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来一个美张飞》 第一章 乱葬岗惊现美妖男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夏小柒正拖着一具具面目狰狞的尸体朝乱葬岗走去…… 别误会,他可不是什么杀人狂魔,只不过是一个苦命的小衙役,被上头指使大半夜的来搬运死人罢了。 在这种兵荒马乱的年头,路上碰见些死人根本就不是什么稀奇事,夏小柒出生那年正赶上黄巾叛乱,其后这十几年来就没有过太平日子。 先是各路诸侯剿灭董卓,好不容易董卓死了,曹操那老小子当了丞相,本以为能过几天安生日子,偏偏这个曹操不是个省油的灯,今天打吕布,明天打袁术,现在又和袁绍打起来了。 据说今天运的这些‘死鬼’就是袁绍援军的一部分,在城外被曹操的军队偷袭,全军覆没。 本来这事跟夏小柒这种县城的小衙役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偏偏倒霉催的,大半夜被人从被窝里拽出来拖死人,真是晦气! 夏小柒一边拉着堆满死尸的木板车,一边怒骂道:“你们这群死鬼,早不死晚不死!偏偏赶上老子当班的时候死,害的老子连觉都睡不好……” 突然一阵阴风吹过,直吹得他后脊梁冒凉气,抬头一看月亮竟也被云彩遮住,四周黑漆漆的一片,没有一丝光亮,夏小柒霎时间慌了,“天灵灵地灵灵,各位好汉,你们就当我说话是放屁!小的有口无心的,看在我把你们埋了,让你们入土为安的份儿上,千万别来找我啊……” 果然“嘴毒一时爽,遇事一秒怂。”从来便是胆小如鼠的他,差点被这阵阴风吓得尿了裤子,只得闭了嘴,加快了步子,拖着木板车朝乱葬岗跑去。 乱葬岗早就已经挖好了数十个大坑,这年头总死人,所以就多挖坑预备着。 夏小柒来到一个大坑边放下木板车,车上有个五六个死人,他估摸着埋在这个坑里应该够了。 说来也是奇怪,自从说了那些服软的话,风也不刮了,月亮也出来了,看来这些死鬼还挺好说话的呢。 借着月光,他从车上拖下一具具尸体往大坑里面扔。 这些人缺胳膊少腿的,浑身跟血葫芦一样,表情还停留在身前最后一刻痛苦狰狞的样子,看着就让人不禁作呕。 这乱世逼得人没有办法,让这本就连杀鱼都不敢的人,练就了一副铁石心肠。 如今的夏小柒只想着赶紧埋完赶紧回家睡觉,加快了手上的动作,眼看就剩下最后一个就要完事了,累的胳膊腿直打颤,偏偏晚上看不清路,被脚下一块石头一拌,硬生生的摔在那具死人的身上。 霎时间,夏小柒寒毛都竖起来了,口中念念有词的说道:“这位大哥,小的不是故意冒犯,莫要怪罪莫要怪罪……” 心中不知道暗骂了多少声‘晦气’,今天出门忘看黄历了。 片刻后,发现那死人并没有什么动静,他才怯生生的抬起头来,只见眼前竟是一张‘惊为天人’的面孔。 那张脸嫩的都能捏出水来,五官如同白玉雕刻出来的一样,眉毛漆黑,鼻梁高挺,眼窝深邃,特别是这张嘴就像是桃花瓣一样,天啊,这世上怎么能有这么好看的人! 他没出息的咽了咽口水,心中不禁感叹,长得这么好看,就这么死了,真是可惜了。 上下打量着这人,看那人衣着体面,身躯凛凛,身着一袭玄铁铠甲,衣着考究,看着样子不似寻常小喽喽,怎么说也得是校尉,说不定身上还有什么油水呢? 鬼使神差般, 一双手摸到了那人的胸口,突然摸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这是…… 拉出来一看,竟然是一张紫金面具,看样子价值不菲,夏小柒霎时间眼睛就亮了,没想到竟然还有意外收获! 夏小柒心道:反正这人也死了,就当做是我埋你的酬金好了,我心安理得的将面具放在怀中。 “看看你这死鬼身上还有什么宝贝”,想着,一双手摸上那人的胸口,那人胸膛宽厚,竟然还带有丝丝温度。 说来也是怪,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动,好像在左面,对,夏小柒两只手一起向那人左面的胸口探去,只感觉手下面‘咚咚咚……’传来又有节奏平稳有力震动。 阴风袭来,他只觉得头皮发麻,这……这感觉是心跳!” “啊!”吓得他大叫一声朝后面翻了过去,倒在了死人堆里。 “小柒,怎么了?”一同来运送尸体的同伴听见他这边传来的动静,天黑看不清他这边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能高声问道。 夏小柒从一众尸身中爬起来,吓得浑身都在打颤,根本就说不出话来,远处同伴们的脚步声不断接近。 “没事,没事,刚才过去了一只死耗子,吓了我一跳……” 远远地传来同伴们嘲笑的声音,“看你这点胆子吧,一只老鼠就吓成这样了。”脚步声渐渐走远,众人又更忙各的。 夏小柒心惊胆战的探过去,”喂,喂……你醒醒。” 见他没有动静,夏小柒又将手探到他的鼻子下面,那人明显还有呼吸,这人竟然还活着! 一时间,他也慌了起来,按理说这个人是敌军,就算活着也应该补一刀,可是偏偏他从小连杀只鸡的胆子都没有,何况杀人呢? 算了,让他自生自灭吧! 想着,夏小柒又在他身上又翻出了几锭金子,身后已经传来了同伴催促的声音,“来了!”他将那人扔进了死人堆里,来不及盖上土,就向来路狂跑了回去。 路上,夏小柒还不禁回头张望了几眼,自认为像他这样的人良心早就已经被狗吃了,可是还是不禁暗自安慰自己道:这些都是你的命,做了鬼可不要来找我。 可他总觉得有双眼睛在远处看着他,不禁又加快了脚步…… 回去的路上,大街上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影,夏小柒只觉得脊背发凉,总觉得有人跟着自己,在他脖子上面吹气。 他不禁加快了脚步,可是他跑的越快,那人跟的越快,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人趴在了他的背上,和他一起跑一样。 “别怕,夏小柒,什么人都没有。”他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怯生生的转过头去。 身后空荡荡的,一个人影都没有,稍稍放下心来,“看吧,我就说哪里有人。” 自然的转过身来,眼前却出现一张苍白狰狞的脸,吓得他整个人就瘫在了地上,“鬼啊……别……别杀我……” “贵人莫怕,老夫见你我有缘,特地给贵人算上一挂。” 夏小柒怯生生的抬起头,一个白胡子老头出现在他的面前,满脸的褶子聚集在他苍白的脸上,活像是个包子。 “你娘的!一个臭算卦的差点把老子吓死!”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竟然还敢来骗钱,赶紧滚,小心老子打断你的腿。” 夏小柒正要大步向前走,却被他拦了一个正着,“老夫算命不要钱。” 一听见不要钱,夏小柒的两个眼睛都亮了起来,古人有云,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啊! “你说的?”说着迫不及待的伸出自己的手,“老东西,你看看吧,你爷我能寿活多久。” “老夫算命从不看手。” “呵?那你看什么?” 那老头眼中突然闪出绿色光芒,阴森森的说道:“老夫看你背上爬着一只鬼!” “啊!”夏小柒大叫一声,猛然从睡梦中惊醒,只见面前银光一闪,一把明晃晃的刀子正向他面门劈了过来! 第二章 用母猪换来的男主 夏小柒心道:你娘的!你想死也别带上小爷我啊!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找来个菜篮子挡在身前,和那人保持一定的距离,“这位壮士,我就是个普通老百姓。” “胡说,你身上穿的是什么?”那男人明显有些激动。 夏小柒这才发觉自己身上还穿着是曹军的军服,忽然想起这几日天凉,去乱葬岗前来福不知从哪里弄来了几身曹兵的军服来为自己御寒,却不成想就是这一身衣服差点要了自己的性命。 “哦,你说这衣服啊,是我捡来御寒的,我就是县衙里的小差役罢了,再说了你看我这身子骨,都瘦成小鸡仔了,哪个人瞎了眼也不会纳我入军营啊。”一边说,夏小柒一边脱下自己的衣服。 见他脱衣,那男人惨白的脸上竟闪过一丝红晕,忙把目光避开道:“你干什么!” “把这晦气的衣服脱下来啊,不脱等你杀我啊!” “衣衫不整,成何体统!”那人顿了顿道:“你就穿着吧!” 夏小柒暗声说道:“都是男人,怕个什么劲!”却正了正衣服,又重新穿好。 那人面色明显缓和了许多,夏小柒暗暗地放下心来,嘴皮子都磨破了,终于逃过一劫。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铿铿锵锵’的兵甲之声,夏小柒心中暗道不好,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把刀就已经直接架在他的脖子上了。 “你竟然敢报官!” 夏小柒都差点哭出来了,“老天爷,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辩解道:“大哥,我一觉醒来就在这里出都没出去过,哪还有功夫去报官啊。”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小柒,县令大人命令封城,严查城内可疑人员,查到你这里了,开门让官爷看看,也好回去交差。” 门外这人的声音,夏小柒再熟悉不过了,是他一起当差的兄弟‘来福’,他小声说道:“你快进去躲躲,这里我来应付。” 可环视四周,夏小柒这房子除了四面墙一张床和刚刚被劈碎的桌子什么东西也没有 ,真可谓是无处可躲! 说话间,来福带着官差们破门而入,“小柒,喊了半天你也不开门,忙什么呢?” 见到屋里凌乱的场景,来人全都愣在当场,一张劈碎了得桌子,满地被絮,还有一个浑身是血,拿着大刀的男人,任谁看了都不会淡定啊。 “这是什么人!“来福身后的官兵,抽出手中的长刀,眼看着就要刀兵相见了。 这一刻,夏小柒的脑袋飞速运转,要是让这两方血拼,官兵输了,他会被身后这个壮汉杀人灭口,若是官兵赢了,那他窝藏敌军也是死路一条,横竖都是死啊! 想到这里,夏小柒灵机一动,赶紧上前压住了为首官兵的刀,“官爷莫恼,官爷莫恼!自己人自己人!这是我大外甥,从乡下来看我的!” 来福拽了拽夏小柒的袖子,贴在他耳边说道:“外甥?我怎么记得你是孤儿来着?” 夏小柒暗暗地瞪了来福一眼,他识趣的噤了声。 “外甥?”听了夏小柒的话,当兵的全部侧目打量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你外甥看着比你还大啊!” 夏小柒嬉皮笑脸的说道:“我娘生我生的晚,我姐生他生的早,你说是不是啊,大外甥?” 那男人看了夏小柒一眼,那眼神足可以把他吃了,他吓得汗毛都立了起来,只听见那人阴沉的‘嗯’了一声,夏小柒才放下心来。 “那也不对啊,他身上的血和这一屋子凌乱该怎么解释?” 娘啊!这是要逼死我啊!夏小柒觉得自己脑仁都要炸了!突然院子里传来了几声猪叫。 夏小柒灵机一动,“杀猪!杀猪!” “杀猪?” 夏小柒陪笑着说道:“我早就听说上面派官爷们来巡查,小的怕官爷们辛苦,本来想为官爷们杀头猪解解馋,就让我大外甥杀猪,可是这猪不好抓,把这屋子弄成这样猪都没抓到。” 一听见要为了他们杀猪,那群士兵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还有这样的好事?既然是杀猪,就不劳烦兄弟了,来人,把猪抗走!” 夏小柒听了这话差点眼泪都飙出来了,“我的猪啊!这可是我养了三年的大肥猪啊!过年过节都没舍得吃!这回也给赔进去了。“ 听着外面传来‘小花’凄惨的叫声,夏小柒的心都要碎了,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面咽。 “行了,既然查清楚都是自家兄弟,那我们就走了。”一群士兵扛着一头猪往院子外面走,“对了,这阵子可不安生,曹丞相和袁绍正打着仗呢,你们爷俩可别乱跑,要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夏小柒一门心思想着我家的“小花”哪有心思听他说的话,直到那群人都走了,他才双腿发软颓然坐在地上,今天可真是九死一生。 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气不打一处来,“为了救你,我可搭进去了一头猪,我不管,你要陪我一头猪!” “赔个屁!” 你丫的!真是看错你了,这张脸长在你身上真是白瞎了!一天天爆粗口。 不过,小爷我有法子治你! 猛地站起身来拍了拍手上的土,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喂,大外甥,怎么跟你舅舅我说话呢?别忘了,现在我可是你舅舅,快叫舅舅……叫一声……乖~~” “我叫你二大爷!” “不对,这辈分错了吧!” 零点零一秒之后,他顺着窗子,飞进了篱笆外的臭水沟里。 夏小柒有预感,他的苦逼生活,从此刻开始! 第三章 史上最随便的男主名字 我的天啊!这软绵绵的手感,这白嫩嫩的外形,这香喷喷的味道,简直是人间极品,夏小柒恶狠狠地咽了咽口水,大包子,我来了!(想歪的出去面壁) 眼前包子堆成了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他一头扎进包子山里面,“呀!猪肉大葱的!牛肉萝卜的!还有我的最爱韭菜鸡蛋的,要是再有一盘臭豆腐,这生活真是赛过活神仙了。” 一口一个大包子,肚子都要被撑爆了,嗓子还齁咸,这个时候要是有碗水就好了。 水!终于见到水了!不过这水貌似有点多。 接天的洪水冲毁了包子山,向夏小柒涌了过来,他拼命的逃,可是仍跑不过它…… “哗!”一盆冰冷刺骨的凉水,把夏小柒的美梦浇灭了。 “包子!我的包子被水冲走了……”夏小柒哭着打滚。 头顶上传来一声清冷的嘲讽,“瞧你那点出息,做个梦都不敢吃个贵点儿的。” “谁说得,昨天还梦见大肘子了呢。”咦?谁在跟自己说话,抬头看见那双烈焰般的眼睛,零点零一秒之后夏小柒猛然清醒。 对!就是这个人!不!这个禽兽不如的王八蛋!竟然霸占了他的房子(确切的说是一间‘精装’茅草屋),他的床,他的家具,他的鸡鸭鹅狗猫,甚至还有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他! 让自己给他当牛做马的伺候他,亏得自己还是他的救命恩人,他的命都是我用一头老母猪换的,他竟然这般忘恩负义,丧尽天良! “大外甥你……”零点零一秒以后,夏小柒又飞进了臭水沟里,为他的这张破嘴付出了代价。 拖着一条摔瘸了的腿,满身臭气的夏小柒如同小强一般,又站在了他的面前,“大……” 杀人的目光让夏小柒头皮发麻,“再敢这么称呼我,我割了你的舌头下酒。”那男人的声音冷的骇人,夏小柒毫不怀疑他的执行力。 夏小柒捂住自己的嘴,怯生生的看着他,“你总得告诉我,你叫什么啊?” 他犹豫了一下,夏小柒心中纳罕,自己叫什么还用想的? “我姓张,在家里排老三……” “张三!哈哈……你叫张三!”夏小柒笑得前仰后合,差点在地上打滚,这名字确实难以启齿,夏小柒严重怀疑他娘取名字的时候脑袋被门挤了,这名字也太随便了一点。 “你笑什么?” 此时的夏小柒还没有发现那男人眸子已经变得阴沉,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一边前仰后合的笑一边说道:“受累跟你打听两个人,李四和王二麻子你熟吗?” 零点零一秒后,夏小柒再次从窗户飞了出去,完美的降落那熟悉的臭水沟里,又是那熟悉的味道,他再一次为他的嘴欠付出了代价! 你!张三!是该到算总账的时候了!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怕你啊! 夏小柒拿着菜筐挡着头,手里紧握锄头,保持在和张三安全的距离之外,“你……你到底要干什么?让我睡地上我都忍了,一大早的竟然还拿冷水泼我……” 烈焰般的双目扫了过来,看上去炽热实则寒气刺骨,“怎么,你有意见……” “张大爷,我怎么敢呢?泼的好,一大早神清气爽,简直是神了!” 夏小柒内心独白:别骂我是狗腿子,我就不相信你见到这个活阎王会不打怵?我觉得我没吓尿裤子已经很对得起观众了。 “去帮我办件事。” “有事您吩咐,咱们谁跟谁啊,你可是我大……”外甥两个字生生的咽了下去,“爷~~” 张三不屑的瞟了我一眼,“买些好酒来。” “酒?你的伤还没好呢?怎么能喝酒呢?” 杀人的眼神再次闪烁,“你管我?” “没没没……没有,只是……只是我没钱。”夏小柒可是出了名的磁铁公鸡,不仅一毛不拔,还得从别人哪里弄来钱,你不打听打听去,从来都是我用别人的钱,谁花过我的钱啊。 “你有,我身上的金子,都在你那里吧。” 倒吸了一口凉气,“金子什么金子?我没见过啊。” 张三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你忘了的话,我给你提个醒,出门左手边十五步前那棵树底下。” 他怎么知道的,夏小柒记得他藏钱的时候他还在昏迷中啊?难不成他真的是阎王转世?霎时间头皮发麻。 “要不想你的小金库被连锅端,在一个时辰内备齐我要的东西,否则你知道会怎样?” “砰!”我走得急,一头撞在了门框上,划了划眼前星星,一路飞奔。 “张三……你要的东西我给你拿回来了。”平板车拉着十几坛酒在路上疯跑,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疯子呢,我其实是给疯子送酒去。 这些酒足足花了夏小柒小半个月的俸禄,夏小柒没舍得花藏在树下的金子,要不是过几天就发俸禄了,估计他就得去喝西北风了。 “拿上一坛跟我走。” ‘靠!你说得轻巧,小爷我都要累冒烟了,一口水都还没喝呢你就让我走!我绝对不能忍!’夏小柒在心中暗骂。 “爷,咱们去哪里啊?”(光速打脸) “乱葬岗。”醍醐灌顶,瞬间清醒。 “呜……呜……”不知道什么鸟在他们的头顶上盘桓,声音凄厉,让人毛骨悚然。 夏小柒躲在张三的身后,一步步的往前挪,自从那天从乱葬岗里面背回来这个活阎王,这里就成了夏小柒的噩梦。 “喂!你到底有没有听见我说话!”看见张三凶神恶煞的表情,夏小柒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踩到一块头盖骨上摔在地上。 真是晦气!咦?这是什么东西毛茸茸的?低头一看竟然是一只小孩儿手臂长短的大耗子,双眼血红,呲着獠牙! “啊!”夏小柒瞬间窜了起来,双脚离地像八爪鱼一样缠在张三的身上,“耗子……大耗子……” 头顶上传来一阵嘲笑,“大老爷们害怕一只耗子,可笑!” 看着这只老鼠,夏小柒的脑海中涌出了无数灰色的画面,记忆翻涌,他却一时间语塞了,只是淡淡的说了声,“这种耗子是吃过人的,我见过……” 本以为他会继续冷嘲热讽,却只感觉他的身子微微动了动,“下来吧,它死了。” 睁开眼睛,那只老鼠已经被一块石头砸成了肉泥,颤巍巍从张三身上跳下来,“多谢。” 他却一把提起了我的耳朵,“谢个屁,我刚才说的话你听见了吗?” 丫的!真是帅不过三秒,明明刚刚我还挺感动的! “你说的什么?小的刚刚没听清。” 张三邪笑一声,“看来你这耳朵也可以给我下酒了。” “别啊,就一只耳朵太丑了。” “你的意思是买一送一吗?” “大爷放过我吧。”夏小柒假哭了几声,没想到这个活阎王还挺皮的。 “好了,大老爷们哭哭啼啼的像什么?”张三放下夏小柒,顿了顿接着说道:“我问你,南城一战,死的将士们埋在哪里。” 气氛霎时间变得有些压抑,“在那里,我领你去。” 看着张三的背影,一瞬间莫名觉得这个人好孤独。 第四章 会盖被子的鬼 行走在荒无人烟,杂草丛生的乱葬岗中,随处可见白骨森森,空气中弥漫着尸体腐败的味道,他们两个却麻木了一般,在这兵荒马乱的世间,这种情景早已司空见惯。 “到了,就是这里。”夏小柒指着几个数十丈的大坑,上面盖着新土,那泥土中已然是浸满了血液的,颜色较其他的土更深了些,血腥味也更加浓烈。 张三不语,纹丝不动地伫立在新坟前,阴冷的风吹起他的衣角,夏小柒仿佛听见夹在在风中的抽泣声,他只是蓦然,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却能够感觉到他的心痛。 “把酒拿来。”声音淡然,没有了以往的暴躁,夏小柒竟有些恍惚。 接过夏小柒手中的一坛酒,捧在胸口,“兄弟们,尔等随我南征北战,我曾许封侯拜相,现如今兄弟们战死沙场,我却苟活于世,张某羞愧难当,今日,我来送兄弟们最后一程,一路好走。”语毕,将一坛酒泼洒在埋葬将士的新土之上。 眨眼间,狂风大作,大雨倾盆,这雨来得急,他挺直腰板站在风雨中,动都不动一下,凝视着那片埋葬着他战友的土地,夏小柒能够感觉到他的悲伤,却不知该怎么劝。 说什么“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这样无关痛痒的话,都没有办法真正缓解他心中的难过,他只是静静的站在他的身边,陪他一同淋雨。 “你说人会有来生吗?”他突然很严肃的问夏小柒。 夏小柒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他怎么会这么问,只是顺随着自己内心的想法,“我不信。”一直以来,他都觉得,来生这个东西只是那些今生徒有遗憾之人的借口,幻想着来生的救赎,给自己种下的恶果找一个安乐窝罢了。 “我以前也不信。”他顿了顿接着说道:“可是现在我希望有来生,若有来生,许是个太平盛世,便不会有今日的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了。”雨一直下着,他的身影在眼前变得模糊了,可是每一个字却像是雨滴一般砸在了夏小柒的心头。 “我本也该埋在这里的。”张三淡然的说道,夏小柒的心却猛地一颤,突然发现他那炽热的双眼闪过一丝落寞,这一瞬他竟觉得这个男人也有脆弱的时候。 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夏小柒头脑一热说道:“你要是想哭就哭出来,我的肩膀可以借你靠。” 张三凌厉的目光突然看向夏小柒,晦暗不明的眼神中,竟然流露出丝丝温度,莫非他被自己的话感动了? 正在夏小柒心猿意马之时,张三冷冷的回了一句:“滚!” 果然这才是最正常的他。 这一刻,夏小柒发现自己竟然这样贱皮子,要被人骂才能觉得安心。 看着张三呲牙咧嘴的样子,夏小柒的心中竟然有些暗爽,漫无目的的眼看着这片乱葬岗,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夏小柒明明记得当时被死而复生的张三吓的乱窜,忘记了将尸体用泥土掩埋,可是如今这片埋尸之地,竟然出奇的平整,是谁这么好心帮自己把土盖上了呢? 难不成这里闹鬼?霎时间毛骨悚然,拉了拉张三的衣角,“你说鬼会觉得冷自己跟我自己盖被子吗?” 他动也不动一下,大雨洗刷着他苍白的五官,烈焰般的双眼却愈加灼热,嘴角勾起一丝诡异的微笑,“这我还真不知道,不如你变成鬼后试试?” 头皮瞬间像是炸了一样,看着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呼吸都在那一刻停止住了,“我就随便说说,开玩笑,开玩笑的……” 可是他却丝毫没有笑意,直勾勾的看着夏小柒,拖着沉重的身体一步步向他走来,夏小柒明白自己不是他的对手,若是他此时动起手来,连尸体都不用处理直接扔在乱葬岗了事。 “你冷静一下,别忘了谯县已经封城了,你现在若是杀了我,逃也逃不出去的,况且我还是你小舅舅你忘了吗?” “你!还敢提!”他瞪着硕大的眼睛,挥起大手,夏小柒已经做好了飞出去的准备,可是眼前却出现了一大片阴影,猛然抬头,张三的身体直勾勾压在了他的身上。 “喂…喂,有话好好说,你这趁机揩油可不好吧。”用力推开他的身体,指尖传来丝丝炽热,夏小柒心头一颤,摸了摸他的额头,滚烫的都能烤熟鸡蛋。 他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又淋了这一场雨,想必是发烧了。 夏小柒紧皱眉头,“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碰上了你。吃我的住我的,欺负着我,我还得救你,你真当我是圣人啊!” 嘴上不饶人,可是手上却已经将他背了起来,“哐!”他健硕的身子直接把夏小柒拍进了泥土之中。 一边擦拭着脸上的你,一边怒骂道:“看着不胖,你怎么这么重啊!我家的老母猪都没你沉。” 夏小柒背不动只能勉强把他放在背上拖着走,他重的像是一块大石头,压得夏小柒喘不上气来,真不知道自己上辈子是不是欠了你什么,每次都要从乱葬岗把你背回家。 挣扎着一路把他托回了家,路上还不忘去药店买了药,他身上的刀伤夏小柒不敢让别人看见,怕发现他是敌军的身份,这样折折腾腾,剩下的半个月的俸禄也搭进去了。 回到家里一颗不停歇的煎药,帮他的伤口涂药,一遍遍的为他用冷水降温,直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他的烧终于退了。 夏小柒也支撑不住趴在床边睡着了,梦里尽是灰色的尸体和鲜红的血液,那年战乱频发,洪水肆虐,饿殍遍地,伏尸千里。 幼年的夏小柒倒在尸山血海之中,蜷缩着只剩下骨头的身体,睁着一双空洞的眼睛,看着一旁密密麻麻的老鼠啃食着面目狰狞的尸体。 那些老鼠比他的手臂还要长,比他的头还要粗大,披着灰黑色沾着血的皮毛,雪白的獠牙支在嘴角,一双眼睛是血红色的。 它们似乎发现了夏小柒,呲着獠牙,向他的方向靠近,他没有力气呼喊,更没有力气逃走,夏小柒就这样看着它,脑海中是空空的,没有恐惧,没有不甘,就只是看着它,其他的一切都已经变得模糊,他只记住那一双血红的双眼。 第五章 天上掉下个白衣将军 “砰”的一声巨响,夏小柒只觉得头盖骨遭到了重击,两个耳朵嗡嗡作响,让他从混沌中清醒过来。 “想什么呢?不去排队,是不想要这个月的俸禄了吗?”总管大人如同炸雷一般的声音震得夏小柒头皮直发麻。 “要要要要要……”一提到钱,夏小柒猛然清醒,什么也不能阻挡他对于小钱钱的热爱。 四周传来衙役们冷嘲热讽,“想的这么入神,不会是做梦娶媳妇呢吧。” “你可拉倒吧,就他那弱鸡样,瘦的跟个小鸡仔似的,一开就是虚,怕是不行吧……” 周遭的话越来越刺耳难听,他也只是茫然的站在那里,置若罔闻,这样的话听多了也就习惯了。 突然掌心传来一阵微热,混沌中我看清了来福的脸,他拉着我的手来到了队伍的最末尾排队,“你怎么了最近见你总是魂不守舍的?” 怎么了?还不是因为夏小柒请回来的那位活阎王,他是一日三餐,端茶做饭,洗脚捶腿,煎药按摩,时不时的还得被那人揍一顿,自己还得陪着笑脸说打得好,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夏小柒是有苦难言,只能找个借口道:“这几天睡不好。” 来福显然不太相信,就连夏小柒也觉得这个借口荒唐,像他这种没心没肺的人怎么可能睡得不好呢? “是不是因为那个人……“来福似乎还要说什么,总管大人就已经叫他的名字给他发俸禄了,夏小柒庆幸他没有继续问下去。 来福领完钱后离开,夏小柒则把双手捧成碗装,等待着可爱的小钱钱。 看见夏小柒满脸期待的样子,总管程彪不禁冷笑了一声,他平素就以欺负夏小柒为乐,“呦,这钱怎么不见了呢?” 夏小柒心头一疼,钱没了就像是从他心头剜下来一块肉一般,“别啊,总管大人,您好好找找,一定能找到的。” 看着他急得上蹿下跳的样子,周遭的衙役皆用轻蔑的目光看向他,那眼神活像是在看耍猴的样子,夏小柒闹得越欢他们笑得越开心。 “呀,看我这脑袋,我想起来在那里了。”说着,程彪向后一仰,肥硕油腻的身体坐在地上,像极了一只老母猪成精,他坐下去的时候明显感觉地面颤了颤,这一刻夏小柒生怕他摔地上,他身上的油会溅自己一脸。 只见他指了指他那双已经磨得快露脚趾头的官靴,一脸横丝的肉推起,露出一个令人作呕的笑容,“钱就在这里,你自己拿啊。” “咦……“众人的欢呼声,起哄声,嘲讽声,如同潮水一般向夏小柒涌来,此刻,他觉得他像是被人扒光了放在火上烤,夏小柒的最后一丝尊严已经化为袅袅青烟,离他而去。 夏小柒咬的牙齿咯咯作响,却还是缓缓的蹲下身子,看着眼前那双肮脏不堪的靴子,他的手竟有些颤抖。 “小柒,不要!”听见来福的声音,夏小柒心中不由得翻江倒海。 “怎么不脱了,难不成是嫌弃我?”程彪不怀好意的讥讽着夏小柒。 “怎么会,能为总管大人脱鞋是小的的荣幸。”夏小柒从牙缝子里挤出几个字来。 毫不迟疑的伸手,一点点的脱下那只宫靴,靴子很长,夏小柒脱的很慢,那种感觉不像是在脱鞋,而是将自己最后一点颜面撕掉。 周遭衙役们集体起哄,说着不堪入耳的话,他亦全都听不清楚,直到感觉腹部一阵闷疼,整个人被踹出去五丈远。 还没等夏小柒反映过来,一把铜板就扔在了他的面门之上,“拿着你的钱,滚!” 夏小柒什么都没有说,在众人的注视之下,他一个个的拾起铜板,腹部受了一脚,弯腰时剧烈疼痛,豆大的汗珠从鬓角流下,他只能咬牙挺着。 来福拉起他的身体,帮他捡来了剩下的铜板,扶着夏小柒朝县衙门外走去。 夏小柒一如往昔的说笑,“可算是发钱了,要不然我都得去喝西北风。”但其实那几枚铜板远不及他当月的俸禄,他的钱又被苛扣了,不过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他已经习以为常了。 来福没有说话,从怀中拿出几贯钱,“我平时用不上,你先拿着吧。” “来福…”夏小柒真的想把钱还给他,可是现在他真的需要,颤抖的接过来福的钱,双眼含泪的说道:“多谢……” 来福拍了拍他的肩膀,“和我不用说这两个字。” 他心头莫名有种暖意,眼前这个人是他在这座小城中唯一信得过靠得住的人。 “小柒,不必难过,想到那韩信曾受胯下之辱,却终成一代名将,今日所受之耻,必将有一日全部还于他们。” 来福说的慷慨激昂,夏小柒只默默的摇了摇头,“我不是什么韩信,我没有那么远大的报复,我只想活着,好好活着……” 来福身子愣了愣,夏小柒本以为他会骂自己没出息,可许久,他却喃喃的说道:“是啊,在这乱世之中,能活下去实属难得……” 一时间空气竟有几分凝重,突然一阵喧嚣声打破了尴尬的沉默。 巷子的两边一瞬间涌出了无数百姓,把夏小柒和来福淹没要人海之中,所有人都自觉的流出中间的一行道,向巷子的尽头张望,像是在等待什么重要的人物。 夏小柒不解的趴在来福的耳边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好像是曹纯将军回来了。” 听到这个名字,夏小柒呼吸猛然一滞,记忆有些模糊。 忽而四周传来年轻女子尖锐的呼喊声,“曹将军……曹将军……” 夏小柒猛抬头,只见汗血宝马上,一位身披银白铠甲的将军缓缓走来,他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一双冷眸似九天寒星,周身散发着和煦的气息。 夏小柒双腿不听自己控制一般向道路中间走去。 “将军回府,闲杂人等退下。”等夏小柒听到这句话时,一队人马已经浩浩荡荡的出现在他的面前。 “小柒,你在想什么呢!快点让开啊!”来福急忙忙的在人群中向他呼喊。 慌乱中正要往人群中退去,一根鞭子却狠狠地向夏小柒的身上抽了过来,他整个人倒在了地上,全身火辣辣的疼。 “瞎了眼的,将军的路也敢挡,看我不打死你!”鞭子再一次抽向夏小柒,他浑身一颤,今天半条命又得搭在这上头。 “住手!”浑厚的声音响起时,那个仗势欺人的士兵已经被踹飞出去了,曹纯身着银白铠甲,从天而降。 “你没事吧。”他的声音温润如玉,夏小柒抬头,近距离的看曹纯那张脸,他面白如玉,目似繁星,清澈的眸子闪着亮光,舒眉浅笑着,如春日阳光般直化进人的心底,竟让他一阵出神。 夏小柒忽而想起什么,忙低下头,隐藏自己的容貌。 曹纯薄唇轻勾,“你还好吗?”他又问了一遍。 夏小柒这才清醒,摇的像是一个拨楞鼓一样,他微微勾起嘴角,眼中尽是慈爱的笑容,向夏小柒伸出了一只手。 拉着他的手,夏小柒赶紧站了起来,看见他脸上刚刚被人打出来的淤青,曹纯眉头微蹙,想要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最后只淡淡的说了四个字,“多加小心。” 他乘着高头大马离去,夏小柒依旧站在原地,喃喃自语道:为什么每一次见到你,我都是这般狼狈的样子。 第六章 四大家族 “小柒……夏小柒!”来福扯破了嗓子才唤醒神游的夏小柒,“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叫了你好几声多没有听见。” 夏小柒有些慌乱,“没……没什么,对了,曹将军怎么回来了?现在不应该随曹丞相攻打袁绍呢吗?” 曹纯是曹操的堂弟,从小才能出众,年未弱冠就入朝为黄门侍郎,后随曹操讨伐董卓,被封为将军,带领着曹操部下最精锐的部队“虎豹骑”,被称为“天下骁锐”,虽是武将,但其博览群书,敬爱儒士,为人性情温润如玉,爱民如子,天下闻名。 “据说曹将军这次从前线回来,是来运送县里面为前线筹集军饷的。” “军饷?”这事夏小柒倒是听过,前几日县令发通告让每家每户交够足够的银子,以支撑前线战事,简直就是分分钟的事情,便凑齐了几十箱子金银珠宝,为了方便计量,县令特地命人将其全部换成金子,贴好封条准备给前线送去。 说起来,别看谯县是一个小城,可是这里可是丞相曹操的故里,老百姓靠盐商和漕运富得流油,更是有赫赫有名的四大世家居住于此。 四大世家第一当属曹家,曹老太公在灵帝时已经位列三公,到了曹操这一代,更是有此乱世枭雄,“挟天子以令诸侯”,虽然并没有公开,但是谁都清楚曹操已经算是大半个皇帝了,曹家的男儿也各个征战沙场威名赫赫,所以曹家在此地乃是第一大世族。 说起曹家不得不提夏侯家,提起来夏侯家和曹家还是有渊源的,曹老太公本是夏侯家孩子,年长时被收为东汉宦官曹腾的养子,故改姓曹。 所以曹家与夏侯家本是一家,夏侯家更是有夏侯渊与夏侯惇两位将军追随曹操南征北战,只留下夏侯渊的长子夏侯衡留家看守祖业,被封为安宁亭侯,人称侯爷,此人性格乖张,脾气暴虐,乡人无不畏惧。 四大家族中,若说血统最为高贵当属弘农杨家,人人都知道袁绍出身汝南袁氏乃“四世三公”可是比起弘农杨氏还差一大截呢。 东西两汉浩浩四百年,杨家几乎每一代子孙都位列三公,杨家的后代更是支撑起汉家官场的半壁江山,放眼天下,都是各世家之首,且杨家世代忠烈,从未有一人因身居高位,而忤逆犯上,被世人称赞。 但许是家门不幸,杨家的嫡长孙杨煜,却偏偏离经叛道,不入官场,一心风月,竟然在谯县西南开了一家青楼,名唤“逍遥居”,成日里高朋满座,宾客如云,是方圆百里最大的青楼,杨煜似乎并不满足于此,他涉猎行业众多,几乎毫州有一半的产业全部在他名下,简直富可敌国。 而四大世家中,最神秘的应当是岭南华家,华家乃是医药世家,祖上便是出了名的神医,而其治病的方法也让人瞠目结舌,刨腹割肉,剜眼掏心,却偏偏手到病除,甚至传说只要岭南华家出手便可起死回生。 天下之人闻名前来的络绎不绝,可是往往扫兴而归,因为华家每年只医一人性命,而选人的标准就是没有标准,完全看心情,华家人就是这样生性洒脱,而这一代的当家人,名唤华佗,字元化,乃性情中人,整日里游山玩水,仗剑天下,归家时日更是少之又少,能够被他救治的病人可能使积了八辈子的德,更多的是病死在他家门口。 所以说,有这四大世家在,这点小小的军饷岂在话下。 “有钱真好啊。”夏小柒不禁由衷的感叹,要是能分给他一锭金子,自己何至于受那母猪精的气呢? “你可别动那笔钱的歪心思,要是出事了,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啊。”来福紧张的看着夏小柒。 夏小柒不禁‘扑哧’笑了,“你可真高估我了,我有那贼心也得有那贼胆啊,我就是想想罢了。” “不过,倒是真有一个挣钱的营生,据说,县衙里正在招运送金子的衙役,从城中押送到城外涡河岸,每人回来赏一锭金子。” 听到一锭金子,夏小柒的眼睛都放出了亮光,可是该有的理智他还是有的,押运这么贵重的金子,稍有个闪失就是人头落地,他可不能要钱不要命啊。 等等,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你说送到涡河?” “是啊,据说是走水路运往前线。” 夏小柒心中不由一颤,这正是一个出城的好机会,为了防止外敌入侵,现在的谯县已经彻底封城了,张三想要逃出去,只能通过这次运送黄金了。 最重要的是终于可以摆脱那个活阎王了,夏小柒有预感,他早晚会被那个人欺负死,能早送中一天是一天! 哼着小曲,拿着从来福借来的钱,买的药和酒,往家的方向蹦蹦跳跳的走,想必听到这个消息,那个活阎王也终于可以不板着一张死脸了,说不定他一高兴今天就不打我了(瞧我这点出息)。 推开栅栏门,夏小柒就感觉到了一丝异常,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让他背后发凉,直觉告诉他一定发生了什么。 夏小柒努力的嗅着血腥味的来源,猛然一回头,“小红”正挂院子的木桩上,小红是一支老母鸡,浑身是杂色的,因为尾巴处有一点红,所以夏小柒叫她小红。 小红此刻正被一支筷子,穿透头骨,死死地钉在柱子上,鲜血溅了一栅栏,一双眼睛停留在死前最后一刻的惊恐状,他的心从未有过的疼痛,甚至比今天被羞辱更让他难受。 小红跟在夏小柒身边很多年了,那年他刚来到这里,饥寒交迫,铤而走险从邻居家把它偷了过来,从未杀过生的夏小柒,一直不忍杀它,可是,不吃了它,夏小柒就得被活活饿死,无奈他举起刀与它僵持,一人一鸡警惕的直视对方,却谁都没先动手。 就在这时,小红屈起双腿蓄势待发,看样子是要同夏小柒殊死一搏,却没想到小红竟然毫无征兆的下了一个蛋。 一瞬间,他突然觉得豁然开朗,与其杀鸡取卵,倒不如养着它,它就能一直给自己下蛋,从此之后,他们一人一鸡就仿佛达成了某种协议,知它下蛋,他就不杀它,就这样夏小柒挺过了那段艰难的岁月。 后来,他做了衙役,不至于饿死了,而小红也老了,很少下蛋了,但是他仍然感念当年它的救命之恩,一直将它养在身边,从未动过它一根毫毛,他曾经承诺,一定要让它老死,安稳度过余生。 可是,现如今,承诺并没有兑现,它死了,还是用这样残忍的手法! 夏小柒颤抖着手用尽全身的力气拔出那根筷子,将浑身被鲜血浸透的小红抱在怀中,那种感觉不仅仅是失去了一个‘朋友’那么简单,卑微如他,却也有拼了命想要保护的东西,于他而言,小红就是。 他怀抱着小红的尸体,一步步的朝那罪魁祸首走去! 第七章 会下崽儿的钱 茅草屋中,张三正悠闲的躺在床上合眼小憩,机警如他,自然是听见夏小柒的脚步声。 “嗯,好酒。”他闻到了酒味,不禁合眼称赞,“今晚做什么菜能与之相配呢?” 夏小柒恶狠狠的瞪着他,“你给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一回事!”头一回他在这个活阎王面前这般硬气,说这句话时,夏小柒就已经做好了他一巴掌呼死我的准备。 他今天不知怎么了,脾气极好,并没有发火,只是斜瞄了小红一眼,云淡风轻道:“它啊,太吵,扰我清梦。” 夏小柒心口一滞,“就因为这个?”声音打颤,不知是因为愤怒,畏惧亦或是心痛。 他微微蹙眉,显然有些不耐烦,“还能因为什么,一只鸡而已,死了就死了,正好晚上添个菜。” 听到他的话,夏小柒霎时间血液上涌,一股从未有过的怒意侵蚀了他最后一丝隐忍,他几乎用嘶吼的声音说道:“这只鸡跟了我风风雨雨多年,我早就已经把它当成挚友,你却亲手杀了它……” 张三幽幽得睁开双眼,那冷眸像是两把刀子一样直戳夏小柒的心脏,“我都已经杀了,你想怎样?一命换一命吗?你有那个本事吗!” 被他的气势吓得双腿发软后退了两步,正是这两步让夏小柒看透了自己,不由得在心中苦笑,夏小柒,这么多年来,你还没看透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吗?贪生怕死,胆小如鼠,人家就只是说话大了点儿声就把你吓破了胆,还在这里装什么英雄豪杰。 夏小柒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心情,“三爷说笑了,我能怎么样?当然是为您沏茶做饭去了。” 说着,他像孤魂野鬼一般,朝门口飘去,身后张三幽幽说道:“好好的人竟然和畜牲称兄道弟,自贱者人必贱之。” 夏小柒心头满是苦涩,“呵,三爷说的对,我本就是轻贱自己,何须他人轻贱?如我这般,世人避之不及,只有这只鸡不离不弃,它情深义重,我薄情寡义,竟是人不如畜牲。” 夏小柒感觉到张三的目光逐渐灼热,他没有理会,径直走到后院的空地处,它陪伴自己多年,就算不能护它周全,夏小柒也希望它能够入土为安。 泼下一抔黄土,将小红的身体覆盖,他自始至终没有流泪,只是凝视着它像是在送别一位多年的好友。 口中不禁暗暗呢喃着:“夏小柒啊夏小柒,你连自己都保护不好,凭什么能耐去保护别人,小红,今生是我对不住你,不过你也算是解脱了,跟着我总每个好日子过,下辈子,找个好主子。” 回到房间,正准备做饭,却见屋子里面空无一人。 夏小柒心中暗道:呵?你杀了我的鸡,我还没闹脾气呢,你竟然还‘离家出走’了,好啊,你走了倒好,反倒落个清静。 夏小柒一个人颓然坐在门槛上,看着空荡荡的院子,活阎王没有出现的时候,总还有小花和小红陪着他,吵吵闹闹的还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孤单。 没想到他一来全都变了,先是用小花换了他的命,他又把小红杀了,现在他也走了,就留我一个人,莫名觉得孤寂。 无心做饭,天还没黑就早早的睡了,终于能够从张三的手中夺回自己的床的使用权,好好的睡一觉的,可是他却并未睡得那么安稳。 半夜里竟然梦见了自己成为谯县首富,满院子的鸡鸭鹅狗,吵吵闹闹,咦?这声音怎么这么真实,不像是在做梦啊。 夏小柒猛然惊醒,只听见院子里传来嘈杂的声音,心中暗道:莫不是进贼了? 不过,他马上就否认了这种想法,这十里八村的小偷那个不知道,夏小柒家都穷到小偷进来都得哭着走,过年过节还得给他送点米面粮油的地步了,怎么可能进贼了。 而且,听着声音仿佛有些奇怪,夏小柒不由得提着一颗心,怯生生打开房门,一瞬间他只觉得天降一物,直勾勾的向自己俯身冲下,恍惚间他看清了那好像是一只鸡,然而夏小柒已经躲闪不及,被那只鸡撞在面门之上昏了过去。 “哗~~”一盆冷水将夏小柒浇了一个‘透心凉’,他早就已经习惯了这么‘特别’的叫起床方式,毕竟连脸都不用洗了嘛。 “被一只鸡吓成这个德行,真是个废物。”张三在一旁冷嘲热讽。 用力的抹了一把脸擦去脸上的水渍,“张老三!你是不是一天除了打骂我,羞辱我,就不会别的了!” “这你倒是说对了,欺负你是我人生的一大乐趣。” 夏小柒气不打一处来,猛地从地面上站起来,正要据理力争,却整个人呆若木鸡,环视四周,满院子的鸡鸭鹅狗猫,山猪野鹿甚至还有白狼,都分门别类的放在各自的笼子里,整整一个院子除了一个过道之外,其余的地方都让它们占满了。 “我的天啊,张老三,你不会是变戏法的吧,怎么一夜之间变来这么多东西的。” “放屁!什么变戏法,这些都是老子下午上山打来的。”他就是这样,说话不带两个脏字,都不是他了,不过,我也习惯了,毕竟我也不是什么好饼。 “天啊,一个下午,打了这么多!” “这算什么,下次给你打个老虎回来。” 说实话,夏小柒一点都不怀疑他在说大话,他知道,他有这个实力,放眼转了一圈,夏小柒不禁叫苦不迭,“这么多东西,你让我怎么养活啊。” 他不以为然,以一副看好戏的表情说道:“你不是喜欢养吗?我就让你养个够。” 不知怎得,夏小柒竟莫名觉得这话有点甜,慢悠悠的走到他身边,蹭了蹭他的衣角说道:“怎么?也知道自己白天做错了?用这些东西讨我开心啊?我脾气很好的,若是你认一个错,我就原谅你。” 夏小柒明显看见他眼神有些飘忽,像是被他说中了心事,他正暗自得意,他却只扔下了一个“滚”字便大步走回了房间。 “喂,你还没有回答我呢……“夏小柒自是不依不饶,跟着他一同进入房间。 只见他看了一眼床铺,传来一声阴冷的低讽,“夏小柒,一个下午不见出息了,竟然还敢睡在我的床上,你就不怕我打断你的腿!” 夏小柒翻了一个白眼,心中暗骂道:你的床?那明明是我的床,你鸠占鹊巢这么久还有理了! “你在哪里嘟囔什么呢?这么想让我割下你的舌头下酒吗?” 就这一句话,吓得夏小柒双腿发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忙磕头,“三爷,我这不是帮您暖暖床嘛,看看这床现在保证特别暖和,不信你试试。” 张三斜眼看了他一下,邪魅一笑道:“你这信口雌黄,臭不要脸的本事颇有我当年的风范的。” “是吗?这么说三爷您也……” “夏小柒,我警告你,你要是还不睡觉,就给我滚到外面臭水沟里睡去。”说着将枕头被褥扔在他的身上。 夏小柒差点被掀了个跟头,这人什么毛病,翻脸比翻书还快,自己还没有铺好床铺他就已经熄了灯就寝了。 “哎哎哎……别熄灯的” “你有意见?” “哪敢啊。”夏小柒只能认怂,摸着黑将床铺铺好,躺在地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许是白天睡了,许是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大起大落的,惹得他心神不宁。 “折腾什么呢,赶紧睡觉。”黑暗中传来张三的低吼声,夏小柒知道他耳力极好,有一点声音都会影响他休息。 所以只能像是一块木板一样,平躺在地上一动都不敢动,身体僵硬了太久,全身酸麻,汗水顺着脸颊流出,贴身的衣物都湿透了。 在心中不禁暗骂这个活阎王,真是管的太宽了,这辈子倒了八辈子血霉遇见他…… 夏小柒心中骂的正欢,却只听见黑暗中传来他的声音,“酒和药,谢了。”他的声音出奇的温柔。 黑暗中夏小柒吃惊的张大嘴巴,简直都能装下一个鸡蛋了:靠,我没听错吧,他这种人竟然还会说“谢”这个字! “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你娘的!你竟然没睡着!”听见他的怒吼声,夏小柒心里这叫一个爽啊,像他这么要面子的人,让他当着他的面道谢,这辈子或许也就能听到这么一次吧。 夏小柒估计此刻他肯定把头蒙在被子里,害羞的不能自已,看见他越窘,夏小柒怎么就越开心呢,以前都是他欺负我,终于扳回了一局,我心中暗暗得意。 “三爷不必道谢,谁让我们是一家人呢,更何况你还是我的大外甥……” 突然间夏小柒听见了关节活动的声音,一股杀气正向他逼来,“别别别,生气吗……我就是随口说说……随口说说,不就是一个辈分嘛,以后我叫你二大爷总行了吧,这多有面儿啊,二大爷您说是不是……” 感觉周遭杀气渐渐的减弱,“滚!有你这个废物侄子我怕折寿。” 暗暗地松了一口气,还是自己聪明睿智,要不然难免伤筋动骨的,夏小柒拉了拉被子,既然你不认这门亲,咱们可就得亲兄弟明算账了,“药和酒都不算什么,只要你记得把钱给我就行,我这可用了我一个月的俸禄还从别人借了点钱呢。” 黑暗中传来他无奈的声音,“夏小柒都不是我说你,树底下的钱你为什么不用啊?还出去借钱,都是你自找的。” “我……那是留个我娶媳妇用的,你管的着吗?” “哈哈哈……这是我有生以来听到的最可笑的事了,你看看你瘦的跟个小鸡仔儿似的样子,一阵风都能把你吹走了,就你这样不是不行,就是断袖,哪家女子会跟你?” “你!”夏小柒怒不可遏…… “想怎样?”仅仅三个字,却让夏小柒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算了,你嘴贱,老子放过你了。 “你……我是想问你,你怎么知道我把钱藏在那里了呢?” 黑暗中传来他轻蔑笑声,“正常人会每隔一刻钟就朝那棵树看一眼,晚上又去上树前跪拜的吗?” 我的天啊!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一个细心之人,夏小柒不由得打了个寒战,这样的人太可怕,夏小柒颤巍巍的说道:“没想到你竟然发现了?” “我说夏小柒,你藏个钱拜它做什么?你还指望着它能下崽儿啊。” “我乐意!睡觉!” 黑夜中传来他爽朗的笑声,夏小柒却莫名觉得踏实,那一晚睡得极熟。 第八章 男主要卖肉 今天夏小柒竟出奇的自然醒了,没有被活阎王用暴力的方式叫醒,他竟莫名有些不习惯了。 心中暗骂自己真是个贱皮子,眼睛却四下寻找着张三的身影,只见一大早的他已经打扮妥当。 这些日子,他天天酗酒作乐,这个人邋邋遢遢的,甚至让夏小柒忘记了,他竟还长着这样一张极为精致的脸,不需要过分打扮,只不过用清水洗过脸,束起头发,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就可以让人神魂颠倒。 一时间,竟看得出神,直到听见他阴气森森的声音,“你要是再敢这样色迷迷的看着我,我就把你的眼睛挖下来。” 夏小柒不由打了一个寒颤,瞬间清醒,果然活阎王还是活阎王,就像是深谷中越美艳的花越藏有剧毒一样,千万不能够被他的表象蒙混住了。 夏小柒赶紧起床,收拾床铺以掩饰方才的尴尬,轻咳一声问道:“你今天收拾的这么整齐,要干什么去啊。” 他整了整衣角,云淡风轻道:“去卖肉” “卖肉!”天啊!看着他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样子,夏小柒自然而然就已经联想到了他要去做什么勾当。 不由得心中一阵恶寒,厉声说道,“知道你有几分姿色,但是这种皮肉生意,你怎么能做呢?” 他倒一脸淡然,“如何不可?凭本事过活怎么了?” 本事!靠,当婊子还立牌坊,真能给自己脸上贴金。 “你……你就不怕人言可畏!你堂堂七尺男儿做什么不好?” “呵?谁敢说什么我就割了他的舌头!我看你的舌头甚好,想要给我下酒?” 霎时间,夏小柒只觉得头皮发麻,捂住自己的嘴,支支吾吾的说道:“我…张三我告诉你!你现在怎么说也是我的外甥!小爷我在这谯县也是有名号的,你这么做是在丢我的人!” “哦?是吗?”感觉脖子一紧,夏小柒竟被他钳着脖子提了起来。“死人就没有感觉了!” “就算你杀了我,我也要说,你……不要脸!” “砰!”的一声,夏小柒的身体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撞到了门框上。 他大摇大摆的从他的身体上跨了出去。 “张三!你要是敢去做那个,我……我就当不认识你这个人!”夏小柒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这是我第一次敢跟他吼。 “我不在乎。”他留给我这四个字。 “你娘的!你爱做什么做什么!老子才不惜的管你呢!”在人都走远了之后,夏小柒才敢这样嚣张大喊,一颗心却被他气的打颤。 他真的要去做那个?他真的这么需要钱吗?是不是嫌弃我这里条件太差了?看着自己这只有四堵墙的茅草屋,或许他的选择是对的。 “小柒,你在想什么呢?刚刚我跟你说的话听清了吗?”来福的声音让夏小柒猛然惊醒,这才意识到自己整合来福并肩走在大街上。 “哦,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来福担心的看了我一眼,“小柒,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你这一天都心事重重的。” 还不是因为那个不听话的大外甥,做什么不好,偏要去卖,惹得他今天一天都心神不宁的。 “没什么,只是这两天有点累着了,你刚才说什么?”夏小柒适时转移话题。 “哦,你前几天不是跟我打听了关于运送军饷之事吗?我听说报名的衙役很多,所以县令大人决定先选一个主事,再由这个主事选拔参加此次运送的人员。” 夏小柒心中暗暗合算,看来只有当上这个主事,才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张三送出城去,可是以自己那点本事,想要当这个主事,简直是比登天还难啊。 靠!就说你是贱皮子吧,他不是都离家出走,舍身青楼了吗?你还惦记着他做什么?夏小柒心中已经把自己骂了一百遍了。 他若真去做那种勾当,估计也就只能去“逍遥居”,这可是方圆几十里最大的青楼,而且男女通吃…… 咳!夏小柒暗暗骂了自己一声:夏小柒你在想些什么啊,大不了以后出门绕着走就好了,以后老死不相往来,就当作自己不认识他。 “对了,来福,我们这是去哪里啊?” 来福突然惊讶摸了摸我的额头,“夏小柒,你脑子没问题啊,你忘了刚才程大人说‘逍遥居’门口有人闹事,让咱们去看看。” “逍遥居!”说着三个字的时候,夏小柒几乎是吼了出来,什么叫做怕什么来什么,今天他算是知道了。 “是啊,逍遥居,这可不是个好惹的地界,能在逍遥居门口闹事的,也肯定不是什么一般人物,要不是谁都不愿意来,那个程肥猪能让咱们俩来?” 夏小柒担心的根本就不是这件事,却还是木讷的点了点头,身子像是不听使唤一样僵硬的向前游走。 眼看穿过这条巷子,就能到逍遥居的门口了,远远地就听见一个女人撕裂的怒吼声,“你们都给我让开,杨煜!杨逸然!你给我出来!你要是再不出来!你信不信我一把火烧了你这逍遥居!” 来福不由心头一颤,在这谯县中竟然敢这般大放厥词的人没几个,来福挤进人群之中,只见逍遥居的门口站了一位红衣女子,在哪里破口大骂,来福不由得浑身一颤,谁惹了这个混世魔王啊。 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大将军夏侯渊最小的女儿,名唤夏侯晴,小字文静,可这名字叫文静的人偏偏不文静。 将门之女从小便舞刀弄剑的,经常游荡在街上找人比试,人家要么输了被她打得鼻青脸肿,要么赢了被她的家丁打的满地找牙,只剩下半条命。 所以不管输赢结果都是一样的,以至于她走在大街上家家户户都关门大吉,连只狗都不敢放出了,真不知道谁这么不长眼惹了她。 第九章 史上最帅男老鸨 对了,她刚刚喊得是杨煜!天啊,这回有好戏看了,这个杨煜也不是省油的灯,他本是弘农杨氏嫡长孙,家里权倾朝野,富可敌国,可是他偏却离经叛道来到谯县开了这样一家青楼,做起了男老鸨子,简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来福虽未见过他,但据说此人也是一位风流客,天生一双桃花眼,不知勾走了多少女子的芳心,拜倒在他脚下的女子不计其数,惹下了数不清的风流债,却从未痴心一人,整日饮酒作乐,夜夜笙歌,简直就是个辣手摧花客。 今日里没想到碰见了夏侯渊的女儿,也算是他咎由自取,来福倒要看看这两人到底谁更胜一筹。 来福在一旁冷眼旁观,回头冲夏小柒说道:“小柒,这回可有好戏看了。” 可一回过头,却见夏小柒整个人都不大对劲了,整个人目光呆滞的看着夏侯晴,小脸煞白,像是丢了魂一般。 “小柒,小柒,夏小柒!”来福连叫了三声,夏小柒才回过神来,“你怎么了,一直盯着人家夏侯小姐干什么,莫不是看上人家了。” “没……没有!”夏小柒不安的低下头,一双手却在袖子了暗暗地握紧了。 “哈哈哈,我就是说笑的,赶紧看好戏吧。”说着拉着站的僵直的夏小柒站在人群的最前端,可一触碰到夏小柒的手,来福却被着冰冷的触感弄得浑身一颤。 心中暗暗寻思,这夏小柒是怎么了,怎么一见到夏侯静就这么不对劲呢? 只见夏侯晴不依不饶,拿着鞭子指着前面阻拦的护院说道:“你们这些不开眼的,都给本姑娘让开,要不然我打的你们连亲娘都认不出来!” 护院听见夏侯晴的叫嚣声,相互看了看,明显胆怯的向后撤了撤,毕竟这个混世魔王可是恶名远扬,她可真是说到做到啊。 可是显然他们也不敢放她进去,毕竟他们的主子也不是好惹的人,一时间进退两难,正自焦急之时,突然其中一个护院看见了我,高声喊道:“衙役大人来了,衙役大人您快来评评理,这夏侯小姐要私闯民宅……” “不是在叫我,不是在叫我!”夏小柒在心中暗暗地自我麻醉,此刻若是可以,他真想躲在地缝中没人能看见他。 就在这时不知谁从背后推了他一下,夏小柒直接被推进正中央,和夏侯晴四目相对,夏小柒甚至都能看见夏侯晴眼中那熊熊的怒火了,夏小柒脸色吓得煞白,忙向后退了几步。 夏侯晴咬牙切齿的说道:“你也是跟他们一伙儿的?” “不是,不是……”夏小柒忙摆手,身后的护卫们却怼了怼夏小柒的腰眼说道:“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 听这话,夏小柒忽然想到自己身上穿的可是衙役官服,这时候绝对不能认怂,他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子狠劲,“对!我就是……” 可看见夏侯晴杀人的眼神,夏小柒又不禁寒毛竖了起来,陪笑着说道:“我就是特地来评理的,夏侯小姐乃是名门之后,自然是个讲道理的人,小姐您说是吧?” 想必夏侯晴也是忌惮坏了家中的名声,有所收敛,将马上就要抽出的鞭子,收了起来,“那好,我就让你说说看,不过你要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就剥了你的皮!” 夏小柒头皮发麻,颤巍巍地说道:“夏侯小姐,人家家丁说的没毛病,您这确实是私闯民宅,按律……”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夏侯晴打断了,“住嘴!这里算是民宅吗?这可是“逍遥居”谁不知道这是青楼啊,摆开八仙桌,招待十六方,做的就是这人来送往的买卖,既然来者都是客,为什么我不能进去呢?” 没想到这夏侯晴也不完完全全的是个草包啊,说起道理来条条是道,夏小柒一时哑口无言,这时躲在他身后的护院们说道:“可是我家公子不愿意见您。” 夏小柒赶紧接过话茬,“你看着做生意讲究有买有卖,既然人家公子不愿意,小姐也不能强求不是!” 夏小柒这一句话不知怎得竟激怒了她,夏侯晴立刻暴跳如雷道:“谁说他不愿意的,都是这些狗奴才拦着我,我家逸然才不会忍心不叫我呢,对!就是你们这群王八蛋,还有你!我今天绕不了你们!” 眼看着鞭子就要抽到夏小柒的身上,突然远处传来一声极富磁性的男子声音,“住手!” 忽然,不知从哪里刮来一阵清风,吹来漫天的桃花瓣,空气中弥漫着甜甜的花香,花雨中,一位翩翩公子从天而降…… 第十章 翩翩公子杨逸然 第十一章 欲擒故纵陷情网 夏小柒情急之下朝逍遥居冲了过去,却被杨煜一把揽住了,“这位公子,你这是要做什么啊!” “我……我找人,让我进去……”夏小柒急得满头大汗,可无论他怎么折腾,杨煜却依旧纹丝不动。 “哈哈哈哈……”杨煜一双桃花眼微微弯曲,“这位……公子……说笑了,来我这儿的那位不是来找人的呢?” 夏小柒懒得跟他解释,皱眉道:“哎呀,我要找的是个男人。” 杨煜竟笑得越发灿烂了,“没想到公子也好这一口,看公子这般猴急,想必是有中意之人,告诉杨某,杨某替你找来便是。” 你娘的!你不会想歪了吧!“我不是……”眨眼间活阎王已经不见了踪影,是不是已经被……我不敢再想下去,“唉…算了,跟你解释不明白了!既然如此,你就帮我找一下他吧。” “公子可将他的样貌特征告诉杨某,这逍遥居中的公子众多,杨某也好方便找些……” 夏小柒都快急死了,什么时候了还问长相,再晚一会儿生米煮成熟饭了,可是要是他不说,想必更加难找,只能硬着头皮道:“他仪表堂堂,是世间少有的美男子,皮肤白白嫩嫩的,像是一捏都能捏出水来,五官生的也精致,特别是那双眼睛,虽然我有时会惧怕,但不得不说尤其好看,他跟你差不多高……” 一说起活阎王的样貌来,脑海里竟这般清晰,竟滔滔不绝起来,也是他那人长的确实好看,只不过坏就坏在脾气上,真让人受不了。 忽抬头,竟发现杨煜整凝视着我,一脸偷笑。 夏小柒停止了对活阎王外貌的描述,不解的问道:“杨公子为何发笑。” 只见他缓缓俯下身来,贴近夏小柒的耳侧说道:“公子所寻之人不正是在下吗?”他的声音温柔入骨,混浊的气息熏的我半张脸都红了。 慌忙后退了两步,磕磕巴巴的说道:“不……你误会了……” “公子不必紧张,若公子真是对在下有意,不妨随杨某回房,品茶饮酒,博弈抚琴,公子可随心所欲……” 杨煜步步紧逼,夏小柒吓得步步后退,果然这越美的花越有剧毒,杨煜就像是一张开嘴就能把我吃的连骨头渣都不剩的,被他缠上让我连汗毛都睡起来了。 “躲什么公子?公子这是害羞还是欲擒故纵呢……” “别!你别过来……”眼看着杨煜就要“扑”上来了,夏小柒猛的向后一退,撞上了一个宽厚的胸膛,霎时间天旋地转,被他一直是抱起,他身体夹在夏小柒和杨煜之间,把夏小柒放在他身后。 能够在这时候帮夏小柒解围的除了来福还有谁,夏小柒低头喘着气,说道:”多谢了兄弟。” 却只听见头顶传来阴气沉沉的声音,“夏小柒,我一天不在,你真是胆子肥了?竟然还敢来青楼?看来你是皮痒痒了!” 夏小柒猛然抬头,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你没有……”夏小柒猛地扑了上去,像是八爪鱼一般怀抱着他。 “夏小柒!你他娘的给我下来!别以为你这样我就不打你!下来!” 活阎王显然是被夏小柒抱懵了,声音还有些颤抖。 他可是完全不顾了,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放下了,若是他因为自己从他要药钱,迫于生计去做了那种勾当,夏小柒得后悔一辈子。 夏小柒就这么抱着他,眼睛的余光中发现张三身后的杨煜不复方才的神采奕奕,阴沉着脸也看着自己。 夏小柒霎时间脊背一凉,从活阎王的身上跳了下来,“杨公子,这就是我要找的人。” 张三转身,护在我的身前,直面杨煜,我看见杨煜的眼睛上下打量了活阎王好久,眼神晦暗不明着实让人不懂,许久只幽幽得说了一句,“公子果然好眼光。” 什么好眼光?他是不是想歪了,“不是,我……” 可他却并没有听我的解释,“终于解决了这个麻烦,可以好好睡一个回笼觉了。”杨煜漫不经心的伸了个懒腰,像是丝毫没有受到方才那“腥风血雨”的影响。 行至“逍遥居”三字描金牌匾之下,杨煜却突然停下来了,云淡风轻的来了一句,“还未请教小公子尊姓大名?” 咦?他是在跟自己说话吗?夏小柒迷迷糊糊的答道:“夏小柒!” 话音刚落,他就感觉到一束凌厉的目光向自己投来,张三铁青着脸,提起他的脖领子,向人群外走去。 远处幽幽的传来杨煜邪魅的声音,“记下了。”转回身目光不经意间看了夏小柒一眼,他的眼睛竟像是生了钩子一般,夏小柒竟一时目光随着他的身影而去,直到他消失,留下的只有满地的落花。 第十二章 如意算盘叮当响 “夏小柒,你给我跪好了!不许动!”张三斜倚在板凳上,手中的竹条有节奏的拍打着手心,狭长的冷眸狠狠地盯着跪在搓衣板上的夏小柒。 “夏小柒,看不出来啊,长能耐了,我才离开几个时辰啊,你就敢去逛窑子!我看你是皮又紧了是吧?”说着竹条狠狠地敲打了一下桌子,夏小柒寒毛都竖了起来。 “误会,误会……你听我解释啊!” “解释个屁!你在大街上跟那个老鸨子拉拉扯扯不清不楚!当我是瞎吗?” ‘老鸨子’听见这个词夏小柒反映了一会儿才弄明白原来张三说的是杨煜啊,想想那个翩翩公子怎么和这个词也不搭边,夏小柒不禁憨笑了几声。 “我那不是为了找你去吗?我怕你误入歧途,情急之下才不管不顾的!再说了两个大男人,有什么大不了的!” “男人?那姓杨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以后给我离他远点。” “呦?看不出来啊,三爷什么时候还会相面了,要不也给我看看,看我几时能发财?”夏小柒一脸谄媚的转移话题。 张三脸色缓和了些许,“夏小柒,你放心,你烧头七时,我定给你多烧纸,让你好好发财!”话音未落,“哐”的一声,往他的面前扔了一个钱袋子。 夏小柒眼睛放光,赶忙打开,里面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给我的?”夏小柒难以置信的指了指自己。 张三不屑的瞟了夏小柒一眼,“这些日子酒饭钱。” 夏小柒满脸堆笑,“咱们俩谁跟谁啊,你这样不是跟我见外了吗?再说也用不了这么多啊。” 张三冷哼了一声,“那就拿回来吧。” “别别别……三爷行事光明磊落,小的可不好坏了您老人家的名声,咦?你这钱哪里来的?”夏小柒突然想起张三身上的所有银两早就让他搜刮干净了,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这钱不会是你……”欲言又止,脸已憋的通红。 “不是!”看表情就知道这货脑袋里想的是什么龌龊勾当,张三懒得理他,指了指院子。 目光随着他的手指看去,夏小柒才发现昨晚张三“变”出来的那些鸡鸭鹅狗猫全都不见了,恍然大悟道:“你把那些牲畜都卖了!” “不卖,你那点口粮养活的过来吗?” 夏小柒没听出张三言语中的讽刺,满脑子都盘算着发财的道道,“三爷,你有这能耐,咱不如就开家肉铺,那今后可就是不用愁钱花了。” 张三能打猎,打来的东西没有成本,就出把子力气就行,这可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张三挑眉道:“肉铺?你的意思是我打猎我卖肉,那你做什么啊?” “我端茶倒水捏肩捶腿伺候三爷呀。”说着夏小柒赶紧上前谄媚的给张三揉肩膀,狗腿子模样又暴露无遗。 张三不喜与旁人触碰,避开了夏小柒的贼手,凌厉道:“夏小柒,你这如意算盘打的挺好啊!” “还行,还行!”夏小柒仍不知死活的喋喋不休,“三爷咱们商量商量分成,小的不贪,咱们五五分……” 见张三没有理他,夏小柒开始了死缠烂打模式,“你六我四也行,三七总行了吧……算了算了八二不能再低了……” “我要走了……”张三说的云淡风轻,只是冷峻的眼眸难得出现了一分温柔。 “走就走,那也得把钱分清……”夏小柒脱口而出,等他反应过来张三说的是什么意思的时候,他已经走到了门口。 “走?你要去哪儿?”夏小柒拦住张三问道。 “叨扰多时,总要离开的。”张三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他只知道自己不能留在这里。 “这整座谯县都已经封了,连一只鸟一条鱼都别想出去,更何况是一个大活人呢?现在衙门里的人都知道你是我大外甥,不在我这里你还能去哪?” 张三微微皱眉,“总是有法子,便就算硬闯出去搭上一条命,也总好过苟且偷生。” 夏小柒一脸狡黠的笑道:“我倒是有办法让你平平安安的走出去。” “你?”张三将信将疑的看了他一眼。 “别瞧不起人好不好,别拿豆包不当干粮!”说着夏小柒气哄哄的坐在板凳上喝起茶来。 看他那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张三也被他唬住了,“你真有办法?” 夏小柒翘着二郎腿一脸欠揍的说道:“那是自然,不过我刚刚跪的腿有点酸麻,若是此时有人能帮我按按,说不定我能想起些什么?” 张三阴冷的笑道:“腿麻是吗?打折了便不会有感觉了!” “别别别……有话好说……三爷息怒啊!三爷……” 茅草屋上空回荡着夏小柒凄惨的嚎叫之声…… 第十三章 美艳老板娘 县城里有一个店面不大却很出名的酒馆,不仅仅是因为他家的酒醇香浓郁,更是因为有一个美艳的老板娘。 那个酒馆的老板娘生的一副好模样,唇红齿白,眉目清秀,没人知道她本来的姓名,只因她常着红衣,所以来往客人均称呼她为红姐。 红姐能言善辩,通晓人情,凭借着三寸不烂之舌,游走于各方势力之间,混的那是一个如鱼得水,就连县太爷都要让她几分。 “酒馆?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张三远远看见这酒馆招牌上写了四个大字,“一家酒馆”,这名字着实有趣。 招牌下面的柱子上挂了一个小牌子,上面写了四个字“莫谈国事”1。 张三微微挑眉,看来这不起眼的小店,老板着实不简单,竟这般懂得如何在乱世中保全自己。 “当然是请你喝酒了,你挣了这么多钱还不得好好消遣消遣。” 还没等夏小柒的话说完,一位身穿红衣的美艳妇人就已经从门口迎了出来,口中还骂骂咧咧的说道:“你这个小兔崽子去哪里鬼混了,这么多天连个人影都没得见……” 夏小柒热络上前挽住了妇人的胳膊,“红姐,我知错了,我这不是来看您了吗,几日不见红姐真是越发漂亮了。” “你这嘴跟抹了蜜似的。“红姐一边用手戳了戳夏小柒的额头,一双眼睛却上下打量这夏小柒身后之人,“小柒这是在哪里结识这般风雅俊逸之人,我红姐在这谯县开了十几年的酒馆,竟也没见过这般谪仙一样的人物。” 夏小柒不知死活的说道:“这是我大外甥,从乡下来看我的,怎么样这长相随我吧。”夏小柒故意避开张三那双杀气腾腾的眼睛,大步向酒馆里面走去。 “你啊,真能往自己脸上贴金。”红姐口中拿夏小柒打趣,可是余光还是瞄了张三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亮光。 走进酒馆,店中生意兴隆,夏小柒轻车熟路的走到二楼临街靠窗的位置坐下,好像他是这里的常客。 张三心中不禁纳罕,夏小柒这个平日里一毛不拔的铁公鸡,怎么会和这个酒馆的老板娘这般熟络,而这老板娘看样子也不是一个寻常之人,他们之间有什么样的关系呢? “小崽子,还是老样子吗?”红姐顺手推开窗子,近处是喧闹的街市,远处便是滚滚流淌的涡河。 “那是自然,还是红姐懂我。”夏小柒笑嘻嘻的回道。 “那这位公子呢?”红姐用眼睛随意瞄了张三一眼。 “他啊,你就随便给他上点什么就行,他不挑。”那语气像极了在喂猪。 张三冷眼怒瞪了夏小柒一眼,看样子回去夏小柒又免不了一顿胖揍。 红姐赔笑道:“那就来一坛我们这里招牌的留仙醉吧,想必公子也一定会满意的。” “什么?留仙醉?我可没钱!”夏小柒铁公鸡又附身了。 红姐捏着夏小柒的耳朵道:“你这财迷的样子什么时候能改改了!算了,这顿就当是我请公子的,就当作是结识公子这个人了。” “多谢老板娘抬爱,在下不过只是一介莽夫罢了,实在承受不起。” 红姐邪魅一笑,“公子过谦了,张三爷的名号可是如雷贯耳,您能赏脸来小店,可是小店莫大的荣幸啊。” 张三脸色一变,这个女人竟然认识自己! 以前他总是觉得自己这张脸长得太过柔美,不能够威慑他人,而且身为将军容颜太过娇好会给人一种小白脸的感觉,这曾经是他最大的困扰,所以张三平日里总是以紫金面具掩面,除非是最亲近之人,否则没人看过他的真面目,可是这个女人竟然认识自己! 张三心头不禁传来一阵恶寒,她到底是什么人?她故意说出这话究竟什么目的!这个人到底是敌是友? 这是小二端着一壶酒和一碗蛋花粥走了过来,红姐接过托盘,将酒放在张三面前,将蛋花粥放在了夏小柒面前。 张三诧异道:“你说的‘老样子’竟然只是蛋花粥?你来酒馆不喝酒喝粥!什么毛病?” “怎么了?不行吗?”夏小柒津津有味的喝了一口粥,一脸的满足:“红姐,你这手艺简直绝了。” 红姐笑得更甜了,“就你会说话,好了,粥也喝完了,是时候该说正事了吧。” 张三与夏小柒对视了一眼,没想到这个红姐竟然看出了两人的心思,夏小柒试探性的问道:“红姐,你是怎么知道的?” 红姐挑眉道:“就凭你带了钱袋啊,你啊,就只有有时求我的时候才会想起付钱。” 夏小柒吃惊道:“红姐,你简直就是神了!你就是我的偶像啊!” “好了,别贫了,有什么事赶紧说!”红姐微愠道。 夏小柒嬉皮笑脸的说道:“红姐,你可知县衙里面要选几个衙役押运军饷去。” “知道啊,怎么了,你想去?”红姐挑眉道。 夏小柒猛地点了点头,“这不是为了多挣些钱嘛。” “你可不是要钱不要命的那种人。”红姐嘴角微微勾起,别有深意的说道:“我想你这么做另有目的吧。”一边说着眼睛还上下瞟了张三一眼。 夏小柒打着哈哈的说道:“我能有什么目的啊,就是这两天手头有点紧而已,而且不过是运个军饷,也出不了什么人命吧。” 红姐若有所思,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回话。 见红姐不说话,夏小柒以为红姐不愿意帮忙,赶紧拿出了杀手锏。“这不这些日子没见到红姐想得紧,特地给红姐带了些小礼物。” 夏小柒从袖子里面拿出了一个小瓶子塞进了红姐的手中,知道红姐什么都不缺,一般的东西也入不了她的法眼,却偏偏只有一个弱点,那就是爱美,所以夏小柒就只得投其所好。 这是他特地从山上采来开的最红的凤仙花,碾成汁水,这东西用来染指甲再好不过了。 红姐颠了颠手里的小玩意,这小崽子精的很,知道她喜欢什么,于是乎芊芊玉指戳了戳夏小柒的脑门道:“算你有点良心。” 说着坐在桌旁,伸出手来,示意夏小柒为她涂指甲,一边慢悠悠的说道:“其实若是想混进去做个差事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若是你想做这次行动的主事,那倒是有些困难,我前几日听程彪说,要比武选人,你可知晓?” 夏小柒一边谄媚的替红姐涂着指甲一边说道:“这件事我早有耳闻,只是红姐你也不是不知道,我这三脚猫的功夫,还不得让人打死啊,所以才来找红姐看看有没有什么别的法子。” 红姐佯怒的说道:“你啊,这脑子里一天天不想着怎么强身健体,净想那些歪门邪道的勾当!” 夏小柒一头扎进红姐的怀里,撒娇道:“红姐,我知道你一定有法子的,你就可怜可怜我,帮帮我吧……” 红姐一脸受不了的推开夏小柒,“好了好了,一会儿凤仙花汁蹭在我身上了。” 夏小柒老老实实的起了身,一脸渴望的看着红姐,红姐慢悠悠的开口道:“若是不能正大光明的取胜,只能用点手段了,从程彪身上下手不行的话,可以从她妻子身上下手。” 夏小柒眼前一亮,目光中闪过一丝慌张,“红姐,你不会是想让我去绑架程夫人吧,这伤天害理的事我可不敢做啊。” “你脑袋里想的都是些什么啊,我是想说那程夫人嫁给程彪之后,一直无所出,这也成了程夫人一直以来的心病,现在听明白了吗?” 夏小柒头摇的像拨浪鼓一般,红姐真想一巴掌呼死他,这人怎么能笨到这种程度呢?“好了,你听没听明白无所谓,想必张三爷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你去问他就好了。”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一声,“红姐,来一坛好酒,二两牛肉!” 见红姐指甲上的凤仙花汁还没有干,夏小柒立刻伶俐道:“红姐您歇着我去帮忙。” 话还没有说完,夏小柒就冲下楼去帮忙拿酒,一路上她满脑子想的都是红姐的话,本以为想着红姐认识的人广说不定能去程彪哪里帮自己说说好话,让自己当上这个主事。 可是红姐没头没脑的说什么程夫人不孕的事有什么用啊?夏小柒想不明白,她这不孕的事情自己也帮不上忙,还说什么自己听不明白,张三肯定听的明白,莫非…… 夏小柒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加上刚刚红姐看张三的眼神,夏小柒倒吸了一口凉气,把酒猛地砸到了客人的桌子上,听着客人在耳边抱怨:“你这小二怎么当的,上个酒是什么态度!” 夏小柒没空搭理他,风风火火的冲向二楼,果然看见红姐在和张三说些什么,看他急匆匆的跑上来,二人的言语又戛然而止,四目均直勾勾的看着红姐。 夏小柒气冲冲地拉住张三的衣袖,闷声说了声“走!”拽着张三就往留下走,张三和红姐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夏小柒这又是抽了什么疯了,只能任由这个小傻子发疯。 目送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红姐坐在二楼的窗边,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暗暗嘟囔道:“你这小崽子,酒钱又没给!”说着看了看指甲上鲜红的凤仙花汁,“不过这手艺倒是见长了。” 【注】1“莫谈国事“灵感来源于老舍先生的《茶馆》 第十四章 借夫生子 被夏小柒用蛮力拽下楼,有几步没走稳差点几个踉跄摔倒,任张三这辈子还从未这般狼狈过,可见夏小柒急得满头大汗的样子,还是忍了下来。 有时候就连张三自己也不明白,脾气暴躁如他,竟能对眼前这个人无限度的包容,有时连他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了,莫不是夏小柒真给自己下了什么药吧。 走出酒馆,张三实在忍不住了,甩来袖子道:“夏小柒,你抽的哪门子疯啊!” 夏小柒气的一脸鼓鼓的,“你要感谢我救你脱险!” “脱险?”张三一脸雾水,这小子脑回路和一般人不一样,张三早就已经习惯了。 “对啊,你还没听明白红姐说的是什么意思吗?” “什么意思?”难不成这个榆木脑袋终于开窍了。 夏小柒朝张三摆了摆手,示意他低下头来,贴在她耳边说道:“你还没听出来,红姐的意思是让你和程夫人生个儿子!” “砰!”的一声,张三感觉自己头都要炸开了,拎起夏小柒的耳朵说道:“你!你!你这满脑子想的都是些什么啊!” “哎呦……疼疼疼……”夏小柒呲牙咧嘴的去拉开张三的手说道:“有话就不能好好说吗,我的耳朵都要被你拽掉了。” “不让你疼些你就不能长记性,一天天脑子里就不能想些别的。”张三觉得夏小柒呲牙咧嘴的样子又可怜又可笑,心中的怒气也就消了大半了。 夏小柒不服气的说道:“那还能是什么意思,红姐她告诉你程夫人膝下无子之事,不就是看上你了想要借夫生子吗?亏他想的出来!老牛吃嫩草!” 张三被气的笑出了声,故意气她道:“我一个男子也吃不了亏,你急什么急啊?” 听见头上方传来的笑声,夏小柒下意识向上望去,而后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张三风眼微眯,剑眉轻挑,眉宇间的英气中竟带着些许妩媚,如桃瓣般的嘴角微微扬起,透着从未有过的温暖却也沾染了些许邪魅,这样的男子亦正亦邪,风华绝代。 这一瞬间,夏小柒只觉得周遭的空气都凝固住了,夏小柒摒住了呼吸,就这样静静的望着他出了神! “哐!”头顶的一股剧痛让他从神游中清醒过来,“夏小柒,你耳朵聋了吗?我说的话你没听见是吗?还是想让我用你的耳朵去下酒呀!” 夏小柒揉了揉头顶,暗暗道:这么好看的一张脸怎么长在这个活阎王的脸上了呢?真是暴谴天物啊! “夏小柒,你嘟囔什么呢?皮痒了是不是?” “没有,没有,你想啊,三爷你长得这么好看,落在那程夫人手中不是太可惜了吗?”其实夏小柒也说不上来为什么每次一想到出卖张三的色相,就会心头郁结,他总觉得长得这样好看的人总是应该不食人间烟火,不容人染指的。 张三挑眉道:“那不如就把你送给程夫人吧,若是真能一举怀上个胖小子也算是大功一件。” “不…不……不行!”夏小柒一着急整个人都磕巴了。“我就更不行了,我还是个清清白白的小伙子呢,怎么能……” “呦?你还嫌弃人家,我看你和那酒馆的老板娘关系不是一般的密切,清白?何来的清白?”说这句话时,张三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沉,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你说红姐啊,我们俩是关系不错,红姐那个人不仅人长得好看,这心眼也好……”一提起红姐,夏小柒就开始滔滔不绝的讲了起来。 “够了!”张三几乎是半怒吼着说道:“以后离她远点!” 夏小柒不明白为什么张三没头没脑的来了这么一句,“为什么?” 张飞斜瞪了夏小柒一眼,险些吓得她魂飞魄散,“我说的话你就照做就好,哪有那么多问题!”说着大步朝回家的路走去。 “是。”夏小柒极不情愿的嘟囔道:“以前杨煜你说不是什么好东西,让我离他远点,现在红姐你也让我离她远点,这男的女的你都不让我接近,那我跟谁亲近?跟你啊。” 夏小柒本以为离张三已经有了一段距离,他声音又极小,张三肯定听不见,谁成想张三头也没回幽幽的说了句,“行!” “啊?”夏小柒没反应过来张三是什么意思。 张三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突然会有这种想法,这个小傻子不栓在自己裤腰带上真怕哪天被那个人给骗了去,然后连骨带皮的吃了。 “还不快跟上来!” 夏小柒赶紧小跑着追上了张三,“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 “对了,你有没有想好怎么才能让我成为这次押运军饷的主事?” “嗯。”张三懒得搭理他。 “我刚刚看你和红姐像是说了些什么?你们在聊什么?” 张三的神色明显怔了怔,语气明显有些阴沉,“你看错了。” “我没有……明明……” 张三愠色道:“我说,你看错了……” 他身上与生俱来的那股子气势让夏小柒霎时间噤了声,心里却暗自盘算着,他们两个人刚刚认识能说些什么呢? 莫不是两个人暗生情愫说了什么悄悄话不想让我听到吧,夏小柒打量着张三,嘴角露出一抹坏笑。 第十五章 不让人省心的小徒弟 夏小柒到底也没弄明白到底张三要用怎样的计谋让自己能够当上主事,回来那天张三只是路过铁铺时为自己买了一把剑,然后教了自己几个招式,让自己反复练习,而他也就不知去向了。 整日里早出晚归,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他也就是能偷懒就偷懒,什么剑法,他要是能学会早就上阵杀敌,说不定能混个一官半职的,还用在这里当个小衙役,让他们呼来喝去的。 这日天色微暗,夏小柒的思绪不自觉就已经想到了张三,他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若是遇到危险或者身份暴露了该怎么办,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来? 想着心烦,夏小柒拿起佩剑,练起剑来。想让心情平静下来,可却越来越没有章法。 恍惚间,眼前出现一个人影,正在和自己过招,夏小柒这才回过神来,他定睛一看竟然是张三,张三手持一个木棍充当宝剑,与自己过招。 夏小柒心下一惊,张三是什么时候回来的,自己竟然没有发现。 可毕竟手中拿的是利器,夏小柒怕自己会伤到张三,所以处处点到为止,不敢太过用力。 而另一边张三却全神贯注,一丝不苟的和夏小柒过招。 本来张三的武艺就在夏小柒之上,外加上夏小柒并没有认真应对,几下子就已经被张三打到在地。 张三的木棍直逼夏小柒的面门,居高临下,语气中带着些许挑衅的说道:“这几天你就是这样练武的?我交给你的你都忘了吗?还是压根就没记在心里。” 夏小柒不敢暴露自己这两天偷懒的事实,故作镇定的说道:“我手里是铁剑,你手里是木棍我是怕胜之不武,故意让着你的。” 张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俯下身来,将夏小柒的宝剑扔掉,换了和自己一样的木棍来,“这样总可以了吧。” 夏小柒没想到张三竟然会这样较真,慌里慌张的说道:“这是做什么?三爷英勇岂是我能比得上的,还没打小的就输了……” “少废话!”张三哪里不知道他不是自己的对手,他只想看看这个小崽子这些日子到底偷了多少懒。 张三不容夏小柒说话,一木棍就刺了过去,直逼夏小柒的面门,夏小柒只能无奈应战。 瞬时间二人已经“木棍”相接,两人比较,自是张三武艺更胜,夏小柒招招用尽全力,但张三都可轻易的化解,就像一个大力士在和一个小孩比力气,胜败早有定夺。 看自己一直占不到便宜,处于被动的局面。夏小柒更加失去耐心,更加乱了章法。 张三还在不断提点他:“这一剑位置不对,再高一点,否则无法刺中敌人要害。” “这一剑力道太轻。根本没有用上力。” “你脚下步伐都没有走稳,又要如何制敌!” 夏小柒虽然武艺不精,做事偷懒,可是最起码也是练过几招的,竟被张三扁的一文不值,夏小柒更加恼火,张三抓住时机,打中他的手腕,将他的木棍击落,夏小柒的手腕被张三打的发青。 张三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心疼,却又转瞬即逝,赶紧收回目光,平复一下自己复杂的心情,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习武之人应忌怒,怒气会让人失去理智,无法准确判断危险,并做出还击。” 夏小柒捂着自己的手腕,坐在地上就不起来了,满地打滚耍赖,“你就是欺负人!欺负我打不过你,还跟我讲什么大道理,我不听……” 张三冷冷的瞪了夏小柒一眼说道:“我还没有问你,你这些日子真的有好好练习?我交给你的招式都是简单易学并能够出奇制胜的,你看看你用起剑来毫无章法,漏洞百出,就你这个样子怎么能在比武中取胜!” 夏小柒被质问的哑口无言,干脆直接耍起混来,“我本来就是烂泥扶不上墙,我要是比武能够取胜的话还找红姐寻什么歪门邪道干什么?好了好了,你不要管我了,到时候我让他们打死了,你去帮我收尸就行了。” 张三对夏小柒这种胡搅蛮缠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其实他自然是不指望夏小柒能够在比武中胜出,他传授他这些招式只是为了能够让他在比武中少挨些打,最起码能够多坚持一会,可是他却完全不明白张三的良苦用心。 “好了,你起来吧。”张三无奈的说道:“既然正途你无法取胜,那么我也只能教你一些歪门邪道的了。” 一听见有“捷径”夏小柒眼睛都亮了,赶紧站了起来,擦了擦刚刚已经哭花了的脸,“什么捷径?” 张三暗暗瞪了夏小柒一眼,而后伏在夏小柒的耳边低声传授,“如此……如此……” 夏小柒双眼一点点染上笑意,最后实在憋不住放声大笑起来,拍着自己的大腿道:“没想到三爷与我竟是同道众人……“ 张三不愿意理他,若不是为了夏小柒能够少挨些打,他才不会教授这些不入流的手段呢,真是坏了自己的一世英名。 “夏小柒,你要是敢告诉别人这些是我交给你的,小心我剐了你做下酒菜!” 第十六章 最强狗腿夏小柒 “这一天天分给我的都是些什么差事啊?去收保护费!亏得程彪也能想出来!”夏小柒口中不断埋怨着,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程彪,他一天天的就看夏小柒不顺眼。 每天都变着法的折磨夏小柒,前几日刚刚安排夏小柒去抬死人,本以为这几天能过些太平日子,昨天又让夏小柒去挑大粪! 说什么用这大粪浇出来的粮食长得好,这大粪全都浇在程彪家的私田上,整整挑了二十多趟,累的夏小柒真想躺在粪坑里就不出来了。 为了泄愤,临走时,夏小柒还赏了那田里的粮食一泼“童子尿”。 回到家里,臭气熏天,被张三一脚踢进门口的小河里洗了三个时辰的澡,整个人都搓的快脱了一层皮,困得他直接在河里睡着了,要不是张三把他拖回来,他还真就淹死了,或者喂了鱼。 今天本以为能好好歇歇了,一大早就被吵醒说让他去收保护费! 如果说昨天苦点累点,夏小柒还能挺得过来,可是这“收保护费”可真是要了命的勾当啊! 谯县别看地方不大,可是在东西两边各有一条“商业街”,街道两旁错落有致的商户,琳琅满目的商品,络绎不绝的顾客堪比旧都洛阳的繁盛。 因为谯县所在的位置,正是各方势力交汇之处,也是南北商品谷物交换的场所,各地的物资源源不断的从天南海北运到这里,经当地商人转手就可以翻出天价来。 所以这里的商铺各个都富得流油,在这里开商铺没点背景更是不行,他们身后靠山可都是惹不起的大人物。 本来县里面规定这些商铺每年都是要上交“皇粮国税”的,可是这兵荒马乱的皇上都找不到了,更别说交税了,这些钱除了孝敬给曹家势力的,剩下的也就让地方官吏私吞了。 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所以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仗着自己的势力不交钱,据说上一位来收钱的衙役还是县太爷的远房亲戚,以为背后有县太爷撑腰没人敢动他。 可谁成想到这街上还没走出三家店,就已经被打的站着进来躺着出去了,他那个远房亲戚的县太爷连屁都没敢放一个。 自那以后已经有三四年了,没人敢再去收这个钱! 偏偏程彪不知抽了什么风竟然让夏小柒来收“保护费”这明显的就是想要夏小柒的小命啊。 夏小柒探头探脑的走进西街口,停在第一家商铺门口踌躇不前,这是谯县最出名的一家首饰店,据说曾经是为皇家做首饰,手艺是没得说,只不过好像前两年黄巾叛乱时被洗劫一空,现如今再次重建据说换了一个老板,但手艺师父还是没变。 见夏小柒在门口张望了半天,里面的伙计也走了出来,上下打量了夏小柒一眼,看他一脸穷酸样也是买不起这些首饰的,只是见他穿着一身官服没有轰他离开,上前招呼道:“呦,这位官爷想买些什么里面请。” 夏小柒慌张地摆手,“我……我不是……” 那伙计眼皮都没抬一下,怪声怪气的说道:“要是官爷不买东西,那就请移驾旁出,别耽误我们做生意。” “我也不是……” 见夏小柒支支吾吾的没有要走的意思,小伙计立刻又换了一张脸,“官爷,您这是干什么啊,我们可是规规矩矩的买卖人,您可别坏了我们的生意,你要是再不走的话,我们可是要找人把您给请走了。” “我找一下你们掌柜的。”夏小柒努力让自己沉住气,那边首饰店的打手们已经“磨刀霍霍”了。 小伙计鄙夷的看了夏小柒一眼,“官爷,别说你了,我还从来没有见过我们掌柜的呢?你有什么事就跟我说吧,要不然你也可以选择不说。” 夏小柒点了点手,明显气势不足的说道:“我没有什么大事,就是想问问你们方不方便交个税……” 夏小柒自认为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已经压得很低了,可是还是被那伙计抓住了重点,“收税!诸位街坊四邻,这位官爷说要收税!” 那尖锐的声音几乎是要把夏小柒的耳朵震聋了,这一下子整个西街都沸腾了,街道两旁的商户们听到消息都探出头来,虎视眈眈的看着夏小柒,那眼神中像带着一把把刀子简直就能够把夏小柒凌迟处死了。 众人朝夏小柒的方向聚拢过来,将夏小柒围在正中央,看着架势用口水都能把夏小柒淹死在里面。 “大家别激动……别激动……我就是过来传个话,这是上头的命令,和我没关系啊。”夏小柒陪着笑脸,赶紧跟自己撇清关系。 可是那群店主们可仍旧不依不饶,团团围住夏小柒,喋喋不休的说道:“什么上头的命令?可有令箭在手?我看他就是过来骗钱的!” “说不定这身衣服都是偷来的!来啊,咱们把他的衣服扒下来!” 吓得夏小柒团成一团,现在他可是无处可躲,汉律有规定,民不得殴打官吏,可是若是将她的官服剥下来,到那时他可就任人宰割了。 “我真的奉了命令来的!你们不许放肆!” “那我们今天就放肆了,看看你又能怎样?” 是啊,夏小柒又能怎样呢,他无依无靠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这些年受了欺负不也是自己挺过来了吗? 不过是挨一顿打而已,他这辈子的打还挨得少了吗?早就已经习惯了。 夏小柒咬紧牙关,护住自己的官服,无数只手向他伸来,一瞬间他的脑海中是空白的,没有畏惧,没有埋怨,一切都像是家常便饭,他平静的让人心疼。 “有我在!谁敢动他!”就在那群人已经撕碎了夏小柒的外衫之时,夏小柒隐隐约约的听见头顶上传来一阵怒吼,夏小柒下意识的抬头,这时张三就像个天兵天将一样,从天而降,站在夏小柒的面前。 虽身着粗布麻衣却掩盖不住他身上威严,像是一座山一般耸立着,能够为我阻挡一切风浪。 他转过身来,沉声吼道:“没用的东西给我站起来!别在这里给我丢人现眼!“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张三的脸,夏小柒从未有过的踏实,仿佛只要有这个人在,天塌下来都有他撑着呢! 夏小柒立刻精神起来,挺直了腰板,躲在张三的身后,一副狗仗人势的模样,“那个……那个……打我,三郎,好疼!”夏小柒快速的指出了刚刚最先动手的几个人。 只听得清脆的几声,“咻咻咻……砰砰砰!”干净利落,他们仨人就已经被扔到了数丈之高的歪脖子树上,速度之快,所有人都没有看清张三是什么时候出的手。 夏小柒心中暗暗叫好,干得漂亮!让你们欺负我!这些年来忍气吞声,他就没有这么解气过。 张三横扫众人一眼,所有人都像耗子见了猫一样浑身直打颤,“你们都给我记好了,打狗还要看主人,这个人是我的!谁要是动他,我饶不了他!” “就是就是!”夏小柒在一边随声附和着,忽然间反映哪里有些不对劲,“喂喂喂!谁是狗啊!张三你给我说清楚!”嘴上这么说着,心里说不上来有多感激,特别是那句“这个人是我的。”让夏小柒从未有过的感到了一股从心底发出的归属感,竟萌发出了不该有的幻想,若是能够让这人护着自己一辈子就好了。 这时张三已经走了老远,“小崽子,跟上来!” “好嘞,来了!”谁说夏小柒不像个狗腿子,他就是纯正的狗腿子。 “三郎,你慢点,等等我……三郎……” 张三猛然停下,紧咬着牙齿,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来,“你叫我什么?” 夏小柒故作轻浮状说道:“三郎啊,哎呦,别害羞嘛。” “滚!”张三阴沉着脸发出一声沉闷的怒吼。 夏小柒跟了上来,嬉皮笑脸的说道:“我们这是去哪里啊?” 张三本不想搭理他,可是若是他不回答,夏小柒便会一直问下去,只能不耐烦的说道:“观音庙。” “观音庙?去哪里做什么?难不成你这种喊打喊杀的大恶棍也拜起佛来了。”夏小柒嘴贱的功力真是一流。 张三真后悔,刚才就不应该救他,真该让缺胳膊少腿的才能解恨,“夏小柒,你信不信我现在就送你去西天。” 夏小柒吓得赶紧缩脖回来,和张三隔了一臂的距离,心中默念:“南无阿弥陀佛,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赶紧替我收了这个无法无天的混世魔王吧,弟子一定多给他烧些纸钱,放心到那时弟子也会给你烧去点的。” 不远处,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杨煜轻摇纸扇,幽幽得说道:“这小子的身份查清了吗?” 他身边的承影摇了摇头,“毫无头绪,只知道他是两年前来到谯县的,先是在红姐那里干活,后被选做了差役,爱财如命,贪生怕死之辈,但是对于这之前的事情一点都查不出来,像是有人故意抹去他的过往一般。” 杨煜嘴角微扬,“有意思,你说他像不像我们要找的人?” 承影的眼睛突然睁大,“公子的意思是……虽然两人年纪相仿,可是这性格可是差了太多了。” “所以,你才要去查啊。” “可是现在什么线索都没有了。” 杨煜双眸暗了暗,看着刚刚被张三挂在树上的几人正在惊魂未定的往下爬,杨煜幽幽得说道:“既然有人不想让他活个痛快,也总是有原因的,便从这里查起吧。” 第十七章 求人不如求己 在谯县的东南方向有一个观音庙,别看庙门不大,来往的香客却络绎不绝,据说这观音庙灵验的很,就连曹操从谯县出兵剿灭董卓之前就在这观音庙前拜了三拜,才保的他一路所向披靡,做了丞相之位,挟天子以令诸侯。 观音寺门口有棵大槐树,上面挂满了祈福的红绸,据说在此处求姻缘特别灵验。 夏小柒被张三抓到了观音寺门前,不耐烦道:“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张三不搭理他,径直往前走,像是在四处查看地形一般。 夏小柒寸步不离的跟着他继续喋喋不休道:“莫不是你想不开要出家吧?你要是出家应该去少林寺啊,来这观音庙做什么?” 张三瞪了他一眼,夏小柒就立刻吓得缩了脖子,用哀怨的眼神看着张三。 张三无奈的说道:“听闻那个程夫人每月总会来这里几日,为了求观音送子。” “程夫人来关我什么事?莫不是你打起了我的主意,想把我卖给程夫人吧。”夏小柒死命的护住衣服,样子好像是被人轻薄了一般。 张三深吸了一口气,忍住生劈了他的冲动,心平气和的问道:“夏小柒,你听过刑天吗?” “刑天?我好像听说书的说过,好像说他是炎帝手下的一大战神,后来被黄帝砍了脑袋,你提他作甚?”夏小柒不明白为什么张三没头没脑的提起这个人。 张三冷哼了一声,“你和他很像。” “像?哪里像?”夏小柒不解,正要问张三就已经大步向前走去。 两人一同走进观音庙中,和这观音庙的破败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这尊观音像,通体金光闪闪,据说是曹操衣锦还乡为其镀了一层金身。 那观音菩萨双手合十像是在祷告,面容慈祥,夏小柒抬头与其对视,只觉得那观音菩萨像是在看着自己一般。 见一旁张三在虔诚的祷告,夏小柒好奇这活阎王竟然也相信这鬼神之说,于是沉声打听道:“喂,三爷,你在求些什么呀。” 张三冷冷的瞟了他一眼,语气略带阴邪的说道:“我啊,求菩萨保佑你明天能保住一条小命啊。” 一听见跟自己性命相关,夏小柒脸都吓白了,“你……你说什么,说清楚……我怎么了?” 张三冷笑着说道:“你明天不是要去比武吗?就你那点三脚猫的功夫,不让人打死也得打残了?若是你死了,我就直接火化了你,若是你真成了残废,我就把你扔进乱葬岗里,和那些吃人的老鼠呆在一起,你说怎么样啊?” 夏小柒被吓得霎时间汗毛都立了起来,“你……你骗我的对不对?你不会这么狠心的!” 张三冷笑了一声,挑眉说道:“你说呢?” 夏小柒倒吸了一口凉气,拉住张三的衣角使劲晃,“你一定已经想出办法了对不对?你告诉呗,你不会让我去送死的对不对?” 张三没有理会他,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夏小柒不安分的手,他最讨厌被旁人触碰,压抑着怒火说道:“夏小柒,我发现你全身都是宝啊。” “啊?”夏小柒不懂为什么张三会没头没脑的说这么一句话。 张三冷冷的说道:“全身上下都可以拿来做下酒菜,特别是这双手,我现在就砍下来做酱猪蹄。” 夏小柒吓得后退了好几步,整个人踩住衣角,成球状滚了出去。 看着他那笨拙胆小却又嘴贱的要死的样子,张三只觉得又可气又好笑。 张三冲着观音像又拜了三拜,心中默默道:“但愿这个小傻子明天不要出事。” 转眼夏小柒这只打不死的蟑螂就又“滚”了回来,暗暗瞪了张三一眼,心中默念,“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啊,你可别听那个活阎王的,你要是想带走一个人,就把他带走吧,我还没活够呢。“ “你在哪嘟囔什么呢?” 夏小柒吓出了一身冷汗,赶紧打岔道:“你说咱们双手合十是在求菩萨,拜菩萨,那你说菩萨在拜谁呢?” 张三沉思了片刻道:“菩萨也在拜菩萨吧。” “啊?”听到这个回答夏小柒吃惊不已,“她拜自己做什么?” “因为求人不如求己!” 夏小柒心中一颤,口中默默嘟囔着:“求人不如求己。” 第二天一早,夏小柒故意懒床不起,他不是忘了今天还有比武,而是压根就不想起,他才不想去送死呢。 可是出奇的是本以为张三会用老方法逼着他起床,或者直接连人带被子拖进比武场,可是夏小柒都能感觉到太阳刺眼的光芒了,张三还是没有叫醒他。 夏小柒偷偷的睁开了一条缝,眯着眼睛往床铺上看去,床铺铺的整整齐齐的,一个人影都没有,夏小柒猛地坐了起来四处寻找,却没有发现张三的身影。 这一大早张三回去哪里呢? 夏小柒心中泛起了嘀咕,可是转念一想,管他呢,他不在不是正好,这样也没人能催自己去送命了。 一瞬间,夏小柒感觉如释重负,这一晚上他都没睡好觉,终于可以安安稳稳的补一觉了。 可闭上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眼前浮现的全是张三的影子,若是自己真的不去了的话,可能张三就再也没有逃出城的机会了,自己明明答应过帮他的,现在却食了言。 夏小柒自认为自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可是就是有些一根筋,答应了的事他必须要做到,特别是关于张三的,他知道张三本就不属于这里,而且他无时无刻不想着回到自己的地盘。 夏小柒知道自己总不能拖累他一辈子,他应是山谷里的恶狼,不应跟在自己这个没出息的人身边做一个小流氓。 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缓缓地睁开双眼,他的一辈子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苟且偷生,他不想让张三也过这样的生活。 “不就是打架嘛!老子怕过谁!这辈子没少挨揍,早就习惯了!算命的都说老子属猫的,猫有九条命!老子才死不了呢!”夏小柒猛地起身,微微有些头晕,摸了摸额头渗出来的冷汗,僵直着身子往门外走去。 比武场上,来福正在四处张望,寻找夏小柒的身影,不过是希望他不来,看了看比武场一旁的那些五大三粗的衙役们,夏小柒不得被揍扁了,但他心里清楚的很,按夏小柒那贪生怕死的样子,早就不知道躲在哪个山头上呢,怎么可能这个时候过来送死呢? 比武实行的是擂台制,打赢的留下,输的下台,而后再又新的替补上来和赢的打,直到最后剩下那一个就是擂主,也就可以负责此次押送黄金一事,并且作为酬劳可以得到三根金条的奖励。 而在来福看来,这样的比赛根本就是没有意义的,因为在场的所有人没有一个人能够打得过秦虎的! 秦虎是程彪最得力的一员干将!据说从小是个孤儿,索性被程彪收留,曾徒手打死过一只老虎,所以程彪为他起名叫做秦虎,意为擒虎英雄之意。 只要秦虎一登上擂台,就只见对手一个个从台上飞下去,按这个架势不出半个时辰,他就能登上擂主的宝座。 “哎,现在谁和谁打呢?”不知是谁从他身后推了推问道。 来福正看着比赛不耐烦的说道:“秦虎呗,剩下那个不认识,反正也是要输的。” 突然说完这句话,来福觉得不对劲,身后这个人的声音怎么这么熟悉呢? 来福整个人僵直的转过身去,目瞪口呆的看着穿戴整齐的夏小柒就站在自己的身后,那样子活像是见了鬼,“夏……小柒。” “你这是什么表情?见到鬼了?” “见到你比见到鬼还吓人!”来福擦了擦冷汗说道:“你怎么来了?” “我当然要来了,今天还有比武呢,你忘了?”夏小柒故作镇定的说道。 “我当然没忘,怕是你忘了吧!你是不是病了!还是中邪了?怎么大老远的跑来送死!” “呸呸呸!小爷我活得好好的,你别说那些丧气话啊!我跟你说,张三他交给我独门绝技,我一定能赢的!”夏小柒看着自信满满,其实两条腿都在裤管里面发颤。 “你可别瞎掰了,什么独门绝技,就算他给你吃了太上老君的仙丹,你也会被秦虎手撕了的,听我的话,有多远跑多远。” 夏小柒暗暗攥了攥拳头,一脸大义凌然的说道:“一会儿你看我是怎么把你打趴下来的。” 来福摸了摸夏小柒的额头,“我看你不是病了,是吃错药了!” 夏小柒把来福的手拍掉道:“别闹,小爷好着呢。” 说着看了一眼在主位上观战的程彪,见他鼻青脸肿的,不禁纳罕道:“这母猪精是怎么了?让谁给揍了?” ”你还真说对了,就是让猪给揍的。” “嗯?”夏小柒一脸不解。 “说起来这和你还有关系,你不是为他家私田挑粪了吗?也不知道这粪田是怎么把野猪招来的,一夜之间不仅将田里的粮食全都糟蹋了,甚至还将前来赶猪的程彪拱的满天飞,也不知是被野猪踩的还是被摔成了这副样子。” 夏小柒思量着来福的话,这野猪不会无缘故的袭击庄稼,肯定是有人做了什么,不过谁会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够让野猪都听他的呢? 夏小柒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身影,记得他曾一夜之间打来了满院子的野物,若让他去招惹野猪岂不是小事一桩? 不过这事和他真的有联系吗?若是有,他为什么这么做? 第十八章 善恶到头终有报 观音庙内,一个身着华丽的妇人正在菩萨面前虔诚的祷告,抬起头时,眉宇间尽是愁容。 主持走上前来,沉声说道:“程夫人,心诚则灵,相信菩萨定会听见你的夙愿,一定会心想事成的。” 程夫人勉强的点了点头,这样的话她这些年已经听过无数遍了,可是却没有一次能够心想事成的,为了能够孕育孩子,她甚至都开始吃斋念佛都没有什么用,莫不是她上辈子真的做了什么孽,让她这辈子一次还过。 来到观音庙门前的大槐树下,上面已经挂了无数条求子的红带,可是却不能带来一个麟儿,说不定,他这辈子真就膝下无子。 “夫人满脸愁容,想必是有什么事郁结于心吧。”槐树后面一个仙风道骨的道士缓缓走来,衣阙飘飘,鹤发童颜,如仙人下凡一般。 程夫人哪里见过这样的人,霎时间愣住了,忽而又跪在地上,“仙人在上,请受小女子一拜。” 其实眼前这人那里是什么谪仙下凡,不过是张三乔装改扮的罢了。 “夫人切莫行此大礼,贫道不过是云游散人,路过此地,见夫人面露愁容,特地来帮夫人解忧的。” 程夫人霎时间脸色暗淡了许多,又有些难为情的说道:“仙人有所不知,小女子所求无他,只是想要诞下麟儿继承香火,可是多年来访便名医,拜尽群佛,却始终不能得偿所愿,见仙人仙风道骨,定是得道之人,不知仙人可否指点迷津?” 张三捋了捋胡子,缓缓地闭上双眼掐指一算道:“夫人,此事的根源并不在夫人身上,而是在您丈夫身上。” 程夫人皱了皱眉头说道,“我夫君……”她欲言又止,甚至怀疑她丈夫莫非有隐疾。 张三清了清嗓子沉声说道:“善恶到头终有报,夫人的夫君这些年来恶事做的太多了,才会将着恶果报到孩子身上。” 程夫人脸色变了变,在她的眼里程彪一直是一个极为体贴的丈夫,对自己的关心简直是无微不至,他做恶事让她怎么都不愿相信的。 于是乎程夫人沉声说道:“仙人切莫再次信口开河,这谯县中谁人不知我夫君是一个大善人,怎么会作恶呢?若是辱了我夫君的名声,我定不能饶你。” 张三摇了摇头说道:“夫人切莫动怒,不如夫人此时去城南的比武场看看,一切就都明了了。” 程夫人板着一张脸说道:“道长莫要多言,我相信我丈夫不是你所说的那种人。”说完程夫人拂袖而去,只留下张三一人站在大槐树下。 “你说,老爷是个什么样的人啊?”下山时,程夫人在山门前问自己的贴身侍女。 那女子不知道为什么程夫人会突然这么问,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程彪是个什么样的人,众所周知,也就只有程夫人会觉得他是个善人吧,真不知道该说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还是程彪在夫人面前隐藏的太好。 第十九章 命悬一线寻名医 第二十章 不医寻常病患 岭南华家素以神秘著称,华府并不在县城之内,而是在城后的荒山之上。 马车一路颠簸,几人终于来到了一处不起眼的农舍,车夫说这里就是华家所在。 张三抱着夏小柒走下马车,不禁有些怀疑,这间农舍房屋简陋至极,门前杂草丛生像是很久都没人打扫过一样,就连台阶上也布满了青苔。 张三不禁皱眉问道:“你确定没有框我?这里真的是华家家宅?” 车夫忙点头说道:“小的哪敢骗您啊,这确实是华府所在,这华府平日里与世隔绝,也没有什么来往的宾客,所以才会这般荒凉。” 张三心中却将信将疑,毕竟岭南华家也是自西汉以来的一大世家,以其精湛的医术闻名于世,怎么会这般落魄。 就在这时,农舍里突然传来一阵清幽的丝竹之声,那声音悠远绵长,宛若天籁。 正恍惚间,只见农舍的院门被打开了,一个身穿天青色长衫的小童站在门口,明明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声音都未脱稚气,可是举手投足之间尽显沉稳之态,“我家主人说今日有贵客到来,请几位进去。” 车夫被吓得目瞪口呆,他在谯县生活了大半辈子,不知听过多少人病死在华家门口,华家这扇门都不曾打开过,却没成想,今日竟然有人不哭不闹,就能让华家人主动来迎接。 他又上下打量了一下面前的三个人,三人衣衫粗陋不像是什么皇宫贵族,怎么有这么大的脸面呢? 张三眸子暗了暗,虽然觉得此事事有蹊跷,但是事关夏小柒的死活,他也顾不得多想,就算是龙潭虎穴他也要闯一闯。 一行三人走进农舍之中,只觉得药香扑鼻,满院子晾晒这各种草药,琳琅满目数都数不过来,张三这才打消了一部分疑虑,看来此处真的是一个医药世家啊。 在小童的带领下,三人来到房门口,推开屋门,张三下意识的环顾四周,屋中装饰的清新淡雅,摆放着数不清的药匣子,张三大致看了看上面贴的名字,这些都是从各地搜罗来的极品药材,价值连城,甚至有的世上已经绝种了。 除了这些药材,房间中还种植着各种鲜花,花香四溢,房梁上缠绕着青藤,几只五颜六色的小鸟时而停歇,时而盘旋。 房间中布满了青白色纱帐,纱帐的后面隐隐约约可以看见有一个人影,看不清面孔,只能大致看见身体的轮廓,那人正气定神闲的抚琴,方才的天籁之音便出自于他的双手。 张三刚一进去,就被这间房中别具一格的装饰所吸引了,这般的清新淡雅,宛若神仙居所一般,却透露着一股子孤傲,果然所传不虚,这华家果然神秘。 张三隐隐约约的看见纱帐后面隐隐约约有一个身影,立刻站定,轻声问道:“贸然前来,多有冒犯,请问先生可是华佗?” “铮……”琴音戛然而止,为幕后那人幽幽答道:“是。” 张三开门见山的说道:“华医师,我兄弟身负重伤,不知您可否出手医治?”其实,张三已经做好了华佗会开出条件刁难的准备,毕竟关于岭南华家的那些传闻满城风雨,他们家可是轻易不会医治病患的,但是,张三已经想好,无论他开出什么条件,张三都会接受。 “可以。”纱幔后面的人轻吐了两个字。 张三一怔,似不相信华佗真的会这么快就答应,甚至什么条件都没有提。 纱幔后面的人又开口说道:“将病患放在那边的榻子上,你们两人便可以出去了。” 张三与来福对视了一眼,眼神分明是在说这一切都太顺利了,莫非是其中有诈? 可是就在此时,张三怀中的夏小柒痛苦的轻哼了一声,瞬间将张三等人的防备之心击破了,现在能够救命的便只有眼前这个人了,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也就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两人依言将夏小柒放在床铺上,而后走出了房间。 不知是担心夏小柒的伤情,还是觉得一切都太顺利不正常,两个人的眉头紧紧皱着。 这时方才出门迎接的小童走了过来,拿着一朵紫色的花在他们面前来回晃了几下,说道:“此花名为忘忧草,可以舒缓心情,你们不用担心,只要我家主人愿意相救,那么这人就算死了,他也能从阎王那里把他的魂勾回来,你们的朋友不会有事的。“ 来福说出了心中的疑虑,“早就听闻岭南华家从不轻易医治病患,不知这次为何答应的这般爽快?” 那小童摇头摇头说道:“谣言止于智者,此话自是不可当真,华家先祖历代行医,医者仁心,哪有医者不救病人之说?只不过华家家祖曾经立下一条家训,‘不医寻常病患’,才会被世人误认为华家拒人与千里之外。” “哦?”来福挑眉说道:“什么叫‘不医寻常病患’?” 小童解释道:“就是身上所染疾病不危及性命,天下医者皆可医治的病患,华家是不医治的。” 来福越听越糊涂,“这是为什么?” “家祖曾经说过,若是寻常病症,寻常医者便能够医治,这些患者若出于华家的声望均来华家医治,这不是断了天下医者的生路吗?况且华家世代单传,也没有精力去诊治那么多患者。” 来福点了点头,“原来如此,那后来怎么就变成了现在所传闻的那样呢?” 小童继续解释道:“那些寻常病患被拒之门外自然心有不甘,所以便抹黑华家,后来一传十十传百,三人成虎,就变成如今这副样子。” “看要谣言不可信啊。”来福发出感慨。 解除了心中的疑惑,张三却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环视四周,他不禁问道:“这里只有你和华医师两个人居住吗?” 小童点了点头,“这是自然,主人喜欢清静,平日里做事也都是亲力亲为,我也不过是帮忙晾晒些草药罢了。” 可是为什么张三总有种奇怪的感觉,他总觉得这农舍中还有旁人的气息呢? 第二十一章 冰山男神医术高 夏小柒昏昏沉沉的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身体已经不像是自己的了,全身都想麻木了一般没有知觉。 “我不会是死了吧?原来人死了是这样的感觉。”夏小柒暗自嘟囔着。 却突然听见耳旁传来熟悉的声音,“既然醒了就把眼睛睁开,别再哪里装睡。” 夏小柒猛然睁开双眼,发现张三正在不远的地方看着他,“三爷?你怎么在这?莫不是你也死了吧!” 张三真觉得夏小柒那个脑袋还不顶个夜壶有用,“我没死,你也没死。”看在他是个病患的份儿上,他也就勉强回答了他这样脑残的问题。 “没死?”夏小柒一下子精神了起来,正要起身却感觉全身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让他动弹不得,仔细一看自己全身上下竟然全都缠着白色的纱布,就连头也不例外,紧紧的包裹住他的身体,活像是一个大虫子。 “别动!”见夏小柒不老实,张三紧张的怒斥道。 “这是哪里?”夏小柒神色变得从未有过的严肃。 “医馆。” “我这一身是大夫包扎的?” “当然。”夏小柒问的莫名其妙,这是谁包的又能怎样。 隐藏在纱布下面的小脸已经吓得泛白,颤抖的试探性问道:“那大夫有没有跟你说过些什么?” 张三摇了摇头,这些日子华佗除了在每天定时会为夏小柒换药之外,自己从来没有见过他,甚至他都没有看过华佗的真面目。 夏小柒暗暗地松了一口气,“我们什么时候能走啊?” “这要问医师了,我也不知道,不过他每日辰时会来为你换药,你可以自己问他。” “这医师真的太厉害了,我以为我都要死了,没想到还能起死回生,这手艺跟那传说中的华佗有一拼啊。”虽然夏小柒已经没有了意识,不过他能够感觉到那种徘徊在生死边缘的痛苦。 张三冷哼了一声道:“这医师就是华佗华元化。” 夏小柒眼睛睁得像牛一般大,“你说什么?华佗!我的天啊!这得花我多少钱啊!我告诉你张老三,这钱你可得赔我!我这伤可是为了你受的!” 张三深吸了一口气道:“夏小柒,我看你掉进钱眼里了是吧,真是要钱不要命啊你!” “怎么样?别以为我忘了,你那时趁我受伤还掐我耳朵来着,我可是都记着呢,若是我耳朵以后有什么损坏,你可得赔我!” “我赔你二大爷!”张三忍无可忍,却又略带笑意的暗骂了他一句。 看着时间辰时也已经快到了,华佗似乎不喜欢别人看见他的长相,所以每天的这个时候张三都自动自觉的退出房间。 “喂,你干什么去?”看见张三离开,夏小柒莫名的有些不安。 “夏小柒,什么时候我去哪里还要你管了?”张三挑眉问道。 “不是,我是说我肚子饿了想吃酱牛肉!给我带回来点呗?”夏小柒嬉皮笑脸的说道。 “你!”要不是看夏小柒身上的伤还没好,张三真想一巴掌呼死他!还真把他当成跑腿的了。 张三离去后不久,华佗便出现在房间之中,夏小柒警惕的看了一眼眼前这个身穿天青色长衫的男子,他皮肤胜雪,吹弹可破,长发如墨散落在天青色的衣服上,只稍微用一条白带把前面的头发束在脑后,全身散发着冰冷的气质! 如利刀雕刻而成的立体五官散发着冰冷的气息,薄薄的嘴唇好看的抿着,深邃得看不到底的眼睛。 “您就是华佗华元化?”夏小柒见他靠近问道。 “嗯。”华佗似乎不喜欢与人交流,只是闷声回了一句,就将手搭载了夏小柒的手腕上试探他的脉搏。 “华医师,您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夏小柒小心翼翼的问道。 华佗只是摇了摇头,说了一个字,“无。” “那您不会向别人说起什么吧?” “不会。”华佗惜字如金。 夏小柒放下心来,她不知道为什么,极为相信眼前这个男人说的话,虽说这个人冷冰冰的却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华佗为夏小柒诊过脉后缓缓起身,跟身后的小童说了些什么,便走了出去。 小童上前对夏小柒说道:“主人交代你的身子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他会为你开个药方,你回去调理便好。” “多谢。”夏小柒心中暗爽,终于可以回去了,她特别不喜欢待在别人的地盘上。 张三为夏小柒披上衣服,身上还缠着纱布夏小柒行动有些不便,张三就直接横抱起他,登上马车,“喂喂喂……你这是干什么?” “少废话!”张三冷着一张脸,他不喜欢与旁人有肢体触碰,可是这些日子以来他抱着夏小柒求医问药也已经习惯了,好像夏小柒的出现打破了他太多太多的规矩,他不知何时开始竟然对这个人无底线的纵容起来。 刚一登上马车,夏小柒就闻到了香味,“这是什么?” “粥。” “你做的?” “嗯。”夏小柒越是这么问,张三的脸就越黑,他这辈子为谁做过吃食?却又为了这个小崽子破了戒。 “可是我想吃酱牛肉啊。”夏小柒嘟着嘴,表示不满。 “你!”张三气的火冒三丈,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他屈尊降贵为这个病号做东西,你还挑三拣四的,“不吃就扔了!” 要不是看夏小柒身上的伤还未痊愈,张三真想把他一起扔出去。 张三正要去碰砂锅,却被夏小柒拦住了,“没有酱牛肉喝点粥也还不错了。” “不给你吃!”张三竟有些像小孩子一般稚气。 夏小柒死皮癞脸的说道:“三爷最好了,你就看在我身子骨虚,好几日柴米未进的份上给我尝尝吧,好不好?”说着整个人趴在张三的肩膀上撒娇。 张三嫌恶的避开了,夏小柒暗暗嘟囔道:“装什么装?刚刚还主动抱人家,现在又装起正人君子的样子了。” “你说什么?”见张三的眼睛瞪圆了,夏小柒一缩脖,将砂锅护在怀里,“没说什么,没说什么。” 而后掀开砂锅的盖子,热气和香气直逼夏小柒的面门,也不知是不是被这热气熏得,一瞬间夏小柒的眼前忽然模糊了,有多少年,都未曾有人为他亲手做过饭了。 鼻尖一酸,泪水涌出,他凝视了张三半晌,这个人除了嘴坏一点之外,好像真的对他挺好的。 “看着我干什么,吃东西啊!”张三似乎察觉到了那束灼热的目光有几分异样,可是他也不知道怎样去安慰人,说话依旧是那样霸道。 “好嘞!”夏小柒咧开嘴笑,眼角的泪却止不住的滑下来,掉落在粥里,夏小柒就一大口一大口的喝着这混着他泪水的粥。 “好喝吗?”张三沉声问道。 夏小柒整张脸都埋在砂锅里,只是闷声点了点头,“嗯。” “慢点吃!别噎着!”张三竟然脱口说出这样的话,连他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这话说的有多宠溺。 夏小柒竟就在他眼前,用了眨眼的功夫将整整一晚粥都吞了下去,一点都不剩,当他捂着肚子放下砂锅的时候,张三一脸震惊得看着夏小柒,半晌才说道:“夏小柒,你上辈子是饿死鬼托生的吧!” 夏小柒满足的抹了抹嘴,“我还从来没有喝过这么好喝的粥呢,就为了这一碗粥,这伤我受的也值了。” 张三心头一颤,凝视着夏小柒那一脸幸福的样子,想着三日前抱着他血肉模糊的身体,他怎么可以这么容易满足,就这一碗粥而已,就让他把自己所受的那些苦,什么都忘记了,想到这里,张三从未有过的心酸。 他不知道,其实在夏小柒的一生中,受惯了旁人的冷眼欺凌,所以有人对他好一点点,他就满足的不得了,他拥有的不多,可是每一件却都视若珍宝。 他们离开之后,华府有恢复了以往的平静,房间中,华佗正在和一位白衣男子对弈。 棋盘上黑白交错,两人旗鼓相当。 “他的身子?”白衣男子关切的问道。 “已无大碍。”华佗回道,并放下一颗黑子。 白衣男子松了一口气,华佗的医术他再信任不过了,只要是他说无碍,想必夏小柒连一条疤都不会留下来。 “这几日多谢。”白衣男子诚恳的说道。 华佗淡淡的回了一句,“那人对你来说很重要?”这些年来,他从未求过自己什么事情,却为了夏小柒破了例。 白衣男子嘴角微微扬起,温柔的说道:“是。” “咚!”华佗又落下一个子,“曹将军,你输了。” 曹纯一袭白衣,笑得云淡风轻,“元化兄棋艺精湛,曹某自愧不如。” 华佗摇了摇头,“是将军分心了。” 两人自小一起长大,情同手足,是彼此为至交,曹纯的心思华佗自然是明白几分的,曹纯向来冷静沉着,泰山崩于前亦可岿然不动,却为了那个人分了心。 看来这个夏小柒在曹纯心中的位置并没有那么简单啊。 第二十二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 “三郎,我想喝水。” “三郎,我想吃个梨。” “三郎,这药太苦了,我想吃一块桂花糕。” 夏小柒躺在床上各种使唤张三,这种生活放在以前是他做梦都不敢去想的啊,他还能睡回到自己的床,还能指使那个活阎王为他端茶送水。 张三也不恼,每次都会按照他的要求将东西准备好,其实夏小柒不知道的是张三心中有个小本本,将夏小柒的恶行全部都记在那个小本本上了,等到夏小柒病好了一起跟他算账。 夏小柒一口吃着梨,嘿,别说!这梨还真脆! “三郎,你说为什么程夫人会突然来了呢?”夏小柒一边吃着梨,一边吃着桂花糕,发出清脆的咀嚼声音。 张三坐在桌子前面,饮着茶,慢悠悠道:“你说呢?” 夏小柒想了想,吃惊道:“不会是你把程夫人召来的吧!” “算你这回长点脑子。” 夏小柒思来想去,“你说那程夫人又不认识你,他怎么肯帮忙的呢?莫不是你真的出卖了色相?” 张三暗暗的咬了咬牙齿,那磨牙的声音简直要把夏小柒吃了,最终还是忍住愤怒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给夏小柒讲了一遍。 夏小柒大惊道:“天啊,你怎么会这么聪明,你会不会有一天把我卖了,我还得替你数钱呢?。“ “卖你?”张三嫌恶的眼神上下打量了夏小柒一眼,“不值钱!” 眼看着自己被嫌弃,夏小柒暗暗嘟囔了一句说道:“是啊,哪有你值钱啊,你可值一头猪的钱呢。” “你说什么?” 张三冷眸扫过,夏小柒立刻缩脖,“没…没有,你听错了。” “我见那日程彪已经恨死我了,怎么还会让我去押运军饷呢?” 张三一脸冷峻的说道:“他的态度无所谓,只是他的夫人,若是相信一直无子均与他丈夫所作恶事有关,就会想法设法的弥补,而你也就顺理成章的成为第一个被补偿的对象了。” 其实这一计的关键在于让程夫人亲眼看见程彪对夏小柒施暴,所以,他才会教夏小柒那些下三滥的手段,目的就是为了激怒程彪,他越生气,把夏小柒打的越惨效果越好。 只是,想到这里,张三心中却诸多不忍,张三自问此生顶天立地,从未亏欠过任何一个人,可是却欠了眼前这个人太多了。 此时的夏小柒正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吃着各种吃食,眼中满满的幸福和满足,嘴里念念有词道:“答应我,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一定要替我收尸,别把我扔进乱葬岗里,我怕我被那些吃人的老鼠分食了,连个全尸都没有。” 夏小柒用最轻飘飘的语气,说着最沉重的话题。 张三眼中闪过从未有过的动容,声音也变得温柔了些,“为什么是我?” 夏小柒狠狠的咬了一口梨,凝视了张三半晌,笑呵呵的回答道:“你不是我大外甥嘛。” “你!”刚刚还那么温馨的场面被夏小柒一句话破坏的干干净净,张三气的火冒三丈,怒斥了一声:“滚!” 而后从夏小柒口中把剩下的半个梨和一盘糕点全都拿走了。 “喂喂喂!张老三,你干什么去?你把我的吃的还给我!我跟你说,我可是个病人……” 对于身后的控诉,张三充耳不闻,走出房间,张三凝视着眼前湛蓝的天空,不禁暗暗问自己刚刚为什么发这样的火,明明夏小柒嘴贱惯了,还是刚刚他在期待些什么? 第二十三章 缘分天定 张三刚走出茅草屋,就看见门口浩浩荡荡来了一支车队,整整齐齐的停在了门口。 张三警惕的看向为首的马车,程夫人在侍女的搀扶下缓缓地走下马车,一众家丁从后面的马车上抬下来许多箱子,朝小院子里走来。 “请问,夏小柒家是在这里吗?”侍女走向前问道。 “是。”张三点了点头。 程夫人看向张三,只觉得这张脸莫名的有些眼熟,却说不上在哪里见到过。 “您是?”程夫人上下打量着张三。 “我是……”张三犹豫了一下,总不能像夏小柒那样胡诌说自己是他的外甥吧,“我是夏小柒的亲戚。” 程夫人微微点了点头,“请问能带我去看一看夏衙役吗?” “跟我来。”张三礼貌地引进。 听见门口传来脚步声,夏小柒以为是张三回来了,又放肆大叫起来,“张老三,你赶紧把我的吃的换回来!我可是个病号,你不能这么欺负我!” 可当他看清门口走进来的人时,整个人都怔住了,“程夫人,是你?你怎么来了?”夏小柒以为程夫人是替程彪来兴师问罪的,脑海里幻想出各种毒妇的招数,难不成她要杀人灭口,说着往床的里侧躲了躲。 程夫人满脸歉意的看着此时包的像是一个大虫子的夏小柒,惭愧的低下了头说道:“夏衙役,你的身子可好些了?” “没什么事,好多了。”见程夫人声音温柔,夏小柒也不好太过苛责,只是僵硬的回答着,却很难放下心中的警惕,毕竟他看过了太多笑里藏刀的人,知道‘温柔刀,刀刀割人性命’。 程夫人的表情缓和了许多,缓步走上前来,侍女也搬来凳子让她坐在夏小柒的床边,“夏衙役莫要紧张,此次我贸然前来,实在是有些唐突,请夏衙役不要介意,我是来替我家老爷陪罪的。” “哈?赔罪?”夏小柒重复着这两个字,从小长到这么大,谁打过他都是白打,从来没有人说过‘赔罪’二字,突然被人这样对待,夏小柒竟然有些不适应了。 程夫人用眼色示意了一下侍女,侍女走出房间,命令家丁将箱子一个个的抬进了房间,数十个箱子几乎把不大的房间装满了,让人无处下脚。 “这是一些名贵的药材,我特地送来为夏衙役养伤用,这里还有一些锦帛,都是上好的料子,给夏衙役做几身衣服。“一边说着,她又示意侍女,侍女从那些箱子里端出了一个脸盆大小的盒子,放在夏小柒的床头。 “这里是一些黄金,请夏衙役笑纳,我知道这些东西不能弥补我家老爷对夏衙役的伤害,但也是我的一番心意,这次老爷一时冲动,险些铸成大错,我本该一早就过来赔罪,只是前几日我也一直卧病不起,所以没能过来探望,实在是有失礼数,请夏衙役见谅。” 夏小柒看见那些金光闪闪的黄金,眼珠子都直了,就差口水没有流出来了,满脑子都是钱,哪里听得见程夫人的话,最后还是张三轻咳了一声,提醒夏小柒注意,夏小柒才缓过神来。 “没事没事,我皮实着呢,抗打的,程夫人不用担心。”夏小柒心里想的却是若是每被揍一次,就能换回这么多好东西,那么真应该多被打几次,这样他不是发了。 见夏小柒说的轻松,程夫人却莫名心疼,看着夏小柒浑身上下包裹着的白布,这孩子也没有多大的年纪,却吃了这么多的苦,着实让人心疼,“冒昧问一句,二老可在家中,我此次前来也为二老准备了一些礼物,为他们补补身子。” 提到父母双亲,夏小柒身子明显微微一僵,不过也只是一瞬,下一秒他又恢复了往常的嬉皮笑脸,“我啊,从小没有爹娘,多谢程夫人的好意了。” 程夫人心中一颤,本来是一番心意,却没成想惹到了夏小柒的伤心之处,心中更加难受,这样一个孩子没爹没娘的,又没人疼爱,受了这么大的委屈,险些失了性命,身旁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想到这里,程夫人的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 夏小柒最怕的就是见到女人哭了,一看见夏夫人流眼泪,一下子慌了,不知所措道:“程夫人,您这是怎么了,您别哭啊,是不是我那句话说错了?” 程夫人摇了摇头,“没有,夏衙役,若是你不嫌弃的话,以后,便认我做义姐可好,以后我便是你的家人。” 夏小柒心中猛地一颤,凝视着眼前这个真诚善良的女人,他鼻尖竟然微微酸涩了起来,猛地点了点头道:“只要程夫人不嫌弃,我以后就是你的亲弟弟。” 程夫人笑得更开心,抹了抹夏小柒的头说道:“不嫌弃,不嫌弃,小柒,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姐。”夏小柒眼里含着泪,久违的亲情之感,让夏小柒从未有过的动容。 程夫人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地契说道:“作为姐姐,我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见面礼,这是几亩薄田,就当作是姐姐送给你的礼物,以后也有些依靠。” 接过地契,夏小柒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他还从未有过自己的地,从小到大,四处漂泊,从来都是房无一间,地无一垄,没想到自己竟然也有了归宿了。 “谢谢姐姐。”这句话夏小柒是发自内心的。 程夫人笑道:“傻孩子。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程夫人摸了摸夏小柒的头,温柔的说道:“时间也不早了,姐姐就先回去了,有时间,我就会来看你的。” “好,姐姐慢走,我身子不便,就不送了。” 张三替夏小柒送走了程夫人,回来时,夏小柒正看着手中的地契发呆,喃喃自语道:“你说姐姐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就嫁给了程彪那个王八蛋了呢?” “缘分而已,谁说的清呢?”两人都为了程夫人而惋惜,却又无可奈何,这终究是人的命。 第二十四章 荒山改造 夏小柒病好之后要做的第一件事依然是按图索骥,找到自己的地到底在何处,毕竟自己的“资产”,不摸到手里总觉得不自在啊。 直到到了地契上所示的地方之后,夏小柒才发现那程夫人口中所说的“良田”,竟然是一片寸草不生的石头山。 夏小柒吃惊的看着眼前光秃秃的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使劲揉了揉,“怎么回事?你确定是这里吗?” 张三再一次看了看地契上面记载的地点,郑重的点了点头,心中却不禁疑惑道:按理说程夫人绝对不会是故意刁难夏小柒的人,应该是有人偷偷将地契换了,而这个人是谁,张三用脚后跟都能想出来。 张三暗暗地看了一下夏小柒颓然坐在石头山上,神色黯然。 看着自己梦中都想见到的百亩良田,变成了一片寸草不生的荒山,夏小柒欲哭无泪。 委屈的夏小柒一张小脸都皱在一起了,张三真想上去揉两下,将夏小柒的脸揉开,可夏小柒的表情越来越夸张,那样子活像是一个皱皱巴巴的苦瓜。 “憋回去!你看你这样像是什么样子?”张三本以为吼一吼他,能让夏小柒收敛收敛,可是没想到夏小柒竟然大嘴一咧,哇哇大哭起来。 哭的样子那叫一个惨,“我要我的地啊!我的天啊!我的老天爷还让不让人家活了?” 张三无奈的摇了摇头,“你这到底是哭天还是哭地呢?” “我都哭!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好不容易有了一处自己的安身之所,现在怎么变成一堆石头了,哎呀,我不活了。”夏小柒越来越夸张,那样子好像真的要寻死觅活了。 张三忍无可忍,却怕硬碰硬夏小柒会哭的更加厉害,“男子汉大丈夫的,这点小事不至于哭吧,行了,行了,别哭了。”说着抽出怀中白色的手帕给夏小柒递过去擦眼泪。 谁成想夏小柒接过手帕后想都没想就将鼻子上的鼻涕擦在上面,又胡乱的在脸上抹了抹,张三最受不了夏小柒邋里邋遢的样子,现在倒好,夏小柒简直是将埋汰发挥到了极致啊。 最可气的是夏小柒将擦完鼻涕的手帕,随手又递给了张三,看张三不要他还硬塞进了张三的怀里。 张三一双冷眸布满了寒意,瞬间如同喷涌的洪水,抑制不住的迸发出来,拎起了夏小柒的脖领子,“夏小柒!你是不是皮又痒了!找揍是不是!” 夏小柒却像是失去斗志的傀儡一般,任由张三摆弄着,一双无神的眼睛空空的看着角落,像是丢了魂似的。 张三深吸了一口气,“好了!你这副样子我打你都嫌手疼!行了,我不打你了,你倒是像个人样啊。” 夏小柒却只是颓然的坐在角落里面,又不哭又不闹,安静的像是空气一般,细微的呼吸声都难以发觉。 张三紧皱了一下眉头,他这个样子给谁看呢,“好了,我帮你出主意总行了吧。” 仿佛夏小柒等的就是这句话,一下子夏小柒的眼睛就亮了起来,“你说的是真的?” 张三暗暗瞪了夏小柒一眼,心道:你这小东西鬼精鬼精的!装啊!你倒是继续装啊! 见张三不回答,夏小柒一撇嘴,像是又要哭出来似的。 张三见状立刻阻止道:“好了,好了,既然我答应你了,自然是有我的办法的,你就静候佳音好了。” 自从张三这次使用过的连环计之后,夏小柒对张三说的话深信不疑,点了点头正要答应,却听见张三接着说道:“不过你要贡献出一块金条!” 夏小柒立刻捂住自己的钱袋,“没有,你要钱做什么?” 看着夏小柒一副守财奴的样子,张三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自然是当作诱饵,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啊。” 夏小柒深思熟虑了片刻,颤巍巍的双手从怀中逃出来一块金条,“你可得保证我要的田,要不然,我可要为了我的钱拼命的。” 张三接过了金条后头也不回的走了,留夏小柒一人独守这石头堆,越想越不对劲,张三不会是拿着那钱跑路了吧!抑或是路上碰见了流氓,应该不是,就张三那凶神恶煞的样子,流氓见了他都得绕道走,莫不是他拿着那钱出去喝花酒了,还找借口抵赖。 不得不说夏小柒的脑洞还不是一般的大,不一会儿夏小柒竟然听见山坡下面传来一阵喧闹之声,夏小柒站立在石头堆上往下看,只见山底下竟密密麻麻出现了一堆身着粗布麻衣的人,看这打扮应该是庄稼人。 张三被簇拥在人群中间,朝夏小柒所在的位置挺进。 夏小柒被吓得目瞪口呆,这是怎么一回事?小步凑到张三跟前,贴在张三的耳边说道:“三爷,你这是做什么呀?” 张三没有说话,只是从身后的筐中掏出了几个不同颜色的燃料,在那群庄稼人的手上没人都放了一个不同颜色的。 然后再在离石头堆不远的土上放了一个竹筐,只见他问众人道:“都准备好了吗?” “这位公子,你说话可算说,若是赢了这金条就归谁?” “那是自然。” 夏小柒在一旁听的云里雾里的,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却见一块石头朝他的面门飞了过来,夏小柒急忙躲避,那块石头乖乖的落在了夏小柒身后的竹篓里面。 而后石头块就像是雨点一样朝竹筐的的方向飞过去,直到竹筐都被掩埋在了石头里面。 夏小柒仔细的往那些石头上看去,哪些石头好像都被人涂了颜色一般,五颜六色的石头看起来竟然还有些特别。 夏小柒不明白他们这是在做些什么,看样子不是在发疯,定是张三又想出了什么主意,于是问道:“他们这是做什么呢?” 张三露出来一丝高深莫测的笑容道:“我告诉他们让他们将石头上涂上燃料,然后筐中最高的石头是什么颜色就将金条奖励给谁,所以他们才不辞辛劳的捡石头。” 夏小柒一边说着,一边朝人群看去,只见刚刚还是不满石头的荒地已经露出了土壤,而且土壤的面积竟然在一点点的扩大。 “天啊!三爷!你怎么这么聪明啊!同样是脑袋,你的脑袋里装的是什么啊,打开我看看。” 张三瞪了夏小柒一眼说道:“我脑子装的什么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脑子里装的都是shi!” 夏小柒气的满脸憋得通红却说不出一句话来,追着张三跑了好几条街,等到回来的时候,那些庄稼人早就已经坐在一旁休息了,而大片的荒地已经被开垦出来了。 张三满意的点了点头,给他们每个人一些碎金子,防止他们打斗影响和气。 夏小柒看着这片广袤肥沃的土地,神情有些恍惚,他不敢相信脚下的这块土地就是属于自己的了,从今日开始,他夏小柒在这世上也算是有了一个立足之地了。 夏小柒看了张三一眼,夸赞到:“三郎,没想到你还真有两下子,竟将着石头堆成的荒山变成了百亩良田,这可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啊。” 张三心中想的和这个半点关系都没有,他只是不想看见夏小柒再哭了,“怎么以后还要改口称呼你为夏大地主了?”听着夏小柒端着官架子,张三不由得打趣说道。 夏小柒笑得那叫一个灿烂,笑呵呵的说道:“好说好说,以后我也是大地主了,这可是我毕生的追求啊。”夏小柒正在盘算他未来商业帝国的样子,不过他也只是想想,毕竟他还一无所有。 张三不屑的说道:“区区几百亩地而已,你就满足了?你那点出息吧,大丈夫应志在四方。” 夏小柒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想做大丈夫的人太多了,怎么也轮不上我,我啊,就想一辈子守着几亩良田,春种秋收,五谷时蔬,应有尽有,种多了还可去镇上换衣换酒,多痛快地一件事啊。” 夏小柒的话竟然张三有了些转瞬即逝的神往。 张三猛地想起当年曾经他听过苏秦的一句话,“使我得洛阳二尺田,按能配六国相印?” 其实有时一些逼不得已的原因才迫使人变得成熟,有时候想一想夏小柒这样一天天傻乎乎的样子也挺好的,最起码知足常乐。 夏小柒站起身啦,往张三的身边靠近,突然夏小柒的手抚摸到张三的脸颊,张三瞪着一双眼睛,不知道夏小柒到底要干什么,突然只见他在张三的脸庞上抓下来了一只毛毛虫,竟然放在手里吐丝,“没想到这个小东西还挺会挑地方的吗?” 说着,他将小毛毛虫放归了山野,笑着又说道:“刚刚摸到了你的脸,你的脸真的是白白嫩嫩的,感觉使劲捏一下子会被捏出水来似的,看你平时也没怎么保养过啊。” 张三最讨厌的就是别人称呼他‘白嫩’,像是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文弱书生有什么用,正是因为如此他平时打仗的时候都要带着面具。 第二十五章 小城出命案 没想到现如今夏小柒又把这个话题提起来了,张飞拎起他‘胡作非为’的手,露出邪魅的笑容,“你这个手是不是不想要了?” 吓得夏小柒一缩脖,赶紧把手抽了出来,嘟嘟囔囔的说道:“不就是摸两下子嘛,又少不了一块肉,这么小气。” 张三冷冷的瞪着夏小柒,可是夏小柒现在的胆子可是比以前大得多了,仗着现在张三脾气好,又补了两句,“我受伤的时候你还抱过我你忘了?早知道我就一直不痊愈好了,这样我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为所欲为!”听见这四个字,张三的脑袋里“嗡……”的一声,出现了许多不该有的场景,莫名的心跳加快,仿佛还是把夏小柒横抱在怀里时夏小柒的小手不老实的在自己身上摸索,那个时候自己竟然完全没有抵触。 就连张三也觉得奇怪,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像夏小柒那样对自己“上下其手”竟然还能‘活得很好’,张三想不出为什么自己对夏小柒这么宽容,或许是因为他几次三番救过自己的性命? 张三猛地甩了甩头,清了清嗓子说道:“你打算用这片地做些什么?” 夏小柒看着刚刚被收拾出来的荒地,仔细在脑海中盘算着,“我看还是种些粮食吧,这兵荒马乱的,能有口吃的就挺好了,况且既可以拿去卖,关键时刻还可以做军饷,三爷有什么意见吗?” 张三点了点头,“很好,种麦子吧,种植方便,而且打出的粮食还顶饿。” 夏小柒表示赞同,一个重要的原因是金色的麦浪很美,夏小柒的思想好像回到了小时候,那个时候每年到了秋天,粮食丰收的时候,金色的麦浪在阳光下翻滚,夏小柒觉得那就是最幸福的颜色。 第二天,夏小柒就和张三着手去集市上买种子,买种子必须去市场,刚来到西市他觉得这里的气氛和以前不太一样,可是夏小柒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 今天西市格外的沉闷,人也很少,而且店铺里面也冷冷清清的,夏小柒不解,拦住了其中一个来往的行人,问道:“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吗?这市场怎么这么冷清?” 那行人面如土灰一般说道:“前面那家店死人了。” 夏小柒头皮一麻,“哪家店?” 那行人指了指不远处的酒馆,夏小柒赶紧冲了过去。 看着夏小柒紧张的神情,张三倒是一脸轻松,没想到这个小崽子平时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可是办起本职工作来倒也像那么一回事。 刚走进那家酒馆,夏小柒就发现来福已经赶到了,里面还有一个衙门中的仵作再给死者验尸,门口有一些围观的百姓在看热闹。 夏小柒远远的看了看那名死者,看他浑身呈现青紫色,眼窝深陷,嘴角突出黑血,应该是中毒而死,夏小柒上前问道:“来福,这人怎么死的?” 来福见夏小柒出现在这里有些吃惊,毕竟夏小柒伤重未愈,程夫人特地向程彪请求,让夏小柒多休息几天,“你怎么来了?伤好些了吗?” “放心吧,好多了,我就是出来买种子,路过而已,来凑个热闹,还没有正式当差呢,你还没有告诉我这人是怎么死的呢。”夏小柒比较好奇的是这个。 来福道:“中毒呗。” “中毒?他媳妇做的?”夏小柒脱口而出,因为这些年来他接触的投毒案凶手一般都是女人,而且一般都是死者的亲人。 来福摇了摇头道:“这次这毒中的有些蹊跷,这回死者中的是蛇毒。” “蛇毒?哪里来的蛇啊?” “好像说的是那个死者自己抓来的,他要用蛇泡药酒,没想到这蛇竟然一不小心没受掌控,咬了他一口,他就中毒身亡了。” 夏小柒点了点头说道,“原来如此,也就是说整件事是件意外了?” 虽然这些年他没少碰见死人,可是这谯县中因为有四大家族的存在,治安一直都很好,很少出现死于非命的人,而且这案子很明显就是意外而已。 “看样子是这样的,马上就可以结案了。” 突然尸体旁边传来了一阵哭声,夏小柒循声看去,只见一个妇人趴在尸体的旁边啼哭不已,“老爷,老爷,你醒醒啊,你说你留下我一个人,我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来福跟夏小柒解释道:“这个死者就是这家酒馆的老板,姓孙名浩,哭的那个女人就是孙夫人。” 夏小柒上下打量了一下那个女人,也就是二十岁左右,年轻貌美,而这死者看样子已经四十多岁,略显苍老,两人说出去是父女都有人信,怎么可能是夫妻呢? 来福小声说道:“这孙老板是个好色之徒,年轻时候一贫如洗,原配夫人和他共同做出了这份家业,谁成想这孙老板有了钱之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整日里花天酒地,就在戏院里相中了这个戏子,竟然还把她带回家中,夫人气不过便出家去了,他也就大大方方的将这戏子去了回来做了夫人。” 夏小柒越听气的压根越痒,这人活该毒死,就是一个畜生,忘恩负义,始乱终弃,竟然做出这样天理不容之事,果然死有余辜。 夏小柒看见门口站了一个长相清秀的男孩,看样子应该十七八岁,披麻戴孝,应该是这个孙老板的儿子吧,可是从他的脸上,夏小柒看不出一丝因为失去父亲而出现的悲伤,反倒是出奇的冷漠与平静。 “这是死者的儿子,名叫孙涛,据说是出了名的神童,七岁能文,八岁能武,而且算账也十分厉害,就是平日里不喜欢说话。” 也是,有这样一位父亲,这个孩子肯定从小耳濡目染灌输了许多他不想接受的事情,所以才会变得对任何事情都是那样处变不惊的。 那孩子看样子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人,他不断地向远处眺望,夏小柒觉得她应该是在等候自己的母亲吧,“他娘亲还没有来吗?“ 来福摇了摇头说道:“没有,毕竟是出家人,这种事情应该不会参加,况且那位孙夫人估计已经恨死死者了。” 夏小柒说道:“一日夫妻百日恩,就算在恨,也会来送他最后一程的吧。” 可是过了许久,夏小柒都没有等到那位传说中的原配夫人出现,那个披麻戴孝的孩子一直锲而不舍的站在门口,看的夏小柒有些心疼。 张三站在夏小柒的身边,提醒道:“时间不早了,还有正事要做。”张三不喜欢这种压抑的氛围。 夏小柒点头同张三一起走出酒馆,路过孙涛身边的时候,他的身上飘来了一股幽香,像是兰草一般的味道。 两人走进粮铺,买了些小麦种子,夏小柒还不忘跟人家讲讲价,最后软磨硬泡的便宜了几文钱,得来了张三大大的一个白眼。 夏小柒口中却念念有词道:“积少成多嘛,别看就这几文钱,关键时刻还是能救命的。” 走到街角处,夏小柒来到了红姐的“一家酒馆”正要进去打招呼,红姐就出现在了门口,“哎呦,我的小祖宗,你可算过来了,这些日子听说关于你的消息,我可是都要被吓死了,听说你被打个半死,现在身子可好了?” 夏小柒笑道:“放心吧,连一条疤都没有留下来,华家的医术真是高明。” “华家?你是说岭南华家吗?” “当然,这世家大族之中除了华家哪里还有从医的啊。” 红姐吃惊的合不上嘴,“你说是华家人为你看的病?可是华佗本人?” 夏小柒不以为然的说道:“自然是他,华家只有他和一个仆人两个,除了他哪还有人会治病啊。” 红姐目瞪口呆道:“天啊!你是怎么做到让华佗为你治病的,你可知道他可从不轻易为他人诊病的。” 夏小柒嘟着嘴,“很难吗?我到那里就被送去看病了,而且还没收钱。” 红姐双眸微微暗了暗,这件事不会像夏小柒说的那么简单,一定是有贵人帮忙,不过既然这个人不想让夏小柒知道,那么自然是有他的道理的,反正不管怎么说夏小柒的伤被治好了,没有出现什么问题,就是万幸,至于幕后之人是谁?她还要观察一段日子。 红姐揉了揉夏小柒的脑袋说道:“你啊,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夏小柒笑道:“是呗,我可是属猫的,有九条命。” “你啊,我看你要是再这么折腾下去,小命迟早玩没。”红姐没好气的说道。 “红姐,还有没有蛋花粥了,我都饿了。”夏小柒撒娇的说道。 红姐捏了捏夏小柒的鼻子说道:“就算没有也会给你现做的,你啊,上辈子就是我的讨债鬼。” 说着两人手挽着手向前走去,只留下张三一个人黑着脸站在原地。 夏小柒向前走了几步,发现张三没有跟过来,回头一看,他正站在哪里一动不动,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两人挽在一起的胳膊,若是他的目光是一把刀的话,绝对能够将夏小柒凌迟处死了。 第二十六章 心事被揭穿 夏小柒只觉得脊背发凉,张三这是又抽什么疯,自己哪里做的不好了? 突然夏小柒似乎想起了什么,赶紧抽回放在红姐身上的手,一脸无辜的看着张三。 张三脸色缓和了许多,不动声色的跟了上来。 而一旁的红姐先是愣了愣,看着两人露出一丝大有深意的微笑。 两人刚刚走进酒馆,走上二楼,就看见一个女子慌慌张张的走进二楼的包房,看那女子的背影,夏小柒莫名觉得有几分熟悉。 突然,夏小柒像是想起了什么,和身后的张三对视了一眼,显然张三也注意到了,刚刚匆匆忙忙进入包房的人是上午还因为丧偶之痛而嚎啕大哭的孙夫人。 此时她不去忙活自己丈夫葬礼之事,怎么会跑到这酒馆里面做什么呢? 夏小柒心中疑惑,这时张三已经率先问道:“老板娘,这房间中是什么人啊?” 红姐想了想回答道:“他呀,叫宋明,以前是个猎户,在后山打些野物上山卖,前些年也不知是怎的突然发了一笔横财,自己做起了买卖,做屠宰牲口的生意,日子过得也不错。” 红姐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为什么会突然问这样的问题,但看两人的神情,她心中清楚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 “猎户?屠夫?”怪不得离得老远,张三就闻到了一股子血腥味了呢,这人若是杀生太多身上的戾气是掩饰不住的。 张三沉思了一会儿问道:“老板娘可知这宋明和刚刚进去的那位孙夫人是什么关系?” 红姐将两人迎到两人总来坐的老位置,嘴角却露出一丝别有深意的笑容,神色诡异的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们开门做生意的,只管迎来送往,端茶倒水,却从不问客人是什么关系。” 红姐何其圆滑之人,自然知道言多必失,不过她可什么出格的都没有说,于是她补充说道:“不过……这两人关系可好得很,每次来呢都要在这间包房里呆上半天,剩下的,我就实在不知道了。” 看似红姐什么都没有说,可是仅仅这两句就已经够了,张三已经猜测出两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了。 看来,这孙老板到死也不一定能够想到自己被带了这么长一段时间的绿帽子。 死?张三脑海中在浮现出这个字的时候,突然一滞,这孙老板真的是因为被蛇咬伤不治身亡吗?还是因为发现了什么被人杀害了呢? 张三突然心中一沉,在这种时候,那孙夫人仍然不避嫌的来到这酒馆,说不定真的是有要紧的事情和自己的奸夫商量,而能够让孙夫人冒着如此大风险的事情会是什么呢? 看来只有深入了解才能得知,不过自己要去管这个闲事吗? 他看了一眼正在大口大口喝着蛋花粥望着窗外的夏小柒,虽说他比武一环中胜出了,可毕竟胜之不武,难以服众,若是帮他破获了这起案子,他的名声也能好点,最起码以后能够少受一点别人的欺辱。 想到这里,张三心口微微一疼,以后若是自己走了,就真的没有人能够帮这个‘大傻蛋’了,到那时他该怎么办呢? “咚咚咚……”张三用手指敲了敲桌子,提醒夏小柒慢点吃,却吓得夏小柒直接将口中的粥喷了出来,整整喷了张三一脸。 “咳咳咳……”夏小柒被粥呛得一脸通红,一双手胡乱的为张三擦拭着,张三的一张脸已经黑的像煤炭一样,提着夏小柒的脖领子说道:“夏小柒你找死是吧!” “别别别……三爷,我真不是故意的……”夏小柒缩着脖子一脸怂样。 就在这时,红姐拿着给张三的酒走了过来,笑道:“呦~,你们这‘打情骂俏’的方式还真是特别啊。” “啊?”夏小柒没有听明白红姐是什么意思,张三已经把手放下,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平静,只是眼神中透漏着些许不安。 红姐笑而不言,看了一眼张三的表情,就知道张三的意图是什么了,于是乎将其中一壶酒递到了夏小柒的手中说道:“小柒,帮红姐个忙,帮我把这壶酒给那包房中的人送去。” “嗯?”夏小柒不明白为什么红姐突然让自己送酒,明明店里的小二有的是,只见红姐走到张三的身边说道:“三爷,我这样安排是否符合三爷的心意呢?” 张三点了点头,这红姐果然熟谙人情世故,沉声对夏小柒说道:“你去吧,记得留心他们都说了什么。” 夏小柒不明白两人打的什么暗语,不过为了防止和张三独处,被他再揍一顿,夏小柒只能听话的去给那包房中的两个人送酒。 站在门口,还没来得及敲门,就听见房间里面传来声音。 “萍儿,我知道你想我,可是也不用这么着急的来找我吧,怎么也得那老东西烧完头七的,要事被别人发现了,可就糟了。” “我今天不是跟你说这件事,宋明,我要跟你说正经事呢,你把你的手拿下去。” “好了,装什么正经人啊,咱们两个不用这般的。” “哎呀,你把手放下!” “萍儿,那老东西终于死了,咱们的好日子终于要来了。” “我是盼着他早点死,可是你也不能因为这件事杀人啊!” “杀人!”听见这两个字,夏小柒心中一颤,不由得手也跟着一抖,酒杯差点摔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撞击声。 房间中的人显然是听见了门外的动静,沉声说道:“谁啊?” 夏小柒颤巍巍的回答道:“客官,你们的酒送来了。” 房间中传来一阵忙乱的声音,过了一会儿,那男人才说道:“进来吧。” 夏小柒推门进去,明显看见孙夫人的衣服有些凌乱,刚刚二人做了什么好事已经不用言明了,虽说这孙老爷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毕竟死者为大,这孙老爷尸骨未寒,自己的夫人竟然在外面偷人,这也实在是有违人伦,让人不齿。 夏小柒打量了一眼那个男人,五官还算周正,却长着一脸凶相,不像是个好惹的人物,那男人沉声说道:“看什么看,小心把你眼珠子挖出来,把酒放在这里就走吧。” 说着用手拍了怕桌子上的位置,这时候夏小柒注意到他左手处缠着白布,里面还透露出丝丝血迹,应该是新受的伤。 “还不快走!”宋明低吼着,将夏小柒赶了出去,关门的一刹那,夏小柒听见里卖弄孙夫人低声说道:“刚刚我们说的话不会让他听见了吧。” “听见了又能怎么样,他又没有证据。” 夏小柒心头一寒,看来这孙老爷之死说不定另有蹊跷。 回到老位置,张三正喝着酒望着窗外,身后传来夏小柒慌乱的脚步声,张三就知道夏小柒一定是发现什么线索了。 “呼~~”夏小柒长出了一口气说道:“你知道吗,那个孙老板可能是被这对奸夫银妇害死的。” 张三似乎一点都不觉得意外,只是点了点头。 夏小柒睁大眼睛问道:“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啊。” 张三只是饮了一口酒,平静的说道:“这件事,我一早就知道。” “啊?”夏小柒不敢相信,“什么时候开始的?” 张三云淡风轻的说道:“一个常年捕鹰的人怎么会被鹰啄了眼睛?这孙老爷的酒馆里有许多用毒物泡的药酒,这么多年来全都没有问题,怎么会这么不小心被蛇咬伤了呢?” “可能就是没有注意到而已。” 张三摇了摇头接着说道:“你没有注意到,那些药酒里面泡的毒物虽然有剧毒,但是他们的牙齿都被人处理掉了,这应该是卖蛇的人害怕伤及无辜所以每一条蛇都会处理,这就是说这些蛇根本就不会咬人,更不会留下向孙老板身上那么深得痕迹。” 夏小柒恍然大悟,“难道是故意有人将这没有拔牙的毒蛇混在药蛇之中。” 张三点头:“不排除这种可能。” “那肯定就是这对奸夫银妇干的!”夏小柒义愤填膺的说道。 张三深思了一会儿说道:“你能拿出证据吗?” “我亲耳听到的!” 张三冷笑了一声说道:“你听见的管什么用,你需要拿出直接证据,证明这件事情是他们做的,否则,你就是无中生有,有可能失了衙役的工作。” 夏小柒没有像张三一样,想事情这么周全,可是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夏小柒一定不会坐视不理,“那你说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张三想了想,当一切捋不出头绪来的时候,那就要从头开始,找寻新的线索,“跟我回一趟酒馆,看一眼孙老板的尸体。” 夏小柒点了点头,拉着张三急吼吼的跑了出去,身后只听见红姐的咆哮,“喂!你们两个,懂不懂规矩,还没给钱呢!” 夏小柒大笑着带着张三狂奔,阳光映照着夏小柒满是笑容的脸庞,张三竟然有些失了神。 “张三我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 “你是不是有 第二十七章 榆木脑袋 第二十八章 凄惨人生 丈夫暴毙,并用的是这样残忍的方式,身为妻子来看最后一眼也是人之常情,可是这位原配夫人却来都不来,难道真的恨一个人可以恨到死生不复相见吗? 张三没有在说什么,只是路过孙涛之时,嗅到他的衣间有一股淡淡的清香。 “如今事情已经水落石出了,我可以告诉来福此事,让他揪出真凶,咱们也算是为民除害了。”夏小柒抱着自己的种子,同张三走在回家的路上。 张三听见这话有一丝意外,“你自己不去邀功?” “邀功?”夏小柒似乎从来都没有想到过这一点,“这点小事而已,咱们就是去帮忙的,若是有奖励就让来福领吧,他没少帮我。” “可是你……”张三欲言又止,这些日子在调查程夫人的行程时,也听说了许多关于夏小柒在衙门里受欺负的事情,外加他若是运送军饷,以他现在的处境很难服人,若是真的破获了一个大案,对他也是有帮助的。 夏小柒笑呵呵的说道:“我啊,被人欺负惯了,突然当个英雄奇怪的很,总摆出个样子也太累了,现在这样挺好。” 夏小柒的“挺好”未免标准也太低了,食能果腹,衣能蔽体,抑或是只要是活着他就会觉得很好呢? 既然夏小柒已经这么决定了,张三也不会阻止什么,只是看见他走在前面略显消瘦的背影,张三心中隐隐有些心疼,若是自己离开了,他又该怎么办呢? 日上三竿,夏小柒和张三正满头大汗的在田间劳作,将小麦的种子洒在他们的土地上,而且他们还买了些时蔬种子,种在房前屋后,这样以后就有吃不完的蔬菜了。 张三坐在田间的巨石上,手中是刚刚从井里打上来的冰凉的井水,“过来,喝口水再干。” “好嘞!”夏小柒一脸幸福的微笑,擦了擦满脸的汗水,迎着阳光走了过来,张三竟然一个恍惚看痴了,未施粉黛的一张脸,被日头晒的泛起了小麦的颜色,明明这样貌普通的放在人堆里都看不出来,可是张三竟觉得有几分耀眼,像是阳光一般,绚烂夺目,却不敢直视。 直到夏小柒抢过了张三手中的一瓢清水,一饮而尽,那冰冷的井水顺着夏小柒的脸颊滑进了夏小柒的衣领,阴湿了一片衣衫,张三才慌乱的收起了目光,从怀中掏出一块锦帕,“诺,拿着,擦一擦,你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张三板着一张脸沉声说道。 夏小柒嬉皮笑脸的伸出头去,得意洋洋的说道:“我手都占着呢,三郎,你帮我擦吧。” 张三呼吸一滞,看着夏小柒那张近在咫尺的脸,一双手像是不听使唤一般,颤巍巍的向她靠近,却在要接触到夏小柒脸颊的时候突然停住了。 夏小柒闭着眼睛正准备享受呢,却这感觉一块布盖在了自己的面门之上,“自己擦!没长手啊!” 张三怒气冲冲的从巨石上跳了下来,没好气的离开。 夏小柒觉得莫名其妙,自己什么时候惹到他了,看他离去的背影竟然有几分慌张,夏小柒又觉得有几分好笑,自己擦干了脸颊。 “三郎,去哪里啊?” “回家吃饭!” 今天的活儿也干得差不多了,是时候该回去了,不过当张三说出回家两个字的时候,夏小柒还是心头一热的,那种感觉很不真实,却又就在自己的眼前一样,他是一个有“家”可会的人了。 这些年来,夏小柒觉得最幸福的事情便是,以后回家不是掏钥匙,而是敲门。 正如现在,“咚咚咚……三郎,给我开下门,我回来了!” 里面没动静,夏小柒依旧锲而不舍,“三郎,你开门呀,是我,你的小可爱回来了……” 夏小柒越说越肉麻,张三在房间里实在是坐不住了,一脸凶神恶煞的将房门打开,“自己没手啊!” “这不有你在呢吗?”夏小柒依旧嬉皮笑脸的将工具放在房间的角落处。 张三没好气的说道:“看我以后走了谁给你开门。”张三说的时候并没有多想,可是说出来之后他就后悔了,这些日子以来,两个人都故意去避开张三要离开这个事实,却不成想被张三提起来了。 一时间房间里陷入了沉默,从未有过的沉默,平日里碎嘴子的夏小柒竟然也停止了聒噪,表情怪怪的,他知道应该为张三高兴,可是他却笑不出来。 “呦,你们俩这是做什么呢?被人定住了,这是?”来福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他从门外走进来,手里还带着一壶酒和一个餐盒,夏小柒那狗鼻子一早就闻到了香味,“我的天啊,来福,你带了什么好吃的来。” “吃吃吃,一天啊,你就知道吃。”来福将东西放在桌子上,三个人围坐在本就不太宽敞的桌子四周,稍显拥挤,夏小柒却喜欢这样的热闹。 “今天是怎么了?怎么好吃好喝的送来。”夏小柒一边大口大口吃着鸡腿,一边说道。 来福笑道:“当然是来感谢你们二位的,这回破获了孙老板的案子,上头奖励了点银子,兄弟我自然不会忘了你们。” 张三冥想了片刻后问道:“那个宋明认罪了吗?” “那个宋明已经承认在给孙老板的那群蛇里面掺了几条没有拔掉牙的毒蛇,才间接导致孙老板身亡的。” “如此的话,不至于是死刑,顶多算是过失。”张三若有所思的说道。 “三爷有所不知,这这虽然顶多是个意外,但因为这件事,这宋明和孙夫人的情分也被翻了出来,所以这件事情就闹大了,虽然整件事和孙夫人毫无关系,两人却还是被游街,浸猪笼,而后这宋明被关押进了牢房,等候判决,而这孙夫人也因为这件事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活该!若不是她破坏人家的家庭,也不会像今日一般弄的家破人亡,害了人家一家人,这是她自有应得。”夏小柒义愤填膺的说着。 张三却什么都没说,他总觉得整个案子有些蹊跷,好像没有表面上看的这么简单,却也没有任何证据来证明他的推想,或许真的是自己想多了,哪些蛇集体发狂只是个意外。 “对了,小柒,你身子也好的差不多了,程大人让你回去当差呢。” 一听见要回去当差,夏小柒的脸就皱成了一个苦瓜样,他的表情张三放在眼里,轻声道:“放心吧,明天我送你去。” 一听见张三的话,夏小柒的眼睛马上就亮了起来,“你说的是真的,可不能反悔!”有张三给自己撑腰,夏小柒就什么都不怕了。 第二天一早,张三送夏小柒去了衙门,出奇的是这次程大人并没有找他麻烦,只是吩咐了他去巡街,剩下的什么过分的要求都没有安排。 走在西市的路上,夏小柒一脸兴奋,“你都不知道,程老母猪可从来都没有这么客气的跟我说过话,看来还是程夫人的功劳,他突然这么和颜悦的跟我说话,我倒是有些不习惯了。” “你啊,真是贱皮子!”张三没好气的说他,突然有一个小厮出现在两人面前,手里还拿着钱袋。 “夏大人,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前几日多有得罪,还请夏大人见谅。” 夏小柒仔细一看,这人就是前几日他奉命过来收保护费,找人来打自己的那个人,夏小柒一看见他,下意识的躲在张三的身后。 张三周身散发着寒意,那人吓得不禁打了一个哆嗦,“夏大人,别误会,小的这次是给夏大人交钱的!” 说着他赶紧将钱袋递了上去,“这是我们店里今年上交的税费,您看看够不够?” 夏小柒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今天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吗,怎么还能有人给他送钱来呢? 夏小柒颤巍巍的探出头来,伸手小心翼翼的接过钱袋,清点了一下,竟然比应交的还多出来一部分。 就在这个时候,四周商铺的店主净都向夏小柒这个方向走了过来,夏小柒吓得从张三的背后搂住他的腰。 张三心头一颤,看了看自己腰间的手,嘴角竟露出了一丝别扭的笑容。 “你…你们这是干什么?这钱是他自己给我的,不是我抢来的!别以为你们人多就可以欺负我!我可是有人撑腰的!”说着抱着张三的手又紧了紧。 那些老板们立刻赔笑着说道:“夏大人误会了,误会了!我们怎么可能来找夏大人麻烦呢?我们是给夏大人送钱来着,这是明年的税费,请夏大人过目。” 说着一个个递到夏小柒的面前,露出灿烂的堆笑。 夏小柒吓得不清,轻轻戳了戳张三的腰眼说道:“你掐掐我,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 张三赏了夏小柒一个白眼后冲众人说道:“不知各位老板为何突然想明白了,交上这皇粮国税了呢?” 前几天喊打喊杀,今日却突然变了性情,这件事绝没有那么简单。 第二十九章 万般皆是命 众人一下子变了性情,让夏小柒有些看不明白,这么多年来的经验告诉他,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情,“你们为什么突然给我钱了,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那些商贾已然是做了一辈子生意的老油条了,自然是不能被夏小柒随随便便问出话来的人,“夏大人说笑了,这皇粮国税不是每个百姓应交的吗?我们只是做到本分而已,夏大人不必担心。” 夏小柒可是个很轴儿的人,他是爱钱,也想尽快的完成任务,可是他比起爱钱更爱命,“你们今天不说明白这钱为什么给的这么痛快,我们是不能收的!” 各个商铺的老板面面相觑,像是极其为难,过了一会才有人带头说道:“夏大人若想是真正知道这其中缘由,还是自己去找我们公子问个清楚吧,其实我们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只是公子让我们交钱,我们就必须服从。” “公子?”夏小柒自认为自己不认识什么有钱有势的公子啊,“你们说的是那位公子?” 那些老板听见夏小柒这么问竟然笑出了声音,“自然是弘农杨氏的嫡亲公子,杨煜杨逸然公子,难道夏大人不知道吗?这东西两市上大半商铺可都是这杨公子的产业。” “杨煜杨逸然?”夏小柒在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突然想起了那日逍遥居乘风而来的翩翩公子,那场桃花雨下眉眼如画的杨家少主,这人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帮自己呢? 夏小柒努力的搜罗这脑海中的记忆,自己从头到尾根本就不认识这个人,更没有什么礼尚往来,人情世故,他出手帮自己没有原因啊。 不过既然他们这样说了,夏小柒只能先将钱收回来,而后再去找这杨公子问问清楚。 众人散去,夏小柒突然想起来了一件事,于是乎抓住一个商贾的手臂问道:“怎么不见孙氏酒馆来人啊?” 那商贾面露不忍的说道:“这孙家刚刚新丧,孙老爷撇下一大家子撒手人寰,而后又出了自己夫人和外人暗通款曲之事,更是让这孙老爷九泉之下不得安生,现在这孙家酒馆就靠着那年纪不大的少东家撑着,虽然这孙涛精明能干,可是接二连三的丑闻也让这孙家酒馆名气大不如从前了,去买酒的自然也就少了,所以近来这少东家打算停业几日稍作整顿。” 夏小柒点了点头,确实如此,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总是要过去这个风头的,一瞬间,夏小柒心中多了几分不忍,虽说他帮忙找出了凶手,可是却害的孙家爆出这么大的家丑,导致其生意惨淡,想来这也是自己的过错。 夏小柒不用说什么,张三也能看出来他的心思,心中不由得暗骂道:“自己一天天的苟且偷生的活着,还去学别人悲天悯人,真是个呆子。” 心里这么想着,他却还是带着夏小柒路过孙氏酒馆门前看看,果然孙氏酒馆大门紧闭,门口高高挂着白色的灯笼,明明喧闹的市井,却在这一刻显得格外萧条。 有谁想过这孙家酒馆也曾经是盛极一时,那时候南来北往的客商都是从这里购买药酒运回本地做生意,可是现如今却变成了这副摸样…… 张三上前拍了拍夏小柒的肩膀,什么话都没有说,这乱世中,大起大落实属寻常,功名利禄不过是黄粱梦一场。 就在这时,夏小柒突然看见了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偷偷的拿着钥匙打开孙家酒馆的后门,还时不时的向四周张望,确定有没有被别人看见。 这么多年抓小偷的经历告诉夏小柒,只有是这样偷偷摸摸的样子,就算是他拿着钥匙,或是就是这家的主人,也说明他心中有鬼。 张三也看见了那人,在不打草惊蛇的前提下,暗中跟了上去,他们到底要看看这人是要做什么。 可是那人聪明的很,他进了酒馆之后竟然还将门锁上了,两人没有办法从正门进去,只能爬墙,为了不让那人发现,破坏了他的计划,两人只能趴在墙头,看那人走进房间才站上高墙。 张三远远的看见那人朝酒窖的方向走去,心中一颤,“不好!” 顾不得等待夏小柒,张三就飞起一跃跳下了墙头,留着夏小柒自己一个人挂在了墙上,“喂!三爷,你干什么去啊?你回来啊,这么高你让我怎么下去啊……,张老三,你到底听没听见我说话啊……” 张三自然是听见了,可是现在他又更着急的事情要做。 刚一走进酒窖,张三就看见了黑暗中那熊熊的火光,一个纤瘦的身影举着一个火把,身处在四周都是密密麻麻酒缸的酒窖里面,挥动着火把情绪激动,传出女子尖锐的声音,“都烧了,我让你们都下地狱!不得好死!” 说着,那女子激动的将火把投入酒缸之中,这酒都是陈年佳酿,遇火自燃,若是真的让这火将酒窖点燃了,那么不光是孙家,甚至整个西市都会火烧连营,到那时不知道多少无辜的生命要葬身火海之中。 张三身手矫健,一跃而起,脱下衣衫,稳稳地接住燃烧的火把,将它裹在衣服里,趁它没有烧起来,直接踢起尘土将他掩埋。 火苗逐渐熄灭只留下袅袅青烟,张三在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幸好发现的及时,否则就将酿成大祸。 张三回头看去,只见那女子的样貌有那么几分熟悉,突然,张三想起这人就是那个被浸了猪笼的孙夫人。 其实张三自诩有过目不忘的天赋,对见过的人只要是见了一面,就绝对能够将他的所有特点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这次之所以没有认出孙夫人,是因为孙夫人与之前的变化是在太大了。 她整个人隐藏在黑色的斗篷中,那斗篷破破烂烂,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怪味,而隐藏在斗篷深处的她更是苍老的像是一个女鬼一般,脸色苍白虚弱,两只眼睛深深凹陷进去,头发也几乎掉光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怪不得张三没有人出来呢。 这时候,夏小柒也已经赶到了,刚才他远远的看见这女人将火把扔了出去,可惜他离得太远来不及阻止,吓得他魂飞魄散,要不是张三及时阻止,后果不堪设想。 夏小柒一个箭步将罪魁祸首抓住了,“你!你竟然敢放火!你知不知道这会害了多少人的性命!跟我回衙门!一定要治你的大罪!” 夏小柒从背后制服了孙夫人,他并没有看清这人的脸,只觉得这人出奇的消瘦,夏小柒觉得自己就像是在绑一具骨头架子一样。 就在这时,怀中的人整个压在了夏小柒的身上,她身量极轻像是一片羽毛一般,直到倒在了夏小柒的身上,他才感觉出来,立马变了脸色,“喂喂喂,你干什么?别碰瓷啊!我可没动你!” 正在夏小柒慌张之时,他发现怀里的人一动不动的任由他摆布,夏小柒心中一惊,将她抱在怀中放在地上,这回终于看清了脸,“怎么会是她?她没事吧。” 张三附身探了探孙夫人的鼻息道:“还好,没有死,不过是昏了过去,现在需要赶紧送医。” 其实,以前夏小柒是极其厌恶这个女人的,他觉得如果不是她破坏了别人的家庭,也不会弄得孙家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可是她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报应,浸了猪笼,成了人人喊打喊杀的过街老鼠,夏小柒却不免动了几分恻隐之心。 张三背着孙夫人来到了就近的医馆,可是当大夫看清了来人之后,却不顾夏小柒的面子,将他们撵了出去,“走走走!赶紧走!我是绝对不会为她医治的!” 夏小柒急切的恳求道:“人人都说医者仁心,您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见死不救?这样的女人死了正好!还有什么脸活在这个世上!留她下来我怕脏了我这地方!” 夏小柒皱了皱眉头说道:“您这话说的也未免太过难听了,就算你不救她,也别咒人啊,蝼蚁尚且偷生,这世上所有人都有活下去的权利,你就算不治,我们自然能够找到医治之人。” 说着,夏小柒气冲冲的朝门外走,身后却传来医馆讽刺的声音,“夏大人,不是我不给你面子,只是奉劝你离这样的女人远点,这谯县上上下下谁都不会为她医治的,都怕医了这样的女子,自己的店会臭名远扬,关门大吉,你啊,还是趁早为她买一副草席,留着给她裹尸,或是直接扔进乱葬岗里吧。” 夏小柒偏偏不信这个邪,他一连走了数十家医馆,所有人的回答都如出一辙,夏小柒赶到了深深的绝望,看着奄奄一息的孙夫人,他有些迷茫了。 “三郎,你说我们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一条人命与名声相比真的这么不值一提吗?” 张三摇了摇头,“你做的没错,他们也没有错,人非圣贤,生而为人,便有身不由己,我们只需做好自己,不辜负在这红尘中走一遭便罢了。” 张三每次总是能够在夏小柒迷茫的时候给予提点,“可是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呢?难道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吗?” “还有一个地方,我们没去呢。” 第三十章 一尸两命 张三说的最后的地方,就是岭南华家,虽然夏小柒上次的伤就是在这里治好的,按理说他们应该极为熟悉,这里应该是首选,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张三总觉得这里透着一股子诡异,所以,不愿意将孙夫人送到这里医治,但事到如今,这也是最后一条路了。 开门的小童很熟识两人,将他们二人放了进来,没有想象中那么多繁琐的事情,华佗就直接为孙夫人诊治,张三和夏小柒在门外焦急的等待着。 “你说这女人是不是疯了,竟然要纵火!她不知道这可是诛灭九族的大罪吗?”夏小柒十分不解孙夫人的行径。 张三却想起了孙夫人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长叹了一声说道:“如今就算活着,便也是生不如死吧。” 夏小柒不以为然,“这世上还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的?为了这张脸皮?可得了吧!没有命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她竟然都有勇气面对死亡,为什么没有勇气继续活下来呢?” “人言可畏吧。” 就在这时小童走了出来,“你们的朋友已经没有大碍了,需要静养几日,几日后便可痊愈。” 听见这话,夏小柒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若是这孙夫人死了,夏小柒也会自责,毕竟这件事和自己有关。 小童又补充的说道:“还好你们送来的及时,若是再晚一步,那可就是一尸两命啊。” 张三眼前一亮,“你说什么?‘一尸两命’,难不成孙夫人她怀有身孕。” 小童看见张三一脸严肃的样子,不由得被吓了一跳,颤巍巍的说道:“对啊,六个月的身孕怎么了?” 夏小柒吃惊的说道:“天啊,没想到我们今天又救了一个孩子的性命,不管这孩子是谁的,他是无辜的。” 可是,回头看向张三之时,发现他整个人神情恍惚,口中一直默念着:“不对,不对,说不通,都说不通……” 说着就要往病房里面闯,还好被小童直接拦住了,“这位大人,华先生吩咐过,现在旁人不能进去的。” 张三一脸严肃的说道:“我有话要问孙夫人。” “你现在进去也没用,孙夫人现在处在昏迷的状态,你问她什么,她也是回答不了的,不如您先等一等,等到孙夫人一醒过来,我就去找你。” 张三紧皱眉头点了点头,看来现在就只能这样了。 颓然的坐在长椅上,张三回想着整件案情的来龙去脉,分析来分析去,张三竟然发现最后将凶案最重要的一点忽略了,那就是动机! 若是那宋明真的要杀害孙老爷,他总需要一个动机的,以前张三一直以为,宋明暗中杀害孙老爷,是想利用孙夫人的关系倾吞孙家的家产,这个动机完全成立。 可是事后想想,这件事情却是经不住推敲的,这宋明如今生意也算是干的风生水起,他背后还依仗着孙家作为靠山,若是在此时害死孙老爷他自己的生意也会受到影响。 而且就算是他想要依仗着孙夫人获得家产的话,根本就不可能,孙家还有长子孙涛继承家业,自然轮不到这个后娘来指手画脚,甚至不把他扫地出门就已经不错了,怎么会让他篡夺了家业呢? 就算是前面两点,他们都没有想到,但是若是这孙夫人真的怀孕了,这对于他们二人来说,这可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啊,只要这个孩子生出来,孙老爷仙逝之后家产都有这孩子一部分,也就是说孙夫人也可以得到家产的一部分,但如果这孩子生不下来,这孙家的家业永远是只属于孙涛一个人的。 孙夫人又不傻,她自然是知道这其中的利弊关系的,自然不会让孙老爷在孩子没有生下来的时候死于非命,所以他们两人的杀人动机并不成立。 可是现在种种事实都指向他们两个人,而且,宋明已经认罪,这件案子理应到此为止了,现在该从哪里开始重新查起呢? 正在张三陷入困境之时,夏小柒却自己一个人在诺大的院落里面走着,一边走一边不禁发出了感叹,“天啊,怎么这么多的草药,都是治什么病的啊。” 小童一边晾晒着药品,一边帮夏小柒讲解着各个药品的功效样貌,突然夏小柒看见一个特别的东西,被放在药架的最高处,那东西不像是草药,黑黢黢的看不出是什么来。 “这个是什么啊?” 小童看了看,解释道:“这是蛇皮,是一种珍贵的药材。” “天啊,蛇皮竟然也能用来入药?”夏小柒闻所未闻。 “当然,这蛇越是毒,这蛇皮的药效就更好。” 夏小柒仔细的看了看,满满的一盘子蛇皮,这得扒了多少条蛇的蛇皮啊,“你们是怎么抓住这些蛇的,也教教我呗,以后我就可以去山上打猎卖蛇皮。“ 小童笑道:“这些蛇可不是我们山上抓来的,这些蛇是自己愿意被我们抓的。“ 夏小柒不相信道:“你啊,竟在这里吹牛,这些蛇怎么可能会自投罗网呢?“ 小童从药架上取来了一味草药,笑道:“这其中的奥秘就在于这味药。” 小童顿了顿接着说道:“这药名叫迷迭草,香味奇特,可以用来吸引蛇类,让它们乖乖顺服。” 夏小柒拿过来,放在鼻尖,这味道怎么会这么熟悉,好像在哪里闻到过,应该是…… 夏小柒努力的搜寻着脑海中的记忆,关于这种味道到底是在哪里闻到的呢? 这时,张三竟不知是何时出现,将那迷迭草放在鼻尖,一瞬间记忆涌出来,两个人相互看了看,这味道出自孙老爷的棺材里! 看来真的有人在孙老爷的身上下了这样的药,才会让孙老爷被毒蛇攻击的,那这个人会是谁呢? 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接触到孙老爷,并且深谙药理,知道这么罕见的药材使用,并且对孙老板有深仇大恨,必须要治其于死地!这人会是谁呢? 夏小柒和张三被留在华府吃晚饭,华府的晚饭清汤寡水的毫无美味可言,里面全是些“树皮草根”当然是他们眼中的名贵药材,一个个价格不菲,可是夏小柒却欣赏不来他们的好,就算再珍贵做的不好吃,也是暴谴天物啊! 况且难吃也就算了,关键问题是根本吃不饱,华家在每种药膳食用的时候,都是严格规范用量的,所以别看夏小柒吃了这么一大堆,其实一点都没有吃饱。 夏小柒揉了揉自己呱呱乱叫的肚子,在张三面前撒娇,“三郎,你去帮我弄点东西吃吧,打两只山鸡烤来吃也行啊,要是在这样下去,咱们俩非得饿死在这里。” 张三整个人若有所思的嘟囔着,“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啊,我感觉我现在饿的整个人都能飘起来了,你要是在不救我,我可能就死在这里了……” “不会的,绝不会是他杀的……”张三凝重的表情中透出了一丝痛苦。 “什么谁杀的,就是华家谋害的我,我可做鬼都不会放过他们的。” 张三突然咬紧牙关,“我一定会抓住真凶!” “啊?什么真凶,你在说什么?原来你一直没有在听我说话啊!”夏小柒被气的火冒三丈,自己在这里自言自语了半晌,结果人家压根就没有理会自己。 “张老三!咱们可得说道说道了,你这回实在是太过分了!我很生气!作为补偿,我要吃烤山鸡,你这就去给我打一只来……” 夏小柒话音刚落,那边小童就走了过来,说道:“孙夫人醒了……” 张三像是一阵风一样冲了进去,夏小柒甚至都没有看见他的影子,留夏小柒一人在原地气的咬牙切齿,“张老三,竟然敢无视小爷我,你给我等着的!” 说着还是跟在张三的身后走进了房间之中,房间里面弥漫着中药的味道,孙夫人躺在病榻之上,一张脸比初见之时红润了些,不知道华佗是用了什么样名贵的药材,才将她仅剩的一点命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孙夫人一双眼睛空洞的张着,看着天花板,不动也不说话,就是这样静静的呆着,仿佛没有看见夏小柒他们两人似的。 “孙夫人,我有话要问你。”张三急切地说道,可是回答他的只有沉默。 夏小柒走上前去,“你这人有没有点良心啊,要不是我们把你救了回来,为你求医问药的,你现在早就去见阎王了,你现在对你的救命恩人是什么态度啊。” “我早就想要死了,你们何必救我?”孙夫人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声音有几分沙哑。 “你!”夏小柒气不打一处来,“就算你愿意死,没人拦着你,可是你肚子里的孩子呢?你无权替他决定他的生死,他是无辜的,他有权选择活下去!” 孙夫人空洞的眼神中恢复了一丝温度,她摸了摸自己的腹部,喃喃自语道:“孩子,娘亲对不起你……” 第三十一章 还礼 夏小柒闻言心也软了下来,凑近孙夫人说道:“就算是为了孩子,你也应该坚强的活下来。” “别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我知道,就是你!那天酒馆里你一定是听见我和宋明的话了!就是你报的官!”孙夫人咬牙切齿的说着,恨不得将夏小柒生吞活剥了。 夏小柒一时间哑口无言,的确是他做的,可是这宋明谋害孙老爷也是证据确凿,罪有应得啊。 “我知道你怨我,只是人在做天在看,用要给孙老爷一个交代。” 提到孙老爷,孙夫人还是面露愧疚之色的,“其实,老爷待我很好,他还说过,只要这个孩子生下来,这孙家的财产便由我的孩子继承,可是他连孩子一面都没有见到,便离开了。” 夏小柒心中暗道:这父亲也是够偏心的,明明自己的大儿子那么懂事,却竟然这么偏爱这个没有出生的小儿子。 “既然孙老爷已经这么说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为什么要让宋明去杀害孙老爷?” “没有!我没有!”孙夫人撕心裂肺的怒吼着,“我没有要害老爷,这件事我根本就不知道!是宋明,宋明他气不过我怀了老爷的骨肉,想要吓吓他,可是他并没有想要害死老爷啊!” “他将没有拔牙的毒蛇送给孙老爷作为酿造蛇酒的原料,难道这还不算是故意杀害吗?” “不是!不是这样的!”孙夫人拼命的摇头,解释道:“虽然宋明他恨老爷,却没有真的想要害死他,他放进蛇笼里面没有拔牙的蛇都是无毒的,不会要人性命,况且就算是有毒的,老爷也绝对不会有事,因为很多年前老爷便是专门进山捕蛇之人,放眼整个县城,都没有人能够比他捕蛇的本事更好了,他怎么可能被毒蛇咬伤呢?” 按孙夫人这样说好像还蛮有道理的,可是说不上来会有意外呢,况且孙老爷年纪已经大了,手脚不听使唤也是常有的事,说不定…… 张三却幽幽地问道:“你确定宋明并没有将未拔牙的毒蛇放在一起?” “当然没有!宋明也不傻,若是真的害死了老爷,也就断了他的财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确实,宋明并没有动机!可是,张三清清楚楚的记得,孙老爷明明就是死于蛇毒,伤口还历历在目!若真的不是宋明?那凶手会是谁呢? 张三的脑海中已经描绘出了凶手的画像,只是他不愿意相信会是那个人。 晚上,两人结伴回到住所,路上,夏小柒问道:“三爷,你是不是觉得我们抓错人了?” 张三没有回答他,只是反问道:“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你一直在纠结这个案子的细节,明明结果是那么显而易见,所以我猜测你觉得背后还有凶手。” 张三略显欣慰的说道:“你终于开窍了。” “那还不是跟着您有样学样嘛。”夏小柒沾沾自喜的说道:“不过,三爷觉得除了宋明和孙夫人,还有谁会去害孙老爷呢?” 张三沉思了片刻道,“如果我们反过来想,孙老爷死了的话谁是最大的受益者呢?” “受益者?”夏小柒仔细思量着,“当然是也同样卖酒的了,三爷不会是想同行害的吧,这么说来,这谯县之中,酒馆规模能和孙家酒馆抗衡的就只有红姐那里了,你不会怀疑是她吧!” 张三瞄了夏小柒一眼什么都没有说,到底真凶是谁,他还要去见一个重要的人。 隔日,张三带着夏小柒再次去了观音庙。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夏小柒十分不解。 张三看了看来往的香客,所有人都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想必皆是现实中有不满,寄托于神佛,可是这满天神佛又有几个是灵验的呢? “还愿。”张三回了两个字,便走进观音庙之中,跪在观音像面前的蒲团上,双手合十,无比虔诚。 “呵!”这活阎王平日里不是最不相信这些鬼神之说的吗?今日是怎么了?真是好笑…… 这边夏小柒正憋着笑呢,张三却沉声对夏小柒说道:“跪下!” “我?”夏小柒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鼻尖,张三点了点头。 “我又没求她什么,还什么愿啊……”夏小柒别别扭扭,却突然发现张三他阴沉了脸色,夏小柒赶紧噤了声,跪在张三的身边。 张三心中默念,“感谢菩萨,让这个小傻子平安归来,往后张某定保证菩萨香火不断。” “拜!”说着,张三向菩萨施以跪拜大礼,而夏小柒也只能跟着跪拜菩萨,两人三拜九叩方才礼毕。 夏小柒心中疑惑,不知这张三到底向菩萨求了什么?可是夏小柒明白就算现在自己去问,张三也不会说的。 于是乎打趣道:“你说咱们刚刚三拜都拜了,若是寻常人家,这也是大礼完毕,可以送入洞房了。”夏小柒就是这样,想到哪里说到哪里,总是这样口不择言。 直到对上张三那冷冰冰的双眸,夏小柒才知道自己又失言了。 张三板着一张脸,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形成一个明显的“川”字,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夏小柒,看的他直发毛。 “我就随口说说,你不会当真了吧!”夏小柒笑的前仰后合。 “你!”张三脸涨的通红,拂袖离去,只留下夏小柒一人看着张三的背影喃喃道:“这人越发奇怪了!” 夏小柒正要上前追赶,却被一仙风道骨的老者拦住了,“且慢,我看这位施主与贫道有缘,不如让贫道为施主算上一卦,如何?” 夏小柒上下打量了一眼眼前之人,这人头发花白,却精神矍铄,目光炯炯,但不像是骗人,不过夏小柒可是老油条了,自然不会轻易被这人的外表所迷惑。 “你可别想蒙我,这招可都是小爷我玩剩下的了,你要是想骗钱还是换一个人吧,从我这里你半点好处都得不到。” 老者捋了捋自己的胡子,慢悠悠的说道:“施主您放心,我绝不会向施主收取任何钱财。” 俗话说得好,“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特别是夏小柒这样一文钱都能攥出水来的人,怎么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呢。 “我想算算,我什么时候能发大财?”夏小柒满脑子想的只有该如何挣钱。 老者摆弄摆弄手指说道:“近几日,施主将会得到天降横财。” “真的!”夏小柒眼睛都亮了起来,“你说清楚点啊!我能挣多少钱!” 老者接着算下去,脸色却越加凝重了,“自古道福祸相依,写看似是福,实则是一场大祸端啊,若是处理不好,施主可就将要命丧黄泉了!” “我呸!你咒谁呢!”夏小柒激动的说道:“老东西,你算你的命,咱们两个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你咒我做什么?” 老者摇了摇头说道:“施主宽心,施主是大福之人,总会有贵人相助,一路上逢凶化吉,不过请施主记住贫道的一句话,“土中得生”,施主记住这句话,方能化险为夷啊。” “土中得生?”夏小柒喃喃道:“多谢大师指点。” 夏小柒正要离开,却被老者拦住了,“怎么了!后悔了?又想收钱了,是不是?我告诉你,老子没钱!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夏小柒又露出他那一副无赖样。 那老者笑了笑,并没有责怪夏小柒,只是柔声说道:“施主不想要问一问你的姻缘吗?” “姻缘?”说真的,长到这么大,夏小柒还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呢?感觉这个问题极为遥远。 “没有想过,自己一个人多好,没有管束,无拘无束,想做什么做什么,我一个人能过的很好,所以要那么一个人又什么用?” 那老者摇了摇头说道:“贫道看你面露桃花,看来好事将近。” “好事将近?你可得了吧!”就我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嫁的出去呢? “其实,你不是不想要有一个人依靠,你只是受的苦难太多了,所以任何东西都给不了你要的安全感,你渐渐的变得坚强起来,想要更好的保护自己。” 这话像是戳中了夏小柒的心尖一般,夏小柒默默了良久说道:“你说呢?我的姻缘还远吗?” 老者笑的更加灿烂了,“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近在眼前?哪里?你说的不会是你吧!”夏小柒吓得脸都变得苍白了!“大爷!你这年纪都能当我爹了,你可别想那些有的没的的,我一定会誓死不屈的!” 夏小柒的一席话,竟然还把老者逗笑了,“你这说的是哪里的话?贫道都这么大的年纪了,怎么可能是我呢?” 夏小柒暗暗的松了一口气,“那我身边还有几个正常的人,没有我能看的顺眼的,又何谈相处一辈子呢。” 老者说道:“有道是天机不可泄露,这些消息可千万不等告诉别人,我跟你说实话,其实劝君惜取眼前人!” “惜取眼前人?”他的眼前人又是谁呢? 第三十二章 命案又起 夏小柒整寻思间,便只觉得后背被人猛地撞了一下,回头看去,只见一个小尼姑慌忙道歉:“施主,抱歉,我是我不是故意的……” 夏小柒还没说话,一个老尼姑便揪住那小尼姑的耳朵,恶狠狠的说道:“你这小蹄子,长没长眼睛!” 见那老尼姑面目可憎,像是要将那小尼姑生吞活剥了一般,夏小柒心中着实不忍道:“算了算了,我又没什么事。” 老尼姑撇了夏小柒一眼,见他穿的朴素,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人,便没有将他放在眼里,“我是在管教佛门中人,施主还是莫要过问的好。” 夏小柒见那孩子没有多大,瘦骨嶙峋,想起了曾经的自己,心中一阵抽疼,“她不过是个孩子罢了,犯错教导两句也就好了,为何这般咄咄相逼,都说佛家弟子劝人向善,说什么善因善果,今日我算是见识到了。” 那老尼姑正要反驳,却见主持正在不远处看着两人,只得噤了声,气的一跺脚离开了。 夏小柒扶起刚刚那个小姑娘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那孩子水汪汪的眼睛里已经含着泪珠,哽咽的说道:“我叫慧琳,多谢施主搭救。” “无妨,举手之劳。”夏小柒摸了摸慧琳的头发说道:“你一直这么被人欺负吗?” 慧琳深吸了一口气道:“我从小是被庙中的师父捡回来的,一直在庙里长大,无依无靠,还好师父们对我还不错,如今兵荒马乱的,若是真的走出了这里,我定是会被饿死的,在这里最起码还能活着。” 听了这话,夏小柒更加心疼了,他仿佛在这个小姑娘的身上看见了自己的影子,其实,夏小柒明白她的处境。 说什么佛门是个清净之地,这俗世中哪有什么真正的清净之地啊,这进入寺庙出家之人,也是要看你的身世的,若是你的俗家权倾朝野,或者富甲一方,进入这寺庙之中,定然是要被人高看一眼的,一般僧人也是不敢招惹,怕惹上麻烦。 可是若你的俗家是个穷苦人家,或者像是慧琳这般没有家世可言的,自然是要被旁人欺负的。 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没有人能够逃得过。 夏小柒微微皱眉道:“只怕我今日得罪了她,她日后会找你的麻烦。” 小姑娘摇了摇头,笑道:“施主不用担心,我早就习惯了,定是不会让她欺负了的,况且这观音庙里面,还有一位清宁师太,对我很好,从小就是她照顾我长大的,待我如亲生孩儿一般,她定是会护我周全的。” 听到这里,夏小柒微微放下心来,想来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夏小柒拉着小慧琳坐在一旁,“那个清宁师太这么厉害吗?我看刚才那个老尼姑凶得很。”那个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夏小柒就怕当时候连那个清宁师太也受到了牵连。 一提起清宁师太,小慧琳马上便神采奕奕起来,像是在和夏小柒显摆什么奇珍异宝一般说道:“清宁师太厉害得很,听说她遁入空门之前,是一家大酒馆的老板娘,精明强干,她俗家的丈夫每年都会为观音庙捐赠一大笔钱,当做香火钱,所以连主持都把她当成摇钱树一般,没人敢得罪她。” 酒馆的老板娘?夏小柒心中一颤,她说的这个人,莫不是孙老爷的原配夫人,传闻中那个常伴青灯古佛的老板娘? 没想到这世上竟然有这么巧合的事情,或许这本就不是一个巧合,现在夏小柒才想明白,为什么好端端的张三要带着她来观音庙,看来他就是为了拜访这位孙老板的原配夫人,那他来找她做什么呢? 夏小柒突然在心底里闪过一个念头,莫不是他怀疑老板娘是凶手! 想到这里,他脸色逐渐阴沉了,“慧琳,你说这个清宁师太精明强干,从何说起呢?”若真的像夏小柒猜想的一般,那么他应该更多的向慧琳打听这个孙夫人的详细情况了。 慧琳压根都没有对夏小柒设防,她自然而然的回答道:“清宁师太会的可多了,她会算账,整个寺庙的香火钱,都要经过她的计算归账的,对了,对了,她还会制香……” “制香!”夏小柒眼前一亮,突然打断了慧琳,“什么制香?” 慧琳不明白为什么夏小柒会突然这么激动,只是自顾自的说着:“我听清宁师太说过,她家是制香世家,从小便学习研制各种香料,就连庙里面用的香料都是清宁师太自己制作的,据说这种香料是有安神的功效。” 听到慧琳的介绍,夏小柒的脑海中“嗡…!”的一声巨响,像是把所有的事情全部都串联了起来一般,制香?棺材里的香味?迷迭草?如果这三者之间真的有联系的话,那么最有可能的推理,就是孙夫人用了什么能够招惹毒蛇的香料,涂抹在孙老板的身上。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孙夫人就是真凶! 夏小柒有点不敢相信这件事情,毕竟听慧琳的描述,孙夫人是一个善良温柔的好人,她真的会因爱生恨杀死自己的丈夫吗? “慧琳,能带我去见见清宁师太吗?” 慧琳的样子有些犹豫,“清宁师太喜欢清静,不喜欢有人去打扰她的。” 夏小柒摸了摸慧琳的头说道:“你放心,我认识他的儿子,还是他儿子的好朋友,只是想去采访一下他老人家。” 慧琳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你认识从文哥哥。“孙涛字从文。 夏小柒点了点头,他看的出,慧琳很喜欢孙涛,也是她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有倾慕的对象很正常,况且孙涛确实是个值得托付之人。 慧琳立刻笑的很灿烂,拉着夏小柒的手就往清宁师太居所的方向走。 “从文哥哥现在怎么样了?是胖了还是瘦了?高了还是矮了?” “我记得他个子长的特别快,以前跟我一般高,现在比我高了好几头了。” “从文哥哥有没有跟你提起过我啊?我在想什么?从文哥哥怎么会记起来我呢?” 慧琳自言自语,自说自话,夏小柒只能随声附和着,心中却若有所思,以后孙家这以后若真的败落了,这清宁师太的日子也不会太好过,这慧琳又该去依靠谁呢? 而且,目前看来清宁师太的嫌疑很大,说不定她自身都难保。 夏小柒跟随着慧琳来到了一处偏僻的居所,曲径通幽,四周山花烂漫,一看房子的主人就是一个雅致之人。 但远远的就听见房间里传来喧闹的声音,夏小柒察觉出异样来,不由得心中诧异,和慧琳两人快步向前走去。 走到小路的尽头,只见本该幽静别致的院落里面却挤满了人,清一色的全部都是穿鞋灰色媳妇的尼姑,夏小柒只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人群中。 那人正是张三!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转念一想如果他出现在这里,那么正应了自己的猜测,这件案子应该和孙夫人有关。 凑到张三的身边,夏小柒沉声说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张三阴沉着脸道:“你因为什么,我就是因为什么。” 看张三的脸色不是很好,夏小柒隐隐觉得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于是乎小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张三紧皱眉头,欲言又止,这边主持已经走了过来,向张三微微行礼道:“张施主,您是第一个见到清宁遗体的人,我想了解一下当时的情况。” 遗体?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夏小柒突然变了脸色,也就是说,清宁师太她圆寂了! 这边还没等到夏小柒开口问,那边慧琳已经冲了上去,紧紧的攥住主持的胳膊,失控的问道:“主持师父,你说是谁的遗体?您说错了是不是?不是清宁师太的对不对?师父,您告诉过我们的,出家人不打诳语,您不能骗人的……” 主持面露不忍,轻声安慰道:“孩子,人死不能复生,清宁她不过是去到了佛祖生活的地方,她是圆满了,你不要为她伤心难过。” 慧琳眼泪霎时间喷涌而出,“主持师父,您一定是骗我的对不对,您在跟我开玩笑是不是?清宁师太明明身子骨那么好,几乎从来都不会生病的人,怎么会突然圆寂了呢?” 就在慧琳喋喋不休的问着主持的时候,刚刚那个欺负她的老尼姑走了过来,挥手就打了慧琳一巴掌,“小蹄子!你算什么东西!没大没小的!主持是你能质问的人吗?我看我再不修理修理你,你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说着伸手又是一巴掌,可是这一巴掌却没有打在慧琳的脸上,夏小柒伸手将那个仗势欺人的老尼姑的手腕抓住了,沉声说道:“这位师太适可而止吧!” 那老尼姑恼羞成怒道:“管你什么事!你不会是看上这小妮子了吧!一看她那狐狸精的样子,就不是安分守己之人!” 第三十三章 夫妻缘尽 张三瞬间变了脸色道:“这位师太,奉劝你口下留德。” 张三身上散发出的阵阵杀气,让那老尼姑噤了声,不敢言语。 主持见此情形厉声呵斥道:“清英,噤声,退下!” 老尼姑向后退了几步,此时慧琳已经冲进了清宁师太的居所,不久,夏小柒就听见房间里面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师太!师太你醒醒啊……别丢下我一个人!” 夏小柒默默的低下了头,从此这个小姑娘也失去了她唯一的依靠。 记忆忽然回到了七岁那年的初冬,大雪纷飞的夜里,他抱着母亲逐渐冰冷的尸体,从天黑到天明,从那一刻起,他便也失去了这世上最后的依靠…… 这世上哪有什么感同身受,有些痛,非言语能形容,只有经历过,才能明白是怎样的痛彻心扉,她总希望别人不要再去经历自己所经历过的一切。 可是,这样的悲剧,似乎每天都在重演。 “我今日不过是前来拜访清宁师太,进到房间之时,清宁师太便已经圆寂了,她走的很安详。”张三在和主持解释。 事实也是如此,今日来拜访清宁师太不过是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这个人,张三不相信是空穴来风,所以想要过来一探究竟,可是没有想到的是一进来就发现清宁师太端坐在蒲团上,一副安详地样子紧闭着双目。 若是换了旁人肯定觉得清宁师太是睡着了,可是张三却感觉不到她的呼吸,测了测她的脉搏果真印证了他的猜想,清宁师太圆寂了。 根据现场的情形,清宁师太并没有受任何外伤,应该是服毒身亡,可是她是自杀还是他杀却一时无法判断。 可是,一切的推理也随着清宁师太的死亡而中断了,线索到这里也就停止了,到底是凶手故意为之,还是其他情况。 这时来福已经带着仵作和孙涛从山下赶了上来。 不同于父亲死亡时孙涛的冷漠,夏小柒明显能够看出,孙涛的眼睛微微泛红,应该是痛哭过后的模样。 路过张三的时候,孙涛咬紧牙关,恶狠狠的道:“怎么是你!为什么又是你!” 夏小柒能够感觉到他说这句话时的痛恨,恨不得将张三生吞活剥一般。 张三走后,夏小柒问道:“他为什么这么说?” “他是怪我们逼死了清宁师太。”张三平静的说着,夏小柒却心中大骇。 “我们逼死的?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张三没有回答,只是脸色更加凝重了,“你觉得真相真的重要吗?” 夏小柒不明白张三为什么突然这样问,只是按照自己心中的想法回答道:“这世上已经有了太多的不明不白,能分清的还是该分清的,要不然人活着还有什么希望?” 这时来福已经走了过来,果不其然,清宁师太死于中毒身亡,可是这毒似乎有些奇特,“清宁师太死因是中毒,不!不能准确的说是一种毒,更应该说是一种香料,这种香料便是一般用于供奉神佛之用,点燃后无毒,可是若是服用,里面的重金属就会让血液加速凝结,清宁师太服用的便是这样的毒。” “是他杀还是自杀?“夏小柒最关心的还是这一点。 来福给出了准确的回答:“当然是自杀,若是他人投毒,这毒药自然是会选择无色无味的剧毒,不易被人察觉,杀人于无形之中。可是这回清宁师太服用的毒药,味道浓烈,难以下咽,若不是服毒之人主观服下,便是被人强迫的灌下,可是现场却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清宁师太离开的时候也相当安详,所以据此可以看出,清宁师太是自杀的!” 自杀?夏小柒微微皱眉:“自杀总得有个缘由啊,活的好好的,谁会无缘无故的结束自己的生命呢?” 来福摇了摇头,“这就不得而知了!”他刚刚接触这个案子,还没有弄清清宁师太自杀的动因。 夏小柒想起了方才慧琳对自己说的话,“能不能是孙老爷仙逝了,孙夫人与其感情深厚,要去陪葬呢?” 来福道:“不排除这种可能,不过方才在房间里发现了清宁师太的遗书,她在遗书中写到,死后她希望仍然保留清宁的法号,以一个尼姑的身份葬在观音庙的后山处,死后常伴青灯古佛,超度世间万物。” 夏小柒思维停滞住了,若是按照当地的习俗,夫妻两人应该生同寝,死同穴,清宁师太即使出家了,死后也应该和孙老爷葬在一起,方有善始善终,灵魂也有安身之所。 可是,孙夫人却以这样决绝的态度离开孙老爷,是怎样的恨意才让她决定死生不复相见的! 这时仵作从孙夫人的房间里走了出来,拿来了一个香包,香包里面放着草药,那味道极为熟悉,夏小柒绝对不会忘记这个味道,这就是这些天来他们一直作为线索出现的“迷迭草”。 夏小柒将迷迭草接了过来,目光由震惊转化为悲伤,双手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看出夏小柒的异样,来福问道:“这是什么?” 