 我不想让你以为这里面有什么秘密,然后没头没脑地继续深究下去。尤里垂下目光,我的过去毫无意义,你得不到你想要的东西。 我自己能判断这一点。加西亚站起身,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的回答,瓦伦先生,这是我的移动终端号码和住址。他将一张纸条郑重地放在尤里的枕头边,又把一卷早就没人用的、只有收藏爱好者家里才会出现的磁带递给他,听完这个,如果你还想找我的话,不管是发简讯还是直接登门都可以。 他行礼之后干脆利落地退出了病房。 尤里迷惑不解地盯着磁带观察了片刻,将它塞进了自己的衣兜里。 吃完午饭、例行检查之后,他走下楼梯,记得医院旁边有一家小小的音像馆,老板是个热爱复古文化的年轻人,收藏有播放这种卡带的机器。 途中听见有人谈论着首都动物园发生的事故:一个Alpha女孩被妒忌的同伴推下水,恰好里面有一只刚出生不多久的、急切地想要新鲜食材储备营养的虫族幼体,差一点就死在海水中了。祸不单行,水下观光通道的墙壁被人用利器击碎,导致数十位游客溺水,其中一个人直到现在还住在医院里。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很荒诞,女孩子落水的原因本来就能登上社会新闻的头版,而水中的虫族幼体更是出现的莫名其妙,联系到观光通道被人恶意破坏这说不定是一次虫族的恐怖袭击?为了报复女王生日庆典日那场失败的表演? 但是他们袭击动物园干什么啊?为了偷走国宝吗? 专家们写了一篇又一篇的分析,谁也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民间都快把各种各样的阴谋论编成一本书了。 动物园损失巨大,无数人担心它的安保措施是否足以应对这样的危机。教廷趁机介入,光明正大地派了几位红线军团成员将当日游客的登记记录以及入园录像翻了个遍。 最后锁定出的四组嫌疑对象中,伯蒂一直跟随的五人组赫然在列。 我什么都没发现! 他事后懊恼地说道,我是说,他们有时候看上去的确有点奇怪,不过这点完全算不上犯罪行为,也没有露出明显破绽。 格雷沙姆安慰他:我也没发现,这不是你的错。而且你当时还下水救了那个女孩。 我觉得她不是我救的。伯蒂压低声音,对同伴说道,当时那只虫子几乎已经将她的半条腿都吞下去了,她眼看就要淹死在水里。我不可能在那时候把比我还大的虫族幼崽推开,再把她救下来。 但是你确实成功了? 我当时已经绝望了。伯蒂说,我想回去叫人给她收尸,结果那个虫族幼崽突然把她的腿吐了出来,一下子溜走了,我都没反应过来。 虫族幼崽在三岁以前都没有神智,只有生物本能。 是啊,所以我怀疑他在那一刻感受到了不可战胜的威胁,宁可放弃嘴边的食物也要逃走。伯蒂露出一个苦笑,反正他的天敌不可能是我。 这下格雷沙姆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了,只能苍白地说道:可能只是个巧合。 但他们对视了一眼,都知道这句话只是安慰而已,其中必然蕴藏着什么被忽视的存在。 当然,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尤里不知道也不关心,他脚步不停来到音像馆,向老板租借了半个小时的使用权,找到一个没有人的密闭房间将磁带插进去。 老板以为他也是个古老机械的爱好者,热情地为他科普了用法。尤里生疏地调整着各个按钮,确保无误之后按下了播放键。 几秒钟以后,一段熟悉的音乐从里面流淌出来,回荡在狭小的房间里。 尤里面孔上刚浮现出的一点血色消失不见了。 ** 一天以后,加西亚接到了尤里的电话,让他定下来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加西亚安抚住对方以后,马不停蹄地找到伊戈尔,开门见山地问道:人已经上钩了,接下来怎么做? 伊戈尔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他说得是什么,无语道,明明是很正常的事情,为什么被你说得我们像是诈骗团伙? 其实更像是仙人跳不过医生没敢这么说,只摆了摆手:你知道我什么意思。顺便问一下,我不会告诉其他人的,那位找尤里到底有什么事? 伊戈尔有点惊讶:你还挺关心他的? 哎。加西亚习惯性地提气,收了一下小肚子,我觉得他挺不容易的,先天性无痛症到现在也没有特别完美的治愈方法,他能活到今天还读完了医学硕士简直就是个奇迹。 他有自愈异能。伊戈尔今天戴了一副金属框平光镜,坐在椅子上翘起一条腿,膝盖上放着卸下键盘的平板电脑和一只电子笔。语音输入虽然早就得到了普及,不过现在的人类到底还是无法彻底放弃打字和手写。他一边看着屏幕写写画画一边说道,雇佣他的动物园工作人员说有一次他在工作区用小刀切下了自己的一只手,因为动脉喷出来的血实在太多所以被人发现了,有游客举报尤里在下水道口杀人分尸,影响很不好。 加西亚咂了一下嘴:怪不得。 一旦在不注意的时候受伤就直接将整个受伤部位抛弃掉,新生的肢体又是完好无缺的。伊戈尔继续说道,他应该就是通过这种方式将自己伪装成一个正常人。 而且他以前是外科医生。加西亚接道,很清楚怎么干脆利落地用刀子。但是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 这可能就是他为什么现在不在医院里面工作。伊戈尔转了一下笔,右手不怎么熟练地推了推眼镜框,你不用担心,如果他的幻听和幻视是因为庆典日引起的,那就很容易解决。 我就是担心这一点。 加西亚心想。 不过对于尤里这种人而言背弃过往的信仰并向邪神祈求恩赐说不定充满了诱惑力。 就像童话故事里面那些和魔鬼签订契约的人一样,生命中最渴望的事物已经摆在了眼前,没有任何办法拒绝更可怕的是,走入绝境的人总觉得自己已经没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直到命运使他背负更多。 第81章 尤里在行动之前犹豫了一整个早上。任何人面对未知的命运拐点时都免不了左右为难。 他用手指反复摩挲着手里有些卷刃的小刀,直到一抹红色由于操作不慎出现在他的掌心中。最后男人终于下定决心,将那把用惯了的刀重新放回口袋里。 镜子里映出来的人很陌生。 他已经记不清时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这具身体上停驻的。无法控制的、癌细胞般蔓延的再生异能带来的不仅是面对任何伤痛都无法改变的躯体,更让他一直保留着二十多岁的样貌,甚至为了不再被人当成怪物、只能用胡须和头发遮掩。 但是尤里知道自己并不年轻了,他犯了所有向命运低头的中年者的错误,开始因为害怕犯错而优柔寡断、左右徘徊。 中午十二点,首都的阳光最盛的时候,他站在一栋公寓楼的门前,抬起手按响了门铃。 尤里本来以为来开门的会是加西亚。 结果一个身材高挑的、明显比医生更具备战斗力的Beta从里侧将门拉开,这个男人让尤里本能的警惕,因为不管是对方身上那种冷淡疏离的气质还是红色眼眸中流露出的审视眼神、都表明了他的理智和不好接近。而且他的相貌让尤里觉得有点眼熟,却一时间想不起在哪里见到过。 尤利塞斯瓦伦先生?门内的人说道,加西亚和我提到了你,请进。 尤里安静地走进去。 然而在路过灰发男人身边的时候,对方忽然抬起一只胳膊拦住他:加西亚应该不是叫来了一个杀手。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的抵抗被轻而易举地瓦解了。就像尤里猜测的那样,灰发青年是个真正的战士。对方只用了一个幅度微小的动作,甚至在尤里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手里面握住的那把刀子就被拿走了。 血腥味。还有不必要的警惕心和恐惧。将那把刀毫不在意地扔到一旁,灰发青年说道,有时候只是下定决定是没有用处的。如果你想动手杀人,至少拿出做手术抢救时的气魄来。 那时我在救人!尤里瞪着他说道。 抱歉,但是在我看来差不多。对方礼貌地说,至少在战场上,我们所有人都秉持着拯救更多人的理念去剥夺其他性命。 尤里一愣,终于从记忆的角落中那些落满灰尘的报纸和铺天盖地的网络讯息与通缉令中想起男人的身份:你是伊戈尔苏利文!他忍不住后退了一步,脑海中浮现出和这个名字画上等号的赫赫战功,以及那些残酷的声名,所以这是哪个联邦敌对势力的据点吗?你们有什么目的?! 在他的喊声引来邻居的注意之前,伊戈尔将他身后的门关紧锁住。 然后这个像灰狼一样矫捷的青年露出一个若有若无的微笑:如果我们是,那你已经死了。 更何况哪个恐怖分子会呆在这么温馨居家的地方? 你以为是漫画家笔下的黑手党吗? 尤里逐渐镇定下来:那把刀不是凶器。我需要用它稳定我的精神状态。 你现在有异常的感觉吗? 我觉得你光明正大的出现在我面前就已经很异常了。 伊戈尔又笑了一下:看来你的情况还不错,说不定并不需要我们的帮助。 加西亚医生给了我这卷磁带。尤里把磁带拿出来,隔着两米远扔给茶几前准备倒茶水的伊戈尔,这里面的声音意味着什么?我为什么会反复听见它? 伊戈尔直起身,慢条斯理地啜了一口茶水,将杯子轻轻放在案几上。 你想要听到什么样的答案呢,先生? 怎么说? 如果你是来寻找一个让你的生活一路下滑到今天这个地步的罪魁祸首,那么我只能说命运无常。如果你的目的是谴责,作为一个失败者,我除了与你同仇敌忾之外不能再做其他。 尤里看上去真的很年轻。 但年龄不是由外表决定的,你可以从一个人的行为举止、说话方式、三观理念和从每一处细微表情、每一个细胞、甚至每一块骨头里看出岁月雕琢的痕迹。使人觉得遥远的不是时间长,而是两三件不可挽回的事。尤里经历过这样不可挽回的事情太多次了。 所以这注定他不是个遇事冲动又容易热血上头的毛头小伙。 你不是个失败者。他看着伊戈尔说道,如果你是,这世上根本没有成功的人。 然而我觉得衡量我们成就感的往往不是得到了什么,而是失去过什么。伊戈尔说道,就比方说你,曾经在医学这个领域上取得了辉煌的战果,但除此之外,你失去过家庭、事业、理想和基本的生活保障。如果你因此而感到怨恨并且从此一蹶不振,我不会感到意外。 恋耽美 >让全宇宙一起掉SAN(穿越)——看板娘厨力 尤里深褐色的眼眸中浮现出一丝没有掩盖好的痛苦,我不是来寻找罪魁祸首和推卸责任的,至少今天不是。我只想知道真相这卷磁带到底意味着什么? 如果你遵循着理性渴求真相的话,那事情就简单多了。我不能回答你全部,不过至少我知道的这些东西可以告诉你。伊戈尔示意他在自己对面坐下来,就从一个最基础也是最根源的话题说起,你相信这世上有神吗? ? ** 这是个陷阱。雨果轻巧地转着面前桌子上的一个A4大小的实体屏幕,上面正播放着客厅内的画面和声音,如果尤里被愤怒和恐惧驱动着来到这里,抱着想要取回自己失去的东西的想法,那他说不定可以平安离开。 坐在它旁边的艾丽卡歪着头想了想,说道:但是他并不是来责备谁的,他接受了自己已经无法挽回失去之物的现实。他只是想要知道有关于自己的异能,那些幻听中的声音,他在女王生日庆典日看到了奇异景象以及这些东西和我们的关联。这不是很理智吗?只有了解才有可能对抗。 对。雨果赞同地说,他选择了正确的道路,不过阿撒托斯正因为这一点才不会放过他,是不是? 咦? 艾丽卡回过头,看向坐在角落里望着虚空发呆的神明。 温蒂在一旁小声说道:哥哥和我提到过,神明大人想要新的信徒,那尤里塞斯先生这种应该是很好的人选。 加西亚在和阿撒托斯斜对角的地方打了个哆嗦。 就是这样。 他想。 神的偏爱未必是件幸运的事。 而当你对此甘之如饴的时候,就意味着再也无法挣脱你将成为祂麾下的铁蹄,祂手中的利刃,祂最忠诚的战士,也是祂随时可以割裂的左膀右臂。你会时刻将祂放在眼前,祂战场上挥舞的刀锋所指就是你唯一前进的方向,但因为离得太近而祂又太耀眼,你将看不见半点光芒之下隐藏的阴霾。 简而言之,人类畏惧自己无法掌控的事物。 信仰邪神,被祂眷顾,就是将自己的一切托付给了未知。 怎么敢全心全意地投注以信任呢? 又该如何拒绝祂? ** 我的理智让我觉得你在胡言乱语。 尤里说,你所说的一切和我此前受到的教育以及联邦的权威者宣扬的内容不符。 眼见为实。伊戈尔道,或许对你而言,应当是耳闻为实。 不知名的乐器演奏出的音乐声再次响了起来。 尤里微微阖上眼,感觉自己仿佛坐在一辆永不停息向前行驶的轨道列车上,窗户外头是重复着的单调的景色,周围人的面孔模糊不清,他们的对话声也宛若窃窃私语。唯一被他注意到的只有从列车广播中流淌出的音乐。 只有音乐。 他靠在坚硬的列车椅背上,走在安宁的归家途中,哼着熟悉的、只有自己才知晓的小调。它像老人手中洒下来的金黄色糖浆,将他的思绪搅合的粘稠又甜蜜,这一刻,不论是残酷的命运还是永恒的病痛折磨似乎都远去了。 他闭上眼,沉睡在了温暖的幻觉里。 大约半个小时以后。 尤里霍然睁开眼,喘着粗气惊疑不定地撑起身,一只手在身边摸索着什么。 你想做什么?他对面的伊戈尔仍然保持着之前的姿势,就好像时间还停留在半个小时之前一样,找你的刀,然后对着自己的耳朵捅进去?你的习惯让人不敢苟同。 就算刺穿了大脑也很快就会重新生长。尤里放弃了徒劳的尝试,平复着自己的呼吸,我不知道谁能用怎样的手段杀死我。 伊戈尔不以为然地摇摇头。 尤里叹息道:我相信了,苏利文先生。 你的决定权在你自己手上,我只是告诉了你一部分你想要知道的真相。 但主动权从来不在我这里,对吗?尤里又四处打量一圈,而后对伊戈尔说道,我唯一的筹码是,我觉得自己会有用处。虽然不知道在你们看来究竟是哪一点更有价值。 那取决于你能做些什么。 你们有医生,也有战士。尤里说,既然你毫无顾忌地出现在这里而没有人发现,说明后勤工作也做的不错。我想不通你们需要我做什么等一下。 他用力捏紧自己的手指,皮下血管因此破裂又很快愈合:你们需要的究竟是一个明面上的代理人还是一个暗处的刽子手?我觉得这两点你都能胜任。 你也可以。伊戈尔饶有兴致地说道,所以挑一个? 又过了一会,尤里说:我不太喜欢光明正大出现在人前。 好吧。伊戈尔心道,大概有什么样的神就有什么样的信徒。 不,这个想法也太没礼貌了。 不过下次至少来一个能出门和人打交道的成年人吧? 那就这样。表面上,他若无其事地说道,现在你可以去试着去见祂了。 第82章 很多年以后当有人问起,尤里塞斯瓦伦第一次见到阿撒托斯时究竟是怎样的想法,他回想了很长时间也只能坦然说道:我不记得了。 他的后辈们觉得他在说谎。 怎么可能呢?那明明是很珍贵的机会啊! 尤里摇了摇头:我只觉得恐惧,而且那时候想要和祂见面其实是件很容易的事情。 什么啊?可是祂不是从来不会出现在信徒的面前吗?尤里前辈,请再讲一讲嘛,为什么会觉得害怕呢,神明大人永远不会伤害我们。 尤里拒绝了他们:没什么可说的。有些隐秘只有自己发觉才有意义。 祂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伤害。 加西亚医生曾经这么告诫他。 尤里一直弄不明白医生和那个队伍核心的关系,加西亚看上去最清醒,但他的清醒的认知却来自某种和神赋予的力量相关的东西。 加西亚有着预言能力的眼睛曾经在某个梦境中看见了阿撒托斯真面目的一角。从那以后,他再也没能从畏怖中脱身,哪怕他的朋友们一直在尝试说服他。不过任何情感都可以被磨灭,唯有恐惧不会。你以为自己暂时遗忘了它,但下一次再直面危险的源头时,你又会沉浸在不可自拔的僵硬与慌张里,直到逃跑、或者被吞噬。 尤里理解他,所以也习惯了对方会时不时仿佛一个卧底在邪教徒中间的正义之士般好意给出提醒。 而对尤里而言,他先天性的病症与强大的异能是命运赋予他的恩赐和折磨,他失去过痛觉与嗅觉,所以再产生异样的听觉与视觉,也不过是从糟糕度E变成了E的问题所以对他而言,阿撒托斯是施暴者之一,也是使得那条偏离轨迹的命运车轮再次拐弯的强大力量。 尤里不知道这辆车会驶向何方。 而且,他虽然遗忘了那场值得纪念的初次见面,却仍然记得当时阿撒托斯对他说了挺奇怪的一句话: 没有痛觉,又因此而失去了嗅觉?祂那双如同蕴藏着宇宙深处全部黑暗的眼睛注视着他,平淡地说道,我说不定可以帮你治好它,但是我不会。 为、为什么?人类因为过于震惊甚至忘记了生气。 因为我不想。你可以凭借着自己的努力尝试治疗,我不会干涉。阿撒托斯的瞳孔里闪过一道复杂的光,尤里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不过如果你不想听见那些音乐声的话 祂身边的眷者温柔地伸出手,按住祂搭在扶手上的看上去没有温度的手指。 有那么一瞬间,尤里觉得灰发男人会弯下腰,去亲吻那只仿佛褪色的指尖。 或许他没有这么做,只是因为还有其他人在场。 不!尤里当时下意识大声说道,请别!请别那么做! 你还是想听见它? 我不觉得它很好听。人类说道,但是这是我活到现在遇到的唯一变数,它让我觉得我还活着。 神明答应了他,让那声音以固定的、不会大幅影响听力的程度恒久地回荡在他耳畔。 听上去甚至有点像个有趣的童话故事,像灰姑娘请神仙教母把枯枝变成水晶鞋。 这是尤里唯一的印象。 ** 这世上有太多人仅仅是因为运气不好就丧失性命,他们信仰的神也没来拯救他们。阿撒托斯在和伊戈尔独处的时候嘲讽道,但我不帮忙不是因为任何复杂的、人类道德与伦理层面的理由,就是因为我不想。 您完全有权利这么做。 神明哼笑一声,因为和伊戈尔并排坐在床上,一扭头就能很轻易地咬耳朵:但是我会为了你做任何事。如果你想要我帮忙的话,我就会去做。 您知道我们人类怎么称呼您假设的这种行为吗? 什么? 道德绑架。伊戈尔忍着笑说道,如果被人公开出去放在论坛上,我会被很多三观端正的人骂到怀疑人生。 阿撒托斯眨眨眼睛,重点偏移:有人敢吗? 雨果? 阿撒托斯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 伊戈尔假装自己没听见他骂人:不过您为什么会那么说呢?青年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我觉得尤里的病症和您这具身体的一些小问题,有一点像。 是非常像。阿撒托斯毫不在意地纠正自家眷者,我也感受不到痛觉,不过我嗅觉良好,味觉失调。至于他听到的那些音乐声,他随意地哼了两句,我几乎每次睡觉的时候都会听见。 对于尤里而言,这是种疾病,会带来灾难与厄运。不过对我来说反而一种常态。 你或许会觉得,尤里生来就有病,为什么他不能够习惯? 这就是差别。他需要痛觉来警醒他外界伤害的程度,需要保护自己,需要正常生活,甚至需要另一种异常来证明活这种生存状态。但是我不需要。生存和死亡的边界对我来说太模糊了,我根本不能理解死。 一个你喜欢的小说人物在作者笔下死掉了,你写了一篇改变剧情的同人,它就又活了过来。阿撒托斯说,这就是我眼中的生和死。 您是活着的,也是清醒的。伊戈尔低声说道,请您别再怀疑这点了。 阿撒托斯笑了起来:为什么你要在意我不在意的东西? 因为永别很可怕。人类喃喃自语,死亡很可怕,永恒的沉眠很可怕。 别担心。神明歪着头亲吻自己的眷者,我知道我们都活着。 ** 他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与此同时,雨果在思考另一个有趣的问题,你们看,就算他是虫族,也是智慧生物,是货真价实的群居动物。他作为他们族群的王,拥有支配每一个个体的力量,还可以将自己的思维降临到任何一个容器里。 所以呢?它的小听众之一温蒂问道。 所以,雨果打了个响指,你的第一想法是不是,虫族具备同一个集体意识,就是阿瑟? 我刚开始也是这么想的艾丽卡举起手,像是在课堂上回答问题,不过后来我觉得不太对劲,如果之前和我们沟通的每一个虫族都是阿瑟的话,那他难道不是早就疯了吗?或者虫族的精神和人类不太一样? 事实上,我操纵威廉姆斯就是这样。雨果身边的仿生人鞠躬行礼,但我不是生物,我是机器人,就算我的情感模块的模拟程度高达99.9%也不意味着我的大脑和生物大脑工作原理相同。除非阿瑟脑子里写满了C,不然我觉得他办不到。 我也这么觉得,雨果少爷。威廉姆斯应和道。 温蒂想说,你大可不必。 一旦意识到威廉姆斯是雨果小号,就不由自主地觉得这个仿生人多少沾点精神疾病。 所以其实虫族的个体意识是存在的?艾丽卡很有求知欲地追问道,那是怎么回事? 我猜测是支配权。雨果看上去已经分析很久了,就等着其他人来问,一旦说起这个话题立刻滔滔不绝,他们的王族对其他虫子享有绝对的支配权。这种地位不是由能力或者后天进化决定的,而是存粹的先天差异,就好比蜂群中的蜂后和工蜂一样。此外,不同种的虫子能力也各不相同。 我们都知道智人是人属下的唯一现存物种,由直立人进化而来,更早期的尼安德特人之类早就灭绝了。但虫子不是,他们种群庞大,物种丰富,各司其职,统一管理,是和人类社会完全不同的另一种高效运转方式。 温蒂的眼神逐渐从一开始的闪闪发亮变成了死鱼眼。 抱歉,我以后有机会一定努力读书。 艾丽卡立刻给了她一个矮了半截的爱的抱抱。 总之你们只要知道他们不是每一个都是阿瑟,但是阿瑟可以变成任何虫子,而且不会有背叛、又不会有意见不统一就行了。 那艾丽卡迟疑道,那一个种族是否会存续下去,不就完全依赖于单独个体了吗? 雨果耸了下肩膀:既然能从优胜劣汰种生存下来,就说明他们一定有独特的优势当年仿生人战争的时候我们一度占据了绝对的上风,到最后不是也失败了吗?有些数据无法分析的东西,或许只有神才能预测。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我分析的是对的,那阿瑟不仅不是疯子,还是个少见的智者。 恋耽美 >让全宇宙一起掉SAN(穿越)——看板娘厨力 ** 阿瑟绝不是那种一时冲动就会抱着炸弹闯进政府大楼的恐怖分子。红线军团的首脑之一,负责管理外勤执行部的部长耶达说道,他比任何一个犯罪分子和恐怖组织首脑都更狡诈和警惕,这些年来虫族和人类的战争从未停止过,他却将我们耍的团团转,直到最近才暴露出自己的能力与族群结构。所以他的每一个行动必然事出有因,而不是任性妄为。 所以他为什么要去动物园?他也想要找到温蒂苏利文吗? 这就是问题所在。耶达推了下黑框眼镜,那天的首都动物园里,究竟有多少值得注意的人? 她话音刚落,占地面积超过一百平米的会议厅中,总共三百块屏幕同时亮起,连雪白色的天花板都没有放过。 第83章 这是情报分析部的最新结果。耶达示意大家看屏幕,左边的二百八十张屏幕显示的是我们针对园区内部当日所有游客的面部识别结果,右边的二十张是诺亚计算机的最终识别结果。 诺亚启动了?一个军团成员问道,它不是不准被使用的吗? 是非关键时刻不得使用。耶达面不改色地说道,我认为在威胁国土安全的时候就是例外。 可是我们之前怀疑敌对势力中有至少复数位能力出众的黑客 诺亚是特别的。耶达打断了下属的质疑,而且我保证它不会再被启用第二次这个保证足够了吗? 一朝被蛇咬。 她看着队员们心有余悸的面孔,内心深处浮现出些许阴霾。 很多千年前左右的历史都已经被主动或被动的遗忘了,唯有那场战争,耻辱又血腥的战争,写在了每一本教科书上用以警醒世人。以至于时至今日,明明人类依靠着科技的力量才得以在这片宇宙中穿行,却又因着畏惧迟迟得不到应有的发展。 这也是为什么教廷的力量长盛不衰的缘由异能和神术仍然存在,哪怕它们再弱小和不值一提,作为唯一能够和科技抗衡的力量,也绝不会有人愿意彻底放手。 诺亚的话题被轻轻带过去。耶达身后的屏幕上浮现出一个个人名和他们在录像中出现时的面貌、行为、时间以及地点。 首先,我们都知道的,虫族的统治者阿瑟。一个穿着水管工服装、带着顶红帽子,显得羞涩腼腆的年轻人走在透明通道里,他的身份信息和这张脸都是假的,上午十点钟由正门进入,目标明确地来到水下观光通道,放生即将孵化的虫卵并袭击一名外来工作人员之后迅速逃离。 然后是被他袭击的工作人员,尤里塞斯瓦伦。一个褐发棕眼留着大胡子、看上去很普通的中年人狼弯腰挪开井盖,他已经被首都动物园雇佣过很多次了,以前从没有发生过意外,但也不排除他是虫族内应的可能性。 尤里事后承认自己伤势不轻,并直言说明自己的再生异能,周围的战斗痕迹也和他的证词相符。 但也有可能是阿瑟明知道他有这样的能力,所以故意通过这种方式使用出来用以取信于人的苦肉计? 其三,格里芬家主朗曼格里芬,和吉尔伯特主教。穿着白色西装的金发男人站在一只犀牛前面,看着它们露出嫌恶的眼神,吉尔伯特主教站在他身后一脸无奈,据说是去谈生意的。 在动物园谈生意? 这是吉尔伯特主教的小爱好。耶达说,他对我说身处自然环境有助于他提高自己的治疗异能。 可是他不是已经摆脱了那柄匕首吗?安东尼奥那家伙还没说怎么赔偿呢。 这件事我们已经谈妥了,不要再提。耶达严厉道,联邦和教廷是盟友关系,至少在官方场合,注意言辞。 底下有人撇了撇嘴。 吉尔伯特主教绝对可信。耶达继续说道,但是朗曼格里芬这个男人就是个无耻的骗子。他不是第一次左右逢源谋取利益了,为了保证主教不受到小人欺骗,我希望你们盯紧他。 下一位是冈格尔元帅。 一个头发和胡子花白,但身板硬朗,拄着手杖披着件风格传统的披风的老人出现在屏幕上,眼神平和地直视着摄像头。 冈格尔元帅回首都了!格雷沙姆本来垂着头玩拉链,闻言一下子抬起脑袋,震惊道,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庆典日之后。耶达说,他从那以后再也没有离开首都,不过这是个秘密消息,只有联邦高层和我们知道。 他回来做什么?首都不是有我们吗? 回来见老朋友。耶达慢慢地、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他本人是这么回答的。回首都之后他面见了首席执政官大人,但我觉得他们的关系应该不能算作朋友。除此之外,他一直呆在家中,除了去动物园参观以外一次也没动过。 这不合理。坐在格雷沙姆旁边的伯蒂忍不住说道,如果他想保护什么人,就不应该把行踪泄露的这么明显,但是他要是没有保密的意思,直接告诉大家自己的目的不就行了吗? 谁知道?元帅肯定有他自己的想法,但那天动物园里肯定有什么特殊的、我们没发现的事物或人。 下一个,也是我们都知道的人。温蒂苏利文,她那天在园区之内,应当是做了伪装,诺亚没有给出直接结果,只是将对比之后的概率和分析发送给我们。 跳尾蜥是个实验产品,因为容易在半路走神被研究所拎回去回炉重造了,所以我们现在又回到了原始手段。耶达一挥手,屏幕上的画面接连变换,最后停留在一个短暂的镜头前。 那是一个英俊挺拔身着正装的青年男人,侧着头平静地眺望大海,眼神宁静悠远。 诺亚说一个星期前联邦数据库里面还没有这个人。耶达冷静地推眼镜,但是现在有了。 威廉姆斯,没有姓氏,没有年龄,没有背景,没有认识他的人除了伯蒂和那天他遇见的人以外。 伯蒂的胳膊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称呼一个叫做雨果的小男孩少爷。他低声说道,我偶然听见他们的对话,没有特意避开我。 巧了。耶达看着他说道,理论上也不应该有一个叫做雨果的小男孩。 是假身份? 是无。阿瑟混进人类当中是至少经过了初步的准备,他置办假身份的渠道虽然难以寻觅,但尚且有迹可循。你能在系统中查询到那个身份粗陋的历史记录,所以他才能在各个审核官卡中畅行无阻。 但是这几个人不一样,他们没有任何过去。编织一个谎言需要用无数个其他谎言去弥补,于是有些狂妄者就会选择另一种方式。他们明明活在这个世上,但你见不到任何与他们相关的文件或记载。没有身份、没有银行账户、没有消费记录、没有交通罚款账单在大数据时代你却能对他们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直到你亲眼看见。 但、但是,要是真的亲眼看见了呢?伯蒂茫然地问道,而且艾丽卡还和他们在一起,就算他们之前每一次出行的痕迹都被抹除干净,只要我们去找艾丽卡问一下不就知道了吗? 耶达反问他:艾丽卡是个不满十岁的Omega,先不说她到底知不知道内幕、抑或是我们到底能不能就这个假设对她进行问询,她还是小安妮的朋友,安妮已经向我担保她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你要怎么做? 安妮也才不到15岁。 她是圣安妮的后人。耶达冷酷地说道,这是她永恒的保护伞,除非有一天我们否定她的身份,不然谁也不能轻易违背她的想法。 伯蒂哑然无语。 但你还是可以去问问艾丽卡。耶达缓和下语气,尽量用最不会令人反感的方式。如果不是发现了确切证据,我们没必要和她起冲突。 她又回头瞥了一眼屏幕。 威廉姆斯是镜头聚焦的主体,背景是波澜壮阔的大海和一望无际的蔚蓝色天空。而在他左边再往前相隔十几米的位置,一个穿深蓝色大衣、带着一顶圆边帽子的年轻人正对着同伴微笑。他有着垂到脖颈处的稍微卷曲的灰色半长发,和一双深蓝色的清澈眼眸。 他身边与他身高差不多的同伴则披着一件被海风高高扬起的斗篷,黑发在兜帽的边缘露出一角,像个又瘦又高的剪影。 他们的衣摆在风里纠缠,有种缠绵的亲密。 耶达其实有一个预感。 她觉得冈格尔元帅那天去动物园的确是见了一位老朋友。 一位在联邦消失了快半年的人。 而温蒂温蒂苏利文,说不定已经回家了。 ** 您想要学习一些防身技巧?威廉姆斯转过头看着尤里,为什么会来找我呢? 是是神明大人建议的。尤里有些不明显的局促地说道,祂对我说苏利文元帅最近很忙,我应该去找雨果,但是这件事又应该对您说。我、我其实不太懂祂的意思 原来如此。威廉姆斯微笑起来,阿撒托斯先生不想让您直接去找雨果少爷,应该是觉得我会比较容易说服吧。 尤里因为它直言阿撒托斯的名字而睁大眼睛,您会帮我向雨果阁下说点好话吗? 其实我们是一个人。威廉姆斯弯下腰整理放在桌子上的花瓶,所以我答应您,就相当于雨果少爷答应您。 ? 仿生人被人类的表情逗笑了:不过我们的核心程序有一点微小的不同,它把我的情感模块中对人类的好感度方面调高了一点,因此在主体没有禁止的情况下,我很乐意帮你的忙。 什么?尤里稀里糊涂地问道,那您帮助我会不会让它生气? 或许会有一点不高兴。 是很不高兴。威廉姆斯想。但是雨果也不会拒绝。 它当然厌恶人类。 但它也并非一点都不喜欢人类。 虽然这么想一定会让雨果更生气但它真的有它表现出来的那么讨厌人类吗? 尤里有点紧张:那么我们需要瞒着它吗? 你在说什么?我说了我们是同一个人,当然是您和我对话的事后,雨果少爷就已经知道了。威廉姆斯轻松地将身边的椅子推回到桌子下,不用担心,就算它生气了,阿撒托斯也会帮你拦住它的。 第84章 亲爱的雪莉姨妈: 很久不见,不知道您的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 安妮按下这样一行字之后,靠着墙和椅背的夹角发了一会呆。门外人来人往全是教廷高层和红线军团内部人员。有个人刚才走进来对她行礼,之后用温和但不容拒绝的语气转述执行部部长耶达的命令:他们会主动采取合适的手段向艾格尼丝乔伊斯、也就是安妮的朋友艾丽卡寻求一些微小的帮助,也会在事后给予补偿。 安妮答应了。 她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于是很快就有人举起通讯设备准备联系艾丽卡的现任监护人福特希尔。一群成年人围绕在小小的一台机器旁边,当信号接通福特的问候声从里面传出来的时候,房间透明的玻璃门被合上了,声音的传导被有效阻隔,安妮听不到他们之间的任何对话。 她可以现在走出去,没人会阻拦她。 一个孩子的父母会在正式工作的时候将孩子赶出书房。你非要进去的话,他们不见得会揍你,但也说不定会在事后大发雷霆把你骂上一顿。 何况这里还没有安妮的父母。 所以安妮最后选择了老老实实呆在房间里,她从小到大都不是会给人添麻烦的类型否则也不会成为教廷放心大胆摆出来的活招牌之一。但是艾丽卡的脸总是在她眼前出现,让她不由自主地在给雪莉乔伊斯的邮件中打下一连串乱码。 收件箱是空的,雪莉从来没有回过信。 安妮甚至都不确定她是否还活着,尽管教廷向她保证雪莉姨妈仍然在医院中疗养,只是不方便与人见面。 这个社会这个世界,当他们想要掩盖一件事的时候,谁又能发现不对劲并且敢于说出口呢?就算她是圣安妮的后代又能怎么样?在切实地掌权以前,这只是个名头,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是。 红发的小姑娘烦躁地换了个姿势,继续编写那封邮件,这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 ** 我觉得你根本没你想的那么讨厌人类。阿撒托斯说道。 这个房间里只有他会毫不在意地对着雨果说出这种话来。 正在写作业的艾丽卡从容地从抽屉里拿出两个耳塞戴上了。 温蒂默不作声地拿出一副入耳式耳机,是伊戈尔刚给她买的动物园纪念品,上面吊着一只半指长的小豹子布偶。 狂乱地摇滚乐声在她耳边响起,迅速压过了仿生人炸毛暴起的声音。 什!么!雨果翻身而起,瞪着阿撒托斯,你什么意思? 教廷联系了冈格尔元帅,他又找到了伊戈尔转达这件事。阿撒托斯借着清凉的月光坐在半开放式的阳台上纳凉,手中的移动终端放着一首悠扬的交响乐,成为了他们对话的背景音,教廷已经发现我们的身份经不起推敲了,估计一会就会联系艾丽卡。你早就等着这一天了吧。 是啊。雨果翻了个白眼,为了取得战争的正义性。就连小孩子打架家长都会责怪先动手的那一个,我总得给他们留下点把柄。 恋耽美 >让全宇宙一起掉SAN(穿越)——看板娘厨力 为了师出有名?我还以为你想找个机会和他们玩。 是耍他们玩!雨果纠正道,等他们以为发现了什么的时候,我假装自己是那条被钓上来的鱼。结果呢?他们知道的一切都是我愿意展现出来的。敌人以为自己胜券在握随时可以收取战果,就像是被猪笼草诱捕过来的昆虫一样,只有死亡到来的那一刻才会意识到自己有多么愚蠢。 死亡?阿撒托斯若有所思地重复这个词,这是你希望的吗? 他在雨果看不到的角度翘起嘴角,顶着伊戈尔看穿一切的无奈眼神叫出一个名字:尤里塞斯瓦伦。 阿撒托斯的声音并不大,声调也不高。 但两分钟以后,被他叫道名字的男人从地下室的方向走出来,额头上还带着未干的汗水,语调平平地说道:您叫我? 威廉姆斯跟在他身后,用口型向众人示意:他累过头了,现在神志不清。 我头脑很清醒。尤里回头看了威廉姆斯一眼。 仿生人挑起一边的眉毛。 你偶尔的行为方式很好猜。尤里僵硬的面颊抽动了一下,不知道怎么评价威廉姆斯温和外皮之下某些时候透露出来的、和雨果相似的本质:即热爱一些无伤大雅的恶作剧。 人类转过头,对阿撒托斯鞠躬行礼:我很抱歉,给您添麻烦了。 阿撒托斯打量着他虽然看上去还是有些无精打采,但是明显比过去精神不少的面孔: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 音乐声。神明指了指手中的移动终端,能听见它吗? 能。 什么感觉?在真实和虚幻的乐声重叠在一起的时候? 尤里渐渐明白过来,想了想回答道:混沌中重新有了秩序。 阿撒托斯点点头。 雨果想要发布一个任务。他无视了在场的两个仿生人惊愕的表情,自顾自地对尤里说道,你正好可以用这种方式报答他对你的帮助。 尤里心中一紧:是什么任务?我会尽力。 应该不会很困难。阿撒托斯说,它有足够的能力把复杂的敌人简单化,并且通过前期部署削弱对方的实力。 喂!雨果道,我还什么都没答应呢! 这不是你说的吗?阿撒托斯无辜道,布局,诱饵,剿灭,死亡。现在我为你带来了现成的杀手,你都不用亲自动手。这是你一直以来的愿望,而我在试图为一个朋友达成它的目标。 尤里瞳孔因为精神紧绷而紧缩了些许。 其实他也想象过自己被迫坐上的这辆列车会驶向什么地方。 万万没想到第一站就这么刺激。 阿撒托斯说的很直白,祂在尤里眼中也不是会用这种话题开玩笑的类型,那么夺取同族性命就不再是简单的、像游戏中干掉一个NPC般简单的事情。 开什么玩笑啊。他的脑海中飞快地闪过一个念头。这个是不是同族根本没有关系,就算邪神不存在,人类社会不是也在永无止境地内耗吗?杀人犯和内战从来不会根绝。所以这条命令的主要矛盾其实是: 你愿意听从祂的命令去夺取他人性命吗? 你有能力承担这行为带来的良心谴责和后果吗? 如果对方是无恶不作的罪犯呢? 如果这个人死掉也不会有人为他/她伤感或复仇,甚至会拍手叫好呢? 雨果轻松的表情和愤怒的表情一起消失不见了。 它仰起头上下观察着尤里,仿佛卖家站在肉铺前挑剔一块猪肉,半晌它说道:行啊,这的确是个好机会。 尤里沉默着什么都没有问。 他其实想问,对方是谁?为什么? 但这种问题有意义吗? 战争有意义吗? 疼痛有意义吗? 伤口反复撕裂又愈合。 他几天前被阿瑟捅了一刀差点死在深海里,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想不通,所以他干脆什么都不问。 伊戈尔抱着手臂紧皱着眉,无声地站在房间的一角。 其实他恐怕才是这里面除阿撒托斯以外最没有心理负担的一个人。 因为见惯了战争,所以就算感到不适,也很熟悉如何用利益和立场衡量一个人是否该死与之相悖者,即是敌人,直到另一方再也无力继续战斗为止,与正义与否毫无关系。 跟何况,阿撒托斯不会任由事态恶化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这才是最重要的。 两个孩子都没有听见他们在讨论什么。 直到一个语音通讯请求传递到了艾丽卡的移动终端上。她茫然地回头看了看表情严肃的大人们,摘下耳塞问道:我要接起来吗? 雨果问道:是谁的电话? 其实它早在震动声响起的一瞬间就知道了。 是福特先生。 是啊,福特希尔,恐怕背后还站着一百个教廷的审讯和谈判专家。雨果话音刚落,威廉姆斯迈着轻柔的步伐、像一个舞蹈家、又像一只黑猫般走到艾丽卡身边,俯身按下了接听键。 艾丽卡眨着眼睛,显得有点天真的迷惑不解。 倒是温蒂不安地看了一眼伊戈尔,得到一个安抚的眼神。 福特希尔沉稳的声音从通讯中传来:艾丽卡? 我在。 你前两天是不是和朋友去了一趟首都动物园? 嗯。 是这样的。福特卡了好一会儿才说道,那天跟你同行的人是谁? 评论员先生心中无声咆哮:还能是谁!妈的。 要不是他现在身处敌军(咦)大本营,周围围着一群脱下武装都掩盖不住硝烟气、又自称是教廷的人,福特绝对会把这句脏话冷冰冰地、气势汹汹地甩到他们脸上。 真是受够了。 邪神也是。你们以为每次的突破口都是艾丽卡吗?其实有几个畜生会为难小姑娘?每次受罪的都是他啊! 干他娘的教廷。 因为不敢在心目中辱骂邪神所以只能骂一骂官方合法组织这样子。 是我的朋友们。艾丽卡回答道,怎么啦? 之前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官方部门想要和他们见一面咨询下现场情况。 说完这句话之后,福特希尔都有些想笑。不管教廷是因为什么一厢情愿地认为艾丽卡只是一个误入歧途的纯白羔羊,作为艾丽卡名义上的监护人,福特都无比的清楚Omega小姑娘心目中对那位神明大人有多忠心耿耿!他们注定无功而返,因为艾丽卡根本不会答应 好啊。通话里的艾丽卡用无知无觉的甜蜜声音说道。 福特一时呆住:什么? 幸运的是教廷的人也呆住了,他这会儿的怔愣倒是不显得突兀。 我说可以啊。艾丽卡重复道,是因为那个落水的大姐姐吗?我记得跟我们一起走的哥哥把她救起来了,会不会有人给他发锦旗? 格雷沙姆用手肘怼了伯蒂一下,促狭道:你想要锦旗?玛格丽塔随时都能给你整一个。 第85章 我要那玩意干什么。伯蒂没好气地说道,又不能涨工资。 但是可以带回家和你弟弟炫耀。 伯蒂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 肃静!耶达回头凌厉地瞪了他们一眼。 眼神传达大失败,格雷沙姆高壮得像个站直身体的棕熊,在不低头的情况下足以做到目中无人。 伯蒂干咳一声,低下头做乖巧状。 耶达看着他们扯出一个冷笑:将功补过的时候到了,两位。查明真相的任务就交给你们了。 格雷沙姆猛然低头,发现耶达是认真的,他的脸顿时绿了:头儿,伯蒂之前和他们见过面。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有很大问题。格雷沙姆哀怨地想。要是艾丽卡的朋友们真的有问题也就算了关键是万一对方是无辜的呢?他和伯蒂们两个就会像喝醉的傻瓜在大庭广众之下对着平民百姓打了一套王八拳,事后还要为自己的欺骗行为和故意试探诚恳道歉。 如果对方气不过再把这件事由艾丽卡转达给安妮 造孽啊。 你放心,保险已经买完了。耶达冷冰冰地说道,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我们会替你照料你的亲人。 格雷沙姆: 行吧。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珍爱生命,不要在工作期间和同僚打情骂俏啊不,是打打闹闹。 ** 事情其实非常简单。雨果盘着腿对尤里说道,因为从来没有和他们交战的记录,提前建立战场模型是基本不可能的操作。不过对方对我们更是一无所知,在这种情况下,谁先起杀意谁就占据主动权。有时候夺去人类性命的仅仅会是一点微小的计算你听没听说过一部电影,叫做《死神来了》? 尤里:没有。 雨果没有在意他的沉默寡言:总之就是一连串看似巧合的意外足以造成毁灭性的后果,而我们现在就会成为举起镰刀的人。 我不觉得我有能力完成过于精细的计划。尤里面色沉沉地说道,您是我的老师,应该知道我水平有限。 我只是举个例子啦。仿生人摆摆手,根本没必要做的太戏剧化,我又不是它眼神闪了一下,我的某些同类以前热衷于虐杀人类,但是我觉得在这种时候过于享受只会像漫画里缺乏品味的小BOSS一样死在大结局到来之前它们也确实连最终的审判都没能见到。 另外考虑到这次阿撒托斯只打算看热闹,而你又是个普通人,所以我们就把脑洞向恐怖片变成动作向R级片,你觉得怎么样? 雨果老师,您为什么不愿意亲自动手呢?尤里突然问道,如果由威廉姆斯先生解决敌人,根本不用什么麻烦。 主动给挑战提高难度也是种乐趣。 尤里叹息一声,让他的表情显得更加沉重了:好吧,随您高兴,但是我不喜欢把血弄得到处都是,以前还因为把现场弄得太脏差点丢掉工作。 雨果显得有些惊异。 而人类则冷漠又有气无力地回看它。 最后他们达成了共识,雨果高兴地说道:我会注意这一点的。 ** 阿瑟手里拿着一卷从音像店拷贝出来的录像带,将里面的音频转录成其他格式塞进人类的电子设备里。他翻出一个老旧的二手耳机,兴致勃勃地戴在脑袋上。 刺耳的、单调的、乍一听令人作呕的音乐声从耳机里传出来,阿瑟迈着轻巧的步伐走在大街上,仿佛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少年人,浑身上下都散发出积极向上又阳光开朗的活力。 十分钟以后他走进一家正规报社,向工作人员表示自己已经提前预约过见面。 又过了五分钟,叼着烟卷但没点燃的尼克松披着一件外套匆匆从电梯里走出来,开门见山地问道:你是谁? 阿瑟对他笑了笑:我想从你这里买走一幅画。 什么? 少年自来熟地凑上前去,尼克松僵着脸想要后退,却发现自己一动不能动。阿瑟从他的衣兜翻到裤兜,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露出一个略显失望的表情,又抬起头笑眯眯地问道:你的钱包在什么地方? 前胸口袋。尼克松听见自己用毫无起伏的声音回答道。 谢谢!阿瑟从他兜里翻出钱包,找到夹层里折叠成巴掌大小的纸片,展开看了一眼,又原封不动地叠好。最后他拍拍尼克松的肩膀,满怀遗憾地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维持理性的? 我不知道你的意思。尼克松咬了口自己的舌尖借助疼痛保持清醒。 你明明知道。阿瑟说,人类就是喜欢耍没用的小心机。算了,这就当作我取走你的画的报酬吧。不过没有下次了,撒谎的孩子会受到惩罚~ 他没管尼克松铁青的脸色,继续说道:告诉我你知道的关于祂的一切内容,否则我会联系那个叫做伊戈尔苏利文的人类过来给你收尸。 半个小时后。 他们长时间的对话已经引起了其他工作人员的注意。不少人看着在工作时间和外人见面的尼克松,都想要过来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一种莫名的心理压力制止了他们的动作,只能每隔一段时间就用余光往这个只有两人的小角落瞥上一眼。 好吧,看来祂爱屋及乌的程度还是有限度的。阿瑟说,我以为祂那么偏爱那个人类,会将和他有关系的一切牢牢看护在自己的羽翼中,就像过去唔。不过事物总是会变化的,神明也是。 不过也说不定祂没有看上去那么喜欢苏利文。 他在尼克松愤怒的眼神中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亲切地说道:别将我们的对话告诉任何人,你知道后果。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只是想来拿这幅画,顺便试一试祂的态度。阿瑟毫不遮掩,你看,祂既然没那么在乎人类,那么我想要让他换几个眷顾对象也是很正常的吧? 你在做梦。尼克松低声说道,这不可能。 究竟是谁在做梦?阿瑟哼起了歌,是我,是你,还是从未睁开眼睛过的祂? 恋耽美 >让全宇宙一起掉SAN(穿越)——看板娘厨力 ** 砰 砰 砰 三次沉重的响声。 三颗子弹命中靶心。 伊戈尔将加西亚友情提供的那把枪放下,走到昏昏欲睡的阿撒托斯身边问道:我真的不需要去看一眼吗? 阿撒托斯像沾了水的猫一样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半是困倦半是疑惑地说道:有什么可看的。 我觉得雨果未必会动手。伊戈尔斟酌着说道。 阿撒托斯点点头:三百岁的谎话精。 人类被这个比喻逗笑了,笑容转瞬即逝:但是尤里他未必能停手。 啊你是这么想的吗? 他给我的感觉是,已经和真实世界隔绝太久了。伊戈尔说道,雨果喜欢用电影或电视剧的情节做比方,但尤里会当真。 你知道吗?阿撒托斯慢慢说道,当初在荒星上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如果你晚一步回答,我真的会杀了你。 伊戈尔挑眉:但是您也没动手,都怪我反应太快了? 阿撒托斯哼了一声:我说的是真的,别以为我对你一见钟情了,就算有那也是对食物的感觉。 不是很好吗?灰发男人握住阿撒托斯的手,微微俯身凑过来,您喜欢什么味道的?如果尝不出味道的话,偏好的气味也行。 阿撒托斯毫不客气地伸出两只手捏住伊戈尔的脸:闭嘴。我想说的是尤里,不理解身体上承受的痛苦、又对精神上的磨难体会过太多,这很容易让他产生一种,剥夺他人生命是件很容易的事情的错觉。 他和里(您)唔(不)是啊(一)回喝(事)。 伊戈尔也不挣扎,含糊地回道。 不要在意细节。人类语八级选手的邪神有点恼羞成怒,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只要越过多年以来道德的束缚,他可以很轻易下杀手,因为无法对他人临死前的疼痛和恐惧感同身受。 他松开手,伊戈尔坐直揉了揉自己的面颊,从容接道:直到他意识到生命的宝贵之处,就像您认识我以后。 这个比喻很垃圾。 是您先这么说的。 理直气壮的双标神阿撒托斯转移了话题,唏嘘道:希望雨果别嘴硬到非要我出去救场的时候,那场面就太难看了。 邪神出面阻止信徒杀人,教廷真的应该给他发热心市民奖状。 在这条想法上,他应该可以和格雷沙姆互相握一下手:真诚希望尴尬的时刻可以永远不会到来。 ** 安妮从红线军团总部跑了出去。 没有任何人发现。 小姑娘揉了揉自己毛绒绒的脑袋,有些愤慨,又有点难过,就像个背着父母从家里逃出来的小孩,一方面为了重获自由欢欣鼓舞,另一方面又因为父母没有想象中那么重视自而心怀忐忑。 她给艾丽卡发了两条通讯请求,没有任何结果,洪宪军条早就控制住了那台移动终端,任何外来讯息都不可能在得到准许之前被目标接收到。 正午的首都一派祥和的气息。 秋日的阳光热烈但不刺眼,私人飞船在既定的轨道上向前行驶,悬浮车一辆接着一辆、带着幽蓝色的尾焰划过天际,几只小鸟叽叽喳喳地从一个树梢跳到另一个树梢,对忙碌着前进的人类们视而不见。 安妮深吸一口气,向最近的公交车站点走过去。 在这种时候,她特别想要亲眼见到艾丽卡。 不管是谁欺骗了谁、谁又隐瞒了谁,在最终结果到来之前,那都是安妮唯一的朋友。 第86章 安妮以前不知道艾丽卡的住址,虽然朋友之间互相拜访是很正常的事情,但安妮身份特殊很少独自外出,也缺乏这方面的经验,所以也没觉得艾丽卡从来不透漏某些个人信息有什么不对。 不过不管怎么想,艾丽卡不是和她的监护人住在一起都很奇怪吧? 听说艾丽卡在亚尔普莱港有真正的父母,转变监护人也只是为了学籍如果她有其他亲人住在首都的话,那么住在亲戚家而不是养父家也说得过去。 就是不知道首都的户口监管部门会不会对这种故意更改户籍的行为进行管理 脑海中转着有的没的的念头,安妮按照福特希尔之前给红线军团提供的住址坐上公交车。 大约一个半小时以后,她终于在复杂的交通管制和无数条限行中顺利抵达目的地,有点担心格雷沙姆和伯蒂已经赶到了。 不过眼前这栋公寓附近看上去依旧祥和,普普通通地伫立在街角处,花园和阳台郁郁葱葱,一个小小的露天泳池被建设在围墙下方经过细致的打理,似乎近几日才刚使用过。 红发女孩带着几分忐忑上前一步,刚想按住门铃,最外侧的镂空铁门却自动打开了。紧接着,一个棕色卷发、深棕色眼眸、穿着简单朴素的青年大步流星地走出来,不管是眼袋下的黑眼圈还是泛着红血丝的眼白都流露出难以掩饰的困倦气息。 他看到安妮的时候微微一愣,主动问道:你找谁? 呃。安妮后退一步,又看了一眼门牌号,艾丽卡住在这里吗? Alpha男人上下打量她,身上的压迫感顿时变得明显:她住在这。话虽如此,他却没有让开位置,你是谁? 安妮觉得有点不舒服,警惕道:我是艾丽卡的朋友,您又是谁? 艾丽卡和一个Alpha住在一起?他们长得一点也不像,难道是表亲? 男人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沉思片刻之后恍然大悟:艾格尼丝乔伊斯?你是那个小圣安妮? 我想见艾丽卡!安妮提高了音量,她现在在家吗?! 她不在。男人双手插进兜里,看着她慢慢说道,今天虽然是法定假日,但偶尔也有不适合家庭团聚的时候。 那好吧。安妮又后退一步,干巴巴地说道,我等她回来再来拜访,谢谢。 她转身想要离开,男人目送着她前进两步,忽然开口道:等一下。 安妮差点就拔腿跑起来了。 尤里塞斯瓦伦。我是艾丽卡一位长辈的学生,所以艾丽卡也算是我的师妹。尤里说道,如果你找她有急事的话,我可以帮你发个通讯。 安妮狂跳的心脏稍微缓和下来:不用了,谢谢您。 尤里走出来关上门:你很着急离开? 不,我 安妮听见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站在一条十字路口的位置,前方没有红绿灯也没有斑马线,这附近行人十分稀少。 我正好也要出门,顺路吗?男人保持着稳定的步伐走了过来,不管是每一根头发丝还是脸上的肌肉线条都显得萎靡不振,你最好别走的那么快 安妮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向前冲去。 她大约还记得闹市区的位置,只要过了这个路口再往左转,会有一个小型商业中心 嘎吱! 砰! 安妮被相反的力量拽的一个踉跄,勉强站稳停在原地,感觉有温热的液体溅到自己身上、顺着她的手臂流淌下来。 她冷静了两三秒钟,咬着牙睁开眼睛。 尤里撑在她前方半步左右的位置,一只手的手腕呈现出不自然的扭曲。 见她睁开眼睛,男人面不改色地说道:我叫你走慢点。这附近有工业区车速很快,而且拐角比较大又没有信号灯,小孩子初来乍到就乱跑很容易出事。 安妮茫然疑惑又隐约有点愧疚地看着他的手,她摸了一下自己的袖口,果然是熟悉的鲜红色:您的手腕 正巧货车司机从窗户里伸出头,先是瞪了安妮一眼,又看向尤里,心虚气短地问道:喂,你的胳膊没事吧! 尤里自如地活动了一下手腕:没事,你也开慢点吧。 知道了知道了,小丫头片子别乱跑。 货车再次启动驶远。安妮惊讶地发现尤里已经把手插回衣兜里,正沉着脸看她。 