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王的男妃》 第1页 《重生之王的男妃》作者:风洇荒芜【完结+番外】 重生宫斗,兄弟年下,相爱相杀,虐中带甜。 弟弟霸道邪魅美人攻×哥哥腹黑傲娇别扭受。 上一世,因为种种误会,他死在了自己亲弟弟泽煊手里。 重活一世,他决定复仇,夺回属于自己的王位,却阴差阳错成为泽煊的“王妃”。 “哥哥,我喜欢你。” 很多年前,年少的泽煊站在那颗樱花树下吻了他,并且说会娶他,他没有回应。 烟花易冷,人事易分。 昨天回不来,逝去的感情回不来,死去的人回不来,背叛了的爱也永远回不来。 如今他当真成了泽煊的“王妃”,可是,他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哥哥了。 人不是,心也不是。 标签: 主受别扭相爱相杀HE 第1章 入宫(一) 景瑞三年,皇帝泽煊大婚。 三年里,他从来没有上过朝,没有过问过朝堂上任何事情,而且,从未纳妃。 三年里,他每天醉生梦死,活在酒精的麻痹和外人异样的目光里,可他不在乎。 而今天,他却终于要娶一人回来了。 确切的说,还是一个男人。 …… “说起这帝王家,稀奇事还真多,竟然还有皇帝,会娶一个男人,真是可笑!” “景瑞皇帝,有什么稀奇,他干过的荒唐事还不多吗,娶男人算什么!” 大街小巷,皆是对宫里刚传出的消息议论纷纷,刚开始他们还不信,但看到了诏书之后,也不得不让人信服。 景瑞皇帝亲手写的诏书,还印了玉玺,他要娶的是,丞相府的二公子,云哲。 丞相府此刻已是炸开了锅,特别是丞相大人云亦,简直不敢相信刚才来传圣旨的公公所说的话,本来要嫁的是大女儿云姗,怎么突然变成了二公子……云哲?是自己年纪大了听力不好了吗?可是再三确认,的的确确是云哲没错。 “爹爹,您别急,等哲儿从宫里回来,问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兴许……兴许真的是皇上写错了呢?”云姗扶住已经站不稳的爹爹,不停地安慰道。 “宫里……他进宫了!!!” “嗯……我前几天跟就他抱怨了一下不想嫁进宫里,哲儿他就不由分说的进宫了,说要替我求情,我以为他只是说说的……您知道哲儿从小性情温顺怯懦,出门都很少,我真的以为他不会自己一个人进宫,更何况是面圣,谁知道他竟真的……” “你啊!!”云亦气的说不出话来,天下的女人都是想尽办法嫁入宫中,唯独自己这女儿,被看上了却不愿意。不过,当今圣上的品行,的确是不端不正,自己女儿不愿意,也算正常,要不是圣旨难违,他也不愿意自己女儿嫁过去。 可是这下可好了,自己的小儿子却遭了秧,云哲那个温婉的性子,进宫怎么能活的下去! 重要的是,云哲可是个男儿身啊,这皇上莫不是真的喝醉写错了? 天色将晚的时候,云亦在丞相府的门口等了许久,终于在昏暗的青石板路的尽头,看到了一个消瘦的身影。 云哲目不斜视的朝这边走来,面容是一成不变的冷漠。他不是没看见他的父亲,更何况父亲的脸上一脸的愁容和焦急。 “哲儿……” 出声的是大姐云姗,她正站在云亦的身后,身后还有一群家仆,也同样是一脸的愁容。 云哲本不想开口说话,但看他们这样的态度和表情,还是忍不住说道,“你们站在门口干嘛?送终吗?我又没死。” 一句话,噎的所有人无话可说。 他们不是在吃惊他说了什么,而是以前的云哲,是从来不会说这种话的,更不可能用这种冰冷的语气说话。 不过说起来,这也不是他第一次这样了,自从前几天大病了一场醒来,性格大变不说,还失去了几乎所有的记忆。 所有人都以为,二少爷是病糊涂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没病。 或者说,他已经病死了。 现在的他,不是云哲,是一个借了云哲身体的死人,至于自己为何会复活,就不得而知了。 无意识中醒来后,就是另一个身体,而且是自己死后的三年之后。 云哲,这个身体的主人他听说过,毕竟是丞相的二公子,听说性格温婉怯懦,体弱多病,很少出门,所以听说过的人很多,见过的人却寥寥无几。 其实就是一个十八岁出头的清秀少年,文文弱弱的,一副好欺负的样子。 跟以前的自己一点都不像。 以前…… 对啊,他以前叫什么呢?记忆有些涣散,很多事情都想不起来了,不过自己的名字他还是记得的。 泽箬。 跟当今圣上,一个姓氏,举国上下,除了皇室,再也找不出这个姓氏。 门口的众人呆立了许久,眼睁睁目送着云哲回了自己的卧室,云亦赶紧叫住他说道,“你不解释吗?” “解释什么?”云哲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冰冷的近乎结冰。 “你!”云亦被气的不行,好在云姗在,她连忙安慰道,“父亲别急,待女儿去问问。” 云姗跟着云哲进了屋里,她一向最疼自己这个弟弟,内向害羞不爱说话,却特别爱粘自己,而如今,她进了门,云哲根本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 第2页 “哲儿……你这是怎么了?”云姗担心的问道。 “没什么,泽煊取消了你们俩的婚约,换成了我。” 先不说他敢直呼皇帝的名讳,要嫁的可是他啊,他可是个男人啊,这个态度也太淡定了吧。 “你是怎么做到的?”云姗还是不敢相信。 云哲终于看了自己名义上的姐姐一眼,开口说道,“他说,他不喜欢女人,娶你,也只是名册上随便点的,而且,你是丞相之女,嫁入宫里可以壮大他的势力。” “我说,既然你不喜欢女人,换我怎样?反正,你要的只是势力而已。” 云哲没等云姗说话,又自顾自的说下去,“然后他就同意了。” 云姗惊讶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怔了半晌,才缓过神来,说道,“就这样?” “你还想怎样?” “你当真要嫁给他……皇上吗?” “圣旨已下,我能不嫁吗?” “可你是男人……” “他一个皇帝都不在乎,我为何要在乎这个?” “可是,这也太委屈你了,你是我弟弟,姐姐心里过意不去啊……” “你不用过意不去……”云哲看着她这样,终于语气缓和了许多,毕竟她眼里的心疼是真的。 “姐姐……我有我的目的,现在不能告诉你。”云哲终于开口叫了她一声姐姐,从几天前醒来,这是第一次。 云姗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哲儿……你不是哲儿,是吗?” 云哲听了这话,内心触动了一下。 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姐弟,就算是一模一样的人,性格的差异和举止的不同,都让云姗怀疑。 弟弟虽然也不爱说话,但是对她是会笑的。可这个云哲,对待所有事物,平淡的像是看到死物一般,眼里的沉稳和波澜不惊,完全不像是这个年纪应该拥有的。 这不是他的弟弟,云哲,这是一个长着跟云哲一模一样脸的人,这个人,他内心近乎是冻结的,只有经历过了太多,才会有这样的眼神,这绝对不可能是常年卧病在床闭门不出的云哲。 既然已经被看出来了,于是云哲很淡然的回答了她,“的确。” “那你是谁,真正的哲儿呢?”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弟弟已经在那场大病里病死了,而我取代了他的灵魂。” “他……死了?”云姗不可置信的说道。 “你接受不接受,这都是事实。还有,这件事不要告诉别人,明天我就要入宫了,你就当,我就是你的弟弟吧。”云淡风轻的语气,好像这件事再正常不过了。 云姗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女孩,她听了这话也没办法迁怒于眼前这个人,毕竟他表面上还是自己的弟弟,那么,就当是自己的弟弟大病了一场吧。 “那……哲儿,进宫万事小心。”这声“哲儿”叫的有些轻,但却真情真意。 “谢谢。”云哲这是真心的感谢,虽然他表面上无动于衷,但是对于陌生人的关心,他还是有些触动。 云姗走后,再也没有人来打扰他,也许她已经向自己的“父亲”解释过了,所以之后,云亦就没再来过问。 他点了灯,烛火照亮了整个被暮色笼罩的房间,瞬间,黑暗被光明溢满,空气里寂静的,只剩蜡烛燃烧的声音。 “你,我要你。” 脑海里,不知为何会回荡出这样一句话。 有些微醺的声音,低沉而充满诱惑,这是他进宫见到泽煊的时候,泽煊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要我? 云哲看着醉的几乎不省人事的泽煊,他赤脚坐在大殿的地上,痴笑着继续往自己嘴里灌着烈酒,妖异的面容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修罗鬼魅一般,黑色的头发散了一地,酒,衣服,都是散落了一地,他看起来,十足就像是个疯子。 是啊,听说,他疯了三年。 也就是自己死去的这三年。 “陛下,为何要我?”云哲走到他身边,俯视着这样的他,淡淡说道。 “因为啊,你,跟他,好像……”模糊的字眼,却一字一句的刻在了云哲心里。 “他?”云哲心里再清楚不过,这个所谓的“他”到底是谁。 “你的眼神……你有跟他一样的,让人永远不想靠近的气场……” 这话听起来,怎么都不像是在夸人。 “那么,你爱他……吗?”看着这幅模样的泽煊,云哲不知为何会鬼使神差的问出这句话,可是,他还是如此的想要知道答案,无论答案是什么。 “爱?哈哈哈哈哈哈。” 泽煊笑的几乎要把喝的酒都吐出来了,边笑边还在咳着,血顺着嘴角,就流了出来。 很可笑,果然这个问题很可笑。云哲攥紧了自己的手心,指甲甚至已经陷进了肉里,可是,疼的,却是心里。 他转身就要走。 “啪。” 在他转身的瞬间,泽煊一把用力的拉住了他的手,他的手是冰冷的,仿佛没有一丝温度,却被泽煊温热的手心慢慢的浸染的开始发烫。 “嫁给我……” “……” “嫁给我!” “陛下,你醉了。” “泽箬,我说过,你这辈子,只能是我的!死,也要死在我手里!” 死在你手里?呵,我的确是死在你手里不假!云哲就算记忆很模糊,但还是能依稀记得是泽煊害死了自己,他只是忘记了自己是怎么死的,他回忆不起来,也许是自己本身就在抗拒。 -- 第3页 云哲抽出了手,冷冷的看着泽煊说道,“我是云哲,我不认识什么泽箬。” 【作者有话说:第一次写古风文,可能文风不怎么古风,见谅了,多收藏谢谢!】 第2章 入宫(二) 泽煊听了这话却底下头,像是讥讽又像是无奈的喃喃自语道,“看,我的确是疯了,你们俩长得一点都不像。” 接着又是一阵心酸的笑容,许久,他终于说道,“也是,他死了。” 他又接着说道,“可是,他是宣国太子,你是丞相之子,你说你不认识,是不是太刻意了?” “不认识就是不认识,没什么好刻意的。”云哲也不想跟他解释,他抽出手之后就一直转身背对坐在地上的泽煊的,根本没有再看他一眼。 可是手松开之后,温度瞬间的流失就像是再次被黑暗吞噬一般。 “云哲……挺好……”泽煊踉跄的站起身来,因为身高比云哲高了太多,他只好稍微弯下腰,低声在他耳边用极其魅惑的声音呵气如兰道,“我啊,不喜欢女人,你姐姐,我不感兴趣,我反而喜欢你这种柔柔弱弱的小少年,这才会让我觉得,很有欲望。” 然后,放肆而鬼魅的嘲笑声,伴随着烈酒的炽热气息回荡在耳边,挥之不去。 果然,他还是以前的性格,张扬,肆意,从来不会顾及别人的感受。 云哲深吸了一口气,还是说道,“可以。” 笑声戛然而止,泽煊的嘲弄也僵在了脸上。 “可以……?”他又不可置信的重复了这两个字,因为他本来就是随口说说而已,他其实对谁都没有兴趣,若不是一眼把这个少年认成了泽箬,他才不会跟他说这么多。什么娶丞相家的女儿可以壮大自己的势力也是随口编的理由,无非就是想随便娶一个人好让那帮催婚的老臣们闭嘴罢了。 云哲一字一句的说道,“我嫁给你。”铿锵有力,完全不像是一个少年该有的气魄。 “奥?”泽煊饶有兴趣的眯起了狭长的双眼,终于认真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这个少年,不过十八岁刚刚成年的样子,这样的沉稳和出众的气质,很让人费解,况且也太像那个人了。 像到几乎他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算容貌完全不同,他还是一眼就把他当成了那个人。 可是那个人,已经死了,他,不可能是那个人。 是不是又如何呢,他现在已经被这个少年吸引的完全移不开目光了,就算不是他,他也娶定了! 泽煊抬手捏起他的下巴,嘴角微微勾起,邪魅一笑说道,“明日,朕亲自去接你!” …… 很多年了,宣国的都城宣歌城都没有这么热闹了。 上次这样的万人空巷的盛况,还是三年前,景瑞新帝继位的时候,那个时候,所有人都以为自己的君王会是一个勤政爱民的好君主,可谁知,却是一个整日沉迷酒色玩乐,从来不理会政事,使得大权旁落的败家子。 而今日,这位年二十又五的君王,终于要成婚了。 本来,子民们早就不关心景瑞皇帝到底每天在干嘛了,成婚与否跟他们也毫无关系,所有人好奇的是,景瑞皇帝,真的要娶一个男人吗? 以前所有的皇帝,纳妃娶后都是把那个女子八抬大轿迎入宫中,从来没有人见过,哪个皇帝,是骑着马,亲自来接的。 丞相府门前,人群早已被官兵给赶走了,虽然那群人真的很想看男人娶男人是什么样子,可是,还是保命比较重要…… 门口,云亦和云姗,还有那些下人们,都一身鲜艳的红色,明明是喜庆的场景,每个人脸上却都高兴不起来,也只有知道真相的云姗,稍微不那么忧郁。 云哲却站在人群的最后,只有他,没有穿红色。 他没有穿嫁衣,也没有戴上盖头,他依旧是平常那副打扮,一身鸦青色素衣,他喜欢青色,是那种暗沉的青色,不鲜亮却很素雅,他也就只有头上的束带,他换成了红色。 他不想穿,谁也说服不了他。 泽煊骑着马走在最前面,很巧,简直是心有灵犀,他也没有正常的婚服,而是身着一身殷红的礼服。殷红是血的颜色,它不同于正常的红色,从头到脚,都散发出一种鬼魅的气息。 所有人看到他的瞬间,齐刷刷的跪下,说着恭迎的套话,可他什么都听不见也看不见,只能看到,人群的尽头,一身素白的他,带着那倔强的和那个人一模一样的眼神,远远的看着自己,看着自己骑着马慢慢的向他走来。 今天的泽煊,不再是昨天那样,披头散发又痴又笑像个疯子一样,一身修身漂亮的礼服和高高竖起的发冠都把他的面容映衬的精致无比,仿若一块精致无暇的美玉一般,让人移不开目光。 泽煊,从小就是个美人,应该说他们俩兄弟都有些相似的容貌,可是泽煊的眼睛更妖一些,脸更精致一些,有一种勾人心魄的美,让人一眼就能失了魂魄。而他的左眼下方,还有一颗黑色的美人痣,把他的面容衬得更加妖媚了。 如今长大了,更是害人不浅。 “上马。”泽煊伸出手,对还站在原地的云哲发出了命令。 云哲没有说话,很听话的握住了他的手,上了马。 此刻阳光正好,稀碎的光斑洒在泽煊妖艳俊俏的侧脸上,他忽然笑了,回身,就印下了一吻。 -- 第4页 众目睽睽之下,所有人都呆住了。 男人亲男人,怕是这辈子都没见过,这年头,真的是世道变了啊! 云哲下意识的赶紧推开了他,低头恶狠狠的说道,“你疯了!这么多人看着呢!” “看?朕高兴怎么了?你从今天起就是朕的王妃了,朕就要当着所有人的面亲你怎么了!” “无赖……”云哲的脸烫的像是火烧一般。 泽煊没有再理会他的态度,而是策马扬鞭,潇洒一挥手,一声低沉而有力的的“驾”,马儿就冲过人群,载着两人绝尘而去。 这皇帝,也太会玩了,把这么一大帮子丢在这,自己载着媳妇跑了?这迎亲也真是史无前例,荒唐至极,也只有景瑞皇帝敢这么玩! 因为速度太快,云哲怕自己被甩下去,不得已,只能拽着泽煊腰间的衣服,以防自己掉下去。 呼啸的风已经让他发不出声音了,因为他一张口,风就会把他的声音吹走。 所以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云哲还以为他会带自己去什么地方呢,结果就是甩开其他人,自己先回宫里而已。 礼部尚书和礼部侍郎早已在暮云殿门口恭候多时了,但是看到皇帝一个人载着丞相家二公子回来,还是有点懵。 迎亲的人……人呢? 泽煊带着云哲,越过一群不相干的他从来不放在眼里的人,走到最里面台阶上站着的一个人面前站住,轻笑道,“南风俊,朕今日大婚高兴一些嘛,整天板着脸显老呢!” 南风俊听了这话,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冷冷的看着他,没有说话。他是当朝太师,也是今日婚事的执事官,虽说权利很大,但看起来很年轻,也就二十多不到三十的样子,可是不苟言笑的严肃表情却把他整个人显得年长了许多。 云哲进来刚看到他的时候,就觉得自己的血液在沸腾,仿佛什么在自己体内燃烧一般,炽热而疼痛。 南风俊,很厉害的一个人,四年的时间,就从一介平民爬到了太师的位置,还如此的年轻,没有点手段常人根本做不到。 让他热血沸腾的不是他的能力,而且因为自己的死,也跟这个人有关,是他们俩联手,害死了自己。 “玩够了没有?”南风俊终于说了这几个字,声音很低沉,甚至比云哲的语气都要冰冷,而且他一向面无表情,几乎看不出他任何情绪。 “没有,当然没有!怎么,南风俊,朕玩朕的与你何干?大不了你看不惯朕把朕废了啊,大权不是在你手里吗,六部尚书全听你一人调遣,谋朝篡位皆是看你心情,朕怕的要命呢!” 废了他?南风俊知道他是在故意挑衅自己,新帝才登基三年,政局不稳,他才刚把三省六部收入麾下,势力还没稳定,想要废帝,怕是还要再等上几年。景瑞皇帝荒唐虽荒唐,但从无过失之处,顶多算个昏庸无能,还没激起太大的民愤,此刻废帝名不正言不顺,只会坐实谋反的罪名而已。 当然他南风俊也不在乎名声,换作是以前的自己才不管是不是谋反他定要血洗这皇城,可是当时实力不够,如今的自己早已有了谋反的实力,却再也没这个心思了,与其谋反,不如等过几年废帝,反正三年都等了,也不在乎再等三年。 而此次皇帝大婚,虽不是他的意思,但是他也不怕景瑞皇帝跟丞相联手,反正所有权势都捏在自己手上,丞相云亦也只是徒有其位罢了,就算他们两家联姻又怎样,丞相懦弱,景瑞昏庸,如此秉性也不可能掀起大风大浪。 他只是没想到泽煊会娶一个男人,真是荒唐至极!就算跟自己没关系,他还是觉得有失体统,更何况泽煊刚才又那番挑衅,他当然不能就此罢休。 于是南风俊开口对泽煊身后的云哲说道,“堂堂男子,不知廉耻!” 这话虽不是在说泽煊,但他听了心里很不爽,正要反驳,云哲却抬了眼眸,看了南风俊一眼。 这个眼神……南风俊心里一惊,很眼熟……哪里见过。 “圣旨已下,君命难违,为臣只得奉命行事,不能跟大人您比,可以恣意妄为,不顾君臣身份。”大殿很寂静,所以云哲的这句话,每个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南风俊完全没想到,这么一个文弱温顺的就像一只兔子的少年,能字字诛心的说出这种话来。 南风俊也不想继续纠缠,反正他本来就不是什么能说会道的人,也不屑于靠言语致胜,于是正色道,“陛下,大臣们恭候您二位多时了,该是行礼的时候了。” “行礼不必了,麻烦……”泽煊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说道,“直接洞房吧。” “哼,看不出陛下这么性急!“ “南风俊,以前朕不想搭理你,你以为你能处处管着朕吗?” “陛下要是嫌臣事多,可以下旨杀了臣。”这话说的很硬气,而且跟刚才泽煊说让他废掉自己的时候的语气一模一样,毕竟他知道,泽煊肯定不会杀他,起码现在不会。 一旁的云哲看他们俩一副要吵起来的架势,淡淡的说道,“不必争论,古往今来,礼大于一切,嘉礼虽不及祭祀礼隆重,但也极其重要,所以,必要的形式,还是要走一下,否则等同于虚设,婚嫁,毫无意义。” 此话一出,泽煊一脸惊愕。 什么!自己媳妇竟然帮着外人! -- 第5页 “对啊,对啊……”大殿下的众人也皆是赞同云哲的说法。 一群只会趋炎附势的乌合之众! 行礼,无非是行结拜之礼。拜天地,呵,他泽煊才不信鬼神,为何要叩拜这些虚无的东西。拜父母,自己的父母早就逝去,一般是执事管代替,而南风俊就是执事管,他才不想拜他!夫妻对拜……泽煊这个还能接受,但是世俗礼仪这套形式,他就是不想遵守,人活着是为了自由,不是为了这些虚无的礼数和别人的看法。 虽说自己不喜欢这套礼数,但若是云哲喜欢的话……不,他为什么要顾及云哲的感受! 自己从来都是一个自私霸道的人,得不到的,就要毁掉,得到的,也不会去珍惜!否则,他怎么会死! “不过……” 云哲的这两个字把他从不快的回忆里拉了回来,回响在大殿之上,经久不息。 “陛下不喜欢的话,就不必了。” 【作者有话说:重新填坑,剧情全部回炉重造了,大家新年快乐!】 第3章 入宫(三) 云哲来这里只说了三句话。 第一句,维护自己。 第二句,维护太师。 第三句,维护皇上。 也是啊,这全天下都是皇帝的,就算大权在南风俊手里,可是毕竟泽煊还是皇帝,皇帝不喜欢,谁能强求呢! 当然这个理由还不能足以说服众人,于是云哲又接着说道,“不过,行礼必须要穿婚服的,而陛下和我,恰巧都没穿,就算要行礼,也不符合规矩,所以既然都不符合规矩,陛下又不喜欢,何必逆了天子的意又得不偿失呢?” 不知为何,泽煊和南风俊说话,都没云哲那种淡定自若不怒自威,让人不得不信服听从的王者气息。 泽煊挑眉,这家伙还真是两边都不得罪啊,不过总的来说还是向着自己的。 看众人都是哑口无言,南风俊也不想为这事再继续争执,反正招黑是他的事情,跟自己又无关,他也只是做个劝谏的样子罢了。 “行,陛下自便吧。”说罢,头也不回的转身拂袖而去。 “这……” 众人眼睁睁看着南风俊离开,执事管都不在了,他们只好大眼瞪小眼,不知如何是好。 “众卿家都回去吧。”泽煊说完也不等众人有回应,拉着云哲,就出了暮云殿的大门。 …… 皇宫里有四座主殿,分别在东西南北四个方位,东面就是平常上朝或者举行礼仪庆典的地方,名为暮云殿,也是整个皇宫里最大的宫殿。南面是曾经太子寝宫,名为辉月殿。北面是二皇子泽煊的寝宫,名为辰星殿。西面是一座空殿,名为青阳殿,听说是出生就被送出宫的青阳公主的寝宫,但因为长久不住人,已经荒废了。 四个宫殿,分别对应日月星云。 云哲此刻默默跟在泽煊的身后,他知道这个方向,是去哪里的。 月辉殿,那是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而且,那本来就是自己的家。他昨天来找泽煊的时候才知道,现在,已经变成了泽煊的寝宫。 也是,自己死后,泽煊顺理成章的成为了太子,从原来的辰星殿入住到了太子的辉月殿的确理所当然。 但他还是问道,“这个方向,是去哪里?” 泽煊走在最前面,没有回头也没有放慢脚步,若无其事的说道,“你猜?” “我不知道。” “你真的不知道?” “云哲是第二次进宫,还望陛下海涵。” “嗯……也对……”泽煊忽略了这个问题,他总是想把他当成泽箬。 “辉月殿。”泽煊慢慢吐出了这三个字。 “陛下的寝宫吗?” “是,就是你昨天找我的地方。” “那,我以后住在哪里,后宫?” 泽煊听了这话突然停了脚步,回身饶有兴趣的看着他清秀的脸,缓缓说道,“不,你住在辉月殿。” “不合规矩吧。” “不合规矩?你又不是女人?后宫乃女子居所,难不成你还真的要像女人一样抚琴绣花,每天想尽办法讨好这朕?” “……”云哲没有说话,或者说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泽煊看他不说话,就继续往前走了,云哲依旧默不作声的跟着。不知不觉间,云哲抬头,就看见了眼前一座辉煌又熟悉的建筑,上面的牌匾写着三个金色的大字——辉月殿。 还是以前的样子,什么都没变。 唯一不同的是,他走进去的时候,院子里的那棵樱花树,已经枯萎死了。 曾经,泽煊就站在那棵樱花树下,对自己说,“哥哥,我喜欢你。” 而现在,十年后,没想到他说的话,真的实现了。 只是,他现在娶的人,早已不是原来的那个人了。 人不是,心也不是。 泽煊看着云哲一直看着那棵樱花树发呆,神情不自然,好像在回忆些什么,问道,“一棵枯死的树,有什么好看?” “不……”云哲回过神来,解释道,“只是好奇,皇帝的寝宫里,为何会有一棵枯死的树。” “朕也不知道,它死了三年了,朕找了很多人,都救不活,后来,就放弃了。” “为何不换一棵?” “因为,整个宣国,仅此一棵。它,独一无二。” -- 第6页 樱花树,本就不是中原的品种,但他是皇帝,要想再弄来一棵也并非难事,所谓的独一无二,他是另有所指吗…… 辉月殿的下人们见皇帝回来了,赶紧磕头恭迎,泽煊挥手不耐烦道,“下去!” 其实这里的下人已经很少了,以前皇帝的寝宫都有几百个人伺候,而辉月殿里此刻顶多只有十几个人。就算这样,他还是嫌多,每天看见自己就要磕头行礼,他们不烦,自己也烦的要死。 索性就赶紧打发他们走,不过他忽然想到一件事,于是又开口道,“莹儿,你去把南苑收拾出来,给朕的妃……嗯……云公子住,以后你就负责照顾他的起居了。”总觉得,一个男人叫做妃子,还是很奇怪,干脆还是叫公子吧。 叫莹儿的丫鬟磕头谢恩道,“是,陛下,云公子。” 云哲看着莹儿起身跟着那群下人一起退了下去,目光始终没有移开她,不是因为那个丫鬟样貌出众,而是他看到了她身上,奇怪的东西。 “看什么呢?”泽煊问道。 “她的脖子。” “刺青吗?” 的确,是刺青。 好像,还是一个月亮的图案。而且,那刺青应该还不只在脖子上而已,因为她的整个右手也有,好像是从脖子到整个右臂,都有刺青。 泽煊继续说道,“她进宫的时候就有,说是从小烧伤,为了好看才刺了青,宫里没人要她,只有朕要她。” 云哲以前从来没听说过这个人,看来是自己死后才进宫的丫鬟,样貌很出众,感觉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倒不是说普通人家生不出漂亮的姑娘,主要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不会有这么与众不同的气质。 就比如自己,幸好是生在了丞相家里,若是平常的普通人家,必定也会遭人怀疑。 “你难道不怀疑她的来历吗?”云哲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了这个问题。 “为何怀疑?” 云哲无话可说,泽煊的智商,怎么这么多年,还是没有一丝长进呢?倒不是说他不聪明,只是他从来没什么心机。 “没事,当我没说……” 看来,泽煊应该暂时不会怀疑自己的真实身份了,毕竟他还是很了解泽煊的。 “时间尚早,跟我去个地方。” 不会是要洞房吧?哪有人大白天入洞房的,云哲一点都不期待这件事,但他却不自觉的往这个奇怪的方向去想了,毕竟刚才在大殿上的时候泽煊表现的很积极,直接说出了要洞房的话,弄的他现在思绪有些混乱。 于是弱弱的问道,“去……去哪里?” …… 云哲坐在泽煊的身后,与他一同骑乘着一匹马,飞驰在宣歌城的青石板上。一路上,围观迎亲的队伍早就散了,云哲很好奇,既然又要出城,反正他也不着急行礼,为何要先回宫再出来呢? 当然泽煊做事一向随心所欲,怎么玩都是看他心情,所以这也没什么好问的。 而且这条路,他依旧很熟悉,是去往太傅府的路! 泽煊是要去见老师吗? 从小,他们俩有一个共同的老师,袁东凌,也是三代皇帝的老师,从太上皇开始,就是他的学生。 泽煊从小顽劣任性,蛮横霸道,从来没有服过谁,唯独对这个袁先生,还算言听计从。 毕竟是三代皇帝的老师,见识颇深,聪慧懂人心,又真诚待人,特别是对泽箬俩兄弟,简直像是对待亲生儿子一样,两人与他相处的时间,比自己的父皇都多。 云哲心里默默想着,去看看也好,自己也好久没见到老师了…… 其实他是没有死去的那三年的记忆的,但是他死之前的半年里,老师去了东州学习那里的文化,所以也算有半年没有联系了。 印象里,他一直是个健硕的和颜悦色的老头子,整天笑嘻嘻的老不正经,偶尔会因为泽煊剪了他的胡子或者烧了他珍贵的书而大发雷霆,但从来舍不得骂泽煊一句,倒不是因为泽煊是皇子,而是因为骂已经无法表达他的愤怒了,他都是直接毫不留情的动手的。 太傅府往常都是门庭若市的,因为老师的门客很多,而且也有很多人来请教他,可是今天,整个府寂静的像是一座空府。 云哲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既然老师在这里,为何泽煊大婚,他不去呢? 还是,他不在? 既然不在,泽煊为何要带他来这里? 这个问题在他见到老师的瞬间,一切都明白了。 【作者有话说:求收藏】 第4章 南风俊 暮色渐临,宣歌城泽夜晚华灯初上,整个繁华的城市里萦绕着虚假的华美。 “官爷,行行好吧,赏口饭吃吧” “小哥,您好人有好报,赏点吃的吧,就一口就行!” 大街上那些阴暗的角落里,无不充斥着这些下等人的肮脏身影,他们或摇尾乞怜,或狼狈至极,而且这些人并不是少数。 谁都知道,景瑞继位三年,宣国经济萧条,除了上层官员,下属百姓很难温饱,这全拜景瑞皇帝和南风俊之手。 太师南风俊独揽大权,户部尚书安庆南是他的走狗,自从有了南风俊做后台之后,搜刮民脂民膏更是肆无忌惮,只要不太过分,南风俊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当然不会管,因为他也懒得管,他人死活与自己何干?景瑞皇帝都不管,何时轮得到自己管? -- 第7页 如今他整个南风家现在只剩他自己,其他人全死了。虽说他父亲本来就在太师这个位置上,子承父业理所应当,可是南风家犯得可是大逆不道之罪,南风俊举报有功才幸免于难,但整个南风家也因此没落。 这世上,最狠的人,莫过于南风俊了。 被灭族那天的行刑场上,南风俊竟然走到他父亲面前,狠狠的给了他一刀。这本来应该是刽子手的事,当时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唯有南风俊脸上是一成不变的冷漠。 那一刀没有致命,也没有人知道他为何要给自己亲生父亲这么一刀,因为本来他父亲乃至全家都是死刑,他犯不着这么做,除非……有其他内因。 在执刑官要把他拉下去处罚他扰乱法场的时候,谁知他瞬间拔出了自己的刀冲着旁边他嫡母的眼睛就刺了过去,毫不留情的生生的挖出了她的双眼。 鲜血洒满了整个刑场,看到他生父和继母痛苦的倒在血泊里,他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虽说是两个必死的人,但他才不会让他们俩就这么舒舒服服的去死。哪怕自己要付出任何代价,他都要不惜一切的把这两个人亲手送入地狱。 那一年,他只有十七岁,一个瘦弱的少年,甚至瘦弱的根本不像一个正常的孩子,当然因为扰乱法场,他被罚了鞭笞一百,差点把命搭进去。 以前不了解他为人的人还以为他是大义灭亲,后来了解了他的为人之后,就都认为他就是看家族事迹败露为求自保才出卖全族,好让自己独活下来,但是行刑当天的疯狂举动还是让所有人费解。 家族没落,他也变成了平民。 随后他失踪了一年,这一年他杳无音信,可是一年后,他回来了。 然后之后的四年里,他用尽各种手段,谁都没有想到一个无权无势的平民,竟然又重新爬回了顶端,还控制了朝中大部分的人。 这全要多亏一种名为“幻白”的毒物。 …… 昏暗的房间里,只点了一盏微弱的油灯。 缭绕的烟雾虚无缥缈,南风俊一手拿着细长的金色雕花烟杆,一手随便的搭在座椅的把手上,慵懒的靠着自己华贵的座椅,眼神迷离,轻轻的吐出了一口烟雾。 微弱的光无法透过烟雾照亮他的脸,只是在朦胧中,隐约看到,他的脸上,似乎浮现了一丝愉悦。 漆黑的长发,深邃的瞳孔,眉宇之间透漏着阴冷,右眼被长发遮盖住,透不出一丝光亮。年过二十七的他,已经不再有年轻时候的稚嫩青涩的面容,反而有些阴郁的英气。 其实若不是他从来不笑,表情太恐怖,又总是遮住半张脸,他的样貌不输泽煊。 他又吸了一口烟,轻轻吐了出来,此刻门外传来了下人的声音,“大人,户部尚书安大人求见。” 南风俊依然是这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不管什么时候他都是这副模样,仿佛这世间根本没有能激起他情绪的事物,他随口说道,“叫他进来。” “是。” 安庆南刚踏入这间屋子,就被烟雾呛的连连咳嗽了起来,他还挥了挥手,以试图挥走眼前的烟雾。 “大人……咳咳……幻白,还是适量吧。”安庆南皱眉提醒道。 南风俊此刻抽的这种白色的粉末,就是幻白。而它在民间,有一个俗名,极乐粉。 顾名思义,能带给人快乐的粉末。早在一百年前宣国出现过这种东西,但是被禁了就绝迹了,可是如今是他让幻白这种违禁毒药又开始慢慢出现,一点点腐蚀着整个宣国。 这就是南风俊能控制整个朝堂的重要东西,因为这种东西,既然能带来快乐,就一定会上瘾,轻度还好,重度会致幻,导致人疯狂甚至自杀都有可能。而它,价格也是极其昂贵的,而且只有他能生产,官员们染上就只能听他差遣,否则就算拿钱都买不到。而平民一旦染上,就只能吃空自己等死了。 泽煊不管,他认为寻求快乐是每个人的权利,哪怕是深渊有人愿意跳下去就让他跳,这天下这万物这苍生与自己何干?况且,他每天醉生梦死,也没空管这些。 只是,害人终害己,南风俊中的毒比所有人都深,早已深人骨髓。 所以此刻南风俊并没有搭理安庆南的忠告,反而有些不悦的问道,“我让你调查的事情呢?” “属下……的确在调查。”安庆南赶紧低头惶恐道,“可是就一天的时间太短了,他可是丞相的儿子,属下就是一个小小的户部尚书,根本没有办法探听丞相府的消息啊!” 南风俊没有说话,优雅的换了个手拿烟杆继续吞云吐雾,停了一会用完全听不出情绪的声音说道,“收买呢?” “不行啊,会被发现的。” “没有其他办法了?” “属下……还在想。”安庆南越来越惶恐焦灼了。 “千端阁呢?” “大人!千端阁属下不是没想过,可是他们阁主的性格……”安庆南发现有点难以启齿,琢磨了好半天不知道怎么说,只好说道,“总之……他们的消息拿钱买不到!” “蠢货!” 南风俊一声怒喝,吓的安庆南赶紧跪下,战战兢兢道,“大人恕罪,属下这就去千端阁问问。” “我有让你去千端阁问了吗?” “那?” “雇佣一个杀手,去试他。” -- 第8页 千端阁,培育了一半的朝廷命官,而且私下还培育了一大批杀手,是迄今为止最大的一个江湖组织,连朝廷都不敢得罪。他们拥有最完善的情报系统,比朝廷的内部消息都精准,但是人家的消息不卖,总之他们给不给你帮助,全看阁主的心情。但他们阁主的性格古怪是整个宣国出了名的,不是美男子他一律不与之谈条件。 当然杀手是唯一一个可以仅仅拿钱就能雇佣的服务,因为杀手隶属于千端阁的副阁——渊楼,由副阁主管辖。 所以,南风俊才让安南庆去千端阁雇佣杀手,毕竟有钱还是可以解决大部分的问题的。 “可是千端阁的杀手是出了名的见血封喉,陛下刚娶回去的人第二天就死了,还是被杀手刺杀,您不好推脱吧?” “就算他知道是我做的又如何,他能拿我怎么样?” “大人,您不能这么说,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更何况我们的陛下也不是兔子,倒像是才狼虎豹呢。” “他不会死。”南风俊只说了这几个字,就没再说话了。因为他知道,最起码泽煊在云哲身边的时候,肯定不会让杀手得手。 安庆南本来还想问为什么,但是以南风俊的性格肯定也不会跟他解释那么多,所以干脆不问了,于是小声说道,“可是陛下他总会起疑心的吧?” “随他怎样!!”南风俊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每当他抽烟的时候正是他毒瘾发作的时候,这个时候他要么极度兴奋要么就是极度暴躁,跟以前的所有时候会判若两人。 所以他又极其不耐烦的对安庆南继续说道,“你还有什么事吗,没事赶紧滚,看着很碍眼!” 安庆南只好闭嘴,行完礼就赶紧溜了,毕竟他也知道平常的南风俊不好惹,而毒瘾发作的南风俊更加不好惹,还是能躲就躲吧! 南风俊的可怕,不是所有人都能见到的,但是见到的人,除了他差不多都死了,这么说自己还算命大的呢! 【作者有话说:求收藏】 第5章 老师 云哲想象过无数次再见老师的情形,相对于父皇,老师才更像是他的父亲。 可是,眼前这个坐在轮椅上,眼睛没有任何焦距就像是一个瞎子,头发近乎全白极其落魄不堪的老者,怎么看都不会是他的老师。 云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更不敢相信,老师是真的瞎了,而且双腿瘫痪,完全变成了一个废人。 自己不在的这三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就算再惊讶,他都不能表现出来,因为他现在是云哲,他不应该认识太傅袁东零,就算认识,也只可能是知道这个名字罢了。 “老东西,还活着吗!”泽煊一进门,就扯开嗓门喊了一句。“老东西”这个称谓,泽煊从小都是这么叫,想必袁东零也不在意他这么叫。 “呦,乖徒,来就来了,还带什么礼物啊,真是!” 两个人的对话,总觉得显得特别幼稚,当然云哲早就习惯了。 “带礼物?” “那你身后这是谁?总不会是媳妇吧?” 云哲很无语,但是老师就是老师,就算看不见都能猜的这么准确,也是厉害。 “朕今日大婚,你猜的很对。” “哈哈,还用猜吗,你能看我就是稀奇,还是不喝醉的情况,还带着人,就说明这人肯定是很重要的人,除了媳妇还能有谁?” 重要? 对一个才认识一天就娶回家的人,他会觉得重要? “你想多了,朕只是被那群大臣催的烦了,随便娶了一个而已,就算不重要,但带给父母看还是必要的,好歹你个老东西也算朕半个父亲,父皇母妃都不在了,这不就只能带给你看了。” 果然…… 云哲还在旁边站着呢,他都能说出这种话,虽说云姗并不是自己的亲姐姐,但还是庆幸还好嫁过来的不是她,否则一个温婉善良的千金大小姐,一辈子就毁在他手上了。 “嘿嘿嘿……”袁东零用他那空洞无神的眼神看着云哲笑而不语,云哲知道,每当他露出这个表情,就是内心在打什么馊主意了。 果不其然,他忽然开口道,“来来,儿媳妇,过来让伯父仔细看一下。” 你个死老头能看得见才有鬼吧!泽煊内心默默的想着,但还是回身对云哲说道,“朕的老师要看你,你去给他看看。” 云哲此刻内心也是同样的想法,看什么?难道他并没有瞎吗?可是瞳孔完全没有焦距,正常人根本不可能做的到啊! 但他什么都没说,只好看似很情愿其实内心极其不情愿的走了过去,在他的轮椅边站定。 “太……啊……” 刚要开口行礼,袁东零忽然一把抓住了他的右手,一副色眯眯的表情,吓了云哲一跳,赶紧用力抽回手。 忘了,这老家伙还好色,谁能想象,一个能教出三代皇帝的宗师,竟然是个好色的老光棍,要说地位不低,学识渊博,长相除了有点显老,其他的条件足够他找个好姑娘了,可他就是整天勾三搭四,搞得没一个人敢嫁给他,于是就真的打了一辈子光棍! “哇,这姑娘的手,好嫩好滑啊,虽然有点冰凉,但手感是真的好,想必身体……哎……” 袁东零话还没说完,泽煊就拔出了腰间细长的黑色软剑,抵上了他的喉咙,剑尖就离他喉咙不到一分的距离,就算他看不见,他也能感觉到阴森刺骨的杀气。 -- 第9页 “乖徒……乖儿……乖孙……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有话好说?老东西,你活腻歪了吗?朕的人你都敢动!” “没有没有……乖徒,为师只是开个玩笑,干嘛这么当真呢?” 当然泽煊也只是吓吓他罢了,并不是真的想要他的命,于是就收了剑,把云哲拉到了身后,说道,“别理他,他就是这个样子。” 云哲刚才只是有点错愕,老师好色他知道,但他以为自己是男儿身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没想到他竟然会把自己当成女子! 不可能啊,老师这么聪明的人,就算看不见,男子的手和女子的手他还是摸的出来的,毕竟手相,骨骼,他都有很细致的研究,怎么可能会分辨不出! “对对,我刚才真的是开玩笑,煊儿的爱妃不要生气……对了,应该是叫云……” “云哲。”云哲低头,淡淡的两个字出口。 “煊……儿……这么恶心的吗?”泽煊不满的皱眉。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为师只是随口叫的,要不叫你小煊?煊煊?煊卿?” “煊你……!”泽煊被气的差点说出一些民间粗俗的话来,不过还是忍住了,改口道,“朕是皇帝,你是不是应该称呼朕一声陛下!!!” “皇帝啊……”袁东零的语气有些意味深长,“你不说,我都忘了你是皇帝了呢!” “老东西,说话注意点分寸,别以为朕不敢杀你!” “杀就杀怕你咯,反正为师也快死了,活不了多久……哎……又瞎又瘸的,又没个漂亮女人伺候,活着啊,着实无趣呢!” “怎么着,还要朕下旨赐给你个女人?” “下旨?就算玉玺在你手里,但是你的圣旨不还是要过南风俊的手?没他同意你的圣旨有用吗?” “你再说一遍!”泽煊刚收回的剑再次拔了出来,这次可没有手下留情,速度极快的刺向了他的喉咙,然而袁东零却很自然的稍微侧了一下身,就躲了过去。 “乖徒,想杀为师还早着呢,你忘了你的武功是谁教的了?为师别说看不见,就算再让你个双手,你都伤不了为师分毫。” “行了,你厉害,朕要真想杀你直接放火烧家了,反正你也跑不了……” “小崽子真狠心!”虽然嘴上说着不满的话,袁东零还是和蔼的笑了,自己这个徒弟,他最了解,嘴硬心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 “哼,知道朕的厉害就收敛一点!” 意思就是,当着媳妇的面能不能给点面子啊! “是是,陛下!”袁东零当然听懂了他的意思,于是很配合的改了口,继续说道,“天不早了,您不走吗?” “朕难得来看你一次,你还要赶朕走?” “这不是看你新婚之夜嘛,你总不能要在为师这老头子的府邸洞房吧,年轻人动静大,我这糟老头子可听不了,太……” “回见!”还能等袁东零话说完,泽煊拉着云哲就要走。 “慢着!” 又什么事啊,这老东西事真多!于是泽煊不耐烦的回头问道,“又怎么了?” “我有话要单独跟云哲说。” “你要说什么?”泽煊回身不解的问道。 “教导教导,以后你们俩怎么和睦相处。” “你?还懂这个?” “废话,为师什么不懂?” 也是,这世上,还真没有袁东零不懂的东西,一些邪术什么的,还会制毒解毒,就连行房术,他都有钻研。 泽煊从来都不会多想什么,既然老师要跟云哲说话,那就说吧,自己在一旁听着就好。 结果袁东零却说道,“你得回避。” “就不!”泽煊反驳道。 “你确定?”袁东零突然从一脸不正经的笑嘻嘻严肃了起来,他鲜有严肃,一旦露出这种表情,就说明谁得罪了他,他要开始放狠招了。 以前看到这个表情,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泽煊都乖的跟个兔子一样,毕竟一不小心可能就会被打的半死,但现在泽煊心想一个又瞎又瘸的糟老头子,有什么可怕的,于是就理直气壮的回答道,“确定!” “定”字刚说完,泽煊立刻就倒地不起了,整个人都昏厥了过去。 云哲就一旁看着,心想,真是自作孽不可活,老师的厉害,他应该是见的最多的,竟然还不吸取教训! “这小子,非得逼为师把这么珍贵的毒喂给他,怎么这几年没整治他胆子大了,都敢反抗为师了!” “毒?”云哲不解,什么时候下的毒,自己一直看着呢! “我故意调戏你让他生气,在他拔剑冲过来的时候就把粉末撒在了空中,他吸入就中了毒……放心,无害的,只是睡一个时辰罢了。” “嗯……”云哲小心翼翼的应了一声,生怕被老师听出来自己的态度有什么端倪。 “别紧张,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啊……阿箬。” 云哲听了这话,呆立了一刻钟。 袁东零的脸上慢慢浮现出了捉摸不透的笑容,那笑容很自信,也是看穿一切的笑容。 “很惊讶是吗?如果我说从你进门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是你,是不是会更惊讶?” 云哲思索了一会,淡然道,“不,您是我老师,所以我相信您有这种能力。”既然老师都猜出来了,他索性就承认了。 -- 第10页 “哈哈哈,还是你会说话,不跟那个小兔崽子一样,就知道皮!” 云哲看了看躺在地上的泽煊,若是以前他得罪老师,自己还会心疼一下,现在…… “您有什么话要说?” “诶?你不应该崇拜完为师问一下为师怎么看穿你的身份的吗?为师都准备好一版很厉害的说辞了,你怎么不问?” “……” 还没等云哲开口,袁东零又接着说道,“算了,我突然不想说了。” “……” “要知道,瞎子的直觉还有听觉,是比正常人要准确很多倍的,我看不到你的脸,所以才不会先入为主以为你是云哲。” 你这不还是说了!! 云哲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只好继续沉默。 “别不说话嘛,为师自己一个人尬聊不下去的,来来,乖徒过来,让为师再摸一下……” 云哲当然知道老师又是在开玩笑,于是很听话的走了过去,在他面前蹲下,仔细打量着老师不再意气风发苍老的模样,轻声问道,“我不在的这三年,您这是……怎么了?” 袁东零却并没有觉得伤感,反而还是笑着说道,“没什么,年纪大了,生个病什么的……就变成这样了。” “我不信。”云哲攥紧了手心,老师的身体他最清楚,习武之人,怎么可能一病就成这样! “先别问我,为师倒是想问问你,我就出去了半年,回来就听说你因为谋害当今圣上,被关入了大牢,然后没过几天就在牢里畏罪自杀,你的生母皇后也疯了,泽煊继位成了新帝,这到底怎么回事!!我问泽煊,他什么都不说,每天就知道喝酒到处瞎胡闹,弄的如今大权旁落,南风俊在朝廷之上翻云覆雨,而为师现在这个样子也是无能为力……” “畏罪自杀……” 云哲说起这几个字,突然脑海里闪过了一丝模糊的记忆。粘稠的鲜血,泽煊的血,自己的血,一地的血,铺满了视线。 是自杀,的确是自杀! “怎么了你?” 袁东零虽然看不见,却也感觉到他很不对劲,隐约还能感觉到他在颤抖,好像在害怕什么。他知道自己的徒弟是一个极其冷静的人,很少有这种情况发生。 云哲并没有听到老师的关心,他甚至已经无法注意到外物,因为他已经完全被自己死前的记忆侵占了。 很模糊,但是他却在慢慢记起。他在抗拒,他明明不想回忆起这些,可是无尽的深渊把他拉入黑暗,让他不得不看到自己临死那一刻接近崩溃的挣扎。 他之前一直以为自己只是单纯的死在泽煊手里,但是怎么死的印象很模糊。他进宫,也只是想弄清楚自己的死因和过去所有事情的真相而已。 若不是老师提醒,自己也不会这么快想起来。 受尽折磨与侮辱,失去了清白之身,后来在痛苦中解脱了自己。 泽煊!一切都是拜他所赐!是他,强行对自己施暴,玷污了自己。 他紧紧的咬住了自己的嘴唇,甚至连咬出了鲜血都不自知。 他看了一眼泽煊安静的侧脸,那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人,那个说喜欢他,说要娶他的人,尽管之前他就知道他在骗他,这一切都是假的,泽煊根本就不爱他! 他听到,内心深处一个声音告诉他。 你所遭受的所有痛苦,都要原原本本的还给那个人。 否则,这次重生又是为了什么!!! 【作者有话说:麻烦动个手收藏一下嘛,搬砖狗更文不易,前面会看似很平淡其实在埋伏笔,后面很精彩的,反正点一下又不会怀孕!怀孕我也会负责到底!】 第6章 罪爱 黑暗。 记忆被拉回了三年前那个夜晚,风雨交加,冰冷深入骨髓。 南风俊带人冲入大殿的时候,所有人都看到了,太子泽箬浑身是血,手里一把长剑,刺穿了他父皇的心脏。 鲜血流了一地,所有人都呆住了,连泽箬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什么都不记得,也没有印象自己为何在暮云殿里,更不知道父皇为何会死在他的剑下! “太子弑父,意图谋反,来人,拿下!”南风俊一声令下,一群人围了上来,个个剑拔弩张,好像一副早就准备好的样子。 自己被算计了,而且算计自己的人,八成就是南风俊,否则他怎么会时间这么恰巧的冲进来。 泽箬很聪明,这个时候反抗,无异于雪上加霜,更何况他们巴不得自己反抗,正好来个当场击毙。 他只说了两个字,“泽煊。” 因为他看到了泽煊的身影,他就出现在南风俊的身后。 此刻的他,还天真的以为,泽煊还不知道这件事,他一定会想办法救自己。本来他是慌张的,可是在看到泽煊的那一刻,他瞬间觉得安心。 泽煊也看着他,收起了他一向玩世不恭的表情,眉头微蹙,精致的薄唇勾勒出一个惨淡的弧度,却毫无感情的说道,“哥哥,你竟然因为父皇把皇位给了我,就痛下杀手,真是丧心病狂!” 泽箬愣住了,他刚才说了什么! “你……”泽箬的双眼,充满了不可置信,泽煊他,怎么会帮着南风俊诬陷自己!! “你想说什么?不承认是吗?父皇的继位诏书我们都已经看过了,上面写的人的确是我。因为你道貌岸然虚伪至极,而且伙同皇后玩弄权术,草菅人命,这些事情你还想抵赖?好,就算你能赖掉,那你现在又是在做什么啊,皇兄?” -- 第11页 手里的剑,突然滑落,掉在了地上,发出一声刺耳的脆响,就如同他现在的心,被狠狠的摔在地上,碎成殷红的模样。 “哈哈哈哈……”许久,泽箬突然就笑了,很淡然的浅笑,然后上前一步,几乎是贴着泽煊的身体站在他面前,贴着他的耳朵说道,“泽煊,想要王位的话,我可以给你,但是你背叛我,我不会原谅你。” “背叛?”泽煊觉得可笑,“皇兄,谁背叛谁啊?到现在你还能说出这种话来?” “那你告诉我,你为何要这么做?” “为何?那你呢?你骗了我这么多年,你又得到了什么?到头来不还是一无所有?” “我何时……” 泽箬话还没说完,南风俊已经挥手示意自己带的军队冲了过去,把泽箬拿下了。 “别碰我!”泽箬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与往常不同,虽然清亮却夹杂着一丝颤抖,像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在得知被南风俊诬陷的时候,他并没有太激动,可是泽煊的一句话,却让他声音有了一丝微微的触动,甚至,他的眼中闪过了旖旎的亮光,如若不是眼眶湿润,也不会如此清晰。 别人怎么对他,他不在乎,他只在乎…… 可是涌上来的人群瞬间淹没了他的视线,一点点遮挡住,他想要看向泽煊最后的目光。 …… 最终,他还是被压入了大牢。 而且,很多天,泽煊都没有再出现。 他以为,泽煊对他的伤害仅此而已,不过,他错了’ 这之间,只有南风俊来找过他,是想要逼他承认杀父夺位的罪行。 承认?当然不可能,没有做过的事情,他为何要承认! “我知道是你,南风俊。”泽箬看着南风俊冷漠的面容说道,“是你杀了我父皇,嫁祸给我。” “是我?所有人清清楚楚的看到是你杀的,而且你的亲弟弟可是亲自出来指证你的罪行,就算你抵死不认,又能怎样?” 南风俊冷酷的面容如冰刻般,牢房里阴暗的冷光照射在他身上,显得他更加冷酷无情。 听了南风俊的话,泽箬的心再次结冰。 很久了,他们俩兄弟都没再像以前那样毫无猜忌的相处了。 以前,泽煊总是缠着自己,总是身后“哥哥,哥哥”的叫着,每天恶作剧的花样都不一样,还戏言将来要娶他,弄的他是哭笑不得。 可是后来,因为一些变故,两人开始疏远,甚至到了形同陌路的地步。 可是万万没想到的是,这种放纵的疏远,会让泽煊如今出来亲口指证他,弑父! 南风俊看泽箬一直没说话,于是威胁道,“不过,还是你亲口承认的比较好……所以,别以为你是太子,我就不敢动刑!” “随便。”泽箬根本没有在意南风俊说了什么,或者说自己已经没有了任何希望,在意又如何? 南风俊本来还想着泽箬若是求他,他也许就换其他方法,但这么无所谓的态度,的确是激怒了他。 “很好,有骨气。” 南风俊没用普通的刑罚对付他,而是用了水邢,因为他心里很清楚,就算泽箬犯了大罪,也不能对皇子用刑,不过若是动了邢却让人看不出来的话……那可就不同了。 在泽箬几乎快要窒息的时候,隐约听到了泽煊的声音。 “南风俊,对皇子用邢,这么大胆的事情你都敢?” 的确,是泽煊。他,是来救自己的吗?他想喊,可是,他已经虚弱到出不了声了,奄奄一息的他,只能卑微的趴在地上,看着泽煊印在地面的倒影。 “不敢。臣只是探望。”南风俊不紧不慢的说道。 泽煊没有理会他的这套说辞,他慢慢的走到泽箬的面前,俯视着自己曾经朝夕相处的哥哥,看着他目光里的倔强和隐忍,就算如此落魄不堪,依旧是宁死不屈的傲骨。 曾经那么冷傲的他,也有这么一天! “南风俊……”他忽然轻声用邪魅的声音说道,“怎么你都用尽手段当上了太师,折磨人的手段还是这么贫乏呢?” “你的意思是……” “太子是什么人啊,就你这种不痛不痒的手段,他怎么会供认自己的罪行呢?要我看啊,还是交给我吧,保证会让他供认不讳的!” “果然还是亲兄弟相知甚多。”南风俊冷冷的嘲讽道。 “你不用冷嘲热讽,我可比不上你,我顶多对自己的兄弟下手,而你呢可是连族人都不放过呢!” 南风俊才不会在乎别人怎么说,因为他说的的确是事实。他思索了一下,还是问道,“你会用什么手段?” “你猜?” 泽煊的性格,他隐约知道一些,因为自己也算跟他打过交道,却没什么交情。 “没兴趣……”南风俊不想再掺和他们俩兄弟的事了,反正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废太子,再修改先皇的遗诏,然后自己登上皇位。他之前跟泽煊达成过共识,自己帮他陷害泽箬,然后他把皇位让给自己。 “没兴趣就好,你不会感兴趣的。” 南风俊转身离去,没有再继续逗留。 泽煊慢慢蹲下身去,看了奄奄一息的泽箬一眼,嘴角勾起了一丝轻蔑的笑意,他用手背拍了拍泽箬白皙光滑的侧脸,开口道,“泽箬,被诬陷被折磨的滋味怎么样?” -- 第12页 “……”泽箬虚弱的根本说不出一个字来回应他,他以为泽煊是来看他的,可是现在明显是他错了。他竟然还傻傻的以为泽煊会后悔他所做的一切,以为他们俩之间还有感情。 “这么好看的脸,跟你的生母皇后娘娘还真是像呢!”泽煊如鬼魅般的声音幽幽的传入了他的耳边,他稍微撑起了身体,断断续续的说道,“你……放了……我……我母后!” “放了她?!我没杀她已经不错了……不过啊她现在的脸啊,估计你已经辨认不出来了!!毕竟划了好几刀可吓人了呢!”泽煊边说边笑的更加放肆了,明明是张美丽的脸,却让人觉得满是寒意。 “你!你混蛋!”泽箬终于完整的说出了一句话,他的眼中充满了血丝,用尽全身的力气爬了起来,抬手就给了泽煊一巴掌。 “啪”一声脆响,泽煊重重的偏过头去,他没想到泽箬真的会打人,因为他是一个极其冷静的人,从来都不会动怒。 但泽煊却没有生气,他还是保持着之前的笑意,很轻松的说道,“很好,七年了,你终于还回来了!” 他七年前给过泽箬一巴掌,虽说是无意的,但他却始终记得,而如今,就当是还他的了。 “泽煊,你有什么仇恨不满冲我来,你……放了她。”泽箬冷静的很快,他的声音逐渐低沉了下去,甚至还带了些哀求。虽然他外表谦和温顺,其实他是个性子很烈的人,他从来不求人。 “冲你来?那你什么都听我的?”泽煊玩味的说道。 “……” “别不说话啊,你还怕我对你做什么吗?” “你想做什么!” 泽煊忽然上前紧紧的扣住了他的手腕,把他狠狠的压在冰冷的地面,他收敛了笑意说道,“泽箬,你这辈子,只能是我的!死,也要死在我手里!” 话音刚落,他就开始用力的撕扯泽箬的衣服。 “你!” 一个字刚出,嘴就被泽煊的唇堵上了。 这不是第一次被泽煊吻,可是这次他唯一感觉到的就是毁灭和愤怒。泽煊像是要把他撕裂一般,他动作很粗暴,撕扯他的衣服的时候十分用力,甚至根本就是不管不顾的在宣泄自己的情绪。 地面很冷,他赤果的身体就这样躺在地上没有任何反抗。 他想怎么样都好,只要他满意……只要他能放过他的母亲,被他欺辱也罢。 刚开始很疼,泽箬咬着牙至始至终没有吭一声,被自己的弟弟这样压着蹂躏,他闭眼品尝这痛苦与屈辱,泪水就慢慢从眼眶里淌了出来。 “泽箬……”泽煊的声音几乎要把他融化掉,他突然停止了所有的动作,用手轻轻的拭去了泽箬眼角的泪水,柔声道,“疼吗?” 好像很久泽煊都没有这么温柔的对他说话了,他以为是他的错觉,却还是咬牙说道,“不疼。” 到头来依旧是谁都不肯示弱,两人骨子里都有一种倔强,认为自己永远都不是先低头的那个,毕竟谁先低头,谁就输了。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泽煊冷笑了一下说道,“我就不该心软!” 于是再也不顾及泽箬的感受,肆无忌惮的进入到他的身体里,如野兽般发泄着自己的愤恨,像是最原始的欲望一般,横冲直撞,毫无怜悯,他喘息着,已经忘却了自己在做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这场令人痛苦到窒息的折磨,终于结束,泽煊离开他的身体,看着他身下的地面流淌出红色与白色混合的污秽液体,依旧是戏谑的语气说道,“爽吗?别担心今天只是个开始,以后我每天都会来,折磨到你死为止!” 只是开始而已…… 看着泽煊此刻被仇恨扭曲了的面容,泽箬平淡的说道,“你……开心……就好。” 其实他的内心也已经和泽煊一样,爬满了仇恨。 身体已经变得不洁,变得肮脏不堪,以前泽煊对他所说的所有誓言历历在目,全都变成了利刃刺穿了他整个身体。 是绝望,是窒息,是痛楚。 是无法碰触的……伤口。 他的衣服几乎被全部撕破了,裸露的胸膛上全是殷红的血印,而最显眼的一块就是他胸口的一处蝴蝶形状的胎记。 泽煊盯着他的胸口那块胎记看了好久,终究是一句话没说,转身出了牢房。 外面的天空很阴沉,零星的飘着小雨,这些天雨一直没有停。 泽煊走后,泽箬慢慢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整了整自己被撕破的衣衫,身体每动一下,都有一种痛彻心扉的疼。 也不知道母后怎么样了,落在泽煊手里,肯定境遇不会比自己好到哪里去。 他只有坐以待毙,别无他法,他不知道接下来泽煊还有什么其他更加卑劣的手段来折磨他。 有脚步声逐渐靠近,黑暗中看不到容貌,一个漆黑的身影向他走来,往他的牢房里丢了一把匕首就走了。 这个人只出现了一瞬间,泽箬根本没来得及辨认他是谁,但是他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小巧匕首,默默的捡起了它。 杀了……泽煊吗? 不管那个给他匕首的人是谁,不管他什么目的,如今他握住匕首的唯一想法就是,杀了泽煊,他要他死。 第二天,泽煊果然来了,二话不说就把泽箬按在了墙上,不过只是吻了他而已,并没有其他后续的动作。 -- 第13页 可是这次,这个吻很轻柔,让他想起来七年前那棵樱花树下的初吻。一模一样的感觉,可是却物是人非。 他手里紧紧握着的匕首犹豫了,明明这是最好的时机,他应该毫不犹豫的杀了泽煊的,内心却在挣扎,难道自己对他还抱有一丝丝的幻想吗? 不,不可能!就算是为了自己的母后,泽煊也必须死! 于是不再犹豫,抬手一刀,就扎在了泽煊的胸口。 鲜血瞬间涌了出来,模糊了他的视线,亦模糊了他的内心。他不敢看泽煊的眼睛,他不知道在害怕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泽煊却疯狂的笑了起来,他用力的拔出了那把匕首,没有任何感情的说道,“你要我死?” “是。”泽箬只回了一个字。 出手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一刀失败了,因为太紧张又或者其他,总之刺偏了,刀口离心脏只差了一点的距离。 “你要我死!!”泽煊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而且咬字很重,恨不得咬碎他的骨骼。 可是他完全没想到,下一刻泽箬就一把抢过他手里血淋淋的匕首,毫不犹豫的刺进了自己的胸膛。 一定要这样的结局吗?泽箬闭上双眼的时候,心想终于解脱了。 倘若有来世…… 七年前他还天真的想着,若有来世,他定要嫁给泽煊。 可是如今,此生都不想再见,来生也定会血染阴翳! 【作者有话说:嘤嘤嘤】 第7章 暗杀 此刻,已经是深夜了。 本来今天是泽煊和自己的大婚之夜,结果,却是在太傅府度过的。 其实袁东零没想留他们这么久,他没想到的是泽煊竟然一直没醒过来,而身边的云哲状态也一直不是很好。 自己除了知道他就是泽箬外,其他什么都没问出来。但是看云哲现在的状况,八成是经历了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 索性,不问了吧。 云哲把自己死前的所有经历整个回忆了一遍,过了好久,内心才渐渐平静下来。 而且,除了泽煊,南风俊也是他要下手的人,他要查清楚,当年父亲究竟是怎么死的,而自己怎么又会莫名其妙的出现在现场。在牢里的时候被泽煊羞辱之后,那个给他一把匕首的神秘人又是谁?