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进行时：厉少，轻点宠》 第1章 婚变 七月，天气闷热的厉害。 刚从医院出来的闻璐却浑身发凉，细白的指间抓着一份皱巴巴的就诊单。 她望天愣了会，然后走到露天停车场，进了保时捷。 冷气一开，凉风直往闻璐脸面上扑，耳边回荡着刚刚医生说的话： “闻小姐，我们建议你尽快手术，可能还有一线希望。” “这个孩子，很抱歉，你留不住了……” “……” 明明大热天的，冷气才开，闻璐却觉得身体冷的厉害，她从包里摸出车钥匙，手在不停哆嗦，最后终于把钥匙插进了孔里。 一边开车，她一边摁着下手机架上的手机，拨通那个熟烂于心的号码。 不一会，电话就被接通。 “什么事？”男人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清冷寡凉，或许因为她的电话，闻璐从他语气里听出几丝不耐，忍不住鼻头一酸。 他二十多天没回家，现在接她电话都不耐烦了吗？ 闻璐尽量稳住自己的情绪，问道：“老公，今晚回来吃饭吗？” “我晚上约了投资方吃饭。” 又是拒绝。 这大半个月来，不管她多想他，打电话还是发短信，他总是说公司忙，有那么忙的，连她这个老婆不想理？ 闻璐喉头滚烫。 她看向自己的手指，上面带着很大很璀璨的钻石戒指，却因为她手指纤细，她还得用胶黏住，以防戒指掉了。 这是当初结婚时，厉风行买给她的，他说她值得最好的。 “老公，今晚回来吧。”今天是他们结婚三周年纪念日，她还怀孕了，想把这两件重要的事告诉他，语气不觉加重，“我……” “行哥，打扰到你了吗？” 冷不丁地，电话那边传来一道女声，低低的，嗓音却很温柔，亲昵的“行哥”两字让闻璐浑身血液冻住，险些撞上前面的车子。 厉风行换助理了？ 闻璐有些晃神，几秒后才听到手机那断传来厉风行的声音，淡淡的：“晚饭你自己吃，我尽量，忙完就回去。” 说完就挂了电话。 闻璐看了眼黑屏的手机，慢慢开着车，面色平静，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掉。 厉风行在外面有人了，她怎么会不知道？ 她从暗恋厉风行，到两人结婚，一共六年，她和他度过了四个春夏秋冬，一直过的安稳甜蜜，直到一个月前，他开始早出晚归。 起初闻璐也没注意，当时公司正在研发新品，四处拉投资方，她也在奔波，后来替他收拾西装，看到上面带着一丝香气的头发时，才觉得自己太傻。 她假装没有看到，骗自己那只是他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可他衬衫上的口红印，西装上蹭上的香水，无一不在扯动闻璐的神经。 他们才结婚三年，刚步入婚姻而已，怎么感觉他们的婚姻要走到尽头了？ 闻璐失魂落魄的回到新城花园。 这是她跟厉风行的新婚住处，独栋的别墅，三百多平，当初厉风行花了一个多亿买下来的，说她住的地方就要最好的，他们在这里度过了三年，可是从一个月前，这的男主人就很少回来了。 “太太，您回来了？”于妈开的门，笑容亲切，“菜已经准备好了，订的蛋糕也在路上，太太，您……怎么了？” 似乎见闻璐脸色不好，于妈顿了下，关切地问。 “我没事。”胃里绞痛着，让闻璐脸色很白，几乎站不直，冲于妈笑道：“今天胃口不好，你帮我熬点粥吧。” 她没胃口，但是还得吃点东西，哪怕孩子留不住，她也想再挽留一下。 于妈应了声，去厨房忙活。 闻璐急匆匆上了二楼，才进浴室，就扑到洗手池呕吐，却什么都吐不出来，又一阵阵地咳嗽，点点血迹落在洗手池上。 第2章 她是不是要死了？ 血？ 闻璐用手在嘴唇上摸了一把，很浓的腥味，确实是血，又想起医生的话：“闻小姐，如果你呕吐，咳嗽带血的，一定尽快跟我说。” 她是不是要死了？ 医生的话，让她手止不住的哆嗦，扯过毛巾狠狠擦了两下脸。 收拾好洗手台后，闻璐出去找手机，给主治医生发了条信息，说咳血了，医生回复的很快，说药到了会通知她。 闻璐躺沙发里休息了一会。 等于妈熬好粥，送上来时，她打起精神勉强吃了些，又去床上躺着。 因为胃一直在绞痛，闻璐睡的很不安稳，昏昏沉沉的，不知道多久后，卧室外传来脚步声，似乎是那个人回来了。 闻璐摸着打开床头柜的小灯，从床上坐起来。 床头柜的灯暖黄的，并不亮，男人推门进来后，发现靠床坐着的闻璐，穿着丝绸睡衣，整个人看起来很消瘦，没几斤肉。 “你最近瘦了？”厉风行皱起眉头，他不过才一段时间没回家，没想到闻璐瘦成这样，“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闻璐心像被针戳过，密密麻麻的疼，几乎喘不过气，又有一丝心酸。 她怎么不想好好吃饭，只是吃不下。 “没什么胃口。”闻璐太久没喝水，声音有些沙哑。 厉风行脱西装外套的动作一顿，随后将外套往沙发上一甩，转身出去，不到两分钟，进来时端着一杯温水。 他把水递给闻璐。 “谢谢。”他细小的照顾，让闻璐鼻头很酸，只是两人靠的近，她闻到了他身上的香水味，很淡雅的古驰晚香玉。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极快捂住嘴巴，并且推了他一把。 又是这个香水味！ 一个月前，厉风行每次回来时，身上都带着淡淡的香水味，这次回来，又带回这种香水味，他一直和同一个女人在一块？ 男人被她推了一把，有些不悦，似想到什么，眉头拧的更紧，黑眸带着几分审视地盯着闻璐，“怀孕了？” “没有，只是不舒服。”闻璐摇摇头，他连他们的结婚纪念日都不记得，更何况这孩子她也保不住，他知道还有意思吗？ 她捂着鼻子往后退，还是忍不住了，“你身上的香水味，怎么回事？” 如果可以，她也希望厉风行给个解释。 男人却只是揪着衬衫闻了闻，脸色沉的厉害，却什么都没说，转身去了浴室。 闻璐咳了几声，带出不少鲜血在纸巾上，她将纸巾藏在垃圾桶里面，一杯温水仰头喝了，胃里才舒服多了。 她没有睡意，就趴在枕头上翻看手机，通过闻妈的朋友圈，闻璐得知她爸妈和厉风行爸妈去国外旅游了，玩的还很开心。 闻璐这才想起，去年两周年结婚纪念日时，厉风行说要带她去拉斯维加斯过，结果因为公司忙，他忘了，她也忘了。 结婚纪念日第三年，别说度假，他连这个节日都不记得。 他们还有下一个结婚纪念日吗？ 厉风行洗完澡回来时，闻璐又躺下了，背影看着着实单薄，上床后，他从后背搂住她，才发觉她比看着还瘦，没几斤肉。 男人冷硬的语气软了几分，“以后多吃点，太瘦了。” 闻璐嗯了声。 厉风行回来时喝了酒，现在搂着闻璐，闻着她身上的淡淡馨香，呼吸一紧，轻轻浅浅地吻落在她脖子上，手从她睡裙钻了进去。 闻璐被撩的浑身燥热，她又不擅长拒绝，只能任由他为所欲为，扬起头来。 下一秒，安静的卧室传来一声很突兀的铃声。 床头柜上的手机亮了起来，是厉风行的手机，闻璐只瞥见来电是串陌生号码，她身上的厉风行却起身，捞过手机接听。 “什么事？” 一边接电话，他一边往落地窗那边走。 明明免提都没开，闻璐却隐约听到电话那端的女声，和下午的那道声音很像，她手紧紧揪着薄被，嘴唇泛白。 第3章 老公，你去哪？ 厉风行很快就打完电话，他直接去衣柜拿衣服。 闻璐问：“老公，你去哪？” “合作方那边出了点问题，我过去看看。”说话时，厉风行已经换好衣服，眉头紧蹙，似乎真有什么急事。 “这么晚了，有问题也明天再说啊。”他经过时，闻璐拉着他的衣摆，语气透着几分倔，“老公我不舒服，你今晚在家陪我吧。” 她不想他去见那个女人，不管是因为公事还是别的。 厉风行见闻璐紧紧咬着唇瓣，脸色苍白，真的消瘦了不少，他有些心软，知道她说不舒服肯定不是装的。 只是还没开口说不出去，电话又来了。 厉风行接了电话，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他一直没说话，挂了电话后，将闻璐按在被子里，“我让于妈上来陪你，我很快就回来。” 闻璐闭上眼睛。 她本来就不擅长纠缠，一次求了没用，她绝对不会求第二次。 她听到房门被轻轻带上的轻微声音，胃里又疼起来，她蜷缩着，一只手轻轻按在腹部，感受那还未成型的孩子。 闻璐低喃着：“对不起，宝宝。” 我守不住这段婚姻，也没有办法保住你。 宝宝，对不起。 早上闻璐醒来时，胃还隐隐作痛，旁边的被窝纹丝不动，凉凉的，她猜想厉风行肯定没回来，收拾好下楼问于妈。 果然，厉风行昨晚一夜未归。 闻璐手里还有一个合作案，恰逢今天是签约日，是该她去的，她和秦助理说不舒服，要在家休息，让他去办。 得到秦助理去往s市的信息后，闻璐立刻拿出笔记本上了秦助理的账号，从一个月前开始翻看厉风行的行程。 让她失望的事，厉风行的行程全是工作上的，就连参加什么商业酒会，秦助理都将人员名单列了出来，厉风行也从没带女伴。 可是昨晚那两通电话，都是女人打来的，厉风行丢下她就走了。 都到这份上了，绝不是她想太多。 她努力回想昨晚看到的那串号码，将号码给了私家侦探，又打了一笔钱过去。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迫切的想查这件事，或许是厉风行连续一个月身上都有那股香水味，又或许是她想知道什么。 闻璐很不舒服，看了一会电脑就眼花，她靠着沙发休息，中午没什么胃口，潦草吃了一点午饭。 睡的迷迷糊糊时，医生打来电话，说药从其他省运过来了。 闻璐打起精神，驱车去医院拿药。 她从医生那拿到一大包药，医生还告诉她做化疗的时间，闻璐敷衍着，拎着一包药下楼。 医院药水味重，闻璐闻着不舒服，拉了拉脸上的口罩。 走廊拐角处似乎有人在说话，男人一身铁灰色西装，衬的身材挺拔，薄唇微微抿着，面前站着一个女人，白大褂，看起来娴雅漂亮。 女医生不知道和厉风行说了什么，厉风行面色冷漠，却还是点点头，女医生就笑开了，扑过去抱着他。 闻璐脚步僵在那，眼里只剩下拐角处的那对男女，心被穿了无数孔，冷风刷刷地往里灌，疼的她几乎窒息。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她：这就是昨晚给厉风行打电话的那个女人。 三年婚姻，却比不过一个外人。 闻璐胃里翻腾的的厉害，她转身匆匆跑开，到洗手间时不小心被人撞了一下，腰腹撞到门把上，尖锐的疼。 她弯着腰蹲下，听不下耳边有人说什么，冷汗津津。 下一秒，毫无预兆的倒在地上。 “喂喂，小姐你别吓我。”撞到闻璐的路人喊叫，见一条血迹顺着闻璐大腿往下流，路人脸色都白了，“快，快来医生……救命……” 第4章 她……确实很适合你。 走廊拐角处，厉风行对洗手间那边的一切毫无察觉，张漫雪扑过来抱他时，他愣了两秒，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阴沉的将人推开。 张漫雪似乎有些受伤，红着眼睛喏喏道：“行哥。” 厉风行盯着她看了半秒，才开口，“漫雪，我是念在我们曾经交往过，你又是我爷爷的主治医生，才帮你解决那些麻烦。” 男人的大手骨节分明，无名指上带着一枚铂金戒指，刺疼了张漫雪的眼睛。 她咬着唇，心里又漫出一股不甘心。 张漫雪声音低了几分，“嗯，我爸的事真的谢谢你。我知道，都怪我没用，家世不好，帮不了你什么，她……确实很适合你。” “可是行哥。”她搓着手，有几分急迫，“我一直都在努力，想得到你家人的喜欢，这次回来，也是因为……” “漫雪。”厉风行打断她的话，“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对你，对我都好。” 他想到了当初她决绝的离开，眉目瞬间阴冷下来。 没了站这跟人谈话的兴致，厉风行从口袋摸出一张卡，捏着递给张漫雪，“我还有事，赎人的事你找人去办，这里有一百万，应该足够了，如果你解决不了，就打给秦助理，让他帮你处理。” 张漫雪接过那张银行卡，柔声道谢：“行哥，这段时间真的麻烦你了。” 看样子，他并没有他表现的这么绝情，那她就还有机会。 厉风行点点头，随后转身。 医院这一趟让厉风行耗费了很多时间，他回公司的路上都在解决事情，手机叮了一声，跳出提醒事项。 厉风行看到提醒事项时，愣了愣。 今天是闻璐的生日？ 手机信息太多，各种微信消息，他往下翻，看到昨天上午一条的提醒事项：和闻璐结婚三周年纪念日。 他都不知道。 厉风行沉着脸拨通秦助理的电话，电话一通，他先不悦地开口：“昨天是我结婚三周年纪念日，你怎么不告诉我？这些重要节日，我不是让你记下来，快到了要提前告诉我吗？” “厉总，我昨天告诉过你了……”秦助理很委屈，“我上午说了一遍，下午你去谈合作，我跟着去又跟你说了一遍，还问你要不要订蛋糕，你只是嗯了声，我以为你说不要订。” 厉风行回想起来，似乎秦助理是说了，但是那时候事情多，没注意听。 他捏着眉心，又问：“那太太今天生日，你怎么没跟我说？” 秦助理道：“我打算跟您说的，但是您早上一直没来公司，闻总又说不舒服，派我去s市签下那个合作案，我就发微信告诉您了。” 说完，秦助理又补充一句：“这次我先订了蛋糕，还是那家的，厉总您下午直接去提就行了。” 厉风行挂了电话，打开微信，果然，秦助理发信息说今天是闻璐生日，还选了好几款礼物，附上店面地址方便他去买。 他这段时间真的太忙了，忘记了太多的事。 厉风行又揉了两下眉心，给某个珠宝店打电话，回公司处理完事情后，他去店里取了珠宝和蛋糕，早早回家。 于妈接了蛋糕和礼物，笑道；“先生真有心，太太知道一定很高兴。” 厉风行嗯了声，往二楼瞟了眼，“她不舒服？” 于妈点点头，“是啊，我看太太今早脸色就不太好，下午太太说要去医院，我想陪她去，太太拒绝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厉风行皱眉。 这都快六点了，去医院要那么久？ 第5章 走到了尽头。 厉风行又穿上外套，驱车去医院，路上给闻璐拨了两个电话，不过无人接。 等红绿灯的时候，一个海外电话打了进来。 是新加坡那边分公司的总经理，跟他说一批货被卡住了，不尽快签单解决可能就得损失上千万。 事情紧急，厉风行很果断地打电话订机票，绿灯一到就将车子掉头，顺便打电话给于妈，“你现在去医院，找找太太在哪儿。” 到了机场后，厉风行给闻璐发了两条信息，回来给她补结婚纪念日和生日。 只是他没想到，这一去就去了好几天。 闻璐醒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窗外阳光刺眼，她在病床上躺着，旁边的椅子上坐着于妈，正在织小玩意。 “于妈，你怎么来了？”闻璐问，她挣扎着想坐起来时，腹部微微抽痛，心里有种空荡荡的感觉，连着动作也是一僵。 “太太！”于妈见闻璐醒了，赶紧过去让她躺着，半喜半忧地说：“您已经睡了一天半，终于醒了。” 闻璐眨了眨眼，问：“于妈，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于妈愣了愣，眼圈就红了，叹了声：“太太，医生说您得了那种病，孩子保不住了，我给先生拨了两个电话，但是没人接。” “原来，孩子没了是这种感觉啊……”闻璐喃喃着，隔着被子摸着腹部，面色很平静，让于妈有点害怕。 于妈抹了一把泪，安慰闻璐：“太太，医生说了，你现在治疗不算晚，太太您还年轻，等病治好了，还会有孩子的。” 闻璐眼神一直空洞洞的看着天花板。 不会有了。 从那天晚上他不顾她的挽留，毅然离开，随后她看到另一个女人扑到他怀里，再到她腹中的孩子没了。 就注定她跟厉风行的婚姻，走到了尽头。 “太太，您别吓我。”于妈拉着闻璐的手，她虽然是从厉家调过来的，但是闻璐对下人好，没什么架子，于妈是打心眼把她当女儿看待。 “我问过医生，医生说只要有合适的骨髓您就没事，您先配合着治疗，先生一定会帮您找到合适的骨髓，您会没事的……” 闻璐终于回了些神。 原来这些事男人还不知道，那样更好，离婚不麻烦了。 闻璐扭头看着于妈，声音轻轻的，有些空，“于妈，这些事你就别告诉他了，行吗？医生那边也麻烦你去打点下，我不希望有第四个人知道。” 于妈很犹豫，“太太，您这病太严重了。” 厉风行让她来医院时，还嘱咐过她，太太身体怎么不舒服跟他说一声，她知道闻璐得了重病时差点吓坏了，第一时间给厉风行打电话，只是厉风行都没接。 闻璐看着于妈，语气加重了，“于妈。” 她脸色苍白，气色很不好，但是眼神很倔，想要跟厉风行分清什么一样，于妈想到半个月不归家的先生，心里叹了一口气。 最后，于妈保证地点点头，“太太，我不会说的。” 闻璐身体很不好，加上流产，不在医院休养是不行的，于妈很照顾闻璐，尽量不在她耳边提厉风行的事，三餐都是做好带来医院。 不过闻璐整天在病房呆着也腻，偶尔会出去走走，把许久没看的手机打开，有几通来电，除了公司的，厉风行的未接电话八个。 她假装没看见，顺便把他的号码拉进黑名单。 她回了公司同事询问的问题，退出微信时才看到私家侦探的消息，前天发的，是她查号码的事有了着落。 闻璐犹豫了片刻，还是点开了，滑动往下来，眼睛死死盯在某处，然后眼神光一点点灰败。 第6章 她很讨厌这个香水味。 她手指太纤细，戒指上的胶带没黏紧，戒指就从她指头上掉了下来，顺着瓷砖滚到一双医用鞋脚边，璀璨的钻石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张漫雪弯腰将戒指捡起来，走过来递给闻璐，“小姐，你的吗？” 女人声音柔柔的，很好听，在闻璐耳边犹如魔怔。 闻璐看着张漫雪，她脸上带着浅浅笑意，像个知书达理的书香女子，那似有若无的香水味萦绕在闻璐鼻子边。 闻璐胃里翻涌起来，有种想吐的冲动。 她很讨厌这个香水味。 “谢谢。”闻璐深呼吸，从张漫雪手里接过戒指，缓慢地套在无名指上，漫不经心道：“我老公说这戒指五百万，丢了就不好。” 张漫雪脸上的笑滞了两秒，她瞥了闻璐手指上的戒指一眼，“真是羡慕小姐，结婚戒指真漂亮，不过似乎是买大了，不合手。” 闻璐道：“不合手没事，用胶带粘着，只要是我的就行。” 不到一分钟的交谈，最终是张漫雪败了。 闻璐没想跟张漫雪有什么交谈，转身离开，而张漫雪依旧站那，看着闻璐进去病房，放在口袋里的手一点点攥紧。 她回来不仅仅是为了家里，更多的是为了厉风行。 当初因为和厉风行的悬殊太大，狠心分手远赴国外一直是她心里的疙瘩，当她觉得自己配得上他的时候，厉风行已经结婚了。 她查过闻璐，长得漂亮，家世好，跟厉风行是门当户对，只是她不甘心。 摸清闻璐的性子后，张漫雪借着家里事屡次约厉风行，故意喷上粘性很强的香水，只是她没想到闻璐那么能忍，不查她，也不找她。 除了家世，她哪比不上闻璐？ “张医生，怎么站这儿呢？”冷不丁地，张漫雪肩膀被拍了下。 张漫雪回神，对那医生笑道：“刚刚查完房，在想病人的事，您查房？” “是啊。” “那不打扰您了。” 张漫雪随口和同事聊了两句，要离开时，却发现那医生进了闻璐的病房，脚步生生蹲下，睁大了眼睛。 她要是没记错，赵医生是治白血病的吧？ 四天后，厉风行从新加坡回来。 他不知道的是，闻璐今天出院，他在回家的路上，她也在回去的路上。 秦助理来接的厉风行，将他的行李箱放进后备箱，秦助理回车上后，见厉风行摸出笔记本在忙活，就问：“厉总，去公司？” 厉风行出差好几天，公司一堆事等着他，他也该去公司的，不过想到之前闻璐那苍白的脸色，话语一转：“我很累，先回家吧。” “好的，厉总。” 忙了一会后，厉风行眼睛有些酸，摸出手机看了看。 这几天他被那批货的事弄的焦头烂额，抽空给闻璐打了几个电话没人接，加上于妈说没什么事，他就没有再管。 没想到，闻璐一个电话都没回他。 他心里有点闷的慌。 抬头时，厉风行无意看到车子前座上放着一瓶车内香水，想到那天帮张漫雪办完事回家，离闻璐太近，她捂着口鼻，满脸嫌弃的样子。 男人眼神一眯，沉声问秦助理：“之前你有从我身上闻到香水味吗？” “啊？”秦助理吞吞吐吐，从后视镜看了厉风行一眼。 厉风行语沉了两分，“实话实说！” “有，闻到过好多次。”秦助理说，他跟了厉风行那么久，知道厉风行现在在想什么，机灵地说：“闻总不是偏爱祖马龙的香水吗，换香水了？” 霎时，厉风行脸色阴沉如水。 没想到那香水粘性这么强，秦助理都闻到过几次，更别提闻璐了。 难道，张漫雪是故意的？ 第7章 离婚吧 厉风行拧眉，但记忆中那个温柔如水的女子，是不可能使这些小伎俩的。 应该只是习惯喷香水而已。 “那什么，厉总，我女朋友紧经常用香水，那香水我知道，是sisley家一款叫缪斯女神的香水，听说近两年很畅销，我女朋友也买了。” 厉风行没有回话，低头忙事情。 秦助理懵逼。 厉总问什么他说什么，怎么最后厉总反倒没动作，啥意思？ 很快，车子到了市区。 厉风行让秦助理开车去某某蛋糕店取蛋糕，然后才回了家。 下车前，厉风行将笔记本递给秦助理：“人我约好了，你晚上去趟费城，跟sisley在亚洲区的执行官把合同签了。” 秦助理心领神会，笑眯眯道：“好的，厉总，那明天公司见。” 厉风行拎着蛋糕下车。 他很反感那款香水，粘性那么强，在哪个地区买都行，别出现在他眼皮子下！ “先生，您回来了？”于妈没想到她跟闻璐才回来，后脚厉风行就回来了，接过了他手里的蛋糕，笑容有些勉强。 厉风行皱眉，想问什么，于妈却进屋了。 他也进屋换鞋子，隐隐听到谈话声，到客厅后，发现闻璐裹着一张薄毯子懒懒窝在沙发里，脸色很是苍白疲倦。 几日不见，女人似乎更消瘦了，没几两肉似的，眼帘微垂，眼神光暗淡，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死气，没有之前的神采飞扬。 厉风行眸中闪过一丝心疼。 客厅除了闻璐外，还有一个男人，西装打扮，带着金丝边眼睛，四十多岁，拿着一份文件跟闻璐说着什么，闻璐时不时点头。 厉风行让于妈去熬点粥，脱下外套往客厅走去，出声道。 “来客人了吗？” “你回来了？”见男人过来，闻璐从沙发里坐起来，薄毯子从身上滑落，露出里面的长袖连衣裙，身材消瘦的厉害。 厉风行眼神沉了沉，挨着她坐，将薄毯子给她披上，又倒了杯温水递过去，“怎么又瘦了？” “天气热，没胃口。”闻璐道，时隔那么久又听到他这关怀的语气，眼眶有些发酸，不过这一切都来的太晚了。 定定神，她跟厉风行介绍那个西装男人：“这是张律师，擅长办理离婚纠纷。” “厉总，您好，久仰您的大名。”