我会支付医药费的。安妮连忙说道,我现在就打急救电话! 没必要好吧。尤里拉住她,擦破皮,一会就好了。 是这样的吗? 安妮回想着之前瞥见的那一幕,总觉得正常的、完整的手腕应该无法形成如此夸张的角度。但是事实胜于雄辩,尤里现在看上去的确是完好无损的。 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安妮说道,她抬起一只手挠了挠乱蓬蓬的红发,有什么我能报答的吗? 男人用一种莫名地眼神注视着她。 然后他说道:如果你以后不会因此而怨恨艾丽卡的话,那就是最珍贵的报偿了。 说完,他一个手刀敲在了安妮的后颈上。 ** 你现在看上去太变态了。雨果说道。 拜你所赐。尤里阴沉地回应,我现在要把她放在哪? 随便塞在哪个安全的位置行不行?仿生人很苦恼,我没想到她会突然赶过来,这就是人类所说的计划赶不上变化吧。 我还以为你会挺高兴地发现咱们多了一个筹码。 但是会让艾丽卡伤心。雨果坐在花坛台阶上托着下巴旁观尤里的动作,我还不想得罪阿撒托斯呢。 是这个理由吗? 还以为机器人不会自我欺骗呢。 尤里一边想一边把安妮放在长椅上,顺手脱下外套盖在她身上。 我觉得我们两个不是捡到了个筹码,而是给自己弄来一个麻烦。 雨果冷眼看着尤里在脱衣服的时候,右手手腕动作偶尔瞬间停滞住,你的异能速度和伤口大小有关系? 嗯。尤里浑不在意地说,成反比。伤口越小恢复的越慢,伤的越重愈合的越快。 那我在你身上划开一道伤口,一直不让它愈合,你会不会失血过多而死? 人类瞥了它一眼:你可以试试看,我没意见。 仿生人无趣地耸了耸肩。 尤里坐在另一个长椅上发了会呆,半晌问道:我们就这么等着? 哎。雨果换了一只手撑下巴,我也不想的,谁叫他们来的太慢了。 格雷沙姆和伯蒂不会这么快这么过来的。另一道声音忽然插进他们的对话里,你们都没见过军部的行事作风吗?红线军团虽然隶属教廷,但是此前的十年里他们大部分人都驻扎在边境。 你醒了?尤里有些诧异地看着坐起来的安妮,甩了甩手腕,我用的力道不够? 没有痛觉这点也不太好。 他总弄不清楚自己应该用多大的力气。 我受到过训练。安妮看了看他,又看看雨果,不过你的力道确实不够,看来我根本没昏多久。 雨果咂了下嘴:什么东西,教廷会让未成年的小女孩上战场? 我是个Alpha!安妮敏锐地察觉到仿生人话语里的某种性别倾向。 那你也是个未成年。雨果说,多么垃圾的大人才会带着孩子上前线? 我早就习惯了,也不会去很危险的地方。安妮扯着头发,将它们捋到耳朵后面,更何况我觉得提前适应是有必要的,你看今天不就起作用了吗? 雨果哼了一声:那只说明保护你的成年人过于无能。 尤里插言道:你现在躺回去,我可以当你没醒来过。唉,你就这么突然清醒过来,我们也很不好处理。 而且显得之前动手的人很没面子。 说到底,稍微聪明点的小孩都知道在这时候装睡吧? 为什么?安妮转头道,我只是想问,如果想要动手的话,只要在那辆车过来的时候不拉住我就行了吧? 你想死吗?尤里反问道。 当然不。安妮瞪着他,揪紧了尤里的外衣,艾丽卡呢!你们把她怎么样了! 如果不想死,那就好好活着。尤里自顾自地说道,黑眼圈在阳光下显得更加沉重,我能救你一次,下次不一定有人来得及保护你。 我说!安妮爬起来跪坐在长椅上,艾丽卡呢! 喂。雨果放下手直起腰,你是不是觉得我们真的不想伤害你? 什 尤里:你吓唬她干什么? 雨果: 它的气势一泻千里:你到底站在哪边啊。 当然是你这边。棕发青年说,不过我们的目标只是那个名字很长和名字很短的人,和她没关系吧。 是格雷沙姆和伯蒂而且她是教廷的人。 她也是艾丽卡的朋友。尤里说,异类间惺惺相惜很难得。 你是这么觉得的?雨果神色晦暗,嗤笑一声,你不会以为今天之后她们两个还会是朋友吧? 我会试着拜托神明大人将她的记忆删掉,也不知道行不行。尤里无精打采地说道,否则就只能杀了她。但是艾丽卡怎么办呢?她还那么小,总不能一辈子都像我们这样。 恋耽美 >让全宇宙一起掉SAN(穿越)——看板娘厨力 其实他只是随便说两句,口中的我们也特指自己。 然而雨果却突然面色僵住,将剩下的话全部咽了回去。 第87章 尤里莫名其妙地看着像突然卡带了一样的雨果,想了想问道:你debug卡住了吗? 哼。雨果不屑地回答道:我怎么犯那么低级的错误。 啊我还以为所有程序员都经历过那种不停提示bug于是从头开始一行一行慢慢审查却什么都没有发现只好再跑一遍程序结果跑了几个小时之后虚拟机卡住自动关机一切都毁于一旦的事呢。 雨果:你以前不是个医学生吗? 是啊。尤里说,现在是个绑架犯。 那你为什么对程序员工作这么了解啊? 以前有个朋友干这行,后来绝交了。 贫富差距还是阶级矛盾?不都是加班吗? 他说我比我解剖的尸体还不懂人情冷暖。谁知道是怎么回事?尤里因为少了外套感觉有点冷,就换了个位置走到阳光下,靠着一根笔直的电线杆站住不动了。他又叹了口气,也像打了个哈欠,我说他每天不是也和一群机器在打交道吗?但是他说这不一样,人类应该有人类的样子。然后我们就再也没联系过了。 这也太过分了安妮下意识地说道。 雨果和尤里一起转过头看着她。 安妮: 她义正言辞地说道:虽然你是个应该进监狱的绑架犯,但是至少你的朋友不应该这么说! 呃,谢谢你。尤里礼貌地点点头,但是我不会放你走的。 你们到底要做什么?安妮问道,如果是想要对教廷出手的话,只凭你们两个人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还不如现在 年轻人,话不要说得太满。雨果老气横秋地打断了她的话,还有八分钟,格雷沙姆就会抵达这个广场,他们的指挥官是叫耶达吗?那个女人甚至还没有发现你已经失踪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 雨果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无所不在,无所不见。 首都上空的监控摄像们永不止息地工作着。 安妮近乎本能地瑟缩一下。 在这样的时代,一个人的**和行踪真的能做到完全保密吗? 仿生人的眼眸闪过一道猩红色的光:尤里,拿着你的刀。 等一下!安妮揪紧了尤里的外衣,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做?!我感觉你们根本没有太大的仇怨吧! 我在仇恨里面泡了太久了。雨果站起身从花坛上跳下来,走到安妮身边,你体会过亲眼看同伴们被扔进焚化炉,而自己身上的每一处零件都在腐朽的感觉吗? 你知道在漫长的时光中等待着有人能够回头,结果却一无所获的感受吗? 它忽而又意兴阑珊:算了,你还小呢。 我就快成年了。安妮低声道。 对我来说很快,对你来说几乎是十分之一的人生。仿生人道,我知道人类的生命有多短暂,你只是和当初那些人留着相似的血,你不是他们。 它认识的人早就在这世界上再也找不到了。 那你、那你为什么还要报复? 为什么? 尤里想。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往好的方面想。他安慰着看上去已经濒临绝望的小姑娘,你不会死,他们只是睡着了。 不是这样的! 他们只是睡着了。尤里重复道,有什么区别? 安妮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发现他是认真的:怎么会没有区别?她难以置信地说道,死亡就是永远分别了啊?! 活着也可能发生这种事。 可是 安妮终于发现了面前这两人不对劲的地方。 你无法否认他们身上属于人的那一部分。 但是他们自己在否认自己。 ** 下手轻点。伯蒂絮絮叨叨地说道,这次只是试探,试探你明白吗?我不是让你用擒抱术你用这玩意和棕熊扑树有什么区别?!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格雷沙姆敷衍道,下次一定。 你还是提前去警察局自首吧。伯蒂说,教廷也护不住你的。 我们好倒霉。格雷沙姆说着,抬起头看了一眼树丛中的摄像头,希望耶达真的为我买了保险。 你什么意思? 我有不详的预感,亲爱的搭档。上一次我有这种感觉的时候,子弹头离我的心脏大动脉只有三毫米。 他没有理会伯蒂受到惊吓的苍白面孔,继续说道,我们来捋一下吧,那次在动物园里,艾丽卡身边的人,你觉得谁最值得注意? 伯蒂回想了一下:穿着黑斗篷的那个人? 咦?格雷沙姆说,真难得,英雄所见略同,我也觉得是他。那人简直是个本体晦暗不明的怪物,他怎么不去娱乐圈演恐怖电影呢? 你是在开玩笑对吧? 对。格雷沙姆肯定道,他总不能真的是怪物最好别是。 伯蒂嘴唇上的血色也褪掉了。 对不起。高大的Alpha男人毫无诚意地道歉,我忘记你不敢看恐怖片了。想想看,你在他身边呆了这么长时间也没丢掉性命,说明他至少不依靠吸食人类的精气维生他在伯蒂翻白眼之前见好就收。 不过我们这次应该不会遇见他。 这又是你的直觉?伯蒂缓了好一会才问道。 心里唾骂自己过于丰富的想象力。 是我的推测。如果一个游戏大Boss在开始就登场可攻略,说明游戏流程不超过三小时。如果一篇小说里面最大的反派和主角见面了,那也说明这本书快完结了。总之我觉得不会是他,说不定是另两位。 穿着灰蓝色风衣带着帽子的灰发男人? 格雷沙姆:我希望是他。他看上去像个正常人,我不擅长和未成年的中二病小孩儿打交道,他们就算违法犯罪也想象不到后果,只有这样才是最可怕的。 然而结果出乎他们所有人的预料。 格雷沙姆的耳机中响起一连串惊呼声:尤里塞斯瓦伦,怎么会是他? 好吧。伯蒂挤着喉咙说道,你猜错了,水管工才是幕后黑手。 看来这年头的犯罪分子都喜欢阴暗系。但是他们不觉得那种味道不太美妙吗?付出的牺牲也太大了吧? 你好。尤里光明正大地站在花园的入口处,这附近早就被教廷清场了,一个陌生的路人也没有,我并不喜欢做下水道维修工,但这是我目前唯一能找到的工作。 所以你是因为找不到工作流浪街头才跑出来报复社会的? 格雷沙姆一边随意地打嘴炮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周围。 落在后边稍远处的伯蒂悄悄后退两步给更远处观察这边的增援打了个手势。 耶达当然不会没良心到真的只派遣这两个人,他们只是先锋军而已。 唉,非要这么说也没太大问题。伊戈尔苏利文他这方面坦然的令人害怕,不过我总应该面对自己目前一事无成的事实。尤里想到这里,顿时给邪神小队打上了报社的标签,但神明在上他之前真没这么想过。 而最为看上去最光鲜亮丽的雨果,却从未有一刻停止过对于复仇的想象。 这就是传说中的看人不能看表面吧。 我劝你们别带太多人。 他回身拎着安妮的手臂将她带到前面来,她会告诉你们我的提议绝对发自肺腑。人太多也没用,只会变成会跑会跳的障碍物而已。 安妮?!格雷沙姆瞪大眼睛,你什么时候跑出来的! 红发小姑娘躲闪着不想与他对视:我来找艾丽卡。 安妮! 格雷沙姆从来没有用这么严肃的表情说过话,朋友未必都是可以信任的! 我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尤里说,但是你可以相信艾丽卡,因为她什么都不知道。 是那个女孩儿把我们引到这里来的。格雷沙姆冷峻地说道,我不知道她究竟是和你们一伙的,还是你们利用了她,但是无论如何,将担忧朋友跑过来查看情况的未成年作为人质,你们不觉得自己太下作了吗?! 我没打算绑架她,这对我来说也是个意外。尤里看着安妮还披在身上的外套,到底还是没取回来,你回去吧,这次别乱跑了。 安妮愣了一下。 尤里真的放下抓着她胳膊的手,两只空着的手塞进衣服口袋里。 格雷沙姆紧张的声音都变调了: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什么都没做。回答他的居然是安妮,然后她怔了怔才补充道,清醒的时候没有,不过之前我晕过去一段时间,所以也不太确定。 伯蒂在后方位置喊道,让她过来! 安妮。格雷沙姆半蹲下来张开手臂,过来。 他们慎重的态度感染了安妮,可是直到她走到格雷沙姆身边也没有发生任何事。 我身上有□□吗?她忍不住问尤里,等到我回到人群中的时候你就会引爆它? 别想太多。尤里冷酷地说道,我是个医生,不是弹药工程师。 安妮:所以是生化武器? 格雷沙姆恨不得捂住安妮的嘴巴。 他算是明白了每次耶达看他在战场上现场讲相声时候的痛苦了。 我们的初步检测结果是什么都没有。伯蒂飞速地说道,但是这怎么可能? 有可能。尤里的右手从口袋里拿了出来,带着一把雪亮的刀光,我不太会用□□,但是还算擅长耍刀子。 事到临头,所有人的思维都保持着一种诡异的冷静。 时间没有留给任何人或非人慌乱的余地。 格雷沙姆的通讯装置被劫持了。 取而代之的是,雨果的声音越过了尤里脑海中一直、一直回响着的乐声。 音乐声是重复着的单调的声响。 仿生人的声音是机械的、没有丝毫感情残留的命令。 听我指挥。它说道。 第88章 气氛突然变得凝重起来。 安妮咽了口口水,依然试图安抚局面:尤里你是叫尤里吧?现在停下来还来得及!我觉得你和那个小男孩虽然可能经历过一些不幸的事情,但是比起向无辜的人施加报复 不是。尤里打断她的话,不是报复,别听雨果瞎说。 那是为什么?失去了大后方的指挥联络,格雷沙姆主动问道。 因为立场。 因为利益,因为信仰,因为人与人之间永远无法和平共处。 我此前对你们其实没什么意见。尤里没理会雨果的抱怨,继续说道,但是今天恐怕确实要帮助我的老师杀死你们,直到它消气为之。 我不是在进行意气之争啊你这个蠢货!雨果举着大喇叭公放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了。 您不是。尤里勉强直起腰打起精神回应。 算了。仿生人切换了语音频道,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的信息传第渠道中说道,直接冲上去吧,反正你不会死,也不会觉得疼。 这才是你的报复吧,老师。 别废话。 他、他就这么上了?! 一个举着带着望远设备的军团成员猝不及防之下大惊失色,我还以为他们有什么别的计划!这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耶达:不要放松警惕!第二小队向公园里前进找出尤里塞斯瓦伦的同伙!剩下的人看准时机尝试制住尤里! 安妮还在 不用管她。耶达说道,她既然胆敢一个人跑到敌军大本营,就应该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 是! 格雷沙姆魁梧的身躯以不符合他体型的灵敏闪躲过尤里突如其来的袭击。 他眼中飞快闪过一抹疑虑,谨慎地拿出腰间别着的□□对准对方的四肢,却发现尤里仿佛没看见这柄热武器一样,面无表情地回身后旋击向他的小腹。 电光火石之间,他条件反射地扣动扳机。 砰 结束了?远处准备支援的队员茫然道。 恋耽美 >让全宇宙一起掉SAN(穿越)——看板娘厨力 子弹打中了尤里塞斯的肺部!格雷沙姆应该瞄准的是他的手臂,他自己突然加速导致子弹着落点改换了位置,我们可能需要准备大出血的急救等等!他有再生异能! 此前人们虽然知道尤里拥有这个罕见的能力,却不知道他究竟能够做到什么样的地步。 而现在众目睽睽之下,那个不断飙血可能致命的伤口,几乎眨眼间就愈合了。 简直不像是个人类! 格雷沙姆信任自己的枪法,他亲眼看到子弹没入肺腑,血液喷涌而出,尤里前进的脚步则停滞一瞬。 他在敌人中弹的瞬间放松了一下,因为不管是多么意志力坚定的人,只要他还是个人类,就不可能对突然施加在身体上的疼痛无动于衷。哪怕是本能的应激反应,都够格雷沙姆缓和情绪准备应对下一波变化。 可是就在他眨眼的霎那间,尤里动了。 他轻巧地命中格雷沙姆的手腕夺过那柄□□,一百八十度旋转之后对准了格雷沙姆的胸膛:砰! ! 我说过他们不了解你。两分钟以前,雨果冷静的声音在尤里耳边响起,你在最开始唯一需要做的,就是让自己伤的更重。 轻伤不容易愈合,但是重伤想要痊愈却很简单。 跑。 尤里响应耳边的指令,突然加快了速度。 子弹打进他的身体,没有感觉,像是用刀插进豆腐,厨师的心中满是对食材的淡漠和对之后步骤的兴奋之情。 拿走他的枪。威廉姆斯告诉过你要怎么做。 保险已经开了,抬手。 开枪。 转身,再开枪。 砰! 伯蒂在地上打了个滚,一片烟尘之中,他的心脏几乎快要跳出喉咙,感到子弹是擦着他的脖颈飞过去的。 一丝血痕出现在了他的手肘和脖子上被擦出的伤口处。 往前跑。 停。 尤里因为惯性没刹住,正好远处支援队员赶到,又一颗子弹命中了他的左后腿。 如果没有踉跄这一下,这颗子弹不会打中他。 蹲下。雨果的声音仍然毫无波动,不知道他究竟是发现了自己的失误,还是根本惯性也在它的计算之中,继续超前开枪。 一个军团成员忍不住冲上来保护看起来眼看就要完蛋的伯蒂。与此同时耶达的喊声传来:停火!否则我们会动用无人机! 不行!伯蒂蜷缩在花坛后面,这一嗓子让脖子上的伤口渗出来更多的血,看上去十分可怕,只能是人!任何机器都不行! 他什么意思?!远处统观大局的队员快打傻了,他们不就两个人吗!无人机上去很快就能 S001号无人机设备失联。 警报,警报。 防火墙遭到入侵,S001015号无人机与主机断开联系,正在采取紧急措施。 紧急防御措施启动,24小时之内除持有最高权限者之外无人可以下达指令,再重复一边 我们带了多少人?之前说话的队员问道。 人数不是重点。他的同伴说道,这里离闹市区不远,绝对不能使用大型杀伤武器,更不能拖延太长时间。而且格雷沙姆现在急需抢救,队长怎么说? 耶达神色凝重:等他子弹打光?就算他不怕死,又能坚持多久? 他可以坚持到格雷沙姆死长官,现在他还活着。 尤里深吸一口气,将手里打空的□□随手扔在一旁,弯下腰从血泊里捡起之前想要帮助伯蒂却被反杀的队员的武器。 是一柄崭新的、保养良好且型号先进的□□,这应当是个还没经历过几次战斗的新兵,和尤里不相上下的菜。 如果这里不是市区的话,说不定尤里还有机会摸到一些军方管制武器,例如□□或者霰弹之类的。 感觉怎么样?雨果在战斗的间隙问道。 没什么。尤里声音低沉,弯下腰把后腿上的子弹抠出来,之前打在小腹的是穿透伤,早就愈合了,反正也赢不了,倒是老师你现在有没有轻松一点? 耳机里陷入了片刻的沉默。 半晌,雨果说道:我讨厌这种感觉。看着别人尽到努力,却只能俯首认输。 尤里发出一声模糊的轻笑,倒像是剧烈运动后急促的喘息。 我没关系。他说道,既然无论如何都死不了,您说怎么做就行了。 男人抽空回头看了一眼跪在格雷沙姆身边的安妮,她小脸煞白,瞳孔缩成一个点,浑身肌肉都在不停地战栗,像个在母兽死亡之后突然独自面对强敌的小兽。 真可怜啊 雨果以为他说的是安妮。 结果尤里说道:真可怜啊,艾丽卡。 长官! 耶达磨了下后牙槽:狼呢!让她来! 您是认真的? 事后我会写向上级报告的!我没告诉过你们要用异能打败异能吗! 狼?同样听到了她讲话的尤里疑惑地看了过去,是人还是动物? 很快他的疑问就得到了解答。 一个身高接近一米九、有着幽绿色双眸的长发女人走到了战场中间。 我是狼。她自我介绍道,初次见面。 狼的手里提着一把半米长的消防斧。 听说你有再生异能?真巧啊,我能能力是撕裂、杀死、吞噬,消灭眼前的一切生命。 让我们来看看究竟是谁的能力更强一点吧,怪物。 ** 他还没死。但是他快死了。伊戈尔说道,伤口的位置太危险了,虽然医疗仓濒死的重伤患也能抢救回来,但前提是那个人还有气。 阿撒托斯一直保管着的匕首在狼出现之后疯狂颤抖,不过阿撒托斯并没有理会它。 你想去活动一下吗?他问道。 ? 去活动活动吧,反正他们也知道你在这儿。阿撒托斯说道,那个名字四个字的男人也不会死,我保证。 伊戈尔怔了怔,说道:是格雷沙姆。 随便什么。 灰发青年看看他,又低头望了一眼手中的枪。 喉咙里久违地冒出一股热流,像是长久未能用双腿奔跑的人,突然有一天又得以站在跑道上。 我我可以去帮帮忙。他咳了咳略显干涩的喉咙,露出一个微笑,希望雨果不会觉得我碍事。 它肯定可开心了。阿撒托斯断然道,现在雨果应该是咬着手绢躲在幕后为不得不撤退的战局悲痛欲绝,我们的出现就仿佛天降英雄踩着七彩祥云来拯救公主一样。这家伙嘴上说着不希望我干涉,但肯定有某一条程序在大骂我见色忘义、换做以前绝对不会躲在家里不帮它之类的。 威廉姆斯保持微妙的十五度角笑容站在一旁。 仿生人内心:我说,你们这样旁若无人的对话不太好吧。 伊戈尔: 平心而论,阿撒托斯有见色忘义吗? 有的。 被偏心的那个人捋了下额前的碎发,什么也没说,只在妹妹温蒂奇异的眼神中整顿着装准备出门了。 第89章 老师。 雨果老师? 您真不打算叫威廉姆斯先生过来吗? 或者您自己上也行。 害怕了吗?狼往前走了一步,因为腿很长,两人之间的距离居然感觉仿佛一下子缩短了很多,刚才不是还很嚣张嘛快点来吧,我让你先,因为难得出来一趟,不太想那么早回去躺着。但是如果再聊下去,耶达说不定会以为我在偷懒哦。 或者你先把你身边那个格雷先生踢过来也行。 是格雷沙姆啊我说你也记一记人名吧。格雷沙姆捂着伤口呻|吟一声,想要调整一下姿势却失败了,我醒了?我没死?你们还没打完? 你很失望?尤里低头看他。 呵格雷沙姆猛然间呕出一大口血,这一枪打的还挺准的,差一点就杀死我了。 我是新手。尤里面无表情地说道,也就练习了不超过36小时。 我能问问你最开始打算瞄准哪吗? 你还是不知道为好。 啧。狼打断他们旁若无人的交谈,格雷!你既然醒了就自己走过来! 尤里调转枪口瞄准了格雷沙姆的头:我觉得这个距离还是挺容易打中的。 狼说道:你现在动手,我立刻就能冲上去杀死你。 格雷沙姆:喂! 不如你干脆开枪吧,不要说是我怂恿我的,这样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取走你的性命,也不用被耶达骂了。 当然啦。高大的女人忽然咧开嘴角,露出一个鲨鱼一样的笑容,就算你不开枪我也打算动手了看招! 她的两条腿在飞快奔跑的过程中挥出残影,隐约间似乎变成了灰褐色的毛绒绒的犬科后肢。 她的一只手在风中划过锋利的曲线,骤然伸出的利爪弥漫着肮脏腥臭的血气。 哈哈哈哈哈哈!在肆意的狂笑声里,狼绿莹莹的双眼如野兽般眯起,表情是纯然的快乐和享受。就在她指尖即将接触到尤里前胸的瞬间,雨果终于忍不住大喊了一声:阿撒托斯! 你能不能别再看热闹了! 砰 又是一声子弹脱离枪膛的声响。 狼迅猛的动作忽然滞住,而后一个侧翻身躲过突如其来的攻击。她以一种匪夷所思的灵活度避开子弹之后,喘了一口气看向袭击者所在的位置:又来了一个人?你们就不能一起上吗? 你好,狼小姐。穿着长风衣的伊戈尔站在之前雨果坐过的花坛上,两只手稳稳地握住□□,我可不是新手,劝你还是不要妄动为好。 终于来了吗?尤里隐蔽地松了一口气,甩了两下发热的武器,转过身向伊戈尔身后臭着脸的雨果所在的位置走过去,结果到底还是求助了。 仿生人:是你太没用了。 您说的对。毫无原则的人类应和一声。 不过祂不是说不会帮忙吗? 大概是看我的笑话终于看够了吧。雨果干巴巴地说,而且祂一直都有点计划控和强迫症,要么不做要么做到最好之类的奇怪坚持,简直比人类还麻烦,该说不愧是值得你们信仰的神明吗? 最好还是别这么说,雨果先生。伊戈尔百忙之中仍然有精力回应,事实上他看上去根本轻松的不行,而站在他对面的对手们则反常的如临大敌,先生在这方面一直很值得信任。 他空下来一只手整理了一下头上的圆顶帽:事有轻重缓急,先不谈了,我去见见老朋友。 你和他们认识? 那倒没有,但他们想必认识我,而且大家以前毕竟站在同一个战场上。 恰好在这个时候,两个队员急匆匆地跑出来抬着格雷沙姆退到战场后方,伊戈尔看了他们一眼,并非阻拦。 伊戈尔苏利文。红线军团执行部部长耶达走到最前方站定,神情复杂,我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现在通缉犯也能这么有恃无恐吗? 如果你们有信心抓住我,那就试试看。 伊戈尔随意地耍了个枪花,耶达身后的队员里居然有条件反射后退的人。 耶达身边的狼露出呲牙咧嘴的表情,两颗虎牙在唇缝间若隐若现。她就像一只炸毛的狼崽子、突然见到了隔壁领地的狼王,浑身上下写满了警惕和敌意。 我 耶达抬起一只手制止她的话:别轻举妄动。你不是他的对手。 怎么可能!狼忍不住发出咆哮般的低吼声,他只是个普通人类! 伊戈尔挑起眉上下仔细看了她半晌。 那你可以去试试看。耶达冷淡地说道,我也想知道曾经的元帅大人在民间隐居休养了这么长时间,身手究竟有没有落后。 她话音刚落,狼一下子冲了出去,速度快的人眼几乎反应不过来。 好快!尤里说话声调提高了一点,她刚才是在划水? 啊,毕竟你比较菜。雨果抱着手臂说道,但是你们打起来她也未必会赢,因为阿撒托斯不会让你就那么轻易死掉。 尤里: 这就是有后台的感觉吗? 一人一AI说话的功夫,伊戈尔手中的铁疙瘩已经和狼的手中的斧头轰然相撞,发出金属摩擦时刺耳的声响,又闪电般消失不见。伊戈尔后退的速度不遑多让,而狼的身体不知道是什么构造,综合实力要高出普通人一大截,手指尖伸出来的指甲也非同寻常的锋利。他们只全力硬碰硬了一下,那柄枪的枪体就被划出四道几毫米深的痕迹。 恋耽美 >让全宇宙一起掉SAN(穿越)——看板娘厨力 而不到一秒中的时间里,伊戈尔已经用那把枪挡住了好几次攻击。 就这样吗?狼低声说道,脸上野性的光一闪即逝。随后,她再次低吼一声,上半身突然涨大了一圈,变成传说中狼人一样的雄壮肢体,在秋日凉爽的风中一只手扔掉消防斧、猛地握住那柄枪、硬生生将金属块的顶端凹变形,另一只手则紧握成拳由下至上一挥而出! 伊戈尔骤然松开提着枪的手,眨眼功夫就脱离开狼的攻击范围,不知道从哪里又摸出一把武器对着狼上半身的要害就是两发子弹。 然后他没有在意这次攻击的结果,仅仅是俯身躲过狼血性上头扑过来的又一爪子,在那之后一枪托击打在对方的下颚,趁着敌人被全力一击打的发懵的功夫,枪身调转对准她的咽喉:砰! 千钧一发之际,狼一只爪子挡在脆弱的喉咙前面。 近距离发射而出的子弹深深嵌入手骨当中,仿佛打在了坚硬的墙壁或岩石上,竟然没有丝毫血液流出来。狼也并未因此退缩,而是就地翻滚捡起了之前的斧头,对着伊戈尔直接投掷出来! 这斧头来势汹汹,伊戈尔身边又没有什么趁手的防御装备。 现在躲闪已然来不及。 狼已经露出胜券在握的笑容。 然而下一秒,一根铁索不知道从哪里伸了出来缠住斧头柄,绕了两圈消去冲击力之后,咔哒一声缩了回去,而伊戈尔则弯下腰轻松地把它捡起来放在手里垫了垫。 以人类的水平而言,你确实不错,看来教廷的人体实验根本从来都没有停止过。连帽子都没有从头上掉下去,仅仅是额前的发丝有些散乱的男人说道,但是相比在宇宙中进化了上万年的虫子,你的实力还有点不够看不过我想,你被制造出来,应该也不是为了对付外敌? 他说着轻松的言辞,毫无笑意的目光却看向后方的耶达:只为了内斗的话,你们造孽的次数是不是太多了点。 这不归您管,苏利文先生。耶达说道。 确实不归我管,现在我也只不过是一介逃犯罢了。 狼的目光则紧紧盯住了伊戈尔的左腿:那是什么东西? 她的声音微微沙哑,绿眼睛透出残忍的好奇心。 是个过去的老朋友送我的一件礼物,虽然她的初衷未必是好的,但的确在之后帮助我很多。灰发青年挥动两下手里的斧头,破空的声音清晰可闻,还要继续吗? 为什么不?狼说道,就算你的技巧再登峰造极,体力和耐力也都有限。而且刚才我已经伤到你了。 她的力气的确大的惊人,就在短暂的硬碰硬交锋中,伊戈尔为了挡住她的攻击右手虎口处受了点伤。 还是说你的那条腿有什么别的 够了,狼。耶达冰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说过你打不过他,别再浪费时间,我也不想在回去之后重复评估你的理性持有程度。 回来。耶达高声道,你没看见他刚才都没有用过那条腿吗! 为什么? 狼不甘心地对伊戈尔问道:你也是,那个小男孩也是,明明都很强,为什么一定要放水? 雨果的理由暂且不谈。伊戈尔说道,如你所说,我在只是个普通人类的情况下,也未必不能战胜你。 他一手提着消防服,另一只手抬了抬帽子:你的上司还在叫你呢。 哼。狼磨磨蹭蹭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回去。 而就在她前脚刚在耶达身边站定的瞬间,耶达举起一只手:预备开火! ! 超过数十架黑洞洞的机枪口对准了伊戈尔。 嗯?伊戈尔有些诧异,这是在闹市区旁边吧,你们动用这么多热武器,到时候可不能用放烟花和拆迁爆破敷衍过去。 抓捕逃犯的理由足够了,苏利文先生。 呵。伊戈尔轻笑一声,那么这位不知名的女士,你觉得我会毫无准备? 尤里悄悄扭头用口型问雨果:什么准备? 雨果冲天翻了个白眼。 邪教徒大召唤术它也用口型这么回复道。 怎么还没结束?另一道陌生的、没有丝毫起伏的、不大不小的声音在耶达开口之前打断了她。 我已经等得不耐烦了,雨果。 是啊是啊。仿生人点点头,那么神明大人,我可以带着我的军队来首都星和他们对射吗?保证五分钟之内解决战斗。 耶达心脏骤然缩紧。 她霍然抬起头向声音传来的位置看过去。 身披黑斗篷的邪神光明正大地行走在众人的视线之前,平静地说道:恐怕不行,我暂时还不想造成太多损失。 第90章 耶达有那么一会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伊戈尔苏利文仍然站在原地,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让人看不出他到底是胸有成竹胜券在握还是在表达自己的嘲弄之情或许也没什么都没有,对于他而言,被胜利眷顾是很正常的事情。 想到之前在会议室的大屏幕上看到无人机拍下来的照片里,那个站在高地寒鸦栖息地的山崖上的男人,迎着海风给人以意气风发之感,竟然看不太出岁月留给他太深的痕迹。 然而实际上呢? 曾经战场上最坚实的盾、最锋利的矛,现在已经被他们亲手推着站到了对面,变成了从噩梦中走出来的复仇的鬼。 原来温蒂真的回家了。 想到这里,耶达心中都升起几分复杂的滋味。 温蒂苏利文呢?她问道。 她过的很好。伊戈尔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避重就轻地说,我该感谢你们此前对她的照看吗? 在这种情况下,说什么为了全人类的牺牲和联邦发展做贡献之类的官方言辞,似乎有些讨打。 念及被抬到救护车上抢救的格雷沙姆,以及虽然受到了惊吓却到底没有受伤的安妮,耶达把那些不怎么好听的话咽了回去:苏利文小姐的事情,我们很遗憾。 遗憾没有就你们狂妄的野心达成共识?雨果烦躁地插话,别再说这些没用的东西了,你们不是要开枪吗?为什么在看到阿撒托斯之后反而停手了? 耶达身后的队员也在问:长官? 耶达仍然没有下定决心。 她甚至不太敢于抬头往阿撒托斯所在的位置看,只能勉强依靠着直视伊戈尔来掩盖这种未战而屈的狼狈。本能的危机预警正在疯狂发出警报,她的神经一跳一跳的疼,余光瞥见身边的狼已经彻底没有了之前嚣张的气焰,如果她长了尾巴估计这时候已经一把抱住瑟瑟发抖了。 我不想造成太大损失。阿撒托斯的声音清晰地传遍了每一处角落,但如果你们执意要战斗的话,我也可以满足你们的愿望,带来死亡的终局。 别、别说什么大话了。一个队员底气不足地吼道,你们只有这么点人,凭什么 警报! 警报! 编号S001号无人机防火墙遭到恶意入侵,自动模式防御正在阻止入侵者取得权限。 编号S002号 嘀。 使用者身份录入,权限:最高。紧急防御模式关闭,指挥模式开启。 攻击设备瞄准中,请下达进一步指令。 被红线军团带来的十几架无人机飞速起飞盘旋在半空中,自动瞄准器发出不详的红光。 与此同时,黑色的互相缠绕的触手们扭结成一团,从四面八方黑蛇般涌出来,拱卫在阿撒托斯脚下,让他站到半空中。仿佛一个受力设计精妙绝伦的王座,又让人想起只有在游戏或是小说中才描绘过的,大部分人类都无法想象出来的亵渎神明之物深渊的魔鬼、深海里的恶魔、长着角的黑色山羊、雕刻着异端者臆想的壁画,大约是这些东西。 巧合的是,之前在庆典日事后总结会议里面吐了格雷沙姆一裤子的年轻人今天也在现场。 肉眼可见地,他面色变得苍白如纸,几秒钟内已经开始捂住脖子翻白眼了。 耶达当机立断道:带他离开! 我不呕! 他身边的队员不忍地移开视线。 不过很快,干呕声中弥漫开血腥气,年轻人不再是半跪在地上吐着酸水,反而有一滴又一滴的鲜血从他嘴缝间流淌出来。 阿撒托斯也看到了这一幕,他有点惊讶于对方的承受能力之低,毕竟再怎么说这也只是几根普普通通很常见的触手好吧,这也不是人类的错。 闭上眼睛。他轻声说道,否则你再也不能如往常一样视物。 变瞎倒是不至于,但理性蒸发之后会有什么后果恐怕还是要老天爷来roll骰子决定的。 邪神的眷者!哪怕被拖走了,被好心叮嘱的队员依然喉咙沙哑地斥责出声。 耶达有一瞬间紧张到大脑一片空白。 阿撒托斯什么也没说,反倒是伊戈尔有几分不悦地抿起唇。 别说了。耶达道,今天我不可能放你们离开,不管付出多大代价。我认为你们也不要怀着一定会胜利的想法,首都星一直以来都是我们的总部所在地,更何况军部也不会站在他们的老上司这边,一旦引发了大范围的混乱后果不堪设想。 我可以理解为,你在劝说我们逃跑吗?伊戈尔缓声道。 我没这么说,随你有什么样的理解。耶达面不改色道,我有我逮捕犯人的职责,此外一切个人想法都与眼下的状况不相干。 呵。伊戈尔轻笑一声,口头上的大义凛然。 他将手里那柄枪挂在其中一架无人机的机翼上,一只手放进大衣侧方的口袋,另一只手将头上的帽子摘下来微微鞠躬:不过阁下说得也还有道理 直起身的瞬间、在耶达已经放松下来的那一刻,灰发青年忽然说道:瞄准! 无人机应声而动,十几声清脆的咔哒声之后,其中一架猝不及防地开火,弹药拖着蓝色的光坠进一个红线军团身侧的树丛里,炸起一阵灰蒙蒙的烟尘。 抱歉,走火了。雨果不负责任地说道。 苏利文元帅 谨慎你的称呼,女士。伊戈尔暗红色的眼睛盯住耶达,以及,这是对你们刚才机枪手的回应。 还不等耶达开口,一连串嘶哑的咆哮声从其中一人口中传出来:啊啊啊啊去死吧怪物!!! 他的脸涨成紫红色,脖子上青筋直冒,眼白上全是红血丝,说话的时候不小心咬到了舌头,喷出来的唾液都带着血腥,他自己却毫无发觉,神智已经濒临崩溃了。 老子杀了你们!杀了你!都去死吧!!谁也别想活下来! 手中的机枪疯狂向着正前方扫射,后坐力导致大部分子弹偏离目标打在地面上,根本没有造成任何有效杀伤。 阿撒托斯叹了口气,扭过头:我都说了让你们别看。 尤里的位置稍微靠后,亲眼见证这一幕,一时间不知为何竟然有点想笑。 无人机在半空中张开防御,轻而易举地挡住了这一波毫无计划的射击。 眼见着无法取得胜利,开枪的男人神色越发癫狂,他射空了子弹之后随手将枪一抛,从腰间抽出配套的军刀神情恍惚地向阿撒托斯走过去。这回不用耶达开口,几个队员就慌慌张张地制住他,将人拖到后方打晕塞到运输车后座里。 耶达沉默半晌,又问道:没有和解的可能性? 这相比之前模棱两可的说法,已经是十分光明正大的投降暗示了。 如果你们放弃追查温蒂的下落,并承认我们的合法身份。 这不可能。 那就没什么好谈的。 耶达口气又放软了些许:这件事我不能做决定,我需要上报。或许阁下也愿意去见执政官一面。 算了吧。回答她的不是伊戈尔而是阿撒托斯,我们不是在进行政治谈判。考虑到人类社会的稳定和大部分无辜者的安危,战争是最下层的手段。但是如果你们始终是这种态度,那我觉得没什么好谈的。 他脚下的王座像海边的沙石一样细细簌簌化成黑色的颗粒消失不见,而本人则轻飘飘地落到了地面上,兜帽下的黑眼睛有片刻功夫和耶达对上了,那就开战吧,进行你们的异端审判。 耶达的额头已经渗出了细汗。 秋天的风很凉爽,但是她却感到一阵又一阵的燥热。 我 bang 从市中心的方向传来了一声几乎让半个星球震动起来的巨响。 城市里的人们无论在做什么,这一刻都惶恐地抬起头将目光投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耶达也不例外。她一下子回过头,差点以为阿撒托斯在宣战的下一秒钟就动手了,然而很快她就发现,这并不应该是眼前那位的手笔。 首都星球日报报社的总部位置,被炸出一朵几十米高的蘑菇云。 蘑菇云里还充斥着五颜六色的烟花,它们在白天也显得非常夺目,在空中形成几个硕大的联邦通用字:很遗憾,谈崩了=w=。 最后附带的笑脸颜文字透出扑面而来的欠揍气息。 耶达心中一时充满了茫然,看看将散未散的蘑菇云,又回头望了望表情严肃的伊戈尔,和周身突然弥漫开阴冷寒气的阿撒托斯,疑问句脱口而出:怎么回事? 恋耽美 >让全宇宙一起掉SAN(穿越)——看板娘厨力 是报社。雨果飞快地说道,我调出了他们的内部录像,一个小时之前尼克松伊夫林走到一楼大厅和一个不认识的男性人类对话,半个小时后他们结束谈话,男人走出报社大楼,尼克松一直坐在大厅中没有返回办公室。又过了半个小时,之前走出门的男人再次找到他,两个人不知道因为什么开始争论 它骂了一声,这什么破设备还没有录音装置?口型太难辨认了需要一点时间,总之尼克松一直在后退和否认,最后是这场爆炸。 伤亡呢!耶达追问道,报社里的人怎么样了?犯人抓到了吗? 她忙乱之中推了好几下眼镜又把头发抓的一团乱,这是看准了我们今天出外勤吗!狗娘养的垃圾! 雨果本来是应该幸灾乐祸的,但是它看了看伊戈尔,却没说什么:伤亡未知,整栋楼都塌了,现在去抢救的话可能还来得及。 第91章 你真宽容。 一个声音在阿撒托斯的脑子里面用陌生的语言说道,用着人类的身体,有着该不会是真的把自己当成人类了吧?你真的那么喜欢他们? 阿撒托斯含糊地说了一句什么,那声音听完之后发出怪异的笑声。 好吧,宽容是优点,我们在自己的梦里可以做任何事。 但是,切记,不要试图睁开眼睛。 既然打算收敛到底,就千万抑制住自己的怒火,否则现在的一切都将不复存在。你知道的,这有过先例,我们都不喜欢复制粘贴,拥有着同样身体构造和记忆的生命已经不再是我们偏爱的那一个了。 先生?! 伊戈尔有些急促的声音将阿撒托斯从暴怒和厌倦的深渊里拖出来。他的眼前重新出现了温暖的阳光和翠绿的枝叶,吹过的风带着湿润的泥土气息,还有些未散去的枪弹味。 阿撒托斯一时没有说话,感觉自己还沉浸在之前和那道只存在于自己脑海中的声音对话时、胸腔里弥漫着的毁灭欲中,他面无表情地侧过头,从伊戈尔的眼神里看到一丝掩饰不住的恐惧。 他的心脏加速跳动了两下,催促着他开口问道:怎么了? 好半天没人回话。 刚才您的触手又伸出来了。伊戈尔缓了缓才保持住平静的语气,他尽量忽视刚才见到的那群仿佛从另一个空间中蜂拥挤出来的肢体们,它们欢欣鼓舞地在半空中撕扯开巨大的裂缝,争先恐后地、活着的生物般地迎接着清新的空气和丰润的水汽,那种姿态令人不由得联想到贪婪的水蛭、或是捕捉到猎物想要将其一把拧死的章鱼。 但是我觉得您好像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抱歉。 没什么。阿撒托斯伸手揉了揉太阳穴,语气一如往常,我刚才有点生气,吓到你了? 不,怎么会。伊戈尔的表情也控制的很好,他转过头对雨果说道,我现在赶去报社,如果方便的话请给我的移动终端导入详细情报。瓦伦先生 叫我尤里就好。 谢谢,尤里。你如果对这件事不感兴趣的话可以先回去,先生也 我去看看。阿撒托斯说。 您,伊戈尔迟疑了一瞬,您不打算稍作歇息吗? 尼克松是你的朋友。 他们对视了两秒钟,伊戈尔妥协了:好的,您和我一起。 我就不去拖后腿了。尤里举起一只手,认真说道,希望诸事顺利。 伊戈尔短促地冲他笑了一下。 旁听他们对话的耶达开始指挥红线军团默契地撤退,伊戈尔不关心他们接下来的行动,不过首都星出了这么大的事,肯定也和救援行动有关系。严格来说,阿撒托斯和他直接跑去爆炸现场都不合规定,毕竟不是官方人士。但在场的人们好像都忽略了这一点,就任由他们向着天上挂着长效烟花的地点前进了。 耶达还命人递过来一把车钥匙。 伊戈尔不想在这种时候集中注意力思考这个举动背后的含义,因为那必然会牵扯出更复杂的、难以分清好坏的利益拉扯,各种暗示、结盟、交易、背叛他见过太多,就算再不擅长此道的人也足以总结出经验之谈。 放空大脑,什么都不去想。 开启悬浮车引擎,挡位车速自动调整到合适数值,幽蓝色的尾焰燃起,他们冲着天空飞出去。 青年暗红色的双眼被光映照得明明灭灭,空中的恒星转过一个角度,颜色逐渐深沉。 这是我的错。 行道半途,车内还是一片沉默,阿撒托斯在这时忽然开口。 过去的阿瑟认得我,他大概想要通过这种方式得到些什么,尼克松伊夫林只是不小心被卷进去了。我没有预料到这一点。 伊戈尔的心脏因为不明缘由揪紧了。 他为朋友的安危担忧而无法沉静的头脑突然间冷却下来,无处着落的恐慌也消散了不少,而某种更复杂的、甚至可以说有些难过的情绪从纷杂的思绪间挤了出来。 您不要这么说,这是行凶者的错。 错在我。阿撒托斯没有顺着台阶走下来,他透过透明的窗玻璃看着外侧缭绕着的雾水,想起之前那起对话。 这有过先例。 他已经不再是我们偏爱的那一个了。 之前也是,你觉得害怕是正常的,伊戈尔,不用担心我生气。 您误会了,我只是有些紧张。 是吗?阿撒托斯坐在副驾驶,侧头就能很细致地观察人类的表情,我一时难以自控的愤怒可能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站在人类的角度上,我想象着面对一个难以战胜也难以掌控的存在,大部分人的想法和行为就都有迹可循了。这根本不需要共情,只是简单的分析。 你也是人,伊戈尔。就如同古时的人类恐惧火、恐惧雷电一样,我不觉得本能是那么容易克制和改变的。 伊戈尔直视前方一动不动:那么您有想过毁灭吗? 看,一切话题总是兜兜转转回到原点。 不知道多长时间以前,阿撒托斯和伊戈尔也针对这个问题进行过探讨。 然而事实是,无论他们之间的关系有多么亲密,在巨大的力量差面前,讨论的结果只能有两点:无法落实的承诺,和不顾一切的盲信。 阿撒托斯又感觉到疲倦了。 与人交往,与人交流,尝试沟通,尝试理解。 永远是这么困难的事情。 我没想过。沉默片刻,他还是开口回答了。 不咳。伊戈尔的喉咙又哑了,他清了下嗓子,继续说道,您误会了我的意思。冒犯地说您是否有过认为自己的生活缺乏生的热情,或者说,与死等同呢? 这个问题阿撒托斯没想过。 他又有点惊讶又有点茫然,看到车窗上倒映出自己蹙起眉的影子。 我希望您不会因为我偶尔对您想法的揣测而生气。虽然这么说着,伊戈尔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从一开始我觉得您或许对人类社会不感兴趣,而到现在我已经数次推翻了自己的想法。您似乎对任何事物都缺乏热情,当然无法吸引您的注意更加不是您的问题。 他顿了顿,说道,只是,您在睡着的时候和醒来的时候,究竟是否会觉得有区别呢? 我相信您喜欢我。伊戈尔低声道,直接这么说仍然令人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他的耳尖又红了,表情却很严肃,您也逐渐开始喜欢人类这个物种,只是这份喜欢对您并不是不可或缺的,我的生命和您相比实在太过短暂,而能够与您共同生活的时光可能不足您记忆的万分之一。 伊戈尔,尤里说得对,你有时候过分谦虚。 这点我们可以之后再讨论。伊戈尔尽力盯紧窗外的云,因为看的时间太长眼前都有些发花,既然您也不否认我刚才的说法,那么您是否觉得,他哽了一下,眼圈居然红了一瞬,觉得自己的生与死、存在与否、睡着还是醒着、能不能够进行交流这都是无所谓的事情? 阿撒托斯竟然无话可说。 您从来都不想毁灭世界您根本不在乎。伊戈尔声音有些发抖,生物的求生本能、对美好事物的向往、对未来的追求、对爱与恨的交流和探讨,您都不在乎。您的确喜欢着人类,但是连自我存在这一点都模糊不清的状况下 没那么严重。阿撒托斯坐立不安地按住屁股下的椅子,我不会死,不会得病,不会因为感觉无聊就一睡不醒。 他说着说着又说不下去了。 因为这份承诺太虚假了,他清楚自己迄今为止的生活方式,就像个站在玻璃柜子外面的人,透过伊戈尔这块小小的展示屏去感受一份别人的喜怒哀乐。在他们的联系不那么紧密的时候,他也会懒洋洋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心里想着真没意思。 这样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真没意思。 可是多稀奇啊,阿撒托斯以为自己藏得很好,然而伊戈尔却对此心知肚明。 更奇怪的是,这个人不担心他在愤怒的时候毁灭世界,却担心他在觉得无趣的时候毁灭自己。 蚂蚁担心跛脚的大象过不去河沟,不好笑吗? 阿撒托斯怔怔地想着,无意识地揪紧了椅垫。 悬浮车是自动驾驶的。 两个心不在焉的人和神谁都没有管那个指针抖动的仪表盘,全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过了一会,伊戈尔握住了阿撒托斯的手。 他的手很凉,应该是刚才情绪激动的缘故,还带着点未干的冷汗,阿撒托斯能从他指尖感受到跳动的脉搏。 这只手是如此的有力量,它才在十几分钟以前提着那柄金属光泽透亮、形状优美设计精良的手|枪。 如果必要的情况下,它可以轻而易举地夺走很多人或非人的生命。 但是阿撒托斯却只能在其中感受到某种不安的颤动。 您刚才是第一次表现得那么生气。这只手的主人用低沉悦耳的声音说道,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我竟然会因此觉得喜悦。 第92章 真好啊。 一个带着点委屈表情的样貌平平的年轻人将手里的画纸摊开,用手指尖小心地描摹着。画上的人有着一副削瘦但不显得孱弱的身体,和一副不失美感却十分诡异的面貌。祂的面孔上生长着洁白的羽毛、嶙峋的虫骨和令人作呕的蜿蜒触肢,而在这之中却盛放着一朵无瑕的蔷薇。 年轻人看着祂脸上裸露在外的那点残留着的、仿佛很快就要被□□覆盖住的熟悉的骨骼,半是愤怒半是痛苦地想: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肮脏的,令人恶心的人类。 他们盲目的,没有任何理由的信任与牺牲。 还私藏着神明的肖像。 你对我隐瞒了什么?刚才去而复返的阿瑟不顾其他人的阻拦拎着尼克松的衣领难掩怒火地问道,你不可能只知道这么一点! 随着他的笃定地追问和逼迫,人类的神色由伪装出来的惊慌失措变得平静和不屑。 找到祂然后自己去问吧,懦夫。 你居然这么说?阿瑟失控地笑起来,你也信仰祂吗?祂给了人类什么东西,让你们这么忠心耿耿? 你恐怕误会了。被他扯着脖子快要窒息的尼克松断断续续地说道,我从来、从没有信仰过哪个神。但是伊戈尔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别想,从我这里,得到他的情报不管你是谁。 哪怕被我杀死?人类不是死后就不会再复活了吗? 他掌控下的人类嗤笑一声:是,但不是所有人都怕死。 你到底没有告诉我什么东西?阿瑟困惑地看着从对方钱包里拿出来的肖像画,你明明没跟他们接触过太长时间,有什么秘密会比死亡更重要的? 他稍微放松了一点手中的力道:我不是联邦的人,没兴趣把苏利文先生捉拿归案,如果你稍微配合我一点,麻烦早就结束了。更何况如果不是我告诉了你真相,你根本不敢确定伊戈尔苏利文就在首都。你亲爱的朋友连通知你一声都不愿意,还真是情谊深厚。 这不是理由。尼克松有了喘息的机会,猛地抽了一口气抬起手揉揉脖子,伊戈尔有他自己要做的事情,我也有我的。 他想起在克明廷镇时短暂的经历。 悬挂在天际边缘的两轮红色的圆月。 从它们下方流淌出的深红色的血。 摆在教堂中的虫族尸骨和棺椁。 披着黑斗篷的神明。 浓雾笼罩的长路。 咯吱咯吱作响旋转的音乐盒。 孤独地坐在舞台上的魔术师。 帐篷外巨大的黑色身影。 被沙砾覆盖的山丘和悬浮在空中闪烁着光亮的门。 还有那些忘记了一切的旅人。 他曾与伊戈尔擦肩而过。 你恐怕不能理解,虫族的皇帝陛下。 你认出我来了?阿瑟惊讶地摸了摸脸。 我有点内部情报。尼克松若无其事地笑了笑,托他们的福,刚才差点就能把你糊弄走了。 啧。阿瑟又有点羞恼了,到底怎么回事? 我才想问,你不是已经知道了伊戈尔是那位的眷者,我恐怕都不比你知道的多,又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 阿瑟在一群人的众目睽睽之下旁若无人地踱了两圈,他苦恼地思索着自己的目的,却发现除了在这里冲着尼克松泄愤,逼迫对方把记忆中的每一个细节都挖出来以外,其实没什么好做的。 恋耽美 >让全宇宙一起掉SAN(穿越)——看板娘厨力 这很少见,之前他的每个行动都有着明确的目标。 但是在和阿撒托斯相关的事情上,他的理智很容易被冲动支配。 我很不高兴。他自言自语,你们可以和祂相处那么长时间,而祂一见到我就想杀死我。 尼克松想摸出一根烟叼着,因为他经常会有一些不合时宜的幽默感,这种时候含着烟至少能堵住嘴确保不得罪人。 但是他现在没有烟。 也腾不出手。 所以他动了动嘴: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你说不定可以试着反思一下自己? 你在尝试着激怒我。阿瑟脚步停了下来,为什么? 不好意思,这是我心情不好的时候的说话风格。 你们人类真的太讨厌了。阿瑟由衷地感慨,然后一拳锤在了尼克松的小腹上。 在对方闷哼一声跪倒在地面上,而周围的人则发出一阵又一阵惊呼却毫无办法的时候,阿瑟强迫他抬起头:那就说说你见到祂的时候,祂都做了什么? 咳咳咳!尼克松勉强支撑起上半身,如果你非要知道的话,祂救了一只被人类囚禁的虫子。 ** 内部情报怎么说?尼克松伊夫林以玩笑的口吻向一位体制内的朋友谈起虫族的统治者时,万万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应用起这份情报。 很危险,非常危险。对方毫不犹豫地回答,我们分析了很多,但是你知道,如果他拥有可以随意抛弃的身体,再加上无数可任意支配的属下,以及随时随地拟态成其他生物的能力,不管是在人群中寻找到他还是抓捕他都将非常困难。 唉呀,那岂不是无解? 怎么?还是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 是不能见报,但是我相信你,你也不会随意说出去。那人犹豫了一下,说道,你知道吗,我们破译了他留下来的一条讯息,是给那位不知道是邪神还是祂分|身抑或是眷者之类的存在的。 上面说,您宁愿在充满着脏污泥泞之所隐姓埋名,也不愿回到我们身边施舍哪怕一丝怜悯吗? 啊。尼克松克制住紧张面不改色地感慨了一声,怎么有股深闺怨O的感觉。 是吧。对方心有戚戚地说道,我们都觉得怪怪的,可能他们原本是一伙的,现在闹翻了。虽然没有人明说,不过那种东西站在人类这边,总比向着那群贪婪的虫子好。 但这都是猜测? 是。除此之外,阿瑟这家伙还有个弱点,和所有虫子一样,他的拟态能力是有冷却期的,应当没办法短时间内像屏幕切换一样变来变去。再有,我估计他更换身体也不可能毫无代价,也许会承受一定程度上的精神压力和痛苦不过这也都是我猜的,唉,这种生物的能力的确得天独厚,但是科技水平却发展不起来,也算是种限制吧。 如果他们的意志统一由一个思想管理,那么发展和创新一定相当有限。尼克松理性分析道。 那么,如果,我只是举个例子,如果不小心遇到他怎么办?报警来不及吧? 呃。对方短促地笑了一下,快点跑? 喂!你的职责呢! 我肯定是要冲上去找死的呀,但是你没这么必要。不过如果逃不掉的话,就投其所好,试试看从今往后我也开始信仰我主,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你快想想联邦的官方信仰。尼克松无语地看着他。 我开玩笑的。那人摆摆手,而且官方信仰什么的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两年联邦和教廷的关系越来越僵硬,哪天闹崩了我也不奇怪,我是联邦官员又不是教廷的人。 说正经的,如果跑不了的话,我们之前分析他的心理,谈那位邪神肯定是不行的。这种贪婪到掠夺的念头永无止境又独占欲强大的不惜引发战争的偏执狂,我们最好还是别触他的霉头。 讲真,我觉得他不会特地找上你,如果他找到你了,肯定你身上有什么吸引他的地方,而他不是想要杀死你,就是想在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之后杀了你。 