夏小柒脸色变得苍白,“迷迭草,一种香料。” 夏小柒知道,这种草出现在这里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这幕后的凶手很可能就是清宁师太,清宁师太由爱生恨,痛下毒手,将这种招引毒蛇的香料赠给孙老爷,设计让孙老爷被蛇咬伤身亡。 清宁师太谙熟香料的药理,这种浅显的道理她肯定是明白的,既然她将这包香料就在这里,想必就是要让别人在她死后解开事情的真相吧。 现在就只差一个环节了,夏小柒走到主持的面前问道:“主持师父,我想问您一件事,请问前几日清宁师太的俗家丈夫孙老爷是否来见过清宁师太呢?” 夏小柒如此问之时,他明显看见向来温柔和善的主持师父面露怒色,片刻后又恢复了以往的端庄。 “这孙老爷前些日子确实来过,不过不是来看清宁的,他来此处说什么要出钱为观音像重塑金身。” 夏小柒不明白,“这无缘无故的,他为什么要修缮观音像呢?莫不是看在清宁师太在此处修行,想要做些善事?” 主持平静的说道:“起初贫尼也是这般想法,可是知道问出缘由,贫尼才大跌眼镜,原来这孙老爷是为了他那新迎娶的小夫人,听说那小夫人喜得贵子,他感谢菩萨保佑,才要为观音像重塑金身的。” 夏小柒听得牙根痒痒,这是什么混蛋东西!明明知道自己的原配夫人被自己逼得在此处出家,他怎么还能在这里庆祝自己和另一个女子喜得贵子呢?这是多么恶毒的心肠,若是让清宁师太知道了该有多伤心啊。 “那师父答应他了吗?” 主持摇了摇头,“若是佛祖穿上这样人渡的金衣,只怕才会降罪人间吧。” 夏小柒略微放下心来问道:“那这件事是否就这样过去了?清宁师太应该并不知晓吧。” 主持面露气愤之色,“本以为孙施主会就此下山,可是谁成想,他竟然醉醺醺的跑到清宁的住所扰她清净,言语极为恶毒,不光讽刺她人老珠黄,容颜不复,还说什么她自命清高,让孙施主在背后被人戳脊梁骨,最过分的是他竟然说要将他与清宁的孩子赶出去,让那个未出事的孩子继承家业!其种种恶行令人发指!最后还是请来了武僧才将他赶了出去!” 夏小柒这时候才觉得像孙老板这样的人真是死不足惜!这般恶毒,连陪伴自己多年的糟糠之妻都能这般折辱,他这种人不值得别人同情。 怪不得,清宁师太会选择用这样玉石俱焚的方法,以结束自己的性命为代价,也要取了这人的性命呢? 他活该! 如今事实已经清楚了,应该就是趁孙老板来访之时,将这迷迭草的香包放在孙老爷身上的,她知道孙老爷会时常收购毒蛇作为酿酒的原料,碰巧宋明此次送来的毒蛇毒牙没有拔干净致使孙老板中蛇毒而死。 得到消息后,清宁师太知道这件事情迟早会暴露,而此时张三这个局外人的拜访让她明白纸里包不住火了,所以她才选择畏罪身亡,用这样惨烈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到如今也无法去追究对错是非,毕竟死者已经入土,恩怨情仇也便全部埋葬在记忆之中。 这件案子到此也算终了…… 和张三一同走下山,夏小柒发现他一直心事重重的样子,“案子已经解开了,你还在想些什么啊?” “这件案子有很多处解释不通。”张三眉头紧皱。 夏小柒却不以为然,“这案子再清楚不过了,还有什么解释不通的呢?你啊别乱想了……” “夏小柒,你有想过清宁师太是否真的赠予过孙老板迷迭草香囊,毕竟我们从来没有见过那个东西,况且一切怎么会那么凑巧,刚好出现的香料,和没有拔牙的毒蛇前后出现?难道清宁师太会和宋明串通吗?这一切都是疑点……” 夏小柒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不够用,挠挠头问道:“你到底想要说什么呢?” 张三沉声问道:“你有没有过拼了命也想要保护的人?” “我……”夏小柒明显语气一顿,看了张三一眼,转瞬又恢复了嬉皮笑脸道:“当然没有了!我这么惜命的人。” 张三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却什么都没说…… 第三十四章 无故惹凡尘 回去的路上,恰好经过西市,一如往日的喧嚣,像是这里从未发生过命案一般。 夏小柒此刻的心却一片孤寂,冰冷的没有办法感受到任何热闹的氛围,周身的疲惫驱使着他向前走着,他不知目的地在哪里,只是机械似的,没有尽头的走着。 突然眼前划过一片色彩,只觉得是什么东西从天而降掉落在自己的怀中,可是他还没有看清楚,怀中的东西就被张三抢走了,定睛看去竟然是一团粉色的花球,上面编制着各种花木,花香扑鼻,制作精良。 循着花球飞来的方向朝二楼看去,那是一个古朴的镂空雕花小窗,四周缠绕着紫罗兰的藤曼,精致中带着些许古朴,像是未经雕刻的璞玉,看似随意却又透露出别有用心。 窗口没有看见人,两人只好进房间一探究竟,走进之后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香气扑面而来,定睛看去,只发现其中如人间仙境一般。 泛着薄薄的云雾,隐隐约约中能够看清里面花木,大多数都是夏小柒没有见过的,它们姿态各异,亭亭玉立,像是云中仙子一般。 房间的空间极大,四面墙上都放有密密麻麻的阁子,上面标着里面陈列花木的名字,看来此处是贩卖各色奇珍异草的地方。 这时只见烟雾渺渺中走来一青衫少年,如琼枝一树,栽种在青山绿水之间,尽得天地之精华;又似昆仑美玉,落于东南一隅,散发着淡淡华彩,不由一呆。 那男子嘴角微扬用极富磁性的声音说道:“在下名叫苏木,是这家沉香阁的掌柜,两位客官是要寻找什么香料,还是来小店小坐一会儿?” 夏小柒已经看的呆了,眼前的人温柔的像是影风拂面,洁白的像是一汪清水,夏小柒觉得和他相比自己简直是云泥之别,就连自己站在他的面前跟他说句话,都是玷污了他。 看见夏小柒这一脸毫无掩饰的花痴样,张三暗暗地咬紧了牙关,回去一定要将这个小色鬼的眼睛剜了,让他在这样色迷迷的看人! 心中风起云涌,但张三却依然保持着该有的风度,平静的说道:“方才在路上拾到一个花球,是从店主二楼的窗户中飞出来的,所以特地送回来物归原主。” 那苏木闻言,嘴角微微扬起,眼中尽是宠溺道:“看来主人又调皮了。” “嗯?主人?”夏小柒不知道苏木在哪里自言自语什么,他口中的主人又是谁? 苏木收起笑容,温柔的说道:“这花球不是在下的,二位就算归还了我,也不能算是物归原主,不如我带你们去见见这花球真正的主人吧。” “好啊,好啊!”夏小柒赶紧兴奋的同意,毕竟能和这样的仙人相处是荣幸至极的事情,况且,他刚刚说这花球是他主人的东西,那他的主人又会是怎样一个神秘之人呢? 张三暗暗瞪了夏小柒一眼,他那点花花肠子张三不是不知道,只是他也想要一探究竟。 三人一起朝房间深处的楼梯走去,张三问道:“店主,这香料店开了多少年了?” “不多七年。” 夏小柒心中暗暗思量,七年,现在眼前这个店主也就二十多岁,七年前,十几岁时该是怎样的眉清目秀啊。 张三接着问道:“这香料东西可否齐全?” 苏木微微勾起嘴角,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自信的话,“这世上千万种香料,只要您能说出名字来,我们小店便应有尽有……” 张三目光微沉,若有所思,这时三人已经走进二楼的那个房间门前。 还未等苏木开口叫门,门就自然而然的自己打开了,苏木嫣然一笑道:“二位请进,主人正在等候二位。”说着附身退下。 夏小柒缓缓的走进这间房,刚一进去,就被这间房中别具一格的装饰所吸引了,这般的清新淡雅,宛若神仙居所一般。 夏小柒对这房间的主人更是充满了期待,幻想着这女子定是拥有倾国倾城的美貌,超凡脱俗的气质,这样的佳人,若是能够见上一面也不虚此行了。 夏小柒隐隐约约的看见纱帐后面隐隐约约有一个身影,立刻站定,轻声问道:“贸然前来,多有冒犯,在下夏小柒,不知姑娘叫什么?家住何方?” 夏小柒还是第一次这么客气的跟人说话呢!他什么时候这般懂得礼数了?却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面前的人有种让人说不出的敬畏之感。 张三看着如此谨慎的夏小柒,只觉得又可笑又可爱,他有一种直觉帷幕后面的人,是两人的老相识了。 可那人却并没有回答夏小柒,一时间屋中极为安静,就连针落地的声音都清清楚楚。 夏小柒不禁心生疑惑,抬起头来小心翼翼的看了看纱帐后面的身影,那人依旧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夏小柒的身子不禁向前移动,轻声呼唤着:“姑娘,你在吗?” 突然,纱帐后传来抚琴之声,琴声悠扬,却只一瞬,便戛然而止,似乎是在向夏小柒证明,这纱帐后面确实有人。 夏小柒本就是个急性子,早就已经按捺不住了,走上前去,想要掀开纱帐,张三挥手阻止,正在两人僵持的时候。 一阵清风吹过,引得薄纱飞舞,只见那轻纱之后,正有一人背对着夏小柒,身着一袭鹅黄色纱袍,衣阙飘飘,长发及腰,只用白色的丝带随意的束在身后,鬓角的头发随风轻扬,宛若坠落凡尘的月中仙子一般。 只见那仙人缓缓起身,转过身来,窗外的阳光扫过那张绝世的面孔,一瞬间,夏小柒竟然忘记了呼吸,眼前的人太过美丽,那种没有办法用语言形容的美,足以让世间的万物黯然失色,未施粉黛却美的让人窒息,只可惜他的脸上用轻纱半遮,夏小柒看不清他的全貌,只能看见一双泛着粼粼波光的双眼。 看着夏小柒一脸吃惊的样子,那“仙子”不禁微微勾起嘴角,浅笑嫣然,一双桃花眼打量着面前的人,那双眼睛宛若一泓清泉,泛起柔美的波光,让人沉溺在那深邃的眸中,永远不要醒来。 片刻后,夏小柒才有些清醒,摇了摇头,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并不是在做梦,的确这样的人似乎只有在梦中才能见到,只是这眼前的人为什么有几分熟悉呢? 夏小柒率先开口问道:“方才我叫姑娘,为何你一直不理我。” 那人浅浅的笑了,没有理会夏小柒,而是径直走到一边,坐在桌子边上,缓缓坐下,斟了一杯茶,示意夏小柒和张三坐在对面。 两人坐定,那人缓缓地将茶杯递出,夏小柒接过茶杯,眼睛还不断打量着面前的“仙子”。 张三则警惕的嗅了嗅茶香,那味道让人不禁觉得神清气爽,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夏小柒看了张三一眼,张三冲他点了点头,示意这茶可以引用,夏小柒才将这茶一饮而尽。 这时,只听见对面传来轻柔的声音:“因为我是男子。”那声音虽然极尽柔美,但是还是带着男人声音中与生俱来的浑厚。 夏小柒的一口茶还没有喝进去,就全部吐了出来,险些呛到,“咳咳咳咳…………你…你说什么?你…你是……男人?”夏小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世上怎么会有长得这么好看的男人呢? 眼前的人并没有理会他,只是轻轻抿了一小口清茶,这时夏小柒才注意到,面前的人竟然有喉结!看来他真的是个男人!虽然这是事实,但是夏小柒却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一双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的男子。 那男子似乎也并不在意夏小柒有些失礼的举动,好像已经司空见惯了般,任由他看着,并不生气。 那男人放下茶杯,柔声说道:“不知二位怎会无缘无故的找到此地?” “无缘无故?”张三笑着将手中的花球递了过去,“不知公子可否认识此物?” 那男子微微一笑道:“刚刚随意把玩,却没有想到竟然一不小心掉了出去,感谢这位公子将其奉还。” “一时失手?”张三嘴角勾起了一丝冷笑道:“不知公子是真的一时失手,还是故意为之呢?” “这位公子说的是哪里的话,在下可着实不明白啊。” 张三冷哼了一声道:“杨公子绝顶聪明,怎么不知张某此言何意?“ 杨公子?夏小柒暗暗的拉了拉张三的衣袖,“你怎么知道那是谁?杨公子?那个杨公子?” 张三小酌一口香茶,平静如水的说道:“这世上能够如此风流俊逸,除了弘农杨氏的嫡亲公子,还能有谁?” “弘农杨氏?你说他是杨逸然!”夏小柒一脸震惊的望着眼前之人,怪不得他觉得眼前这个人有几分熟悉呢?他还曾经和这个杨公子有过一面之缘,不过当时在逍遥居门前,那杨公子浓妆艳抹,半点没有此时这般清秀,一时间夏小柒竟然没有认出来。 只见杨煜缓缓地摘下面纱笑道:“三爷果然好眼力啊。” 第三十五章 夺命药酒 “是你?”夏小柒看着这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一时恍惚,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啊?” 杨煜嘴角勾起一丝浅笑道:“夏大人指的是何事呢?”说着抿了口面前的香茶。 “明知故问,你我并没有什么交情,你为什么让你手下的店铺都向我交税呢?”要知道,这么多店铺,可不是一笔小的开销,像杨煜这么精明的老板,怎么会犯这样的傻呢? 杨煜却反问道:“夏大人以为如何?” 夏小柒只是摇了摇头,像他这样的人,和杨煜简直就是天上地下,完全没有交集的,自己也绝不会对他有什么利用价值,他为什么莫名其妙的帮自己呢? 看着夏小柒懵懵懂懂的样子,杨煜的笑意更浓了,一双桃花眼泛起涟漪道:“不知夏大人可否听过一句俗语,‘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杨家富甲天下,自不会是为了‘盗’那您说还能是为了什么呢?” 夏小柒就算是再笨也听出来这句话的用意了,震惊的张大了嘴巴,“你……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杨煜邪魅一笑,压低了身子,凑近夏小柒的耳边说道:“接到了我的花球,便是我的人了。” 夏小柒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天旋地转,张三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放在自己的身后,“杨公子可能误会了,刚刚那个花球是在下接到的。” 杨煜瞬间脸色变得铁青,明明刚刚看准了扔给夏小柒,怎么会被他捷足先登了呢? 为了避免剑拔弩张,杨煜立刻笑道:“三爷说笑了,我只是跟夏大人开了一个玩笑罢了,不必当真,不过是见夏大人投缘,想要邀二位上来喝杯茶而已。” 张三冷着脸说道:“茶已经喝过了,我们也该告辞了……” 下楼梯时,张三沉声提醒夏小柒,“以后里这个人远一点。” 夏小柒点了点头,心中委屈,明明是他招惹的自己啊。 张三的目光定格在一个香料盒子,上面赫然写着三个大字“迷迭草”,眼神由清明变得浑浊。 回到家中,却见来福已经在此焦急等待许久,“你们终于回来了,这是去哪里了?我在这儿等了半天。” 夏小柒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来福说道:“倒也没什么大事,只是那孙涛公子三日后在孙家酒馆摆丧宴,邀请你们二位去参加,特地来告知你们。” “请我们去?”夏小柒一时间捉摸不透这孙公子的心思了,他明显记得方才他看张三的眼神,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了,现在却又要邀请他们两个人去参加‘丧宴’这未免也太诡异了。 张三嘴角却微微扬起,“看来这是一场‘鸿门宴’了。” 来福点了点头,目光和张三交汇在一处,像是有些话不言自明。 “红门宴?什么红门宴,明明是办丧事,应该是白门宴才对!”夏小柒一脸无知的的说道。 张三鄙夷的看了夏小柒一眼,懒得跟他解释,来福无奈的说道:“这鸿门宴,讲的是一个故事,不是红色的门。” 夏小柒一脸窘相,清了清嗓子说道:“我哪里知道啊,我这大字不识几个的人,来福,你既然知道就给我讲讲呗。” 来福笑道:“这鸿门宴讲的是,楚汉相争之际,楚王项羽邀请刘邦在鸿门赴宴,实则是要在宴席上诛杀刘邦。” 夏小柒霎时间打了一个寒战,“你不会觉得孙涛是要在宴席上杀了我们两个人吧,我们又不是故意逼死他母亲的,况且杀人偿命,这也是她母亲的选择,和我们没有什么关系啊。” 来福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这孙公子的用意了。 夏小柒凑到张三身边,一脸谄媚的说道:“三爷,既然你知道有危险,咱们还是不要去了吧。” 张三的嘴角却勾起了一丝冷笑道:“去!为什么不去?而且我们还要为他备上一份大礼。” 夏小柒最后一点希望也破灭了,幽怨的看着张三,这人不会脑袋有病吧,明知事有蹊跷竟然还有孤身犯险,小爷我陪你去我就是傻子! 当然,三日后,张三就带着这个“小傻子”去参加孙家的丧宴。 毕竟是丧宴,来往的宾朋都面色忧愁,气氛沉闷让人窒息。 两人刚刚踏进孙府的大门,就有小厮领着两人去往宴会厅,到了那里夏小柒才发现,几乎城中有头有脸的人都过来了,当然大多都是商贾,自古以来‘士农工商’等级森严,那些身居高位的官员自然不屑于与这些商贾为伍。 人群中,夏小柒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身着鹅黄羽衣,举止轻佻,一双桃花眼正向此处看过来,这人自然就是杨煜,今天他又花了一个大浓妆,完全不顾这是在什么样的场合,不由得惹人非议,可是却也赚足了众人的眼球。 “再看他我就把你眼睛挖出来!”张三压低声音在夏小柒耳边恶狠狠的说着,夏小柒只觉得瞬间毛骨悚然,神清气爽,乖乖的跟在自己身后,不敢在左右乱瞄了。 只是没有想到的是,这孙涛竟然请来了程大人和程夫人,程夫人远远的就看见夏小柒了,热络地过来打招呼,两人许久未见自是有许多话要说,来到一旁小厅闲话家常。 这时孙涛却走到了张三的面前,“三爷果然有勇有谋,竟然能够前来赴宴,真是让我孙家蓬荜生辉啊。“ 张三不屑于与他人攀谈,特别是他能够看出孙涛眼中对自己浓浓的恨意。 “孙公子盛情邀请,张某自然不会驳了孙公子的面子,略备薄礼,还请孙公子笑纳。” 说着,拿出一个方方正正的匣子,那匣子就是用普通桃木做的,没有什么精巧的纹饰,里面装的更不想是什么奇珍异宝,可是孙涛接过那轻飘飘的匣子之时,却感觉到了千钧之重。 一双手竟微微有些颤抖,声音也逐渐沙哑,“我就知道,你会找到它的。” “既然孙公子知道这其中装的是什么?不知有何打算?”张三依旧云淡风轻的问道。 孙涛嘴角略带一丝苦笑,“三爷入席吧,宴会之后,我会给你一个交待的。” 夏小柒和程夫人来到一旁闲聊,却看见一个瘦小的身影一动不动的跪在灵堂前守着孙夫人的灵位,满脸泪痕,夏小柒认得出来那个身影就是慧琳。 这孩子,也是个苦命之人! 夏小柒正要上前安慰,却被程夫人拦住了,“这世上除了生死其他都是小事,却也只有生死,若是自己无法走出,别人怎样说也是无济于事的。” 夏小柒心中微颤,点了点头,就在这时管家招呼两人去大厅赴宴,夏小柒担忧的看了看慧琳,转身离去。 大厅中摆了是几张桌子,上面坐着都是东西二市有头有脸的商贾,众人表情凝重,桌子上的菜肴也都是青菜豆腐,清汤寡水,虽然说谯县有办丧宴的传统,可是大多数都是喜丧,也就是家人去世,死者是德高望重,福寿双全,家族兴旺之人,年龄一般在八九十岁,在其去世之后,家人会为他筹办丧宴,让街坊四邻沾一沾福气。 可这孙老爷,先不说他够不够年龄,就说他是死于非命有什么喜气可沾的啊,况且这孙老板为人良薄,朋友不多,大家来也不过是看在这位孙家新的家主年轻有为,想要结交一二,否则谁会来找这样的晦气呢? 孙涛坐在主位之上,举起酒杯道:“非常感谢在座的诸位能够来参加我孙家的丧宴,孙某敬大家一杯酒。” 说着孙涛喝下了这杯酒,并为众人斟上了一杯酒,众人也只好满饮此杯,可是这就喝进肚子里面,众人才发觉这酒的味道不对,面露惊骇之色。 孙涛似乎知道众人的眼神是什么意思,解释道:“今日丧宴,招待诸公,自然是要用我孙家最好的酒来招待,大家都知道,我孙家世代以药酒为生,其中蛇酒是最好的,诸位所饮正是蛇酒。” 闻言,在座的诸位商贾也都暗暗地松了一口气,据说这孙家的药酒能够活血化瘀,强身健体,今日能够品尝到也算是幸事一件。 孙涛又满饮了一杯,而后拿出一坛用水晶制成的坛子,那坛子通体透明,里面装满了微微泛黄的药酒,和一条带着彩色花纹的毒蛇。 他一一给众人斟了一杯酒,众人也都一饮而尽,孙涛满意的点了点头,“看来诸公十分满意这药酒啊,那也不枉费先父的一片苦心。” 众人不解,这酒和孙老爷有什么关系,孙涛却笑眯眯的解释道:“诸位不知,这药酒里面泡的那条蛇,正是咬死家父的那一条,怎么样?味道不错吧。” 众人闻言大骇,起初只以为孙涛不过是玩笑,可是看他一脸认真的样子,所有人都知道他说的是真的,甚至在这种时候他还能笑得出来,那种笑容,让人毛骨悚然。 第三十六章 连环计 宾客变色,一瞬间只觉得胃中翻腾,将刚刚的那杯蛇酒吐出,一时间整个大厅中一片混乱,有人哭号,有人指责,更有人质问孙涛。 孙涛只是淡然笑了笑说道:“不过是一杯酒而已,大家不必这么大的反应吧。” “孙公子,这么晦气的东西,你竟然用来宴请我们,好歹来者是客,你这样做实在是太过分了!” 孙涛却又为自己斟了一杯酒,细细品尝道:“这就味美甘甜,实乃上品,有何招待不周之说呢?” “孙涛!你真是丧心病狂,竟然用咬伤你亲生父亲的毒蛇做酒,你的行为真是令人发指。” “你这话倒是提醒了我,我倒是应该谢谢这条蛇呢,咬死了那个无情无义之人,这么说我真应该把它供起来,日日叩拜。” 众人闻言脸色大变,“孙涛,你说的这是什么大逆不道的话,这条蛇可对你有杀父之仇,你竟然还要感谢他!你……” “我怎么了?他不该死吗?作为丈夫他抛妻弃子,是为不仁,作为商人他缺斤少两,是为不义,这样一个不仁不义的混蛋,死有余辜!”孙涛已经红了眼睛。 一旁的管家见状赶紧上前拦住孙涛,对宾客说道:“我家少主人应该是饮酒过度,说的醉话,我这就扶他回去休息。” 众人本以为闹剧会就此结束,谁知道孙涛却不依不饶,竟然一改往日沉稳的模样,整个人坐在了桌子上面,“我没有喝醉!我说的都是心里话!” 见状,以前和孙家有来往的商贾,亦或者未来想要和孙涛有合作的人自然是要帮着孙涛打圆场的,“看来孙老板还是太年轻啊!刚喝这点酒就开始胡言乱语的,来人快把孙老板扶回去,以后可不能让他在这么喝酒了,等到明日酒醒了,可要登门去赔罪。” 众人也不想将场面弄得过于尴尬,于是乎皆顺着这话往下说。 可是好像孙涛却完全没有想要领情,他冷笑着说道:“明日?我不会再有明日了。” 众人还没有理解孙涛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孙涛却笑着反问大家,“难道你们就没有怀疑过,我为什么这么清楚,是哪条蛇杀死那个混蛋的吗?” 孙涛顿了顿接着说道:“因为这条蛇就是我放的,就是我将它混入宋明送来的药蛇之中,也是我送给那个混蛋招引毒蛇的迷迭草香囊,所以他才会被毒蛇咬伤,中毒身亡的!” 听到此言,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如果孙涛说的是属实的话,那么,现在在众人面前的就是那个弑杀了亲生父亲的杀人狂魔! 夏小柒只觉得头皮发麻,初见孙涛之时,只觉得他是一个彬彬有礼的富家公子,身上并没有沾染半分纨绔子弟的恶习,让人想要亲近,却不曾想过孙涛竟然如此狠毒,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不放过! 纵然孙老板十恶不赦,可是他毕竟是孙涛的父亲,他怎么能够下得去手呢? 孙涛声音微微有些沙哑,“他这样的人就应该下地狱,我这样做不过是替天行道罢了,你们不觉得的高兴吗?这人世间又少了一个祸患!” 这时候的大厅中寂静的可怕,空气仿佛凝结住了,突然只听见程彪沉声低呼道:“夏小柒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孙涛抓起来,押回衙门审问!” 夏小柒这才反应过来,他整个人下意识的想要上前去抓孙涛,可是身体却僵在原地,不知道为什么对待孙涛,他下不去手。 这时候,孙涛却朝夏小柒摆了摆手道:“不用了!”话还没有说完,一口鲜血就已经从口中喷出。 “不好!他服毒了。”张三脸色微变,想要上前施救,可是那血液的颜色成紫黑色,应该是剧毒,已经没有救了。 孙涛将口中的鲜血吐出,颤抖着声音说道:“欢迎大家来参加我的丧宴!自古以来,能看到自己丧宴的也就只有我一个了吧,我孙涛何其荣幸啊。” 说着,眼角,鼻孔,耳朵,都流出鲜血,在众人的注视下,他的样貌逐渐变得极为可怖,从桌子上“砰”的一声摔了下来,直到张三上前之时他已经没有了呼吸。 众宾朋见状,吓得魂飞魄散,纷纷向门口涌去,争先恐后地逃窜。 只有一个小姑娘从侧门进入,来到孙涛的身边,用手中的帕子擦干了孙涛脸上的血迹,小心翼翼的样子像是在对待什么稀世珍宝一般。 夏小柒看见那一身白衣的慧琳时,不由得有些吃惊,在他的印象之中,慧琳是一个胆小柔弱的小姑娘,可是面对孙涛那恐怖的死状之时,她却完全没有惧意,没有哭也没有闹,异常平静,平静的让夏小柒心疼…… 三日后,孙涛下葬,墓前送行之人寥寥无几,早就没有了那日丧宴上的‘热闹’。 毕竟人走茶凉,孙家这棵大树也终于倒了,接手孙家酒馆的人就是杨煜,据说孙涛在生前已经将孙家酒馆低价卖给了杨煜,并且将蛇酒的配方一并奉上,如今这西市上,又多了一家杨煜的产业。 当然出于礼节,今日孙涛的葬礼,杨煜也来参加了,他依旧是一身鹅黄色的衣服,画着浓厚的妆容,仿佛从来不会顾及别人的眼光。 夏小柒和张三自然也不会缺席,还有孙家的管家和慧琳,慧琳此刻正披麻戴孝跪在孙涛的墓前为他烧着纸钱,还有孙涛生前最爱的书稿,如同三日前一样,她依旧不哭不闹,安安静静的待在那里,仿佛她已经追随着孙涛去往了另一个世界。 张三走到杨煜的身侧道:“杨公子真是好雅兴,还特地过来看看自己布的局是否有一个完美的收官。” 两人所在的位置都离众人很远,所以他们的话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够听见。 “三爷这话是什么意思,杨某不明白啊。”杨煜淡淡的说道。 “既然杨公子不明白,那张某就一一为杨公子说明,杨公子觊觎这孙家酒馆已经很久了吧。” 杨煜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继续听张三说着。 “听闻,杨老板在听说自己夫人怀孕之后,大喜过望,曾经跑到逍遥居喝酒,还是杨老板宴请的,在下想请教杨公子是在酒席上说了些什么,才让曾经对原配夫人满怀愧疚的孙老爷性情大变,上山大闹观音庙的呢?” “孙老板的确上我哪里喝过花酒,可这又能说明什么?我这逍遥居做的不就是这迎来送往的生意吗?摆起八仙桌,招待十六方,做生意和气生财,我总不能够将孙老板赶出去,况且,就算我说了什么,三爷也无法考证了吧。” 张三冷笑了一声,杨煜说得对,如今孙老板已经死了,依然是死无对证了,“巧用毒蛇杀人,这个计谋真是精巧,看似毫无破绽,实则漏洞百出,先迷惑行刺之人,让他觉得这件事天衣无缝,轻而易举就可以达成目的,却又偏偏在现场留下了迷迭草的香味,指引着我们继续向下搜寻。” 这回杨煜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的看着张三,看着这个男人是如何一点一点的将整个案件还原。 “因为这迷迭草特殊的味道可以招引毒蛇,迁出了孙老爷的原配夫人是个制香高手,我们也便跟着这线索继续搜寻,却没有想到遇见孙夫人之时,竟发现她已经‘自杀’了。当时所有人都觉得孙夫人是畏罪自杀,可是我却知道,这孙夫人绝对不会是杀害孙老爷之人,我想她应该是深爱着孙老爷的,听说年轻的时候那个姓孙的一无所有,而孙夫人家境殷实,她不顾家人的阻碍下嫁给孙老爷。后来孙老爷移情别恋,她竟洒脱的离去,宁可常伴青灯古佛也不愿守着已经变心之人,若非情到深处,又怎么会有这样的成全,所以她绝对不会是杀害孙老爷之人。” “没想到三爷竟然也这般爱讲故事,这么感人的故事听得我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张三没有理会杨煜继续说道:“可是为什么孙夫人明明不是杀害孙老爷的凶手,却偏偏自杀了呢,我想她是已经知道了幕后凶手是谁,想要保护那个人吧,至于孙老爷过失,并且中蛇毒身亡之事,是谁告诉孙夫人的,想必杨公子比我更清楚吧。” 杨煜只是嘴角轻扬,没有回答。 “后来,孙夫人死了,所有的线索都断了,在我们正以为山穷水尽之时,又是杨公子的一个‘花球’将我们引进‘沉香阁’,发现这里有售卖迷迭草,让我可以去查找究竟是谁购买了迷迭草,设局杀害了孙老爷。而那孙涛被逼到绝处,只能选择赴死,这时你在向他许诺,完成他最后的心愿,让他心甘情愿的将房产,酒馆和配方交到你的手上,这一局环环相扣,天衣无缝,张某真是佩服。” 杨煜微微勾起嘴角,轻轻的为张三鼓起掌来,“三爷真是想象力丰富啊,这一个故事讲的跌宕起伏,引人入胜,若不是主角是我,杨某都不禁相信了呢?只是三爷说了这么多,有什么证据吗?如今孙家三人都已经入土为安,三爷莫非让死人来对证?三爷难道会招魂?” 张三轻轻瞟了杨煜一眼道:“杨公子确实心狠手辣,孙家早已灭门,死无对证,不过宋明还活着吧。” 听到这个名字,杨煜霎时间变了脸色,只听张三接着说道:“让他不为毒蛇拔牙吓一吓孙老板的阴招,应该是杨公子逍遥居中的青萍出的主意吧,若是将青萍找来对证会不会说出这幕后主使之人的名字。” 杨煜脸上的笑容已经不见,一双桃花眼放出阵阵寒意,“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张三冷冷的说道:“杨公子不必紧张,我本来也不想去趟这混水,只是希望杨公子能够好好遵守孙涛临终前的托付。” 语闭,两人的目光聚集到慧琳瘦小的背影上,再也没有说话。 离开墓地返回家中的路上,夏小柒闷闷不乐,这段日子太多的人无缘无故的离去,让夏小柒产生了深深的自责,他甚至觉得若不是自己非要查出个真相来,也不会害的孙涛和孙夫人惨死。 “三郎,孙涛丧宴上,你送过去的是什么礼物啊。”夏小柒还从未见过那东西,只记得是个方方正正的盒子。 “账簿。“张三淡淡回道。 “哪里的账簿?”夏小柒不解。 “沉香阁。” 夏小柒恍然大悟,若是沉香阁的账目,上面肯定记载了孙涛购买迷迭草的时间数量,这样就能够证明他有杀害孙老板的嫌疑。 “怪不得,你把账簿给他,他便畏罪自尽了呢,铁证如山啊。” 张三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淡淡的说了句,“这世上总会有一个让你拼了命想要保护的人。” 伴着落日余晖,两人的身影被逐渐拉长。 张三没有告诉他的是,那本帐簿上记载的名字不是孙涛,而是慧琳。 后来,杨煜为观音庙重塑了金身并授意主持照顾好慧琳,慧琳回到了观音庙,收养了现任孙夫人的孩子,也就是孙涛同父异母的妹妹,终生常伴青灯古佛,…… 后来她活成了她的模样,守护着他的愿望…… 第三十七章 陌上颜如玉 公子世无双 今天夏小柒和往日似乎有些不一样,一回到家中便跑到他的小金库去藏钱,偷偷摸摸的生怕被张三发现,其实张三早就已经看见了,看来他这样应该是衙门将他押送军饷的黄金发给他了。 看他一脸兴奋的样子,这世上好像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像钱一般,让他发自内心的高兴了。 可是马上就要离开了,张三却高兴不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张三总有一种让别人卖了的感觉。 夏小柒回到房间的时候,张三正气定神闲的坐在椅子上饮茶,等待着夏小柒装作若无其事的回来。 夏小柒一如往日的嬉皮笑脸,凑到张三的跟前,笑道:“三郎,你猜我给你买什么了?” 张三挑眉,他才不相信这只磁铁公鸡会给自己买什么东西,要不然就是从谁家果树上偷了枣子,要不然就是抱了谁家刚下蛋的老母鸡。 可谁知这时夏小柒已经从背后拿出了一个盒子,打开一看里面竟有一件料子极好的衣服。 张三大骇,“你这只磁铁公鸡竟然还会给我买衣服?” 夏小柒气鼓了脸,“嘁,什么话,小爷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毕竟你可是我大外……”看张三脸色不好,他硬生生把刚要说出口的外甥两个字憋了回去,笑嘻嘻的说道:“你这不是要走了吗,我对你好点应该的。” 提到张三要离开,夏小柒本应该很开心的,这些日子以来费尽心思就是为了要送走那个活阎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说起时,心头还是微微有些颤抖,夏小柒想可能是相处的时间长了吧,谁家养个小猫小狗都会有感情的,更何况是一个大活人呢? 张三打量着这件衣服,看样子应该价格不菲,于是笑道:“这么贵的料子,你哪里来的钱啊?” 夏小柒说话没有过脑,“也不知道程彪最近是怎么了,是不是程姐姐跟他说了什么好话,反正这些日子对我不是一般的照顾,就连这酬劳也比预定的多发了三倍,我这才有钱给你买的……” 说了半天,夏小柒才发现自己竟然说漏嘴了,可怜兮兮的看向张三,生怕他去搜刮自己的小金库。 张三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像他这么笨的人,若是没有了自己,说不定会被人骗成什么样子。 张三接过雪白的衣服,“白色的?” 夏小柒一脸得意,“我觉得你白白净净的,穿白衣甚是好看!” “白…白…净…净…!”他咬紧牙关,从牙缝中冒出了这几个字! 零点零一秒后,夏小柒又飞到了臭水沟里,这熟悉的感觉,还是又回来了,果然每次不惹怒张三,夏小柒都不会罢休的。 这次又是因为什么呢?夏小柒猛然惊醒,这个人好奇怪啊,说他长的好看他还不乐意,要是有人夸自己好看,那他还不得美上天啊。 刚从臭水沟里面爬起来,夏小柒的眼前就出现了一双洁白如雪的靴子,上面绣着金丝,精致至极,应是价格不菲。 夏小柒的视线逐渐上移,一件雪白的直襟长袍,衣服的垂感极好,腰束月白祥云纹的宽腰带,其上只挂了一块玉质极佳的墨玉,形状看似粗糙却古朴沉郁。 这装扮太过熟悉,一如多年前的白衣少年,再次出现在自己梦中一般,夏小柒屏住呼吸,继续抬头看向那人的脸。 一双温柔得似乎要滴出水来的澄澈眸子钳在一张完美俊逸的脸上,细碎的长发覆盖住他光洁的额头,垂到了浓密而纤长的睫毛上,一袭白衣下是所有人都不可比的细腻肌肤。 完全没有久经沙场后的杀气,反倒眉眼间更加温柔,却无时不流露出高贵淡雅的气质,配合他颀长纤细的身材,仿佛这些年他从未改变过。 夏小柒一时间看痴了,就这样呆呆地望着他,仿佛时间都已经静止了。 直到听见程彪呲牙咧嘴的低吼声,“夏小柒,你傻了吗?看见曹将军还不赶紧跪下行礼,你看看你这是什么样子,怎么的,你是猪吗?喜欢在泥潭里打滚?” 听到这话,夏小柒才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模样,全身全部沾染上了淤泥,活像个泥猴子一般,夏小柒一下子羞红了脸,为什么每每遇见他都是自己最狼狈的时候呢? 夏小柒赶紧低下头,跪在地上,颤颤巍巍的道:“参见曹将军。” 听见夏小柒这般疏远的称呼,曹纯微微皱眉,一张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伸出去想要拉起夏小柒的手顿了顿,却还是扶住了他的手臂,温柔的说道:“起来吧。” 见曹纯那素白的手沾上了自己身上的污垢,夏小柒下意识的向后一躲,避开了曹纯的手。 只是这一个下意识的小动作,曹纯的表情却僵住了,一双手空悬在半空中,心头像是被针扎了一般疼。 夏小柒却完全没有体会到曹纯的心情,只是跌跌撞撞的自己站了起来,搓了搓满是污泥的手道:“多谢曹将军,只怕我这一身污垢玷污了将军一番好意。” 曹纯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无妨”,而后收回了素白的手。 夏小柒大刺刺的说道:“不知曹将军怎么这么有空,来我这小地方。” 程彪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这夏小柒也太拿自己当回事了吧,曹将军亲手扶他,他躲了不说,竟然和曹将军说话也没大没小的,程彪咬了咬牙道:“夏小柒,我告诉你,你别不识抬举啊!要不是曹将军看你运送军饷辛苦,特地命我将你的赏金提高了三倍,你以为你收得到那么多金子吗?现在跟曹将军竟然说话这般失礼,我看你是找揍!” 程彪正要动手,却见曹纯刚刚还柔情似水的眼睛看向他的时候却变成了一把锋利的刀子,像是要将程彪身上的皮肉一片一片刮个干净的样子,程彪吓得头皮发麻,赶紧噤了声。 夏小柒则一脸吃惊的看着曹纯,喃喃的说道:“竟然是你?” 曹纯的目光转向夏小柒之时,又恢复了刚才的温柔,嘴角微微扬起道:“夏大人不必在意,这本就是你应得的,今日,冒昧来访,却有不妥之处,曹某前来只是想邀请夏大人与我一同去军营待上几日,了解一下军队的情况,毕竟过几日运送军饷还要拜托夏大人和我的将士之间沟通联系,早些熟悉一下也是好的。” 曹纯的声音极富磁性,如闻天籁一般,让夏小柒的心中泛起层层涟漪,他的话,夏小柒竟然不知道该怎么拒绝,抑或是根本舍不得拒绝,只是傻笑着点了点头。 见夏小柒答应了,曹纯勾起嘴角,露出一个颠倒众生的笑容,那是一种让人窒息的美,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他浅笑着说道:“既然夏大人这么爽快的就答应了,那么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走吧。”说着转身向马车走去。 夏小柒还因为刚刚那惊为天人的笑容而一时无法回神,呆呆地愣在原地,程彪便沉声说道:“夏小柒,你还愣着干嘛?没有听见曹将军的话吗?赶紧跟我上马车去。”语毕,就拉着夏小柒往自己的马车上走。 这是走在前面的曹纯微微回头,冷清的眸子瞪了程彪一眼之后,冷冷的说道:“夏大人和我坐一辆马车。” 此言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露出万分惊恐的表情,谁不知道曹将军天生好洁,凡是他使用之物,用过一次从来便不清洗直接扔掉,就连上战场,他身边也会跟着一队人马,专门负责为将军清洗战袍战马,擦拭兵器。 平日里,他的东西只要是沾上一点污垢,都会让他直接扔掉,看夏小柒那一身淤泥脏兮兮的样子,曹将军莫不是神志不清,就是被下了什么药了,要不然怎么会和他同乘一辆马车呢? 况且曹将军向来独来独往,他的马车里面更是从未有旁人进去过,就连当年曹操回乡,想要和他同乘一辆马车,都让曹将军给拒绝了,今日竟然会让这个无名小卒和他同乘,难道这夏小柒的面子比曹丞相的面子还大吗? 看众人表情怪异,夏小柒不知道到底怎么了,只是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这一身脏兮兮的淤泥,连忙摆手道:“曹将军的好意小柒心领了,只是我这一身污垢,别弄脏了曹将军的马车,而且我也天生做不惯那东西的,我平日里走路走惯了,不如我就跟着马车跑吧,您放心,我跑的很快的,况且这山路崎岖,您的马说不定还没有我跑的快呢。” 程彪看了一眼夏小柒傻乎乎的样子,心中不禁暗暗道: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这曹将军的马车可是你这种泥腿子能够乘坐的。 其实,程彪心中是在妒忌夏小柒,这个夏小柒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让曹将军对他高看一眼,本来那次比武之后,程彪无意让他成为此次押运军饷的主事,却没想到曹将军竟然亲自登门拜访,说什么非夏小柒不可。 这次又给了夏小柒三倍的酬劳,虽说这钱是曹将军给的,自己并没有搭上什么,可是他就是见不惯夏小柒这“小人得志”的样子。 可是,让人意想不到的事再次发生了,众目睽睽之下,曹将军竟然转身拉住了夏小柒的手,大步朝马车的方向走去…… 第三十八章 鬼妻 程彪无奈,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夏小柒爬上了马车。 上了马车,夏小柒才知曹纯平日里是什么享受。 狐毛毯,貂毛垫,碧玉枕头,紫金暖炉,如此精致华美的物件与曹纯的气质着实相配。 而将夏小柒吸引的是车中的一个小茶几。 车中黄花梨小茶几连着车厢,一套白玉茶具稳稳地放在上面,任由马车行走,一晃不晃,看起来着实奇怪。 夏小柒好奇道:“它们怎么不动?” 曹纯优雅地泡着茶,眼中尽是宠溺的说道:“磁石。” 夏小柒瞪大眼睛,“磁石?难道是镶嵌在桌子里?”夏小柒不敢相信这世上竟然有如此别具匠心的设计,着实让他这个没见过世面,整日只为温饱而忙碌的人大开眼界。 夏小柒上车之后,也不安稳,不但拼命将身体缩成一团,而且还要小心,尽量不让自己的手碰触到车厢内壁,生怕自己一身污垢弄脏了车内的装饰。 曹纯似乎完全不在意,将其中一只茶杯放在他面前,“不必这般拘束。” “喝茶。”曹纯倒茶。 夏小柒受宠若惊地接过来,刚刚老远就问道茶香四溢,他这辈子还没喝过这么好的茶呢。 看他小心翼翼品茶的样子,曹纯又觉得可爱,又觉得心疼,“你若喜欢,这茶叶我便送你几包。” “真的吗?”夏小柒的眼睛瞬间放起光芒来,心里想的却是怎么样吧这些茶叶倒手卖出个天价来。 “将军,我们现在去哪里?”车夫问道。 “回府”曹纯平静的说着。 马车掉了头,朝将军府的方向驶去。 “回府?”夏小柒惊讶不已,“我们不是去军营吗?” 曹纯笑着打量了他一身污秽的样子,嘴角微扬道:“总不能这个样子去见士兵们吧,总要回去沐浴更衣休息休息再去。” “沐浴!更衣!”夏小柒吓得脸色泛白,却又不敢说些什么,只能任凭曹纯安排。 夏小柒看曹纯不再言语,只是慢慢地喝着茶,心中懊恼,应该跟他商量商量,自己完完全全可以回家换衣服,在同他去军营的,几度想开口,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好掀帘看床窗外。 他还是第一次用这样的视角去看外面的‘芸芸众生’,行人们纷纷向车子的方向头来羡慕的目光,而夏小柒也是第一次居高临下,去看那些‘老百姓’。 尽管夏小柒知道,现在拥有的一切不过是黄粱一梦,梦醒即空,他也并没有多享受这种凌驾众生之上的感觉,可是却终究是不一样的。 一路上,他接受着别人敬畏的眼神,让人不屑一顾久了,突然站在了人群中央成为焦点,有些莫名其妙的暗爽。 得意的时间总是过得太快,感觉这条路没有走多远,马车就已经停了下来。 夏小柒从未如此恨过将军府坐落得如此之近。 曹纯从马夫拿来的梯子上下了马车,回首要去接夏小柒,谁知道夏小柒已经迫不及待的跳下来,只好悻悻的收回本已经伸出去的手。 行到近前,忽抬头,见那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苍劲有力地题着三个大字‘将军府’。 夏小柒一时间只觉得心头猛地一颤,眼角竟然划过一滴眼泪来,夏小柒用指尖粘住那滴眼泪,捻在手心中,摇了摇头,心道:怎么会流眼泪呢? 似乎他想起了多年前的一个深秋,秋风刺骨,第一次来到这里时的景象吧,如今只觉得恍若隔世。 那滴泪水在手掌中渐渐风干,夏小柒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心思隐藏起来,他却不知道,他的一举一动都在曹纯的眼里。 见曹纯的马车回来,府内的下人赶紧打开府门出来迎接,当他们看见曹纯身后这个灰头土脸的小侍从时,无一不露出惊讶的表情,将军怎么会让这样的人和他同乘一车。 曹纯冲夏小柒浅笑道:“随我来。” 夏小柒心头一颤,这句话,十五年前他也曾说过,同样的语气,同样的神情,将他这个无家可归的“流浪狗”带回家里。 夏小柒在曹纯的带领下缓缓的踏上玉石雕成的台阶,跨过府门,里面别有洞天。 打开府门的一刹那,夏小柒只觉得自己置身于一个梦幻的世界中…… 院内玲珑精致的亭台楼阁,清幽秀丽的池馆水廊,虽然是秋日,但那水竟然冒着热气,将整个院落笼罩的有几分虚无缥缈,宛若仙境。 再看那岸上的蓼花苇叶,池内的翠荇香菱,也都觉摇摇落落,郁郁葱葱,不沾染半分严寒。 视线移到池塘的两侧,只见佳木茏葱,繁花似锦,落英缤纷,花瓣飞舞…… 一带温泉,从花木深处曲折泻于石隙之下,缓缓流动。 再进数步,绕过池塘,两边飞楼插空,雕甍绣槛,雕梁画柱,美不胜收,将自然之美和人力之精巧完美结合。 夏小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已经入秋,这里的怎会有不败的花朵呢? 行到近处方看明白,原来是那流动的泉水竟是温泉,这温泉之水滋灌着宫中的植物,所以这里的花才能够四季不谢。 夏小柒不禁暗暗感叹眼前的奇景的同时,心道:“建这座府邸的人真是有心了。” 可是这里和十五年前好像变了很多,虽然以前也是这般的富丽堂皇,却更加庄重威严,从未见过如此之多的花木,记得那时候他弥留之际还曾对曹纯抱怨过,“若是能见满园花开死亦无憾了。” 只是,如今这话竟然变成了现实,却不知现在的曹纯可还记得儿时的戏言呢? 就在这时有一位身着青灰色袍子的老者缓缓朝两人走来,头发已然花白,但看上去十分硬朗,慈眉善目,给人一种亲和感。 那老者上下打量了夏小柒一眼,完全没有像别人那样见夏小柒衣着简陋而瞧不起,反倒两眼闪烁出兴奋的光芒。 曹纯赶紧上前说道:“赵管家,你怎么亲自出来迎接了。这深秋的天气,风硬的很,您的身子骨吃的消吗?”曹纯对这位赵管家十分尊敬,自己从小就是由他照顾长大的。 赵管家慈祥的笑了,语气柔和的说道:“自然是恭喜东家得偿所愿,这样大喜的日子,老奴怎可不出为东家贺喜呢?”嘴上说着,眼睛却打量着曹纯身后的夏小柒。 曹纯素白的脸上蒙上了一层微红,清了清嗓子说道:“这位是负责押运军饷的夏大人,这几日现在将军府中住下,赵管家要安排最好的房间,若是他有一切需求都要满足,吩咐全府上下,以后他的命令便是我的命令。” 赵官家别有深意的笑道:“就算东家不吩咐,老奴也不会亏待了夏大人的。”心中却暗暗道:还是将军狡猾,不知用什么法子正大光明的将人骗了来,还让外人说不出闲话。 夏小柒一时间一头雾水,曹将军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要在这里住几日,不是说沐浴更衣之后就可以离开了吗? 夏小柒上前拉住曹将军的衣角正要盘问,却被赵管家笑呵呵的拦住了,“夏大人有什么吩咐,直接告诉老奴就可以了。” 夏小柒忙摆手,“不是……不是……我没什么吩咐,我就随便问问。” 赵管家一脸慈爱的说道:“夏大人不必客气,就当这里是自己的家就好,照顾夏大人是老奴分内之事,来,夏大人随我来,老奴领您去您的住处看看。”夏小柒的样貌总能够让他感到亲切。 其实赵管家心中清楚,眼前这位必定是东家心尖上的人,自己自然不敢怠慢。 而曹纯看着眼前这位‘老狐狸’不由得感叹姜还是老的辣啊。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夏小柒要是在说什么可不就成了不识抬举了吗? 可夏小柒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有一种糊里糊涂的上了贼船的感觉。 夏小柒只能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多谢。”随赵管家走进内院,而曹纯还有公事就没有相随。 走进内院,夏小柒眼前一亮,似进入了一片新的天地,院落宽敞,房屋古朴,屋前一大片花田,但此时已经初秋,花朵虽然已经枯萎,但也甚是壮观。走在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上,足下传来坚实的质感,每一步都带着对未来生活的憧憬,庭院整洁如新,一尘不染,像是从来都没人居住过一样,夏小柒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认认真真的打量着四周,一点儿也不愿错过。 夏小柒打量着周围,问道:“这里为什么这般干净,像是没有人居住过一样。” 赵管家回答道:“这内院是将军留给未来夫人的居所,将军这些年来一直不曾娶亲,所以这里不曾有人居住,才会这般整洁。” 夏小柒惊诧道:“将军都老大不小的了,按照将军的家世军功,才识样貌,这提亲的还不得把门槛踩破了,怎么会至今还没有娶亲呢?” 赵管家若有所思的笑了,像是知道答案,但却说道:“这个老奴可就不知了,夏大人可以问问东家。” 夏小柒点了点头,并没有深问,只是心中满是疑惑。 转眼间二人来到了一个装饰典雅考究的屋前,只听得赵管家已经开口了,“夏大人,您今后就住在这里,若有什么需要随时可以来找我,老奴去为您安排沐浴,一会儿准备好了下人会带您去的,您进去看看吧。” 夏小柒点头说道:“多谢。”赵管家俯身离开,夏小柒独自走进这间屋子,屋中装饰精美,处处用心,蓝色的门帘镶着金丝。 紫金的香炉散发着阵阵香气。梨木制成的衣柜,里面竟然有女子的衣裳,仔细看过,衣服皆是新的,四季均有,虽然款式颜色不同,但都是质地极好的丝绸制成的。 衣柜旁有一个梳妆台,放着一面铜镜,仔细看去,梳妆台上女子需要的物品,一应俱全。从胭脂水粉,到首饰珠宝,应有尽有。 夏小柒静静的走到梳妆台前坐下,铜镜中的自己,心中暗道真是奇怪,这曹将军明明没有夫人为什么这房间里面女子用的东西这般齐全? 细细思量,夏小柒突然觉得心中一寒,霎时间毛骨悚然,莫不是曹将军娶了一个“鬼妻“吧! 第三十九章 草木皆兵 深秋的风,吹来丝丝凉意,夏小柒只觉得自己汗毛都快立起来了。 环顾四周刚刚明明还极为温馨的房间在这一瞬间显得有些恐怖,这全府上下夏小柒都觉得怪怪的,莫名其妙的把自己骗进来,莫非是要用童男童女完成什么诡异的祭祀! 此时夏小柒脑海中浮现的全部都是说书先生描绘的可怕鬼故事中的情形,吓得魂飞魄散,草木皆兵。 夏小柒暗暗嘟囔:“不行不行,再在这里待下去,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坚决不能在这里等死。” 夏小柒深吸了一口气,下定了逃跑的决心,轻手轻脚的去打开房门。 却只见门口站了一个脸色苍白,形容消瘦,双目放出寒意的老人,阴森森的说道:“夏大人,你这是去哪里啊?” 赵管家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门口着实吓得夏小柒双腿发软,明明刚才见他时一脸慈眉善目,为什么现在再看只觉得面目可怖呢。 夏小柒心虚的说道:“没……没什么,我就是觉得房间里面无聊,出去走走。” 赵管家露出诡异的笑容说道:“夏大人还没有沐浴更衣呢?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请夏大人随我去清芜池沐浴,之后会有人领着您去到处逛逛的。” 沐浴更衣?夏小柒吓出来一身冷汗,看来这是要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的好下手啊! “能不能不去啊,我觉得我现在这样挺好的……”夏小柒找不到理由拒绝,只能胡搅蛮缠起来。 赵管家面露无奈之色,“夏大人这样着实不太雅观,况且来者是客,若是没能照顾好您,那可就是我们照顾不周怠慢了夏大人,我们可是要被东家责罚的,夏大人也不忍心看我这一把年纪还被人数落吧,所以请夏大人心疼老奴,就跟老奴去吧。” 果然是一只老狐狸,在这种时候也不忘了利用夏小柒的同情心。 话都已经说道这个份儿上了,夏小柒实在是再也没有理由拒绝了,只能跟着赵管家来到清芜池,一路上夏小柒总觉得自己像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况且这鱼肉还要自己向刑场走去,她是不是未免也有些太惨了些。 所谓的清芜池是一个天然温泉,就势建造一所精妙的屋子,房间里面花木繁多,花香四溢,在烟雾蒙蒙的水雾笼罩之下更加的神秘幽香。 夏小柒警惕的看着四周,应该是没有旁人,赵管家走的时候已经告诉过所有下人,无论男女都在房间之外守候,不得走近,所以现在来说这里还算是安全的。 夏小柒暗暗地咬了咬牙齿,合计着一会儿自己该如何逃跑,如果张三在这里就好了,张三绝对能够想出好主意来,哪里像自己这个猪脑子,半天连个屁都想不出来。 脱了鞋坐在温泉的岩壁上,上下摆动的脚丫无意只见碰见了温暖的泉水,不由得感觉到了一股从未有过的温柔,从小大大他还没有泡过温泉呢! 算了就算是死,也得好好享受享受再说啊,夏小柒除去衣物,跳进温泉之中,一瞬间暖意涌来,夏小柒满脑子浮现的只有两个字“舒服!” 不知不觉泡了很久,只听见门外下人的提醒,夏小柒才算是真正清醒过来了。 “夏大人,给您准备好了衣物,放在屏风上了,刚刚将军来通知您去用晚膳。” “天啊!他已经泡了这么长时间了吗?都已经用晚膳了?”看着外面天色阴沉,夏小柒的肚子也咕咕叫了起来,“算了,就算死,也不能当个饿死鬼啊!吃饭去!” 说着夏小柒拿起放在屏风上的衣服,那是一套天蓝色绸缎质地的衣服,从里到外,完完整整的,夏小柒摸着这丝滑的衣服,从小到大,他还从未穿过这么好的衣服呢。 爱不释手的摸了好久,终于穿在了身上,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还真是人模人样的像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哥。 不过,夏小柒心中不由得泛起了嘀咕,自己的身量和曹纯差太多了,他整整比自己高了一头,他的衣服自己肯定是穿不下的,那这个又是谁的衣服呢?竟然穿在自己的身上这么合身,估计应该是下人的,难道这将军府里面下人都穿这么好的衣服了? 夏小柒羡慕不已,早知道当年还不如来将军府混个差事做做,总好过被那个程彪整日欺凌。 “夏大人,好了吗?”门外的侍女又在催促了。 “好了好了,我这就出去。”夏小柒刚一推开门,曹纯就矗立在门口了。 夏小柒下了一跳,脑海中满满的都是白日里的猜想,若真的那些猜想都是真的的话,那么他曹纯可就真有一个“鬼妻”!想到这里夏小柒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颤巍巍的问道:“将军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当然是请夏大人去用膳了。”曹纯嘴角依然挂着和煦的笑容,可是夏小柒却只觉得无比的寒冷。 忙挥手拒绝:“不用,不用,我不饿……”谁知道话还没有说完,就瞬间打脸,夏小柒的肚子在此时不争气的响了起来。 曹纯笑意更浓了,“夏大人不必客气,饭菜已经备好了。” 夏小柒难为情的说道:“我就随便吃点什么就行了,下人一起吃就行,我这种身份怎么能够和将军一起用餐呢?” 曹纯特别不喜欢夏小柒和自己疏远,脸色微微有些变僵,“若是夏大人不喜欢那些饭菜,我可以命人重做,或是我陪着夏大人一同吃下人的食物。” 夏小柒吓得变了脸色,忙说道:“将军万万不可啊!您是千金之躯,怎么可以屈尊降贵呢?我陪您去就是了。” 看见夏小柒终于妥协了,曹纯也露出欣慰的笑容,带着夏小柒往餐厅的方向走去。 已是秋日,秋风萧瑟,留下满地落叶残花,转眼日落西山,红霞满天。 这般的风景夏小柒却全然无心欣赏,又不知道等待他的将会是怎样的考验呢。 夏小柒随曹纯来到大厅之中用膳。 桌子上摆满美味佳肴,足足有几十道之多,个个都制作精良,色香味俱全,看的夏小柒直流口水,今天一天,他简直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达到了巅峰,泡温泉,穿新衣,住豪宅,现在又要吃这么丰盛的饭,这要是真的死在这里了,好像也不错。 夏小柒发现盛置的器皿是半透明的玉盘,在烛光下晶莹剔透,每个盘子旁都有一个木签,上面写着一个人名,夏小柒不知是何意,只知道这些菜光是看着都不舍得下筷子。 夏小柒惊讶的问道:“咱们两个人吃不了这么多的,太浪费了。” 曹纯将筷子递给夏小柒,说道:“今天是让你过来试菜的。” 夏小柒挑眉:“试菜?” 曹纯眼神柔和,笑道:“赶紧尝尝,喜欢哪道菜告诉我。” 夏小柒接过筷子,眼前的菜色她从小到大从未吃过,也从不晓得原来饭食除了能给人温饱之外,还能如此的赏心悦目,拿起筷子细细品尝,感受着舌尖的味道,融化在唇齿间,原来享受美食的感觉是这样的幸福。 曹纯在一旁细心的观察着夏小柒的表情变化,留意着她的喜好,心中暗暗计算着她品尝每道菜的次数,而自己却不曾动筷。 似乎太沉浸在美食之中,夏小柒没有注意到一旁的曹纯一直没有动筷子,直到抬头正对上曹纯的眸子。 夏小柒眨了眨眼睛:“将军,这么好吃的饭菜你怎么不吃啊!” 曹纯笑得温柔,“看着你吃,本将军就饱了。”有一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叫做秀色可餐,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吧。 夏小柒却完全没有领悟道其中的含义,只是心中一凉,看着眼前的菜,难不成这饭菜里有毒!吓得夏小柒不由得脸色发白。 颤巍巍的说道:“将军你也吃啊,你不吃我怎么好意思动筷子呢?”说着为曹纯夹了一块青菜。 曹纯愣了几秒,夏小柒这不经意间让他感受到从未有过的亲情,心头泛起层层暖意,一口吃下夏小柒夹来的菜。 夏小柒这才放下心来,竟然曹纯也敢吃这菜,说明菜里面没有问题,夏小柒终于可以放心大胆的吃饭了。 看他吃的起劲,曹纯嘴角微微扬起,将面前的鱼,夹了一块,细细的将鱼刺剔除,放在夏小柒的碗中。 夏小柒忙着吃饭,也没顾上许多,一口将鱼肉吃进肚子里去,一旁的曹纯无奈的摇了摇头,眼神中却是满满的宠溺。 大厅中两人就像是多年的家人一般,同饮同食,这种常人看似再寻常不过的场景,曹纯却等了太久了。 ……… 饭后,两人一同在院子中闲逛,满地残花落叶,已是深秋,万物肃杀,风中带着几分凉意,已经日落,夕阳余晖之下,二人的影子被拉的极长。 夏小柒心中暗暗嘟囔:不应该啊,这一天好吃好喝招待着,却一点让自己做些什么的事情却没有透露,莫不是要在晚上趁自己睡觉的时候下手。 就在这时,曹纯的声音打破了沉默,“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哪里?”夏小柒警惕的问着,心中却暗暗嘀咕:果然,沉不住气了是吧!这是要带我去哪?莫非是他那鬼妻的坟地!想到这里,夏小柒不禁头皮发麻。 而曹纯却故意卖上了关子:“到了你就知道了。” 曹纯并没有给夏小柒询问的时间,牵着夏小柒的手,朝后院走去,夕阳的映照下,二人牵手而行,留下只有浅浅的身影。 走过一个个小巷,穿过一个个门廊。 夏小柒才感受到这个院落有多大,似乎走不到尽头。 眼前出现了一个棕色的门,二人停住。 一同推开,竟像置身于另一片天地。 眼前是一片宽阔的空地,野草已经枯黄,斜阳下泛出金光,秋风拂过,凉意全无,夏小柒呆呆的站在原地,竟有些手足无措,这里怎么和自己预想的不一样啊,没有坟地,没有女鬼。 突然间,几个毛茸茸的小兔子从枯草中钻出来,向夏小柒怀中奔去,虽然一只兔子的重量不大,但是也耐不住多啊,使夏小柒的身体向后倒入,被曹纯稳稳的接住。 夏小柒的眼睛突然泛起了亮光,“天啊,这么多兔子,都是你养的?” “你不记得了?”曹纯小心翼翼的问道。 夏小柒只顾着和小兔子们嬉闹,不经意的回问:“记得什么?” 曹纯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不过还是笑了笑回答道:“是我养的,你喜欢吗?” “喜欢啊,我最喜欢的就是小兔子了。” 这时曹纯的脸上有恢复了笑容,“你 第四十章 夏小柒是个例外 本以为真的会想自己想象的那样遭到曹家的迫害,夏小柒一晚上都没有合眼,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才睡着,却在一大早又被曹纯带到军营,迷迷糊糊中他才真的相信原来曹纯真的没有别有用心,全都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可是自己和他很熟吗?他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 带着疑问,夏小柒来到了兵营之中,这次曹纯带回来的士兵不多,主要是前方战事吃紧,所以他们才拉运军饷支援前线的。 训练有素的将士们正在演兵场上操练,一招一式整齐划一,势接北斗,气若长虹。 那声音都震得夏小柒浑身发颤,不由得感叹曹纯手下士兵的威武。 这时曹纯为夏小柒介绍道:“夏大人,这位是雷鸣,是我的副将,有什么事,你去找他就可以,在下军务在身,就不能陪你了。” 夏小柒上下打量着眼前的这位副将,身材魁梧,体格健硕,比自己高出一头,身材都能把自己装下,不由得暗暗咽了咽口水,无奈的点了点头,心中却暗道:自己可得老实点,要不然他伸手就能把自己给撕了。 雷鸣说道:“夏大人,跟我来吧。”雷鸣用的是极为正常的音量,可是却震得夏小柒只想捂耳朵,应承着和雷鸣踏上了不归路。 一上午的时间雷鸣跟夏小柒介绍了军力,军队的训练情况,并带他认识了几个统领方便运送军饷时相互沟通,通过涡河之后,夏小柒会跟随衙役们乘船返回,而在河的对岸会有大量的曹军士兵接送军饷。 夏小柒认真听着部署,只觉得脑壳疼,估计是被雷鸣的声音震得。 见自己说的也差不过了,雷鸣沉声道:“那夏大人,就先这样,您自己逛一逛军营,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一会儿来接你。” 一听说雷鸣要离开,夏小柒的眼睛都放光,赶紧点头同意。 终于解放了,夏小柒露出一脸阴笑。 天色渐暗,曹纯也终于处理完了军务,将雷鸣召来问道:“你今日都和夏大人说了什么?” 雷鸣也知道将军对这位‘夏大人’另眼相看,自然是不敢怠慢道:“属下将此次运送军饷的所有事宜都向夏大人叙述了一遍,夏大人聪明好学想必已经熟记于心。” 曹纯不由得暗暗勾起嘴角,“聪明好学?”看来你还是不了解他啊。 “他现在在哪里?” “属下让他在军营中走走看看,熟悉一下环境和将士们的生活,想必此刻夏大人正在和将士们聊天吧。” 当然这一切只是雷鸣美好的幻想。 而现在本应该忙的不可开交和将士们交流的夏大人在干什么呢? 飞鸟惊起,寂静的兵营里难得的喧闹起来。 “咬它……咬它!快上啊!咬它!” “黑霸王,快咬他,咬死它!” 众人围在一起,人群中间,两只公鸡煽动翅膀争斗起来,而夏小柒则在一旁比比划划,不住的大喊大叫的指挥她手下的黑鸡,那黑鸡似乎能听懂她说话一样,挥舞着翅膀,左拼右杀,鸡喙如同锋利的刺刀一样,一刻也不停息的叨在另一只鸡的身上,翅膀强劲有力,时而半飞起来俯身下冲,时而挥动翅膀虎虎生风。 胜负已分,夏小柒的黑鸡以压倒性的优势取得了胜利。 夏小柒兴奋的抱起自己的大公鸡,嚷嚷道:“认赌服输啊,你们快拿钱来!快拿钱!” 和夏小柒斗鸡之人,一般都是军营里的士兵,自然知道夏小柒是将军带回来的人,得罪不起,虽然极为心不甘情不愿,但是还是一个个乖乖的把钱交到了夏小柒的手中。 夏小柒抱着黑鸡,雄赳赳气昂昂的离开了,边走还边掂了掂手中钱财的重量,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那笑容中满满的铜臭味,带着些市井之气,却又是那样的浑然天成毫不做作。 远处,曹纯也不禁随着夏小柒的笑容勾起了嘴角。 身边的雷鸣看见此情景,心中一惊,军营中不许赌博,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群人胆大包天,竟然这样明目张胆的斗鸡,竟然还让将军撞上了!看来是命不久矣。 正要上前阻止,却见柴聪抢先一步来到了众人面前,柴聪是曹纯的谋士,从小一直常伴曹纯左右。 雷鸣正心中懊恼又被柴聪抢了风头,却不想柴聪竟然从怀中拿出了数锭金子交到那几个陪夏小柒斗鸡之人的手中,还嘱咐了些什么,众人皆颔首称是,俯身退下。 雷鸣看的目瞪口呆,待到柴聪回来之后,雷鸣不禁诧异的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柴聪低笑不语,只是向曹纯说道:“已经按照将军的吩咐嘱咐过他们了,他们以后也会只败不胜的。” 曹纯满意的点了点头。 就算雷鸣再笨,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不由得心中大骇,一时间说话没过脑子,愣愣的说道:“将军这是在哄夏大人玩儿?”此言一出,雷鸣就已经后悔了,额头不禁冒出了冷汗。 不过雷鸣心中着实差异,将军一向是极有原则之人,向来军令如山,从不会为任何人改变,却没想到为了夏大人,竟然放纵他在军营中赌博,这也着实让人不解啊。 但曹纯显然心情极好,没有理睬雷鸣的失礼,挑眉说道:“那又如何?”语气更像是在炫耀些什么,好像他想让所有人都看出来,他对夏小柒的与众不同一样。 见曹纯并没有生气,雷鸣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弱弱的说道:“可是这是违反军规的。” 曹纯嘴角微扬的说道:“哦?这是军规啊。”一副吃惊的样子。 曹纯顿了顿又说道:“那就废了这条军规吧。” 雷鸣不由得心中一颤,连忙劝谏道:“将军,不可啊!赌博可是恶习,轻则使人意志消沉,心智涣散,重则荼毒家国,危害社稷啊!将军!” 曹纯轻哼了一声道:“危言耸听,本将军就不信,小小的一个赌博就能亡了军不成!” 雷鸣心中一惊,连忙跪下道:“将军息怒,末将失言。” 曹纯显然没有将雷鸣的话放在心上,半带苦笑的说道:“若是你真要治赌博之罪的话,本将军就是第一个身陷牢狱之人了!” 雷鸣一头雾水,还没有弄清楚曹纯此言的意思,曹纯便接着说道:“我也要赌一把。”神色黯然,像是没有底气一般。 赌?赌什么?雷鸣不明白,以将军的身份地位,有什么东西是得不到的?还需要用赌? 雷鸣心中不禁闪过了一个念头,“会输吗?”心中不由得一惊,他不敢想象曹纯输时的样子,因为在他的眼中曹纯从没有输过。 曹纯长叹了一口气,方才的喜悦已经逐渐淡去,一脸冷漠的对柴聪说道:“那咱们就各退一步吧,以后军中只要是同夏小柒赌博之人就不算违反军规,并且他们输了的钱,本将军双倍奉还。” 柴聪称是,不敢耽误,立刻去通知,曹纯却依旧站在原地注视着刚才夏小柒消失的巷路,默默许久。 看着曹纯的神色,雷鸣不由得有些心慌,目光随着曹纯的眼睛望向同样的一条路,暗暗叹息,又不禁摇了摇头,心道:将军,赌博是亡不了军,但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雷鸣心中突然冒出来一个想法,将军这么多年没有娶妻生子,难不成是因为将军喜欢男人! 雷鸣莫名一个寒颤,但愿只是他杞人忧天,不行,他一定要做些什么! ……………… 夏小柒正拿着赢来的钱蹦蹦跳跳的走着,这么多银两终于补上了给张三买衣服的空缺,一会儿回家再去红姐哪里买一壶酒,为张三践行,昨晚一晚上没回去不知道他要急成什么样子呢? 想到这里,夏小柒不禁加快了脚步,明知道回去必定是要挨骂的,可是早点回去能轻些。 这时,眼前突然出现了一抹白色的身影,身上飘来淡淡的梨花香气,不用抬头看夏小柒都知道是曹将军。 夏小柒下意识的把刚刚赚来的钱袋放在身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打招呼道:“曹将军好巧啊。” 曹纯笑道:“这么着急走做什么,去营帐里等着,我一会儿就接你回府了。” “回府?”夏小柒诧异的说道:“不要回府,我要回家。” 夏小柒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害的曹纯脸色骤变,紧张道:“回家?为什么?是曹府哪里招待不周吗?你告诉我,我这就回去责罚他们,必定让你满意为止。” 夏小柒忙摆手说道:“不是!不是!曹府上下都待我很好,应该说是没有比这更好的了!吃穿用度简直是我这辈子想都不敢想的,将军不要责罚任何人。” 曹纯从来没有过的激动道:“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回去呢?” 夏小柒不解的说道:“曹府再好,可那终究不是我的家啊,我那一间草庐虽破,却是我的小窝,我终归是要回去的。” 曹纯心口一阵闷疼,是啊,曹府终究不是你的家,可是他多想对夏小柒说,若是他愿意的话,那曹府就是他的家。 可是曹纯犹豫了,现在他还没有能力说出这句话,所以只能等待,不过曹纯相信,是他的兜兜转转,终归会是他的。 曹纯有气无力的说道:“好,我送你回去。” 夏小柒摇了摇头道:“不必了,我走路走惯了,走马车到不习惯了呢,我一溜烟就走回去了,就不劳烦曹将军了。”一边说着,夏小柒一边行礼离开。 曹纯望着夏小柒的背影一阵落寞。 不知为什么,夏小柒总觉得曹纯好像很伤心的样子,心想:难不成是要离开故土舍不得,应该是这样的。 第四十一章 醋意难消 回来的路上,夏小柒买好了酒菜,不知道自己一夜未归张三会不会责怪自己,但按照他的脾气,估计他还巴不得自己死在外面呢。 其实昨日她在曹府待得并不自在,提心吊胆的,生怕自己被找来是另有目的的,可是现在看来就没有什么问题,那夏小柒就不明白曹纯到底是什么意思了,让自己住在他从未让人住过的未来夫人的房间,这样的行为是不是太过不妥。 夏小柒一时间也想不明白其中缘由,不由得紧锁峨眉,向自己的院落走去。 昨晚下了一夜的秋雨,秋雨过后,寒风刺骨,夏小柒不由的拉紧了曹纯赠予自己的狐衣,还好就只有几步之遥,便到达自己的安乐窝了。 夏小柒长叹了一口气,卸下满身的疲惫,冲着房中喊道:“三爷,我回来了,有没有想我!” 当然,他不光是嘴欠,也是想要用这种嬉皮笑脸的方式给自己壮壮胆,一会儿迎接他的还不知是晴是雨呢。 可是房间里一声回应都没有,夏小柒心中疑惑,推开房门,却只见张三端坐在桌前,目光灼灼的看着夏小柒,阴沉的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 夏小柒不禁有几分错愕,走上前去问道:“三爷,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张三没有回答她,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披在夏小柒身上的白狐大氅,眸中的火焰越燃越旺,眼神中满满的愤怒。 夏小柒不明缘由,见张三不理她,以为张三不舒服,忙上前查看,“怎么了?怎么不说话,哪里不舒服?”张三的脸色确实不好,像是生了一场大病。 张三别过头,不去看她,夏小柒却察觉张三脸色泛红,手指拂过张三的额头,却默然停住了,夏小柒脸色一沉,焦急的说道:“怎么这么烫?” 夏小柒这才注意到,张三脸色潮红,呼吸浑浊,眼神迷离,身子也摇摇欲坠。 夏小柒心中一惊,怕张三摔倒,赶紧抱住了他的身子,紧张的问道:“三爷,你到底怎么了?政儿,别睡,你醒醒。” 张三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闭上前的一瞬间,张三用尽全身的力气,扯掉了盖在夏小柒身上的那件白狐大氅,而后身子重重的压在了夏小柒的身上,环抱住夏小柒,沉沉的昏睡过去。 感受着他温暖的怀抱,耳边是他强有力的心跳声。 他的心跳声十分有节奏,听着极为悦耳,一瞬间夏小柒竟然听得入迷了,脑中一片混沌。 直到,隔着衣服感觉到张三身体的滚烫,夏小柒才紧张的呼喊着张三的名字,但是此时的张三已经失去了意识…… …………………… 回到将军府的曹纯神色黯然,眼中也没有了昨日的光彩,赵管家看了看自己东家的这个样子,就知道今日夏小柒并没有跟随过来。 一回到将军府,曹纯就把自己关在练武房中练剑,仿佛此时只有舞剑才能让他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他已经等了十五年,这辈子还有多少个十五年可以等下去! 官渡之战中自己的士兵们还在前线厮杀,作为将军他不能在此时儿女情长,更重要的是,他必须让自己足够强大,让能够将夏小柒完完整整的保护在自己身边。 这些都让他无暇他顾,十五年来,他不断的让自己变得更强,却在夜深人静之时想起她,彻夜难眠。 下午听着雷鸣报告前线的近况,却满脑子都浮现着夏小柒的身影。 曹纯真的有时候怀疑,夏小柒在自己身上施了什么妖法,否则,为什么他竟然会这般牵肠挂肚,念念不忘。 已是深夜,今夜又下了一场大雨,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扰的曹纯心烦不已,脑海中满是他的音容笑貌,挥之不去。 惊雷乍现,凉风拂面,曹纯猛然坐起,脸色凝重,心中挂念夏小柒是否害怕雷声,是否睡不安宁,是否有多加被子,他那么笨会不会着凉? 越想下去,曹纯越放心不下,“雷鸣……”张三沉声唤道。 在门外守夜的雷鸣正在打盹,听见曹纯的声音,雷鸣猛地从梦中惊醒,惊出了一身冷汗,睡意全无,连忙跪在门外问道:“将军有何事吩咐?” “我要去后院看看。”曹纯着急的起身穿衣。 雷鸣却心中疑惑,这么晚了,将军要去哪里啊?后院什么都没有只不过是空房子罢了,再说,外面风雨如注,若是着了凉该怎么办啊。 可看见将军一脸焦急的神色,雷鸣似乎已经知晓一二,能让将军做出这样荒诞之事的人,除了他还有谁! 雷鸣无奈的摇了摇头,只能陪着曹纯来到后院。 深夜,两人来到后院,夏小柒曾经居住过得房间,推开院门,曹纯发现夏小柒的房间没有灯光,不禁放心了许多,心想他已经安然睡下了吧。 曹纯不由得嘴角微微勾起,小声对身侧的雷鸣说:“他应该睡着了吧……” 雷鸣心中大骇,面色迟疑的说道:“将军,你说的他是指谁啊?”这房间里明明没有住人啊?莫不是将军做噩梦了? 曹纯笑道:“小柒啊。”语气亲昵。 雷鸣不由得心中一颤,还从未听过将军这么亲昵的称呼过谁的名字呢? 虽然不忍心,但是雷鸣还是告知道:“将军,夏大人已经回去了。” 曹纯的笑容瞬间消失了,一个人走上前,身子矗立在风雨之中,那豆大的雨点霎时间就将曹纯的白袍子打湿,雷鸣心中一惊,连忙上前打伞,将军的身体哪里经得住这样的折腾啊。 曹纯似乎此时终于清醒了,阴沉着一张脸,沉声说道:“你回去吧。” 雷鸣没明白曹纯的意思又跟了两步,曹纯似乎察觉到了异样,转过身来,微蹙剑眉说道:“怎么还不回去……” 雷鸣这才弄明白原来刚才将军的意思是让他们回去,不由得心中大惊,磕磕巴巴的说道:“将军,将军……今夜要留宿在这里……”这话脱口而出,没有过脑,说完雷鸣就后悔了,但是却已经收不回来了。 曹纯幽幽的问道:“怎么?不行?” 雷鸣却只觉得脊背发寒,“末将失言……” 曹纯收回目光,继续向前走去,眼睛紧锁着那静谧的房间,缓缓推开房门,房中一片漆黑,曹纯也放轻脚步,将当作夏小柒还睡在这里一样,生怕将他吵醒。 曹纯竟还忧心夏小柒没有盖好被子,缓缓地向夏小柒的床铺靠近,眼中满是温柔。 直到来到夏小柒的床边,借着月光,曹纯看得清清楚楚,这床上整整齐齐的,并没有人影。 曹纯只当夏小柒就躺在床上,为他整理这辈子,而自己就趴在床头,闻着被褥中依稀还有这他的味道,缓缓地合上了双眼。 雨过天晴,已是第二天的清晨。 昨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张三竟然突然发了高烧,夏小柒整整照顾了他一夜,等到他终于退热了,夏小柒也累的睡着了。 而张三醒来的时候,竟然发现自己怀中有个软软的“东西”,低头一看,竟然是夏小柒,他现在正睡得正香。 张三条件反射的想要将夏小柒推开,可是看见他泛红的小脸一时间竟然有些不忍心吵醒他,好像抱着他的感觉并没有让张三那么反感,反倒有种从未有过的踏实之感。 昨晚上,他整整冒着大雨找了这个小笨蛋一夜,他以为他出了什么意外,或者被什么坏人抓走了,却又马上排除了这个想法,像夏小柒这种没钱没势的人谁抓他做什么? 可是夏小柒为什么会消失呢?他会去哪里呢? 张三整整找了夏小柒一日一夜,最后当他不报任何希望的时候,这个小崽子竟然完完整整的自己回来了! 张三想到这里气的牙根直痒,真应该好好修理他一顿。 正想着耳边突然传来夏小柒的声音“你醒了?昨晚睡得好吗……”阳光柔和,映着夏小柒明媚的笑容,他正目光炯炯的注视着张三。 张三本来一肚子火,可是看见夏小柒这个样子,竟然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一张白皙的脸泛起潮红,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我……我……” 夏小柒微微勾起嘴角,也跟着坐起身来,好心的提醒已经陷入混乱之中的夏小柒,“我刚才问你,昨晚睡得好吗?”不知为什么看见平时镇定自若的张三失态,竟然莫名觉得有些可爱。 张三惊得脸色煞白,像是一只受惊的小鹿一样,表情懵懂可爱,口中混乱的回答道:“好……好……” 夏小柒调笑道:“怎么就会说一个字了?” 张三有些神志不清,只是胡乱重复曹纯的话:“字……字……” 张三噗呲一声狂笑不止,爽朗的笑声在房间中久久回荡。 张三也渐渐回过神来,看着笑容灿烂的夏小柒,不由得心中一股莫名的情愫泛起。 清了清嗓子说道:“别笑了,还不快从我床上起来!” 夏小柒这才想起自己现在的样子着实不妥,赶紧从床上跳下去,一边整理衣服一边暗暗嘟囔着:“什么你的床,明明就是我的。” 张三冷冷瞄了夏小柒一眼,“说吧,前天你去哪里呢?” 夏小柒就知道该来的总是会来的,颤巍巍的说道:“我去曹纯将军府上了。” 曹纯?张三不由得皱起眉毛来,这个曹纯他可是早有耳闻,年少有为,带兵如神,两人虽未正面交锋过,不过既然分属两个阵营也是水火不相容的,这曹纯和夏小柒有什么关系呢? “他找你做什么?” “没什么,不过是我要为他押运军饷,他带我熟悉一下军中部署罢了。” 这种瞎话骗骗夏小柒倒是可以,但是对于张三就不可能了,像是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曹纯这样的主将怎么可能过问,又亲自招待夏小柒呢? 张三双眸一沉,这其中定有隐情…… 第四十二章 将军选妻 曹纯怒吼道:“雷鸣,你给我滚进来!” 雷鸣似乎早就知道曹纯一定会叫他,早就在门口候着了,听到动静赶忙跑了进来,脸上还挂着笑容,一副要接受表扬的模样。 雷鸣没有看曹纯已经黑透了的脸,只是自顾自的说道:“将军,可是见到有喜欢的了,是哪家的姑娘,属下这就去安排。” 曹纯眼睛里燃起熊熊的怒火说道:“雷鸣,你给我解释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雷鸣苦着脸心道:还不是……还不是因为将军你看上了一个男人!要不然我也不会这样大费周章啊!但嘴上不能点破啊,雷鸣只能说道:“属下是看将军常年在外征战,身边一直没有一个可心的人照顾,替将军担忧。将军的年纪也不小了,也该娶妻生子了。所以属下特地为将军挑选了这些美人,全部是清白家世,若将军不想娶妻,那先纳个妾也好啊。” 雷鸣越说,曹纯的脸色越阴沉,最后狠狠地拍了下一桌子,说道:“雷鸣,你好大的胆子,你当我是欺男霸女的纨绔子弟吗?竟然做着毁人清誉,强抢民女之事!” 雷鸣赶紧安抚曹纯说道:“将军,将军息怒啊,您可能是误会了,这些女子可不是我强征来的,可都是她们自愿的,这么多年来,无数女子仰慕将军威名,不远千里,送来画影图,希望能够和将军结成连理,可是将军却都拒之门外。她们中的许多人发誓此生非将军不嫁,若是不能得到将军的垂爱,宁可孤独终老。属下怜悯她们一片痴心,就答应她们将她们的画影图留着,待到将军想要成家之时,送到将军面前。后来留下画影图的美人越来越多,我也只是挑选了其中姿色上佳,家世显赫的呈给将军,供将军挑选。” 曹纯的一双冷眸直勾勾的盯着雷鸣,根本没有听他的解释,冷冷的说道:“我限你一柱香的时间内,把这营帐恢复原状,若是办不到,你就从我的眼前永远消失!” 说完曹纯怒气冲冲的走了出去,留雷鸣一人在营帐中面露愁容。 雷鸣捡起散落在地上的美人图,心中暗道:这些女子多好看啊,你都不喜欢!为什么偏偏喜欢夏小柒那个男人呢?要不是不想让您一错再错,我也不至于放着好好的副将不做,干起了媒婆的勾当啊! 将军,属下这么做可都是为了你啊! 雷鸣命人将美人图收起,把营帐恢复原状,思考着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将军会对这些美人不为所动呢?看着被抬出来的画卷,雷鸣眼前一亮,将军没有动心,或许是因为没有见到真人,只是个图像又怎能勾起将军的兴趣呢? 雷鸣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心中又生一计。 夏小柒白日里还是要来军营训练的,今日他带着将要一同押运军饷的衙役进入军营,接受士兵们的训练,这些士兵已经和夏小柒再熟悉不过了,这其中不乏那日和夏小柒一同斗鸡的士兵,见到夏小柒就上来寒暄起来。 当然训练自然是不能马虎的,虽然夏小柒是花拳绣腿登不上大雅之堂,但是这些日子张三在他身边的‘魔鬼训练’也让他武艺增长不少,不至于露怯。 终于到了中午,夏小柒与将士们一同用餐。 正在此时,就见一个士兵面露喜色,冲着大伙大喊道:“快来,快过来看,有女人!” 只听另一个士兵说道:“别骗我们了,这军营里连蚊子都是公的,哪有什么女人啊!你是不是想女人想疯了!” 那发现的士兵急匆匆的说道:“大黑虎,你还不信我!你要是不过来看别后悔啊!”说着,人已经飘走了。 夏小柒跟随这众人走出营帐,前面挤满了看热闹的士兵,挡住了视线,还好前面有个五大三粗的士兵使出了他那蛮不讲理的手段,大声呵斥道:“都让让,让开点,别挡路!” 很快那人宽厚的身体就开出了一条路,夏小柒也跟在他的身后,挤到了人群最前面。 眼前缓缓驶来数十辆装饰华美的马车,那马车包裹着五彩的绸缎,车头上挂着青铜铃铛,随着马车的移动叮咚作响,声音极为动听悦耳,却和这塞北的荒凉格格不入。 猛烈的风携带这黄沙吹来,风中竟然染上了脂粉的香甜,第一次这般普通的风,也能让将士们如痴如醉。 马车中,传来了女子欢笑的声音,众将士们兴奋不已,眼睛都冒出了绿光,马车缓缓从眼前经过。 大风吹起车侧的窗帘,车内女子的身影若隐若现。那些女子一个个浓妆艳抹,打扮的花枝招展,眉眼含笑,千娇百媚,一个个都有倾国倾城之貌。 将士们太久都没有见过女人了,特别是这么漂亮的女人,一个个的都像草原上饥饿的野狼,恶狠狠的盯着眼前的猎物,蓄势待发,口水成河。不过汉军中严明的军纪,让他们也只是看看罢了,不敢做出任何出格之事。 马车渐渐远去,众人的眼睛也紧紧跟随着马车,叹息不已,人潮中私语声不断。 “怎么会突然出现这么多女人啊?” “不清楚啊,不会是皇上遣来犒劳我们的吧!” “你想的倒是真美啊!你没看见那护送车队的士兵都是将军身边的亲兵,我想这些女人一定是与将军有关。你看马车不是驶向将军营帐的方向吗?” 听到这话,夏小柒的心猛地一震,脸色也有些阴沉,来福在一旁暗暗的观察着林夭的神色。 “我听说丞相体恤咱们将军多年征战,却没有家室,想要为将军找个夫人,这些女子就是给将军挑选的。” “天啊,将军真是艳福不浅啊!这么多女人,堪比皇上的后宫了吧!” “你以为将军是你啊,见了女人就走不动道儿,将军一向洁身自好,想必这次定是有心仪的人了。” “你可别说我!天下男人都一个样!谁不喜欢漂亮女人啊。” “………………” 夏小柒看着驶入曹纯营帐的花车,心里说不出的滋味,曹将军也到了该成亲的年纪,是该为自己觅得佳偶了,夏小柒微微勾起嘴角,露出苦涩的笑容,又回到营帐中,吃起了午饭。 可刚刚明明丰盛的菜肴,却似乎全部失去了味道。 第四十三章 打不过就跑 夏小柒回到家中之时天色已黑,张三并未在房中,这人会去哪里了呢? 秋风拂面,月色柔和。 草场上,一人一马,悠闲自在,张三牵着一匹骏马的缰绳,领着它在草场上走来走去。 张三轻轻的抚摸着骏马的鬃毛,那马也十分享受的任他摸着,感觉他们像是阔别多年的好友一般。 这一场景在月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自在温馨。 这一幕也被不远处的夏小柒收入眼中。 张三对待这匹马可是流露出从未有过的温柔,抚摸着骏马柔顺的鬃毛,那马也似撒娇一般,往张三的怀中蹭了蹭。 张三不禁扬起了嘴角,张三极少展露笑颜,特别是战败后委身谯县,他就一直没有这样笑过了。总是一副愁眉不展,满腹心事的样子。 夏小柒也一时间看痴了,心中暗暗埋怨,自己还不如一匹马,都没见过这个活阎王冲自己笑过。 只见张三飞身上马,一身黑衣与夜色融为一体,月光照在他精致的五官上,像是传说中的黑夜骑士。 夏小柒却没有发现,这马正在向自己的方向奔袭而来,夏小柒的位置很隐蔽,外加穿着暗色的衣服并不显眼,张三一时间没有注意到。 直到看见夏小柒的身影,张三面色一凝,赶紧拉动缰绳,骏马似乎也注意到了前方有人,赶紧停住,却不想因为方才马速太快根本停不下来,马蹄在地面摩擦卷起滚滚黄沙,发出响亮的嘶鸣声。 张三更加拼命地拉动缰绳,赤焰的前蹄高高抬起,整个身子都已经站立起来了。 马蹄从那人的头顶掠过,重重向他的身侧踏去,夏小柒这时才反应过来,猛地向后退去,可是双脚踩空,整个人往后面倒了过去。 张三腾空而起,接住了差点摔到地上的夏小柒,横抱着把他搂在怀里。 夏小柒不敢置信的看着张三,他的脸就近在咫尺,那张足以将他迷惑的面孔,那张他又敬又畏的脸庞。这一刻,时间像是停止了一般,静的连呼吸声都清晰可见。 张三冷冷的声音响起:“还不下来,还想让我抱多久!” 夏小柒难得的脸上泛起了一丝微红,“你骑马的样子可真好看。” 张三已经习惯了夏小柒怕马屁的样子,冷冷的瞥了他一眼说道:“看见马不知道躲吗,刚才若不是我反应快,你的脑袋早就被踩烂了。” 夏小柒挠了挠头说道:“我这不是忘了吗?”生怕张三再骂他,夏小柒赶紧转移话题道:“你这马是从哪里弄来的?” “偷的。”张三不假思索的说道。 “偷的!”夏小柒睁大了眼睛,依照汉律偷盗马匹可是重罪,可是要被抓起来的。“你这是在哪里偷的?赶紧给人送回去,人家报官了可就糟了。” 张三难得的跟夏小柒开起了玩笑,“报官?你不就是官吗?要不然你就把我抓起来吧。” “对啊,我就是官啊!那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夏小柒憨憨的笑着,“你准备马匹做什么?你走水路离开,用不上骑马的。” 张三没有回答他,只是转身拿起了身后的木棍,将其中一根递给了夏小柒,说道:“还记得我教你的剑法吗?” 夏小柒头皮发麻,点了点头,“记得一点。” 张三嘴角微扬,拿起木棍就直逼夏小柒的面门,霎时间两人“短兵相接”。 面对强敌,夏小柒只能全神贯注,一丝不苟的和张三过招。 本来张三的武艺就在夏小柒之上,外加上夏小柒并没有认真应对,几下子就已经被张三打到在地。 张三的木棍直逼夏小柒的面门,居高临下,语气中带着些许挑衅的说道:“就这点本事,连自保都难,这要是在我的军中,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夏小柒心中虽然有埋怨,但是不敢发泄出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站起身来道:“我刚才还没有准备好呢,有本事再来。” 难得见夏小柒这么有“狼性”样子,张三心中甚是欣慰,摇了摇头说道:“今天不打了。” 夏小柒睁大了眼睛,这不像是张三的性格啊,那次不是把自己打的喊爹叫娘才肯罢休,这一次竟然这么轻松就放过自己了,让夏小柒有点不敢相信。 张三似乎看出了夏小柒的心思,说道:“不过你已经很不错,换了别人三招以内就会被自己打趴下了,你却和我过了这么多招,若是稍加时日,必成大器。”话一出口。连张三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这是怎么了,他可是从来不曾夸奖过谁的,可当看见夏小柒那失落的眼神,他就不由自主的安慰着他。 听到张三的夸奖,夏小柒更是以为自己听错了,这还是张三第一次夸自己呢,他严重怀疑眼前这个人不是张三,要不然就是他吃错药了。 但是不管怎么样,被夸了还是很开心的,夏小柒咧着嘴傻笑起来。 夏小柒每次笑起来,都能让他那一张本来极其普通的脸熠熠生辉,如阳光一般和煦温暖,却又璀璨夺目,让人没有办法移开视线。 看着夏小柒的笑容,张三突然觉得,若是能让他常见笑颜,多说一些夸奖他的话也没什么的,第一次,张三想为了一个人改变自己。 张三柔声说道:“起来吧。” 夏小柒缓缓起身,张三接着说道:“知道我为什么让你练剑吗?” 夏小柒摇了摇头。 张三摆弄着木棍说道:“往后,这世道只会越来越乱,没有些本事防身,只怕很难好好的活下去。” 夏小柒却嘻嘻哈哈的说道:“这世道死的都是大英雄,我啊,就是个软骨头,命大着呢。” 张三以前最看不惯夏小柒这种没骨气的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见夏小柒都感觉他的身上像是有一股阳光照射下来似的,让他的一切小毛病都变得有些可爱。 张三望着月亮,悠悠的问道:“夏小柒,你有怕的东西吗?” 夏小柒想都没想,就直接说道:“我啊,怕的东西多着呢,我怕老鼠,怕被打,怕挨饿,但我最怕死。”夏小柒字字有力的说着,这样没骨气的话竟然在他嘴中说的如此坦荡。 张三挑眉道:“你估计是史上第一个能把怕死说的如此大义凌然的人了” 夏小柒并没有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什么不妥,他接着说道:“那只是世人总习惯给自己最脆弱的想法找到一个冠冕唐欢的外衣,在心中告诉自己这个外衣才是自己的想法,久而久之,自己骗自己的时间长了,连自己都已经分不清真假,看不见事实了。”夏小柒淡淡的说着,可在这寂静的深夜,声音却格外清晰。 听了这一番言论,张三的心中也掀起了波澜,是不是人总是这样,骗自己久了,就会连自己的内心都看不清了。那我又骗了自己什么呢?张三面色一凝,若有所思的看着远方。 张三这边正在思量,夏小柒的声音却又响起了:“人最怕的不是被别人骗,因为总有一天会有真相可知。最怕的是沉浸在自己的谎言之中,因为自己骗自己却会一辈子都蒙在鼓里。” 看着张三似乎有些深陷其中,无法自拔,虽然夏小柒不知道张三为什么事情在困扰,但是他还是不想让张三这般烦心,夏小柒接着说道:“想看清也简单,问问自己的心就知道了,但很多人都不愿面对自己的心。” 张三心中泛起波澜:是啊,我便是骗了自己多年的那个人吧。此刻,张三突然审视起自己出征的意义,这些年来南征北战,到底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天下的黎民,为了匡扶汉室,还是为了某些人的私心呢?这么多年来,他从来不敢真正的问自己这个问题。或许他已经知道答案,所以才会选择回避的吧。 张三似乎有些颓然,慢慢的坐在地上,看着远方的月亮,若有所思,久久没有说话。 看出张三此刻的异样,夏小柒似乎也明白他心中的波澜,可此刻他又能做什么?让他回归本性,看明白自己的心总是要经历这些的,虽然这样连血带肉的剜出埋藏多年的毒瘤会很痛。但他希望他能够做最真实的张三,这些痛,他愿与他一同承担。夏小柒缓缓地坐在张三的身边。没有说任何话,就想这样陪着他。 这时张三缓缓开口:“以后若是真的学不会剑,那就学骑马吧。” 夏小柒眼中有些诧异:“为什么?” 张三没有回答,缓缓起身,看着远方,许久幽幽地说道:“最起码还能会逃跑。”张三很少说这么没骨气的话。 夏小柒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问道:“这匹马是送给我的?” 张三点了点头,这马自然不是他偷来的,而是他去山上打猎,在集市上换来的,只是他不愿意说过多,或许他也不想承认自己在默默的为夏小柒付出什么。 “我明天就要离开了。”张三没说什么,只是两人知道,在这兵荒马乱的世道,每一次别离都有可能是永别。 夏小柒心头微微发堵,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却强忍着说道:“这是好事啊,我们努力了这么久,不就是盼着这一天的到来吗?再说了我那间茅草屋怎么可能容得下你这尊大佛么?” 张三没有说话,只是心中闪过那间他生活过得小茅屋,心中却只觉得那里很温馨。 夏小柒从怀中拿出来一个紫金面具递给了张三,“这个是我在乱葬岗初遇你时在你身上发现的,现在物归原主。” 张三接过紫金面具,一双手轻轻抚摸着上面的纹路,这面具曾经无数次陪着他征战沙场,敌军只识面具,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长相,这面具于张三来说重要之极。 他曾经以为这个面具遗落在战场之上,抑或是被敌军拿走,当然他也想过会在夏小柒那里,不过不管在哪里,都注定收不回来了,毕竟夏小柒那只磁铁公鸡怎么可能把到手的肥肉拱手让人呢? 就算是被他拿到了,他也会把这紫金面具卖个大价钱,绝对不会还给自己的。 不过这一次,张三却失策了,没想到夏小柒竟然真的还给自己了,看着失而复得的面具,就仿佛看见了过去的自己。 张三却将那面具又送到了夏小柒的手里,“这面具送给你了,千万别卖了,留着它,若是有一天走投无路了,就带着它来找我,别的我不敢保证,但于这乱世中我定能护你周全。” 夏小柒颤抖着接过面具,从小到大,一路风风雨雨,从来都是看人冷眼,受人欺凌,这一世他以为只能这般孤苦伶仃的度过,却从未想过有人会愿意“护他周全” 若是可以一世安稳,谁愿意颠沛流离呢? 第四十四章 遭人毒手 谯县所在的位置极佳,三面环山,一面临水,脚下便是万顷良田,风水极佳,景色秀丽,可以出盖世之英豪之所。 但也恰恰是因为这样的地形,才让张三极难从重重封锁中逃出去,最后只能借助这次押运军饷的机会。 丑时,正值深夜,星月漫天,押运军饷队伍浩浩荡荡的朝涡河的方向进发,手中的火把如同一条行进的火龙,在旷野中盘旋。 夏小柒此时正穿着像模像样的官府,坐在辇车之上,行进在队伍的最前方。 本来他也应该像所有的士兵那样骑马的,但是曹纯特地嘱咐要特殊照顾夏小柒,所以让他可以改乘辇车。 四周数十名士兵将辇车簇拥其中,而张三此时正化装成一个衙役的样子,就在夏小柒身边离他最近的位置,心中满满的都是对夏小柒的担忧,不知道自己离开之后夏小柒会不会在被别人欺负,那个程彪总是故意在找夏小柒的麻烦,他总觉得这件事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简单。 而此时,让张三忧虑的“源头”却正在辇车上“梦会周公”呢。 夏小柒斜依在辇车的围栏上,禁闭双眼,将头埋在高大的领子中,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具无头尸体呢。 辇车在崎岖的道路上前进,颠簸的厉害,却丝毫没有影响到熟睡的夏小柒,他的口水都要滴到衣服上了,这辇车四周都有纱幔,将他挡在里面,所以众人都没有注意到罢了。 “夏小柒,你回去之后要多加小心,勤练武功,知道了吗?”张三在辇车旁边紧张兮兮的问道,生怕众人听见,他的声音小的可怜。 “呼……呼……”回应他的只有风声。 张三不禁皱眉,难道是他没有听见,又提高了一点声音说道:“夏小柒,夏小柒,你听见我说话了吗?” “呼呼呼………呃……呼……”这回回应他的已经不是风声,张三听得真切,那明明是……呼噜声! 张三猛地抬头望去,只见此时夏小柒正睡得酣畅淋漓,沉浸其中,忘乎所以! 张三绣眉微蹙,自己正为他担心呢,他倒好,还有心思在这里睡觉! 想着,张三透过栏杆中间的空隙,伸进纤手,狠狠的掐了夏小柒的大腿,可是夏小柒竟然完全没有反应,像是一头睡熟了的猪一样。 张三吃惊之余,也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便也不去扰他,让他睡个安稳觉,这几日他也真是辛苦了。 天色渐亮,火光渐稀,涡河也就在眼前。 依照古制,将士出征仪式需要在吉时举行,以祈盼将士们能够平安归来,虽然这次只是运送军饷,但是祖宗的规矩不能坏了,而现在尚早,将士们也守在河岸,等待吉时。 随着最前方的旗兵挥动旗帜,前进的队伍也猝然停下,最前方的队伍分至道路两侧,俯首而立。 而夏小柒所坐的辇车调过头来,侧立在道路一旁。 而即使这样,夏小柒仍然没有被折腾醒,换了个姿势接着睡! 正面道路中央,曹纯骑着战马,身穿银白色铠甲缓缓走来,目光和煦却又英气逼人。 马蹄不断向前,路过夏小柒位置之时,曹纯下意识向他的方向瞟去,天色深灰,昏暗中看的不是那么清晰,大致能看清些轮廓。 只见夏小柒四仰八叉的躺在车辇之上,却睡得并不老实,好像感觉到有人看着自己,又收敛四肢身体前驱,团在一起,远处看像是一个红色的肉球一样。 曹纯不禁勾起了嘴角,邪魅一笑,旁边雷鸣也注意到了夏小柒的失仪,震惊之余,也只能别过脸去,当做没有看见。 心中暗道:看来将军对这个人真是不一般,这要是换了别人敢这般偷懒早就军法处置了,但将军却对他这般纵容。 不禁暗暗叹了一口气。 随后而来的就是曹纯的亲兵,这些人都是和曹纯一起上过战场摸爬滚打过的,什么样的阵势没见过,却还真没看过这么放肆的小衙役,敢在将军面前偷懒,可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 而他们的队伍中,一个阴暗的眼神朝夏小柒的方向看过去,嘴角不禁闪过了一丝邪恶的微笑,掌心微转,一根极细的银针从掌中射出,直直的扎入夏小柒所做辇车的马头上。 那马霎时间癫狂起来,高抬前蹄,人立起来,而后猛地向前狂奔,加之道路崎岖,马车剧烈的晃动。 坐在马车上的夏小柒也在睡梦中猛然惊醒,还没弄清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已经整个人在本就不大的马车上滚动起来,四处碰壁,被撞的头昏眼花。 众人惊呼不已,人群中只有流萤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夏小柒渐渐缓过神来,可是完全控制不了局面,想要抽出鞭子阻止狂奔烈马,但在晃动的马车上根本没有办法立足,夏小柒好不容易扶住了车架的边缘缓缓的站起身来,想要踏着车架爬到马上控制住情形。 却不想此时车轮正好被卡到一颗巨石上,动弹不得,而疯马巨大的拉力,直接使车与马之间连接的绳子被扯断,马车瞬间被掀翻,夏小柒也因为巨大的惯性被甩了出去,腾空而起,而他所落地的方向正好有一颗棱角分明的巨石,撞到上面就算是不死,也必定会头破血流。 但此时,夏小柒已经无法左右自己的身体了,甚至连祈祷的时间都没有了,屏住呼吸,紧闭双眼,等待着未知的不测。 “碰……”的一声,夏小柒意料之中的撞上了,可是为什么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呢?这石头怎么这么软啊?还暖呼呼的…… 夏小柒猛地睁开眼睛,这才发现自己刚才砸中的竟然是一个人,而自己此时正被他横抱在怀里,缓缓的向地面落去。 夏小柒带着面具,刚才在混乱中已经错位,只能从空隙中看见他素白的衣角,嗅到他怀中淡淡的清香。 夏小柒的脚刚一接触到地面,两腿就已经发软,一个踉跄险些摔倒,而那人赶紧扶住了他的肩膀,把他搂在怀里。 夏小柒不太喜欢与人亲近,低着头,别扭的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却还是满怀感激的说道:“多谢,多谢!要不是你今天我小命就交代在这里了……”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刚才真是凶险万分啊。 这时只见那白衣男子缓缓俯身,向他靠近,贴在夏小柒的耳边,柔声说道:“是我……” 这声音是……! 夏小柒心中一颤猛地抬头,那熟悉的身影渐渐在眼前清晰。 只见曹纯此时身穿一身银白铠甲,面若秋月,色如春花,眉如远黛,目若秋波,似昆山美玉,集天地之灵气,浑身上下散发着清雅的华彩,无需任何装饰,俨然若仙人一般。 身后一轮冉冉升起的红日,映着那雪白的长衫,薄唇轻勾,浅笑嫣然,眼中满是柔情,泛着丝丝光亮,夏小柒霎时间以为是梦境一般,只是痴痴的说道:“将军?” 曹纯浅笑了一下,点了点头,一双眼睛凝视着夏小柒。 “多谢将军相救。” 曹纯依旧是一脸温柔道:“你没受伤就好。” 这是一个衙役打扮的人走了上来,官帽的帽檐压得极低挡住了半张脸,来到夏小柒的身边道:“夏大人,你没事吧?” 夏小柒心中一惊,转身回头,只见张三急匆匆的走了过来。 夏小柒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没事,不用担心。” 张三这才微微放下心来,这一路上他都必须隐藏自己的实力,千万不能够引人注意,招来他人怀疑自己的身份,可是刚刚看见夏小柒遇险,他一时顾不了那么多了,正要施救,就看见曹纯抢先一步救下了夏小柒。 这样也好,既可以救下夏小柒,也不会暴露自己的身份,可是心中莫名的却会因为两个人过于亲密而泛起酸意。 张三走上前来,嘴上说道:“怎么这么不小心。”眼睛却打量着夏小柒的身上,看他有没有受伤。 夏小柒嬉皮笑脸的拉住张三说道:“放心吧,我命大着呢。” 曹纯见来人气宇不凡,面色愈加凝重,看来这个人绝不是一个衙役这么简单,但是见他与夏小柒相交慎密,曹纯不想深究下去以免让夏小柒为难。 “还不赶紧回去。”说着张三拉着夏小柒朝后方走去,夏小柒怕张三又要骂自己不长脑袋,也顾不上身体的疼痛了,刚才一路颠簸,夏小柒宽大的官服下早就已经遍体鳞伤,可他似乎完全察觉不到一样,一瘸一拐的朝来路走去。 身后,曹纯缓缓的放下了本来向夏小柒伸出的手,看着夏小柒仓皇离开的背影,一脸黯然。 曹纯不禁苦笑了一下,暗暗的嘲笑自己沉不住气…… 这时身边闪出了一个人影,曹纯收起方才迷离的神色。 柴聪向曹纯行礼后,将一枚银针递到了曹纯的手中。 曹纯的脸色越来越凝重,看着夏小柒离去的背影,眼神中满是担忧…… 第四十五章 三国小醋王上线 出征仪式的主要内容就是祭拜天地,以求得将士出征能够平安归来。 不久,天色大亮,祭坛四周已经进入了紧张的准备之中,士兵已经将祭坛的四周,围的水泄不通,俨然若铁桶一般。 时值正午,祭祀仪式正是开始,自古以来正午这个时间阳气最盛,却也是阴气最盛之时,也是天人同感最适合的时候,故祭祀仪式一般都会在这个时间举行。 曹纯与军中副将们坐在高处,俯身看向祭坛下的空地上,身着五颜六色的神婆们站在人群最前面,身后押运军饷的衙役也已经列队整齐。 曹纯远望了一下站在最前处,夏小柒乖巧的站在最前面,也不知道刚刚发生的事情有没有吓到他,曹纯心中不由微微有些担心,而到底是谁要对夏小柒下毒手呢?曹纯还没有查出元凶,这次离开也不放心。 吉时已到,曹纯转头看了一眼柴聪,示意祭祀仪式正式开始。 霎时间,宫乐声起,编钟之音,雄浑壮阔,气势磅礴,直冲霄汉。 在众人的注视下,曹纯缓缓起身,面向神台,士兵们端着各种祭祀肉食,奇珍异宝,献到神像面前。 礼毕,曹纯亲手点燃了神台之下的香,烟气渺渺。 曹纯转身走回站在祭坛正中,面向神坛,微微俯身,按理曹纯应该跪下,以示虔诚,但曹纯高傲如他,却又怎可能向他人下跪,无论天地神佛,都无法让他屈膝一拜。 所以只是俯了俯身以示尊敬罢了,但他身后,众人却早就恭恭敬敬的跪了下来。 曹纯手捧素帛,对那神像说道:“愿诸神保佑,将士们能够凯旋归来!” 语毕,将酒洒在了地上。 身后众人行三跪九叩大礼,礼成,初献官来到曹纯面前取下素帛,祭坛的东侧已经高竖起一个数十丈之高的天台,说是天台,不过是用柱子搭成的架子,上面放着一个银盆,架子上挂满了红绸,随风飘扬。 初献官将那素帛放在数十丈之高的银盆中,日光烈烈,银盆泛出耀眼的光芒。 霎时间编钟声止,耳侧传来整齐的铃鼓之声,这声音出自神婆们手中所持的神器,她们跳着诡异的舞步,身体不停的旋转,身上的各种神器叮咚作响,口中哼唱着请神词,据说这是一种人和神灵交流的语言,能够借此传达神灵的旨意。 伴随着铃鼓声,和着不绝的请神曲,奇异的事情发生了,数十丈高台上,那银盆中的素帛霎时间着起火来,蓝色的火焰在刺眼的日光下只留下浅浅的痕迹,神秘又诡异。 众将士哗然,激动地之情难以抑制,众人跪在地上磕头朝拜,口中念念有词道:“通灵了,通灵了,神仙降旨了,神仙降旨了。” “天神眷顾,此战必胜!” 曹纯却没有丝毫激动之感,这不过是唬人的把戏罢了,那素帛之上早就涂抹好了一层磷石,在灼热的日光之下不肖一刻,表面的磷石就会燃烧起来。 而那素帛是用金银线编织成的,自然不怕火烧,曹纯早将自己的意愿写在素帛之上,只不过是用这种把戏,让世人误以为这是神明的旨意罢了。 这种手法在军中朝中极为常见,用以稳定军心,增加士气。 祭祀典礼宣告完成,在曹纯的带领下,众人登上船只,向涡河的下游驶去。 曹纯站在船头的位置,一身银白铠甲衬得他仙气飘飘,气质迥乎不同,走路似行云流水般,只是远远的看着,便觉得如沐春风。 曹纯素有军中第一美人之称,当然并无贬义,谁又规定美人要是女子。 他喜着白衣,青丝如墨,春山画眉,寒江凝眸,青峰琼鼻,飞樱点唇。 冰肌雪骨,遇雪犹清,经霜更艳,如玉的姿容,倾世的风采,宛若谪仙,不落俗尘,天下无人不为之倾倒。 无论是男子还是女子,都想将其据为己有,但曹纯却性情冷淡,无论是金银财宝,亦或是奇珍异宝,曹纯一概不收,拒人于千里之外。 求之不得,自然心生怨恨,早就有人议论纷纷,传说曹纯不喜女子,有龙阳之癖。 船队缓缓向前,一路行来,两岸的路人纷纷侧目,向曹纯投去近乎痴迷的目光,那一张绝世容颜似有魔力一般,让见过之人一个个神魂颠倒,似乎忘记了身在何处,撞树的撞树,摔倒的摔倒,流口水的流口水,乱作一团。 曹纯早就习以为常,无视众人灼热的目光,一脸冷漠的向身后看去,想要去寻找那抹熟悉的身影,夏小柒跑到哪里去了呢? 而此时张三也正在寻找夏小柒的身影,突然,张三感觉手上一热,低头看去,自己的手被人抓住,张三不禁皱眉,刚要将那只手甩开,却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眼睛中闪过一丝笑意,任由那人抓着自己的手,默不作声。 那人猛地用力将自己拉进船舱内的一个房间之中,张三也不反抗,反倒怕他吃力,自己还偷偷的向那人的方向走了几步。 张三刚进房间,就感觉到一副柔软的身子压了上来,小手捂住了自己的嘴,低声在自己耳边说道:“三郎,是我,别怕。” 张三配合似的露出了些许吃惊的表情,眼中却满是戏谑的笑容。 夏小柒露出得意的笑容,显然很满意方才出其不意的“偷人”行动,完全沉浸在自己制造出的氛围中,此时还不忘探头探脑的向帐篷外张望了几下。 张三低头看着牵在一起的两只手,微微的勾起嘴角,突然,看见了夏小柒手腕处的淤青,脸色一凝,将夏小柒拉了进来,说道:“刚才摔伤了没有?”挽起他的袖子查看伤情。 夏小柒身子微怔,痴痴的看着张三紧张的神情,受宠若惊的摇了摇头,回道:“没事的。”心中却暗暗道:还是受伤好,要不是自己受伤了,这活阎王什么时候对自己这么温柔过。 张三长叹了一口气,心中却流露出从未有过的无力敢,他想要去保护这个“小傻子”,可是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 微微皱眉说道:“你啊……” 怕张三责怪自己,夏小柒一脸信誓旦旦的保证道:“放心,绝不会有下一次了……!” 张三被夏小柒那一脸真诚的小表情逗笑了,真是拿他没有办法,也只能话风一转问道:“你把我带到这里做什么?” 这话让夏小柒猛地惊醒,眼睛瞪的极大,上下打量着张三。 张三一脸不知所措,不知道夏小柒到底怎么了,正自疑惑,却见夏小柒猛地扑倒了自己身前,双手竟然在自己的腰间解着自己的腰带。 张三心中大骇,不明情况,这要是换了别人敢这般在自己身上乱来,张三早就要了他的小命了,可是偏偏到了夏小柒这里一切就都有了例外。 张三没有阻止夏小柒在自己身上胡作非为,上下其手,像是默许了一般,毫不反抗,任由他脱下自己的衣服。 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看着他的眼神更加灼热,像是有所期待一般…… 一眨眼,张三的外衫已经被脱掉,剩下了里面的单衣,夏小柒没有多想,拉开单衣的带子,里面露出张三白皙的皮肤,夏小柒目光一怔,手霎时间僵住了,抬起头来,正对上张三注视着自己的眼神…… 纵然夏小柒平时大咧咧,可也不禁有些害羞,蓦然脸色一红,后退了两步,转过身去,口干舌燥的说道:“那个……那个,你……你把衣服换了……”紧张的说话都有点磕巴,背着身指了指右手边的一堆衣服。 张三抿嘴一笑,有些意犹未尽的凝视着夏小柒的背影,喉结微动,怀念着夏小柒在自己身上游走的小手。 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的冲动,半晌,才拿起放在一旁的衣服。 刚一拿起来,张三就发现了异样,仔细观察手中的衣服,张三不禁皱了皱眉头,粗糙的质感,还散发着异样的味道,黛青色的衣服上面竟然都能看出污渍,可见这件衣服有多脏。 张三表情略带嫌恶的说道:“为什么要穿这个?” 夏小柒正背对着他,略带着急的说道:“当然要穿,一会儿到了岸上,你就装成是老百姓的模样混进人群之中偷偷逃走,你穿的那么显眼,一眼就能被认出来了。” 张三心中暗道:这小傻子终于聪明了一回。可是不知为何心中竟然多了几分失落,仿佛是因为刚刚夏小柒没有完成的事情,就连他也没有想过自己怎么会冒出这样的邪念呢? “换好了没有?” 夏小柒的催促,让张三抽回思绪,张三心中一紧,胡乱的穿上衣服道:“我说我换好衣服了,你可以转过来了。” 夏小柒早就等着这句话了,转过身去,上下打量了张三半天,急忙走上前去,此时也不知道的手里什么时候蹭的满满的一手泥灰,胡乱的往张三的脸上抹着:“你怎么长得这么好看,必须涂上,要不然太过炸眼,非得被发现不可。” 张三身体微微后倾,但却努力的克制住心中对于那些灰尘的厌恶,紧皱眉头,放任夏小柒在自己的脸上“作画”。 不一会儿夏小柒的小手轻轻在张三的脸上拍了两下,笑道:“大功告成!” 夏小柒欣赏着自己的“杰作”,不由得捂着肚子哈哈大笑道:“小花猫,像,像小花猫……哈哈……笑死了……” 张三表情一僵,略带紧张的问道:“丑吗?” 夏小柒前仰后合道:“不丑,真的不丑,就是有点怪,从来没见过你这个样子。” 张三呼吸一紧,挥手就要擦去脸上的泥渍,夏小柒连忙阻止道:“别,别啊,好看,真的,你怎么样都好看。” 张三脸色缓和了许多,问道:“真的?” 夏小柒一脸真诚的看着张三,捣蒜一般的点头。 张三显然恨满意夏小柒的回答,有些不好意思似的浅笑了一下,别过脸去,不再去擦,你觉得好看就好,其他人都不重要。 张三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以前他最讨厌的就是别人说他长得好看,可是现如今,他却怕自己在夏小柒面前露出自己难看的样子。 好像这种改变是从看见曹纯之后才有的。 张三不禁轻咳了一声道:“那我问你,你是觉得曹纯长得好看,还是我长得好看?” 夏小柒愣了一下,张三问的这是个什么问题啊? 第四十六章 水上遇险 夏小柒张大了嘴巴,被张三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吓得不轻。 张三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心中郁结,或许是因为自己问这样的问题也或许是因为夏小柒没有回答。 张三皱着眉头将夏小柒赶了出去,“行了,你出去吧。” 将不知所措的夏小柒赶了出去之后,张三一个人颓然的倚着门框,重重的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这些日子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变得越来越不正常了。 夏小柒则一头雾水,这人真是奇怪,刚刚明明还好好的,一转眼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突然,肩头一暖,一件披风披在了他的身上,夏小柒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兴奋的回头看去。 直到看清身后之人时,他眼中的光芒一点点暗下去,布上了一丝失望,只轻声唤了声:“曹将军”,终究不是他。 曹纯眼神中布满了担忧,问道:“夏大人你去哪里了,我找了你好久,刚刚有没有受伤?” 夏小柒的心微微一颤,“我很好啊,能吃能睡的,没什么事情,自小就磕磕碰碰惯了。”夏小柒半开着玩笑,嘴角还勉强扬起,勾出笑意。 曹纯总觉得夏小柒像是故意疏远自己,微微皱眉说道:“这么晚了,你不回船舱休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夏小柒的笑容就这样僵在脸上,他总不能说是被张三撵出来的吧,那可得多丢人。 曹纯看出夏小柒好像不想谈论这个话题,于是笑道:“难道你是在欣赏水中的月色?” 夏小柒的表情缓和了许多,立马迎合道:“是啊,我是在赏月的,今晚的月色多美啊。”夏小柒抬头看去,却发现哪有什么月亮啊,这才想起来今天是初一,没有月亮。 夏小柒犹豫了一下:“曹将军,我……”最后还是咬了咬牙,没有说出口。 曹纯看着夏小柒左右为难的样子,长叹了一口气说道:“若是不想说,就不用说了,如果哪天你愿意告诉我,我随时恭候,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我也绝不推辞。” 夏小柒点了点头说道:“曹将军,谢谢你。” 曹纯面露担忧的说道:“这些日子,总觉得夏大人有意在疏远我,不知是不是曹某哪里怠慢了夏大人,夏大人可以明言。” 夏小柒忙摆手道:“将军误会了,自然是没有的,将军待我很好。” 曹纯觉得夏小柒没有说实话,突然他想起了一件事,“那日花车送来美人,是不是夏大人也在军中?” 被人点破心思,夏小柒睁大了眼睛,不知该怎么辩解,可此时曹纯却笑出声来:“真的是因为这件事,那夏大人不必担心,这件事曹某起初并不知情,手下的人自作主张,我已经处罚了他,并让人将那些女人都送走了。” 听到夏小柒是在为这件事情吃味,曹纯自然是心情大好。 听到这个消息,夏小柒心中莫名的喜悦,却也深感疑惑,“将军,按理说将军的年纪也不小了,是该成家立业的时候了,为什么将军这些年来一直都没有娶妻生子呢?” 曹纯凝视着夏小柒好久,“你难道真的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曹纯的目光太过灼热,夏小柒觉得呼吸都停滞住了,就在这时传来雷鸣的声音,“将军该用膳了。” 曹纯暗暗地咬了咬牙,这小子看来是加练训得还不够,总来坏他好事。 这时曹纯听见夏小柒的肚子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不仅勾起了嘴角道:“一起用膳吧。”“这不太好吧。”虽然一颗心早就已经飘过去了,可是嘴上还是要客气客气的。 曹纯笑道:“走吧,都是你爱吃的。” 夏小柒微微有些吃惊,直到来到饭桌胖才发现曹纯还真不是在诓自己,这些菜还都是他爱吃的。 吃过晚饭,曹纯在烛火旁看书,天色渐黑,烛光微弱,夏小柒又拿了一盏灯放在曹纯的身边,烛光中他棱角分明的轮廓更加清晰,曹将军依旧谦和有礼的说了句,“多谢。” 却让夏小柒心花怒放,“将军多礼了。” “天色不早,你退下吧。” 夏小柒早就已经归心似箭,他刚刚趁曹纯不注意偷偷藏了一个鸡腿,准备一会儿为张三带回去,但是他还不能表现得太明显,只是规规矩矩的说了声:“是”。 夏小柒正要离开,身后却传来曹纯的声音,“等等,今晚别走了。” 夏小柒心头一颤,是自己产生幻觉了吗? 还未待他分清是实是幻,只觉得船身猛烈的摇晃起来,整个房间中的灯全部熄灭了,黑漆漆一片中夏小柒突然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他身上是熟悉的淡淡梨花味,让夏小柒悬着的心放了下来,随着他的身子旋转,两人倒去红绡帐中。 刚刚站定,夏小柒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曹纯的身子就已经向他压了过来,一只手捂住他的嘴巴,贴在他的耳边低声说道:“别说话。” 他的身体紧紧压在夏小柒的身上,隔着纤薄的衣服,夏小柒能够清晰的感觉到曹纯的体温,呼吸着他浓烈的气息,一时间夏小柒只觉得头昏脑涨,不知所措…… 正在夏小柒想入非非之际,外面已经乱作一团,“将军,不好了船身渗水了!” 黑暗中,夏小柒明显感觉到曹纯脸色一僵,他突然察觉到了异常,船舱顶上传来几声细微的脚步声,而后窗户上映出了几道黑色的人影,手中还拿着兵器,一点点向房间靠近。 夏小柒冷汗突然冒了出来,心知来者不善,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情,让他陷入前所未有恐慌之中。 黑夜中,曹纯握住了夏小柒冰冷颤抖的手,“别怕,有我在。” 简简单单的五个字,却让夏小柒感到无比的心安,只要在他的身边,他可以无惧世间一切危险。 突然,曹纯推开了床侧的一个暗阁,“这个匕首你留做防身,不管外面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 说着曹纯从外侧关山暗阁的门,夏小柒却突然拦住他,目光满是担忧,“小心”,声音略带哽咽。 曹纯身子微微一僵,凝视着夏小柒的脸,微微的勾起嘴角,温柔的道了声,“好”。 暗阁的门被彻底的关上,陷入完全黑暗中的夏小柒紧紧地攥着手中冰冷的匕首,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只听见外面传来激烈的刀兵之声,光听声音,就知道刺客的人数极多。 黑暗中夏小柒仿佛看见了刀光剑影,曹纯和他们浴血奋战的样子,他有没有受伤?毕竟恶虎不敌群狼,他会不会……夏小柒不敢在想下去…… 他从来没有一刻这么痛恨自己这点三脚猫的功夫,不能与他并肩作战,只能像个废物一样为他祈祷。 刀兵之声渐渐消失,说明这场厮杀已经见了分晓。 夏小柒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从未有过的紧张让他一刻也按奈不住自己,曹纯怎么样了?会不会出事? 夏小柒手中紧紧攥着匕首,颤巍巍的向门外走去,推开暗阁的门,只觉得血腥味扑面而来,接着微弱的月光,他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伫立在成堆的尸体之中,雪白的衣衫染上斑驳的血迹,逆光而立,正望着夏小柒,目光中的杀意渐渐消失,被一抹温柔晕染,“吓到你了吧。” 一句话,就让夏小柒泪流满面,压制不住内心的情感,跌跌撞撞的跑到曹纯的面前,紧张的上下查看,“你有没有受伤?” 曹纯浅笑着摇了摇头,夏小柒吓得全身发软,瘫在曹纯的身上, 眼泪就像潮水一般的涌了出来,曹纯的心口处一片湿润。 曹纯知道本该推开他,可是他却没有,放下手中的剑,曹纯回抱住夏小柒,轻轻抚摸着他的脊背。 就在这时,曹纯只觉得船身摇晃的更加厉害了,床板上混合着血液的河水已经蔓延开来,船也在不断地下沉着,曹纯心道:不好!这艘船马上就要沉了。 突然,月光下寒光一闪,一把刀正向夏小柒劈过来! 让曹纯没有想到的是有一个刺客竟然是佯装死亡,趁曹纯松懈之际,不顾一切的朝他扑了过来。 直到曹纯发现的时候,那把刀已经朝夏小柒的后背劈了过来,千钧一发之际,曹纯抱着夏小柒一个转身,那把刀落在了曹纯的后背上。 曹纯闷哼了一声,下一秒拿过夏小柒手中的匕首,一把刺进那人的心口,刺客当场毙命。 温热的鲜血流进夏小柒的掌心,接着月光,夏小柒看清了那鲜红的血液,霎时间脸色惨白,他不敢相信,明明上一秒他还好好地,怎么会突然发生这样的事。 曹纯的身子不受控制的朝夏小柒的身上压去,发现他的身子不住的颤抖,强忍着锥心的疼痛,擦拭着夏小柒眼角的泪水,安慰道:“别怕,我没事。” 话音刚落,曹纯就陷入了昏迷之中…… 而河水已经没过了曹纯大半的身子,眼看两人就要葬身在这河水之中…… 第四十七章 命悬一线 船只一点点的被河水漫过,最后完全沉入河水之中。 一瞬间,夏小柒来不得多想,他要的仅仅是救活曹纯。 他一手揽住曹纯,另一只手拼命的朝岸边划去,初秋的天气,冰冷的河水让夏小柒的身体不断打颤,明明岸边就在眼前,可是无论夏小柒怎么努力都像是远在天边一般。 “曹将军,你一定要挺住,我绝对不会让你有事的!”夏小柒一遍遍的对曹纯耳语,可他的呼吸却越来越微弱。 随着那刺骨的凉意瞬间穿透他的皮肉,直逼他的骨髓,身体已经麻木不能动弹,只能用尽全身的力气在水中扑腾,但就连掀起的水花也是极小的。 夏小柒的左侧突然飘过来一块碎冰,极快的向夏小柒的额头撞去。 那刚被破开的冰,不仅坚硬,而且边缘处极为锋利,加之移动的速度极快,一瞬间就把夏小柒左侧的额头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缓缓流出,将夏小柒身边的河水染成红色,而夏小柒也因为受到了剧烈的撞击,而神志不清,失去了全身的力气,向河底沉去。 等到夏小柒醒来的时候,已经置身于一个温暖的房间之中。 “夏大人,你醒了?”柴聪在一旁轻声问道。 夏小柒的意识逐渐清晰,没记错的话这人应该是曹纯手下的谋士,曹纯! 夏小柒猛地坐起来,“曹将军呢?”由于动作太过激烈,不小心扯到额头上的伤口,夏小柒疼的直皱眉。 “夏大人不要太过着急,您和将军昨晚都被人救了回来,将军现在仍在昏迷之中。” “救回来?是谁救得我们?”夏小柒记得那晚水流湍急,士兵们更是被冲的不知去向,哪还有人会救自己。 柴聪摇了摇头说道:“那人将你们送到军营之外,便离开了,我也不知道他是谁。” 夏小柒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救得自己,现在估计他已经安全逃出城去了吧。 “将军在哪里?我想去看看他。” 拖着病体,夏小柒来到了曹纯的房间,曹纯身受重伤,又在冰冷的河水中泡了整整一天,整个人虚弱的不成样子。 曹纯的卧房,灯火通明,整整一个晚上,整个谯县的名医全部都被请了过来,守在这里,随时查看曹纯的病情…… 他们用尽谯县中所有上好的药材,才勉强保住了曹纯的命。 可是治标不治本,曹纯一直高烧不退,这些大夫一个个也都束手无策。 卧房中,曹纯安然的躺在床上,像是睡着了一样。 若不是那苍白的脸色和虚弱的气息,夏小柒一定会以为他在做一场美梦呢。 被送回来的时候,两人的手一直紧紧的握在一起,直到安全回答府上,握在一起的手才被雷鸣强行分开,现在见到夏小柒来了,虽然雷鸣一肚子的火想要发泄,可是却又忌惮曹纯,只能咽进肚子里。 众人看着他握着曹纯的手一路回来,自然知道他“身份特殊”,也没人敢赶他走。 夏小柒就静静的坐在他的床边,守着曹纯,若不是为了救自己,曹纯一定会安然脱险的,又怎么会落到现在这步田地,都怪自己不好。 耳边传来雷鸣和兵将们交流的声音,“查出来到底谁是刺客了吗?” “回禀雷副将,那些刺客均无活口,不是被将军杀了,就是被大水冲的不知去向,所以无法查明他们的具体身份。” 雷鸣脸色阴沉,“军饷呢?” 那士兵的脸色明显迟疑了,“金子那东西沉得很,所有的船只都进水了,那些金子也都沉到了河底,打捞不上来了……“ 雷鸣眉头紧蹙,这些金子可都是前线急需的军饷,若是影响了战局丞相怪罪下来,只怕就连将军也要受到牵连。 柴聪沉声说道:“那些船只我让人去查验过了,应该是让人动了手脚,看来他们并不是为了钱财,而是为了阻止我们运送军饷。” 雷鸣的拳头狠狠的砸在桌子上,“莫非是袁绍那边的人?” 柴聪点了点头说道:“很有可能,听闻这谯县中混入了敌军残部,说不定这事就是他们做的。” “不可能……”他们一提到敌军残部,夏小柒第一个浮现在脑海中的人就是张三,他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雷鸣终于忍不住了,上前一把抓住夏小柒的领子,将他整个身子都提了起来,说道:“你还有脸说话,要不是因为你,将军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让你派人押运军饷,为什么不让人提前去检查船只是否有问题?出了这样的事情,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夏小柒无言以对,他明明记得他让来福去检查过船只,来福跟他保证过船只绝对不会有问题,可是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晚了,来福绝对不会骗自己,肯定是有人在事后动了手脚,现在若是吧来福供出去也无济于事,只能让自己一力承担了。 柴聪赶紧上前阻止雷鸣道:“你疯了吗?赶紧放手!若是伤了夏大人,将军醒了绝对饶不了你!” 雷鸣怒吼道:“你们都护着他!现在军饷没了,将军重伤!若是丞相怪罪下来,该如何是好啊!” 说着夏小柒似乎感觉到这个五大三粗的老爷们声音有些哽咽,扔下两人便走出了房间。 门口传来了阵阵低沉的哭嚎之声,应该是士兵们在门口落泪,夏小柒不禁皱了皱眉毛。 雷鸣刚一走出房间,便怒吼道:“真是丧气,将军还没死呢,你们一个个的哭什么哭啊,这是在咒他吗?都给老子憋回去。”果然畏惧雷鸣的威严,哭号之声瞬间消失了。 柴聪走上前去,“夏大人没事吧?雷鸣他那个人就这样,脾气大得很!但他也是为了将军着急,还请夏大人不要放在心上。” 夏小柒摇了摇头,他并没有怪雷鸣,只是不相信这件事情是张三所为,不想让别人污蔑他罢了,可是,细想起来,雷鸣所说也不无道理,金子既然都沉入河中,他们行刺的目的自然不是为了钱,不为了钱,就是为了阻止运送军饷一事,这镇上唯一有做这种事情动机的就是敌军残部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夏小柒总觉得是张三救了自己和曹纯,而且他做事光明磊落,绝对会在战场上将他们打败,而不是用这样卑鄙的伎俩。 现在想这些都没用了,最重要的是曹将军能够平平安安的不出意外。 夏小柒朝曹纯的方向看去,他依旧双目紧闭,没有一点清醒的迹象。 目光一扫,夏小柒的目光却突然停住了,床头一只白玉古箫吸引住了夏小柒的视线。 夏小柒似乎被它摄去了魂魄一样,双腿不受控制的向那玉箫靠近,呼吸仿佛一瞬间凝结住了。那支玉箫的样子也越来越清晰,白皙的表面上,纂刻着简单的纹饰,样式古朴,浑然天成。 这样的玉箫与曹纯的气质正好相配,别人眼中或许不过是将军收藏之物,可是在夏小柒眼中确实一个阔别多年的“老友”。 夏小柒凝神屏息地望着那支玉箫,眼眶中霎时间浸满了泪水,没想到这个东西他竟然还留着。 一瞬间,往事如潮水般涌来…… 夏小柒的手向那支阔别已久的玉箫伸去,却突然听见身后,柴聪紧张的提醒道:“夏大人,这玉箫可不能乱碰啊,它可是将军的宝贝,将军从来不让任何人触碰的……”柴聪没有说,曾经有一个不长眼的下人,打扫房间时不小心碰到了那玉箫,从来都极少发火的将军竟然命人打了他二十板子,逐出将军府,可见将军是有多宝贝这支玉箫啊。 夏小柒却眼神闪烁了一下,激动的问道:“曹纯这般在意这支玉箫?”夏小柒一直以为这么登不上大雅之堂的东西,或许早就被曹纯扔了呢? 什么曹纯,该叫将军,柴聪心中暗暗的嘟囔,却也不敢教训夏小柒,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夏小柒的表情从震惊,到激动,再到最后的热泪盈眶,仅仅只用了一眨眼的功夫。 “将军平时会吹它吗?” 柴聪摇了摇头,“从未听过将军演奏,不过倒是经常看见将军一遍遍的擦拭这把玉箫,想必这玉箫对于将军来说有着特殊的意义吧。” 夏小柒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脑海中不断地会想起十五年前的点点滴滴,一阵默默…… 突然,门口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柴军师,门口来了许多衙役,说是来抓人的。” “小点声,别惊扰到将军。”柴聪低声警告,带着夏小柒走出房间。 关上房门,柴聪问道:“抓人?抓什么人?” 那士兵回答道:“他们是来抓夏大人的,说夏大人护送军饷不利,不仅致使黄金沉入河中,还让许多衙役枉死,所以要抓夏大人回去问罪。” 夏小柒心道: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其实从船沉得那一刻,夏小柒就知道自己定是逃不过的,没想到一切会这么快罢了。 柴聪变了脸色道:“让他们都回去,将军没有醒来之前,谁都不允许动夏大人一根毫毛。” 夏小柒却阻止了柴聪,“柴军师,让我和他们去吧,这件事我确实有责任,况且,将军也因为我蒙冤受辱,若是我不承担下来,将军也会受到牵连的。“ “可是……”柴聪紧皱眉头,若是就这样将夏小柒交出,将军醒来后他没有办法和将军交代。 “放心吧,这是我的选择,将军不会怪你的。”话音刚落,夏小柒便挺直身板,朝门外走去,这辈子,夏小柒还是头一次这样硬气。 第四十八章 身陷牢狱遇怪人 夏小柒犯得可是重罪,由于证据确凿,没有审问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被带进了死牢之中,这死牢不仅仅都是关押将要被处以死刑的刑犯,还有一些犯了重罪施加肉刑之人。 夏小柒早就听说这朝中的刑罚不仅详尽,而且极为严苛,特别是那些肉刑,简直是惨无人道。 在这里每天所听到的都是被施以肉刑之人凄惨的嚎叫,从白天到黑夜从未间断,每个人都被安排在单独的牢房里,因为经常会出现那些被吓得精神失常的人,在半夜生吃活人的事情。 这里的刑罚更是千奇百怪,但是有一点不变的是绝对可以让你痛不欲生。 那些被削鼻,剪耳,砍手砍脚的在这些刑罚之中还算是好的,毕竟还能被留一条性命。 死刑中,唯有斩首最为轻松,毕竟一刀下去人就死了,没有什么痛苦。 但是这几天夏小柒亲眼看见过最惨的是腰斩之刑,一刀下去,将人从腰上砍成两半,施刑之后,人还并没有完全断气,甚至双手还能动弹,痛苦的嚎叫着,将自己的肠子塞进自己的身体之中。 这个场景夏小柒一直无法忘记,每每一闭上双眼,眼前就会浮现出这样的情景。 天逐渐的黑了,这已经是夏小柒被关在这里的第三个晚上了,这三天他没有一刻合上过眼睛,这牢房之中无时无刻不充斥这那些人死前痛苦的嚎叫的声音。 那声音似来自于地狱,让夏小柒如何安眠。 但身边其他的牢房之中的犯人却睡得很熟,他们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声音,或者说他们已经麻木了吧。 反正也睡不着,夏小柒索性就不睡了,他这几天总是觉得十分不可思议,如果这些都不是张三做的,那么又有什么人要去破坏运送军饷这件事呢? 运送军饷的船只都是官府建造的,并且由专人看护,绝对不会有外人潜进破坏,那么到底是谁做的呢?莫非衙门中真的有内鬼? 夏小柒紧皱眉头,看来,这一次真要替别人当一回替死鬼了。 算了,管他呢,这件事情以后出去再查,最重要的是他还不想死啊,特别是不想用那么残忍的方式死啊! 若是张三现在还在就好了,他那么聪明一定会有办法救自己的,现在他还能靠谁呢? 突然死牢中传来一阵脚步声,听起来人数还很多。夏小柒迫不及待的向门口看去,眼前出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夏小柒激动的差点掉下眼泪来,“来福,你个小犊子,你可算来了。“ 来福小跑这来到夏小柒的牢房前,打开牢门紧张的问道:“小柒,你还好吗?有没有受伤?他们有没有对你用刑?” 夏小柒摇了摇头,笑道:“当然没有,这些狱卒我还是认识些的,毕竟以前也在一起共事过,也都没有为难我,只是这里面一天天鬼哭狼嚎的,吵得我睡不着觉啊。” 来福听到夏小柒没有受苦,放下心来,“这里是死牢,多是犯了重罪的人被关押在这里,而且多是叛国之罪,为了让他们供出些敌军的情报,所以经常用刑,真是苦了你了。” “我这些倒是没什么,不过,那些和我一同运送军饷的兄弟们还好吗?”夏小柒这些日子脑海中全部都是那些兄弟们的身影。 来福的脸色阴沉下来,沉默了良久道:“都死了,没有一个活着回来的。” 夏小柒双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 夏小柒皱眉道:“怎么会这样?” 来福解释道,“装有军饷的那艘船上没有救生的小船,而船只渗水最为严重,在行驶到河水最深的地方沉没,四周都是悬崖峭壁,无法逃生,所以……” “怎么会这么巧?”夏小柒上前抓住来福的胳膊,“我记得我明明让你去检查过的,你说过的,这船没有任何问题,怎么会渗水呢?” 来福紧皱眉头说道:“我去检查的时候的确没有任何问题,应该是有人在这之后做了手脚。” 夏小柒深吸了一口气说道:“看来真的是有内鬼……” 来福拍了拍夏小柒的肩膀,“现在不要再去想这些了,重要的是如何才能救你出去。” 夏小柒的眼中泛起了光芒,来福压低了声音说道:“这里戒备森严,环境也不好,我已经疏通好了关系,把你调到水牢里面去,我们到时候再从长计议。” 此刻,夏小柒心中满满的都是感激,紧紧的攥住来福的手说道:“你要多加小心。” 来福摸了摸夏小柒的头说道:“放心吧。” 来福命人将夏小柒押送至水牢,水牢相比于死牢安静了许多,这里几乎没有什么犯人,不过毕竟是牢房,环境自然也是极差的。 水牢之中,阴暗潮湿,特别是已经在这秋天里,更是寒气刺骨,常人即使穿的再多,来到这里,也定然会瑟瑟发抖,一刻也呆不下去。 还好来福给自己带来了几件棉衣,夏小柒才勉强能够对抗这严寒之地。 夏小柒被单独关进一间牢房之中,这牢房还算是整洁干净,一路走来这水牢之中好像没有其他犯人,只有自己牢房的隔壁出现了一个人影。 夏小柒上下打量着这人,他靛蓝色的长袍领口袖口都镶绣着银丝边流云纹的滚边,腰间束着一条青色祥云宽边锦带,乌黑的头发束起来戴着顶嵌玉小银冠,银冠上的白玉晶莹润泽更加衬托出他的头发的黑亮顺滑,如同绸缎。 面色红润,五官端正,却不怒自威,让人敬而远之。 此刻的他端坐在牢中的草席上,一动不动,但与生俱来的贵气,与着昏暗潮湿的水牢出现明显的对比,显得极为格格不入。 夏小柒远远看着都觉得他吓人的很,虽然说活阎王脾气暴躁了些,可是夏小柒还敢在他面前贫个嘴,耍个赖,可是在这人面前他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怪怪的坐在牢房的一个角落里,静静的看着那人。 那人似乎没有发现他一般,只是自己一个人,对着一张棋盘,下着棋。 梨木所制的棋盘带着淡淡的清香,墨玉和白玉所制的棋子,触感温润,棋子落在棋盘上,发出咚咚的声音,听在耳中极为动听,与这阴冷潮湿,简陋无比的水牢形成鲜明的对比。 第四十九章 万能读弟机上线 第五十章 塑料姐妹花 水牢中,不分日夜,只能以三餐记时间。 可是没想到这里的三餐竟然是区别对待,关二的饭食明显比夏小柒好处了一大截子,夏小柒瘪着嘴,总共就他们两个人还查他这口饭啊。 关二似乎看出了夏小柒的心思,将自己的饭食和夏小柒做了调换,津津有味的吃起了夏小柒的青菜豆腐,却将肉食换给了夏小柒。 “关二哥这是给你的,我不能吃的……”一边说,夏小柒一边咽了咽口水。 关二摇了摇头道:“我喜欢吃清淡些的东西,那些油腻的我早就吃腻了,还好你来了,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真的吗?”夏小柒竟然傻傻的信以为真,“那我就不客气了!”而后抓起鸡腿就吃了起来。 “关二哥,你人真好,对了,你到底犯了什么罪被抓进来啊。” 关二已经吃完饭,用手帕擦了擦嘴道:“无罪,不过是个俘虏罢了。” “俘虏?”夏小柒有些吃惊,而后暗自嘟囔起来,“你这俘虏的待遇可真好,吃着这么好的饭菜,还住着‘单间’,换了旁的俘虏不是被杀死了就是被派去做苦力,你这生活简直就是在养老啊,什么都不用做,天天大鱼大肉的,这差事可比我风吹雨淋的做个衙役强多了。” 关二的双眸闪过一丝苦涩,留着自己是因为曹操另有用处,可是对他而言,倒不如死在战场上来的痛快。 这些日子以来,他如坐针毡,午夜梦回之际总能想起那些死去的将士,他更是担心大哥与三弟的安危,今日在夏小柒口中得知三弟还活着,关二也算是有些欣慰。 “关二哥,你在这里待了多长时间了?有想过要出去吗?”夏小柒问道。 时间过得真快,这般难熬的日子竟然也挺了过来,“我已经记不得在这里度过了多少个日夜,自然是想着能够走出牢狱,可是他不会那么轻易放过我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悲伤。 “谁?”夏小柒一脸不解。 关二摇了摇头,就算是说出来了,也无法改变什么。 夏小柒的表情有几分凝重,凝视着关二说道:“你相信我,我一定会把你救出去的。” 关二略带吃惊的看着眼前这个瘦瘦小小的男孩,他的眼神是那么坚定,让关二觉得他骨子里藏着巨大的力量一般。 “你啊,还是想想自己该怎么出去吧,遗失军饷可不是小罪,最起码要砍头的。” 一提起这个话题,夏小柒立刻蔫了,愁眉苦脸的说道:“有什么补救的方法吗?若是我找到了内鬼也不能赎罪吗?” 关二摇了摇头说道:“就算是找到了破坏船只的人,可是这贻误战机也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前线战事危急,就连曹纯都担不起这个责任,这回估计你要成为替死鬼了。” 夏小柒哭丧着脸:“那就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关二想了想说道:“除非……你能将遗失的军饷全部找回来,或者拿出等量的黄金代替,说不定会勉强饶你一命!” “那还不如杀了我呢?这金子都沉入水底了,肯定是捞不上来了!就更别说用黄金替代了,就是把我卖了,也卖不出一块黄金的价格啊。” 关二也陷入了沉默之中…… 就在这时,水牢中出现一阵脚步声,夏小柒向声源看去,看见来福带领着一批狱卒,唠叨水牢之中。 见到来福,夏小柒下意识的兴奋起来,直到看见来福冲他眨眼睛,夏小柒才算按捺住了。来福立刻行礼,冲关二说道:“公子有礼了。”来福虽然不知道他的身份,但是就连县太爷也对这个人毕恭毕敬的,他自然也是不敢怠慢。 关二的脸色一如往常平静,看来该来的总是要来的,沉声问道:“免礼,何事?” 来福犹豫了一下,显得有些尴尬,说道:“县太爷命人为公子打造了一处新的住所,比这里的环境好很多,这些日子委屈公子了,请公子随下官去新的住处吧。” 关二点了点头,什么新的住处,不过是换一个更加坚固的牢房罢了。 身后的衙役早就已经上前将关二牢房的门打开,来福毕恭毕敬的说道:“公子这边请。” 关二立刻换了一副模样,一点也不像是跟夏小柒在一起时温和的模样,变得异常的严肃,眉宇间还带着几分王者之气,不慌不忙的走出牢房,看他的样子哪里像是一个阶下囚,分明是一个座上客啊。 关二路过夏小柒牢房的门前,看了夏小柒一眼凑过身说道:“好好活着。” 看着关二的眼睛,那一刻夏小柒似被他坚定的眼神所迷惑了一般,下意识的点了点头,目送他离开。 等到水牢的门重重的关上,夏小柒打开手掌,里面有一个精致的小药瓶,是刚刚关二塞在他的手里的,关二方才在他的耳边耳语道:“危急时刻服下,可救你一命。” ……………… 关二一走,夏小柒竟然有些不习惯,以前在牢房中,他总是没事找事的说话,虽然关二不乐意搭理他,但是有时也会附和两句,发现在牢里也不是那么孤单。 可是关二一走,时间竟然过的异常的漫长。他竟然有些想念关二,他的离开让夏小柒莫名的感到孤单。 终于,水牢中传来一阵脚步声,听起来人数还很多。夏小柒迫不及待的向门口看去,却发现了一个让他意想不到的人。 夏小柒呆呆的站在门口。 那人走近,身后的侍卫将牢门打开,那人走进牢房,夏小柒忙行礼道:“夏小柒参见夫人。” 程夫人将他拉了起来,说道:“我可是你的姐姐,何必跟我这般见外?” 夏小柒心中酸酸的说道:“今时不同往日,如今小柒已经是代罪之身,承蒙姐姐不嫌弃,还来看我,自然是要受小柒一拜的。” 其实在看见程夫人的那一刻,夏小柒的心里就暖暖的,平时他与程夫人的来往不多,但是在自己落难之时,却没想到她竟然愿意来看自己! 夏小柒说道:“没想到你竟然是第一个来看我的人。”语气中带着些许苦涩。 程夫人浅笑着说道:“傻孩子,都说了,我是你的姐姐,你此番受难,我怎能坐视不理,即使我帮不了你摆脱困境,也想来看看你。” 程夫人能说出这样的话,着实让夏小柒感动,这些年在俗世中摸爬滚打,他真的明白了人心险恶,却不想竟也有这般的情深意重。 夏小柒拉着程夫人坐下,这水牢中没有像样的椅子,只有铺满了稻草的床铺还能勉强坐一坐。 一坐下,程夫人就关切的问道:“小柒,你最近还好吗?牢里的饭菜能吃的惯吗?” 夏小柒说道:“都很好,没有受什么苦,一日三餐也没有亏待我,姐姐可以放心。” 程夫人说道:“那就好,我给你带了些吃食,放在这里,若是饿了可以充饥。” 夏小柒一脸幸福的点了点头,程夫人接着说道:“这些日子,我一直在跟老爷求情,可是也不知老爷是怎么了,平日里还能听进我几句话,可是这几日变得极为暴躁,我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我想可能是因为那几个枉死的兄弟,所以老爷心中有所自责。” 程彪是什么样的人,夏小柒再清楚不过了,他巴不得自己早日驾鹤西去呢,恐怕就只有程夫人认为他是一个好人了。 夏小柒怕程夫人难过,于是道:“姐姐,不必为难了,我这次犯的是重罪,铁定是活不了的了,不过能在临死之前看一眼姐姐,我也已经很开心了。” 这么一说,程夫人的眼泪都要流了出来了,“小柒,姐姐对不起你,没能帮上你的忙。” 夏小柒帮程夫人擦着眼泪,却不经意的发现程夫人的腹部微微隆起,“姐姐,这是?” 程夫人羞涩的低下头,“你就要有小外甥了。” 夏小柒眼睛霎时间发出亮光来,小心翼翼的摸了摸程夫人的肚子,“他管我叫舅舅?” 程夫人看着夏小柒傻愣愣的样子,笑着点了点头。 夏小柒高兴的在地上转圈圈,最后从自己靴子里面摸出来一块金子,这可是从在乱葬岗的时候从张三怀里摸出来的,他一直没舍得花,藏在靴子里面,夏小柒用衣袖擦了擦,递给了程夫人,“姐姐,这块金子你拿着,给孩子做一个长命锁,您别嫌弃,我身上也就只有这个东西拿的出手了。” “我怎么能要你的钱呢?” 夏小柒拉住程夫人的手说道:“姐姐,这是小柒的一份心意,等到孩子长大了,就跟他说,他有个很疼爱他的舅舅,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一直守护着他。” 程夫人鼻尖一酸,眼泪滴落在那块金子上,“好,我替他收着。” 夏小柒凑到程夫人的身边,头枕在程夫人的腿上,“其实我一直以来都很羡慕姐姐。” 程夫人不解的问道:“羡慕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流之辈,有什么好羡慕的。” 夏小柒摇了摇头说道:“姐姐有一个遮风避雨的家,有个疼爱自己的家人,若是可以,我不想要什么金银财宝,给我一个家就够了。” 程夫人微微的皱了皱眉头说道:“这些年来你过得不好吗?” 夏小柒想了想,说道:“在这人世间混了将近二十年,总觉得少了些人情味儿,冷冰冰的,比着水牢还冷,比起来这牢房倒显得暖和了。” 程夫人揉了揉夏小柒的头,这孩子受了太多的苦,可是为何命运还要对他这般不公呢? 这一瞬间,程夫人心中一疼,险些将真相说出,可是却又强行让她忍了回去,小柒,对不起,姐姐害了你,你的小外甥不能没有爹爹,这个家也不能没有丈夫,所以,只能让你枉死了,小柒,下辈子,姐姐定做牛做马报偿你。 程夫人攥着金子的手已经浸满了冷汗。 第五十一章 最毒不过妇人心 程夫人走后,夏小柒打量着刚刚程夫人送来的食盒,不禁肚子咕咕乱响,虽然刚刚已经吃了关二哥的鸡腿,但是刚刚一会儿的功夫就又饿了。 才想起来自己这些天都没吃什么东西,就算死了也要做个饱死鬼。 看着那做工精良的食盒,吞了吞口水,若是不用手接着,这口水都要流到地上了,夏小柒迅速的冲了过去,打开食盒,里面尽是山珍海味,让夏小柒垂涎欲滴。 夏小柒拿起筷子,早就已经迫不及待了。 夏小柒的筷子刚一触碰到鱼肉,突然他发现在角落中有一双绿色的眼睛,阴冷的闪烁着。 夏小柒吓得手一抖,筷子掉落在地上。 那双绿色的眼睛也渐渐的接近自己,夏小柒被吓的寒毛都立了起来。 夏小柒屏住呼吸,身体不断往后退,身上没有什么趁手的兵器,就将自己的鞋脱下来,嘟嘟囔囔的冲着角落里的绿眼睛吼道:“你别过来啊!我告诉你!我可是练过的!小心我一鞋底子拍死你!” 直到那双绿色的眼睛逐渐移动到灯光下,夏小柒这才看清,那双绿色眼睛的主人,不过是一只猫。 夏小柒暗暗的松了口气,向那只猫走了过去,奇怪的是这只猫竟然不怕人,就那样盯着食盒中的鱼,连看都不看夏小柒一眼。 他不看夏小柒,夏小柒却打量着它,这只猫长的可真是“惨不忍睹”啊!见过丑的,却没见过这么丑的!毛色不纯,黑、白、灰三色相间,三色的毛发不仅长的离谱,竟然还有些脱毛,有的地方依稀可见皮肉,这猫真是毫无贵气可言,估计在水牢这种地方出现的也就都是野猫罢了。 但夏小柒却不知为什么,看见这只猫,觉得分外投缘。 看着它紧紧盯着那条鱼,夏小柒心道:原来它是想吃这条鱼了,今天小爷我就行行好,就请你这只馋猫尝一尝这鱼的味道。 夏小柒对那只猫问道:“喂,你想吃吗?”刚说完夏小柒就后悔了,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笨了,猫怎么能听懂自己说话呢。 却只见那只猫点了点头。 夏小柒一脸惊恐,喃喃道:“天啊,你既然能听懂我说的话?” 相比于夏小柒的震惊,那只猫却不以为然,连看都不看夏小柒一眼,直勾勾的看着那条鱼。 夏小柒勾起了嘴角,说道:“那就把这条鱼赏给你吃了。”说着将食盒向猫的方向推了推。 可那只猫却后退了几步,警惕的看着眼前的食盒。 夏小柒有些疑惑的看着眼前的猫,心道:这猫不会成精了吧,难道它是怕这鱼中有毒? 他不禁无奈的笑了笑,渐渐的笑容不见了,眼里布上了些许凄凉,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地方,就连这猫竟也活的这般小心翼翼,处处防备。 夏小柒有些微微心疼,拿起筷子,夹起一块儿鱼肉,说道:“放心,我先吃,若是我没事的话你再吃!这样总行了吧!” 那猫瞪大了绿色的眼睛看着夏小柒。 夏小柒将鱼肉放在嘴边,刚要放到嘴里,只见那猫,“喵”的嚎叫一声,然后朝夏小柒扑了过去。 夏小柒还没有来的及反应,就被那只猫扑倒在地,而那块鱼肉也掉落在角落之中。 夏小柒不禁皱起眉头,一把推开了趴在自己身上的猫,骂道:“你这个没良心的畜牲,给你吃,你怕有毒不吃,我帮你试毒,你却过来抢!当真是好心没好报啊!” 说着,拍掉身上的泥土站了起来。而那只猫,却似乎一点也不惧怕夏小柒,就围在夏小柒的身边,也不去吃那鱼肉。 夏小柒气不打一处来,抽出鞋底子,刚要教训一下这个没良心的畜牲,却发现那猫的眉心处,竟是红色的毛。 夏小柒的心咯噔一下,眼睛一瞬都不离开的盯着那只猫,缓缓的蹲下身来,抚摸着那只猫不仅脱落,甚至还有些肮脏的毛发,一滴泪水从眼角滚落,喃喃的说道:“你是……你是……我的小六!你是小六对不对!” 那只猫听到这个称呼后,一下子扑到了夏小柒的怀里,前爪抬起,扶在夏小柒的肩上,舔着夏小柒的脸颊。 为什么这只猫叫小六呢?小的时候夏小柒总是自己一个人跟着娘亲生活,总是被人欺负,他总跟娘亲吵着要个哥哥哥哥,这样打架的时候就有人帮自己了,娘亲拿他没办法。 后来家中的母猫生下了一只小猫,夏小柒就给他起名叫做夏小六,这样自己就有哥哥了,这夏小六也真是给他争气,每次和别的孩子打架它都冲在最前头,把别人家的孩子脸抓花,后来就再也没人敢欺负夏小柒了。 可这样的日子并不长久,他永远无法忘记十五年前的那天,下着倾盆大雨,他被打了整整五十鞭子全身血肉模糊的扔到大街上的情形,醒来后,就再也不见他怀里的这只小猫。 夏小柒将这只小猫紧紧的抱在怀里,喃喃道:“整整十五年了,没想到今生竟然还能见到你!你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这么多年来你一定吃了不少的苦吧!”想来夏小柒就极为心痛。 一人一猫就这样紧紧相拥了许久。 小猫听不懂夏小柒再说些什么,一双绿色的大眼睛,疑惑的看着夏小柒。 夏小柒摇了摇头,却难以掩饰心中的悲伤,喃喃的说道:“算了,跟你说你也不知道,不去想了,吃鱼吧。” 说着将小猫放在食盒旁边,却不想这猫竟然没有吃,而是冲着夏小柒继续“喵……喵……喵……”的嚎叫。 夏小柒不知道小六这是怎么了,轻轻抚着小六的皮毛,柔声说道:“怎么了,为什么不吃呢?” 小猫扯动着夏小柒的衣角,神色有些慌张的拉着他远离食盒。 夏小柒眸子暗了暗,一瞬间恍然大悟,难道这鱼有毒! 夏小柒打量着那盘鱼肉,神色有些紧张起来,他从鞋底拿出一根银簪子,插到鱼肉之中。 一眨眼的功夫,银白色的簪子渐渐变成了黑褐色,夏小柒赶紧松开了手,眸子阴沉了下来。 夏小柒身体向后退去,颓然的坐在地上,旁边的小猫也靠近夏小柒,坐在他的身边,像是安慰一般舔了舔夏小柒的脸颊。 夏小柒明亮的大眼睛一瞬间染上了丝丝恐惧和不知所措。 这鱼里怎么会有毒?这不是哥哥送来的吗?难道他想杀了自己? 为什么?夏小柒自认为自己从未做过什么对不起程夫人的事情,为什么他要对自己下此毒手呢? 不!不会的,绝对不会是哥哥做的,一定是程彪趁哥哥不注意放进来的!一定是! 夏小柒这时已经无法思考了,还没有从那恐惧中走出来,今天,若不是小六出现救了自己,他早就已经命丧黄泉了吧! 真不知道是谁这样心急,明明自己马上就要死了,为什么连等都不愿意再等下去了呢? 夏小柒环抱着小六,浑身颤抖起来,“小六,你告诉,我该怎么办才好?”现在,夏小柒觉得这个牢房里面危机四伏,好像正有无数把剑悬在他的头上,随时随地都可以要了他的性命一般。 就在这时小六突然挣脱了夏小柒的怀抱,来到了房间的角落处,用爪子拼命的抛开盖在上面的稻草,本该是土地的地方,竟然露出来一块木板。 夏小柒眼前一亮,心中暗道:对啊,小六既然能进到这水牢中,就说明这里面定然是由暗道的。 夏小柒小心翼翼地掀开木板,里面果然是有个地道,入口处还放了一套杂役的衣服,夏小柒不由得笑了起来,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这牢房是来福安排的,看来他早就知道这里有暗道,是想借此救自己出去。 夏小柒心中暗道:这个兄弟真是没有白交,若是有一天他出去了,一定不能亏待了来福。 地道里漆黑狭窄,夏小柒摸着墙壁,一点点的向前探着身子,不知道走了多久,前方终于放出了一丝光亮。 就在这时,洞口却突然传来声音,吓得夏小柒汗毛都竖了起来。 “小美,你原来在这里啊?”那声音青涩稚嫩,应该是一个孩子的声音。 这时想要向后逃已经来不及了,因为那孩子已经钻了进来。 一张白嫩的面孔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眼前是一个小男孩,看年龄这孩子也不过六七岁的样子,生的白白净净的,一双眼睛水汪汪的,似会说话一般,一看就十分招人喜爱,眼角处有一颗泪痣,长的清秀可爱,让夏小柒莫名觉得很投缘。 这时只见夏小柒身边的小猫,一脸惊喜,赶紧跳到了那男孩儿的身边,舔了舔那男孩儿的脸颊,惹得那个男孩止不住的笑。 夏小柒这才明白,原来这男孩是要找他的小六,只不过,这男孩眼睛不会有问题吧!小六明明那么丑,他却叫它小美!想想就一身鸡皮疙瘩。 唉,真是可惜了,长的这么好看的小男孩儿,竟然是个眼睛不好啊。 那个小男孩摸着小猫本就不多的毛发,表情由初见时的喜悦,慢慢转化成愁容。 夏小柒走了过去,虽然他不太喜欢小孩子,但是看这个小男孩格外顺眼,不光是因为他长的好看,更多的是因为他看小六时眼里流露出的善意。 夏小柒能够看出来,他是小六的新主人,他心中也是很感激他的。 夏小柒走到他的跟前,轻声问道,“这是你的猫?”其实夏小柒心中已经有了结论了,只是想找一个话题罢了。 小男孩自然的点了点头,但身子一僵后,又摇了摇头。 夏小柒挑眉,面露疑惑的问道:”到底还是不是啊?” 那小男孩嘟起嘴来,稚嫩的脸上布满了愁容说道:“以前是,可是以后……”说着小男孩咬了咬嘴唇。 夏小柒问道:“怎么了?” 小男孩回答道:“小美被哥哥发现了,哥哥不喜欢小美,要赶他走。” 小美!唉,听着就别扭,夏小柒心想:他养不了正好,我还想把小六带在身边呢。 夏小柒却没有直接说,而是面露担忧的说道:“这样啊,那这只小猫好可怜啊。” 小男孩更加伤心,眼看眼泪就要掉出来了。 夏小柒看准时机,马上说道:“我倒是挺喜欢这只猫的,只不过……” 还没等夏小柒说完,小男孩的眼睛就马上亮了起来,兴奋的说道:“小哥哥,既然你也喜欢小美,能不能收养它呢!” 夏小柒故作犹豫,说道:“这个……”暗暗打量着小男孩。 小男孩不给夏小柒考虑的时间,赶紧说道:“小哥哥,你放心,你如果收养小美,它的一切花销,我都包了。不光这样,每月我都会给你丰厚的酬劳,就当感谢你替我照顾它。” 夏小柒心道:等的就是你这句话,不仅可以要回小六,还能挣钱,一举两得,夏小柒都不得不佩服自己的头脑。 只是骗小孩子的钱,夏小柒还是有些不落忍的…… 夏小柒又打量了一下面前的男孩,一身绫罗绸缎,一看就知道不是寻常之人,夏小柒这就放心多了,就当做劫富济贫,当然济的是夏小柒这个极“贫”之人…… 可夏小柒并没有那么心急,反倒是假装出犹豫的神色,像是迟疑不定…… 看见夏小柒犹豫的样子,小男孩有些着急了,带着哭腔拉住夏小柒的衣角,说道:“小哥哥,求求你了,就帮我照顾小美吧,好不好。” 天啊,这小男孩一撒娇,夏小柒的心都化了,心道:是时候了。 夏小柒赶紧说道:“好吧,我看你那么诚心,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了,你放心吧,它就交给我来照顾,我一定会照顾好它的。” 小男孩喜出望外,从怀里探了探,拿出了一颗珠子,放在了夏小柒的手中,“那就拜托小哥哥照顾了。” 夏小柒赶紧打量着那颗珠子,瞬间眼前一亮,心头一震。 这珠子可是传说中的夜明珠啊!浑然天成,没有任何一丝瑕疵,简直就是极品,价值连城。 夏小柒爱不释手的摆弄着夜明珠,心中暗道:这回可真是发财了,有这一颗夜明珠,以后他养老钱都有着落了。 不过转念一想,这个小男孩到底是什么人,这样名贵的珍宝,竟能随身带着,轻易送人,可见小男孩的家世显赫,绝非寻常之人。 于是乎旁敲侧击的问道:“小弟弟,你哥哥是谁啊?怎么这么霸道,连只猫都不让你养?” 小男孩神采奕奕的说道:“我哥哥是安宁亭候夏侯衡,我爹爹是大将军夏侯渊,我是他的第五个儿子,叫夏侯荣。” 夏小柒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没有一丝血色,一双眼睛空洞的环视四周,他怎么会来到这里? 第五十二章 冷面侯爷险丧命 就在这时一个老嬷嬷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哎呦,我的小祖宗啊,你怎么在这里啊,快和老奴回去,要不然一会儿后也又要怪罪了。” 小男孩的脸瞬间垮了下来,依依不舍看了看小猫,又看了看夏小柒。 夏小柒立刻会意,给了小男孩一个肯定的眼神,让他放心。 那老奴似乎也注意到了夏小柒是个生面孔,以前没有见过,于是乎问道:“你是哪里来的?我怎么没见过呢?“ 夏小柒被吓得支支吾吾说不出话,谁成想那老嬷嬷竟替夏小柒回答:“我看你这笨嘴拙舌的样子,应该是路管家新招进来的下人吧,在这里呆着做什么呢?路管家在那边,赶紧过去,再迟一会儿可要挨骂了。” 夏小柒赶紧低头,朝那老嬷嬷手指所指的方向跑去,夏小柒长叹一口气,幸好逃过一劫,一定要赶紧找出去的路。 天色渐黑,月色正浓,正是偷偷跑出去的好时机,夏小柒身上的衣服颜色暗淡,在黑夜中容易隐藏身形,在这府中小心翼翼的走着。 这侯爷府堪比皇宫,戒备森严,时不时地有护院的队伍经过巡逻,但夏小柒这些年混迹市井之间,也在张三那里学得了一些拳脚功夫的,他巧妙的避开了巡逻的护院,小心翼翼的在诺大的侯爷府中寻找着出口。 不过这侯爷府如此之大,他又不了解地形,想要找到出口堪比大海捞针,让他头疼不已,只能凭感觉四处搜索下去了…… 对于侯府的一切,他有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时不时看见某些事物,还会勾起他一些挥之不去的痛苦记忆。 ……………… 夏侯衡此时身着一袭紫衣,置身于菊园之中,深秋时节,院子里的金菊竞相绽放,花香四溢,落英纷飞,在月光的映衬下更加唯美,让他不禁想起多年前的场景。 那时,这座菊园还是有主人的,母亲爱菊,父亲就将全天下稀有的菊花全部寻来,供母亲观赏,每到秋高气爽之时,菊园也会如今日一般香飘满园,那时他还是个孩童,也就如今日的荣儿一般大,他躺在母亲的腿上,让母亲哄自己入眠。 现在想来,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若是不发生那件事情,母亲也应该还是常常挂着笑颜,而今日也不会是母亲的祭日。 想着,夏侯衡又饮了一口浊酒,眼眶已经泛红。 与其说怀念旧景,倒不如说怀念旧人,思及往事,夏侯衡只觉得心口微疼,多少年了,他以为自己早就已经麻木了,可是这世上往往事与愿违…… 这些年来,他唯一没有忘记的便是复仇!他一定要让那个人付出代价! 突然,梅园的门口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夏侯衡的身体立刻紧绷了起来,眉头微皱,这里是他下过命令的禁地,府中之人无不知晓,更无人敢进来,偷偷潜入这里的肯定是刺客! 可是听着脚步声,杂乱无章,漏洞百出,倒也不像是刺客,也没人傻到敢派这样的刺客来。那会是谁呢? 夏侯衡没有感觉的一丝危险,于是乎缓缓地闭上双眼,闭目养神。 门外夏小柒寻着一股幽香来到了这处偏僻隐蔽的院落,这个院落极为特别,说它特别是因为它身处于金碧辉煌的的侯府中,显得有几分格格不入,这院落修建的极为简陋,甚至有几分破败,更像是平民百姓的房屋。 而且越向这里靠近,就越觉得人烟稀少,寒风袭来,带着些许菊花的香味,说不出的诡异。 难道这里是一个鬼宅?夏小柒越想就越觉得慎人,全身凉意,正要离去。 突然,他好似又想到了什么,停下了脚步,转身向院落看去。 环境简陋偏僻,人烟稀少,若是六国的质子,看样子应该会有些小门通向外面,再不济这里的围墙也一定会比其他的地方矮一些,况且这里人烟稀少,从这里出去也不容易被人发现。 夏小柒暗暗地咬了咬牙齿,深吸了一口气,壮着胆子走了进去,管他龙潭虎穴,他也要闯一闯。 打开院门,却没想到这神秘诡异的院落里面竟然别有一番风味,院中菊花盛开宛若花海一般,月光下宛若仙境,透过斑驳的花枝,夏小柒隐隐约约的看见远处有一个紫色的身影,不禁心中一惊,但还是下意识的向前靠近…… 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夏侯衡已经喝醉了,眼前的画面早就已经变得模糊不清,他努力的睁开双眼,朝门口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纤瘦的身影向自己走来,月色中,那人的身影像极了母亲年轻时候的样子,一瞬间,夏侯衡只觉得头脑充血,痴痴地看着来人,生怕只是一场梦。 夏小柒缓缓地抬起头来,正对上夏侯衡那布满血丝的眼睛,倒吸了一口凉气,整个人愣住了。 夏小柒惊恐的看着夏侯衡,颤抖的说道:“你是……你是……鬼啊……”说着夏小柒踉跄的向后退去,躲在墙角之下,捂住脸,不敢看他。 一个“鬼”,将夏侯衡所有的幻想化为灰烬,夏侯衡突然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心痛,让夏侯衡连呼吸都觉得极痛,终究还是一场梦,娘亲早就已经过世了这个人怎么会是娘亲呢?一瞬间,潜藏在脑海中那些痛苦的记忆,猛的涌了出来。 心头传来阵阵的剧痛,让夏侯衡觉得自己的身体都要裂开了一般,他用力的捂着胸口,全身无力的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其实把他认成是鬼这事也不能完全怪夏小柒,这么阴冷孤僻的院落里,本来就阴森森的极为恐怖,他还眼睛布满血丝,外加上夏侯衡本来就皮肤白皙,已经被夏小柒气的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了,在阴冷的月光照射之下,格外慎人,夏小柒不把他认成鬼才怪呢! 夏小柒此时也被吓得半瘫在地上,平复了些心绪,渐渐缓过神来,心道:怕什么的,大不了和他拼了! 夏小柒咬了咬牙,缓缓地拿下盖在脸上的手,向那男鬼看去,却见他倒在地上,痛苦的颤抖。 夏小柒大骇,自己也没对他做什么啊,难道这鬼也会“碰瓷”了? 突然,月光下,他看见了那鬼的影子,一颗提着的心放了下来,原来他不是鬼啊,那我有什么好怕的呢? 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和枯叶,凑到夏侯衡的身边,“你没事吧?怎么了?” 夏侯衡已经神志不清,用尽全力捂着胸口,口中呢喃着:“药……药……” “药在哪里啊?”夏小柒慌乱的夏侯衡的身上搜索,恰好在他袖口中发现了一瓶药丸,“找到了,是这个吗?” 夏侯衡抬起沉重的眼皮,勉强点了点头,夏小柒赶紧将药丸倒在手里,喂夏侯衡服下了药,一遍遍抚摸着夏侯衡的胸口,为他顺着气。 见夏侯衡的气息逐渐平稳了,夏小柒才将他扶到了一旁亭子里的软椅上躺下,药物加上饮酒的作用,使得夏侯衡陷入了短暂的昏迷之中,全身上下没有一丝力气。 见他默默不语,夏小柒也暗自打量着眼前这个人,文文弱弱的,穿的衣服也不错,不像是府中的护卫,更不想是杂役。 在这侯爷府之中,除了杂役和护卫的其他男子,不会是夏侯衡的兄弟之类的吧?别说身上还真带着点儿贵气。 可是看他只身一人住在这么简陋的房子里,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也不能是真的是王公贵族啊! 思来想去,夏小柒觉得这个男子最有可能是被夏侯衡软禁的哪位世家公子,听闻夏侯衡这个人性格乖张,杀人不眨眼,经常会抓一些世家公子来府中“做客”说是做客,其实就是软禁,用来当作人质,替曹操稳定朝中势力。 对,一定是这样!夏小柒又自以为是的暗暗猜想,他上下打量着人,还真是有些可怜,明明身世显贵,却沦落为阶下囚。 不过若真是这样,说不定他会知道些侯府的路线图,说不定能够帮自己逃出去呢? 瞬间,夏小柒又活了过来,探步走到白衣男子面前,装出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说道:“额……这位……这位大哥,在下有礼了……请问……你是哪里人啊,叫什么名字,家住何方?”夏小柒难得这么懂得礼数。 夏侯衡压根就不打算理他,甚至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此时他身子虚弱,不愿意与他人交谈,不过这人也是奇怪,按理说他能够出现在侯府,就说明他是侯府中的下人,可若是下人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呢?夏侯衡不禁起了疑心。 夏小柒看男子没有理他,不免有几分尴尬,耐着性子,一副低声下气的模样。 夏小柒给他倒了一杯茶,接着说道:“大哥,我看你应该是心脏疼吧,心脏有毛病是不能饮酒的,我为你倒杯茶解解酒。” 夏侯衡心头微颤,从娘亲过世之后,就再也没人这样管过自己了,他到底是谁呢? 夏侯衡努力的睁开双眼,想要看清这人的样貌,却听见门口传来熙熙攘攘的声音,眼前之人也被吓得身子僵硬,忙说道:“大哥,不行,有人来了,我得走了,这衣服你盖着,天凉,小心又犯病了。”说着将自己那破烂的外套脱了下来,披在夏侯衡的身上,自己则落荒而逃,生怕被别人发现他在这里。 那衣服破烂不堪,换做是以前,夏侯衡肯定直接嫌弃的扔在地上,可是这次他却没有动,或许是因为外衣传来阵阵久违的温暖吧。 茶在外面放的久了,已经微凉,失去了茶的香气,反倒是多了些许苦涩,触碰到茶杯的那一刻,夏侯衡就已经知道这茶必定难喝,可是却是他亲手斟的,鬼使神差,从不委屈自己的夏侯衡竟然将那杯茶一饮而尽,意料之中的微凉苦涩,难以下咽,不禁让他皱起了眉头,倒是不知道是为了这茶,还是为了刚刚的那个人。 听着他离去的脚步声,夏侯衡嘴角勾出一抹笑意,迷迷糊糊中他在心中告诉自己,你救了我一命,放心,我一定会报偿你的。 一边想着,夏侯衡陷入了昏迷之中。 第五十三章 自作多情大小姐 走出菊园,夏小柒才发现小六不见了,这只猫能跑到哪里去呢? 夏小柒心中不免焦急,寻着来时的路寻找,路上还要躲避巡逻的护院。 突然,远远地,夏小柒看见了一抹瘦小的黑色身影正向一个院落里钻了进去,夏小柒忙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行到近前,忽抬头,见那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苍劲有力地题着三个大字‘晴雨阁’,这是个什么地方?夏小柒心中正自思量,却见身后传来隐隐灯光,应是巡逻的护院跟了过来,夏小柒心中一横,管他呢,先进去躲一躲再说。 打开院门的一刹那,只见院落中灯火通明,如白昼一般,只见佳木茏葱,奇花熌灼,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曲折泻于石隙之下。再进数步,渐向北边,平坦宽豁,两边飞楼插空,雕甍绣槛,皆隐于山坳树杪之间,如此的精致唯美,这房间里住的到底是什么人呢? 夏小柒心中有些不解,想要一探究竟,便转身来到了大殿,里面的场景更是让夏小柒不敢想象的。 夏小柒走了过去,推开门,寝殿中更是极为奢华无比,只见寝殿内云顶檀木作梁,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范金为柱础。六尺宽的沉香木阔床边悬着鲛绡宝罗帐,帐上遍绣洒珠银线海棠花,风起绡动,如坠云山幻海一般。 榻上设着青玉抱香枕,铺着软纨蚕冰簟,叠着玉带叠罗衾 。塌旁安放着紫金镂空香炉,烟雾缭绕,芳香四溢,整个寝殿如神殿一般,美轮美奂,似画似梦。 只是这香味中,却布满了浓浓的酒气,不禁皱了皱眉头,突然猛地看见帐内有一个人影! 夏小柒心中一惊,不敢向前,只好转身离去…… 突然那人慢悠悠的坐起来,幽幽道:“青枫,你去哪里了?不是说好让你服侍我沐浴更衣的吗?怎么现在才过来?”这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夏小柒好像在哪里听到过,他在脑海中仔细搜索,猛然想起,这声音应是夏候府中唯一的小小姐,夏侯晴的声音。 天啊!天晓得怎么让他碰见了这个母老虎?若是让他发现自己在这里,还不得把自己扒皮抽筋了? 夏小柒听了,额头上已经冒出冷汗来了,身子僵在那里不敢动弹,也不敢说话,眉毛紧紧的皱在一起,若是被发现了他小命可就要没了。 见那人没有回话,夏侯晴心中抱怨道:“青枫,你耳朵聋了吗?我说话你听不见吗?还不快点过来,服侍我更衣?” 夏小柒感觉这一双腿都不是自己了的了,动弹不得,头脑中无数个念头闪过,到底怎样才能虎口脱险,此时他只恨自己没有长是个脑袋。 夏侯晴这回是真的生气了,披上衣服,拿起挂在床头的鞭子,气冲冲的掀开帘幕,“小蹄子,你是不是皮紧了,看来小姐我今天要给你松松皮子,让你长长记性。” 话音未落,鞭子已经飞了出来。 夏小柒虽然就会点三脚猫的功夫,但是对付这个野蛮小姐也是绰绰有余,一个飞身,就躲过了鞭子,这时夏侯晴也掀开了帘幕看清了夏小柒的脸,不由得大吃一惊道:“你是谁!” 夏小柒正要做解释,可是夏侯晴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直接朝门外大喊道:“来人啊!抓刺客!” 听见这个声音,夏小柒吓得头皮直发麻,飞身一跃揽住夏侯晴的脖子,用手堵住了夏侯晴的嘴,忙解释道:“小姐,莫怕,我是好人,大大的好人!” 夏侯晴此时整个人被夏小柒钳制住动弹不得,但是一双眼睛睁得极大,像是再说,“我信你个鬼!” 夏小柒手掌冒出冷汗,这样下去坚持不了多久,他还是会被抓起来的,于是乎只好用自己衙役的身份来骗一骗夏侯晴,说不定能唬住她,于是一脸严肃的说道:“夏侯小姐,难道你不认识我是谁了吗?” 夏侯晴斜着眼睛打量了夏小柒半天,突然眼睛放起光来,点了点头。 夏小柒心中一喜,看来他这个小衙役在谯县还是很有威望的,于是乎说道:“此次前来,我是带着上面的任务来的,不能声张,我可以放了你,不过你不能大吼大叫,把人召来。” 夏侯晴立刻乖巧的点了点头,夏小柒这才将手放下来。 却见夏侯晴一脸兴奋的攥住夏小柒的手,激动道:“是不是逸然派你来找我的?” 逸然?夏小柒满脑子搜索这个人的名字,突然想起杨煜字逸然,可是这个人跟自己八竿子都打不着啊,夏侯晴怎么能够把自己和他联想到一起呢? 还没等夏小柒回答,夏侯晴却已经给出了肯定的答案,“一定是他让你来找我的,我见过你,在逍遥居的门口,看来你也是他的人,说吧,他是不是后悔那么对我了,想要找我再续前缘。” 夏小柒心道:这姑娘不是一般的傻啊,人家压根没有把她放心里,她还自作多情的为人家筹划出了一出大戏,不过这样也好,自己不如将计就计。 于是乎,夏小柒笑道:“夏侯小姐真是料事如神,没想到我们公子的心事让小姐全部猜中了,公子特地命我来邀请小姐,明日巳时前往逍遥居品茗博弈,可是这侯府戒备森严,小的好不容易才潜入府邸,找到了小姐的居所。” 夏侯晴已经笑成了一朵花,“我就知道逸然哥哥是不会忘记我的。”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发出阵阵铁甲的声响,隔着门,只听见门外传来一阵沉重雄厚的声音,“小姐,刚刚我们发现有一个黑影潜入小姐的院落里,样子鬼鬼祟祟,可能是刺客,不知小姐可发现什么异常?” 听见这个声音,夏小柒已经被吓得魂不附体了,一脸乞求的看着夏侯晴,夏侯晴则自信的挑眉,示意他放心,接着对门口的人说道:“什么刺客?本小姐没有看见。” 门口的侍卫依旧锲而不舍道:“为了保证小姐的安全,不知可否方便,让我们进入小姐的房间搜查。” 夏侯晴立刻厉声喝道:“大胆!沈鹏,我看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我的话你都敢不听了,本小姐已经睡下了,若是惊扰了本小姐的清梦,你担待的起吗?” 门口的人驻足了许久,终是叹了一口气道:“小姐息怒,属下这就告退。” 夏小柒明显感觉到那人似乎知道自己就藏身在这里,只是惧怕夏侯晴,所以不敢贸然近来罢了。 没想到这个草包竟然还有些用处。(说别人草包,却也不见自己聪明到那里去?) 夏小柒连忙道谢,夏侯晴则一脸骄傲道:“这都是小事。” 而来拉着夏小柒坐在椅子上,“快跟我说说,逸然是怎么想通的,他怎么突然就想见我了呢?” 夏小柒直皱眉头,这本来就是小祖宗你自己想象出来的,我哪里知道啊,可是现如今骑虎难下,夏小柒也就只能编个瞎话骗骗她了。 “还不死奴才我前几日见过小姐一面,虽然只是一眼却惊为天人,这些日子,奴才就在公子面前提起小姐的各种好处,公子听了也不禁怀念起小姐来,苦险相思之苦中,于是乎才命奴才给小姐传信来的。” 夏侯晴一听喜不自胜,顺手拿起了自己装首饰的盒子,拿出一枚金簪递给夏小柒道:“这个给你,亏得你在逸然哥哥面前替我美言,以后还要多说我的好话,你放心,只要你为我所用,好处少不了你的。” 接过金簪,只见那簪子做工精美,分量十足,上面还镶嵌着各色玉石,定然是价格不菲,夏小柒不禁心中暗喜,这回可好了,一晚上得了个夜明珠又来了一个金簪,这回可真是要发家致富啊。 说着夏侯晴又拉着夏小柒来到了衣柜面前,挑选起衣服来,“你家公子平日里喜欢什么样的衣服啊?什么颜色?什么款式?你看我穿那件好看?” 看着夏侯晴忙碌的身影,夏小柒不禁有些心疼这个姑娘的痴情,他记得娘曾经说过,女子只求吃饱穿暖便好,剩下情爱之事,便不要苛求,断肠之苦不是人人都能受得了的。 看着夏侯晴的样子,仿佛有看见了母亲当年独守空房,日日夜夜等候父亲归来时的望眼欲穿。 于是乎,苦笑着说道:“小姐穿什么衣服都好看。” “那是自然,本小姐可是大汉第一美人。”也不知道夏侯晴是哪里来的自信,给自己自封了一个这样的称号,先不说吕布身边的貂蝉,就说东吴乔家的二姐妹,哪个不是国色天香,倾国倾城,还能轮得到她? 当然夏小柒没有戳破夏侯晴,只是本本分分的帮她挑选着明日的衣服发饰,真不知道若是明天她知道只不过是空欢喜一场,会是多么的失落。 一切都准备完毕,也已经是深夜。 “小姐,您要好好休息,明日还要去见公子,奴才也要告辞了。” 夏侯晴显然还没有和他聊够呢,恋恋不舍的说道:“你现在就要走了?” “是,奴才还要回去跟公子复命呢,只是这侯府戒备森严,奴才该怎么出去呢?” 夏侯晴笑道:“我有办法。” 不一会儿,夏侯晴的贴身侍女青枫便带着夏小柒来到了侯爷府后院的一个偏僻的后门处,这个地方平时很少有人走,每每都是夏侯晴偷偷跑路时才会出用到这里。 青枫将夏小柒送到这里也就回去复命了,夏小柒心中的一颗石头终于落地了,推开后门,只见门口竟然停了一辆马车,看来这夏侯晴准备的还真是周到,竟然马车都给自己准备好了。 说着夏小柒上了马车。 这马车极大,里面装饰虽然不必曹纯的豪华可是也算是干净整洁,这时夏小柒却突然听见马车的座椅处传来了细细簌簌的声音,掀开座椅,夏小柒竟发现这座椅底下是中空的,里面空间也挺大,藏下一个人绰绰有余。 而小六不知何时已经躲在了这座椅的下面,看见夏小柒一下子就扑到了他的怀里,夏小柒暗骂道:“你这小畜生,怎么会藏在这里呢?” 就在这时,夏小柒突然听见马车外面传来了脚步声,而后又听见了熟悉的声音,“路管家不用送了,请侯爷保重身体,下官这就回府了。” 这声音竟然是程彪! 第五十四章 误入青楼戏花魁 夏小柒急中生智,只能屈身躲在座椅下的空箱子里,虽然里面空间能够容纳下一个人,但是身体也需要蜷缩成一个极为艰难的角度,不过为了活命,夏小柒也就只能忍了。 “咚咚咚……”程彪硕大的身体踩踏在车板上,发出阵阵颤动之声,震得夏小柒头皮发麻。 心中不由得暗道:这头死肥猪也不知道减减肥! 外面传来秦虎的声音:“大人,我们回府吗?” 夏小柒的心也不由得跟着提了起来,去程府,这不是羊入虎口吗? 这时却听见程彪回答道:“不!去逍遥居!” 夏小柒暗暗地松了一口,不过转念一想,这么大半夜的,程彪竟然要去那种地方,肯定不是去做什么好事,他这个样子怎么对得起姐姐啊。 一想起来程夫人,夏小柒心中咯噔一下,姐姐送来的那条下了毒的鱼还没有查出个究竟了,自己做错了什么,姐姐要下此毒手,亦或是姐姐并不知情,是程彪在暗中操纵,夏小柒私底下更希望是第二种猜想。 显然秦虎也没有想到程彪竟然会去那种地方,于是坐在马车的前头试探性的问道:“大人真要去那种地方?若是夫人知道了……” 程彪紧皱眉头长谈了一口气说道:“我现在心烦的很,若是此时回去,按夫人的聪慧定是能察觉出我的异样,到那时更不好解释了。” 马车向前行驶,秦虎试探性的问道:“这事儿大人没让夫人知道?” 程彪揉了揉太阳穴疲惫的说道:“这件事怎么可能让夫人知道呢?她若是知道要害了那么多人命枉死,肯定是不会让咱们做的。” 夏小柒心中一寒,看来那艘运送军饷的船,一开始就被程彪动了手脚,他就是要让这些人全都有去无回,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这样一来,那些金子不全部都沉入水底了,他一分也得不到,不是为了钱又是为了什么? 难道他也是袁绍那边的人? 夏小柒不得而知。 秦虎摇了摇头说道:“您为夫人做了这么多,应该让她知道的。” 程彪平静道:“夫妻之间,这些都是应该的。” 这件事情竟然还和程夫人有关? 夏小柒听的一头雾水。 “不过,没想到夏小柒竟然还能活着回来,本来是想让他承担这件事情的罪责,只说是他检查不到位,到时候死无对证,也就不了了之了。” 程彪狠狠的拍了一下座椅,震得夏小柒头生疼,差点喊出声来,还好他下意识的捂住了嘴。 “算那个小崽子命大,不过他也活不了几天了,明日我就去提审他,用刑让他认罪,供词到手后,就直接将他毒哑,到时候他想翻供都难。” 秦虎不解的问道:“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来的痛快?” 程彪没好气的说道:“主子不想让他这么轻松的死掉,这样的话岂不是便宜了他?” 夏小柒捂住自己的手微微颤抖,这一瞬间信息量太大,让他头脑运转困难 这个程彪口中的主子是谁?看来这些年来,程彪处处针对自己都是受这个主子指示的,这个人到底是谁?为什么这么恨自己? 另外,听程彪的口气,他并不知道投毒一事,所以说这毒应该就是姐姐下的,可是他又为什么这么做呢? 夏小柒此时心乱如麻,身边处处危机四伏,明里暗里,有多少人想要他的性命!不由得全身战栗…… 渐渐的马车驶入了喧嚣的闹市区,虽然已是深夜,但是这条街上几乎都是酒肆勾栏之地,当然是越到夜里越热闹,随着一阵刺鼻的脂粉香袭来,夏小柒知道他已经到了“逍遥居”。 马车停下,程彪走下马车已经有一段时间,夏小柒却久久不愿意从那座椅下面爬出来。 他就想要躲在这里逃避现实,他心中莫名觉得仿佛这世界上也就只有这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了。 他好想就停留在这一刻,什么都不用去想,头脑处于完全放松的一个状态,他知道,推开这个板子,他要面对的就将是一个肮脏不堪的世界了。 就在这时,怀中的小六却已经按捺不住,从座椅的夹缝中钻了出去,夏小柒无奈,也只能跟着走了出去。 可是又是眨眼间,那只猫已经不见了踪迹,夏小柒心中暗骂:“这只猫还真是成精了啊,净不让我省心,真该好好的修理它一通了。” 环顾四周,他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逍遥居”里面,逍遥居可是整个谯县最大的青楼,不光是谯县,杨家的地位和财力,这逍遥居若说是此时在全国也算得上数一数二的了,这逍遥居之大,堪比洛阳皇帝老儿的后宫,只不过后宫里面的女人都是皇帝一人的,而这里头的莺莺燕燕却是天下男人的。 只要你有钱,这里的大门就永远为你敞开。 只是这逍遥居之大,想找一只猫谈何容易啊? 夏小柒走着走着只觉得暗香扑鼻,那香味神秘诡异,却让人欲罢不能,夏小柒身体像是不受控制一般,随着香气朝源头飘去。 突然,眼前出现了一座美轮美奂的院落,这座院落和其他的院落明显并不一样,其他的院落都是用林木所做,而这座院落用的竟然是上好的白玉石! 像是一座用白雪建成的城堡一般,这样的城堡中都会住着以为美丽的公主。 夏小柒惊叹不已,一双腿也不受控制的朝那座院落靠近。 缓缓的推开院门,夏小柒只觉得一股暖意袭来,明明外头是寒冬,而里面却如同春日一般温暖,她本以为会看见华美异常的各种宝贝,可眼前的景物却让她不禁大吃一惊。 里面尽是五颜六色的花朵,那些花都盛开着,娇艳欲滴,色彩纷呈,花朵上,彩蝶飞舞,如同灵动的精灵一般,散发着阵阵清香,这股味道是是她从来没有闻过的气味,很特别,带着丝丝甜美,有一种会上瘾的感觉。 明是冬天,可是这里面却别有洞天,夏小柒就像是发现了一片新的天地一样,迫不及待的走了进去,和这些花花草草近距离接触。 抬起头来,她惊奇的发现,院落的顶是用琉璃制成的,半透明的琉璃,阳光投进来上面的琉璃,变得色彩斑斓,显得极为梦幻,正是因为这样,院落里的温度才会这么高,那些花花草草才能在冬季开放不会被冻死。 夏小柒正想着,突然听见了一个女人甜美的声音,“你是这星玥阁的第一位客人。” 夏小柒蓦然转身,只见身后,一个女子身着七彩蝶衣半坐在花丛之中,三千青丝绾起云髻,斜插着玉簪,肌若凝脂气若幽兰,眸含春水清波流盼,眉心一点朱砂,她的美貌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在她的身边那些娇艳的花朵都黯然失色了。 夏小柒痴痴的看着,仿佛被她摄去了魂魄一般,甚至忘记了呼吸。 女子显然对于别人“欣赏”的目光早就已经习惯了,可是看见夏小柒有些呆傻的样子,还是不禁微微勾起了嘴角。 优雅的拿起水晶茶杯,替夏小柒斟了一杯茶,指了指身边的位置道:“请坐。” 夏小柒这才缓过神来,觉得自己刚才的样子太丢脸了,尴尬的笑了笑,忙坐在那女人的旁边,一双眼睛从始至终没有从女人的脸上离去。 女子仿佛已然见怪不怪了,依旧用石具捣花汁,这样普通的劳作,她做起来却让人觉得赏心悦目,美的像一幅画一样。 夏小柒倒不是真的犯花痴,只是夏小柒总觉得很眼熟,于是问道:“我们是不是以前见过?” 女人眉目微动,又不禁摇了摇头说道:“我并不记得,只是似乎每一个人和我说的第一句话都是这一句。” 夏小柒笑了,这样的美人,别说是男人,就算是女人见了,也会情不自禁的想要靠近的,自然要套个近乎什么的。 眉开眼笑的说道:“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在梦里。”女人淡淡的说着。 却让夏小柒大笑不止,没想她还蛮有意思的吗?这话的言外之意是“你在做什么春秋大梦吧!”有个性,夏小柒就是喜欢这样的性格。 不过夏小柒真的不是要和她搭讪,她是真的觉得自己曾经在哪里见过她,什么时候呢? 突然,一个画面从脑海中闪过,那日隔着马车车帘的惊鸿一瞥,又出现在脑海之中。 夏小柒吃惊的说道:“你是……你是花魁……”不由得有些磕巴。 她记得数月之前,杨煜曾经用十里红妆接来一位天仙一般的女子,这女子就是传说中艳压群芳的“花魁娘子”,为了迎接这位花魁娘子,从涡河码头到逍遥居的路上全部都铺上了红毯,洒满了鲜花,说什么这叫“步步生香”,前后有数十辆花车护送,夏小柒也就是远远的看上一眼,不过也就见过这女子一眼,却也难以忘怀。 女人抬起头,打量了夏小柒一眼,她并不记得曾经遇见过他,不过这谯县就这么大,还有谁会不认识自己呢? 但她表情依旧淡淡的说道:“我叫素霓,你可以叫我的名字。”女人的话说的很谦逊,没有一丝花魁身上的娇气样,她不喜欢别人称呼自己为花魁。 素霓幽幽的问道:“我该怎么称呼你?” “小柒。”叫我小柒就可以了。 虽然夏小柒不是很喜欢和青楼女子打招呼,不过,夏小柒不知道为什么,这位花魁娘子倒是极和他的眼缘,总想和他多聊一聊,眼睛四处打量着,发现素霓面前的桌子上摆着许多瓶瓶罐罐。 不由得心生好奇,指了指她面前的东西问道:“这些都是什么啊?” 夏小柒的问题好像是问到了素霓心坎儿上了,她的一双眼睛霎时间放出亮光来,“这是用珍珠粉白玉粉,人参粉加入藕粉制成的,可以美白肌肤,这是桃花乌鸡膏,可以使人面色红润,这黑色的是石黛,用来画眉;这个小的,是唇脂,用朱砂,牛髓,丁香,霍香在一起研磨,颜色艳丽还可以防水……” 素霓一瓶一瓶的介绍着,不知疲倦,夏小柒越听越震惊,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些东西,对于他来说所有的都是新奇的事物。 突然,夏小柒看见素霓手中的在不停研磨着什么东西,便问道:“这是什么?” 素霓看了看夏小柒手指的方向道:“这是凤仙花汁,染指甲的。” 夏小柒睁大了眼睛,指甲还要染!别说见,他连听都没听过,突然看见素霓指甲上淡粉的色彩,夏小柒霎时间被吸引了,原来指甲也可以这么好看。 看着夏小柒傻傻呆呆的样子,素霓微微的勾起嘴角,向夏小柒摆了摆手说道:“坐过来,我帮你染指甲。” 夏小柒怦然心动,试探性的问道:“真的吗?”素霓笑着点了点头。 夏小柒快步走了过去,坐在素霓的面前,伸出了一双白嫩的小手,乖巧的像一个孩子。 素霓拿出了特制的貂尾笔,点染桃色的凤仙花汁,在夏小柒指甲上染着颜色,动作极为仔细认真,像是在对待无价珍宝一般。 看着自己的指甲一点点变了颜色,夏小柒嘴角也不禁扬起,一脸期待的看着。 突然感觉鼻尖传来了一股幽香,方才她便是被这股香味所吸引而来的,只是越靠近素霓,那味道越浓,这股香味不似一般的脂粉味道,清新淡雅间透着丝丝神秘,夏小柒不禁问道,“这是什么味道?” 素霓先是愣了愣,而后笑着从腰间拿出一个精致香囊,“你说这个吗?”拿着那香囊在夏小柒的眼前晃了晃,“这里是佩兰,是一种香草,可以安神静气。” 夏小柒又上前嗅了嗅那味道,霎时间似被那味道所迷惑一般,沉溺其中。 素霓笑着拿开了香囊,又继续为夏小柒涂了一遍指甲,说到:“凤仙花汁要多涂几遍颜色才能够鲜艳持久。” 夏小柒笑着问道:“你怎么懂得这么多啊?” 素霓摇了摇头,“我也只是在这些闺房用品上懂得多一些罢了。”素霓边涂着指甲,边慢悠悠的说着:“女人,总是要把自己打扮的赏心悦目的,倒不一定是要讨别人的欢心,而是自己见了欢喜。” 听了素霓的话,夏小柒不禁在心中暗暗赞叹,他能够感觉到素霓是个爱美之人,他所拥有的一切东西,都力求尽善尽美,一个爱美到了极致的女人,骨子里便都是清澈的,夏小柒觉得眼前的人便是他所见过的最干净的人了。 第五十五章 男老鸨巧施美人计 杨煜在庭院中练剑,落叶纷纷,剑若冰霜,周身银辉。 衣袂翩跹,如行云流水,大气磅礴,使人惊心动魄,承影在一旁的庭院中侍候着,他从小就跟在公子身侧,深知公子剑法这般凌乱,想必是有烦心之事了。 寒光闪过,雪花飞溅,院落中的木人被削成了两截,轰然倒地,杨煜收起了宝剑,嘴角轻扬,果然是把好剑,这县令大人的确懂得如何投其所好。 一旁的承影赶紧走上前去,递上了锦布,杨煜拿过擦了一把脸,还给了承影。 杨煜却并没有注意到,便漫不经心的问道:“你怎么回来了,让你查的事情可有眉目了?” 承影方才回过神来,摇了摇头说道:“公子,属下办事不利,本来是想要从程彪身上下手,顺头摸瓜查出夏小柒真实身份的,可是线索到这里就断了,这夏小柒的身份并没有那么简单。” 杨煜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嘴角勾起了一丝冷笑,这件事越来越有意思了。 杨煜淡淡的问道:“最近夏小柒在做些什么?”这几天他有些其他事情要忙,忽略了关于夏小柒的事情。 承影摇了摇头,深吸了一口气说道:“由于军饷坠入河中,夏大人看管不严,已经入狱了。” 杨煜瞬间脸色凝重,“军饷丢失?”杨煜沉思了片刻,心道:又是有人要让着傻子背锅了,只是这军饷可不是件小事情,就算是自己出面也不一定能够保住夏小柒,心中不由得暗骂道:他就不能让人省点心!天天到晚闯祸! 杨煜面露忧色,皱着眉头问道:“他最近还有什么反常的举动。” 承影想了想回道:“这几日夏大人去了军营……” 杨煜脸色一凝,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莫非他和曹纯也有什么瓜葛? 杨煜不由得勾起了嘴角,这个人越来越有意思了。 杨煜转过身慢悠悠的说道:“回卧房,我要沐浴更衣。”杨煜打算好好歇一歇,才能想好下一步该如何救这个闯祸精! 不知不觉在素霓那里躲了一天,夏小柒将自己的遭遇全盘告诉了这个素不相识,却极为亲切的人,素霓却衣服胸有成竹的样子,告诉夏小柒说他有办法,只要他傍晚按照素霓所绘地图上的路线去找一“世外高人”,所有的困扰便可迎刃而解。 夏小柒对于素霓的话深信不疑,夜晚,夏小柒手执地图四处寻找。 这逍遥居大得很,若不是按照素霓的地图走,夏小柒都有可能迷路了。 沿着地图上标明的路线找去,行至尽头,抬头一看,夏小柒大吃一惊! 面前的楼阁巍峨壮丽,气势磅礴,地势极高,从下向上望去,高耸入云,月光照射下,更显其富丽堂皇。 夏小柒心中不禁泛起了嘀咕,这个“世外高人”究竟是何许人也,竟然身处于这勾栏之地还住在这样的豪宅里面? 不过,既然地图上这样画了,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不知为何,他从心底里对素霓极为信任。 想到此,他决定进入楼阁之内一探究竟,警惕的环顾四周,这里肃静的很,没有其他闲杂人等。 夏小柒飞速的跑了上去,那台阶也未免太长了,他的腿都有些酸麻了。 终于来到了楼阁的门口,夏小柒没有着急推门而入,他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一下,整理一下刚才跑乱了的头发和衣服,要见到传说中的“世外仙人”了,莫名的心中还有些紧张。 深吸几口气,缓缓地推门而入。 门刚一打开,夏小柒只觉得香气扑鼻,那香味沁人心脾,让人陶醉其中。 夏小柒似被着香气迷昏了头脑,双腿不受控制般,缓缓地走进房间。 灯光有些昏暗,隐隐约约能够看见殿内极为华美,檀木为梁,珍珠为帘,丝绸为帐,水晶为灯,雕梁画栋,美不胜收。 夏小柒从来都没见过这么华美的装饰一时之间竟然看的痴迷了,转过身去,层层纱帐落下,上面绣着海棠花,随风浮动,宛若花海一般。 纱帐的尽头仿佛有一个隐隐约约的人影,那人身着一袭红衣,侧躺在床榻之上,背对着自己,黑色丝绸一般的长发随意飘散着,手轻轻拄着头,衣服极为松散,红衣下的身体若隐若现,妖魅异常。 夏小柒看着面前的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心中赞叹道,这世外高人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一个“美人”。 他天生对长得美的人没有一丝一毫的抵抗力,不受控制一般向床上的人靠近,距离越近,夏小柒的心就跳的越快,走到床边的时候,夏小柒感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跳了出来! 床上铺满了粉红色的花瓣,散发着阵阵花香,夏小柒沉醉其中,无法自拔,竟然一时之间不想破坏眼前的美好,愣在原地,痴痴的看着美人的背影。 床上的人,早就已经听见了接近的脚步声,也自然知道他就站在自己的身后,即使不去看,也知道他现在那副呆呆的模样,不禁脸上勾出了一丝邪魅的笑容。 突然,屋中的灯一瞬间全都熄灭了,屋中陷入了一片漆黑。 夏小柒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忽然间,自己竟然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人已经抱着他滚上了布满鲜花的床榻。 那人压在夏小柒的身上,本就松弛的红衣,经过刚才的折腾,已经全部敞开,挂在手臂上摇摇欲坠的红衣盖在了两个人的身上。 夏小柒有几分惊愕,这“世外高人”是要做什么?难不成这是什么迎接外客的特别礼仪,夏小柒虽然觉得有些不舒服,但是“入乡随俗”,既然进了这勾栏之地,也要遵守这里的“规矩”。 但夏小柒的心中不自觉的有些抵触,本来想把面前的人推开,可是当接触到他的皮肤时,小手突然停住了,他的皮肤细滑如绸,温润如玉,让夏小柒爱不释手。 感觉到他的小手并不安分,杨煜不禁暗暗地勾起嘴角,心中不由得暗道:这么多年来,只要是自己看上的人,还没有一个不会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的,这个夏小柒也不例外,既然进了我的“逍遥居”就别想出去。 昨晚,他就已经听见素霓身边的侍女来报,说星玥阁中来了一位“新面孔”,听了她们关于这个人的描述,杨煜已经推测出这人就是夏小柒,所以他故意串通好素霓,用计把他引到这里来,没想到,他竟然这么轻松就上钩了。 夏小柒一个晃神,就被杨煜紧紧的抱在怀中,这回他想要挣脱都难了! 杨煜的鼻尖轻轻地划过夏小柒的脸颊,薄薄的嘴唇似有若无的亲吻着,夏小柒头脑充血,拼了命的要推开杨煜,却只听见杨煜在耳边说道:“不要乱动,我在对你施法,若是破坏了阵法,可是要受到上天惩罚的。” 夏小柒身子一下子僵住了,这种感觉太过诡异,可是他又不敢不听从,只能咬牙硬挺着。 杨煜笑道:“怎么?你怕了?”杨煜的声音极富磁性,却又带着些许挑衅,让夏小柒头昏脑胀。 “我才不怕呢,像你们这种神通广大的人,行为总是奇奇怪怪的让人捉摸不透。” 杨煜挑眉道:“哦?你们?你还认识什么神通广大的人吗?” 夏小柒自信满满的说道:“有啊,张三啊,他也厉害得很!上知天文,下至地理,能掐会算,武功又好……”提起张三的优点,夏小柒又开始滔滔不绝起来。 杨煜的身体蓦然僵住了,只要再沉下去一点儿,就能吻住他的唇,可是此时却全然没了兴致。 杨煜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抬起头来,眼神灼热的看着夏小柒的脸庞,沉声说道:“你认得清在你眼前的人是谁吗?”声音虽然不大,但每一个字都让夏小柒的心微微颤动。 夏小柒竟然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痴痴的看着黑暗中的身影缓缓地坐了起来,看着他那失落的背影,夏小柒心中一紧。 或许在刚刚的某一刻,夏小柒真的把眼前的人当作是张三了,可是为什么当作是他,夏小柒心中也不明白。 夏小柒只是挠了挠头说道:“世外高人啊!” 杨煜的身体逐渐僵硬,对于他来说,这是极大的侮辱,还从没有人到了他这里,脑子里想的竟然是其他的人。 他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从衣架上取来一件披风,罩住自己的一袭红衣,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看着那人离去的背影,满是落寞,步伐杂乱无章,甚至有几步差点摔倒在地上,夏小柒莫名的心疼,却又不知所措。 只能颓然地坐在床边,直到那人消失在黑暗中,“吱呀呀……”开门的声音响起,夏小柒才被从门外袭来的阵阵冷风吹醒,深秋的天气,外面寒风刺骨,但却不及夏小柒此时内心的寒冷。 他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招惹了这位世外高人了呢? 第五十六章 意难平美公子出卖色相 第五十七章 约法三章缚娇娥 “吃什么醋啊?你这人莫名其妙。”夏小柒不屑瞟了一眼杨煜。 杨煜脸上挂不住了,微皱眉头问道:“你难道就没有一点点感觉吗?” “有。”夏小柒斩钉截铁的回答。 杨煜露出些得意的表情问道:“什么感觉?” “辣眼睛。” “啊?”杨煜一脸诧异。 夏小柒皱了皱眉毛,用手在眼前挥舞了几下,一脸嫌弃的说道:“你这屋子里面放了什么东西,脂粉味也太浓了吧,熏得我眼睛疼。” 杨煜牙齿都要被咬断了,明明刚刚布下了一场“欲擒故纵”的把戏,可是偏偏碰见了这么一个愣头青,真不知道他是不明白是何意?还是故意装傻? 看来杨煜这回是真的失策了,夏小柒不仅是真的傻,而且她对情爱一事一直都缺一根筋。 “杨煜,你到底找我来做什么啊,昨晚的事情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什么世外高人,你为什么骗我?”夏小柒一脸怒气。 杨煜则邪魅的勾起嘴角道:“我骗你什么了,我可真的是能够救你脱离苦海的世外高人啊。” 夏小柒鄙夷的看了一眼杨煜,不知为什么,从看到他的第一眼开始,夏小柒就给他贴上了不靠谱的标签,“就凭你?我信你个鬼。” 第一次被人瞧不起,杨煜还没受过这样的待遇,他觉得他马上就要被这个小傻子气炸了,于是乎冷笑着说道:“夏大人,我劝你不要这么猖狂,别忘了,你现在可还是个逃犯呢,只要我一句话,你可是又要被抓回牢房里等死的。” “你!”夏小柒的眼睛瞪得像是铜铃一般大,却只能忍气吞声的认怂道:“杨公子真有办法吗?” 杨煜就偏偏喜欢上了撩拨夏小柒的这种感觉,像是在逗猫。 于是乎杨煜伸了一个懒腰,缓缓地躺在身后的软榻上,慢悠悠的说道:“你坏了我的好事,把我身边的莺莺燕燕的撵走了,是不是应该给我些补偿啊?” 夏小柒暗暗地咬了咬牙,这个杨扒皮果然是得寸进尺,但是为了不被送回牢房,夏小柒也就只好忍气吞声了。 “杨公子有何事尽管吩咐?” 杨煜邪魅一笑,朝夏小柒勾了勾手说道:“我这腿有些酸麻,过来给我捶捶腿。” “你!”夏小柒刚要骂人,却又值得硬生生地憋了回去,坐在榻前极不情愿的为杨煜锤起了腿,杨煜则闭着眼睛,一脸享受的样子。 “杨公子可是真有办法让我摆脱牢狱之罚?” 杨煜慢悠悠的说道:“你犯的可是遗失军饷的大罪,我能有什么法子?” 夏小柒恶狠狠的锤了杨煜的腿一下,杨煜疼的直皱眉,“好了好了,既然我敢收留你这个孤魂野鬼,就自然是有法子护住你安全的,不过这之前我要先问你个问题。” 杨煜慢悠悠的睁开双眼道:“夏小柒,这黄金到底是不是你偷得!” 夏小柒白了杨煜一眼,“没劲!我才不想和你说话呢!” 杨煜的眼神更加犀利,直勾勾的盯着夏小柒说道:“那我们说点有意思的,说说你为什么女扮男装呢?” “你!”夏小柒吓得目瞪口呆,他是怎么知道的。“你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夏小柒慌张的起身,却被杨煜一把抓住了,“不懂是吗?若是我现在就为夏姑娘验明正身怎么样?” “你敢!”夏小柒睁大双眼,护住自己的衣服,杨煜勾起嘴角意味深长的说道:“我有什么不敢的?” 说着一步步向夏小柒逼近直到将夏小柒逼到墙角,无处可逃。 夏小柒最后一层心理防线终于被击破了,暗暗地咬了咬牙说道:“好,我承认我是个女人!那有怎么样?这世道太乱,我有无亲无故的,必须出去抛头露面维持生计,自然是女扮男装方便些。” 杨煜虽然早就看出来了,不过非要等到夏小柒亲口承认,才能让他有一种满足感,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容:“别紧张,我又不是什么好人,不会道貌岸然的给你扣上一顶帽子,然后逼你现出原形的。” 现原形?当我是妖怪了!夏小柒暗暗地瞪了杨煜一眼,问道:“你不会把我是女人的这件事说出去吧?” 杨煜一贯的吊儿郎当道:“这可就要看我心情了,不过,你女伴男装的目的就真的这么简单吗?还是你身上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能有什么秘密,不过是想好好的活下去罢了。” 听着这话,杨煜莫名觉得心酸,这乱世中活下去便是不易,一个女子便是更难的事情。 可是夏小柒真的像是他所说的这么简单吗?若真是这样那幕后操纵程彪处处为难他的又是谁?为什么自己手下的人根本查不出夏小柒从何而来,家世如何?到底是什么身份呢? “夏小柒,你到底是谁?” 夏小柒已经被杨煜问的烦了,索性回道:“杨公子既然已经跟我说实话了,我也不能藏着掖着的了,其实,我是你娘。” 杨煜真想一巴掌呼死她,明明刚才还有些同情,现在早就化为灰烬了,好啊,夏小柒,既然你不说,我也一定会查出来的。 “算了,我可以答应你不将你是女人的这件事说出去,不过你要答应我三个条件。” 夏小柒怒瞪了杨煜一眼,果然就知道这个男人没憋着好屁! “我告诉你,要钱没有要命一条!”这王八蛋不就是想要些封口费吗?但是他没料到的是夏小柒这只磁铁公鸡,不从别人身上吸钱就谢天谢地了,想要他出钱,还是等下辈子吧。 杨煜被夏小柒气的头发都要立起来了,这小妮子到底想的是什么啊,自己还需要敲诈她那点钱,想想也都觉得好笑,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放心,你那点棺材本还是好好留着吧,我不抢。” “那你要什么啊?”夏小柒左思右想,除了钱财,自己身上更是一穷二白,什么都没有,再说了,他的那些东西想必这位杨大公子也都看不上眼吧。 杨煜也不着急,转身坐在茶几旁,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说道:“第一,没有经过我的允许,你不许与他人成亲。” 啊?这算是什么条件啊?夏小柒心中暗自嘟囔,这个杨大公子控制欲也太强了一点,真把自己当他孩子了,成个亲还要跟他打报告?不过夏小柒压根就从来没有打算过成亲这件事。 “好这点我答应,下一个条件呢。”夏小柒极为爽快的同意了。 杨煜嘴角微微扬起道:“第二呢,是除我意外,你不许与其他男子……或女子有过分的肢体接触。”杨煜想了想,夏小柒现在的身份毕竟是男人,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还是都防着点。 “这是为什么啊?“夏小柒不解。 杨煜轻咳了一声道:“你不用明白其中缘由,只是说同意还是不同意就可以了。” 夏小柒想了想,反正也无所谓,便点头答应了,“第三条呢?” “这个我还没有想好,等我想好了再说。” 这个男人真麻烦!夏小柒心中暗骂了杨煜一百遍,杨煜自然也是看出了夏小柒不爽的样子,不过好像越惹怒她,杨煜越开心,他就喜欢看自己豢养的“小猫”炸毛的样子。 现在当务之急不是“逗猫”,而是“救猫”,杨煜道:“我已经为你打点好了,今晚在涡河岸,会有人接应你,带你去弘农避避风头。” 夏小柒犯得这可是株连九族的重罪,虽然他孤身一人,没有什么亲人,连累不上他人,但是夏小柒也是非死不可的,杨煜也就只能先把夏小柒送出城去再从长计议。 想必现在的谯县已经像是一个铁桶一般,不过,杨煜自然是有法子保住夏小柒的。 可是没想到这么好的一个逃生机会,夏小柒却摇了摇头说道:“我不走,我不会离开这里的?” 杨煜诧异的睁大了双眼,随即又邪魅的笑道:“放心,我会给你安置在一个舒适的地方,等我这边的事情解决了,我就去找你,你不用担心我,更不用想念我。” 夏小柒暗暗瞪了这个自恋狂一眼,说道:“我是不会离开谯县的。”说这句话时,夏小柒的语气无比的坚定,好像这个做法是她无法被撼动的底线一般。 杨煜也似乎察觉出了一丝端倪,按理说像夏小柒这么惜命的人,能够有一个逃生的机会不得喜出望外,赶紧溜走,为什么这次她表现出来的却这么坚定呢? 