律师客气地打招呼，想和厉风行握手，却见男人脸色沉的厉害，很识趣的收回手。 厉风行看向闻璐，声音冷的可怕。 “闻璐，你要跟我离婚？” “嗯。”闻璐撇开头，不敢去看他的眼睛，生怕自己触及他的目光会动摇。 厉风行眉头越拧越深：“理由。” 她不是无理取闹的人，这么决定一定有她的理由。 “大概是相处的久了，腻了吧。”闻璐低声道。 她爱他才嫁给他，可她忍受不了他心里有别的女人，更无法释怀那个流产的孩子。 她也有自己的倔强，与其让小三哪天登门跟她耀武扬威，她宁可先提出离婚，保留一份尊严。 胃里绞痛着，让闻璐产生错觉，仿佛是那个未曾谋面的孩子，在踢踹着她的子宫。 闻璐紧紧攥着薄毯子，极力忍着。 一时间，客厅沉默的可怕。 隔了一会，厉风行高大的身影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闻璐，如果你没有正当理由，我是不会同意离婚的。” 闻璐强忍着身体上的不适，抿了下苍白的唇瓣，低声道：“你不签字也行，分居两年，我去起诉也是一样的。” 刚说完，她捂着嘴一阵咳嗽。 厉风行离的最近，见她脸色苍白，不停地咳嗽，还有鼻血落在地毯上，立刻过去扶着她的头往后仰。 “头仰起来。”厉风行道，抽了两张纸摁在她鼻子上，手触到闻璐的皮肤，他才发现她体温很凉，额头上全是汗，像生病了一样。 第8章 “厉先生” “我只是上火了。”闻璐捂着鼻子，避开了他的接触，身体往沙发里缩，随后喊了声于妈，让她去楼上拿药。 厉风行眼神微沉，往后退了一步。 不一会，上楼拿药的于妈就下来了，手里拿着好几个瓶子，都是透明的，没有任何标签，她倒了几粒在手上。 厉风行看闻璐背对着自己那些药吃掉，眼中闪过疑惑。 上火需要吃好几种药？ 服了药物后，闻璐胃里没有那么难受了。 她转过身子，重新和厉风行说话：“厉先生，我决定搬出去，于妈虽然是你家安排过来的，不过我习惯吃于妈做的饭，我把于妈也带走成吗？” 突来的这声“厉先生”让厉风行听着很不舒服。 他看了眼女人消瘦的身体，淡淡嗯了一声，“可以，其实你不用搬，我去市区别墅住就好。” 不管是因为什么，让她冷静一下也是好的。 “谢谢厉先生好意了，不过不用了。”闻璐压下心底的情绪。 她和厉风行最美好的三年都在这栋房子里，所以这房子她不能住。 夜里醒来看不到他，她会心里难受，离开是最好的。 律师很快就走了，然后搬家公司的人来了。 闻璐身体不舒服，不想上楼，就让他们打包好拿下来给自己看，哪些不要，哪些要带走，一时间，屋里忙碌的很。 厉风行很忙，搬家工人在收拾东西时，他在客厅一角打电话，压低声音。 而闻璐就抱着枕头，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眼前逐渐模糊。 会不会她走后，就有另一个女人搬到这栋房子里来？那女人会不会睡在她跟厉风行曾经睡过的床上，搂着她爱过的男人？ 闻璐越想，心里越不舒服。 等于妈说都收拾好后，她逃一般离开这栋房子。 厉风行讲了半天电话有些口干，回头想喝水，却发现沙发上已经没人了，客厅有些空荡荡的，他一时愣在那。 她已经走了吗？ 电话那端的人见厉风行许久不说话，小心翼翼道：“厉总？” “就这几份，放到我办公桌上，我明早去公司看。”厉风行回道。 他挂了电话去客厅。 玻璃茶几边上放着一枚钻戒，u型戒托上镶嵌着一块硕大的钻石，璀璨夺目，是众多女人心中的心头宝。 厉风行拿起戒指瞧了瞧，最后什么都没说，摘下无名指上的铂金戒指，将两枚戒指交给了佣人，让她拿去二楼卧室放着。 聘律师拟离婚合同时，闻璐就给自己找好了另一个住处，是个高级小区，离市区不远，私密又安静。 她没什么胃口，晚饭不吃就回卧室了。 不过新搬家的这一天，闻璐睡的并不舒服，胃隐隐作痛，又认床，她咳了咳，手摸向旁边，想摇醒谁似的。 “老公，我口渴……” 手扑了一个空，闻璐也才反应过来，几个小时前，她已经从婚房里搬了出来，那男人不可能在。 闻璐怔了怔，把脸捂在枕头里，暗骂自己不争气。 明明说好断开一切，怎么现在变得这么矫情，还想着他？ 两天后，闻璐去医院检查。 医生说，她才流产过，短时间不能手术，需要静养，也要保持好心情，有利于治疗。 闻璐还不想死，听从了医生的话，不去想那么多，好好静养。 据秦助理说，厉风行飞澳洲出差了。 不用和那男人碰面，闻璐心里也松了一大截。 在家休养大半个月后，闻璐气色恢复了不少，私家侦探也送来好消息，说有个捐献者的骨髓刚好和她匹配。 对方在临海城市，过两天才能到。 闻璐心里松了一口气。 第9章 你就是这么照顾自己的？ 第二天南城下了场好大的雨，还伴随着闪电，闻璐担心私家侦探来不了，没想到他们下午顺利来了。 闻璐亲自去接的他们，把人带到喜悦汇酒店吃饭。 捐献骨髓的是个青年，也没狮子大开口，就要了一百万，闻璐同意了，她不能喝酒，就以茶代酒来谢谢他。 一个半小时后，几个人吃完饭，下楼离开。 酒店怕节日游客太多，所以左右两边都设计了一个旋转楼梯，镂空雕花栏杆，楼梯台阶上铺的是大理石瓷砖，非常有层次感。 闻璐一边说话，一边下楼，不经意一瞥，她看到右边楼梯下来一群人，个个西装革履，似乎来谈生意的，其中一抹人影非常惹人注目。 男人单手插在口袋，和身边的人说着话，半边侧脸看起来很冷硬，身上有种男性的成熟魅力。 或许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男人的目光随后冷瞥了过来。 清楚看到男人面容后，闻璐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她赶紧扶着栏杆，心颤抖着。 秦助理不是说澳洲那边事情多，他至少要呆一个月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身旁的年轻人见状，赶紧伸出手扶她，闻璐摆摆手拒绝了，下一秒就听见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 “是不是贫血？” 闻璐抬头，便见厉风行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她身边扶住。 “嗯，没事。”闻璐没想到他会过来，不想麻烦他，尝试深呼吸再站起来。 但才刚动了一下，两腿就和没骨头似的又跌了下去，幸好厉风行就在她旁边，看着她逞强的模样，男人的眉头逐渐皱了起来。 “……我……” 她动了动唇，下一秒就被人打横抱起，落在一个宽阔的怀抱里。 脚下突然落空，她只能伸出手紧紧搂住他的脖子。 “酒店隔壁有家超市，你去买点糖果和巧克力。”厉风行对秦助理吩咐，抱着闻璐大步去休息区。 闻璐头埋在他怀里，没吭声。 到休息区，屁股一挨着沙发，闻璐就往旁边挪了挪，尽可能不沾染他的气息，声音浅浅的，很有礼貌：“厉先生，谢谢。” 她的疏远让厉风行面色骤然一沉，到底没说什么，只是把服务员喊了过来，让他去厨房看看，打包一份粥送过来。 很快，秦助理买来了糖果。 厉风行撕开了巧克力的包装袋，递了过去，闻璐也没客气，接过巧克力，吃了两口后，人才不那么晕了。 男人看着她苍白的脸颊，剑眉无声的皱起：“搬出去以后，你就是这么照顾自己的？” “最近胃口不好而已。” 闻璐眼眶有些发酸，她努力挺直背脊，不让他看到自己的脆弱，“那些合作商要紧，你是老板，先送他们离开吧，我没事。” 厉风行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声音微沉：“闻璐，我们只是分居，并没有离婚，你这么着急跟我撇清关系，让那些合作商怎么看？” 原来，他只是怕影响公司的形象。 闻璐没有说话，低下头吃着巧克力。 明明巧克力是甜的，但入口，她只感到苦涩。 直到服务员把打包好的海鲜粥送过来后，厉风行才起身，让秦助理在这：“你盯着她把这份粥吃完。” 他去送合作商们。 经过私家侦探两人跟前时，厉风行问他们住哪，替他们喊了车，这才去送合作商几个离开酒店。 闻璐看着男人有条不紊的安排一切，沉着冷静，心里没由来泛起一股酸。 如果他在她身上多花点时间，恐怕他们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这酒店的海鲜粥不错，闻璐刚好饿极了，一向胃口不好的她吃完了一碗粥，秦助理想送她，闻璐说开车来的。 闻璐从包里抽出两张钞票递给秦助理，“粥钱，麻烦你给他了。” “好的，闻总您开车小心点。”秦助理客气地接过来，和闻璐说了声后，就撑着伞往不远处的一辆黑色轿车跑去。 闻璐也要走，刚撑起伞，一抹人影从身边擦过，撞了她一下。 “抱歉。” 那人道歉后就匆匆跑开，闻璐听着声音分外耳熟。 她抬头就看到打伞往外跑的是个女人，女人跑到黑色轿车前，拉开后车门，低头和里面的人说了什么，然后浅浅一笑，收伞坐了进去。 那精致的半边侧颜，赫然就是在医院和她有过一面之缘的张漫雪。 也是厉风行的昔日恋人。 第10章 行哥，打扰你了。 闻璐忽然觉得冷的紧，她裹紧了身上的风衣，视线很快从黑色轿车上挪开，撑着伞去找自己的车子，利落的开车离开。 …… 厉风行正在打电话，下一秒后车门就被拉开。 “行哥，打扰你了。” 张漫雪笑了笑，坦然自若的收伞坐进车内：“院长请我们来这个酒店吃饭，这大雨天的，又拦不到车，刚巧我就看到你的车了，你来这边谈生意的吗？送我一程没事吧？” 驾驶座的秦助理默默当个木头。 厉风行看着头发滴着水的张漫雪，良好的修养让他无法说出拒绝的话。 从口袋中掏出手帕递给她，随后厉风行对秦助理说，“先送张小姐回家。” “是。”秦助理利落的回答。 车子发动，在马路上平稳的行驶起来。 张漫雪拿着厉风行的手帕，并没有舍得擦雨水，而是趁着他们不注意，放进了包里，随后拿出面纸，边擦，边对厉风行道谢：“谢谢你，行哥！” “嗯。”男人淡淡嗯了一声，随后继续处理事情。 张漫雪不敢打扰他，索性装睡着了，头靠在车窗上。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真的快要睡着的时候，厉风行低沉的嗓音响起：“她都吃完了吗？” 像是怕吵醒张漫雪，他的声音压低了几分。 她？ 张漫雪下意识的觉得这个她，说的是闻璐，就竖起耳朵听着，生怕错过了什么重要的环节。 “嗯，闻总把一碗粥都吃了，看起来胃口不错。”秦助理顿了顿，又说：“临走时闻总给了我两百块，说粥钱。” 厉风行闻言，身上的气息冷了几分。 秦助理从后视镜瞄了厉风行一眼，就赶紧转移话题：“厉总，刚刚吃饭时我出去查了一下，何先生心情不好，是因为他太太得了白血病，却没找到合适的骨髓。” “他心情不好？”合上电脑，厉风行揉了揉有些胀痛的太阳穴，“这么看来，东区那块地没有这么容易拿下。” “厉总，我有个办法可以解决……” 秦助理的话还没说完，一个越洋电话打到了厉风行手机上。 看着屏幕上的号码，男人眉头狠狠一皱，接电话前他吩咐道：“何先生的事，你全权处理，给我结果就行。” 秦助理应了一声。 厉风行接起电话，一口流利的英语：“查理先生……” 靠在车窗上的张漫雪，睫毛微颤。 巧了，何太太也在他们医院治疗，而且，也是李医生主治的…… 说不定，这是一个让闻璐彻底离开行哥的办法。 几天后，正在家休养身体，等待骨髓移植的闻璐，突然接到了李医生的电话。 “闻小姐……关于你骨髓移植的事出了一些问题……”李医生吞吞吐吐，让闻璐顿时升起不好的预感。 追问之下，闻璐才知道。 原来院长一个朋友的妻子也得了白血病，而那捐献骨髓的青年刚巧又和那位太太的骨髓吻合，院长让李医生先帮朋友的太太做手术。 闻璐当然不肯，人是她找到的，她立刻打电话给骨髓捐献者。 青年接了她的电话，抱歉地说：“闻小姐，我已经在何先生安排的住处了，对不起，这种人我惹不起啊，我把定金退到你账户上了。” 没等闻璐说什么，电话就被挂断了。 闻璐怔怔地看着电话。 她好不容易托人找到，原以为半个月后就能做手术，没想到被人截胡了。 第11章 白血病？ 闻璐找人调查了一下那位何先生，发现何先生背影深的很，人到了他那，她肯定要不回来，贸然抢的话，家里产业说不定会受到波及。 思考后，闻璐还是放弃了。 不过是一份骨髓，全国人口那么多，她总能再找到，无非就是时间问题，她给私家侦探打了一笔钱，让他继续帮忙找骨髓。 闻璐最近咳嗽比较频繁，虽然没有出血，只是小咳嗽，但她怕去公司被其他人看到，都在家用笔记本办公。 抽空时，闻璐也通过其他渠道寻找合适的骨髓，却一直找不到，不然就是匹配度和她不高的，做手术风险当然很大，她不敢冒险。 闻璐给自己助理发信息，让她送几份文件过来，助理回消息说三天前就到了墨尔本忙事情，可能下周才能回去。 她只好把电话拨给秦助理。 秦助理热情地应着，下午就来了她的住处，手里还拎着营养品：“闻总您身体好点了吗？我给您带了几盒燕窝。” “好多了，麻烦你跑来一趟了。”闻璐淡淡笑道，让于妈把东西收起来。 闻璐处理事情很快，翻阅那几份文件，确认无误后，签名给了秦助理。 她发现今天秦助理似乎满脸笑容，就问：“我看你好像很高兴？怎么，你老板额外给你发季度奖金了？” “哈哈哈，不是这个。”秦助理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毕竟是公司里的事，闻璐又是副总，他就不隐瞒了，“闻总你知道东区那块地吧。” 闻璐嗯了一声，这个大项目她有印象：“之前公司做过方案，想买下东区那块地建设娱乐休闲区，不过东区那块地不是卡的紧吗，签下来了？” “可不是嘛！之前厉总约何先生吃饭，还在谈这件事，何先生一直不松口，然后今天何先生主动找厉总吃饭，把合同给签了。” 闻璐愣了愣，她以为对方要价很高，就问：“最后多少钱拿到的？” 秦助理跟闻璐比了一个数。 “这价格比当初谈的时候还低，对方竟然同意了？”看到秦助理比的数，闻璐很是惊讶，“他是跟我们公司要了什么东西吗？” 秦助理说：“闻总您大概不知道，何先生的太太有白血病，何先生为了替太太找合适的骨髓，忙的焦头烂额。” “厉总一直想要东区那块地，就托我去帮忙找骨髓，好卖何先生一个人情，我人脉广嘛，就托人去找，哎还真找到了。” 秦助理说到这，闻璐脸色已经变了。 秦助理却没看到，自顾自继续说：“不过我去跟何先生说这事时，没想到那骨髓捐献者在的医院院长正是何先生的朋友，事情虽然不是我办成的，但是何先生说想给他太太积福，就约厉总吃饭，把合同签了。” 闻璐听完后，手脚很冰凉，但是她不敢相信，声音晦涩地问秦助理：“你说的何先生，哪个何先生？哪个医院？” “闻总，您之前跟了这个项目，您不知道？”秦助理有点纳闷，他以为闻璐事情多，忘了，就说：“何成明何先生，市医院的院长跟他是朋友。” 秦助理看了闻璐一下，犹豫着，还是说出口：“闻总，那骨髓听说不是院长找到的，是医院妇产科新来的一位主治医生找到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厉总跟那位医生说了何先生太太的事，医生从患者数据库找到合适的骨髓就立刻告诉了院长。” 这事秦助理本来不该说，但那天张漫雪坦然自若的上车，加上厉风行的态度，让秦助理意识到女人跟厉风行关系匪浅。 第12章 心已经死了 他在公司这么多年，知道闻璐人有多好，说出来只想跟闻璐提个醒，没事多管管厉总，免得让其他女人爬到她身上胡作非为。 闻璐闭了闭眼，轻声问：“那医生，是不是叫张漫雪？” 秦助理没吭声，算默认了。 此时此刻，闻璐浑身冷的厉害，如坠冰窖，五脏六腑都在疼着，她不得不弯着腰剧烈咳嗽着，脸白的跟纸一样。 原先，她以为何先生来头大，骨髓被抢了就算了，没想到这份等着救她命的骨髓却生生被厉风行和张漫雪夺走了，是献给何先生的。 四年啊！ 哪怕他们是联姻，四年的时间，她在他身上付出那么多，爱着他，照顾他，难道还比不上他的一个旧恋人，真是讽刺之极！ “闻......闻总？”秦助理被闻璐这可怕的咳嗽吓了一一跳，“你看起来不是很好，不然我送你去医院吧。” “我没事，小毛病。”闻璐摆摆手，脸色灰败，一点光亮都没有。 心已经死了，这点痛算什么？ 于妈回来后，赶紧拿药给闻璐服下，闻璐让她去楼上帮自己拿个文件，是她早前就拟好的，一直在找机会给厉风行。 亲眼见到的那些事，救命的骨髓被夺，让闻璐心里再没了任何期待，她把文件递给秦助理：“带回去给你们厉总，请他，务必要签字。” 秦助理接了文件，又看了闻璐几眼：“闻总，你真没事？” 他看闻总这样子，可不像“小毛病”。 闻璐说没事，还嘱咐他不要把无关的事情告诉厉风行，恰好秦助理又收到厉风行的几条信息，公司有事，他不便多呆，就带着文件走了。 “闻总看起来很失落......”上车后，秦助理想到闻璐刚刚那模样，仿佛心如死灰了，他嘀咕了几句，随手翻开那份文件。 入眼就是“离婚协议书”几个黑体大字，让秦助理一时愣了。 闻璐要和......厉总离婚？？ 下午三点多，秦助理回到公司。 恰巧厉风行也回来了，秦助理就把重要的文件拿去总裁办，包括那份离婚书。 “厉总，这些都是闻总签字的文件，您看看。”秦助把文件都放在桌子上，刚要放上离婚书时，桌后的厉风行抬起头。 厉风行问：“你下午去看她了？她怎么样？” “闻总她......”想到闻璐的嘱咐，秦助理嘴里的话拐了弯：“闻总挺好的，我去时她在边晒太阳边工作呢，看起来心情不错。” “是吗？”厉风行却皱起眉头，所以这么多天不来公司，是避着他。 至今他都不明白，为什么闻璐突然提离婚。 厉风行问了闻璐现在的住处，秦助理如实告知。 男人轻轻揉着眉头，沉默好一会才说：“我记得她那套房子里没什么东西，你没事多去她那走走，给她添点东西，她要是不想来公司，就让她一直在家办公吧，有紧急文件就给她送去。” 秦助理黑人问号。 厉总，这是你老婆，不该你来忙吗，怎么都交给我？ 厉风行见秦助理站那不动，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脸色瞬间冷了：“难道我说的话很难懂？” “没，我记着呢。” 厉风行脸色这才好了些，瞥见秦助理手里的文件后，就问：“这什么文件，你怎么一直攥手里？” 秦助理看了眼手中的文件，反射性的往后一藏，淡定地说：“哦，我刚刚拿文件拿错了，不是什么重要的文件。厉总，没事我先下去了。” 厉风行嗯了一声。 秦助理攥着那份文件离开，出办公室后，深深呼了一口气。 他不知道闻总为什么很执着的要和厉总离婚，但刚刚听厉总那么说，明显对闻总很关心，所以被问起是什么文件时，他下意识把文件藏起来。 扬了扬手里的文件，秦助理叹气道：“哎，希望他们床头吵架床尾和吧，等闻总问起来时，再把文件交过去也不迟。” .... 第13章 她是不是会死？ 闻璐一直在等私家侦探的消息。 全国人口是多，但是匹配的骨髓的哪有那么好找，足足半个多月，私家侦他也没找到，反倒是闻璐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 闻璐去复查时，医生说没有骨髓也得先化疗，再拖下去不行的，她也知道死等骨髓不行，就跟医生约了化疗时间。 到化疗那天，于妈想陪闻璐一起去。 闻璐拒绝了：“下去秦助理会送文件过来，你在家比较好，跟他说我出去逛街了。要是我们都不在，他肯定会怀疑的。” 于妈只好点头。 今天周四，医院人不多，闻璐一进医院闻到那消毒水的味就不舒服。 她去找李医生，后来被带到了化疗室。 李医生安慰闻璐，初期化疗，不会很疼，闻璐和医生强颜欢笑，天知道她躺在台子上时心里多紧张。 开始化疗后，闻璐心想被医生骗了，什么叫不会很疼，都放屁，那种疼让她恨不得拿一把刀子刨开自己，浑身都在颤抖。 等从台子上下来时，闻璐嘴唇苍白，后背全是汗，走路都走不稳。 李医生让护士去找张病床给她休息一下，她拒绝了。 才出化疗室，闻璐就撑不住了，弯腰干呕着，浑身疼的厉害，恨不得撞墙，她眼泪直掉，扶着墙慢慢蹲下来，突然好绝望。 如果不是厉风行把那份骨髓给了何先生，她不至于要受这种痛。 真的好难受啊。 如果一直找不到骨髓的话，她是不是会死？ 蓦地，一双黑色的牛皮鞋出现在闻璐眼皮子底下，有纸巾递了过来，男人的声音温润耐听：“没事吧，要不要帮你买瓶水？” 闻璐摇摇头，也没矫情，接过对方的纸巾擦眼泪，现在她心里好多了，撑着墙慢慢站起来，和他道歉：“谢谢你的纸巾......” 看到面前的男人时，她眼睛瞪大了，一时愣在那，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也太巧了。 男人似是才从会议或者饭局上下来，穿着一身合裁的蓝色西装，鲜亮的颜色穿在他身上丝毫不刺眼，反而让人觉得清爽的很。 他的五官很好看，脸上架着一副窄窄的金丝边眼镜，眉眼温润，有种翩翩贵公子的赶脚，看到闻璐时，和她一样很惊讶，随后眼底漫出一丝笑。 “璐璐，好久不见。” “......” 两人肩并肩，一起往楼下走，韩越说：“我爷爷中风，事发突然，我回来就一直在医院照顾，还没来得及跟你还有伯父伯母说。我今天来看爷爷，临走看到有个女孩在哭，想递张纸巾的，没想到是你。” 闻璐摸了下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啊韩越哥，让你看到我的丑态了。” 韩越笑了两下：“从小到大，你什么丑态我没看过？” 闻璐忍不住笑。 闻家跟韩家是世交，她跟韩越一起长大，韩越很照顾她，后来韩伯父因为工作要在国外常驻，把妻子和韩越也带走了。 算起来，她和韩越有八年多没见了。 韩越看出闻璐身体不舒服，找了个安静的长廊，让她坐着等，出去了一趟，不大一会就拎着个袋子回来。 是一瓶水和几个饭团。 韩越把饭团外面的包装袋撕开，然后递给闻璐，脸上是温润地笑：“吃点吧，等你休息好了，我开车送你回去。” “嗯，谢谢韩越哥。”闻璐接过饭团咬了一大口，海苔味，还蛮好吃的，吃下去后她胃里舒服了不少。 一边吃，她一边和韩越聊天。 第14章 四年还比不过一个前女友？ 从韩越的话中，闻璐知道他这次回来除了照顾爷爷，还收到南城检院的邀请，即将成为一名检察官，在南城常驻了。 闻璐很是羡慕了：“韩越哥，你家的基因也太优秀了吧，伯父够厉害了，你简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说着，她朝韩越挑了挑眉：“那不是说，以后我有事可以找韩越哥你帮忙了？” 