总觉得这个人才是关键,还有就是皇后…… “您刚才说,皇后后来疯了,那她人呢,死了吗?”这是他现在唯一关心的问题。 袁东零想说话,却犹豫了好久才缓缓开口说道,“不知去向。” “什么意思!! “总之当时泽煊并没有下令杀她,她疯了之后好像被送出宫去了,具体送到了哪里,你得问泽煊。” 问泽煊?当然不能当面问他,这件事还得从长计议,得知皇后没有死他就已经放心了, “老师,我想问你个问题。” “你要问什么?” “如果,将来有一天,我和泽煊兄弟相残,您会帮哪边?” 袁东零听了这话,并没有惊讶,而是了然于心的笑了。 “您笑什么?”云哲不解。 “我为什么要帮呢?一大把年纪了,看着你们俩闹着玩就行了,又不跟以前一样,泽煊欺负你了还能帮你出出气……要说以前啊,明明你能打得过他的,还硬要让着他被他欺负,这哥哥当的可真是憋屈。” “闹着玩?”云哲闭眼,脑海里瞬间再次浮现出泽煊背叛他的模样,沉声说道,“不,这次,我再也不会让着他!” 袁东零听他认真的语气,反而转移了话题,继续说道,“阿箬,你知道一个成语吗,叫做当局者迷……” “我知道。” “知道就好,我虽然不知道你们俩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你一向聪明,处理所有事情从来都很理智,可是唯独对于泽煊,你有时候好像一个愚者,明明在外人看来,他所做的一切意思都清晰明白,可你就是看不清。” 云哲想了想,还是没想明白,老师究竟要告诉他什么。 “你还不懂?”袁东零第一次发现他还有情商这么低的时候。 “不……” 一个字音刚出,泽箬突然感觉自己背后有股阴冷的寒风,但为时已晚,他回身的时候,暗器的寒光已经射入了他的眼睛。 “啷当”一声,黑色的暗器被什么坚硬的东西挡了下来,仔细一看,竟然是老师把桌子上了茶杯丢了过来,替他挡下了这致命一击。 杀手?这一出手明显是要云哲的命,不是杀手又会是谁! 云哲顺着暗器飞过来的方向看过去,背后的房梁之上,的确曾经有人存在过的痕迹,不过现在人早就不在了。 下一刻,又是刚才那种熟悉的阴冷感,他已经感觉到了危险,所以凭感觉随便躲了一下,暗器擦着肩膀飞了过去,划破了他的衣服和皮肉,伤口不深,但还是流了很多血。 好在,暗器没毒。 很奇怪,明明招招致命,却不用毒,好像也并不想要他死。 来不及细想,第三发暗器飞过来的方向,竟然是四面八方! 袁东零也感知到这次暗器的方向,大喊了一声“小心。”但是身边已经没有可以丢出去的东西了,自己又动不了身。 云哲身上并没有防身的武器,不过好在他以前身手不错,只可惜这具身躯太过瘦弱,各方面能力都有所下降,但想要躲开这些暗器,还不至于太难。不过,跟之前一样,还是留下了擦伤。 -- 第14页 可是那个杀手,还是没有现身,完全不知道他的方位。 “你右后方。”袁东零听出了一些声音,提醒他道。 云哲回身,果然一个黑影正好闪过,不过他又移动到了其他地方。 “兄台别躲了,我老头子能听见你的脚步声,你换哪个地方我都能感知到。” 这句话不是吓唬他,而是袁东零真的能做到。可是云哲知道,就算知道他的方位也没用,顶多也就是可以躲开暗器而已,现在他们俩都没防身的武器在手,那人若是近身,自己这幅羸弱的身躯,不知道能不能招架的住。 不过能感觉的出,那个杀手的目标只是自己。 云哲隐约猜到了一些,自己刚入宫不到一天,就引来杀身之祸,除了南风俊,应该没人能也没人敢干出这件事。 看这杀手的身手不差,而且南风俊请的人肯定不会太低级,云哲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千端阁。 而且,千端阁的杀手,是给钱就能请到的,钱越多,请到的人也就越厉害。 想不到自己还挺值钱的,云哲随手拔下了自己的发簪,纯黑的头发散开来垂在身后,他把发簪拿在手里,和田玉的质感把他清秀的面容倒影在了碧绿里。 那个杀手看自己藏不住了,索性就现了身,一把细长的匕首直冲着云哲就刺了过来,云哲用发簪挡下,可是,玉毕竟是玉,再上等的玉石,经受这么大的冲击力都会碎。玉石很硬,但是特别脆,所以它一旦碎裂,就是整个全部碎裂开来,猝不及防。 伴随着发簪的碎裂,匕首也离心脏越来越近。 在云哲以为自己肯定躲不掉的时候,那个人的动作突然停了。 因为云哲看到,那个人的胸口,被一把黑色的细剑贯穿了。 那个人倒下的瞬间,云哲看到了他身后拿着剑站着的泽煊,漆黑的眼眸,美到窒息。 他竟然开口紧张的问道,“你……你没事吧……” 怎么回事?他这是在关心自己吗?泽煊竟然还会关心别人?有点不可置信。 “没事。”云哲本来不想回应他,但目前还不能让他看出自己的异样,只好冷淡的回了一句。 “没事就……” 话还没说完,他突然上前一把把云哲搂在了怀里,云哲懵了一下,条件反射的想要推开他,可是手在碰到他的瞬间,摸到了什么既温热又粘稠的东西。 是血! 云哲这才反应过来,刚才那个杀手在自己死之前,还不忘再对他来一刀,真的是敬业!只是,泽煊一把把他拉入怀里,用身体替他挡下了这一刀。 匕首从泽煊的背部刺入,恰恰是胸口的位置!可是泽煊丝毫没有在意,还是紧紧的抱着云哲,好像生怕他受一点伤一样。 很久很久,没有这样抱过泽煊了。 小时候,那个时候泽煊个头还不高,经常喜欢往他的怀里扑,躲不开就只能任由他抱着,其实,他是可以躲开的。 而现在,泽煊已经能把他整个人紧紧的搂在怀里了,他再也不当年那个孩子了。 “放开我。”云哲却语气极其冰冷的说道。 泽煊没说什么,真的很听话的放开了手,因为,他已经没有力气再继续抱着他了。 黑暗,已经淹没了他的所有视线,大片的鲜血涌入他的意识,淹没了一切。 泽煊再次陷入了昏迷。 【作者有话说:求收藏】 第8章 阋墙 ”呀,这才醒来不到一刻钟,怎么又倒下了!” 真是听热闹不嫌事大,袁东零还在一旁没心没肺的调侃道,“啧啧啧,从来没见过煊儿这么有情有义过,还会替人挡刀,莫不是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份?” “应该不会。”虽然这么说,他还是想不明白,泽煊为何会对一个刚认识的陌生人这么好,但他若是知道了自己是泽箬,也决不可能会这样不顾一切的来救他的。 “他伤在背后的心脏处,您一点都不担心?”云哲问道。 “担心什么,我又看不见。再说都不担心,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今天晚上,我们俩就在您这安息了,您府上应该有药吧。” 云哲当然不是要救他,他只是不想这个人死的太快,那么他所有的仇恨找谁来宣泄。 …… 泽煊的伤口很深,不过还好,是伤在背部,没有刺穿心脏,泽煊这个人真的是命大,中刀从来都不是要害。 云哲给他上了药的时候,看到了他正面胸口处很不明显的一道刀疤,应该有三年了,他轻轻的抚上这道伤疤,百感交集。 他一夜未睡,就这样静静的看着泽煊,看了整个晚上。 正常人,看到这么个美貌男子虚弱的躺在床上,不管男女,都会多少有点动容吧,可是云哲却一直很冷静,因为他现在脑海里想的全是,怎么让他更加痛苦的死去,而且要比自己痛苦十倍百倍! 不管他为他挡刀是出于什么目的,又或者他真的对云哲这样外貌的少年毫无抵抗力呢,但这与自己何干?他无论做什么,自己都不会原谅他的! 长夜漫漫,直到黎明破晓时分,云哲都没闭上眼休息半刻。这一夜,他想了很久,终于想到了一个绝佳的方法,来报复他。 …… 第二天,宫里听说皇上出了事,被刺客袭击遇害,赶紧派人把泽煊接回了宫,请了御医诊治,连着看了几个御医,泽煊依旧是昏迷不醒,毫无好转的迹象。 -- 第15页 云哲也跟着泽煊回到了辉月殿,南苑已经被之前派给他的莹儿收拾好了,云哲就住在那里,不出门,也不去看泽煊一眼。 “公子,您是不是应该去看看皇上啊?毕竟你们刚成了亲……” 都两天了,莹儿看自己的主子这么不关心皇上,担心会被人背后议论。 云哲不语,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小口,茶味清淡而不失香醇,苦涩而不失甜润,一般人很难做到,这泡茶的手法堪比研究茶道几十年的袁东零,这个莹儿果然不是一般的丫鬟。 “他那边自有太医照看,倒是你……” “啊?莹儿……莹儿哪里做的不好吗?” 云哲抬头看了一眼她有些过分秀丽的脸,总觉得,这张脸很像一个人——泽煊!特别是眼睛,都是那种能勾人魂魄的眼睛,还有右眼下方的那颗泪痣。这点自己完全比不上,因为这是与生俱来的优势,随母亲。 他难道选丫鬟还要选跟自己长得像的吗,这什么癖好,不会是他母亲的私生子,亲生兄妹吧! 说起泽煊的母亲,当时可是轰动全城乃至全国,因为她的母亲是宣歌城第一大美人,性格又好,而且也是才女,德才兼备,可惜出身卑微,是一个小户人家的养女,可是就是被他的父皇一眼看中,带回了宫中,直接封为了宣贵妃。 要说宣这个字是很重要的,能给一个刚入宫的女人这样的封号,说明当时他的母亲是有多得宠,而且是得宠多年。 直到宣贵妃生下了泽煊,也就是当今二皇子,宫里就出了一些奇怪的传闻,因为二皇子长得过分漂亮,不是很像父皇的容貌,当然也有很多人说是随母亲太多导致的,总之众说纷纭,不过父皇并没有相信,反而更加宠爱她了。 可是后来又一件事情,导致他母亲彻底的失宠,被打入了冷宫。 那就是发现她与南风俊的父亲南风朔有染,南风俊全家被牵连判了死刑,只有南风俊一人幸免于难,因为他是告发的那个人,不仅告发,还向皇上一一列举了家族里其他人大大小小的罪行,总之是一个人都没放过,大义灭亲最佳的典范。泽煊当时是极恨南风俊的,可是后来他们俩竟然会联手对付自己,这让他根本想不到。 红颜多薄命,这个自古不变的准则,延续在了泽煊的母亲身上。没过几年,宣贵妃就死在了冷宫里,死因不明,好像是病死的又或者是其他,总之一直是个迷。 因为泽煊母亲的不贞,导致泽煊终于还是被怀疑不是皇室的血统,母亲的离世加上众人异样的嫌恶,他突然就性情大变,自己当时也想安慰他,可是,自己的生母也就是皇后不同意他们俩来往,所以他只能好久才能去看他一次,还是偷偷的。 其实一开始还好,他偶尔还会去看泽煊一眼,可是后来被皇后发现了,母亲拿泽煊的性命要挟他远离泽煊,他只得顺从。 他只能远远看着他,连上前的勇气都没有。而泽煊再也不像以前那样缠着自己,他不去找,泽煊也不会主动来。 后来很多次他想去找泽煊解释,泽煊已经不肯见他了。 可他当时没有太在意,因为他完全不会想到泽煊会在南风俊爬上太师的位置之后倒向他,也许南风俊就是看到了这样的空隙,才趁机而入,挑拨离间,让泽煊彻底的失去了理智,选择了跟他站在了一起。 倘若自己能早点注意到的话……这么一想,难道是错在自己吗?可是没有选择相信他的是泽煊啊,伤害他的也是泽煊啊,错的怎么会是自己! 莹儿问完那句话之后,看云哲只是看了一眼自己,就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等了许久,终于忍不住再次问道,“公子?莹儿哪里,做错了吗?” 云哲回过神来,发现茶已经凉了,原来自己已经发呆了这么久。 “没……没事。” 虽然他表面依旧很平静,其实他的内心已经翻涌不止了,泽煊的背叛,泽煊加给他的痛苦和屈辱,每每想起,内心都无法平静。 莹儿看云哲神态有些不对,她听的出来云哲是在极力掩饰自己的情绪,想必是自己有哪句话或者做了什么事引起了他不好的回忆。 于是她赶紧说道,“公子您要不是不高兴可以罚莹儿,莹儿绝无怨言!” 云哲想她可能看出来自己情绪不对了,于是解释道,“别担心,跟你无关,是我突然间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公子您不要总想着过去,过去就算有再多不快,都已经过去了,昨天回不来,逝去的感情回不来,死去的人,也回不来。” 云哲惊愕,没想到她能说出这种话。 而且,她又接着说了一句让他更加震惊的话,她明明是用天真无邪的语气温柔的说道,“背叛了的爱,也永远永远都回不来!” 可是云哲怎么听,都觉得阴森至极。 “你,到底是谁!” 莹儿做疑问状说道,“公子您不要说笑了,我是莹儿啊,就是一个普通的丫鬟而已。” “那你脖子上的刺青还有手臂上的,真的是为了掩饰烧伤?!” 莹儿没有说话,而是默默的卷起了袖子,露出他白皙的手臂,可是那手臂上的的确确有着明显的烧伤,虽然被大量的刺青掩盖住了,但是仔细看还是能看出来的。 “莹儿其实原来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可是一场火灾让我们全家只有我一个人活了下来,为了生存,我才选择进宫的。” -- 第16页 怪不得他会有那种不凡的气质,可是,总觉得还是哪里不对! “那你……”云哲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停顿了半晌说道,“你父母是谁?你为何跟泽煊长的如此相似?莫非……” 莹儿赶紧跪下磕头,大声道,“奴婢不敢,这个奴婢也不知,但是莹儿绝对跟当今圣上没有半点关系!莹儿原名魏莹,是宣歌城一富商的女儿,真的真的是因为火灾家道中落才被迫进宫的,请公子相信!” “你快起来。”云哲看她这样虽说还是有几分不信,但总觉得不好为难一个弱女子,最终还是作罢。 “莹儿不敢……” “起来吧,我现在要去看陛下怎么样了。” 莹儿听了终于站起了身,小声汇报道,“陛下那边太医传来消息说,陛下他重伤依旧昏迷不醒,不过只是因为失血过多太虚弱了,可能再修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奥。”云哲只回了一个字,听起来有点漠不关心。 “那莹儿给您带路……?” “不用,我自己会去。” 因为在去之前,他决定要先去找一个人。 第9章 合作 云哲要去见的人,当然是南风俊。 南风俊这个人,没有朋友,没有亲人,更没有爱人,他只有走狗。 像他这样绝情绝义的人,也不屑于拥有那些没有必要的东西。 南风府很大,也很寂静空旷,云哲去的时候发现院子里杂草丛生,好像根本没有人打理的样子。按理说一个太师府应该会有很多下人,打扫肯定会有人的,可是现在几乎看不到任何人,只有一个通报传信的人,而那个通报传音的人好像有些耳聋腿脚也不利索,所以也就是看见谁来了告诉南风俊一声,其他什么也做不了。 屋里门没锁,云哲踏进屋里,就闻到了一股香甜的烟味,一个人影颓废的靠在座椅上,看不清面容,因为他右边一般的面容都被长发遮挡住了。 平常,他也是这个样子,总觉得他被头发遮挡住的右眼有些怪异,说不出的阴森,好像一颗假的眼球,没有光亮,也不会转动。 此刻的南风俊依旧在抽着幻白。 因为幻白一旦中毒过深就不是上瘾的问题了,轻度中毒还能戒掉,重度的话就只能完全依赖它而活,因为毒瘾发作要好几天,这几天必须要烟不离手,否则滋味生不如死。 “你来做什么?”南风俊看来的人他并不眼熟,还以为又是某个卖官的人呢,仔细一看发现是云哲。 “太师大人不应该问,你怎么还活着吗?” 南风俊抬了眼眸看了云哲一眼,吐出了三个字,“很聪明。” 这世上能让他觉得聪明的人可不多,云哲算一个。 云哲继续问道“那您既然都请了千端阁的杀手了,为何目标是我,不是泽煊?” “他?”南风俊不屑道,他还不值我请杀手的钱!” “那您怎么知道我值?” “我就是不知道……才请的。”南风俊幽幽的看了云哲一眼,轻轻的吐出了一口烟,继续说道,“不过,现在看来,挺值的。” “您到底想试我什么?” “你,跟一个人很像,一个死了的人。” “您是说,原太子,泽箬吗?”云哲波澜不惊的说道。 “据我所知,你应该没进过宫吧?你见过泽箬?” 云哲不答反笑,却是淡淡的优雅的笑。 “你们俩什么关系?”南风俊突然好奇了起来,容貌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怎么气质会如此相像! “我们的关系,朋友罢了。但是,是那种关系的朋友。虽然我没进过宫,但是,他来我家找过我父亲,所以,我们俩可以说是日久生情。”云哲撒起谎来依旧面不改色。 “那种关系?”南风俊眯起了双眼,盯着云哲看了许久,实在想不通,这年头都流行男人喜欢男人了吗?况且泽箬比云哲大了整整九岁,三年前云哲才十五岁,十五岁的年纪,就已经……了吗? “不信吗?我知道他身体所有细节,包括他胸前有一个红色蝴蝶型的胎记,他不喜欢别人碰他身体,也不喜欢主动去碰触别人,他是个冷傲的人。” 南风俊记得当年泽箬在牢里自杀的时候,他赶去大牢里看到他胸口的确是有一个红色蝴蝶胎记,至于其他的,他也不是很了解。 “既然这样,你为何要嫁给他的弟弟?” “显而易见,我想知道当年的真相而已。他不可能弑父,更不可能自杀,我觉得,跟泽煊有很大关系。” “那你不怀疑我?” “怀疑。” 不等南风俊回话,他继续说道,“但是,泽煊是最后一个见到泽箬的人,是泽煊最后进的大牢,然后泽箬就自杀了,所以,不管弑父是谁干的,泽箬的死肯定跟他有关系!” 南风俊低头思索了一会,不紧不慢的说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实情是什么?”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交易,或者说合作,我知道您想要什么。” 云哲的每一句话,都镇定自若,甚至还有一种莫名的威慑力,这让南风俊有点始料不及,自己十八岁的时候已经算是很成熟了,可是跟眼前这个少年比,还是差很多,至少,这个少年让他觉得很有意思。 -- 第17页 南风俊缓缓的说道,“行啊,告诉你也无妨。”很无所谓的语气,好像这件事跟他无关一样,随即又说道“当年这个计划的谋划人是我,不过却是泽煊找到我让我帮他设计谋害太子,还有,当今圣上。” 他抖了抖烟杆里的幻白,白色的粉末有一点洒了出来,飘散在空中,云哲不小心吸入了一些,感觉有点头晕,而且这种感觉很熟悉。 “你应该体会到了吧,幻白的作用。” “幻白……?” “对,不点燃直接吸入大量的话,会立刻致幻,就跟大量吸食幻白之后毒瘾发作一个模样,会让人痛苦不堪,疯狂或者自杀都有可能。” 云哲赫然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难道…… “幻觉这个东西,是很可怕的。泽箬当时就是因为吸入了大量纯净的幻白,所以才导致被幻觉主使,亲手杀了自己的父亲!” “我不信!这不可能!你骗我!”云哲难得这么情绪失控,他的否认态度简直是下意识的。 “我就说了,你不会信我。”南风俊就知道他是这个表现,他继续说道,“不过,这个计划从头到尾都是我在实施,幻白也是我提供的。泽煊唯一做的,就是出来指证泽箬的罪行……奥对了,那个遗诏也是我们俩找人改的,我之所以答应帮他,就是因为他承诺我事后会把遗诏改成我的名字,把王位让给我,不过,我果然还是太天真了!” 难得南风俊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也是因为幻白带来的兴奋感让他没有考虑太多。 “您告诉我这么多,不怕我告发您!” “随便告发,如果有人信的话。” 云哲努力平复自己的内心,慢慢的冷静了下来。南风俊的话,肯定不能全信,至少当年对自己亲手杀了父皇这件事,他一点印象都没有,就算中了幻白的毒,也不可能没有一丝丝的感觉和记忆。 “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了,现在你拿什么来跟我交换?”南风俊问道。 “当然是您想要的,权利,地位,天下!” 南风俊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许久之后低声说道,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 云哲有些错愕,第一次有些失算,他不明白南风俊既然不想要这些,为何会想要这王位,于是笑道,“太师大人当真不想要?” “我想要,你就能给吗?”南风俊不答反问。 “给不给不在我,而是在泽煊。如果他死了,您还怕得不到这些吗?” ”继续说下去。“ “我知道泽煊的死不能跟您沾染上半点关系,所以您一直迟迟没有动手,否则就会落得一个谋反的罪名,但若是他的死跟您没有关系,这个王位您岂不是名正言顺?” 云哲的意思南风俊再明白不过了,他想要替他杀了泽煊,但是他现在能力不够,所以想寻求他的帮助。 “我刚才好像说了,我对你说的这些都不感兴趣,或者说,三年前我还很想要,而现在你觉得我当不当这个王还有区别吗?” 怪不得他对泽煊迟迟没有动手,否则就泽煊每天醉生梦死的模样,下毒都不知道杀他多少遍了。 看来,南风俊现在不想泽煊死,他明明有最稳妥的选择,或者不作为等待时机,因为他知道,就算泽煊真的死了,得到好处的也未必是他,名正言顺什么的都是说说而已,只要不是姓泽,不管是谁不管多么清白,都是名不正言不顺。 而且,云哲感觉得到,好像南风俊真的对王位不是那么感兴趣。 明明是不择手段,不惜一切往上爬的人,却偏偏在离顶峰一步之遥的时候,止步不前,这让云哲实在想不通。 不过他当然还有另外一套备用的说辞。 “若您不杀他,可皇帝是他,哪天他真不高兴,他一定会对您动手。” “他拿什么跟我动手?”南风俊觉得很可笑。 “他不需要拿什么,他自己就可以。泽煊的性格很极端,他才不会在乎天下人的看法,直接冲到太师府杀了您都有可能,我看您这府上好像也没什么守卫,恕云哲直言,泽煊可是千端阁风云榜排名第一的人物,您觉得您能挡得住他几招?” 这个排行榜每年都会更新,是根据能力排行的,因为千端阁拥有最完善的情报系统,几乎对每个人了如指掌,所以上面的排名一定是真实的,可是榜首这个位置,泽煊霸占了七年。 但为什么是泽煊,没有人知道,连泽煊自己都不明白,因为能力方面,除了武学他还可以,其他都算不上优秀,想来想去,也只可能是容貌上的优势了吧。(看脸的世界!!!!这句是题外话别当真。) 南风俊并没有被他的话打动,反而说道,“杀我?随时欢迎。” 果然不愧是南风俊,说什么都无法打动他,他好像什么都不在乎,甚至连生死都不在乎。云哲觉得自己陷入了僵局,看来想说服南风俊掉入自己的圈套有些困难,他之前低估了南风俊的淡漠,他以为这样的人肯定会对权势地位毫无抵抗力,没想到他却是这种态度。 没办法,云哲只好单刀直入道,“那您到底想要什么?” 南风俊低头思索了一会,抽了一口烟又吐了出来,手里把玩着他白瓷玉做的精致烟杆,一直没有说话。 明明是明媚的午后,此刻却有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感,云哲的背后甚至出了一身的冷汗。 -- 第18页 许久,南风俊终于说道,“我想要一个人。” 这是云哲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答案,但是他却看到南风俊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细微的变化,他低垂了眼眸,看起来有些哀伤,但是稍纵即逝。 云哲问道,“是谁?” 第10章 折磨 氤氲的烟雾,早就掩饰住了一切的渴求与欲望。南风俊恢复了冷峻的面容,看着眼前缭绕的梦幻,轻声说道,“我不知道……” 右眼突然开始疼痛,剧烈的疼痛。周围一切都是黑暗,鲜血在流淌四周,他看不见,却能感觉得到这粘稠的液体是如此的冰冷。 那是自己的血,这周围的一切,都是梦魇与深渊。 他撕心裂肺的惨叫,右眼被生生挖去的疼痛,让年幼的他根本无法承受,他蜷缩在黑暗的墙角,只能捂住伤口,一个人度过这漫长的煎熬。 不知道过了多久,疼痛几乎要麻木,可是黑暗中他看到了一个光影,没有容貌,或者说他早已不记得了。他只记得那个人对他伸出了手,那个人说,“别怕,我在。” 仿佛之前所有的一切经历都是亘古长夜,直到那个人出现,才算是破晓。 而这唯一的光,他最终还是没有留住。 最近南风俊才终于想明白,原来他一直想要的从来都不是如今得到的一切,而是,如破晓一般的温存。 可是那个人,永远都回不来了,因为他根本不记得那个人是谁,更不记得他的容貌和姓名。 他终究是说道,“我想要的,你永远给不了,但是……你要杀景瑞,我也不会阻碍你,这场合作我不想参与其中,你自便。” 既然他不愿意,云哲也没再继续劝他了,因为南风俊是真的对所有事物都不感兴趣,这种无欲无求看破生死的人,根本没有突破口。 说起来,他们俩其实挺像的,某种程度上,活着和死了已经没有区别了,而唯一不同的是,他还有仇恨,而南风俊什么都没有。 “我需要你的幻白。”云哲说道。 “可以,安庆南在卖。” “我买不起。” “你要我白送?” “太师大人也不缺这点吧?” “你拿来做什么?” “下毒。 “我刚才说了它只能致幻而已,并不会致死。” 云哲浅笑,淡然的说道,“致幻就够了,精神的折磨比肉体的折磨更加让人痛苦不堪。” 这个少年…… 从他的眼里,看到了真切的仇恨,好像泽箬所遭受的所有痛苦,他都亲身经历过一般。 “实话说你之前所说的所以一切,我都不信,但是我现在好像突然有点相信了。” 毕竟仇恨这种东西,不是情绪和表情能表达出来的,而云哲虽然在笑,可是他的眼神却陷入在黑暗里,没有一丝光亮。 越看越像当年的自己,被仇恨吞噬的模样。人啊,一旦被仇恨淹没了,就再也不会有明天。因为明天永远都是活在过去的记忆里,他看不到明天。 既然如此,他当然要推一把站在悬崖边上的人,于是说道,“幻白可以给你,你要多少都行。” “多谢太师大人。”这句谢说的毫无感情,云哲说罢,不等南风俊回话,就转身离开,连道别都没有。 背后传来南风俊阴冷的声音,“他可是为了救你才受的伤,你就真的下得去手?” “就算他救我千百次,也再也换不回泽箬了……” 云哲的声音已经远去,只能勉强听到最后的尾音,跟他离去的脚步声一样,回荡出一种心死的冰冷。 …… 从太师府出来之后,云哲就去找安庆南拿了幻白,他没有告诉南风俊他全部的计划,他根本不是要用幻白来让泽煊陷入幻觉这么简单而已。 他曾经在袁东零的一本制毒的书上,看到过一种毒,名为罪夜。中毒的人会永远陷入到让自己最痛苦最绝望的那一刻的幻境里,只要毒不解,就会无限重复这些经历,甚至还会扩大化这份痛苦。 这是一种精神毒药,而这种毒药的引子,就是幻白。可以说这两种毒药异曲同工,又相辅相成。本来这两种毒药都只是侵蚀精神不会致死,可是两种毒混合在一起,就会起到不只是双倍的效果,而是十倍不止,这种痛苦会把人逼疯的。 他已经想到了,泽煊最痛苦的肯定是自己母亲的死,中了这种毒,他会无数次看见自己的母亲死在他面前,却无能为力。 他在老师的府上的那一晚竟然找到了罪夜,才想到了这个计划。本来他找南风俊谈合作是想借他的人买通御医不干预此事,但合作失败了,不过幻白却拿到了手,只要前期剂量控制的少一些,应该不会很快被发现,只是毒性没那么强罢了。 …… 云哲回了辉月殿的主殿去看了泽煊,他还在昏迷当中没有醒。他支退了旁边照看的宫女太监,毕竟是“王妃”的身份,那些人也不敢违抗,只得遵从。 等所有人都走了,他就把这两种毒混在了水里喂泽煊喝了下去,看着他苍白的脸庞,这世上最完美的脸如今这样憔悴虚弱,他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泽煊。怎么说呢?明明是自己的弟弟,明明是不该有的感情,为何偏偏控制不住自己的想要去接近他,这不是亲情,因为这种接近是包含情欲的,以前自己没有察觉,直到泽煊背叛自己的那一刻,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才让他发觉,原来自己早已爱上了这个人。 -- 第19页 爱他的邪魅,他的狂妄,爱他的顽劣,他的不羁,爱他的一切。 可是如今,看着这张美好的脸,他却再也回不到以前的心情。 不是不爱,而是这种爱已经被罪恶污染,洗不掉,永远沾染着血腥的红色。 泽煊的眉头轻轻皱起,已经有汗水流淌了出来,沾湿了他黑色的长发。 看来,毒性发作了。 “泽煊,你看到了什么?你最痛苦的事情,你最无法忘怀的事情,印刻在你生命里的绝望,永远无法挽回的人……是你的母亲吧……” “不……不要……”泽煊嘴里发出模糊不清的音节。 “一遍遍去品尝看着最爱的人死亡的滋味,你说不要……呵呵……你怎么挣脱!” 泽煊头上的汗越来越多,他的双手甚至开始挣扎,好像要抓住什么东西似的,嘴里的词语也越来越模糊,模糊到根本已经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了。 而云哲就一直这样静静的看着他,他这样痛苦的样子,内心却没有一丝丝的愉悦。 为什么! 为什么还是无法释怀,看到自己憎恨的人这么痛苦,为什么还是觉得整个世界都是灰暗的。自己不应该高兴吗?不应该欣喜若狂终于大仇得报吗?难道是因为自己报复的还不够?还是因为…… 突然,泽煊的挣扎停了,然后是一片死寂。 不可能,这么快就结束了吗?云哲不信,走到床边打算查看他的情况。 可是刚靠近床边,手就被一把抓住了。很用力,用力的几乎要把他的手腕捏断一般,让他挣脱不得。 “你……” 云哲刚要开口说话,就听到泽煊嘴里又发出了近乎所有人都听不懂的模糊字节。 可是,云哲却听懂了。 他说,“哥哥……” 从被他握住的手开始,每一寸皮肤都开始颤栗,这种感觉他无法形容,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这两个字会有这种反应。 “别走。”又是模糊的言辞,可是云哲听的清清楚楚,甚至刻入骨髓。 “别走。” 手握的原来越紧,泽煊的手背上,突然滴落了几滴透明的液体。而在液体滴落的瞬间,泽煊却突然放开了他的手。 寂静了很久,再也没有动作。 云哲还在发呆,他大脑一片空白,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忽然泽煊又开始挣扎,开始胡乱说着一些听不懂的话,然后挣扎一会又是再次寂静。 直到夜晚,他都是在重复这样一个过程,痛苦的挣扎然后沉寂然后再挣扎。 汗水一遍遍浸湿了他的枕头和被褥,而云哲就这样不吃不喝不睡的一直看着他,过了一夜。 说起来自己也蛮无聊的,在太傅府自己已经看过他一晚上了,如今在辉月殿,又看了他一晚上。 可是泽煊发出的那些模糊的音节,反反复复他重复在他脑海里,他听的很真切。 他从头到尾,都是在喊着,“哥哥……”这两个字而已。 难道他的梦境里,最让他痛苦的,是自己? 是自己的死?还是自己曾经对他做过什么? 可是答案重要吗?这跟自己的复仇又没有关系,最重要的是只要他痛苦就行了,别的毫无意义。 …… 天亮了,莹儿在门口敲门,轻声问道,“公子,吃点东西吧,已经早上了,您休息一下,我来照看陛下吧!” 云哲起身去开门,一脸的憔悴,让莹儿都觉得受伤的其实是他一样。 “您这是……怎么了?” “没……我没事……” 云哲对别人,永永远远都是这三个字,“我没事。”就算他此刻已经虚弱的站不稳了。 之前在太傅府他也受了伤,但是只是简单包扎一下没有太在意,再加上连续两天都没有睡觉,饭也没怎么吃,这幅身体本来就羸弱,此刻怕是已经到了极限。 “公子,您不要紧吧……公子?” 莹儿赶紧扶住了想要倒下的云哲,而云哲的视线已经模糊了,还好面前还有一个人,他就很安心的倒在了那个人怀里。 隐约的,在闭上眼的瞬间,他又看到了莹儿脖子上的刺青。 他脑海里突然闪出一些不属于自己记忆的画面,明明是没有经历过的事情,却看得那样真切,仿佛就是自己的记忆。 记忆里就是有一个人这样抱着自己,而那个人手上和脖子上,也有这样一模一样的刺青。 他来不及细想,周围就陷入了黑暗。 第11章 过往(回忆篇一) 那天下着雨,泽煊从牢房里出来的时候,觉得好像天空在哭泣。 他哭了。 看到他眼泪的一瞬间,不知为何他停手了。感情这种东西是最让人无法言喻的,特别是看到自己心底最在意的那个人在他面前落泪。 假如他说一句软话,说“很疼”,说“别这样”或者挣扎一下也好,他肯定会毫不犹豫的收手。 可是最终他们俩没有一个人肯低头,硬是用最残暴的方式,度过了两人最后的独处。 后悔吗?他问自己。 呵呵,已经这样了,后悔有用吗,终究是条无法回头的路。 于是他想了一个晚上,一夜都难以入眠。脑海里不停回想的全是泽箬的身体,他胸口的蝴蝶型胎记,他隐忍而诱人的脸庞。 -- 第20页 自己一定是疯了,明明是强行得到的欢愉,却对它上了瘾。 明日,还是对他温柔一些吧…… 可是刚闭上眼,画面突然间一转,他竟然又回到了那阴暗的牢房里,隐约能听到一丝不和谐的锁链的碰撞声。 奇怪,自己不是已经回去了吗?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会不自觉地往里面走? 这个场景十分眼熟,他蓦然想起来,原来这是在梦里,自己是三年后的自己,而现在所处的场景是三年前的牢房。 他不想再往里走了,可是腿却完全不听他使唤,他开始害怕,害怕看到他最不想看到的东西。 停不下来。 脚不是自己的,身体也不是自己的,只有这视线是自己的。 周围寂静的可怕,地面上淌满了殷红的鲜血,他看到了一个人的背影,他的胸口被大片鲜血染红,可是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那个背影,是他自己。 视线中的自己半跪而坐,黑色长发散了一地,他怀里还抱着一个人,一个死去的人,胸口插着一把匕首。 直到泽箬死的那一刻,他才知道,泽箬对他有多重要。 他终于起身抱起泽箬的身体,踉踉跄跄,一步一步的想要带他离开阴暗的牢房,他嘴里只剩下两个字,“泽箬……” 泽箬,你欠我的还没还,你怎么可以死! 你回来啊! 他已经彻底崩溃了,泪水已经模糊了视线,阴暗的牢房通向外面的光明,可是在最接近光明的时刻,他再也承受不住这刺眼的光芒,抱着泽箬的身体,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啊—— 一声悲壮的怒吼划破了苍穹,可是最终,他还是跪倒在了这片阴影里。 从此,世界再无光亮。 …… 很小的时候,从泽煊刚记事开始,母亲就是父皇的宠妃,所以很多人就来巴结他们母子,尽量的讨好他们,而母亲又宠自己,于是小时候就养成了自私自大,娇蛮任性的性格。 所有人都对他又敬又怕,唯独那个人,对他不屑一顾。 泽箬,他的哥哥,皇后的儿子,当今太子。 泽箬是这世上最完美的人,他聪明,和善,有礼,谦逊,他琴棋书画,骑马射箭,舞刀弄枪,甚至军事政治都样样精通,而且人长得还很俊美,当然比着自己还差一些。 可是,泽箬对谁都很谦逊,唯独对他总是一副冰冷孤傲的样子,这让他很费解。 所以他一开始对泽箬很是反感,而真正让这种反感达到极限的一件事是,袁东零的一句话。 他们俩有着一个共同的老师,袁东零。所以平常上课都是一起上的,而且除了上课,他们俩没有任何交集。两个人平常的表现,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泽箬喜静,泽煊好动。泽箬尊师敬长,泽煊玩世不恭。泽箬各科成绩都是优,泽煊都是差。泽箬不仅按时完成作业,还会去主动读老师要求以外的书,泽煊是从来没有看过一次书。 总之,两个人虽是兄弟,却天差地别。 而世人多夸赞泽箬,对泽煊的评价则是,纨绔子弟。 泽煊才不在乎别人怎么评价他,他只要自己活的自在就好。直到袁东零对他说,“你知道泽箬为何总是不爱搭理你吗?因为他骨子里有一种孤傲,认为有些人不值得他理会,就比如,你。” 不值得?! 以前所有人都来奉承巴结他,母妃也是对他宠爱有加,除了父皇好像更欣赏泽煊一些,其他人都是把他捧在手心,不管他怎么任性胡闹,他们都不敢对他有丝毫不满。 本来在泽煊十二岁之前他们俩几乎没怎么说过话,自己的哥哥不爱搭理他他也无所谓,可是袁东零的这番话却让他有点不爽。 于是,挑衅玩弄泽箬成了他每日的必修功课。 找泽箬比试,可是不管比什么,都输的一败涂地。于是就转变方案,开始了无赖式的骚扰。 从早到晚,泽煊无时无刻不追在泽箬的屁股后面,一口一个“哥哥”叫的他又肉麻又恶心,可是又不好发作,只能忍。 这下好玩了,袁东零以前就觉得这俩兄弟挺有趣的,一个温润如玉,一个炽烈如火,没有交集太可惜了,没想到一句话,就改变了他们俩现在的关系。 他不知道,他改变的还是这两个人以后的命运。 泽煊看泽箬还是不搭理自己,就变本加厉的开始恶作剧。比如趁他沐浴的时候偷走他的衣服,趁他睡觉的时候放一些蛇虫鼠蚁在他枕边,拿走他最喜欢的书替换成一些不可描述的图等等。 终于有一天,泽箬实在忍不了,就爆发了。 从来没有人见过泽箬生气是什么样子,因为他从来不生气,对一切事物都是一副淡漠的样子,可是这次他再也淡漠不下去了。 原因是泽煊竟然在他的早饭里加了他最最讨厌的辣椒,再加上前几天的恶意骚扰,他当即把碗一摔,就气势汹汹的提着剑冲到了辰星殿里去了。 泽煊是完全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的哥哥会主动出现在自己家里,当即脱口而出,“你来干嘛?” “你说呢!”咬牙切齿,语气明显是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愤怒。 “不知道啊,我怎么了?哥哥不要冤枉好人啊,你看我长了这么一张温柔善良老实的脸,怎么会往你的早饭里放辣椒呢?是吧?” -- 第21页 泽煊是故意不打自招的,他就是要气泽箬,他越生气,自己越开心。 “你——”剑握在手,泽箬没忍住,就一剑刺了过去,划伤了他的左肩。 “好疼啊,哥哥你好狠心,竟然对弱小可怜的我下如此毒手,啊我要死了,要死了……呜呜呜!” 泽煊演的极其浮夸,还故意痛苦的捂住伤口,半跪在地上,大声哭喊了起来。 泽箬怕他引来下人,赶紧上前捂住了他的嘴,低声说道,“闭嘴,别喊了!” “怎么你伤了我还不让我喊,欺负人嘛,我不管我要去跟父皇告状!” “不许去!” “你这人怎么这样,那你说你怎么补偿我,我都被你伤成这样了!” 头疼,太头疼了,泽箬心想怎么自己会有这样一个无耻无赖的弟弟!!! “行,你说怎么样……我都满足你……”泽箬还是无奈的妥协了。 “真的?”泽煊立刻收起了浮夸的演技。 “……”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下月十五日,就是我的十三岁生辰了,我要你在我的生辰会上,男扮女装给我舞一段剑来助兴。” 舞剑就舞剑,助兴就助兴,男扮女装是什么情况!!泽箬当机立断的拒绝了。 “别嘛,哥哥哥哥哥哥,哥哥你最好了……你要是不答应,我就去告状了啊,不仅让父皇知道,我还让天下所有人都知道,以后我还会各种骚扰你让你不得安宁,你要是答应我这次,我保证以后都听你的话,绝对不会再让你为难了,真的,我发誓。” 泽箬完全不信的撇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你不答应?” “不……” “呜呜呜……好疼啊,来人啊,杀人啦……”泽煊不要脸的开始大喊大叫了起来。 泽煊再次紧紧的捂住了他的嘴,用一种想要弄死他的语气狠狠的说道,“行,你赢了!” “好的,还有二十几天的时间,好好准备呦!” 看着泽煊一脸幸灾乐祸的模样,真后悔自己刚刚刺的是肩膀而不是心脏! 以前的自己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能淡然处之,因为没有什么能难得倒自己,唯独对于泽煊这个无赖,他是搭理也不是,不搭理更不是。 他从来没有这么讨厌过一个人。 虽然自己表面上就是如大家所说的,是一个温润如玉的好孩子,其实自己内心是很记仇的,而且性子很刚烈,完全不像是表面上那样好欺负。 泽煊戏弄他的仇他记下了,来日方长,先忍一时,到时候再教他好看。 第12章 情生(回忆篇二) 二月十五日,就是泽煊十三岁的生辰,别看他人年纪小,鬼点子是真的多,还特别皮。 泽箬比他长两岁,就显得成熟了许多。不过泽箬本来性格就沉稳,所以跟年纪根本没有关系。 然而泽煊给他提的这个过分的要求,彻底颠覆了他以往的所有沉稳,他还没办法,只能接受。 关于舞剑,他相信这世上在同龄人中,没人会比他舞的更好,可是重点是要男扮女装,他堂堂太子…… 事已至此,能怎么办呢? 日子一天天过去,二十天如弹指,很快就到了泽煊的生辰。 其实泽煊本来对泽箬没报太大希望,就算他真不来,自己的伤也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根本没有威胁他的资本。 当他知道太子泽箬因病告假,没有现身现场的时候,莫名的有些失望。 果然还是…… 喧嚣的大堂里,在泽煊的世界中却是一片寂静,为何自己会这么在意他呢? 因为心里很乱分了神,所以几乎所有的节目和助兴他都没怎么在意,直到人群中发出了一声惊呼,泽煊才慢慢的抬起头,不可思议的愣住了。 大堂中央正站着一个拿剑的女子,紧身黑衣勾勒出他修长纤细的身材,头发只是随便的扎在脑后,英气的面容印在了泽煊的瞳孔里,他们俩忽然对上目光,仅仅一瞬间,他就知道,这是泽箬。 可是泽箬却对着他淡淡一笑,笑的优雅又温和,这一笑,突然让他的心跳漏了半拍,怎么回事?这是什么感觉?! 还没回过神来,随着音乐的响起,泽箬就一个漂亮的转身,一把长剑舞出,身姿优雅,翩若蝴蝶。他在人群中穿梭自如,每一个笑容都让人看的如此如醉,每一个转身都能勾起所有人的心跳,他美的仿佛这世上不该拥有的尤物,谁都不会想到,这竟然是一个男子,还是年仅十三岁的当今太子。 虽然泽箬的脸不算是那种妖娆的俊美,可是他这身姿,是真的妖娆。 可惜了,怎么会是一个男子呢?不对,应该是可惜了,怎么会是自己的亲哥哥呢? 一曲舞毕,皆是惊艳四方,然后许久之后众人才回过神来,发出了热烈的掌声。 时不时还有人在小声问,“这是谁家的姑娘啊,长得好俊俏,英姿飒爽,真乃巾帼不让须眉。” “感觉面容有些眼熟,不会是三公主,泽泪吧?” 立刻有人否认道,“不可能不可能,青阳公主从小就被送去了白家抚养,白家世代镇守边疆,整个家族都在遥远的南平,怎么会突然回来?再说青阳公主现在也不过五六岁的年纪,哪有这般身姿?” “也是……”那人也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荒谬,遂不再继续猜测。 -- 第22页 而泽箬生怕自己多呆一会就露了馅,赶紧趁别人还在议论纷纷,父皇母后都还没怎么怀疑的时候,悄悄的溜了。 这一晚,泽煊失眠了,脑海里不停的浮现出哥哥的身影,不应该啊,兄弟情吗?自己从小跟他也没什么交集,哪来的兄弟情? 翻来覆去,直到天光破晓,泽煊一大早马不停蹄的就去找了袁东零。 第一次啊,袁东零能在午时之前见到泽煊,吓了他一跳,还以为是见鬼了呢! “乖徒,你这是……抽风了吗?这大早上的……呦,看你这乌黑的眼圈,不会是一夜没睡吧?” “是一夜没睡……”泽煊小声不情愿的承认道。 “怎么了?昨天不是你的生辰,你不开心?” “嗯……也不是……就是……” “那个舞剑的黑衣女子是泽箬吧……是不是又是你搞得鬼故意戏弄他?” “什么叫戏弄?我是那种人吗?” “小孩子家的不许说谎,实话告诉为师,是不是你强迫他的?” “是……”泽煊只好再次乖乖承认。 袁东零满意的笑了,慈爱的摸了摸他的脑袋,笑道,“人家都按你的要求做到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没有……不满意……”依旧是小声的嘀咕。 “只是……” “你说,他会不会讨厌我啊?” “我只是想引起他的注意罢了,我没想故意找事的,谁让他总是不搭理我的!” 泽煊一连串不满的辩解,更是让袁东零啼笑皆非,孩子就是孩子,再娇蛮任性,还是有可爱的一面的。 “讨不讨厌你为师不知道,但是他啊,肯定不喜欢你。” “不,我不信,我会让他喜欢上我,不管多久,我肯定会让他亲口说出来喜欢我的话,我泽煊,说到做到!” 十三岁的泽煊,清澈的瞳仁里,闪烁着异样的光彩。那个时候的他如此坚定,自己心里想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虽然夸下了海口,可是泽箬对自己的态度,还是与以前一样,淡漠的仿佛陌生人。 难道自己不去主动招惹他,他就不会来找自己吗?有没有什么恶作剧以外的方法,能让他注意到自己呢? 以前的时候只要是上课,泽煊就经常逃课,作业也不按时完成,书也不读,诗词也不背,也就习武的时候,稍微努力一些。 现在他却异常的努力,天天赖在泽箬身边,泽箬读书他也读书,泽箬写字他也写字,泽箬画画他就一边看着,弄的泽箬都有点不习惯了。 这样维持了大概半个多月,泽箬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最近得了什么疾病吗?这么不正常!” “没有啊,我很正常啊!” “那麻烦离我远一点,谢谢!” “就不就不就不!”泽煊说着,还恬不知耻的靠的更近了。 “你再过来的话,信不信我再给你一剑。” “你怎么还没得到教训呢,这次我要是威胁你给我唱曲,你唱不唱啊?” 泽煊不是开玩笑,用几滴血换泽箬的歌声,他心甘情愿。他从来没有听过泽箬唱歌,他是那种清脆的少年音,虽说细腻却不失磁性,听起来很舒服,想必唱起歌来也一定很好听。 “威胁?你以为你同样的伎俩能用在我身上两次吗?我还没有傻到那种地步!” “我就是说说而已嘛……上次是我不好,我的错好了吧,我说过以后绝对不会再骚扰你的,我可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你看,最近我不是就没怎么着你?” 还没怎么着!泽箬内心真是有苦说不出,光是他呆在自己身边就很让人烦了好吗! “那麻烦你闭嘴!”泽箬这话说的毫不留情,丝毫不顾及兄弟情面。 无奈,为了不增加泽箬的厌烦程度,他只好乖乖闭嘴。 但是,不说话很无聊的,面前一堆堆的书本,他根本看不进去,真是想不通泽箬为何会对看书这么感兴趣的。 终于还是没忍住,再次开口说道,“喂,哥哥,我饿了。” “奥,那真是太好了,赶紧去用膳吧。”泽箬低头看着自己的书本,语气很冷淡的说道。 “可是人家想吃母后做的糕点,母后这个时候肯定在午睡嘛,肯定不会做给人家吃的……” “……” 泽箬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语气,简直恶心到极点啊! “你……你……你,被人掐断脖子了吗?这声音能让我三天前吃的饭都吐出来,就算你有这方面的癖好能不能收敛一点?毕竟这个世间还是正常人多一点的!” 不得不说,泽箬不说话则已,一旦他一口气能说很多字的时候,你就等着挨骂吧。 当然厚脸皮的泽煊才不在乎他怎么说,变本加厉的撒娇道,“不管,反正我饿了,哥哥你最好了嘛,要不你做……” “想都别想!” “不要这么绝情嘛!” “绝不!” 最终,泽煊从下午一直软磨硬泡到傍晚,泽箬被他烦的终于失去了理智,破天荒的亲手给他煮了一碗粥,一碗清粥,因为他也只会煮粥了。 明明宫里一堆下人,泽煊就是非要让他做,明摆的是故意折腾人。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毕竟是自己的亲弟弟,若不是这层身份,他早就把他掐死了,难不成还要留着过年? -- 第23页 本来以为他吃饱喝足了就不会再缠着自己了,晚上他还想一个人在院子里坐着赏月呢,结果身旁硬是坐了一个碍事的泽煊,搞得他一点心情都没有,顿时心里的厌烦感又加深了许多,可是又实在找不到报复的手段,还得让他整天缠着自己。 烦都烦死了! 不过,晚上赏月的时候,泽煊也终于安静了下来,就只是静静的陪他坐着,托着腮不说话,就抬头看着月亮发呆。 许久,泽箬以为他要睡着了,终于还是有些不友好的开口问道,“你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就觉得月亮很好看。” “果然你的脑子想不出什么有意义的东西。” “那哥哥你会想什么?” 泽箬思索的一下,说道,“永恒。” “啊?” “倘若,生命是无限的,是不是所有重要的东西,都会变得不再重要……” “不啊,我觉得,有些重要的东西,无论外物如何,世间如何,它在我心里,会永远重要。再说生命无限这种事不可能的,我们俩将来都会死的。” 这么有深度的话,竟然能从泽煊嘴里说出来,这让泽箬有些吃惊。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会怎么死?” “我还小好吗,干嘛要考虑这种事情?” “你知道吗,自古帝王家,兄弟大多都会手足相残。所以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父皇只要了我们两个皇子。” 泽煊突然就笑了起来,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他笑起来更加好看了,明眸皓齿,就像小姑娘一样可爱。 “怎么,哥哥?你不会是怕死在我手里吧?” 泽箬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说道,“也许……” “也许什么也许?我才没那个心思呢跟你斗呢,再说了王位有什么好的,看父皇整天多累啊,半年都看不见他一眼……” 现在泽煊这么说,是他心里没有这个念想,可是将来呢?未来的路还很长,命运是不可控的,倘若真的有那么一天,他们俩眼中只剩下了欲望与仇恨,那该是有多悲哀。 他不想接近泽煊的原因就是,他害怕背叛。他害怕他付诸于感情的事物,会随着时间和一切离他远去,所以索性一开始就不要有什么交情。感情这种东西,是没办法存活于宫中的,宫里的尔虞我诈和权利斗争,他从小就看的清清楚楚。 而此刻洒满庭院的白月光,也不知何时会被染成鲜红。 【作者有话说:回忆杀,预计最近全是回忆了,该放糖了,再不放可能真的凉透了……】 第13章 春猎(回忆篇三) 两人吵吵闹闹又相安无事的过了两年多,以前泽煊总是喜欢到处闯祸,所有人都是敢怒不敢言,可是最近这两年的时间,大家发现泽煊像是变了一个人,整一个乖巧上进的好孩子模样,心想莫不是袁东零想出了什么绝妙的法子把他给治住了? 那可真是厉害,得赶紧去上柱高香去拜拜这位大师。 其实治住泽煊的根本不是什么袁东零,而是泽箬。 只要泽煊的要求不是太过分,泽箬虽说嘴上不愿意,可是总是莫名其妙的被他牵着鼻子走,他说什么,自己就做什么,感觉自己这不是当哥哥,而是在当下人啊! 于是泽箬每天都在寻求着翻身的机会,可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论脸皮厚不要脸还是泽煊厉害,谁都比不过。 …… 马上五月份,要到了春猎的时间,这个时候不仅仅是春猎那么简单,而是所有王官贵族向皇帝展示自己才华与身手的时候。 春猎刚开始的时候,并不是直接就去猎捕野兽,而是有一个比赛射箭的环节。 总共十只箭,谁中的把心多,谁就获胜。 每年的魁首都是泽箬,虽然他只有十七岁,但是他已经蝉联了三年的魁首,而每年的最后一名,雷打不动的是泽煊。 倒不是因为他射不好,而是因为他从来没有在早上睡醒过,而春猎恰巧是在早上,他又不能不去,只好维持着半睡半醒的状态去射箭,可想而知他都是闭着眼射的怎么可能射的准。 而今年本来他还是想这样混过去,可是转念一想,泽箬好像一直都觉得自己很没用的样子,就算这几年自己收敛了许多知道好好学习了,可是各方面还是跟他差好多。为了让自己的哥哥刮目相看,他决定这次要努力了。 泽煊下了很大的血本,不仅每天勤奋的练习,还起早贪黑不眠不休,手都受伤了。 泽箬一切都看在眼里,还以为他只是想抢了自己的第一气自己而已,心想平时不努力临时抱佛脚还想拿个第一吗,做梦呢! 不过这好像终于给了他报复的机会,谁让他平时那么蛮横霸道不知廉耻的,就会整一些阴谋诡计折腾他,这下终于让他逮到机会了。 他想得第一,就偏不让他得,不仅如此还有让他在众人面前闹笑话,于是在比赛的前一天,泽箬就对泽煊的弓做了手脚,保证他到时候既察觉不出异样,又发挥不出全力。 春猎当天所有人都早早到场了,就连一向都是最后一个来的泽煊都早到了,一身戎装,稚嫩的脸上满是英气。泽煊的俊俏是整个皇宫里出了名的,这得多亏他的生母宣贵妃,她就坐在泽煊的旁边,芳华和美貌压过了在场的所有女人。 -- 第24页 但是,她却也是一脸没睡醒的惺忪模样,就算这样都有另一番的慵懒美。 皇上和皇后坐在正中央高台的座椅上,而泽箬就站在皇后身后,他背后背着巨大的弓和箭筒,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 “阿箬,看你这样子今年也是势在必得啊!”皇上笑呵呵的说道。 “禀父皇,儿臣定不负众望!”泽箬拱手行礼道。 “不用想肯定是我们家阿箬,他那么优秀,才不像某些纨绔子弟一样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皇后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直在瞟泽煊,众人也都看到了皇后的眼神,知道她是什么个意思。 泽煊又不傻,早就听出来了皇后是在嘲讽他,当即看了看自己的额娘想让她反驳一下,谁知推了她半天,发现她早已经坐着睡着了…… “母亲,母亲……”泽煊小声的叫着她,发现怎么叫都叫不醒,只好自己上了,毕竟他本就不是忍气吞声的人,不管是谁他都要怼回去,于是语气极酸的对皇后说道,“皇后娘娘您是在说谁啊,不会是我吧?” “本宫可不敢,本宫只是随便说说罢了,小孩子就是敏感呢!” “那您觉得你们家泽箬优秀,倘若今年他要是输了呢?” 泽箬听了这话,抬眼看了一眼泽煊,发现他今天的表情很是认真,跟以往完全不同,认真起来的泽煊,看起来好像突然没那么讨厌了,难得是自己的错觉吗? “怎么可能,阿箬可是连续三年的魁首,今年也肯定是!”皇后的语气十分坚定。 “那好啊,那我今天就跟您打个赌,赌他会输,而且……”泽煊突然邪魅一笑,幽幽的说道,“是输给我!” 泽箬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了,他一步一步从皇后身后来到他泽煊的身前站定,因为个头比他高的原因,于是低下头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你,今天输定了!” 泽煊歪了歪脑袋,坏笑道,“别啊哥哥,手下留情嘛,我这么弱小无辜又可怜,确定不让让人家嘛?” 刚觉得他正经了一刻,这会又恢复了本来面貌,泽箬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又回到了皇后的身边。 泽煊不可能赢的,就算他真的天赋异禀,这么短的时间真的练成了,他还对他的弓做了手脚呢!虽说有些胜之不武,但是还是报复泽煊比较重要,再说了就算自己不做手脚泽煊赢的可能性也几乎为零,他对弓做手脚也只是想让泽煊到时候当众出丑罢了,他就等着看泽煊的笑话呢! 随着一声锣鼓敲响,比赛开始了,各家的公子们一一上场比试,每个人十发箭射的很快,不一会大半的人都比完下去了,最好的成绩也顶多是五箭中把。泽箬和泽煊因为是皇子,所以他们俩最后出场。 “下一个准备入场,南风家南风俊!”通报的官员大声喊道。 听到这个名字,在场所有人都露出说不出的表情,泽煊当时还小而且很多事都不关心,根本不认识这个人,不过他看向泽箬,发现他正呆呆的看着南风俊出神。 泽煊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看到了一个瘦弱的少年,十几岁的年纪,个头不高,面容俊朗,但有一种说不出的阴气。 南风俊?好像是当朝太师南风朔的二公子,庶出,母亲早逝,以前从来没有活跃在众人的视线里,这次应该是第一次出现。可这个孩子瘦的有点太不正常了,看他的样子感觉根本拉不开弓。 果不其然,前九箭一箭未中,不仅没中,箭还没射到靶子跟前就落了下去,一看就是气力不足,众人皆是一片唏嘘,心想这南风家二公子果然不行,怪不得从来不带出来见人。 可是场上这个少年好像并没有被任何事物影响到自己的内心,依旧面无表情的拿出背后最后一支箭,这一箭他拉的很缓慢,而且迟迟没有放手。 很奇怪,泽箬看着这个少年的身影,总觉得他好像心思完全不在射箭上面…… “搜”的一声箭离手,这一箭完全不似前面的几箭,刚劲有力,可是目标依旧不是冲着靶心去的。 可惜了,要不然好歹能中一箭。 在所有人都这么想的时候,人群中忽然发出一声尖叫,众人这才反应过来,那箭的方向,竟然是观众席!!! 尖叫的是于夫人,也就是南风俊的嫡母,南凤硕的正妻。 好在于夫人身后的长子南风宜推了一把他的母亲,箭射偏了一点,却还是扎入了右臂。 于夫人惨叫一声,当即昏了过去,身旁的南风朔赶紧扶住她,大声喊道,“快,宣太医!!!” 场面乱成一团,皇上和皇后也从主台上下来,看看于夫人的伤势怎么样了,太医也赶紧一溜烟的跑过来给于夫人止血包扎。 场上唯一没有动的就是南风俊,他站在清晨的冷风里,紧紧的握住了拳头,指甲陷进肉里已经划伤了自己的手掌,鲜血顺着他的手往下滴落,他丝毫没有在意。 这点疼痛微不足道,比起他以前所受的所有疼痛来说…… 待于夫人包扎完,在场所有人也都恢复了原来的位置,现在他们才回过神来,刚才一切事故的始作俑者南风俊还站在原地,连一个关心的表情都没有,不仅无能还不孝。 “南风俊,你可知罪!”皇帝威严的声音传入南风俊的耳畔,可是他却没有回应。 莫不是吓傻了?在场所有人都这么想着。 -- 第25页 “大胆,皇上问你话呢,敢无视圣上!” 南风俊终于是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皇上,声音极其冷静的说道,“小人一时紧张失手……” “失手!”身后的大哥南风宜尖叫道,“我看你是居心叵测,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敢谋杀嫡母!” 此刻的于夫人也终于醒了过来,刚醒就哭哭啼啼的捂住伤口,一直在喊“疼……”眼泪鼻涕的直往下流,弄的可怜兮兮的样子,南风俊越看越觉得恶心。 “宜儿别怪俊儿,可能他真的是学艺不精不小心失手,为母不怪他!” 当着所有人的面真的能装!南风俊恶心的都想吐了,可是他却什么都不能说,只能听于夫人继续说道,“要不让俊儿给我道个歉吧,这事就过去了!” 既然事主都不想追究责任了,况且伤的也是自己人,于是皇帝也不想过多的责难一个孩子,随即说道,“可以。” 南风俊咬了咬牙,依旧站在原地一声不吭。 泽箬终于知道这个叫南风俊的少年奇怪在哪里了,他的眼神很不对劲,刚才那一箭,泽箬断定他肯定是故意的,当众弑母,也真是够狠! 第14章 比试(回忆篇四) 皇帝看南风俊迟迟没有动作,于是生气道,“怎么还要朕治你得罪吗?” 于夫人听了这话连忙求情,“小儿年纪太小不懂事,望陛下饶恕!” 南风朔在一旁看着一句话都没说,他既没有帮于夫人,也没有帮南风俊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这一切,或者说,他的所有目光都在另一个人身上,宣贵妃。 宣贵妃此刻已经被吵醒了,她小声问身边的泽煊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泽煊不满的看着她说道,“您醒的可真是时候!” “……这不为娘昨晚担心你受伤给你连夜做护膝护腕护臂嘛,于是今天就有点犯困……” 而另一边虽有于夫人拼命在帮南风俊求情,可是毕竟他伤了嫡母,而且一点表示都没有,于理不合,于是皇帝问身边的皇后道,“皇后,你看这事该怎么处置?” 皇后优雅一笑,虽芳华不再,但毕竟曾经也是倾国倾城的美人,端庄大方的气质还是有的,他温柔的说道,“依妾身看南风俊年纪尚小,再加上学艺不精,此刻应该是被吓的才失了言语,既然于夫人本人都不追究了,我们也就不追究了吧?” 皇帝听了觉得很有道理,于是说道,“那就依皇后的意思,这事就算了。” “多谢陛下!”这话依旧是于夫人说的,南风朔发现事情解决了于是回过神来也说道,“多谢陛下开恩!那微臣先告退了,毕竟爱妻有伤在身。” “行吧,你们先回去吧。” 于是他们一家人扶着于夫人先行离开了,南风俊看着他们走远依旧是没动,他好像很不情愿跟他们回去一般,最后还是南风宜回来揪着他的衣领把他硬拽走的。 南风俊挣扎了一下,箭筒就掉到了地上,可是人还是被高大的南风宜给硬拽走了。 “等下!”泽箬上前捡起了南风俊的箭筒,叫住他说道,“你的箭筒。” 听到是太子的声音,南风宜竟然住了手,放开了南风俊,南风俊赶紧挣脱了他,一把抢过泽箬手上的箭筒,连句道谢都没有,转身就跑了。 “太子恕罪,我弟弟他年幼丧母,又不听我们的管教,今日才如此蛮横无理,不知礼数,这次回去我们定会好好教导他的。” “嗯。”泽箬只是淡淡应了一句,就没再理他了。 南风家退赛,但是春猎还是正常举行,比赛继续,快到午时的时候,终于场上只剩下泽箬和泽煊了。 “请二位皇子上场!”通报官话音刚落,场下就想起了一片掌声,跟之前所有人上场完全不一样。 