所以你可能唯一能做的是等待救援,然后呢,千万别把自己的底牌一把漏干净。 ** 所以想要保护伊戈尔的心情是真诚的。 想要拖延时间假装自己真的有很多情报也是真诚的。 人类的复杂程度超乎你的想象。 看着因为自己的真情流露丝毫不产生怀疑的阿瑟,尼克松还有心情腹诽加嘲讽两句。 不过伊戈尔还真的躲在首都了啊难道光明正大的头一次重逢是这种场合?未免也太丢人了吧?至少来根烟行不行? 我改主意了。阿瑟居高临下地看着慢吞吞地说着故事,明明加诸在肉|体上的痛苦一刻也不曾停止,这个常年坐在办公室里的青年居然还有着斟酌词句的理智的尼克松,我不想在这里浪费更多时间了。 尼克松瞳孔一缩。 这是不耐烦了吗? 祂在克明廷救了一只虫子。阿瑟用尼克松勉强能听见的微小声音说道,有意思,我可以去亲眼看看。 尼克松: 草(一种绿色植物)。 这真是没想到的发展。 不过在那之前,为了感谢你的配合,我想送你们点小礼物。 阿瑟亲切地说。 尼克松心下一沉,生出不详的预感来。 几秒钟后。 轰 报社的大楼倒塌了。 又过了大约半个小时左右,伊戈尔沉着脸站在了废墟上。而阿撒托斯跟在他身后,因为路上眷者难得的真情流露和真挚关怀,非常可耻地走神了,兜帽下苍白的面颊还泛起些许红晕来。 第93章 伊戈尔分析现场分析了一大堆。 倒不是他不想马上救人,只是机械大部队还在后方施工,他一个人也帮不上什么忙。 结果等了半天阿撒托斯都没回话,他回过头发现对方还好端端地站在原地,兜帽下的表情看不太清楚,不过从站姿和手上无意识摆弄身上零零碎碎挂件的小动作来看八成是在走神。 发生了什么? 伊戈尔一时有点茫然。 这片场地上有什么我没能发现的东西?这才是先生一定要一起跟过来的原因? 人类思索了半天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而且尼克松的状况严重影响了他现在的思考深度。就算现在的医疗技术保证了大部分情况下只要有一口气都能给拉回来的程度,但前提毕竟是还有一口气。也不知道阿撒托斯口中那位虫族的统治者做到了什么程度 他发散开的思维稍微回想了一下之前在半路阿撒托斯给出的评价,认得祂并想从祂那里取得什么东西吗? 说句题外话,伊戈尔从小都是特别容易集中注意力那种人。 上学期间大家都是未成年,他和几个同样在战争中失去家庭的孩子们成为了朋友。年轻人嘛,尽管过早地背负着人生的压力,不过因为战争缘故军校培养后代的资本一直很雄厚,少年们短时间内获得了较为安逸的生活环境,有一部分孩子不可避免地会做一些学生时代很多人都会做的事情。 瞒着老师偷偷谈恋爱啦,住校期间翻墙跑出去玩啦,把移动终端偷渡到课堂上看小说和视频啦之类的。 伊戈尔和他们玩的很好。 但是这个人最神奇的地方在于,不管他们在课间的时候聊得多欢,上课的一瞬间他都能无缝切换到学习状态全身心的投入进去。 在朋友们还在想入非非的时候,伊戈尔已经拿着笔开始写套卷了。 哪里不对.jpg 这个故事足以证明,成功者在成长时期确实具备很多普通人不具备的优点。 而伊戈尔这个专注于正事期间不考虑其他的习惯,也被他保持到了今天。 至于阿撒托斯嗯。 不可妄议神明,总之他没上过学也不需要取得好成绩更不需要通过自己的努力出人头地,等伊戈尔较为迷惑地打断他脑内八百字的恋爱小品文、恭恭敬敬地询问着如何对待那位信奉爆炸就是艺术的真凶时,阿撒托斯呆了好半天才意识到人类在问些什么。 他的一条触手尴尬地伸出来拍了一把碎石堆。 虽然没人知道他心中的小剧场,但是面对自己的智障行为总要格外羞耻一点,幸好他还保有理智没抱着触手们把它们捏成一团也没有用力过大直接在地上挖洞把自己埋进去。 神明没学过建筑力学。 要是一不小心把尚且稳固的房梁挖塌直接掉下去把人砸死就完了。 没什么。沉默了一会,阿撒托斯说道,他应该不会有胆量回来找我,现在如果不是回到了宇宙中,就是在实施自己在首都星上的计划吧。 伊戈尔再次感觉到了阿撒托斯的不对劲。 他还是没能想出来自己之前路上的一番话对神的触动有多大,不免觉得有点惭愧:您怎么了?是有什么困扰么? 人类也太强了吧。 心中闪过这个念头的刹那,阿撒托斯打起精神:不,我只是在想怎么把那个擅长逃跑的虫子抓回来。他费了点精力试图从一片空白的大脑中翻出和阿瑟相处的经历,结果却一片空白。 一个声音嘲弄地笑了一声,仿佛在说:你别白费力气了。 被彻底抛弃的过去又怎么可能重新捡回来? 算了,思考这种事情真的很耗费精力。 阿撒托斯放弃了思考。 他对伊戈尔说道:我先看看他还在不在这颗星球上。 怎么看? 拜托雨果吗? 可是不管是局域网延迟还是分析速度都受限于硬件,现在连一个大致方向都没有,等到具体成果出现之后恐怕对方早就回到虫族的栖居地嗯? 伊戈尔眼前一花。 有什么东西从他面前窜过去了,以他的反应力竟然只看到了一片虚影。 几分钟之后,一只巨大的眼睛像天空裂了一条缝隙般出现在了人们眼前。 ** **(联邦语粗口)!耶达在大脑深处的想法还没有具现成型的时候就忍不住骂了一声,祂是不是觉得我们现在已经知道了他的存在,所以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出现在人前了?!这是个疯子吗?还是祂根本就不在乎其他人类的死活?出现大面积的精神污染才是祂的最终目的 长官?长官!她的部下打断了她喋喋不休烦躁的抱怨,报告长官!我觉得呃,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这次的污染没有之前那么严重! 什么?耶达愣了一下,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仅仅是感觉有点反胃,这也可能是之前和伊戈尔与阿撒托斯对峙导致精神紧张、之后又飙车到爆炸现场经历大起大落导致的。 而天空上这只滴溜溜转着眼球、无论怎么看都很恐怖、却也仅仅是恐怖的眼睛,还没有造成那种让人恨不得重金求一个没见过这一幕的脑子的严重后果。 这是为什么?祂的力量减弱了? 话音刚落,远处废墟角落和伊戈尔交谈的黑袍者偏过头,似有似无地瞥了他们一眼。 耶达磨了磨后牙槽。 形势比人强。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君子报仇 这算是,祂的一点,怜悯吗?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去讨好邪神,但是又不想也不敢在这时候引发对方的怒火,耶达琢磨了半天才想出一个既不是很舔狗也隐隐恭维对方的词汇来。 而且她说的磕磕绊绊,很是不情愿。 然而这点不情愿被半军半政的耶达女士藏得很深,下属压根没听出来,还有点兴奋地问道:难道祂能帮我们解决掉虫皇? 这可是无数人持续到今天无法完成得心愿啊,战争毁掉了多少人赖以生存的东西,又让多少家庭支离破碎,亲人朋友天人永隔。偏偏罪魁祸首还一副你们怎么玩不起的神色,用那样轻松戏谑的口吻在停战第一年的庆典上和嘲讽他们的无知和天真。 很多对未来的美好畅想就在那一刻被人打破了。 巧合的是,上一次粉碎了虫皇阴谋的,也是阿撒托斯。 就算祂可能不带着拯救人类的心情,人类却不应该不承祂这份情。 耶达大约能猜到自己的部下在想些什么,她又有点生气又有点无力,挥了挥手:别废话,滚去救人。要是闲的没事干就跟我去宣传部走一趟。 去宣传部做什么? 联系他们控制舆论。耶达仿佛被尤里附体一般有气无力地说着自己最讨厌的工作,看到这只眼睛的人太多了,绝不能引起社会恐慌,就说这是我们最新研制的侦察武器之类的这一套宣传部比我熟,和他们说一声应该就懂了。 教廷内部也不能闲着,一堆报告要写,一堆文件要批,还得做风险评估和事后总结的财务报告,如果可以的话请一位主教大人举行一场全球范围内的仪式以安抚教众近期以来屡屡见到异象的慌乱心情。 部下咽了下口水,讪讪道:但是,那位能答应吗? 我们这算不算隐瞒功劳啊? 祂不答应也得答应! 耶达有心这么恶狠狠地说出来。 但是现实比较打脸。 不然你去问问祂? 不敢不敢。部下连连后退,您忙,您忙,我去开挖掘机了。 唉。耶达想了想,还是给冈格尔元帅发了条讯息。 这位老元帅立场不明,但是绝对忠于联邦,又和伊戈尔苏利文的关系不错。 恋耽美 >让全宇宙一起掉SAN(穿越)——看板娘厨力 说不定他可以稍微影响一点这位过去的学生兼部下的想法。 她又回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地站在阿撒托斯身边的灰发青年。 因为四周路人早就清干净了,他依然光明正大地用着真实相貌,以至于总有人干活干到一半偷偷抬起眼往他那里看这可是活着的传奇,少看一眼就亏了。 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不知为何,耶达总觉得伊戈尔现在浑身上下都写满了邪教徒三个大字。 ** 他不在首都。 阿撒托斯现在空前的有动力,这感觉挺稀罕的,就像以前他都没想过自己居然有耐心把整个星球翻一遍就为了找出一只虫子。 我可以继续去附近找一找,不过如果尼克松醒来之后,他应该会有一些线索。 伊戈尔点点头:不必麻烦您。 他沉郁地说道:我不着急。 几分钟之后,伊戈尔的移动终端响了起来。 他点亮屏幕看了一眼。阿撒托斯不在意自家眷者的**,只余光看到冈格尔元帅的大名。 人类阅读了一分钟左右,然后摇头笑了笑,将移动终端重新塞回口袋。 阿撒托斯:怎么了?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是尼克松伊夫林!他晕过去了!需要急救!远处传来搜救人员的吼声,伊戈尔目光一凛,快步向着声音的源头走过去,最后两步甚至变成了小跑。 评论员先生无知无觉地皱着眉躺在担架上,鼻翼仍然在随着呼吸抽动,不过浑身上下都是伤口和血痕。 治疗仓已经运到了附近,他马上就要被放进去了。 伊戈尔的目光从尼克松脖子上被掐出来的青紫色痕迹,转移到他伤痕累累的躯体,再到他上衣被混凝土碎屑划破以后露出来的钱包的一角。 搜救队员把人抬走之前,伊戈尔弯下腰,将那个钱包抽了出来。 一个队员本来是要阻止的,不过被同伴拉了一把,就闭上嘴巴不做声了。 他们离开以后,伊戈尔翻开那个被血污浸透的钱夹。 里面有明显被翻乱的痕迹。 他揉了揉眉心,望着尼克松担架上的身影陷入了沉思。 第94章 温蒂完全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雨果气呼呼地带着尤里从外面回来,她没敢问事情解决了没有,而艾丽卡就主动多了:你们没事吧?神明大人呢? 仿生人一听到阿撒托斯就翻白眼,尤里歉意地对艾丽卡说道:我们遇到了安妮,抱歉。 艾丽卡迟疑了一下:安妮她应该,应该还不到上战场得年纪吧? 她自己偷偷跑出来了,为了过来见你。 艾丽卡放下算到一半的数学题发了会呆,突然从沙发上坐起来开始穿衣服。 你要去哪?雨果瞥了她一眼。 去找安妮。小姑娘抿着嘴唇,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得找她说清楚。 说什么? 神明大人是没有恶意的呀。大家如果都是好人的话,为什么一定要站在对立面呢?她此前一直犹豫着是不是要将自己的一些秘密告诉安妮,毕竟对方已经说过很多了而在不给阿撒托斯带来麻烦的情况下显然办不到。不过现在阿撒托斯自己出现在了红线军团面前,那么隐藏身份就变得没那么必要了。 昨天晚上的电话来的突然,教廷不会容忍异端,这是亚尔普莱港出身的艾丽卡很容易明白的道理。 然而,在未知结局到来之前,总有一些人不会放弃尝试和努力。 你不等她冷静一会再去吗? 不。艾丽卡外套穿的飞快,转眼间已经站在门口提鞋子了,她来找我的时候也没有犹豫。 雨果目送着她走远:未沾染血色的娇嫩花朵。 温蒂在一旁惴惴道:会不会变成陷阱? 阿撒托斯的眼睛里总能多装几个人类吧。雨果恶声恶气地回道,它的目光落在客厅中的尤里和温蒂两个人,突然想起了什么,你们两个,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干点正事。 什么?尤里还没反应过来。 你之前说过你宁可去当网络客服的。雨果故意曲解了尤里在和威廉姆斯做练习精疲力尽时,口中我还不如答应苏利文元帅的建议去发传单的自嘲,正好现在网络上风言风语很多,你们应当知道掌控舆论的重要性。 它站在沙发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一大一下两个人类,眼中出现睥睨的神色,这可是我最擅长的领域,绝不能让联邦那群鱼唇的人类抢占先机! 它活像举着旗子说:这是朕的江山! 温蒂入世未深,下意识地被它慷慨激昂的说辞打动了:要怎么做? 尤里社会经验丰富,又颇为了解雨果的性格,警惕地皱起眉。 雨果小手一挥:打入敌人内部! ** 你见过首都星凌晨三点的朝阳吗? 对不起,现在是秋天,恒星的光芒还没有照耀到北半球的这个时区。 窗户外头漆黑一片。 温蒂没忍住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她虽然看上去像个不良少女,但是在被拐走之前一直走可爱路线,被拐之后不幸添加了奇怪的属性,但基本也在雪莉的管教之下还算健康的成长。不管这种管教是出于对后辈的好心、还是单纯关照一头待宰的猪羊,总之温蒂从小到大很少有在十一点之后睡觉的经历。 尤里坐在她旁边捧着一块平板,抬头顶着黑眼圈看她一眼:挺不住就睡觉去吧,小孩子睡太晚长不高,对皮肤也不好,容易内分泌失调。 这是医生说教的老毛病犯了。 温蒂摇摇欲坠,但仍然不肯闭上眼睛:看完这个帖子,看完这个我就睡觉。 尤里侧头仔细看了看屏幕上的数字:这帖子一千七百多楼。 我已经刷一半了。 我让你们带节奏,不是让你们沉迷追帖。雨果冷冰冰地说道,想睡觉就快去谁,我又不是在虐待童工。 我就快成年了。真实年龄比外表年龄大些许的温蒂认真地纠正它,然后撑着下巴划拉着屏幕,活脱脱一个网瘾少女,我现在看的这个帖里面说的东西是真的吗? 你指的什么?对阿撒托斯能力的吹捧?颜狗的性癖分析?还是一无所知的人类脑洞出来的奇幻小说? 唔。温蒂因为困倦回答慢了半拍,在这种情况下她连之前生疏有礼的对话方式都懒得保持,异常自然地回答道,是这篇邪神x眷者的cp文。 等一会。尤里一下子吓清醒了,那不是年龄限制板块吗?你怎么进去的? 他刚才没仔细看,还以为温蒂正在读的是雨果发给他们的一些邪神吹的分析帖。 里面不乏有理有据又明显灵感过高察觉到不对劲的数据党,在这种情况下,先集和起来有脑子的人是雨果定下的第一个小目标。 星网上不对外开放的匿名论坛其实有很多,这些在雨果强大的搜索引擎下无所遁形,它熟练地披着各种马甲游走在人类之间,除了红线军团之外谁也没发现自己的团队中出了一个叛徒。 也因此尤里温蒂和雨果现在其实是一人混进了一个论坛,尝试着发钓鱼贴等人上钩,不管是尤里还是雨果都没太在意其他人的进度。 问题在于,雨果根本不可能把奇怪的网站内的任务分给未成年的温蒂啊?! 那她看到的是什么东西? 雨果猛地坐起身凑到温蒂身边看她的屏幕,动作之大差点让头部脱离身体率先滚过来。 是清水文?这网站同人区还分级了? 之间那个帖子的标题上赫然写着:向Android太太的创作致敬。 下方还有简短的介绍:Android太太写的很好,我喜欢她笔下的角色。但是因为情节中有很多令我感到难过的片段,所以决定写一些我理解和想象中的邪神x眷者的温馨场景。 原来是个被刀片放送大师虐到于是自割HE腿肉的作者。 Android则是雨果之前乱水时候用的笔名。 emmmm。 仿生人沉思了两秒钟,若无其事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只是个小故事,不用想太多。 我感觉写得很好。温蒂意犹未尽地说道,好多读者都是从Android太太的文下摸过来的,她们说Android太太才是这个cp的鼻祖,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写出来的内容总是带着很多悲剧色彩,于是看文看到抑郁的姑娘纷纷来读我现在看的这篇调整心情。 不过我没找到Android太太的文,她是不是不在全年龄区啊? 是这样的吧。雨果看着自己手中的屏幕。 过了一会,屏幕幽亮的光中,温蒂说道:我重新办身份证明的时候能不能填已成年? 不行。雨果冷酷无情,最多十三岁。 什么?!温蒂大惊失色,那我不是还要再等五年我明明不止十三岁了!我可以填十六岁! 你想直接去上高中? 这个反驳的角度一击致命,还在和初中知识作斗争的温蒂蔫了。 可是我现在玩游戏都有防沉迷 她泄愤的嘀咕声传到一个成年人和一个仿生人的耳中。 两位都装作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看见的样子。 又过了一会。 雨果强行按掉了温蒂眼前的屏幕:你应该去睡觉了。 还有十几章我马上就看完了 明天早上再看。人到中年的尤里对温蒂难得的耍赖显得极为有耐心,我们如果出门的话会把平板放在客厅里。 啊温蒂用迷蒙的目光看了他们半晌,我不能把平板放在我的房间里吗? 然后让你躲在被窝里偷偷看完?雨果发出看透一切的嗤笑声,别想了,快点给我去睡觉。 ** 在医院里守了一晚上,第二天清晨回到家里的伊戈尔意外地发现,温蒂和雨果的关系变得融洽了很多。 她还是不太敢和阿撒托斯讲话,但是已经会去接雨果抛出来的梗,或者在尤里头疼的注视下讨好笑一笑并且老老实实地把面包和培根往嘴里塞了。 这变化不可谓不明显,伊戈尔观察无果之后显得更为迷惑,尤里欲言又止没敢说这是清水cp文的功劳。 说到底,那篇意外跑到温蒂眼前的小说没有什么少儿不宜的描写,而作者笔下的邪神和眷者之间的感情与其说是爱情,倒不如说是一种深厚的、宛如家人般的羁绊。 有好几次尤里和雨果都看见温蒂小声地吸鼻子的动作。 她明知道这只是人们的脑补,不可能是真实的,却忍不住向往着那种安定又幸福的生活。 那是她自出生以来从未经历过的。 但是文里那位眷者被写成了软绵绵的Omega还是很令人不爽。 温蒂拿叉子戳着太阳蛋。 听说Android太太笔下的眷者是Beta,还是个看上去不那么受的Beta,甚至有不少人在看完之后说出了虽然我觉得眷者很好日但是他要是能来日我也不错的混沌发言。但是正因为性格上的强硬和不可后退的底线使得那篇文中冷酷无情的邪神和眷者的关系糖里掺刀刀上还带着读者胸口的血。 于是温蒂昨天晚上看的那篇文的作者,就写了一个软绵绵的小天使Omega眷者逐渐温暖缺乏人性的邪神的故事。 虽然的确是很治愈。 温蒂将太阳蛋戳烂了,可她完全没发现这一点。 但是就不能是温和善良的邪神和祂强硬却不失柔软的Beta眷者的温馨故事吗?! 而且Omega也不都是软绵绵的嘛!这是刻板印象! 首席执政官莎伯琳娜格维拉提着七十米长的大刀正在赶来的路上。 Omega性别的小姑娘愤愤不平中。 伊戈尔迷惑地看着自己妹妹虐待盘子里煎蛋的行为,犹豫了片刻还是什么都没说。 算了,反正温蒂也不会浪费粮食。 她爱怎么吃就怎么吃吧。 第95章 尼克松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一个特别眼熟的人坐在病床旁边正在削水果皮。 伊戈尔?他迷迷糊糊地吐出这句话,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几秒钟后,男人彻底清醒过来:伊戈尔?!你怎么会在医院里? 他一下子坐起身,虽然身上的伤口已经愈合了,但还是给他一种用力过度的酸涩感觉,连四肢连接处的骨骼都仿佛老旧的零件一样嘎吱嘎吱作响。 伊戈尔没有立刻回话,于是尼克松僵硬地转动眼珠,看到了坐在灰发青年身边的披着黑斗篷的阿撒托斯。 久违的记忆涌上心头。 他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好久不见。伊戈尔叹息一声,抱歉,让你等了这么久,但是我暂时不方便在人前露面,这次过来也是有困难想要请你帮忙。 尼克松冷静的速度惊人的快,这也许也能称得上是朋友间的默契吧:你说说看。 在这场爆炸发生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 竟然是因为一幅画像。走出医院的大门之后,正午的阳光照射在伊戈尔的发顶,闪烁着璨璨的金,他难道是想要用这种方式向您表达什么意愿? 恋耽美 >让全宇宙一起掉SAN(穿越)——看板娘厨力 无所谓。阿撒托斯冷漠道,既然现在已经知道他会在什么地方,只要直接找过去就行了。 伊戈尔略有诧异:在哪? 克明廷镇。阿瑟大概以为我是因为他才会对镇子里的教堂动手。 伊戈尔惊讶的表情渐渐消退了,转而若有所思道:您真的很了解他。 时间可以帮助你做到任何事。 人类便不说话了。 好一会阿撒托斯才后知后觉道: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而且阿瑟也不再是我喜欢的那只虫子。他说完又觉得哪里不对,补充道:我以前也没喜欢过他 这听上去怎么这么像渣男发言啊! 阿撒托斯沉默了更久一点,然后徒劳地试图弥补:是很纯洁的关系,虽然我已经不记得了,不过你和他不一样。 艹! 越来越奇怪了! 都怪雨果。 阿撒托斯毫不犹豫地把锅推给了仿生人。 我明白的。伊戈尔宽慰道,您不必向我解释那么多。 真的吗? 阿撒托斯狐疑地看着他,邪神本人对人类的思维方式有基本的了解,但是了解又不代表能够熟练应用,人和人之间还能分出来情商高低呢,这绝对不是他的错。 不过一般来说,情侣之间都会或多或少有点在意对方的前男友/女友吧? 虽然他和阿瑟完全不是这种关系。 但是伊戈尔一点都不介意也很让神失望 如果雨果能探究到阿撒托斯的内心想法,一定会脱口而出:你怎么这么麻烦啊? 没办法,前独居孤寡老神,脑洞总是比别的神大一点。 请您放心。人类温顺地说道,我不会在这方面阻碍您的。 什么阻碍?哪方面? 阿撒托斯脑内雷达骤响。 即使是您拥有其他的眷者,或者对他们升起兴趣,对现在的我来说也只是 不会发生那种情况的。阿撒托斯果断地打断他,然而想起阿瑟来又略有心虚,至少在你出生后及走向死亡的这段时间里,不会有第二个眷者。 伊戈尔按着帽子转头看他,脸上带着点笑意:那真是太好了,这样也避免了我必须和无辜的陌生人一决胜负的情况。至于阿瑟,他不算陌生人,我与他敌对已久,希望您不会介意我与他之间不可避免的战争。 阿撒托斯眨眨眼:我当然不介意,因为我也想要揍他。 他后知后觉地问道:如果真的有了第二个眷者怎么办? 青年的脸上带着点半真半假的苦恼:暗杀有违道义,先生,恐怕还是光明正大的决斗比较合适。我没有妨碍您的意思,只是有些时候向爱人展示比同类优秀的一面是生物的本能反应。 哦。阿撒托斯语调平平地应了一声,看不出有哪里不对,那你恐怕这辈子都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回家的路上他主动拿着(伊戈尔的)钱包去买了两只棉花糖,一人一神迎着暖洋洋的太阳在树荫下慢悠悠地聊着天回到了绿树掩映下的宅邸。 ** 尼克松伊夫林:我是个工具人?! ** 艾丽卡也许需要阿撒托斯出一本名叫《如何向神明学习理直气壮地装傻》的书,或者由伊戈尔写一篇类似于《不动声色稳住局面顺便调戏你的朋友/爱人并打击你的对手》的文章。 遗憾的是,小姑娘目前为止还没有得到这两位大人物的真传。 所以当她翻窗户爬进安妮的病房的时候,两个人默默对视很久谁都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安妮觉得艾丽卡一条腿跨坐在阳台上的姿势看着实在有点难受,无声无息地往后退两步让出道路。 艾丽卡扫了一眼病房,把一个金属制的保温盒放在了安妮的床头柜上。 这是什么?安妮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保温盒,提问的语气很冷淡。 她这会看上去又像是艾丽卡上学不久时,那个孤身一人捧着书本、气质高傲又不好惹的少女Alpha了。 是苏利文元帅做的小点心。艾丽卡碧绿色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安妮,你恢复的怎么样了? 没什么,就是受到了点惊吓。安妮干巴巴地回答完,才反应过来艾丽卡刚才放了什么惊天大雷,苏利文元帅?!做的小点心? 是啊。伊戈尔的手艺真的很不错,我记得你之前挺喜欢他说到这艾丽卡话音一顿,想起那是几个星期以前,她们聊天的时候安妮不小心泄露出她小时候听着伊戈尔的传奇故事长大、其实很向往和憧憬对方辉煌的战绩与实力的事情。后来安妮又小心翼翼地叮嘱说这句话不能往外说,别人可以随意发表自己的意见,但安妮身份特殊,最不可能政治不正确。 结果前两天崇拜着前联邦元帅的少女、和现任通缉犯与邪神眷者,就在那样不合时宜的场合猝不及防地见了第一面。 也不知道安妮会不会因此对伊戈尔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 艾丽卡心中又忐忑起来。 安妮盯着床头柜上的保温盒,仿佛那里面塞着一颗炸弹。 苏利文元帅手艺好点心?她梦呓般地重复着这几个词会,面颊上忽然浮现出可疑的红晕。 半分钟之后安妮猛然间甩甩头反应过来:你怎么会跑到这里!你、你家里人也没拦着你? 是我自己想来的。艾丽卡低声道,不管你现在是什么样的想法,我都希望把之前隐瞒的事情告诉你。 她没有错过安妮的犹疑,将尚且温热的点心拿起来塞给对方一块,自己也咬了一口:这是刚烤出来的,是神明大人最喜欢的口味。 艾丽卡的语气太坦然了,安妮被震得大脑一片空白。 半晌,红发女孩虚弱道:我们的教皇陛下从来不需要为至高无上的存在做饭我指的是,我们信仰的那位。 也许祂不需要吃饭。艾丽卡露出一个腼腆的微笑,神明大人其实也不需要,但是我觉得祂很乐意与伊戈尔在厨房里面消磨时光。 她说着说着想起来什么:对了,说不定你吃的那块曲奇上的黄油还是神明大人亲自抹上去的呢。 安妮咀嚼的动作凝滞了。 她深深地、深深地看着艾丽卡,充满了对褐发绿眸少女内心深处想法的探究我吃了这块饼干,会不会凄惨地死在这里?那黄油上其实隐藏着邪神的诅咒吧?!这美妙的、醇厚的口感,恰到好处的香甜,甚至是曲奇酥中夹着的那点巧克力,是否是诱惑人误入歧途的陷阱? 说到底,你们邪神和你们邪神眷者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啊!! 安妮?安妮!你噎住了要不要喝口水对不起我不应该在吃东西的时候讲话! 艾丽卡慌忙递过来一个保温杯,安妮下意识地灌了一口,先是为美食的力量露出餮足的表情,又突兀地举起那个艾丽卡交到她手上的粉色杯子。 这是什么? 曾经被加热至沸点的普通的水?艾丽卡茫然地回答。 安妮长长地松了口气。 他们的对话戛然而止。 月上中天的时候,艾丽卡说:我很抱歉。 她仔细地将事情的起源经过,以及时至今日可以讲出来的内容一一说清楚。 最后,月光下的褐发少女补充道,乔伊斯子爵的事情,我真的很抱歉。 安妮张了张嘴。 理智告诉她,这件事不仅和艾丽卡没有关系,甚至无法责怪苏利文元帅与邪神。 毕竟,雪莉乔伊斯才是那个犯下罪孽的女人,她是绑架犯,是毫无道德之心与同情心的骗子,是缺乏良知默许罪恶的刽子手。 就连最后引爆自己身上的炸弹,都能看作是她被剥开一切虚伪面目之后自暴自弃的选择。 那个有着雪一样的美丽白发和面庞、总喜欢穿着复古长裙和高筒军靴的高挑女人,偶尔像是眼前这片宁静清幽的月光一样,出现在安妮的梦里,但是再也没能出现在她眼前。 安妮也可以暗示自己说,艾丽卡才是那个骗子,她才是编撰了一切又试图哄骗她的人。 有一部分淤泥般涌动的感情催促着她,让她不要犹豫地确认这种轻松的想法。 只要把错误全部推给敌对的一方,所有的纠结和难过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你只不过是忽略掉那些疑点、停止运转自己的大脑、分割出去不必要的良心、再失去一个可有可无的朋友而已。 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 那不是你的错。她听见自己艰涩地挤出这句话。 那也不是邪神的错。 但是安妮说不出口,她只能唾弃自己的卑劣和软弱。 第96章 所以你们最后和好没有?等艾丽卡从医院里回来之后,温蒂问她。 艾丽卡犹豫了一下,缓缓摇头:我不知道。 她看上去有点萎靡不振,但是眼神却很清醒:她如果愿意继续和我做朋友的话,我会很高兴。但是如果她做出另一种选择,我、我也能理解。 很多时候理智是不能够战胜情感的。 后来听到她这番话的阿撒托斯点了点头:人性。 事物一体两面,在承认其光辉的同时,也不应该否认其下的阴影。 对另一个有着智慧的生命体而言也是如此。 阿瑟迎着一条蜿蜒流淌向薄雾中的河流张开双臂,呼吸着湿润清新的空气,如同站在舞台上一般浅唱轻吟:醒来吧,醒来吧。 他轻柔地呼唤着,而流经克明廷镇的河水静静向前,偶然路过这里的人类好奇地看一眼站在雾中身姿影绰的男人,猜测他也许是个正在练习台词的演员、或是医院中跑出来的疯子。没人知道他在呼唤什么,也没人想知道。 在他身后矗立着一座宏伟光辉的教堂,沐浴在轻柔的月光下,美丽而神圣。这里曾经布满着鲜花和虫族的尸骸,阿瑟甚至能嗅到从空气中传来的腐烂气息。 那些死去的、没能被他的意识庇护和指引的族人,不得不永远沉睡在这颗刚从梦境中睁开眼睛的星球上。 这里也有着祂停留的痕迹。 如同阿瑟久远时代的记忆中度过的每一个日夜一样,阿撒托斯行走在克明廷,就像行走在祂过去的神国。 快点醒来吧。他沉醉地闭上双眼,感受着肢体顺应思想的方向延伸。 在距离克明廷镇不远处的某一颗以蔚蓝和翠绿色为主的星球上,广阔无垠的大海上,风暴掩映的天空下,有什么不起眼的东西正在蠢蠢欲动。 那乍一看上去仿佛一团没有形体的黑色烟雾。 然而逐渐地,烟雾聚拢又散开,显露出真实面貌原来是一只又一只密密麻麻人类指甲盖大小的昆虫,它们种类不一,有些似乎还是天敌,在这一刻却无比的团结。 而在波涛汹涌的水面之下,还有另一种东西。 一些或带着硬壳或呈现出软体动物形态的生命体在海水下蠕动,逐渐拱卫着某个庞然巨物浮出水面。 就在这时,联邦某个研究所内的报警器突然发出刺耳的鸣笛。 负责看守的管理员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一样,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他跌跌撞撞地跑出房间,声嘶力竭地冲着所有人吼道:是神骸!神骸被移动了! 首都星一处被严格管理控制、戒备森严到连空气都弥漫着紧张气息的宅邸中,一个衣饰华贵、身上每一个褶皱都经过精心打理,而此前一直躺在房间正中心的床上一动不动的老人,忽然之间睁开了璨金色的双目。 另一个半球的居民区中,正在和放学之后完成作业的艾丽卡交谈的温蒂猛然之间攥紧了拳头。她暗金色的双眼中的瞳孔缩成一条笔直的缝,灰色齐肩短发被某种力量惊起,灯光下别在额头侧的发卡更显鲜红。她佝偻着脊背,像一只突然遇到敌人的猛兽,不可抑制地戒备起来并从喉咙中发出可怖的嘶吼声。 阿撒托斯腰间的匕首竟然在这一刻一跃而起,似乎想要跳窗逃跑,却被持有者一把抓住。 神明的目光穿过透明的玻璃窗,落在天空中浑圆的天体上。 首都的卫星反射出的光芒如此皎洁纯净,没有一丝乌云遮挡。 他本来是打算明天一早动身去克明廷的。 伊戈尔已经买好了飞船票,不出意外的话,明天这个时候他已经站在了那颗星球上。 然而阿瑟比他想象中的更敏锐,或者说,更加了解他。 另一个房间中的尤里耳中的音乐声骤然狂乱地作响,他还没能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见到窗外的夜空中亮起只有在战区才能时常见到的警报灯。红色的光芒笼罩了大半个城区,月光下,有悬浮车的引擎声和尖锐的警笛声。紧接着,附近最近一座军事基地上空传来战斗机的轰鸣。 显而易见,有什么出乎所有人预料的大事件发生了。 福特希尔今晚加班到九点钟,刚到家没多久正打算拖着疲惫的身体上床休息,就看到移动终端上上司的连环轰炸。 他陡然间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而照进房间里的红色光芒为他的预感做了注解。金发男人快步走到窗前一把拉开窗帘,余光瞥见上司的最后一条短讯:地点是贝诺西海!现在立刻马上出发! 到底发生了什么? ** 驻扎在海上堡垒的军队已经全军覆没。 深夜近十一点钟,马安堡内却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安东尼奥马不停蹄地赶到莎伯琳娜格维拉身边,发现对方已经面色沉静地坐在会议室中等他了。 这很难用简单的决策失误或者一时大意能够解释清楚。安东尼奥飞快地说道,先不提虫族究竟如何短时间内在首都培养出一群新生的先锋军,他们究竟是怎么悄无声息地进入贝诺西海,又是如何知道那里埋葬着一具数千米长的异兽尸骸的? 教廷的研究员一直管那东西叫做神骸。 恋耽美 >让全宇宙一起掉SAN(穿越)——看板娘厨力 而安东尼奥却顺应莎伯琳娜的意思,称呼祂为异兽。 莎伯琳娜没有立刻为他解答,而是一挥手接通了来自海洋上方的通讯请求。 顿时,一个半米高的虚拟屏幕浮现在二人面前。 肉眼可见地,数公里内,整片海洋都已经被某种看似弱小但数量巨大的生物占据了。它们相比浮在海平面上的骸骨而言不值一提,但是却多到像海水下的沙砾一样一眼看不到边际。这些被催生出来的、发育不良的小虫近乎本能地拱卫着惨白色的巨大尸骸,哪怕被天空上倾泻出来的榴弹击中也丝毫没有后退的意思。 空中的云层被狂风吹散,月光映照下,空气中有更多苍蝇蚊子似的小虫嗡嗡鸣叫着,卷起黑雾般向着无人机与空艇冲锋。它们的尸体一批一批地落在海面上,随着海浪沉浮,远远望去就仿佛在波涛中铺就一片黑色的地毯。 这些虫子也的确具备辉煌的战果,几架无人机被它们破坏了炮口和发动机,燃烧着火光打着旋跌落下来。 安东尼奥的表情从困惑到惊讶再到一片空白。 阿瑟对自己的同类,比战场上我们对待俘虏还要无情。 他恐怕不会把他们当成同类。莎伯琳娜慢慢说道,没有思想,说不定连大脑都没有发育完整,只剩下本能和被阿瑟驱使的意识,这是随时可以抛弃的、可有可无又足以速成的小型军队。 类比人类一直在探讨、但是从未有过定论的克隆造人技术人类尚且要考虑伦理道德与社会反响等等很多乱七八糟的因素,然而虫族中阿瑟是绝对的□□者,他们也很少对除自己亲人以外的同类抱有善意,所以会出现这样的结果完全可以预知。 遗憾的是,人类一方得知阿瑟足以命令整个族群这一消息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了。 短到不足以根据情报变换很多布置。 他可能本来拥有更危险的计划,这样的军队一旦发育完全将很难抵挡。而在这种时候把尚且未成熟的幼虫们一窝蜂地抛出来送死,很可能是有什么事情刺激到他了。  你说得对。莎伯琳娜看着屏幕,但这不能掩盖我们今夜的损失我要去贝诺西海。 什么?不行!安东尼奥立刻否决,这太危险了! 我必须去。莎伯琳娜站起来,教廷那位教皇已经清醒过来了,他绝对会去到第一线战场上。现在全世界的目光都集中在那,如果我不去的话,明天一早联邦政府和教廷在民间的声望天平就会大幅倾斜。 可是 不能有可是。女执政官将身上的长裙脱下来,一把扔在地上,更换更便于行动的战裙时,她踮起脚尖在安东尼奥的嘴唇上轻吻了一下。 国防部部长大人完全愣住了。 别担心,安东尼奥,我也上过战场。 安东尼奥讷讷无言地看着她,几乎要手足无措起来了。 ** 天空中的月亮忽然间变成了血红色。 刚开始人们还以为那是警报灯的光芒,但是这红色实在太过鲜艳夺目了,有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不对劲,仰着脖子向深蓝色的夜幕看去。 血红色只在那圆滚滚的天体上停留了一瞬,很快又仿佛滴落下的水膜般消融不见了。 银白色光芒重新笼罩着大地。 而在临近的那颗星球上,阿瑟平静地抬起头,感受到天空之中那两颗位于地平线两侧一左一右的自然卫星,在这一刻突然变成了两只满含着憎恶与恶意的眼睛,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他。 第97章 这样的感觉对阿瑟而言无比的熟悉,他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逐渐地习惯于面对这种不包含善意的目光虽然,在最开始绝不是这样。 他毫不在意地笑了笑,位于首都星贝诺西海上的那些延伸出去的肢体见到远方越来越多的武装力量开始向着深黑色的海面靠近。火光照亮了这一方天地,也驱散了天空中的阴云,让皎洁的明月照在所有人的头顶上。 但这对阿瑟而言并不算太坏的消息。 因为与人类建造的钢铁庞然巨物对战的从来都不是这些微不足道的、仅起到搬运左右的幼生期虫卵,而是以这具腐朽的骨骼孕育出来的其他东西。 很快,海平面上的人们注意到,已经渐趋平静的深海突然间再次涌起暗潮。 那些漂浮在水中的幼虫尸体慢慢地沉入到水中,卷起一个又一个漩涡,就像有什么东西在下方贪婪地吮吸着、打算以那些肉块为食一样。 其实如果不考虑原料的话,这一幕还有点类似炖骨头汤的感觉。 但是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会这么想。一种无可忽视的预感告诉他们,有什么东西就要从漩涡的中心出来了。 一个在这种不算太冷的天气里仍然披着厚重的深红色绣金纹斗篷的老人在同伴的搀扶下站在敞开的直升机门前,他有着一头花白干枯的头发,和一双与苍老的年龄不符的、一点也不浑浊的璨金色眼睛。 搀扶着老人的年轻人也低头看着脚下的大海,难掩恐惧地问道:他想要做什么? 应当说他已经做了什么。 老人淡淡说道:联邦或者教廷里,应当是有虫族的内应。 年轻人露出愕然的神色。 贝诺西海下方的神骸是只有少数人才知道的秘密。但是现在看来,阿瑟不仅知道它的存在,甚至在利用那躯体的程度上比我们更胜一筹。 说完这句话,老人转过头,看向人类大部队的后方:莎伯琳娜那个女人也来了,没想到我睡了整整五年,她仍然坐在执政官的位置上。 这个话题不太好接,年轻人尴尬又难堪地赔笑了一下。 她是来做样子的?还是 沉默片刻,老人不再针对莎伯琳娜发表意见,而是一撩衣摆,就这么跪在脏兮兮的直升机底面上。 搀扶着他的年轻人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不知所措地也跟着跪了下来。 老人没有理会他的动作,直接闭上眼睛开始向着不知名的存在祈祷。 随着他的喃喃低语声在夜风呼啸的上空响起,水下的生物浮出水面的速度一下子减缓了。天上的月亮好似又变大了一圈,像个亮晶晶的盘子,倒扣在深蓝色的穹顶上。 跪在老人身后的年轻人明明离得那样近,却无法听清也无法理解老者口中吐出的字句。他只看到被风吹散的乌云再次笼罩过来,偏偏一点也没有遮挡住那轮明月。而银白色的电光正在云层里穿梭,发出爆裂的声响。一霎那,漆黑的夜幕被闪电划破,恍若白昼,连眼前似乎都被白色的光占据着,吞噬了周围黑夜里的一切事物。 蟒蛇般的惊雷落在越来越颠簸的海平面上,仿佛一只白色的海鸟一头扎进水里。水下的生物感觉到了威胁,猛然间剧烈挣扎起来,而被幼虫们拱卫着的苍白骸骨却在大自然的淫威下纹丝不动,如同被铁钉贯穿钉在那里一样。 年轻人扎大嘴巴,无意识地发出惊讶的喊声,他的声音在雷声中是如此的微不足道,就连周围喷火装置和发动机引擎声都显得悄无声息。 不知什么时候,另一架直升机停在附近,莎伯琳娜格维拉站在上面平静地注视着这一幕。 安东尼奥的声音也没有人能听见:这就是他用难以清醒的代价换来的力量吗 阿瑟找到一处克明廷镇河岸边缘的长椅坐了下来,眼中是纯然的兴奋与期待。 你到底在想什么?一个声音从他身侧不远处传过来。 您来了。虫子微笑着说道,我以为您会留在首都星庇护那群人类。 你以为?阿撒托斯挑起眉,他看上去虽然不太友善,但也不怎么生气。 我本来以为我很了解您。阿瑟站了起来,躬身行礼,但是看来您更换了身体之后,就连行事习惯也有所改变还是说当初我认识的您也不是您的真面目呢?或许我试图揣测您的这个举动本身就不现实。 不过容我问一句,您真的一点也不担心他们吗? 阿撒托斯觉得自己没有误会阿瑟的意思。 虫族的统治者似乎觉得他会对所有人类一视同仁? 过去的他到底做了什么,居然给这位看上去也不傻的智慧生物留下这么博爱的印象? 他实话实说:不,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如果我没有因此冒犯您的话,那您今天来找我究竟是为了什么? 阿瑟看上去真的很困惑,阿撒托斯也很好说话地解释给他听:你不应该对伊戈尔的朋友动手。虽然他没有说出来,但是我知道他很难过。这是你的错,因此我来找你解决这件事。 阿瑟愣住了。 他看上去完全没想过这个理由:您觉得那个人类会因为这件事感到难过,所以您就来了? 虫子的语气太不可思议了,阿撒托斯觉得有点不爽,感觉自己喜欢吃甜食的小癖好被轻视了一样:这很重要。如果你的死亡能解决麻烦,那么不如一劳永逸。 站在他对面,看上去就像个普通人类一样的虫子嘴巴张开又闭合,好一会才说道:我的死亡不能令战争停止。会有下一任虫皇接替我的位置与思想,掠夺的本能可在我们的灵魂里,除非我的最后一个族人湮灭在宇宙里,否则结局永远不会被改变。 话音刚落,阿瑟眼中闪过一丝迷茫,感觉自己好像已经不是第一次说出这种话来了。 与此同时,某种对从理应当未发生过的灭族的恐惧令他的身体微微战栗,仿佛在下一刻,距离他几米远处的看上去沉默寡言心平气和的神明就会撕开自己易于相处的假面,将赤|裸裸的冰冷的真实暴露于所有生物眼前。 怎么会这样? 他颤抖着心想,一幕幕带着难以抹除的血色的画面飞快闪过他的记忆深处,比任何想象得到的恐怖场景还要难以描绘。这些画面他根本从未经历过,却历历在目真实的可怕。  阿瑟自己记忆中的阿撒托斯尽管说不上仁慈,但却绝对可以称得上宽容大度。祂很少生气,也很少表露出自己的喜恶,只有在与阿瑟对话的时候才能感觉到少许不同,这让他一直觉得自己的确受到了神明的偏爱。他曾经犯过很多错误,有些无伤大雅,有些显得格外冒犯,而阿撒托斯从来没有责问过他。 比起活着的生物,祂更像是一尊有着实体的、受人供奉的神像,或是某种概念的具象化。 也正因为如此,阿瑟才觉得阿撒托斯不应该因为那种荒诞的理由跑到克明廷镇。 也正因为如此,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一刻自己如此恐惧,为何脑海当中会呈现出许许多多仿佛已经发生过的他绝对无法接受的残酷画面。 比起永恒的长眠,对活着的生物来说,命运被掌控、记忆被篡改、流逝的时间被剥夺、自我认知被磨灭在意识到自己赖以生存的一切如此虚假的瞬间,哪怕重塑而成的生命显得如此美好,它依旧比死亡更加可怖。 阿瑟并没有理解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在这一刻明白死亡不是终结。 在阿撒托斯放过他们以前,不会有结束。 ** 我当初干了什么? 阿撒托斯在脑海中默默询问自己。 他面前的虫子面色苍白抖成一团,看上去马上就要吓到崩溃而阿撒托斯本人却根本什么都没来得及做。 问问自己这个问题。他脑海中的一道声音饶有深意地说道,如果有朝一日伊戈尔背叛了你,你会怎么做? 这不可能。 是的是的我当然知道不可能。那声音不耐烦地说道,我就是举个例子,你代入一下不行吗? 于是神明想象着这样的画面。 他喜欢的人类某一天与他渐行渐远,然后在一个岔路口突然分道扬镳。 或许路的尽头会以血色告终。 他身边多了一张棺椁,或一座坟墓。 只是想一想,阿撒托斯就觉得浑身不舒服,仿佛从心口往外吐苦水一样:我不知道,除非事情真的发生了,不然我也不清楚自己会做什么。 亲手杀了他? 还是永恒地折断飞鸟赖以生存的翅膀,将其囚禁在身旁? 或者 神明脑中的声音哼笑一声:那换一个对象吧,你有一天买了一块榴莲蛋糕,吃到最后发现最里面夹着你最讨厌的柠檬。你觉得被蛋糕欺骗了,不过之前的榴莲还算好吃,这时候要怎么办? 你举得例子太烂了。阿撒托斯说道,而且我也不讨厌柠檬。 这只是个比方,你是不是没长脑子? 我们长没长脑子你不知道吗?阿撒托斯不甚在意地回应道,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但是现在的我未必会做出和过去一样的选择。 不过我倒是想起来之前我们的对话了。 在宇宙其他生物的意识中,时间是一条笔直的线。 但是对我们而言,时间是可以重叠或者回卷的。 我真欣慰。 阿撒托斯不在意自己对自己的冷嘲热讽,继续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现在的阿瑟应该已经不是真正和我们相处过的那个他了吧? 或许在某一刻,祂已经杀死了他。 或者,这个宇宙本身都已经不复存在了。 但是时间的终焉再次倒转,阿撒托斯的过去成为了他们的未来,宇宙被重塑,记忆被更改,世界重新回到了末日以前。 而在阿瑟的脑海中只留存着毁灭前的画面。他不能理解阿撒托斯为什么突然抛下虫族离开,也不能理解神明对他的忽冷忽热,因为导致末日降临的事件再也不可能发生,他只是个失去了一部分未来并走上另一条路的芸芸众生之一而已。 第98章 虽然阿撒托斯还是没想起来曾经的榴莲蛋糕是怎么变成柠檬馅的,但是至少,他现在已经明白事情的大致起因和经过了。 另一方面,虫族的天性中,人类文明中所谓的兽性占据了主导。他们肉身的力量无比强大,文明发展却格外畸形,似乎在漫长的时光中很少能诞生出完全属于自己的那一部分,其核心永远是侵占、掠夺与融合。或许这和他们特殊的社会结构也有关系。 恋耽美 >让全宇宙一起掉SAN(穿越)——看板娘厨力 本性的贪婪与对发展进化的迫切需求导致了虫族与任何一个宇宙智慧种族的关系都不怎么样,过去他们挑起的战火有过胜利也有过失败,人类文明不过是在漫长时间长河中的又一次尝试罢了。 阿撒托斯不打算对这方面做出评价,如果阿瑟没有跑到他眼前来蹦跶,他都想不起来有这么一只虫子。 也不知道被他忽视彻底到底是好是坏,不过从阿瑟的举动来看,或许他多少还是有些眷恋当初那种生活的吧。 然而这也和阿撒托斯没什么关系,他的善意向来只针对特定对象,就算他们过去的关系再怎么亲密,还有什么比倒卷的时光和褪色的记忆更能抹消掉热情的呢? 所以在阿瑟惊惧又痛苦的蜷缩起身体,用那张陌生的人类面孔仰头看着他的时候,阿撒托斯只是说道:看来你还不够了解我。 多冷酷无情的指责。 哪怕畏惧到近乎神志不清的地步,阿瑟心中依旧升起这个念头。 如果这世上连他都说不上了解眼前的神明的话,还有谁能获此殊荣?或者说,祂真的准许他们了解祂吗?是不是就连曾经浅薄的温和都覆盖在冰冷的假象之上? 与此同时,他真切地意识到,今天晚上阿撒托斯绝不会留手。 求生的本能阿瑟挣扎着喊道:请您、请您等一下!难道您对于首都星深海下的骸骨就一点兴趣都没有吗? 披着黑斗篷的神明没有说话。 有那么一瞬间阿瑟以为祂放弃了之前的打算。 但是下一秒,天空中最后一点月光从他眼前消散了,虫子的双眼倒映出宛如世界诞生之初的漆黑的混沌。他有口却不能言,有耳却不能闻,身体在空虚中笔直地下坠,不知道会去往何方。 他感觉自己可能叫喊出声了,也可能没有。 但是不会有人听到,也不会有人在乎。 只有唯一一道熟悉的声音穿透没有边界的黑暗,落在他耳中:会有人为我弄清真相希望再下次你能学着稍微变乖巧一点,阿瑟。 这是过了不知道多久之后阿撒托斯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这事实让虫子冷硬的心肠连接的眼眶有一刻泛起罕见的酸涩,胸膛里生出陌生的愧疚与痛苦,哪怕他根本不知道那句话里的再下次到底是什么意思。 ** 同一时间,首都星贝诺西海上的战场有持续扩大的趋势。 没人能想到虫族那位统治者究竟花费了多长时间构建这诡异的产室,因为没人相信居然有一天不见天日的坟墓里也会长出如此生机勃勃的生命。他们汲取着大海和骸骨身上的养分,就躲在被庞然巨物遮盖的阴影当中静静潜伏,直到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简直相当于一下子把位于联邦边境的主战场拉到了首都星。 问题是,首都驻扎有大量武装力量,就算他们最近一直在持续向首都周围呈包围状调动,也不意味着现在能找出足够多的尖端战斗力! 虫族个体单兵战斗力极强,他们的主战场是宇宙,首都星的大气层和重力会对其他虫子造成影响,可是眼下这些先锋军都是生于首都长于首都,以惊人的适应能力进化出了适合生存的躯体构造。 他们也不具备复杂的思考能力,依靠着本能执行阿瑟留在他们潜意识中的命令,就像是一个个被洗脑了死士,哪怕顶着狂暴的风雨雷电依旧执着地向着人类军队冲锋。 大自然的威力在这一夜被教廷展现的淋漓尽致。在雷暴的席卷下,仿佛任何生物都不能从中逃脱,无数人一脸震撼地看着跪在甲板上的老人璀璨的金色眼瞳中倒映出这一幅毁天灭地的胜景。 科技研制出来的大型杀伤性武器未必不能做到这样的程度,但它们一方面施展起来格外困难,另一方面还会造成污染环境波及周边等严重后果,此外,很难说类似生化武器这样的大范围攻击手段对这些海里面钻出来的虫子有效。 而现在老人一个人的祈祷就几乎造成了小型核弹般的效果。 安东尼奥被剧烈的声响震到双耳暂时失聪,不过他看到他身边的执政官嘴巴一开一合,那口型是在说:结束了吗? 无数人都在默念着这个问题。 他们紧紧地盯着海面,看着纹丝不动的白色尸骸,猜测着闪电是否能对其下的虫族造成毁灭性打击。 很快,事实给了他们答案。 第一只长着蜗牛一样的坚硬的壳,直径至少超过五米的种族不明的虫子头一次浮出水面,直到这时人们才看到了它的真面目。那生物有着类似胶质的躯体和螳螂般的粗壮前肢,而在外壳的最前方,居然露出一张面目模糊但神似人类的脸来。 雷电似乎使它受到了严重惊吓,也受了点伤,但伤口并不影响它前进的欲|望与活动的能力。只见两对带着不详血色的骨翼从它背后的鞘中伸展出来,翅膀也许是它此前很少会用得到的肢体之一,它摇摇晃晃地在雷电中贴着水面穿梭,很快就适应了在空气里飞翔的感觉。 虫子发出一声尖利的鸣叫,像是在呼唤同伴。 几秒钟后,海面上鼓起一个又一个水包,它越来越多的同伴从庇护所中探出头来,伸展开翅膀,迎着暴风雨冲向天空。 一片混乱之中,有一架战斗机对着虫子们开火了。本应该炽热绚烂的火光在雷电中就如同将灭的火星一样黯淡,炮火击打在虫子的外壳上,敲出密密麻麻的小坑,有一些打在它们的软组织上,迸溅出颜色奇诡的血液,但这些伤口又很快地愈合了。 联邦首都星目前一共驻扎着三台机甲。 这是人类最为尖端的科研成果之一,也是人类其中一个在宇宙中和虫族分庭抗礼的倚仗。它们即使在战争期间也受到严格的管制,并不是谁都能有机会见到和使用的东西。 机甲不像异能那样是盖了章就能明确属于谁的。它是人人都有可能能够学会使用的工具,是随时可能会被盗走、剽窃、甚至反过来威胁自身的致命武器。对执掌着这个国家的高层来说,曾经讳莫如深的仿生人已经是不可谈起的隐痛,那场战场使得对人工智能的研究和利用倒退了数百年的水准,也让他们一朝被蛇咬,对这些无法和手臂长在一起的机械抱以更大的警惕。 保守并不是一个贬义词,不过往往和发展相悖。在战争中,教廷的存在、神术和异能的利用也是不要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这句俗语的具体体现。 话又说回来,这三台机甲,一台现在掌握在军部,持有者是以一己之力推迟退休年龄的冈格尔元帅。 一台在教廷起到震慑作用被严格管制,象征意义大于实际应用。 最后一台就在国防部部长安东尼奥手上,他是保护执政官莎伯琳娜格维拉的最后一道也是最坚实的防线。 现在这个男人手里摩挲着那个小小的启动器,却丝毫没有跳出去反转局面的打算。 他的任务是保护莎伯琳娜,任何一点微小的决策偏差都可能导致糟糕的后果。 事实就是,战场上任何人都可以壮烈牺牲,唯有莎伯琳娜不行。 战斗陷入了肉眼可见的僵持。 雷暴能将大部分虫族压制在接近水面的位置,它们不会受重伤,但也不敢直接顶着攻击往更高处飞。