韩越微微一笑：“行啊，我还怕你有事不找我帮忙。” “有你这么个大靠山，我巴结着还来不及呢！”闻璐仰头大笑着，还用手肘撞了他一下，“说好了，改天我请你吃饭，你不能拒绝！” “一定。” 一个饭团下肚，闻璐感觉整个人都活过来了，她现在回去也没事，想跟韩越去病房看看韩爷爷。 两人一同去住院部。 刚到了住院部的长廊，闻璐就眼尖地发现不远处的两人，她脸上笑容一滞，因为离得近，隐约能听到他们的讲话。 “行哥，我妈说这段时间麻烦你了，也没什么好感谢，就自己做了些肉肠，让我带给你。”张漫雪说着，将手里的便当袋递给厉风行。 她脸上带着一抹淡淡地笑，打趣道：“她老人家太久没动手了，深怕做的肉肠不像以前那么合你胃口，还让行哥你吃了后，我要问问你味道怎么样。” 厉风行拧了拧眉，她话说到这份上，他也不好拒绝，接过了便当袋。 张漫雪脸上的笑容更浓了，语调轻快了不少：“我知道你平时工作忙，厉爷爷这边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的。” 厉风行只是嗯了声。 闻璐说不清想避什么，将自己藏韩越背后，心里涩涩的。 他以前工作那么忙，忙的家都不回，也不理她，打多少个电话都不接，现在前女友一回来，就三天两头往医院跑。 四年还比不过一个前女友？ “璐璐，他不是......”韩越已经认出了厉风行，眉眼阴沉，刚想问闻璐知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回头，发现闻璐躲在他后背。 闻璐努力用韩越的背藏自己，生怕那两人看见，揪着他衣服的手在发颤：“韩越哥你帮帮忙，带我过去好吗？” 韩越低头看了闻璐一眼，他什么也没说，将人揽到怀里，用外套遮住。 厉风行和张漫雪朝着这边走，和韩越越离越近。 张漫雪一直在说着话，厉风行听的漫不经心，无意一瞥，他看到男人似乎揽着一个人从他身边经过。 从穿着看来，似乎是个女人，被男人的西装外套遮着脑袋，看不到面容，只觉得女人很纤瘦，皮肤白的不可思议。 厉风行没在意，大步跨了过去。 只是才走了两步，他脑海突然晃过刚刚看到的那个灰色包包，脚步生生顿住。 那个款式，好像是普拉达的，限量二十个，全国仅仅只有一个。 而那唯一一个，是闻璐过生日时，他送的。 厉风行回身，再看被男人揽着的那抹纤细人影，脸色沉底阴沉下来。 “闻璐。” 男人的声音低低沉沉，夹着些凉意，被韩越裹在外套里的闻璐浑身一颤，她听出他语气不好，似乎在生气。 他们只是分居，看到他跟前女友这么好，还拿人家妈妈做的饭菜，该生气的是她吧，他有什么好生气的？ 张漫雪脸上的笑容亦是僵了僵。 要不是厉风行出声，她还看不出那人是闻璐，想不到能在这碰到闻璐。 眼波流转间，张漫雪就想到了什么，唇角一勾，悄悄往厉风行那靠近，装作两人很亲密的样子。 厉风行没注意身边人的小动作，只是见闻璐还躲在那男人怀里，心里无端端不舒服，更沉更重地喊了她一声。 闻璐知道躲不过去了，深呼吸，把头上的外套挪开。 她给了韩越一个眼神，告诉他自己能解决，而这眼神落在厉风行眼里，让厉风行怎么看怎么不舒服，眉目一片阴冷。 回头面对厉风行时，闻璐脸色已经恢复如常，见张漫雪和厉风行挨的亲密，两人仿佛金童玉女，手不觉攥紧。 闻璐喉头有些发烫，好一会才淡淡问：“厉总，什么事？” 她疏离的称呼让厉风行很不舒服，眉头紧紧皱着，瞥了眼她身边的韩越，低沉地问：“来医院做什么？” 闻璐脸色煞白，身子晃了下，下意识的将手中的报告单藏在了身后。 第15章 我喜欢的男人回来了。 她救命的骨髓间接被他和张漫雪拿走，他竟然问他来医院干什么？ 现在关心她有用吗？早干什么去了？ 厉风行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他不是没瞥见闻璐的小动作，见她脸色这么白，眉头紧皱，上前逼近了一步便要伸向她的身后，手被闻璐轻轻推开了。 “还没介绍吧，这是跟我一起长大的哥哥，韩越。”闻璐立刻转移了话茬，她想到一个点子，她和厉风行就差那层膜没戳破了，还不如离婚痛快。 她把手放在韩越掌心里，稳住呼吸，冲厉风行微微一笑：“厉总，你之前不是问我为什么想离婚吗？我现在告诉你，因为我喜欢的男人回来了。” 厉风行呼吸猛地一紧，眼神死死盯着闻璐，声音冷到极致。 “是吗？” 男人的眼神很冷，那质问语气，让闻璐觉得他好像在吃醋一样，就好像他心里有她这种错觉。 她压下翻涌的情绪，点了一下头：“当然了。我是在我们分居后才跟韩越哥在一起，分居相当于离婚，这不算出轨吧？” “如果厉总觉得不满的话，车子房子我都不要，我住的那套房子你也可以收回去，我只要公司那些股份就够了。” 韩越薄唇微勾。 他很配合闻璐，温润笑着：“没事，我养你。” “韩越哥真好。”闻璐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手臂，笑的很开心。 她好似看不到厉风行那阴沉如水的脸色，“厉总，如果你想通了记得通知我，我随时都可以在那份文件上签字，而且很快。” 她一点没想要了解他身边站着的女人是谁，笑盈盈地说完，就拉着韩越转身离开这里，还跟韩越撒娇好饿，等会要去吃东西。 厉风行身体笔直地站那，紧盯着两人离开的背影。 张漫雪连着叫了两声，男人却没任何反应，那脸色简直冷的可怕，气压极低。 她没有再喊了，看了厉风行一眼，心里不安。 张漫雪知道厉风行和闻璐是联姻，一般这样的婚姻，没多少感情，可闻璐跟其他男人在一起时，她明显看到厉风行心里起波动了。 难不成，厉风行真喜欢闻璐？ 张漫雪眼中闪过一丝阴霾，口袋里的拳头紧紧攥着，小心地开口：“行哥，原来那位小姐就是和你结婚的吗？可是她怎么了......” 她的话，让厉风行收回了视线，眉眼依旧阴沉，离开的步伐重重的。 张漫雪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闻璐一直在强撑着，直到她往后瞄了眼，没有看到厉风行后，这才撑不住，扶着墙剧烈咳嗽起来，五脏六腑都在疼。 “璐璐，要不要紧？”韩越见她脸比之前还白，眉头紧锁，就要抱起她去急诊部看看，闻璐拦了下来。 闻璐这一咳，带出不少血在纸巾上。 韩越看出了不对劲，带她去休息椅坐下，神情很严肃：“璐璐，你最好跟我说明白，不然我就带你去急诊做检查，亲自问问医生。” 闻璐知道瞒不下去，苦笑了一声，垂着眼说：“韩越哥，我得了白血病。” 韩越的脸色逐渐转变为错愕。 接下来的一小时里，闻璐把这几年的事情都告诉了韩越，包括她为什么要和厉风行离婚，韩越听到，心疼极了。 韩越阴沉沉地说：“璐璐，那份骨髓是你的，韩越哥会想办法帮你拿回来，你也不用再化疗了。 “拿不回来了。”闻璐摇摇头，“何先生不好惹，你又才到南城检院上任，跟他碰上没好处，而且我听说，何太太已经在做手术了。” 韩越明显不在意，只道：“碰上就碰上，我不多他这个仇人。一份合适的骨髓对白血病患者来说，就是第二条命，怎么着我也要帮你夺回来。” 闻璐心里暖暖的，眼眶更酸涩了，好像一眨眼就有什么掉出来一样，她用手指抹了下眼角，对他笑着：“韩越哥，你说我要喜欢的是你该多好。” 和她一起长大的邻居哥哥都能对她这么好，处处为她着想，厉风行呢？ 他们结婚四年，他旧爱一回来，她倒成了过去。 韩越薄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闻璐拉着他的胳膊，像小时候那样撒娇：“韩越哥，我知道你心疼我，不过我没事的，医生说坚持化疗就行，而且我有让人帮我继续找骨髓，你放心吧。你要在南城常住的，我真不希望你跟何先生那种人结仇，行吗？” “好。”韩越拗不过她，还是点点头。 那份骨髓，他一定要帮闻璐要回来，他不能去，找别人帮忙也行。 闻璐休息一会后，身体好多了，她惦记许久没见韩爷爷，跟韩越去病房探望，陪着韩爷爷聊了一会，五点半才离开。 闻璐想着今天是化疗日，怕等会不舒服开不了车，是打车来的。 回去时韩越执意要送她，她也就没推辞了。 闻璐看到有行人手里拿着水果，有些馋了，韩越瞥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直接把车开去水果店，每样新鲜的水果都挑了一大盒。 看着店员把水果装满两个大袋子，闻璐哭笑不得：“韩越哥，我就嘴馋，你也不用买这么多吧？” “只要你有胃口吃点，就不多。”韩越淡淡一笑。 半小时后，车子到了目的地。 于妈正巧在花园给那些花浇水，看到门口停了辆车子，擦擦手就出来迎接：“太太，您回来了？” “嗯，这是跟我一起长大的哥哥。”闻璐简短地给于妈介绍了一下韩越。 还没等她动手，韩越就已经将后座的两袋子水果提出来给于妈，微微弯腰，很有礼貌地说：“麻烦你照顾璐璐了。” “应该的。”于妈将两袋水果接了过来，进屋时，还回头打量韩越，看他跟闻璐关系挺好的，心里很惊异。 于妈心想：太太跟先生不会真走到尽头了吧？ 韩越将一个微信名片推给闻璐，说：“这个朋友做水果生意的，以后你想吃什么水果，直接让他送就行。” “嗯，谢谢韩越哥。”闻璐没有拒绝，笑着接了，还问韩越忙不忙，要不进屋吃个晚饭，韩越有事，得走了。 闻璐就笑：“行，那你去忙吧，等我身体好点了，就请你吃饭。” 闻璐要进去时，韩越喊住了她。 第16章 是她想太多了。 “璐璐，有事就跟我说，不要怕会麻烦我。”韩越看着面前的女人，比记忆中的那抹影子还要璀璨，深深印在他脑海里。 韩越没有克制住，靠近闻璐，在她额头上落下轻轻一吻，然后又退开：“我希望你记得，不管怎样，韩越哥都在你身边。” 闻璐愣了愣。 额头上传来的热感让她脸颊不觉泛红，点点头：“我知道。” 见她没有排斥自己，韩越狠狠松了一口气，脸上的笑意很深了：“外面冷，你进去吧，你进去了我就走。” 闻璐跟他挥挥手，转身进去时，似乎看到远处路口，停着辆熟悉的车子。 等她再看去时，路口空荡荡的，哪有什么车子。 闻璐揉了揉太阳穴，心想她跟厉风行分居那么久，两人期间也没怎么联系，怎么会看到他的车子在这里？ 估计是她想太多了。 直到韩越驱车离开后，藏在路口里面的厉风行才将车子开出来，驾驶座的男人脸色阴沉，只盯着那亮着灯的小洋房看。 整个人气压很低。 半小时前，厉风行谈完合作回去的路上，恰巧看到闻璐和韩越从某家水果店出来，两人有说有笑的。 他也不知为什么，打发了秦助理，鬼使神差地开车跟过来。 怕闻璐发现，他就把车停在这边的路口。 隔远远地，他看到闻璐和韩越说着什么，笑了起来，似乎很开心，他心里很不舒服，尤其是后来韩越凑上去吻女人额头时，恨不得下车将人揪开。 然而他到底什么也没做，只坐在车内静静看着，直到韩越的车子离开。 天，一点点暗了下来。 厉风行始终保持一个姿势，盯着小洋房看，表情淡淡地，直到放在一旁的手机震动起来，打乱了他的思绪。 他用手机回了消息，然后开车离开了这里，回到家时，已经九点半。 “先生。” 佣人接过厉风行手里的外套，问他要不要吃点饭，厉风行摆摆手，上了二楼，打开笔记本解决了那些重要邮件。 等要求洗澡时，经过床边，男人才发现床上的四件套换了。 他怔怔站那，视线放在被子上。 他记得有次他在瑞典出差，住的地方是朋友安排的，闻璐非要跟他视频，看到床上的四件套说好看，让他买一套回来。 他拗不过闻璐，让朋友帮忙买了一套带回国，当晚闻璐就把四件套换上了，抱着他在床上又亲又咬，然后那床单第二天一早就拿去洗了。 想的太多，厉风行心里闷闷地，尤其是想到闻璐会拥着其他男人睡觉时，就更不舒服，更烦躁，看什么都不顺眼。 他把手机摸过来，拨给了秦助理。 电话一通，厉风行先冷沉地开口：“帮我查一下和闻家交好的那个韩家，我要韩越的详细资料。” 当初闻璐走的时候，带了不少东西，不过梳妆台上的很多化妆品没带走，家里佣人也不敢随意收拾，让梳妆台保持原状。 梳妆台上放着一个巴掌大的玻璃瓶，里面装着些药片。 厉风行瞥见后，朝梳妆台走去，把那玻璃瓶拿起来看，瓶子上没字，也不知道是什么药，他眉头紧紧皱着。 闻璐还没从这里搬出去时，他好几次看她吃玻璃瓶里的药，他问什么药时，她就说是感冒药。 可是感冒药需要倒出来另外用瓶子装？ 电话那端，得到他吩咐的秦助理应了一声：“好的，厉总还有其他吩咐吗？” 厉总把玩着那个玻璃瓶，心里总觉得不对劲。 要挂电话时，他又吩咐秦助理明天来家里一趟，把这个玻璃瓶的药拿去查查。 ... 第一次化疗后，闻璐明显比之前好多了，咳嗽时出血少了，但梳头时，一抓一把头发下来，她心情又变的很沉重。 会不会再化疗几次，她头发就全掉光了？ 韩越说他现在处于假期，不急着去检院报道，隔三差五就来看看她，会给她带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免得她在家无聊。 韩越从不报忧，只让闻璐好好养着，他也在托人找骨髓，她一定会没事的，闻璐心里特别暖，只有满满地感激。 周三这天，韩越一早就来了。 闻璐要处理事情，今天也起的早，于妈在做早餐，她去开的门，却见韩越脸色不太好时，就问：“韩越哥，怎么了？” 进屋后，韩越才语气沉重地说：“何太太死了。” “什么？”闻璐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是何成明的太太。”韩越脸色很凝重，“我去医院问过医生，医生说只要捐骨髓的人同意，一个月候可以再次捐骨髓，我前天晚上去找何先生，就是希望何太太做完手术后，我能把骨髓捐献者接过来照顾，结果......” 说到后面，他语气更沉了：“昨天下午我得到消息，何太太刚做完手术，还没从手术室出来，就死了，gvhd排斥。” 闻璐眼睛瞪大大的看着韩越，一手紧紧捂着嘴巴，不敢相信：“我听说那人的hla－ab，hla－dr跟何太太完全相配，怎么还会排斥？” “我不清楚，但是何太太确实死了。”韩越摇摇头，心有余悸道：“幸好做手术的不是你，真是万分庆幸。” 闻璐点点头，整个人还是懵的。 她以为只要双方的各种数据相配，手术失败的几率很小......明明半个月前，她还因为骨髓被抢走心里郁郁寡欢，结果，何太太却死了。 “韩越哥，我好怕啊！”闻璐手在发抖，有点无措：“如......如果再找到一个合适的骨髓，可是我身体也排斥，我会不会也会死在手术台上？” 韩越脸色一沉，似乎是生气了：“别说这些不吉利的，韩越哥一定帮你找到最好的骨髓，你要觉得国内不行，咱们就去国外做手术。” 闻璐紧紧抿着唇。 下午三点多，从s市出差的厉风行回到公司，满脸疲惫。 秦助理几乎是掐点上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脸色亦是很难看：“厉总，何太太昨天下午做换骨髓的手术，却死在了手术台上。” 厉风行一惊，领带也不解了，回身看着秦助理，“怎么回事？” “听说是很严重的gvhd排斥，还没下手术台就断气了。”秦助理把收集到的信息都告诉厉风行，“何先生气疯了，差点拆了整个医院，他找人把那主治医生，院长还有张小姐都抓了进去，要给他们定罪。” 厉风行眉头拧起：“哪个张小姐？” “您......您不知道？”秦助理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说：“就是张漫雪张小姐，何太太那份骨髓是张小姐找到，然后告诉她们院长的，何先生还跟她说了谢谢。” 闻言，厉风行脸色猛地一沉。 他说为什么那次吃饭，何先生夸他的太太真能干，因为东区那块地闻璐之前也负责过。 他以为何先生指闻璐，没想到说的竟然是张漫雪。 厉风行捏了捏眉心，很头疼。 沉默了一会，他冷声开口道，“东区那块地，是张漫雪帮忙才拿到的，算我欠她的，你去联系相关的人，尽快把她保释出来。” “这个好办，毕竟替何太太做手术的不是张小姐。” 秦助理顿了顿，将手中文件递给厉风行，“不过比起那些小事，我想厉总您要看看这个，这是您那天让我去调查的药品。” 厉风行接过文件翻阅，视线往下扫了扫，落在“治疗白血病”几个字上后，整个人一动不动，目光死死盯在那处。 第17章 太太她，得了白血病。 秦助理看了他一眼，声音放低了：“这是您之前让我查的那种药，是国外的进口药，很贵......太太她，得了白血病。” 厉风行的手指几乎把文件给捏碎，他一再深呼吸，却想到每次见闻璐，她日渐消瘦的模样，心像是被锤子锤过，发麻地疼。 她骗他说是小感冒，他信了，也没有去查证，怪不得她脸色一直很白，怪不得咳嗽会出血，会流鼻血......原来病的这么重。 办公室气压很低，秦助理有点怕，试探性出声：“厉总？” 厉风行收回视线，沉声开口：“你去医院找熟人，看看她病情严不严重，如果她还没找到合适的骨髓，尽快去帮她找，花多少钱都无所谓。” “好，我这就去。”秦助理麻溜的离开，把捞张漫雪的事抛在脑后。 这时候肯定是厉总太太的事情最重要。 .... 自从知道何太太死在手术台上后，闻璐一直很怕，怕自己也会这样，韩越让她不要想太多。 还告诉闻璐，他托人找骨髓的事有消息了，只是那人住的比较远，他的人要过去看看，只要发现骨髓和闻璐的吻合，会立刻请过来。 闻璐渐渐放宽心。 上午吃了药后，闻璐身体不错，就打开笔记本工作了一会。 于妈上来敲门：“太太，韩先生来了。” “我知道了，马上下来。”听着于妈的称呼，闻璐有些无奈。 她跟厉风行分居后，就相当于离婚了，之前就让于妈喊自己名字或者小姐，结果于妈还是老喊太太。 闻璐换了衣服下楼。 下去后，她才发现客厅不止韩越一个，韩越脚边还站着一个小男孩，看起来也就三四岁，白嫩嫩的，就像一个肉包似的，特别可爱。 闻璐看着软乎乎的小家伙，想到自己的孩子，心密密麻麻地疼。 要不是她得了白血病，那个宝宝十个月后也能顺利出生，过个几年，或许就像这个小家伙一样软萌可爱了。 “韩越哥，你哪弄来的小孩啊？”闻璐又看了那小家伙两眼，开玩笑道：“不是其他女人给你生的吧？” “不是我的，我还没有女朋友。”韩越咳了咳，“我刚刚来时，就看到这小孩子蹲在大门外，问他什么也不回答。” 闻璐啊了一声，很是纳闷：“难道是谁家的孩子跑过来了？那也不会啊，这地方就我一家住户。” 小包子看起来局促不安，黑溜溜的眼睛一直四处看着，看到闻璐过来时，皱着眉头想了想，眼里一亮，然后挣脱了韩越的手。 他迈着小短腿朝闻璐跑过去。 跑的够快，但是腿短，跑了没几步，啪嗒一声，脸朝地摔了下去。 闻璐：“.......” 愣了两秒后，闻璐赶紧过去夫扶起小家伙，手揉着他的额头，柔声道：“宝贝你没有摔疼吧？” 小包子摇摇头，表情怯生生的。 他小手在口袋掏了掏，掏出一张纸条，举起来递给闻璐。 “嗯？给我的？” 小包子飞快地点头，直接把纸条塞闻璐手上，然后垂头，悄悄看她，像刚出生的幼崽怕被嫌弃一样。 闻璐摸了摸他的脑袋，将纸条打开，里面就短短两行字，字体娟秀，一眼能认出是女人写的。 她一边看，一边轻声念了出来。 “闻璐，我知道打扰你平静的生活很不礼貌，但是我实在没办法，因为我养不活乐乐，以后就拜托你照顾乐乐了。” 念完纸条上的字后，闻璐又看了一遍，再看了看小包子，一头雾水。 是要她帮忙养孩子的意思？ “看来送这孩子来的，应该是孩子母亲了。”韩越走了过来，猜测道：“是不是你朋友有难，养不起孩子，所以送你这来？” 闻璐摇摇头，她也很疑惑：“我朋友就几个，都在国外定居，而且这处房产是之前厉风行买的，很少有人知道。” 韩越愣了愣，忍不住道：“不会是厉风行跟哪个女人的吧？” 这会轮到闻璐愣住。 好一会后，闻璐才不确定地开口：“应该不会，我跟厉风行结婚四年，知道他不是那种乱来的人，他身边女人除了我，就他那个前女友了。真要是厉风行的，对方也该联系他，不应该送我这里来。” 韩越觉得也是，有点头疼了：“那这孩子是谁的？” 两个人看着小包子，陷入沉默 猛地，闻璐似是想起什么，惊呼道：“对了，我想起一个朋友！她很爱玩，以前有什么都跟我说，好像一直在国内呆着。” 韩越道：“那你打电话问问。” 闻璐点点头，想打电话时，才发现电话不在身边，她上楼去拿电话，韩越见没自己什么事，就抱着小包子去客厅坐。 “吃棒棒糖吗？”韩越拿棒棒糖在小包子眼前晃了晃。 小包子盯着棒棒糖直流哈喇子，一双大眼睛亮晶晶地，猛点头，韩越笑了笑，剥了根棒棒糖给小包子。 小包子迫不及待地接过棒棒糖，嗦了两下后，笑的小酒窝都出来了，软乎乎的特别可爱，韩越看着他，有瞬间错愕。 这，这小包子，和闻璐好像？ 韩越跟闻璐一起长大，他最记得闻璐小时候什么样子，笑起来时，也有两个小酒窝，小包子笑起来跟闻璐一模一样！ 韩越又盯着小包子看了几眼，不光小酒窝，眼睛也跟闻璐有点像。 思考时，门铃就响了。 韩越也顾不得去想小包子和闻璐像的事，见于妈不在，就抱着小包子去开门，门一开，外面是一身铁灰色西装的厉风行。 韩越没想到厉风行会来，愣了愣。 厉风行亦是没想到韩越会在，尤其是看到他抱着一个小包子在闻璐家时，眉眼瞬间阴沉。 两个男人气压都很低，就这么对峙着。 小包子被两股寒气夹着，一个哆嗦，手里棒棒糖没拿稳，摔在了地上。 小包子在韩越怀里扭捏着，见韩越不理自己有点急了。 “粑粑......”小包子说话很困难，半天才憋出一个字，嗓音很稚嫩。 传入厉风行耳朵里后，男人脸色越发阴沉。 第18章 你孩子？ 扫了韩越怀里的小包子一眼，厉风行沉声道：“你孩子？” 韩越下意识想说不是。 不过见厉风行这副样子，他又萌生将错就错的想法，更利于他和闻璐相处，就没正面回答厉风行的问题，只是问：“厉总，有事吗？” 他还逗了逗怀里的小家伙，笑道：“棒棒糖掉了就掉了，我再给你拿一个。” 厉风行下颚线条绷的很紧。 他知道得了白血病不能拖，找到合适骨髓尽早手术是最好的，所以秦助理找到骨髓后，他第一时间来找闻璐，想让她准备一下，去做手术。 只是没想到，韩越出入这里的次数那么频繁。 厉风行道：“我有事，来找闻璐。” “璐璐在楼上处理事情。”韩越像半个主人一样，招呼厉风行进来：“厉总去客厅等等，我去喊她......” “不用了，我知道怎么走。”厉风行断了他的话，径直上了二楼。 韩越也想去的，不过小包子惦记着棒棒糖，一直在他怀里扭来扭去，他只能去客厅给小包子拿棒棒糖。 二楼卧室，闻璐还在打电话。 