泽煊率先站出来一步,笑着问站在皇后身后还没有动的泽箬,“皇兄,我们谁先来?” 泽箬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竟然用这么郑重其事的语气叫自己“皇兄”?这真是第一次!不过还是淡淡的说道,“一起吧!” “好嘞!”泽煊应了一句,就拿下了手里的弓箭,走到了赛场上,泽箬紧随其后。 两个靶子,两个人分别站在左右两边,锣鼓敲响,比赛开始。泽箬率先拔出了自己的箭,利索的引弓拉箭,毫不犹豫的出手,箭直直的中了靶心,这前后也不过一眨眼的功夫。 “好!漂亮!”台下一片叫好声,免不了阿谀奉承之人。 而反观泽煊这边,只是站着看着泽箬而已,还看的津津有味,跟一个看官一般,丝毫没有打算动弓的意思。 “我看那,这二皇子整日不学无术,仗着自己母亲的宠爱有恃无恐,今日八成还跟以前一样,一箭都射不中。” “就是就是,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敢跟太子比……” “小孩子嘛,都是胆大不知畏,很正常!” 台下众人的议论声此起彼伏,几乎全被都是看好太子泽箬的。 “声音这么大,不怕我听到吗?”泽煊的语气明明很轻松,而且明显是开玩笑式的语气,可是台下的人听到瞬间闭了嘴,不敢再说一句话。 泽箬此刻的箭已经射的差不多了,八箭八中,还有两支箭没有射,但他忽然停手了,对另一旁的泽煊说道,“现在认输还来得及。” -- 第26页 “输?你怎么知道我会输呢?” “比赛是有时间限制的,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你还一箭未射,难道想不战而胜?” “急什么!”说着泽煊就取下了弓拿在手里,掂量了一下,忽然说道,“要不这样吧哥哥,我用你的弓,你用我的弓,这样公平一些,免得你以为我对你的弓做了什么手脚,让你发挥不出真正的水平。” 泽箬心里一惊,莫非他看出弓有什么问题了?但他表面还是淡定的说道,“不用,我已经只剩两箭了,完全不需要!” “那你就不怕我对自己的弓做了手脚,能让我百发百中?” “不……” 泽箬话还没说完,皇帝就发话道,“也是,公平起见,你们俩换弓吧!” 没办法,父皇都发话了,泽箬只好答应,再说他只剩两箭了,就算都没中成绩目前也是第一,而泽煊一箭没射呢,他就不信他用了正常的弓能超过自己的成绩。 于是两人互换弓箭,泽煊接过泽箬递过来的弓,看了一眼,赞许道,“上乘红漆木,好弓,怪不得射那么准呢!” 泽箬听了他的话并没有搭理他,心里默默的想道,我射不射的准跟弓又没关系! 看泽箬没有说话,泽煊露出了招牌式邪魅的笑容,眼神轻佻却又充满魅力,他默默的从怀里摸出了一个布条,所有人都不知道他要干嘛,只见他竟然用布条蒙住的自己的双眼,这是要盲射吗!不可能吧! 但泽煊不仅是盲射那么简单,他竟然把十支箭绑在了一起,随即拉弓,打算一口气把十支箭一起射出去!!! 这别说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成年人都不可能做得到,况且他还是蒙着眼的,短短几天时间,就算是天才也不可能达到这种境界!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我事情还是发生了,这十支绑在一起的巨箭,竟然真的不偏不斜的射中了靶心! 台下的人先是愣了好大一会,才有人反应过来,随即大喊了一声,“神了!”接着一群人开始叫好,并且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 刚才所有不看好泽煊的人,此刻立刻倒戈,又纷纷改口道,“我看这二皇子就是天生聪颖过人,有可能是神龙在世也说不定,将来啊……搞不好会成为皇帝呢……” “你不想活了吗,这话怎么能乱说,当心掉脑袋!” “是是是,该死该死,我刚才什么都没说!” 通报官那边也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当即鸣啰说道,“二皇子泽煊,十发十中,是目前场上最高分!” 听到这声通报,皇后坐不住了,她看向坐在自己下面比自己低一位的宣贵妃,她依旧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仿佛这一切早在预料之中一般! 真是心机颇深的母子,原来以前都是扮猪吃老虎呢,故意表现的平庸无能,都是为了麻痹自己! “这泽煊,以前真是低估他了呢!”皇帝很随意的这么说着,可是对皇后而言,无异于火上浇油。 泽煊,必须要开始提防了! 赛场上,泽煊摘下了蒙住双眼的布条,不怀好意的看着泽箬铁青的脸色说道,“怎么样,哥哥?我是不是要赢了?” 泽箬没理他,回到自己的位置摸了摸自己剩下的两只箭,内心百感交集。真是自作孽,不可活,这个弓的弓弦他做过手脚,若是瞄准靶心射,射出的箭肯定是歪的,而且还会歪的很离谱,所以若是想中靶心,必须得瞄准其他位置射。 但具体要瞄准哪里,必须得凭自己的直觉。 此刻泽箬的汗已经浸染了他鸦青色的外衫,他手心也都是汗,所有人都在看着他,因为只剩他还有两箭没射完,而比赛时间马上就要到了。 不管了,蒙一下吧! 可想而知第一支箭是蒙的肯定没中,而射第二支的时候他已经大概估算出了偏差的角度,所以轻松中靶。 不过最终的结果,他还是输了。 “比赛结束,太子泽箬十发九中,二皇子泽煊十发十中,获胜者是二皇子泽煊!” 听到通报官的通报,泽煊开心的说道,“看吧哥哥,我赢了耶,是不是很厉害!” 本来他以为他会得到泽箬的称赞,谁知他只是撇了他一眼,转身就回了皇后身边。 诶,怎么不理人啊?泽煊纳闷,感觉泽箬好像有点不高兴的样子。明明是想让他刮目相看的,怎么好像得罪了他? 第15章 表白(回忆篇五) 春猎过后,并没有达到泽煊预期的效果,反而让他们俩的关系变恶劣了。不过因为他在春猎上崭露头角,倒是摆脱了纨绔子弟这个头衔,毕竟他那一招换谁都来不了。 其实那一招跟技术根本就没有关系,他也不是什么天才,他只是有点小聪明罢了。 袁东零府上有一堆的稀罕玩意,每次泽煊去都要摸走几件来玩。他曾经在他府上摸到了一个叫“吸铁石”的石头,小小的一块竟然能把一大块铁器吸在上面纹丝不动,甚至很难拿下来。 而且,越大的铁器吸的越牢,放很远也能自动被吸过去。 泽煊就是发现了这块石头的妙用,才想到了赢泽箬的办法。其实他也不一定能赢,顶多打平手,因为泽箬很有可能也是十发十中,但平手也行,他才不管那么多,只是没想到,泽箬会射偏了一箭。 蒙眼是为了哗众取宠,毕竟他之前练了那么久,反正靶子早就被他做了手脚只要射的不是太偏,绑在一起的十只箭肯定会被吸过去。换弓却是他突发奇想的,因为自己的确是作弊了,只不过是没有对弓做手脚而是靶子,但毕竟做贼心虚,不得假意证明一下自己没有作弊嘛,于是就想到了换弓来证明自己。 -- 第27页 只是他没想到,他的弓是有问题的。 泽箬已经半月没有理他了,就算他去纠缠他,骚扰他,都无济于事。 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没有办法,泽煊只好又去找了袁东零,向他讨教怎么哄一个生气的人开心,袁东零好笑的说道,“我这只有哄媳妇开心的方法,你听不听?” “我就知道,天天就知道钻研女人,老不正经的老东西!” “诶不一样好不好?媳妇是媳妇,女人是女人!怎么能混为一谈?” “算了算了,随便什么方法,说来听听!”好歹死马当活马医嘛! “用强的。”袁东零只说了三个字。 “啊?” “你照我说的去做,保证他心花怒放。”袁东零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神秘笑容。 泽煊半信半疑的挠了挠头,心想道,这老头平常就一肚子坏水,不会是坑他吧?但他还是弱弱的点了点头,说道,“怎么做?” “来来,凑过来一点。” 说着袁东零就小声跟他窃窃私语起来,边说边还露出更加诡异的表情,弄的泽煊更是摸不着头脑,他又没其他办法,只得言听计从。 “好了,为师只能帮你到这里了,之后的就看你的了,别让为师失望哟!” 泽煊半信半疑的看着他说道,“怎么觉得还是不靠谱?” “小孩子懂什么,为师这招已经挽救了无数支离破碎的家庭……总之还是看你自己发挥!” …… 袁氏哄妻法则第一招,先道歉,不管对方愿不愿意搭理你,就不停的认错就行了。这个最适合泽煊,论没脸没皮不要脸的功夫,谁也比不过他。 为了给泽煊创造机会,袁东零特地早下学了一天,谎称自己有事就先走了,只留他们两个在自己府上。 其实他是偷偷躲在屏风后面观察情况而已。 泽箬看老师都走了,自己也迅速站起身来打算离开,刚起身就被泽煊拦住了去路。 “别走嘛,哥哥,我有话跟你说。” 泽箬看都没看他一眼,推开他拦着自己的手,毫不留情的就要走,结果泽煊果断开始认错道,“我错了好吧,我那天不该作弊的。” 泽箬没说话,不过也没继续任何动作了,他就一言不发的等着他继续说话。 “我……我其实用了一点点小手段,我用了老师的吸铁石……” 泽箬终于是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我知道。” “啊?你看出来了?” “你明明射的那么歪都中了,我离得那么近又不瞎!” “怪不得你一直在生我的气,原来你早就知道了啊!” “那你还有什么想说的,没有我走了。” “别走!”泽煊赶紧拉住他的手,把他拽到了自己身前,两个人现在近在咫尺,身体几乎是贴着身体。泽箬完全没想到泽煊的力气这么大,明明比自己小两岁,可是这两年个头已经长的比自己高了,但毕竟还是个十五岁的少年,哪里来的这么大力气呢? 袁氏哄妻法则第二招,道歉稳住对方之后,就开始甜言蜜语,不管什么好听的就算是昧着良心也要说。这个也是要靠脸皮,不过一向词穷的泽煊根本想不出来甜言蜜语的词,还得靠袁东零给他准备的 词。 “那个……你今天看起来面色红润,什么……卿本佳人……来着?”完了,明明昨天背了半宿,这会紧张全忘了,卿本佳人后面是什么来着?面若桃花?面如土色?不管了,现编吧! “哥哥你知道吗,我第一眼见到你就觉得你秀色可餐,就是看着你吃饭都能多吃好几碗,平常我都吃得很少的,自从遇到了你……” 妈也这小子在说什么!!!袁东零直接心碎的捂住了额头,自己教的词一句都没说,现编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泽箬一脸错愕的看着泽煊把话说完,无语道,“你到底要说什么?” 看来第二招失败了,泽煊也是个心里有数的人,毕竟自己刚才说了什么自己都已经忘了,反正就是乱编一气,想到什么说什么而已。看来还是要用袁氏哄妻第三招,霸道,强行让对方屈服! 这个他最擅长了,从小他不知道这样欺负过多少人。 于是他用力推了泽箬一把,把他推到了他身后的柱子上,泽箬一惊本来想还手,可是泽煊的身体迅速的靠了过来,紧紧的压住了他的身体,让他动弹不得。 “你要干嘛!!”泽箬大声的喊道。 “别喊!如果你想让我对你做点什么的话!”泽煊一只手放在泽箬的脑袋后面垫着,生怕因为自己太用力让他撞到头,一手掐住泽箬的下巴,迫使他直视自己的眼睛。 这小子挺有天赋的嘛,袁东零由衷的赞叹道,比起年轻时候的自己有过之而不及呢! 明明自己可以反抗的,泽箬心里想着,这是怎么了,怎么又任由他摆布和戏弄,好不容易难得的清净了半个月,又落入了虎口。 “你放开我!”泽箬假装很冷静的说道,其实已经很不淡定了。 “放开你可以啊,你接受我的道歉就放开你。”泽煊无赖的说道,眼神却充满魅惑。 “你这样是道歉的态度!” “那道歉应该什么态度,哥哥你教教我啊。”说着,脸凑的更近了,泽煊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呵气如兰。 -- 第28页 泽煊的声音已经不再是以前稚嫩的奶声奶气的声音了,没想到几年的时间,不仅个头长高了,脸变的更漂亮了,连声音都变得低沉而诱惑。 泽箬挣脱开他捏住自己下巴的手,头扭向一边,咬着牙没有说话。 “别不说话嘛,要不我可能真就要做点别的了……”泽煊嘴角勾起完美的弧度,他薇眯了双眼,细长微蹙的眼睫毛落在那颗泪痣上面,整张脸都变得让人无法抗拒。 “……”泽箬还是没有说话,因为他脸烫的厉害,身子也开始发烫发软,这是怎么了,难道是病了吗? 看到泽箬这副诱人的模样,情欲一下子涌上泽煊的头脑,明明是自己的哥哥,怎么脑海里一直想要把他占有的念头,特别看着是此刻的泽箬,总有什么在抓挠他的内心,让他想要去侵犯他! 疯了,自己一定是疯了,可是他甘愿为这个人疯狂。 低头,他的唇就要落在泽箬的唇上,忽的听到身后一声奇怪的声响,好像是什么人在那里。 泽煊猛地回过神来,忽然想到,这是老师的府上,而且这老东西还躲在屏风后面偷看呢!!!!! 于是像是被什么烫到一般赶紧收了手放开了泽箬,莫名其妙的也开始脸红心跳,自己这样厚脸皮的人也有害羞的时候,自己都不信! “咳……那个刚才,好像有点热是吧……哥哥……”泽煊眼神飘忽不知道在看哪里,语气很尴尬,手也不知道往哪里放,总之整个人都在极力的掩饰自己刚才的过失。 泽箬也回过神来,他没有搭理泽煊,反而对着他身后说道,“老师,出来吧。” “呀,不愧是为师的好徒弟,真是厉害,这都能知道我在这!”袁东零只好乖乖的从屏风后面出来,边出来还又说道,“为师刚才有点犯困躲在屏风后面小睡了一会,所以刚才什么都没看到,真的真的真的。” 这话说的谁都不信,于是场面更加尴尬了,泽煊是眼神飘忽精神恍惚的表情,泽箬又是不知道是不是生气总之看不出什么情绪的表情,袁东零是真的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但是通过这件事他看出来了,这两个孩子,怕是情根深种了。 世间之大无奇不有,袁东零见多识广,什么相恋他没见过,所以兄弟相恋他也没有多大惊小怪,只是可惜了这俩孩子生在帝王家,注定是没有结果的。 当然看破不说破,毕竟孩子还小,感情这种事还是让他们自己悟吧,就算没结果有一段美好的经历也好,所以他当时什么也没说,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就让他们俩先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两人谁都没有说话,连一向叽叽喳喳的泽煊都闭嘴了,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说什么。 到底自己是怎么了,为什么刚刚那一瞬间,想要吻下去,想要得到他的一切,占有他,让他成为自己的人,这是多么可怕的一种想法! 本来两个人回家的路是相反的方向,一个在南一个在北,可是泽煊硬生生跟了泽箬一路,直到跟到了辉月殿门口。 五月份正是百花盛开的季节,此刻已经是傍晚了,暮色染红了整个天际,泽煊抬头,就看到那如血一般的花瓣落入了自己的眼眸,就像此刻蔓延到尽头的晚霞一般,绚丽却预示着黑暗的降临。 泽煊接住了一片,默默的说道,”好美的颜色。” “樱花。”泽箬轻声说道。 正常的花色就算是红色也是橘红色或者粉红色,不像这种花瓣一样是殷红的颜色,这正是泽煊最喜欢的颜色,他喜欢如血一般的炽烈,他喜欢这种狂野不羁的感觉。 于是,没有在犹豫,他跟着泽煊进了辉月殿的大门。 “你跟进来做什……” 还没等泽箬把话说完,泽煊就一把抱住了他,因为此刻是傍晚下人们大抵都去用膳了,所以周围没什么人,只有一棵巨大的樱花树,而他们俩此刻就在这课树下站着,让花瓣肆意的落满了他们的长发,有风吹过,纷纷扬扬,恍若隔世。 泽煊从来都不是压抑自己内心欲望的人,他想要什么,就必须要得到什么,所以,泽箬,也只能是他的。 刚才那未完成的一吻,此刻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尽管泽箬在他怀里挣扎,他还是强行吻在了他冰冷的唇上。他吻的很炽烈,也很放纵,吻的几乎让泽箬喘不过气来,可是他就是不愿意放开怀里的人。 他低声说道,“哥哥,我喜欢你。” 泽箬突然就不再挣扎了,他怔怔的看着泽煊的面容,看着他放纵的吻着自己,竟然妥协了。 妥协,是最让自己失望的,因为这意味着彻底的沦陷,他无法面对现在的自己,可是,他就是不想推开泽煊,他自愿掉入这无论怎么挣扎都爬不出的泥沼。 不知过了多久,世间终于被黑暗彻底吞噬,失去了所有的光亮。 泽煊放开了泽箬,看着他的脸,久久没有言语。 光线太微弱,微弱到离得这么近,都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可是却能清楚的听到对方的心跳。 最后泽煊笑了,很温暖的笑,好像自己曾经在袁东零面前说过,会让泽箬喜欢上自己,没想到原来是自己先动了心。 “我会娶你。”他又说道,可是泽箬始终没有回应。 不管将来怎样,你都是我的人,我要你,就要定你了。 -- 第29页 这是他对自己发下的誓言。 【作者有话说:珍惜现在的糖吧,看一眼少一眼……】 第16章 宣贵妃(回忆篇六) 很难得,自从春猎过后,这一对兄弟已经坚持半年没有吵架了,不仅如此还相处和睦,这简直成了宫里的一段佳话,甚至宫中都认为这是史上最和谐的宫中兄弟情了,果然还是皇子越少越好…… 不知不觉,日光荏苒,马上年关将至。 今年的冬天来的格外的早,所以寒冷也来的猝不及防。 大雪已经连续下了半个多月了,屋外的雪厚的都快能埋人了,所以人根本出不了门。而太子居住辉月殿,二皇子居住辰星殿,两个居所还是有一些距离的,平常大多时间都是泽煊去辉月殿找泽箬,而如今这么大的雪泽煊还是照去不误。 泽箬能说什么?只能说他,不要到处瞎跑,其实心里知道他是为了见自己。 所以他每次来,自己都会亲自煮一碗缓和的姜汤,看着他喝下去,嘴里还是一副嫌弃的样子说道,“冻死我可不负责!” “你不负责谁负责,我可是为了来看你的。” “没人说让你来看。” 泽煊捧着那碗热乎乎的姜汤,身上裹着自己母亲给他织的各种毛衣,帽子,围领,硬生生的被裹成了一个球。他并不理会泽箬的冷漠,继续说道,“泽箬,马上年关了,是不是又可以出去玩了啊?” 自从上次樱花树下一吻,泽煊就改口叫他“泽箬”了,再也没叫过“哥哥”。 “就知道玩!老师额外给你布置的作业写了吗?” “不就是抄八百遍《四书五经》吗,我一天就能搞定!” “首先,你得保证你写出来的字有人能看得懂……” “管他呢,能给他抄就已经很不错了……听说上元节宣歌城的灯会特别好看,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看好不好……” “不去。”泽箬冷冷的拒绝了他。 “不去?”泽煊挑眉,怎么都这么久了还这么口是心非,每次都说着不要结果还不是对自己言听计从? “喝姜汤,洒了!” “行啊,你喂我。” “你多大了还要人喂?” “不是要人喂……是要你喂!”泽煊坏笑的说道。 什么意思,说他不是人吗?泽箬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说道,“爱喝不喝!” 窗外的大雪更加肆虐了,明明屋外那么冷,可是屋里却溢满了温暖。 也许是点了碳火的原因吧,偶尔还能听到碳火“噼里啪啦”的燃烧声,跳跃的小火星带来了整个屋子的暖光。 泽煊没再继续跟他纠缠这个问题,默默的把姜汤喝完了,当然他根本没有指望泽箬真的去喂他。 许久,看泽煊好像是一脸不高兴的喝完了姜汤,泽箬慢慢走到门口,看着漫天飞舞的鹅毛大雪,背对着泽煊轻声说道,“上元节,一起出宫吧。” “你说什么?” “没听到算了……” 果然是口是心非,其实他也很想跟自己一起出去吧!于是泽煊把空碗一丢,刚要继续说话,就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然后又接二连三的打了很多喷嚏。 “生病了?”泽箬赶紧去摸了他的额头,发现很烫,怒道,“都烧成这个样子了还乱跑什么!还不去看太医?” “不用不用,偶感风寒而已,没看我穿这么厚嘛,捂一捂就好了……” 话音刚落,门口的通报太监的声音就传了进来,“拜见宣贵妃!” 宣贵妃?泽煊的母亲,她怎么会来辉月殿? 泽箬看了看门外,再回过头来,就发现泽煊已经脸色苍白了,看样子是吓的。以前泽煊多少跟他也提起过自己的母亲,虽然宠他,但是也会凶他,而且有时候还会动手,是除了袁东零唯二敢跟泽煊动手的人,而且动起手来比袁东零狠多了…… “母妃!!!你……你这有什么地方……躲的吗……”泽煊已经慌张到话都说不全了,难得啊,泽煊还有怕的人! “没有……” 泽煊眼看躲不了了,拔腿就往门外冲,结果刚冲出屋门,就被已经进入大门往屋里走的宣贵妃逮了个正着,宣贵妃拎着他的衣领就把他拎回了屋里,一边还气势汹汹的说道,“跑?还跑啊?让你在辰星殿呆着你不听,生了病还到处乱跑,看为娘今天不打断你的腿!” 说着就揪住泽煊的耳朵,好在泽煊求生欲很强,赶紧道歉道,“娘亲,孩儿知错了,以后绝对不乱跑了,真的真的真的,再给孩儿一次机会吧……” “再给你一次机会?为娘给了你多少次机会了,你不知道珍惜,现在跟我要机会?啊?我看是不打你不知道张记性!!!” 眼看宣贵妃都要动手了,一旁看的一脸懵的泽箬终于在泽煊无数次挤眉弄眼的暗示下开了口,说道,“咳……那个……宣娘娘,泽煊到我这,是为了学习的,不是乱跑……” “学习?”宣贵妃终于罢了手,扭头看向满脸写着“我在撒谎”的泽箬,本来是一脸怒气的她瞬间变了一张温婉和善的脸,就如她平常给人的印象一样,贤良淑德,端庄惠丽。 “呀,泽箬啊,对不住啊,本宫刚才没看到你……你怎么在这?” 正常妃子对他的称呼应该是“太子殿下”,是不可以直呼其名的。但宣贵妃却叫的很顺口,不是她故意藐视泽箬,而是像喊自己的儿子一样亲切。 -- 第30页 “母妃,这里是辉月殿……”泽煊小声提醒道。 “奥,对,忘记了,看你把为娘气的!”既然有泽箬看着,宣贵妃觉得不好动手,最终还是放过了泽煊,但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以示警告。 这一切都看在泽箬的眼里,万万没想到,泽煊的母亲竟然是这样的脾性,根本不像传闻中的温婉贤淑,反而有种率性豪放的感觉。怪不得,泽煊会变成这样,果然是随母亲…… “那本宫就先带煊儿回去了,等病好了再让他来找你,好吗?” “可以。”泽箬很礼貌的对着宣贵妃鞠了一躬,表示送客。 宣贵妃也微微一笑,容貌绝美的她这一笑瞬间让整个屋子里的光彩都失去了颜色,怪不得是父皇多年的宠妃,平常自己很少去辰星殿走动,见得不多,只是觉得很美。但今天这微微一笑,真乃倾国倾城。 但是下一刻,宣贵妃扭头看身后的泽煊的时候,瞬间又变了脸,凶神恶煞的用力点了点他的脑袋,恨铁不成钢的揪着他的衣服把他给揪走了。边走嘴里还边说道,“你给我好好回去躺着,再跑我就把你绑起来,就一个小风寒你拖了半个月了,整天到处瞎跑,还学习?换个理由可能我还会信,就你还会学习……” 声音渐行渐远,泽煊目送着这对母子的离去,摸了摸额头上的汗,大冬天的,冰天雪地,自己竟然出了一头汗,不可思议。 …… 这几日泽煊果然就没再来找他了,可是毕竟是泽煊生病了,他就算表面上装的再不在意,还是去看了他。 泽箬去的时候,他的母亲正在给他做针灸,天知道一个贵妃为何会针灸的,但是泽箬很识趣的没有问出来这句话,而是默默的站在一旁看着这对母子的所有动作和对话。 “别动,再不老实母妃可就来硬的了啊!” 泽煊吓的哇哇大叫,带着哭腔的问道,“你是不是我亲娘啊,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风寒用得着针灸吗?再说干嘛不让太医来,您这是要谋杀亲子啊!” “普普通通的风寒?你拖了几天了,半月了好吗?发着烧还冒着大雪到处跑,要不是我把你逮回来,你是不是要折在外面了?” “母妃~真的我保证以后不跑了,咱能不能放弃针灸,我乖乖吃药,乖乖吃药好吧!” 泽箬看见这一幕不仅丝毫不心疼,还觉得十分解气,感觉极度舒适。 “吃什么吃,给我躺好,别动!” 宣贵妃果然说到做到,说来硬的就真的来硬的,硬是把泽煊按在了床上,一针针的扎了下去,每扎一针,泽煊就大叫一声,搞得跟在受刑一般。 可是,针灸明明是不疼的啊,他这夸张的叫声是不是有点过了? 终于泽煊受完了“刑”,宣贵妃才注意到泽箬的存在,赶紧来到他的面前,亲切的招呼道,“哎呀泽箬你来了,快快进来,外面冷。” 说着就拉过他的手,把他安排到泽煊的身边坐下,又是给他倒茶,又是给他拿点心的,看的泽煊觉得自己果然不是亲生的,泽箬才是。 “那个,宣娘娘,不用了……真的……”话还没说完,宣贵妃就塞过来了一个苹果,没办法,他只能尴尬的接着,有些无语的看了一眼泽煊。 泽煊也瞪了回去,用眼神交流道,“你看我干嘛?” 泽箬眼神交流回去,“我突然后悔来看你了……” “后悔什么?我母妃这么热情!” “就是太热情了……” “你们俩一直深情对望干嘛呢,泽煊,苹果怎么不吃啊,要不吃一个枇杷吧……”说着还真又递过来一个枇杷。 “不……不用……”来不及拒绝,又塞过来一堆东西。 泽煊在一旁看着他一脸尴尬的表情,顿时也不觉得身上疼了,还开心的笑出了声。 “笑,还有脸笑!” “我又没笑你……噗呲……” “你还笑!” 宣贵妃看他们俩还在互相对望,不解的问道,“怎么不吃啊,不合胃口吗,要不……” “母妃,您就别忙了,泽箬是来找我的又不是来蹭饭的。” 第一次泽箬这么感激泽煊,这是他觉得泽煊说的最有道理的一句话了。 “那好吧,你们聊,本宫就先不打扰你们了。”说着就缓缓的退了出去,临走还把门给带上了,还暗示性的说了一句,“煊儿,母妃只能帮你到这了……” “啪”随着一声关门的声音,两个人同时呆若木鸡。 “……” “……” 两人同时沉默了好半天,泽煊终于开口说道,“好难得啊,你竟然会来看我。” “你想多了,马上年会了,我是来看看你还能不能参加。” “不参加就不参加呗,有什么意思?不就是一起吃个饭看一些早就看腻的表演,无聊死了。还是上元节跟你出去玩比较有盼头。” “上元节也有家宴的,你怎么出去?” “你不知道怎么出去还那么爽快的说要跟我出去玩?” “我那是……”泽箬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也是啊,自己当时到底为什么会答应他呢? “放心好了,我自有办法能出去。” 泽煊狡猾一笑,给人一种这方法肯定不靠谱的感觉,但什么办法呢,已经答应了,又不能反悔,到时候再说吧,反正离上元节还要好久。 -- 第31页 第17章 上元(回忆篇七) 泽煊所谓的方法,就是翻墙。 很快春节过后,热热闹闹的家宴刚结束,没过几天就迎来了上元节。 泽煊偷偷溜出去的功夫可是一流的,他唯一跟袁东零学的那么点武功全用在翻墙和飞檐走壁上了。 当然泽箬也不比他差,但是翻墙这种事对他而言还是很羞耻的,堂堂太子,出自己家家门,竟然要翻墙! 但无奈,答应了泽煊要出去玩的,只好破例一次。 不过,泽箬很是好奇,泽煊出宫就出宫把,还带了一堆吃的挂在脖子上,什么玉米糕啊,南瓜饼啊,小馒头啊,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全是点心。 “你……你带着这个翻墙不碍事吗?” “不碍事啊,这是我母妃特意给我做的,非要让我带着,怕我晚上出去玩饿了。” 什么!天下还有这样的母亲吗? “她知道你要出宫?” “是啊,她很同意啊,我反正病早就好了,她就巴不得我赶紧出门,离她越远越好,一刻都不想看到我。” “好吧……” 终于翻出了皇宫大门,两人松了一口气。毕竟是上元节,宣歌城此刻一片歌舞升平,比起以往繁华了许多。 逛了许久,泽煊就知道瞎跑,脖子上挂的吃的还真不知不觉被他全吃完了。期间泽箬也尝了几个,不得不说宣贵妃的手艺就是好,比宫里那些大厨都做的好吃,怪不得泽煊天天夸赞他的母亲,除了他母亲还有他做的饭,他一概不吃。 沿路各种卖花灯的,卖首饰的,看的泽箬眼花缭乱,他很少出宫,所以对这些街头叫卖不怎么常见,还有各种站街拉客的,弄的他有点畏畏缩缩。 “呀,两个挺俊的小公子,要不要买点花灯啊?” “不买。”泽箬看都没看就果断拒绝,自己又不是小姑娘,为何要买这种花里胡哨的花灯? 可是泽煊却很乐呵的来到了摊位前,说道,“最贵的是哪一个?” 那小贩一听乐了,果然是两位富贵子弟,连忙说道,“这盏,这盏五彩莲花灯是最贵的。” “五彩莲花灯?”泽煊顺着小贩的指引看过去,并没有被那盏五彩莲花灯吸引,反而看到了一盏月牙形状的花灯,淡淡的华韵真的犹如天上的月亮,可是此刻的月亮是满月,而这盏是月牙。 “这盏呢?”泽煊指着那盏月牙形状的灯问道。 “这个啊,这叫月华灯,是用特殊的玻璃材质做的,不算花灯因为太重了,要不您再看看其他的……” “多少钱?”泽煊并没有理会他的建议,又接着问道。 “哎呀小公子真是好眼光,这可是我们镇店之宝,你看这做工,这材质,可谓是世间仅有独一无二,别说……” “别废话,到底多少钱!” “十五两。”这个价格离谱的几乎够寻常百姓好几年的开销了。 “一两。” 倒不是他缺那点钱,只不过是泽煊又不傻,玻璃材质的东西他又不是没见过,袁东零府上多是,做工比这个精致的都没这么贵。 “小公子,一两可买不了这么好的玻璃灯啊!”既然是有钱人小贩可不想放开这到嘴的肥肉,能宰肯定要宰的! “那行,那我不买了。” “哎,别,别呀……” “我告诉你,小爷我虽然有钱,但也不是让你们随便骗的,东西值多少钱我看的出来,就你这做工还不如我们家下人玩耍用的玻璃球,给你一两就算多的了!” 这话说的有些看不起人的意味,不过泽煊向来行事如此,说话做事从来不顾及别人的感受,在宫里被宠惯了,因为别人知道他是皇子,可是宫外别人又不知道他的身份,他以为所有人都会对他百般忍让。 “你什么意思?!”那个小贩显然生气了。 一旁的泽箬看泽煊又要惹事,赶紧替他说道,“抱歉他刚才冒犯了你,要不十五两给你做补偿,灯我们不要了。” “为什么我们要道歉,明明是他不对!”泽煊的声音很大,引来了一群围观看热闹的人。 “你闹够了没有,这里可是宫外!”泽箬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道。 “宫外怎么了?”泽煊不甘示弱。 “不要惹事!” 泽煊从来都不是不惹事的性格,他巴不得把事情闹大他才开心,但是今天看在泽箬的面子上,他还是忍住了,极其不情愿的丢给了那小贩十五两银子,但是,临走前,他还是把那盏灯拿走了。 走出很远之后,泽箬还在埋怨他道,“若是你下次再这样,我以后就不跟你出来了!” “我怎么了?”泽煊依旧是死不悔改的模样。 “人家也不容易,你也不缺这些钱,何必跟他计较那么多?” “呵呵,这世道谁都不容易,他们为生计奔波,而我们呢,我们不用为生计奔波就好过了吗?” 他好意思说这话!泽箬内心想道,明明他每天活的那么逍遥自在,真正生活在水深火热中被他整天折磨的是自己好嘛! “我不跟你争这些,我只想跟你说,泽煊,做人不要太自私。” “自私?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只要自己活的开心,为何要管别人死活?” “那我呢?”泽箬看着他,一字一句的问道。 -- 第32页 “你……”泽煊犹豫了,对他而言,泽箬是特殊的存在,但是这个存在的重要性,他还没有确切的定位。 “如果你的开心是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呢?” 这个问题问住了泽煊,好像自己的确从来没有在意过他的感受。 樱花树下的表白,泽箬一直没有回应,他本来想问,可是泽箬却装作这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让他不知道怎么开口。 现在仔细一想,也许泽箬对他根本就没有这种感情,一切都是他一厢情愿罢了。 泽箬的感受……他的感受,他很痛苦吗? 绚丽多彩的烟花突然在夜空中炸开,巨大的声响打断了两人的争吵。 泽煊抬头看着这烟花,突然笑了,他笑起来简直让人无法抗拒,眉目间有一种说不出的韵味,他淡淡的说道,“泽箬,兴许以前都是我的错,可是我不否认人要为自己而活的观点,你说我自私也好,我就是自私,只想着自己,所以我对你说‘我喜欢你’,从来没想过你要怎么面对,你选择了逃避不去面对,是不是证明,你对我根本就没有这种感情?” 许久,泽箬看着着烟花一点点消散在空中,终于开口说道,“烟花易冷,人事易分。” 显然泽煊没有听懂,于是问道,“什么……意思?” “冲动的感情不过转瞬即逝,与其陷入其中,不如从未在意,我……厌恶背叛。” 原来,他在意的从来不是他们俩的身份,而是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真心!!! “你以为,我是在开玩笑?” “放浪形骸,这不是你的天性吗?” “那么你还真是很了解我呢!”泽煊一点点收起了他的笑容,表情变得极其严肃。 不知道是不是周围太暗,泽箬看着泽煊魅惑的双眼,总觉得那眼里有光,也许是烟火的倒影吧,他这样想着,就看到泽煊把手里的灯递到了他面前。 他说,“送给你的。” 正常的花灯都是莲花形状的,因为要放在河里祈愿,下面必须是平的,而且里面的灯火光芒都是黄色的,而这盏月华灯是月牙型的,光芒却是青色。 大概里面燃烧的是磷火吧…… “我不喜欢。” “不喜欢也要拿着,因为,是我送给你的。” 无奈,泽箬不想跟他继续纠缠,索性就接了过来。灯很好看,但是街上全都是女孩子拎着花灯,只有他一个是男孩子,况且这个形状的灯也根本算不上是花灯。 月牙,这是辉月殿的象征,青色,是他最喜欢的颜色。泽煊也算有心,说不喜欢,其实是假的。 但是,总觉得周围都向他投来异样的目光,他脸皮又薄,又不好丢掉,只得对泽煊提议道,“天色不早了,回去吧。” “回去干嘛!好不容易溜出来一次,走跟我去个地方。” “去哪里?” “河边。” “去那里干嘛?” “祈愿。” 这不是女孩子喜欢做的事情?怎么泽煊也这么热衷?再说这灯也放不进河里啊! 但泽箬还是被泽煊给拽去了河边,明明是夜晚,可是河里祈愿的灯火光比白天还要明亮。泽煊用力拨开人群带着泽箬挤到了最里面,河边有卖花灯的老爷爷,但是泽煊并没有买灯,而是只要了纸笔。 泽煊的字不好看,好听点叫肆意妄为,难听点就是蚯蚓乱爬,而且正常人根本看不懂他写的什么,所以泽箬仔细的看了好久,才隐约猜出了几个字。 但具体写了什么还没来得及继续辨认,就眼睁睁看着泽煊把纸条送进了燃烧着青色火焰的灯里,青色光瞬间变成了幽暗的蓝光,直到纸条烧尽,泽煊邪魅一笑,就把那盏从他手上拿了过来,却并没有好好拿着它,而是松了手。 整个灯摔在地上,尽数碎裂,发出巨大的声响,引来了周围所有人的目光。 蓝光蔓延在夜色里,照亮了他们俩的脸。 泽煊压低了声音,带着鬼魅的笑容,说出了他纸条上写的内容。 “以此立誓,唯爱一人,若叛其心,罪欲当诛!” 还没等泽箬反应过来,他又接着说道,“满意了吗?我的……箬妃!” 妃?明明他是太子好吗! 泽箬别扭的扭过头去,小声说道,“开玩笑要有个限度!” “我说了多少次我不是开玩笑,你今天可以不信,明天可以不信,但是终有一日我会让你相信,并且亲口说出喜欢我的话!” 泽煊无比认真的说道,“我泽煊,说到做到! 第18章 变故(回忆篇八) 不知不觉,周围已经没有什么人了说着,因为他们俩刚才太投入,谁都没有发现,下雪了。 渐渐的从零星的小雪,变成了鹅毛大雪,纷纷扬扬,洒了下来。 泽箬没再继续刚才的话题,而是裹了裹衣服说道,“下雪了,该回去了吧。” 既然雪下大了,周围的繁华也不复存在,不一会河边上就白茫茫一片,虽然泽煊还是没得到任何回应,可是他还是脱下了自己的外袍,给泽箬披上了。 “嗯。”泽煊应道。 泽箬看着掉进他瞳孔里的大雪,瞬间冰冷了整个世界。 明明泽煊比自己小两岁,自己却是被照顾的那个,他默默的扯下了泽煊给他披上的外袍,还给了他。 -- 第33页 “不需要,你自己穿着吧,我不冷。” 他不知道为何会抗拒泽煊,也许是因为身份,也许是因为不信任,也许是因为……真的没有那种所谓的感情。 可是明明他吻过来的时候,自己没有拒绝,他表白的时候,自己也没有拒绝,若是真的没有感情,说明白就好了,可是就是说不出口。 亦无法碰触。 …… 回去就不用翻墙了,可以正大光明的走正门,因为守卫肯定不敢不放他们进去。 可是守门的士兵看到他们俩的时候眼神怪怪的,确切的说,是看泽煊的眼神怪怪的,像是看异类一般的眼神,充满了不屑与鄙夷。 泽煊一向容不得别人轻视,往常敢有人这么轻蔑他他早就动手了,今天却没有计较。他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因为这个时刻本该一片寂静的皇宫此刻却灯火辉煌,就算是过节,也不至于会这么晚都不散会,令人匪夷所思。 于是他便不顾一切的加快了脚步进了宫,泽箬也紧随其后,因为他也有了跟泽煊一样的感觉。 不安,很不安。 宫里的宫钟在不停的敲着,一声声清脆刺耳,像是在宣告不详的到来。泽箬和泽煊都没有直接回自己的寝宫,而是直奔暮云殿。 他们要见的,是他们的父皇。 可是宫殿门口,泽煊却被拦下了,拦住他的公公一脸厌恶的说道,“二殿下请回吧,皇上不见。” “什么?!” “出什么事了?”泽箬还算比较沉稳,但语气也十分急切。 “这个……”公公看了一眼泽煊,低头道,“这个老奴不便说,您还是亲自去问皇上吧。” “为什么他能问我不能问?”说着泽煊就要往里冲,被一堆侍卫拦下了。 “放肆,我是二皇子,谁敢拦我?” 侍卫们并没有在意他说的话,而是看他挣扎反而拔出了剑想要制服他。 泽煊也不甘示弱,出手就打伤了一个拿剑的侍卫,一把抢过他的剑,指着所有人说道,“让我进去,否则别怪我无情!” “二殿下别为难我们,我们也是受皇上的嘱咐,他不想见您,不是我们故意跟您过不去的。” “不想见我?为什么?” “算了,泽煊,我去问父皇,你也别为难他们了。”泽箬看事态有些严重,只好先妥协,免得泽煊再闹出来什么事。 说罢,他便径直走入了大殿。 泽煊只好在外面等着,雪越下越大,他等了好久好久,心也越来越凉。周围的人都散去了,只有他一个人站在大雪里,他突然好想自己的母亲,好想回家听着他一顿数落,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也不知道带把伞出去! 心里越这样想,越是着急。索性不再等了,而是转身往星辰殿的方向走去。 通往星辰殿的道路如此黑暗,他走的很慢很慢,明明内心如此急迫,可是脚步却不听使唤。好像能预感到什么一般,关于星辰殿,关于……自己的母亲。 往日的星辰殿无论何时只要自己没回来,母亲都会手持一盏明亮的宫灯,站在大殿的门口等自己回来。不管是风雨交加,还是月明星稀,无论有多晚,总会有一条通往光明的路。 可是今日,什么都没有。 “母妃……”泽煊小心翼翼的叫出了声,星辰殿一片死寂,连回音都没有,只能听到自己踩在雪地里“咯吱咯吱”的跫音。 终于,一丝微弱的烛光从屋里亮起,一个人的剪影映在了窗户上。泽煊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他欢快的跑了过去,推开门,屋里的的确确站着一个人。 袁东零。 “为什么,为什么是你,母妃呢,我娘呢?”泽煊近乎崩溃了,满脸的失望让他有些言语失控,此刻出现在他眼前的不管是谁只要不是他的母亲,他都不能接受! 他不信,不可能的,怎么就一晚上,他就跑出去了一个晚上……难道是因为自己不听话吗?如果是这样以后他绝对乖乖的,再也不乱跑了,变得听话懂事,再也不任性妄为了,他什么都不要,他只要他的母亲。 “别激动,泽煊。” 袁东零走过来抱住他,虽然他有些抗拒,还挣扎了几下,可是袁东零不停拍着他的背在安慰他,轻声在他耳边说道,“别担心,宣贵妃没事。” “真的?”满脸的失望立刻燃起了希望,他继续问道,“那母妃在哪里?我要见她!” “……” “怎么不说话了?告诉我啊?她去哪里了?还有到底发生什么了?” “她……”袁东零刚开口一个字,门忽然又被“砰”的一声打开了,外面的风雪被灌进了屋里,泽箬就出现在这肆虐的大雪里,他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呆呆的站在门口,没有进来。 沉默,三个人都是长久的沉默,谁都不敢打破这份沉寂,可是泽箬知道,这件事早晚都是要告诉泽煊的,最终还是开口说道,“泽煊,宣贵妃被打入冷宫了。” “不可能!” “父皇亲口说的。” “原因呢?之前还好好的,我不信……怎么可能!!!!!” 泽煊挣脱袁东零的怀抱,冲到了泽箬的面前,他的眼睛已经红了,甚至完全不像平常的样子,近乎变了一个人,乖张暴戾,满眼血丝。 泽箬抬眼看着他现在这幅模样,抿了抿嘴,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一字一句的告诉他道,“女人最不可饶恕的错误……不忠,不贞,不洁……” -- 第34页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泽煊!” 袁东零看他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怕他动手伤了泽箬,赶紧大声制止他,可是还是晚了。 泽煊一巴掌已经打在了泽箬的脸上,伴随一声脆响,他突然跪倒在地,失声痛哭起来。 边哭嘴里还发出模糊不清的字节,“我不信……一定是污蔑……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挨了打,泽箬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还弯下腰抱住他,能明显感觉到他的痛苦,浑身都在颤抖。他知道告诉他这个真相一定是这样的结果,从自己嘴里说出来这件事都挨了一巴掌,要是别人说出来告诉他,他可能会直接杀了别人都不止。 泽煊的脾气,其实一直都是这样。 太冲动,冲动起来,毫无理智,甚至连自己在做什么都不知道。 他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你冷静一点,等你情绪恢复,我再告诉你具体发生了什么。” “我不要……不要冷静!”泽煊的声音带着哭腔,他恳求道,”你告诉我,快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还记得那个叫南风俊的少年吗……是他举报他父亲南风朔跟你母妃有染,然后今天晚上家宴散后被当场撞到他们俩在后花园私会,还……还……” 泽箬欲言又止,此刻的泽煊已经恢复了理智,没有先前那么激动了,但满眼还是红色的血丝,他问,“还怎么了?” “抱在一起……”泽箬的声音低的自己都快听不到了,可是却深深的印在了泽煊的内心。 “怎么……可能”泽煊还是不信,自己的母妃绝对不是这样的人! “泽煊,这是事实,而且在场所有人都看到了,南风硕全家被判了死刑,你母亲只是被打入冷宫而已,你别担心她没事,你可以替她查清事情的真相,还她清白,这样她就能从冷宫出来了。”袁东零也劝道。 泽箬也接着说道,”我刚才也跟父皇说了,这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劝他调查一下再做决定,可是他不肯听,兴许现在还在气头上,等过几天我再劝劝他。” 听了他们两个人的安慰,泽煊终于止住了哭泣,毕竟他还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孩子,而且,他只有他的母妃,除此之外,全是泽箬的。 父皇虽然宠爱他的母妃,但是也只是看上了她的美貌,根本没有真心,所以对自己也是漠不关心。大臣们虽然对他敬畏三分,但是都觉得他不如泽箬,暗地里全是倒向泽箬的。因为,他生来为太子,因为他的母亲是皇后。 不是自己不愿意努力,不是自己真的就不如泽箬,而是母妃说,不要争,不是你的,给别人便是。 而不争不抢的后果就是,被人诬陷,被人欺压到无力还手吗!!! 所以自己学会了自私,毕竟有些人,生来就拥有了一切,这本就不是一个公平的世界!! 他终于冷静了下来,恢复了以前的样子,只是眼里的光芒却永远的消失了。 他说,“老师您先回吧,我有话跟泽箬说。” 他难得用敬称,就像只叫过泽箬一次“皇兄”一般,所以袁东零立刻就明白了,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屋里很静,泽箬放开了自己抱着他的手,慢慢的站起身来,低头看着还蜷缩在地上的泽煊,什么也没说,或者说他跟本不知道说什么。 许久,泽煊终于开了口说道,“哥哥,你说,怎么样才能保护身边的人呢?” 好久没有听到他叫自己“哥哥”了,泽箬有点意外,但是他还是冷静的回答道,“只有自己变得强大。” “其实原来我一直以为我只有我的母妃,现在我发现……其实我还有你……” “我……” “不过,我好像有点明白了,倘若我是你,我也不会接受这样的感情。” 泽箬皱眉,总觉得泽煊话里有话,但他却没有急着反驳,而是听他继续说道,“你是太子,未来的皇帝,你拥有一切,所以没人敢动你身边的人,而你若接受了我,你就会失去这一切,而我这样的人,也根本无法保护你,我……我无法保护任何人!” 第19章 阴谋(回忆篇九) “别想太多,我会想办法替你母妃求情的。”泽箬也不知怎么安慰他才好,他不会安慰人,因为他根本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情感。 “求情?求情有用的话,要监牢,要冷宫,要刑法作甚!”泽煊说完这话,突然又想到了一个办法,急忙问道,“南风俊……他人呢?” “不知道,他是唯一一个没有被牵连的南风族人,因为他是举报者。” 外面的雪下的很大,几乎要把整个世界淹没成白色,可是泽煊二话不说冲出了辰星殿的大门。泽箬还留在屋里,本来也打算出门陪他一起去,生怕他情绪激动再惹出什么事来,可是泽煊前脚刚出门,自己后脚跟出来,就发现雪地里只剩两排脚印了。 这么急,应该是要去南风府找南风俊问个明白。 于是他也不顾大雪奔出了星辰殿,可是殿外却看到了一个女人撑着伞站在不远处看着自己。 “母后!”泽箬内心一惊,行礼道。 “这么晚了,箬儿该回家了吧?” “母后,我还有点事。” “不管什么事,这么晚了,跟母后回去!”皇后突然语气变得极其严厉。 -- 第35页 “可是我……” “回去!!” 第一次,泽箬见到自己的母亲这么严厉的对他说话,不过以前他也都言听计从,从未反抗过她,可是今天他却犹豫了。 “孩儿恕难从命。” “你当真要为了泽煊反抗母后!!”皇后痛心疾首的说道。 “……”泽箬抬腿就走,就算母后再生气,他今天也不会跟她回去。 “跟我回去,如果你还想他母亲活命的话!” 听到这句话,泽箬终于停下了脚步,回身看着自己的母后说道,“您……知道内情?” “知道。但是,泽煊这边,你不要再插手。” 母亲恳求的目光从纸伞的缝隙里映入他的眼帘,是这个女人养育了自己十七年,她把一切的希望都寄托在自己身上,所以自己也努力的变得更加优秀,只有这样才不辜负她的养育之恩。 他隐约猜到了一些,母亲不想让他插手的原因。又或者说,这一切很可能就是她安排的。但他还是相信自己的母亲不会做陷害宣贵妃这件事,也许只是跟她有关系而已。 于是点了点头说道,“您保证宣贵妃不死,我不再插手。母亲,我知道你都是为我好,可是,泽煊是无辜的,他从来没想过跟我争什么!” “泽煊什么性格?你不清楚吗?他跟你看似亲密,你以为他是真心的?将来保不齐他会反咬你一口,你不信母后的,到时候再后悔就来不及了。” 泽箬没再说什么,因为他说什么皇后都不会相信。 他只是在心里心里默默告诉自己,泽煊不会的,他绝对不会背叛自己。 …… 南风府距离皇宫不是很远,可是泽煊依旧是白了头。南风府的大门没锁,但是里面已经没人了,是座的空府。 他推开门,走了进去,却看到一个老者在扫雪。 “他们家的人呢?”泽煊明知故问。 老者慢慢的抬头看了他一眼,他不认识什么二皇子,只是有些颤抖的说道,“哎……可能明天就都会死了。” “那南风俊呢!!!” “老奴实在不知。” “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泽煊忽然发现一个奇怪的问题,问道,“你又是谁!” 自从南风家出了事。所有的下人们全作鸟兽散,此刻这个老者看起来十分古怪。 “老奴是南风家的下人,南风家对老奴有恩,所以……哎,没想到一夜之间,偌大的南风府就剩老奴一人了!” “那你没见过南风俊吗,他一直没回来?” “没有,出了事之后二少爷就没回来了。” 奇怪,他能去哪里,春猎上见过他一次,不过跟泽箬差不多大的年纪,而且整个家族出了这样的事,不会有外人肯接纳他的。 正想着,就听那个老者继续说道,“二少爷……兴许不会回来了……” “为什么?” “哎……”老者没有说话,只是不停的叹气。 泽煊觉得问不出什么,毕竟一个下人而已,肯定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下这么大的雪还在给南风家扫雪,看来也是念旧之人,他也不想为难他。 索性转身出门,正好撞上了一个瘦弱的身影。 泽煊定睛一看,揪住那个人的衣领狠狠的说道,“南风俊!!!” 泽煊比他高了很多,力气也比他大,几乎要把他拽的离开地面,他咬牙切齿的看着南风俊说道,“你凭什么诬陷我母妃!!” 南风俊根本就没有抬眼看他,他的右边长发遮住了他整个右眼。泽煊记得,当时春猎的时候他还不是这样,起码没有这么阴郁,右发也没有这么长。这才半年不到,整个人又消瘦了一圈,目光是如死人一般的灰暗。 南风俊只是冷冷的说道,“想动手就动手吧。” “你!”泽煊用尽全力一拳打在了他的脸上,他的鼻子和嘴角瞬间淌出了殷红的鲜血,可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而是默默的擦干了脸上的血,说道,“我不还手。” “好啊,这可是你说的!” 说着泽煊出手又是一拳打在他的肚子上,他还没来得及摔倒在地,泽煊一把就掐住了他的脖子,想要把他掐死。 “住手!”扫雪的老者一声大喝之后,“扑通”一声就跪在了雪地里,他大喊道,“求您放过二少爷吧,他已经够可……” “闭嘴!”被掐住脖子的南风俊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吐出了这两个字,漆黑的眸子里,再也不是刚才的死灰,而是无休止的愤恨。 不知为何,泽煊却真的松了手,他幽幽的笑了,看着几乎窒息的南风俊,看着大雪肆虐在他周身不停的翻滚涌动,他抬起了下巴,趾高气扬的说道,“南风俊啊,二少爷,庶出,生母早逝,一定一直被自己的大哥和嫡母欺压吧?” “庶出?呵呵……难道你不是庶出!”南风俊喘息着说出这句话。 “那又怎样,我是皇子,生来比你高贵!” “那又怎样,皇后要对你们母子下手,你不还是无能为力!” 泽煊愣住了,他低声吐出几个字,“你刚才说什么?” “嫡母?她凭什么要让一个别人的孩子叫自己母亲?你也不想想,宫里的女人哪一个不是被嫉妒和权利腐蚀的面目全非,你以为你是二皇子,就天真的以为可以幸免于难了吗?” -- 第36页 南风俊不知为何会对一个陌生人说这么多话,也许泽煊与自己处境相同,都是庶出的原因,但至少泽煊的生母还活着,而自己从出生就没见过自己的母亲!!! 泽煊倒退了几步,没有再言语了。 如果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皇后,那南风俊顶多算是她的一颗棋子,怪不得……怪不得那天春猎上,皇后会替毫无关系的南风俊说情,也许她一早就想到要利用南风俊了。 “皇后我们各取所需,她要你母亲死,我要我全家死,仅此而已。”风雪中,传来南风俊冰冷的声音。 “那你们是怎么做到的?”泽煊依旧不死心的问道。 “你觉得她会把这整件事的阴谋告诉一颗棋子吗?” 泽煊二话不说就拔出了腰间的佩剑,抵上了南风俊的喉咙,他说,“我不信你完全不知情。” “信不信由你,你今天可以杀我,但是你杀了我又能怎样?” 是啊又能怎样?皇后依旧稳坐后位,母妃还是被诬陷在冷宫里。 “行南风俊我不杀你,但是你别以为我放过你了,像你这种人就算以前再悲惨再痛苦都不值得同情,我告诉你害人终害己,今日你踩着别人的尸体达到了自己想要的顶峰,明日定会有人把你挫骨扬灰从这顶峰丢下去,我不杀你,因为来日我要看你死的更惨!” “随你。”南风俊只说了这两个字,就一把抓过泽煊的剑锋,刺透了自己的手掌。 血流如注,可他丝毫没有在乎,他说,“我从不欠人。”说完,面无表情的从手掌里拔出他的剑,转身走进了南风府里,可是血却一滴滴的落进了厚厚的雪地,染红了他所有走过的路。 跪在雪地里的老者还在那里跪着,南风俊路过他身边的时候轻轻的说了一句,“起来吧。” 老者应了一声站起身来,对南风俊说道,“二少爷您以后怎么办?” “不怎么办。” “老奴……” “你可以走了。” “可是您的手……” 南风俊这才抬起手看了看自己的伤口,没有说话就进了屋里。他忽的想起刚才泽煊的话,说他是一个不值得同情的人。 所以,你以为我只是为了往上爬吗? 呵呵,无所谓了,我就是不值得同情。 第20章 醒来 正月十五当晚,因宣贵妃与南风朔有染,证据确凿,南风族人除南风俊当场被判了死刑,宣贵妃被打入冷宫。 这一变故来的太突然,泽煊根本不可能接受,他在暮云殿门口跪了一天一夜,还是没有得到一丝丝宽恕,甚至辩解和求情的机会都没有。 泽箬知道这次父皇是真的很生气,因为他现在谁都不见,包括自己,但是他也不忍心看着泽煊一个人跪在雪地里,不吃不喝。 劝已经没有用了,泽箬只好陪他一起跪着。 “你不用,我自己跪着便好。”泽煊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感情。 “那你告诉我你这样做有什么意义?你病倒了,谁来救你的母亲?” “救?怎么救?被亲眼看见证据确凿,况且南风朔已经死了,这一切都做的如此天衣无缝,就算我查到了是谁诬陷她,恐怕也得罪不起吧?”泽煊的语气不冷不热,甚至话里有话的感觉。 泽箬明白,他是在怀疑自己的母后,因为他对他说话的态度,很不对。 “你是在说皇后吗?” “不敢。” “泽煊你相信我吗?” 泽煊扭头看了一眼身边陪他一起跪着的泽箬,淡淡的说道,“相信。” “那我相信的人你相信吗?” 泽煊犹豫了,没有说话。 许久之后,他才终于缓缓说道,“我相信你,可是你不相信我,你是理智的人,而我是冲动的人,我们感受到的一切都是不一样的……对不起,泽箬。” “对不起?”泽箬不知他为何突然要道歉。 “对不起,我打了你,真的……” 泽箬是第一次听到心高气傲的泽煊向他道歉,或者说他根本没想到泽煊还有示弱的一天。 “没事,我不介意……” “还有,请你忘了我之前说过的话吧,我的皇兄。” 泽煊惨淡一笑,可是泪水却从他的眼眶里涌了出来。这些天他是第二次哭,第一次是因为失去了母亲,第二次是因为,失去了泽箬。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其实你的怀疑是对的,我就是觉得好玩才那么说,就是为了耍你,还好你比较聪明没有上当……” 泽箬听了这话倏地站起身来,整个身体的血液都在结冰,他咬紧了牙想说话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他在颤抖,他一向是冷静的人,他不能失控,所以他此刻在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还不走吗?你不会真的爱上我了吧?”泽煊语气很是戏谑。 “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你为何会流泪?”泽箬依旧是不死心。 “我流泪怎么了?皇兄我可比你小两岁呢,失去了唯一的母亲怎么就不能哭了?我之前说我喜欢你你不信,现在我说我之前都是骗你的你还是不信,你从来都不信我……” “好。”呼啸的狂风已经让他听不到任何声音了,他拼命抑制的情绪还是没有忍住的爆发了,明知道就算泽煊以前全是在骗自己,可他是自己的亲弟弟不能跟他计较太多,可是他还是没忍住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 第37页 “我就信你一次!!” 然后决绝的回身,可是这一回身,就是整整七年的隔阂。 冰晶割裂皮肤的感觉是刺痛的,而割裂心脏的时候却早已麻木了。 泽煊,如若来生我们不是这样的身份,我想,我会嫁给你。 因为,我是真的喜欢上了你。 …… “公子,你醒了吗?” 云哲睁开双眼的时候,疲惫感已经消失殆尽了,莹儿一直守在自己的床边,担心的看着自己。 “我……睡了多久?” “回公子,一天一夜。”莹儿听话的答道。 云哲揉了揉额头,忽然想起来一件事,立刻问道,“泽煊呢?醒了吗?” “皇上他……还没……” “奥……” 也是,中了罪夜的毒,哪有那么快能醒来呢,而且很有可能永远都醒不来了。 “公子您别担心,皇上可能就快醒了,不会有事的。” 担心?他当然不是担心,他只是……只是…… “您要去看他吗?” “不用,我再歇息一会,你退下吧。” 莹儿很听话的道了一声“是”,就掩门退了出去。 算起来,他嫁过来已经三四天了,除了第一天跟泽煊同乘一匹马还有过一点的亲密接触,除此之外根本不像一对正常“夫妻”,甚至连话都没说上几句。 此刻应是午后,桌上摆着莹儿精心准备的饭菜,估计是怕他饿了。他哪有胃口吃,总觉得很焦虑,坐立难安。 是想去看泽煊吗? 不,不会去的。 他怕看到泽煊的样子,或者说,他怕,怕自己会心软。 索性躺下继续睡吧,反正自己也无事可做。 云哲刚要继续躺下,忽的一瞥,就看到窗外院子里那棵枯死的樱花树。 明明是阳春三月,明媚的午后,一样的阳光,不一样的光景。 南苑离正殿很近,所以是同一个院子,都能看到那棵巨大的樱花树。 他起身出门,走到了花树下,轻轻抚摸上面沧桑的痕迹,抚摸树下矮矮的石桌,有风吹过,好像还能感觉到当年花瓣飘落的温柔旖旎。 “阿箬,想什么呢,这么入神,为师来了都不欢迎一下?” 云哲回头,就看到了坐在轮椅上目光无神的袁东零。 “您怎么……?” “老头子我本来不喜欢出门的,这不是自己的爱徒回来了,心里高兴吗?” “您怎么进来的?这里是皇帝寝宫。” “为师好歹曾经是太傅好吗,你们俩的师傅,进个辉月殿怎么了?还是你怀疑为师这老胳膊老腿的根本走不动?” 的确是走不动啊,要不干嘛坐轮椅! “奥,嗯……很厉害……”云哲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行了,说正事,煊儿是怎么回事?他伤的这么严重吗几天都不见好转?” 云哲低头心虚的说道,“是……伤在心脏……” “那你呢?” “我?一点小伤罢了,不碍事。” “不,我是说,你心里的伤。” 云哲一怔,眼神里流露出了不符合年龄的悲恸。 “好了,都告诉我吧,其实这三年我也猜的七七八八了,你的死肯定跟他有关,否则他也不会这三年消瘦成这样,没有一天不醉。” 消瘦?对啊,可能是以前太久没看到过泽煊了,连他是胖是瘦都不知道了,这次回来更是完全没有在意。 他醉酒自己是知道一些的,在丞相府的时候已经听说了,泽煊三年不上朝,每天就是醉的一塌糊涂,对什么事都不管不顾,好在有丞相势力维护他,虽然杯水车薪,但是目前朝廷没有太大的动荡。毕竟南风俊迟迟未动手,反而在帮他管理着宣国的一切大小事物,在他的管理下宣国虽然不富裕但也不至于衰败。 袁东零看他陷入沉思不说话,于是又继续说道,“虽然我看不见你的表情,可是你在我府上的表现和语气,让我隐约觉得,你心里有恨,对他的恨。” 云哲继续沉默。 “孩子,别伤害自己了,也放过他。” “我不想放过他!”云哲的声音提高了许多,但还是冷静的态度。 “是因为他背叛了你吗!!!” 云哲别过头去,咬紧了嘴唇,不再说话。 沉默了许久,袁东零确定他不会再说话,只好接着说道,“那你知道,你母亲,皇后她当年做了什么吗?” 云哲内心微微触动,脱口而出,“母后她怎么了?” “你当真一点都不知情?你那么聪明,宣贵妃怎么进的冷宫,我不信你一点点都不怀疑是自己母亲做的!” “是。”云哲突然说道,“我一开始是不相信是母后做的,可是后来总觉得事有蹊跷,毕竟泽煊那么相信她的母亲,而且宣贵妃的为人我也略知一二,应该不会做这种事情,于是我就去调查了一下……” “你调查出了什么?” “没有。”他淡淡说道,“母后不让我插手,她答应我一年后就去向皇上求情放宣贵妃出来,条件是这一年我都不能跟泽煊有任何来往,更不能插手这件事,可是她越是这样,我就越觉得肯定跟她有关系。” “你的直觉是对的,我也调查了。”袁东零继续说道,“其实皇后的手法很简单,南风朔本来就看上了宣贵妃的容貌,内心一直惦念着她,但宣贵妃毫不知情,于是那天晚上皇后在他们俩的酒杯里下了药,又分别约他们俩去了后花园,然后又故意带着所有人去撞见他们俩的事。