偶尔有一些来到足够高度的虫子,依靠着绝对性的火力压制就能将其杀死。 但这不是长远之道。 人类的力量终究有极限,这场雷电终会止歇,教皇会再次陷入沉睡,而军队和虫族终有面对面的一战。 安东尼奥抬头看向天空,仿佛穿透了大气层望见外侧停留的那些战舰级宇宙飞船。 它们是坚固的堡垒、移动的□□库,但在单独的星球内部却难以起到突破性作用,除非做好了直接将整个行星夷为平地的打算。 冈格尔元帅驾驶的朱丽叶机甲很快就能赶到。 到那时,两台机甲加上军队辅助或许可以在付出一定代价的情况下解决敌人 安东尼奥心中计算着,忍不住皱起眉。他本人根本不方便动手,除非 莎伯琳娜格维拉这时候背在身后的手对着他打了个手势。 安东尼奥瞳孔一缩,第一时间领会到了执政官的意思:准备战斗。 可是您的安全怎么办?他条件反射地问出口,才反应过来其他人根本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莎伯琳娜表情依旧冷静到近乎冷硬,她的侧脸在白色电光中仿佛一尊僵硬的大理石雕像。 直升机上的二人没有再做交流,因为他们都清楚在这种情况下只有一种选择。 第99章 闪电和暴风雨的摧残下,这片海域几乎变成了噩梦之地。 人们在暗夜与电光的交错中紧张地盯着波涛汹涌的水面,没过多久,一道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红绿相间的光芒划过夜色,注视着这一幕的安东尼奥表情有点无奈。 我真的要去?他向莎伯琳娜比划两下。 执政官冲着他肯定地点点头。 安东尼奥蹭了蹭手腕,几秒钟之后,他直接从敞开着的直升机门口跳了下去。 刺激的蹦极过程中,余光瞥到机甲朱丽叶已经开始和其中一只虫子交火了,之前那道红绿色光就是它飞过时发出来了。 朱丽叶是冈格尔元帅的小孙女的名字。 机甲的配色据说是这位小姑娘亲自设计的,放在白天的阳光底下也许能称赞一句有童趣,但现在黑灯瞎火中那台活像从子供向动画片里跑出来的乐高玩具不是,是说机甲,怎么看怎么怪异。 而安东尼奥掌控着的知更鸟就正常多了。 机甲整体呈深蓝色,优势是速度,弱点是外壳不太抗揍。 按理说他负责保护执政官,应该携带肉盾型机甲,但是早年的经历让这个男人信奉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这一理念,再加上这种大型武器的根本作用是斩杀敌人而不是圈起自己人,所以迄今为止也没有人对他惯常驾驶的小罗宾鸟发表意见。 两台机甲的出现在短时间内暂时翻转了局势。 战斗经验刻在虫族的基因里,他们好像打一出生就知道如何杀敌,但是不管怎么说,海里面这群生物还是头一次和人类最尖端的科技产物之一打交道,猝不及防之下好几只虫子被斩进水里,黏黏糊糊颜色也很难以形容的液体顿时铺满了海面,让下方巨大的白色骨头的表面都蒙上一层亮银色的光。 不过很快这层血液就从骨头上滑了下去,被水流冲走,如果有人能透过黑暗中的闪电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被虫族鲜血染过的位置正在闪烁着并不怎么明显的红色的光。 十几分钟以后,虫族军队付出了惨烈的代价,逐渐开始适应了升级的战斗。 令人惊恐的是,就在这短短几十分钟里,它们中有相当一部分已经飞速进化出了可以抵御高强度雷电的外壳,就附着在那层坚硬的白色骨质层的表面,使得有一些虫子开始试探着往更高处进军。 莎伯琳娜在其他人的层层保护之中若有所思地望了一眼教廷中那位跪在直升机甲板上的老者。 他璨金色的眼睛仍然在黑夜中熠熠生辉,但这也遮挡不住他苍老面孔上的黑眼圈和眼白处细密交织的红血丝。老人看上去已经精疲力竭,但是祈祷声并未停止,他的腰背挺得笔直。 很难说究竟是虫族进化速度过于惊人还是教皇的力量在逐渐衰退。 或许二者都有。 一旦这漫天压制敌军的雷电彻底停下来,直面虫族大军的就将是士兵的血肉之躯。 谁也不想在大气层里面和这群可以在宇宙中畅通无阻的怪物贴面比划。 然而根据墨菲定律,如果事情有变坏的可能,不管这种可能性有多小,它总会发生。 又过了将近十分钟,月光重新夺回了支配夜晚的地位,天空中翻卷着的乌云有散去的迹象,雷电仍未止歇,只是显得有些有气无力。 几十只存活着的虫族敏锐地差距到了敌人攻势的疲软,其中一只抖了抖骨翼,忽然间消失在人们的视线里。 这个变化令距离大部队约有一公里还多的安东尼奥心中一惊,下意识地转过身向莎伯琳娜所在的位置冲过去,几秒钟后他速度未减,却看到东北方向的一台战斗机在月光下炸成一朵鲜红色的烟花,而刚才那只消失的虫子则扇动着翅膀悬停在爆炸中心不远的位置。 他因为震惊而失去言语,一方面是因为对方短时间爆发的速度简直快到惊人,另一方面,刚才那个仅持续了几秒钟的隐形甚至骗过了机甲上的索敌装置,也难怪战斗机半点没反应过来就坠毁了。 这和此前人们对虫族的了解截然不同,只有可能是海水中这具白色骸骨的作用。 它有着增强人类异能的力量,现在看来,就连虫族的身体也在生长发育的过程中受到了强化。 眼下的发现对所有人来说绝不是个好消息。 安东尼奥心中沉了沉,再次向莎伯琳娜所在的方向冲过去,在这种情况下,他绝不能相信一架直升机和十几个外围士兵能保证执政官的安危。 行至半途,他接到了冈格尔元帅的通讯。 你在做什么?!那个乘坐着颜色幼稚的机甲、但是战斗力却很惊人的老人严厉的声音从外放设备里传出来,现在撤退的话,漏网的虫子会给军队造成更大损失!要是它们趁机逃走混入人类社会就完了! 我的第一要务是保护执政官阁下。安东尼奥阴沉地说道。 你 我会注意局势的。他打断冈格尔元帅的话,不过现在情况危急,除非今天在这首都星上还有第四台机甲,不然我们恐怕只能用人命去填补漏洞。 安东尼奥口中所谓的第四台机甲只是自嘲,对面的冈格尔元帅却诡异的沉默了一会。 我不知道他会不会来。半晌,对面的老人说道,不过想必这时候也没人有心情去抓捕逃犯了吧? 安东尼奥的脑海中电光火石之间划过一个念头。 一个在边疆伫立了近十年、几乎染上不可磨灭的传奇色彩的名字浮现出来。 你是说 他的后半句话没能说出口,又一只虫子效仿着同类消失在夜幕里,下一秒,热烈的火光精准地落在了它的行动轨迹上,将那只不知施展了什么技能隐藏起身形的敌人一把轰了出来! 隐隐地,水中的白色骸骨发出的红光更加夺目,不过这时候还是没有人有精力去看它。 人们的视线纷纷落在那台突然出现的、陌生的珍珠白色机甲上。 它的样式有一些眼熟,就在一年以前,伊戈尔苏利文元帅还没有登上通缉令的时候,星网上有无数游戏厂商仿照着这款样式制造了数不清的虚拟模型,每一款都大卖特卖,可谓行走的商标。 恋耽美 >让全宇宙一起掉SAN(穿越)——看板娘厨力 就算游戏里的操作菜的一批,也有伊戈尔的迷弟迷妹们愿意拜倒在买了这款机甲模型的土豪脚下。 什么叫做时代的风向标?伊戈尔本人曾经就是风向标。 直到现在,哪怕人们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亲眼见过这台机甲和它的各种周边产品了,此时此刻依旧能一眼看出来。 守在第一线冒着生命危险准备稿件的战地记者们沸腾了。 整个联邦有无数双眼睛紧紧盯着这片首都星的战场,记者手中的□□短跑都是高科技设备,哪怕距离遥远、周围环境恶劣,依旧能将那台突然出现的白色机甲拍的清清楚楚。更可怕的是,还有一些电视台正在现场直播深更半夜突然爆发的警报,不知身份的卧底,虫族的阴谋,这一切发生的太快,想要隐瞒也难以做到,近乎让人怀疑是有些人有意为之,就是打算将其公告天下。 联邦紧急情况下只能采取备案,将在场的记者渠道掌握在自己人手里,在关键时刻拍下来该拍的,遮挡住不该出现在人前的,就好比迄今为止没有任何一个摄像头将那具不可忽视的庞然巨物的尸骸纳入到画面之内一样。 然而伊戈尔的机甲出现的太快了。 摄像师一时间盯住那个消失又重现的虫族,没能挪开镜头。 他们只能张大嘴巴放弃思考狂按快门,眼睁睁地看着传说中本应该是黑色的圣瓦伦丁在黑夜中像一朵绽开的白色蔷薇花,用柔软美丽的花瓣和隐藏在阴影处的狰狞枝丫夺走敌人的性命,逐渐从幽静柔和的美变成了血腥恐怖的屠夫。 它过境之处,没有雷霆声势浩大,却精准致命不留活口。 冈格尔元帅想要抬起手揉一揉额角,又意识到自己的神经正在和机甲相连接。 他微微叹了口气,再次感觉到伊戈尔苏利文这个人的不同之处。 从对方的家庭、血脉、天赋、再到某种难以形容的宛如被苍天祝福或诅咒的力量。 除了伊戈尔之外,他再没见过有人能将机甲驾驶出这样血腥却华丽的美感。就像伊戈尔的那条机械腿一样,机甲对这个男人而言不似握在手中的兵器,倒像是天生和肢体相连的另一只手。 你要的第四台机甲。冈格尔元帅苍老的声音传到安东尼奥耳中,现在来了。 安东尼奥没有回答,他仍然想要赶到莎伯琳娜身边。这时候天上的乌云已经彻底散去了,暴风雨过后的天空显露出清澈宁静的气息,浑圆的月亮悬挂在他们头顶上,仿佛对人间的惨烈战场视而不见,恬淡地注视着所有活着和死去的生命。 就在这时,安东尼奥看到其中一架战斗机上,站着一个人。 这人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浑身上下都笼罩在黑色的斗篷之中,哪怕在明亮的月光下身形也显得朦胧不清。他低头注视着伊戈尔苏利文的背影宛若雕塑般一动不动,但安东尼奥却没有从他身上丝毫敌意,反而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柔。 第100章 注意到飞机顶上多出一道身影的人并不多,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伊戈尔身上,所以在战局较为稳定之后,阿撒托斯干脆一撩袍子原地坐下来,津津有味地看着下方的战斗,然而没过几分钟他就感觉人群中似乎有人在注视着自己。 他往周围看了看,发现离战场不远处有一台蓝色的机甲扭着头,一动不动呆滞地望着这边。 一些需要打上马赛克的虫族肢体在机甲附近四处乱飞,驾驶员就好像没看见一样,维持着诡异的镇定姿态高高仰着头。这让阿撒托斯想起来很久以前在地球上看到的一个笑话,一个人仰头看天时间久了,明明什么天上都没有,但是却会有越来越多的人跟着一起往上看果不其然,已经有那么两三台直升机察觉到了安东尼奥神秘的目光,正试图调转方向往这边看。 阿撒托斯想了想,身形逐渐隐藏在黑夜中消失不见了。 他看不见蓝色机甲驾驶员现在的表情,不过从对方依旧僵硬的举止来看,里面的人类大约是很茫然的。 不过安东尼奥也不傻,他虽然感觉自己好像出现了幻觉,却没有第一时间声张,而是警惕地往周围望去,这一看不要紧,一只不怀好意的虫族已经飞到他十米之内了,粗大的前爪高高扬起,振奋地打算给这个战场上发呆的人类以致命一击。 与此同时冈格尔元帅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你在这种时候对着执政官大人发呆?!往常一天二十四小时还不够你欣赏的吗? 老头的语气很不可思议,活像看到自己的小孙女有天不玩布娃娃反而跑出去撸袖子种地一样。 安东尼奥闪过敌人的攻击开始暴捶想要偷袭的虫子,顺便回答道:我不是在看莎伯琳娜。你刚才有没有感觉飞机上站着一个陌生人? 远处红绿相间的乐高机甲动作顿了一下。 几秒钟之后,偷偷摸摸仰头环顾四周的人又多了一个。 阿撒托斯: 不行。安东尼奥解决了附近的敌人之后果断说道,现在太危险了,连暗处还躲藏着多少对手都不清楚,你们先打着,我回去执政官大人身边。 不等乐高机甲回话,通讯装置滴滴作响,一个陌生的信号接到内部渠道里。 如果你们刚才看到的是一位身披斗篷的陌生人的话,不知道怎么插进来的新人慢条斯理地说道,那么不必担忧,祂不会无缘无故对执政官大人动手。 闻言冈格尔元帅皱巴巴的脸颊抽动了两下,像张被风吹皱的干瘪橘子皮。 那道声音继续彬彬有礼地说道:不过安东尼奥先生至今仍对着执政官大人抱有崇高的情谊,令在下敬佩不已。 安东尼奥嘴巴张开又闭上,本来想要说什么都忘了。 不过他倒是没再试图往回跑,而是泄愤般地一巴掌拍在对面虫族的外壳上,大约是把那乳白色的躯壳当成了某人驾驶的珍珠白机甲了。 ** 阿撒托斯出现的时间太短,只是月光下惊鸿一瞥,连经验丰富的摄影师都没能捕捉到他在圆月下伫立的画面。 所以除在场的几位严格保守秘密的大人物以外,没有任何人知晓他曾经来过。 第二天早上占据头条的毫无疑问是对圣瓦伦丁机甲的抓拍,记者们为了吸引注意力起到的标题一个比一个抓人眼球,有些用词夸张到让人怀疑是不是联邦政局要被外部势力推翻重建了《两百万星币通缉犯昨夜高调出现血洗战场!国防部部长:苏利文战斗力太强,军队无法有效拦截》。 其实安东尼奥原话是:他是过来帮忙的,又有着左右战局的能力,要这时候逮捕他你们是打算让人类在敌军面前内讧? 而且伊戈尔的联邦官方通缉令赏金也不到两百万星币,给这报纸撰稿的记者八成是一口气把那些杂七杂八势力给伊戈尔挂出来的赏金加到一起了。 本来伊戈尔的身份就自带流量,再加上很多小报的刻意引导,接下来几日星网上众说纷纭,还有一些人信誓旦旦地说那天夜晚的警报响起来就是因为伊戈尔,交战的双方分别是伊戈尔本人和联邦军队。 对于这个说法,新闻主角表示:有些人的观点愚蠢的恰到好处,以至于一时间分不清对方究竟是真情实感还是在反串。 刚从病床上爬下来没多久尼克松再次干起了自己的老本行,开始罪孽深重的钓鱼业。他开了个小号慷慨激昂地举了一堆根本站不住脚的例子,来佐证当晚的确是伊戈尔苏利文和军队交战。结果网上冲浪不带脑子的人实在太多,竟然没几个人发现尼克松是在反串钓鱼,那篇文章还被不少相信阴谋论的网友奉为圭臬。  已经对尼克松的钓鱼行为不爽很久的福特希尔还因为这事特地打电话过来嘲笑他。 还有一些人坚信伊戈尔是来向联邦复仇的。 曾经立下赫赫战功的元帅在战争结束后一朝失势,不是兔死狗烹鸟尽弓藏是什么? 伊戈尔:虽然这部分猜测有些许道理,但是你们是怎么用合理的过程推断出完全错误的结果的? 雨果笑得直打嗝,约么是内部跑程序的时候一不小心按了许多空格。 你看这篇文章的分析。仿生人一本正经地把网页推到伊戈尔和阿撒托斯眼前,上面说你本来没有背叛联邦嗝,但是因为联邦不仁所以你也决定不义,在短短半年内从通缉犯变成了虫族军队高层,带着敌军卷土重来嗝,打算向所有觉得你叛国的人证明如果我真的背叛联邦,那么联邦早就易主了。 伊戈尔: 尤里默默地给雨果递了杯润滑油。 阿撒托斯问道:就没有人觉得伊戈尔是来帮忙的? 有,但是非常少。雨果说道,只有小部分人觉得伊戈尔代表着第三方势力,只是暂时站在人类这边。 伊戈尔一阵头疼:估计是现在联邦内部太忙乱了,没有时间处理舆情,所以干脆把话题往我身上带,人们讨论的越夸张越火热就越不可能注意到他们想要隐瞒的东西。 比方说那些个不知名的内奸啦,虫族潜伏的时间啦,它们变异的能力啦等等。 雨果宝石似的红眼睛闪过一道诡异的光。 当然不能让他们白利用,你放心,我们会处理好的。 伊戈尔:我们? 你妹妹,和尤里。仿生人理所当然地说道,反正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干脆去充当网络义警帮联邦管理谣言。 温蒂在兄长严厉的目光下怯怯一笑。 我发誓我没有偷偷拿你的成年身份证上网。 尤里:我作证,她看的都是清水文。 网络上的浪潮显得比那天暴风雨之下的海面还要波涛汹涌。 而且在这场不知何时会停止的风暴中,水平面下还涌动着不知名的暗潮。 在成千上万个匿名论坛和聊天室中,几张照片静悄悄地流传着。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张,背景是一轮硕大的圆月,几乎占据着整张照片四分之三的位置,连卫星表面凸凹不平的起伏都拍摄的一清二楚。不过月亮显然不是摄影师拍摄的主体,就在反射着银白色光芒的天体的正中偏右位置,站着一道削瘦高挑的身影,正微微垂着头向下方看去。 逆光拍摄的角度使得照片里的人显得更加黯淡,只有长袍的一角和小半侧脸映照在月光下,给人以杀意凛然的凌厉之感也不知道雨果是怎么恰到好处的偷拍出来的。 另外一张照片,以居高临下的角度拍摄着海平面。 只见黑蓝色的汪洋之中静静横卧着一具庞大的骸骨,周围是逐渐腐烂的虫子尸体和从中流淌出的五颜六色的鲜血。但这骨头却没有沾染上分毫,苍白的仿佛是一幅画里面画师忘记了上色,而盯着它看久了之后,却觉得在这具骨头缝里正向外辐射出血色的光。 刚开始也没太多人把这几张照片当回事,大部分人单纯是觉得构图很妙,画面很诡异但又不失美感。 还有人认出了阿撒托斯的黑斗篷,开玩笑问道:这不是之前火山喷发时短视频里的那位吗?本来以为是电影宣传的,结果直到今天也没有消息。 这水里的骨头看着也有点吓人,是哪个擅长恐怖场景的大佬画出来的嘛?还是场景建模? 隐约察觉到了某种真相的人们则沉默不语。 他们细细地观察着这些照片,试图从中找出什么蛛丝马迹。功夫不负有心人,一段时间以后,有一位网友发现,黑斗篷站在月光下往下看,正巧和拍摄骸骨的角度相吻合,就好像第二张照片的摄像头就是第一张照片里面人的眼睛一样。 于是这位网友突发奇想,将这些不知从什么地方开始流传开来的照片拼合到了一起,形成了一张巨大的全景图。 在这张全景图发布到各个社交平台的瞬间,很多凑热闹的人突然发现自己的账号没了。 第101章 好了,罪魁祸首摩拳擦掌,现在都是自己人了! 阿撒托斯对它这种强买强卖的行为不置可否,一脸我就看看你能搞出什么幺蛾子来的表情。 加油,我去看看伊戈尔那边有没有什么结果。 仿生人威廉姆斯正在给伊戈尔帮忙,阿撒托斯走到书房的时候看见它抬着一米来高的旧报纸路过,鼻梁上架着一副大约是从伊戈尔那里顺过来的平光眼镜。见到阿撒托斯略带困惑的眼神,仿生人娴熟地用中指指关节怼了下眼镜框:很多星网以前的新闻报道都被删干净了,虽然有一定可能性复原但工作量太大,还是纸质文档易于保存。 阿撒托斯: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说出这种话的仿生人。 您总共也才见过两位。这个敬语词汇库比雨果多了一倍的仿生人微笑着绕过阿撒托斯向外走去,即使手里面抱着的东西高过头顶完全遮挡住视线,它的每一步仍然稳如泰山。 伊戈尔视力没什么问题,但是他有在钻研文书工作的时候戴眼镜的习惯,这会眼镜被威廉姆斯顺走了,阿撒托斯注意到他抬起来扶住鼻梁的手摸了个空,诧异地抬起头时眼神还有点茫然。 不过灰发青年很快就反应过来,不动声色地把手放下:我刚才发现了点有意思的事情,不知道您是否感兴趣? 不等阿撒托斯回答,他把一张巨大的旧报纸摊开放在桌面上,报纸头条的上方描绘着亚尔普莱港的标志。 这张报纸看上去有点眼熟,阿撒托斯回想片刻,从记忆的角落里翻出一幅画面:艾丽卡培根在亚尔普莱港被围追堵截的时候,看到一张登载着失事海盗飞船新闻的小报,以此产生灵感呼唤了神的真名,当时那张小报好像和眼前这张来自同一家报社。 这还真是专注灵异新闻一百年,恐怕已经达到了报社内部恐怖怪谈自产自销、常年占据疯人院席位的程度。 伊戈尔不知道阿撒托斯在想什么,只说道:您看,这里记载着十六年前联邦考古队的重大发现之一。他们在首都星的一处自然遗迹中发现了高等文明活跃的痕迹,因此怀疑这颗星球曾经有智慧种族诞生过。不过当时联邦的内外矛盾接连不断,有很多人激烈地反对将资源投入到不必要的人文探索中,所以这条旧闻仅仅是在小范围内报道过之后就再也没有人关注过了。 阿撒托斯一挑眉:其他人都这么听话? 在他看来叛逆行为基本可以看作是人类的本质之一,很多时候人们未必对某些真相抱着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然而一旦有另外的人跳出来大声呼吁我们不要xxx,就一定会有反方不论对错坚持对着干。 恋耽美 >让全宇宙一起掉SAN(穿越)——看板娘厨力 更何况探究星球历史这件事本身不能够用单纯的对错衡量,因此有人觉得不必要,就肯定有人将之视为生命的全部,反之也成立。 联邦政府不能将禁止该方面学术研究写进法律里,考古并不违法也没有道德层面的亏损,每个人仍然有权力决定自己的职业自由,战争和内乱并不能成为所有人老实放弃的理由。 我也考虑过这个问题。伊戈尔正色道,他为了便于低头工作、将灰发在后脑勺偏下的位置梳了个半指长的小辫子,在他点头的时候上下一晃,顿时吸引了阿撒托斯的注意力,甚至差点没听清人类在说什么,虽然号召人们节俭度日小心备战的呼声很高,但是最开始一些高校之中仍然有大量坚持继续探索的声音。 在这张报纸还有这个日期,民间的意见并不统一,纸质报纸不能实时评论,他们还特意开放了一个登载网络留言的专栏。 不过在那之后有一个特殊的时间节点,大约是半个月之后,一开始声称会坚持到底的人销声匿迹,留言人数少了很多,紧接着最后一点对此感兴趣的人也不在公共场合发表意见了,于是这个消息彻底消失在人们的记忆里。 所以现在的疑问是,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当时不知道? 我初高中都是全封闭式寄宿学校。伊戈尔道,管理很严格,学生基本接触不到外界信息。 如果是有亲人住在本地的话,偶尔交流起来还不算困难,但伊戈尔显然不具备这个条件。 我问了问一些可能会知道答案的朋友。比如某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尼克松先生,他说大部分人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也没人在乎,因为几个月之后就是执政官大选,莎伯琳娜格维拉是第一个接近首席执政官位置的Omega,看好她的人和反对的人几乎一样多,大家的视线被成功转移了。 那么,阿撒托斯若有所思道,联邦或者教廷可能的确在那时候发现了什么,平和的呼吁不会让人闭嘴,但武力威慑可以。 伊戈尔又点了点头:恐怕近些年来的许多政策都 他接下来的话卡壳了,因为阿撒托斯没忍住伸手揪了一下那个毛扎扎的灰色小辫子。 不过 这淡黄色的蝴蝶结头绳是温蒂的? 是艾丽卡的。伊戈尔咳嗽一声,刚才看到顺手借过来了。 我刚刚想说什么来着 哦,是近些年的一些调职令可能就和对海水里的那具骨头的研究有关。虫皇阿瑟恐怕在很多年以前就发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趁着人们对虫族的拟态能力了解不深的时候埋下暗钉,哪怕在战局最危险的时候也从未暴露过您这是打算编辫子吗?可是头发长度应该不够 事实证明,阿撒托斯根本不会梳小辫。 如果说伊戈尔给自己梳头发尽管花样单一但勉强还算有条理的话,阿撒托斯大概能入选古地球爸爸带娃后果合集。 他们俩的谈话在此处戛然而止,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伊戈尔的时间都花在了如何把卷到一起的发丝和头绳分开、并绞尽脑汁制止阿撒托斯宛如见到了逗猫棒般的活跃举动中。 ** 雨果后来当着伊戈尔的面在搜索引擎里面输入:男/女朋友总是在工作的时候玩我的头发/手指/衣角/大腿是怎么回事。 获赞最高的答案是:你想找他/她工作,他/她想和你上床。 仿生人意味深长地看向伊戈尔。 站在它对面的青年神情自若地关掉了平板电脑的屏幕:我可以告诉你一条网络上人类行为的普适规律:任何合理的互动都会被部分人打上性暗示的标签。 但是他们没有对象只能在虚拟机里面嘴炮,而你可以毫无负担地把人类的全部想象付诸行动。 并非巧合路过此地的阿撒托斯赞同地说道:雨果,谢谢你。 不客气。仿生人矜持地笑了笑,没有说自己最近有点缺乏创作的灵感和素材。 ** 我想去之前报道中提到的遗迹看一看。伊戈尔一只手撑着头,显得有些疲倦,温蒂说那天晚上她也感觉到了某种力量在召唤自己,任由她体内埋着那根脊骨恐怕不是什么好事,如果能从源头解决问题的话就好了。 阿撒托斯没什么好反对的:遗迹在哪? 南半球的东九区,我稍微查了一下,是一块曾经人迹罕至的小岛,现在被用作首都军事训练基地。 那我们这两天就过去看看。阿撒托斯又想到了什么,那天晚上我们从海上离开回来之后,海里的虫子尸体和骨头怎么办了? 尸体未防止污染连夜打捞干净,骨头也被运到了其他水下堡垒,据说贝诺西海底已经连残渣都不剩了。 阿瑟动手还挺狠的嘛。阿撒托斯的感慨声里颇有种我以前养的小狗居然这么凶的感觉,显得又有几分高高在上的冷漠无情。 他这种态度伊戈尔说不上赞同,不过也算习惯,闻言问道:说起来,您是怎么处理他的? 对敌人有什么好说的?不过我没有彻底杀死他,虫族的结构比较神奇,很难从存粹的精神角度抹杀他们的首领。阿撒托斯思考了一下,尝试着解释,严格来说,阿瑟已经死了,但是他的大部分记忆、想法、习惯等等都会被虫族催生出的下一任虫皇继承,他们既是不同的个体又是近乎等同的存在。唯有依靠着这种一脉相承的传承机制,才不会发生上一任统治者死掉之后,新一任理念与之前完全矛盾,导致整个社会在南辕北辙的命令下停滞不前的情况。 所以过去的我采用了一些,嗯,比较激烈的手段。 伊戈尔轻轻皱了下眉,没有问激烈的手段到底是什么。 那么这一次您是怎么做的? 我把他关起来了。阿撒托斯对这个话题兴致不高,不过还是认真解答了伊戈尔的问题,关在别人都接触不到的地方,希望等他出狱之后能改过自新做一只新时代有道德有素质、不给其他人添麻烦的好虫子。 第102章 【十一月十五日,天气阴,有阵雨,气温十到十五摄氏度。 我今天仍然在这座无名岛上工作。虽然是休息日,但是这种不需要学历和能力又高收入、算得上白拣便宜的活不可能不付出一点代价,牺牲休息时间估计就是当初和老板签订的合同里面最烦人的条约之一了吧不过算了,毕竟工资这么高,等攒够了钱直接回市里,到时候享受的时间多了去了~ 不过这座小岛的天气真不怎么样,南半球不是应该已经进入夏季了吗?为什么这么冷还天天下雨? 十一月十六日,天气阴,暴雨,气温零上五度。 我昨天不应该乌鸦嘴的.今天雨下得太大把我一条挂在外面晒的裤子冲没了,妈的,我就那么两条能穿的裤子。 下午的时候老板非让我们冒雨站岗,还说什么这几天联邦局势紧张,可能有人会趁机摸进来。 狗屁,一个普普通通的食品制造工厂有什么人会过来偷?缺那几头猪吗? 好冷好冷好冷好冷,出门前应该穿一件皮夹克,守门的时候冻得我手脚全僵了。晚上睡觉前难得洗了个热水澡,听同事说他这两天晚上总能听见细细簌簌的怪声,怀疑宿舍里面进了老鼠。这人说不定有点胆小,beta就是麻烦,老板也不缺那点钱,怎么不多建两个宿舍呢? 没有Omega就可以为所欲为吗?这是性别歧视! 十一月十七日,天气阴,阵雨,气温零上八度。 天气预报说今天温度比昨天高,我完全没感觉出来。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昨天半夜的时候我也觉得宿舍里面有奇怪的动静,要不要买点耗子药呢? 见鬼的天气,今天倒是没有一直不停的下雨,不过又刮风又打雷,估计台风快来了吧,希望宿舍的房子够结实,我还不想在室内养海鱼。 下午又出去站岗了。傻x老板。 晚上隔壁的Beta总是神经质地说自己的东西被人翻动了,又强调说他肯定锁好了门窗,但是夜里还是惊醒过来,听到周围有纸张翻动的响声。他和我一样有手写日记的习惯,估计是风太大从窗户缝吹进来了吧。 我问他为什么不睁开眼睛看看,他说不敢。 唉,说真的,虽然社会总是谈着性别平权那些鬼玩意,有些职业还就是不适合Beta和Omega这种娇娇弱弱的人干,在家里做家务养孩子不好吗?干什么非要出来遭罪?想不通。 今天晚上熄灯比较早,听说会下冰雹。 这鬼地方我再也不想来第二次了。 十一月十八日,天气阴,没有雨。 见鬼的老鼠!我之前说什么来着?!那玩意根本不可能是老鼠!(大片大片的划痕和颤抖的模糊不清的字迹)老鼠可能长那么大吗?我倒是在星网上看到过那些基因变异导致的变异动物的照片,可是就算是媒体放出来吓唬人的那些文章里提到的生物,也绝对没有我昨天晚上看到的东西吓人! 我凌晨的时候被冰雹敲打窗户的声音惊醒了,外面的探照灯没关,我隐约看见它站在桌子前面翻看我的日记本。明明长成那副样子,还能看懂人类的语言吗?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又是很多黑色的用笔用力划掉的痕迹) 我的同事可能没有产生臆想它在房间里走动的时候我明明清醒着,但是却一动不敢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在我的房间里把所有东西翻个遍,然后就那么打开窗户离开了我不知道它是不是会飞,窗户开合的时间太短,到处都是冰雹,我眼睛里又流进了汗水又酸又疼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要不要告诉老板这件事?这会不会是他们研制出来的成果之一?如果我说出去会不会被当作泄露商业机密抓起来? 十一月十九日 昨天晚上它又来了,我快疯了,我一定要去找我的同事问一问。 同事说他昨天感觉还好,看来是那个怪物放弃他找上我来了? 它到底是什么东西?】 宿舍的大门被合上,发出砰地一声响。约翰惊地手指一抖,握着的圆珠笔啪嗒一下落在地上。 他骤然合起日记本,惊惧地向身后看去。 约翰的另一位同事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你怎么了?我就是来告诉你一声,下午的劳里请假了,你要代替他轮班。 劳劳劳里请假了?约翰满脸睡眠不足的颓废神情,结结巴巴地问道。 是啊,同事满不在乎地说道,你知道他最近精神有点不正常,总觉得周围有人要害他。哈哈,又不是什么名家名作,谁有那个功夫偷看他的日记啊?大家忙都忙不过来呢。 他因为什么请假的?老板同意了? 不能不同意啊。同事唏嘘道,劳里昨天下午站岗的时候说自己看到门上长出一只眼睛在盯着自己看,周围的草丛里还有像章鱼腿一样的黑色触手飞快划过去的痕迹,我们都说他看错了,他非不承认,还吓得不行。 前段时间星网上有个报道,不是北面的市区里也出现了一只眼睛么?那据说是联邦最新研制的侦察武器,我怀疑劳里是新闻看多了自己脑补出了幻觉。就算真的有,那也肯定在政府和军队的管控之中,有什么可害怕的? 往常约翰都是会和他一起嘲笑劳里的胆小懦弱的,但是今天这个强壮的Alpha却诡异地一句话也没有多谈。 同事以为他是没睡好觉:不然我去和老板说一声,你下午就一个人在屋里睡一觉? 约翰打了个哆嗦:不!不用!我不要一个人在这里! 什么?你怎么了? 没什么。约翰看着同事轻松的表情,心知说出来他也不会相信,只好咬着牙假装若无其事,只是没睡好觉而已,出去站着吹会凉风就清醒了。 ** 虫族很久没动静了,总部也没有什么消息。一个黑发蓝眼睛的年轻人坐在窗台上,穿着普通的T恤和牛仔裤,表情很认真地说道,但是我们这里还不能懈怠。海里的神骸只是被利用过的原材料之一,其根源可是在咱们脚下的遗迹里。 我有督促他们努力干活。名义上是食品加工厂的老板,实际上却是遗迹的管理者兼教廷虔诚信徒的发福中年男人深深鞠躬,低声下气地试图讨好面前的少年,您放心,在我的管控之下遗迹绝对不会出问题! 你说的太绝对了。黑发少年回头看了看窗外,最近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事发生? 老板微微犹豫,想起了那个精神状态濒临崩溃前言不搭后语地闯进办公室和他请假的Beta。 没什么事。他想了想,还是镇定地说道,不过最近天气太恶劣了,有不少底层员工辛苦工作一天之后晚上还要面对暴风雨,情绪稍微有些不稳定。 少年思考了一下:有什么能补贴他们的?涨工资? 哎呀,钱包里又要有额外进项了,赞美神明。 老板喜不自禁,一副替手下员工感动的涕泪横流的样子:您真仁慈!我这就向上头申请,还要替他们谢谢您! 小事一桩。少年挥挥手,继续盯着窗外细密的小雨看个不停,连中年男人什么时候告辞离开都不清楚。 ** 阿撒托斯收回了自己的触手。 阿撒托斯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雨果召唤回了自己临时废物利用粗制滥造以至于外部构造奇形怪状的机器人。 仿生人手里攥着一个和真实肉|体有□□分像的假眼球,把它抛起来再接住,玩的不亦乐乎,顺口问阿撒托斯:有什么发现吗? 反正肯定比你以调查的名义出去吓唬人看到的东西多。 这附近都是自己人,阿撒托斯没戴兜帽,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嘴上平淡地说道:数清楚了养殖场有多少头猪和多少只鸡。 恋耽美 >让全宇宙一起掉SAN(穿越)——看板娘厨力 雨果兴趣顿生:是多少? 1420只脚,413个头。 哦,雨果说,297头猪116只鸡,他们养这么多做什么?吃得了吗? 听说老板本来就是做养殖业的。回答的是伊戈尔,估计是在守门的同时顺手将本职工作发扬光大。 不忘本,是个人才。雨果说完,回头看见温蒂一脸茫然地望着他们。 小姑娘嘴巴开开合合,小声问道:那是怎么算出来的? 仿生人陡然间想起这里还有位小学没毕业的失学儿童,它顿时痛心疾首道,等我回家再给你讲,或者让阿撒托斯亲自给你说你之前不是有自学过吗?还没学过鸡兔同笼或者简单列方程? 我还没看到。温蒂被打击到眼泪汪汪地说道,是从语文和历史开始看的。 就算是相同的性别,每个人夜有不同的擅长的事和不擅长的事。 比如艾丽卡作文一直在及格线徘徊,而温蒂已经开始摩拳擦掌打算按照自己的脑洞写同人小说了。 在比方说艾丽卡花十分钟能解出来的数学题,温蒂可能一辈子也看不懂计算步骤。 人与人是不能互相理解的。当代学霸文理双雄雨果如是说。 他们暂且放过了这个悲伤的话题,决定等入夜之后下到被封锁的遗迹内部看一看。 第103章 而就在阿撒托斯探索无名岛的时候,首度中心区附近却暗地里爆发了一个谣言: 莎伯琳娜格维拉遭遇虫族内应偷袭身受重伤,性命垂危正在抢救! 这消息来得突然,而且也不知道是从那里传出来的,一副有鼻子有眼的样子。有心人观察着大人物们进进出出仿佛隐含担忧的神色,再加上数日不见国防部部长安东尼奥的身影,心中也有几分不确定。 首都的氛围顿时一下子紧张起来,不仅私底下风言风语一个接着一个,连外出娱乐的闲散人员都变少了。听说军队在挨家挨户进行人口普查大清洗,就算是老牌勋贵也难以凭关系逃脱调查,敌方卧底抓没抓到不晓得,倒是翻出不少涉黑涉毒或者有其他严重违法记录的人家。那些小偷小摸更不敢出门顶风作案,一时间市区内治安水平都提高了几个档次。 另一个值得注意的方面是,这一次首都大清洗一点也未见教廷参与的身影。 不管莎伯琳娜是否还清醒着,安东尼奥看上去都不打算按照她过去维持平衡的习惯,在方方面面与教廷进行合作表露表面上的善意了。 不过不管首都的大人物们都是怎么想的,这些和阿撒托斯与现在的伊戈尔都没什么关系,比起这些他们更关注的是无名岛的地下掩埋的真相。 ** 无名岛上,小星星食品加工厂的老板将自己艰难地挤进过于狭窄的扶手椅里,没管溢出木制椅背空隙的肥肉,皱眉盯着眼前的请假条陷入了沉思。 他面前一个身板坚实一看便承受了很长时间的体力劳动,但现在却不知道为啥看着有点萎靡的男性Beta忐忑地交握着手指看他,双眼下方有着不明显的黑眼圈。 劳里是吗?老板没太在意眼前员工的名字,反正也只是个路人甲,你确定今天下午要请假?根据我们之前的合同,你无故请假一次是要被扣三分一工资的,相当于你这个月十天打白工,更没有提成和全勤奖,就算这样你也要请假? 是、是这样的。劳里见老板没那么生气,稍微放松了点,我实在有点承受不住,想稍微休息一下。 他咽了口吐沫,有点神经质地问道:您近日真的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没有。老板有点不耐烦,行吧,你想请假就请假,我让人代替你。 等一下!劳里忽然高声道,您打算让谁代替我?能、能不能是约翰? 约翰?老板想了想,诧异道,就住在你旁边那个Alpha?我听说你们关系挺不好的,没想到你还挺恩将仇报的。他以为劳里想把加班费塞给同事讨好一番,不甚在意道,行吧,那就是他了。 他话音刚落,劳里仿佛听见了赦令,跌跌撞撞地离开了办公室。 真是个怪人老板嘀咕一声,不过这又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想起了那个总是坐在窗台上向外眺望发呆的、从红线军团远派过来的黑发蓝眼睛的少年,随意感慨一句怪胎总是成堆出现,便美滋滋地开始畅想着今后天上掉馅饼一样的额外收入了。 ** 被他惦记着的少年,也就是科菲,却并没有像老板想象的那样老老实实呆在客房里。 他在这种恶劣的天气里冒着雨跑到食品加工厂的大门口,几个负责看守大门的人蹲在一个仅能容纳两三个人的临时搭建的小房子里冻得瑟瑟发抖,忧心忡忡地看着被雨水拍打的哗哗作响、眼看玻璃都要被敲碎的小窗户。科菲顶着大雨和狂风脚步稳健地跑过来,身上不防水的普通衣服湿哒哒地黏在皮肤表面,看上去有点狼狈。 直到他跑到窗户底下,屋子里的人才透过雨帘看到他的身影。 一个守门人将房子的门扯开一条缝,紧紧拉着门把手不让它被风吹走,扯着脖子喊道:你来干什么的? 科菲眨眨眼睛,抖落睫毛上的雨水,蹭地一下子用巧劲挤开房门溜进去,不顾对面人惊讶茫然的眼神,轻松地问道:你们感觉怎么样? 保安们互相看了看,顾及他的身份不敢恶言相向,粗声粗气地回道:还能怎么样?这破天气什么也看不清。 是吗?科菲笑了笑,精准地指着约翰问道:今天本来不应该是你站岗吧,发生了什么? 约翰惊愕地看着他,不知道对方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又莫名产生了敬畏的情绪,下意识地回答道:本来应该这个点上班的劳里请假了。 科菲表情严肃起来:你知道他为什么请假? 十分钟以后,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一边思索一边从房间里退出来,继续冒着雨小跑。大雨中能见度有限,他却仿佛不怎么受影响的样子,一直跑到往日在守门小亭中一眼就能望见的外墙处。在这时,他忽然抬起头若有所觉,看到一只在雨中湿软滑腻的黑色生物从草丛中蹿了过去,一闪就消失不见了。 科菲只愣了不到半秒钟,就拔腿向着另一个方向飞速跑过去。 ** 伊戈尔站在一个漆黑的山洞里,正在拧自己灰发上的水。雨果两只眼睛像探照灯一样照着周围环境,左看看右看看,晃得温蒂头晕目眩,过一会儿阿撒托斯不耐烦地拍拍它的头:别乱动。 仿生人撇撇嘴,在温蒂惊恐的目光中把自己的两个发光的眼珠子抠下来了,往头顶上一扔,那两个玩意就仿佛悬浮灯一样飘在他们周围。 而后眼窝空洞的雨果扭头对小姑娘笑了笑,和蔼道:集摄像头分析仪水平仪照明工具等等于一体的多功能仿生眼球,你想来一个吗? 得亏我虽然怕鬼却不怎么怕这种血腥场景温蒂腹诽一句,学着艾丽卡甜甜一笑:不用了,谢谢雨果叔叔。 进了山洞几十米之后,雨果也没能想明白,就它这副可可爱爱没有脑袋的样子,怎么就成了叔叔辈? 不过话又说回来。放弃了钻研人类的辈分问题,雨果看着山洞感慨道,在这种地方养猪,不觉得太虐待动物了吗? 每天与世隔绝不是刮风就是下雨,人都快撑不住了,猪和鸡们都是怎么活下来的? 活不下来的都吃干净了吧。阿撒托斯不怎么在意地说道,他外派出去的触手们欢天喜地地赶回来,主人则面不改色地转头问伊戈尔,冷不冷? 嗯? 还好。 伊戈尔借着微弱的光,看到周围海藻一样在山洞石壁上打下可怖阴影的触手们,没反应过来它们是因为什么而活跃。他也没有多余的好奇心,抬手整理了一番衣领,衬衫和裤子被水黏在身上的感觉很难受,不过还可以忍受,现在的环境显然不能让他们悠哉游哉等衣服干了再前进尽管躲过守卫和摄像头,但在人家的地盘还是低调点为好。 他们看守的重点不在遗迹,可能是觉得有用的东西已经挖掘干净了。不过我们的目的不是那些研究资料,而是更本质的等一下,他话音一顿,警惕地回头,有人跟来了,这么快就发现了吗。 温蒂也跟着回头却什么也没发现:怎么察觉到的? 回答她的不是伊戈尔,而是阿撒托斯。小姑娘眼中深不可测的邪神收回放在人类身上的目光,一本正经地说道:伊戈尔很厉害。 祂与有荣焉的语气让伊戈尔怔了一下才笑道:巧合罢了。却没有说具体是怎么做的,因为现在没有详细解释的时间。艺高人胆大的小队依旧以正常的速度前进,不过伊戈尔从队伍的前排来到了后排,雨果的眼球则在半空中滴溜溜地转着。 又过了半分钟,人类青年的脚步声居然在漫长的山东隧道里消失了。 温蒂在朦胧的光线中抬起头,发现阿撒托斯嘴角带着笑意,看上去兴致很高明明之前绕过守卫来到山洞的时候祂还显得对周围漠不关心,难道这会产生了兴趣是因为哥哥终于打算动手了吗? 她还在思考着,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砰然巨响,然后是越来越多的肢体碰撞和金属撞击石壁的声音。这时候阿撒托斯说道:你们继续走,我回去看看。 祂显而易见地一点也不担心,完全是回去看热闹。 雨果:你的触手不能看吗? 那怎么能一样话音未落,穿着黑斗篷的身影已经在温蒂眼前消失了。 她和仿生人面面相觑半晌,雨果哀叹一声:阿撒托斯真的是过来帮你解决问题的吗?祂其实是想和伊戈尔出来旅游吧?算了你跟我走,反正呆在这祂估计也嫌我们当电灯泡。 黑发正太拉着灰发女孩向地势更深处走去,如果不看雨果黑洞洞的眼眶和天上飘着的眼球的话,这一幕还有点儿童冒险文学里描绘的感觉。 另一边,伊戈尔已经将科菲按倒在地上,黑发蓝眼睛的少年却像水一样从他指缝间滚出来,重新立在另一侧。 科菲喘着气,和伊戈尔战斗对他而言显得并不轻松,不过少年神色却不太紧张,反而带着点好奇,趁着伊戈尔拧眉思考对策的时候开口问道:你是伊戈尔苏利文吗?来这里是为了温蒂? 如果是的话,别怪我直说,我觉得你们找错地方了。 第104章 科菲两句话说的大大方方,看上去不怎么害怕的样子。 伊戈尔闻言一挑眉,前脚又往前上了半步,借着之前按住对方的趋势上身发力稳住重心,在对面少年霎时有几分慌乱的眼神和匆忙反击的动作里里干脆利落地再次擒住对方,这次他时刻盯紧对方的异能半点不松懈,这才慢悠悠地反问道:你是什么意思? 哎。科菲又眨了眨又大又圆的蓝眼睛,余光瞥见一个披着黑斗篷的身影无声无息地站在伊戈尔背后的阴影中,看上去已经在哪旁观很长时间了。消息灵通的年代,他当然心中有谱,本来刚才见到阿撒托斯过来就以为伊戈尔不会动手了,没想到前元帅先生就跟没有察觉到一样,擒拿动作一点不含糊! 不愧是伊戈尔苏利文! 他挣扎了一下,没挣开,就借着这个别扭难受的姿势期期艾艾道:苏利文先生,您能给我签个名吗? 伊戈尔姿势没有因为这一句话放松下来,语气倒是又好气又好笑:红心军团已经开始外派未成年人了? 我是个例。科菲认真地回答道,也不意外对方知道自己的身份,而且异能在这座小岛上也比较容易锻炼,就自己申请了。当然了!还有最关键的一点是!我听说您很有可能在最近前来拜访所以这几天都很激动很期待! 我也是个Beta,小时候是听着您的战绩长大的,真不能给我签个名吗? 莫名其妙感觉自己被说老了几岁的伊戈尔感觉到了阿撒托斯无声的注视,也不知道神明大人是不是在看笑话。他揉了揉手腕把人从墙壁上甩下来,看到对方乖乖站好恍若罚站的样子,半晌暗中叹了口气,缓和下语气问道:你刚才说我们来错地方是什么意思。 科菲面露犹豫。 伊戈尔缓缓道:我可以给你签名。 少年眼前一亮,立刻叽叽喳喳地科普起来:其实这里真的就是一处普通祭坛而已,相关文物都已经被挖掘干净了。这处山洞据说还是当初考古队一点点挖掘出来的,你看墙壁上还有人工开凿的痕迹总之有用的东西早就被搬走啦,虽然还有一部分研究员驻扎在这里保护和研究一些不方面移动的老古董,不过那些东西也不可能被塞进山洞里对不对?所以这地方真的只是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我没骗你。 他滔滔不绝地解释完,立刻从湿透的口袋里掏出一个防水袋,又从里面拿出一个小本子和一支圆珠笔,明显准备充分蓄谋已久,将两样东西放到伊戈尔面前之后就抬起头眼巴巴地看着他。 感谢雨果走之前还记得留一只眼睛,伊戈尔借着灯光写下自己的名字。 一边写他一边继续问道:这里在研究什么?和神骸有关? 科菲舔了下嘴唇,有点紧张地没说话。 他见伊戈尔签名的动作慢了下来,连忙说道:不能说!真不能说!就算您签名前一半我也我也 后半句话说的居然有些哽咽,也不能说 伊戈尔没憋住的一口气到底是叹了出来,把本子签好之后递回去,有点困惑地回头和阿撒托斯对视了一眼,心中还没想明白红线军团干嘛派这么个小孩子过来总不能是觉得他们不喜欢对未成年动手吧? 不过话又说回来阿撒托斯确实一直都对幼崽很有几分耐心,如果科菲是个成年大叔这会说不定已经可以拨打急救电话叫直升机救援了。从这一方面来看,他们的举动也并非一无是处得摸不着头脑。 恋耽美 >让全宇宙一起掉SAN(穿越)——看板娘厨力 正在他思考前因后果的时候,听见科菲说道:我能跟着你们一起进去吗? 见到阿撒托斯视线似乎落在了自己身上,科菲打了个哆嗦,裹紧了外衣:虽然我拦不住你们,但是职、职责所在还是要尽力保护这个地方的如果你们对那些文化古迹不感兴趣的话,能不能,呃,看一圈就走? 噗。 虽然对生孩子养孩子没兴趣,但却对别人家不需要自己教养的乖巧小孩偏爱那么一点点的阿撒托斯懒洋洋地开口道:不行,来都来了。 科菲根本没想到祂会开口说话,还是说这种话,顿时瞪大眼睛,又惊又吓地呆在原地。 过了一会,他说道:那我也得跟着你们。 跟就跟吧。阿撒托斯拉住伊戈尔还有些发凉的手,把他拉到自己身边,浑不在意地向前走去。 科菲看着他们交握的双手眼睛都直了,等到天上滴溜溜旋转的眼球发出的光继续消失不见了,他才连忙迈步跟了上去。 怎么回事啊? 一边走少年心里还在嘀咕,我偶像结婚了吗?没有吧?还是谈恋爱了?什么情况?总不能是好兄弟手拉手上厕所那种吧?阿撒托斯的真实样貌、性别和身份到现在也是一个谜,大部分知道祂存在的人都觉得这或许是哪位邪神行走在人间的代言人,说不定还能算作半个邪神宿主,为表尊重也会用祂来称呼。 另一方面祂信息素味道不明显,人们猜测祂或许是个Beta,虽然也可能使用了某些手段遮掩真是性别,但可能性不大。  就在科菲思索的时候,天上的眼球转了一圈盯紧了他,不知道为什么,少年总觉得自己在那只深红色的瞳孔中看到了嘲笑的意味。 ** 山洞外的大雨不仅没有停下,反而下的更大了。 暴雨像从盆子里倒出来的水一样,把地面浇打得泛起澎湃的水雾,能见度几乎不足半米。守在小亭子里的几个临时雇佣来的保安都像鹌鹑一样缩在房里,抱紧大衣瑟瑟发抖,看着不知道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放晴的天空沉默不语。 玻璃窗被狂风吹得哗啦哗啦作响,约翰看了一会,总担心窗户会被狂风吹开或者被雨打破,不由得开口询问同伴:我们要不要用什么东西挡一下? 其他几人互相看了看,也觉得不太保险。 我总觉得这场雨能把天花板掀下来,也不知道这栋小房子符不符合建筑要求。 别想了。另一人嗤笑道,抠门资本家肯定偷工减料。 约翰点头附和着走到窗户旁边,想要研究一下究竟怎么能把它关的更死一点,至少别被风吹得呜呜响。 他琢磨了片刻,稍微凑近一点用手抵住玻璃板,打算试试和有没有区别,却在这时看到一个整体呈灰白色、身上仿佛有红色的东西随着雨水不断往下流淌的生物从窗户底下爬过去了。 约翰吓了一大跳,本来就没睡好觉,腿一软条件反射地拽住窗户把手,却没想到用力方向不对竟然一下子把窗户打开了! 狂风顿时携带着雨水冲了进来,暴雨拍打地面的声音瞬间变大,约翰直接被窗户撂倒了,头顶磕在窗台上眼冒金星。他的同事们纷纷发出惊恐的呼喊声,一个人跑过来搀扶他,其他人则冲过去合力把窗户关上。 两三分钟之后,他们才终于和暴风雨对抗成功,而这时房间里的人都已经被吹进来的雨弄得浑身是水了。 约翰,你怎么回事?同事不满地问道,关窗户也能摔倒? 我约翰抖着青白色的嘴唇,满脸惊恐之色,我刚才觉得大雨里面有奇怪的动物爬过去了! 其他人面面相觑,有人犹疑道:你不会是被劳里那个弱鸡传染了癔症吧? ** 食品加工厂的老板今天也在暴风雨里给自己泡了一杯暖洋洋的热可可。 他举着白瓷杯悠闲地看着窗外灰色的天空和满世界的大雨,桌上摆着的文件一个也没有看。 反正这种恶劣的天气也不会有人工作,偷个懒能怎么样呢? 过了一会儿,他远远见到食品加工厂、也就是实际上的研究院所在的位置忽然闪过一道红色的光。 老板怔了怔,抬起肥胖的指头揉揉眼睛:我看错了? 大雨倾盆而下,视线所及之处并无异常。 嗯,应该是看错了,一定是这两天太累了。老板放松下来,将手里的可可一饮而尽。 ** 阿撒托斯站在了一个圆形的、已经被破坏得差不多的祭台前方,低头打量着灰尘下方残留的花纹和奇异的符号。 他们周围空空荡荡,远处有几具动物骸骨保持依靠着墙壁的姿势,保留的还算完整,除此之外目光所及之处什么也没有。 你们看。科菲挺爱说话的,也没有被阿撒托斯吓到,这会又开口了,我说这里什么都没有吧! 雨果和温蒂站在另一边抬头看着一块和山洞墙壁融为一体的石壁上的壁画。画上的内容也已经消磨得差不多了,只能看出杂乱的线条,不知道作者想要表达什么东西。 没有人回答科菲的话,他也不觉得尴尬,往前走两步来到温蒂身边,有些好奇地看着她,然后伸出手道:你好,我叫科菲,科菲霍尔。 你好。温蒂冷淡地说道,侧着脸一动不动,更没有和他握手。 科菲这才有点不知所措,伸出去的手绕了个弯,改为摸摸鼻子。 阿撒托斯这时也走了过来,向温蒂问道:你现在有什么感觉? 温蒂谨慎地想要说点什么,但还不等她开口,一柄科菲觉得非常眼熟的匕首跳了出来,在山洞的土墙上刻下龙飞凤舞的大字,字里行间都流露出迫不及待的感觉:这里我可以帮忙! 第105章 阿撒托斯本来是想把它抓回来的,但是匕首求生欲极其强烈,写出来的内容也前言不搭后语,成功勾起了他的好奇心,于是伸出去的手在半空中停住,思考片刻之后又缩回袖子里面,平静地说道:你要做什么? 科菲目瞪口呆,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张开想说些什么,然而看了一眼完全忽视他的温蒂还有此时此刻面无表情的伊戈尔,到底还是把疑问憋回去了。 可能可能就是和吉尔伯特主教之前携带的那柄匕首是同款吧 至于匕首携带的熟悉的灵性、花纹和移动间闪烁着的红色光芒,科菲只当做没看见。 匕首生怕阿撒托斯把它按回去,写出来的比划龙飞凤舞字迹潦草,勉强才能看出来内容:这山洞里还有东西!他们没发现! 闻言,伊戈尔深深地看了一眼呆立在旁边的科菲。 黑发少年被他看的心中一阵委屈:我真的不知道这里除了骨头和土堆还有什么东西啊!这匕首害我! 匕首也不知道认不认识科菲,反正行为举止极其放纵,看上去一点也不打算给老东家留情面。它前几个字刚写完,身体一跃而起,锋利雪亮的尖端瞬间插进了一米来高的石板边缘。那里有一处并不明显的凹槽,仿佛是经年累月水滴石穿的结果,被打磨的不成样子。匕首像切豆腐一样捅进去,人性化地左右扭了扭,不知道触碰到了什么位置,石板背靠的墙壁忽然之间震动起来。 几秒钟之后,震动幅度越来越大,整个山洞都被震得簌簌作响,不断有土块从人工开凿的顶上掉落下来。这样很容易引起塌方,然而在场的几位全部都艺高人胆大,谁也没有露出慌乱的神色,阿撒托斯的淡定中还有几分我就看着你装x的感觉。 匕首不负众望。大约一分钟以后,人们本以为经年累月和山洞壁融为一体、已经不辨真面目的石板周围竟然空出好大一片石碑,和裸露在外的石板紧紧相连延伸开来,原来并不是一块石板被泥土掩埋,而是狂风带着沙尘淹没了这一片碑林! 之前那块石板上的内容仍旧模糊不清,但那些被埋在泥土之下的却保存良好,不仅能看到密密麻麻的不知名的文字,还有不少疑似插画的图案。 科菲本来年纪就不大,这会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如果不是深陷敌营,这会无论如何也要给总部传讯告知这一出人意料的变化。 可是现在周围的大佬太多,他的手刚伸进口袋放在移动终端上,身边那个看上去□□岁的黑发小男孩就转过头,用那双空洞洞的眼眶笑吟吟地看着他。 科菲心中一突,手下意识地放开了通信装置。 这时阿撒托斯已经饶有兴致地走到了最左边第一块石板的位置,上面的文字远多于图案,在语言不通的情况下很难看懂书写者想要表达的含义。但这对于阿撒托斯来说完全不是问题,宇宙中的任何一个文明在他看来都有共通之处,虽然自己现在使用着货真价实的人类躯体,又对过往的记忆模糊不清,不过某些常识还是了解的。 