她联系上在国内的那个朋友，问朋友孩子的事，结果朋友说不能怀孕了，怎么可能生个孩子扔她家门口。 闻璐真懵逼了：“那我门口的孩子是谁的？” “那我不知道了。”朋友说，还劝告闻璐：“璐璐，你要怀了，能生就生，你跟厉风行一年赚那么多，供孩子吃一辈子了，可别像我，为了工作不要孩子，打了几次胎后对身体造成的伤害太大，导致现在不能生育。” 闻璐低头看了眼肚子。 她也想保住那个孩子，只是没办法，保不住，而且，她跟厉风行早分居了。 朋友还有事要忙，让闻璐找不到就调监控看看，聊了两句就挂了电话，闻璐想着楼下的小包子有点发愁。 她想着这里环境好，所以没有安装监控。 哪有监控可查？ 闻璐一回身，没想到门口站着个人，吓了一跳，还想问韩越怎么换衣服了，定眼一看，才发现是厉风行，眉目阴沉。 闻璐想到刚刚的通话，手不觉攥紧，她并没有开扩音，他应该没听见吧？ 她抿了下唇，出声问：“厉总，有事吗？” “当然有。”厉风行跨进卧室，他腿长，几步就到了闻璐跟前，刚要开口，目光一瞥，看到沙发上搁着一件男士西装外套，心里起了波澜。 韩越已经住到这里来了？ 转瞬间，男人身上的寒气更重了，刺骨般的眼神盯着闻璐：“闻璐，发生那么大的事，你怎么不跟我说？” 回想那天在医院看到闻璐和韩越，估计韩越早知道她得白血病的事了。 她宁可告诉外人，都要瞒着他。 “只是小事而已。”闻璐不着痕迹地跟男人拉开距离，淡淡一笑：“对了，还没恭喜你拿到东区那块地。” “我让秦助理去问过医生，你没跟我提离婚之前，就查出了白血病。”厉风行一手插在口袋，神情很冷：“闻璐，你要跟我分这么清吗？” 闻璐心里一松。 还好，他不知道那个孩子的事，不然双方父母那就不好说了。 “何先生卖了你一个面子，但是他老婆死在手术台上，心里难免会不舒服。”闻璐避开他的问题，说：“你抽空跟他谈谈，免得他在东区那块地上动手脚。” 说着，她自嘲地一笑：“说起来还得感谢医院的医生们，不然就是我做手术，死在手术台上的也是我了。” 厉风行眉头紧拧，从她话里嗅出不对劲。 他只知道张漫雪找到骨髓，告诉了院长，其他一概不知，她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她之前也在找骨髓，恰恰是那一份？ 还没等厉风行问个清楚，随着纷乱的脚步声，韩越抱着小包子冲了进来。 “璐璐，有消息了！”韩越无视厉风行，和闻璐汇报好消息：“刚刚我的人回消息，说捐献骨髓的那个人和你匹配度很高，他明天就带人来南城。” 闻璐有点不敢相信：“真找到了？” 韩越点点头：“真的，等人到了，我们就去你主治医生那问问，定好做手术，免得你再受化疗的痛。” 韩越和闻璐离得近，怀里的小包子闻着闻璐身上香香的，含着棒棒糖，两只软乎乎的手扒拉到闻璐身上，要她抱。 韩越拍了拍小包子的脑袋，无奈道：“我又是抱你，又给你吃东西，你倒好，看到她就不要我了。” 小包子给他一个后脑勺。 闻璐也别逗乐了，“韩越哥，他估计嫌你丑呢！” 下一秒，她感觉浑身有点冷，这才想到厉风行还在，收敛起笑容：“厉总，要不吃了午饭再走吧。” 厉风行一直没动，敛着眉眼。 气氛很僵硬。 半会后，厉风行像做了什么决定，语气淡淡地：“不用了，公司有事。我让秦助理明天把那份文件送过来。” 终于，还是到头了。 闻璐如鲠在喉，心里涩涩的，她轻轻嗯了一声。 第19章 “离婚协议” 直到男人的背影消失在门外，闻璐还愣愣的，还是韩越先出声：“璐璐？” “我没事，只是觉得能离婚一身轻松。”闻璐笑笑，“我刚刚跟朋友通过话，她说孩子不是她的。” “那有些难办了，我们去外面问问吧。”韩越瞅了她怀里的小包子一眼，“小家伙是挺可爱的，不过替陌生人养孩子也不好。” 闻璐点点头。 出去时，闻璐看到沙发上的外套，才想起要给韩越的。 “韩越哥你的外套，上次谢谢你借外套给我挡雨了，于妈干洗过，你看看，要是坏了，我再去买件给你。” “西装外套淋下雨而已，没那么脆。”韩越将外套接了过来，不小心碰到闻璐的手指，却很自然地收回手。 闻璐和韩越带着小包子去外面找线索。 这片别墅群属于高端型住宅，私密性极强，不少明星也住在这里，不过闻璐那块就她，周围的别墅都是空的。 韩越又看了几眼被闻璐牵着的小包子，忍不住问闻璐：“璐璐，你跟厉风行结婚那么久，确定没要过孩子？” “没有啊，工作太忙了。”闻璐低声道，其实期间她也想过要孩子，但是看厉风行那么忙，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确定？是不是你生了，但是不记得了？” 闻璐见他表情古怪，心里也有点纳闷：“韩越哥，你到底想说什么？要是我怀胎十月生个孩子，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韩越抿了下唇。 他也觉得这想法有点荒唐，但是这小包子跟闻璐小时候太像了。 “没什么，就随便问问。”韩越怕告诉闻璐，她太想多，这个话题一笔带过，只是又忍不住多看小包子几眼。 中途韩越接了个电话，有紧急事要去处理。 闻璐就让他先去忙。 周围找不到线索后，闻璐又去问了下门卫，查早上的监控，并没有人去她的小洋房，好像这孩子凭空出现的一样。 “到底谁的？”闻璐揉着眉心，这处住宅，没几个人知道，而且守卫森严，那人怎么避开监控，把人送她门口来的？ 该不会真的是厉风行的吧？ 想到韩越早上那会说的话，闻璐胸腔一震，也不得不怀疑了，她抱起小包子左看右看，跟厉风行做对比。 这小包子跟厉风行一点都不像，肯定不是他的。 闻璐哄着小包子：“宝贝，我知道你妈妈有困难，你告诉阿姨你妈妈是谁，阿姨帮你妈妈解决困难好不好呀？” 小包子睁着大眼睛，怯生生的看着她。 闻璐也看着他。 “麻麻......”小包子软乎乎地喊了一声，又怯生生看着闻璐。 “你别乱叫，我不是你妈妈。”闻璐哭笑不得，小包子之前还掏纸条给她看，显然很聪明，就是胆子太小了。 闻璐摸了摸他的脑袋：“要喊阿姨，知道吗？” “麻麻。”小包子固执地喊，还用小手拉了拉她的手。 小包子手软乎乎的，触感特别好，看着他粉嫩的脸颊，闻璐心都软了。 “太太，韩先生走了？”这会，于妈买东西回来了，她进屋就见闻璐抱着一个孩子，“咦，太太这是谁家的小孩啊？” “不知道呢，问了一圈也找不到他妈妈。”闻璐回道，她看了看小包子，很决绝地把他交给于妈，让于妈送去警察局。 “于妈你送他去警局吧，警局系统肯定能查到他父母。” “行，我就送过去。” 小包子似乎听懂了闻璐的话，他眼里的光暗淡下去，缩着肩膀很是失落，但也没有纠缠闻璐，任由于妈牵着离开。 到警局后，于妈跟警察交代了一下。 小包子在椅子上乖乖坐着，不哭也不闹，看着于妈离开，小嘴巴抿紧紧地。 于妈离开时又看了小包子两眼，像是发现了什么，折了回去，十分震惊的看着小包子，“怎么越看，越像太太呢？” 闻璐和厉风行结婚后，于妈就被派过去照顾他们两个，替闻璐收拾东西时，见过闻璐小时候的相册。 送小包子来时，于妈都没仔细看，现在仔细一看，发现小包子的眉眼，和小时候的闻璐有六七成像。 不会真是太太的孩子吧？ 不过很快，于妈又打消这个想法，她跟着闻璐四年，要是闻璐真生了孩子，她不可能不知道。 回去的路上，于妈想到先生昨晚给自己发过信息，自己还没回。 就摸出电话，给厉风行拨了过去。 厉风行接电话很快，嗓音略凉：“于妈，什么事？” 于妈解释道：“先生，关于太太得了白血病的事，不是我不想跟你说，是太太不让，我以为太太会私下告诉你。” “我知道，你照顾好她就行了。” 于妈松了一口气，主动和厉风行说：“先生，那个叫韩越的先生经常来家里找太太，说在帮太太找骨髓，但是韩先生每次晚上六七点就走。” 电话那端没动静。 于妈又忙补充了两句：“先生，我这么说，是告诉你太太挺好的，太太也只是把韩先生当亲人看待而已。” 办公室内，边签署文件，边听于妈讲话的厉风行动作一顿，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的不舒服去了大半。 只是，想到闻璐那天在医院的一举一动，他眼神沉沉。 “先生，你听到我讲话了吗？” 厉风行扫了一眼手下的文件，出了声：“我听到了。她找到了合适的骨髓，不久会去医院做手术，到时候你陪着她，好好照顾。” “我知道。”于妈道。 她本来想把那孩子的事告诉厉风行，要开口时，又觉得不妥，就没说了。 小孩嘛，都长得差不多，或许是她多想了。 厉风行的视线重新落到文件上，隐隐约约可看见“离婚协议”几个字，也不知道沉默了多久，最终重新拿起钢笔。 他翻到文件最后面，很迅速在那一栏签上自己的名字。 文件刚签完，秦助理就推门进来。 “厉总，我查到了。”秦助理把资料给厉风行，“韩越找的那个骨髓捐献者，和太太匹配度很高，但是之前得过小感染。” “而我们找的这个骨髓捐献者，之前在临西工作时，也捐过一次骨髓，那白血病患者基本痊愈了，而且这人跟太太匹配度也很高。” 厉风行没有说话。 这种手术不能有丁点差错，何太太的例子就摆在那。 “联系她的主治医生，把你找到的人送过去，另外，给韩越找的那个人一笔钱封口，到时候盯着他坐飞机离开。” 厉风行将文件合上，递给了秦助理，嗓音依旧凉薄的很：“明早过去一趟，把这文件给她。” 秦助理接过翻了下，懵了。 闻璐给的那份离婚书，还在他抽屉里呢，这是厉总自己的打印？ 第20章 不能送福利院吗？ “厉总，我看你挺关心太太的。”秦助理忍不住了，“要不然，不会一早就打电话给我，让我查查韩先生找的那个人，还催着要消息。” “厉总，你跟太太要是有小矛盾，就敞开说，解决一下。外界要是知道你跟太太离婚了，股市怕一个星期都不好过。” “我们商量过，离婚不公开，她依旧是公司副总。”厉风行眉宇寒冷，刺骨眼神瞄了过去，“你话好像很多？” 秦助理冷汗津津，咳了咳：“那厉总，我出去忙了。” 说完就想开溜。 厉风行在后面说：“先办医院的事。” “是。” 秦助理在心里疯狂吐槽：论家世，才貌，工作能力，闻总甩张漫雪几条街，厉总你是不是眼瞎啊？ ..... 秦助理送文件过来时，闻璐没犹豫，极快在上面签了字，这张纸就代表她跟厉风行彻底结束了，她心里竟然有些轻松。 送走秦助理后，门铃又响了，来了几个警察。 “闻小姐，实在不好意思，我们在资料库没找到这孩子的信息，然后这孩子昨晚不吃不喝，我们没办法，才送来你这里。” 其中一个警察说着，将小包子牵出来，推给闻璐：“要不您先养着，我们一有他父母的消息，就立刻联系您。” 闻璐看了眼小包子，有些头疼：“不能送福利院吗？” 警察道：“这个不好送，他在你家门口，也不算被丢弃，万一送福利院，到时候找不到人也麻烦。” 小包子一天没吃没喝，看起来有点病恹恹的，嘴唇苍白，他看了看闻璐，过去拉着她的手，怯生生道：“麻麻.......饿。” 小包子声音都干哑了，闻璐有点心软，最终，她还是同意了把孩子留这，送走警察后，去弄了点吃的给小包子。 小包子饿的很，一碗干贝粥吃的狼吞虎咽。 “慢点吃。”闻璐抽出纸巾，给小包子擦了擦嘴角，看着小包子，她心想留就留吧，多个人吃饭而已。 等于妈回来后，闻璐把事情告诉于妈，小包子要在这暂住。 于妈盯着小包子看，眼神有点古怪。 闻璐问：“于妈，怎么了？” “没事。”于妈笑道，“那我去给他买张儿童床，再买点儿童用品。” “我跟你一起去吧。”闻璐在家也呆腻了，而且今天也不怎么晒，就开车载于妈和小包子去商场。 小包子看什么都好新奇，大大的眼睛四处张望着。 但又很胆小，紧紧牵着闻璐的手。 于妈推了个推车过来，闻璐把小包子放了上去，弯腰问他：“到现在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宝贝你有名字吗？” 小包子歪头想了想，口齿不清地说：“乐乐。” “乐乐？很好听的名字。”闻璐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乐乐，既然你妈妈很忙，那这段时间，你就阿姨家，阿姨照顾你。” 小包子摇摇头，怯生生看了她一眼，很固执地喊：“麻麻。” “我不是你麻麻。” “麻麻。” “......” 闻璐揉了揉眉心，想着小包子还小，以后有时间再纠正，就没再管了。 于妈去海鲜区买食材，闻璐则推车去儿童区，高高的货架上塞满零食和玩具，小包子看的眼睛都直了，挪不开。 小包子看中一个小火车，可是不敢要，怯生生看了两眼闻璐。 “想要这个？”闻璐拿下货架上的小火车，见小包子点点头，非常渴望时，她却并没有给。 她知道小包子聪明，就是很胆小，想锻炼下他，就说：“乐乐，要什么东西就的自己开口，不然不礼貌，知道吗？” 小包子眨了眨眼，似乎在消化闻璐的话。 过了好几秒，小包子鼓起勇气指着闻璐手上的小火车，软软道：“麻麻，我，我想要......这个小车车......” “给。”闻璐淡淡一笑，将小火车递给小包子。 小包子抱着小火车跟宝贝一样。 闻璐摸了摸小包子的头，温言细语：“乐乐，我希望你不要那么紧张，多笑笑可以吗？爱笑的孩子最可爱了。” 小包子努力仰起头，在闻璐脸颊上亲了一口，甜甜笑着，脸颊两边露出一对浅浅的小酒窝，非常可爱。 “谢谢麻麻。”这次，小包子没那么紧张了。 “不谢。”闻璐冲他微微一笑，心里还有点讶异，没想到小包子这么好觉，是因为家庭原因，所以小包子之前很紧张吗？ 闻璐带小包子在儿童期慢慢逛着，让他选玩具，零食，还有生活用品，不过小包子对零食欲望不大，车里大部分都是儿童生活用品。 买完后，闻璐去海鲜区找于妈。 从货架间穿过时，闻璐隐隐听到说话声，是从货架那边传来的，似乎是妈妈在教导女儿，熟悉的声音让闻璐放慢脚步。 “漫雪，你到底有没有听妈妈讲话？”女人普通话蹩脚，很有点急：“他既然离婚了，你就要赶紧上啊，万一被其他女人抢先就不好。” 另一道声音很柔婉，带着些不耐：“妈，这事你别管行不行？我要现在做出点什么的话，不是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吗？” “哎呀，你懂什么。你没回来前，我听说他们夫妻感情很好，怎么你一回来，他就要离婚，妈肯定他心里有你！” 女人把声音压低，谆谆教诲：“听妈的，把医院的工作辞了，去他公司上班，他肯定要给你安排个好职位，每个月至少也有三四万工资。” “这段时间你好好下点功夫，不说结婚，哪怕你搬去他那住也行啊，然后怀个孩子，他妈就是回来也没折了。” “妈......” 闻璐推车慢慢走着，将隔壁两人的谈话听了个遍，捏着推车的手骨节泛白。 怕离婚对公司及股价影响不好，她和厉风行商量过，秘密离婚，这事除了他们，就秦助理和律师知道而已。 没想到她才交出离婚书，这消息就传入了张漫雪耳朵里。 呵，够快的啊！ 一排货架已经走到头了，闻璐推车出去，刚巧隔壁的两人也出来了，张漫雪因为母亲的话，脸色不耐，没想到生生和闻璐打了个照面。 第21章 特别特别喜欢 见女儿停住不走，张母露出疑惑的神色，抬头看到了闻璐，“雪儿，这是你认识的人？” 闻璐心里厌恶张漫雪，购物车直接拐了个方向便要离开。 “厉太太，”张漫雪却叫住了她，“没想到这么巧在这儿遇到你，我还以为像你这样的人从来不会自己逛超市呢。” 闻璐扶着购物车的手略微收紧了几分，面上却依旧平静从容，“偶尔逛一次打发时间，不过有一点跟你们确实不太一样。” 她扫了张漫雪的手推车里一眼，“比如，我从不买打折商品，这家进口超市我常来，打折商品还是不要买了，虽然便宜但都是临期的。” 张漫雪骤然捏紧了拳头。 见女儿脸色难堪，张母露出不虞的神色，“你就是厉风行的老婆啊？不对，现在应该叫前妻了，什么临期不临期的？买打折商品那是我们雪儿会过日子，你这种大小姐懂什么？家境好有什么用，还不是被男人抛弃了，风行啊他一直就喜欢我们雪儿这样勤俭持家的。” 闻璐瘦削的指尖被购物车勒的发白，杀人不过头点地，张母说话粗糙，但句句诛心。 当初要不是家境好门当户对，厉风行也不会娶她。 她还以为日子久了，厉风行总会喜欢上她的，而这三年，厉风行也的确对她很好，什么都给她最好的，生活细节也是无微不至。 可人总是贪婪，有了身体力行的好，却更在意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三年前若是早知道厉风行有这么一个深爱过的前女友，她一定不会嫁给他。 毕竟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她自认没这个本事让厉风行释怀所有过往，只爱她一个人。 见她脸色苍白，张母知道戳到了她的痛点，当下得意起来，嘴上越发张狂，“我们雪儿除了家境差点儿哪儿也不差，国外留学回来临床医学的博士，学历高，收入也高……” 话还没说完呢，一直闷不做声坐在购物车里的小包子忽然将玩具车朝着张母砸去。 “哎哟——” 张母痛呼一声，捂着肩膀直瞪眼。 “妈，你没事吧？”张漫雪忙查看。 小包子瞪着两个人，气鼓鼓道，“你们欺负我麻麻，打你们！” “什么？”张母一双倒三角的眼睛立马挑了起来，“小兔崽子一点教养都没有！” “教养也是给有教养的人看的，”闻璐将手推车往自己身边拉了拉，护着小包子，面色苍白清冷，“说到教养，您倒是提醒我了，所谓门当户对说的不只是家境，像厉风行的母亲一直以来最看重的就是女人的教养。” 这话夹枪带棒的讽刺了当年张漫雪进不了厉家门完全是因为教养不好。 “打折区的商品在那边，我就不陪了。” 说完，她便推着手推车，径直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你说谁没教养，你说清楚。”张母气的跳着脚破口大骂。 “妈，够了，你不嫌丢人我嫌丢人！”张漫雪一脸阴郁的拽住母亲，“她说的一点没错，你这是什么有教养的样子。” 张母如今全指望着女儿，闻言立马蔫儿下来，讪讪道，“女儿啊，妈还不是看不惯你被人欺负么？” 张漫雪一脸不耐，“行了，你和我爸少给我找点麻烦我就谢天谢地了，我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不用你多嘴插手。” 从拘留所出来之后，她心里一直不痛快。 当初要是没有多此一举截胡了闻璐的骨髓，那天死在手术台上的人不就是她了么？哪儿还有这么多事儿？ 天都不帮她。 想到这儿，张漫雪不甘的朝着闻璐离开的背影望去，见她正低着头和推车里那个孩子说话，两人的侧脸对在一起。 她的眸光微微收紧，那孩子怎么长得和闻璐那么像？ —— 从超市回去后，于妈在厨房做饭，闻璐窝在沙发上，闷闷不乐的翻着一本杂志。 感情的事情里面，认真的那一方不管如何表面逞强，其实内心早就兵荒马乱。 所以即便她主动和厉风行提了离婚，也不过就是维持了表面的自尊而已，其实说到底，是自己输了，一败涂地。 正想着，身上的毯子忽然紧了紧，低头看到小包子攥着毯子的一角，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她，小大人一样，“麻麻不要不开心。” 纠正了多少次让他不要叫自己妈妈，但是一直无果，闻璐也就随他去了，想到超市的时候小包子还替自己出气，心里不禁暖了起来。 果然人心中有许多苦的时候，只要一丝丝的甜就能被许多温暖填满。 “没有不开心，只是在想一些事情，你饿了吗？” 小包子摇摇头，手脚并用的爬到沙发上，依着闻璐坐了下来，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一本童话故事书，递到她的面前，“麻麻讲。” 故事是‘海的女儿’，讲得小美人鱼的故事。 闻璐是很有耐心的人，声音温柔有力。 手机震动的时候，小包子已经睡着了，闻璐给他盖好毯子，轻手轻脚的握着手机离开，去了书房接电话。 “妈，什么事啊？” 电话是远在国外的母亲打来的。 “璐璐啊，你在家吧？” 闻璐嗯了一声，声音很小。 分居的事情她暂时不想跟父母说，双方父母都常年在国外，知道了也只是跟着干着急而已。 “你在家就好，是这样的，先前风行去南非，我让他给我订了一批钻石带回去，本来打算珠宝秀结束回去看看你们顺便带走的，但是现在出了点变故，我需要那批钻石做切割镶嵌，刚刚风行的电话没打通，估计又开会呢？璐璐，你跟他说一声给我寄过来。” 闻璐的母亲是珠宝设计师，常年跟各种宝石打交道。 闻言，闻璐的眉头皱了起来。 “璐璐？” “妈，以后这种事，你就别麻烦他了。” “麻烦？”闻母的声音顿了一秒，“璐璐，你是不是跟风行吵架了？” “没有，”闻璐忙否认，“我的意思是他平时挺忙的，以后这种事你找我就行了。” 那头的语气轻松下来，笑了一声，“这么心疼他呀你，都结婚三年了还这么喜欢他吗？我的傻女儿，还好风行对你也好，不然我都担心你要被人欺负了去了。” 听到这话，闻璐的鼻子忍不住的有些发酸。 家里人都知道她 第22章 划清界限 挂断电话，闻璐在手机上翻出厉风行的号码，搓着屏幕好一会儿也没打出去。 “于妈，我出去一趟。” 想了想这个时间厉风行这会儿应该是在公司，钻石的事情之前是听他说过，好像是放在卧室的保险箱了，她就自己回去拿吧。 到新城花园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太阳光有些刺眼。 “太太？”别墅的佣人见到闻璐，露出惊喜的神色，“您回来了？” “回来拿点东西，风……他在家吗？” “先生也才回来不久，在楼上。” 竟然在家？ 闻璐心中莫名的紧了几分，可来都来了，总不好就这么走了。 “那我上去找他。” “您去吧，您回来先生已经很高兴，”佣人格外的高兴，“正好厨房准备午餐呢，太太在家吃饭吧。” “不用了。” 闻璐礼貌的拒绝，然后上了楼。 敲了两下卧室门，门便开了一条缝，里面传来浴室哗啦的水声，厉风行在洗澡。 佣人说他刚回来，大概是开会开了一整夜加一个上午都没休息。 她皱了皱眉，厉风行从前也忙，但很少有忙成这样的时候。 正想着，浴室的水声戛然而止，一道开门声后，有脚步声从卧室里传来，她才抬头，便对上了厉风行错愕的目光。 他刚洗完澡，头发还是湿的，水珠顺着上半身饱满的肌肉线条滑落，只有腰间系着一条深灰色的浴巾。 “抱歉，”闻璐局促的避开了目光，“我不知道你在洗澡。” 厉风行回过神，见她这副不安的样子，莫名有些烦躁，“三年你也没少见过，还没离婚不至于这么客气吧？” 客气？ 这词怎么听怎么怪。 