光这些还不够,皇后还准备了一手南风俊,因为只有亲人的指证才是最致命的,事后他把所有知情人灭了口,她甚至还想杀了南风俊。” -- 第38页 “杀了……南风俊?”云哲诧异,“那他为何……?” 云哲突然想到当年南风家灭门之后,南风俊虽然没死,但因为他当时扰乱刑场,被差点打死还被关了好久,放出来之后就再没消息了。 “我不知道南风俊是不是故意的,他被关入大牢的确是躲过了皇后的灭口,后来他出来之后皇后已经没太在意了,他就躲过了一劫,况且他出来之后失踪了,直到一年之后才重新回到南风家。” 一年之后?云哲对这个时间很是在意,因为一年之后,宣贵妃还没等到母后的求情,就死在了冷宫。 看云哲没说话,袁东零又道“他回来之后好像变了一个人,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少年,只用了几年的世间,就蜕变成了一个翻云覆雨的朝臣。” “那宣贵妃的死呢?难道不是南风俊做的?!” “如果是他做的,泽煊会选择跟他站在一起吗?” “那肯定不是我母后做的,我拿我所有的一切担保!!”云哲第一次这么肯定,因为他相信自己的直觉,一个已经被打入冷宫的弃妃,对母后根本没有威胁。母后若是想要她死一开始就直接害死她了,何必花那么大功夫先打入冷宫,再等一年才害死她,还骗自己说会去替宣贵妃求情? 袁东零低头,幽幽的叹了口气说道,“可是煊儿当时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而且他认定了就是皇后。” “他……” 在宣贵妃死后,皇后就没再管过他和泽煊的事情了,可是那之后的他依旧没再跟泽煊和好如初。 主要是,泽煊已经不愿意见他了。 不见就不见,已经抛却的感情,再也不可能捡回来。 “他不见你,是因为他不仅怀疑皇后,还怀疑你。”袁东零知道他们俩当时的关系早已分崩离析,他继续说道,“阿箬你要知道一个人长时间处在阴郁黑暗的境地,精神和心理一定会扭曲,我当时忙也没有顾上去安慰他,而你……哎……” 我?云哲愣住了,意思就是,假如他当时再坚持一下,放下一切颜面和过往的不快去安慰泽煊,跟他把事情说明白,这一切的悲剧都不会发生? “可是,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晚了。”云哲看向远方,目光却没有焦距。怪不得最后在暮云殿泽煊诬陷他的时候,提到了“背叛。” 他以为是泽煊背叛了自己,原来在他心里,是自己背叛了他。 第21章 罪夜 好像突然能理解他的所作所为了,毁容皇后,侮辱自己,全是他一时的报复行为。况且,他没有杀皇后,虽说现在不知道自己的母后是死是活,人在哪里,但最起码听袁东零说,自己死后他没再动过皇后。 可是要说原谅,他也不想原谅泽煊,只是没那么恨他了。 云哲看了一眼袁东零,突然转移了话题说道,“那您呢?” “我?我一个老头子怎么了?” “您的腿,您的眼睛,怎么回事?” “你既然不相信我是生病如此,那你猜猜,是怎么回事?” 云哲沉思,闭了眼想了一会,答道,“南风俊。” 袁东零皱眉,摆手道,“除了他你还能想到谁?” 刚才是云哲下意识脱口而出的答案,他仔细又想了一下,说道,“您虽为太傅,没什么实权,政治上没有宿敌,除了南风俊我实在想不出……” “如果不是为了权呢?” “那您不会是得罪了哪家姑娘,被女人整的吧?” “嗨,你这小子!”袁东零恨铁不成钢的说道,“怎么学的跟煊儿一样了,就会诋毁为师!!” 要不是现在这身体状况不方便动手,刚才云哲就遭殃了,当然云哲也是知道的,所以他才敢这么说。 “对了,我一直没问,这些年您都在忙什么?还有就是我死的半年前,您去了哪里?” “哎呀……”袁东零轻松一笑说道,“忙着活命啊。” 看云哲没有理解,他也不想再藏着噎着了,索性说道,“我中了毒,本来是必死的毒,不过这些年经过我的东奔西走,全是缓解了不少,可是还是没有彻底解掉。你死的半年前我去了东洲,在那里找到了解药,毒虽然解了,却因此失明和瘫痪了。” “不可能的,您是制毒高手,怎么会中毒?谁下的毒?” “为师要是知道是谁下的毒还用这么费劲的找解药?” “那您怎么确定不是南风俊所为?” “我没说不是他啊,但是除了他肯定还有别人,因为我没实权,肯定跟政治无关,南风俊基本是排除了,他这个人我看的很清楚,不挡他路的人他一概不理。” “那会是谁,而且连您都没察觉,肯定也是个用毒高手。” “非也,主要是毒厉害,无色无味,而且不是本国的产物,是东洲那边的一种毒药,我没见过,就没防备。” “所以您这么多年都在到处奔走,找解药?” “是啊,我自己制的临时解药只能压制一会,毒发我就会立刻身亡。所以我得不停的服药,正所谓呐,是药七分毒,就算我现在解了毒,也残废了啊。” “那您从来没调查过吗?” “怎么调查?我连在哪中的都不知道,只知道是南风家出事以后。” 南风家出事以后?难道这之中还有什么内情,老师不小心知道了,就要杀他灭口? -- 第39页 是母后做的?不会啊,这种毒应该很稀有,她就算是皇后也不可能弄的到,毕竟她的权利也顶多在后宫,比起那些朝臣差多了。 对了,还有一个人。 “您知道吗,我在牢里之所以能自杀,是有一个人给了我一把匕首,我当时没看清是谁,但看身形肯定不是南风俊,您觉得跟这件事有关吗?” “你果然是自杀……”袁东零答非所问,低声喃喃道,“我之前还不信你怎么会自杀,是泽煊对你做了什么吗?” “没……没有……”云哲低头,他一向不会撒谎,所以只好低头掩饰自己的慌张。 看到云哲这个表情,袁东零一向思想不正经,一下就猜到了事情的经过,心想,泽煊这小子不会一时冲动把泽箬给上了吧?泽箬的性子那么傲,强行得到他的身体无异于对他精神上最大的折磨,只会逼他走极端,怪不得他会这么狠泽煊。 对于之前云哲说的那个神秘人,袁东零根本没有在意,既然他已经明白了这两个孩子之间发生的事,只好无奈道,“好了,别想了,我现在也想通了,谁下的毒也好,活不活都无所谓了,为师啊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想看着你们俩好好的,为师是真的后悔,要是不去找什么解药,留下了陪着你们俩,肯定不会出这种事情……” “不……我们俩的事,不怪您!”云哲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异常坚定,他心里清楚,就算老师在这,他们俩性格所导致的隔阂,是无法避免的。 “是啊……”其实袁东零也明白,两个都是倔强的孩子,心里有什么都不肯说,泽煊还好一些,泽箬是真的能把所有事情烂在肚子里,表面还要装的云淡风轻,嘴上还不饶人。 有些人,外表越是柔弱,骨子里就越是刚强,就如此刻的云哲一样。 “那泽箬,为师问你,你当真希望泽煊死吗?” “……” 这个问题他没有回答,因为他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三年前他侮辱自己的时候,自己的确是想要他死,可是现在…… 感到云哲犹豫了,袁东零会心一笑,什么也没说,就随手丢给了他一个小瓷瓶,推着自己的轮椅就慢慢的朝大门方向走远了。 云哲接过来打开看了一眼,里面是白色的粉末,具体是什么袁东零并没有说,因为他相信云哲知道这是什么。 云哲紧紧的握住了那个瓷瓶,近乎要把它捏碎一般,可是手却在颤抖。 原来老师早就知道了,他偷了他府上的罪夜,因为这个正是,罪夜的解药。 …… 【作者有话说:原谅我的短小】 第22章 妥协 云哲去看泽煊的时候他依旧昏迷不醒,可是他身下的床褥依旧湿透了,全是汗水。不是那些下人不给他换,而是换了也无济于事,不到一刻钟又会湿透。 所有太医都束手无策,因为泽煊的外伤并无大碍,可是这莫名其妙的冷汗令所有人的看不出端倪。 云哲把罪夜的解药融进了水里,想要喂给泽煊,他碰触到他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他全身在发抖,水根本喂不进去。 “乖,别动!”云哲不知道为何会鬼使神差的说出这种哄孩子的话来。 听到云哲的声音,泽煊竟然真的很听话的不动了,乖乖的把他手里的解药给喝了。 估计一时半会醒不了,不过明显解药起效了,泽煊的脸色好了许多,也没再出汗了,云哲也不想继续呆着了,总不能继续看他睡觉吧,自己还没无聊到这种程度。 刚一转身,打算出门,背后就传来了泽煊虚弱的声音。 “你去哪……” 云哲没有回头,而是不冷不热的说道,“回陛下,回南苑。” “过来!”泽煊的声音还是很虚弱,却给人一种不得不从的压迫感。 没办法,云哲只好及其不情愿的回身,走回了他的床边,看着他虚弱的样子,懒懒的问道,“陛下还有什么事?” 泽煊没说话,抬头看着他,他淡淡一笑,一把迅速的拽住了云哲的手腕,把他拉到自己面前,邪气的说道,“你现在是王妃了,朕不让你走,你就得给朕乖乖呆在这。” “是。”云哲心不在焉的应道。 在太傅府上那一晚,泽煊替他挡刀的时候,那么温柔的神态一定是错觉,于是云哲又说道,“陛下金身玉体,云哲贱命一条,实在是不值得陛下为我挡刀,还望以后……” 云哲话还没说完,泽煊就不耐烦的打断了他说道,“朕想怎么做需要你来说教吗?” “是。”云哲又是这个字,就没再说话了。 “愣着干嘛?没看朕身上有伤,行动不便,朕渴了,给朕倒杯水啊!说着便松开了握着他的手。 云哲没有说话,默默的去给他倒了杯水,递给了他,泽煊假装接着,刚一碰杯子就松了手,茶杯掉在了地上碎裂开来,水撒了一地。 “你故意的?”泽煊玩味的说道。 明明是你故意的好吗!云哲懒得跟他计较那么多,直接跪下承认道,“小人愚钝,望陛下息怒。” 天色逐渐暗淡了下来,差不多要入夜了,本来泽煊还想再刁难一下云哲,看他这个态度实在是没有理由,再加上天色已晚,索性不再跟他计较,直接说道,“天晚了,朕要歇息了。” “奥,那小人告退。” -- 第40页 “小人?你不应该自称臣妾吗?你可是王妃啊!” 云哲咬了咬嘴唇说道,“臣……妾,告退。” “急什么,朕都说了你是王妃了。你是不是应该留下来,侍寝啊?” “侍寝”这两个字泽煊故意重音了,他就是要看云哲什么反应。 果然,听到这两个字之后,云哲有点不淡定了,他不再像之前那样百依百顺,反而站起身道,“陛下身上还有伤……” “有伤怎么了?侍寝又不一定非要我来,既然是你服侍我,怎么做还需我教你吗?” 云哲刷的一下脸红了,他赶紧低下头,结结巴巴的说道,“臣……妾……不……不知……” 结果刚一抬头,就对上了泽煊那双邪魅的眸子,他轻笑着看着他,突然伸手搂住了他的腰,一把把他横抱了起来,他力气很大,云哲还没来得及挣扎,就被他狠狠的丢在了床上。 云哲赶紧想要起身,泽煊的身体就压了过来,不过他只是压着,并没有其他动作。 泽煊低沉的声音传入云哲的耳朵,他轻声说道,“别怕,不疼。” 疼不疼你怎么知道!!! 云哲对这件事有着强烈的心理阴影,虽然嫁过来之前他就预想到了会有这么一天,可是他当时并没有这方面的记忆,要是当时就能记起来的话,打死都不进宫嫁给泽煊这个混蛋! 可是现在再怎么后悔都来不及了,云哲只能拼命挣扎,想要挣脱泽煊的束缚。 “挣扎?知道挣扎了!朕还以为你不会反抗呢!!!”泽煊愤懑的说完这句话,就放开了云哲,从他身上起来了。 云哲还躺着床上,大口的喘着气,脸色苍白,看样子是吓得不轻。 “行了,不愿意侍寝就起来给朕在床边跪着,什么时候愿意了,再上床!” …… 结果可想而知,云哲真的硬生生的跪了一整晚。 泽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晚上都没睡着,他总觉得云哲肯定会妥协的,只要开口求他一句话,他就让他起来休息,可是云哲真的撑了整个晚上没有动也没有说一句话。 最后还是泽煊忍不住从床上坐了起来,无奈道,“上床!” 云哲没动,仿若没听见一般。 “朕让你上床,听不见吗?” “不。”云哲回答的斩钉截铁。 没办法,泽煊第一次败在一个人手上,只好妥协道,“上来躺着,朕不碰你!” 云哲还是没动。 “有完没完?!朕要真想动你你都不知道失身几回了,还能让你好好的跪在这儿?过来躺着,别逼朕动手!” “那请准许云哲回南苑。” “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从今儿以后你别回南苑了,就给朕住在这正殿里!” 云哲内心此刻翻涌不止,泽煊真是一点没变,刚娶他的时候还没那么霸道,怎么去了一晚上的太傅府就原形毕露了! “是。”云哲不再反抗他了,只好起身,刚站起身来,没想到这副身子骨太弱,跪的时间太长了,腿一软就想要栽倒,可是却被一个温暖而小心翼翼的怀抱接住了。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泽煊的语气带着些责备,却格外温柔。 云哲诧异,看来泽煊果然是双面性格,而且两种性格互相切换的非常随意。 “嗯……多谢陛下……”云哲小声说道。 泽煊刚要说话,门外突然传来莹儿的声音,她焦急的说道,“陛下陛下,不好了,太傅府走水了!!” 泽煊与云哲两人同时一惊,二话不说就冲出了门。可是云哲此刻的身体是真的太弱了,于是泽煊对门口的莹儿说道,“照顾好云公子,别让他出门,让他休息!” “是。” “凭什么不让我去,让我……” “你跟他什么关系?不过才见过一面的人,为何这么关心?” 云哲一时语塞,突然间意识到这个问题,自己是云哲,不是泽箬。 “留下,不许出门!”泽煊说完这句话,就消失在了门口。 …… 此刻的天蒙蒙亮,还不算是早晨,天色几欲破晓,可是太傅府那边的火光却照亮了半边天。 泽煊快马加鞭,一路飞驰到了这里,他还带了一堆侍卫,来帮忙救火。 火势很大,泽煊下马就拽住一个正在泼水的人就问道,“袁东零那老东西呢?看到他了吗!!” 那人看是皇上,赶紧跪下说道,“陛下,小人不知啊,小人来的时候火就已经这么大了……” “滚!”泽煊不耐烦的又抓了一个人,问了同样的问题,回答还是一样的。 看来是还在里面,而且他全身残废根本跑不了,就算希望不大,泽煊还是拿过一桶水倒在身上,打算冲进火海里。 “陛下,不可啊,您不能进去!” “是啊,陛下您刚受伤还没痊愈,不能再冒险了!” 周围全是反对的声音,泽煊怒道,“朕不进去你们倒是进去啊!!.” 周围顿时鸦雀无声,只剩下噼里啪啦的火焰燃烧声。 泽煊没再犹豫了,立即冲进了火海里,身后那群侍卫还在假惺惺的劝阻,而且太傅失势多年,府上着火了这么大的事,竟然没有一个同僚来看他。 很难得的是,还是来了一个同僚的。 -- 第41页 泽煊刚进去,南风俊就缓缓的走了过来,那群人本来慌了,看到南风俊过来,赶紧跪下说道,“太师大人……陛下他……他冲进去了,我们拦不住啊!!” 南风俊的周身永远像结了冰一样寒冷,甚至面前的大火都盖不住他周身散发的寒气,他不紧不慢的说道,“继续救火。” 那些人面面相觑,只得道了一声“是”,就该干嘛干嘛去了。 泽煊这是自寻死路,他才不会管,可是他身边跟着的一个贴身随从模样的人突然说道,“不进去救吗?” 南风俊出门从来不带人的,什么人都不带,包括随从,这次竟然破天荒的带了一个人出来,虽然所有人看到了之后很好奇,但没人敢问。 这个说话的随从看起来很年轻,二十多岁的样子,容貌刚毅而阳光,眉清目秀,是能让少女一眼倾心的容貌。 “不用。” 南风俊话音刚落,那个随从已经冲进去了,因为身上有剑防身,所以很轻松的就斩断了挡住去路的塌方物体。而且他身手还很好,能迅速躲开各种掉落下来的重物。 南风俊依旧站在原地没动,本来他只是想过来看看什么情况的,谁知道这个随从这么多管闲事,非要进去救人! …… 他叫白欢,昨天刚招的下人。 南风俊府上原本只有一个下人,也就是十年前他们南风家没落之后回来给他们家扫雪的那个老者南叔,南风俊让他走他没走,于是就把留下了。 南风俊喜静,而且脾气古怪,特别是他有严重的毒瘾,为了不让外人知道,所以他身边从来没有一个人。 昨天,这个叫白欢的人突然冲到他们家里,南风府上虽说没有下人,但还是有几百府兵的,这些兵是从兵部调过来的,就驻扎在南风府旁边,供他随时调用。 万万没想到的是,白欢轻轻松松一个人把这一二百人给干翻了,然后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若无其事的走到了南风俊面前,单膝跪下了!! 【作者有话说:单膝啊!!求婚咩?画面很美好的说!】 第23章 白欢 一向面无表情的南风俊,难得露出了不解的表情,随即反应过来,来求他的人无非两种,第一种是买官的,第二种就是瘾君子。 面前这个人身强体健,明显不是瘾君子,那就是第一种可能,买官。 南风俊看了一眼一地的伤残人员,本来要说出口的“滚!”变成了,“说,什么事?” “大人我考核通过了吗?” 白欢此话一出,弄得南风俊更是摸不着头脑了,但表面还在强装镇定,淡淡道,“找户部尚书安庆南。” “找他干嘛,不是您贴的告示要招看家护院的打手的吗?刚才那一百多个人不是要考验我的身手?我是不是通过了?” 告示?招人?南风俊看向身旁的南叔,南叔也回应了他一个完全不知情的表情。 看南风俊没说话,白欢站起身来走到他身前,撸起了袖子一副要干架的样子。他的手臂很结实,而且肌肉线条十分完美,一看就是一个练家子。明明是一个强壮的男子,个头比南风俊高了整整一头,却长了一张阳光帅气的脸,而且还身着一身荼白色外衫,把整个人映衬的多了几分儒雅气息。 “你要干什么!”一旁的南叔以为他要对南风俊不利,赶紧拦住了他。 “不干什么啊,我就是展示一下我结实的肉体而已,我这条件混口饭吃有那么难吗?你们到底要不要我啊?” “你哪看的告示说我们招人?”南叔替南风俊问道。 “拐角巷子里啊,我给揭下来了。”说着白欢就从怀里掏出来一张纸,递了上去。 南叔接过来把它铺平看了一眼,迅速的说道,“我想啊,你可能找错地方了,这里是……” “留下他。”南风俊冷冷的打断了南叔的话,只说了三个字,就转身进了屋里,把两人留在了外面。 白欢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小心翼翼的戳了戳南叔的胳膊问道,“诶,你们家主子,不会是个面瘫吧?” “他是南风俊。”南叔答道。 “南风俊,南风俊是谁?很出名吗?”白欢捏着下巴作思索状。 此话一出,南叔立刻明白了,感情这是个外地人啊,宣歌城里没有不知道南风俊这个名字的,毕竟他是掌握着整个王朝命脉的人。 不过这个叫白欢的人身手是真的挺好的,南风俊这一两百府兵再不济也是从兵部调来的,多少都会些功夫,有些还是精兵,这个人虽然腰里别了一把剑,却根本就没有用,徒手就把他们全打的爬都爬不起来,要这一个人以后可是把这群府兵撤了,虽说不在南风府内,但南风俊早就觉得碍眼了,怪不得南风俊要留下他。 “反正就是一个不好惹的人,老身劝你还是不要多跟我们家主子说话,如果想活命的话。” “为什么?他很厉害吗?那你们还招什么打手?不过啊不得不说你们赚了,因为你们也招不来像我这么实用的,我不仅会打架还会做饭,最主要的是还赏心悦目,我还……” “行了行了,干活去吧,你跟我说没用。”南叔摆了摆手说道。 “干活?干……干什么活?” “你没看你把院子弄得这么乱,整一下啊!” “怎么整啊,地上躺这么多人!” -- 第42页 “你不是什么都会吗,这点事应该难不倒你吧?” “我应聘的是打手,又不是奴隶,不会什么杂活都让我干吧?” “不然你让我一个老人家干?” “没有其他人了吗?” “没有。” “你们府上这么穷的吗?不怕开不起工钱啊?不对啊,看你们这府上挺豪华的,肯定是个大官吧,这么扣?” “那你可以选择走人,我们没说非要你不可。” “得得得,干就干!” 白欢内心想道,好不容易找份府内的工作,之前已经被无数家酒楼茶楼辞掉了,不就打碎个盘子,动不动就跟客人打起来了,还有就是吃的多。可是自己这条件这么好,这点小瑕疵根本不算什么,不应该是抢手货吗?(应不应该你自己心里没有点数吗!) 两个时辰以后,南风俊从房门出来,刚一只脚迈了出来,又默默的缩了回去。 什么情况!!!这是在自己家吗?! 院子里的东西呢!!!!!自己花重金买的金石玉器全不见了,空空的院子什么都没有,还有这些花花草草也被修剪的整整齐齐,但是也少了一大半。 “南叔!”南风俊低声叫了一声,南叔就赶紧冲了过来,问道,“大人何事?” “看不到吗?” 南叔回身看了一眼身后的院子,也吓了一跳,心想道,合着那小子是个侔。? “人呢?”南风俊问道。 “不……不知道啊……我刚刚看……还在的……” 南风俊咬牙不语,南叔看他脸色不对,弱弱的问道,“要不,报官吧?” 南风俊更不想说话了,还报官,自己就是官怎么报! 正想着,房顶上突然窜出一个人影,从高高的屋檐上一跃而下,稳稳的落在了南风俊的面前,笑嘻嘻的对他说道,“嗨,南风大人,看我整的院子怎么样,是不是干净多了!” “你怎么不说把院子搬空了呢!东西呢?”南叔埋怨道。 “东西?丢了啊!一些破石头而已又没什么用,放着还碍事……” “我的翡翠雕花石呢?”南风俊虽然心疼,但还是不漏声色的问道。 “什么翡翠雕花石,不就是一块绿油油的破石头吗,我以前见多了都是拿来摔着玩的,这玩意儿一摔就碎,不结实,没什么用,也不值钱,扔了得了!” “你!!”南风俊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手指的骨骼捏的咯咯作响,真恨不得掐死眼前这个人。 “不用感谢我,还有呐,你的院子里的杂草我也给你剪了,你看那边。” 那边?两人同时顺着白欢的目光看过去,就看到那边的花丛里光秃秃的只剩花,一片叶子也没有留下。 我辛辛苦苦养了半年的石斛!!!! 南风俊再也忍不了,抬手就往门口的方向一指,咆哮道,“滚!” 南叔吓了一跳,这么多年第一次看南风俊生这么大气,主要是也没人敢来招惹他。 “啊?你不满意啊?”白欢委屈道。 何止是不满意,简直是杀了他的心都有了,南风俊继续发飙道,“信不信我让你立刻死在这!” “不信……” “好!”南风俊稍微平复了一下内心,低声对南叔说道,“去兵部,把弓箭手调过来。” “弓箭手部队,这……不合适吧,真的会出人命的!” “给你半个时辰时间!” “是是是,老奴这就去!”南风俊的命令,可不敢违抗。 就算他身手再好,南风俊就不信他还真能刀枪不入。 看南叔慌慌张张的出了门,白欢有点摸不着头脑,挠了挠头问道,“他干嘛去?还有我现在要干嘛?” 现在只剩下南风俊和他两个人站在院子里,南风俊不理他,转身就要走,就被他伸手拦住了。 “别走啊,话还没说完呢,你去哪里?” “手拿开!”南风俊冷冷的说道。 “你别动不动就走啊,你一个人多无聊,要不我陪你说说话?” 南风俊虽说不想搭理他,但要走的脚步收了回来,站在原地没有动,闭眼默默的说道,“你的智商,是不是有问题?” “没什么问题啊,是不是我动了你院子里的东西让你不高兴了?” “你知道还!”刚说完这四个字,南风俊发现自己声音有点大,立刻变回高冷的态度继续说道,“知道还好意思问!” “好吧好吧,实话告诉你我是故意的……你别瞪我啊,我这是为了你好,不管你是不是个贪官,家里都不能这么显摆,人家摆摆屋里也就算了,你还往院子里摆,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家里有钱吗!所谓财不外露,做人要低调知道吗?” “……” “喂别走啊,我跟你说话能不能好好听完啊?”白欢赶紧追上去继续念叨,“忠言逆耳呢,要不是你雇了我别人我才不愿意操这份心呢,别走那么快啊,你……” “够了!”南风俊终于忍无可忍的说道,“闭嘴,我是主,你是仆!” “好嘛你是主,听你的,你说了算!”白欢极其不情愿的小声又嘟囔着,“主就主嘛,凶什么凶,我以前在家的时候也没这么凶过自己手下……” “你刚刚说什么?” “说您英明神武,胆识过人,智勇双全,主仆分明!” -- 第43页 最后一个词怎么听都不像是夸人的。 大门外突然传来一连串的脚步声,像是很多人,南风俊知道是南叔带人回来了,听脚步声,至少也有五十人左右。兵部的弓手部队全是精英,况且远程攻击很少有人能全部躲开,再说这个白欢一身素衣,一点防护都没有,只要中一箭就是必死无疑。 白欢正惊讶这是什么声音的时候,忽的就看到大门打开了,门口涌进来一群拿着弓箭的人,墙上也爬满了这些人,个个剑拔弩张,对准了他。 “糟了,有刺客,你快走,我顶着!”白欢对南风俊大声喊道。 第24章 冤家 南风俊听了这话心里一惊,这家伙是真傻还是假傻,竟然还让自己先走?难道自己刚才信誓旦旦说要他死在自己府上的话他全忘了? “嗖”一声一支箭飞了过来,毕竟是精英部队,所有人都是练过的,几乎是百发百中,就算南风俊此刻离白欢那么近,可这只箭却完全是冲着白欢去的。 白欢侧身轻松躲开,说道,“不会是冲着我来的吧?” 他扭头看向南风俊,发现南风俊完全不惊慌,顿时反应过来,他说让他今天死在这是真的。 “喂,这年头都能随便杀人了吗?你到底是多大的官啊这么目无王法?” “王法?我就是王法!”南风俊说完,就往后退了一大截,把白欢一个人留在了院子的中央。 刚才所有人还忌惮会伤到南风俊不敢动手,这下南风俊撤走了,目标更加明确了,于是所有人齐刷刷的拉弓引箭,几十支箭一齐射向了白欢。 四面八方的箭太多,白欢来不及都躲开,于是只好拔出了随身携带的佩剑,一一给挡了下来。 南风俊站在远处,盯着那把剑看了一会,这把剑是把古老的剑,不像是这个年代的东西,而且剑柄很华丽,像是玉做的,怎么看都是一件稀世珍宝,怎么会落在这个人手里? 而且这个人到现在还是从容不迫,没有受一点伤,所有的箭都能完美挡下来,这等身手,绝对不是一个普通人。 箭还在接二连三的射过来,白欢挡了几波之后发现有点费力了,主要之前还打了一百多个人,又整了一下午院子,到现在饭还没吃呢,实在是没力气了,于是突然手一抖,一支箭没挡好,就刺进了左肩。 血一瞬间就飙了出来,因为受伤的原因,他更是反应下降,不一会背部也中了一箭。 弓箭手还在继续射,南风俊还没有喊停的意思,他说要这个人死他就必须死,自己什么时候是心软的人! 白欢擦了擦嘴角流出的血,把刺进身体的箭硬生生拔了出来,惨笑了一下,低声道,“这是你们逼我动手的!” 说完他就徒手抓住了其中一支射过来的箭,甩手就丢了出去,他的力道比弓的力道都大,丢出的箭直接把迎面来的箭给冲歪了方向,趁这个空当,白欢迅速的纵身一跃到了房顶,又从房顶直接踩着树木飞跃到了大门的围墙上,围墙上趴了几个弓箭手,他出手一剑就刺穿了其中一人的左肩,嘴里说道,“还你的。” 然后扭头又砍了另一个人背部一剑,说道,“这也是还你的!” 随即就把两个人同时丢下了围墙,其他人见状纷纷拿箭对准了他,还没出手只见白欢站在围墙上又跳了起来,用力的把自己手中的剑向他们掷出,那群人眼前只觉剑光一闪,手里的弓弦全部断掉了,然后那把剑又神奇的回到了白欢的手里。 看到这个情形,所有人都愣住了,还没反应过来呢,白欢就稳稳的落在了地上,用剑指着他们说道,“我已经手下留情的,否则断的可不是弓弦而是你们的脖子了!” 这是什么人啊,太可怕了,这是所有人此刻唯一的想法。于是纷纷丢了弓箭,四散而逃,管他什么南风俊的命令,保命最重要! 白欢满意的收剑,一步一步骄傲的走回到南风俊的身边,他身上的伤口还在不停的流着血,却丝毫没有在意扬起下巴自豪的说道,“怎么样,厉害不?” 南风俊却答非所问的说道,“你完全可以把我当人质叫他们住手。” “开玩笑,我白欢是这种贪生怕死的人吗?再说了,那群喽啰还……”话还没说完,白欢就一口血喷了出来,左肩上的伤口还好,主要是背上的伤,箭刺入了体内。 南风俊微微皱眉,没有说话。 下一刻,白欢高大的人体就倒了下来,南风俊还没来得及躲开,就倒在了他怀里,他只好伸手接住了他。 南叔从门外赶了进来,来到南风俊身边说道,“大人,我调来的那些人拦不住啊都跑……”话还没说完,他看了一眼他们俩这个暧昧姿势,顿时语塞,站着愣了好久,都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了。 南风俊抱着白欢,并没有看南叔一眼,只是淡淡的说道,“把他抱回屋里。” 南叔依旧在发愣,因为这一幕实在是百年奇遇,太不可思议了。 “听不见吗?” “不……不是,问题是老奴也抱不动啊……”南叔终于反应过来说道。 “找人。” “好的,老奴这就去。” “顺带请个郎中。” 南叔迟疑了一下,看南风俊眼神不对赶紧答道,“好的,明白。”然后就匆匆离去了,边走还边在偷着笑,总感觉主子好像跟以前有点不一样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 第44页 南风俊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因为是庶出,受尽折磨,他看在眼里却无能为力,全府上下,只有他一个人不欺负他,偶尔还会照顾他一下,所以后来南风俊才这么信任他把他留在了自己身边。 从小到大,连自己都没碰过南风俊一下,这个白欢才认识一天不到,竟然能让他主动这样抱着,果然是一物降一物,也是难得。 …… 白欢在南风府上养了一晚上,终于醒了过来,醒的时候发现南风俊正坐在一旁打瞌睡,一手撑着头看起来像是不想让自己睡着的样子,一边又睡的不省人事。于是心想,这南风俊平常看起来冷冰冰的,其实也跟正常人没什么区别嘛。 于是白欢默默的爬了起来,刚站起身发现自己的伤已经被包扎好了,好在自己身体好,这点伤睡一觉就差不多了,他就知道南风俊不会真让他死,肯定是说说而已。 他蹑手蹑脚的走到南风俊身边,生怕弄醒他,仔细看了一下南风俊的脸,好像除了面无表情,冷若冰霜,不苟言笑之外还是有那么几分俊朗的。他身形也不是很高大的那种,反而还有些矮,毕起眼的样子看起来没那么阴郁可怕了,只是右边的头发遮住了他的右眼,好像是故意不想让别人看到一样。 是隐藏了什么秘密吗?白欢也没想太多,伸手就想撩开他的头发,结果在快要触及的时候,突然被一双冰冷白皙的手抓住了。 南风俊没有睁开双眼,只是冷冷的说道,“别碰我。” 白欢尴尬的抽回手,不好意思的说道,“那个……抱歉,我就是有点好奇。” “你到底是什么人!”依旧是闭着眼继续问道。 “啊……你猜?” 南风俊完全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突然睁开双眼,深邃而漆黑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没有说话。 被南风俊这种眼神盯着看,任谁都受不了,白欢索性就开始瞎编道,“我就是一个无知的山野村夫,这不刚进城很多规矩都不懂,我身手好是我从小在山里练的,我师父可出名了,是……” “你觉得我会信?” “你不信怪我咯,反正我说的都是真的嘛!”白欢委屈的说道。 南风俊懒得跟他废话那么多,直接说道,“伤好了就滚。” “你怎么动不动不是自顾自的走开就是让人滚呢,你这样是没朋友的,你说我哪里不好了,干嘛不要我啊?” “不需要!” “怎么不需要了啊,我看你府上很是缺人,大不了我以后不自作主张都听你的好了,我这么优秀,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我要杀你呢?” “随意啊,你还有什么招,我白欢皱一下眉头跟你姓南风!”白欢理直气壮的说道,边说还把桌子拍的啪啪作响。 “你……” “诶不对,你们南风家好歹也是大户人家,这么大宅子怎么没人呢,没下人也就算了,怎么连个亲人都没有?你的家人呢?” 南风俊低头道,“我没有家人。” 虽说南风俊一向不把情绪表现在脸上,但白欢还是看出来了他有点不高兴,还以为是不是他的家人出了什么意外去世了,于是安慰他道,“没关系,你还有我嘛,我可以当你的家人,看你年纪也不大,勉为其难的认你做弟弟好了。” 南风俊古怪的看了他一眼,开口道,“我二十七。” 自己竟然关心的点不是认亲这件事,而是年纪的问题,南风俊瞬间反应过来,又接着说道,“我不需要!” 而白欢直接无视了最后一句话,诧异道,“竟然比我大三岁!你竟然二十七,我不信!” 南风俊不想跟他继续这个无聊的问题,不耐烦道,“缺钱我可以给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你什么意思呢南风俊,打发叫花子呢,我白欢再不济也不食嗟来之食……” “那你为何非赖在南风府!!” “不为何,就是觉得吧,你这个人……比较有意思。” 这话说的南风俊一丁点都不信,他从来都不是有趣的人,是不可能从他身上找到任何乐子的。 既然他不愿意走,南风俊打算索性不理他,起身推门就走了出去。 “你又去哪啊……” “上朝。” 上朝?不是三品以上的官员才有资格上朝的吗?这南风俊这么年轻才只有二十七岁竟然能去上朝!白欢打死都不信,于是尾随其后也出了门。 第25章 走水 此刻的天还蒙蒙亮,现在去上朝的确是有点早了,但是南风俊实在是不想跟这个人一个屋里呆着,明明是自己的房间,却呆不得,还把自己的床让给了他一晚上,这恐怕是他当上太师以来,第一次这么憋屈。 结果自己都出来了,白欢也跟着他出来了。还真是阴魂不散,可是又赶不走,毕竟自己的人都被他整治的差不多了,总不能去兵部把整队的人调过来吧! “别跟着我!” “我从到你家到现在一口饭都没吃呢,你走了我怎么办?我还受着重伤。”白欢特意把“重”字重了音。 南风俊听罢默默的解下自己的钱袋丢给他,继续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去。 在南风俊看来,这个白欢根本不是来应聘奴仆的,反而是来当主子的,明显是一副大少爷的气势。当然他对这个人的身份完全不感兴趣,隐约能感觉得出来家世肯定不错。 -- 第45页 白欢接住他的钱袋,掂量了一下,还是觉得不满意,说道,“我刚来宣歌城人生地不熟的你让我上哪吃?” 南风俊依旧不理他。 “重点是我受伤了啊,你们家除了南叔又没人照顾我,你看我都被你伤成这样了……” 这明显是得寸进尺,南风俊昨天以为被他那么气到一次就已经算是破天荒的了,没想到今天是更加的放肆。他捏紧了手心低声说道,“你是主我是主?” “……好吧,你是,听你的。” 白欢只好闭嘴,又默默的跟了一会,南风俊本不想再搭理他,可是他还是这么一直跟着自己甩都甩不掉,只好又重复了一遍,“别跟着我!” “你真要去上朝啊,能不能带上我,我还没见过皇上呢!” 上朝岂是儿戏,怎么可能还能带人,再说就算带他去了,也不可能见到皇上,因为泽煊根本就不会来,要不是自己每天坚持去上朝,大臣们早就群龙无首了。 “闹够了没有?” 南风俊的脸本来就阴郁,生气的时候更加让人觉得恐怖了,他虽然生气也是面无表情,但是声调会提高许多。 “要不这样,你去上朝,我在宫墙外等你,等你下朝我们一起去吃饭?” “别跟着我,我再说最后一遍!!” “你怎么又凶人,实话告诉你吧我一路跟着你都是为了保护你,一看你就是个文官,又是个大官,出门没人保护万一有人行刺你怎么办?” 南风俊突然不走了,他停在原地驻足眺望远方,微微眯了眼睛,看了一眼火红的边际,明明天还没亮,可是此刻的天却红的如同火烧一般。 “怎么了?”白欢好像也察觉到了什么异常。 南风俊仔细嗅了一下味道,闭眼想了一下,心里确定了方向。自从少了一只右眼之后,他的嗅觉和听觉都比正常人敏锐了许多,也算是上天对他的补偿吧。 “怎么有种烧焦的味道?”白欢不解的问道。 他话音刚落,就看到南风俊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脚步明显比刚才快了许多,好像在赶着去什么地方。白欢想也没想,赶紧追了上去。 索性距太傅的府上不是很远,但是南风俊到的时候还是晚了,熊熊大火已经淹没了整个府邸,那群下人们在门口你推我我推你的面面相觑,南风俊刚一走过去,就听到他们说,泽煊进去了。 那感情好,真的是自寻死路,他巴不得泽煊死在里面最好。 万万没想到的是,白欢竟然冲了进去。 也好,最好一起死在里面,这是他认为最好的结果。 他本来就是过来看个热闹,虽然他并不是喜欢热闹的人,但这是泽煊的老师。他一直以为泽煊是个薄情寡义的人,没想到竟然会为了救自己的老师去送死。 还有前几天他为一个丞相二公子,他所谓的王妃挡刀,更是匪夷所思。而那个云哲竟然还来找他谈合作,要杀了泽煊,想想就觉得可笑。 泽煊这个人,他无情的时候,得到了太多,反而有情的时候,却一无所有。 火势太大,整个房屋的支柱已经被烧断,屋顶开始崩塌,南风俊站的很近,旁边就有人来谄媚的巴结他道,“太师大人您站远一点,您可是我们的顶梁柱,身子骨金贵着呢,可不能受伤了!” 而这句谄媚换来的只是南风俊一个阴冷的眼神。 危险?外面都这么危险,里面岂不是……? “传我命令,从宫里再些调人来。” 不一会又来了一大帮灭火的人员,与之前的加起来大概有一百多个人,这些人很快就把火给灭了,但此刻整个太傅府已经被烧成了一片废墟。 可是废墟里没有一个人影,就算被烧死了也会有尸体的,南风俊又下令道,“找人。” 那一百多人不敢违抗他的命令,都开始行动起来,清理着这一片废墟,毕竟他们的陛下还埋在这下面,就算南风俊不下令他们也得挖。 不一会一处角落就传来了声音,“大人大人,这里有发现。” 南风俊走过去,就看到他们挖出来的是一个人的背影,南风俊看到这个被灰尘已经污染的看不出是白色的衣服,心里一紧。 他蹲下来,把那块废墟徒手挖开,就露出了白欢整个上半身,他是背面朝上的,因为他身下还压着一个人。 两个人都昏过去了,明显能看出来,白欢在昏过去之前,死命的抱着身下那个人,想要用背部保护他,自己承受所有的伤害,他身下的人,正是泽煊。 呵,为了救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把自己的命搭进去,也真是无聊到极点了。南风俊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淡淡的说道,“宣太医来看看还有没有救,没救了就宣布皇帝驾崩吧。” 他的语气很随意,随意的就像是吃饭睡觉一样平常的事情。 话音刚落,废墟下面就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说道,“南风俊你说谁驾崩呢!” 奥?没死?也是,毕竟有人傻傻的保护他呢,南风俊冷道,“陛下您没事就好。”虽然他这么说,可是听起来一点都不像希望他没事的感觉。 泽煊想动一下,发现身上还压着一个人,这个人他完全不认识,就刚才在火场的时候突然就冲了进来,说要救自己,自己还没找到老师呢肯定不能跟他走,但这个人力气特别大,硬是把他拽了出去。只是刚走到门口,整个大门加屋顶都塌了,这个人就赶紧护住了他,之后就失去了意识。 -- 第46页 “他是谁?”泽煊问道。 “臣的下人。” “你的人?会救我?” 南风俊不想跟他纠结这个问题,于是对身边的人说道,“愣着等死吗!” 所有人立刻明白过来他是要让他们把泽煊挖出来,毕竟两个人的身体还在废墟里埋着。 所有人开始动手,挖了好一会,终于把这一小片清理干净了,泽煊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大碍,倒是这个救他的人一直昏迷不醒,身上全是血,他本来想看看这个人怎么样了,谁知南风俊抢先一步伸手探了探他的呼吸。 从南风俊的表情上完全看不出这个人到底死了没,不过只听南风俊低声喊了一声,“太医人呢?还没到?” 看来是还活着,而且一个下人而已,南风俊一向冷漠的性格是不是有点关心过头了? “大人,太医已经到了。” 一个老太医匆匆赶过来,他本来想先替泽煊把脉的,毕竟泽煊是皇帝,可是南风俊直接说道,“陛下没事,不用管他。” 这话听的泽煊很不舒服,但却是事实,不过那个人救了他,伤的更重,理应让太医先给他看,于是也说道,“不用管朕,先看他。” 太医只好听命去看白欢的情况,不过之后的事情泽煊就没在意了,因为他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来救老师的,可是现在依旧没找到老师,他问身边的侍卫说道,“你们发现袁东零了吗?” 众人皆是回答没见到。 兴许是不在府上,泽煊只能这么想了。他现在必须要回宫,派人调查此件事情的起因,这次走水是不是意外很难说,他本来还怀疑是南风俊干的,毕竟只有他正好出现在现场,但现在看来很有可能不是他,因为他实在想不通南风俊有什么理由要杀太傅,而且还会救自己,或者他就是故意演戏也说不准。 临走前他吩咐这的所有人,继续清理废墟,直到找到袁东零为止,当然他希望永远都不要在这片废墟里找到袁东零。 …… 云哲一直在屋里坐立不安的等着泽煊回来,期间他有无数次想出去,可是身体太弱没走出门就已经站不住了。 这丞相家二公子身体是真的弱,换做是以前的自己跪个一天一夜都没事,现在这身体跪半夜就不行了。 休息了好一会,天都亮了,他也终于能站起身了,就打算出门前往太傅府邸,刚一出门,就看到宫里的太医在匆匆往外赶,心里一惊,果然是出事了! 第26章 手段 泽煊走后,南风俊隐约猜到他肯定回去调查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了。太傅府肯定不会无缘无故的起火,而且到现在都没发现袁东零,一个又瞎又瘸的老头子怎么可能突然失踪? “禀太师大人,此人之前好像就已经受了外伤,现在又新添了内伤,虽说还有气息,但难保不会……”老太医颤颤巍巍的说道。 “会死?”南风俊直截了当的问道。 “这个……老臣肯定尽力,可是活下来的几率很……渺茫。” “奥。”南风俊漠不关心的应了一声,才认识一天的人本就没什么感情,死了就死了。于是南风俊说道,“救不活算了。” 那太医是个死心眼,以为南风俊是嫌他医术差看不起他,于是跪下磕头道,“太师大人,要救活他也不是不可能,只是……有一点风险。但是大人放心,按老臣说的做肯定万无一失!!” 南风俊微微皱眉,不悦道,“说!” 太医默默的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出来,打开呈给南风俊说道,“这是老臣多年来炼制的丹药,仅此一颗,任何人服下之后都能起死回生,只不过……会有一些副作用……”还没等南风俊开口问,那太医又解释道,“不过副作用只是暂时的,只有三天的时间,这三天他会持续昏迷,浑身冰冷异常,实则体内如灼烧般滚烫,如果能顺利挺过这三天,身体就会好转。” “挺不过呢?” “这个……”太医欲言又止,不过还是说道,“此人身强体健,应该说可以挺过去的……” 南风俊没有说话,伸手接过了那个盒子,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白欢,要救他吗?能不能活还是一码事,就当给他一个机会吧,反正死活都跟他没关系。 …… 宫里消息很快就传开了,太傅府上走水,袁东零不知所踪。虽说大部分人都快遗忘了这个好多年都没声响的人了,但他好歹曾经也是三代皇帝的老师,也曾经辉煌过。 这件事很蹊跷,云哲更是不解,老师前一天刚来找过他,第二天就遇害,有点太巧合了!但是老师当天什么也没跟他说,也没有什么异常,他就是单纯的来劝自己的而已。 泽煊回来的时候看到云哲一个人默默的坐在那棵樱花树下发呆,好像在想什么事情。 云哲其实本来说想赶去太傅府上的,可是这样过分关心肯定会被泽煊看出端倪,而且太医走后不久宫里就传出了袁东零失踪的消息,宫里消息一向传的快,既然老师还没死,他也放了心。 “身体好些了吗?”泽煊走过去若无其事的问道。 云哲并没有起身行礼,只是淡淡的回应道,“嗯,云哲多谢陛下关心。” “谢?谢也要有谢的样子,爱妃你说不是吗?” 云哲古怪的看了他一眼,总觉得“爱妃”这两个字听起来很别扭。 -- 第47页 但他还是慢慢的起身,作势就要跪下,刚弯了腰,就被泽煊一把拽了起来,直接给拽到了自己身前,一把搂住了他纤细的腰身,把脸凑过去,看着云哲一直在闪躲他的目光,他幽幽的说道,“你不是很傲气吗,怎么说跪就跪呢?” “您是当今圣上,云哲应当如此。” “你当真心里如此想?” “是……” 泽煊松了搂住他腰身的手,放开了他,却还是握着他的手慢慢收起了玩味的语气,继续说道,“朕啊,这皇帝可是从一个人手里抢过来的,你猜是谁呢?” 这还用猜吗,全天下谁不知道是本来应是太子泽箬继位,因为谋反畏罪自杀他才得了这个位置。但是很多人心里都明白,太子的品格不可能谋反,而太子死了最大的受益人就是他泽煊,显而易见很有可能是他在从中作梗。 但如今他已经是皇帝,也没人愿意再管这件事了。 “太子。”云哲如实答道。 “那假如啊,你是太子,朕抢了你的东西,你会不会屈膝来向朕下跪呢?” 云哲抿嘴不语,总觉得泽煊话里有话。 泽煊其实也是聪明人,他玩世不恭只是表面,内心看人看事都清楚的很,而且很多东西他都不在意,因为他没有真正在意的东西,他只在意他自己。 他看云哲不说话,又继续说道,“假如你是太子,你会恨朕吗?” “恨……”云哲只说了一个字,而且声音很轻,仿若游离的丝线。 泽煊抓住他的手突然放开了,云哲明显感觉到他的手在颤抖,两人默默无语了很久,最后还是云哲先开口说道,“陛下,太傅大人那边怎么样了?” “没怎么样……”泽煊此刻心烦意乱,根本不想说话。 “……” “你跟朕到丞相府里走一趟。” “还有,以后见朕不用跪。” …… 丞相府本就不是云哲的家,所以对回去也没太多的兴奋感,他没问泽煊去丞相府干嘛,但是泽煊肯定是要找丞相云亦有事商谈的,毕竟现在朝廷里的势力,也只有丞相不属于南风俊的管辖了。 云亦见到泽煊和云哲很惊讶,特别是云哲。虽然云哲出嫁的时候什么都没解释,但是他相信大姐已经跟他说的差不多了,而且大姐肯定不会说他不是云哲的事情。 不过云亦惊讶归惊讶,却没顾上跟云哲说话,跪拜完泽煊就问道,“圣上来找老臣何事?” “袁东零的事,听说了吗?”泽煊也不想拐外抹角,直截了当的就说明了来意。 “刚刚听说,他老人家……” “失踪,下落不明。不过你知道朕朝中没什么人手,朕想调查这件事,还需要你的帮助。 “不敢不敢,老臣肯定鼎力相助,只是太师那边……” “不用管他。” “您不怀疑这件事跟他有关吗?” “怀疑有什么用?现在没有证据,就算有证据朕也拿他没办法。”泽煊还是很清楚目前的局势状况的。 “那您知道这些年,他是怎么控制整个朝廷的吗?” 泽煊这些年根本没关心过朝政,所以对南风俊的手段不太了解,于是问道,“他做了什么?” 以前泽煊从来不关心这些的,所以今天他来府上找自己才让云亦大吃一惊,自从娶了自己的小儿子之后好像没以前那么颓废了,难道这一切都是云哲的功劳? 云亦默默看了云哲一眼,发现他一直很安静,跟以前一样不爱说话性格内向,而且看起来病恹恹的毫无生气。只是没有以前看起来温和了,而且眼神里看自己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呃……”云亦欲言又止,他不知道这些该不该说给云哲听,毕竟这是朝政上的事,云哲虽然是自己的儿子,但他完全不想把他卷进来。 “直说,朕既然带他来就是想让他知道的。”泽煊当然明白云亦的顾虑。 既然泽煊都这么说了,云亦支开了所有的下人,把门窗关的严严实实才终于小心翼翼的开口道,“您知道吗,朝中一半的官员,都受南风俊的蛊惑,染上了幻白的毒瘾!!这种毒不致命,但是发作的时候十分痛苦,必须要继续吸食,具体什么症状我也没见过,因为我没碰过那东西。中毒越深的人发作就越频繁,需要的幻白也就越多,可是这种东西只有南风俊手上有,价格贵的离谱,而且他只卖普通百姓,官员他从来不卖的,都是谁给他做事听他差遣,他才给那个人幻白。” 听云亦一口气说完这么多,泽煊明白了,这是一种精神上的控制,他原本以为南风俊用这个东西只是为了搜刮民脂,没想到他还能控制朝政,于是又问道,“我朝大臣又不全是那种是非不分的人,为何都会受南风俊蛊惑?” “这个……大臣也是人啊,都会有多多少少的把柄的……就比如这户部尚书安庆南,贪财的很,一直在做买官卖官的生意,南风俊知道了之后就告诉他贩卖幻白比他买官卖官挣得要多的多,他就相信了南风俊跟他联手了,顺带把当时什么都不是的南风俊一下提到了官五品,让他有了一定的地位。” “官五品?”泽煊那个时候还是二皇子,而且当时他还没跟南风俊联手,对这件事一概不知。 “别看南风俊是个文官,但是做事心狠手辣从不手软,当时我记得有个御史大夫质疑他,他认为南风家的人伤风败俗,不该再在朝为官,然后第二天那个御史大夫全家就被杀了,调查的结果认为是江湖组织千端阁副阁渊楼的杀手做的,至于杀手是谁请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可是没有证据,于是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 第48页 他南风俊不是自己全家都不放过吗!屠别人满门算什么! “之后就没人敢再招惹他了,他也借助安庆南一路爬上了正三品,有了一定的地位之后,又有了一定的势力听命与他,他就开始对朝中的重要官员下毒,幻白的毒。” “下毒?那他为何不一开始就下毒,还费这么大工夫往上爬?” “因为幻白是一种能燃烧的白色粉末,吸食才会上瘾,如果只是放在茶饭里下毒的话,只会出现头晕幻觉,胸闷吐血的症状,既不会致命也不会上瘾,除非长期下毒……所以,他往上爬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更多的人依附他,帮他下毒,以控制整个朝廷。” 这招是真的狠,手段肮脏,内心更是丧心病狂!怪不得四五年的时间,年纪轻轻就爬上了太师的位置,虽然有一部分他父亲本来就是这个位置的原因,但也脱离不了他的恶毒手段。自己当时跟他联手的时候他已经是太师了,但是自己完全不了解南风俊的过去,而且当时自己也是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如果再不动手,父皇已经病重遗照都写好了,等泽箬登上了皇位,自己更是报仇无望,迫不得已才跟南风俊联手的。 “朕继位这三年,他还干了什么?”泽煊继续问道。 第27章 反击 “您刚继位的时候,他想夺权,但是当时还是又几个老臣反对的,然后那几个老臣的子女就相继出了事,他们就只好辞官回家,南风俊就替换成了自己的人。” 泽煊忽然想到,当时好像是答应南风俊自己继位之后要把皇位让给他的,毕竟自己是真的不稀罕这个位置,可是当时泽箬死了他根本没心情,每天除了喝酒就是睡觉,就把这茬忘了,还好当时没给他。 “后来呢?” “后来南风俊几乎掌握了全部的生杀大权,已经不是暗地里排除异己了,谁敢跟他作对,当场就会被他处死,若有人反抗,他直接调军队镇压,他府上还有私兵,若有人敢靠近直接就被拿下处死!” “已经猖狂到了这种地步!还有呢?” “私吞国家赋税,欺压百姓,草菅人命,一一列举的话大概有一百多条罪状,陛下您都要听吗?” 泽煊咬了咬呀,默不作声,听不听又如何?南风俊啊,看来袁东零的事不管跟他有没有关系,泽煊决定都要把这个人渣清理了,不为自己的权利,也不为天下百姓,更不为曾经泽箬和父皇的死,就单单的从心里讨厌这个人! 就如自己十五岁那年,在南风府的门口遇到他的时候如此的想要杀了他,当时自己没有动手,如今再给自己一次机会,他定要南风俊非死不可。 看泽煊已经陷入了愤怒的情绪,云亦又继续说道,“对了,袁太傅也是那段时间身体出的状况,变成了废人,有可能也是南风俊干的。” 云亦的说法跟袁东零完全不一样。这点云哲听着起了疑心,老师明明跟自己说是被人下了毒,自己吃的解药的副作用让自己残废的,而且他完全否定了南风俊,认为不是他干的。况且他说自己的毒早就中了,那个时候南风俊才十七岁,也没有办法弄到这么高级的毒。 除非就是老师当时跟南风朔还有宣贵妃的事情有关系,或者他知道了什么其他的内情。 这件事越来越复杂了,云哲却一直默不作声的认真听着,因为现在还不能确定云亦是不是敌人。他好像一直在把所有的脏水往南风俊身上泼,虽然这三年他不在,但也不能完全相信云亦的片面之词。 泽煊并不知情袁东零中毒的事情,因为当初袁东零给他的解释就是生病,他虽然惋惜但还是信了,于是不解的问道,“袁老头不是生病才变成这样的吗?” “这种说法也只是为了不让您担心罢了,您的老师肯定最了解您,他不想让您知道肯定是有他的原因的。” 泽煊想了一下,也是,以自己的性格若是知道是南风俊做的,当时肯定会找南风俊拼命,而那个时候南风俊已经控制了大半的朝廷势力,自己根本不是对手。 “老臣也是无奈,只能装作什么都看不见,明哲保身,毕竟家里还有一个女儿和儿子,他们生母去得早,不能再失去我这个父亲了,我是没办法才选择苟活于世的,请陛下降罪于臣!”说着云亦作势要跪下谢罪,泽煊却伸手扶住了他。 “别跪了,现在说这些没用,当务之急是你还有多少能用的人?” 云亦迟疑了一下说道,“只有一人。” 一人?泽煊问,“什么人?” 云亦很诧异,他以为泽煊会埋怨他人太少,没想到他并没有这样想。 “名为萧宜,臣多年前救的一个流浪者,能力出众,一直在臣的府上帮臣做事。” “能力多出众?能抵上南风俊的千军万马?” 毕竟南风俊手里有兵权,自己这边什么都没有,就凭一人的确有些勉强。 “千军万马肯定抵不上,但是能帮您做一些调查以获得情报,我们跟南风俊不能硬碰硬,要让他从内部瓦解,等他分崩离析之后再动手,一举拿下。” 云亦不愧是多年的丞相,头脑还是很清晰的,他其实想了很多年了,只是无奈泽煊一直不肯对付南风俊,如今终于幡然醒悟,也不枉自己忍辱负重多年。 泽煊陷入了沉思,觉得他说的挺有道理,他看向身后的云哲,发现他好像一直没有说话,是不敢插话吗? -- 第49页 “云哲,你说呢?”泽煊突然问他。 云哲没想到泽煊会突然注意到他,当着自己“亲爹”的面肯定不能忤逆他的意思,于是顺从的说道,“云哲不懂,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之后云哲再无言语,他有自己的想法,但他什么都不能说,他不相信任何人。 “吾儿愚钝,从小就没教过他这方面的事,他应是不大懂的。”云亦替云哲圆场道。 “行吧,朕就是随口问一下,那现在就按丞相你说的办把,把萧宜派出去替我们打探消息。” “嗯,臣这就叫萧宜来见您。” 说着,云亦就叫来了萧宜。 “拜见陛下!” 萧宜跪下给泽煊行礼,他一直低着头,没有看任何人。 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中年人,声音还有些沙哑,听起来很不舒服。泽煊让他起来,他抬头的一瞬间,云哲瞥见了他的容貌,很普通的一张脸,但他总觉得好像很眼熟。 云哲一直有过目不忘的能力,就算再普通的脸只要看过一次肯定能记得,可是这个人给的感觉就是见过,可是他就是想不起。 难道是自己重生导致自己记忆力下降吗?怎么最近全是熟悉的面容,可是就是想不起来哪里见过,莹儿是一个,萧宜又是一个! “袁东零的事,朕这边会派人去查,你只需要负责调查南风俊,想办法瓦解他的内部势力就行了。” “要瓦解南风俊的内部势力,臣觉得还是得先从他的走狗安庆南下手。”云亦接着说道。 “说来听听。” 云亦道,“臣打算派萧宜去扮演国外富商,假意购买他的幻白,然后让他把大量幻白集中在一起,放火烧掉,南风俊知道这件事肯定会怪罪他,我们可以趁机动摇他们俩的合作关系。” “安庆南?的确是一个突破口,但是他为何会信我们要买他的幻白,还是大量的?” “您有所不知,安庆南这个人极度贪财,只要看见钱就没有脑子,到时候只要拿大量的金银诱导他,他肯定会上当的。” “他上当有什么用,南风俊难道看不出端倪?” “他有毒瘾。”一直没有说话的萧宜终于发话了,他说道,“小人以前替丞相大人调查过此人,每个月他总会有两三天不出门不上朝,是毒瘾发作的时间,我们可以挑这个时间点,他根本没心情管安庆南的事。” 毒瘾?应是幻白的毒,上次云哲去他家的时候,的确是看到他在抽幻白,大概那正是他毒瘾发作的时间。 “的确。”云亦接着说道,“不过这个月他发作过了,最快也要等下个月。” “行,就按你们说的做。” …… 回去的路上,泽煊一直觉得云哲话特别少,总觉得他有什么别的想法,于是开口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在隐瞒朕?” “没有……”现在云亦是他亲爹,哪有儿子怀疑自己亲爹的,所以他当然不能对泽煊说云亦很可疑,还有那个萧宜更加可疑。 “没有?” “你们说的话,云哲是真的听不懂。” “行那朕不问这个问题,朕换个问题。” 泽煊突然换了一副玩世不恭的戏谑面孔,跟以前的他一模一样,每当他露出这个表情的时候,总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云哲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一个字都没说出口。他太了解泽煊了,这个时候还是不要说话最好。 “今天晚上,要不要侍寝?” 果然,云哲就知道,躲过去一晚上还有无数个夜晚等着他,总不能每天晚上都跪着吧?自己这副身体还真不知道能跪几个晚上。 可是他真的无法忍受跟泽煊同一张床,虽然泽煊说了不会对他做什么,但泽煊一向是随心所欲按心情来,怎么可能说不碰就不碰,再说他刚才都明确说了是要侍寝了,今天晚上肯定会出事。 “云哲,真的没准备好,要不……缓缓吧……”云哲低头小声说道。 “你这是在害羞吗?” “……嗯。”其实不只是害羞,他只是对泽煊有阴影罢了,毕竟上一世被泽煊那样粗暴对待,任谁都会留下心理阴影。 “害羞?”泽煊把云哲用力的按在了身后的围墙上,阴森的说道,“看来朕对你做的亲密之举还不够啊,做多了你是不是就不害羞了!” “你……云哲不明白,陛下到底喜欢我什么!” 第28章 伤痛 “朕不是说过,朕只是对你的身体感兴趣而已?少年柔弱的身体,真的很棒呢!” “可是,您为何非要我?像云哲这样的少年,宫里不是一抓一大把,个个肯定都比我听话顺从!” “你怎么知道他们会比你顺从?你是朕的王妃都不愿意跟朕承欢,别人肯定更不愿意了!” “可是,您是皇帝……” “知道朕是皇帝还不乖乖听话?” 泽煊的脸凑的越来越近,他邪魅的薄唇正要亲过来,云哲却下意识的躲开了。这让他想起以前泽煊吻他的感觉,每一次都不一样,每次一都会心跳加速。他以前从来没躲过,这是第一次。 他心里已经有了准备,反抗泽煊的后果是什么,可是他还是不能够让自己再次沉沦在泽煊温柔的欺骗里,以前随随便便的说喜欢自己,现在又随随便便的要别人的身体,他从来都是这么随便的人。 -- 第50页 看到云哲的闪躲,泽煊停止了所有动作没有做任何反应。 他说,“朕娶你那天,你没有躲的。” “当时你动作太快,没能躲掉。” 当时他只是在他唇上轻轻点了一下而已,他的确是没反应过来,再说当时的自己还没有全部的记忆,也没有那么抗拒。 “你当真这么的……讨厌朕?” 云哲竟然破天荒的回答了他,“您要听实话吗?” “说。” 云哲闭眼,别过头去,他不想看泽煊的眼睛,轻吐出两个字,“讨厌。” “为何?”泽煊的声音在颤抖,听得云哲很不舒服。 “试问天下哪个人愿意去服侍一个自己根本不爱的人呢?” “呵,说的好听,那些做皮肉生意的呢?” “生计所迫罢了,他们也是无奈之举,假如您硬要我的身体,那我也就当是在做皮肉生意,同是生计所迫……” “你再说一遍!!!!” 云哲这次睁开了双眼,他看着泽煊的眼睛,认真的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不爱你,泽煊!” 他竟然把话说的这么绝,泽煊却忍住了自己沸腾的血液,换作是其他人这么说早就被他一剑杀了,可是这个人是……是他心底深处最重要却差点丢掉的那个人。 不爱!根本不爱!!!哈哈哈哈哈,真心话,你终于说出来了! 云哲这句话像一把利刃深深刺穿了他的身体,无法言喻的痛楚像蚂蚁一样噬咬着他每一寸肌肤,疼的他无法呼吸。就如当初泽箬把匕首送进他的心口一样,那一刻的他也是这种感觉。 他说,他要他死! 语气,言辞,连伤害他的方式都如出一辙。果然,是同一个人呢! 泽箬。 “好啊,那你从现在开始,就给朕滚去冷宫里呆着吧!” …… 南风俊把白欢带回了自己府上,已经给他吃过了太医给的丹药,目前他还没什么反应,可能时间太短,药效还没起。 南风府虽大,其实能用的就两间房,一间是南叔的,一间就是南风俊的,因为根本没有功夫再去打扫其他的房间,毕竟只有一个下人。 所以南风俊只好把白欢安置在自己屋里,就跟之前一样,让他躺在自己床上,自己只能坐着。 南叔看到这个情形,小心翼翼的问道,“大人,要不把他安排在老奴屋里吧,您不得好好休息吗?” “不用,你去把这屋的隔壁打扫出来。” 隔壁的屋子?得有十年没打扫过了,得多少灰尘啊,这是南风旧府,自从十年前整个南风家被灭门之后,除了常用的这两间,其他屋子就再也没人进去过了。 按南风俊这意思,不会真要把白欢留下来长住吧?这些年他从来没留一个除自己以外的人在家里住过,这个白欢也真是特殊。 于是南叔只得听话的去打扫隔壁了,屋子里瞬间只剩下他和白欢。 夜幕降临,南风俊默默的点亮了桌子上放着的煤油灯,黄色的光芒瞬间充满了整个屋子。