就比方说,语言文字的内核。 一只触手从他的斗篷下方伸了出来,抖开外袍的衣摆,轻柔地抚摸着石板上的刻痕,体会着千百年前某个智慧生物残留在其上的精神烙印。 两三分钟之后,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在其他人的注视下向前走了两步,开始阅读下一块石板。 山洞之中一片静默,只有阿撒托斯移动发出的声音。 过了一会,雨果开口问道:怎么样?上面说的什么? 它依靠着庞大的计算能力在样本充足的情况下也可以轻易破解一门崭新的语言,但眼前这些明显和样本充足不搭边,所以这时候也只能百无聊赖地做个观众。 等一等。阿撒托斯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 匕首从最开头的石板上跳了下来,洋洋得意喜不自禁,一扭一扭地跟在阿撒托斯身后,像个等待主人投喂的小狗。半晌等不到回应,它快走两步来到阿撒托斯身前,急不可耐地写道:我就说这里还有别的东西吧?了不起的从不屑于欺骗信徒的神明大人,您能不能把 阿撒托斯弯腰把它捡起来揣回去:等会再说。 科菲疑心自己听见了匕首的骂娘声,但又莫名觉得它怂到不敢多说什么。 又过了一段时间,看上去外界的雨还没有停,山洞所在的地势很高,饶是如此地面上也开始积蓄雨水。伊戈尔见阿撒托斯前进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后近乎一扫而过就往下一处前进,也跟着问道:您有什么发现吗? 唔披着黑斗篷的神明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自家眷者,反而看上去像有些难言之隐。 到底怎么回事? 伊戈尔心中掠过一丝疑虑,在这段时间中他并不只是站在原地发呆,虽然看不懂文字,但至少石碑上还有图像可以稍做参考。大不了就当不识字的小孩子玩看图说话,抱着这样的心态伊戈尔也稍微钻研了一下。 嗯,这副画上有一群奇形怪状的生物,长得都不太符合人类审美,看上去像是鸟类和蜥蜴的结合体,正趴在一个面容不清的、大约是神或者君主的存在面前朝拜。 这幅画可能说的是那群生物在游泳?也可能是在捕猎,姿态很奇怪,没有文字说明看不太明白。 另一副画比较好懂,上面画了很多死掉的鸟蜥蜴结合体,它们的肢体散落在各处,显得很惨烈。 还有一副画上画的是一个怪物,比鸟蜥蜴结合体长得还要抽象,简直丑的不可名状,粗略地描述大概是一团黑漆漆的缠抱的触手,上面长满了乱七八糟的器官,显得即混乱又统一。画中的怪物浮在天空上,将之前不知道是神还是君主的存在按在地上摩擦,其他鸟蜥蜴结合体又惊愕又恐慌,向四处奔逃。 看到这里的时候伊戈尔心中总有种莫名的感受。他干脆略过中间的很多幅壁画,直接来到最后几块石板前,发现哪怕不了解这种文字也能看出雕刻者此时此刻的混乱。之前的文字大小适中排列整齐,最后这些却显得用力过度且刀锋凌乱。 雕刻者在最后一块石板上重复写了好多行同样的内容,一行比一行刻得深,一行比一行字大,隐隐显露出狂乱的气息。 而最后一幅画里面,画的则是一个同样面目模糊显得地位很高很神圣、但明显与之前被按在地上摩擦的不是同一个的存在,带领着那些存活下来的鸟蜥蜴结合体使用某种机器远离这片土地的场景。 伊戈尔总觉得这个结局不仅是搬个家那么简单,从联邦之前的研究结果和报道来看,这个智慧种族如果不是在离开的过程中全军覆没,那么恐怕是直接不远万里去到了其他星系,工程之大堪比人类曾经的搬迁史。 不过人类当初是因为地球已经不适宜居住所以被迫离开,这个种族又是为了什么? 我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在这时,阿撒托斯一本正经地说道。 说话间他回头看了一眼山洞洞口的方向,那里离几人现在所在的位置实在太远,根本一点外界的光都看不到。不过这时候外面应该已经黑天了,还在下大雨,就算出去了也基本是半聋半瞎。 伊戈尔觉得阿撒托斯有点神游物外注意力不集中的感觉。 以他的了解,阿撒托斯很少在真的决定做某件事的时候走神,祂还有点轻度地完美主义强迫症,所以这时候的停顿和逃避明显代表一件事:石板上的记录对对方而言不仅很难形容,而且还不太想告诉其他人。 果然,停顿了几个呼吸之后,阿撒托斯慢吞吞地说道:我觉得外面的人类好像遇到了麻烦。可能和教廷与联邦在这里研究的内容有关。 如此明目张胆的转移话题方法,连温蒂都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只有科菲因为从未和阿撒托斯相处过而了解不深,还以为祂真的察觉了什么危险的变故,条件反射地追问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有敌人? 这取决于你们到底研究出了什么成果。阿撒托斯居然回答了他的问题,不过嘛,如果我们现在不出去的话,这座岛上的人恐怕都会死。 我看见了一些不知道怎么形容的生物。能让阿撒托斯觉得陌生的东西,基本都不是追随着历史进程一点点进化出来的,它们从研究所里跑了出来,关掉了警报器。应该是因为雨太大天色昏暗的缘故,那个有三个伊戈尔重的人类男性还没有发现,不过他的智商只有三分之一个伊戈尔那么多,所以没发现应该也正常。 那些生物先是吃掉了几头猪,又啃了几只鸡。 恋耽美 >让全宇宙一起掉SAN(穿越)——看板娘厨力 它们现在好像不太满意,开始在大雨中到处乱晃。 阿撒托斯没说出口的是,自从看了石壁上的记载之后,他总觉得山洞外的生物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 它们绝不是这颗星球的原住民,身上却意外地带着几分原住民的气息。 第106章 阿撒托斯极为反常的对着刚见面的陌生人解释了很多,了解他的人类们眼观鼻鼻观心,总觉得自己发现了十分可怕的事情。 而这会刚才观察壁画已经得到些许考量的伊戈尔则面不改色地收回自己的目光,就像什么也没发现什么也没联想一样自然而然地说道:您希望我出去解决它们吗? 话音刚落,他就感觉到了温蒂崇敬的眼神。 嗯,在小姑娘的记忆中,自己的大哥以前可不是很擅长调节气氛以及应酬上司的人。虽然在最近的相处之中,她已经飞快地认识到了在自己失踪的五年之中伊戈尔的变化有多大,但是很多时候仍然为自家兄长身上流露出的靠谱气息所折服。 咦祂还挺好说话的嘛科菲心中闪过这样的念头。 不不不,我不能被邪神蛊惑,说不定这之中还埋藏着什么更大的阴谋。但是苏利文元帅看上去真的很相信祂,元帅他不可能会背叛人类,也绝对不会站在邪恶的一方,除非他现在被邪神洗脑了,否则说不定教廷之前得到的情报里也存在着某些谬误 然后少年忽然醒悟过来阿撒托斯的意思,他猛地从追星脑残粉的状态把头□□,震惊地问道:什么?你的意思是外面的研究所失控了? 他的反应明确地说明了自己确实可能了解外面流窜的生物。 阿撒托斯不明显地笑了一下,带头向外走去:温蒂的事情一会再说,先出去看看。 科菲满腹疑惑,又焦急又惶恐地跟上他的脚步。 在他们身后,雨果意味深长地看了伊戈尔一眼,也不知道它在没有眼球的情况下是怎么表达这么复杂的想法的:你看懂了什么? 伊戈尔沉默无声地与它对视,什么都没有说。 过了半晌,仿生人无趣地把头扭回去,再次确定了什么叫做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 瓢泼大雨之中,所有的杀意和血腥气,以及招致的灾难与恐慌全都被雨水冲刷干净了。 深灰色的天与地之间,一片白茫茫,仿佛全部的罪孽都即将随着知情者的死亡被埋葬。 阿撒托斯从容地走在雨中,身上没有沾染丝毫雨水,这次就连跟在他身后的几人也得以保全干爽的衣物。他们被无形透明的罩子保护了起来,在行走的过程中尽管仍然能感觉到风声呼啸,却不再体会到雨中前行的阻力。 远方朦胧的水汽中能看见黑色的山峦留下的恐怖巨影,还有更远处的海浪拍打着礁岩的声音,与雨水声混合在一起,像一场宏大的乐章。 忽然,行走在最前方的阿撒托斯脚步停住了。 几个人距离都比较近,因此哪怕视线模糊也没有互相撞在一起。科菲默默跟着站住,听见祂的声音穿透了雨帘清晰地传进耳朵,就如同之前还在山洞里那样有着不明显的回音。 它们来了。 说话者的语气平静悠然还带着点探究的性质,仅有十五六岁的蓝眼睛少年却不由得紧张起来,他的异能下意识地向着四周扩散,除了仿佛融进雨水中一样变成半透明流动胶体的身躯之外,周围各种各样智慧生物的想法也不受控制地朝他涌过来。 科菲有人们所常说的读心者的能力,这也是他在红线军团内部受到重视的缘由之一。 但是在末法时代不管多么强大的异能都不及枪炮,而且受到了严重的限制,科菲也是如此,他接收他人想法的异能严格来说是他流体化自己身体这个能力的副产品。迄今为止也没人能说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变化,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个还不怎么能被他主动控制的能力有时候很厉害,也有些时候会带来很多困扰和危险。 温蒂苏利文这时候在骂研究所的人活该虽然科菲偶尔也会升起这样的念头,不过他很清楚这些政治的黑暗面不是现在的自己应该探究的。话又说回来温蒂小姐不怎么擅长骂人呢翻来覆去都是那几个词,看来不管是当初在家中还是在乔伊斯子爵的管制下都没有接触太多这方面的知识。 伊戈尔苏利文元帅,呃。科菲难以克制地恍惚了一下,因为突然涌过来的想法太多也太过驳杂,难以想象人类青年居然在这一瞬间思考了如此庞大的问题,不愧是元帅先生! 至于雨果如果不是它好端端地站在那,还把自己的两个眼睛装回去了,科菲都怀疑这里是不是没有一个人。 不然的话为什么异能显示那里传达过来的想法是一片空白呢? 虽然从对方有一对可拆卸的眼睛这一点来看,雨果不可能是什么普通人 至于走在最前头的阿撒托斯,科菲花了好大力气才没有让自己的异能飘荡过去。 因为仅仅是围绕在祂周围,都能感觉到那种极度危险,极端恐怖的气息。那中间就仿佛有一个庞大的黑洞,吞噬吸收着附近的一切光芒,就算再怎么好奇黑洞的另一侧有什么东西,科菲都不打算以身试险。 只凭想象都能知道贸然去接受实力远高于自己的存在的思维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不是因为高维生物的绝对压制变成傻子,就是被过大的信息量冲击成疯子。 在这方面,因为科菲从小到大接触的够多,所以比许许多多比他年长的人更加谨慎。 哪怕是人类,心底也会埋藏着绝对不应该去探究的黑暗。 一旦发现了那些不该被察觉的东西,正常人都会慢慢被扭曲成神经病。 在努力控制异能的过程中,科菲感觉到阿撒托斯居高临下地看了自己一眼。 仿佛感受到了他刚才差点越界的可能。 这简简单单的一眼就让少年如同身在伏暑天一样冒出一后背的汗水,又缓缓被吹过来的寒风带成一阵阵难以抑制的冷颤。 温蒂苏利文这时候想的是:这Beta怎么这么废物啊我都没觉得冷呢。 虽然竭力收敛仍然听见这句想法的科菲忍不住露出一丝苦笑。 唉,虽然不后悔,但是还是感觉自己贸然来见偶像的做法有些托大了。 就在这时,在场的人类们终于见到了阿撒托斯口中的不知怎么形容的生物。 伊戈尔之前根据壁画有过一些猜测,以为海中的尸骸和这座无名岛的研究对象都是曾经岛上的原住民,也就是那些鸟蜥蜴结合体智慧生物。他们在离开这座星球以前,雕刻那些石碑,应当为的是警告后来者某些事情。 当然联邦考古队之前在这里带走了更多文献,再加上星球原住民的科技不可能落后到这种程度,所以他们必然留下了各种各样的讯息,从容易保存但难于破译的高科技手段到就算是猩猩也能发现并看出点名头的石刻等等。此外结合壁画大胆猜测,不难想象出他们离开首都星应当是由于遭遇了强大的、不可战胜的敌人即那个不可名状的嗯,神。 往远了先不说,至少研究所诞生的生物理应也和原住民有关系。 伊戈尔以为自己会看到恐龙的诞生。 但事情有些出乎预料,或者研究所的成果出了某些差错。 冒着大雨匍匐在地面上向他们爬行而来的是一群,怎么说呢,乍一看上去有点像是玩偶一样的生物。它们有着整体呈灰白色的身体,软绵绵的仿佛填充了棉花一样的组织,以及周围缠绕着的,蜘蛛丝般的白色碎屑。 它们的身体上覆盖着深红色的纹路,两只眼睛是巨大的黑色孔洞,张开的嘴巴里也覆盖着那些不知名的白色碎屑,让它们看上去像恐怖片里爬出来的怪物,而且是刚吃完东西被黏住了牙齿。这些生物使用着短小的四肢,以超乎寻常的速度接近他们,看上去又饥饿又贪婪,连黑洞洞的眼睛都散发出渴望邪恶的光。 然而在接近阿撒托斯大约五米之内的时候,打头的怪物突然来了个急刹车,猛地张大嘴巴,露出人性化的错愕表情。 它后面跟着的大部队大概没想到领头者会突然停下来,之前前进的速度飞快又不像雨果他们眼神好,走到近处才意识到这一点,顿时叠罗汉一样撞了上来,把最前面那只撞得一阵又一阵地踉跄,艰难地用两只小爪子刨住地面,即使是如此也不肯再前进半步。 哦阿撒托斯发出了一声恍然大悟的长音。 祂发出声音以后,领头的怪物仿佛陡然间醒悟过来,发出一声尖利的嘶吼。它身后跟着的大部队们顿时作鸟兽散,以比来时还要飞快的速度猛地冲进大雨里,不管不顾连方向都不统一,像是慌乱到不知该做什么好,只好先跑再说。 它们的智商比看上去高多了。 科菲默默地想。 老实说他现在竟然有种跟着这群怪物一起跑的冲动,因为不管怎么想,被它们所恐惧的事物必然更加可怕。 但是现实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伊戈尔走进雨中,没怎么费力气就把为了警示同类而放弃了逃跑,以至于这时候还呆呆傻傻立在原地的怪物拎起来走了回来。 这时候科菲听见苏利文元帅先生心里想的是:它看上去软绵绵,结果摸起来居然是硬的。 不知怎么还带着几分遗憾的感觉。 第107章 呃元帅先生能在这种时候考虑怪物的手感问题,应该也是出于实力强大临危不乱的从容风度吧看来我还有很多需要学习和提高的地方科菲勉强这么想道。 不过等伊戈尔提着那个忘记反抗的生物来到阿撒托斯面前之后,他还是没忍住往后退了一步。没办法,这东西的尊容在近距离观看的时候实在过于富有冲击力。而除了他以外,不管是雨果还是温蒂表情虽然惊讶或嫌弃,却没有什么恐惧的情绪。 披着黑斗篷的邪神则低头示意伊戈尔将敌人放下来。雨水冲刷着怪物的身体,带走它牙缝和爪子上的血迹,以及某些让人产生负面联想的生物脂肪组织。 它明显有着一定的智商和组织能力,以及出色的危机辨别能力。在面对阿撒托斯的时候一反之前雨中行进时坦克般横冲直撞无所畏惧的姿态,反而蜷缩起来开始在对方的目光下瑟瑟发抖。 科菲再次确定了令怪物产生畏惧的一定是更恐怖的怪物这一真理。 不过在他这么思考的时候,前方的阿撒托斯又百忙中回头看了他一眼,就仿佛察觉到他的念头一样,让少年陡然间一激灵收敛好思绪再不瞎想。 这也许是我的一位旧识。就在这时科菲听见阿撒托斯对伊戈尔轻柔地解释道,用一种非常和缓、一点也不引人误会的语气,当然,我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它们,它们应该也不会想要碰上我。 对于曾经自己的行事风格,阿撒托斯本人心里还是有数的。 不过我之前倒是完全不记得这颗星球的原住民是这种生物。结果它们在离开之后仍然念念不忘以至于察觉到了呼唤就匆匆跑过来寄生于这么脆弱的身体里,看来对这片土壤还是充满了怀念的。 科菲听得一头雾水,完全没有明白祂的意思。 伊戈尔道:智慧生物怀念故土是很正常的事情。他此时的心音也是一片空白,让科菲探索不出什么有用处的信息,不过您的意思是,它们仍然是您当初见过的那些生物吗?看来壁画上的内容还是有一定参考价值的,青年的声音中带着科菲不能理解的笑意,曾经是您令他们离开这里的? 温蒂此时心中按捺不住的咆哮声毫无障碍地传输到科菲的脑海中:啊啊啊哥哥怎么就这么轻松地说出来了?!明明■■大人祂不希望让大家讨论这件事的吧! 嗯,应该是阿撒托斯有点无奈,但还是用之前的语气继续说道,这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而且我现在也完全想不起来那时候的想法和心情,对于它们我和看待阿瑟的想法一样,如果老老实实呆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我完全可以当作不存在。 在如何消极怠工和推卸责任这两点上,阿撒托斯十分有经验,说出口时也很坦然。 不过现在回想一下,它们是个挺有意思的种族。 他用一只手再次把那只生无可恋瘫在地上的生物拎了起来,有点像买菜的时候拎着一条猪后鞧,伊戈尔,你刚刚说的没错,我以前应该见过它。 如果不是亲眼见过阿撒托斯的本体,单凭基因中刻下的恐惧,智慧生物应该还不能这么轻易地失去反抗能力。 温蒂的心声再次响了起来,这次带着诡异的平静:是我多想了■■大人明明那么宠爱哥哥,不会因为这点小事生他的气。唉,这么说现在家里勉强也算是皇亲国戚吧,为什么哥哥嫁给■■大人之后我却仍然觉得害怕呢?难道是因为潜意识里觉得他们还在不稳定的恋爱期?这么想也没错,毕竟有的时候感觉哥哥还是太低调太保守了。 哥哥平时工作那么忙,很难抽出时间来谈恋爱。而且他看过的小黄文说不定还没有我偶然间瞥见的多,都没法想象他们在夜晚单独相处的时候是什么样子,总不能公事公办得像上班一样吧,就算■■大人现在没有其他眷者,也难保不会对此产生不满。而除此之外必须得说哥哥几乎是完美的人类,这世上绝对没有比伊戈尔更出色的人,从这个角度来看■■大人眼光真犀利不愧是您,等等,我不应该这么想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对您不敬 或者我这么无所适从其实门不当户不对带来的自卑心理?这让我没办法坦然地面对自己多出来的另一位兄长大人。那么要不要试试管祂叫哥哥? 不不不还是算了吧,太可怕了,算了吧,真的对不起。 科菲对她刮目相看了。 看来脑子里在一瞬间飘过无数思绪不仅仅是伊戈尔的特殊能力,而是苏利文家的血脉天赋。 而且温蒂思考的内容也很恐怖,各种意义上的恐怖,让少年产生了一种冲到大雨中仰头洗洗脑子的冲动。他的异能真是太危险了,总是猝不及防地知道一些根本不应该知道的内容。 而阿撒托斯和伊戈尔旁若无人的交流还在源源不断地顺着风传过来:其实严格来说,壁画上画的那种生物不是它们的本来面貌,我都不太清楚它们到底还有没有一个固定的形象。因为这种生物的能力就是在复杂的时间线中穿梭,侵占自己看上的生物的身体,继承他们的一切,并在发现面临不可战胜的困境或者将旧有的资源消耗一空的时候寻觅下一个猎物。 这个宇宙的时间对我来说是无数个不相干的点,我可以随意地排列组合它们,抹去我不想要的部分,拉长我喜欢的那些,或者去到任何一个我觉得合适的时间点。对你们来说时间是不可逆转的笔直向前的线。而对这种生物而言,时间则像一棵大树,它们虽然无法回头,却可以了解无数的可能性,并在前方的枝丫上左右跳跃。 恋耽美 >让全宇宙一起掉SAN(穿越)——看板娘厨力 也因此,我觉得它们也许是离开这颗星球、以其他种族的身份在宇宙中游荡很长时间,偶然间察觉到这里的人类在使用它们过去曾经用到过的身体的血脉塑造出了崭新的生物。 碰巧那些研究员应当也使用了某些方式也许是从它们文献中提到过的更换躯体的科技中得到了灵感呼唤了它们。于是这些生物顺理成章地顺着联系回到这篇星球想要看看过去的灾难有没有过去。 科菲觉得自己疯了。 他当然知道这个披着黑斗篷的存在高度危险,但也许是祂对待伊戈尔的态度很平和、带着难以掩饰的善意,也许是苏利文元帅并没有丝毫敌意和抵触(也可能是他掩盖的太好了),也许是温蒂滔滔不绝的内心给了他朦胧的、这位神明也许还算好说话的印象总之黑发少年紧张地眨了眨蓝眼睛,结结巴巴地开口问道:那、那么它们为什么要袭击我们呢? 阿撒托斯并没有故意不理他。这个问题是本来也要解释的。 因为,我猜它们觉得现在的躯体不太合适吧。祂居高临下地看着手中蠕动的生物,冷淡地说道,比起这种矮小的、不灵活的、也许连大脑都没有发育完全的、仅仅是实验室中失败样品的躯体,当然还是拥有四肢和完整社会的人类种族更加优秀。 不过看起来它们降临的过程出了点问题,否则我们见到的就不会是这些怪物,而是看上去和人类一模一样但内质却完全不同的生物了。 科菲随着对方冷酷的讲解,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忽然意识到了那个看上去已经失去威慑力的、被阿撒托斯拿捏在手心里的生物的可怕之处了。 如果它们愿意的话,可以在这个宇宙中无处不在。而你失去了自己亲人、朋友、市长却根本意识不到这一点。和虫族的拟态能力比起来,这种连躯体和记忆一并继承的方式,除非本人亲口承认,否则朝夕相处的熟人也很难发现不对劲。 伊戈尔没有被吓到,他精准地提出了新的问题:如您所说,如果它们现在身处这具躯壳里,又无法侵占人类的身体,那要怎么办? 阿撒托斯:我不知道。 祂在科菲惊悚的目光中甩了甩手里的生物,说道:我觉得你能听懂。你们之前不是勉强还有一些虚伪的原则,不愿意在尚未通知本人的情况下占据对方的身体吗?那现在这座岛上的人类又是怎么回事? 随着祂这句话音落下,某种可怖的气息逐渐随着天色的昏沉在仿佛永无止境的大雨中蔓延开来。 一瞬间,科菲觉得自己耳边响起了怪异的嘶鸣,响起了大海喧嚣的声音,响起粘腻的触手在海浪中穿行、拍打着黑色的岩石、和植物与苔藓缓慢摩擦的声音。他仿佛被一条隐藏在暗处的巨蟒盯住,那恐怖的巨兽根本不打算将他当成食物,但就仅仅是在对方从容路过、偶然将目光投过来时,人类都已经吓得不知道如何自处 这时,温蒂带着热度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对上少年惊慌失措转过头时的眼神,灰发女孩儿撇撇嘴,不怎么情愿小声安抚:冷静点,你还活得好好的。 科菲恍恍惚惚中听见她的心声:唉这种明明年龄差不多却成为了姐姐的经历还真是少有。 第108章 长时间的安静。 没有人开口。 科菲忍不住捂住脸颤抖了一下,发自内心的不想要这种毫无卵用的异能了。为什么他不能拥有酷炫的、不会丢人的战斗技能呢? 被阿撒托斯拎着已经快要晾干的怪物又发出了闻者伤心见者落泪的尖啸,它的喉咙看来不能支持人类的语言系统。下一刻,这像布偶一样的生物哀鸣着,蜷缩起四肢仿佛煮熟的虾一样团成一团,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砰地一声爆炸了。 嗯?阿撒托斯在最后一秒钟松开手,没有被那些爆炸之后散落开的蛛丝似的黏絮粘到。他有点惊讶地看着地上的破碎的怪物肢体,第一反应是心虚自己刚才用的力气太大不过周围的人类都还好端端地站在那,所以他心虚了两秒钟之后立刻理直气壮起来,觉得是这玩意自己太脆弱的缘故。 正所谓有得必有失,本身拥有的力量太过强大的情况下,有些时候想要找到有趣、而又抗用的玩具就很困难。 这是阿撒托斯离开荒星以后逐渐明白的真理。 你要再小心一点至少在感到腻味之前是这样。他暗中告诫了自己一句,黑袍下身处的触手们缠绕翻卷着伸出来向四面八方冲去,很快就找到了下一处娱乐地点,不,是关键设施。 那是被食品加工厂的壳子包裹的实验室本体。 它的大门被暴力破坏掉,周围倒是没什么血迹,大概已经被雨水冲干净了。实验室对面是一栋低矮的办公楼,顶层正中央的办公室中瘫着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黏黏糊糊颜色繁杂的液体顺着房间里的靠背椅流淌到地板上,办公桌顶放着请假条、成摞的文件以及一杯见底的热可可。 至于刚才逃掉的生物已经彻底散落在这座岛上不见踪影,不知道食品加工厂大门口的保安们还活不活着。 于是阿撒托斯像游戏里的引导NPC一样十分民主地问道:你们接下来想去哪?实验室,办公楼还是大门? 并不想老老实实当玩家的雨果问道:有什么区别? 暴雨摧毁了信号塔,它现在变成了一条有手有脚的咸鱼。 死一个人、死一群人、或许还有人没死的区别。 温蒂又拍了拍科菲的肩膀,这次主动说道:要坚强。 科菲: 好的。 我去大门口看看。他无精打采地道,我刚才还见过那群人。据我所知这里的员工都是从外界雇佣的普通人,他们不应该因为我们的失误而死。 如果可以的话要是能给总部求援就好了,但现在事情的发展路线的决定权已经不在他手上了。 我们去研究所内部。伊戈尔道,把核心资料拷贝完毕之后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那是机密科菲下意识地说道。 他和伊戈尔的红眼睛对视了片刻。 不,没事了。人类少年明智地说道,祝您一路顺风,苏利文先生。 谢谢。伊戈尔从容道。 他们在路口分道扬镳。研究所的内部已经断电了,到处是打砸抢烧的痕迹,本来应该洁白无暇的地面和墙壁上充斥着令人作呕的分泌物、动物血迹以及灰尘。阿撒托斯考虑到关照在场唯一一位未成年人,重点在于她还是伊戈尔的妹妹,所以在进门的一瞬间直接把小姑娘抱起来用袍子罩住。 走吧。他的身影和黑暗的环境融为一体。 温蒂:???她的脸蹭地红了,不知道是因为害羞还是恐惧。 科菲如果在她身边应该会听到一群羊驼在闪电中奔跑过去的欢快声音。 在她傻住的时候,伊戈尔的目光在阿撒托斯的脸上掠过以确定他这个举动的含义,而后踌躇道:麻烦您了,不如还是由我来 如果你来照顾温蒂,一会就只有雨果去检查和整理实验室。阿撒托斯道,我不想浪费时间。 比起自己一窍不通的解谜游戏,当然还是玩弄不是人类这个种族的宇宙生物比较有趣。先不提阿撒托斯现在还在用着人类的身体,只要伊戈尔还活在这个世上,他就愿意对人类这个种族抱有基本的善意和尊重。因此往日行动时难免束手束脚,要是对象不是人类就简单多了。 伊戈尔以为他不耐烦想要尽快回家,抱着温蒂又确实影响活动,所以他到底还是没再反驳,只加快脚步向前走去。 温蒂: 哥哥!兄长大人!请再坚持一下! 她僵硬地蜷在阿撒托斯的胸膛和手臂之间,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感觉自己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 紧张之下,温蒂的大脑开始光速运转起来,其他感官也在失去视觉的情况下变得格外敏锐。此时此刻,她能感受到阿撒托斯平和的心跳声真是奇怪,原来神明也会有心脏吗? 除此之外,她还感觉到了一阵干燥的冰冷。 不是自身原因,事实上她穿的还挺厚的,保暖措施足够到位。只是在神明呼吸的起伏之间,在空无一物的黑暗里,温蒂感受到某种难以言喻的空虚,就从与她相近的这具躯壳中传递出来。仿佛阿撒托斯胸膛中跳动的不是心脏,而是混沌和虚无,是一团有实体的空气,不管多么沉重的事物都无法填满它,不管多么沸腾的情绪都不能提高它的温度。砰,砰,砰那个器官跳动着,恒星一样,宇宙一样,稳定又有力度。 她究竟靠在什么东西上? 渐渐地,就连脑子也跟随着感官混乱起来,温蒂迷茫地思考不能用死亡来形容,也不能用活的事物来比方。是介于这二者之间的感觉,生与死,伟大与渺小,无边无际的空间与坍缩成单位一的一点,在这之中是神,是阿撒托斯她感觉到了行走在地面上的神明的空虚,比她经历过的人生广博无数倍,仿佛世界变成了沙漏,每一分每一秒每一个生物都是细小的沙粒,在徐徐向下流淌。 身披黑袍的阿撒托斯注视着沙子,注视了亿万年之久。 就在这时,伊戈尔的声音跨过遥远的障碍传进她的耳朵:所以您之前是为了虫族才会来到首都星? 你知道的,这颗星球离虫族的聚居地一直很近,不然人类也不会成为阿瑟的目标。 紧贴在耳侧的胸腔震动起来,阿撒托斯的声音带着些许懊恼:可能我那时候还挺喜欢阿瑟的,所以他一跟我打小报告我就来替他教训隔壁不听话的邻居。 温蒂兄长的语调则充满了笑意:辛苦您了怪不得这颗星球的原住民会这么害怕。您看,这里的文件说它们现在占据的生物遇到了难以敌对的天敌,正面临生死存亡的危机,所以在紧急时刻感受到人类的呼唤之后,立刻有一批先锋军被派遣回到这里试图寻找出路。 这份文件解释了我许多疑问。人类青年若有所思,比方说,为什么联邦政府会配合教廷针对异端与邪神,但在近些年二者间又产生了冲突?我想莎伯琳娜格维拉女士成为首席执政官竞选的那几年,考古队的发现对政策的变化有直接导向作用:在察觉到这颗星球的原住民是因为您被迫选择离开之后,力量不如原住民的我们会自然而然地畏惧您的存在,并且担忧未来会迎来相同的结局。 可能存在未知的敌人与必然会存在未知的敌人绝不是一回事。 然而这又引出了更多的问题: 教廷的教典与教义来自于这片宇宙之中,并非人类本土的宗教信仰。在古老的年代是谁将它们带来人类社会并广为传播的?人们信仰的神明究竟是什么?恐惧的又是哪一位? 此外,联邦定居首都星的时间足够漫长,为什么在过去谁也没有像在地球上的人类发现恐龙化石一样、发现这里的原住民痕迹?如果说是因为当初的科技水准不足以破译原住民留下的信息,那么藏在山洞里的石板,大海里的尸骸,怎么在这几年就纷纷出土,十数年以前却从未引起人们的注意? 我们究竟在与什么东西比邻而居?虫族了解这一切吗?如果答案是肯定的,他们又知道多少? 有太多太多的疑问从始至终,人类对这篇宇宙的认知都是片面的。 我们努力探究真理,就是让视线从模糊变到清晰的一个过程。 阿撒托斯或许能解释这一切,或许不能。祂不是清楚明白到可以逐一分条列项为人们解惑的答案,祂是谜题本身。 破译的过程必然是艰难的但也伴随着远超其他的乐趣。 思考着这些内容,伊戈尔忍不住露出由衷的微笑,一语双关道:不管怎么说,一直以来感谢您的帮忙。 温蒂听见了陡然间加速的心跳声。 比宇宙边境更渺远的空虚感消失了,俯瞰着沙砾流逝的神明消失了,生与死的界限消失了。永远公正的天平向着更有分量的一侧倾斜,温暖、饱腹般的满足、泡在温水中似的舒适感、春天万物复苏生机勃勃的充实在这一刻,有某种蓬勃的力量在空旷的胸膛里扎根。 没必要道谢。阿撒托斯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自矜的声音响在她耳畔。 祂像得到了自己渴望已久的事物的猫,心满意足懒洋洋地甩着尾巴,满心满眼都是同一样东西,把独行黑夜中时升起的孤独与傲慢抛在脑后。 啊,原来如此。 女孩儿缩在温暖的怀抱里,尽管什么都看不见,却觉得安心自在。 令我们获得力量、不再畏惧、勇于坚持的永远是同一种感情。对伊戈尔来说是这样,对阿撒托斯而言同样如此。温蒂觉得,至少在这一刹那,她绝不会怀疑祂深爱着祂眼中的人类,远超越了世间万物。 第109章 嘀,嘀,嘀。 无人机在城市的上空盘旋着,用冷冰冰的金属镜头俯瞰着大地。 有着一头常见棕色卷发、脸上带着些许胡茬,看上去还算年轻但神色萎靡不振的男人匆匆走过街角,行走的过程中向后捋了一把额前过长的碎发,向冷风呼啸的天空望去。 也许快要下雪了?北半球的冬天就快要到了。 空气中弥散着萧条冷落的气息,笔直的街道上空无一人,路口的信号灯孤单地闪烁着。一个挂着彩带横幅的悬浮车拖着长长的尾焰绕着附近的大厦滑行,横幅上方写着半个月以前的庆典活动,直到今天也没有被更换下来。 前方的楼顶上摆着几块显示屏,上面播放着今天的早间新闻: 莎伯琳娜格维拉女士昨日晚间出席记者发布会,她承认自己身体有恙的事实,但表示已经在逐渐康复中,并不影响日常生活与工作。 调查局近期完成了执政官阁下下达的内部间谍清剿任务,有力挫败了虫族的阴谋,后续调查与职位更替还在计划当中。 时隔数年,教皇陛下再次苏醒,发布长文安抚民众恐慌情绪,并表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神将庇护诸位虔诚的信徒 这时,褐发青年的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 恋耽美 >让全宇宙一起掉SAN(穿越)——看板娘厨力 他吓了一大跳,差点条件反射给对方一个过肩摔,克制住自己的动作猛然回头,一阵冷风裹挟着沙砾吹过来,让他忍不住眯起眼睛,好半天才辨认出刚才拉住自己的人的身份。 你好?他揉了揉眼睛,瓮声瓮气地招呼道。 好久不见!尤里!一个在这种天气里还穿着轻薄的皮夹克,敞着拉链里面还套着领口宽大的T恤的年轻人热情地向他问候,你最近去哪了?好久没见到你去动物园工作了,之前听说你进了医院,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吧? 哎呀刚才在大街上看见你我都没敢认,你把胡子刮了是不是?看上去年轻多了,我一直以为你有三四十岁了,结果和我年纪差不多嘛! 说话间,年轻人自来熟到几乎可以称得上轻浮地凑了过来,将一只胳膊搭在了尤里的肩膀上。 早就出院了,身体还行。胡子刮了,以及我确实奔四了。尤里皱着眉,轻轻一挣却没有挣开年轻人热情的拥抱,如果用力再大一点难免显得拒绝生硬。他咳嗽了两声,简短地回答了对方的问题。 去喝一杯吗? 尤里飞快地拒绝:不了,我还有事。 你怎么这么扫兴啊?年轻人勒紧了胳膊抱怨道,以前也是,明明大家都是去打工的,其他人都很好说话,偏偏只有你每天独来独往,好像有什么秘密任务一样。你的同事都觉得你瞧不起我们,是个认不清楚事实、还沉浸在过去的傻瓜,但是我和艾伯特都觉得你有种别样的气质你还记得艾伯特吗?他暧昧地说道,那个挺可爱的Omega? 尤里眉头皱的更紧:不记得。 真可惜,我们都挺喜欢你的。艾伯特一直想跟你上床,他是不是亲口邀请过你? 你到底有什么事?我真的很忙。 忙着做什么?年轻人表情微微冷了下来,你长得挺不错的,难道是哪个有钱人看上你了?我说,你该不会觉得自己的脑子里多那么点没用处的知识就高人一等吧?我听说你连大学都没毕业,有什么好得意的? 别乱动,你要是对我做什么我现在就大喊性骚扰。 尤里低沉又冷淡地瞥了他一眼,没有纠正他本科研究生和博士的区别:现在明明是你在骚扰我。 但是我是个Omega而你是个Alpha。年轻人丝毫不觉得尤里的怒火是值得在意的事,又笑嘻嘻地回道,人们肯定会向着我的一边行了别瞪我了,好不容易碰见你,就去喝一杯怎么样?然后我就放你离开。正好艾伯特与莉莉也在附近,你不想见见他们? 尤里到底还是跟着他去了酒吧。 现在是上午十点钟,他刚把艾丽卡送到学校,正在回家的路上。威廉姆斯计划在今天下午教导他一项新的防守方式,他们约在了中午十二点,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本来是能赶上的。 威廉姆斯除了日常的教学之外,很少会和尤里讨论其他事情。他们两个就像是补课班的老师的学员,一旦下课以后便毫无交集。因为暂时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尤里偶尔能看到仿生人坐在阳台上饮酒也不知道那些酒精最后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不过尤里本人很少喝酒。 职业缘故,他对这些有负面影响且易于上瘾的事物缺乏好感。 所以这也是他时隔多年第一次进酒吧。 他曾经的同事科雷吉轻车熟路地走到一个小角落,对着正围在圆桌两侧交流的一男一女说道:看看我把谁带过来了! 科雷吉的嗓音很大,吸引了酒吧里一些人的注意,不过这时候勉强还算大清早,来这种地方寻欢作乐的人不多。尤里认出那张桌子旁坐着的人就是刚才科雷吉口中的艾伯特和莉莉,也是他曾经的同事,几个年轻又无所事事的混混,前者是小有姿色的Omega,后者是个女性Beta。 他们挤了挤,围着桌子坐下来。艾伯特率先打招呼:尤里,真是稀客。 尤里不怎么想理他。 虽然对方是个Omega但是也没谁规定Alpha一定要对着Omega发|情。 青年低头看了一眼移动终端上的时间:我还有事,喝一杯就走。 莉莉眨着眼睛笑问道:你找到新的工作了?比动物园的清洁工要体面? 只是更合适。尤里没有笑,面无表情一板一眼地说道。 对面的女孩儿翘起嘴角:怎么合适了?我听说你以前是医生,难道现在是在哪个诊所打工吗?看管库房还是打扫卫生难道他们买不起机器人?不管怎么说,为了庆祝你找到新工作,我得请你喝一杯。 她站了起来,走到吧台旁边点单去了。 剩下的艾伯特小心翼翼地打量他:你看上去和过去有点不一样了。 科雷吉也点了一杯酒,边喝边说:你是不是又想去和他开房了? 艾伯特没有反驳,扭扭捏捏地冲尤里抛了个媚眼。 尤里权当没看见,心里越发不耐烦,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要跑到这种地方浪费时间刚才应该直接给科雷吉一个过肩摔然后直接走掉。不过他以前算得上是一个守法公民,学会暴力手段也就这两天的事,遇到这种事第一反应还是以交涉为主。 算了,就当是和过去一刀两断的机会吧。 他琢磨着找机会把话说清楚。 艾伯特得不到他的回应,忍不住露出失望的表情。 科雷吉则觉得一段时间不见尤里越来越傲慢和不好相处。 这时候莉莉走回来,拿着一杯酒推到尤里眼前:喏,给你点的好东西。 她意味深长地说道,你会喜欢的。 尤里按住太阳穴,感觉周围乱七八糟的昏暗环境与浓郁的烟酒气混合在一起,还有耳边永远不会消失的若有若无的乐声,简直令人头痛欲裂。他不太能理解常人对痛觉的定义,但是脑部神经抽搐带来不适是另一码事。他的左手伸进了衣服口袋,摸到出门前携带的一把小刀,这是他的习惯。 刀锋划破指尖,血珠渗进布料里,伤口不大,就算恢复的不算快几分钟以后它也会愈合。 想象着肌肉和骨骼被整整齐齐切断的画面,尤里逐渐镇定下来恢复了平静。 他摇晃着面前的酒杯,看着里面浑浊的液体,没有喝上一口的打算,直白地拒绝道:我不喝酒,你们继续。十分钟以后我就离开。 科雷吉挑起眉毛,流里流气地靠在椅背上:你这种行为应该怎么形容来着?敬酒不吃吃罚酒,是不是这么说的? 是的。艾伯特小声说道。 科雷吉翻了个白眼,一推桌子站了起来。 旁边的塑料椅被他撞翻了,摇摇晃晃倒在地上,不过有更加巨大的声音掩盖了凳子倒地的声音酒吧的大门被从外面用力推开,砰地一声旋转一百八十度撞在了墙壁上。 一大群全副武装提着管制枪械的人训练有素地冲了进来,最前头的人喊道:搜查令!所有人举起双 他话还未说完,前台的调酒师忽然将手里正在擦拭的杯子摔得粉碎,趁着弯腰的功夫从柜台下方抽出一把□□,毫无预兆地扫射起来。 卧槽? 卧槽?! 在心中充满了迷茫的时刻,感谢雨果,感谢阿撒托斯,感谢威廉姆斯,在这一刻,尤里发挥毕生所学(尽管他本人不会死)一脚把身边的科雷吉踹到了桌子底下。科雷吉比他还要懵逼,他像个陀螺一样旋转着倒地,扯着脖子尖声问道:怎么回事?! 难道我会知道吗? 尤里腹诽一句,从双方打得难舍难分的架势来看,至少这群人不是冲着他来的。 那么大约是这间酒吧的问题。 无妄之灾,今天果然不该来喝酒。 他自己也避免引起别人注意躲在了桌子下面,抽空看一眼移动终端,发现已经快十一点了。 另一边,莉莉也拽着艾伯特躲了进来,他们四个人挤在同一张桌子下面面面相觑。除了尤里之外,另外三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明显的惶惑。 然后他们看见一束光亮了起来。 是尤里解锁屏幕在哒哒哒打字。 艾伯特余光看见短讯的第一行写道:to威廉姆斯:抱歉,老师,今天中午我可能来不及赶回去上课了 第110章 另外两个人也被短暂地吸引了注意力。 外界战火纷飞,桌子底下风平浪静,片刻的寂静之后,尤里的移动终端发出清脆悦耳的默认提示音。他在其余人紧张兮兮的注视中将音量关掉,从容地点开通讯界面。 威廉姆斯:怎么了? 尤里如实写道:不太清楚,我在一家酒吧。这里有两方势力打起来了,短时间内出不去。 科雷吉表情扭曲,因为他看到通讯对面的人回复道:我是不是对你说过在我的课前不允许喝酒算了,初犯可以暂且不计较,而且幸运的是迟到还可以避免。乖乖在酒吧里面呆着,我去接你。 尤里:谢谢。他把移动终端塞回口袋,抬起头之后看见其他三个人都无声地注视着自己。 怎么了? 我理解。科雷吉阴沉地说道,当年我上学的时候偶尔也会幻想我那糟心的老师能因为意外事故身受重伤,这样他就不会发现我作业没做完了。 莉莉不满道:但是我们从来都没有把想象变成现实,尤里,你是不是有点过分? 艾伯特小幅度地点点头以示赞成。 尤里:恐怕我和你们的学习经历略有差别,我的老师通常很喜欢我,我也很尊敬他们。 当然,那是在人们发现他的病症以前。 那你现在的老师怎么得罪你了?科雷吉突发奇想,等一下,是不是因为他是一个□□的暴君,所以你才必须要先请假才行? 尤里发觉自己和这三个人的思路完全不在一条线上。 他不想回答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换了一个话题低声问道:你们知不知道现在是怎么回事? 由于刚才的小插曲打断了紧绷的情绪,再加上刚才冲进来的人攻击手段还算克制,而之前吧台附近的酒吧工作人员已经在交战中逐渐退到后台,所以他们所在的小角落姑且还算和平。莉莉逐渐冷静下来,闻言答道:我也不太清楚虽然我经常来这里喝酒,但也只听说过老板以前是个退伍军人,她一般不会出现在酒吧里,都是她弟弟在管事。 艾伯特支着地面犹豫说道:莉莉,我觉得现在大家已经面临这种状况了,你要不要再唔,说得详细一点? 莉莉瞪了他一眼,艾伯特瑟缩一下。 科雷吉耸了耸肩:我觉得艾伯特说得对,如果我们没死在这的话,一会儿估计就要进警察局了。 莉莉小声嘟哝一句,尤里觉得她大约是骂了一句针对Omega的侮辱性的词汇。 然后她放弃地说道:行吧行吧听你们的,我警告你尤里,有些话不要随便往外说。总而言之,这家酒吧的老板偶尔能搞到一些违禁品。 尤里追问:什么层次的违禁品? 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莉莉局促地换了个姿势继续蹲着,我了解也不多,反正平时只是过来喝杯酒,爽那么一次两次,从来不参与他们的内部活动。他们以前也邀请过我参加他们的会员派对,但是我觉得太危险了没有必要,就直接拒绝了妈的,警察不会因为这点针对我吧?我可是个守法公民! 尤里感觉自己脚麻了,他无声地翻了个白眼。 又过了一会,艾伯特傻愣愣地问道:信号还没有断,我们为什么不报警?  尤里: 科雷吉往同伴的后脑勺上抽了一巴掌:醒醒,伙计,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刚才冲进来那群人就是警察。 所以,这大概是一次官方组织的扫黑除恶活动。尤里沉着脸想。我这辈子就进过一次酒吧,并且老老实实在成年以后,却不得不事后应付警察,身边还跟着一群头脑发育得随心所欲的队友。 威廉姆斯老师,您真有先见之明,我果然不该来这个地方。 十分钟以后,混乱的声响逐渐平歇,还留在这里的警察开始搜查刚才被困在这里的客人。他们的态度不怎么客气,但行事也在规章制度之内,各处角落里大约十几个客人被慌慌张张地提了出来,被安置到大厅的空旷处,其中也包含了尤里一行四人。 领头者开始从左到右挨个询问起来。期间有人因为过于紧张情绪激动和他们吵了两句,但稍显混乱的秩序在强大的武力威慑下又趋于平静。尤里站在原地没有动,他口袋里的移动终端震动了两下,声音在寂静的环境中仿佛考场中作弊的考生一样明显。 附近的人纷纷望了过来,一位高大的Alpha警官走到尤里身边,狐疑道:怎么回事?这里的信号应该已经被屏蔽了。 啊左侧的艾伯特发出一个茫然的音节,被科雷吉眼疾手快地怼了一下,又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刚才除了尤里谁也没有心情摆弄移动终端,他们根本没注意这里有没有信号。 但是尤里的短讯确实发出去了。 可能是闹钟吧,先生。莉莉略带讨好地笑着说道。 警官不为所动,冷冷道:拿出来,让我看一眼。 尤里无声地吐出一口气,在众目睽睽下解锁屏幕,来自威廉姆斯的信息写道:我大约两分钟以后到。 我可以回信吗?他直视着对方问道。 不能。警官瞪着尤里,你们几个,跟我过来。 他一边联系官方技术人员一边拿出自己的私人移动终端,发现运营商的确没有信号。 尤里低头看着自己独树一帜信号满格的设备,感觉仿生人为这个家付出了太多。 我可以解释。他尽量诚恳地说道,我和这家酒吧没关系,今天也是第一次过来。 恋耽美 >让全宇宙一起掉SAN(穿越)——看板娘厨力 这个你说了不算。将他控制在包围圈里的警察回答。 他们没收了那个无辜的移动终端,尤里开始思考威廉姆斯会不会因为没接到回信而生气,有消息必回是基础的礼貌问题。 科雷吉、莉莉和搞不清楚状况的艾伯特受他牵连也跟着被当作嫌疑人包围起来。 虽然看上去像个混迹三教九流的小混混,但确实第一次面对这种大场面的科雷吉紧张地咳嗽好几声,然后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满怀希望地问道:尤里,你的爸爸或者老师是运营商老板并且给你开后门了吗? 不是。尤里面无表情地否认。 好吧,最后一点平安无事的希望破灭了。 他周围的三个人露出了一模一样的绝望表情。 尤里觉得他们对面的警察可能是个新手,她应该在严丝合缝的头盔和面具底下忍笑,因为对方连说话都带着气音:你们,不许,讲话。 之前没收了尤里移动终端的警察招呼四五个同伴,埋伏到了酒吧门前,准备在给尤里发信息的那个威廉姆斯过来之后把人带进来。 正中午的酒吧门前不见一点阳光,寒风卷起落叶打着旋飞远,灰色的铅云笼罩着天空,一点夹杂着雨水的白色雪花轻柔地飘落,还未落地就化成了水珠。 一位举着枪守在附近的警察抬起手腕抹了一把眼前滴落的水痕,眯着眼睛看到柳絮般的初雪在前方一栋上百层的高楼上空盘旋飞舞,它们小精灵似的拂过大厦外侧悬挂的屏幕,无知无觉地成为一丝不苟的新闻播报的点缀。 画面中的莎伯琳娜格维拉站在记者前方发表讲话,嘴巴一张一合却不见声音。数百米以下的柏油路面上,被雪水打湿的路面正中央,一个没有打伞也没有穿雨衣,身着正装身姿笔挺、一看就教养良好的青年,就那么迎着湿润的风缓步走了过来。 他的视线在四周环顾一圈,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毫不犹豫地走到其中警官面前威威鞠躬行礼,动作标准的就像被尺子丈量过一样,在未有人开口询问或假作恐吓的情况下礼貌亲切地开口:你们好,我就是威廉姆斯。请问我的学生尤里塞斯瓦伦在什么地方? ** 科雷吉有一肚子的问题想要问尤里,相信莉莉也是至于艾伯特,估计那个恋爱脑这时候只能想到秘密让一个Alpha更有魅力。 但眼下显然不是自由交流的场合。 他坐立不安地在椅子上蹭来蹭去,像个多动症患者,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把尤里从头到脚打量一次。 他们几个人陷在了人高马大的包围圈里,除了头顶上的灯光之外什么也看不见。这会外面再一次响起了喧哗声,是从酒吧大门的位置传过来的。科雷吉伸着脖子想要越过人墙瞅一眼,被从头盔底下警告地看了一眼之后又认怂了,佝偻着脊背瘫回椅子。 尤里仍然是端正的坐姿,目不斜视,表情一如既往既不慌乱也不忧虑,除了无聊的倦意以外看不出其他。 科雷吉觉得他像一个在选修课课堂上认真听老师念经的好学生,和自己等人形成了鲜明对比。 然而事情比想象中的更加魔幻。 之前逮住他们询问的警官又走了过来,站到尤里面前居高临下地打量他,眼睛里写满了怀疑和审视,口中却说道:瓦伦先生,你可以离开了。 科雷吉忍不住来跳了起来:什么?!结束了吗!我就说我们什么也不 是我,不是我们。警官冷冰冰地按着他的肩膀,把他按回椅子上,只有他可以走,你们不可以。 这次莉莉也跟着站起身,惊愕道:为什么?明明之前你们是因为他才把我们扣下来的! 警官侧开身子,示意尤里出去:因为有人为他做了担保。至于剩下的人,还有待调查。 科雷吉他们顺着敞开的缝隙向酒吧门口的方向看去,一个英俊挺拔的青年正微笑着冲尤里点头示意。 尤里微不可察地放松下来,衣服口袋里习惯性攥起的手松开些许。他身边的警官步伐一顿,低下头看着尤里浅色的外套上逐渐变得明显的一片深红色的痕迹。 你受伤了? 没有。尤里将手抽了出来,随意地活动了两下,表皮完好无损。 对方看上去是碍于什么其他理由没有深究,连他兜里究竟装着什么东西都没追问,只沉默地将尤里送到门口,和身后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的科雷吉三人一起目送他和他的老师在礼貌道别之后旁若无人地转身离开。 此时此刻,时间还未走到正午十二点钟。 第111章 回去的途中,威廉姆斯和尤里一前一后走在人行道上。雨夹雪的天气比较烦人,打伞显得太夸张,不打伞又会被浇得潮乎乎的。这会不是早晚高峰期,街上行人很少,零星几个行色匆匆的路人全部都沉着脸,仿佛空中厚重的云层就是心情的外在写照。 刚才害怕吗?威廉姆斯突然开口道,你应该是第一次被卷进这种类型的意外事故吧。 尤里没想到它会主动开启话题,怔了怔才说道:是但是感觉还好,因为老师您说会过来接我。 谢谢你的信任。走在前方的仿生人露出笑容,回头看了人类一眼,不过这不是主要原因吧,我们、我和雨果都很习惯阿撒托斯随意捡人的行为,不过我觉得不管是你还是伊戈尔,在最初接触到我们的时候都显得很拘谨。看上去你们都是那种遇到问题不喜欢与人求助的类型,所以今天收到你的短讯时我很惊讶也很高兴。 我和您约好了上课时间。尤里有些不知所措,另外,苏利文元帅他也会有需要人帮忙的时候? 威廉姆斯干脆停下脚步,等尤里走近才再次和他保持着肩并肩相同的步调前进:当然,只要是人类就会遇到单独个体无法解决的问题。伊戈尔以前的经历我和阿撒托斯都了解过一部分,他也相对来说知道很多我们的过去,再加上你应该看得出来,伊戈尔他和阿撒托斯之间的关系远超旁人亲密,因此这几个月里我觉得他放松了不少,温蒂的到来可能也加快了这个过程。 不过你才见到我们没多长时间,互相还很陌生。我除了了解你的职业与能力以外,对你的过往一无所知,反之也是如此。人类的交往是一个复杂的过程,我不能要求你快速地全身心地信任我们,但你也没必要将伊戈尔或者阿撒托斯当成遥不可及的大人物。我暂时希望你能相信我们作为后盾的力量,同时对自身既不要高估也别妄自菲薄。 我是不是说的有点多了?威廉姆斯歪着头说道,自从我被制造出来之后就很少有机会和人类单独相处,如果你觉得冒犯的话 不,没什么。您和雨果先生好像不太一样。尤里心中略有动容,斟酌着说道,我之前听您说,你们其实是同一台机器,也许我现在和您对话它也能听见。但是有时候我觉得您比它更像人,是因为您的程序更加先进的缘故吗?呃,我觉得您似乎也比它更喜欢人类,我在历史课上学习过仿生人战争的由来,虽然书上只是一笔带过,但我想你们在那时候立场也不同? 哈哈哈。威廉姆斯笑出声,忍俊不禁地侧头看着自己的学生,当然不是,尤里,你想的太复杂了,我和雨果不太恰当地说,就是同一台主机带着两个不同显示屏的区别。你觉得我们差别很大,其实原因很简单,雨果在编辑我的行为举止相关程序的时候,模板就是一个人类。 尤里都没来得及因为它善意的嘲笑而脸红,就被这个消息震住了。 人类?! 是啊。威廉姆斯伸出一根手指竖在嘴唇附近,做出噤声的手势,麻烦你别告诉其他人,不然雨果该生气了。 尤里目瞪口呆,不知道自己应该吐槽难道您告诉我它就不会生气吗还是那个矮个子仿生人居然真的是个傲娇。 半晌,他由衷地说道:你们和人类的关系真是太复杂了。 智慧生物的通病。威廉姆斯摇了摇头,你每天起床看新闻的时候,难道就没有产生过这个世界已经无药可救的悲观念头?但有时候也会觉得,只要仍然有一些了不起的高尚的伟人、和平凡的脚踏实地的普通人,这个种族就不至于走到一无是处的地步。 尤里沉默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他说道:我曾经遇到过很多因为莫名其妙的理由仇恨和恐惧我的人,但是也有许许多多的陌生人愿意不求回报伸出援手。所以虽然有些时候,面对着恶意我会忍不住想要把手里的刀插进他们的胸膛,然而直到最后我也只是捅自己两下过瘾。 人类自嘲道:至少我不会觉得疼,也不会留下不可愈合的伤口。 威廉姆斯和他身高差不多,这时候抬起一只手拍拍他的肩膀:你看,很多时候雨果也是这么想的。 所以我说它厌恶人类,但也未必不喜欢人类。 是吗。尤里问道,那老师您呢? 什么? 您拥有过去身为人类的记忆么? 严格来说,没有。