闻璐无暇多想，便又听到他问，“怎么回来了？” “我妈给我打电话……” “进来说吧。”她话没说完，就被厉风行打断了。 抬起头的时候，厉风行已经背对着她，一边擦着头一边去衣柜拿睡衣。 闻璐犹豫了一下，才慢吞吞的进了屋，却故意没关门。 毕竟都要离婚了，划清界限比较好。 “我妈说你之前帮她带了一批钻石回来，她急着用，让我给她寄过去。” “哦，那批钻石，”厉风行套上睡袍，随手将浴巾丢在沙发上，“原本已经到了，但是供应商那边打电话来说有点问题，召回重新发了一批，应该这两天就能到，到时候我给妈寄过去。” 他称呼闻璐的母亲，依然用的是‘妈’。 也许只是习惯，但闻璐心里莫名有些疼，“不用麻烦了，到时候我自己来拿吧，毕竟是我妈的事情。” 厉风行正在系浴袍的带子，闻言动作顿了一下，浓黑的眼眸看着闻璐的时候带着深深地探究，“闻璐，你就这么急着跟我撇清所有的关系？” 闻璐温吞道，“既然决定要离婚了，早点撇清关系，也没什么不好的。” “因为韩越？” “你这么想也行。” 闻璐心里揪着疼，但这个误会是她自己故意造成的，她自是不屑于解释，“钻石的事情，到时候让秦助理联系我吧，我先走了。” 说完，她便转身离开。 才到门口，手腕便被抓住，生生的将她扭转身去，脚下踉跄，后背一下子撞在了墙壁上，虽然不是很重，但她太瘦了，后背的骨骼撞在墙上还是一阵钻心的疼，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到底是为什么？” 厉风行的脸色很难看，“我不信是因为韩越。” 闻璐忍着疼，“那你觉得是因为什么？” “如果是因为你的病，既然骨髓已经找到了，那完全可以治好。” 这个解释让闻璐几乎笑出来。 “厉风行，我没那么圣母，因为得了绝症就离开丈夫那是电影里的情节，何况我这也不是绝症，你是觉得我有多爱你，所以才会做这样的事情？” 他就真的从未想过是自己发现了他和张漫雪的问题么？还是说他根本就很享受这样的过程，家里风平浪静，而外面还有另外一个女人。 一句反问，让厉风行说不出话来。 闻璐爱他，结婚之前他就知道，这份感情他很珍惜着并且一直笃信不疑。 “放开我吧，我手疼。”她面色平静，毫无波澜。 他放松了握着她手腕的力道，看着面前近在咫尺那张苍白脆弱的脸，他忽然意识到此刻的放手也许就意味着以后永远的放手。 意味着三年的婚姻走到尽头，意味着每天回家再也见不到她忍着瞌睡等自己，意味着这间屋子将剩下他一个人。 “凭什么？”他问。 闻璐露出疑惑的神色，嘴里有个质疑的音节发出了一半的声音。 下一秒，就被堵了回去。 “呜……”她瞪大了眼睛，下意识的挣扎起来。 但男人的力气终究是压倒性的，厉风行扣着她的手，将她紧紧地压在墙壁上，这个吻夹杂着愤怒不甘，粗暴，毫无章法。 三年了，他的生活里已经习惯了有她，日子过得平静安好，她却突然提出离婚，压抑了许多天的不解在此刻激发成愤怒，无从发泄。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她的大脑里一片空白，有种缺氧窒息的症状。 结婚三年，厉风行对她一直都是温柔的，不管是亲吻还是房事，他对自己总有足够的耐性，这样不顾她意愿粗暴的吻，是头一次。 她渐渐没了挣扎的力气，快窒息的时候，这个吻终于结束。 粗重的喘息在屋子里清晰的回荡。 四目相对，厉风行的眼中余怒未消，而她苍白的面色染上一样的绯红，无暇思考太多，只靠在墙壁上微微的发抖，胸口不断的起伏。 看着闻璐惊慌无措的样子，厉风行有些懊悔，他扶了扶额头， “璐璐，我们谈……” “行哥。” 一道清脆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打断了厉风行的话。 张漫雪站在门口，娴雅文静的一张脸上笑容瞬间凝固。 听到女人声音的一瞬，闻璐的心如坠深渊。 呵，她才从这儿搬出去没多久，厉风行就带着张漫雪登堂入室了。 既然这么情深义重，那他刚刚又是在对自己干什么？何必假惺惺的质问自己有什么离婚的理由？弄得好像是她不识抬举一样！ 她的胃里登时一阵翻江倒海，想也不想就推开了厉风行。 第23章 分居 “别碰我。” 闻璐捏紧了拳头，手都在发抖。 她目光中的嫌恶落在厉风行的眼中，让他的眼神一点点阴郁下来。 她在嫌弃他？ “抱歉，行哥，我……我打扰到你了么？”张漫雪局促不安的声音从卧室门口传来，明知故问。 “没有，是我打扰到你们了。” 不等厉风行回应，闻璐便已经赌气的接了话，侧目看了张漫雪一眼，心中分明已被酸水填满，面上却依然平静，“你们聊，我还有事。” 说完，她十分干脆的离开了卧室，头也不回。 说起来她现在和厉风行还没有离婚，她有足够的资格质问他为什么会有别的女人出现在家里，但她没有。 她的教养和自尊都让她不屑于做这种无谓的争执，体面的分手对谁都好。 听着下楼的脚步声，厉风行眉头蹙起，隐约觉得闻璐刚刚的话里带着刺。 是因为张漫雪么？ 这个猜想似乎不太成立，闻璐并不知道他和张漫雪的过去，两个人应该几乎没打过照面才对。 正想着，张漫雪走了进来，“行哥。” 他回过神，“你怎么来了？” “我从拘留所出来的事情，一直想跟你道谢，但是你电话打不通……抱歉啊，我听说你和太太分居了，没想到她会在。” ‘分居’两个字尤为刺耳，“你听谁说的？” 张漫雪怔了一下，小声道，“秦助理。” 厉风行面色不虞，眉头一下子拧出一个川字来。 秦助理最近话是越来越多了，什么事情也都敢往外说。 “是我问的，你别怪秦助理，我只是想找个方便的地方跟你谈谈，你毕竟身份特殊，我也不想给你惹麻烦，秦助理这才告诉我说到这儿来找你。” “你有什么事在医院说就行了，何必跑到这儿来？” 想到闻璐或许是误会了，厉风行的语气明显的不耐烦。 张漫雪似乎是被吓着了，眼圈一下子红了，哽咽道，“抱歉，是我没想周到，但是我这两天真的快崩溃了，你又不来医院，所以我真的没办法了所以才来找你。” 厉风行皱着眉面露不耐，他很不喜欢女人哭哭啼啼的样子。 情绪化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但他的教养也让他做不到对一个柔弱哭泣的女人视若无睹，他问，“出什么事了？” 张漫雪纤瘦的手攥着米白色连衣裙的裙边，无措又委屈，“早上院长叫我过去问了何太太骨髓的事情，问了很多，我才知道闻小姐的骨髓配型需求和何太太完全吻合，” 说到这儿，她咬着下唇，顿了一秒才说，“也才知道你竟然让秦助理在查我，你是怀疑我是故意抢了闻小姐的骨髓配型吗？” 听完，厉风行的目光沉了几分。 得知那份骨髓原本属于闻璐的之后，他的确怀疑过医院的人，加上何先生那边又说是张漫雪牵线的，他不得不怀疑其中内情，闻璐手术在即，他不放心，所以让秦助理去查清楚。 但很可惜，什么也没查到。 张漫雪红着眼圈说，“我有我的职业操守，而且我最初根本不知道闻小姐也得了白血病，只是听说你和何先生在合作，所以才想给你帮点忙，我要是真的想害闻小姐，我何必自己亲自去牵线，这不是自找麻烦么？你……你现在就这么不相信我。” 厉风行冷静的过分，“秦助理去查的是整个医院，不只是你一个人，璐璐做手术，我不希望有任何意外。” 话里话外对闻璐的关心就这样展现在张漫雪的面前，说的清楚明白。 空气一时间凝滞。 良久，张漫雪说，“我倒宁愿生病的是我，如果是我的话，你也会像现在这样事事为我操心么？” 厉风行说，“我从不做任何无意义的假设。” 说完，他转身拿了擦头的毛巾擦头，淡漠道，“这儿不好打车，下楼后让司机送你走。” 张漫雪紧抿着唇，‘嗯’了一声，虽然心里不情愿，却也不想招厉风行的厌烦，所以乖乖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厉风行和闻璐的那一幕始终在她的脑子里挥之不去。 无休止的嫉妒在脑子里跳跃。 不，他绝对不爱那个女人，只不过是商业联姻而已，只不过是结婚太久了有点依赖而已，只要她抓住机会，一切都可以回归原来的轨道。 张漫雪走后，厉风行丢下毛巾，去开了床头的保险柜。 拿出里面一个黑色绒面盒子，打开后装着一排十颗未经雕琢的南非钻石，没有一点瑕疵，都是特等品质。 他故意没接闻母的电话，不过就是想趁着这个机会再和闻璐见一面而已。 现在想想，这个行为毫无意义，实在是幼稚的可笑。 半晌，他合上了盒子，给秦助理打电话，“下午过来一趟，有样东西要寄到国外去，你去办。” “……” 确定了骨髓移植手术的日子之后，闻璐就被安排住院了，手术前需要检测好各项身体指标，以免发生意外。 她其实不似表面的那么平静，心里害怕的很。 活了二十多年，从未想过死亡距离自己这么接近，而何太太的事情更是加重了她内心的恐惧。 也许自己也会一样，因为排异反应手术失败。 不管是离婚还是患病，都是保密的，免得公司股市和人心浮动，所以也没朋友知道，三不五时的她还得强颜欢笑和一些朋友在电话里闲聊，假装一切都岁月静好。 所以等待手术的日子里，唯一的安慰剂就是韩越了。 “璐璐，猜我今天给你带什么了！” 韩越一进门，就迫不及待的扬起手里的盒子，“杨师傅的生煎包，就我们小时候老吃的那家。” 闻璐正靠在病床上看书，面色几乎和墙壁一样苍白，闻言还是露出温暖的笑意来，“那家店现在很火爆，听说根本排不到队，我也很久没吃了。” “可不是，我排了好几天呢，来趁热吃。” 闻璐才坐起来呢，旁边的小手挥舞着挡在了她面前，生生拦住了韩越。 “麻麻不可以吃这个。” 闻璐住院后，小包子也闹着要跟到医院来，于妈管不住他，见他在医院还算乖巧，还能陪闻璐说说话，便由他去了。 “啊？”韩越愣了一下，“不是还有一周才手术么？现在就开始忌口了？” 闻璐点头，“赵医生刚刚来说的。” “生煎包也不能吃啊？就吃一个应该没事，”韩越打量医生不在，便凑了过来非要闻璐尝一个。 小包子跳着脚不让喂，三个人闹作一团好不热闹。 而此时，厉风行刚好在门外看到这一幕。 第24章 手术成功 “就吃一个，我好不容易买的。” “不可以，医生蜀黍说不可以吃。” 在小包子坚决的目光下，韩越无奈放弃，他说，“连生煎包也不让吃，那难道喝一个礼拜的粥啊。” 闻璐无奈的点头，“差不多，我听赵医生的意思，就是让我这一周都以清淡为主，连酱油都不能吃，所以韩越哥，你就别每天跑腿给我换着花样找东西吃了，挺累的呢。” “我不累，”韩越将生煎包盒子搁在一边，脸上依然是热情满满的笑意，“等你手术好了，想吃什么我都去给你买。” 提到手术，闻璐的神色有些暗淡。 韩越注意到她手上的书从昨天开始几乎就没怎么翻页过，知道她心事重，宽慰道，“别瞎想了，一个医院怎么会连续两次骨髓移植手术都失败，哪有这种概率。” 闻璐虚弱的笑笑。 但愿吧。 没人注意到，门外的身影待了好一会儿才离去。 从爷爷的病房出来，厉风行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秦助理以为他是担心老爷子身体，便汇报了一下医生那儿询问的情况，“老爷子就是年纪大了需要调养，说是最近身体挺好的，张医生照顾的很细致。” 厉风行只是‘嗯’了一声，什么也没说。 下楼后上了车，秦助理问，“厉总，去公司还是？” “去喜悦汇酒店。” 车子发动起来，秦助理有些疑惑，偷偷翻出电子行程表来，发现今天没合作要谈也没约人，怎么突然去酒店了？ 厉风行的心思向来难猜，他都跟了他三年了，还是没能摸个一星半点出来。 到了酒店，厉风行点了一桌子的菜，都是清淡的，素菜为主。 “上次点的海鲜粥是谁做的？” “啊？”秦助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个‘上次’是哪次。 好一会儿，他才想起点了海鲜粥的那次，不就是在这儿碰见太太的那次么？那会儿厉风行点了一份海鲜粥还让他盯着太太喝完来着。 “我去问问后厨。” “问到后告诉酒店的人，定一周他做的粥，每次配两三个小菜，清淡为主，适合即将手术的病人吃的，然后一天三顿送到市医院。” 听到这话，秦助理心里才了然了，“您直说送给太太不就行了？” 厉风行说，“你最近话多的很，工作很清闲？” 秦助理打了个激灵，“厉总，我还是先去后厨看看吧。” 距离手术的日子越来越近。 医院离有小包子陪着，韩越也几乎是天天来，闻璐倒也不觉的闷得慌。 “于妈，你现在厨艺越来越好了，尤其这个粥做的特别好喝，我本来还以为喝一周的粥肯定受不了来着。” “太太喜欢就好。” 于妈脸上的神色有些异样，几次欲言又止。 “太太，晚上就手术了，要不我给少爷打电话，让他来陪着您吧，虽然分居了，但毕竟还没正式离婚，你们也还是夫妻呢。” 提到厉风行，闻璐的神色有些凝滞，“不用了。” “太太。” “没事，韩越哥说他下了班会过来陪我的，不用叫别人了，手术而已。” 于妈拗不过她，只得作罢。 到晚上的时候，医生过来给闻璐测了体温，按照原本的时间将她推进了手术室。 检查厅临时有事，韩越赶过来的时候手术室的灯已经亮了，显示里面正在手术，走廊上只有于妈带着小包子在等。 他跑的大汗淋漓的，扶着膝盖大口喘气，“于妈……璐璐怎么……怎么样了？” “才刚进去。” 韩越扶着椅子缓缓坐在了地上，心里后悔极了，“都怪我，我该早点来的，明知道下班高峰期路上堵车，我还在厅里忙什么？我该来陪璐璐的。” 小包子这些天跟他混的熟了，见他这幅样子，小大人一样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麻麻有人陪的，蜀黍进去了。” 闻言，韩越抬起头来。 手术室里，明晃晃的灯光照在脸上，头晕的想吐。 麻醉的药效渐渐弥漫全身，闻璐的眼前也开始模糊，除了刺眼的手术灯之外，好像还看到了一张包裹在隔离口罩下熟悉的脸。 手术床上，瘦削的手被握住了，是久违的温暖。 “厉总，捐献者换好了，手术也要开始了。” 他‘嗯’了一声，重重的握了闻璐的手一下，往后退的时候脚步竟有些拖沓。 身着着绿色隔离服的医生护士们很快将手术台围住，冰冷的器械在手术灯的照耀下折射出银白色的光。 紧贴在脸颊的口罩有些闷热，厉风行却无暇去管它，一双浓黑的眼睛始终看着手术台上的那张脸。 这一瞬他忽然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慌张无措。 尽管手术前再三和医生确认过成功率，可此刻毫无规律在胸膛里胡乱跳动的心脏节奏却一直在告诉他，你很怕。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闻璐被麻醉的药效支配着，不省人事。 医生护士有条不紊的忙碌着。 整个手术室里，只有厉风行一个人跟个旁观者似的无所事事。 但他又做不到安静的当个旁观者，手术的三个小时里，他始终在胡思乱想。 胡思乱想的内容很多，比如后悔那么轻易签署了离婚协议。 比如到现在也没问清她究竟为什么突然想离婚。 比如如果她醒不过来了，怎么办。 答案是无解。 他不能接受这个可能性。 三个小时后，心率仪显示正常，所有的仪器上生命体征都显示正常，护士给昨晚手术的医生擦着汗，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厉总，手术成功了。” 厉风行‘嗯’了一声，慢慢走到手术床边。 闻璐的脸上没有什么血色，苍白的几乎透明的皮肤，看着很脆弱。 麻药的药效就快过了，虽然不能睁眼，但她已经隐隐能感受到一些什么，听觉、嗅觉、触觉都在一点点的恢复，她听得到医生护士说话的声音，闻得到消毒水的味道。 也感受到额头上，有一个湿润的轻柔的吻落下。 像梦一样。 第25章 新生的明媚 闻璐觉得市医院的麻醉效果真的很好，不痛不痒的完成了手术，还能做个美梦。 再醒来的时候，她已经在无菌仓里。 骨髓移植之后要待在无菌仓里至少二十天，以防感染和排异反应，也为了医院能时刻监护病人的身体异常情况，等到白细胞达到合格数量了才能转到普通病房。 一睁开眼，闻璐模模糊糊的看到一个戴着口罩的脸，起先那张脸还是梦里的那张脸，但看清之后，才看到是韩越，隔着一扇巨大的玻璃，在跟她拼命的挥手。 看口型似乎是在问她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闻璐虚弱的摇了摇头，除了静脉输入的那条胳膊有些麻之外，身体还好，只是没力气，没有什么特别难受的地方。 上天多少还是眷顾她的，起码让她得了这样的病还能活下来。 已经是凌晨，黑色的劳斯莱斯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飞驰。 秦助理说，“骨髓捐献者已经安排转院了，韩先生那位也已经收了钱，说是原本就有移民计划，正好今天从南城走，我看着上的飞机。” 厉风行仿佛没听见，有些心不在焉。 “对了，刚刚医院那边刚刚来了消息，说太太已经醒了，状态挺好的。” 说到这儿，厉风行一直紧绷的脸色才终于缓和，‘嗯’了一声看向窗外。 景物在飞速的倒退，过了凌晨三点，南城所有繁华热闹的表象都褪去，除了街边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之外，什么都没有。 手术后的第三天， 闻璐就可以独立起床了，但是还是只能在那一方只容得下一张床和大大小小仪器的隔离室里待着。 一扇巨大的玻璃，隔开了她和外界，每天的饭菜都由医院提供，都是高蛋白的食物，味道实在是称不上好，权当是吃药了。 吃了睡睡了吃的日子实在是无聊，这地方竟然要待上二十多天？ 身体稍微有点精神之后，闻璐就开始深深地怀疑这二十多天怎么待得下去。 下午，玻璃窗上传来‘哐哐’两声，她睡眠浅，一下子睁开眼。 没看到人，只看到玻璃窗外面出现一个花白胡子老人的手套玩偶，被灵活的操控着，老人手里拿着一张渔网，正在做一个撒网捕鱼的姿势。 老人一使劲，渔网撒入‘海里’。 闻璐的眼中浮起几分亮光，侧身靠在枕头上认真的欣赏。 等了一会儿，老人费劲的拉扯渔网，拉上来的渔网里有一条硕大的比目鱼。 比目鱼在渔网中挣扎。 此时，一张纸从玻璃窗下缓缓移动上来，写着台词‘不要杀我，我是一条可以满足你愿望的鱼。’ 闻璐噗嗤笑出声来。 表演还在继续，老人将比目鱼放归大海。 看到这儿的时候，闻璐已经想起来这故事是什么了，但还是很有兴致，她想知道后面剧情需要出现那么多人，韩越有几只手能表演出来。 当看到一张白纸上写着‘大臣们’三个字代替文武百官时，她笑的前仰后合。 故事的最后，贪心不足的老人和妻子又回到了那个破屋子里。 老人携妻子、比目鱼、渔网谢幕。 躲在玻璃窗下面的幕后人员也终于露出庐山真面路来。 闻璐猜到是韩越，但没想到还有小包子，一丁点儿个子，站直了也只是勉强从隔离窗口露出一个头尖，还是韩越把他抱起来，他才拍着窗户和闻璐笑。 无菌仓里只有电话可以和外界相通，接听之后，那头率先传来小包子的声音，迫不及待的介绍自己的角色，“麻麻，我是比目鱼。” 闻璐故作惊叹，“真的吗？原来你是比目鱼啊，你好厉害啊。” “是蜀黍教我的！” “让我猜猜，除了比目鱼之外，乐乐还演了老奶奶对不对？” “对——”小包子的尾音拉的十分悠扬，掩饰不住的高兴。 聊了好一会儿，电话才到韩越的手中。 “身体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我能为你做的。” 闻璐换了个姿势躺着，“看不出来吗？挺好的，已经精神多了，能吃能睡，就是医院的伙食太差了，我能吃点别的么？” 闻言，韩越尴尬的摸摸鼻子，“这个你真的难到我了。” 无菌仓里吃的东西都有严格的控制，他实在是不敢冒这个险。 “好啦，逗你玩的，”闻璐轻松的笑了笑，“韩越哥，你不用每天都来陪我，检查厅很忙吧。” “还好，不忙，你手术前我没赶上过来已经很抱歉了，明明答应你的。” 闻璐皱了一下眉，“手术的时候，你没来么？” “我没想到南城现在堵车这么厉害，来的时候你已经进手术室了。” 听着韩越的话，闻璐心里有些疑惑。 她依稀记得手术的时候有医生以外的人在自己身边来着，握着自己的手是一双很暖的手。 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但是很快又被她自己否定了。 不会是他的。 “璐璐。” 韩越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哦，没什么，”闻璐的目光闪了闪，“对了，捐献者还在南城吗？要是还在的话，我想跟他当面道谢。” 韩越好不容易找到的这个骨髓捐献者是最北部伊宁自治区的，要是走了的话，想再见一面就难了。 “说到这事儿我还觉得奇怪呢，医院说捐献者手术完就走了，说是原本就有移民计划，昨天晚上就已经去国外了。” “怎么这么匆忙啊？” “我也不知道，”说到这个韩越笑了起来，“倒像是人家原本要出国了，结果顺便来捐了个骨髓，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感觉。” “要是以后有机会遇到的话，我还是想当面道谢的。” “嗯，人生这么长，有心总会遇到的。” 韩越的这句‘人生这么长’像是一种鼓励，落入耳中后，她的身体便又有了几分精神。 一个多月后，闻璐终于从无菌仓转入普通病房， 闷了这么久终于出来，呼吸的空气都让她觉得新鲜可爱，看到窗户外面阳光的瞬间心情就好了很多。 ‘笃笃’两声敲门声后，她坐在病床上探头，“进来。” 闻璐以为是韩越或者于妈，所以在看到是厉风行时，她脸上的笑容还没褪去，是许久未见的新生的明媚。 第26章 确定离婚 闻璐脸上的笑容很快就散了，声音很轻，带着客气礼貌，“你怎么来了？” 厉风行说，“来医院看爷爷，知道你刚转到普通病房，所以顺便来看看你。” 闻璐“哦”了一声。 空气里漂浮着淡淡的局促。 厉风行不是个善于找话题的人，沉默了一会儿才问，“你身体怎么样？在这儿有没有什么不适应的？” “恢复的挺好的，医生说我发现的早，治疗的也早，之后服用药物维稳就可以了，至于会不会复发，就看运气了。” 白血病的治疗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化疗后免疫力的下降带来的副作用几乎伴随余生，谁也不敢说骨髓移植之后就能百分百的康复。 毕竟他的康复率只有百分之五十。 