看出杨煜似乎对此时极为不解,夏小柒胡乱解释道:“我又没犯错,为什么要逃啊,我会证明我自己的清白的。” 精明如他,杨煜怎么会不知道夏小柒这是在找借口呢?但是为什么夏小柒对谯县这般看重呢?难道这也和他的身世有关?此事还需详查。 杨煜识趣的没有多问,只是嘲讽的说道:“就凭你?如何证明自己清白?” 夏小柒义愤填膺的说道:“是程彪,是程彪在船上做了手脚!这一切都是他做的!” 第五十八章 攻心为上 逍遥居 谯县中最大的风月之地,吸引着城中的达官显贵,皇亲国戚,在此地流连忘返。 能够让他们如此青睐,不仅仅是因为逍遥居中美女如云,个个多才多艺,温香软玉自然是人人都喜欢,但以他们的身份地位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呢? 其实这里已经成为了一个象征着自己身份和地位的去处了,在这里不仅仅可以遇到朝中大员,商界名流,说不定还能够遇皇子亲王,这里可是他们畅谈国策,拓展人脉的好去处。 而这逍遥居一直是由杨煜一手打理的,这逍遥居名义上是一家青楼,实则却是杨煜用来打探各方势力,暗中搜集情报的场所,这些情报有些是收为己用,有些则用来买卖赚取暴利。 战乱频发,这世道除了兵马,就是消息最值钱。 今日,逍遥居极为热闹,听说逍遥居新来了一名舞女,不仅是难得一见的绝色佳人,更是擅长舞剑,据说是此女一舞剑器动四方,众多的客人慕名而来,想要一睹这美人的风采。 酩酊大醉的秦虎也被一群衙役送到了这里,其实秦虎可是这里的常客,他可是程彪的爱将,这些年来没少捞偏财,过着挥金如土,纸醉金迷的生活,自然也会经常来这种风月之地。 不过,这些日子秦虎好像性情大变,总是喜怒无常的发火,要不然就是整夜买醉,一喝醉还净说胡话,说什么对不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们,说什么不是他的错,别来找他之类的话。 衙役们都以为秦虎是因为沉船之事折了许多兄弟,心中苦闷所以借酒消愁,没人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这不见秦虎又喝醉了,所以便把他送到这里找找乐子,说不定他能早点从伤痛中走出来。 红蔷一看秦虎,两眼放出光芒,被脂粉掩盖的面容闪过一丝笑靥,公子等啊,盼啊,终于把这人给盼来了,于是赶紧命人将他扶到了他经常去的那个房间。 一路颠簸,秦虎已经酒醒了大半,再加上这群人七手八脚的把他扶到了床上,自然已经清醒了,就算他不想醒也早就被着灌进鼻子中浓厚的香粉味道给熏醒了。 打量着四周的环境,榻上是青玉抱香枕,铺着软纨蚕冰簟,叠着玉带叠罗衾,四周是层层叠叠的芙蓉纱帐,屋中处处是珍奇花木,香气四溢。 秦虎猛然起身,惊恐的看着四周,这里他怎能不记得,太熟悉不过了! 他看了看身上的衣服,还好,穿的还算完整,有些褶皱也应该是刚才来的路上弄得,秦虎长舒了一口气,放下心来,他迅速的拿起放在床头的外衣。 探头探脑的看了看四周,这样子活像个落荒而逃的士兵。 他不是不愿意来这里,只不过以前和那些过世的兄弟们出来找乐子总会来这个房间,秦虎无论看哪里都觉得有那些兄弟们的影子,特别是听说夏小柒离奇在牢狱中失踪了,一个大活人凭空消失,更是让秦虎忧心忡忡,生怕是有什么鬼神作祟,所以更不敢在此多做停留。 突然门口传入一声尖细的女子的声音传来,“秦爷这么着急是要去那里啊?是红蔷这逍遥居不如以前好了,留不住秦爷了吗?“走进了一个红衣女子身姿绰约款款而来。 看见这张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秦虎只觉得心惊不已,他可是这里的熟客,怎么会不认识红蔷呢?以前他们可是每次都要让红蔷作陪的,这女人就是够泼辣,辗转众人之间,开怀畅饮的情形仿佛就在昨天一般。 可是如今看见她的模样,特别是涂了厚厚胭脂的一张脸,显得竟然有几分恐怖,秦虎下意识的向后退了几步,一向伶牙俐齿的他,竟然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暗暗的将手中的外衣攥紧了些,笑言道:“怎么会呢,红蔷你想多了。” 红蔷嫣然一笑,挑眉问道:“那我怎么感觉有些怕我呢?”边说边向秦虎靠近。 秦虎有些心虚的说道:“并没有啊……” 红蔷的笑意更浓了,无骨的小手轻抚着秦虎的胸膛,娇嗔的说道:“那秦爷在躲什么呢?” 曾经那极为熟悉的触碰,却让秦虎浑身不自在,秦虎一个闪身躲开了,深吸了一口气说道:“红蔷姑娘请自重,男女授受不亲。” 红蔷娇媚的说道:“秦爷什么时候这般有礼数了?红蔷没读过书,可是不知道其中的意思,但红蔷知道若是仅仅摸一下秦爷都于礼不合的话,那以前秦爷对我做的事,岂不是过分吗?可那时候,红蔷怎么没有听见秦爷说话“男女授受不亲”这样的话啊! 秦虎脸色一凝,微微皱起眉头说道:“以前的事都已经过去了,不要再提了!都忘了吧。”秦虎拼命的想要忘记一切和过去有关的事情,这些天来他几乎没有睡过一天安稳觉,午夜梦回之际,总能够看见那些兄弟阴魂不散的在他面前晃来晃去向他索命。 “过去?“红蔷放肆的笑着:“以前竟然没有发现,秦爷竟然这般健忘啊?秦爷不记得了,红蔷却还记得,要不然让红蔷一件件的讲给秦爷听,帮秦爷回忆回忆啊……” “够了!”秦虎有些愤怒的说道:“你不就是想要钱吗?我有的是钱,你要多少,我给你就是了!” 红蔷别有深意的笑了笑说道:“看样子秦爷是做了什么大买卖吧,那我就不客气了,红蔷想要金子,金灿灿的金子。” “不就是金子吗?你要多少,我给你就是。”现在秦虎最不缺的就是钱。 红蔷贴近秦虎的身子,冷笑着说道:“我要的是沉入水里的那些金子。” 秦虎脸色骤变,慌慌张张地冲出房间,那样子活像是见了鬼一般。 秦虎刚从房中出来,走下楼梯,就看见楼下的人纷纷涌进大厅之中,人头攒动,似在翘首企盼着什么。 出于好奇,秦虎的目光也随着人潮望去,只见一层层纱帐后隐隐约约能够看出是一位女子的身影,那女子虽然身材曼妙娇小,但手中却握着一把剑,仅仅从那握剑的姿态,就能够看出这女子定是一个习武之人。 隔着纱帐只能够看见那女子的身影,却看不清楚长相,不过秦虎却觉得那女子的身影怎么那么熟悉呢?好像在哪里见过…… 秦虎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有一股强大的力量促使着他穿过人潮,缓缓的向那女子靠近。 突然大厅中管弦齐鸣,乐声四起,那一层层纱帐也缓缓被拉起,纱帐中的女子的身影逐渐清晰。 只见那女子背对着众人,身穿一袭天青色衣衫,头发梳成发髻高高束起,不似一般风尘女子的繁复装饰,绫罗加身,只是这般简单却又不失精致的装扮,就让她如同一支出水的青莲,傲雪的寒梅一般,让人觉得眼前一亮,更让人折服的是那柔美中又不失飒爽英姿般的豪气。 看着这背影,秦虎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人来,一瞬间他也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吃惊!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他呢? 秦虎现在还不能够确定,但是还是向他走了过去。 只见那女子缓缓转身,衣阙纷飞,秦虎期待的看着那女子的面孔,却不禁皱了皱眉头,那女子的脸上蒙着一个珠纱,看不清楚长相,但那眉眼还是极为相似的。 秦虎不禁有些激动,却也带着深深地紧张,他缓缓的靠近那名女子,想要看的更仔细些。 青衣女子伴随着音乐舞起剑来,霎时间所有人都赞叹不已,一身青衣随着她身体的移动而轻轻飞舞,脚下步伐稳健,步步生花,一把寒铁长剑随着她的身体穿刺着,那剑不像是一般舞剑所用的软剑,到像是真正用来战场杀敌的,在那女子手中,威风凛凛的样子,有一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战士气魄。剑如游龙般穿梭,灵巧轻盈,寒光凛凛,让人眼花缭乱,猛然间又似闪电划过天际,雷霆万钧之势让众人为之倾倒。 忽而真是一道银光闪过,那女子从台上腾空而起,斜踩着四周的柱子,在众人的头顶跳跃旋转,如同翱翔天际的飞鹰一般,在众人的惊呼赞叹声中,缓缓落在了大厅的中央,一曲终了,她笔直的站着,目光轻起,一双眼睛带着不可亵渎的傲气,如同惊雷乍收,风雨忽而停止,江海凝波,一舞已经终了,众人却还是陶醉其中…… 一时间众人还没有从方才的表演中收回神来,还沉浸在那女子宛若天人的武艺中,无法自拔,大厅中极为平静,宾客们连呼吸都极小了…… 一时间掌声雷动,赞叹声、叫好声不绝于耳,唯有秦虎一人呆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舞台上的那个女人,方才她的一招一式,像极了夏小柒,他曾经和夏小柒交过手,虽然那时候他用的都是些阴招,可是不得不说他的剑法还是得到了高人指点的,所以秦虎曾经留心记过,他自认为自己不会记错。 可是,夏小柒不是失踪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变成了一个女人的模样? 莫不是“借尸还魂!”秦虎越想越害怕,此时的他只觉得双腿颤栗,不行,他今天一定要一探究竟! 此时那青衣女子已经在一种护院的簇拥下离开了。他迅速的走上前去,他要揭开那人的面纱,才能善罢甘休。 秦虎情急之下飞身而起,拦住正要离开的女子,一众护院警惕的看着秦虎,隔在他和女子的中间。 这里这么多人,秦虎也怕自觉不妥,所以没有造次,一双眼睛注视着那女子说道:“在下冒昧,敢问姑娘芳名?” 女子对秦虎的阻拦有些不悦,眉头微微皱起,轻启朱唇说道:“小柒……”眼神极冷,虽然还算礼貌但却能够感觉到不耐烦。 听到这两个字,秦虎倒吸了一口凉气,颤抖着声音问道:“小柒?姑娘真的叫小柒?” 那女子微微含笑说道:“这位客官仿佛对小女子的名字很感兴趣,小女子在家中行七,故闺名小柒。” 秦虎平复了一下心情,说道:“姑娘和在下的一位故人长的极为相似,不知姑娘可否以真面目示人……”不管他到底是不是夏小柒的冤魂,他总是要见上一面才能判断的。 小柒看了看眼前的人,没想到这个傻子这么轻松就上钩了,嘴角微微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此时只听见身后传来红蔷的声音:“我们小柒姑娘只会让为她的入幕之宾摘下面纱,请问秦爷可是要买下她初夜吗?” 秦虎毫不犹豫的说道:“当然可以,你开个价吧。”现在秦虎有的是钱,这世上有什么东西是钱买不到的呢? 红蔷千娇百媚的说道:“我们小柒姑娘可不是秦爷用钱能见到的,你问问在场的贵人们,哪一个不想成为我们小柒的入幕之宾啊?” 众人立刻附和道,“对啊,对啊!” “多少钱都行,就是看她一眼也知足了!” “你开价吧!多少我们都出的起……” “………………………………………………” 这里的人可个个都是身家非凡之人,自然是不差银钱,挥金如土惯了的人,为博美人一笑,又有何难! 红蔷缓缓的勾起嘴角说道:“秦爷听没听见,这可不是红蔷不让你见啊,若是红蔷随随便便的答应了你,那可是有失公平,以后我这逍遥居恐怕也开不下去了……”说着浅笑了一声。 “你……!”秦虎一时哑口无言…… 红蔷挑眉转身,对众人说道:“各位贵人稍安勿躁,今日小柒姑娘也有些乏了。想必众位都是怜香惜玉之人,自然是会让小柒好好休息一下的,对吧?” 虽然众人都虎视眈眈的想要扯开小柒的面纱,一睹芳容,可是既然红蔷都这样说了,他们自然是不能说煞风景的话,来日方长,虽然不情愿,也只能说道:“红蔷说的是,就让小柒姑娘好好休息休息……” “对……对……!好好休息休息……” “不着急……不差这一两天的……” 这言语,好像一个个都势在必得,一定会成为小柒的入幕之宾一样。 秦虎不禁皱起了眉头,脸色也逐渐被吓得泛白,心中暗暗合计:果然是个妖女,不知使了什么妖术,竟然迷惑了这么多的人。 红蔷却满意的笑了,还是公子料事如神,早就料到了会有这样的情形,于是乎按照杨煜所交代的说道:“三日后,小柒在这里挑选她的首位入幕之宾,希望各位贵人都能够到场啊,到时候由我们小柒自己选择,她愿与谁春宵一刻……”说着娇媚的笑了,众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只有秦虎的眉毛是皱起来的,小柒的脸色也一凝,带着珠纱的她,表情自然是没有被众人察觉到,而小柒在护院簇拥下离开了,秦虎无奈人太多,怕坏了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小柒离去…… 众人散去,大厅中只剩下红蔷和秦虎,两人对视了一眼,秦虎闪躲着转身离开,三天!还有三天!这三天可让他怎么活啊! 现在的他早就已经到达了崩溃的边缘,只要一根稻草,就能将他彻底击垮,当然红蔷最喜欢的事就是看别人满脸“恐惧”的样子,像是惊弓之鸟,惶恐不安的模样,会让人越看越兴奋,而现如今秦虎的样子将那种从骨子里透出的惶恐演绎的淋漓尽致。 不远处的楼阁上,杨煜正在暗中观察着秦虎的表现,一切都按照他所设想的发展,这个秦虎别看平日里五大三粗的,其实骨子里就是个色厉内荏的草包,只有从他身上下手,才能真真正正的供出程彪犯下的罪行,为夏小柒脱罪。 第五十九章 大梦一场 曹府 曹纯重病醒来,却不见夏小柒的身影,听闻他身陷牢狱,故不顾病体前去衙门要人,可谁成想逼问之下,竟得到夏小柒凭空消失这一奇闻。 曹纯不相信什么神鬼之说,他判断,夏小柒定是死了,所以他们才会找各种借口搪塞自己。 人死不能复生,外加曹纯重病,病情更加严重,卧床不起多日。 “将军怎么样了?”路管家焦急的问着曹纯身边的侍从。 “将军还是拼命的饮酒,谁劝也不听!”侍从也不知该怎么办。 路管家摇了摇头,来到曹纯的房间。 曹纯的房间中,满地散落的空酒壶,凌乱的放着,空气中满是浓浓的酒味。 忽明忽暗的烛光下,曹纯散着长发,颓然的坐在屋子的角落,大口大口的饮着酒,酒水洒在衣服上留下浅浅的痕迹。 路管家在门口看见这幕,心如刀绞,他何时见过这样的曹纯。 从小到大,曹纯无论遇到什么样的苦难折磨,也从未像今日这般颓废。 夏小柒真的对将军太过重要,他真的无法想象以后的将军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还会是那个驰骋沙场,所向无敌的将军吗?路管家一面心疼,也一面无奈。 路管家心中隐隐作痛,此时他倒希望将军一直昏迷着,以为夏小柒还活着,或许将军还会有振作下去的动力。 可如今,将军虽然是醒了,却也永远的醉了…… “路管家,华医师到。”侍从在身后唤着路管家。 路管家眼前一亮,或许华医师能劝动将军!抱着一丝希望,路管家着急的说道:“快请!” 不久,华佗就来到了曹纯的面前,看见华佗的身影,曹纯连头都没抬,继续喝他的酒,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华佗吃惊的看着曹纯颓废的样子,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他,曹纯为人极为自律,从来不曾这般放纵过,想来是伤心到了极点,无法发泄吧。 华佗暗暗的替曹纯心疼,他啊,这辈子诸多克制,看上去无坚不摧,却偏偏有这一个致命的软肋。 无奈的长叹了一口气,走了进去。 出人意料的是,华佗并没有夺过曹纯的酒壶,而是拿起了一旁满满的酒壶,饮了一大口,坐在曹纯的身边,打趣道:“子和,这可就是你小气了,有这么好的酒自己一个人喝,也不叫上兄弟我,不够意思啊。” 曹纯懒得理他,没有说话,继续喝着酒。 华佗也没有在意曹纯的无理,失去自己心爱之人的感受,他也曾体会过,他知道无论他怎么劝,也是无济于事的,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不会因为轻飘飘的几句话而消失,曹襄只能继续自顾自的说着:“我陪你一起喝吧!咱们今晚为了夏小柒醉一次!” 听到夏小柒这个名字,曹纯的心中一颤。 不知是醉还是醒的他,点了点头,充血的眼睛闪过一丝痛苦,迷迷糊糊的倒在华佗的肩膀上,如今的他真的需要人的陪伴,其实他并不像是外表看来那么强大,他其实也只是个平凡之人,这世上只要是人,便有七情六欲,喜怒哀乐,他也并不例外。 曹纯枕在华佗的肩膀上呢喃道:“她离开了,真的离开了,去了我永远都找不到她的地方!元化,你说她自己一个人会不会害怕,会不会被人欺负,会不会也像我这般想念!”那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 华佗抚着他的肩膀安慰着他说道:“夏小柒那样有情有义之人,自然也会想念你啊。” 曹纯摇了摇头说道:“不!她应该恨我的,自从遇见我,她受了太多太多的苦,有了太多太多的烦恼。都是我不好,为什么要带她回来?又为什么不把她保护好?让她死于非命!她会恨我的!她该恨我的!” 华佗皱着眉头,正要安慰曹纯,却见曹纯的脸有些扭曲了,痛苦的说道:”一定是我杀的人太多了!满手的怨魂亡灵,老天爷才会将这一切都降罪在夏小柒身上!我本就是一个罪人,却连累可她替我受过。” 华佗从小和曹纯一同长大,又怎会不知他所指之事,这么多年来,其实曹纯还是对他年幼时的经历耿耿于怀的,只是都藏在心里不说罢了。 现在却因为夏小柒的事,刺痛了他内心深处,最痛苦不堪的回忆。 华佗刚要说些什么,曹纯却猛地站起来,拿起酒壶指着窗外黑漆漆的天空喊道:“老天爷!我做的错事,你冲我来!杀了我啊!我是个恶人,手上沾满了无数人的鲜血,你为什么不杀了我!我这个多余的人就不该活在这个世上!” 看着曹纯撒着酒疯,胡言乱语的样子,华佗心惊不已,都说酒后吐真言,这一刻,他忽然觉得曹纯要为了夏小柒殉情,这个可怕的想法让华佗全身微微颤抖。 不!不可以! 若是真的失去夏小柒会让曹纯如此痛苦的话,那他又怎么能够再阻止他们相见呢? 即使以后有千难险阻,但是只要人还在,一切都还有希望啊! 这一刻华佗忽然想明白了,人只要种上一点情根,就已经没有道理可讲了,他不也是如此吗?而相比于曹纯,自己不更为荒诞吗?但谁又能说对错呢? 忽然狂风大作,携带着风沙,吹开窗户,将曹纯的头发,衣衫吹起! 酩酊大醉的曹纯,站都站不稳,华佗赶紧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曹纯,搀扶到一边,看了看窗外,乌云已经将月亮全部遮住,这天气冷的骇人。 曹纯并不老实,在华佗的手中挣扎着,华佗皱了皱眉头说道:“子和,你不用伤心了,其实……” 曹纯推开了华佗说道:“她都已经不在了,我怎能不伤心呢!元化,你告诉我我怎能不伤心?不……我确实不该伤心,我已经没有心了,我的心已经和她一起消失了,消失的无影无踪……” 曹纯喝了一口酒接着说道:“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了……连她的尸首都没有留给我!”曹纯忽而揪住曹襄的衣领大吼道:“我连祭拜都不知道要去哪里祭拜!连一座坟墓都没有留给我……就连死我都不能同穴,你知不知道……我无论死生都不能与她相见了,无论死生……”说着一把扔了酒壶,那壶碎裂的声音,和这狂风融为一体。 曹纯的声音也是那样的撕心裂肺,华佗心疼的扶住他的身体,说道:“子和,你不要这样……夏小柒她……她或许没有死……或许她还活着……她还活着……” 曹纯又再次推开他说道:“别骗我了!别骗我了!她已经死了……永远都看不见了?” 华佗冲上前去,拉住摇晃的曹纯,吼道:“子和!你听我说,我真的没有骗你,我看见夏小柒了,她还活着,她真的还活着!” 曹纯本来有些涣散的眸子清醒了许多,难以置信的看着曹襄,断断续续的问道:”你……你说的……是真的吗?” 华佗长舒了一口气,放开了曹纯说道:“我明天就可以带你去见她……” 曹纯的眼睛霎时间放出光芒,一时间激动到极处,竟显得有些呆傻,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又突然拉住了华佗说道:“还等明天做什么?今天就去吧!我们今天就去好不好?” 华佗真的对曹纯有些无奈了,怎么觉得喝醉酒的曹纯有些像个小孩子呢?不过这样的他还真的是很“可爱”的。 华佗微微的勾起了嘴角,苦笑着说道:“我的大将军,这都什么时辰了,你不睡觉,夏小柒也得睡觉吧。况且你看看你现在这是什么样子,一身酒气的,邋遢的我都看不下去了,就你这样去见她,你就不怕夏小柒会嫌弃你?” 华佗这么一说,曹纯也低下了头,那样子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了似的。 倒让华佗无奈的笑了。 但曹纯也知道华佗说的对!他可不想让夏小柒嫌弃,只是,他还是会感觉到不安,他怕再次失去,他怕只是一场梦,梦醒了,她又不在了…… 这一夜他连眼睛都没敢闭上,就这样等着,天空泛起了鱼肚白。 他生怕一闭上眼睛,醒来时只是梦一场,即使是梦他也要守着,这辈子都不醒来。 今日的逍遥居,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宾客们皆是长安城中翻云覆雨的大人物,平时难得一见之人,今天都已经聚齐了,大家今天来到这里竟然都是为了一个女子! 有的人是那日见过小柒舞剑的,被她惊为天人的舞姿所折服,想要醉倒温柔乡的;有的人是被他人神乎其神的描述所吸引的,想要亲眼看看是否真如传说中的那样惊艳;而有些人纯粹是为了凑热闹的,这可是红蔷力捧的逍遥居新花魁,真不知今晚“花落谁家”呢? 但有一个人,来的目的可与众人不同…… 曹纯刚一踏进逍遥居,所有人的目光就都被他吸引住了。 今日,曹纯身着一身冰蓝色的长袍,领口袖口都镶绣着银丝边流云纹的滚边,腰间束着一条月牙白色祥云宽边锦带,黑发束起以镶碧鎏金冠固定着,修长的身体挺的笔直,整个人丰神俊朗中又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让人觉得高不可攀、低至尘埃。 为了今天能够能够体面的来见夏小柒,曹纯可是特地“沐浴更衣,梳洗打扮”,还特地让华佗帮他挑选衣服,按华佗的话,曹纯活像是个“要出嫁的大姑娘!” 但其实曹纯又何尝不知道夏小柒并不在意这些,但是,他还是时刻担心着华佗那话,他也担心连日来颓废放纵的姿态让夏小柒看去了,惹她不高兴。 都说女为悦己者容,男子又何尝不是呢?谁都希望让自己所爱之人见到自己最美的样子。 当然让众人惊讶的并不仅仅是曹纯俊朗非凡的样貌,更重要的是没想到曹纯竟也会来到这风月烟柳之地,让众人着实意外,引得四下议论纷纷…… 「看,那不是大将军曹纯吗?他怎么也来了?」 「怎么可能呢?你眼花认错人了吧,我可是听闻曹纯从不近女色,怎么会来这风月之地呢?」 「没错就是曹纯,我在朝中与他有过数面之缘,况且以曹纯的样貌,我断然不会认错啊。」 「唉,你别说,那人好像真是曹纯,那日他带着军队得胜归朝,我在街市上曾经见过他一面,那时他身着战甲,胯下骑着枣红烈马,虽然看不清楚长相,今日一见,只觉得这眉眼倒是有几分相似的。」 「定是曹纯没错了,你没看他腰间的将军令吗?这朝中也只有曹纯有这统领三军之令,以他的相貌年龄定是曹纯没错了。」 「这也不对啊?我听说这几日军饷丢失,曹纯将军重病,怎么敢来这里寻欢作乐啊!」 「男人嘛,自然是需要消遣消遣的。」 客人们不禁笑谈着,但声音也并不大,众人自然是忌惮曹纯的,也怕传到曹纯的耳朵里反倒失了自己的性命。 一众风尘女子,见到了曹纯,虽然只觉脸生,不明其身份,但以曹纯的容貌长相,气质不凡,心中也早就料到此人定不是寻常之人,所以一个个也都蠢蠢欲动…… 华佗在曹纯的身旁打趣道:“看来你真是艳福不浅啊,看那群女子的眼神,似要把你吞了下去呢。” 曹纯暗瞪了他一眼也不理他,板着一张脸,径自走到二楼雅座正位上落座。 华佗也跟了上去,边走边说道:“你啊,能不能别总板着一张脸,你看你这样子,哪里像是寻欢作乐来的,分明就是来催债的啊!” 曹纯依旧冷着一张脸说道:“你不是说带我来找夏小柒吗?怎么来到这里来了?你不会又是在骗我吧,引我来这污浊之所!”有了上一次的教训,曹纯对华佗所说的话,可是半信半疑的,他虽然不曾来过这种地方,但是看样子也大概知晓了,莫不是他又在哪里寻到一个与夏小柒相像的女子来糊弄自己吧,可是他心中却又不甘心离开,哪怕有一丝希望,曹纯也不忍心放弃。 华佗赶紧说道:“我的大将军啊,我哪敢再骗你啊,你就坐在这里等吧,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但此时的曹纯已经不是昨夜醉的不省人事的他了,清醒过来,他心中自然是对华佗的话充满了疑虑。 可是既然来了,曹纯总是要一探究竟的。 第六十章 比武招亲 曹纯正想着,只见走来一男子,曹纯定睛一看,竟然是杨煜,杨煜和曹纯平日里鲜少有交集,杨家世代忠烈自然是对曹操这种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做法极为不满,却奈何杨家皆是文臣,手下并无将士,所以无法救回陛下。 虽然两人分属不同阵营,但是并没有撕破脸皮,依旧是和和气气。 而此时,杨煜也已经走到了曹纯的身边,俯身行礼道:“曹将军可是我这逍遥居的稀客啊,今日能够大驾光临真是让我这逍遥居蓬荜生辉。。” 曹纯别有深意的打量了杨煜一眼,心道:平日里只道这个杨家大公子是个养尊处优,荒唐无度的纨绔子弟,今日一见虽然言语轻飘,衣着风流,不过曹纯却隐隐感觉眼前这个人并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曹纯依旧平静的言道:“杨公子更是能力非凡,能将这里经营的如此歌舞升平,半点看不出外面正兵荒马乱。” 杨煜笑言道:“那还是多亏了曹丞相治国有方,才保的这一方太平,我也不过是苟且度日罢了。” 杨煜不想再提及曹操,话锋一转说道:“想必这位就是岭南华家的大公子吧,果然是仙风道骨,气度非凡,没想到今日在这里能够碰见二位,想来也是为了那小柒姑娘而来的吧?” 华佗已经在路上告诉曹纯,他经人打听到这逍遥居新来了一位花魁娘子,名唤小柒,剑术惊人,他曾命小童前来探过,这女子和夏小柒有七八分相像,虽然知道机会渺茫,但曹纯还是要试试的。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这消息其实就是杨煜放出来的,这场精心设计的局,若是没有观众,可就太过可惜了。 其实曹纯也清楚,今日所来之人哪个不是为了小柒呢,但是想到这里曹纯又微微皱眉,言道:“正是如此。”他还从来没有这么露骨的表达自己对于一个女子的倾慕之意。 杨煜轻咳了一声说道:“古人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况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小柒姑娘才貌双全,是这世上少有的佳人,能受到将军的青睐,也是她的幸事!” 曹纯眸中泛出寒气,他不喜欢小柒作为商品被待价而沽,即使还不确定此人到底是不是夏小柒。 只见楼下歌舞声息,一阵喧闹,四周涌出了一众女子,为首的女子浓妆艳抹,身着一身桃红色霓裳羽衣,款款而来,这人便是红蔷。 三人也都噤了声,注视着红蔷一行人来到一楼大厅正中间的舞台上。 红蔷走上平台,巧笑嫣然道:“让各位贵人久等了,想必今日大家都是为了我们小柒姑娘而来……” 还没等红蔷说完,台下就有一个黑脸大汉粗声说道:“你就说出多少钱才能让她跟我吧!你开个价吧!只要你敢开,我就我出的起!” 只听见有人在一旁暗讽道:“不要只以为你能出的起钱,钱财乃身外物,若能够博美人一笑,一掷千金又如何?只是怕这些俗物辱没了小柒姑娘,若是小柒姑娘愿意,我愿为姑娘赎身,三书六礼,明媒正娶为我的正室夫人,并立誓永不再娶……” 其余之人也个个争抢着说话,其中也不过是些花言巧语,海誓山盟的俗话,光是听着都让人觉得可笑。 红蔷也就是冷眼笑着,这样的嘴脸她不知道见了多少,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笑言道:“我们小柒姑娘可不比寻常女子,不是那些金银俗物可以打动的,也不是花言巧语可以哄了去的,我们小柒说了,今日她所选之人,定是要武艺在她之上,让她心服口服之人。” 众人听了这话,不禁心中窃喜,即使她会舞剑,也不过是个女子,论起打架来,怎么可能是他们的对手呢?况且又不用钱财,更不用负什么责任,这样的好事上哪里找去,自然欢喜的不能自已,但是嘴上还是假惺惺的说道:“这刀剑无眼若是伤了姑娘的花容月貌该如何是好?” 红蔷娇媚一笑,言道:“呦?这位贵人说笑了,相信贵人也是怜香惜玉之人,自然是会手下留情的……” 那人哈哈大笑道:“那是自然,怎忍心伤了小娘子呢?”一脸猥琐的笑容让人不禁作呕…… 看众人没有什么异议,她就轻轻抬头看了看在二楼上观望的杨煜,杨煜点了点头,邪魅一笑。 红蔷会意便言道:“请小柒姑娘出来见客……” 身后的一众姑娘们也娇滴滴的轻呼着:“有请小柒姑娘……有请小柒姑娘……” 本来曹纯本来坐在二楼的主位上欣赏低下一众人表演,拿起茶杯喝着茶,就当是看戏了,可一听到小柒要来了,又不禁低头看去,虽然他心中不相信此人是夏小柒,但是也还是忍不住去看看。 这是只见一位青衣女子在众人的簇拥之下缓缓走来,一身青色劲装不带任何纹饰,脚上穿着白色长靴,步履轻盈,健步如飞,头发高高束起,以青丝缠绕,行走间不带半分媚态,却勾人心魂,只是一张银白色的面具遮住了面容看不清长相,但仅仅是那一双澄澈的眸子也足以让人神魂颠倒了。 这时,坐在二楼主位上的曹纯蓦然站起,手中拿着的酒杯瞬间掉在地上,“咚……” 不知是曹纯的心跳声还是那水杯落地的声音,只看见曹纯的一双眼睛目不转睛的打量着小柒,泛出星星点点的光芒, “夏小柒,夏小柒是你吗?” 曹纯看呆住了,一双深邃的眸子停留在小柒的身上,那眼神似一把刀子一样,要将小柒脸上的那个面具划开,看一看面具之后的那张脸。 小柒这时似乎也感受到了头顶上传来的一道灼热的目光,缓缓地抬起头来,正对上曹纯的眸子,二人的目光汇合一处,小柒的心微微颤动了一下,天啊,曹将军怎么来了,真不知道这杨煜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啊,这是这将自己推到风口浪尖上去,若是真有人认出自己,还不得把自己送进牢房里去,果然这个杨煜憋着坏,没安什么好心。 仅仅是那一个眼神,就让曹纯确定眼前的这个女子就是夏小柒,他还从未见过夏小柒穿着女装的样子,虽然脸上带着面具,却也楚楚动人。 曹纯刚要冲下去,却被华佗拦住了,华佗冲曹纯使了眼色,让他不要太过冲动,先看看再说。 曹纯也知道,还没有弄清楚情况之前,绝不能够轻举妄动,只是刚才见到夏小柒太冲动了,没想到她还活着!她真的还活着!曹纯只觉得自己是做了一场梦一样…… 而在人海之中,一束目光更为炽热,秦虎死死的盯着夏小柒,一双眼睛已经因为疲惫和恐惧而充满了血丝,整个人邋遢的不成样子,已经几天几夜没有合眼了。 这时小柒走到舞台中间,扫视了一下众人,看着他们满眼的欲望,她的眼神中露出一丝不屑,一旁的侍女递上来一把银白色长剑,寒光凛凛。 红蔷转身看了一眼小柒,小柒点了点头。 红蔷转身笑道:“既然小柒姑娘已经来了,那比武正式开始。” 说着,已经有一个男人冲上了中间的舞台,那男人虎背熊腰,脑满肠肥,登上台阶,小柒只觉得这台子都在颤抖,不由得心中泛出嫌恶。 那男人走上台来,便直奔小柒走去,口中说道:“小美人,我看咱们还是别打了吧,若是我一不小心伤了你可怎么办啊!你还是跟了我,我们共赴云雨多好!对,那些读书人管这叫什么来着,叫……春宵一刻值千金!” 说着不断贴近小柒,他口中传来的阵阵恶臭让小柒不禁皱起了眉头,自己这点三脚猫的功夫怎么也打不过他啊,不过其实这些人都是杨煜找来的“托儿”目的就是为了还原当时夏小柒和秦虎比武时的场景,对他的心理施压。 小柒没有说话,也没有躲,那男人只觉得小柒是同意了,布满横丝肉的脸上堆满了猥琐笑容,便展开肥大的手臂向前要伸手抱住小柒,夏小柒立刻上去狠狠的踩住他的脚面,然后狠狠的向他的重要部位一脚,疼的他轰然倒地,那男人厚重的身体掀起台上的灰尘,“哐!”的一声,巨大的声响,表情狰狞痛苦,眼睛中却充满了惊讶和恐惧,在地上直打滚。 众人唏嘘不已,没想到好好的一个佳人,竟然会用这么下作的手段,不过倒也显得这般可爱。 而人群中秦虎的脸色却越来越阴暗,这些手法简直和夏小柒一模一样,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相像的人呢?难不成真的是借尸还魂来向自己索命的? 其实众人都以为是夏小柒击倒了对方,可是只有在楼上的曹纯看得清楚,方才在夏小柒出手的时候,角落里飞出来四枚银针,在那男人靠近的一刻,一起刺入四肢经脉上,动作极为迅速,仅是一眨眼的功夫,所以众人才没有看清楚,这四枚银针所刺的位置,极为精准,这位置虽然不至于要了那人的性命,但他的四肢今生也别想再动弹了,变成了一个残废。 曹纯不禁暗暗心惊,环视四周,到底是谁在暗中帮助夏小柒,又是谁这般狠心,要知道让一个人变成一个残废,远比杀了他,来的痛苦的多! 一旁的红蔷看情况有些不对,赶紧笑言道:“哟,这位大爷想必是喝醉了酒,怎么在这里睡下了,快来人啊,把这位大爷扶到房中休息。”正说着,护院们已经走上前去,七手八脚的将那男人扶了下去。 红蔷的话虽然一时间缓和了紧张的气氛,但是来到这里的宾客可个个都是人精,哪里能够让她三言两语哄了去,一时间众人不禁紧张了起来,没人敢在登上台子比试,都站在一旁观望着。 这时,只见杨煜从二楼飞身落在小柒的面前,冲着小柒笑道:“在下倾慕姑娘已久,想要和姑娘比试一下,不知可否?” 夏小柒暗暗瞪了杨煜一眼,还不是他出的馊主意,现在又要干嘛?这个人真是捉摸不透。 小柒只觉得杨煜是在做戏,也没当真,只是点了点表示答应。 杨煜拔出挂在腰侧的剑,小柒亦抽出剑来,两人长剑相接,拼杀起来。 可是直到这时,夏小柒才发现自己错了,杨煜根本就不是在做戏,他招招用尽全力,剑剑都奔着小柒的要害之处去,不留一丝情面,夏小柒全力反击,可是由于实力悬殊,在做什么都是徒劳的。 而杨煜为什么这么做?不过是想试探一个人对夏小柒的用心程度。 若是曹纯真的明明知道自己在做秀,还为了夏小柒的安危不惜抛头露面,那么这个情敌可就真的难对付了。 突然杨煜手中拿出一枚柳叶飞刀,挥手向小柒刺去,那飞刀是淬了毒的,沾上一点就会丧命,小柒没有想到杨煜竟然会这般狠毒,使用暗器,不由的心中一寒,侧身去躲。 这时候杨煜就手持宝剑向小柒的心口刺了过来,小柒虽然已经察觉到,但一时间躲闪不及,这一刻她有一种感觉,杨煜并不是在演戏,这把剑真的会穿进她的心脏。 就在这时,只听见“咚……”的一声,兵器撞击的声音传来,小柒抬眼看去只见曹纯站在自己的面前,手执长剑,一把将杨煜的剑挑到地上。 他背对着自己,高大的身体将自己完完全全的遮挡在他的身影之下,这一瞬间小柒莫名的觉得有些心安。 这时只听见杨煜说道:“曹将军这是何故?莫不是要坏了规矩吧!” 曹纯冷冷的说道:“这不就是杨公子想要看到的吗?”明日里,大街小巷就会流传玉面将军为了一个女子在青楼里大打出手,这样的消息若是传到前线,该是多么动摇军心啊。 杨煜虽然表面上有些难堪之情,但心中却是暗喜的,说道:“即使这样,我也是赢了,今日这小柒姑娘必将是我的人了!” 曹纯微微皱眉道:“这话说的未免太早了些!” 说完懒得去看他,转过身去,对小柒说:“请姑娘赐教。” 杨煜心里微微颤抖,看来曹纯真的是用情至深,否则他也不会置自己的名声威望于不顾,自己走进他设好的陷阱之中。 小柒看了看曹纯,紧张的摇了摇头,示意曹纯不要比武。 曹纯却微微勾起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容道:“姑娘不是要比武招亲吗?曹某想要迎娶一位贤妻,不知道姑娘可否给我这个机会?” 夏小柒的心瞬间停跳了一拍,这样富有磁性且温柔的声音哪个女人能够抗拒的了? 不过可能是自己一厢情愿了,自己戴着面具,曹纯根本就认不出自己是谁,可能他不过就是好心,想要帮自己解围罢了。 可是想到曹纯身上还有伤,况且看他脸色不好,应是伤口还未愈合,现在只怕和他打下去会撕裂伤口,小柒说道:“你没有带武器,这样对你不公平,我胜之不武,所以还是别打了!” 曹纯听见这话,只觉得是夏小柒在担心自己,心中一暖,言道:“难道姑娘是担心曹某会输?没有能力迎娶姑娘,姑娘大可不必担心,对于姑娘,曹某势在必得。” 天啊,曹纯也太会撩人了,以前没有看出,他竟然还有这样一面,于是夏小柒暗暗笑道:“既然,你不拿兵器,我也不拿,要不好像是我欺负你似的!”说着将那剑扔给一旁的侍女。 曹纯嘴角轻扬,心道:果然小柒还是心疼自己的。 两个人赤手空拳打斗起来,距离被拉得很近,看着近在咫尺的夏小柒,那熟悉的气息,让曹纯不自禁的心跳加快,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虽然是在和夏小柒比武,但是他却全当是“打情骂俏”,心中甜蜜的感觉不断蔓延。 夏小柒无论怎样变化招数,都能被曹纯轻易地化解了,像是他能够算出自己下一步要做些什么一样!而且小柒也觉得他的一招一式都很熟悉,有一种在和自己打架的感觉,眼前这个人怎么会这么了解自己呢? 终于有机会近距离接触夏小柒了,曹纯心中有满满的疑惑想要让她解答,但是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问起,只是说道:“小柒,你让我找的好苦啊,你还好吗?” 夏小柒睁大眼睛不敢相信,没想到曹纯竟然真的认识自己? 可是现在她该如何回答呢?他不想让曹纯知道自己是女儿身这件事,更不能在此时暴露身份,连累曹纯。 于是乎只能沉默不语。 见夏小柒不说话,心中不免隐隐担心道:“小柒,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小柒脸色更难看了,说道:“公子,你认错人了。”夏小柒无奈只能说谎。 曹纯微微皱起眉头,心中皆是疑虑,不过只要夏小柒活着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第六十一章 装神弄鬼 夏小柒心烦意乱,下手没有轻重,混乱的挥动着拳头,活像是耍赖的小花猫。 他的拳头就又如雨点般向曹纯袭来,曹纯侧身躲过一拳,伸手又接住夏小柒的另一拳。 厚大的手掌包裹着夏小柒的拳头,笑道:“小柒,你这功夫还不到家啊?” 夏小柒更加激动,飞起一脚踢开曹纯的手,但曹纯似知道她的招数一样,身体向右一闪,躲过了夏小柒的袭击。 哪知道夏小柒太过用力,身子随之倾倒,向台下翻去。 曹纯见此情景,一时心急,冲上前去横抱住夏小柒,将她紧紧的揽在怀中,感受到夏小柒的体温,曹纯这才放心了许多。 在他的怀里,夏小柒不禁皱起了眉头,眼神瞟了杨煜一眼,只见他面色铁青,他突然想起了杨煜的三个条件,不由得冒了一身冷汗道:“你……你快放下我!” 曹纯笑道:“小柒,不用怕,我会保护好你的。” 夏小柒见曹纯还不放手,紧皱起眉头,说道:“你只会越帮越乱的,快放我下来。” 曹纯眼神迟疑道:“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夏小柒还没来的及点头,却只见银光一闪,数根银针飞来,曹纯一个闪身,终于将夏小柒放了下来。曹纯转身怒气冲冲的瞪着银针来的方向,杨煜也用同样阴冷的目光看着他。 一时间整个大厅陷入紧张的气氛之中,红蔷赶紧上台救场,笑言道:“既然曹将军胜了我们小柒姑娘,那他也就将是小柒姑娘落幕之宾了。”台下响起阵阵掌声。 角落中,秦虎惴惴不安,此刻的他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很快在杨煜的授意下,一群浓妆艳抹的女子已经团团将秦虎围住,可是此时的秦虎已经失了魂一般,被这些女人拉到客房深处。 房间中灯光昏暗,那些女子面容姣好,环肥燕瘦,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恍惚之间,秦虎只觉得这些人一个个都长了一张夏小柒的脸。 猛然惊醒,推开众女子,慌慌张张地往外跑。 可外面刚刚本来喧嚣的长廊,变得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在黑暗中下,夏小柒只觉得有无数双眼睛看着自己,这些人是那些枉死在涡河的弟兄,还有在牢房中莫名失踪的夏小柒。 秦虎只觉得脊背发凉,拼了命的往前跑,口中慌乱的说道:“别来找我……不是我……不是我……” 长廊的尽头,是一个同样黑漆漆的房间,今天是阴天,外面没有一丝月光,秦虎只能靠着一双手不断摸索着房间,希望能够找到烛台。 “哐!”秦虎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摔倒在地上,摸了摸地上,竟然有一些黏黏糊糊的液体,还散发着浓重的血腥味,秦虎只觉得头皮发麻,胃中一阵翻滚,将今早的早饭全部都吐了出来。 秦虎忙向后退了几步,突然摸到了刚刚搬到自己的东西,竟是一个烛台,秦虎慌慌张张的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将烛台点亮。 昏暗的烛光,渐渐将房间照亮,秦虎用手掌保护着火苗,查看这房间中的摆设,只见四周全部都是层层叠叠的白布,随风浮动,活像是一个个漂浮在半空中的死尸。 秦虎只觉得毛骨悚然,壮着胆子,一步一步朝房间里面探去,终于发现了一张桌子,可以将烛台放在上面。 秦虎的手不住的颤抖,烛光也随着秦虎的手来回颤抖,好不容易将烛台平稳的放在桌子上面,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却见烛火将桌子照的透亮,那张桌子上竟然密密麻麻的摆放着无数个灵位! 而这些灵位竟然是刚刚死在运送军饷路上的诸位兄弟。 秦虎突然见只觉得头皮发麻,他脑海中的最后一个弦终于崩了,连滚带爬的往身后逃去,却突然摸到了一双靴子,惊慌地抬头看去,只见夏小柒身着一袭白衣,一张惨白的脸,眼角还不断地流着鲜血。 “啊~~”秦虎发出了类似女人声音一般尖锐的嚎叫之声,向身后退去,头狠狠的撞在桌腿上,桌子上的灵位,“劈里啪啦”的倒下来,砸在秦虎身上。 只听见头顶盘旋着一声刺耳的冷笑声:“秦虎,你怕什么啊?看兄弟们都在看着你,跟你打招呼呢?” 秦虎忙扔走撒在身上的灵位,颤抖着声音说道:“你……你是谁?别在这里装神弄鬼的,我……我不怕?” “哈哈……秦大人若是不怕我,干嘛抖得这么厉害啊?您忘了我是谁了吗?那是为了争夺运军饷的差事,你把我打得半死,那时我便说过,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现在我做鬼了,自然回来找你了。” 秦虎这个虎背熊腰的大汉,被吓得愣是蜷缩成一团,“那都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了我吧,放了我吧,我给你磕头了……” 夏小柒心中暗暗窃喜,看着秦虎在地上磕头的样子,你小子也有今天。 不过老话说的好,不过亏心事,不怕鬼叫门。 夏小柒决定来一剂猛药,凑近秦虎冷冷的说道:“若不是你在船上做了手脚,怎么会沉船?那些弟兄怎么会枉死?我怎么会冤死在狱中成为孤魂野鬼?我现在就找你索命来!” 秦虎狠狠的磕着头,额头都已经磕破了,哭嚎道:“夏大人饶命,这些都是程彪!都是程彪指使我去做的!是他害了你们的性命和我半点关系都没有,你要相信我啊!” “哦?”夏小柒停住脚步,沉声问道:“你既然说是他害得我,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那些军饷全部都葬身水底无法打捞,他图的是什么?难道他是袁绍的人。” 秦虎慌张的摇头说道:“不!不是,他图的就是钱!那些军饷早就已经都被他掉包了,箱子里面装的全部都是石头,因为箱子早就被封好了,没有人可以打得开,所以没人发现,可是这军饷被运到前线,定是会被查出来的,所以他就设计让船沉入水底,要不然他怎么会同意让你去做这次任务的主事,不过是要让你做这个替死鬼罢了。” 夏小柒暗暗的咬了咬牙,没想到这个程彪竟然这么恶毒,“你没有骗我?” “小的不敢。” “那你可知道那些黄金被程彪藏在什么地方?” 秦虎摇头,“这种事情程彪怎么会让我知道呢,他不过是给了我一些酬劳,那些黄金根本就没有我的份儿,夏大人,这回我都招出来了,您一定要绕我一命啊。” 夏小柒冷笑道:“我当然是可以饶你一命,可是别人饶不饶我就管不了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秦虎不解,话音刚落,房间里突然灯光亮起,黑暗的角落中,曹纯和谯县县令全部坐在那里虎视眈眈的看着秦虎,像是要将他生吞活剥了一般。 县令见曹纯脸色不好,深知是自己手下的人犯下了如此弥天大错生怕自己受到牵连,赶紧说道:“你这个畜生,军饷竟然也敢私吞,罔顾前线战事于不顾,来人啊,将他打入死牢,待事情查清,一同问斩!” 而后有转过身,低声下气的问道:“曹将军,您看这件事这么处理如何?” 曹纯冷着一张脸,沉声说道:“这主谋还请冯县令不要偏袒啊。” “这个曹将军您放心,我这就派人将程彪那个小兔崽子抓回来。” “不必麻烦县衙的人了,本将军亲自去抓。”此事涉及到军饷大事,免得路上出现什么纰漏,程彪若是接到风声逃跑了,那可就没人知道这军饷的下落了,所以曹纯必须谨慎行事。 曹纯缓缓起身,路过夏小柒时,压低声音说了声:“跟我走。” 容不得夏小柒反抗,曹纯就拉着她的手向马车上走去。 杨煜出现在门前拦住曹纯道:“曹将军这是何意?夏小柒现在可是我们这逍遥居的花魁,可不是曹将军说带走就能带走的了的。” 曹纯沉声说道:“小柒委身于此,不过是权益之计,现如今真相大白,此事与他毫无关系,他自然可以重获自由。” 杨煜邪魅一笑道:“曹将军这话就不对了,杨某于危难之时救过夏小柒一命,这救命之恩自然是要报偿的,小柒你说是吧?” 杨煜的眼睛泛出寒意,显然是要提醒他,自己答应过他的条件。 谁知道还没等到夏小柒回答,曹纯就先开口了,“君子施恩不图报,想必杨公子也不会为了这一点小事难为夏小柒的是不是?” 杨煜嘴角微扬,挑眉道:“可我偏偏就是个小人,看来曹将军可真的忘了,我可是开青楼的,做我这种皮肉勾当的人,哪来的什么正人君子啊。” “你!”论嘴上功夫,曹纯自然不是杨煜这种人的对手,于是乎他暗暗地握紧了腰间的长剑,看来是时候教训一下杨煜了。 杨煜也不甘示弱,袖中的暗器也早已准备好了。 一瞬间剑拔弩张,夏小柒赶紧上前笑道:“二位别这样,听我说一句,听我说一句,杨公子的大恩大德,小柒永世不忘,只是这案子还没完结,我还要去将程彪绳之以法,而后我定会回来听凭杨公子发落,杨公子意下如何?” 杨煜也不想就这样和曹纯撕破脸,虽然看出夏小柒明里暗里还是向着曹纯的让他很不舒服,但是大局为重,他只能点头同意。 可是他也不是简单的人,凑到夏小柒跟前,挑起夏小柒的下巴,暧昧的说了声,“人家等你回来。” 余光瞟了一眼已经被气的双目充血的曹纯,杨煜勾起狡黠的笑容。 第六十二章 死于非命 这是……夏小柒的眸子动了动,这些竹简倒像是往来的书信,夏小柒一时想不出这到底是些什么? 夏小柒心头一惊,这时程夫人似乎也注意到了他转过身来柔声说道:“你来了。”说话的语气一如往常一般淡然,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好像她从不曾害过自己,好像那毒并不是她下的一般,一瞬间夏小柒竟然也有些恍惚了。 说着程夫人向夏小柒走过来,可谁成想下台阶时一个不稳险些摔倒。 夏小柒赶紧上前扶住了程夫人,“姐姐小心点,没事吧。” 程夫人在笑儿的搀扶着坐在了一旁的石椅上,她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老了,真是老了,人老了,不中用了。”语气中透出深深地无力感。 夏小柒的心抽疼了一下,程夫人明明没有多大年纪,竟然显得这般老态龙钟,发间还有几根清晰可见的白发。 夏小柒从来不太会安慰人,也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我行我素惯了的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劝慰程夫人,只是柔声说道:“姐姐才不老呢,姐姐风华绝代。” 说着夏小柒小心翼翼的扶着她,程夫人的嘴角露出一丝笑靥,目光柔和了许多,看了看夏小柒,虽然她心中清楚,这也不过是安慰自己的说辞,但人总是喜欢听一些好话的,无论这话是真是假。 程夫人抚摸着夏小柒的头,柔声说道:“小柒,难道你不怪我吗?” 夏小柒心头一颤,却故意装傻道:“姐姐说什么呢?” 程夫人压低了声音说道:“小柒,其实你什么都知道了对不对?是,就是我做的,我为你送的餐食里面下了剧毒。”程夫人平静的说着这般绝情的话。 以前,夏小柒还可以找各种理由为程夫人开脱,可是怕什么来什么,这话从程夫人的口中说出来,就像一把刀子活生生的往他心上捅刀子。 夏小柒暗暗地攥紧拳头,声音略带颤抖的问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我那么信任你,把你当成我的亲姐姐。” 程夫人只是冷笑,凝视着夏小柒半晌说道:“傻孩子,你在这世上摸爬滚打这么久,难道还不明白吗?这世上除了自己,没人能够相信,因为你不知道站在你面前的人,是人还是鬼?” 夏小柒深吸了一口气,淡淡的问道:“你是人还是鬼呢?” 程夫人笑道:“这人啊,心狠起来比鬼更可怕。” 程夫人柔声说道:“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要杀你吗?我这就告诉你,因为我需要一个替死鬼!”程夫人顿了顿接着说道:“其实,我早就知道老爷他在船上动了手脚,我本以为你会死在船上,我都准备好了你的棺材,准备把你风光大葬,可是没想到你竟然回来了,而且还和曹将军有牵连,我怕曹将军醒来之后会想法设法救你出来,你们再查出些马脚,以防夜长梦多,我就只能亲自动手,送你上西天!” “你!”夏小柒暗暗地攥紧拳头,却还是不忍心对程夫人说什么狠话,毕竟这人曾经对自己百般照顾,让她感受到久违的亲情。 夏小柒喃喃的说道:“我没有死,让你失望了。” 程夫人眼睛渐渐充血,鼻尖一酸,“小柒,你相信吗?其实我刚开始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你已经在押运军饷的路上了,我没有办法阻止老爷的决定,后来,你回到牢狱之中,我明知道你是无辜的,却还是没有帮你,只是因为我怀了老爷的孩子,孩子不能出生就没有父亲,我……” “别说了,我知道你的难处。”人活着总是有身不由己的时候,程夫人做的没有错,他不过是想法设法的想要保护住自己的小家罢了。 看着眼前火海中的“残骸”,夏小柒突然觉得释怀了,兜兜转转,到头来却还是机关算尽终成空。 “程夫人,您说的对,这世上活下来便就不易了,不管用什么样的手段。如今我又出现在你的面前,你也应该知道所为何事?请叫程老爷出来吧。” 程夫人,只是冷笑,那笑容让自己全身发寒,就在这时雷鸣已经带着士兵从主卧中走了出来,颤抖着声音对曹纯说道:“将军,你快去看看吧,程大人他……” 侯爷府 夏侯衡批阅着公文,听见渐渐接近的脚步声,没有抬头,只是漫不经心的说道:“你这次做的很好,让他自己吊死,也能堵住别人的嘴,省的他们再查出些端倪来。” 脚步声突然停了下来,沈鹏的身体僵在原地,脸色凝重,久久不语。 夏侯衡似乎察觉到了一丝异样,刚抬起头来,就见到沈鹏“扑通”一声跪在原地,夏侯衡微皱眉头,沉声说道:“发生什么事了?” 沈鹏脸色苍白,眼神也有些飘忽,深吸了一口气,说道:“程彪不是属下杀得,属下到的时候他就已经自缢而死了。” 沈鹏的声音微颤,眼前满是程彪掉在房梁上空悬的尸体,他没有告诉夏侯衡,其实,他到的时候,程彪才断气,沈鹏甚至还看见了那悬在半空中的尸体冲自己笑了一下后才合上了双眼。 程彪死的时候正穿着大红色的丧服,丧服里面的身体上画着诡异的图腾纹饰,多年后,沈鹏才知道这是一种古老的诅咒,死者与魔鬼签订契约,死后化成恶鬼冤魂祸患人间,但代价自己是永世不得超生。 夏侯衡身体微怔,许久,轻扬嘴角说道:“算他聪明,看来他是听到风声了。”一句话云淡风轻,还半带轻嘲,可是眼中泛出的寒光已经暴露了此时他的不安。“那些来往的信笺?” “侯爷放心,他的夫人已经将那些信笺全部烧毁了。” 夏侯衡点头,只要没有那些往来的书信,就不会有人怀疑自己和他的联系。 沈鹏平复了下心情,说道:“侯爷,他死的时候,地上放着一个盒子,上面写明是要献给侯爷的。” 夏侯衡心头一颤,脸色微凝,说道:“呈上来。“ 那是一个漆黑的盒子,触感微凉,质地非石非木,表面还有些粗糙,是用深海巨龟的龟壳做成的,以前不觉得怎样,现在夏侯衡却只感觉这盒子莫名的诡异。 夏侯衡心中猜测这里到底会是什么,难道他想要害自己! 夏侯衡神色有些迟疑,却又不禁冷笑了一下,无论死生,他也没有这个胆量! 夏侯衡猝然打开了盒子,沈鹏心中一紧,他看不见盒子中到底放着什么,却只见夏侯衡霎时间苍白了脸色,神色慌乱中带着些紧张。 夏侯衡猛地盖上了盒子,深吸了几口气,暗暗地攥紧了双手,冷冷的说道:“戮尸,家眷斩首!” 沈鹏心中一惊,盒子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让侯爷这般生气,竟然连一个死人都不放过! 他也不敢询问只能赶紧去执行。 沈鹏走后,夏侯衡再也绷不住了,颓然坐在地上,冷眸充血通红,大手一挥,将黑色的盒子打翻在地。 盒盖打开,里面一块青色玉圭掉落出来,被摔得七零八碎。 但依稀可以看出上面用红褐色的鲜血写了八个大字。 “血浓于水,天道轮回!” 第六十三章 引蛇出洞 天色已黑,曹纯在房间中踱步已久,最终披上了披风准备外出。 雷鸣赶紧走上前去,说道:“将军夜色已深,这是要去哪里啊?” 曹纯紧皱眉头,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衣服,一边回到:“我出去走走。”说着,已经朝门口走去。 雷鸣赶紧跟了上来,曹纯却止步,沉声说道:“不用跟着。“语气丝毫不容人违逆。 雷鸣只能停住脚步,一脸担忧的看着曹纯离去的背影。 雷鸣眼中浓浓的担忧,这几日将军身体刚刚见好,而且由于军饷丢失,将军现在正处于风口浪尖之上,前线已经派人来催了,将军若是再不筹集到军饷,那么就将会被军法处置。 再看向曹纯,他已经消失在夜色中…… 说是闲逛,曹纯却直奔夏小柒的住所,不知遇见了这么大的事情,夏小柒现在如何? 想着,曹纯已经来到了夏小柒的住所,这里极为平静,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空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夏小柒能去哪里了呢? 曹纯只觉得心头一颤,紧紧的皱起了眉毛,颓然离去。 信步闲逛,漫无目的,他突然觉得心中有一种空荡荡的虚无感,这种感觉不断的扩大,引起了心头一阵阵的疼痛,他甚至不能呼吸,不能思考! 他担心夏小柒又出了什么意外,可是又该上哪里去找他呢? 一双冷眸在黑夜中散发出阵阵寒光,曹纯直奔县衙,说不定夏小柒会出现在这里。 脚下慌乱的脚步显然已经出卖了他内心的不安…… 夜色已深,道路本就难行,可惜天空也不做美,漫天的大雪纷纷扬扬的落下,这应该是今冬的第一场雪,不仅遮挡了视线,更让道路更加崎岖难行,曹纯几次险些摔倒…… 一双眼睛已经充血,像一只失控了的野兽,随时都有可能疯魔…… 突然从头上猛地闪过一个人影,曹纯还没有看清,就被那人直接扑倒在了地上,曹纯心中一惊,难道是遇见了刺客? 曹纯下意识的要拿出腰间的宝剑自卫,可是那人的身体却紧紧的缠在了曹纯的身上,曹纯的手臂被那人禁锢着根本抽不开,曹纯咬了咬牙,只能随着那人滚到了一旁的树林之中。 偏偏路边是段倾斜的草地,两人紧紧抱着,在雪地上滚了起来,身下大大小小的石头硌的曹纯全身疼痛,低头看去,那人将头埋在了自己的怀中,曹纯根本就看不清那人的面容,只能咬了咬牙,一同向下滚去,直到两人撞到了一个粗壮的大树才停了下来。 “砰……”的一声,剧烈的撞击,让残存在树枝上的雪,猛地砸了下来,将本就满身是雪的二人完完全全的掩埋在雪中。 身上满是酸疼之感,而此时曹纯却已经无暇顾及,刚才那个刺客此时就趴在自己的身上,正是除掉她的好时机。 想着,毫不迟疑的拔出腰间的宝剑像身上的人刺去,朦胧的月色下,剑光寒气逼人…… 忽然怀中之人猛地从雪中探出头来,一双紫色的眼睛放出柔和的光亮,满眼笑意的看着自己,鬓角眉梢被雪染成雪白,一张小脸冻的通红,鼻尖微凉,正紧紧的贴着自己的鼻子。 曹纯都能清晰的感觉到她温热的呼吸…… 一瞬间,似乎时间就静止在了这一刻,又仿佛是被这场梦幻般的大雪冰封住了,高举的宝剑始终没有落下…… 曹纯就这样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人,嗅着她身上熟悉的味道,感觉着她环在自己颈间双手细腻的温暖,听着那颗与自己同样频率跳动的心声…… 明明一切都是那么真实,可这一瞬他却不敢去触碰,或许哪怕是一个眨眼,眼前的人就会消失不见。 正在曹纯分神之时,怀中的“小雪人”却并不安分,伸手拂去了曹纯脸上的积雪,夏小柒手心的微热,让曹纯脸上的雪瞬间消融,变成了雪水…… “曹将军,是你啊?你怎么会在这里啊?”夏小柒一脸兴奋! 夏小柒头发上的雪又落在了曹纯的脸上,融化在了曹纯的眼中,雪水从眼角滑落,像极了泪水,可是他的嘴角却带着笑意…… 突然远处传来了一阵马蹄声,夏小柒神色突然紧张起来,猛地起身,向那条路上看去…… 怀中的温热散去,曹纯不禁皱了皱眉头,刚要起身,却被夏小柒伸手勾住肩膀,将他的身体压了下去,低声在他耳侧说道:“我请你看好戏!” 曹纯身体趴在雪地上,顺着夏小柒目光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人鬼鬼祟祟的朝这边跑来,而就在刚才夏小柒扑倒自己的前方不远处的路面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被白雪覆盖,若是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发现。 曹纯冷眸微敛,他似乎明白了夏小柒的用意…… 显然是没有发现前方的危险,脚刚一接触到冰面,就打滑向侧面倒去,只听“轰…”的一声,整个人被甩出数米开外,即使在草丛中都能够清晰的听见那人惊呼和呻吟的声音…… 此时夏小柒已经按耐不住,欢呼雀跃起来,低声轻呼道:“秦虎,让你以前欺负我,现在你的报应终于到了!” 曹纯望着夏小柒此时明媚的笑容,似将整个黑夜照亮,一瞬间有些恍惚…… 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秦虎?他不是被抓起来了吗?怎么会被放出来呢?” 夏小柒正要回答,远处传来一阵衙役的呼喊声:“那边什么声音……” 秦虎紧张站了起来,转身向树林跑去,夏小柒也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雪,慢悠悠的回答道:“当然是为了那些军饷,已经派人把程彪的府邸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发现那些黄金,程夫人更是毫不知情,所以现在只能从秦虎身上下手,我让来福偷偷把他放出来,又命人悄悄跟在他的后面,看看能不能发现他们藏黄金的地方。 曹纯知道,秦虎知道藏军饷之地的可能性不大,不过,小柒也是为此事尽心。 “对了,曹将军,我带你去个好地方。”说着也不顾此时正站在原地呆住的曹纯有没有听懂,便牵着他的手向树林深处跑去。 眼前的是在漫天大雪中坚毅的背影,明明手心的温暖证明着她的存在,可雪中她的身影却又那么遥远。 这一刻仿佛一切都唾手可得,却又遥不可及…… 这片树林是曹纯修建的一处小型猎场,曹纯总会时不时的投放一些野兽在里面供他狩猎。 两人牵着手,一直跑到树林深处的一棵百年老树下。 到了这里,夏小柒才放下心来,松开了紧握着曹纯的手,扶着老树的树干,一口一口的喘着粗气,还不忘记夸奖曹纯道:“曹将军,你身子看来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曹纯却并没有回答她,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左手,曹纯的心中莫名的怅然若失,良久,直到手中的温热逐渐消失,曹纯才抬起头来,这一抬头,正对上夏小柒那明亮的眸子。 她那一双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从她的眼中,曹纯都能够看自己的样子,随着她一步步的靠近,曹纯似乎忘记了呼吸,一颗心也似停止了跳动一般。 夏小柒停在了曹纯的正前方,抬头仰视着曹纯,曹纯只要稍稍一低头,就能吻上她的额头。 这一瞬间,一种从未出现过的情愫在曹纯心中蔓延,曹纯只觉得头脑一片空白,身体似不听自己使唤一样,头缓缓的低下,薄唇向夏小柒的额头靠近…… 夏小柒突然抬起手勾住了曹纯的下巴,“说!你是什么变得?” 一句话说的没头没脑的,曹纯不明所以,只是愣在原地,呆呆看着夏小柒,有些不知所措。 她的那一双眼眸散发着神秘的光芒,似能够摄人魂魄一样…… 夏小柒嘴角微扬,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踮起脚尖,身体也缓缓升高,眼看着就要吻上曹纯的唇。 曹纯屏住呼吸,缓缓的闭上了双眼,一脸期待的神色…… 只是没有等到亲吻,只觉得一只小手放在了自己的头上,曹纯睁开眼睛,只见夏小柒从自己的头发上摘下了一片树叶,一脸兴奋的说道:“我听人传说,狸猫在变成人形时,头上总会顶着一片树叶,你说你是不是狸猫变得!” 说着,拿着树叶的一只手,还在曹纯的眼前晃了晃…… 此时,曹纯正心情失落,不禁皱了皱眉头,心中却责怪自己不应该胡思乱想。 忽然,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表情渐渐凝重了许多。 突然鼻尖上划过一丝温热,夏小柒的手轻轻划了曹纯高挺的鼻梁一下,声音略带宠溺的说道:“我逗你的,就是刚才树上掉下来的残叶了,你刚才差点闯进我的陷阱中,这么可能是狸猫呢,它那么精明?” 这话不知是在夸狸猫聪明,还是在说曹纯笨,曹纯头脑混沌,也来不及多想。 “不过……”说着,夏小柒上下打量了曹纯几眼,说道:“不过,你倒是长的很像一只狸猫啊。”说着,一只手又下意识的勾住曹纯的下巴。 这一瞬曹纯的心狂跳不止,往昔的记忆瞬间涌入脑海,十五年了,什么都变了,唯一不变的是那清澈的眸子。 十五年了,自己早就已经变了模样,为什么她还会觉得自己像是一只狸猫呢?难道自己真的长的像一只猫?就连曹纯自己也产生了这种荒诞的怀疑。 “小狸猫,你会不会爬树啊?“说着,夏小柒就已经按捺不住,爬上了方才那棵百年老树,坐在了粗壮的树枝上,转头看向曹纯,轻呼道:“小狸猫快点上来啊。” 说着还冲曹纯摆了摆手,月光朦胧下,她的笑容却是那样清晰…… 曹纯毫不迟疑的爬上了树干,坐在了夏小柒的身侧,顺着夏小柒的目光看向远方。 这里是谯县里地势最高的地方,坐在上面,能够附视整座谯县,黑夜下,灯光隐隐,在大雪中若隐若现,抬眼向远处望去,河山尽收眼底…… “吃吗?”低头,眼 前出现的是一只已经有些黑糊的鸡腿。 曹纯抬头看了夏小柒一眼,表情有些错愕,却还是摇了摇头。 夏小柒似乎并没有在意曹纯的态度,以为他是不好意思,便大方的将那一只糊了的鸡腿塞进了曹纯的手里,自己也从怀里掏出了另一只糊了的鸡腿,大口大口的吃着。 曹纯不禁皱了皱眉头,明明已经吃不了的脏东西,可是为什么,夏小柒吃起来却满满的心满意足。 夏小柒的吃相并不好,满脸油渍,却仍然不顾形象的大快朵颐,本来黑糊的鸡腿,却被她吃的津津有味。 口中还喃喃自语道:“小的时候别说是糊的,就算是馊的,坏的,能吃上一口也觉得开心的不得了。” 曹纯心头一颤,冷眸凝视着她。 “甚至有时候为了几个烂菜叶都会和别人大打出手,有一次饿得实在是不行了,偷了大户人家喂狗的粮食,被那条狗追着跑了好几条街,裤子都被扯掉了。”说着,夏小柒被幼时往事逗的开怀大笑。 可是曹纯却笑不出来,脸色更加凝重,望着夏小柒灿烂的笑容,心道:你到底受了多少的苦,这样的经历,在你的口中都能如此云淡风轻。 夏小柒显然是有些累了,这几天被折腾的够呛,眼睛已经眯成了一条缝,一边吃着鸡腿,一边呢喃自语道:“曹将军,你见过食人肉的老鼠吗?眼睛是红色的。” 夏小柒说着,缓缓的阖上双眼,像是睡着了一般,身子也摇摇欲坠。 曹纯心如刀绞,轻轻的将这个夏小柒揽入怀中,让他轻轻靠在自己的怀中,像是梦呓般嘟囔道:“从那以后,我便知道,我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我不要被老鼠吃掉……” 语毕,她的呼吸也渐渐加重,沉沉的睡在了曹纯的怀中,口中还塞着没有吃完的半个鸡腿,脸上满是油渍…… 曹纯目光柔和,宠溺的笑了笑,将那半个鸡腿从她的嘴里取出,毫不嫌弃的用衣袖将夏小柒嘴角的油渍擦干净,那细心的样子,像是在照顾一个孩子一般。 扶住她的肩膀,让她的头枕在自己的胸膛之上,曹纯怕把夏小柒吵醒,动作极为轻柔。 可是当将她完完全全的拥入怀中,曹纯不禁皱起了眉头,她的身体是那样的单薄,轻飘飘的,没有丝毫重量,像是不用力将她抱住,她就会飘走了一样。 这样单薄的身体,又是如何抵抗世上的风雪? 漫天的大雪纷纷扬扬的落下,曹纯收了收披风,将她紧紧的裹在自己的怀中,在这一瞬间,曹纯突然想要一辈子把她护在自己的怀中,替她挡住一切的风雪…… 第六十四章 交换 夏小柒缓缓地睁开眼睛,头有些微疼,她紧张的查看四周,发现她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家里。 她又赶紧查看自己的衣服,和昨天穿的一样,没有人动过,这才放心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她昨天不是明明带着曹纯去了秘密基地,怎么会又回到家里了呢? 思来想去,应该是曹纯给他送回家里,真不知道昨晚自己睡觉有没有打呼噜之类的,若真的是那样可就太丢人了。 想到不知昨晚“放虎归山”的计谋用的怎么样,猛地起床想要看看来福那边的情况。 可恍惚间却发现坐姿旁边竟然坐着一个明黄色的身影,夏小柒被吓了一跳,缓过神来,吃惊的问道:“杨煜?” 杨煜转过头,依旧衣服玩世不恭的样子,调笑着说道:“呦~~终于睡醒了,我还以为你要”与世长眠“呢,不得不说,夏小柒,你刚刚的睡相可不是一般的丑啊。” 夏小柒怒目而视,赶紧披上衣服坐了起来,皱着眉头,一脸不悦的说道:“你什么时候来的?既然来了为什么不叫醒我?” 杨煜笑得更加灿烂了,“哎呦我的姑奶奶啊,你也太看得起我了,你睡得跟个猪一样,谁能叫的醒你啊。“ “你!“夏小柒真想将臭袜子塞进杨煜的嘴里,好好的堵上他那张臭嘴。 夏小柒瞪了他一眼,皱着眉头说道:“没空和你斗嘴了,说吧,找我做什么?“ 杨煜笑道:“别这么冷漠啊,别忘了,你可是我逍遥居的花魁呢,可我的花魁不乖乖回家,我只能自己过来找来了。” “什么花魁啊,我那时候不过是为了炸一炸秦虎的权宜之计,你还真当真了。”夏小柒耍起了无赖。 “就知道你会不认账。”杨煜嘴角微扬,若是他不认账那就不是自己认识的夏小柒了,不过杨煜自有办法。 “你当时可是答应过我的,说只要我救你一命,你就留在来当花魁的,你可不能不讲信用啊。” 夏小柒贼兮兮的说道:“我可没有立字据,空口无凭的,你有什么证据吗?” 杨煜笑道:“你这不要脸的样子真有我当年的风范啊。” “彼此彼此,承让承让。” 杨煜拿出了杀手锏,笑道:“看来夏大人是望了军饷还没有找到吧。” 夏小柒眼睛突然亮了起来,“你知道军饷被藏在哪里?” 杨煜慢悠悠的回答道:“不知道!” 然后饶有兴致的欣赏夏小柒的表情由激动兴奋转为咬牙切齿,眼中冒火,杨煜就喜欢看这只小猫张牙舞爪的样子。 “你你你……赶紧走……赶紧走!”夏小柒直接翻脸往外撵人。 “别……别这样啊……”杨煜见夏小柒翻脸了,赶紧说好话道:“就算我不知道那军饷藏匿的位置,不过,不代表我没有办法凑上这笔军饷。” “你是说?”夏小柒凑到杨煜面前,“你有办法?” 杨煜摆起架子来,“我都到这里这么久,也没人给我倒杯茶,我这口干舌燥的,什么都不想说。” “不想说话还废那么多的话。”夏小柒暗暗嘟囔了一句。 “嗯?你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我去给杨公子倒水。”夏小柒陪着笑脸为杨煜倒了杯水。 “这是什么?”杨煜皱着眉头看着杯中清澈透明的“茶水”。 “白茶。”其实明明就是杯白水。 杨煜没有计较,将这杯“茶水”一饮而尽,“你啊,这里条件这么不好,为什么不和我回去呢,进了我的逍遥居,保证你衣食无忧。” “千金难买我乐意,这房子虽然破了点,我住这安心,怎么也算是个家。” 杨煜凝视了夏小柒好久,喃喃的说道:“你说你什么都没有,这小日子还过得劲儿劲儿的。” “要你管,你赶紧说你到底有什么办法。” 杨煜笑道:“这还不简单,你说是答应做我的花魁,这军饷的黄金,我出了。” “你出了?”夏小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军饷是各家各户凑来的,简直是一个天文数字,“你出的起吗?” 杨煜笑道:“你说呢?这天下间能拿得起这笔钱的人不多,我弘农杨家算是一个。” “这么多钱,就为了买一个花魁?这世上那么多女子,你怎么偏偏就非要我呢?你是不是傻啊。” 杨煜嘴角微扬,露出一抹邪魅的笑容说道:“这个钱买一个花魁确实多了,但是若是买一个妻子,我还赚了呢。” 夏小柒睁大了眼睛半天没有反应过来杨煜这话是什么意思,杨煜便笑道:“你好好考虑,不着急,我在逍遥居等你。” 杨煜一脸胸有成竹的样子,好像夏小柒必定会答应他一般。 夏小柒陷入沉默之中,真的要为了那些钱把自己卖了吗? 就在这时,来福火急火燎的跑了过来,“小柒,小柒,都火烧眉毛了,你怎么还没去衙门啊。“ “怎么了?”夏小柒脸色骤变,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秦虎他死了!” 夏小柒心里咯噔一下,“死了?怎么死的?”最后一点寻找到军饷的机会也都消失了。 “昨天夜里,我们追着他满城跑,都以为他会去找金子,可谁成想投了涡河了,打捞上来的时候,全身都已经被刺骨的河水冻成青紫色没个人样了。” 虽然他作恶多端,但是也不是主谋,夏小柒曾想过若是真的找到军饷,将功补过,说不定能够饶他一命,可是没想到竟然害了他。 “你说这世上是不是真的有因果报应,他害了兄弟们葬身鱼腹,最后自己也投江自杀了。” 来福默默不语,微微皱眉说道:“听闻前线已经派人来催了,军饷迟迟不到,贻误战机,曹丞相已经发怒,降罪县衙,如今两名主犯已经死了,看来县令只能找你做这个替罪羊了。“ 夏小柒此时最担心的不是自己的安危,“曹将军那边呢?” 来福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曹将军办事不利,也难免受罚的。” 夏小柒紧皱眉头,他不希望因为自己的事情牵连到别人,现在若是能找到军饷,或许能够免去责罚。 这谯县说大也大说小也小,这军饷运不出城去,又能藏在哪里呢? 看来他就只能再去找另一个人问一问了。 再次进入水牢,夏小柒有种“回家”了的感觉,毕竟他也是这里的常客了。 在狱卒的带领下,向水牢深处的牢房走去,眼前的人影越来越清晰了,她身着一身素白的丧服,安安静静的坐在牢房之中,看似平静,眼睛的红肿却暴露了她的伤神。 看见夏小柒的到来,程夫人先是愣了愣,而后微微扬起嘴角,淡淡的说道:“没想到你会来看我?我以为,你会恨死我了。” “你总归是我的姐姐的,你曾对我很好。”夏小柒难得这么正经的说话。 “没想到我们还会在牢中重逢,只不过这一次我成为了阶下囚。”程夫人眼神中带着深深地忧伤。 “他们对你如何?有没有为难你?” “那倒没有,我不过是个女流之辈,而且现在还有了孩子,他们对我格外照顾。” 说是格外照顾,也不过是没有用刑,其他方面并未有所改观,看那满是稻草潮气的牢房,夏小柒便知道她过的并不好,也是没有了程彪作为依靠,她不过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弱女子,没有丝毫的利用价值,这衙门里的人都是势利眼,又怎会好好对待她。 “我为你带了些吃食和被褥。”夏小柒将带的东西拿了过去,可是突然有些迟疑补充了一句,“这些东西你可以安心用,不会有事的。” 夏小柒怕程夫人不信任自己,所以才解释了这样一句。 程夫人勉强勾起了一下嘴角,“我本就是将死之人,又有谁会害我呢?” “你总归是要吃点的,你不吃也要为了孩子。” 程夫人下意识的摸了摸肚子,眼神中闪婚了一丝温柔,女本柔弱,为母则刚,为了能够怀上这个孩子她用尽各种办法,寻访天下名医,可现在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保住孩子,这个孩子还没有降临人世,就要和自己共赴黄泉。 想到这里,她将食盒拉到自己的面前,努力逼着自己吃了几口白米饭,一边吃着,眼泪却一边掉进碗里。 程夫人用力的吸了一口气,忍住眼泪,平静的说道:“我知道你这次来到底是做什么的,但你要失望了,我根本就不知道老爷将那比军饷藏在哪里了。” 其实,夏小柒对于从程夫人口中得知消息没有报太大的希望,毕竟这种事情,程彪都会尽可能的瞒着程夫人。 但程夫人是个心细如发的女人,夏小柒总觉得她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的。 “程夫人,您在好好想想,有没有什么细节,毕竟这关系到很多人的性命,况且,若是您能戴罪立功,说不定就能豁免出狱。” 程夫人的眼睛突然变得通红,布满了杀气,“是你们害的我家破人亡,我为什么要帮你们!我们就一起去死吧,黄泉路上还有个伴!” 夏小柒觉得眼前这个人不再是自己认识的程夫人了。 “你知道吗?人只有死过一次,才能有重生的机会。” 第六十五章 人间至味是清欢 夏小柒独自一个人走在路上,走到日头偏西,天色渐暗,却不知她要去向何方。 他本以为洗清了自己的嫌疑,抓住元凶这件事就可以终了,可是他们要的从来都不是经过,只是结果,军饷不翼而飞,就算是有人故意为之但也是夏小柒的责任,况且这件事也将会牵连到曹纯,他救过自己一命,夏小柒于心不忍。 回家的路上,他在红姐的酒馆里买了一壶酒,彻夜大醉,半醉半醒之间,她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一改寒冬,而是万物复苏的春季。 转眼间,已然春暖花开,夏小柒身着春衫,悠闲的坐在农田旁的石头上,在树荫下乘凉,看着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种菜。 犁地,播种,灌水,老者都亲力亲为,那熟练的手法,真真的像是一个庄家汉。 但夏小柒却对这位老者格外熟悉,每次当夏小柒遇到困难的时候,这位老者都会入梦而来,替夏小柒寻找出路,在梦里,夏小柒认这位老者为师父,这位师傅每次都能让夏小柒化险为夷,夏小柒总觉得这位师父应该是道行高深莫测的仙人,下凡来为夏小柒指点迷津,没想到这一次他又出现了,夏小柒又惊又喜。 “师父,我来帮你吧!”夏小柒怕老者听不到用尽全身的力气朝老者大喊,哪有徒弟在这里享清闲,师父干活的道理,再说老者都那么大岁数了,夏小柒也着实不忍。 老者身子一僵,疾声说道:“不用,你坐在那里就好。”依旧慈祥的脸色却闪过一丝慌张,与其让夏小柒过来帮倒忙,倒不如让她老老实实的呆在那里呢,老者可是对她种田的技术毫无信心,她啊,也就只能吃了! 夏小柒嘟起嘴,托着脸,气鼓鼓的看着老者,师父这明明就是不信任自己,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跑吗? 没种过菜,还没吃过菜吗?果然,她想起的还是吃!不过这也是在梦里,梦里种出来的菜也不能算数的啊。 可是为什么梦境会如此真实,头顶上太阳高悬,阳光刺眼,让她的皮肤火辣辣的疼,身后的小树还没有长大,完全不顶用。 夏小柒一边找东西挡住太阳,一边满眼疑惑的看着老者,真不知道师父是怎么想的,像他这种仙人,明明挥一挥手什么都有了,为什么还要亲自劳作呢? 而且,他不休息自己也只能在这里陪着他,夏小柒的肚子早就已经饿得咕咕乱叫了,却也只能忍耐着。 正想着,老者已经朝夏小柒这边走了过来,夏小柒立刻打起精神来,递给老者锦布让他擦汗,又给老者倒了一杯水。 “师父,累了吧,赶紧坐下来歇歇。”说着扶老者坐在了大石头上,说着又献殷勤的替老者扇着扇子。 老者坐在石头上,呼吸略微有些粗重,眉宇间略带倦意的说道:“真是老了,体力不行了……”语气中满满的无奈,好像在那一瞬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了。 夏小柒忙说道:“师父才不老呢!师父年轻的很,师父你啊,会长命百岁,永远不老。” 老者慈祥的摸了摸夏小柒的头发,“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哪有人会长生不老的?若是真的空活百年,到也无趣了,衰老何尝不是一种修行呢?” 夏小柒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老者的话,夏小柒虽然听不大懂,但却总是会认真的记在心中,师父说的话总是对的。 “师父,你是神仙,神仙也会老吗?” 老者笑了笑说道:“谁跟你说我是神仙的,我啊,充其量就算是个半仙,不过倒是与你有一段缘分。” “缘分?什么缘分?” 老者微微一笑道:“以后你便会知道了。” 突然,夏小柒的腹部传来了一阵“咕噜噜……”的响动,夏小柒极尽全力想要忍耐住,可是却已经无济于事,那声音似低沉的雷鸣般,在寂寥的荒野中格外清晰。 夏小柒害羞的别过已经羞红了的脸,实在是太丢人了。 老者微扬嘴角,起身说道:“午膳应该已经备好了,我们这就去吃吧。”说着朝田地边的小亭子走去。 夏小柒紧紧的跟在他的后面,一想到待会儿的盛宴,夏小柒就已经流了下来,终于能够看一看神仙平时都是吃些什么的了,况且师父招待自己的饭菜怎么会差呢? 夏小柒不禁心中暗喜,一会儿就能大饱口福了。 可当她发现老者将她带到了田地边的一个草棚里的时候她已经有了“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简陋的草棚中只有一个用树桩做成的桌子,那桌子没有任何修饰,甚至桌面被锯断的时候还有点斜,上面的菜更是“一言难尽”! 一锅稀粥旁边放了几个素菜团子,桌子上还有几样小菜,也无非是田里的野菜蘑菇,一个肉菜都没有。 夏小柒整个人都呆住了,却见老者极为自然的做了下来,先喝了一口粥,又尝了一口菜团子,脸上没有丝毫的变化,好像早就已经习以为常的样子。 老者看了一眼呆在原地的夏小柒,淡淡的说道:“你不是饿了吗?怎么不过来吃饭啊。” 夏小柒缓过神来,一双腿像是灌了铅一样,缓缓的移到“树桩”旁坐下。 却始终拿不起筷子,一脸埋怨的看着老者,师父是不是太过“小气”,不过是请自己吃顿饭罢了,又吃不穷他,也不至于做这么简陋的饭菜,还逼着自己吃下去吧! 果然越有钱的人越小气! 不过转念一想,师父不像是那样的人,一顿饭怎么可能那么斤斤计较呢? 想到师父自己耕种,自己钓鱼,还吃这样简单的饭菜,不会是师父的钱被人洗劫一空了?亦或师父被天上的神仙排挤,日子过得也不好。 想到这里,夏小柒不禁心中一疼,看着满头白发的老者,才发现他真的老了,他已经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者,这样的打击他怎能挺得住,又是怎么这样云淡风轻的接受呢? 不由得鼻尖一酸,拉起老者的手,说道:“师父,别吃这些了,徒弟带你去吃好吃的!” 老者愣了愣,而后慈祥的笑了笑,“我忘了,你是吃不惯这些的。”说着缓缓起身,对夏小柒说:“我去让人准备一些像样的饭菜拿来。” 夏小柒却满脸震惊的问道:“师父,你还有钱吗?”这话脱口而出,说完夏小柒就有些后悔了。 老者笑意更浓了,“这世上恐怕还没有比我更有钱财的人了。” 夏小柒一刻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白替老者担心了一把,现在看来是自己多虑了,可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夏小柒满心不解的问道:“师父那你为何又这样?” 老者慢悠悠的问道:“怎样?” 夏小柒皱着眉头问道:“你这又钓鱼又种田的,现在又吃这样简陋的饭菜,我还以为你真的穷了呢。” 老者别有深意的问道:“那你觉得有钱人应该怎么生活?” 这一下子到把夏小柒难住了,她一心想着挣钱,却一直没有认真想过变成一个有钱人之后该如何生活。 不过这有何难呢,夏小柒说着心中的想法,“穿绫罗绸缎,吃山珍海味,每天有人伺候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享受嘛,这么简单谁不会啊。 老者长叹了一口气,仿佛在夏小柒的身上看见了从前的自己,他又坐回了方才的座位,品尝着一桌子的简单乏味的吃食,却仍旧吃的津津有味。 夏小柒见老者什么都没有说,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说错话惹师父不高兴了,便乖乖的又坐回了老者对面的位置,一言不发,只是看着老者吃饭。 许久,老者看了看夏小柒,微笑着说道:“孩子,总有一天你会明白,这世上最美味的不过粗茶淡饭,绫罗加身却不敌粗布麻衫,世事纷扰倒不如半日偷闲,富贵荣华全都是过眼云烟。” 夏小柒甚是不解,皱着眉头问道:“师父,若是按你说的,那还拼命挣钱做什么?反正最后的结局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那我什么都不做就好了。” 老者的眼中闪过一丝悲凉,沉声说道:“可是,这世上又有几人能真的看破呢?” 夏小柒莫名觉得心头微颤,有一种似懂非懂,迷迷糊糊的感觉,却在心中仍然构建着用金钱建成的未来生活。 于一个名利场中打滚的人来说,金钱便是她的信仰,若是信仰崩塌了,无疑是将她逼上绝路,所以明明她知道了自己所追逐的是错的,她也要欺骗着自己走下去。 夏小柒拿起了一个菜团子,大大的咬了一口,熟悉的味道在口腔中充斥着,突然让她想起了小的时候那段四处乞讨的生活,那时候能够吃到一个菜团子都会高兴好久。 可如今呢? 人的年纪越大,欲望越多,越不容易满足,想要得到的越多,才发现原来的简单是多么的美好,只是我们都回不去了。 夏小柒大口大口的吃着,突然有一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孩子,你明白为师的话了吗?” 夏小柒摇了摇头。 老者说道:“人永远比钱更重要。” 夏小柒微微皱眉道:“所以师父到底是想让我去杨煜那里换军饷,还是就此入狱和曹将军共度难关。” 老者只是幽幽道:“或许这件事还有转机。” 夏小柒眼睛发亮,问道:“师父,可否能提点一二。” 老者笑道:“我只送你四个字‘绝处逢生’。” “绝处逢生?”夏小柒暗暗呢喃着这四个字,却不知到底是何寓意。 突然门外传来了书童的呼声,“主人,有客来访。” 老者放下手中的清粥,擦了擦嘴,对夏小柒说道:“你先回去吧,改日再过来。” 夏小柒猛然从睡梦中惊醒,正在品味着刚刚老者的话,却发现无数双诡异的眼睛正在盯着自己,霎时间毛骨悚然,这是在哪里? 第六十六章 鬼窟惊魂 “滴答……滴答……”是什么东西落在自己的脸上,湿乎乎的难道是下雨了吗? 夏小柒下意识的摸了摸,这种感觉粘粘的,像是“口水”! 夏小柒猛然惊醒,却发现在她的身边围了一群衣衫褴褛,面目狰狞的“人”,不!应该说是“恶鬼”!他们一个个骨瘦如柴,一副饥肠辘辘的样子,看着夏小柒,那种眼神像是在打量一个即将入口的美食,夏小柒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你们是谁?”夏小柒一边说着,一边向后退去,那些人并没有理会夏小柒的问话,而是佝偻着身体,一步步的紧紧向夏小柒靠拢,她们的眼中泛着野兽独有的绿光。 “你们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夏小柒拿起身边的石块向那群“恶鬼”扔去,明明砸中了他们身上,可是他们却已然不为所动,只是目光贪婪的看着夏小柒,“这小伙子细皮嫩肉的一定好吃!” “小伙子,你行行好,我们已经好久都没有吃过东西了,就把你的肉分给我们吃吧。” “吃人!”夏小柒的脑袋“嗡”的一声就像是要炸开了一样,头皮不断发麻,年幼时那段痛苦的经历犹如潮水一般朝夏小柒的脑海中涌了过来。 那年,母亲去世,又逢饥荒,饿殍遍地,他也曾被扔在乱葬岗中,看着那群吃人的老鼠啃食着人的尸体,犹如昨天一样,看来这世上真是一个可怕的轮回啊,终于自己还是没有逃过,成为别人盘中之餐的命运。 可是自己怎么会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这种地方,到底是谁把自己扔进来的呢?他只记得昨晚他喝的烂醉,之后发生了什么,她就都记不清了。 师父的那一句“绝处逢生”可是现在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他却没有任何托生机会啊,师父啊,您老人家显显灵,救救徒弟我吧。 伸手在自己的头发中寻找着,猛然,夏小柒的嘴角绽开一抹笑容,果然还在这里。 夏小柒的眼睛冷光一闪,伸手一挥,眼前离得最近的男人手臂被划出了一条口子,疼的在地上嗷嗷直叫。 夏小柒手中紧紧地攥着一把带血的匕首,自从那次碰见刺客之后,夏小柒总会随身携带武器,所以故意藏在头发中防身,却没有想到这把匕首真的救了自己一命。 见夏小柒手中拿着力气,众人不敢向她靠近,只能远远地看着她,像是等待猎物疲惫的野兽们一样,夏小柒则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敢有丝毫懈怠,真不知道,她能够坚持多久。 血,浓重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着,那是从刚刚那个人手臂上的伤口中弥漫出来的血的味道,这个味道好像刺激到了那群虎视眈眈的恶魔,他们的眼睛转而聚焦到那个受伤的人身上。 突然间,夏小柒听到了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眨眼间,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数只说大的老鼠,在那个人的伤口上撕咬,那人痛苦的嚎叫着,挥动的手臂想要将那些老鼠甩掉,可是这样的举动无异刺激了那群老鼠。 那群硕大的老鼠发了疯似的啃咬着那个人的全身,伤口越来越大,眨眼将整个手臂都没有了。 那群远远观看的“恶鬼”早就已经按捺不住,朝那个人扑了过去,活生生的将那个人的身体分食了。 看着眼前鲜血淋漓的场景,夏小柒不禁作呕,或许有一天被分食的那个人就是自己,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是地狱吗?或许比地狱更加可怕。 这就是嬴政给她的报应吧,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在这个地方活多久,或者有一天也会变成那群恶鬼中的一员,若真的是那样,或许还不如死了算了。 紧紧的握住那把匕首,这个世上还有自己可以留恋的了吗? 夏小柒突然觉得连心痛的感觉都没有了,她已经麻木了,她只是不想成为那群“恶魔”分食的对象,这样的死法,实在是太恐怖了。 夏小柒趁众人进食之际,悄悄地走出门去,这里是一个被荒废了许久的院落,四周都是高高的围墙,角落处只有一扇上了锁链的门,是唯一的出路。 夏小柒心中一颤,他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个地方,谯县按理说他都已经走了一个遍,这会是谁的地界呢?自己到底得罪了什么人,才会被人抓到这里,这群人会不会和几次三番刺杀自己的刺客是一伙的? 夏小柒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抹身影,但愿这个人不是他。 现在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自己该如何出去,夏小柒急得团团转,却没有出路。 一滴眼泪从夏小柒的眼角滑落,突然夏小柒只觉得肩膀一沉,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夏小柒心中猛地一惊,警惕的转过身去,一把匕首夹在了那个人的脖颈上。 借着月光,夏小柒看清了那人煞白的脸,格外慎人。 夏小柒心头猛然一颤,冷着脸说道:“说!你是谁!” 那人镇定自若的说道:“放心,我是不会伤害你的。” 夏小柒看了看眼前的人,他的衣服虽然有些破旧,但是还算干净整洁,头发已然花白,和刚才那些人并不相同,而且他的身上没有任何血迹,显然应该没有和那群人分食人肉。 可是处于这乱世之中,受过太多的迫害,夏小柒渐渐地也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了,手中的匕首一直没有放下来,“你是什么人?”,夏小柒警惕的问道。 老人慢悠悠的回答道:“将死之人,你我不都一样吗?姓名身份,在这个地方又有什么意义呢?” 夏小柒心中一颤,那个老者的目光清明,那是一种经历过人间浮沉沧桑巨变之后的宠辱不惊。 他的样子像极了梦里的师父,夏小柒的心头微微颤抖,放下了手中的匕首,低头行礼道:“老人家,我刚才太过鲁莽,实在是失礼了。” 老人摇了摇头,“无妨,不必放在心上。” 夏小柒好奇的问道:“老人家,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老人回头看了看那些分食人肉的恶魔,冷冷的说道:“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或许是恶鬼的巢穴吧,这里的人都是犯了重罪的,他们被送到这个人间地狱,变成一具具行尸走肉,人有的时候比魔鬼更加可怕。” 夏小柒冷冷的说道:“是啊,在这里,还不如死了算了。” “我看,你得罪了什么人吧。” “我?”夏小柒略带心虚的说道:“我能得罪什么人啊,无权无势的,谁能跟我这种小人物过不去呢?” 老人仔细地打量着夏小柒道:“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与十五年前的一场变故有关,可老夫看你也没有多大,十五年前你不过是一个小孩,又怎么会得罪他呢?” “他?谁?”夏小柒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老人略带深意的说道:“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又何必再问呢?” 夏小柒心里咯噔一下,他曾经以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隐姓埋名回到这里,却没想到还是被他发现了。 老人家语重心长的说道:“孩子,我就是怕你轻生,才特地过来和你说说话的,我在这里很久了见过许许多多的人,他们有的被人吃了,有的疯了,有的自杀了,生命在这里是这样的短暂,一闪而过,可是,孩子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上都有着它的意义,你的存在总会改变你身边的人或事,这世上若是还有一个人会为了你的死而伤心流泪,你就应该继续活下去,若是无牵无挂,那你就想一想曾经为了你的生存而付出过的人,若是你轻言放弃生命,他们的努力也就白费了,孩子,三思啊。” 夏小柒心中猛地一颤,这世上会有人为了我的离开而哭泣吗? 这世上,为了自己能够生存下来而努力过的人,会伤心吗? 想到这里无数张画面在脑海中重播着,夏小柒的心头猛地颤抖了一下。 “孩子,这些话,每一个进来的人,我都会对他说一遍,但愿,你是哪个能听进心里的人。” 突然身后的房子中闪出一阵火光,夏小柒震惊的看着那栋房子中燃起的熊熊大火,夏小柒猛地朝那间屋子的方向冲过去,却被老人拦住了。 “你要干什么去?”老人问道。 夏小柒下意识的说道:“救人啊,着火了,你没看见吗?” 老人家摇了摇头说道:“可是那群人刚刚还要吃了你,你就不怕把他们就出来之后,他们还要吃你吗?” 夏小柒身子微微一怔,脑海中浮现出那群人丑恶的嘴脸,该不该救那些人呢?若代价是搭上自己的性命,夏小柒犹豫了许久,坚定地说道:“若是真的被他们吃了,那是我的命。可是见死不救的事情,我做不到。” 老人家笑了笑,“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说着松开了拦住她的手,正在夏小柒向火场中奔去之际,只觉得肩膀被重物狠狠地打了一下,夏小柒在失去意识之前,转过身去,只见身后的老人手中拿着一根粗笨的棒子,夏小柒缓缓的阖上了双眼,可是我却错信了你。 鼻尖传来油脂燃烧的气味,夏小柒却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她只能在这场大火中等待死亡。 朦朦胧胧中,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移动,身上不知压了些什么东西,冰冰冷冷的,坚硬无比,夏小柒已经没有能力再去判断什么,陷入了昏迷之中。 第六十七章 人心险恶易子食 夏小柒不知自己将会被那群人运到哪里,或是直接当成一具死尸一般,夏小柒好像看见了生命的尽头,一束白光照射而来,脑海中突然浮现起星星点点的画面。 本来年幼时,她曾与母亲度过一段安逸温暖的时光,虽然年景不好,不过和母亲在一起的日子就算是吃糠咽菜也是快乐的。 他们生活的地方叫做桃园郡,年幼时对于那里的记忆便是“十里桃花海,落花雨纷纷。” 五岁那年,黄巾起义,天下大乱,桃园郡自然也无法幸免于难,十里花场变成了停尸场,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母亲和夏小柒侥幸捡回一条命,可是娘亲却因为劳累过度积劳成疾,身体每况愈下,屋漏偏逢连夜雨,其后几年,连年天灾,庄稼颗粒无收,蝗虫肆虐,大雨连绵,使得黄河决堤,洪水泛滥,数万百姓流离失所,饿殍遍地,民不聊生。 而娘亲也就一病不起,临终前将夏小柒托付给邻居照看,可在那种人吃人的时代,人心更为可怕。 “你家这个女娃怎么也不像十岁啊,看着这样子,也就五、六岁吧,你看她面黄肌瘦的样子,没有多少肉,能够我吃的吗?”一个面黄肌瘦,身材高挑,满身腌臜的男人,嗅了嗅怀中不知是熟睡着还是已经饿昏了的女孩,一脸嫌恶的说道。 在他的面前站着一对蓬头垢面的夫妇,他们也是同样的瘦弱,隔着残破的衣服甚至可以清晰的看见他们的一条条肋骨,若不是还有一层枯黄的皮肉包着,看上去就像是站立的两具骷髅。 那男人的怀里也抱了一个孩子,听见这话,立刻后退了一步,瘦弱的身体摇晃着,目光却警惕着盯着眼前的男人,解释道:“别看她瘦了点,可是身上的肉嫩啊。”那语气分明是在夸耀一件货物一样,似乎忘记了,那个女孩可是友人临终时托付于他,现如今他想的只是能活下去,能活一天算一天。 高瘦的男人冷哼了一声说道:“肉嫩顶什么用!还不够我塞牙缝的呢,我家儿子可是满十岁了,结实的很,给我孩子,我不换了。”男人和那对夫妻讨价还价。 怀抱女孩的男人闻言心中一惊,是怕那人反悔一样,立刻把怀中的男孩交给身后的妇人。 眼睛里冒出饥饿的绿光,说道:“这一带的小孩子除了饿死了的,都是被染上瘟疫的,你敢吃吗?我家女娃虽然瘦了点,但从出生开始就没有染过病。比起那些带病的,你吃着不也放心吗?” 腌臜的男人思量了一下,又掂了掂怀中女孩的分量,显然这个女孩还不够他三天的口粮。 可是他也知道,那人说的也是实话,这一带已经孩子早就已经被吃的没剩几个了,能有这个已经不错了。 自己也已经将近半个月都只能靠吃树皮活着了,若是现在不换,说不定自己还没有找到下一个孩子,就已经饿死了。 想到这里,男人的脸若冰霜,他突然抬头偷瞄了一眼抱在妇人手中自己的孩子,那个孩子全身缠着一圈圈的绳子,眼睛上蒙着块黑布,不哭不闹,也不知道他是否知晓自己即将成为别人的盘中之餐,而将他推向死亡的,就是他的亲生父亲! 但愿,他只将这当做一场噩梦,一个可怕的,永无止境的噩梦…… 男人的眼睛闪烁出阵阵复杂的光亮,而后似又落上了一层层厚厚的灰尘一般,遮挡住了那稀薄的光芒,满是阴暗…… 对于死亡的恐惧,让他的仅存的最后一丝人性也已经泯灭,他狠狠地咬了咬牙齿,抱着怀中瘦小的女孩,头也没回的离开。 看着那男人远去的人影,抱着那个男孩子的妇人也立刻瘫软在地上。 霎时间眼泪溢出眼眶,她坐在地上抽泣着,怀中的男孩也跟着摔到地上,但那男孩全身被绳子绑着,也不担心他会逃走。 “丧门星,哭什么哭!”男人怒斥道,然后赶紧抓住地上的男孩子,生怕刚刚到手的食物会跑掉一样。 女人不满的埋怨着:“那……那女娃可是芳姑临终前托付给咱们的,就这样换了出去,芳姑在天有灵怎么可能饶了咱们呢?”那女人越哭声音越大。 那男人霎时间变了脸色,抓住妇人的头发,狠狠地将她从地上拽了起来,怒斥道:“你还有脸说,你这个丧门星,进门这么多年连个孩子都生不出来,那个孩子和咱们无亲无故的,咱们替她养了那么久,已经对得起他了,咱们总是要活着的啊!” “可是芳姑对咱们不薄,还救过咱们的命呢。”那强烈的力道像是要将女人的头皮都给拽下来一样,可看见男人真的发怒了,妇人也只能强忍着疼痛,立刻不敢说话,只能暗暗抽泣着。 男人丝毫没有被妇人可怜的样子打动,反倒是更加变本加厉,“啪”的一声一巴掌朝那女人的脸上抽了过去,妇人瘦弱的身体被他直接扇了出去,重重的摔到在地,只听见“砰”的一声闷响,就没有了动静。 男人恶狠狠地说道:“哭!还哭!我告诉你,咱们也都没有几天活头了,等到吃完了这小子,我就把你也换出去!” 正说着,他发觉有一丝不对劲,怎么那个扫把星这么长时间还没有起来,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眼睛和嘴巴空张着,像是睁着眼睛睡着了! 放下手中的孩子,男人一步一步的向前探去。 距离越来越近,他就越来越觉得不安,走近了,他才发现那妇人的头下垫着一块石头,红色的鲜血混合着白色的脑浆已经将整块石头浸润的一片泥泞。 男人吓得浑身一颤,力气全部被掏空了一般,晃了几下,直直的瘫坐在地上,一只手颤抖的探了探妇人的鼻子,可是妇人已经没了呼吸。 男人的脸色霎时间变得惨白,没有哭嚎,只是神色呆滞的坐在地上,像是受到了极大地打击一样。 夜很黑,四周很静,只能听见萧萧的风声,和远处传来若隐若现、似人似鬼的哭号声。 突然,男人竟然露出了诡异的笑容,露出一排白森森的牙齿格外渗人,眼睛充斥着野兽一般的绿光,似疯魔了一般大喊大叫道:“死了好!死了好!吃了你和那个小孩的肉,我又能多活几天,哈……哈……哈……” 他放肆的笑着,一张脸已经笑的扭曲狰狞,那笑声似地狱中恶鬼所传来的呼喊! 在死寂的黑夜中肆意的蔓延着,只让人觉得毛骨悚然,头皮阵阵发麻…… 突然这笑声戛然而止了! 那男人的表情先是布满了震惊而后又渐渐被痛苦取代,他缓缓的转过头去,只见到后心的位置插着一把匕首,那匕首插得极深,已经穿过了他的身体,刀锋从前胸处探出。 他麻木地抬起头来,身体已经变得僵硬,脖颈已经没有办法支撑他的头颅。 可是他残存的最后一丝意识告诉他,他一定要看清楚究竟是谁杀了他! 可是还没等他看清身后的那个鬼魅一般的人影,匕首却猛然被拔了出来! 鲜血瞬间从胸口喷涌而出,男人的身体也不受自己控制的向前倒去,一头扎在妇人的尸体之上,身体抽动了两下,而后就逐渐停止了呼吸。 两具尸体叠加在一起,同样的是死的时候,他们的一双眼睛还圆睁着,死不瞑目…… 不远处一个瘦小的男孩笔直的站着,看着那恐怖的死相,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而后一脸漠然的拿出方才蒙眼的黑布,仔细的擦拭着匕首上的血迹。 那男孩冷漠的出奇,脸上带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沉着。 那样子不想刚刚杀过人之后应有的惊慌,反常的平静,或者说,他就是为了杀人而生的!所以在他看来,这样的事极为寻常。 擦拭好血迹,男孩将浸透血渍的黑布仍在一边,慢慢的将匕首放在怀中,沾满鲜血的枯瘦的脸上露出一丝冷笑,眸子中布满了寒意! 目光一扫,落在了院落中那沸腾着的大锅上,那双眼睛更加阴冷,这口大锅本来是留给自己的坟墓,现在却要换个用途了。 男孩子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男孩头也没回的离开了,身后那口大锅里传来了阵阵肉香,那香味随着微风四处飘散,传播到每一个饥肠辘辘的鼻子里,在那个丧失了人性的世界中,这味道无异是天大的诱惑,一具具没有灵魂的躯壳朝着那口大锅一步步的靠近…… 在那个人间地狱之中,男孩给所有的恶鬼,准备了一场盛宴…… 而另一边,那个高瘦的男子已经把那个熟睡的小女孩抱回了家中,一路上那个孩子都没有醒来过,更没有哭闹,似乎还没有意识到将要发生什么事情。 说是家,也不过是几根木棍和野草搭成的棚子罢了,男人老迈的娘亲已经病入膏肓,躺在棚子中奄奄一息,传出一声声痛苦的呼喊。 看着娘亲的样子,男人的脸色更加凝重了,这知道,若是再不吃东西的话已经熬不过今天了。 心中一狠,拎起草棚中的一把菜刀,将女孩带到旁边的杂草从中,杀人的场景,不能让老人看见。 男人轻轻地将女孩放在柔软的草丛中,这是他第一次对待“食物”如此的虔诚。 看着那孩子的样子,男人眼前似乎闪过了自己儿子的模样,他现在时候是否还活着,或者已经成为了人家的腹中之物。 他只觉得心中一疼,控制着自己不再想下去,疯魔了一般挥动着菜刀向女孩的脖子砍去。 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就能活命!杀了她一切痛苦都结束了! 阴沉的声音在男人的心中叫嚣着,那把菜刀在黑夜中划出一道寒光。 就在这时,那个本该熟睡的女孩却突然睁开眼睛,露出了一双明亮清澈的眸子。 在黑夜的月光照射下,显得格外恐怖,男人被这双诡异的眼睛吓的愣住了,瞬间停止了动作。 女孩其实早就已经醒了,她只是想找一个何时的时机逃走,但方才情况紧急,若是她还不逃的话,就已经成为了一具尸体了! 女孩趁男人受到惊吓,挣脱了他的禁锢,向远处疯了似的奔跑。 这时那个男人也已经缓过神来,向女孩的方向追去,女孩身材矮小,腿也没有男人的长,外加已经多日没有吃过东西,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很容易就被男人抓住了。 “大叔求求你别杀我好不好,我求求你?”那小女孩虽然已经饿得脱了相,但是仍然极为可爱,一双眸子更是清澈透亮,不染一丝污垢,极为惹人疼爱。 若是从前,这男人从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去吃人,还是这么可爱的小孩子,但是现在不吃了他自己就会死掉。 当死亡逼近之时,良知早就被抛到了脑后,人性也早就扭曲了,为了生存,人类早就与禽兽无异了。 男人抓着女孩的脖子说道:“我不怕,不吃你我就会被饿死,反正都是死,临死之前我也要当个饱死鬼。” 看着男人狰狞的脸,女孩感觉到死亡即将降临到自己的身上,拼命的挣扎大喊着:“娘,你在哪里啊,快来救我啊!” 男人用左手钳住女孩拼命挣扎的双手,用身子压住女孩的腿。 冷笑着说道:“别喊了,你爹娘是不会来救你的,你死了这条心吧,就是他们让我吃了你。” 女孩不住的摇头说道:“他们不是我的爹娘。”那声音撕心裂肺,眼泪止不住的流出来。 男人嘲讽的说道:“就算不是又能怎么样?反正你也要死了,我就让你死个明白,就是他们用你交换了我的儿子,知道换过来做什么吗?就是要吃了你们!要不然你怎么会和我来到这里!”那声音极为阴冷,这样丧心病狂的交易,竟然能够被他理直气壮的说出来。 听了这话,女孩似中了魔咒一般,不挣扎也不说话,眼睛空洞的张着,她的整个世界,在这一刻轰然坍塌。 一个六岁的小女孩,她懂得东西并不多。 从小娘所教会她的都是人性本上,可是为什么她所看见的和娘所说的完全不一样呢? 幼小的心灵受到了极大地打击,一瞬间她的世界充斥着黑暗,失去了求生的欲望,等待着死亡。 看着那女孩绝望的样子,男人竟然变态的笑了,人总是这样,在自己的世界毁灭后,总想要将其他人的世界一同毁灭。 这样才能够满足他们心中那扭曲的平衡感! 男人挥起菜刀向女孩砍去,她的生命即将在自己手中结束,男人的眼中闪过了一丝诡异的光芒,在内心深处一个被压榨了许久的灵魂终于找寻到了一丝主宰他人生死的情绪! 试问,这世上还有什么样的感觉比它来的更刺激,更血腥,更让人上瘾! 就在这时,男人突然觉得脖子一凉,低头看去,发现自己脖子上竟然架了一把匕首,皓月当空,那匕首发出阵阵寒光,让男人不寒而栗。 顺着匕首向上看去,那男人只觉得汗毛都竖了起来了,那个拿着匕首的人,正是自己的亲身儿子,刚才更被自己交换出去的亲生儿子! 那男孩如罗刹厉鬼一般,站在自己的身旁,男人寒毛都竖了起来,不知眼前是人是鬼,他颤抖着说道:“你要干什么?我可是你的亲生父亲。” 那男孩眼眸中闪过一丝嫌恶,冷冷的说道:“父亲?你把我送出去任人宰割的时候,怎么不记得还有我这个儿子!” 听见他会说话,看来不是鬼,男人放心下来,赔笑着说道:“爹这不也是无奈吗?你祖母病着,必须吃点东西了,看在她的份上,你就原谅爹吧,你正好回来了,我们一起杀了这个女孩,吃了她的肉。” 男孩冷笑了一下,说道:“吃了她,然后再等着你把我换出去,是吗?” 男人额头上冒出丝丝冷汗,赶忙解释道:“爹知道错了,再也不会了,你先把匕首放下,咱们有话好好说。” “咱们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你现在放了她,我还能饶你一条生路。” 男人厉声说道:“你疯了吗?不吃了她,我们就都是死路一条!” 男孩将匕首压低,更加接近男人的脖子,刀锋处已经渗出了血迹,冷冷的说道:“你要杀她,我就先杀了你。” 那男人显然是被这个孩子身上散发出来浓浓的杀气吓到了,“放……放……我这就放人。”男人放下菜刀。 女孩似乎失了魂魄一般,木讷的站起身来,眼中尽是茫然。 男孩却毫不迟疑的牵起她的手,一把将她拉倒自己的身边,头也不回转身离开。 就在这时,身后的男子已经捡起菜刀,丧心病狂的朝自己亲生儿子砍去。 而男孩好像早就料到了一般,迅速转过身去,一匕首刺进了男人的心脏。 那男人向后倒去,匕首从他的胸口拔出,留在了男孩的手中。 男人惊恐地看着自己的亲生儿子,在地上挣扎了几下后,断了气。 第六十八章 九死一生 第六十九章 劫后余生 夏小柒昏迷的第七天,张三在窗前没有合眼的守了七天,就算铁打的身子也会被累垮的,可张三好像一丝疲惫都不曾有,一如往常一样,静静的坐着,一张脸一丝表情都没有。 可能是老天爷也被他的诚心所打动了吧,七天的等待,换来了夏小柒的苏醒。 当夏小柒缓缓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张三的整个世界都被点亮了。 许久许久,他都以为只是一场梦?????? 夏小柒,就这样看着他,不说话。 他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梦里他一直在找一样东西,可是他也不知道要找的是什么?却一直到在找,像是不知道疲倦一样。 梦中一直有一个身影在不断牵引着他走出黑暗,逆光而行。 看着夏小柒醒来,张三一时间竟然不知如何自处,该说些什么,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眼神出奇的温柔。 可当眼前的视线逐渐清晰,夏小柒看清眼前的人是张三,下意识的大喝一声,“鬼啊!”拼尽全力往后退。 动作太大,牵扯到伤口,疼的夏小柒一张苍白的脸都变得扭曲了,张三压抑住心中的怒火,低吼了一声:“别动!”说着,双手就像两个大钳子一般钳住夏小柒的胳膊,让他动弹不得,但是他还是下意识的注意手劲,尽量不要弄疼夏小柒。 夏小柒闭着眼睛,浑身颤抖,“三爷饶命啊,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我知道你生前的时候我对你不是很好,但也不是太坏是不是,你也不用做鬼也不放过我吧。” “闭嘴!”张三再也忍受不了夏小柒的喋喋不休,低声吼道。 夏小柒只能紧紧的闭着嘴,一脸痛苦的看着张三,那样子可怜巴巴的。 看他那如同小兔子一般圆睁的双眼,张三也被逗笑了,暗暗地咬了咬牙说道:“我不是鬼,你才死了呢,夏小柒你现在胆子越来越大了,竟然敢咒我,是不是又皮痒了!” 夏小柒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张三的脸,是有温度的,夏小柒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咦?手感不错?多摸一会? “你干什么?”张三的眼睛放出寒光。 夏小柒则耍起了无赖,”喂喂喂……你要干什么?我可是个病人!你不能虐待病人的!” 看夏小柒脸色依旧不好,张三心头微微一疼,也就懒得跟他计较了。 看见张三此时乖乖听话的样子,夏小柒在心中暗暗发笑,又装出一副虚弱的样子,轻声说道:“水。” 张三又愣了一下,竟然敢让他去倒水!若是放在以前,夏小柒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似的,可是在现在这种非常时期,张三也就只能认了,倒了一杯水递到夏小柒的面前。 看见张三如此听话的样子,夏小柒露出得意的笑容,又在张三转身的那一刻收起了笑脸。 张三缓缓地将夏小柒扶起,夏小柒都能清楚的听到他心跳的声音,夏小柒喝着水,打量着张三,慢悠悠的说道:“我要吃苹果。” 张三咬牙,“夏小柒,你别太过分了!” 夏小柒瘪着嘴说道:“我就是想吃苹果的呀,嘴里苦的很,你不给我拿就算了,反正也没人管我,就让我自生自灭算了。” 张三强压心中的怒火,去桌子上拿了一个苹果递了过来,“给!” 夏小柒一脸狡黠的笑容,却没有接,耍赖似的说道:“我想是削了皮的!” “你!”张三现在真的想将夏小柒的头削下来,一双眼睛瞪了夏小柒好久,最后还是只能拿起桌上的匕首,替夏小柒削起了苹果。 拿惯了刀剑的手,手劲儿出奇的大,哪里削过苹果,好端端的一个苹果硬生生被削下去三分之二。 张三将剩下的三分之一加上苹果核递了过去,夏小柒还是没接。 “这让我怎么吃啊,你切成小块喂我。” “夏小柒,你别给脸不要脸啊!你不是拉倒!”说着正要将手收回来,夏小柒就赶紧将苹果抢了过来,“我吃,我吃!” 张三瞪了夏小柒一眼,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夏小柒心中闪过一丝坏笑。但没有表露出来,清了清嗓子说道:“咦?这是哪里?” “华府。” “我当然知道,我是想问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已经走了吗?”看这气势,整个一个兴师问罪。 张三冷冷的说了一声,“我要是不回来,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夏小柒眼睛亮了起来,挠了挠头,笑道:“你是为了救我回来的?” 张三没有否认,毕竟他此次再次回到谯县的行动是保密的,还没等他说些什么,夏小柒就一脸欢喜的说道:“还算你有点良心。” 张三没想到夏小柒竟然会这样理解,不过既然夏小柒给自己 一个完美的借口,他也懒得解释了。 “你知道这次是谁要你的性命吗?” 夏小柒明显犹豫了一下,说道:“不知道。” 看夏小柒心虚的样子,张三一眼就知道他在说谎,可是夏小柒不愿意说,自然是有难言之隐,他也不想追究了,不过这人到底是谁呢? 已经深夜,夏小柒的身体还没有痊愈,张三和夏小柒已经早早睡下了。 夏小柒躺在床上,而张三就在他的床下打着地铺,这些日子以来,均是如此。也并不是因为华府没有多余的房间,只是张三觉得这样守着夏小柒自己能更加安心些。 虽然夏小柒已经醒了,但是张三还是怕夏小柒半夜会突然疾病,况且,谁也不敢保证会不会再有仇家寻来,所以张三还是守在这里好些。 所以这些日子,张三的觉极轻,几乎整夜不眠。即使偶尔入睡,也会因为极其轻微的响动苏醒。 “天这么冷,地下凉,你睡在床上吧。”夏小柒小声问道。 “我睡床上,你睡哪?” “也睡床上啊,我还生着病呢,你忍心让我睡地上吗?” 张三用鄙夷的眼神看着夏小柒,那样子嫌弃的要命。 夏小柒则不以为然道:“怕什么?咱们都是男的,能怎么样?还是你有什么隐疾?怕我知道?” “夏小柒,你再胡说,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来嘛来嘛!快点嘛!” 张三拗不过,也就顺理成章的躺在夏小柒的外侧,还好床铺够大,两个人之间还是有一定距离的。 “我告诉你,你最好睡觉给我老实点,小心我我揍你!” “知道了!知道了!你怕什么啊?怕我吃了你!” 感觉到一束阴冷的目光投来,夏小柒赶紧噤了声。 夏小柒的床铺传来细微的响动,张三不由得警惕起来,谁知夏小柒缓缓开口道:“三爷,晚安好梦。” 而后,夏小柒几乎是一秒入睡,听着夏小柒呼吸的声音,张三莫名觉得心安。 这一夜,两个人都睡的极其安稳。 ………………………… 一晃几日已过,在张三的精心照顾下,夏小柒的身体已初见起色。 “三郎,帮我梳头发。”夏小柒狡黠的说道。 张三沉声说道:“你没有手啊!”虽然嘴上这样说着,但他还是拿着木梳,轻轻梳开夏小柒的长发。 夏小柒得意的笑了笑,真希望自己的伤永远都不好,这样就能被张三永远伺候着了。 张三的手,本是用来拿刀拿剑的,何时为他人梳过头发?宽厚的手掌,摆弄着几缕秀发,显得有些别扭。 张三却极有耐心,小心翼翼的梳着,像是摆弄着无价珍宝一样。遇到头发打结之处,他总是一点点将打结处解开,然后再用梳子将头发梳顺。 “三郎,我想出去走走。”夏小柒声音中带着几丝请求。 “你身体还没有完全好。”张三淡淡地说着,并没有正面回答,却表示了他并不同意。 夏小柒撅起嘴,显然是有些不悦的,“我已经好很多了,出去走走对身体也有帮助的,好吗?”夏小柒撒起娇来,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张三。 奈何张三不解风情,连看他一眼都不看,更没有说话,只是专心的为他梳着头发,简单的一个发髻扎好,将夏小柒的英气完完全全的展露出来,看着自己的“作品”,张三会心一笑,他突然发现这样的闺房小事,竟然这般有趣。 看见张三不理自己,夏小柒就假装哭闹起来。 张三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夏小柒耍无赖,烦得要死,还不能说什么,明知道夏小柒在耍小孩子脾气,可他也就只能答应。 张三径直走到衣箱旁,从中拿出一件天蓝色丝绸的衣裳,质地极好。 张三将它放在夏小柒面前。 夏小柒刚才的怨气一扫而空,拿着新衣服爱不释手,特别是他从没有穿过这么好看的衣服。 夏小柒一脸疑惑看着张三,说道:“这衣服死你给我买的?” 张三没好气的说道:“你那些衣服跟要饭似的,我路过,看着顺眼就买下来了。”简简单单几个字,张三说的这样轻松。 其实,就连张三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和夏小柒别离后,他总会时常想起,看见什么东西,都想给夏小柒买一些。 夏小柒身在福中不知福,还埋怨道:“这么贵的衣服,买它做什么,我穿什么都行,把钱给我就行。” 张三暗暗地瞪了夏小柒一眼,不愿意理他。 换好衣服,两人出门,来到后山的一片草地,漫无目的走在草地之上,以前纵马飞奔,只看着眼前的路,却不曾留意过两侧的风景,此刻慢下来细细品味,别有一丝韵味。 远方依稀可见连绵的山峰,近处绿草青青,天高云淡。 远离了世俗的喧嚣,战争的杀戮,这片土地显得宁静自然,置身其中,早已经忘却了前尘过往,心也放空了,灵魂与天地融为一体。 因为夏小柒的伤并没有痊愈,路走的也很慢,张三也并不着急,静静的等着他。 “夏小柒,累了吗?累了我们就歇歇。”说着走到一个石头边上,用衣袖将上面的浮灰扫净,扶夏小柒坐下。 两人随意的坐着,无拘无束,看看远处飞来的大雁,沐浴着炽热的日光。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着…… 夏小柒的脑子突然放空,幽幽的问道:“三爷,你说,如果你要藏一个东西,会藏在哪里呢?” 张三笑道:“当然要离自己远点,不像某些人,将钱财藏在门口的树下,没事就要去拜拜。” 夏小柒却异常的严肃,“没跟你玩笑,你说这谯县,不大也不小,可是百姓很多,想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将金子运到地方埋起来,还不让人怀疑呢?” 张三头脑非转,他突然想起了那晚运送夏小柒尸体的车,明明在闹市通过,但是所有人都视若无睹,毕竟这兵荒马乱的死两个人不算什么,张三突然眼前一亮,沉声说道:“我知道金子藏在哪里了!” 第七十章 绝处逢生喜乔迁 十日后 短短的十天之内,发生了很多大事,原本的小衙役夏小柒因为寻找到军饷的下落有功,被提升为县衙衙役主事,接替了程彪以前的职位。 来福也因为在此次行动中的出色表现被提升为副手。 冯县令将程彪以前的宅子赏赐给了夏小柒,也不是冯县令大方,只是若不是夏小柒找回了军饷,他这次小命也难保全,可是夏小柒却拒不接受,这个房子他不能住,受之有愧,他第一次发扬风格什么赏赐都没要,只是希望冯县令能够放出程夫人。 对于这个要害死自己的女人,夏小柒始终恨不起来,他不知道她对自己的好,几分是真,几分是假,还是这一切都是从一开始布下的一个局。 只是夏小柒知道的是,程夫人曾让自己感受到久违的亲情,相信过这世上也有真情在。 听说,程夫人出狱后就离开了谯县,现如今下落不明,后来,听说程夫人生下一个男婴,程家也算是有后了。 现在和张三再一次回到了观音庙,看着眼前巨大的佛像,夏小柒陷入了深思,有时候夏小柒也觉得是不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一切的开始,只因为夏小柒想要送张三出城,所以利用程夫人求子这件事,顺利的让他当上了押运军饷的主管。 本以为一切都会就此顺风顺水,却不知,自己也掉进了别人的圈套之中,一步步的走向深渊,最后,机关算尽,却难逃一死,程彪死了,程夫人却怀孕了,这孩子来的不是时候,却又恰到好处。 到头来,夏小柒也不知道究竟是谁成就了谁,又是谁毁灭了谁。 两人站在佛像之前,静默了良久,张三问道:“夏小柒,你刚刚叨叨咕咕那么久,在求些什么啊?” “我啊,还能求什么,我的愿望俗得很,想要钱,做大官,这样我就可以不被人欺负,住大房子,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有好多好多人伺候我……”夏小柒喋喋不休的描述着自己的美好愿景。 “好……”张三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却陌陌的记在了心里,他会帮夏小柒把这些愿望都实现。 只是夏小柒没有说,其实他还有一个愿望就是让张三能够就在自己的身边,他不知道为什么,可能只是觉得自己太笨了,脑袋不够用,所以留个聪明的人在自己身边。 两人在街上闲逛,“对了,这次能够找到军饷的下落还要多亏了你,你是怎么知道军饷藏在乱葬岗里面的?” 张三顺手卖了一个冰糖葫芦递给夏小柒,接着说道:“道理很简单,只有运送尸体的车才能在闹事明目张胆的通过,没有人排查,见到的都唯恐避之不及,谁还会去探究尸体下面藏着什么东西,他们就将装着黄金的箱子放在最底下,用尸体掩盖住,埋进乱葬岗里事先挖好的大坑里,这样神不知鬼不觉。” “原来是这样,不过能够想到这里,你还是太聪明了。”自己这些日子来往乱葬岗运送尸体,也没有发现这乱尸下竟藏着惊天的财富,这可能就是当时在梦中师父所说的“绝处逢生”吧,此地为绝地,此境为绝境,他也险些命丧于此。 却偏偏在这绝处生还,福祸相依…… “不过,这还是你给我的灵感呢。” “我?”夏小柒不敢相信的指了指自己。 张三点了点头说道:“记不记得你曾同我一起去乱葬岗祭奠我死去的弟兄,那时候你曾经问过我一个奇怪的问题,你还记得吗?” 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夏小柒哪里还记得,他努力的回想着,突然一拍脑门说道:“我问你,鬼会不会觉得冷,自己给自己盖被子。”他记得当时问这个问题的时候,还被张三臭骂了一顿。 “对,就是这个问题,你还记得你为什么会这么问吗?” 夏小柒自己回想,若有所思的说道:“我记得当时我忘记用土将尸体掩埋但是咱们两个去的时候,那些露天的尸体已经被掩埋上了,所以才会这么问的。” “对啊,我猜测就是在那几天,那些人将黄金藏进埋尸坑里,顺带着将那些尸体掩埋了。” 夏小柒恍然大悟,心中却又不由得暗暗一颤,张三的记性实在是太好,心思太过细腻,那么久远之前的一件事情,而且他那时还是处于扶伤在身,痛失战友的悲痛中,却还是能够记得如此清晰,这样的人真的让人有些害怕。 突然走到一处院落之前,张三却停住了。 夏小柒抬头看去,只见院外粉墙环护,绿柳周垂,三间垂花门楼,四面抄手游廊,看样子应该是一处大户人家。 张三示意夏小柒,“进去看看。“ “啊?三爷,别闹了,这可是私闯民宅啊。” “没事出了事有我担着呢,况且现在咱们夏大人已经高升了,以后谁敢抓你啊。”张三很少这样调侃夏小柒。 夏小柒也不知道是怎么的,对于张三的话,总是没有办法反驳,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叫门,“有人吗?里面有人吗?开开门。” 夏小柒喊了半天都没有人回应,在张三的授意下,他只能推开院门查看,随着大门缓缓打开,整座院落也出现在自己面前,整个院落富丽堂皇,雍容华贵,花园锦簇,剔透玲珑。 只见入门便是曲折游廊,阶下石子漫成甬路。上面小小两三房舍,一明两暗,里面都是合着地步打就的床几椅案。从里间房内又得一小门,出去则是后院,有大株梨花兼着芭蕉。又有两间小小退步。后院墙下忽开一隙,清泉一派,开沟仅尺许,灌入墙内,绕阶缘屋至前院,盘旋竹下而出。 夏小柒和张三一路行来,这院落虽然装饰华美,却也不觉得繁重俗气,反倒是处处透露着精致温馨,这房子的主人一定是极为热爱生活的人。 可是一路行来,竟然一个人都没有,夏小柒不禁有些疑惑,随着张三再往里走,只见一间房子上书静夜轩三字出现在夏小柒的面前,张三想都没想就要推门而入,却被夏小柒阻止了,“你这是做什么?这是别人的地盘,被人看见你私自进去多不好。” 张三没有理会他,推门而入,当地放着一张花梨大理石大案,案上磊着各种名人法帖,并数十方宝砚,各色笔筒,笔海内插的笔如树林一般。那一边设着斗大的一个花囊,插着满满的一囊水晶球儿的白菊。 西墙上当中挂着一大幅极大的《烟雨图》,左边紫檀架上放着一个大盘,盘内盛着数十个娇黄玲珑大佛手。右边洋漆架上悬着一个白玉比目磬,旁边挂着小锤。东边便设着卧榻,拔步床上悬着葱绿双绣花卉草虫的纱帐。 这里的装饰布置,简直让人瞠目结舌,叹为观止。 “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夏小柒问道。 张三说道:“这个房间。” “好的不能再好了。” 张三却像是故意吊人胃口似的说道:“好吧,好也不是你的,这是我的房间,你的房间就在对面。” “我的房间?”夏小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张三只是点了点头,“我把这里买下来了,今后咱们就住在这里了,你那个小猪窝,我是再也不想回去了。” “真的!”夏小柒双眼放光! 张三笑道:“还不快去看看你的房间。” 还没等张三说完,夏小柒就已经窜了出去,推开对面房间的房门,一股檀香气息扑面而来,那种清淡典雅的味道充斥在身旁,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阳光,细细打量一番,身下是一张柔软的木床,精致的雕花装饰的是不凡,身上是一床锦被,侧过身,古琴立在角落,铜镜置在木制的梳妆台上,满屋子都是那么清新闲适。 夏小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这辈子梦寐以求的便是有一天自己也能住上这样的大房子,没想到美梦竟然成真了,夏小柒使劲掐了掐自己的脸蛋,生怕自己是在做梦。 好像觉得自己的力气不够,夏小柒有使劲的掐了几下,却被后面的人狠狠的嘲笑了,“怎么?本来就不聪明,现在竟然都傻到要自残了吗?” 夏小柒这次没有因为张三的毒舌而生气,反倒转过身去,一脸可怜巴巴,满是感激的说道:“谢谢……” 张三突然受不了夏小柒这么肉麻,移开视线说道:“别谢我什么,你这可是要付钱的,以后你的俸禄我要一半!” “什么!你想得美!”夏小柒立刻炸毛了,“你真是个财迷!我告诉你要钱没有,要命一条!要是不行你就把我送回以前的住所吧,我还不住了呢。” 果然,就是不能跟他提钱这个字,果然“磁铁公鸡”这个名号还真不是浪得虚名啊。 看夏小柒那一副掉进钱眼里的样子,张三觉得又好笑又好气,“好了好了,你啊,我听过吃霸王餐的,住霸王房的你还是第一个,这次就算了,这房子让你白住了,不过我的饮食起居,你可要伺候好了。” “小的遵命!”夏小柒见张三放话了,赶紧窜到自己的床上,抱着自己又软有厚的被子一阵打滚。 看着夏小柒一副毫无城府,天真无邪的样子,张三不由得心中冒出了几分愧疚,幽幽的问道:“夏小柒,若是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会原谅我吗?” 夏小柒不知道为什么张三会突然问这样的问题,只是下意识的回答道:“原谅?我不会原谅你。” 听到这话,张三的心突然猛地一颤,而后却听夏小柒接着说道:“因为我从开始就不会怪你。” 张三这才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夏小柒也坐起身来,问道:“你怎么突然问这样的问题,难不成你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张三犹豫了一下,不知该如何回答,夏小柒却接着说道:“你那么聪明,若是真的骗我我还有命活到现在吗?不过你要是骗了,别告诉我,就一直骗下去好了,我不知道,也不会伤心。” 张三心中不禁有些心疼,喃喃道:“你啊,傻透了。” 夏小柒坐在床边,摆弄着床头的铜铃,那铜铃极好看,紫金色铜铃上篆刻着精美的花纹,中间系着深蓝色的流苏挂坠,轻轻拉动流苏,发出悦耳的声音,久久回荡在房中,夏小柒极喜欢这个声音。 张三也走了过去,摇了摇铜铃,清脆的金属声音在屋中回荡。那声音虽然不大,但极易辩识且穿透力极强。 张三神色似有些不放心,微微皱了皱眉头,“以后若是有什么事,就摇摇铜铃,我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出现的。”张三醇厚的声音,和铜铃的清脆形成鲜明的对比,但在夏小柒的心中都极其悦耳。 张三总是担心夏小柒的,虽然已经找到了黄金,但是刺杀夏小柒的黑衣人一直没有找出来,他还是极为不安的,他总是隐隐的觉得,夏小柒不在他的身边会有危险,可能是他对夏小柒的保护欲太强了吧。 张三细细的看夏小柒几秒,缓缓的闭上眼睛,幽幽的说:“你早点休息,我先回房间了。”说着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其实他是在怕,他怕自己若是不决绝一些,可能就走不了了。 转身行至门口,夏小柒一直注视着他远去的身影,竟然感到他周身散发的失落,自己的心也觉得空空的。 出门那一刻,张三停住了,低沉却坚定的说道,“只要听见铜铃的声音,我就会出现在你的身边。”他明明知道,这霍府固若金汤,没有人能够伤害夏小柒,但他仍忍不住担心。 夏小柒愣了一下,微微的扬起嘴角,点了点头,烛光下似迎来一丝暖阳,这话她刻在了心里。 张三轻轻的关上房门,一瞬间只觉得寒风凛冽,方才在夏小柒面前那柔和的面孔也变得冷清了些,脚步也沉重了许多,回到房间,赵管家已经在屋里侯着了。 张三整理了一下心情, 看着窗外,对面屋子里,灯光下夏小柒依稀可见的身影,张三摇了摇头,这次,我真的是要骗你了,你真的不会怪我吗? 夏小柒的身份一直没有查实,他总觉得,夏小柒的身上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 夏小柒手执烛台,行至窗边将烛台放在桌上。坐在桌侧,一直手拖着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对面。 对面的房间,烛光闪烁,张三的身影落在窗户上,身影极其模糊,看不清他在做些什么。 夏小柒早就已经习惯了听着张三的呼吸声入睡,突然自己一个人,夏小柒还有点不习惯呢。 抬头看着张三的房间,那一抹烛光已经熄灭,房间中模糊的身影,也随之消失,夏小柒不觉的心中平添几分黯然。伸出手来,透过窗户,在空中描绘着张三的身影,指尖轻点,灵活婉转,柔荑划过之处,不留痕迹却刻在夏小柒的心中。 月光如雪,夜色如墨,你是这世上唯一的颜色。 忽然秋风吹过,窗边的灯光闪烁过后,瞬间熄灭,只有月光透过窗子照了进来,映照着夏小柒明亮的眸子。 并没有重新点灯,夏小柒凭着月光摸到床边。 乖乖的躺在床上,屋中再也没有张三浅浅的呼吸声,一瞬间好安静。 怅然若失中,月光洒在铜铃上,金色的铜铃,深蓝色的流苏,月光下极其唯美,她总觉得看见它极为安心,好像张三就在自己的身边一样。不适的感觉荡然无存,嘴角微微扬起,一夜好眠。 张三打开窗户,看着对面已经熄灭的灯,眸子是那样的柔和。 先熄灯,不要是早睡,而是屋中黑暗时,对面的人才能看清。当看见夏小柒的手在空中画着自己容貌的时候,心中一抹甜腻。 夜已深,夏小柒安眠。浅浅的呼吸声传来,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张三坐在床边,月光映着夏小柒红润的脸颊,嘴角还带着浅笑,睡得安稳。 张三的手轻轻的抚着夏小柒的脸庞,竟没想到,这一夜他竟失眠了,从小到大习惯一人睡得他,竟会因为夏小柒不睡在自己的身侧而难以入眠。习惯了孤独的他,竟也会这样依赖一人。 她的出现刚刚好,在他看惯人世冷漠时,她化作这世间的一抹柔光,让他感到丝丝温暖。 他自问一生从未怕过什么,但现在的他竟然会害怕,怕一切都是一场梦,怕她会离开自己。 她不会,因为张三会把她看紧。 一个在黑暗中行走久了的人,不会让阳光从指缝中溜走。 张三缓缓的低下头,夏小柒的面庞越来越近,他甚至能够感觉到夏小柒的呼吸,鼻尖相贴,粉色的唇瓣一张一合,可爱至极,张三缓缓靠近。 直到两唇即将相接时停住,犹豫了一下,将头向上移动,蜻蜓点水般吻了吻夏小柒的额头。 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做出这样出格的举动,就算是知道这个人在自己心中的位置不一般,可是毕竟他还是个男子啊! 张三猛然后退了两步,睡梦中,夏小柒的嘴唇不禁动了动,那样子可爱至极,张三不禁心中狂跳,惊慌失措的逃了出去,张三的心中像有一只小猫在轻轻的挠着一样,痒痒的,麻酥酥的,却又碰不着,抓不到。 他努力的克制着自己,不让自己做任何过分的事情,可是张三却发现,自己的自控能力越来越差了,张三怕自己有一日也会失控,做出什么难以想象的事情。 紧紧的闭上双眼,叹了一口气,走出房门。 此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清晨的天气还是微凉的,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在他的脸上,他心中却有几分迷茫。 第七十一章 新官上任狂敛财 翌日一早,温暖的秋日暖阳洒在夏小柒身上,夏小柒艰难的睁开双眼,昨晚睡得好安稳,床铺都是蚕丝的,极其柔软舒适。夏小柒从来没有睡过这么舒服的床,自然睡得也极熟,导致夏小柒今早起晚了。 夏小柒揉了揉眼睛,一眼迷离的看了看日头,猛然坐起,“糟了糟了,第一天上任,千万不能迟到啊,我的衣服呢?衣服呢?怎么没有了!”夏小柒手忙脚乱的翻找着衣物。 “夏小柒,都什么时辰了还不起床,你在找什么呢?”。 一听见张三的声音,夏小柒连忙将被子盖住自己的身体,睁大眼睛看着张三。“你在这里做什么?”一脸吃惊的样子。 张三没好气的说道:“还不是衙门来找人了,夏大人好大的架子啊,上任第一天就迟到。” “我……我找不到衣服了……” “你那些破衣服让我给扔了,这里有新的,赶紧换上。” 夏小柒看了看床头的新衣服,鹅黄色的丝绸,绣着精致的花纹,腰带上配以墨绿色的翡翠挂坠,庄重典雅,也不失俏皮可爱。 夏小柒就已经打扮得当,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夏小柒一个恍惚,竟认不出来了。 看着夏小柒的打扮,张三目光闪过一丝光亮,“还算有个人样。” “小柒,快点,咦?你……”来福走了进来,看夏小柒的装扮不由得大吃一惊。 “走了走了……”夏小柒有些不好意思。 第一天上任,虽然都是以前的旧识,不过他们以前没少欺负夏小柒,所以一个个都提心吊胆的,生怕夏小柒责罚他们。 一路上,远远的就听见一众商贾议论纷纷,“你们知道吗?王员外死了。” 夏小柒的身体微怔,这个王员外不是什么好人,仗势欺人,欺行霸市,以前没少欺负夏小柒,但是得到他的死讯,夏小柒却高兴不起来,只是感觉到震惊。 夏小柒疾走几步说道:“真的假的啊……” 众人依旧喋喋不休的议论着:“当然是真的,听说啊,他是在房梁上吊死的,死的时候舌头伸得那么长。” 夏小柒心中微颤,他似乎能够想象出他的死状,深吸了一口气问道:“上吊?难道他是自杀?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自杀啊?” “这就不知道了,听说是得罪了什么人,欠了一屁股外债,怕仇家寻上门来,所以自杀了,再说了这世道哪天不死几个人,都是习以为常了,谁管是因为什么啊。” 夏小柒身体微僵,心中一紧,是啊,自己不也是一样,若不是张三救了自己,现在也早就已经死了,又有谁会关心一个死人?所有人都忙着让自己活下去。 想到这里,夏小柒不由得心头微冷。 “不过他的死法也算是体面的了,若是落在仇家的手里,肯定比着惨万千倍。” “他的仇家是谁啊?”夏小柒问道。 “还不是南宁侯夏侯衡。” 听到这个名字,夏小柒后背一凉,听到众人开始讨论夏侯衡。 “是啊,我听说这位侯爷特别暴虐,喜怒无常,听说下人们伺候他的时候都特别小心,有时一个不顺心就可能被剥皮削骨呢。” 夏小柒心生好奇,也就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 “我也听说了,据说他饮的茶必须沏的恰到好处,不能热一分,更不能凉一分,听说因为沏茶的小事,都已经处死了数十个下人了。” 夏小柒听着不禁皱了皱眉头,心头有些不忍。 “这算什么啊,我听说这侯爷好洁,他的一切用品都有专人用特殊工具拿取,决不允许别人的手碰到,据说有一位宫人不小心碰到了他的酒鐏,他竟然命人将那名侯爷放在一口大锅里活活煮死了。” 夏小柒只觉得胃中翻腾,差点吐出来。 “你们这都不算什么,我听说啊,侯爷特别喜欢看人和猛兽搏斗,据说,他经常把活人放在兽笼之中,让他们活活被野兽吃掉,那场面实在是太血腥了。” 说着,竟然有人吐了出来,当然这人不是夏小柒。 “难不成这侯爷是魔鬼转世。” “我看魔鬼都比不上他的狠毒。” “那他肯定是青面獠牙,有着血盆大口,眼睛像铜铃那般大,一看就能吃人的样子。” “哈哈哈,哪有人长成这个样子的。” “我倒是觉得侯爷肯定是脑满肠肥,大腹便便,一副蠢猪样。” “你们可别瞎说,我听说这侯爷一定是英俊潇洒,器宇不凡。”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我可听说侯爷至今还未娶妻呢,若是真嫁给了侯爷,那可就有一辈子享受不完的荣华富贵。“ “哎,那也得有命享受啊,若是侯爷真像你们所说的那般残暴,只怕还没成亲,就成刀下亡魂了。” 夏小柒轻挑黛眉,虽然他们的话不能全信,但也绝不会是空穴来风。 夏侯衡这个人的狠毒,他十五年前就已经见识过了,可是没想到这些年过去了,他竟然越发变本加厉了,竟能被传的如此神乎其神呢,还是真的是一个妖怪。 心中由得心中阵阵发寒…… “小柒,别听了,赶紧去衙门上任,衙役可都在县衙里等着呢。“ 夏小柒魂不守舍的回到县衙,再次进入县衙,夏小柒没想到这辈子还能活着回到这里。 还好自己命大,不,应该说是自己足够机智啊,要不然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就是在这种时刻,夏小柒也不忘了夸赞自己一番。 “小柒,他们对你有没有用刑。”来福前后的查看着夏小柒的身体,看见‘完好无损’,怎才松了一口气,放心下来。 他虽然跟水牢之中的人打好了招呼,但是谁知道他们会不会阳奉阴违呢? “我没事啊,我是谁啊!他们还想虐待我,我鞭子抽不死他们。”夏小柒纯粹的好了伤疤忘了疼,在来福面前洋洋得意的吹嘘到。 “你啊,就这一张嘴厉害,你知不知道,听见你被关进了死牢,我都快着急死了,不过还好终于回来了。” 就在这时门口就涌入了一群衙役,这些人一进来便七嘴八舌的说着。 “夏管事,你终于回来了,我们可是担心死你了。” 夏小柒心道:【虚情假意】 “听说您得了重病,现在好点了吧。”夏小柒还从为见过他们这么嘘寒问暖,低三下四。 【你们巴不得我早点死呢!】 “听说您进了逍遥居,一定极为富丽堂皇吧。” 【有屁快放!】 “那您也一定见到了传说中的花魁娘子素霓了吧,能不能给我们讲一讲这位花魁娘子长成什么样子呢?” 【绕了这么半天,这才是你们想问的吧,一个个都瘌蛤蟆想吃天鹅肉。】 夏小柒不禁冷哼了一下,虽然心中不屑于和这些人打交道,但是从他们那极为渴望的目光中,夏小柒看见了‘生财之道’。 夏小柒轻轻咳了一下说道:“最近这嗓子太干了。” 面前的这群衙役就立刻会意了,赶紧端了杯茶,拿了上来,“夏管事,您赶紧喝点水,润润嗓子。” 夏小柒眉毛轻挑,将茶水饮下,边喝还边打量着面前的衙役,放下水杯缓缓地说道:“这花魁娘子,我当然见过了,我是什么人啊,花魁娘子亲自作陪,就坐在我的身边,对,就是这,就是你坐的位置,别说长相了,我连她有几根睫毛都看的清清楚楚。” 众衙役一阵兴奋,七嘴八舌的说道:“那夏管事赶紧跟我们说说啊。” 夏小柒狡黠一笑,蓦然捂住了额头说道:“哎呦,哎呦,我这头怎么突然晕了起来啊,不行,不行太晕了,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这些衙役也都是过来人,自然知道这其中的门道。 其中一个衙役说道:“既然夏大人头晕,想必是受了惊吓,我们愿意出一金替夏管事压惊。” 夏小柒心道:有戏,不过一金就想打发我了,未免太过小瞧我了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一个个的在民间妖言惑众,骗人钱财今天我要让你们出出血。 夏小柒说道:“这不就见外了吗?我是真的头晕。 “十金” 夏小柒接着扶着头说:“不是黄金的事。” “二十金。” “兄弟们,这是做什么啊?” “五十金” “成交。” 夏小柒开心的已经合不拢嘴了,没想到这么轻松就能赚到这么多的黄金,一想到那金灿灿的场景,夏小柒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夏小柒拿人钱财自然要替人“消灾”,立刻比比划划的说道:“你们都不知道,这花魁娘子长得就像是天仙下凡一样,若是原似嫡仙般风姿卓越倾国倾城,现却似误落凡尘沾染了丝丝尘缘的仙子般,眉眼含笑,顾盼生姿!” 夏小柒观察众人眼神放光的样子,有接着说道:“可是这素霓从不见外客,估计你们这辈子是见不到了。“ 看着众人失望的眼神,夏小柒心中暗自痛快。 不过,管他呢?金子到手就行了呗。 突然院落之中浩浩荡荡进来了数十人的队伍,全都身着官服,众人步伐一致,整齐划一,一看就是训练有素。 一看见有人了,众衙役立刻严肃起来,列队整齐。 雷鸣看了一眼众人说道:“请问夏大人在吗?” 夏小柒正在队伍里愣神呢,压根就没有听见有人叫他。 还好来福眼疾手快,在一旁拍了夏小柒一下,夏小柒才恍然大悟道:“啊?哦?我在这呢,你找我有事啊。” 雷鸣沉声说道:“为恭喜夏大人高升,将军特地送上礼物,请夏大人收下。” 一行宫人将一箱子一箱子的礼物工工整整的放在夏小柒的面前。 众人不禁唏嘘纷纷都把目光投向夏小柒,只有夏小柒一个人愣在原地,没弄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曹纯怎么这么莫名奇妙的给自己赏赐呢? 雷鸣说道:“将军今晚想要邀请夏大人共赴宴席,为夏大人庆祝,请问夏大人可否有时间?” 夏小柒点头道:“好,我去!” 众人都用敬畏的眼神看着夏小柒,看来他真的背景强大啊,不仅有将军撑腰,和杨煜更是称兄道弟的,现在还当上了管事,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人啊。 杨煜斜靠在床榻之上,一边吃水果,一边听面前一身衙役打扮的人汇报情况。 杨煜不禁皱了皱眉毛,问道:“他真的是这样说的?” 衙役毕恭毕敬的说道:“千真万确,奴才亲耳听到的。还有,他借此收取衙役五十两黄金。” 杨煜心道:他宁可讲故事编瞎话换钱,也不愿意来自己身边,不禁叹了一口气,说道:“这金子就留在他那里吧,你只需向我汇报他的一举一动,其余的不用插手。” 其实只要他愿意,他想要多少钱财都可以,但杨煜却没有把握可以用这钱财留住他。 “奴婢明白。” 其实,杨煜心中莫名慌张,他担心以举国之富也留不下他,杨煜第一次对自己这样没有信心,一直以来被众星捧月一般的人,第一次尝到了爱而不得的滋味。 第七十二章 共赴战场 夜色如墨,皓月当空,满心惆怅… 夏小柒在雷鸣的带领下来到了将军府,其实军饷早就已经被柴聪押运到前线,但是因为曹纯伤重未愈,所以仍然在将军府里修养。 雷鸣问道:“将军呢?” 下人道:“在厨房,不过将军吩咐过,夏大人在大厅等他。” 一听到曹纯在厨房里,夏小柒一脸惊讶,人人都说君子远庖厨,曹纯一个人在厨房做什么?夏小柒不禁疑惑道:“你们带我去找他行吗?” “这,将军吩咐过,我们……”下人欲言又止,怕擅自做主会触怒将军,却又不敢得罪夏小柒。 “无妨,他不会怪你们的,有我替你们说情的。”夏小柒信心满满,曹纯脾气那么好,绝不会无缘无故责怪别人的。 “这……”下人犹豫了,虽然将军交代过要对夏小柒言听计从,但他也不敢忤逆曹纯的意思,所以一直没有回答。 一旁的雷鸣却马上说道:“夏大人,属下带你去。”。自从夏小柒帮将军找回了丢失的军饷之后,雷鸣对夏小柒的态度明显变好了。 二人一路走到厨房,远远的就闻到从厨房中飘来的香气。闻着香味,夏小柒飘到了厨房门口,没有进门,探进头去,厨房里竟然只有曹纯一个人,夏小柒环视四周寻找着香味的源头,吃惊的发现那香味就从曹纯的面前的锅中传来。此时他正背朝着自己,一心一意的煮着锅内的东西,时不时的品一品味道。 雷鸣早就识趣的离开了,夏小柒仍然站在门口,探头进去看,在曹纯转身的时候有立马收回头去。似在偷窥一般,紧张而又兴奋。 屋里传来曹纯低沉的声音:“既然来了就进来吧。” 夏小柒转头看了看身旁没有其他的人,说我吗?他又是怎么发现我的呢?不会的,说别人呢。 “小柒,怎么还不进来?”曹纯的声音再次响起,似看透夏小柒心思一般。 夏小柒的身子一紧,嘟着嘴走了进来。 曹纯头都没回,专心烹饪面前的美食,似漫不经心的说道:“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进来?” 夏小柒挠了挠头,迟疑许久:“我……我……”,夏小柒被曹纯锅中的食物所吸引,小心翼翼的挪到了曹纯的身边,眼睛盯着面前的锅,“在做什么?” “那日看见你喜欢吃的几道菜,所以学来做。”这话说得很平淡,却让夏小柒心中泛起层层暖意。 “学?向谁学啊?”夏小柒不留神眼睛一瞟,发现灶台旁,整整齐齐摆了十几样已经做完的菜,不过都有些瑕疵。 曹纯浅笑道:“和庖厨学啊,他们刚走。”说着还是专心的烹制着面前的菜。 “这些都是你做的?”夏小柒指着摆放整齐的菜肴。 曹纯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去那边桌子旁坐着等我,一会儿就好。” 夏小柒乖乖的坐在桌旁,这才发现桌子上已有不少已经做好的饭菜,他竟都叫不出名字来,看上去虽然不及昨晚吃的那样色香味俱全,但也能看出做菜之人的用心。 “饿了就先吃饭。”曹纯的声音传来。 此时夏小柒的肚子已经发出咕咕的响声,今早起的太晚,自然是饿了,曹纯听到这声音,嘴角轻扬。 夏小柒一脸窘迫,没有回答,将头低的不能再低,突然看见面前摆放整齐的碗筷,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拿起面前的筷子敲击面前的碗盘,发出清脆的声音,那旋律并不考究,甚至显得有些杂乱,自是不及宫中管弦笙歌,但听在曹纯的耳中确实极其悦耳。 叮咚……叮咚……叮叮咚咚……… 一阵阵清脆的敲击声传来,似玉珠滚落冰面,叮叮当当,又如春雨撞击岩石,淅淅沥沥,那声音极好的掩饰住了夏小柒肚子不争气的响动。 小的时候,娘亲做饭她也总喜欢敲饭碗等着,一瞬间,夏小柒又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情。 曹纯的心中却因着声音而倍感温暖,有人等待的感觉,以前是他从未有过的。他慢慢的习惯,习惯身边多了一个人的陪伴,冰封的心从融化,温暖再到滚烫,他渐渐发现找到了灵魂的归属,而不再漂泊无依。 不一会儿饭菜已经做好,两个人没有去大厅,而是在厨房的桌旁坐好。大厅里人来人往,侍女太多,太过拘束,夏小柒确实有些不习惯,而曹纯也只想陪着他。 厨房中虽然简陋,但却十分温馨。 眼前的菜虽不及名厨做出来的精致,但都极其用心,白菜取白菜心,软糯可口;鸡汤熬制时间很长,筷子轻轻一碰便可轻松剥离骨肉;口味清淡,咸甜适中。很难想象这是出自曹纯的手中,一个手执兵刃,驰骋疆场的大将军。特别是上次曹纯煮粥时的场景仍然历历在目。 夏小柒仔仔细细的品尝着,像是一只馋嘴的小猫,以后可是又有跟别人炫耀的资本了,他可是吃过大将军做饭的人啊。 曹纯心中有些不安,毕竟这是自己第一次做饭,所以担忧的问着夏小柒:“怎样?合胃口吗?” 夏小柒用力的点点头,“很好吃,将军,你也尝尝。” 说着往曹纯的碗中夹了一块鸡肉。曹纯放在口中,皱了皱眉头,他对于食物向来挑剔。和庖厨手艺相差太多了。看来想要靠美食把夏小柒拴在身边,还要假以时日啊! “小柒,此次军饷一事,还要多谢你。” 夏小柒一边狼吞虎咽的吃着饭,一边笑呵呵的说道:“好说好说,将军救过我一命,我理应如此,况且能够找到军饷,也不是我的功劳,还得多谢张三。” “张三?”曹纯的眉毛微微一皱,这个人他早就调查过了,身份十分可疑。 夏小柒心头一颤,差点说漏了嘴,“张三是我的远方侄子,聪明的很,改天介绍给将军认识。” “怕是没有时间了。”曹纯的眼中闪过淡淡的忧伤。 夏小柒睁大双眼,一脸不解。 “我明晚就要启程去前线了。” 夏小柒心中一惊,“不是说袁绍兵败已成定局吗?为什么还要离开。” 曹纯的目光更加阴沉了,喃喃道:“军中不能一日无将,此行甚久,也是该回去的时候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曹纯的声音是颤抖的,像他这样冷血之人,鲜少流露出这样脆弱的一面。 夏小柒心中一惊,她已经明白了曹纯言下之意,“将军,你要走?”寥寥几个字,夏小柒说的却异常艰难。 曹纯心头微颤,无奈的点了点头,“战事一日不结束,为将者终无归家时。” 夏小柒沉默了许久,神色木讷的喃喃自语:“是啊,总要回去的……”眼神却渐渐空洞,这战场上刀剑无眼,只怕每一次别离,都可能是永别。 曹纯的心狠狠地抽疼了一下,攥紧夏小柒的肩膀说道:“小柒,我这次是想问你,你愿意和我一起走吗?” “走?去哪?”夏小柒错愕的看着曹纯。 曹纯柔声说道:“和我一起走,我去哪你就去哪里。” “将军别闹了,我又不是当兵的,和你去战场做什么?” “你是怕我保护不了你吗?你放心,我一定会护你周全。” 夏小柒从没有一刻这样欢喜过,受尽苦难,总是希望有人能够护他周全。 夏小柒刚要点头答应,却想起了什么,笑容凝结在了她的脸上,却始终没有做出回答。 “小柒,谯县已经不安全了,你三番两次被刺客刺杀,险象环生,这里不能再待下去了,和我走吧。” 夏小柒心中清楚,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很可能会召来杀身之祸,可是他仍然有不舍。 曹纯蓦然,他知道夏小柒顾虑什么,他不想逼她,“明晚,子时,我在渡口等你。” 曹纯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醒了夏小柒一般,夏小柒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 自己真的要走吗? 夜色已深,曹纯将夏小柒送回他的新家,好不容易在谯县安家落户,实现了母亲的遗愿,这回她真的要走了吗,脑海里一遍遍想着曹纯所说的话。 曹纯说的很对,自己在谯县时时刻刻都有被暗杀的风险,自己真的还要执意留下吗? 其实夏小柒的愿望很简单,就是和正常人一样,过着那样平静的生活,对于她来说就已经够了,可是为什么这个怎么简单的愿望却这么遥不可及呢。 心中似乎一直有着牵绊,说不清道不明,却让夏小柒没有办法平静下来。 走着走着,不知不觉的来到了自己的房间,可是又看了看对面,身体不受自己控制一般踏上了台阶,直到走到了房门口,夏小柒的身子却愣在了原地,不进不退,呆呆的站着。 不知为何,她好像心中隐隐的有一种感觉,推开这扇门,就意味着她要失去些重要的东西,抬起的手停在了原地。 殿中灯火通明,都这么晚了,张三难道还没有睡觉吗? 夏小柒不禁心中闪过了一丝疑惑,自己一个人慢吞吞的走进了房间。 第七十三章 噩梦缠身 房间被灯火映照的如同白日一般明亮,夏小柒缓缓的走进寝殿,只见张三安然的躺在床榻上,看样子,果然睡着了。 缓缓的走到床头,看着张三熟睡的样子,还是睡着了好,睡着的时候总是那么乖,哪里像醒着的时候,动不动就凶自己。 夏小柒缓缓的勾起嘴角,趁这个活阎王睡着的时候正好做点坏事,坐在床侧,夏小柒抚摸着张三的头发,像是抚摸一条小狗般,早就想摸一摸张三的头发了,手感一定很好。 他睡着的样子,真像一个小孩子似的,夏小柒甚至都怀疑起来,张三之所以点着灯睡觉是因为“怕鬼”,想到这里,夏小柒不禁偷笑起来。 以前和自己同住一个房间的时候没有发现张三还有开着灯睡觉这个毛病,现在卡奈也真是有些奇怪,真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晚上睡觉的时候点着烛火,得多费钱啊。 起身去将灯一盏盏的灭掉,她怕灯光太亮,会影响到张三的睡眠,渐渐的房间中越来越黑,越来越暗,直到最后一盏灯也随之熄灭,房间中唯一的光亮就是从窗子投进来的细微的月光。 夏小柒似乎很满意现在的样子,可当她转身去看张三时,她不禁被吓了一跳,月光映着张三的脸,脸上布满了诡异的惨白色。 眉毛眼睛都已经揪在一起了,表情极为痛苦,额头豆大的汗珠缓缓滑落,身子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夏小柒吓了一跳,忙走上前,却见张三猛地坐了起来,这时的他,似被抽去了魂魄的孤魂野鬼一般,空洞的眼神中竟透着几分“恐惧”,对,是恐惧! 这是夏小柒第一次在这个人的眼中看见恐惧。 他的脸依旧苍白,冷清的月光照射在他的脸上,甚至都失了颜色一般,四周无尽的黑暗似乎随时都能够将他吞噬,他就是那样坐在那里,没有任何动作,甚至没有任何表情,那样子像是被整个世间遗弃了一般。 看着他的样子,夏小柒不知为何心中极为沉重,靠近他的步伐也逐渐变慢了。 夏小柒这时竟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张三并没有醒,亦或是他只身一人进入了一个更加可怕的梦境,他们两个似乎不在同一个时空之中,一虚一实,恍惚间就连夏小柒也分不清到底自己是一场虚无缥缈的梦,还是真实的存在,这种感觉让夏小柒莫名的感到一丝恐惧。 她试探着轻呼道:“三爷,三爷……” 没有人回应,张三好像感觉不到她的存在一样,一双眼睛依旧凝视着黑暗,好像哪里才是他的归宿。 这一刻,夏小柒的心猛地一颤,深深地恐惧将夏小柒淹没,她竟然害怕张三会走进那无尽的黑暗之中,亦或是和那黑暗融为一体,再也走不出,分不开。 这种想法看似很荒唐,可是那种强烈的感觉,却让夏小柒一刻也不能再等待下去了,仿佛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张三便会真的与黑夜融为一体。 夏小柒猛地摇晃着张三的身体,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三爷,你醒醒,你醒醒……三爷!”夏小柒一遍遍的呼唤着,声音越来越大,竟有几分哽咽。 张三的身体猛地一颤,“你怎么在这里?”虽然对夏小柒说话,可是并没有看夏小柒,那双眼睛依旧直勾勾的看着黑暗深处,没有一丝光亮。 夏小柒长出了一口气,喃喃的问道:“你做噩梦了?” 张三点了点头,也只是点头,什么都没有说,更没有告诉夏小柒是怎样的一场梦会让他也如此恐惧。 夏小柒也没有问,她不想让张三在回想起那场噩梦,她似乎明白了为什么张三会点着灯睡觉,或许只有这样他才能够摆脱那个噩梦。 只是轻声问道:“你经常做噩梦吗?”若不是经常做梦,怎么会连睡觉的时候都点着灯呢? “每天。”张三回答的极快,似乎不用任何思考的脱口而出。 夏小柒心中一惊,又不禁疑惑起来,“那你为什么要点着灯睡?”既然光亮并不能够驱走噩梦,那张三又为何多此一举呢? 这次张三沉默了许久,似过去了千万年一般。 “为了醒来时,可以分得清楚是睡还是醒,是梦还是实。” 是的,张三的“噩梦”,便是一片黑暗,这似乎算不上是一场噩梦,没有鬼神妖魔,也没有生老病死,没有人世间所有恐怖的东西,仅仅只是一片黑暗,无尽的黑暗。 黑暗中没有一丝光亮,只有张三一人置身于黑暗中,被包裹,被融化,或者他就是黑暗本身,黑暗中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不存在,亦或许隐藏着无数的事物,它们无时无刻不在窥视着张三,可是张三自己却怎么也看不见。 他呼喊,喊破喉一般呼喊,却没有人回应,他奔跑,用尽全力的奔跑,却怎么也逃不掉这黑暗。 他放弃了,就这样坐着,守着黑暗,成为黑暗。 突然张三冷冰冰的身子被人抱住了,他的身体怎么会这么冷,像一块冰一样,夏小柒却不愿意松手,即使是一块铁,夏小柒也要把它融化掉,一块冰又算的了什么。 张三的脸上闪过一丝微弱的错愕,这是他今夜第一次出现表情的变化,一双空洞的眼睛也似有了些许光亮,这时的他似乎才刚刚意识到自己并不是身处在梦中,他真的醒了。 突然那怀抱松开了,温热的感觉也随之消失了,张三似乎极怕失去一样,再去寻找热源。 而此时的夏小柒却已经脱掉了鞋子,躺在了床上,张三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只是呆呆的看着她,他不敢去触碰,他怕一碰她,她就会消失一般,又剩自己一个人留在这无尽的黑暗之中。 夏小柒却极为自然地看了看张三,“过来啊。”说着拍了拍床侧自己身边的空地。 张三眼光一闪,身子晃了晃,想要靠近,却又不敢,依旧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突然,张三只觉得身体一晃,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就只觉得坠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正是刚才所感到的那种温暖。 正自错愕,夏小柒就已经把他一把揽在怀里,两个人拥抱着倒在床上。 张三这一刻才敢肯定,这一切都是真实的,他像是找到了什么无价宝藏一样,紧紧地抱住夏小柒,四肢全都缠在了夏小柒的身上,力道之大简直都能把夏小柒的肋骨勒断了。 夏小柒已经喘不过气,刚要挣脱,却听见怀中的张三呢喃道:“我怕黑……” 这是张三第一次用“怕”这个字,像张三那样的人,竟然也会“怕”! 不!只要是人,又怎会没有害怕的东西呢? 在黑暗的环境下,人总会说出一些白天就不会说的话,因为那些话见不得光的,因为它们只属于黑暗。 夏小柒强忍着身体上的疼痛,对于她来说与自己心中的疼痛相比,这些都算不了什么。 夏小柒的手一遍遍的抚摸着张三的头发,样子像是在梳理宠物的毛发,动作极尽轻柔,声音更加轻柔,“别怕,有我。” 怀中的人突然猛地抬头,怔怔的看着夏小柒,像是不敢相信一样,炯炯的目光似天上的星星般。 夏小柒淡淡的说道:“以后睡觉不用点着灯了,我会一直陪着你。”说着,握紧了张三的手,“若是你能够感觉到我的手,那说明你已经从噩梦中醒过来了。” 张三轻轻的勾起嘴角,躺在夏小柒的怀里沉沉的睡去,梦中依旧是那片没有边际黑暗,突然黑暗中传来了一缕柔和的阳光,黑暗渐渐被阳光吞噬。 阳光下,夏小柒牵着自己的手奔跑,向着阳光的方向奔跑。 这一夜,握在一起的双手始终没有分开过。 …………………………………………………… 雨夜渡口,冷风呼啸,这是今春的第一场春雨,却彻骨的寒冷,远处传来阵阵猿啼,声音极尽悲凉,动人心肠。 一艘画舟停靠在渡口旁,船头,曹纯笔直的伫立着,目光望着远处,似在等待着什么,身子已经被大雨淋湿,却似乎全然不知。 “咚咚咚咚……”豆大的雨点,滴落在船顶的声音是那样沉闷,这雨似滴落在高渐离的心上,每一滴都在他的心上贯穿而过,他的心已然千疮百孔。 远方一个瘦弱的身影,在大雨中跌跌撞撞的走了过来,踉跄着差点摔倒,曹纯的身影一闪,没人看见他是如何行动的,却眨眼间已经伫立在夏小柒的面前,他笑着,从未有一刻笑容这样明媚过。 “我来迟了,对不起。”夏小柒的声音有些颤抖,看着全身已经湿透了的曹纯,高举着伞,挡着他高大的身躯。 “无妨,来了就好,来了就好。”曹纯的眼中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即使在大雨中也看的那样清晰。 夏小柒狠狠地咬着牙齿,“曹将军,对不起,我不能和你走。”轻飘飘的一句话,说出口却要下多大的决心,费多大的心力啊。 曹纯只觉得心霎时间被剜了出去一样,一瞬间所有的期待全部被打碎,却好像一下子又松了一口气,好像今晚所有的等待,不过就是为了这句话一样。 没有想象中的崩溃,挽留,甚至是强迫,曹纯只是淡淡的问道:“为什么?”却不像是在询问,倒像是在求证一般,他心里已然知道了这个结果。 夏小柒却迟疑了,来的路上她想过所有的可能性,也做好了一切准备,却都没有发生,曹纯平静的问她,就像是哥哥在和妹妹谈心一般。 夏小柒怔了半晌,回答道:“我要留在这里,我曾答应过一个人要守在这里等他的,而且,我想要保护一个人,他需要我。”夏小柒故意想要缓和一下紧张的气氛,可是显然曹纯的脸色更加阴沉了。 心中苦笑道:我曾经教过你那么多,为什么偏偏是这一句。 “是张三吗?”曹纯接着问道,语气中透着丝丝凉意。 夏小柒呆住了,这次她却不假思索的点了点头,她永远无法忘记昨晚看见张三从噩梦中惊醒时的样子。 长这么大,夏小柒从来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是,她却知道,她不要在看到那样“绝望无助”的张三,哪怕只是一眼她都会崩溃! 曹纯似要说些什么,可是当她看见夏小柒那一双眼睛因为张三所闪烁出的光芒时,他知道一切已经无用了。 “你有没有想过,你留在这里有多危险?” 夏小柒郑重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但我意已决,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曹纯的心头狠狠的疼了一下,他喜欢过一个姑娘,他以为兜兜转转,她总会回到自己身边,他自信的以为绝对不会失去她,可是事与愿违…… 他最终还是失去了她…… “以后遇到危险,就去将军府找路管家,他一定能帮助你的。”夏小柒愣住了,呆呆地点了点头。 曹纯的身影在一眨眼间消失了,正如不知道他是怎么出现的一样,夏小柒抬眼望去,画舟已然离去,消失在茫茫水雾中。 夏小柒伫立在大雨中,脸上布满了水珠,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第七十四章 苦肉计 大雨滂沱,夏小柒拖着沉重的身体,再次回到了新家,手中的伞,不知何时丢在了哪里,衣衫已经被淋透,夏小柒却好像浑然不知。 推开重重的门,“吱呀……”开门的声音被拉的极长,在漆黑静谧的大殿中,听得格外清晰,夏小柒压低了脚步声走了进去,却发现张三一个人坐在床榻上,神色呆滞,就像是昨晚夏小柒所见的样子。 夏小柒心中一惊,将方才的所有悲伤都抛在了脑后,飞奔到张三的身边,“三爷,是不是又做噩梦了,醒醒,醒醒啊……” “我没有睡……”这话说得极为冷清的骇人,夏小柒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夏小柒猛然吃了一惊,这么晚了,张三竟然没有睡觉,“为什么不睡?” “等你回来。”张三依旧平静的说着,可他的眸子却依然是冷的。 夏小柒隐隐的觉得,好像张三好像很在意曹纯,并且他应该知道曹纯要带他离开,他知道的很多,超出了夏小柒的想象,甚至知道一些连夏小柒都不清楚的隐情。 夏小柒突然觉得面前的人有些可怖,这是夏小柒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这世上好像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他的一双手可以操控世间的万事万物,如同天神一般,亦或是魔鬼! 但不管他是神是魔,此刻,他就在自己的面前。 夏小柒的手覆在张三的手上,张三的手却更加冰冷,比昨晚时还冷上几分,使得全身都湿透了的夏小柒不禁打了个寒颤,声音略带颤抖的说道:“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这一句话好像给张三注入了魂魄一般,张三的眸子渐渐有了光芒,痴痴的看了一眼夏小柒,突然一把把她揽在怀中,“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张三不断重复着这句话,身子也逐渐有了温度。 夏小柒看他清醒,也放下心来,突然想起他本是怕黑的为什么不点灯呢? 刚要询问,张三却已经将她横抱了起来,夏小柒惊呼一声,张三就已经抱着她的身体向门外走去。 “三爷,你要带我去哪里啊?”夏小柒的声音带着些许紧张。 张三没有回答,只是抱着她向房间外走去,“夏小柒挣扎道:你先放我下来,我能走路的,你干什么啊。” 张三邪魅一笑,他笑了,发自内心的笑了,他很少笑,每一次却足已让夏小柒沉沦,他柔声说道:“你也知道自己胖的像是一头猪一样,怕被我抱啊。” 夏小柒被张三的笑吸引了,根本就不在意张三的话,只是看着他傻乐,眼睛却始终没有办法从张三的脸上离开,张三的笑很浅,眼神很柔,怀抱很暖,这些都是夏小柒从未见到过的,原来这个男人,也有这么温柔的一面。 这种感觉很奇妙,仿佛跨越了世事轮回,沧桑变换,又重新他相逢,他们好像认识了许久,好像上辈子就应该是这样。 寝宫的门大敞着,呼啸的风雨灌入其中,却被里面无尽的黑暗吞噬了。 一个身处黑暗之中的久了的人,已经早就已经习惯了黑暗,在这时他突然看见了一束阳光,他发现原来这世上竟然有如此美妙的事物,这时他便会不惜一切代价留住那道光明,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死死地抓住…… 于张三来说,夏小柒便是那束光明,那束即使粉身碎骨也要留住的光明。 好温暖,好舒服,夏小柒感觉自己身处在春日的暖阳之中,她悠然自得的躺在树枝上,闻着鸟语,嗅着花香。 夏小柒一脸笑意,睡梦中渐渐清醒,她的意识也渐渐恢复,揉了揉头发,什么时候睡着了?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四周为什么这么温暖?她缓缓的睁开双眼,发现自己置身于一池温泉之中,泉水清澈温暖,可以清楚的看见温泉底部的石头。 温泉的四周烟雾缭绕,几座青铜香炉散发出让人着迷的香气,纱帐将温泉的四周围的严严实实,雕梁画柱,美不胜收。 突然,夏小柒发现了一丝异样,低头看去,腰间环住了一双男人的手臂,吓得她赶紧抬头望去。 就在此时,张三温柔且富有磁性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你醒了?睡得那么熟,都叫不醒你。” 夏小柒吓得脸都白了,吃惊的推开张三,“我怎么会在这里,你在干什么?”边说紧张的查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虽然穿的是一件单衣,但却把自己的身体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而张三也穿着一件白色的单衣,夏小柒这才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张三邪魅一笑,“温泉水可以驱寒,我本是怕你淋雨感染风寒,谁成想你竟然在来的路上睡着了,所以便只能抱着你,怕你身子滑下去。” 张三解释到这里,夏小柒已经全都明白了,不禁嘲笑自己,到底在怕些什么啊,在张三眼中,自己就是一个爷们,他怎么可能对自己动什么歪心思呢。 她只责怪自己思想龌龊,不禁羞红了脸。 张三看着她害羞的样子,笑意更加深了,一双眼睛故作无辜状,装作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问道:“怎么,有什么不妥?” 看着张三那越来越近的绝美面容,鬓角的几缕湿发,贴在张三那白皙紧致的脸庞上,有几分放荡不羁之感,也透着一股邪魅之气,却足够吸引夏小柒所有的目光,随着他的接近,夏小柒的心越跳越快,脸上也渐渐布上了绯红。 望着夏小柒略带痴迷的眼神,张三轻轻的勾起嘴角,露出一丝坏笑,贴近夏小柒的耳畔,他的气息比着温泉的水都要灼热,夏小柒简直要喘不过气来,富有磁性的嗓音轻声说道:“在想些什么?为什么这样看着我。”张三的声音有几分轻抚,身体也不自觉的向夏小柒靠近。 夏小柒被张三的“美貌”所迷惑,直到感觉到张三贴近自己的身体,才缓过神来,身子向后一躲,满脸涨红,心虚的说:“没,没什么,我没偷看你,真的。”这话倒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张三也不禁被她可爱的样子逗笑了,一双手不安分的捧起夏小柒的脸道:“何必偷看,我就在你的面前,你想怎样看都行。” 夏小柒正自迷糊间,张三却从温泉池中走了出去。 夏小柒不解何意,一双眼睛痴痴地望着张三,湿透了的单衣紧密的贴合在张三接近完美的身躯上,因为沾了水的缘故,有些半透明,隐隐约约看见张三白皙的皮肤。 张三背对着夏小柒,这让夏小柒可以毫无顾忌的打量着眼前的人。 只见张三缓缓的脱下已经湿透了的单衣,露出健壮紧实的后背,衣服逐渐向下褪去,夏小柒似乎已经被勾去了魂魄,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张三。 雾气缭绕间,他的身影若隐若现,这种朦胧的感觉却更加撩人心魂,张三回眸一笑,那笑容足以让世间万物失去颜色,夏小柒似乎已经不能呼吸了。 张三浅笑的问道:“我的身体你可否满意?”说着又向夏小柒抛了一个媚眼,邪魅的说道:“或是,你嫌看的不够,还想看些别的?” 看着夏小柒呆呆的样子,张三的笑意更浓了,缓缓地转过身来,面向夏小柒。 这时夏小柒像是猛然从梦中惊醒一般,吓得手忙脚乱,慌乱间脚底一划坠入了温泉之中,用力过猛,整条腿也跟着抽筋了,整个人在水中扑腾着,眼看就要沉下去了。 见此情景,张三霎时间已然脸色苍白,纵身一跃跳进水里,温泉本就不大,张三一伸手就将在水中“打滚儿”的夏小柒揽在了自己怀中,张三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惊慌失措的夏小柒牢牢地抓住张三的身体,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脑子“进水”了的缘故,一双小手在张三绸缎般的肌肤上胡乱的摸索着,突然她和张三的身子同时一僵,夏小柒的手放在了不该放的地方。 夏小柒就像是一个受惊的小鹿一样,又开始猛地挣扎起来,想要挣脱张三的束缚,天知道她现在恨不得找一个地缝儿钻进去,她真的没脸见人了。 相比之下,张三却“淡定”多了,他先是愣了愣,而后嘴角轻扬,一双深邃的眸子似也泛起了点点桃花。 正自回味,就感觉到怀中的人用尽全身气力在折腾,又呛了几口水,不住地咳嗽着,张三心中一颤,一把将夏小柒的身体从水里捞了出来,“别动。”微怒中带着不容人反抗的气势,夏小柒心中一惊,也不敢再“胡作非为”了。 张三纵身一跃,带着夏小柒一同落在了温泉旁用于休息的暖榻上,夏小柒因为双腿抽筋,脚下一软,整个人向后倒去,张三也随之压在了她的身上。 隔着衣服夏小柒甚至都能感觉到张三身体的温度,微怔之后,夏小柒忙闭上了眼睛,不敢直视张三,一张脸已经像在滴血一般。 可是张三却依旧不依不饶,身子在夏小柒身上撩拨着,浑浊的呼吸,萦绕着夏小柒的面颊,张三轻轻咬了咬夏小柒的耳垂儿,细密的咬着,不疼只是觉得奇痒难耐,夏小柒的整个身体都已经绷紧了,不断地吞咽着口水,让自己平静。 第七十五章 母子情深 第七十六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夏小柒还沉浸在刚刚判了一件成功的案子而沾沾自喜,就在这时,来福仓皇地跑来说道:“小柒,小柒,不好了,有人死了,手法和王王员外的手法相同,也是悬梁自尽。” 短短几天的时间之内就有两个人同时自杀,还是用同样的方法,看样子并没有那么简单,夏小柒马不停蹄的和来福一同去探查。 这次死了的人是一个码头的船老大,身材壮硕,五大三粗的他,被悬空挂在房梁上,一双脚还在空中摇晃着。 眼睛外突,舌头伸长,看样子就是被勒死的。 在众人的帮助下,将那船老大的身体放了下来,夏小柒上前查看船老大的身体,只见他脖颈处有一道极深的勒痕,看样子应该是被勒死的没有错。 但是这个船老大好端端的为什么会自杀呢? 夏小柒正冥思苦想不得其解,突然只见一个妇人抱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趴在船老大的身边放声大哭,“你这个杀千刀的,你怎么就这么死了,留下我们孤儿寡母的该怎么活啊。” 他身边的小姑娘还太小,不知道为什么爹爹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道为什么娘亲会嚎啕大哭,他更不知道自己未来面临的是什么样的道路,只是一脸无辜的看着娘亲。 夏小柒心头一疼,在那小姑娘的身上,夏小柒好像看见了曾经的自己,夏小柒走了过去,摸了摸那小姑娘的头,小姑娘不知所措的看着夏小柒,眼里藏着深深的忧伤。 回去的路上,夏小柒一直忘不了那个姑娘,“你说我们就真的以自杀结案了吗?” “不这样能怎么样?连仵作都说这人是被活生生勒死的,现场也没有任何人在场的证据,所以除了自杀还能怎么解释呢?” “可是好端端的为什么他们两个人都会自杀了呢?王员外和船老大,两个人应该不是一路人,平时也不会有什么联系,怎么会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情呢?两个人的死法还这么相似,我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来福摇了摇头说道:“你啊一天天的就是太爱管闲事了,这世道哪天不死两个人啊,你要是每个都管管得过来吗?” 夏小柒什么都知道,不过一想起小女孩迷茫的眼神,夏小柒就有几分心痛,“我想我还是问问张三吧,他那么聪明,一定能看出问题来。” 一提起张三来,来福眼睛都亮了,“你这个大外甥可真是了不得,那经商的脑袋也太聪明了。他的肉店一开张,打着低价的优势,将小镇上所有的肉铺都挤兑黄了,现在县里面所有的饭馆都找他进货,他又将肉提回原价,现在生意做的真是风生水起,这刚几天啊,就能将这肉铺做到这么大,也真是个狠人。” “张三是谁啊!他可是我外甥,这头脑随我了。” 来福不禁泼冷水道:“随你?可不得笨死了吗?” 嘲讽归嘲讽,但是来福还是不禁提醒道:“你家这个张三可不是一般人,你可要小心着点,别被人家卖了还要替人家数钱呢。” 回到家中,天色已黑,暴雨如注,明明是春雨,却一场比一场寒冷,雷电似乎要将整个黑夜撕碎一般。 夏小柒站在大厅的门口,向外面焦急的瞭望,从门外灌进的雨水,淋湿了夏小柒的衣衫,冷风袭来,夏小柒的身体暗暗发抖,夏小柒的衣服均已经被风吹进来的雨点打湿。 夏小柒拿来了墨绿色的斗篷,披在自己的身上,单薄的身体被严严实实的罩住,夏小柒身体的抖动才稍微减轻。 夏小柒不禁心中暗道:也不知道张三最近在忙些什么,整日整夜的不着家,平日里都见不上张三一面,早上起来的时候张三已经离开了,等到张三晚上回来,夏小柒就已经睡着了,所以两个人总没机会见上一面。 夏小柒今晚还特地下厨做了晚饭,可这晚饭热了一遍又一遍,张三还是没有回来,他是不是今晚不回来了? 夏小柒回头看了看,这房子大是大,也比以前的房间舒服,可是总是少了些人气,两个人住还好,一个人的时候,夏小柒总觉得自己一个人冷冷清清的,这房子诺大的房间中只有他一个人注视着雨中的门口。 许久许久,风声雨声依旧,却让夏小柒觉得静的出奇,整个世间似就剩下他一人一样,前所未有的孤独。 “嗒…嗒…嗒…嗒………”马蹄的声音由远及近,由弱到强,夏小柒这才如梦初醒般向门口张望。 “吱呀……”一声,大门敞开,一个期盼已久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因为骑马,未曾打伞,张三的一身黑袍已经湿透,衣服紧紧的贴在身上,几缕头发散落额前,也顾不上整理,看到夏小柒在雨中等候,眼神发亮,大步走了过来。 张三顶着大雨飞奔过去,落在石子路上的每一步,都引得水花四溅。 来到檐下,头发被雨水打湿,水珠顺着脸颊流下来,坠落到地面上,声音并不大,却很清晰。 夏小柒一个晃神,慌忙从怀中拿出素白手帕,细细的擦着张三棱角分明的脸颊,下巴,嘴唇,鼻子,脸颊,一路向上,踮起脚尖。直到擦到张三的眼睛,才感受到那眼神中传来的阵阵灼热之感。将夏小柒本来冻的苍白的面孔,炙烤的通红,一时间不敢与他对视。 “你是不是傻?下这么大的雨在这里等什么呢?”张三没好气的说着,可是眼神中难掩柔光。 “你才傻呢,顶着这么大的雨回来做什么?”夏小柒不甘示弱。 其实这个问题,张三也问过自己,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回来,明明这些日子忙的焦头烂额,身心俱疲,可是总觉得是要回来的,像是这里总是有一些牵挂的。 夏小柒看见张三全身都湿透了,赶紧去给他烧水,让张三沐浴更衣,卸下一身风尘。 张三正在沐浴,夏小柒闲来无事,在张三房中等候,毕竟他还有很多话要对张三说,来到张三的房间,这里极为整洁,书架上摆放着许多兵书,夏小柒不禁心中暗暗嘲讽道:一个屠夫竟然还看起兵法了。 夏小柒坐在坐榻上,只觉得头昏眼花,额头传来阵阵的热意,夏小柒缓缓地闭上眼睛,躺在座椅上睡着了。 张三沐浴归来,发现自己的房间灯还亮着,就知道那个小崽子没有回房间,缓缓地推开房门,发现坐榻上一个瘦小的身影,张三不禁摇了摇头,自己真是对他太过放纵了,若是换了别人敢随便动自己的东西,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夏小柒睡得很熟,嘴角淌出来的口水,都要滴在兵书上了,想都不用想,夏小柒一定是做梦,梦见吃什么好吃的了。 张三无奈的笑了笑,用手指轻轻擦去他嘴角,又解下自己的披风,小心翼翼的替夏小柒盖在身上,生怕把他吵醒了。 “别动!” 张三心中一惊,看了一眼夏小柒,松了一口气,他还闭着眼睛,应该是在说梦话,嘴角扬起一丝浅笑,接着为夏小柒盖上披风。 “都说了,不许动,那是留给三爷的。”张三身体霎时僵住了,而后满是宠溺的笑了笑,心里满是暖意。 盖好衣服,看着夏小柒近在咫尺的脸,睡得极熟,丝毫对自己不设防备,张三情不自禁的伸手轻拂着夏小柒的粉嘟嘟的小脸。 却没想到,夏小柒突然间张开嘴,狠狠地朝张三的手咬了下去。 撕裂般的疼痛感,让张三闷哼了一声,可当看见夏小柒依旧闭着眼睛熟睡样子,竟然像是着了魔一般,没有吵醒他,就这样任他咬着。 身后突然闪出一个像是影子一般的黑衣人,他叫夜,是张三的贴身暗卫,每次张三遇到危险,他都会出现,见张三的手指就被夏小柒这么咬着,夜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沉声道:“主人……” 张三凌厉的目光扫视了夜一眼,摇了摇头示意他退下。 夜面露难色,却不得不从命,关上房门的那一刻,他不禁偷偷瞄了张三一眼,心中竟然满是震撼,他跟随主子多年,还从未见主子这么宠溺过任何人,主子口口声声说是利用夏小柒,留在谯县就关老爷,可是夜总觉得主子是自欺欺人。 不知为何,夜莫名的觉得,如今的张三变得让人捉摸不透了。 他一直跟随在张三参百年,他向来薄情,甚至可以说是冷血,除了对两位义兄仁至义尽,剩下他从未对谁上过心,而如今竟然疼惜一个人到了伤害自己的地步。 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夜也不敢确定,夏小柒对于张三来说,既是一剂良方,却又是一杯毒药,可该如何使用,却全在张三一人身上了吧。 睡梦中,夏小柒似乎也在纳罕,为什么口中的东西咬不动呢? 左右磨了磨牙齿,还是咬不动,夏小柒气哄哄的松开了口,嘟起嘴来,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接着睡。 而他所谓的“舒服姿势”,就是团成一个球一样,窝在张三的怀里,不知道为什么,夏小柒似乎在潜意识里觉得张三的怀里极为安全,窝在他的怀中就再也不动了,老老实实的熟睡过去。 张三先是有些错愕,而后却又一脸满足的将夏小柒揽在怀里,凝视了夏小柒的睡颜许久,而后缓缓的闭上双眼。 一路上颠簸,早就疲乏不堪,就这样抱着夏小柒沉沉的睡去…… 直到日上三竿,从窗户透进来的日光洒在两人身上,夏小柒才缓缓的睁开双眼。 夏小柒的意识渐渐恢复,可是头依旧昏昏沉沉的,感觉自己好像有些感染上了风寒,夏小柒缓缓睁开双眼,却发现自己竟然在张三的怀里。 一瞬间,他只以为是在做梦一样,张三睡得很安详,像是一只乖巧的小猫,夏小柒没有吵醒他,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夏小柒脸色柔和,静静的看着张三,他恍惚间觉得他和眼前的这个人好像认识了好久好久。 “想什么呢?没有吃饱?” 夏小柒下意识的回答到:“才没有呢,我吃了可多了,还给你带了一个鸡腿呢。”说着夏小柒竟然真的在自己怀里翻找起来。 头顶,张三止不住的狂笑起来,身子不住的颤抖,夏小柒这才醒了过来,霎时间小脸涨的通红,从张三的怀里挣扎着出来。 “嘶……”夏小柒不小心碰到了张三手上的伤口,张三不禁疼痛的一咬牙。 “怎么了?”察觉到了张三的异样,夏小柒赶紧上前查看,只见张三右手上齐刷刷的一排牙印,抬起张三的手,紧张的问道;“这是怎么弄得?怎么这么不小心。”苛责中带着浓浓的心疼。 张三邪魅一笑,幽幽的说道:“被一只小狗咬的。” “什么狗,这么厉害?你看这牙印这么深,留疤怎么办啊。” 张三露出了一副无奈的表情说道:“小笨狗,笨的要命,留疤倒好,让他长长记性,以后聪明点。” 夏小柒根本没有听明白张三在说些什么,云里雾里的,气鼓鼓的说道:“都说了它笨嘛?你这样做它怎么想的明白呢,就应该打它一顿,我看它下次还敢不敢!” 虽然夏小柒特别喜欢小动物,但是任谁伤了张三都不行! 张三笑着摇了摇头,“没舍得打,若是这次他还是记不住,那就再咬吧,咬到他记住了为止。” “那怎么行!”夏小柒听了这话,显然有些激动,“那样纵容它,只会伤到你自己的。” 张三的脸色渐渐暗淡了下来,似在思索着什么,揉了揉夏小柒的头发,喃喃的说道:“那就让他伤吧,只要他乖乖听话就好。” 夏小柒一脸可怜巴巴的看着张三,“三爷,你怎么这么好?” “好?”张三惊讶的重复了一遍这个字,从来没有人用这个词形容过自己,“你觉得我好?” 夏小柒猛地点了点头,“当然好啊,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人了。” “可他们都说我是个恶人啊。”张三‘好心’提醒他。 夏小柒气哄哄的说道:“我才不信他们的话呢,我的政儿就是好的,谁要是再敢说你坏话,我就揍他。” 张三猝然一笑,心中莫名一笑, “你怎么在这里睡着了?”张三问道。 小柒猛然惊醒,这才想起了来到这里的目的,“对了,我要跟你汇报一个好消息,那个秦筱的案子我判完了。” “如何?” 夏小柒沾沾自喜的说道:“我判了秦筱三十大板,那秦母心疼儿子,所以撤诉了。” 张三略带赞许的点了点头,“做的不错,这母子情深四个字,还算用的挺好。” 夏小柒一脸得意样,可是张三察觉出他的异样,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他,猜测着他到底有什么心事。 “不管因为这件事吧,看你的样子,好像还有别的事情要求我?”张三知道,这个夏小柒心里藏不住事情,所有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了。 许久,夏小柒才回到:“那有什么别的事情啊,就是好久不见你,我……我想你了。”语气有些心虚。 夏小柒的那些小心思怎么可能逃的出张三的法眼,“真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可是要走了。” 夏小柒的眼睛闪过一丝光亮,着急说道:“有一个案子想要请教你。” 果然,夏小柒一定是有事情,张三有些不耐烦的说道:“说吧,什么案子。” 夏小柒将船老大和王员外自杀的事情全部告诉了张三,张三的表情越来越古怪,“仅仅因为两人都是自缢而亡就把两个人的死联系在一起恐怕有些牵强,不过短期内,两人突然自杀可能并没有那么简单,你可以查一查两个人之间有没有什么生意上的往来。”张三犹豫了一下顿了顿说道:“可能最近还会有人继续死亡……” 夏小柒的小脸被吓得有些发白,张三突然发现夏小柒的脸,红的有些不自然,眸子暗了暗,手轻轻抬起,抚摸着夏小柒的额头,脸色一凝,心中暗道:怎么会这么烫! 说着,还没等夏小柒反应过来,就直接把他拉到床上。 但是由于太心急,用力过猛,夏小柒径直扑在张三的身上,张三躺在夏小柒的身下。 夏小柒的头晕乎乎的,身体也不由得滚烫。感受到夏小柒身体的重量,张三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一张脸微微泛红,目光定格在近在咫尺的夏小柒的脸上,眸子更加炽热。 夏小柒逐渐恢复意识,察觉到自己此时的姿势实在不妥。摇晃的想要站起来,却发觉全身无力,不禁皱了皱眉头。 这细微的表情怎能逃过张三的眼睛,张三眼睛中布满了担忧。 张三一个翻身将夏小柒压在身下,两人的头发也在转动的过程中缠绕在一起,张三的身子很低,隔着衣服,都能够感受到夏小柒有些灼热的体温,鼻尖在转动的过程中扫过夏小柒的脸颊,两人的呼吸都随着身体的起伏有些凌乱了。 夏小柒抬头正好对上张三的眸子,张三此时的眼睛有些微微充血,那眸子似闪烁着光芒,极为耀眼,深深地吸引着夏小柒,让夏小柒沉迷其中。 张三那张俊美却又不失刚毅的脸,就在夏小柒的眼前,初见时,就是这张面孔,让夏小柒久久不能忘记。 张三轻咳了一声,“生病了就好好养病,别一天到处奔波,命是自己的。”说完慌慌张张地起身,替夏小柒盖好被子,“好好睡一觉,今天不用去衙门了。” 语气中带着命令不允许夏小柒反驳。 夏小柒只觉得头越来越沉,缓缓地闭上双眼,等到再次醒来的时候,张三正坐在床边看着他,见他醒了,张三拿起床头的姜汤,递到夏小柒的眼前,柔声说道:“先把姜汤喝了。” 听见张三的话,夏小柒方才如梦初醒,他一把接过姜汤,一口气全部喝下。 夏小柒看了看窗外,不知不觉他已经睡了整整一天了。 夏小柒说道:“我该回房间了。” 张三阻止道:“外面下雨,别在着凉了,就这么睡吧。”说着一挥手,灯也随之熄灭。 屋外风雨交加,不见月光,屋中更加漆黑。 由于生病的缘故,没多久夏小柒便沉沉的睡着了。 而这边张三却久久不能入睡,感觉到夏小柒的呼吸已经沉稳了,知道他的已经睡熟,张三下意识的向夏小柒靠近一点,隔着被子抱着他。 总觉得在夏小柒身边才能睡得安稳些,他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对这个人的呼吸声产生了一种依赖,好像只有他在身边的时候,自己才能安然入睡。 可当睡意刚刚袭来,夏小柒却又不依不饶,夏小柒睡觉本就不老实,再加上今日气温骤降,所以他自动向热源靠近。竟然无意识的钻到张三的被子里了。 感觉到夏小柒身体的触碰,刚有了丝睡意的张三猛然惊醒,看着在向自己靠近的夏小柒还是禁闭双目没有醒来,张三不禁叹气,真是磨人,睡觉也不老实。 想着刚要给夏小柒盖上被子,夏小柒的四肢就已经环绕上了自己的身体。张三身子一紧,冷汗从脸颊上流出,浑身像被碳烤般滚烫。 张三的意志在一点点的被摧毁,对于他来说头脑中两股涌动的思想正要将他的头撑炸。他紧锁牙关,深吸了一口气。他发现在夏小柒面前,他竟连一点自制力都没有,一个微乎其微的触碰就能够让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瞬间崩塌。 最终他轻轻的将夏小柒的身体拉来,将被子为夏小柒盖好,径直一人走出房间。 屋外风雨未停,寒风刺骨,张三只穿了一件单衣,大雨轻易的就将他浸湿。冰凉的雨滴,直接与张三的皮肤接触。可张三此刻却感觉不到任何一丝寒冷,他现在身体滚烫,只希望借这场大雨熄灭自己内心的躁动。 他来到水井边,打上了一桶井水,深秋的季节,井水比冰还要寒冷,他整桶的将水淋在身上,和着寒风暴雨,一桶一桶的淋在身上。身体上经历着冰火两重天。那心上又何尝不是呢? 那一夜,直到风雨停息,天空泛起了鱼肚白,张三身体里的冲动才有些许平息。他只感觉全身无力,视线模糊,凭借着最后一丝力气,飘回了房间。 看着夏小柒沉沉的睡颜,张三嘴角微微扬起,可一瞬间又觉得天昏地暗,头脑一片空白,重重的倒在了床侧。 第七十七章 婚约在身 翌日清晨,雨过天晴,空气中残留着潮湿的泥土气息。 张三缓缓的睁开双眼,看着身侧,夏小柒依然紧闭双眼,看这模样风寒已经好了些,静养几天应该就没什么事了。 侧过头去,只能看到夏小柒的侧颜,清晨的阳光映在夏小柒刀的脸上,他五官清秀,说不上精致,但是很耐看,这样子不像是个男子,竟像是个女孩,不过张三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哪有姑娘像他这样大大咧咧的。 张三将肉铺的生意交给了北辰打理,北辰也是张三暗卫中的一员,精明得很,是张三的得力帮手。 日晒三杆,夏小柒终于清醒了,张三在不远的地方看书,见夏小柒醒来了,走上前赶紧扶起夏小柒,递上茶水来。 夏小柒刚醒来,头疼欲裂,身体也极其虚弱,喝了一些茶,不禁眉头微皱,茶味过浓,已经苦涩,他却强撑着点了点头。 “感觉怎么样?饿吗?” 夏小柒摇了摇头,一脸疲惫,“我怎么感觉头这么疼啊?” 张三没好气的说道:“你一觉睡了这么久,头不疼才怪呢。” “我是个病人你还欺负我!” 张三嘴角微扬道:“既然醒了,也要吃点东西,一会儿才能吃药的。”说着拿起刚刚熬好的粥。 张三接过粥来,拿出勺子,细细的吹着,放到夏小柒的嘴边。 夏小柒本来已经吃不下去,但看见张三这样认真,心柔和了很多,张开口,把粥咽下去。虽然尝不出滋味,但心里是甜的。 “这粥是你做的?” 张三没好气的说道:“哪还有别人吗?味道怎么样?” “还不错,就是跟我比差远了。” 见夏小柒还病着,张三就姑且让他耍耍嘴皮子。 “我看,咱们应该雇几个下人来了,要不然平日里没有那么多时间打理家务。”张三这几日照顾夏小柒,凡事亲力亲为才有这样深刻的体会。 夏小柒一听要雇下人,眼睛突然亮了起来,“雇下人!那得花多少钱啊,你有闲钱的话,把钱给我,我一定把你伺候上天。” 张三不禁暗暗瞪了夏小柒一眼,“你掉钱眼里得了!” “咚咚咚……”门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来福的声音响起,“小柒,有客来访。” 夏小柒即刻说道:“来福,是你吗?快进来。” 来福走近正看见张三再给夏小柒喂粥,不禁大跌眼镜,没想到这个不可一世的张三爷竟然也能低三下四的伺候别人。 张三将粥碗放在一旁,给来福腾出地方来。 “来福,怎么样?我这几日没去县衙,没出什么乱子吧。” 来福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唉……又死人了。” 夏小柒心中咯噔一下,果然不出张三所料,真的有人又死了。 “何人?” 来福皱了皱眉头,“这件事说来话长,等你病好了再说,我这次前来是给你带来了两位贵客。” “谁?” 来福解释道:“是杨公子和素霓姑娘。” 夏小柒眼中闪过一丝暗淡:“他们怎么来了?请进来吧。” “那三爷……”来福欲言又止,眼神轻轻扫过张三。 “无妨,他可是我大侄子,自家人,怕什么!”夏小柒语气坚定,正对上张三火辣辣的眼神,在外人面前,张三不好发作,不过他也不想离开,他也想看看,这位杨公子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不久,门口出现了两个人,走在前面的杨煜一身白衣,手执玉扇,缨发高束,头戴金冠。杨煜天生皮肤白皙,即使远征匈奴,日晒风吹,也丝毫没有影响,如谪仙一般,缓缓走来。 张三注意到杨煜身后的人,身后有一名蓝衣女子,身着天蓝色丝绸长裙,外披白色金丝斗篷,头戴金玉宝钗,阳光下熠熠生辉,金步摇随着女子行走,叮咚作响,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绿衣侍女,紧随其后。 那女子生的柔弱纤瘦,肤若凝脂,目若繁星,气若幽兰,浅笑嫣然,身姿挺拔,步态端正,举止从容。一副皇家气派下,也不失女子的婉转动人。如同从画中走出来一样。 张三只觉得这女子有些似曾相识,但是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杨煜与素霓姑娘站在一起说不出的相配。 那女子走近,夏小柒笑道:“素霓姑娘,你怎么来了?” 听见夏小柒的话,张三又看了一眼这个素霓,原来他就是传说中的花魁,不过看她的气质可不像是寻常烟花女子。 “听说你生病了,当然要来看看你,这些日子你受苦了。”素霓柔声说着,眼睛却打量着张三。 素霓说的亲昵,听在张三的耳中极其别扭,他不喜欢任何人与夏小柒过于亲近,男女都不行。 此时杨煜却极不情愿的说道:“怎么,看见漂亮姑娘就忘记了我这个故友了。” 夏小柒暗暗瞪了他一眼,“杨公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失礼失礼,不过故友可谈不上,夏小柒可不敢高攀。” 杨煜挑眉说道:“别忘了,是谁收留你,救了你的命,你可不能忘恩负义啊。” 夏小柒皱眉,哪有人把对别人的恩惠天天挂在嘴上的,“是是是,夏小柒感谢杨公子八辈祖宗,我做鬼都不会忘记您老人家的大恩大德的。” 听见夏小柒的话,素霓脸色微微一僵,也就只有夏小柒才敢这般跟杨煜说话了吧。 而她身后的绿衣侍女则被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在寂静的房间里她的声音格外清晰。 杨煜没有对夏小柒生气,反倒迁怒于侍女,眼神透露出杀气,冷眼盯着绿衣侍女。 绿衣侍女感觉全身冒着冷汗,杨煜的目光如同刀子一般,要将她连皮带肉的剥开。 素霓姑娘自然观察到杨煜已经不悦,明眸微动,面色不改,朱唇微张:“凝香,谁给你的胆子,敢这般放肆!看来,我身边是留不住你了,知道该去哪里吧,主仆一场,我给你留几分颜面,自己去吧。”素霓的声音极其悦耳,却让人听着不寒而栗。 凝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姑娘饶命啊,凝香知错了,凝香自小就在姑娘的身边,求姑娘念在多年的情份上饶凝香一命吧……姑娘……” 殊不知其实素霓就是在救她的命,若是真的惹怒了杨煜,她的小命才真的不保了。 杨煜摇了摇头,轻声道:“素霓姑娘干嘛发这么大的脾气啊,一个丫头不懂事而已,让人调教一下就好了。” “啪……啪……”杨煜轻拍两下手掌,门口已经出现两名黑衣人,将凝香带了出去。整个过程只不过一眨眼的功夫。 夏小柒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不知道杨煜所谓的“调教”只得是什么,可素霓已经脸色泛白。 张三则在一旁冷眼看着,一语不发。 杨煜依旧是那副从容自若的样子。似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你这张嘴啊,真是厉害,不过还真是讨我喜欢。” 此言一出,张三的脸色阴沉了许多。 夏小柒不悦的说道:“你到底今天来有事没事啊,没事的话赶紧走吧,我要休息了。” 杨煜也不生气,笑着说道:“你就算不想见到我,可是你的猫不会不要了吧。” 说着打开提着的盒子盖子,一只“奇丑无比”的小猫飞了出来,扑到夏小柒的床上。 张三警惕的向前迈了一步,却被杨煜拦下了,“三爷不必担心一只猫而已。” 夏小柒抱着自己的小猫,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小六,你死哪里去了,我还以为我再也找不到你了呢。” 杨煜笑道:“放心吧,你的小六,在我的逍遥居可是大红人,姑娘们喜欢的很,宠成个宝贝似的,你看他是不是胖了一圈。” 夏小柒神采奕奕的说道:“算你还有点良心。” 杨煜走上前说道:“这猫你是见到了,咱们是不是也该谈谈生意了。 夏小柒错愕的说道:“生意?什么生意?” 杨煜笑道:“这猫在我那里吃喝拉撒睡的,早就跟我生出了情谊,要事把他还给你,我可是舍不得。” “那你想怎么样?” 杨煜环视了四周一眼,“这话也只能咱们这两任主子说一说。” 张三脸色阴沉,紧紧盯着杨煜,夏小柒则说道:“三爷,你和素霓姑娘出去走走吧,放心不会有事的。” 张三暗暗地咬了咬牙,明明知道他们两个都是男人,可是张三却还是不放心,但他也不好表现得过于明显,只能皱着眉头离开。 两个人走出房门,一前一后地走着。 “姑娘可是有什么事和我说。”张三早就看出,杨煜让素霓和自己一同出来是有目的的。 “翼德哥哥,你真的不认识我了吗?”素霓姑娘平淡的说着,没有故人重逢的喜悦。 张三心中暗暗一惊,她竟然知道自己的身份,这人是谁?张三脑海中有一些浅浅的记忆,却一时间不知道具体的时间地点,发生了什么。 所以张三摇了摇头,表示并不认识。 素霓姑娘黛眉轻挑,幽幽说道:“那年董卓作乱,曹操发檄文引得天下英豪平乱,翼德哥哥和两位兄长也在其中,当时你们曾救下一个被叛军掳走的女子,不知翼德哥哥可否记得。” 素霓此言,张三恍然大悟,那时兵荒马乱的,他救下的人太多,杀了的人更多,不过这个女子张三还是有印象的,不是因为她的容貌,只是听大哥说此人竟然是灵帝的女儿,是大汉最小的长平公主。 张三不禁变了脸色,吃了一惊道:“您是长平公主?“ 素霓点了点头。 “可公主怎么会沦落于此啊?” 素霓长叹了一口气,“这件事说来话长,以后若有机会定然会同将军说明。” 张三见素霓的容貌确实和那女子有几分相像,况且这件事情只有自己和两位兄长知道,这人应该不会是骗自己。 “不知公主此时袒露身份,是有何事要吩咐张某去做吗?” 素霓柔声说道:“不知将军可还记得,你我是有婚约的。” 第七十八章 战略联姻 张三听见这话,眼中闪过一丝茫然,“这怎么可能?公主金枝玉叶,张某不过是一介草莽之辈,公主说笑了。” 素霓似乎早就料到张三会否认,娓娓说道:“那时将军救下我的性命,将我交给皇叔照顾,皇叔见我可怜,无所依靠,便为你我订下婚约,后来,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我也被他软禁起来,此时便耽搁下来。” 张三努力的去回想当时发生的事情,那时候的他早就已经杀红了眼,眼里只有敌军,根本不记得大哥说过什么话,只记得大哥曾提及自己年纪不小了,该订一门婚约了,当时的自己从来没有想过这件事,对于他来说娶谁都无所谓,妻子是谁也都无所谓。 当然他也是明白的,大哥这么做肯定是有他的用处,所以只要对大哥有益,谁做自己的妻子,他都不以为意,就说了句全凭大哥做主。 看来,当时大哥所说的人应该就是眼前的这位。 若是换在以前,他绝对不会有什么意见,妻子这个东西可有可无,他也并不在意,可是现在,他却下意识的说道:“此事张某并不知情,还需和兄长确认,也恐坏了公主的名声,还是请公主不要再提。” 素霓脸色渐渐黯淡了,“难道将军以为本公主会骗你吗?这是皇叔的意思,不可违逆,我注定会是你的妻,这是改变不了的。”没有丝毫的怒意,更没有任何歉意,但那语气中却又些不易被发觉的无奈。 张三眸子逐渐暗淡,冷笑道:“我要娶谁只有我自己能够决定。” 听见这番话,素霓姑娘不禁露出丝丝惊讶,眼前这个人还是她认识的张三吗,素霓姑娘微微皱起眉头说道:“将军可知,你这可是大逆不道!” 张三露出一丝轻蔑:“那又如何!撤职流放?还是诛连九族?”他早就已经是孤身一人了,什么都不怕。 素霓姑娘浅浅的叹了一口气,张翼德看来是吃软不吃硬的人,若是用刘备压不住他,只能换些法子了。 素霓姑娘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说道:“表哥,难道你真的要为一己私利,置汉家江山不顾,置天下黎民不顾吗?” 张三冷笑道:“我娶谁汉家江山有什么关系?与这天下黎民又有什么关系?” 素霓姑娘继续娓娓道来:“将军虽然在军中久负盛名,但是却非皇族血脉,也非正统之人,皇叔虽有心提拔,但却也会有所顾忌,若是将我嫁给你,就可以巩固你在军中的地位。 若我嫁给你,你便是驸马,从此在军中无人能及。 而且皇叔得了你,更加如虎添翼,军中的力量牢牢地控制住,但那时从曹贼手中救出小皇帝,国家才能安稳,而国家安稳百姓才能安居乐业。” 张三不留一丝情面直截了当的说道:“我张三什么时候需要靠女人才能巩固地位!现在我在军中的地位,都是我驰骋沙场,浴血奋战,用命换来的!都是一刀一刀搏出来的,以前我不需要,以后也不需要!” 素霓姑娘脸色一变,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张三平息了方才的情绪,淡淡的说道:“公主,我张飞只不过是一介莽夫,只懂得带兵打仗,怕是跟公主在一起会耽误了公主,况且要知道,若是你嫁给我,可是要一辈子的,从黑发到白头,守着一个自己不爱的人,该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 素霓姑娘的心中闪过一丝波澜,却极好的掩饰住了:“我是大汉的公主,为了大汉的繁荣昌盛,我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哪怕是自己的生命。在国家面前,我自己的得失太微不足道了。何况你与我这类人,就应该断情绝爱,还是,将军已经碰见了心上之人。” 张三心中不由得泛起了一阵波澜,他忽然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如此强硬的拒绝公主,他明知道这样做会破坏了大哥的计划,可是他竟然还是做了,到底是没了什么?