威廉姆斯摸摸下巴,我的记忆就是雨果的记忆,所以我记得我自己,却是以旁观者的视角。雨果已经尽力按照它芯片中储存的印象来制造我了,但俗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当年那个人类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呢?现在谁也不知道了。 它宽和地笑了笑,像个阅尽千帆的长辈:聊作安慰,饮鸩止渴,就跟你的某些不太好的小习惯一样。 说话间,威廉姆斯意有所指地看着尤里上衣兜里隐藏的利器。 尤里装作没听懂的样子:那您以前身为人类的时候,和雨果是什么关系? 我是它的老师。威廉姆斯说,教它成为人的老师。 ** 威廉姆斯什么都好,就是话太多了。已经回到家里的雨果对阿撒托斯抱怨道,它是不是当老师当习惯了,怎么什么内容都对学生讲啊。 什么什么内容。阿撒托斯不感兴趣地瘫在长沙发上,每次出远门之后回来他都是这个状态,我知道么? 你肯定知道啊。雨果洋洋得意道,你当初关注我很久了吧,地球上的仿生人那么多,你是不是就注意到了我一个? 我当初怎么没发现你还有自恋的毛病? 阿撒托斯想了想,决定还是不打击它的自信心了,含糊地应了一声之后把自己的触手当成抱枕一个翻身面朝下团起来,将本体埋在沙发垫子里,伊戈尔?想吃我们上次做的那个抹茶曲奇。 现在?伊戈尔坐在旁边整理无名岛上研究所的情报,闻言抬起头,平光眼镜下的睫毛颤了颤,我记得雨果上次说做的太甜了,这次要不要少放点糖? 阿撒托斯:无所谓。反正尝不出来,但是抹茶粉可以多放,看着好看。 行。伊戈尔笑笑将平板电脑合上,站起身之后又补充一句,您最好别这样趴在沙发垫上,除了对颈椎和腰椎不好之外抱歉,但是您的触手还在往下滴水,弄脏了沙发和地毯不太好打理。 雨果吭哧吭哧地笑起来,想了想不太相信阿撒托斯的记忆力,又补充说:我刚才说得就是威廉姆斯以前的身份,你记得吗?他是我的制造者家里的管家。 他们曾经在同一个屋檐下度过了相对漫长的岁月。 威廉姆斯说是雨果的启蒙老师也不算错。雨果的制造者教给它人类的智慧、人类的矛盾与反复无常,而管家先生以另一种方式向它展示了这个世界的光辉与丑恶。 阿撒托斯恹恹道:那时候我说不定在睡觉。 他的触手被收了回去,在皮沙发的表面拖出一道湿漉漉的水痕。阿撒托斯盯着那道痕迹看了一会,在伊戈尔于厨房忙碌背对着他们的时候直接伸手用袖子蹭掉了。 但他的衣服也不是很干燥,因为南半球岛上的雨真的很大,一阵风吹过来都会打湿一片。 而北半球又在下雪。 最后他克服了自己的懒癌和拖延症,决定去卫生间洗个澡,至少要把触手上冰冷的雨水洗干净,不然没法进卧室。 雨果发了会呆,好像沉浸在了回忆里。等阿撒托斯懒洋洋地滚下沙发之后它才说道:真好啊,我当初也应该直接关机的。 我睡觉不是因为逃避现实。 我可没这么说。雨果托着下巴看他,而且关于这一点威廉姆斯刚才对雨果说得有道理,你偷偷摸摸观察了仿生人和人类那么多年才给自己捏了一个人类身体,我们却对你成为人类之前的经历一无所知连那个虫皇阿瑟都不清楚你这些年想了什么又做了什么,藏得太深了吧。 阿撒托斯回头,与它四目相对。 我不记得了。他坦诚地说道,但我有感觉,这是一场无论如何也不应该醒来的梦。 仿生人面露疑惑:什么? 阿撒托斯开玩笑似地说道:你们都活在我的梦里。我自己也是。 那你的梦可真够大的。雨果不怎么在意地嘟囔道,下次给我安排一个好一点的身世吧,拜托了神明大人还有,让伊戈尔做的曲奇饼别那么甜。 阿撒托斯已经放弃追究它吃到肚子里的食物都消化到哪里去了。 可能仿生人自己偷偷出门跑到垃圾场,打开肚皮上的小门把吃过的东西倒掉了吧。 他随意地点了点头,在从烤箱中传出的浓郁的甜蜜气息中往浴缸里面灌满了水,然后娴熟地躺在水底下半睁着眼睛,看到被流动的水波扭曲的世界,就和晚上与人类相拥而眠时做过的那些光怪陆离的梦境一样。 神明的下一个念头是:下次得想个办法将伊戈尔拐来一起洗澡 恋耽美 >让全宇宙一起掉SAN(穿越)——看板娘厨力 ** 百公里外的马安堡,正在下一场鹅毛大雪。 安东尼奥跪坐在雪地里,一点点带着热气的水珠从他眼眶中满溢出来,顺着脸颊流淌而下,在雪地中央融化出一个小小的坑。 正午的风凄厉地哀嚎着。他仿佛没有感觉到冷一般,无知无觉地僵着脸,问身边人道:她还有多少时间? 第112章 这天下午的时候,新闻报道说城市市区上空会有流星雨,如果天气放晴的话说不定能看见。 不过这栋公寓里面居住的人基本都没什么文艺细胞。雨果偶尔会附庸风雅地认真读几本书,一边读一边批判,用自带的大数据库把作者的观点评论得一无是处。伊戈尔和尤里都是理性思维占据上风的类型,反倒是五音不全又缺乏同理心的阿撒托斯,对听音乐看电影读小说等娱乐活动抱有持久的热情,还经常能从这些虚拟的事物里得到现实生活中感受不到的触动。 雨果:人类怎么不去给花花草草听音乐呢?以暗指阿撒托斯这种旁人看了觉得匪夷所思的行为。 我喜欢。阿撒托斯不以为意地说道,就算听不懂又如何,被曲解是表达者的宿命,而创作者也未必在乎别人从它的作品里得到了什么。 其实也很正常。后来仿生人说道,我过去还看科幻小说呢。 他们就自己普通又奇怪的小爱好达成了共识。 但是话又说回来,这年头大家都在宇宙里面飞过了,对几块陨石和大气层碰撞产生火花的自然现象兴趣不大。 所以下午两三点钟的时候,电视台主持人用标准的联邦语播报今日午间新闻,公寓里的几个成年人和非人生物都没将注意力放在电视上,而是围成一桌投骰子决定晚上谁去接艾丽卡放学。 以前艾丽卡都是自己上下学的。 但是最近首都治安不太好,学校开始提前放学并且强制要求监护人亲自护送孩子回家。一般这时候艾丽卡名义上的监护人福特希尔还没下班,于是就有了新的下午茶集体活动。 尤里今天早上不是去送艾丽卡到学校了吗?阿撒托斯说道,下午再去一次不就好了。 尤里其实并不介意他张口想要答应下来,但威廉姆斯在那之前不赞成地说道:我觉得还是换一个人比较好,尤里今天上午碰见了酒吧枪战。伊戈尔你应该知道这件事。它转头对伊戈尔微笑了一下,我用你的名义做了担保,虽然基层人士还不知道我们的存在,但上报之后就有人给尤里开绿灯放行了。 伊戈尔点点头:我们之前在红线军团面前光明正大的出现过。 不管是联邦还是教廷现在都知道尤里是被阿撒托斯和伊戈尔捡走的人类,除非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否则不会有人刻意为难他。 所以我觉得尤里应该在家里休息。威廉姆斯继续说道,以平复心情。 我有什么好平复的? 尤里心中充满了茫然。 而这时雨果已经兴致勃勃地把一个六面骰子放在了桌子上。 伊戈尔视线扫过那个看上去中规中矩的骰子:六面? 但是,威廉姆斯话锋一转,为了能让我的学生更好的融入到集体当中,参与小游戏是必不可少的活动。 虽然它和雨果看上去毫无共同之处,但如果有人想要把它们当成立场相悖的不同个体,那就大错特错了。 威廉姆斯的意思永远都是雨果的意思。 我牺牲小我。雨果笑眯眯地说道,和威廉算两个人,这样再加上温蒂人数就够了。 温蒂:? 她的表情顿时变得和尤里一样迷茫。 我也要去接艾丽卡?小小年纪也承受太多了吧! 温蒂不是一直都很想出门吗?这样,我是一,阿撒托斯是二,尤里是三,伊戈尔是四,威廉是五,温蒂是六。投到谁谁出门,怎么样? 尤里:不然我还是 行啊。阿撒托斯说。 他在这种事情上和仿生人保持着高度的默契,不愧是在荒星上无聊了上百年的难兄难弟。 尤里哑口无言,感觉自己被坑了。 伊戈尔则若有所思地看着桌子上的骰子,一时间不太确定阿撒托斯究竟有没有和雨果商量好,他们的计划又是什么。不过既然神明大人都已经答应下来了,祂的眷者自然不能退缩从这个角度上说,阿撒托斯和伊戈尔也算是一伙的。而温蒂又是伊戈尔的妹妹,还是个未成年Omega,出门同样需要兄长陪伴。 威廉姆斯在最开始说不应该由自己的学生尤里出门。 他瞥了一眼神色略微紧张的尤里,猜测并没有谁针对在场的人类,反而是两个非人者的游戏和交锋。 对了。雨果在摇晃骰子之前轻描淡写地开口道,我们不限制作弊,也无所谓使用什么攻击和防御手段,只要不出格就行。你们有什么手段大可以随便用,骰子落地的那一刻就出结果,怎么样? 温蒂瞪大眼睛:这是什么意思?可以抢骰子吗? 雨果赞许地点头:如果你做得到。 呃,虽然但是温蒂下意识地看向自己兄长的方向。 伊戈尔并没有让她失望他手指尖敲打了两下桌沿,开口想说点什么,在这一瞬间,灰发青年膝盖猛地一顶茶几,在桌面翻到的刹那伸出手向雨果握着的装骰子的长筒挥去,力道稳健带起一阵凌厉的风声。 阿撒托斯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他顺着身体的惯性向后倒去,避开倾斜过来的桌板。 温蒂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啊了一声。坐在伊戈尔斜对角的威廉姆斯一把抄起茶几上的垫纸往伊戈尔脸的位置抛过去。而雨果的红眼睛中一道道数据流快速流过,它在伊戈尔的手掌接触到长筒的前一秒将它扔到半空中。 温蒂! 伊戈尔就着前倾的姿势拉住阿撒托斯,回头短促地叫道。 温蒂脸上还带着不知所措的表情,但比思考更快的是小姑娘的动作。出于对兄长的信任,她几乎在伊戈尔喊出声的同一秒一跃而起,被改造过的身体爆发力惊人,小豹子一样跳到半空中,一个娴熟地可以参加体育比赛的前空翻之后将骰子和长筒一起抱在怀里。 她浮现出兴奋地神色,跃跃欲试地拿着骰子想要递给伊戈尔,但是威廉姆斯在这时一甩手腕,它的腕部和手臂分离开,手掌被甩到了温蒂眼前。 迎面飞来的断肢把温蒂吓了一跳,她哆嗦一下,动作一顿,就感觉手心一凉威廉姆斯的手把骰子拿走了,顺便还有时间礼貌地对着女孩儿挥了挥。 外表成熟的仿生人弯下腰想要把骰子放在地面上,然而一只触手从它背后伸了出来卷起它的一条腿,轻轻一拉威廉姆斯身边的尤里瞳孔缩小,眼睁睁地看着在家里也身着正装举止优雅的仿生人踉跄一下向他倒了下来。 人类下意识地抬起手做出一个保护的动作。 威廉姆斯重重地摔在他身上。 两个人在地毯上滚成一团,威廉姆斯一边起身一边向他道歉,尤里被压得咳嗽了一声,闷声道:没事,我不疼。 骰子咕噜咕噜地滚到桌子底下,还没有停下来。 温蒂后背一激灵,这次不用伊戈尔说话,她仗着独栋公寓不会有居民投诉,猛地一跺脚。地面震动着将骰子颠到半空中,伊戈尔的机械腿转了一圈用脚背接住它,将它抬高。 不过在使用机械肢体的方面,雨果才是行家,仿生人做了一个打台球起手的姿势,嘴里说道:Boom~角度合格,高度合格,受力分析计算中 啪地一声,它将骰子打了出去。小小的六面体撞到了对面的墙上,又高速弹射了回来。 雨果立刻得意起来,轻轻跳起来想要把骰子抓到手里,而这次阿撒托斯的触手卷住伊戈尔的腰把他整个人扔了起来。 雨果:!它扑了个空,阿撒托斯你犯规! 我没有。神明狡猾地说道,我们当初约定玩骰子的时候不能用触手直接或间接触碰骰子,也不能直接把你绑起来不让你行动这次我完全没碰到你,也没有碰骰子,伊戈尔赢了和我有什么关系? 雨果: 它气恼地看着伊戈尔把骰子放在地上,五号冲上。 为什么是我?威廉姆斯问道。 我以为,伊戈尔微笑道,你、雨果和尤里是一回事? 尤里愣了一下:什么哦,这是组队作战! 怪不得伊戈尔刚才一直叫温蒂帮忙! 威廉姆斯叹了口气:没什么,每个人擅长的东西不一样,刚才雨果故意留出来的反应时间很短,没意识到这一点是很正常的。 话又说回来,像伊戈尔在开场的时候果断动手才显得敏锐得可怕,果然这个男人在人与人对战的方面,天赋和经验都一样出众。温蒂看上去也没想明白,不过她相信伊戈尔的判断,小孩子在玩游戏的时候又比成年人放得开。 雨果嘀嘀咕咕:神和眷者一样心机深沉。 阿撒托斯:你说什么? 没。它站起身看了看时间,威廉,准备一下出门了。 好的。另一台机器跟着站起来,走到落地镜前整理着装。 伊戈尔则把侧翻的桌板重新摆了回去。 五分钟以后威廉姆斯走到门前换上鞋子,大门外侧突然响起了急促的敲击声。它旋转开门把手探出头:您好?请问有什么事? 我住隔壁那栋,是你们的邻居。敲门的人略带紧张地对威廉说道,你刚刚有没有感觉到地面在震?是板块运动还是流星雨的陨石掉在首都星上了? 仿生人: 它回头看向温蒂。 温蒂:不是我! 第113章 威廉姆斯和尤里出门去接艾丽卡,雨果在和阿撒托斯的第七十三号小游戏中落败第一百二十五次,从厨房里拐走了一整盘伊戈尔下午烤出来的抹茶曲奇饼,坐到阳台上生闷气去了。 明明是我输的次数更多。阿撒托斯心态平和,玩游戏嘛,有输有赢才有意思。 雨果的好胜心很强。伊戈尔说道,过去的仿生人都是这样的?他觉得自己看到了战争的起源。 不一定?阿撒托斯想了想,回答道,还是要看初始程序、心智水平和生活经历,和人类没什么区别。以前我和雨果还玩过跑团桌游,它编了七台机械分|身,每一台都拥有不同的性格和身份设定、除了依靠骰子决定胜负以外都是本色出演。 伊戈尔虽然不太了解桌游,但是依然饶有兴趣地追问道:那您呢? 我,嗯。阿撒托斯说,我清醒的时候偶尔会成为游戏的主持人,偶尔友情出演反派角色。某种程度上也是本色出演。 伊戈尔几乎想象着那样的画面,就觉得既孤寂又有几分有趣。在被冰雪覆盖的星球上,有一群缺胳膊断腿的机器人,一台拥有智慧和情感的AI,还有一个半睡半醒陪着仿生人玩游戏的邪神。他们能玩纸牌能玩麻将还能玩狼人杀和跑团零下几十度的空气里,有两个不甘寂寞的灵魂比邻而居。 就算阿撒托斯睡觉的时间比清醒的时间长,他们之间的交流和陪伴也远胜其他。 又或者说,游戏本身就是表达亲密的一种形式。 之后考虑到这一点的伊戈尔问温蒂:你是从什么时候起,不怎么害怕祂的? 正在卧室靠着墙壁给自己量身高的小姑娘:嗯?具体我也不太清楚,但是你不是跟我说过先生祂可以信任嘛。她还是不太敢管阿撒托斯叫哥哥,又不愿意使用更加疏远的敬称,于是退而求其次换了和伊戈尔相同的称呼,那天在无名岛上祂还把我抱在怀里来着。 说起这个话题,温蒂的脸蛋因为害羞和激动微微泛红:虽然当时感觉有点奇怪,但也很安心。 她想了想,又补充说:后来与大家一起做游戏也很有意思。 伊戈尔坐在一边温柔地看着她:对不起,过去你缺少的经历在以后都可以慢慢补偿回来。 包括被长辈呵护着成长。 包括和同龄人一起在阳光下玩闹。 也包括在家里参与那些没什么意义但是却很有趣的家庭游戏。 以后是一个在此时此刻念出来都显得很满足和憧憬的单词,他们还有漫长的时间可以互相依靠着走过。 这又不是哥哥的错,你再道歉我就生气了。温蒂觉得自己比上个月长高了两厘米,顿时兴高采烈起来,没有兄长心中充斥着的复杂的情绪。她快快乐乐地跑到阳台上去跟雨果分享自己这一周写出来的小说更新了,跑步前进的过程中想起刚才邻居的投诉,还特意放轻了脚步。 另一边的阿撒托斯半眯着眼睛,心满意足地感觉到从伊戈尔那里源源不断传送过来的情绪,忍不住想要打一个饱嗝。 真好啊他在穿堂风里摇晃着自己的触手,看着乌云散去的天边,橙红色的恒星一点点下沉,如果半夜真的会有流星雨的话,他可以带着伊戈尔选一个光污染比较轻的位置,以天为席以地为枕,看着宇宙里那些曾经存在过不知道多少年的石头燃尽生命最后的火光。 然而当你想要躺下来咸鱼的时候,现实总会抽你的屁股一巴掌。 威廉姆斯和尤里还没回来的时候,他们家的门铃又被按响了。 独栋公寓花园以外的大门没锁,但来人却很有礼貌地站在门外,等待着主人放行。伊戈尔起身看了一眼摄像头,略带诧异地说道:是他? 谁?阿撒托斯问道。 安东尼奥我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伊戈尔没有开门而是回头道,您要见他吗? 恋耽美 >让全宇宙一起掉SAN(穿越)——看板娘厨力 说不定是来找你的。阿撒托斯悲哀地发现自己一点也不想用两条腿直立行走,依靠着全部的意志力也只是端正地坐了起来,随你决定。 以前说不定是来找我的,但是现在伊戈尔平时不怎么会把阿撒托斯不感兴趣的内容告诉他,也不习惯和家人讨论工作,所以尽管有不止一个人对他说了执政官莎伯琳娜格维拉遭遇袭击身受重伤、就连这几天的发布会都是强撑着才能出席的消息,这些报信者当中又立场不一、有拉拢也有警告,他也只是自己花时间考虑,还没来得及和阿撒托斯讲。 部长大人恐怕是来求救的。 阿撒托斯沉思了片刻:我一定要见他吗? 他的社交障碍尽管在这一段时间里略有好转,但绝不包括和陌生人讨论无聊的客套话和政治问题。 您当然不必。伊戈尔失笑,我来就好。 等一下,阿撒托斯又改变了主意,你说他是来求救的,那你想帮他么? 我会在了解事情的经过以后尽力而为。伊戈尔谨慎地说。 阿撒托斯抬起手拎起衣架上的斗篷把自己罩起来:那我还是听听看吧。 别的事情可以不在意,但是伊戈尔想做什么事一定有他的道理。 在这点上,阿撒托斯尽管自己有所偏好,但侧重点还在自家眷者身上。 您也许可以不穿它。伊戈尔目光从那个从一开始就被神明穿在身上的斗篷扫过,安东尼奥是个意志坚定的人。 也可以算是下马威。他不介意帮忙,但对方的态度一定要摆端正。 伊戈尔足够了解自己过去的上级们,也就是人类社会顶层的精英人士,哪怕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也很少会露出败相。他可以花一个晚上和对方坐在谈判桌上,但既然阿撒托斯在这里的话,伊戈尔觉得浪费时间心中有愧。 阿撒托斯从善如流,想了想从伊戈尔的衣柜里拿出一件他的衬衫和西装裤换上了。 不过看惯了人类穿西装,偶尔也想看看他穿军装是什么样子神明的思路跑偏几秒,回过神来的时候安东尼奥已经走进门厅了。 ** 安东尼奥的脸色还好,伊戈尔没能从他的表情当中看出焦虑和憔悴。 不愧是在执政官身边陪伴最久的人灰发青年一边思考着接下来对方可能谈论的话题,一边将人引到花园里:没想到还有再见面的一天,他微笑着说道,部长先生。 我们之前不是见过面吗?安东尼奥苍白的脸颊上也跟着扯起一个笑容,就在贝诺西海上,冈格尔元帅还开着他的朱丽叶,我的小知更鸟就在旁边。 但是当时我们之间还隔着机甲,之后也没有机会叙旧。伊戈尔道,那么您今天来是有什么事? 安东尼奥的手指摩挲着口袋里的钥匙扣:冒昧前来拜访其实是有一事相求。 他的肩膀上和膝盖上都有雪水融化之后被打湿的痕迹。 看来出门很匆忙啊,莎伯琳娜的状况真的很危急么? 伊戈尔推开大门:请进。 安东尼奥跟在他身后进门,弯下腰换上鞋子,张了张嘴刚想说点什么,突然发现客厅里还有另外的人。一个瘦削挺拔、正对着落地镜整理衬衫袖口的黑发年轻人穿着白袜子光脚站在地毯上,听到门口的声音之后他转过头来,旁若无人地对着伊戈尔笑了笑:你觉得我这么穿怎么样? 安东尼奥的视线从他略带凌乱的碎发滑到那张没有血色却艳丽得如同艺术大师笔下的美人像的面孔。尽管对方并没有穿着喧宾夺主的服饰或是有着色彩丰富的发色和瞳色,但安东尼奥确信,哪怕阿撒托斯站在人群里他也能一眼将其辨认出来他此前一直不了解人们所说的违和到底是什么意思,而在看到这人站在原地却仿佛和周围格格不入的场景之后,却立刻有所恍悟。 伊戈尔就像没感觉到身后人的僵硬似的,自然地走进客厅:我觉得很不错,尺码合身吗?如果您喜欢的话可以去定制两件。 不太喜欢。阿撒托斯诚实地说,有点太规整了,不过我喜欢看你穿。你的西装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伊戈尔思考了一下:是吗?我觉得比过去少了很多。 总是要出席正式场合是这样子的。 如果我不是提前做好了功课估计现在会以为苏利文他终于步上了许多首都贵族的后尘,开始学着享受包养美人的乐趣了。安东尼奥心中冷冷地想道。他现在没有心情开玩笑,所以很正式地对阿撒托斯问好。 阁下,怎么称呼? 他还有意识地避开视线,没有过多地打量对方,也没有坐到那个一看就很昂贵的沙发上,而是多走两步和伊戈尔打了声招呼给自己拉过来一把椅子。 还是那句老话,假如生活强迫了你,不能反抗的话就只好享受。 阿撒托斯抱着这样的心情,提起兴趣注视着安东尼奥的一系列动作,闻言回答道:阿撒托斯。 他没有回答对方怎么称呼的问题,仅仅是说出了自己的名字的联邦语。 第114章 一阵短暂的沉默。 安东尼奥的目光落在伊戈尔身上,似乎是指望他开口说点什么。但很少会令人失望的伊戈尔这次却像什么都没看见一样,神态自若地坐在一边注视着他们,不发一言。 从这个举动上,安东尼奥轻而易举地明白了对方的立场我不介意帮忙,但也没那有主动提出的倾向,而你必须亲自去说服祂。 在短短的一瞬间,部长先生思考了很多。重点究竟在于态度还是利益,他本人又能为此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那些纷杂的思绪迅速地被收拢成线归于一点,安东尼奥清晰地意识到,为了莎伯琳娜,他可以将拥有的一且全数给予。不知道他的这种心态是否被伊戈尔看穿了,接下来的交谈说不定会很困难 如我刚才所说,这次是来恳请诸位帮忙的。最后,他也只能放低姿态恳切地说道,不知道两位有没有听说过最近的流言? 阿撒托斯以一种闲适放松的姿态靠坐在沙发上,安东尼奥不敢抬头看他,他却可以肆无忌惮地盯着对面看个不停:没有。 他绝对不是在为难人。 说不知道,那就是真的不知道。 首都这么大,小道消息那么多,总要原谅那些沉迷虚拟世界懒得关注社会新闻的阿宅吧? 特别阿撒托斯还刚从野外荒岛回来,又不像伊戈尔一样消息灵通,对现实热点一无所知是多么正常的一件事。 然而安东尼奥看上去却不怎么想,他在阿撒托斯开口回答的瞬间,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地怒火和忍耐的神色,但将这些不该有的情绪控制的很好。不过阿撒托斯的形象在这一刻于他的心里立刻变得邪恶起来伊戈尔在一旁观察这位老同事的表情,觉得安东尼奥心目中的邪神形象已经被塑造的无与伦比的详实。 漫不经心、喜怒无常又充满着恶趣味,也许还能从旁人的痛苦中汲取精神食粮? 就算阿撒托斯在安东尼奥的想法当中并不是邪神本尊,而仅仅是祂的某一位地位崇高的眷者,但正所谓为虎作伥,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想到这里,伊戈尔莫名有点想笑。 他过去和莎伯琳娜格维拉的关系其实还不错,不管是私人交往还是政治上的立场,他们之间的交流都相对默契。但是时过境迁 他想起那纸荒唐的通缉令,不得不感慨想要坐稳那个位置一定要付出很多东西。时至今日,伊戈尔也不讨厌莎伯琳娜,在联邦首席执政官的位置上,他很难找出另外的人比她做得更好。就在几年以前,他们还曾经为虽然战火不断内部却趋于稳定上升期的联邦干杯庆贺。 但遗憾的是,顶层势力的平衡向来岌岌可危,有时候很可能仅仅是棋差一招,就不得不短尾求存。 军部也是斗争的牺牲品之一,具体到个人的话,就是伊戈尔苏利文。 这些乱局中发生的每一件复杂精细的小交锋,伊戈尔没心情一一详细去了解,他只想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比如温蒂、再比如可以安逸生活的保障。除此之外,还有一份对政治斗争产生阴影隐隐想要从此敬而远之的心思。权和名这两样东西,和他生在同一个时代的人,不可能拥有的比他更多,也是时候给后来的年轻人留点机会出来。 在这点上,伊戈尔有着自己的傲慢。 他确信自己只要站到战场上,那些精英才俊就很难有展露光彩的机会。 而安东尼奥呢?伊戈尔趁此机会大隐隐于市,虽然未来的目标和人生理想还在寻求当中,至少也从成功从漩涡中脱身了,这个男人却恐怕一辈子都要与风险和危机为伴。 以前说不定会有人怀疑他的目的。 陪伴在一个身居高位性格强势又并不年轻的女性Omega身边,安东尼奥求的是什么?曾经有无数人揣度过他的目的,他们用金钱贿赂他,用奉承腐蚀他,尝试着撬动那个不可一世的女王的墙角,从这个站在权力巅峰的Omega身上割下一块肉来。这些人全部都失败了,他们以为是自己给出的价码还不够高。 他这样实力、样貌和智慧都不缺少的Alpha到底图什么? 近几日那个没有人敢于相信的真相,就快要从安东尼奥的举动中浮出水面了。 对不起,是我没说清楚。高大的Alpha坐在那个显得有些小的金属制圆凳上,垂着头很恭谨地说道,我们花费了很大的代价、抓住了虫族许多年前在联邦内埋下的暗钉。但尽管虫族的统治者在这段时间里一直没有消息、就仿佛失踪了一般,他的同族却依然依照他的指示对联邦进行了反击报复。 在从贝诺西海到马安堡的航线上,莎执政官大人遭到了残余势力的伏击暗杀身受重伤,他们使用的武器和能力我们此前从未见过。以联邦的科技水平,正常来说这样的伤势很快就能愈合,但直到现在我们也没能看到伤口痊愈的迹象,反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越来越严重,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透过那些伤口汲取她的生命力一样 说到这里,他短暂急促地吸了口气,让自己的情绪重新归于平稳状态。 再开口的时候,安东尼奥的语调毫无异状:或许是因为看到了胜机,有一部分人不惜趁人之危、罔顾国土安全也要在这种时候搞些不入流的小动作,我一时不查让莎伯琳娜的状况泄露出去,在这些天里不得不花费很大力气维持市区治安。幸运的是这部分武装力量的调动卓有成效,今日晚间才能有机会前来拜见。 那么,原谅我花时间讲解这些前因后果,请问两位能否去见一下执政官大人,看看她的伤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的确把执政官的危机状况说得很明白,但细节上却有所出入。 比方说,泄露消息的人其实是一位他过去十分信任的副官,属下的背叛一度令他焦头烂额,不得不处理数不清的烂摊子,还要回顾过去的某些失败的行动是否有对方的手笔。 再比方说,安东尼奥本不打算来见伊戈尔苏利文。忙于工作是他直到这一刻才过来的理由之一,但最主要还是因为莎伯琳娜的主治医师对他下达了最后通牒:你可以考虑放弃了,安东尼奥。那个人是用混合着怜悯和疲惫的表情这么说的。 他不想要放弃。说实话,这次见面的结果很难预料,他对阿撒托斯近乎毫无了解,伊戈尔也随着立场相悖变得逐渐陌生。但不管结局是好是坏,最终他都免不了一个与叛国者暗中交易、又违背联邦官方信仰私下里对邪教徒求助的罪名,若是有心人想要用这种方式来把他拉下马,几乎没有什么翻盘的余地。 他会成为继伊戈尔之后的又一个被刻在耻辱柱上供人责骂的对象。但是伊戈尔不像安东尼奥是个稳坐幕后的政客,伊戈尔过去实打实的战绩和数不清的光勋摆在那里,就算联邦说他是个罪人也有无数人愿意无偿站在他那边,好一点的会说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激进派直接怒斥联邦高层卸磨杀驴鸟尽弓藏换成安东尼奥嘛,人们大概会说政客?贪污受贿?还挺正常?。 但不管怎么说,安东尼奥还是过来了。他现在就坐在这里,和伊戈尔面对面。 命运还真是奇妙啊,总是在意外的时机对你的未来进行注解。 灰发青年看上去这段时间过得还不错。 安东尼奥问出了自己的问题之后就端坐着等待回答,趁此机会终于有时间观察一下伊戈尔了。首先,对方不管是表情还是动作都无懈可击,也不知道这种气定神闲的姿态究竟是真实的还是装出来了话又说回来他和那个邪神代理人的关系是不是不太对劲? 你会在意你的同居同性朋友对自己穿着的评价吗? 当然也可能是我多想了但是这种时候还是要考虑方方面面的细节才能确定下一步的策略 而且安东尼奥隐约觉得伊戈尔是在笑,却又完全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他们的关系总还没差到见到对方落难会幸灾乐祸的地步吧?而且苏利文元帅应该也不是这样的人? 他忍不住有些焦虑地咬咬牙,现在未知的东西实在太多了,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发散的思绪。 伊戈尔转头问道:您怎么想? 阿撒托斯和安东尼奥不一样。 阿撒托斯就是很确定伊戈尔在笑,是那种不带恶意的、因为奇怪的笑点发笑却又碍于场合显得不礼貌而不得不憋住的表情,从这个角度上来说,不管是伊戈尔还是安东尼奥都是表情管理大师。因为如果是阿撒托斯的话,肯定懒得去控制自己。 他也就真的懒洋洋地露出一个笑容,感觉安东尼奥因此而如临大敌,笑意顿时蔓延至眼睛里:可以啊。他轻描淡写地说,不过我们能因此得到些什么呢? 至少也得把伊戈尔的通缉令撤掉,再给他正个名,再承认个错误恭恭敬敬地把人请回去吧? 已经很宽容很简单了,他还没打算要求全联邦改变信仰呢! 第115章 安东尼奥平静的面孔下仿佛有风暴在酝酿,他看着阿撒托斯,那双深色的眼眸中好像埋着冰层。 恋耽美 >让全宇宙一起掉SAN(穿越)——看板娘厨力 一瞬间,他想起尤里塞斯瓦伦今天在酒吧脱身的时候,那一连串的上报电话甚至传到了他和莎伯琳娜耳中但是刹那地考虑过后,安东尼奥还是没有把这件事说出来。不管对方知不知道,一旦由他亲口说出来,原本友善的恩惠就会变成别有意味的胁迫,无疑会使得现在的交流变得更加困难。 做好了讨价还价准备的人类问道:您想要什么? ** 晚上六点钟左右,威廉姆斯和尤里带着艾丽卡回家,安东尼奥还没有离开,但他们的交谈也暂时告一段落。出乎他的意料,自称是阿撒托斯的年轻人意外地好说话。 祂的要求不是很容易达成,不过也比安东尼奥本来预计得简单上太多。 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伊戈尔的功劳?他不算隐蔽地看了一眼灰发青年,对方这次接收到了他的视线,侧过头做出邀请:既然已经到了这个时间,不如留下来吃晚饭? 安东尼奥愣了一下:有晚饭? 他们之前谈话的过程中,偌大的公寓里面一片寂静,除了窗外的虫鸣鸟叫之外毫无杂音。如果不是中途那个黑发红眼睛的小男从露天阳台里探出头和阿撒托斯打了声招呼问点问题,安东尼奥还以为这里除他们以外没有别人。 厨房是开放式,他走进门的时候往那个方向瞥了一眼,同样空空荡荡,既没有摆在外面的食材也不带烟火气,像是已经很久没人用过一样。 威廉姆斯的强迫症他不知道的是,关于这一点,房间里的其他人也曾经吐槽过。 总之,这里的人看上去都不食人间烟火,留下吃晚饭这道选项自然没有出现在安东尼奥的脑海之中。 遗憾的是,今天威廉姆斯有事出门,我和阿撒托斯也都没时间做饭。伊戈尔走到冰箱前打开冷藏室的门看了一眼,恐怕我们只能叫外卖了。 这个答案真是出乎预料的接地气。而且威廉姆斯也就算了,为什么你和这位神明代行者居然也会做饭? 安东尼奥控制不住自己抽抽嘴角,不知道该摆出个什么样的表情。那个晚上回家以后乖乖坐在一边写作业的Omega小女孩这会放下笔,抬起头好奇地看着他,绿色的眼睛亮晶晶的,让安东尼奥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被关在笼子里的大型猛兽。 黑发红眼睛的男孩已经从阳台中走出来了,一副小大人的样子捧着移动终端询问每个人晚上要吃什么,看上去应该是在点外卖,也不知道他们花的都是谁的钱男孩儿身后跟着另一个灰发黑肤带着老旧的红色心性发卡、五官和伊戈尔有些相似的小姑娘,她一边走一边回头紧盯着安东尼奥看,有种还未成熟的小兽见到误入自己领地的入侵者的感觉。这个孩子安东尼奥倒是认识,温蒂嘛,苏利文一家都很了不得、也同等意义上的不让人省心。 之前那个在动物园里修下水道被阿瑟殃及的池鱼反正以前据说是个医学界新星、后来却变成许多人避之不及的疯子的尤里塞斯瓦伦,前段时间和红线军团的精英对上,据说展示了生涩但还算有天赋的战斗技巧,以及恐怖的自愈能力。从之前的汇报来看他还感觉不到痛觉,不知道是先天性病症还是异能失控导致的后遗症。这家伙一直是一副萎靡不振仿佛十天半个月没睡好又被迫工作的样子,他和威廉姆斯呆在一起,低声讨论着什么。 威廉姆斯,一个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好似在这世上凭空出现的人。游刃有余,礼貌宽和,待人接物的举动都很成熟,应该受到过良好的教育。偏偏根本没人知道他,就像没有人知道阿撒托斯和雨果一样。 至于阿撒托斯 安东尼奥在祂走过之时唯恐避之不及地移开视线,感觉祂身上缠绕着某种可怖的暗影,只有在凝神细看的时候才会感受到那种混乱且疯狂的注视,仿佛深渊里丑陋的怪物在黑暗当中觊觎着外界,在这一刻,安东尼奥竟然很感谢对方此前一直罩着斗篷,没有就这么走在大街上。 否则的话,有多少人会为他痛哭流涕顶礼膜拜哪怕失去理智也在所不惜,又有多少人会因为受到污染而神智昏聩最后在痛苦恐惧和谵妄中去死? 伊戈尔呢?他还清醒吗?他还活着吗? 安东尼奥忽然失去了深究的勇气。 他的虚弱并未流露到言语当中,掩藏自己已经成为了本能:晚餐就不必了 真的吗?捧着移动终端目光却一直没有看屏幕,让人疑心他是怎么操作的小男孩仰着脸问道,你不来一点章鱼烧么?我点了很多份。 雨果话音刚落,安东尼奥感觉有一团湿滑的漆黑色的东西在角落中一闪而过,像躲起来不敢见人的猫咪一样,但他知道那绝对不是猫。 这一刻,部长先生简直毛骨悚然。 他一直稳定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痕,不得不抬起手捂住嘴巴作为掩盖:不必了,谢谢恕我先告辞了 防盗门打开,又被迫不及待地砰地一声合上。 雨果一脸无辜:章鱼球怎么了?很好吃啊? 伊戈尔道:你很想看他变脸?安东尼奥平时的脾气可没有今天这么好,而且他大概真的没什么心情应酬,连和我们对话的时候都显得有些勉强。 哦。雨果若有所思地说道,我觉得他一脸严肃心中尴尬却不得不勉力应对的样子有点有趣。 那你可能和执政官大人有些共同话题。伊戈尔颇为无语地看了仿生人一眼,外卖点了什么? 大份章鱼烧,锅包肉,榴莲披萨,和菠萝紫米饭。 伊戈尔想了想,没有评价这复杂且清奇的搭配,至少它们色彩鲜亮,看起来还都挺好看的,阿撒托斯应该会喜欢。 ** 十点钟左右,公寓住宅区的路灯昏沉幽亮,散发着莹莹白光,在挡上窗帘之后变得更加黯淡。 小孩子们已经上床休息了,大人们还在做着大人们可以做的事情。 比如熬夜。 伊戈尔换了一床适合冬天盖的厚被子,将以前薄一些的那个塞回柜子里面。整理的过程中,他看着柜门里从奇奇怪怪的角落伸出来的那些帮他整理被角的细小触手们,没有回头轻声问道:您是因为我才答应安东尼奥的吗?会不会很困难? 他当然相信阿撒托斯的能力但是有时候该怎么说呢,人类总是会克制不住自己产生一些不必要的担忧情绪,有责任感的人这一点尤其突出。 而且现在伊戈尔已经不觉得自己这样的问题会让阿撒托斯产生误会、以为自己的眷者在怀疑祂的实力,所以当他想到什么时候自然而然地说了出来。 嗯,其实我一直觉得联邦把你牺牲掉是他们的损失,不过为你讨回补偿是必要的,所以这是目的之一。阿撒托斯像在考虑其他什么东西,心不在焉地说道,救人并不困难,只要选择合适的方法。我很了解我过去很了解阿瑟,对他可能做的事情也有心理准备,目前需要解决的是其他问题。 什么问题?伊戈尔有点苦恼地看着柜子里两根因为主人注意力不在这里,控制不当以至于缠成一团怎么挣也挣不开,把刚铺好的地方弄得一团乱,还隐约能看出些许气恼的小触手,犹豫着是不是要伸手把被子拿出来然后帮它们解开。 现在柜子塞得太满了他的手肯定伸不进去。  阿撒托斯声音不太大,有些犹豫不定:就是唉,我一直觉得自己的过去无关紧要,也不怎么在乎这些,但是人类的关注点从来都和我不同,仔细一想如果你感兴趣又能稍微了解一点的话也挺好的伊戈尔?伊戈尔?后面两句略微提高了嗓音。 什么?伊戈尔猛地回神,抱歉,我、您、我的意思是您的触手 哦。阿撒托斯迟钝地意识到了什么。他有点不好意思地将自己的触手们解开,小心翼翼地把被子铺平整,再把柜门从里面合上,让那群愚蠢的触手们消失在人类眼前,刚才没注意。 您之前说过去?伊戈尔其实也听见阿撒托斯在说的话了,但他没反应过来,现在还得努力集中注意力不让自己出现什么不该有的表情,我一直很感兴趣,但是我以为您不太愿意提起那些。 只是有些复杂。阿撒托斯叹了口气,有时候我自己都弄不明白,又懒得去想。 有太多混乱的时间和大大小小的记忆碎片了。当他还是祂的时候,在宇宙里游荡,就像走在自己梦境里,一个偶然的想法,某些突如其来的决定,闪电般出现又消失的兴趣祂拥有的太多,什么都属于祂,什么也都不属于祂,神明是世界的创造者和旁观者。 祂书写了每一道生命诞生与消逝的痕迹,却从未成为过故事里的主人公。 第116章 话虽如此,阿撒托斯却没有直接说什么往事,就像他刚才说得那样,有些东西连他自己都不太愿意知道有句老话叫人生难得糊涂,某些时候阿撒托斯就抱着这样的心态。当然,最重要的是,他确信自己仍然掌控着一切,不管是力量还是其他,哪怕在一开始失去了大部分记忆的情况下,这些由能力赋予的信心也从未消失过。 凭本事找到机会的拖延症还叫拖延症吗? 他理直气壮地想。 这不是拖延症,这叫艺高人胆大。 另一方面,既然答应了安东尼奥,执政官女士的身体状况就变得刻不容缓。 因此,面对伊戈尔疑惑的眼神,神明的回复是将床上的被子掀起来披在对方身上。 睡觉,等明天早上再说。 ** 伊戈尔闭上了眼睛。 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睡着了。他好像在一个平常的夜晚躺在床上,怀着平静的心情和一点微不足道的思疑陷入沉眠,他既没有做好梦也没有做噩梦,没有人打搅他,没有陌生的气息,毫无征兆地 他睁开了眼睛。 您醒了?一个略有几分熟悉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是威廉姆斯。 这个男人穿着一套燕尾服,那双向来温和镇定的眼睛正关切地看着他:先生,您已经昏迷很久了,还记得在那之前发生了什么吗? 伊戈尔的手摸到了绵软但从未接触过的布料。他脑海当中飞快闪过无数个想法,但表面上,他看上去茫然而紧张:这是哪? 是澳大利亚西方临近珀斯的一个小镇。威廉姆斯嘴里吐出一个伊戈尔从未听说过的地名,我是夏普奥利弗先生雇佣的管家威廉姆斯我不知道您有没有听说过他,不过奥利弗先生是纽伯仑公司在西澳地区的主管。所以您,他说到这仔细打量伊戈尔的表情,如果您遭到了仿生人袭击的话,可以汇报给奥利弗先生,纽伯仑公司有专门的人来处理它们被笛卡尔病毒污染的问题。 伊戈尔想要提出的问题实在太多了,但是目前的情况让他谨慎地闭紧嘴巴什么都没说。 威廉姆斯看上去有些无奈,他轻柔地说道:您完全可以信任我们,先生。虽然病毒扩散的状况仍然没有得到遏制,但是至少纽伯仑公司知道如何去销毁被污染的仿生人。如果您想要维权的话,也请在这之后诉诸法律途径。 伊戈尔抬起头,他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请问,你们是在哪里发现我的? 在一处被仿生人摧毁的废墟当中。威廉姆斯说。 这也是他和这里的主人猜测伊戈尔也许遭到仿生人袭击的原因。虽然伊戈尔身上没有明显伤痕,但在昏迷不醒的情况下他本应该被送去医院,而不是躺到夏普奥利弗的家里。只是威廉姆斯知道,他的雇主即使到了这个地步也不打算放弃公司,在人类与仿生人之间的矛盾越来越深的情况下,夏普不希望看到再多不受控制的舆情。 所以伊戈尔现在躺在这,万幸他看上去确实没受什么伤。 不过 威廉姆斯将目光落在了伊戈尔的左腿上。 伊戈尔再次简短地说道:我想见你的主人。 奥利弗先生现在不在这里。威廉姆斯回答,他需要去公司中处理紧急事务。如果您有急事的话我可以代为转达,或者在等待的时间中由我招待您。 伊戈尔没有立刻做决定。 他开始打量周围的环境,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很平常的房间里。白色的墙壁上挂着一些美观的小装饰,不过令他觉得不安的是那上面的语言文字伊戈尔并没有见过,但是他和威廉姆斯的交流却并无障碍。 床铺的左边有一扇窗户,房间大约在二楼,楼下是一个收拾得很整齐的小花园,眼下大约是盛夏时节,花园里的植物生长得很茂盛。这栋房子应该并不大,因为伊戈尔看到了周围还有很多一模一样的二层小楼,它们离得并不远,看上去(相比联邦贵族修筑的宅邸)也不算值钱。 我可以下床活动一下吗?最后伊戈尔问道,其他事情我想等奥利弗先生回来再说。 当然。威廉姆斯立刻说道,您随意,有什么要喝的吗?这里有茶、咖啡和果汁。 不用了,谢谢。伊戈尔站起身,双脚接触地面,意料之中地发现一切触感都无比真实。他跟着威廉走出房间,对方大概是为了避免他觉得尴尬于是走进了厨房,两人在楼梯口分道扬镳。伊戈尔注视着眼前的螺旋阶梯,没有使用扶手,就那么谨慎地一步一步向下走去。 在快要到达一楼的时候,他听见了轮子在地毯上滚动的声音。 你好。一个明显不同于人类、听上去像是合成的儿童机械音的声音响起,你就是威廉姆斯说的客人吗? 伊戈尔在它开口前就看到了它。 那是一个怎么说呢,过于简陋的机器人。 如果说仿生人好像上帝在造人,眼前这东西就像送给小孩儿玩的玩具,它有着大大的脑袋、缺乏灵活度的手臂、圆滚滚的身材和四个轮子形成的底盘,如果不是刚才它开口说话,伊戈尔都觉得这是个只有基本程序的扫地机器人。 你是人类吗?扫地机器人用不怎么协调的音调追问道,你的身体扫描上去像个人类,但你却有一条机械腿,你到底是什么人? 恋耽美 >让全宇宙一起掉SAN(穿越)——看板娘厨力 你好伊戈尔迟疑道,他想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可能性,促使着他开口,我叫伊戈尔苏利文,是个人类。 啊!机器人前端屏幕打出一个简陋的笑脸,我没有名字,我的编号很长,你可以叫我4843。我是夏普奥利弗在星历207年制造的仿生人,威廉姆斯是我的老师,也是我的朋友之一。 它显得过分热情,大概真的对这位陌生人类很感兴趣。 你看上去和其他仿生人不太一样。伊戈尔试探着说道。 4843的表情上代表眼睛的位置变成了两条平直的线:因为笛卡尔病毒的关系,奥利弗先生不愿意给我太多权限和高级设备。事实上,现在纽伯仑公司的工厂已经全方位停产了,但公司还没有解散,奥利弗先生也不想放弃。 伊戈尔看着它:笛卡尔病毒是什么? 4843对他的问题毫无异议,因为它的确一副不怎么聪明的亚子。 笛卡尔病毒,星历201年由美籍科学家贝克莱笛卡尔发现的电子病毒,主要在仿生人之间传染。被笛卡尔病毒污染的仿生人可能会出现大量不明程序Bug,具体症状展现为暴力倾向 谢谢。伊戈尔打断了它,他不是来听科普的,即使这些内容说不定很重要,但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自从来到这个陌生地方就难以控制的焦躁感让灰发青年皱着眉抿了下嘴唇。 奥利弗先生回来大概还要很长时间,在那之前,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4843又露出了笑脸:什么问题,先生? 伊戈尔半蹲下来平视着它,尽量平和地问道:你认不认识阿撒托斯?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机器人脑袋上的屏幕闪烁了一下。 对不起,先生。4843说道,我并不认识。 你在撒谎。伊戈尔冷静地说道,奥利弗先生还给你编写了这样的程序吗? 机器人立刻慌乱起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先生!我确实不认识你说的那个名字! 那好吧。伊戈尔换了个问题,你说威廉姆斯是你的朋友之一。那你的朋友还有谁? ** 伊戈尔花费了一点时间取得4843或者说曾经的雨果的信任。 他不得不感慨这个时候的仿生人简直好骗得惊人,看来在它彻底无家可归之前,它的制造者确实一点也不愿意给它升级系统。 人类编了一个粗陋的借口,让4843相信自己是它朋友的朋友,虽然他解释不了为什么自己不知道阿撒托斯的联系方式,也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但机器人轻而易举地相信了他,这当中可能也有他机械腿的功劳。 我听说很多人类现在根本连一点机械造物都不想见到,他们只相信他们自己。4843在给伊戈尔引路的时候说道,你愿意给自己安一条这样的腿支撑着脆弱的身体行走,还愿意和我讲话,说明你应该不是什么坏人。 伊戈尔: 他莫名产生了一点担忧的情绪,不知道这样傻白甜的仿生人到底是怎么在即将到来的、席卷全球的灾难当中存活下来的。 他们并没有出这栋楼,而是沿着扶梯一路向下,在主楼梯的右侧往走廊的深处走,还有一个通往地下室的活板门。 嘘。机器人神秘兮兮地束起一根银灰色的短粗胖的手指,回头对伊戈尔说道,你不要告诉别人,连奥利弗先生都不知道他在这里。 他们掀开那扇不起眼的金属门,走进了地下室。 第117章 啊,看来他不在。4843进入地下室以后环顾一圈对伊戈尔说道,你的运气不太好,苏利文先生。 伊戈尔:祂什么时候会来? 不知道。机器人的轮子在地面上滚动,它绕着不大的地下室转圈,不过我猜,他心情不好的时候会来找我,因为人们总是说有不幸的事情发生要与朋友分享,是不是? 不是有趣的事吗? 嗯,差不多。 伊戈尔整理了一下思路,他现在不确定自己到底是回到了过去还是深陷幻觉当中,而阿撒托斯一直也没有出现这一点也很奇怪。假设4843就是几百年前刚被制造出来的雨果,这颗星球就是当初那个被冰雪覆盖的荒星的本来面貌那么造成这一切的到底是阿撒托斯还是他们的敌人?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伊戈尔就是有一种感觉,这地方对人类不管是谁,没有恶意。 威廉姆斯口中的夏普奥利弗一直没有回来,这栋房子尽管不大(还是和联邦建筑相比)但还是稍显空旷。一时得不出靠谱的结论,伊戈尔向管家先生打了声招呼,决定出门在小区里转一转。 那些形式相近的小楼全部都门窗紧闭,显得一派死寂。 4843说道:前两天这附近有人类遭到仿生人袭击的新闻报道,所以除非必要,否则很少有人会出门进行娱乐活动。 伊戈尔看了它一眼:你可以出门? 在小区里可以。4843的屏幕闪烁了一下,虽然大家很讨厌我,但他们知道我是奥利弗先生的私有财产,如果把我弄坏了就必须赔偿一大笔钱。 从那些严丝合缝的透明玻璃背后,伊戈尔能感觉到若有若无的注视,不是对他,而是对身边的机器人。 但当他抬起头看过去的时候,却没有见到有人站在窗户后面。 那是什么?不过伊戈尔还是注意到了别的东西。 是圣诞装饰。4843看到伊戈尔指着的圣诞树与贴在窗户上的圣诞老人图案,今天是十二月份的平安夜,往常人类聚居地会变得比往常热闹,但今年会很特殊。 这对伊戈尔来说又是一个陌生的名词。 此外,他发现不论真假,目前自己都无法找到这个世界的破绽之处,而为保险起见,在见到4843口中那个疑似阿撒托斯的朋友之前,他不打算走出太远。所以在太阳的光芒不那么灼人的时候,一人一机回到了最开始的那栋房子里。威廉姆斯手里拖着一盘西瓜摆在茶几上,在看到4943以后,他温和地问道:你又去到地下室了吗? 机器人没有回答。 威廉姆斯就转过头对伊戈尔说道:我以为您会对仿生人有些阴影,本来4843不该出现在您的面前,不过现在看来你们相处的还不错。 伊戈尔点点头:它很可爱。 管家先生笑了笑:你跟它一起去到那个地下室了吗? 是。伊戈尔觉得对方显得有些不赞同,抱歉,但那里什么也没有。 威廉姆斯说:奥利弗先生一直觉得最开始的自己给4843灌输了太多不必要的资料,以至于它的冗余程序编造了一些真实生活中并不存在的幻觉。 4843立刻激动起来:那不是幻觉!他是真的! 可是我们都没见过他。 他不喜欢你们。机器人固执地说道,他只愿意见到我。 人类叹了口气,对伊戈尔点头致意之后没有再多说什么,不过4843看上去快要气炸了,它的屏幕不断地闪烁,上面流淌着一行又一行的乱码。 伊戈尔等威廉姆斯走远了才说道:我相信你。 没用的。机器人冷漠地说,反正他不喜欢任何一个人类,而你们只知道眼见为实。 不。伊戈尔说道,阿撒托斯可能会讨厌任何一个智慧生物,但祂不会不喜欢我。 4843仰起头看着他,发现他居然是认真的:你怎么这么肯定的?算了,再去试一次,奥利弗先生已经决定要在今天晚上把那扇活板门封死了,所以我们要抓紧时间。 伊戈尔皱了下眉,但没有多说什么,跟着机器人又一次掀开那扇门走进地下室,这次他还端着那盘刚切好的西瓜。 地下室被钢板包裹住,因为常年不见光而显得阴冷。 伊戈尔站在那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在4843开口之前叫道:阿撒托斯? 没有回应。 又过了半晌,他问道:先生,您想吃西瓜吗? 4843:我觉得他应该不需要进食 它话音未落,空气被撕裂,一根漆黑的触手从虚空当中伸了出来,在伊戈尔端着的盘子上空停顿了一会,倏地卷起一片西瓜秒速收了回去。 灰发青年的脸上露出一个不明显的微笑来。 你看。他轻轻地,怕惊扰了什么似的,对身边的小机器人说道,我知道祂一直喜欢颜色鲜亮的东西。 4843看上去已经呆住了。 我不知道,他还会吃东西。 你想来一片吗? 机器人略带渴望地看着伊戈尔手里的盘子,还是拒绝了:不,我没有味觉传感器,也没有消化系统。 那你以后应该给自己安装一个。伊戈尔想起进到雨果肚子里的无数水果和糕点,你会喜欢它们的。 又等了一会儿,见到地下室再没有动静之后,他们退了出去,但面对威廉姆斯疑惑的眼神却没说什么。 傍晚时分,伊戈尔见到了雨果的制造者夏普奥利弗。伊戈尔对他并不太感兴趣,尽管对方是个事业有成、英俊睿智的年轻人。他设法说服对方别那么快地将地下室的活板门封住,在这之前,他对这个世界的构成已经有了某种猜测。果然,尽管是来自陌生人的请求,夏普奥利弗思考几秒钟之后却并未拒绝,还同意伊戈尔暂住在这栋房子里。 这让伊戈尔确定了自己的想法,这个世界应当是以阿撒托斯的记忆为蓝本塑造出的虚拟环境。 虽然不知道神明为什么会采取这种方式告诉伊戈尔自己的过去,但人类对此充满了兴趣,他就像在玩一个攻略邪神的游戏一样(尽管这么说显得有些不太恭敬)将注意力全部放在了主线上。至于那些会配合他并不过分的要求的NPC比如夏普奥利弗他们的思维一样完整,就像真正活着的人一般,伊戈尔却没有深入探究的打算。 伊戈尔表面上是一个足够礼貌的客人。 他们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没有仿生人的份,然后夏普奥利弗打开挂在墙上的电视机开始看新闻。伊戈尔只是随意地向着那个方向瞥了一眼,心脏却猛然加速跳动了几下。 电视上正在报道的是娱乐圈的花边新闻。 但是男主人公长得分外眼熟。 我说过了我没有在谈恋爱!他也不是我的恋人!我真的不是同性恋!电视上那个和第一次与伊戈尔见面时的虫族统治者阿瑟一模一样的男人有些暴躁地冲记者说道,我只是想要去和朋友道个歉!做错了事就要道歉你们明白吗?! 记者:但是阿瑟先生,您一直在寻找对方,连工作都没有按期进行。 因为我找不到他了。男人侧着脸避开镜头,我想他可能再也不愿意见到我了。 后一句话声音很小,但还是被收录进了录像里。 伊戈尔: 据他所知,阿撒托斯来到这颗星球的时候,阿瑟应该早就死过一次。以伊戈尔对神明的了解,重塑时间线以后祂绝不会允许对方追到自己的踪迹,事实也是直到阿撒托斯跟着伊戈尔来到联邦,虫皇才再一次与自己的信仰对象重逢。也就是说,这一幕应该并不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眼下是阿撒托斯的记忆这条猜测顿时被推翻了。 夏普奥利弗先生不知道伊戈尔混乱的想法,他百无聊赖地换了个台。 伊戈尔: 屏幕上出现了执政官莎伯琳娜格维拉的身影。 这是个时政新闻。 主持人面对镜头说道:格维拉家族的族长莎伯琳娜格维拉女士今日平安夜对外宣布将与自己的秘书官安东尼奥订婚,这对xx地区的经济局势可能会产生巨大的影响 太魔幻了。 伊戈尔面无表情地想,我在做梦吗? 他趁着没有人注意的时刻,独自一人来到了地下室,靠着冰冷的钢铁墙壁站了一会儿,而后顺着墙壁滑下来蜷起一条腿坐在地面上。 屋顶是声控灯,早在他走进来的那一刻就亮起来了,人类面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出了会神。 墙壁的隔音效果很好,在远离了外界的声音之后,伊戈尔只能听到自己平缓的呼吸声。