他从书桌那边拿了些奏折过来到白欢的床前看,现在所有的大臣折子都不递给泽煊,而是递到南叔手里,南叔再送到他的房间里,供他批阅。 其实,现在他过的就是皇帝的生活,只是缺了一个头衔罢了。 自己独揽大权这么多年,一开始如此的渴望权利,真正得到了之后才发觉,权利并不是最好的东西,拥有了之后,反而还是快乐不起来。 快乐?什么是快乐?好像从来没有体会过。 也许很早之前体会过,只是太短暂了,于是早就忘了。可他依旧记得那年刻骨铭心的疼痛和这一生唯一一次的温暖。 当年春猎过后,他已经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了。他是被押回去的,想跑都跑不掉。 春猎上他试图借失手的理由谋杀于氏,也就是自己的嫡母,可惜失败了。平常他就受尽于氏虐待,这次更是惹恼了她,她竟然让人把他的右眼给生生挖了出来。 父亲南风朔看在眼里却不管不问,以前也是,有一次差点被活活打死,南风朔什么都没说,继续任由于氏欺辱他。 于是他趁夜色逃出了南风府,可是失血过多,他昏倒在了一个无人的角落,他以为他要死了,却被一个温暖的怀抱给唤醒了。 意识很不清晰,朦胧中,那个人给他包扎伤口,不停地安慰他道,“别怕,我在。” 好温暖,第一次,感觉到别人的体温,他紧紧的抱住了那个人,他泪流满面。 “别哭,我弄疼你了吗?刚给你包扎好眼睛,不能哭的。” 他却哭的更凶了,很奇怪,以前自己不管受了多少虐待,都不会有任何情绪,可是今天,面对这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他却肆无忌惮的哭了出来。 也许是太疼了,真的好疼。 血和泪水混杂在了一起,让他整个视线都模糊了,他看不清那个人的样貌,只知道他是一个少年,一个纯白的少年。 后来也不知哭了多久,他睡着了,好像是抱着那个少年睡着的,他不想让他走,可是醒来后,还是发现原来这一切都是一场梦。 可是,伤口的的确确是被人包扎好了。 只是,那个人再也没有出现。 他最后还是选择回去,回南风府。他想明白了,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虽姓南风,誓要灭南风满门,绝不手软,仇恨,是他活下来的唯一目的。 -- 第51页 而如今他早就报了仇,也得到了所有,可是,那个人,他还是无法找到。或者说,这些年他根本没有去找,因为不去找就说明他还存在,若是真是费尽心力去找到头来还是一场空,他会接受不了。有些人的思想逻辑很奇怪,特别是南风俊,他也有害怕的东西,他害怕他这一生唯一得到的温暖是假的,若不是那个少年的救赎,也许他真的就死在了那一年的黑暗角落里。 灯火的光越来越微弱,南风俊有些困了,趴在桌子上打算眯一会,忽然听到床上有声音,好像是白欢在小声申今着什么,他说,“好冷。” 看来是药效发作了,南风俊没管他,本来他也没指望白欢能活下来。 可是白欢边说着冷,却又边撕扯着自己的衣服,南风俊仔细一看,他满头都是汗,看起来很热的样子。不一会,他的上衣就被他已经完全撕破了,露出了裸露的胸膛。 白欢的身材是极好的,简直能用完美来形容,虽然穿上衣服的时候看不出来,可是除去上衣之后,肌肉线条就完美的呈现了出来。小麦色的肌肤在烛火暧昧的光芒下,显得极其诱人,特别是他还在发出一些若有若无的申今声,更是听的南风俊心烦意乱。 这是什么感觉,以前从来没有过,二十七年来第一次。 不过他忽然发现,白欢的皮肤上,有很多很多的伤痕,好像都是被利器所伤,有可能是从小习武所致。 而在白欢的右上臂上还有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伤痕,痕迹特别淡,像是很久很久以前留下的,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到,好像是一排牙印。 被咬的?被狗咬的吗? 正想着,门口就想起的敲门声,屋外传来南叔的声音,“大人,隔壁收拾好了。” 南风俊听罢拿起面前的奏折还有煤油灯就往外走,南叔诧异的说道,“大人您不是让白欢过去啊?那边比较简陋,什么都没有。” “他现在死人一个,动的了?” 说的也是,不过只能委屈了南风俊了,一个又有钱又有权的当朝太师,竟然住这么简陋的房间,传出去估计谁都不信。 “你去看着他吧,不用理会他,三天醒不来就处理了。” 南风俊冷漠的声音回荡在夜色里,空荡荡的院子显得异常冰冷无情。 南叔站在原地应了一声,回身看了一眼屋里半身裸露浑身是汗的白欢,脸上露出了复杂的表情。 第29章 冷月 云哲听了泽煊的话,快速的回答道,“是,陛下。”好像这个命令是在帮他解脱痛苦一样。 泽煊放开了他,低声说道,“你好像很开心。” “刚才云哲已经说的很明白了,陛下何必要再问一遍?” 是啊,说的很明白,讨厌,不爱,根本不爱!每一个字,都是对他致命的伤害。 泽煊沉默了一会,恢复了邪魅的笑容,说道,“那好,明日,朕会写诏书废了你的妃位,然后,另娶他人。” “另娶?” “放心,朕看不上你姐姐,朕有新的目标了,中书令家的小儿子不错,人可爱又听话,可以娶来好好玩玩。” 泽煊只是故意这么说的,他根本不知道中书令是谁,更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儿子! “玩玩?”云哲的语气好像有点不高兴,他又说道,“陛下您只是为了玩就不要耽误良家子弟,宫里这么多……” 云哲说不下去了,因为宫里除了宫女就是太监,他就喜欢少年的身体,好像都不符合他的要求。 “朕是皇帝,要他们是抬举他们,你以为你不想上龙床,其他人都不想吗?” 云哲咬牙不语,内心却翻涌不止。不止为何脑海里会出现泽煊亲吻别人的画面,这个画面一直挥之不去,让他很难受。 可他最终还是说道,“是,您是皇帝,随您。” 泽煊听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很酸,而且他脸色极差,像是在生气,内心突然有些开心。 果然他嘴上说讨厌,其实还是在乎自己的,不管这个在乎有多少,至少有在乎自己就还有希望。 他把他打入冷宫其实也不是单纯想气他,他只是想保护他。毕竟他现在要跟南风俊争权夺利,南风俊那种人保不齐会对他身边的人下手,现在袁东零还下落不明,他不想再失去云哲了。 …… 很快云哲就收拾了东西,搬进了冷宫里,而莹儿也跟着他去了冷宫。莹儿是自愿去的,没有人愿意,只有她愿意。毕竟是从小娇生惯养的公子,身边肯定要有一个人照顾,泽煊就同意了。 但是泽煊并没有写诏书公示天下,只是在宫里宣布了消息,而且他也并没有另娶他人。但是这些云哲完全不知情,因为冷宫里根本传不进消息。 云亦那边泽煊派人去解释过了,说是为了保护云哲,云亦也认同了。南风俊那边也得到了消息,他本就不信泽煊有什么真心,果然才没几天就来这么一出,真是荒唐。 日子一天天过去,袁东零依旧没有找到,那堆废墟里没有他的尸骨,看来当时他的确不在府上。 那他会去哪里呢,实在想不通,但是老师神通广大,泽煊相信他肯定没事,这老头子一向精的很,才不会那么容易就死。 倒是云哲这边,都两三天了,一点动静都没有。他本来想悄悄给他送点什么,但是这样做很快就会被他发现自己的用意,之前好不容易气到他的话不是白说了!他反而还买通了莹儿,让她添油加醋的告诉云哲,自己娶的新王妃是多么温柔可人,两人如此这般的恩爱,琴瑟和鸣,羡煞旁人。 -- 第52页 莹儿当然照做了,而且说的跟真的一样,弄的云哲有点郁郁寡欢。 不高兴吗?有什么不高兴的,泽煊反正跟别人也只是玩玩而已,他哪里来的真心,在他看来,所有人都是玩物罢了。 可是他还是难受,坐立不安的难受,特别是入夜以后,月光洒在冷宫的院子里,凄凄凉凉,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忽然一双温暖的手搭上了他的肩膀,他心里突然一喜,表面还装若无其事的说道,“泽煊?!” 回头一看,却是莹儿。 他本来还想继续说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低头解释道,“我刚才只是……呃……想着陛下可能会来这边逛逛……” 莹儿很聪明,也很懂事,她当然猜出来了刚才云哲在想什么,莞尔一笑安慰道,“是是,陛下总有一天会回心转意来看您的。” 这话说的,怎么跟是泽煊不要他了一样,自己还真就变成了冷宫怨妇了?明明是自己不要他的好嘛!!! “公子,夜深了,要不进屋去吧?” “不去,睡不着。” 他当然睡不着,一闭眼就想到,此刻的夜晚里,泽煊床上是其他人……他根本不敢想,越想越来气。 “可是……”莹儿还在继续劝他,却被他一句话打断了。 “要是有酒就好了……” “酒?公子你身体这么弱,不能喝酒的。” 别说现在是云哲的身体,以前是泽箬的时候,他都没占过一滴酒,可是他此刻心情烦闷,就是想借酒消愁。 “能不能喝这里也没有……” 莹儿却弱弱的说道,“那个……屋里的角落有个小洞,不知道是谁藏在那里了……一坛酒……” “真的?”云哲有点不相信。 “嗯,可是不知道是不是有毒……” “挖出来看看。” 于是两人合力把那坛酒挖了出来,云哲拔下莹儿头上的银钗往里面探了一下,发现没有变黑,说道,“好像没毒。” 莹儿有点不可置信的看着云哲说道,“公子,这个方法真的灵验?” “书上不都是这么写的?再说了这坛子酒明显是刚埋的,坛子很新,里面的酒闻起来味道也不淳厚,可能是附近的小宫女太监顺的,想藏在冷宫里等夜里偷偷来喝,结果没想到我被打入了冷宫,于是就只能认栽了。” 说着,云哲就拿过来一个杯子,开始往里面倒酒。他这辈子还真没碰过这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听说在自己死的这三年,泽煊被这东西迷的神魂颠倒,心想肯定滋味不错。 结果刚尝了一口就喷了出来,好辣,说不出的味道,不难喝却难以下咽。 “公子,要不别喝了吧,喝酒伤身的。” 伤身?总比伤心强!! 就算再难以下咽,云哲还是硬着头皮把那坛子酒喝完了,莹儿就在一旁看着他醉醺醺的模样,月光洒在他的脸上,他喝醉的样子,还真是很像那个人。 云哲醉倒在屋外的台阶上,地上很冰冷,莹儿知道他已经差不多失去了意识,于是就坐在了他身边,把他的头放在了自己腿上,轻笑着抚摸他泛红的侧脸,可是这个笑容在月色下显得格外阴冷。 很多事情在她脑海里回放,她终于缓缓说道,“泽箬啊,我让你重活一世,你怎么还是这样呢?” “一样的不信任任何人,不相信任何人,你厌恶背叛,因为我曾经背叛了你……” 她的笑看起来很心酸也很无奈,肌肤变成了半透明的样子,月光能轻松穿透她,整个人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人,倒像是鬼魅。渐渐的,她的身体也开始透明,晚风吹过,把她整个人吹散成了星光,散在了夜色里。 云哲的头失去了支撑物,正要摔到台阶上,却忽然被一双修长的男人的手接住了。 那只手上有着跟莹儿一样的刺青,而且他的脖子上的月牙图案也跟莹儿一样。莹儿消失之后,只在原地留下一个小纸人,那个接住云哲的人捡起了那个纸人,把它收回了怀里。 “辛苦你了,你先睡一会,我明日再放你出来……”他是对怀里的小纸人说的。 那人抱起云哲,把他抱回了屋里的床上,细心的替他盖好被子。他听到云哲还小声呢喃泽煊的名字,却温柔的笑了。周围微弱的月光照亮了他的脸,是一张美丽的脸,如同泽煊一样的邪魅,因为跟泽煊一模一样。 他有着跟泽煊一模一样的脸,却笑的很温柔,他不是泽煊!!!! “对不起……”他看着云哲沉睡的脸说道,“你曾经是吴月,后来是泽箬,再后来你变成了云哲。虽然三世身份不同,容貌不同,可是你胸口的蝴蝶胎记一直没变……然而这三世却都让你这么痛苦,是我的错。” “我是自私的人,就如同奔月的嫦娥一样,我向往月亮,却牺牲了你。” “我本来想着,只要泽煊对你好,我就觉得很满足了,可是他不仅样貌跟我相似,连性格都如出一辙,我从他身上看到了当年的我……真的是很讽刺!” “你也是固执,怎么三世都要喜欢我这样的人呢?找个对你好的,平平安安过一生不好吗……不过事已至此,你既然选择了泽煊,那我就再给他一次机会,所以我复活了你,我希望你再重活一世,能得到你想要的。” 他就这样静静坐在云哲的床边,满眼柔情的看着他,轻轻的继续说道,“世事无常,阴晴圆缺,皆是定数,亏欠你的我永远都还不了,所以我只能如此帮你。毕竟从我成神那一刻我们就不可能了,现在的我不过只是一个看客罢了……” -- 第53页 看遍世间红尘,苦海罪业,什么都看得清的时候,却什么都做不了,成为神又能怎样,除了不死和寂寞,茫茫的岁月,他唯一能记起的却依旧是自己为人的时候,最爱的人的怀抱。 皆是虚妄。 “给你准备的酒,滋味怎么样?” “可惜啊,我早已尝不出了……” 第30章 情愫 头很疼,云哲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莫名其妙的在床上,很是诧异,因为就算自己再瘦,也是个男人,莹儿肯定是抱不动的,不会是……泽煊来了吧? 对啊,莹儿呢? 于是他叫了一声,“莹儿?” “是,公子,您醒了啊!”莹儿匆匆的从屋外赶来,急忙道,“公子有什么吩咐吗?” “那个……我怎么在床上的?” “回公子,昨天是陛下把您给……抱回来的。” 云哲就觉得,昨天半夜恍惚中有人把他抱了起来,那个时候他醒了一会,看到的的确是泽煊的脸,他还以为是错觉呢,而且他隐约觉得有人在床边坐了一宿,一直在陪着他。 泽煊他……不是有新欢了吗? 心情好了很多,果然是酒的原因,看来酒真是个好东西。 云哲慢慢的从床上爬起来,一眼就注意到了昨天挖酒的那个墙角,昨天是晚上光线太暗了,所以什么也没看清,今天仔细一看,发现墙角好像有东西。 黑色的,云哲觉得,那像是血迹,而且是很久以前的血迹。 好像是用血写的几个字,不过可能是因为时间太长了,依稀只能辨认出两个字——南风。 这个冷宫的上一任主人就是宣贵妃,要不是他们挖酒把这个墙角挖开很难发现这个模糊的血字,所以说这是当年宣贵妃刻意留下的线索,怕别人发现才埋起来的。 南风?南风家现在只剩南风俊了,难道是指他吗?是他害死的宣贵妃? 还是要写给南风朔的话? 其他的字迹实在是难以辨认,所以无从得知。 “莹儿,你能让守门的大哥去通知陛下一声吗?说我有要事找他,非常重要的事。” “可以……不过公子,得需要一些财物打点……” “财物?奥那就把昨天试毒的银钗给他吧,等我出去了再送你一个……” “好吧。”莹儿应了一句,就拔了头上的银钗,向冷宫的大门走去。 …… 已经过去三天三夜了,今天是第四天,这三天南风俊一次都没有来看过白欢,第四天他终于按捺不住,问了南叔,“他怎么样了?” “还没醒。”南叔如实答道。 “没醒?什么状况。” “全身冰冷,冷的吓人。” “有气息吗?” “很微弱。” 南风俊沉默了一下,随即说道,“那就再等等。” “您不是说,三天不醒就处理了吗?”南叔故意这么提醒道。 南风俊没有说话,他默默的绕过南叔,进了白欢所在的房间。床上的白欢依旧昏迷不醒,不过他此刻很安静,也没有出汗,南风俊走过去探了下他的气息,的确是很微弱,又摸了一下他的身体,一切都如南叔所说的那样。 南叔也跟着进了屋里,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南风俊背对着他说道,“去宫里请太医。” “现在?” “不然?” “好的,马上!” 南叔刚转身打算走,床上突然传来声音,“诶诶诶诶……回来回来,别去了……” “你醒了?”南叔停住了脚步,不可置信的回头问道。 “是……是啊。”白欢假装虚弱的从床上坐了起来,伸了个懒腰,像是睡了一觉刚睡醒。 南风俊看着他一点事都没有的样子,心里暗想自己是不是被耍了,随即问道,“你什么时候醒的?” “嗯……就……刚刚……” “刚刚?”南风俊眯起了眼睛,眼神冷的吓人。 “好吧好吧,实话说我早就醒了,你怎么又瞪我……我就是想看看你以为我再也醒不过来会不会伤心嘛,会不会说点感动的话来唤醒我……看来是我想多了……” “那你为何身体冰冷?” “独家秘笈,不告诉你,要不是看你去请太医怕藏不住,我还能再装一会的。” 南风俊没再说什么了,之前坐在他床前,起身就要走。 刚走一步,床上又传来大呼小叫的声音,“我……我的衣服,谁脱得!!!是不是你南风俊,你竟然脱我衣服,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本来南风俊实在不想搭理他,但他这么污蔑自己,实在没忍住开了口道,”我没那方面癖好!” “就算你没有,但我这么潇洒俊秀,难免会对我产生特别的情愫,指不定就……” “你说够了没有!”南风俊声音大的都能震塌屋顶了,明明自己是个冷静理智的人,可是面对这个白欢没有一天不生气的。 “怎么又这么凶……”白欢委屈的小声嘀咕着,“肯定是被我说中了心思,恼羞成怒……” 于是白欢索性下床,走到南风俊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继续说道,“行了我开玩笑的,别那么认真嘛……” 那完美的胸肌和腹肌就在南风俊眼前晃来晃去,再加上这张明媚英俊的脸,南风俊赶紧别过头移开目光,却不小心又瞄见了他上臂上的牙印。 -- 第54页 “你身上的伤怎么回事?”他若无其事的问道。 “你是在关心我?” “随便问问。” “你指哪里?我身上大部分都是刀剑伤,就是练功的时候受的伤,习武之人很正常的……” “牙印。” “牙印?”白欢好似不知道这个伤痕一般的挠了挠头,仔细想了一下,恍然大悟,抬起自己的手臂看了一眼这个牙印,随意的说道,“应该是小时候被一个人咬的,好像是十几岁的时候,说起来挺气的,我明明救了那个人,结果他还咬我,边哭边咬,都把我咬出血了。” “救的人?” “是啊,我这个人你也看出来了,特爱管闲事,这些年救了不少人,这不刚救一个还差点搭上性命……” 没等白欢话说完,南风俊就急切的打断了他,他厉声道,“那个人长什么样?你在哪救的!!” “长什么样怎么可能记得,都十几年了,至于在哪里嘛……好像就是在宣歌城里,不过,你怎么这么感兴趣啊,突然这么关心我的过去?” “没……没事……”南风俊难得说话这么没底气,他不打算再问下去了,好像在害怕什么。 害怕是他,害怕不是他。 “奥对了,我想起来了,我救那个人的时候,他好像眼睛受伤了,我还给他包扎了,然后他就使劲的哭,哭的特难看,我好心救他还咬我,你说那个人是不是有病……” 南风俊愣在了原地,久久没有言语。 原来那个人,真的是白欢。可能是自己当时意识已经模糊了才会咬他吧,自己已经完全不记得这件事了。这么多年,他一直埋藏心底的那个人,竟然真的回来了他身边,他就站在自己眼前,可是这一刻南风俊的脑海里却是一片空白。 自己这么认认真真的把他放在心底这么多年,在白欢的心里,他不过就是一个受伤的路人,还是个爱哭鬼。就如他所说,他救的人太多,根本不会记得自己,自己对他而言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况且前几天,自己还差点杀了他。 “你怎么不说话了,不会又生气了吧,我又不是说你……你怎么这么爱生气!” 南风俊低声却问道,“是不是,你对谁都这么好?” “啊?”白欢一时间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于是接着问道,“我对谁好了?” “不顾一切,霍出性命的去救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对谁,你都是如此?” “那当然啦,我白欢可是出了名的大善人,走到哪救到哪……” “能不能……抱我一下?” “那可谓是人人称道……等等你刚刚!!!刚刚说什么来着!!!!!!”刚才白欢正夸自己夸在兴头上,完全没注意到南风俊说了一句话,主要他声音实在太小,不过白欢还是听到了两个字——抱我!! “算了……” “别算啊,不就是抱一下嘛,来来来,满足你!”说着,白欢就张开双臂,把南风俊拥入了怀里,他上身赤裸,南风俊一动不动的任他这样抱着,身体却发烫了起来。 该死,又是这种感觉,自己是疯了吗,怎么会对一个男人起反应! “你浑身怎么这么烫,发烧了?”白欢松开他,摸了摸他的额头,感觉挺正常的。 果然他只是抱了一下,好不容易……渴望了这么多年的温暖,又只是一瞬间,稍纵即逝。 倘若没有过度的欢喜,便没有极度的悲哀。 “嗯,大概是病了……病入膏肓。” 南风俊说完这句话,头也不回的走了,留白欢一个人在原地。白欢这次没拦住他,总觉得南风俊有哪里不对劲,说话的语气怪怪的,说的话也很奇怪。 南风俊推门的时候正好撞见南叔在门外偷听,南叔赶紧尴尬的假装在打扫院子,结果南风俊好似没看见他一般就走了。 他走后好久,白欢才反应过来,默默的移动到南叔身旁,问道,“他……怎么了?怎么一副被心上人抛弃了的模样?按道理不至于啊,你想他位高权重,有钱有势,样貌也不差,就是个头有点矮,但也不至于被拒绝嘛……” 南叔撇了他一眼,说道,“你怎么知道我们家主子位高权重,有钱有势?” “他不是太师吗,我前几天跟他出去的时候听到了……啧啧啧,这么年轻的太师,真是厉害!” 这小子还真是单纯,南叔不禁这么想道。 你南叔不说话,白欢又凑近他小声问道,“透漏一下呗,你们家主子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南叔又开始假装扫地,他可不敢随便猜测南风俊的心思,保不齐会被他灭口也说不定。 可是白欢却一直对他纠缠不休,这小子刚刚还一副快死的样子,这会活蹦乱跳的比谁都健康,弄得他一个人老人家都不得安宁,终于是不耐烦道,“你是不是傻?” “什么意思?”白欢不解。 “不是傻就是情商低,哎……没救了。” 第31章 心死 很久都没有去过冷宫附近了,因为泽煊不敢去那里,一进入到那个地方,他就会不自觉的想起母妃的死。 母妃是被害死的,他如此确信这一点。 可是这么多年,他一点线索都没有,唯一知道的便是,是皇后诬陷母妃进的冷宫,理所当然的,母妃的死他也全算在了皇后身上。 -- 第55页 爱一个人的时候可以爱屋及乌,恨一个的时候也是如此。他恨皇后,所以,他也恨泽箬。 他原以为泽箬会来安慰他,但是他低估了泽箬的冷傲,又或者说他根本就知道自己母亲的所作所为,在母亲和自己之间,他选择了他的母亲。 说到底,皇宫里是不存在感情的,只有输赢,谁认真谁就输了。 高大冰冷的宫墙,冷宫的四周都透露着破败腐朽的气息,泽煊支开了守门的侍卫,悄悄推门进去了。 云哲要见他,他就立刻赶了过来,生怕慢了一步。 可是表面还得继续演,于是就又带了一个随便找的小侍卫扮的假王妃,他牵着他一起进去的。 莹儿起身恭迎泽煊,然后就很自觉的退下了。而云哲却坐在屋里没有动,自顾自的在喝茶,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泽煊来了。 “你找朕何事?别忘了你现在是弃妃,朕能来看你只是顾念旧情而已。” 明明他昨天晚上还偷偷来看自己呢,这会在这装!云哲反倒也不生气,平静的说道,“是,陛下事务繁忙,若无要事,臣定万万不敢打扰。” 怎么觉得他好像不生气了?泽煊心里默默想着,难道自己没有纳妃的事情他知道了? 于是泽煊又把那个假王妃拉到身边,搂着他的腰,看着他的眼睛邪魅的说道,“有事快说,别耽误朕与爱妃的趣事。” 他说这话的时候手还在撩弄着“王妃”的头发,容颜加动作加表情配合的天衣无缝,就像是一个陷入爱河的俊美男子,弄的“王妃”都脸红了,甚至还有些在躲闪他的动作。 云哲就静静的看他装,他如此聪明,一下就看出来了那个人绝对不是他的王妃,哪有王妃这么紧张的,而且这个人他见过,他有过眼不忘的能力,就是只是暮云殿的侍卫而已。 “臣说的肯定是要事,不能让外人听到,还望陛下让王妃回避一下。” “他不是外……” 泽煊话还没说完,那小侍卫终于演不下去了,低头弯腰欠身捏着嗓子说道,“那……臣妾告退……” “你……算了,下去吧!”泽煊无奈的摆手,让他走了,真是演都不会演!! 云哲终于是没忍住笑意,调侃的说道,“哎呀……琴瑟和鸣,羡煞旁人呢!果真是……” “你看出来了?” “假的不能再假了,陛下果然挺会玩的。” 泽煊一时语塞,从小到大自己第一次被他识破自己的阴谋诡计。不过早上莹儿托人送来的信里不仅写着云哲有事找他,还写了云哲连夜醉酒,借酒消愁,所以他才立刻放下所有的事赶了过来。 “那朕听说你借酒消愁,是怎么回事?” “被打入冷宫,试问谁不忧愁?” “你不是挺乐意进冷宫的吗?” “是啊,可是冷宫阴寒寂寞,不免有些惆怅。” “寂寞?”泽煊听到这个词乐了,随即说道,“那朕给你派几个宫女侍卫,要不再给你来几段淫词艳曲,让你消遣消遣?” “消遣不必了,云哲没兴趣。” “那你对什么感兴趣?” “困于深宫里,还有什么兴趣可言?” “所以你觉得寂寞?因为无人理解你,别人走不进你心里,朕也走不进。” 云哲抬眼看了他一眼,看到他充满魅惑的眼睛,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只好再次低头,轻声道,“如若有避开一切欢喜的能力,必然要接受所有寂寞的来临。” “……”泽煊完全没听懂他说的话,他只听到了两个字——避开。 他在逃避什么,他就是在乎自己,他就是不愿意承认,以前就是这样,现在还是如此。 两个人同时沉默了,可是泽煊却默默上前了一步,把云哲轻柔的揽入了怀里。 动作如此温柔,真的不像是他。云哲没有挣扎,或者他知道,挣扎也没有用,现在他是云哲,不是泽箬。 倘若一定要有一个人先低头…… “哥哥……”泽煊轻唤出这两个字,就在云哲复杂的目光里吻上了他的唇。他不想听云哲说任何一个字,他不敢听,他把自己所有的感情都融入了这个吻里,这三年的悔恨,这三年的痛苦,这十几年的爱恋,这所有的一切,都融化了进去。 第一眼,初见。 第二眼,惊艳。 第三眼,不负相见。 第四眼,再也不见。 上一世的所有一切都化为了这四眼的回眸,他说要娶他,是真的。孩子般天真的誓言,是最清澈而没有杂念的。错就错在,两人都长大了,长成如今这副互相仇恨的模样,却依旧如孩子一般天真,毫无忌惮。 倘若一定要有一个人先低头,泽煊吻着他,就低垂了眼眸,柔声道,“哥哥,我喜欢你。” 如当年一样的语气,如当年一样的词语,所有的一切都一样,只是没有樱花的点缀,也少了年少悸动的心。 “我知道你不信,你当年不信,因为我年少轻狂,如今我不再年少,可是你依旧不肯信……” 泽煊放开了他,看着他醉红的脸颊,这是第几次吻他了,怎么每次都会害羞。 “你……怎么知道……是我……” “你自己承认的。”泽煊说道。 “我承认?什么时……”云哲忽然想到,第一次去太傅府找袁东零的时候,的确是亲口承认了,他以为当时泽煊是昏迷的,没想到他竟然醒了。 -- 第56页 那么那个时候,他替他挡的那一刀……是因为自己是泽箬吗!! “你……一直都知道是我!!” “是,我知道是你,泽箬。你知道你死的这三年里的每一天,我有多希望你回到我身边,所以我看到云哲的第一眼,就把他当成了你。我当时还好奇,明明你们俩一点都不像,但是我就是觉得那是你。本来我是要娶云姗的,但是我下旨娶了云哲。后来娶亲的那天我吻你你害羞的模样更是像他,还有你看那棵樱花树的眼神,我就猜测,你是不是就是泽箬。”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所以我带你去见袁东零,我知道他肯定能看出你到底是谁,果不其然,你竟然亲口承认了。” “你知道是我还留我在你身边?你不怕我杀了你!” “那我再问你一遍,你真的要我死?”泽煊如此认真的说道。 “我……”话到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倘若你真要我死,三年前,我离你那么近,对你毫无防备,以你的身手,怎么可能连心脏的位置都找不到?” “……”云哲低头沉默了。 “倘若你真要我死,你对我下了毒之后,为何又给了我解药?” “你怎么知道我下毒的?” “我喝的时候就知道了。你以为我在昏迷的时候,其实我都醒着,幻白有一种奇异的香味,我闻的出来,只是我没想到毒性这么强,让我陷入了无止境的梦魇……” “看来你一点都不笨……” “梦里,我看到了无数次你死在我面前,你说你不爱我,你说你恨我,你那绝望的眼神,是对我最大的折磨。” “那之前呢,你做了什么!!”云哲终于忍无可忍的咆哮了出来。 “……”这次轮到泽煊沉默了,他终于是说道,“我……当时太冲动了,可是看到你那副模样,我就是忍不住自己的欲望,因为我想那样做……很久了……” “那样做?” “就是……不过我当时太粗暴了,对不起,弄疼你了。” 云哲心里很不是滋味,这道歉他一点都不觉得开心,反而质问道,“你以为只是疼与不疼的问题吗?倘若是你在那种情况下被那样对待,你不会觉得屈辱吗!” “我不觉得!!”泽煊也提高了声音,他喊道,“只要那个人是你,不管你对我做什么,我都心甘情愿!!” 他回答的如此坚定,仿佛从来没有这么坚定过自己的内心。 “所以,你果然自私……” 他还是那样,从来都以自己的想法来衡量别人,从来都只想着自己开心。 “是啊,我们一起长大,你是我哥哥,我什么个性你最了解,我自私我承认,可是我对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我对你的所有冲动的欲望也是发自内心的,我从来没对别人这样,我对天发誓……” “可是,你后来不是说,以前说的一切都是骗我吗?” “你相信这个?为什么真的你不信,假的你反而信了?” “那我凭什么要去斟酌你的话,还要去衡量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你不累我都累!” “那你……再信我一次好吗?”泽煊的话突然软了下来,连带着眼神都变得柔软温和。 “信?呵……”云哲苦笑了一下,他说道,“信你又怎样?” 泽煊看到他这个态度,心里顿时凉了许多,此时此刻说什么都无法挽回了,或者说,情还在,心已死。 没有心的感情,只能继续伤害。他不愿意原谅自己,但他愿意留在自己身边,泽煊了解他,就如当年他吻他的时候,他从不表态也不拒绝一样,其实他想抗拒,却身不由己。 第32章 线索 泽煊觉得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既然他回来了,也愿意留在他身边,索性就再等等吧。 之前的确是自己太心急了,逼他接受自己,逼他侍寝,都是因为太想得到他,反而弄巧成拙。 “说吧,找我什么事。”泽煊恢复了之前的语气,就当他依旧是云哲。 云哲也想起来,今天让他来是真的有重要的事,现在身份也被知晓了,有些事说起来再也不用藏着掖着了。 “我在这冷宫的墙角发现了血字,依稀能辨认出是‘南风’二字。” “南风?” 泽煊急切的问道,“在哪!!!” 云哲起身带他去看那个字,他指着墙角上的血字问道,“是你母亲的字吗?” 泽煊慢慢的蹲下,伸手去抚摸这黑色的血迹,果然是模糊一片,唯一能辨认的只有“南风”二字,但就算是这样,他还是默默的说道,“是我母妃的字,就是她留下的,南风!!南风俊?!!是他害死我母妃?!” “不一定,南风代表很多,南风俊,南风硕,或者南风夫人,都有可能。” “可是那些人都死了,只有南风俊活着,他嫌疑最大!” “目前看的确如此,但是现在所有线索都指向他,你不觉得太刻意了吗?还有丞相的话,你真的信?” “你觉得丞相在说谎?”泽煊当时在丞相府的时候就觉得云哲不对劲,但是因为两人之间互相隐瞒着秘密,所以他没问,云哲也没说,现在他倒是很想知道云哲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是不是在说谎,找人问一下不就知道了?” -- 第57页 “问?问谁?现在全朝野都是南风俊的人,谁会说实话?” “莹儿是什么时候来的?” “你进宫的前一天。” 云哲诧异,这么巧?他一直以为她最起码来一年了,因为她什么事都做的很好,很有经验,完全不像是刚入宫的宫女。 “你就没过问过她的身份?你不觉得可疑?” “一个宫女而已。”泽煊随意的说道。 “你不觉得她跟你有几分眉眼相似吗?她说她出生于富贵人家,家中失了火才进宫的,你看她干活麻利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富贵人家的千金大小姐。” “长得像我?”泽煊捏起下巴想了一下,恍然大悟的说道,“我说呢,怪不得总觉得她很面善!” “……”云哲无语,怎么觉得泽煊有的时候很聪明,有的时候就完全不正常! 现在莹儿也不能信了,那就真的没有可以信任的人了,与其这样,云哲思索了一下说道,“不如直接去问南风俊。” “问他?”泽煊觉得可笑,“他怎么会告诉你!” “那要看怎么问了。南风俊这个人,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他并不是本性纯恶之人。” “你好像很了解他的样子,你跟他打过交道?” “没有,我跟他还没你跟他相熟,毕竟你们一起谋划过事情。” 泽煊听了这话以为云哲在怪他,于是连忙解释道,“以前的事情……” “以前的事先不提,我只要知道我母后没死就够了。” “她没死……我把她送到了尼姑庵,她……疯了。” 云哲看了他一眼,说道,“你没杀她,真应该感谢你。” “说实话,我本来是想要杀她的,但是你死了,我就没那个心情了。” “……”云哲沉默了一下,淡淡的说道,“本来就是她的错,当时我还相信她不会对你母亲下手,肯定另有其人,可是我错了,她毕竟也是一个深宫里的女人,一个母亲,她要保护自己,要保护我,她只能这么做。她不让我插手这件事,并且答应我一年后去跟父皇求情,放你母亲出来,正好当时你也说了那些让我心灰意冷的话,索性我就疏远了你。” 原来,他是为了救自己的母妃,才故意疏远自己的吗? “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现在说这些还有用吗?当务之急是你把我从冷宫放出来,然后去找南风俊。” “放出来?”泽煊勾了勾嘴角,笑道,“这才几天啊,我就把你放出来,我不要面子啊!” 云哲瞥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云哲请求陛下恢复云哲的妃位。” 泽煊愣了一下,没想到他态度竟然这么好,看来是真不想在冷宫呆啊。 “怎么觉得你性子变了啊,以前你肯定不会向我低头的。” “我不会低头,但我会妥协。再说我现在是云哲,我也习惯了低人一等的感觉,毕竟你是皇帝,不是吗泽煊?” “话说的挺阴阳怪气的,怎么着要不我还给你?” “用不着,现在都这样了,我才不愿意给你收拾烂摊子。” “也是啊,皇帝这个位置,谁都想要,可是啊,真正当上之后其实没什么好的,若不是我当时忘记了答应南风俊的话,说不定早就给他了。说实在话,我不适合这个位置,你也不适合,反而他最适合,我虽没见过他不择手段的样子,但他的确很善于谋略,因为我跟他合作过。“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找他算计你的的确是我,可是他的谋划完全没告诉我,父皇究竟是不是你杀的他后来也没给我解释,只是我当时……” 云哲却打断了他说道,“说了以前的事不要再提,真相我会查,解释没用,我只相信真相。” “你怎么查,若我就是不放你出来呢?” “你不想查清你母亲的死了吗?” “想当然想,做梦都想,可是对手是南风俊或者比南风俊更厉害的人物,我已经失去过你一次了,我不想再……失去你。”泽煊的目光变得躲闪,好像很是愧疚。 这是实话,泽煊低敛了眼眸,不想让云哲看到自己眼睛里的内容可是却听云哲说道,“可是冷宫就安全了吗,别忘了你母亲就是死在冷宫里……泽煊你会保护我的。” 泽煊抬头惊愕,楞了一下随即笑了,他说,“……那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一个妃子应该做的事情。” “不可能!” “那我就不放你出去,你能拿我怎么样?” 云哲咬了咬唇,沉默了。他歪了下头,思索了一下,忽然笑了。泽煊还没反应过来他这个笑什么意思,云哲就把脸凑了过来,在泽煊的侧脸轻点了一下,这是他第一次主动。 “这是我能做到的极限了……泽煊,别逼我……”云哲终究是妥协的说道。 “真心实意吗?” “……” 还没等云哲说话,泽煊就抢先说道,“算了,难为你了……”他不想听云哲说出那些伤人的话了,他听了太多了,他听够了。 “回辉月殿,你的南苑。” 泽煊说完这句话,就站起身来走了,他没有再看云哲一眼,身后传来云哲的声音,“谢陛下。” …… 连续好几天,南风俊都发现南叔的做饭手艺好像进步了,不能说是进步了,简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 第58页 事实上的确是换了一个人,白欢这几天看南风俊情绪不太对,就没太敢去招惹他,每天除了打扫院子实在是无聊的打紧,想去南叔那套南风俊的过去也一无所获,索性干脆就把做饭的活也抢了。 他问过南叔,南风俊爱吃什么,结果南叔很认真的说道,“他什么都爱吃。” 这什么答案?看白欢没理解,南叔补充道,“他不挑,有什么吃什么。” “怪不得瘦成这个样子,这么有钱都舍不得请个大厨吗……哎南叔我不是说你做的不好吃,只是做饭要讲究一个营养搭配,你看你这样的搭配完全就不健康……你别走听我说完啊,你们俩怎么一个毛病,不听人说话就走,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就有什么样的仆……“ 好在这个时候南风俊下朝回来了,刚走到门口就看到南叔一脸痛楚的来迎接自己,他正纳闷呢,就又看到他身后白欢左手拿着一根红萝卜,右手拎着一条鱼冲了出来,边冲嘴里还边念叨着,“南叔你别走啊,我教你做这道萝卜炖鱼汤啊,很好做的,还营养健康……” 话刚说完,白欢就看到南风俊站在门口,也不知道是不是要进来的意思,于是弱弱的问了句,“你……您回来了啊?” “正常说话。”南风俊踏进门槛,看都没看他一眼,就往里屋卧房的方向走去。 “奥。”白欢讪讪的应了一句,看他这一如既往的冰冷态度,咽了下口水,没敢再说话了。 “前几天的饭都是你做的?” 南风俊竟然破天荒的多说了一句话,这么反常的态度让白欢激动的说道,“是啊,是我,不好吃吗?” “嗯,还行。” 南风俊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走到白欢身边的时候,终于是看了他一眼,开口道,“炖鱼汤,少放点盐。” “啊?” “做好端进我的卧房。”说完,他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卧房???他不在住客厅吃吗?白欢疑惑的看向南叔,还没开口,就听南叔说道,“赶紧的吧,看来主子很看好你的厨艺呢。” “看好我?” “也有可能不是你的厨艺也说不定奥!”南叔意味深长的调侃道。 第33章 对峙 南风俊一个人进了自己的卧房,揉了揉有点胀痛的太阳穴,最近是有点累了,要操心的事情太多,再加上这个白欢整天在自己眼前晃悠,弄得自己心神不宁。 不过莫名的,最近心情却好了许多,特别是用膳的时候,他早就吃出了这不是南叔的手艺,这里除了南叔就剩白欢了,没想到一副大少爷架势的他还会做饭。 鱼汤啊…… 他终于露出了一丝淡淡的欣喜的表情,眼神里再也不是漆黑一片,有了一丝的光亮。 “砰砰砰”有人敲门,他以为是白欢,就喊了一声,“进来。” 结果却是南叔的声音,他小声的说道,“大人,皇上来了。” 泽煊?南风俊不解,他来找自己干嘛,三年了他都没找过自己,这会突然来找自己,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但他还是说道,“去正厅等我。” 能让皇上等的人,也只有他了,因为只有他敢这么嚣张。 于是南叔只好回到院子里,跟泽煊传达南风俊的意思,泽煊也懒得跟他计较他的态度,牵着身后的云哲就进了南风家的正厅,在那里等着南风俊。 没多久,南风俊就走了进来,他把朝服换了,换了一身得体的黑色外衫,从头到脚连发簪都是漆黑色的。 “说吧什么事。”南风俊进门连行礼都没有,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在朝堂上或者外人面前他还会注意一下,现在是在自己家,他就懒得讲究那么多了。 “你是不是该注意一下你的态度啊?南风俊?”泽煊一手放在桌子上撑着下巴,露出妩媚的笑容,眼神却有点阴森鬼魅。 “好像这里是南风府吧。”南风俊冷冷的说道。 “也是啊……看在你前几天救了朕的份上,朕就不跟你计较了。”主要是泽煊知道,跟他计较也只是硬碰硬罢了,南风俊不仅外表冷酷,内心也是冷酷的,再说进门之前云哲已经再三嘱咐过了,不要跟南风俊硬来。 既然云哲都说了,他只能照做。 南风俊当然看见云哲了,他看了一眼就说道,“陛下好兴致啊,刚说弃妃就又反悔了?” “夫妻吵架乃是寻常事,况且皇上并没有下诏,您只是听来的消息,是不是有点太过敏感了?”云哲反而笑着回答道。 “皇上的家事臣不便过问,你们俩随意。” 说着,南风俊便自顾自的找了个地方随意的坐下了,南叔立刻端来一杯泡好的茶,而泽煊和云哲都只是干坐着,连茶都没有。 泽煊是急性子,看他这态度实在是不能忍,刚要站起身就被云哲按住了,于是云哲抢先说道,“太师大人,我们此次来有事想问您。” 看云哲态度不错,南风俊没看他却淡淡飘出一个字,“说。” “那云哲直说了,我们就是想知道,您这三年,究竟干了什么?” 泽煊完全没想到他竟然这么直接,不应该委婉一下的吗,问这么直接鬼才会告诉你! “你指什么?” “朝政。” 南风俊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优雅的端起茶杯泯了一口,他不管是抽烟的姿势还是喝茶的姿势都极其优雅,而且不紧不慢。 -- 第59页 只见他低声说道,“够直接啊。” “太师您应该喜欢直接的人吧?” “不,我不喜欢任何人。” “说的很果断,希望您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云哲淡淡的笑了。 南风俊听了这话,内心有了一丝动摇,他忽然就想到了白欢,一时间有点被猜中心思的心虚感,于是说道,“我凭什么告诉你们?” “凭你现在还是太师,不是皇帝!”泽煊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的确,三年前我没问你要,现在还真是有点后悔。” “……” 不等泽煊说话,南风俊继续说道,“这三年,你不管不问,不是我一手帮你把持朝政,你早就被各路反叛者杀了,还能让你现在如此在我府上叫嚣?!”南风俊虽然声音不大,可是言语却带着一种不怒自威的威慑力。 “呵呵,你帮朕?你会这么好心?说的这么冠冕堂皇,无非不就是想给自己谋朝篡位找个好借口吗?” “我谋朝篡位还需要借口?” “那你为何三年不动手!” “我不想!” “不想?哈哈别逗朕了南风俊,谁说不想朕都信,唯独你,太虚伪了。” 云哲就看着他们俩吵,默默的没有说话,但是他看得出南风俊说的都是实话,他一点都不虚伪。 “虚伪总比无能强。”南风俊突然飘出这么一句话,彻底的激怒了泽煊。 “你再说一遍?!” “无能,昏庸,自私,泽煊你真的不配为皇帝。”南风俊淡淡的说出这句话,就看到泽煊拔出来腰间的佩剑,指向了他。 “你以为朕不敢杀你?” 看到泽煊如此冲动,云哲也不好再去拦了,毕竟他现在是皇帝,总不能让他当着外人的面对一个妃子言听计从,这不是更让南风俊看不起他吗? “动手。”南风俊只说了这两个字,却坐在原处没有动,依旧优雅的喝着茶。 总觉得他过分的有恃无恐,都说他府上有府兵,这么嚣张看来是真的,或者就是他笃定自己不敢动手。 泽煊迟疑了,因为云哲此刻也没有任何反应,就静静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反倒是南风俊先开了口说道,“曾经,我给过你一次机会,你没要……” “是啊,朕着实后悔呢……”泽煊当年是真的没想到,一个如此落魄的少年如今能做到这种地步。 “后悔没用。你太懦弱,所以你母亲死了你只能怪别人,你有没有想过皇后为何要动你母亲,她又因何而死?” 这个问题,问住了泽煊,好像这么些年,自己的确没想过。 他握着剑没有动,思绪却停留在南风俊的问题上。在自己母妃入冷宫之前,皇后一点预兆都没有,甚至是根本看不上他的态度,这么说……难道? 是春猎吗!!!泽煊忽然想起来,那一年的春猎,自己意外赢了泽箬,于是就导致皇后心生嫉恨?! “不用我给你分析,你不如问问你身后的人。” 他是指云哲,他这么说其实是想故意套云哲的话,因为他觉得云哲的身份特别可疑,从之前他来他府上找他合作,南风俊就一直怀疑他的身份,对他说的话一概不信。 泽煊听了正要开口,突然迎面飞过来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泽煊下意识的拿剑挡了一下,然后腥味就蔓延在了屋里。 是鱼的腥味,整条鱼被泽煊的剑一分为二,“啪”的掉到了地上。 泽煊先楞了一下,随即看向门口,一个高大的人影就冲了进来,一把握住了自己的剑说道,“想动他先过我这关!” 这不是那天救自己的人吗?泽煊一眼就认出了他,原来没死啊。于是笑道,“南风俊啊,想不到你们家下人挺护主的啊!” 白欢握住他的剑划伤了手,血顺着剑刃就流了下来,不过他丝毫没在意的又重复了一遍,“剑放下,有我在你们谁都别想动他!” 言之凿凿,眼神异常坚定。 “朕是皇帝,你敢这么大胆拦着朕?”泽煊发现他好像没认出自己,而且觉得这个人挺有趣的,于是就想逗逗他,看他跟南风俊到底什么关系。 “皇帝?”白欢懵了一下,连忙松开了剑跪下,低头道,“那个……小人不知是……” “知道认错就好,还不让开?” 可是白欢却没有动,他沉默了一下抬头说道,“不管南风俊犯了什么错,小人愿替他承担,望陛下开恩!” “奥?”泽煊乐了,这下人真的够衷心的啊,南风俊这种人也能有这样的人如此待他? “他犯得可是大罪,谋逆之罪,要诛九族的,你真要替他顶罪?” “……”白欢没说话了,他犹豫了许久,这段时间南风俊就面无表情的在旁边看着悠闲的喝茶,也不说话也不反驳。 索性再等下去也不会有结果,南风俊终于喝完了茶,淡淡的开了口说道,“谋逆?陛下安的好罪名啊。” “不然你想要什么罪名?以下犯上?作奸犯科?还是伤风败俗啊?” “你这是让我选一个吗?” “不敢,你是太师,朕还有话没问完呢!”泽煊阴阳怪气的说着,就把剑收了起来。 “无可奉告。”南风俊直截了当的说道。 “你最好想清楚再说!” “很清楚。” -- 第60页 “你……”泽煊刚要说话,就被一旁一直没说话的云哲拦下了,他微笑着对南风俊说道,“太师不愿意说,那我们就不问了。” 泽煊咬牙,瞪了南风俊一眼,没再说话了。 看到这种情况,南风俊不免嘲讽道,“王妃就是不一般,说话比皇帝都管用。” 云哲其实一直都想拦着泽煊,因为他太冲动,可是他就怕南风俊看出来嘲讽他,于是就一直没说话。可是现在这情况感觉南风俊根本不想给他们透漏任何事情,而且刚才南风俊明显想当着泽煊的面套话,索性再待下去也是无用,不如以退为进,从长计议。 南风俊这个人他还是低估了,心思缜密的可怕,而且比自己还要冷静。 “王……王妃?”白欢不可思议的看着不起眼的云哲,心想什么情况,男的……王妃? 第34章 无名 “男人娶男人而已。”南风俊冷冷的说道,语气里难免有多少看不起的意思。 “奥……我就说嘛……” “朕乐意,总比你孤独终老强!”说完泽煊就牵着云哲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南风府的大门。 孤独终老?那又怎样?都孤独了二十七年了,也不差剩下的年岁,反正也没什么差别…… 殷红的鲜血映入他的眼帘,白欢的手受伤了,血还在流,虽然他自己一点都不在意,可是南风俊却盯着看了好久。 看泽煊走了,白欢终于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嘴里还念叨着,“嘿,没想到还真能娶男人啊……” “你也想?”南风俊小声问道。 白欢拼命摇头,说道,“不想不想。” 就知道是这个答案,南风俊若无其事的换了个话题继续问道,“饭做好了?” “没有……差一条鱼。” “重新买一条回来。” “现在……?” “你觉得呢?” “奥。”白欢应了一声,就打算出门去买,跨出门槛的时候,听到身后一个冷冷的声音说道,“问南叔拿点伤药,让他给你手包扎一下。” 然后南风俊又补充了一句话,“这个优先。” “奥。”白欢老实的答应着,就走了。 …… 半个时辰过去了,白欢看着南叔给他包扎的乱七八糟的手,心想,还不如不包! “南叔啊,我这一会还要做饭呢,你包成这样我动都动不了怎么做啊?” 南叔白了他一眼,又不动声色的把刚才包的全拆了,不满的说道,“事真多,那你自己来!” “我伤的是右手,怎么包?我又不是左撇子!” “那你可以去找其他人啊!” “找大夫?那不得花钱,我没钱啊,南风俊又没给我,难道你有?” 南叔当然有,但是他干嘛要让他去看大夫呢,家里不还有另外一个大活人的嘛! “没有,要不你去问问主子,看他有没有空?” 白欢想想也是,索性就拿着药盒去找了南风俊。 南风俊正想着刚才白欢挡在自己面前那一幕,他当时虽然表面上没有波澜不惊,实则内心波涛汹涌。 但他转念一想,白欢就是这个性格,那次他调弓箭手来杀他,他还以为遇了刺客让自己先走,还有救泽煊那次,明显他连人家长什么样是什么身份都没记住,就豁出性命的去救,这种人不得不说不是傻就是命大。 正想着就有人推门进来了,不用想就知道是谁,因为南叔会敲门。 南风俊赶紧假装在看书,生怕让白欢看出来自己在想他,嘴里还说道,“以后进来敲门。” “啊?我敲了啊,你没听见?” “是……是吗?”估计是刚才想事情太认真了,没注意,于是赶紧问道,“有事?” “你有空吗?” “没空。”南风俊不假思索的答道。 “我看你很闲啊。” “我在看书。” “看书啊……”白欢看了他一眼手里的书,不解道,“你倒着看啊?” 南风俊忽然反应过来,刚才自己太紧张书拿倒了,于是连忙一本正经的解释道,“书皮是反的,里面是正的。” “奥,这样啊……”白欢竟然还信了,他无奈道,“那算了,不打扰你了,我还是自己去包扎吧!” “过来!” 白欢刚要走,就被南风俊喝住了,他以为南风俊又要生气,连忙道歉,“我不是有意打扰你的,实在是南叔他不会,我自己又不行,你又没给……” “让你过来,听不见吗?” 白欢无奈只好又重新回到了南风俊身边,南风俊是坐着的,他把手里的书放下,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置说道,“坐下。” 白欢听话的坐下。 “手伸出来。” 白欢听话的把手伸出来。 “药呢?” “呐,这里。” 南风俊接过药盒,开始仔细的为他清理伤口,期间一句话都没说,动作却很轻柔细腻,跟他沉重阴冷的表情一点都不符。 看着南风俊认真的样子,白欢却不好意思的说道,“其实习武之人这点伤不算什么的,我以前经常受伤都不用包扎,过几天就好了,反正也只是皮肉伤而已。” 南风俊没理他,于是他又接着说道,“这不算是救你受的伤,你不要想太多,我这个人一向如此,你就当我多管闲事好了……” -- 第61页 “其实南叔之前给我包了,但是没弄好,是他非让我来找你的,不是我想来的……” 南风俊终于忍无可忍的不耐烦道,“闭嘴!” 看到南风俊眉头微微皱起,白欢以为他不高兴了,索性就乖乖闭嘴了。 他就这样一直静静的坐着,看着南风俊认真的给他清理,上药,包扎,从头到尾南风俊都没有抬头看他一眼,不过他忽然瞄到了南风俊刚才拿的那本书,发现书皮并不是反的,其实就是他拿倒了。 “你的书……”白欢刚要开口说话,就被南风俊不悦的打断了。 “闭嘴,别说话!” “可……” 南风俊打完最后一个结,终于是抬头看了他一眼,冷道,“包扎完了,你可以走了。” “我不走,我想多呆一会。” “你饭还没做。” “我委托给南叔了,鱼也让他去买了,毕竟我手受伤了……我教出来的徒弟手艺跟我一样好,放心吧。” “你要呆着干嘛?” “跟你聊天啊。” “我不喜欢跟人聊天。” “那我不是人好了吧,来跟我聊聊天啊!” 南风俊无语,但态度却没有之前那么冰冷了,他很随意的往后一靠,双手抱胸,说道,“想聊什么?” “你……真的谋反了啊?” “我要真谋反还能坐在这?” “也是啊,肯定早就死了。” 南风俊却看了他一眼,反驳道,“不,我应该是坐在皇位上。” “这么自信?” “你不应该劝阻我吗,谋逆大罪,当诛九族,连下人都不能幸免。” “奥,也是,那你赶紧打消这个念头,免得我受牵连。” 南风俊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皱眉不悦道,“你刚刚不还挡在我面前要替我受死?” “我替你受死可以啊,问题是我不能牵连我的家人啊。” “家人?” “那个……实话告诉你,我有家人的……我家在南平,虽说离这里很远,但是也要受天朝管辖的,我不仅有父母长兄,还有未婚妻呢。这……” “未婚妻!!”南风俊惊住了,白欢竟然有未婚妻! 看到南风俊难得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白欢怔住了,他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你这反应……难道我不能有……未婚妻?” “……” “你怎么又不说话了啊,说好的聊天呢?” 南风俊闭了眼没说话,却伸手指了一下门口的方向,还没开口,白欢就识趣的说道,“好吧好吧,我走我走。” 真是,怎么莫名其妙的又生气,有未婚妻怎么了,难道因为他没有就羡慕嫉妒恨? …… “看吧,我就说肯定问不出什么东西来。”回去的路上,泽煊有些埋怨的对云哲说道。 虽然没问出什么东西是事实,不过云哲却很在意那个替南风俊出头的下人。看衣着和气质怎么看都不像是个下人模样,倒像是哪家的大少爷,但是宣歌城里哪家敢去招惹南风俊啊,巴不得离他远远的,看来这个人肯定不是本地人。 “问不出来就多去几次。”云哲淡淡的说道。 “还去?” “去,但要过段时间,这段时间等丞相行动,我们静观其变。” “我们不做些什么?” “不用,等着就好。” “那朝堂之上……” “你也不用去,跟以前一样,让南风俊来管,否则只会增加他的戒心。” 泽煊冷笑了一下,突然说道,“好像你只是王妃吧,主意还挺多的,要不朕把皇位给你?” 云哲也不在意他的语气,心想,本来不就是我的!却开口说道,“事关大局,我可能说的有点多,你是皇帝,没必要完全按我说的来,我只是善意提醒。” 泽煊听了这话,反而把云哲一把拉到了身边,付下身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我亲爱的哥哥,都听你的,你说的都对。” 云哲听他这语气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脱口而出道,“你怎么还是这么恶心……” “怎么我听你的也不是不听你的也不是咯?”说着,泽煊更加过分的搂上了他的腰,坏笑道,“还有更让你恶心的要不要试试?” “不要。” “拒绝这么果断,今天信不信我不让回南苑,就让你待在正殿服侍我怎么样?” 这才回南苑几天啊,好不容易清净几天,泽煊又开始不老实了,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云哲抿嘴不语,没有搭理泽煊。 “不说话当你同意了。” “不同意!”云哲赶紧拒绝。 “不同意啊?那只好算了,朕也不是勉强别人的人,就大发慈悲的放你回南苑好了。” “谢……” “哎别急着谢啊,朕话还没说完呢,朕今天晚上要留宿南苑,爱妃你看可好啊?” “你……” “看你很高兴的样子,那就这么决定了!” 于是云哲连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就被一脸坏笑的泽煊生脱硬拽的拎回南苑了。 【作者有话说:实在想不出标题了,就这样吧……毫无求生欲】 第35章 毒瘾 一个月很快过去,丞相和萧宜都没有任何动静。不过泽煊这边却有了消息,说是找到了袁东零留下的一丝线索,是在他府上的废墟里找到的,一个太傅令牌。 -- 第62页 本来令牌什么的都不足为奇,不过那上面却刻了东西,而且像是刚刻的,虽然被大火烧的近乎辨认不出,不过还是被有心人发现交给了泽煊。 泽煊看不出上面到底刻了什么,就给了云哲。 “上面刻的是什么字?” 云哲没看,却用手细细抚摸了一下,感受上面凹凸的印记,心里有了答案。 “不是字,是图案。” 泽煊抢过来仔细辨认了一下,发现的确不像字。 “这老头,留线索就不能留个好懂的,留个破图案等谁破译呢!” 云哲当然知道袁东零的用意,刻字肯定会被发现销毁,还能留到事后被人找到吗?太傅令牌可是御赐之物,不能随意毁坏雕刻,他在上面刻纹肯定是想留下线索,可是这个图案就是一个简单的花纹,到底是什么用意? 他又仔细看了一眼,发现这个花纹有点眼熟。 的确是见过的,好像是…… …… 连续两天,南风俊都没有回家了。自从上次他说他有未婚妻之后,南风俊是再也没理过他,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这两天竟然连家都不回了。 白欢去问了南叔,南叔说不知道。 他不是不知道,而是南风俊交代了,不能说。很显然,他毒瘾犯了,他不想让白欢看到他毒瘾发作的样子。 而这个时候,丞相和萧宜终于等到了这个时机,趁南风俊无暇顾及安庆南,把安庆南骗了出来,假冒商人大量购买他的幻白。 南风俊一直没回来,直到晚上安庆南府上的幻白被烧的所剩无几,安庆南派人来通知南风俊,还是找不到他。 “他能去哪呢?”白欢很是不解,看南叔很是焦急的样子,于是问道,“你怎么了?” 南叔其实知道南风俊在哪里,但是他在犹豫要不要说,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要是不通知他的话等他知道了非得杀了他,于是他思前想后还是告诉了白欢。 “他在城南近郊的一处破庙里。” 白欢听了想都没想就出了门,他不管南风俊因为什么理由躲着他,他都要找到他。可是好巧不巧,天空这个时候开始下雨了。他出门出的急,根本没有带伞,可是雨越下越大,他却丝毫不在意。 他心里只有一个信念,找到南风俊,把他带回来,谁都不能阻止。 城南近郊很快就到了,他没怎么来过宣歌城,沿路问了好多人才找到了这个所谓的破庙。倾盆大雨把这座庙淋的几乎摇摇欲坠,白欢进去的时候,正好一道闪电落下,让他在漆黑的夜里看到了恐怖的一幕。 血,满地的血。 血的尽头,是一个黑影,白欢辨认的出,那是南风俊。 白欢不顾一切的跑过去,想要抱起蜷缩在地上的南风俊,可是在快要接近他的时候,南风俊突然大喊了一声,“别过来!” 可是话刚出口,他就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和地上流淌着的血一模一样。 他痛苦的捂住头,剧烈的疼痛已经让他看不清来的人是谁了,视线逐渐模糊,恍惚中,有人抱起了他。 “别怕,我在。” 呵,又是这个声音。 是假的,是欺骗,是幻象。 是黑暗。 意识已经完全不清晰了,根本分不清自己在哪里在做什么,只觉得好难受,好想死。感受不到一丝快乐,活着就是痛苦,不如一死了之。 “醒醒,南风俊,你清醒一点!” 看南风俊像是陷入了幻觉,他不停的在颤抖,在挣扎,白欢拼命的叫着他,想要唤醒他,可是无济于事。 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白欢回身看了看满地的鲜血,应该全是他吐的。 还好这个庙还能遮点雨,白欢把南风俊紧紧的抱在怀里,不停的安慰他道,“我一直都陪着你好吧,真是的玩失踪害我好找!” 他轻抚上南风俊满是汗水的额头,发现很烫,以为他生病了,就把自己的外衫脱了下来,盖在了他身上,虽说自己的衣服也是湿的,但有总比没有强。他就只穿了一件中衣,胸膛裸露在外,肌肤紧紧的贴着南风俊的脸。 “热,好烫……”南风俊喃喃道。 “烫也不行,你发烧了不能受凉,好好裹着我的衣服,一会雨停了我就带你走。” “好难受……” “难受啊,哪里难受?” 南风俊没有说话,可是表情依旧很是痛苦,他已经是在小声呻今了,在他怀里依旧是不住的挣扎,甚至白欢都有点抱不住他了。 “祖宗啊,别动了成吗?你现在说什么我都答应你,只要你乖乖躺着等到雨停好吗?” “……我……想要……”怀里传来南风俊微弱的声音。 “啊?想要什么?” “你。” “你说什么?大点……” 白欢话还没说完,南风俊就突然扑了上来,附上了他的唇,白欢心里一惊想要推开他,可是已经晚了,南风俊的手已经滑进了他的衣服里,滚烫的手抚摸过他冰冷的肌肤,让他的身体突然有了一种难耐的躁动。 “你……你再这样我就……” 话语被剧烈的喘息声淹没了,南风俊已经把舌尖送入了他的唇齿,让他再也发不出声来。 舌尖上柔软又敏感,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刺激,让白欢不知怎的突然气血上涌,他再也忍不住,一把把南风俊按在了地上,身体就压了上去。 -- 第63页 …… 雨下了一夜终于停了,雨后的清晨空气格外清晰,清晨的一缕阳光从破败的屋顶洒下来,照在了白欢刚睡醒的脸上。 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发现已经早上了。 然后,他看了看身边赤裸着身体的南风俊,他还没醒,可是这个样子的他…… 白欢心里一阵惶恐,遭了遭了,玩完了啊,自己昨天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没忍住呢!虽说两人都是男人,可是不代表被那样挑逗不会起反应啊,更何况南风俊又表现的那么配合,他就顺水推舟,趁人之危的把他给要了。 可是昨天南风俊完全是无意识的,要是他醒来发现了这件事,肯定又得杀了他……对,不能被他发现! 于是白欢赶紧先把自己的衣服穿好,又找来南风俊的衣服,本想给他穿上,可是他又害羞不好意思碰南风俊的身体,而且现在南风俊什么都没有穿,光这个画面就让他有点再次气血上涌,他怕再碰他又忍不住。 思前想后,他最后决定要不溜了吧,让南风俊找不到自己,就算他醒来再生气,又找不到自己,可能气几天就忘了。 他决定就这么办了,于是把衣服盖在了南风俊身上,蹑手蹑脚的站起身,就打算溜。可是走到门口,他又觉得不妥,好像有点不负责任,自己良心实在过不去。 干脆等他醒了,跟他道个歉吧,虽说道歉并不能弥补错误,就算他要杀了他,他也认了。 这样想着,白欢又重新回到了庙里,他看着南风俊熟睡的脸庞,眉头还是紧锁着,睡着了还是这副万年不变的冰山脸。 冷静下来,白欢脑海里却止不住的回想昨天晚上的细节,明明是错误,却让他有点莫名的兴奋。 虽然有点小害羞,毕竟这是他第一次,但是他没想到南风俊的身体竟然这么…… “在想什么?” 一个冰冷的声音突然打断了白欢的思绪,白欢猛的回过神来,就看到南风俊醒了,他坐起身来,竟然在平静的穿衣服。 他竟然,不生气!!!! “你……你……” “说。” “不是……你是不是完全不记得昨天发生了什么?” 南风俊看了他一眼。低头小声说道,“记得。” 也是啊,要是不记得肯定不会像现在这么淡定,于是白欢尴尬的解释道,“其实……那个……我嘛……” “不用解释。” “我真不是故意的,你昨天情况不是很好,你看看这地上干涸的血迹,都是你吐出来的,我要不是及时赶到,你说不定就死了呢。” 南风俊穿好了衣服,想站起身来,感觉有点头晕,最终还是选择继续坐在原地,他低着头没有说话,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昨天晚上怎么了。 这两天,他都在躲白欢,因为他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有毒瘾。所以,他下定决心,要把幻白给戒了,于是就一个人躲在这个地方。 第一天还好,他还能忍受,可是第二天,他就开始吐血,全身仿佛撕裂般疼痛,意识也陷入了幻觉。 他感觉自己的右眼不住的往外流着鲜血,嫡母的辱骂,下人的嘲讽,以前所受的一切虐待都一遍遍在他眼前重复,他几乎要疯了。 若不是有一双温暖的手,把他从窒息的黑暗里拉了回来,他真的就死了。他不想再继续痛苦,这次他一定要留住这份温暖,哪怕是用自己的身体来换。 究竟是什么感觉他已经回想不起来了,但是没想到的是,他挨过了昨晚,竟然没再毒瘾发作了,身体感觉好了许多,虽然还是有点虚弱。 白欢乖乖的在他旁边等了许久,都不见他说一句话,总觉得心里毛毛的,想开口说话,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最后,他想了许久,信誓旦旦的来了一句,“嗯……南风俊,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 【作者有话说:生命的大和谐】 第36章 情意 “负责?你想怎么负责?”南风俊虽说没什么表情变化,却不自觉的对这个话感了兴趣。 “我……娶了你……哈哈哈开玩笑的,要不我听你使唤一辈子补偿你好吧?” “你不是……已经有了未婚妻?” “啊……”白欢欲言又止,“我那是……好吧实话告诉你,我其实是逃婚出来的。” “逃婚?” “哎呀,就是我父亲非逼我娶一个我一直当做妹妹的女子,我根本不喜欢她,又不能拒绝,没办法我就只好跑了啊,然后就跑来了宣歌城。” 他之前编的那一套果然是假的,还什么山里高人的弟子,南风俊根本就不信。他看起来就像是哪家的少爷,身手这么好,姓白……不会是…… “你父亲是不是叫白起?” “是啊,你怎么知道?” 南风俊深吸一口气,镇国大将军白起,跟先皇一起定江山的风云人物,自从朝政稳定了之后,就辞官回了皇帝给的封地南平。这么多年了,一直没再出现过。怪不得当年白欢只是昙花一现就消失了,算起来那个时候正是白起辞官的时候,原来是跟父亲回了南平。 “我不仅知道你父亲,我还知道你的未婚妻,叫泽泪?” 白欢细想了一下说道,“也对,你是朝廷命官,我父亲曾经是镇国大将军,你知道很正常。我未婚妻就是当今圣上的亲妹妹,泽泪。” -- 第64页 三公主泽泪,从小母亲因为难产而死,本该由皇后抚养,可是当时皇帝娶了宣贵妃之后,皇后失宠,皇帝非要给宣贵妃抚养。宣贵妃不敢拒绝,又不想跟皇后争抢,于是就提议说送出宫抚养,毕竟深宫里的女子是没有自由的,更何况这孩子还死了生母,这样对孩子也好。 正好白家只有一个独子,一直想要一个女儿,他们家又是大功臣,皇帝就下令把三公主送给了他们抚养。之后他们离开宣歌城,也一并带走了泽泪,一养就是二十几年,如今长大了,正好她也喜欢白欢,于是就定了他们俩的亲事。 “你不喜欢她?”南风俊又问了一遍,像是在确定一个非常重要的事情。 “不然我干嘛逃婚,还大老远的跑来宣歌城?” “嗯。”南风俊应了一个字,就又没有下文了。 白欢总觉得这么坐着特别尴尬,再说自己都露底了,他也想探探南风俊的底,于是问道,“你呢,你这几天是什么情况?到底在瞒着我什么?” “你想探我的底?”南风俊直截了当的问道。 “是啊,你都知道了我的身份了,还不能给我透点你的事情?” “那你可以在宣歌城的大街上随便拉一个人问一下,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做过什么样的事。” “不,我不要他们说,我要你亲口告诉我,因为我相信你!” 南风俊抬头惊愕,撞上了白欢赤城的眼神,有一瞬间,一股暖流流进了他的心里,从来没有这种感觉。该死,这比幻白还让他上瘾,离开了幻白他痛苦的想死,若是离开了白欢…… “我……可能……不算一个好人……” 他本来以为白欢会失望,谁知道白欢却很随意的说道,“看得出来。” “何以见得?” “因为你第一次见我,就要杀了我。这说明,你对所有的陌生人,都是如此对待。” 南风俊终于是是冷笑了一下,说道,“也是,草菅人命,你肯定是这么想的。” “但是……你也不是一个坏人。” 南风俊听了这话却沉默了,这世上除了好人就是坏人,介于中间者,又算什么?善恶皆在一念之间,倘若一念既善既恶,那还有什么意义? “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告诉我,人性都是本恶的,倘若没有人引你走上正途,你就会往恶的方向一直发展。所以我并不觉得这世上的恶人都该死,可能他们也有善的一面,只是没有遇到那个引导他向善的人罢了。” “不用安慰我,我做的事我自己最清楚,我不想给自己找借口。” “你是杀过人吗?” “没有。但,很多人死在我手里。” 你后悔了?“ 沉默,南风俊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从第一个因他而死的宣贵妃开始,他已经无法回头了,更谈不上后悔,因为后悔没有用,换不来任何宽恕。 白欢看他这个样子,于是继续说道,“我父亲他也曾经手染鲜血,在你们看来他是为了所谓的大义,可是只有杀人者自己知道,那些濒死者绝望的哀嚎。他良心不安,他夜不能寐,所以他辞了官,回了家,发誓再也不上战场。“ “你想说什么?” 白欢一手搭在南风俊的肩上,露出了温暖的微笑,他说道,“我不在乎你过去的一切,不管你是好是坏,从今天起若你再也没有过恶念,我便不会弃你而去,我说了,为了补偿你甘愿听你使唤一辈子的。” 南风俊却还是没有说话,他抬头看着白欢温暖的笑容,不自觉的也微微勾了嘴角,学着他的样子,笑了。 “你……你终于不是面瘫了!!”白欢不可思议的说道。 可是白欢话音刚落,就看到南风俊收起了笑容,他眉头紧锁的捂住胸口,一张口,一口血又吐了出来。 “怎么了这是,刚才还还好的,怎么又……” “带我……回去……”南风俊艰难的吐出这两个字,他知道自己毒瘾又发作了,他不知道这次能不能再熬过去,但他现在忽然不想死了,想要活下去,就必须要幻白来支撑他。 “现在?” “快!” “好好好!”白欢答应着,就起身背对着南风俊半弯下腰说道,“上来!” “你……干什么?” “背你回去啊!” “你没……其他……办法了?” “没了啊,这是最快的办法了。” “不行,我不要!” “真不要背?” “都说不……” 南风俊话还没说完,就被白欢一把横抱了起来,他还没来得及挣扎,白欢就抱着他奔了出去。 外面是郊外,到处都是树木,白欢竟然抱着他轻松的跃上了树枝,在枝丫之间不停的跳跃,本来回城这段路要走好久,就算骑马也要半个时辰,白欢却直接从上方走了最近的路,一刻钟不到就回了城。 进了城里,南风俊虚弱的已经没有力气挣扎了,白欢抱着他,感觉他特别痛苦,担心的问道,“要不要,找个大夫?” 南风俊的的汗水已经浸透了衣衫,他艰难的说道,“没用……我……是中毒,回去!” “中毒才应该找大夫吧?” “说了没用!”因为说话太用力,南风俊又吐了一口血,此刻的他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了。 -- 第65页 白欢没办法,只好听他的先回家。他这个情况看起来不像是普通的病,中毒是肯定的,只不过他干嘛要躲着自己?刚才好多话还没说完呢,等他好了得好好问问他。 南叔看白欢把南风俊带了回来,赶紧让他把南风俊抱进了屋里。 此刻的南风俊状态极其不好,他虽然不再吐血了,嘴里却一直呢喃着,“好疼……” “哪里疼啊?没有受伤啊?”白欢不解,他伸手摸了摸南风俊的身体,发现他的确没有受伤。而且现在的南风俊已经变得跟昨天晚上一样了,意识陷入了昏迷,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 “幻觉。”南叔在一旁默默的说道。 “幻觉?” “幻白的毒发作的话就会陷入深度的幻觉,看到自己最痛苦的回忆。” “那解药呢?” 南叔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南风俊有毒瘾的事情,于是沉默了许久,终于还是说道,“没了。” “什么没了?幻白到底是什么?他怎么会中毒?” 幻白的确是没了,南风俊离开家之前已经毁掉了家里所有的幻白,他当时发誓要戒掉才没给自己留后路。但他没有预料到的是,不仅他这里的幻白没了,安庆南家里的幻白也被付之一炬,这种东西一时半会根本造不出来成品,现在只有坐以待毙了。 “我不好跟你解释,反正解药是肯定没了,现在唯一的方法就是让他撑过去……对了,你昨天找到他了吗?他也是这个样子?” “昨天……啊?昨……昨天?”白欢结结巴巴的不知道怎么说,什么叫帮他撑过去,怎么帮啊! “别磨磨唧唧的了,快说啊!” “就是……我找到他的时候他是这个样子,然后我抱着他……安慰了他几下,就好了……真的,然后一晚上都很正常啊,谁知道今天又这样了。” “安慰?那你再试试昨天的方法!” “再试试?不要了吧……”白欢尴尬的说道。 “救命要紧啊,你不想他死的话就赶快,否则他撑不过去的。” “什么叫撑过去啊?到底是什么毒?” “实话告诉你这不是毒,是毒瘾,发作要三天时间,今天正好第三天了,若是撑过今天他就没事了,撑不过就可能……” “可……可是……” 昨天那种事,再做一次?!!白欢内心有点小纠结,可是看着南风俊痛苦的模样,再说自己已经答应他补偿他了,大不了补偿双倍,反正都有第一次了,也不差这第二次……豁出去了! “要不……南叔你出去一下?” “为啥要我出去?” “安慰嘛,你知道的,要说很多肉麻的话,你在我不好意说的。” 南叔看着他有点害羞的样子,也算心知肚明了一些,摇着头就走出去了,边走还边说,“年轻,就是好啊!” 南叔刚出门,白欢就迫不及待的把门锁了。他赶紧回到南风俊床前抱住了南风俊,他身上所有的衣服都被汗湿了,嘴里又换了一些词,白欢仔细的听着,好像是在说,“冷……” “怎么又冷了?我不是抱着你吗?” 说着,白欢把南风俊抱的更紧了,他把南风俊的头埋在自己的胸膛,不停的安慰他道,“我一直都在你身边,你一定得撑过去啊,要不我怎么补偿你?” 第37章 疼痛 南风俊只记得,那年的冬天格外的冷,好像这辈子都没遇到过这么冷的冬天。 大雪下了三天三夜,雪厚的几乎可以没过脚踝了,南风家的下人都在拼命的扫雪,院子里被扫的干干净净,只有一处地方,所有人都不敢踏足,更别说去扫了。 那里跪了一个人,一个瘦小的身影,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衣服,脸被冻的发白没有一丝血色。他的脖子和手腕上都带着沉重的锁链,身上落满了白色的雪花,在风雪中,摇摇欲坠。 他的面前坐了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模样女子,身上裹着厚厚的貂绒大衣,一脸得意的看着跪在她面前的南风俊,讥讽道,“小孩子家这么硬撑可不好,万一冻坏了身子我可不好交代呢!” 看南风俊没反应她又继续说道,“你说几句好听的,乖乖叫我一声母亲啊,你偷我东西的事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你看这冰天雪地的,你都跪了一个时辰了,为母看着着实心疼呢!” 偷东西?南风俊看见她就觉得恶心,怎么可能还去动她的东西。这老妖婆整天变着方法折磨自己,还非要找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不说话啊,看来惩罚还是不够!”于夫人突然严厉了起来,她忽然大声喊道,“来人,拿水来!” “夫人,这么冷的天,二少爷这么小,要不算了吧……”旁边的下人小声的提醒道。 “就是因为年纪小才应该多管教管教,你看看他那个样子,目无尊长,做错了事情还不虚心认错,他爹没时间管他,这责任不就落在我头上了,谁让我是嫡母呢!” “是……夫人。”那人不敢再反抗于夫人了,于是赶紧去提了一桶水。 于夫人眼神飘了一眼南风俊,用下巴指了指了一下他,意思就是还愣着干嘛,泼水啊! 那人不敢违抗她的意思,于是就一狠心把一整桶的冷水泼在了冻的几乎快要窒息的南风俊身上。 -- 第66页 他已经冻得麻木了,所以此刻的他并没有立刻感觉到有什么难受,可是他看到自己的皮肤在慢慢结冰,眼皮越来越重,最终还是倒在了大雪里。 醒来的时候是第二天了,好像是柴房里他发现身上盖了毛毯,而且旁边还点了碳火。 “二少爷您醒了啊,好些了吗?” “你是?”南风俊迅速爬起来,警惕的问道。 “我是你们府上的下人啊,大家都叫我南叔。”那人回答道。 “我怎么会在这里?” “您在雪地里昏了过去,夫人就没再管您了,我就把您带来了这里。” “你救我?” “也说不上救吧,就是看二少爷您挺可怜的。” “可怜?呵!”孩子模样的南风俊却异常的的成熟,说话的语气完全不像他这个年纪。 他随即又说道,“别多管闲事,我不需要人同情!” “我只是……” 南叔话还没说完,柴房的们就被人用力推开了,一个少年带着一帮下人趾高气扬的走了进来,少年衣着华贵,却是一副鼻孔朝天的嘴脸。 他进门看见南风俊直接就一脚踹在了他的胸口,把他踹翻在地,轻蔑道,“小子,挺硬气啊,偷了我母亲的东西不道歉也就算了,你还气她,真的是家门不幸,你就应该跟你的下贱母亲一样早点去死才好呢!” 本来南风俊想一直忍气吞声的,因为他还太小根本没有能力反抗,可是他们怎么欺辱他他都能忍受,但是侮辱他的母亲就是不行! 于是他不顾一切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抄起旁边一根烧火棍就朝自己大哥打了过去,好在那些下人眼疾手快,还没等南风宜指示,就迅速的控制住了南风俊。 其中一个下人一手按住南风俊,一边又媚的问道,“大少爷,您看,怎么处置?” “哼小畜生真嚣张啊!”南风宜怒不可遏的给了他一巴掌,把他的嘴角打出了鲜血。可他还是不满意,硬是又补了几巴掌,才心满意足。 看着南风俊狼狈不堪的样子,南风宜很是开心的说道,“南风俊,庶出,就应该有庶出的样子,更何况,你是不是南风家的种,都有待商榷呢!” 听到这话,南风俊忍不住愤怒的挣扎了几下,可是力气太小,反而被那群狗腿子下人打了一顿,边打还边说道,“妈的,老实点!” “算了算了,别打了,母亲说了他身上不能有明显的伤痕,被父亲发现就不好了……” 下人们听了也就住手了,只有南风俊浑身是血的爬在地上,他没有吭声,甚至刚才被打的时候都没发出一点声音, 南风宜总觉得这样打他没什么意思,因为他从来都是面无表情,看不到他痛苦求饶的样子,真是无趣的很。 “挺倔,我的好弟弟啊,哥哥其实也不忍心打你,只是因为啊……我是真的讨厌你,特别是……” 南风宜走到他身边慢慢蹲下,用力捏起了他的下巴,看着他的眼睛恶狠狠的说道,“你这个眼神!” 南风俊没说话,却听南风宜接着说道,“真是下贱的眼神,就像肮脏的污水一般,跟你那妓女母亲一模一样!” 一直面无表情的南风俊终于有些动容了,他听到这话突然不顾一切的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一口咬在了南风宜的胳膊上,随着南风宜一声惨叫,血顺着他的胳膊就留了下来。 “愣着干嘛,快把这小畜生拉开!” 一群人赶紧过来把南风俊拉开,然后又补了一顿揍,再次把他打的爬不起来了。可是就算这样南风宜还不解气,捂着受伤的胳膊,大喊道,“反了反了,长能耐了是吧,给我拿鞭子来,我要抽死他!!” 前几个月,南风俊就差点被南风宜拿鞭子打死,他的父亲知道了也就是批评了他几句,让他以后不要太过分,所以他之后就没敢下狠手打南风俊,尽量不留伤让父亲发现。可是今天他实在是忍不住了,几个月没收拾他果然皮痒,还敢咬自己了,简直无法无天! 南风宜把南风俊丢到雪地里,不停的抽打他,血把地上的雪白都浸染成了红色,南风俊还是紧紧咬牙一声没吭,所有人都在一旁开心的看着,一边叫好一边鼓掌,只有南叔弱弱的求了一次情,可是也被其他下人哄走了。 于是,就再也没人管他了。他的意识已经模糊了,身体早已冻的麻木感受不到任何疼痛,只能听到鞭子抽打的声音和周围刺耳的嘲笑声。 “看啊,他爬在在地上的样子真像条狗啊!” “哎你别这么说,多侮辱狗啊,狗听了会不高兴的!” “这打了有大半天了,大少爷这次不会要活活打死他吧?” “可不是,晕过去三次了,都被大少爷硬生生拿水泼醒继续打,估计啊……活不成了……” “活该,杂种,根本不配活在这个世上,赶紧去死!” “对,去死!” “去死!” 雪下大了,每一片洁白刚落下来就会被血色污染。好冷,真的好冷。 恍惚中,南风俊似乎看到了一个女人,只有背影,她赤脚站在雪地里,看不到脸,却美极了。 “母亲……”他轻叫出声。 他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因为他出生的那天起,母亲就死了。父亲不喜欢自己,他一直以为是因为自己的出生害死了母亲,没想到,却是因为母亲的身份。 -- 第67页 后来他才知道,母亲,是妓女。 南风朔,身为太师,道貌岸然,好色之徒,就算娶了于夫人,还是整日花天酒地,沉迷与美色之中无法自拔。于是他就看上了南风俊的母亲,一个青楼的妓女,还让她怀上了自己的孩子。南风朔不顾于夫人的反对,硬是把他的母亲娶进了门,可是她还是难产死了。于夫人嫉妒他的母亲,也讨厌他,于是就整日造谣他是个野种,根本不是南风朔的骨肉,久而久之,所有人都相信了,包括南风朔。 本来就是一个妓女,本就不是清白之身,是不是亲生,当初娶他母亲的时候,怎么不怀疑? 南风俊已经没有半分力气了,他多么想让母亲转过身来,看自己一眼,哪怕只有一眼……就好。 可是,都是奢望。 “少爷,他好像又昏过去了,要不要继续……弄醒他?” 南风宜打了半天,也有点累,他丢了手上的鞭子,看着一动不动的南风俊,漫不经心的说道,“去,看看他死没死。” 下人听了赶紧去查看南风俊的情况,探了探发现还有呼吸,于是说道,“好像……还有气。” “真是命大……也罢,不能真打死了,要不以后想出气就没人可以打了,留着慢慢玩。” “那他……” “丢回柴房,锁着就行。” “好的,大少爷!” 这次南风宜还算有点分寸,不过也没好到哪里去。南风府全府上下都没把南风俊当一个人看待,可是他从来没有反抗过,也没有求饶过。 他在忍耐,他一直在拼命的忍耐,他眼神里的倔强从来没有熄灭过,也许哪一天,他彻底爆发,他不会放过任何人。 所以后来他计划了春猎的刺杀,可惜失败了,于是,他失去了他的右眼。 其实那个时候他已经绝望了,那年春猎是他唯一的机会,可是依旧是不得善终,所幸他逃走了。他本来是想彻底离开南风家的,可是他遇到了白欢,白欢的安慰让自己懂得,自己不能就这么南风家,他定要他们血债血偿! 他果然做到了,只是他还是一点都不开心,报了仇又能怎样,疼痛感还是让他无法忘怀。 他失踪了一年,这一年,他去了一个遥远陌生的地方,叫做东洲,他换了假的右眼,他染上了幻白的毒瘾。 自从有了幻白,他的疼痛感终于消失了,所以他几乎是疯狂的依赖这个东西,但是它的价格太昂贵,于是他想到了把它带回宣歌,以更高的价格卖给别人,从而获取暴利。 从此染上毒瘾的人跟他一样再也无法离开幻白,可是他们没有能力,只能掏空自己等死,或者来苦苦哀求他,他都置若罔闻。他的心是冷的,看别人痛不欲生成为了他当时唯一的乐趣,原来把别人踩在脚下是这种感觉,他于是对权利有了最初的欲望。 他开始竭尽全力的往上爬,利用安庆南给他铺的路,谁要拦他,他就杀人全家,这样不择手段毫无怜悯之心的做法的确让所有人为之恐惧,于是再也没有人敢招惹他。 那段时间,他好像忘记了当年救他的那个纯白的少年,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好像是被压抑的太久终于爆发了,世间给予黑暗,那就回报与世间黑暗。 鲜血与杀戮,他在这之中享受了几年,终于是厌倦了。 景瑞登基三年,他早已有能力取而代之,却望而却步。 好像,他根本就不想要这些,就差一步的时候,他终于看明白了。 所有的一切,都不及一双温暖的手,都不及一句,“别怕,我在。” “别怕……” “我在。” 恍若隔世。 第38章 泽泪 夜晚月光洒进屋里的时候,南风俊突然睁开了双眼。 好像已经是深夜了,他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因为他被一个人紧紧抱着。 这次他衣衫完整,白欢紧紧的抱住他,沉沉的睡去了,虽然他昏迷了,但他感觉得到这次白欢没有“趁人之危”。 南风俊想动一下,却因为白欢抱的太紧了,他怕吵醒他,于是还是忍住没有动。 其实,感觉还挺好的……被他这样抱着。 大概是真的,无可救药的陷入到他给的温暖里了吧。 于是南风俊就这样不声不响一动不动的躺到了天亮,直到一缕清晨的阳光从窗户照射下来,白欢感觉有点刺眼,动了动身子,拿手挡住了自己的双眼,就松开了南风俊。 南风俊无奈的笑了一下,这是他第二次笑,比之前熟练多了。 他慢慢的轻手轻脚的起身,去把窗帘拉上了,他想让白欢多睡一会。 不过他身体还是太虚弱,走回床边的时候,突然一阵头晕目眩,让他身体有点支撑不住,差点倒下。 好在他及时扶住了旁边的木栏,却慢慢弯下腰,不停的喘息了好久,才缓过来。 这副身体……就算熬过了这次,下次呢?就算每次都能这样侥幸熬过去,若是没有白欢呢? 看着他熟睡的脸,南风俊忍不住慢慢的想要靠近他。他把脸一点一点的凑近,唇几乎就要碰到他的唇的时候,白欢突然睁开的眼睛。 南风俊的动作停止了,他看着白欢没有说话,更没有很尴尬,反倒是白欢瞬间反应过来,尴尬的躲到了一边,还没开口说话,就被南风俊一把揪住了衣领。 -- 第68页 按理说白欢的力气比南风俊大很多,可是他就是没有挣脱,反而还乖乖的被南风俊揪了回去,又回到了之前近在咫尺的状态。 “你……你……要干嘛?”白欢弱弱的问道。 话音刚落,南风俊就猛的拽了一下白欢,把白欢拽的往前扑了一下,然后两人的唇就互相撞在了一起,白欢瞬间睁大了双眼,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他想要挣脱,南风俊却迅速的在他逃离之前,把舌头送入了他的唇齿之间,热血一下涌了上来,跟那个雨夜那时候一模一样的感觉。 南风俊边吻,边解自己的衣服,这让白欢更加惊恐了,他终于还是用力推开了南风俊,惊慌失措道,“你,你疯了?!” 南风俊停了手上的动作,眼神黯淡了下去,他默默的又把衣服穿好,转身没再说话。 “你是不是……毒瘾还没过去啊……”白欢试探的问道。 “你知道了?”南风俊背对着他低声问道。 “是啊……南叔都告诉我了……” “嗯。”南风俊应了一声,就推门出去了。 “喂你……别走啊,你不是还没修养好呢!多休息一会啊?” 白欢追上他,挡在他面前继续说道,“你要去哪里?有什么事吩咐我我替你去办啊,实在不行还有南叔呢!” 南风俊不理他,想要绕开他继续走,好像是有点不高兴。 “你怎么又生气了?”白欢很是不解,继续堵着他不让他走。 南风俊用了各种方式绕开他,都以失败告终,最后终于低声说了一个字,“滚。” 他已经很久没有对白欢说这个字了,所以白欢听到的瞬间愣了一下,他看向南风俊,发现他低着头,根本没有看他。 “你,怎么了?”白欢关切的问道。 “滚!”依旧是这个字,声音却大了许多。 “我……” “滚!!!!!”南风俊几乎是咆哮的对他说着这个字,他猛的抬起头来,白欢发现他眼眶红了。 白欢看着他愣了一会,终于是默默的走开了。可是不知道为何,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难受不是因为他对他的态度,而是因为,他看到了他眼底的湿润。 是自己刚才的做法伤了他的心吗?可是不推开他就会再次犯错,错误一次就够了,他不能再犯第二次。 南风俊看他不再拦他,就一个人出了门,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白欢,唯一确定的一件事就是,他爱上了他。 或许说起来极其可笑,毕竟之前自己还嘲讽过泽煊和云哲,结果自己却跟他们一样,爱上了一个男人。 他想逃避,所以他要离开。白欢不再拦他,于是他真的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大门。 白欢就这样看着他走,连问一句“你要去哪里?”的话都不敢问,问了又能如何,还是无法改变现在尴尬的关系。于是他陷入可发呆,驻足原地久久不能释怀,好像病入膏肓的不只是南风俊,还有自己。 “啪!” 白欢忽然被一声清脆的巴掌声拽回了思绪,像是大门口传来的声音,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发生了什么,就听到一个尖锐的女声大声说道,“南风俊人呢!还我欢哥哥!!” 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白欢不顾一切的奔到了门口,就看到了南风俊背对着自己站在门外,他身前就是他的未婚妻,泽泪。 泽泪看南风俊没有说话,甚至没有要搭理她的意思,于是气愤的抬手作势又要打,手挥舞在空中的时候就被南风俊一把迅速的抓住了,然后,南风俊反手就给了她一巴掌,脆生生的打在脸上,把泽泪都打懵了。 泽泪捂住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半晌才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你敢打本公主,你……好大的胆子!” “好像是你先动的手吧?”南风俊不紧不慢的说道。 “你个贱人,我是公主,打你你就应该挨着,看我不告诉你主子南风俊,让他……” 南风俊听了这话心里冷笑,看来这就是白欢的未婚妻泽泪,根本不认识自己,也不知道怎么找过来的,随即打断她说道,“我就是南风俊。” “你……?”泽泪仔细打量了一下他,身材瘦小,完全没有一个太师应有的样子,而且还这么年轻,虽说穿着很是华贵,可是气场完全不像,所以她立刻漏出了不屑一顾的眼神,轻蔑道,“奥,堂堂太师,也不过如此嘛……” “自是比不上公主气质不凡。”南风俊口是心非的说道。 “哼,你私自扣押我欢哥哥,本公主还没治你的罪,你还敢打本公主,我哥哥可是当今圣上,信不信我诛你九族!”泽泪理直气壮的说道。 南风俊懒得跟她纠缠,于是直接说道,”人在我府上,你随便带走。“ 随便带走!!白欢躲在一旁偷听了半天,心想,你明明知道我是逃婚出来的啊,怎么都不拦一下,真不讲义气!这么想着,白欢就打算开溜,赶紧跑,免得没被泽泪找到,先被南风俊给卖了。 “果然是你扣押我欢哥哥,丞相大人果然没骗我!” “丞相?他还说什么了?”南风俊皱眉道。 “我凭什么告诉你,本公主在你家门口等好久了,我要你亲自把人给我送到面前,否则就别怪我禀告我皇兄了!“ 南风俊看泽泪年纪也不大,顶多二十岁左右,脾气还真不小,毕竟是公主的身份,白家世代忠良,肯定是比皇宫里还要宠着,怪不得养成了这么一个讨厌的性子,也怪不得白欢不喜欢她甚至要逃婚。 -- 第69页 本来南风俊想着把白欢还给她得了,反正白欢也不喜欢自己,留着也是一种折磨,但是看泽泪是这个性格,他忽然改变主意了。 于是说道,“公主不妨去禀告吧,看当今圣上会不会替你做主。” 泽泪听了这话,指着他的鼻子说道,“哼,这可是你说的,我要把你凌迟处死!” 本来白欢正要溜,听了这话,心想以泽泪的性子还真有可能干出来这事,于是就冲了过去站到了南风俊身前,把他挡在了身后,对着泽泪说道,“小泪,别闹了,他可是太师!” 泽泪看见白欢瞬间变了一个人,突然变得乖巧起来,她欢快的扑到白欢的怀里撒娇道,“欢哥哥!!我好想你啊,你走了这么久我一直在找你呢,打听了一个多月才打听到你来了宣歌城,还是丞相大人好心告诉我你被太师南风俊扣押了,于是我就在他家门口等,等了一个多时辰呢,终于等到你了,欢哥哥我们回去好不好?” 白欢却尴尬的笑了笑,弱弱的说道,“我……我还没玩够,要不让我再待几个月吧?” “不行!你逃婚的事我可以不跟你计较,但是你今天必须跟我回去!” 说着,泽泪就去拽白欢的手,明明是个大男人,却被一个小姑娘压制住了,连反抗都不敢。 南风俊实在看不下去了,伸手就用力把白欢拽了回来,他毕竟是个男人,力气肯定比泽泪大,他看泽泪还不愿意放手,就又推了她一把,不过这一推却没怎么用力。 “你——!”泽泪刚说了一个字,就故意摔倒在地,还哭了起来,边哭边说道,“欢哥哥,你看他欺负我,打我不说,还用力推我……你都不管我了,你不喜欢人家了啦……” 这种姿态,估计一个正常的男子都会为之动容,可是南风俊看来就是觉得恶心,这是第二个让他觉得恶心的女人。 白欢却赶紧蹲下把她扶了起来,边扶边安慰道,“好啦,摔到了没有?” “当然啦,你没看他推我那么狠,还有刚才,他还打我,这种人简直丧心病狂!” 听到泽泪这么说南风俊,白欢露出了有点不悦的表情,但南风俊是站在他身后的,所以看不见他的表情,只听见他说道,“那我替他跟你陪个不是,你不要闹了好不好?” 他太了解泽泪了,若是不顺着她来,她定要闹个天翻地覆,在南平还有父亲维护她,这里可是宣歌城,父亲不在,若是真闯了祸得罪了南风俊,估计谁都救不回来。 “不闹可以,反正你只要跟我回去成亲,我都听你的。”泽泪小声啜泣道。 第39章 了解 白欢却露出了为难的表情,他拒绝道,“我不回去。” “不回去也得回去!你敢不回去,我就让皇上下令通缉你!” “泽泪,你别逼我!” “我没有逼你,我们俩的婚事是你父母同意的,况且当时你也没意见,怎么后来你就反悔了?!” “我……” “要么就是,你喜欢上其他人了,到底是哪个女人,我要她好看!” 白欢犹豫了一下,沉默了好久没有说话。很奇怪,当泽泪说出他有喜欢的人的时候,他心里竟然想的是南风俊! 自己喜欢他吗? 看白欢愣住了,泽泪心里有数了,他果然是有喜欢的人,于是生气的逼问道,“是谁?你倒是告诉我啊!” “没……没有……” “没有?我不信!” “真没有……你知道我从来不骗你的。” 泽泪看这么问肯定问不出来,于是又开始大声哭喊了起来,闹个不停,白欢是哄也不是,放着不管也不是,于是终于忍无可忍的大吼了一声,“南风俊,我喜欢南风俊总可以了吧!” “你……”泽泪突然停止了哭泣,不可思议的看着他说道,“不可能,他是男的!” “男的怎么了?谁规定不能喜欢男的了?” “行,白欢,你为了不跟我成亲,这么恶心的话都说得出来,我真是看错你了!”说着,泽泪转身就走,边走还边说道,“你等着,我要回去告诉你爹……不,我现在就进宫告诉我皇兄,让他治你的罪!” 看着泽泪远去的背影,白欢反而松了一口气,管她要干什么,只要她不缠着自己就行了。 于是他洋洋得意的回头,这才发现南风俊不见了,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的……遭了,不知道刚才自己说喜欢他的话他听见没有,这可是大事得解释! 可是人能去哪里呢,白欢回南风府找了一圈没找到他,问了南叔,南叔也说没见到,看来是出去了。 不过既然碰到了南叔,白欢打算索性把南风俊的一切问清楚,包括他怎么染上毒瘾的。 南叔犹豫了一下,好像没有要说的意思,白欢见状赶紧威胁道,“你不说,下次你主子发作我可不管了哦!” “你不管我才不信。” “我又不是他什么人,干嘛非要管!” “那我也不是他什么人,你都不管我干嘛要管?” “你好歹跟了他这么多年,多少没有点感情?” “那你呢,你就没有感情?” 这句话问住了白欢,很奇怪的是,自己对南风俊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总是很在意他,明明他哪点都不值得人喜欢。 可是他越是高冷,越是神秘,白欢就越是好奇,而且他看起来真的不是那么坏的一个人,反而很脆弱,很孤独。 -- 第70页 “有……”白欢低头说道。 “什么样的感情?” 白欢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我说不清楚……” “是不是很在意,却又不愿意承认?” “……好像……是吧?”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也不知道啊,就很早之前他突然莫名其妙的让我抱他一下,然后后来总觉得他看我的眼神很奇怪,我就渐渐的开始在意他……他虽然表面上对我冷冰冰的样子,其实我跟他说话他大部分时间还是愿意搭理我的,而且我看他对我对你的态度,好像也没把我们当下人看待,感觉这个人其实还不错。” “还不错……”南叔笑着重复了这句话,他叹了口气,喃喃道,“难得啊,你能对他有这个印象……” “他以前是做过什么事吗?” “你以为主子他年纪轻轻坐上太师这个位置是靠的什么?他又没有父母亲眷提携,全靠他一个人,没有点手段怎么可能到今天这般地位?” “嗯……他有跟我提到一点,他说他害死过很多人……” “好吧,既然他都愿意告诉你这些了,那我就索性全告诉你吧,毕竟以后可能你们俩……”南叔看了他一眼,有点欲言又止。 “我们俩怎么了?” “咳……没事没事。主子这事啊,还得从他小时候说起。他从小可是受了不少虐待,换做是我啊,说不定早就崩溃了,挨打挨饿都是家常便饭,有好几次都差点被活活打死呢,我是亲眼看着他被虐待的,虽说心疼,却也无能为力。” “谁虐待他!”白欢焦急的问道。 “他的家人,嫡母和大哥,还有一些仗势欺人的下人。” “为什么啊?就算是嫡母不是亲生也不至于啊,他父亲呢?” “坐视不管,任由别人欺辱他。” “这是亲生父亲?!”白欢显然是生气了,哪有这样的父亲,真是枉为人父! “哎……主要是啊,主子的身世……不干净……他母亲啊,是个妓女……” “妓女”这两个字是他用口型说的,他故意压低了声音,生怕南风俊回来被他听到。 “啊?!!!” “老爷以前是上一任的太师,却风流好色,看上了一个楼里的姑娘,非要娶回家,然后就遭了夫人的嫉妒,所以她才那么讨厌主子。主子的母亲后来难产死了,生下了主子之后,被夫人每天造谣说她不干净啊,硬是让所有人都信了,所以所有人包括老爷都认为主子他就是个……就是那个……” “野种?”白欢替他把这个词说了出来。 “这可是你说的啊……反正就是这个意思,所以全家人才合起伙来虐待,而且越来越过分,甚至后来……硬生生挖了他一只右眼……” “挖眼!!!这些人真是丧心病狂,这种事都干得出来!根本不是人!”白欢激动的捏紧了拳头,咬牙大声吼了起来,不过他忽然想到,南风俊的右眼看起来没什么异常啊,于是问道,“他现在不也好好的?” “那是假眼,当时他被挖了眼之后就跑了,我都以为他永远不会回来了,谁知他第二天就被包扎好了,还重新出现在了南风家。” “等等,被人包扎……”白欢捏着下巴想了一下,怎么觉得有点印象啊……包扎受伤的右眼…… “这是几年前的事?” “十几年前吧。” “十几年前?”白欢愣了一下,这么巧吗,自己十几年前还住在宣歌城里,那个时候正好救了一个右眼受伤的少年,不会那个人是南风俊吧!怪不得之前跟他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他态度那么奇怪,还有自己身上的牙印,也是他咬的! 南叔看白欢表情不对,遂问道,“你想到了什么?” “没什么,你继续说。” “后来的事不用我说了吧,你也看到了南风家已经没人了,他回来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复仇,可是我唯一不明白的是他复了仇却失踪了一年,我本来就是一个孤寡老人无处可去,就在南风家的宅子里一直守着,也没人管我,谁知道一年之后主子突然回来了。” “这一年他去了哪里?” “不知道,他没说过,但是他是那之后染上毒瘾的,眼睛也变成了假眼。” “……”白欢依旧在思索着,却没再说话了,南风俊的身世的确可怜,怪不得他的性子这么冷。 他犹记得十几年前他给年幼的南风俊包扎的时候,他哭的那么歇斯底里,当时自己还太小,只是不停地安慰他,却没有往更深的去想。被人生生挖去眼睛,这得忍受多大的痛苦,况且他当时也没多大年纪,却承受了那么多。 “还有很多事情我也不便透漏,具体你还是直接问他吧,我不确定他是不是想让你知道那么多,但是他的身世全是真的,我没有半句假话。” “嗯……我信你。”白欢说了这句话,就默默越过南叔打算出门。 “你去……哪里?” “去找他。” 白欢说话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空荡荡的门口,只留下了渐远的尾音。 第40章 形势 此刻屋里静的连安庆南瑟瑟发抖的声音都能听得见。南风俊就坐在他的面前,他匍匐跪在他的脚下,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南风俊自然是知道了事情的全部过程,但他什么也没说,看起来依旧面无表情,甚至还很悠闲的喝着茶,却完全不知道他是不是生气了。 -- 第71页 当然南风俊不说话,安庆南也不敢吱声,他就只能这么跪着。 过了许久,南风俊把手里的茶喝完,淡淡来了一句,“起来吧。” 安庆南不可置信的抬头,又诚惶诚恐的站起身来说道,“谢……” “别谢,我没说要放过你。”茶杯“砰”的一声被狠狠丢在桌子上,发出刺耳的声音,听的安庆南心惊肉跳。 “属下知错了,罪该万死,还望大人恕罪啊!” 安庆南作势又要跪下,却听南风俊皱眉说道,“别跪了,我也没想杀你。” “那……”安庆南迟疑了一下,不知该如何是好。 “坐。”南风俊不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却也只说了一个字。 安庆南颤颤巍巍的坐下,也不敢再说话,毕竟这是他的过失,南风俊此刻不发作不代表以后不发作,还是小心一些。 只听南风俊冷言道,“知道是谁干的吗?” “属下派人去查了……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 “你觉得可能是谁?” “有没有可能是……皇上?” 南风俊沉默了一会,缓缓说道,“不是。” “不是他还能……” “以他的性格要对我下手不会选择这个方法。” 毕竟只是烧掉了目前所有的幻白,若不是他毁掉了府中的幻白,这个对他来说无关痛痒,因为只要原料和方法有,再生产就是了。 “那这个人这么做的目的是……?” “目标不是我,是你。” “我?!”安庆南惊讶的问道。 “他想借我的手除掉你,或者……策反你。” 安庆南恍然大悟,怪不得南风俊一向对他态度不怎么友善,这次犯了大错竟然破天荒的没有找他麻烦。 “我劝你最好不要有其他的心思,虽说我不会除掉你,但你应该知道我的手段。” 安庆南听了这话冒了一头冷汗,自己的老婆孩子还有父母都还在,这南风俊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毕竟他以前都是这么做的。 “是是是是!”安庆南连连应道。 “继续说其他怀疑的人。” “嗯……王妃?” 南风俊思索了一下,说道,“还有呢?” “大人,这朝廷上哪有敢对您这么明目张胆出手的人啊!” “丞相呢?” “他?”安庆南连连摆手说道,“不可能吧?他一向最贪生怕死了,只会躲起来顾自己,从来不管其他人,所以您不是这么些年也没有动他?再说他的亲信全被您杀的杀流放的流放,他哪有可以用的人?” “若是装的呢?” “这个……也是啊,或许他私下养了一批亲信,毕竟这么多年您也的确没有管过他,但他能做到丞相这个位置,肯定不是一个简单的贪生怕死的人。”安庆南顺着南风俊的话说道。 不过安庆南又补充道,“至于王妃,他是丞相的儿子,也很有可能跟丞相是一伙的,我觉得他嫌疑也很大。” 云哲…… 南风俊仔细想了一下这个人,总觉得哪里很奇怪,似乎觉得他跟丞相并没有什么关系,又或者说,他好像跟泽煊更亲密一些。 曾经他来找他合作,说他跟太子有那种关系,现在看来那套说辞很有可能真的是他编的,既然是假的,他为何会恨泽煊呢?毕竟眼睛里的恨是装不出来的,而且这个恨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恨,好像是……爱而不得的恨意。 爱而不得……南风俊内心苦笑了一下,他突然就想到了自己,可是却对白欢恨不起来。 哪怕他恨透了这世上所有的人,他都不可能恨白欢,哪怕这辈子白欢都不会喜欢他,他也希望白欢能幸福。所以,他看到白欢去扶住被他推到的泽泪,还安慰她的时候,就知道他对泽泪还是有感情的。所以他转身就走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再渴望他也不要。 可是转身的时候,早已干涸许久的右眼突然湿润了,很奇怪既然是假眼怎么可能会流泪呢?南风俊摸了一下,发现是血。 鲜红的颜色,却满满的讽刺。 “大人?那您是什么个意思?” 安庆南发现南风俊一直没有说话,于是就小声问了一句,把南风俊的思绪拉了回来。 南风俊却没有说话,站起身就走了,不仅完全没听到安庆南的话,甚至根本当他不存在。 这一举动弄得安庆南十分不安,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到底放过他没有? …… 安庆南家大火这件事,还没几天几乎传遍了整个宣歌城,百姓都是一片叫好,但是最近也没有幻白卖了,瘾君子们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安庆南自然是赶紧连夜生产新的幻白,虽说不卖,却要优先供给上层官员,以继续控制他们,最主要的还是要紧着南风俊,可是他给他送过去的时候发现他根本不要。 莫非是戒了?这东西想要戒掉可不容易,毕竟安庆南见过好多抽不起幻白的平民都因为戒毒痛苦而死,而且他们都还没有南风俊中毒深。 既然他不要安庆南也不想问原因,毕竟本来就不够,这下还减少了一部分生产压力。 宫中的泽煊和云哲自然也是听说了这件事,很显然这件事他们知道是丞相干的,但是结果是并没有对南风俊产生实质性的打击。 -- 第72页 云哲心里有数,以南风俊的聪明,他肯定早就识破了这件事的目的是冲着安庆南来的,越是这样他就越不可能动安庆南,反而还会引火烧身。 所以,此刻的南风俊可能在心里有了一个大致的怀疑对象,而且他觉得南风俊会首先怀疑到自己。 不过无所谓,他怀疑就让他怀疑,他也不怕南风俊,再说南风俊肯定不会动他,毕竟他也不是那种轻举妄动的人。 “爱妃,想什么呢那么专注?” 这几日里泽煊天天待在南苑不走,每天都要来招惹他几番,也不知怎么的,云哲态度稍微缓和了许多,没有那么排斥了,所以他淡淡回答道,“我在想,能不能把这棵树救活。” 云哲每天都会来这个院子里的樱花树下坐着,正是百花盛开的季节,唯独这棵树依旧毫无生机,可是他却还是喜欢呆在它旁边,一坐就是整天。 泽煊也就陪他一整天,反正他也无事可做。 “树死如心死,救不活的。” 很难得能听到泽煊嘴里说出这种丧气话,云哲有些吃惊,却还是说道,“总会有办法的。” “你为何会这么执着于这棵树?” “大概是因为它从小陪我到大吧……” “日久生情咯?”泽煊笑着说道,却玩味的坐在他对面,慵懒的用手撑起了头看着他继续说道,“你想让它活,我便让它活,放心吧,给我一个月时间,我定会让它活过来。” 云哲倒是没在意他说的这句话,反而说道,“在外面你还是要注意一下身份,你是皇帝,对我说话不能用我,必须要用朕……” “我乐意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别人管不着!” “那我呢?” “你可不是别人,但你是王妃啊,你得听我的!” 泽煊霸道起来谁也拦不住,索性云哲就不跟他纠结这个问题了,变得安静起来。 算起来也有些时日了,这些日子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做,每天泽煊陪着他,过得十分惬意。仿佛又回到了少年时,最单纯快乐的时光。可是人都是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所以越是这样,他越是不安。 果然前几天丞相就行动了,其实他刚说出这个计划的时候云哲就觉得丞相不是聪明人,肯定是斗不过南风俊的,结果显而易见。又或者说这只是个引子,丞相还有下一步的行动,但是无论如何,泽煊这边都是静观其变比较稳妥。 还有一件事,这件事他想了很久,就是太傅府上发现的那个令牌上刻的花纹,云哲当时就想起来是在哪里见过了,于是就去确认了一下,果不其然,是袁东零失踪的前一天给他的那个解药瓶子的底部所刻的花纹。 但即使知道了又能怎样,还是没有头绪,袁东零是在暗示那个解药有什么问题吗?那个瓶子他还保留着,可是翻来覆去的观察思索了一个多月,什么都没有想出来。 不过这件事他没有告诉泽煊,毕竟告诉他了也没什么用。倒是他最近也没再想着找袁东零了,因为他们俩都很确定,袁东零一定活着,他不出现有他不出现的理由。 泽煊很没有形象的趴在桌子上,他刚用完午膳有些犯困,虽说脸长得好看怎么坐都好看,可他毕竟是皇帝,云哲总觉得他这样实在是太随意了,于是开口道,“要睡觉回你的正殿,别赖在我这了。” “你这话就不对了,我就是睡觉才应该在你这的。” 虽然泽煊话这么说,但是他最近都只是说说而已,晚上他虽会留在南苑,但他却从来没有碰过一下云哲,两人却是分开睡的。 云哲心想,他大概是内心已经渐渐原谅他了吧,或者说,从他知道泽煊为他挡刀是因为自己是泽箬的时候,他就动容了。 “那就随便……”云哲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一莹儿急冲冲的向他这边走来了,看样子神色很不对,感觉有什么大事的样子。 只见莹儿走到他们俩面前,低头说道,“禀陛下,门外有一个女子说要见您,侍卫拦住了她,但她……她说她是公主,是您……亲妹妹……” “亲妹妹!?”泽煊瞬间恢复了精神,脑海里思索着,什么时候自己多了个妹妹了? 还不等泽煊开口,云哲却说道,“你下去吧,我们俩去门口看看便是。” “是。”莹儿应了一句就退下了。 第41章 婚约 “去看什么?”泽煊不解的问道。 “你妹。” “我哪来的妹妹?那不也是你妹妹吗?” 云哲鄙视他道,“泽泪,你还记得吗?” 泽煊想了半天,觉得这个名字有点印象,就是想不起来。也难怪,泽泪被送走的时候,泽煊只有三岁,不记得很正常。 “青阳公主,刚出生就被送出宫去了,这么多年一直没回来。” 泽煊恍然大悟,不过并没有很开心的样子,毕竟他只是兄控又不是妹控。 “那她这个时候跑回来找我干嘛?再说我怎么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公主?” “所以才要出去见见。”说着,云哲就率先站起身来往门口的方向走去了。 还天天说要自己注意身份,他云哲都没怎么注意自己的身份,对他一点恭敬的态度都没有,还竟然敢说走就走,还走在最前面!泽煊看着他的背影无奈的笑了,却显得格外宠溺。 -- 第73页 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有女子娇蛮的声音传来,“你们这群不长眼的狗东西,敢拦着本公主!” 泽泪性子急,而且极度看不起这些下人,若不是这是在皇宫里,她肯定会像给南风俊一巴掌一样给面前拦住他的这个侍卫一巴掌。 云哲听到这个声音微微皱眉,总觉得来者不善。他走到泽泪面前,感觉她的眉眼的确有点像父皇,看来的确是青阳公主,于是恭恭敬敬的说道,“公主找陛下有什么事吗?” 毕竟从小没有一起长大,所以也没有什么感情,云哲看到她的时候就像是看到一个陌生女子,甚至还没有他的“姐姐”云姗来的亲切。 “哼,算你识相认得本公主,比这群狗奴才强多了!” 那群侍卫一开始都不相信她是公主,因为宫里很少有人知道还有一个青阳公主,这会看云哲这么说,突然下跪道歉道,“小人真是瞎了狗眼,有眼不识泰山,望公主恕罪!” 侍卫们都道歉了,可是泽泪还是不依不饶的说道,“既然眼睛没什么用干脆挖了吧!” 还没等这些侍卫继续说话,泽煊就紧跟着云哲走了出来,他看了一眼泽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样子,盛气凌人的模样,一看就是从小娇生惯养。 “你就是青阳公主?” “皇兄,我是你亲妹妹啊,你不记得我了吗?”泽泪看眼前这个男子身穿龙袍,面容姣好,素闻景瑞皇帝长了一张世间罕见的俊美面容,所以她一眼就笃定了这就是他的哥哥泽煊。 “那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泽泪很随意的说道,“我们进去说吧,我可不想被这些狗奴才听到我们的谈话。” 这个泽泪真是嚣张的可以,不仅盛气凌人,看到皇帝也没有一点礼数,不过泽煊也没计较那么多,好歹是自己亲妹妹,就算没什么感情,也不能太苛刻。 于是三人进了屋里,泽泪不认识云哲,也不知道他是王妃,还以为是泽煊的贴身侍从,于是没好气的对他说道,“你,还不下去,想让本公主治你的罪吗?” 云哲也没说什么,就说了一个“是”字就打算离开,却被泽煊一把拽住了。 “你不用走,谁敢让你走我就让她立刻滚出去!”泽煊说这话的时候故意提高了声音,他就是说给泽泪听的。 泽泪听了这话,有点不高兴。在家都是所有人全让着她,现在面前的是皇上,她也只好收敛了一点,只是狠狠的瞪了一眼云哲就嘟起嘴说道,“好嘛,让他待在这也无妨,反正量他也不敢到处去乱说。” “你到底有什么事?”泽煊是真心喜欢不起来这个莫名其妙的妹妹,一点好感都没有。 “我要皇兄你给我主持公道!” “什么公道?” “下旨赐婚我跟白欢。” “白欢?” “就是我的养父白起大将军的儿子,我的义兄。本来我们俩已经有了媒妁之言,他却因为跟我的一些摩擦违约跑到了宣歌城,我这才追来的,可是人找到了,他却不愿意跟我回去,我没办法才来找皇兄的。” 原来是这种小事,泽煊心想着反正跟自己也没关系,答应她赶紧打发她走便是,于是问道,“那他人现在在哪?” “在太师南风俊的府上。” “南风俊的府上?你怎么知道的?”泽煊有点不可思议,南风俊府上没什么人啊……难道是那个替他出头的下人? “我来宣歌城打听的,后来碰到了丞相大人,是他告诉我的。” 也亏是碰到了丞相,若是其他人肯定是不知道白欢会在南风俊府上,毕竟最近丞相在派人调查南风俊,知道也很正常。这么说丞相指不定是故意引泽泪找到他们,再告诉她白欢的下落好让泽泪把白欢带走,来削弱南风俊身边的势力。 的确,本来一个南风俊就很难对付了,再来一个白欢更不好对付,泽煊看了一眼身旁的云哲,想用眼神问他要不要同意泽泪的请求,顺着丞相的意思走,结果云哲没搭理他。 没办法,泽煊只好继续说道,“要不,朕再给你选一个其他的夫婿,只要是你看中的都行!” “不,我不要,我就要欢哥哥。” “那……好吧。”泽煊只好答应,虽说白欢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可是他也是南风俊身边的人,再说只是订婚约而已又不害他,他和自己的妹妹泽泪从小一起长大肯定还是有感情的。 期间云哲一句话没说,写好了诏书泽煊盖上玉玺就交给了泽泪。本来应该派人去宣旨的,可是泽泪非要亲手拿着诏书去找白欢。整件事看似跟儿戏一样,可是云哲就是看着而已。 等泽泪走后,泽煊终于忍不住问道,“你倒是说句话啊,看热闹是吧?” “看她对我的态度肯定是以为我是个下人,我要是说话她肯定会对我恶言相向,以你的性格我怕你们俩吵起来,索性就不说话。” 云哲说的很在理,不过他又接着说道,“你这件事做的没错,就看白欢愿不愿意跟她走了,再说你的诏书就算盖了玉玺南风俊要是不想认你拿他也没办法。” “我管他呢,反正南风俊身边多一个白欢少一个白欢他肯定也不在乎” “不,我看这个白欢对南风俊来说,很是不一般。” “何以见得?” “直觉吧……” -- 第74页 犹记得他以云哲的身份第一次见南风俊的时候,他告诉他,他什么都不想要,只想要一个人。 直觉告诉自己,南风俊想要的那个人,就是白欢。 他不了解南风俊,但是南风俊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深陷泥沼想要爬出来的人,可是却越挣扎陷得越深,所以他应该是敏感而脆弱的,他好像在渴望什么,渴望一个遥不可及的东西。 所以,他忽然就有了一个绝妙的主意。当然,这还要看白欢面对泽泪的诏书究竟怎么选择。 …… 南风俊回来的时候,发现只有南叔一个人在家,白欢不在。 他本来想问白欢去哪了,但是最后还是没有问,他去哪里,跟自己也没有关系。 索性就一个人回到了屋里,南叔看他有点不高兴,于是赶紧解释道,“白欢可能是出去找您去了,可能过会就回来了吧?” “嗯。”南风俊在屋里淡淡应了一声,就没再有声音了。 他躺在床上,觉得很累,不是身体的劳累,而是内心的。 可是闭上眼,满脑子都是白欢。小时候他抱着他给他包扎眼睛,他不停的安慰他,把他从深渊里拉了回来。现在他总是缠着他,照顾他保护他,每时每刻都陪在自己身边让他忘记了孤独。 还有那次,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 心开始痛,可是却任由它疼痛无能为力。 喜欢,为什么不去争取?不敢吗?在害怕什么? 他一向看不起泽煊,结果到头来自己还不如泽煊,最起码他敢打破世俗的眼光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自己却畏手畏脚,甚至连尝试都不敢。 因为,他自卑。 从来没有得到过爱,所以他坚信,这世上不会有人会爱上他这样的人。 屋外有声音,好像是大门口传来的声音,不一会就听南叔敲门说道,“大人,那个公主又来了,说是要找白欢。” “他不在。” “我这么说了,她说就在门口等着他回来。” “让她等。” “可是我看她手里拿了东西,好像是诏书一类的东西……” 诏书?南风俊猛然睁开双眼,从床上坐了起来,他默默的打开房门,越过一脸懵的南叔,就一个人走到了大门口。 “怎么就你一个,我欢哥哥呢?”泽泪看到南风俊不满的问道。 “你拿的什么?!”南风俊直截了当的问道。 “跟你又没关系!” 南风俊懒得搭理她,一把把她手里的东西强了过来,展开看了一眼,瞬间就明白了。 这是婚书,白欢和泽泪的婚书,盖了皇帝的玉玺,是泽煊的赐婚。 还不等南风俊说话,泽泪抢先说道,“看到了吧,欢哥哥是我的人,皇上都下旨了,这次我一定要把他带走!” 南风俊咬了咬牙,他紧紧的攥着这个诏书却没有说一句话,他内心在挣扎,虽说是景瑞皇帝的诏书,但是他完全可以不用理会,但这明显跟自己没有关系,自己有什么资格去管白欢的事情呢? 第42章 离别 南风俊仿佛没听到泽泪的话,他很随意的把圣旨还给了泽泪。 没有人能猜透他的内心,因为无论他什么都不会表现在脸上。末了,他只是说道,“我说了你可以带走他,有没有圣旨对我来说都一样。” “哼,他敢不跟我走,我就不信了他还真喜欢你不成!” “你说什么!”难得南风俊的语气发生了变化,他猛然抬起头看着泽泪,看起来有些激动。 泽泪白了他一眼说道,“是吧,觉得不可思议是吧?他为了拒绝我竟然能说出喜欢你这种话,我听了就觉得恶心。” 他说了喜欢自己?南风俊内心开始泛起波澜,怎么可能呢?还是他只是为了应付泽泪才这么说的? 最起码,给了他一丝希望般的光亮,不至于完全陷入黑暗。 看南风俊没理她,于是她继续问道,“你到底知不知道他在哪?” “我为何要知道他在哪?” “我觉得就是你把他藏起来了,嘴上说着随便我带走,背地里藏人!” “是又怎样?”南风俊索性承认了。 “让本公主进去搜!” “呵,你当这是哪里!” “你不就是一个太师了不起啊!” 南风俊不动神色的突然把圣旨抢了过来,还没等泽泪反应过来,就把它生生撕碎了。 泽泪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眼睁睁的看着南风俊把碎布丢在地上,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你竟敢……” “我怎么了?” “你太嚣张了,圣旨都敢毁!” “我不仅敢毁圣旨,我还敢杀你!” “你……”泽泪指着南风俊,气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这个态度让她不爽到了极点,从来没有一个人敢在她面前这么肆无忌惮! 话说到一半就看到不远处一个白色的人影向这边走来,两人都认出了是白欢。 “欢哥哥,你回来了啊!”泽泪开心的奔了过去,一把抱住了他,嘴里继续说道,“你去哪了,我还以为你被某些人藏起来了呢!” “没,没有,我刚才出去找你。” 白欢其实是出门找南风俊,但是他看到南风俊就站在泽泪身后,所以没说出口。 “真的吗,原来你这么担心我啊!” -- 第75页 白欢看了南风俊一眼,发现他也在看他,于是他眼神闪躲了一下,淡淡的说道,“是的,我很担心你。” “正好,我去向皇上求了赐婚诏书,不过被南风俊毁了,没关系我可以再去求一份,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人了,你可不能再跑了!” 白欢好似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一般,一反之前的态度,笑着对她说道,“干嘛非要下诏书呢,你本来不就是我的未婚妻?” “啊?!”泽泪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有些懵,她完全没想到白欢竟然态度转变的这么快,果然他还是喜欢她的。 “你……这是答应跟我成亲了?” “那是当然,我今天就跟你走。” “欢哥哥你真好,我是真的真的喜欢你!” “不过,走之前我有些话想跟南风俊说。”说着他便放开了泽泪,走到不远处站着的南风俊身前,虽说他们俩之前有些距离,可是白欢说的那些话,南风俊全听到了。 他大脑一片空白,刚刚燃起的一丝希望,又灰飞烟灭。 果然……是奢望啊…… 白欢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脸,也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刚要开口,却被他冷冷的打断了。 “祝,鸾凤和鸣。” 虽然是祝福的话,可是他的语气却完全不像是祝福。还没等白欢反应过来,南风俊转身就走了,他迅速的关上了南风府的大门,把他们俩关在了外面。 白欢楞住了,他没想到南风俊是这个态度,本来想追上去解释的,可是泽泪却走了过来,拽住他说道,“好啦,没看人家都不想理你,还说什么?我们回南平吧!” 白欢内心挣扎了许久,可是最终还是低声应了两个字“好吧。” 现在泽泪在身边,他也不能解释太多,还是先什么都不要说吧,等有机会了再跟他解释。 于是,他就转身打算离开,可是刚一转身,脚步就沉重的完全迈不动,心里五味杂陈,有一种溢于言表的难受,像是什么堵在胸口,他甚至有一种冲动,转过身去冲进南风府抱住南风俊。 好像这一刻,他才明白,之前对南风俊做的所有的一切,都是有原因的,包括那天晚上的事情。 不是因为欲望,而是因为是那个人,才有了欲望。 泽泪还在一旁不停的催促着让他赶紧走,白欢闭上眼轻轻的舒了一口气,终于是说道,“走吧。” 若是能再次相见,他定要告诉南风俊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南风俊背靠着门站了很久,直到夜幕来临,把他整个人都笼罩在了阴影里。他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再次打开了门,可是门外早已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是啊,他南风府从来都没人敢靠近,没有人也很正常…… 他不在乎有没有人,他只在乎有没有那个人。 南叔看他在门口站了很久很久,终于忍不住跑过来问道,“大人,是不是该用晚膳了?” “嗯。”南风俊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就锁上了门,往里屋走去了。 “要不要等白欢?” “他不会回来了。” 永远不会。 …… 这几日泽煊来找云哲,发现他都不在,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看着院子里枯死的那棵樱花树,他之前答应云哲一个月之内把他救活,本来以为找一个优秀的园艺师就能解决这件事,结果这几天找遍了全城的园艺师,都没一个人能救活。所以他开始夜以继日的翻阅古籍,以至于这几日都忘记了来找云哲。 今日来是因为找了好多天他终于在一本古籍上看到了一个偏方,以血灌溉法,所以他打算来试试。 没想到的是云哲不在,不过他还是拿随身携带的软剑划伤了自己的手腕,把血一滴一滴的滴在了花树的根部,做完之后就一个人百无聊赖的坐在树下的石桌旁等着云哲回来。 等了一会,云哲还没有要回来的意思,于是他喊来了莹儿问道,“王妃去哪了?” “莹儿不知,云公子出门的时候没告诉奴婢!” “他出去多久了?” “用完午膳之后出去的。” 现在已经傍晚了,按理说该回来了,泽煊有些不安,不会是出事了吧? 云哲跟普通的妃子不一样,泽煊给了他可以随意出宫的令牌,就怕他总是待在宫里无聊可以到处逛一逛,不过他一般都不出去,今天怎么破天荒的不见了? 于是泽煊打算出宫去找他,不过刚一出门就撞到了回来的云哲。 “你去哪了?!”泽煊语气里满是责备与担心。 “无聊出去逛逛散散心啊,总不能一直待在宫里吧?” 泽煊看他答的这么轻松,总觉得他肯定不是出去逛逛那么简单,于是问道,“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云哲也不是喜欢拐弯抹角的人,索性承认道,“的确,我是有事,但是我有我的道理,希望你不要多插手。” “是关于什么的?” “我不想说。” “你到现在还是不信任我吗!!” 云哲淡淡的扫了他一眼,随即低垂了眼眸说道,“你有什么值得我信任的地方吗?” “之前都是我们俩一起行动,我以为你已经……” 看到泽煊这样强烈的反应,云哲终于是软下了语气,说道,“泽煊,我这次不告诉你是因为你的身份是皇帝,你的一举一动都会被人所监视,所以你根本不适合去调查事情,但是我之后肯定会跟你说明白的,你现在别急。” -- 第76页 难得云哲会软下来语气安慰自己,泽煊也不再计较这件事了,他忽然就俯下身在云哲的额头轻点了一下,坏笑道,“干嘛这么着急解释,怕我难过吗?” 云哲瞪了他一眼,果然是不能给他好脸色,下次一定吸取教训!! “陛下还有事吗,没事云哲先告退了。” “没事啊,我哪次来找你是有事的?”泽煊并不打算把自己用血灌溉花树的事情告诉他,毕竟结果才是最重要的,他答应了云哲,就一定会做到。 “那云哲告……”云哲话还没说完,就瞄到了他手腕上的伤,不禁眉头一紧说道,“你手上怎么有伤?” “我还以为你看不见呢,不然我就白划这么大口子了。” “你是自己划的?” “你是在关心我吗?” “没有。”云哲矢口否认。 “也罢,今天天色也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我回正殿了。” 难得泽煊放过他一会,云哲松了一口气,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莫名的有些惆怅。 最近对他的态度,好像真的回到了以前。 也许,真的慢慢的接受了他吧。 毕竟,他曾经是爱过他的。 第43章 阴谋 窗外有猫的叫声,安庆南觉得很吵,于是打算起身去把窗户关上。 这些天他听不得半点声响,总觉得心惊胆战的,生怕南风俊再心情不好把他给杀了。 院子里,夫人在领着孩子玩,猫的叫声来源就是孩子手里的一只黑猫。 黑猫,意味着不详…… 安庆南看到的瞬间,立刻冲出了房门,抓起那只黑猫,抬手狠狠的摔在了地上,黑猫发出一声刺耳的惨叫,就一命呜呼了。 孩子们都吓呆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哇哇大哭起来。 “老爷,你这是怎么了?”夫人不解的问道。 “心烦,上一边玩儿去!”安庆南不耐烦的说道。 夫人无奈,只好抱着哭泣的小儿子牵着其他的孩子走了。 小妾看到了这一幕,还以为他终于厌倦了夫人,赶紧凑上来打算煽风点火,谁知安庆南依旧没有给好脸色,理都没理她转身就回到了屋里。 门重重的关上,好像只有把自己封闭起来,才能暂时安心。 他太害怕了,因为他是亲眼见过南风俊是有多冷血和残忍。杀伐决断,没有一丝人性,说杀人全家就绝不手软,孩子都不会放过。 他怕死,很怕,其实他很早以前就想脱离南风俊的控制,明明是自己把他抬上位的,却变成了养虎为患,如今无论如何都摆脱不掉他了。 “唉……”他重重的叹了口气,心想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这次他的失误其实也不算是致命的,南风俊应该也不会为难他,只是他担心以后,难道都要这么心惊胆战的在他手下过活吗? 正这样想着,突然眼前划过一道锋利的寒光,一把匕首从窗外“嗖”的一声就射进了屋里,狠狠的扎在了安庆南身后的墙里,但是匕首却带了一张纸条。 安庆南连忙打开了那个纸条查看,发现是一行字迹,上面写着,南风俊要杀你,想活命来城郊。 不管是谁写的纸条,不管是不是圈套,安庆南都打算去城郊一趟,毕竟关乎自己的性命。 …… 安庆南很快来到了城郊,果然已经有一个人在那里等着了,不过却是背对着他,只有一个背影他根本无法辨认是谁。 “你是?”安庆南迟疑的问道。 “既然你已经相信我的话来见我了,我就跟你坦白说,我是丞相的人,我叫萧宜。” “丞相的人?”安庆南不解,丞相的人怎么会突然告诉他南风俊的事情,他不是一直处于隐退状态,早就跟南风俊没有任何纠纷了。 “对,我们最近一直在调查南风俊,他这次虽然表面上没有为难你,但是其实已经打算暗地里除掉你了。” “你说什么!” “你这些年太招摇了,谁都知道你是他的人,所以他打算除掉你,换人接替你的位置。” “怎么可能?你怎么知道?” “你以为这次大火是意外吗?这么巧偏偏在你要跟商人交易的时候就着了火?而且之后你去找他他还不在,不觉得很刻意吗?” “你的意思是,是他一手安排的?” “不然还有其他的可能吗?” 安庆南仔细一想,“不对,以他的性格,他要除掉我有必要这么麻烦吗?” “他是想跟私售幻白划清界限,最近百姓已经对这种东西痛恨之至了,他想趁机杀了你来洗白自己,你一死把所有的过错推到你头上,他就能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 安庆南恍然大悟,怪不得要烧掉所有的幻白,原来是为了洗白自己做铺垫啊,他南风俊原来也是这种在乎别人眼光的俗人,以前表现的这么不屑一顾全是装的。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安庆南几乎是完全信了萧宜的话。 “跟我们合作,保你活命,还能升官发财!” “那具体怎么做呢?” 萧宜阴险的笑了一下,凑到安庆南耳边耳语一阵,安庆南慢慢的也露出了阴险的笑容。 “真是妙哉啊!”安庆南连连称赞道,“他这个太师几乎所有人早就看不顺眼了,这次我们把他拉下来,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 第77页 萧宜补充道,“不仅如此,还解决了皇上的一个心头大患,皇上重新夺回权利,定会好好嘉奖你的!” “是是是,多谢丞相大人指点啊!” “那你先回去,按计划行事,切勿操之过急,露出马脚。” “行。” …… 很快萧宜便回到了丞相府,回去之后直接向云亦禀报道,“大人,安庆南那边搞定了。” “好,很好。安庆南这个吏部尚书也不知道怎么当上的,真是好骗。” 云亦又接着说道,“接下来,就是搞定皇上那边了。” “他不是本来就跟南风俊势不两立?再加上您的儿子现在还是王妃,他更应该向着您啊。” “我觉得也是,不过上次他们来的时候,我发现云哲很反常。虽然他以前也不怎么爱说话,但是他的眼神却不一样了。” “怎么不一样?” “不知道,只是一种感觉,而且他回来的时候,云姗都没来看他,云泽没有要看云姗的意思,以前他们俩姐弟最是亲近,如今这般模样更是可疑了。” “那要不要去问问大小姐?” “嗯……我会去问的,所以皇上那边麻烦你再跑一趟了,不出意外他们会跟我们合作的。” “是,大人。” …… 于是萧宜受云亦所托,去见了泽煊,把他们扳倒南风俊的计划告诉了他。 泽煊倒是像什么都知道一样,很淡定的说道,“可以,朕可以配合你们的计划,不过南风俊这个人你们不能动,他不能死。” 萧宜本来是低头跪着的,他听到这句话忽然诧异的抬头问道,“陛下,这是为何?” “朕做事有必要向你汇报吗?” “可是南风俊作恶多端,不是该死吗?” “他该不该死不由你说了算,由朕说了算。” “可是……” “听不懂是吗?”泽煊的语气很懒散却透漏出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是,陛下,属下知道了,那属下告退。”说完萧宜便起身走了。 萧宜走后,泽煊终于放弃了一本正经的姿势,一手撑着头半靠在座椅上,而云哲也从旁边的屋里走了出来,看到他这个样子,忍不住说道,“你能不能正经一点,好歹有个皇帝的样子!” “有人在的时候装一装也就算了,现在又没人在!” “我不是人吗?” 泽煊撇了他一眼说道,“你当然不是!” “你——” “你是我爱妃嘛,哪能跟人比!” 云哲不跟他计较,正色道,“我总觉得萧宜这个人很奇怪。” “哪里奇怪?” “他应该不认识南风俊吧,为何这么想让他死呢?” “说不定以前南风俊作恶多端,害过他的家人呢。” “嗯,有可能,丞相也没说过他的来历,但是来历不明的人他肯定不会收为心腹。” “很有道理,所以现在还是相信他们吧。” 云哲没有说话,他沉思了一会说道,“可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就是说不出来。” 看云哲一脸苦恼的沉思,泽煊一把把他拉到了怀里,还没等他挣扎,就宠溺的说道,“别想了,爱妃肯定是对的,我都听爱妃的。”说完又在怀里的云哲脸上轻点了一下,而且动作十分熟练,毕竟他没事就这样来一下,也不敢太过分怕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又变紧张。 云哲这次倒是没生气,反而脸一红,不说话了。 “别脸红啊,我还没干什么呢!” “正经跟你说事情的时候,能不能别闹!” “我没闹啊,我都说了都听你的,你还想怎么样?”泽煊玩味的笑道。 “你真的不觉得萧宜可疑?” 泽煊想了一下,说道,“不啊。” 云哲忽然想到了一件事,猛然睁大了双眼,愣了许久没有说话。他终于想到为何第一次见到萧宜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倒不是容貌眼熟,而是身型。 他现在终于明白了,他的确是见过萧宜。 “你突然怎么了?”泽煊看他这个表情,不解的问道。 许久,云哲闭上眼缓缓说道,“泽煊,难道你从来没想过,当年我哪里来的一把匕首?” “当年?” “牢里,我自杀的那把匕首。” 泽煊忽然恍然大悟,喃喃道,“你不说,我还真没仔细想过!” “你事后难道从来没有调查过?” “你都死了我调查有什么用!” 云哲无语,只好说道,“当年是有人给了我一把匕首,那个人我感觉是萧宜。” “为什么是感觉,你没看到他的脸?” “没有,只是一闪而过,不过那个身形我记住了,跟萧宜很像。” “他是丞相的人,那这么说,是丞相想让你死,或者……我死?” “我猜,是想让你死……”云哲淡淡的说道。 “他云亦好大的胆子,我现在就去找他问清楚!” 看泽煊性这么急,云哲赶紧拦住他说道,“先别,毕竟还不确定这件事是不是丞相授意的,有可能他不知情。” 第44章 落魄 泽煊皱眉,他一直以为是自己害死的泽箬,所以从来还没想过有别人在从中作梗,如今云哲这么一说,他反而想查清楚这件事,他可不想就这么算了。 -- 第78页 于是厉声说道。“不行,那这个萧宜肯定也脱不了干系。” “你能不能别那么冲动,现在还不是时机。” “那什么时候是时机?!谁受到伤害我都能忍,唯独你我忍不了,他人若敢让你受半分委屈,我定让他生不如死!” 云哲听他这话突然愣住了,这话听起来霸道,却让他心里很暖。 不过他才不会表现出来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反而说道,“你好意思说吗泽煊,好像是你伤害我最多吧?” “我不一样,我能伤你,别人就不能!” “你为什么能!” “因为你喜欢我!”泽煊大声的说出了这句话。 很没有逻辑的一句话,完全是前言不搭后语,可是云哲却没有反驳。 “你怎么……没反驳我?”连泽煊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随便你怎么说吧,反正现在你必须得听我的,别冲动,别去找萧宜。” 既然云哲都这么说了,泽煊也只好作罢。 “行吧,听你的,谁让我也喜欢你呢!”泽煊勾了勾迷人的嘴角玩味的说道。 最近泽煊越来越听话了,以前都是变着法折腾自己,如今突然这么乖他还真有点不习惯。 云哲白了他一眼,挣脱了他的怀抱,默默的走开了。 “你去哪里?”背后传来泽煊慵懒的声音。 “屋里闷,外面走走。” 可能不是屋里闷的原因,只是莫名的感觉身体有些燥热,所以他不能再待下去了,刚才泽煊说的话一直在他耳边回响,让他的心狂跳不止。 好似又回到了那年樱花树下的初吻,少年温润的唇和青涩的表白,都成为了他内心最遥不可及的悸动。 …… 很快一个月过去了,这一个月来,南风俊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次,大臣们的奏折都不知道递给谁,递给南风俊吧他整日闭门不见,也没人敢打扰他,递给景瑞皇帝吧,他倒是接,但是处理不处理就看心情了。 其实泽煊是有在处理的,只不过是云哲告诉他,不要一下子太过操心政事,这样目的性太明确,毕竟他之前是完全不管不问的,所以要循序渐进。 而南风俊这一个月来到底在干什么根本没有人关心,可是安庆南却背着着南风俊做了不少事情。 给上层官员幻白的供给,他不再说是南风俊提供的,而是宣称南风俊为了盈利故意抬高了价格卖给了百姓,他顶着压力高价回收这些幻白,再提供给他们的,这让所有人都欠了他一个人情,也都不再信任听从南风俊。 再加上南风俊一直也没上朝,很多事情就不再让他管,很多官员开始转向安庆南或者投靠其他人,总之现在几乎所有人都不再依附南风俊了。 本来南风俊就没什么人缘,全是靠他杀伐决断的名声和幻白的控制才导致那么多人对他马首是瞻,如今他无心参与朝政又不再提供幻白,自然以前那群人作鸟兽散。 当然这些事还是安庆南在按丞相的意思在办,当然他没想到的是,完全是意料之外的顺利,因为南风俊根本就是不管不问,他现在所有的心思好像都已经远离朝政了。 应该说,他自己都不知道,白欢的离去,对他打击那么大。 他不出门,就是为了防止自己去碰幻白这种东西,好不容易戒了,他不能再碰。因为白欢不会再回来,再也不会有人会给他温暖,帮他渡过难捱的夜晚。 安庆南还在以南风俊的名义疯狂的抬高幻白的价格,甚至涨到了原来的十倍不止。终于有一天,百姓们忍不了了,那些瘾君子提着凶器就冲到了南风俊的府上。 来的大概有几十个人,全是对南风俊的恶行忍无可忍的人,他们落魄不堪,他们沦落至此,全是拜南风俊所赐。南风府周围是有府兵的,是从兵部调来的,于是他让南叔去调兵镇压这群暴民。 可是南叔去了才知道,府兵早就被人调走了。 其实南风俊知道自己这几个月的不闻不问导致自己早已失势,他就算闭门不出也知道安庆南背后在搞什么鬼,但他没心思管。府兵被人调走他也是知道的,他让南叔去调兵也只是想把他支走罢了。 看着一群人凶神恶煞的围着他,个个喊打喊杀要置他于死地,他反而释怀了。反正自己作恶多端,这是应有的报应。 恍惚间有回到当年的感觉,那年他差点被自己的大哥打死,也是一群下人在一旁辱骂他,要他去死。 也许自己真的没有活着的资格,从一开始,自己就是个错误。 没有人会爱你的,耳边响起这个声音。 他闭上了眼,就感觉那群围着着辱骂他的人冲了上来,他们手持利刃,看来这次是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住手!” 突然一个声音从门口处传来,这个声音不大,却很有威慑力。 众人都停了手,回过头来,就看到一匹黑色的马上,一个带着皇冠身着殷红色外衣的俊美男子厉声说道,“当朝太师府上,尔等刁民敢如此放肆!” 坐在马上的人正是泽煊,他身后还跟了兵部尚书齐瑞和整个军队的人,那些人看起来像是刚从兵部调来的兵。 “大胆刁民,见到皇上还不跪下!”齐瑞很适当的补充了一句,毕竟现在南风俊失势,很有可能景瑞皇帝会重新夺回权势,所以该表现的时候还得表现一下。 -- 第79页 那群人一看是皇帝,吓得腿都发抖,赶紧齐刷刷的跪下磕头道,“草民参见圣上!” “齐瑞,把他们都压回刑部,交由刑部查办,私闯太师府入室行凶,必当严惩。” 还没等齐瑞说话,那些暴民就赶紧求饶道,“皇上恕罪啊,皇上有所不知啊,我们实在是被逼无奈走投无路才这样做的!” “谁逼你们了?”齐瑞厉声问道。 “南……太师大人啊!” “太师他怎么逼你们了?”齐瑞明知故问道。 “您知道幻白吗?就是一种能让人上瘾的烟,他这么多年来一直靠生产这种东西再高价卖给老百姓牟取暴利,当然我们不该去买这个东西所以我们也有错,可是原来的价格我们还能接受,他最近突然涨价,还涨了十倍不止,这让我们平头老百姓怎么活,倾家荡产都抽不起啊!” “是啊是啊,我房子家产都变卖了,老婆孩子也跑了,现在一无所有还一身病,横竖都是死,能不来找他算账吗!” “我也是啊,这南风俊忒不是东西了!祸国殃民!皇上您可歹替我们做主啊!” 底下皆是群民激愤,看来全是被幻白这种害人的东西逼的走投无路,要不也不会这么大胆敢说出这种话。 齐瑞还不等泽煊说话,就对他说道,“皇上,这些年……太师他做的这些,其实我们都知道,微臣认为,这些草民也没有什么过错,错就错在没有定力,染上幻白的毒瘾而已,可是错的根源却是南风俊,不是他们啊!” “所以呢,你什么意思?”泽煊淡淡的问道。 “回皇上,微臣看这些人也挺可怜的,要不关几天得了,可是太师南风俊却不能轻饶,毕竟被他毒害的百姓肯定不止这些人,不处理他怕是以后还会有这样影响恶劣的事情发生啊!” 泽煊听了这话,看了一眼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什么都没听见的南风俊,或者说发生的这一切好似都与他无关一般,他就只是一个过客而已。 “有什么要解释的吗?南风俊?”泽煊玩味的问道。 南风俊没理他,甚至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放肆!你这是什么态度,皇上跟你说话呢!”齐瑞大声的冲南风俊吼道。 南风俊冷冷的瞟了他一眼,那眼神极度的阴冷,就像是一个阴森的鬼魅,特别是他另一只眼还被头发完全挡住了,只能看到一只眼,更让人觉得恐怖。 刚才还很有气势的齐瑞,瞬间浑身冒冷汗,他明明是一个强壮的武将,却被一个瘦弱的文人吓的失去的气势,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不说话那就别问了,朕也不想问了,齐瑞,拿下吧。” “遵旨!”说着齐瑞就挥了挥手,示意手下的军队拿下南风俊。 南风俊倒也不挣扎,乖乖的就被他们押走了。只是至始至终,他都是那个眼神,如死人一般毫无生机。 “这些暴民也压下去,关起来。” 于是又一群士兵把这群叽叽喳喳的人也带走了,整个硕大的南风府瞬间空无一人,泽煊坐在马上,正打算离开,转身就看到一个老人站着门口,表情呆滞。 泽煊认出来了,他是南风府的那个下人,从自己第一次来找南风俊要杀了他的时候,就是他一直在帮着南风俊,刚才他竟然不在,难道是南风俊故意把他支走的? “南风俊已经进了大牢,你还是好自为之吧!”泽煊劝他道。 “谢……陛下关心,只是老奴一把年纪了,也无处可去,还是留在南风府里吧!” “那就随你了。”说罢,泽煊扬长而去,只留下远去的马蹄声。 …… 第45章 暖情 “大快人心,大快人心啊!” 街上无一不在流传着南风俊被捕的佳话,也终于没人再说皇帝昏庸无道,终于能明辨是非了。 所以这个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全城,茶楼饭馆里都是对这件事的赞许。 “听说了吗,南风俊家里被皇上抄了,好多些钱呢,坑了我们这么多,想不到他也有这么一天!” “这下他肯定死定了,就算他不死,等他出来了我第一个去砍死他!” “呵,你说的这么豪气,到时候可别不敢!” “不敢?怎么不敢,就算没有我,他南风俊也有万人唾骂,到时候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他。” “哎你别说听说这南风俊长得还人模狗样的,快要而立之年了也没见他碰过哪家姑娘,有没有觉得他是不是有问题?” “那指定是有问题,你说那么有钱,又有权势,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他啊……啧啧……” 这群人的话题已经从南风俊的罪行聊到他的私生活了,什么恶心难听的话都有,毕竟都是一群粗鄙之人。 “啪!”突然角落传来瓷杯碎裂的声音,众人闻声望去,好像那是生生把被子捏碎了。紧接着,刚才那些说南风俊坏话的人的桌子上就深深插入了一片锋利的瓷片。 是那个捏碎杯子的人那边飞过来瓷片! “有病吧你!”那群人他大吼道。 那人一身白衣,面容却极其凝重,他起身慢慢的走到那群人身边,一拳狠狠地打在了那个叫嚣的人脸上,打出了血。 其他的人看自己同伙挨了揍,赶紧凑了上来,打算跟这个白衣人拼命,可是还没出手,就被白衣人一手一个给摁了回去。 -- 第80页 然后,白衣人往桌子上拍了一张银票,厉声说道,“打了你们我赔偿便是,但是以后说话注意点,否则让我听见就再打你们一次!” 说罢,扬长而去,留下那群人四目相对,皆是一脸懵。 他们到最后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说了什么惹那个人不高兴了,除了提到了南风俊,再没有提到其他人,难不成是为南风俊出头? …… 街上人行络绎不绝,白欢在宫门口站了一会,看着那一排的守卫,心里掂量了一下,以自己的能力硬闯进去应该没问题。其实他完全可以翻墙,但是大白天翻墙很容易被人发现,他又等不到晚上了,索性硬闯得了。 于是他就大摇大摆的走了过去,守城的士兵拦住了他问道,“什么人?干什么?” “我想见王妃云公子。”白欢很直接的说道。 “见他?他可是皇上身边的人,你还没有资格。” “我有没有资格不是你说了算的。” “那谁说了算?难不成你还要硬闯?” 这士兵说的还真准,白欢还真就是这么想的,于是直接拔出了腰间的剑,说道,“我不想伤及无辜,但是今天我必须见到王妃!” “若是你有什么事我们代为可以传达!”那个士兵看他拔剑,却不紧不慢的说道。 白欢还以为他看见自己拔剑会跟他动手呢,没想到竟然这么通情达理,不过白欢还是说道,“抱歉,我可能要亲自跟他说。” “那就没办法了。”说着,那个士兵也拔出了手中的剑,对自己旁边的手下说道,“拦住他,擅闯皇宫者,杀无赦!” 于是白欢就跟一群士兵打了起来,毕竟是皇宫守卫,全都是禁卫军,身手也比一般人强很多,白欢还以为自己能轻松应对,没想到还挺难的。特别是刚才跟他说话的那个头领模样的士兵,更是身手矫捷。 不过白欢毕竟还是有手下留情,他其实也不想伤害这些人,不到万不得已他实在是不想出手。 那个士兵头领看出来了白欢有手下留情。于是说道,“真不明白你到底想不想进,畏手畏脚的我都替你着急!” “你着什么急啊!”白欢不解的问道。 “你是白欢吧?” 白欢惊讶道,“你认识我?” “云公子说的。” “什么?”白欢突然就收了手,不解的看着他问道。士兵头领看他收了手,也不再进攻,挥手示意手下住手。 “不瞒你说,是云公子让我们拦住你的。” “为何?”白欢更是不解了,难道云哲很怕见到自己?再说他怎么知道自己一定会去找他? “为何我们就不知道了,不过他的意思是假装拦住你,看你什么反应。” “假装?所以你们根本不是要拦我?” “嗯,他说了你要是硬闯的话就放你进来,不要跟你起冲突,但我看你身手不凡的样子,就想试一试你,不过现在看来你根本没用全力就能跟我们一群人打平手,看来也没有试的必要了!” “……你不早说!”说着白欢就收剑回鞘,往宫里走去了。 “需要带路吗?”士兵问道。 “需要。”白欢不客气的说道,毕竟他从来没来过皇宫,怎么可能知道云哲住在哪里。 …… 其实云哲早就知道白欢要来找他,所以他早就在南苑的院子里等好了,他吩咐皇宫门口的侍卫拦住他只是想看他到底是不是真的想见他。 要见他,无非就是询问,南风俊的事情。 很快白欢就被那个士兵带了进来,白欢正要请安下跪,云哲就拦住了他说道,“不用这么麻烦了,坐吧。” “嗯。”白欢应了一声,就很直爽的坐下了。 “说吧,是为南风俊的事?” “当然啊,你当初不是说让我离开南风俊跟泽泪走,你跟皇上就再也不动南风俊的吗?怎么我刚走你们就变卦,是不是太不讲道义了?” 云哲微笑着说道,“你不也没跟泽泪走?否则你怎么知道南风俊出事了?这事再快也不可能这么快传到南平吧?” “我……我那是……” “你出了城门就自己溜了,先去其他地方藏了几天,泽泪回宣歌城找不到你,等她走了,你再回来的,我说的对不对?” “我……不是怕你们变卦,这不你们果然变卦了!” “我没变卦,这不是我们动的南风俊,是丞相动的,跟我们无关。” “怎么可能无关,丞相不是你爹吗?” “是的确是,不过……”云哲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跟你说不明白,总之,这不是我跟皇上的意思。” “我听说还是皇上亲自带兵去他家捉拿的他,我才不信跟你们无关!” “白公子,你有没有想过,要是皇上不去的话,南风俊就被当场杀了!他树大招风,行事乖张暴戾,恨他的人数不胜数,皇上去是为了救他。” “他什么时候行事乖张暴戾了?” “你不知道吗?他可不是好惹的人,说杀人全家就绝不手软!” 白欢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完全说不出话来,其实他还是信任南风俊的,他说他自己是恶人,但是自己完全没想到他会恶到这种地步,假如真是这样的南风俊…… 云哲看他这个表情,依旧是笑着说道,“越是十恶不赦的人,越是有人喜欢,这世道真的变了。” -- 第81页 “你……你……”白欢结结巴巴的说道,“你怎么知道……我喜欢他?” “因为你不喜欢泽泪,而且能看出来你是根本就不喜欢她,可是在我跟你说出只要你跟泽泪走我跟皇上就放过南风俊的时候,你几乎是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其实你心里清楚以南风俊的势力我们也很难拿他怎么样,但是你就是怕以他的性格哪一天他真的众叛亲离,好歹有皇上一句保他的话,你也就放心了。” “是啊……我以为皇上金口玉言,肯定不会出尔反尔,没想到你们……” “我跟你保证,南风俊不会死,他现在只是暂时被压入了打牢,毕竟他还是要为他犯过的错付出代价的。” “那我……能去看看他吗?” “可以。” “那我……能替他……或者陪他一起恕罪吗?” 云哲的表情忽然凝重了起来,他看着白欢担心的脸,沉默了许久,终究还是问道,“他到底哪点值得你喜欢?” 云哲不能理解,爱一个人,真的不在乎对方曾经做过什么吗?他其实对爱很迷茫,所以才一直在抗拒泽煊,却不知道自己在抗拒什么。如果他有白欢一半的坚定或者坦诚,可能今天就不是这副模样。 “也许,他就是那种哪哪看着都讨厌的人,可是我知道,他重感情。“ “他重感情?”云哲更是不解了,一个心狠手辣的人怎么可能重感情? “我跟她相处的不久,但是我发现他这个人表面冷冰冰的,其实他内心并没有表面那么冷。怎么说呢,我见过他偷偷给门口的流浪猫喂食,你想啊他这个冷冰冰的面瘫脸怀里抱着一只小奶猫,想想就觉得画面极其不和谐。还有他对我和南叔,其实都还不错,完全没有把我们当下人的感觉,要说具体哪里不错我也说不出来,可能我不会表达吧,所以你觉得这些都没什么……” “的确是没什么……”云哲还以为他能说出多么了不起的理由,原来也不过如此。 “可能是你没有喜欢的人吧,你不能理解,其实真正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没有什么理由,有了理由,反而很累。” “嗯……”仔细想想,有几分道理。云哲苦笑了一下,也许是自己太理智了吧,理智到必须要为自己找一个人理由,找不到就觉得他们俩不合适。 “那我去哪里找他,怎么才能进去?” “刑部,天牢,你去就行,我已经跟那边的人说过了。” 第46章 血暗 “滴答,滴答。” 是水滴落的声音。 这种声音南风俊听的太多了,他知道不是水,是血。 是他自己的血。 锁链把他绑在牢房的刑架上,身上全是伤痕累累的鞭痕,这种痛他以前受的太多了,所以也早已麻木。 这些年他唯一锻炼出来的让自己更坚强的办法,就是忍痛。所以不管受再严重的伤,他都不会喊一声。 “南风俊,挺能撑啊,怎么这么多年了你一点都没变呢,连求个人都不会!“ 根本听不出任何感情的声音,而且也很陌生,但是从这个语气听来,南风俊知道了他是谁。 他只是没想到,他竟然还活着。 南风俊面前站着的人是萧宜,可是他清楚的知道,这个人其实根本不是萧宜,而是他一直以为已经死了的南风家的长子,南风宜。 虽然容貌声音完全不同,可是手段和语气都让他确信这个人就是他。 可是南风俊不想说话,他也不想问任何问题,他就静静的忍耐着,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萧宜一直以为南风俊根本没认出自己是谁,索性就想告诉他,“是不是很奇怪我跟你无冤无仇为何要这么对你?” 南风俊还是没理他,甚至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傲气的很呢!”说着,萧宜就拔出了腰间的匕首,狠狠的扎在了南风俊的左肩上,匕首几乎刺穿了整个肩膀,血飞溅了他一脸。南风俊狠狠的咬牙倒抽了一口气,还是低声闷哼了一声,因为这种钻心的疼痛几乎让他全身痉挛,他根本没办法控制自己不发出一点声音。 看南风俊脸色发白,努力咬牙的样子,萧宜终于满意的笑了,当然这还不够,萧宜紧握着匕首,一点点慢慢转动着它,让伤口一点点继续扩大,血止不住的往外流,把南风俊整个衣服都染成了血红色。 萧宜能感觉的出南风俊疼的整个身体都在颤抖,他抖的厉害,锁链不停的发出互相摩擦碰撞的声音,可是越是这样萧宜越是兴奋,他就是喜欢看南风俊露出这样的表情。 “不是不疼吗?这就不行了?” “要不你求我一下,我就放了你怎么样?” 南风俊咬牙,豆大的汗珠倾泻而下,可是他却还是在忍耐。 “这样都不行啊,要不这样,我再挖你一只眼怎么样?我的好弟弟?”萧宜索性承认了,反正南风俊今天很难活着了,就算活了下来,也不可能出的去这打牢的。 南风俊终于开了口,他虚弱的缓缓说道,“千万……别……手下留情!” “你不应该问,我到底是谁吗?或者问我怎么还活着?” “我……管你是谁!” “行啊,那我就不跟你废话了,要不挖完眼睛要不把鼻子耳朵也割了吧,舌头也别要了,然后再把你手指一根根切下来,我看你能忍到几时!” -- 第82页 “呵,南风宜……好像,这么多年,你折磨我的手段,也就只能想到这些了……真可惜啊……我当年没给你一刀……” 南风俊忽然想起来,也许当年行刑的时候,南风宜根本不在,他应该是早被换走了,而且还整个人变了模样,否则怎么能逃过一劫! “我这么多年变成别人的模样忍辱偷生,为的就是有一天看你痛苦的死在我手里,南风俊,我今天就是要让你哭着喊着求我放过你,我看你能傲气到什么时候!” 说完,萧宜用力又把匕首插了几分,几乎能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直到整个匕首穿透肩膀,从后背穿出来,而且他知道是插着锁骨穿出来的,这痛处他不用想就知道几乎是常人无法忍受的。 “啊……”南风俊终于是没忍住痛苦的叫出了声,表情变得狰狞起来,他大口喘着气,感觉自己左半边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但是他知道,这种折磨才刚刚开始,南风宜以前有多讨厌自己,现在就会更加讨厌自己,毕竟是自己害了全家人。 当然他一点都不后悔,他唯一后悔的是当时自己为何没有仔细检查南风宜,说不定就能发现那个人是替身。 听说人要死的时候会出现幻觉,以前也是,他总是会看到自己母亲的背影,而如今,是白欢的身影代替了母亲的背影。 他终于是笑了,这次终于不再僵硬,而是释怀的笑了。 他甚至还看到了白欢冲进了牢房,拔剑就砍断了萧宜握着匕首的那只手,萧宜捂住手臂痛苦的大叫,可是在他看来这一切都很恍惚,像是梦一样。 直到白欢用剑把锁住自己的锁链砍断,上前抱住要倒下的自己的时候,那清晰的温度才让他明白,这是真的。 “别怕,我在。” 又是这个声音,该死啊,内心被用力的揪起,让他的泪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就像当年白欢第一次救他一样,他终于想明白了,真的不是因为疼才会让自己失控到嚎啕大哭,而是…… 是,太过于觉得遥不可及了吧。 就像是自己奢求很久的东西突然从天而降一样,这种感觉,让他觉得不真实到无法言喻。 白欢以为是他觉得太疼了才哭的,赶紧安慰道,“你别哭啊,我带你出去给你包扎好吧,你有什么要求我都满足你好吧,我……” 白欢话还没说完,突然就感觉背后一阵寒风,他回头就看到一把匕首直直向他射来,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能躲,因为躲了就很容易会伤到他抱住的南风俊。于是他只好微微侧身,拿自己不致命的身体部位挡了下来。 血肉模糊的声音,白欢就只是皱了一下眉头而已,南风俊就感觉出来了不对劲,他虽然虚弱,但是却能分辨出危险。 于是他挣脱开白欢,就看到他的背部插了一把匕首,是不远处萧宜射过来的匕首。 “哈哈哈,南风俊啊,没想到啊没想到,还有人能对你这么上心呢,他其实能躲开的,他以为换一个不致命的位置替你挡下了就没事了?哈哈,他活不了了!” 南风俊仔细看他的伤口,已经开始发黑了,不禁心头一紧,是毒! “你到底想……怎样?”南风俊其实根本没力气说话,但还是艰难的吼了出来。 “这可是必死的毒,而且发作很快,想要解药吗,我看你现在连走到我身边的力气都没有,更别说抢了,我就算少一只手,也不可能让你把解药抢去的。” 萧宜说话的时候,白欢已经支撑不住倒下了,但他还没昏厥,只是不停的在冒汗,脸色发紫,背后流出的血全变成了黑色。 “这样吧,南风俊,你跪下来求我,我就把解药给你怎么样?” 萧宜没想到的是,他这句话刚说出口,南风俊就毫不犹豫的给他跪下了。 曾经他以为南风俊是一个多么骄傲的人,原来也不过如此,因为他一直想要南风俊给他低头,可是他性子太倔强,不管怎样都不肯示弱,就算所有人都看不起他,他眼里从来都没闪过屈服的目光。所以越是这样,他越是执着于让南风俊屈服在他脚下,一个妓女的野种而已,到底有什么可骄傲的!!! 南风俊把头深深的地下,因为他就算跪着,他眼中还是永不屈服的倔强,他不想让萧宜看见,因为他知道萧宜要的是他完全的屈服。 “光跪着就行了吗?说话啊?”萧宜更是得寸进尺。 “求您……解药。” “声音也太小了吧,完全听不到啊。” “求……” “这样吧,我也不用你求我了,要不你重复一遍我的话好了,就说……我南风俊是一个妓女跟别的男人媾和的一个野种,跟南风家没有半点关系,南风家却含辛茹苦养育我十几年,而我狼心狗肺丧心病狂的残忍害死全家人,如今这种下场就是所谓的因果报应,我就该不得好死!“ 这话听得南风俊有种想要杀了他的冲动,更别说让自己再说一遍了,简直比肉体上的折磨还让他痛苦。他痛苦是因为,他绝不允许有人诋毁他的母亲,就算别人怎骂自己,就算他的母亲从来没有养育过他一天,可是他就是有种强烈的感觉,他要保护自己的母亲。 “不说?那你就等着他毒发吧,你看他现在已经昏迷了,离死也不远了。” 其实白欢还有一点意识,他能听到两人的对话,他想阻止南风俊,可是就是完全睁不开眼睛,更别说发出声音或者动一下了。 -- 第83页 南风俊却突然站起了身,他是艰难的从地上一点一点的站起来的,然后踉踉跄跄的走到萧宜身边,眼神可怕的吓人,让萧宜有点措手不及。 萧宜就算失去了一条胳膊,他也能制得住如此虚弱的南风俊,可是他就是站在原地一动没动,等着南风俊走过来,南风俊的气势及其可怕,竟然令他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你要干嘛?” “解药……我不要了,那么,一起死……好了……” 说完这句话,萧宜下意识的拔出自己的佩刀想要刺向南风俊,因为他看到南风俊已经冲他的胸口刺出了一把匕首,就是白欢身上那把带毒的匕首。 他速度很快,完全不像是刚才虚弱的模样,他也看到了萧宜拔出的刀,可是他就是抱着同归于尽的决心,毫不躲闪的撞了上去,就算自己身体被刺穿,他也要杀了萧宜。 只是在他身体快要碰到刀尖的时候,刀突然被一个坚硬的物体打偏了,于是南风俊的匕首刺入了萧宜的身体,而萧宜的刀只是擦着南风俊的肩膀过去了而已。 南风宜不可置信的睁大了双眼,因为他看到了打偏他刀的暗器的那个人,他就站在南风俊身后,不是白欢,而是皇上。 他不明白皇上为何要救南风俊,可是却没有力气去想了,因为他很快就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南风俊也觉得自己真的撑到了极限,看着萧宜终于是倒在了自己面前,却也跟着萧宜倒下的身影,一起倒下了。 …… 他倒下的瞬间,回身看了一眼最后的一抹纯白。 不知道,能不能跟你去一个世界。 大概,又是奢望吧…… 第47章 甘露 亘古长夜,永无光明。 南风俊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还是在牢房里。身体动一下都很疼,可是他还是艰难的爬了起来,因为他心里只有一个念想,就是想知道白欢怎么样了。 他以前从来不会担心任何人,或者说根本没什么人值得他担心。 倘若,没有遇到白欢,怕是活的完全不像是一个人了吧,血是冷的,心也是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你醒了,你别动了,伤口刚给你包扎好,动坏了怎么办!” 南风俊惊讶的回头,就看到笑的一脸温和的白欢,他靠墙坐着,看起来一点事都没有。 “你……?” “我知道你想问我为什么也在这,这不是过来陪你嘛!”白欢一脸笑意的解释道。 “你不是中毒?” “是啊,云哲已经帮我解了啊,他说他老师以前最擅长解毒,所以他也懂一点,所以很轻松就把我的毒解了,然后我就一点事都没有了。” “那你……” 不等南风俊说完,白欢又打断道,“我这不是答应要让你使唤一辈子嘛,你这辈子能不能出去都是个事,索性我跟云哲申请陪你在牢里待到你出来为止,正好也能保护你,要是再有人敢动你一下,我可不是只砍一只手臂了!” 难得白欢霸气一次,他还以为南风俊会很感动,因为自己听了都觉得很感动,没想到南风俊却面无表情的又躺了回去。 白欢急了,嗖的站起身来就走到南风俊身边,蹲下看着他还使劲的戳了他一下说道,“喂你给点反应啊,我这么仗义你不能视若无睹啊,要不我多难受!!” “你想让我说什么?”南风俊闭上眼轻声道。 “你是不是喜欢我?” 南风俊刚把眼睛闭上就睁开了,他看着白欢,白欢正好也看着他,四目交对,南风俊却没有躲闪,反而很平静的承认了,“是。” “什么时候?” “十几年前。”南风俊回答的很果断。 白欢是真没想到南风俊承认的这么彻底,本来还想逗逗他,想看他出糗的样子,谁知道他这么淡定。 “你能不能有点表情啊,你这喜欢说的太违心了,肯定是骗我!” “骗你又怎样?” “不怎么样,反正你话都说了,就得必须喜欢我了,不许喜欢其他人了啊!” 南风俊却突然沉默了,以他的智商他早就知道白欢什么意思了,以前都是白欢惹他生气,他忽然心血来潮的想要捉弄一下白欢,自己这性格真是变了,以前是绝对不会有这种无聊的想法的。 “我是个薄情的人,喜欢你和杀了你,并不冲突。” “薄情啊,我可没看出来,你自己都说了喜欢我了十几年,哪有一个薄情的人能喜欢一个人十几年的!” “爱而不得,会心生怨恨。” “你哪里爱而不得了,我这不是在陪你嘛,你还有什么好怨恨的?” “好像……一直都是我主动的吧?”南风俊突然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 “主动?什么主动?你在说什么?” “你真的听不懂?” “我……我……这是牢里啊,虽说私下也没人吧,可是毕竟……还是觉得不太好……吧……”白欢已经紧张到语无伦次了。 “行……”南风俊一个字刚出口,就被白欢突如其来的一个附身堵上了嘴。 南风俊偷笑了一下,再次闭上了眼,仔细感受此刻来之不易的甘甜。等了太久了,久到已经忘记了自己还有感情,还有如此动容的时刻。 于是,他伸手就要去解白欢的衣服,白欢还是年纪太轻有点害羞,条件反射似的放开了南风俊,轻声道,“你……你怎么每次都这样,能不能别总是这样勾引我,我忍不住的……” -- 第84页 “我勾引你?好像是你先扑过来的吧?” “拜托这是大牢好嘛,你要看看地方的吧?” “那又怎样?破庙那一晚你怎么不看地方了?那不比大牢更加容易被人发现?” 白欢是第一次见南风俊这么能言善辩不可理喻,以前都是他说不过自己的,今天简直是放飞自我。 “你南风俊看起来清心寡欲的,怎么也是个食色之人,我以前真是看错你了!” “你从哪里看出来我清心寡欲了?” “行行行就当我看错了好吧,我感觉我是刚认识你,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无赖,还有以前是不是你蓄意勾引我的,就……就破庙那一晚……”白欢忽然反应过来,指着南风俊说道,“奥,我说呢你当时那么淡定,你就是故意的,想让我觉得亏欠你,不对……那我亏了啊,我这一辈子还不就栽你手里了!” “那我给你个反悔的机会。”南风俊平静的看着他说道。 “哪有什么机会,我都陪你来坐牢了,又出不去……”白欢委屈的说道。 “你真想反悔?” “干嘛反悔!就算是你蓄意勾引我的我也认了,谁让……谁让我也喜欢你……的……”最后几个字,几乎小的听不见声音。 不过南风俊却听的清清楚楚,他一直等的就是这句话,当然就算白欢不说,他也清楚白欢对他的感情。 之前他还不懂,还以为白欢跟泽泪走就是因为喜欢泽泪,可是后来云哲把一切事情的缘由都告诉了他,他才明白,白欢都是为了他。 “你真的不在乎我的过去吗?” “你们怎么总是都喜欢提过去?过去都过去了提它干嘛!” 南风俊沉默了一会,还是说道,“我十七岁的时候,为了诬陷全家,举报我父亲跟宣贵妃有染,害死了我们全家人,害宣贵妃入了冷宫。” 白欢张大了嘴,不知该说什么,只听南风俊又说道,“后来我去了东洲,在那里染上了幻白的毒瘾,为了活下去,我只好把东洲的幻白拿到宣歌来卖,让无数人倾家荡产,甚至妻离子散。” “有人举报我,有人想做掉我,太多的人恨我想要我死,所以我买通渊楼的杀手,决定把他们斩草除根……” “你……真的连孩子都没放过?”白欢终于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我说了我是个恶人,你偏不信。”南风俊的表情变得捉摸不透起来。 “我就是不信,南风俊我了解你,你对路边的野猫都能有同情心,为何会对孩子下手?这根本说不通!” 南风俊突然苦笑了一下,缓缓说道,“是啊……所以那些流言,其实是假的……” “看吧我就知道!”白欢终于是松了一口气,感觉像是自己得到了救赎一样。 南风俊知道这些话告诉别人他们肯定不会相信,但他知道白欢一定会相信他,于是继续说道,“这些年我杀了不少人,但全都是挡我路的人,有些是贪官污吏,我就直接毫不犹豫的做掉了,有些是清廉忠臣,我就只是逼他们解甲归田而已,并没有下杀手,杀人全家只是我放出去的流言,为的就是让别人畏惧我,其实我从来都没这么做过。” “我就很好奇,为了让别人怕你,至于诋毁自己的名声吗?” “没有诋毁,我们全家人,还有宣贵妃,的的确确是我害的。” “你的家人那么虐待你,我要是你我也会心生怨恨,而且宣贵妃只是被打入了冷宫而已,你又没有害死她。”白欢还在好心的安慰南风俊。 “可是,后来宣贵妃还是死了……” “啊?” “宣贵妃是当今圣上的生母,所以他才会一直记恨我,不过,他很清楚他母亲的死跟我没关系。” “那……是谁害死她的?” 南风俊看了他一眼说道,“你远离朝政多年,怎么会对这种事情感兴趣?” “不感兴趣啊,但这肯定是皇上的一个心结,就算他母亲的死跟你没关系,他看到你也不会对你有好脸色,所以我就想问问看了解一下,免得皇上为难你的时候我还不知道因为什么,就没法替你解围了!” 说来说去,白欢的心思永远都用在怎么帮自己,怎么救自己这些层面上,弄得他有的哑口无言。 “哎你怎么不说话了啊,伤口又疼了?要不我重新给你包一下?” 南风俊很是不解的说道,“你哪来的药?” “我进来的时候云哲给我的啊,还特别交代我让我好好照顾你,感觉云公子人真的挺好的,怪不得皇上喜欢。” 云哲,以前他真是小看了这个人,不得不说,这个人很厉害。 毕竟,曾经是太子。 【作者有话说:撒糖啦撒糖啦】 第48章 泯灭 “你为什么要救他?”云哲轻描淡写的问着一脸懒散的泽煊。 “不为什么,我本来不想救的,他们俩同归于尽最好了。我也是恰巧想去看看南风俊,于是就看到了这一幕,一时没忍住就出手了。” 云哲沉默了,他到现在都没明白萧宜要杀南风俊的原因,但是萧宜跟了丞相很多年,他去查了时间,正好是南风家出事的那一年,所以这个人感觉肯定跟南风家有关系。他可以去问南风俊,不过眼下这不是最要紧的事情。”丞相的人死了,他一定会来找你。“ -- 第85页 “找我又怎样,我是皇帝还怕他?再说人也不是我杀的,是南风俊动的手。” “那就杀了南风俊!”云哲坚定的说道。 泽煊不解,明明之前是他让自己不要动南风俊的,现在又要杀他,简直不明白他到底想干什么。 “你不是不讨厌南风俊?” “那你不是讨厌南风俊?你不还是救了他?” “我……” 其实泽煊救南风俊的理由很简单,他看到南风俊为了救白欢给萧宜跪下了,他忽然觉得南风俊好像根本不是所有人想的那样无情自私,只是他不是好人罢了。 但看云哲坚定的模样,泽煊只好说道,“行,都听你的,你要杀他,便杀吧!” “不是我要杀他,是他必须死!” …… 云哲好久都没回过丞相府了,毕竟那不是自己的家,但是表面上他还是要把他当成自己的家。其实他这个人对感情很淡薄,不管是爱情还是亲情,他都是被动的那一个。 就比如自己母后还活着,他到现在都没去看过她一眼,还有自己老师出事的时候,他远没有泽煊那么激动。更何况是毫无血亲关系的云亦和云姗,他更是想不起来去看他们。 但是他知道这次萧宜的死云亦肯定会来找泽煊,所以他就先前一步去了丞相府。 云亦得知云哲单独来找自己有点吃惊,不过还是很欣慰的接待了他。 “云亦,你还知道回来看我啊。” 云哲多少还是调查了一下自己以前的性格,怯懦胆小,所以自己还得稍微装一下,于是怯懦的说道,“是……是皇上他看太紧了,我不敢忤逆他……” “那他,对你好吗?” “……”云哲沉默了,他皱了下眉头,没有再说话。 “他是不是欺负你了,对你不好?” “他……他根本就不喜欢我,只是把我当做发泄的工具。”云哲叹了口气,一脸的哀伤。 “这不是你当初硬要嫁过去的吗,也不跟我商量一下,现在来诉苦了爹也没办法啊!” “可是我也不忍心姐姐嫁过去受苦啊,您也知道当今圣上是个什么样的人。” “哎……”云亦也是长长的叹了口气。 “爹你别难过了,我知道最近你因为萧宜大哥的死很伤心,毕竟他跟了您那么多年……皇上体谅您的心情,打算严惩杀害萧宜大哥的人,也就是南风俊。” 萧宜刚死,云哲就放出消息是南风俊杀的他,所以现在几乎全部的人都知道了。 “怎么严惩,他不也只是把他关起来了而已?” “圣旨今天就会下来了,斩立决!” “这么快?!”云亦震惊道。 “其实皇上早就想杀他了,只是怕他还有残余的势力,但是这件事让他觉得南风俊太狂妄了,您好心派人去看他,,他还杀人,所以皇上就下了圣旨斩立决!” “奥……这样啊……” “那爹我不跟您说了,这是我背着皇上偷跑出来的,他要是知道我跑回来找您肯定会罚我的,我就先回去了!”云哲尽量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好让云亦心疼。 “行,那你快走吧!” “嗯,那我改天再来看您。” …… 出了丞相府的大门,云哲终于松了一口气,收起了自己看似懦弱无能的表情,变得跟之前完全不同。虽然他现在是一个少年的身体,可是他却是一个及其成熟的心智。 最近的计划进行的很顺利,出了这个萧宜有点出乎意料,不过并不影响他的计划,反而加快了进度。 他微妙的勾了勾嘴角,好像这世界所有人都被自己算计了。 包括泽煊。 …… 南风俊的行刑日期定在了七日后,云哲知道白欢对南风俊的感情,所以把他另外关了起来。白欢一直在骂他食言,他才不管,承诺有用的话为何这个世上还有这么多的骗子? 刽子手手起刀落,周围人一片叫好之声,南风俊到死都没有说一句话,他可能早就预料到了自己的结局,所以他平淡接受。 其实他已经很满足了,最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他以前跟云哲说自己想要的他永远都给不了,云哲却把白欢派来跟他一起坐牢,让白欢好好照顾自己,也算是了了自己一桩心愿吧,所以他满足了。 云哲厚葬了南风俊,去了他的墓碑前,驻足了很久很久。 直到泽煊出现在他的身后,他没有回头,却问道,“我想知道,你把我葬在哪里?” 泽煊莞尔一笑说道,“不,我没有葬你,我也没有给你立碑。” “为何?” “因为我无法接受失去你的事实,所以没有墓碑,就永远以为你还活着……” “泽煊,我们走到今天这一步,是因为什么?” “因为我……” “不是你,也不是南风俊,是因为我太敏感,我讨厌背叛。” “所以你不相信我,你总是怀疑我的真心,可是我至始至终都没有背叛过你,我是……真的爱你……” “那如果我背叛了你呢?” 泽煊沉默了,好像这个问题他无法回答。当初他们俩互相误会的时候,自己也是讨厌被背叛的感觉的,所以才会这么极端,真不愧是兄弟,其实都是敏感的人。 -- 第86页 “是不是当年的真相不解开,我们之间永远都有隔阂?” “是……”云哲只说了这一个字,就再也没说过话了。 泽煊就在他身后陪他一直站着,直到夜幕降临。 星光落满了他们俩的肩膀,不知过了多久,泽煊都以为云哲再也不会说话的时候,云哲突然开口了。 “你不是一直想要我吗?我给你。” 泽煊听了这话却没有很高兴,而是吞吐着说道,“你……?” “我自愿的。” “你真心自愿?” “嗯,真心。我想了很久,也许我需要作出一些改变,试着去相信你,接受你。””我不想要了……“ 云哲回身,看着泽煊的眼睛,就轻轻的吻了上去。 嘴上说着不想要,可是这突如其来的刺激还是让泽煊身体***,毕竟太久没有碰这种事了,可以说除了云哲他谁都没有碰过,就算碰了云哲,也只是点到即止,反而更加勾起他身体的浴火。 “这是野外……”泽煊稍微提醒了一下云哲,毕竟他这么主动自己还是有点不太习惯。 “夜深没人会来这里的。”云哲的手已经探进了泽煊的衣服里面,不停的抚摸着他的肌肤和他敏感的部位。 “你……”泽煊终于是忍不住把云哲压在了他身后的一颗大树上,开始忘情的亲吻他的脸庞和脖颈,好像做梦一样,他真的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得到他了,这种感觉真的让他完全忘记了思考。 就算是假的也好,就算以后是背叛,是抛弃,是永无止境的痛楚。 只要这一刻的欢愉,就好…… 第49章 背叛 南风俊死后的半年里,泽煊重新掌握了大权,丞相被重用,云哲也不再抵触他,安心当自己的王妃。 一切看似归于平静,其实波涛暗涌。 马上是二月份,泽煊的生辰,因为他重回大权,所以这次生辰各方面准备的格外隆重。 泽煊其实什么都不想要,他只想要云哲的礼物,所以他很迫不及待的问了云哲说道,“好久都没有过过生辰了,自从母妃死后……” “所以你急着要生辰礼是吗?”云哲不等他说完笑着说道。 “哎你最近真是越来越主动了,都知道我要说什么了。” “生辰礼早就给你准备好了。” “咦,越来越不像你了!”泽煊不可思议的说道。 “是啊……”云哲淡淡的说道。 泽煊没想到他是这个态度,看起来有点伤感的感觉,于是问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想到,几个月过去了,那棵树还是没有活。” “……” 泽煊其实一直背着云哲在用自己的血灌溉,可是这么久了。都已经到了冬天,树还是一点活过来的迹象都没有。 “没关系,就算没有它你不是还有我?难道我还没有一棵花树重要?” “当然没有。”云哲开玩笑的说道。 “行了不说这个,你打算送我什么礼物?” “现在告诉你不就没有惊喜感了吗?” “嗯……行,那我就等到二月十五好了。” 云哲莞尔一笑,没再说什么了。 其实泽煊看得出来,只是当时没太多在意,他眼神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哀伤,于是就尽量用笑容在掩饰。 如果当初多问几次就好了…… …… 二月十五,泽煊生辰。 与以往的生辰没什么区别,只是更隆重了。 泽煊所有的注意力都用在了云哲身上,因为他并没有出现。所以泽煊在不停的想,到底云哲在搞什么! “陛下,今天是您的寿辰,微臣特地给您挑了一些祝寿的舞女,请您观赏。”丞相云亦上前说道。 “嗯……”泽煊心不在焉的回应了他。 丞相随即拍了拍手,所有人都很识趣的让出了中间一个巨大的空地,一群舞女们拥着中间一个蒙纱的女子走了上来,所有人都是轻纱漫舞,只有这个蒙纱的女子手持的是一把剑。 泽煊瞪大了双眼,这把剑他见过,是当年他十二岁生辰的时候,泽箬男扮女装用的那把剑。 那这么说…… 泽煊看向那“女子”的脸,突然开心的笑了。 果然是他。 其实当时真的只是恶作剧或者玩笑而已,小时候哪管这么多开心就好,再说那个时候的泽箬也只有十五岁,男扮女装也无所谓,现在的云哲虽然样貌清秀年轻,实际上可是个二十八岁的老男人,泽煊真的是佩服他的勇气,为了给这么一个惊喜也是煞费苦心。 当然泽煊看破并没有说破,于是乐滋滋满心欢喜的看着云哲的一举一动。 云哲虽为男子,腰肢纤细灵活真的不输于女子。姿态优美却不失力道,有如当年一般,让泽煊看了一眼就再也忘不掉。 一曲舞毕,云哲收了剑慢慢走到泽煊面前,他摘了面纱,让泽煊看到了自己的脸。 没有表情,甚至眼神中还有一丝说不出的感觉,就如前几天他问他会送什么礼物一般,也是这个眼神。 “怎么……?”泽煊话刚出口,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因为一口血堵住了他所有接下来要说的话。 泽煊慢慢的低头,血红的视线里,是一把短刀,狠狠的插在自己的胸口。好像这一幕很眼熟啊,那一年在牢里,也是这个样子,泽箬就是这样面无表情的把刀送入了自己的心口。 -- 第87页 血慢慢顺着嘴角流了下来,可是泽煊却恢复了笑容,他只是轻轻的用嘴唇点了一下云哲的额头,在他的额头上留下了一个血红色的印记,随即,便倒下了。 可是,云哲却伸手接住了他,把他紧紧的抱在了怀里。 最后这个笑容,让他心撕裂的疼痛。他变了,不再像当年那样歇斯底里,而是坦然的接受了自己的背叛。 所有人都惊呆了,半晌才有人反应过来,大喊了一声,“来人,有人刺杀陛下了,拿下!!!” 但是这个声音喊过之后,并没有任何人行动,反而是丞相站了出来,他背着手,大笑着着走到了皇位旁,看着一身是血的云哲,看着倒地不醒的泽煊,对下面的众人说道,“还不明白时局吗?整个皇宫的人都被我控制了,你们喊谁会来听你们的呢?” “你……你竟敢蓄意刺杀皇上,谋朝篡位!” “我谋朝篡位?有谁看见了?你们吗?所以你们觉得我会让你们活着回去吗?” 底下的人一听这话全慌了,几乎所有的人赶紧跪下求饶,声称自己会归顺丞相,绝不外传,还有一些比较倔强的人宁死不屈,直接说道,“你以为你杀了我们,你做的这些事就不会被别人知道吗?” “哈哈哈哈!”云亦发出了巨大的笑声,他笑完说道,“知道又能怎样,所有的权利全在我的手上,他们表面上最近都听命于皇帝,其实暗地里都是我的人!!我走到这一步有多么不容易你们是不会知道的,所以我不怕人知道,只要这天下是我的,我管别人怎么看!“ 听了这话,所有人瞬间安静,鸦雀无声。 原来,云亦以前隐藏的这么深,完全没看出来他是对权利这么渴望的人,甚至不惜毁了自己的名誉。 “那么,那些人,都是你杀的吗?” 身后,血泊里,云哲放下怀里的泽煊,慢慢的站起身来,走到云亦身后,拿着刺入泽煊胸口的那把短刀,抵上了云亦的后背。 “你……你要干什么!!!”云亦惊恐的说道。 “宣贵妃的死,先帝的死,还有……太子的死,是不是跟你有关系?” 云亦完全没搞明白云哲是什么情况,压低了声音在云哲耳边小声说道,“你是不是疯了,我是你爹,你怎么能临阵倒戈!” “我没有临阵倒戈,因为我从来跟你都不是一个阵营的!” “你——你别忘了,你背叛我你活不了的!” “是啊,你逼我服了只有你能解的毒,才相信我会帮你,我当然帮了你,帮你杀了泽煊,可是这不代表我跟你是一心的,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我自己罢了!” “呵呵,我实在搞不明白,你的目的是什么,就为了这几个跟你毫不相干的死人吗?” “是又怎样?” “哈哈哈,真是可笑,我的亲生儿子竟然不跟我一心,又或者说,你根本不是云哲?” “反正我都要死了,但是现在你的命在我手里,你到底说不说?” 云亦当然知道现在的情况,就算周围的士兵再快,也快不过云哲已经抵上来的刀,而且从他刚才毫不手软的杀掉泽煊来看,他也能毫不犹豫的杀掉自己。 