心上之人?他吗?张三原本平静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慌张。 “张某如此做,不过是为了公主好。”他终究不愿承认自己内心的想法。 素霓姑娘没想过张三竟然会变成这样,在她的眼里,张三是一个极其冷漠,对所有事情都漠不关心。他高傲,他不羁,他从不把除皇叔以外的人放在眼里。更不会受儿女情长所牵绊,可如今的他真的变了。 “将军可知红颜祸水,美色误国。桀纣就是前车之鉴,表哥本有大好的前途,何必沉迷于儿女私情?若是将军喜欢,身边的女子不多得是,本公主大度的很,若是将军这真的有意于那家女子,做小也无妨,我一定会与她好好相处的。” “但我不愿意……”张三脱口而出,话一出口,张三才想到这话分明就表明了自己心有所属。 素霓姑娘长叹了一声,“不怪父皇曾在时,经说过,身在帝王之家就要断情绝爱,莫受情爱的牵绊。以前我只是遵守,却不觉得如何,但看见现在的你,我似乎明白了。” “断情绝爱?”张三冷笑了一声说道:“若是你父皇真的能够做到这一点,现在大汉的江山也不会是这般模样。” 素霓姑娘一张脸变得扭曲,她心中清楚,自己的父亲汉灵帝是多么一个荒淫无度,胡作非为的皇帝,可是人偏偏却不愿意接受自己父亲是混蛋的这个事实,不管他有多不堪。 “将军可知这句话是大逆不道。” 张三只是冷笑,“张某不过是市井出身,向来如此口无遮拦,自然不像是公主,大家风范谨言慎行,你我之间根本就是两类人,不会有结果的,还请公主解除婚约吧。” 一辈子被人阿谀奉承惯了,突然听见这“忠言逆耳”素霓倒觉得有些新鲜,其实从张三从叛军手上救下自己的一刻,素霓就已经觉得要他做自己的驸马,要不然他也不会答应刘备。 现如今和张三更加深刻的交谈后,她觉得这就是她要嫁的人,从小到大,她想要得到的东西,就没有失去过,这一次也不例外! 素霓仔细打量着张三,嘴角微微扬起。 逍遥居 杨煜端坐在桌前,素霓公主在一旁抚琴,琴声悠扬,如春风拂面般,驱赶着秋日的寒冷,让人心情愉悦,忘却烦恼。 七弦古琴,声音婉转,音色纯正,是世间少有的精品。 “铮……”清脆的一声,琴弦已断,再续已难。 大殿中死一般的寂静,久久没有任何响动,就连风声也能听得十分清晰。 “公主可是有心事?”杨煜低沉的声音响起,不似往常玩世不恭的模样。 “没有。”这二字回答的声音极小,语气中带着几分心虚。 杨煜的眸子暗淡了许多。转而问道:”今日到张飞的府中,可发现有何异常?” “不曾。” “那婚约一事。” “不急。”素霓不想跟杨煜说张三拒绝自己的事。 这就是他们平日的交谈,剪短几字,寥寥数语,其实杨煜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两个人在一起不过是相互利用罢了。 夜已深,月光透过窗子,布满素霓公主已经苍白的脸。 杨煜凝视着素霓公主,竟一时无言,其实他早就已经料到,张飞绝对会拒绝婚约一事,杨煜隐隐的觉得,张飞会这样做是因为夏小柒,当然也不过是猜想罢了。 毕竟当局者迷。 不过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既然刘备想要对抗的也是曹操,况且刘备也算是汉室宗亲,这样和刘备合作共同对抗曹操救出小皇帝也是杨煜想要得到的。 不过看张三的态度,结盟一事还需要一些时日。 今日是十五,月色更为动人。 月光将张三的身影拉长,今日他没有梳发髻,头发用深蓝色的发带随意的绑住,今晚的风也柔和了许多吹起他鬓角的几缕头发。一身深蓝色长袍,在夜里显得十分单薄。 素霓公主今日突然来访,并不简单,她和杨煜是什么样的关系,这个杨煜是敌是友? 张三一时陷入了沉思之中,此时若真的走错了一步,可能真的就是满盘皆属了。 “咳咳……”一阵凉风吹来,张三轻咳。 肩头多了几分重量,背后传来暖意,夏小柒转到张三身前,将黑色披风的系好。 “这么晚了,怎么还出来?”张三语气平和问道。 “睡不着。”夏小柒坦然回复,“你和素霓姑娘在外面待了那么久,说什么了?” 夏小柒好奇了很久,送杨煜离开的时候,见到张三和素霓两个人在聊天,夏小柒震惊不已,像是张三这样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人,竟然还能跟别人说话,果然人长得好看就是不一样。 他在心中暗暗猜测,张三一定是看上素霓姑娘了。 于是乎一整天,夏小柒都好奇心作祟,想要去问问却怕张三炸毛!于是乎只能借送披风的时候趁机旁敲侧击一下。 张三嘴角不禁勾起了一抹狡黠的笑容,正想故意气一气夏小柒,于是说道:“你说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聊的是什么不用我多言了吧。” 说这句话的时候,张三的眼神暗戳戳的凝视着夏小柒,希望从他的眼中看出一丁点的愤怒。 可是张三看见的只有一脸兴奋,夏小柒原地蹦的老高,激动的说道:“我的天啊,我猜的果真没错,我就知道你们两个有一腿……”夏小柒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赶紧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嘴,“不是不是,我是说你们两个郎才女貌,天作之合,这下子好了,这么大的美女咱们娶到家里面得多养眼啊,大侄子再接再厉,一定要拿下啊!” 一边说着,夏小柒一边蹦蹦跳跳的跑回房间,他要检查一下自己的小金库,这么大的喜事,怎么说张三也是自己的大侄子,夏小柒当然随些礼钱,这还是一份大礼呢,夏小柒喜气洋洋的合计着,却没有发现身后张三气的整张脸都已经扭曲了! 张三努力的压抑住心中的怒火,真的不知道自己在期待着些什么,夏小柒这个人不是从来都是没心没肺的吗?他这样不也是正常的吗?自己干嘛生了这一肚子的气呢! 张三心中这样想着,却狠狠的一拳打在湖边的太湖石上,那坚硬无比的太湖石生生被张三打裂了,而张三的手上鲜血直流。 第七十九章 绝食抗议 翌日,夏小柒一早回到衙门,衙门口早就已经堵满了人,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一般。 夏小柒正要凑近问个究竟,却被来福给拦住了。 来福将夏小柒拉到一个偏僻的角落里,紧张兮兮的说道:“你还敢过去,你不怕被他们的唾沫淹死吗?” 夏小柒不知所措的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又死人了!” 夏小柒心中一慌,沉声问道:“是你昨天跟我说的吗?” 来福点了点头,“就在前几日,街东紫烟阁的花魁秀娥也自缢了。” 夏小柒不由得脸色凝结,紧皱眉头道:“又是自缢?” 来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对啊!死法和王员外和船老大一摸一样,吊死在房梁上,去的时候已经断气了,仵作检查后并没有发现任何他杀的痕迹,基本上可以断定是自杀。” 夏小柒沉默了,就算都是自杀,难道真的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为什么在短短的几天之内,这么多人都采用同一种方式结束生命,况且这三个人所从事的职业更是风马牛不相及的,这件事看起来未免也太过诡异了。 “那……那群百姓将衙门围住是怎么一回事呢?” 来福无奈道:“这县里接二连三的发生命案,弄得人心惶惶的,百姓们疯传,说什么县城里面闹鬼,非要让县衙出面请高人来捉鬼,要不然就不会善罢甘休的。” “胡闹!若这世上真有鬼神一事,那城郊乱葬岗处的冤魂早就将镇子上的人吃的连骨头渣滓都不剩了。” “这道理我也明白,可是县里面接二连三的有人自杀,这件事实在是太过诡异了,百姓们胡乱猜测也实属正常,不过,小柒,你难道不觉得这件事背后并没有那么简单吗?” 夏小柒表情凝重,他深知若是这件事不给百姓一个交代的话,那么他们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可是这个案子到底应该从何查起呢? “对了,你说那个花魁是哪里的?” “紫烟阁,在街东。” 这个地方夏小柒倒是听过,以前杨煜还没有来到谯县的时候,紫烟阁是谯县最大的青楼,现在就算是无法和逍遥居相提并论,但一些“念旧”的恩客也时常去光顾,或许这个案子可以从紫烟阁查起。 …………………… “什么!你要去青楼查案!”张三的脸色骤变。 夏小柒被吓得全身一颤,小心翼翼地说道:“这现在是唯一的线索了。” “不许去!”张三不给夏小柒任何一个开口解释的机会,沉声说道。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霸道!我这是公事,又不是去寻欢作乐去了!”话虽然硬气,可是在张三面前,夏小柒说什么话都觉得没有底气。 张三一边核对着手上的账目,一边眼睛都没抬说道:“夏小柒,我发现你是去青楼去上瘾了吧,刚刚给我招惹回来一个男老鸨子,一个不够,还有再去一家?怎么你就是和青楼有缘是不是?” 夏小柒哑口无言,“不管,我现在是县衙的主事,我要去哪里就去哪里,你拦不住我!”虽然夏小柒这么说,可是他心中仍然是忌惮张三的,要不然也不会颠颠的跑回来向张三汇报。 “呵?本事见长啊,现在跟我摆起官架子了?”张三冷哼了一声,平和的说道:“你要是敢去,我就打折你的腿!” “不讲理!” 夏小柒气冲冲的回到自己的房间,开始了绝食抗争,整整一天,夏小柒都没有吃饭。 张三也不理他,以他对夏小柒的了解,不出一个时辰,他饿到了也就乖乖出来吃饭了,可是这一次张三真的失策了,夏小柒好像真的认准了似的,整整挺了两天没有吃饭。 张三是个从来不会被任何人威胁到的人,更何况是用绝食这种幼稚到了极点的手段,可是偏偏夜里,张三的身子还是不受控制的来到了夏小柒的房间。 走进房间,屋子里一片漆黑,难不成这小崽子睡了?还是饿晕过去了?张三心上弥漫起了一丝紧张,焦急的走到床边,掀开被子,却发现里面没有人影。 张三气的压根直痒,夏小柒!别让我抓住你!让我抓住我一定打折你的腿! 夏小柒骑在后院的墙上,心中暗道:张三,你别想拦住我出门! 两天没有吃饭,夏小柒饿的眼睛直冒金星,墙头高的很,爬上来时有梯子,可是院外面没有啊。 夏小柒正想着如何从墙上跳了下来,他就感觉到身后传来源源不断寒气,转过身去,张三冷着脸说道:“现在才发现你这么喜欢翻墙啊!这么高多危险啊!下次叫上我,我陪你!”说着一步步的逼近夏小柒。 夏小柒被吓得身子打颤,骑在墙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察觉到情况不好,立刻赔笑着说道:“这不是正想邀你出去逛逛吗?” 张三冷笑着说道,“夏小柒你最好永远不要下来,只要你的脚一沾地,我保证打折你的腿。” 夏小柒被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头脑一热,直接从墙上摔了下来。 还好张三反应及时,将夏小柒稳稳地接住,大骂道:“夏小柒别跟我装死,别以为你装出这副模样我就不打你!” 可是,夏小柒依旧什么反应都没有,躺在张三的怀中一动不动。 张三一下子紧张起来,发现夏小柒脉象虚弱,赶紧将夏小柒抱紧房间之中,让夜请了大夫过来。 大夫说夏小柒这是饿虚脱了,为夏小柒开了些滋补的药材,并叮嘱张三一定要让夏小柒按时吃饭。 看着夏小柒的模样,张三心头微微一颤,他怎么忘了,夏小柒是一个这么轴的人呢?他这个人从来都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可是自己已经将话说出去了,他可从来都不会向任何人妥协,若是此时答应夏小柒的请求,自己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想着张三揉了揉额头,这个夏小柒为什么一次次挑战自己的底线呢? 张三需要沉思一下,拿着要为夏小柒去煎药,可回来的时候,发现夏小柒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又偷偷跑了出去。 而此时夏小柒正在墙角挖着洞,“哼,张三,我才不会听你的呢!” 既然翻墙会让你发现,我就挖洞,夏小柒得意的笑着,一点一点的挖着,只可惜她现在身子虚弱,干起活来才会这般困难,她把这一切都归结在了张三身上!那个大魔头,大坏蛋,等我有机会出去看我怎么收拾他! 正想着,冷冷的声音传来:“我好像提醒过你,不要再逃了。” 夏小柒挖土的铁铲立刻掉在地上,不敢回头,声音有几分颤抖,支支吾吾的说:“你……你误会……了,我就是………”一时,夏小柒实在是找不到理由了。 “我知道,你就是想让我打断你的腿,是吧。”张三邪魅的笑了。 夏小柒下意识的蜷缩在墙角,整个人缩成了一个球状。 张三无奈的摇了摇头,走上前去,直接把夏小柒抗在肩上。 夏小柒只感觉一时间天旋地转,才发现自己已经被张三抗在了肩上。 “张三,你放开我……” “张三,我告诉你,你放我下来,我现在是朝廷命官,你不能滥用私刑的!” “张三,你这个小人,大坏蛋!” “张三…………” “张三………” 夏小柒在他的肩上,折腾着,咒骂着,一直都没有消停过…… 张三压根就没有理她,大步朝自己的房间走去,到了房间直接把夏小柒扔在了床上! 这回夏小柒才真的感觉到害怕,这里就他们两个人就算自己喊破了喉咙都不会有人来救自己的,夏小柒渐渐软了下来,她知道,张三是吃软不吃硬的,所以带着哭腔说道:”三郎,人家知道错了……不要欺负我了好不好,我再也不敢了……”说着还硬是从眼角挤出了几滴眼泪,夏小柒都在内心中不断钦佩着自己的演技。 可是半天没有等到张三的回应,夏小柒假装捂着脸,用余光偷偷瞄着张三。 却发现张三并没有要打自己的打算,只是将药碗递给了自己,沉声说道:“喝药。” 夏小柒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你要是不让我去查案子,我就算把自己饿死了我也不喝药!” “夏小柒,你是不是皮痒了!”张三咬牙切齿的口气,吓得夏小柒一缩脖,毫不夸张地说夏小柒差点被吓得尿裤子! 看着夏小柒泛白的嘴唇,虚弱的模样,张三本来挥起要一巴掌呼死她的手却悬在了空中,久久没有落下,张三长叹了一口气,收回了手。 “算了,我答应你……”这是他第一次被别人要挟成功,而这个让他一次次修改底线的人,又是夏小柒!张三有时候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中了什么邪,为什么偏偏能够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呢? “你说什么?”夏小柒探出一个脑袋,怯生生的问道。 张三瞪了夏小柒一眼说道:“没听见就算了。” “不可以,不可以,我听见了,你答应我了,你答应我去查案了。” 张三没有否认,只是脸微微泛红说道:“现在可以喝药了吧。” 夏小柒不住的点头,拿起药碗一饮而尽。 张三摇了摇头,真是拿他没办法,“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我明天要和你一起去。” “你和我一起?”张三一天天那么忙真的有时间陪自己吗? “怎么?不想让我去?还是你是要去找哪个姑娘带着我不方便?” 见张三变了脸色,夏小柒赶紧配笑着说道:“三爷能陪我去,我可是求之不得呢。” 张三脸色渐渐平静了,若是不看着夏小柒真不知道他又会勾搭上谁?这一个个将军公子的都已经够张三对付着的了,若是再让他找来个烟花女子,这还真就可以上演宫斗的戏码了。 夜里,夏小柒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眠,不是因为对白天的事耿耿于怀,而是因为,卧塌之旁有他人酣睡…… 此时,张三就躺在夏小柒的身侧,这让夏小柒怎么能睡得着啊。 而且他明显更够感觉到张三并没有睡着,而是睁大眼睛看着自己,夏小柒只觉得瘆得慌,轻声说道:“你放心,我是不会跑的,你回去睡吧。” 张三狡黠的笑了,说道:“这是我的房间,你让我回哪里睡啊?” “那我回去睡。” “不行!你身子虚弱,难不成还想让我把你扛回去。” “我可以自己……”夏小柒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张三打断了。 “说了不行就是不行!” 夏小柒立刻把身体转到另一边,面冲着墙壁,真不知道张三又抽了什么风,找机会就非要和自己睡在一起,这样子真像是小六小的时候一天天粘着自己的样子。 还好他不知道自己是一个女儿身,反正是两个大老爷们,睡在一起也没什么关系的是吧? 夏小柒只能这么安慰着自己,而后安然入睡。 张三也得偿所愿的向夏小柒的身体靠了靠,感觉到他的体温,莫名的安心,而后沉沉的睡去。 第八十章 引蛇出洞 翌日傍晚,夏小柒和张三换好衣服,往传说中的那家紫烟阁走去。 “夏小柒,没想到你倒是轻车熟路嘛,看来以前没少来过啊。” 夏小柒没有听出张三语气中的酸味,竟然还沾沾自喜的说道:“小爷我怎么说也是这谯县里响当当的一号人物,什么地方没去过……” 咦?什么声音? 他好像听见张三暗暗咬牙的声音,立刻噤了声,心中暗道:这活阎王最近是怎么了,怎么总是这样喜怒无常的。 转眼间,两人已经来到了街东,“看前面就是紫烟阁。”其实刚刚也不过是夏小柒打肿脸充胖子罢了,若说逍遥居她还是路过几次办过案子,但是这紫烟阁他就从不曾进去过。 这紫烟阁和其他的烟花之地不太一样,来的人一般不光光只是为了寻欢作乐,更多的是为了“聊天”,当然这聊天的内容也就丰富多彩了,小到商贾谈生意,百姓婚姻嫁娶;大到军火买卖,治国谋略。 而这里,环境幽静,闲人免进,老板娘和姑娘们一个个嘴严的很,绝对不会透露恩客的秘密,这家店的背景也是深不可测,所以就算杨煜生意做的再大,也无法真正将紫烟阁逼到穷途末路,而且甚至连杨煜对其也有所忌惮。 顺着夏小柒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夕阳余晖之下,那家青楼更像是一家装饰奇特的“客栈”。 它似乎披上了一道金光一般,与街道的人间烟火气形成鲜明的对比,这座两层的小楼不禁一尘不染,四周还用七彩的绸带装点,房檐处以金边镶嵌,下面悬着紫金铃铛,微风一过叮咚作响。 数丈开外,便能够闻到空气中飘荡的脂粉味道,那味道没有那么浓烈,香远溢清,并不让人觉得反感。 走进一看,匾额上写着三个大字——紫烟阁。 门口并没有揽客的姑娘,平平静静的让人觉得自己好像走错了地方。 两人刚刚走进去,只见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从楼梯上款步走来,粉红玫瑰香紧身袍袍袖上衣,下罩翠绿烟纱散花裙,腰间用金丝软烟罗系成一个大大的蝴蝶结,鬓发低垂斜插碧玉瓒凤钗,看见她,夏小柒才知道什么叫做“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夏小柒一时间都看痴了,这女人也太美了,那美艳的女人走到夏小柒面前,俯身行礼道:“我姓梁,名紫烟,是这紫烟阁的主事,有什么需要两位可以跟我说。” 夏小柒简直被这女人的美貌所迷惑傻傻的看着她。 紫烟浅笑道:“公子,您这样看着小女子,我会不好意思的。” 张三冷眼看了夏小柒一眼,真是丢人。 夏小柒轻咳了两声说道:“也没有什么别的事,我们两个就是想来这里借宿一晚,明日就走。”来之前夏小柒就已经和张三商量好了,这次并不打算直接暴露身份,而是打算暗中调查。 “这……”梁紫烟面露难色,“今日客满,请两位另投别处。” 梁紫烟可不是一般的人,这两人是难得的生面孔,又不像是谈生意的样子,看来此行并不简单,况且刚刚出了命案,她也能够猜出来几分。 夏小柒思量了片刻道:“我们是外来的客商,途径宝地,感染了风寒,想要歇一歇而已,我们什么地方都不挑,只要能够让我们住一宿就行了,你看我也是带了同伴来的,他一定会照顾好我的,不会给店主找麻烦的。” 梁紫烟早就已经注意到了夏小柒身后的这个男人,那人气宇不凡,应该不是等闲之辈,妩媚瞟了一眼,只见张三一脸嫌弃的别开了头,不由得嘴角勾起了一丝笑意,“既然姑娘都这么说了,紫烟我也不是不通人情之人,便请两位在我这紫烟馆里留宿一夜了。” 夏小柒拱手道谢,见张三依旧板着一张脸杵在哪里,不由得暗暗掐了他一下,张三极不情愿的说了声:“多谢。” 梁紫烟陪笑道:“这是哪里的话,来着便是客,今日姑娘们都在忙,只剩紫烟,若是两位不嫌弃的话,紫烟可以作陪,和两位饮酒作乐,请两位一定赏脸。” 见夏小柒看紫烟的眼神,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张三气不打一处来,“不用!”张三摆了摆手,“带我们去房间就好,安顿一日明晚就走。” 梁紫烟面露尴尬之色,还好夏小柒出口缓和僵局,“我们今日舟车劳顿身子太乏了,不过既然是店家的好意,我们怎么好辜负呢?” 梁紫烟满意的笑了笑,“一看这位公子就是明事理的人,这样请两位先在大厅中等候,饭菜马上就上来。 面对着张三的冷脸,夏小柒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跟老板娘了解了解情况。”其实他心里那些小算盘张三还不知道? 两人坐在大厅中的一个雅座,果然不出半炷香的功夫,桌子上就已经摆满了上好的饭菜,张三刚要动筷子,却被夏小柒拦住了,张三刚要询问原因,突然也不知道从哪里涌出许多人来,将大厅里堵得水泄不通,围在中间的台子四周,人头攒动,似在翘首企盼着什么。 出于好奇,夏小柒的目光也随着人潮望去,只见一层层纱帐后隐隐约约能够看出是一位女子的身影,那女子虽然身材曼妙娇小,隔着纱帐只能够看见那女子的身影,却看不清楚长相,不过夏小柒却觉得那女子的身影怎么那么熟悉呢?好像在哪里见过……。 突然大厅中管弦齐鸣,乐声四起,纱帐中的女子翩翩起舞,清颜白衫,青丝墨染,彩扇飘逸,若仙若灵,水的精灵般仿佛从梦境中走来。天上一轮春月开宫镜,月下的女子时而抬腕低眉,时而轻舒云手,手中扇子合拢握起,似笔走游龙绘丹青,玉袖生风,典雅矫健。乐声清泠于耳畔,手中折扇如妙笔如丝弦,转、甩、开、合、拧、圆、曲,流水行云若龙飞若凤舞。 一时间众人还没有从方才的表演中收回神来,还沉浸在那女子宛若天人的武艺中,无法自拔,大厅中极为平静,宾客们连呼吸都极小了…… 这时候夏小柒率先鼓起了掌,众人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一时间掌声雷动,赞叹声、叫好声不绝于耳。 那女子缓缓走出,揭下面纱,竟然是“梁紫烟”,本来以为她那种江南女子肯定是柔弱至极,却没想到这名女子竟然能将折扇舞的如此动人,一笔一划之间张三感觉到了这女子雄厚的内力,看来这家店果然没有那么简单。 梁紫烟缓缓地走下台来,看着夏小柒和张三说道:“刚刚小女子献丑了,不知二位觉得如何?” 夏小柒赞叹的说道:“梁姑娘简直惊为天人,不愧是这紫烟阁的花魁娘子。” 梁紫烟的笑容渐渐僵在了脸上,“这位公子说笑了,这紫烟阁的姑娘们个个身怀绝技,紫烟不过是年长一些做了主事,但是若说是花魁可担不起。” “是吗?这紫烟阁竟然还有比梁姑娘更为出色的女子当花魁娘子,还请梁姑娘为我二人引荐。” 张三听见夏小柒的话,不由得抬起眼皮,眼神中多了几分赞许,没想到这小崽子这次竟然也长了脑子。 梁紫烟的神色明显有些迟疑了,可是向来八面玲珑的她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被夏小柒“套路”了呢?“我们这紫烟阁的姑娘各个都美若天仙,各个都是花魁娘子,两位公子若是喜欢,我可以多找几位姑娘服侍二位。” “不用了!”只听见张三冷着脸说道:“饭吃过了,我们要休息了。” 梁紫烟看了看桌子上的饭菜一口都没有动,目光一凝,却还是赔笑道:“是紫烟唐突了,紫烟这就命人准备一间上房,让两位休息。” 张三在姑娘的带领下往前走,夏小柒偷偷的跟梁紫烟使了个眼色,“梁姑娘,小姐姐还是要有的。” 梁紫烟偷笑着点了点头,夏小柒偷偷贴在她的耳边说道:“ 不用理那根木头,他道貌岸然的,其实色的很。” 张三微微皱眉,他不是没有听见只是懒得理他。 刚一走进房间,夏小柒便皱着眉头说道:“就不应该和你住一间房子里,坏了我的好事。” 夏小柒刚要离开,却被张三一把拽住了,“别动!”而后自己一个人警惕的查看着四周。 夏小柒见张三的脸色不对,“可是发现了什么?莫不是又有刺客追上来了?” 张三发现四周没有异样,拉着夏小柒坐在桌边,“你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什么?” “这家店。” “这家店怎么了?”刚刚夏小柒满脑子想的都是好看的姑娘,根本没有想其他的东西。 张三压低声音说道:“刚刚那老板娘跳舞的时候,她武功极好,内力深厚,那些捧场的人都是练家子,身手不凡,刚刚领咱们进来的姑娘,走起路来连声音都没有,内力之深让人无法想象。” 这么一说,夏小柒恍然大悟,突然阴沉着脸说道:“还有一种可能。” “什么?” “这里闹鬼啊!你想想只有鬼走路时是没有声音的。” 张三真想掐死夏小柒也就只有她才能想出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 见张三脸色不好,夏小柒赶紧笑嘻嘻的说道:“我不捣乱了,三爷你说你要怎么办。” 张三神秘的一笑,“引蛇出洞。” 第八十一章 魔窟探险 突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一时间,相互看了一眼,都默默不语。 门外走进了数位身材曼妙的女子,她们姿容俊俏又不失妩媚,夏小柒不由得暗暗地咽了咽口水。 “两位公子有礼了,我们是今夜伺候两位公子的,有什么需求请两位公子吩咐,歌舞乐器,吟诗作对没有我们姐妹不会的。” 夏小柒走入人群之中,扑面而来的香粉气让夏小柒一时间头晕目眩不知道身在何处,此时的他终于明白了那些富家公子哥为什么一个个的都沉迷于温柔乡中,他一个女人都爱的不行。 张三依旧端端正正的坐在原地,明知道夏小柒是为了查案才装出这样一副模样,可是他怎么看他那副色胚样怎么不舒服,张三暗暗地将夏小柒今日的行径用小本本记下来了,等到以后好好收拾。 夏小柒细细打量着这一群姑娘,环肥燕瘦各有各的特点,夏小柒观察的重点却是她们身上的气质,在烟花之地呆的久了,风尘气便更浓些,这些姑娘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站姿端庄,夏小柒打量了半天,只见一个站的有些不稳当,看样子应该是涉世未深,于是乎勾起嘴角。 夏小柒挑起这位姑娘的下颚说道:“姑娘的眼睛好美,就像是天上的繁星一般。” 那姑娘脸色微微泛红,“公子说笑了。” “你叫什么名字?” “秀清。” 夏小柒微微点了点头,“秀清,好名字,如此的眉眼清秀,绝世无双啊。” 夏小柒可是把他毕生的文采都用上了强凑上这两个词,附庸风雅一把。 秀清笑得更加甜美了,夏小柒男装的样子虽算不上英俊潇洒,但是也五官端正,特别是身后还有那样一个“如玉公子”那女子自然是不好意思的。 夏小柒见忽悠的差不多了,继续说道:“在下与姑娘一见如故甚是喜欢,今夜便只留姑娘一人,其余的姑娘就都离开吧。” 一位年纪稍长的姑娘脸色一凝道:“这与规矩不符。” 夏小柒嘴巴像是抹了蜜一般,“姐姐,这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你看我们两个也不像是为非作歹的恶人,不过是初来宝地,想要找位姐姐谈谈心罢了,这么多人都在,我们两个该害羞了。” 一番言语将几位姑娘都逗笑了,年长的女子只好摆了摆手说道:“既然这样公子请自便。” 说着,将众姑娘带走,只留下了秀清一个人。 见他们离开了,秀清长舒了一口气,“刚刚可累死我了。”一双手锤了锤酸痛的腿,若是让刚刚那几个看见她这么没有规矩又该骂他了。 夏小柒微微勾起嘴角,看来这姑娘找对了,说不定能够从她的口中套出些话来。 “两位公子,你们想要做些什么?我们紫烟阁有规矩,卖艺不曲身,你们要是想听些曲子,我倒是会唱,要是跳舞呢,我刚学,可能跳的不好。” 夏小柒笑道:“不用你唱跳,我们两个大老粗也看不惯那些,不如你就陪我们到处走走看看,如何?” “这好到是好……”秀清的样子明显是有些犹豫,毕竟还没有客人能够在紫烟阁中随意走动,可是这阁内人这么多,估计也不会被人发现。 夏小柒偷偷递给秀清一个翡翠镯子,“好姐姐,就答应我们吧。” 秀清摸了摸那镯子,可比李公子送给秀萍的好看多了,于是乎心软道:“好吧,不过两位公子不要声张,我们就随便走走。” 张三冷眼看着两人私相授受,气的牙根直痒,强忍着自己不去发作,目光看向旁处。 突然拉张三的手说道:“三爷,我们出去走走吧。” 看着自己被夏小柒牵着的手,张三的气竟不知不觉的消了,跟着夏小柒的步子走出了房间。 见这谪仙一般的公子也要一起去,秀清不由得小鹿乱撞,一时间害羞的脸色微红。 直到身旁的夏小柒低声提醒道:“秀清……秀清姑娘,我们该往哪里走?”两人对视了一眼,秀清这才缓过神来,朝夏小柒行礼道:“我们去烟雨楼吧,那可是我们这里最美的一栋楼了,历来只有紫烟阁的当家花旦才能住在哪里呢。” 夏小柒一听兴奋的不得了,“这还等什么,赶紧走啊。”说着夏小柒已经迫不及待的冲出了房间,身后,秀清暗暗地看了张三一眼,也跟了出去。 夏小柒虽然自己冲了出去,可是却不知道该到哪里去,只能催促着秀清,跟在她的身后。 “这烟雨楼可有主人,咱们这样贸然前去会不会惹人口舌啊?”张三在一旁沉声问道。 天啊!神仙公子跟自己说话了!秀清整个人都要高兴的飞起来了,平复了半晌的心情说道:“现在烟雨楼没人住,上一个花魁娘子刚死了……”话还没有说完,秀清就戛然而止,这件事可是紫烟阁的禁忌,她差点就说漏了。 张三和夏小柒相视一眼,眼神别有深意。 夏小柒打破尴尬的局面,拍了拍秀清的肩膀说道:“说不定你就是下一个花魁娘子呢。” “我?怎么可能?”秀清明显眼中闪过了一丝亮光,谁不想做那花魁娘子,可以自己挑选客人,被众星捧月,就连梁老板也要敬她三分,只是自己资质平平,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坐上那个位置啊。 “秀清姐姐人长得这么好看,一定可以的,到时候可要请我喝茶啊。” “我长得不算好看。”以前秀清对自己的容貌还是很自信的,可是看见张三他就不这么觉得了,“看见三公子后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夏小柒不禁笑道:“看吧,三爷,我就说,你要是出来卖,肯定能当上花魁娘子。” 张三狠狠的瞪了夏小柒一眼,又为他记下了一笔账。 夏小柒一缩脖凑到了秀清身边低声道:“你可不要被他的外表迷惑了,我告诉你,他可是只吃人不吐骨头的大灰狼!” 一句话竟然让秀清更加害羞了。 夏小柒转眼一看,只是这路越走越偏,越走人就越来越少,夏小柒自然也察觉到了,不禁问道:“咱们这是要去哪里?” 秀清轻声的说道:“夜间紫烟阁不许随意走动,为了防止被别人发现,我就只能带着两位公子走小路了,不过这路平时没人走,我也是第一次从这里过,人是少了点,但是安全的很。” 夏小柒听着,点了点头,秀清想的周到的很。 一行三人缓缓地向前走着,身边是高耸的墙壁,脚下是狭窄的甬道,两侧时不时会路过几个黑色的门,只不过那门都紧紧的关着,更是看不见里面到底有些什么。 夏小柒不禁问道:“秀清,你知道这里是哪吗?没想到这烟花之地竟然还有这么冷清的地方。” 秀清摇了摇头,“平日里嬷嬷们不让我们来这里玩,我也不知道,不过可能是库房之类的吧。” 夏小柒略带狐疑的呢喃了一句,“原来是这样。” 突然,高墙后传来了一声女人的呜咽声,夏小柒不禁心中一惊,警惕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秀清也被吓了一跳,这半夜三更的传来女人的呜咽声自然是吓人的,不过在这种不把女子当人看的地方,听见半夜女人啼哭也是正常,秀清记得自己刚刚被卖进来的时候哭了三天三夜呢,但是怕破坏了夏小柒的兴致,只能装作没有听见,“公子说什么?我不知啊?” 夏小柒的眼中散发着锐利的光芒,“你没有听见吗?哭泣的声音,是女人哭泣的声音!” 秀清这才知道自己逃不过去了,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或许是那个姑娘不停嬷嬷的话受罚了,所以才哭的吧,公子不知道,这种地方的女子,受罚是常有的事,受了委屈哭几声也是寻常,不足为奇。” 夏小柒紧紧地皱着眉头,一言不发,这哭泣的声音太过凄惨,也透着几分诡异,在这黑暗的长巷中显得格外悠长。 可是他总觉得秀清好像是想要掩饰些什么,她到底想要隐藏着什么呢?这勾起了夏小柒浓厚的好奇心。 这时只听见张三在身后拍了拍夏小柒的肩膀,低声说道:“别怕,我在。” 短短的四个字却让夏小柒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好像只要有张三在,就算天塌下来都无所畏惧一般。 夏小柒坚定了步伐,一步步的向前走去。 突然,眼前不远处的一个黑色的小门中,冲出来了一个蓬头垢面,身穿破布烂衣的女人,那女人的样子像极了一个疯子,张牙舞爪的朝夏小柒的方向跑过来。 夏小柒并没有害怕,反而是很好奇的朝那个女人看了过去,只可惜那女人的头发将脸挡住了,根本看不清楚,黑发下隐隐约约见到的是一条条狰狞的疤痕,从脸颊延伸到脖颈中。 夏小柒不由得心中一惊,这时张三用身子挡住了夏小柒。 夏小柒被吓得不轻险些坐在地上,虽然心中恐惧万分,可是他还是下意识的看向那个疯女人,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那个女人身上一定藏着她要的东西。 这时,只见疯女人跑出的那扇门中,数十名黑衣人鱼贯而出,那些人一看就武功极高,那女人哪里跑得过他们,眨眼间就被他们围在正中间。 其中一个黑衣人恶狠狠的抽了那女人一鞭子,像是在惩罚女人偷跑出来,力道之大,将那女人本来就残破不堪的衣服抽出一个极长的大口子,露出了布满伤痕的后背,鲜血直流。 女人疼的霎时间扑倒在地上,身体蜷缩着发出痛苦的哀鸣。 夏小柒看着这触目惊心的一幕,心像是撕裂一样的疼痛,正要上前阻止,却被秀清拦住了,她一脸恐惧,却又坚定的说着,“公子,你信我的话,就当没有看见,千万不能过去。” 夏小柒看着秀清那张被吓得毫无血色的脸,他知道,秀清并没有骗自己,若是自己现在过去,肯定会有更可怕的事情发生。 张三只是冷眼在角落里看着,看着那些黑衣人的举动,盯着那疯女人的样子。 夏小柒在心中安抚着自己道:这女人可能犯了什么重罪,才会受到这样的待遇的。 夏小柒正想着,只见那一众黑衣人,上前猛地踢踹那女人的身体,女人的哀嚎声越来越大,可是不久又渐渐稀弱,最后口中猛地吐出了一口鲜血,蜷缩的身体也无力的张开了。 这时,那群黑衣人才收了手,夏小柒本以为他们会就此罢休,可是眼前的一幕更是让她心头一紧,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直接拽住了那女人的头发,就这样拖着她的身体,向那扇黑色的小门走去。 夏小柒这才看清了隐藏在头发背后的那张脸,如同鬼魅一般,上面几乎已经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了,都是密密麻麻的伤痕,上面还带着污垢,没有办法辨别那女人的长相了。 那女人缓缓地睁开了疲惫的双眼,突然,她的眼神和夏小柒交汇在一处,夏小柒永远都没有办法忘记那一双眼睛,血红的眼球已经分不清瞳孔的颜色,像是熊熊燃烧的地狱之火,要吞噬世间的万物。 夏小柒竟然发现,当她看着自己时,那双眸子火光一闪,她的口中发出咿咿呀呀的哀鸣,她好像是在向自己求救,可是夏小柒只是远远地看着她,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她被那群恶鬼带入地狱。 黑色的门缓缓的关上,那双眼睛的火光也渐渐熄灭。 那一瞬,夏小柒只觉得心头被人深深地插了一刀,鲜血直流…… 黑衣人全部退去,长长的甬巷中,只剩下夏小柒三人,秀清紧张的看向夏小柒,那样子像是怕极了夏小柒会追问事情的原委,秀清在心中早已经想好该如何欺骗夏小柒。 可是出人意料的,夏小柒却什么都没有问,径直的朝甬巷的深处走去,她的步子极稳,神态自若,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这倒让秀清和张三大为吃惊,两个人不禁楞在了原地,看着夏小柒前进的背影。 夏小柒转过身,若无其事的说道:“怎么还不跟上来,不是说去烟雨楼吗?我还等着看花魁住在什么地方呢。”一如往常,只不过平时总是布满笑意的脸上,这一次却是面无表情的。 秀清和张三如梦初醒一般,赶紧跟了上去,三个人并肩而行,和来时一样,可是步子却沉重的多。 三个人谁也没有说话,就这样安静的走着,只是在路过那女人刚刚吐过的鲜血时,夏小柒的步子明显顿了顿,却还是跨了过去,连头都没有回。 第八十二章 夜探鬼宅 哼?嚣张!夏小柒心中暗暗地骂了骂张三,不过还是一脸狗腿状跟在张三的身后。 再次来到了那条僻静的甬巷,高高的砖墙,给人以强大的压迫感,特别是晚上更加阴气森森,路过一扇扇黑色的门,里面时不时地会传出阵阵的哀嚎之声,极尽悲凉,让人不禁心中发毛。 夏小柒不禁加快了脚步,朝甬巷的深处奔去,“是哪间屋子来着,这里的门怎么都长得那么像啊?” 越是着急,夏小柒就越找不到地方,“应该是这扇门吧?”夏小柒的心中也不是很笃定,将信将疑的探过头去,透过门缝向门里面张望。 里面仍然是黑漆漆的一片,夏小柒什么都看不清楚,身子不由自主的朝门缝移动,脸也跟着贴了过去。 突然一双‘绿色’的眼睛出现在夏小柒的面前,夏小柒还没有反应过来,门中的人就如同发了疯的野兽一般,朝自己扑了过来。 夏小柒下意识的向后退,还好,有门挡住了那个人,让她没有办法出来伤害夏小柒,夏小柒一个没踩稳,重重的摔在了张三的怀中。 张三眉头微皱,柔声说道:“小心点。” 门中的人好像并不甘心一样,挣扎着,嚎叫着一遍遍的用身体撞击木门,巨大的响声像是将恶鬼都唤醒了一般,他们学着那个人的样子,聚集到门口,用身体撞击木门。 “砰……砰砰…砰…”毫无规律的撞击声,听在夏小柒的耳中却如同催命的鼓点一般,搅得夏小柒心烦意乱。 突然,夏小柒只觉得手心位置额泥土有一些潮湿,抬起手,发现自己的手心沾满了血迹。 吓得夏小柒身体一软,连忙旁边移动,这时她才看清楚,那里是一摊血。 夏小柒这才想起昨天就是在这个地方那个女人被那群禽兽打的体无完肤,口吐鲜血。 想到这里,夏小柒的心头疼痛不已,不禁皱起了眉头。 若是自己当时上前帮她,是不是她就不会吃那么多苦。 其实,没有伸出援手,不是因为夏小柒贪生怕死,只是夏小柒深知,这个地方必然藏着什么秘密若是打草惊蛇,说不定会发生更加可怕的事情。 当然以上只是夏小柒自己猜测,夏小柒期望这一切不过只是自己想多了,不,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夏小柒有时候觉得自己真的变了,若是放在以前,遇到这样的事情,夏小柒一定想都不想的上去救人,绝不会有这么多的顾虑。 或许是在这张三的身边呆久了,夏小柒也渐渐变得聪明了些,也开始变得瞻前顾后,小心翼翼,这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呢? 夏小柒不知道,她知道的只是她再也找不回曾经的自己。 想到这里,双眸中划过一丝落寞。 突然,夏小柒眼前一亮,她突然注意到地面上有一条浅浅的血印,这应该是那些黑衣人拖拽那女人时留下的印记,夏小柒心中一阵兴奋。 只要跟着那血迹,就能够找到那女人! 血迹的尽头,是一扇黑洞洞的门,虽然这扇门和其他的门一模一样,可是,当看到它的那一眼,夏小柒就确定就是它,她脑海中不断浮现出这扇门关上时,女人那绝望的眼神。 这扇门后什么声音都没有,夏小柒的心不禁紧张起来,那人今日伤得很重,莫不是出了什么意外吧。 想到这里,她就一刻也不能再等待下去了,从身后的背囊中,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绳索,用力一扔,可是他以为挂钩会像书中大侠所使用的武器一般挂在屋檐上,可是他扔了好多遍,都是徒劳的。 而张三在他身后观察了许久,不禁为夏小柒逐渐变强的观察能力感到欣慰,看来以后夏小柒真的可以做一个造福一方百姓的好官,想到这里,张三嘴角也露出欣慰的笑容。 拿过绳索轻轻一扔上面的挂钩紧紧的勾住了院墙,张三拉了拉绳索,确定它绝对结实后,交给了夏小柒,夏小柒警惕的看了看四下无人,便小心翼翼的爬了上去。 “扑通”一声,跳到院子里,她已经观察过了,那些黑衣人晚上不会再这里巡视,虽然这样,夏小柒还是环视了一下四周,看没有异样,才放下心来。 夏小柒冲着墙外轻声喊道:“三爷,快进来,没事……” 话还没有说完,就之间张三已经施展轻功,飞跃高墙,眨眼的功夫就端端正正的站在夏小柒的面前。 夏小柒的下巴都要惊掉了,“你……你会轻功?你会轻功怎么不早说,直接带我飞进来就好了,还挂什么绳索?” 张三一脸狡黠的说道:“你又没问?” 绝对是故意的!夏小柒恶狠狠的瞪着这个腹黑男,气的牙根痒痒。 院子中黑漆漆的没有一光亮,凭借着冷清的月光,夏小柒看到了一个房间,当然这个院子里面,只有那一间房。 不用想,那女人一定在这里,夏小柒快步走上前,可是推开房门的手却蓦然停住了,那一刻,夏小柒的心情是复杂的,既有激动,却也满是担忧,脑海中出现了无数种设想,越想夏小柒的心却越沉重。 但时间已经不多了,夏小柒绝对不能再耽搁下去! 想到这里,夏小柒怀着忐忑的心情,推开房门…… “吱呀……”一声,破旧的门发出的响动格外悠长,夏小柒的心也跟着那声响提了起来。 门刚一打开,夏小柒就闻到了一股扑面而来的怪味,那味道让人不禁作呕。 夏小柒强忍住心头的不适,迈进了房门。 屋子中没有了月光,伸手不见五指,夏小柒摸索着前进,口中轻呼着:“姑娘……姑娘……你在吗?我是夏小柒,我来救你了……姑娘……” 夏小柒一声接着一声的呼唤着,却始终没有人回应。 房间不大,夏小柒眨眼间就在房间中摸索了一个来回,却还是没有发现一个人影。 夏小柒眉头紧皱,这时眼前突然有了光亮,张三从自己的背囊拿出了火引子,夏小柒不由的暗骂自己太笨了,这么重要的事情都没有想起来。 火引子发出微弱的光芒,可是这光芒足以将这个狭小的房间照亮。 夏小柒这才看清了整个房间,整个人都楞在了原地,这里那里是人住的地方。 四面的墙壁布满了湿漉漉的青苔,上面爬满了细小的虫子,还有一团团白色的虫卵。 说是床铺,不过是一个草席子,却还被老鼠占了窝,地上满是污秽之物,分不清是动物腐败的尸体还是粪便,散发着阵阵恶臭 夏小柒一刻也无法在这里呆下去了,冲出房门,胃中一阵翻滚,喉咙一热,将今天吃的饭都吐了出来。 她实在是没有办法想象,这里竟然住人!这种地方连牲口都不愿意住吧。 突然,不远处的桃树下,夏小柒看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第八十三章 活死人 角落里,那个人她正蜷缩着身体,匍匐在地上,那样子滑稽中带着一丝诡异,夏小柒不由的朝她一步步的靠近,想要看她到底在做些什么。 可是,她的身体,像是一口锅倒扣在地上,什么都看不出来。 夏小柒这时不由得担心起来,莫不是她昏过去了吧,想到这里,夏小柒俯下身去,轻轻拍了拍那女人的肩膀,“姑娘……姑娘……醒醒……你醒醒……” 突然,眼前的人猛地抬起头来,夏小柒只能够看见她那双鲜红的眼睛,大张的嘴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朝自己的方向移动过来。 几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快的夏小柒都忘记了后退,那女人就像是一个野兽一样,硬生生的咬住了夏小柒的脖子。 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像是要把它直接咬断一样。 夏小柒努力的挣扎着却仍然无济于事,她知道现在眼前的这个人,已经完全疯魔了,若是在不做些什么,自己绝对会被她咬死。 夏小柒却手忙脚乱,不知道该怎么办。 张三飞速向前,用膝盖狠狠的撞了一下那人的肚子,那女人疼痛的闷哼了一声,下意识的松开了嘴。 张三看准时机,身子扑向夏小柒朝一边的草丛中滚去。 夏小柒抚摸着自己的脖子,还好逃过了一命,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你是傻子吗?为什么明明知道危险还要靠近,为什么不躲?为什么不打她!你知不知道若是再晚一点的话,你的小命就没了!” 夏小柒早就已经习惯了张三平日里喋喋不休的谩骂,就全当成耳旁风了。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下意识的朝那女人的方向看去,却不由的周身的血液上涌,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那女人身下的草丛中,一片银光闪过,夏小柒的心整个都凉了。 方才自己挣扎的时候,一直随身携带的匕首,掉了出来,此时那把匕首就在那女人的身下。 现在的她神志不清,若是她拿着那把匕首来刺杀自己,自己该怎么办? 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夏小柒只希望那女人没有看见那把匕首。 可是显然这次她的愿望没有实现,她显然看见了那把匕首,夏小柒甚至可以看到她眼中闪过一丝阴冷的笑意,不禁让人汗毛直立。 那女人缓缓地拾起那把匕首,抬起头,一双眼睛紧紧地看着自己,阴沉的没有丝毫光亮,像是融入了黑夜。 夏小柒屏住了呼吸,她身边现在没有现成的武器,若是秀娥真的给攻击自己,该怎么办? 夏小柒心想若是让张三帮忙,他说不定会一掌拍死这女子,可是如果不还手,说不定自己会死在她的手里。 正自思索,眼前那女人的身影却突然消失了,夏小柒的脑袋霎时间“嗡”了一下,她怎么可能移动的那么快?难道她是鬼魅? 这时,夏小柒只感觉自己的身后传来一阵凉意,夏小柒只觉得头皮发麻,身子僵硬的朝身后转过去,整个人却不由的愣住了。 身后却空无一人,夏小柒心头一寒,她会去哪里了呢? 正自纳闷,夏小柒却突然听见了一声窸窸窣窣的呢喃声,“不要抓我……看不见我……你看不见我的……” 张三也平复了心情,追随着夏小柒的目光看去。 夏小柒疑惑地站起身来,四下寻找声音的来源,突然目光锁定在那棵桃树上。 桃树后面,夏小柒明显的看到了白色的衣角。 夏小柒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不由得嘲笑自己,明明自己从来不相信鬼神之说,怎么会联想到哪里去的。 夏小柒一步步的朝那棵桃树靠近,可是当看清桃树后的人后,夏小柒的身体却僵立在原地,始终没有靠近…… 夏小柒只见秀娥佝偻着身体。整个人蜷缩在树下,身体瑟瑟发抖,口中不停的嘟囔着:“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月光映着她满是伤疤的脸颊,狰狞可怖,让人毛骨悚然。 夏小柒不禁心头一阵闷疼,一步步的朝那纤细的身影走了过去,柔声说道:“姑娘,姑娘,不用怕……我是好人,不会伤害你的……” 夏小柒的话好像一下子惊醒了那女人,她身子猛地一抖,而后身体不断的向后退,一脸惊恐的看着夏小柒说道:“别……求你……求你别打我了……” 她的声音颤抖着,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像是一只受惊的兔子。 可是仅仅是着一句话,夏小柒的鼻尖就随之一酸,“别怕,我们不会打你的,你放心我们会救你出去的。” 那女子神志不清,一脸茫然的看着夏小柒,好像在她眼前的人是一个透明人一样,她始终没有办法再脑海中勾勒出她的模样。 夏小柒无奈问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被他们关在这里,你到底犯了什么罪呢?” 女子眼神充满了恐惧,看着夏小柒却始终说不出一句话来。 身后却突然传来张三冷冷清清的声音:“你应该是叫秀娥吧?” “嗡~~”听到这个名字夏小柒脑袋一下子空白了,半蹲的身体慌张的向后退了几步,整个人重心不稳摔倒在地上。 “三……三爷,你说什么?别吓我?什么秀娥……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见夏小柒一副怂包样,张三一脸嫌弃,身子却还是诚实的靠了过去,伸出一只手将夏小柒拉了起来。 可夏小柒吓得双腿发软,站都站不稳,看见张三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整个人缠在他的身上。 “三爷,你一定是骗我的是吧,别开玩笑了。” 张三虽然依旧是一脸冷漠像是恨不得将任何接触自己的人扔出去的样子,不过心中还是挺享受被夏小柒抱着的感觉,轻声解释道:“你看她肩头的牡丹花刺身,这是历来紫烟阁花魁的独有标志,看她的年纪身量,身上伤口的时间判断他应该就是秀娥。” 夏小柒吓得说不出话来,“她……她不是死了吗?难道我们眼前的这是鬼?” 张三真是被夏小柒这猪脑子气的说不出话来,哪有鬼会有血有肉的啊? “这你就要问问她了,看看她是人是鬼?” “不!我不去……她会吃了我的……” 张三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真不知道刚刚他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哪去了? 于是张三身上带着这个“巨型挂件”走到那女人面前。 “姑娘,若你是秀娥,便点点头。” 那女子一双无辜的眼睛看了张三许久,缓慢僵硬的点了点头。 看来自己料想的不错,只不过这秀娥是死而复生还是李代桃僵就有的调查了,这案子发展到现在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夏小柒也缓慢的睁开双眼,怯生生地问道:“你不是鬼?” 秀娥摇了摇头。 夏小柒渐渐放下心来,从张三身上跳下来,“那他们为什么会说你死了?为什么要把你关在这里,你犯了什么错?” 秀娥意识渐渐清晰,面露痛苦的表情,“这件事一言难尽,他们,他们都是恶魔……恶魔!”“你们是谁,你怎么会在这里?”语气中满是吃惊。 夏小柒这才想起来自己差一点忘了正事,拉起秀娥的手说道:“我是来救你的。”一句话说的极为坚定。 “救我?”秀娥呢喃着,愣了几秒后,脸色渐渐沉了下去,“你不该来的。” 夏小柒哪里管得了那么多,“什么该来不该来的,反正我都来了!今天我一定要救你出去!” 说着,夏小柒牵起秀娥的手。 秀娥摇了摇头说道:“没用的,这紫烟阁看上去富丽堂皇,人来人往,其实犹如铜墙铁壁,即使从这个门逃出去了,却始终没有办法逃脱层层关卡的,若是被他们抓到逃跑,那么我的死期就到了!” 一句话说的有理有据,和方才疯癫的样子判若两人。 夏小柒猛地摇头,“今天无论如何我都要带你出去,若是有人敢阻拦,我就遇神杀神,遇鬼杀鬼!” 秀娥凝视着夏小柒,满眼的泪光中满是感动,还没等她开口说话,突然传来了一声低沉的男声,“呵?好大的口气,看来你是真的自不量力啊。” 那人的声音如同鬼魅一般,每一个字都让人从心底深处中散发出阵阵寒意,夏小柒抬眼看去,只见眼前黑压压的一片,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这里竟然聚集了这么多人。 夏小柒不由的心中有些畏惧,这群人,不,在夏小柒眼中已经称不上是人了!他们实在是太过心狠手辣,眼前全都是他们凌辱秀娥时候的景象,现在想来,还是那样的触目惊心。 身边的秀娥看见他们来了,身子不由自主的开始颤抖,夏小柒一脸担忧的看了秀娥一眼,拉着她的手,让她躲在自己的身后,而她则直面那群黑衣人说道:“我看你才是自不量力呢,你知道我是谁吗?” 为首的黑衣人冷笑了一声说道:“你是谁?你不就是县衙里的衙役吗?哦,我忘了,你现在已经是主事了?” 夏小柒不由得心头一颤,咽了咽口水说道:“你……你既然知道我是谁,还敢这么跟我说话!你……你大胆,就不信我砍了你的脑袋!” 黑衣人笑意更浓了,“砍我的脑袋,你好像没有那个本事吧?”那个黑衣人顿了顿,接着说道:“若是夏大人今天不小心因为纵欲过度死在这紫烟阁里,外面也不会深究,想必夏大人死后也会臭名昭著,真是可怜啊。” 夏小柒心中一寒,嘴唇颤抖着说道:“你们真的是疯了……” 黑衣人冷冷的看着夏小柒,此时,他也无暇多想,打量着夏小柒身后的秀娥一眼,冷冷的说道:“你最好还是把她交给我,夏大人回去后好好睡一觉,就当作今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夏小柒咬了咬牙,一双眼睛散发出凶光,“有本事你就来杀了我,从我的身体上踏过去,否则我是绝对不会走的。” 身后的秀娥怯生生的拉了拉夏小柒的衣角,轻声说道:“你走吧,别管我了,我没事的……” 夏小柒握住秀娥的手,一脸严肃的说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带你出去的。” 黑衣人的脸色更加阴沉,“那夏大人,我们就得罪了。”说着朝周围的人使了一个眼色,四周的黑衣人将夏小柒二人团团围住,所有人慢慢的朝夏小柒靠近。 张三冷冷的说道:“想要动他,也要问问我答不答应。” 黑衣人看向张三,只见张三面不改色,强大的内力扑面而来,黑衣人心头一颤,“看来这是个狠角色啊。” 第八十四章 逃出牢笼 张三站立在夏小柒的身前,看见他在,夏小柒心中就无比心安。 “带着她走,这里有我。”张三微微侧头,对夏小柒说道。 “可是你……”夏小柒微皱眉头心中有些许担忧。 张三沉声说道:“少废话!走!” 夏小柒知道此时自己不能留下来拖后腿,他只能拉着秀娥向门处跑去,凭他的武功,对付几个小喽啰还是绰绰有余的。 夏小柒心中暗道,一会儿带秀娥逃出去之后,就直接送到衙门,让县令为她主持公道,将紫烟阁这群禽兽绳之于法。 夏小柒正在心中合计,身后秀娥已经跟的气喘吁吁,突然,秀娥的身子一僵,停在了原地。 夏小柒也随之停了下来,一口一口的喘着粗气,问道:“怎么了?累了吗,在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就能出去了。” 秀娥累的上气不接下气,却缓缓地摇了摇头,“不是,公子……我们……我们是要出去吗?” 夏小柒不明白为什么秀娥会突然问这样的问题,点头称是。 秀娥却突然露出了一副惊恐状,“不行,要出去见外人总是要梳洗打扮一下的,要不然于礼不和。” 夏小柒霎时间瞠目结舌,“我的姑奶奶啊,这都什么时候了,哪有时间梳洗打扮啊,咱们赶紧逃出去,到时候你爱怎么打扮就怎么打扮,我不拦着你总行了吧。”说着又去抓秀娥的手。 可是这次秀娥一闪身躲开了夏小柒的手,异常坚定的说道:“不,一定要梳洗,最起码也要洗把脸,要不然这样蓬头垢面的出去见人,那我还不如死了算了呢。” 夏小柒现在也分不清楚秀娥到底是清醒着,还是糊涂了,只能顺着她说道:“好好好,前面就有个水池,我们到哪里洗脸好不好。” 其实前面根本就没有什么水池,都是夏小柒编出来的,她只是不想让秀娥看见自己现在的样子,若是让她发现自己已经毁了容貌,对于她来说将是何等的打击啊,夏小柒去想象。 秀娥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跟着夏小柒一起向前跑去。 一边跑,一边用另一只手抚摸着自己的脸颊,秀娥被关在这个地方,她已经很久没有照顾镜子了,甚至她都已经忘记了自己的样子。 用手掌轻轻地勾勒出脸颊的轮廓,想象着自己的样子,秀娥眼中划过一丝笑意。 可是这笑意却转瞬而逝,她的手停留在脸上,突然察觉到了自己脸颊上的异样,这坑坑洼洼的是什么? 秀娥心中一惊,一把甩开了夏小柒的手,两只手在自己的脸上胡乱的摸索着,表情已然失控,“我的脸怎么了,这些是什么?”秀娥的整张脸,都被自己揉捏的变了形状,本来就布满伤痕,这样一来,更加让人生恶。 但是夏小柒此时却是满心的怜悯,看见秀娥的样子,怎么能够想象得出是名动一时的花魁娘子, 夏小柒不禁暗暗的长叹了一口气。 这时,秀娥像是发了疯一样,冲到了夏小柒面前,一双手狠狠地扣住夏小柒的肩膀问道:“夏公子,你告诉我,我的脸怎么了,我的脸到底怎么了?”秀娥几乎是用哀求的语气,看着她的样子,夏小柒的泪水再一次涌出眼眶。 “没……没……事啊!”夏小柒不得不去骗她。 但是很显然秀娥根本就不相信她的话,“镜子,镜子呢?我要镜子……”秀娥又开始四处寻找镜子。 现在的她就像一个耍赖的孩子一样,夏小柒心疼的轻声说道:“这里没有镜子,等到逃出去了再看好不好。”说着还没有等秀娥表态,夏小柒就已经拉着她朝门处跑去。 夏小柒深知现在不是该伤心的时候,而此时身后的秀娥也停止了挣扎,跟着夏小柒一路向前狂奔,夏小柒正自欣慰,下意识的朝身后看去。 只此一眼,却让夏小柒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身后寒光一闪,秀娥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来。 夏小柒这才想起,方才那把匕首一直都在秀娥的手上没有拿回来,心中一阵寒颤。 这时只见秀娥将那把匕首高高举起,朝夏小柒的方向落下,夏小柒的整个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一瞬间,头脑中思绪万千,秀娥现在到底是疯癫了还是装出来的?难不成她真的要杀了自己,可是匕首已经落下,容不得夏小柒再想些什么。 夏小柒只能等待,等待着匕首刺入胸膛的那一刻。 可是,这时奇怪的一幕却发生了,那把匕首并没有穿破夏小柒的肌肤,而是停在了她的面前。 夏小柒正自纳罕,不解其意,却突然发现那银白色的匕首上,映着自己的脸,而秀娥就在匕首的另一面。 夏小柒霎时间明白了什么,一把夺回匕首,可是已经晚了,从秀娥那震惊的脸上,夏小柒就已经明白,她看见了现在自己的样子。 夏小柒心头一酸,她知道这时候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可是什么安慰的语言都显得轻飘飘的,毕竟毁了容颜的不是自己,哪里来的什么感同身受啊? 夏小柒皱着眉头,呆呆的看着秀娥,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生性嗜美的她,又怎么能够接受这样残酷的现实呢? 夏小柒早就做好了她会嚎啕大哭,整个人都奔溃的准备。 可是,偏偏秀娥却什么都没有做,平静的如同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看着我干什么,不是要走吗?” “走走走……”夏小柒眼中满是兴奋的回答道,继续朝门处走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中总是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秀娥越是这样平静,夏小柒便越担心。 “你没事吧?”夏小柒一脸担忧的问道。 却没有想到秀娥竟然对夏小柒轻笑了一下,“我能有什么事啊。” 只是这一笑,夏小柒看不出任何的暖意,让夏小柒瞬间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突然,秀娥停了下来,夏小柒心头一颤,忙问道:“怎么了?” 秀娥一脸平静的说道:“我在这城中刚好有个房子,那栋房子极为隐秘,别人都不知道,若是公子不嫌弃的话可以去歇一歇,以后的事,我们再从长计议。” 夏小柒思量了一下去秀娥那里也好,毕竟这大晚上的县衙里也没人,自己的住所也不安全,不如去她那里等安顿下来后,再做打算…… 于是夏小柒点了点头说道:“好,我们这就过去……” 秀娥对紫烟阁极为熟悉,她带着夏小柒穿过一片小花园,花园背后的围墙处有几块松动的石头,移开石头有个只能一人通过的小洞。 夏小柒也没想过会这么顺利,让人轻轻松松的从紫烟阁中逃了出来,可是她心中不由得担心起张三不知道他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秀娥长舒了一口气,说道:“我一直在紫烟阁中,很少回到哪里,承蒙公子不嫌弃,秀娥在这里谢过公子救命之恩。” “客气了,维护一方安宁,本就是我的职责。” 秀娥神智已经清晰,连声道谢。 随着秀娥来到她在城中的别院,这院落也就是寻常百姓之家,就是这地方有些偏僻,四周也没有人家,夏小柒只觉得四周刮来了阵阵阴风,又不禁想到,这样冷的天气,风大些也是正常,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未免太杯弓蛇影了…… 推开院门,院子中树影婆娑,阴森森的有些诡异,一进门便闻到浓浓的香料的香气,这香味倒不像是寻常女子身上的脂粉味道,倒像是做饭煮肉时所添置的香料。 虽然味道有些说不出的难闻,秀娥笑着说道:“我平日里喜欢吃些零食,这里总会做些,味道有些怪,公子不会嫌弃吧。” “没想到花魁娘子,竟然也有馋嘴的毛病。” 二人正说笑着向里头走去,夏小柒突然间那树影间划过一个人影,不禁心中一惊,拉起秀娥让她躲在自己的身后。 秀娥见此情景笑道:“公子不用担心,那是我的仆人,怕生不敢见人,没有吓到公子吧。” 那人方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只见那人佝偻着身子,只有半个人高,走路时脚还有些跛,一瘸一拐的行动极为困难,走近时,夏小柒看了他的脸不禁下了一跳,那人的一张脸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红白相间,似被火烧过了一般,鼻子眼睛竟然也有些变形,一张脸太过狰狞,让人不禁泛出寒意,真不知秀娥怎么会让他来做仆人的。 见夏小柒心中似有疑惑,秀娥解释道:“他啊,本来是个富贵人家的公子,却不想遭逢人祸,一场大火不仅家财付之一炬,自己也被烧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而且也成了个哑巴,不能说话,我可怜他,就将他留在了身边,给他口饭吃罢了,夏小柒姐姐不必害怕。” 夏小柒看了看面前的人,虽然面目狰狞,但也是个可怜之人,细看一眼,只觉得那双眼睛还算清明,但也不似寻常之人,那双眼睛也看着夏小柒,似要说些什么,却无法开口。 夏小柒有些奇怪,刚要问他,这时秀娥却抓住夏小柒的手说道:“公子,外头冷我们进屋说吧。” 夏小柒也不好多说些什么,转身随夏小柒进屋,只见刚走几步,夏小柒又停了下来,转身说道:“你去备办些酒菜来,今晚我要感谢夏公子的救命之恩。” 夏小柒忙道:“不必麻烦了,天这么黑了,哪里去置办这些东西?” 秀娥说道:“这屋里有现成的,热热就行了,公子不用客气。” 一时间盛情难却,夏小柒只好答应了下来,一进屋,回头关门,只见方才那佝偻男子已经不在了。 …… 不一会儿,酒菜就已经预备好了,夏小柒和秀娥分坐桌子的两侧。 两人边喝酒边聊天,已经略有醉意了…… 夏小柒心中满满的都在担忧张三,可是自己现在去也帮不上忙,甚至会拖累他,但愿张三能够化险为夷,明日他就带着衙役抄了紫烟阁。 第八十五章 知人知面不知心 夏小柒正想着,那边秀娥便笑嘻嘻的说道:“刚刚见您身边的那位公子仪表不凡,相貌堂堂,不似池中之物,不知这位公子和您是什么关系啊?” 想到张三的脸,的确是十分俊美,一张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外表看起来有些放荡不羁,却有一种遗世独立的孤傲淡泊之气,一双深邃的眼睛却又让人怎样也捉弄不透。 “他就是我的大侄子而已,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 秀娥打量着夏小柒的样子,眼里透露出一丝鄙夷的神色。 “是吗,你们两人果然有几分‘相像’。” 夏小柒美滋滋的喝了一杯酒说道:“秀娥姑娘,你还没有说,为什么他们要这么虐待你?为什么要放出你的死讯?” 秀娥不禁眸子暗了暗说道:“一言难尽,要知道这紫烟阁中可是只有来路没有归路的,除非我们死了,否则这一辈子都别想离开这里。在这紫烟阁中的人,断断是不能动情的,别到最后害了自己……” 夏小柒不禁皱起了眉头说道:“难道还有这条规矩吗?” 秀娥笑道:“这紫烟阁历来没有什么规矩,而偏偏正是因为没有规矩,才是事事都是规矩。若是暗暗动情不做出逾矩的事,倒也没什么,只怕是为情所困,身不由己,到那时下场就惨了。”秀娥边说着,边拿来一块肉放在嘴里咀嚼着,似姐妹闲聊一般。 夏小柒不禁问道:“既然你这样说,想必一定是有人做了什么逾矩之事吧……”夏小柒总觉得秀娥是心中有话要说。 秀娥的眼睛暗了暗,思量了半天,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说道:“唉,不知您是否知道紫烟阁的上一位花魁娘子,名叫秀玥?” 夏小柒思量了一会儿,说道:“倒是有所耳闻,听闻这位姑娘容貌非凡,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谯县中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和她相熟,只是,不知她现在身在何处呢?” 秀娥点了点头说道:“唉,提起她,就难免说到一段伤心往事,以前我们的关系是最好的,她年纪稍长我几岁,凡事也总是多照顾我些,我也待她如亲姐妹一般。”思及往事,秀娥有些哽咽,却也强忍着泪水说道:“本来秀玥公子在紫烟阁中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风光一时,可是前几年,紫烟阁中来了以为特殊的恩客,正是她儿时青梅竹马的情哥哥,秀玥公子听信了那人的花言巧语,连夜逃了出去,和她那情哥哥私奔去了。” 夏小柒微微的皱了皱眉头,没想到这位姑娘竟然是这般重情义之人,但又不禁担心她现在如何,便问道:“那后来呢?” 秀娥只是淡淡的说道:“后来,谁成想她那情哥哥是个贪生怕死之徒,惧怕紫烟阁的手段,害怕被紫烟阁追到会连累了自己,竟然将秀玥迷倒了,将她送了回来。”秀娥的语气依旧极为平静,但是夏小柒能够感觉到她拿着酒杯的手已经微微有些颤抖。 夏小柒唏嘘了一声,又不禁为秀玥姑娘可惜,她那一片痴情竟然托付给了这样一个薄情之人,真是让人痛心不已,又隐隐觉得有些担忧,忙问道:“那是如何处置她的呢?” 秀娥停顿了半刻,一饮而尽面前的酒,说道:“被主人送到军营里做了军妓,被那帮士兵们没日没夜的羞辱,后来不堪折磨,自缢而死了。”只是一句话,夏小柒心中便咯噔了一下,怎会这样!她看着秀娥,虽然从她的脸上看不见任何悲伤,但是那双澄澈的眸子已经变得灰蒙蒙的了。 夏小柒能够感受到秀娥发自内心的难过,却也做不了什么,只能安慰道:“人死不能复生,节哀吧。” 秀娥摇了摇头,喃喃的说道:“其实,一开始我就知道,她不属于这里,她的心还没有死,又怎么能在这死人堆里面打转呢?她不像我是自愿来的,她只是家道中落无钱葬父,才会跑到紫烟阁来的,一开始她便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也就注定了以后的劫难,躲也躲不掉的,合该她就是这样的命数,又岂是能轻易改变的?” 夏小柒只觉得秀娥的话让人心疼,那种深深地无力感,夏小柒又怎会没有,而那秀玥的遭遇更是让她难过,可却一时间不知该怪谁?是该说那男人太过薄情了吗?或许他本就是多情之人,却偏偏遇上了秀玥这般痴情之人,才落得如此下场,一时默默了良久,倒想着岔开话题,不言此事,免得气氛这样凝重。 便问秀娥道:“我倒有一事好奇,不知秀娥姑娘是因何缘故来到这紫烟阁的呢?” 秀娥略低下头,深吸了一口气道:“我本不是谯县,那年我还年幼,也记不清是几岁了,家中难灾荒,大旱三年,滴雨未下,庄稼自然是颗粒无收,又逢蝗灾,田里能吃的都被蝗虫吃了去。饿殍遍野,饿极了,人也断是什么都能吃的。” 夏小柒还没有明白她那句什么都能吃是什么意思,秀娥便又说道:“记得那时候也记不清是多久没有吃东西了,连粮食是什么味道都已经记不清了,家中有我和弟弟两人,因我是个女孩,爹娘只说我是个赔钱货,素来不喜欢我,又逢天灾,便赶了我出去自生自灭,却不想那样的光景,那里有自生自灭之说,只不过是白白填了别人的肚子罢了。” 夏小柒这才听明白不觉心中一惊,没想到秀娥竟然和自己有着同样的经历。 不由得心中难过起来,叹了一口气,一杯杯的喝着酒,她替别人难过,却也不禁想起了自己,不禁略带愁容的喝着闷酒。 “呦,这酒没了,公子莫急,我去催酒。”秀娥说着,就已经转身离开了。 夏小柒这才想起方才竟没有问她,她是如何逃出那群人的魔掌的,想她那么小的年纪,怎会逃的过呢?不禁心中有些疑惑。 正想着,便见方才那个容貌丑陋的仆人,跛着脚,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壶酒。 夏小柒看他行动有些不便,忙起身去迎,但却不知是不是方才酒喝的多了,一时头晕,身子也有些踉跄。 一个不稳差点摔在地上,头晕的厉害,眼前也天旋地转,什么都看不清楚,只感觉那仆人上前扶住了夏小柒,一双手还是有些力气的,把夏小柒的身子支撑起来。 夏小柒刚要道谢,模模糊糊的看那人那张狰狞的骇人的脸颊,忙冲自己摇头,吓得她向后退了两步,瘫坐在榻上,转念一想,好像那人要对自己说些什么。 使出最后一丝力气起身,却也用不上劲儿,平时也没见自己这般醉过,今天这是怎么了?正想着,那人却已经拉住夏小柒的手。 夏小柒心中一惊刚要抽回,却见那人在自己手上写着字,忽然想到他是不会说话的,想必是要告诉自己些什么,也就没有抽回来,只让他写着。 她虽然身体乏力,只是头脑还是清晰的,只是感觉这手掌上的字,刚开始还没有明白,仔细想来不禁心中一惊,这……这上面……这上面……分明写着一个“逃”字! 不由得心中大骇,慌忙起身,身子却不听使唤般,又倒上床去,突然眼见秀娥拿着把剃肉的刀笑盈盈的走来,夏小柒只觉得那笑容不似往日,竟然是那般的诡异,不禁让人毛骨悚然。 秀娥浅笑着说道:“夏大人这是要去哪里?是嫌弃我这地方简陋,要走了吗?” 夏小柒抚着额头气喘吁吁的说道:“这是哪里的话呢?我就是喝醉酒了,想出去透透气。” 秀娥笑道:“既然公子不是要离去,妹妹我就放心了,只是公子不知道,我这屋子留人居住可是有些规矩的。”秀娥虽然笑着,却让人心中不禁发寒。 从夏小柒向后退了些,皱了皱眉头,心中一股不祥的预感蔓延开来,问道:“什么规矩?” 秀娥又逼近了许多,继续冷笑道:“我这屋子不收留外人,若是收留,自然是要有些报偿的,这样才合情合理,公子说是吧。” 夏小柒深吸了一口气道:“要什么你只管说,在我面前又何须遮遮掩掩的呢?”夏小柒只当她是为了图财罢了。 却不想,秀娥举起了手中的那把刀道:“既然公子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开口要了,我要的不多,只是要公子的心肝来酿酒,取公子的血来煲汤,割下那肉来腌上做腊肉,剥下这整块人皮下来做被褥,剩下的那骨头零碎的都还给公子可好?” 夏小柒睁着一双眼睛,竟没想到秀娥竟然这般的狠毒,要生吃了自己,不禁心中大骇。 无奈身子一点力气都没有,想来肯定是秀娥在这酒菜中动了手脚,想是她一开始便动了杀念才会布下此局,引得自己就范。 不禁心中一凉,恨自己当时不该那般相信她,或许每个人都会下意识的去同情弱者,却不去追究其缘由,只是凭借自己的眼睛去判断正误。 只是夏小柒不明白,这个秀娥为什么要害自己呢? 醒来后,夏小柒发现自己在一处废弃的仓房中,她的手脚都被绑在一个木桩上,不能动弹,已经是深夜,外面黑漆漆一片,屋中只有角落处的烛台泛出荧荧的绿光,阴气森森的极为诡异。 远处那荧荧的绿光正在向缓缓的靠近,夏小柒的眉头微微皱起,挣扎着想要脱身,却无奈身体已经被绑住了无法挣脱。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绿光飘飘忽忽的出现在眼前,绿光后竟然映着一张煞白的脸,夏小柒吓得眨了下眼,仔细看去方才看出是秀娥! 暗暗的咬了咬牙,不去看她。 秀娥看见她不理自己,便笑道:“公子可知道这灯为什么燃起的是绿色的火焰?” 夏小柒也不看她,眼睛只看着别处,心中则有种异样的恐惧之感。 秀娥也不恼,浅笑着将这泛着绿色火焰的烛台在夏小柒的眼前晃了晃,夏小柒只觉得一阵幽香飘过,那灯光晃动着,烟气缭绕,有些辣眼,秀娥说道:“想必还没有人告诉过你,这灯油是拿人的脑浆炼的,越聪明貌美之人这香气越重,公子你闻闻,这油香不香?” 夏小柒早就闻到这油浓浓的香气,听到秀娥这样说又不禁心中恶心,胃里有些痉挛,却也强忍下去了。 秀娥伸手抚了抚夏小柒的脸颊,邪魅的说道:“公子知道这是用谁的脑浆炼的吗?”说着露出牙齿奸笑了起来,那声音不禁让人毛骨悚然,她接着说道:“这可是秀玥姐姐的脑浆,想那秀玥姐姐容貌秀美又聪明伶俐,这油自然这般香甜,对了,方才靠的那床被子,是用秀玥的皮做的,方才我们喝的酒是拿她心肝酿的,只可惜她的肉我早就吃完了,公子不能与我共享了。” 刚说完,反又说道:“就算还有,我也不会给你吃的,秀玥姐姐是我一个人的!别人休想抢了去!谁敢把她从我身边夺走,我就杀了谁!”一边凶狠的这样说,一边又若有所思的喃喃道:“秀玥姐姐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了,我刚来紫烟阁的时候,所有人都欺负我,只有她一直护着我,总是把好吃的好玩的剩下来给我,她说我像她已经离世的亲妹妹,我也把她当我的亲姐姐一样对待……”低头呢喃,时而疯癫的样子,像是个犯了错误的孩子一样无辜,夏小柒当年也是被她这副样子给迷惑了。 夏小柒不禁皱气眉头,一双眼睛也似冲了血一般,怒目而视道:“你就是个恶魔!你既然知道她待你那样好,你怎么能够下得了手呢?” 秀娥一把扣住了夏小柒的下巴,虎口夹紧,夏小柒的脸上硬生生的被勒出了数道红印,秀娥冷冷的说道:“你知道什么?秀玥姐姐的好,岂是你这张脏嘴能够提起的?正是因为她待我好。我才不能让她离开我,只有这样做,她的一切都化作我的血肉,与我融为一体,我们才能生生世世不再分离!” 夏小柒只觉得此时的秀娥已经完全是个疯子了!一双手暗暗的攥起拳头问道:“所以,你刚才对我所说的关于她的一切都是为了隐藏这件事骗我的了?” 第八十六章 故人重逢 “哗……”一盆从天而降的冷水,直接将张三浇醒。 张三惺忪的睁开双眼,眼前梁紫烟正优雅坐在椅子,依旧的风韵多姿,眼中却多了几分狠毒。张三迷迷糊糊的想起来,昨夜他与那一群黑衣人激战正酣,却没成想这时一股暗香传来,那香味极为诡异,张三来不及躲避,就昏倒在地,如今看来,就是梁紫烟用的诡计。 而此时张三却被绑在架子上,动弹不得,张三费力的挣脱开身上的链子,可是它却纹丝不动。 “别费力了,着铁链是玄铁打造的,根本就扯不断。”梁紫烟慢悠悠的说道。 张三皱眉,其实他早就看出来这家店一定不简单,都怪自己太过自信,以为只要有自己在就绝对不会有问题,没想到终究是自己太过轻敌了,也不知道小柒那边怎么样了。 “你抓我来到底要做些什么?”张三沉声问道。 梁紫烟摆弄着自己的用凤仙花汁染过的指甲,漫不经心的说道:“你觉得呢?” 张三目中寒光一闪,“图钱?” 梁紫烟嘴角露出一丝阴冷的笑容,“你听没听说过,孟州十字坡有家店以包子鲜美著名,你知道他家是用什么做的包子馅吗?” 张三瞪大了眼睛,“你敢!” “你都在我的手上,我有什么不敢的?”梁紫烟邪魅一笑。 “你若是真想拿我们做包子,也不用等到现在了,说吧,你到底要做什么?”张三沉着的说道。 梁紫烟上下打量张三,莞尔一笑,“这位公子不仅人长得漂亮,而且还冰雪聪明,紫烟着实佩服。”说着款步而来,修长的手指在张三的脸上划过,“不过这么聪明做什么不好,偏偏昧着良心做伤天害理之事!” 张三都听懵了,“这话怎讲?” 梁紫烟冷笑了一声道:“别在这里装傻了,你们一来我就知道你们两个人的意图,你们两个和秀娥是一伙的,就是为了把她救出去对不对?” 张三不由得微微勾起嘴角,“你这黑店倒是真奇怪啊,不图钱,管的到挺多的,按你这么说,你在这战乱之地,经营风月之地,做的却是行侠仗义劫富济贫的好事了?这天下不平之事太多?还件件都由你们来管?那天下岂不大乱?” 张三的话,在梁紫烟耳中听得极为刺耳,刚刚优雅当然无存立刻翻了脸,“我是风月女子不错,但国之危难,山河破碎只在朝夕之间,谁说女子就不能为国为民守卫疆土的?我在这里开青楼,就是要抓你们这群欺压百姓,吃里爬外,为富不仁的败类。” 张三心中一颤,这样的女子,像是玫瑰,看似娇媚,实则却带着利刺,刚强的很,不由得对她刮目相看。 “说的好,不失为女中豪杰。”张三点头称赞。 梁紫烟却不以为然,“谁稀得让你这种恶人夸耀啊?况且我算不得什么女中豪杰,真正的大英雄都在匡扶汉室,平定叛乱!当事英雄众多,都是为国为民顶天立地的汉子,我去去女流之辈,去不了战场,却也可以尽一些微薄之力” “你就这么肯定我是坏人?”张三慢悠悠的问道。 说实话,看面相倒真不像,梁紫烟也怕自己抓错了人,才没有急于杀了他们,却没成想他们真的救走了秀娥,“只要你交出秀娥来,我到可以考虑考虑。” “这……”这件事情还没有查明,这群人到底是好是坏还不知道,说不定他们这么说只是为了引回夏小柒,将他们一网打尽,张三犹豫着,要不要相信眼前这个人。 梁紫烟见张三面露难色,脸色越来越阴沉,“既然你说不出个理由,那肯定就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看来我没抓错人!既然你也是跟他们一伙的,那我就一定要杀了你,为民除害!” 张三目光一寒,却看见梁紫烟腰间挂着一块紫玉玉佩,这时张三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人,心中不由得一喜,问道:“你认识赵寒赵青风吗?”张三要是没有记错,这块玉佩是平定黄巾之时的战利品,他送给赵青风的,没想到这块玉佩竟然挂在这女人的身上,看来两人的关系不一般。 梁紫烟警惕的看着张三,“你找青风做什么?” “我与他是旧相识,他可以证明我的身份。” “谁相信你啊。”梁紫烟不屑的说道:“我在青风身边这么久,怎么从来没有听他提起过你啊?” “你是赵夫人?”张三上下打量着她。 “怎么?不像?” “像……像……”张三憋着笑,没想到这个大老粗竟然能找到这么美腻的娇妻,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啊。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吼叫声,“夫人,夫人,我听说你抓来了一个同伙,快让我看看。” 听着声音不用想,就是赵青风,出了名的大嗓门,足可以将房盖振开。 推开房门,梁紫烟笑盈盈的迎了过去,“相公你看,就是他,凶神恶煞的,都吓死奴家了。” 天啊!张三鬓角垂下几条黑线,刚刚那股子泼辣劲儿哪去了?怎么见到自家男人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赵青风大笑着向绑在架子上的两个人看去,直到目光锁定在张三的脸上时,他的笑容也僵在了脸上。 下一秒,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有赵青风颤巍巍的说了一声,“车骑将军,参见车骑将军!” 这个名字一出,梁紫烟的目光全部都聚焦在张三的脸上,他真的是传说中“万人敌”的车骑将军张飞! 赵青风拉了拉梁紫烟的衣角,“还愣着干什么?你不是一直想要见车骑将军吗?现在就在你的眼前,还不快跪下!” 梁紫烟诧异的盯着张三,“你真的是车骑将军?” 张三微微勾起嘴角,“是不是倒无所谓,能不能先给我松绑?”这个样子挂在这里,实在是太丢人了。 赵青风猛地站了起来,“谁这么大的胆子把将军绑在这里,我卸了他!”话音刚落,才想起是自己夫人干的。 霎时间红了脸,“将军息怒啊,贱内不懂事,我回去教训她。” 张三心中暗暗道:回去还不知道谁教训谁呢? 提起赵青风可是鼎鼎有名的大将,十七岁便从军,后张飞要组建一只骑兵,他在全军精选十八位文武双全,有勇有谋的将士直接由他领导,号称十八燕骑,这十八个人皆有万人莫敌之勇,是张飞身边的一直利器。而这十八燕骑的首领就是赵寒。 张三和赵青风的相识也是偶然,赵青风也是军中响当当的一位硬汉,战功赫赫,不愿屈居人下,赵青风虽曾听说过张飞车骑将军的名号 ,却从来都是不以为然,心道不过是个小白脸罢了,能有什么能耐。 张三那时正苦于没有仗打,闲的难受,也当拿赵青风解闷,和他比武艺,练兵,赵青风输的极惨,从此对张三心服口服,心甘情愿做张飞的手下。 后来张飞和关羽护送刘备去袁绍军中,将十八燕骑留在驻地防守,却不想路上被曹操袭击,曹操俘虏了关将军,而张飞也下落不明,据传张飞身死战场。 十八燕骑悲痛欲绝,赵青风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也几次落泪,茶饭不思,还好梁紫烟一直在他身边陪伴,才让他重新振作起来,誓要为张飞守住驻地。 没想到还有机会再次遇到,赵青风将张三接到自己府中以接待,晚上两人在餐桌上闲聊,“这就是没法喝酒,像当年似的,一边喝酒一边吃肉多爽快啊!”这还能怪谁,还不是梁紫烟那香料有毒,短期之内不能沾酒。 为了照顾张三的身子,赵青风也没有酒喝。 张飞不由得抱怨起来,“以后等药效过了,我必定和将军喝个三天三夜,我还记得那时某人还欠我一顿酒呢。” 赵青风一拍脑门,“对啊,当时和将军比试输了,真欠着一顿拜师酒呢,不过酒我得请,将军还要教我一套剑法呢,将军不会忘记了吧。” “好,那就等喝上酒再教。” 看着今时今日的张三,赵青风竟心中颇有感慨,“没想到此生还能再见到将军,当时得到将军遇难的消息,我真想就这么随将军去了。” “你说什么?”张三佯怒。 “没没没……”赵青风立刻心虚道:“我就是想想,我知道将军将十八燕骑交给我了,我一定要撑下去,不能辜负将军厚爱。” 张三微微一笑,“你啊,谁有你的福气好,娶了那样一个美娇妻,还敢说这样的话,信不信我把你说的告诉紫烟去?” “别别别……”赵青风连忙摆手,“我不说了还不行吗?千万别告诉她……” 张三白了他一眼,“原来你也有怕的人啊。” 赵青风贴在张三耳畔说道:“你可不知道,她脾气大得很,生气起来就是个母老虎。” “咳咳……说我什么坏话呢?”梁紫烟娇媚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吓得赵青风脸色惨白。 看赵青风的样子,张三心道:真是名副其实的怕老婆。 “没说什么,进来坐。” 梁紫烟见到张三不好意思起来,“张将军,都是紫烟有眼不识泰山,让张将军吃苦了,请张将军恕罪啊。” 张三摆了摆手,“都过去了,别放在心上。” 梁紫烟一脸感激的看着张三,递上一个食盒,“这是紫烟亲手做的饭菜,请张将军品尝。” 这些菜色香味俱全,这梁紫烟真是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啊,张三不由得打趣说道:“这里不会再放了药吧?” “不会不会……”梁紫烟红了脸,接着说道:“若是将军喜欢的话,紫烟天天为将军做。” “那倒不用,言语中能够看出夫人是深明大义之人,可是又为什么会囚禁秀娥,她到底犯了什么错?” 一提起这两个字,梁紫烟就气不打一处来,“那个王八蛋她就不是个人,她利用自己在紫烟阁中积累的人脉,竟然做起了贩卖幼子的勾当,她将灾民的孩子卖给富户做奴隶,丫鬟,甚至逼良为娼,有的不听话的,他竟然卖给灾民,让他们吃掉!简直就是丧心病狂……” 张飞的脸色骤变,猛然从椅子上坐了起来,“不好!夏小柒有危险!” 第八十七章 浴火重生 另一边,秀娥正在向夏小柒炫耀自己“光辉的过往”。 秀娥冷笑着说道:“刚才我跟你讲的也不完全是欺骗你,我刚道紫烟阁的时候,她还是紫烟阁的花魁,她虽然地位极高,可是从来不仗势欺人,尤其待我极好,像是亲生姐妹一般。” 说这些话时,夏小柒明显可以感觉到秀娥眼神中透出的温柔,“她说过,她会一辈子照顾我,永远不和我分开的!她说过的!她答应过我的!” 秀娥的语气越来越激动,刚刚温柔的双眸,也突然变得狠毒“可她却和那个无耻的畜牲私奔了!刚刚,我骗了你,他没有把她送回紫烟阁,而他们两人是被我一路追踪找到的!那时他们只当我是来祝福他们的,还请我参加了他们的婚礼,而在他们的新婚之夜,我一刀刺入了心脏,剥了她的皮,剃了她的肉,掺这她的血,喝了他们的喜酒,那滋味真的让人难忘啊!” 夏小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吼道:“你这个疯子!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秀娥激动的拽着夏小柒的衣领说道:“若不是他和那个无耻的畜牲私奔了,留下我一个人,我怎么会这样对她!不!不怪我的秀玥姐姐!怪就怪那个男人,不知道使了什么妖术迷惑了姐姐,让她狠了心抛下我,那个男人他该死!该下地狱!” 说着,她又大笑道:“哈哈哈哈!我才不会让他死呢?他若是死了,一定又要去地下缠着姐姐,我怎会让他们再在黄泉路上相会呢?但我也不会让他活的痛快!我打折了他的四肢,挫开了他的脊柱,用火烧毁了他的皮囊,用天南星毒坏了他的嗓子,用曼陀罗熏花了他的眼睛,把他每天留在我的身边鞭挞,我就是要这样囚禁他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听着秀娥的描述,夏小柒才想起,她说的不就是刚才给自己报信的仆人吗?没想到夏小柒竟然这般狠毒,夏小柒怒道:“我看该下地狱的人是你才对!” 秀娥不怒反笑道:“是啊,我早该下地狱!还记得我说的吗?家中闹灾荒,父母将我赶了出来的事吗?难道你就不好奇,为什么我能够活到现在吗?”秀娥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光亮,顿了顿说道:“他们想让我自生自灭?我就让他们断子绝孙!哈哈哈哈,我趁天黑悄悄的偷跑回家,拐了我亲弟弟出来,带他来到无人的地方,把他杀了,吃了他的肉,才能撑着身子来到了紫烟阁!他是我吃的第一个人,我竟没有想过人肉这般的美味,从此就爱上了这个味道!” 夏小柒的眼睛中划过浓浓的悲伤说道:“他只是个孩子,何其无辜,你可是他的亲姐姐,又怎么能那样对他!” 秀娥怒吼道:“他无辜!他无辜!那我就不无辜了吗?从小爹娘对我非打即骂,却对他百般宠爱!闹了灾荒,竟然弃了我,任人宰割,却对他呵护备至!凭什么!为什么!这是他们欠我的,这是他们欠我的!我必定要用他的血来偿!” 秀娥激动的说着,夏小柒心中也不禁有些微动,其实秀娥也是个可怜之人罢了,从小被父母嫌弃,没人疼爱,好不容易秀玥对她好些,她就把她当成了感情的寄托,谁想到秀玥也离她而去,才会使她变得这般疯魔! 夏小柒强忍住心中的怒火道:“秀娥,这些一切都情有可原,只要你及时悔改,我可以免你一死。” 秀娥只是冷笑,“悔过?我有什么错,凭什么要悔过?凭什么我受尽苦难,别人却可以锦衣玉食,享尽天伦之乐?这不公平!不公平!天下的人都是欠我的!我要让所有人都尝一尝我曾经受过的苦。” 夏小柒脸色一变,“你还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秀娥挑眉说道:“你就别装了?你不就是为了这个案子查到紫烟阁的吗?” 夏小柒心头一颤,“难道王员外和船老大的死和你有关?” “当然,这两个废物,让他们运送个那些饿死鬼都能走漏风声,我留他们做什么?当然是让他们去见阎王了?” 夏小柒不敢相信,颤抖着问道:“可……可是他们都是自杀啊?” 秀娥慢悠悠的说道:“这还不简单,小公子,你还是太嫩了,他们贩卖幼童的证据都掌握在我的手里,这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我拿这件事相威胁,他们还敢不听我的吗?我要他们三更死,他们就不敢五更亡。” 夏小柒瞬间头皮发麻,一字一句的说道:“贩…卖…幼…童!” 秀娥不以为然道:“那些小饿死鬼,还要多亏了我让他们活命,为奴为婢总比饿死了强吧,不过也有些倒霉的,不听话的,直接成了别人的盘中餐。” 夏小柒只觉得胃中翻腾,差点吐了出来,咬牙说道:“所以你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你被梁紫烟抓起来。” “梁紫烟?她算是什么东西?明明是个表子,还要立个牌坊!她逼问我那些小鬼的下落,我不肯说,她竟然对我用刑!等以后她落在我的手里,一定要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夏小柒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心中的怒火,“你就是个恶魔!” “多谢夸奖!” “我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你又为何这样对我!” 秀娥有疯疯癫癫的捧起来夏小柒的脸说道:“本来我要的是你身边那人,他生的那般标致,粉雕玉琢一般,只可惜没有被我骗走,只能退而求其次,吃了你了,况且看着也干净,想来味道自然是好的,我自然是不会错过了。” 夏小柒听她说了这些话,疯疯癫癫,净说些疯话,后面的更是不知所云,便问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秀娥冷笑道:“你也不须知道是何意思,今日你必将葬身在这里,好久都没有碰过‘荤腥’了今天也开开荤。” 这时秀娥已经拿起一把刚刚磨的锃亮的剃肉刀子,缓缓的走来,一脸邪笑说道:“公子放心,这刀是刚刚磨的,快极了,公子不会有半分痛苦的。”说着,一双手在夏小柒身上脸上胡乱摸索着,边摸边说,“一会我先从你的头开始,沿着发际线,沿着鬓角,将你的脸皮完整的剥落下来,然后是脖子、肩膀、腰背、双腿、双脚……”边说着,边向下摸索着,双手流连在夏小柒的身上,最后又狠狠的说道:“然后将你的肉一片片的剃下来,得到一副完美的骨骼……” 又忽而猛地站了起来,挥起刀子,向夏小柒刺去,夏小柒只是闭上眼睛等待着死亡,却突然听见秀娥痛苦的吟叫了一声,夏小柒睁开眼睛,只见一把刀子砍在了秀娥的手臂上,秀娥的手臂裂开了一个深可见骨的大口子,血哗哗的淌了下来。 夏小柒忽而向秀娥身后看去,只见方才见到的那个身体佝偻着的男人,轮着一把刀子,向秀娥砍了过来,秀娥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却又冷冷的笑了起来,那笑声如同是从阴曹地府中传来的恶鬼的笑声,阴森森的,让人寒毛都竖了起来。 秀娥转身飞起一脚,直劈上那男人的脖子,他那里经得住,倒在地上连叫都叫不出来,只能蠕动着身体向后退去。 秀娥那里肯放过他,追了上去,一脚踩住他的手,一脚狠狠地朝他的下巴踢去,他躲闪不及,一根舌头都被咬下来大半,口中哇哇的吐着鲜血,将满身满脸染红。 看着那人这个样子,夏小柒不禁大喊道:“秀娥!你饶了他吧,冲我来!别在伤害无辜了!”夏小柒只当那人是为了救自己才会遇险的,却不知那男人早就等着今天呢! 秀娥哪里听得她的劝,只冷冷的说道:“别着急,我先解决了他,下一个就是你!” 还没等她说完,一把刀子就割断了那男人的喉咙,鲜血一瞬间喷涌而出,如同血红的烟花,划过黑夜,却又转瞬即逝,那鲜血一瞬间溅了秀娥一脸,那男人睁着眼睛,嘴角却微微的勾起,表情也就定格在这一瞬,他就离开了人世。 看着他断了气,秀娥又发出了那如同鬼魅一般的笑声。 夏小柒大喊了一声:“不!”眼睁睁的看着那人死在自己眼前,夏小柒的心狠狠地抽疼着,一双眸子也瞬间变成了血红色,身体也不知怎么似燃起熊熊大火一般,放出强大的力量,四肢猛地一震,绑在身上绳索竟然轻而易举的被她挣脱开了。 一瞬间,她的身体似不受自己控制一般,像是受着一股子强大的力量支配着,抽出袖中的匕首,瞬间移动到秀娥身后,秀娥还在笑着,根本不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夏小柒毫不犹豫的举起匕首,朝秀娥的后心处狠狠地刺了进去,那匕首穿过秀娥的身子,又拔了出来,鲜血滚滚涌出。 她转过身,惊讶的看着夏小柒,想要说什么,却空张着嘴,倒了下去,再也没有醒来。 看着满地流淌的鲜血,夏小柒浅浅的笑了,那笑容竟让人从心底里发寒,缓缓的走到桌子旁,拿起了那盏燃烧着绿色火焰的灯,走到二人跟前,那绿色的火焰映照着两人诡异扭曲的脸,夏小柒冷笑着说道:“死了好!死了好!活着反倒受罪,你们不是都抢着那个秀玥吗?我这就让你们相会!”说着把烛台扔在了两人的身上,那灯油洒在他们身上,火顺着油渍蔓延开来,燃烧着他们的皮肉,发出滋滋的声音,冒出阵阵幽香,滚滚诡异的绿色火焰映着夏小柒一张平静异常的脸。 突然,一口鲜血从夏小柒口中喷出,夏小柒忽而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春日暖阳,万物复苏,能有这样的天气,总能够让人的心情柔和些。 夏小柒独自一人,坐在花园东南角的石阶上,看着已经枯黄的花草,在微风中摇曳着,眼神中带着淡淡的迷茫。 那日她口吐鲜血晕倒在秀娥的尸体旁,幸好被赶来的张飞救了回来,要不然她也会陪着秀娥一起葬身火海,尸骨无存。 醒来之后,夏小柒就变成了这个样子,眼神呆滞的坐着,一句话都不说,一张脸没有任何表情,像是被勾去了魂魄一般。 张飞每次看见这样的她,都不由得叹息,其实,他早就知道夏小柒在秀娥的身边会有危险,可是,他却并没有故意将夏小柒保护起来。 他就是要让夏小柒在其中得到磨练,夏小柒她太过良善,若不是这样,怎能逼她为我所用? 只是看见夏小柒有些伤神的样子,张飞也不禁有些担心。 他是不是不应该让夏小柒接触到那些不堪的东西,用这种激烈的方式逼迫夏小柒成长,是不是太过狠辣! 张飞向来对所有人都不曾心软过,唯独对夏小柒,他始终狠不下心来。 张飞从身后缓缓的走来,轻声问道:“在想什么?”说着把披风披在了夏小柒的身上,当触碰到她的身体时,一瞬间觉得寒气逼人,心中不禁暗暗道:她到底在这里坐了多久。 夏小柒依旧呆呆的看着远方,说道:“在想过去。”或许是许久没有说话的缘故吧,声音有些不自然。 许是这些日子经历的太多了,一时间种种悲事涌上心头,她又不知道该从何想起了,只是呆呆的坐着,只觉得头脑一片空白。 什么也不去想,什么也不再忆。 只是张飞突然问起,她又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顺嘴说了出去,但却没有想到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张飞微微皱眉道:“你想到了什么?” 夏小柒只是摇了摇头,把近几日回想往事时的境况向他说明,于是回答道:“我什么都记不起来了,过去是一片空白,如果再努力去想,眼前就会出现十分可怕的场景,眼前出现无数个血淋淋的鬼纠缠着我,像是一场噩梦,却又感觉无比的真实。”就连现在说着,那场景也像是一遍遍的出现在脑海中一样,夏小柒的心不禁泛起寒气。 张飞心如刀绞,夏小柒醒来后,就将那日的事情全都忘记了,却常常会进入这样可怕的梦魇之中,无法自拔。 张飞柔声说:“那就不要再去想了,都过去了。” “我们去吃晚膳吧。”张飞轻声说道。 夏小柒点了点头,跟在他的身后。 大厅中准备了丰盛的晚餐,张飞和夏小柒分别落座。 夏小柒盯着面前的饭菜,出神了好久,突然她想起了一个个血腥的场景,不由得有些作呕嘶………头好疼……剧烈的头疼让她不能再想下去了。 张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些紧张的看着夏小柒,问道:“你怎么了?” 夏小柒弱弱的说道:“头疼……” 张飞不禁皱起了眉头说道:“你是不是又想起了以前的事情……”那语气带着丝丝寒意。 夏小柒点了点头。 张飞长叹了一口气,“都会过去的。”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喧闹声…… 第八十八章 天上掉下个大官当 在府门外,不知何事已经聚集了许多老百姓,将不大的院落围的水泄不通。 夏小柒和张飞刚一走出门,来福就迎了上来,“这些都是被贩卖幼儿的父母,他们当中很多人的孩子都是被诱拐去的,也有一部分家里受灾,别无他法,张公子已经命人给了他们钱财,和土地让他们在此劳作。” 夏小柒连连点头,又不禁低声问道:“咱们哪来的地啊?” 张飞不以为然的说道:“程夫人不是给了你一块地。” 夏小柒心疼的咯噔一下,“你可真厉害,拿别人的东西做人情。” 张飞勾起嘴角,“反正那地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就做个顺水人情了。” 夏小柒虽然心疼,可是得此土地,这些老百姓便可有条生计,不至于卖子卖女,他也心甘情愿。 夏小柒自认为自己不是什么好人,偷鸡摸狗的事情没少做,可是却又不是个黑了良心的人,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在这乱世中,苦守着自己那可怜的底线。 只见夏小柒一出门,众人便齐齐跪下,数百人跪倒在地,甚是壮观。 这群队伍里,男女老少皆有,齐齐磕头,口中用说着感谢夏小柒的话,声浪一阵高过一阵,在院落中久久不息。 夏小柒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吓得后退了几步险些摔倒,“你们这是做什么?可别拜了,我怕折寿啊……” 夏小柒平日里吊儿郎当惯了,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大礼。 那群百姓依然跪在地上不愿意起来,这一瞬间,夏小柒心底里燃起了从未有过的感觉,原来,像他这样的一个卑微到泥土里的人,竟然也可以成为“英雄”,即使这一切不过是出于本能,即使整个过程他狼狈不堪,甚至还险些丧命,可是这些看似寻常的事情竟然可以挽救一个个和他一样‘苟且偷生’却又挣扎着活下去的人。 这种感觉真好…… 夏小柒心底里泛起层层热浪,对众人说道:“我并不是什么英雄,我是一个普通人。我只知道每一个人都有生存下去的权利,这世道活下去不容易,不知道一眨眼谁就没了命,断了气,不过,只要这一刻还活着,就要变着法的挺下去,只有人还在,才会有希望?不是吗?” 一旁张飞的心头猛地一颤,夏小柒的话让他觉得有几分似曾相识,当年他也曾对一个小女孩说过这样的话,那是一段他不愿意再回想起的‘灰色记忆’,而那小姑娘确是他那段苦难岁月中唯一的光芒,只是后来他曾苦苦寻找却再也找不到那女孩的踪迹。 这一刻,阳光下夏小柒的脸,突然与记忆中的小女孩重合了,不过也只是一瞬,张飞立马清醒过来,苦笑着摇了摇头,怎么可能是他呢? 众人齐齐跪下,冲夏小柒一个劲的磕头,哭声一片,响彻云霄。 夏小柒身后的霍张三望着众人,眼中闪过一丝光亮。他将这一场景深深地记在心中,似在思索着什么。 眼前的这个夏小柒,好像并不是一无是处,当然他很早之前就已经知道了,不过从今时今日起,夏小柒瘦小的身影竟然变得伟岸了许多。 百姓走后,夏小柒暗暗地松了一口气,他哪里在那么多人面前说过话,刚刚腿肚子都直打颤。 来福此时也凑上前来,笑嘻嘻的说道:“小的来福,参见夏督邮。” “说什么呢?你脑子坏掉了,这哪里有什么夏督邮?”此话刚出,夏小柒愣住了,颤巍巍的问道:“你说的是我?” 来福点了点头。 夏小柒身子一颤险些摔在地上,还好来福及时扶住了,“看你这个样子,哪里像是个督邮,我听说啊,这回你救得那群孩子里,有一个是被买进了刺史府中的一个丫头,刺史听闻了这骇人听闻的幼童买卖一事,甚是恼火,下令彻查此案,可是一直没有头绪,没想到被你小子歪打正着撞上了,所以韩刺史特地下令,封你为谯郡的督邮,以后啊,你可是要和县令平起平坐了,夏小柒恭喜恭喜啊,不,夏大人恭喜……” “靠!我还真是走了狗屎运了!韩刺史,你是说豫州刺史韩观?” “除了他还能有谁啊,夏小柒你这会真是发达了。” 夏小柒高兴的原地跳起,整个人挂在了张飞的身上,“听见没!我升官了。” 张飞见夏小柒得意的样子,嘴角不禁微扬,“我早就知道了。” 夏小柒吃惊的问道:“那你不告诉我?” “我就不想看你这得瑟劲。” 夏小柒做了一大个鬼脸,来福在一旁起哄道:“夏大人升官了,是不是要请我吃顿好的?” 夏小柒立马捂住了自己的钱袋,警惕的说道:“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夏小柒你怎么这么抠啊。” “刚才那个活阎王刚把我的地分出去,你又来抢我的钱,你们还真把我当成摇钱树了,我告诉你,没钱!爱咋咋地……” 两个人说说笑笑向里屋走去,张飞的表情渐渐变得凝重,没想到这么快,离自己的目标又近了一步,看来这个夏小柒也不完全是个废物。 三日后,夏小柒,张飞,来福三人整装启程,去谯郡中的督邮府,虽然同属一郡,但是距谯县的距离也不近,其中还要翻过一座山。 夏小柒还没上任就已经为来福安排了官职,也就是夏小柒的门下小吏,说好听的是督邮大人的左膀右臂,其实也不过是个打杂的工作,可是这个工作好就好在,活少钱多自在,这可是来福花了血本请夏小柒去红姐的酒馆吃了顿好的,把夏小柒灌醉之后换来的官职啊。 而夏小柒本来也是想给张飞安排官职的,最起码他也能做个门下议曹史为自己出谋划策,可是张飞却拒绝了,他不愿意做官,就当个门客便好,夏小柒不懂张飞为什么拒绝,有钱赚竟然还不要,真是奇怪,但向张飞那样的人,夏小柒从来都是琢磨不透的,也就不去想了。 “翻过这座山,就到郡府了。”张飞低头剥着橘子,状若漫不经心地说。 夏小柒忍不住掀起帘布,可能是地方较高的原因,天气没有春日的温和,寒风立时呼呼刮进来,外面银装素裹,什么都看不见。 正赶车的来福回头道:“小柒,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夏小柒被冻得打了个哆嗦,却还是伸头朝来时的路看了看,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真的要离开谯县了,曾经他只想安安稳稳的做一个小衙役,可是他发现在这个世道,如果你不努力的往上爬,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况且,只有你足够强大,才能保护更多的人,这个决定,夏小柒并不后悔。 他将帘子放下, 张飞把剥好的橘子递给他。 夏小柒看着橘子发楞了半天道:“这橘子不会有毒吧。” 张飞冷眼看了他,气的牙根痒痒,正要抢回夏小柒手中的橘子,谁成想夏小柒眼疾手快,直接整个放在了嘴里, 橘子放得久了,有些干巴巴的,吃到嘴里倒是甘甜。 夏小柒贱兮兮的说道:“真甜。” 张飞不说话,也不想搭理夏小柒。 夏小柒只好自言自语,“马上就要做督邮了,别说做了,我连见都没见过这么大的官,我倒时候该怎么做?是不是该拿出威严来,新官上任三把火?还是笑嘻嘻的做个老好人……” “原来你还知道自己要去做什么?我还以为你早就就这酒肉一并吃进肚子里了呢。”张飞一直耿耿于怀夏小柒和来福两人在红姐的酒馆宿醉之事,那天晚上他等了夏小柒一夜,这个不让人省心的一直没有回来,张飞本不想理会,可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安眠,最终只好在三更天的时候,冲到红姐哪里,将喝的烂醉的夏小柒“拎”了回来,路上还被红姐用看好戏的眼神注视了一路。 “不就是喝醉了一晚吗?你怎么记到现在?我都跪过搓衣板了,而且你不是已经罚过我端茶倒水捏腿捶背了吗?你怎么还没消气啊。”夏小柒不禁小声抱怨。 张飞凌厉的眼神飘过,“谁要管你?最好你以后都喝死在外面,不要回来!” 夏小柒却突然捧腹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拦都拦不住,笑得张飞变了脸色,沉声问道:“你笑什么呢?” “三爷,你现在真应该照照镜子,你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活像个独守空闺的怨妇。” 张飞的脸色更加阴沉了,咬牙说道:“憋回去!” 车厢突地一晃。 夏小柒后脑勺猛然撞上车壁,身体半仰着栽进车厢角落。 由于张飞与他对坐,情况稍好,在关键时刻两只手撑住车壁,不似他这般狼狈。 来福掀起帘布,探头进来,哭丧着脸道:“前面有个人。” 夏小柒揉了揉头,一脸呲牙咧嘴的疼,听到来福的话,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冲下了马车,风刮得凌厉,夏小柒使劲缩脖子,想将头缩进领子里去。 第八十九章 不识剧中人 张飞只得板着一张脸,将夏小柒的被子盖好,“好好休息。” 说着转身就要离开,夏小柒眼疾手快的抓住了张飞的衣角,“那孩子病着呢,我想去看看。” “不许!” 夏小柒头一次发现张飞这般‘无理取闹’不知道那个孩子哪里招惹到他了。 在张飞的强压之下,还是坐了起来,“我去看看她,她生着病呢,身边不能没有人。” 张飞的眸子越来越阴沉,见夏小柒又来了那股子犟劲儿,他知道光是武力胁迫已经不管用了,看来他也只能另寻他法了。 “咳咳咳……”张飞猛地咳了起来,“那我还病着呢,哎呦呦,夏小柒,我头疼,不,我肚子疼,我心也疼……” 夏小柒紧张的看了一眼张飞,他脸色红润完全不像是生病的样子,于是乎赏了张飞一个白眼说道:“你还真把我当傻子啊,哪有人这么容易生病的,好了,我守到他退了热,便回来,也不知道你跟个孩子争什么。” 张飞极不情愿,却又无可奈何,只得皱着眉头说道:“快去快回。” 这话怎么怪怪的,夏小柒无暇多想,大步走了出去,关上门的那一刻,张飞猛地从床上坐起来,而后前后在房间里走,自言自语道:自己刚刚都做了些什么?太丢人了吧!竟然还装病! 那坐立不安的样子活像是犯了错误被抓包的小孩子。 回到房间,夏小柒整整在那个孩子身边守了一整夜,一夜都没有合眼,也不知是怎么了,竟然这般不知疲惫。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子投射到孩子的脸上,夏小柒伸手抚摸了一下他的额头,烧已经退了,夏小柒也安心下来。 就在这时,那孩子缓缓地睁开了双眼,一双明亮的目光比火焰还要耀眼,直照射进夏小柒的心中,这一刻夏小柒的心中泛起了从未有过的波澜。 这是一种未曾有过的感觉,原来生命是这样的美好,值得世上的万事万物去敬畏。 小女孩看着夏小柒的脸,只是一眼,有体力不支的闭上眼睛,不过夏小柒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对生的渴望。 夏小柒安顿好小女孩,安排人照顾他的起居,便立刻往张飞的房间走。 他可没忘了昨晚的话,想趁着天还早,张飞可能还没有醒过来蒙混过关,可谁成想刚一推开门就正对上了张飞幽怨的眼神。 夏小柒心头一颤,看张飞泛黑的眼眶就知道他一夜都没睡,心中一寒,颤巍巍的说道:“那孩子刚醒,我就回来了……” 张飞咬牙强压住怒火,他还从来没有过被夏小柒冷落的感觉,以前夏小柒总是粘着自己,自己烦的要命,现在终于分散注意了,反倒是张飞变得不适应了。 张飞冷嘲热讽的说道:“照顾的挺周到的啊,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夏小柒心虚的说道:“没有,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以后离他远点,等他身子好了,就给他送走知道吗?” 夏小柒犹豫了一下,但是迫于张飞的威严,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点了点头。 为了不耽误上任的时间,三人又踏上了行程,那个孩子也被夏小柒托付给驿站店主照顾,等到她病好之后再送到督邮府。 其实并不是夏小柒不愿意带上那孩子,实在是昨天晚上由于天冷路滑,急于赶路,马车车轱辘被石头撞坏了。 “幸好离督邮府也不远了,我们走去就是。”张飞对来福道,“将马解下来驼行李。这车等进了督邮府,再派人来取吧。” 夏小柒自然也是不怕走路的,三人一行,带着一匹马朝督邮府走去。 路上,三人一时无语,来福不明白两人怎么了,只能调节气氛说道:“小柒,你想好以后如何当这个督邮了吗?我听说督邮可不是好当的。” 夏小柒摇了摇头,一脸困难样,他也没有见过什么大官,没读过几天的书,哪里知道如何做一个好官呢? 张飞沉声道:“人善被人欺,就像你这个样子,说话连个威严都没有,不出三天他们自然会欺到头上来。” 夏小柒瞪大了眼睛说道:“谁说的!我厉害着呢!” 张飞挑眉问道:“哦?厉害?你倒是说说,怎么样算厉害呢?” “就声音大,拳头硬!谁敢不服我我就把他抓进大牢里面。” 张飞失望的摇了摇头,“夏小柒,你的傻已经颠覆我对你设想了。” 夏小柒挠头道:“那你倒是说说怎么样做才算是厉害呢?” 张飞长叹了一口气,本以为夏小柒能够自己悟出来,可是现实证明他真的高估夏小柒了。 张飞沉声说道:“你要当的那个官,可是个肥差!多少个督邮都是欺上瞒下,从中获利的人,这样的人都是人精,而他的那些下属们,都不知道来来回回送走了多少位这样的官员,一个个早就比狐狸都精了,你以为你那点狐假虎威的小伎俩,能逃得过他们的法眼,到那时给你定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参你一本,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夏小柒听的汗毛都竖了起来,颤巍巍的说道:“这么可怕!那我反悔了!不去了行不行啊!” 张飞冷哼了一声,“你现在可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公然违抗上面的调令,是要杀头的!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夏小柒听的双腿一软,险些栽倒在地上,“那……那我该怎么办啊?三爷……三爷你一定有办法的,救救我吧。” 张飞冷哼了一声道:“现在知道来找我了,昨晚陪护人家小姑娘的时候想什么去了。” 张飞果然是醋王一个,都这么长时间了还是念念不忘。 “三爷,我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以后你说一,我都不说二,你看行不行!” 张飞一脸得意的说道:“算你聪明,看在你认错态度良好的份儿上,我就救你这条小狗命。” 夏小柒贱兮兮的凑过去,张飞只说了两个字:“查账!” 夏小柒刚开始没有听明白,疑惑的重复道:“查账?” 张飞点了点头。 “为什么?” 张飞无奈的摇了摇头,“你还真是个猪脑子!” 见夏小柒还是一脸不解,张飞只得无奈的说道:“你知道你的那群下属们最怕的是什么吗?” “什么?” “他们一个个身居高位久了,哪一个是干净的?若是不贪些银两,也不会在这个位置做的长久,所以呢,他们最怕的就是上面派人来查账,而你现在来一个突然袭击,他们一定会来不及准备露出马脚,到那时……” 夏小柒抢着说道:“到那时将他们一网打尽。” 张飞狠狠的打了一下夏小柒的头,“你真是无药可救了,把他们一网打尽谁来给你干活啊!况且你就不怕他们鱼死网破,拉你入水!” 夏小柒揉了揉自己的额头说道:“那该怎么办?” “你查出问题后不要声张,手里攥着他们的把柄,还怕他们不用心做事了吗?而且你也可以通过账目了解一下你未来的下属都是什么样的人,你让他们将拖欠的账务补上,用以赈济灾民,这样,上下全都可以安定,你明白了吗?” 夏小柒目瞪口呆的看着张飞,一脸崇拜的说道:“你也太厉害了吧!”而后音量微微提高,“我是一定要做好官的!” 夏小柒似乎已经看到自己变成“夏青天”受夹道百姓相迎的景象,顿觉前途一片光亮。 张飞却在暗中投去了白眼,夏小柒不知道,他将要面对的到底会是什么样的局面,郡中的关系不会像是县衙里那样简单,夏小柒能不能从容面对呢? 张飞隐隐有些担心,而且他一直觉得这次调令来得太怪异,夏小柒明明是一个无名小卒,却被突然破格提拔为督邮,这种情形极为少见,只怕是有人在暗中做了手脚。 夏小柒道:“不知上一任的督邮老爷走了没有。若是没走,我们怕是没地方住。” 来福眼睛一亮,沾沾自喜的道:“这件事,我可是打听的明明白白的,听说上一任督邮老爷是让人活活给鞭打死的。” 一听这话,夏小柒来了兴致,“被人打死的?谁这么猖狂啊,竟然敢打督邮大人,你快说说。” 一旁的张飞神色微微有些变动,却什么都没说,继续听来福在讲故事。 来福眉飞色舞的说道:“这件事,还和那个传说中的刘备,刘皇叔有关。” “天啊,这么大来头。” “谁说不是呢?话说这刘备讨黄巾有功,本想能封侯拜爵,怎奈朝廷宦官十常侍当道,阻塞贤良,最后只封刘备一个小县尉。处处受人冷眼欺凌。 这不刘备上任不久,一位督邮来了,非常的瞧不起刘备,问起刘备的家世,刘备说道:“备乃是中山靖王之后”。 督邮听后,一脸冷笑道:“大胆刘备,胆敢冒充帝胄,还不速速退出,哼!” 。” 夏小柒不解的说道:“刘备的这重身份,天下尽知,这个人分明是故意为难刘备啊。” 来福接着说道:“这你就不懂了,这刘备新官上任,自然是要给自己的上司银两打点的这是规矩,可是自从刘备上任以来从没有拿过百姓的一点东西,没有钱给他啊! 于是督邮真的发怒了。 刘备多次求见,督邮只是不见。” 夏小柒咬牙切齿的说道:“这个督邮真是可恨,那后来呢?” 来福接着说道:“这刘备虽然是个文人,可是他又两个结拜的弟兄,个个武艺非凡,二弟关羽义薄云天,三弟张飞武艺超群,刘备受辱一事被他三弟得知后,就一直要揍督邮一顿,却被刘备拦住了。 后来张飞喝了几杯闷酒,骑着马出来,看见几个六七十岁的老人人跪在县衙口,便上前询问。老人们说督邮强迫他们诬告刘备,他们不肯,于是督邮要打他们。 张飞很是生气,就冲进去把督邮抓了出来绑在县衙门口一棵柳树上,扯下柳条来打,打断了数根。 关羽和张飞劝刘备把督邮杀了,令投他处,怎奈刘备本是心慈之人,便把县衙印挂在督邮脖子上,带着两位义弟就走了 。 而上一任督邮,后来被吓得生了场大病,一命呜呼了,而后一直兵荒马乱的,督邮一职一直空缺到如今。不过我听说,是因为惧怕张飞回来找茬,没人再敢做了。” 闻言,夏小柒感叹道:“这刘备还真是个好人,被人欺负成那样,还能宽宏大量放他一马,不过这张飞的脾气倒是跟我们三爷有些像,点火就着,不顾后果的,你说是不是三爷?” 夏小柒笑嘻嘻的回头跟张飞说话,张飞只是冷哼了一声说道:“像……真是像……” 第九十章 新官上任 一行三人和一匹马重新上路。 冰雪微融,脚下最是湿滑。 来福连摔了三跤才总算摸出门道。 夏小柒原本也要摔,但每每被张飞扶住,都要碰上张飞那鄙夷中带着关爱傻子的眼神,夏小柒就气不打一处来,却又不敢说什么。 这般磨磨蹭蹭,竟也赶在关门之前进城。 在无人山林走久了,突然遇到嘈杂鼎沸的人声,三人都生出恍然如梦的错觉。 来福擦了擦眼角道:“以后这里就是家了。” 张飞道:“未必就是一辈子。” 来福瞪大眼睛道:“你说小柒会被罢官?” 张飞暗暗地瞪了来福一眼,不悦道:“不能是升官么?”来福干笑着牵马往前溜。 这还是张飞头一次说这样好听的话,夏小柒不好意思的说道:“你真的认为我还能升官?” 张飞没有回答,心道:只要有我在,就绝对会让这个傻子平步青云的。 或许是有了人气,夏小柒觉得昏昏沉沉的脑袋终于清醒了些。 来福顺着东大街,一路寻到督邮府门口,可这督邮府门口冷冷清清,叩了半天门,也不见有人从中走出来。 三人相互看了看,便示意来福直接推门进去。 他缓缓的伸出手去推开大门,厚重的门板发出“吱呀”的声音,那音调被拉得好长,积灰从上面滑落,落在众人的身上,张飞顺利的躲开了。 而夏小柒却无心清理,此时在他的眼中,只有这已经破败不堪的院落。 偌大的庭院,被厚厚的杂草覆盖着,却无人清理,没有杂草的地方,布满了灰尘和杂物,已经看不出本来的样子,夏小柒缓缓地步入庭院,这里还是人能住的地方吗? 夏小柒深吸了一口气,这时,突然有一个老者从院落的深处走来,看见夏小柒的身影,那老者的步伐明显有些踉跄,摇摇晃晃的向夏小柒走来。 夏小柒眼前一亮,赶紧飞身前去,扶住了老人家。 那老者抓住夏小柒的手臂,缓缓地抬起头来,揉了揉自己已经模糊的双眼,认认真真的端详着夏小柒的脸,声音略带颤抖的说道:“是新的督邮大人到了吗?”老者连说连抹着眼泪。 夏小柒安抚道:“老人家,我是,我是,请问您是?” 老人家擦了擦眼泪说道:“我姓徐,以前是这督邮府的马夫,大家都叫我徐伯。” 夏小柒拍了拍老者的肩膀,安抚着他,轻声问道:“那您一定知道,这里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徐伯叹了一口气,悲从心生,说道:“督邮有所不知,自从老督邮大人被张飞欺凌而死后,这督邮府中就人心惶惶,生怕张飞再来报复,更是没有其他官员敢来接任,家仆们自然也要谋生啊,一个接着一个的离开了,只有我年纪大了,没人用了,自己一个人守着这里,不愿意离去,本想自生自灭,却没想到竟然等来了督邮大人。” 夏小柒不由得心中一慌,他也生怕那个张飞会来报复,可是嘴上依旧装英雄似的说道:“徐伯,你放心只要有我在,就没有人敢来督邮府捣乱。” 一旁张飞眼中泛过了一丝冷笑。 张飞看向夏小柒,却见他双唇发紫,眼神涣散,这才吃了一惊,伸手去摸他的额头,竟是滚烫,忙对来福道:“去,去请大夫!” 来福答应一声,连忙朝外跑去。 徐伯也吓了一跳,赶紧扶着夏小柒进了内屋。 他们带的行李不多,又在半路丢了些,留到最后的都是些贵重之物,值钱却不防寒。 徐伯只好翻箱倒柜地找上一任督邮老爷留下的旧物,找出两床被子来。 张飞连忙铺上,让夏小柒躺下,将暖炉重新点起,放到床边,又亲自去烧水。 等他烧水回来,还不见来福踪影,想是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寻不到地头。 他端着热水走到屋里,就听床上夏小柒正迷迷糊糊地唤着人。 走得近了,才听他喊得是“娘”。 门外传来脚步声, 来福领着大夫进门。 张飞退到一边,等大夫诊脉开方后,将他叮嘱的注意事项,在心中一一记下。 等一切忙定,天色已经暗淡下来。 张飞守着夏小柒,心中暗道,这一路上天气寒冷,他身子骨弱,能挺到现在已经实属不易了。 张飞吩咐来福,明日一早随同徐伯去雇些下人,门房,车夫之类的,虽然这些事他们都能亲历亲为,但是毕竟夏小柒现如今已经是督邮了,还是需要有些排场的。 环顾四周,这房子虽然许久没有人打扫了,但是也算是气派,毕竟上任督邮是个不折不扣的大贪官,想到这里,张飞的手又痒了,果然,打那种王八蛋是会上瘾的。 不过,或许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吧,若不是当年自己打死了上任督邮,并且恶名昭著,致使无人敢接此官职,这个官位也不会这样落在夏小柒的手中。 张飞嘴角微微勾起,凝视着夏小柒,这呆子傻傻笨笨的,却说不定真能做一个好官。 夏小柒出了一夜的汗,翌日起床觉得身体还有些虚,但精神不错,张飞一早就递来了衣服,“起来。” “喂,我可是个病人,你对病人说话就不能客气点嘛?” 张飞揪着夏小柒的耳朵说道:“这样够客气了吗?” 夏小柒立刻温顺下来,“三爷,我错了,有事您吩咐。” 张飞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起来穿好衣服,今天有一场硬仗要打。” 夏小柒不解张飞此言何意,胡乱的穿好衣服,吃了早饭,张飞已经让来福顾好马车,三人往衙门的方向走去,这里将是夏小柒未来办公的地方。 督邮——位轻权重,凡传达教令,督察属吏,案验刑狱,检核非法等,无所不管。郡中土地,户口,农垦,税赋,漕运,盐铁,把握着整个郡的经济命脉,自汉以来便是官吏们贪赃枉法,中饱私囊的“肥位”,也是藏污纳垢之所在。 此次夏小柒提升为督邮,下面巡官两人,主事四人,其下分管项官员若干,这次夏小柒初来乍到,还是要先熟悉一下督邮平日里都做些什么工作,并且监督官员作风的。 “夏大人,这是下官特地为您准备办公的地方,请夏大人过目。”巡官陶隶一脸堆笑的推开房门,只见房中装饰清新淡雅,摆放着数不清的稀世乐器,古书典籍,房间中满是各色花木,争奇斗艳,花香扑面,这里和他那已经破败不堪的督邮府,还真是天差地别啊。 夏小柒身着官服,别说还真是有两分当官的样子,看见眼前的这些金银珠宝,夏小柒眼睛都已经放光了,要不是张飞站在他的身后,恐怕他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夏小柒强忍住心动,只是淡淡的说道:“陶大人这是做什么,我是来处理公务的,这样奢靡是在不妥吧。” “有何不妥?夏大人您可是谪仙一般的人,这些俗物怎么微臣都怕入不了督邮大人的眼。”说着,拍了拍手,几位身量纤纤的美人从屏风后面缓缓地走了出来,“这几位弹得一手好琴,是微臣请来特地伺候督邮大人的。” 夏小柒看见那一个个美人,眼睛都泛起了光,要不是张飞在身后,夏小柒的魂儿都要被勾走了。 而张飞扫了一眼众人,眼神中一闪而过的嫌恶,却不动声色的说道:“陶大人真是会投其所好,这房间正和我们督邮大人的心意,让陶大人费心了。” 陶隶暗暗地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松了一口气道:“督邮大人喜欢就好,大人舟车劳顿辛苦了,微臣先行告退,有事微臣随传随到。” 夏小柒早就已经无心理会他,拦着美人走进房中,陶隶将门缓缓地带上,嘴角勾起一丝坏笑,果然是一个草包! 张飞也随同陶隶走出房间,陶隶见张飞仪表不凡,这目光更是似曾相识,于是问道:“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张三,夏大人的近侍。”张飞自然是不怕被人认出,以前他一直是以面具示人,所以这县衙里没有人见过自己的真实样貌。 陶隶眼睛泛起了光亮,问道:“既然是夏大人的近侍,你可知道夏大人平日里有什么喜好吗?” 张飞心中暗暗合计,这刚刚新官上任,就要查下底细了。 于是笑道:“夏大人也是男人,自然男人喜欢的东西他都喜欢了。”男人喜欢什么无非是权钱和女人了。 陶隶别有深意的笑了笑,塞给张飞一锭金子,“多谢三爷提点,以后还有烦请三爷在大人面前多多美言。” 张飞心中已经厌烦至极,却还是不装出一副贪财的样子说道:“那是自然,陶大人客气了。” 就在这时,远处匆匆而来一顶轿子,看见那轿子过来,陶隶霎时间变了脸色,张飞能够明显感觉到他眼中的痛恨,下一秒却还是压抑住情绪,笑盈盈的迎了上去。 “孟大人,您怎么来了?” 掀开门帘,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走了出来,给了陶隶一个大大的白眼,径直走向夏小柒的房间。 琴声悠扬,陪着鸟语花香,简直就是神仙享受的生活,夏小柒微闭双眼,一手跟着琴弦随意挑拨,眼前舞女们翩翩起舞。 此时,传来一阵煞风景的敲门声,“大人,孟大人求见。” 夏小柒盯着那一个个妩媚的舞女,漫不经心的说道:“让他进来吧。”心中却想着不知道他又要来送什么宝贝了。 孟承恩一走进门来,就被眼前的情形惹得怒火中烧,看着夏小柒一脸享受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却只能压住脾气说道:“老臣孟承恩参见督邮大人。” 夏小柒睁开眼睛,笑嘻嘻的说道:“好说好说,孟大人快坐,这几名舞姬跳的真不错,孟大人也来欣赏欣赏。” 孟承恩气得牙根止痒,咬牙切齿的说道:“老臣无福消受,不看也罢!” “不来欣赏歌舞,那大人来这里作甚?莫不是要再给我送什么礼物?”夏小柒顿了顿,一脸狡黠的说道:“哦……我明白了,孟大人若是看上哪个带回去就好,放心,不会有事的!” 孟承恩气得直跺脚,“放肆!这话是你该说的话吗?枉你是刺史大人亲封的官吏,你就是这样做官的?你对得起朝廷吗?” 听到孟承恩的话,夏小柒心头一颤,眼中闪过了一丝笑意,看来终于让自己碰见了一个好官啊,虽然心中欢喜,但是表面上却不能让人看出纰漏来,他今天可是答应过张飞的,怎么混蛋怎么演,看来只能委屈一下这位老先生了。 听出孟承恩心火不平,夏小柒陪笑着站了起来,一把抓住孟承恩微微颤抖的双手,凝视着他的双眼说道:“孟大人别动怒吗,我只是跟孟大人闹着玩儿的。” 两人的眼神交汇一处,孟承恩心头一颤,夏小柒的眼睛清澈至极,不染丝毫污垢,让他回想起多年前自己刚做官时的样子,他半点都不像是个荒淫无度之人。 姜还是老的辣,他似乎看出了夏小柒好像在耍什么猫腻,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口中却说道:“督邮大人,美色误国,您不能再这样声色犬马下去了!既然老臣管不了你,眼不见为净。”说着抽出手来,拍了拍夏小柒的手背,转身离去。 夏小柒冷笑了一声说道:“这个老古板,真是拿他没办法。” 琴瑟声又起,夏小柒转身的一瞬间,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刚刚孟大人拿来的钥匙藏在了衣袖之中。 第九十一章 清查帐目 黑暗的房间中。 “大人且放心,这个督邮不过是一个酒囊饭袋,臣已经将一切都安排好了,绝不会有任何差错。” 男人身着黑衣,隐藏在黑暗中,冷冷的说道:“早就知道他对我们构不成任何威胁。” “病秧子一个,真不知道刺史大人派他来做什么?”夏小柒刚到任就生病的消息已经在小城里传开了。 黑衣人压低声音说道:“这说明刺史大人已经对谯郡产生了戒心,以后你们做事要格外小心,知道吗?” “是!” 夜色已黑,督邮府,夏小柒醉醺醺的走了回来。 来福皱着眉头迎了上去,“小柒,您身子不好,怎能喝这么多的酒?” 夏小柒摆了摆手,“没事啊,高兴嘛,去给我倒杯清茶来,解解酒便好。” 茶已斟好,夏小柒却头疼欲裂,连拿起茶杯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去找大夫。”来福紧张的说道。 夏小柒艰难的摇了摇头,“不用惊扰他人,不碍事的,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来福长叹了一口气,向夏小柒的身后张望,不见张飞的踪影,也不知道怎么晚了张飞去做什么了。 这人就是不禁念叨,突然张飞的身影似鬼魅般出现在门口,匆匆走进房间,“喏,解酒药。” 夏小柒醉醺醺的扑了过来,笑嘻嘻的递给他两块软泥,上面凹陷出一把钥匙的形状,“今天这酒没白饮,头也没有白痛啊。”说着,夏小柒微微勾起嘴角。 张飞却并没有半分喜悦,只说了句,“得手了?” 夏小柒点了点头,“陶隶那个酒囊饭袋怎么会是我的对手,今晚上,我陪吃陪喝陪玩,终于把他灌醉了,趁他不注意把钥匙印了下来。” 张飞暗暗咬牙,明明这是他定下的计谋,让夏小柒乔装成贪官的样子,让陶隶放松警惕,这样才能拿到陶隶手上账房的钥匙,可是看夏小柒这般醉醺醺的模样,张飞着实不忍,皱着眉头说道:“你不该这样糟践身子。” 夏小柒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好吃好喝的,哪里是糟践,美的人。” 张飞暗暗挑眉问道:“是酒美还是人美啊?” “当然是人美……”夏小柒察觉到自己说错话了,瞬间清醒。 张飞暗暗地咬了咬牙,就知道这个色胚“以公谋私”去了。 夏小柒赶紧服软道:“谁都没有你好看啊。” 张飞没有理他,只是自己一人倒了一杯茶。 见张飞脸色稍加缓和,夏小柒暗暗地松了一口气说道:“你是不是想娶媳妇了?” 张飞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夏小柒有理有据的说道:“要不然一天天我跟那个女人走的太近,你就莫名其妙的生气,想娶媳妇是好事啊,不用遮遮掩掩的,等安定下来,我就为你找个媳妇,像你这样好看,找个媳妇容易的很,怎么说你也是我大侄子……” 夏小柒依旧在哪里喋喋不休,张飞恶狠狠的瞪了夏小柒一眼,“住嘴!” 得!又生气了!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这么多气。 夏小柒只好摆弄着今天孟承恩送来的钥匙,安安呢喃道:“还差最后一把钥匙,你告诉我在哪里,我去取出来。” 张飞沉声说道,“不行,这把钥匙最难拿到,齐达十几岁便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你不是他的对手,不可贸然前去。” 齐达为三朝老臣,对汉朝忠心耿耿,齐家三代为西北名将深得百姓拥戴。 却因为得罪了十常侍,屏废十年,前些年因为黄巾叛乱再次被启用,可是黄巾被剿灭之后又被贬到这个小地方做门下都贼曹,虽然官位不高,但是深受当地百姓爱戴。 夜色渐暗,张飞趁着天黑潜入了齐达的府邸,他怕夏小柒会阻拦他,提前下好了迷药,今夜夏小柒定能安安稳稳的睡上一觉。 摸黑在府中行走,以前他从不曾来过这里,虽然对齐府的房屋并不熟悉,可是与生俱来灵敏的感知,让他很快就找到了齐达的房间。 像是钥匙这样的东西,他一定会随身携带。 张飞轻手轻脚的走进房间,耳畔传来齐达雷鸣般的呼声,年过半百的老人鼾声都很大,夏小柒小心翼翼探进房间,四处寻找。 翻遍了房间里的所有陈设,发现没有任何发现,张飞把目光锁定在了齐达的床铺,目光闪过一丝寒意。 一把匕首架在了齐达的脖子上,“既然醒了,便睁开眼吧。” 齐达缓缓地睁开双眼,有些诧异眼前这个年轻人,“没想到你竟然发现了?” 张飞的一双眼睛死死地盯住齐达的脸,刚才他明显感觉到齐达的呼吸有些不稳,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张飞也可以强烈的感觉的到。 当齐达睁开眼睛的那一瞬,张飞便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气场,让张飞丝毫不敢懈怠。 “我就只是想要钥匙,不会伤你的性命。” 齐达嘴角闪过一丝冷笑,什么都没有说,眨眼间张飞只觉得胳膊一阵剧痛,形式便在她的眼皮下逆转,齐达擒住他的手臂,把他压制在床榻上。 苍老的声音在张飞的耳畔响起,“告诉我谁派你来的,我也不会伤你性命。” 张飞暗暗地咬了咬牙齿,没想到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身手竟然会如此矫健,可他却不是那么轻松被制服的,张飞横扫一脚攻击齐达的下盘,趁他躲闪之际摆脱了他的控制。 两人迅速陷入了缠斗的状态之中,虽然赤手相搏,却惊心动魄,数十个回合部分上下。 直到齐达的手钳住了张飞的脖子,只要稍稍一用力,张飞的头颅便会被轻而易举拧下来。 刚刚的匕首在打斗中不知滚落在何处,张飞还是第一次碰见武功如此高深莫测之人,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回真的是山穷水尽了,“你杀了我吧。”毫无惧色。 齐达却露出了慈祥的笑容,“即使你不说,我也知道是谁派你来的,新督邮要查账?到底是为了什么?是为了为民除害,还是与其狼狈为奸?“ 张飞知道瞒不住了,“若是想要狼狈为奸,还用这样大费周章。” 齐达嘴角微微扬起,眼前这个年轻人,不禁身手矫健,而且头脑也是极为清晰。 “这钥匙我可以给你,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张飞警惕的问道:“什么事?” “来我手下做事吧,你是一个好苗子。”刚刚齐达不过是想试试这个年轻人的本领,果然没有让他失望,“我可以教你兵法,布阵,让你成为大汉最出色的将军。” 张飞冷笑了一声,斩钉截铁的说道:“我不能答应。”他已经投靠刘备了,况且,这个齐达是敌是友还无法辨别。 “不用这么快回答我,你可以考虑考虑。”若是他能在自己的手下,必成大器。 张飞略微有些迟疑,这位齐将军还是 真有一身本事的,若是跟他学些排兵布阵之法,说不定以后用得着,不过不是自己来学,张飞心中已经有了人选。 “多谢。”张飞拿到钥匙,转身离开,齐达在她的背后提醒道:“告诉新督邮,一切小心,这小小的谯郡,可并没有他看上去那么简单。” 张飞心头微微一颤,“好。”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在夏小柒的身上,夏小柒缓缓的睁开双眼,床头处竟放了一把钥匙。 夏小柒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异,到底发生了什么,明明只是睡了一觉,难道这钥匙自己长了一双翅膀飞过来了? 凝神思量了片刻,夏小柒霎时间变了脸色,“张老三,你在哪里,给我出来。” 房间里还残留着迷香的味道,看来他是真的趁自己睡着去找齐达了,这多危险啊。 “大人,张公子他……”下人迟疑良久。 “他怎么了?”夏小柒的心悬在嗓子眼,莫不是张飞受伤了,等不及侍女回答,夏小柒便冲了出去。 只见张飞正在院子里练剑,看见夏小柒穿着单衣,光着脚便跑了出来,眉头微皱,起身将衣服披在夏小柒的肩上,“天冷,怎么这么就出来了。” “你没事吧?齐达有没有为难你?你有没有受伤?”夏小柒上下查看张飞,紧张的问道。 这时下人已经送来了鞋子,夏小柒穿上鞋子,一脸焦急的看着张飞。 “我没事,你放心吧。”张飞心中泛起了一丝暖意,被人关心的感觉还真的不错。 “大早上的练什么剑啊?” 张飞还不是被齐老将军给刺激到了,苦练武功了呗,突然张飞想起了什么说道:“等查完账目,给你安排个师父学武功吧,这个师父可是一顶一的好身手……” 话还没有说完,夏小柒就佯装腿软,靠在了张飞的身上,,“迷药的药劲儿还没过,让我靠会儿。” 这样蹩脚的理由竟然还说的出口,刚刚跑出来的时候可一点腿软的样子都没有。 张飞无奈只能护着他的身子,僵直的向前走去。 夏小柒嬉皮笑脸的说道:“我身子弱,这件事以后再说吧。” 张飞没有理会,夏小柒却嘟囔道:“下次不许再这样冒险了。”若是张飞这次真的回不来了,夏小柒可该怎么做稳这个官啊。 张飞点了点头,将夏小柒扶到床上,“早点休息,这些账目我会命人尽快清点的。” ………………………… 天色渐暗,一个黑衣人出现在督邮府中。 “主人,账目已经查清,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张飞依旧面无表情,没有人能够猜到他此时心中在想些什么。 其实对于这个结果,张飞一点也不感觉意外,毕竟有齐达和孟承恩这样刚正不阿的诤臣,想要在账目上作假简直比登天都难。 这次查账其实张飞有他更重要的目的,“我让你准备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夜递上了另一本账,“这是主人要的各年税赋收支,已经摘要成册,主人请过目。” 张飞拿过簿子,一笔一笔的看,这些年郡中的钱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张飞都一目了然。 这些年来,黄河改道,中原地震,连年战乱,使得朝廷分配了大量的救灾款项, 而这些款项的分配落实上,存在很大的水分,若是从此入手查明,说不定会有收获。 一边看着账目,张飞眉头微微皱起,不禁在心中暗暗叹息,这些年来,他只顾着打仗,想着只有国家统一方能安民一方,可是眼看着大汉的盛世繁华变成一场泡影,也不禁唏嘘感叹。 张飞眉头紧皱,无奈的放下账簿,这些人的心都黑了,竟然敢挪用赈灾款项,张飞恨得牙根直痒,真想现在就将那些王八蛋扒皮抽筋,可是张飞却只能忍耐,此事牵扯太大,只怕若是真的查下去,谁都脱不了干系,当务之急是让夏小柒坐稳这个官位再从长计议。 “主人,你怎么了?”夜从未见过张飞这般憔悴的模样,担心的问道。 “无妨。”张飞只是一个瞬间感觉到原来自己竟然这般无力,他再也不是那个天不怕地不怕,可以直接鞭打督邮的张飞了,他身上背负着大哥的嘱托,并且要不择手段的救出二哥,他必须步步为营,方可达成目的。 第九十二章 施巧计解难民之危 在张三的协助之下,夏小柒将谯郡的账目重新梳理,按规定征收税赋,并将朝廷下发的钱款妥善保管,起到了敲山震虎的作用,陶隶虽然心有不甘,但是也不敢表现出来,毕竟自己的把柄还在夏小柒的手上,对他倒是多了几分畏惧。 虽然迎来了开门红,但是夏小柒却并没有那么开心,人说苛政猛于虎,谯郡这般风气已经不是一朝一夕了,这么多年来,百姓要吃多少苦啊。 夏小柒正和张飞商量外出巡查民情一事,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来福急匆匆的跑了过来说道,“小柒,不好了,有难民在督邮府门口闹事,非要你过去一趟。” 夏小柒心中一凉,这谯郡虽然深受税赋之苦,但是毕竟是曹操故里,百姓富足,哪里来的难民啊,但还是跟着来福出去查看。 身后,张飞表情一凝,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这次和夏小柒请查帐目想必是触动到了幕后势力的利益,本以为他们过些日子才会发作,没想到这么沉不住气,不过也好,该去会一会这群人了。 来到督邮府门前,夏小柒大吃一惊,从四面八方涌来的难民早就已经将督邮府的大门堵得水泄不通,见到穿着官服的人走出来,便将夏小柒团团围住。 张飞立刻警惕起来,拔出袖中的匕首,谁要是敢轻易靠近夏小柒,他的匕首便能划破那人的脖子,毕竟,这群人里鱼龙混杂,说不定谁就是被派来的杀手。 夏小柒按住张飞的手腕,示意他不要冲动,这还是第一次,夏小柒这般冷静。 张飞不知道的是,当夏小柒看见这群难民的时候,想起的便是曾经的自己,他不忍心张飞伤害他们,因为,那种走投无路山穷水尽你的滋味,他太过了解了。 站在高处对难民说道:“我就是刺史大人新任命的谯郡督邮,你们有什么不满的地方,可以全部告诉本官,本官可以帮你们做主。” 一听见这话,难民们如同开了锅一样,“冀州地震,我们全村子的人死的死伤的伤,可是朝廷却不管不顾,我们一分的赈灾钱粮都没有收到。” “我家男人全部征兵走了,留下我们孤儿寡母,无依无靠……” “徐州水患,全城的人都患了瘟疫,为什么朝廷还没给拨药……” 一个个问题接踵而至,张飞听着,一颗心越来越沉,这些灾民,明明不是谯郡管辖范围之内的人,为什么会无故跑到这里来?看来是有人鼓动灾民,让夏小柒陷入骑虎难下的地步。 夏小柒从来没有见过如此阵仗,心中不免有些惊慌,“大家别着急,请放心,我一定想办法帮助大家。” “放屁!说这些空话有什么用?你们这些当官的就喜欢唬人!看着我们饿死,病死!拿着朝廷的救济款大吃大喝,我们才不信呢!我们要吃的!要住的地方!” 说着,领头的灾民竟然鼓动着众人向督邮府前进,看样子是要进来硬抢! 还是来福眼疾手快,抓着夏小柒进府中躲避,让下人将大门关闭。 夏小柒站在高处眺望门口的情况,府门前乌压压的一片,全部是衣着破烂的难民,一个个骨瘦如柴,拼了命的向府中涌进。 府里的下人家丁搬来了重物堵住大门,可是已然是无济于事,眼看着大门就要被那些人推开,形式岌岌可危。 来福拉着张飞的衣角,“张公子,现在该怎么办啊?” 还没有等张飞回答,夏小柒就不知何时出现在张飞的身后,“当然是放他们进来了他们都是可怜人,不能不救啊,要不然他们真的会饿死的。” 来福赶紧反驳道:“不行!小柒若是把他们放进来了,先不说他们会不会抢府中的粮食,钱财,若是难民中有人传出去督邮府可以收留他们,那么就会有更多的难民涌过来,到那时就算是府上又金山银山也不够吃的啊!” 两个喋喋不休的争论着,张飞眉头紧皱,陷入了深思,他们两个人说的都有道理,看来在背后出阴招的人,手段竟然如此高明,真是不能小瞧了他。 可张飞却神态自若,在来福的耳边小声说了什么,待到夏小柒凑近的时候,张飞已经说完了。 来福一下子来了精神,急匆匆的下了楼梯,夏小柒嘟着嘴,一副不甘心的样子。 张飞嘴角勾起一丝轻笑,对夏小柒说道:“你去通知下人们,准备好柴米,在东市口架起大锅煮粥。” 夏小柒极不情愿的点了点头,张飞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啊! 不久,就听见门口本来蠢蠢欲动的难民产生了骚动。 “你们听说了吗?东市口搭起了粥棚,免费施粥。” “真的假的啊,还有这样的好事?” “去看看呗,先到先得。” 眨眼间,众人就朝东市的方向跑去,生怕晚了吃不到东西。 当夏小柒打开府门之时,人都已经走空了,夏小柒吃惊的看着空荡荡的大街,心中不禁闪过了一丝凄凉,人若是真的饿极了便会真的和野兽无异,只为了能够填饱肚子,什么都不顾了。 “怎么,这群人走了,你好像不高兴?”张飞在夏小柒身后幽幽的说道。 夏小柒摇了摇头,无奈的说道:“施粥可不是长久之计,难民数量如此之大,早晚也会把督邮府吃穷了的,到那时该如何是好?” 张飞露出一丝深不可测的笑容,“那夏大人可有兴趣和在下去东市走一趟。” 夏小柒点了点头,两人一起往东市方向走去。 当二人来到东市的时候,难民们已经都领到了粥,席地而坐,安稳的吃着东西。 看着那些人,夏小柒大为动容,难民们都是衣衫褴褛,处处可以听到老人和孩子的哭声。 那声音让极为凄惨,夏小柒不由得心中泛酸,露宿街头无依无靠,若是不帮助他们的话,难不成真的要让他们暴尸荒野。 夏小柒拉了拉张飞的衣角,“你打算把这些人怎么办?” 张飞淡淡的说道:“我?我不过是一个闲杂人等,这种事情怎么也轮不到我管啊,人各有命,这也是他们的命。” 夏小柒着急起来,“你这话是不打算帮他们了吗?要是咱们不施粥,他们会被饿死的。” “命数由天,与你我无关。”张飞平静的回答道。 “姓张的!你的心也未免太硬了吧!这可是人命啊!人命关天,怎么能够说不管就不管呢?好!你不管我管!” “你管?你拿什么管,你那点私房钱还不够这群百姓一天的吃食呢,况且你的俸禄还没有发下来,若是你又菩萨心肠,大发慈悲,到那时咱么可就要去喝西北风了。”张飞一脸狡黠的回道。 “我不管,你一定有办法的,你那么聪明,一定可以救他们的对不对。”夏小柒一脸祈求的看着张飞。 突然张飞露出了一个明媚的笑容,那一瞬间夏小柒仿佛在张飞明媚清澈的眼眸中看见了星星,他的笑容像是有一种魔力一般,夏小柒像是被勾走了魂魄,就这样呆呆的看着张飞绝美的容颜。 张飞拍了拍夏小柒的头,浅笑着说道:“别着急嘛,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你竟然还当真了……”他的声音是那么温柔,听得夏小柒心中一阵麻苏。 小脸一下子红了起来,结结巴巴的说道:“你能有什么办法?” 就在这时,夏小柒突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孟大人,您怎么来了?” 孟承恩笑道,“听闻督邮大人再次施粥,孟某特地前来,看看有么有能够帮得上忙的。” 孟承恩的目光定格在夏小柒身边的男子身上,这男子仪表堂堂,气宇不凡,绝不是泛泛之辈,“这位是?” 张飞行礼道:“在下姓张名三,是督邮大人的侍从,参见孟大人。” 孟承恩大为惊叹,“侍从?见先生如此一表人才,做一个区区侍从真是屈才了,看来夏大人身边还真是卧虎藏龙啊。” 张飞笑到:“明公过誉了,张某只是一介凡夫俗子而已。” “先生过谦了,若是先生不弃,孟某愿意聘请先生做我府上的谋士,不知先生可否愿意。”孟承恩想要将张飞收入自己麾下。 张飞毕恭毕敬的说道:“承蒙明公抬爱,在下受宠若惊,只是夏大人对张某有知遇之恩,实在是不能违背诺言,请明公见谅。” 孟承恩心中清楚,眼前这个人绝非等闲之辈,自己的小庙实在是容不下这尊大佛,只求岂能寻到明主,即使不能为我所用,也不要与我为敌。 夏小柒听了半天才明白,原来这个孟老古董竟然当着自己的面撬人,真是不拿自己当回事啊,气嘟嘟的瞪了孟承恩一眼,凑到张飞的身边,“你还没有说该如何处理这群难民呢?” 张飞难得的‘慈爱’,温柔的看着夏小柒说道:“大人新官上任,张某自然是要献上一份大礼的。” 夏小柒面露惊讶,“大礼?什么大礼?” 张飞笑道:“这份大礼就在你的身后。” 夏小柒回头看去,身后除了一群难民之外,就没有任何东西了,难不成他要把煮粥额大锅送给自己? 夏小柒正自疑惑,张飞就接着说道:“这些难民就是我送给大人的大礼。” 此言一出,孟承恩和夏小柒都吃惊的看着张飞,张飞解释道:“如今曹军和袁绍在官渡大战,曹操战胜已成定局,此时百废待兴,国家正是用人之际,而刺史大人如今处境艰难,虽说豫州是曹军管辖之地,但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大人可知现在刺史最缺的是什么吗?” 夏小柒摇了摇头。 张飞只说了一个字,“人”。 看夏小柒面露不解,张飞继续说道:“韩刺史若是想要安安稳稳的坐住这个刺史的位置,首先就是要招募贤才,扩充军队,鼓励农耕,囤积粮草,而这些都需要有人去做,所以如今夏大人新任督邮一职,若是为刺史解决这个燃眉之急,刺史定会对大人刮目相看的。” 夏小柒眼睛一亮,自己蒙受韩刺史的提拔,一直想着该如何报答,这回倒是捡了送上门的了。 张飞指了指那群难民说道:“这些人痛失家园,流离失所,可以稍加安抚,给他们土地耕种,可以为军队提供后勤补给,保障前线粮草安全,一举多得。” 夏小柒激动的拍了拍张飞的肩膀,“真有你的,你怎么这么聪明啊。” 孟承恩不禁心中感叹,这个张三真是大才之人,没想到这么一个“大麻烦”竟然被他这么轻而易举的解决了,而且还帮夏小柒在刺史面前立了一大功,这人到底是什么背景,真要好好调查一番。 第九十三章 赈灾风波险丧命 山野上,一辆极为普通的马车缓缓前行,谁都不知道,里面坐着的正是新任督邮夏小柒。 他命人将难民反映的情况如实记录调查,不过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只有真正深入到受灾之处,才能切实的监督赈灾款的使用情况,夏小柒这才坐上了远赴灾区的马车,便衣简从,了解赈灾的进展状况。 时值初春,寒风凛冽,夏小柒身子虚弱,披着狐皮大氅,脸色略显苍白。 张飞微微皱着眉头,为夏小柒填上冬衣。 夏小柒笑嘻嘻的说道:“三爷,别不开心了,一路上你都板着一张脸,笑一个嘛,要不然我给你笑一个。” 张飞一脸冷漠,不为所动。 “别生气了……”夏小柒一脸委屈样,张飞本不愿意自己过分操劳,毕竟风寒入体,这些日子还没有养好,但是收“咳咳咳……”谁知马车一阵颠簸,惹得猛地咳了起来。 张飞紧皱眉头,一边夏小柒顺着气,一边替他掖好被子,钳住他的肩膀,让他靠在软垫上,低吼一声道:“坐好!” 夏小柒却完全无视他动作上的‘粗鲁’,嬉皮笑脸的说道:“三爷,你终于肯理我了?” 张飞冷冷的说道:“我自己来便是,你何苦自己来?”夏小柒的身子骨,怎么经得起这样的舟车劳顿。 “这是我分内的事,本就应该亲历亲为的。”那些涌入谯郡的难民已经被刺史大人妥善安置,还表扬了夏小柒治理有方,特地下发了赈灾款项,让夏小柒以备赈灾之用。 见张飞依旧冷着一张脸,夏小柒贱兮兮的凑了过去,“三郎,三郎……”不知何时,夏小柒又蹭到了张飞的身上。 张飞微微皱眉,想要推开他,却被夏小柒无赖的抱住了,“哎呦呦,不行了,我身子好冷,快抱抱我……” 张飞心知肚明他在说谎话,可是却没法推开死皮赖脸的夏小柒,但其实他心中还是欢喜的,要不然早就一掌把他打趴下了。 夏小柒一脸得逞后的奸邪样,一双手不安的趁机揩油,却在张飞的怒视下又缩了回去。 其实夏小柒单纯的就是“好色”身边摆了这么一个大美人,平日里自然少不了“垂涎三尺”趁机动动手脚,但心思单纯的很。 天色渐黑,三个人在驿站稍作休息,随行的侍卫守卫在门口。 劳累了一天,夏小柒正要安寝,却突然听见门外传来一阵嘈杂之声。 不久,守在门口的士兵便来告知,“大人,北边涌来大批的难民,少说也有几千人。” 夏小柒心中一颤,起身推开窗子,只见北面源源不断涌来衣衫褴褛的灾民,他们相互搀扶,步履维艰,已经深秋却只穿着单薄的衣服,像是一阵风便能够将他们吹走一样。 夏小柒被眼前的情形震撼到了,一时间不知该做些什么,张飞这时也已经来到夏小柒的身边,搀扶住夏小柒道:“别怕,这里有我呢。” 夏小柒突然觉得有张飞在仿佛天塌下来都不觉害怕。 张飞并没有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而慌乱,他立刻通知身后随行的侍卫兵分两路,一部分去通知最近的州县调拨粮食连夜送到灾区,另一部分去砍伐最近的树林,为灾民们搭建休息的草棚,用以取暖避寒。 分配好任务,夏小柒披上大氅,大步朝门外走去,却被张飞一把拦住了,“你要干什么去?” “我去帮忙搭棚子。” 张飞皱眉,“不许去!” 夏小柒知道张飞担心他的身子,可是那些灾民需要他,拍了拍张飞的手背,温柔的说道:“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狂风呼啸,夏小柒走的时候,风直接灌进房间,张飞看着他的背影,竟觉得这个以前贪生怕死的小崽子,什么时候竟然也能独当一面了,他是该欣慰还是莫名的悲伤。 张飞只能跟了上去,他知道的事,他守护的人是他。 夏小柒刚一到来,便吸引了所有灾民的注意,虽然他们不知道夏小柒的身份,可是见他的衣着打扮,所有人都能够感觉到这个人是能够救他们性命的。 随即将夏小柒团团围住,张飞则警惕的查看他们,生怕他们会伤害夏小柒。 夏小柒却对众人报以和气的微笑,“我是新到任的督邮,受刺史大人所托,前来赈灾,大家放心,有我在,所有人都能活下去。” 夏小柒的话无疑让所有人都看见了生的希望,张飞在一旁紧紧的盯着,生怕他们做出什么危险的事情来,随行的侍卫已经砍来了树枝,可是依旧是杯水车薪,灾民实在是太多了,仅凭侍卫十几个人,怎么可能够完成。 夏小柒沉思片刻,对灾民们说道:“大家请放心,你们都是大汉的百姓,朝廷并没有放弃你们,只是粮食柴草明日才能送来,现在我们要做的事自力更生,等待救援,还有力气的男人跟随士兵去砍树搭棚子。” 灾民们纷纷响应,夏小柒又命令随从将驿站中所有的粮食都拿出来,赈济灾民,其中还包括夏小柒路上带来的食物,这就意味着若是粮食明天到不了,夏小柒也将面临着忍饥挨饿,可是现在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人命关天。 男人去砍树,女人则煮着粥,所有人都热火朝天的忙碌起来,刚刚还弥漫着的死亡气息渐渐消散。 夜幕降临,棚子已经搭好了大半,粥也已经煮好,夏小柒帮灾民们分粥,盛粥的器皿有限,灾民们拿来的东西更是五花八门,同样的却是所有人都用枯瘦的手紧紧捧着,像是对待无价之宝一般,珍视手中仅有的粮食。 每一个人接过夏小柒递来的粥时,他们的脸上都会挂着感激的笑容,眼中含着泪光,不断对夏小柒道谢,有的甚至一家老小给夏小柒下跪,感谢夏小柒的救命之恩。 夏小柒错愕,明明她什么都没有做,也无意去救人,阴错阳差的被这些灾民当做神灵一样朝拜,让夏小柒有些不知所措。 “扑通!”有一个人跪在夏小柒的面前,可是这一次并不是感谢,他已经没有了呼吸。 那是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夏小柒还记的就在刚刚他结果那碗米粥之时露出的笑脸,那碗粥还捧在他的手里,他一口还没有吃到,就这样死了。 是饿死的还是累死的,夏小柒不得而知,只是这一刻她从未有过的心酸。 张飞微微皱了皱眉头,拍了拍夏小柒的肩膀,想要安慰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让人抬走了老人的尸体,“别难过,还有更多的人等着我们去救。” 夏小柒猛然惊醒,看着排成长队等待喝上一碗粥的灾民,夏小柒心中突然闪过了一个强烈的念头,她要为这些人做些什么,不为别的,只要他们能够活下去。 救援的过程中,不断有人死过去,他们像是在和死神赛跑一般,只为了能够多救一条生命而努力。 今晚的粥勉强够了,灾民们在搭好的棚子里面安睡,渡尽劫波,难得享受一个安详的夜晚,不管明天会怎么样,最起码今天他们活了下来。 夏小柒却久久不能成眠,独自一个人望着天上的月亮,若有所思。 “在想些什么?”张飞打破夏小柒的思绪。 夏小柒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她的脑海中还想一些根深蒂固的东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却不知道如何去形容这种感觉。 “明天粮食会到吗?”夏小柒幽幽的问道。 夏小柒有些诧异,“你关心?” 夏小柒点了点头,若是粮食不到,还会有人死,这是她不愿意看到的。 “放心,会的。”张飞说的肯定,但他也并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只是想要让夏小柒安心。 拍了拍夏小柒的肩膀,张飞幽幽的说道:“你不想让这些人死?” 夏小柒诚实的点了点头,张飞则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夏小柒,你知道吗?你今天做了很多善事。” “善事?”夏小柒经以前总能听到‘善恶’二字,可是她总是分不清楚。 “是啊,善事,你今天救了很多人的性命,便是在行善。” 原来这就是‘善’,原来做善事的感觉是这样的,心是暖的。 这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个小姑娘,拉了拉夏小柒的衣角,“大哥哥这个给你。” 夏小柒诧异的接过,那是一个小巧的银锁,小女孩接着说道:“大哥哥,娘亲说过人要知恩图报,大哥哥救了我的命,便是我的恩人,这个银锁可以保佑大哥哥长命百岁的。” “长命百岁?” “是啊,大哥哥是个好官,娘亲说好人都会长命百岁的。” 好官?这是夏小柒第一次听见有人这样形容她,以前所有人都对她避之不及,生怕跟他这种人扯上关系,女孩已经离开,夏小柒的手中握着银锁,心头却是滚烫的。 “我是好官?”夏小柒喃喃自语。 张飞微笑的点了点头。 原来,做好官这样简单,如果是这样,夏小柒忽然觉得原来做一个好官也没有那么难? 夏小柒突然两眼泛光的对张飞说道,“你知道吗?我多想守护所有人,让百姓不再流离失所,衣能蔽体,食能果腹,让人世间没有战争,没有灾难,每个人每天都能开开心心的。” “你是不是觉得我的想法很可笑?”就连夏小柒自己也觉得可笑,自己不过是个芝麻小官,竟然还这般异想天开,他不过是在痴人说梦。 张飞凝视着夏小柒,“会的,我信你。”张飞这还是第一次没有跟夏小柒唱反调,认认真真的说道。 从临近各州县调来的粮食如期而至,正在夏小柒欣喜之际,却没想到天有不测风云,突然间狂风大作,眼看便有又一场倾盆大雨将要来临。 临时搭建的棚子,怎么抵御这场风雨,夏小柒心急如焚,和众人一起加固房屋,并催促临近州县挪出房屋供灾民转移。 只是人力很难同上天抗衡,正在众人紧锣密鼓的加固房屋之际,暴雨倾盆落下。 张飞刚刚加固好粮仓,回来却没有见到夏小柒的身影。 推开门探出头去,只见夏小柒竟然不顾风雨和众人一起搬运木材,“快回去。”张飞大吼,可是夏小柒却完全听不见。 张飞冲进大雨之中,“回去。”拉住夏小柒的手。 夏小柒甩开了张飞的手,“那边的棚子要塌了,必须用柱子支起来。”冒着大雨,夏小柒的声音都显得那么费力。 顺着夏小柒手指的方向,张飞发现了那间在风雨中摇摇欲坠的棚子,皱着眉头说道:“我来帮忙。” 夏小柒点头同意,众人飞速的搬运柱子向那个草棚移动,突然发现了异样,这棚子正在向西面倾斜,眼看就要倒了。 “不!”夏小柒大吼了一声,“快出来!棚子要倒了!”她撕心裂肺的朝草棚的方向喊去,里面的灾民闻声鱼贯而出,在倾覆的前一刻逃了出来。 夏小柒悬着的一颗心刚要放下,这时候她突然看见倒塌的棚子里面有一个熟悉的人影,是那个小姑娘,为自己送银锁的小姑娘! 夏小柒心中一颤,本能的要去救她,这时一道白色的身影闪过,张飞已经冲进了房间,护住小女孩的身子,就在这一刻,棚子彻底倒塌,他们二人被压在了棚子里面。 第九十四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夏小柒霎时间红了眼睛,发了疯似的在废墟中翻找张飞,等到她发现张飞的时候,他已经陷入昏迷,浑身是血的躺在废墟里,怀中的小女孩安然无恙。 夏小柒这一刻陷入了从未有过的恐惧,颤抖的手摸了摸他的脉搏,夏小柒长出了一口气,还在跳动,他还没有死。 “大夫!大夫!”夏小柒向四周大喊,此刻的她完全失去了理智,荒郊野外,缺医少药,上哪里去找大夫? 众人将夏小柒抬进驿站休息,夏小柒不停的擦拭着张飞的伤口,“三爷……三爷……你醒醒……”含着泪水的眼睛满是恐惧夏小柒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这么害怕失去谁,看着奄奄一息的张飞,夏小柒突然想起当年母亲离世时的样子,那种深深的无力感再次袭来。 远方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踏着风雨而来,夏小柒眼中闪过一丝光亮,来人了,有救了! 推开房门,夏小柒却愣在了门口,眼前出现了一个她极不愿意见的人。 “小柒呀,你那是什么眼神啊?见到我像是见到瘟神一样。”杨煜凝视着夏小柒,眼神中带着浓浓的挑逗。 夏小柒暗暗地瞪了他一眼,“你来做什么?” 杨煜轻轻探向前一步,贴在夏小柒的耳边,“当然是想你了,特意千里迢迢的来看你啊。”说着他勾起了夏小柒鬓边湿漉漉的头发,“看你憔悴的样子,这些日子定是累坏了,真让人心疼。” 夏小柒随即向后退了一步,圆瞪双目,怒不可遏。 杨煜的目光中明显闪过一丝不快,从小到大还从未有谁对他这样无理过,除了她。 不过眼神却瞬间转化为一丝玩味的邪魅,他就是喜欢她身上这股子野劲儿,让他想要驯服她,让她乖乖臣服在他的身下。 “宝贝儿,别冲动,你若是杀了我,谁来救他呢?”目光扫视了一眼奄奄一息的张飞。 夏小柒心中一颤,方才还冷冰冰的目光突然闪烁着光亮,“你能救他。” 杨煜讨厌夏小柒提及那个男人时,眼中流露出的感情,这世上她只会对一个人温柔,但这个人却不是他。 忍耐住心中的愤怒,杨煜挑眉道:“我带了大夫和足够的药品,你说我能否救他?” 夏小柒立刻深情急切的说道:“救人!” 杨煜嘴角冷笑,“这是你求人的态度?” 夏小柒缓缓的放下手,为了能够救张飞一命,她也不得不向眼前这个人低头,“求你,救他。” 夏小柒的声音压的极低。 杨煜微微扬起嘴角,贴近夏小柒的脸,感受着她有些慌乱的气息,“你说什么?我没听见。” 呼吸着杨煜吐出来浑浊的气息,夏小柒紧紧的皱着眉头,咬牙说道:“求你,救他。” 杨煜满意的笑了,微微挑眉说道:“可是我觉得还不够。” 果然他是有条件的,夏小柒冷冷的问道:“你想要什么?” 杨煜靠近,修长的手指划过夏小柒的脸颊,“我要什么难道你不知道吗?” ……………… 张飞的伤口涂好了药,已经没有生命之忧,陷入昏迷的他不知道,他放在心尖儿上的人为了他的性命,做了怎样的牺牲。 当晚,风雨交加,夏小柒被送进了杨煜的房间。 躺在床上,夏小柒浑身紧绷,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神经都在微微颤抖,汗水浸透了被褥。 “吱呀……”悠长的开门声像是厉鬼的嚎叫,让夏小柒的寒毛全部都竖了起来。 凝视着被子下裹得严严实实的身躯,杨煜的嘴角微微扬起,坐在床侧,他能够明显的感觉到被子下的人身子在颤抖。 俯下身,头贴着夏小柒的额头,幽幽的说道:“宝贝儿,别怕,我会很温柔的。” 寒光一闪,一把匕首直直的从被子里面飞出,直逼杨煜的心口,杨煜嘴角轻扬,霎时间扼住了夏小柒的手腕,他早就料到她绝不会那么安分。 夏小柒诧异的看着杨煜,从没有想过杨煜竟然反映如此之快,而且他的力气极大,攥住她手腕的手竟然只是微微用力,她就没有办法反抗。 “很奇怪吗?我学过武功?”杨煜冷笑道:“若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我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夏小柒根本没有兴趣听他说话,反手就是一拳打在了杨煜的脸上。 杨煜用手指抹去嘴角的血渍,狡黠一笑,“既然小宝贝儿有这样的兴致,那我就陪你玩玩。” 两人便在床榻上缠斗起来,从床上打到地上,桌椅板凳全都移了位置,房间里的摆设更是满天飞。 门口守卫的人,诧异的听着房间里面传来的声音,捂嘴偷笑,“这姑娘果然难缠,实在是太激烈了,主子能吃得消吗?” “这一拳反映有些慢,我的小宝是不忍心伤我吗?” 夏小柒被羞的脸色通红,更加果敢的一脚揣在杨煜的肚子上,却被杨煜拉住,整个人顺势倒进了杨煜的怀里。 杨煜环抱住夏小柒,“刚刚还欲擒故纵呢,现在就投怀送抱了,小宝也太猴急了些。”鼻尖嗅着夏小柒发间的香味,一脸心满意足。 “放开!”夏小柒用尽全身的力气挣扎着。 杨煜邪魅的笑了,“不放……不放……你是我抓住的,就要乖乖的做我的女人……嘶……” 话还没有说完,杨煜就感觉脖子上一阵撕裂般的疼痛,夏小柒锐利的牙齿紧紧的咬住杨煜的脖子。 杨煜眉头一皱,钳住夏小柒的下颚,迫使夏小柒松开嘴,她的牙齿上还沾着杨煜的血。 夏小柒骄傲的挑起眉毛,用嗜血的目光看着杨煜,每一次品尝到人血的味道,夏小柒都会异常的兴奋。 抚摸着脖子上的伤口,鲜血还在源源不断的流出来,杨煜不怒反笑,“小宝儿,刚才可是你主动亲的我,来而不往非礼也。” 从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他就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她应该是他的。 从小到大只要他想要得到的东西,总会不择手段的得到,这次也不会例外。 杨煜的眼神从未有过的深情,抚摸着夏小柒细腻的脸庞,杨煜觉得眼前这个女子填补了这些年来他心中空缺的位置,他的生命似乎因为她而完整了。 杨煜的目光逐渐灼热,却突然发现夏小柒的嘴角渗出了血渍。 “你!”掰开夏小柒的嘴,“你竟然咬舌自尽!” 其实从一开始,夏小柒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 杨煜的眼睛第一次出现了浓浓的愤怒,“他有什么好的?值得你为了他死?” 夏小柒圆瞪双目,“你不配提他。” 杨煜的心上像是被人插了一把刀一样,鲜血淋漓,心疼的看着夏小柒流出的鲜血,“他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你,他不能给你的我也能,为什么?为什么你就这样厌恶我?”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一直高傲的杨煜说出这样的话,夏小柒的心莫名的泛酸。 杨煜落寞的起身,亲手解开了夏小柒手腕上的束缚,“你走吧,我从不缺女人,总有一天,我要让你心甘情愿的和我在一起。” “不会有那么一天。”夏小柒冷漠的起身,大步向门口走去。 身后,杨煜轻声说道:“夏小柒,我是真的喜欢你。” 心头猛地一颤,夏小柒身子微微一僵,“我欠你一个人情,我会还的。”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杨煜一脸落寞的站在原地,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他甚至在想自己是不是得了失心疯,处变不惊如他,却因为这个女孩方寸大乱,究竟遇见她是幸运还是不幸呢? 因祸得福,夏小柒因为此次赈灾有功,得到刺史大人的重用。 来探望的人络绎不绝,可是夏小柒却一一推脱了,留在府中安心照顾张飞,这次张飞险些丢了性命,需要在府中休息一段时间。 “我不想吃药,好苦。”张飞看着夏小柒端来的一碗药汤,紧紧的皱起了眉头。 张飞很少这样耍赖,他就是喜欢为难夏小柒。 “必须吃。”在吃药这件事上,夏小柒向来都是丝毫不肯退让的。 张飞挑眉道:“若是我吃药,可有奖励?” “那里有糕点。” 张飞摇头,“那些糕点我早就吃够了。” “不吃拉倒。”说完夏小柒佯装要离开,张三也只得乖乖的将药吃下去。 这药果然极苦,张飞的眉毛都拧在了一起,夏小柒则满意的点了点头,递过去糖水,替张飞解苦。 “你说这灾区缺医少药的,你是怎么把我从鬼门关救回来的呢?” 夏小柒的身子微微一怔,僵硬的摇了摇头,略带慌张的解释道:“是你福大命大,刚刚好路过一个名医,救了你一命。” “是吗?这么巧?”张飞有些不相信,可是他觉得夏小柒不会骗他。 “我先出去了。”夏小柒生怕再多说什么,张飞会察觉出什么来。 刚走出房间,就见来福跑了过来。 “小柒,孟大人求见。” 夏小柒从思绪中抽离,“快请孟大人进来。” “微臣参见督邮大人。”正要下跪,便被夏小柒扶了起来,“孟大人不用如此。” 孟承恩欣慰的点了点头,果然他没有看错人,夏小柒是一个可塑之才。 “大人,老臣这次来是有一件事要和大人商量。” 巡视灾区这些日子,夏小柒对于郡中之事极少理会,都是孟承恩在处理,现在既然他亲自找来,必定是有什么大事,夏小柒立刻严肃起来,“有什么事情,孟大人尽管开口便是。” “夏大人也知道,黄河改道,需要重新修建河堤,投入大量的民工和钱财,可是这些年来战事不断,郡中财力人力吃紧,一时间调不出这些人和钱财,但是若是不修建河堤,洪灾便会不断蔓延,一发不可收拾。” 夏小柒微微皱眉,这两方面都相当棘手,现在灾民暂时安置了,灾后重建之时,必须被提上日程了。 夏小柒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不知道孟大人可有什么高见?” 既然孟承恩能来,心中自然是有方法的,“首先,对于修建河堤所需要的人力,可以发动受灾的灾民们自己重建,朝廷只需要拍一些得力的工人指导如何修建河堤便好,而对于钱财,可以去让城中的商户募捐,这样便可解燃眉之急。” 夏小柒微微皱眉,“让灾民重建之事可以,只是让富户募捐一事,恐怕很难实现啊。”夏小柒对那些富人的嘴脸早就已经太过清楚了,他们一个个把钱当成命一样,让他们拿钱实在是比登天都难啊。 孟承恩点头,“督邮大人聪明绝顶,自然会想出妙计来的,老臣便静候佳音了。” 第九十五章 三国小醋王再发作 张飞的病刚刚有所好转,就见夏小柒在近前端茶送水的伺候着,“三爷,要不要吃水果?我帮你削个苹果?” “三爷,晚饭想吃些什么,我这就命人去做?” “三爷,你累不累啊,我帮你揉揉肩膀。” 张飞一脸无奈的看着夏小柒,喝了一口茶,淡淡的说道:“说吧,有什么事?” 夏小柒眼前一亮,“三爷真是料事如神啊。” 张斜了一眼说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夏小柒配笑着说道:“看三爷你说的,咱们这都是实在亲戚,再说了,咱们俩谁跟谁啊,我有难处,您能不帮忙吗?” 张飞吃了一颗葡萄道:“说来听听。” 夏小柒笑道:“其实吧,简单的很,就是郡里一时间拿出去银两赈济灾民,孟大人来找我看看能不能让富商募捐些银两。” 张飞冷冷的说道:“让那些人捐钱?比登天都难。” 夏小柒凑了过去,笑盈盈的说道:“三爷那么聪明一定会有办法的。” “少在这里奉承我,没办法,自己的事自己解决。” “别啊,三爷,你就帮帮可怜的我。” 张飞自然是有办法的,不过他就是喜欢看夏小柒这油嘴滑舌的样子。 正欣赏间,突然来福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小柒,送来了。” “什么送来了?” 来福喘了一口气说道:“船老大家的小姑娘,身子养好了,被驿站送回来了。” 话音刚落,夏小柒就急匆匆的冲了出去,只留下来福和张飞面面相觑。 “三爷您的伤好点了吧。” 张飞脸色阴沉,“嗯”哼了一声,目光却停留在夏小柒消失的地方,暗暗地咬了咬牙齿。 夏小柒急匆匆的冲到前厅,只见小姑娘坐立不安的站在客厅中,怯生生的看着周围的一切事物。 直到看见夏小柒出现,她整个人愣在原地,有些木讷的看着夏小柒,眼眶里却含着泪水。 夏小柒鼻尖一酸,柔声说道:“小妹妹你还记得我吗?” 小女孩颤巍巍的说道:“我记得,你是夏大人,我父亲离世的时候,你也在场。”提到父亲二字时,小女孩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了出来。 夏小柒凑上前去,“小妹妹,你别哭,我不是坏人。” 小女孩哽咽的回答道:“我知道,你是好人,大好人,我听驿站的老板说了,是你救了我,还给他们银两让他们把我送到这里来。” 夏小柒这才放下心来,走过去,将小姑娘抱在怀中,小姑娘摇摇欲坠的身体这才不至于倒在地上,夏小柒坐在椅子上,默默的为小姑娘擦着眼泪。 张飞见夏小柒半天没有回来,怒气冲冲的走出门去,眼前的情景让他暴跳如雷,那孩子正肆无忌惮的坐在夏小柒的腿上,让夏小柒给她喂饭,活生生的捉奸现场啊! 张飞霎时间火冒三丈,怒吼道:“干什么呢!下来!” 那孩子被吓了一跳,一口饭差点吐了出来,夏小柒皱着眉头看了始作俑者一眼,见他脸色不好,也只能将那孩子放在一旁的椅子上。 张飞咬着牙说道,“你!你!你!干什么呢?” “喂饭!”夏小柒可完全没有任何心虚的回答。 他还不知道在喂饭,他眼睛又不瞎,“喂个饭怎么还坐腿上了。” “她身子虚。”夏小柒不理解为什么张飞是怎么了,为什么问这么白痴的问题,原谅她不该用这两个词来形容张飞。 “你……”张飞刚要发飙,那小家伙便拉扯着夏小柒的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饿”她只说了一个字,完全无视张飞要吃人的表情,在夏小柒面前撒着娇。 夏小柒漠然的看着小姑娘的手,半天不做反映,心中却暗暗叫好,这小姑娘定力也太好了吧,顶着张飞的“满面獠牙”竟然还能如此淡定的吃饭。 张飞心中闪过一丝冷笑,你这小丫头片子斗得过我,自己说一,夏小柒不敢说二。 可是事情却完完全全出乎张飞所料,夏小柒竟然完全不在乎张飞的暴怒,将饭菜递到了小家伙的嘴边,目光温柔。 反了!反了!一切都反了!张飞目光阴冷的和小姑娘对视,小姑娘回视以锐利的目光,两人眼中闪烁出情敌只见特有的火花! 小丫头片子,刚刚一局算你赢,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你别得意的太早。 张飞顺势坐在椅子上,撒娇谁不会啊,他也同样指了指自己的嘴,“夏小柒,我也饿了……” 一改平日里张牙舞爪的样子,张飞声音出奇的软糯,让在场的所有人鸡皮疙瘩都泛起了一层,真是没眼看张飞的样子。 “饿了就吃饭呗。”夏小柒不明所以的回道,手上依旧忙着替小姑娘布菜。 “我也要你喂嘛……”张飞软软的撒着娇,仿佛能够听见有人呕吐的声音,张飞冷眼扫视了一圈随行的人,所有人都立刻严肃站好,目不斜视。 夏小柒不屑的白了他一眼,“你不是有手吗?自己吃。” “她也有手啊,为什么你还喂她呢?” “她是小孩子。” “那我还生病了,浑身都没有力气。”张飞依旧不依不饶。 夏小柒一个闪身躲过,“没力气就回去歇着,来人送三爷回去。” “不要!”张飞嘟着嘴,让他回去!天知道这个‘小妖精’又要用什么手段勾引他家夏小柒呢,坚决不能让她得逞。 张飞只好忍着一肚子气,自己扒饭。 正对上小姑娘一脸得意,张飞不由得在心中暗暗诅咒,吃吃吃吃!怎么不噎死你。 “你多大了?”张飞没好气的问道。 情敌之间,还是要先了解一下对方的底细,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啊。 “八岁。”这个年纪在旁人的眼里看来还小,可是已经足够让张飞警惕起来,这小姑娘出落得亭亭玉立,可见以后一定是个美人。 “你叫什么名字?” “翠花。” 张飞差点把刚吃进去的一口饭喷出来,猛咳了几声,“咳咳咳……你说你叫什么?”忍着笑问道。 小女孩白了他一眼,“我说我叫翠花。” 张飞掩面大笑,“你爹娘给你起着叫什么名字啊?” 小女孩黑着脸,“有什么好笑的,我爹娘说贱名好养活。” 夏小柒却不以为然,“你还笑别人,你的名字也没比人家强到哪里去啊。” 听见夏小柒这么说,张飞真想扒了夏小柒的皮,可是现在绝不能发作!他要沉住气。 又接着问道:“你家在哪里?我们好送你回去。”这孩子太危险,一刻也不能留在身边。 “我没有家。”小姑娘回答的时候声音有些沉闷。 “没有家?怎么可能?”张飞心头一颤,这摆明了是要留下来跟他抢夏小柒啊,“你难道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夏小柒瞪了张飞一眼,柔声问道:“对了,我一直没有问你,你好好的怎么不在家里待着,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吗?” “爹爹做了很多坏事,仇家找上门来,娘亲被他们逼着跳了河,我本来被送去外婆家,可是舅舅不喜欢我,将我赶了出……”小姑娘平静的说着,眼神中带着丝丝痛苦,更多的是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深沉。 “别说了……”夏小柒制止住了小姑娘,后面的经历不用她说,因为夏小柒也曾经经历过,无依无靠,任人欺凌,在小姑娘的身上,夏小柒仿佛看见了曾经的自己。 夏小柒从未有过的深沉,替小姑娘夹了一块肉,“以后跟着我,我养你。” “真的吗?” “不行!” 张飞和小姑娘几乎同时发声。 夏小柒没有理会张飞,冲小女孩点了点头。 “我说不同意你没听见吗?”张飞这回是彻底火了!他不是不通情理,他完完全全可以替这个小女孩找一戸人家抚养,给他们足够的钱财,保证她一辈子衣食无忧,可是就是不能答应让夏小柒来抚养他。 “为什么?” “没有原因,我就是不同意!”张飞冷着脸,这次他不能有丝毫退让。 看着男孩一脸期待的目光,夏小柒抚了抚他的头,“放心,我说到做到。” “你!”张飞咬了咬牙沉声说道:“夏小柒,这是你的决定!你不要后悔!” 说完气冲冲的走出房间。 只留下小女孩怯生生的看着夏小柒,眼神中透露出丝丝恐惧。 夏小柒摸了摸她的头,柔声说道:“放心,你就留在我的身边,没人能够赶走你。” 小姑娘蹭到夏小柒的怀里打滚,“夏哥哥,你真好。” 夏小柒看着窗外,群星闪耀,喃喃的说道:“既然你留下来了,就把过去的事情都忘记吧,从今天开始,以前的你就死了,你看外面星星多美,我希望你也能向天上的繁星一样,闪闪发光,以后,就叫你星彩吧。” 小女孩眼中含着眼泪,点了点头道:“好。” “小星彩,从今以后,今天便是你的生日,以后每年的今天我都会陪你一起度过。” 两个同命相连的人,惺惺相惜,在这无尽的黑夜中相互依偎。 第九十六章 以毒攻毒俏公子觅佳人 已经有好多天,夏小柒都没有见到张飞了,平日里夏小柒总喜欢粘着张飞,两人几乎是形影不离,突然这样冷淡,夏小柒还是有些不习惯的。 魂不守舍的走到张飞的房间,这几天他已经被上头催的焦头烂额,全部都是让富商捐款的事情,她也到处游说,可是一点用都没有一分钱也没有捐上来,这时迎面却走来了平时照顾张飞的下人,“大人,张公子有事处理,现在不方便见你。” 夏小柒冷着一张脸,这几日全部都是这个借口,到底有什么事情是连自己都不能告诉的吗? 夏小柒皱着眉头,不理会那人的话,今日她一定要见到张飞! “大人,您不能硬闯,您这样做我们会很为难的。” “少废话,我才是这里的主子,平日里你们的工钱都是我发的,我想去哪里是我的事,若是再敢阻拦,信不信我把你赶出去!” 众人一时间哑口无言,看夏小柒的样子,他真的发怒了,虽然平日里有张公子替他们撑腰,可是毕竟夏小柒才是督邮府真正的主人,他们自然也是不敢得罪的,只好房夏小柒过去,夏小柒直直的闯进张飞的房间,却发现房间里面空无一物人! 霎时间,夏小柒心头一颤,无数种危险的情形在夏小柒的脑海中浮现,莫不是张飞被人软禁了! 想到这里,夏小柒立刻变了脸色,拽着刚刚那下人问道,“说张公子在什么地方?” “这……这……”下人神色慌张眼神飘忽。 夏小柒钳柱下人的下颚,眼神冰冷的说道:“张公子是不是有危险?” “没……没有……”下人畏惧的看着夏小柒,“张公子……张公子他很安全,夏小柒姑娘放心便好了。” 夏小柒并不相信下人的话,除除非她亲眼见到张飞,否则,别人说些什么她都不会相信,“带我去见他!” “这……这……张公子有命令,不许任何人打扰!” 夏小柒的目光中充满了怒意,“若是你不带我去,我就现在把你抓进大牢里去!” 下人迟疑了许久,只得点了点头。 这是一间幽静的院落,从外面看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推开门,院子里却别有洞天。 佳木茏葱,奇花熌灼,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曲折泻于石隙之下,水中携带着女子的脂粉香气,水烟袅袅,宛若仙境。 夏小柒跟随着下人,向院落深处走去,只听的琴瑟雅音缓缓袭来,那琴声如天上之曲,就连夏小柒这样的外行人,都能够被那声音震撼,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正在夏小柒意乱情迷之际,眼前的一幕却让她瞬间清醒过来,让她苦苦寻找的人此刻正站在一张巨大的檀木桌子后面,在纸上挥毫泼墨。 不远处的一个凉亭中,隔着纱帐,依稀可见一位亭亭佳人,正在抚琴助兴。 清风徐来,将纱帐吹起,夏小柒隐隐约约的见到了那女子的庐山真面目。 风髻露鬓,娥眉含春,肤若凝脂,唇不点而赤,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美得如此不食人间烟火,只这惊鸿一瞥,夏小柒便永世难忘,这人正是逍遥居的花魁,素霓,夏小柒心中不禁有种异样的感觉,她也说不明白,只觉得心口堵着难受。 那女子仿佛也看见了夏小柒,微微勾起嘴角,妩媚的轻笑,夏小柒的魂便被她勾去了似的。 “张公子……”下人刚要禀报,却被夏小柒拦住了,“回去吧。” 只说了三个字,夏小柒便向门外走去,这样和谐美好的景象,不应该被打破,既然张飞并没有危险,夏小柒便可以放心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夏小柒的心口闷闷的疼。 她不知道的是,她身后,张飞的目光一直凝视着她,知道她落寞的身影彻底消失。 “她很关心你。”素霓轻声说道。 张飞浅浅的勾起嘴角,“嗯。” “看她的样子有些伤心哦,你不去追吗?” 张飞摇了摇头,眼神中带着难以表达的愁绪。 ……………… “小柒,你让我打听的消息,已经有眉目了。”来福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喝了一口水。 “说。”夏小柒斜坐在椅子上,手里摆弄着皮鞭。 “那个素霓像是凭空出现在逍遥居中一般,没人知道她的家世背景,只知道她容颜姣好,天赋异禀,便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身受文人雅士、公子王孙的喜爱,成为竞相追捧的对象,可是她洁身自好,极少与外人见面,却没想到竟与咱们三爷甚是投缘,这些日子两人朝夕相伴……” “够了!”夏小柒打断来福的话,“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他?小柒你说谁啊?三爷?”来福问道。 夏小柒没有说话,来福接着说道:“你这么生气做什么?不是你说要给三爷说个媳妇的吗?” 夏小柒咬咬牙恶狠狠的说道:“我反悔了,我自己还没有媳妇呢,干嘛给他找啊!” 来福笑道:“小柒,你还真是孩子气,我看三爷和素霓姑娘相配的很。” “放屁!” 嘴上这么说着,但夏小柒心中不得不承认,她与他真是相配,夏小柒又回想起今日的情景,他作画她抚琴,他填词她可谱曲,他们之间会有聊不完的话题,那些她听不懂的话,张飞终于找到人倾诉。 相比于她,自己除了混吃等死,什么都不会,不知为什么夏小柒会不自觉的拿自己和这个女人相比,即使知道这是自取其辱,她就像是生活在九霄之上的仙女一般,而她却卑微到了泥土之中。 夏小柒的心头一阵绞痛,这时门外却突然传来下人的声音,“大人,张公子请您去一趟。” 夏小柒眼中突然又重燃起光亮,飞速的冲向张飞的房间。 张飞正站在在房间中,凝视着挂在墙面上的画,听见门打开的声音,张飞连头也没回,喃喃的问道:“夏小柒,你来的正好,帮我看看这副画怎么样?” 夏小柒抬眼望去,整个人却僵在了原地,画里不是什么锦绣山水,也不是什么花鸟走兽,而是一个人,这个人她虽只见过一面,但那绝世的容颜,夏小柒这辈子都没有办法忘记。 “好……好看……”夏小柒有气无力的说道。 “当然了,这可是我亲手画的。”张飞轻笑了一声说道:“不过也必须是这画中的人美,否则,就算是我画技在精湛,也画不出样子来。” 张飞自顾自的说着,却没有注意到夏小柒的拳头已经暗暗的攥紧。 “说来也是素霓姑娘的功劳,若今日没有她在一旁抚琴助兴,这画也不能这样顺利的完成。”说着张飞又将这画取了下来,放在桌子上细细打量。素霓姑娘,叫起来还蛮亲切的,夏小柒的眸子不断阴沉。 “你说在这幅画上提什么词好呢?”张飞皱眉思量,“这世上再华丽的辞藻,和她的美貌相比,也显得那么逊色许多……” 张飞很少这样夸别人,至少夏小柒从来没有听过,这一瞬间,夏小柒真的想把这幅画撕碎,或者一把火直接烧了。 “算了,还是让她自己题词吧,我作画,她题词,也是段佳话。”说着,张飞还在回味着什么,表情甚是痴迷。 夏小柒再也按耐不住了,冷冷的说了声:“你找我来到底是要做什么?” 张飞这才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出来,“哦哦哦……差点忘了你了……” 说着眼神在那幅画上留恋了许久,转身对夏小柒说道:“我命人做了几件衣服,让你来试一试。” 听到这话,夏小柒方才气恼的心情稍有平复,天凉了,也该到了添衣的时节。 张飞轻拍手掌,便有侍女端着托盘走了进来,足足有数十件。 夏小柒大惊道:“这么多衣服怎么穿的完?” 张飞但笑不语,只是挑了一件淡紫色纱裙,递到夏小柒的面前。 “这……”夏小柒面露迟疑,却还是听话的换上了,可怎么穿怎么觉得别扭。 张飞看见夏小柒的模样,眼中泛起了光亮,“好好好……真美……” 夏小柒的脸不自觉的闪过一丝红晕,磕磕巴巴的说道:“这衣服不适合我,还是换了吧……” 她从来都是穿暗色的衣服,样式也十分简单,还从未穿过这样华丽美艳的衣服,总觉得不舒服,而且这分明都是女子的款式,他怎么能穿呢? “别动!就这样……就这样很好……”张飞围着夏小柒转了几圈,上下打量着说道:“这件衣服穿在素霓的身上一定美极了。” 夏小柒心头猛地一颤,“你……你说什么…这衣服……” 张飞丝毫没有察觉夏小柒表情的变化,自顾自的说着,“这是我命工匠为素霓做的衣服,但怕她穿着不合身,想起你和她身材相似,便让你来试试,果然正合身。” 夏小柒的脸一点点变得阴沉,她只觉得这件衣服像是一张无形的大网,将她紧紧的绑住,勒的她喘不过气来。 张飞满意的说道:“你觉得这衣服怎么样?” 夏小柒强忍着心头的闷疼,面无表情的回道:“很好。” 张飞眼神中流露出一丝阴沉,而后又笑盈盈的说道:“那你在试试这一件,看着你穿我就能想象的到素霓穿这衣服时的样子了。” “好。”夏小柒从不会拒绝张飞,这次也不例外。 明明只是试几件衣服,夏小柒离开的时候却觉得精疲力尽,就连腿都在打晃,像是走不出去这个房间一样。 她走了,空对着满屋子的衣服,张飞却完全没有了刚才的笑意,颓然的呢喃道:“夏小柒啊夏小柒,我都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为什么你还是不生气,是你忍耐力极好,还是你本来就不在意?” 翌日清晨,一切都一如往常,张飞早早的去了素霓那里,夏小柒也不再追问他的下落,她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城东小树林里,夏小柒穿着一身玄衣。 “人抓来了吗?”夏小柒冷冷的问道。 “抓来了。” “带上来” 两个下人抬着一个竹竿,竹竿上面挂着一个巨大的麻袋,像是扛了一头猪,里面还有“东西”在动。 夏小柒微微皱眉,“不是让你们把人请来吗?怎么做的事?” 下人心虚的说道:”夏大人有所不知,这小子脾气犟的很,怎么说都不肯来,还咬伤了咱们几个兄弟,没办法只能出此下策了。” 夏小柒点头,命他们打开麻袋,里面的人手脚都被绑住,嘴里还塞着一块脏布,蓬头垢面,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双眸凌厉的瞪着夏小柒。 夏小柒冷笑了一声,“就这个德性?” 说着抽出那人塞在嘴里面的布,谁知夏小柒只觉得手腕一阵抽疼,那人锋利的牙齿已经咬在了夏小柒的手腕上,鲜血直流…… 第九十七章 拜师求教司马懿 看见手腕上流淌出的鲜血,夏小柒疼得直呲牙,身边的侍卫见状,直接掐住了那人的脖子。 感觉道呼吸困难,片刻后那人松开了咬住夏小柒手腕的嘴,痛苦的睁大了双眼,一张脸憋得通红。 夏小柒红了眼镜,疼的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心中不禁暗道:他娘的,这人属狗的啊,竟然还咬人。 侍卫那人松开了口,沉声问道:“大人,这人怎么处理。” 有人赶紧递上了金疮药,替夏小柒包扎,夏小柒紧皱眉头说道:“先放开他,我留着他还有用呢。” 侍卫赶紧说道:“大人可要小心些,刚才都说了,这人属狗的,爱咬人,大人应该多加小心啊。” 夏小柒不做理会,目露凶光的看着那个已经瘫软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的人,冷冷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虽然形象狼狈,却毫无惧色,一双眼睛回瞪着夏小柒,竟然笑了,“怎么?想要报复我?你听好了,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司马名懿,字仲达,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夏小柒的眼神带着些许玩味,嘴角勾笑道:“你是第一个伤我的人,我记下了……” 司马懿调整坐姿,正襟危坐,“说吧,把我抓来到底有什么事?” 夏小柒这才想起来意,微皱眉头说道:“求教。” “求教?“司马懿一脸疑问,不知夏小柒在说什么。 夏小柒咬了咬牙,不得不向这条“恶狗“低头道:“我听说司马先生才识广博,上知天文下晓地理,所以夏小柒特地将‘先生’请来求教。” 这回司马懿终于听明白了夏小柒真正的目的。 司马懿一脸诧异,圆睁双目,后又满脸得意的说道:“这就是你求学的态度?尊师重教都不懂,何来求学之说。” 夏小柒恨得咬牙切齿的说道:“那你想怎样?” 司马懿晃了晃被绑住的手脚,夏小柒会意,命侍卫替他松绑。 自己站起来,向司马懿行礼道:“请陈夫子赐教。” 司马懿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又摇了摇差点被绳子勒断的手脚,一脸傲娇样,“不敢当,你这样的学生我教不起。”说着转身就要离开。 “你!”夏小柒瞪圆了眼睛,除了对张飞,她还从来没有对谁行过如此大礼呢,这人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侍卫们见这个司马懿敬酒不吃吃罚酒,眨眼间,手已经钳住了司马懿的脖子,“今日你教也得教,不教也得教,除非你不要命了!” 以性命相要挟,就不相信你这个文弱书生会不屈服。 可是,夏小柒偏偏没有想到,司马懿就是那书生堆里为数不多的硬骨头。 司马懿冷笑了一声,毫无惧色的回视夏小柒的眼睛,“圣人有云,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陈某人不才,却有一个言必行的毛病,既然我说了不会教授,便是死了也不会更改。” “你!”夏小柒气急,无话可说,侍卫们见夏小柒不高兴了,更是不断收紧手掌,司马懿双眼布满红血丝,无法呼吸的他表情已经逐渐扭曲,可是侍卫们却偏偏没有放手的打算,他们的手再用力一些,就能把司马懿的脖子掐断。 夏小柒本以为用这样的方式逼他,他一定会屈服的,可是这个司马懿偏偏不吃这一套,面临死亡,司马懿却一句软话都没说,一双眼睛怒视着夏小柒,充满了挑衅的意味。 两人就这样相持许久,在众人以为司马懿将必死无疑的时候,夏小柒却率先败下阵来,摆了摆手,侍卫们也松了手,司马懿整个人瘫坐在地面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来人,将司马先生送回住处去,请大夫替他诊伤。” 司马懿临走的时候,沙哑着嗓子说道:“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感激你,想做我的学生,痴人说梦!” 在场的所有人对于司马懿‘作死’的举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出人意料的是夏小柒却像是丝毫没有生气,目光一直追随着司马懿。 “他就是这郡中的大才子?”夏小柒喃喃的问众人。 “是啊,他的名气可大得很,听说很多朝中重臣都要向他请教学问呢。” “名气大有什么用?这脾气怪得很,大人我看还是换一个人吧,可有很多人抢着教咱们大人呢?” 夏小柒摇了摇头,看着自己刚刚包扎好的手腕,别有意味的说道:“就要他。”夏小柒嘴角勾起一丝冷笑,这种脾气越怪的人,往往都是大贤之人。 “你不要再跟着我了!”司马懿气呼呼的对身后不远处尾随的夏小柒说道。 “教我。”夏小柒只回了两个字。 司马懿都要被夏小柒折磨疯了!这几天,夏小柒几乎是十二个时辰不眠不休的跟着司马懿,他吃饭,她看着,他睡觉她守着,就连他洗澡的时候,水温有些凉了,她都将热水放在门口。 司马懿几乎觉得她不是人,正常人哪有能够不眠不休的好几天还这样精力充沛的,正常人哪有这么灵敏的鼻子,不管自己走到哪里她都能准确的嗅到他的位置的,这个人不是疯子就是鬼魅! “这世上有学问之人千千万,你为什么偏偏缠着我啊。”司马懿筋疲力尽的问道。 “没有原因,我乐意。”夏小柒的回答,气得司马懿直抓狂,被这样的疯子缠上了他还能有什么办法,除了躲远点还能怎么办。 司马懿气冲冲的走进自己的书房,“我不乐意教你!识相的赶紧回去吧,别在我这里浪费时间。”说着,重重的阖上房门。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司马懿在房中看书,心里却慌乱的很,总念着门外的那个人,静不下心神来。 忽听门外雷鸣声起,暴雨倾盆,司马懿嘴角不由得扬了起来,心道:这回那个疯子终于可以回去了吧。 不知是否因雨声感到烦躁,司马懿依旧读不进去书,她肯定走了……她应该走了吧……她…… 司马懿猛然起身,来到窗边,缓缓地打开窗子,这一刻他的心情有些复杂,他既希望能够尽快额摆脱夏小柒,却心中还是有一丝期冀,或许她真的有那份毅力。 果不其然,暴雨中,一个单薄的身影,隐隐约约的伫立其中,狂风肆虐,她却像是一尊雕像一样,岿然不动。 这一刻,司马懿心中有种说不明的情感蔓延,是震撼,是感动,亦或是疑惑,交织在一起,心情沉重。 司马懿的心里悄悄的发生了变化,这时只听得门外传来‘砰’的一声闷响,司马懿推门去看,夏小柒已经倒在了雨水之中,昏迷不醒。 人命关天,司马懿那里还顾不上其他,将夏小柒横抱起来,放在自己的卧房之中,自己则冒雨去请大夫,着急的连伞都忘记带了。 “见过不爱惜身子的,还没见过这么不爱惜身子的。”大夫一边替夏小柒诊脉,一边喃喃自语道:“这女娃真当自己是铁打的身子啊,就算是个身强力壮的男人这样劳累,身子也早就吃不消了。” “女人!”司马懿心中一惊!这个夏大人怎么会是个女人! 司马懿上下打量着夏小柒,平日里见他一副男子打扮,虽然瘦瘦小小的,却从未想过他竟然是一个女人!震惊之余,好奇心骤起,女人当官,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这女子果然不是一般之人。 司马懿来不及换上干衣服,拿着棉布擦拭自己的头发,焦急的问道:“大夫,她的病严重吗?” 大夫皱眉,“没有性命之忧,只是需要好好静养,不能再这么劳累了。” 司马懿默默地低下头,若有所思,依照这女人不要命的性格,自己一天不答应她,她便会这么守着,要是真是出了什么意外,死在他家门口了,他怎么解释啊。 司马懿凝视着夏小柒苍白的脸,好好的一个姑娘家,干嘛一副男人打扮,让人都忘记了原本她也应该是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也需要别人去守护,司马懿坐在床侧,一脸沉闷的问着陷入昏迷中的夏小柒,“到底是因为什么人,因为什么事?才让你这般不顾性命的向我求教啊?” 他知道她无法回答,可是他心中却已经有了答案,他要教她,不管她求学的理由是什么,但是他传教的理由只有一个,因为她们是一路人,并非不撞南墙不回头,而是装撞了南墙也要将它推倒的人。 …………………… “弟子入则孝,出则……”夏小柒挠头,一脸满头大汗。 司马懿冷冷的撇了她一眼,“把手伸出来。” 夏小柒伸出已经被打的红肿的手,“啪!”又是清脆的一声。 “弟子入则孝,出则悌,谨而信,泛爱众而亲仁,行有余力,则以学文。这句话我都给讲过多少遍了?你还是背不下来。”白面书生紧皱着眉头,“去上那边抄一百遍,抄不完不许休息!” 夏小柒拖着疲惫的身体,一笔一划的写起了字,紧紧攥着毛笔,墨汁沾的满手满脸都是,僵硬的在纸上“戳”着,可为什么她明明觉得没有用力,纸张却被轻易地穿破了呢? 夏小柒咬牙擦了擦额角的汗滴,一双红肿不堪的手不住的颤抖,现在她才发现,写字比舞刀弄棒困难多了。 司马懿紧皱着眉头,看着夏小柒吃力的样子,心中不禁暗道:看着挺伶俐的一个人,怎么笨成这个样子,活像一头……” 读书人的涵养,让他无法将那个好吃懒做的动物说出口。 “好了,我来教你。”说着,夏小柒只觉得手背温热,司马懿的手握着她的手,共同执笔。 夏小柒从未曾和他人这样“亲热”过,刚要抽出手,却被司马懿死死地摁住,“别动!” 司马懿苛责道:“如果你不想学了,现在便可以走。” 夏小柒暗暗的咬了咬牙,却也只能任由他握着她的手。 他的手拉着她的手缓缓移动,笔尖在纸上留下公正的痕迹,南行目瞪口呆,明明是同样的东西,为什么在他们俩手中的效果是完全不一样的呢? 刚才还以自己手里“叫嚣”的文房四宝,在司马懿的手中变得极为听话。 “你是怎么做到的?” 司马懿浅笑一声道:“熟能生巧吧。” 夏小柒又不禁问道:“那需要练多久呢?” “不同的人不一样,有的人天生便字迹工整,有的人却练一辈子,也练不好。” “那你觉得我会练多久呢?” “你啊,下辈子吧。”司马懿闷笑。 夏小柒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哀伤,一言不语。 “我刚刚的话只是逗你玩的,你别当真。 夏小柒摇头,“没有,只是我怕是这辈子都没有办法超越她了……” “谁?” “素霓。” 司马懿倒吸了一口凉气,“你说的是她啊。”司马懿上下打量了夏小柒一眼,又不禁摇了摇头,“她可是个奇女子,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这世上稍有能和她匹敌的女人。” 感觉到夏小柒的手逐渐冰冷,司马懿停止了对素霓的夸赞,“其实,学问不是用来攀比的,总有一天你会感谢今日的努力。” 夏小柒点头,司马懿的话,她也不太懂,只是觉得很有道理。 两人紧握着双手,身子几乎贴在一起,夏小柒能够轻易地感受到司马懿的呼吸,夏小柒觉得有些别扭,不过,司马懿不过是在教自己学问,况且,现在的自己是一个男人模样,也就无所顾忌了。 第九十八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拖着疲惫的身躯,夏小柒回到了督邮府,没想到学个学问竟然会这么累,不光费体力,还费脑力,她现在只想躺在床上好好地睡一觉。 反正平日里府内的大小事宜都有张飞帮着打理,也用不到他这个真正的督邮管些什么,所以她清闲的很。 推开房门,她就已经发现了异样。 “你去哪里了?”张飞的沉闷的声音传来,带着一股子寒意,让夏小柒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我……”夏小柒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话。 张飞猛然站起,一步步的向夏小柒逼近,“说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原原本本的告诉我,不许欺瞒半分。” 面对张飞的咄咄逼人,夏小柒霎时间脸色苍白,“我……我……我去巡视民情了。” 张飞狐疑的看了夏小柒一眼,“真的?” 夏小柒用力点头,这是她第一次欺骗张飞,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说谎,只是不希望张飞知道自己去学学问了,亦或是怕他认为自己在模仿素霓。 夏小柒浑身不自觉的有些颤栗,在张飞这种老狐狸面前说谎,也是需要勇气的,“去巡视民情了,早说嘛,这几天一直找不到你,我怕是那些刺客卷土重来,下次不许这样了。” 张飞发现夏小柒的身体在微微颤抖的时候,张飞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凝重,却并没有说什么。 两人坐下,张飞淡淡的问道:“看你一脸疲惫的样子,今天出去巡视一定是累坏了,先坐下,有没有什么趣闻,给我讲讲。” 夏小柒心头猛地一颤,哪里有什么趣闻,她连去都没有去过。 清咳了一声说道:“都是一些寻常之事,你是不会感兴趣的。”言多必失,夏小柒再笨也是明白的。 “你怎么知道我不感兴趣呢?说来听听。” 夏小柒急的满头大汗,憋了半天才说道:“我真的累了,想早些休息,你还是请回吧。” “这就下逐客令了吗?夏小柒我可是等了你一个晚上呢,你就这样赶我走?”张飞眼神上下打量着夏小柒,看她焦头烂额的样子,明知道他在说谎,张飞还是于心不忍。 “既然你累了,便休息吧,我明日再来看你。” 夏小柒暗暗地松了一口气,目送张飞离开后,自己也筋疲力尽的倒在床榻之上,心中暗自庆幸,还好没有被发现。 殊不知,此刻张飞正站在门口,凝视着窗上的剪影,笑着摇了摇头,“没想到那个小崽子竟然也会说谎了……”眼神里说不出的落寞。 黑夜中闪出一道人影,夜不知何事出现,已经站立在张飞的身侧,“主子,你找我?” 张飞冷冷的回道:“给我查出夏小柒这些日子做些什么,见了什么人,去了什么地方,事无巨细,我都要知道。” 那人消失在夜空之中,夏小柒房间里的灯也熄灭了,四周一片漆黑,张飞只觉得四周空空如也,像是这世上又只有他一个人。 张飞不明白,是这计谋哪里出了问题,他本以为素霓的到来会让夏小柒有些危机意识,可是他现在却觉得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了。 不!他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张飞的眼神中竟然闪烁出了浓烈的凶光! 翌日清晨,夏小柒刚要出门去上司马懿哪里求学,却突然听见一个消息,张飞昨日突发恶疾,病倒了。 夏小柒霎时间惊住了,顾不得其他,飞奔到张飞的房间。 望着病床上,脸色惨白的张飞,夏小柒鼻尖一酸,拖着僵硬的身体,来到张飞的身边,“三爷,你还好吗?” 张飞缓缓的睁开双眼,神色迷离的说道:“我没事,不过是偶感风寒而已,我……咳咳咳咳……”说着,猛咳了起来。 夏小柒替他抚着背,“别说了,好好歇着。” 张飞咳得脸色通红,“无妨,我没事的,许是旧疾未愈,过几日便能好些了。” 夏小柒心头一颤,张飞身上的旧疾是因为与自己一起救治灾民染上的,说到底都是自己害了他,夏小柒越想越内疚,微微皱眉,“药熬好了吗?” 张飞笑道:“没事的,你不用管我。” 夏小柒暗暗地瞪了张飞一眼,她不管怎么行,“我这就让人去煎药。” 张飞摇了摇头,“我要喝你亲手煎的。” 夏小柒无奈,好像他能品尝出来是谁煎的药一样,却还是老老实实的去煎药。 看着夏小柒的穿着正式,张飞幽幽的问道:“看你的样子是要出门吗?” “嗯。”夏小柒又不禁有些紧张。 “若是有急事便去做吧,我不碍事的,别耽误了正事。”张飞循循善诱。 夏小柒这才将刚刚已经让她抛在脑后的事情想了起来,却也只是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就说道:“什么事情也没有你的事情重要。” 张飞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像是一个孩子一样,撒娇道:“去煎药吧,我相信你煎的药一定是甜的。” 真拿他没办法,夏小柒走了出去,心里却对司马懿产生了一丝愧疚,她昨天明明答应过他今日要去的,现在是要食言了。 换来身边的小厮,“去司马先生府上,告诉他我今日有事去不了了。”也好不让他白等一场。 张飞苍白的脸色晕开了几分红晕,他就知道在夏小柒的心中自己永远是最重要的,什么都不会改变。 “张公子,素霓姑娘到。”侍女的声音打断了张飞的思绪。 