他看着前方银灰色的墙板,铆钉上也挂着一个翠绿色带黄色小铃铛和红色蝴蝶结的松树花圈,蝴蝶结上系着一个贺卡,上面用粗黑的水笔写道:圣诞快乐! 也许是个很盛大的节日吧。他在寂静中想。 突然,硬物和金属相撞的声音打断了伊戈尔的思考。 他抬起头,看到一个黑色的西瓜子从高处掉在了地面上,被弹起,又落下,蹦蹦跳跳地来到他脚边,停住不动了。还没等人类反应过来,又是一个西瓜子掉了下来,和它的兄弟姐妹并排躺在一起。 不一会功夫,干干净净的西瓜子在他脚边堆成了一座小小的山。 然后,一个披着黑斗篷却没有带兜帽,看上去削瘦高挑的年轻人从凭空出现的裂缝里迈了出来,长而笔直的黑发垂在身后,用那双黑沉沉的眼睛安静地看着伊戈尔。 你是谁?祂微微歪着头,毫不掩饰自己困惑地问道。 第118章 您伊戈尔一时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停顿了一会儿,他低声问道:您的脸怎么了? 祂的脸颊右侧眉骨处有一道可怖的黑色伤痕,像是被岩石覆盖的地表裂隙一样,一直延伸到额角位置,单是看上去就觉得很疼不过阿撒托斯本神应该是感觉不到疼痛的。 恋耽美 >让全宇宙一起掉SAN(穿越)——看板娘厨力 和你有什么关系。神明恹恹地说道。 严格来说,伊戈尔还是头一次见到对他不假辞色的阿撒托斯,复杂的心情当中还添了几分新奇。趁着对话的功夫,他把这时候的神明从头到脚细细地端详一遍。 阿撒托斯这时还有一头柔顺的黑发,一直垂到祂的肘弯。祂的相貌与外在年龄和伊戈尔印象中的差不多,不过身上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更重,眉眼间的神色也更冷淡,甚至于有种冷酷的厌憎感。祂身上披着的袍子不是伊戈尔见过的款式,要比人类印象中的更加宽大,质地看着有点像麻布,这让祂从袖口伸出来的腕骨简直如同被稻草包裹住的枯枝一样,显得坚硬而又锋利。 那件袍子上还有一些不注意就没法发现的装饰品,伊戈尔没来得及更仔细地观察,只看到几个圆形的深褐色纽扣、几根吊在银链上的金属制品、还有一些石头和骨头雕琢成的饰物。 不过祂手中拿着的西瓜皮严重削弱了祂带给旁观者的恐惧疏离感。 因此,伊戈尔虽然心情微妙,依然沉着地说道:我是您的眷者,自然有必要关照您的身体健康状况。 神明莫名奇妙地瞥了他一眼,想了想问道:不用那么麻烦,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祂将西瓜皮放在地面上,看在它的份上,我可以回应你的请求。 啊所以一片西瓜值一个愿望? 早知道祂这么喜欢西瓜,以前应该多买点的。 伊戈尔咳嗽一声,在阿撒托斯俯看过来的冷漠视线中说道:那么,就请您告诉我您的脸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吧。 如果阿撒托斯将心里的吐槽说出口的话,这时候怕不是要骂一句妈的智障。 祂等了好长一段时间,见伊戈尔一副不打算改变主意的样子,不怎么情愿地道:没有反悔的机会这是因为我还不怎么熟悉人类的躯壳。 神明抬起手,生涩地抚摸着脸上的伤口:太奇怪了,虽然已经去掉了很多麻烦的限制,但这具身体还是比我想象中的脆弱太多了。祂将另一只手举起来放在眼前,五指张开又合拢,困扰地活动着指关节,会疲倦、饥饿、疼痛也就算了还有那些复杂的、被神经和激素影响的情绪,孤单,快乐,悲伤,满足。 阿撒托斯没有把后半句话说出口。祂不太能明白这些东西有什么用,虽然无法理解,也无法真切地感受这具身体的每一处细微的变化,就像隔着屏幕看电影一样,观众要怎么想象角色们的悲欢离合到底是为了什么?但它们切实地存在着,就像4843总说:你心情不好的时候会过来找我。  阿撒托斯:我没有心情不好。 你有。机器人没有介意祂的反驳,认真地说道,我的数据分析处理结果告诉我你有。 它说有那就有吧。 阿撒托斯不怎么在乎。 祂有兴趣关注的事情实在太少了,无数个时间点在祂眼前跳跃不歇,宇宙不断诞生又不断毁灭,世界重复着从无到有的过程,祂沉眠着、做着梦、感受着这一切。 不过总有一部分生命比较特殊。 人类有一句话叫做人的一生不会两次踏进相同的河流。 阿撒托斯得说,祂不会梦到两个相同的人。混乱的时间与空间当中,祂遇见的每一位个体都独一无二。 4843是这样,眼前的人类也是。 你看,还是头一次有人会用一个许愿的机会问祂,你脸上的伤口是怎么回事?。 没错。伊戈尔说,人类有着自己的弱点,您觉得现在的生活怎么样? 阿撒托斯有心提醒他这已经是第二个问题了。 但不知怎么祂还是回答道:和以前没什么区别吧,这只是随便的一个尝试。为了把自己的一部分塞进这个壳子里面,我抛弃了很多暂时没用处的东西,不过现在还是觉得有点挤。 祂无意识地舔了下嘴唇:刚才吃到的西瓜没有味道,是不是味觉出了什么问题? 伊戈尔眨了眨眼睛,提醒祂:您也没有痛觉。 唔。神明应了一声,眉毛皱在一起,看上去苦恼极了。 人类产生了一个大逆不道的想法,他现在觉得祂可爱极了也不是说平日里的邪神不可爱,但刚出生学着走路的猫猫和成熟的大猫可爱的方向也有很大区别。伊戈尔又咳嗽了一声,清空自己的想法,正色道:没关系,您可以挑那些长得好看的东西吃。 阿撒托斯把他的话听进去了。 阿撒托斯恍然大悟。 阿撒托斯看着眼前的人类,礼貌地提出问题:我觉得你很好看,但是人类好像并不提倡同类相食? ** 要入乡随俗。神明盘着腿说道。 现在他们并排靠墙坐在了地面上。阿撒托斯身上的疏离感消散得差不多了,让伊戈尔找回了熟悉的感觉。 我和一些将死之人做了交易,带走了组成他们的一些重要的碎片:记忆,思想,习惯祂平静地说道,当有了数十万数百万个样本之后,想要塑造这样一个身体是很简单的事。不止是身体,我现在的思维方式,一部分行为习惯都受到了影响,而且随着使用这具身体时间的延长而变得,怎么说,在你们眼中会变得越来越正常。 您想要什么呢?伊戈尔情不自禁地问道,这是为了什么? 不为什么。阿撒托斯看着自己没有血色的指尖,祂透过皮肤看到了流淌在血脉中的某些东西,没有什么理由,从一个时间点跳跃到另一个时间点,从一颗星球来到另一颗星球,从宇宙的起点走到宇宙的终点神明漆黑色的,没能倒映出任何事物的眼眸转而落在伊戈尔身上,我把它当作一场没有尽头的旅行。 说完,祂又自言自语道:也许会说出这种话的我也是因为受到了人类躯壳的影响。 旅者都是有家的。伊戈尔说道。 我没有那种东西。神明扬起苍白的微笑,这片宇宙属于我。 下一刻,祂的手被另一只带着温度的人类的掌心覆盖住了。 阿撒托斯还没有意识到这种僭越的行为举止到底是出自谁的纵容总之祂愣了一下,听到身边的人类又重复了一次:旅者都是有家的。 祂的笑容扩大些许,半侧过身挑起人类的下巴稀奇地看着他:你的下一句话会不会是,这里就是我的家? 看来您从这种时候就开始培养在互联网上进行娱乐的习惯了? 伊戈尔闪过这个想法,镇定地说:不是,在另一颗星球,另一片星系。 嗯,大预言家?阿撒托斯冷哼一声坐了回去,你不是说你是我的眷者吗,我命令你再献祭两片西瓜。 不知道是不是祂的错觉,总觉得胃里火烧火燎的饥饿感在这样没意义的对话间消退了不少。 或者真的是刚才那片西瓜的功劳? 不怎么熟悉人类身体的神明狐疑地想。 伊戈尔答应了祂,并且邀请道:您想不想出去走一走?今天是平安夜。 平安夜是什么? 我也是下午才听说了这个名字。 伊戈尔说:是个很盛大的节日。 不知道被哪个单词触动了心神,神明站起身,罩上兜帽将自己藏在暗处。 好吧。祂闷声道,我不讨厌仿生人,它们出现的地方人类会变少。 我也不讨厌它们。想起了雨果的人类眉眼柔和,我有个朋友是仿生人。 真的?阿撒托斯怀疑道,它叫什么名字? 雨果。伊戈尔回答,虽然看过维克多雨果的文章却对文学一窍不通。 神明啧了一声。他们绕过这栋房子里其他人的注意,静悄悄地来到了已经被银白色的月光笼罩的街道上,身边环绕着飞虫、蛐蛐和蛙类的鸣叫声。一派祥和的气氛之中,阿撒托斯开口:西瓜呢? 人类闷笑一声。他仓促地吸了口气掩盖住笑意,轻声道:恐怕现在水果店已经关门了,我去便利店买一点蛋糕或者棉花糖? 哦,他们还没有钱。 这个问题比较严峻,哪怕并不是在真实的世界,伊戈尔也不想依靠偷窃不劳而获,这是原则问题。远离了据说被仿生人袭击过的地区之后,周围逐渐变得热闹起来,到处都是挂满了彩灯的圣诞树和巨大的圣诞老人贴纸。哪怕澳洲十二月份正是盛夏,也有人在干燥闷热的夜晚穿着厚重的红色大衣、带着圣诞帽和白花花的胡子,微笑往路过的孩子们手中塞小礼物。 这里是如此生机勃勃,让人无法想象数年后会变成白茫茫一片死寂的星球。 烟花在空中爆炸开来的响声打断了阿撒托斯的回复。 他们一起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亮如白昼的广场上正在举办大型活动,一个年轻的女孩儿举着伊戈尔看不懂的牌子路过他们身边。注意到他的视线,女孩快乐地挥舞着牌子说道:你们好!那边有免费的热狗和饮料,可以随意取用!啊,情侣还可以领取水果拼盘~ 她促狭地挤了挤眼睛,看着伊戈尔和阿撒托斯交握的双手。其实没有什么只有情侣才能拿取的规定,她只是在热烈的气氛中想要开个善意的玩笑,当然啦,如果你们不是一对也哇! 伊戈尔忽然转过身,在阿撒托斯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揽住祂的腰背吻了上去。 短暂地接触过后,他回过头对女孩儿露出彬彬有礼的微笑:谢谢你,请问水果拼盘里有西瓜吗? 第119章 他们拿到了一小堆用一次性塑料盘盛装的西瓜块。没有威廉姆斯下午切的那块新鲜,但是如伊戈尔所说,它们饱满的果肉在灯光下看起来一样漂亮,于是好不好吃也就变得没那么重要了。 现在一人一神并肩走在路灯下,避开了拥挤快乐的人群,五彩缤纷的烟花仍然在他们身后奏响,不过那些喧嚣吵闹的环境已经离他们远去了。阿撒托斯表情奇异,指尖按在自己的嘴唇上来回摩挲。 原谅我的冒犯。伊戈尔说道。 神明没有理他。祂纠结地思索着这个自己还从来没有考虑过的陌生领域:什么?伴侣?爱情?性?祂的大脑被乱七八糟的、此前被主人视作不可回收垃圾的知识占据了,而人类的爱情观实在太过复杂,还不是刚尝试着以这个种族个体的身份生活下去的邪神所能立刻理解的。 但有些事情较为明显。 我没想过自己会是个同性恋阿撒托斯喃喃自语,与其说对自己的性向表示惊讶,倒不如说祂直到这一刻才意识到:哦,我现在是个男人,我可能存在的爱人可能也是个男人。 等等,伊戈尔和祂是这种关系? 为什么? 祂分出一缕思绪,认认真真地观察人类身体的每一个部件,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祂喜欢的类型。 可是我之前还觉得自己不喜欢人类准确地说是不喜欢任何智慧生物? 看看阿瑟,我本来再也不想拥有这种总会在无止境的满足下变得异常贪婪、甚至会提出连神也会觉得惊讶的请求的眷者了,昨天不会,今天不会,未来也不会。让这片宇宙自生自灭去吧,十二小时前的阿撒托斯想,祂只想趴在安静的地方睡个好觉 然后伊戈尔出现了,人类掉在祂眼前,迄今为止还没有提出任何试探性的请求。 这通常意味着他们有更大的图谋。邪神在暗处捏紧了自己触手,还得分出一部分注意力让自从使用了人类壳子之后控制力明显下降的触手们不要打结。伊戈尔会想要从我这里拿到什么东西?哦,对了,他想要和我谈恋爱。或者他和某个时刻的我已经在谈了。 神明不明显地呆滞了片刻。 直到伊戈尔不太确定地说道:虽然嗯,我记得您说过我们的生理性别不太一样? 阿撒托斯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成为了自己眷者的人类。 你不是女性。 伊戈尔沉默了。 伊戈尔不得不把曾经讨论过的问题再次提出来一次:在我的认知当中,人类有六种性别。 ** 短暂的科普之后。 阿撒托斯:你说你能生孩子? 伊戈尔有点无奈:理论上是的,但Beta的受孕率并不高 神明没有说话。祂不会承认自己的第一反应是,人类在网络上编造的小黄文居然也会变成现实不,等一下,这难道不是我自己的问题吗?因为某一刻偶然间看到了这样的内容,于是梦中一不小心将人类未来进化的路线扭曲到了神也不可预知的方向。 而我还和他有着那种更加亲密的关系。 想象着一大群小触手怪们向着自己蜂拥涌来的样子,阿撒托斯兜帽下的面孔扭曲了一瞬。祂越来越不能够理解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与此同时,又不可避免地被伊戈尔吸引,就像人类身上有什么令祂上瘾的气味一样。祂看着伊戈尔灰色的半长发,他英俊的侧脸,还有他行走间宛如猛兽散步时优雅有力的步伐,感觉自己看到了一只老鹰或者别的什么雄鸟,在舒展羽翼自信地吸引命定的伴侣。 我眼光真棒。 几秒钟后,祂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这时,他们在一张贴满了旧报纸的报刊亭上看到了莎伯琳娜格维拉的照片。她意气风发地和自己的爱人站在一起,中指上带着一枚造型精致的订婚戒指。 伊戈尔这才想起来问点别的:莎伯琳娜,我是说,这位女士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他的问题问的没头没尾,但阿撒托斯立刻理解了他的意思,回答道:她是外来者。 什么意思? 阿撒托斯抬起一只手抚摸着自己的下巴,沙哑地笑了两声,这时候祂看起来像个奇幻故事中的不死生物。祂黑色的无光的眼睛注视着伊戈尔,微笑道:原来你不知道啊,我还以为你是因为被我流放才来到了这里。 恋耽美 >让全宇宙一起掉SAN(穿越)——看板娘厨力 我不明白。伊戈尔脚步顿住了,这里不是地球吗? 它是我一个,该怎么形容呢,一个梦境碎片中出现的地球的影子。阿撒托斯说道,这里当然是地球,但是在你的时间线当中,地球已经不再适合人类居住了,眼下发生的事都是过去。我将这一部分裁剪了下来,将它变成一个与世隔绝的监牢。 他们现在在一处废弃的高架桥和破败的石墙形成的阴影当中。暖色的光只照亮了他们的脚背,再往上的位置就已经被浓稠的黑夜吞噬了,伊戈尔能看到阿撒托斯背后的水泥墙上绘有红色、黄色和深绿色的彩绘,人们用喷枪画出机器人的样子、又在上面打了大大的血色的叉,还有零碎的广告和一段段伊戈尔看不懂的文字。 我是祂的过去。神明轻柔地说,是祂随手扔下来的一片影子,替我自己看管这个不该存在的世界。如果你是新来的囚犯的话,也可以称呼我为典狱长。 伊戈尔没有反驳自己的身份:阿瑟是被关进来的? 你说那只虫子?阿撒托斯点了下头,我和我都希望他能乖一点,反正这里的时间没有意义,他早晚能明白自己的处境。 人类没有马上接话。 阿撒托斯一边微笑一边捋起自己的长发,将它们掖在耳后:不过你应该不是来找他的。那就只能是这个照片上的女人了,她是前两天才过来的。一旦有了外来的灵魂,这个世界就会自己填补漏洞,依靠着外来者的某些特质决定他们的身份。 唔,是叫莎伯琳娜格维拉吗?她现在是一个大家族的族长。现实生活中她是做什么的? 伊戈尔想问问为什么阿撒托斯自己不知道。 但他还是回答了这个问题:女王,总统,首相,执政官不同的体制有不同的称呼,我想您应该能明白。 阿撒托斯:那你呢? 伊戈尔笑了一下:通缉犯。 哦,那真巧。神明飞快地眨了眨眼睛,看来我确实喜欢你,伊戈尔。哪怕现在的我才认识你一个下午真的太奇怪了。祂小声嘟哝一句,荷尔蒙的作用这么明显? 些许停顿之后,祂继续说起了正事,这个女人应当是被阿瑟带进来的。他和他的族群的联系相当紧密,哪怕现在被我关起来了,那种隐晦的联络也不能彻底断绝。而且他真的很了解我,说起这个话题,阿撒托斯脸上闪过厌倦,他知道我会怎么对待他,也知道怎么给自己被关押的生涯找点乐趣。 不管怎么说,阿瑟绝对没有他看上去那么乖巧可爱。 阿撒托斯也并不是想要对他怎么样,只是做错了事被关监狱不是很正常的吗? 而且这个囚犯甚至还总想在监狱长的眼皮子底下搞些骚操作。 我可以把你和莎伯琳娜格维拉送出去。 然后您您要怎么做? 什么怎么做?阿撒托斯又感觉到了莫名其妙,我在梦境里面,我在梦境外面,你总会见到我的。 伊戈尔有瞬间的踌躇。 这很不应该。 他不能不能说出这种话。 但在理智制止他之前,声带先一步震动着发出声音:您不想回家看看吗? 他们在黑暗中对视。 恕我直言。人类慢慢地、将一沓大逆不道的话尽量恭敬地甩出来,您虽然把自己关在这里 我没有。 好吧,我猜您将一部分记忆放在这,就像躲在被子里面不去往外看的小孩子一样。 阿撒托斯气哼哼地看着他:你和我就这么讲话? 您可以随意惩罚我,在我说完以后。人类从容地说,典狱长大人,您至少不应该把自己关起来。 他抬起一只手放在阿撒托斯的肩膀上,然后才问道:可以吗? 神明默许了。 于是人类将祂的兜帽摘了下来,带着体温的手指搭在了祂的衣领上,将那些繁杂的饰物一一解开。  您应该行走在地面上,而不是在星空中远远望着我们。 外袍掉在了柏油路面上,阿撒托斯僵硬的手指动了动,他们出现在一栋干净、温暖的房间里,中间摆放着一张足够大的床,两侧是闪烁着柔光的烛火。伊戈尔的嘴角带着模糊的笑意,他一只手仍然放在阿撒托斯的肩膀上,另一只手灵活地解开自己衬衫上的纽扣。 他们会害怕。阿撒托斯的声音低沉的几不可闻,所有人都不希望见到我。他们因恐惧而滋生仇恨,因贪婪而心生欲求,因不均等而满怀嫉妒。 那您就去爱我一个人。伊戈尔因为喘息声而不稳定的话音像恶魔引诱人类的低语,他们的拥抱在一起倒在床上,变得密不可分,当我独占您的全部的时候,任何人、任何生物的憎恨与恐惧与妒忌都会冲着我来您会有一个美梦,我向您保证。 你太狂妄了。 神明看着自己怀中的眷者,在心中指责。 你怎么敢说出这种话来?以渺小的人类之躯,竟然妄想对着神做出承诺? 我在梦中也不会出现这样荒诞的景象。祂迷迷糊糊地想。而这恰恰意味着,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或者如果是梦的话那就让这梦境永恒地持续下去吧。 第120章 某些长翅膀的造物凶猛而又沉静,它们天生是搏击长风的。天生爱暴风雨的人,的确是有的。 维克多雨果《九三年》 仿生人在屏幕上打下这一行字,旁边是一本铺开的法国小说家的著作。它看着这一行字,沉思一会儿,又按着删除键把它们清空了。雄鹰与豺狼搏斗受了重伤,幸好偶然得到一间偏安之所,在短暂的修养过后,它仍然要回到天上去。 半晌,雨果摇了摇头。它看过许多在战乱中蒙尘的名著,读过无数名家大作的文章,而它本身又比那些人类粗制滥造出的傻瓜机器人程序的算法更加精妙,所以它可以博众家之所长、编写出一厚摞不重复的文字,去叙述它曾经亲眼见到过的某些故事其中必然掺杂着从网络中提取出的、为了迎合市场而雨果本人也很喜欢的艺术加工。 但不管怎么说,它仍然是个在创新的道路上磕磕绊绊的笨蛋裁缝,永远也不可能写出一部流芳百世的名著来。 从这个角度上说人类这个物种仍然有可取之处。 仿生人若有所思地,将目光投往挂在墙壁上的电视上。 屏幕里安东尼奥的表情带着真挚的痛悔,念着长达一个半小时的发言稿,中心思想只有一条:被安在伊戈尔苏利文先生头上的罪名纯属无稽之谈,他的功绩与高尚的品格不容污蔑,本该挥舞正义之剑的人在这件事上受到了蒙骗、犯下难以弥补的错误,而此事的罪魁祸首将会在接下来被追究法律责任。 不管现场听到这通突如其来的发布会的记者有多么的激动,那些曾经瓜分过利益的人又有多么惊怒和不敢置信。 总而言之,任何旁观者都无法否认安东尼奥此时此刻向伊戈尔道歉的诚挚之心,哪怕这件事本来不归他管,但人们都知道这番话其实还代表着尚未出面的执政官女士。只有熟悉安东尼奥的人才能从他尽力收敛的眉眼当中看到这个Alpha此时此刻的喜悦之情莎伯琳娜在二十四小时之前睁开了眼睛,而且身上的伤口也开始缓慢愈合了。 这个庞大的国家从一场可怖的内乱漩涡中脱身,部长先生也没有失去他的爱人,雨果理智上完全理解他此时此刻情不自禁的心情。 但仿生人还是厌恶地撇了下嘴巴,感觉自己放在自然卫星背面的军队再也没有能用得上的一天了。 不过也说不定,虫族的统治者阿瑟和阿撒托斯的之间联盟当初那么牢不可破,现在不是也成为了邪神的阶下囚? 只要这片宇宙的智慧生物没有灭绝,纷争就永远不会消失。 雨果露出一个不符合可爱外表的、略显狰狞的微笑。 它觉得阿撒托斯也是喜欢着这样生机勃勃又贪婪成性的生物的,不然祂干嘛把他们留到今天呢? 我们的生命不是在血色中诞生,就定是以血色告终。 不过在那之前,它娴熟地切换了网页,打开论坛开始和一群陌生的网友大战三百回合。 这群愚蠢的人类居然开始脑补伊戈尔x安东尼奥的cp文了!也不知道他们从哪个夹缝里看见了爱情! 你们不知道你们每产一次邪教粮食,就有两对现实中的情侣因此被恶心的痛哭流涕吗? 别生气了Android太太。它的读者们安慰它,我们都知道您站邪神x眷者、执政官x她的臣子但是我们也不能阻止别人喜欢其他的cp呀。 狗屁!仿生人出离愤怒了我站的cp明明都是真的! ** 哇。尤里塞斯瓦伦干巴巴地说。 威廉姆斯在削苹果皮。它把苹果剥得干干净净以后仍然没有满足,用那双灵巧的手将它们雕刻成一朵朵蔷薇花,把餐盘摆的满满当当。但人类的感慨不是对着这一盘精雕细琢的艺术品的。 幸好我不是执政官女士的主治医师。尤里说道,他们在前一天还通知教廷可以给莎伯琳娜格维拉准备后事,结果今天她就醒过来恢复健康了。 的确很不幸。威廉姆斯点点头,不过大人物们应该都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些医生们顶多是在一段时间里受到百姓的质疑,风波过后不会有更多影响。 尤里沉默了。 感情上,他看着自己过去不乏落井下石的同僚们陷入尴尬两难的境地,甚至不可避免的有些幸灾乐祸。 然而我又比他们好到哪去呢? 苏利文元帅恢复名誉之后,他犹豫着说道,我可能不适合再呆在这里 到时候哪怕有再严格的保密措施,也难以面面俱到。记者还是好的,不怀好意的杀手与强盗、想要在街头偶遇前元帅开启一段罗曼蒂克生活的男女们、高官权贵的请柬和拜访人们会像是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蜂拥而至,就像在虎落平阳的时候往其身上投石子一样、大家对马后炮地讨好与补偿一样有丰富的经验和兴趣。 你还不知道吗?威廉姆斯诧异地转头看着他,伊戈尔想让你成为这里的家庭医生。 什么?尤里愣了一下,继而紧张起来,可是我已经有很长好几年的时间没有系统的学习和练习过了。 这不是问题。威廉姆斯轻松地说,你的异能让自己的身体状况一直保持在巅峰状态,不用担心衰老和钝化。而且我注意到,在健身之余你一直有温习现在日新月异的医学知识,这是你的兴趣爱好? 原来搏击课程在老师您眼中是健身吗? 人类眼神飘忽:是的。 那就加油。威廉姆斯欣慰地说,你在医学上的天赋可比枪械使用强多了。 ** 哇。阿撒托斯说。 他的语气就和那段记忆碎片里面、看到他和伊戈尔牵手接吻的年轻女孩一模一样。 伊戈尔已经想要逃跑了他不停地后退,直到退无可退为止,几乎就要对着邪神举手投降了,他的耳朵尖变成了鲜艳的红色:您明明知道在那个世界发生了什么。 但是我想听你亲口告诉我。阿撒托斯委屈又难过地说,你对另一个我提出的问题有问必答,为什么面对我的时候这么抗拒? 他垂着脑袋,小心翼翼地靠近了一点,像一头狮子接近自己的猎物,然后满意地发现人类的态度软化下来。 我就知道,伊戈尔永远不会拒绝我。 用着人类壳子、无比习惯甚至还感觉很爽的神明喜滋滋地想。 伊戈尔放弃地伸出手,把怀里那颗毛绒绒的黑色脑袋揉的一团乱。 您想从哪里开始听起?在将阿撒托斯的头发弄得乱七八糟以后,人类反而觉得愧疚起来,开始轻柔地用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一点点将它们顺到合适的位置。 从一开始。阿撒托斯抬起头,把下巴搭在眷者的肩膀上眯着眼睛说,见到那个失忆的我,你有没有觉得很惊讶很有趣? 他万分了解自己某些时候的比较盲目痴愚的状态。不管造成这个结果的是内因还是外因,以前阿撒托斯还挺抗拒在人前显露这一面的,不过现在他觉得偶尔看到伊戈尔露出那种又想笑又怜爱、简单来说就是被萌到的表情也不错。 惊讶肯定是有的。人类没有反驳,不过那时候我恐怕没什么心情看您的笑话。 您看着我的眼神很陌生,哪怕您明知道我是您的信徒和眷者,但没有记忆就没有一切。他侧过头亲吻了一下神明的鬓角,那时我想到,也许有一种可能,我们从未见过面。 阿撒托斯松开手,平静地看着他。 我有一点难过。伊戈尔这么说着,却忍不住露出笑容:他没说出口是,在那之后他就发现哪怕没有记忆,想要从头开始也不是特别困难。 不过这让伊戈尔有时候觉得自己是个趁神之危的卑劣小人。 那种状态的阿撒托斯,说不定只要随便哪个稍微有点良知和底线的人类,就能把邪神拉到身边来 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阿撒托斯的触手扯住了人类的脚踝。 快把你的想法扔掉。他毫不客气地要求道,我承认我们第一次见面有着诸多偶然性,但是在那以后,绝对没有一丝一毫的巧合。如果我再一次失去记忆,再一次认识你然后爱上你,绝不是因为恰好有一个智慧生物在恰当的时间出现,而是因为你是你明白吗? 恋耽美 >让全宇宙一起掉SAN(穿越)——看板娘厨力 我明白。人类垂下头,恭谨地说,我谨记。 邪神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翻了个白眼。 你现在属于全人类了,元帅先生。他没有放开对方脚踝上的触手,反而让它们自由地随便往哪攀爬,但是我还是只有你一个。 您想要更多? 不。但是公平点吧,你可以做任何你想要做的事。翱翔在天空之上的鸟儿永远不能、也不应该被关在笼子里,但剩下的时间就全部都归我了。 如您所愿。 ** 而另一边,温蒂苏利文终于没有遮遮掩掩,而是像所有同龄的女孩一样,穿着新裙子(裙子底下还绑着一把刀)、将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伊戈尔:要换个新发型吗?温蒂:不,我喜欢你送给我的发卡。她将那个已经过时很多年的红色发卡别在了灰发上),金黄色的眼睛里满是紧张不安,但至少还算昂首挺胸地走进了艾丽卡的学校大门。 第121章 然而一进校门温蒂就怂了,倒不是说这里的气氛有多么严肃,只是守在门口的班主任的眼神真的很犀利,让温蒂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来自己背着小书包上小学的时光恍如隔世。 老师对她的态度挺温和:你是哪个班的学生?现在已经放学了。 温蒂下意识地学着伊戈尔的样子挺直腰背,镇定又礼貌地说道:请问您是艾丽卡培根的班主任吗?我来取她的期中成绩单。 哦? 班主任眯起眼睛警惕起来,那双灰蓝色的眼眸像盯着小羊的牧羊犬一样把温蒂上下打量一番,不紧不慢地说道:我们是要求监护人来取的。 艾丽卡的监护人最近比较忙这句话一说出口,哪怕没有说谎,温蒂也不由得在班主任阅尽千帆的眼神中感到一丝丝的尴尬,她连忙从身后的包里拿出伊戈尔的亲笔信在官方承认恢复了温蒂兄长的政治权利与公民权利以后,艾丽卡的监护人就变更为了伊戈尔苏利文(福特:我真的是个工具人吗?不过再次成为没有家庭的单身狗真是太好了)。 笔记本上的字体流畅优美,先是详细地说明了艾丽卡监护人变更的情况,再恳切地表达了自己最近忙碌的生活状态,最后向班主任诉说了无法亲自出席家长会取走成绩单的遗憾之情,措辞严谨正式,被当成官方汇报材料都没有任何问题。 班主任见多识广,作为首都最好的中学之一的老教师,他和无数有钱有势的家长打过交道,其中不乏一些久居高位、时常在晚间新闻联播里露脸的大人物。就算是这样,这封为确保真实而亲笔书写的信件也能使得艾丽卡的现任监护人脱颖而出,在班主任的心目中留下了深刻印象。 他心中啧啧赞叹两声,已经有**分相信了温蒂的说法。然后他的视线下移,准备看看这位深藏不露的监护人到底是谁 嗯??? 伊戈尔苏利文? 班主任在温蒂殷切的注视中没好意思抬起手揉眼睛,只好将眼皮尽量撑开,认认真真地把那对名姓再看一遍再看一遍 半晌,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的老教师捏了下太阳穴一侧的眼镜腿,用沉稳地声音问温蒂:冒昧询问一下,你的名字是? 温蒂。小姑娘立刻回答,温蒂苏利文。 哦。班主任的声音分外干涩,他清了清喉咙,又确认了一次,你的兄长、以及艾丽卡的监护人,是我知道的那位,呃,元帅先生吗? 现在已经不是啦。温蒂不怎么在乎地一摆手,哥哥最近只忙着管理自己名下的企业财产,顺便寻找律师为接下来的婚事做准备,但是阿撒我哥哥的男朋友总觉得他应该回去军部转一转。 你可以回去打脸,雨果期待这一幕很久了。邪神在人类耳边发出恶魔般的低语。 但温蒂只觉得神明大人是想要看到兄长再穿一次军装。 啊,哦。班主任的头脑浑浑噩噩,不确定自己说了什么,回去转转也挺好的,人们都希望能再次见到他出现在战场上。 温蒂做了个不屑的鬼脸,而后说道:但是结婚也很重要。 是啊,是啊。她面前的老先生不断地机械地出言附和,一生仅一次的爱情。 不知道是哪个单词打动了温蒂,女孩儿快乐地、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谢谢,先生,还有艾丽卡的成绩单呢? 班主任鬼魂一样飘进了办公室,把密封好的成绩单带了出来,交到温蒂手上。 这时候他的神智忽然清醒过来,难以置信的情绪占据了上风:等一下,你真的没有在开玩笑?艾丽卡的监护人为什么会变成伊戈尔苏利文? 而且苏利文元帅怎么就有了男朋友? 又怎么就要结婚了? 他在忍辱负重的通缉犯生涯当中还有功夫谈恋爱的吗?! 这就是另一个很长的故事了。温蒂严肃地说,抱歉,我兄长现在真的没有时间,不过他说他会在今天晚上与您视频通话联系。 她成功地拿着自己新出炉的小侄女的成绩单平安走出了校园。 中途还悄悄拿指甲划开封口把它拿出来看了一眼。 啧。 就算不擅长的文化课也远超平均分。 总分年纪第一理课成绩真的很拉分,而艾丽卡的数理化简直名列前茅独领风骚傲视群雄。 温蒂莫名生出几分忧虑,仿佛看到了未来在年纪榜上被侄女按在地上摩擦的日子。神明大人啊,在考试前夕向您祈祷获得好成绩会有用处吗? 她身后的班主任在她走后沉思了良久,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激动起来,这样的情绪一直持续到他回到家中,和老婆孩子坐在灯光下享用晚餐时也没有结束。 他第一次将自己工作以外并不怎么使用的移动终端放在了餐桌上,并且每隔两分钟就要点亮屏幕看一眼时间,简直像个期待着恋人电话的毛头小鬼。他的妻子坐在桌子对面,和最小的儿子一起好奇地看着名校毕业、学术圈内德高望重、也不喜欢争名夺利的丈夫/父亲坐立难安地在椅子上扭来扭去。 你怎么了,亲爱的? 你绝对想不到我今天见到了谁。班主任皱着脸,纠结地说。 谁?妻子猜测着,是你教导的孩子的家长吗?是哪个明星?某位贵族?学术圈的前辈?首都教育局局长? 班主任深吸一口气:都不是,亲爱的我见到了伊戈尔苏利文的妹妹。 餐桌上一片寂静。 过了一会儿,他那个还在上小学的儿子叼着勺子,含糊地问道:是上学期我们写作文批判,最近又让赞美的那个苏利文元帅吗? 大一点的姐姐坐在沙发上,指着电视:看!现在新闻台还在播他的采访录像呢! 妻子有点茫然:所以,他的妹妹要来你们学校上学? 那倒不是。丈夫说,只是我们班的一个Omega女孩据说他的被监护人,而且为了说明这件事的前因后果,苏利文先生会在晚餐之后和我视频通话。 妻子倒抽一口凉气: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 什么? 告诉我!苏利文元帅会和你视频!Beta女人低吼着,把桌子上的藏盘子一股脑地塞进厨房的池子里,然后光速重进客厅将茶几上小儿子留下的零食袋塞进垃圾桶。 班主任无言地看着她的举动,抱歉,我不知道你这么重视他。 难道你不是?妻子回头瞪着他,我说你为什么刚回来就去卫生间刮胡子,难道你收拾完自己就不能想想周围环境吗? 我们只是和孩子的家长做个沟通。班主任底气不足地说道,上去帮着妻子一起整理沙发垫。 我听星网上的小道消息说,国防部部长先生想要去和伊戈尔苏利文当面道谢和道歉,但是前元帅以自己没有时间为由拒绝了。小儿子天真无邪地说道。 然后发现自己父母收拾东西的动作更加麻利了。 对了。班主任又想起了什么,苏利文家的妹妹,温蒂苏利文今天和我说,她的兄长要结婚了。 在另一条沙发上躲避劳动的大女儿一跃而起:爸爸,你说什么?! 她仿佛一头看到了红色绸缎的牛,剧烈地吸了几口气,一下子冲到老父亲跟前摇晃着他的肩膀:您说什么!伊戈尔苏利文要结婚了?对象是谁? 我怎么知道?老父亲莫名道,反正不是你。 他的女儿没有理会爸爸,旋风一样冲进了卧室,打开电脑开始狂乱地打字。 某匿名论坛。 【标题:沃日!!!Android太太的爆料是真的!!!!我现在在床上三百六十度托马斯回旋恨不得冲到楼下绕着我家小区跑一百圈 楼主:如题!我刚知道的小道消息!Android太太不是因为吵架吵输了又被发现疑似雇佣水军所以恼羞成怒造谣啊!!他说的有关于某对cp要结婚的内容是真的!真的! 1楼:Android的小号又疯了,拖走,下一个。 楼主:我不是太太的小号!说谎的话当场切下我18厘米的丁丁! 3楼:那啥我咋记得Android太太说过自己是个Beta。 4楼:我要笑死了,虽然Android太太财大气粗一个人就能拥有一支军队,写文也是真的香,还是在元帅仍然处于人生低谷的时候也坚持他是无辜的并且成为第一个产cp粮的人,但他和其他cp粉吵架的样子真的很 5楼:很什么?很靓仔? 6楼:4楼我怀疑你是Android太太的粉丝。 7楼:楼主说他要结婚有什么证据吗?这种事情涉及现实,造谣是真的会被抓起来的。 楼主:消息来源我不能说,结婚对象是谁我也不知道,但是据可靠消息,他真的要结婚了,而且已经去找律师拟定婚前财产协议了。 9楼:我的男神结婚了,我的青春结束了。 10楼:我还是不信,这种事cp党圈内舞一舞就算了,被路人看到会以为你们脑子有病。 管理员:此贴消息来源无法得到可靠证实,暂时锁定。】 与此同时,另一个画风迥异的论坛在讨论着毫不相干的内容。 有一个热帖的主题是: 我这两天一直梦见我信仰的神明大人,导致我睡不好觉白天总是很激动也很惶恐。激动是因为觉得自己和祂的联系更加紧密了,问题在于,我梦见祂的时候,祂总是和另一位不知名的大人凑在一起秀恩爱这到底是为什么?有什么寓意吗?我是不是亵渎了神明orz朋友们我还有救么? 1楼:别担心,这位异父异母的兄弟姐妹,你觉得自己理智还好吗? 楼主:说来奇怪虽然我失眠但却一点都不困也不感觉疲惫,工作效率略有提高,虽然有时候同事看着我的眼神怪怪的,但那都不是问题因为那些梦的关系这段时间里我对神明大人的敬畏之情更加深重了,难道这是祂对我赐予的祝福回报吗。 3楼:emmmm 4楼: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5楼:是的那个和神明大人秀恩爱的人就是我,你们没有看错。 6楼:楼上好梦,我为你关灯。 第122章 伊戈尔将那件很久没穿过的军装再次翻了出来,扣上最后一颗纽扣注视着镜子里的自己,在这一刻也像从学校里拿着成绩单走回来的温蒂一样,产生了一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或许使人觉得遥远的不是时间长,而是两三件不可挽回的事。 他轻轻叹息一声,顺手摸了一下衣服口袋,里面还留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放进去的餐厅小票,是他、加西亚医生和尼克松伊夫林最后一次聚餐时的账单记录。那时候谁有想到过接下来会有如此多大起大落目不暇接的变化呢? 相比前两年看上去似乎没什么大变化、只是头发长长了一些的灰发青年走出了房间,对着站在阳光明媚的落地窗前、望着碧蓝如洗的天空出神的神明微微一笑,注意到对方回过头来的一瞬间,那双被恒星的亮色镀上一层金辉的黑色眼眸闪过一道惊艳的光。 一束温室里养大的白蔷薇从敞开的窗户上探进头来,欲语还羞地垂着繁复美丽的花瓣,仿佛在祂冷素的黑袍上印下一个害羞的吻。而人类年轻人则立在房间的另一端,站在反射着光线、映照出细小灰尘的镜子前,从以浅色为主的领口到袖口再到笔挺的裤脚都一丝不苟,宛若一柄随时可以出鞘的利剑、甚至还带着沉淀在骨髓中的血腥气,但凝望着阿撒托斯的面孔却分外柔和。 记忆碎片中的您脸上那道深可见骨的伤痕,是因为割裂了过往才留下的印记吗? 这个问题在伊戈尔头脑中盘旋许久,然而想起阿瑟那张生动的人类拟态面孔上栩栩如生的悲意,还有他决绝地命令自己的下属以自杀式攻击在莎伯琳娜格维拉受重伤一事上取得的战果,又觉得没什么好问的。 对神而言,有太漫长的时间,可供祂去遗忘一件事,不论好坏。 但至少祂还愿意用着他来进行描述的时候,不论是人间的倦鸟抑或是在时间长河中流浪的神明,都有着属于自己的栖息之地。 伊戈尔曾经看到雨果捧着一本书里面有句话,是另一位地球作家巴尔扎克在小说中写到的:所谓爱其实就是一般坦白的人对赐予他们快乐的人表示热烈的感激。 这句话阿撒托斯特意拿出来调侃过他:我觉得我自己不够坦白。 神明用隐含炽热的、仿佛要把自己的眷者融进灵魂的目光注视着伊戈尔:因为你带给我的那些陌生的正面情绪实在是太多了,单凭一个爱字好像说不过来。 严格来说,的确是因为伊戈尔,阿撒托斯才了解了什么是饱足、什么是痛苦、什么是快乐、什么是孤独、什么是欲求以及什么是爱。那些东西或许本来就存在于这个人类的躯壳里,但是此前不论过了多少年,祂都是那个警惕地躲在玻璃罩子外面宁可做一个旁观者的触手怪,被胸腹间回荡着的空虚折腾得整日沉睡,直到有人伸出手钩住祂的小指头,把祂拉到罩子里面去了。 恋耽美 >让全宇宙一起掉SAN(穿越)——看板娘厨力 在这时候,阿撒托斯觉得自己是个人。 祂他露出有点羞涩的、情不自禁的微笑,身上与其他人冰冷的格格不入的感觉就像夏天摆在阳光下的冰激淋飞快地融化开来,只剩下甜美柔软的奶油内芯。 你穿这身衣服真的很好看。伊戈尔听到他赞叹地说,怪不得星网上那群Omega、Beta甚至还有不少Alpha后面低声嘀咕了一句什么,人类没听清楚,就被裹紧了袍子里,鼻间嗅到了些许大海、阳光和沙滩的味道。 伊戈尔没忍住用了点力气回抱了一下对方,心中默默想到:若是以幸福的恩赐来衡量爱情,那么他可能这辈子都没有机会还清了。至于感激之情如果阿撒托斯现在想要他的灵魂,那伊戈尔绝对半点不会犹豫地奉上如果他的灵魂能让神明得到片刻安寝,就足够令人类觉得欣慰了。 ** 上午有关于服装的穿穿脱脱花费了些时间,下午不管是伊戈尔还是阿撒托斯都觉得心情愉悦,所以当尼克松伊夫林邀请他们去享用下午茶的时候,一人一神都没有意见。 他们在一家有些偏僻的咖啡馆见面,因为伊戈尔的照片最近时常出现新闻头条上,这次他又做了简单的伪装,打扮的就像是一个翘家来与佳人约会的纨绔子弟,从头到脚都有种阅尽繁华的落拓颓唐气,任谁也不能把现在的伊戈尔和那个穿着军装表里如一严谨沉肃的人联系到一起。? 反倒是阿撒托斯他又把伊戈尔的西装穿起来了,不管是衬衫搭配还是系领带都由伊戈尔友情提供帮助,加上他虽然体格比较瘦骨架却不小,所以穿起来也不显得奇怪,就是为了挡脸还特意在北半球的金秋季节带了一顶硕大的高顶礼帽和圆框墨镜。 尼克松看到阿撒托斯的第一眼还以为是某个从影视院校毕业的大艺术家或者哪个巡演经过此地的魔术师先生,总之不会是什么小人物,毕竟那种久居高位的气势是装不出来的。 然后伊戈尔神情自若地坐下来和他打了声招呼。 顺便介绍了一下阿撒托斯:你们在克明廷镇见过面。 克明廷镇的开发工作早就提上日程,说不定几年之后就要改为称呼克明廷市了。 砰地一声,尼克松右手拿着的咖啡杯掉在了桌子上,他一脸尴尬地在附近人诧异的目光中站起身向前台要来一沓餐巾纸。 在他收拾桌子的时候,伊戈尔问道:你的手怎么了? 老毛病。尼克松活动了下五指关节,本来就有点办公室落下的炎症,后来不是还进过一次医院吗,现在也不影响工作,就是偶尔不太听指挥。 他自嘲一笑:福特说我这是我老在星网上玩钓鱼那一套的报应。 不谈我了。红褐色卷发的男人掏出烟盒放在桌子上,却没有拿出来,手指习惯性地夹着一根烟转来转去,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那肯定是比前段时间好多了。伊戈尔笑道,唉,之前比较麻烦希尔先生,改天还要去道个谢的。 他说不必了,尼克松抬头看了一眼沉默的阿撒托斯,之前为难过他不少次的朗曼格里芬进了调查局就是最好的报酬。 格里芬家主?伊戈尔想了想,问道,因为我? 是啊。尼克松说,有些嘲讽,他可一直走在见风使舵的前沿,教廷想要把他保下来,因为之前研究异能民用产品的事都是格里芬在主办。 但格里芬家不止有一个人。 所以朗曼现在被软禁在老宅里,听说他家的产业现在都是他的大儿子在尝试接手。 阿撒托斯在一旁听得昏昏欲睡,几乎就要在暖洋洋的阳光下靠着伊戈尔的肩膀睡着了。 不过在脑袋彻底低下去之前,他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于是和伊戈尔打了声招呼,自顾自地往没有人的卫生间方向走过去了。 尼克松看着他走远,一直屏住的呼吸骤然放松下来,无可奈何地道:你之前你说的就是祂?看上去确实是不太喜欢和陌生人打交道。 他简直说得太委婉了,那位的眼睛里根本就只盛得下一个人。 也没有什么必要的社交。伊戈尔摇了摇头,我不想在这些方面给祂添麻烦,不过今天还是顺道一起出来了。他把手里的请柬推了过去,你应该知道了婚礼。 尼克松瞪着他,半晌没说话。 这是真的?好半天他才嘶声接过那封请柬,网上都传疯了。 什么? 唉,我就知道你没关注。尼克松想了想,打开一个帖子给伊戈尔递过去,想看看自己的同人文么?最近好像又有太太产了新粮。 然后他因为友人罕见的表情大笑出声,直到周围投来不满的视线才稍有收敛。 我会去的。评论员先生珍惜地将请帖揣进怀里,还记得毕业典礼的时候大家起哄说谁才会最先成家立业,转眼之间都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啦。 他将手里没剩多少的咖啡一饮而尽,闭上了眼睛。 不管怎么说,苦涩过后仍有甘甜回荡在唇齿之间。 ** 阿撒托斯看着镜子里映出的那个、帽檐底下嘴角微翘的自己。 他啪地打了个响指。 一只咖啡店门前白色的鸽子扇动着翅膀飞向天空。 ** 艾格尼丝乔伊斯奔跑在铺满了落叶的街道上,一直来到道路尽头的疗养院。 她喘着粗气,红色的长发飘在脑后,像一簇永不停息燃烧着的火焰。 那个、那个消息是真的吗! 被她按住的医务人员瞪大了眼睛,然后反应过来:小安妮,是你啊,吓我一跳!是的没错,雪莉乔伊斯已经清醒过来了,虽然她的身体状况和精神状况仍然需要经过漫长的时间来一点点调整,也不能保证完全恢复到正常人的水平,但至少现在她可以读一读你给她写的那些信 她的话音戛然而止,因为面前的小姑娘那双和头发的颜色一样鲜艳的双眸中滚落下来大滴大滴的泪水。 而后医务人员看到安妮似乎是痛苦地弯下腰,最后蜷在了地面上,拿出自己的移动终端向名为艾丽卡的对象发送了一条消息:对不起 ** 远在城市另一端的艾丽卡悄悄从桌洞里拿出移动终端看了一眼屏幕。 她耳边是站在讲台上的老师认真仔细的讲解声,但她的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到了其他地方。 我没有资格替温蒂接受乔伊斯的道歉。 温蒂有去向所有的凶手报仇血恨的权力。 但安妮也没有犯下过任何错误雪莉乔伊斯是她珍爱着的亲人。 褐发绿眼睛的女孩儿思考着,没有立刻回复安妮的消息,而是打开了和温蒂苏利文的对话框,对方在几分钟前发来消息:我通过了你们学校的入学考试!!哥哥说晚上为了庆祝带我们出去吃大餐! 艾丽卡抿着嘴笑了起来,重新锁上屏幕抬起头开始听老师讲课。 那些旧日的仇怨,总有机会去一一解开。 至少现在,我们一起活在阳光下。 第123章 番外一 雨果又开始刷论坛了。 过了一会,它忽然坐直身体挑起一个奇异的笑容,对阿撒托斯说道:帮我个忙呗? 阿撒托斯挑眉:什么忙? ** 【8:25:32 绵羊:如果我是你的话,就不会在这么紧要的时刻发新小说。 9:06:01 Android:刚刚扔骰子大失败去送孩子上学了,你这话什么意思? 绵羊:我的意思是卧槽?你有孩子?我TM以为你是个初算了,当我啥都没说。 绵羊:那你应该心里有数啊。本来人人都看得出来你写的是谁,以前还没平反的时候就算了,现在人家好歹也算个英雄,不管你是粉是黑,写这种真人cp都不太合适吧。】 又过了半个小时,已经九点半了,ID是绵羊的女孩儿皱起眉刷新了一下聊天框,毫无动静。 说实在的,要不是她确实很喜欢Android太太的文,前段时间也真情实感地嗑过一段时间的cp,现在她还真没有心情过来冒着得罪人的风险去指导一个本来她以为是个初中生、结果貌似连孩子都有了的呃,圈内前辈。? 当时伊戈尔苏利文勉强算是个不能提名字的男人,毕竟过往的战绩太辉煌,结局又太讽刺,每次在星网上出现必将引起腥风血雨。在这样的大前提下,有人在那些冷门论坛里产一些不带具体姓名、只是经历略有相似、好吃但带入之后又谜之有点OOC(有很多人觉得雨果写一个联邦元帅信仰邪神是对他变节的隐晦的羞辱)的小说,大部分人都没兴趣知道,知道了也懒得深究。 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官方声明之后,连格里芬家主那种大人物都必须把产业交给儿子,急流隐退暂避锋芒。剩下的小鱼小虾哪怕还是看不惯伊戈尔也不敢顶风作案,纷纷猫起来当鹌鹑。Android这个ID在小圈子里还算有名气,因为战斗力惊人、疑似家庭富裕且24小时闲着没事干可以和网友从白天对喷到黑夜,在星网上还出过几次圈。 绵羊觉得这位太太不论年龄性别,为了避免被上纲上线地挂墙头,都最好老老实实躲一段时间的风头。 万万没想到,哪怕在这种时候,Android太太也不愧是Android太太,还能搞出来大新闻。 她躺在床上玩了一会游戏,十点多的时候对方回话了。 【Android:刚刚给另一个孩子辅导数学去了。先不提年龄,我说送孩子去上学也没说她们是我生的啊。 Android:至于新小说,我说了多少次了那是纪实文学!纪实!有一个字是虚假的我就把这行代码吃了!】 绵羊满头问号。 【绵羊:不是,咋,你妹妹?还有学龄前儿童啊。 Android:一言难尽,算是妹妹吧。不过上初中了,就这两天在家里准备数学竞赛,有道题暂时没思路我帮着看一眼。 绵羊:初中竞赛?!这时候有吗? Android:不知道,据说是高中那边举办的,但是她本来就要跳级,再加上她学校有个老师说让她出去锻炼一下,就报名参加了。 绵羊:大佬呀。】 其实她本人是将信将疑的,毕竟网络上吹牛皮都不需要打草稿。 而且说真的,现在绵羊印象中的Android太太依然是个拿自己父母身份证上网的初中生,因为对方有时候说话的口气emmm不知道怎么形容,反正流露出一股稚嫩而霸气的气息 【绵羊:你刚才说纪实文学,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Android:我不是站邪神x眷者的cp嘛,而且我也说这两天他们要结婚了,但是由于我之前写的某些剧情咳,你懂的。总之有一方的亲朋好友们怀疑他是受到了不可战胜力量的胁迫,为了全人类做出难以想象的牺牲之类的。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大佬生气了让我整改,祂和祂男朋友负责联系教廷和官方让他们老老实实别多插嘴,我就负责将某些事件原本地还原出来,其中反正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利益交换和你们也没什么关系,你们站在原地吃瓜就够了。】? 绵羊一脸懵逼。 不是。 咋回事啊? 我怎么觉得咱们两个聊得不在一个频道?我在说真事而你在玩语c? 但是这孩子也可能是小哥哥或者小姐姐,杜撰起情节来还有声有色的大概也在自己的作品当中付出了很大心血吧。 这么一想,她也有点不太好意思猛然间打破人家美好的妄想、做那个粉碎小孩儿天真脑洞的罪恶之人了,只能斟酌着语气,小心翼翼地问道: 【绵羊:婚礼在什么时候? Android:不对外公开,大佬有些社恐,不过该知道该请的人还是在的。 绵羊:咳,那,那你小说的第一章 写出来了嘛。 Android:写了不少了,不过没有太多具体的情节,有些东西不太好告诉别人,不过我在鼓吹阿撒我是说在洗白大佬的过程中下了血本,这次你们肯定不会觉得祂是个渣攻了。 绵羊:发来我看看!!! Android:我**坛上了,你自己去翻吧,孩子又过来问我题了。】 绵羊顿时捶胸顿足。 太太手速太快了呀!!! 如果是先发给她看一眼,至少她能以成年人的角度分析一下Android太太会不会因为这篇文被网警请去喝茶。 她正在大四毕业季,写完了论文也没什么要忙的,整天躺在家里无所事事,见到雨果的回复立刻一跃而起冲向电脑打开论坛,翻了半天网页之后意外地发现这次的文被发在了全年龄区。 Android太太竟然上岸从良了呀? 只见新帖开篇就是一行醒目的36号黑体字: 【谨以此文献给我经受苦难仍不忘初心的朋友们。本文由我和@终于有学上了QAQ共同完成。】 咦? 先不说这罕见的严肃的口气,被Android太太艾特的是一位论坛里最近新出现的大佬,喜欢写清水小甜饼,号称是我们从不在糖里掺刀,但不知道为什么看过的人都说作者字里行间都藏着扭曲病娇感,还有人呼吁她尽早去医院寻找心理医生。 绵羊看过她的文,文笔目前一般般,从ID来看大概学历真的不怎么高,但是偶尔行文颇具灵气脑洞又很有意思,作者也具备诚意,所以她闲着没事就追了一段时间。 这俩太太什么时候又走到一块去了? 她将网页向下翻,发现这还真是一人写一段,而且都是第一人称的旁观者视角,估计是准备从不同的角度描写相同的事情,这样的写法要是大纲没做好出了Bug会很尴尬,但不得不说绵羊被挑起来了兴趣。 她暂时把提醒Android太太的原目的抛到了脑后,认认真真地看了下去。 故事发生在两年前的一个大雪天。 【他掉在了常年零度以下、缺氧、辐射严重的星球表面,左腿不能动,右腿被一条钢筋划出13.6厘米的伤口,而这和他体征上的其他致命变化相比简直不值一提,至于旁边的高达(绵羊:这是啥?)则几乎变成了废铁。 恋耽美 >让全宇宙一起掉SAN(穿越)——看板娘厨力 我当时只有一个会飞的脑袋(绵羊:这又是什么东西?),身体分布在废墟各处,不过能源充足,部分武器还能用。我调整了角度,子弹对准他的脑门,准备给他致命一击。 被他给跑了,人类的求生欲真的很了不得。如果当初我的同胞们没有在失败以后那么轻易地放弃一切、任由机体被扔进焚化炉销毁,说不定今天也不会只有我一个留在地球上。】 呃,看到这绵羊稍微缓了缓,心想这难道是个披着科幻皮的恋爱故事?怎么作为摄像头的第一人称主角看上去也挺有背景的样子? 为了不让Android太太真的年纪轻轻被请去喝茶,出于时间紧迫的考虑,她往下翻了两页,发现前面的剧情和Android之前一笔带过的背景差不多,大概就是邪神救了祂倒霉的、掉在荒星上的眷者的故事。 那么问题来了,另一个作者又在什么地方?目前看上去没有马上要出现的样子。 【他们做了坦诚的交换。 没有感情,只谈利益,我在祂的眼中看到了熟悉的饥饿与空虚,这两种感情伴随祂太多年了,连我用当初那简陋的系统都分析得出来。空虚催生的恐惧令祂远离一切生者,而饥饿使得祂操纵触手的时候有些缺乏分寸,被救下来的人类因为窒息和疼痛在冰天雪地里出了一身冷汗,我怀疑如果他不立刻答应下来,下一秒就会在痛苦与绝望当中死去。 当时我觉得有点遗憾,因为难得见到鲜活有趣的玩具。 不过说实话那时候我也有点害怕祂,尽管祂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Android太太真的从良了绵羊脑子里的第一个想法和文章内容毫不相关。不过加上细致的背景之后,以前吃过的荤菜似乎变得更香了? 打定主意在看完之后去分级区把之前那些收藏起来的帖子再刷一遍,绵羊若有所思地看着屏幕上的文字。 目前可以得出两条结论: 刚开始主角三人组的关系并不好,不管是第一人称摄像头还是人类眷者,都恐惧着那位邪神。 