或许是听到‘复发’两个字，厉风行的太阳穴控制不住的跳了跳，“不会的，术后注意休息和保养，以前喜欢吃的那些生冷的东西就都戒了吧，为了身体着想。” “嗯，谢谢。” 厉风行原本还有很多叮嘱的话要说，但一下子都被‘谢谢’两个字堵了回去。 坐了一会儿，闻璐竟提起公司近期的一个项目来。 “项目的事情不着急，你先休息，我下午还有个会，先走了。” 闻璐‘嗯’了一声，看着他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忽然说，“厉先生，谢谢你让人送来的饭菜，我很喜欢。” 厉风行握着门环的手顿了一下，要转身时又听到她说，“但于妈的手艺也挺好的，所以以后就不麻烦了。” 空气凝滞了几秒，厉风行说，“秦助理多此一举，我会告诉他以后不必再做这种事。” 开关门的声音连续的响起，在偌大的病房中回弹，许久后才恢复安静。 闻璐看着门口好一会儿，神色复杂。 在无菌仓里待了几天后，饭菜又都换成了‘于妈做的’，高温蒸压消毒之后，再由护士送进来。 但她记得于妈的手艺，于妈是南方人，做菜总是偏甜，是改不了的习惯，而这段时间她吃的饭菜口味却没半点的甜味，尤其是那些粥点，她吃了很久，才想起似乎是在喜悦来酒店吃过一次同样口感的。 于妈的口风不是很严，三两句就问出来了。 这段日子的饭菜都是秦助理送来的，她还以为是厉风行特意吩咐的，但看刚刚他的态度，又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他忙得很，杂事不论大小自有助理帮他处理，就连结婚纪念日的礼物，也都是助理提前挑好，他买了带回去。 这些事，她一直都知道的。 从医院回去的路上，厉风行的脸色一直很难看。 秦助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猜测十有八九是跟闻璐有关，他也不敢问。 一路上，车厢里气氛都沉闷的诡异。 “离婚协议给她了吗？” 秦助理心里咯噔一下，有些慌张，“这段时间太忙了，我……我忘了，还没给。” 厉风行签了离婚文件给他转交，他的确第二天就去找闻璐了，但当时听说闻璐就快要手术，实在是没开的了这个口，想着再等等。 “下午拿到医院给她。” “啊？”秦助理硬着头皮，“厉总，您要不要再想想。” 闻副总那么优秀脾气又好的女人，妥妥的甩张漫雪一百条街，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当然，这这话他不敢说。 厉风行瞥了他一眼，脸色很不好看，“什么时候开始，我的私事也要你来指手画脚了？” 冷凝的眼神吓得秦助理一激灵，忙改口，“没，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下午就拿去给太……闻副总。” 看厉总这决绝的样子，怕是以后称呼也得改。 厉总，您真的是瞎了啊！ “还有，以后不用往医院送饭菜了。” 这句话跟在那些重磅炸弹后面出来，显得过于轻描淡写。 秦助理唯唯诺诺的点头，一时间想不通厉风行究竟是因为确定离婚所以不再让他送饭菜了，还是因为不需要再送饭菜而确定离婚。 —— 转入普通病房后， 闻璐把先前堆积的一些工作整理了出来，也不着急，在身体允许的情况下慢慢做。 只是不能让主治大夫赵医生看见，否则还是得挨一顿骂，所以每天她都在和医生护士斗智斗勇，时间久了，自得其乐。 这天，小包子和韩越都不在，没人帮她望风，但助理刚打过一个电话要她给一个处理方案，她不得不从床下掏出电脑来工作。 入神后没注意到病房门开了，眼角的余光瞥见一抹白大褂的身影时已经晚了，她‘啪’的一下合上电脑，“赵医生别误会，我就是太无聊了想找个电影……” 床尾站着张漫雪，一身白大褂，长发扎在脑后，抱着病历本正微微笑着看她，一副济世救人的白衣天使样。 闻璐把没说完的话咽了下去，面色迅速的冷漠下来。 几次接触她都知道张漫雪不似表面这么娴雅温顺，或许是她有偏见，但她的确也没理由喜欢她。 张漫雪说，“我刚到隔壁看一个病人，顺便来看看，看来你恢复的不错。” “是，我挺好的。” “那就好，对了，早上行哥来看爷爷了，他来看你了吗？” 闻璐握紧了手指，她知道张漫雪想说什么，她就是想说厉风行来医院了，却根本没来看她一眼就走了。 “他来没来看我，你问他不就知道了？何必这么‘顺便’的来我这儿问？” “我只是随口一提，闻小姐，你不用这么大反应，既然你们都离婚了，其实他来不来你也不是很在意对吧？养好身体，我祝你早日出院，真心的。” 说完，她便转身要走。 闻璐素来脾气好，但也不是任人欺负的人，看着她的背影说，“张小姐，厉风行来医院虽然不来看我，但他也未必是来看你的，如果你不是爷爷的主治大夫，他来这儿的几率有多大你知道吗？” 张漫雪脸色微微一变。 “零。” 闻璐看着她，从容不迫，“还有，在我面前那么亲昵的称呼厉爷爷没有用，你得有本事在他老人家面前这么叫才行，既然你祝我早日出院，那我就祝你早日能获得厉家人的认可吧，也是真心的。” 她自愿退出，却不代表将厉太太的位置拱手相让，张漫雪想进厉家门可没那么容易，而跑来挑衅她这个准前妻的行为，真的很蠢。 第27章 错过最好的时候 闻璐的话字字句句都像是一根针扎在张漫雪的耳膜上，很刺耳。 她的脸色不可遏制的变得很难看。 闻璐说，“我要休息了，张医生，请便。” 病房门关上，房间里有股浓郁的香水味经久不散，闻璐在床上待了片刻，还是下床去把窗户开了通风。 她真的讨厌这个香水的味道。 晚上于妈来送晚餐，带着小包子一块儿。 最近一段时间小包子都和韩越待在一起，被养的白白胖胖的，性子也比刚来的时候活泼了很多。 警察局那边还是没有任何关于小包子父母的消息，不过日子久了，闻璐也习惯他待在自己身边，不再急着去打听了。 病房的餐桌上摆开于妈带来的饭菜，小包子就坐在旁边的儿童座椅上，陪闻璐一块儿吃饭。 见他吃的开心，闻璐的食欲也比平时好了很多，“这个丸子好吃吗？” “嗯。” “那就多吃点。” 于妈在旁边收拾换洗的衣服，见窗户开了，絮叨着去关窗，“这谁把窗户开了，要是受了风寒可不得了。” 闻璐说，“我开的，通通风。” 于妈关上窗户，顺手把窗帘也拉上了，语重心长道，“太太，您别怪我啰嗦，您身体还没完全好呢，免疫力还很低，可不能随便开窗。” 闻璐只是‘嗯’了一声，没解释什么。 小包子之前吃饭一直喜欢往嘴里塞满满的东西，像个小仓鼠一样鼓着嘴巴，然后嚼起来就会有些费劲。 闻璐纠正了好几次，现在好不容易改过来一些，但偶尔遇到喜欢吃的东西还是会忘记。 这会儿见到喜欢吃的丸子，便又咬了一整个在嘴里，包的都快嚼不动了。 闻璐拿了垃圾桶让他吐出来，重新夹了半个丸子在他碗里，“细嚼慢咽，这次记住了吗？” 小包子点点头，声音稚嫩，“记住了。” 于妈在一旁看的百感交集，“要是太太您跟少爷的孩子能保住就好了。” 闻璐脸上温柔的笑意有一秒的凝滞，很快恢复常色，“没孩子挺好的，离婚的事情，不必拖泥带水。” “太太，孩子的事情少爷要是告诉少爷……” “于妈，”闻璐打断了这话，“我把您当自己人的，您之前答应过我了，这件事不会告诉别人。” “您何必这么倔呢？有时候女人就是要让男人心疼些，这样日子才过得好。” 闻璐说，“没必要了，已经错过最好的时候了。” 道理都懂，只是她不屑于用任何的手段留住一个男人。 看着闻璐这样，于妈也只有叹气的份儿。 而一旁闷头吃饭的小包子看着俩人，一双浓黑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转着，懵懂中又有几分早慧的通透，把话都听了进去。 —— 中秋节前，赵医生拿着体检单过来通知闻璐她的身体各项指标已经基本达标，如果愿意的话可以回家休养。 医生都发话了，于妈也就没理由再拦着闻璐不让她出院。 当天下午就办了出院手续回家休养。 没了赵医生在耳边絮叨，她在家里工作起来就更加肆无忌惮了，除了吃饭睡觉之外，几乎整天对着电脑。 书房里，于妈推门进来，“太太，吃点东西。” 于妈手里端着一碗莲子羹。 “行，于妈，您放在旁边，我过会儿吃。” 见闻璐半点没有休息的意思，于妈皱着眉，“太太，您工作归工作也得顾着点儿身体啊，不能这么胡来，早上就一直对着电脑，午饭也不好好吃的。” 见于妈生气了，闻璐忙抬起头，脸上堆着笑，“于妈，我就看一个文件，看完就吃，真的。” “太太，我知道您……” 话还没说完呢，闻璐的手机响了，她抱歉的看了于妈一眼，按下接听键。 电话是闻璐的助理lisa打来的，这几个月一直都是她在公司和她之间两头跑，忙各种业务的事情。 “闻总，早上会议的内容我发到您邮箱了，主要还是围绕‘叠翠园’二期的开发案，翠屏山的那块地好几家公司都在抢，还是蛮棘手的。” “除了翠屏山，其他地段呢？” “那就是泗水那边了，就是地方太过于偏离市区了，交通很不方便。” “这没什么，我看了最近的城建规划文件，三年内泗水应该会修通市区的地铁。” “说是这么说，但是会议上大家似乎还是都偏向翠屏山的地。” 闻璐沉吟片刻，“那这样吧，泗水那边我先接触，要是翠屏山的地能争取到最好，争取不到的话，有个备选方案也不至于到时候措手不及。” “好。” 如今市场正是房地产业最鼎盛的时期，做大的上市公司就没有不涉猎房地产行业的，嘉腾集团的前身是咨询公司，但如今也在房地产行业有了一席之地，这一发展绝对要归功于闻璐和她的娘家。 不是自负，而是闻璐家的海秋集团就做房地产起家的，她父亲闻山海是南城最早一批看准房地产行业的，如今的业务范围已经伸到国外，甚至为此和妻子移民常年居住m国。 挂断电话后，闻璐才发现于妈还没走，看着于妈不高兴的脸色，她忙主动接过碗来，“您别生气了，我这就喝。” 于妈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 翌日，韩越来家里蹭饭。 吃饭的时候闲聊到嘉腾的开发项目，得知闻璐要看泗水区的那块地皮，他登时眼前一亮，“我朋友他爸就是泗水区规划局的，前两天我还听他说了，他爸正为了区里规划的事情头疼呢。” “怎么？” “来谈那块地皮的人不少，但是他爸这人为官清廉正直的很，看到那些提着东西来的，全都给骂跑了，老爷子脾气是真的暴。” “为官清廉是好事啊。” “是，对你来说就是好事了，”韩越略一沉吟，“这样吧，正好中秋节晚上泗水那边有个慈善晚会，是给偏远山区的小孩子捐献医疗设备的，老爷子在场，你跟我去混个脸熟，有机会的话，或许能聊聊这事。” 韩越是检查厅的，他的朋友自然靠谱。 比起那些旁门左道，闻璐更相信他的门路，当下就答应了，“好。” “不过，”韩越犹豫了一会儿。 见他欲言又止的，闻璐问，“怎么了？” 韩越说，“既然是嘉腾的项目，你要通知厉风行么？” 第28章 抹茶口味的月饼 闻璐的目光稍有几分凝滞，但很快就恢复常色，“不用。” 泗水的地皮只是她选做备选方案，厉风行他未必看得上。 没两天就是中秋。 嘉腾集团逢年过节都是要给员工发节礼的，端午节粽子、中秋节月饼，哪年都少不了，闻璐的节礼是lisa来送合同时带来的。 “闻总，今年的中秋节节礼和往年不一样。” 闻璐从合同上抬起目光，瞥了一眼桌上的月饼盒子，没看出不同。 “有什么不一样的？” “别人的我不知道，反正闻总您的呢和别人的不一样。” lisa故意卖关子，闻璐就故意不理她，低着头专心看合同。 等了好一会儿没等到回应，lisa自己憋不住了，“闻总，您就一点儿好奇心都没有的啊。” 闻璐说，“不是我没有好奇心，而是不管我有没有好奇心，你反正是憋不住要说的。” lisa笑了起来，“知我者莫若闻总也！” “行了，说吧，有什么不一样的。” “早上发节礼的时候，秦助理拿了这个礼盒给我，说厉总吩咐的，特意定做的抹茶口味的月饼。” 闻璐从小不爱吃月饼，但每年到中秋，不吃月饼总是不太合适，她又不想拂了长辈的面子，所以每次都硬着头皮吃一点。 后来和厉风行结了婚，她嘀咕过好几次，无情抨击月饼是世界上最难吃的点心。 厉风行却不同意她这个说法，非说她是没吃过好吃的月饼，两个人打了个赌，输的人要给对方手洗一个月的袜子。 再后来，第二年过中秋的时候，她收到一盒抹茶口味的月饼。 厉风行让她洗袜子，她不认账，吃完月饼抹抹嘴说他这是投机取巧。 因为认识她的人都知道她是个十足十的抹茶控，抹茶月饼已经完全脱离了月饼的口味，只剩下浓郁的抹茶香。 “厉总可真有心啊，我之前一直都没敢问，还以为您和厉总闹别扭了呢，不然怎么搬到这儿住了，真是虚惊一场。” lisa的声音拉回了闻璐的思绪。 她握紧了签字笔，在合同的最后一页刷刷签下自己的名字，递了过去，“好了，我看完了，拿回去归档吧。” 打发走lisa，闻璐看着桌上那盒月饼出了很久的神，最终还是没打开。 结婚三年，有很多甜蜜的时候，但从前的那些甜蜜，经不起如今回忆了。 晚上，韩越来接她去参加晚宴。 泗水离市区还有段距离，驱车得将近两个小时。 “郑老爷子是个特别板正的人，特别不喜欢溜须拍马，不过他遇到对脾气的人就特别好说话，到时候你就正常发挥。” 闻璐‘嗯’了一声，一路上又把‘叠翠园’二期项目的规划方案看了一遍。 慈善晚宴本着做慈善的初衷，不似别的晚宴奢华，举办的地方在泗水的一家四星级酒店里，只包了一个能容纳一个舞台和五十来桌圆桌的宴会厅，来的人都是南城的企业家们，按照邀请函的名单就座。 有韩越的关系在，闻璐‘自然而然’的分到了和郑老爷子一桌。 他们到得早，一桌人都还没来。 等了没多久，远远地来了一个穿着褐色中山装的身影，虽然两鬓斑白，但是依然精神矍铄，一双眼睛格外的有神，在助理的陪同下朝着餐桌走来。 韩越是见过老爷子的，立马站了起来，“郑局长。” 郑老爷子也诧异了一下，跟助理笑道，“这不是韩越么，你怎么跑到泗水来了？检查厅也打算给泗水筹备的这次慈善晚会捐款？” 韩越说，“郑局长您就别拿我打趣了，我哪有那么大权力，我是陪我朋友来的，她一直对慈善公益很感兴趣。” “哦？”郑老爷子的目光落在了韩越身后，闻璐的身上。 闻璐礼貌的颔首，“郑局长好，我是闻璐，这次是代表嘉腾集团来的，没韩越哥说的那么伟大，就是代表公司想给山区的孩子们尽点心意。” 因为身体不太好的缘故，闻璐的声音比从前轻了很多，但行为举止依然给人一种从容大度的感觉。 “嘉腾集团？”郑老爷子若有所思，朝着旁边的助理投去疑惑的目光，“我不是记得嘉腾集团的名单里，来的人姓厉么？” 闻璐心中咯噔一下。 而此时，郑老爷子身后两个熟悉的身影正朝着他们走来。 厉风行穿着手工定制的褐色西装，脖子上打着藏青色领结，冷硬的侧脸线条在宴会厅的灯光下显得成熟又有魅力。 而他身边紧跟着的女人也不逊色，米色的修身长裙，开叉露出修长的小腿，长发盘在脑后，只留了一撮刘海在额边，娴静优雅。 两个人走在一起，登对不已，宛如一对璧人。 厉风行也看见了她，四目相接。 闻璐不自觉的捏紧了手指，莫名的觉得心口有些疼。 说好的即便是离了婚，为了公司着想也要隐瞒着所有人，可转头他就带着张漫雪这么光明正大的参加公开宴会。 这是不把公司放在心上，还是羞辱她这个众人眼中的原配？ 厉风行先跟老爷子打了招呼，“郑局长。” 郑局长的助理介绍，“这是嘉腾的总裁，厉风行。” 郑老爷子微微颔首，又看向闻璐，“那这位闻小姐是？” 闻璐很少在公众场合出现，何况是泗水已经很偏离市区，郑局长的助理也不知道她的身份。 不待闻璐自己解释，一道女声不合时宜的插了进来，“郑局长，闻小姐是嘉腾的副总，为了表示诚意，嘉腾总裁和副总今天就都来了。” 说话的是张漫雪，从容解释的样子，仿佛她才是嘉腾的当家主理人一样。 闻璐皱了皱眉，心生不悦。 席上的人陆续都到了，晚会也即将开始，众人纷纷安排入席。 位置坐的微妙，韩越和闻璐正对的的就是厉风行和张漫雪。 隔着一张圆桌，两边的人遥遥相对。 厉风行的目光从一开始就落在闻璐身边韩越的身上。 尽管他一直都知道自打手术以来，韩越一直陪在闻璐身边，可当真的见到两个人出双入对的时候，还是觉得很刺眼。 韩越察觉闻璐脸色不好，压着声音问，“璐璐，是不是不舒服？” 闻璐摇头，“韩越哥，我没事。” 谁也没发现，对面厉风行的脸色渐渐阴郁。 第29章 倒贴别人丈夫 慈善晚会正式开始后，舞台上有当地的艺术团和学校的学生上台表演。 这批扶持的贫困山区和南城泗水中学是帮扶关系，捐款的事情最初也是由泗水中学上报的。 “接下来请大家欣赏诗朗诵，致橡树，表演者，泗水中学高中部、槐岭希望小学学生。” 主持人报幕之后，舞台亮起，满脸稚气青涩的学生随着音乐声，高声朗诵舒婷的代表作诗歌——致橡树。 “如果我爱你，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台下坐着的都是南城的显贵们，看着年轻的孩子，动容者不在少数。 闻璐他们这一桌离舞台很近，几乎每一个孩子的神色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对面的张漫雪和厉风行靠的很近，在和他耳语什么，态度十分亲昵。 晚会现场知道厉风行和闻璐是夫妻的人不在少数，周围的席面上许多人看到张漫雪，均是错愕不已，窃窃私语。 “那不是嘉腾的厉总和闻总么？怎么没坐在一起啊？他们不是夫妻么？” “厉总身边那个女的是谁？” “早听说他们夫妻关心不和，听说是分居了，看样子是真的。” “……” 讨论的声音不大，几乎都被舞台的声音掩盖了，只是那些小声的议论落在原本心里就有根刺的人耳朵里，就分外的尖锐刺耳。 闻璐看了厉风行几次，他都没反应。 这样的误会，他似乎没有任何要解释的意思。 表演结束之后，张漫雪带头鼓掌。 她说，“郑局长，槐岭的孩子们还都这么小，要是这次能筹集到足够的资金的话，可以改善那儿的医疗水平，每年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孩子耽误治疗了。” 郑老爷子赞同的点头，“槐岭地方特殊，交通不方便，这些年一直发展不起来，能出去的年轻人几乎都走了，剩下老人和小孩，医疗设备又落后，这次捐的医疗车，方便到各家各户治疗，所以也希望来参家晚会的企业们多伸出援手。” 这会儿台上主持人已经开始统计目前的慈善捐款名单了，刚好读到嘉腾集团，大手笔之间捐了四十辆医疗车。 厉风行说，“事先不是太了解山区的情况，看样子比我以为的要恶劣的多，所以我私人再捐献四十辆医疗车，希望能尽一点绵薄之力。” 郑老爷子微微颔首，赞赏的看向厉风行，“那我就替山区的老人孩子谢谢厉先生了。” 有厉风行这么出手阔绰开了私人捐献的先河，参会的来宾们纷纷效仿，转眼的功夫，大屏幕的慈善捐款名单上医疗车的数量蹭蹭往上涨。 张漫雪笑笑，一脸的谦卑，“看来我们是抛砖引玉了，这次医疗车的募捐想必是要远远超过预期的，大家都对山区的建设很有爱心……” 说到这儿，她眼角的余光瞥见闻璐低着头，脸上还印着若有似无的手机灯光，旋即眸光一转，忽然问，“闻副总是不是不舒服啊？怎么一直不说话？” 众人的目光果然都聚集到了闻璐的身上。 她抬头的时候，面对着一桌的目光。 张漫雪一脸的关切，“闻副总，要是不舒服的话，就让你男朋友先陪你回去吧，我陪风行在这儿就行了。” ‘你男朋友’这几个字分外清晰。 闻璐面色紧绷。 张漫雪是故意的。 而此时，一桌人的目光都复杂起来，看向闻璐和韩越的目光越发的不怀好意起来。 韩越面色一变，正要说话却被闻璐按住了手。 闻璐冷冷的扫了张漫雪一眼，“我刚刚就想问了，厉总身边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位能说会道的秘书，也不介绍介绍。” 气氛更加紧张了，众人揣测，感情闻璐压根都还没见过厉总身边这个女人，是头一次见面？这不是修罗场么？ 张漫雪意识到闻璐眼神不善，不等她说话， 闻璐又说，“后来想起来似乎是在医院见过，市医院外科的张医生是吧，难怪这么眼熟，想想这次的慈善晚宴主要是为了山区的医疗问题，厉总比我有心，还请了专业的医生来。” 医生？ 众人面面相觑。 闻璐面色冷冷，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张漫雪，“不过张医生你大概是记性不太好，除了是嘉腾的副总之外，我还是厉太太。” 这是周围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情。 但是由闻璐亲口说出来，那就有警告的成分在了，周围人看向张漫雪的眼神登时变了一种意味。 男人们倒还好，女眷们的脸色都很不耐，在这些豪门女眷的心中，小三是这个世界上最丑恶的生物，无下水道之恶鼠，人人喊打。 于是，桌上的女眷们看张漫雪的眼神均是鄙夷。 张漫雪有些坐不住了，咬牙道，“闻总，你明明跟行……” “张医生，”厉风行的声音忽然出现，打断了她的话。 他刚刚一直沉默着，并未看不懂张漫雪刻意在众人面前模糊和自己关系的行为，只是看到韩越对闻璐那么嘘寒问暖，心里面不痛快。 他以为张漫雪或有分寸，所以放任她做戏而已，就想看看闻璐的反应。 此刻，‘张医生’三个字，已经划清了界限。 众人看张漫雪的眼神更鄙夷了。 不管她是真不知道闻璐身份还是假不知道，就冲厉风行这冷淡态度，她这不知趣热脸贴冷屁股的操作，也是够不要脸的了。 厉风行说，“公众场合只谈公事，这是嘉腾的规矩，我们夫妻也不例外，张医生不知道我们的关系，也在情理之中。” 说完，他还看了闻璐一眼，眼神中带着几分安抚之意，“璐璐和韩先生是多年的朋友而已。” 厉风行还是给张漫雪留面子了，免得在公众场合闹得太难堪。 越是看懂厉风行的心思，闻璐心头越是不忿。 她攥紧拳头，瘦削的手指紧紧捏着不动，面色却平静的很，“我不介意，我去医院的次数是少了点，张医生不清楚倒也无所谓，只是以后别再口不择言，闹出笑话事小，要是让别人误会，影响了张医生的名誉可就得不偿失了。” 一番话下来，这夹枪带棒的警告谁都听得出来。 这不就是在点出她目的不纯，骂她不知廉耻，倒贴别人丈夫么？ 周围一片窃窃私语声。 张漫雪一脸的难堪，却又无从辩解。 第30章 悄悄话 闻璐这番话咄咄逼人，丝毫没给张漫雪留面子。 明着她是讽刺张漫雪，可暗着她却是很想知道厉风行又打算用什么方式在这么多人的面前维护她。 僵持中，空气里弥漫着丝丝火星。 对上闻璐的目光，厉风行皱了皱眉，欲言又止。 