这个时候,她怎么来了?张飞微微皱眉,却也不能将人拒之门外,“请进来。” 美人的出场总会带着明媚的阳光,不知从哪里飘来的花瓣和诱人神秘的暗香,当然这位东汉第一美人的出场也不例外,虽然没有那么夸张,但完完全全可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听闻张公子,您生病了,素霓特来看望。” 张飞缓缓起身,“素霓姑娘有心了,请坐。” 素霓命侍女将带来的礼物放在桌子上,“这些东西是给张公子补身子的,虽然深知张公子锦衣玉食自然是不缺这些东西的,可都是素霓的一番心意,请张公子收下。” 张飞点头同意,只想早些打发素霓离开,谁成想她竟然接着说道:“民女不才,学过几日医术,想必留在张公子身边侍疾也能对张公子的病情有所帮助。” 什么!张飞心头猛然一颤,她要是留下来,自己还有什么借口缠住夏小柒啊,计划绝对不能让她打乱了。 张飞缓缓坐起身来,一改方才的病态,“素霓姑娘多礼了,其实我并未生病,自然也不能收姑娘送来的礼物。” 素霓面露诧异,“张公子为何要这么做?”她实在是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非要让张飞用装病这种方法来解决呢? 张飞焦急的说道:“此事说来话长,容我日后再向姑娘解释,现在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处理,请姑娘先回府,过几日张飞一定亲去探望。” 素霓脸色不由得阴沉了许多,这些年来,她还从来没有被人撵出去过,都是别人求着,甚至一掷千金,她连看都不愿意看上一眼,没想到今日竟然被人赶了出来,真是奇耻大辱! 但良好的修养不允许她发火,依旧平和的说道:“民女告退。”心中却暗暗发誓一定要让张飞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之下。 张飞一脸歉意的替她打开房门,表情却僵硬在脸上,门口正对上夏小柒冰冷的目光,“为什么要骗我?” 张飞眼神中竟闪过一丝慌张,“你……刚才的话你都听见了?” 夏小柒没有回答,眼睛渐渐的布上了一层血色,又重复了一遍,“为什么骗我?” 张飞紧皱眉头,没有理会夏小柒,却命令侍卫将素霓送了出去,素霓的目光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女子,还是这个姑娘,看来她在张飞心中分量很重啊。 嘴角微微扬起,真是有趣,只有这样,对她来说才有挑战性,她素霓看上的人还没有一个人能逃得过,张飞也绝不例外。 房间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张飞平静的回视着夏小柒,“夏小柒,是药煎好了吗?拿来我这就喝了,你替我准备一些甜点来,我怕苦……” 话还没有说完,只听见一声碎裂的声音,药罐已经支离破碎。 “既然没有生病,为什么要喝药。” 看着碎裂的药罐,张飞的脸色暗沉了许多,若是放在以前他的脾气,一定会暴跳如雷,但是他怕自己吓到夏小柒,却还是尽量温柔的说道:“夏小柒,忘了刚才的事情好吗?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可明明我什么都记得,你为什么要骗我?”其实对于夏小柒来说,最难过的不是张飞的欺骗,而是素霓的探望,他可以完完整整的向那个女人袒露心扉,却什么都不对自己说。 张飞冷笑了一声:“呵?我骗你?那我问你,司马懿是谁?你今天要去哪里?” 夏小柒错愕,“你都知道了?” “你以为你能瞒得过我?”张飞冷笑道:“你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我都了如指掌。” 夏小柒却并没有因为事情被发现而恐惧,反倒是多了几分释然,“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今日确实要去找他,我走了。” “不许去!”张飞低吼了一声,“没有我的命令你那都不许去!” “我答应他了,必须去。” 张飞冷冷的说道:“好啊,现在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夏小柒!你真是翅膀硬了,竟然敢忤逆我的话,你就不怕我把你的腿打断了。” 夏小柒苦笑,从未有过的心疼,“我知道你武功好得很,动动手指头,我就没命了,但你也别忘了,我是一个人,不是一条狗,我不会永远服从任何人,今天就算是命要搭在这里,我也要走。” 张飞心中大骇,刚刚是他言语激烈,想必是让夏小柒误会了,他从来没有看低她的意思,正要解释,却听见门口传来通报之声,“启禀大人,大学士司马懿求见。” 夏小柒心中一颤,这个时候他来做什么?要知道刚刚他那么硬气的跟张飞说话是用了多大的勇气啊,现在双腿都在颤。 还没等他说什么,张飞就冷着脸说道:“行啊,都找到家里来了!” “把人带到客厅,我这就过去。”说着瞟了一眼夏小柒,“你在这里等我,哪都不许去。” 夏小柒正要反驳,张飞就直接点了夏小柒的穴,夏小柒昏昏欲睡,张飞将她揽在怀中,安置在床上,是时候该去会会那个司马懿了。 第九十九章 误会加深负气出走 第一百章 此情可待成追忆 说着指了指一个木匣子,里面试一把锻造精讲的宝剑,“这可是我派人去吴越之地,寻来世代相传的剑师,比照当年越王勾践剑打造的,夏小柒她一定会喜欢的。”其实这把剑,他自己已经惦记好久了,但是想想这东西放在夏小柒的身边,虽然有些糟蹋了,可是最起码可以用来防身,再不济,若是真的有一天山穷水尽了,夏小柒还能用它来换钱。 张飞开心的像是一个孩子一样,捧着木匣子,神秘兮兮的对夜说道:“嘘……这是个秘密,千万不要让夏小柒知道哦,我要给他一个惊喜,你去把它藏起来,若是放在我的身边,夏小柒那个狗鼻子肯定会发现的……” “主人……夏大人她……”夜紧皱眉头,欲言又止。 “她……她怎么了?“ 夜微微摇头,“没什么,末将这就去把剑藏起来……!” 张飞点头,似又想起了什么,“去找夏小柒过来,那些富商送来了她最喜欢吃的蜜橘,我一个都没舍得吃,全都留给她了,要是她再不过来,我可就要忍不住偷吃了。” 夜浑身僵直,漠然的点了点头,让他去哪里找人啊。 不一会儿,身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小柒,你来了……”张飞兴奋的转身,却又僵在了原地,“怎么会是你?” “张公子这是什么表情?你就这么不希望见到我吗?”素霓语气中难掩心痛。 “素霓姑娘言重了,刚刚我在等人,没想到素霓姑娘会出现,有些惊讶罢了。”张飞言语温和,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 素霓轻挑娥眉,冷笑了一声道:“你等的人不回来了。” “胡说!”张飞的脸色霎时间变得凝重起来,显然素霓的话刺痛了他。 素霓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一改过往的温婉,目光中闪烁过一丝阴邪,“张公子,你就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他走了!再也不会回来!” “住嘴!”张飞怒吼了一声将桌子上的东西全部打翻,就连夏小柒最爱吃的蜜橘也散落一地。 素霓被张飞的样子吓得心头一颤,温文尔雅如他,他从未见过他发火的样子,原来他也会难过,也会失魂落魄,也会勃然大怒,他有那么多种模样,只可惜都不是因为她。 张飞深吸了一口气,“你走吧。”他现在一眼都不想见到这个女人。 素霓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张飞,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你连正眼看我一眼都不愿意吗?” 张飞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平静,“素霓姑娘深明大义,为国为民所做之事,足可名垂青史,受万世称颂。” “我做这些事,不为国,不为民,只为你!”素霓上前激动的拉住张飞的手,她再也顾不得太多了,她付出了一切,只想让这个男人明白她的心意。 张飞却无情的甩开了素霓的手,“素霓姑娘的厚爱,我心领了,请素霓姑娘自爱。” “自爱?”素霓苦笑了一声,“原来在你的眼中,我也是一个不堪的女子?” “素霓姑娘请回吧,以后请不要再来这里了,以免惹人闲话。” 这一刻,素霓才恍然大悟,张飞从一开始接近自己便是有目的的,他一点点的接近她,让她疯狂的迷恋上他,一点点掉进你精心设计的陷阱里,让他想尽办法帮助张飞,不过就是为了筹集善款,就是为了帮夏小柒解决难题,可当他所有的目的都已经达到之后,却丝毫不留情的一脚把踹开,素霓这才明白,自己不过是张飞的一颗弃子罢了,于他已经没有任何用处,偏偏这个时候,她却已经爱上了他,无法自拔…… “哈哈哈……”素霓发了疯一般仰天大笑,“张飞!好手段,真是好手段!我输了……我真的输了……张飞,我只最后问你一句话,若是没有他的话,你眼中会有我吗?” 张飞丝毫没有迟疑,只回了两个字,“不会!” 素霓一脸阴冷的说道:“可是他是个男人!” 张飞沉默了半晌道:“这是我的事情,不劳素霓姑娘费心!” 素霓深吸了吸口气说道:“张飞,你机关算尽,对任何人都是处心积虑百般算计,想必对那个夏小柒也是如此吧?不过,张飞你到底这一次想得到的是什么呢?” 张飞心中一沉,莫不是素霓知道了什么? 只见素霓冷笑道:“听闻关羽将军入狱,至今生死未卜,将军与其兄弟情深不知接近那个夏小柒是否是因为这件事!” 张飞一把掐住素霓的脖子,沉声说道:“我不动你是因为你有恩于我,却不会成为你要挟我的条件,你替我办事,我亦将朝中刘协身边曹操埋伏的暗线全部清理掉了,作为补偿,我们两个互不相欠,我念在你是当朝公主敬你几分,可若你想要以此作为要挟,也休怪我手下无情!” 素霓瞪大双眼,护住自己的脖子,头脑一片空白,他没想到这个男人竟然如此的心狠手辣。 直到张飞放手,素霓颓然瘫倒在地上,摸着自己的脖子,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角含着眼泪,嘴角却勾起了一抹冷笑,是自己太过自信,觉得这世间的男子都会拜倒在他的石榴裙之下,任她摆布,却偏偏遇见了张飞这个例外。 可若不是这样,他又怎么可能被他吸引,为他所用呢? 如今,他对她弃如敝履,她却依旧狠不下心来伤他分毫,以情来制约一个人,是最高明也是最困难的手段,偏偏张飞能将它驾驭的炉火纯青。 素霓打量着那个依旧风度翩翩的男人,她比自己想象中的可怕太多了…… 但他也不是没有弱点的,素霓冷笑了一声说道:“张飞,失去那人,便是你的报应。” 张飞却显得极为深沉,他一颗一颗捡起地上的蜜橘,淡淡的说了一声,“她会回来的。”他言语是那么的笃定,好像已经胸有成竹似的。 素霓隐隐的觉得,张飞好像已经有了什么计划,她却一无所知…… 第一百零一章 锒铛入狱知人心 东汉建安五年,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年,曹操在官渡之战中大获全胜,增强了曹操的势力,奠定了曹操成为北方霸主的基础,这一年东汉就没有平静过,战乱多年,北方又发地震,黄河改道,年末刚刚平息了战乱,本想着朝中,下达圣旨,与民休息、减免税赋,国家稍见气色,北方又爆发了流民大暴乱。 此次暴乱起因于北方战乱,动用过多的民力和开征过多赋税,加上连年天灾导致饥荒,饥民和士兵发生民变,而民变发生地点就在豫州与徐州交界之处,消息传进,豫州百姓人心惶惶,谁成想屋漏偏逢连夜雨,朝廷明明已经分派粮食钱物送抵灾区,怎会发生这样骇人听闻的叛乱呢。 层层调查,竟然发现了一个惊天的秘密,竟然有人胆大包天的敢将朝廷的救灾款中饱私囊,更让人瞠目结舌的是,重重证据将矛头全部指向了谯郡督邮夏小柒,灾民安置事由一直都是由夏小柒负责的,这件事自然和他脱不了干系。 刺史大人兴师问罪,进督邮府抓人,却偏偏夏小柒不在府上,这又坐实了他畏罪潜逃,所以刺史便命人将府中主事的张飞抓进了监狱,严刑拷问,势必要逼问出夏小柒的下落。 这位前几日还是赈灾功臣的夏小柒,眨眼睛便成了祸国殃民的败类,一时间,张飞入狱的消息不胫而走,闹得是满城风雨,人尽皆知。 所有人都不相信爱民如子的夏小柒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甚至有灾民去刺史府门前请命,要求放了张三,并找寻夏小柒的下落,但刺史大人却无动于衷,没有丝毫要释放张三的迹象。 夜色正浓,一个身材娇小的黑衣人,趁着夜深人静潜入了天牢之中,四处寻找张飞的身影。 这个人便是夏小柒,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隐匿在山林中打猎为生,见到有灾民去刺史府请愿,暗中打听才知道张飞竟然被人抓进了天牢。 马不停蹄的赶过来劫狱!这是她能够想到的唯一能够救出张飞的方法了。 可是显然夏小柒太低估了守军的实力,纵然夏小柒动作灵敏,可是却还是难逃守军的法眼,她刚接近牢房半步,便被守军抓住了,甚至连张飞的面还没有见到。 夏小柒被关进了暗无天日的牢房之中,心中却时刻挂念着张飞,她最担心的是张飞的安危,她不知道的是张飞只不过是个诱饵,抓住夏小柒才是刺史的最终目的。 牢房的门被打开了,士兵拿了一壶毒酒,只冷冷的说了声,“该上路了。” 夏小柒拼命的挣扎,想要见张飞最后一面,可是却被人硬生生的灌进毒酒,毒液在全身上下蔓延,原来这就是死亡的滋味,失去意识之前,她脑海中出现的身影还是张飞,来生再见。 头疼……头疼欲裂……夏小柒艰难的睁开双眼,环视四周,自己竟然身处在一个华丽的房间里,夏小柒脑海中闪烁着无数个念头,这里是哪里?她怎么会在这? 可是无论她怎么回忆都没有这段记忆,摸索着站起身来,她必须离开这里,张飞还等着她去救呢? 夏小柒好几次要起身,可是身子像是不听自己控制一般,动也动不了,夏小柒记得满头大汗。 这时,耳边却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药效还没有过,你是动不了的。” 夏小柒的中猛地一颤,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 “小宝贝儿,想我了吗?”杨煜笑嘻嘻的走到夏小柒的身边,可见她消瘦了不少,皮肤也被晒黑了,就不禁心疼的皱眉。 “为什么不来找我?”一改刚才的嬉笑的模样,杨煜脸色凝重。 她明明已经离开了张飞,却宁可忍受流离之苦,也不愿意找他。 想到在他的心中一丝地位都没有,杨煜的心头就闷疼起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里是逍遥居,我当然会在这里。” 夏小柒心头一颤,她还记得她已经饮了毒酒,为什么会死而复生出现在逍遥居,莫非?“是你救了我。” 杨煜抿嘴一笑,“答对了,有奖励。”一脸得意。 “你!”夏小柒的眼睛瞪的极大,挣扎着想要起身,此刻她真想撕烂杨煜的嘴,却无奈此刻的她动弹不得。 杨煜细心的擦干夏小柒鬓角的汗渍,“小宝贝儿,别激动嘛,很少见你这么热情。” 突然一束凌厉的目光投来,夏小柒咬牙切齿的说道:“挪用公款之事我从来都没有做过,我不需要你来救,我行的正,坐得端。” 杨煜嘴角勾起了一丝冷笑,“那又如何?你以为谁会去听你解释的吗?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督邮,如今所有事情的矛头全部都指向了你,他们巴不得把你贡献出去,用你一人的性命来平息此事,若是真的向下纠察下去,事态就会变得错综复杂,到时候若是真的牵扯出大人物来,韩观韩刺史便更会骑虎难下了。” 夏小柒摇头道:“不会的,韩刺史是好人,只要我解释的清楚,他就绝对会给我讨回公道的。” 杨煜笑道:“讨回公道?若是真能够讨回公道,你怎么还会喝下毒酒,你入狱那么久,韩观去看过你吗?难道你不明白吗?你不过是他的一颗弃子罢了。” 夏小柒暗暗地咬了咬牙,“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难不成就是你陷害的我?” 杨煜先是没明白夏小柒话的意思,而后恍然大悟,冷笑道:”你以为是我陷害你贪污赈灾款的。” 夏小柒没有回答,眼神眼神已经暴露她内心的想法,除了杨煜,还有谁会这样做,自己从来没有与他人结过怨,为什么别人要害自己,而这个杨煜心狠手辣,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呢? 杨煜脸色冷漠,他从来不喜欢解释,可他不希望夏小柒误会他,“我是行事从不按照章法,只要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可以不择手段,可是我杨家世代忠烈,绝不会做祸国殃民之事,那些灾民可是我大汉的子民,我怎么可能会做危害家国社稷之事,这对我有何好处?” 夏小柒陷入了沉默,虽然她不喜欢杨煜,可是,这一次他说的有理有据,她虽然不太懂他的话,可……他的眼睛不会骗人。 杨煜的眼神清澈明亮,不像是会说谎的样子,若是罪魁祸首不是杨煜还会有谁呢? 杨煜忍耐住脾气道:“自从你担任这个督邮之后,民心尽收,自然是得到百姓的爱戴,但是也让太多人看了眼红,况且你断了太多人的财路,才会有人铤而走险做出贪污赈灾款一事,此次流民叛乱或许和这也是有关的。” 夏小柒眼睛闪出了亮光,急切地问道:“既然你对这些事情了如指掌,那么你也一定知道幕后真凶是谁对不对。” 杨煜沉默了,过了许久,他凝视着夏小柒,“在你的眼中,我是不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 夏小柒迷茫的看了杨煜一眼,杨煜却突然扑了上来, “夏小柒,所有人都可以这样想,就算全天下的人都厌恶我,我都不在乎,但是你不可以!你不可以!你明白吗?” 他的手很用力,紧紧的钳柱夏小柒的胳膊,夏小柒不由得疼痛的皱眉,口中喃喃道:“多谢。” “哈?”杨煜诧异。 “多谢你救了我。”夏小柒轻声道。 杨煜眼睛霎时间亮了起来,这还是夏小柒第一次感激他,第一次心平气和的对他说话,让他怎么能够不兴奋。 杨煜温柔的笑着,一双星星眼闪闪发亮,像是得到表扬的孩子一样,脸颊泛起了微红。 “能帮我一个忙吗?”夏小柒小心翼翼的问道。 杨煜毫不迟疑,“你说吧,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救张三。”夏小柒深知以她一人之力是救不出张飞的,“你可以把我从天牢救出来,也一定能够救他的是不是?” 杨煜霎时间变了脸色,“你!”牙齿咬紧,咯咯作响。 “我求你……”夏小柒用尽全力,抓住杨煜的衣角,“我知道你可以的……” 杨煜的心被硬生生撕裂出一个口子,鲜血在缝隙中无声无息的流淌…… 可偏偏她便是杨煜的软肋,她的任何要求,他都无法拒绝…… 短短几天时间,督邮贪污案就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副官孟承恩的府中,搜出了大量财宝,并且查出了他在老家大肆置办田地,新修宅院,至此贪污案的罪魁祸首被查出,夏小柒的谋士张三也被无罪释放。 孟承恩暴毙家中,一家老小全部流放,至此孟家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为了安抚夏小柒,韩观特地在摆宴为夏小柒压惊,可是夏小柒却并没有半分血色,他心知肚明,自己这条命是用孟大人全家的性命换来的,让他如何心安?强颜欢笑,食不下咽。 “小柒,这次是本官冤枉你了,你能安然从天牢中走出,还要多谢杨公子,若不是他查明真相,险些就冤枉你了,本官虽深知你的品行,却也要给豫州万民一个交代啊。” 夏小柒依旧面无表情,向杨煜行礼道:“杨公子英明,微臣感恩于心。” 杨煜自然是很受用的,只是摆了摆手说道:“夏大人治民有方,百姓爱戴,我怎能眼睁睁的看你受牢狱之苦?自然是要为夏大人讨回一个公道来的” 韩观大笑,“看来杨公子与小柒认识?” 杨煜笑道:“夏大人与我已是旧相识了,夏大人文韬武略,杨某倾慕已久。” 夏小柒总觉得杨煜这话说的有些怪怪的,可是他也不太懂这官场上的恭维,只能暗自吃着饭,而后灰溜溜的一人独自回府。 第一百零二章 请缨出征 张飞刚从狱中放出,回到府上,就将自己关在自己卧房之中,借酒消愁,自从张飞上次受了伤后,便滴酒不沾,这次却喝的酩酊大醉。 半醉半醒间,张飞似乎看见了夏小柒出现他的眼前,喃喃自语的说道:“做梦,一定是梦……” 夏小柒一把夺过张飞的酒壶,冷冷的说道:“别喝了,伤身!” 张飞错愕,“夏小柒,真的是你?” 夏小柒微微颔首,心疼于张飞颓废的样子,却被张飞拉到怀中,像是要将她揉进骨头里面一样,紧紧地抱着,“夏小柒,你终于回来了……” 说着,轻弹了一下夏小柒的额头,微笑着说道:“刚才是对你不辞而别的惩罚!” “嗯!” “你离开这些日子有没有想我?”借着酒劲儿,张飞半醉半醒说了许多荒唐之言。 “想了。”夏小柒就像是哄孩子一样,顺着张飞的话说。 “想我还不回来看我,你好狠的心啊!” “我错了。”夏小柒平静的说道。 “算了,谁让我乐意这般让你造次呢,我原谅你了……”张飞将身材娇小的夏小柒拦在怀中。张飞又开始喋喋不休的问话,夏小柒一一回应,他们仿佛又回到了从前,仿佛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过一般。 “那你要答应我,以后不许再离开了。”张飞轻轻抚摸着夏小柒的头发,询问着这个粘人的问题。 可这一次夏小柒的回答却迟疑了,她身子微微一僵,欲言又止。 这是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张公子,逍遥居来人了。” 张飞微微皱眉,莫不是素霓又来捣乱,他没有发现的是,夏小柒的表情却更加凝重。 “你去告诉来人,天色已晚,我休息了,有事明日在说。” 门口的小厮却没有离开,支支吾吾的说道:“逍遥居的人找的不是张公子……而是咱们大人刺史新封的武翼郎。” “可笑!他的武翼郎怎么会在我的府上。”说着瞟了夏小柒一眼,目光却突然呆滞住了,“莫非是你?” 夏小柒僵硬的点了点头。 “你和他……”张飞咬紧牙关,往事一桩桩一件件的在脑海中回放着,张飞一直想不通为什么杨煜几次三番的救助自己,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张飞声音沉闷的问道:“什么时候开始的?” “黄金丢失之时。” 张飞突然放声大笑,他们之间暗通款曲这么久了,张飞竟然全然不知,真是可笑! 夏小柒竟然背叛了自己,这种感觉就像是一把利刀,直接刨开张飞的胸膛,连筋带肉的剜出张飞的心脏一般。 张飞声音颤抖的问道:“孟大人也是你们构陷的?” “我要救你,不惜一切代价。”夏小柒坦然承认。 张飞想要赏夏小柒一巴掌,高举起右手,却又舍不得打,“夏小柒,你怎会如此狠毒?孟大人为国为民何其无辜?他也曾有恩于你我,你怎么下得去手?” “我别无选择。”夏小柒继续冷漠的说道。 张飞苦笑着摇了摇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可是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夏小柒深吸了一口气,她不是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犯了张飞的大忌,张飞行事虽然颇善心机,却凡是都不会做绝,只求无愧于心,可是这次夏小柒与杨煜竟然将孟大人一家赶尽杀绝,只为保全自己的性命,张飞自然于心不安。 夏小柒看着张飞,哽咽道:“我没有办法,必须这样选择做。” 张飞冷笑着说道:“好啊,你果真可以出师了。” 夏小柒错愕,她不明白,自己竭尽全力保护张飞,到底是哪里做错了? 张飞苦笑,眉眼中布满了悲凉和疲惫,“不懂是吗?” 夏小柒咬牙,她恨自己这些年来都没有学会揣摩人心,恨自己没有办法真的感知张飞的一切感受,“你可以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做?你不教我,我怎么会明白呢?” 张飞用鄙夷的目光看着夏小柒,“不用我教,你就将这些狠辣的手段学的分毫不差,果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可真是学的好啊。”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夏小柒记得司马懿交给过她这一句的分明是句好话,可是为什么听在张飞的嘴里却是怪怪的呢? “我不和你争辩,反正我是说不过你的,但总归是保住了你的性命,我也欠着杨煜一个交代,我先去他那里住几日,你也消消气,督邮府的事情就交给你打理了。” 说着,夏小柒急匆匆的往外走,张飞则在身后气的牙根儿直痒,“好啊!有能耐你就别回来。” 身后,黑衣人影闪过,为张飞披上了披风,“主子,夜深天凉,您又饮了酒,刚从牢里出来,不宜动怒,我们还是回房吧。” 张飞深吸了一口气,“谁说我生气了,我好的很!”张飞故作嘴硬状。 夜笑道:“这些年来我一直跟着主子,主子的脾气还是了解的,主子这回可真是动了大怒了,也不知是为了什么?” “我还能因为什么,那个夏小柒竟然陷害孟大人一家老小,手段如此狠毒,我不应该生气?” 夜淡淡的说道:“主子不是许久之前就已经跟我说过,那个孟承恩并没有那么简单,想必这次杨煜也是抓住了他的把柄,不然以杨家的做派,也定是不会杀害忠良的,不过,我看主子这次生气,可似乎并不是为了此事,反倒是和夏大人有关。” “休得胡言!那个蠢东西,自己走了,扔下这么大一摊子,我才不替他管呢?” 夜不禁笑了笑说道:“还是头一次看见主子这般的口是心非呢。” 张飞气的直咬牙,却也无从辩解。 夜收敛了笑意道:“不过,主子不要忘了,我们还是有正事要做的,正好督邮大人不在府上,主子可见机行事,查出二公子的下落,这眼看着曹家掌权,这天马上就要变了。” 张飞神色凝重,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夏小柒一肚子的苦水,被接近了逍遥居,自然是有苦难言,整日里闷闷不乐,杨煜穷尽力气来讨好夏小柒却收效甚微,自她进入逍遥居就没有笑过,有时杨煜总能想起当年周幽王为博褒姒一笑烽火戏诸侯的故事,现在想来却也并没有那么可笑。 “你到底想要我做些什么?只要你说,只要你想,我就能做得到。” 夏小柒依旧面无表情,“杀了我吧,我们两不相欠。” 杨煜钳住夏小柒的下巴,“休想!” 他费尽千辛万苦才将这个女人留在自己的身边,他怎么可能放手呢? “公子,梁大人求见。”承影将梁青带了进来,梁家与杨家世代交好,同在朝为官,梁青一进屋就上下打量着夏小柒。 “无妨,她是我的人。”杨煜霸气的说着。 梁青点头,“杨兄,北方暴乱一事危及社稷,曹操刚刚经历大战元气大伤,不愿意派兵镇压,欲派兵镇压,将此事交给了刺史大人,奈何刺史大人手下无可用之将,杨兄可有办法。” 杨煜瞟了一眼夏小柒冷笑道:“无可用之将?这韩刺史来找我做什么?无非是想我出发子帮他平定了这灾祸,一来不用伤了自己的元气,二来也可打探我方虚实。” 梁青点了点头道:“既然知道那韩刺史没安什么好心,那我这就回了他,说您也无能为力。” “慢着。”杨煜摇了摇头道:“我还欠他一个人情,不得不还。” “人情?” 杨煜点头道:“我素来不喜欢欠别人的,这件事握在想办法。” 夏小柒突然打断二人说话道:“我知道一个人可以去征讨叛民。” “谁?”杨煜突然发觉,夏小柒就是一个宝藏,她身上有太多太多等待人去发觉的神奇之处。 “我!”夏小柒斩钉截铁的回答道。 在场的所有人都楞在原地,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样。 杨煜率先笑道:“你?别说笑了。” 夏小柒道:“我没有说笑,这本来就是我惹出来的,我就应该一人做事一人当,况且,是男儿,哪个不愿意建功立业,请杨公子给我这个机会吧。” 夏小柒的目光从未有过的坚定,这目光看上去竟然有几分让人心悸。 “别胡闹了,这件事我不同意。”杨煜严肃的说道,“梁大人您先回去吧,这件事容后再议。” 本来杨煜以为夏小柒只不过是小孩子脾气,他是苦日子过惯了的,平日里贪生怕死的,不过是一时兴起说了那样的话,谁成想夏小柒还是个犟种。 杨煜一日不答应她,夏小柒就一日不吃饭,整整三天滴水未进,眼看着身子一点点的清瘦下去,杨煜才慢慢意识到,这夏小柒也是个一根筋儿,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主。 “行了,吃口东西吧,你还真相这饿死在这里啊,我告诉你,我可不负责给你收尸,你要是真的饿死了,我可就给你卷个破草席子,扔到乱葬岗里面喂老鼠。” 平日里,夏小柒是最怕别人提起乱葬岗里的老鼠,可是今日却变得无关痛痒了,仿佛和他无有关系是的。 杨煜见夏小柒还是不愿意吃东西,知道他是铁了心肠的,沉声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心思,你这次参军无非是想还了我这次搭救你与张三的恩情,我才不会让你如意呢。” 夏小柒喃喃的说道:“我欠你的命多了,岂是这一件事便能还的清的,说到底,这灾民叛乱,我也是有责任的,若不是我疏于职守,也不会让那孟承恩钻了空子,挪用赈灾款项,我惹出的祸,我就要自己担着。” 杨煜看着夏小柒,眼中闪过丝丝光芒,“他果然将你教的极好。” 杨煜长出了一口气,“既然你想建功立业,自然是好事,这韩刺史封你为武翼郎,早就是想把这平定乱民的事情交给你,我就算是像阻拦也是没用的。” “你同意了?”自从进入逍遥居之后,夏小柒就没这么开心的笑过。 杨煜的目光更加温柔了许多,“好了吃饭吧。” 素霓的闺房之中 “你听见他们真是这么说的?”素霓平静的喝着面前的茶,轻声问道。 小丫鬟回到:“听的清清楚楚,说什么那夏大人被封了武翼郎,要去平定叛乱,姑娘这个是除掉他的好机会啊。” 素霓眼中闪过了一丝转瞬即逝的凶光,淡淡道:“这是什么话,他为国为君平定灾民,是为我大汉百姓,我身为公主,自然不会趁机下手,不过……”素霓语气一顿,微笑着说道:“这战场上刀剑无眼,若是他真的被哪个不长眼的杀了,也怪不得我……” 素霓那灿烂的笑容下面,阴冷的骇人! 第一百零三章 一战成名 东汉建安五年冬,大雪纷飞,韩观派夏小柒带兵镇压叛军,浩浩大军中他的身份格外显眼,第一次出征就成为在军中担任要职,年纪轻轻受得跟小鸡子的似的,怎么能够服众呢? 漫天的大雪中,杨煜一人站在城头之上,看着夏小柒远去的背影,他无数次问自己,这个决定是不是做错了,若是夏小柒真的战死沙场该怎么办? 可是杨煜也深知,夏小柒是天上的苍鹰,永远没有办法被他豢养在笼子里,与其让一副行尸走肉守着自己,还不如让她去寻找属于她的天空。 杨煜眼前总会浮现出那日夏小柒说要参军之时,眼中浓浓自信和闪烁着的亮光,像是被注入灵魂了一般。 夏小柒像是天生就是为了那一身戎装而生的,杨煜近乎痴迷的看着夏小柒,心中一遍遍说着:你一定要活着回来,你还欠我一条命呢。 风雪迷了眼睛,杨煜的眼角竟有些湿润了。 夏小柒也数度回眸,却还是不见张三过来送行,看来他是真的铁了心了。 夏小柒这种无名小卒的出现,招来了许多人的冷言冷语,但短短几日之间,那些曾经瞧不起夏小柒的人就后悔自己曾经说错的话了,因为这个“瘦鸡子”实在是太可怕了。 单兵作战,所有不服她的士兵全部可以找她单挑,代价是输了的人要留下左手的一根手指。 一个人,两个人……知道第十个人的手指被留下,没有人再敢和夏小柒比武,她武力超群,且心狠手辣,砍下别人的手指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她最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弱者不值得同情!” 这些也全都是张三教过自己的,以前夏小柒是似有若无的听着,却也不知是怎么记在心里了,现在竟然比张三也狠辣上了百倍。 分配给她的兵都是最弱的,老弱病残,不堪一击,偏偏是这样一群人,夏小柒却将他们训练成一把让敌人闻风丧胆的利剑。 她带兵的方式有所不同,就像是一个狼群的头狼一样,永远冲在最前面一击咬住敌人的咽喉,成为整支队伍的灵魂,每一个士兵最坚实的依靠。 却又让所有人都对她恐惧,她会不断‘优化’她的队伍,她的方法极尽残酷。 懈怠作战者,杀! 违抗军令者,杀! 临阵退缩者,杀! ……………… 她的队伍中,只有这一种处罚方式,虽然残忍,却让这只队伍无坚不摧,这只队伍犹如虎狼之师,犹如第二个张飞在世,不过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罢了。 夏小柒能够让众人心甘情愿臣服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她勇武过人,手段毒辣,更重要的是她惊人的判断力,她能够根据地形寻找水源,找到适合的地方安营扎寨,能够从风中残留的味道判断叛军的位置,人数,战斗力, 能够带领队伍远距离奔袭,纵深包抄,形如鬼魅一般给敌人以措手不及的打击,只要跟着她就绝对会取得胜利。 这些东西,不需要别人教,从小他就是四处流浪乞讨生活的,自然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要不然怎么能活下来,平日里收敛锋芒,装傻充愣,只是图个安安稳稳度日,但是若是注定不能安稳了,他自然是暴露个清楚。 而且夏小柒虽然爱财却从不贪财,他只要属于他的一份儿,所得财物登记造册,待到战争结束后按功行赏,当兵上阵拼命不过是为了改善一家老小的生活,夏小柒的所作所为尽收人心。 靠着夏小柒的带领,整只平叛队伍势如破竹,一个月的时间,就击退了数地叛军。 擒贼先擒王,夏小柒深谙这个道理,她不与难民纠缠,长驱直入,万军从中直取上将首级。 一道黑影闪过,在众目睽睽之下,夏小柒亲手砍下了高托山的首级,鲜血从脖腔中喷涌而出,染红了夏小柒的战衣。 这一刻,空气仿佛凝结住了,他们看着一手提着人头,一手拿着战刀的满脸血渍的瘦小的男人,眼神中有畏惧,有崇敬,更多的是惊叹! 夏小柒若不是神仙下凡,就是厉鬼转世,这一刻,难民们放弃抵抗,他们的对手太过强大,反抗只是徒劳,他们只祈求死相不要太难看。 数万灾民跪倒在地,夏小柒嗜血的眼睛却渐渐有了一些温度,脑海中依稀想起曾经和张飞共同赈灾时候的情形,胸口还带着那女孩儿送给她的长命锁。 一瞬间,夏小柒的良知被唤醒,她并没有下令屠杀,而是安顿好他们后,修书请求杨煜,上禀韩刺史,赦免他们叛乱之罪,减免多地的税赋徭役,这些灾民叛乱不过是想要拼一条生路罢了,何罪之有。 这年春节,夏小柒是在野外和灾民们一同度过的,“渡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在这个简陋的荒郊野外,夏小柒同数万灾民度过了有生以来最艰苦却又最难忘记的春节,生的希望再次在这群被逼上绝路的难民身上燃起,夏小柒置身其中,也难免被感染。 夜深人静的时候,她默默地起身,望着南方,若是张飞知道她做的事,一定会很欣慰吧,战争教会她的不仅仅是不择手段的取胜,更让她明白杀戮的真正目的是为了换取安宁。 当一个人越来越强大,他的责任便是保护比他弱小的生灵,善与恶,只是一念,而她终于参悟了。 建安六年正月,韩观封夏小柒为少将军,赏赐宅院一座,黄金千两,绢帛百匹,至此夏小柒已然威震寰宇,名扬四海。 夏小柒得胜而归,举城庆祝,韩观摆下庆功宴替夏小柒接风洗尘,郡中名士高官也等候多时,却不见夏小柒的踪影。 “真是居功自傲,不就是打了几场胜仗吗?好大的架子,连大人摆宴都敢不来。”陶隶阴阳怪气的埋怨着,这夏小柒接管督邮府之后断了他的财路,这次又被无端被夏小柒抢了功劳,自然心生怨气。 杨煜的脸色暗沉,正要训斥陶隶,身边人却在杨煜的耳边说了些什么,杨煜紧皱眉头,低声对韩观说道:“夏大人她一路舟车劳顿,身子不适,臣让她在府中静养,待到病症好了再来觐见,以免冲撞了大人。” 韩观脸色阴沉,心知这不过是托词,可国家正值缺兵少将之际,夏小柒刚刚得胜又不能在此时随意迁怒,况且她是杨煜的人,总要给他一个面子,冷着脸说道:“既然少将军身子不适,就让她好好养病吧,有劳杨公子代我多去探望。” 说着拍了拍杨煜的肩膀,压低了声音,“你要好好管教管教了。” 杨煜脸色阴沉的点了点头。 而此时杨煜口中在家中养病的夏小柒,正生龙活虎的纵马向督邮府府奔去,她率兵回城的第一件事便是去见张飞。 康王府 张飞身着素衣,一人独坐在棋盘边,玉指操控着黑白棋子,独自一人博弈。 “咚…咚……”寂静的房间中传来棋子清脆的响声,窗外阵阵喜鹊低鸣。 黑白二子,势均力敌,整整一个时辰无分胜负。 “哐!”屋顶传来青瓦碎裂的声音。 张飞眉头微皱,将棋子放回原处,面无表情的说道:“出来吧。” 门口传来一阵低沉的开门声,“被你发现了。”夏小柒大步朝张飞走去,“茶凉了,我为你斟一杯新的。” 眼睛却死死地锁在张飞的身子,许多时日未见,张飞又消瘦了许多。 张飞冷着脸,轻吐出了两个字:“何事?” 斟茶的手猛地一颤,“我想看看你。” 张飞连眼皮都没抬起一下,“看过了,走吧。” 夏小柒心头一颤,以她桀骜不驯的性格,张飞已经下了逐客令,她早就拂袖而去了,可是她努力忍耐着心中的冲动,“我这次打了胜仗。” “恭喜。”张飞冷淡的回了两个字,对这个人的一切他都毫不关心。 夏小柒有多希望得到张飞的表扬,这比她当上什么狗屁将军更让她高兴,可是现在的张飞仿佛和她生分了许多,两个人就像是陌生人一样。 “你身子好些了吗?这是我求来的药方,让人抓好了药,你可以试试。”夏小柒从未这么低声下气的跟谁说过话。 “呵?怎么想毒死我?”张飞冷笑了一声。 “你说什么?”夏小柒心头一阵绞痛。 张飞凝视着夏小柒,“没想到你对他的感情这般深,为了他,你不惜性命,征战沙场,现在又为了他要杀了我吗?” 夏小柒声音颤抖的问道:“你怎么会这样想……” 她以杨煜的名义出征纯粹是为了还欠他的人情,与其他毫无关系。 话还没有说完,只听见“哗啦”一声,张飞挥袖将棋盘打落,黑白棋子散落一地,“可以走了吗?” 见张飞的脸色已经变得苍白,夏小柒急切的说道:“莫生气,我这就离开。” 刚转身,身后张飞幽幽的说道:“把你的东西带走,别以为你为我寻来了药,我就会对你有丝毫感激,你不配!” 夏小柒心中一紧,咬牙忍住眼泪,“我有自知之明,我从未那样想过,只要你身子安康便好。” 她走了,凉风阵阵吹来,门口飘进来几片枯黄的落叶,一地棋子,满目萧然。 张飞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揉了揉微疼的额头,睁开眼睛时,夜正在捡拾满地棋子,口中喃喃的说道:“才一个时辰而已,她就撑不住了,看来要歇好一阵子才能缓过来。” 张飞微微皱了皱眉,没有回话,凝视了那个茶杯许久,冷冷的说了句:“扔了!” 夜已经明白他的意思,心中不禁暗暗叹息,连夏小柒碰过的东西,张公子都要全部销毁,可见他是有多么怨恨,之所以这样,无非是他还放不下,张公子这到底是惩罚夏小柒,还是在惩罚自己啊…… 夏小柒纵马归去,好好的督邮府已经容不下他了,他也没有回杨煜那里,却直奔城外驻扎的军营,在驯马场上狂奔,只有耳畔呼啸的北风,才能让她短暂的忘记心头的苦闷。 “将军,末将秦亮有急事禀报。”不远处传来一阵疾呼,夏小柒勒住缰绳,烈马长嘶,方才停下。 “何事?”向来稳重的秦亮神色紧张,必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骁骑参领秦亮半跪在地上,“禀告将军,随将军驻守南城的守军出现大量逃兵,末将已经派人将其擒获,待将军指挥发落!” 夏小柒猛地一挥鞭子,怒不可遏,“逃兵!”身为一个将军这是她最痛恨的两个字,没想到有一天竟然会发生在自己带出来的兵上。 夏小柒咬紧牙关说道:“这件事先不要上报!带我去见见那群败类!我要亲手将他们军法处置!”这群人,她必须手刃之,以泄心头之恨。 夏小柒纵马来到牢房,猛地一拉缰绳,马蹄高抬,越过栅栏,霎时间卷起地上的尘土,众人只看见一道黑影闪过,夏小柒便伫立在牢房的中心,用冰冷的目光凝视着所有人。 只需她一个眼神,就让所有逃兵吓得双腿发软,跪地求饶。 “孬种!”夏小柒只说了两个字,宝剑出鞘,寒光一闪。 那些逃兵们好像早就已经怀着必死的决心,齐齐的跪在地上,等着接受惩罚。 夏小柒想不通,战场上都没有一个人逃走叛敌,现在再无战事,没有性命之忧,可以安然享乐的时候,这群人,为什么偏偏要逃走呢? 夏小柒克制住了刚刚的冲动,放下大刀,沉声说道:“我要听你们的解释。” 将士们各个欲言又止,李虎只是皱着眉头说道:“将军,您杀了我们吧,这是我们应得的。” “放屁!”苏绾一把拽住了李虎的衣领,“李虎子,你别忘了,你是我从死人堆里面背出来的!你这条命是老子的!现在胆子大了,连老子的话都不听了!”在外打仗久了,夏小柒的身上难免染上了兵痞气。 李虎霎时间泪水涌了出来,堂堂七尺男儿,嚎啕大哭,“小的不敢忘记将军的大恩大德,只是就算今天不死在将军的手里,我们也活不成了。” “谁敢动我的人!我剥了他的皮!”夏小柒铿锵有力的说道。 一席话说的众将士痛哭流涕,终于等到能为他们做主的人,李虎猛地抬起头说道:“将军,我们不是不愿意告诉您,只怕给你找了麻烦,这件事不是以将军之力便能改变的。” 夏小柒沉声说道,“说吧,天塌下来有我给你们顶着呢!。”言语洒脱。 士兵们相互看了看,李虎咬牙说道:“我们之所以做逃兵是为了要去救家中的妻儿老小。” “他们怎么了?”苏绾紧张的问道。 “将军有所不知,这些年来,朝廷征的税是越来越多,甚至连喝水,穿衣都要收税,就连上香拜佛都要收神佛钱,一家老小就只有我这么一个壮劳力,却还在军营里帮不上忙,我哪点军饷根本就顶不了什么用。家里没办法只能将地卖给财主,去做佃户,可是那些财主各个不是东西,该给的钱一个子儿也不发,朝廷这边又要交税,那财主就让这些佃户们把家中的女眷献上去供他们享乐,若是家中没有女眷的,就只能等死。” “畜生!”夏小柒咬牙切齿的说道。 李虎接着说道:“前几日,家中传来消息,说财主竟然要我妹子去抵债,换粮食,我爹不从,竟然让他们活活打死,杀父之仇,我不得不去报啊,这才做了逃兵。” 他回顾了一眼身后的众人,接着说道,“他们和我的情况差不多,都是被逼的走投无路了,才只得去做了逃兵,我们本就想着救出了家人回来领罪的,将军,你要相信我们啊……” 夏小柒紧紧地握住拳头,将李虎扶了起来,“你家在哪里?” “不远,在西南三十里外的平阳县。” 夏小柒脸色阴沉,“秦亮,给我找来一百个身手矫健的士兵,我这就去剥了那个王八蛋的皮。” 秦亮心头一颤,这件事并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简单,既然他们敢如此猖狂必然是身后有靠山,况且,整件事最重要的原因是朝廷的税赋问题,这岂能是夏小柒能管得了的,很容易惹祸上身。 秦明只得提醒道:“将军这件事牵连极大,需三思而后行啊。” 夏小柒轻蔑的笑了,“有什么的,不就是一条命吗?连我的兵都护不了,我还当个什么将军!” 在场的所有人全都凝视着他们的将军,这辈子能跟着这样的一位将军,值了! 第一百零四章 追男妙计多 不过夏小柒这些年历练后,也多了些沉稳,让士兵们整顿几日,将他们反映的情况一一记录,而后在关键时刻出击,打一个措手不及。 这也是张飞教他的打蛇要打七寸,否则就算人多势众也是徒劳 “他们是从这条路过来吗?”夏小柒埋伏在草丛中,偏头问道。 李虎点头道:“通到村子里就只有这一条路,他们今天就要来抢我妹子,肯定从这里来。” 夏小柒眼中闪露凶光,一旁的秦亮心头一颤,若是夏小柒出手,必定赶尽杀绝,只怕夏小柒闯下大祸,秦亮忙道:“杀鸡焉用宰牛刀?将军只需在这里等着,待属下抓来活的,由将军审问。” 夏小柒微微皱眉,哪来的那么麻烦,都杀了以绝后患,可是冷静下来,夏小柒也想找出幕后黑手,便点头同意,在一旁土丘上等消息。 不消半日,传来一阵马蹄声,弯曲的山路上一辆华丽的车架缓缓驶来,夏小柒嘴角勾出一丝冷笑,鱼上钩了。 喊杀声起,埋伏在草丛中的士兵一起突袭而出,狼多肉少,那马车马上被涌出的人潮淹没其中。 “将军,人带来了!”李虎讲一个巨大的麻袋扔到夏小柒的面前,里面的人闷哼了一声,身体在地上扭动。 夏小柒冷冷的看了一眼,猛然一脚踹在那人的身上,里面的人抽搐了两下,便没了动静。 秦亮赶紧揽住夏小柒,“将军息怒,留他一条狗命。” 夏小柒冷撇了一眼,“你去查吧。”她不愿看见这个畜牲,只怕脏了她的眼睛。 正要离开,身子突然僵住了,眼神锁定地上的一块玉佩,心头一颤,这……这是张飞的玉佩! 夏小柒后背一冷,颤抖着手打开麻袋口,正对上张飞幽怨的双眸,愤怒的回视夏小柒,一张俊颜已经被打的青一块紫一块的,嘴角还淌着血。 夏小柒双腿一软,跪在地上,“三爷恕罪。” 在场的所有人大骇,这人到底是什么人?能够让不可一世的少将军跪地求饶。 “呜呜……”张飞皱着眉头,发出虚弱的哀嚎。 夏小柒这才意识到张飞还被五花大绑着,嘴里塞着肮脏的破布。 夏小柒上前替张飞松绑,“三爷!三爷你没事吧……” 张飞幽怨的眼睛渐渐阖上,陷入了昏迷,夏小柒脸色惨白,“快找大夫……” 幸好李虎的娘亲会些医术,村里人有个大病小灾的总会找她医治,夏小柒就把张飞先带回到李虎家中安置,带到病情好转在送回汴梁。 好在张飞所受的只是皮肉之伤,没有伤及内脏,除了夏小柒那一脚让张飞吃了一些苦头之外,并没有受太严重的伤。 看着昏迷不醒的张飞,夏小柒是又悔又恼,紧皱眉头问张飞随从,“三爷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来福也受了一些皮外伤,不过常年习武,身子骨结实些,倒也没有大碍,一五一十的回答道:“小柒也知道,三爷这些日子帮你协理督邮府衙门,这几日总有百姓在督邮府外闹事,说朝廷苛捐杂税过重等问题,可他们所说的税负,三爷从未听过,账目上也没有这些收入,三爷为了查明原因,才微服私访的……” 夏小柒这下子全都明白了,自己真是个猪脑子,竟然抓错了人,本来张飞就已经很讨厌自己了,真不知道他醒过来会怎样对自己,夏小柒凝视着张飞的脸,若是他就这样安静的躺在这里多好,要不然想来之后免不得要大骂自己一场。 一想到张飞那副“活阎王”的样子,经历过战场生杀的夏小柒都不禁汗毛竖起来,也不知是条件反射,还是打心眼里忌惮。 但是出乎夏小柒的意料,张飞醒来之后并没有怪罪夏小柒,而且恰恰相反张飞连一句话都不和夏小柒说一句简直就是把她当作空气一样。 农家生活简朴,本就没有什么拿得出手招待客人的,这几年天灾人祸更是让整个村子的百姓都忍饥挨饿,东拼西凑,晚上面前煮了一锅素粥,找了些野菜招待张飞等人。 张飞也不嫌弃,和平民百姓围坐在一起,丝毫没有半分的架子,闲话家常,了解他们到底需要交什么苛捐杂税,越听下去,张飞的脸色越加凝重。 反倒是夏小柒把正经事都忘了只顾着看张飞,眼睛都没有从张飞身上移开过,偏偏张飞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夏小柒眼神中弥漫着浓浓的失落感,像是被遗弃的小狗似的,可怜至极。 秦亮让随行的士兵先回到营地,自己则留在夏小柒的身边照应,看着夏小柒那副模样,秦亮已经将她的心思摸了个清楚,不禁嘴角勾起了笑容。 这世上可真是一物降一物,向来所向无敌的少将军,竟然也有软肋。 面对敌人,夏小柒是一只呲着獠牙的恶狼,面对张飞,她又一瞬间变成了一只摇尾乞怜的小狼狗,这样子既可爱又可怜,秦亮也不禁心疼起自己的将军了。 看着张飞,果然是如玉一般的人,想必放眼天下,也找不出比张飞更加面容姣好的人,只可惜了是个男人,若是个女子,将军娶了倒是可以的。 秦亮摇了摇头,将军喜欢,便绑回来给将军,以后再发动兄弟们为将军找一个好娘子,要不然将军可就要饥不择食了。 夜里夏小柒打来了野兔,晚上吃饭的时候张飞吃的太少了,一看就没有吃饱,夏小柒怕他挨饿,烤好了想要给他送去,可是站在他的房门口却迟疑良久,不敢进去。 夏小柒从未惧怕过什么,可是这一次她是真的怕自己会激怒张飞惹他生气,思来想去,不知该 如何是好,突然,张飞的小跟班从门口经过,“少将军,您这是怎么了?” 夏小柒灵机一动,“你帮我把这个给三爷,就说是你抓来的。” 小跟班心知夏小柒的顾虑,压低了声音在夏小柒边说道:“其实三爷只不过是一时气恼罢了,属下看得出来,三爷是因为太在乎您了,才会一直跟您置气的,等到三爷的气消了,一定会念起将军的好的。” “多谢。”小跟班的话让夏小柒燃起一丝希望,却又随即消逝,到底要等多久,他们两个人才能回到从前呢? 提着烤兔肉走进张飞的卧房,张飞正用石笔在墙上计算着什么,听见门响的声音,他连头都没有回,便说了一句,“她来过了。” 夜微微皱眉,果然什么事情都逃不过张飞的眼睛,“是,少将军打来了野物给三爷充饥。” 张飞一脸冷漠,用极为平静的语气说道:“扔了吧。” 夜急切的说道:“三爷,少将军也是一番好意。” 张飞凌厉的目光扫视过去,夜再也不敢提夏小柒辩驳些什么,只能可惜的看了看手中香喷喷的烤肉,真是暴遣天物。 张飞依旧平淡的说道:“以后她送来的东西一律扔掉,以后不许与她有任何往来,明白了吗?” 夜心头一颤,三爷这回怎么会这么决绝!少将军到底是哪里得罪了三爷?思及过往的千般宠爱,巨大的落差感让夜隐隐的觉得,这次张飞是来真的了! 夏小柒独自一个人从农舍中走出来,身后却突然传来了秦亮的声音,“将军在为何事烦心啊?” 夏小柒微微皱眉,难不成她的心事都写在脸上了,这么容易被发现? 夏小柒沉默不语,秦亮却一语道破,“我想是因为张三爷吧。” 夏小柒眼前一亮,诚恳的点了点头,她不习惯撒谎,况且秦亮是她信任的士兵,夏小柒也没有对他撒谎的理由。 秦亮一脸八卦样,“将军是喜欢张三爷吧。” 夏小柒大惊失色,磕磕巴巴的重复着“喜…欢……喜欢……”她在自己的脑海中搜索着关于这个词的定义,只可惜一无所获,夏小柒不解的问道:“什么是喜欢?” 秦亮挠头,这个词要怎么跟她解释呢?“就是你喜欢和他在一起,就算做着世上最无聊的事情也不嫌烦;你不喜欢除了你以外任何人靠近他,想要独占他的一切,无关好与坏;吃到好吃的,你会第一个想要和他分享,遇到难过的事,你最想要他的陪伴……” 秦亮开启‘心灵导师’模式,头头是道的为夏小柒解答到底什么是喜欢,夏小柒作为一个合格的学生认真的听着,秦亮说的口干舌燥,喝了一大口水说道:“现在将军明白自己是不是喜欢张三爷了吗?” 夏小柒轻轻地点了点头,如果秦亮所说的那些就是喜欢的话,那她应该是喜欢张飞的,可是她又不禁疑惑地问道:“就算喜欢了,那该做什么呢?” 秦亮的一口水险些喷了夏小柒一脸,“我的将军啊,这还用问我!当然是把人抢回来,压倒了!” “啊?”夏小柒在男女之事上一窍不通,“可是我们两个都是男人啊!”怕被秦亮看出端倪来,夏小柒只好解释道。 秦亮笑道:“这倒不难,我大汉自古以来便有喜好男风之传统,那汉哀帝不是还有为宠臣董贤,这倒是没什么的,若是将军喜欢,抓过来听后将军发落便好。” “你说什么呢?我可不敢,那个活阎王,谁敢动他啊,他不得活生生的吃了我。”夏小柒连想都不敢想对张飞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秦亮自然也不拿夏小柒当外人,俨然一副教兄弟如何泡妞的情场老手的模样。 “将军我跟你说,这事你找我可就问对人了,这世上可就没有我弄不到手的女人,咱们倒不用来硬的,对张公子要用软的,不如先将生米煮成熟饭。”咳!在他们‘兄弟’两人的世界里,暂且把张飞当成一个女人来看。 “我跟你说,追女孩子一定要记住三字诀,“稳准狠”,第一招:无事献殷勤,随传随到;第二招:无意间的身体接触,趁机揩油;第三招:看准时机,直接推到!” 夏小柒猛咳了两声,“推到?” “行周公之礼。” 夏小柒不解的摇头。 “秦晋之好。” “巫山云雨。” “…………” 秦亮用了各种含蓄的表达来诠释‘推倒’的真实意思,夏小柒却始终不明白。 怎么遇见这么一个笨学生,秦亮急的直跺脚,无奈,他只好在夏小柒耳边低声说了声,“就是公狼母狼在一起生小狼崽。” 这个比喻相当形象,夏小柒脑海中霎时间闪过生动的画面,不由得羞红了脸,“这……这……这怎么行呢?” “怎么不行!”秦亮义愤填膺的说道:“将军勇猛无敌,能以一敌百,况且张公子那柔弱的样子,白白嫩嫩的,风一吹都能把他吹跑了,将军只要一出手一定会马到功成,到时候生米煮成了熟饭,张公子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 夏小柒变了脸色,颤抖这声音说:“柔弱?白嫩?这话要是让那活阎王听见了,可不得扒了你的皮。” 秦亮有些诧异,“将军什么样的人没见过,怎么怕那张公子怕成这样?” 夏小柒嘴角微微扬起,“他可不是一般的人,这仗难打的很。“ 第一百零五章 张飞要出嫁 一连待了三日,张飞脸上身上的淤青渐渐好转,这三日留在这里不仅仅是为了养伤,更重要的是要等那个李虎口中的财主出现,看一看这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可是这人好像是听见了什么风吹草动似的一直没有出现,张飞因为还要处置衙门中的公务在身不能这样一直等下去,只能离开。 张飞命夜把身上的财物全部留给这户人家,并且许诺若是出现任何意外都可以去找他,正在张飞与众人惜别之际,意外却发生了。 “哐!”门口穿来一声巨响,简陋的院门被硬生生的推到了,只见一行数十人骑着高头大马,横冲直撞的闯了进来,为首的大吼道:“老不死的,闺女给我准备好了没有啊,大爷我今天可就要带走!” 夏小柒霎时间变了脸色,背后的长剑已经出鞘,手却被张飞握住了,张飞压低了声音说道:“别冲动!”还是张飞最了解她,知道她不经意间的动作意味着什么。 但直到触碰到夏小柒的手,张飞才在心中懊恼自己这种不受控制的反映,正要抽出手,却被夏小柒反手握住,“你若不握着它,它做什么我可控制不住。” 张飞惊诧的看着夏小柒,这话哪里像从夏小柒口中说出来的,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撩人了? 莫不是杨煜教的!想到这里张飞有吃起了一波飞醋,想要把手抽回来,奈何夏小柒紧紧地握着,力气极大,张飞也不愿意让人看了笑话,只能作罢。 幽怨的眼神正对上夏小柒得意的模样,夏小柒在心中暗暗地回想着昨天,秦亮教给他的泡妞‘绝技’,这招果然受用。 这时为首的那个人已经大摇大摆的走进房间里面,一身肥肉,膀大腰圆,就像头肥猪站起来走路一样,没走一步身上的肉都要抖三抖,样子滑稽的很。 “跟你说话呢,老不死的,你女儿呢?” 李虎的娘亲吓得赶紧跪在地上,哭着求饶,“大老爷,欠你的钱在这里,我都还上,求你不要抢我的女儿!” 男人接过钱袋,这些都是刚刚张飞送给李虎一家的,都是稀世之宝,里面的一颗南珠就够他活一辈子的了,男人惊异的看了一眼,一脸坏笑的提起老妇人的衣领,“你怎么可能有这些东西!肯定是偷来的!我现在就让你吃牢饭!” 老妇人吓得苍白了脸,口中不断重复着:“没有……没有我没有偷东西……” “畜生!放了我娘!”李虎张牙舞爪的上前,却被那人带来的人绑住了。 男人冷笑了一声,说道:“只要你把你女儿交出来,我就放了你儿子。” 老妇人哭成个泪人,“大老爷求求你放了我们一家人吧……” “砰!”男人直接将老妇人仍在地上,“老不死的给脸不要……”抬腿正要踹,却不知被哪里飞来的椅子砸了个正着,躺在地上疼的龇牙咧嘴,“谁!是谁干的!” “我!”夏小柒冷冷的说了一句,目露凶光的看着地上疼的打滚的男人。 见自家老爷少了伤,他带来的小厮自然翻了脸,“小鸡崽子!敢打我们老爷,我打断你的腿……” 众人向夏小柒的方向围拢,张飞眉头紧皱,下意识的将夏小柒护在身后,夏小柒错愕的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张飞,嘴角微微上扬。 “都住手!”躺在地上哀嚎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踉跄的站了起来,喝退众人后,自己却一脸色眯眯的朝夏小柒的方向走来,“小美人……别怕……一定吓到你了吧。” 在角落中看戏的秦亮不禁幸灾乐祸的笑了,这头猪竟然看上我们将军了,真是自己非要去送死,拦都拦不住。 夏小柒暗暗的蓄力,只要他再敢接近就直接扭断他的脖子!可谁成想,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那男人竟然上手挑起张飞的下巴,“小美人,跟老爷我走吧,我一定会好好疼你的……” “咳咳咳咳……”这什么情况!秦亮吐出了一口老血,合着我们将军不是多了一个爱慕者,而是多了一个情敌是吗? 怪只怪张飞长得实在是太好看了,粉雕玉琢的,别说女人了,就是男人见了也流口水啊,相比之下自家将军实在是太粗糙了,真是拿不出手。 秦亮在心中暗暗赞许了一下那个肥猪男,兄弟好眼力! “砰!”又是一脚,夏小柒直接踹到了那人的肚子上,一双抽出匕首来,向那人刚刚抚摸张飞下巴的右手砍去。 那人躲闪不及,如同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这时只听张飞低声喝道:“夏小柒!住手!” 刀锋已经触碰到那人的皮肉了,却还是硬生生的停住了,夏小柒咬牙回道:“他碰你了!” 张飞冷冷的说道:“不听我的话是吗?” 夏小柒攥紧匕首,全身紧绷了许久,才老老实实的站回了张飞的身后。 惊魂未定,那胖子像是还没有从刚刚的情形中反应过来,差一点他的右手就没了。 “你没事吧?”张飞冷冷的问道。 那胖子霎时间又被张飞绝世的容颜迷惑了,好了伤疤忘了疼的说道:“小美人你是心疼我了吧,放心我没事。” 张飞嫌恶的别过脸去,夏小柒咬紧牙关,强忍住割掉那人舌头的想法,看他用什么再说那些污言秽语。 “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张飞面无表情的问道。 “什么?”那男人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当然是真的,小美人只要你跟我走保证你荣华富贵一辈子,你放心我一定会对你好的……” “我是个男人。” “我当然看的出来,我就好这一口。”说着一脸猥琐的看着张飞,口水都流出来了。 “那我有个条件,你要放了他们一家人。” “好好好……我的小美人,我什么都答应你……” 众人惊诧的看着张飞,到底是怎么回事?张飞疯了吗?千金之躯怎么能屈尊至此?夜与秦亮都心知肚明,张飞这样做一定另有目的,可是夏小柒却接受不了。 “我不同意!”夏小柒厉声喝道。 这一嗓子,吓得那个胖子忙后退了几步,不敢再向张飞靠近,他看得出这个男人可不是一个好惹的角色。 张飞微微皱眉,“你管我?”眼神中带着警告。 夏小柒忌惮张飞这样的目光,这些年来每一次自己犯了错误,张飞总会这样看着她,让她从心底里畏惧,可是这回绝不能够让这个男人将张飞带走,内心斗争了许久,夏小柒才勉为其难的说道:“除非我跟你一起去。” 张飞知道,这已经是夏小柒这头小野狼能够接受的底线了,如果再不同意,她一定会爆发,到时候就连张飞也没有把握能够阻止住。 “可以吗?”张飞问那个已经石化了的男人。 “买一个送一个,这买卖不亏,好好好,多多益善!”那男人堆笑起来,夏小柒虽然相貌平平,可是那股子野劲儿,他倒是喜欢的很,只要假以时日比能够将她训得服服帖帖的,到时候他就能够坐享齐人之福了。 如意算盘打的叮当乱想,可是真能如他所愿吗?看着他堆笑的模样,夏小柒恨不得将她剥皮抽筋! 这几日和村民们闲谈,张飞已经对这个“胖子”有了初步的了解,他姓王,祖上曾是先帝的旧臣,因为阻碍新政,被贬至此。 俗话说的好,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祖上为王家攒下来足够的家底,加上这些年来,张家借着朝中势力,横行乡里,积攒下了大量的财富,可谓是家财万贯,富甲一方。 到了“王胖子”这一代,不知道他是怎么和朝廷打好关系的,他代替官员收取苛捐杂税,收购百姓的土地,让失去土地的村民成为他的佃户,为他种田,迫于他的权势,只能受他欺凌,百姓们苦不堪言。 王家势力之大,甚至连地方官吏都为虎作伥,被他呼来喝去。 张飞之所以委曲求全答应“王胖子”的要求,就是想要查出他背后的势力。 狭小的马车里,夏小柒和张飞挤坐在一起,张飞像是躲避瘟神一样远离夏小柒,阖着双眼,闭目养神。 “咚……”马车一个颠簸,张飞身子不稳,一个踉跄不小心碰到夏小柒的衣角,张飞赶紧向后退去。 “别动!”夏小柒紧张的低吼了一声,一双眼睛凌厉的环视四周。 张飞的心霎时间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莫不是出现了什么意外?他素来知道夏小柒的预判危险的能力尤其出众。 张飞一动也不动的窝在夏小柒的怀中,随着她的目光四处张望,严肃的问道:“怎么了?” 夏小柒一脸凝重,像是要有什么天大的危险要发生一样,俯下身去,在张飞的耳边低声说道:“能抱着你真好。” “你……”张飞猛然起身,一把推开了夏小柒,“你……胡闹!”一张脸霎时间鲜红欲滴。 嘿嘿嘿,夏小柒不禁偷笑起来,许久未见,张飞竟然越来越可爱了,惊慌失措的样子像极了一只小兔子…… 夏小柒突然想起了秦亮教给他的“招数”。 “莫生气。”说着夏小柒一边替张飞顺着气,一边体贴的帮张飞拍着后背。 “住手!”张飞想要扯开她的手,却被夏小柒敏捷的钳柱了手腕,抵在头顶,力道着实大得很,看来夏小柒这将军也不是白当的,张飞暂且放过他,看看她要说些什么。 鼻尖传来张飞身上独特的味道,夏小柒一脸心满意足的样子,那种味道是天生的,清冽甘甜没有半点脂粉的味道,却让夏小柒感觉到舒心和踏实。 “夏小柒,你现在还真是翅膀硬了,你就不怕……” 张飞话还没有说完,夏小柒就接了过去,“打断我的腿?翻来覆去就这一句,我都背下来了。” 夏小柒邪魅一笑,“这可都是你教我的,你忘了吗?”张飞昔日里缠着夏小柒的时候比这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张飞气的脸一会儿绿,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大胆,你别忘了,我可是三爷,你若再敢无礼,我……我就……” 夏小柒却不以为然,“你能把我怎样?” 张飞羞红了脸,“你!无法无天……” 还没有说完话,“小美人,到家了。”门口传来王胖子浑厚的声音。 张飞如梦初醒一般抬起身子,本来白净的脸霎时间泛起了红色,慌慌张张的整理两下衣服,撩开门帘走了出去,眼睛始终不敢落在夏小柒的身上。 夏小柒缓缓的系上半敞的衣服,嘴角勾起了一丝邪魅的笑容,突然她惊异的发现,这样原来还蛮有趣的。 看来秦亮的妙计还是很有用的,回去以后一定要重赏他。 一边想着,一边跟在张飞的身后下了车。 “哎呦,小美人,你慢点,我扶着你……”王胖子一张脸堆笑着,一双手刚碰到张飞的衣角,就被张飞冰冷的眼神吓得收了回来。 吓得王胖子汗毛都竖了起来,这人的眼神怎么这么可怕! “好好好……”谁让你长的好看呢,老子就先顺着你几天,等过几天看你还怎么猖狂? 张飞面无表情的打量着这座宅院,虽然说不能同皇宫相提并论,但是其富丽堂皇的程度可是比起自己的张飞府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张飞不禁皱起了眉头,这到底是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才建造出这样壮观的宅院,这种蛀虫就应该斩草除根,否则不知道有多少老百姓要受其荼毒,都说“苛政猛于虎”,却偏偏没有想到,竟然被这些民间的吸血鬼,吸干榨尽百姓的血肉。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有这样蝼蚁啃食这大汉的根基,大汉的天下岌岌可危,看来大厦将倾不仅仅是天灾所致,更重要的是人祸,不知道何人凭借着一己之力能否力挽狂澜。 看张飞四处打量着宅院,王胖子沾沾自喜的说道:“怎么样,看看这宅子,你要是不喜欢,我就命人再为你建一个。” 王胖子又开始吹牛了,“你听过当今先帝建造的“摘星阁”吗?你要是喜欢,我也给你做一个。” 果然不是一般的“壕”啊,竟然连“摘星阁”都敢夸下海口,张飞冷哼了一声说道:“可是真的?” “当然!皇帝老子又怎么样?”王胖子小声贴在张飞的耳边说道:“他都没有老子有钱。” 张飞暗暗的攥紧双拳,表面上却不动声色的问道:“你这些钱都是哪里来的啊?” 王胖子不动声色的笑了笑,“怎么?这么快就像了解我的底细啊。”他的笑容总让人有种作呕的感觉。 看着他油腻的大脸,张飞心中一阵翻腾,“不想说就算了。” “别别别……”见张飞脸色不好,胖子立马服了软,低声在张飞耳边说道:“咱上面有人。” 张飞感兴趣的就是他身后的人,若是没有人在背后撑腰,料想他也不敢这般猖狂,只是这个人会是谁呢? 张飞陷入了沉思,脑海中不断浮现着郡中重臣的身影,这些人中到底谁能够同他这种人同流合污。 想到此人必定身居高位,张飞心头就不禁微微颤抖,卧榻之侧便有如此的饿虎,自己竟然全然不知…… 张家的宅院极大,张飞被安排在一个幽静院子里面居住,应夏小柒的“要求”(威逼利诱),她的房间里张飞的不远,跳上假山,就能将张飞的房间看个清楚。 “小美人,你看,这是你的房间。”王胖子油腻的一张大脸在张飞的眼前摇晃着,“这是秉古琴,相传可是姜子牙用过的,他当年就是用这把琴弹得……” 呵,姜子牙是何等风雅之人,从这蠢物口中提到他的名字,真是一种玷污,张飞不屑的瞟了一眼那把古琴,目光却被吸引住了,这琴色泽纯正,木质细腻,纹饰行云流水,果真是一把好琴。 没想到在这里竟然还能够看见这样的雅物,张飞诧异之余,心中也不禁闪过一丝愤恨,这些东西全部是搜刮民脂民膏换来,让他怎能不心痛,明明是一把好琴,可是张飞却完全开心不起来。 “小美人,你想要什么就跟我说,我一定都帮你办的妥妥的。”说着,手不经意搭在张飞的肩膀上。 张飞一个闪身坐在了椅子上,“这已经很好了。” 王胖子硕大的身子往张飞的椅子上蹭着,“咱们之间的关系,你还跟我客气什么啊?” 张飞嫌恶额皱眉,猛地起身,王肥猪直接来了一个‘狗吃屎’,摔在地上。 张飞似乎觉得大地都微微的颤抖了几下,不禁暗暗偷笑,真怕他会把肥肉溅出来。 口中却还要装作不知情的样子,“你这是做什么?” 王胖子咬了咬牙,心中暗道:别以为你长得好看我就不打你,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没事,地上脏,我帮你擦擦。”王胖子一副奴才相,在地上打了一个滚,就为了博张飞一笑。 看着他那副奴才样,张飞竟露出了鄙夷的笑,王胖子一下子看痴了,傻傻的说道:“你笑起来真好看,怎样才能让你常常笑口常开呢?” 张飞心中不由冷笑了一声,这头猪真是异想天开。 不过突然觉得可以利用这一点将他背后真正的黑手引出来,于是乎张飞平静的坐下,轻抿了一口茶,慢悠悠的说道:“不知道你可听说过褒姒这个名字?” “褒姒?”王胖子在脑海中搜索着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可是竟然完全没有印象,从小到大王胖子就不学无术,胸无点墨,哪里知道什么历史人物,他知道的也就是从市井说书人口中得知的。 于是乎只得挠了挠头说道:“请美人为我这大老粗讲讲?” 张飞就知道他并不了解,用茶水润了润喉咙说道:“这褒姒是周幽王的妃子。相传这褒姒是倾国倾城的美人,周幽王费尽心机将褒姒留在身边,想那时,周幽王虽然有美在侧,可是这位褒姒美人从来不笑,后来周幽王发现褒姒极为喜欢锦帛撕裂的声音,每每听到都会笑起来,所以为了博美人一笑,周幽王不惜人力物力,让宫人为褒姒撕锦帛,这才让美人展开笑颜。” 王胖子听的云里雾里的,“莫非美人也是想让我撕锦帛逗你开心?这事简单,你想要什么种类的锦帛,我都为你找来,想怎么撕就怎么撕,你开心就好。” 张飞摇了摇头说道:“我要的不是这些。” 王胖子挠了挠头问道:“那你想要什么?” 张飞接着说道:“你听我把话说完,后来就连撕锦帛也没办法将美人逗笑,原来美人是想要王后之位,周幽王得知后,便休了原本的王后,将褒姒扶上后位,从此后美人便笑逐颜开。” 王胖子一个头两个大,“我的小美人,你想要什么你就直接说吧,就算是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我都愿意。” 他的话正中张飞下怀,“明媒正娶”。 王胖子立刻白了脸色,支支吾吾的说道:“这……这……”要知道他可是有结发之妻的,而且那妻子一直温良恭简,更没有犯七出之条,怎么能够随随便便的休妻呢……” 张飞挑眉说道:“怎么?你不答应……” “不是不答应,只是落人话柄……” “好,那你就放我走吧。” “别别别……我答应就是了。”若不是他家老爷子死的早,非得让他气死不可,竟然荒唐到要休妻再娶。 这话说出来,就连王胖子也觉得自己鬼迷心窍了,可是他实在是太喜欢张飞了,人这一辈子荒唐一次又何妨。 “这可是你说的,那我可是要满城皆知的,你的亲朋好友都必须来。” “那是当然。”王胖子倒也坦荡。 “你不是说你上面有人吗?他也会来的是吧?”张飞别有深意的问道。 “这……”王胖子这回明显迟疑了,也不知道大人肯不肯赏脸啊。 “你不会是骗我的吧?”张飞挑眉问道。 “怎么会?我……我保证把他老人家请过来。”王胖子暗暗地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张飞终于又露出了笑容,“那还不快些去准备,三日后我便要成亲。” “好嘞。”王胖子心中不禁暗暗窃喜,没想到小美人也这样猴急,好饭不怕晚,三日后他便可以抱得美人归了。 灵活的胖子跑的也是真快,张飞一抬眼已经没人了,无奈的摇了摇头,心中不禁钦佩自己演技超群,这可多亏了素霓的言传身教啊。 正要关上门,却只见夏小柒黑着脸像是木头桩子一样站在门口,吓得张飞心头一颤,“你怎么在这里?” 夏小柒阴沉着脸,“你要嫁给他?” 用“嫁”这个字似乎不太准确,但是夏小柒找不到别的字来表达。 张飞懒得回答,“我累了,你请回吧。”说着随手将房门关上。 夏小柒一手撑住了房门,冰冷的又问了一遍:“你要嫁给他?” 张飞试了几次,都没有夏小柒的力气大,没有办法把门关上,只能不耐烦的回答道:“对,就是这样,你又能把我……” 话还没有说完,就只听见“砰”的一声巨响,夏小柒摔门而去,直留张飞一人看着夏小柒的背影陷入了沉默,张飞做事向来我行我素,从来不会考虑别人的感受,现如今他发现自己做什么都像是有了牵绊一般,而他的牵绊就是夏小柒。 第一百零六章 大闹婚宴 王府 这几日,王府住进了一位长得很好看的公子哥,下人们又惊又怕,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的做好分内之事,生怕得罪了他,却也会偷偷地看一看他,总觉得他像是画中走出来的一样,美的有些不真实。 万幸的是,这位公子哥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难伺候,虽然不是很亲和,看起来冷冰冰的,但也并没有为难他们。 不过若说这样粉雕玉琢的公子被他们家老爷糟践了,还真是暴遣天物,他们也只能暗暗叹息,实则束手无策。 横行乡里的王家公子今天成亲,这个消息震惊乡里,这位王家公子可谓是臭名昭著,流连风月之地,还四处强抢民女,他家后院,比起皇上的后宫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可是却迟迟没有娶亲。 谁都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成亲,究竟是谁家的姑娘能够栓得住他这匹野马。 消息传来,更是让众人大吃一惊,这位‘恶霸王’要娶的竟然是一个男人! 这也未免太过惊世骇俗,一时间成为十里八村饭后聊资,偏偏王胖子却不以为然,他可是满心欢喜的想要娶到他心心念念的美人,管别人说些什么? 婚礼如期举行,张府大摆宴席,请来各路达官显贵,其中也包括一位神秘人物,一定华丽的轿子直接将那人抬进了内室之中,没人看见他的庐山真面目。 “没想到陶大人竟然能够赏脸,真是让王家蓬荜生辉啊。”王胖子一脸奴才样,油腻的巴结着。 他口中的这位陶大人,正是陶隶,陶隶虽然仅仅是小小的一个郡官,可是他的姐姐就是韩刺史的娘子,有了这份姻亲,自然是保住了自己的官位,就算犯了再大的错,也碍于韩刺史的面子没人敢动他。 “这些年来,你为本官鞍前马后,办事得力,你的婚宴,本官怎么能不参加呢?”其实,陶隶只是听说了他竟然娶了一个男的做新娘,这样惊世骇俗之举,他怎么能够错过呢? 门外,张飞的脸色铁青,没想到竟然会是他!那么韩观是否知道这件事情,若是韩观也参与其中,那么这件事便没有那么简单了! 房内又传来陶隶的声音,“新娘子在哪里?本官要去看一看?” “咚。”张飞心中一惊,不小心锤了一下门板发出动静。 “谁?”陶隶敏锐的察觉到门口的动静,快步推开房门,向四周查看,只见四下空空如也,没有任何人。 王胖子挪动着肥胖的身躯跟了出来,“陶大人多虑了,这些日子总有麻雀到处乱飞。” 陶隶点头,回到房间。 歪脖子树上,夏小柒正捂着张飞的嘴,警惕的盯陶隶关上了门,刚刚还好夏小柒及时出现,带着张飞脱离了险境。 张飞冷冷的看着夏小柒放在他脸上的手,夏小柒识趣的收了回来。 “多谢。”张飞客气的像是一个陌生人,夏小柒心头一颤,明明觉得自己和他接近了几分,为什么突然间又回到了一开始的感觉。 “发生什么事了?”张飞素来是一个谨慎的人,不可能会轻易的露出马脚,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人是陶隶。”张飞神色凝重,若是让他发现自己,不仅仅会打草惊蛇,甚至会狗急跳墙,到那时他和夏小柒甚至会性命堪忧。 “咚咚咚……”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小美人,我来了,陶大人来看你了,快开门……” 张飞脸色愈加凝重,心跳随着每一次敲门之声而起起伏伏。 “我去看看。”夏小柒阴沉着脸说道。 张飞紧皱眉头,“你?陶隶怎么可能没见过你?” 夏小柒嘴角微扬,从怀里拿出了半张麻麻赖赖的假面皮贴在脸上,“这样呢?” 张飞差异的问道:“你身上怎么会随身携带这些东西?” 夏小柒笑道:“你也不是不知道我惯被人刺杀,就做了这个,防身用。” “你这机灵鬼。”张飞退后让夏小柒处理。 “放心。”夏小柒拍了拍张飞的手,转身从正门就走了出去。 “妈呀,你是谁?”王胖子惊异的看着夏小柒,“我的小美人呢?” 夏小柒依旧神色冷淡,“我是娘子的陪嫁侍童,你这是做什么?” 胖子身后,陶隶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侍童,虽然长相平平,身上的戾气浑然天成,摄人心魄,让人不自觉的心生畏惧,不过这双眼睛好像在哪里见过,但是却又想不起来了。 “当然是来看新娘子了。”不得不说,对待夏小柒,王胖子从心底里发怵。 “不行。”夏小柒果断的回绝了王胖子。 “我见我的新娘子,你凭什么看着我!”王胖子理直气壮。 夏小柒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凶光,这若是在战场上,早就一刀砍了这王八蛋,这带有强烈侵略意味的眼神,让门口两个人不自觉的毛骨耸立,警惕的看着夏小柒。 出人意料的是夏小柒却并没有发作,面无表情的说道:“新娘子成亲之前是不许见人的,这不吉利。” 在房中听外面动静的张飞都被吓了一跳,这……这是夏小柒说出来的话嘛? 王胖子恍然大悟,一拍脑门,:“对对对……我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 他以前没成过亲,况且新娘子是个男人,王胖子就忘了这些规矩,现在想来自己真是鲁莽了。 “你去告诉小美人,让他别生气,我给他赔礼了。”说完,又转身对陶隶说道:“陶大人实在对不住了,这祖宗规矩在这里,我也没办法,明日我带贱内亲自拜访,给陶大人请安。” 狗屁祖宗规矩,哪条祖宗规矩让你去娶一个男人了,不过既然王胖子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坚持,只能点头答应。 离去时,陶隶不禁回头打量了一下夏小柒,正对上她那冰冷的双眸,心头猛颤,立马收回了目光。 为什么他觉得在哪里见过这个男人,却记不得了呢? 回到房间,张飞凝视着夏小柒,让她有些不自在,“为什么这么看着我?”夏小柒疑惑的问道。 第一百零七章 姨母从天降 远离谯郡,很久都没有城中的消息, 他也总会让秦亮去打听,听说‘李虎家村子苛捐杂税全部废除了’,‘郡中清点账目,贪官污吏被贬黜’,‘听说韩刺史免了陶隶的官职,民心尽收’夏小柒知道这些背后都有张飞的功劳,但张飞每每也都是上报是自己的主意,自己官也越做越大,当上了郡守。 听闻这些日子以来,郡守府的大门都快让上门提亲的人踏破了,夏小柒短短一年的时间里接连升迁,屡立功勋,以后自然是前途无量,而且这位郡守大人至今没有娶妻,自然成为了媒婆们眼中炙手可热的红人。 不过,这些莺莺燕燕,也都让张飞给回绝了,也少了夏小柒一大麻烦。 数月已过,终于传来了关于张飞的消息,那是一张红色的请帖。 秦亮送请帖额手都在颤抖,“将军,这是郡守府送来的,你看。” 夏小柒呼吸一滞,“这……这是张三命人送来的?” 秦亮无奈的点了点头。 他要成亲了,夏小柒心头莫名一疼,拿过请帖,颤抖着手翻看,却愣在了原地? 秦亮看夏小柒神色不对,问道:“将军,你怎么了?” 夏小柒不敢相信上面的文字,颤抖着说道:“你……你来看看这上面写的是谁的名字?” 秦亮拿过来一看,上面明晃晃写了三个字,这名字竟然是“夏小柒!” “将军!你要成亲了,我怎么不知道?” “别说你了,我都不知道自己要成亲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啊!”夏小柒一脸震惊,这世上哪有这么荒唐的事情,新郎官不知道自己要成亲的。 “那新娘是谁?” 秦亮仔细看了看说道:“新娘子名叫邢明蓝,这人我还从未听过,不知道来历啊。” “这还真奇了怪了,新郎官不知道自己的妻子是谁,成亲还要别人通知!”夏小柒气的火冒三丈。 “将军,要去吗?”秦亮小心翼翼的问道。 夏小柒短暂的停顿了一下,激动的说道:“去,当然要去,哪有新郎官逃婚的道理,我倒要看看这个活阎王到底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夏小柒回到郡守府,这里还真的张灯结彩,看起来还真像是那么一回事。 夏小柒急匆匆地冲向张飞的书房,张飞正在看兵书,只听见“哐”的一声巨响,大门被撞开了,张飞好像早就料到夏小柒会着急似的,不以为然,“夏小柒,你现在越来越没规矩了,进我的房间也敢这么放肆。” “我……”刚开始夏小柒还是有些惧怕张飞的,可是想起来意后,夏小柒就变得理直气壮起来了,“我什么时候要成亲了!我怎么不知道!” 张飞一本正经的说道:“我帮你定下的,那家姑娘还不错。” “你大胆!你经过我同意了吗?就给我找媳妇!” “好啊,那我现在问你,你同不同意!” 夏小柒中气十足的回到:“我不同意!你赶紧把婚宴取消了!” 张飞冷哼了一声道:“这可不是我能决定的,这要问你的姨母了?” “姨母?”夏小柒疑惑的说道:“我哪里有什么姨母?” 张飞挑眉道:“真是说到就到,人来了。” 话音刚落,门口就跑进来一个衣着华丽的妇人,看见夏小柒就嚎啕大哭道:“小柒啊,我的小柒,姨母终于找到你了。”说着整个人都扑到夏小柒的怀里。 夏小柒下意识的往后退,却还是没有推开,看着满脸泪痕的妇人,“您是谁的姨母啊?” 没想到那妇人哭泣的声音更响亮了,“小柒啊,你连你姨母都不认了,我是你娘亲的亲妹妹,你的亲姨母啊。” 夏小柒狐疑的看着妇人说道:“我从来没有听我娘亲说过,她有一个妹妹呀。” “你这孩子!难道我还能骗你不成!”说着哭声更大了,“我那苦命的姐姐,你怎么走的那么早啊,你在天之灵睁开眼看看,你的宝贝竟然不认姨母了。” 夏小柒被她哭的心都碎了,“你说你是我的姨母,可有什么信物?” 那姨母猛地抬起头来,神秘兮兮的说道:“你真的要让我在这里说嘛?” 夏小柒深吸了一口气道:“回房间,请您细细讲给我。” 那妇人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容。 背后张飞一双眼睛警惕的看着这位姨母,眼神阴沉了许多。 回到夏小柒的房间,姨母迫不及待的从怀中掏出了一枚玉佩,那玉佩精致典雅,夏小柒一看就不由得心中一颤,这块玉佩她曾经在母亲那里见过,母亲临终前将玉佩给了自己。 “小柒,你总是该记得这玉佩的,这玉佩父亲一共有两枚,分别给了你的母亲和我,我真的是你的亲姨母啊。” 看着玉佩,夏小柒的眼眶红了,颤抖着声音道:“您真的是我的姨母?” 那妇人摸着夏小柒的头,笑道:“当然了,我和你母亲母家姓程,你母亲叫程芳,我叫程兰,以后你可以叫我兰姨。 久别重逢的场景,总是会让人动容,夏小柒离别母亲数载,终于见到了母亲的妹妹,心中自然是欢喜,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房间中,夏小柒与兰姨紧紧相拥,彼此的泪水沾湿了衣襟。 “你看你,傻孩子哭什么啊,兰姨这不是过来了吗?”说着兰姨拉着夏小柒坐在一旁。 “兰姨,你这些年过的怎么样?”夏小柒关心的问道。 兰姨拉过夏小柒的手说道:“自从你母亲出嫁之后,我也没在家里待上几年,也嫁了人家,但我命不好,夫家早亡,我也被他们赶了出来,流落街头,不过幸好遇到一位贵人,不仅收留我,还派专人伺候我的饮食起居。一直也没有亏待我,只是我太惦记你了。所以茶饭不思,才会越来越消瘦的。” 夏小柒点了点头,说道:“兰姨好福气,只可惜我娘亲。” 兰姨长叹了一声,“哎,我苦命的孩子,你娘亲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我这些年一直都在找你,可是一直找不到你的音讯,不知道你身在何方,姨母都要着急死了。” 夏小柒眼泪汪汪的说道:“让姨母为我担心了。” 兰姨笑道:“傻孩子,我是你姨母跟我客气什么,以后我们娘俩就要相依为命了。” 这时来福走了进来,来福步态沉稳,不缓不急,他早就已经注意到夏小柒身边的人。 来福低声在夏小柒耳边说道:“小柒,谯县境内有流寇作乱,张公子说您与姨母重逢,应该多叙叙旧,所以便率领衙役去镇压,让你放心。” 夏小柒点了点头,难以掩饰心中的担忧,说道:“他行吗?” 来福笑道:“你还不知道张公子的本事,放心吧。” 夏小柒自然是相信张飞的,只是心里有些慌。 来福说道:“小柒,晚膳已经备好。” 夏小柒点了点头,“好,我这就去。”拉着兰姨去用膳。 晚膳虽然丰盛,但夏小柒却食不知味,虽然和兰姨终于团聚,张飞去镇压流寇,事出突然,她自然担心,怎么能吃的下去东西? 兰姨看出夏小柒有心事,知道肯定是那边得手了,然后开门见山的说道:“夏小柒,明日和我回去,以后再也不许出现在这里。” 咚……夏小柒手捧的碗瞬间掉到地上,夏小柒目瞪口呆的看着兰姨,一时间竟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兰姨虽然心疼,但她告诉自己不能心软,“明日,和姨母回家,此处是是非之地,不宜久留。”短短的一句话,字字都说的十分清晰。却也像一把尖刀一样划过夏小柒的心。 “不,我不会回去的!”夏小柒颤抖的说着,目光却透出坚定,她好不容易活得像个样子怎么能抛下一切,她绝对不能答应。 兰姨恍惚了一下,断断续续的问道:“你……你说什么!”语气中带着愤怒,这孩子没有母亲,对亲情太过渴望,所以她以为夏小柒会对自己的话言听计从,确没想到他竟然会反驳自己的话。 夏小柒一下子跪倒地上,眼泪溢出双眼,说道:“兰姨,请原谅夏小柒,夏小柒这次不能再听你的,我要留下来。” 兰姨眼神中闪过怒意:“就是为了那个张三?你竟然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夏小柒带着哭腔的说道:“夏小柒不是不听您的话,你在我心里就像娘亲一样,我不能失去您。但娘亲临终的时候让我去找父亲,让我认祖归宗,现在还没有做到,我怎么能跟你走呢》” 兰姨气急,喊道:“你知不知道,你再留在这里会性命难保的!”一时情急,却不想说漏了。 夏小柒的眼睛即刻亮了起来,多年来心中的疑惑促使她问道:“性命难保?有人要伤害我?”夏小柒说出了多年以来心中的疑惑:“兰姨,为什么我时常会遇见那些刺客,他们为什么要伤害我?我自认为自己从来都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为什么会有人暗杀我,兰姨,你到底知道什么能告诉我吗?” 一瞬间房中的空气都凝结了,呼吸的声音都是那样清晰。兰姨缓缓的闭上双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是时候该告诉夏小柒真相了。 她牵着夏小柒的手,坐在床边,轻轻的摸着夏小柒的头,“孩子,有些话,我也该和你讲了,其实,真正要你性命的人,就是你的父亲。” 夏小柒魂不附体一般,瘫坐在地上,颤抖着声音说道:“真的是他?我曾经冒出过这样的想法,可是一次次的又让我压了下去,我想着虎毒不食子,他再怎么狠心也不会杀害自己的亲骨肉,却没想到他却真的有这般狠辣的心肠。” 看着夏小柒的样子,兰姨心中极为不舍,但是她知道只有让夏小柒知道自己处境的危险,才能够把夏小柒带走,兰姨无奈将夏小柒的身世全盘托出,“其实,以前程家也是名门望族,在谯县也是首屈一指的书香门第,程家只有我们两个女儿,媒人踏破了门槛,想要迎娶我们姐妹两个人,但是我的姐姐,也就是你的娘亲,早就与你的父亲有婚约,只等着年岁一到,便成亲,本来日子过得安逸,可是谁成想天有不测风云,朝中十常侍作乱,陷害忠良,父亲大人不过是上谏天子要亲贤远佞,就被十常侍记恨在心,惹上了抄家的惨案。” 兰姨抹了抹眼泪接着说道:“我们被逐出了府邸,流落街头,以前那些亲戚也都疏远了,就连你父亲也解除了和你母亲的婚约,真是忘恩负义之徒,后来你外公一病不起,为了给他治病,姐姐只能委身青楼给人卖唱,只可惜你外公已经病入膏肓,无力回天,不久便驾鹤西去,你母亲却已然卖给了青楼,为保清白姐姐决定自杀,却偏偏被你父亲救下,两人旧情复燃,你父亲将你母亲赎了出来,安置在城外,并说等到风头过去便迎娶你母亲,你母亲太过心软,便相信了他,后来便怀上了你,你母亲知道这件事瞒不住了,便请求你父亲迎娶她过门,可是你父亲却顾左右而言他,后来甚至连来都不来看你母亲一眼,我和你外婆都劝你母亲死心吧,可是你母亲却偏不听,非要去找他。” 兰姨长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可是来到你父亲府上,却发现正是你父亲的大婚之日,你父亲娶了乡中官宦之女,竟然打发小厮将身怀六甲的你母亲赶了出去,你母亲心灰意冷,我和你外婆劝她将孩子打掉,可是她偏偏不听,执意要剩下你,最后竟然为了保住你离家出走,母亲被气得一病不起,我也四处打探都不知道她的下落。 夏小柒听着兰姨在耳边诉说着自己的身世,夏小柒竟有些呆傻的坐在床边,眼神木讷,一言不发。 兰姨轻轻的握住他的手,她也知道,这些事实,夏小柒一时间难以接受。 夏小柒的眼泪瞬间划过脸颊,喃喃道:“都怪我,是我害了母亲!都怪我………都怪我………” 兰姨轻抚着夏小柒的头发,柔声的说道:“孩子,不怪你,只怪这世上有你父亲这般薄情寡幸之人。” 夏小柒擦干眼泪,哽咽的说:“我不懂……为何要如此,他为何要逼妻杀子?我们可都是他最亲最爱的人啊!” 兰姨用手帕擦干夏小柒残留的泪痕:“孩子,你们对他来说,便是他一生的污点,恨不得除之而后快,那还有半点情分啊……” 夏小柒木然了,面无表情得问道:“他还会杀我,所以我要躲起来,是吗?” 夏小柒突然发笑,那笑声中带着绝望,怨恨,无助,是这般凄凉,阴冷,让人心中发寒。 “我等着他,等着他们来取我得性命!我本不该活在世上,我的存在若是只能给亲人带来灾难的话,我宁愿一死!” “啪!”清脆的一个耳光声,兰姨和夏小柒都愣在原地。兰姨盯着自己的右手,她从来没有打过夏小柒。可今天实在是太生气了。 兰姨颤抖的说道:“你知道吗?你的命是你娘亲用命换来的,她临死前还惦记着你,你就这样轻易的放弃生命。你对得起她吗?” 想到深爱着自己的娘亲,夏小柒眼泪流了出来。滚烫的泪坠落到地面上,瞬间破碎。 这一夜,夏小柒哭了整整一夜。 直到天亮才体力不支睡下。 第一百零八章 一路向北 夕阳西下,夜急匆匆的赶来。 府中的家丁都认识他,自然没人敢拦他。他匆忙的走进院落,直奔夏小柒的房间。 主子在外追击流寇,却不放心夏小柒一个人在府上,所以让他回来保护夏小柒的安危。 “夏大人,夏大人………”房间里空无一人,却散发着残留的迷香的味道。 夜心中一寒,冲出屋子寻找着。 徐伯走过来,身后来福也跟了过来。 “徐伯,夏大人呢?”夜急切的问道。 “昨夜还在房间里呢,我也是听侍女说早上大人一直没有让他们去侍候,才过来看看的。” 夜心里咯噔一下,“大人不在房中,快!快让人在府中找,要事大人出了什么事,咱们罪过就大了。” 徐伯一下子瘫坐在地上,他颤抖的说道:“前日大人的家人来寻她,我以为亲友久别重逢,自然是有说不完的话,所以一直都没有让下人去近前伺候,谁成想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啊。”说着跪在地上,一大把年纪着实让人心酸。 听见夏小柒是和亲人在一起,夜放心许多,赶忙扶起徐伯。 夜拍了拍徐伯的肩膀,说道:“你放心,我……”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身后急促的脚步声,数十人逼近,皆是侍卫打扮。 为首的侍卫说道:“我们奉刺史大人的命令,请夏大人去府上一聚,不知夏大人身在何处。” 也环视四周,只见那侍卫个个身着铠甲,气势汹汹恐怕来者不善,“我们大人奉韩刺史之命,领兵清剿流寇还未回府,请大人回禀,我们夏大人回来自去请罪。” 侍卫沉声呵斥道:“什么清剿流寇,我们刺史大人根本没有下过这样的命令,你不要在这里胡言乱语。” 夜眸子一冷,心中暗道:不好!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了。 他深思了一瞬,转过身去,贴近来福说道:“你一定要把府中一切守好,这里可不能出什么乱了,我这就去找公子,让他去营救夏大人。” ……………… 夜色已黑,望着明月,张飞已经来到驿站,站在窗边,想念着家中的人,夏小柒的那个姨母来的太过突然,吵着闹着非要让夏小柒回去,甚至还让他以假结婚的方式将夏小柒逼回来,就是为了隐瞒她来这里这件事,这个姨母到底葫芦里面买的什么药。 突然屋外传来打斗的声音,他即刻拿起佩剑冲了出去。 离得老远,他就看见一群士兵在擒拿一个人。那人的身影怎么这么熟悉。是……是夜! 张飞即刻紧张起来,他不是让夜回去了吗?怎么这么着急的返回来,难道是夏小柒出了什么事?张飞不敢多想,连忙上前喊道:“住手!” 众人停下,他赶忙扶起夜。 此时有一个士兵说道:“张公子小心,他是刺客!” 张飞眸子瞬间暗了下来,凌厉的扫视过去,说道:“刺客?他在我身边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那人立刻住嘴,不敢多言。张飞没功夫理他,赶紧问道:“你怎么来了?是不是夏小柒出了什么事?” 来福身受重伤,艰难的站起来断断续续的说道:“夏小柒被他那个姨母接走了,现在下落不明。” 张飞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惊讶,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张飞本以为那个姨母过来,不过是来投奔夏小柒,想捞些钱财,却没想到她竟然要把夏小柒带走。 先不说这个姨母的身份可疑,这样不明不白地将一个大活人带走,张飞总是不放心的,夏小柒离开再怎么说也会跟自己说一声,绝不会不声不响就走了,这件事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张飞眼神中泛出让人心悸的亮光,让人全身毛骨悚然,攥紧手中的剑,张飞向门口走去。 士兵即刻警惕的跟上问道:“张公子要去那里?” 张飞眼神中闪过一丝杀意,冷冷的说道:“我去哪里还用不着你管!” 看见这样的眼神,士兵的汗毛都立了起来,咽了一口唾液,小声说道:“刺史大人有令,张公子可不能擅离职守啊!” 张飞目光一寒,看来这调虎离山之计韩刺史也是知情的,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竟然让韩刺史也能听他的话,张飞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道:“怎么就凭你们也想拦我?” “请张公子别让我们为难。”说着士兵们已经拔出剑来。兵器在月光的照射下泛出寒光。 张飞抽出剑来,冷笑道:“自不量力!” 张飞此刻只想赶快冲出去,去把夏小柒找到,不想和他们废话。 手执长剑,直逼数十名士兵,士兵们并没有想到,张飞会胆大至此,竟然敢公然违抗刺史大人的命令!一下子有些慌了手脚,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感觉到危险一步步逼近,士兵们握紧了手中的剑。虽然心中害怕,但没有一个人退缩。 刀兵相接,一时间刀光剑影,将黑夜照亮。 数十名士兵都是一等一的高手,都有万夫莫当之勇!而且人又多,按理说应该占尽优势,可惜却不然。 张飞却步步紧逼,剑剑致命,不留任何还手的余地,士兵被他逼的节节败退,只得放他离开,张飞头也没有回,提着还在滴血的剑,飞奔出去。 天色微亮,马车滚滚向前,发出隆隆轰鸣,周围有几个护卫保护着这个并不起眼的马车,马车极速向北飞驰,马车驶过扬起黄沙漫天。 车内夏小柒沉沉的睡着,已经昏迷了整整两天,她似乎做了一场梦,梦中的女孩,穿着华美的衣裳,在深宅大院中奔跑着,寻找着,哭泣着,却怎么也找不到自己的娘亲,那大宅子富丽堂皇,亭台楼阁,雕梁画栋,如同人间仙境一般,却透露着地狱般的阴冷,似乎永远走不出去一般。瞬间面前出现了无数个狰狞的脸,嘴中咒骂着:”这个妖孽害死了她的娘亲,杀了她,杀了她,她不应该活在这个世上………” 无数张狰狞的脸不断靠近,将夏小柒逼到一个角落中,退无可退…… 马车一阵颠簸,夏小柒这才从噩梦中惊醒,大喊道:“不……不要!”,瞬间睁开禁闭的双眼,冷汗已经浸湿了鬓角的头发,身体微微颤抖,夏小柒好一阵子都无法从刚才的梦中抽离,沉浸在那个噩梦中,渐渐的平复心情,恢复意识,才发现身边的环境十分陌生,自己竟然正在移动中!夏小柒即刻清醒,睁大双眼,兰姨就在一旁坐着看着她。 “你醒了,来喝口水吧!”兰姨依旧平静如常的将水袋递了过去。 夏小柒紧紧的皱起了眉毛,眼里布满了深深的绝望,“是你迷昏了我?你要做什么?这是哪里?你要带我去哪?”夏小柒没有接水袋,支撑起虚弱的身子质问道,夏小柒从来没有用这样的语气对兰姨说过话。 兰姨虽然有些心痛,但没有在意夏小柒的失礼,将水袋放在一旁,淡淡的说道:“是我做的,我带你走。”明明做错了事,却没有一丝悔意。 夏小柒摇了摇头,眼泪瞬间划过:“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 兰姨心疼的伸手抱住夏小柒:“孩子,我是为了你好,你不能再在那里呆着了,那里危机四伏,我们赶紧走,你就听我这一次不行吗?”年长的人,总是喜欢以一个过来人的角度让他们的孩子选择他们所选择的路,不论错对,却永远都是那么一句,“都是为了你好!” 夏小柒一把推开兰姨的手说道:“就算那里是龙潭虎穴我也要回去,娘亲说过,她毕生的愿望就是要让我认祖归宗的,我要回去。” 兰姨脸色一变,怒斥道:“你怎么这么不听话,你知道你的生命有多珍贵吗?你娘亲如果在天有灵的话,也不会再让你冒着生命危险的。”嘴上虽然说的决绝,但眼泪却止不住的流下。 夏小柒知道兰姨伤心,也想到自己刚才说话态度不好,深深地感到自责,一把抱住兰姨,两个人抱在一起相互依偎,哭了许久,这一时间,她们各有各的难过。 夏小柒哽咽的说道:“兰姨,我知道你心疼我的安危,我知道自己不懂事,不该让你伤心,这么多年来,你是我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可是,人活着总是要有一些念想的,不能走就这样走了,兰姨,求你了,我求你了……” 兰姨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傻孩子,我知道你是放不下那位张公子,你知道,你留在他的身边有多危险吗?你知道知多少人想要取你的性命。” 夏小柒看出兰姨已经动摇,眼神坚决说道:“兰姨,我意已决,无论生死,我都要留在这里。” 兰姨若有所思,眼前的人与另一张面孔重合,兰姨的心微微的颤抖,摇摇头,布满皱纹的手轻轻抚着夏小柒的发,无奈的说道:“你真的和你娘亲很像,当年她明明知道和你爹相差悬殊,但她还是不离不弃的陪伴他,倾尽所能和他在一起,她明知道生下你会让她众叛亲离,却拼死也要留下他的骨肉,你娘就是太傻了,像你爹那种豪门贵族,为了权利他们可以不择手段,又怎会在乎儿女情长?她就是动了真情,才会落得这般田地。夏小柒你可想好了,我见那位张公子仪表不凡,看样子绝不是等闲之辈,说不定也是个无情的人。别到头来,落得跟你娘一个下场。那时候你该情何以堪啊!” 夏小柒拉住兰姨的手,深情地说道:“他不会的,我信他。就算他有一天变成那副样子,这也是我的命。兰姨,你总说娘亲命苦,可是你可曾想过若是娘亲还活着,她会后悔她所决定吗?我想她不会的,即使再来一次,她还是会留在父亲身边,因为她爱他,只要是能留在父亲身边母亲就是快乐的。我倒觉得母亲这辈子是幸福的,她用尽全力的去爱过一个人,比起那些没有情爱的行尸走肉,不知幸福多少!幸福不是生活的有多安逸富足,而是和爱的人在一起,无论风雨,初心不改。若是娘亲还活着,她一定会同意我留下来的!” 兰姨的眼睛瞬间亮了,又缓缓的闭上双眼。呢喃道:姐姐若是活着会怎样抉择?姐姐活着的话…… 她忽然睁开眼睛,冲着前面的车夫说道:“停车。” 车夫不明情况,停下了马车。 夏小柒一脸期待的看着兰姨,兰姨点了点头,没有任何犹豫的说道:“原路返回。” “诺”,车夫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返回,但上头竟然命令了,他也只好照做。 夏小柒激动的抱着兰姨说道:“兰姨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谢谢你。” 兰姨刮了她的鼻头一下说道:“你别谢我,要谢就谢你娘亲吧。” 马车回转,两旁的护卫也未曾多言,只是听从命令原路返回,车队已经行至郊外,路上留下浅浅的车辙印。但距离谯郡还是有一段距离的。 此时张飞经过一夜马不停蹄的奔波,他顾不得休息,只是沿着路上浅浅的痕迹追去。 ………………… 夏小柒这边正盼望着早日回去,终于说通了兰姨,她正憧憬着未来的生活,她却不知道危险正向她靠近。 就在此时,马车突然停下,夏小柒和兰姨还来不及反应就差点甩出车外,还好夏小柒眼疾手快,一手抓住车框一手抓住兰姨,两人才能安好。 这时车外突然传来一阵激烈的打斗声。夏小柒本来喜悦的心情即刻沉重起来,全身瞬间紧张起来,眼神也凌厉了许多。一手从身侧拿出佩剑,一手把兰姨藏在身后,认真的听着外面的动静。 只听见外面低沉的声音说道:”将这里的人全部杀掉一个活口也不许留。” 夏小柒心中一沉,究竟是谁,要置自己于死地,难道是自己的身份暴露了。 只听见兰姨在身后喃喃的说道:“该来的总算来了,逃不过的,逃不过………”不自觉的嘴唇颤抖了起来。 夏小柒拍了拍兰姨的肩膀,“兰姨放心,你在这里等我。”挤出一个安心的微笑。她心中明白来者不善,但她绝对不会束手就擒,就算死她也要搏一搏。 “孩子,小心。”虽然担心夏小柒的安危,但她知道现在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夏小柒点点头,冲出马车,夏小柒毫无畏惧的看着领头的刺客,这人正是夏侯衡身边的贴身护卫沈鹏,沈鹏的身材与张飞有几分相似,阳光下他们的轮廓很难辨别,一瞬间夏小柒一个恍惚,以为遇见了张飞,但逐渐看清他的面孔后,夏小柒也逐渐清晰,这是一张陌生的脸,夏小柒从没有见过这个人,但她能够感觉到沈鹏眼中满满的杀气。 夏小柒不认识他,可是沈鹏对夏小柒是再熟悉不过了,这些年来那些刺客都是夏侯衡命令他安排的,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夏侯衡要对一个小喽啰下手,但既然是他的命令,沈鹏也就只能执行。 而此时张飞还在远处赶来,心中莫名的发慌,总觉得有什么事情会发生!这心慌让他不由自主的加快了马速,向北奔去。 第一百零九章 众叛亲离险丧命 沈鹏看着夏小柒,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艳,和他打交道这么多年,眼看着他一步步从人人瞧不起的小乞丐,做到了韩刺史的得力帮手,果然人不可貌相,如今的他身上掩盖不住的锋芒。 夏小柒跳下马车,手执宝剑,凌厉的目光扫视众人,所有人一时竟然被这强大的气场震撼住不敢动弹。 终于走出了马车,这回她终于可以详细的查看车外的情况,那群身穿黑衣的刺客,已经将车队团团围住,数倍于夏小柒的护卫。 而且护卫们均已死伤大半,形势岌岌可危,她不带一丝惧意,眼神没有丝毫胆怯,说不怕是假的,但她知道害怕无济于事,她只能面对。 夏小柒看了看为首的沈鹏,按这人穿着气质,应该不是寻常之人,或许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他就能放自己一条生路,于是夏小柒报着最后的一丝希望说道:“这位壮士,我与你并无仇怨,为何要取我性命?”声音婉转动听,却不卑不亢,在这样的处境中,一个柔弱的女子并没有流露出任何一丝胆怯,着实让人倾佩。 “你我虽无仇怨,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今天你必须死,但我可以给你留一个全尸。”沈鹏冷冷的说着,不着一丝感情。 夏小柒苦笑了一下,说道:“既然如此,你们尽可冲着我来,放了其他人,他们都是无辜的人。”明明连自己的性命都无法保全,却还想着别人,夏小柒她总是这样。 沈鹏眸子中闪过一丝光芒,想来这夏小柒也是个良善之人,真不知是哪里得罪了侯爷。 但此时他绝对不允许自己轻易心软,冷冷的说道:“我接到的命令是这里的人不留任何活口,这些人今天都要给你陪葬。”说着竟然微微的勾起了嘴角,眼神中流出满满的阴邪,继续说道:“这不是很好吗?黄泉路上也有人做伴。” 夏小柒心中一寒,眉头紧皱,暗暗的握紧了手中的长剑,说道:“既然你不愿意通融,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还未等自己说完,拿起手中的宝剑,瞬间向沈鹏刺去。动作一气呵成,没有给沈鹏任何思考的余地,夏小柒的剑就已经逼近他的喉咙,剑锋发出阵阵耀眼的寒光。 沈鹏并未想到夏小柒的武功竟然如此纯熟,一时大意险些要了自己的性命。沈鹏立刻侧身,躲过一剑后,拔出宝剑迎击。 夏小柒点足回身,像沈鹏身后袭去,沈鹏没想到夏小柒的招数如此多变,一时间被连连逼退,竟然处于下风。沈鹏自认为自己武艺已经十分精湛,却不想竟然今日竟然被以前那么瞧不上眼的小罗罗逼到毫无还手的余地,真是识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两人混战在一起,掀起了地上的黄沙,一旁的黑衣人和护卫也撕战在一起,但毕竟黑衣人人多势众,护卫们节节败退,死伤大半。 夏小柒此时无暇他顾,她知道只要制服了眼前这个人,才能够有条生路,夏小柒步步紧逼,丝毫不露任何破绽。 沈鹏总觉得这招数好像一个人,沈鹏眼前竟然闪过张飞的身影,没错就是他,这一招一式,甚至是眼神表情都像极了张飞,他曾经和张飞过过几招,也是同样的招数,只是那时他带着面具,不知道他的真实面目,不过怎么看张飞也不是眼前的这个人。 沈鹏心中暗暗合计,这两个人到底有什么关系。 但还来不及多想,夏小柒的剑便又刺了过来。 夏小柒剑剑瞄准沈鹏的要害之处,丝毫不敢有任何松懈,她可以感觉到沈鹏已经渐渐乱了章法。夏小柒心中暗喜,步步紧逼。自己的剑法能够突飞猛进,还要多亏了张飞每晚的陪伴练习,他的认真提点,才让今日自己可以运用自由。 记得他说的那一句“我怕你死”让夏小柒如今回想起来,没想到一语成谶,那时的一句笑谈,没想到今日真的会走到这一步境地。 二人一时间撕打着,夏小柒虽然处于上风,但仍然无法在短时间内取得胜利,而沈鹏似乎也并不着急,就在和夏小柒耗着。 护卫们渐渐被那群黑衣人全部消灭,而那群黑衣人也一步步逼近马车…… 夏小柒剑锋一转,横劈过来,沈鹏随即闪躲,剑刃擦着沈鹏的发髻而过,沈鹏的头发立刻四散,十分狼狈,一时间防守出现漏洞,夏小柒抓住这个机会,飞速向沈鹏的心脏刺去,沈鹏一时竟然躲避不了,眼看就要命悬一线。 留在这时,马车方向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夏小柒心中一沉,向那边看去。手上的动作自然也停了下来,沈鹏抓住时机挑开夏小柒的剑,躲过一劫。 夏小柒向马车方向张望,马车旁的护卫已经全部身亡,黑衣人们将长剑刺入马车,兰姨手艺缚鸡之力,只能向车外逃出,看见兰姨身陷险境,夏小柒也无心恋战即刻向那边飞奔过去。 沈鹏眸子中传来一丝狡黠,嘴角微动。手拿宝剑向夏小柒身后刺去,夏小柒明知身后有危险,但一时顾不得那么多了,她只想着救兰姨。却不想沈鹏一剑刺来,正中夏小柒后心的位置,夏小柒移动的快,虽剑并不深,却也是鲜血直流,像在白色的衣裙上绽开的一朵红牡丹一般。但她仍然咬牙停住,回手挑开沈鹏的剑,依然向兰姨飞奔过去。 “小柒!”看见夏小柒受伤,兰姨也顾不上害怕,向夏小柒奔来。 看见这样的情景,沈鹏冷笑,心中暗道:终于知道你的弱点了。 沈鹏即刻抢先一步,一把将兰姨抓住,将剑架在她的脖子上,一脸奸邪的看着夏小柒。 夏小柒没想到他竟然会拿兰姨威胁自己,盛怒之下说道:“拿一个弱不禁风的妇人当挡箭牌,恐怕有辱壮士的清誉吧。让君子所不耻吧!” 沈鹏冷笑说道:“我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也不在乎世人的评论。名誉那些东西最虚无缥缈,不值一提,我只在乎结果,为了满足我的目的,我可以不择手段。我现在就是要让你死,所以把剑放下,我可以饶她一命。” 夏小柒犹豫了一下,心中虽然明白,面对这样的小人,即使自己放下剑来,结果也是一样的。但她不能不救兰姨,她狠狠地咬了咬牙齿,愤怒的盯着沈鹏的眼睛,缓缓的放下手中的剑。 兰姨看着夏小柒即将束手就擒,皱起眉毛大喊道:“孩子快走,别管我。”说着用尽全身力气,挣脱沈鹏的手,向面前的剑撞去。 一瞬间鲜红的血,从兰姨颈间喷出,兰姨眼睛定格着夏小柒的面孔缓缓倒下。 久经沙场,看惯了生死的夏小柒却竟然一时间愣住了。感觉灵魂已经从身体里抽出,自己没有办法呼吸。她只是呆呆的看着兰姨在自己面前倒下,眼神逐渐变得空洞、涣散,眼前都是兰姨颈间喷涌而出的鲜血。那血在她的眼中竟然变成了黑色。 下一秒,撕心裂肺的大喊着:“不……”本应流淌眼泪的双眼,却干涸的充斥着血丝。夏小柒瞬间跪在地上,抛下宝剑向兰姨爬去。 她紧紧的把兰姨抱在怀中,痛哭的说着:“兰姨,不要离开我,不要,我求求你……不要……我不能失去你,不能……” 兰姨已经说不出话来,颈间的鲜血已经沾满夏小柒的双手,她瞳孔逐渐放大,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扯动嘴角,绽开一丝微笑,然后双手滑落,闭上双眼。 “不……”夏小柒撕心裂肺的喊着:“兰姨,你醒醒不要离开我,兰姨,兰姨,你醒醒看看我,我以后一定乖乖听话,我都听您的,再也不任性了,我已经没有亲人了,兰姨你不能再离开我了……我求求你了,不要丢下我好不好……不要丢下我……” 夏小柒紧紧抱住兰姨的尸体,鲜血染上她的衣服,她呼喊着,不住的呼喊着,直到嗓子已经逐渐沙哑,此时她好后悔,若是当时老老实实的和兰姨走,兰姨就绝对不会死于非命,只怪她太过任性,太过自私,竟然赔上了这么多人的性命,她罪孽深重! 一旁的沈鹏没有想到兰姨会自己撞到剑上来,错愕之余,竟然多出了几分从未有过的震撼。 明知道此时就可以要了夏小柒的性命,但他没有任何动静,只是在一旁看着,反正她也是必死之人,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也算是自己做一件善事吧。 夏小柒抱着兰姨的身体,手臂微微的颤抖,一双眼睛布满了绝望,喃喃的问道:“既然我都要死了,就让我死个明白吧,到底是何人来派你杀我的呢?”夏小柒不知道到底是谁要取自己的性命!他怕真的像是兰姨所说的那样,是自己的父亲。 沈鹏眼睛中划过一丝狡黠,说道:“既然你必将成为我的刀下亡魂,我也让你死个明白。”沈鹏缓缓靠近,带着让人琢磨不透的诡笑,挑眉说道:“那人就是……张三公子!” 听到这个名字夏小柒的身体猛地一震,缓缓的抬起头来看着沈鹏的眼睛,素白的脸上满是泪痕,不敢相信沈鹏的话,疾声说道:“不可能!你在说谎!” 沈鹏冷笑了一声:“哼,你不相信我?可是我为什么要骗你啊?你都已经快要死了,我没有理由骗你啊,再说了,你也不想想,他这几日为什么迟迟没有回府,他不过是不愿意见到你,给我们一个杀你的机会。” 其实,他很清楚,此时若是夏小柒反抗起来,一时半会儿他没有办法取了夏小柒的性命,所以他才编出这个谎言,要知道“杀人诛心”!若是一个人的心都死了,那么她就必死无疑了,而他调查夏小柒这么久自然知道他和张三关系非常,自然是要用这个人让夏小柒死心。 夏小柒眉头皱的更紧了,表情有些迟疑,她不愿意听信沈鹏的话,但是她实在不明白为何张飞会突然去追击流寇,这件事请事发突然,想来太过蹊跷。 就算是有在要紧的事情,他也该派人捎一个消息回来啊,就这么不声不响的消失了,没有任何消息,让夏小柒不禁有些动摇,这个活阎王什么事情是他做不出来的呢? 看出了夏小柒有些动摇,沈鹏接着说道:“想知道他为什么要杀了你吗?”沈鹏顿了顿接着说道:“据说是那个张公子看上了逍遥居的花魁娘子,人家呢?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你呢?粗鄙之女与他可是云泥之别啊。” 夏小柒心如刀绞,颤抖的嘴唇毫无血色,他的嗓子已经哭哑了,空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只是紧紧的抱着兰姨的尸体,木讷的坐着,一动不动像被整个世界遗弃了一样,母亲离开了,父亲不能相认,唯一的亲人死在了他的面前,到最后就连自己相依为命之人也要取自己的性命,这一路走来,所有人都离开了自己,只剩下她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四周一片荒芜。 这一瞬间,夏小柒瞬间已经绝望了,反正怎样都是一死,倒不如自己解决了。 「三爷,你若真的想让我走或者想要我的性命,只要你一句话,我就会毫无怨言的双手奉上,夏小柒绝不会成为你的绊脚石,你又何必大费周折演这样一场戏呢?还平白的连累这么多人无辜的人。」 夏小柒瞬间笑了,那笑容起那样的狰狞,似来自地狱的魔鬼一般。在场的所有人都觉得心中泛出寒意。 她缓缓的从颈间拿出玉壁,绿色的玉壁上浸满了鲜血。鲜血随着深深浅浅的纹饰沟壑流淌。抚摸着上面的纹路,这是她娘亲留给她唯一的东西了,她从未见过自己的娘亲,现在也该是时候与她团聚了。 她拿出手上的宝剑,擦干上面的鲜血,临死的那一刻,她的眼前出现了一个身影,去病哥哥,若是我的存在给你带来了烦恼,我自当离去,来世,只愿我们不再相遇。 夏小柒引剑自刎…… 就在此时,她突然感觉脖后收到重击,无意识的昏倒过去。 沈鹏冷冷的走过去,拿起夏小柒手中的玉壁,眼神中闪过惊讶,欣喜,到最后的得意。 第一百一十章 葬身火海 张飞一直向北奔去,都没有追到,毕竟他们先走了两日,哪能那么轻易追上。 远远的看见有一队人马,正在向南行进,张飞心想既然他们从北面过来,或许知道夏小柒他们的下落。 便走上前去询问,直到离近了才看清楚为首的竟然是夏侯衡手下的大将——沈鹏。他们两个曾经交过一次手,不过还是给张飞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的,看见他出现在这里,张飞不免有些诧异按理说他不是应该在谯县吗,跑到这荒无人烟的地方来干什么呢? 看见张飞出现,沈鹏莫名的紧张起来,虽然他现在还是不知道张飞的真实身份,但是他与夏小柒的关系非比寻常,自然是不能让他发现异常的,他下意识看了一眼身后的马车。 张飞从不把沈鹏放在眼里总觉得他给人一种极为不舒服的感觉,但是为了夏小柒他还是不得不询问,张飞只是冷冷的问道:“请问这位壮士,可见过一辆从南向北的马车,有一队护卫保护,马车上有一妇人和年轻人。” 沈鹏显然有些迟疑,不过却掩饰的很好,平静的说道:“我不过是外出狩猎,没有见过什么马车。” 张飞并不相信,眼神注意到沈鹏身后的马车,不知为何,看到着马车,他竟然有一丝心悸。心口抽疼了一下,问道:“这马车中是何人?” “自然是我的家眷,壮士这般盘问意欲何为啊?” 张飞狐疑的说道:“相逢既是缘分,不知可否一睹芳容。”说着骑着马,向马车走去,心中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一定要看一看马车中的情况。 沈鹏心一沉,感觉自己腿都在颤抖。立刻上前拦住张飞说道:“内人生长在江湖,自幼习武,自然喜欢狩猎,只是容貌丑陋,不能见人的。” 张飞不满沈鹏的阻挡说道:”即是江湖人士,又怎会拘泥于小节?身体发肤又怎会是自己可以决定的,我自然不会在意,不如叫出来,也让我见识见识,是何等女中豪杰。”说着手已经接触到了车帘,下一秒就要掀开。 沈鹏心生一计,说道:“公子可是要去北面?” 张飞立刻停下手中的动作,光顾着这马车,竟然忘了来此的目的。 看着张飞停了动作,沈鹏知道这一计真的管用。立刻故作紧张的说道:“那公子还是不要去为好!我刚从那边过来,正遇上贼匪作乱,烧杀抢掠,沈鹏怕惊到家眷,便匆忙回来了……” 张飞完全没有听清楚沈鹏说了什么,只听见贼匪作乱就已经按捺不住了!心里担心这夏小柒的安危,她瞬间翻身上马,向北奔去,心中暗念着:夏小柒千万别出什么意外啊! 赤焰的马蹄卷起滚滚黄沙,一路北去奔去。 看着张飞远去的身影,沈鹏擦掉额头上豆大的冷汗,长舒了一口气。掀开车帘,露出一丝冷笑,你还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马车中,夏小柒奄奄一息昏迷不醒,只是眉头轻轻的皱了一下。 两个人就这样错过…… 张飞不断的加快马速,似在大漠中飞起来一般,初冬的天气,万物肃杀,异常寒冷,却敌不过张飞心中的严寒,他总是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远远的张飞似乎发现了什么异常,张飞放慢马速,逐渐停下,眼前的场景让他忍不住眉头一紧,不远处的草场上,燃起了熊熊大火,一股烧焦尸体的腐臭味远远传来,刺痛着张飞的每一根神经。 张飞飞身下马,即刻向那团火焰奔去,移动虽然迅速,却能够感觉到他身影的摇晃,镇定如他,竟也这般慌张! 火焰中间隐隐约约能看见人的形状的焦状物,全身布满烈火,皮肉燃烧的地方,发出“嗞啦…嗞啦……”的声响,让人寒毛竖起,火焰燃烧的竟然放出诡异的蓝光,像是死者不愿离去的亡灵,徘徊在肉身上,四处散发着令人做呕的熟肉味。 张飞来到火焰的旁边,火还在烧着,猛烈的燃烧着,并没有停下来的趋势,正在带离死者在这世间的最后一丝印记,那火中的人已经被烧的面目全非无法辨别。 张飞的心都揪在了一起,他不断的告诉自己,这里肯定没有夏小柒,但是即使一遍遍的说着,重复着,他的身体也不住的颤抖,这一刻他宁可希望夏小柒真的和那个女人回了家,也不愿意她葬身火海。 突然张飞注意到火焰旁边的一抹亮光,在火光的照射下散发出明亮的光芒。 张飞的眸子暗淡了许多,咬了咬牙,张飞拖着沉重的脚步,像闪光处挪去。每看清一些,心就凉了一些,直到最后当完整的看到那把宝剑时,已经瘫坐在地上。 在草丛中拿起那把剑,一遍遍的确认,却一遍遍的将他推向几乎崩溃的边缘。这是他留在夏小柒身边让她防身用的,她从未离身,总会放到身边,如今却出现在这火海旁…… 剑上粘着斑斑血迹,张飞小心翼翼的一点一点的将上面擦拭干净,缓缓的闭上双眼,一只手握住剑刃,不断的用力,剑刃嵌入手掌中,鲜血涌出,顺着剑刃向下流动,刚刚擦拭干净的宝剑,再一次被鲜血染红。 张飞手上的疼痛无法敌过他心中的疼痛,那种疼痛让呼吸都似乎停止了,这是一场梦对不对,都是假的,醒来后,夏小柒还会在自己的身边熟睡着。 可是事实就摆在眼前!又让他该如何欺骗自己。她就这样在他的生命中离开了,甚至死后连一具尸首都没有留给他,生不能同衾,死也不能同穴,好像她从不曾出现过,好像他们只不过是擦肩而过的陌生人一般。 只留下这大火,燃尽了他心中的一切美好,人在最痛苦的时候,就连眼泪都显得苍白,大漠中的风吹过,火舌肆意,烟尘漫天,张飞就这样站着,连动都没动过。 持剑的手猝然滑落,长剑落地,手上的鲜血,已经将脚下的沙子染成了红色,张飞的心脏似乎要被撕裂的一般疼痛,喉咙一热,一口滚烫的热血喷出,张飞轰然倒地,将身体紧紧贴着冰凉刺骨的土地,这一刻他倒希望就这样死去,和夏小柒共赴黄泉。 迷迷糊糊的,他似乎听见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一队身着军甲的人马向张飞靠近,但张飞听见了,却连睁开眼看看都不愿,现在的他是一个心已经死了的人,这样的人还会在乎什么呢? 为首之人脸色一变,“将军,你怎么了?”赵春风连滚带爬的跑了过来。 他拍了拍张飞的衣袖,“将军,将军……”试探着轻声召唤着张飞,张飞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看见这般情景,众人七手八脚的将张飞扶到马上,张飞任由他们摆弄着,似失去直觉一般,此时的张飞已经意识涣散。 今日的最后一缕暖阳映在张飞的脸上,有随即消失。 黑夜已经来临…… 或者说张飞的世界从这之后只有黑色…… ……………… 七日后 张飞已经昏迷了七天七夜,这七天来大夫们几乎用尽了各种办法,可是张飞却始终没有苏醒过来。 赵春风盛怒的声音响起:“你们这些废物!诊了这么长时间竟然不知道张将军得了什么病,若是张将军有什么不测,我让你们所有人陪葬!” 赵春风看见昏迷不醒的张飞,心中暗自自责,何时见过将军这个样子,都是自己失职,没有保护好将军。 可是大夫们真是束手无策,张将军明明没有受伤,也没有得病。但就是昏迷不醒,这样他们连用药都用不了。 赵春风不得不去请来华佗,华佗见张飞如今这个样子,心中清楚肯定是夏小柒出了什么事,可是他现在还没有了解清楚,不知该不该告诉曹纯这件事情。 华佗在赵春风的一旁站着,看着虚弱的张飞,不禁十分揪心,张飞的一张脸苍白的没有血色,他还不曾见过他这个样子。 正在房中所有人都惶惶不安之时,张飞悄无声息的缓缓的睁开了双眼。 看见张飞醒来了,众人皆长松了一口气,瘫软在地上,捡回了一条性命。 赵春风立马坐到床边问道:“将军现在感觉如何?” 张飞摇了摇头说道:“回无事,只是小睡一会儿。” “小睡一会儿?你都已经昏迷了七天七夜了!” 张飞口中干涩,声音有些沙哑:“是吗?这么久?我竟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赵春风拿着水杯亲手喂张飞喝了口水,说道:“将军,只要你没事就好了,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赵春风本以为张飞醒来后会大闹一场,却发现张飞并无异样,赵春风欣慰许多,没想到这么快张飞就从悲痛中走了出来。 其实张飞也只是一时急火攻心罢了,好好调养就不会有事,只是现在身体极为虚弱。 张飞却好像想起了什么,拖着沉重的身体迅速从床上起来问道:“春风,现在何时了?” 赵春风觉得奇怪,怎么突然问起时间了?但也回道:“酉时了,到晚膳的时辰了,将军你身子刚好,还是留下来共用吧,这几日就歇在这里。” 张飞艰难的起身,赵春风扶住他,说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不过家中有人在等我一同吃饭,我得回去。” 赵春风不解的,张飞家中除了下人那还有别人?疑惑的问道:“何人?” 张飞嘴角微扬,说道:“小柒啊,你忘了吗,你还见过他。”说着急匆匆的走了出去,华佗看他身子不稳,上前扶住他,搀扶着他走出房间。 看着张飞匆忙的背影,赵春风愣在原地,一阵恍惚,身后似刮来一阵阴风般,有些微冷,冷汗从鬓角溢出…… 那个人不是已经死了吗? 第一百一十一章 心狠手辣施毒咒 沈鹏私宅 夏小柒禁闭双眼,面色苍白不带一丝血色,身上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医师正在为她把脉。 沈鹏坐在不远处的桌前,一只手摆弄着那块翠绿的玉壁,嘴角扬起,眼神中布满了得意。 果不出他所料,当他第一眼看见夏小柒手中玉壁时便觉得眼熟。 仔细想来,才想到老爷曾经给他看过一张图,上面画着的正是这块玉佩,老爷说务必要让他找到这块玉璧的主人,把他带回来,并且特地嘱咐自己不要让少爷知道。 当时沈鹏还在想,到底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告诉少爷的,后来听府中的老人说,老爷年轻时有一青梅竹马的夫人,奈何家道中落,老爷父母悔婚,老爷以死抗争却终究无济于事,老爷对那女子常怀愧疚,后又听闻那女子产下一个孩子,所以老爷是要去寻找这个孩子。 现在看来这个夏小柒就是老爷要找的私生子,这么说来,少爷早就知道夏小柒的身份才会派自己几次三番的暗杀他,这下子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而传言说那玉壁阴暗处观看是通体墨绿,阳光下“侧而视之色碧,正而视之色白”,是世上难得一见的珍宝。 夕阳下,沈鹏看到那玉壁从侧面与正面看不同的颜色变化。 现今,沈鹏抚着那玉壁上的纹饰,眼睛打量着躺在床上的夏小柒,是上天派你助我成就霸业的。 若是控制住了这个女子,让她为己所用,以后不仅可以用他挟制少爷,甚至还可以在关键时刻令他们父子反目成仇,自己坐收渔翁之利,沈鹏的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夏侯衡,你终于有命门落在我的手里了! “校尉,校尉……”医师的轻呼才将沈鹏从自己的假象中清醒出来。 他清了清嗓子问道:“她的情况如何?” “这位小姐并无大碍,身后的剑伤也没有伤及要害,应该这几日便可醒来。”医师毕恭毕敬的说着。 沈鹏眼睛闪过一丝阴冷,说道:“若我想让她多昏迷几日呢?” 医师以为自己听错了,目瞪口呆的看着沈鹏,沈鹏的脸竟然有几分狰狞,让人不寒而栗。 …………… 夜已深,沈鹏再三查看四下无人,偷偷走到假山后面,借着夜色,看了看四周有无人影,然后按动假山后的机关。 随即假山的岩石上出现一道裂缝,逐渐扩大,石门渐渐打开,里面黑漆漆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沈鹏拿着火把向里面走去,门后是一个狭长的隧道,深处传来阵阵阴风,空气中还伴随着阵阵哭嚎的声音,那声音极浅,窸窸窣窣的,让人毛骨悚然。 隧道壁上,是不是的落下液体,火光下看不清是什么,但摸上去十分粘稠,还带着一股腥味。 沈鹏似乎并不因为这里的环境感到害怕,依旧镇定的走着,步伐平稳,似已经习以为常。 隧道的尽头有一个极大的空间,黑暗的笼罩下,无法看到这空间的边际,这里类似一个地下迷宫一般,到处都是天然形成的一个个岩洞,随处可见一个个上下相接的巨大石柱。石柱上密布着黑漆漆的蝙蝠,密密麻麻,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时不时的飞来飞去。而刚才沈鹏进来的地方只不过是它其中一个入口罢了。 地面上残留着许多遗骨,但也仅仅是残存的遗骸,没有一个是完整的。在那尸骨上,巨大的老鼠窜动着。那些老鼠长的巨大,眼睛已经是血红色的,黑暗下发出鲜红的光亮。灰白的皮毛都已经直立起来,口中竟然有獠牙冒出,样子极其凶猛。这样的老鼠,是吃过人肉的。 在地下迷宫的中心位置有一个巨大的深坑,坑底遍布着黑色的蛇,若不是它在移动,是不会轻易发现的。在深坑的侧面,有一个类似于石磨一样巨大的石碾,那石碾大到可以让十个人平躺在上面。石碾的中间有个巨大的洞,洞的上面联通着一个像漏斗一样,倒三角的岩石壁。石碾的四周,密布着手臂粗细的绳子。 这里的一切都是那样的诡异而恐怖,是能够用人眼看见的人间炼狱。沈鹏把这里叫做魔洞,不仅仅是因为这里的阴森之感,更是因为这里住着一个大魔头。 深坑的正后方,有一个巨大的石椅,上年雕刻着一些符号像是文字又不像,更像是一种符咒。 石椅上,一个黑衣女子坐着,带着黑色的面纱,看不清容貌,身披黑色斗篷,遮住了雪白的头发,只有眼睛露在外面,那眼睛竟然是绿色的!眼睛上没有眉毛,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很容易把她归于黑暗,看不清哪里有个人。手上盘着一条黑色的蛇,蛇身上面星星点点的暗红色斑点,她就是罗刹女,传说中的西域魔女。 看着沈鹏,那女子冷笑着道:“你来做什么?” 沈鹏说道:“这回想请仙姑帮我一事。”沈鹏心中暗道:明明是个妖魔,还要人叫她仙姑,真可笑,但表面上还是毕恭毕敬的。 仙姑冷冷的问道:“何事?” 沈鹏眼睛中闪过一丝恶毒的光亮,说道:“我想封存一个人的记忆。” 突然传来一阵恐怖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沈鹏的身体颤抖了一下,一身冷汗。 “哈哈……哈………,有趣,封存别人的记忆?你可知这是巫术中的禁忌,传说中的血咒,历代魔女严禁修炼的禁术,你觉得我凭什么帮你!” 沈鹏故意讽刺道:“不会是仙姑你不会吧。” 正得意自己的激将之法的时候,沈鹏觉得脖子一凉,全身已经不受控制,等他重新恢复意识时,脖子上已经缠着一条黑蛇,红色的蛇信子就在自己眼前吞吐着。自己已经不知何时越过深坑来到仙姑的脚下。那深坑深不见底,不借助任何外力他是怎么过来的。难道他被施了巫术,瞬间他的全身瘫软成泥一般,站都站不起来。 仙姑的笑声瞬间停止,修长的手指,密布着七彩的毒斑,指甲长到已经微微卷曲。她用食指挑起沈鹏的脸,邪魅的说道:“可笑,就你还想激我?我可以有成千上万种方法让你生不如死,绝对比凌迟痛苦一万倍。你想试试吗?”说着沈鹏感觉自己颈间的蛇不断收紧,连忙求饶,却根本发不出声音来,他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而后眼前的景物越来越模糊,四肢越来越瘫软。 到最后的他瞬间眼前一黑,失去直觉,死神即将来临。 不,我不能死,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不!不能! 就在他以为命不久矣的时候,感觉颈冰凉的触感没有了,他缓缓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在原先的位置,深坑的那侧,巫女正端坐着,摆弄着那条黑蛇,他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但是他知道的是,他死不了了。 他连忙跪在地上说道:“谢仙姑不杀之恩。”脖子上暗红色的勒痕,不断的提醒着他,刚才发生的一切事情都是真实存在过的。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身子也不断的颤抖。 巫女冷冷的说道:“你不用谢我,我只不过想试试,这传说中的血咒是不是真有那么可怕!所以缺一个替我办事的人罢了。”一阵冷笑的声音有从四面八方出来,让人毛骨悚然。 “愿凭仙姑差遣。”沈鹏心中暗道:这是说自己还有利用价值,若是没有了……他不敢去想。 “我要一千个人。” 一千个人……… …………… 夏候府 “这次你做的很好,不仅将那个女人杀了,还毁尸灭迹,让别人找不到我的身上。说吧你想要什么奖赏。”夏侯衡说着,心里却打量着眼前的沈鹏,没想到他小小年纪手段却如此狠毒,十几个人一个活口都没留。连她想一想那数十具被大火烧焦的尸体,也会不寒而栗,有些作呕之感。 “都是少爷教导有方,臣不敢居功,但沈鹏确实有一事相求,不知道少爷可否答应?”沈鹏毕恭毕敬的说着。 “什么事,你说。”夏侯衡满不在乎,这世上还没有她做不了的事情呢。 “臣想要一千个敌军的俘虏。” 夏侯衡挑眉:“一千个,你要那么多俘虏做什么?” 沈鹏连犹豫都没有犹豫,脱口而出:“末将在城外的土地一直无人耕种,家中也缺少下人。” 夏侯衡虽然还是有些疑惑,明明用不了这么多人!但她想到沈鹏这次做的很好,为自己扫除一大心病,那些俘虏又没有什么用处,便说道:“好吧,赏你了。” “谢少爷!”沈鹏嘴角放出冷笑。 ………… 若是你没有见过地狱,那今日的魔洞就是传说中的地狱吧!一千多名俘虏被全身捆绑住不能动弹,一个接着一个被几名壮汉从高处抛下,沿着如同漏斗般的石壁下滑,直到石碾的洞口处掉进去。此时的人,不,更像是动物,或者说他们仅仅是货物原料了吧! 石碾依旧被几十个大汉拉住转动,掉进石碾的人瞬间被石碾磨成肉泥,血液碎肉迸溅出来,就连骨头都被磨碎,从石碾四周流出鲜红浓稠的浆状物,滴落在深坑之中,深坑里的蛇吸食这人的骨血,疯魔了般的窜动。 那些俘虏,还有他们的家人,呼喊着,求饶着,痛哭着,人群中竟然还有没满月的孩子,那些壮汉却不为所动,依旧机械的将那些俘虏推下去。仔细一看,那些大汉竟然没有眼睛,眼窝的地方空空如野,漆黑一片,边缘露出残存的白骨。 他们的身上布满白色尸毛,尸毛下是溃烂的尸斑。 他们是被施了巫术的尸体,自然不会有人的情感。 血浆将深坑填满,那血浆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里面游动着无数条蛇,浑身上下染满鲜红的颜色。整个魔洞之中安静了许多,但似乎还有许多低声哭泣的声音,声音并不大,却极为恐怖。 罗刹女将手中的蛇扔向血池中,那蛇突然变成了数十长的黑纹巨蟒,将那些游走在血池里的小蛇吞到府中,它的颜色也逐渐从黑色,变成血红。 沈鹏目睹了这血淋淋的场景,也不禁有些心惊,但似乎麻木了一般,甚至并没有对那些因自己而死的冤魂而感到任何的愧疚,反倒觉得眼前的场景是那样刺激,流淌着的鲜血竟然像是流动的丝绸一般,有几分唯美! 罗刹女在一旁冷冷的说道:“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凶狠恶毒,不过我喜欢,比起那些道貌岸然的人,我更喜欢你这种坏到骨子里的人。” 沈鹏回过神来,微笑的说道:“多谢仙姑谬赞了。” 说话的功夫,刚才那巨蟒已经吞了所有的小蛇回来,那巨蟒缓缓的变回一条小蛇,只不过已经通体血红,蛇皮变成了透明的红色,可以清晰的看见在蛇的腹中密密麻麻盘旋着无数只凶狠的人眼,每双眼睛中都充满了怨恨。 小蛇从巫女的脚下爬到巫女的手中,巫女轻抚着它的头,突然绿色的眼眸闪过一抹凶光。他死死盯着那蛇额头处的一个黑点,阴冷的说道:“少了一个人!”眼睛随即打量着沈鹏。 沈鹏吓得即刻跪在地上,颤抖的说:“我确定一定是一千个人,可能是来的路上逃走了,我这就派人抓回来。” 巫女接着冷笑道:“你不是人吗?你的身体也可以!” 沈鹏的身子猛地一颤,全身瘫软,但是还是故作镇定的说道:“我想仙姑绝不会舍得将我杀了的。” “哈哈哈哈………”巫女笑道:“算了,留着你的命还有用,就九百九十九个怨魂也足够了。”她虽然笑着,但那笑容却让人不禁毛骨悚然。 说着拽着沈鹏的手一个转身已经来到了夏小柒的房中,这样瞬间移动的巫术也太过神奇了。 此时夏小柒因为沈鹏的药而昏迷着,面色苍白不带血色,但神色安详,像是睡着了一般。 “就是她?”巫女问道。 “是的。”沈鹏还没从刚刚的惊吓中缓过神来,木那的点头。 说着巫女将手中的蛇放到了夏小柒的床边,那蛇似发现猎物般向夏小柒爬去,吐着长长的蛇信,锋利的毒牙咬住了夏小柒白皙的手指,夏小柒的眉毛微皱。 那蛇并没有松口,一直要着夏小柒的手,从蛇尾开始红色渐渐变回了黑色,夏小柒的眉心处一朵血红色的花正缓缓绽开。直到那花盛开时,花朵瞬间枯萎,在眉心留下血红的花朵印记。夏小柒的面容也变得痛苦了许多。 蛇也变回黑色,回到巫女手中。 “她的记忆已经被封存住了。”巫女像是在欣赏一个杰作一般的看着夏小柒。 “真的吗?”沈鹏吃惊的说着。 ”你是不相信我?”凌厉的目光扫过,然后又说道:“所谓血咒,就是要用一千个怨魂来封印住人的记忆,只可惜这次只有九百九十九个。” 沈鹏即刻紧张的问道:“会影响血咒的效果吗?” 巫女说道:“应该没多大影响,但毕竟不够完满。” “那她会记起以前的事吗?” “不可能!那么多怨魂已经将她过去的记忆吞噬了,以一个凡人的力量绝对不可能对抗这个血咒。”巫女看着柔弱的夏小柒,语气更加肯定。 “若是记起以前的事了呢?” “那她必定会付出巨大的代价!” 两个人站在夏小柒的床边,露出阴森的笑容。 在沈家私宅的不远处,一个小女孩用极其仇恨的眼神看着四周。 刚刚在魔洞里父母用一堆白骨塞在衣物里骗过那些尸变的尸体,让自己偷偷跑了出来,躲过一劫。可是眼前全部都是里面人间地狱的场景,这一幕成了她挥之不去的噩梦。 终有一日我会报仇的……那女孩脑海里深深地刻着这句话,拼了命的逃走,只有活下去她才能为那些无辜的族人们报仇,还有她的父母! 第一百一十二章 余情未了意难平 张府 自从张飞回来以后,这里平静的出奇,像是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张飞并没有因为夏小柒的离开而有任何改变,好像是夏小柒从来没有来过一样。 清晨,天刚刚亮,厨房中便传来忙碌的声音。 诺大的厨房中只有张飞一个人,专心致志的做着饭,庖厨们皆站在门外,一脸疑惑。 所有人都知道张公子下厨只给郡守一人做饭,但夏大人已经不在了,张公子又在给谁做饭呢?众人又不敢贸然闯入,只能在门口侯着。 远处传来脚步声,众人收回不解的神色,毕恭毕敬的齐声说道:“徐伯。” 徐伯看了看呆在门口的庖厨。已经料到里面的情况,对众人说道:”你们都下去吧。” “诺。” 众人离开后,徐伯站在门口,看着张飞专心致志的准备早餐,又看了看一旁的桌子,长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桌子上摆了两副碗筷,只不过原来夏小柒坐的地方,空空荡荡,一个人影都没有。 张飞端着米粥过来,放在桌子上,对着夏小柒空荡荡位置说道:“饿了的话,你就先吃吧,不用等我。” 许久,极其安静,屋中没人说话。 只见张飞冲着那个位置甜甜的笑了,说道:“好,这就给你做,以后想吃什么就直接跟我说。” 然后转身继续准备饭菜。在他的耳中传来夏小柒用筷子敲击碗发出的清脆的声音。 然而,屋中除了张飞做饭的声音,什么都没有,这一切不过是他自己记忆中的重现罢了。 最后一道菜做好了,张飞微笑的端了上来。 “来,吃饭了,看你最近都瘦了,吃点肉补一补。”说着往空碗中夹了一块肉。 “还有这个,是我最新和庖厨学的,你尝尝好不好吃。”依旧眉眼含笑。 或许连张飞都没有意识到,他最近总会露出这样的笑容。 “还有这个,这个……这个……”不一会儿的功夫,空碗中就已经盛了满满一碗菜,只是没有人动,就那样放在那里。 张飞看着纹丝微动的碗,眸子里闪过一丝暗道,柔声说:“吃饱了吧,我们出去走走。”说着看了看夏小柒的位置笑了笑,转身出去。 张飞刚走出去,徐伯带人来收拾碗筷,看见夏小柒小姐位置前的眼中,堆满了菜,而张飞的碗中却什么都没有,这一桌子菜,张飞一口都没有动。 老管家的心中满满的担忧,张公子这是怎么了?若是他生气发怒,或者伤心欲绝,或许徐伯还不会这般担心,张公子最近已经几乎疯癫了,他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夏大人已经离开了,每天还都陪在她的身边。这样下去该怎么办啊! 其实老管家心中充满了自责,他的头发一夜之间就已经全都白了,若不是他放走了夏大人,他也就不会惨遭不测,张公子也不会变成这副模样。 他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怕跟张公子直说夏小柒姑娘的事,把张飞从他自己虚构的梦境中拉出来,他会接受不了这个现实,可是若是放任张公子这样下去,只怕他真的会疯魔了。 张公子,到底老奴怎么做,你才能变回原来的样子啊。 ………………………………… 来到后院的草场,冷风呼啸,张飞只穿了一身单衣,却看不出丝毫的寒冷。 “小家伙,我们来看你们了。”张飞兴奋的呼唤着后院饲养的鸡鸭鹅狗,还不是夏小柒死性不改,不管是在哪里都会养这些东西,他总说只有这样热热闹闹才会有家的感觉。 鸡鸭鹅狗们欢快的从远处跑来,可离得越近,速度渐渐变慢,最后停下来,疑惑的看了看张飞,张飞头发被风吹得凌乱,身上的衣服也不似往常整洁,甚至都有些认不出来他了,不过,听到张飞的声音,它们还是毫不嫌弃的扑在了张飞的怀里。 张飞紧紧的抱着四小只,眼神中闪过一丝深沉,而后有立即变回兴奋的目光,轻声说道:“错了错了,你们这些小糊涂虫,你们的主人在哪里。”手指了指身边的空地,语气中带着满满的宠溺,毕竟爱屋及乌嘛。 四小只用疑惑的目光看着张飞,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打量了一圈也没有看见自己主人的身影。 张飞打趣的对一旁说:“看吧,现在他们只认我这一个主人了。” 回应他的依旧只有风声。 “张公子,华公子来访。”徐伯的声音从身后传了出来。 张飞笑了笑,对身旁说道:“华佗来了,你都已经好久没有见到他了吧,走,跟我一起去见见他。”说着,手在空气中抓了一下,向内院走去。 徐伯在后面愣了好久,眼神中带着浓浓的担忧,静静的跟在张飞的身后。 ………………… 大厅中 华佗不安的向门口张望,那日虽然看张飞并没有什么异常,但是他还是有些担心,怕张飞只是故作镇定,也怕他想不开,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所以一得空,就来看望张飞。 但当张飞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他竟然不敢相信,张飞竟然像个没事人一样走了进来。除了眼窝处有些泛黑,身子消瘦了一些,整个人看着邋遢了许多,但精神状态却极好,甚至张飞还带着浅浅的微笑,这在以前都是难得一见的? 难道张飞这么快就从夏小柒出事的意外中走了出来!那未免也太快了!华佗心中疑惑万分。 “你来了,请坐。”说着张飞指了指桌旁的软垫。 华佗狐疑的看了张飞一眼,难道他是不想让别人看到他伤心的样子故意装出一副释然的样子,他缓缓坐下,眼睛不断打量着,希望从张飞身上看出一丝破绽。 但张飞却极为正常的坐下,拿起茶壶。他实在看不出张飞有任何伤心的样子,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华佗心中不免有些气愤!他没有想到张飞竟然是如此良薄之人,夏小柒尸骨未寒,他竟然连半点伤心都没有!就算装,也要多装几天吧!就连他这个仅仅有几面之缘的人,闻听这个消息还是意难平,没想到他竟然像个没事人一样。 刚要发作,华佗就发现了异常,明明这里只有两个人,张飞却拿出了三个茶杯,自己一个,华佗一个,剩下的放在张飞的旁边,斟了满满的三杯茶。 正在华佗疑惑不解之时,张飞那边却先说话了,“华佗,我们要筹备成亲,我想定在来年暖春花开之时,便是我们成亲之日,你救过我们二人的性命,便是我们的恩人,到时候你一定要来啊,在这里以茶代酒,先行谢过。” 说着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华佗却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夏小柒刚离开多久啊!你就另结新欢,竟然还到了要谈婚论嫁的地步!张飞我真是看错人了!把你当成挚友,没想到你是这样一个狼心狗肺的人,华佗拍案而起,说道:“你和谁成亲啊!” 张飞有些不解的看了看华佗,向身旁的看了一眼,然后转向华佗说道:“当然是和夏小柒啊,还能和谁!你怎么这么激动啊!” 华佗心中一惊,瞬间感觉一股阴风吹过,身子也有些不稳,颓然坐下。夏小柒!夏小柒……!他说的是夏小柒!夏小柒不是已经死了吗! 他颤抖的问道:“夏小柒………夏小柒她……”还没等他说完,就听见徐伯的声音传来。 “张公子茶凉了,我去换一壶。”说着走上前去,拿起茶壶的一瞬,向华佗使了一个眼色。 华佗虽然并不明白徐伯的意思,但他似乎领悟到这背后一定有隐情。 张飞的神色变了变,脸色有些阴沉,他竟然有些胆怯的问道:“夏小柒……她……怎么了?”问完,他的头低了下来,双手不由得握紧,眉头紧紧皱在一起,深情极为紧张,像是怕藏在心底的秘密被揭开了一样。 华佗的眼睛闪烁了一下,连忙改口说道:“没什么,没什么,只是没想到你们会这么快就成亲,只要能用到我的地方,我一定尽全力的!”心中却又慢慢的疑问和隐隐的担忧。 听到华佗的话,张飞立刻放松了下来,笑着说道:“我当然信你,那就这么说定了,夏小柒你说这样安排好吗?”说着朝一旁空空的座位看去,房间中诡异的安静。 张飞却转了过来,微笑的对华佗说:“哈哈,既然夏小柒都这么说了,我们就这么定下来。” 华佗眉头皱的更紧了,夏小柒她说了什么?为什么我没有听见…… 不由得心头一冷…… 华佗和张飞闲叙几句后就匆忙离开了,但他并没有走,而是拉着徐伯来到了议事厅。他现在一头雾水,必须要找徐伯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徐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夏小柒不是已经不在了吗?为什么张公子还要筹备和他的婚礼?还有今天为什么我总觉得张公子怪怪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看来只有徐伯知道内幕了,所以华佗赶紧问道。 徐伯长叹了一口气,面露难色说道:“华公子有所不知,自从那日从赵将军那里回来之后,张公子就变得疯魔了,他总一个人对着空气说话,那说话的语气像极了他同夏大人说话的样子。” 华佗实在是不敢相信,“你说什么!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这未免太诡异了!夏小柒不是已经死了吗?难道张三能看见已死之人?”说着,华佗不由得感觉到背后传来阵阵阴风。 徐伯的脸色更加暗沉了,摇了摇头答道:“我想那并不是夏大人的鬼魂,而是张公子一时间没有办法接受他已经离去的事实。所以才会在脑海中出现他的模样,他只是把记忆里的小姐,看做真实存在的了。” 华佗也长叹了一口气,说道:“这样也不是长久之计啊!如果他有一天知道夏小柒已经死了,该怎么办?” 徐伯眼神中闪过担忧,说道:”能瞒一天是一天吧!我实在不敢想象,张公子知道事实后会是怎样!” 华佗转回身去,脸色有些凝重,回想着方才张飞同自己言语时的神情,幽幽的说道:“徐伯,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他知道夏小柒已经死了,只是他不敢面对,所以以这种方法来欺骗自己。” 徐伯的身子微微一颤,心头猛地一颤,不禁皱起眉毛问道:“华公子可有办法救救张公子?老奴在这里求侯爷,一定要救救张公子啊……”说着一把年纪的他颤抖着跪在地上。 华佗赶紧上前扶起了老管家,说道:“徐伯这是做什么,张公子是我的朋友,即使你不求我,我也一定会竭尽全力去帮他。” 听到这句话,徐伯放心了许多,华佗医术高明,一定能够想出办法的。 华佗深思了一会儿说道:“我这就开一些安心宁神的药,你每日监督张公子服用,可以舒缓他的心情。” 徐伯连忙点头记下。 这时华佗的表情有些凝重,长叹了一口气说道:“这方法只治标不治本,心病还需心药医啊。” 徐伯又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可是夏大人已经离世,他又该怎样剔除张公子的心病呢? 华佗想了想说道:“或许我们可以找一个身形样貌和夏小柒相似的人代替夏小柒陪在张飞的身边,一是可以照顾张公子,慢慢让他走出夏小柒离去的伤痛,二是若是他真的假戏真做,也能够解决了他的终身大事。只是这样做总觉得有些愧对夏小柒,她还尸骨未寒,我们却…………唉…………” 老管家安慰着拍了拍华佗的肩膀说道:“夏大人心地善良,她也一定不忍心看着像现在这样失魂落魄,她若是泉下有知,也一定会同意的。只是这身形样貌都与夏小柒相似的人却不好找,不知道华公子心中可有合适的人选了?” 华佗想了想,说道:“有倒是有。就是不知道她愿不愿意帮忙。” ………… 夜已深了,万籁俱寂,就连冬日的寒风吹动枯草的声音也显得那样清晰。 草场上传来阵阵的声响,张飞正在用铁铲翻动这已经冻的坚硬的像磐石一样的土。送别了华佗,张飞就独自一人来到了这里。 张飞用尽十足的力气,将铁铲刺入土里,然后用力撬开放进花种,再用手掌将那坚硬的泥土搓碎,覆盖在花种上,淋上水,留下一个圆形的痕迹。 草场上已经有大大小小数十个这样的印记,张飞的手已经被冻裂开,冻裂的地方,血水脓水缓缓渗出和泥土混合在一起,显得十分泥泞,十指连心,光是看着就能够感觉到那锥心的疼,这伤口在不处理一定会发炎甚至感染,但张飞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打算,还是一个花种一个花种的种下去,那张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却也看不出来一丝痛苦与疲惫。 “张公子!”徐伯远远的看见有人影,月光下他感觉像是张飞,加快了步伐来到张飞的身边,却不想看见了让自己触目惊心的场景。 张飞手上的血已经渗到泥土之中,手上的伤口,有的竟然可以看见里面的肉和隐隐的白骨。徐伯迅速跑上前去,抢过张飞手中的铁铲,紧皱眉头,极为心疼的说道:“东家,你这是做什么啊!” 张飞笑了笑说道:“我把花的种子埋在地下,明年春天就可以长出花来了。” “种花?为什么要种花啊?”徐伯一脸不解。 张飞浅浅的笑了,说道:“夏小柒喜欢花,我想让家里每一个角落都有花。” “那也不用急于这一时啊,明日我找下人来,将这里全部种上,今日天已经这么晚了,东家还是早点回去吧。”徐伯心疼担心着张飞,这样下去,张飞的身子肯定会熬坏的。 张飞拿过铁锹说道:“这种事,怎么能够假手于人呢?我要亲手种下才有诚意啊。”说着扬起了嘴角,似不知疲倦一般。 看着张飞一脸甜蜜的样子,徐伯却揪心的疼。他多想告诉张飞夏小柒已经死了,再也回不来了。让他不要再这样糟蹋自己了,让他清醒一下。 可是他不忍心,不忍心将张飞最后一丝梦打碎。那时的他会变成什么样子,徐伯不敢想。 他突然觉得,华公子的做法是对的,张飞真的是一个极其脆弱的人,他真的很需要一个爱他的人,好好的照顾他。 许久,徐伯没有说话,只能听见风声,和张飞铁铲翻土的声音。徐伯走到张飞的身边说道:“东家,我陪你一起。” 张飞冲着徐伯笑了笑,徐伯也慈爱的笑了笑,可张飞并没有注意到,当徐伯低下头的那一刻,眼睛里闪过的泪光。 月色下,一老一少两个身影隐隐约约,却都是无比的落寞萧瑟。 第一百一十三章 改名换姓成杀手 从他的口中,夏小柒渐渐的知道,自己叫做洛灵,从小是一个孤儿,被沈鹏领了回来,收养在府上,请师傅教授自己武功,她也渐渐长大,最终成为了“利刃”的一员。 利刃,是沈鹏培养的一个类似于杀手集团的组织,他们只听命于沈鹏的命令,里面的每个人都是死士,为了达成目的可以付出生命的代价也在所不惜,而且每个都身手不凡,都是可以百万军中直取上将首级之人。 若是沈鹏命令杀的人,他们绝对会前赴后继,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这是一个极为恐怖的组织,他们就像隐匿在黑暗处的影子一样,你永远无法发现他们,但他们来到你的面前之时,就意味着死亡。 他们除了负责替沈鹏搜集情报,帮助沈鹏铲除异己之外,还经常接一些外面的“私活”,也就是传说中的赏金杀手,利刃素以狠毒著称,只要是对方肯出的起价钱,他们就绝对不会留下任何活口。 也就是这样,他们也就成为了沈鹏的敛财工具,就是这些利刃卫士,让沈鹏积累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财富,不过这些钱财是见不得光的,他暗暗的积蓄着力量,以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没有想到,自己以前竟然是一个杀人如麻的大魔头,沈鹏还说,自己曾经是他最为得意的利刃卫士,死在她手下的人不计其数,她的双手曾经沾满了鲜血。 起初听到沈鹏的话,洛灵并不相信,她实在是难以想象自己竟然会是一个杀手! 可是她渐渐的发现,自己的手上布满了细细浅浅常年摆弄兵器留下来的细茧,身体上有着大大小小数不清的刀剑伤痕,而且竟然无师自通的熟练的掌握各种兵器的使用方法……她才渐渐意识到,自己以前真的可能就是沈鹏口中所说的大魔头。 她也问过沈鹏,自己是怎么会受伤失忆的,沈鹏则告诉她,是因为一次执行任务时,遇到了强敌,洛灵不小心受了重伤,幸亏她被沈鹏救了下来,但是由于伤势过重,伤到了脑子,所以才会失忆的。 她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却也必须要面对,既然她没有死,也就要接受自己不堪的过去! 在沈府的这些日子她不断的深思自己未来的去处,可是她的脑海中却是一片空白,该去那里?直到这时她才发现除了李府,她竟然什么地方都不知道! 既然沈鹏救了自己,无论他说的是否是真的,自己都是亏欠他的,自然要偿还,可是现如今她寄人篱下,身无分文,又要拿什么来偿还沈鹏的恩情呢? 天下之大,洛灵却并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也不能留在沈鹏的府邸白吃白喝,靠人供养。 思来想去,她只有最后一条去路了,那就是继续做一名杀手。 这样她不仅可以报答沈鹏的救命之恩,或许接触以前的职业,也可以唤起她的记忆。 …………………… “嗒……嗒……嗒……嗒……”马蹄踏在满地落叶上,掀起阵阵黄土,洛灵身披着白色的裘衣骑在马上,紧紧的跟在沈鹏的身后。 对于她来说未来的一切都是未知的,她不知道自己要去一个什么样的地方,甚至不知道这条路有没有尽头,看着沈鹏的背影,洛灵凝视了许久,他的身影似乎曾经见到过,可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她不知道该不该相信沈鹏说的话,可是不相信他的话,她又该相信谁呢? 她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无所谓,名字不过是一个代号罢了,叫什么都一样; 她不知道过去的记忆,无所谓,反正已经都过去了,想起来又无法改变,想来做什么; 她没有亲人,无所谓,反正这世间每一个人不过都是匆匆过客,没有人能够永远陪在自己身边,倒不如孑然一身来的洒脱…… 其实,对于现在的洛灵,就连是生是死,也是无所谓的,她都不知道活着是为了什么,又怎么会惧怕死亡…… 但沈鹏告诉她,她的命是他救回来的,所以她的生死只能由他来决定,现在她连自己的性命都已经决定不了了…… 无所谓,反正她不在乎,对于她来说一切都无关痛痒…… 沈鹏拉动缰绳,翻身下马,洛灵也停止了思考,跟着一跃下马,朝着沈鹏目光所及之处看去,眼前出现了一座极大的院落,说是院落,到更像是一个小型的城池。 高高的围墙将这里与外界隔绝,那围墙之高,似乎要直入云霄,连飞鸟都没有办法飞过一般,前面有一条并不宽阔的小河,虽然河水已经干涸,但那深不见底的河道,让这座望不到边际的院落,像是一座孤岛一样,遗世独立。 玄铁所制的门缓缓落下,铁链转动发出“嘎吱……嘎吱……”刺耳的声音,让洛灵不禁皱起了眉头,抬起头来,看着这座孤城露出它的庐山真面目,随着那铁门缓缓铺平,洛灵却发现,里面黑洞洞的,看不到清楚,从那黑暗的深处,吹来阵阵阴风,洛灵的身体微微的颤抖,她也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心中觉得害怕……她总有一种,地狱之门被打开了的感觉……里面将会是无尽的深渊…… 沈鹏柔声说道:“怎么,害怕了?你现在后悔还来的及,我说过,你可以一直待在我的府上,又何必来这里受苦?” 洛灵摇了摇头说道:“我既然已经做好了决定就不会再改变。” 沈鹏的眼睛中闪过一丝狡黠,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跟随着沈鹏,洛灵缓缓的走了进去,明明是白天,可是洛灵总是觉得这里阴沉沉的,不禁加紧了步伐。 沈鹏似乎察觉到了洛灵的紧张,柔声说道:“没事不用害怕,我在这儿呢。” 洛灵点了点头,跟着沈鹏来到了一个宽阔的大厅,那大厅没有窗户,透不进来一丝光亮,大厅中有数十个巨大的柱子,柱子的旁边摆放着一个青铜烛台,那烛光竟然是青色的,隐隐约约烛光的映衬下,显得异常的诡异阴沉。 不知是不是错觉,洛灵总觉得那黑暗中隐藏着无数双眼睛正在窥视着自己。 沈鹏自然的坐在了主位之上,示意洛灵坐在旁边。 洛灵刚刚坐下,就看见黑暗中闪出一个人影,她心中一惊,那人缓缓的走来,跪在沈鹏的面前,沉声说道:“主人。” 沈鹏看他,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起来吧。” 那男人看了洛灵一眼,洛灵才发现,这人的眼睛极为特别,那双眼睛,瞳孔是通透的深棕色,一眼看不到底的深邃,明明一个平和的眼神,却让人莫名的觉得寒冷。 在他的身上散发着强大的气场,让人心悸,不敢靠近。 沈鹏介绍到:“长空,这是洛灵,以后就留在利刃殿了,你安排一下。” 长空依旧面无表情的说道:“是。” 沈鹏转头对洛灵说道:“这是长空,掌管利刃殿,以后你有什么事都可以找他,别看他不喜欢说话,但人很好的。” 洛灵只是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心中暗道:杀手的头头能有什么好人啊,看着他那一张死人脸,看上去就觉得害怕,这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了。 长空打了一个响指,黑暗中又无声无息的冒出一个人影来,洛灵还没有习惯这般神出鬼没的“人”,不禁又被吓到,面前的人虽然身着一袭黑衣,脸上带着黑色的面纱,头发高束,但是那娇小的身材,还可以看出是一个女子。 那女子站在长空的身旁,微微低下头,显得极为训练有素,长空说道:“洛林,带洛灵去她的住处,将这利刃殿的规矩讲给她,以后她就由你来带了。” 那女子头压的更低了,“是。” 说着抬起头来,看向洛灵,洛灵识趣的跟在她的身后,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洛灵觉得,方才洛林抬起头来的一瞬间,眼中的那个人是沈鹏,或许是错觉吧,但不得不说女子天生就有一种奇妙的直觉。 等到两人走后,沈鹏看了看站在一旁的长空,沉声说道:“你好像有话要说,说吧。” 长空依旧千年不变的冰山脸,“主人,她不适合留在这里。” 沈鹏挑眉问道:“哦?为何?不要说她身上的血腥味不够浓,洛林来的时候你也是这样说的,又不是谁生来就是杀人的,哪会所有人都有血腥味啊!” 长空摇了摇头,“不!她身上的血腥味太浓了!但却杀气不够!长空不知这是何缘由?”长空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沈鹏。 沈鹏的心头微微一颤,是啊,用千人的血施下的咒,血腥味能不浓吗?至今他想起那日的场景,也会心寒不已。 沈鹏沉声说道:“留下她,我自有用处,你也不用特殊照顾,只当做寻常人一般即可。” 长空的心中似乎已经有数了,也没有多问,接着说道:“既然主人决定将她留下,一定有主人的道理,长空也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只是主人能够控制的了她吗?她可不像是听话的人。” 沈鹏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一双黑色的眼睛,竟然闪过红光,长空心中一惊,“放心,既然我留下她,就一定能控制的了她!” ……………… 洛灵随着洛林来到了她的房间,这里并不像她想象中那样死气沉沉,反倒格外明亮整洁,虽然不像是一般女子的闺房那样装饰温馨,屋里摆放着各种兵器,放出阵阵寒光,但也算是极为干净的。 洛灵打量着四周的环境,这个院落里有四间房,想来应该还有两个人住在这里。 洛林只是将洛灵领到这个房间,然后转身离开。 “等等!”洛灵在她的身后叫住她。 洛林停下脚步,却没有转过身来。洛灵赶忙说道:“你叫洛林吧,我叫洛灵,请问……” 还没等洛灵说完,洛林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只留下洛灵一个人,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喃喃道:“请问什么时候吃饭啊,我……有点饿了……”洛灵轻轻的嘟起小嘴来,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到底哪里得罪洛林了,她要这样对自己。 留在这时,门口传来了一个孩童的声音,“是啊,是啊,我也饿了,到底什么时候吃啊!“ 洛灵寻声看去,出现在眼前的哪里是个孩童,明明是一个清秀甜美的女孩,扎着一对冲天髻,长的极为可爱,那一双大眼睛像是会说话一样,现在那大大的眼睛,透着满满的饥饿,像是一个饥肠辘辘的人在寻找食物一样。 洛灵还没有来的及询问,就听见那女子的身后传来了一阵刺耳尖细的笑声:“哈…哈…哈…哈…,你啊,就知道吃!” 洛灵像她的身后看去,只见一个红衣女子从门外缓缓走来,那女子长相艳丽,浓妆艳抹,那通红的嘴唇似要吃人一般,走起路来,搔首弄姿,风情万种。 她边说边“晃”到洛灵面前,洛灵被这扑面而来浓烈的香粉味道熏的勉强睁开眼睛。 那女人说道:”呦……这就是新来的洛灵妹子吧,早就听说主人府上有个极为厉害的人物,可是一直没有机会见到,却没想到生的这么美貌,像是天仙下凡一样。”那语气极为夸张,听得洛灵全身都不自在。 洛灵客气的说道:“姐姐过奖了,我初来乍到,还望姐姐多加照扶,洛灵先行谢过,不知如何称呼姐姐呢?” 那女人又发出尖细的笑声,“嘻……嘻……哈……哈……哈……,洛灵妹妹可真会说话,我叫洛羽,你就叫我羽姐就行,这个小贪吃鬼,叫做洛梅。”说着指了指刚才最先进来的小姑娘。 那小姑娘并没有生气,而是一脸甜笑的说道:“洛灵姐姐好,我是洛梅,大家都叫我小梅子,洛灵姐姐也可以这样叫我。” 看见这小女孩儿,洛灵觉得格外亲切,她的眼睛是那么澄澈,让人感到极为舒心。 洛灵微笑的点了点头,轻呼了一声:“小梅子。” 那小女孩甜甜的笑了,甜腻的轻呼道:“洛灵姐姐。” 洛羽接着说道:“刚才出去的那个是洛林,她就是那个样子,对谁都板着一张臭脸,你不用放在心上的。” 洛梅在一旁附和道:“对……对……对……,洛林姐姐超凶的,还从不理我,洛灵姐姐你要小心点哦……想来还是以前住在这里的青橙姐姐好,从来都是笑盈盈的,还总是会给我找吃的,只可惜……” 洛灵问道:”这里以前还住着别人?那她人呢?”洛灵疑惑的问道。 这时只见洛羽轻轻瞥了洛梅一眼,洛梅立刻噤声不语,像是犯了什么错误一样的不自在,洛灵也意识到这可能是不能提的禁忌,不小心说错了话,也不在问,一时间三人都极为沉默,气氛安静的有些诡异。 就在这时,洛羽打破了沉静,说道:“小梅子,我好像闻到什么味道了,你看看是不是你的食物好了?”洛梅也闻到了什么味道,身体也跟着飘了起来,完全顾不上和她们说话,脚步就已经“轻盈的飘”了出去。 洛羽笑了笑,“不用理她,她啊,一饿就乱说话,就是忘不了吃,但不得不说,她也很会吃,对于食物有一种独特的偏好……” 洛灵没有仔细听洛羽的话,还是想着刚才那没有了结的话题,好像在这利刃殿中,有很多不能提的秘密,若是不管好嘴巴,只怕到时候可能闯下大祸。 洛羽看到洛灵有些出神,也没有提醒,被脂粉掩盖的面容,闪过了一丝黯然。 洛灵缓过神来说道:“羽姐,这利刃殿有没有什么规矩啊,我想听听……”还是多问问的好,说不准就有用了呢? 洛羽嫣然一笑,说道:“我的傻妹妹,这里哪有什么规矩啊,都忙着完成任务,谁有时间管你啊?你就怎么舒服怎么做,若是有什么任务,头领自会找到你的,你想推都推不掉。” 洛灵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若是真的让自己去杀人,不知道到时候自己能不能狠下心来!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不过这里好像并不想自己想象的那么恐怖,人都还不错,亏的自己来之前还整整一个晚上彻夜未眠呢。 洛羽接着说道:“好了,来了这么半天,想必你也饿了。我们这就去吃饭吧,晚了,都让小梅子吃光了!”说着轻笑着走在前面。 洛灵跟在她的身后,她身上的香粉味道,也随着开门时传进来的冷气而洒在洛灵的身上,洛灵不禁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 就在洛羽刚一出门,阳光洒在她那被脂粉涂抹的有些浓艳的脸上时,她喃喃的说了一句,“若是真有什么规矩的话,那就是在这利刃殿中,谁都不要相信。”洛羽顿了顿,接着说道:“因为你不知道,站在你面前的,是人还是鬼!” 那声音极轻,似是自己在低语,却不小心传到了洛灵耳中一样,可是却让洛灵全身不自觉的微颤了一下,洛灵只觉得那张隐藏在脂粉后的脸,竟然有一分狰狞,洛灵的脚步不自禁的有些沉重了。 她迈出门槛,迎向阳光的那一刻,突然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奇怪的问题,“那我究竟是人还是鬼呢?” 第一百一十四章 利刃出鞘 来到利刃殿后的日子极为平静,没有自己想象中的腥风血雨,平静的让洛灵有些心慌,毕竟暴风雨之前,也总是那么平静。 但好像只有自己过的这般安宁,这院落中的其他三人,却总是在一天到晚的忙碌着,虽然她们不说,总是说说笑笑的,可是每次看见她们一遍遍的洗手时,洛灵有种说不出的伤感。 洛灵也总隐隐的觉得,或许也快到自己了。 她们四个人除了洛林总是和她们不在一起之外,其他三个人的关系还是很好的,一有时间,洛羽总是会来洛灵这里坐坐,和洛灵闲聊,就如同寻常姐妹一样,也让洛灵在这利刃殿并不是那么孤单。 渐渐的从她的言语中洛灵了解到,原来洛羽不仅仅是一名利刃,还是落红馆的管事,落红馆是城中最大的酒馆,一些达官显贵,官宦子弟也经常去光顾,沈鹏开设这落红馆,一是为了给自己敛财,二是为了收集一些消息,毕竟温香软玉,总会让人意乱情迷。 虽然洛羽说的轻描淡写的,像是什么都易如反掌一样,但是洛灵也明白,沈鹏能够将那样一个重要的地方交给洛羽,说明她自有过人之处。 而洛灵也隐隐的感觉到,沈鹏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他有些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 相比于洛羽的独当一面,洛梅就简单的多,好像她的生活就只和吃有关,在她的身上看不出任何一丝烦恼,她的欢乐与这沉闷的利刃殿有些格格不入,而洛梅也会时不时的过来,一副献宝的样子,给洛灵送些她最近发现的好吃的。 但说是给洛灵送的,她却每次都边和洛灵聊天,边把自己拿来的食物吃的一点都不剩,真不知道这小妮子到底是来送吃的的,还是来馋洛灵的。 不过她每次带来的,大多是肉,制作虽然精良,味道闻起来也很鲜美,但是洛灵还是没有那么喜欢吃肉,所以不吃也就不吃了,看着她大口大口的吃着,也是一种幸福。 这不,今天也不知是怎么了,一大早洛羽和洛梅就一同来了,三个人在洛灵的房间里闲聊着,就跟自己家姐妹一样。洛灵初来乍到,也没有什么好东西来招待她们,就为她们沏了壶茶。 洛羽还是拿着一个铜镜摆弄着,看着镜中的自己摆着各种笑脸,然后喝了口茶,看来她很满意自己今天的妆容。 而洛梅依旧拿着一盘肉,大口大口的吃着,一嘴的油渍,真像个长不大的孩子,洛灵把茶递过去的时候,洛梅笑嘻嘻的说道:“这茶正好给我解腻,姐姐你对我真好。” 洛灵轻笑了一下,将手中的帕子递给洛梅。示意她擦擦嘴,洛梅只顾着吃,哪有功夫抬起头来,低头一直吃着东西,拿起手绢胡乱的擦了一把。 突然,门口闪过一个黑影,洛羽和洛梅立刻警觉的放下手中的东西看向门外,只有洛灵一个人有些不知所措,或许这就是杀手多年来练就出来警觉吧。 那黑影越来越近,洛灵这才发现那是洛林,其余的两个人也收回了目光,和方才一样,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她今日没有戴上面纱,但是单凭着这一双眸子,洛灵也能够认出她来,洛林长的虽然不够惊艳,但却周身散发着一股子孤傲的气质,让人不敢靠近,却又会因为她独特的气质将她记在心上。 自从洛灵来到利刃殿,这还是头一次洛林来找自己呢,说来除了她送自己来的时候和她见过一面,就再也没有见过了,她性子太过冷淡,自己平时也不去找她,吃了闭门羹的感觉也并不是很好。 但是不知道今天她来找自己做什么?洛灵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看见洛羽和洛梅都在这里,洛林的眸子暗了暗,目光扫了洛灵一眼,说道:“今晚子时在这里等我。”说完还没等洛灵问清楚是什么事情,人已经走了。 洛羽立刻安抚着说道:“她就是那个样子惯了的,你也别怪她,估计是统领安排任务了。让她带着你去熟悉熟悉罢了,你就跟着她去吧,她可是我们中武功最好的,绝对不会让你伤到分毫的。” 洛梅吃的鼓鼓的脸抬了起来,看着洛灵猛地点头,一脸油渍的表示同意。 其实洛灵倒不是担心自己会受伤,她只是没有想到过这么快自己就要去杀人了!她并没有准备好!不禁皱起了眉头。 ………… 等待的时间总是太过漫长,送走了洛羽和洛梅,洛灵就自己一个人在房间中,等着夕阳西下,等着星辰漫天。 这一刻她才觉得自己格外孤单,冷冷清清的一个人,连手放在哪里,都像是刻意摆在那里一样,显得那么不自然,又是这般的坐立不安。 一双手冰凉的微微颤抖,洛灵轻轻将一双手举起来,这双手以后可能就会变成红色的,滴着鲜血,她不敢再看,猛然站起身来,让自己冷静一下。 突然看见门口映着一个人影,洛灵心中一惊。 “时间到了,该走了。”洛林的声音响起,那语气中带着丝丝冷意,洛灵只觉得寒气袭来。 洛灵咬了咬牙,推开房门,跟在洛林身后。 走过一重重的院落门庭,这夜晚的利刃殿,洛灵还是第一次见到,冷清的有些骇人,将一切掩藏在这无尽的黑暗之中。 行至大门口,一个身着利刃特有服饰的男子伫立在门侧,身影高大,看不清长相,却能够感受到强烈的杀气,卷携着滚滚的冷风袭来。 洛林使了一个眼色,让洛灵在一旁等着,自己一人走了过去,洛灵在远处听不清二人说话,只是隐隐约约的能够看清两人的动作。 那个男人递给洛林一个锦盒,“洛林,老规矩。” 洛林毫不迟疑的接过锦盒,将里面的一个红色的药丸吃了进去,动作一气呵成,在习惯不过了,咽下药丸,洛林有些迟疑的说道:“长风,她。”说着回头看了洛灵一眼,洛灵不知所措的向洛林笑了笑,洛林淡漠的脸上闪过一丝犹豫。 长风清了清嗓子,压低了声音说道:“洛林,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是我不帮你,这是规矩,谁都不能例外,她也总要有第一次。” 洛林低下头,不想让长风为难,拿过长风手中另一个锦盒,转过头来看着洛灵,将那锦盒递了过去。 洛灵摆弄着那颗药丸,疑惑的问道:“这是什么?” 洛林面无表情的说道:“吃了它。”语气很平淡,却有一种让人无法反抗的力量。 洛灵虽然隐隐的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她还是吃了进去,反正大不了就是一死嘛!她现在最不怕的就是死,因为她连怎么活都不知道。 洛林看见她将那颗药丸吃了下去,洛林的眼中划过一丝悲伤,转过头去,不再看洛灵,说道:“该上路了!” “好!” 深夜无尽的黑暗中,洛灵跟着洛林的马,奔向远方。 这次她们执行的任务还算简单,她们要刺杀的人是长安城中的一位富商,他主要经营冶铁生意。 垄断着多座铁矿,雇佣数千名劳工,将铁开采出来之后加工冶炼,并将其制造成铁器,来往全国各地销售,甚至连军队也多向其“订货”,毫不夸张的说,他的手上,掌握着大汉王朝的经济命脉和半壁江山。 能够出现这样的状况,原因是东汉建立后时常年的战争,国力贫瘠,刘秀决定实施黄老之学,采取休养生息的政策。并且开放民营,让商人的资本参与到煮盐冶铁等国家命脉的行业中来,帮助经济困难的朝廷一同开发,稳定国家经济,逐渐恢复民生。 所以才出现了商人富可敌国得现象,而自从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以来,发动官渡之战,导致财力不足,迫于财政压力和对商人“不住公家之急”的反感,曹操平定北方后,第一个想法就是将盐铁的经营收归官府,实行专卖,已解决国家的财政困难。 但却遭到了原来主营盐铁商人的反对,他们凭借着自己世代积累起来的人力财力,暗地里和朝廷对抗,拒不交出权利,使得曹操极为头痛。 他还不能够直接将那些反抗的人抓起来,更别说安上一个罪名处死,这样的话,会激起民愤,对于变法的实行极为不利,但是又不能听之任之,任他们继续放肆下去。 所以,曹操决定杀鸡儆猴,先将他们的头领杀了! 而这种事情,自然不能够派遣自己手里的人,因为无论做的多干净,都会露出蛛丝马迹来,给人留下话柄! 所以他才派人找到了利刃殿,这些人都是职业杀手,就算是有人查下去,也绝不会查到曹操的身上。无奸不商,那些商人的仇家多了,想让他们死的人也很多,所以没有人会想到他的身上。 在曹操看来这种方法是极为保险的,既可以除掉反对的势力,又不会激起民愤。当然他并不知道,这利刃殿真正的主人,竟然是他新封的校尉沈鹏,更不知道,执行这次任务的,竟然是他的女儿。 洛灵和洛林接到的任务是不惜一切代价杀了这个冶铁商人。 其实,洛灵说是来帮忙,却也什么都没做,只是跟在洛林的身后,洛林早就拿到了整座府邸的地图,飞檐走壁,进入了那人的卧房。 房间里黑漆漆的,洛灵莫名觉得紧张,毕竟眼前的是一条人命啊!他与自己无怨无仇,却要取了他的性命!她实在是于心不忍。 房间中静的出奇,洛林拿着宝剑探到床边,突然听见床上传来了声音:“爹爹,是你回来了吗?”稚嫩的童音响起,听那声音也就三四岁的孩子,还听不出是是男孩还是女孩,让她们两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 洛灵和洛林相互看了看,借着月光,两人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惊异!难道情报有误? 两人眼神交汇了一下,决定撤出房间,就在这时,房间的灯突然亮了起来,虽然只是一盏灯,微暗的灯光就足以照清楚两人的身影。 洛林暗暗的握紧手中的剑,眼睛中闪过一丝杀意。 飞身回转,剑已经抵在那孩子的脖子上,只要稍稍一用力,就可以要了孩子的性命! 洛灵立刻拔出剑来,一把挑开了洛林的剑,而那把剑上已经粘上了孩子的鲜血。 孩子一脸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看着两个陌生人,可能是太过害怕的原因,竟然忘记了哭闹,一双晶莹的大眼睛泛着星星点点的泪光,让人一阵心疼。 洛林皱起眉毛,极为不满意洛灵的举动说道:“你做什么!”语气极冷。 洛灵疾声说道:“这句话应该我来问你!你要做什么?我们要杀的人不是她,况且她还只是个孩子而已,你怎么下得了手。” 洛林冷冷的说道:“她已经发现我们了,若是她叫喊出去,那这次任务我们就不能完成!所以她必须死!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 洛灵虽然知道洛林有她的道理,但是她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么小的孩子死在她的手中呢?洛灵接着辩解道:“她还那么小,怎么会说出去呢?你放心吧,你看她多乖啊。” 说着那个小女孩还配合的点了点头,一脸无辜的看着他们两人。 洛林的眸子更加阴暗了,沉声说道:“无论她到底会不会说出去!她都得死,这次任务,绝对不能有任何一丝丝的危险和隐患,况且她已经看清了我们的脸,难免她长大以后会报复,所以趁她没有长大,就要把她杀了,永绝后患。” 洛灵将那孩子护在身后,说道:“就算失败了能怎样?总会有机会的,下一次再来嘛!这一次就放了她吧!她还是个孩子!能记得什么!再过几年就忘了。” 洛林的眸子更加阴沉,冷冷的说道:“不!她不会忘!杀父之仇,这辈子都不会忘!”那话语十分用力,眼底深深地悲伤。 听到这话,洛灵心中一惊,她隐隐的觉得洛林一定是经历过什么。 洛林微微的摇了摇头,喃喃说道:“而且,若是这次失败了,我们就没有下一次了!”眸子中划过深深地悲伤。 洛灵不明白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洛林又问道:“你怕死吗?” 洛灵想了想,反正自己已经了无牵挂,死生又能如何,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洛林明眸没动,淡淡的说道:“但是我怕!我还有太多的事没有做!我不能死!不能。” 洛林的样子有些激动,洛灵不禁紧张起来,走上去,想要安慰她, 可谁知,就在这时,洛林突然转身,手臂一抖,一把飞刀直直的插入了小女孩的心脏! 那女孩还没来的及叫喊,睁大了嘴巴倒在了地上。 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洛林,像是再说,为什么!为什么不来救我。 洛灵大喊了一声:“不!” “不!” 洛灵奔向那个小孩子,扶住她的身体,一双手颤抖的探了探她的鼻息,那个孩子已经停止了呼吸,洛灵的眼泪一滴滴的滑落下来,滴到那孩子稚嫩的脸上。 面带绝望的说道:“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她还是个孩子,还是个孩子。你怎么能下得了手呢?怎么能。” 洛林的眼睛中闪过一丝阴暗,她没有说话,只是眼睛看了看握在那孩子手中的骨哨,或许只需要晚一秒,晚一秒杀死这个孩子,她们这次行动就会暴露,她们两个人就会被置于死地! 当然,她并不屑于跟洛灵解释些什么,她也不在乎别人把她当做一个什么样的人,她早就忘记了,自己还活着,又怎会在意别人的看法呢? 就在这时,门口处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洛灵立刻放下孩子的身体,拿起一旁的宝剑警觉起来。 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缓缓的走了进来,刚一踏进房门,他就发现了异样。 洛林早就发现了他的出现,从腰侧掏出了柳叶飞刀,这飞刀是淬了毒的,见血封喉,中了这毒的人,瞬间就会毙命。 此时,洛林手腕一抖,飞刀已经向那个男人飞了过去,飞刀划过空气,放出银白色的光芒。 就在这时,那男人一把抓住了旁边的妇人,挡在了自己的面前。 那妇人一身绫罗绸缎,满头珠钗玉骚头,看样貌已经步入中年,显然应该是这男人的夫人。 那女人一脸不知所措,什么都不知道似的,直到那飞刀刺去她的胸膛,她的眼睛中满满的不敢相信,或许她没有办法想到,一同生活了数十年的枕边人,竟然会在生死关头,毫不犹豫的拿自己换他的性命。 数十年的恩爱,原来只不过是一场骗局,大难临头各自飞罢了,亏的她为他生儿育女,照养亲老,到头来,竟然会是这般下场! 那一刻,那妇人的脸上满满的绝望。 可是男人竟然连最后一眼都来不及看她,只顾着向外逃去,果然是商人,人道商人重利轻别离,却没想良薄如此。 洛林的眸子更加阴暗了,抽出宝剑,飞身一跃,没有给他任何逃走的机会,一剑割断了那男人的喉管,鲜血喷涌而出,溅到洛林的脸上,一副本来冷清的面孔,一时间竟然染上了嗜血的凶残,不自觉的让人发寒。 那男人还想挣扎,却叫不出声音来,双手扒着地面,拖着肥胖的身体,向门外爬去,颈间喷涌而出的鲜血,将地面染红,那男人的脸已经扭曲狰狞,看上去是那么慎人。 洛林的眸子中染上了一丝嫌恶,一脚踢在那男人的头上,只听见那男人脖子传来一声断裂的声音,头颅就已经完全转了过来面朝着天空,背也朝着天空。 洛灵空张着嘴,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一瞬间,一眨眼的功夫,一家三口人,就已经死在了她的面前,他们可是三条鲜活的人命啊,就这样离开了,而自己就是凶手之一。一时间胃中翻滚着,有些不适,想要吐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这时她突然发现,刚才那个被飞刀杀死的夫人不见了! 她的尸体明明就在门口啊?能去哪里呢? 突然洛灵发现了另一条血迹,那条血迹向屋中延伸,洛灵警惕的向身后看去,难道?难道诈尸了! 一时间,洛灵只觉得背后传来阵阵阴风,毛骨悚然! 可是当她转过身去,看见身后的一幕时,却呆呆的立住了,许久没有动弹。 身后,方才那个被淬了毒飞刀贯穿了胸膛的夫人,正在用尽全身的力气,向她的女儿爬过去,费力的向前蠕动着,早就已经没有了力气。身后一条黑褐色的血迹,一点点的向那小女孩延伸着,让人触目惊心。 那剧毒,明明沾染上一点儿,就会立刻毙命,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支撑着这明明已经应该被死神勾走的灵魂呢? 洛灵的心在那一刻被深深地震撼了,一种从内心深处对母爱,对亲情的渴望,让她决定要帮一帮这个临死的母亲,帮她实现最后的愿望。 这时的她忘记了恐惧,洛灵屏住呼吸,颤抖的手将那个已经死了的小女孩的尸体向那个母亲送去,那个女人深陷的黑色的眼睛紧紧的盯住那女孩的尸体。 一双手缓缓的地上抬起,方才太过用力扒地的手已经血肉模糊,因为中了剧毒,就连那鲜血都是黑色的,看起来触目惊心。 那缓缓抬起的手,似要摸一摸那小女孩的脸蛋,洛灵将孩子递过去,那女人的手颤巍巍的接近,用尽了她最后的一丝力气。 布满鲜血的手,眼看就要触碰到女孩子的脸颊,可是却深深地砸在地上,那女人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却还是没有摸一摸她的孩子。 一双深陷的眼睛,瞪的极大,眼睛里布满了怨恨,就这样停止了呼吸,死不瞑目! 多年后,洛灵总会梦到那双眼睛,这也成为了她深深的梦魇,那女人在梦中向她索命。 洛灵抱着那孩子的尸体,没有说话,就这样木讷的坐在地上,像是一个破碎不堪的布娃娃一样,看着让人心疼不已。 洛林回头看见她的样子,一双冷清惯了的眸子,也闪过一丝惆怅,她好像看见了曾经的自己。 ……………… 她还依稀的记得那年自己五岁,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她被母亲急切的召唤弄醒,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母亲就拉着她藏在了床下的暗格中,让她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出来。 年幼的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以为母亲在和自己玩捉迷藏,她就藏在那里等着有人找到她。 她依稀的记得,外面传来一阵阵的呼喊声,哭泣声,“救命啊。救命啊。”她还天真的以为那时他们要骗自己出去呢。 暗格里是黑暗的,无法计算时间,她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知道自己已经打了个瞌睡了,外面的叫喊也已经停了,只有风雨的声音一直没停。 她有些隐隐的担忧,怕母亲她们把自己忘了,她用尽全身力气的推开床板,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她心里有些慌张,走出院落。 庭院中,布满了下人们的尸体,鲜血混杂着雨水,布满了每一个角落。 那时的她不明白什么是生死,但当看见那么多人的尸体后,她似乎明白了什么是死亡。 她被惊吓的忘记了哭泣,这一刻她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找到自己的爹娘,“爹,娘……爹,娘。你们在那里?你们在那里啊?” 她叫喊着冲到院子中间,冒着大雨,踏着满地红色的血液,一件件房子的找,她有多么希望能够看见爹娘这个时候冲出来抱住自己,告诉自己这些都是假的,只是和自己玩的游戏。 直到她看见了倒在血泊中,爹娘的尸体,她呆呆的站在原地,不敢向前。 等到她似乎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情,冲了过去,推着他们两个人的身体,“爹。爹你醒醒啊。,娘,娘。娘你一定是在跟萱儿做游戏吧。萱儿不想玩了,你醒醒啊。” “娘。萱儿以后会乖乖听话,好好读书。不再惹你们生气了。萱儿求求你们了。你们醒醒吧,看一看萱儿好不好。好不好嘛。萱儿求求你们了。” 她的爹娘再也没有醒来后。再也没有。 那年她五岁。失去了所有的亲人。 ……………… 看着洛灵的样子,又让她想起了那些尘封的往事。 洛林摇了摇头说道:“我们该走了。” 洛灵像是没有听见她的话一样,还是呆呆的坐在那里。 洛林的眸子暗了暗,说道:“好了,这些都和你没关系,人都是我杀的,若是有报应,也是报在我的身上。” 洛灵还是没有说话,只是站了起来,洛林松了口气转过身去,正准备离开。 却发现洛灵已经冲了出去,飞身站在围墙之上。 洛林不禁皱眉,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警惕的问道:“你要干什么去?” 洛灵冷冷的说道:“我不会再回去了。”说完消失在黑暗之中。 洛林心头一颤,说道:“你疯了!” 刚要追上去拦住她,就在这时,惊动了护院,他们将洛林团团围在中间。 虽然他们不是洛林的对手,但是却缠住了她,让她一时没有办法脱身,她拔出宝剑,剑剑致命,这时候的她已经杀红了眼。 第一百一十五章 精心设计的英雄救美 “徐伯,徐伯。”星彩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徐伯沉声道:“夏大人这是怎么了?这么着急做什么?” 冬花顾不得徐伯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三爷,三爷他……”一时着急说不出话来。 一听见三爷两个字,徐伯即刻竖起耳朵认真听着。着急的问道:“三爷怎么了,你倒是说啊!” 星彩身边的侍女说道:“我们今早按照惯例去夏大人屋里打扫,却发现屋里有动静,进去之后才发现三爷在翻东西。见我们便问我们有没有看见夏大人,说他找不到夏大人了。我和冬花便说夏大人已经不在了,谁知道三爷一下子眼睛就红了,怒气冲天的掐住我们二人的脖子,说我们胡说,把我们扔下就骑着赤焰走了,我们怕三爷出事,特来禀报。” “啪”清脆的一声,徐伯狠狠地扇了夏雪一巴掌,夏雪和冬花瞬间不知所措,她们不知道自己错在了那里,但还是赶忙跪下。 徐伯怒斥道:“混账!谁让你们告诉三爷夏大人过逝的事的。” 冬花反驳道:“可是夏大人明明就。” 话还没说完,“啪”,徐伯又是一巴掌,“混账东西还敢顶嘴,是不要命了吗?” “徐伯饶命,我们不敢了,不敢了。”夏雪冬花忙磕头,每一次落地都极其用力。额头微微渗出血来。 徐伯没有时间治她们的嘴,他此刻最担心的是张飞,他知道了夏小柒夏大人离去的事情,该如何接受呢?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徐伯连想都不敢再想下去。 “念在你们曾经侍候过夏大人的份上,死罪能免,活罪难逃,以后就去做做府中最脏最累的活,我要让你们长长记性!” 冬花和夏雪虽然不愿意做那些事情,但能保住性命他们就千恩万谢了:“多谢徐伯。” “别谢我,要谢就谢夏大人吧!”徐伯沉声说道,头也不回的走出门去。 夏雪,冬花瘫坐在地上,夏大人,若是夏大人在,她定不会让我们去做那种事情,只可惜夏大人已经不在了。 徐伯找到了来福,上次来福被暗卫打伤,已经好了大半,徐伯把情况大致告诉了来福,然后说道:“你领一路人马在城里寻找三爷的下落,再派一队人马去逍遥居请素霓姑娘。” 来福迟疑的问道:“为何要请素霓姑娘?” 徐伯无奈的说道:“去请吧,请来你就知道了。” “诺”来福迅速召集人马。 徐伯看着来福忙碌的身影,心中暗道:所有的希望都在素霓姑娘身上了! ………… 洛灵在街道上漫无目的的闲逛,此时的她还没有从方才的事情中解脱出来,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只是不想再回去。 走在长长的街道上,她总有种这里十分熟悉每一处都似曾相识的感觉,可是再想下去头回很疼。 记忆中也是这样的一条路,路的尽头会是那里?她沿着路一直往前走,她总觉得这条路的尽头,会是她魂牵梦绕的地方。 而她并不知道的是,这条路的尽头就是霍府。 张飞骑着马在街头寻找着,寻找着夏小柒的身影,可是没有一个是夏小柒,夏小柒你到底在哪里啊? 现在张飞处于半疯魔的状态,冬花和夏雪他们说的话是假的对不对!你就是出去走走,一会儿就会回来,他心中越是这样安慰自己,他越觉得心中并不安稳。烈马在街头飞奔,所到之处商铺一阵混乱。 “三爷,三爷。”来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的身后浩浩荡荡的跟着一队人马。 张飞眼前一亮,转身说道:”来福,你来的正好,快派人和我一起找夏小柒。” 来福脸色暗了暗,莫名的心疼,支支吾吾的说:“三爷,你不用……再找夏小柒夏大人了她,她……已经回府了!”眼神中带着几分心虚,他实在是不忍心告诉三爷真相,只想着将三爷骗回府再说,到时候要杀要剐他绝无怨言。 “回府了!真的吗?”张飞眼睛里闪出光亮,不等来福回答立刻纵马回府。 此时他只想赶快见到夏小柒,早已经望眼欲穿,归心似箭。 来福跟在他的身后心中五味杂陈,若三爷回府后发现夏大人不在,会是怎样呢?唉,只要三爷能回府,不管他回不去怪罪自己,来福都觉得值得。 ……………… 洛灵走在路上,这条路好长啊,走了许久,太阳已经下落。远远的看见路的尽头有一个气派的院落,门匾上这着“郡守府”两个大字,洛灵愣愣的看着大门,为什么有种强烈的熟悉感,好像她就属于这里一样。 “啊。”洛灵瞬间感觉天旋地转,头痛欲裂,感觉脑袋就要炸开了,脑海中有出现了无数个怨魂,他们发出凄惨的嚎叫,洛灵感觉全身无力,摔在地上,许多人围了上来。 人们议论着,不知道她怎么了,大家都不敢贸然将她扶起,时间一点一点流逝,洛灵逐渐清醒。 她缓缓的站了起来,像是身体里的力气被抽空了一般,眼睛锁定着霍府大门,似乎有一种力量召唤着她走进去,不顾身体的不适,拖着沉重的身体,她缓缓的向门口移动。 突然间心口竟然开始发闷,这种感觉似乎从昨晚就已经有了,那时候她只以为是因为过度伤心。但是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她觉得自己全身无力,血液倒流,骨头也不由得发软,我这是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时她突然听见远处飞奔过来一队人马,马蹄声震耳欲聋,可是这时候的她竟然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 洛灵想要抬头去看,却感觉头晕眼花,全身无力,想要挣扎呼喊,却已经无力回天,全身已经不受控制的倒了下去!接触到地面的那一刻,她突然想到临走前洛林递给自己的那粒药丸,这身体的不适好像是那药丸引起的,那到底是什么药。 洛灵刚刚倒了下去就看见从巷子中闪出了数个大汉,他们好像已经盯了洛灵好久了,早有预谋的。 手脚极为麻利的将洛灵装进一个布袋中,系上布袋的那一刻,她看见了刚才的那队人马从自己面前经过,隐隐约约他看见领头的那个人,为什么那么像自己梦境中的那个人。 她好想叫住那个人,可是怎么也喊不出声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从眼前路过,那一瞬间布袋被封上,里面一片漆黑,洛灵挣扎了一下后,沉沉的睡去。 张飞似乎感受的一抹熟悉的目光在看着自己,他回头张望,却不见人影,他怎么觉得是夏小柒在看着自己,他心里发闷,感觉夏小柒就在附近。 来福即刻紧张起来,他怕张飞察觉到夏小柒夏大人并不在府中,所以连忙说道:“三爷,夏小柒夏大人还在府里等着您呢。” 张飞这才意识到,连忙转身奔向府中,可为什么心里会有几分疼痛呢? 洛灵的布袋,在本就拥挤的街道上并不显眼,几个大汉迅速离去。 又一次错过。 ……………… “夏小柒,夏小柒,你在哪里。”张飞刚一回来,就迫不及待的寻找夏小柒的身影。 来福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夏小柒已经离去,这世上再如何去找到啊! 他用眼神命令身后的士兵将大门关上,现在张三不能再出什么意外了,要不然整个谯郡就乱套了。 来福直勾勾的看着张飞,支支吾吾的说道:“三爷,我。我。”话还没有说完,来福就愣在原地,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张飞的身后。 张飞转过身去,眼前一亮,迅速朝不远处的那个身影奔去,来福紧紧跟在张飞的身后。 他看的明白,张飞的身后,素霓姑娘,穿着夏小柒的衣服,梳着夏小柒夏大人的发式,就连头饰也一模一样。 说实话,素霓姑娘和夏小柒夏大人长的真的很像,无论是眉眼,还是气质都说不出的相似。但是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现在她穿着夏大人的衣服,若是让三爷看见了,他一定会大发雷霆,他生怕张飞会对素霓姑娘不利,若是惹怒了三爷,那后果也是不堪设想的,所以他紧紧跟在张飞的身后,生怕出一丁点儿乱子。 可谁知道,张飞来到素霓姑娘的跟前,却一把将她抱在怀里,闻着熟悉的味道,莫名的安心。 而来福万万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一幕。他现在明白为什么徐伯会让他去请素霓姑娘了。难道三爷这么快就想通了,同意和素霓姑娘在一起了,可想起那晚三爷血洗甘泉宫的样子,又觉得不太可能。 其实他并不知道,在张飞的眼中,素霓和夏小柒的身影重合了。他把素霓姑娘当成了夏小柒。 就这样两人紧紧相拥,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张飞先开口说道:”你去那里了?我找了你好久,别再离开我了,我不能没有你。” 素霓心里翻江倒海,她从没有看见过这样的张飞,他竟然也有真的柔软的一面,看着就让人心疼。 他是有多想那个人,才能蒙蔽他的双眼与心智,让他浑浑噩噩到把自己当成她。 她又想起了夏小柒,他就这样死了,真让人可惜,毕竟她还没有真正和他交过手呢。 素霓轻轻抚着张飞的背说道:“我只是出去走走,张公子不必担心。” 张飞紧紧的抱着素霓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不要再离开我了,好不好。求求你。” 素霓一阵心疼,安抚着张飞说道:“不会了,不会了,再也不会了。我不会再离开你。” 本来华佗在和她说这件事的时候,素霓还是有些顾忌的,以她的性子,怎么可能装成别人的样子,做她人的替身呢?更况且张飞那么精明的一个人,又怎么会把自己当成是夏小柒呢?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啊! 今日,徐伯派人来找她的时候,她也是担心张飞的情况过来看看,却没有想到他竟然病的这般严重。 所以,留下来也无妨,她有信心,一定能够让张飞回心转意的。 “这里是那里?”洛灵缓缓的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极其陌生的环境。屋子里带着刺鼻的香粉味道,屋子里五颜六色的彩绸和丝帐。 意识逐渐恢复,洛灵记起来刚才被人迷昏之事,心想此地不宜久留,挣扎着起身,却发现全身瘫软不能动弹。她除了意识是清晰的,全身没有一个地方听使唤的,这药丸到底是什么药呢?而现在她又该怎么出去呢? 正在她想要如何逃生之时,门轰然被打开,一个满身油腻的肥肉,长着络腮胡子的男人,满身酒气跌跌撞撞的走了进来。 一脸色相的盯着洛灵,一头栽进床上。贴着洛灵的脸,吐出混浊的呼吸,让洛灵作呕,“果然是个美人坯子,老鸨子没骗我,小妞让大爷爽爽。” “呸”。洛灵用尽全身的力气,吐了那大汉一脸,大汉瞬间变了脸色,用手抹干脸上的口水,“呦,小妞性子还挺烈的啊,不过大爷我就喜欢这性子烈的”。 一边说着一边狠狠地撕裂着洛灵的衣服,衣服一件一件的被剥落,洛灵拼命的挣扎着,却怎么也动不了,身体似不听使唤了一般,洛灵紧紧地咬着牙关,一双眼睛已经充血。 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衣服被剥光,露出洁白的皮肤,洛灵心中不断的呼救,可是连话都已经说不出口了,一双眼睛最后渐渐的绝望。 “怎么,小可人,这么快就屈服了,我还以为是什么贞洁烈女呢,也不过是个浪荡货色!”说着,泛着油渍的嘴向洛灵贴近,想要一亲芳泽。 洛灵的眼睛瞬间闪过一丝光亮,一口咬住那男人的脖子,用尽所有的力气,锋利的牙齿穿过那男人的皮肤,滚烫并带着几分腥味的鲜血从撕裂的伤口中涌出,充满了洛灵的嘴巴。 鲜血从洛灵的嘴角滑落,洛灵的脸已经被鲜血染红了,此时洛灵的脸显得有几分狰狞扭曲,满眼充血,像是一只嗜血的猛兽一样。 那个男人疼的嗷嗷直叫,手舞足蹈,一巴掌扇了过去,却没想到洛灵咬的太紧,这一巴掌下去直接让洛灵撕下来一块肉。洛灵吐掉嘴中那块烂肉,眼神中带着不可侵犯的坚决,与同归于尽的必死之心。 伤口处血滚滚流淌,那个男人几乎疼到瘫坐在地上,酒已经醒了大半,看见洛灵那双充血的眼睛,和那满口鲜血的嘴,就像是见到鬼了一般,连滚带爬的往外跑。生怕身后的烈鬼追上自己。 洛灵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刚受过这样的屈辱,虽然没有被侵犯,但作为一个女孩子,心里还是极其痛苦的,更加痛苦的事情是她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着什么?一个无法动弹的身体,还能够支撑多久,一切都是未知的,这种未知,让她更加绝望。 不一会儿,耳边就已经出来了嘈杂的声音,她已经完全没有反抗的力气,也不想去在意,她缓缓的咬住自己的舌头,她宁可咬舌自尽也不愿意受这样的屈辱! 就在此时洛灵听见了熟悉的声音,“洛灵,我来救你了,你没事吧。”说着将衣服披在了洛灵的身上。 洛灵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眼前出现了沈鹏的面孔,她没有一刻这么盼望他的出现,这时沈鹏在她的眼里变成了一个英雄,所有希望的寄托之处,像是一个落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而沈鹏就是自己的救命稻草。 她本以为一切都结束了,然而就在此时门口出现一群人,冲进来与沈鹏厮杀,沈鹏拔出身后的宝剑,和众人拼杀,门口冲进的人越来越多,很显然,他们是来阻止沈鹏将自己带走的。 沈鹏也渐渐的力不从心,处于下风,洛灵替沈鹏担着心。但自己心有余而力不足,帮不上忙,只能在心中干着急,虚弱的身体让她连睁开眼睛都极为费力。 他们人多势众,而且各个武功高强,不像是一般的护卫,倒像是经受过专门训练的,沈鹏体力不支,被他们团团围住,突然有一个人从沈鹏的腰间捅了一刀,沈鹏躲闪不及,那刀深深的刺入了沈鹏的身体,伤口极深,鲜血直流,沈鹏转身一剑,将那人割喉杀死。而自己也单膝跪在地上。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冲进来许多身着黑衣的利刃卫士,他们直接扭转了战局,有些人甚至放弃了抵抗,束手就擒,利刃将在场的所有人拿下。 领头的人正是长空,长空跪在沈鹏面前,说道:“主人,属下来迟,特来请罪。” 沈鹏摇晃着站起身来,没有理会长空,来到洛灵的床边,从怀中拿出了一枚药丸,放在洛灵的嘴边,柔声说道:“吃了它。”身子有些踉跄,长空想要扶住他,却被他推开了。 长空不禁皱了皱眉头,一脸不解。 洛灵丝毫没有犹豫的吃了下去,沈鹏松了一口气,勾起了嘴角,扶起虚弱的洛灵,不顾身上的伤,将她背在背上,轻声说道:”我们回家。” 洛灵瞬间觉得这个场景好熟悉,和脑海中的身影完完全全的重合了,这么多日来,她总会梦见一个男人,却看不清他的长相,但洛灵心中明白,这个人一定对自己来说很重要,现在看来这个人就应该是沈鹏,趴在他的背上,洛灵有一种深深的安全感。 出门前的一刻,沈鹏转身对长空说道:“这里的人一个不留,刚才的那个男人,凌迟处死。”那声音极冷,让长空听了不禁心中发寒。 “诺。” 沈鹏扣住背后洛灵,身后流血的伤口粘在洛灵的身上,鲜血透过衣服,染在了洛灵的身上,洛灵也紧紧的抱着沈鹏,意识已经不是很清晰了,但是抱住他的手,却一刻都没有松开过。 从此之后,洛灵决定对他坚信不疑。 …………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窗户照射进来,洛灵坐在床边被刺眼的阳光晃醒,揉了揉眼睛。 担忧的看着躺在床上的沈鹏。 若不是他,可能现在自己已经不会活在这个世间了。她不知道对他的感情是感激还是其他,但她在弥留之际看见他的身影时,她就决定用自己的一生来报偿他。 沈鹏缓缓的睁开眼睛,因失血过多,脸色有几分苍白,喉咙也十分干涩,沙哑的说道:“你在这里守了一夜?”眼神中闪过一丝心疼,心中有一股暖流流淌。 “你醒了,我去给你倒水。”眼神中难以掩饰的兴奋和担忧。 看着洛灵倒水的背影,沈鹏的目光从未有一刻这样柔和。 “来,喝水。”洛灵伸手将沈鹏扶起来,和沈鹏的身体接触,洛灵还是有几分抵触的,但是她努力的克制这样的感觉。 沈鹏接过茶杯,将里面的水一饮而尽。滋润了干涩的喉咙,声音也不再那么沙哑,“你身体好些了吗?应该好好歇歇,不用守着我的。”这是沈鹏第一次这样关心一个人。 洛灵笑了笑,说道:“我已经没事了,药效已经过了,我倒是担心你的伤口,大夫说伤口失血过多,那刀再偏离一点,就伤及内脏了。但也需要好好静养。” 沈鹏嘴角微扬:“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其实你不必如此的,下人们也会把我照顾好的,你何苦要这般辛苦自己?” 洛灵有些内疚的说道:“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任性妄为,擅自出走的话,也不会遇见这样的事情,你也不会受伤,都是我的错,你就让我照顾你吧,否则我不会心安的。” 沈鹏的脸上闪过一丝柔和,说道:“其实也不能够完全怪你,毕竟你是第一次去执行任务,一定会不适应的,我就应该多派几个人去保护你,可是我却大意了。还有,我应该嘱咐他们,不给你服用断魂丹的,否则,凭你的武功,也绝不会遇见这样的事情。” 洛灵皱了皱眉头,果然自己全身无力和那个药丸有关,“断魂丹是什么东西?” 沈鹏解释道:“断魂丹是一种毒药,若是毒发,它就会侵蚀人的内脏,从里到外将人化成浓水。它在服用一天之内必须服用解药,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而在执行任务之前,必须服用断魂丹是利刃的规矩,一是防止利刃借机逃跑,二是如果他们不幸被抓,也可以让他们没有办法泄露秘密。” 