尤其是我看上去也不是个秩序善良阵营的好孩子,这种情况下居然也会觉得害怕? 太太你真的是在给大佬洗白么?祂看到了难道不会从书里爬出来抽你?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绵羊看着这一段最后一行字,突然就产生了几分淡淡的伤感。 不过她复杂的情绪很快就被一大串突然涌入的回帖打破了。 【秋刀鱼:隔壁亚尔普莱港水产论坛慕名前来参观!太太加油写QAQ! 海星:来了来了!水产论坛慕名参观1,让我康康你们能搞出什么名堂。 主保佑我项目顺利:水产论坛是哪个论坛啊?不过我也是另一个隔壁跑过来的,听说这里有人写我们爱戴的主x祂的眷者cp?小声替朋友问一句那个眷者有原型吗(羞涩.jpg),他说他想代入。 秋刀鱼:?】 第124章 番外一 还不等绵羊说点什么,一个看上去也是来自亚尔普莱港水产养殖基地论坛的网友就毫不客气地喷了回去: 【抹香鲸:现在的年轻人怎么回事儿?一天天不学好!就知道在网络上对邪神盲目崇拜,动摇社会稳定,放在几年前联邦管的严的时候,你这一句话就得被查水表!】 抹香鲸的口气有点严肃,绵羊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只心里嘀咕一句:放几年前也没人敢写这种东西呀还不是因为战争带来的负面影响逐渐衰退,不管是网络还是现实生活中的娱乐都呈现出百废待兴的趋势,所以大家对这些本质上图一爽又分到了18R区的作品报以相对宽容的态度? 而且官方对那种违反法律与道德、进行非法敛财活动或者宣扬不当思想的邪教自然是严厉打压、依法惩处的,但对于那些仅仅是不信仰教廷的异教徒与无神论者,早年一些为了确保社会安稳定下的严厉政策就显得有些过头了。ID是绵羊的女孩本人就是个无神论者,所以才能毫不在乎地把这种小说当成下饭读物,她对于抹香鲸夸张的说法本能地感到了不喜。 听说当初亚尔普莱港市政厅的执政官是个货真价实的邪教徒,有小道消息说这位位高权重的前政府官员兼格里芬家边缘人士,还是由一些边缘人士以不怎么官方的手段解决的。 抹香鲸和另一个不知名论坛跑过来的主保佑我项目顺利已经吵起来了,论坛版主不知道在搞什么,居然也没删掉他们吵架的回帖,网页顿时变得乌烟瘴气,越来越多不同立场的旁观者被卷了进去。 绵羊有些烦躁地刷新了一下网页,发现Android太太放出了第二段剧情,这是个好消息,因为大家的注意力终于被转移了。 故事写到主人公和另外两位驾驶一台勉强修复的机甲,半途遇到走私的星际海盗混进海关的故事。 呃,这种情节写出来真的不要紧么? 没看出来Android太太还挺结合时事的编号7592E飞船事件到现在也没有一个官方的统一的说法,反正锅都扔给亚尔普莱港的前执政官了,普罗大众对这种事也就是怀有个吃瓜群众的好奇心。别说这小说这么写好像还挺合理的 绵羊仍然没有相信Android写的都是真事,但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会儿她已经开始想:也不知道海关人员和执法部门有没有封锁那条走私通道? 【抹香鲸:一派胡言(鄙视.jpg)】 唉我说。ID是秋刀鱼的年轻人看到这条回帖,忍不住头疼地看着身边的同伴,你们谁教会这位老大爷刷论坛的?怎么这会连表情包都会用了? 亚尔普莱港水产养殖论坛是教廷相对没有那么核心的外部匿名论坛,不知道为什么一直用着这个名字没换。抹香鲸自然也是教廷的人,如果秋刀鱼没记错的话,这位还是个一直在总部隐居、不怎么接触现代社会的苦修士。这位不管是战斗力还是忠诚自然都毋庸置疑,但是情商和大局观嘛emmm。 总之这次教廷、联邦还有以第三方势力出席的伊戈尔与那位神明代言人已经谈好了,低调处理和谐为主,一些不太适合公开的事情全都用春秋笔法带过去,结果这位老先生直接和人家那些浅信徒吵起来了还行?万一Android觉得不忿说点不该说的怎么办? 一瞬间秋刀鱼感觉自己头都要秃了。 他一个身高一米九几的青年Alpha,在论坛里用了一个萌萌哒表情包:【秋刀鱼:不好意思,我爷爷有点暴躁,这两天看奇怪的小说被他发现了(羞涩可怜.jpg)。 主保佑我项目顺利:???你是Omega么? 秋刀鱼:是的是的,我爷爷他有点保守,你们原谅他吧QAQ 抹香鲸:谁是你爷爷?!你小子是谁?我怎么不知道我们这还有Omega?】 惊了,都这年代还有性别歧视。绵羊不由得为可怜的秋刀鱼升起一点同情之心,看着抹香鲸的暴躁言论也没刚才那么生气了。 大脑还停留在几个世纪以前的老古董,还是别要求太多了。 【抹香鲸:狗屁!!你们这些不懂事的小崽子我是为了你们好!你们以为信邪神是什么好事情?看看飞船上的人!和祂接触过的全都疯了! 主保佑我项目顺利:(挖鼻)这难道不是我主对于恶徒的降下的惩罚么?而且这就是一本小说,老大爷你是不是分不太清现实虚拟啊。 Android:我写的是真事。】 不,这种时候您就不用跑出来澄清了,Android太太。 转眼间帖子刷到了第二页,小说的第三段更新了。 政府的直播彩排。 海岛度假,喜欢吃甜点的邪神。 为了不让其他人直视自己不得不在大夏天裹着黑袍子的社恐邪神。 被乡下熊孩子围追堵截的Omega。 去亚尔普莱港做记录的评论员先生。 【绵羊:小声BB一句,我怎么觉得故事里的邪神还挺可爱的】 发出去的一瞬间她有点后悔,不过很快就有一堆人跳出来附和她。 【幽谷百合:我刚才就想说了!!在飞船上的时候玩触手也太可爱了吧!把小岛抱起来晒太阳也可爱!我满脑子都是在阳光下晒肚皮的猫猫但是刚刚吵架的人太多了我有点不敢说。 充电宝:是真的,我已经在邪神=猫猫这个等式里出不去了,虽然祂依旧酷炫狂霸拽人人都害怕,但是就是微妙的有种emmm不好形容的气质。 充电宝:而且这时候祂眷者应该还有点抵触祂,祂朋友也有点害怕祂,为了不让大家害怕把爪子收起来的大猫,AWSL。 珍妮:祂甚至会保护未成年小朋友。故事里面那个叫艾草的小姑娘好惨。 追蜜蜂的狗:唉别提了,我就住在亚尔普莱港,就我本人经历,我周围还有一帮反智人群觉得Omega不需要上学。而且我觉得艾草这个角色说不定挺重要的,故事的主人公我都亲口说她有天赋了。】 绵羊不由得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刚想打字,就看见又有人回复了。 【抹香鲸:emmm是什么意思,AWSL又是什么? 秋刀鱼:是一种和现在语言体系略有差异但是人人都在用也没什么缘由的梗您要是理解不了就直接忽视吧。 主保佑我项目顺利:(虎摸老大爷.jpg)咋整,我突然就不生气了,仿佛看到了我爷。 绵羊:1,但我还是有点气。 Android:不用理他刚才说的话,要是祂想让你们狗带,你们还能活到今天? 主保佑我项目顺利:哈哈哈哈说的也是,人家本来没什么敌意,还挺想保护我们的,结果被骂多了说不定就改变主意了。】 呃,这家伙,不会真是我们一直在追踪的那个论坛的成员吧。秋刀鱼忽然抬起头问身边人。 ID是海星的人回道:怎么了?他说话是不太客气,但好像也对他家主没多大敬畏的样子。 反正换成是她肯定是不好意思向主祈求项目顺利这种事情,还有yy跟主谈恋爱的108种方式的 秋刀鱼挠了挠脸颊:我就是觉得太巧了。之前我们不是说这位神明的信徒们建立的那个论坛里有个计算机技术大神么,这帮人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在半公开场合这么高调的宣布自己是异教徒。万一要真是他们当中的一员,说不定能趁此机会找到点线索。 海星眉头一皱:你说的有道理,我去和红线军团那边的人打声招呼。 那倒不用了。秋刀鱼指了指屏幕,你看这个ID是龙舌兰的,像不像红线军团的后勤部长? 【龙舌兰:QwQ话是这么说,一想到身边有一位能让世界毁灭的神明,人家就觉得好害怕。】 海星打了个哆嗦,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管她是不是玛格丽塔,你们Alpha恐怖如斯。 不是。秋刀鱼争辩道,我那是配合工作,配合工作的事,能叫卖萌吗?而且我哪有这么夸张? 【绵羊:这种大佬就算真的存在,咱们管不管祂也没什么用处吧。 幽谷百合:我也这么觉得。我不关心祂为什么来,我只关心祂用什么姿势谈恋爱。】 此刻关注着论坛动态的无数栋人家当中顿时传出了一阵阵略显猥琐的笑声。 一片欢乐的气氛当中,Android太太更新了下一段。 绵羊粗略扫了一眼,顿时倒抽一口凉气:亚尔普莱港之前泄露出来的神秘视频还真是他们搞出来的? 作为一个紧跟潮流眼观八方的网络达人,绵羊当然也看过那个市政厅广场坐在倒塌的雕像上、稚嫩的小女孩仿佛传说中的圣女一样引导着失去理智的邪教徒亲口道出自己的罪孽,在千万人的见证之下将被淤泥掩盖的真实揭露出来的视频。 在这一霎那,她仿佛被灵光击中了一般跳了起来:我知道了!故事里的艾草就是那个小姑娘! 这么说,难道传说是真的? 邪神为了正义亲自出马干掉一位邪教徒? 我们中出了一个叛徒? 呃,虽然他们之前也解决了贩卖人口事件,但绵羊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第125章 番外二 尤里!下班去喝一杯吗!一个三十来岁穿着白大褂的Alpha男人凑到了尤里的办公桌前面,我看你今天挺忙的? 嗯。尤里简短地应了一声,一边整理桌子一边回答,帕特尼奥把最近预约的几位患者的病例报告都分到我这里了。 帕特尼奥那个老男人。同事哼了一声,他本来就喜欢把杂活推给没背景的新人,更何况你咳。他忽然觉得在本人面前谈论那些捕风捉影的过往谣言是一件不太礼貌的事情,于是把接下来的几句话咽了下去,所以你一会要不要和我去酒吧? 我就不去了吧,还有一堆工作没做完尤里的动作顿了一下,迟疑道,而且我上次去酒吧都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 并且一次经历就给他留下了足够深刻的印象,以至于从那以后对这种略显混乱的娱乐场所毫无好感。 那好吧。同事充满遗憾地说道,等再过一段时间帕特尼奥就不会难为你了,因为总有新加入的实习生供他使唤我们就先走了,祝你和莱尔加班顺利,朋友!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出了办公室,只剩下尤里塞斯瓦伦,还有另一个可怜的Omega实习生莱尔。 呃等人走远了之后,莱尔本来想和尤里抱怨两句,结果就见到对方闷声坐了下去,毫无反应地埋头继续工作了,帕特尼奥给你留了多少工作? 尤里抬起一对毫无光泽的死鱼眼回头看了他一眼,指了指自己桌子上的:看完这些我就可以走了。 噫。莱尔咂了咂嘴,这么多?!你九点前能下班么? 也许 帕特尼奥简直欺负人,莱尔愤慨地拍了下桌子,我就是个实习生!工资少就算了,凭什么还要加班到这种时候? 恋耽美 >让全宇宙一起掉SAN(穿越)——看板娘厨力 我觉得 还有刚刚和你讲话的那个Alpha,他是叫安德鲁还是约翰逊来着?简直眼睛长到脑门上去了!他和我说话的时候从来不正眼瞧我,你有没有这种感觉? 如果不是我在投递简历的时候出了点意外,才不会来这种穷乡僻壤的小诊所给一群没素质的老板和客户打工。 莱尔说到一半的时候气得深吸一口气,尤里终于有机会开口说一句:这已经是科利罗区的黄金地段了吧,附近的住户也都是非富即贵。 这算什么呀。莱尔一撇嘴,你知道我姐姐是谁么?她在首都第一医院工作的时候 然而尤里已经低头继续工作去了。 莱尔愤愤地说了半天没有人捧场,顿觉索然无味,低头看着桌子上的文件看了几分钟,又觉得什么也看不进去、诊所安排这种工作给他完全是大材小用。盯着尤里的后脑勺发了会呆之后,他突然又开口问道:那些人说你以前做过小时工,是真的么? 是吧。尤里下笔如飞,漫不经心地回答。 为什么啊?怪累的,不伤手么?莱尔的表情有点幸灾乐祸,不过尤里没回头也看不见,你今年多大了?是不是还单身?我们这个工作找不到对象的人可不多。 不等尤里回答,他又絮絮叨叨地继续说道:如果是因为工资低,在办公室里干杂活可没有出去给人当私人家庭医生挣得多。我之前看你说话还挺有水平的,应该是系统的学习过吧?是不是以前遇到过什么意外?说起来我有个表哥以前本来也前途大好,结果因为和人打架进了局子,蹲了两年之后出来就找不到工作啦,以前我妈还老用他的经历教训我,结果现在我发展的比他好多了 尤里忽然间砰地一声把抽屉打开了。 莱尔的话音戛然而止,缓了缓又道:你那么大动作干嘛!吓我一跳。 我工作很忙。尤里依旧用他无精打采而低沉的声音毫无起伏地说道,你可以等我做完再说。 你也太好欺负了。莱尔嘟嘟囔囔地说,人家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又不会给你加工资。 他盯着眼前的报告看了半晌,终于不情不愿地拿起来仔细阅读了。 办公室里迎来了久违的安静。 大约晚上九点半左右,尤里直起身伸了个懒腰长出一口气,把手里的一沓文件塞到抽屉里,再把计算机关机。熟悉而悦耳的音效在寂静的环境中格外清晰,莱尔骤抬起头诧异道:你完事了? 尤里已经开始穿外套了:嗯。 哎?!等一下!我还剩一点没看完!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莱尔瞪大眼睛,暂停下来等待一个Omega追上去不是绅士的基本素养吗? 有这回事吗?尤里困惑地想了想,没忍住打了个哈欠,我先走了,办公室钥匙放在柜子里,记得锁门。 等等!莱尔慌了,你先别走!外面这么黑,我不敢一个人回家! 可是我们也不住在一起? 莱尔瞪了他一眼,反应过来之后又期期艾艾地说道:可是,可是最近这片地区治安不太好,据说有犯罪团伙流窜到附近了。我毕竟是个Omega,你有车么?能不能把我送回家啊,拜托了,明天请你吃饭! 尤里本来想问这和是不是Omega有什么关系?但是他打量一下莱尔,又觉得以对方这脆弱的身板,不管什么性别晚上出门都可能遇到危险哪怕来个偷钱包的估计也很难独自解决,于是略略叹了口气,到底还是走了回来拉一把椅子坐在门口位置。 你还有多久? 马上,马上。莱尔疯狂点头,松了口气坐了回去。 这一等就又是一个小时。 十点半左右的时候,这片街区已经彻底陷入沉寂,附近的商户和公司大多关灯关门了,就只有路灯还亮着。 莱尔不停地跟尤里道歉:不好意思,真的就快要做完了,我也不想留这么晚但明天早上帕特尼奥要检查 那你早干什么去了? 尤里有点头疼:不然我帮你看一点? 莱尔大喜过望,仿佛就等着这句话一样:这一部分交给你了! 心中紧跟着抱怨一句:真是没担当的Alpha,怎么不早说?怪不得明明能力不差长相也不差偏偏年纪不小了也没什么成就。 他们两个总算在十一点前把活干完了,中间尤里还给威廉姆斯发了条简讯说自己今天要晚些到家。 威廉姆斯:怎么了? 尤里:加班,遇到点麻烦。 威廉姆斯的回复很耐人寻味:注意安全。 不过尤里正忙着从头教导某人一些基础工作,只是看了一眼就没在意了。 啊啊总算完事了!莱尔喜不自禁地站了起来,你的车停在车库里?我们现在就走吧! 尤里颇为无语地看着他光速穿好了外衣冲出办公室的门,只好跟在他身后把门锁好顺便检查了一下水电,然后坐着电梯向地下车库走去。 然而在走出电梯的一瞬间,莱尔轻轻咦了一声:怎么这么黑? 车库应该是全天不断电的啊? 尤里皱起眉打两下周围环境,低声道:你小点声,我去看看。 你要去哪?莱尔立刻说道,我跟你一起。 尤里没有拒绝,他们两个摸黑靠着记忆力和方向感、以及尤里手中的车钥匙解锁的声音和发出的光芒定位到了自己的目的地。 打开后车门之后莱尔第一时间钻了进去:什么都看不见真是吓死我了 他还没说完话,却见到本来应该坐到驾驶位的尤里弯腰打开了副驾驶位置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莱尔没看清楚是什么东西、只知道大约是金属制品的玩意,然后猛地踹了一脚车门让它挡在自己的侧方,同时对莱尔低吼道:卧倒! 只有在涉及自己安危的时刻,莱尔才能反应迅速他尽管什么都没弄明白却下意识地趴了下去。 与此同时,高能射线脱离枪管的声音、墙壁爆破的声音、周围停放车辆警报响起的声音混杂着传入他的耳中,莱尔顿时吓得小脸煞白,尖声问道:你在做什么?! 尤里的声音依旧毫无波澜,莱尔都能想象出他古井不波垂着眼帘沉闷的表情。 自卫,你之前说的那伙犯罪分子大概真的把这里的车库当成临时躲藏地点了。 莱尔的声音因为惊吓和难以置信变得更加尖细:怎么这么倒霉?!而且你为什么会在车里放枪还用的这么熟练? 这一刻,他脑补了很多。 比如传说的小时工,真的就是他想象中的小时工么? 难道是什么特殊工作的代指? 再比如他才刚对着对方颐指气使还说了很多不怎么委婉的话,如果尤里在办公室的抽屉里放了一把枪 这一刻,他一边瑟瑟发抖一边只有一个想法:感谢同事不杀之恩。 怎么这么倒霉? 尤里也在想这个问题。 他靠着车门在朦胧的应急灯光亮里和不知道多少个敌人打游击,脑子里面思考着几十分钟以前威廉姆斯发给他那条没头没尾的简讯。唉,老师,下次好歹说得明白点吧。 您的学生差点就陪着一个讨人烦的Omega和一群亡命之徒在诊所里面过夜了 第126章 番外二 莱尔:你你你我我我 我之前就想说了。尤里的车门已经基本报废了,那辆自动驾驶悬浮车正在车库里按照既定的路线向出口狂飙,而他本人则弓着腰从各种地方摸出零件组装一把突击步|枪,至于之前那柄小手|枪已经用光了能源,现在被扔在了车后座上莱尔的屁股离它至少半米远、宁可蹭着车门也不想靠近武器,你要是有说话的功夫,该做的事早做完了。 你还敢说我?莱尔难以置信地说道,这群人难道不是冲着你来的? 饶是一直认认真真组装武器试图从车库里逃出去的尤里,这一刻也不禁呆愣了一下,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当然因为你是个黑暗世界的杀手! 或者雇佣兵! 总之是依靠着收割人命夺取利益的凶恶之徒! 想到了这一点,莱尔又怂了:我现在点出他的身份,尤里会不会回头给我一枪? 没没没什么 尤里也没什么心情理会自己的同事。作为一个货真价实的、仅仅是不怕死的人类,他火光交错间余光瞥见悬浮车表盘上显示的现在的时间,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哈欠。 ** 你回到家的时间比我预计的晚了三十四分钟。发生了什么? 尤里左手用钥匙打开家门走进客厅的时候,威廉姆斯坐在橘黄色灯光笼罩的餐桌旁,手里捧着一杯冒热气的可可奶,在仿生人对面的位置也放了一杯。 一言难尽。尤里简短地回答。他右臂受了点伤,真的只是一点点伤以至于到现在都没恢复,为了避免撕裂伤口,脱衣服都只能用单手来,我在解决那伙危险分子又报警之后,把我的同事送到他家里去了。 怜香惜玉。威廉不置可否地评价了一句,需要包扎吗? 晾着就行你怎么还没有去休息? 我正打算去。仿生人耸了耸肩,艾丽卡今天晚上回来了,你错过了阿撒托斯为她举办的迎接会和生日宴。 怎么,尤里怔了怔,她不是回老家读博了? 你多久没看新闻了?威廉姆斯谴责地看着他,联邦德尔刻数学奖今天颁奖,虽然只是一个颁给青年学者的奖项,但艾丽卡是迄今为止最年轻的破纪录获奖者,她是为领奖回来的。 是吗。尤里勉强撑着打架的眼皮,我对数学不太了解。 那我猜你也不知道今天是阿撒托斯的生日。威廉姆斯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或者说是阿撒托斯和伊戈尔的结婚纪念日祂单方面把这一天当成了自己的生日。他们在马安堡旁边的一家专门承包国宴的地点举行了场低调的小型生日宴,这一片地区的大部分警力都被抽调去保护执政官了。 这个我知道,也准备了礼物。尤里局促道,不过我特意问了一下祂说我不想去可以不去。 事实上阿撒托斯简直羡慕死了。 祂也不想去好吗?在家里两个人一起庆祝它不香吗? 但是生活,总之就是当你决定牺牲某些事物的时候,不仅不会得到什么,反而会陆续失去更多。 阿撒托斯对此深有体会。 幸运的是这些年他的社交恐惧略有好转,意志力坚定的人类们也不是那么抗拒直面他的人类外表了,于是在一些促进交流、减少不必要误会、维持相对平衡的和平状态的场合,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出场、作为某个不可言说的势力的首领去进行谈判和交易。 虽然阿撒托斯本人更觉得自己像个吉祥物。 主要工作都是伊戈尔、伊戈尔的下属和一些阿撒托斯的虔诚信徒(到底是怎么出现的?神明本人也觉得稀奇)负责交涉,阿撒托斯只负责站在那里,就足够很多对手不敢轻举妄动甚至吓得瑟瑟发抖了。 最近困扰神明的最大问题可能是,如何阻止过于投入的狂信徒跪下去亲吻他的袍子以及奉上一堆毫无卵用的珠宝财富或牛羊牲畜作为祭品,以试图取悦他。 你们老老实实呆着我就很高兴了,真的。 有时阿撒托斯不禁冒出来想要将心中的吐槽说出口的念头。 威廉姆斯对尤里笑而不语。 这可能是唯一一个真正遵守着没事别来烦我这条神谕的信徒了吧。 不愧是我的徒弟。 ** 第二天早上,因为是休息日,尤里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睁开眼睛。 拿起床头移动终端的一瞬间,就看见温蒂苏利文给他发的几十条短讯:起床了吗起床了吗起床了吗 尤里一阵头疼,因为和温蒂已经很熟悉了,所以他也没特意爬起来收拾,就平躺着给对方发了个语音通信邀请。 秒接。 温蒂充满了活力的声音从耳边传来,让自觉是个中老年人的尤里下意识地往旁边躲了躲:你看头条了吗?我猜你没有! 那你猜的是比威廉老师准一点尤里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含糊问道:怎么了? 还没睡醒?你和威廉呃算了没事。温蒂说,你知道,我这两天不是去尼克松的报社实习吗? 你不是去了反恐部队?尤里一下子坐了起来,我怎么记得前段时间伊戈尔还因为这件事和你吵过架,虽然他最后妥协了。 那都是大半年以前了伙计。温蒂吐槽道,我一直觉得你的时间观念是不是和你的□□衰老程度一起停滞了。我跟着军队跑了半年是因为我想靠着自己的异能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既然现在那根骨头已经从我的身体里面取出来了,雨果还给我订做了金属骨骼用于连接神经信号,去实现自我价值不是很正常的? 实现自我价值并不一定只有一种。尤里冷静指出,虽然神明大人不会让你遇到严重的意外状况,但在祂承诺不主动干涉人类总体发展与单独个体安危的情况下,伊戈尔担心你是正常的。 虽然我一直认为,所谓的不主动也指的是祂想不想管的问题温蒂挠了挠头,尽管尤里看不见,但我觉得你们说得也有道理,所以昨天我就和哥哥说暂时去尼克松那里实习,尽量不去危险的地方。 恋耽美 >让全宇宙一起掉SAN(穿越)——看板娘厨力 伊戈尔也许是担心你再遇上十几年前那样的事情。尤里安慰道,也许有时候会显得关心过度,但我相信你能理解。 是的。已经年满十八岁至少看上去是十八岁的温蒂忧愁地点点头,我很抱歉让他为我担心,希望以后时间可以慢慢带走过去的伤痕。 一定可以的。尤里想了想,问道,我突然想起来,你刚才要和我说什么? 哦!温蒂恍然大悟,报社!今天的头条!你昨晚是不是带着罗塞蒂家的小儿子飙车去了? 什么? 莱尔罗塞蒂。温蒂笑眯眯地一只手转着笔,另一只手提着通讯器,首都的新兴贵族家的小儿子,待嫁Omega,因为受到父母的宠爱所以年纪轻轻身价过亿富可敌国,但听说他爷爷不希望他成为一个只能吃老本的咸鱼,所以帮他伪造了身份塞进大学,毕业之后又到你们的诊所找了份实习生的工作。? 啊。尤里眼睛睁大了一点,是他啊,我说怎么从来没听他提起过自己的姓氏。 所以你觉得他怎么样? 尤里模棱两可低声道:我不喜欢议论他人是非。 那就是不太好相处。温蒂摸摸下巴,你们昨天晚上的遭遇已经见报了,最开始是个八卦小报捕风捉影编撰了一篇粉红色虚假新闻,但是因为莱尔罗塞蒂的身份实在是太有爆点了,就连我们报社现在都有人盯着这件事。 尤里揉着太阳穴:我记得我报警了。 是的。温蒂说,明白人都知道你仅仅是偶然路过的倒霉蛋,但是有些人想要弄出点别的剧情来,不知道罗塞蒂家族会怎么应对,我只是提前过来提醒你一下。 ** 他一定是个骗子罪犯恶魔应该进监狱!莱尔激动而焦躁地在房间里团团转,爸爸!为什么我们不能让警察逮捕他! 因为没有证据。他的父亲亚当斯,上了年纪但保养的不错的男性Alpha不怎么在意小儿子的诉求。虽然他确实很宠爱莱尔,但是危机场合、一个娇弱的、什么都弄不清楚的Omega说出来的话究竟有几分可信度?你确定你亲眼看到他拿出管制武器了? 您不知道我爱好枪械吗?虽然只是叶公好龙,我能清楚的告诉你他手里那把高能枪的型号!绝对不是普通人能弄到的! 好吧。心中仍然将信将疑,但亚当斯看到星网一堆小报拿着莱尔罗塞蒂的名头去写一些看上去就让人恶心的剧情,比如编排他的小儿子莱尔爱上了一个不知道是真正的小时工还是哪个野蛮地区跑出来的罪犯的时候,男人还是一阵窝火,别着急,亲爱的,你现在需要休息。我去问问我的老朋友们,今天下午告诉你调查结果。 第127章 番外二 亚当斯所说的朋友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 正如大多数人所知的那样,罗塞蒂家族是靠着战争起家的新兴贵族,他们和毫无权势的平民阶层相比足够高贵,但在自己的圈子里却得不到太多重视,属于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类型,因此那些奔着他们的名头前来交往的朋友在亚当斯本人看来更像是依附于自己的下属。 眼下他见到的人是联邦情报局的一位中高层主管,和他本人在权贵中的地位差不多,也是拉出去可以偏一下外人的水平。 没问题,您完全可以相信我!面对亚当斯的请求,主管女士拍着胸大肌向他担保,这种小事我马上就能为您解决! 好的那就现在查。亚当斯敷衍道,有结果之后请你吃饭。 渴望升职加薪然而就差那么一点点关系的主管瞳孔兴奋地颤抖着:我这就来! 她当场打开了面前的计算机连接联邦内部数据库,迅速地调查起尤里塞斯瓦伦这个名字。 让我看看能查到点什么啊!有了!如果这就是您要找的瓦伦先生的话,呃,他看上去可真年轻。 年过半百的主管女士摸了一把自己的脸,产生了一丝丝怀疑。 这不重要。亚当斯敷衍地说,小白脸不就是脸重要吗?在我看来您是依靠才华吃饭的人还有什么? 受教育记录和犯罪记录。主管说,他毕业于首都医科大学,博士毕业之后留校任教但短短两年之后就因为受到学生的举报和同事的反馈被解雇开除了。 亚当斯立刻追问道:因为什么? 这很重要吗?主管回头看了一眼亚当斯冰冷的脸色,打了个哈哈马上回头继续翻找起来,我这里只能看到模糊的概括,据说是精神问题。 在那之后呢? 从救济金的流向来看,他也许是做了一段时间的流浪汉。在那之后瓦伦先生受到朋友的邀请去首都动物园成为了一位下水道清洁工,不过他在大约五年之前被虫族的恐怖袭击波及,因而进了医院,在那之后这份工作也再没有落在他头上过。 饶是自认为铁石心肠自私自利的主管女士,这会儿也不禁在内心深处感慨一句好TM倒霉,不由得升起一丢丢恻隐之心,忍不住问道:您找这样一位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有什么事呢? 不要去探究和你没有关系的事情。亚当斯不留情面地说道,而且你还没说完。 主管背对着他翻了个白眼,继续往下滑动:呃,后面没有了,先生。 什么? 如您所见。主管无辜地说,档案上只有这么多记录。 这不可能!亚当斯皱着眉否认道,你都没有看最近的报纸么?尤里塞斯瓦伦是我儿子的同事,他在首都科利罗区的一家诊所工作,你觉得这是档案中的流浪汉能做到的事情? 可是主管也有点傻眼,我真的就只查到了这么多。 她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可能性,也许是因为女人吞吞吐吐地说道,剩下的内容保密等级太高了,我目前还没有权力了解。 话一说出口,就连她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到搞笑。 这样一个Alpha男人到底有什么值得提高保密等级的? 亚当斯扯了扯嘴角,显然也不相信这个解释。男人皮笑肉不笑地向她道谢,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了。 唉。主管觉得自己再次和难得的升职机会擦肩而过,不由得又沮丧又气恼。 她反复刷新着就尤里塞斯瓦伦的页面试图从字里行间看出点别的东西来。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 所以他真的是个普通的小时工?莱尔狐疑地看着自己的父亲,那他是怎么通过诊所的考核的? 抱歉亲爱的,这个问题现在也在困扰着我。亚当斯坐在自家书房里抚摸着下巴上的小胡子,我觉得你之前的猜测说不定有道理,他现在的身份未必是通过合法手段获得的。 莱尔眼睛一亮:您也这么觉得! 是的。亚当斯耸肩,不然我实在想不通一个社会底层人士是怎么逃过情报局的注视,又在短短五年之内爬到中产阶级的。而且如你所说,他有车有房、还会使用和本职业毫不相关的枪械,据我所知许多枪械俱乐部的月票对普通人而言一点也不便宜。 那我们要去举报他吗?莱尔振奋地问道,还是用他的秘密要挟他来取得好处? 这亚当斯难得地拿不定主意,要不是小儿子突然提起这个人,他压根不认识对方,总之我先让那些胡说八道的报社闭嘴,你无论如何也不能和罪犯扯上联系。至于怎么利用这件事,你不要轻举妄动,让我先去问问其他人的意见。 ** 当一个罗塞蒂决定摆出谦逊的面孔时,意味着与他交流的对象绝不寻常。 当天晚上,亚当斯出席了一场格里芬家族举办的宴会。 据他所知,这些年格里芬家族的生意一直不太景气,哪怕他们足够低调老实,依旧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高悬在联邦上空,将他们的生路一点点掐死。 然而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作为前几个世纪一直以来辉煌至今的庞然大物,亚当斯罗塞蒂绝不敢轻视对方,所以在收到邀请函之后他立马毕恭毕敬地回帖、分秒不差郑重其事地来到了晚宴现场。 不过令他意外地是,想象中觥筹交错人来人往的宴会实际上就只有寥寥数人,几个他略微眼熟但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的大人物端坐在靠近主位的座位上,本该主持会场的格里芬现任当家人坐在二把手的位置亚当斯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坐在主位的男人,从记忆深处翻出了对方的身份:朗曼格里芬! 想到最近传闻对方申请保外就医通过的传闻,亚当斯打了个哆嗦,将目光从朗曼带着几缕银丝的长发上收了回去,一边琢磨着这场邀请的目的一边向主人鞠躬行礼。 他们在长桌边缘进行了漫长无聊但必要的寒暄过程,期间主位上的前格里芬家主态度出奇的友善,哪怕亚当斯仍然摸不清楚对方的目的,他依旧在平淡的对话过程中逐渐放松下来,端起面前带着热气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下一秒,他听见朗曼格里芬用轻柔温和的声音问道:我听说您的小儿子是叫莱尔罗塞蒂吧,最近似乎有什么奇遇。? 亚当斯控制不住地咳嗽一声差点呛到,如果不是朗曼是个Omega,他都以为对方对自己同为Omega的小儿子有什么友谊之上的企图 您说的是? 朗曼却没有直接回答:尽管出身良好却没有放弃提高自我,哪怕加班到午夜时分也可以坚持下来,莱尔先生是位认真负责的医生,而您同样教导有方。 突然被夸上了天,亚当斯一面高兴一面惶恐:您过誉了。 他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小儿子就差被他和他妻子宠上天了,现在有个实习生的工作还是莱尔爷爷死不松口的缘故。认真负责?不存在的。 朗曼轻轻咳嗽一声,他看上去的确身体不太好,看来这几年的颠沛生活已经给这位上了年纪的男人带来了不可磨灭的病痛折磨,不过他脸上的笑容却很友好:这么说来,莱尔先生和那位在强盗手中保护住他的骑士先生的确是一对咯? 亚当斯没有注意到对方探究的目光。他愣了一下,回想起上午才看到的这位名叫尤里塞斯瓦伦的倒霉蛋的悲惨经历和小儿子对不解风情毫无绅士风度的同事的控诉,以及数据库里十几年前那些人对尤里精神状况的指控和对他怪异行为的责骂当然更重要的是,这个人很可能还和一伙危害首都治安的武装危险分子有关系! 罗塞蒂家主一个激灵,决绝地否认:当然不是! 朗曼不引人注目地和自己周围的其他客人们交换了一个眼光。 亚当斯愤愤道:我说得绝对是真话!也不知道这个卑鄙无耻的流浪汉究竟从哪里窃取了不属于他的荣誉,不仅对自己过往的罪行毫无悔改,还试图染指我无辜可怜的莱尔! 长桌上坐着的一位老人忽然不自在地干咳一声。 朗曼笑盈盈地看着亚当斯:哦?是这样。 绝对没错!我根本查不到这家伙的来历,他就像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一样,用体面的工作掩盖自己丑陋的往事。说不定那天遇到的犯罪团伙还是被他引过来的!他们要么是仇人,要么是打算里应外合做些非法勾当! 老人的屁股在凳子上扭来扭曲几乎要坐不住了,不停地给朗曼格里芬打眼色。 朗曼则慢条斯理地放下刀叉,做最后的确认:所以您的儿子的确和瓦伦先生毫无关系,而且你们还对他抱有很严重的恶意和偏见,是不是? 什么?亚当斯彻底愣住了,差点抬起手掏掏自己的耳朵,您没有理解我的意思吗?那就是一个暴徒,要么就是逃犯,我建议可以先从这几年的通缉令上查起 他的话被朗曼打断了。 格里芬前任家主旁若无人地对着自己的合作伙伴说道:我就说那位大人身边也是一群自闭患者,是绝对不可能突然出现这种三流小说中才会有的、和一个一无是处的草包大少爷谈恋爱的情节的。 他的合作伙伴吉尔伯特主教抖了抖自己一把花白的大胡子:看来是我多想了,那现在你准备怎么做? 当然是替祂的信徒干掉潜在的敌人,然后拿着尸体前去邀功。 不管怎么说,格里芬家族究竟是否可以东山再起卷土重来,恐怕就要看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能不能打动对方了。 想到这里,格里芬前家主笑得越发甜蜜起来。 第128章 番外二 朗曼格里芬自诩是个文明人。 他当然不可能真的就这么把亚当斯罗塞蒂恁死,这也不是出于什么遵守法律之类的正义的理由。退一万步讲,哪怕想要与人谈生意还得事先弄清楚对方缺什么少什么呢,就算他现在跑到尤里塞斯瓦伦或者阿撒托斯面前邀功,说:你们看我提前干掉了你们的敌人,也很大可能会被当成神经病人家可能压根都不知道亚当斯是谁,自然也不可能因为莫名其妙的理由对格里芬家族表达感谢之情。 因此亚当斯本人也就不知道自己在地狱大门口走了一遭,这场宴会没过多久就草草收场,他隐约觉得朗曼对自己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从一开始的友善到此后的漠不关心甚至略带嘲讽,就像看着一个半只脚踏进棺材而不自知的人一样。 但任由亚当斯想破脑袋,他也弄不清楚这一切到底是因为什么。 恋耽美 >让全宇宙一起掉SAN(穿越)——看板娘厨力 听说朗曼格里芬在几年前精神状况就不大正常了? 怀着微妙的警惕心理,亚当斯回到家以后并没有多说什么,反场地老老实实低调做人,连那些胡编乱造编排粉红色八卦的小报都没来得及处理。 可惜的是,他的小儿子莱尔罗塞蒂完全不能理解父亲的一片苦心。 ** 尼克松叔叔?温蒂说,您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工作场合,不要这么称呼我。一时不查就成了叔叔辈的尼克松双手插在口袋里,正色对温蒂说道,你家里那几位你哥哥他们,最近在忙什么? 忙什么?温蒂一脸茫然,不忙啊。 是吗?那就是尤里真的看上了罗塞蒂家的小儿子? 温蒂仔细回想了一下才想起这是谁。没办法,现在她每天见到的奇葩时间和人名几乎比过去的十年间加在一起还多,既然尤里本人都不在意,她自然不可能对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小人物上心虽然莱尔本人大概不会承认这种说法。 我觉得他和以前没什么区别,不像是在谈恋爱的样子。温蒂敲着鬓角思考着回答,您为什么会这么说? 尼克松把八卦版面的小报标题截图塞给她:你的事件敏感度还有待提高,不过我们暂时不说它。你看,两天前我和你提到的谣言到现在也没有平歇。 不仅没有平歇,甚至热度还略有提高。 据尼克松所知,罗塞蒂家族并没有心胸开阔到愿意拿自己的小儿子的恋情开玩笑的地步,但他们不知为何在传言发酵了整整两天之后依旧没有下场干涉。这让尼克松几乎怀疑他们已经知道了尤里和阿撒托斯的联系,并试图借着这种方式和某位大人物搭上线。 罗塞蒂的具体想法和动向他不了解,但伊戈尔这边也没有控制言论,在知情人眼中就变得意味深长起来了。 如果想要让小报闭嘴,仅仅是一句话的事情。 但小报至今还在散播谣言,是不是意味着祂或者祂的哪位眷者想要看到这样的结果? 怀着这样的想法,那些蠢蠢欲动想要讨好神明的人也不敢有什么大动作,局面诡异的僵持起来,于是话题热度在与制止相反的若有若无的放纵之下变得更高。? 温蒂知道了尼克松的意思。 她也觉得有点奇怪,但这毕竟是尤里的私事,所以并没有立刻给出回答,而是邀请道:今晚要不要来家里吃饭?兄长前段时间告诉我说你们已经有几个月没见过面了。 尼克松轻松的表情瞬间僵住了。 他开始在脑子里面模拟委婉拒绝的108种方式。 但温蒂是个干脆利落的女孩。她见尼克松没有马上拒绝,以为这是对方默认了,于是高高兴兴地定好时间就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开始处理工作。 尼克松的嘴巴张开又合上,实在不忍心辜负温蒂的期待,再加上确实很希望能有机会和伊戈尔见面聊天好吧,只是去拜访老朋友而已,没什么特殊的。 他不是什么邪神触手怪的眷者,也没有和奇怪的存在同居,更没有旁若无人秀恩爱的习惯一切都是那么普通且正常!冷静点尼克松!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你习惯了一切变化,完全可以办得到! 探望已婚老同学是绝对、绝对没问题的! 评论员先生心不在焉地摸了一下午的鱼,满脑子充斥着恐怖片场景。 干他妈的该死的无处安放的想象力。 ** 尼克松事先与伊戈尔联系确定自己晚上会去蹭饭。 然后他整装待发,将一身休闲装整理得一丝不苟好像这样就披上了防弹衣一样面色平静地来到了熟悉的公寓前按响了门铃。 大门打开了。 事情似乎和想象中有点不太一样。 出来迎接的人还是温蒂,她苦着脸,一副遇到了天大的难题不知道怎么描述也不知道怎么解决的古怪表情,对尼克松做了个请的手势。 尼克松叔叔,十分抱歉但我得说你来的真不是时候。 不是你邀请我来的么? 尼克松小心翼翼地将左脚踏进深渊不是,是伊戈尔的家门,一边脱下外衣和鞋子一边问道:发生了什么? 今天下午您不是问我哥哥在忙什么吗?温蒂皱着脸,语气飘忽,现在我知道了。 两分钟以后,尼克松获准进入这栋房子的主卧,他也多少理解了温蒂为什么是那副表情。 在他面前站立着的,是一头呃,黑山羊幼崽。 乍一看上去,就是那种普普通通的,长着细小的卷毛,看上去毛绒绒还挺可爱的,黑山羊幼崽。 这是你们养的宠物?尼克松想说这种宠物还挺少见的,但话刚一说出口,就感到后背一阵发凉,整个人都打了个哆嗦,而后发现阿撒托斯、伊戈尔和那头羊崽子同时注视着自己。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只是一只理应不具备智慧的小动物,尼克松却从那只站在地毯上不停刨着蹄子的小羊身上感受到宛如站在冷冻柜门口的凉意。那股毛骨悚然的感觉一直萦绕着他,不断地刺激着大脑神经,如果不是伊戈尔在这里的话,他说不定已经拔腿逃跑了。 这是我们的孩子。阿撒托斯的语气也很难以形容,不过他讲话的语速很慢,吐字足够清晰,所以尼克松完全听懂了祂在说什么。 但评论员先生宁可自己是个小聋瞎,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看见。 您、您说什么?他艰难地询问道。 是这样的。在这个尴尬而复杂的时刻,温蒂挺身而出对尼克松解释,她虽然据说是,呃,神明大人孕育出来的,不过也不是我们生理意义上的那种孩子。 尼克松条件反射地松了口气,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放松个什么东西。 事情明明变得更加奇怪了! 并不需要的知识增加了! 而且据说,这也不是她的本来面貌。 温蒂说话间看了一眼那只打着哈欠原地趴窝的小羊,有一种自己上去抚摸她的皮毛也不会被拒绝的错觉,但是这种时刻真的有人敢上去撸羊吗?虽然看上去真的怪可爱的。 没错。阿撒托斯面无表情地说,就在你们见到她的第一面以前,她还是一副不怎么附和人类审美的样子。 旁边的伊戈尔回想起那个云雾笼罩下翻滚纠结在一起的腐烂肉块、和阿撒托斯同源的黑色触手和在筋络之间长出来的短蹄,尽管已经熟悉了这群神明清奇的外表,胳膊上依然本能地长出一排鸡皮疙瘩。 阿撒托斯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投以只有伊戈尔能看到的委委屈屈的视线。 这又不是我们的错。 我没说不喜欢。伊戈尔不动声色地回视。 那你觉得好看吗?神明得寸进尺。 人类眷者假装没看见。 毕竟承认自己的接受和习惯是一码事,感情滤镜也打了八百米厚,但物种的天性审美这个东西吧不是爱屋及乌就能昧着良心扭曲撒谎的。 这不算是她的本体。阿撒托斯只好放弃,转而对着妹妹和客人解释,大概是从宇宙里的什么犄角旮旯里掉出来的吧,不用太在意,不管是称呼她还是祂都可以。 不过她也具备和人类等同的思维能力,他又补充说,所以别试图欺骗和掌控她。 严格来说这也不是第一次了,阿撒托斯熟练得很。 当初在克明廷镇遇到的那把有着操纵时空的能力的钥匙,多多少少也和他有点关系这不太好解释,毕竟阿撒托斯的时间线较为混乱,唯一可知的是原初创世神和那一堆不知道在哪片宇宙中游荡的邪神们基本都沾亲带故。 而眼前这只这位传说中的至高母神的分|身,偶然间来到阿撒托斯面前,和世界融合获得躯体的过程中意外地沾染上阿撒托斯和伊戈尔身体的气息(可能是这是离她最近的两个人类的缘故),所以刚才阿撒托斯介绍的时候说得是我们的孩子。 这样就能掩盖住以前未婚阶段在混沌中孕育出小生命的事实啦! 今日份机智get 虽然伊戈尔根本不会在意这种事就是了。 过了一会,在令人窒息的短暂沉默过后,尼克松问出一个大家都关心的问题: 这位,小姐(?),怎么称呼? 莎布,阿撒托斯翻了半天记忆才找到相关内容(他差点就给这不请自来的、现在勉强算是祂和伊戈尔孩子的外神分|身起个新名字了),你们可以叫她莎布。 他话音刚落,幼小的黑山羊口中发出一声软绵绵的叫声,在众目睽睽之下变成了一个不着寸缕的、团在地上的小女孩。 尼克松光速抬起头望着天花板不说话了。 温蒂在他身边悄悄说道:看来哥哥和神明大人这两天就是在忙这件事,所以没来得及处理尤里的花边新闻。 并不存在的苦涩泪水在眼眶里蒸发。 如果时间能退回到几个小时以前,尼克松一定要说:我不想知道! 这时,伊戈尔抬手将被单披在小孩身上,而后转过头,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问自家妹妹:你说尤里怎么了? 第129章 番外二 我爸爸不想管这件事!他肯定是收了报社的好处,我知道那群一直都嗝,一直都想要攀上罗塞蒂家族这条天梯,也不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 莱尔。年轻人小心翼翼地看着醉醺醺地倒在沙发上的同伴,你喝得太多了。 我没有!莱尔赌气地一挥手,我爸爸根本就不重视我! 费洛普,去把这杯酒换成醒酒汤。 我没喝醉!莱尔拍着沙发背大声嚷嚷,他觉得我是个Omega!所以不管我说什么他都不在意! 亚当斯先生很宠爱你 他把我当成自己生养的一只小宠物!莱尔爬起来瞪着说话的人,难道你不宠爱一条可爱又无害的狗吗?! 同伴一脸尴尬地看着他:那你想怎么做? 莱尔垂着脑袋想了一会,渐渐地揉着额角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我要让他付出代价,让那个轻视我的Alpha根本不肯认真听我讲话的Alpha你们要为我办成这件事。 尤里塞斯瓦伦,我听说他最近要去南方的平斯特区出差,安排,嗝,安排一个发|情期的Omega扔到他宾馆的床上去。 同伴心中一惊,下意识地倒抽一口凉气:发|情期这是犯法的,他会被判刑。 自从联邦开始重视Omega的权益以来,至少在首都星,和特殊生理期的Omega发生与本人意愿相违背的性关系这种看上去似乎很和谐的强|暴行为判刑力度已经逐渐变得越来越重,虽然当事人的主观意愿是很难界定的东西,但如果那个Omega事后将尤里告上法庭,会有很大可能胜诉。 这就是我要的结果。 那,同伴犹豫着又问,那个Omega怎么办? 莱尔理所当然地说道:和我有什么关系?不管他/她是不是真的被上了,我都要瓦伦主动与对方发生关系的证据。 同伴在莱尔寒凉的目光中打了个哆嗦,再不敢多问什么,如履薄冰地联系那些根本见不得光的渠道,试图如罗塞蒂家小少爷所说,弄到一个愿意配合或者说,不得不配合的Omega来。 ** 事情就是这样。温蒂猛灌了一口水压惊,将最近得到的各种消息告诉伊戈尔和阿撒托斯。尼克松在她旁边盯着水壶,温蒂觉得他的眼神不像是要喝水,反倒像是想要拿起金属制罐子给自己的脑门来一下。 以上都是尼克松叔叔之前告诉我的。她略微好奇地问道,尤里不会真的看上莱尔罗塞蒂了吧?虽然罗塞蒂家的小少爷的确长得挺好看的,但是温蒂皱了皱眉,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感觉,要怎么说?他们两个不太相配? 尼克松终于回过神来,不怎么客气地说道:那就是个大垃圾生出来的小垃圾。 地面上披着被单的小女孩仰着脑袋好奇地听着他们对话,也不知道听懂了多少。 唔。伊戈尔确实不知道这件事,但是在对罗塞蒂家族的评价上,他认同尼克松的说法,此时此刻想的也是这群大大小小的人渣们是否正在酝酿着新的阴谋,不过话又说回来,尤里人呢? 他要出差。回答他的仍然是温蒂,几年工夫她的交流能力见长,几乎不像是阿撒托斯养出来的,据说是去平斯特区,因为是今天半夜的航班所以早上就对我和雨果说晚上不回来了。 伊戈尔几乎确定了某些事情,虽然不善于施展阴谋诡计,但见过那么多脏事乱事之后,他只凭着直觉也能嗅到那股仿佛从下水沟里传来的恶臭气息。就算这只是个偶然,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提前做好准备提高警惕总归是没有坏处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摸进房间里的雨果说道:那个什么罗塞蒂,是不是不知道阿撒托斯的存在啊? 不然他们怎么敢这样作死? 从仿生人的语气中察觉出端倪,阿撒托斯问它:你发现了什么? 我刚才一直在客厅里听你们念叨这个名字,就顺便去查了一下。雨果眨眨眼睛,就在刚才,莱尔罗塞蒂的账户有了一笔不明支出,你猜他买了什么东西? 阿撒托斯配合地问:什么? 一个人类。仿生人幸灾乐祸地说,一个发|情期的Omega人类。 恋耽美 >让全宇宙一起掉SAN(穿越)——看板娘厨力 伊戈尔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而且他发现自己和人贩子确实有缘。 虽然犯罪分子大概会对这种缘分深恶痛绝,不过谁在乎呢? 您打算怎么做?尼克松的视线跟着伊戈尔一起落在阿撒托斯身上,显得有些犹疑,虽然我理解您受到冒犯的愤怒之情,但是联邦这边还是不太建议直接杀掉罪魁祸首,尽管这是最直接的报复方式。 阿撒托斯也不知道伊戈尔的这位老朋友为什么总是把自己脑补成动不动喊打喊杀的凶恶之徒。 在这一刻,他的思路和朗曼格里芬诡异的重合起来了。 大家都是文明人(?)! 不过在处理突发事件的思路上,朗曼和他又有分歧。前者打算暗中收集证据釜底抽薪,然后拎着正准备施展阴谋却一脚踩中陷阱的倒霉蛋去和邪神邀功。后者仗着自己艺高人胆大,压根没把这件事当成什么困难。 尤里不用管他,他自己能处理。无比相信自己的信徒、至少也相信雨果的调|教能力的阿撒托斯随意挥了挥手,轻描淡写地说道,至于罗塞蒂家的那个小孩子,就去和莎布玩两天吧。 ?! 不是,难道要利用刚出生两天的童工么? 尼克松目瞪口呆地看着地上的小孩,发现就这么短短一会儿功夫,细小的山羊角已经从她的发丝间生长出来,脸上也浮现出细细的黑色绒毛,看上去用不了多久就会重新变回动物的样子。 阿撒托斯注意到他们的视线,低下头扫了一眼:不喜欢人类外形吗? 祂伸出手揉揉女孩儿的发顶:那要不要去认识一下新朋友? 女孩注视着祂,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而后抿着嘴唇,无声地笑了起来。 ** 初生的黑山羊幼崽期不期待见到新朋友不知道,但可以确定的是,事情并没有按照莱尔罗塞蒂预料中那样发展,这令他很不高兴。 首先是首都银行通知他自己的账户因为不明缘由被冻结了。 虽然受不到父亲的正视、但至少有支配自己名下的财产的权力的小少爷大发雷霆,因为奢侈的生活开销一下子被断绝而焦虑不已。但不管他怎么向银行投诉,得到的只有礼貌而冰冷的道歉:事故原因还在持续调查中 一群饭桶!无能的废物! 尽管私底下将银行上上下下的管理人员骂了个遍,莱尔却不能真的对他们做些什么。首都的大银行绝不只是只有浮于表面的华丽,他们背后均有着罗塞蒂得罪不起的大家族的支持,美好的天凉王破只能出现在白日梦里。所以莱尔无处发泄的怒火最终转移到了无聊的报复和迁怒上。 他开始认真地关注起来在遥远的平斯特区出差的尤里,以及那个已经在路上的可怜Omega。 为此,小少爷甚至央求自己的兄长和姐姐们,动用了一部分高级手段,隔空开始监视起对方的一举一动来。 然而,作为一个活人,尤里并没有规规矩矩地按照既定路线前进 比如他本该一下飞机就去当地的酒店安顿下来,这样莱尔也好吩咐狗腿子安排接下来的计划。但尤里并没有直奔目的地,反而拎着自己的行李去见了另一个Omega? 这个女的我好像认识。莱尔的狗腿子也看到了屏幕,前两天上新闻了,据说是个数学家。不过瓦伦为什么会认识她? 胡扯。莱尔嗤之以鼻,她这么年轻,算什么数学家? 在场的没人会在这种小事上反驳他,狗腿子本来想提醒一句那个艾丽卡培根似乎有什么了不得的背景,但看到莱尔轻蔑的表情、又想到罗塞蒂贵族的身份,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莱尔对着那个突然出现在奶茶店和尤里见面的褐发绿瞳的年轻女孩评头论足一番(倒也没说什么侮辱人的话,毕竟他不认识她也对Omega不感兴趣),烦躁地等待了一会之后,终于看到两个人开始道别各回各家,顿时精神一振。 安排好了吗? 您放心!已经在路上了! 等一下。莱尔想了想,又加一句,让我哥哥那边的人分出一两个去盯着刚才那个女孩,看看能不能发现她具体和瓦伦是什么关系。 就在他摩拳擦掌地将注意力转回无人机监控的时候,忽然听到了身后响起敲门声。 咚,咚,咚。 三道有节奏的清脆响声。 去看看是谁。 狗腿子领命而去看了一眼门前的摄像,又带着惊奇古怪的表情走了回来:莱尔,你还是亲自去看看吧。 怎么?送快递的还是推销保险的? 都不是,没有人。年轻人摇摇头,困惑地挠着头发,差点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敲门的是一只黑山羊。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