张漫雪说，“抱歉啊，是我之前没注意过，没看出来厉总和闻总是夫妻，今天看闻总和这位先生一起来，才误会了，真的抱歉，这样我自罚一杯。” 说着，她给自己倒了酒，五十二度的白酒，眼睛不眨一下，仰头一饮而尽。 “让各位误会了，我真的很抱歉咳咳咳……” 话还没说完，她便咳嗽起来，似乎是喝的急被呛着了。 一旁的厉风行递上纸巾，皱着眉的样子似乎是心疼。 女人总是惹人怜爱的，尤其是张漫雪这样看似知书达理，娴雅柔弱的女人。 闻璐原本还有很多可以让她下不来台的话，可看到厉风行这副样子，她在心中自嘲的笑了一声，作罢了。 晚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闻璐去洗手间。 韩越原本要陪着，被她婉拒了。 虽说解释了她和韩越只是朋友，但是张漫雪的话倒也提醒了她，在公众场合这种不必要的误会还是越少越好。 不管别人怎么猜测，她和厉风行还是得保持表面的恩爱。 洗手间里，镜子照着她略显苍白的面色，她翻包拿了口红补妆，不想让别人看出自己精神不济。 镜子里，口红的颜色明显让她显得有气色多了，白皙的皮肤吹弹可破，一头黑发盘在脑后，露出优雅的天鹅颈，坠着水滴形的祖母绿宝石项链。 她是个标准的美人，从小身边的人就这么说。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忍不住的拿自己去和张漫雪比起来，半晌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之后，皱了皱眉露出自嘲的神色。 她和张漫雪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不论是长相气场职业爱好，还是性格。 都完全没有可比之处。 出了洗手间，有一条长的回廊通往宴会现场，走了没两步她的脚步就停了下来。 走廊上，厉风行靠墙站着，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根点燃的香烟，正吞云吐雾，见她来了，忙在旁边的垃圾桶上掐灭了烟头，缓缓站直。 闻璐记得厉风行分明是不抽烟的。 正想着，厉风行问，“身体怎么样？没事吧？” 她回过神，目光从垃圾桶上抬起，“没事，我出来透透气而已，桌上的氛围不太能让人舒服。” 这话话里有话。 厉风行斟酌几秒，“这次慈善晚宴后的医疗车都将由市医院选购，张医生是负责人。” 闻璐说，“你不用跟我解释，我刚刚在桌上那么说只是为了嘉腾，你和谁怎么样，我都不会干涉，只要别影响到公司就好。” 现在也没什么资格干涉。 说完，她朝着宴会厅方向走去。 厉风行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闻璐，你在吃醋。” 肯定句的语气，好像吃准了她的冷漠都是伪装一样。 闻璐的身形一顿，声音紧绷的不像话，“你想多了。” 对于她的这个否认，厉风行眼角反而扬起一个愉悦的弧度，他问，“让lisa带过去的月饼收到了吗？” 闻璐愣了一下，“收到了。” “味道喜欢吗？” “挺好的，谢谢。” 见她这么淡定，厉风行皱了皱眉，朝着她走了两步想问点什么，“那月饼……” 闻璐却忽然打断，“厉总，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说完，也不等厉风行说话，她便径直离开了走廊，背影有些仓皇。 回到酒席之后不久，厉风行也回来了。 有人调侃他们夫妻俩去个洗手间去了这么久，是不是避开旁人谈些悄悄话去了。 闻璐也礼貌的笑笑，并不反驳。 反倒是韩越有些担心她，“今天这个场合好像什么也不好谈了，你要是不喜欢的话，过会儿节目结束就不等了，我可以先陪你离开。” 原本来这儿就是为了泗水的那块地，既然厉风行有意谈那块地的事情，那她也就不必要操心了。 想到这儿，她便点点头，‘嗯’了一声。 晚会的最后一个节目是大合唱，成年人和童声夹在其中，仿佛人世间百态。 主持人在台上致谢今晚捐款的老总们，来参加的宾客陆续离开席位。 走之前，出于礼貌，闻璐去跟郑老爷子打招呼。 “回市区还需要一段时间，郑局长，我就不多留了，要是山区的事情再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您尽可联系我。” 郑老爷子五十多岁的人，依然腰身笔挺，很有军人的刚毅。 见闻璐要走，慈祥的笑了笑，“我刚刚还和小王说呢，要是有空的话，请你到泗水这儿来多玩两天，我们这儿新开发了一个水上农家乐，很不错。” 能得郑老爷子邀请，那几乎是太阳打西边出来的事情。 这老爷子平素最不爱和生意人打交道的，今日不知怎么的，竟看闻璐顺眼。 闻璐得体的笑着，“好，到时候您叫我，我肯定来，泗水的空气好。” “就这么定了。” 闻璐回头找韩越，“韩越哥，我们走吧。” 韩越点点头，和她并肩离开。 另一边，厉风行刚和朋友打完招呼，眼角的余光瞥见闻璐离开的身影，立马迈开步子要追上去。 “行哥，”旁边忽然伸出来的手，却拉住了他的西装下摆。 回头看到张漫雪坐在椅子上，面色微微熏红，俨然一副喝醉的样子。 “行哥，宴会结束了吗？” 厉风行眉头一皱，张漫雪今天的确是喝了不少酒。 他总不可能把她一个人丢在这儿不管。 犹豫的功夫，再抬头的时候，闻璐已经不见了。 回到家，于妈给靠在沙发上休息的闻璐端了一杯蜂蜜水过来，“太太怎么还喝酒了？您这身子，自己也不爱惜，出去之前我怎么跟您说的。” 闻璐说，“喝的是红酒，只喝了两口。” 于妈这才松了口气，“那还好些，听说喝点红酒可以助眠。” 喝了酒的闻璐有些黏人，冲着于妈撒娇，“于妈，我饿了，宴会上人太多了，没有吃饱。” “好，我这就去给你弄夜宵，”于妈朝着厨房走，边走边说，“对了，书房的月饼盒我放在茶几下面了，您吃点先垫垫肚子。” 书房的月饼？那不是厉风行送来的么？ 第31章 习惯 对着那盒月饼，闻璐原本不想拆，但肚子的确是饿了。 咕噜叫了好几声之后，还是没抵得过食物的诱惑。 包装盒很精致，是实木的盒子，像个古代女人用的首饰盒一样。 闻璐开了盒子，看到了里面摆放整齐的六个抹茶色月饼的同时，还看到了一张卡片，签字笔写的一行字十分洒脱大气，右下角签着厉风行的名字。 她目光一怔。 卡片上的字迹就算是厉风行不署名她也认得出来，三年里一起生活一起工作，他的字迹自己再熟悉不过。 “中秋快乐，好好吃饭——厉风行” 话很简单，符合厉风行一贯的风格。 但在礼盒里放小卡片却是有关她和厉风行结婚这三年来，为数不多争执过的一件事。 她和厉风行结婚三年，红过脸的时候几乎都没有，但唯一一个赌气，却赌了快一个月的时间。 两年前，那个时候的闻璐也曾经仗着厉风行的宠溺无法无天，她那个时候以为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那天，厉风行刚从法国回来，于妈做了一桌子的菜，家里面热热闹闹的。 跟每次出差异样，厉风行还给她买了礼物，“机场看到的，觉得适合你就买了。” 是一盒香水递给她，木质花香调，是很清新淡雅的味道。 结婚那一年，闻璐经常收到厉风行买的东西，一开始特别高兴，每次都乐的合不拢嘴，但是后来发现厉风行给她买礼物就跟买菜异样家常便饭，日子久了，就一点儿惊喜都没有，便有些失落。 厉风行看出她的异样，便问，“怎么，不喜欢？” “喜欢啊，可是你送我的香水都已经有一整柜了，我用不了了。” “用不了可以送人。” “那怎么行？”闻璐瞪着他，“这是你给我买的礼物，有特殊意义的，怎么能随便送人？” 那个时候厉风行似乎并不觉得他送的东西有什么特殊的意义，还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说，“一瓶香水而已，觉得你会喜欢就顺手买了，喜欢就用，不喜欢就不用，不用想那么多。”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厉风行的话刚说完，闻璐就生气了。 气的将香水塞到厉风行手里，抱着自己用惯了的小被子就去了客房。 厉风行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后来，于妈给他看家里的一间客房。 那间客房里面堆满了没拆封的盒子，大大小小，连毛绒玩具外面的塑料袋都没拆，有个柜子，柜子里面放满了香水，包装袋和小票都保留的非常完整，就跟他每次送出去的时候一样。 闻璐很珍惜别人送自己的东西，越在乎的人送的东西她越是珍惜，尤其是厉风行，他送的东西，小到一个玩具公仔，大到珠宝首饰，都极尽所能的保存的完整，不受到一点的损坏。 可厉风行却说那些礼物没有任何的意义，只是顺手买的。 再后来，厉风行和她约定好，以后给她的任何算得上礼物的东西里，都会附一张卡片，写上几句话表达他的寄托，以此冠上礼物的意义。 距离那年赌气，竟也已经过去两年多的时间了。 闻璐摩挲着那张卡片，脑子里千头万绪理不清。 如今想想，那个时候真是年轻幼稚，所以肆无忌惮，坚信不疑的以为厉风行的迁就就是爱情，明明伤了心，可他哄一哄就很快又笑嘻嘻的围着他转。 如今物是人非，他身边旧爱成了新欢，出双入对的。 想到今日在宴会上，厉风行问起自己月饼的事情，闻璐的心情忽然有些复杂。 按理说都离婚了，他不必再做从前放卡片这样的事情来迁就自己，总不会是时间久了，久而久之成了一种习惯吧？ 正想着， “太太，面好了，来吃面吧。”餐桌传来于妈的声音。 于妈做了混沌面，鸡汤特别的鲜美，刚端出来屋子里就鲜香四溢的。 闻璐捏紧了卡片，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应了一声。 “太太要多吃点，手术以后比从前瘦多了。” 闻璐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吃了两口之后，吩咐道，“于妈，我明天想回去一趟，拿点东西。” 于妈愣了一下，“回去？您是说回少爷那儿？” 闻璐避而不答，“我打算早点去，正好您早上多做一份早餐，打包好了我带过去给他。” 这不就是去见厉风行的意思么？还拐弯抹角的。 于妈脸上大喜，“好，我明天多做几个小菜，您一并带给少爷吧，少爷一个人住在那儿怪孤单的，也不知道有没有好好吃饭。” 闻璐低着头，借着灯光隐藏了自己眼中的几分暖色。 厉风行曾经为了她改变过很多习惯，三年里对她的迁就包容不是一个张漫雪就可以全盘否定的，想到人前他对张漫雪的态度，闻璐隐隐觉得或许是自己误会了什么。 不管怎样，就算是谢谢他的月饼，去跑一趟也无妨。 翌日早上，于妈早早的就做好了早餐，从六点钟开始就催着闻璐起床，催了不下于六次。 闻璐都有些哭笑不得了。 到地方后，闻璐将车靠边，只拎了一个保温盒去敲门。 来开门的是红姐，是她和厉风行结婚后家里请的女佣，见到闻璐的瞬间，红姐脸上的神色满是错愕，“太太，您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闻璐说，“于妈让我带点小菜过来，正好有事找他，他在家吗？” “在家，啊不……不在家，少爷不在家。” 看着红姐惊慌的样子，闻璐忽然觉得不对，“怎么了？” 此时，楼梯上传来下楼的脚步声，走的并不着急，拖鞋踩在地板上发出的声音有些拖沓。 女人的声音带着几分宿醉的沙哑，“这么早，是有客人来了吗？行哥还没醒呢，声音小一点。” 听到这个声音时，闻璐才明白为什么红姐这么惊慌。 楼梯上，张漫雪穿着粉色吊带睡衣，长发拢在一边肩膀，一脸的惺忪慵懒靠在楼梯扶手上，不经意间就露出了胸口的大片风光。 人前娴雅温柔，人后风情万种，这大概是每个男人梦寐以求的女人样子。 而一瞬间，闻璐至觉得全身血液仿佛倒流一样，凉意灌透了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 第32章 走的蛮近 张漫雪站在楼梯上，看到闻璐的时候一点都不诧异，“闻小姐？都离婚了，你还这么一大早的来找行哥？” 闻璐攥紧了手，“厉风行在家？” 张漫雪说，“当然，这是他的家。” 闻璐却不信她的话，只问红姐，“你说。” “太太，”红姐左右为难，“您别生气，少爷他昨晚回来……他喝多了。” 闻璐的眼中有一抹自嘲的神色隐隐浮动。 喝多了？ 昨天从宴会上走的时候，厉风行分明清醒的很，这种喝醉酒的借口，真的已经俗烂到让人无法容忍。 闻璐想也不想，转身就走。 “太太……” 红姐想要追上去，可还没到门口就被张漫雪叫住了，“红姐，你是厉家的佣人，又不是闻家的，管的事情有点多了吧。” 张漫雪来过别墅两次，昨晚还是跟少爷一起回来的，厉家上下的佣人都不敢相信，可是谁都知道这位张小姐是得罪不得了。 她们只是佣人而已。 闻璐一个人跑到大门口，直接将手里所有的东西全都丢进了垃圾桶。 坐到车上的那一瞬，她觉得自己可笑极了。 自己竟然大老远的带早餐过来找厉风行，结果看到这样的一副场景，白白被人耻笑一番。 引擎声在院子里响起，然后远去。 别墅中，张漫雪拢了拢睡袍，正要上楼去的时候，卧房门被推开，厉风行走了出来，宿醉的头疼让他睁不开眼，一直按着后脑勺，“红姐，刚刚有谁来了吗？” 红姐此时已经去厨房了，客厅里面也没有别人。 张漫雪说，“没有，是我醒了，下楼让红姐做点吃的。” 听到张漫雪声音的时候，厉风行犹如一个激灵，忽然清醒过来，错愕的睁开眼，“你怎么在这儿？” 张漫雪捂着胸口，似乎是被吓了一跳，“行哥，昨天晚上的事情你都不记得了吗？” 昨晚的事情？ 厉风行的头有些疼。 他记得在泗水慈善晚宴上，张漫雪说喝多了，他便送她回家，但他自己也喝了酒，上了车之后…… 上了车之后的事情…… 脑子里面是空白的。 “行哥，昨晚你带我来这儿的，你都不记得了？”张漫雪的眼眶忽然有些泛红。 厉风行的脸色微微一变，浓黑的瞳孔里有幽深的神色。 虽说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自己做过什么，身体还是有数的，所谓的酒后乱性根本不可能发生。 张漫雪如果想在这件事上做文章，他会毫不留情。 退一步，他怀疑昨晚在车里喝的那瓶水有问题，那瓶水是张漫雪递给他的。 空气有些凝固。 “行哥，你干嘛用这样的眼神看我，”张漫雪捏紧了拳头，一副羞愤的样子，“你该不会是怀疑我对你做了什么吧？” 厉风行面色泠然。 “我发誓，”张漫雪举起三根手指，“我什么也没干，连衣服都是你们家的佣人换的，昨晚在车里你吐了我一身，我实在是没办法了，就找了这件睡衣换了一下，太晚了我也回不去，所以我在房间的沙发上睡了一夜。” 厉风行神色一滞，想起刚刚起床的时候，卧室的沙发上似乎是有一床被子。 “我没这个意思，”他皱了皱眉。 既然什么都没发生，那再好不过，他并不希望和张漫雪之间的关系变得更加复杂。 昨晚慈善晚宴上见过闻璐后，他已经有打算去找她再谈谈。 厉风行说，“秦助理过会儿会给你送一套新的衣服过来，换完衣服司机送你回家。” “不用这么麻烦，柜子里面不是有衣服么？我随便穿一套，然后我自己打车走就行了。” “柜子里的东西不要动。” 张漫雪愣了一下，旋即握紧了拳头。 主卧柜子里面的衣服明显都是闻璐的风格，即便她都已经搬走了，厉风行居然都不肯让她碰她的东西？ “好，”她的声音有些闷。 厉风行果然没再说什么，径直回了房间。 半小时后，秦助理带着一套新的衣服来别墅，张漫雪换上衣服后便由他送走。 上车的时候，张漫雪不情不愿的。 “张医生家住在哪儿？” “我家住在……”回答了一半，她忽然眸光一转，“我早上要去医院上班，暂时回不了家了，你直接送我去医院吧。” 秦助理并未多想，略微颔首，便发动了车子送张漫雪去了医院。 到了医院门口，张漫雪在车里磨蹭，“等一下啊，我的发卡掉了，我找一下。” “没事，您慢慢找。” 隔了好一会儿，张漫雪才从真皮座椅下面摸出一个发卡来，“找到了，谢谢你啊秦助理，耽误你时间了。” “没事。” 下了车，张漫雪站在车边冲着驾驶座挥手，一直等到秦助理开车掉头离开医院门前的大道，她这才离开。 秦助理看着后视镜，心里纳闷，暗想张医生最近倒是挺礼貌客气的，却没注意到医院，门口三五成群的几个小护士正朝着这边打量。 “哎，那是张医生吧。” “可不，就是张医生。” “送张医生的是谁，他男朋友么？不是听说张医生单身么？那车看着好贵啊。” “劳斯莱斯，能不贵么？卖了你也买不起一个轮子。” “不过这个车牌号怎么这么眼熟啊。” 讨论声中，有个声音冒了出来，“689车牌，那不是vip病房病人厉老爷子的那个孙子，厉风行的车么？” 众人一下子怔住了。 一大清早的，张医生怎么会被厉风行的车送到医院来。 那昨晚…… “哎，我听人说，厉风行和他老婆已经分居了，这段时间和张医生走的蛮近的。” “……” 护士们躲在一辆车后面议论，隐藏的并不好，张漫雪却只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假装什么也没看见，径直进了医院。 这样的误会，她巴不得越多越好。 刚进科室，吴主任叫住了她，“小张，正好你来了，帮忙去通知一下之前给何太太手术的医生和护士，到会议室开个会……” “事情不是都解决了么？怎么还要开会啊？” 吴主任说，“虽说法律意义上医院不担责，但是出于人道主义，我们医院也是要派代表去慰问一下的，也算是维护医患关系了，开个会讨论一下让谁去。” 何太太死在手术台上，何先生对市医院恨得不能直接用推土机铲平。 这谁会去？ 张漫雪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忽然说，“吴主任，要不您让我去吧。” 第33章 绝对没有旧情 吴主任有些诧异，“他们都躲着不想去见的人，你愿意去？” 张漫雪说，“主刀的医生毕竟不是我，我也没参与那台手术，所以何先生应该不会太怪罪我的。” “这还没怪罪你，都连累你进了一趟拘留所了。” “吴主任，没事的，我会好好和何先生沟通。” 见张漫雪坚持，吴主任也没辙，“既然你愿意去，那就你去吧，也不用通知别的人了，就是你还是要注意点安全，何先生可不是好相与的人。” “我知道的，谢谢主任关心。” 张漫雪的声音很温和，可一双眼中却藏着几分凌厉。 —— “太太，喝点汤，今天这个汤做的非常鲜。” “谢谢于妈，我这会儿不太喝得下，先放着吧。” 于妈将汤盅搁在了茶几上，抬头看到闻璐在办公桌后面工作的样子，几次欲言又止，但最后都还是忍住了。 早上太太出门之后，没过多久就回来了，算上这儿到厉家别墅来回的时间，她几乎就没有在厉家待着。 看她的神色又看不出发生了什么，但是她回来忽然又冷淡掉了的性子又在提醒于妈，应该是发生了什么的。 “那太太您记得喝，我先下去了。” 闻璐‘嗯’了一声，没抬头。 于妈关上书房门，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出去，“小红，是我。” “……” 挂断电话后，于妈的脸色有些发白。 太太一大早兴高采烈的去了厉家，竟就这么巧遇到这种事情？ 少爷他…… 于妈是厉家的老人了，对于当年的事情知道的不少，厉风行和张漫雪当年是怎么回事，除了厉风行的母亲之外，她就是最清楚的人。 按理说，少爷不是这种旧情难忘的人啊。 想到这儿，她折返回楼上敲门进了书房。 “太太。” “我待会儿就吃。” 闻璐以为于妈是上来催促她喝汤的，随口应了一句。 于妈说，“太太，我是有事想跟你说，您现在忙么？” “还行，你说吧。” “是关于少爷和张小姐的事情。” 闻璐敲字的手顿了一下，抬头的动作有些迟钝。 于妈说，“少爷和张小姐从前是恋爱过不错，但是真的绝对没有太太您想的那么严重，少爷对她绝没有对太太您上心，张小姐当年可是拿着夫人给的支票去的国外，眼睛都没眨一下就拿了钱，少爷根本看不上这样的女人的，都是年少轻狂。” 闻璐神色淡漠，“是吗？” “于妈可以跟你拍胸脯担保，少爷对这个张小姐绝对没有旧情了。” 厉家上下的人都喜欢闻璐，这一点她自己也知道，于妈对自己是很好的，但是说到底厉风行毕竟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向着他说话也是人之常情。 “于妈，您不用说了，厉风行是什么人我自己心里有数，好歹我们也一起过了三年。” 一句话，将于妈说的那些好话全都怼了回去。 她说的是实话，她和厉风行结婚三年，什么都好，唯一不好的，就是她知道从一开始厉风行的心就不在她身上。 今天如果是在张漫雪给自己发那条视频之前，于妈来说这些话，她或许会信，可视频已经在她手机上了，她打开完完整整的看完，没有漏掉每一帧。 手机晃得很厉害，画面并不算清晰，但是能从画面的一角看到那张她和厉风行结婚买的大床雕花图案，碰撞中，手机掉到了地上，于是之后的每一帧都只剩下天花板的定格，和血脉贲张的声音。 她看了三遍，反反复复，直到将最初的那股恶心反胃的感觉看到麻木。 所以于妈再怎么跟她说厉风行和张漫雪之间没有什么，她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也没必要听进去了。 事实就是她早上看到的那样，不是她浮想联翩，而是一切都早已发生。 —— 尽管身体还没完全恢复，但为了避免公司人心浮动，闻璐也不好长时间的在家休养，所以抽了一个周五的时间，去公司开会。 于妈正好出门办事，没人带小包子，她索性就将孩子一块儿带上了。 刚带到公司的时候，所有人都很好奇闻总带的孩子是谁。 “闻总，这……”助理看到小包子有些诧异，“您怎么把她带来了？” 闻璐吩咐说，“他一个人在家也无聊，就带来了，我过会儿去开会，你找个人带他一会儿。” 带到公司来倒也没什么，就是会议室还是个比较严肃的地方，不好说带人进去就带人进去的。 到了办公司，闻璐摸摸小包子的头，“乐乐，过会儿我去开会，你就待在办公室里和姐姐玩。” 小包子乖巧的点了点头，“好。” 其实不用助理找人，办公室里多的是对着孩子感兴趣的人。 等闻璐一去开会，外面就议论开了。 “太可爱了吧这孩子，跟闻总长得这么像，是闻总儿子吗？” “你是新来的吧，闻总跟厉总结婚这才几年，能有这么大儿子么？” “那也很像啊。” “那就不能是侄子？” “……” 有人的地方就有八卦，‘闻总带了个孩子来上班的事情’经过诸多个微信群的转发之后，终于转到了厉风行的耳朵里。 