沈鹏的语气很平静,洛灵听着手心里就已经冒出了冷汗,一天,一天的时间,如果沈鹏没有找到自己,那自己已经化成一滩浓水了,想一想都可怕。 看着洛灵有些不自在的表情,沈鹏柔声问道:“怎么了?害怕了吗?如果害怕了,就回来吧,别做什么利刃了,留在府上,我也不希望看见你每天都去做你不喜欢的事情。” 沈鹏的提议真的很诱人,洛灵明显有些犹豫,她到底该如何选择呢? 沈鹏柔声说道:“不着急回答我,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等你想好了再告诉我”沈鹏顿了顿接着说道:“你去歇着吧,看你憔悴的。”沈鹏轻轻抚着洛灵的头发,眼神中充满了溺爱。 洛灵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待到洛灵离开不久,一道黑影就闪进房中。。 长空毕恭毕敬的说道:“主人,你吩咐的事情已经全部处理好了。” 沈鹏脸色不像刚才一般柔和,又恢复了以往的阴沉:“怎么处理的?” 长空疑惑的说道:“就是按照原先的计划,给他们钱财,遣散离开啊。” 沈鹏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眼神中闪过杀意,语气极其冰冷的说道:“昨天你没有听见我的话吗?我说过一个不留!” 长空的眼睛中闪过了一丝疑惑,他并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沈鹏会这么生气呢?长空看连忙说道:”主人息怒,主人息怒,属下以为主人的那话是说给洛灵听得,所以。所以。” 沈鹏深吸了一口气,也没有怪罪长空,冷冷的说道:“去按我的话去做,这次别在出差错了。”沈鹏眼神中闪过满满的杀意。 “是,属下领命。” “下去吧。”沈鹏只觉得有些心累,绸缪了这么久,终于有了点收获。 长空犹豫了一下,站起身来,说道:“属下有一事不明。” “何事?” 长空问道:“三爷他们都是我们安排的人,为我们卖命之人。本就是给洛灵做一场戏罢了。为何要置他们于死地呢?”其实长空不是心软之人,也不在乎那群人的性命,只是这次行动早就已经预谋良久,突然生变,长空有些不解罢了。不是不明白沈鹏这样做的用意,可是这次沈鹏未免有些入戏过深了。 沈鹏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这般,只是心中有一个声音一遍遍的叫嚣着:“敢伤她的人,就不该活在这个世上!” 这个想法太过可怕,沈鹏不自觉的心中一惊,太过激动,扯动伤口,皱了一下眉毛。 “主人没事吧!”长空紧张的冲到沈鹏的身边。 沈鹏挥了挥手说道:“无妨。” “主人这样做未免太过冒险了,大夫说再偏离一点,主人可能就凶多吉少了。”长空带着浓浓的担忧说道。 沈鹏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说道:“若不是这样,洛灵怎么可能死心塌地的相信我呢?” 长空说道:“还是主人英明。”为了换取洛灵的信任,沈鹏竟然连自己都狠下心去伤害。 沈鹏得意的笑了,说道:“皇上安排的事情做的怎么样了?” “洛林前天晚上已经带着那人的人头回来了,不过好像并不是很顺利,洛林受了些轻伤,属下已经派人照顾她了。” 沈鹏的眼神中划过了一丝担忧说道:“这几日别在给她安排任务了,让她好好静养一段时间吧,她也该歇歇了。” 长空点了点头说道:“属下明白。” 沈鹏说道:“你下去吧。” “诺。” 长空刚要退出房间,沈鹏就说道:“对了,别让洛林知道我受伤的事情。” 长空不明白其中的原因,但还是答应道:“诺。” 长空走后,沈鹏摸了摸腰间的伤口,这个伤受的值。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张府 这几日,张府住进了一位极为美貌的姑娘,还是传说中的逍遥居的第一美人,下人们又惊又怕,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的做好分内之事,生怕得罪了她,却也会偷偷地看一看她,总觉得她像是画中走出来的一样,美的有些不真实。 万幸的是,这位女人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难伺候,虽然不是很亲和,看起来冷冰冰的,但也并没有为难他们,只是下人们也会暗暗将她和夏小柒对比,因为她总会穿着夏大人以前的衣服。 一切都恢复了宁静,仿佛本该是这样,若是没有夏大人的出现,一切就应该是这样吧,时间会冲淡一切…… 一大早,华佗就过来看望张飞,张飞的疯癫症都是他来照看的,隔三差五的来巡查一番,也就成为了他日常的任务。 他自然也从来不告诉张飞,他得了这种病,每次来也只是将新配好的药拿给徐伯,让他有机会的时候给张飞服用。 “徐伯,你家东家呢?”在这里,华佗可是熟悉的很,这里跟他的别院差不多了。 “东家在膳房……” 还没等徐伯说完,华佗就已经直奔膳房了,徐伯在身后摇了摇头,心中也隐隐有些担心。 “三爷,你在做什么呢?”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看见膳房中满满一桌子的菜,华佗眼睛都泛光了,直勾勾的盯着在忙碌的张飞问道:“这些都是你做的啊?天啊,你还有这一手,我怎么不知道啊。” 张飞正在忙碌着做菜,听见华佗的声音,不禁微微皱了下眉头,有些不悦的说道:“你怎么又来了?” 华佗狡黠的说道:“听你这语气是不想让我来啊?” 张飞端上来最后一盘菜,说道:“你说对了。”这话可是一点也不像是开玩笑。 华佗见张飞生龙活虎起来,心中也很是高兴,开玩笑道:“别啊,有好东西自然是要和好友分享了,让我尝尝,看看你的手艺如何。”说着,像是一个小馋猫一样,猴急的拿起筷子,去夹面前的菜。 其实华佗什么山珍海味没有吃过,只不过是对于张飞会做菜这件事感到惊奇罢了。 谁想到张飞轻拍了一下华佗的手腕,刚刚夹起来的一块肉就随着筷子一起落进了盘子中。 “张三爷,别这么小气嘛。”华佗一脸幽怨的看着张飞。 张飞也不去理会他,抿了一口杯中的茶说道:“等夏小柒来了再吃。” 华佗心中咯噔一下,方才吃饭的兴致也都消失了。他本以为张飞好了些,没想到还是这个样子,夏小柒已经离世了,怎么可能会和他们一起吃饭呢? 看来这顿饭是吃不上了,华佗暗暗地摇了摇头,眼神中闪过一丝悲伤。 “三爷,我来了。”门外传来了一个温和而熟悉的声音。 华佗只觉得背后一冷,汗毛都竖了起来了,难道是和张飞一起久了,被他传染了,自己也产生了幻听!还是真的是夏小柒的鬼魂回来了,华佗紧张的向门口张望。 只见那人身穿着夏小柒的衣服,亦为女扮男装,头发简单的用一蓝色丝带束起,鬓角几缕发丝垂落,看起来清新自然。 华佗一脸惊讶的看着素霓这个打扮,已经习惯了素霓穿着一身华丽的霓裳,梳着复杂的发髻,鬓角眉梢珠光点点,玉颜微施淡妆,举手投足间风姿卓越,摇曳生姿,偶尔看见素霓穿的这样素雅,竟然有些不习惯了。 想一想,其实素霓今年也不过刚刚及笄,本就是一个小姑娘罢了。 不过,素霓今日的打扮,怎么越看越像……越看越像夏小柒! 对,这件衣服明明是夏小柒最喜欢的,他好几次都看见夏小柒穿着了,今天素霓怎么把它穿上了! 华佗有些搞不懂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还在这里一头雾水的时候,一旁的张飞就露出了笑脸,说道:“小柒,你来了,快坐下吃饭吧。” 华佗听见这话,一脸吃惊的看着素霓,素霓冲着他微微的摇了摇头,示意他别乱说话。 华佗自然会意,不敢多言,心中却暗暗捏了一把汗。 自己则一脸兴奋的看着一桌子的饭菜说道:“三爷,我们怎么不去大厅里吃啊,在这里这未免太过狭小了,也不方便下人们服侍啊。”虽然她崇尚节俭,但她在宫里的时候,每次吃饭身边也总是要有几个宫人伺候着的,这是宫里的规矩,久而久之,她也已经习惯了。 还有她更是从来没有在膳房里吃过饭,这里的简陋,让她总觉得有些别扭。 张飞不禁皱了皱眉头说道:“这不是你要求的吗?你说两个人在膳房里吃饭更有家的味道,还说不喜欢让别人伺候着,你都忘了吗?” 华佗一时间把心提到了嗓子眼,看着素霓,若是说露馅了,该怎么办呢? 还好素霓机智,坐下来说道:“哦哦,我看这不是华公子来了吗?所以觉得在这里招待人家有些不妥。” 张飞挠了挠头说道:“噢噢,这样啊,没事,华佗多次救你我的性命,早就已经不是外人了,他不会见怪的对吗?” 还好有惊无险,华佗暗暗的松了一口气,赶紧答应道:“对啊,对啊,小柒还是太客气了。” 说着三人已经坐下,看着面前的两个人,华佗如坐针毡,面前的饭菜,也让他觉得食欲全无。 看样子,素霓真的如那日所愿,代替夏小柒,蒙骗张飞,这本就是他的期望,可是为什么现在让他莫名的感到心慌呢? 他这次来本来就是给张飞诊治的,可现在,他到底能不能把张飞治好呢?若是治好了,他不敢想象张飞知道这是一个骗局后该怎么办?可是难道真的要张飞永远这样疯癫下去! 华佗进退两难,他突然发现这个决定太过荒唐,需要付出太多的代价。 看着眼前那张与夏小柒极为相似的脸,华佗突然觉得自己太对不起夏小柒了,毕竟她尸骨未寒,自己就让人鸠占鹊巢。 张飞正在帮素霓布菜,“这个是你平时最喜欢吃的,你尝一尝。” 张飞刚一放到素霓的碗中,素霓就不禁皱起眉来,夏小柒从小就是能填饱肚子就行,自然喜欢吃羊肉,而素霓却从来不吃这些东西,只觉得腥膻味太重。 素霓自然不是可以委屈自己的人,可是既然她已经决定的事,也绝不会放弃。 素霓强忍着心中的抵触,将羊肉放进口中,明明那味道难受的让她作呕,但是她还是不得不装出一副享受的样子笑道:“三爷的手艺真好。” 张飞心满意足的笑了笑,一旁的华佗看见素霓有些别扭的表情,心中也不免替她心疼。对于素霓来说这是福还是祸呢?也只觉得这饭菜索然无味。 为了避免张飞总是给自己布菜,素霓心想还是多说说话吧,“竟然还不知道三爷竟然有这么好的手艺,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学起的呢?” 张飞没有回答,一双眼睛打量着素霓,似有所察觉,素霓却并不知道自己那里说错话了。 华佗见此情形赶紧说道:“小柒真会说笑,当时三爷学做菜差点把我哪里的厨房给点着了,你会忘记了?我看你就是想重提往事,笑话笑话他!” 素霓赶紧说道:“对啊,对啊,我怎么可能忘了呢!就是现在想想那个场景都觉得好笑。” 张飞的表情稍见缓和,“往事不要再提了,我慢慢学,一定会做好的……” 素霓和华佗都松了口气,华佗说道:“对对!不要再提了,吃饭……一会儿都凉了……” 这一顿饭吃的这么心惊胆战的,这以后到底能瞒多久呢? 餐后 素霓送华佗离开,一路两人都没有说话,各怀心事。 “张公子的病情怎么样了?”素霓率先开口问道。 华佗摇了摇头说道:“刚才我摸过他的脉搏,极为混乱,刚才你也看见了,她还是认不清楚你是谁,说明他的神志也不是很清楚。” 素霓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华佗有些犹豫的问道:“我现在不知道是应该全力以赴的将他的病治好,还是……”他没有说,但素霓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素霓微微皱眉,她现在也很为难,明知道瞒不了一辈子,现在她也是骑虎难下,不知如何是好。 思来想去,素霓回答道:“杨煜那边已经在筹划我们的婚礼,等到成亲后,再让他清醒过来吧。表哥是一个有担当的人,他绝对不会推卸责任,到时候一切也都尘埃落定了,他也不会怎样了。” 其实,事到如今这是最后的结果了,可是为什么华佗会这么心慌呢?华佗无奈的说道:“也就只能这样了,只是我不知道,我们这么做到底是对还是错,是在帮他还是害了他啊!” 素霓神色明显有些犹豫,想了想说道:“这世上哪有什么对与错?错的事做到了尽头也就是对的了。” 华佗长叹了一口气,喃喃道:“错的事做到了尽头就是对的!这话或许是对的,可是怕就怕还没有做到尽头,就一败涂地了……” 这次仅仅是吃一次饭就已经漏洞百出了,那以后呢?素霓如何在这里生存下去呢? 华佗担忧的看了看身后张飞的居所,他那么精明就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现吗?华佗隐隐觉得不安…… 夜晚,天空黑漆漆的,没有一丁点儿光亮,就连月亮和星星也都隐匿了起来,四下静悄悄的,只听见那惶惶的犬吠声,一路上没有碰见过一个人,只有手中昏黄的灯笼发出微弱的光亮,映着斑驳的地面,沈鹏徐徐前行,身影也隐藏在黑暗中。 突然灯熄灭了,沈鹏伫立在洛林的房门前,将灯笼放在门外,自己则轻轻的探入房间。 房间静悄悄的,洛林正在熟睡中,月光映照着他右臂上受了伤,她靠左侧躺着,眉头微微皱起,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还是做了一个噩梦。 沈鹏看着那右手臂上渗出的血迹,不禁皱起了眉头,可见伤势不轻,沈鹏想要向前查看,却怕惊醒在睡梦中的人,只将那治疗伤口的药放在了桌子上,又看了洛林一眼,转身离开。 这时只听见床上传来幽幽的声音:“既然来了,不打算打声招呼再走吗?”那声音虽然听起来有些虚弱,但在这黑暗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楚。 沈鹏停下,转过身来,月光映着他模糊的脸,柔声说道:“我以为你睡着了。” 洛林缓缓的睁开眼睛,坐起身来,“这么多年哪有睡熟过的时候,一闭上眼睛都是那个场景,怎么也都忘不掉的……”洛林无奈的摇了摇头,拉扯到伤口,洛林微微的皱起了眉头。 沈鹏又何尝不知道,洛林忘不了的是什么场景,其实就连至今他也会时常想起,记忆犹新。 ……? 记得那还是十多年前的事情呢,那天下着瓢泼大雨,整个谯县为之倾倒,而城中也正在上演着一场人间悲剧,或许这是上天也在流泪吧。 夏侯渊身边的旧部窦磊,只是因为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就被夏侯渊下令,诛灭九族,窦家全族三百多人,一个不留,全部处死,窦氏一族惨遭灭门。 沈鹏清楚的记得那天的情景,城中的老百姓,似要躲避瘟神一样,闭门不出,曾经门庭若市,高朋满座的窦家,变成了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的晦气之地,这一切仿佛是一瞬间发生的一样,没有任何征兆。 窦府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那种味道让人作呕,就连雨水都无法掩盖,天空中似下起了血雨一般,沈鹏缓缓地走了进去,看见的到处都是零星的肢体,散碎的肉泥,流淌的鲜红的血液,将衣服染成了红色,狂风卷携着血雨呼啸而来,如同无数怨魂的哀嚎,让人毛骨悚然,触目惊心。 不远处,一个小女孩呆呆的坐在遍地的尸体中,怀中还抱着一个妇人的尸体,不哭不闹,不惧不恐,那一双眼睛,那双充斥着绝望却又带着满满怨恨的眼睛,沈鹏一辈子都没有办法忘记。 那小女孩看样子也就四五岁的样子,若是沈鹏没有猜错的话,这就是窦磊最宠爱的小孙女,窦萱,记得她刚出生时,父亲带着沈鹏到此来庆贺,还在怀抱中的她,就像是白玉雕成的玉人一样,白嫩可爱,那时窦磊还和父亲笑言,说等她长大了,要将她许配给自己,成为自己的妻子。 而如今物是人非,刚刚几年光景,那个曾经的天之骄女,就已经家破人亡,孤苦无依。那个满身污渍,头发凌乱的小女孩,怎么也看不出是曾经窦将军的孙女,若是在路上遇见,只会觉得她是沿街乞讨的乞儿吧,若不是见她身处将军府,怀抱着少夫人的尸体,可能沈鹏也认不出来。 风雨中夹杂着稚嫩的歌声,传到了沈鹏的耳中,沈鹏心头一震,打量着面前的小女孩,只见他轻轻的拍着妇人的后背,柔柔的哼着歌,素白的小手沾满了妇人身上流出的鲜血,却还是不停的轻拍着,似乎不知道疲倦一样。 沈鹏缓缓的靠近,小女孩却警惕的看着他,皱起眉毛轻声说道:“嘘,娘亲睡着了,别把她吵醒了……”那声音是那样的轻,听在耳中,却生生的砸在心上。留下血淋淋的窟窿。 那样有“童趣”的话,若是从前,沈鹏一定会放肆的嘲笑,可如今他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一个五岁的小女孩,还不知道什么是死亡,以为这世上让人静止的只有梦乡。 沈鹏再也没有向前走,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那小女孩在暴雨中抱着娘亲的身体哼着歌,顺着脸颊流淌的应该是雨水,那滴在心上是什么?是血还是泪? 娘亲睡得那样安详,除了在怀中的身体一点点的变冷外,其他都跟睡熟一样,小女孩拼命想要将母亲的身体捂暖,但是却怎样也捂不暖,她渐渐意识到娘亲要做很长很长的一个梦,可能再也没有办法醒过来了。 幼小白嫩的手攥成拳头,缓缓地抬起头来,看着四周遍地断肢残骸,一个个临死前最狰狞的脸,这些可都是与她最亲近的亲人,她甚至还能够清楚的记起他们给自己糖果时慈爱的笑脸,是那样的柔和,叫着自己萱儿,抚摸着自己的头发,这些事明明就发生在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醒醒,陪萱儿玩啊,别丢下萱儿…… 一双眼睛空洞的看着,喃喃的问着:“他们怎么了?” 沈鹏回答道:“他们死了……” “死是什么?” “永远的睡下去,不再醒来……” “我也会死吗?” “不会……” “为什么?” “因为你要为他们报仇……” “报仇”小女孩呢喃着,这两个字从此成为了她活下去的原因,成为了她生命延续的意义。 …… 一晃数十年的光阴转瞬即逝,曾经那个小女孩也已经长大了,但每次沈鹏看见洛林,还是会想起初见她时的样子,可能是那双眼睛,让沈鹏至今都没有办法忘记。 如今,洛林已经成为了他的一把利器,他的野心绝不至于封侯拜相,这么多年来,他暗暗积蓄力量,苦心精心谋划,就是要建立起一个新的帝国,他要做这天下的主人! 沈鹏柔声问道:“你的身体怎么样了,这药记得涂,不出几日伤口就会愈合的。” 洛林摇了摇头说道:“这些伤口除了又能怎样?皮开肉绽的疼痛已经经历过了,即使没有了伤口,那经历过的疼痛是忘记不了的。” 沈鹏不禁皱了皱眉头,说道:“这次行动不顺利吗?”其实沈鹏对洛林的能力还是十分信任的,每一次洛林都能够全身而退,从没有出现过这种现象。 洛林想了许久,喃喃道:“我杀了一个孩子。” 沈鹏心中一惊,以沈鹏对洛林的了解,每一次执行任务,她也只会杀死指定之人,从来不会伤害无辜,而这次竟然是个孩子,沈鹏自然觉得有些吃惊问道:“难道她破坏了你的行动?” 洛林想了想,摇了摇头说道:“她确实想要破坏我的行动,但是这却并不是我杀了她的原因。” 沈鹏面露疑惑的问道:“那又是什么原因呢?”沈鹏竟然一时猜不透,到底是怎样的理由,能让洛林大开杀戒呢? 洛林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回想着那晚的场景,回想着小女孩临死前看她的眼神,咬了咬牙,艰难的说道:“我不想让她成为下一个我!” 沈鹏心中一寒,洛林接着说道:“她若是活下去,一辈子都要生活在仇恨中,而我就是她恨之入骨的仇人。”洛林苦笑了一声说道:“有时候想一想真是可笑,活成了自己最厌恶的样子。” 沈鹏微微的皱起眉头说道:“你后悔了吗?” 洛林想了想,摇了摇头,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说道:“后悔,那时活人该做的事情,而我早就死了……” 沈鹏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满意,他要的不过就是为自己卖命的死人罢了!不!他要的不仅仅是死人!他要的是厉鬼!是从坟墓中爬出来带着咒怨的厉鬼! 洛林问道:“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够杀了夏侯渊,我已经等了十年了,我不想再等下去了!” 沈鹏微微的勾起嘴角说道:“快了,快了,我已经有了可以制服夏侯渊的法宝。” 洛林问道:“你说的难道是洛灵?” 沈鹏点了点头说道:“就是她!” 洛林的眸子暗了下来,幽幽的说道:“她不行……” 沈鹏挑眉问道:“哦?为什么?” 洛林许久没有回答,房中的空气像是一瞬间凝固了一般,她抬头看了看屋外的月光,那月光是那样皎洁,无论黑夜如何广袤,却也没有办法点染它分毫,在洛林看来,洛灵就是那月亮,或许自己也曾经是那样…… 洛林幽幽的说道:“因为她还是人 ……” 顺着洛林的目光,沈鹏也看到了那轮高悬的月亮,眼神中闪过一丝寒意,冷笑道:“那我就把她变成鬼!” 李府 院落中的亭子里,洛灵一个人坐在石椅上,趴在面前的桌子上,睡得正熟,但神色却异常紧张,好像这个梦并不平静。 “不!不!”洛灵忽然从噩梦中惊醒,已经是满头大汗,冷风吹过更加寒冷。 明明是大白天的,洛灵竟然在这里睡着了,是因为最近她实在是无法入眠。 这些天她总会梦见那个小女孩在自己面前死去时的场景,那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像是在问自己为什么不去救她! 还有她母亲那双最终也没有触碰到小女孩的血淋淋的双手,总是会潜入自己的梦中,死死地掐住自己脖子,向自己索命,洛灵拼命地逃,拼命地逃,却怎样也无法逃脱她的手掌心,每次都会被她逼到角落之中,用力的攥住自己的脖子。 好在每次又都在自己没有办法呼吸的时候,猛然醒来,才知道只是一场噩梦,可这个梦为何会这样真实呢? 洛灵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还好什么都没有发生,洛灵放下心来,长出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硕大的汗珠,心道:自己怎能在这里睡着了呢,可能是昨晚又没睡好的原因,到底什么时候能够摆脱这个噩梦呢? 突然洛灵只感觉左肩一沉,一只冰冷的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洛灵只感觉背后一阵阴风,心中不由得一惊,呼吸一瞬间都停止了。 这时只听到头上传来幽幽的传来一声:“怎么在这里睡着了,不怕着凉吗。“ 听出那声音是沈鹏的,洛灵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松了一口气,没有说话,掌心中已经布满了冷汗,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 沈鹏这才察觉到了异样,不禁问道:“你是做噩梦了吗?怎么脸色这么难看?”洛灵的小脸白的没有一点血色。 洛灵点了点头,若有所思,依旧什么也没有说,眼神中除了淡去了的惊恐,还有些淡淡的忧伤。 沈鹏突然想到洛林所说的,那晚执行任务时所出的状况,已经猜出来洛灵为何事这般魂不守舍了。 看见她这个样子,沈鹏不由得心中暗喜,看来他的目的终于达成了! 沈鹏轻轻的坐在了洛灵的身边,柔声问道:“怎么不说话,在想什么呢?” 洛灵眼睛中布满了迷茫,喃喃的说道:“在想以后……” 沈鹏自然知道,洛灵口中的以后是什么意思,当时她给了洛灵留在府中或者继续做利刃的一个选择,想必洛灵也在犹豫。 其实这个选择无论如何选择受益的都是沈鹏,看似让洛灵留在府上对洛灵有利,可以免于再取他人性命。可是要知道,洛灵被沈鹏所救,她欠了沈鹏一条命!这天大的人情该用什么来还呢? 洛灵现在身无分文,孑然一身,她有的只有自己,若是留在府上,其实就是变相的答应他,以身相许的要求,所以这样就意味着沈鹏可以牢牢的控制住洛灵了。 洛灵只是失忆,但她还是有基本的判断的,从那次沈鹏舍身救了自己,洛灵就明白了,沈鹏对自己并不是主仆之间的爱护,试想谁会为了一个仆人而让自己身陷险境呢? 他是想将自己留在他的身边。 其实洛灵并不讨厌他,甚至很感激他,但是感激却不代表爱,洛灵总觉得心中的那个位置已经被人占满了,她再也容不下别人了。 但洛灵又何尝不知道沈鹏的用心良苦呢?所以她才会这般犹豫。虽然沈鹏救过自己的命,她不是之恩不报的人,但是若是要嫁给他,洛灵还是做不到的。 其实,沈鹏想娶洛灵,起初倒是因为她的身世,现在也总觉得变了些什么,若说这种感觉是动情?沈鹏倒也不这么觉得,他甚至觉得那些情爱之事,提起来都觉得可笑! 只是,他觉得,把洛灵这样的女孩留在身边也不错,她委实不让人讨厌,仅此而已罢了。 说到底,利用的成分更多些,在他眼里看来,没有什么比权利更让他着迷了的。 沈鹏自然不想逼她,但若是强行把她留在身边,以洛灵的性格,说不准会坏了他的大事。 他在等,等她一步步走进自己编织的陷阱,心甘情愿的同自己坠入着永无止境的深渊。 沈鹏试探性的问道:“你想好了吗?是留在我的身边,还是继续做一名利刃?” 洛灵沉思了片刻,她心中清楚,若是继续做一名利刃,这样的梦魇,她是一辈子也都摆脱不掉的了。 可是,她真的要留下来吗? 想了许久,洛灵咬了咬牙看着沈鹏坚定的说道:“你给我安排任务吧,我会做好的。”能看出来,洛灵下了很大的决心。 沈鹏的微微皱了皱眉头,嘴角又勾出了一抹冷笑,这样也好,这可是你自己选的,可不要怪我! 心里虽然这样想着,但是他却伪装出一副担忧的样子说道:“好,我尊重你的选择,只是我心疼你,以后这样的事情会很多,你可以吗?”一副假惺惺的面容,让人不禁作呕。 其实洛灵并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够做好,但是她已经选择了,就绝对不会后悔,洛灵坚定的点了点头说道:“你放心吧!我可以的!” 沈鹏长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说道:“唉……既然你非要这样,我也没有办法……”沈鹏顿了顿接着说道:“其实我知道,你是因为我救过你的命,洛灵要知道,救你完全是我自愿的,你真的不用报偿什么的!” 无论沈鹏的这些话出于真心还是假意,洛灵只知道,这条命是他给的,所以,她只能够听命于他!洛灵看着沈鹏,认真的说道:“你不是说我以前就是做杀手的吗?我想只是我现在没有适应过来罢了!你放心,我会做好的。” 沈鹏面露难色,有些无奈的说道:“好吧,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我相信你!这样吧,若是你真的觉得自己亏欠我的话,那就帮我杀一个人吧,除掉他以后,我们两不相欠,我还你自由。” 洛灵的眼睛中泛出了光芒,只要一个人,就可以获得自由!以后就可以摆脱这样的生活和无休止的噩梦!对于洛灵来说,这是巨大的诱惑! 沈鹏救过自己一命,我还他一命,一命偿一命,这很公平不是吗? 洛灵点了点头说道:“好!我答应你!他是谁?” 沈鹏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说道:“以后我便会告诉你……!” 第一百一十七章 尘埃落定回荆州 第一百一十八章 美人计 张府 张飞见徐伯年老体弱,离开谯县之时便也把他带了回来,还有当时洛灵收养的小女孩,名叫星彩,张飞给其改姓张,收为长女。 自从长平公主走后,徐伯就更是每日操碎了心。 “将军怎么样了?”徐伯焦急的问着张飞身边的侍从。 “将军还是拼命的饮酒,谁劝也不听!”侍从也不知该怎么办。 徐伯摇了摇头,来到张飞的房间,张飞的房间中,满地散落的空酒壶,凌乱的放着,空气中满是浓浓的酒味。 忽明忽暗的烛光下,张飞散着长发,颓然的坐在屋子的角落,大口大口的饮着酒,酒水洒在衣服上留下浅浅的痕迹。 徐伯在门口看见这幕,心如刀绞,他何时见过这样的张飞。 洛灵真的对将军太过重要,他真的无法想象以后的将军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还会是那个驰骋沙场,所向无敌的将军吗?徐伯一面心疼,也一面无奈。 “徐伯,关将军到。”侍从在身后唤着徐伯。 徐伯眼前一亮,或许关羽能劝动将军!抱着一丝希望,徐伯着急的说道:“快请!” 不久,关羽就来到了张飞的面前,看见关羽的身影,张飞连头都没抬,继续喝他的酒,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关羽吃惊的看着张飞颓废的样子,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他,张飞为人极为自律,从来不曾这般放纵过,想来是伤心到了极点,无法发泄吧。 关羽暗暗的替张飞心疼,却又不禁自责若不是自己的缘故,张飞也不会变成今日这副模样。 关羽长叹了一口气,走了进去。 出人意料的是,关羽并没有夺过酒壶,而是拿起了一旁满满的酒壶,饮了一大口,坐在张飞的身边,打趣道:“三弟,这可就是你小气了,有这么好的酒自己一个人喝,也不叫上兄弟我,不够意思啊。” 张飞懒得理他,没有说话,继续喝着酒。 关羽也没有在意张飞的无理,他心中清楚,张飞思念的是狱中遇见的那个男子,像是聊天一般喃喃说道:“三弟,与你兄弟多年,我发现为兄的,竟然不如一个外人了解你。” 张飞喝了一口,闷酒,听着关羽接着说。 “我曾在狱中碰见一个小伙子,他曾经给我讲过一个人,和你很像,他管那人叫做‘活阎王’,说是用他的一头老母猪换来的大侄子,还说你脾气不好的很,动不动就要打折他的腿。” 张飞忍不住笑了出来,“那个小崽子,就知道到处说我的坏话。” 关羽义正词严的说道:“你怎知他说的是坏话,他说的都是你的好话,他说别看你每一次都发很大的火,却从来没有真正跟他动过手,而且知错就改,机智聪明,经常帮他度过难关,他还讲了很多很多你们之间发生过的事情,三弟没想到你既然这么好,只是为兄的怎么并不知道……” 张飞不禁皱眉道:“哪里?还不是那个小崽子,一天到晚总闯祸,总是我在她身后擦屁股的。” “我竟没见过你对谁,这般有耐心过……” 张飞长叹了一口气,“可惜,晚了,他已经不在了……” 关羽屏息道:“可若是那小兄弟在天上看见你这副摸样也是会难过的吧。” 张飞的心中一颤。不知是醉还是醒的他,点了点头,充血的眼睛闪过一丝痛苦,迷迷糊糊的倒在关羽的肩膀上,如今的他真的需要人的陪伴,其实他并不像是外表看来那么强大,他其实也只是个平凡之人,这世上只要是人,便有七情六欲,喜怒哀乐,他也并不例外。 张飞枕在关羽的肩膀上呢喃道:“她离开了,真的离开了,二哥,你说她自己一个人会不会害怕,会不会被人欺负,没有我他不行的。” 关羽抚着他的肩膀安慰着他说道:“那小兄弟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不会有事的。” 张飞沉沉的闭上双眼,或许只有在梦中方能与他再回了吧。 自从那晚张飞宿醉之后,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不似往日那般颓废,用心练武带兵不问世事关羽和刘备也渐渐放下心来。 一日,荆州刺史,刘表宴请众人去落红馆听曲品茶,张飞不好推脱只得答应,宴会上觥筹交错,张飞最不喜欢这样的场合,正要离开,却见一名侍女一闪而过,那人的身形样貌像极了洛灵。 张飞心中一颤,不禁快步跟了上去,两人一路行至内院深处,那女子一眨眼竟然不见了踪影。 张飞环顾四周,不过是个寻常院落,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这人怎么会突然就消失了呢。 突然,院落中灯光骤亮,将方才还黑漆漆的院落照如白昼。 正门缓缓打开,房中一女子身着大红喜袍伫立在门口,洛灵身着红色金纹绣百蝶度花长裙,只袖子做得比一般的宽大些,迎风飒飒。腰身紧收,上面悬着一枚玉壁。梳简单的桃心髻,仅戴几星乳白珍珠璎珞,映衬出云丝乌碧亮泽,斜斜一枝银簪子垂着细细一缕银流苏 。用红色的头纱似隐似现的遮着,看不清楚容貌。 张飞远远的看着她,心脏仿佛停跳了一般,这张脸分明是夏小柒的,可是这还是第一次见他穿这样的女装,还别说,她穿上女装还真有那么几分那女子的柔美。 张飞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一般,直到房间中洛灵向他招了招手,柔声道:“三爷,过来啊。” 张飞屏住呼吸,似乎这一瞬间忘记了呼吸,忘记了思考一般,他不会不知道夏小柒已经身丧火海,眼前这个人来历不明,他也不会不知,这个地方甚是蹊跷恐有不测,她的身体像是不受控制一般,缓缓的向那人走近,轻轻的拉起了洛灵的手,他能够明显感觉到洛灵的身体僵硬了一下,似是不太习惯与自己的肌肤之亲,张飞心中有些失落,但也觉得可能是这些日子她受了许多苦才会变成这样,张飞不禁有些心疼。 不知从哪里飘下花瓣,鼓乐声响,一个恍惚,张飞真的觉得这就是自己的婚礼。 洛灵心中也不免有些波动,手中传来张飞手掌的微热,洛灵一瞬间似昏了头一样,只觉得这个场景她似乎在梦中见过一般。 二人牵手并肩走进房中,房间里装饰一新。 红色的纱幔低垂,红烛火光隐隐,营造出朦朦胧胧又温馨喜庆的气氛,屋中各色鲜花竞相盛开,放出淡淡幽香,床榻上红色的锦被上铺满了花瓣。 张飞却无心欣赏,心中急切,一手牵着洛灵,一手掀起她红色的盖头。 只见那盖头下,一张他在熟悉不过的面孔,在他的眼前逐渐放大。 肤若凝脂,目若繁星,眉间一点血色花印也被装点成妆,不显得任何突兀,似是比离开时消瘦了许多,却也更加婀娜。 猛然被掀开了盖头,洛灵不禁有些大惊失色,但张飞却喜不自胜的说道:“夏小柒,真的是你,你没有死,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是这一身打扮?” 看着张飞此时的双眼宛若明星一般灿烂,洛灵一时恍惚,又不禁眉头轻皱,面露不悦道:“夏小柒是谁?我不认识。” 洛灵心中闪过异样的感觉,也并不知道心中这种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不应该顺从的哄张飞一点点进入她布下的陷阱吗?这是怎么了,反倒控制不住情绪,若是惹恼了他,可怎么办才好呢?越发坐立不安起来。 而此时张飞却心中一颤,有一种不安在心中蔓延,“你不是夏小柒会是谁?别在这里唬我,小心我揍你!” “你!”洛灵不悦地后退几步,转过身去不说话。 张飞一下子就慌了,深吸一口气走上前道:“夏小柒,我的不好,我都会改,你别生气好吗?”这样认怂的话,张飞还是这辈子第一次说出口,若是换了从前,夏小柒还不得点上三柱高香。 洛灵的心微微颤抖了一下,只是她又瞬间清醒了过来,她的任务是杀了他,只有用他的命才能够换来自己自由,绝不能够被他的花言巧语所蒙蔽了。 洛灵沉下心来,微微的勾起嘴角道:“在下洛灵,倾慕将军已久,特设此宴招待将军,我听闻民间嫁娶之时,都要饮下这合卺酒,以求夫妻恩爱,白首到老。不知洛灵可有这份荣幸,与将军共饮此酒?” 说着亲手拿着酒壶,斟了两杯酒,只是这酒壶中有一个机关,一杯是毒酒,一杯是清酒,她将那杯毒酒放在张飞的身前,而自己面前是那杯清酒。 张飞笑言道:“这世上除了你,就再也没人能够和我共饮此酒了。”目光一沉,打量着洛灵,看着她目光闪烁,却也没有多问,说着便端起了那杯毒酒。 洛灵微微皱了眉头,端起那杯清酒,与张飞手臂相交,张飞那双眼睛盯着洛灵,目光灼热,一瞬间洛灵只觉得心中抽疼了一下,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头说道:“若是你不想喝,就不用喝,我不会逼你的。“说完,就连洛灵自己都震惊不已,她真的不懂为什么明明就要大功告成之时,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张飞摇了摇头说道:“这合卺之酒,我怎能不喝?这酒可是乞求你我白首同心之酒,要知道,即使这是杯毒酒我也会喝下去的。” 听见这话洛灵心中微微一颤,一双手也不禁颤抖了一下,目光躲闪着,不敢看张飞。 看见洛灵如此,张飞早就已经看出了端倪,嘴角露出一丝苦笑道:“怎么?心疼我?临死前能够看见你这般,我也死而无憾了!”说着他将面前的毒酒一饮而尽。 洛灵心中一惊,他竟然知道自己所饮的是毒酒!那他为什么还要喝呢?一瞬间洛灵有些不知所措,心中被张飞的举动深深震撼住了。 她不知道的是,张飞常年混迹于官场,这样的酒壶,都是他的玩具,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是毒酒,但是他还是会喝,他的夏小柒要他的命,他也会毫不犹豫给她。 对于他来说,他又何尝不是早就喝下了她的情毒,着了她的魔,又或许他上辈子是欠她的情债,所以今生穷尽所有也要还她。 殊不知,情根一点无生债,而张飞早就已经情根深种。 洛灵的手微微颤抖,手中的一杯合卺酒,完完全全洒在了地上,只见那酒刚接触到地面,就泛起白烟,她竟然没有想到,她喝的那杯酒才是真正的毒酒!而张飞此时却什么事都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刚才她明明递给张飞的那杯才是毒酒,她眼睛从没有眨过一下,看着他喝了进去,不可能偷梁换柱,那么就说明是下毒的人,一开始就将毒酒和清酒装反了! 洛灵只觉得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若不是刚才她一不小心将那酒杯打翻,此时她就已经命丧黄泉了。 洛灵暗暗的握起双手,一双眼睛已经通红,泛起泪光,却又让她硬生生的逼回眼中,是谁要害她! 张飞看着地上的那杯毒酒,已经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赶紧担心的蹲下身来,一脸担忧的问道:“小柒,你没事吧?是谁要害你?你告诉我,你放心,我会保护好你的。”说着伸手要扶起洛灵…… 洛灵颤抖着身体向后退着,眼神中布满了恐惧,她现在谁都不敢相信,更是不知道到底是谁要取了自己的性命,她只觉得眼前是黑洞洞的看不见边际的深渊,而张飞的脸,此时也变成了鬼魅一般的扭曲…… 感觉到洛灵眼神中的恐惧,张飞更加心疼了,皱起眉头,趴跪在地上,匍匐到洛灵的身边,说道:“别怕,小柒别怕,有我在呢,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感受到张飞的接近,洛灵额头的血色花印突然放出了红色的光芒,洛灵的一双黑眸也被染成了红色,一张脸变得极为狰狞,缓缓的勾起嘴角,露出一丝骇人的笑容,那笑容让人一瞬间觉得毛骨悚然…… 张飞还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见洛灵从腰间抽出了一把匕首,向张飞的胸膛刺去。 张飞没有闪躲,那匕首穿过皮肉,刺进张飞的胸腔中,一瞬间,鲜血顺着那把匕首,流到洛灵的手上,洛灵的手微微颤动,眼神中闪过一丝吃惊…… 一双血红的眼睛渐渐变暗,额头上那血色花印也不再那样明亮,洛灵摇着头,痛苦的说道:“为什么?为什么不躲开?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 张飞强忍着疼痛,勉强勾起了嘴角,一双沾满了自己鲜血的手,抚摸着洛灵的头发,眼神中没有任何一丝怨恨,相反的布满了浓浓的爱意,柔声说道:“我说过,我的命是你的,你若是想要,随时都可以拿去……” 还没等张飞说完,洛灵的一双眼睛已经涌出了滴滴泪水,那泪水不知是心疼,是愧疚,亦或是仅仅是为了自己所受的委屈,一时间所有情绪交织在一起,眼泪也止不住的流了出来。 张飞因为失血过多,气息已经变得沉重了许多,但当他看见洛灵流泪的那一刻,心狠狠地抽疼了一下,那疼痛简直比那把匕首刺入他的身体来的更疼。 他想要伸手擦去洛灵的眼泪,可是手上满满的鲜血,怕弄脏了洛灵的脸,只好低下头去,吻去洛灵脸颊上的泪滴。 深深浅浅的吻着,张飞越来越痴迷于洛灵那宛若丝绸一般的皮肤,那柔软细腻的触感,让张飞着了魔一般,他不想仅仅止于此,他想要的更多…… 感觉到张飞的侵犯,洛灵由刚开始的吃惊不知所措,慢慢的决心要反抗!洛灵握住匕首,向后退了一点,避开张飞,心道:他不敢再接近的,只要是在接近一点,这把刀就会要了他的性命。 她此时正盘算着,却没想到,张飞直接压了过来,那刀狠狠地刺入他的身体,张飞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在洛灵不知所措之时,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张飞的舌头探入她的口中,霸道地卷住丁香小舌,舔吮小嘴蜜津,不放过任何一点甜美,一瞬间洛灵只觉得被他摄去了所有的力气一般,只能够任由他摆弄着,一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额头的血色花印也熄灭了光芒,恢复了本来的样子…… 两人就这样纠缠着,时间似要静止了一般,不知过了多久,似是一眨眼便是一个春秋…… 突然,洛灵只觉得胸前一凉,感觉什么液体滴在了自己身上,伸手抹去粘粘的,有一些温热,洛灵这才意识到这是张飞的鲜血! 一瞬间,意识渐渐恢复的她,一把推开了张飞,那把匕首也随着张飞的离开而被拔了出来,一瞬间鲜血喷涌而出,那血溅了洛灵一脸…… 张飞由于失血过多已经处于半昏迷的状态,但嘴角却仍然带着笑意,洛灵坐了起来,深吸了一口气,刚才自己是怎么了?怎么会让一个受伤之人轻薄了去,自己竟然一丁点儿反抗都没有! 想到这里,洛灵不禁皱了皱眉头!看了看月光下映着的张飞苍白的脸,洛灵心头一痛。她又强迫着自己绝不能够心软,转过头去不再看他,跌跌撞撞的起了身,从窗户上跳了下去,消失在黑暗中…… 黑暗中她的一张脸布满了鲜血,一双眼睛却空洞着,并没有半分完成任务的喜悦,心中却有种深深地愧疚之感,像是一个犯了错误的孩子一般。 想起张飞方才那倒在血泊中的样子,洛灵心头像插了一把刀子一样,她捂住胸口,猛地一口鲜血喷出,她拭去嘴角的鲜血,跌跌撞撞的离开了…… 不远处,关羽看见一个黑影闪过,只见她手里还拿着一把滴着血的匕首,心道:不好,一定出了什么事! 飞身一跃进入方才的房间…… 第一百一十九章 负伤入狱 刘备刚一进门,就看见关羽已经迎了过来。 关羽已经在此恭候多时了,自然有些着急,这次召关羽前来,刘备自是有自己的用意。 刘备倒显得极为镇定,他走上台阶,吩咐侍女备茶赐坐,然后示意让关羽坐在自己的身侧。 刘备喝了一口茶,淡淡的说道:“三弟,的身体怎么样了?”刘备平静的说着,只是语气有些疲惫。 关羽皱眉道:“性命无忧,只是身子有些弱,需要静养。” 刘备放心了许多,长出了一口气,沉着一张脸说道:“等到他伤好一些,便送进大牢之中。” 关羽吃惊的说道:“大哥,不可啊!三弟的身子可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了!” 刘备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还能怎么样,刺史大人的幼子与他倒在一个房间中,被他的剑所伤身亡,这你也是亲眼看见的啊,我总要给刺史大人一个交代的。” 关羽咬牙道:“可是,你我都知道,这件事绝对不会是三弟做的,他和刺史幼子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他怎么会伤害他呢?” 刘备皱眉道:“我自然知道三弟是被冤枉的,可是总要给刺史一个说法,先把他送进监狱不过是缓兵之计,我自然会查清真相,还三弟一个清白,你以为我不想要救三弟吗?只是这一次我不得不这样做。” 关羽暗暗地咬了咬牙齿,“我一定要抓住陷害三弟的凶手。” 刘备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这都是后话,我找你来是要跟你研究研究曹军北迁一事。” 关羽沉声道:“迁军漠北,距离我荆州的距离太过遥远。我们无法即时掌握敌军动向,虽然短期内,曹军要休养生息,不会有大动静,但很难保证几年后,曹军卷土重来,到那时我们的形势将极其紧迫,他们长期骑射,擅长远距离运动战,若是趁我不备,偷袭我军,我们处境将极为危险。况且,漠北之地太过遥远,我军根本无法跨越茫茫戈壁沙漠,在没有补给和外援的基础上,远赴漠北,清除曹军。到那时我们就只能任人宰割,被动挨打了。所以臣弟建议,在此刻曹军王庭正迁往漠北,还在行进途中之时,乘胜追击,打它一个出其不意,即使无法彻底剿灭,也可大大挫败其实力,为日后做打算。” 刘备却并没有关羽这般着急,他亲自倒了一杯茶,递到关羽手中,说道:“说了这么久,也累了,喝口茶吧。” “谢大哥。”看着刘备的样子,关羽有些不解,但还是茶一饮而尽。 刘备并没有关羽的那般严肃,反倒是极为轻松的与关羽闲聊,“云长,我们认识多久了?” 关羽心中满满的疑惑,这个时候刘备怎么会问起这个?关羽只能老老实实的回答:“十几年了吧。” “是啊,十几年了,我记得初见你时,你还正犯了大错,四处逃亡,那时我第一眼看见你,就觉得你气宇不凡,不是池中之物,日后必成大器。”往事仿佛还在昨天一般。 “大哥谬赞了。”关羽一时觉得有些惶恐,刘备从不轻易夸奖别人,今天突然这样说,让关羽着实有些不安起来。 “不必推脱,我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你也并没有让我失望,这么多年来,你鞍前马后,立下了汗马功劳,这些我都记在心里呢。”刘备说着拍了拍关羽的肩膀。 关羽心中激动万分,没想到刘备会如此夸奖自己,关羽赶忙跪倒在地说道:“大哥的知遇之恩,臣弟此生无以为报,为大哥征战沙场,是臣弟的本分,自该万死不辞,哪敢居功?” 刘备赶忙上前扶起关羽说道:“你我之间,别动不动就跪下,太过生分了。”说着将关羽扶到软席上,又说道:“关羽你不必谦虚,这么多年来你为我,为大汉所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这么多年来,辛苦你了。”说着又拍了拍关羽的肩膀。 关羽此时眼睛中已经闪过泪光,连忙说道:“能为大哥,为大汉,为天下的黎民百姓尽自己的微薄之力,是关羽的荣幸,关羽自然义不容辞,不觉得半分辛苦。” 刘备摇了摇头说道:“你倒是不觉得辛苦,可我觉得心疼啊!这么多年来,你为我南征北战,立下汗马功劳,可是,却耽误了自己的终身大事,这么多年来,连个照顾自己的人都没有,是我愧对与你啊!” 一定到终身大事,关羽的身体微微一震,刘备的意思是要为自己赐婚?关羽心中有几分忐忑,不过还是说道:“大哥,臣觉得武帝大将霍去病有一句话说的极好,“匈奴未灭,何以为家?”臣弟还没有替大哥完成千秋伟业,娶妻生子,这些小事自然不能放在眼中。” 刘备佯装生气道:“你这是什么话?曹贼是要灭的,但是家也是要成的,否则待我与你百年之后,这大汉的江山让谁来守啊!”虽然刘备说的只是玩笑话,却也让关羽感受到了深深地压迫感。 关羽看出刘备语气的变化,也不敢顶撞,连忙说道:“大哥所言极是。” 刘备转怒为笑,说道:“这就对了。”说着替关羽倒了一杯茶说道:“其实你妻子的人选,我早就已经物色好了,只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关羽心中忐忑不安,毕竟刘备赐婚,他定是不能推辞,可是在他的心里早就有人了,那是一个遥不可及之人。 他不知道,刘备会把谁许给自己。但他心中清楚,若不是她,他就算违抗圣令,也誓死不娶,此生枕边之人若不是她,关羽宁愿孤独终老。 刘备故意卖关子,喝了一口茶,慢悠悠的说道:“这人人品贵重,又贤惠温婉,是我大汉女子的典范,也是我的至亲之人啊。” 听到至亲之人,关羽眼前一亮,等待着刘备的后话。 刘备笑了笑说道:“这人就是我的堂妹,惠儿,不知你愿不愿意?” 关羽一瞬间觉得头脑一片空白,身体似要飘起来一般,在云端徘徊,他真的没想到这么多年的心愿,今日终于实现了。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着什么,只是激动的睁大双眼,看着刘备,久久不说话。 刘备暗中观察着关羽的表情,也不着急,等着关羽清醒,心中暗道:英雄难过美人关啊,谁能想到一向处变不惊的关羽,也有这般愣头愣脑的时候。 关羽清醒过来后,连忙跪在地上说道:“臣弟能娶到刘氏宗亲,是臣毕生修来的福分,自然是愿意。但不知道人家可否愿意?”关羽此时还是因自己的出身觉得自卑,他怕刘惠介意。 刘备把他扶起来:“都说了,别动不动就跪下,你啊,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你那点心思,我早就看出来了。放心吧,妹妹早就对你有意了,否则我怎么可能来为你们说媒呢?你啊,就回府好好准备,安安心心的做你的新郎官吧!日子我都替你们想好了,就在下月初八,我命人算过了,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日子。你们就完婚吧,正好赶在春节之前,也热闹热闹。” 关羽难掩心中的激动,连忙说道:“谢大哥,臣弟此生无以为报,愿为大哥出生入死,驰骋沙场,以报大哥的大恩大德。” 刘备说道:“你啊,给我好好活着,我的妹妹还要你来照顾呢,你可不能亏待了她。” 关羽笑道:“请大哥放心,关羽定会用性命去爱护妹子。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刘备点了点头,说道:“我自然放心你,你回去准备婚事吧。” 关羽说道:“诺。”转身离开,可还没走到门口,有想起了什么,转回身来说道:“大哥,那出征曹军一事呢?” 刘备没有想到,关羽在如此激动兴奋之时,竟然还惦记着国事,心中闪过一丝欣慰。说道:“此事容后再议,现如今最大之事,就是你和妹妹的婚事,好好准备吧。” 关羽微微皱了一下眉毛,他是极想娶公主为妻,甚至一刻都不想耽误,可是他从心底里,也放心不下这场仗,他又看了刘备,他心中明了,此时刘备谈及自己的婚事,就是不想出兵曹军。他虽然心有不甘,但却决不能在此时进谏,刘备的心思缜密至极,关羽不由得钦佩,也感到不安,这般出色的君主,在他的面前,让关羽时常感到惶恐。 他只能同意,说道:“臣领命,一定会好好准备婚事,请大哥放心。” 刘备笑道:“这就对了,退下吧。” “诺。”关羽转身离开。 刘备望着阴暗的天空,久久的看着,似在想着什么,沉默不语了许久。 张府 幸亏那日关羽连夜把张飞救了回来,赶来的还算及时,洛灵那一剑也正好避开了心脏,没有伤到要害。外加关羽的手上刚好有从西域带回来的上好药材,张飞算是保住了一命,但是由于失血过多,所以这些日子一直都昏迷不醒。 徐伯命令全府上下对将军的病只字不提,毕竟这伤受的并不光彩,自然是不愿传到别人的耳中,影响将军形象地位。 关羽这几日除了去军营,便没日没夜的在张飞身边衣不解带的照顾他,只希望他能够早日醒过来,看见张飞的样子,关羽竟然有些自责,他应该看好张飞的,明知最近他心神不宁,就不该让他出席这样的宴会,否则张飞也不会险些丧命,现在想来也着实后怕,若不是自己不放心一直没有离去,张飞可能早就…… 关羽不敢想,也不愿意再想下去了! 现在关羽也不免怀疑起来,那晚匆匆离去的身影是不是夏小柒,除了夏小柒之外,哪还有人能够伤的了张飞,看那人的神态也有几分相似之处,这世上,肯定不会再有第二个如此相近之人。 可是如果真是夏小柒的话,他实在是不相信,那一剑是她刺向张飞的,先不说她本性良善,不会轻易取他人性命,更何况将她的剑指向张飞呢?他不敢想象,越想越觉得心中泛起寒气,难道夏小柒真的变了?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就换了副心肠! 正想着,身后张飞轻轻的地咳嗽了几声,关羽从思绪中惊醒,缓过神来,赶忙递过水来,扶着张飞,说道:“你终于醒了,喝点水吧。” 张飞的嘴唇已经干瘪泛白,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可动作幅度太大,扯动了身上的伤口,不禁皱了皱眉头,看了看四周说道:“这……这是在那里?” 关羽看见张飞醒了,心中又惊又喜,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又恢复了一副冷漠的样子说道:“你这一刀不会刺到脑子里了,人傻了吧,连自己家都不认识了?” 张飞扫视了一下四周,突然一双深邃的眸子瞬间发出亮光,似在寻找着什么,那眼神中蕴藏着太多情绪,让人琢磨不透,张飞又忽而掀开被子起了身。 关羽连忙阻止道:“你疯了吗?你的伤口还没有愈合呢?谁让你起来的?赶紧躺下去,要不然一会儿伤口再撕裂了,我可救不了你了。” 张飞此时哪里听得见关羽的声音,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一双眼睛四处寻找着什么。 关羽赶紧扶住张飞摇摇欲坠的身体,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的小祖宗,你别犯浑了好不好?行行行,算我怕了你行了吧?你要找什么?跟我说,我帮你找总行了吧?” 张飞听见这话,一双手如同钳子一般钳住了关羽的肩膀,声音略带沙哑的说道:“小柒,小柒呢?她去哪里了?她去哪里了?怎么不见她?” 关羽不由得心中一惊,扶住张飞的手也微微的有些颤抖,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张飞,他哪里知道夏小柒去了哪里了?那日他着急救张飞,自然是没有注意到那人的去向,这几日他更是没有时间去落红馆去看看,只是听说刘表的儿子死在那里后,整个落红馆都被查封了,哪还有什么人。 看见关羽不说话,张飞却不依不饶的问道:“你说话啊?我明明记得我闭眼之前,她就在我眼前的,怎么醒来时她就没了!你是不是把她藏起来了!说你把她藏在哪里了!”还没说完,一双手就已经攥住了关羽的脖子,别看张飞正在病中,那手劲却大得惊人,一时间关羽的脸已经憋红了。 此时关羽也红了眼睛,冲张飞大吼道:“张飞!你是不是疯了啊!她要杀了你,你竟然还要找她!我这些日子天天伺候你,你竟然要杀了我!好,你再使劲点,杀了我正好!我就当没有认识你这个白眼狼!”说着闭上了眼睛,心中却极为愤怒。 张飞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过激,不禁有些懊恼自己,为什么每次遇见关于夏小柒的事情自己都这么不冷静呢?皱了皱眉头,松开了手,颓然的坐在床边,说道:“你……你别胡说,夏小柒才没有要伤我,她……她……只是跟我闹着玩,是我,是我自己不小心弄得…………”张飞越说声音越小,越说越没有底气。 从张飞的手上挣脱了下来,关羽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却也不忘奚落着张飞说道:“你说这话你自己信吗?既然你自己都不相信,又何必来骗我?”真的不知道张飞是不是真的魔障了,以他的武艺,放眼天下,能与他匹敌之人少之又少,更别说险些要了他的性命了吧! 哎!能伤他的人也就只有洛灵了吧! 看着张飞在一边呢喃着摇头,眼神迷茫无助,关羽的心狠狠地抽疼了一下,被自己最爱之人狠狠地捅了一刀,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呢?肯定比那流着血的伤口的疼痛胜过千万倍了吧! 想着,他又不禁替张飞心疼着,已经将张飞方才犯浑的事忘在脑后了,只当他是一时冲动,毕竟若是换做自己,可能会做出更加出格的事呢。 刚要上前安慰,张飞却猛地起身说道:“我要去落红馆,我要去找她!” 关羽真的是被张飞气死了,拽住张飞说道:“我看你真是疯了,被伤了一次还不够,又把自己的命往外送是吧!好,要死就死的远点!别让我看见,也别想让我再救你!”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可是手里却仅仅拽着张飞的手臂,死死不撒手! 张飞拖着虚弱的身体挣扎着说道:“你放心,我不会再让她伤我,我只是想问个清楚罢了,你放开我!”若是以前,关羽早就狠狠一掌把张飞打到一边去了,可是现在他身子虚弱,哪里受得了他这一掌啊。 关羽太了解张飞了,别看张飞平时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机智勇猛,可是一碰到关于夏小柒的事,总是变得极为鲁莽冲动,更是容易将生死置之度外,他绝对不能够让张飞再去冒险了!最起码他要先弄明白夏小柒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之后,才能够让张飞再接近夏小柒,否则,太过危险了!他想都不敢在想,那天张飞倒在血泊中的样子,那时他真的以为,张飞就要这样去了…… 可是张飞此时满脑子都是洛灵,哪里能够体会到关羽的良苦用心,两人就这样僵持着谁也不想让,就像是小孩子在扳手腕一样,暗暗较着劲。 突然门外传来了徐伯的声音:“东家,赵统领来了。” 张飞和关羽两人的脸色一变,赵云是刘备的爱将,统领护卫士兵,他这次来,想必是要抓张飞入狱了。 关羽此时更关心的是张飞,这次刘表幼子莫名其妙的死在张飞身边,他是有嘴都说不清楚啊,虽然知道刘备也不会太过为难张飞,但是张飞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哪里经得住折腾啊! 刚要说些什么,只见张飞已经穿好了衣服,一袭暗紫锦袍,金丝在领口袖口绣着细碎的纹饰,一改方才病态,这样一身华衣倒显得张飞的气色好了许多,脸色没有那么苍白了,容貌俊美不可方物,姿态张扬轻狂,和往常并无什么差异。 关羽不禁皱起眉毛,对他说道:“三弟,你这是干什么?你真的要随他去?你现在的身体哪里熬得过啊!我现在就去和大哥说,想他也绝不会为难你,若是非要治罪的话,也等到你伤好了再说。” 关羽刚要转身离开,张飞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说道:“别去,我受伤的事,谁都不许告诉!” 关羽转身看着张飞坚定的眼神,心中一慌,他知道张飞的话,他定是不能够忤逆的,但是他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正想着,张飞对他说道:“帮我把头发束起来吧,我手不方便。” 关羽不禁皱起眉头,说道:“你还真把我当你府上的下人一样使唤了是吧!”说着,却无奈只能帮张飞把头发梳起,用紫金冠束好。 张飞也不与他争论,只是看了看镜子中憔悴的自己不免有些失神。 关羽刚束好头发,张飞就已经推门走了出去,只见一个身着银白铠甲的小将伫立在门口,腰间配着宝剑,英姿飒爽,且又沉稳肃杀,姿容清冷,宛若天人,若是没有这一身铠甲像极了一个书生模样。 赵云已经在门口侯了许久,看见张飞走了出来,毕恭毕敬的说道:“将军,赵云也是奉命行事,望将军见谅。” 张飞脸上极为平静,无悲无喜,平和的说道:“我当然不会为难赵统领,我们走吧。” 赵云从张飞的语气中立刻感受到张飞明显的气血不足,其实刚才张飞走出来之时他就已经发现了,只是没想到这般严重,以张飞力量竟然都隐藏不住,看来张飞伤的不轻啊。 不禁上前说道:“将军,没事吧?我看将军的身子不大方便吧。” 张飞脸色一凛,说道:“无妨,我什么事都没有啊?赵统领怎么会这么问呢?”说着别有深意的看了赵云一眼。 在宫中这么多年,赵云自然明白张飞眼神的含义,点了点头笑道:“赵云只不过担心将军罢了,想来将军也不会有什么事的,只是那水牢中阴冷异常,将军不要逞强便好。” 张飞以前在宫中倒是与赵云有过几面之缘,对他的印象也还是不错的,他定不是多嘴之人,便放心下来说道:“赵统领的好意去病心领了,战场上什么样的环境没有受过?我还是能挺过来的,只是这点小事还是不要让大哥知道了,他日理万机,别惹他心烦。”虽然对赵云放心,但是张飞也不忘提点一下。 赵云点了点头,这件事既然张飞不说,自己也就当没有发现就好了,他也不愿惹上麻烦,只是能够伤到张飞,并把张飞伤的这么重的人,他还是真想见识见识的,“将军放心好了,天色已经不早了,赵云还要回去复命,咱们走吧。” 张飞也没说设么,跟在赵云的身后离开了。 关羽愣愣的站在门口,一双眼睛凝视着赵云的背影,一阵出神,这个小将竟也能独挡一方了。 第一百二十章 狱中计天下 水牢之中,阴暗潮湿,特别是已经在这冬天里,更是寒气刺骨,常人即使穿的再多,来到这里,也定然会瑟瑟发抖,一刻也呆不下去。 而张飞却不然,此刻的他端坐在牢中的草席上,一动不动,但与生俱来的贵气,与着昏暗潮湿的水牢出现明显的对比,显得极为格格不入。 只不过张飞的脸上明显有些苍白,即使他再掩饰,身体上的伤害也是无法扭转的。 张飞似乎并不在意此时的处境,虽然闭着眼睛,但从昨日来到这里,他就一刻都没有睡着过,不是因为这里阴冷的环境,而是他的心此刻比这水牢冷上数万倍。 夏小柒的那一剑,虽然没有刺中自己的心脏,却如同挖出来他的心一般,此时的张飞只觉得灵魂被抽空,像打入地狱一般。 他的夏小柒怎么会如此绝情,不,她不是夏小柒!夏小柒绝不会伤害他的。他心中想说服自己,但他十分清楚,夏小柒的剑术是他亲手传授给他的,一招一式都是那样熟悉,怎会有假? 可是,为何她不与我相认呢?是她还在生我的气吗?不会的,夏小柒不会如此!况且,即使还在生自己的气,也绝不会反应如此激烈,毫无征兆的刺了自己一剑。 而且在她的眼睛里,张飞看不到一丝熟悉的感觉了,即使夏小柒假装不认识自己,但人的眼睛是不会骗人的!可是在夏小柒的眼中,他只能感觉到她对自己深深地厌恶,这让张飞极为伤心。 这几日,张飞无时无刻不再思量着这件事,冷静下来后,张飞似乎想到了什么。 现如今,只可能有一种情况,就是夏小柒不记得自己了,她失忆了。所以才会忘记自己,厌恶自己,甚至是出手伤害自己。 可是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呢?她怎么会突然失忆,又怎么回一转眼就出现在落红馆中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张飞知道,这背后的事情绝不简单,而且稍有不慎就可能会伤害到夏小柒!他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那下一步他到底该怎么做呢? 张飞陷入沉思之中…… 此时,门口传来一阵骚动,听脚步声便是刘备,张飞依旧动也不动的坐在那里,只是闭着的双眼缓缓睁开了,心道:该来的总会来的…… “咚……咚……咚……”,刘备的宫靴,踩着水牢的地面,发出沉稳的脚步声,张飞听声音就知道,只有刘备一个人走了过来。 直到刘备的身影出现在水牢的铁门口,张飞才缓缓起身行礼,说道:“臣弟参见大哥。”跪在地上。 刘备没有让他起身,张飞直直的跪在冰凉的地面上,铁牢的门是虚掩着的,并没有锁。刘备心中清楚,若是张飞想逃出去,一把锁,又怎么可能阻拦住他呢?所以即使有锁也不过是一个摆设罢了,刘备推开牢门,牢门发出“咯吱”的声音,在这寂静的水牢中,听得格外清晰,刘备缓缓走了进去。 张飞依旧跪在地上,没有抬头,眼前只能看见刘备的宫靴。 看着水牢中恶劣的环境,阴冷潮湿,且不见天日,一阵阵寒意传来,即使刘备身穿着裘衣,也依然觉得寒气逼人。看着张飞穿着单薄的衣服,刘备不禁皱起了眉头。 一阵心疼闪过,但他一想到张飞所做之事,又立刻狠下心来,此刻,他绝对不能心软。 刘备居高临下的说道:“翼德,你可知罪!” 张飞跪在地上,沉声说道:“臣弟知罪。” 刘备低声说道:“你既然知罪,那你说说,你犯了什么罪!” 张飞没有抬头,声音不卑不亢:“臣不该酒后乱性,夜宿在外,不顾礼法,请大哥惩罚!” 刘备怒目道:“张飞!你知道,我要听的不是这些!” 面对刘备的盛怒,张飞毫无畏惧,依旧平静的说道:“可臣弟要说的只有这些。”说着抬起头来,一双深邃的眸子看了看刘备,眼神交汇一处,刘备不由得心中一惊。 刘备久久没有说话,注视着张飞,他一手将张飞带大,太过清楚张飞的性子,既然张飞不想说他为什么会去那种地方,不管自己如何逼问都不会有结果的。 到头来只能影响自己和张飞之间这么多年来建立的感情,得不偿失,这笔账刘备心中清楚。 他心中暗道:看来此事他只能暗中调查了。 刘备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最清楚。酒后乱性?你以为我会信吗?” 张飞说道:“信与不信,凭大哥定夺,臣所能言,只尽于此。” 刘备摇了摇头说道:“既然你不想说,我也不会逼你,但我要你记住,我绝对不允许你伤害长平公主!若是她有一丝一毫的闪失,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听到长平公主的名字,张飞终于把头抬了起来,目光灼灼的对视这刘备的眼睛,眼神坚定的说道:“请刘备放心,张飞自然是不会伤害长平公主的,她是大哥的侄女,又是大汉公主,我自然要保护她的。”张飞就是想要告诉他,自己和长平公主没有男女之情。 看着张飞的眼睛,刘备知道,张飞所言绝无虚假,那眼神似在告诉自己,他在和自己抗争,听惯了阿谀奉春的话,偶尔被人顶撞几句,刘备竟然并没有愤怒,反倒心中有些畅快,这世上敢和自己作对之人没几个,张飞就是其中一个,还好这个人现在为我所用。 想到这里,刘备将张飞扶起来,说道:“我相信你所说的话,但处罚还是要有的,毕竟还没有查清刺史之子被杀一案,此案疑点重重,虽然根据现场判断此事与你无关,不过大哥还是要把你关在这里,你明白吗?” 张飞点了点头说道:“翼德自然明白大哥的心意,此时我若是出去比成为众矢之的,倒不如安安稳稳的呆在这里,才能查出真凶,不过,大哥此事不会牵连大哥吧。” 刘备眉头微皱,张飞的话说到刘备心缝了里去了,官渡之战后,袁绍败退,刘备不得不投靠荆州刘表,刘表多有让贤之意,是刘备一再推脱,方平息此事,现在刘表幼子新丧,自己的义弟又在现场,难免落人口舌,说自己是谋权害命,刘备此时更是深陷水火啊。 张飞早就看出刘备的心思,接着说道:“大哥,我要是没记错,刘刺史最为宠爱小儿子,甚至多次说百年之后要传位于他,此时自然惹人嫉妒,大哥可由此查起,说不定会事半功倍。” 刘备恍然大悟,拍了拍张飞的肩膀说道:“好了,这水牢太过潮湿阴冷,你的身子刚好没多久,禁不起这样的折腾,我让人给你换间牢房吧。” 张飞看了看水牢,对刘备说道:“这样阴冷恶劣的环境会让人更加清醒,我想大哥此次来找臣,还有别的事情吧。” 刘备嘴角微微扬起,笑道:“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 张飞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说道:“既然如此,大哥可有兴趣,在这水牢之中,与臣弟对弈一局。” 刘备不知张飞葫芦里到底买的什么药,但他知道张飞定有他的道理,便欣然接受。 在这阴冷的水牢中博弈,也别有一番趣味。 宫人们将棋盘棋子备好,梨木所制的棋盘带着淡淡的清香,墨玉和白玉所制的棋子,触感温润,棋子落在棋盘上,发出咚咚的声音,听在耳中极为动听,与这阴冷潮湿,简陋无比的水牢形成鲜明的对比。 张飞与刘备随意的坐在草席之上,刘备执黑,张飞执白,二人周身散发出王者的光芒,似将整座水牢照亮一般。 二人一边下棋,一边闲聊。 刘备问道:“既然你知道我有事找你,那你可知是何事。” 张飞依旧面无表情,看着一局棋,似在思索下一步棋子该落在何处,口中云淡风轻的说道:“臣料想,大哥所想之事,应是曹军迁至漠北一事。” 刘备其实早就料到,张飞一定知道他的心事,他总是这样聪明,刘备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对于此事,你有何看法?” 张飞微微的勾起嘴角笑道:“其实,此事,大哥心中早有定夺,何须再问末将呢?” “我虽然已有定夺,但心中还是有几分顾虑,所以,想听听你的看法。” 咚,清脆的敲击声,张飞手中的白棋落下,微微的抬起头看了刘备一眼说道:“想必二哥已经找过大哥了吧,但依臣看来,大哥似乎并没有同意他的想法。” 刘备执棋的手停顿了片刻,才缓缓的落在棋盘之上,“你是怎么知道的?” “依臣对二哥的了解,二哥被曹操软禁了那么久,自然心有不甘,这次北征,他又怎会放过机会呢?”张飞云淡风轻的说着。 刘备会心一笑,他们都太过了解关羽了,关羽虽然忠心耿耿为国效力,但还是难免有些太急功近利了些。刘备说道:”那你又是怎么知道我没有应他呢?“ 张飞抬头,看着刘备,说道:“若大哥答应了,又怎会有这份闲情雅致在此与臣对弈呢?” “哈哈哈,这倒是……”刘备开怀大笑。 棋盘上的棋子已经布满了大半,二人旗鼓相当,势均力敌,还分不出胜负。 “你呢?也支持你二哥的想法,出兵北伐,趁其不备,直取曹军主力。” 张飞思索了一下,并没有急于回答,他把棋子放在棋盘之上说道:“其实,二哥所言并不无道理,也并不是仅仅只为个人私利。 曹军王庭迁至漠北,休养生息,确实对我军不利。 一则我汉军进不可攻,漠北距此甚远,我军无法深入敌营,打仗的关键在于“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可是茫茫大漠,四周没有人烟,更别说是吃的东西,所以我军长途奔袭,粮草只能靠后方补给。而此时粮草的供给就成为一大难题,支撑这场战争的粮草可不是小数目,需要全部从大汉运到漠北,太过艰难。且不说运送粮草所需的人力物力,就说着中间还有可能初出现差池,亦或是粮草运速过慢贻误战机的情况,都会给我军以致命的打击。所以,我军进不可攻。 二则我我军退不可守,据臣所知,曹操并没有将全部士兵迁往漠北,他留下了一些精锐留守中原,这就随时可能会对我构成威胁,虽然留下的曹军将士人数过少,不足为惧,但正因为人少,灵活多变,他们可以时不时的对我边境地区百姓进行骚扰,使得边境不安动乱,人心惶惶。而我军若进攻,必定声势浩大,劳民伤财,而且他们可能远逃漠北,我军极有可能无功而返。若不进攻,他们则会更加变本加厉,肆无忌惮,而百姓也会深受其害,对朝廷大失所望,到那时候民心尽失,才是我最大的难题。 所以曹军迁至漠北,此事,陷我于两难的境地,着实是一个棘手的问题。”张飞将整个战争的利弊分析娓娓道来,思虑周全,不禁让人佩服。 刘备的脸色阴暗了许多,沉思了许久,说道:“那你也是支持你二哥的想法,现在就出兵,攻打曹军?” 张飞摇了摇头,小酌一口清茶,已经微微凉了。说道:“臣虽然认为二哥的想法有道理,但却并不支持,臣的想法和大哥一致。此时不是绝好的时机来攻打曹军。” 刘备本来阴暗的脸色变得明媚了,挑眉问道:“既然你知道我不想在此时进攻曹军,可知道其中缘由?” 张飞抬头直视刘备的双眼,他从小在刘备身边长大,又怎会不知他的心思呢。“刘备此时不进攻曹军有三点原因,其一,这次战役,我军没有丝毫准备,况且正值寒冬,天寒地冻,我军将士必然不适应北方的天气,且不了解漠北的环境,若是此时贸然出军,不仅容易陷入敌军的圈套,更有可能是自掘坟墓。其二,近年来,连年征战,已经耗费了大量的财力物力,使得百姓怨声载道。若是再发动战争,必定劳民伤财,使百姓生活陷入疾苦之中。到那时政局动荡,国外强敌难除,我军腹背受敌,必将兵败。而这其三也是最重要的……”张飞说道这里戛然而止…… 刘备看着张飞,莫名有些担忧,他竟然有几分害怕,这么多年来,自他登上皇位之后,从未曾怕过什么。但他今日竟然有了这样心慌之感,他怕,怕张飞说出他心中怀疑已久的想法,但他也十分清楚,此事必要弄明白。所以刘备故作镇定的问道:“这其三是什么?” 张飞目光灼灼的问道:“大哥真的让我说吗?” 刘备心惊了一下,真的要让他说吗?我还有回头的余地吗?想着,缓缓的闭上双眼,思虑片刻,又直视着张飞的双眼,只说了一个字:“说!” 张飞嘴角微微一动,没有丝毫紧张,依旧平静的说道:“因为我军没有可用之将!” 刘备心中一惊,还是让他猜到了!不,亦或是张飞的这句话,证明了刘备多日来心中的疑虑和猜测。但此时他绝对不能同意张飞的看法,所以他立刻用大笑来掩盖他此时的不安,说道:“哈哈哈,笑话!我军兵多将广,怎会无可用之将呢?那你又把我面前的你自己置若何地?” 张飞从刘备的笑声中感受到了那份来自刘备心中的不安,但他明白,此时是挑明自己想法的绝好时机。他绝对不能错过了。即使会触怒刘备,他也在所不惜。 张飞淡淡的说道:“真的是这样吗?这几次与曹军交锋,我军皆败,亦或是无功而返,这大汉虽多良将,却不一定真能打胜,因为我军中多勇猛之士,却欠缺计谋。” 刘备虽然心中不悦,但张飞所说的确实是事实,他无力辩解,沉声道:“即便如此,我还有你啊,我信你必然会得胜归来!” 张飞停顿了一下,闭上眼睛,又缓缓睁开,谈了以后说说道:“大哥又何苦自欺欺人呢?其实大哥早就看出张飞已无心再战!” “张飞,你大胆!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你也敢说出口!”此言一出,刘备随即暴怒,其实他早就看出来张飞不想再打仗,但也一直都只是猜测。他从心底里不希望是这样的结果。所以,他一直自己骗自己,安慰自己,告诉自己是自己多虑了。可今日这话真的从张飞嘴里说出来之时,刘备即使早就料到,也一时无法接受。 张飞跪在地上,但却丝毫没有惧意,不是他笃定刘备不会伤害他。而是他意已决,绝不更改。说道:“大哥息怒,臣自知有罪,辜负大哥多年来的细心栽培,请大哥惩罚。” 为了她,他愿意放弃他所拥有的一切,卸甲归田,过一个寻常之人的生活,只是为了简简单单与她相伴白头。 如今,失而复得,张飞才发现他今生已经无法离开夏小柒,所以,不管未来有多少变数,他一定要把夏小柒留在自己的身边。 失去过,才倍感珍惜,老天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再次与你相遇,这次我绝不会让你在无声无息的溜走,我会牢牢抓住你的手,天涯海角,生死相随! 张飞是刘备一手带大的,刘备太过了解他了,刘备心中清楚,张飞认准了的事情,任谁都无法改变,即使那个人是他这个大哥,张飞也绝不会屈服。 即使如此,刘备心中也极为不甘,他十几年来苦心栽培的爱将,现如今竟然公然承认不愿带兵打仗,十几年来的辛苦,付之东流,此事任谁都无法接受。更何况是这大汉的天子刘备呢? 其实他早就发现,这次张飞归朝之后,与以往大不相同了!此次回来,他明显感觉到张飞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以前的张飞,太过锐利,似一件冷冰冰的兵器一般,稍有不慎,碰触到这件兵器就会被划伤。 那时的张飞,眼睛里只有如何打胜仗,如何训练士兵,如何出奇制胜,所思所想皆是这些。 虽然,刘备有时也摸不准张飞的心思,但是刘备知道,那时的张飞心里除了保家卫国,驱除曹军再无其他,所以刘备极为信任张飞,才敢将兵马,交给一个年轻小将的手中。 不光是因为刘备相信张飞的实力,他更相信张飞的忠心。他心里清楚,那样的张飞,虽然不通人情,没有血肉,但正因为如此,他也绝不会背叛自己。 可是现如今,虽然刘备也笃信,张飞对自己依然忠心,但是,此时的张飞却已经不是那件可以任他摆弄的利器了! 刘备心中清楚,张飞这件兵器依旧锋利,但不同的是这件兵器有了温度,不再冰冷。 这是刘备最担心不过的事情,张飞有了情感,一个动了情的人,再也无法像从前一样为了取得胜利不择手段了。 人若是动了情也就有了弱点,一个有了弱点的人,就会时时受到牵绊,一个受到牵绊的人,又如何毫无顾忌的驰骋沙场呢? 刘备是过来人,他心中再清楚不过,身在帝王之家,最不能动的就是“情”这个字,“最是无情帝王家”,此话虽然片面,但也的确是事实。 身在帝王之家,为了权利地位,手足相残,父子相杀的事情比比皆是,更别说后宫之中储位争夺之时的硝烟四起了! 在这深宫中,若想要生存下去,只能做一个“无心之人”“无血之人”“无情之人”! 否则,你就将成为皇家的牺牲品,成为他人成王之路上的垫脚石罢了! 刘备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的问道:“既然你不想带兵打仗,那你总要说明缘由吧。” 张飞见刘备的语气平复了许多,说道:“发动战争,无论成败,总会生灵涂炭,民不聊生,一将成名万骨枯。臣不想再为了一己私欲,陷百姓于水火之中,所以臣请求大哥免除臣将军一职,让臣卸甲归田。”这些是他以前并没有考虑过的,直到他遇见了夏小柒,他才渐渐的明白了,战争对百姓的伤害。 而刘备并没有生气,他心中清楚,张飞说的很有道理。他当然明白战争对于百姓危害。可是,他更向往天下一统,成为千古一帝!他既然有经天纬地之才,就一定要做出一番惊天动地之事来。他的欲望和野心太大了,支配着他逐渐失去理性。 刘备紧皱着眉头说道:“那你可曾想过,即使我不主动发动战争,曹操也会出兵,到那时受苦的不还是百姓吗?” 张飞看着刘备的眼睛说道:“大哥请放心,曹军的主力已经大大受损,短时间内他们不可能进攻。如若未来有一天,曹军真的重振旗鼓,再次来犯,张飞定会重披战甲,再次领兵,用我的性命守住疆土,绝不会将寸土让与他人,更不会让百姓受一丝伤害。” 刘备听到这句话,极为欣慰,他心里清楚,张飞所言皆发自内心,并无半句虚假。但他需要的不仅仅是战时才出山的张飞,而是可以帮他踏平曹军,发动不义之战的张飞。 但此刻他只能先稳住张飞,其余之事,从长计议。刘备说道:“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不过你不想打仗也不用辞去将军的职务啊!我许诺你,这几年会休养生息,让百姓安居乐业,不会发动战争,你就安安心心的做你的将军吧。” 张飞思索一下,觉得刘备所言有理。此刻夏小柒还在荆州,他必须留下来,查明情况,才能将夏小柒带走,若没有夏小柒,他卸甲归田还有什么意义? 张飞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刘备拍了拍张飞的肩膀,说道:“这局棋平了。” 张飞低头看着棋盘,黑子白子势均力敌,寸步不让。正如他与刘备…… 第一百二十一章 再设奸计入府衙 冬日的暖阳,驱赶着严寒。 在这个本就是万物肃杀的季节,能有这样的天气,总能够让人的心情柔和些。 洛灵独自一人,坐在花园东南角的石阶上,看着已经枯黄的花草,在微风中摇曳着,眼神中带着淡淡的迷茫。 那日他刺杀张飞后,掏出落红馆,被官家追捕,幸好被赶来的沈鹏救了回来,要不然她一定会被抓进大牢的。 醒来之后,洛灵就变成了这个样子,眼神呆滞的坐着,一句话都不说,一张脸没有任何表情,像是被勾去了魂魄一般。 沈鹏每次看见这样的她,都不由得叹息,其实,他早就知道洛灵会有危险,可是,他却并没有故意将洛灵保护起来。 他就是要让洛灵在其中得到磨练,洛灵她太过良善,若不是这样,怎能逼她为我所用? 只是看见洛灵有些伤神的样子,沈鹏也不禁有些担心。 他知道施在洛灵体内的血咒又爆发了!否则她绝对不会有力量,刺杀张飞的。 只是沈鹏不知道,这血咒的威力如何?有没有副作用,若是也伤了洛灵那就得不偿失了。 沈鹏从身后缓缓的走来,轻声问道:“在想什么?”说着把披风披在了洛灵的身上,当触碰到她的身体时,一瞬间觉得寒气逼人,心中不禁暗暗道:她到底在这里坐了多久。 洛灵依旧呆呆的看着远方,说道:“在想过去。”或许是许久没有说话的缘故吧,声音有些不自然。 从那日与张飞相遇,她就对自己的过去产生了疑惑,但是这样抓不到头脑的事,她又不知道该从何记起。 许是这些日子经历的太多了,一时间种种悲事涌上心头,她又不知道该从何想起了,只是呆呆的坐着,只觉得头脑一片空白。 什么也不去想,什么也不再忆。 只是沈鹏突然问起,她又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顺嘴说了出去,但却没有想到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沈鹏立刻心中一紧,试探的问道:“你想起什么来了吗?” 洛灵见沈鹏又问,只是摇了摇头,把近几日回想往事时的境况向他说明,于是回答道:“我什么都记不起来了,过去是一片空白,如果再努力去想,眼前就会出现十分可怕的场景,眼前出现无数个血淋淋的鬼纠缠着我,像是一场噩梦,却又感觉无比的真实。”就连现在说着,那场景也像是一遍遍的出现在脑海中一样,洛灵的心不禁泛起寒气。 沈鹏却长舒了一口气,放心下来,柔声说:“那就不要再去想了,我不都告诉过你,你从小就被我救了,成为利刃的一员,而且你只要记得我就好,我是你的主人,你听我的不会有错的。” 前几日又被沈鹏救过自己一命,洛灵对他当然是心存感激,也对他的话极为相信,只是她心中一直有一个疑惑,想要听沈鹏如何解释,“可是为什么我对利刃殿一点都不熟悉,脑海里没有一丁点儿关于它的记忆呢?” 沈鹏似乎早就料到洛灵会这样问一样,完全没有思量,直接答道:“因为你来的时候实在是太小了,所以只能寄养在府上,慢慢的,也就习惯了你在府上的生活,所以就没再把你送到利刃殿,只留在府上执行一些特殊的任务。” “哦……”洛灵还想问些什么,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特殊任务指的是什么?她想问,却又怕结果让自己接受不了。 ”好了,不要乱想了。”沈鹏摸了摸她的头发,心中暗暗窃喜:既然你真的想不起来,就要进行下一步计划了,嘴角绽开了一抹阴冷的笑容。 “我们去吃晚膳吧。”沈鹏轻声说道。 洛灵点了点头,跟在他的身后。 大厅中准备了丰盛的晚餐,沈鹏和洛灵分别落座。 洛灵盯着面前的饭菜,出神了好久,夹了一块放在嘴里。十分美味,但却总觉得这个菜的味道好陌生,为什么她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到底少了什么呢? 她拿起筷子,轻轻敲打盘子和碗,很奇怪,她脑海中有一段旋律,指引着她敲击出乐曲。 “咚……咚咚……咚……”那陶碗,金属的酒樽,木制的筷子,碰撞发出悦耳的声音,这声音好熟悉,好像她曾经在哪里听到过一样,是在哪里?什么时候?眼前出现了一个男子的背影,正在忙碌的做着饭。嘶………头好疼……剧烈的头疼让她不能再想下去了。 她没有看见的是额头上的血色花印闪烁着红光,又瞬间熄灭。 沈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些紧张的看着洛灵,问道:“你怎么了?” 洛灵弱弱的说道:“头疼……” 沈鹏不禁皱起了眉头说道:“你是不是又想起了以前的事情……”那语气带着丝丝寒意。 洛灵点了点头。 沈鹏从怀中拿出来一个铃铛,在洛灵的眼前晃了晃,那铃铛却发不出声音来,洛灵只是看着,一瞬间魂魄像是被这个铃铛摄走了一样,洛灵只觉得天旋地转,头脑中一片空白,最后沉沉的睡去。 沈鹏看着洛灵昏睡的样子,冷冷的说道:“别怪我,只要你乖乖听话,我绝不会伤害你的。”这铃铛叫做摄魂铃铛,是魔洞中的罗刹女所赐,因为洛灵被施过血咒,所以她会被这个铃铛所控制,只要沈鹏有这个铃铛在手,就不怕洛灵不听自己的话,只是这个铃铛会伤害洛灵的身体,所以不能经常使用,这次若不是洛灵不听劝阻,执意要回忆过往,沈鹏也绝不会这样对她。 横抱起昏睡的洛灵,走进了洛灵的房间。 沈鹏早就将洛灵的未来规划好了,她的身份已经暴露,张飞很快就会找上来,如果真的让张飞把她抢走,那以前的一切努力岂不是都要前功尽弃了吗? 所以,他要将洛灵送走,至于送到哪里,他早就已经想好了,不由得嘴角勾出一丝冷笑,这场阴谋才刚刚开始…… …………………… “我告诉你们,这府里的规矩多着呢,以后进宫里做事,要谨言慎行,处处小心,出了差错,就小心你们的脑袋吧。”一个一身宫服的中年女子走在一群新进宫女中间,边走边教诲着…… 洛灵站在宫女中间,身着淡粉色宫服,一动不动的站着,似是在认真听花嬷嬷的教诲,一张脸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那双眼睛时不时的观察着周围的一举一动,小心翼翼的记在心里,这些日子经历了太多太多的事情,洛灵也性情大变,多了许多她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沉稳,也不知这些改变是好是坏。 “她都已经说了三天了,翻来覆去都是那些话,烦不烦啊!她不烦,我的耳朵可是要听出茧子来了!”洛灵身边的一个小姑娘早就已经不安分的动了起来,准确的说这几天来她可是一刻都没有老实过,她们同住一个房间,整个人反反复复的总是出状况,洛灵也早就已经习惯了她这个样子了。 其实在洛灵看来,总觉得她的性格像极了一个人,洛梅也时常像个孩子,不知道她现在如何了。 洛灵自从经历过那件事后,对身边的人都不敢相信,特别是对于这个女孩,更是心生芥蒂,明明这些日子两人同住一个房间,却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像是两个陌生人一样,有时她特地来搭话,洛灵也不理她,就当作没有听见…… 这不,看洛灵又不理她,尚香也自己一人自言自语起来:“不说话!又不说话!真不知道是不是个哑巴!真是无聊死了!闷葫芦一个!哼!”直言直语,活泼好动的她,这几日都要被洛灵给憋死了! 尚香心道:要不是看你长的还算顺眼,谁要上赶着跟你说话啊!给脸不要脸,看我怎么整你的! 想着,露出了一丝坏笑,从怀中掏出来一颗枣核,向洛灵的头扔去,其实,她也不过是性情有些顽劣,无趣的很,找找乐子罢了。 想到一向不苟言笑的洛灵被砸中的样子,就觉得有些好笑。 那枣核划出一道弧线,向洛灵飞去,洛灵早就察觉到了背后的动静,也没有理她,侧身一躲,那枣核直接越过洛灵的身子,砸到花嬷嬷的脸上。 “谁!谁!谁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在这里厮闹,是不要命了吗!好!好啊!看我今天不扒了你的皮。”说着气冲冲的朝洛灵和尚香的方向走来。 先是打量了一下洛灵,看见她面无惧色,神情自若,身上有股子说不出的气质。让人不敢在她眼前造次,她的气势也不禁弱了些,又看了看洛灵身后的尚香,看她嬉皮笑脸的样子,就知道是个不安分的货色! 所以,将气全都撒在尚香的身上说道:“就知道又是你不安分,怎么皮痒痒了吧!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着,已经走上前去,拿起木条要往尚香身上抽。 尚香还没有反应过来,她竟然没有看清洛灵是怎么躲过了那枣核,还在诧异着,就看见花嬷嬷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尚香突然灵机一动说道:“才不是我呢,嬷嬷这回可是冤枉我了,我就算是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在嬷嬷眼皮底下造次啊,都是她弄的,我刚才亲眼看见她往嬷嬷身上扔的!”说着手指指向了洛灵。 众人的目光也都聚集到了洛灵的身上,其实洛灵的容貌足矣让众人惊艳,但是因为她性格沉闷,也并不显眼,所以这些日子下来也被众人忽略了。 但却因为尚香的指证,让洛灵再次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 花嬷嬷才不相信尚香的鬼话呢,瞪了她一眼说道:“别在这里信口雌黄的,明明做错了是还要嫁祸别人,这才刚进府中,规矩没见有多大长进,这勾心斗角的算计可是没少学啊!看我怎么罚你!”说着挥鞭要打。 尚香立刻说道:“嬷嬷,我哪里敢骗你啊,你看,如果是我诬陷她的话,那她早就找我理论了,怎么会在这里一声不吭呢?说明她心里有鬼啊!” 花嬷嬷转头看了看洛灵,似有了些疑虑,问道:“你怎么说?” 洛灵依旧面无表情,好像从头到尾都跟她没有关系一样,看了看花嬷嬷许久才说道:“是我不小心扔到嬷嬷身上的,望嬷嬷见谅。”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脸上却丝毫没有一丝惧意。 花嬷嬷气的脸都绿了,她明明知道不是洛灵做的,但是她已经承认了,自己也不能不治她的罪了!微怒的说道:”好,既然你已经承认了,我也绝不包庇你,你今天给我去打扫马厩,什么时候打扫干净了,什么时候才能吃饭休息!” 其实让花嬷嬷生气的不是因为她说谎,而是因为洛灵强出头帮别人,她一直觉得洛灵是一个可造之材,所以一直另眼相看,想让她做自己的接班人,但是今天洛灵的举动让她很失望,这个府里,最忌讳的就是强出头的人,这样的人往往死的最快。 花嬷嬷小惩大诫,也不过是想给洛灵一点教训罢了希望她能够理解她的深意。 话音刚落,洛灵就被几名护卫带走了。 看着洛灵离去的背影,尚香却一时笑不出来了,其实她刚才那么说并不是想真的嫁祸给洛灵,只是觉得她平时一直一副从容镇定的样子。让她看了很不爽,总想着整她一下,看一看她惊慌失措百口莫辩的样子,却没想到,她竟然真的替自己顶罪去了,这样尚香心中多了许多愧疚,怔怔的看着洛灵的背影有些出神。 ………………… 却说洛灵被派去打扫马厩,这初冬的时节,本就寒冷异常,皇宫马厩之处又偏偏在极为偏僻少人行经之处,便更加阴冷。 洛灵也不是故意想要替尚香顶罪,只不过她一是懒得辩解,二是沈鹏让她进入荆州刺史刘表的府里来,虽未说指给她特定的命令,但她知道,必定是少不了有他的深意,所以她也要先了解了解府中的情况,以便行事。 沈鹏救过她数次于情于理,她都要还清他的。 只是进府前,却没有向沈鹏打听,张飞是生是死,并不是她不放在心上,只是她不敢问,他怕听见张飞没有死,她没有完成任务吗?可是为什么她心中却更怕听见张飞死了! 经历过这么多事,她仿佛已经看淡了生死,可是却对张飞的死耿耿于怀,自从那晚之后,张飞的身影就一直停留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念念不忘,若是她真的亲手杀了他,她心中也是极为难过的。 正想着,她就已经被一个老嬷嬷带到了马厩中,府中饲养的都是良马,刘表本就是好战之人,更是喜欢良驹,所以荆州上下便也投其所好,纷纷搜罗天下的名马,送给刘表,而这些马也就被刘表饲养在这里了。 这里的每一匹马,都有单独负责照看的下人,这些下人也都是精挑细选的,每一个都是养马的好手,但遇到这些马,也必须小心翼翼的服侍,生怕一个不小心,惹来杀身之祸。 看见嬷嬷有带人来了,众人也不屑的上下大量着洛灵,这么多年来,总是这样,一有犯了错误的下人,便会被送到这里来打扫马厩。 而他们来,让这些马官们也落得清闲,只不过心底里还是瞧不上的。 管事的人也只是起身跟老嬷嬷打了声招呼,便冷哼着冲洛灵说道:“快跟来,没眼力的东西,难道还要我请你?” 洛灵也不理他的无理,一双眼睛只是直勾勾的盯着他身后的良驹,一时出了神…… 洛灵在没有失忆之前,便是通灵性的,天生便能和动物们沟通,她也是极为喜爱良马的,马是最通人性的,也自然会让人更加依赖。 跟在那马官的身后,听着那马官在耳边絮絮叨叨的说着:“我是这养马间的总管,本家姓陈,这里的人都称呼我一声陈总管,你也就这样叫我吧。”顿了顿接着说道:“也不知道你要在这里呆多久,我只告诉你,这里虽不比内院规矩多,但若是出了一点差错,任凭你有一百个脑袋也是不够的,所以做事要小心些,出了事,可别说我没提醒你。” 洛灵不禁摇了摇头,心想道:这府里人是不是都长了同一条舌头怎么连说的话都一样啊!以为到这里就能够清静些,却没有想到也是同样的,看来她是躲不过的。 洛灵一边想着,那边陈总管又在介绍着一众马匹了。 先是来到一批黑马前,这马一身黑色的毛发,光亮照人,昂起高傲的头颅,抖动着优美的鬃毛,浑身每一个地方搭配的都是那么得当,每块肌肉都显得极富力量,让人看了不禁心生畏惧,陈总管说道:“莫不是看傻了吧,这是雷霆,是咱们刺史最爱的一匹战马,每年打猎,大人都会骑着它去。也是这里最尊贵的马。” 听他这样说着,洛灵又不禁向着马多看了几眼,果然浑身上下撒发着王者的气概,也应是这马中枭雄。 说着,接着向后走去,只见一匹棕色的马,看样子年轻了许多,比方才那个,更加温顺些,陈管家接着说道:“这是“追风”是大公子的坐骑,别看咱们大公子年幼,也是继承了大人的骁勇善战,从小便被送去,让关羽将军亲自教导武艺,现在无论是骑射箭术,还是武艺谋略,都是极为出众的,这追风也是大公子的最爱,可是怠慢不得的。” 洛灵在心中暗暗合计,他所说的大公子,就应该是嫡长子刘琦吧,听说这人倒是恃宠而骄,为祸乡里,怎么到这陈总管的口中竟然这般出色了,看来他的话也不能多信。 忽然看到一匹白马,这白马毛色纯正,洁白如雪,不染一丝灰尘,在这黑压压的一片马匹中格外显眼,也十分和洛灵的眼缘。 洛灵直直的走到那白马的面前,一时出神,想要抚一抚它的毛发,陈总管大声喝道:“住手,你是什么东西,也敢碰二公子的马!要是碰坏了,你担待的起吗?” 听见这话,洛灵微微皱眉,一张脸也暗淡下来了,洛灵立刻收回手来,不再碰它。 看她老实了些,陈管家闷声说道:“这是雪雁,是西域雪峰上的奇马,据说这马极具灵气,这可是刘备大人千里迢迢,派人从西域运来送给咱们二公子的,若是少了一根毫毛,就算是二公子发善心饶了你,刘大人也定会把你扔去喂狼的!” 看来这刘备和这位二公子颇有交情啊。 第一百二十二章 马倌不好当 昨夜一场大雪,还未来的及打扫,马场上的枯草已经被大雪掩埋在其中…… 寒风凛冽,马场上早就已经聚集了许多马倌,大家围在一起取暖,一边闲谈着…… 一个矮矮胖胖的马倌,在寒风中噎着一个包子,边吃边问道:“你们说这陈管事是怎么了?昨天不还好好的吗?怎么今天一早就说他回乡养老去了!真是奇怪了!怎么以前一点消息都没听说啊?”说着一口吞下去了一个包子,舔了舔手指。又慢悠悠的从怀里偷拿出来一个包子,嗅了嗅,又眉开眼笑的…… “吃吃吃!我说你啊,沈胖子!你一天天就知道吃,还知道干什么吗?这点事儿都想不明白!白活这么大了,不长脑袋光长肉是吧!“一旁一个五大三粗的马倌狠狠地打了一下他的头,抢过他的包子,塞进了嘴里嘲笑道。 沈胖子吃的起劲儿,没注意到手里的包子没了,一口咬在手上,只听“诶呦”一声,疼的呲牙咧嘴,刚要还手,转头看了看大高个,却又怂了,一脸委屈的说道:“我不吃做什么?我以前可是膳房的,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这个包子就当爷赏你了!”嘴上虽然这样逞强的说着,眼睛却时不时的瞄着狄战,谁不知道他以前可是屠夫,手黑心狠,平时虽然也和他们打闹说笑,可说不上那句话得罪了他,就遭殃了。 看狄战只顾着吃包子也不理他,沈胖子胆子也大了起来说道:“既然你聪明你倒是说说,陈管事怎么了?” 狄战虽然不喜欢吃包子,但是从沈胖子那个护食的人手里抢来的,却格外觉得美味,几口吞下去说道:“说你笨,你还真笨,前两日小公子不知道被谁害死了,老爷生气,自然是到处迁怒的,听闻陈管家昨日里不小心把马放走了一匹,冲撞了贵人,自然是受到牵连的。” 还没等他说完,沈胖子就打断了说道:“昨天不是推给那个新来的小丫头了吗……”话还没说完,狄战飞起便是一脚,踢在他的屁股上。 沈胖子“诶呦”了一声,说道:”你踢我干什么?”边抬起头怒目而视,只见狄战一边给他使着眼色,一边骂道:“老子高兴,就踢你怎么了?”说着打量着不远处的洛灵,看她并没有因为方才胖子的冒失而生气,便放心了许多。 狄战可以看出这个洛灵可不是一般的人,虽然不知道她的来历,但是还是少惹麻烦为好。 洛灵听见他们的话,心中思量,这小公子是谁?最近好像府中因为小公子受伤的事情人弄得人人自危。 细细打听,才知道那小公子名叫刘睿,年仅六岁,聪明机敏很受刺史大人疼爱,可是没想到年纪轻轻便夭折了,据说还是和张飞同一天出事,听说张飞也因为此时锒铛入狱。 想到此事,洛灵又不禁想起昨日的情景,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一旁的一个身材瘦小,留着八字小胡子,一脸贼眉鼠眼的中年男人,蜷缩着身子,搓着手说道:“走就走了吧,那个老狐狸在的时候,咱们也没从他那里得到什么好处,贪了那些草料钱,也都让他私吞去了,一点也没分给咱们兄弟们,走了倒好,早就看不惯他了!”这人没人知道他的名字,据说以前是府里管发放月例银子的账房,后因为贪了钱财,被赶到这里做了马倌,只因为每日把钱财挂在嘴边,所以人称老钱。 身后的一名白面书生一脸凝重的说道:“那你是高兴的太早了,我可听说咱们新来的管事可不是一般的人。” 众人听了这话,纷纷凑到他这里来,狄战问道:“周呆子你倒是别卖关子了,你跟兄弟们说说,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周锦余光看了洛灵一眼,看她似也在认真听着,不由得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对众人说道:“他啊,可不是一般的人物,可是从军队里来的。” 沈胖子道:“当过兵有什么稀奇的!咱们这里有多少当过兵的呢!还缺他一个!” 周锦摇了摇头说道:“这你可有所不知了,他以前可是随着将军们征战过黄巾军的,杀过不知多少人,战功赫赫,一路从无名小卒,做到了亲封的校尉,还救过咱们老爷的命呢!” 狄战不禁赞叹道:“这样厉害,来这里做什么!” 周锦叹了一口气说道:“唉,可惜啊,他为了救老爷,不仅毁了容貌,而且一条胳膊废了,只成了个摆设,抬也抬不了,动也动不了的,不能留在军中了。老爷本欲给他钱财,遣他回乡的,可他偏不愿,非要留下来,说是留着这残躯给老爷养马也好!将军无奈,就让他来了这里……” 洛灵不禁微微皱眉,为什么不管什么事,都和张飞有些关系?这人可真是阴魂不散啊…… 正想着,只听得马蹄声传来,众人看去,只见一个黑衣男子骑着一匹黑色宝马飞驰而来,那人一身黑色的紧身长衫,身后披着黑绒大氅,高束起的黑发长发透着勃勃英姿,只是那一张脸上罩着一张银白色面具,只露出眼睛和左半面的一半脸颊,面具的边缘露出的皮肤,还能够清晰的看见有些狰狞的疤痕,左手也只是垂在一边,只一只手拽住缰绳,看的出来左手是受了伤的,洛灵不禁有些心惊。 随着他接近了,洛灵看清了他的一双眸子,眼底那冷似寒冰的放出丝丝寒气,却又是那般深邃,似藏着许多秘密一般,那双眼睛像是能够摄去人的心魄一样。 正有些沉溺在他的目光中,忽听见身后有人小声嘀咕着:“天啊!是“雷霆”!” “真的是“雷霆”啊!这可是老爷的马,他也敢动,不要命了吗?” 但随着那人的靠近,众人也被他强大的气场镇住了,没人敢多言一句,恭恭敬敬的站好。 那黑衣男子下了马站在众人面前,扫视了一眼,周身散发着傲气,众人忙低下了头,不敢和他对视,他便说道:“以后我就是这里的总管了,我姓林,单名一个康字,以后你们可以称呼我为林管事。” 林康边说边走到队伍中,“既然我来了,定是要立些规矩的。” 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圈竹简来,打量了众人一眼。指了指周锦说道:“你过来……” 周锦会意,赶紧跑上前来,打开竹简读道:“每日卯时起床,亥时就寝,早晚两次驯马,未时申时操练……”另附何时吃饭,几时吃完,喂马需多少草料,溜马需行多远……凡此种种,每一天的每个时辰,甚至每一刻都陈列好该做的事情,总之事无巨细,都一一规定好…… 众人边听边心道:这是自己上不了战场,带不了兵,拿我们过瘾来了!但却不敢出声,只能默默着…… 还没等周锦说完,狄战的火爆脾气就已经扛不住了,嚷着说道:“林管事可是把用在军营中的那一套拿来了?我们可都是散漫惯了的人,可受不了这罪,若是林管事想要过瘾,我劝林管事还是另谋他处吧,别浪费在我们身上,我们可比不上你们那些当兵的都是铁打的身子,刀枪不入的,我们的命可是薄的很……”虽然看林康不似一般人,但是他毕竟废了一条手臂,狄战也自视在这御马间中一直以勇猛著称,自然是不把他放在眼里的! 而且也定要给他一个下马威才是,让他懂懂规矩,省的以后受他摆布…… 听见他这样说,众人也都随声应和着,叫嚣着…… 林康不怒反笑,嘴角微微扬起,在众人的嗤笑声,飞身一脚,踢在了程楠的头骨上! 狄战猛地吐出口鲜血来倒在地上,一侧的牙齿已经掉了几颗,疼的倒在地上呲牙咧嘴,却不敢吭声,一双眼睛狠狠的盯着林康。 林康冷哼了一声,又似可惜般摇了摇头笑道:“着什么急啊,还没有读到赏罚呢!你偏偏着急反驳!我也只好拿你来做个示范……”那声音极尽邪魅,似在笑着,一张面具挡住了他的表情,众人无法看清,但众人却笑不出来,只觉得心中寒气肆意…… 林康猛地抬头,冷眸扫视了一下众人,不似方才的说笑,沉声言道:“若是以后再有不服管教的,便不会这样轻逞了!你们若是不怕被罚,尽管来犯!今天就因为他出言顶撞,罚所有人将这规矩和赏罚制度抄录一百遍,明日给我,若是有人少了,那就不要怪我不留情面了!” 众人都被刚才的情形吓到,没有人看见他是如何出手的,只听见狄战阵阵呻吟声,听得众人心中慌乱不已,虽然心中极不情愿,但是却也不敢多言些什么…… 林康又走到众人中间,边走边说道:“我最厌恶那些不把军人不当人看的人!当兵的怎么了!当兵的也是人!也是人生肉长的,也会流血,也会牺牲! 他们用血肉之躯,驰骋沙场,保卫家国!又有几人能够得胜归朝,大多都葬身他乡,甚至曝尸荒野,化为土尘,任人践踏!你们呢?你们又做了些什么!享受着他们用命换来的盛世太平,一个个醉生梦死,纸醉金迷,挥霍钱财!嘴里还瞧不起那些士兵们!难道不是极大的讽刺吗?在我眼里,你们才真的是一个个废物!” 这血淋淋的话,像是一下子将他们虚伪的皮囊刨开了一般!让他们想反驳,却不知道该说着什么,只能惭愧的低下了头,涨红了脸,什么都说不出来…… 林康站在众人面前,拿出了花名册,递给周锦,周锦忙接了过来,挨个数点,林康就站在一旁目不转睛的看着众人。 第一百二十三章 内院阴谋多 第一百二十四章 新官上任三把火 不久,周锦就已经点完众人的名字了,林康问道:“有几个人没来?” 周锦犹豫了一下说道:“有两个人……” 林康轻轻挑了一下眉毛,饶有兴致的问道:“哦?都有谁?”嘴角勾起了一抹邪魅的笑…… 周锦低下头,怯生生的说道:“有……鲁大勇……” 刚一提到这个名字,众人表情便发生了变化,相互看了看,嘴角露出了一丝坏笑,眼神满是得逞之意,似乎有什么隐情,林康早就将众人的表情记在了心里,心里也有了些盘算…… 洛灵此时却无心注意他人,尚香没来,还不知林康要怎样罚她呢。 所以,心中不免有些担心起来…… 周锦继续说道:“还有尚香……” 听见这个名字,众人不免有些疑惑,从不曾听过养马间里有这样一号人啊!怎么凭空冒出来的呢? 周锦补充说道:“尚香是昨天下午被送来的,因有事耽搁了,所以大家没有见过她……” 林康向众人问道:“可有人知道他们两人的去向……” 众人都摇了摇头,嘴角却满满的坏笑,洛灵迟疑了一下说道:“尚香今日病了,我让她在房里修养,有什么事情我告诉她也是一样的……” 林康转过身来,打量着洛灵,眼神里闪过一丝不屑,嘴角轻扬说道:“你……就凭你?你不是她,又凭什么替她?若是这样,她的罚你是否也可一同替了去呢?” 洛灵咬了咬牙,冷眼说道:“你说吧,受什么样的惩罚,我替她受就是了!”尚香还在病中,一定是捱不过的…… 林康摇了摇头说道:“这可是你说的,我可没有逼你!既然这样,我也不罚你别的,看见这马场上的积雪没有?今天把它清干净了,明天我来检查。” 众人不禁唏嘘,这马场方圆数十里!别说她一个一天,就是数十个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也得三四天啊!这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啊! 洛灵望了望马场,咬着牙说道:“好,我答应你!”抬起头来,倔强的直面林康。 林康的嘴角似微微扬起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了一丝得意的神色,转头又问道:“那个鲁大勇去哪里了?谁知道?” 众人依旧不语,嘴角的笑却更浓了,像是藏着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 林康的眸中闪过一丝寒意,心道:鲁大勇?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似乎在哪里听过?但一时却也记不清楚了…… 林康扫视了一下周锦,周锦有些迟疑的低下头,艰难的说道:“他……他在马厩里……” 林康皱了皱眉头,似有一种不详的预感,转身上马,便向马厩的方向飞驰,众人自然也不敢怠慢,虽然动作有些迟缓,但也都一路小跑跟在林康的后面。 来到马厩,一眼望去,无数间单独围好的隔间,每一间中都住着一匹良驹,大雪过后,过道中布满了白雪,显得极为宁静祥和,并没有任何异样。 林康翻身下马,一间间的寻找,现在的他心中满满的疑惑,那个人怎么会独自一人待在这里呢?林康莫名的觉得心中发寒,宫靴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声音显得极为清晰。 突然在远处极为偏僻的一间马厩中,林康隐约的看见了一个人影,林康心中一惊,极速向那个人影奔去。 随着林康渐渐走近,眼前的情景也逐渐清晰起来,不由得觉得触目惊心,眼前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赤裸着上身,蜷缩在布满冰雪、灰尘的杂草丛中,瑟瑟发抖,那或许是失去直觉后,身体本能的痉挛。 古铜色的皮肤,已经冻成了紫青色的,上面还有大大小小的瘀血块和已经结痂或还流着血的新伤旧伤。 最令人发指的是,他的嘴上竟然还带着牲口的嚼子,如同那些牲口一样被拴在栏杆上,嘴角已经被那缰绳磨的血肉模糊。 林康暗暗的握紧了双手,眼睛里已经燃起了熊熊的怒火,这时众人也已经走了过来,洛灵也因眼前的情景所震惊,一时间目瞪口呆。止住了脚步,而其他人似乎也司空见惯了一般,并未觉得有任何不妥,反倒能够看出他们眼神中深深的不屑与冷漠。 林康咬了咬牙,走进马厩之中,单手扶起那个男孩儿,因为他的左手不能动弹,只能一只手将他的身子立起来,一剑砍断了绳子。 那嘴上的嚼子已经和肉绞在了一起,掺着冰碴,若是强行拔下来,必然会撕下来脸上的皮肉,林康皱了皱眉头,没有将那嚼子拿下来,解下身上的黑绒大氅,裹在小男孩儿的身上,将他抗在右肩上走了出来。 一张脸铁青着,扫视了一下众人,冷冷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周锦察觉到了林康的怒意,大气都没敢出,只是支支吾吾的说道:“他…他父亲是黄巾军的……” 林康的手臂僵了僵,抚了抚怀中奄奄一息的男孩儿,深吸了一口气,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看着林康离去的背影,和他肩上的那个孩子,又看了看身后那些眼中依旧极为冷漠,没有任何愧疚之感的人!洛灵突然觉得,最可怕的从来不是魔鬼,而是人…… …… “喂,你们还真打算听那个残废的话啊!”狄战不爽的说道。 沈胖子边吃边说道:“那还能怎么办啊,他那么厉害,能不听吗?” 一边拿起放在桌子上的竹简,看了看又说道:“老钱,你教教我怎么写字呗,我还不会写呢……” 老钱摸了摸两撇的八字胡子说道:“教你可以,不过可是不能白教啊……”说着露出了坏笑,上下打量着沈胖子…… 沈胖子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包子,活像个护食的小狗呲着牙说道:”别打我包子的主意!我还不够吃呢!” 老钱冷笑道:“看你那点儿出息吧!谁要你的包子!” 听了这话,沈胖子立马放心下来说道:“那你要什么?钱我也没有啊!你是知道的,那个老狐狸早就把我的钱拿光了,没有钱再给你了!” 老钱不屑的说道:“你看我看的上你那点破钱吗?我是想让你把我的脏衣服洗了,这不过分吧!” 沈胖子想了想,答应道:“行!就这么定了!”洗几件衣服也不费事! 两个人随即坐在桌子前,旁边正是周锦,正在抄录新立的规矩,看见他们俩来了,便自动让出地方来,让他们坐下。 看着三人一起抄录,一旁的狄战实在坐不住了,起身站在众人的面前说道:“我说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屈服了,那个残废算是个什么东西啊!不过是人家不要的兵,跑到这里作威作福!竟然还敢打老子!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沈胖子本就不会写字,只能攥着毛笔,落下去的笔也不住的颤抖,滴得满桌子的墨水,自己也已经是满头大汗了。 不禁皱眉说道:“对啊!什么东西啊!偏偏让抄什么东西,谁没事会这些东西,这不是难为人吗?还有,以后每天还要按照他的指示干这个干那个的,不得累死啊!” 沈胖子本来就是一个没主意的人,听狄战在一旁煽风点火,自然也就跟着起劲了。 老钱眼睛中闪过一丝光亮,一把打了沈胖子的后脑勺一下,怒道:“赶紧写你的吧,那里那么多废话!一会儿我这里墨洒没了,我找你赔钱!” 听见赔钱,沈胖子立马不出声了,赶紧老老实实的接着抄了。 狄战不悦的对老钱说道:“你这话是什么个意思啊!怎么的,看你的意思是跟定那个残废了,是吧!平时我给你几分面子,我看你今天是蹬鼻子上脸了!我告诉你,这养马间有我在,他就翻不起来天!你最好站好队,否则我收拾了他,下一个就是你。” 老钱最会油腔滑调了,一脸堆笑的说道:“你看你都是自家兄弟,说什么呢?我能不向着你吗?可是现在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他现在可是这养马间的管事,我们又能把他怎么样呢?”他知道狄战这个人必须顺毛摸。 狄战似乎已经胸有成竹,冷笑道:“我已经想好主意了!他今天竟然敢私自骑皇上的马!这可是犯上作乱的大罪啊,若是被人知道了,保证他一定会被诛灭九族的!”今天那个残废让自己受了奇耻大辱,他一定会报回来的。 听见这话,沈胖子立刻站了起来说道:“好主意,这个主意太好了!这么轻轻松松的就可以把他赶出去了,那我还学什么写字啊!” 突然,周锦猛地将沈胖子拽了回来,沈胖子没有反应过来,一把坐在地上,摔得屁股生疼。一双眼睛疑惑的看着周锦说道:“你干嘛拽我啊!” 周锦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只是说道:“这个字写错了,改一改……” 沈胖子不知道周锦在做什么,只是知道自己好像又说错话了,只能默默不语…… 狄战发怒道:“我就知道,你和那个残废是穿一条裤子的!他一来你就往上巴结,谁不知道你那点心思,不过,我告诉你周呆子,早晚有一天这养马间就成了我的,我第一个拿你开刀!” 周锦连头都没有抬,满不在乎,边写边说道:“那我就恭候着那一天了,我也到落个清静。”周锦顿了顿,继续说道:“不过相识一场,我倒是劝你,不要去,安安心心的做好分内的事。” 狄战抚了抚脸上的伤,说道:“怎么?怕了?我告诉你,我还偏要去告!你就等着吧!”说着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周锦冷笑着摇了摇头,沈胖子迷茫的看着两个人,不知道该如何抉择,只能吃了一口包子压了压惊,老钱挑了挑眉,心中早已暗暗核算…… 狄战头也不回的走出房门,外面北风嘶鸣,吹得狄战一个踉跄,将身上的衣服紧紧的攥着,低着头冷着脸往前走去。 忽见马场上有一个人影,狄战顶风驻足,远远的望见洛灵冒着北风在马场上清雪,身体瘦小,弱不禁风,若是不抓住他,似一眨眼间就会被这大风吹到九霄云外去。 狄战的一双眼睛,闪过了几缕贪婪之光,他其实早就看上了洛灵,心想着一定要弄到手,只是见她心性颇高,不似寻常之人,故思量着要费些心思。 没想到今日正好有这样一个机会,让她另眼相看自己,又怎能错过呢?走过去说道:“洛灵姑娘,不必扫雪了,我今日便要去举报那个残废,不出明日他就会被处死,你还听他的话做什么!” 洛灵也不理他,拿着大扫帚,接着扫雪,已经一个上午的时间了,马场上只被清理出狭长的一条过道,看着这茫茫白雪的马场,还不知要什么时候才能够完成呢! 看着洛灵不理他,狄战的脸色变得有些阴沉,咬着牙,便去抢她的扫帚,洛灵一个侧身躲过,面露不悦,说道:“请你离开。”说着连看都没有看他继续清扫起来。 狄战气的牙根都痒痒,若不是此时还有要事要做,他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她,让她能服服帖帖的! 不过来日方长,你迟早会是我的人。 此时再留在这里也只不过是自讨没趣,狄战只能轻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洛灵暗暗的白了一眼,继续扫着雪,衣衫上沾满了雪渍,她也不去理…… 忽而又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洛灵不禁皱起眉头,有些不耐烦,暗暗的握紧手上的扫帚,向后扫去,扫帚掀起地上的白雪形成一道白雾向后喷涌而去,将那人从头到脚淋成了白色。 洛灵不禁暗笑,真是解气!早就看不惯狄战那种软欺硬怕,两面三刀的人了。 当白雾消散,洛灵看清了眼前的人,笑容也瞬间僵在了脸上,身后的那人不是狄战,而是林康…… 此时的林康,头上,脸上,肩膀上,衣服上沾满了白雪,显得极为狼狈…… 洛灵连忙解释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你在我身后……” 林康并没有生气,一边拍落身上的白雪,一边说道:“洛灵姑娘可要快点了,按现在的速度,明天之前将这里清理干净,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洛灵冷冷的瞪了他一眼说道:“原来你也知道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那你也应该知道,无论我以什么样的速度,都没有办法将它清理干净,这本就是实现不了的……” 林康挑眉问道:“哦?听洛灵姑娘的话,似有满满的怨念啊!看来,洛灵姑娘这个惩罚很不服气啊!“ 洛灵冷冷的瞪了一眼说道:“当然不服!你不过是想树立自己的威严,这件事也不过是你杀鸡儆猴的手段罢了。” 林康冷笑了一下,“你说的没错,既然你明知道会是这样,为什么非要做那出头之鸟呢?” 洛灵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便说道:“我要怎么去做,还用不着你管!”其实她不过是不想让尚香撞到这风口浪尖上,她还在病中,怎能熬过林康的处罚?所以她只能选择代替她受罚。 林康邪魅的笑了一下,面具下的眼睛放出丝丝光亮说道:“我可是知道原因的……” 洛灵皱眉问道:“什么?” 林康笑吟吟的俯下身去,在洛灵的耳边说道:“你是故意想吸引我的注意……” “啊?你说什么?”洛灵还没有反应过来,抬头正对上林康轻扬起的嘴角,含笑打量着自己,洛灵顿时觉得羞愤难当,怒目道:“你!你若是再胡言,我就不客气了……” 林康挑眉说道:“好啊,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你不是不服我吗?我这次倒要让你心服口服。”说完,一脚踢起了放在一旁的木棍,握在手中,另一只递给了洛灵。” 看着眼前的木棍,洛灵犹豫了一下,看了看林康僵直的左手臂,洛灵别过脸去说道:“算了,胜之不武!” 林康却又调笑道:“怎么?心疼我了?”看着洛灵气的涨红的脸,又说道:“若是你赢了我,那今日你便就不用再打扫着马场了,如何?” 洛灵自然被这个条件所诱惑了,完全不加思索的接过木棍心道:这样的钝物,想来也是伤不了人的,今天正好来教训教训他! 想着两人已经厮打起来…… 洛灵竟发现,这人的武功极高,即使一只手臂不能动弹,也能将一根木棍用的出神入化,毫无任何破绽,洛灵越是着急取胜,越被林康处处限制,不禁皱起了眉头。 突然脑海中闪过一个场景: 「茫茫大漠之中,已是深夜,北风呼啸,唯有一轮明月高悬,一点繁星点缀,这也却也并不黑。 眼前一个身着枣红色战衣的男子正在和自己过招,看不清他的面孔,只能够依稀听见他的声音: “这一剑位置不对,再高一点,否则无法刺中敌人要害。” “这一剑力道太轻。根本没有用上力。” “你脚下步伐都没有走稳,又要如何制敌!”」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为什么这么熟悉?为什么无端竟能够想起这件事?那个男人是谁?我又是谁? 洛灵突然觉得头痛欲裂,眼前的一切景物都已经变得模糊了,耳边全都是不绝的哭泣哀嚎之声,眼前满满的都是红色的流动的、翻涌着的鲜血,她就被困在这血海之中,身体上下沉浮着,奄奄一息。 她瞬间翻倒在地上,抱着头呻吟起来,眉间的血色花印闪烁着红的的光芒! 林康一时间心惊不已,蹲在地上呼喊着:“洛灵!洛灵!你怎么了?” 洛灵抬头看了他一眼,眼前模模糊糊的出现林康哪一张银白色的面具,渐渐地变成了一片漆黑,沉沉的昏了过去…… …… 洛灵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缓缓地睁开双眼,只觉得头昏昏沉沉的,却并没有那么疼了,她轻抚着额头,微微的皱了一下眉毛,昨天是怎么了?正要回想,忽听见身侧尚香的声音:“姐姐,你可算是醒了,你整整昏迷了一夜,任我怎么唤你,你都不醒,真是要急死我了!” 洛灵缓缓地起身,说道:“我没事,让你担心了。”声音干涩沙哑。 尚香扶起洛灵说道:“还说没事,看你这满头大汗的,是做了什么噩梦了吗?” 梦?是梦吗?若真的是梦,为什么会那般清晰,可若说不是梦,为什么洛灵一点印象都没有,洛灵木讷的点了点头,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向尚香解释。 尚香见洛灵醒来了,心中自然极为欢喜,又滔滔不绝起来:“昨天我的风寒好些了,便听闻说你因为我的事情受了罚,我赶紧去马场找你发现你并不在哪里……” 还没等尚香说完,洛灵就似乎想起了什么,猛然起身,冲向门外,尚香一头雾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能一边跟在她身后,一边喊道:“姐姐你这是要干什么去?等等我!等等我啊……”说罢,拿起挂在门口的披风跟了出去。 洛灵一路急匆匆的跑向马场,便跑边想着:昨天自己突然晕了过去,这马场肯定是没人打扫的,自己偏偏又输了那场比武,怎能言而无信,她甚至都已经想好,该接受什么惩罚了。 可当她来到马场的时候,却不禁震惊了,马场上的积雪已经被清理干净,只剩下掩埋在那些枯草,在凛冽的寒风中摇摆,洛灵不禁有些疑惑,她明明记得昨天她并没有将马场打扫干净,是谁帮了她呢? 正思量间,尚香就已经带着披风赶了过来,见她过来,洛灵抓住便问:“昨天是谁把我送回来的?你还记得吗?” 尚香一边帮她把披风披好,说道:“姐姐刚醒过来,这般火急火燎的出来,怎么不多穿点,小心别着了凉。”一边又说道:“我刚才的话只说了一半,你倒是听我说完了,再问不迟啊,我昨日去马场、马厩、养马间的所有地方都找了一遍,也没有找到你,寻了你一下午,都不见你的人影,我也只能回来,回到房间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就见你一个人躺在床上,被子盖得严严实实的,紧闭着双眼,所以没有见过送你回来的人。”想着又好奇心泛滥的问道:“对了,姐姐,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洛灵摇了摇头,若有所思的说道:“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乱的很!一时间摸不着头绪,等我想明白了,再告诉你,对了,你看见我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异常?” 尚香挠了挠头,思量了许久说道:“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啊……”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说道:“对了,倒是有一件奇怪的事情……” 洛灵急忙问道:“什么事?快说!” 尚香说道:“姐姐的身上有血迹,我还特地看了一眼,姐姐的身上没有任何伤口,不知道这血迹从哪里来……” 洛灵的心头猛地一颤,血迹?怎么会有血迹呢?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她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突然听见远处有人大声尖叫了一声,随后,便一整慌乱,只听见嘈杂的声音中,有人大喊了一句道:“不好了!不好了!狄战死了!狄战死了!” 洛灵心中一惊,昨天还好好地一个人怎么会这般轻易地死了呢?她突然想起了,狄战死之前,跟自己说:他要去举报林康,难道狄战的死和林康有关? 洛灵觉得莫名的一股寒意涌了上来,怔了许久,平静了心绪,便和尚香一同去看狄战的尸体。 第一百二十五章 纵马作乱疑心起 洛灵和尚香到的时候众人已经聚齐,站在一起,将狄战的尸体团团围住,尚香拉住洛灵的手,挤进人群中间,只见狄战的尸体已经被白布盖住了,看不清楚他的死相。 洛灵只是皱着眉头看着,心里也莫名的轻颤着。 众人便议论纷纷起来:“我看见了,那的确是狄战,你们是没见到他死相那个惨啊!浑身都是血,好端端的一颗心竟然叫人剜了去,胸膛空荡荡的,那眼睛睁的像铜铃一般,眼角都撕裂了,看那样子真是可怜……” 沈胖子在一旁已经泣不成声,虽然平时狄战没少欺负他,但毕竟一起生活了这么久,人都是有感情的啊!看见他死了自然也会伤心些,说道:“我要看看他,我还没见到我兄弟最后一眼呢!让我去看看他……”说着就朝那铺着白布的尸体扑去。 众人赶紧拦住他说道:“平白的看他做什么?人都说冤死的鬼魂魄都不离身的,仔细他的怨魂覆在你的身上,晚上找你来索命!” 沈胖子吓得魂不附体,慌慌张张的身体直哆嗦,再也不敢出声只是哭,边哭边说道:“你怎么知道他是冤死的……”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道:“这还用想,人好好的,怎么会自杀,若是自杀,断也不会自己挖去自己的心肝吧!这一看便知道是他杀……” 沈胖子似乎明白过来,哭腔着说道:“对,肯定是被人给害了!”猛地想到昨天的事便说道:“肯定是那个林康,昨天狄战刚说要去告发他!今天狄战就莫名其妙的死了,一定是林康杀了他……” 还没等他说完,众人就忙捂住他的嘴不让他说话,他偏过头去,就看见林康紧紧的盯着狄战的尸体,带着面具的脸,看不清楚表情,只是那一双本就深邃的眼睛,充斥着满满的震惊,放出阵阵寒气,那目光冷的骇人,似要将生吞活剥了一般! 沈胖子吓得浑身瑟瑟发抖,大气都不敢出,众人也都噤了声,不敢多言。 林康也没有理会别人,看着狄战的身体,心中一寒,只觉得身后阴风袭袭,冷冷的对众人说道:“都在这里做什么?没有事情要做了吗?还是都准备领罚啊!” 听见这话,众人赶紧四散离开了,林康看了一眼周锦,示意他留下来。 洛灵依旧怔怔的站在那里,看着林康,林康也似故意在回避她的目光一样,转过头去不看她。 林康这样的神态,让洛灵觉得他是在心虚,心中难免有些怀疑起来了,难道真的是他做的? 昨天自己昏迷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他将自己送回来的吗?刚要上前问个清楚,尚香就赶紧拉住她说道:“赶紧走吧!” 洛灵有些不甘愿的转头看了看林康,又看了看那人的尸体,猛地一阵冷风吹过,将那盖在狄战身上的白布掀开了,只见狄战的尸体已经被冻僵,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已经冻成了紫青色,浑身是血,还粘着冰碴,让人触目惊心,胸膛上心脏的位置,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只留下了一个鲜红的洞。 一张脸上,已经完全扭曲了,七孔流血,已经看不清楚他的样子了,洛灵只能够看清楚他的眼睛,一双眼睛里充斥着极度的惊恐,又带着满满的咒怨,让人怎么也无法忘记,以至于多年后,这双眼睛都成为了洛灵挥之不去的梦魇,洛灵只觉得头猛地一疼,皱起眉来,额头上血色花印忽然闪烁了一下。 林康命人将狄战的尸体抬走,养马间除了这么大的事情,林康自然难辞其咎,他被老爷叫去问话,只留下其余等人呆愣愣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尚香伸手拉洛灵离开,这种地方有什么好看的,洛灵才似被人操控的木偶一般,身体不由控制,只是随着尚香走了。 就在这时,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声“不好了,追风逃走了!” 养马间众人都已经惊慌不已,这烈马出逃本就是件大事,若是跑了出去,伤到府中的贵人们,他们估计所有人都要去陪葬! 况且那匹马还是大公子的“追风”,生性最为狂躁难驯,养马间里还没有哪个马倌能够近了它的身,更别说驯服了! 若是真有什么闪失,他们有几个脑袋也不够陪的啊! 众人闻讯一起去寻马,而洛灵也跟着众人一起去找,虽然不清楚事态的严重,可看见众人紧张的神色,洛灵也能够揣度一二了。 却说张允此时正在蔡夫人处,张允是刘表的外甥,从小被寄养在刘表身边,受蔡氏抚养长大自然是对蔡氏言听计从,视舅母如亲母一般。 今日蔡氏总是愁眉不展,张允送来了上好的补品,上前问道:“舅母最近怎么总是闷闷不乐的?” 蔡氏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当然是可怜那小公子,小小的年纪竟然惨死在张飞的手中,真是让人心疼。” 张允不禁皱眉道:“我那弟弟着实聪明可爱,可以前我在军中倒是和那张飞交过几次手,虽然他平时沉默寡言为人冷淡,但他对待手下的士兵极其宽和,可谓治军有方,而且他从不贪私寻乐,为人刚正不阿,又怎么会对一个孩童下手,我想这事许是有些误会的?况且此时舅舅也正在详查,会有一个结果的。” 见张允似乎不相信她的话,蔡夫人哭的越来越厉害了,“允儿,你是不知道,这张飞虽然和咱们家无怨无仇,但是他可是刘备的结拜三弟啊,那个刘备口蜜腹剑,蛇蝎心肠,不知道给老爷吃了什么药,竟然让老爷多次提出要将这荆州让给他,他每每表面上推脱,给自己博一个贤良的名声,暗地里却迫害老爷的子嗣,想必他就是听说老爷极为疼爱睿儿,所以才痛下杀手的。” 谁成想张允却笑了出来,“舅母又说笑了,这刘备素来宽厚仁义,绝对不会做这种事情,再说了,就算是刘备想要夺权,那还有大哥哥在呢,他可是舅舅的嫡长子,人品贵重,众望所归,他就算是要害,也该冲着大哥哥下手,又怎么会去动睿儿这个庶出的小儿子呢?” 提起刘琦,蔡氏的眼中划过一丝阴冷,却又不得不陪笑着说道:“是啊,这刘琦虽然不是我的儿子,可是却是最得老爷器重的,以后定是能成大器,不像是我那个不争气的琮儿,一天天的就知道在外面给我惹事,我们娘俩每日还要看人眼色,这日子着实不好过啊。” 张允心中一惊,微微皱眉道:“舅母这是怎么了,难不成府中有人对您不好?” 蔡氏无奈的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哎,允儿,一言难尽啊,只能说继母难当,如今老爷还在,那大公子已然不把我放在眼里,只怕若是他真的接管了荆州,我们娘俩可就要被扫地出门了。” 张允紧皱眉头,心中暗暗道:早就听闻舅母与大公子不睦,可是他从小就认识大哥哥,虽然大哥哥的亲母去世后对他的打击很大,平日里对人冷淡,性格古怪霸道了一些,可是他却绝不是那种不孝顺长辈之人,或许是他和舅母之间有些误会,但日久见人心,想必慢慢的两人就能冰释前嫌。 二人闲叙了几句,张允也有公务在身,便要离开,蔡夫人自然也出门送他。 身后一众侍女卫兵护送着…… 就在这时,从门口突然跑出一匹枣红色骏马,速度极快,横冲直撞,不受控制,撞翻了很多护卫侍女后,直直的向这边人群冲了过来。 身边的侍女们立刻慌作一团,四散奔逃,生怕成为这马蹄下的怨魂。 蔡夫人怔怔的看着向自己冲来的骏马,这匹马若是没有看错的话,应该是刘琦的追风,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头脑里想着,心中也不禁有些害怕,她从小就就没有研习过武艺,也是极怕马的,所以赶紧躲在了张允身后,头上的金饰随着身体的移动叮咚作响,追风听见响动,便被这悦耳的声音所吸引了一般,朝蔡夫人冲了过来。 追风看不得旁人,眼睛里只有躲在张允身后的蔡夫人,直直的向她冲去。身边的护卫都急忙防备,生怕这烈马会伤到夫人。 但是追风实在是太过健壮,一路上踏伤了众多护卫,而这些人久居府衙,自然知道这是刘琦的爱驹,不敢伤害它,更不敢拿用利器拼杀,所以只能步步后退。 一时间情况危机,乱作一团。 也就在这时,养马间中的马倌们也追寻着追风足迹来到这里。 洛灵远远的看见了狂奔的追风,拼命的向前跑去,生怕他会伤到人。 可是像追风这样的良驹平日里都会有人严加看守,今天怎么会突然就跑了出来呢? 正在思量间,猛然看见寒光一闪,张允猛地拔出宝剑,一剑刺中追风的脖子,追风发出痛苦的哀嚎之声,鲜血从它的颈间喷涌而出。 众人皆傻了眼,谁都知道这可是大公子的马,若是惹怒了刘琦,他们一众人都得给追风陪葬,一时间气氛紧张异常,除了追风的嚎叫之声,就只有萧萧的风声…… 眼前的一幕让洛灵心痛不已,一双眼睛马上就红了起来,愣在了原地,看着追风更加疯狂的跳跃,奔跑,打滚,嘶鸣,眼神中充满了痛苦和绝望。洛灵的心撕裂疼,暗暗的攥紧了拳头,说道:“不!”喊着向追风飞奔过去。 养马间的众人,立刻将洛灵拦住了说道:“你就消停会儿吧,还嫌不够乱吗?” 洛灵不停的挣扎着想摆脱众人,可是人多势众,她又不能动武,一时间也无法行动。 这时张允也看见了不远处的洛灵,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心道:这人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时间竟然想不起来了。 张允并没有理会洛灵此时的异常,只是觉得是妇人之仁,冷冷的冲着身边的护卫说道:“你们都瞎了吗?夫人惊吓过度,将夫人扶进宫去,这匹马险些伤了夫人,就地处死。” 这时,蔡夫人也听见了马的嘶鸣之声,怯生生的偏头看去,只见张允竟然伤了追风,嘴角扬起了一抹冷笑,她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 众人听见了张允的命令,却都不敢上前去,张允微怒道:“还不动手,还要我教你们吗?”张允恶狠狠的说道,说着抬起了手中的长剑,寒气逼人。 这时,蔡夫人在身后,下意识的拽了一下张允的衣角,张允只当蔡夫人是害怕,更加愤怒。 众人见张允下了命令,正在犹豫中,虽然心中惧怕大公子,但是现在他们毕竟听命于张允,自然是不敢违抗他的命令,于是纷纷拔出长剑,虎视眈眈的向追风靠近,剑上面映出一张张略带恐惧的脸,感觉到危险在向自己靠近,追风抬起前蹄,嘶鸣起来,那种气势明显镇住了护卫们,大家一时均不敢向前。 “废物,我让你们杀了它,要是它不死,你们就提头来见!”张允见此场景,极为愤怒,怒吼道。 众人一听,顾不得害怕,连忙朝追风冲了过去,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远处传来凌冽低沉的声音。 “我看谁敢动我的追风!今日我的追风要是少了一根寒毛,我就让所有的人陪葬。”那声音如同鬼魅一般,让所有人不寒而栗。 众人都停了下来,寻找着声音的来源,只见不远处飞来一个黑衣人,身披黑色斗篷,头发披散着,随风飘洒着,棱角分明的脸上,多了些憔悴,脸上长出了浅浅的胡茬,眉眼间虽然有几分疲惫,但还是不改明眸的光芒,此时的刘琦,颓废中带着几分狂放不羁,不羁中有带着几分看淡世事的洒脱。着实让人眼前一亮。 张允看见刘琦来了,瞬间心中发慌,腿竟也有些颤抖,他不是胆小之人,只是他从刘琦的眼中看见了浓浓的杀意,那眼神让张允不寒而栗。 张允立刻说道:“大哥哥,你怎么来了?我不知道这马是你的,才会这般处置。” 刘琦依旧是一张冷面,连听都懒得听张允说话,此时他眼中只有躺在雪地中,流淌着鲜血的追风。 一双眼眸逐渐充血,这匹马跟着他从小长大,是母亲送给他的礼物,他没能保护好娘亲,让她惨遭毒手,难道连一匹马也保护不好么? 他快步走向追风,伸手感受着追风微弱的心跳,渐渐握紧了拳头,阴冷的说道:“是你伤了它?”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让在场所有人心中狂颤,说着充血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张允,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了一般。 张允立刻向后退去,身子发软,心虚的说道:“大哥哥息怒,这马方才差点伤了 舅母,我为了救舅母,才出此下策,实在是无奈之举啊,请大哥哥恕罪啊……” 刘琦一双眼眸中布满了寒意,冷冷的看着蔡氏说道:“又是你!你到底要做什么?是将这里的人赶尽杀绝你才能消停吗?” 蔡夫人没想到刘琦为了一匹马竟然和自己针锋相对,此时自然是不能和他硬碰硬,“琦儿,你在说些什么啊?是你的马差点伤了我,怎么反倒成了我的错?娘亲知道你伤心,可也不能这样说我啊!” “住口!”刘琦眼中冒出火光,“我的娘亲早就死了,你这个恶妇,竟然还在这里随便认儿子,真是无耻!” “大哥哥!”张允见刘琦对蔡夫人的态度不好,变了脸色道:“大哥哥,你这是怎么跟舅母说话呢?他可是你的长辈!” 刘琦暗暗地咬了咬牙,一脸无可奈何的看着张允,心中叹息着这孩子又被这个恶毒的女人蒙蔽了。 众人见刘琦来了,吓得全身瑟瑟发抖,那些按着洛灵的人也松开了手,低着头,规规矩矩的退到一旁站着。 洛灵看着半跪在地上,陪在追风旁边的刘琦,一颗心似停止了跳动一般,明明才几日不见,却像相隔几世般遥远,刘琦那阴冷如霜的脸上,一双深邃的眸子似乎能够摄去心魄一般。 刘琦身体挺拔,单膝跪在地上,此时正轻轻抚着追风的鬃毛,看着追风伤口处流淌出的鲜血,染在刘琦的手心上,他的眼神中闪过一抹心疼,眸子却越来越阴冷,缓缓的低下头,贴在追风的耳边深沉的说道:“等我,我会帮你报仇。”勾起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说着赤手空拳的缓缓起身,给人强大的压迫感,身上散发出低沉的阴气,摄人心魄,所有人不自觉的感到心慌,天色似又阴沉了几分,使周围瞬间沉寂,所有人都愣在原地,或是呆立或是颤抖,亦或是紧张的忘记了呼吸。 突然所有人只觉得一阵黑影飘过,还没有看清是什么情况,就看见刘琦瞬间移动到张允的面前,一眨眼的功夫,谁都没有看清他是怎样过来的。 他直勾勾看着蔡夫人冷冷的说道:“若是我的追风有事,我饶不了你!” 张允颤巍巍说道:“大哥哥,这追风受伤怨不得别人,若是要怪,就怪养马间的人看管不严,才会酿成这样的灾祸。” 说着又转身对养马间的那群人说道:“说你们谁负责看管追风的,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平时和善的夫人,竟然回这般生气,众人不禁吓得不敢说话了。 这时候不管是谁承认都难逃一死啊,谁敢承认啊!可是不说出个人来,总归是躲不过比劫的,沈胖子便回头向众人使眼色,所有人也都会意,齐齐的指着洛灵说道:“是她……就是她……看管追风的……!” 说来也是好笑,他们连洛灵的名字都不知道,就拿她当起了替死鬼! 方才洛灵还看着刘琦出神,没想到他们竟然会如此诬陷于她,心中一惊,不由得有些怨气,但是她也知人性本就如此,都为自保罢了,她又如何去怪呢?。 听到众人指证,刘琦和蔡夫人也随着众人的目光看去,当他们看见洛灵之时,二人不禁都大吃一惊。 刘琦此时已经处于出神的状态,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洛灵,连眨都不眨一下。是自己又产生幻觉了吗?她……她是芳姑,没错,是她!就是她!那身形,步态,眼神,还有那眉间的血色花印!和父亲房中画像的样子一模一样,寻了她这么久,竟然在府中又遇见了…… 只是,若是芳姑的话,最起码也要四五十岁了,可是眼前这个女人不过二十,怎么会是芳姑呢?那他又是谁呢? 一时间没有思量她怎么会无端出现在这里…… 蔡夫人心头微颤,那个芳姑明明已经让她派人杀死了,这时竟看见了一个如此相像的人,不由得心中大骇,一双玉手微微的颤抖着…… 一时间,刘琦和蔡夫人上下打量着洛灵,没有说话,而洛灵心中自然也是忐忑不安,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这样看着自己。 洛灵来不及想其他的事情,便已经走到了追风的跟前,抚摸着追风的鬃毛说道:“我觉得你现在不应该想着如何报仇,还是赶紧把马救活要紧。” 洛灵的声音幽幽传来,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女人是疯了吗?她难道没有看见刘琦那要吃人的架势吗? 这时候多言难道不是找死吗?真是可惜了她这一副精致的模样了,众人倒抽了一口凉气,替洛灵担心着,也怀着看戏的心理,想要看她如何受罚…… 洛灵并没有理会别人,从怀里拿出止血的药来,这药是她入府时,从利刃殿拿来的药,对止血有奇效,本来是想放在身边有备无患的,却没想到今日遇见这样的事情,正好派上用场,将药涂在追风的伤口之上,追风与洛灵相处过,早就把他当做是自己的主人,也就乖乖听话,任由她摆弄着,不似先前那样狂躁了。 拉起裙摆,双手一用力,“嘶”的一声,从裙摆上扯下来一块布条,绑在在追风的伤口处,又抚了抚它的鬃毛,头抵在它的额头上说道:“放心吧,你会没事的。”眼神中充满了疼爱和不舍。 刘琦缓缓的走到洛灵的身后,洛灵并没有注意到身后刘琦投来的滚烫的眼神,她现在一心都在追风的身上,虽然追风身上的伤口并不深,但也处于要害部位,况且天气寒冷,加重伤情,若再不救治一定会有生命危险。 洛灵站起身来,转身对身后的人说道:“都愣着干什么,赶紧找大夫来诊治啊。” 护卫们还没有从紧张的气氛中缓过来,一时间竟然没有一个人动弹。听见洛灵的话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惊骇的看着洛灵,只等着刘琦发作。 洛灵见众人都不理他,咬了咬牙转身侧目,与刘琦四目相对,忽然两人的心都狠狠的抖了一下,此时洛灵也顾不得许多了,努力和往常说话一样,平静的说道:“你。”小手指了指刘琦,“就说你呢,这是你的马吧,快过来帮个忙,把它送去就医。” 这再平常不过的话,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吓得微微颤抖,她竟然敢这样和刘琦说话!放眼大汉朝,还没有一个人敢指着刘琦的鼻子对他大喊大叫的,洛灵可是第一人了。 众人把目光投向刘琦,只见他并没有生气,眼神中竟然多了几分柔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琦依旧看着洛灵,不说话,一双眼睛似要说些什么,却又全部咽到心里了,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却不知从何说起。 纵有千言万语,但这里人那么多,也不能说什么,刘琦点了点头。 这时身后传来马蹄声,一队人马远远赶来,众人回头看去,领头的人正是侍卫统领伊籍。 远远的就看见了这画面,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也暗暗察觉气氛有些异常。 他的眼神先定格在躺在地上的马,这不是刘琦的爱骑追风吗?怎会有人敢伤它,是不要命了吗?他再将目光投在刘琦的身上,以他对刘琦的了解,此时他一定已经手刃了凶手,可是刘琦竟然如此平静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睛紧紧盯着面前的女子。 这……这竟然是……是……芳姑! 怎么可能!即使她还活着,又怎么可能轻易的混进府中呢? 不!他不是!不过是长得相像而已。 一时间,他隐约的觉得,在这个女子的身上藏着一个阴谋,不禁皱了皱眉头,但如今一定要终止眼前的乱像。 伊籍翻身下马,直接走到刘琦的跟前拍了拍刘琦的肩膀,刘琦看了看头,冷峻的脸上布满了疲惫,伊籍投去一个眼神,让他放心,转身对身后的侍从说道:“快将追风送到医师哪里去。” 侍从们不敢怠慢,立刻找来了马车将追风送走,洛灵也不放心的跟了上去,与刘琦擦肩而过的瞬间,感受到刘琦灼热的目光,她也只低着头,冷着脸,就当作没有看见,只当做刘琦是因为恨自己才会这样。 刘琦的目光,也跟着洛灵远去,一旁的伊籍见此情景,走上前去,攥住刘琦的手臂,沉声说道:“来日方长!” 刘琦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说道:“我有分寸,我只是去看看“追风”,在别人的手里,我不放心。” 伊籍哪里不知道他的心思只是不戳破他罢了,点了点头,任刘琦离去。 伊籍又偏头看了看受了惊吓的蔡夫人,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眼神让蔡夫人闪过一丝熟悉和安心,伊籍柔声说道:“夫人放心,臣会处理好一切的,夫人安心离去便是。” 蔡夫人点了点头,忙了这么许久,又惊又怕的,特别是张允方才险些因自己而丧命,心中有些不安,命侍女们见到这般场景,赶紧过来搀扶住蔡夫人,蔡夫人转身对张允说道:“今天多亏你即时救我,否则,真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 张允的面孔柔和了许多说道:“保护舅母是我的分内之事,不敢居功,只要舅母安然无恙便好。” 蔡夫人心中早就合计着利用这件事让张允和刘琦反目,却不想到半路杀出这个小姑娘,他这张脸长得和年轻时候的芳姑实在是太像了,她的突然出现打乱了她的计划,看来要重新规划了:“你来我宫中吧,我给你上些药。” 张允本来推脱说不去,可是又禁不住蔡夫人一再邀请,只能“勉强”答应,两人辞别了伊籍,向蔡夫人的住处走去。 医师对追风的伤口进行处理后,又替追风包扎好伤口对刘琦说道:“大公子放心吧,好在这伤口并不深,追风又身强体健,休息两日也就好了,大公子不必担心,只是微臣有一事不明,这追风这等良驹,为何会无故发狂呢?” 听了医师的话,刘琦也松了一口气,想了想说道:“它在大漠中驰骋惯了,一时受不了这深宅大院的束缚,才会这般狂躁的。”说着他顿了顿,看了看站在一旁有些木讷的洛灵,别有深意的说道:“它本就不属于这里,当然时时刻刻想着出去,这马就和人一样,总有属于自己的一方土地,这皇宫不是适合所有人的……!” 洛灵心中一惊,眸子也暗了暗,微微低下头,看不清楚她此时的表情。 医师不知刘琦为何意,只是说道:“大公子所言极是,微臣受教了,微臣告退。” 说着转身退去,刘琦也不去看他,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洛灵,洛灵微微皱起了眉毛说道:“既然追风已经没事了,我就回去了……” 一旁跟来的沈胖子不悦的吼道:“大胆!你算是什么东西,敢在大公子面前自称“我!”该称“奴婢!”不知道吗?没人教过你吗?”沈胖子一边骂着,一边打量着刘琦的脸色,只见刘琦的脸色越来越阴沉了,只当是洛灵惹恼了刘琦,怕刘琦生气,会牵连到自己,便更加变本加厉的训斥洛灵。 “你这小蹄子,是聋了吗?还是没听见我说话?嘴硬是吧!我看你还嘴不嘴硬了!”说着一巴掌打了过去,那一巴掌用尽了十足十的力度,“啪!”的一声,红红的五个指印清晰的印在了洛灵的脸上,洛灵冷不防的嘴角渗出血来,眉间的血色花印泛起红色的光亮。 暗暗的握紧双手,刚要发作,只听见沈胖子惨叫一声,狠狠地砸在地上。 洛灵看去,只见刘琦一脚踢在了沈胖子的心口处,沈胖子吐出了一口鲜血,躺在地上疼痛扭曲着身体,发出阵阵惨叫。 洛灵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刘琦就已经一脚直接将沈胖子踢到门外,皱着眉头冷冷的说道:“你算是什么东西!我的人你也敢动!” 洛灵不禁心中一惊,眉心处的亮光也暗了下去。 说着看了看洛灵,走到她的身侧,柔声问道:“怎么样?有没有伤到?让我看看……”说着一只手向洛灵的脸上拂去…… 两人这副情景,屋中的人自然也都识趣的退了出去,只留洛灵和刘琦两人。 看着刘琦眼神中满满的担忧,洛灵有些不解,向后退了两步,避开刘琦的手,和刘琦保持一定的距离说道:“多谢大公子关心,我没事了。” 刘琦的一只手悬在空中,也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柔声说道:“你叫什么名字?”语气中带着几分惆怅和哀伤。 “洛灵。” “你和芳姑是什么关系?” “芳姑?芳姑是谁?我不认识。” 刘琦摇了摇头,激动的说道:“不可能!我绝对不会认错!这世上我唯独不会认错的人就是你。” 洛灵摇了摇头说道:“你真的认错人了,天色不早了,我要走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指腹为婚 天色渐暗,林康刚要回房,远远的就看见洛灵出现在自己的房门口,他似乎早就已经料到了,也不以为意。 并没有任何惊讶,朝洛灵走了过去,边走边说道:“没想到洛灵姑娘这般思念我啊,刚刚不见一会儿,就不顾人言深夜来访,真是让在下受宠若惊啊。” 洛灵暗暗瞪了他一眼,心道:真是要让别人看一看他这副嘴脸,在别人面前道貌岸然的,谁能想到他是这样的油嘴滑舌,轻浮浅薄之人啊。 洛灵冷着脸说道:“少废话,你知道我是来做什么的,从实招来!” 林康不禁觉得有些好笑,洛灵这个样子,活像个审问犯人一样,笑道:“在下并不知洛灵姑娘在说些什么?招什么啊?” 洛灵白了一眼说道:“别在那里装傻充楞的,我问你,昨天晚上我昏迷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康的脸色一凝,只是被面具挡着,洛灵看不见他表情轻微的变化罢了,也不过是转瞬即逝,他又立刻嬉笑着说道:“昨晚?昨晚我可是什么都没做啊,只是姑娘比武比到一半就昏倒了,在下可就完完整整的将姑娘送回房间,仅此而已啊,姑娘为何这样问啊?。” 洛灵皱眉道:“就这么简单?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子吗?” 林康调笑道:“听姑娘的语气倒像是想要同在下发生些什么似的?难道是在怪我太守规矩,辜负了姑娘的“美意”?” “你!”洛灵的眼睛瞪得极大,气的牙根都痒了,暗暗地握紧了拳头说道:“你若说什么都没有发生,那我身上的血迹又该怎么解释呢?” 林康无奈的摇了摇头,示意洛灵进屋,洛灵警惕的看了他一眼,还是走了进去。 只见房中,一个男子躺在林康的床榻上,洛灵仔细看去,就是昨日被救下来的那个黄巾军后代,洛灵不知何意看了看林康。 林康解释道:“昨天他身上的血不小心粘在了床榻上,我把你背回来的时候也将你放在那床榻上了,所以你的身上才会沾上血渍的。” 洛灵半信半疑的问道:“真的是这样吗?” 林康说道:“我骗你做什么?”边说边笑。 洛灵想了想说道:“若是让我知道你骗了我,我定不饶你!” “那我倒愿你不要饶过我了,能被你常挂在心上,于我可是美事一件啊!” 洛灵皱了皱眉头,强压着心中的怒气,不再理他,转头就要走。 林康却一把将她拦住,洛灵不耐烦,正要发怒,却只觉得肩上一沉,低头看去,林康已经将身上的披风披在了自己的肩上,洛灵正要挣脱,林康却按住他说道:“别乱动,昨天昏迷了许久,身子本就弱,又何苦在这大冷天的站在门口等那么久,小心着了凉!” 洛灵心中泛出些暖意,看了看林康,目光也柔和了许多,想到昨日之事,定是他帮忙清理了马场上的积雪,替自己抄了那一百遍新规,又将自己完完整整的送回房间,虽都是小事,可自她有记忆以来,面对的均是这世间的冷漠无情,他是第一个对自己这样好的人了。 思及此,便觉得其实林康并不是一个坏人,况且也没有真凭实据就是他杀了狄战,纵使是他,狄战那样两面三刀,恃强凌弱之人,死了也不值得人同情,看了看林康,许久呢喃着说道:“昨天的事……谢了!”声音极小,却也不禁低下了头。 林康睁大眼睛故意戏弄她问道:“什么事?” 洛灵略带些迟疑的说道:“昨天你送我回来,还有帮我打扫马场,还有,那一百遍新规也是你替我抄写的吧。” 林康听见这话,方解何意,看了看洛灵害羞的样子,又不禁心内觉得好笑,身体不由的向洛灵靠近,露出了一丝邪魅的笑容,贴在洛灵的耳边,柔声说道:“既然洛灵姑娘是这般知恩图报之人,那不如姑娘以身相许吧。” 洛灵狠狠地推开林康,恼道:“竟没想到你这般厚颜无耻,巧舌如簧!刚才的道谢我收回!”说着愤愤的离开了,心道:林康毁就毁在这一张嘴上了! 林康皱了皱眉头,抚了抚刚才被洛灵推开的肩膀处,已经渗出了丝丝血迹,伤口似乎已经撕裂,他却似乎满不在乎,看着洛灵离去的背影喃喃自语道:“遇到你之前,我也没有想过……”嘴角缓缓的勾起…… 林康转身看了看身后昏迷不醒的鲁大勇,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了,鲁大勇已经吃完了药,躺在自己的床上,身体也不像是初见时那样冰冷了,渐渐恢复了本来的颜色。 看着他和汉人迥乎不同的样貌,古铜色的皮肤,棱角分明的五官轮廓,蛾眉临髭,高鼻垂口,无一不证明着他并不是汉族人,看样子应该是羌族人,羌人他再熟悉不过了,多少次梦中都能够梦见他们那一张张狰狞的脸,骑在马背上,手持长刀,叫嚣着奔驰在广袤的草原之上。 而醒来时才发现,他们的长刀正劈向自己,那张异族的脸布满鲜血呲牙笑着,那个场景他至今都没有办法忘记…… 这么多年来,无数次九死一生,有多少次险些丧命于黄巾军的手中,这些人也无时无刻不成为他的梦魇,若说恨,林康或许是最恨不过的了! 可是自己为什么又会救他呢? 若是以前他一定会毫不犹豫一剑杀了他!管他是不是俘虏,说不定他的父母或者他自己的手上就沾着他战友的鲜血,但是现如今,看着他奄奄一息的样子,林康发现自己没有办法狠下心来了…… 或许他真的变了,这样的变化是好还是坏呢? 他自己也不知道答案,也懒得去思量。 林康不再去看他,转身拿起挂在床边的长剑,一遍遍擦拭着自己的长剑,这把长剑上不知道沾了多少黄巾军的鲜血,砍下了多少黄巾军的头颅,而如今他却用它救了一个曾经的敌人,对于这把剑来说是一种耻辱吗? 正想着,突然他觉得床上的人呼吸声重了些,脸上莫名的染上冰霜,说道:“既然醒了还装什么死啊!” 鲁大勇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有些空洞,迷茫,不知所措,他的世界仿佛只有无尽的黑暗了,口中喃喃道:“我以为我已经死了……”对于他来说活着是最痛苦的一件事死了才是真正的解脱。 遂又说道:“为什么要救我?是可怜我吗?让我死了多好……”有气无力断断续续的说着。 林康把长剑收入剑鞘中,“唰”的一声,冷冷的说道:“弱者从不值得怜悯!门在那边,最好别死在我的房间里……”语气带着浓浓的不屑…… 鲁大勇咬了咬牙,他身体里还流着黄巾军的血液,也能忍受这样的蔑视,坐起身来说道:“我能够怎么样!只不过是个俘虏,在你们眼里连牲口都不如!我不是没有反抗过,但我一个人又怎能敌得过!”一双眼黑洞洞,像是坠入深渊一般…… 林康看了他许久,似乎在他的身上看见了曾经的自己,往事回荡在脑海中,童年遭人唾弃时,受尽屈辱,和他今日的处境如出一辙。 林康似乎一下子想明白了,纵使有错,也不该怪罪到一个孩子的身上,黄巾军与大汉的恩恩怨怨,又怎么让一个无辜的孩子来承担呢! 想着不禁有些心软了,说道:“人活在这个世上,哪个不是来受苦的!若是你觉得自己所受之苦难,难以承受,可曾想过那些枉死在战场上的人!比起他们,你可是幸运的多了。” 鲁大勇有如醍醐灌顶一般,自己的这条命多么来之不易!那时若不是机缘巧合,被那个刘备的手下张飞网开一面,自己早就已经死了!而这一次,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却竟又生还了,想来自己真的是命不该绝! 林康看了看他说道:“怎么做该问你自己,若是你想死,那就死到外面去,我只当没有救过你!若是你想活下去,就给我活出个人样来,别让我后悔当初的选择!” 鲁大勇丝毫没有犹豫的说道:“老天爷既然给了我第二条命,我当然不会轻易放弃,你看着吧,我一定会好好地活下去!” 林康嘴角轻轻扬起,拿起放在桌上的药,给他递了过去说道:“先把药吃了吧!” 鲁大勇将药一饮而尽,林康转身离开,却听见身后鲁大勇说道:“我认得你!” 林康的身子微微一颤,说道:“我怎么不记得我见过你呢?再说了,我这幅样子,你怎么可能认得出来呢?” 鲁大勇笑道:“别忘了,我是羌人,羌人都是狼的后裔,我们的鼻子灵得很,辨人从不用眼,只用鼻子就能分辨出来。你身上的味道,我一直都记着。” 林康冷笑道:“既然你认出来我了,就不怕我杀人灭口?” 鲁大勇却没有任何惧意说道:“你救我时,便知道会有这样的风险,若是真的要杀我,又怎会救我呢?” 林康心道:他果然很聪明,我没有看错人!我身边正好缺一个得力之人,或许他的胜任! 转过身去,别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 ………………………… 狄战死后,众人虽然疑心是林康所为,但是无奈没有证据,也没人敢议论。 特别是经历这件事,人人便更加畏惧林康,他的命令也不敢有任何违抗,以是这御马间的众人各司其职,井井有条,整个御马间的风气焕然一新。 尚香和洛灵正在打扫马厩,二人边打扫边闲聊着,尚香说道:“洛灵姐姐,这天气好冷啊,你看我呼出的气竟然都有白雾。” 洛灵看她一眼笑道:“这有什么稀奇的,我记得我小的时候那边极冷,若是站在外面多和人说几句话,那眉毛头发上都会结了一层白霜,你见过水泼在地上,瞬间就便成了冰的样子吗?” 尚香只是摇头,一脸期待的看着洛灵,听她接着讲,洛灵接着滔滔不绝的说道:“一下雪,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放眼望去,千万里内,看不到边际,我们总会把秋天结的果实冻住,留着冬天吃,你没见过吧,那一个个果子冻得比石头都硬,若是着急一口咬下去,非得硌掉牙不可……” 洛灵越说越欢喜,竟一时说了许多的话,尚香痴痴的听着,越听越疑惑,便说道:“洛灵姐姐,你是哪里人啊?你说的这样的情景我竟从未见过。” 洛灵刚要回答,却突然止住了,一张嘴微张着,却愣在了哪里不说话,心中大骇:我刚才说了什么?我怎么会有这些记忆?记忆中的那些场景到底是哪里?李敢不是说我从小在谯郡长大吗?可是谯郡城中怎么可能有那样的景色!难道是他骗了我,我的家根本就不在长安! 洛灵心中不禁又太多疑惑,她想努力的回想起以往的事情,却发现,要认真去想时,竟一时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尚香见洛灵不说话,便自顾自的说着:“听姐姐刚才所说的,倒像是北方的情景……” 洛灵喃喃了一句说道:“北方?” 尚香笑道:“对啊,除了北方的茫茫大漠,哪还有那样寒冷广袤的地方啊。” 洛灵若有所思的思索半天,尚香的心思早就已经不在这了,说道:“真想去大漠看看,我说听闻的也不过是听那些打过匈奴的士兵,回来传说的这般那般,到底没有亲眼见过。”边说边心猿意马,眼神闪烁道:“皑皑白雪间,他身着一身玄铁铠甲,手执一把长剑,策马长歌,所向披靡……一定是英俊极了的,想必那时,这世间的男子,在他的面前也就无地自容了吧。” 洛灵问道:“你说的是谁啊?” 尚香毫不犹豫的回答道:“当然是传说中的少将军夏小柒了,这世上还有谁能够如此英勇?姐姐你认识他吗?” 听见夏小柒三个字,心中不禁有些异样的感觉,这人是谁,他也是听闻过此人的名字,可是每每听到心中都会有些慌乱,只是喃喃的说了一句,“曾听说过……” 尚香自喜道:“我就说嘛,向夏将军那样的英雄,大汉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这世上若是那个女子能够嫁给他,那定是几世修来的福分啊!” 洛灵见她说的极为认真,不禁暗暗摇头问道:“你见过他?” 尚香摇摇头说道:“没有,不过他救过我的命,我记得还是我第一次离家出走,正好遇见了灾民动乱,身上的钱财被席卷一空,就是他施粥救命,可惜当时我只顾着喝粥,忘记看他长什么样子了,不过听说这夏将军英俊潇洒,气宇不凡,一定是个大英雄。” 洛灵若有所思的说道:“只是这些日子好像没有再听到关于夏小柒的消息了,听闻他似乎出了什么事。” 尚香立刻变了脸色,“别胡说,夏将军一定会逢凶化吉的,我听闻夏将军的心腹来了荆州,我就跟过来了,我相信一定可以查到他的消息。” 洛灵笑道:“或许,他或许并不像你想的那样好!也或许早就心有所属了……” 尚香不假思索的说道:“那又怎样,一辈子那么长,谁又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又怎会知道今生只会钟情一人呢?只要我肯等,一定能够守得云开见月明的……” 洛灵微微怔住了,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一颗心竟有些许触动。 这时身后传来周锦的声音:“两位姑娘,上面派人来画像了,叫你们两个过去呢。” 尚香答应道:“好,这就过去。” 说着拉起洛灵的手向马厩外走去,洛灵还思量着方才尚香的那句话,心绪久久不能平静。 ……………… 来到大厅中,只见已经有许多人站在这里了,分男女两队排好。队伍的最前头,两名画师正在绣卷上作画,洛灵不禁四处打量着,却不见林康的身影,不知道为什么,洛灵莫名的有些想要见到林康摘下面具的样子,也不过是好奇的心里罢了。 寻人不见,已经到自己了,洛灵站好,画师抬起头来,竟然一时间目瞪口呆,一双眼睛看洛灵都看直了,许久竟说也不说,动也不动,洛灵轻咳了一声,画师才发觉自己失礼,讪笑着说道:“下官失礼了,请姑娘见谅。” 画师不禁被洛灵的美貌所折服,想他自入宫以来,也算是阅人无数,却没见到过有一个能够别的上眼前之人的,一时竟然看出了神。 洛灵摇了摇头说道:“无妨……” 画师边画边闲聊着说道:“姑娘如此美貌,只是做一个小小的宫女实在是太让人惋惜了。” 洛灵答道:“人各有命罢了。” 画师只当洛灵不愿意说话,自己也不去自讨没趣,便噤了声,也不说话。 伊籍和一众护卫正站在画师的身后观察,刘表这次所选的可都是荆州中最好的画师,绘画的功底自是不用说,只是刘表却也怕这些画师暗通款曲,收受贿赂,有损画作的质量,故派伊籍过来监督着。 而众人只见眼前的伊统领,均已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不敢有任何造次,却不知这暗室中正藏着一人,此人正是刘琦。 刘琦一边注视着洛灵,手里也没有闲着,拿着一把匕首在一块梨木上雕刻着,刘琦的速度极快,似不用看洛灵,她的样貌就已经了然于心,不一会儿,那本来一块方方正正的梨木块,就已经刻画出一个亭亭玉立,身子绰约的女子,那女子衣阙翩翩,宛若仙人,可是虽着宮裳,却难掩眉宇间的一缕英气,与桀骜不驯,小小的一个木雕,竟将洛灵的容貌雕刻的栩栩如生,入木三分。 相比之下,那画师的画作,美则美矣,但形聚却神无,竟比不上这木雕的分毫。 刘琦抚摸着这木雕,看了看洛灵,摸了摸它的脸颊,竟一时傻傻的发笑。 “什么开心之事,竟能惹得大公子一笑,说出来于我听听。”伊籍边说边站在了刘琦的身侧,要去抢来那木雕看看。 刘琦侧身一避,伊籍扑了个空,刘琦冷眼看了他一眼,将小木雕放在衣袖之中,似小孩子偷偷藏了好吃的不愿意跟他人分享一样。 看着刘琦这“幼稚”的举动,伊籍不忍笑了起来,“大公子别这么小气嘛,到底是什么好东西,还藏起来了,你藏的住着木像,却藏不住真人啊。”其实他都已经在门口看了许久,自然知道刘琦所刻的是洛灵,就只是想调笑一下刘琦,不知为什么每次见到刘琦“害羞”的样子,伊籍总觉得心情大好。 刘琦不禁脸色微红,他何尝不想把洛灵藏起来,或者就让她变成这木像一般大小,这样他就可以把她永永远远的藏在衣袖之中,无论走到哪里都把她带到身边,又不用担心她在离开了。想着刘琦却又徒增了好些愁思。 冷冷的说道:“那我就将所有看过她的人眼睛都挖了去。” 伊籍不禁打了一个寒颤,立刻赔笑着说道:“大公子息怒啊,我们看时只是入了眼,转瞬就忘记了,只有大公子入得是心啊!” 刘琦的脸色也有了些缓和,瞥了伊籍一眼问道:“你怎么来了?” 伊籍这才想起了自己的来意,连忙说道:“还好你提醒,差点忘记了正事。我去查了,那落红馆确实像你说的并没有那么简单,确实有人在幕后控制,只是知道是一位身份显赫的朝臣,但消息查到这里就断了,我还在四处派人打听,但是希望渺茫……” 刘琦脸色微僵,说道:“我早就料到这人不会让你轻易查到的……” “那现如今我们该怎么办?” 刘琦面色凝重的说出一个字:“等!” “等?”伊籍挑眉问道。 刘琦点了点头回道:“既然他费尽心思将洛灵送到府中来,就一定有他不可告人的秘密,只要我们守住洛灵,他就一定会露出马脚的。” 伊籍明白了刘琦的意思,又看了看洛灵,不禁摇头叹息道:“这人应该就是芳姑的女儿,记得老爷曾经为大公子指腹为婚,若是芳姑所生的为男孩你们二人便做兄弟,若是女孩便结成夫妻,现在这可就是你未来的妻子啊。”说着目光暗了暗,又对刘琦说道:“不过,公子,现在还不是时候将洛灵的身份暴露出来。” 刘琦又岂能不知这个道理,“我会保护好她的。” 伊籍抬头已经不见洛灵了,四处寻找,却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不禁身子一瞬间僵住了,目光也凝聚在她的身上。 刘琦寻着目光看去,只见尚香正站在那里,不禁心中暗暗嘀咕,这伊籍难道认识这个小丫头。 那边画师已经画好,伊籍命护卫们拿好画卷,转身离开。 自己却跟着尚香的身影走了出去。 刘琦无奈的摇了摇头,拿出衣袖中的木像,边看边笑。 第一百二十七章 蓄谋已久生事端 中午吃饭之时,众人坐在一起闲聊。 “你们听说了吗?刺史大人要派人去兵营中养马,据说要在咱们这养马间选派马倌过去。”老钱一边吃一边说道。 沈胖子擦了擦嘴角的油渍回说道:“你听谁说的啊?好端端的派咱们去干什么?难道军中没有会养马之人?可笑!” 老钱摸了摸八字胡,说道:“据说这回养的马可不是寻常之马,刺史大人花费重金,从胡人手中买来了数万匹汗血宝马,均能够日行千里,横跨大漠,自然是不比寻常之马,要仔细照料,才会从府中分派人手呢,据说也不会去太长时间,也只是指导一二,等教会了那些当兵的就会回来了。” 听了老钱的,洛灵心中暗暗思量,这般招兵买马,想来是要有一场大战了,其他人也都听出了这话外之音了,只是都不提起…… 沈胖子却全然不知,只当是在闲聊,说道:“不去不去,才不要去呢,那兵营里吃吃不到,穿穿不到的,一天到晚冷的要命。苦的很,我才不要去呢!在这府里多好啊!” 老钱说道:“这还由得了你,自是上面会决定谁去谁留!不过,我倒是想去看看,听说去的话,月例会翻倍,而且军营那个地方天高皇帝远的,油水多大啊!哪像这府里处处受制……”老钱时时刻刻都在想着钱! 洛灵听了众人的话,若有所思的问道:“这兵营在哪里?离城里远吗?” 周锦回答道:“在北面,离这里还是挺远的,再往北就是曹操的领地了。”周锦看了看洛灵若有所思的样子说道:“怎么,你也想去?” 被这么问到,洛灵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是一个好机会,或许能看看风景,找回自己的记忆,她总觉得,沈鹏似乎隐瞒了她什么,她想自己去寻找记忆,不再依靠别人。 刚要说,却被一旁的老钱打断了。 “我看洛灵姑娘去不大可能,一是舟车劳顿,女人跟着不方便,二是,她也不会驯马,去了也没用啊。” 洛灵刚要一时语塞,却听见身后的尚香早就反驳道:“谁说我姐姐不会驯马的,她厉害的很呢!” 洛灵低喝了一声:“尚香,别乱说话!” 尚香嘟着嘴说道:“我才没有乱说呢!明明就很厉害啊,姐姐,你给他们见识见识,别让他们小看了!” 还不容洛灵解释,众人就起哄起来,“既然这么厉害,让我们见识见识啊!” “对啊,洛灵姑娘不要小气啊,让我们也开开眼界。” 众人的语气多是嘲讽,其实他们并不相信洛灵会驯马,只当她是一时逞强罢了。 说着众人已经将洛灵簇拥着来到了马厩中。 尚香已经将雪雁牵了来,大家见了,也不禁有些吃惊,毕竟这匹马是霍将军送给卫长公主的,若是被发现了,又将是一场波澜。 可是,众人心中都以为这不过是洛灵打肿脸充胖子罢了,女孩儿家家的,怎么可能会驯马呢?众人心中料定她连马背都爬不上去,所以都等着看洛灵的笑话,也不阻拦。 其实,那日刚来养马间,陈管事在跟她介绍养马间的马匹时,洛灵就已经看中了“雪雁”,她打心眼里喜欢这匹马,真想骑着它奔驰在广袤的草原上,感受风从脸颊呼啸而过的快意。 今天正是一个机会,何不试试呢? 洛灵有些犹豫了…… 尚香推搡着将洛灵托上了马背,雪雁性情温和,但也有着汗血宝马与生俱来的烈性,洛灵刚骑在它的背上,它自然不愿意,嘶鸣着抬起双腿,跳跃着,想要把洛灵从自己的背上摔下去。 洛灵俯身下去,双手环在马背上,雪雁一时间见摔不下去她,越发烦躁,匆匆的跑了起来,来到栅栏边上,将身子猛地一转,将洛灵的身体甩了起来,向栅栏撞去,众人一声唏嘘,有人是担心闹出事来,有人是一心看热闹,都全神贯注的看向这边。 洛灵微微勾起嘴角,放开雪雁,腾身而起,一脚踏在栅栏上,身轻如燕一般,一跃而起,翻了个跟头又稳稳地骑在了雪雁的马背上。 众人见了这样的场景,一时间竟看呆了,片刻后都不禁拍手叫好起来。 雪雁见她并没有被甩下去,更是恼火,加速向一旁的树林里跑去,那树林中树枝纷乱,一不小心就会将洛灵抽打下来。 众人也都提起心来,向这边看去,只见洛灵单手勒住缰绳,单脚勾住镫子,一个脚悬起,身子翻转过来,倒向马腹左侧,躲避树枝,忽而又骑在马背上,身子向后仰去,平躺在马背上,一路上洛灵不停的变化着位置,却始终牢牢地控制住雪雁。 慢慢的,雪雁似乎也没有跑的那么急了,速度一点点变缓,最后温顺的带着洛灵来到了马场上撒欢,看来她已经把雪雁降服了,雪雁也已经认准了她是自己的主人。 众人不禁拍手叫好,没想到洛灵竟然还有这样的本事,其实连洛灵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驯马!这副身体给了洛灵太多意想不到的惊喜,这也再次激起了洛灵想要了解自己过往的愿望。 洛灵勾起了嘴角,抚摸着雪雁洁白的毛发,心中一种满足感升腾起来,抱着雪雁如获至宝。 尚香替洛灵高兴,一边向众人炫耀着,一边向洛灵的位置跑去。 突然,尚香只觉得身边一丝细小的银光闪过,尚香愣了一下,不知道那是什么下意识的追随那银光看去,只见那银光直直的向雪雁飞去。 忽然那银光停住了,而这时的雪雁也瞬间焦躁起来,不似刚才那般温顺,疯狂的奔跑起来,不受控制的向人群撞去,众人大惊之色,赶紧躲开了,洛灵一时间不知情况,险些被摔下马来,只能紧紧地抱住雪雁的脖子,想办法安抚雪雁,可是不管洛灵用什么办法,都没有办法让雪雁平静下来,只见雪雁直直的朝深府中跑去。 众人一时间愣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怕惹上麻烦,只能在原地等着,一个个吓得浑身瑟瑟发抖。 尚香转身向众人扫视了一眼,眼神凌厉的像是一把刀子一般,她看得清楚,方才就是身后的某个人放出暗器,惹得雪雁发起疯来! 这时候看去,众人神色大致相同,根本看不出是谁做的,尚香咬了咬牙,朝着马的足迹跑了过去。 洛灵在雪雁的背上,一路颠簸,看了身边府殿林立,心中不禁暗惊,眉头紧皱,她知道现在必须要冷静下来,想办法解决这件事。 雪雁穿过永巷,向御花园方向跑去。 这边,蔡夫人正坐着步辇,和一众府女寺人向椒房殿行来,远远地听见了马蹄声,只见一个女子身影骑着白马在府中飞驰。 由于距离太远了,没有看清楚那人的样貌,仅仅是一张匆匆闪过的侧颜,蔡夫人心中不由得一惊,这……这……人是……芳姑!” 吓得身子一个不稳,从步撵上摔了下来。 众人忙上前扶起来,又跪倒一片,怕蔡夫人降下罪来。 而此时的蔡夫人哪有心思理会他们,眼前全都是刚才那个匆匆闪过的人影。 见蔡夫人不说话,她的贴身侍女梓桐却是气急了,怒斥众人道:“你们一个个的长了几个脑袋,你们抬得可是夫人,若是有个闪失,你们有几条命可以赔的!” 梓桐这边正教训着下人,蔡夫人却忙抓住一旁梓桐的手说道:“你刚才有没有看见一个女人骑马从那边过去。” 梓桐拂去蔡夫人身上的灰尘,想了想说道:“并没有看到啊,娘娘为什么这么问啊?” 蔡夫人又吓得倒退了几步,轰然坐在步辇上,这么冷的天气,额头上竟然渗出了滴滴汗珠,一双手不由得颤抖起来,难道真的是芳姑的冤魂来向自己索命来了! 梓桐看蔡夫人神色不对连忙走上前来,问蔡夫人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蔡夫人只是摇了摇头,故作镇定的说道:“回房间。” 梓桐虽然心中疑惑,却也不敢多问,命令下人们将步撵抬回寝殿,目光却向方才蔡夫人所看之处扫去,空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影。 伊籍正带着一众士兵,护送刘表去府衙,两人闲聊着。 刘表说道:“伊籍,我吩咐你编制的画册,可做好了?” 伊籍毕恭毕敬的说道:“回禀老爷,画师已经都画好了,臣正命人装订好,这几天就能给老爷送来。” 刘表心中泛起了波澜,表面上却也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忽然远远的便听见马蹄声响起,不禁警觉起来,刘表也已经察觉到,便说道:“那边是怎么一回事?我去看看。” 伊籍忙拦住了说道:“前方情况不明,老爷千金之躯,断断不能以身犯险,还是微臣去看看情况,回来向老爷告明。” 刘表看了看御花园中的情形,此时只能听见马蹄之声,因为御花园中树木丛生,虽然已是寒冬,但那错杂的树枝也挡住了视线,只能看见一人一马的大致轮廓。 心中莫名的一紧,一股莫名的情感在血液中涌动着。心中有一个声音吵嚷着让他去看看,可是伊籍说的也有道理,最终还是强压住这股好奇心,点了点头说道:“你去吧。” 伊籍接到命令后不敢耽搁,一面示意身后的羽林卫保护好刘表的安全,而自己也孤身一人朝洛灵的方向走去。 而此时雪雁也不似方才那般狂躁,渐渐平复下来,洛灵也暗暗地松了一口气,抚了抚雪雁的鬃毛,放心下来。 忽见一个白衣男子,已经出现在眼前,洛灵自然识得他是护卫队的统领,心道不好,伊籍走上前来,问道:“什么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发生什么事了,你可知在这府中骑马奔行可是死罪!” 洛灵立刻下马,跪在地上说道:“奴婢洛灵,是养马间的马倌,今日雪雁受惊,故误闯至此,望伊统领恕罪。”虽在求情,但却不见一丝胆怯懦弱之感。 伊籍打量了一番,心中不由得一惊,这不是大公子看中的那个女子,老爷正在苦苦寻找她,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了。 看她不像是在说谎,见她不卑不亢的样子,也让他有些另眼相看,其实这件事可大可小,小则是看管不严,拖出去打几板子了事,大则安上一个刺客的罪名,那可就是诛连九族的大罪了,正思量该如何定罪,身后突然传出一个声音道:“伊统领且慢。” 伊籍回头看去,竟是张允,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见到是他,伊籍并不奇怪,这几日张允总是和蔡夫人有所走动。 却没想今天他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干涉起自己了,心中微微有些疑惑,便看他说些什么。 张允冷着脸说道:“这人太大的胆子了,几次三番冲撞夫人,应当严惩,伊统领认为呢?” 伊籍走到近前说道:“张将军,这人原是我一个故人,相识许久,又是无心之失,请张将军看在我的薄面上饶了她这一次吧。” 洛灵略抬头看了看伊籍,这人为什么要帮自己呢,以前也只是一面之缘罢了,没有什么交情,他又和刘琦素来交好,难道是刘琦指使的? 心中不禁有些疑惑,但还是很感谢伊籍能够为自己说话的。 张允素来知道伊籍是一个散漫惯了的人,最讨厌人情世故,如今却为了一个女子来跟自己求情,不由得又打量了洛灵一眼,见她生的有倾国倾城之貌,心中已经有了几分揣度。 不禁心中大为不快,冷冷看了伊籍一眼,那眼神中透出满满的不屑来,本来他没有想要重罚洛灵的,但是听伊籍这样一说,他却偏偏要“秉公办理”了。 面无表情的说道:“伊统领,不是张允不通情理,但府里凡事都有规矩,伊统领在府中这么多年,不会不知道吧,不过是请您按例行事罢了。这府里各个都是位高权贵之人,若是人人都徇私,那可就没法治理了。” 伊籍没想到张允会这样说,一席话说道伊籍根本没有了反驳的话,不禁皱了皱眉头问道:“那若是按例行事,该定她个什么罪呢?” 张允赌气,冷冷的说道:“死罪。”刚一说出口,张允不禁自己先皱了皱眉头,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幼稚起来,怎可因这件事白白送了一条性命!心中不禁懊恼。 伊籍吓得脸都白了,洛灵也大惊失色,“张将军,他不过是初犯,不必事事如此较真,饶过她这一次吧。” 张允本就不是心狠之人,刚刚不过是怄气,也不愿意葬送一条性命,接着说道:“但念在她是初犯,也就只治她,玩忽职守,看管不当,按例应鞭笞五十。” 听见这话,伊籍虽然松了一口气,但是还不由得紧张的说道:“这怎么行呢,她一个女孩子家,细皮嫩肉的,五十鞭子下去皮肉可都得给打烂了啊,不行,不行,断断使不得啊。” 张允冷哼了一声说道:“这已经是最轻的惩罚了。” 伊籍也着实没有办法,却听见洛灵说道:“多谢伊统领相助,但本就是洛灵的疏忽,奴婢愿意领罚。” 伊籍本想再跟张允求情,但是只怕弄巧成拙,也一时无能为力了。 张允示意赶来的护卫们将洛灵带走,洛灵没有让他们动手,自己一个人站了起来,跟着护卫走去。 就在这时只听见身后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说道:“我来替她受罚!” 众人听到后忙转身向后看去,只见林康一身黑衣,脸上带着面具,向这边走来。 伊籍看见林康心中一惊,又不禁暗喜道:只要他来了,洛灵就有救了。 而此时张允正打量着林康,此人虽然衣着平平,可是身上却带着强大的气场,给人不容抵抗的压迫感。虽然带着面具,看不清脸,但伊籍知道这人一定不是寻常之人。 林康走到张允和伊籍面前,略微俯身行礼道:“我是养马间的管事,看管不严本就是我的罪责,要打也应该打我,和她没有关系,请张将军放了她。” 伊籍看了林康一眼,见他眼神坚定,可以看出是下了决心的,而且他说的十分在理,点头说道:“好,既然你主动认罪,那你就代她受罚吧。” 这是洛灵突然说道:“不可以!明明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我自己领罚就行了,不用你……” 林康突然扭过头去,一双冰冷的眸子扫视了洛灵一眼,洛灵只觉得心中一惊,还从来没有见过林康用这样的目光看自己,那眼神中有愤怒、有担忧也有心疼。 一时间哑了声音,不再说话…… 林康似乎察觉到自己有些失控的情绪,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心情,但眉头仍然紧紧的皱着,他方才若是再晚来一步,他实在是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沉声说道:“现在这件事已经和你没有关系了,赶紧回去!”林康怕若是在这样相持下去事情可能会闹大。 虽然现在的林康让洛灵莫名的有些心悸,但是自己的过错又怎么能够让别人替自己来承担呢,昂起头来,直视林康说道:“我不走!” 林康怒瞪了洛灵一眼,又看了看伊籍,伊籍立刻会意,和众护卫拉着洛灵就往养马间走去,洛灵挣扎着不愿意离去,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林康,眼神中透露出浓浓的担忧。 看着洛灵已经远去,林康也放心下来,嘴角不禁微微扬起,转过身对张允说道:“多谢!” 张允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第一次见到受罚还要道谢的。”不过他也能够体会到林康的心情,不由得对他的举动有些敬佩,又说道:“那林管事,我也只能按规矩办事了,若有得罪,也请林管事包涵。”说着示意赶来的护卫们将林康带走。 尘埃落定,伊籍正要去复命,忽然看到地上一道银光闪过,弯腰将其拾起,竟是一把柳叶刀,只是这把刀不同于其他的飞刀,细小如同银针一般,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但那刀锋却极为锋利。 伊籍看了看上面沾染上的血迹,心中暗道:看来这件事并没有那么简单。 ………… 洛灵回到养马间后,坐立不安,眉头紧锁,她担心着林康的安危,毕竟他是为了自己! 尚香听闻她回来了,赶紧跑了过来,激动的抱着洛灵左瞧瞧右看看,一边看一边说道:“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洛灵依旧闷声不语,像是被人抽取魂魄了一般,任由她摆弄着,也不说话。 看洛灵这个样子,尚香突然紧张起来,说道:“这是怎么了?不会是摔傻了吧!”说着去摸洛灵的额头。 洛灵侧身躲了过去,转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面无表情的说道:“我没事,只是林管事替我受罚了,还不知道现在怎么样呢。” 尚香松了一口气说道:“你没事就好。”又笑道:“没想到那个丑八怪还挺仗义啊。” 听她这么说,洛灵面露不悦,沉声说道:“别这么说话。” 尚香不以为然,只当做是洛灵和自己说笑,就说道:“难道不是丑八怪吗?你看他那张脸,带着一张面具都挡不住疤痕,还有一只手有残疾,我要是他早就去死了,哪还有脸活在这世上啊!” 还没等尚香说完,洛灵就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茶杯中的水都溅了出来,怒斥道:“别说了!” 尚香这才意识到洛灵是真的生气了,马上禁了声,打量着洛灵,又柔声说道:“我说错了,姐姐别跟我一般见识。”但是心中暗暗疑惑起来,洛灵今天这是怎么了,平时她可是最讨厌林康的了,今天怎么这么护着他!却又不敢去问,只能小心翼翼的凑到洛灵的身边扯了扯她的衣袖,让她别生气了。 洛灵也有些后悔刚才不应该跟尚香发火,自己这是怎么了?可能是因为林康救了自己吧,心中有愧。 便也不再板着脸,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好了,好了我没生气。”说着扯回了自己的衣袖,问道:“这林管事是怎么知道我的事情的,赶来的那么及时。” 尚香想了想说道:“那时我见你被失控的雪雁带走了,便急匆匆的去找你,可是光凭着两条腿怎么也跑不过雪雁啊,谁成想正好就碰见了林康牵着马回来,我就把你的是告诉他了,他二话不说就去救你了!你说是不是应该好好谢谢我。” 听见这话,洛灵心中又多了些愧疚,明明林康不用去蹚这趟浑水的,可是他偏偏去了,还揽走了所有责罚,突然洛灵觉得自己亏欠林康的太多太多了。 就在这时外面传出一阵喧闹的声音,仔细听着众人喊道:“林管事回来了!林管事回来了!” 听着,洛灵猛地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 第一百二十八章 欲擒故纵 洛灵伫立在林康的房门口,呆呆的站了了良久,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推门而入了。 房间中混杂着血腥味和浓浓的药味,洛灵不禁皱了皱眉头,一双眼睛四处搜索着,最后紧紧的盯着躺在床上的林康。 只见他盖着一张薄被,身体被挡住,看不清楚情况,但是那脖颈处露在外面的皮肤,布满了血红色的伤痕还是极为触目惊心的,已经这样了,他却还是带着那一张面具,露出来的半张脸,毫无血色。 看见他这个样子,洛灵顿时红了眼眶,愣在原地,就这样看着他,一颗心像是滴血一般的痛,心中深深地自责,如果不是自己的话,也不会连累他受这样的苦。 林康虽然已经昏睡了,可常年以来的警惕性,让他在听见门响的那一刻瞬间醒来了,一双眼睛迅速睁开,如同猎鹰一般搜索着猎物。 但当他看见来人是洛灵后,不禁松了一口气,心头竟还泛出了甜意。 见他醒来了,洛灵忙走了两步来到林康的身侧说道:“怎么样,身子还好吗?” 却见洛灵那通红的眼睛似要哭泣,一颗心猛地抽疼了一下,似比方才鞭子打在身上还要疼呢。 林康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怎么?心疼我了?”其实,那五十鞭子下来,林康早就已经皮开肉绽,全身似着火了一般的疼痛。 可是,他又怕说出来会惹得洛灵担心,但他又没有办法骗洛灵,也只好转开话题,这一招对付洛灵特别管用。 这不,一听见这句话,洛灵本来要坠下来的眼泪硬生生的又憋了回去,瞪了林康一眼,嘴硬道:“我担心你没有被他们割了舌头,省的一天天的贫嘴。” 林康笑道:“我还没有被他们割去舌头,你就担心成这个样子,若是我真的哑巴了,那你还不得以身相许啊!” 洛灵气盛,也忘了分寸,伸手戳了戳林康的肩膀,林康不禁吃痛的皱了皱眉毛,“嘶”了一声。 洛灵这才意识到刚才有些激动了,忙担忧的说道:“我……我不是故意的……你……你没事吧!” 看着洛灵眼中浓浓的担忧,林康心中泛出暖意,一转念嘴角就勾出一丝坏笑,咬着牙,一脸张脸绞在一起说道:“好疼啊,好疼……” 洛灵的眉毛紧紧地皱在了一起,上前几步坐在床边,掀起被子看着林康肩膀上绑着的白布条,上面已经泛出了血迹,“不会,伤口又撕开了吧。” 洛灵一双眼睛只是盯着那白布,似乎要将其看穿一样,林康却久久没有回答自己。 洛灵猛地一抬头,发现林康正目不转睛的凝视着自己,那一双眼睛似繁星一般,一瞬间将洛灵迷得魂不附体,却又如同能够冒出火焰一般,洛灵的脸上只觉得极为灼热,绯红了一片。 羞的赶紧身子向后退去,脚下却已经瘫软了,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 林康看她摔了一跤,先是焦急的起身查看他的状况,看她并没有受伤,放下心,不禁笑了起来,笑声在整个房间中回荡。 洛灵的脸,红的似要滴血了,赶紧起身站了起来,一时间不知所措。 现在她的样子更是可爱的紧,林康一脸宠溺的看着她,一时间也不舍得拿她开玩笑了,便说道:“放心吧,我没事,这点小伤对于我来说还不算什么的。”其实林康伤的也并不轻,即使他身体强健,但也绝对不是铜皮铁骨,那五十鞭子也足够打的他皮开肉绽。 但是每鞭子抽下来,皮肤撕裂般疼痛之时,他也极为庆幸挨下这一鞭子的是自己,而不是洛灵。 现在,看见洛灵这样担心自己,他早就已经忘记身上的疼痛了,全身满满的幸福感。 洛灵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的喃喃说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看着洛灵羞涩的样子,林康的笑意更浓了,却又不禁话锋一转说道:“不过若是真的完全养好也需要一段时间,不知道会不会耽误去军营的行程。”提起这件事,一方面是想缓解一下洛灵的尴尬,另一方面他此行也有自己的目的,而这件事和洛灵有着密切的关系,所以他要探探洛灵的口风。 听见林康提起了这件事,正中洛灵下怀,她心中十分想去北疆大营去看看,要不然也不会答应尚香去驯马,白白的惹出这样的麻烦来。 想来这件事应该是林康负责的,洛灵打量了林康一眼,心道:不如去求求他? 不过也不好直接开口,只能和他闲聊起来。 “去军营,大致是什么时候啊?” “半月以后就要动身了。” “在哪里待多长时间呢?” “没准,看什么时候能够将那些士兵全部教会吧,不过我倒是想多待一些日子,毕竟已经好久没有回军营了,还是很想念那里的。” 洛灵听了这话,眼前突然浮现出许许多多幅画面,都是军营中日常生活行军打仗的场景,这些画面都是那样生动,好像她曾经亲身经历过一样。 看见洛灵有些出神了,林康便问道:“怎么?你也想去军营里看看。” 洛灵猛地回了神,却想了想不能直说,还是委婉的问问,便道:“这次去的人定好了吗?都有谁啊。” 听见这话,林康心中便有底了,若是她不想去,肯定就直接反驳自己了,现在她这样,肯定就是有心思去了,嘴角不禁露出了一丝坏笑说道:“人已经基本定下来了,但我还在斟酌,不过女子定是不能去的。”说着别有深意的看了看洛灵。 洛灵听见这话,脸一下子垮了下来,明知道没有太大的希望。 可是想要了解自己过去记忆的一份执着,让她按捺住自己的自尊心,咬了咬牙轻声说道:“还有没有商量的余地?” 说着恨不得自己钻进地缝里去,最讨厌求别人做事了,今天是怎么了? 不过,洛灵好像心中有底一般,她觉得好像不管自己提什么样的要求,林康都会答应自己,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这一份自信来自哪里? 可是这回林康却没有想自己想象的那样爽快的答应自己,而是盯着洛灵看了半天,不怀好意的笑了笑说道:“你这是在走后门吗?” 洛灵没想到他会直接说出来,满脸羞愧的看了他一眼,咬了咬牙说道:“你说是就算是吧。”事到如今,半路反悔也挽不回颜面了,倒不如破釜沉舟来的痛快。 林康的笑意更浓了,别有深意的说道:“拿来吧。” 洛灵疑惑的问道:“拿什么?” 林康挑眉说道:“你不会这么不懂规矩吧,你这可是要走后门啊,难道不需要钱财来打通打通关系吗?” 洛灵不禁有些吃惊的看了看林康,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他竟然是这样的人,也逐渐冷了脸,心中暗自思量着:这样也好,用钱财能够打通关系的话也不用再欠他一份人情了,人情债太麻烦,她也不愿意去沾惹。 洛灵沉声说道:“你要多少开个价吧。”虽然自己没钱,但是她可以再想办法。 她所想到的办法,指的不过是挂在脖子上的那块玉璧,这块玉璧一直戴在自己的身上,从自己失忆后,它是唯一的一条关于过往的线索,现在也只有它能够换来一些钱了。 林康不禁有些吃惊,没想到洛灵竟然会这么爽快的答应自己了,本想着用这个挑逗一下她,却没有想到事情并没有向自己想象的方向发展,不过这样也好,想着,嘴角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 他打量了洛灵一眼,向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洛灵有些不知所错,但还是下意识的走了过去,林康示意她低头,自己贴在她的耳边说道:“林康别无他求,只愿博姑娘一笑尔。” 洛灵一下子愣住了,她想过无数种可能,就是没有想过林康竟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林康也不知自己怎么突然昏了头,说出这样的话,若是一下子把洛灵吓跑了怎么办?一时间心中不禁有些懊恼,连忙解释道:“从我与姑娘相识后就没有见到姑娘笑过,所以想要看看姑娘笑起来是什么样子的。” 突然听到这话洛灵脸色骤变,气冲冲的说道:“我又不是卖笑的,凭什么要笑啊,若是你想看女人笑的话,烟花柳巷里多得是,保证你看一整夜都不会重样的,别招惹我!” 林康嘟嘟囔囔的说了一句:“我就要看你笑嘛,其他的跟我有什么关系。”声音小的连他自己都听不清楚了。 洛灵挑眉问道:“啊?你说什么。” 林康脸色微红说道:“哎呀,没什么了,什么都没说,反正我不管,这就是我的条件,你可以选择笑不笑,我也可以选择你去不去。“ 洛灵咬了咬牙,没想到林康竟然这么无赖! 不!他的无赖自己不是早就已经见识过了吗! 不禁叹了一口气心道:反正就是笑一下,也不费力,就可以达成目的,那她也就“忍辱负重”一次! 洛灵便点了点头,皮笑肉不笑的勾了勾嘴角,似笑非笑,敷衍了事,“那,我笑完了。” 林康却并不买账:“什么啊,这也叫作笑,你用点心好不好,莫非你不会笑吧?”林康只不过是一句戏言,这世上哪有人不会笑的。 洛灵心中一惊,好像从自己失忆以来,自己都没有笑过,从进入闇影,执行一个个杀人任务,再到刺杀霍去病,怒杀青梅,这一件件事都没有让自己开心过,她只觉得自己变得越来越像一个行尸走兽一般,没有感情,只服从于命令。 许久,她竟然忘记了,该如何笑!听了林康的话,一时间洛灵无力反驳,只能沉默不语。 看着洛灵似被自己说中了心事的样子,林康的心口猛地抽疼了一下,深吸一口气说道:“我教你。”说着眼睛直对上洛灵那略带迷惘,四处逃窜的眸子。 缓缓地勾起嘴角露出自己的牙齿,眼里,心里满满的笑意与爱意。 洛灵刚开始不屑于学,可竟然一时沉浸在林康的笑容中无法自拔,不由自主的跟着缓缓地勾起嘴角。 林康也极为满意洛灵的进步,嘴角咧开的越来越大,牙齿越露越多,洛灵也有样学样,跟着露出满满的一口牙齿。 两人就这样,像两个白痴一样,呲着牙,互相看着,最后两个人都撑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久久不息,洛灵捂着肚子,坐在床边。 林康看着在床边笑个不停的洛灵,眼神也更加柔和了,这本就是她该有的样子,他的记忆中,他总是那个会逗自己笑得人,现在也该换换了。 感觉到林康炽热的目光,凝视着自己,洛灵也渐渐止了笑容,略带尴尬的清了清嗓子说道:“我已经按你说的做了,你……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林康收回了思绪说道:“当然不能忘。”想了想,又接着调笑的说道:“这样多好,以后要记得常笑笑,小小的年纪天天板着一个脸,不知道还以为你七老八十了呢!”林康每次总是能够在气氛略显尴尬的时候,将其化解,并且气的洛灵直跳脚。 洛灵立刻冷着脸说:“你才老呢!我才不信你的鬼话呢!我走了!”说着转身离开。 林康在背后得逞似的笑了起来。 洛灵掀开了门帘,刚出门,却又转过身来,从门口探进头来说道:“你才应该多笑一笑,其实你笑起来,还蛮好看的。”说着,放下门帘,逃了出去。 只留下林康一人,笑容僵在了脸上,心头微颤。 喃喃说道:“我当然听过,但你是否还记得!” 若是以前,他这样明目张胆的说自己好看,他一定会打折他的腿,不过今日听到,林康竟有种莫名的感动。 第一百二十九章 冤家路窄 寒风萧瑟,洛灵披着一件黛青色披风,呆呆的坐在亭中,倚着柱子似在思索些什么。 那日听见尚香问起自己的身世,又勾起了她的心事,以前她一直对沈鹏的话深信不疑,不!应该说现在也是!沈鹏几次三番的救过自己的命,若是没有他,自己断然不会有今天。 洛灵自然是懂得感恩的,所以即使沈鹏逼着自己做不喜欢的事情,她也会去做,毕竟这条命是他救得,早就已经属于他了! 可是,自从来到了这里之后,她发现或许自己的身世可能并不像沈鹏所说的那样,虽然她怀疑是刘琦认错人了,但是刘琦的出现无疑给自己的身世提供了另一种可能,她不知道他们两个,自己该相信谁,亦或是两个人都在说谎。 现如今,她想凭借着自己的力量去拾起那些遗失的记忆,不再依靠任何人,她总隐隐的觉得,心中总有一个位置被一个人占据着,这个人一定对自己来说很重要,好像只有想起来那个人,自己的人生才算是完整的。 突然,尚香从她的身后钻了出来,“姐姐,你在想些什么呢?” 洛灵被她吓了一跳,稍稍平复了气息说道:“没什么,就是在想以前的事。” 尚香坐在洛灵的面前说道:“以前的事?姐姐可是想家了?” 洛灵面露一丝伤感,眼睛看了一眼旁处,她有家吗?或许有吧,她的家人还好吗?会想念自己吗?应该会…… 尚香见洛灵不说话,自己则自顾自的说着:“我就不想家,在哪里都一样。” 洛灵面露疑惑,问道:“为什么不想家呢?” 尚香想了想,嘟着嘴说道:“我家里人很多,我父……王……亲,我父亲,他有很多的夫人,也有很多的孩子,我也就只是其中一个罢了,我娘亲死的早,从小就被寄养在大夫人哪里,大夫人对我还算是以礼相待,但她是一家的主母,也不可能时时刻刻照顾着我,她不在的时候,我的那些兄弟姐妹们就会来欺负我,所以为了不受他们欺负,我学会了撒泼,骂人,打架,成为了孩子堆里的小霸王,现在长大了,他们各有各忙的,也欺负不了我了。但是我这脾气也改不了了,他们一个个都看不起我,对于他们来说,我在与不在都一样,或者我不在家里也省的碍了他们的眼,所以我才不想回去呢。” 洛灵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虽然不能体会到尚香的遭遇,倒是她还是会心疼这个孤苦的女孩,寄人篱下,备受欺凌的生活,想一想就一定很难过,不禁神色有些感伤,缓缓地拉起了尚香的手,她的手冻得冰凉,洛灵放在自己的衣袖里替她捂着。 尚香怔怔的看着她,眼中闪过丝丝光亮,笑嘻嘻的说道:“你真好!” 听见这话,洛灵的心中一股暖意袭来,浅浅的笑了笑。 只听见尚香突然激动的说道:“姐姐,你竟然笑了!” 洛灵楞了一下,问道:“我真的很少笑吗?你为什么那么吃惊!” 尚香痴痴的说道:“认识你这么久,从来没有见过你笑啊,姐姐你笑起来真好看,以后一定要多笑啊。” 听见这话,不由得想起昨天的事,抚了抚自己的嘴角,试探的问着:“我平时是不是看着很老啊?”林康说自己板着脸的样子很显老,这句话她一直都记在心里。 “老?怎么会显老呢?一直都很好看啊,只是你笑起来更好看!” 洛灵被尚香的话逗得心花怒放,这个年纪的女孩,谁不愿意听别人夸自己长得好看呢? 洛灵突然觉得,自从林康出现之后,她的生活似乎渐渐有了一些改变,但她并不讨厌,反倒是有些期待。 …… 羽林营 伊籍坐在桌前,看着羽林卫搜集来的各处情报,不远处,张允坐在一旁的一个垫子上痴痴的看着自己。 外面,羽林卫们看见这样的情景,也不以为奇,早就已经习惯了,毕竟这将军粘着伊统领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刚开始只是远远的跟着,现在就直接登堂入室了! 只是伊统领从来不搭理他,就当这个人不存在一样,但他们可不敢啊! 这人是谁啊,他可是老爷的亲外甥,谁敢怠慢了,只是不敢再伊统领面前过多表现,但是背着伊统领,没少偷偷给张允好处。 比如,张允在门口站的久了,马上就有人送来披风,手炉;伊统领不留他吃饭,自有人好吃好喝的给他送去;若是跟着伊统领出去巡逻了,刚一回来,就有人前呼后拥的给他捶腿揉肩的,伺候的那叫一个舒服,简直比对伊籍都上心。 他们只当伊籍被蒙在鼓里,其实伊籍心里跟明镜似的,但他又没法阻止,只能作罢。 而也不知道张允是怎么哄骗了刘表,刘表还特地把伊籍叫过来,嘱咐他,让张允跟着他,平时也跟他学学处理事务之类的,这下子得到了刺史大人许可,张允就更加肆无忌惮了,这不,也不用站在门外吹冷风了,直接坐在了伊籍的身边,看着伊籍,自称是要跟伊籍“学习”。 然而伊籍依旧不理他,刘表的命令他不能违抗,但是怎么遵从命令就是自己的事情了。 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很闲吗?一天天不做正经事,跟在自己身后做些什么!哦,对,早就听闻这个人风流的很,也是没有什么正经事的,不过他不应该流连风月场,夜夜笙歌吗,怎么不去陪她们啊,总好过一天天对着自己这张臭脸啊。 伊籍其实知道这段时间,自己对他的态度不是很好,好吧,准确的说,应该是差极了。 这种改变应该是从见过洛灵后开始的,虽然伊籍并不想承认,但事实确是如此的,也容不得他有什么辩解,反倒是张允全然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总是在心中揣测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却还是想不明白…… 这几天他不光不给他好脸看,甚至明目张胆的在他面前吃东西却不给他吃,而以前给他送饭的那些小护卫看见伊籍一直在这里自然是不敢再给他送东西吃。 本以为像他那样娇生惯养惯了的纨绔子弟,挨不了一天,就得乖乖的滚回家去,但没想到,他愣是挺了三天! 这也让伊籍对他有所改观!不过他的“改观”只是想更多的方法去逼走他! 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费心思去想这么无聊的事情! 有时他竟然觉得,这都不像他了……那这样的自己是谁呢? 每次想到这里,伊籍都会默默许久,然后狠下心来想着:管他呢!一定要把这个混世魔王逼走再说! 而此时的张允又已经饿了一天了,他不是没有试过自己偷偷去吃饭,可是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找不到伊籍了,为了能够时时刻刻的跟他“学习”!他自然要无时无刻留在他身边了! 而这也就注定了,忍饥挨饿的生活! 正如现在,已经没有力气好好坐在伊籍的身边了,只能耷拉着头,趴在桌子上。 而那边伊籍却正吃着午饭,看样子还是很丰盛的,张允在这里都能够闻到浓浓的香味,嘴边的口水都流了下来。 伊籍嫌恶的看了他一眼,他连忙拿衣袖擦了去。 饥肠辘辘的他,恨不得把所有的桌子都一起吞进去,可是没有得到伊籍的允许,他也只好眼巴巴的看着,不敢造次。 看着张允可怜兮兮的样子,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一样,伊籍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却也不动声色,不露痕迹,只是自顾自的吃着,也不去看他! 他能够感觉到张允正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的眼睛,那样子活像个跟主人讨食物的小狗,伊籍不禁露出了一丝坏笑,淡淡的说道:“过来吃吧!”那语气似是极不情愿的样子。 张允就飞一般的冲了过来,看见这桌子上的菜时,张允不禁愣住了,这满满一桌子的菜,都没有他喜欢吃的,他喜欢吃清淡的食物,最讨厌吃辣! 而这菜似乎也在跟自己作对一样,都好像满满一盘子辣椒,这是什么?炒辣椒!炖辣椒!煮辣椒,天啊!辣椒还能蒸着吃!张允今天算是大开眼界了,这满桌子的辣椒让张允根本没有办法下筷子。 伊籍依旧一脸平静,内心早就已经得逞的乐开了花。 张允只能嘟着嘴,坐到一旁,扒着白稀饭,也不吃菜。 伊籍怎可能让他这么轻易的逃过了呢?夹起了数根辣椒,放在了张允的碗里说道:“将军这是怎么了?是嫌这饭菜不合口味,还是怪罪伊籍招待不周?” 张允哪里敢说不好,若是他敢说,可能连这白米饭都没有了!想他堂堂大将军,竟然沦落道这般田地!想想都觉得凄凉,只能强颜欢笑的说道:“丰盛至极,伊统领费心了!” 伊籍抿了抿嘴嘴角,偷笑了一下,便说道:“既然如此,那将军就多吃点。”说着忙又给张允夹了许多辣椒。 一脸期待的等着张允将这些都吃进去,张允整个人都愣住了,看了看伊籍的脸色,那张脸似乎明明白白的写着,今天你要是不吃下去的话,就别想再在这里吃一个米粒了!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一咬牙,将半碗辣椒就着白米饭全部吃了进去。 刚一咽下去,张允的脸立刻红涨了起来,似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从他的喉咙直达肠胃,烧灼着张允每一根神经,张允只感觉像是能够喷出火来,猛地站起来,拿起茶壶,就大口大口的喝着茶,茶水洒了他满脸满身,一身狼狈,辣的他在地上逛来逛去的吸着气,各种奇怪的姿势,像是身体都已经不听是使唤了一样。 伊籍则在一旁似看好戏的笑着,终于可以好好整治整治这个混世魔王了!以解心头之恨。 正看着好戏,忽然门口进来一名护卫,看见张允失仪的样子,不敢直视只能转头别过,却还是不禁偷瞄几眼,心中暗暗嘲笑道:一向风流倜傥的少年将军竟也有这样的光景,看来他终究是斗不过咱们伊统领的。不由得对伊籍又多了几分敬畏。 径直走到了伊籍的身边,贴在伊籍的耳侧说了几句话,伊籍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诺!”护卫转身离开,还不忘偷偷回头瞄了几眼张允,却对上张允那似要吃人的表情,吓出了一身冷汗,赶紧离开了。 伊籍站起身来,看着满脸红涨的张允,一本正经的说道:“伊籍今日还有要事,先走一步,恕不奉陪,这一桌子的菜就当是伊籍给将军的赔礼,还请将军好好享用。”说道“好好享用”就连他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说着转身就要向外走,气的张允在身后直跳脚,说道:“张允是哪里得罪了伊统领,伊统领要这般行事啊!” 伊籍站住,挑眉说道:“自然没有,将军多虑了!” 张允心里明白的很,伊籍绝对不会告诉自己原因的,但是这几日他对自己简直是判若两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这一切好像都是从那天伊籍替洛灵求情之时开始的,难道是因为洛灵? 