他肯定不是云哲,从他来跟自己谈条件,要加入这次谋反的计划的时候,他就怀疑他不是云哲了。所以他逼他服了毒药,以防万一。可是万万没想到的是,他根本不在乎自己的生死,所有的东西在他眼里都抵不过一个真相。 所以云亦只好妥协了,反正就算承认了又能怎样,还能比谋反的罪名大吗? “当年,宣贵妃是皇后设计让她进的冷宫,南风家被处死,我私自救下了南风宜,把他易容成了萧宜,留在了我身边。” “易容?” “我当然不会易容,这需要太傅袁东零的一种药,才能使人脱胎换骨,变成另外一个人。“ 这种药,云哲听说过,名为“易骨”,是种禁药,一直被老师封在府上的某个房间里,而且小时候他偷偷溜进过老师的药房里见过这个药瓶……云哲忽然想起来,老师那天给他的解药的药瓶上的花纹,还有他留下的令牌上刻的那个花纹,就是易骨的药瓶上刻的花纹。 老师每个不同花纹的瓶子装的药都是不一样的,可是罪夜的解药却跟易骨是同一个瓶子,这说明,原来瓶子里装的易骨没了,所以老师才把它换成了罪夜的解药。 这么说,老师早就发现易骨被偷了! “你,是你下的毒,是你让袁东零变成废人的?他府上的大火,也是你放的?” “毒当然是我下的,可是没想到他没死,只是残废了而已,不过他好像很识趣一直没怎么出现在宣歌城,所以我就放过了他……” “那你还放火?” “火可不是我放的……” “火是我放的!” 人群中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云哲怔怔的看过去,整个人惊住了! 第50章 真相 “你们都这么吃惊干嘛,一个个的,以为我是死人啊?” 一个人影慢慢的走上殿前,虽然老态龙钟,却步履轻健,众人一看,这个人是太傅袁东零。 连云哲都惊住了,他虽然猜到了老师没死,没想到老师的瘫痪也是装的。 “你你……你没死?”云亦惊讶的问道。 -- 第88页 “我当然没死,火是我自己放的,我干嘛要烧死自己?” “那你的腿……眼睛?” “当然是装的啊,就你那点毒还奈何不了我,这些年我东奔西走其实在搜集你杀害宣贵妃和先皇还有谋反的证据,可惜你太低调了,连我都束手无策,于是后来只好装残废了。” “那你为何要放火?” “我不死,你怎么能放心行动呢,所以你行动之前肯定会先杀了我,与其这样不如自己诈死。” “哈哈哈,就算你查出来又如何,现在里里外外都是我的人,你们能奈我何?” 袁东零突然就笑了,他幽幽的说道,“你看你儿子还拿刀抵着你呢,是你的人又怎样?” “奥?”云亦也是一笑,淡定道,“大不了同归于尽了,反正我死了你们也活不了,景瑞死了,百官朝臣死了,天下势必大乱,还不如让我继位,这样天下黎明百姓还能少受一些罪。” “那你都不想想,外面要是是你的人的话,我刚才怎么进来的?” 云亦愣住了,就算袁东零身手再好,也不可能一点事都没有这么平静的走进来,外面可是有自己的几万大军在呢! “你……不可能!这不可能!!!!” “不可能什么!”一个冷冷的声音从殿外传来,这次是个年轻的声音,而且极其低沉阴郁。 云亦不可思议的瞪大了双眼,看着两个人带着大军冲进了殿里,那两个人一个是白欢,一个是南风俊。 刀还在云哲手上,云亦想挣扎被他死死的治住了,虽然云哲力气小,但是好歹年轻再加上以前的自己还是有点身手的,所以还不至于被云亦反抗。 “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为什么你们都还活着,为什么啊!!!!”云亦癫狂的咆哮着,慢慢的跪在了地上。 “因为啊,一开始的这一切,都是为了算计你罢了!”袁东零还是嬉皮笑脸的解释道,什么时候都不会正经一点。 “算计我?”云亦不可思议的回头看向云哲,他真的不相信自己的儿子会如此算计自己。 半年前,是他找到自己,告诉自己南风俊必死,而且一直不停地诉说自己在宫里过得有多么不好,多么想亲手杀了泽煊。 自己一心软,就同意他参与了谋反计划,但条件是,他必须得副下自己的毒药,若是背叛无药可救必死无疑。没想到云哲真的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可是如今看来,他是想同归于尽吗! “可是我亲眼看见南风俊死的……” “不让你亲眼看见,你怎么能相信呢?”云哲回答道。 云亦从地上慢慢的爬了起来,恶狠狠的瞪着云哲。此刻的云哲已经把刀收了,因为现在有没有刀结果已经一样了,他指着云哲说道,“告诉我,你这样处心积虑的算计我,有什么好处?” 云哲突然笑了,他爬在云亦的耳边小声说道,“因为我根本不是云哲!” “那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看起来一点都不惊讶,说明其实你也猜到了,不是吗?” “解药在我手上,我死了你也别想活!” “奥。”云哲淡淡的应了一声,就冲着南风俊大喊道,“丞相云亦谋杀皇上,意图谋反,还不快拿下!” 南风俊听到冷冷的瞪了他一眼,也就这个时候他敢指挥自己,虽然内心极其不情愿,还是低声说道,“拿下!” 于是一堆人冲了上去,还没碰到他,云亦就跪下了,跪在云哲的脚边,拽着他的裙摆,哭喊道,“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求你饶我一命,求你了!” 云哲慢慢的蹲下,注视着自己所谓的“父亲”,很认真的问道,“我的问题还是一样的,那些人是不是你杀的?” “是是是,都是我杀的,宣贵妃是我派萧宜去杀的,先帝是我在太子中了幻白神志不清的时候杀的然后嫁祸给太子,还有太子的死……是我让萧宜给他刀自杀的……” 终于,等了这么多年的答案…… 云哲却再也笑不出来了,如果宣贵妃不死,他和泽煊也不会形同陌路,如果不是形同陌路,也不会有那么深的误会,最后落得那样的下场。 他回过头看着躺在血泊里的泽煊,心口那个位置,的的确确被他刺了一刀,犹如当年一般,一样的位置。 他故意的,这个位置极其接近心脏,但是死不了。 “压入大牢,听候发落。”云哲说完这句话,看着那群人涌上来把云亦带走,他却置若罔闻,因为他的视线只是停留在了倒下的泽煊身上。他走进泽煊抱住了他,忽然感觉一阵的寒冷。 是外面下雪了吗? 一口血从嘴里喷了出来,他无力的笑了笑,就倒在了泽煊的身上。 …… “下月十五日,就是我的十三岁生辰了,我要你在我的生辰会上,男扮女装给我舞一段剑来助兴。” “哥哥,我喜欢你。” “以此立誓,唯爱一人,若叛其心,罪欲当诛!” “我说了多少次我不是开玩笑,你今天可以不信,明天可以不信,但是终有一日我会让你相信,并且亲口说出喜欢我的话!” 以前泽煊的话一字一句的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黑暗里,不停重复的都是这些话,这么多年来,一直都隐藏在自己的内心深处,原来自己是这么的在意泽煊。 -- 第89页 我是谁?我是云哲?我是泽箬?不……我好像还是另外一个人。 一个陌生的名字浮现在我的内心深处,吴月。 是大火,汹涌无望的大火,吞噬了一切。 我倒在一个人怀里,那个人在火海里抱住了我,他大喊我的名字,可是大火却最终淹没了我们。 好熟悉的脸,是谁? …… 第一世。 月光惨淡,空荡荡的夜空中,只有一弯月牙高悬空中。 “其实故事很简单,为了成神长生不老,嫦娥独吞了两颗仙丹,抛下了后羿。”吴月笑着对眼前的人讲出这个故事,眼神莫名的哀伤。 听故事的人却面无表情的说道,“你很有意思啊,老掉牙的故事有什么好讲的,难不成这世上还真有什么成仙之药?” “没见过的,不代表不存在,小琪。”吴月很是认真的说道。 “呵,你讲给我听,无非不就是怕我哪天弃你而去,我说的不对吗?” 吴月抬头看了看月亮,淡淡道,“你不会吗?” “会,当然会,所有成神成仙的资格,我何必留恋凡间?” “果然,你还是你,风琪。” 吴月看着他充满魅惑的脸,狭长的双眼微微上挑,右眼下方有一颗淡褐色的美人痣,一身殷红的长衣,整个人看起来妖媚而充满诱惑力。 天生一副美人面孔,却对感情总是有一种玩味的感觉。 “是啊,要是有这种机会,千万别顾忌我……” 吴月低头又说了一句,“不值得……”只是这句话,可能只有他自己能听得见了。 “放心,肯定不会顾忌你的。”风琪终于是笑了,像是开玩笑一般的感觉,可是内心却狠狠的揪了起来。 他怕是已经知道了吧…… 其实成神根本不是什么妄想,只是凡人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罢了。他不想成神,但是他也活不了多久了,因为自己早已病入膏肓。这件事他没告诉吴月,虽然现在他们俩已经是这种关系,但是他还是不想告诉他自己的病。 与其坐以待毙,他还是去寻找了活下来的方法,传说有一种古老的方法,涅火重生。 火当然不是普通的火,而是天火。 可是这天火却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降临凡间的,需要一个活人为引。 自己心爱之人为引。 风琪看了看自己身边的吴月,于是不顾一切的吻了下去。 是活下去重要,还是眼前人? 第51章 诀别 本来想着不再插手泽煊和云哲的事情,可是对吴月的亏欠让风琪还是觉得不能放任不管。 他现在早已不叫风琪,他给了自己一个新的名字,名为神无月。没有什么特殊含义,仅仅只是为了抛却前世的一切种种。 “他又死了吗?” 一世,两世,三世……始终不得善终,果然是自己害的。 为了一己私欲,为了活下去,不惜牺牲掉自己心爱的人。所以他活下去了,所以他可以永远的活下去了,却获得了永生永世的孤独。 所以他希望他的转世能够幸福。 可是他还是爱上了跟自己太像的人,同样的自私。 外面的雪好像停了,神无月披上了自己我外袍,踩着地上破碎的雪花,出了门。 …… 云亦被压入了打牢,可是泽煊因为心口中了一刀,一直昏迷不醒,而云哲也因为中毒,奄奄一息。 此刻朝廷乱作一团,南风俊只好站出来主持大局。可是他现在的权利远不及当初,而且他现在明显没有之前的气势了,他也不想管这些事。 可是云亦被捕的第二天,就传来了他在牢里自杀的消息。 南风俊听到这个消息只好眉头一皱,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云哲的毒肯定是无药可解了。 其实最早之前云哲来找自己的的时候,只是想让他配合自己演这出戏,他根本不知道他跟云亦做了交易,服了毒。 云哲来找他的时候,第一句话就是,“我不想骗你,我不是云哲,我是太子泽箬。” 他信,他当然信,但是这与自己何干呢,他是谁对自己而言根本不重要。 而云哲的第二句话就彻底让他沦陷了,他说,“白欢在我手上。” 果然是一针见血,知道自己最在意什么,但是他生平最不屑的就是被人威胁,所以只是冷笑道,“你威胁我?” “不敢,我只是想让你配合演一出戏罢了,我知道你不肯与我合作,但是你不想借着这出戏看看,白欢对你到底是什么态度吗?” “呵,我还没幼稚到这种程度。” “安庆南已经背叛你了,白欢为了你才跟泽泪走的,但是他又回来了宣歌,其实他不在我手上,具体他在哪里我也不清楚,但是我断定只要你配合我的计划,他肯定会出现。” “为了我?” “是我告诉他只要他离开你皇上就不会再动你,然后他就答应了。可是你别误会,我让他走是因为云亦已经注意到了他,云亦想除掉你,他可是个绊脚石,你觉得云亦会放过他?” “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操心吧?” “别这样,南风俊,你还记得那一年春猎上,我捡起你的箭筒给你的时候吗,当时我看到你的眼神,就知道你跟我很像,倔强和不信任任何人,所以很难被任何人说动。” -- 第90页 “……”南风俊沉默了,其实他对太子泽箬没有太深的印象,因为他从来没有在意过这个人。 “你跟泽煊合作害过我,但是假如没有泽煊去找你,我知道这辈子你也不会把我放在眼里去针对,南风俊,我泽箬从来不求人,你是我第一个请求的人。“ 南风俊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冷冷的说道,“求?” 话音刚落,就看到云哲给他跪下了,他一瞬间惊呆了,完全不相信。倘若是跟自己一样及其倔强的人,怎样都不会像他人低头,除非…… “你的目的?”南风俊低声问道。 云哲深深的俯下身去,头也没抬的说道,“只是为了一个人罢了。” “泽煊吗?” “我们俩的过往,如果不查出真相,也许永远都是一种揪心的疼痛,他虽然表面不在意,可是我知道他跟我一样,内心深处的伤从来没有好过。” “嗯。”南风俊只是淡淡应了一声,又说了一句话,“起来吧。” 云哲很聪明,看他这态度应该是答应了,于是也不想再打扰,就起了身打算告辞。 云哲走后很久,南风俊都在想一个问题,究竟爱一个人能把那个人看的有多重要,他不相信云哲对自己真的一点怨恨都没有,毕竟当初是自己谋划的一切陷害他的,可是他就是愿意为了泽煊来像他低头。 倘若哪一天,自己会不会也会为了白欢,去向自己恨的人去低头呢? …… 云哲算来算去,唯独算错了一步,就是萧宜就是南风宜,所以他也不知道萧宜要对南风俊下手,差点让南风俊死在了牢里,万幸的是泽煊刚好路过鬼使神差的救了他,才得以让他的计划继续进行。 从头到尾他的计划里所有人都不会死,除了他和云亦。 但是现在云亦也死了,说是畏罪自杀,可是南风俊去看的时候,却发现其实根本不是自杀。 云亦也算是用毒高手了,起码比着袁东零不在话下,可是他这次却是被毒死的。乍一看没什么毛病,因为用毒高手都是很会藏毒的,在牢里服毒自杀再正常不过,可是南风俊还是发现了一些端倪。 首先云亦在之前是口口声声说要云哲饶了他的,说明他根本就不想死。其次他选择的毒是那种死的时候及其痛苦的毒,唯一的好处就是不能发出声音。这样的死法明显是有人蓄意谋杀。 南风俊如此聪明,他看了一眼就猜出是谁害死的云亦。 除了安庆南,还会有谁呢? 于是他二话不说就把安庆南抓了起来,打入了打牢,可是现在泽煊和云哲都没醒过来,他也就没管安庆南。安庆南杀云亦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怕云亦供出来他。 泽煊的伤还好,很快就醒来了,只是云哲一直都没醒来。 南风俊告诉了泽煊事情的原委,泽煊二话不说也不顾及自己的上,捂住伤口就冲出去去看了云哲。 他踉踉跄跄的走进云哲躺着的屋里,就看到云哲的床前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是袁东零。 “老师?”泽煊不可置信的喊道。 袁东零没有回头,甚至根本没有搭理泽煊的意思。 当务之急不是关心老师为何还活着,而是云哲到底怎么样了。于是泽煊走到云哲身前,发现他脸色发白,根本不是正常人的肤色。 “他?” “死了。”袁东零淡淡的说道。 “你……你说什么?” “中毒。” “什么毒?” “一种每天必须服解药的毒,倘若哪天不服,就会立刻死去,我也救不了。” “谁下的!!!!”泽煊咆哮道。 “云亦。” 泽煊转身就走,袁东零知道他是要去找云亦,就拉住了他说道,“南风俊没告诉你,云亦已经死了吗?” “他死了?!!!哈哈哈哈,我凭什么相信你,你说云哲死了就死了,你说云亦死了就死了!!!你失踪那么久突然出现,就为了告诉我这个!!!” 泽煊的声音特别大,而且情绪异常激动,本来身上就有伤,这一句咆哮几乎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鲜血瞬间从嘴里涌了出来,他痛苦的捂住胸口,还是一脸的不相信,他趴在云哲的床前,看着他的脸,心不是因为伤口痛,而是莫名的锥心之痛。 “从他一开始策划这个计划的时候,我想……他就没想活下来。“ 看泽煊没有说话,袁东零继续说道,“所以,他告诉了所有人,偏偏没有告诉你,就是怕你阻止他。” “别怪他,他是个特别倔强的人,自己认为要做的事情,不惜一切都会去做,就像你的自私一样,每个人都有这种与生俱来的致命弱点。” “我……我怎么会怪他……”泽煊的声音已经哽咽。 怎么会……怪他呢…… 说到底,都是自己的错。 可是这一切,都太晚了,如果早点看出这一切,也能替他分担一些。 “想让他活,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这不是袁东零的声音,泽煊心里一惊,怎么觉得这更像是自己的声音,而且是内心深处的声音。 “你是谁?”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空灵的声音像是高高在上的神明,又像是阴深恐怖的鬼魅。 可的的确确是自己的声音。 -- 第91页 “好,我答应你,只有,能让他活。” 第52章 南白番外篇(一) 屋里的东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白欢看了一眼偌大的南风府,问道,“喂,你真的愿意跟我回南平,抛下你这华丽的豪宅?” 南风俊撇了他一眼,没搭理他。 倒是南叔很兴奋的一个人跑前跑后的,感觉像是嫁女儿一样。 “那个,南叔,你不跟我们走啊,你一个人守着这老宅子干嘛?” “老身年纪大了,走不动了,你们俩去吧!”南叔跑的满头大汗,却一样样打理的井井有条,生怕漏了什么东西。 南风俊看了看远方皇宫的方向,现在泽煊重新掌握大权,成为了真正的天子,自己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了,再说这里他从来没有当过是家,权利的欲望早就被冲淡的所剩无几,索性就跟白欢走吧…… 虽然他知道,他要面对的是白家人无法接受的眼神,甚至可能家门都不会让他进。但是,他不想让白欢因为他永远都无法回家,所以该面对的总要面对,逃避没用。 南叔把最后的东西装好在马车上,气喘吁吁的说道,“大人你看,还有什么露掉的东西吗?” “没有。”南风俊回应道。 “嗯,那就好,此去路途遥远,钱应该是带够了,吃的用的也都齐全,您就放心走吧。” “……”南风俊沉默了一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大人您还有什么吩咐?” 白欢坐在马车前面的马上,提醒道,“时候不早了,你们俩说完了没有?” “你小子急什么,晚走会儿又不会死。”南叔说道。 南叔话音刚落,就听到从南风俊嘴里传来一个微弱的字眼,“谢……” 南风俊的声音很小,可是南叔还是听见了。 他的眼眶突然湿了,最后还是说道,“有您这个字啊,老奴也不枉跟您这一辈子。” “嗯,宅子是你的了,你可以卖了或者自己住,或者你随时可以来南平找我……” “行,那大人您一路小心。” 白欢看他们俩告别的差不多了,就驾着马车离开了。南风俊坐在车里,却至始至终没有撩开车帘回头看一眼。 已经决定舍弃的东西,他绝对不会再留恋。 …… 宣歌到南平其实很远,要一直往南走,路过二十几个城镇,再转水路,大概要半月的时间。 白天白欢驾马,晚上他们俩就去附近的城镇歇息。 第一个晚上的时候本来白欢还不好意思只要一间房,结果南风俊十分霸道的说只要一间房,况且是他付钱,所以没办法白欢只得同意。 白天赶了一天的路其实很累的,结果晚上南风俊各种挑逗,简直就是个磨人的妖精! 难道平常一本正经的禁欲系其实内心是个狂野猛兽?欲望也太强烈了,最后白欢只得说道,“那个……明天还要赶路呢,要不?早点休息?” “你……不行了?”南风俊刚经历一波刺激,声音极其柔弱诱惑,他微喘道,“赶路……又不需要体力!” “呼……呼……”白欢边继续运动边说道,“我是无所谓了,就怕你明天下不了床!” “继续!” “得嘞!” 于是第二天,南风俊果然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就说嘛,你这非要耽误一天赶路的时间,我还是提醒你一下,年纪大了要控制一下自己,纵欲过度可是对身体不好呦!”白欢调侃的说道。 南风俊没有说话,随手抄起一个枕头就砸了过去,被眼疾手快的白欢轻松的躲掉了。 “呦,谋杀亲夫啊,你这可过分了,是我让你纵欲过度的吗?明明是你非要要的,从头到尾都是你的错,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那你今天滚下床去睡!”南风俊冷冷的说道。 “不要,大不了让你继续下不了床,反正多住几天都是你掏钱!” “明天启程,你今天不许上床!!” “你怎么这么小气,好歹当了那么多年太师油水这么多,多住几天又要不了几个钱?” “你是不是不想回去?” “我……”白欢开始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你是不是怕你父母接受不了!” “不是怕他们接受不了,就算他们接受不了我也不会放弃你,我只是怕你……受伤……”白欢低下头去,声音越来越小。 南风俊挑眉,却依旧是面无表情,他看白欢这个样子,反而问道,“泽泪呢,你打算怎么交代?” “!!!!”白欢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他忽然发现把泽泪给忘了!! “不行,那更不能回去了,以她的脾气撕了你都有可能!” “你觉得,我治不住她?” “不是……不是啊……”白欢慌忙摆手说道,“她从小被宠惯了,就是一个蛮不讲理的大小姐!” “你很怕她?” 白欢听了这话回想起自己以前所遭受的所有折磨,问题是自己是哥哥,而且她是公主只能让着她,于是就被她欺负了这么多年。 看白欢不可言喻的表情南风俊就知道自己猜对了,看来泽泪的确是个难对付的人,但是对他而言他还没有对付不了的人。 南风俊勾了勾嘴角,说道,“哼,只有懦弱的人才会任人欺辱。” -- 第92页 “好啦,我懦弱行了吧,我们就晚回去几天嘛,反正多玩几天又不会死!” 南风俊看他这样,终于是妥协道,“好。” 其实,这种感觉,还挺好的。很自由,再也不用活在权利的斗争下,去做自己根本不喜欢的事情。 “那这样,明天你想去哪里,我带你去?” “随便吧。” 这个陌生的城镇,他从来没有来过,虽然不熟悉却充满期待。 大抵是有了让他期待的人吧。 …… 一路游山玩水,本来半个月的行程硬是被他们俩拖了足足三个月。但不管再怎么开心,快要进入南平地界的时候,白欢还是有点心里毛毛的。 之前他答应跟泽泪回去,结果半路跑了,泽泪应该回宣歌找他了,不过当时自己在陪南风俊坐牢,泽泪找不到他估计先回南平了。 这会他特别怕见泽泪,自己跟她的婚约还在,怎么跟父母还有泽泪解释呢? “喂,你想好怎么说了吗?”白欢弱弱的问身后车里坐着的南风俊。 “你的父母,你的未婚妻,为什么要我来说?” “这不都是因为你,你怎么这么不讲道理?” “没有我你就会娶泽泪吗?” “不会。” 南风俊没再理他了,随即说道,“进去吧。” 无奈,白欢只得驾着马车慢悠悠的走进了城门口,结果刚到门口,守门侍卫就突然冲了过来把他围住了,吓了白欢一跳,还没等他说话,那群侍卫突然齐刷刷的跪下了,大声喊道,“恭迎少主回城!” “……呃……”白欢有点无语,以前自己溜出去回来的时候也没这么大阵仗啊,这是什么情况! “少主,大小姐专门吩咐的,要是看见您回来,得刻不容缓的把您护送回家!” “护送……不用了吧……” “少主不要为难我们,大小姐的脾气您是知道的……” 白欢无奈,只得妥协道,“好吧。~_~” 那些人看白欢驾的是马车,想必车里还有人,遂一个侍卫问道,“车里是?” “我……一个朋友。” “那少主的朋友就是我们的朋友,何不出来见见?” “他……”白欢还没来得及拒绝,车里就传来南风俊阴冷的声音。 “我从不交朋友。” 这句话弄得那个侍卫十分尴尬,他看了一眼白欢,白欢也无奈的摊手,小声说道,“他脾气,比大小姐还坏,千万别惹。” 侍卫都懵了,这世上还有比大小姐脾气还坏的人?他用同情的眼神看向白欢,真的是太可怜了!! 很快侍卫们就把白欢护送回了白府,任务完成也就告辞了。可是白欢却在马上犹豫了许久,直到南风俊二话不说不耐烦的掀开车帘走下了马车,白欢才拉住他说道,“你,你要干嘛?” “进门。”南风俊回答的言简意赅。 “那我……怎么说?” “朋友。” “可是以后,怎么办?” “找机会慢慢说。” 怎么慢慢说啊,他可是白家的独子,父母可还指着他传宗接代呢,这要是说了不得被气死啊! 第53章 番外二 门口站着的下人看是少主回来了,赶紧上前来拜见,却看到了他身后的陌生人。 从头到脚的阴冷之气,一只眼睛被刘海挡住,另一只眼睛是纯粹的漆黑。而且面无表情,甚是吓人。 “少主的……朋友?” “嗯……差不多吧……”白欢尴尬的答道。 南风俊打量了一下整个府邸,不比自己的府邸差到哪里去,不过人丁兴旺,下人们都在忙碌,比这冷清的自家,有人气多了。 白欢带着他走进了府邸,下人们看见都高兴坏了,连忙说道,“大少爷您回来了啊,我这就去禀告老爷!” “哎……不用……别急着……” 结果白欢还没说完,那人就溜没影了。 “完了……” 南风俊现在他身后冷笑一声说道,“怎么觉得你在家说话,不怎么管用啊?” “我这个脾气,你觉得说话会管用吗?” “……” 话音刚落,南风俊就看到白欢愣住了,他顺着白欢的目光看去,就看到一个美丽的女子朝这边走来。 南风俊一眼就认出了,这是泽泪。 泽泪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吓的白欢拔腿就想跑,被南风俊一把揪住了,他低声喝道,“跑什么?” “不跑会被杀的?” “你怕她?” “怕的要死好吗!!” 南风俊深吸一口气,说道,“别怕……我在……” “喂你学我说话一点都不像,我那么温柔,你好歹有点表情啊……” 说话间,泽泪已经冲到了白欢身边,二话没说抬手就是一巴掌,不过被南风俊伸手拦下了。 南风俊早就料到了泽泪肯定是这个动作,不过就算他不接住泽泪的手想必以白欢的身手肯定躲得过去,只是他怕白欢不愿意躲罢了。 “你!贱人你敢拦我!”泽泪冲着南风俊大声吼道。 南风俊忍了又忍,要不是在白欢家里,他早就像当初在自家门口那样还手了,他从来不是让自己吃亏的主。 看南风俊脸色不好看,白欢怕泽泪再动手打南风俊,于是赶紧劝道,“别生气别生气,小泪,这件事都是我的错,我知道你是气我骗了你,所以你要打我我绝对不还手……” -- 第93页 “那你凭什么带一个外人回来!你是不是抛弃我又回了宣歌城?是不是为了他这个贱人!!!” “泽泪你听我解释,我是……” “是为了我又怎样?!你以为你是公主所有人都要喜欢你吗!可笑!”南风俊打断了白欢,冷冷的说道。 还没人敢这么跟她说话,泽泪气的不行,指着南风俊的鼻子说道,“呵,白欢是我未婚夫,他不喜欢我,难道喜欢你不成!” 南风俊听了这话一时语塞,他本就不擅长口舌之争,又不敢过早告诉泽泪他们俩的关系,于是就沉默了。 “怎么不说话了?欢哥哥你带他回来干嘛?怎么宣歌城的太师当不下去了来我们白家混吃混喝啊?还真有脸,我看啊赶他出去得了,我看着就心烦!” 看他们俩都没说话,泽泪挥手招呼了几个下人说道,“还不快把这个闲杂人赶出去!” 下人们从来不敢违抗泽泪的命令,于是颤颤巍巍的答道,“是……” 一群人上前把南风俊围住了,白欢眉头一皱,大吼了一声说道,“谁敢?” “大少爷……我们我不想啊,可是……” 可是,白欢生气又不会太为难他们,泽泪生气是要出人命的,所有下人们都深知这个道理。 当然白欢也知道,所以他也不想为难这些下人,直接冲着泽泪吼道,“你闹够了没有?!我的错我跟你赔礼道歉,我带回来的人是我的人,你凭什么把他赶走?” 白欢是第一次这么吼泽泪,吓的她有点懵,但她随即也反应了过来,气愤道,“你的人?他是你什么人?” “跟你没关系吧?” “我是你未婚妻,怎么跟我没关系了?” 白欢终于不顾泽泪的性格,直截了当的说道,“对不起,泽泪,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我不想娶你,所以我才逃婚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不喜欢我,你喜欢他是吗?”女人的直觉都是极其准确的,所以泽泪第一眼看见南风俊就有一种说不出的讨厌,虽然她也怀疑过他们俩的关系,但是他觉得白欢还不会离谱到这种程度。 可是如今白欢的态度,却让她不得不怀疑,这两个人有猫腻。 白欢犹豫了一下,随即脱口而出道,“是又……” 话只说了一半,就被南风俊打断了, “公主,我们俩只是朋友,但是你要是特别想为难我的话尽管冲我来。” “为难你?我是根本不想看到你!既然只是朋友,你非要赖在我们家作甚,还要看我的脸色,何必呢!” “我倒是没想看你的脸色,我也不是赖在你们家不走,放心我待几日便会走。” 白欢听了这话,心想不是说好要长住的吗,怎么变了?不过他突然反应过来,他说这话应该只是为了临时应付泽泪而已。再说就算他真的只是待几日便走,自己也会陪他一起走的。 不过泽泪却天真的相信了,瞪了南风俊一眼,也无话可说,只好气哼哼的走开了。 泽泪刚走,白欢就迫不及待的问道,“你真要走啊?” “缓兵之计,而已。”南风俊淡淡的说道。 “我就知道嘛,不过泽泪肯定这几天还会找你麻烦的,我才不信她会消停。” “随她便吧。” “不过看你们俩这气势,我还真觉得也就你能治住她了,我们可都不敢跟她硬碰硬。” 南风俊看了一眼白欢,低敛眼眸说道,“不是气势,只要是人就会有弱点,有弱点就能去控制和利用,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能变成你的朋友,所以你要学会控制和利用敌人。” “你在官场摸爬滚打那么多年,我又没当过官,我可不喜欢这一套……” “我也……不喜欢……”南风俊声音很低,可能只有他自己听见了。 “你说什么?” “没事。”南风俊淡淡的说着,就看见刚才跑走的下人又兴冲冲的跑了回来。 那人来到白欢的身边,对他说道,“大少爷,老爷要您去他房间见他。” “……这么快,我才刚回来。” “您都失踪几个月了,老爷这不是也是担心您吗?” 他哪是担心我,明明是担心我娘杀了他! 白欢极其不情愿的这样想着,就冲身边的南风俊低声说道,“要不你在这里等我一会,我马上回来?” 南风俊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说道,“你自己搞得定?” “这可是我亲爹啊,总不能打死我吧?” “从你这个性格分析,你父母里肯定有一个极其强势的性格。” “……你还真说对了,但是……” “应该是你母亲吧?” “你怎么知道?”白欢诧异道。 “看你对泽泪的态度,你肯定是经常被她欺负的。说明你们家肯定有这个女强男弱的先例。” “所以咯,我是去见我爹,他不会把我怎么样的,放心吧!”白欢看似轻松的说道。 南风俊没有再说什么了,白欢临走的时候吩咐了旁边的下人给南风俊安顿了一间偏远的客房,因为他知道南风俊喜欢清净,也没给他安排下人。 现在父亲肯定在气头上,这个时候带南风俊去见他肯定不是时机,还是再等等吧。 【作者有话说:终于更了……】 -- 第94页 第54章 番外三 “老爷,少爷到了。” 白欢推门而入,下人们就退了出去,白欢看见他爹背对着他而立,听到他进来了也不说话,也没有其他动作。 “爹……我回来了……” “你还知道回来!!!”白起威严的声音响起,他转过身来看着白欢,厉声说道,“逃婚!长本事了是吧!你跑了可好,你娘快把我骂死了!” “那……我娘呢?” “她刚好出门,你在屋里给我跪着,跪到你娘回来为止!” “可是我才刚回来啊,好歹让我休息一下嘛。” 白起听了这话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你,你好意思休息,你知道为父这几个月怎么过的吗,每天马不停蹄的被你母亲逼着去找你,还有小泪后来也跑了,我还得去寻她,你们俩啊……真不让我省心!” “可是……”白欢委屈的说道,“我逃婚是有原因的,我……真的不喜欢泽泪,以前你们俩给我订婚的时候我就说了。” “不喜欢是你说了算吗?我说了都不算,还不是你娘说了算!” “可是她最疼小泪,我都怀疑我不是亲生的,小泪才是她亲生的。结果我们俩的婚事她都没问过我,小泪一说她就同意了。” “那你也不能逃婚啊,你真是太不像话了!” “可我不逃婚难道要真的娶了泽泪吗?我是真不喜欢她,以后我们俩也不会幸福的。” “小泪哪里不好了,除了有些刁蛮任性大小姐脾气,样貌学识身份都配得上你,你还嫌弃不成?” 白欢低头犹豫了一下,小声说道,“可是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你说什么?” “哎呀,爹,您就别逼我了,我想娶谁让我自己做主不行吗?” “这话你别跟我说,跟你娘去说。” 白欢心里明白的很,想让这门亲事真的就这么算了,说服娘是不可能了,必须说服泽泪让她放弃,可是以泽泪的脾气,怕是根本不可能。 索性白欢也不想继续跟他父亲纠结了,他只好无奈听话的跪下,默默的等着母亲回来。 白起看他态度那么好,稍微消了一点气,也没再厉声责骂他了,反而问道,“你真的有其他心上人了?” “是啊。”白欢坦白的答道。 “哪家女子?小泪知道吗?” “呃……这个到时候我在给您说吧,现在还不是时候。” 白欢心想要是告诉他根本不是个女子而是个男子,不知道他会是何反应,可能今天就真交代到这了。 “你啊……”白起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自己也不能跟他在这继续耗着了,毕竟自己是城主,还有一大堆事要忙。 “继续跪着,你娘回来就会来看你的,在这等着她。” “奥。”白欢应了一声,就目送白起出了门。 母亲也不知何时回来,白欢想起来南风俊还一个人在客房里待着呢,人生地不熟的,也不知道会不会觉得不适应。自己现在没法去陪他了,但是下人们应该不会亏待他,毕竟自己专门吩咐过了,怕就是怕泽泪再去找他麻烦。 不过,总觉得泽泪斗不过他的样子…… 好歹宣歌城的太师,要是连个普通大小姐都对付不了,不是太丢人了吗? …… 于此同时,南风俊已经在白家的客房安顿好了自己。其实他早就算到了今天白欢一天可能就出不来了,他倒不是想让白欢每天无时无刻都陪着自己,这么多无聊的日子他都一个人走过来了,也不差这一时半刻。 他打量了一下房间的布局,精致优雅,看来虽然白家是武学出身,倒也算有点讲究,就连一间普通的客房都布置的如此精致。窗外是一颗正在盛开的梨花树,白茫茫的一片,有风吹过,就会纷纷扬扬的洒下来。 他忽然想起,泽煊的辉月殿里也有一颗花树,只是一直没有开花,近日却突然一夜盛放,就如现在他眼前看到的这般光景一般,美不胜收。 他本是不喜欢花的人,所以自己家院子里从来看不到一株艳丽的花朵,唯一的花也就是那颗被白欢刚来的时候害死的兰草罢了。 看来,自己好像也有了向往美好的心情。 他淡淡的笑了,白欢,真的是改变他所有的那个人。 天色尚早,他待在屋里坐了一会着实无聊,索性就打算出门看看南平的市井是怎么样的。南平地处宣国边界,在最南边,所说地界不大,但是人丁兴旺,百姓富庶,而且这里四季如春,在白起的治理下很少有战乱发生。 真没想到的是,白起这么一个赫赫有名的大将军,竟然……怕老婆…… 真是怪不得白欢那么好的身手,性格如此之弱势,还会做饭,完全不像是一个武将。 出门的时候,下人们看到他都会给他行礼,还问了句,“公子要去哪里?” 南风俊只是说道,“不用跟着我,你们少主问起的话,就说我晚时便会回来。” 下人只好听话的让他出了门,反正南风俊心里清楚,自己今天多晚回来,都很难见到白欢了。 自己之前就说想要跟他一起去面对了,可是白欢不乐意,他也就不强求了,这是他自找的事情,再说就算自己去陪着了又能怎样,白欢逃婚这件事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放过他。 -- 第95页 一路上的街景跟宣歌城差不多,其实他不怎么喜欢逛街的,一来是他在宣歌城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上街会引起很大的骚动,二来是其实自己也懒得出门。 迎面跑来了一群孩子,边嬉闹着边冲他跑来,一个孩子一不小心就撞到了他身上。南风俊眼疾手快的拉住了那个撞他的孩子,并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他。 孩子被他这个眼神看懵了,吓了大哭了起来。也许这群孩子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可怕的眼神,阴森如鬼魅,甚至可能会成为他们童年的噩梦。 “你,你干嘛?”那孩子惊恐的小声啜泣道。 “就是,你一个大人怎么欺负小孩子,你快放开他。”其他的孩子也应和道。 南风俊听罢愣住了,沉默了许久索性放开了他,然后那个孩子一溜烟就跑没影了,其他孩子也跟着跑了。南风俊还站在原地没动,但他能感觉到,自己身上明显少了东西。 是自己的钱袋,不过也没装多少钱。他起初是不想放过那群孩子的,因为看他们穿着还不错,怎么看都不像是生活艰难之人。可是他从那个孩子身上问到了一个熟悉的味道,所以他愣住了,于是就放开了他。 是,幻白的味道。 这么小的孩子,肯定不会去碰这种东西,唯一的可能性,应该是家人身上的味道。 这么看来,幻白已经传到了偏远的南平了。其实自从所有事情平息之后,泽煊就禁了所有的幻白,可是那些已经中毒太深的人还是得靠这个东西过活,泽煊也没办法,只好决定慢慢的来,免得引起民怨。 说到底其实这全是自己的错,能戒掉的人太少了,倘若没有白欢,自己早就已经死在幻白的毒上了吧。 他默默的回身看了一眼跑远的孩子,心里很不是滋味。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突然一个清脆的男声打断了他的思路,他回过头来,就看到一个大约十八九岁模样清秀的少年站在自己面前,笑着继续说道,“是不是发现自己钱袋丢了?” 南风俊没打算理他,索性打算绕开他走。 “刚才我都看见他们偷你钱了,我看你抓住了他们还以为你知道呢,谁知你竟然放他们走了,要不我替你追回来啊?” 看他这说话的语气和性格,总觉得很像一个人,南风俊对人的辨识度及其敏感,所以他脱口而出,“你是白家的人?” “咦,你怎么知道的?虽然说我们家家主和大少爷很出名吧,可我只是一个小跟班,不至于也这么出名吧?” 果然不出所料,南风俊甚至能断定这个人肯定是一直跟着白欢的下人,有可能是一起长大的都说不定。真是什么样的主就有什么样的仆,都这么爱管闲事。 第55章 番外四 今天你出柜了吗! “清歌,跟谁说话呢?” 一个妇人的声音突然从那个跟南风俊搭话的人身后响起,清歌回头笑盈盈的说道,“夫人,我这是在乐于助人呢,好弘扬我们白家的优良传统啊。” “你在帮谁?” “不知道啊,就是我面前这个小哥,看起来文文弱弱的,被偷了钱袋,我看他愁容满面的,所以想帮帮他。” 愁容满面?南风俊不解,自己哪里愁了? “不用了。”南风俊这么说着,就看向了他身后的那个妇人,他大致猜出来了,这应该就是白欢的母亲。可是这个妇人看起来也就三十岁左右的样子,面容及其年轻,倘若不是知道白欢已经二十有四,他绝对不会相信眼前这个妇人已经四十多了。 “真的不用?”清歌怀疑的问道。 “嗯。” “那你有其他需要帮忙的吗?看你不像本地人的样子,需要报官吗?认识去府衙的路吗?要不你直接告诉我们老爷,他虽然忙肯定也会帮你的,我们老爷人可好了,他……” 这个喋喋不休烦死人的性格,真是像极了白欢。 “那麻烦你了。”南风俊打断了他的话说道。 这是什么意思?清歌有点不解的问道,“你是要让我帮你报官,还是让我帮你告诉我们老爷?” “把我带回你们家,就行。” 白夫人听闻,打量了一下南风俊,说道,“你是不是欢儿的朋友?” 这都能看出来吗?南风俊有点始料未及,这个察言观色的能力比自己还强。 “夫人怎知?” “你腰间挂着我们白家的玉佩,那是我送给欢儿的,现在在你身上。” 南风俊都忘了这茬了,主要是这玉佩带习惯了就以为是自己的东西了,完全不记得这是白欢送的。 “那公子难道是已经回来了?” 白夫人好像一点都不惊讶白欢已经回来的事情,反而注意力完全被眼前这个男子吸引了。 他看南风俊一直没说话,于是接着问道,“你们俩,关系很好?”白夫人答非所问。 “嗯。” 白夫人意味深长的看了南风俊一眼,终于说道,“这玉佩,是他从小带在身上的,除了我他谁都不许碰,包括泪儿,他怎会送给你?” 南风俊一时语塞,毕竟巧言善辩并不是他所擅长,而且这个也没什么好解释的。 “夫人夫人,少爷也许真的跟这位兄弟情投意合……呸……是相见恨晚……反正就是一见钟情……嘛,要不带他回去问问少爷吧?” -- 第96页 这些词……怎么听着有些奇怪? “也罢,欢儿难得交道知心朋友,带他回去吧。” 难得吗?南风俊心想,以白欢的性格,应该会有很多人喜欢他,怎么会难得交到朋友? …… 白欢已经跪了两个多时辰了,腿都麻了,母亲还没有回来。反正也没有人看着,起来活动一会好像也没事。 然后他正悠哉悠哉的躺在椅子上吃着水果的时候,门突然就被推开了,他嘴里还嚼着东西,就目瞪口呆的看见了自己的母亲。 “娘……您回来了啊?”白欢赶紧站了起来,慌乱0的又跪回了原来的地方,然后这才发现,母亲身后还跟了一个人。 南风俊! 什么情况,南风俊已经投敌叛变了吗? “行了,别装了,不想跪就起来吧。” “好嘞。”白欢听到这话撒欢的站了起来,不过被他母亲狠狠的瞪了一眼,于是就赶紧收起欣喜的表情。 “你不回来,为娘都以为你死在外面了!” “娘,我是您儿子,能不能别这么直接?” “行吧,既然你回来了,婚约怎么办?” 南风俊站在白夫人身后一言不发,白欢看到了他虽有疑惑不过也无暇顾及。本来白夫人把他带回他就想先回客房,谁知她硬要让他陪着自己去见白欢。 “婚约……啊……小泪她什么意思?” “别管她什么意思,我就问你是什么意思。”白夫人严厉的说道。 “我?”白欢偷瞄了一眼南风俊,反正他好像置身事外一样,一脸的漫不经意。于是答道,“我不想娶她,否则也不会逃婚。” “那你想娶谁!!” “我谁也不想娶,娘您就别逼我了,我自己会选择一个值得我托付终身的人。”这次,白欢坚定的看向了南风俊,眼神里写满了非你不可。 不过,这个眼神,白夫人也看在了眼里,她默默的回身,就看到了楞在原地的南风俊。 南风俊万万没想到,白欢这么早就暴露了他们俩的关系,她母亲这么一个精明细心的女人,怎么会看不出他这个眼神的含义? 不过白夫人还是很淡定的莞尔一笑,轻声对南风俊说道,“我家欢儿有时候就是很固执,你是他的朋友,要不替我去劝劝他吧?” 此刻南风俊很清楚,他不能反驳,否则白夫人会对他心生厌恶之情,于是答道,“嗯,夫人。” 嗯?白欢诧异,他还真倒向自己的母亲了,不会真的要替她来劝自己吧? 南风俊从白夫人身后走到了他身前,于是白夫人再也看不见他的表情,他冲白欢眨了下眼睛,算是暗示他的意思,然后对白欢说道,“白兄,泽泪乃是当朝公主,身份尊贵,你娶了她以后不是可以更加提升你们白家的名望地位了吗?” 白兄?白欢听到这个词有点难受,以前南风俊从来都没这么叫过自己。 “公主……我知道啊,可是我不喜欢她啊……” “此刻不喜欢,不代表将来不喜欢,再说有了名望地位,谁会在意你究竟喜不喜欢她呢?” 南风俊明显话里有话,连白欢都听出来了,白夫人不可能听不出来。 于是白夫人说道,“好像听你这话的意思是,我们逼迫欢儿娶小泪,是为了贪图她公主的身份?” “当然不是,可能我不善言辞。”南风俊淡定的答道。 的确,南风俊的确不善言辞,但他只是懒得多费口舌罢了,若是关乎自己和白欢,他当然会适当的多说一些。 “那你赞成我们家欢儿娶小泪吗?” “不赞成。”南风俊直截了当的说道。 “为何?” “不爱之人,亦无真心。” “那你觉得真心是什么?” “那夫人您嫁给白将军是真心吗?” 白欢完全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以母亲的脾气不得当场翻脸?于是赶紧圆场道,“娘,您别介意啊,我朋友就是这个脾气,他说话比较直,别跟他计较。” 没想到白夫人不怒反笑道,“很有胆量,我看你年纪也不小了,没想过成亲吗?” “没有。” “为何?” “不想。” 白夫人饶有兴趣的看着他,沉默了一会,用住摸不透的语气问道,“你觉得我们家欢儿怎么样?” “娘……”白欢一时不知母亲这是何意思。 “我没问你,闭嘴!”白夫人呵斥道,随即态度柔和了下来继续对南风俊说道,“我是个性急的人,不喜欢弯弯绕绕,你有什么就说,也不必瞒我什么。” 看白夫人这意思,是想让他们俩坦白了?本来还想再瞒一段时间等他们熟悉了南风俊再招了呢,没想到这才第一天就瞒不住了。 南风俊沉默了一会,他低敛了眼眸,终于是说道,“夫人您既然都猜出来了,何必再听我解释?” “我就是要听你的解释!”白夫人斩钉截铁的说道。 “好……”南风俊把腰间的玉佩解了下来,递到了白夫人面前说道,“我们俩已经私定终身,此物为证。” 白夫人听了这话倒也还算淡定,但还是掩饰不住惊讶的表情。 她没有破口大骂,也没有过多的动作,她只是看着那块玉佩,发呆了一阵子。 许久,她终于说道,“欢儿,你可是我们白家的独子……” -- 第97页 白欢咬了咬嘴唇,不知该说什么。总觉得是自己做错了,他以为母亲会大发雷霆,可是现在看来母亲的语气里满满的都是失望,比大发雷霆还让他觉得难受。 “我……”白欢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慢慢的跪下了,跪在了母亲的面前。 “对不起,娘……” 看到这个场面,南风俊也不想因为自己闹得他们母子嫌隙,索性说道,“我知道您接受不了,不只是您,白将军或者泽泪可能天下人都无法接受,但我也不想放弃。” “给我个机会,让我留下来,半月足以,若是无法改变您对我的看法,我自愿放弃白欢。”南风俊很是认真的说道。 第56章 番外五 “这么夸下海口,还真有你的,这件事你只让我娘知道吗?我爹和泽泪呢?” 从父亲的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白欢长舒了一口气,毕竟总算是混过去了。 “他们不用知道。” 反正他们也做不了主,这个白府,南风俊确信,只有白夫人能说话。 “你确定我娘不会告诉他们?” “为什么要告诉他们,你觉得这是件好事吗?“ 南风俊走的很快,好像不想被别人看到自己一般。 “你怎么有点生气?” 虽然南风俊说话一直都是这种冷冰冰的,但是白欢还是感觉出来了有一些异常。 “没什么……” 大概是有点累了吧…… …… 南平一向是一个富饶的城镇,所以白起平常也不怎么用操心,但是最近据下面的人汇报,南平城里经常会发生一些偷盗抢劫的事情。 虽然犯人已经抓住,但是白起去审查的时候,发现犯人无一例外全都是精神萎靡,骨瘦如柴,这不免引起了他的怀疑,于是就派人去观察他们的行为,发现他们每隔一月就会有几天痛苦不堪,像是中毒了一般。 这种症状很不常见,白起百思不得其解是中了什么毒,只好请教了城里的大夫。 南风俊坐在庭院里的时候就看到不停的有大夫来白起的府上,他细细一想,就知道应是最近他发现了幻白的毒。但是他并不能解,所以只能找人来看。 很多天过去了,所有人都束手无策,甚至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也难怪,这是东洲的产物,就算传入了中原,也只是在宣歌一带盛行,现在又被列入了违禁物,肯定是很多人都见不到的。 平日里南风俊每天都跟白欢待在一起,马上半月之期将至,眼看南风俊一点动作都没有,白欢着实有些着急。 “你不会真的要待半个月走吧?” “未尝不可。”南风俊淡淡的答道。 “未尝不可?你什么意思?” “别急,时机还未到。” “什么时机?”白欢越来越不明白南风俊在打什么如意算盘了。 “幻白的毒。” “就是你中的那个毒?你要用来干嘛?” 南风俊看了白欢一眼,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 “南平城里已经发现了这种毒,我猜你父亲肯定对此束手无策,不过我知道解法。” “你怎么知道的?对了我说怎么之后就没见你发作过了,原来你已经解了。” “我之后有研究过那种毒,解药的配方我还记得,不过能不能彻底解还是看中毒深浅。” “你的意思是中毒浅的人会被解,中毒深的人不可以解吗?” 南风俊却摇头说道,“恰恰相反。” “啊?”白欢有点不解了。 “所以我在等,等那些中毒的人毒性加深,否则解药一点用处都没有。” “那你现在觉得时机到了吗?” “还没,还要等。” “可是半月之期马上就要到了啊?” “我知道我说半个月时间有点紧,但我怕我说太长的时间会引起你母亲的反感。” “不会的,我娘其实挺开明的,你看她既不在乎泽泪是我义妹的身份让她嫁给我,也不在乎你是男儿身,只是有点固执罢了,而且我感觉她也只是在试探你罢了。” “她要试探我什么?” “你不是一向懂得人心思,怎么这次不懂了?”白欢看他没说话接着说道,“她啊,估计想看看你是不是真心的。” 南风俊却否认道,“我不这么认为,我觉得如果要想留在你们家里,必须要有所作为。” “行行行,你说的都对,就先听你的,但是说实话真心这种东西也不好表现给外人看,毕竟他们不了解你。” “你了解我?”南风俊淡淡的问道。 “你要我说实话?” “说。” “你这个人啊,表面冷冰冰的,内心也是冷冰冰的,不过想想你能惦记我惦记十几年,就因为当年我给你包扎了眼睛而已,我就觉得你肯定是对我有一份依赖的感情。” 南风俊低头不语,依旧沉默。 “被我说中心思了吧?”白欢笑道,“不过依赖归依赖,是不是真心还有待考究……”这句话明显是他开玩笑的。 “你觉得,我不是真心?” “那你要不证明一下给我看?” “怎么证明?” “这样吧,以前都是我做饭给你吃,要不你也给我做顿饭?” 南风俊有些窘迫,无语道,“我……不会……” -- 第98页 “不会学嘛,我一个大少爷都学的会,你那么聪明不是,不得比我强多了?” 南风俊咬牙没再说话了,看起来脸色有些不好。白欢以为他生气了,赶紧解释道,“好了好了我开玩笑的,不做就不做吧,我又不是……” “明天……”南风俊突然打断他说道,“没事,我只是生来不会讨好别人罢了……” “你这是?答应了?”白欢感觉有点意外收获,因为他本来就是开玩笑的。 “嗯。” “真的啊?这么好?看来我今晚得留在你房间了呢!”白欢看着他坏笑的说道。 “你不怕你父母或者泽泪发现?还有那些下人?” 白欢凑到南风俊耳边,小声坏坏的说道,“你声音小一点,他们就不会发现了……” 南风俊瞪了他一眼,说道,“我声音大?” “我们家客房可没有客栈房间隔音效果好,而且你已经有半个月没被我滋润了,我怕你到时候***啊?是吧?” 南风俊听了这话,却也没有任何态度,只是从容的站起身来,狠狠地拽住白欢的衣领,把他丢到了身后的床上,然后霸气的把门一关,低声说道,“我看你也别等晚上了,我可等不及。” “哎……你又来了,救命啊!!!”(话说到底谁是攻谁是受呢!) …… 其实南风俊自己也把握不好解药使用的时机,虽然这种东西他给过很多中毒之人试过,但他们都没自己严重,所以都无法尽解。 但是眼看半月之期将至,白夫人虽然明面上不说,但是看他的眼神一天比一天诡异。 南平城出现的中毒的人越来越多了,白起忙的焦头烂额,却也束手无策。南风俊觉得应该差不多了,于是就主动请缨去帮白起解决这件事。 本来白起还不相信他有这个能力,南风俊叫他带来一个中毒最深的人到他面前,当时那个人就跟南风俊毒发的时候一个状况,吐血加昏厥,南风俊给他用了解药,立马就恢复了常态。 “真是厉害啊,没想到你竟然能研制解药!”白起由衷的赞叹道,“这下百姓不用再受这种毒的摧残了,我这边立刻加派人手加紧赶制解药!” “那是,爹这可是我带回来的人,那肯定是厉害!”白欢骄傲的不行,像是自己受了夸奖一般。 白夫人却一声不吭,她默默的看着南风俊,总觉得这个人有心机,而且城府颇深。 “切,什么解药,八成是瞎捣鼓碰巧而已,我怎么不信宣歌城的太师还懂医术啊,而且这毒好像也是宣歌来的吧?”泽泪不冷不热的说道。 “太师?!”白起诧异道,“什么太师?” “爹您不知道啊,都半个月了,欢哥没告诉您吗?” 白起看向白欢,呵斥道,“怎么回事?你怎么把太师大人带回来了,还不告诉我!” “我……” “您不要责备他,是我不让他说的,再说我现在也不是了,就因为解去了官职,我才跟白欢回来的。” 终于没有说话的白夫人发话了,“回来?这话说的这里跟你自己家一样?这里有谁认可你了吗?” “夫人,你怎么能这么跟……” “闭嘴有你说话的份吗?!”白夫人大声呵斥道。 “是是是……” 白夫人看白起态度还算好,也懒得跟他计较,继续对南风俊说道,“太师是吧,怪不得,手段高明啊,之前我只是觉得若是你真心喜欢我们家欢儿也就算了,没想到你竟然在我面前耍手段,啊?” 这一句话信息量简直太大了,在场的白起和泽泪都没反应过来。 “什么……意思,夫人你刚刚说什么?” 第57章 番外六+大结局 “耍手段?夫人何出此言啊?”南风俊冷静的问道。 “你太师的身份我早就知道了,这毒,跟你有关吧?”白夫人一针见血的说道。 “娘……” “等下等下,你刚才说,喜欢我们家欢儿……是什么意思?”白起焦急的问道。 “字面上的意思。” “什么!”众人皆是震惊,而且半晌都没人说话。 “爹……其实我们俩,已经私定终身了,只是……还没想好怎么告诉你们……”白欢弱弱的说道。 “你!!!逆子!!!”白起被气的不行,拔出腰间的剑就要刺过去,被白欢敏捷的躲开了。 “爹,您省省吧,一大把年纪了,不适合过分运动。” “你也知道我一大把年纪了?那你还气我?”白起又看向南风俊说道,“还有你,好好的太师不当,非要……非要……哎!!!”剩下的话白起实在说不出口,就重重的的叹了口气,把剑收了回去。 “好啊,你们俩果然……”泽泪指着白欢说道,“怪不得我去找你的时候,就觉得你们俩不对劲,还有半月前你把他带回来的时候,感觉就不像是朋友!” “对不起……”白欢只得道歉道。 “行了,这不是重点!”白夫人终于发话了,她把目光集中在了南风俊的脸上说道,“解释一下吧,幻白跟你有什么关系?” 南风俊深知,白夫人极其聪明,什么事都瞒不了她,于是淡定的承认道,“是,我中过幻白。” “何时?何地?还有这次为何那么多人中了毒之后你才站出来说有解药?” -- 第99页 “很早之前,东洲中的,解药研制需要时间。”南风俊如实答道。 “那你怎么解的毒?” “解药。” 这根本不是白夫人想要的答案,于是她震怒道,“撒谎!你明明就是想等所有人束手无策,你突然拿出解药让我们对你奉若神明,这样你就会得到认可,我说的没错吧?” “夫人您这么理解我也无话可说,我承认是动过这种心思,不过幻白的毒很特殊,中毒的人越深越容易解,所以我这样做也无可厚非。” “这么说你还有理了吗?”白夫人冷言道。 “没有。夫人要赶我走我便走,半月之约是我输了,心服口服。” 说罢,南风俊掏出剩下的幻白的解药,递给了白起,然后没说一句话,转身就走了。 所有人都愣在原地,只有白欢赶紧追了上去,只听身后母亲大声喊了一声,“白欢!”但白欢还是头也不回的跟南风俊走了。 …… 其实南风俊本来就没有把握能得到他们的认可,半月之约也只是缓兵之计罢了,他生来就不是讨好别人的性格,所以他很有自知之明,他很难被别人喜欢。 白欢跟着他出了白家的大门,在大门口拦住了他,对他说道,“你不会真要走吧?” “不然呢?”南风俊没有看他,反问道。 “你不再尝试一下了吗?” “我想,没有必要了,因为……大概除了你,不会再有人喜欢我了。” “……”白欢沉默了,他了解南风俊,从来不会去迎合别人,或者说,他根本不懂得怎么去迎合别人。 “我走,你留下吧,这是你的家。” “可是你要去哪?回宣歌吗?” “不回。”南风俊果断的说道。 “那我跟你一起走。” “你好不容易回来了,再走,我怕你父母会以为是我逼你走的,他们只会更反感你罢了。” “可是……” “过段时间,我会再回来的。也许那个时候,我已经学会了讨好别人,可能会让他们更容易接受我。” 这话说的很让白欢心酸,让南风俊这种性格去学讨好别人,他怎么样都不忍心。 “别走了……我会跟他们好好说的,我父母其实人都挺好的,我父亲就不说了,我母亲也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其实她……” “留下来……我真的没有信心说服他们。” “那……明天就是七夕了,能过完节再有吗?”白欢目的其实就是能多留一天是一天。 南风俊终于回身看了他一眼,低头答应道,“好。” “嗯。”白欢满意而温柔的笑了。 …… 白欢好说歹说终于让南风俊多留了一天,因为他不想这个七夕跟往常所有的七夕一样,都是自己孤零零一个人过的。 南平的夜景很美,不过两人走在街上,都没有说话。 “开心一点吗,难得一个七夕之夜。” “嗯。” “怎么感觉你还是不开心?” 身边的男男女女擦身而过,南风俊看着他们的样子,有些感慨的说道,“也许我不该跟你回来的。” “你要是不想……”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你要跟我在宣歌是吗?” “宣歌不好吗?” “不好……” “谁说宣歌不好!!!”一个邪魅的声音从他们俩身后传来,这声音听起来像极了一个人。 白欢诧异的回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南风俊就头也没回的冷道,“陛下真是好兴致啊。” “你态度能不能放尊重一点!现在你不是太师了,就不怕我治你的大不敬之罪?”泽煊勾了勾嘴角,随意的说道。 “随便。” “你——!!” “泽煊!”云哲及时的制止住了泽煊,免得他当街跟南风俊动起手来。 “说吧,你们俩来有何贵干?” “没什么贵干,就是来玩罢了。”泽煊的语气依旧很戏谑。 “嗯,轻便。”说罢,南风俊就打算离开,被白欢强行拉住了。 “那个,陛下,云公子,别介意啊,他今天有点心情不好。” “哈哈,心情不好啊?”泽煊笑的更加放肆了,他开心的看着南风俊一张苦瓜脸,笑道,“被白家拒绝了吧,要不要朕帮忙啊?” “怎么帮?” “下旨啊,不然你以为他们家能接受你?” “那就算了……”南风俊可不想强行让白家接受自己,毕竟将来是要一起生活的。 “还有一个办法。”一直没说话的云哲终于说话了,他继续说道,“想让他们接受你,就让他们知道你的真心。” “无聊……”南风俊说道。 白欢却说,“说来听听!” “其实很简单,就看你愿不愿意去做了。” “怎么做?” “世间所谓真心,只有患难才能见真情,所以只需要泽煊下旨为难白家,你为了维护他们铤而走险,到时候泽煊放过他们,你自然就成了他们的功臣。”云哲如是说道。”不愧是云哲云公子,算计人的手段果然比我高明多了。“南风俊冷冷说道。 “那肯定比你用幻白的解药来让他们接受你强。” 南风俊挑眉,说道,“你怎么知道?” -- 第100页 “我们俩在南平有一段时间了,这次是泽煊说要来南平的,因为朝中太师的位置一直没有人能真正顶替你,所以他想请你回去。” “什么叫请,他值得我请吗!!”泽煊愤懑的说道。 不过并没有人搭理他,南风俊接着云哲的话说道,“那你们为何要帮我?我进了白家不是更不可能回去了?” “你不进白家就会回来了吗?” “不会。”南风俊如实说道。 “所以我们帮你,起码你目的达到了之后,还会觉得欠我们一个人情,回不回宣歌还是看你自己了。” “呵,不得不说,我南风俊真的第一次佩服一个人,云哲。” “你过奖了,所以到底你想不想进白家?” 答案还用问吗,毋庸置疑。 …… 按照云哲的计划,南风俊终于被白家接受了。但是泽煊不明白,他问云哲,“我明明没有想请他回朝,来南平也是你要来的,干嘛去帮他?” “我来南平的目的这么明确,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难不成你就是为了专门过来帮他的?” “泽煊,南风俊虽然间接害死了你的母亲,可是他这个人,真的没有对你,对我有过半点伤害,你扪心自问,你当皇帝的这么多年,到底是谁在默默的帮你,而且明明有篡位谋反的权利,他却不要,他真的不值得你这么一帮吗?“ “我……可是你的死……” “是他置我于死地吗?” “不是……”泽煊弱弱的说道。 “哎……”到底还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泽煊还是难改自私这个毛病。 其实云哲不知道,泽煊对所有人自私,却唯独对他,毫无保留。他曾经答应神无月复活云哲的条件,那就是他以后的生生世世,都永远得不到挚爱。 神无月对他说过,“你现在享受的每一刻幸福,都要用来世偿还,如果不是这一世我想要他幸福,我定会让你痛苦而死,可是来世,我定会让你偿还他所受的痛苦和煎熬。” 泽煊坦然接受了,不仅如此,他还得寸进尺的补充了一个条件。 把门口那颗樱花树救活。 (完结撒花。终于完结了啦啦啦啦,虽然我早就知道凉透了,不过还是坚持写完了。处女作,写的有很多不完美或者仓促的地方,所以请多多见谅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