正思量间,张允从怀中掏出一把柳叶飞刀来,回身射到伊籍身边的柱子上。 伊籍一惊,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见张允说道:“统领想必与那个叫洛灵的熟识,让她以后多加小心吧!” 伊籍转身拔出了柱子上的飞刀,这把柳叶刀,一看就是经过改良的独门暗器,不同于其他的飞刀,细小如同银针一般,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但那刀锋却极为锋利。 伊籍握在手中,想起那日洛灵遇险之事,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看来是有人故意为之,脸色越发阴沉了,心中暗道:一定要将这件事情告诉刘琦了,可能洛灵在府中会有危险! 第一百三十章 疑神疑鬼 伊籍此时正带领着一众护卫,将整理好的全部下人画像,往刘表那里送去,虽然不知道大人要这些画像做什么,但是似乎也猜得到八九分,大人定是想寻找某个人,而且这个人的身份极为特殊,大人又不好大张旗鼓的搜寻,只能这般大费周章的寻找,可见这个人对于大人极为重要! 所以伊籍也自然不敢怠慢,经过画官们几日几夜的整理编制,终于将各处下人的画像整理好了,伊籍赶紧给大人送去,不敢耽搁一刻。 且说蔡夫人自从那日见到了芳姑的“游魂”,整日惶惶不安,疑神疑鬼的,总觉得是芳姑的孤魂找她来复仇的,遂遍请方士,来到卧房中施法驱魔降妖,这才安心了许多。 蔡夫人不大方便,就派贴身侍女打赏了诸位方士,将他们送出永巷去,远远就看见伊籍带领着一群护卫,抬着数十个大箱子往未央宫方向行去,梓桐心生疑惑,驻足看了看,心下思量着这箱子里是何物?这样粗笨的东西为何要送到未央宫去。 正想着,突然听见一旁的方士开口说道:“不好,这附近有不祥之物。” 梓桐心中一惊,这几日早就已经被蔡夫人疑神疑鬼的样子吓得魂飞魄散了,不由的浑身瑟瑟发抖,颤悠悠的说道:“在哪里?” 那方士便一手拿着拂尘,一手掐指,神神叨叨的算着说道:“就在那个那箱子里!” 梓桐心中一惊,刚要叫住伊籍,却猛地停住了,思量了片刻说道:“胡说!这光天化日的,哪有什么鬼神啊,你们别乱说,拿了夫人给的赏,赶紧走吧!”说着急匆匆的离开了,踉跄了几步险些摔倒。 其实,哪些方士哪里是算了出来,鬼啊神啊的,不过是看着这群护卫们抬着箱子往刺史大人住处的方向去,心中暗暗盘算,若是能够帮大人驱了鬼神,以后便可平步青云,所以才编造出来的,以为能唬了梓桐去,没想到竟然被梓桐识破了! 心中不由得有些不甘,脸上还挂着惭愧,只能匆匆离开了。 却说梓桐已经飞奔赶回了蔡夫人住处,上气不接下气的闯进了蔡夫人的寝宫,蔡夫人大骇道:“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这般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难不成见了鬼!” 梓桐急忙说道:“夫人可不是见鬼了吗……”遂前前后后将方才所发生的是都告诉了蔡夫人,蔡夫人这几日本因忧思过度,而身子虚弱,听了这话,险些晕倒在地,还好一手扶在柱子上,方没有出丑。 梓桐赶紧上前扶起蔡夫人让她坐在床边,跟随蔡夫人多年她当然知道蔡夫人心中所想之事,只能劝道:“夫人放宽心,她都死了这么多年了!骨头都烂没了,哪会变成什么鬼啊!想必是那方士乱说的,我这就命人拔了他的舌头去!” 其实梓桐只是想宽慰一下蔡夫人,而她自己,也被这几日接二连三事,吓得魂飞魄散了! 毕竟当年蔡夫人是如何用尽各种卑劣的手段,逼死芳姑的,梓桐桩桩件件都有参与,若是芳姑的亡魂真要回来复仇的话,她也是脱不了干系的! 蔡夫人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心情,咬牙切齿的说道:“那个女人还敢回来!看来当年是折磨她折磨的轻了!既然回来了也好!我就遇神杀神,遇魔降魔!定要让她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说着冷冷的笑了,那笑声似从地狱中传来的厉鬼的咆哮,梓桐不禁全身顿时毛骨悚然! 身体也向后退了几步!怯生生的看着此时面容有些扭曲了的蔡夫人。 蔡夫人冷眼看了梓桐一眼,梓桐不由得身体微微颤抖,蔡夫人的嘴角微微勾起说道:“梓桐,带上方士留下的驱鬼符和桃木剑,随我去老爷那里一趟。” 梓桐心中一寒,心道:那芳姑的冤魂不来找咱们,夫人却偏偏要去寻她!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心里这样想却还是不敢违命,只能叹了一口气去里屋拿去。 蔡夫人的表情越来越阴冷,一双手紧紧的握着,指甲深陷在手掌中,鲜血一滴滴的从手心中滴落在地面上,心中的恐惧早就被满满的仇恨所吞噬。 这几日,刘表出宫巡视,临走之时,嘱咐伊籍,若是整理好画像,就直接放在他的书房中,伊籍将数十个大箱子放好后,就在老爷的门口守着,不让外人靠近半步。 远远地,就见到刘盼带着一群下人朝老爷的房间走了过来,刘盼是蔡夫人和刘表所生的小女儿从小跋扈。 “小姐,老爷现在不在房中,小姐若是有事,可以告诉微臣,等到老爷归来之时,伊籍定会禀报。”伊籍平静的说着。 刘盼走上前来,笑嘻嘻的说道:“我才不来找父亲呢,我是来找你的……” 伊籍微微皱了皱眉头说道:“不知小姐找伊籍所谓何事?” 刘盼道:“伊籍哥哥还记不记得你答应过我的,要陪我出去玩的,我今天就是来找你的,可不能再推了。” 伊籍冷冷的回到:“小姐,伊籍有公务在身,恕不能相陪。” 诸邑又拿出了她那份小姐的骄横劲说道:“公务?哪里有公务啊?父亲都不在府里,你陪陪我又能怎么样?你这分明就是借口!” 伊籍脸色越来越阴沉说道:“小姐!不要无理取闹!” 刘盼明显从伊籍的眼中看出了怒意,心中还是有些恐惧的,但是心里又觉得委屈,一双眼睛已经微微的泛出了泪光,睁着一双大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伊籍说道:“你说你有公务,可是你为什么能陪着张允表哥呢?我都听说了,他天天都粘着你,你也不撵他走,为什么就不能陪陪我呢?我奢求不多,就半天!不两个时辰就好,这都不行吗?”说着竟然嚎啕大哭起来! 伊籍瞬间慌了手脚,不知所措的看着刘盼,这里人多眼杂的,这样下去难免传出去,到时候他就百口莫辩了,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好好好,小姐你别哭了,伊籍答应你就是了……” 刘盼立刻破涕为笑,一把拉住了伊籍的衣袖,就拉走了,伊籍叹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向身后的护卫们使了一个眼色,让他们好好在书房门口看守。 伊籍刚离开没多久,蔡夫人就和梓桐主仆二人来到了书房。 护卫连忙拦住说道:“参见夫人。” 蔡夫人不耐烦的说道:“起来吧。”说着就要冲进去。 护卫面露难色的说道:“夫人,大人没有在房中……” 蔡夫人心道,我当然知道,要不然我也不会来了。 护卫又接着说道:“大人临走时命令任何人都不允许进入大人的书房,夫人……” 话还没有说完,身后的梓桐一巴掌就打了过来!“大胆的奴才!谁给你的胆子这么跟夫人说话!再敢阻拦小心你的脑袋!” 护卫立刻噤了声,蔡夫人便和梓桐一起进去了书房。 刚一进入刘表的书房,就见到十几个大箱子放在地面上。 蔡夫人和梓桐立刻一手拿出了驱鬼符,一手拿着桃木剑,警惕的看着眼前的大箱子,蔡夫人咬了咬牙,忍住心中的恐惧说道:“芳姑,我知道你就在这里,出来吧,别总阴魂不散的纠缠着大人,他十几年前就已经厌恶你了,难道你不知道吗?” 说着拿着桃木剑向前前面的空气中劈了数剑,也不见有任何动静,更加焦虑的说道:“你出来啊!芳姑,怎么了?怕我了?”说着向梓桐使了一个眼色,让她去打开前面的大箱子。 梓桐虽然心中害怕,却也只能听从命令。 挪着散碎的步子,走上前去,眯着眼睛打开箱盖,一掀开,就拿着桃木剑一顿乱劈,嘴里还惊恐的叫嚷着。 却听见蔡夫人在身后幽幽的说道:“瞎喊什么,你看看箱子里面是什么东西?” 这时梓桐才发现这箱子装着满满的卷轴,并没有什么鬼魂。 梓桐又去打开其他的箱子,发现每一个箱子里面都满满的装着卷轴。 蔡夫人走上前来,打开其中的一个卷轴指着里面的画像,疑惑的说道:“这是什么?” 梓桐也打开了一副,看了看,娓娓说道:“哦!奴婢想起来了,前几日,大人让伊统领到府中各处遍画下人的画像,说是这样方便宫中管理,想必这些画像就是了,那时奴婢以为是小事,就没有告诉夫人。” 蔡夫人若有所思的说道:“若是仅仅像你所说的那样,这画像应该交给有司官吏之处,怎会浩浩荡荡的送到书房里呢?”说着,一幅幅的打开画轴。 梓桐想了想回到:“难道是大人想要搜寻府中美人留为己用?” 蔡夫人皱了皱眉头,谁又能揣测他的意思么?即使同床共枕这么多年,蔡夫人都没有摸清楚刘表的心思。 但蔡夫人隐隐的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只是拿起箱中的一副画像,刚要打开,突然一阵阴风吹过,书房中宫灯熄灭了几盏,一瞬间房间中有些阴暗。 蔡夫人也未在意,缓缓的打开画轴,只见一张让她永远无法忘记的面孔逐渐清晰,这张脸是她多年以来无法忘记的梦魇。 蔡夫人吓得一把扔掉了这副画,全身颤抖着颓坐在地上,“芳姑……芳姑……” 梓桐刚重新点燃了宫灯,就看见蔡夫人蜷缩着身体颓然坐在地上的样子,赶紧去把她扶了起来,说道:“夫人别害怕,那只是副画像而已,你看,只是画而已。”说着又指了指地上的那幅画,两人却都噤了声,那画上的人,竟然活脱脱的就是芳姑身前的样子。 良久,二人平复了心思,强压着心头的恐惧,走近观看了那副画,只见角落里写着“御马间马倌洛灵 ,年十六岁” 蔡夫人拿起画轴,脸色越加阴冷,心中暗暗道:终于让我找到你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疑云密布 关羽风尘仆仆的去找张飞,门口的侍卫早就习以为常,并未阻拦,他直直的走了进来,看见了门口的徐伯,问道:”将军呢?” 徐伯犹豫了一下,回答道:“在卧房。” 关羽心道,这张飞心也够大的了,都日上三竿了,还在睡觉,刚一走进卧房,就闻到了浓浓草药味,关羽不禁皱了皱眉头,看见躺在床上。脸色略显憔悴的张飞,关羽不禁担心起来,张飞已经听出了他的脚步声,缓缓地坐起身来。 关羽走近说道:“你真的替洛灵受罚了?” 张飞有些无奈的说道:“你说呢?否则又有谁能把我伤成这个样子。” 关羽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咬了咬牙,心中似有许多话,却不知道如何说出口,洛灵的重新出现对于张飞来说到底是福还是祸啊? 自从洛灵重新出现,张飞就接二连三的受伤,甚至是险些丧命! 仅仅是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张飞先后两次受伤,被关进大牢中,这一切到底值得吗? 真不知道,以后还会发生什么,关羽竟然隐隐的感觉到,或许,张飞的性命会葬送在洛灵的手中。 可是,看着张飞那一副甘之如饴的样子,关羽还能说些什么呢?只能气冲冲的说道:“老三,你是不是傻了,你整天不务正业,化装成一个马倌,留在洛灵的身边,我并没有阻拦你,但是戏不用演的怎么真吧!你竟然真的傻到去挨打!你知不知道你身上的旧伤还没有痊愈呢!你是不是不要命了!还有,你受伤了为什么不告诉我啊!” 张飞明显有些不耐烦,皱了皱眉毛说道:“就知道你会这样婆婆妈妈的,我才不告诉你呢?” 关羽竟然被他这一句话弄得哭笑不得,真的不知道一向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自己,什么时候,也竟然变成了一个碎嘴老太太! 脸色微微变得僵硬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不就是想让洛灵因为你的伤而感到愧疚,对你另眼相看吗?但是非要用这样伤害自己身体的方法吗?” 张飞被说中了心事,苍白的脸微微泛红,用极小的声音呢喃道:“无妨,我受得住。” 关羽叹了一口气,幽幽的说道:“张飞,我看你是真的有病吧!你怎么能那么喜欢她呢?” 张飞低下了头,思量了许久,喃喃的说道:“二哥,你说的,我也想知道。” 关羽有些激动的说道:“你还是我认识的张飞了吗?既然她已经回到了你的身边,你还知道她是洛灵,为什么不去与她相认啊?若是以前的张飞管她记不记得你,记不记得过去,把她抢回来,留在身边,何必在这里独自一个人受苦呢?” 张飞沉下脸来说道:“若是那样做,她会恨我的。”这话短短几字,张飞的语气也极为平淡,可不知道为什么听在关羽的耳中却极为凄凉。 关羽似乎明白了张飞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了。 他扮成林康,混到养马间,一边是为了保护洛灵不受到伤害,另一方面也是要去调查小公子身亡的案子。 可是,事到如今,关于洛灵的身上发生的事情,越来越错综复杂了!洛灵是如何死里逃生的?好端端的洛灵怎么会失忆?她为什么要刺杀张飞?幕后操纵着她的人是谁?还有到底又是谁要害洛灵?洛灵的身上有太多太多的秘密了。 关羽对张飞说道:“你不觉得蹊跷吗?洛灵身上所发生的一切事情?” 张飞背对着关羽,说道:“关于洛灵所经历的一切我一定要查个明白,我已经派人去查了,想必很快就会有结果,当然府中的一些消息还需要你的帮助。” “在所不辞!”关羽一口应承下来,又突然想起了今天来这里的目的,说道:“对了,我今天就是要告诉你,雪雁失控并不是一场意外,而是有人故意为之!” 张飞凝神说道:“我早就知道了,这个人就隐藏在我们的身边,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了!”说着,张飞攥着飞刀的手缓缓地攥成了拳头。 关羽疑惑的问道:“哦?还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 张飞却一时语塞了,脸色越来越阴沉,似是隐藏着一个秘密一样。 看出了张飞的为难,关羽说道:“如果不方便说,那就不要说了,只要你小心一些就好,不知道那个人还会想出什么手段对付洛灵。” 张飞叹了一口气说道:“其实,这件事我早就想告诉你了,但是又不知道怎么说,其实连我自己都不相信,但是,这是事实。” 关羽疑惑的问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张飞思量了一下说道:“在告诉你之前,我想先问你,你相信这世上有巫蛊之术吗?” 关羽点了点头说道:“我以前也并不相信这些神鬼之说,巫蛊之术,只觉得这些太过荒诞无稽,但是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后,我才发现了一些人力所不能及的离奇之事,所以现在,我相信这世上一定存在着这样一种强大的力量,怎么了这和洛灵有关系吗?” 张飞脸色更加沉重了说道:“我觉得,洛灵的失忆并没有那么简单,她或许是中了传说中的巫蛊之术!” 关羽吃惊的问道:“何出此言!” 张飞面露愁色的说道:“你注意到洛灵额头的那个血色花印了吗?” 关羽点了点头说道:“第一次看见时我还觉得奇怪,那花印并不像是画上去的妆容,倒像是长在皮肉里的。” 张飞说道:“那花印确实是长在皮肉中的,而且,它还会发光!” 关羽吃惊的问道:“发光?什么时候?我怎么从来没有看见过!” 张飞说道:“没有准确的时间,但是我看见过两次,第一次是我与她重逢的那个夜晚,洛灵那额头的血色花印一发光,她整个人都像是不受控制了一般,一剑刺过来,险些要了我的性命!” “那第二次是什么时候?” 张飞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就是前几天,那时我和洛灵在那场上比武,想让她记起从前发生的事情,突然她额头的血色花印就发出光来,神志不清,晕了过去。”张飞顿了顿接着说道:“我将她送到我的房间,看她没什么事,我也只当她是昏睡过去了,歇一会儿就好了,就把她一个人放在了房间里,我去帮她清理马场,可是回来的时候,她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关羽有些诧异的问道:“那她去哪里了呢?” 张飞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是在养马间后面的一片树林里发现她的,我发现她的时候,她已经昏迷了,而她的身边还躺着一具尸体,那人就是狄战!” 关羽说道:“就是那个去告发你的人,那天我正好撞见他了,就告诉他了你的身份,他就被吓得疯疯癫癫逃了回去,最近没有听见他的消息,我以为是你把他驱逐出宫了,没想到他竟然已经死了!是谁杀得呢?” 张飞一时间沉默了,没有说话。 关羽猛地站起来说道:“不会是你杀得吧!”刚说完,关羽就摇了摇头,心道:张飞不是这样的人,绝不会滥杀无辜,而且像狄战那样的无耻小人,张飞杀了他只会觉得脏了自己的手。那还会有谁呢? 突然,关羽想到了一个绝对不可能的人,但是,听张飞所述,明明所有的现象都指向了她,关羽结结巴巴的说道:“难道,难道是洛灵!” 张飞的脸上似染上了一层冰霜一样,点了点头说道:“我看见狄战的时候,他浑身都是血,躺在地上,心脏被人硬生生的剜去了,而洛灵的手里却攥着他的心。” 关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光是想象着那个场景,他都觉得毛骨悚然,“不会是洛灵的,她绝不会那么残忍!”想了想又说道:“所以你觉得,洛灵是中了巫蛊之术。 张飞点了点头说道:“这两次那血色花印发光后所发生的事情太相似了,洛灵似乎受人操控了一般,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所以我猜测,每一次洛灵被巫术控制的时候,血色花印就会发光,而唯一能够解除巫术的方法就是杀人!只有杀了人,洛灵的巫术才会缓解。” 关羽皱了皱眉毛说道:“可是,上一次你并没有死啊?” 张飞说道:“我这几日一直都在想这个问题,现在有些明白了,正因为我没有死,所以洛灵一直没有忘记她曾经刺杀过我的事,而狄战死在她的手上,她却已经完全忘记了这件事情,以为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关羽倒吸了一口冷气说道:“你的意思是说,若是有一天,洛灵真的杀了你,她也会忘记她杀了你这件事,对吗?” 张飞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关羽皱着眉头说道:“没想到洛灵竟然被这么邪恶的巫术缠住了!到底是谁这么狠毒,给她施这样的巫术啊!” 张飞说道:“这巫术若是想要解除,只有找到一个同样精通巫蛊之术之人来,不过一时间上哪里找真正的大师,这里的那些一个个都是酒囊饭袋。” 关羽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倒是听说这隆中有一位卧龙居士,名唤诸葛孔明,颇善奇门遁甲之术,有经天纬地之才,若是他在这里说不定可以一解,只是这人清高的很,多少豪杰去请他都闭门谢客……” 张飞拍了拍关羽的肩膀,摇了摇头说道:“总会有办法的……” 张飞想了想又说道:“还有更离奇的事情在后面呢!” 关羽抬起头来,认真的听着,张飞接着说道:“我把洛灵送回房间,清理了现场,就连夜将狄战的身体送到了乱葬岗中。可是,第二天一早他的尸体竟然出现在养马间的院子里!” 关羽只觉得浑身都冒出了冷汗,问道:“你觉得是尸变还是有人暗中作梗?” 张飞想了想说道:“我特地看了狄战的尸体,没有尸变的现象,所以应该是人为!这说明已经有人发现了洛灵所做的事情!他这样做,是想警告我们亦或是其他目的,目前还不得而知!不过这次雪雁失控,想必也和他脱不了干系!” 关羽没想到竟然事情会这样复杂,洛灵所受得巫咒和暗中陷害张飞和洛灵的人,都很棘手,一不小心他们两个人都会有生命危险! 关羽不禁担心起来,说道:“老三,带洛灵回军营的事能不能拖一拖,等到这些事都解决了,再回去也不迟啊。” 张飞摇了摇头说道:“不行,这个机会太难得了,若是错过了,不知道还要等多久。我想用这种方法唤起她的记忆,虽然有些冒险,但我觉得值得!” 关羽了解张飞的性格,他决定的事情,没有人能够改变的,只能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那路上小心,我在长安等你们回来!“ 张飞点了点头,其实发生了这么多离奇的事,他也开始担心这趟行程,或许真的是有去无回…… 第一百三十二章 逃婚小姐孙尚香 回到府中,刘表就找来画册,仔细核对。 刘表紧皱着眉头,颓然坐在龙椅上,面前的桌子上,地上,铺满下人的画像。 “老爷,你找伊籍?”伊籍在刘表面前站定问道。 刘表听见声音,才回过神来,问道:“伊籍,这府中所有府人的画像都在这里吗?” 伊籍看了看地上的画像,似乎明白了几分又说道:“是的,都在这里。” 刘表的脸更加阴沉了,喃喃道:“怎么可能没有呢?” 伊籍小心翼翼的问道:“老爷是在找什么人,用伊籍去找吗?” 刘表愣住了,思量了许久,颓然说道:“算了,找不到了,有些人,丢了就是丢了,再也找不到了。” 伊籍能够从刘表的眼里看出深深的伤感,却不解其意。 刘表摇了摇头说道:“你出去吧。” “诺。”刚要离去,忽然想起了什么,伊籍转身问道:“老爷,今日是十五,老爷还要去漪兰殿吗?” 刘表猛然想起,心中微微颤动,看了看挂在衣架上的红衣,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去,这就去。” 漪兰殿一如往日的冷清萧瑟,只是今晚的月亮格外的明亮,这一夜,刘表守在漪兰殿一夜都没有合眼,直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他才缓缓起身离开。 明明知道这不过只是一场梦罢了,可偏偏自己竟然相信了,这么大的年纪了,怎么也像毛头小子一样胡闹起来,真是可笑! 刘表一身红衣走在雪中甚是明显,身体有些踉跄,伊籍赶紧上前来扶住了刘表,说道:“老爷的身子似不大好,不如先歇一歇吧。” 刘表推开伊籍说道:“我能够一个人走下去,谁都不用陪着我,我可以的!”声音微微的颤抖,一张脸毫无血色的惨白。 伊籍被刘表推到在地上,也不敢站起身来,只能跪在地上,低着头。 突然又听见刘表大笑着,那笑声竟是那般的撕心裂肺,让人听了只觉得惊心动魄。 突然那笑声戛然而止了,伊籍心中一惊,只听见“砰”的一声,抬头一看,刘表已经轰然倒地,不省人事…… 刘表的床榻前,整座荆州成的名医们都已经聚集在这里了。 蔡夫人焦急的看着昏迷不醒的刘表,问道:“老爷他怎么样了?” 主事的萧医师说道:“回禀夫人,老爷应是劳累过度又急火攻心所致,身体并无大碍。” 蔡夫人怒气冲冲的说道:“没有大碍,怎么会一直昏迷不醒呢?” 萧医师吓得又跪在地上,把身子压到最低说道:“这个臣也不知,请夫人恕罪。” “一群饭桶!”蔡夫人猛地站起身来说道:“都给我拉出去斩了!” 此言一出,所有医师都哭嚎不止,连连求饶,一旁二公子刘琮和大小姐刘盼都站在蔡夫人的身边,看着这样的场景,刘琮不禁微微的皱起了眉头,而刘盼却笑嘻嘻的看好戏。 听见刘盼的笑声,刘琮暗暗瞪了她一眼,刘盼瘪了嘴,不再笑了,只是愤愤的转过头去,不再看刘琮。 刘琮走上前来,拉着蔡夫人的衣袖说道:“母亲息怒,儿子知道,母亲是心疼父亲的身体,一时气急。但是即使杀了他们,也无济于事啊,况且如果真的杀了他们,又让谁来替父亲诊病呢。” 听到刘琮公主替自己求情,众医师也都松了一口气,谁不知道刘琮公主深的皇后娘娘的疼爱,只要她能够替他们求情,那他们的小命也就保住了,众人噤了声,老老实实跪在地上,不敢动弹。 蔡夫人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自己刚才真是气昏了头了,好不容易得来的贤夫人名声,差一点就毁在了自己的手里。 幸好刘琮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刚要收回方才的话,就听见刘盼在一旁说道:“怎么没有人,我就不相信遍寻名医,救不了父亲的性命,这群人一个个都是酒囊饭袋,杀了倒好。”说着便挑衅似的看了刘琮一眼,刘琮微微皱起眉头。 听了刘盼的话,众医师们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上,连连哀嚎求饶。 此时,蔡夫人也瞬间醒悟了,也不理会医师们的失职了,挥一挥手说道:“你们赶紧回去想方子,若是能够将老爷的病治好,本府重重有赏,别再这里哭天抹泪的,本府嫌丧气!” 说完,众医师连滚带爬的离开了未央府。 蔡夫人又对众人说道:“你们也离开吧,我自己一个人守着老爷就好。” 众人也不敢多言,纷纷向蔡夫人行了礼便离开了。 众人走后,蔡夫人自己也站了起来,心中满满的担忧。 刘琮向自己住处的方向走去,身后刘盼却急匆匆的赶了过来,道:“妹妹给哥哥请安。”说是请安,但刘盼公主身子站的笔直,一点行礼的样子都没有。 刘琮早就习惯了她这副娇纵坏了的样子,也不理会,说道:“妹妹这样急匆匆的拦住我的去路所谓何事?” 刘盼公主冷笑着说道:“没有什么事,只是听闻父亲几日前许诺哥哥交付兵权一事,近些日子竟然没了动静,所以问问罢了。”说着戏虐的看了一眼刘琮。 其实刘表疼爱大公子刘琦人尽皆知,有心将兵权交付,可是蔡夫人风头正盛在军中外戚众多,所以让两兄弟各执一方,可是如今小公子刘睿突然去世,刘表伤心过度,无心军中事物,本来是想让刘琦接手,可是却也碍于面子让两人比试,果不出人所料,刘琦获胜,正要将兵权交付,却谁成想老爷忽然病重,便耽搁下来了。 所以便早就已经满府尽知,只是没有人敢议论罢了,没有想到刘盼今天竟然假装不知情一样大厅公众的说出来,看来这分明是要给刘琮难堪。 刘琮却完全不见怒意,神态自若,微微挑眉问道:“这事是妹妹应该问的吗?自古以来女眷不得干预军务,妹妹今日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开口,传了出去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 刘盼公主攥起拳头,气的面红耳赤刚要反驳,就听见刘琮说道:“父亲以儒学治天下,而儒学所言,无非就是孝悌忠信,礼义廉耻,妹妹难道不知道吗?还是妹妹有意违抗父亲的意思与父亲作对?” 没想到刘琮竟然将父亲搬了出来,就算刘盼在冲动,也绝不敢说出大逆不道的话啊,只能咬着牙说道:“是妹妹学识尚浅,并未听师傅讲起。” 刘琮冷笑道:“哦?原来是这样,那就怪不得妹妹了,教不严师之惰,来人啊,刘盼的师傅是哪位,赏他五十鞭子,逐出府去,永不再用,再请一个师傅来,一定要先教会公主什么是礼义廉耻!省着以后再出言不逊,丢了刘家的颜面!”说着依旧云淡风轻的样子,只是一双眼睛不屑的看了看刘盼公主气的跳脚的样子,转身离开。 “你!”刘盼气急,却也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能瞪了刘琮一眼,愤愤的离开了。 嘴里还嘟囔着,“刘琮!你算什么东西,不就是比我生的早些,凭什么父亲和母后事事向着你,宠着你,你却不思进取,事事不争不抢,哪里像是母亲的孩子,真给母亲丢人。” …… 听闻刘表身体有碍,刘备急匆匆的前来,还带来了跟随多年的医师,替刘表诊了病,又听了箫医师等人的话,也觉得刘表身体并没有什么大碍,但是却偏偏一直昏迷不醒,这病症着实古怪。 看来心病只能心药医,刘表这病若是想要治好,也只能够找到他的心结所在,不过想到这里,连刘备自己都不敢相信,像刘表那样的人,怎会是有弱点有牵挂之人? 刘备摇了摇头,连自己都笑自己也变得痴傻了,医师开了些舒心养性的药,没有将心中的想法告诉蔡夫人。 刘备走后,蔡夫人看着昏迷不醒的刘表,心道:刘表这场病生的着实太过蹊跷了,明明好端端怎么突然会生病呢? 正想着,梓桐就从门外走了进来,疾声说道:“娘娘,奴婢查到了!”刚要说下去,蔡夫人就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梓桐立刻噤了声,看了看不远处昏迷的老爷,吓得出了一身冷汗,赶紧拉起蔡夫人朝门外走去。 蔡夫人此时也无心怪梓桐莽撞了,着急的问道:“打听出什么了?” 梓桐说道:“奴婢听掌灯下人说,老爷昨天晚上并没有留在卧房,但是去哪里了,他们也不知道。” 蔡夫人脸色一凝说道:“昨晚是不是十五?” 梓桐想了想说道:“对,就是十五。”心中不免有些疑惑,娘娘问这个干什么? 蔡夫人的脸色更加阴沉了,喃喃的说道:“我知道他去哪里了。”说着,暗暗地握紧了双手。 梓桐不明白,为什么蔡夫人会生这么大的气,只当是她担心老爷的身体。 许久,蔡夫人才问道:“我让你去找的那个洛灵有下落了吗?” 梓桐面露难色的说道:“找是找到了,但是,她已经不再府里了。” 蔡夫人不禁皱起了眉毛问道:“她去哪里了?” 梓桐说道:“我听马倌说,她被派到军营里驯马了,正经要等好久才能回府呢。” 蔡夫人的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说道:“这样正好,省的在府里人多眼杂的不好下手,正逢老爷病中,也无人救得了她!派人在路上解决了她,记住绝不能够让她再进刘府一步!” ………… 远远的,只望见天地之间白茫茫的一片,雪花纷纷扬扬的从天上飘落下来,洛灵坐在马车中,掀开帘子,眺望这一望无际的大漠风光,霎时间觉得心境开阔,似能够将心内的忧愁全部忘却一般,她多想就一辈子留在这茫茫大漠中一辈子都不离开啊。 远远地看见,林康此时正骑着马,走在队伍的前头,一时间竟然看愣了,呆在那里望着他的身影,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似乎除他以外,一切的景物都被白雪掩埋了。 说来也奇怪,明明自己从来没有见过林康的真面目,洛灵却总有一种感觉,好像他们已经认识了好久,似前一世他们就认识一样,这种若即若离,似是若非的感觉,却着实让人捉摸不透。 正愣愣的看着,不禁出了神,突然洛灵听见车厢中有动静,心中一惊,不禁眉头微微皱起,暗暗地握紧了衣袖中的短剑,寻找声音的来源。 突然发现,声音像是从身下的木箱中传出来的,洛灵猛地起身,只见木箱中有个人影推开箱盖站了起来。 洛灵的剑已经架在了她的脖子上了,才看清来人,不禁诧异的说道:“你怎么来了?” 尚香深吸了两口气说道:“啊……啊……快憋死我了!” 洛灵收起剑,忙着上前帮她顺了顺气说道:“你还没回答我,你怎么来了,这次名单里面没有你啊?” 尚香缓过来大半,从木箱中跳了出来,坐在上面说道:“正是因为名单里面没有我,才要偷着来啊!要不然我犯得上受这样的苦吗?” 洛灵有些纳闷,问道:“你为什么非要跟着来啊?这次又不是出来游玩,况且北疆总有乱民入侵,这次任务很危险的,你为什么不留在府里啊?” 尚香被问中心事,迟疑了一下,笑嘻嘻的说道:“这风光如此美好,自然是要去看看的啊。” 洛灵却怎会让她唬了去,冷着脸,沉声说道:“说实话。” 尚香只能有凑上前来,含情脉脉的望着洛灵说道:“当然是为了照顾姐姐啊,尚香怎么放心姐姐一个人身犯险境呢,故来相陪啊。” 洛灵挑眉问道:“哦?真的吗?” 尚香捣蒜一般的点头道:“当然是真的,姐姐要相信我。” 洛灵脸色一凝说道:“少来,你若是再不说实话,我就把你送回去!” 尚香一听,赶紧拉住了洛灵的衣袖说道:“好姐姐,我的好姐姐,千万别送我回去啊,我好不容易来的,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洛灵的脸微微柔和了一些,“你说吧。” 尚香抽回了双手,脸颊明显有些微红,害羞的说道:“是因为……因为……夏将军……” 听见夏小柒的名字,洛灵的心微微有些颤抖,问道:“和夏小柒有什么关系?” 尚香怯生生的说道:“你说这夏将军流落到荆州,他一个武将能去哪里啊,肯定是兵营的,所以我才跟来的。” 洛灵听见这话有些诧异,她怎么没有听说这个夏小柒也投军了,况且这马队人虽然不少,但是一眼望去也都能够将人看全啊,她完全没有见到过夏小柒啊,想必尚香不知从哪里听到传言,当了真。 不过看一向大大咧咧的尚香竟然是这副害羞的表情,心道这其中必定有情由,便问道:“为什么夏小柒来,你就要跟随着来?不会你也是想当将军夫人吧?” 尚香涨红了脸,别过脸去,但她也不是那种遮遮掩掩的人,习惯了有什么说什么,洒脱惯了,便说道:“我是想当将军夫人,但是却不像她们那群人为了夏将军的功名利禄,我是真的喜欢他啊。” 听见这话,洛灵倒是“噗嗤”一笑,说道:“这么大的姑娘了,到也不害臊,你说你真的喜欢夏小柒,那你见过他吗?” 看洛灵一副不相信的嘲笑样子,尚香一时间着急,忙着解释说道:“谁说我没有见过他,都说过那时我流落民间的时候他救过我,要不是后来被哥哥抓回了江东……”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尚香赶紧捂住了嘴巴,睁大了眼睛看着洛灵。 洛灵倒是没有吃惊,她早就察觉到尚香身世不凡,看了看尚香,察觉到她的惊慌,便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说道:“别害怕,我是不会告诉别人的。” 尚香看了看洛灵那澄澈的眼神,也放心下来,将手收了回来,低头不语。 洛灵也不问她,只是转过头来看着窗外。 许久,听见尚香在身后幽幽的说道:“我父王是长沙太守孙坚,我是他众多儿女中最不受宠的一个,我母亲是大夫人的陪嫁侍女,父王他酒后乱性宠幸了我的母亲,有了我,可他怕惹大夫人生气,便说是我母亲勾引了他,母亲刚生下我,父王就下令处死了我母亲,连一个名分都没有,就草草埋了。他把我寄养在大夫人那里,大夫人是一个大家闺秀,贤良淑德,又可怜我生下来就没有母亲,所以对我还是不错的。只是年幼时总会被兄弟姐妹们欺负,欺我年幼丧母,出身卑贱,后来父亲去世了,大哥哥当家,大哥哥是个公正的人,可是他却不总管家中事物,我这个不得宠的小姐还不如一个下人……”说道这里尚香不禁哽咽了。 洛灵拿出手帕来,擦了擦尚香面颊的泪水,安慰说道:“都过去了,你现在不还好好的吗?”又不禁有些好奇问道:“既然你是孙策的妹妹,为什么不留在那里呢?” 尚香咬了咬牙说道:“还不是因为我今年到了该出嫁的年纪,大哥哥却突然离世,为了稳定住军中将士,那些黑了心的人,竟然将我随意赏给了军中的将领,那个男人已经五十多岁了,比我父亲年纪都大,为了能够拉拢人心,将我嫁给他,我怎么能够答应,就逃了出来。” 洛灵听了不禁觉得心寒,看来尚香也着实不易。 洛灵又不禁问道:“那这世间这么大,躲在哪里不可以,你为什么偏偏逃到荆州来啊?要知道这刘表素来和江东交好,你这不是自投罗网?” 尚香又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来这里,其实是为了夏将军。” 洛灵不解,问道:“为了夏小柒?” 尚香点了点头说道:“若不是他救了我的性命,我现在早就已经没命了,我发过誓的,这辈子一定要嫁给他,所以我努力让自己好好的活下去,等着成为他新娘的那一天。” 洛灵听了尚香的话,不禁心疼,却又被她的痴情感动了,说道:“可是,你就这么确定夏小柒会娶你,这样孤注一掷的逃了过来?你可知道,若是夏小柒娶了别人,或者有了喜欢的人,你该怎么办啊?” 尚香的脸色阴沉了许多,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不在乎,我可以做小,可以不要名分,只要能够陪在他的身边就好了,若是他真的不要我,那我宁愿去死。” 听着尚香的话,洛灵的心中泛起了波澜,不禁隐隐的替尚香担忧着,掀开窗帘,外面依旧是白茫茫的一片,看着林康的背影,洛灵一时间恍惚,为什么觉得他的背影像一个人呢?像是……像是……张飞! 第一百三十三章 远赴军营遇险情 远赴军营的马队,已经启程行了一日,天渐渐黑了,四处荒无人烟,也没有人家可以投奔,林康下令就地安营扎寨,暂歇一夜。 晚上众人围坐在一起吃晚饭,一下子又多出来了一个女人,众人都不禁生疑,但是看林康没有责备,他们也不敢乱说话。 借着火把的光亮,洛灵打量着坐在对面的林康,火光飘忽不定,林康的身影也越发忽隐忽现,洛灵只能一双眼睛直勾勾的锁在他的身上才能将他看清。 依旧是那张带着面具看不清楚任何情绪的脸,看上去顺眼多了,突然洛灵产生了浓浓的好奇,想要摘下他的面具,看一看面具下面的那张脸。 林康眼睛的余光一直都没有离开洛灵,见她一直看着自己,心中暗暗欢喜,却又怕自己回看会惊了她,故只拿余光瞄着她,却并不直视她。 众人只顾着喝酒行令,忙的不亦乐乎,哪有心思注意他们两人。 只有尚香在一旁看的怪怪的,贴在洛灵的耳边说道:“姐姐,你总盯着那个丑八怪干什么?不会是看上他了吧!” 洛灵低声呵斥道:“瞎说什么!”说着脸颊一红,便不吭声了。 尚香赶紧住了嘴,笑嘻嘻的看着洛灵,一会儿,又坐立不安的站了起来道:“这里怪闷的,我四处走走,一会儿再回来找你。” 洛灵正因为刚才尚香的话有些不好意思,一时间没有听清楚尚香的话,当尚香都走了一会儿后,才回过神来,刚要提醒她多加小心,这茫茫大漠未知的危险太多了,况且天已经黑了,本想让她不要走远,可是一抬眼睛,已经没有人影了。 洛灵不禁有些担心,站起身来四处张望,寻找尚香的身影。 林康见她神色有些焦急,不动声色的走到洛灵的身后,俯下身去,贴在洛灵的耳边问道:“怎么了?” 洛灵回头看了他一眼,他离自己很近,转过身去头正好直对上他深邃的眸子,他身上特有的气息扑面而来,洛灵的耳朵不禁微微泛红,忙向前走了几步,和林康拉开了一定距离说道:“尚香不见了。” 林康见她有些害羞,不禁微微勾起了嘴角,暗暗地笑了,说道:“不用担心,她那么大的人,不会出什么事的,况且我观察过,这里地形隐蔽,不会出没野兽的,你放心吧。”说着趁机拍了拍洛灵的肩膀。 洛灵有些别扭的低下了头,别过身子,又后退了一步,似要躲开似的说道:“我还是去找找她吧。” 林康刚要阻拦,洛灵就已经落荒而逃了,林康不禁摇了摇头,笑道:“等等我,我和你一起去。” 说着三步并作两步,紧紧跟在洛灵的身后。 两个人一前一后向远处走去。 刚追上洛灵,林康便闪到她的身前,笑嘻嘻的说道:“走那么快干什么?不会是在躲我吧?” 洛灵的脸霎时间就红了,却还是嘴硬的说道:“谁躲你了,才没有,我又不怕你,躲你干什么?”说着脚步又加快了。 林康紧紧的跟着说道:“躲我不一定是怕我,也有可能是……”说着又贴近了洛灵些,拉长了声音说道:“喜欢我!”灼热的气息染的洛灵的左脸更加红的像是要滴血。 洛灵猛地站住了,愣在原地,半天没有缓过神来,他在说什么?他说我喜欢他! 洛灵咬了咬牙,抬头对上林康的眸子,却又不敢停留片刻就转向了别处,支支吾吾的说道:“你瞎说什么!没有的事!” “是吗?那今晚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啊?”林康挑眉问道。 洛灵轻咳了一下说道:“别自作多情了,我看你是因为你脸上的面具。” 林康疑惑的问道:“我的面具怎么了?” 洛灵本就想看一看面具之下的那张脸,想到这正是一个机会,便说道:“你整天都带着一个面具,我都没看见过你长什么样子,所以好奇就多看几眼罢了。” 林康不禁心中微微颤动,现在还不是时候让她知道自己就是张飞,洛灵对自己的成见太深了,若是让她知道自己隐姓埋名,乔装打扮接近她,那么就前功尽弃了! 便随口说谎道:“在战场上受了伤,毁了容貌,我自己看了都害怕,还是别看了,我怕吓到你。” 话音刚落,洛灵就一脸诚恳的说道:“我不怕!让我看看吧。”说着一双眼睛充满期待的看着林康。 林康着迷于洛灵的目光,差一点就心软答应她了,还好控制住了,自己这是怎么了,在她的面前自控能力这么差! 心中不禁有些懊恼,又扫过洛灵的笑脸,邪魅的说道:“怎么?这么想要看我的真面目?还说不喜欢我?” 洛灵才意识刚才的话竟有些出格了,不禁羞红了脸,不敢再盯着林康,赶紧别过脸去,说道:“不给看就算了,瞎说什么?” 林康却不依不饶,身子缓缓向前,逼问道:“你敢说你不喜欢我?那你为什么不敢直视我的眼睛啊?”林康越说,就凑得越近,那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洛灵,似要将洛灵里里外外看了通透,在他的目光下,洛灵只觉得自己无处可逃。 洛灵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了,心中冷汗直冒了出来,身子一直往后退…… 突然听见远处传来一个女人呼救声,“啊!救命啊!” 听见这声音,洛灵和林康都瞬间意识到尚香可能有危险!两人一时间也顾不上其他了,飞速向声音的来源处寻去。 大漠中雪下得都很深,厚厚的铺在大地之上,一眼望去极为平整,但谁又知道这大雪掩埋下,又是怎样的危机四伏呢。 大雪已经没过了膝盖,洛灵深深浅浅的在雪地中奔跑着,身影有些晃动,好几次险些摔倒,林康在她的身后小心翼翼护着,不禁有些担忧,又皱了皱眉头。 洛灵寻着哭喊声找去,远远的就见到尚香一个人瘫坐在雪地中,身体不住的颤抖,泣不成声。 洛灵的心揪了起来,赶紧跑上前去,扶起尚香问道:“别害怕,我来了,我来了,发生什么事了?” 尚香起初没有看清来的人是洛灵,身体还本能的向后躲着,直到听见了洛灵的声音,就又扑进洛灵的怀里嚎啕大哭,其情其境,着实可怜。 林康警惕的环顾四周,查看有无异样,白雪映着月光,四周的景物在白雪的映照下,也能够大致看得清楚,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妥,静悄悄的,只能够听见昏鸦的哀鸣,一声声叫的有些凄惨,微微慎人。 洛灵轻轻拍着尚香的后背,哄道:“没事,别哭了,乖,别哭了,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尚香依旧哭着,没有停止的迹象,只是颠三倒四的说道:“姐姐,姐姐,别离开我,吓死我了,它就在这里,一会儿就会出现了。” 洛灵看尚香东一句西一句的说的摸不着头脑,心想必须严厉点,否则一直问不清是怎么回事,便沉声说道:“你倒是说明白到底遇见了什么啊?要是再不说,我就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了。” 果然,唬一唬她更管用,尚香马上止住了哭泣,颤巍巍的说道:“姐姐别走,别走,刚才我……我见到那么大的一个老鼠,从哪里钻了过去。”说着还躲在洛灵的怀里,瑟瑟发抖。 洛灵不禁松了口气,原来就是一只老鼠啊,幸好没什么大事,白担心了一场。 又看了看蜷缩在自己怀中的尚香,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真是拿她没办法,本来以为她胆子很大的,没想到一个小小的老鼠,就把她吓成这个样子。 林康在一旁早就已经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就因为一个老鼠,害得洛灵这般着急的跑过来,还为了她担心了这么久,还好洛灵没有摔倒,否则一定要让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姑娘长长记性! 不过方才看洛灵对尚香是那样的纵容,眼神中毫不掩饰的心疼担忧,不禁心中有了些妒意,冷冷的说道:“这荒郊野岭的老鼠多得是,有什么稀奇的,这样大惊小怪的!” 尚香听了这话,更加吓得魂飞魄散了,抱着洛灵止不住的哭,死死地抓住,就是不撒手。 洛灵看了尚香这样,不禁暗暗瞪了林康一眼,林康见洛灵有些生气了,立刻噤了声,不再说话。 洛灵安慰道:“没事没事,我跟你说啊,这老鼠呢,一到冬天就都躲在地下睡觉了,不出来了,一睡要睡上整个冬天呢,你看见的那个现在也回家里去睡觉了,不会再出来了,你放心吧。” 尚香这才擦了擦眼泪,将信将疑的问道:“真的吗?洛灵姐姐没有骗我?” 洛灵心中暗暗发笑,却也不敢露出马脚来,一本正经的说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尚香思量了许久,好像洛灵真的从来没有骗过自己,也就相信了,从洛灵的身上下来了,擦干脸上的眼泪,牵着洛灵的手说道:“我们回去吧,我困了。” 看着尚香的样子有些窘迫,洛灵知道她是有些不好意思了,但难得见尚香这般乖巧,也是有些诧异的,便应承着同她回去。 此时的林康,捂着嘴生怕笑出声来,心道:也就她能想出这话来吧,还是第一次听说老鼠也冬眠的呢。 洛灵扫了一眼,看见林康笑嘻嘻的样子,又暗暗地白了他一眼,林康这才收了笑意,跟在她们两个人的身后一路回去。 突然,林康听见身后“嗖”的一声,急忙转过身去,一个黑影从身后划过,林康心中一惊,暗暗地握紧了手中的剑,一双鹰一般凌厉的眼睛四处打量着,却再也没有动静了。 洛灵察觉到林康没有跟来,转身问道:“怎么了。” 林康收了方才凝重的表情,平和的说道:“没事,我们走吧。” 说着又跟了上来,只是又不禁转过头来,看了看四周,依旧静悄悄的,什么都没有,刚才看见的那个黑影是幻觉吗? 林康摇了摇头,不!绝对不是!他不可能看错! 看来正如他所料,此行注定不会平静了。 回到马队驻扎的地方,帐篷已经都搭好了,因为这次就只有两个女人跟了来,林康特地命人为她们两个人准备了单独的帐篷,两个人住在一起。 因为刚才尚香受了些惊吓,洛灵一回来,就把她送到帐篷里,帮她铺了被子,让她早点休息。 这时只见门口传来了林康的声音,“洛灵姑娘在吗?出来一下。” 洛灵不禁皱了皱眉头,心道:这么晚了,他找我有什么事呢? 刚要起身出去,尚香就拉住了她的手,那冰凉的触感让洛灵不禁有些心疼,尚香怯生生的看着她,洛灵拍了拍她的手说道:“放心,我去去就回。” 尚香点了点头,松开了手,走了出去。 林康见洛灵出来了,赶紧走上前来。 “什么事啊?这么晚来找我?”洛灵开门见山的问道。 林康愣了一下,明显有些迟疑,但仍笃定的说道:“你今晚去我的营帐睡。” 听见这话,洛灵吓了一跳,吃惊的说道:“你,你说什么?” 林康壮了壮胆子,又说道:“我让你去我的营帐,和我一起睡!” 洛灵气的直跺脚,说道:‘’你是不是疯了啊!怎么莫名其妙的说出这话来,让你口无遮拦!” 说着,一掌打在林康的肩膀上,林康并未闪躲,洛灵一时 气急,这一掌的力度极大,前几日刚愈合的伤口,又裂开了! 伤口渗出血来,只是林康的衣服太厚了,并未露出痕迹,林康微微的皱了皱眉头。 洛灵这才想起来,他替自己受了鞭刑,现在还没有好呢,自己又让他填了新伤,不禁有些懊恼,但却什么都没说,毕竟他这般莫名其妙的口不择言,也该吃些苦头的。 林康忍着伤口的疼痛,也觉得刚才有些心急了。便找了个借口解释说道:“你误会了,我身子不方便,想让你晚上帮忙换换药而已,你想到哪里去了?” 其实,自从看见那个黑影之后,林康一直坐立不安,担心着那人会对洛灵不利,所以想要把她留在自己的身边,也能够保护她,但是他不能把这些话告诉洛灵,要不然她又该担心了。 毕竟这是捕风捉影,又何苦惹她心烦呢。 洛灵听了这话,心也有些软了,毕竟他是为了自己受的伤,照顾他是应该的,但是男女授受不亲,况且同屋而眠,总会招人口舌,她可不愿意被人指指点点,要知道人言可畏啊! 想了想说道:“你带了那么多人,还少我一个啊,再说了那个鲁大勇不是一直都在你跟前忙前忙后的吗?让他帮你换药不就行了吗?” 林康此时也心觉不妥,毕竟,洛灵的名声要紧,可是他的心慌得很,总是担心洛灵的安危,看来只能换一个法子了。 这时只听见房中呼喊道:“洛灵姐姐你,在哪里啊?” 洛灵知道是尚香一个人又害怕了,便应了一声,转身走了进去,只留林康一个人站在门外,忧心忡忡,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洛灵一进门就走到尚香的身边,哄她入睡。 她心中清楚,尚香从小难免娇生惯养,没有受过这样的苦,怕老鼠之类的小动物,也很平常之事。 洛灵自从听说了尚香的过往后,便待她更好些,她难免心疼这个小姑娘,受了这么多苦,却没有个亲人疼爱。 在她的身上,洛灵总能够看见自己的影子,同样的无家可归,老天让她们相遇,二人相依为命,也是一种幸运。 尚香睡熟了,洛灵便躺在另一侧的床榻上。 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今天发生的事情一遍遍的在脑海中回放着,林康今天对自己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喜欢他吗? 当然不!怎么可能! 那个人口无遮拦又骄傲自大,没事总是会说一些没羞没臊的话,弄得自己面红耳赤的,我不是应该讨厌死他了吗? 可是,他也不是没有一点优点,他对自己很好,可以说,他是自己有记忆以来对自己最好的人! 而且…… 洛灵猛地摇摇头,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啊!怎么突然没头没脑的想起这些东西呢? 不过刚才他的样子好奇怪啊! 方才自己一时间气昏了头,现在想了起来,才发觉有些不对劲,虽然林康平时总是很贫嘴,但是这些日子的相处,洛灵心中清楚,林康并不是一个好色之徒,也断断不是事事假手于人的公子哥,怎么莫名的让自己去他的营帐去住呢? 想来,自从他们三人一同回来之后,林康神色就有些古怪?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心中满满的疑惑,洛灵就更睡不着了,思来想去,还是去问问林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吧。 想着洛灵便起身来,披上了一件披风,刚要出门,便看见营帐上面映着一个人影,洛灵心中一惊!这么晚了,究竟是谁站在帐篷外面,不会是歹人吧! 便轻手轻脚的行到门口,掀起门帘的一个缝隙,向外看去,谁知这一眼竟让洛灵似被勾去了落魄一般,呆呆的看着那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 门外,大雪纷飞,林康一人伫立在风雪中,身上的那件墨狐大氅,已经被雪染成了白色的,可见他已经在风雪中站了多时了。 这雪下得这么大,风又这么急,他半夜不睡觉站在这里做什么? 忽然又想到今天林康奇怪的举动,洛灵恍然大悟! 他是怕自己不安全,所以整夜守在这里,保护自己。 洛灵的心猛地抽疼了一下,满满的暖意从心底深处溢了出来,眼眶中微微有些湿润了,嘴角却轻轻扬起,心中掀起的层层波澜,那种感觉不知道是感动还是心疼。 看着林康伫立雪中的背影,洛灵突然觉得久违的心安,这种感觉就是“喜欢”吗? 洛灵在心中暗暗问自己,却也找不到答案。 思量了许久,却听见林康轻咳了一下,身子略微有些颤抖,洛灵猛然惊醒,才想起林康身子还没有痊愈呢,况外面天气这般冷,若染上风寒,怕是病就更难好了。 刚要出去提醒他,却又停止了,这时出去,两人见了面,多尴尬啊! 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正自纠结,却突然听见这风声并不寻常,似掺杂着脚步声! 洛灵心中一惊,抬头一看,只见眼前竟一下子出现了数十个黑衣人,黑压压的一片,洛灵却连他们什么时候出现的都不知道,可见来者并非等闲之辈! 还不知他们的来意,洛灵在暗处小心观察着。 林康一人,直面数十名黑衣死士,面不改色,一如往常,只是一双眸子中寒意更浓了,扫视一眼众人道:“不知诸位到此何意?” 众人见林康气定神闲,周身散发着王者的气概,料定他不是寻常之人,他们也不想节外生枝,再找麻烦,所以黑衣人说道:“我们不是来找你的,把那个女子交出来,可以饶你一死!” 林康的眸子更加阴暗了,冷冷的说道:“谁派你们来的!” 黑衣人又说道:“这就不是你该问的了,我们的任务就是杀了那个女子,识相的就赶紧离开!否则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说着,手中的长剑已经拔出剑鞘,数十把长剑映着月光,寒气逼人! 洛灵听见了这话,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何人要害自己,但是却并不想连累其他人,正欲出去,突然听见林康沉声说道:“只要我活着,就没人动的了她!” 黑衣人冷笑道:“那你马上就要死了!” 林康的眼中布满了着血丝,咬牙狠狠地说道:“我死之前,也会先送你们去见阎王!” 说着剑已出鞘,冲向人群之中…… 洛灵愣愣的看着他,一滴眼泪从眼角滚落下来,心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洛灵似乎豁然明白了,这种感觉就是“喜欢”。 看着他们将林康团团围住,洛灵再也按捺不住了,别说林康现在身受重伤,就算是他并没有受伤,这么多高手,林康也断然不会取胜啊! 洛灵冲到帐篷外,深吸了一口气喊道:“你们要杀的人是我!放了他!” 黑衣人们听见她的声音,纷纷转过身来,数十双眼睛紧紧的看着她,你想到一个弱女子竟然有这样的胆量,临危不惧,这让他们不禁对洛灵另眼相看。 洛灵却只当没有看见,只注视着人群中间的林康,此时的林康没有想到洛灵会出现,一脸诧异的看着洛灵,眼神中浓浓的担忧。 洛灵缓缓的接近众人,边走边说道:“我可以跟你们走,我想你们也不想惊动别人,但走之前,我要和他说说话!” 黑衣人们相互望了望,都点了点头,也不急于这一时,夫人的命令是无声无息的杀了她,他们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到时候也不好跟夫人交代。 于是,闪出一条通道来,洛灵向林康缓缓走来,深情凝视着他,微微的勾起嘴角,那笑容带着些许苦涩,却饱含浓浓的情意,林康沉溺在她的笑容中,只觉得眼里心里都是她一人,再也容不下其他了。 洛灵走到林康的面前,笑着说道:“怎么样,这个笑你还满意吗?” 林康不知道洛灵此言何意,却下意识的点头说道:“这世上没有人比你笑起来更好看了。” 洛灵听了这话,笑意更浓了,说道:“你说过,只要我笑,你就会帮我实现一个愿望,这话还作数吗?” 林康愣住了,半天才说道:“当然,你说什么我都会答应你。” 洛灵敛起笑容,贴近林康的身体,踮起脚尖,贴在林康的耳畔说道:“我要你好好活着!” 林康猛地意识到洛灵要做什么,但洛灵瞬间点了他的穴道,他身子不能动弹,也说不出话来!只是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洛灵。 洛灵退下身来,不再看她,单手放在嘴边“咻”的一声,吹了声口哨,不知从哪里跑来一匹红鬃马,停在洛灵身前。 洛灵翻身上马,向大漠深处飞奔而去。 一众黑衣人自然也跟了过去…… 只有林康一个人,扎挣着,一双眼睛已经布满了血丝,看着众人离去的背影,暗道:我什么都能答应你,但却只有这个不能! 第一百三十四章 舍命相救显真容 红鬃马在雪地中飞奔,而那些黑衣人依旧穷追不舍,其实洛灵心中早就明白,自己是逃不过的,她只是想离营地远一些,免得伤及无辜。 大雪掩埋地面上的一切,不知道马蹄下哪里是石子,哪里是沟壑,红鬃马只能凭着感觉茫茫的飞奔。 看着面前宽广的天地,洛灵竟然一时间有些迷茫,她突然想到,自己都不知道该往哪里逃! 哪里是她的安生之所,一个连家在哪里,姓甚名谁都不知道的人,苟活于世,又有什么意思呢? 突然,不知道马蹄踩到了什么,红鬃马的前腿一弯,由于速度太快,洛灵整个人都被摔了出去,在雪地上打了好几个滚才停下来。 洛灵只觉得全身酸疼,刚一抬头,那些黑衣人已经将她团团围住了。 洛灵心中微颤,站起身来,看着眼前的黑压压的一片,她知道今天她是在劫难逃了! 其实自从她失去记忆之后,经历过的种种,让她早就不惧怕死亡了,甚至有时候竟然觉得死亡对于她来说是一种解脱。 况且她本就无牵无挂,若不是自己欠着李敢的恩情无法偿还,她或许早就不在这个世上了吧…… 领头的黑衣人说道:“就在这里吧,你也该上路了,念你是一个姑娘家,兄弟们会给你留一个全尸!”其实,他们也心有不忍,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绝世佳人,死在自己的手里,也着实可惜,但是蔡夫人的命令却是绝对不能够违逆的,他们也有他们的无奈! 洛灵眼睛扫视了一眼众人,竟多了一分释然,说道:“多谢诸位的好意,洛灵心领了,我死到没什么,只是临死前我想知道,到底是谁要杀我?也让我死个明白。” 洛灵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无缘无故的有人竟然追杀自己? 但又想到以前的洛灵是一个杀手,肯定仇家甚多,说不定是来寻仇的!这也无可厚非,她杀了人,自然是要用命来偿的。 但不管是谁,她都想死个明白。 为首的黑衣人有些迟疑,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得罪的人,是不能提起姓名的,你不知道倒是好事。” 洛灵见他的神色,是问不出来的,算了!即使他说出了名字,自己也不一定认得。 洛灵缓缓的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死亡,眼前一片漆黑,心也跟着放空了,突然一个人出现在脑海中,一张银白色面具遮住了他的脸,却掩不住他的笑容。 突然,洛灵想起,自己还从来没有见过他的真面目,还不知道他长成什么样子?不清楚他的好恶?不知道他家在哪里?几口人?可有婚配? 最重要的是,她还从来没有亲口告诉过他,她喜欢他! 不!她不能死!她还有好多好多事情还没有做过呢! 洛灵猛地睁开眼睛,可是,已经迟了,那为首的黑衣人已经一剑向洛灵刺来,洛灵甚至能够听见剑身劈开风雪的声音。 知道自己逃不过了,一滴眼泪从眼角划过,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遗憾。只能寄希望于来世,再续前缘…… 突然,洛灵听见面前的黑衣人“啊”的惨叫了一声,洛灵睁开眼睛看去,那人已经倒在地上,一把匕首从后心处穿过他的身体,他的身后不远处,林康正骑在一匹枣红马上,飞速向自己奔来。 洛灵还没有反应过来,林康就单手将她抱了起来,在背后环抱住洛灵,洛灵的后背贴在林康的胸膛上,感受到他身体中散发的灼热,洛灵这才明白,林康是真的来救自己了,这并不是一场梦。 一下子从地狱来到了天堂,洛灵只觉得这一切都是那样的不真实,突然有什么东西从头顶上落下来,粘在自己的脸颊上,滚烫的还流动着。 洛灵伸手一抹,接着月光看不清楚颜色,但是凭着那浓浓的血腥味,洛灵就知道了这是什么,转过头去,只见林康嘴角已经有鲜血滴落下来。 洛灵心中一惊,突然想到方才自己点了林康的穴道,皱着眉头说道:“你用内力冲开了穴道!” 林康脸色苍白,点了点头,刚要说话,一口鲜血却直喷出来,身子极为虚弱,只能压在了洛灵的身上,环住了她的腰,若不是这样,林康早就已经从马上摔下来了。 洛灵的心狠狠地抽疼了一下,眼泪止不住了流了出来说道:“你是不是疯了!你的伤还没有好,又强行用内力冲开穴道,你是不要命了吗?” 林康的头垂在洛灵的肩膀上,此时的他,全身无力,连呼吸都困难,有气无力的说道:“我的生死都是小事……” 洛灵气愤林康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子,略带怒气的说道:“那什么是大事啊!” 林康却笑了,艰难的说道:“你的生死才是我的大事!” 洛灵的心猛地一颤,心中满满的感动,似潮水般泛滥,右手覆在了林康的手上,向他的怀里靠的更紧了,侧过头去,问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林康有些受宠若惊,不由得脸微微泛红,说道:“你难道不知道原因吗?” 洛灵不解:“知道什么?” 林康笑了,贴在洛灵的耳边说道:“不知道也好,那以后我每天都来告诉你一遍,这样你一辈子都忘不了了!” 洛灵疑惑的看了看林康,问道:“到底要说什么?” 林康柔声说道:“因为我喜欢你啊!好喜欢你!”虽然林康气息虚弱,但是却让洛灵的心久久不能平静,这是林康第一次说喜欢自己,一瞬间整个脸都涨红了。 林康笑道:“那你呢……你喜欢我吗?” 洛灵愣住了,突然被他这样问,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毕竟是个姑娘家,哪有像他这样,什么都挂在嘴上啊! 正在害羞为难之际,突然只感觉林康闷哼了一声,肩膀上一沉,林康的身体压在了自己身上,并向右侧滑落。 洛灵的心咯噔了一下,一只手拽住缰绳,一只手扶着林康的身体,“你怎么了?林康,你怎么了?你回答我啊!” 林康此时已经处于半昏迷的状态,意识已经逐渐模糊了,猛地吐了口血,一双手紧紧的环住洛灵的腰,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艰难的说道:“我……我没事……,你……你……回答我……回答我……你……你喜欢我吗?一点也好……你喜欢吗?” 洛灵的心猛地一颤,侧着头看着趴在自己肩膀上的林康,情难自控,颤抖的抚着他的脸,依旧是那一张面具,她却已经全然不在乎了,无论这张面具下长着怎样的一张面孔,都无所谓,只要是他,她都喜欢! 洛灵贴在林康的耳边,哽咽的说道:“林康,我喜欢你。” 林康微微的勾起干涩的嘴角,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不!”洛灵猛地拉住了缰绳,枣红马嘶鸣了一声停在了原地。 洛灵转过身来,将林康抱在了怀中,林康已经完全昏迷了,后肩膀处插着一只箭,鲜血将衣服都已经浸湿了。 洛灵的脸色一沉,额头的血色花印泛出耀眼的红光,那红光灿烂至极,洛灵伸出颤抖的手探了探,还好,还有一些微弱的呼吸,只是不知道能撑到几时。 这时,方才的那些黑衣人已经将他们两个人团团围住了,洛灵那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视了众人一眼,眼神中充斥这满满的杀意! 若不是他们突然出现,林康也不会这样命悬一线,生死未卜! 洛灵冷冷的说道:“我说过,我的命可以给你们!为什么你们还是不放过他!”声音阴邪至极,倒不像是洛灵的声音。 黑衣人也感到阴冷的寒气,只当是风雪所致,打了个寒颤,说道:“他实在是太碍事了,留不得,倒不如一起死了,省的你黄泉路上寂寞!” 洛灵微微的勾起嘴角,那笑容透着一股子邪气,不禁让人毛骨悚然,那额头的血色花印散发出的红光更加刺眼,大有流动之气,似要滴落下来的血液一般。 洛灵冷冷的问道:“是谁射了那一箭?”一双眼睛已经充血,黑衣人见了,不禁心中大骇,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有见过,今天竟然因为一个小姑娘的眼神而怕成这副样子! 众人却一时间都没人敢承认,没人敢答言,洛灵又冷冷的笑道:“那你们都得死!” 黑衣人们不禁有些发怵,洛灵那样子,活像被地狱中的恶鬼附了身一般,似要吃人的样子,众人不禁后退了一步。 洛灵转过身来,看着匍匐在马上的林康,脱下了自己身上的披风,将林康的身体裹得严严实实的,通红的双眼却布满了深情,贴在他的耳边,轻柔的说道:“等我,我给你报仇!” 说完猛地抬起头来,霎时间狂风四起,黑衣人们的身体微微摇晃,不知是因为 这呼啸的狂风,还是因为内心深处的惧怕。 只见洛灵现在风眼中,衣阙被大风吹起,她却纹丝不动,本来倾国倾城的美人面,此时早已经面目全非,似撕下了面具的妖魔,仅仅远远的瞥一眼,就足矣让人胆战心惊。 只见洛灵腾空而起,在空中翻转着,从怀中掏出了一把飞刀,向众人掷去。 不知是被风沙迷了眼,还是一时迷了心,失了魂,飞刀所到之处,黑衣人竟纷纷倒下。 洛灵抽出腰间的佩剑,向众人冲去,见到自己的同伴已经死了大半,众人才缓过神来,连忙拿起剑来防御。 可此时的洛灵,却得了神力一般,不似凡人,挥剑力道之大,几乎剑剑都能砍断对方的头颅,鲜血从脖颈处喷涌而出,掉下来的头颅四处乱滚着。 没有一个人能够近了洛灵的身,五步之内必将殒命! 这时众人都渐渐意识到,洛灵不是人,而是祸害,是妖魔!虽然心内害怕,却无奈这是蔡夫人的旨意,若是办不好,回去也是死,还会连累了家中老小。 知道已经没有了退路,怎样都是一死,倒不如留下个好名声,死后自己的家人也能够得到善待,故一个个前赴后继的去送死! 洛灵依旧一副冷漠的样子,并不因这么多人惨死在自己手上而有任何不忍,反倒是喜欢更加喜欢那鲜血喷涌的样子,喜欢浓浓的血腥味,更喜欢听那一颗颗圆滚滚的头颅落在地上的声音。 不出半刻,那些黑衣人便全部身首异处倒在地上,鲜血将堆积在地上洁白的白雪染成血红色,滚烫的血,把地上的雪融化,化成了泥状的血浆,四处流淌。 洛灵已经杀红了眼,满脸的血迹,洛灵也不拭去,舔了舔嘴角的鲜血,邪魅的笑道:“这血的味道真不错!” 额头的血色花印光芒也渐渐的不像方才一般耀眼了,光芒暗暗的淡了去,洛灵扫视了四周一眼,只见到林康趴在马上,洛灵走了过去,轻轻的抚了抚他的头发说道:“我帮你报了仇了!” 眼中的血丝也一点点的消散了,一改方才的冷漠无情,反倒是含情脉脉的看着林康说道:“我帮了你这么大一个忙,你是不是也要回报一下我?“那语气像极了林康平时挑逗洛灵的样子。 说着,竟然一时似疯癫了一般,时哭实笑的,还自问自答道:“不说话,那我就当你同意了,作为回报,我要见你的脸!不许说不答应!你的命是我的,你的人是我的,我不嫌你丑,无论你长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你……” 明明没人回话,洛灵却似哄小孩儿一般的语气,一边说着,一边去解开面具的带子,稍有些迟疑,却还是一手扯下了面具。 猛地看见面具下那一张和张飞长的一模一样的脸,洛灵心中大惊,茫茫的向后退了几步,手上的面具也不知什么时候掉了下来,一双眼睛只是痴痴的盯着张飞的那张脸,猛地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洛灵闭了眼睛倒在地上,心中却呐喊着:为什么是你?为什么是你?你任是谁都可以,只有他不行! 一头倒在地上,意识渐渐涣散了,眼前只有张飞的那张脸,额头血色花印的光芒渐渐消失了…… 荆州城 这几日,刘表依旧昏迷不醒,为防止国内动荡,蔡夫人与蔡瑁等朝中众臣商议后,只说是刘表去视察军队,不在宫中,宫中事物皆有蔡夫人,大将军蔡瑁与张允三人全权商议处置,蔡瑁是蔡夫人的亲哥哥,张允是刘表的外甥,也就是府衙接受蔡家的控制。 但张允素来与蔡瑁不睦,两人的恩怨从同为武将之时便就出现了,已经由来已久,两人分庭抗礼,使得大臣们也多分成两派,暗流汹涌。 而如今,刘表昏迷不醒,两人在处理政务中多意见不合,使得政局一度陷入混乱,多方势力均已经蠢蠢欲动,却又怕刘表只是试探他们,所以都按兵不动,静观其变,只有孙权,暗地里集结军马向此方向进发。 蔡夫人把唤醒刘表的希望全部都寄托在刘备的身上了,这几日以来刘备几乎没有合过眼,整日整夜的研读医书,更换药方,却始终没有见效,刘表似乎像是中了巫术一般,怎样也无法醒来。 伊籍也接到蔡夫人的命令,全力帮助刘备救治刘表,所以也只能寸步不离的守在刘备的身边,更重要的是保护刘备的安全。 天已经黑了,刘备却还伏案看医书,这几日,除了书房,就是去药馆,伊籍都没有看见他歇着过。 以前只以为刘备是一个酒囊饭袋,不过是仗着他那两个兄弟和祖上的庇荫,却没想到他竟然也有这样认真的一面,不禁对他刮目相看,可是他又不由得有些担心起刘备的身体来,再这样下去,刘表还没有醒过来,刘备就要倒下去了。 正想着,伊籍只觉得身边传来了沉沉的呼吸声,偏头看去,只见刘备已经睡熟了。 伊籍不由得有些担心,拿起一旁的披风,轻轻的披在了刘备的身上。 低头看着刘备熟睡的样子,明明是一代枭雄,却完全没有盛气凌人的样子,反倒对谁都是文质彬彬以礼相待,平日里见惯了他温顺的摸样,很少见他这样安静的样子,不禁多看了几眼。 刘备生的很好看,面白似玉,墨眉似剑,虽然是皇家后裔,但却从不仗势欺人,反倒是对谁都很好,就连睡着的时候嘴角还带着笑意呢。 伊籍不禁微微勾起了嘴角,打量着这张脸,真是生的惊为天人,明明是一个男子,怎能这般好看呢? 突然煞风景的声音传来,伊籍只听见了“咕噜咕噜……”的声音从刘备的腹部传了出来,刚开始有些没听清是什么声音,待到听清楚之后,又不禁笑了起来! 看了半晌,那声音没有停止的迹象,反倒是愈来愈多“肆无忌惮”了!伊籍无奈的摇了摇头,起身出门,对门口的护卫说道:“吩咐下去,准备晚膳。” 护卫领命说道:“还是和以前一样吗?” 伊籍刚要点头,却停住了,思索了一下说道:“不,今晚要清炒竹笋,干炒兔肉,清蒸鲈鱼,凉拌冬葵,梅花糕,莲子羹,汤要蛋花汤,记得不要放辣椒,要清淡些的。” 护卫有些吃惊,白统领从来都懒得顾得上用膳之事,平常忙的时候几顿饭不吃也是常事,若是吃饭了,也不过是随便吃一口罢了。从来没见他在饮食上这般用心讲究,今天这是怎么了? 不过还是赶紧按照他的命令吩咐下去了,难得白统领这样有胃口。 伊籍走进房中,见刘备还在睡着,叹了口气,坐在刘备的身边,随手翻看刘备方才看的书简,上面都是些药材,药理,和一些古方之类的,伊籍不懂医术,也只能大致看看,却不知其意。 而且伊籍发现,那些竹简中不单单包括一些医术,竟然还有一些是关于巫术,伊籍不禁陷入了深思,难道刘表的病症与巫蛊之术有关,看来刘表的病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 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心中隐隐的担忧起来,若真的是中了巫蛊之术,那么就难好起来了,只可惜不能请得卧龙居士出山,说不定他能有办法,一想起他,伊籍心中又闪过一分惆怅…… 就在这时,下人已经端着准备好的饭菜走了进来,伊籍收了心绪,命人放在一旁的餐桌上,众人退下,就只剩伊籍和刘备两人,刘备依旧睡着,伊籍也不去叫他,自己一人坐在桌边,看着满桌子的菜。 刘备在睡梦中就已经闻到香味,睡眼惺忪的坐了起来,迷迷糊糊的看见眼前满满一桌子的菜,一瞬间就精神起来了,这几日他都没有闲下来过,饭菜也从没有好好吃过,早就已经饿透了,现在一桌子香气四溢的饭菜摆在眼前,他又怎么按捺的住呢? 刘备却还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来到桌子前坐下,定睛一看桌子上的菜单,不禁心中一惊,霎时间脸色突变,猛地抬起头来,一双眼睛凝视这伊籍的脸,许久没有说话,也没有动筷子。 被他这样灼热的目光看着,伊籍自然有些不自在,低下头,问道:“刘皇叔,是这饭菜不和你的胃口吗?为什么不吃饭?” 刘备依旧不说话,只是呆呆的看着伊籍,许久,站起身行礼道:“不曾想伊大人是如此心细如发之人,竟然能够记清玄德喜好的饮食,玄德在此谢过。” 伊籍的心猛地一颤,久久不能平静,他身份这般高贵却对自己一个小小的卫军统领这般客气,着实让伊籍敬佩,伊籍站起身来回礼道:“皇叔不必如此,这本是伊籍分内之事,皇叔人品贵重,礼贤下士着实让伊籍敬佩,若皇叔以后有何吩咐伊籍定随叫随到。” 刘备再次行礼道:“玄德不过是一介莽夫罢了,能得伊统领这般抬爱,实乃玄德之幸,玄德在此以茶代酒,敬伊统领一杯。” 两人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刘备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麾下又要多一员虎将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刘备失踪 伊籍径自走回房间,刚刚坐定,还未掌灯,便说道:“沈鹏,你出来吧。” 从黑暗中走出一个人影,一身黑衣,月光的映衬下,沈鹏的脸阴沉的有些骇人,一双眸子泛出寒光来,冷冷的盯着伊籍却并不说话。 伊籍叹了一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一挥手,点亮了一旁的灯,灯火隐约下,伊籍扫视了一眼沈鹏,不由得心头微颤,他这幅样子,总会让人有些胆战心惊。 伊籍深吸了一口气,极力的平静住慌乱的心情,说道:“你怎么了?跟了我这么久,所为何事?为什么一直不说话?”伊籍一连为了好几个问题其实是想掩饰内心的不安。 沈鹏没有回答伊籍,只是走到伊籍的身前,冷冷的说道:“他为什么还跟着你?” 伊籍自然清楚沈鹏口中的“他”指的是谁,偏过头去说道:“夫人让我保护他的安全,我只是奉命行事。” 沈鹏一只手紧紧的捏住伊籍的下颚,扳过他的头,直视着他的眼睛,咬牙说道:“保护他?保护他用亲自给他安排饭食?保护他用嘘寒问暖昼夜不歇?你敢说你对他没有一点点私心?”沈鹏说着一双眼睛已经充满了血丝。 伊籍从沈鹏的手中挣脱开,沉声说道:“就算有私心又能怎样?你到底想说些什么?就算我想要投奔他也不管你的事吧!” 这话听在沈鹏的耳中犹如晴天霹雳一般,这么多年来,虽然他心知肚明伊籍恨极了他,却从未怀疑过他对自己的忠心,沈鹏心中清楚,所以才会这样的有恃无恐,可是当他发现刘备总会出现在伊籍的身边,沈鹏心中便开始紧张起来,他怕,怕有一天会失去伊籍,他甚至不敢想象有一天伊籍会离开自己,而当伊籍亲口说出那句“投奔刘备”时,无论是真是假,都把沈鹏逼到了崩溃的边缘。 沈鹏深吸了一口气,一脸邪气的说道:“怎么不管我的事?”边说边向伊籍走来,那一双眼睛中充斥着野兽一般原始的欲望暴露在伊籍面前,伊籍莫名的有些心悸,身体微微有些颤抖的向后退去,气息极不平稳的说道:“沈鹏,你……你要干什么?”沈鹏却步步紧逼,直把他逼到床边。 沈鹏邪魅一笑,灼热的眼神定格在伊籍的脸颊上说道:“我要干什么,难道你不知道吗?你不要忘记了,你可是我的人……” 说着,还没等伊籍反应过来,就将他扑到了床上,伸手去撕开伊籍的衣服,伊籍挣扎着反抗,却无济于事,沈鹏一只手抓住伊籍的两只手腕扣在伊籍的头顶上,一只手撕着伊籍的衣服,只听见布料被扯碎的声音,一件件衣服被扔下床去,伊籍感觉到自己的皮肤已经接触到空气,不由得觉得全身冷的打着寒颤,吼道:“沈鹏,你放开我,你别胡闹,放开我啊!” 沈鹏不仅皱了皱眉头,嫌伊籍太吵了,便俯下身去,低头吻在了他的唇上,狂热的吻着,不留一丝空隙,将他的话全部吞在了自己的口中。 沈鹏的吻霸道至极,几乎不给伊籍一点点喘息的机会,伊籍只觉得喘不上气来,全身软绵绵的,沉醉在他的吻中,许久,似迷失了自己一般,全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只是沉溺在他的吻中,无法自拔,只有他自己清楚,他是有多渴望沈鹏的吻,只是他不愿意承认罢了。 这个吻不知道缠绵了多久,伊籍的意识才渐渐的清晰起来,猛地睁开了眼睛,看着正在忘情的吻着自己的沈鹏,心中一惊,一把推开了沈鹏,紧接着一巴掌打在了沈鹏的脸上,吼道:“沈鹏,你这个混蛋!”说着眼泪一瞬间从眼眶中涌了出来,怎么也止不住。 沈鹏被打了一巴掌,正要发作,转头却看见了伊籍衣衫不整的躲在床的角落中哭泣,一瞬间心就软了下来,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头,心道:我这是在做什么?说好不会逼他的,怎么还能做出这样伤害他的事,想着满心愧疚,看着伊籍柔声说道:“小伊,你别哭了,是我做错了,我就是个混蛋,你打我骂我都可以,就是不要哭了好不好,我心疼!” 伊籍竟然全然不知自己竟然没出息的哭了,赶紧拭去了眼泪,理了理衣服,冷冷的说道:“沈鹏,我都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我们结束了,不可能再回到从前了,你怎么听不明白呢?” 沈鹏咬牙说道:“谁说我们回不去了?小白你敢说你不爱我了?你敢说你能放下我们的过去,忘了我?” 伊籍心虚的不敢直视沈鹏的眼睛,许久,才稳定住自己即将失控的情绪说道:“爱又怎样,不爱又怎样,从你娶了叶婉那时起,我的心就已经死了,我们也再也回不去了。” 沈鹏握紧了双拳,皱着眉头说道:“我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从来没有爱过她,我娶她,只是因为她是师傅的女儿,只有娶了她,才能够名正言顺的继承师傅毕生的绝学,我和她的婚姻说是阴谋也好,是一场交易也好,反正我从始至终都没有对她有过任何一丝感情,我爱的人一直都是你,难道你还不懂我的心吗?这么多年了,你还不相信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吗?” 伊籍连呼吸都能够感觉到微微的心疼,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不是不相信你对我的感情,只是若是你真的不爱她,就不应该娶她,你明知道她深爱着你,就不应该利用她的真心,谋求自己的私利,更不应该亲手杀了她。沈鹏,叶婉她那么爱你,她把自己的一切都给了你,你怎么忍心下得去手呢?” 沈鹏最讨厌的就是听到这个女人的名字,如果不是因为她,伊籍也不会一直不肯原谅她,沈鹏偏激的把叶婉看作是罪魁祸首,对她恨之入骨,沈鹏咬牙切齿的说道:“能不能不要在提那个女人了,她为我做任何事,都是她心甘情愿的,我从来没有逼过她,她爱上我,是她的事,与我何干!我是杀了她,那又怎样?谁让她阻挡了我们在一起,她就该死!任何阻止我们在一起的人都该死!伊籍,她都已经死了那么多年,你为什么还是耿耿于怀?为什么就不能原谅我呢?明明你是爱我的!” 听了沈鹏的话,伊籍又不禁心寒起来,沈鹏就是一个冷血的怪物,而对于叶婉的死伊籍却不能释然,他一直心怀愧疚,若不是因为沈鹏对自己接近变态的爱,也不会害了叶婉,叶婉从始至终都没有做错什么,只是因为她爱错了一个人,白白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那自己呢?自己也爱错了人吗?伊籍无法回答,只有心痛。 伊籍含泪说道:“沈鹏,难道你还不明白吗?我们之间的隔阂从来都不仅仅是叶婉,我们之间隔了太多太多无法逾越的鸿沟,注定了我们无法走在一起的。你从来不亏欠我什么,也无需我的原谅,从前的一切一切无非是你情我愿罢了。我只愿从今后我们两个爱恨扯平,两不相欠。” 沈鹏的心从未有一刻这样痛过,他做的一切全部都是为了能够和伊籍在一起,为了他能够守在他的身边,沈鹏拜师学艺勤学武功,为了能够保护他,他假结婚以得师傅真传,为了和他在一起,他不惜背负骂名杀害结发之妻,也是为了跟随他的左右,他放弃掌门之位,委身朝堂…… 他所做的一切一切都是为了伊籍,只是因为一个情字,他已经变得如此疯魔了,变得面目全非,连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 可是到头来伊籍却要离开他了,那么这么多年来,他众叛亲离又是为了什么呢? 不!不可以!他绝对不能够放开伊籍,他不能没有他,若是没有了他,沈鹏不知道自己活下去的意义是什么? 他要得到伊籍,即使是他恨自己,也无所谓,只要他能够记住自己就好,只要他心里有自己,时刻想起自己,无论爱恨! 沈鹏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来,眼睛恶狠狠地看着伊籍,伊籍心中一惊,他太过了解沈鹏了,现在的沈鹏早就已经疯魔了,什么事都能做的出来,就如同他能够亲手杀了叶婉一样,他也可以毫不留情的结束自己的生命,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恐惧。 沈鹏冷笑了一声说道:“怎么,怕我杀了你?” 伊籍平静的回道:“怕有什么用,你决定的事,从不会改变,若是你想要杀我,我必死无疑,怕有怎样,你会心软吗?” 听着伊籍的嘲讽,沈鹏心中莫名的闪过一丝伤感,苦笑着说道:“是,我在你的眼里就是这样的冷血不堪,没错,你说的很对,我就是这样的人,我对所有人都是这样的,但即使我就是这样的怪物,这世上我却唯独不会这样对你,难道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这么多年来,我何尝忍心让你受过一丁点儿的伤害?你口口声声说我冷血无情,难道你就不是这样冷血无情的对我吗?我倾尽所有为你付出的一切,难道还填不平你说的那些鸿沟吗?我用尽一世深情,难道就不能换来与你相守一生吗?伊籍,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爱你。” 听了这话,伊籍心如刀绞,忍泪吼道:“沈鹏,你口口声声说爱我,说不会伤害我,可是你知道吗?这世上伤我最深的人就是你!”说着一行泪水已经滑过,他永远无法忘记沈鹏成亲的那个夜晚,他站在他们相遇的那片桃花林中,从日落等到了日出,他有多希望沈鹏能够出现在他的面前,像往常一样告诉他,只是在骗他而已,他就这样等着,睁着一双眼睛,不敢闭上一点儿,他怕仅仅是闭上一下,就会和沈鹏错过,沈鹏就会生他的气,真的和别人在一起,不再理他了。 可是,那晚他却并没有来,天亮的光芒微微刺眼,伊籍眼前却是无边的黑暗,他们都太过深爱着对方了,因为爱的太深,太过用力,所以这样的爱情更加的脆弱,经不起一丁点儿风浪,甚至仅仅是打一个喷嚏,就可以让他们的爱情轰然坍塌…… 伊籍多想少爱他一点儿,那么在他背叛自己时,便不会那么心痛,只可惜,他做不到……他没有办法不爱他,更没有办法不恨他,如今他所能做的只是忘记他,当他从没出现过一样,无爱无恨…… 听了伊籍的话,沈鹏眼神中闪过一丝伤感,深吸了一口气,将那把匕首扔到了伊籍面前。 伊籍不解的问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沈鹏面无表情,只是一双眼睛凝视着伊籍说道:“你不是说要和我爱恨扯平、两不相欠吗?那好啊,拿着这把匕首,杀了我,只有我死了,我才不可能纠缠你,否则,只要我活着一天,就会纠缠你一天,你休想从我的世界里逃离,今生今世我一定会和你纠缠不休的。” 伊籍咬了咬牙说道:“沈鹏,你不要逼我!”说着拿起了那把匕首。 沈鹏脸色一凝,却毫无惧意,凑上前去说道:“杀了我啊,往这刺。”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心脏,有嘲笑的说道:“我忘记告诉你了,我当时就是拿着这把匕首,刺进了叶婉的心脏,她的血“噗”的一声就涌了出来,然后整个人就倒在了地上,临死时她还喊着“伊籍师兄救我,伊籍师兄救我。”那叫一个凄惨,可是我怎么能够容忍其他人喊着你的名字呢,我又踩着她要向门外爬的身体,狠狠地补了几下,直到她断了气,才停下来,可是她到死,也没有等到她的伊籍师兄来救她,你说他可不可怜啊?” “不!你不要再说了,你这个恶魔,你这个恶魔!”幻想着叶婉临死时的场景,伊籍失控的拿着匕首向沈鹏刺去,沈鹏也不躲,就站在原地等伊籍刺过来,其实沈鹏是在赌,赌伊籍对他的爱。 若是他还爱着自己,绝对不会伤害自己,若是他已经不爱自己了,那就让他亲手杀了自己,若是没有了他的爱,他活着也没意思了,倒不如死在他的手中。 伊籍的那把匕首直直的向沈鹏心脏的位置刺去,却在刀锋穿过衣服,接触到皮肤的那一刻猝然停下了,伊籍颤抖着松开了手,表情变得极为痛苦,差一点,就差一点,沈鹏就会死在他的手里了! 伊籍不由得身上一阵冷汗,这一刻他才明白,他不希望他死,一点也不想,即使恨他入骨,却还是不忍心伤他分毫,其实沈鹏说的对,除非他们两个人中有一个人死了,否则他们两个人之间永远不可能形同陌路,两不相欠。 而伊籍也明白,若是真的有一个人死了,那么另外一个人也就活不长了,想着闭上双眼,泪如雨下…… 沈鹏露出了邪魅的笑容,这场赌博,他赢了!伊籍你是我的,你别想再逃出我的手掌心。 沈鹏一只手轻柔的勾起伊籍的下颚,直视着他的眼睛,柔声说道:“伊籍,你是爱我的,无论你承不承认,你都是爱我的,我可以等,等到你尽释前嫌之时,只是不要让我等太久,我只给你一辈子的时间。” 说着低头吻去了伊籍脸颊上的滴滴泪珠,那苦涩的味道,让沈鹏心疼不已,沈鹏的唇缓缓下移,轻轻的接触到伊籍的唇,这个吻极尽温柔,伊籍有些许的不知所措,却还是不可自拔的陷了进去…… 翌日清晨,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伊籍还在熟睡,昨夜沈鹏走后,伊籍便一直辗转反侧,彻夜未眠,加之这些日子以来一直陪伴在刘备左右,身体乏累,也需要休息,所以睡得沉些。 天刚亮,伊籍也只是刚刚睡下,便听见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伊籍微微皱起眉头,刚刚睁眼,便看见十数名羽林卫已经进入房间。 伊籍心中莫名紧张起来,若非大事,他们一定不会如此大胆,敢闯到他的卧房中,伊籍焦急的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众人纷纷跪在地上说道:“禀白统领,刘皇叔他……”众人怕惹怒伊籍,正自犹豫。 伊籍听见“刘皇叔”三字,心下一惊,忙问道:“皇叔他怎么了?” 羽林卫支支吾吾的说道:“皇叔,他…他…失踪了。” 伊籍心中大骇,猛地瘫坐在了床上,神色颓然。 羽林卫赶紧起身要扶住伊籍,伊籍却挥了挥手,示意他们无妨。 忽又焦急的说道:“那你们还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去找他!” 羽林卫纷纷说道:“属下等已经命人在整个荆州城中范围内搜寻皇叔的踪迹了,却并没有找他,也没有发现任何线索……”羽林卫还要继续说,却看见此时伊籍的脸色已经煞白了,便噤了声,不敢言语。 听见羽林卫的话,伊籍心底里泛出深深地不安,羽林卫遍布整个刺史府之中,若是羽林卫都没有找到刘备的踪迹,那么刘备不是不在府中,就是已经遇害了,现在伊籍最希望的便是第一种可能,但是昨晚见到刘备之时,他完全没有要出府的迹象,还询问自己今日是否还会过去,况且他负责老爷的病,老爷现在还昏迷不醒,他怎么可能说走就走? 不由得又担心起刘备的安危来,赶紧起身去着衣,便要出去寻找,此时身后的羽林卫却拦住了他的去路,伊籍皱着眉头问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羽林卫虽然畏惧伊籍,却又无奈,只能低下头,紧张的说道:“伊统领,夫人命您去一趟内院。” 伊籍心中咯噔一下,他怎么忘记了,是蔡夫人命他保护刘备的安全,而他却将刘备给弄丢了,蔡夫人岂能轻饶了他,况且刘备是当朝皇叔,身份贵重,刘备一失踪,牵连甚广,自己也是难逃其咎啊,不由得担忧起来,一是为自己,二也是为了刘备…… …… 内院 蔡夫人冷冷看着跪在面前的伊籍说道:“伊籍,你辜负了我对你的信任,我将刘备的安全交给你来保护,现如今生死不明,你就是这样保护他的!”说着,狠狠的拍了桌子一下,站了起来。 伊籍跪在地上低下头,说道:“是伊籍的过错,辜负了夫人的信任,但请夫人给臣一段时间,让臣去找寻皇叔,待到皇叔被找到之后,要杀要剐,任凭夫人责罚。” 蔡夫人冷哼了一声说道:“哼,你觉得我还能够再信任你了吗?”蔡夫人顿了顿说道:“刘备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我已经交给了张允,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呆在水牢中思过,等到老爷醒来的时候,再由他来治你的罪,别以为你是老爷的人,我就动不了你!” 蔡夫人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她心里清楚的很,伊籍和张允都是老爷的人,没有他的指令其他人是动不了的,就连她这个夫人也是无权干涉的,只是现如今老爷昏迷不醒,为了保护内院安全,他们两人才暂时听命于她,若是真的要将他们定罪处罚,她却断断做不了主。 只能等到老爷醒来时再做发落,只是老爷到底什么时候能够醒过来呢?一想到这里,蔡夫人不禁有些惆怅,本以为刘备请来的大夫医术高明能够将老爷唤醒,她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刘备一人的身上,谁成想刘备竟然无缘无故的失踪了!连带着医师也凭空消失,这让她如何是好,又有谁能够唤醒老爷呢,不禁皱起了眉头,心中难过。 伊籍听见夫人要将寻找刘备的重任交给张允,心中大惊,张允和刘备素来不睦,让他去寻找刘备,无疑就是让刘备自生自灭! 况且,在来内院的路上,伊籍就隐隐的感觉,张允可能和刘备失踪一事脱不了干系,他的暗卫个个身手了得,神通广大,遍布荆州内外,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而刘备失踪这么大的事,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若是他知道,为什么又不去阻拦,莫非就是他做的! 心中不禁怀疑,急忙跟蔡夫人说道:“不!不可以让张允接手……” 说到这里,伊籍突然想起了什么,这个张允毕竟是老爷的外甥,若说出实情,只怕于自己不利。 蔡夫人看伊籍有些迟疑,狐疑的问道:“张允怎么就不能去寻找刘备,你倒是说说原因啊?” 伊籍犹豫了一下说道:“张允公务繁忙,暗卫更是负责保卫府中内外的暗中力量,不能轻易出动,否则若此时,有人趁虚而入,那么府中的安全便没有了保障,老爷曾经说过,除了他的命令,无论发生怎样重大的事情,都不能动用暗卫,所以请蔡夫人收回旨意,断断不能让张允负责皇叔失踪一事。”怕伤害到张允,伊籍不能直接说出心中的顾虑,只能用其他的理由搪塞,不过也算是有理有据。 蔡夫人听后,脸色更加阴冷,冷笑到道:“别拿老爷来压我,现在老爷重病,府中一切事务由我来掌管,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容不得旁人反驳,什么怕府中不宁,我看你是怕张允抢了你的功劳!你那点小心思,我早就看出来了!” 伊籍一时间语塞,不知道又该如何辩驳,此时梓桐缓缓的从门外走来,向蔡夫人使了一个眼色,蔡夫人心领神会,冷冷说道:“来人,把伊籍关进水牢中好好反省,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将他放出来。” 伊籍却没有办法再去劝阻,只能随众人出去,心中却暗暗惭愧道:刘备,是我对不住你,但我只能这样选择。 想着长叹了一口气,全身似失了魂魄一般向门外走去。 梓桐却已经带着蔡夫人来到暗室之中,蔡夫人正因为刘备之事烦心,不耐烦的说道:“发生什么事了,你这样惊慌。” 梓桐皱着眉头,言语有些慌乱的说道:“都死了……都死了……” 蔡夫人不解的问道:“什么都死了,这没头没脑的话,你到底要说些什么?” 梓桐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说道:“夫人派去刺杀洛灵的那些人都死了!” 蔡夫人大惊,不敢相信的说道:“不可能!这怎么可能,那些人个个都是武功高强,身怀绝技之人,我在蔡家军中精心选出来的,怎么可能都死了呢?况且她还只是一个弱女子,哪里有这么大的能耐!” 梓桐也是面无血色,听到这个消息之时她也着实被吓了一跳,梓桐解释道:“夫人,千真万确,咱们派去的人,数日不归,奴婢心中着急,便又派了几人去打探消息,他们沿路搜寻,只发现了那些人的尸体,而且他们都是死于同一人之手,杀害他们的人武功高强,手段狠毒,他们的死相简直是惨不忍睹,都很多人都是被硬生生的掏去心脏而死的,而且,据他们传过来的消息,无论从兵器还是从杀人的手法,现场留下的痕迹来看,杀害他们的人应该是一个女子……” 想象着那个场景,蔡夫人不由得干呕了几下,没想到那个女人这么厉害,这么狠毒,这一点倒是不像她那个软弱的娘亲!一想到芳姑,蔡夫人的脸色更加凝重了。 梓桐在一旁接着说道:“夫人,据传回来的消息,好像张将军也牵连其中,被咱们派过去的人误伤了!” 蔡夫人神色紧张的问道:“这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饭桶!张飞怎么会逃出监狱的?难道老爷知道刘睿意外死亡的真相了?现在他的情况如何?” 梓桐忧心忡忡的说道:“张将军现在生死未卜……” 蔡夫人峨眉紧蹙,她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发展成这样,若是老爷醒来知道自己暗杀一事,必定会大发雷霆。 不过这件事怎么会牵扯到张飞身上的,蔡夫人不禁心中起疑说道:“张飞怎么会被误伤呢?” 梓桐摇了摇头说道:“这奴婢就不知晓了,那些派去的人也都死了,没人能够说清当时的情况。不过奴婢倒是听说,张将军好像跟这个洛灵有些关系,这其中的缘由也和那个洛灵脱不了干系。” 蔡夫人的脸色一沉,心道:这女人果然像她娘亲一样是个狐媚子,定是施了妖法,迷了张飞的心。 不过这反倒给了蔡夫人一个机会,蔡夫人冷冷的说道:“去给我调查清楚这个女人以前和张飞的关系。” 梓桐俯身说道:“诺。”又问道:“夫人,那还派人去刺杀她吗?”梓桐这样问,因为如今老爷昏迷不醒,而且张飞也生死未卜,若是贸然再去刺杀洛灵,说不定还会闹出什么乱子,所以她料定,蔡夫人已经无暇顾及此事了。 没想到蔡夫人却面无表情的说道:“当然要继续派人刺杀,死了一批再派一批,直到把她杀了为止。”她要不惜一切代价除去那个女人的野种,即使老爷再也无法苏醒,她也决不能把那个野种留下来! 听见蔡夫人的话,梓桐不禁打了个寒颤,蔡夫人到底是有多恨那位芳姑,竟然连她的女儿都不肯放过!心中暗暗叹息了一下,不敢让蔡夫人发现。 …………… 水牢中,伊籍端坐其中,水牢的管事,大多也都是他的属下,所以对伊籍也是相当照顾,给他安排了最好的牢房,并且生活用品一应俱全,除了限制了伊籍的自由其余的都和往常一样。 听闻伊籍获罪入狱,张允心急如焚,立刻来到水牢中查看伊籍的状况。 远远的,伊籍就已经听见张允的脚步声,脸色更加阴沉了。 张允急匆匆的来到伊籍的牢房前,看到伊籍身影,细细的打量,没有看出用刑的样子,也就放心下来了,手执长剑,一剑将牢门的铁链砍断了,走了进来。 金属撞击发出巨大的响动,伊籍心中已经知道张允来了,看着张允,张允大步走到看牢房中,前后查看着伊籍的身体,焦急说道:“怎么样,他们有没有给你用刑,你有没有受伤。” 看着张允一脸担忧的样子,伊籍对于张允的怒意也消了大半,说道:“我没事,张将军此时前来所为何事……” 听见伊籍亲口说出来,张允才真正的放心下来,微微的勾起了嘴角,一把抓住伊籍的手,就向门口走去。 伊籍站住身体,惊异的说道:”张允,你要做什么?” 张允转过身来,看着伊籍说道:“当然是带你走啊,现在舅舅病重,这府衙上下都是蔡家人掌控,若是你再有什么问题,那么这刘家可真是要完了。” 伊籍大惊说道:“你是不是疯了,是蔡夫人将我关在这里的,我怎么可以随意出去。” 张允微微皱眉说道:“夫人最近行事太过乖张,就连我也看不明白了,你还是跟我走吧!” 伊籍叹了一口气说道:“老爷昏迷不醒,朝堂不稳,我们现在必须辅佐蔡夫人稳定局面,这是我们的责任,不能再给蔡夫人添麻烦了!” 张允微怒说道:“你在这里坐牢,就有益于局势了!” 伊籍无可辩驳,“最起码,不会再找麻烦了。”说着顿了顿,推开了张允的手说道:“您是老爷的外甥,自然是有恃无恐,我不过是个下人罢了,怎么能够做逾矩之事,况且若不是你那么做,我也不会有今日的牢狱之灾。”脸色微沉,别过脸去,不看张允。 张允一头雾水,皱着眉头说道:“你在说些什么?我做了什么事?” 伊籍冷笑着说道:“刘备的事,你敢说你不知道!” 张允猛地心疼一下,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伊籍,不敢相信的问道:“刘备的事,你以为是我做的!” 看着张允那双澄澈的眸子,伊籍也不禁有些动摇,却还是硬着心说道:“对于小公子逝世的事情张将军一直耿耿于怀,处处针对刘备等人,前几日我还听见你向老爷请命要赶走刘备,诛杀张飞,天底下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况且你的暗卫遍布整个府中,这府中上下,就没有什么事能够逃过你的眼线,即使不是你做的,你也一定包庇了凶手!” 伊籍越说,张允的眸子就越来越冷了,许久摇了摇头,眼神中满是失望,幽幽的说道:“伊籍,原来在你眼里我张允是这样一个人,我是心狠手辣,无恶不作,但是我做事光明磊落,这种卑鄙的行径我是绝对不会做的。” 那落寞的声音,伊籍心中暗道:难道真的误会张允了? 正要解释,张允却冷冷的笑了起来,那笑声让人寒毛都立了起来,伊籍不禁心头微颤,只听见张允说道:“本来我没有想要杀他,但现在反正已经担着杀害他的罪名了,倒不如就把它坐实了,也不能让你失望是不是!” 伊籍心中暗惊,说道:“你要做什么?” 张允冷笑道:“你说呢?夫人派我去追查他的下落,本来我并不想去,现在看来我非接下来不可了,待到我找到他之后,我会亲手杀了他……” 伊籍打断张允说道:“不!你不能!” 张允咬牙说道:“哼,有什么不可以的!我本就是这样残忍的人,你是第一天认识我吗?我做我该做的事,有什么错!你就等着看他的尸体吧!” 说着头也不回的走出牢房,张允又冷冷的说道:“既然你愿意在这里呆着,那就不要出来了!” 伊籍看着张允倔强离去的身影,心中也有了些怀疑。难道真的误会张允了! 而随着伊籍的入狱,和张允忙于他事,羽林卫与暗卫,号称刘表耳目的两大组织也陷入瘫痪。 第一百三十六章 夏将军竟是女儿身 北疆兵营,刘表为了抵御曹操,护卫疆土,在荆州最北端设置的常年驻守兵营,为刘表设置的各地方兵营中服役士兵最多,守卫领土最广,也是地位最为重要的兵营。 而这支队伍的大部分士兵都是刘备三人投靠刘表时带来的士兵,也都是张飞一手带出来的,战斗力极强,而且张飞在军中的威信极高。 而这几日,对于驻守北疆的士兵来说可以说是悲喜交加,喜的是终于等到他们敬爱的将军来北疆巡视了,悲的是张飞自身受重伤,生死未卜。 兵营主帐中,张飞缓缓地睁开眼睛,眼睛极为干涩,眼前的情景都是模糊的,只觉得胸口闷疼,打量着四周的情况,只见床头站着一个人,激动的呼唤着自己的名字,“将军,将军,你终于醒了。” 张飞抬眼看去,这人正是周锦,周锦赶紧将水递给张飞,让他润润嗓子,张飞接过水,意识也逐渐清晰起来了,眼神在营帐中四处寻找着。 周锦有些疑惑,问道:“将军,你在找什么?属下替你找。” 张飞一把抓住了周锦的胳膊紧张的说道:“洛灵呢,洛灵现在在哪里?有没有受伤?” 周锦的表情明显一凝,不过又立刻缓和下来说道:“将军不必担心,洛灵姑娘也在这里,她很平安,将军放心好了。” 张飞长舒了一口气说道:“那就好,那就好,她没事就好,她人呢,带我去找她……”听见洛灵一切安好,张飞心中欢喜,一时间忘记了自己身负重伤,猛地起身,不小心拉扯到了伤口,微微皱起了眉头。 周锦赶紧上前扶住了张飞,说道:“将军,你还受着伤呢,千万别乱动,洛灵姑娘就在那里也走不了,将军过几天再见也是一样的。” 张飞现在即使想去,也是力不从心,只能作罢,心中却还是放心不下洛灵,说道:“既然我去不了,那就让她过来吧,让她来见我。” 周锦神色有些犹豫,支支吾吾的说道:“这……将军刚好,还是歇息几天再见洛灵姑娘吧。” 张飞见周锦神色可疑,微微皱起了眉头说道:“你有事瞒着我!是不是洛灵出了什么事了,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啊!” 周锦犹豫着不知道该怎样回答,看周锦不说话,张飞心中着急,连忙挣扎着起身说道:“你不告诉我,我自己去看。” 周锦见张飞还要出去,心中着急,怕张飞再受伤,一把拦住了张飞说道:“将军,将军,洛灵她真地没事,只是她说她不想见你!” 张飞的心中猛地一颤,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不想见自己呢?他明明记得自己昏迷之前,她说过她喜欢自己的,怎么可能不想见自己呢,想着突然想起来什么,摸了摸自己的脸,上面并没有冰冷的面具,心中一寒,怯生生的问道:“她……她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了?” 周锦咬着牙点了点头,张飞颓然的坐在了床上,有气无力的问道:“怎么会这样,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周锦摇了摇头说道:“那天的具体情况属下也并不知晓,只是一早醒来,发现将军和洛灵姑娘都不见了,我们便四处寻找,最后是鲁大勇找到了将军和洛灵姑娘,但那时将军和洛灵姑娘都昏迷着,一时我们也没有办法,但却幸遇到了一个神医,妙手回春,不仅将将军身上的伤治好了,还唤醒了洛灵姑娘,洛灵姑娘醒后,我们询问她什么情况她都不说,特别是一在她的面前提起将军的名字,她就会莫名的暴躁起来,所以我们也不敢多问。” 张飞越听心中越寒,他不明白为什么洛灵会这样憎恶自己,明明她亲口说过,她喜欢自己的啊,为什么一醒来就变成这样的结果呢? 他为了能够让失忆后的夏小柒重新爱上自己,费尽了心机,到头来却换来了这样的结果,这意味着他之前所做的一切就都付之东流了,他怎么能够甘心呢? 张飞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你去叫她,就说我醒了,让她过来见我,若是她不来,绑也要把她绑来!”张飞现在的身体,即使说这样一段话,就已经气喘吁吁,周锦一边担忧的替张飞顺着气,一边说道:“属下领命,将军千万别着急,别急坏了身体!” 张飞伸手推开周锦说道:“不用管我,去找她……咳咳咳咳……” 周锦虽然放心不下张飞,但是却还是听从张飞的命令去了。 不久,便自己一个人走了回来,见洛灵没有跟着回来,张飞微微皱眉道:“她人呢?” 周锦低头说道:“洛灵姑娘她不来。” 张飞沉声说道:“我不是说过她如果不来的话,就把她绑过来吗?” 周锦摇头说道:“洛灵姑娘说如果我们敢把她绑过去,她就咬舌自尽,属下怕伤到洛灵姑娘,便没有将她带回来。” 张飞咬了咬牙,心痛不已,怎么会变成这样!到底怎么了!他知道他不能够再去逼洛灵了,她的脾气一定是说到做到的,可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那些黑衣人又是怎么离开的? 张飞沉思了片刻说道:“你说是鲁大勇找到了我们两个,那他人呢?” 周锦连忙说道:“在帐外候着呢。” 张飞道:“你退下吧,让他进来。” 周锦有些犹豫的说道:“将军,他是黄巾军……” 张飞瞪了他一眼说道:“我还不知道他是黄巾军,他是不会伤害我的,让他进来吧。”张飞知道周锦心中的顾虑,他们对于黄巾军成见实在是太大了,也包括自己。 周锦虽然心中还是会担心,但是也不敢违逆张飞的话,便将鲁大勇叫了进来。 鲁大勇一进屋便说道:“将军终于醒了,可喜可贺。” 张飞注意到,鲁大勇一身衣服极为单薄,这样的一身衣服在荆州还好,而现在在北疆一定是无法御寒的,眸子暗了暗,示意鲁大勇坐在一边。 开口问道:“是你救了我?” 鲁大勇点了点头。 张飞又问:“你可记得当时遇见我和洛灵时的场景。” 那样血腥的场景,鲁大勇是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鲁大勇说道:“那天清晨,我循着马的足迹,寻找将军和洛灵姑娘,马蹄印的尽头,只见数十名黑衣人的尸体,血流成河,都冻成了冰,将军和洛灵姑娘都倒在血泊中昏迷着。” 张飞立刻打断鲁大勇说道:“你看见我的时候,我的面具已经不在了吗?” 鲁大勇想了想点了点头,张飞心中微颤,看来洛灵真的知道了自己真实身份,不过那些黑衣人都是洛灵一个人杀的吗? 那些人都身手不凡,洛灵自己一个人怎么可能应付的了,突然他又想到了“巫咒”!看来洛灵的巫咒又复发了,每次洛灵的巫咒一发作,便一定会见血,会死人,而且巫咒发作之时的洛灵好像拥有无边的神力一样,拥有着凡人无法匹敌的力量。 虽然幸免于难,但张飞心中不禁又有些担忧起来,按洛灵现在这个样子,他真的害怕有一天洛灵会完全被这个巫咒控制,成为一副行尸走肉,一个杀人的工具,到那个时候,又该怎样做呢? 不是张飞杞人忧天,只是按照洛灵现在的样子来看,一切都在向这个可怕的方向发展。 不过又是谁要害洛灵呢?那群黑衣人是谁派过来的?张飞深思着,夏小柒当年遇害之时,便不清不楚的,现在洛灵也是这样,到底是谁非要置她于死地呢。 张飞又问道:“你还有什么别的发现吗?” 鲁大勇想了想摇了摇头说道:“当时将军深受箭伤,性命垂危,属下着急救治,并没有留心。” 张飞猛然想了起来,如梦初醒一般说道:“那把箭你还留着呢吗?” 鲁大勇答道:“留着呢,我见那只箭和寻常之箭大不相同,便一直留在身边,将军请过目。” 张飞接过那支箭,仔细的打量着,不禁心中一惊,竟然是她! 记得当年,他在锻造兵器之时,就突然发现混进来一些样式和自己要制造的兵器完全不相同的兵器,他留心去打听,后来才知道是夫人卫队中选拔了一些勇猛之士,说是要用来保护自己的安全。 那时张飞也知道蔡夫人留这些士兵在身边的目的绝对没有她所说的那样简单,但是也觉得身为蔡夫人手底下也总是要有这样为她卖命的死士的,这也无可厚非。 他就没有将这件事告诉刘表,但没想到,当年的一时心软,竟然惹来了自己和洛灵险些丧命,如今想起那晚的场景,张飞还不禁有些心悸呢,若不是洛灵的巫咒发作,现如今他们两个人已经成为了刀下亡魂了吧! 不禁微微的皱起了眉毛,心道:看那日黑衣人的意思,是只要取洛灵的性命,蔡夫人为什么要除掉洛灵?难道是她发现了自己和洛灵的关系吗?还是其他?张飞一头雾水,但是他知道,不管是谁,都绝对不能伤害他的夏小柒! 他已经失去夏小柒一次了,那种刻骨铭心的感觉,张飞不想再尝试第二次了。 鲁大勇见张飞一直不说话,鲁大勇不禁轻声问道:“洛灵姑娘,就是那时将军要寻找之人吧。” 见张飞神情有些惆怅不禁问道:“既然已经找到了洛灵姑娘,将军不应该高兴吗?怎么这样愁眉不展的。” 张飞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说道:“找到了又能怎样,她的心已经不在我的身上了。” 鲁大勇听见这话,大为诧异说道:“怎么可能呢?将军不知道,当时我找到你们的时候,洛灵姑娘紧紧地抱住将军的身体怎么也分不开,她的披风还裹在将军的身上呢。她宁可自己被冻死,都要死死地护住将军,这样的情深义重,这么可能心中没有将军了呢?” 张飞听见这话,眼睛都放光了,愣了片刻后,又扬起嘴角,止不住的笑了起来,心中暗道:我就知道,她心里是有我的,我就知道。 看见张飞傻笑的样子,鲁大勇一时间竟然有些不解了,这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力量,能够轻易的支配人的所有情绪,又能够让人将自己的生死安危置之度外,这种男女之间的情愫,他竟然也想去尝试一下。只是不知他的那个人什么时候能够遇见呢? 鲁大勇不禁又摇了摇头,心道:这世上有那么多人,哪有那样巧合,于千万人中遇见今生所爱,而那人爱的也是自己呢? 鲁大勇一时也不敢相信,他不是不相信这世上有真挚的情感,只是不相信自己会那么幸运遇到。 想着不禁也有些惆怅,说道:“将军好好休息,若是没有什么事,鲁大勇告退了。” 说着,转身正要离开,张飞去叫住了他说道:“等等,那件衣服赐给你了,本将军决定封你为校尉,以后一切吃穿用度都会有人专门按校尉的规格给你安排,你以后就安安心心的跟在我的左右,我不会亏待你的。” 鲁大勇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恍恍惚惚的说道:“将军若是因为我救了将军的性命,大可不必如此,这是属下的分内之事,怎敢邀功。” 张飞摇了摇头说道:“我封你为校尉,是因为我看重你这个人了,假以时日必成大器,我要你辅佐我,难道你不愿意?” 鲁大勇一时间感激张飞对自己的赏识,但是却还是心中忐忑,颤抖的说道:“将军,属下是…是俘虏。”声音越来越小,到了“俘虏”两个字之时,甚至已经小的连自己都听不见了。 张飞笑了笑说道:“我当然知道你是俘虏,可是那只是过去,既然我俘虏了你,你归降了我,你就是我的兄弟,你要永远的记住,你是我的兵,和所有人都一样!我选材从不问出身,只要有本事,有能力即可,我相信你一定不会辜负我的信任的,对吧。” 听了张飞的话,鲁大勇已经热泪盈眶,感动不已,跪在地上说道:“鲁大勇一定不会辜负将军的信任,必将倾尽所有报答将军今日的恩情。” 张飞笑道:“一个男人,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赶紧起来,将这身衣服拿走。” 鲁大勇赶紧起身上前,拿起张飞赏给他的衣服,一双眼睛泛出泪光,却又让他咽了下去,他只觉得手中的衣服有千斤之重。 由于北疆兵营中,并没有女人,洛灵和尚香依旧被安排在同一个营帐中,但虽然二人都是女子,为了方便,她们也都换上了男装,束起头发,穿上军服,和一般的士兵没有什么区别。 这几日洛灵一直闷闷不乐的,也不喜欢说话,除了做好分内工作,传授军营里的士兵如何选马驯马外,一直都呆在营帐里。 看出她神色不对,尚香也总是会在一旁逗她,有时洛灵也会象征性的勾一勾嘴角,其实并没有听清她说的话。 但她真的很羡慕尚香,即使是遭受了那么多的苦难,但是她却并没有自暴自弃,反倒是努力的顽强的活下来,而且她的每一天都是那么的精彩,那么的开心。 今天,尚香又从门口欢天喜地的冲了进来,边走边说道:“洛灵姐姐,告诉你个好消息啊,张将军终于醒了,现在整个北疆兵营都在摆酒庆祝呢……”看洛灵的神色依旧冷冷的,不见半点喜色,尚香不解道:“姐姐怎么好像不开心啊?” 洛灵神色微微缓和些,勉强勾出些许微笑说道:“开心,当然开心啊。” 其实洛灵早就知道了张飞醒来的事情,刚才周锦就来找过自己,而她虽然也期盼着张飞能够清醒过来,可是张飞突然醒了过来,却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张飞,她想要逃避,却又不知道能够逃避多久,刚才是以死相逼,那以后呢?她又该如何是好。 听见洛灵这样说,尚香才放心下来,自顾自的说道:“洛灵姐姐,你没有醒的时候,我都担心死了,那时候我就想,你要是不在了,这世上都没有对我好的人了。” 洛灵心中微颤,微微摇了摇头,“放心,我命大得很。” 尚香开心的笑道:“姐姐,若你是个男人该多好,若你是个男人,我一定嫁给你。” 洛灵的心猛地一紧,“说什么傻话呢。” 尚香抱住洛灵,一脸兴奋的说道:“我说的是真的,真不知道夏将军是什么样子,是不是和张将军一样勇武,不过我一定会找到他的,外面正在摆宴席庆祝,我们去看看吧。”说着拉起了洛灵的手。 洛灵默默的站在原地,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你去吧,我有些乏了,歇一歇。” 尚香见洛灵眉眼间似有些倦意,便心疼的说道:“那姐姐在这里等着我,我先去看看,回来给姐姐带好吃的。” 洛灵忍住心头的难过,点了点头,伪装出的笑容略带着些许苦涩,缓缓的放开了尚香的手。 看着尚香走了出去,洛灵再也支撑不住,颓然的坐在了地上,心疼不已。 她不知道为什么听见尚香的话自己为什么会这样难过,仿佛现在不能在他眼前提起这个人的名字,只要提起,就会心疼。 现在的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张飞,她从没有想过林康和张飞会是一个人,他们没有什么地方是相像的,怎么可能是一个人呢? 不可否认,她是喜欢林康的,不仅仅是因为他对自己的好,她总觉得林康身上有一种莫名的气质吸引着她,让她无法自拔,好像命中注定他就是对的人一样。 可是这个人却偏偏换成了张飞,她和张飞之间隔着万水千山,且不说他是天之骄子,大名鼎鼎的将军,而自己是一个杀手,一个奉命行事的奸细,更加难以逾越的是她曾经刺杀过他! 那么张飞接近自己的目的是什么呢?是因为想要查出自己幕后的主谋,将其一网打尽?还是因为自己长的像他曾经喜欢的女子? 无论是哪一种,都是洛灵难以接受的,更重要的是,张飞他骗了自己,玩弄了自己的感情,说不定他现在正在那个角落偷笑呢…… 想到这里,洛灵狠狠地锤了一下面前的桌子,沉声说道:“张飞,你这个滚蛋!” 突然门口幽幽的传来一声:“怎么,你就这么想念我吗,我不在的时候,也要把我的名字挂在嘴边。” 洛灵心中一惊,迅速朝门口看去,只见门外闪进一个人影,张飞披着墨蓝色裘衣,里面却只穿着一件单衣,一看便知是出来的匆忙来不及换衣服。 不知是这一身的打扮,还是近几日受伤的原因,张飞的身影略显羸弱,一张脸也显得有些苍白,毫无血色,眉眼间略带病态,对比以前意气风发的样子,着实让人心疼。 洛灵有些诧异,吃惊的说道:“你怎么来了。” 张飞拖着病体向前走了几步,有气无力的说道:“你不去见我,我当然来看你了。”向前移动的步子有些踉跄,几次都险些摔倒,洛灵看着他的样子,不禁有些心软了,但是却还是强忍着不做声,绝对不能再上他的当了! 张飞见洛灵不理自己,心中郁结,猛地咳了几下,“咳咳咳咳……不让我坐下吗?” 洛灵微微的皱了皱眉头,说道:“这里不欢迎你,你出去!” 张飞冷笑了一下,说道:“你可知你在跟谁说话!这军营里就没有我不能去的地方,就没有我不能见的人!” 洛灵怒道:“现在是拿你将军的身份来压我了吗?别人怕你,我不怕,我就是不让你见,你又能怎样!杀了我啊!将我军法处置啊!你要是真的那么做,我可真是要谢谢你了!” 张飞一时语塞,深吸了一口气心道:这个脾气从前到现在都没有变过,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倔强,外加嘴硬绝不服软。 不过张飞又能将她怎么样,若是其他人敢这样顶撞张飞,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唯独她一人,张飞却总是纵容。 张飞不禁无奈的摇了摇头,柔声说道:“到底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不理我,总要有个原因吧!” 洛灵气冲冲的说道:“你还问我原因,你为什么不问问你自己啊!你堂堂大将军伪装成一个小吏,潜伏在我的身边到底是为了什么?若是你想要杀了我,报当日的一剑之仇,不用如此麻烦,直接杀了我就好了!” 张飞真的是被洛灵气坏了,又咳了几声,气息有些不稳,略带喘息的说道:“你的脑袋里到底想的是些什么啊?我想杀你,就如同探囊取物一般容易,有何须这般大费周折呢,我来到你的身边,只是因为我喜欢你,要我说多少遍你才能明白啊!” 洛灵心头微颤,看着张飞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睛,一时间有些恍惚,忽然又想到了什么,脸色渐渐阴沉下来说道:“张飞,你分的清你喜欢的人到底是我还是夏小柒吗?” 张飞皱着眉头,不解的说道:“那有什么区别吗?她就是你,你就是她,你们本来就是一个人啊,为什么要分的那么清楚呢?而我从头到尾爱的都是你一个人啊!” 洛灵摇了摇头,神色痛苦,冷笑了一声的说道:“看来你分不清楚,但是我能分的清楚,洛灵爱的人是林康,而不是张飞!” 张飞一时间真的不知道洛灵到底在想些什么,但是听见洛灵亲口说出她喜欢林康的话,张飞心中还是难以掩饰喜悦的,激动的说道:“我就是林康啊!” “你不是!”却没想洛灵的话像是一盆冷水泼了上去,张飞不禁皱起了眉头,洛灵接着说道:“我爱的林康,他虽然丑陋,但是他却用最纯粹的心对待我,他虽然平凡,却愿意倾其所有的照顾我,他虽然身体有缺陷,在我遇险之时,却愿意不顾生死的保护我,他才是我爱的人!不是眼前这个明明欺骗了我的感情,还颐指气使的将军张飞!” 张飞皱了皱眉头,暗暗的攥紧了拳头说道:“你可以接受一个没有身份地位,长相丑陋,甚至还身有残疾的林康,为什么就不能接受我呢?”听着洛灵张口闭口都是林康的种种好处,却把自己看的一文不值,张飞此时真的极为后悔假扮林康,没想到精明如张飞,却竟然幼稚到自己嫉妒自己。 洛灵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爱上林康吗?”洛灵顿了顿看了张飞一眼又接着说道:“不仅仅是因为他对我的好,更是因为我对他的信任,他是这世上我唯一愿意敞开心扉去相信的人,可是到头来他的出现其实就是一个骗局!” 洛灵自从失忆以来,经历的种种事情,让她对于这个世界产生了极大的恐惧与厌恶,对于一个在黑暗中迷失久了的人,内心是极度渴望光明的,而对于洛灵来说,林康就是她的阳光,可是最后洛灵才发现,正是这缕阳光指引着洛灵走进了深渊。 张飞一时间无言以对,看着洛灵满脸忧伤的样子,张飞心疼不已,拖着病体向洛灵靠近了几步,一把将她揽入怀中说道:“是我做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我会倾尽我所有对你好的,你相信我好不好。”张飞几乎是用求饶的语气,身体上的不适,让他已经站不稳了,只有依靠着洛灵的身体,才能站立。 洛灵一时有些恍惚,在他的记忆里,像是张飞那样骄傲的人,怎么可能轻易地跟别人道歉,可是今天,他偏偏跟自己道歉了,这让洛灵一时间有些震惊,震惊之余,更是满满的感动。 看见洛灵没有反抗,张飞环抱住洛灵身体的手收的更紧了,洛灵的脸贴在张飞的胸膛上,感受着他胸口处强有力的心跳声,竟然莫名的心安。 这几日张飞生死未卜,她无时无刻不担心着张飞的安危,几乎彻夜难眠,她好害怕,不,那种感觉不仅仅是害怕,更是一种绝望,她还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她能够感觉到,内心深处一直有一个声音在暗暗哭泣,祈祷着张飞能够躲过比劫,安然无事,只要上天能够允许,她不惜用自己的性命去换。 现如今听到了张飞心跳的声音,洛灵才真的确定了这并不是一场梦,张飞还活着!一时间喜极而泣,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伸手也抱住了张飞有些单薄的身体,感受着他身体传来的温热,洛灵才相信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只是张飞真的瘦了一大圈,环抱着的时候能够明显感觉出来,这让洛灵心疼不已,从张飞身上传来的阵阵药香,让洛灵猛然想起,张飞所经受的种种,皆是由自己而起,张飞变成这个样子,罪魁祸首就是自己,心中深深的自责和愧疚,让她抱着张飞的手收的更紧了,勒的张飞有些喘不过气来,但看着怀中抱着自己的洛灵,却又甘之如饴,微微的勾起嘴角,更加用力的怀抱着洛灵。 张飞恨不得将她融到自己的血液中,让她永远都不会离开。 想到这里,又想起那段夏小柒不在身边的日子,如今终于苦尽甘来,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张飞忘情轻啄了一下洛灵的额头,贴在洛灵的耳边柔声说道:“夏小柒,再也不要离开我了。”此时张飞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不清了,只是说出了内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听见这话,洛灵的身子一僵,脸色变得阴沉凝重,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说过我就是洛灵,不是什么夏小柒,也不是任何人的替身!”嘴角勾出一丝苦笑,一把推开了张飞,转过身去不见他。 张飞身体本就没有痊愈,虚弱的很,加之方才站立了许久没有休息,刚才抱住洛灵的时候,身子就已经摇摇欲坠,哪里经得住洛灵这样折腾,向后一仰,倒在了地上。 洛灵听见身后传来的巨响,心中一惊,转过身去正看见张飞倒在地上,猛地吐出了一口鲜血,洛灵一时间不知所措,方才一时气急,她竟然忘记了张飞身负重伤之事,不禁担忧起来,正要上前将张飞扶起来。 只见帐外周锦匆匆的冲了进来,见张飞倒在地上,口吐鲜血,心中大骇,赶紧上前将张飞扶了起来,此时的张飞已经奄奄一息,面如土色,周锦看此情景恶狠狠的对洛灵说:“大胆!这可是将军,将军的一身伤还不是因为你造成的,现在你又来害将军,是非要将他的性命断送在你的手上是吗?” 洛灵一时间哑口无言,他说的没错,都是自己的错。而此时她更加担心的是张飞的身体,现在的张飞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看周锦的样子便知道,张飞是不顾自己的安危,偷偷跑出来的,他的身体怎么能够挨得住这样的折腾呢?洛灵心疼担忧,却也慌了手脚,不知道如何是好。 周锦接着说道:“没话可说了吧,你的心也未免太狠了吧,将军能容你,我却不能,来人啊,把这个心肠歹毒的女人拉出去,赏五十军棍,为将军报仇!” 说着,门口已经涌进了许多士兵,一个个虎视眈眈的看着洛灵,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一样! 突然,只听见“啪”的一声,众人看去,只见张飞不知道什么时候清醒了过来,一巴掌打在了周锦的脸上,所有人都不禁诧异了,噤了声,生怕惹怒了张飞,张飞强忍着身体上的不适,咬牙恶狠狠的说道:“我看大胆的人是你吧!我还没死呢,轮得到你在这里发号施令吗?” 此话刚出,吓得周锦赶紧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口中呢喃着:“小的知错,将军饶命,将军饶命!” 张飞扫视了众人一眼,那眼神似一把刀子一样,划的众人体无完肤,张飞冷冷的说道:“她是我的女人,谁敢动她,我就要了他的命!” 众人吓得一齐跪倒在地,低下头不敢再语。 却只听见“轰”的一声,众人抬头看去,张飞已经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众将士赶紧起身上前扶起了张飞,将他抬了出去,而所有士兵看着洛灵,都是满满的怨气,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了。 洛灵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张飞离去的身影,早就已经泪流不止,在他弥留之际,还不忘记保护自己,我到底在做了些什么啊?怎么能一次次的伤他!心中不由的充满了愧疚,却又满是矛盾,皱了皱眉头颓然的坐在了地上。 只见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双脚,洛灵抬头看去,尚香正站在自己的面前,满脸泪痕,忧伤的问道:“姐姐,你是夏将军?这是真的吗?” 看着尚香满脸泪痕的样子,这是洛灵第一次看见尚香哭泣,那样一个似乎没有烦恼的姑娘竟然也会伤心,洛灵更加难过了,却也还不知道该怎样解释,只能说道:“尚香,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解释。” 尚香摇了摇头,眼神木讷的说道:“不用解释了,我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说着转身离去,却又停住了,想起了什么,又转过身来,将手上的食盒递到了洛灵身前的桌子上说道:“给姐姐带回来的饭菜,记得趁热吃。” 洛灵心中一震,看着面前的食盒,鼻子一酸,视线已经模糊了,“尚香……”抬头看去,尚香已经离开了,只留她一个人守着这空空荡荡的房间…… 第一百三十七章 军营里面故人多 洛灵踉跄的站起身来,她忽然觉得,这世上只剩下她一个人了,一种深入骨髓的孤独感,在她的身上蔓延,她一刻也不想再留在这里了,披上战袍,来到马厩中,纵马在茫茫大漠中狂奔,现在只有着扑面而来的风雪,划在皮肤上撕裂一般的疼痛,才能够让她觉得自己还活着! 享受着风在耳边呼啸而过的感觉,疲惫的身心终于可以在这一刻得到歇息,一时间几乎忘记了自己是谁,所在何处,就这样与天地融为一体。 忽然,眼前闪过一个人影,就站在洛灵的马前,洛灵心中一惊,赶紧拉住缰绳,胯下的烈马嘶鸣着双腿站立,前腿偏到左侧落下,差一点就将眼前的人踩在脚下。 洛灵也直接从马上摔了下来,滚了一身的雪,全身疼痛,让她不禁皱了皱眉头,刚要爬起来,只见一双战靴出现在自己的眼前,洛灵心中一惊,还没反应明白,只听见头顶上响起雷鸣般的吼叫:“你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连老子都敢撞!”说着眼前的人又扑了扑身上的雪,又看了看洛灵说道:“我看是你是皮痒痒了,今天我就教教你规矩。” 洛灵斜眼看去,眼前是一个膀大腰圆的黑脸大汉,面目豪放,带着北方男人的豪爽和震耳欲聋的嗓音,可是看见他,洛灵却只觉得莫名有种熟悉的感觉,好像以前在哪里见过,却又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孙龙见面前的小士兵连话都不说,以为他不服软,心中一时气急,拿起马鞭就要打。 突然,孙龙的头被人狠狠地打了一下,他也吃痛的皱了皱眉头,低吼了一声,说道:“苏半仙,我又没招你没惹你的,你打我做什么啊!”他都不用回头就知道后面打他的是谁!在这个军中也就只有他敢这样打自己了。 苏宇又揪住了孙龙的耳朵说道:“没原因,我开心,我乐意,不行吗?”说着嘴角露出了一丝坏笑,每次欺负孙龙,都让他有一种满足感。 孙龙赶紧拽开苏宇的手,死死的护住了自己已经被苏宇揪的通红的耳朵,气冲冲的看着苏宇,本来正要发作,可一看见苏宇看自己的眼神,刚才的怒意也全部都消失不见了,孙龙那里敢得罪他啊,若是真把苏宇惹生气了,还不知道怎么变着花样欺负自己呢! 孙龙低着头气鼓鼓的说道:“行,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总行了吧!”孙龙每次遇见苏宇总是会怕的要命,就像是老鼠见到猫一样,吓得一身冷汗!一点都不像他的名字! 这世上或许真的是一物降一物吧,苏宇就是孙龙的克星,孙龙总怀疑上辈子自己一定是欠了这个苏半仙的钱,让他这辈子当牛做马来还! 苏宇听见孙龙这么说,嘴角又勾起一丝笑容,却又故意逗孙龙说道:“你这样说好像是我无理取闹,故意欺负你一样,你说我欺负你了吗?”说着又拧了拧孙龙腰间的肉。 这里的皮肤是孙龙的软肋,极为敏感,每次一碰到孙龙都会跳起来,这次也不例外,孙龙猛地跳了起来向后躲去,嘴中还咬牙切齿的说道:“没有,你一点儿都没欺负我!”说着,孙龙都委屈的要哭出来了,可是看着苏宇的脸,却又憋了回去,真是敢怒而不敢言啊! 洛灵在一旁看着不禁觉得有些好笑,这么一个五大三粗的人,能够让这么瘦小单薄,还整整比他矮了一头的人欺负成这个样子,对比刚才他那神气的样子,真是莫名的有一种喜感。 想着又抬起头仔仔细细的看了看那个瘦小的男人,这个男人却也让他有种熟悉的感觉,其实自从来到北疆大营后,军营里的生活总是让洛灵觉得莫名的熟悉,像是她本来就属于这里一样,洛灵看着两人,努力的想要唤起一些记忆来。 苏宇见孙龙有些眼角含泪的样子,生怕他哭了!不要误会,苏宇不是心疼他,而是单纯的觉得不愿意听到孙龙那歇斯底里的哭泣声,他确定,听到那声音苏宇绝对会疯癫的。 苏宇立刻喝到说道:“哭!你还有脸哭!刚才是不是又欺负新兵了,我刚才明明看见你是故意接近这匹马的,自己去找死,还怪别人!” 听了苏宇的话,孙龙也有些心虚了,刚才要流出的眼泪,也吓得憋了回去。 他会没事找麻烦,还不是最近没仗打,自己还手痒痒的很,实在是闲的没事干了,就只能自己制造事情做了!本来刚发现一个目标,打算收拾他一下过过瘾,谁知道刚出手就让苏宇抓了一个现行,这回他可是百口莫辩了! 孙龙低下头委屈的说道:“真没意思,又让你发现了!” 看见孙龙这个样子,苏宇无奈的摇了摇头,用手指狠狠地戳了一下孙龙的脑门说道:“你什么时候能够长大一点啊,都被封为校尉了,还一天到晚的孩子气!” 孙龙挠了挠头憨憨的笑了:“不会有下次了,放心吧,若是再有下次,我就是小狗!” 苏宇笑道:“哈哈哈哈,那以后就叫你赵狗子吧!”边说边笑个不停。 孙龙羞得满脸通红,就只听见,洛灵“噗嗤”一声也笑了。 孙龙立刻讲注意力转移到洛灵的身上,心道:苏半仙我治不了,我还治不了你吗? 孙龙向洛灵吼道:“喂!你笑什么,胆子越来越大了,赶紧站起来!怎么还要人去给你扶起来啊!还是摔伤了,要赖上我啊,指望着我下半辈子给你养老呢!” 还没说完,苏宇就又给了孙龙屁股一脚,孙龙没有准备,一个踉跄摔到洛灵面前,怒道:“苏半仙你踹我什么!” 苏宇笑着说道:“还不赶紧把人家扶起来!” 孙龙气哄哄的说道:“我扶他?” 苏宇瞪了一眼孙龙,挑了下眉毛,露出阴邪的笑容,孙龙只觉得全身上下寒毛都立了起来,不敢多言,心中却暗暗骂道:苏半仙,你就知道欺负我,早晚有报应!哼! 又看见倒在地上洛灵,咬了咬牙,心道:什么东西,不知道自己站起来,还真等着大爷我去扶他啊,不知天高地厚! 但又不敢不听苏宇的话,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向洛灵走去。 洛灵可并不想让孙龙扶起来,刚才是看两人斗嘴觉得有意思,一时间忘了站起来了,现在缓过神来,自己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 抬起头来,正对上孙龙的脸,看着他的表情由怨怒到惊讶再到热泪盈眶,仅仅是一瞬间,洛灵不禁赞叹,一个人的表情怎么能够那么丰富呢?但是仍然有些有些不知所措。 孙龙膀大腰圆的,将面前的洛灵挡的严严实实,苏宇在他的身后不知是情况,不耐烦的说道:“孙大龙,你愣在那里干什么呢?鬼上身了!” 孙龙也不答话,依旧站在那里,苏宇心中疑惑,缓缓的向前走去,直到看清了洛灵的脸,心中一惊,也呆呆的站在那里,红了眼眶。 洛灵不知情况,突然看见两个大男人在自己面前哭哭啼啼的,一时间错愕,喃喃的问道:“你们……怎么了?” 还没等洛灵说完,两个人就已经激动的扑在洛灵的身上,三个人紧紧的抱在一起,洛灵刚要反抗,却见两个人哭的伤心,一时间心软下来,本来抬起来的手臂,还是放了下去,任由他们两个抓着。 其实,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他们,洛灵的心中也莫名的难过起来,那种伤心,来自于心底的某一个角落,一点点渲染扩大,最后一发不可收拾。 孙龙早就已经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一边拿着洛灵的衣服擦鼻涕,一边止不住的流泪,哽咽的说道:“将军,你终于回来了,我以为我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呢!将军,我好想你啊!好想你啊!噗呲……”还打了个喷嚏。 洛灵紧紧的皱着眉头,看着被孙龙“蹂躏”的衣角,一脸嫌恶,可见孙龙这样难过,也实在不好发作,只能身子略偏了偏,朝苏宇这边躲了过来。 将军?难道他们也认识夏小柒,自己这张脸到底是长得有多像那个人他们竟然都能认错。 洛灵刚要开口问,一旁的苏宇就狠狠地拍了拍孙龙的头说道:“没出息的东西,就知道哭。”说完自己的眼泪比谁流的都多,也开始拿洛灵的身体抹着眼泪鼻涕。洛灵脸色更加难堪了,这回可是躲不开了,这都是什么毛病啊!都喜欢拿别人的衣服擦鼻涕,真是人以群分啊!洛灵心中更是无奈,摇了摇头,却也不出声。。 孙龙也不理会他,依旧抱着洛灵抹眼泪,哭的声音更响了,简直都能震破洛灵的耳朵,在他的身边,洛灵只觉得整个头嗡嗡的。 洛灵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忍,忍,一定要忍住! 苏宇又抱着洛灵说道:“将军,你终于见到你了!你知不知道听到了你死了的消息,兄弟们都不敢相信,烧了好几天的纸,差点就去找那个张飞兴师问罪。” 听到张飞的名字,洛灵的身体微微一怔,脸色有些凝重,看来她的过去或许真的和张飞有关? 洛灵看着面前的两个人,心中暗道:说不定从他们的口中能够探听到一些关于她身份的故事。 可是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又怕露出了破绽,正好孙龙在一旁说道:“好不容易将军没有出事,回来看咱们了,你在哪里问东问西的干什么啊!将军回来肯定是想咱们了呗,赶紧让将军回帐篷里暖和暖和,备上酒菜,咱们边吃边聊啊!”说着赶紧拉着洛灵向帐篷的方向走去。 苏宇在心中暗骂道:你这个孙大龙,现在脑子怎么这么好使了,一看平时的傻都是装出来的。 不过苏宇方才也是因为见到笑儿太兴奋了,就忘记了,还多亏孙龙提醒,想着,便跟了上来,一左一右的搀着洛灵向营帐走去。 “将军你刚才没摔坏吧,我不知道是你啊,你要是摔疼了,就打我一顿吧……” “谁像你那么皮糙肉厚的,还不知廉耻,我们将军才不惜的打你呢!” “苏半仙,哪都有你的事,信不信我揍你一顿!” “哎哟喂,大笨虎,怎么看见将军回来了有人给你撑腰,长能耐了啊,还敢跟我顶嘴了是吧,看我不卸掉你的大门牙!”说着两人又闹了起来。 洛灵吓得赶紧抓住了两人,说道:“没事没事,我真的没事,一点都不疼,不用担心……” “还是“将军”大度,宰相肚里能撑船……” “嘁,哪像你一天天就知道欺负我!” “哎呀,大笨虎学会告状了是吧……!” “这是事实!” “好了好了,你们别闹了……” 三个人说说笑笑,朝营帐方向走去…… 时光仿佛回到了那年仲夏,也是这样的斜阳下,他们打闹说笑着一路走去,余晖将他们的影子拉的好长,映着一个个灿烂的脸庞,眼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和期望。 第一百三十八章 十里红妆娶灵柩 洛灵随孙龙苏宇两人来到营帐中饮酒作乐,洛灵虽然不胜酒力,但是为了从他们口中能够套出些话来,只能勉强作陪,更重要的是,她很喜欢眼前的两个人,最近因为张飞的事情,她已经焦头烂额了,早就想大醉一次,和他们一同喝酒的感觉并不赖。 从他们二人的言语中,洛灵大致能够猜测的到,他们口中的将军,应该就是夏小柒,之前他们几人应该是战友,一同出征平定叛乱,只不过这个后来他们怎么会来到张飞的帐下,和张飞又有什么关系呢? 洛灵也不好直接问,更不能让他们知道自己失去记忆这件事,只能寻找机会再开口。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三人都已经略带醉意,酒这个东西,可以将人的情绪最大的放大,喝醉酒后,往往都会表露出自己藏在心底里的情感。 孙龙一手举着酒杯,一手搂着洛灵说道:“将军,我跟你说,当年那个麻绳上面打的结都打不下了,这样打满结的麻绳,我有几十根呢……几十根啊……” 洛灵不懂他在说些什么,什么打结的绳子?洛灵不知道他所言何意,只能一边迷迷糊糊的应和着说道:“恩好啊……有绳子还不好……”另一边观察着孙龙神色的变化。 孙龙喝的面色红涨,吼道:“不好!不好!”说着站了起来,从桌旁的盒子中掏出了一大把麻绳,上面密密麻麻的打着结,说道:“我现在都已经记不清杀了多少人了!但是它帮我记着呢,它时刻提醒着我,有多少人死在我的手上!” 说着把那条绳子捧到洛灵的眼前说道:“将军你看,你看,这么多人,我不知道他们是谁,叫什么,但我能记得他们死在我刀下时的那张脸,我记得,我都记得……想忘都忘不了,我等着他们的怨魂来索命,来索我的命!” 洛灵心中一惊,这绳子上每一个结,难道都代表着一条人命吗?那这密密麻麻的数十根绳子,到底是有多少人死在了他的手上啊!震惊之余,也不知道是该同情孙龙还是指责孙龙! 不!他是一个当兵的,上战场杀敌,是他的职责,若是不杀了别人,别人就会杀了他!可是为什么看见那密密麻麻的绳结之时,洛灵却感到深深地难过呢? 苏宇喝的晕晕乎乎的了,听见孙龙的话,一双手颤抖起来,酒杯中的酒洒了大半,呵斥道:“胡说什么!他们都是该死之人!我记得将军不是说过嘛,这结绳记事是古人计算打猎数量的,你只当他们是牲口,不就完了吗?何必放在心上。”虽然心中也不免忌惮,但是他却不想让孙龙胡思乱想。 孙龙醉的昏天黑地,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喊道:“对啊,他们都不是人,不是人,苏半仙快点出来给我算个命,看看他们什么时候来索我的命,苏半仙快点出来啊……”说着踉跄的向苏宇身边走去。 洛灵虽然并没有像孙龙喝的那么醉,但是也是迷迷糊糊的,不过总不能让他出去撒酒疯,于是挣扎着起身,要去拉他回来。 这时,只见苏宇晃悠悠的站起身来,却不知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一下子扑到了孙龙的身上,把他按在身下,两个人的身体扭在一起,苏宇狠狠的打了孙龙的肩膀一下,说道:“你清醒清醒,我不是就在这里吗?我没死呢,还活着……” 孙龙依旧憨憨的说道:“将军呢,他去哪里了,半仙,我找不到他了,他一定是藏起来了,你脑子聪明,一定知道他藏在哪里,你带我去找他好不好?他还欠我一顿酒呢,得给我还回来。” 苏宇神色错愕了一下,借着酒劲,竟然大哭了起来,泪水滚滚滑落,想要说些什么,却空张着嘴,什么也说不出来。 孙龙看见苏宇的眼泪,瞬间清醒了许多,也意识到自己提起了不该提的伤心事,也红了眼眶,却强忍着,托着苏宇的脸说道:“别哭,你还有我……”说着擦干了苏宇脸颊上的眼泪,动作极为温柔。 苏宇怔怔的看着孙龙,眼睛中满满的泪光,扑倒了孙龙的怀里,说道:“大黑虎,记住,一定要让我死在你的前面,别把我一个人丢下,我不想再看着你离开……” 孙龙心中一痛,咬了咬牙,下巴抵在苏宇的头上,摸了摸他的头发说道:“说什么傻话呢?我们都会好好的。” 苏宇紧紧地抱着孙龙说道:“若是能换回将军的性命,我宁可不要这校尉的头衔,就做一个士兵,就像以前一样,我们都还在一起,该有多好!” 孙龙何尝又不是这样想的呢? 到如今,经历过才明白到底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封侯拜相,不过是转瞬繁华,半生戎马,换来的终究是一抔黄沙…… 洛灵看着他们瘫坐在地上痛哭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心会那么痛,像是喘不过气来一样,赶紧走上前去,将两人扶起来。 两人看见洛灵才意识到还有一个人,不禁有些不好意思了,脸色绯红,也不知是醉酒还是害羞,随洛灵回到了座位,突然孙龙说道:“将军,你真是将军吗,怎么是个女人?以前你明明是个男人的,奇了怪了,将军,你真的没有死,对吗?” 洛灵只能应和着,虽然还是听不太懂孙龙的话,但是知道孙龙是真心待自己的。 苏宇拍了拍洛灵的肩膀说道:“将军,看来您真的没死,是张将军把你藏起来了吧,我们虽然想念,但是却还是替你高兴的,可是你怎么又回来了?难道是张将军对你不好吗?”虽然醉酒,却难以掩饰眼神中的担心。 洛灵有些心虚,只能低下头说道:“我是和张将军一起来的。”避重就轻,却也有没有说谎,此时的洛灵头脑还算是清醒。 孙龙憨笑着说道:“苏半仙,你就瞎操心吧,张将军怎么会亏待了将军呢,你忘了那时候将军以红锦为媒,三军为证,和将军灵柩定亲的事情,那情景,我一个大老爷们看着都动心,咱们将军这么用心对将军,怎么会对他不好呢?” 苏宇想着,点了点头,心中不禁暗叹道:是啊,自己多虑了。 却又想了想,最近听说将军为了一个人受了重伤,难道是因为夏小柒吗?想着抬起头来刚要问洛灵原委,但是却看见洛灵神色异常,还在那里自言自语。 “红锦为媒,三军为证。”洛灵呢喃着孙龙的话,眼前突然浮现出一个景象,张飞骑着赤焰烈马,脚下踏着望不到尽头的红锦,远方三军头戴红巾列队整齐,红锦的尽头,抬着夏小柒的灵柩,张飞一身红衣,背向晨光,面向自己,衣服似被镶上了金边,微笑着看着自己,那笑容是那么温暖,那样耀眼,一瞬间,似乎突然照亮洛灵脑海中那片黑暗。 张飞真的娶了夏小柒的灵柩,所以才让夏小柒的旧部这样心甘情愿的归顺于他,可是张飞为什么要这么做,是为了收买人心,还是真的对夏小柒念念不忘呢? 一瞬间,仿佛眼前那一片黑暗中,出现了许许多多模糊的画面,隐隐约约的,他仿佛看见张飞的身影,难道在自己的记忆深处,真的存在张飞这个人? 洛灵心中暗惊,难道张飞真的没有骗我?自己真的就是他口中的夏小柒?想到这里,洛灵突然头疼起来,撕裂般的感觉,让洛灵直不起身来,痛苦的颤抖起来。 苏宇刚开始仅仅是以为洛灵喝醉了,可是见他疼的在地上打滚,不禁慌了起来,连忙走上前去查看,问道:“将军,你这是怎么了?” 洛灵疼的已经说不清话了,只是手胡乱的指着,口中呢喃着:“救……我……” 孙龙迷迷糊糊的没有听清楚洛灵在说些什么,只以为他是要酒喝,赶紧取来了酒樽,扶起来洛灵,喂她喝了一口酒,洛灵此时已经没有反抗的力气了,皱着眉头,咽了下去,没想到那酒的味道,竟然缓解了一些疼痛,呆坐了一会儿,洛灵终于好了很多,酒精竟然可以麻醉自己,这样头就不会那么疼了。 没想到误打误撞,竟然找到了控制血咒的良方。 洛灵还并不知道自己身体里有巫咒,只以为,头疼是因为想起过往的记忆而引起的。 三人又一次摇摇晃晃的相互搀扶着回到了桌子前面,饮酒作乐,这次洛灵大口大口的喝着酒,用酒来抑制头痛,听着苏宇和孙龙说以前的事,洛灵渐渐明白了原来他们口中的“将军”和张飞所说的“夏小柒”是一个人,而且他们所说过的每一个场景,洛灵总会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心中有一个声音告诉着她,这才是属于她的记忆,为了能够听更多的故事,洛灵不断的喝着酒,渐渐地头越来越沉,渐渐睡去。 三个人都喝倒了,肆意的躺在地上,相互倚着,靠着,满屋子都是散落的酒坛子,酒气熏天,不知谁的呼噜声震耳欲聋,却又听着那么安心…… 第一百三十九章 酒后乱性毁清白 渐渐的天已经黑了,主营帐中,张飞依旧昏迷着,但意识已经渐渐清晰了,毕竟常年征战,受伤已经成为家常便饭,所以他的自我修复能力还是很好的。 昏昏沉沉,半睡半醒间,他一直做着同一个梦,梦中,荆州城满城飞花,他身着一袭大红喜服,骑着赤焰烈马,身后夏小柒正坐在一顶红色的步撵中,四周鼓乐齐鸣,迎亲的走街串巷,穿过拥挤的人群,走到街道尽头的张府,张飞从马上一跃而下,抱起夏小柒,走进喜堂,花瓣雨纷纷落下,粘在张飞的鬓角眉梢,落在夏小柒大红的盖头上…… 忽而,花烛之下,有一美人朱纱绛袍,凤冠霞帔端坐在床侧,张飞浅浅的笑着,缓缓地掀开了盖头,烛光映衬着夏小柒有些娇羞的脸,略施粉黛,更现倾城之姿,眉蹙春山,眼颦秋水,口若含丹,缓缓抬起头,看着张飞微微一笑,张飞就已经如痴如醉,眼中只有夏小柒的朱唇,缓缓俯下身去,一亲芳泽,可就在这时张飞突然听见耳边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张飞猛然从梦中惊醒。 正心中气愤,就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就亲到了!到底是谁扰我清梦! 正想着,突然听见营帐中又传来了一阵杂乱无章的脚步声,张飞心中一惊,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私闯我的营帐!难道是刺客,张飞猛地睁开眼睛想要起身查看。 却只感觉身上一沉,一个人压了过来! 张飞先是心中一紧,低头看去,昏暗的烛光下,只见一个较小的身子趴在了自己的胸膛上,张飞从上面看,只能看见她的头顶,却不禁呆呆的愣住了,这是……这竟然是夏小柒! 张飞虽然有些错愕,但是夏小柒能够这样主动的抱着自己,还是她失忆以来第一次,心中不禁暗暗欢喜,却又满满的疑惑,夏小柒是怎么了?怎么这么主动? 正思量间,鼻尖传来阵阵酒味,难道夏小柒喝酒了?不禁暗暗皱起了眉头,心中有些担心,柔声问道:“你怎么了?和谁喝了这么多酒?还好吗?洛灵,醒醒啊……” 张飞正轻声呼唤着夏小柒,夏小柒却猛地抬起了头,一脸红晕,半睁着眼睛看着张飞,张飞立刻噤了声,呆呆的看着近在咫尺的脸,突然,夏小柒伸出了一只小手,轻轻的捂住了张飞的嘴巴,张飞睁大了眼睛吃惊的看着夏小柒,夏小柒皱了皱眉头,喃喃的说道:“你很吵……” 说完,又立刻倒下头去,笑脸贴在张飞的胸膛之上,不说话了,只是一只小手还停留在张飞的唇上。 张飞不禁宠溺的笑了笑,轻轻吻了一下夏小柒的手指,果然,还是夏小柒睡熟的样子最可爱了,像一只小猫一样,不像醒着的时候,总是像一只刺猬一样,浑身上下都是刺,锋芒毕露的。 自从与夏小柒重逢后,张飞觉得她变了很多,不再喜欢笑了,总是板着一张脸,眉眼间满满的愁态,对所有人都充满着敌意和戒心,不再轻易的表现出自己的喜怒哀乐,像是被束缚在层层的枷锁之中,张飞有的时候甚至觉得自己都不认识她了。 不过看见现在酒醉后的夏小柒,张飞心中多了些欣慰,本性难移,夏小柒不是变了,而是将她的本性小心翼翼的隐藏起来了,她还是她,还是他深爱的那个她。 这时,身上突然传来了夏小柒呢喃的声音:“张飞,我……我有话跟你说……” 张飞目光柔和,轻轻地抓住夏小柒放在唇上的小手,移到自己的身侧,紧紧地握在手心,轻声哄道:“我在这里呢,想问什么话,你就说吧。” 夏小柒摇了摇头,沉默了许久,嘟着嘴说道:“我记不清了。”夏小柒的头昏昏沉沉的什么都已经想不起来了。 张飞不禁失笑,这样的夏小柒实在是太可爱了,柔声说道:“不着急,我等着,你什么时候想起来了,问我就好。” 夏小柒猛地抽出了张飞手中的自己的小手,揉了揉脑袋,张飞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心中不免有些失落。 谁知道这时候,夏小柒两只手竟然抓住了张飞的肩膀,在他的身上爬了起来,没错!就是在他的身上爬动着,一颗小脑袋缓缓地接近张飞的脸,隔着一层单衣,张飞能够明显感受到夏小柒身体的轮廓,不禁浑身一僵,连呼吸都似乎停止了。 夏小柒的小脑袋正好停在了张飞的眼前,鼻尖抵住张飞的鼻尖,终于为自己摇晃的头找到了一个支点,夏小柒缓缓地睁开了双眼,一双桃花眼染上了一些醉意更显妩媚,她的气息带着些许沁人心脾的馨香,又混杂着淡淡的酒香,张飞那一刻就已经沉醉在了夏小柒的眼眸中…… 夏小柒却一脸严肃的看着张飞,而她不知道的是,此刻她一本正经的样子更显得十分可爱,“我要你告诉我,我到底是谁?”由于脸和张飞靠得太近,说话时嘴唇似有若无的碰到张飞的嘴唇。 张飞的心狂跳不止,眼神中染上浓浓情意,嘴角微微勾起,柔声说道:“你是我的女人!” 夏小柒也憨憨的笑了,忽然又嘟起了嘴说道:“凭什么我是你的,不公平,你也要是我的。” 张飞宠溺的笑了笑,现在的夏小柒就像是一个小孩子一样,得哄着她,一脸笑意的说道:“放心吧,我是你的,永远都是你一个人的。”说着笑意越来越浓。 突然,唇上一凉,张飞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夏小柒蜻蜓点水一般在自己的唇上轻轻啄了一下,一瞬间张飞似乎已经忘记了如何呼吸,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是否还会跳动,眼睛里只有眼前这个古灵精怪的小馋猫。 夏小柒只是轻轻一啄,就抬起头来,说道:“本姑娘很满意你的回答,这是给你的奖励……”还没说完,唇就让人给堵上了,一脸惊讶的看着眼前闭着眼睛深情吻着自己的张飞,夏小柒惊喘着,舌尖轻轻的尝到他的气味,就连呼吸也能感觉到他浓烈的男人气息,夏小柒虽然有些错愕,但是还是不禁勾起了嘴角,任由他吻着自己。 感受到夏小柒的顺从,张飞霸道地卷住夏小柒的丁香小舌,和她纠缠在一起,不放过任何一点甜美,本知道自己应该控制住自己,但是他却舍不得放开,不由得着迷她的柔软,诳肆地吮含这嫩唇。心中想着:刚才是你打断了我的美梦,当然要补偿给我。 这一吻不知持续了多久,张飞沉醉其中,慢慢的他似乎察觉到夏小柒的呼吸越来越沉,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发现夏小柒已经睡着了。 不由得失笑,胸口传来闷疼,张飞不禁皱了皱眉头,这才想起来身上的伤,经过夏小柒这一折腾,似乎又渗出了血,虽然心中极不情愿,但是还是缓缓地离开了夏小柒的唇,轻柔的将夏小柒的身体扶到床的里侧,虽然夏小柒并不重,但因为张飞此时的伤还没有好,所以还是有些吃力的。 张飞侧着身子,看着夏小柒熟睡的样子,一个恍惚,以为又回到了两年前那个和她初遇的夜晚,往事似乎仿佛就在昨天一般,那时他差点就一刀结果了他的性命,现在他却庆幸自己那一刀没有砍到,现在想来似乎一切都是冥冥之中的自有安排,老天爷似乎就是指引着自己去遇见这个女孩。 张飞有时候也会想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爱上她的呢? 就连张飞也不知道,那时候他只以为他是个男人,这还一度困扰张飞,以为自己是断袖,但他后来终于冲破了心理防线,夏小柒却已经不在了。 张飞轻轻抚弄着夏小柒额头上的几缕轻丝,柔声说道:”傻夏小柒,你答应过我的,你会和我一直在一起的,即使你已经不记得了,但我都记得,你不能言而无信,你要一直在我的身边。 看着夏小柒的睡颜,张飞又想起那天,她在自己背上毫无防备的睡着的样子,也是这样,睡得很熟,好像笃信自己绝不会伤害她的样子。张飞还清楚的记得,那时候脸侧传来她浅浅的呼吸声,那声音让张飞莫名的感到安心,可能是孤单了太久了,总想找一个人陪着自己,她不用做什么,甚至不用说话,只是在自己的身边能够让自己感受到她的存在就好。 或许,仅仅只是初见她时,那惊鸿一瞥,张飞已经认准了她。 张飞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时候爱上了她,但张飞明白,他还会爱很久很久,今生再也不能够失去她。 看着夏小柒的张飞突然有种想法,想要让夏小柒永远这样醉下去,那该有多好,她就可以一直这样乖乖的留在自己的身边,哪里都不去。 张飞凝视着夏小柒,轻轻的在她的额头上啄了一下,缓缓的将她揽入怀中,闭上了眼睛,沉沉的睡去了。 这一夜,听着夏小柒有规律的呼吸声,张飞睡得极为安稳,自从夏小柒离开后,张飞就再也没有睡得这样熟过了…… 翌日清晨,洛灵昏昏沉沉的从睡梦中醒了过来,昨天喝的酒实在是太多了,头阵阵的发起疼来了! 洛灵皱着眉头,一只手向上扶着额头,揉了揉太阳穴,突然觉得手臂碰到了一个软乎乎,温热的东西,猛地睁开了眼睛,眼前,张飞的面孔逐渐放大,再低头一看,自己就像一个八爪鱼一样缠绕在张飞的身上。 洛灵先是吃了一惊,不知所措的看着张飞,而后慌张的收去了缠在张飞身上的手脚,猛地坐起来,看了看自己衣服还是完好的穿在身上,终于放心了些,皱了皱眉头,努力回想昨天发生了什么事。 她只记得,昨天她和赵虎梁风喝的酩酊大醉,听他们讲关于夏小柒与张飞的故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不过她依稀的记得睡梦中她想找张飞问问他们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只是她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过来的,来到这里又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会躺在张飞的怀里睡着了,洛灵狠狠地锤了一下自己的头,小声呢喃着:果然喝酒误事啊,以后绝对不能再沾酒了! 想着,又偷偷的低下头来,瞄了一眼张飞,还好,张飞还没有醒过来,看他今天的气色比昨天见到他时好多了,洛灵也放心了不少。 蹑手蹑脚的准备出去,心中暗暗祈祷着,昨天晚上张飞一直没有苏醒,他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发生过。 眼看着就要到营帐门口,掀开那道门帘,自己就可以逃之夭夭了,张飞以后若是问起来,她就打算死不承认,这件事就当作是没有发生过,心中这样想着,也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手已经触碰到门帘,胜利在望!就一点,就能逃出去了…… 突然,身后传来张飞的声音:“这么着急走,要去哪里啊?”张飞的声音并不大,甚至有些沙哑,却还是下了洛灵一激灵,全身不由得颤抖了一下! 这可怎么办才好,被他抓了个现行,躲也躲不开了啊,看来只能厚着脸皮搭话了,咬了咬牙转过身去说道:“哎呀,好巧啊,原来张将军在这里休息呢,我走错了营帐了,这就走,不打扰张将军休息,愿张将军早日康复,寿与天齐……那个……万寿无疆啊……”语无伦次的说着赶紧转身就走。 张飞虽然觉得这时的洛灵还是蛮可爱的,但是他哪里是那么好被糊弄的,挑着眉毛说道:“昨晚对我做了那样的事,一大早就翻脸不认人了,说走就走,可真让人伤心啊!”说着眼神中满满的闺怨之气。 听见这话,洛灵的脸瞬间涨红了,支支吾吾的说道:“你……你别胡说啊……我和你什么都没有……别瞎说……我对你做了什么啊!” 张飞突然觉得调戏洛灵,看见她害羞的样子,特别能够满足自己的恶趣味,邪魅的笑道:“你过来,我告诉你,这种事情,让我怎么好意思说出口呢?”说着朝洛灵勾了勾手,一双眼睛充斥了暧昧,特别是张飞眉宇间还染着几分病态,更显得楚楚动人。 洛灵被张飞的样子,浑身冷汗频出,身子都有些颤抖,一双脚似乎已经不受自己的控制了,朝着张飞的方向“飘”了过去,直到走到了张飞的床边,才清醒过来,吓得身子忙向后退。 张飞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放她走,一把抓住了洛灵的手,顺势一拉,洛灵就直接扑在了张飞的身上。洛灵猛然觉得情景很熟悉,好像昨天晚上曾经经历过一样。 特别是张飞身体的触感,好像曾经抚摸过许多次一样,一时晃神,却听见耳畔传来张飞幽幽的声音:“昨晚上,你该做的事都做了,你还要问我?”说着,嘴角还勾起一丝淡淡的坏笑。 洛灵的脸霎时间像要滴血一般红涨着,刚要推开张飞,却听见张飞咳嗽了起来,想必是刚才压在他的身上碰到他的伤口了。 不由得有些心疼,皱起了眉毛问道:“你身子怎么样了?”一边说着,一边帮张飞顺了顺气。 张飞深吸了一口气,刚才拉洛灵拉的太猛了,险些把伤口撕裂了,可是看见洛灵这样担心自己的样子,早就已经把身上的疼痛忘记的一干二净,只有心头满满的暖意。 又不禁挑逗洛灵道:“我这身体让你折腾成这样,你可要对我负责,可不能丢下我了。”顺势朝洛灵的怀里倒了过去。 洛灵吓了一跳,忙像后躲,张飞“扑通”一声躺下了床上,摔得并不重,身上的伤不由得让他皱了皱眉头,但是他就是想看洛灵这只小刺猬炸毛的样子,可爱极了!也就顾不了自己了,嘴角还含着笑意。 洛灵磕磕巴巴的说道:“你可别乱说,我什么都没做,我可是清清白白的,你别毁我清誉!” 张飞心中暗道:你这辈子注定是我的人了,和我在一起,还用那么多礼数!不过他嘴上可没有这么说,斜瞄了一眼洛灵说道:“天啊,洛灵姑娘想到哪里去了?我说的是我这一身伤都是你造成的,你要负责照顾我,你这是想到什么了?怎么还扯到名声上去了。”说着心中暗暗偷笑。 洛灵愣了半刻,恨不得找一个地缝钻进去,深吸一口气,小声说道:“昨晚,我喝醉酒了,什么都记不得了,什么都没发生吧?”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几乎没有声音了。 张飞挑起眉毛,邪魅一笑,“你说呢?” 洛灵霎时间没有说话,脸色由红转白,气冲冲的从一旁的兵器架上,拔出一把宝剑,张飞还在回味方才调笑洛灵的情景。 就只听见拔剑出鞘的声音,不由得心中一惊,抬眼看去,只见洛灵已经将那把剑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张飞吓得心中一紧,吼道:“你要干什么!把剑放下。”想要上前把剑抢下来,无奈身子虚弱,根本没有力气支撑起自己的身体,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洛灵皱着眉头,一脸愤愤的说道:“反正清白已经毁了,还活着做什么!”说着那把剑已经接触到洛灵的脖子,剑刃处染上了些许血迹。 张飞疾声劝道:“你别做傻事,刚才说的都是骗你的!什么都没有发生。” 洛灵的动作一顿,直勾勾的看着张飞说道:“你说的是真的?” 张飞见洛灵停了下来,暗暗的松了一口气说道:“当然是真的了,我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可能把你怎么样啊!就算是有心也无力啊!”张飞现在有些后悔了,就不应该逗洛灵,明知道她是爱较真的人。 洛灵挑眉问道:“真的?” 张飞忙点头回到:“真的!当然是真的!” 看见张飞一脸“真诚”的样子,洛灵的心里已经笑开了花,她怎么可能不知道昨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是她想治一治张飞的贫嘴! 当然,也是因为他对自己的偏爱,才这般有恃无恐。 如今得逞,洛灵嘴角轻轻一抿,把剑放回了原处。 张飞自然也看到了洛灵在偷笑,知道方才只是一计,其实他早就已经看出来了,但是却还是心甘情愿的中计。 想到这里张飞不禁摇了摇头,任自己熟读兵书,历朝历代的兵法计谋烂熟于心,今日竟然在一个小女子面前败下阵来!看来,她还真是自己的克星啊! 洛灵放下剑后,便匆忙转身离开,张飞赶紧问道:“你还没回答我呢,到底留不留下来照顾我的身子啊。”其实张飞想让洛灵留在自己的身边,除了是想满足自己的私心外,他也感觉那群刺客绝对还会再来的,蔡夫人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他担心洛灵的安全。 洛灵停了下来,头也没回的说道:“照顾将军的人很多,不差我一个,我就不留下来凑热闹了。” 张飞急忙说道:“但我只要你一个!” 洛灵的心猛地跳了一下,嘴角微扬,掀起门帘说道:“我再想想……” 张飞不由得发笑,这句话代表洛灵已经动摇了! 走出门来,洛灵的心砰砰乱跳,洛灵安慰自己道:任是谁听到他这么不要脸发话,也会这样的。 心中暗道:真是不知道张飞是怎么统领三军的,堂堂一个大将军,竟然能够这么不正经,这实在是太荒唐了! 洛灵不知道的是,张飞只会对她一个人这样。 抬头,向前看去,却见不远处一个白眉老者背着行囊离开,洛灵立刻迎了上去。 “老先生,您这是要走吗?要去哪里啊?” 老者停了下来,似乎早就已经预料到洛灵会在自己的身后,所以一点都不惊异,声音低沉,却带着独有的磁性说道:“是啊,要去荆州,寻一位故人。” 洛灵点了点头说道:“先生为何走的这样着急,救命之恩洛灵还未来得及报答呢。”这位老先生就是遇刺后救了张飞和自己性命之人,妙手回春的神医,洛灵对他是满心感激。 老者笑了笑说道:“老夫救你们是因为缘分,不求报答,姑娘不必记在心上。” 洛灵却还是不放心,眼睛不由得向张飞的营帐瞟了瞟,纠结着,咬了咬牙,心中有话,却不知怎么说出口,话到嘴边又放下。 老者会意勾了勾嘴角说道:“姑娘放心,张将军的身体只需要静养,便能痊愈,将军的药我已经预备好了,足够用到将军康复之时。” 洛灵暗暗的呢喃了一句:“谁管他啊,死了倒好。”但其实,听了这话,心中已经放心了不少,她也安慰自己说,只是这病因自己而起,她自然应该关心他些,并无其他。 这时她才想起昨天和赵虎闲聊,关于自己失忆一事,想了想说不定这个老先生能够有办法帮助自己恢复记忆呢,说道,“老先生,洛灵有一事相求……” 还没等庆阳说完,老者就别有深意的笑了笑说道:“解铃还需系铃人,姑娘的心结,老夫解不了。”看了看洛灵耷拉下来的头,心中不禁有些心疼到:“不过,老夫知道,这张将军是姑娘的有缘人,说不定对姑娘的病症有所帮助,只是天机不可泄露,老夫言尽于此,望洛灵姑娘珍重。” 说着,转身骑着骆驼离开,洛灵站在原地,还在想方才老者的话,一抬头,老者已经走出去很远了,洛灵忙追着问道:“先生,那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老者声音飘渺笑道:“有缘自会相见,老夫与姑娘的缘分未尽,以后自有机会相见!”那骆驼的速度极快,转瞬间就已经消失不见。 洛灵呆呆的站在原地,又回头看了看张飞的营帐,想着老者方才所说的话,难道他真的是自己的有缘人吗? 第一百四十章 孙家有女初长成 荆州城 阴冷潮湿的牢房中,一位翩翩公子端坐牢房中,刘备的身影虽然有些憔悴,不过精神还算不错。 这牢房应该是建在地下,四周都是玄铁所做的密闭的空间,整日里不见天日,只有一个泛着绿光的灯,带来微弱的光芒,只是那绿色的火光太过诡异,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做的灯油。 刘备只觉得度日如年,到底是谁将自己抓了进来!他的目的是什么?寻仇?刘备一向以来为人随和,从来不仗势欺人,自然是仇家甚少,就算是来寻仇的,也应该直接杀了自己,为什么还要把自己关起来呢? 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记忆回到自己被抓来的那一天,那天伊籍离开了自己的房间之后,他随意的看着上古的巫术,突然中间有一条记载是关于西域巫术的记载,上面讲述了一个关于西域罗刹魔女的故事。 相传在西域雪山之上,有一个传说中的魔族,她们的首领就是罗刹魔女,历代罗刹魔女都擅长施用巫术,但她们所施的巫术手段残忍,常用人命祭祀,但这巫术却也极为灵验,其中便有一种巫术是可以封锁人的心智,能够让人永远沉睡。 看到这里,刘备不禁心中一惊,上面所描述的症状和刘表现如今极为相像,莫不是刘表真的中了巫术吧! 若是真的中了巫术,想必刘表这次昏迷,就没有那么简单了,看来是有人故意为之,这样做的目的自然是显而易见,有人想要搞乱荆州,趁虚而入。 刘备身子微颤,急忙出门,要去禀告蔡夫人,却不想刚踏出门来,就被人当头一棍打昏在地,清醒之后就已经身处在这牢房之中。 想来,这个人一定能够自如的出入内院,否则,怎么可能在哪铜墙铁壁中,不声不响的将自己暗暗运出来。 只是这个人会是谁呢?难道他会读心之术?这个人和刘表的病有什么关系?难道他就是主谋。 想到这里,突然间听见四周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怎样,这几日皇叔在我这地牢里可还住的习惯啊?” 刘备心中一惊环顾四周,就是玄铁打造的墙壁,找不到这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可是听在耳中,却有些熟悉,这个声音他好像在哪里听到过一样,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了,微微皱了皱眉喊道:“你是谁?为什么把我关在这里?你有什么目的?” 只听见传来呵呵的笑声,邪魅的说道:“皇叔莫着急啊,这么多问题,我一时间怎么回答过来啊。” 刘备深吸了一口气,猛地问道:“这些问题你可以都不回答,你告诉我,刘表所中的巫术,是否和你有关?”此时,这些都不重要了,他只是担心刘表的安危,自然不仅仅是因为刘表对他有知遇之恩,更是因为刘表是一方之主,若是真的遭遇不测,那么后果就是生灵涂炭,百姓遭殃了,这可是天大的事情啊。 外面的人依旧笑着,那笑声越来越冷,听得刘备直打寒颤。 那人冷笑着说道:“早就听闻皇叔机敏过人,没想到竟然真的让皇叔给算中了!” 刘备暗暗地咬了咬牙,没想到真是如此!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暗暗燃起,既然他似乎意识到,自己的性命将近了。不过这个时候他还哪里顾得上自己的性命了呢? 忙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的目的是什么?” 那人止住了笑声,阴冷的说道:“皇叔这般聪明,难道猜不出我要做什么吗?这江山,也该换一换主人了!” 刘备心中一惊,吼道:“你到底是谁?” 那人又大笑不止说道:“你不用在意我是谁,我只知道,你马上就要变成鬼了!” 刘备刚要发问,突然不知道从哪里飘进来了一股白烟,那气味馨香迷醉,刘备急忙捂住口鼻,却已经于事无补了,猛地眼前一黑瘫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刘备刚倒下不久,牢门就被打开了,沈鹏缓缓地走了进来,嘴角依旧扬着几分冷笑,蹲在了刘备的身侧,拍了怕刘备的脸说道:“皇叔,我本来没想杀你的,可是谁让你这么聪明,竟然看出来我所施的巫蛊之术。皇叔,你可知太过聪明总是会丧命的,你命数已尽,怨不得沈鹏我了。” 其实,沈鹏以前就知道,刘备那纨绔子弟的样子多半是装出来的,只是却没想到刘备会这样聪敏,若不是他派利刃在暗中观察刘备的一举一动,查到他竟然在翻阅关于巫术的书籍,及时把他抓了回来,若是他真的禀告给了蔡夫人,那么他们可真是前功尽弃了。 沈鹏缓缓地起身,身后长空就已经走了进来,沈鹏冲他点了点头说道:“这里交给你了。” 转身走出地牢及看见了洛霖,不禁眼前一亮说道:“你怎么来这里了?”又回头看了看刘备说道:“不会是为了他吧?” 洛霖依旧是一副冷冰冰的面孔,看了看昏迷不醒的刘备,眼神中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惆怅,说道:“他不是十恶不赦之人,非要取了他的性命吗?” 沈鹏的脸色暗暗沉下来了,冷笑着说道:“什么时候,利刃殿杀人还需要个缘由了?” 洛霖心中一惊,她知道沈鹏是真的动怒了,他每一次动怒之时,都会露出这样的笑容。 可是,看见刘备,却还是心中不忍,深吸了一口气说道:“难道就不能饶他一命吗,等到大事已成之时再放了他让他自生自灭,到时候他就对你一点威胁都没有了。” 沈鹏挑眉问道:“你这是替他求情吗?”笑意更浓了,说道:“这么多年来,你还是第一次为别人求情呢?真是稀奇啊!你和他到底是什么交情呢?” 洛霖冷冷的说道:“儿时见过几面而已。” 沈鹏忽然止住了笑意,冷冷的说道:“你现在是洛霖,那个窦萱早就已经死了!在十多年前窦氏一家惨遭灭门,无人生还,难道你忘了吗?” 闻言,洛霖心中一惊,不由得回想起那天的场景,全身下意识的微微颤抖起来,身子有些摇晃着向后退,口中不断呢喃着:“我没忘,没有忘,没有忘……”声音中带着慌张和无助。 沈鹏不由得有些心疼,明知道不能够在她面前提起当年的事,却还是没有控制住。 急忙走上前,拦住她的腰,柔声说道:“放心吧,我们马上就能杀了刘表,得了荆州,就可以和曹操抗衡,而也可以帮你对付夏侯渊,帮你报仇了,有我在呢,我答应过你的一定都能做到。”边说边把洛霖拉在了怀中,使眼色,让长空将刘备运走,长空会意,赶紧离开。 洛霖则蜷缩在沈鹏的怀里不住的发抖。 ……………………………………………………………………………………………… “咚咚咚咚……”身体的晃动,和耳边传来阵阵的马蹄声,将刘备惊醒。 刚一醒来,刘备就警惕的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竟然身处在一个马车中,不由得猛地坐了起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还记得自己昏迷前中了迷香啊,而且那个人是绝对不会放过自己的,怎么现在自己还活着! 掀开门帘,前面坐着一位中年男人,衣着随意肮脏,一看就知道只是一个普通人。 刘备也放松下来了,前面的马夫回头说道:“大爷您醒了。” 刘备点头问道:“我怎么会在马车上?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车夫憨憨的说道:“七天前大半夜的,一位姑娘把你送到小人家中,给了小人一锭金子,说要送您往东走,一直走到您醒了再定去哪里?大爷,小的还要问您呢,咱们都向东走了七天了,下一步要去哪里啊?” 刘备心中一惊,自己这一睡竟然已经过了七天了。突然想起了刘表身受巫蛊之术,朝中有佞臣作乱,大汉江山岌岌可危,这个时候他怎么能够离开呢!赶紧说道:“咱们回荆州!” 马夫连忙说道:“不行!不行!那位姑娘说了,去哪里都行,就是不能够回荆州。” 刘备心中疑惑,问道:“那位姑娘你认识吗?她长什么样?” 马夫说道:“那姑娘小人倒是不认识,但她那长相身段可是真好看啊,放眼整个荆州城都找不出几个来。” 刘备心中不免有些疑惑,救自己的到底是谁呢?这时突然发现身边多了一个包袱,打开一看,里面有大量的银钱,中间还夹着一张绣绢,上面写着几行血书,“无意害忠良,只为负家仇,生死无需偿,愿君为民忧。” 那用鲜血写的字有些凌乱,一看便知道写字之人当时极为匆忙慌张,刘备不知道是谁救了自己,但他知道,这人必定是为心有家国的奇女子。 如今她又冒着生命危险将自己救了出来,刘备怎么可能坐视不理呢?刘备又掀开门帘,刚要开口对马夫说再回荆州之事,却看见远处涌来了大批难民,那些难民一个个灰头土脸,拖家带口,背着行李四处逃窜。 刘备心中疑惑,跳下马车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是哪里受灾了吗?“可是转念一想,现在可是冬天,发不了洪水,也没有蝗灾,他们怎么会逃难呢。 其中一个老人家拍了拍刘备的肩膀说道:“你还不知道吗?东面的孙权打过来了,他的军队到处抢粮食和女人,我们被逼无奈才逃出来的。” 刘备听完心中一惊,他仅仅以为是内宅作乱,但却没有想到孙权也参与进来了!孙权手下兵多将广,想必是有备而来,荆州城中的守军虽精,但数量少,自然是无法抵挡。 而孙权都能够行军到此,却还没有被消灭掉,说明宫中还并不知晓此事,现在就算回荆州禀报蔡夫人,再从外面调兵也已经来不及了! 为今之计,只能自己先从各地方兵营中调兵,以解荆州之困。可是他手中并没有虎符,怎能调动荆州一兵一卒呢? 想到这里,他突然想到张飞此刻正在北疆兵营,若他知道此事,一定能够帅军将反贼剿灭,只是,刘备此时最担心的就是,能不能来的及啊! 只能在心中暗暗祈祷,天佑大!荆州 北疆兵营 空气中弥漫着阵阵药香,洛灵守在火炉边,一边擦拭着一头汗水,一边摆弄药壶。 营帐外,鲁大勇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听见有脚步声,洛灵抬起头来,问道:“将军他喝药了吗?” 鲁大勇点了点头说道:“洛灵姑娘就放心吧,将军已经喝了药了。”其实张飞最讨厌的就是喝药了,每次求张飞把药喝了,鲁大勇可都废了不少事,将军耍赖不吃药的样子,真的像是个没长大的孩子,鲁大勇实在是拿他没办法。 但这些话,鲁大勇可不敢和洛灵姑娘说,免得她担心。 洛灵满意的点了点头,开口想要问些什么,可是却又停在那里,就是说不出口。 鲁大勇会意笑了笑,回答道:“将军这些日子以来身子也都好多了,能走动了,今早我还看见将军又在练武了,想必过不了几天将军就能够痊愈了。” 洛灵暗暗的松了一口气,嘴角微微扬起,没有说话,继续熬着药,只是一张小脸通红着,不知道被炉火烤得,还是有些害羞了。 鲁大勇疑惑的问道:“洛灵姑娘既然这么关心将军,为什么不让我告诉将军一直以来都是姑娘在替将军熬药呢?将军知道了,一定会很开心,说不定病好的都会快些。” 洛灵涨红了脸说道:“谁关心他了,我才没有……” 鲁大勇轻笑道:“洛灵姑娘现在可真的变得口是心非了,我印象中的姑娘可不是这样啊。” 洛灵挑眉问道:“你以前认识我?”若说是别人见过自己,洛灵还是相信的,但是鲁大勇他可是黄巾叛军,他怎么可能见过自己呢?洛灵心中有些不解。 鲁大勇点头说道:“多年前与姑娘有过一面之缘,黄巾军路过谯县,姑娘应该是对我没有印象,但是我却一直记忆深刻啊。” 洛灵微微皱眉,“谯县……”脑海中有浮现出许多画面,似乎鲁大勇提到的每一个场景,洛灵都有些印象,只是这些记忆并不连续,不禁有些头疼。 鲁大勇并没有注意到洛灵的异样接着说道:“那时碰见了四大家族的亲兵,一处厮杀,血流成河,我也受了重伤,被埋在尸体里,当时是姑娘去清扫战场,发现了奄奄一息的我,却没有上报,这才救了我一条小命。” 洛灵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血流成河的场景,绿油油的草地被鲜血染红的情景,她觉得她的记忆似乎在一点一点的恢复,若是真的像是鲁大勇所说的那样,那么自己的过去可能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而这一切似乎都与张飞有关系,张飞似乎是她过去记忆的一个线索,这似乎正好应和了那位神医老先生所说的话,或许张飞真的能够帮助自己找回记忆! 想到这里,洛灵一时间心血来潮,不假思索的向张飞的营帐跑了过去,心中波澜汹涌,她想要让张飞帮着自己一点点的恢复记忆,她发现自己渐渐的对张飞产生了一种信任。 心中的天平朝张飞渐渐倾斜…… …… 来到张飞的营帐前,洛灵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一会儿进去要说些什么? 这回她在心中有些责怪自己怎么能够这么冲动呢?不过既然都已经来了,就豁出去了。 想着洛灵缓缓的掀开门帘,刚一向里面看去,就发现张飞的床边坐着一个姑娘,这背影她太熟悉不过了,这人就是尚香。 洛灵心中咯噔一下,眼神中有些木讷,呆呆的站在原地,一只手垂了下来,眼前只有他们两个人的身影,早就已经忘记了自己来到这里的目的,随着玉手下落,门帘也缓缓滑落。 不知道为什么,洛灵心中莫名的委屈,这种感觉很难受,像是把她所有的力气都抽走了一样,挪着沉重的脚步转身离开,眼神中流露出失望与心痛…… …… 张飞在睡梦中迷迷糊糊的看见床边有一个女子的身影,心中下意识以为是洛灵守在自己的床侧,半睡半醒间抓住了那女子的手柔声说道:“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那女子幽幽的说道:“张将军请放心,尚香会一直守在您身边的。” 张飞猛然惊醒,睁开双眼,只见尚香正守在他的床前,张飞忙松开手说道:“怎么会是你?”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表情有些不悦。 尚香看见张飞的反应,冷哼了一声,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尚香是来照顾将军的啊。” 张飞冷着脸说:“我不需要!” 尚香心中暗道:若把我换成洛灵,是不是你就需要了呢?你想的美,我还看不出你的那点心思吗?我是绝对不会让你接近姐姐的, 强压住心中的怒火,尚香深吸了一口气说到:“谁来照顾不一样啊,为什么非要是姐姐呢,将军,我可会伺候人了,我来照顾你也是一样的。” 张飞早就看出了这个尚香目的不纯,冷哼了一声说道:“说吧,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尚香得意的说道:“将军真是个聪明人,咱们也明人不说暗话,我知道你对我姐姐的心思,不过,我姐姐对你可是一丁点那方面的意思都没有,你啊,还是死了这条心吧,依照将军的条件,什么样的女孩找不到啊,为什么非要一棵树上吊死呢?” 张飞不屑的看了尚香一眼,“这是洛灵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尚香姑娘凭什么左右她的意愿,我和她的事情我们自己会解决。” 尚香没好气的说道:“我就是不允许你欺负我姐姐,我告诉你,我姐姐是这天底下最好的人,没有人能够配得上她,你也休想。” 张飞面色凝重,沉声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身份,早在很久之前你杠一出现在小柒的身边我就已经调查过,既然你是孙权的妹妹,就应该乖乖的回到江东去做你的大小姐,这里的事情和你无关。” 尚香硬气的说道:“我就是要管,姐姐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就是要报答姐姐当年的救命之恩。” 张飞有些不耐烦,沉着脸说道:“看来那你还是不了解夏小柒,他这个人就是个烂好人,救得人多了去了,她压根就不知道你是哪位,你还是别在这里自作多情了,这里是军营,以你的身份不宜在此久留,我会安排人马,将你护送回孙权府。”边说着,已经坐起身来,穿上鞋子向营帐外走去。 尚香着急了,一把拦住张飞,“你……你不可以把我送走!“ 张飞却没有半分怜悯和同情,甩开了尚香的手,一脸无关己事的样子,冷冷的说道:“这军营之中不能留女人,这是军规,任谁都不能违反。” 尚香听了这话,心中一疼,猛地站了起来,眼神中满满的怨念说道:“那为什么姐姐能留下来!她不是女人吗?” 一提起洛灵的名字,张飞的目光明显有些柔和了,说道:“她是女人没错……”邪魅一笑,“但她是我的女人,我走到哪里,就要把她带到哪里,这是我的家事,更不是你管不了的了!” 听到这话,尚香的心咯噔一下,“你这个不要脸的,我才不要离开姐姐呢,你要是把我送走,我饶不了你!“ 张飞强忍住怒火,“大小姐,不知道是谁不要脸啊,你一个姑娘家家的,不好好想着嫁一个好人家,竟然非要赖在一个大姑娘身边,真是不知羞,况且,她未来会是我的夫人,我可不想我的夫人不清不楚的带一个陪嫁丫头。“ 张飞当然看的出来尚香对夏小柒是有私心的,他怎么会把一个“情敌”留在自己身边呢。 孙尚香气的脸色通红,“张飞,你不能这么做,我姐姐绝对不会答应的。” “你错了,我认识的夏小柒是绝对不会拿一个姑娘家的终身大事开玩笑的,来人啊,把她带出去,明天一早安排车马送回孙权府!” 刚说完,周锦就带着几名士兵,将尚香拖了出去,尚香挣扎着,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你不是想要和我姐姐在一起吗?我可以帮你……” 张飞眼前一亮,沉声说道:“你说说看……” ………………… 尚香回到营帐中,正看见洛灵呆呆的坐在床头,表情木讷,似乎并没有察觉到自己进来。 尚香现在看见洛灵这张脸,就知道他又在想张飞,心中一肚子怨气。 张飞那个王八羔子,非要跟自己抢姐姐,若是他不出现,她相信自己可以永远的陪在姐姐身边,一辈子不嫁人。 不过,为了能够留下来,她也只好向张飞妥协,帮张飞的忙,不过她有信心,姐姐一定对他毫无兴趣,最后的赢家还是自己。 想到这里,尚香不由得冷笑了一下,走到洛灵的身边,边哭边说道:“姐姐……姐姐救我啊!”说着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扶住洛灵的腿,嚎啕大哭。 洛灵猛地缓过神来,看了看跪在自己身前哭的凄惨的尚香,这是自从那天尚香撞到自己和张飞在一起之后第一次跟自己说话,洛灵有些受宠若惊,可看见尚香一直哭着,也不免有些心疼,拉着尚香的手问道:“怎么了?别哭了,快起来啊,跪着干什么,有什么事跟我说啊,赶紧起来。” 尚香却依旧倔强的跪在地上,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道:“姐姐要救我啊!将军要把我送回孙家去!我要是回去了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姐姐要救我啊!” 洛灵的心咯噔了一下,洛灵知道,如果是让尚香被送回去,那就是要活活的逼死尚香啊,看着尚香满脸泪痕的样子,洛灵心中实在是不忍心,可是她能有什么办法呢,军令如山不能违抗,不禁皱了皱眉头,有些为难的说道:“这是张将军的决定,我也没有办法啊。” 尚香止住了眼泪,紧紧的握着洛灵的手说道:“姐姐有办法的,将军最听姐姐的话了,只要姐姐去帮我求求情,我就一定能够留下来的。”说着,一脸期盼的看着洛灵。 洛灵心中一颤,自己去求情?张飞真的能够答应吗?洛灵心中并不相信,在她眼里,虽然有时候张飞很不着调,总喜欢贫嘴,拿自己逗趣,可是在处理军政大事上却从来不含糊,做出的决定也绝对不会悔改,自己去求情真的有用吗? 心中不禁有些犯嘀咕,可是看见尚香哭的伤心,自己心中也一阵抽疼,尚香若是真的被送了回去,那就真的是死路一条了,看来现在只剩下这一个办法了,硬着头皮说道:“好吧,你先站起来,我答应你,我去试一试,不过如果他不答应,那我也没有办法了……” 尚香似乎看到了一线希望,忙止住了哭泣,站起身来,扑到了洛灵的怀里说道:“我就知道姐姐最好了,姐姐放心,将军最听姐姐的话,只要姐姐一开口,将军一定会把我留下来的。”说着,嘴角不禁微微上扬。 洛灵轻轻擦去尚香的眼泪,虽然以她的个性,最不愿意向别人求饶,特别是那个人还是张飞,可是没有办法,为了尚香她只能硬着头皮去试一试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以假乱真试真心 张飞身着单衣,随意的披着一件藏蓝色披风,坐在桌侧查阅兵书。 近些日子北方曹军很不安分,总会趁机骚扰边境的村庄,虽然张飞心中清楚以现在曹军的兵力掀不起来什么大风浪,但是绝不能再放纵他们,涨了贼人的气焰! 张飞正准备发兵征讨,这几日,他的身子也恢复的差不多了,一定要剿灭了这小股残兵,以绝后患,如今北方把手的是曹纯的士兵,对于曹纯,张飞还有私仇,要不是他这些年来隐瞒夏小柒是女儿身,他早就和夏小柒在一起了,怎么还会有后来的波折呢? 这件事,张飞可是一直都放在心里呢,思及此,他的眼中划过一丝冷意,曹纯这回国仇家恨咱们该一起算一算了! 就在这时,突然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整个军中敢不通报就跑到自己的营帐里的人除了洛灵还有谁啊? 张飞背对着洛灵不禁偷偷的勾起了嘴角,心中莫名的泛出一股甜意,暗道: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不过当张飞转过身去,神色却异常的平静,强忍着心中的激动,上下打量着洛灵,有些日子没有见到她了,张飞当然想念,但是他心中清楚,洛灵的脾气不能够逼得她太紧,必须让她自己想明白,才能够乖乖的留在自己的身边。 虽然等待的日子是煎熬的,但是现在看来,一切都是值得,现在洛灵不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张飞心中暗喜,虽然表面上故作平静,但却难以掩饰眼神中的波澜。 洛灵瞄了一眼张飞炽热的眼神,心中咯噔一下,不禁低下了头,不知道为什么洛灵莫名的觉得有些心虚,不敢直视张飞的眼睛。 张飞向前走了几步,刚要说话,洛灵就支支吾吾的说道:“我有一件事,想求你,你……” 张飞边向洛灵走来,边说道:“跟我还用求?你有什么事直接跟我说就好,我都答应你。”语气带着宠溺。 洛灵听到这句话,心里有了些底,说道:“是关于尚香的事……” 张飞嘴角微微扬起,看来那边已经得手了,冷笑着说道:“她?你来就是为了她?” 洛灵解释道:“我听说你要派人将她送回江东去,所以来求你,能不能把她留下来。” 张飞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心头一紧,这个尚香在夏小柒心中的地位果然不一般,竟然能够让她来求自己。 张飞越想心中越疼,咬了咬牙说道:“她的事没有商量的余地,她必须回去。” 洛灵皱了皱眉毛说道:“但是,她若是回到江东,就是死路一条了,相识一场,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跳进火坑吧!” 张飞冷笑了一声,坐在桌侧,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说道:“那是她的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孙权只是让她出嫁罢了,又没真的逼她去死,是她自己不愿意,又能怪谁?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由得她擅作主张!” 洛灵气哄哄的走到张飞的面前说道:“尚香只是想要追求自己幸福有错吗?婚姻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有多重要,你知道吗?若是一辈子守着一个她不喜欢的人,那比杀了她还要残忍!” 张飞咬了咬牙,看洛灵脸色已经气得有些涨红了,心中有些不忍,解释说道:“她的身份特殊,他是孙权的亲妹妹,孙权别看他年轻却有周瑜等人的辅佐,未来势力不容小觑,像他那样精明的人,自己的妹妹离家出走这么长时间,怎么可能不知道她在哪里,你以为这里真的能够藏得住她吗?她早晚都是要被带回去的,而且若不是咱们亲自送回去,但时候他又不知道会拿这个当做借口,起什么风浪呢!”张飞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竟然一语成谶。 洛灵面露难色,看张飞的神色,并不是信口乱说的,若真的是这样,这件事可就难办了,除非,尚香已经嫁人了,而且她所嫁之人必须与她的家世相配,这样孙权就不会逼尚香回去了,思来想去,着军中只有张飞符合这个条件,而且尚香也正好喜欢张飞,他们两个家世相当,正好相配。 明明找到了解决的方法,但是为什么洛灵的心头会闷闷的疼呢? 她又不喜欢张飞,对!她才不会喜欢他呢。 洛灵强忍着心口的疼痛,咬了咬,小声说道:“若是,若是尚香嫁给了你,那……那她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留下来了……” 张飞眼神中燃起一股怒火,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桌子上的杯子微微颤动,茶水四溅,气得满脸通红,开口吼道:“洛灵,你说什么!有本事你再说一遍!” “我……”洛灵还没有见过张飞这么生气,不禁吓得身体向后退了几步,低着头说道:“你们身份相当,尚香她很好,长得漂亮,性格也好,你们很合适……” “够了!”张飞怒吼着,一挥手将桌子掀翻在地上,桌子上的东西叮叮当当滚落一地,张飞猛地站起身来,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洛灵,那双眼睛布满了血丝,看上去触目惊心。 在门外守着的鲁大勇,听见屋里有声音,忙跑了进去,问道:“将军,发生什么事了?” 张飞冷着脸说道:“没事,你退下。” 鲁大勇一进来,就感觉到营帐里的气氛不对劲,看了看洛灵,洛灵的眼眶中闪过几丝泪光,心中不禁疑惑,将军平时最宠幸洛灵姑娘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惹将军发这么大的火! 但是鲁大勇也不敢多言,只能暗暗地退了下去。 张飞一步一步的向洛灵靠近,那样子像是要把洛灵生吞活剥了一样,洛灵身体下意识的向后移动,可是张飞可没有给她逃跑的机会,一只手抓住了洛灵的手腕,一只手扼住了洛灵的下巴,咬着牙说道:“你把我当成什么了?在你的眼里,我对你的真心,就是拿来糟蹋的吗?你不想要,就可以随便让给别人。”额头青筋密布,表情已经有些扭曲了,看上去实在骇人。 洛灵一时间心乱如麻,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此时她的脑袋已经一片空白了,嘴巴似乎不受自己控制一样,“我从来没让你喜欢过我!”洛灵竟然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这么说,可能是内心中自尊心在作祟,不允许承认错误。 张飞听到这话,身体猛地一晃,像是被抽去了灵魂一样,眼神瞬间变得木讷,一双手猝然滑落,垂到身侧,身子有些踉跄的转过身去,一步一晃的往前走,口中喃喃自语道:“你说的对!这都是我自己一厢情愿的,我活该!” 看见张飞的样子,洛灵有些不放心,后悔自己不应该说那么绝情的话,但是话已经说出了口,已经收不回来了,又不知道该怎么劝解,似乎自己做什么都是错的。 张飞突然冷冷的说道:“你不是想让我娶她吗?好,我答应你!我说过,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会答应。” 洛灵闻言,心里像是撕裂一般的疼,一张嘴空张着,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明明是自己求来的结果啊!可是为什么此时她感觉自己的天都要塌下来了呢? 张飞回头,冷笑着说道:“怎么还不走?我不是已经答应你了吗?难道是怕我不兑现吗?” 洛灵此时根本听不清楚张飞在说什么,眼前看见的只有张飞的嘴一张一合。 张飞挑眉冷笑着,高声喊道:“鲁大勇。” 鲁大勇听见张飞叫他,赶紧走了进来,跪在地上问道:“将军有什么事吗?” 张飞面无表情的说道:“昭告三军,本将军明天要成亲,吩咐下去,大摆三天宴席,与众将士同乐。” 听到张飞要成亲,鲁大勇心中已经乐开了花,张将军终于能够抱得美人归了,只是仔细一思量,有些不对,怎么这么着急,明天就要成亲!这哪里来的及准备啊! 鲁大勇赶紧说道:“将军成亲这样的大喜事,自然是要好好筹办,明天是不是时间有些太紧了。” 张飞冷笑了一下,斜瞟了洛灵一眼,说道:“我能等,只是有人等不了啊!” 鲁大勇并不知情,只以为张飞是要和洛灵成亲,笑道:“将军说笑了,成亲是一辈子的大事,自然要好好筹备啊,可不能亏待了洛灵姑娘啊。”鲁大勇本来是想在一旁打趣,却发现这气氛有些诡异,一点都没有要成亲的喜悦,反倒是死气沉沉的,极为压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鲁大勇一头雾水。 张飞挑眉说道:“谁说本将军要娶她了,本将军要娶的是尚香,你还不知道吧,尚香可是孙权的女儿,长得好看,性格又好和本将军正好相配!她怎么能比得上呢?”语气中充满了嘲讽。 洛灵听见这话,不由得气红了脸,瞪着张飞,却没有办法反驳,这些话明明都是自己说的,为什么从张飞口中说出来,就让自己这样难受呢。 鲁大勇吓了一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忙问道:“将军,这是玩笑话吧。” 张飞扫了鲁大勇一眼,鲁大勇不由得汗毛都立了起来,张飞冷冷的说道:“婚姻大事,岂能儿戏!你就按我说的去准备吧,明天本将军就要成亲!” 鲁大勇忙退身说道:“诺,属下这就去办。” 鲁大勇刚走,张飞就扫了一眼洛灵说道:“怎样,这样你满意了吧。” 洛灵咬了咬牙,瞪着张飞,一双眼睛中微微充斥着几丝泪光,说道:“满意,当然满意,祝将军与公主永结同心,白头偕老,洛灵告退。”说着,身体微微有些摇晃的走出了营帐。 帐中,只剩下张飞,身子一软,颓然坐在地上,守着满屋子狼藉…… “洛灵姐姐,你看我穿这件衣服好看吗?”尚香的声音让洛灵缓过神来,猛地抬起头来,正看见尚香身着一袭红色的嫁衣站在了自己面前,洛灵这才意识到,今天是张飞和尚香成亲的大喜之日。 明明是她一手促成的,可是为什么她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呢? 洛灵勾了勾嘴角,扯出了一丝笑容,口中呢喃着说道:“好看,当然好看。”眼神却有些飘忽,那火红的颜色在洛灵的眼里是那样的刺眼,让她不敢多看。 尚香走到洛灵的面前,拉起洛灵的手说道:“多谢姐姐的成全,若是没有姐姐,尚香也没有嫁给张将军的福气,尚香会一直记着姐姐的恩情,这辈子都感激不尽。” 尚香仔细观察这洛灵的摸样,见她表情平静,没有任何痛苦的样子,看来对张飞也是没有放在心上的,这样尚香也就放心了。 洛灵微微的低下头说道:“这是你和张将军注定的缘分,和我没什么关系。” 尚香笑的更加灿烂了,不禁问道:“姐姐,妹妹今天就要成亲了,你怎么看着不是很开心啊?” 洛灵此时只觉得心疼不已,但是却还是强颜欢笑的说道:“怎么会,你成亲,我自然是开心的。” 尚香拉着洛灵的手说道:“那姐姐帮我梳头发吧,姐姐心灵手巧,一定会把尚香打扮成这世上最美的新娘。”说着不由分说,就把洛灵拉倒了梳妆台前。 洛灵此时就如同人人摆弄的木偶一样,木讷的站在了尚香的身后,看着铜镜中映着的尚香的笑脸,这一刻她只觉得心如刀绞! 一双手微微有些颤抖,拿起一旁的木梳,从尚香的头顶缓缓地往下梳着,便梳嘴里一边呢喃着:“一梳多福多寿长命百岁,二梳夫妻恩爱举案齐眉,三梳白头偕老子孙满堂。”声音微微有些哽咽,头发梳到尾,一滴眼泪从眼眶中缓缓流下,从空气中划过重重的摔在了地面上。 洛灵只觉得每说一个字,就像是在自己的心上刺了一剑,一番话说完,她的心已经千疮百孔了。 看着镜中的自己,尚香无数次想过自己出嫁时的模样,想过自己会穿着大红的嫁衣嫁给自己心目中的大将军,虽然知道夏小柒是个女儿身,但是尚香却始终无法断了这个念头,如今她能亲手为自己梳发,为自己穿上嫁衣,她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尚香笑的正得意,自然没有注意到洛灵的异样,突然营帐外传来了周锦的声音:“尚香姑娘准备好了吗?吉时快到了。” 尚香赶紧答应道:“好了好了,马上就出来。” 说着拿起了梳妆台旁的红盖头,递到了洛灵的手里说道:“姐姐,你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尚香也没有什么亲人了,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姐姐,你帮我盖上盖头吧。”洛灵红了眼眶,接过鲜红的盖头,缓缓地盖在尚香的头发上,放下来的那一刻,红盖头里尚香笑着,盖头外洛灵却已经泪流满面,这一刻她才明白,自己是有多希望嫁给张飞的这个人是自己…… ………………… 喜宴上,气氛有些诡异,一点没有成亲的喜气,这些将士们大都是跟着张飞一起南征北战的,但也有很多是夏小柒的旧部,自然是知道张飞和夏将军的事情,当年十里红妆娶回灵柩的事情还历历在目,也正是因为这个他们才心甘情愿的投在张飞的部下,却不想现如今夏将军尸骨未寒,他却要另娶他人。 虽然说男人嘛,三妻四妾也是寻常之事,特别是以张飞的身份地位,再娶一人也没什么,可是当他们看见张飞怒火中烧的样子,怎么也不像一个将要成亲的新郎官该有的表情啊。 众将士也摸不着头脑了,将军这是怎么了,那张脸看上去像是要吃人一样,不会是新娘子不和将军的心意?那为什么将军还要娶她呢?众人都在心中暗暗揣测着,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惹到张飞。 只有孙龙一个人一碗碗的喝着酒,最后嫌不够痛快,直接举起酒缸喝了起来,一旁的苏宇贴在孙龙的耳边忙轻声劝他说道:“孙大龙,你抽的哪门子疯啊,今天将军成亲,你喝这么多酒干什么?别喝了,一会儿将军该怪罪了。”说着伸手去抢孙龙的酒。 孙龙借着酒劲,一把推开了苏宇的手,醉醺醺的说道:“怪就怪啊,大不了让他杀了老子!不就是死吗?老子杀了那么多人早就已经够本了,老子已经才不怕死呢!”孙龙的声音极大,几乎是吼出来的,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见,不禁都吓得出了一身冷汗,眼睛偷偷瞄着张飞,只见张飞的脸色越来越阴沉了。 苏宇忙捂住孙龙的嘴说道:“将军息怒,我看他是喝醉了,我带他出去醒醒酒。”说着一手捂着孙龙的嘴,一手扶着孙龙的身子,往外走。 孙龙哪里肯乖乖的听话啊,一把推开了苏宇,摇摇晃晃的走到众人面前说道:“苏半仙,你别拦我,我才没喝醉呢,我就是替夏将军不值,怎么就看上了这么一个负心人啊!”说着一只手竟然指着张飞,众人皆倒吸了一口凉气,谁不知道夏小柒姑娘和张将军的那一段往事啊,只是将军大婚这样的日子谁敢提起来,只有孙龙不知天高地厚的在喜宴上这样放肆! 苏宇还来不及阻挡,孙龙就接着说道:“张飞,别人都怕你,都不敢说,我不怕!我敬你是因为你仗打的厉害,可是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不讲信义的人,老子真是瞎了眼看错人了,今年夏天你十里红妆娶我们将军的灵柩,你让三军将士替你作证,说你今生只娶夏小柒一人,那话可能你忘了,但是我没忘!张将军!这刚多久啊,你就另有新欢,还要娶她,你把夏小柒当什么了!把我们当成什么了,当我们都是瞎子,聋子不成!我今天……” 孙龙还没有说完话,张飞就猛地拍了一下桌子,用力之大,桌子上的酒洒了出来,一双眼睛布满了鲜红的血丝,狠狠地瞪着孙龙。 众人都吓得跪在了地上,瑟瑟发抖说道:“将军息怒,将军息怒。” 苏宇见张飞真的生气了,赶紧一把扑倒孙龙,按着他两人双双跪在了地上,孙龙已经酩酊大醉,倒在地上不省人事。苏宇赶紧说道:“将军息怒,孙龙一时酒后失言,望将军念在他跟随将军征战多年的份上,饶了他这一次,若将军要怪就怪属下,是属下监管不严,我愿代他受罚。” 说着,在一下下的磕着头。 尚香站在张飞的桌子前面,盖着盖头,早已经将孙龙刚才说的话听得清清楚楚,不由得恨得牙根痒痒,不长眼的,在这样大喜的日子竟然敢来捣乱!一定不能轻饶了他! 不过听到张飞拍桌子的声音,尚香就放心了,想必张飞绝对不会轻纵了他。 一时间,整个营帐中,只能听见苏宇磕头的声音,一声声闷响,让人不禁有些心疼,头顶上已经微微的渗出了血迹,张飞迟迟没有说话,紧紧地咬着牙关,看着苏宇和孙龙两人。 许久,张飞长叹了一口气,面色微微有些缓和,说道:“把他带出去醒醒酒吧。” ”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暗自唏嘘,张飞是什么样的人,怎么可能容忍别人指着自己的鼻子骂呢?这真是太奇怪了,却也不敢多言。 苏宇听了这话,也大为吃惊,赶紧扶着孙龙往外走,生怕张飞反悔,但是刚走到门口,张飞的声音就在身后响起了:“等一等……”这声音吓得苏宇身子一软。 众将士心道:刚才将军只是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这回孙龙可是难逃一死了。 众人皆准备听孙龙要受什么样的惩罚,是车裂、腰斩还是其他酷刑。 而张飞却幽幽地说道:“传我命令,即日起封苏宇为射声校尉,孙龙为虎贲校尉,食邑两千石,分别统领弓弩营和车骑营,等到孙龙醒了以后,你告诉他吧。” 此言一出,众人更为震惊,张将军怎么了这是,孙龙胆大包天,竟然敢大闹将军的婚宴,将军没有怪他,竟然还给他们两个人加官进爵,要知道他们两人的军衔,可是位列八校尉,在军中仅次于一众将军,这样的官阶和荣耀,对于两个毫无身份背景的士兵来说,已经是天大的恩典了。 有些人熬了一辈子都没有能够到达的位置,就因为孙龙在酒后胡乱的说了几句话,就封给他们两个了,大家心中自然不服气,却也不敢说些什么。 苏宇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站在原地愣了许久,直到周锦提醒他,他才忙跪在地上谢恩。 尚香那一张被红盖头遮住的脸,已经气得扭曲了,张飞到底是怎么了,那个人明明这样破坏他们两个人的婚宴,给他们两个人难堪,张飞不仅不处罚他反倒给他加官进爵,这不是明摆着告诉所有人他不想和自己成亲,让所有人耻笑自己吗。 虽然此时尚香心中愤愤不平,却又不敢发作,只能咬着牙关忍着。 苏宇扶着孙龙走了出去,周锦走到张飞的身边说道:“将军,吉时已经到了,该拜堂成亲了。”听见周锦的话,尚香又不禁勾起了嘴角,今天毕竟是自己的大喜日子,她什么都可以不在乎,只要能够嫁给张飞就好,过程是什么样,她都无所谓。 张飞却没有说话,眼睛环视了一下四周,说道:“人还不全,再等等。” 尚香心中一冷,她当然知道,张飞在等谁,一颗心如同滴血一般,自己的新郎在成亲之日,心里竟然想着别的女人,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是天大的耻辱和悲哀! 周锦面露难色的说道:“将军,属下已经派人去请过了,洛灵姑娘说她身份卑微,不宜参加。” 张飞的脸色更加阴沉了,跟周锦说道:“你去请她过来,就告诉她,如果今天她敢不来的话,这亲我就不成了。” 此言一出,众将士不禁哗然,大家也都看出来了,将军这哪里是要成亲啊,明明就是在跟洛灵姑娘置气呢,才弄出了这样一场闹剧,怪不得刚才孙龙那番话没有惹怒将军,原来将军的心思还是全都在洛灵姑娘的身上。 众人打量着站在前面,一身红衣的新娘子,不仅在心中嘲讽的笑着。 但其实尚香的一颗心也都悬了起来,她和张飞打赌,自己和张飞假成亲,赌注是洛灵对张飞是否在意,若是在他们成亲之时夏小柒大闹婚礼,阻碍两人的好事,说明他心中还是有张飞的,那尚香就心甘情愿地回到江东,但是如果夏小柒成全他们,张飞就要以妻子的身份将尚香留下,做有名无实的夫妻,等到过几年再对外说自己病故了,让她获得自由,而她也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留在姐姐的身边了。 不过这场赌注看来自己是赢定了,夏将军怎么可能看得上这个道貌岸然的张飞呢,他心中还是有自己的。 周锦走后,营帐中又陷入诡异的安静中,没有任何声音,所有人都等着看好戏,等洛灵姑娘出现了,看这亲到底能不能结成。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营帐的宁静,周锦踉踉跄跄的跑了进来,口中还喊着:“将军,将军,洛灵姑娘她……洛灵姑娘她……”周锦神色慌张的连滚带爬的往前跑。 一听见洛灵的名字,张飞心中一惊,飞身一跃,停在了周锦的身前,抓住周锦的衣领,紧张的问道:“洛灵她怎么了?” 周锦深吸了一口气,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洛灵姑娘,洛灵姑娘,她不见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针锋相对分高下 听了周锦的话,张飞的身子明显晃动了一下,脸色霎时间变得煞白,声音略带些颤抖的说道:“怎么会这样,你可知她去哪里了?” 周锦赶紧上前扶着张飞,回答道:“属下刚才去洛灵姑娘的营帐,营帐里面空无一人,属下就四处寻找,发现马厩里,洛灵姑娘的马也不见了,看着那马留下来的足迹,洛灵姑娘应该是去北方了……” 张飞的心咯噔了一下,曹军残余部队这些日子以来甚是猖狂,常常在北方边境处出没,若是洛灵真的去了北方,遇到了曹军流寇,那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他一刻也不能在等了,洛灵很有可能遇到危险,他必须要去救她! 张飞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对周锦说道:“带上人马,跟我去找人!”说着,急匆匆的向营帐外走去。 方才他们所说的话,尚香听得一清二楚,尚香一把扯下盖头,冲着张飞说道:“张将军,我也要跟你们一起去。”一边说着一边跑了过来,跪在地上,拉住张飞的手哀求道:“我求你了,我也要一起去找姐姐。” 张飞此时满脑子里想的都是洛灵的安危,哪里有管的了她啊,手臂一挥,甩开了尚香的手说道:“孙尚香!你就别跟着添乱了,你一个姑娘家,跟着我们去做什么?” 尚香瘫在地上,已是满脸的泪痕,一双眼睛已经充血,狠狠地盯着张飞说道:“张飞,我一定要去,你要是不让我去,我就死在这里,到那时,我看你跟我哥哥怎么交代。。” 张飞冷笑了一声说道:“你不用威胁我,我告诉你,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你也得在营帐里好好待着,要不是听信了你的计策,也不会害的小柒莫名其妙的失踪,你要是想死就死吧,我张飞手上不知沾了多少条人命,也不差你一个人的。” 转过身去,对一旁的鲁大勇说道:“安排车马,今天就把她送回孙权那里去,我不想再见到她。”若不是她在中间搅和,也不会闹到这步田地,洛灵更不会负气出走,这些都是这个女人惹出来的,若不是顾及到她的身份,张飞早就一剑杀了他了,没想到她竟然还敢这般得寸进尺! 张飞现在一眼都不想再看见她,他怕自己控制不住,现在就要了她的命。 鲁大勇看了看满脸泪痕,蓬头垢面的尚香,不禁也有些同情她,新婚之日,却被新郎抛弃了,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这是这世上最悲哀的事情了吧! 鲁大勇不由得心中暗暗叹息,伸手将她扶起来,可谁知道她竟然趁鲁大勇不注意,一把抽出了他腰间随身佩戴的宝剑,这样的举动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张飞也听见身后宝剑出鞘的声音,猛地转过头去,只见尚香把剑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一双眼睛红彤彤的看着张飞,大有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说道:“张飞,我要你答应我,一定要把我姐姐活着带回来,否则我今天就死在这里!我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张飞打量了尚香一下,一脸不屑的冷笑了一声,“我一定会将小柒带回来的,不过不是因为你,你要是死了也好,省的我亲自动手了。”转过身,头也不会的离开了。 看着张飞离开的背影,尚香的一颗心就像是被碾碎了一样,自己从没想过夏将军对这个家伙这般看重,他以为夏小柒并不喜欢张飞,一切都是被强迫的,才做了这样一个局,却没有想到夏小柒竟然会因为此事离家出走,看来自己真的错了,原来张飞竟在她的心中这般重要。 夏小柒,我的命是你救得,若是你真的想要杀了我,又何必救了我?让我将这一生的痴情都付与了你? 想着,眼泪一滴滴的落在剑上,“咚咚咚……”那声音极为清脆,如同滚落玉盘的珍珠一般,却让人心疼不已。 营帐中所有人都拿异样的眼神看着这位“新娘”,虽然嘴上什么都没说,但是那眼神却足以将尚香刺的遍体鳞伤,体无完肤…… 许久,尚香颓然的放下了那把剑,那剑“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尚香也瘫坐在了地上,没有一刻,他这样讨厌过自己。 该到放手的时候了。 ………………………………………… 飞奔的马蹄掀起厚厚的积雪,一众汉军正向北疾行,张飞胯下骑着赤焰烈马,在队伍的最前面开路,张飞的一双眼睛在白茫茫的雪地中寻找着洛灵留下来的足迹。 现在的他极为后悔,为什么这次偏要和洛灵置气,用成亲这样极端的方式逼她呢? 明明知道她失去了过往的记忆,明明知道她只是一时间救人心切,明明能够感觉到她在一点点的接受自己,自己为什么就不能再等等呢? 边境曹军猖獗,若是洛灵真的出了什么差错,张飞绝对不会原谅自己的,洛灵,你在哪里?快点回来,我知道我做错了,洛灵…… 胯下的赤焰烈马也如同插上了翅膀一样,向北飞驰,将身后的大部队早就远远地甩开了。 “将军,不能再往前走了,前面马上就要进入曹军的领地了,太危险了,将军……”身后,周锦的声音传来,张飞却置若罔闻,他当然知道已经进入了曹军的领地,但是他更清楚,就算是龙潭虎穴,为了洛灵,他也要闯一闯。 看见将军一意孤行,身后的大部队只能跟着进入了曹军的领地,周锦忧心忡忡的看了看四周,这里是那样平静安详,可是这样的平静却总让人觉得暗藏杀机,周锦不禁皱了皱眉眉头,对身后的一员副将使了使眼色,让他回营去搬救兵,自己则跟随者赤焰的足迹,一路向北行去,只盼望着此行能够平安吧。 远远地,张飞看见了一片冰湖,不由得放慢了马速,他记得这里,即使冰雪已经凝结住了它昔日的波澜, 张飞正在回忆往事,而赤焰也在不断接近那片湖,张飞却察觉到了一些异样,远处似乎传来了阵阵嘈杂的刀剑之声,张飞不由得心中咯噔一下,加快了马速,向声音的来源处靠近。 赤焰向前飞奔,前蹄高抬,跨过了一个土包,土包的背后,正有一群人在混战,定睛一看,那是一群曹军正在围攻一个身穿汉军军服之人,张飞一打眼就看出了这个人正是洛灵。 即使洛灵武功高强,但是依然寡不敌众,能够看出,她身上已经有多处受伤,左臂也受了伤,已经抬不起来了,战袍上深深浅浅的密布着刀剑的划痕,伤口处鲜血还在流淌,此时的她已经没有了力气,半跪在地上,右手手执长剑,直插在雪地中,支撑着身子不倒下,唇角的鲜血已经滴落在地面之上,四周密布着曹军的尸体,应该都是死于洛灵的剑下。 曹军士兵们看出来洛灵已经没有还手的能力了,但心中还是有些惧怕洛灵会反击,毕竟刚才,他们谁都没有想到,这样一个瘦弱的汉人,竟然有那么大的威力,杀了那么多他们的兄弟,吃惊之余,他们也更加谨慎了。 他们形成了一个包围圈,缓缓地向洛灵靠近,不敢贸然向洛灵进攻,只能用这种方法向洛灵逼近,他们手中的长刀马上就要接触到庆阳的身体,而此时的洛灵连挥剑反击的力气都没有了,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拔出了雪中的长剑,众人见此情景,吓得又忙向后退了几步,哪知道洛灵却将那把剑架在了自己的肩上。 洛灵心想:与其死在他们的手下,倒不如自己了解了自己的性命。 洛灵闭上眼睛,手臂微微用力,等待着鲜血从颈间喷涌出来的那一刻,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那马蹄声听起来是那样的熟悉,像是每一步都踏在了自己的心上,洛灵不禁睁开了双眼,只见不远处,张飞一身红衣,那鲜红的颜色,在皑皑的白雪间显得极为明显,他一身红衣的样子,洛灵好像觉得自己曾经见过,张飞左砍右杀,万夫莫当之勇,片刻间已经将曹军包围圈撕开了一个口子,正想自己的方向冲来。 口中还喊道:“洛灵,我来了!” 看着张飞的身影,洛灵眼中的泪水霎时间涌了出来,泪水混着鲜血滴落在雪地上,将周围的白雪融出了一个窟窿,洛灵微微的勾起嘴角,那笑容像是要将整个冬天融化了一样。 眨眼间,周锦带领的汉军部队也已经赶到了,将这群曹军流寇团团围住,两方面人数相当,一时间混战在一起。 张飞却无心恋战,直接朝洛灵的方向冲了过来,翻身下马,一把扶住了摇摇欲坠的洛灵,焦急的问道:“洛灵,我来了,别怕,我这就带你回去。”声音微微有些颤抖,眼眶已经染红。 洛灵强忍着身上的疼痛,缓缓地勾起了嘴角,冲着张飞笑了笑说道:“我是不是在做梦啊?真的是你吗?你真的是张飞吗?” 张飞心中一酸,咬了咬牙,忍住马上就要溢出眼眶的泪水,拉起洛灵布满鲜血的小手,放在了自己的脸上,说道:“傻瓜,当然是我,我是张飞,我来了,不信你摸摸看。” 手指上传来的温热的触感,是那样熟悉又真实,这一刻,洛灵终于明白了,她是爱张飞的,无论他是林康,还是张飞,她爱的人都只有他一个人,只怪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一点相通呢? 也不用落得这般下场,这难道是老天爷对她的惩罚吗? 洛灵一下子扑到了张飞怀里,眼泪如同决堤了一般,涌出眼眶,紧紧地抱住张飞说道:“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洛灵一边说着,眼泪也止不住的留着,将张飞的衣服都沾湿了。 看着洛灵遍体鳞伤的样子,张飞心疼不已,一双手颤抖着,轻轻地抱住洛灵的身体,生怕自己会碰到洛灵的伤口,哽咽的说道:“说什么傻话,这不是见到了吗?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你可以天天看着我。” 洛灵强忍着伤口的疼痛,咬了咬牙笑着说道:“这可是你说的,不许骗我,咱们击掌为誓。”说着朝张飞伸出了小手。 张飞不由得心中一酸,轻轻的碰了碰洛灵的手掌,又一把将她拉到怀中,温柔的吻了一下洛灵的额头,轻声说道:“定不负约。” 张飞在心中暗暗说道:小柒,我答应你的每一个承诺,都会兑现,只要你愿意留在我的身边。 洛灵笑的更加灿烂了,依偎在张飞的怀中,喃喃的说道:“你是不是神仙啊,为什么每一次我遇到危险的时候,你总会从天而降,守在我的身边。”洛灵的声音越来越小,气息也越来越不稳定。 张飞心疼的抱着洛灵,皱了皱眉头,感觉到她身上渐渐变得冰冷,张飞将洛灵抱得更紧了,摸了摸她的头发说道:“我是神仙啊,我是你的守护神啊,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守在你的身边。” 洛灵意识逐渐涣散,痴痴的说道:“既然你是神仙,那你告诉我,我会不会死啊。” 张飞的心抽疼了一下,微微的皱起了眉毛说道:“我保证,有我在你绝对不会死的。” 洛灵点了点头说道:“三郎,我信你。”说着眼睛已经缓缓地闭上了。 张飞心中一惊,一把抓住了洛灵的肩膀说道:“你,你叫我什么?”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心中激动不已,自从小柒失忆后,就再也没有听见过她这样称呼自己了。 难道洛灵想起了什么? 刚要询问,就在这时,周锦慌张的跑了过来,跪在张飞的面前说道:“将军,你看。” 张飞抬眼望去,北方不远处飘起了阵阵白烟,那应该是马蹄掀起的白雪,看着阵势,应该是曹军的士兵赶来了,听马蹄声来的人不少,而张飞带来的士兵伤亡不少,人数上远远处于劣势,现在不能恋战,一定要杀出一条血路,带着洛灵出去,否则,有可能今天将会全军覆没。 张飞赶紧将洛灵扶上了马,让她坐在自己的身前,张飞把她抱在怀里,看见洛灵紧闭着双眼,不禁心中一惊,高声呼唤着洛灵:“洛灵,你醒醒,不要睡,醒一醒。” 可是无论张飞怎样呼唤,洛灵的眼睛依旧紧紧地闭着,张飞心中一冷,紧紧地抱住洛灵,哽咽的说道:“洛灵,我答应过要守着你一辈子,若是你不醒过来,这些承诺你让我一个人该如何兑现啊?”下巴抵着洛灵的肩膀,声音满满的绝望。 这时只听见洛灵轻轻地说道:“你发过誓的,不许骗我。” 张飞听见小柒的声音,霎时间激动不已,心中又燃起了希望,猛地一拉缰绳,赤焰向南方飞驰,张飞不断地在洛灵的耳边跟她说话,害怕她再一次昏迷,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洛灵也只是轻声答应着,告诉着张飞自己并没有睡着,两人和残余的汉军士兵向南奔逃。 可是身后的曹军残部却穷追不舍,这支应该是曹军的精锐部队,士兵各个魁梧彪悍,战马也配备的是上好的汗血宝马,行军的速度极快,而张飞这边经过了一番苦战,早就已经人困马乏,眼看着就要被身后的曹军士兵追上了。 形式岌岌可危,无论怎样都已经是死路一条了,张飞猛地拉了一下缰绳,对洛灵柔声说道:“洛灵,对不起,我要食言了,我不能保护好你了,但我可以跟你共赴黄泉,来生我再来兑现我的承诺。”凝视着洛灵,眼神中浓浓的愧疚和不舍。 洛灵吃痛的皱了皱眉说道:“我不怪你,是我害了你,如果不是为了救我,也不会害你身陷险境,是我的错,若有来生,我一定会用我一生来补偿你。”说着悄悄地握紧了张飞的手。 张飞心中一暖,“傻瓜,我从来没有怪过你,今生能够遇见你,是我张飞最大的幸运。”说着轻轻的吻了一下洛灵的额头。 而后调转马头,面向敌军,将洛灵安顿在马上,自己翻身下马,护在了马的前面,一双凌厉的寒眸扫视着面前的敌寇,一改方才的柔情,充斥着浓浓的杀意,让敌军不由得心中发寒,都在原地徘徊,不敢靠近张飞。 张飞这个名字,早就已经成为了曹军的梦魇,让不可一世的曹军低下了他们高傲的头,一个个闻风丧胆,正是因为张飞,他们失去了赖以生存的河西腹地,被迫流离失所,北迁大漠深处。 他们的心中,张飞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一个来自地狱的魔鬼,所以内心中的恐惧,让他们不敢接近张飞,只能远远地看着。 这时只见一个身着狐皮大氅,头戴貂帽的男人,骑马穿过人群,来到了张飞的面前,一脸邪魅的说道:“没想到不败战神张将军也有今天!” 张飞上下打量了一眼眼前的男人,冷冷的说道:“曹纯没想到我们竟然会在这种地方见面。” 曹纯冷笑道:“张将军果然名不虚传啊,死到临头了,竟然还能这样镇定自若,怪不得小柒对你念念不忘。” 听见小柒的名字,张飞脸色一暗,又想起曾经若不是他在中间作祟,小柒也不会吃那么多的苦,他们两个人或许早就在一起了! 这些都是曹纯造成的!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张飞抽出腰间的宝剑说道:“你不配在我面前提小柒的名字!” 曹纯冷笑一声说道:“哼?我不配?你这个杀害小柒的凶手,今日我就要取了你的性命,替小柒报仇!”说着曹纯也抽出了自己背后的长刀,跳下马来,准备和张飞来一场生死对决! 曹纯早就已经恨死了张飞,不仅仅是因为他劫走了关羽,更重要的是,他害死了小柒! 在听到小柒是被活活烧死的消息后,曹纯想要将张飞挫骨扬灰的心思都有了,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要替小柒报仇,所以他才执意要留在此处,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杀了张飞! 与此同时他也没有一刻不在后悔当时自己的决定的,他怪自己太过偏执,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所以当知道小柒心中藏着张飞的时候,就想法设法,用尽心机的想要把这粒沙子剔除。 可是到头来聪明反被聪明误,不仅没有除去这粒沙子,还竟然赔上心爱之人的性命,若是上天再给他一次机会的话,他一定要牢牢地把小柒拴在身边,再也不放开她了。 只可惜,他的小柒已经死了,而杀害她的凶手就在自己的眼前,曹纯心中暗道:张飞,你终于落在我的手里了,这一次我一定不会放过你,就算是把你抽筋剥皮也难消我心头之恨。 听了曹纯的话,张飞不禁心中有些诧异,转念一想,才想起来,曹纯应该是还不知道夏小柒还生还的消息。 正想着又不放心的向后看了看,洛灵此时正趴在马上,似乎并没有听见他们的对话。 可是他这一回头,让曹纯也注意到了马上的人,不由得心中一惊,虽然看不清那人的脸,但是,看那身形,怎么这么像……像小柒! 难道小柒没有死! 曹纯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朝马上的人大喊道:“小柒!小柒!是你吗!” 听到有人喊小柒的名字,洛灵微微的皱了皱眉头,到底是谁在喊“小柒”呢?那声音不像是张飞啊,但是却又很熟悉,好像这个人曾经与自己相熟,想要抬头看一看,身上早就没有任何力气了,只能趴在马背上,头也抬不起来。 见马上的人不抬头,曹纯心中更加怀疑,猛地向洛灵的方向冲了过去。 这时却只见眼前的寒光一闪,曹纯转身躲避,张飞的剑差一点就刺进了曹纯的心脏,曹纯虽然躲避的即时,但是还是划伤了手臂,曹纯此时已经红了眼睛,看来一定要解决了张飞才能去看马上之人的庐山真面目。 曹纯挥刀防御,一时间两人刀剑相抵,相接之处闪出银光,张飞与曹纯眼神交汇,两人的眼里都透露出熊熊的杀意! 二人混战在一起,刀光剑影,数十个回合下来两人仍不分胜负! “张飞,你告诉我,那马上的人是小柒吗?小柒现在还活着吗?”说着一刀向张飞的身上砍去。 张飞侧身一躲,回手一剑,直逼曹纯的面门,说道:“小柒是生是死都与你无关!” 张飞的话彻底激怒了曹纯,他一时间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招数也渐渐失了章法。 张飞抓住时机,一剑向曹纯刺去,曹纯来不及闪躲,身体向后退去,张飞翻转剑身,眼看就要刺进他的心脏,曹纯侧身躲了一下,张飞的剑刺进曹纯持刀的肩膀,曹纯的手臂瞬间失去力气,刀随即掉在地上,随后张飞一脚踢向曹纯的胸口,曹纯的向后飞出去,身体划出一个弧线后倒在地上,口吐鲜血。 士兵们见曹纯惨败,赶紧上前扶起了曹纯,曹纯推开众人道:“不要管我,给我杀,我要张飞的项上人头。” 众人虽然惧怕张飞,但是王命难违,只能一步步小心翼翼的朝张飞靠近,虽然张飞武功盖世,但是曹军人多势众,张飞心中清楚,死亡是迟早的事情,但是临死之前,他也一定要尽他所能再杀几个曹军,哪怕是流尽身体中的最后一滴血,也在所不惜。 他就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战死沙场,是一个战士无上的荣耀!”这句话他无数次对他手下的士兵们说过,而今天他要说给自己听! 剩余的汉军将士全部聚拢到张飞的两侧,一字排开,齐声说道:“末将等愿与将军同生共死!” 张飞微微的勾起嘴角,心中大为慰籍,高声说道:“好样的,这才是我张飞带出来的兵,这才是我大汉的好儿郎!今日我们就同生共死,听我口令,杀!” 第一百四十三章 孙权动兵攻荆州 第一百四十四章 刘表清醒攻城在即 那大臣的一番话,霎时间引得群情激愤,朝中大臣们对蔡家人不满已久,布衣出身却一个个加官进爵甚至踩在他们的头上,他们可都是名门望族,心里怎么可能舒服,只不过平时碍于蔡家人的权势不好发作,而现在正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总算能够好好治一治蔡家人了,所谓墙倒众人推就是这个道理。 蔡夫人早就已经被那人的一席话气的站也站不住了,全身都在晃动着,蔡瑁赶紧从身后扶住了蔡夫人,轻声说道:“夫人您没事吧?” 蔡夫人心力交瘁,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摇了摇头。 蔡瑁一双凌厉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众人,看的众人心头发毛,蔡瑁冷冷的说道:“李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想说是我们害了老爷,图谋不轨是吗?” 李凌还是极为畏惧蔡瑁的,但是已经闹到了这步田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只能硬着头皮斗下去了,“蔡将军这是不打自招了吗?” 蔡瑁咬了咬牙,怒斥道:“混账东西!现在这样的时候竟然还敢在这里妖言惑众,来人啊!把他拿下!”城楼上的守军都是士兵,而蔡瑁是大将军,他们自然是听从蔡瑁的命令了,一个个向李凌靠近过去。 黄忠见此情景高声呵道:“我看谁敢放肆!”说着将手中的大刀猛地向地上一放,“轰”的一声,士兵们瞬间立在原地,黄老将军带兵多年,三朝元老,自然是他们得罪不起的,这两边都是大人物,他们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听谁的,只能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黄忠一双豹眼圆睁,怒视着蔡瑁说道:“怎么戳穿你的谎言恼羞成怒了!竟然敢动老爷身边的老臣!谁给你的权利!这荆州还姓刘,不姓蔡呢!蔡瑁你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证据确凿!你谋害老爷,意欲谋反,来人啊,把蔡家人都抓起来!” 士兵们也正为难,谁敢动蔡夫人和蔡将军啊! 见众人不敢向前,黄忠怒斥道:“怎么你们一个个也都反了吗?造反可是要诛灭九族的!” 听了这话,众将士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横竖都是死,但是不能够连累了家人啊。 蔡瑁气不过,拿出手中的宝剑刚要反抗,却被蔡夫人一把拦住了,现在若是动用武力的话,只会让事情向糟糕的方向发展,蔡夫人强撑住身体,对李凌说道:“夫人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老爷,对不起荆州的事情,此心天日可鉴,若有二心天诛地灭!” 李凌冷笑道:“蔡夫人,发誓谁不会啊?可是又能有什么用呢?“ 蔡夫人咬了咬牙,说道:“那怎样做,李大人才能认为我们是清白的呢?” 李凌有些不屑的说道:“除非老爷亲自来证明,否则,无论谁说我们都不会相信的!” 蔡夫人狠狠地瞪了李凌一眼,说道:“你明明知道老爷不可能出来证明,你这样做就是想要置我们于死地是吗?” 李凌说道:“夫人你这话说的,怎么会是臣要害您呢?臣只是做好自己份内的事罢了,是夫人自己野心太大,竟然做出这样大逆不道之事!实在是天人共愤,人人得而诛之!臣也只能替天行道,替老爷报仇了!来人啊,将他们两个人抓起来,关进死牢!” 说着,一旁的士兵已经蠢蠢欲动,将蔡夫人和蔡瑁擒住,两个人没有挣扎,只是一直狠狠地盯着李凌,这一刻他们在心中确定,那个和孙权合作的内应一定是李凌。 两个人被押进了死牢,而随着蔡夫人和蔡瑁的权利被剥夺,所有人大臣们都面临着一个抉择,是守着生死未卜的刘表,还是迎孙权进城, 一时间荆州城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动荡,所有人都不禁迷茫,若是真的守城,获胜的几率微乎其微!而且刘表生死不明,到头来让孙权攻破了城池,他们都得死! 若是他们将孙权迎进城来,先不论孙权会不会保全自己的性命,但是可以保证的是,他们将会遗臭万年,落下个千古骂名! 到底该怎么选择?众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无法做出决定。 而刚刚看了一出好戏的孙权,早就已经等的不耐烦了,焦急的说道:“诸位大臣还在犹豫什么啊?孙某不过是来这里寻找家妹的,进城后绝不会动荆州城的一草一木,若是诸位大臣不相信,我孙权可以在此约法三章。” 孙权的一席话,说的一些大臣已经有了一丝心动,只是不敢说出口罢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黄忠和李凌身上,现在就都看他们二人的决定了。 突然,传来一声呵斥:“混账!我还没死呢!还轮不到你在这里发号施令、妖言惑众!” 听见此言,众人心中一惊,忙朝声源处看去,只见刘表身着一身红色朝服,头戴冕冠,在伊籍的搀扶下缓缓的走上城楼上来。 众大臣看见刘表走了上来,不禁大惊失色,纷纷跪在地上,此时他们的内心是复杂的,既兴奋又心虚。 刘表走到城楼的正中间,瞥了一眼众位大臣,冷冷的说道:“原来你们还知道我才是荆州之主啊,我以为你们早就当我已经死了呢。”城楼上风硬,刘表大病初愈身子弱,身子明显抖了一下,伊籍在一旁担心的皱了皱眉头,真不知刘表这身体到底能够支撑多久。 众大臣听了这话,身体微微颤抖,满头冷汗,头都不敢抬起来说道:“微臣不敢,老爷寿与天齐,万寿无疆。” 刘表冷笑道:“这样的话,听听也就算了,有谁能活一万岁啊?我这做了荆州之主有多久,就有人盼着我早些死,好把位置空出来,何况万年呢?皇弟你说是吧?”刘表说着冷眸一瞟,向城下的孙权看去,那凌厉的眼神犹如一把锋利的钢刀,将孙权划的体无完肤。 孙权不禁吓了一身冷汗,不是说刘表活不成了吗?难道是消息假传消息?莫非是和刘表串通好了骗自己?孙权又抬头打量了一眼刘表,看刘表身影单薄,眼窝深陷,应该是大病了一场,孙权不由得放下心来。 孙权只能暗暗地攥紧双手,一遍遍的提醒自己,现如今他手下可是有十万精兵,孙权深吸了一口气,冲着刘表笑道:“一别多年,刘刺史别来无恙啊。” 刘表冷哼道:“不知仲谋为何前来,我与你父亲倒是颇有几分交情,只是令尊已经过世,这江东却也不是昔日的江东了。”虽然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瑟瑟发抖。 孙权抬头看向刘表,云淡风轻的说道:“我想,刘刺史是误会了,孙某此次前来不过是为了寻找家妹罢了,并无其他意思。” 刘表冷笑道:“无他意?仲谋若是真无他意,为何浩浩荡荡派出着十万精兵呢?还是借机探我荆州的虚实?好趁虚而入,攻其不备啊!” 第一百四十五章 千里夺荆州 见刘表已经醒了,时机稍纵即逝不容错过。 孙权挥动令旗,大喊道:“攻城!” 一阵嘹亮劲急的号角声响起,十万精兵朝荆州城楼扑了过去,从远处看黑压压的一片,犹如排山倒海一般袭来,粗壮的木桩,轰隆隆的撞门声,若隆隆沉雷响彻九霄,让人心惊胆战。 密集的箭雨,犹如蝗虫一般铺天盖地,霎时间似乎将天空遮蔽了一样,沉闷的喊杀声与短促的嘶吼使得山河颤抖。 刘表率领着群臣站立在城楼之上,看着眼前的场景,没有一人后退,迎着隆冬的寒风,如同一尊尊雕塑一般,明知道即将面临的是死亡,却没有丝毫畏惧。 人固有一死,以身许国,也不枉此生。 终于单薄的城门再也经不住一轮轮的进攻,轰然倒下,敌军霎时间如同洪水一般涌入荆州城,守军们奋力阻挡,兵器的撞击声,士兵的嘶吼声,混杂在一起,震耳欲聋。 一瞬间,狼烟四起,整座城背浓烟所笼罩,滚滚浓烟下,早就已经横尸遍野,血流成河,战士们的尸体铺满了所有的道路,胜利的人踏着他们的尸体继续前进,直到自己也倒下,后面的人踏着他们的尸体继续前进。 但即使守军英勇反抗,仍然抵不过孙权的千军万马,在短暂的厮杀后,就已经败下阵来,孙权的叛军大举进城,直逼城楼上的刘表。 刘表没有任何的惊慌,似乎早就已经料到了会是这样的结局,一双眼睛一直瞭望着四方的景色,被大雪覆盖下的红墙绿瓦,湖光山色,这是他的江山,这是他费尽心机夺下来的江山,为了它,他众叛亲离,成为了孤家寡人,而如今,它即将不再属于自己了。 刘表只想再看它一眼,以它主人的身份,这一刻,刘表心中突然闪过了一个问题,为了它,值得吗? 这天下,没有了刘表,还会有它下一个主人,他注定只是一个过客,迟早都要离开,迟早都要放下。 而有些人,失去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刘表的眼角划过了一滴眼泪,这滴泪为的不是他痛失荆州,刘表是恨自己明白的太晚了! 刘表正向远处眺望,猛然见到不远处涌来一支部队,那队伍浩浩荡荡,犹如下山猛虎,向荆州城方向涌来,那阵阵马蹄声如同惊雷一般,似要将整座城池震得支离破碎。 队伍的最前面,一位年轻的将军,身着玄铁铠甲,手执银白长剑,身披绛红色的披风,胯下赤焰烈马,威风凛凛的朝荆州城纵马而来。 刘表定睛一看,这人便是张飞,不禁嘴角勾起一丝笑容,看来是天不亡我! 而震耳欲聋的马蹄声,也惊动了正在攻城的孙权的军队,看着身后突然冒出来的无数兵马,犹如神兵天降一般,所有人不禁一时间目瞪口呆,惊慌失措。 正在众人迟疑之际,突然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快看那是“张飞””,众人不禁向为首的年轻将领看去,虽然没有见过张飞,但是那将军身后那一面迎风飘扬的“张”字大旗,已经证明了他的身份。 张飞一身戎装勃然英姿,浑身散发着令人生畏的威严,只是一眼,就足以让这些士兵心惊胆战,更不用说张飞身后所率领的数十万大军。 张飞的厉害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就算是实力悬殊,在张飞面前也几乎没有胜算,更别说今日张飞的军队远多于孙权的军队,所有的士兵在看见张飞的那一刻,就已经知道此战必败。 孙权远远地看见张飞的身影,不禁心中一惊,他怎么会赶回来的,自己明明已经封锁了消息,怎么可能会走漏了风声。 这时张飞已经来到了城楼面前,孙权的军队见到张飞来了,一个个都已经如同惊弓之鸟一般,不敢进击,只是站立在原地,呆呆的望着张飞,似乎已经放弃了抵抗。 张飞见这样的情景,极为满意,微微扬起下颚,对众人说道:“今日孙权掀起不义之战,本就是逆天行事,若是诸位愿意,现在放下武器,主动投降者,我张飞在此承诺,绝对会饶诸位一命。” 听见张飞的话,一时间孙权的士兵军心动摇,议论纷纷,孙权见此情景,怒斥道:“不要相信他的话,我们现在已经没有回头路了,造反可是诛灭九族的大罪,投降就意味着死路一条,现在你们只能和本王拼出一条血路来,回到江东我们就安全了!” 一时间混战一团,孙权率军突出重围,向江东方向逃窜,穷寇莫追,张飞深谙这个道理,况且孙权的将士们也都不是吃素的,若是把他逼急了,到时候胜负也未可分。 张飞让军队接收了俘虏后,直奔城楼顶上,跪在刘表的面前,说道:“大人,臣救驾来迟,让大人受惊了,请大人恕罪。” 刘表在伊籍的搀扶下,缓缓地走到张飞跟前,亲手扶起张飞说道:“我怎么会怪你呢?这次若不是你及时赶到,后果就不堪设想了。翼德,我没有看错你,你果然是我大汉的福将。” 张飞心中明白,越在这样的时候,越要放低姿态,低头谦逊的说道:“臣有今天,都是大人教导有方,臣不敢居功。” 刘表笑了笑,拍了拍张飞的肩膀,一脸欣慰,突然猛地吐了一口血,昏迷不醒。 张飞赶紧横抱起刘表,朝内殿走去,众大臣也惊慌失措,忙跟了过来。 ……… 医师已经替刘表诊过脉了,刘表只不过是一时间急火攻心,外加上大病初愈,所以身子虚弱,调养一段时间就会好了。 刘备也随军回来了,而孙尚香也已经被他送回了孙权那里,此时的刘备还不知道,未来这个乳臭未干的毛丫头将会成为自己的夫人。 不过让刘备开心的是,刘表既然醒了过来,那就说明刘表身上的巫术已经解开了,刘备虽然看了很多医书,但是对于巫蛊之术却是一窍不通,现在有人替刘表解开了巫术,刘备也就放心下来了,不过究竟是谁帮刘表解开了身上的巫术呢? 这人一定不简单,若是能够有幸见到,刘备一定要让此人为己所用。 正想着,伊籍凑了过来,本以为刘备必死无疑,可如今见他安然无恙,伊籍心中大喜。 现在看来刘备的失踪应该和张允没有关系,但是不知为何,伊籍对于刘备还是有些愧疚的,若不是因为自己的缘故,依照张允的本事,一定能够解救刘备,他也不会受苦,看见刘备消瘦了不少,伊籍不禁有些心疼,低声在刘备的身边问道:“你还好吗?” 刘备低声说道:“伊大人不必担心,玄德很好。” 伊籍稍稍放下心来,刘备一脸正色道:“大人中的巫蛊之术是怎么解的?” 看见刘备一脸认真的样子,伊籍知道刘备必然有用处,说道:“你竟然也看出了大人所中的是巫蛊之术?” 刘备点了点头说道:“就是因为这个,我才险些丧了性命。” 正想着,伊籍说道:“大人身上的巫蛊之术,是被一位世外高人所解,这人说来和我还有些渊源,是他主动找到我说能够解开大人身上的巫术,我对他的本领极为相信,就偷偷把他安排进宫,没想到真的救了大人。” 伊籍越说,刘备越觉得好奇,问道:“哪位高人现在在哪里?” 伊籍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他救醒大人后就离开了,我也不知道他的去向,我也曾经问过他,为什么千里迢迢的赶来,他说大人命不该绝,我再问下去他就说天机不可泄露,我也没办法再多问了。” 刘备略带失望的点了点头,随意的问了一句:“你说你和这位世外高人有些渊源,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啊?” 伊籍心中一惊,没想到刚才一时间口误,竟然让刘备听去了,脸色微变,额头微微渗出来几滴冷汗,心虚的说道:“儿时跟着师傅学武的时候,他是师傅的好友,所以有过数面之缘。”伊籍没有骗刘备,只是避重就轻,没有说他们另一层关系罢了,但仅仅是这样,伊籍也有些紧张。 刘备察觉到了伊籍的异样,却不知道伊籍想要隐瞒些什么,既然他不想说,刘备也不想多问,只是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一时间气氛有些微妙,伊籍为了缓解一下这样的氛围,只能另找话题说道:“怎么不见张将军?他去哪里了?” 刘备明白伊籍的用意,也只好配合着说道:“现在大人昏迷着,他正慢着安置俘虏,而且数十万人总不能露宿街头吧,而且城中刚经历了一场大战,许多地方也需要修整,为了防止出现乱象,他还要重新调整城内的布防,现在他可是个大忙人啊。” 伊籍点了点头,说道:“这回多亏了张将军,要不然这荆州真要亡了。”现在伊籍还依然对方才的场景心有余悸。 刘备其实心中也是替张飞担心的,他知道,张飞此时心系的全是远在北疆兵营的小柒,而他又公事在身,没办法回去接小柒,想来张飞现在一定很不好受吧。 也不知道小柒的身体怎么样了?刘备不禁透过窗户遥望北方…… 终于一切尘埃落定,留下的是荆州城的满目疮痍,荆州城的这个冬天异常的寒冷,现在想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兵戈之象吧…… 经过多日的修养,小柒的身子逐渐恢复了,不过小柒还是开心不起来,她心中一直记挂着远在荆州的张飞,不知道现在战事如何? 醒来后,鲁大勇就给小柒讲了张飞赶回荆州的前因后果,虽然小柒心中清楚孙权并不是张飞的对手,但是还是心中惦记的。 毕竟此番回到荆州,千里迢迢,军队长途跋涉,人困马乏,若是真的出了些意外,该如何是好?可是现在她又帮不上忙,她多想能够在张飞的身边和他并肩作战,只是以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就算是去了也只能成为他的累赘。 所以小柒一边让鲁大勇去打听前方的消息,一边也乖乖的吃药养身体,只是希望自己能够赶快好起来,赶紧回到荆州。 有时,静下心来,小柒也会想起尚香,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对于尚香,小柒心中有太多的愧疚,自己搅了她的婚礼,又还得她被再次送回江东,这次孙权起兵,不知道会不会连累到她。 越想越内疚,她欠尚香的实在是太多了,正想着,突然走进来了一个士兵,端着一碗药缓缓走了进来,向小柒行礼,毕恭毕敬的说道:“姑娘,时间到了,该吃药了。” 小柒从方才的思绪中抽离,看了看那士兵手中的药碗,还冒着热气,目光也柔和了许多说道:“放在桌子上吧,一会儿我就喝。” 那士兵放下药碗,却没有走,呆呆的站立在原地,小柒疑惑的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那士兵依旧低着头,沉声说道:“张将军走之前嘱咐过,药要趁热喝才有功效。” 听见这话,小柒不禁勾起了嘴角,心道:就他想的周到,那么着急离开也不忘记嘱咐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但是不可否认,被他这样关心的感觉还是很甜的,小柒不禁抿着嘴笑道:“好,我这就喝。” 说着端起了药碗,弯腰的一瞬扫了一眼眼前的士兵,不禁问道:“怎么以前没有见过你?新来的?” 那士兵身体明显颤了一下,声音略带颤抖的说道:“是,新来的。” 由于那碗药太烫了,一时间喝不下口,小柒一边吹着药,一边和眼前的小士兵闲聊着:“刚来就能被调到近前来,看来一定是有出众的本事喽。” 那士兵眼睛瞟了一眼小柒手中的药碗,眼神中流露出了隐隐的不安,只能依旧故作镇定的说道:“他们说我做事麻利,就让我来了。”说着额头不禁冒出了冷汗。 小柒看着他的样子,只以为他是第一次来到主帐中,有些紧张,不禁笑了笑说道:“不必害怕,我又不会吃人。”心中却暗暗思量:他们一定是平时让张飞吓坏了,以为所有人都像张飞一样一天天板着一张脸,不苟言笑的。 明明张飞笑起来那么好看,真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平时怎么不能多笑一笑,他对待士兵太过严厉了,以后一定要让他改掉这个毛病,一想到张飞,小柒不禁又勾起了嘴角,出了神。 看见药已经凉了,小柒依旧却没有喝的意思,那士兵有些心急,小心翼翼的提醒道:“小柒姑娘,药已经凉了。” 小柒这才回过神来,最近是怎么了,总会想那个人想到出神,不由得脸色微红,说道:“多亏你提醒,要不然我差点就忘记了。”说着拿起药碗,微微抬起头,闻着那苦涩的药味,不禁皱起了眉头,怪不得张飞不喜欢喝药,这药实在是太苦了。 正抬起头来,忽然看见面前的士兵,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自己手中的药碗,那眼神中暗暗隐藏着的信号,小柒再熟悉不过了,那双眼睛中竟然闪过了一丝杀意! 小柒不禁心中一惊,这个人有问题! 就在这时,门帘就被人急匆匆的拉开了,塞北的风猛地涌了进来,小柒不禁打了个寒颤,小柒趁机装作着了凉,手一抖将那药碗扔到了地上,而面前的那个人,看见药洒了一地,脸色更加阴沉了。 只见此时鲁大勇走了进来,一脸焦急刚要说些什么,却注意到了小柒面前的那个士兵,眼神一暗,表情略带些僵硬,眼睛一转说道:“小柒姑娘,张将军走的时候留下了件东西,让我交给你。” 小柒眨了眨眼睛,已经会意说道:“那你就拿过来让我看看吧。” 鲁大勇急忙往前走,手中暗暗攥紧剑柄,打算趁那人不备制服他。 哪知道此时小柒面前的那个士兵突然从袖子中抽出了一把匕首,朝小柒刺去,本来想要毒死小柒,自己也好全身而退。 可是在鲁大勇进来的那一刻,他身上散发出淡淡的血腥味,让他明白他已经没有退路了,现在只能破釜沉舟了。 那把匕首直直的朝小柒刺了过去,他本以为小柒受了重伤,没有还手的力气,要了她的性命就如同探囊取物一样简单,哪成想小柒身手如此敏捷,一脚就踢到了那人的手腕上,匕首瞬间从手中飞了出去,那人正错愕见,小柒又是一脚踹到了那人的后腿处,那人瞬间跪倒在地,表情痛苦。 这时鲁大勇也已经走了过来,一把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那人跪在地上不能动弹。 小柒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幸好现在身子好些了,要不然自己已经成为他的刀下亡魂了。 小柒脸色凝重的问道:“说,是谁派你来的,你说出来,我就饶你不死。” 那人却一声不吭,一动也不动,小柒不禁皱了皱眉,朝鲁大勇使了个眼色,鲁大勇扳过他的脸来,只见那张脸上已经七窍流血,看样子已经服毒自尽。 小柒的表情更加凝重了,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你怎么看出来这人有问题的?” 鲁大勇也被刚才的场景吓了一跳,若是刚才小柒姑娘真的受伤了,自己该怎么向将军交代啊,还好有惊无险。暗暗地松了一口气说道:“刚才我打听消息回来,发现有一伙可疑人就在大营外不远处徘徊,我看他们的衣着不像是寻常百姓,便起了疑心,带着士兵们上前盘问,谁知道他们什么都不说,直接动手,他们一个个虽然身手了得,但是咱们人多啊,不久就被擒获了,可谁知道他们一个个都像这人一样服毒自尽了,一个活口都没有。” 说着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我怕你会出事,这就急忙赶过来,正好碰见他在这里,看他不太眼熟,就料定他也是那伙人中的一员。” 小柒摇了摇头说道:“只是可惜不知道他们到底是谁派来的?”小柒澄清的眸子中布上了一丝惆怅,这些人和上次在来北疆途中遇见的那伙黑衣人应该是一伙的,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内,竟然又派人来,看来这幕后之人是非要致自己于死地啊! 到底是谁呢?自己到底得罪了谁,让他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杀了自己! 鲁大勇看见小柒紧皱的眉头,叹了一口气说道:“小柒姑娘放心,将军既然将你交给我保护,就算是鲁大勇豁出去这条命来,也一定会护你周全的。” 小柒抬起头来,冲着鲁大勇会心一笑说道:“谢谢你,放心吧,我的命硬着呢,想要杀了我没有那么容易!”她的笑容让人倍感安心。 看着小柒灿烂的笑容,鲁大勇似乎能够明白为什么将军会那样喜欢她了,她真的是一个奇妙的姑娘,无论身处怎样的环境,总能够让人在她的身上看到灼灼的光芒,无论前途多黑暗也能够看到希望。 鲁大勇看了看倒在地上的男人说道:“这些人该怎么处置?” 小柒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伤感说道:“将他们安葬了吧,他们也是听人之命罢了。” 鲁大勇点了点头,命人将那尸体拖出去,这时小柒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有荆州那边的消息了吗?” 鲁大勇猛地拍了一下额头说道:“看我这个脑子,把这么重要的事都忘记了,荆州那边已经传来消息了,张将军大获全胜,将军传来消息,说他近日忙于政务,不能亲自赶来,命我将姑娘护送会荆州呢。” 小柒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还好张飞没事,他没事就好,能不能来接自己都是小事。 一时间高兴地不能自己,猛地站了起来说道:“走,我们现在就回荆州。”谁知道起来的有些着急,险些摔倒。 鲁大勇赶紧将小柒扶了起来说道:“姑娘,你没事吧?你身上的伤若是没有好,我们就过几天再走,不着急的。” 小柒摇了摇头,刚才不是因为自己身子虚,而是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小柒低头看去,只见自己的脚底下踩了一个令牌,这东西小柒从来没有见到过,应该是刚才那个刺客留下的,出于好奇,小柒把它捡了起来,拿在手中,那令牌是黄铜所制,手掌一般的大小,仔细一看上面雕刻着一个蔡字。 小柒脸色凝重了许多,难道刺杀自己的人是蔡家人? 小柒的眸子越来越暗,似乎有一段记忆在脑海中跳动,小柒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她的记忆并没有完全恢复,也仅仅只能够记得和张飞初遇时的场景,对于以后发生了什么,她全然不知。 她现在只想快一点回到张飞的身边,或许,张飞真的能够唤起自己尘封已久的记忆,小柒将那块令牌放在怀里,对鲁大勇说道:“准备马车,我们今天就回荆州去。 第一百四十六章 重拾记忆 马车一直向前行驶,一路都没有停下来过,夏小柒想要早一点见到张飞,所以一路上几乎没有歇着,马不停蹄的赶往荆州。 夏小柒掀开窗帘,马上就要到荆州了,不禁微微的勾起了嘴角,突然马车忽然停了下来,夏小柒皱了皱眉头,问鲁大勇道:“发生了什么事?怎么突然停下来了。” 鲁大勇说道:“前面有一个孩子,躺在路中央,把道路挡上了。” 夏小柒掀开门帘说道:“你去看看。” 鲁大勇下了马车去查看那孩子的病情,只见那孩子骨瘦如柴,身上的衣服也破烂不堪,大冬天的光着脚丫,根本分辨不出来是男孩还是女孩。 鲁大勇看见她就像是看见了从前的自己,不由得心中一疼,将手放在她的鼻前,发现还有微弱的呼吸,转身对夏小柒说道:“她还活着。” 夏小柒点了点头心中有了些慰籍,说道:“把她抬到马车上来吧。” 鲁大勇虽然也想这样做,但是却还是有些犹豫的说道:“这孩子来路不明,怎么可以和姑娘同坐呢?这样做只怕让将军知道了,又会怪罪的。” 夏小柒笑道:“没事的,你不说我不说,他怎么会知道呢?” 鲁大勇点了点头,横抱住了那个孩子,将她放在了马车上,对夏小柒说道:“前面就是荆州城了。” 夏小柒抬头看了看眼前的城楼,心道:我终于回来了。 连日来的奔波,夏小柒的身子还未痊愈,终于支撑不住,沉沉的昏睡过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夏小柒缓缓的睁开眼睛,头还是晕晕的,眼前的景象依旧模糊,但仍然能够辨认。 自己现在在哪里,她打量着四周的环境,屋中装饰精美,处处用心,蓝色的门帘镶着金丝,紫金的香炉散发着阵阵香气,夏小柒却被床头的一个铜铃所吸引,那铜铃极好看,紫金色铜铃上篆刻着精美的花纹,中间系着深蓝色的流苏挂坠,轻轻拉动流苏,发出悦耳的声音。“咚……咚……咚……”每一声清脆的声音,都让夏小柒心头一颤,眼前不禁浮现起一个画面,自己孤身一人坐在这里,一直拉扯着这深蓝色的流苏挂坠,铜铃的声音不断回荡,整整一个下午,从天亮到天黑,自己的表情也由期待变成最后的绝望。记忆中流苏挂坠掉落了,为什么这个还是完好的。 这是那里?难道我来过这里?那我又等待的是谁?我失忆以前到底又怎样的记忆? 夏小柒额头的血色花印放出红色的亮光,夏小柒的头也疼了起来,她无法再想下去。 夏小柒缓缓起身,在房间中寻找线索般,找寻记忆,梨木制成的衣柜,里面竟然有女子的衣裳,仔细看过,衣服皆是新的,四季均有,虽然款式颜色不同,但都是极好的丝绸制成的,一看做衣服的人就很用心,她总有一种感觉这些衣服自己都曾经穿过。 衣柜的旁边还有一个梳妆台,梳妆台上水粉胭脂,首饰珠宝应有尽有,夏小柒仔细的抚摸着,这些东西竟然都那么熟悉。是我的吗?我曾经生活在这里过? 夏小柒鬼使神差的坐在了梳妆台前,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突然间铜镜中闪过一个画面,一个男子从身后抱住自己,轻轻摸了摸自己的头,擦干自己的眼泪,他的下巴抵着自己的头顶,怀抱又是那么熟悉温暖。 夏小柒缓缓的闭上双眼回味着脑海中的那个场景,那个男子是谁呢?这里是哪里呢?他是张飞吗?自己以前来过这里? 想着,她越来越觉得梦里的场景越来越真实,好像真的有人抱着自己。 不对,夏小柒猛然睁开眼睛,张飞的脸正出现在铜镜之中,猛然站起。却发现张飞的手臂正环着自己的腰,厚实粗糙的双手正握着夏小柒的双手。 夏小柒挣扎着,羞红了脸,说道:“你这是做什么?赶紧放开我!” 张飞将头抵住夏小柒的头顶,邪魅的声音响起:“不放,就是不放,好不容易把你盼回来了,哪里是那么容易就放手的?” 夏小柒脸色微红,说道:“你到底想怎么样啊。” 张飞抱着夏小柒,与她同坐在一起,冲夏小柒敏感的耳朵吹着气,眯起双眼,说道:“你说呢?”嘴唇似有若无的摩擦着她的耳朵。 夏小柒的脸瞬间红的要滴血,躲开张飞的嘴唇,说道:“别闹了,这里是那里啊?” 张飞笑道:“这里是我们的家啊。” 夏小柒别过脸去,挑眉说道:“嘁,谁答应要和你在一起了。” 张飞挑眉道:“你啊,除了你还有谁啊。” “我才不要呢?” 张飞邪魅的笑道:“真的不要吗?” 说着夏小柒还没有反应过来,张飞就已经吻上了自己的唇,夏小柒被张飞的举动吓了一跳,正目瞪口呆的看着张飞,张飞趁机将舌头伸进夏小柒的口中,捕捉着夏小柒的舌头。 夏小柒这才如梦初醒一般,张飞他竟然吻了自己,还那么深情,一时间夏小柒有些不知所措,而张飞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她牢牢地锁在怀中,霸道的捕捉着夏小柒的舌头,嘴唇,吸允着,撕咬着。 他太过想念她了,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这样就可以永远都不和她分开了。 夏小柒睁大眼睛看着张飞,他这些日子憔悴了许多,夏小柒不禁有些心疼,下意识的放松了抗拒,任由张飞吻着。 张飞感觉到夏小柒态度的变化,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更加深地吻着夏小柒,不似刚才那般暴力,渐渐的变得温柔,由浅入深,吸允着她舌,夏小柒则小心翼翼的怕触碰到张飞的回应着,这种熟悉的感觉,让夏小柒明白了,原来梦中的那个人就是张飞,原来我们真的认识。 张府 赵春风风尘仆仆的走了进来,门口的侍卫已经许久没有见到他了,但见他如此着急的赶来,定是有急事,所以并未阻拦,赵春风直直的走了进来,迎面遇见了徐伯,便焦急的问道:”将军呢?” 徐伯也好久没有见到过赵春风了,本来想问一问他最近去哪里了,不过看他一脸焦急的样子,一定是有要事找将军,不敢耽搁,便回答道:“在厨房里。” 赵春风点了点头,心中暗道:将军怎么又自己下厨房了,他不是只给夏小柒做菜吗? 心中怀着疑惑,来到了厨房,没等进门,就听见里面出来了张飞的声音:“你终于回来了,我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赵春风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半跪在地上说道:“将军让属下去查的事情已经有眉目了,特地向将军回禀。” 张飞点了点头,却没有抬头看他,依旧切着菜。 赵春风接着说道:“属下从利刃殿入手,查了许久都没有查到它幕后势力的线索,所以属下只好另寻办法,从夏小柒被送进府这件事上查起,现在已经查明,将夏小柒送到府中的人正是沈鹏,从这上可以看出,夏小柒失忆,到后来刺杀将军,都和他脱不了干系,甚至很有可能他就是利刃殿真正的主人。” 提到沈鹏名字的时候,张飞切菜的手明显顿了一下,表情却极为平静,其实,他一直觉得夏小柒一定是得罪了什么大人物,才会频频被人刺杀,其实他早就怀疑是夏侯衡做的了,但是一直没有证据,如今夏侯衡身边的左膀右臂竟然也涉及到这件事中,那么将矛头又直指到夏侯家的身上。 不过这个沈鹏是被夏侯衡指使还是他自作主张呢? 这就不得而知了。 赵春风不禁有些诧异,依照将军的脾气,听到这一切都是沈鹏主使的,应该早就找沈鹏算账去了吧,怎么现在却这样平静呢? 赵春风有些不解的问道:“将军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 张飞放下切菜的刀,擦了擦手说道:“你做的很好,这段时间你也辛苦了,回去歇一歇吧。” 赵春风更是吃了一惊,但是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告退。 赵春风走后,张飞长叹了一口气,又摇了摇头,其实这些事对于他来说都不重要了,现在夏小柒已经回到了自己的身边,他也不想再掀起任何是非,特别是知道蔡夫人要对夏小柒不利的时候,张飞隐隐的觉得,蔡夫人如此不惜一切代价置夏小柒于死地,或许和夏小柒的身世有关。 这也是张飞一直担心的,当年小柒的姨娘宁死也不肯让夏小柒留在自己的身边,或许是有道理的,夏小柒可能有极特殊的身份,在显眼的地方只会给她招来杀身之祸。 所以张飞已经决定了,荆州的事情全部处理完成,他就带着夏小柒远走高飞,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带着夏小柒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过着寻常人的日子。 打打杀杀久了,成日里刀尖上舔血,有今天没明天的活着,让张飞更加渴望简单平静的生活,他什么都可以放弃,只要能够守在夏小柒的身边,他就知足了。 看着满桌子夏小柒喜欢吃的菜,张飞的笑意更浓了。 ……………………………………………… 夜深了,晚饭的时间也到了,夏小柒的肚子早就饿了,可是却迟迟不见有人来找她吃饭,不禁嘟起嘴来,心中暗道:张飞真是小气,连饭都不给自己吃。 摸了摸早就已经咕咕叫的肚子,嘟囔道:你不给我饭吃,我自己去找。 趁着夜深人静,夏小柒偷偷的跑了出去,摸索着厨房的位置,其实潜意识里夏小柒对于霍府还是有一些记忆的,当然仅限于厨房的位置! 看来潜意识里,夏小柒还是忘不了“吃”啊! 鬼使神差的走到了厨房,离着很远夏小柒就已经闻到了香味,心中暗道:终于找对地方了,这味道真香,一定有很多好吃的,想着就已经等不及了,小跑着走了进去。 那厨房里灯火通明,夏小柒刚一进去,就看见张飞正端坐在桌子旁边,他的面前是满满一桌子的菜,听见夏小柒的脚步声,张飞不禁得意的笑了笑。 他似乎也知道她要来一般,早就准备好了食物,摆放整齐,坐在桌前等待着这个“馋猫”,直到看见夏小柒蹑手蹑脚的走进来,他不动声色的嘴角勾出一丝宠溺的笑容。 夏小柒见到张飞在这里,不禁吃了一惊,来偷吃被抓了个现行,真的很丢人啊! 不过夏小柒还是抵不住那一桌子美食的诱惑,咽了咽口水走了进来。 夏小柒心虚的揉了揉头发,笑了笑,走了进来,眼睛盯着桌子上的点心,问道:”这么多好吃的,反正你也吃不完,我帮你分担分担。”说着还没等张飞答应,她就拿起了一块乳白色的糕点吃了起来。 那糕点入口即化,甜而不腻,放在口中一瞬间奶香四溢,夏小柒的眼中一瞬间燃起了光芒,这糕点实在是太好吃了。 看着夏小柒的表情,张飞就知道她喜欢吃,不由得心满意足的笑了笑。 夏小柒一边吃着一边问道:“这……这也太好吃了……你这府里的厨子太棒了……”吃的太着急,嘴角上还粘上了残渣。 张飞不禁宠溺的说道:“慢点吃,没人跟你抢,都是你的……”伸手帮夏小柒擦去了嘴角的残渣。 夏小柒有些害羞的别过脸说道:“这东西是谁做的?有机会一定要带我认识认识,实在是太好吃了。” 张飞挑眉说道:“不必了,你早就认识他了?” 夏小柒不解的问道:“我认识?谁啊?” 张飞得意的笑了笑说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夏小柒四下看了半天,一个人都没有啊,不禁嘟着嘴说道:“哪有人啊?” 张飞指了指自己。 夏小柒惊讶的看了看他,一时间目瞪口呆,说道:“怎么可能是你呢?别骗人了。” 张飞用手指轻轻抵了抵夏小柒的额头说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啊,真的是我做的。” 夏小柒一脸惊讶的看了张飞很久,确实张飞没有骗过自己,但是这真的是张飞做的吗?夏小柒想都不敢想,张飞那一双拿着剑的手,也能拿起来菜刀。 夏小柒一边吃着,一边问道:“那你为什么要学做饭啊?” 张飞没有回答,只是抬眼看着夏小柒,眼神中满满的温柔,许久才说道:“因为我身边有一只小馋猫啊。” 夏小柒不禁羞红了脸,低头不语,心中却满满的感动,这世上最让女子心动的事,就是有一个男人肯为了你下厨房了吧。 想着有拿起了一块白色的糕点,放在嘴里细细品尝,满满的温暖在心头融化。 “这是……”吃着这糕点,夏小柒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心中还不禁抽疼了一下,好像曾经也有人给自己做过这样的糕点,模糊的记得是自己小的时候,一个慈爱的女子怀抱着自己,喂自己吃这种糕点。 可是,那个女子是谁,为什么我记不清了呢?夏小柒越想头越疼,不禁皱起了眉头。 张飞观察着夏小柒的神情,看她眉头微皱,似乎想起了什么,心中不禁暗喜,看来这方法真的奏效了,用食物来唤起夏小柒曾经的记忆。 他将一旁的桂花糕递给夏小柒,说道:“再尝一尝这个。” 夏小柒若有所思的接过桂花糕,浓浓的奶香味道,是那么的熟悉。 她喝了一口桂花糕,说道:“我从前竟不知自己竟会喜欢这样的食物。还有种熟悉的感觉,你是从哪里学来的?”喃喃的说着,坐在了一旁的软榻上。 张飞自然知道,这是一个好时机,或许借着食物,能让夏小柒想起从前的事情。他柔声说道:“这些东西都是江南传统吃食。” “江南?”夏小柒喃喃自语,脑海中闪现出,小桥流水的样子,那些场景不似幻想出来的,就像是刻在记忆深处的印象,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我是否去过那里? 以前沈鹏一直说自己从小就生长在谯县,虽然现如今她知道沈鹏说了谎,但是她也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会在江南生活过。 说不定多吃一些这些东西,还让她想起以前的事情呢? 想到这里,夏小柒就大口大口的吃着面前的桂花糕。 张飞看到夏小柒吃着桂花糕的时候,心中还是很心疼夏小柒的,可是为了能够唤起夏小柒的记忆,只能这样做了,他不禁皱了皱眉毛,本欲抢过酒杯的手,又强行按下。 夏小柒本来就不胜酒力,而且这酒劲儿更大,不一会儿神志就已经不清楚了,一边喝着酒一边说着:“他对我说我生了一场大病,痊愈之后以前的事情就都忘记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去过江南,我什么都不知道。” 张飞心中一沉,他自然知道,夏小柒口中的“他”说的是沈鹏,虽然早就知道夏小柒失忆了,可是现在仔细想一想,好端端的她为何竟然会离奇丧失记忆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也未免太过离奇了?沈鹏究竟用了怎样的手段?一双眸子越发阴暗了…… 张飞拿起酒杯,也喝了一口,一边和已经酩酊大醉的夏小柒闲聊道:“你试过想一想从前的事情吗?” 夏小柒的手臂放在桌子上,右手拿起一块奶糕,左手手掌轻轻的托着脸颊,脸色已经微红,语无伦次的说道:“想过啊,当然想过,我真的有很努力很努力的在想以前的事情,可是每次想起一点点,哪怕只是一个画面,头都会疼的像要炸裂了一样。我好怕头会疼,但这样的日子却让我更加心慌,你能明白一个没有过去的人,心中的无助吗?你不知道你过去的生活到底发生过什么,你不知道你爱过谁,恨过谁?甚至你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有多少个夜晚,我都会被噩梦惊醒,有无数个厉鬼在残食着我的记忆,我拼命的呼喊求救,可是到最后也一个人都没有,慢慢的我的世界被黑暗吞噬了……” 说道这些时,夏小柒的身体不自觉的开始瑟瑟发抖,似回想起那个时刻困扰着她的噩梦,亦或是,想到自己没有过往记忆的孤单。 张飞心疼的将夏小柒揽在怀里,这些话,夏小柒从来没有跟张飞说过,她总会将痛苦的事埋藏在心里,若不是这次喝醉了酒,真不知道她还要隐藏到什么时候。 抱着夏小柒,感觉到她身体微微的颤抖,张飞的心如同滴血一般的疼,若是真的想起以前的记忆会让夏小柒如此的痛苦,他宁可她全部忘记了。 闻着张飞怀中熟悉的味道,夏小柒觉得十分安心,像是终于找到了避风港一样,可以让她漂流已久的心停靠暂歇。 现在的夏小柒已经喝醉了,也就没有那么多的顾及,当然她对于张飞心中一直有一种莫名的信任。 感觉到张飞的怀中传来了丝丝暖意,夏小柒不自觉的向他的怀里蹭了蹭,像一只乖巧的小猫一样,张飞不禁宠溺的笑了笑,收紧了怀抱,将夏小柒抱得更紧了,是多久没有这样抱着她了,张飞已经记不清了,这种久违的感觉,既熟悉又陌生,在失去她的日子里,他曾经以为今生都不可能再把她拥在自己的怀里了。 夏小柒的头在张飞的怀里摆动了一下,然后抬起头来,像个小孩子一样的说道:“告诉你个小秘密哦……” 说着,夏小柒缓缓的靠近张飞的脸,两人本就抱在一起,随着夏小柒的靠近,两人的脸几乎都要挨在一起了,夏小柒因为喝醉,面色微红,甚是可爱。 二人呼吸相通,张飞脸色也微微泛红,身体中有一股异样的情愫流动着。 夏小柒此时不以为然,昏昏沉沉的说道:“我跟你说哦……我总能梦见一个男子……他……很高大……但……我一直看不清他的脸……我只是感觉……他对于我来说一定很重要……” 听着夏小柒断断续续的话,张飞心中一震,眼睛放大,冷清的眸子放出璀璨的光亮! 夏小柒在记忆的深处还是有我的,即使她失忆了也不曾忘记自己!想到这里,张飞莫名的激动! 他声音略带几分颤抖的说道:“那个人一定对你很重要,你可知道他是谁?” 夏小柒醉醺醺的说道:“当然知道了……” 张飞一脸期待,等待着她说出自己的名字。 哪成想夏小柒不假思索的说道:“是……是……沈鹏啊!”其实在失去记忆的那段时间,只有沈鹏陪在她的身边,还不断告诉她,她从小留在自己的身边长大,所以夏小柒总会下意识的把那个人和沈鹏联系在一起。 而现在夏小柒喝的大醉,早就已经没有任何意识了,她甚至不知道抱着自己的人是谁,所以她也只是说出了脑海中潜意识里的想法罢了。 当听见沈鹏这两个字的时候,张飞的一切幻想瞬间崩塌,身体也瞬间僵住了!棱角分明的面庞变得阴云密布,一双方才还柔情似水的眸子,如今已经散发着熊熊的怒火。 当听见自己心爱的女人,说着别人的名字之时,他似乎能够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可是他却没有办法,他谁都不怪,怪就怪自己没有保护好夏小柒,让她流落在外,才会让他人有机会趁虚而入,但他现在担心的不是沈鹏。他还不把沈鹏放在眼里,他担心的是夏小柒,若是夏小柒真的喜欢上了沈鹏那该如何是好! 他从来不敢想象,夏小柒有一天会爱上别人。 一向骄傲如他的张飞,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他冷冷的问道:“你怎么知道那个人是他?” 夏小柒已经喝醉了,自然是听不出张飞语气中的不悦,她依旧自顾自的说着:“不可能是别人啊,他跟我说过,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他还救过我的命呢!如果没有他,现在可能我都不在这个世上了吧,其实,在我的心里,沈鹏是一个大英雄。” 张飞的心像是停止了跳动一般,他从来没有想过,夏小柒竟然会这样崇拜沈鹏! 也没有想到沈鹏竟然会如此厚颜无耻的编造夏小柒的身世。如果他没有猜错,英雄救美也是沈鹏自己设计出来搏得夏小柒好感的一出戏吧!可是他如此费尽心机的接近夏小柒,目的到底是什么呢?张飞紧紧皱起了眉头,心中闪过一丝不安。 可是有些话,必须问清楚,即使后果可能会是万劫不复,他也要问个明白,张飞要知道,夏小柒此刻的心里到底爱着谁? 张飞此时的手心微微冒出冷汗,声音略带几分沙哑,颤抖的问道:“那你……你……爱他吗?”刚一说完,张飞就后悔了,他害怕了,他怕夏小柒会像方才那般,斩钉截铁的说她爱的人是沈鹏,那样的话,他又该怎么办呢? 张飞把手暗暗攥紧,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可这回,夏小柒迟疑了,久久没有回答念故的这个问题。虽然已经喝的酩酊大醉,眼神游离,但也正是因为她喝醉了,才能更加直观的面对自己的内心。 夏小柒久久没有回答,让张飞本来已经冰封的心逐渐融化了,眼神再次燃起希望,握紧的手也逐渐的松开,他柔声问道:”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 夏小柒摇了摇头,说道:“我对他,只是觉得我欠了他许多,必须要报答他而已,那不是爱……”说着声音越来越小,眼睛也逐渐闭上了,几乎快要睡着了一般。 听了夏小柒的话,张飞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夏小柒对沈鹏是感恩,无关情爱,而且夏小柒心中一直都有自己!他又将夏小柒抱紧,看着夏小柒的睡颜,贴在夏小柒的耳边柔声说道:“有我在,和你相守一生的人只能是我。”语气是那样的坚定,眼神是那样的温柔。 夏小柒在睡梦中,似乎隐约听到了张飞的话,似在说梦话的问道:“你在说什么?” 张飞偷偷的笑了笑说道:“我在问你今天的饭你还满意吗?” 夏小柒昏昏沉沉的,如同说梦话一般的回复道:“再满意不过了,没有比这个更好的了,明天我还要吃。” 看着夏小柒可爱的模样,张飞不禁发笑,他将熟睡的夏小柒横抱在怀中,轻轻的剥开她鬓角额头的几缕发丝,低头轻轻吻着夏小柒的额头,柔声说道:“我做一辈子给你吃可好?” 本以为夏小柒睡着了,谁料到,睡梦中的夏小柒点了点头,极微弱的声音,还略带几分奶气的“嗯”了一下。 张飞绽开一个温暖的笑容,轻轻的收紧怀抱,凝视着熟睡的夏小柒。 夏小柒不知道的事,初见夏小柒的那个夜晚,在大漠绿洲之旁,借着月光和湖面上粼粼波光,他也是这样,凝视着熟睡的夏小柒,守了她整整一夜,都舍不得合眼。 从那一刻开始,这个女孩毫无预兆的闯进他的生活,他没有想到的是,他们竟然会发生这么多难以想象的事情,一波三折,兜兜转转,她又回到了自己身边。 但是从第一次遇见她的那一刻开始,他似乎冥冥中就能感觉到,面前这个女孩,她将成为他此生的牵绊。 一转眼,两年过去了,发生了太多太多事情。但同样的场景又一次上演,一切仿佛又回到了起点。 这样也好,忘记过去…… 全新的你我……… 我会让你再爱上我一次…… 第一百四十七章 父女重逢 因为此次动乱没有取得荆州一事,沈鹏整日闷闷不乐,借酒消愁,筹划了许久,却没想到是这个结果,还不知该如何跟夏侯衡交代。 整日里担惊受怕的,几乎整夜整夜无法安眠,每次都是天已经亮了才能小睡一会儿。 而今日,沈鹏住处却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清晨,天刚亮,张飞就已经身穿一身宝蓝色长袍,身披配色裘衣,端坐在沈鹏私宅的大厅之中。脸色阴沉,使大厅中的气氛更加凝重,屋里的温度,像是比室外还要寒冷。 他自从听了夏小柒的醉话后,也是一夜没有睡觉,天刚亮就匆匆赶了过来,以前他不想深究沈鹏,是因为念在他救过夏小柒一命的份上,虽然张飞知道他的目的不纯,但是若是没有他,他和夏小柒可能早就天人两隔了。 而听了夏小柒的话后,张飞觉得事情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简单,沈鹏背后的阴谋可能更大,不仅仅是夏小柒。 所以他不得不去会一会沈鹏了…… 而此时沈鹏还未从睡梦中完全清醒,就听到了张飞来了的消息,霎时间睡意全无,他心中清楚,张飞此时前来一定是事情败露了。他一定是认出夏小柒的真实身份,特地过来兴师问罪的。沈鹏心中清楚早晚会有这样一天,只是没有想到来的会这般的快。 他连忙洗漱,穿好衣服,匆匆赶来,来的路上他本想装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可当他看见张飞的那一刻,就已经被张飞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吓得双腿瑟瑟发抖,他极力的控制着,才不显得那么明显。 他故作镇定的说道:“不知张将军前来,有失远迎,实在是失礼,快去备茶。”说着连忙让下人准备茶点。 张飞冷冷的说道:“不必了,我此次前来就是要问你,你到底对夏小柒做了什么,让她失去了记忆?” 沈鹏狡辩道:“夏小柒是谁?末将不知,更不知道将军此话何意……”还没等沈鹏说完,只感觉一阵凉风袭来,张飞就已经飞到他的面前,手还紧紧的攥着他的脖子。 目光透出阵阵杀意,阴冷的说道:“少废话,我没时间听你在这里狡辩,夏小柒就是夏小柒,你怎可能不知道,这些不都是你一手策划的吗?我可以既往不咎,但是你必须要告诉我,你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你到底有什么阴谋?否则,今天,我就让你尝一尝身首异处的滋味!” 张飞的手如同钳子一般,死死地嵌在沈鹏的脖子上,沈鹏的脸已经憋的通红,呼吸困难,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道:“我……死不足惜,但若我死了,夏小柒……夏小柒……可……就一辈子……都没有……办法想起以前的事情了,而且……既然……我有办法让她失忆,我也有办法不动声色……的取她得性命!” 听到这句话,张飞的心头猛地一颤,杀了他太简单了,可是若是真的伤到了夏小柒又该如何是好? 张飞的眉毛紧紧的皱在一起,冷眸布满了血丝,他的攥着沈鹏脖子的手先是紧了紧,随后,单手提起沈鹏的身体,将他摔到地面之上。 沈鹏的头猛地磕到了台阶上,霎时间鲜血直流,他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嘴角勾出一丝狡黠的笑容,他知道只要有夏小柒在,张飞就不敢把自己怎样。 张飞一脸凝重,沈鹏说得对,他并不知道夏小柒无缘无故为什么会失忆,是被沈鹏下药了,还是用了其他方法,不知道病因,又怎么能够对症下药呢? 若是真的杀了沈鹏,恐怕夏小柒也会有危险,现在只能留着他一条狗命了! 张飞走上前去攥住沈鹏的衣领说道:“别以为你拿夏小柒来要挟我,你就安全了!我告诉你,我破解夏小柒失忆原因之时,就是你的死期!还有,若是让我知道,你敢做任何伤害夏小柒的事,我一定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 说完,张飞手里紧紧攥着拳头,头也没回的离开。 我一定会查出真相的,夏小柒你一定要等我! 沈鹏缓缓的站起身来,整理好衣服,一双阴邪的眼眸泛出寒光,暗暗的攥紧了拳头,就是因为张飞,如果不是他,他的计划也不能失败,就是他毁了自己的一切,沈鹏咬了咬牙心中暗道:张飞,你别张狂,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死在我的手里! …… 夏小柒呆呆的坐在房间中,因为昨天喝了酒,头有些疼,夏小柒揉了揉额头,努力的回想着酒后发生的事情,可是那段记忆像是消失了一样,怎么也想不起来。 不禁嘟着嘴,心中暗道:希望酒后没有出丑,特别是在张飞的面前,要不然实在是太丢人了。 想着不由得又红了脸颊,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一想到他就会脸红呢? 她现在虽然相信了自己就是张飞口中的夏小柒,但是,毕竟对于以前的记忆,夏小柒总是耿耿于怀的,她觉得自己并不完整,那一段缺失的记忆她想要找回来,可是不论她怎么努力的回想,却一丁点儿都记不起来。 不光是因为她想要找回过去的记忆,更重要的是两次被别人追杀,可是一直不知道凶手是谁,这种提心吊胆的感觉,让夏小柒无时无刻都受着煎熬,夏小柒总隐隐的觉得在自己遗失的记忆中或许能找到一些线索。 夏小柒又从怀中拿出那个刺客留下的令牌,抚摸着上面的花纹,这是现在唯一的线索,而这花纹却指向蔡夫人,夏小柒不禁皱了皱眉头,自己和她无怨无愁的,为什么她要针对自己,夏小柒一无所知,难道还要回府中才能够查出那个人吗? 可是回府哪有那么容易?该怎么办呢? 夏小柒长叹了一声,突然夏小柒想到了一个人——沈鹏,他现在应该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找回了一部分记忆,虽然不知道他骗自己的目的是什么,但是沈鹏确实救过自己的命,对自己有恩,这一点夏小柒一直记在心里。 况且就算是自己失忆的时候,他也很照顾自己,夏小柒还是很感激他的,如今自己想要查这件事,说不定他可以帮上忙,她不想将自己又遇见刺客的事情告诉张飞,一是不想让他担心,二是他的身份特殊,不想再给他找麻烦。 而除了张飞,整个荆州城中,自己最熟悉的人,就是沈鹏了,而且上次也是他将自己送到宫里的,这一次他也一定能够帮上自己。 正好,张飞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府中处理事务,趁这个机会,自己偷偷的去李府,他也不会发现。 想着,夏小柒下定了决心。 …… 看着利刃殿的大门,夏小柒呆呆的立住了。 再一次回到这里,夏小柒有一种不同的心境,不得不说,那段作为杀手的经历是她不愿意回想起来的,但是其实夏小柒的一切早就已经与她融为一体了,她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夏小柒,她的身上多了夏小柒的冷酷无情,也不会再毫无保留的善良,渐渐的学会了自我保护,但夏小柒更喜欢戴上了盔甲的自己,若是从这样看来,她还要谢谢沈鹏,是他让自己变得更强大。 夏小柒刚走了进去,迎面就遇见了长空,不禁有些疑惑的问道:“你怎么来到这里了?” 长空看见夏小柒来了,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不过只是稍纵即逝,随即又阴沉着脸说道:“主人他身子不大好,我回来照顾一下。” 夏小柒心中一惊,忙问道:“主人他怎么了?” 长空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还是自己去看看吧。” 夏小柒急匆匆的向沈鹏的房间跑去。 刚一进房间,夏小柒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沈鹏。 沈鹏双目禁闭,额头上缠着白色的布条,渗出丝丝血迹,气息微弱,面色苍白。 长空也守在沈鹏的身边,夏小柒皱了皱眉毛问道:“他的伤势如何?” 长空回答道:“大夫说,伤及筋骨内脏,怕是要调养好一阵子。” 夏小柒不禁皱眉,走到沈鹏的床边,看着他奄奄一息的模样,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呢?” “这……”长空犹豫了一下说道:“还是等主人醒来时自己和你说吧。” 夏小柒不禁心中有些疑惑,到底发生了什么?夏小柒知道长空的脾气,他不想说,自己怎么问也问不出来的,于是只能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先下去吧,今晚我在这里守着。” 长空说道:“那怎么能行呢?你一个弱女子,怎么扛得住,还是我来吧。“ 夏小柒摇了摇头说道:“他也是我的主人,而且还救过我的命,照顾他是理所应当的。”夏小柒不知道该用什么方法来报答沈鹏,她现在很久都没有帮沈鹏执行任务了,也只能用这种方法回报他了。 长空不知该如何劝说,只好作罢,说道:“那今晚就留下来吧,有什么吩咐随时找我,我就在门口守着。” 夏小柒点了点头,转身看着沈鹏,坐在了床边。 看着沈鹏受伤,夏小柒也会担心会难过,在失忆的日子里,她把沈鹏当做了自己的亲人,自己的亲人受伤了,她又怎能不难过呢? 虽说他曾经让自己去杀张飞,但是夏小柒却觉得这件事应该和他没有关系,只是有人花钱要买张飞的命,而沈鹏只是正常做生意罢了。 在夏小柒心里沈鹏一直都是一个好人。 看着沈鹏有些瘀血,微肿的脸,夏小柒出神了好久,我到底该怎样来报答你对我的恩情呢?这样一直欠着你的感觉真的不好。 …… 翌日 上午,天色阴沉,像是有一场大雪要下了。 沈鹏缓缓的睁开双眼,眼前出现的是夏小柒满脸疲惫的趴在床边上,熟睡的面庞,心中一丝暖流流淌。 这么多年来,他心如磐石,虽然身边的女人从未断过,却也从未对谁动过心,真心待过谁。 他一直都觉得,女人只不过是泄欲的工具罢了,情爱之类的东西更是可笑之极。 而能够在他心中觉得特殊的女人只有两个,一个是洛霖,一个是夏小柒。 洛霖是他从小的梦想,小的时候沈鹏在宫宴上,第一次见到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就喜欢上了她。 但是她太过耀眼,让沈鹏高攀不起,直到窦氏被灭门,他救回了洛霖,他才觉得他们的距离拉进了些,其实刚开始他想要杀了夏侯渊,就只是想为了洛霖报仇,而后来,随着他野心的逐渐膨胀,他要的不仅仅是夏侯渊的命,更想要得到的更多而帮助洛霖复仇却也就成了他的一个借口罢了。 但是,洛霖在他心中的地位永远是别人替代不了的。 可是,自从他遇见了夏小柒,他却发现自己的心中渐渐有了这个女孩子的一席之地。她是那么的美好,在她的面前,沈鹏总会觉得自己是那样的不堪。 人总会朝着美好的事物接近,沈鹏也不例外,虽然他心中明白,夏小柒不过是自己的一枚棋子,但是人的情感又是谁能够控制的了的呢? 一个人会同时爱上两个人吗? 这个问题沈鹏一直想不到答案。 但是他想要把夏小柒留在自己的身边,他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也不在乎用什么样的方法,只要能够让夏小柒留在自己的身边,他可以不择手段,不计后果。 张飞的威胁,让沈鹏感到了危机,他清楚,即使夏小柒不恢复记忆,以张飞的实力,照样可以把夏小柒抢走,他必须在事情发生之前就绸缪好。 他现在不是一无所有,他还有夏小柒这一张王牌还没有用到,他怎么就把这件事忘了呢? 是时候该让夏小柒的身份重见天日了! 沈鹏想着,嘴角微微勾起,一个邪魅的笑容在脸颊上绽开,沈鹏轻轻的拂过夏小柒略显疲惫的脸颊,满满的动容。 夏小柒的睫毛微动,揉了揉眼睛道:“你醒了,身子好些了吗?” 沈鹏微笑道:“无妨,你不必担心。”手轻轻的抚着夏小柒的头发,温柔的声音说道:“你在这里守了一夜?”语气中带着几分心疼,有掺杂着感动。 “我没事,倒是你,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这脸上的淤青,身上的伤已经伤及内脏。你和谁有如此仇怨,怎会下这么重的手啊。”夏小柒焦急的询问着。按理说以沈鹏的身份,在这长安城中,没有人敢动他,而且还将他伤的如此严重。 沈鹏的神情突然变得严肃,扭过头去,不再说话。 夏小柒看他不愿说更是着急,说道:“你倒是说话啊,到底是谁这般大胆,将你伤的如此严重!” 沈鹏一脸无奈的说道:“你还是别问了,怪只怪我自己技不如人,不及人家位高权重,只能忍气吞声了。” 夏小柒听见这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可细想之下,放眼朝野之中,比沈鹏位高权重,武功高强,且和沈鹏有过节的只有一个人了。难道是…… “是不是张飞把你伤成这样的!”夏小柒目光炯炯的说道。 沈鹏闭上眼睛,没有说话,夏小柒从沈鹏的表情中就已经看出了。 “我就知道是他,他为何会打你。”虽然她喜欢张飞但是一码归一码,打人就是不对,况且沈鹏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这一次张飞做的实在是太过分了。 沈鹏犹豫的说道:“是因为你!” 夏小柒疑惑的问道:“因为我?” “张飞今日一早便闯进府中,告诉我让我从今往后离你远些,我自然不从,他就拳脚相向,我不是他的对手,就被他伤成这样了。”沈鹏一脸无奈的说道。 “他知道我们的关系了?”夏小柒不禁皱起了眉头。 沈鹏叹了一口气说道:“是啊,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呢?” 夏小柒脸色一白,心道:难道是自己昨天酒后失言说出去了,想着又不禁皱了皱眉头。 不能和沈鹏说实话,否则,他就知道自己现在住在张府了,到时候自己找回了一点点记忆的事情她就知道了,若是直接揭开他的谎言,夏小柒怕沈鹏面子上过不去。 夏小柒只能摇了摇头说谎道:“我也不知道啊。” 沈鹏见夏小柒神色有些犹豫,心中更是怀疑起来,说道:“洛灵,你想起以前的事情了吗?”说着,眼神却偷偷瞄着夏小柒,一个表情也不能放过。 夏小柒身子明显一顿,迟疑了一下,才说道:“没有,当然没有了。” 沈鹏的眸子暗了暗,额头上已经渗出来冷汗,若是夏小柒想起了以前的是,她也一定会记起自己杀了她的姨娘,她是绝对不会原谅自己的。 但是看夏小柒现在的神情,多半是想起了一些事,但是不知道她想起了多少,看来他只能再去找那个女魔头了。 每一次去见那个西域魔女之时,沈鹏总会感觉寒毛都竖起来了,就像是大白天遇见鬼的感觉,其实在沈鹏的眼里,那个西域魔女和厉鬼没有什么区别,甚至比厉鬼更要骇人,毕竟厉鬼杀人也要有个缘由,可是那个女人却全凭心情,说不定哪天她心情不好,自己就葬身蛇腹了。 跪在那魔女的面前,沈鹏的身体微微有些颤抖,不知从哪里刮来的一阵阴风,带来了浓浓的血腥味,还掺杂着尸体腐败的味道,让沈鹏不禁作呕。 西域魔女摆弄着手上的一条绿色眼睛的黑蛇,那蛇信子舔舐着她的手,像是在讨好她一般,魔女微微勾起了嘴角,看的出来她今天心情很好,沈鹏也略微的放下心来了。 魔女挑眉问道:“你怎么又来了,真烦,说吧,这次来找我是什么事?” 沈鹏赔笑着说道:“我这次来就是想要问问,夏小柒的记忆会不会恢复?” 魔女的脸色一变,说道:“怎么,你怀疑我的本事?” 沈鹏赶紧说道:“魔女误会了,我哪敢啊?只是最近夏小柒想起了一些往事,所以……” 魔女微微皱了皱眉头心中暗道:怎么会这样?难道是因为少了一个人?不会啊?那影响几乎是微乎其微的,若是这小子没有说谎的话,那个小妮子的意志力还很强嘛。 不过她也自信,即使想起一些也不要紧,因为血咒之所以厉害,就是和她的性命相关联,她想起的越多,她死的也就越快,若是她都想起来了,那也就是她的死期了。 但这种情况几乎不会出现,因为还没有人能够拥有这样强大的力量。 魔女冷笑道:“你放心吧,她是绝对不会恢复记忆的。” 沈鹏小声嘟囔道:“可是上次你给刘表施的巫术却也失效了,现在刘表已经醒过来了。”也就是因为这件事,沈鹏有些怀疑她的能力了。 这时,魔女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那双眼睛是诡异的绿色,如同那条蛇一样,她的情绪有些激动的说道:“你说什么!他醒了!” 沈鹏吓了一身冷汗 ,后退了一步说道:“是……是啊……据说是有一个世外高人,解了刘表身上的巫术。”声音有些颤抖。 那魔女的表情呆滞住了,那双眼神中包含着许多复杂的情绪,最后她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你先退下吧。” 沈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本来还想问她如何能够让夏小柒对自己唯命是从的,可现在人家已经下了逐客令,只能作罢,沈鹏走后,西域魔女暗暗的呢喃道:“是他吗?他真的来了?” 那双绿色的眼睛逐渐变得柔和了许多…… …… 沈鹏去哪里了? 夏小柒刚进房间,却发现他不见了,四处寻找也不见他的人影,只能在房间里等他。 这段时间忙着照顾沈鹏,一直没有时间告诉他,自己想要查刺杀自己的人的这件事,一会儿看到他,一定要把这件事告诉他,看看他能不能帮忙。 正想着,沈鹏就走了进来,看见夏小柒在房间里,不由得心情大好,方才的不愉快早就烟消云散了。 夏小柒看他走了进来,赶紧迎上前去,问道:“你去哪里了?身子还没有好的,不能乱走的。”说着已经扶着沈鹏坐了下去。 沈鹏微微的勾起嘴角,笑道:“我就是出去走走,总不能一直呆在房间里啊,都快闷死了。”喝了一口夏小柒递上来的茶。 夏小柒皱着眉头说道:“下次你要是出门的话一定要告诉我,我陪着你。” 沈鹏点了点头说道:“知道了,你放心吧。” 夏小柒叹了一口气,突然想起了找沈鹏的正事,赶紧说道:“对了,我有一件事要求你。” 沈鹏挑眉,神色有些诧异,和夏小柒相处这么长时间了,她还是第一次求自己呢,赶紧说道:“你说吧,什么事我都答应你。” 看见沈鹏答应的这么痛快,夏小柒倒是有些迟疑了,想了半天才犹豫的说道:“其实就是……” 刚要说,突然长空急匆匆的走了进来说道:“主人,上边有人报信,让您立刻回去。” 听见这话,沈鹏不由得吓了一身冷汗,看来夏侯衡已经知道了。 ,沈鹏猛地站起来,身子有些不稳,夏小柒赶紧扶住他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沈鹏表情有些僵硬,摇了摇头。 突然他看见了夏小柒颈间的玉壁,眼前一亮,说道:“洛灵,我有件事要求你,能把你那块玉壁借给我用一下吗?“说着笑意越来越浓。 …… 沈鹏跪在地上,低着头,冷汗从额头上冒了出来。 这次找自己来的不是夏侯衡,而是夏侯渊。 夏侯渊笑道:“你那么害怕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赶紧起身吧。” 沈鹏听见这话,有些犹豫。心中暗道:这夏侯渊难道不是为了怪罪我?那他找自己来做什么呢? 一边想着,一边赶紧起身。 夏侯渊笑道:“这次任务虽然没有完成,不过却让南方两股势力不和,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这算是因祸得福吧,沈鹏连忙说道:“这是臣分内之事,臣不敢居功。”说着又跪在了地上。 夏侯渊的眸子暗了暗,心道:这沈鹏果然不是池中之物,稍加时日,绝对可成大气。想着已经走上前去,扶起了沈鹏说道:“不必多礼,你做的好,我就要加赏,否则,赏罚不分,我又如何带兵。”说着眼神却扫到沈鹏腰间的玉壁。 夏侯渊的眼睛一直紧紧盯着挂在沈鹏腰间的玉壁,眼神中闪过激动与兴奋,他努力抑制住激动的心情问道:”这玉壁你是从哪里得来的?”这玉壁他在熟悉不过了,他不会看错的,这就是他送给芳姑的定情信物。 沈鹏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终于发现了,好戏就要上演了,连忙说道:“回大人,臣曾经救了一个女子,为了报恩,她将这块玉壁赠予臣了。” 夏侯渊的眼睛中闪过一丝光芒,问道:“她是哪里人?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夏侯渊难以掩饰激动的心情,一时问得较多。 沈鹏镇定的回答着:“这臣也不大清楚,只听她说她从小无父无母,是一个孤儿,臣见她可怜,就把她就在身边服侍了,她叫夏小柒,她说她今年一十八岁。” 听着沈鹏的回答,夏侯渊的心中不断盘算着,无父无母,十八岁,芳姑离世已有十八年了,那孩子正好十八岁,而且他记得,芳姑为他们的女儿起名叫刘笑。 “她在哪里?”夏侯渊抓住沈鹏的肩膀焦急的问道。 “在臣的家里。”沈鹏心中暗暗得意。 “备马,我要去见她。”夏侯渊仓皇的走下台阶,险些摔倒,现在他还不敢确定那个人就是他们的女儿,毕竟仅仅是一块玉壁,若是捡来的也有可能,只有见到那个女孩,夏侯渊才能下定论。 “诺。”沈鹏连忙扶住夏侯渊,上前说道,眼神中透过极其奸邪,终于按照他的计划,一步步进行了。。 …… 沈府的花园中,草木枯黄,一片萧瑟,夏小柒手执宝剑,在院落中练剑。 剑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风,又如游龙穿梭,行走四身,时而轻盈如燕,点剑而起,时而骤如闪电,落叶纷崩。带着女子的柔美之气,又不失英姿飒爽之气。眉宇间透露出丝丝王者之气,那是流淌在血液中的气质。 夏侯渊在远处的亭台处看呆了,像,真的很像,容貌像极了初见芳姑时的样子,那时漪兰殿中,芳姑也是这个年纪。 眉清目秀、 冰肌玉骨、柳眉翠黛,杏眼银星,体似燕藏柳,声如莺啭林,在兰花丛中嬉戏玩耍,只那一眼,夏侯渊就深深爱上了这个女孩子。 金屋藏娇是情之所至,而非谎言。 此时的夏小柒,不仅仅有芳姑的娇媚,还带着自己身上独有的霸气与傲骨。冷清中带着几分热烈,柔弱中带着几分刚毅。 她们貌似,但神不似。 沈鹏在一旁看着,不动声色,尽收眼底。 夏侯渊缓缓的走了过去,沈鹏留在亭台处没有跟着,这种父女相认的场景,终究不适合外人在场。 夏小柒听到远远传来的脚步声,以为是沈鹏回来了,转身的瞬间却发现是一个陌生的面孔,身穿暗红色衣裳,黑色披风。肤色古铜,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幽暗深邃的冰眸子,显得狂野不拘,他的立体的五官刀刻般俊美,整个人发出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 可不知道为什么,夏小柒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他,但是一时间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了。 夏小柒鬼使神差的向夏侯渊走近,想要看的更仔细些,等到了眼前,她才发现自己所做之事是多么唐突,连忙说道:“这位客人是找沈大人吧,他去出去了,一会儿回来,您可以在客厅等候。” 夏侯渊凝视着夏小柒出了神,直到听见她召唤自己才缓过神来,有多久没有这样恍惚了。 夏侯渊浅浅的笑了,柔声说道:“我……咳……真不凑巧,客厅太闷,我就在这里等他吧,你可愿陪我说说话?”夏侯渊险些说出自己的身份,不知为何此时他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不想让夏小柒觉得拘谨。 夏小柒发自内心的想和他说说话,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有一个声音一直牵引着她向眼前的这个男子靠近,这可能就是骨肉亲情,血浓于水吧! “当然愿意,天冷,我们边走边聊吧。”夏小柒提议,并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夏侯渊。 夏侯渊宠溺的点了点头。 两人并肩而行。 许久两人都未说话,却并不觉得尴尬,反倒多了几分舒适、惬意。 夏侯渊缓缓开口:“姑娘是哪里人?家中可还有什么亲人?” 夏小柒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我失忆了,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 夏侯渊眼神中闪过一丝狐疑,问道:“失忆?好端端的怎会失忆呢?” 夏小柒依旧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清楚,沈大人说我生了一场大病,而后就失忆了。醒来时我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记得自己的家人,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不知道自己的家。” 看着夏小柒此时迷茫的眼神,夏侯渊一阵心疼,这才注意到夏小柒眉心处的血色花印,这花印……好诡异,夏侯渊心想,此事一定有隐情,沈鹏今日是故意让我看见那玉壁的,一切都太自然了。 反倒让人觉得有些刻意。 不过当看到夏小柒的第一眼他就确定这就是她的女儿,念在沈鹏能帮自己找回失散多年的女儿的份上,我就不追究他了。 现在在夏侯渊的眼里,只要夏小柒健健康康的回到自己的身边就好。 夏侯渊凝视着夏小柒,感谢上天眷顾,十八年了,他终于又能将自己的女儿找到。 夏侯渊问道:“那你想你的家,和家人吗?” 夏小柒眼神中闪过几分惆怅:“自然是想的,有时候总会做梦,梦见自己家的模样,梦见在父母的身旁共享天伦之乐。想象着自己孩童时期和父母嬉戏玩耍的样子,想象着父亲一定慈爱友善,母亲一定温柔贤惠。只可惜我不记得他们的样子了,想不起来以前的事情了,你说他们会不会怪我?” 夏侯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泪光,他自认为他心肠硬的很。绝不会那样多愁善感,但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因为夏小柒简简单单的几句话而心痛不已。 傻孩子,我们当然不会怪你!要怪也是你怪我们,这十八年来,你自己孤身一人流落民间,我这个做父亲的,没有一天尽过做父亲的责任。你吃了那么多的苦,小小年纪还是一个女孩子,竟然如此精通武艺,可见这么多年来,你都要靠自己保护自己。不过不必担心,既然上天让我再次遇见你,我就一定会补偿这么多年来你所受的苦难。 夏侯渊拍了拍夏小柒的肩膀,叹了一口气,说道:“你想你的家人,我也想我的女儿啊。” 夏小柒有些诧异,问道:“你的女儿怎么了?” 夏侯渊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唉……我的女儿十八年前,刚出生的时候,就被别人抱走了,我甚至连见都没有见过她,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若是她还活着,应该和你一样大了吧。” 听到这话,看见夏侯渊惆怅的样子,夏小柒不禁有些心疼,安慰道:“你放心吧,吉人自有天相,我相信,你一定能够找到你的女儿的。” 夏侯渊点了点头说道:“我也相信我能找到她。”说着又看了看夏小柒,眼神中充满了慈爱,“小姑娘,你真善良,若是你是我的女儿该有多好。” 第一百四十八章 认祖归宗 已经是深夜,天冷的让人站不住脚,来自西北的狂风呼啸着,吹动着坟前的枯草,草屑漫天飞舞,远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再这样寂静的夜里显得有几分慎人。 夏侯渊身上穿着厚实的大氅,呆呆的蜷缩在芳姑的坟前,大口大口的喝着酒,酒这个东西,可以暖胃,却暖不了心。 不久,夏侯渊就已经喝的酩酊大醉,一边喝着,一边呢喃着对着坟中的人说话:“芳姑,我找到我们的女儿了,她和你长的真像,见到她时让我以为我又看见了你,初见你时,你就是那个样子的。这些年来,我找了她好久,后来我跟随曹大人南征北战,就让衡儿帮我继续找下去,可是始终都没有结果。” 夏侯渊自己一个人说着,却没有人回答,只有风继续的吹着,传来有些诡异的呼啸声,四周静的出奇。 “芳姑,我知道,你还是心疼我的,你舍不得让我自己一个人,所以就把女儿送回到我的身边,十八年年了,我终于见到我们的女儿了,这十八年来我不知道她受过多少苦,但想想也知道,从出生开始父母就不在身边,寄人篱下的长大,又怎么会过上好日子呢?她还那么小,就因为我们承受了那么多,我欠她的,我会用下半生还回来的,芳姑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我们的女儿。你在天上要保佑我们的女儿。”夏侯渊说着,时而动容,时而难过,时而激动,时而消沉。 夏侯渊轻轻拂过墓碑上“芳姑”两个字,呢喃道:“十八年了,我只有在梦里才能见到你,我好想你,我多想去找你。守在你的身边,芳姑,你还记得我和你提过的那个孩子吗?他叫曹纯,那天正是你入土为安之日,我在曹府门口第一次见到他,我在那一刻就想到了我们的女儿,我就在想若是女儿在我身边,也该这般大了吧,现在我们的女儿也找到了,这回我的心愿终于了了。芳姑你不必担心我了,我会好好的,你也要好好的。” 夏侯渊对曹纯,有着像父亲一般的关怀,他将对于小柒,对于芳姑的愧疚,全部补偿给了曹纯,换句话说,也是小柒成就了今日的曹纯,让夏侯渊将他毕生的用兵之道教授给这个孩子。 冥冥中的缘分,将他们紧紧的联系在一起。 “芳姑,芳姑,我好累,我的好累……”说着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最后躺在芳姑的坟前睡着了,睡得那样安详。 黑夜中,一道黑影闪过,乘风背起夏侯渊回到未央府,他已经习惯了,夏侯渊时不时的情绪波动,醒来后又像是没事人一样,处理政务。 其实,再坚强的人也有脆弱的一面,夏侯渊也并不例外。 …………………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射进房间,夏侯渊缓缓的睁开眼睛。 床边有一个女子守在自己的床前,夏侯渊定睛一看,这人就是丁夫人,丁夫人是曹操的内妹,也是先妻的妹妹,自从丁氏过世后,这位小姨子就被曹操托付给夏侯渊命其续弦,夏侯渊知道,这不过是曹操拉拢自己,抑或是检视自己的眼线罢了。 夏侯渊表情有些僵硬,说道:“你怎么来了?有事吗?” 看出夏侯渊眼神中的一些隔阂,丁夫人心中很不舒服,自从夏侯渊苏醒过来对自己就一直是这个态度,不冷不热的,让丁夫人觉得极为煎熬。 丁夫人心中极为委屈,他从来不曾信任过自己,没有把自己当成真正的妻子过,她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了一下,此时并不是争论此事之事,丁夫人清楚此时如果和夏侯渊因为这件事闹翻了,结果只能对自己不利。 丁夫人强装出来笑容,扶着夏侯渊做到床边,修长的手揉着夏侯渊的太阳穴,柔声说道:“老爷又喝酒了吗?喝太多对身子不好,臣妾帮你揉一揉,要不然头会疼的。”动作一气呵成,竟都看不出任何破绽。 夏侯渊虽然心中有些厌恶丁夫人,但是毕竟逢场作戏也要像一些啊,便轻声说道:“你这样贴心的照顾我,就是大功一件啊,你还没有回答我呢?今日这么早便来了,可是有什么事?”夏侯渊不愿意与她啰嗦,甚至觉得就连说话,也会让他觉得别扭,在他心里芳姑的死与丁夫人脱不了关系。若不是她还用用处,早就已经给芳姑陪葬了! 丁夫人没有想到夏侯渊会如此直接了当的问,一时竟然不知道如何回答,沉默了一会儿,又柔声说道:“没什么事情就是想着最近老爷很少去我哪里了,心中记挂老爷,便来看看。“ 夏侯渊并不想与她再谈下去,便说道:“和将士们议事的时间快到了,既然夫人无事,那就请回吧,今晚我去看你!” 丁夫人心想再不说就来不及了,若是夏侯渊今日议事的宣布了,军令如山,无法再改,便即刻说道:“臣妾还真有一事,不知当不当讲。” 夏侯渊心想,就知道你有事,忍不住要说了吧,我倒要听听。心中这样想着,嘴上却还是很宠溺的说道:“我们是夫妻,有什么话直说就好。” 丁夫人稍作迟疑,柔声说道:“听闻老爷收了一个义女,赐名夏侯柒,可有此事?” 夏侯渊早就料到丁夫人此次前来便是因为此事,但他也没打算隐瞒她,他要给小柒她应有的一切,无需藏着掖着,他坦然说道:“确有此事。” 丁夫人没想到夏侯渊会如此直白,她犹豫一下问道:“老爷,这恐怕与礼不合,那女子并无夏侯家血统,更不是忠臣之后,贸然收为义女免不了遭群臣非议,请老爷三思。” 夏侯渊脸色一变说道:“我觉得与她十分投缘,想收为义女,这本就是我的家事,谁敢非议。还是夫人不愿意,才拿其他人当借口的!” 丁夫人立马跪在地上,头上渗出了丝丝冷汗,“臣妾不敢,臣妾多言了,老爷息怒!” 夏侯渊没有说话,过了许久,才将丁夫人扶起来,语气有所缓和的说道:“我并未怪夫人,我知道夫人是为了我好。但是我有分寸,她这个女儿,我一定要封的,谁来劝都没用。” 看着夏侯渊坚定的眼神,丁夫人自己清楚,只要是他做出的决定就没有悔改的余地,只是这个女子是何方神圣,竟然能够让夏侯渊冒天下之大不韪,认她做义女,难道她是……… 丁夫人不由得心中一颤,想起了一个人,不由得心中暗道:但愿不是她…… ……… 赵春风来到张府之时,张府已经乱成一团了,所有的侍女护院都跪在院子中,张飞现在他们的面前吼道:“小柒到底去哪里了?你们这么多人,看不住一个人,我要你们有什么用。” 所有人都跪在地上瑟瑟发抖道:“将军息怒……将军息怒……” 闻听此言,赵春风心中一惊,难道小柒又不见了? 赶紧走到张飞的身边。 张飞见赵春风来了,扫了一眼面前的下人们说道:“都散了吧,若是想起关系小柒的消息,即时来告诉我。” “诺”众人散去,赵春风便迫不及待的问道:“去病怎么了?小柒又不见了吗?” 张飞长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赵春风紧皱眉头说道:“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呢?” 张飞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那天我从刘表那里回来,小柒就不见了。” 赵春风问道:“派人去找了吗?” 张飞说道?“找了,都找了,可是小柒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一点消息都没有。” 赵春风虽然心中也极为担心,但是此时,他也只能安慰安慰张飞了,“放心,小柒不会有事的,说不定过两天就会回来了。” 张飞点了点头说道:“但愿如此。” 突然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说道:“今天你怎么来了?” 赵春风拍了拍额头说道:“我怎么把这事儿忘了,这两天线人来报,说夏侯渊收养了一个女子作为义女,宴请曹操的部下,我看这是个刺探军情的好消息,特地来向将军禀报。” 现在的张飞已经焦头烂额,哪有闲心管这种事情,于是推脱说道:“别来烦我,这种小事,你自己处理就好。” 赵春风看张飞的样子,也心知肚明,张飞肯定是去不了的。赵春风摇了摇头,赵春风突然想到那个神秘的女子,究竟时何方神圣!竟然能让夏侯渊破格收为义女,这背后定有隐情,以后就有好戏看了! 心中不自觉的期待这位女子的庐山真面目! 天地之间白茫茫的一片,雪花纷纷扬扬的从天上飘落下来,四周像拉起了白色的帐篷,大地立刻变得银装素裹,这场大雪下了一夜,没有停下的迹象,整个长安城散发出冷寂凄凉之感。 远远的从沈府门口走来一队人马,那些人身穿朝服,列队整齐,浩浩荡荡的走在街上。 队伍的中间,有一个巨大的马车,装饰华美,富丽堂皇,四周绸幕在风雪中飞起,马车中间,一个身着红装,头金冠,红色的面纱半遮住脸,眉间的血色花印格外醒目。 那人便是小柒,夏侯渊收养的义女,在这之前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人收养,有一个家,更别说是成为大将军的女儿,这一切对于她来说都像是一场梦,好像只要一眨眼就会破碎,她不敢留恋,只是默默的,承受着这变化,无关喜乐。 夏侯渊,她感觉记忆深处隐隐的记着关于这个人的一些模糊印象,可是却怎么也想不完整。 马车的旁边,一位年轻的小将身着枣红色铠甲,头戴紫金冠,气宇不凡的骑在马上。 眉眼中得意之气,连隐藏都难!沈鹏今日终于如愿以偿,看着眼前被白雪覆盖的街道,两侧围观的人群,他此生第一次这般风光! 礼乐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处处张灯结彩,这场景像极了张飞得胜归朝的那天,只不过换了季节。 大雪一直在下着,街道的百姓却并没有离去的意思,所有人都想一睹这位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养女到底是生的什么模样。眼神中透露出羡慕,期待。 小柒所到之处,目光所及之人,无不惊叹,仅仅是那一双眼睛,就足以让众人沉迷于夏小柒的美貌。 四周窃窃私语,夏小柒并没有在意,只不过这风雪太大了,她不禁收了收披风,将自己裹得更严实些,来抵御这严寒,又命人将步辇四周的围帐放了下来。 可不知为何,心中竟然也隐隐发冷,这样的日子她本是应该高兴的。 马队顶着风雪,不断向前,眼前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是那样的模糊,夏小柒突然想起了张飞, 这件事来的太突然,她几乎没有任何一点准备,就成为了被收养为义女,她还没有来的急向张飞说这件事情呢不知道张飞会不会怪自己。 忽然一匹枣红色骏马,速度极快,横冲直撞的跑了出来,上面张飞正端坐在马上。 远远的,张飞也看到了这浩浩荡荡的队伍了,心中暗道:这就是赵春风昨天说的夏侯渊收养的义女吧,张飞也是昨天才想明白,若是夏小柒真的失踪了,她极有可能回到谯县,所以张飞乔装改扮,回到了这里。 打量着步辇上的人,隔着红纱,张飞根本看不清楚,里面的人是谁,只能够看到她的剪影,但她的身影为什么让张飞觉得这么熟悉呢? 想着,张飞又摇了摇头心道:怎么可能?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位这女子,怎么会认识呢?现在耽误之急是找到小柒,想着,张飞纵马而去,正好与小柒的车队擦肩而过。 小柒心中着急,想要叫住张飞,可是一抬头,张飞已经不见了,不禁暗自叹息。 走了许久,张飞忽然停住了马,向后看去,游街队伍已经看不见踪影了,张飞心中忽然有一种强烈的感觉,那个人就是小柒。 …… 今日的夏侯府中,文武百官,皇亲国戚齐聚于此,身穿盛装,特来恭喜夏侯渊喜得义女,这夏侯渊在官渡之战中立下奇功,深得曹操的重用,所以朝中大臣巴不得找个机会巴结呢,这下子机会终于来了。 表面平静喜庆的气氛,实则暗流涌动,所有人都知道,这夏侯渊的夫人可是曹操的内妹,如今突然多出来了女儿,那丁夫人怎么可能相安无事? 一时间这位义女的身份成为朝野上下争议的焦点,有人说她是妖精化身,迷了夏侯渊的心智;有人说她是海外仙山来的仙女,有无边的法力,夏侯渊留下她就是想学长生不老之术;还有人说她是红颜祸水,夏侯渊就是想假借收义女,实则是下一个金屋藏娇罢了。 朝野上下众说纷纭,什么样的说法都有,更增加了这女子的神秘之感。 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子,众人期待着她的出现。 此时的夏侯渊却没有那么多想法,他只是想把自己的女儿接回家中来,他就是要告知天下人,这个女儿是他认定了的,让所有人都不敢怠慢。 只有他心中最清楚,他之所以如此独断专行,只是想弥补这十八年来自己身为一个父亲的失职。 弥补为了自己的野心放弃生命的芳姑。 孩子,我会给你属于你的一切,把这十八年来缺失的都补偿给你。 芳姑,我们的孩子回来了,你看见了吗? 夏侯渊坐在主位上之上,望着门口,眼神中满满的柔和。 吉时将至,夏小柒却迟迟未到。已经有人悄悄议论,这位她本就名不正言不顺,若是耽误了吉时,这可就是天意了。 这满朝的文武百官和皇亲国戚,几乎都不看好这位养女,现如今更是怀着看热闹的心态冷眼旁观。 吉时已到,而这册封大典的主角却还是没有到。议论声音越来越大,夏侯渊的脸色也越来越冷。 “柒姑娘到。”只此一声,就让大殿之中的声音平息了。 所有人都向大殿的门口看去,等待着见一见这位迟来的养女的庐山真面目。 夏小柒一头乌黑的长发盘成云髻,戴着金丝八宝攒珠宝冠,旁边带有金步摇,头侧插着朝阳五凤挂珠钗;项上带着赤金盘螭璎珞圈,雅观美丽。 身着以红黄两色为主的金丝鸾鸟朝凤绣纹朝服,两袖旁绣着大朵牡丹,鲜艳无比。长长的裙摆一直延伸地面,身后数名侍女提着裙摆,阵势浩大。 夏小柒从骨子里透出一种流淌在血液中的王者之气,和这一身华美庄重的礼服正好相配,浑然天成一般,这样的装扮,只有她的才能担的起吧。 她每一步都走的极其平稳,声音虽小,可在这静的出奇的大殿中也是那么明显。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她面色从容,眼神中带着坚定与自信,又隐隐露出那种遗世独立的孤傲之气,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和令人窒息美艳。 今日稍施淡妆,白嫩如玉的脸蛋上,淡抹胭脂,使两腮润色得象刚开放的一朵琼花,白中透红。 眉心处的血色花印,在这样的妆容下并不显眼,反倒是浑然天成一般,簇黑弯长的眉毛,非画似画,一双流盼生光的眼睛,那诱人的眸子,黑白分明,荡漾着令人迷醉的风情神韵。但却又不失庄重典雅,处处透露出的贵气。这哪里像是个民间女子? 这一刻所有人都深深的感受到夏小柒身上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 随着小柒的脚步接近,她的面容也逐渐在众人放大,大殿中伫立的百官竟然不再平静,有人窃窃私语,更有许多年长一些的老部下,嘴中嘟嘟囔囔的喊着:“是芳姑娘,芳姑娘。” 夏小柒眉毛微皱,眼神中闪过疑惑,芳姑娘?什么意思?为什么叫我芳姑娘呢?虽然心中有疑惑,但她还是一步步的走上前去。 第一百四十九章 久别重逢情难自已 话音刚落,就传来了门口宦官的声音:“曹纯将军到。” 随着声音,小柒看向门口,只见门口出现一道白色的身影,心中狂跳,这个人他似乎曾经见过。 自从得知夏小柒的死讯之后,曹纯一直颓废不堪,今日本不想来参加,但听闻是夏侯渊的义女,曹纯便想起了夏小柒,总想着替小柒来看看。 曹纯一改几日来的颓废之感,只见他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色泽;那浓密的眉,高挺的鼻,绝美的唇形,无一不在张扬着高贵与优雅,一张柔和的笑脸,连两道浓浓的眉毛也泛起柔柔的涟漪,好像一直都带着笑意,弯弯的,像是夜空里皎洁的上弦月。衣服是月白色的上好丝绸,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雪白滚边和他头上的羊脂玉发簪交相辉映。周身散发出一种温润柔和之感,如同这寒冬中的一抹暖阳。 让人过目不忘。 小柒和曹纯的眼神早就交汇到了一处,就再也分不开了,今日的小柒简直惊为天人,曹纯莫名的心动,也因再次找到她而惊喜。 看见曹纯来了,夏侯渊马上带着小柒走了过去。夏侯渊有些微醉,所以并没有平时那般严肃,况且夏侯渊并没有想到曹纯能来。 这些日子曹纯一直不上早朝,说是得了重病,夏侯渊心中十分担心,现在看见曹纯身体康健,心中不免欣喜。 “子和,怎么才来。”离得还很远夏侯渊就已经喊住了曹纯。 偏头对身侧的小柒说道:“小柒,这就是曹纯曹将军,刚刚替在官渡之战中立下大功。算起来你还要叫他一声表哥呢。”夏侯渊在一旁热情的介绍着,但两人却都似没有听到他说话般,直直的看着对方。 两人之间虽然有一段距离,但却还是能够感受到那灼灼的目光。 曹纯虽然心中有千般疑虑,但是现在他完全不能表现出来,而且形势复杂,需要静观其变。曹纯虽然难以抑制心中强烈的想法,但是他还是有分寸的。 可当见到小柒的那张脸时,一切的顾及都抛在了脑后,曹纯多日的思念,失去爱人的痛苦和失而复得的喜悦,让他完全失去了理智,现在他的眼里心里只有他深爱的女子,那还顾得上其他。 曹纯加快步子,走上前去,小柒站在台阶之上,看着曹纯向自己跑来,有一些恍惚,不知所措。 大殿中的其他人,也几乎傻了眼,大殿之上怎可任意奔跑,况且他们从来没有看见过这样慌乱不顾形象的曹纯。众人更是一头雾水,到底是怎么了。 夏侯渊虽然已经微醉,但还是看出了曹纯的异样,虽然不知道曹纯要做什么,但是他能够感觉到曹纯的目标是小柒。 曹纯三步并两步跑上大殿的台阶上,赵春风在身后冒出一身冷汗,而此时的曹纯正一脸激动的看着夏小柒,眼神中满满的兴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轻呼了一声:“小柒…”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就在这时,夏侯渊眼疾手快,借势将小柒拉到身后,一把抱住冲来的曹纯。 大殿中所有人都沉默了,看着这诡异的一幕,曹纯和夏侯渊相拥在一起。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所有人都极为诧异,都盯着曹纯和夏侯渊…… 夏侯渊脸色一沉,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若刚才任由曹纯真的失态下去,满朝文武,皇亲国戚都在场,那小柒的声誉可就真的毁了。 只不过曹纯这是怎么了?曹纯不是贪恋美色的鲁莽之人,这一点夏侯渊再清楚不过了,此事必有隐情!难道他和小柒认识? 但此时这种场合不是询问的时候,这件事只能从长计议,夏侯渊按下心头的疑问,和缓了面容,似在打趣的说道:“子和,怎么了,几日不见就这般想念我吗?” 曹纯此时已经从刚才的冲动中惊醒,懊悔自己的失控,他从不是这样不谨慎小心的人。可是一碰见关于小柒的事情,他就会失去理智。 但理智有时真的无法战胜内心的渴求和欲望,特别是那张朝思暮想的面孔就在自己的面前之时。 曹纯极力的克制住自己的冲动,深吸了一口气回答道:“多日不见,十分想念将军,有些逾矩,望将军见谅。”说着,放下环抱住夏侯渊的手,低头说道,但眼神还是不由自主的看着夏侯渊身后的小柒。 夏侯渊拍了拍曹纯的肩膀,微笑的说道:“情之所至罢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会生气呢?”'情之所至',一语双关,曹纯心领神会。 夏侯渊转身对小柒说道:“来,小柒,这是曹将军,是我朝的功臣。” 看着曹纯,小柒面露难色,一时间没有办法和他解释,心中干着急,只能装作不认识的样子,走上前去说道:“小柒见过曹将军。” 曹纯却并不回答,一双眼睛就这样盯着夏小柒,那眼神灼灼,似火焰一般。 曹纯这才缓过神来,声音略带沙哑的说道:“柒姑娘不必多礼。”曹纯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小柒,那种耀眼的光亮,想看不到都难。 小柒故意不去理会他的眼神,若是再看下去,她怕控制不了自己,微微的皱了皱眉头,把头偏到一边。 夏侯渊笑道:“赶紧入席吧。” 曹纯的眼睛还恋恋不舍的跟随着小柒的身影。 小柒冲他摇了摇头,提醒他要注意。自己则柔声对夏侯渊说道:”父亲,我有些乏了,想先回去歇一歇。” 夏侯渊当然明白小柒的心思,毕竟曹纯的突然到来,实在是蹊跷,现在小柒还是早些回避为好。 毕竟曹纯这边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举动来,若是曹纯真的冲动起来,场面就不好控制了。 夏侯渊微笑着说到:“好,你先歇着吧,我晚上去看你。” 夏侯渊转身对身后的侍从说道:“漪兰殿修整好了吗?” 侍从毕恭毕敬的说道:“按照老爷的示意,漪兰殿完全按照以前的样子复原,已经修葺完毕,并且侍女侍卫也已经安排好了,现在漪兰殿已经焕然一新,只等柒姑娘入住了。” 夏侯渊点了点头说道:“好,很好,送柒姑娘回漪兰殿。” “诺。” 话音刚落,大殿之中有响起了一阵唏嘘。 这漪兰殿是当年芳姑娘的寝府,新建之时耗费大亮人力物力,富丽堂华,奢华无比。 但芳姑娘去世以后,这做府殿就被长期闲置,没人再居住,也没人再敢在老爷面前提起。 这座府殿就成为所有人都避而不谈的禁忌。 不过今日没有想到,老爷竟然会将这座府殿赐给这位新封的柒姑娘,按照这座府殿的规格,绝不是以一个柒姑娘的身份可以居住的。 可见老爷是有多宠爱这位柒姑娘,并且也从侧面可以看出这位柒姑娘与已故的芳姑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只是这层窗户纸没有捅破罢了! 这其中只有小柒还蒙在鼓里,只以为自己只不过是夏侯渊的义女罢了。 跟随着侍从离开了宴会,她似乎能感受到自己的身后有一个灼热的目光一直追随着自己。 她都无需回头便知道,这个目光来自于谁,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曹纯到底是谁呢? 众人注视着小柒远去的身影,而后又几乎同时看向夫人丁夫人,这次老爷新封前夫人遗孤为柒姑娘,虽然并没有说明,但明眼人都已经心知肚明。 所有人都知道丁夫人与芳姑娘不和,这回新封柒姑娘,虽然碍于老爷的情面,丁夫人并没有反对,但她又怎会支持呢?看来平静了许久的后府又要迎来一场大变动了。 丁夫人此时仍然淡定自若,并无任何情绪变化,但脑海里一直浮现着刚才曹纯和夏侯渊的异样。这事绝对没有那么简单,丁夫人眸子中闪过一丝阴冷,有转瞬即逝。 曹纯的视线定格在小柒离去的那个地方,此时他的魂已经跟着小柒离开了,留下的只不过是一副皮囊罢了。 ……………………… “柒姑娘,到了。”身边侍从的提醒,让夏小柒缓过神来,眼前的场景让夏小柒目瞪口呆。 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苍劲有力地题着三个大字‘漪兰殿’。 这里她曾经来过,只时那时自己还并不是它的主人,府门的两侧已经站好一众侍女,一直延伸到庭院之中。看见小柒的到来,所有侍女都训练有素,整齐划一的跪在地上,齐声说道:“恭迎柒姑娘入住漪兰殿。” 夏小柒压制着内心的涌动,平静的说道:“平身。” 众人齐齐站起,此时已有一个身着粉红色府服的女子提着绢灯走上前来,那府女眉眼清秀,面容俊美,神情自若,一看便知不是普通之人。来到小柒面前,跪拜行礼,毕恭毕敬的的说道:“侍女如意,是老爷指来的掌事女官,负责柒姑娘的饮食起居,在此恭迎柒姑娘入住漪兰殿。” 小柒听见是老爷指来的,小柒心中便莫名的信任她,并且这女孩清秀的面容,得体的言行也甚是讨人喜欢,小柒一见如故。 小柒亲切伸手将她扶起,柔声说道:“我初来府中,有很多事情都不清楚,还望你多加提点。和我不必拘束,更不必多礼。” 如意有一丝不知所措,从小生长在皇府中的她,从没有见过如此这般亲切和蔼的主子。 心中的暖意蔓延着,能遇见这样的主子,这是她此生的福气。 如意不似刚才一般严肃拘谨,微微含笑的说道:“柒姑娘,我们进去看看吧,漪兰殿修整一新,只等柒姑娘的到来。” 小柒点了点头,如意走上前去,扶住小柒的手,一众府人跟在小柒的身后。 第一百五十章 一入侯门深似海 小柒缓缓的踏上玉石雕成的台阶,走进院中。 院落中灯火通明,如白昼一般,院内玲珑精致的亭台楼阁,清幽秀丽的池馆水廊,虽然是冬日,但那水竟然冒着热气,将整个院落笼罩的有几分虚无缥缈,宛若仙境。 再看那岸上的蓼花苇叶,池内的翠荇香菱,也都觉摇摇落落,郁郁葱葱,不沾染半分严寒。 视线移到池塘的两侧,只见佳木茏葱,繁花似锦,落英缤纷,花瓣飞舞,枝头上残留这素雅的白雪,与着艳丽的花朵应格格不入,却在此处相得益彰。 一带温泉,从花木深处曲折泻于石隙之下,缓缓流动。 再进数步,绕过池塘,两边飞楼插空,雕甍绣槛,雕梁画柱,美不胜收,将自然之美和人力之精巧完美结合。 一旁的如意边走边向小柒介绍道:“漪兰殿下是温泉,这里的花四季不谢。” 小柒点了点头虽然曾经见过这样的美景,但是再次见到还是会被它惊艳到,特别是,漪兰殿重新修葺过之后,更加美轮美奂。 小柒说出了心中埋藏已久的疑问:“这座府殿以前是为谁修建的呢?这般大费周折,用心良苦?” 如意稍显迟疑,犹豫了一下,说道:“这座府殿是老爷为芳姑娘专门修建的,芳姑娘喜欢花,老爷就让着府中的花四季不谢。” 不知为何,听到芳姑娘三个字,小柒心中闪过一丝难以言表的情感,她喃喃的说道:“芳姑娘…芳姑娘…” 如意轻声说道:“柒姑娘,我们进大殿看一看吧。” 小柒点头,二人和一众侍从,来到了大殿,这间房子小柒曾经进来过,这屋子是用纯金打造的,就连里面的所有装饰,也都是金子配以珠宝,夜晚在灯光的照射下,更加的金碧辉煌。 如意在一旁解释道:“这是老爷在未成亲前给芳姑娘的许诺,若是能娶到芳姑娘就必然以金屋藏之,所以老爷和夫人成亲后,老爷兑现了承诺,修建了这座金屋。” 小柒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这是怎样的宠幸,会让老爷耗费如此的人力物力,去修建这座金屋!还不等小柒深想,如意就抚着小柒走过大殿,来到寝殿。 寝殿中更是极为奢华无比,只见寝殿内云顶檀木作梁,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范金为柱础。六尺宽的沉香木阔床边悬着鲛绡宝罗帐,帐上遍绣洒珠银线海棠花,风起绡动,如坠云山幻海一般。榻上设着青玉抱香枕,铺着软纨蚕冰簟,叠着玉带叠罗衾 。塌旁安放着紫金镂空香炉,烟雾缭绕,芳香四溢,整个寝殿如神殿一般,美轮美奂,似画似梦。 如意对身后的侍从说道:“天色已晚,柒姑娘要休息了,你们都下去吧,留下几个负责柒姑娘洗漱。” “诺。” 小柒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侍女摆弄着梳洗一番,夏小柒已经被难以想象的震惊冲击着有些恍惚。 如意也明白小柒一时接受不了,但她相信,她可以尽快适应的。 如意抚着洗漱好的夏小柒坐在塌上,说道:“柒姑娘,今日太晚了,你早些休息吧,明日我们再参观皇府和学习府中礼仪。” 小柒点了点头,她今日是真的累了,不光是身体上的疲惫,还有心灵上的冲击。 如意退下。 诺大的寝殿只有小柒一个人,富丽堂皇的寝殿竟然显得有些冷清。 小柒躺在床上,眼睛空洞的睁着,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想着未来自己将会过着怎样的生活。 但此时她的脑海中却出现了一个身影,芳姑娘! 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子,能获得老爷这样的宠爱!可是守着这样的一个金屋她真的快乐吗?还是像自己这般不安呢?她现在又在那里呢?一重重迷雾等待着她的揭开。 这座府殿,只会让她觉得惶恐。 她会是下一个芳姑吗?守着这座金屋,等着一个不归之人。 寝殿中的灯一直都在亮着,小柒就这样呆呆的看着屋顶,久久不能入睡,今天真的发生了太多太多。 太多太多的疑问,不解,震惊,惶恐,让小柒的头疼不已。 为什么夏侯渊会对自己这般好,将这座华美的府殿赏给自己这个和他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柒姑娘来居住。 就算是一见如故分外亲切,也不至于如此吧!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她心中总觉得夏侯渊和自己十分亲近,那种亲近不仅仅只是眼缘,更多的是一种只有流淌着同样的血液的人才会有的感觉。 越想越觉得奇怪,自己怎么可能和老爷有什么关系,虽然小柒失去了以前的记忆,但她却并不傻,像她这种出身卑微之人怎么可能和夏侯家有什么关系呢? 还有这位芳姑娘,现在人在哪里?按理说老爷如此宠爱于她,为她劳民伤财,大兴土木,修建这座金屋,应该是极其宠爱她的啊,怎么现如今将这漪兰殿赐给自己居住?自进府以来,就没有听过关于这个芳姑娘的任何消息。那个芳姑娘现在在哪里呢? 况且如意看来是个十分精明之人,她今日跟自己提起这位芳姑娘,肯定是有意为之,而授意她的必定是老爷,老爷为何要让我知道关于这位夫人的事情呢?还是这个夫人和我有什么关系? 其实这次进府,不仅仅是因为被册封为柒姑娘,她也想回到府里,查出那个刺杀自己的人,这件事必须自己去面对,不能再连累张飞了,那人势力之大,说不定会给张飞带来麻烦,她不想看见张飞在因为自己身陷险境。 想着想着,张飞的容颜浮现在小柒的面前,他现在还好吗?自己不辞而别,他一定很着急,而且自己现在莫名其妙的成为了柒姑娘,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和张飞说明这件事。 突然窗前一阵黑影闪过,小柒灵敏的察觉到了异样,“谁!”翻身穿衣起身,动作一气呵成。 心中暗道:难道那人这么按捺不住,自己刚刚进府,就派人来刺杀自己,这太着急了吧。 想着皱起了眉头,但是却身边没有趁手的武器,她从梳妆台上抽来一只发簪攥在手中,试探着走出门外。 缓缓的打开寝殿的门,本以为刺客会躲在暗处,谁成想那人就站在院落中的梨花树下,背对着自己,高大的身影被月光拉扯的极长。一身黑衣上沾染了几片梨花和残雪。 小柒只看背影就知道,这人正是曹纯,不由得心中微颤,他怎么来了?这可是内府,外臣是不准入内的,这么晚了他竟然敢闯进来,他不要命了吗? 这个曹纯给夏小柒的感觉怪怪的,好像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又不知道在哪里见过。 曹纯缓缓转身,眼神中充满了激动,又暗藏愤怒,但也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柔声说道:“小柒,真的是你,你真的回来了,我好高兴。” 小柒摇了摇头说道:“我们认识?” 曹纯深吸了一口气,冷冷的说道:”小柒,你是怎么了,不认识我吗?”语气中带着几分惆怅和哀伤。 小柒面露难色,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失忆了,之前的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 曹纯皱了皱眉头,他已经看出来几分,说道:“那你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会传出你身亡的消息,又怎么会回到府中呢?” 小柒一时语塞,她不能说出张飞的存在,可是又不想说谎。 看着小柒为难的样子,曹纯心中一痛,咬了咬牙说道:“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是去找张飞了吧。” 小柒有些惊讶的问道:“你怎么知道……”刚一说完,小柒就忙捂住了嘴,自己怎么这么笨啊,这不是不打自招了吗。 曹纯心中抽疼了一下,虽然他已经料到了,但是这句话从小柒的口中说出来,更让他心痛,曹纯深吸了一口气道:“现在你还不打算跟我说实话吗?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还是你就是他派来的细作。” 小柒心中一凉,只能皱着眉头,咬了咬嘴唇说道:“对不起,我……我不能说……” 曹纯盯着小柒的眼睛说道:“难道连我都不能告诉吗?” 小柒低下了头说道:“曹将军,我真的不能告诉你。” 曹纯心如刀绞,眼眶微微泛红,冷笑了一声说道:“看来,在你的眼里,还是他更重要啊……原来,我们之间也不过如此……” 小柒走上前去,抓住曹纯的手臂说道:“曹将军,这件事,你能不能帮我保密?” 曹纯看着小柒抓住自己的手,想要甩开,却还是舍不得,挑眉说道:“只要你不为他做事,伤害夏侯家的人,我是不会将这件事情跟别人说的。”说着,声音有些哽咽,他忽然明白了,比起小柒失忆,他更怕小柒已经不爱他了。 失去记忆后,他们之间的过往就已经烟消云散了,只是曹纯一个人在坚持,以为能够回到从前,可是回到原地的他发现,一切早就自己面目全非了。 突然,漪兰殿中出现了数十名侍卫,沈鹏走到众人的前面,拦住了曹纯的去路,说道:“曹将军,对不住了,你私闯禁府,按规矩你要跟我们去一趟羽林营,等待老爷审问。” 可是曹纯却什么都不说,众羽林卫看见曹纯这样,都不敢上前,谁都知道曹纯凶狠手段! 沈鹏皱了皱眉头,暗暗的叹了一口气说道:“曹将军请别让兄弟们为难,和兄弟们走一趟吧!” 本来沈鹏都已经做好了打一场硬仗的准备,可是没想到曹纯极其的配合,摇摇欲坠的身体,完全没有反抗的意思,其实曹纯根本没有听清他说的什么,眼神有些木讷,什么都没有说,任他们架住了手臂。 沈鹏走到小柒跟前说道:“臣护驾来迟,望柒姑娘恕罪!” 小柒怕他们会处罚曹纯,心急如焚的说道:“他……他是来找我叙旧的……不是私闯,你们放了他行吗?” 沈鹏虽然也想放了曹纯,但是,这是规矩,不能随意更改,只能摇了摇头说道:“柒姑娘不要让臣等为难,若是柒姑娘想要解释,在老爷面前说明就好了,臣还有公务,先告退了。”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寝殿门外就已经聚集许多侍女手里端着各种洗漱用品,整齐划一的列好队,训练有素的伫立着,静静的站在门口。 如意站在最前面,静静的等待着,一如往常面无表情,直到天空逐渐放出鱼肚白,视线也渐渐清晰,如意平稳的走上前去,轻轻扣门。“柒姑娘,时间到了,该起床了。” 扣门的声音很轻,但小柒长期习武对声音极其敏感,从如意走上台阶的时候她就已经醒了。 她揉了揉眼睛,全身酸痛,昨天折腾了整整一天,晚上还没有睡好,曹纯的身影在脑海中徘徊了一晚上,让她始终无法入眠,凌晨才睡下,天刚刚亮就要起来。 小柒挣扎着起身,长叹了一口气,心中还是不免有些担心曹纯,她也不断安慰自己,曹纯绝对不会有事的…… 小柒随意的披上了一件衣服,脚下像踩了棉花一般,摇摇晃晃的走到门口,打开房门,天还昏昏沉沉的,但门口的阵势让小柒本来迷糊的头脑瞬间清醒了。没想到一大早就有这么多人服侍,她还真的有些不习惯呢。 如意规矩的行礼,然后上前搀扶着小柒走进寝殿,转头示意门口的侍女也跟着进来。 小柒还没见过这样的阵势,一时间愣住了,侍候的侍女少说也有二十多人,个个低着头,列队整齐。 如意将小柒扶到梳妆台边,侍女们就已经走上前来,井然有序的替小柒洗漱。 小柒任由着他们摆弄着,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已经是柒姑娘了,应该努力的适应这皇府中的一切。 但是她还是时不时的打着哈气,眼睛也眯成了一条缝,眼皮挣扎了许久,还是合上了,太实在是太困了,甚至竟然还能睡着,头深深地低下,一副困极了的样子。 如意无奈的摇了摇头,嘴角又微微扬起,主子真是真性情,在这深府中见惯了太多太多的矫揉造作,惺惺作态,看见这样的主子反倒觉得眼前一亮,心中格外舒服。 在这深府之中,从不缺少美人淑女,花一般得容颜,蛇蝎一般的心肠。 这府中缺就缺柒姑娘这般的率真单纯,她看的出来,柒姑娘并不是在做戏,而是本性如此。 说实在的,如意真的十分庆幸自己能有这样一个真诚善良的主子作为依靠。 这深府中的侍女,只有两条出路,要么是被老爷少爷相中,飞上枝头做凤凰,成为侍妾。 要么就是找到一个牢固的靠山,成为一辈子的依靠。 否则,等到年老体衰,只能在这深府中自生自灭,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幸运的还能有个草席蔽体,不幸的就会曝尸荒野,成为孤魂野鬼。 如意自知以她的身份不可能成为有成为夫人的那一天,所以她从来安分守己,不抱任何幻想。只想在这深府之中找到一个靠山,可物色了太久,也没有一个合适的人选。 却不想阴错阳差,老爷派她来照扶柒姑娘,却让她遇见了她命中注定的主子。 真是老天爷垂爱,让她能够遇见柒姑娘,在她心里小柒柒姑娘是最合适的人选,即使他们相处的时间还不足一天。但阅人无数的她,见到小柒的第一眼就笃信不疑。 只不过小柒柒姑娘太多单纯善良,这是她的优点也是她致命的缺点,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府中,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总有一天会害了自己。 想到这里如意觉得自己肩上的责任越来越重!她一定要让她在这深府中留下一席之地,不仅仅是为了柒姑娘,更是为了她自己。 虽然不忍心叫醒小柒,但她还是有事需要嘱咐,所以趁侍女们为小柒梳妆打扮之时,她在一旁柔声说道:“柒姑娘,府中有规矩,入府第一日清晨要去给夫人请安。一会儿我们就要去请安。” 一听到要去给丁夫人请安,瞬间清醒了许多。一想到昨日丁夫人那张强颜欢笑的脸,小柒打心底里就觉得不舒服,对于丁夫人她唯恐避之不及。其实她也说不清原因,只是一种感觉罢了。 可是就算是不喜欢又能怎样,刚进府,小柒也不想给自己找麻烦,只能勉强的说道:“恩,我知道了。” 如意点了点头又说道:“老爷昨晚有吩咐,等到老爷早朝结束,让柒姑娘去未央府共用午膳。老爷说昨晚太晚了,就没来看柒姑娘,怕影响柒姑娘休息。” 小柒心中暗道:老爷就算没来,自己也没休息好啊,想到这里,小柒不够皱了皱眉头,也不知道现在子和哥哥怎么样了,会不会受罚? 不知道他被关在哪里了,小柒好想去看一看他。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起曹纯,小柒全身的神经就开始紧绷,这回睡意全无了! 一时间有些心不在焉,满脑子都是曹纯。 这时侍女在一旁提醒,小柒抬头,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身着一袭浅紫曳地长裙,腰束白玉腰带,身材纤细,蛮腰赢弱,显得楚楚动人,广袖宽松,袖口和裙摆用金银丝绣着几只灵动的蝴蝶,清新素雅,外罩一件象牙白色席地府纱,府纱上同样用金银丝绣着几束兰花,却又不失高贵得体。 鬓发如云,头插紫玉簪,上坠紫色流苏,两边各簪了两只支掐金丝镂空孔雀簪,每只孔雀嘴下又衔了一串珍珠,既贵气又不张扬。略施粉黛,使眉间的血色花印,看上去相得益彰,肌肤白皙滑嫩,吹弹即破,平静温和的黑眸溢出无波无澜的淡然,却又带着繁星般的光芒和灵动,嘴角纤纤地笑,有着梨花的清纯和樱花的灿烂,真的很难找出一个准确的词,来形容她此刻的美丽。 小柒看着镜中的自己出神,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般,镜子里的那个人是自己吗? 如意说道:“柒姑娘,今日去向夫人请安,装束要端庄得体,又不能过于张扬,不知今日的装束柒姑娘可否满意?” 小柒连连点头,“满意,满意,满意的不能再满意了!” 如意嘴角微扬,眉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但又掩饰的极好,缓缓说道:“吉时将至,今天向夫人请安十分重要,以免落人话柄,今日千万不能迟到。步辇已经在外恭候多时了,天冷路滑,距此较远,我们还是早些出门吧。” 小柒点了点头,说道:“辛苦你了,你总是想的这么周全。” 如意赶忙跪下,说道:“柒姑娘千万别这样说,这是奴婢应该做的。您这般客气,奴婢哪敢担待的起啊!” 小柒扶起如意说道:“别总跪下,咱们不必这般生疏,不从不拿你当奴婢,你是我的姐妹。况且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应该?只不过是有心罢了!” 如意眼中满满的感激,从小到大,在这深府之中,第一次被主子如此礼遇。她心中清楚,夏小柒是所言发自肺腑不带一丝虚假。更是让如意心中泛起阵阵暖意。 主仆二人一前一后走出寝殿,从今天开始,小柒将开始全新的生活。 迟到了十八年的,本应该属于她的生活。 …… 在这深府之中,昨晚没有睡好的,又岂止小柒一个人,丁夫人睁开疲惫的双眼,抚着额头,缓缓坐起。 该来的总是会来的,十八年了,本以为一切都平静了,却不想十八年后那个女人的孩子又回来了! 十八年前,那个女人就是她的梦魇,那时候的她没有一天不是小心翼翼的,仔细绸缪,步步为营,这一路上,她的手上不知道沾了多少鲜血,才终于得偿所愿,坐上了夫人的宝座!虽然自己不是夏侯渊唯一的女人,但她一定要做夏侯渊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 可是十八年过去了,本以为可以永远这般安稳下去,却不想那个女人竟然还有一个女儿。 现在老爷竟然将漪兰殿赐予她居住,可见她在老爷心中的地位级高。漪兰殿,是丁夫人心中永远的痛!因为那是夏侯渊对芳姑盛宠的见证,也是她永远无法匹敌,和达到的! 不如趁她现在根基不稳,就永绝后患,她绝对不会对她有任何心慈手软,在这后院,本就是一个没有硝烟的战场罢了,成者为王,败者寇!但她自信,她会是最终胜利的那个人。 此时她的眼中,充斥着满满的杀意!那眼神极为可怕!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进。”丁夫人从刚才的思绪中抽离,平复心情。 玲珑走了进来,跪在丁夫人的床前说道:“不出夫人所料,昨晚,漪兰殿果然并不平静。” 丁夫人挑眉,冷笑的说道:“哦?说来听听……”说着拿起一旁的茶杯,细细品着茶。 玲珑也露出了冷笑,眼神中带着几分得意,说道:“昨晚,曹纯夜闯后府,在漪兰殿中与新封的柒姑娘发生争执。最后还是被老爷派去保护柒姑娘的羽林卫发现,将曹纯带走的,现在曹纯还被关押在水牢里呢!” 丁夫人手中的茶杯一顿,表情虽然平淡,但实则暗流汹涌,这曹纯到底和小柒是什么关系。怎么会为了她深夜闯府!这样鲁莽之事,绝不是曹纯哪样精明之人会做出来的事啊!若是能让他失去理智,那小柒于他来说定是不同寻常之人。 这层关系极为微妙,这步棋若是走的好,她可能借助曹纯与小柒的关系,扳倒小柒,并且将曹纯收为己用。 但如果走的不好,可能适得其反,曹纯不仅可能会成为小柒的靠山,卫长与曹纯的婚事也可能会打乱。到那时,情形将对自己极为不利。 看来此事一定要小心谋划,不能急于一时! “玲珑,你去查一下小柒这些年的经历,若是从沈鹏那边查不到什么,就从曹纯那里下手,总会有线索的!” “诺。” “老爷那边是否知道曹纯夜闯深府的事情?” “应该知道吧,沈鹏肯定已经向老爷禀告了,所以老爷才临时修改行程,昨晚没有去看小柒柒姑娘。” “好,很好,我们静观其变,小柒和曹纯,对于老爷来说都是心头肉,看他到底会不会因为小柒而处罚曹纯,只要二人之间有隔阂,我们的机会就来了。”说着嘴角泛出一阵阴冷的笑。 “夫人夫人,今早按理说,柒姑娘会来跟你请安的。我们该如何应对呢?” “我早就想好了,绝对不会让她轻易走出去!”眼里闪过一丝得意…… 第一百五十一章 丁夫人巧用下马威 冬日的清晨,狂风凛冽,昨天下了一整天的雪,今早初停,天色阴沉昏暗,让人觉得心中隐隐发寒。 步辇上,夏小柒端坐着,如意贴心的为夏小柒穿上白狐披风,绒毛细腻,质地绵软,既保暖又舒适。 步辇上也放了靠枕和锦被用来御寒。 风依旧呼啸着,卷起昨夜零星的雪花,落在夏小柒的发间。 眼前白茫茫的一片,长长的道路被白雪铺满,不留一丝空隙。清晨的深府静的出奇,只能听见辇夫的府靴踏在白雪上,吱呀吱呀的脚步声。 如意察觉出了异样,心中暗道:按理说,昨晚府中廊巷的雪就应该连夜清理出来,这里为什么没有清理呢?如意隐隐觉得有些古怪。 冲着众人说道:“放慢脚步,小心脚下。” 队伍行进的已经很慢,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的,生怕会摔倒,特别是辇夫们,更是小心,若是将步辇上的主子摔倒,他们可是性命难保啊! 突然,步辇的一角迅速下陷,在那角的辇夫脚下不稳,摔倒在地,整个步辇向右前方倾斜。 旁边的辇夫也随之倒地,坐在步辇上的夏小柒,更是直直的从步辇上摔落。 众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冷气,若是伤到小姐,老爷定不会饶了在场的所有人。 在接触地面的一刻,夏小柒一个翻身,脚尖轻轻点地,毫发无损的在滚落的步辇旁边。 看着已经人仰马翻的众人,八个辇夫和众多侍女侍从均摔倒在地上。场面极其混乱。 如意眼疾手快,立刻来到夏小柒的身边,扶住夏小柒说道:“小姐可曾摔倒,有无损伤!” 夏小柒摇了摇头,说道:“没有摔到,无妨,还是看一看他们可否受伤吧。“ 如意点了点头,检查一下众人的伤势,都不严重,皆是皮外伤。 但如意细想仍然有些后怕,若是刚才小姐真的从步辇上摔下来,那么高直直落地,此时伤势可就严重了。 如意眉头紧锁,查看地面上的残雪,发现在着雪下隐藏着一层薄薄的冰,那冰极不容易被人发现,特别是隐藏在积雪之中,但是加上雪的润滑,极容易摔倒。 如意的眉头蹙的更紧了,这刚是进府的第一日,便已经有人处心积虑的算计小姐了。 还好没有摔倒,已是万幸,若是因为摔倒耽误请安的时辰,给人留下话柄,说小姐恃宠而骄,目中无人,小姐往后在府中的日子就难过了! 不过庆幸小姐有福气,没有让奸人得逞。 看着夏小柒认真查看众人受伤情况的身影。 如意心中泛起丝丝苦涩,这般单纯良善之人不适合在这个吃人不吐骨的地方。 想必小姐此时还并不知道,这是有人故意为之,来陷害她的吧。 如意长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心中暗道:她本来就心地善良,何必让她徒增烦恼呢?此事,还是我替小姐留心着些吧。以后的日子怕是要难过了…… “小姐,这步辇是坐不了了,这路极滑,恐有差池。”如意在夏小柒身边说道。 “无妨,把让受伤的辇夫侍女送去就医,我走着去就可以。”夏小柒云淡风轻的说着。 “只能这样了,但是这积雪过多,夫人的寝殿又离这里太远,若是一路走下来,一定会湿了鞋袜。这天气太冷,若是着了凉,该如何是好?”如意思量周全。 “没事的,我是习武之人,这点小事算什么。我们赶紧走吧,别耽误了请安的时间。”说着,夏小柒撩起落在地上的衣摆,一步一步小心的向前走去。 夏小柒只想着自己习过武,却没想这几日大病初愈,本就虚弱,还没日没夜的学习府中礼仪,身体早就已经吃不消了。但她却不以为然…… 看着夏小柒不顾形象的身影,如意无奈的摇摇头,示意众人跟上。 一行人,数串脚步,小心的在冰面上走着…… …… “快去禀报,新封的小姐,来向夫人请安。”如意跟门口守着院落是下人说道。 夏小柒站在一旁,等待着,一路走来,衣角鞋袜已经湿透了,站在地上。 从脚底传来丝丝寒意,让夏小柒不自觉的瑟瑟发抖。头发也显得有几分凌乱,此时的她,显得有几分狼狈。 不久,玲珑走了出来,对于夏小柒的到来,似乎感到几分诧异,不过当看到夏小柒略显狼狈的样子,眼神中闪过几分冷嘲和奸计得逞的得意!这些都没有逃过如意的眼睛,她早就猜测是夫人所为了,现如今,事情已经明了。 玲珑走上前来,不紧不慢,毕恭毕敬的说道:“玲珑参见小姐。”说着赶紧行礼。 “平身。” “谢小姐。” 玲珑缓缓起身接着说道:“夫人昨夜参加宴会,不胜酒力,有些喝醉了,一直都没有醒来。” 夏小柒嘟着嘴,脑海里浮现这昨日这位夫人的身影,怎么感觉都不像是喝醉了啊!虽然心中有疑问句,但出于礼貌,还是说道:“既然夫人还没有醒来,那我就在此等会儿吧。” 玲珑连忙说道:“这外面天寒地冻的,怎好让小姐侯着,不如小姐先回去,明日再来。” 如意心中一惊,刚要提点,而夏小柒已经开口了:“今日,我必定是要向夫人请安的,无论多晚,我都会等下去。”夏小柒虽然心中并不愿意面对这个夫人,但她也明白分寸,此时若是回去,岂不是不合规矩,也会落人话柄。 如意暗暗舒了一口气。 玲珑皱眉,心道:既然你愿意等,那我就成全你。嘴角泛出一丝冷笑,说道:“那小姐随我进来吧。” 跨进大门,不知为何,夏小柒总觉得比外面还更阴冷,或许是心理作用吧。 玲珑并没有将夏小柒带到大殿等候,而是直接领到了丁夫人寝殿的门口,说道:“也不知夫人何时能醒,小姐留在这里等候吧。” 如意心中不悦,这外面如此之冷,小姐一路走来,身上的衣服早就被风雪浸透了,衣角处已经出现冰碴,怎能在外面站着,雪后的谯郡异常寒冷,小姐的身体怎能吃的消。如意刚要和玲珑理论,夏小柒却已经开口。 “好,我就在这里等着,若是夫人醒来了,烦请即时告知。”夏小柒并没有生气,极为平淡的说着。 “那是自然,小姐我还有事要忙,先行告退。” “去吧。” 玲珑转身的一瞬间,嘴角挂着冷笑。 如意赶忙上前说道:“小姐,你怎能答应她在这里等待?这天寒地冻的,你的身体怎能吃得消?” 夏小柒眉眼间露出几分释然,说道:“她既然有心让我在这里等,想必是早就计划好的,若是我们反驳,反倒中了她的计,留下了骄横无理的骂名,如今我初进府的,事事都要小心谨慎才行。她既然要设计我,我们何不将计就计,步辇上我都没有摔倒,又何况在这里多等一会儿呢?我想忍一时,换一个安稳的生活,虽然不大可能,但也不至于与她针锋相对。” 如意没有想到,其实夏小柒早就将一切都看出来了,但她竟然还能表现的如此平静淡然,不带一分怒意,夏小柒缜密的心思让她不由得刮目相看,在她看来有城府是好的。 毕竟在这深府之中,没有城府就会让人置之死地。但有心机不代表不善良,若是将这城府用在保护自己上,自然也无可厚非。 如意此刻对夏小柒放心不少,以前总以为她太过良善,如今看来她也是极为睿智的。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院落中只有夏小柒一行人等候,天空依旧阴暗,没有任何要放晴的预兆。 风呼啸着卷起风雪,如锋利的刀一样,刺痛着与它接触的每一寸皮肤。 夏小柒的身体已经冻僵了,外加刚才衣服被打湿,此刻衣服上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冰,粘在身上刺骨的冷。夏小柒皱着眉,咬牙挺着,不吭声。 如意将自己身上的披风,披到了夏小柒的身上,说道:“小姐还好吗?” 夏小柒推脱着披风说道:“我无妨,你还是穿着吧,外面冷,小心着凉。”此时,夏小柒已经面色惨白,不带一丝血丝,声音略显沙哑。 如意心中担忧,赶忙说道,“小姐,如意没事,小姐还是穿着吧,千万别着凉了。” 夏小柒不在推脱,她心里清楚,自己真的着凉了,不能让情况再发展下去。否则可能还会连累别人,她不愿看到别人因自己受罚。 虽然天色阴沉,可是仍然可以知道已经过了很久,按理说夫人早该醒了。夏小柒苦笑暗道:既然她要刁难我,又怎会轻易放过。 夏小柒此刻头已经微微发烫,视线也逐渐模糊,眼前的府殿竟也有些重影,感觉天旋地转,头痛欲裂,此时她的身体摇摇欲坠,如意赶忙上前扶住她,满脸的担忧。 寝殿内,丁夫人安详地喝着茶,透过窗户,“欣赏”着夏小柒痛苦的样子,那张长的极像芳姑的脸,此刻虚弱无助的样子,让她心中极为痛快。 玲珑走上前来,提醒到:“夫人,老爷的早朝已经快要结束了。听说早朝之后,他要去见小姐。若是小姐真的病倒在咱们府中,咱们不好跟老爷交代啊!” 丁夫人面露不悦,在她心中,给夏小柒这点惩罚算什么?她恨不得食她的肉,饮她的血! 但她心中还是有分寸的,来日方长,不急于这一时,她冲着玲珑点了点头,说道:“让她进来吧。” 玲珑出去请夏小柒,丁夫人心中暗道:你以为这就可以让我放过你了吗?错了,还有更好的一个局等着你呢?我们走着瞧…… 夏小柒尽量保持清醒,走进寝殿。如意心中十分担心夏小柒的身体状况。小心的在身后跟着,目不转睛的观察着。 夏小柒低头走上前,平和的目光看着坐在凤椅上的丁夫人,恭敬的说道:“夏小柒给夫人请安,愿夫人凤体康健,容颜永驻。”说着缓缓跪倒在地上,三跪九叩,每一次跪下,夏小柒都觉得天旋地转,头脑混乱,但她还是努力克服,顽强的坚持着。 一次,两次,三次,每一次下跪,每一次磕头,都让夏小柒几乎快要昏厥,头痛欲裂。 总算完成了,夏小柒抬起头来,玲珑已经将备好的香茶放在如意手中,夏小柒接过茶杯,手竟有些颤抖,不过还好没有将茶杯中的水洒出。 “夫人请用茶。” 丁夫人面露柔和,接过夏小柒手中的茶杯,喝了一小口。点了点头,放下茶杯,说道:“今日是你进府的第一天,府里不比外头,府里的规矩多,凡事都要谨言慎行,处处留意,既然你来向我请安,我又是这后府之主,今日自是要给你讲一讲这府中的规矩的……” 丁夫人开始长篇大论的讲起府中的规矩,这些夏小柒入府之前早就已经熟知。 丁夫人也自然清楚,她这样做无非是想给夏小柒一个下马威,让她在地上多跪一会儿罢了。 膝盖下是冰冷的地面,刺骨的凉气传入身体,夏小柒早已虚弱无力,耳朵里自然也听不清丁夫人在说着什么。突然眼前一黑,夏小柒昏厥过去。 丁夫人也没想到夏小柒会昏倒,她只是想给她一些颜色,但却并不想把事情闹大,毕竟老爷那边不好交代。 想着她赶忙命人将夏小柒扶起赐坐,如意倒了一杯热茶,帮夏小柒驱寒,夏小柒逐渐恢复了意识,但仍然面无血色。 丁夫人看着夏小柒虚弱的样子,心中痛快,但表面上还是故作担心的问道:“这是怎么了?” 如意回答道:“方才小姐一路走来,有些沾染风寒,更是在寝殿外等候多时,想必是风寒加重,才会昏厥的。” 丁夫人自然听出了如意口中的不满,立刻正色道:“玲珑,你好大的胆子,怎么能让小姐在寝殿外等候,若是小姐有个闪失我唯你是问!” 玲珑自然知道丁夫人在演戏,自己也定要配合,玲珑立刻腿上发软,跪倒在地说道:“这是夫人早就定下的规矩,来访之人一律在门口等候不得入内,玲珑只是按规矩行事,请夫人恕罪。” “大胆,还敢顶嘴,夏小柒是一般之人吗?她可是老爷的义女!那些规矩,自是不能用的,不要再狡辩了,自己领罚去!” 玲珑故作痛苦,极不情愿的说了一声:“诺。”转身离开。 夏小柒缓缓开口声音略有些沙哑的说道:“夫人饶了她吧,她并没有做错什么,只是我自己身子弱罢了,怪不得她人的。”夏小柒心里清楚。她们主仆二人只不过是在给自己演场戏罢了,可是她还是不愿意别人受到自己的连累,哪怕那人想害自己! 丁夫人说道:“那怎么行,她做错了就应该受罚。我这椒房殿有自己的规矩,小姐是想坏了这规矩吗?还是什么时候,这椒房殿易主了,让小姐屈尊替我来管?” 夏小柒连忙说道:“夏小柒不敢,既然如此,那听凭夫人处置。” 丁夫人面露笑意说道:“这就对了,以后在这府中,定是不能坏了规矩的。”说着笑盈盈的谈起家常来:“在这椒房殿中不用拘束,既然老爷收你为义女,那我也是你的义母,哪有孩子和母亲拘束的?” 这话夏小柒听来极其可笑,但也不得不应承着点头,说道:“夫人所言极是,夏小柒自是不会拘束,请夫人放心。” “那便好,对了,你初入府,我还不曾问过,你可会琴棋书画亦或是读过什么书吗?”丁夫人喝着热茶,似闲聊一般。 其实夏小柒的身体早就已经吃不消了,但还是硬挺着回道:“小女生长在民间的粗鄙之女,那里学过这般,书也没看过几本,只是识得不多的几个字罢了。” 丁夫人心中暗喜,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这样的女子怎么和我的晴儿比?简直就是云泥之别!但面色上还是要故作担忧的说道:“这可不行,身为小姐,这些都要样样精通的,我已经帮你点拨了几位师傅,皆是其中一等一的高手,明日就让他们到你府中传授吧。”说着这般说,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丁夫人怎会有这般好心?只不过是想在夏小柒身边添加眼线罢了! 夏小柒心知肚明,嘴角泛出一丝笑意说道:“多谢夫人好意,有劳夫人为夏小柒的事情费心了!只不过,老爷早就安排过了夏小柒的教习先生,不好推脱。” 丁夫人脸色一变,没想到老爷竟然为她思虑的如此周全,心中泛起一阵酸涩。冷着脸说道:“既然是老爷派的,想来也一定差不了。你就好好学艺吧。” 夏小柒毕恭毕敬的说道:“谨遵夫人教诲。” 丁夫人眼看奸计没有得逞,却并不生气,还有别的等着你呢?思及此,嘴角微微上扬,说道:“既然琴棋书画你不曾学过,但身为女子,这女红肯定是学过的吧?” 夏小柒答道:“学过一点,也只是缝缝补补罢了。” 丁夫人说道:“无妨,会,就行。”说着转身对一旁的侍女使了一个眼色,侍女立刻会意,从内殿之中拿出一个装饰精美的盒子。 丁夫人缓缓的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匹正红色的锦缎,那锦缎在屋中熠熠生辉,即使是阴天也抵不住那灵动之美,锦缎的编织如行云流水一般,不似凡物,到像是仙人所着。 丁夫人说道:“几日前,外邦进贡来的锦缎,相传是天外飞仙所织,遗留民间,这世上仅此一件,老爷将它赐给了我,第一次见面,我也没有什么礼物,就把它送给你了。” 夏小柒连忙推脱:“这锦缎如此贵重,夏小柒不敢接受,还望夫人收回去吧。” 丁夫人脸色一变说道:“怎么?小姐不愿意!还是小姐看不起我的这份礼物啊”说着将装着锦缎的礼盒重重的放在桌子上。 夏小柒皱了皱眉头,赶忙跪倒在地,解释说道:“夫人息怒,夏小柒接受便是。” 丁夫人起身,将夏小柒扶起,得意的说道:“这就对了嘛,快起来,身为小姐怎能动不动就下跪呢?” 夏小柒脸色惨白,点了点头。 丁夫人转身坐在塌上说道:“好了,今天也不早了,你先回去吧,以后相处的日子还多的是,不急于这一时。” 夏小柒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夏小柒告退。”夏小柒摇摇欲坠的身体被如意扶起,夏小柒将头轻轻靠在如意的肩膀上,如意承受着夏小柒身体的一部分重量,二人就这样搀扶着走出椒房殿。 “小姐,我已经命人重新准备辇轿,就在门口侯着呢,小姐再坚持一下。”如意能够明显的感觉到,夏小柒身体传来的热量和沉重的呼吸声。如意深深的担忧着…… 夏小柒用尽全身的力气,点了点头,一步一步的向外走去,看着夏小柒虚弱的背影,丁夫人泛出一丝冷笑。 夏小柒几乎是挪到了椒房殿的大门口,刚迈出门,夏小柒就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身体下坠,直直的倒在地上,如意心中一惊,赶紧扶住夏小柒,一众侍从手忙脚乱的将夏小柒扶上轿辇,极速向长门府走去。 …… 夏小柒睁开疲惫的双眼,眼前出现的是夏侯渊焦急的面庞。 夏侯渊一脸担忧的说道:“醒了,那里不舒服吗?告诉父亲!” 夏小柒感到十分惊讶,她没想到夏侯渊会守在自己的床前,想要撑起身体请安,可是身体却不听使唤。 “躺好,别动。”夏侯渊有些着急,不自觉的提高了音量,伸手将夏小柒的被子盖好。 手探过去,摸了摸夏小柒的额头,动作一气呵成,夏小柒看着有几分出神,这种感觉真的好像父亲在关心女儿一般,夏小柒心想,若是你真的是我的父亲该多好。 “还是在发烧,怎么这般不小心,刚入府就着了凉,这让我怎么放心你啊!”夏侯渊语气中虽然带有责备,却让夏小柒感到无比暖心。 想说的太多,但此时的她虚弱到话都说不出口,只能轻轻的摇了摇头,给夏侯渊投去一个让他安心的眼神。 夏侯渊更加心疼自责,这孩子入府第一天,就生病了。以后可怎么办?我又怎么和芳姑交代,思及此,他更是十分愤怒,抚着夏小柒惨白的小脸说道:“我都清楚你受的委屈了,是我愧对你,没有照顾好你。”眼神中闪过一丝阴霾。 夏小柒摇头摇的更厉害了,她不怪谁,只怪自己身体不好,更不想因为此事连累她人,即使是丁夫人。 夏侯渊轻轻抚着夏小柒的头,心中暗道:这孩子,和她母亲真像,无论自己受多大的委屈,总是不愿意伤害别人。总是一味的忍让,迁就,太过良善,着实让人心疼。 夏侯渊不禁长叹了一口气,这几日忙着处理军中事物,本就已经焦头烂额了,偏偏夏小柒还生病了,更让他焦急万分。 看出来夏侯渊眉宇间的疲惫,夏小柒拍了拍夏侯渊的手,声音略带沙哑的说道:“夏小柒没事,父亲去休息吧……” 夏侯渊心中极想陪在夏小柒的身边,可是他却还有政务需要处理,只能抽出时间来,在来看夏小柒了,忧心忡忡的说道:“父亲还有事,不能陪在你身侧了,我已经派了最好的御医照顾你。你要好好休息,父亲有时间就会来看你。” 夏小柒点了点头,眼神中充满了体谅,并无半点责怪,夏侯渊的心抽疼了一下,他多希望夏小柒能够任性一些,不要这般懂事,那样或许他心中的愧疚就能少几分。可是,偏偏她又和她母亲太像了,事事都替别人考虑着想,又总是委屈了自己,让他又爱,又心疼。 傻孩子,我欠你的,欠你母亲的,我一定会都补偿给你的,我绝不会再让历史重演,也绝不会再让你受一丝一毫的委屈,夏侯渊在心中暗暗许诺。眼神极为笃定。 替夏小柒盖好被子,夏侯渊离开长门府,走到门口之时,还是不放心的转头看了看病榻上的夏小柒,然后亲手关上了寝殿的门。 看着夏侯渊远去的背影,夏小柒并没有因为他的离去而感到伤心,反倒是觉得极为感恩。她并没有想到日理万机的夏侯渊,会来看自己,更没想到他竟然会如此宠爱自己。 可能是她并没想尝过被父母宠爱的滋味吧,所以,夏侯渊的一点点关心,都会让她倍感温暖,此刻她觉得她的人生完满了,心中暗道:若你真的是我的父亲,该多好。 夏小柒梳洗完毕,躺在床上,看着眼前富丽堂皇的寝殿,不知为什么有种熟悉亲切的感觉,总好像自己曾经无数次来过这里一样,可是却又莫名觉得有几分凄凉不知道凄凉的是房子,还是心。 眼睛不经意间扫在床头上,那块夫人赏给自己的那匹正红色的锦缎,颜色极为美艳,一眼望去,那锦缎发出璀璨的光芒,像是初升的太阳照射在湖面上泛起的粼粼波光,使整个房间熠熠生辉,夏小柒越看越喜欢,心中不禁暗道:那鲜红的颜色正适合做一件嫁衣。 想到这里不禁脸颊微微泛红…… 寝殿外,如意正带着陈御医开来的药和另一个身着白衣的男子走了进来,夏小柒放下锦缎,抬眼看去,进来的是华佗。 华佗缓缓而来,白衣飘动,如同清风拂面,像他这样的男子,更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 华佗走到夏小柒的床前,行礼道:“华佗参见小姐。” 夏小柒浅笑的说道:“华医师不必多礼,如意赐坐。” “诺。”如意走上前来,给华佗拿来了一个垫子。 “谢小姐。”华佗依旧礼貌的说着。 华佗也打量着夏小柒,一别多日,没想到两人在遇见时,夏小柒终于恢复了女儿身。 上下打量着夏小柒,有时候想想真是有趣,世事无常,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看见华佗有些出神,夏小柒不禁问道:“不知华医师这次前来,所谓何事?” 华佗这才醒过神来,差一点把正事忘了,华佗说道:“微臣不才,自幼学医,略懂些医术,老爷命臣来查看小姐的病情。还让臣带了一些名贵的药材,帮小姐补一补身子,还说让小姐好好静养,他一有空就来看小姐。” 夏小柒点了点头,微笑的说道:“那有劳华医师了。”心中微微泛甜,夏侯渊日理万机,竟然还能记挂着自己得病情,着实让夏小柒感动。 华佗替夏小柒诊脉,突然眼前一亮,心中一惊! 看来他所预料的不错,夏小柒的脉象极为特别,不似寻常病症,这脉象到像是当时老爷昏迷不醒之时的脉象,这样看来,夏小柒也是中了巫蛊之术! 或许夏小柒的失忆也与这有关!想着,不由脸色更加阴沉了…… 忽然,他的视线定格在夏小柒眉心的血色花印上。这个花印看起来太过诡异,前几日华佗没有注意,但今天仔细看来,好像这个纹饰在哪里见过!可是是在哪里?华佗一时也想不起来,但他隐隐觉得,这个花印背后绝对隐藏着一个秘密。等待着他去发现…… “小姐的身体恢复得很好,记得按时吃药,好好照顾自己。府中不必外面,要处处提防着,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生活。若是有任何难处,都可以来找我,华府的大门,一直朝小姐敞开……”华佗肺腑之言,他真的太担心夏小柒了,他知道,夏小柒心地太过良善,不适合在着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深府之中生活。 这不刚一回来,就生了一场大病,这以后还不定会受什么样的苦呢。华佗心中更是清楚,夏小柒这病与丁夫人脱不了干系,华佗心中暗道:夏小柒刚回来第一日,你便如此迫不及待了!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华佗的话,夏小柒感到极为亲切,她发自内心的信任眼前的这个人,没有任何理由。可能这就是上天冥冥之中带给她的一种感觉吧,指引着她去寻找对她真心之人。”多谢华医师提点,那以后夏小柒可就不客气了,有什么事情可都要麻烦你了!” “求之不得!” 二人相视一笑,似多年未见的好友。 突然华佗注意到了夏小柒手中的那块锦缎,不由得眼前一亮说道:“这锦缎可是夫人送给你的?” 夏小柒挑眉道:“华医师是怎么知道的?” 华佗笑道:“这是许久之前,外邦进贡来的锦缎,相传是天外飞仙所织,遗留民间,这世上仅此一件,将它送给了夫人,此物绝无仅有,堪称国宝。” 夏小柒一脸震惊的说道:“没想到它这么贵重!” 华佗点了点头,心中暗道:这么贵重的东西,丁夫人怎么会舍得送给夏小柒呢?不由得心中起了疑心,说道:“小姐可否让臣也饱饱眼福,近前一看呢?” 夏小柒点了点头说道:“华医师何须这么客气,拿去看就是了。”说着将锦缎递给了华佗。 华佗接了过来,用手抚摸着这柔顺的绸缎,那触感如同流水从指缝中溜走一样的感觉,摸上去并没有什么异常,华佗又伸出头,在锦缎上嗅了嗅,除了一股淡淡的花香并没有其他的味道,看样子这块锦缎并没有做任何手脚,华佗放下心来,将锦缎又交给了夏小柒。 调侃着说道:“这块锦缎这般美丽,若将它做成嫁衣,穿上的人绝对会风华绝代,小姐你说是吗?” 夏小柒不由得羞红了脸颊,笑道:“华医师别拿我开玩笑了……” 想着又问道:“不知道华医师可否知道荆州的消息?” 华佗不由得打趣的说道:“刚才还说要嫁人,马上就又想起荆州来了,看来小姐早就芳心暗许了啊。” 夏小柒的一张脸红的要滴血一般,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我就是随口问问……华医师不说就算了,何必取笑我呢?” 华佗笑道:“如今消息封锁的紧,我可以帮你打听打听。” 夏小柒点了点头,一副愁容。 华佗不禁提醒道:“夏小柒,听我一句,这世上,能够找到一个全心全意爱你的人不容易,东西碎了可以补上,但人心若是裂了,就再也补不回来了,你懂吗?” 夏小柒心头一疼,点了点头说道:“华医师,你说的我懂……” 华佗摇了摇头说道:“不,你不懂……其实,曹纯他真的很脆弱,你别看他总是一副刀枪不入的样子,其实他比一般都脆弱,我和他一起长大,他吃了太多太多常人难以想象的苦,才有今天。他所有的坚强,都是为了隐藏他内心深处的脆弱。”说着顿了顿,走到夏小柒的面前说道:“夏小柒,你是他唯一愿意敞开心扉去接纳,去相信,不顾一切去爱的人,所以,我求你,千万不要再伤害他了……” 夏小柒脸色一白,正要解释,华佗却笑道:“我告辞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大婚之日刀兵动 利刃殿 “洛霖,我……对不起……”沈鹏站在洛霖的面前,面露愧疚的说道。 洛霖无悲无喜,依旧一副万年不变的面孔,微微摇了摇头,说道:“没事,那件事不怪你,可能是天意吧,让那个王八蛋继续活着……”说着暗暗的咬了咬牙齿。 沈鹏缓缓的坐在了洛霖的身边说道:“我曾经答应过你帮你复仇的,可是却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 洛霖摇了摇头说道:“复仇这件事,本来就和你没有关系,你不应该牵扯进来……” 沈鹏微微皱眉,牵起洛霖的手说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为什么要分的那么清楚呢?失去这次机会,我们还有别的机会,一定能够要了狗皇帝的性命的……” 洛霖心头微颤,挣扎着抽出自己的手,说道:“我们不一样,我要的只是他的性命,而你要的是他的权利。” 沈鹏听了这话,脸色一沉,原来她早就看出来了。 洛霖缓缓的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沈鹏说道:“沈鹏,我真的很感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帮助,若是没有你的话,可能我活不到现在。” 沈鹏拦住她说道:“洛霖,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说这样的话?” “不,我要说,沈鹏,我这辈子,最感谢的人就是你!若是有来世,我一定会报答你的恩情的……” 沈鹏心中猛地一颤,“来世!”沈鹏抓住洛霖的手说道:“洛霖,你说什么胡话呢?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你告诉我?” 洛霖摇了摇头说道:“你帮我的已经够多了……”眼睛里微微闪过丝丝泪光。 沈鹏从多年前把她从死人堆里救出来之后,就再也没有见到过洛霖流眼泪了,今日突然看见她隐隐的泪光,沈鹏心中莫名的害怕起来,他突然觉得自己将会失去洛霖,这种感觉让沈鹏莫名的心慌,猛地将洛霖抱在怀里,手臂收的越来越紧,将她牢牢地锁在怀中。 从没有一刻,沈鹏这样的不知所措,他怕这个女人会离开自己,突然间,沈鹏意识到,自己已经不能没有她了。 洛霖这一次没有反抗,任由沈鹏抱着,喃喃的说道:“夏小柒是夏侯渊的女儿?” 沈鹏心中咯噔一下,微微皱了皱眉头,点了点头,莫名的有些心慌,难道洛霖会对夏小柒下手? 洛霖挑眉问道:“你在紧张些什么?怕我杀了夏小柒。” 沈鹏没有说话,只是表情更加凝重了。 洛霖微微的摇了摇头说道:“我还没有那样丧心病狂!灭我窦氏满门的人是夏侯渊,和其他人没有关系,而且夏小柒也是一个可怜之人,从小没有母亲,流落在外,我们两个都是夏侯渊博取权利的牺牲品。”语气淡淡的,却又是那样的无奈。 沈鹏暗暗的松了一口气,夏小柒是他最后的棋子,还好洛霖没打算动她,否则,他可就要左右为难了。 洛霖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夏小柒是一个好姑娘,你答应我,一定要好好对她。” 沈鹏有些不明白洛霖的意思,却又心中猛地一惊,难道她已经知道自己的计划了? 可是细细想来,洛霖这样嘱咐自己,更像是在交代遗言,沈鹏不由得心中发寒,她到底要做些什么? 荆州城中,今日格外热闹。 街道上处处张灯结彩,如同迎接新年一样,洋溢着欢乐的气氛。 今天是夏侯衡和曹操侄女曹雪杨的大婚之日。 一大早全府上下就已经紧张的忙碌起来了。 “如意,你看我穿这身衣服如何?”夏小柒身着一身粉红色朝服,庄重中又不失俏皮可爱。 “小姐无论穿什么都好看。”如意虽说是夸奖夏小柒,但句句发自肺腑。 “贺礼准备好了吗?”夏小柒一边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一边问道。 “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小姐安心便好。”如意说道。 夏小柒点了点头说道:“那我们早些去吧,若是去晚了终归不好。” 如意点了点头说道:“马车早已经备好,外面下雪了,小姐披件披风吧。“ “下雪了……”夏小柒看着外面鹅毛般的大雪,上次这长安城中下雪,还是自己被封为小姐的那天,日子过的太快了,那天的场景夏小柒仍旧历历在目。 侯爷府 夏侯衡不与夏侯渊住在一处,自己有自己的别院。 夏小柒早早就已经到了,夏侯晴看见夏小柒的到来,有几分惊讶也有几分欣喜,他以为夏小柒会和母亲不睦,不会来参加哥哥的婚礼,没想到她竟然来了。 正要上前发难,沈鹏却已经提前走了上去。 沈鹏走上前去,对夏小柒说道:“属下参见小姐。”刚要行礼,夏小柒就立马上前扶起沈鹏说道:“沈校尉不必多礼。” 夏小柒转身看向如意,如意会意,拿出一个精致小巧的礼盒,说道:“今日是侯爷的大喜之日,小柒特此送来了一对红玉手串,请您代为交给侯爷笑纳。” 一块手指大小的红玉,即使是以千金之价也难买到,更别说夏小柒送来这对手串,每串上都有十几块玉石,手串上的每块红玉玉石都通体透亮,晶莹剔透,红色色泽纯正,天然形成,分布均匀,是这世上少有的极品。 “小姐的这份礼物太过贵重,侯爷定会喜欢的。”沈鹏心中暗道,看来夏侯渊对夏小柒还真是不错。 沈鹏只好接过红玉说道:“小姐快进里面坐。”说着有几个侍女带领着夏小柒和如意落座。 因为夏小柒来的很早,大殿里人还不多,看见这位新封的小姐来了,纷纷过来行礼寒暄,夏小柒虽不喜欢,也只能耐着性子应付这群人。 不久她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曹纯似乎早就来了,没有坐在座位上,而是斜依在门口,周身散发出一股子不食人间烟一般的气质,即使只是站在那里,他身上强大的气场,也没人敢靠近他。 风雪从门外吹来,星星点点的散落在曹纯的身上,头上,他望着自己的方向,两人眼神交汇一处,夏小柒似乎从他的眼神之中发现了灼灼的火焰,似要将整个冬天融化了一样,夏小柒害羞的低下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夏小柒不由得心头一紧,真的不知道曹纯给自己下了什么药了,每次看见他的眼睛,夏小柒的脑子都会瞬间一片空白,呼吸也变得急促,似被那眼神摄了心魄一般,就这样痴痴的看着曹纯。 直到身边的人轻呼:“小姐,小姐,你怎么了?”夏小柒这才缓过神来,满脸泛起绯红,自己怎么会看他看出神了呢?真是丢人! 她继续和面前的人寒暄,但还是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曹纯,竟然惊奇的发现曹纯竟然嘴角扬起。 他在笑吗?夏小柒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次看去之时,发现曹纯还是前面不变的冰块脸,哪有在笑呢?只是刚才她看的清晰,明明曹纯就有在笑! 他竟然会笑啊!夏小柒竟有几分不信自己的眼睛,不过他笑起来的样子着实好看。像在画里才会出现的人! “小柒,刚才还在找你。”身后响起了熟悉的声音,夏小柒抬头看去,沈鹏的面容浮现在自己的眼前。 沈鹏快步走了过来,手里捧着糕点,对夏小柒说道:“知道你喜欢吃糕点,我特地请人为你做了桂花糕,记得尝一尝。” 沈鹏对自己这样照顾,夏小柒当然不好意思拒绝,夏小柒接过沈鹏送来的桂花糕,心中却想着另一个人,这桂花糕做的没有曹纯做的好吃,不禁暗道:唉,这可怎么办,嘴巴都让他给养刁了。 突然耳边鼓乐齐鸣,夏小柒抬头看去,一身红衣的夏侯衡和新娘子在众人的注视之下缓缓走来。 两人均一脸严肃,看不出是否喜悦,这样的政治联姻一般都不是出于自愿,更别说开心与否了。 老爷和夫人站在主位,两位新人站在他们面前。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夏小柒一直注视这两人,直到最后一拜的时候,盖头下那一瞬间,夏小柒似乎看见曹小姐流下了一滴眼泪,划过脸颊,落在地面之上。 夏小柒的心不由得抽疼了一下,夏小柒环顾四周,所有人都笑逐颜开,没有人注意到曹小姐是否开心,只有夏小柒发现了。 为什么要哭呢?难道她不愿意?她是曹操的内侄,若是她不愿意,又有谁敢强迫她呢?夏小柒着实不明白。 突然夏小柒感觉到肩膀一沉,回头一看,沈鹏把自己身上的墨狐披风披在了夏小柒的身上,“天冷记得多穿点。” 这样的互动,在曹纯眼里极为刺眼,他暗暗收紧衣中的双手,现在还不是动沈鹏的时候,在没有彻底解除夏小柒身上的巫术之前,还要留着他一条狗命! 感受到曹纯周身散发出危险的气氛,夏小柒不自觉的看了看曹纯,正对上他那阴冷的眸子,那眼神中多了几分痛苦和失望。 看着曹纯的眼神,夏小柒心头一颤,她怕曹纯会误会自己,下意识的将身子往外移,远离了沈鹏,沈鹏的脸色瞬间冷了许多,顺着夏小柒的目光看向曹纯,紧紧的攥紧了拳头。 二人目光交汇,似刀兵相接一般,闪出火花。 这次夏侯衡和曹小姐大婚,满朝文武百官都前来捧场,宴会更是空前的盛大,大殿之中已经摆满宴席,宾客入席,歌舞升平。 夏小柒的位置比较靠前,坐在老爷和夫人座位的旁边,曹纯就坐在自己对面,众大臣之首位,也难怪,他本来就是曹操的亲侄子,而且身份又高贵,战功卓越,有这样的位置也是正常。 夏小柒不用抬头看他都知道,他又在看着自己,害羞的低下头来不去看他。 又想了想,凭什么我要躲啊,我偏要看回去,想着抬起了头,眼睛瞪的圆圆的,看着曹纯。曹纯刚开始愣了一下,又因夏小柒可爱的模样扬起嘴角。 两人就像在比赛一般,谁先眨眼睛谁就输了,都死死地盯着对方,不同的是曹纯眼里满满的宠溺和爱意,夏小柒的眼里却还有一股子不服输的蛮力。 胜负从一开始已见分晓。 最后夏小柒先挺不住眨了眨眼睛,小嘴嘟了起来,很不服气的抬起头来,看了曹纯一眼,吃了一口菜。心道:他是怎么做到那么长时间都不眨眼睛的呢?真奇怪! 沈鹏在一旁注视着两个人的互动,不由得生了一肚子闷火,别过头去,突然一群侍女引起了他的注意,虽然她们都穿着同样的服饰,但是沈鹏却一眼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那人怎么看着那么像,那么像洛霖呢? 不由得心中咯噔一下, 心中暗道:她怎么会在这里?赶紧跟了出去,希望是自己看错了。 看着沈鹏离席,曹纯目光中闪过一丝杀意,他早就想教训一下沈鹏了,刚才他对夏小柒的百般照顾,曹纯都看在眼里,看来他是要对夏小柒图谋不轨,曹纯又怎么能够放过他呢? 曹纯不动声色的跟了上去。 沈鹏刚出门,却已经没有了洛霖的去处,只能碰碰运气,随意去找了。 直到走到一处假山之后,他猛然觉得身后有人,刚一回头一把剑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曹纯冷冷的说道:“我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那日没有杀了你,让你继续兴风作浪!” 沈鹏似惊弓之鸟一般,他没有想到曹纯会跟上来。头脑飞转,说道:“今日可是侯爷的婚宴,你也不想搅了他的好事吧?” “放心,我若想杀一个人,就会让他无声无息的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不会有人知道他已经死了,什么时候死的,怎么死的。”曹纯的剑锋已经刮到了沈鹏的皮肤。 “难道你不想救夏小柒了吗?我可以让夏小柒恢复记忆的。”沈鹏慌张的说道。 “即使她不恢复记忆,她也只是我曹纯一个人的,留下你只会是个祸患!别以为我不知道就是你当时要杀了夏小柒,若不是发现她是小姐,你又怎么会救她。你只不过是想利用她而已,像你这样的人留在夏小柒身边,是对她永远的威胁!我今天就要替她除了你。” 其实曹纯并没有真的想要杀死沈鹏,更多的是想要吓唬一下他,让他离夏小柒远一点? 沈鹏碍于曹纯强大的气场,并没有发现此时曹纯的异常,心道:拼了!反正横竖都是死,倒不如拼一把,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沈鹏此时不想和曹纯久战,无论曹纯是不是他的对手,保命要紧啊!他只想逃走,可是曹纯却不给他这个机会,每一剑都直击要害,逼得沈鹏只能防守,根本没有办法逃走。 假山后,一时间刀光剑影,两人刀兵相接,还好此时晚宴正盛,没人注意到他们两人已经离开。 只有夏小柒在宴会上四处寻找曹纯的身影,却一直没有发现,心中隐隐有些担心,正要出去寻找,夏侯渊却说道:“小柒,你大病初愈,值得庆祝,来陪父亲饮下这一杯。” 夏小柒不好推辞,也端起酒杯,只是酒杯中已经没有酒了,一旁的下人看见后,赶紧过来斟酒。 酒已经斟满,夏小柒猛地抬起头来,只见眼前之人有几分眼熟,这人……这人是……洛霖! 来不及多想,现在曹纯沈鹏都不在,剩下的武将离夏侯渊的位置都很远,正是刺杀夏侯渊的好时机,只见洛霖从腰间掏出一把软剑,直奔夏侯渊而去,夏侯渊没有反应过来,还端坐在主位之上。 一时间情况危机,夏小柒也来不及多想,猛地起身挡在了夏侯渊的身前。 洛霖没有想到夏小柒会舍命为夏侯渊挡剑,想要收回,却已经来不及了,情急之下,剑锋一转,在夏小柒的背上划一下一条深可见骨的伤口。 夏小柒闷哼了一声,口吐鲜血,倒在了夏侯渊的怀里,夏侯渊心中一惊,一把抱住夏小柒的身体,霎时间红了眼眶,摇晃着夏小柒的身体说道:“小柒,夏小柒你醒醒,你醒醒啊!” 方才还歌舞升平的夜宴,霎时间人仰马翻,大批的护卫赶上前来,洛霖心中明白已经没有办法杀了夏侯渊,只能向外逃窜,或许还能杀出一条血路来。 曹纯和沈鹏听到响动,匆匆赶来,正遇见仓皇逃走的洛霖,沈鹏远远地就看见洛霖心中一惊,若是现在让洛霖落在羽林卫的手中她必死无疑。 可是现在若是助她逃走,那么自己的身份也将暴露,身败名裂,从此之后就也要亡命天涯了。 沈鹏有些犹豫不决,暗暗地握紧了手中的长剑。 曹纯匆匆的冲进大殿中,一抬眼,就看见了躺在夏侯渊怀里,浑身是血的夏小柒,只见她脸色苍白,奄奄一息,曹纯的心像是被人生生剜了去一样,眼前一黑,身子摇晃了几下。 双眼猛地睁开,一双利眼锁定在了仓皇逃窜的洛霖身上,看着她长剑上滴落的鲜红的血液,曹纯的一双眼睛已经充血,拔出宝剑飞身一跃,来到了洛霖面前。 看见曹纯,洛霖的心头微颤,心知这次已经在劫难逃,却还是要拼死一搏,可曹纯却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给她,长剑一挥,滚烫的鲜血从洛霖的颈间喷涌而出,溅在曹纯棱角分明的脸上。 “不!”沈鹏猛地大喊,冲上前去,一把抱住洛霖坠落的身体,可是她的身体轻的就像是羽毛一样,好像一眨眼间就会飞走一样,看见沈鹏,洛霖微微勾起嘴角,想要说话,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这样望着沈鹏,断了气。 一瞬间,沈鹏的眼泪滚滚落下,直到这一刻,沈鹏才明白自己半生筹谋,所做的一切,不过就是为了她。 若是她离去了,自己也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 见此情景,所有人都傻了眼,这沈鹏和那女子究竟是什么关系。 沈鹏缓缓抬起手,合上洛霖微睁的双眼,在她的耳边柔声说道:“等一等我,我稍后就到。”说着嘴角勾出了一丝温柔的笑容。 猛地抬起头来,直对上曹纯的双眼,冷笑着说道:“曹纯,你杀了我心爱的女人,我也要让你尝一尝失去挚爱的滋味。” 曹纯心中一冷,刚要阻止,就被沈鹏拦住了。 沈鹏站起身来看着夏侯渊说道:“夏侯渊,你还认识她吗?”沈鹏邪魅的笑着,指着洛霖的尸体说道:“她是窦家人,我想你早就忘了。” 夏侯渊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阴冷。 沈鹏却突然大笑起来,指着夏侯渊说道:“不过,你恶贯满盈,老天爷绝不会放过你的!哈哈哈哈哈,夏侯渊,你没有想到吧,最想要你性命的人是你的亲生女儿!” 夏侯渊抱着夏小柒的手抖了一下,心里咯噔了一下,看了看在自己怀中昏迷的夏小柒,不敢相信的看着沈鹏! 曹纯狠狠地说道:“沈鹏,你别胡说!” 沈鹏笑的更加猖狂了,“我胡说?你敢说你不知道夏小柒她是我手下的刺客,而她进府的任务就是刺杀夏侯渊!” 曹纯听了这话,心虚的低下了头,他一直都觉得夏小柒隐瞒了自己什么,现在听沈鹏这样一说,曹纯下意识的以为夏小柒隐瞒自己的事情就是要刺杀老爷,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看着曹纯的神色,夏侯渊的脸色更加阴沉了,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沈鹏,这都是你的一面之词,你以为我会相信吗?” 沈鹏摇了摇头说道:“也是,在老爷的眼里,我就是一个逆臣贼子,我的话,老爷怎么能信呢?我的话你不信,那老爷自然可以查一查,她与何人亲近,和荆州的张飞又是什么关系,那关羽又是被谁放走的?” 夏侯渊瞪大眼睛说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鹏冷笑道:“您神通广大,自己去查查不就全都明了了吗?”沈鹏早就已经将夏小柒以前的事情调查的清清楚楚,若是她不能为我所用,那沈鹏会不惜一切代价毁了她! 夏侯渊暗暗地攥紧双拳,看着曹纯,一双眼睛已经充血,咬紧牙关问道:“子和,他说的话是真的吗?” 曹纯紧皱眉头,就算现在他否认,但纸里包不住火,夏侯渊早晚都会知道的,曹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说道:“大人,这件事还有很多疑点,不能听信他一面之词。!” 夏侯渊脸色突变,扶住额头说道:“好了,不用说了!”见曹纯这个样子,夏侯渊就已经什么都明白了。 沈鹏狂笑道:“夏侯渊,这就是你的报应,你恶贯满盈,杀了那么多无辜的人,现在,你的亲生女儿竟然要杀你,这就是老天爷对你的惩罚!哈哈哈哈哈……” 突然沈鹏的声音戛然而止,曹纯一剑刺进了沈鹏的心脏,沈鹏当场毙命,他的身体倒在了洛霖的身边,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夏侯渊抱着夏小柒,看着那张像极了芳姑的脸,一滴眼泪猝然滑落,喃喃道:“他说的没错,这是我的报应,我的报应……” 第一百五十三章 姐妹情深 大雨倾盆,今年的第一场春雨就来的如此猛烈,只可惜,身在水牢中的夏小柒无法见到这样的场景。 夏小柒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死里逃生,看到的第一眼,竟然是这不见天日的牢房。 醒来后,她才发现自己终于恢复了以前的记忆,她记起了曹纯,记起了曾经的点点滴滴,却也想到了兰姨惨死在沈鹏的手中,而自己竟然为虎作伥这么久,替沈鹏卖命! 每当想到这里,夏小柒都极为痛苦,而更让她难过的是,亲生父亲竟然也不相信自己,将自己关押在这不见天日的水牢之中。 夏小柒拿起石头,在墙上画下一道,墙上密密麻麻已经有数十条竖线了,从她醒来也已经数十天了,夏小柒长叹了一口气,似乎大家都把这件事情遗忘了一样,没有人审讯问罪,也没人判刑,更没有人来探望,看来她注定要自生自灭了。 这数十天来,夏小柒每日就如同往常一样,一日三餐按时供应,饭菜虽然不是什么山珍海味,都是简单的粗茶淡饭,对于她这个将死之人来说也算不错。 这里的生活,除了没有自由之外,和外面也没什么不同,除了自己一个人孤单了点。 曹纯站在夏侯府的门口一动不动,大雨如注,已经把曹纯的全身淋湿了,积水也已经没过了曹纯的靴子,他已经来了七天七夜了。 侍从撑着伞,来到曹纯的身边说道:“曹将军,老爷下了命令让您回去。您都已经来了七天了,铁打的身子也吃不消啊。赶紧回府吧,我已经命人备好了轿子。” 曹纯全身发冷,眼前也已经模糊了,依稀能听到侍从的话,艰难的说道:“你去告诉老爷,若是他不答应我,我就跪死在这里。” 侍从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曹将军,你怎么就不明白呢?老爷他是绝对不会放了小姐的,小姐可是通敌之罪,若是放了她,老爷又如何堵住悠悠众口呢?” 侍从顿了顿,接着劝道:“而且因为小姐的事情,老爷对您也心存怀疑了,您又何必再淌这趟浑水呢?老爷的心意已决,岂能更改啊!” 其实曹纯怎么会不知道呢?可是现如今他又能怎么办?他实在是没有办法眼睁睁的看着夏小柒为了他受罚,若是夏侯渊不答应他的话,他宁愿与夏小柒共赴黄泉。 看着曹纯执迷不悟的样子,侍从无奈的摇了摇头,他明白曹纯此时的心情。 侍从只能再次去跟老爷说曹纯的要求,即使他知道老爷一定不会答应,但他还是要这样做,不仅仅是被曹纯的行为所感动,更是因为那份感同身受罢了。 侍从转身离去,再次走进未央府。 过了许久,曹纯又感觉到头顶上的雨被遮住了,以为是侍从回来了,曹纯问道:“怎么样?老爷答应了吗?” 身旁的人久久没有回答,曹纯这才察觉出异样,身旁的人脚上穿着一双女人的鞋子。会是谁呢? 曹纯缓缓抬头,正对上丁夫人的脸,曹纯的表情更加凝重了,没有向丁夫人行礼,甚至连话都没说就又低下了头。 看着曹纯这般无理,丁夫人的眼里闪过一丝怒火,却又让她压了回去,说道:“怎么曹将军就这么不愿意看到我吗?连话都不跟我说一句?” 曹纯依旧没有说话,懒得搭理她,他何尝不知道,一直以来要取夏小柒性命的人就是她! 丁夫人看曹纯还是不愿与她说话,略带怒气的说道:“本来我看在我们亲戚一场,还想帮你救出夏小柒来,现在看来,有人不领情啊,那还是算了吧,就当我今日没来过。” 说罢,丁夫人转身离开。 “等等,你刚才说你能救出夏小柒,是真的吗?”曹纯冷冷的说道。 丁夫人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转身说道:“我以我夫人的身份作担保,绝无半句虚言。” 曹纯站起身来,冷冷的说道:“说吧,什么条件。” 丁夫人陪笑道:“瞧你说的,我们可是一家人,又怎会拿着个要挟你呢?” 曹纯眸子中闪过一丝嘲讽,说道:“只要能救夏小柒,无论什么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你。” 丁夫人露出得意的笑容,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缓缓地说道:“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姨母还真的有一件事要求你。” 水牢中,不分日夜,只能以三餐记时间。 终于,水牢中传来一阵脚步声,听起来人数还很多。夏小柒迫不及待的向门口看去,却发现了一个让她意想不到的人。 夏小柒呆呆的站在门口。 那人走近,身后的侍卫将牢门打开,那人走进牢房,看着夏小柒,轻声道:“我是该叫你姐姐吗?”说着向夏小柒行礼。 夏小柒将她拉了起来,说道:“我是戴罪之身,怎可受的如此大礼。” 夏侯晴柔声说道:“你是我的姐姐,这点无论怎样都改变不了,妹妹向姐姐行礼天经地义,姐姐当然可以受得。” 夏小柒心中一暖,平时她与夏侯晴的来往不多,但是在自己落难之时,却没想到她竟然愿意来看自己! 夏小柒说道:“没想到你竟然是第一个来看我的人。”语气中带着些许苦涩。 夏侯晴浅笑着说道:“你毕竟是我的姐姐,血浓于水,你此番受难,我怎能坐视不理,即使我帮不了你摆脱困境,也想来看看你。” 夏侯晴能说出这样的话,着实让夏小柒感动,在深府中的时光,她真的明白了人心险恶,却不想在这府中也有这样的姐妹深情。 夏小柒拉着夏侯晴坐下。 此时的夏小柒,早就对夏侯晴放下了芥蒂,即使她知道她是丁夫人的女儿,但是她心里清楚,夏侯晴和丁夫人不是一路人。 一坐下,夏侯晴就关切的问道:“姐姐最近还好吗?牢里的饭菜能吃的惯吗?” 夏小柒说道:“都很好,没有受什么苦,一日三餐也没有亏待我,你可以放心。” 夏侯晴说道:”那就好,姐姐,其实夏侯晴一直以来都很羡慕姐姐。” 夏小柒苦笑道:“羡慕我?一个阶下之囚,有什么好羡慕的。” 夏侯晴摇了摇头说道:“若是可以,夏侯晴宁愿用这一世荣华,换取十载自由之身。” 夏小柒微微的皱了皱眉头说道:“府中的生活不好吗?” 夏侯晴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姐姐也在府中生活过?你觉得呢?” 夏小柒想了想,说道:“这里总是少了些人情味儿,冷冰冰的,比着水牢还冷,比起来这牢房倒显得暖和了。” 夏侯晴苦涩的勾了勾嘴角说道:“是啊,这府中什么都不缺,缺的就是情。” 夏小柒说道:“你今日能来看我,不就是因为姐妹情吗?” 夏侯晴莞尔一笑,说道:“是啊。可是我想,若是有一天你对我构成威胁的时候,我也会毫不犹豫的抛下情义和你对抗。这府中的人都是如此,人的权利越大,野心但就越大,不光想着保护自己现有的权利,还想要追求更高的权利。若是有人想要争夺属于自己的权利,人就会变得疯狂,不惜一切代价打倒一切的竞争者。即使付出惨烈的代价,也在所不惜。”夏侯晴越说心越冷…… 夏小柒摇了摇头说道:“今日,既然你能与我说这些,就说明你和他们不一样。” 夏侯晴的眸子微微动了动,说道:“或许是吧,但从我出生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注定会变成那样的人。从小到大,我一直都觉得这些是对的,习惯了府中人心冷漠,习惯了处处小心谨小慎微,也习惯了有一天要为了家族随时牺牲自己。其实说白了,府中的所有人不都是父亲的棋子或是武器吗?为了他的官位,他可以牺牲一切,父女如何?夫妻又如何?与他的地位相比这点情分太微不足道了!到最后他才是真正的赢家。” 夏小柒略带悲伤的说道:“但他也是输的最惨的。” 夏侯晴抬起头来看着夏小柒,夏小柒缓缓的说道:“为了追求权力,可是拥有了这权力又怎样?到头来众叛亲离,而他也成为了孤家寡人。待到他百年之后,那些为他流泪的人,也都是惦记着他的权利罢了,全无真心。人若是活成了这样,不过是被权利所支配的无心之人罢了,着实可悲啊。” 夏侯晴表情有几分凝重,心中暗暗说道:是啊,追求权利到底是为了什么?我们只一味的追逐,到头来却忘记了我们踏上这条路的原因。 夏侯晴笑了笑,说道:“姐姐,你知道嘛?若是没有遇见你,我想我一辈子都不会听到这样的话,一个被禁锢久了的灵魂,早就已经失去了追寻自由的意愿。就像一个从出生就被关在笼子中的鸟,早就已经失去了飞翔的能力。我想,我便是如此吧。” 这话听着悲凉,夏小柒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这就是她的命运,与其劝她为了一个不可能实现的自由,争得头破血流,夏小柒宁愿她一如往常一样,虽然受人支配着,却能安安稳稳的度过余生。 她在心中为夏侯晴祈祷,她是一个好女孩。只希望她这一辈子能够平平安安的度过,只愿她不要成为这府中权利斗争的牺牲品。 而夏侯晴看夏小柒的眼神,感激中却又带着几分愧疚,两个人紧紧的握住了双手。 芳姑和丁夫人争了一辈子,却没有想到,她们的女儿竟然惺惺相惜! 第一百五十四章 曹纯大婚 夏侯渊的寝殿 守卫森严,夏小柒让辇轿停在门口,自己一人走进府门。 侍卫们见到是夏小柒自然也不敢阻拦,夏小柒顺利的走进府中,除了侍卫侍女以外空无一人。父亲在哪里呢? 她不断的问身边的人老爷的去向,没有一个人敢说话,毕竟透露老爷的行踪可是死罪,没人愿意担这个风险啊。 夏小柒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等夏侯渊出现,虚弱的身体瞬间跪倒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叫喊道:“父亲,夏小柒不孝,闯出弥天大祸来,夏小柒自知有罪,还望父亲念在父女之情上,再见夏小柒最后一面……” 一连喊了整整一个时辰,却不见一个人出来,夏小柒的嗓子已经喊的沙哑了。眼前的景象也逐渐变得模糊…… 她隐隐约约看见一个白色的身影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缓缓蹲下,她揉了揉眼睛,那人的面孔逐渐清晰,“华医师,你在这里,你一定知道父亲在哪里,你快带我去找父亲啊。” 华佗扶起了夏小柒,面露难色的说道:“小柒,你别找了,夏大人他不在府中。” 夏小柒急促道“那父亲在什么地方,我去找他。” 华佗神色犹豫,皱着眉头说道:“小柒你一句劝,现在赶紧回住处去,把身子养好,哪里都不要去,什么都不要听。” 夏小柒方才还明媚的脸庞,微微僵住,沉声问道:“华医师,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为什么不让我去找父亲,他到底在哪里?是我不能知道的?华医师,你告诉我吧。” 华佗转过身去,他实在是不忍心看见夏小柒绝望的眼神,故作镇定的说道:“小柒还是别问了!来人啊,送小姐回漪兰殿。” 几名侍女接到命令后立刻向夏小柒靠近。 夏小柒挣扎着说道:“华医师,你今天若是不告诉我真相,我就一头撞死在这里。”说着,夏小柒拼尽全身的力气向殿中最大的一根柱子撞去。 华佗匆忙转身,看见急于求死的夏小柒,心中一惊,连忙上前阻止。华佗在夏小柒撞到柱子的前一瞬拉住了她,说道:“小柒,您别这样,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夏小柒眼睛凝视着华佗,华佗支支吾吾的说道:“夏侯大人去参加夏侯晴小姐的婚礼了。” 夏小柒这才环视四周发现,今天这里挂满了红绸,装饰一新,她方才心急,不曾仔细看过。 可是她又瞬间想到了什么,既然是夏侯晴小姐成亲,为什么华佗会那么害怕自己去找老爷呢?身为姐姐,就算是夏小柒再着急也绝不会去破坏了妹妹的婚礼啊。 夏小柒狐疑的说道:“既然是夏侯晴的婚礼,我这个长姐岂有不到之礼?更衣,备轿,我这就去参加夏侯晴的婚礼。” 华佗立即说道:“小姐,估计现在婚礼也已经开始了。” 夏小柒挑眉道:“没关系,我也就远远的看一看而已,若是结束了我就回来。” “小姐,婚宴人太多了,您身子虚,还是在府中静养吧。” “无妨,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不碍事的。” “这……”华佗犹豫的神情,像是在寻找下一个借口。 夏小柒立刻表情凝重的问道:“华佗,你是不是还有事情瞒着我。” 华佗低下头:“这……” “快说!” “………夏侯晴小姐要嫁的人是……” “要嫁给谁?” “是…………” “你快说啊……” “是曹将军………” 夏小柒心中咯噔一下,真的让她猜到了!她多么希望自己的猜测是假的……… 夏小柒瞬间瘫坐在地上,一双明亮的眸子失去了往日的光彩,空洞的看着屋顶。 华佗赶忙上去扶住了夏小柒:“小柒……小柒……你没事吧……小柒………” 许久,夏小柒木讷的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是因为我?” 华佗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小柒,你不要想那么多了,好好的养好身体。” 夏小柒抓住华佗的手道:“华医师,我想求你一件事,带我去看看好吗?我求你……” 华佗心头一酸,他与曹纯多年交情,自然知道他的心意,只可惜他与小柒有缘无份,如今去带小柒去他们的婚宴,也算是有始有终,断了这段情缘。 ……… 大街上张灯结彩,比过年还要喜庆热闹。 百姓们涌上街头,见证着他们心中的大英雄曹纯迎娶夏侯家小姐。 英雄美人,千古佳话。 谯县的鲜花似乎也通人情一般,知道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竞相开放,那盛开的鲜花,如同七彩的绸缎,使整个城中都染上了七彩的颜色。 风儿轻轻吹过,花香四溢,花瓣分飞,整个长安就如同飘在了七彩的云端,宛若人间仙境。 曹纯骑着枣红烈马赤焰,身着红袍,走在迎亲队伍的最前面,夏侯晴身穿喜服,头戴金色凤冠,坐在车辇之上,两侧的人群无不投去羡慕的目光。 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足有数千人之多,走遍谯县的每一个角落。 迎亲队伍的最后面,两匹白马远远的跟着,白马上面,华佗时刻观察着夏小柒的情况。而夏小柒却并没有在意华佗的目光,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迎亲队伍最前端那个骑着赤焰,身着喜袍的男人! 眼前忽然转换了场景…… 往事都像是昨天发生的一样,曹纯说过的每一句话还在耳边回荡。 夏小柒看着渐渐走远的迎亲队伍消失在满城花海之中,花瓣轻舞,一枚红色的花瓣飘落在夏小柒的手心之中,夏小柒凝视着这枚花瓣,嘴角勾起,露出一丝让人窒息的笑容,喃喃的说道:“对不起,终究是我连累了你。” 说完,喉咙一热,一口鲜血从口中吐出,夏小柒瞬间从马上坠下,掉落在花丛之中,花瓣四起。 夏小柒缓缓的闭上双眼,又一口鲜血从口中吐出,七彩的花瓣,沾染上鲜红的血迹,显得那样诡异妖娆。 第一百五十五章(大结局) 一世安居 多年后 边陲小镇 一间极为普通的农舍里,张飞正和一个‘缩小’版的自己,围坐在桌边大眼瞪小眼。眼神中却布满了忐忑。 张飞悄悄地把座垫向儿子的身边移动,身体也随之靠近,扯出一个极为‘慈爱’的笑脸说道:“苞儿,爹爹先前教过你的《论语》你还记得吗?” 苞儿的小眼睛转了转,狐疑的点了点头。 张飞得意的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容,一步一步的‘诱导’,张飞接着说道:“那爹爹来考考你,《论语》中讲弟子在家应如何?出门又应该怎么做的句子是什么?” 苞儿快速的回答道:“弟子入则孝,出则悌……” 张飞马上打断了他,小声说道:“好了,好了,到这里就够用了。” 苞儿早就看出了张飞的心思,却佯装疑惑的问道:“啊?爹爹在说什么?” 张飞故作镇定的说道:“没什么,没什么,那苞儿你明白这两句话的意思吗?”张飞话锋一转。 苞儿说道:“这句话的意思是,孩子在家中要孝顺父母,出门在外要尊敬兄长,连这句话都不明白,爹爹好笨啊。” 张飞脸色一黑,深吸一口气,谁让自己有事求他呢?忍忍吧!张飞继续‘诱导’说道:“圣人说的多对啊!好孩子在家里就是要孝顺父母,听父母的话,苞儿想当一个好孩子对不对?” 苞儿勉强的点了点头。 张飞笑得更加灿烂了,‘诡计’得逞!张飞拿出一副慈父的架势说道:“一会儿,饭菜上来了,你要先吃哦。你在长身体一定要多吃点,这可是你爹我给你的教诲,你可一定要听。否则就是不孝顺,就是坏孩子。” 苞儿早就料到了‘亲爹’在这里等着他呢!我才不会上当呢,苞儿接着说道:“爹爹,那圣人也曾说过‘父在观其志’,也就是说父亲健在之时,身为人子不能独立行动,要观察父亲的志向心意,所以说当然是您先吃,我才能吃了,这才是孝顺。” 张飞目瞪口呆,气不打一出来,心道:这苞儿精着呢!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也真不知道他这机灵劲儿像谁。看来软的不行,只能来硬的了! 张飞立刻板起脸来说道:“张苞,我没有跟你讨价还价,我命令你先吃!这是军令!军令如山,你不得不从!” 张苞自然也不甘示弱的说道:“自古以来,为将者都必要身先士卒,才能稳定军心,使将士信服啊。所以自然是爹爹先吃了。” 张飞一时间哑口无言,这苞儿软的不吃,硬的不怕,小小年纪自己就能振振有词引经据典,这个样子真不知道像谁! 就在这是从屋外走进一个曼妙的身影,虽然身着布衣却气质非凡,手里端着餐盘,盘子里是黑漆漆看不出来什么东西的菜。 笑盈盈的声音传来:“你们父子俩在谈论什么呢?这么热火朝天的,说来也给我听听。”说着,讲手中的餐盘放在了桌子上。 看着桌子上实在是难以辨认的黑漆漆的‘焦炭’,张飞和张苞两人背后都冒出了冷汗。相互对视了一眼,极为默契的站了起来。 苞儿先开口说道:“娘亲,放才叶雨过来找我,说有事,让我去看看,着急。那个……我就先走了啊,不用等我吃饭啦。”说着赶紧撒腿就跑,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张飞看苞儿‘溜了’赶紧说道:“夫人,苞儿一个人出去我不放心,我去看看啊。”说完也转身离开。 一大一小两只迅速向门外走去,步伐急促慌张,像是着急逃跑一样。快了,快了,门就在三步远的地方,再踏出三步,两步,一步,就能出去了。 两人刚抬起一只脚跨出门槛,还没有着地,就听见身后冷冷的声音响起:“站住,都给我回来。” 短短几个字,让两人心中一震,抬起来的脚愣是没敢踏出去,就又硬生生的退了回来。转过身来,看着夏小柒此时比‘黑炭’还要黑的脸,二人瞬间就败下阵来,像是两只斗败了的公鸡一样,耷拉着脑袋不敢抬头,一大一小两个人,动作极为统一,蹑手蹑脚的移到桌前。方才那股子唇枪舌剑的劲头早就烟消云散了,这回全都‘老实’了,不,应该说是‘乖乖’的。 夏小柒阴沉着脸说:“你们是嫌我做的饭菜不好吃?”语气虽然平和,可是暗流汹涌啊! 张苞一看见夏小柒脸色不好,连忙跑过去,扑到夏小柒的怀里撒娇说道:“孩儿怎么会嫌弃娘亲呢?娘亲的菜是世间最好吃的了!娘亲,是孩儿错了,都怪孩儿一时糊涂,您要怪就怪我,千万不要怪父亲。”说着还挤出了几滴眼泪。 夏小柒自然心软了,将苞儿抱在怀中,轻声哄着。 张飞看见儿子的‘奸计’得逞了,自然也效仿着故技重施。刚要开口撒娇,就听见夏小柒对着自己冷冷的说道:“苞儿小不懂事,你这个当爹的也跟着胡闹!苞儿都让你给带坏了,你知不知错!” 张飞心道:冤枉啊!谁能把那个小祖宗带坏啊!明明是他把我带坏了好不好,现在张飞终于明白了,苞儿这个鬼灵精怪的劲儿到底像谁了。这就是活脱脱的小夏小柒啊!这娘俩注定是他命中的克星,这辈子也别想逃脱了。但是,他却甘之如饴。 张飞立刻赔笑道:“小柒,我自然是知错了,我认打认罚,只要你不生气就好。”不过张飞心里也是有自己的小算盘的,他心里清楚的很,夏小柒才舍不得罚自己呢。 但夏小柒却出乎意料的说道:“这可是你说的,别后悔哦。” 张飞背后冒出了冷汗,用可怜巴巴的小眼神看着夏小柒。 夏小柒本来佯装生气的脸,被张飞的表情逗乐了,边笑边说:“好了,好了,罚你赶紧去做饭去,我和苞儿都要饿死了,我做的这东西实在是太难吃了,我再也不想做饭了。” 张飞如释重负瞬间兴奋起来,说道:“好嘞,夫人稍等,我这就去做。” 说着,走了出去,踏出门口的那刻,转回头来看着身后那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心中甜甜的,像蜜一般。 多年前,曹纯以婚姻大事为条件,让丁夫人放了夏小柒,却不想还是受到丁夫人的迫害,幸得张飞暗中相救,保全性命。 夕阳西下,将天空染红,张飞和夏小柒坐在屋顶上,享受着平静安然的时光。 “三郎,你后悔吗?” 张飞将夏小柒搂在怀中,说道:“后悔什么?” 夏小柒喃喃的说道:“为了我,你放弃了高官厚禄、大好前途。” 张飞想了想,认真的说道:“后悔了。” “什么!”夏小柒一把挣脱了张飞的怀抱,狠狠地瞪着张飞。 张飞笑了笑,又把夏小柒抱在怀中说道:“夏小柒,你知道吗?我今生所求,不过是与你相守一生便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夏小柒心中暗喜,挑眉问道:“那你还说你后悔了。” 张飞把夏小柒抱得更紧了说道:“傻瓜,我后悔的是最终也没能兑现曾经对你许下的承诺,不能真正远离这凡尘俗世,倒要苦了你。” 夏小柒环抱住张飞,贴在他的耳边说道:“不苦,侥幸偷的余生,与你共度已是万幸。” 两人相视一笑,紧紧相拥,夕阳余晖下,二人相拥的身影被拉长,直到黑夜和影子融为一体,再也没有分开…… 繁华落尽,回首往事,才发现,最幸福的莫过于能与最爱之人平平淡淡相守终生…… 后来的后来,他们又如何了呢? 对错成败,哪有什么评判的标准?不过是世人套在身上的枷锁罢了!人生短短数十年,和自己喜欢的人,做自己喜欢的事,就这么简单。 这世间,有太多的身不由己,愿每个人,都可以活给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