听到外面的聊天声明显比平时大胆欢快，厉风行问秦助理，“怎么回事？” 秦助理无奈道，“还不是闻总带了个孩子来上班，这下好了，起码一个月，茶余饭后的谈资都是他。” 厉风行皱起眉来，“那孩子人呢？” “在闻总办公室呢，一堆小姑娘围着，照顾的挺好的。” “去看看。” “啊？” 秦助理差点没反应过来，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办公椅上已经没人了，厉风行理了理西装扣，整理好领结，朝着办公室外面走去。 “厉总……”秦助理追了上去。 他实在是不明白，一个小屁孩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闻总亲生的。 到了闻璐的办公室门口，隔着老远就听见里面闲话八卦的声音，“你们说那孩子该不会是闻总背着厉总跟别的男人生的吧。”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我听说最近厉总和闻总的关系不太好，都分居了。” “是闻总的问题？” “如果孩子是闻总生的，那真的就是闻总的问题了。 听到这儿，厉风行直接推门而入，语气冷酷极了， “工作上的问题没解决，一个个在这儿打算帮谁解决私人问题？” 第34章 蜀黍喜欢麻麻 厉风行的声音一响起，整个办公室几乎是瞬间便安静下来。 刚刚讨论的最热烈的几个人脸都白了，惶恐不已。 “厉……厉总。” 秦助理替这一屋子的人都捏了把冷汗，聊什么不行啊，满嘴跑火车竟然编排起闻总的私生活来了，好歹表面上闻总和厉总现在还是夫妻呢，这不是打厉风行的脸么？ 好歹同事一场，秦助理也不忍心众人挨骂，便打圆场，“都散了，还杵着干什么？赶紧去工作。” 厉风行的脸色依旧是难看的，宛如一块冰，浓黑的眼眸里跳着几分明显的不虞，目光扫了一圈之后，最终落在小包子的身上。 寻常小孩子要是看到个陌生叔叔这么盯着自己，早就吓哭了，但小包子胆子却很大，很直接的仰头迎上他的目光，“我见过你。” 闻璐带来小包子的时候，就说了是朋友的孩子，她和厉风行是夫妻，这孩子见过厉风行也没什么奇怪的。 办公室里的人刚刚都被吓得不轻，这会儿也不敢再随便打听什么。 厉风行问，“你记得我？” “嗯，”小包子点了点头，并无半点害怕的样子，反而是将手里的饼干举起来了，问，“蜀黍，可以帮我拆一下吗。” 厉风行的眼神凝滞了半秒，在众人屏气凝神的氛围中，接过了小包子手里的饼干袋子给他拆开了。 “谢谢。” 看着小包子吃东西的样子，厉风行刚刚还压在心头的火稍稍扑灭了几分，皱了皱眉，转身回办公室。 秦助理跟在后面问，“厉总，那这孩子……” “带到办公室去。” “是。” 与其让他待在这儿引起别人对闻璐无端的猜疑，不如带到他办公室去，也好堵住悠悠之口。 厉风行的办公室很大，家具都是古朴的风格。 秦助理说，“厉总，那我先出去了。” 办公室的门关上，屋子里就剩下小包子和厉风行两个人。 厉风行没跟小孩子相处过，也不管小包子，便自己一个人去办公桌后面办公，文件翻开了两页之后，听到小包子说，“我可以坐么？” 他抬起头，看着小包子捏着饼干，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没注意看，但是这会儿看多了，的确是能从这个小家伙的脸上看出几分熟悉的影子来，像是缩小版的闻璐。 厉风行说，“可以，你要不要喝东西？” 小包子点了一下头。 厉风行便去冰箱拿喝的东西，“你喝什么？有牛奶和果汁。” “牛奶。” 给他倒了一杯牛奶后，厉风行也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小包子说，“谢谢。” 端详着这张和闻璐过于相似的脸，厉风行忍不住问，“今天是谁带你来的？” 小包子咽下一口牛奶，童声稚嫩的很，“麻麻。” ‘麻麻’两个字戳着耳膜，莫名的有些刺耳。 厉风行皱了皱眉，却不好跟一个小孩计较，又问，“你爸爸呢？” 小包子脸上的神色忽然有些疑惑，片刻后摇了摇头。 厉风行起先没明白什么意思，略一思索后，试探着问道，“我们上次见面，抱你的那个不是你爸爸吗？” 小包子眨眨眼，摇头否认，“那是蜀黍。” “韩越，不是你爸爸？” “是韩蜀黍。” 听到这话，厉风行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这小家伙不是韩越的孩子，为什么会待在闻璐的身边？ 正想着，小包子问，“蜀黍，你是不是喜欢麻麻？” 厉风行愣了一下，没想到这孩子的语言表达能力这么强，小大人一样，一双清澈的眼睛里仿佛神门都有。 “为什么这么说？” “我都看到啦，你去医院看麻麻，我看到了你好多次哦，但是你都没有进去。” 闻璐住院的时候，他的确是没少去医院，尽管都是用的去看爷爷的借口，可总归是要‘顺路’再去看看闻璐的，只是因为她态度冷淡，一次两次之后就不进去了，只是打门口过一下。 厉风行否认，“我不是去看她的。” “骗人哦，”小包子一副不信的样子，“骗人的话，鼻子会变长。” 故事书里，骗人的小木偶匹诺曹只要一撒谎，鼻子就会变得很长。 到底还是个孩子，没那么多成年人的现实认知。 厉风行摸了摸他的头，“吃东西吧，还想吃什么过会儿跟秦助理说。” 在他的记忆中，闻璐似乎并不是太喜欢孩子，结婚那几年，听她抱怨过几次小区里的孩子踢球越过院子，把她种的花都弄坏了，可现在身边却带着这个来历不明的小家伙。 秦助理推门进来，“厉总，何先生到了，在会议室等您。” “嗯。”厉风行微微颔首，看到沙发上睡着了的小包子时，声音轻了些，“找个秘书来照顾她，把她抱到里面的床上去睡。” “是。” 秦助理恭敬的应了声。 走到门口时，厉风行忽然想起了点什么，又说，“查一查这孩子的来历。” 跟闻璐长得像或许是偶然，但是长得像还待在闻璐的身边，就很难用‘偶然’两个字来概括了。 闻璐办完事回来没在办公室里见到小包子，办公室里原本带小包子的秘书一脸的为难惶恐，“乐乐是被厉总带走了，厉总挺生气的样子，我们也没敢拦着。” 厉风行把乐乐带走了？ 闻璐皱了皱眉，径直去了厉风行的办公室。 总裁办是公司的机密地方，厉风行除了有一个特助秦助理之外，还有两个普通助理和两个女秘书，都是能力极强的人。 这会儿闻璐到了办公室门口，丁秘书直接就将她拦下了，“闻总，厉总现在不在办公室，您找他有事么？” “他去哪儿了？” “何先生来了，他们在休息室里谈合作。” 听到这个姓氏，闻璐的眉心跟着忍不住的跳了跳，仿佛刚刚与死神又一次的擦肩。 闻璐说，“我不找他，他是不是带了个小男孩来？那是我朋友的孩子，我得去把他带走。” 丁秘书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忽然露出惊慌的神色，“对，孩子，是有个孩子，秦助理吩咐了的。” “在哪儿？” “在里面。” “什么？”闻璐脸色变了。 厉风行竟然让小包子一个孩子自己一个人待在一个密闭的屋子里面？ 她想也没想，直接推门进去。 屋子里孩子的喘息声剧烈，仿佛被踩住了咽喉。 闻璐的心一下子就被提到了嗓子眼。 第35章 合伙人 听到喘息声的时候，闻璐的脸色就变了。 丁秘书一个健步就冲进了厉风行办公室配套的卧室里，一拉开门，便看到床边角落蜷缩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乐乐！”闻璐立马冲了进去。 此时，小包子蜷缩成了一个虾米，原本就没什么血色的一张脸上大汗淋漓，小小的无关拧在了一起，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一般，只有出的气几乎没有进的气了。 闻璐吓得脸都白了，惊慌失措中抱起小包子，连声催着丁秘书，“去车库开我的车，快点，开到公司门口。” 丁秘书也吓得不轻，恍神两秒才回过神来，急匆匆的往外跑。 厉风行刚开完会回来，被丁秘书撞了个趔趄。 身边的秦助理面色不虞，冲着丁秘书跑远的身影喊，“丁秘书，你慌慌张张的干什么？去哪儿？” 而办公室里，闻璐已经抱着小包子出来了，正和厉风行打了个照面。 看到闻璐怀中明显不对劲的孩子，厉风行也是面色一紧，“怎么回事？” 闻璐无暇和他争执，冷着脸丢下一句，“厉风行，我没想过你是这么小心眼的人，竟然会为难一个无辜的孩子，走开——” 说完，她抱着小包子匆匆离去，没给厉风行半秒辩解的机会。 “厉总。”秦助理担忧的看着厉风行。 厉风行眉头微微蹙起，有些不虞，但还是说，“跟上去看看，别让她开车。” “是。” 闻璐抱着小包子在集团门口焦急的等丁秘书开车过来，等了半天只等来秦助理。 “丁秘书呢？” 秦助理下车给她开了后车座的门，催促道， “闻总，快上车吧，丁秘书这会儿六神无主，车都开不出来。” 救人重要，闻璐也顾不得许多，赶紧抱着孩子上了车。 “去最近的医院。” 距离嘉腾集团最近的医院就是市医院，开车只要十分钟的路程。 但闻璐看着小包子打的脸色渐渐变得青紫，仿佛难以呼吸似的，一颗心便悬的越来越高，“开快点儿。” 秦助理踩了一脚油门下去，忍不住想替厉风行解释两句，才刚要开口，后面又传来闻璐催促的声音。 “再开快点儿。” 算了，有的是时间解释，孩子的安全重要。 下了车，秦助理直接下车接过闻璐手里的小包子往急诊里面跑，闻璐穿着高跟鞋，跟在后面一路小跑。 急诊科里很快有护士指挥将孩子放到病床上。 医生很快就被叫了过来，拿着小手电掀开小包子的眼皮查看，边看边问，“怎么回事？有什么症状？” 闻璐有些语无伦次，“我发现的时候他缩在床上，发冷汗，脸色发白，有些抽搐，刚刚送来的路上好像不能呼吸了，脸都憋紫了。” “有呕吐吗？” “没有。” 闻璐刚回答完，小包子忽然痉挛起来，医生眼疾手快将他翻着侧身过来，‘呕’的一声，大口的呕吐物沿着病床一侧流下来，混合着胃酸的气味格外刺鼻。 “乐乐……”闻璐已经吓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医生神色严肃，吩咐护士，“叫儿科和心外的医生会诊，初步诊断怀疑是心脏病，准备送手术室抢救。” ‘心脏病’？闻璐心中咯噔一下。 心外科手术室的灯亮了很久。 走廊上只有闻璐一个人，她坐立不安，在走廊上走来走去，怎么也没想到会是心脏病的问题。 她刚刚一直以为是厉风行听了公司的一些谣传故意对小包子不好，所以把他关起来了，是她冤枉厉风行了。 三个小时后，手术室的灯闪了闪灭了。 医生从手术室里出来。 闻璐问，“医生，他怎么样？” 正好手术室里，其他的护士和医生将小包子推出来要往监护病房送。 手术是成功的，闻璐松了一口气。 主导大夫摘下了口罩，“孩子是先天性的心脏病，这种病只能养着，定期检查，然后合适的机会做心脏搭桥手术。” “先天性的心脏病么？” “是的，具体的治疗方案之后我们心外和儿科的医生开会后再讨论，主要是现在孩子年纪还太小，做手术的话不管是术前还是术后的护理都会存在一定的障碍。” “我明白。” 闻璐去了病房，看着小包子小小的一张脸被氧气罩扣住，一下子觉得很心酸。 这会儿他才明白为什么跟着小包子来的那张纸条上写的是‘无力继续抚养孩子’，一个得了先天性心脏病的孩子，需要父母和家庭付出比寻常家庭更多百倍的照顾，除了心力之外，还有金钱都不是普通家庭能负担的起的。 闻璐相信小包子的父母不是有意要抛弃他的，小包子自己或许也知道，否则的话不会不哭不闹，这么乖巧的待在她身边。 只是人生有得时候就是到了这种艰难的困境，不得不做出决定。 难为孩子这么小，就理解妈妈所做的事情是为他好。 小包子住的是重症监护室，一扇巨大的玻璃隔开了外界，闻璐站的久了，有些低血糖，扶着玻璃窗直闭眼。 “是不是又忘记吃饭了？” 身后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她睁眼便从玻璃窗的倒影上看到身侧的高大身影。 是厉风行。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站了多久。 想到之前在办公室自己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他，闻璐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你什么时候来的？” 厉风行说，“来了一会儿了，看你一直在看乐乐，就没打扰你。” “之前的事情抱歉啊，我不知道情况，秦助理都跟我说了，你是带乐乐去办公室休息的，谁也没想到他会突然犯病，真的抱歉。” 接连两个‘抱歉’的字眼落在厉风行的耳中，让他皱了皱眉，露出几分不虞的神色来，“你不必跟我这么客气，就算是离婚了，我们也不至于成为陌生人。” 闻璐愣了一下，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声音有点闷，“嗯，好歹是一个公司的，所以还是合伙人。” 这显然不是厉风行要的解释。 见她弱风扶柳似的站不稳，厉风行也不好跟她说太多，“去吃点东西。” “不用了，我在这儿待会儿。” 话音刚落，她的腰身一紧，不等她反应，厉风行已经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径直朝着这层的来访者休息室走去。 第36章 我不让你去 幸好这会儿是晚上，休息室里一个人也没有。 厉风行也没别的动作，将她抱到休息室，进门的时候跟从前结婚的时候一样悉心叮嘱，“我让秦助理去买吃的了，在这儿坐会儿。” 闻璐挣扎着从他怀里要下来。 她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真的很想问一句，厉风行，我们已经离婚了不是吗？你为什么还是可以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这么驾轻就熟的做着和从前一样的事情。 厉风行的力气很大，直接将她按在了沙发上，“璐璐，妈这周就回来。” 闻璐愣了一下。 厉风行所说的妈自然是婆婆简华年。 和厉风行结婚三年都没有任何矛盾，她一直觉得婆婆简华年帮了不少的忙，婆婆很喜欢她，几乎天天把她挂在嘴上夸，哪怕是她偶尔下厨做个小点心，烤的饼干连形状都看不出来，也能被简华年夸出心灵手巧。 简华年待她就像是对亲生女儿一样好。 离婚的事情，她还没想过要怎么跟她说。 愣神了好一会儿，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挣扎了一下，却没能动弹。 对上厉风行浓黑真诚的眼眸，她一下子有些火气上头，“那不是挺好，张小姐如今事业有成，这么优秀，你妈妈应该不会再有什么不满的了。” 一边跟张漫雪牵扯不清，一边又想和她藕断丝连，把她当成什么人了？ 厉风行问，“你听谁说的？” “什么听谁说的？”闻璐没好气道，“你放开我。” 厉风行想解释什么，但是电话忽然响了，他腾出一只手来，看也不看就按下了接听键。 闻璐想走，却又被他单手按住了肩膀，依旧是动弹不得。 张漫雪的事情，他得解释清楚。 两个人离得近，电话里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所以当张漫雪的声音响起时，闻璐的心便迅速的沉了下去。 “行哥……我爸爸出事了，你能来一下么？” 厉风行的脸色微微一滞，似乎也没想到会是张漫雪。 闻璐攥紧了裙角，极力忍着才让自己看起来从容不迫，她紧盯着厉风行，虽然没说话，可一双眼睛却是明显的质问，你什么意思。 电话里，张漫雪无助的哽咽声我见犹怜，连闻璐都恨不得为她拍案叫好。 在抓住男人的心这件事上，她是不如张漫雪有本事，她也不屑于这样的本事。 厉风行皱着眉，压低了几分声音，“不是让你有事找秦助理么？” 张漫雪哭着，“我一着急就什么都忘了，只记得给你打电话，行哥，你帮帮我，我……” 哭着哭着，那边竟没了声音。 厉风行脸色微微一变。 电话已经挂断了。 闻璐还被压在沙发上，看着厉风行蹙眉担忧的样子，她微微抬起下巴，神色倔强又清高，“厉风行，如果我现在让你不要去见她的话，你还去不去？” 空气沉默了几秒。 就是这沉默的几秒，不需要任何的回应，闻璐已经明白了厉风行的意思。 这次，她什么也没说，轻而易举的就将他推开了，独自坐在一旁揉手腕，仿佛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厉风行握着手机站在沙发的一侧，眉头拧成了一个深壑。 “还不走？”闻璐有些不耐烦了。 厉风行说，“秦助理过会儿给你送吃的来。” 闻璐‘嗯’了一声，微微侧身来背对着他，没再说话。 这种口头的关心对她来说更像是一把钝刀子，一点点的割着身上的肉，疼的无以复加，她连争执的力气都没有。 关门声很轻，厉风行走了。 三水大道西侧红绿灯，交警正在处理一则交通事故。 白色的现代追尾了一辆玛莎拉蒂。 张漫雪一身米色的针织衫和简单牛仔裤，惊慌失措的站在花坛边上，不住的跟被追尾的玛莎拉蒂司机道歉。 “我不是故意的，真的。” “什么不是故意的？我在这儿等红灯等的好好的，你哐的一下就撞了上来，你说你不是故意的？” “我真的不是……”张漫雪已经红了眼眶。 要是寻常男人看到一个漂亮女人这么柔弱可怜的样子，怎么也不会多计较了，偏偏这开玛莎的大哥左青龙右白虎，整个一个社会人，根本不吃这一套。 “我说妹子，哭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你保险公司呢？你给保险公司打电话啊！我没空在这儿跟你废话。” “我不知道……” 张漫雪更加委屈了。 正僵持着，后面一辆保时捷靠边停车，厉风行一身黑色西装，关上驾驶座的门，迈着有力的步子朝着他们走来。 “行哥……”张漫雪宛如看到了救星一样，小跑过去扎进他的怀里。 厉风行直接将她推开了，面露不虞，“不是说你爸的事情么？这是怎么回事？” “是我爸的事情，我现在就是要去处理我爸的事情，可是路上开车没注意出事了，行哥，我不知道怎么处理。” 张漫雪的车刚买不久，她开车的确不熟练，出事也不算是意外。 “行哥，对不起，我又给你添麻烦了，但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那个大哥特别凶……” 张漫雪眼中流动着泪光，偷偷打量远处那个正在大声讲电话的社会大哥，一副惊恐万状的样子。 厉风行心里再多不耐，可人已经来了，总不能看一眼就走。 跟交警了解了一下情况后，厉风行打电话联系保险公司和拖车公司。 旁边的社会人大哥也已经讲完电话了，看到厉风行，上下打量了一圈，“你是那女司机的男朋友？” 也不等厉风行否认，他便又说，“以后能不能不要让你女朋友出来开车了？这都道红灯了，她不减速，直接给我撞上来，这不是脑子有坑么？她驾校是怎么考过的？” 厉风行的教养从不允许他这么当面指责一个女人，一时间听得直皱眉。 “你别不高兴，我说这话也是为了你好，这要是在路上出个事什么的，撞了别人你赔钱，撞了她自己呢？我这车可是新车，刚提车一个月都不到。” 厉风行极少亲自出面处理这些杂事，要不是秦助理去给闻璐买吃的了，这些事根本不需要他来办。 听社会大哥絮叨了一会儿，他的忍耐也到了极限，直接翻出皮夹递过去一张名片，“不必走保险了，修理费和精神损失需要多少，你照着这个地址去找。” 第37章 她不是我女朋友 等保险公司来处理还需要一段时间，一般人要是听到说对方愿意直接私了，并且不计较金钱的话，也就作罢了。 偏偏这位大哥是个例外。 他看着厉风行递出来的名片，陡然间脸色就变了。 “说什么呢？年纪轻轻的，就知道用钱来解决所有的事情，你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句话叫以德服人？到现在你和你的女朋友都没有正式跟我道歉。” 大哥膀大腰圆，黑色t恤，脖子上戴着手指粗的金项链，发起火来脸都青了，一副下一秒就要暴走的样子。 厉风行拧着眉，一时间脾气也上来了，“你什么意思？” “你还问我什么意思？我还问你呢！”大哥撸起袖子走了过来，叼着的烟直接在花坛旁的垃圾桶上掐灭了，将十个手指头掰的咔嚓作响，“你是不是找事儿？我就看不惯你这种清高的人，有几个钱了不起啊？” 厉风行面色冷凝，“你要什么赔偿，直说就可以。” “你们这种道貌岸然的人都是掉钱眼里了？我到现在提过一个钱字么？你和你女朋友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特么，看着都想揍你。” “那就别废话！” 厉风行冷冷的声音一落下，拳风便朝着大哥的面庞袭来，惨呼声中，大哥也反应极快，挥拳反击，两个人竟直接就在路口扭打起来。 夜幕下，几个交警吹哨朝着这儿赶来。 “都干什么呢？” “分开，撒手……” “……” 直到被交警拉开，厉风行擦着嘴角的血，还一副戾气萦绕的样子盯着那大哥，一字一顿道，“最后一遍，她不是我女朋友。” 一旁的张漫雪扶他的动作一僵，霎时间脸色暗淡下来。 她从未见过厉风行有这么大的情绪，在她的印象中，厉风行从来都是按部就班，从不行差踏错的人，他的人堪称是一步精密的仪器，每一步都计算的恰到好处，清高冷傲，不屑于与普通人交际，她从未听说过他和人争执。 就在刚刚她看到他为了自己和人扭打，除了担心之外，心里的激动无人可以理解，只有她自己知道，只有凡事为你破例的男人才是真的爱你。 这份愉悦不过转瞬即逝，那句‘她不是我女朋友’宛如一盆凉水从头上浇了下来。 厉风行打架不是为了自己。 他的情绪失控也不是因为自己。 而因为谁，不用深思她也可以想到那个名字。 想到这儿，张漫雪捏紧了手，指甲深深地嵌进掌心也感受不到半点的疼痛。 最起码厉风行接到电话就赶来了，不管这些年那个女人如何得到了他的心，她都一定可以有办法找回从前的点滴，那是本该属于她的东西。 —— 翌日一早，韩越买了早餐来医院看闻璐和小包子。 前一晚他知道消息后连夜就赶来了，在医院陪到凌晨，被闻璐差使回家去拿点换洗的衣服过来，顺路买了早餐。 韩越拆着早餐袋，往闻璐的碟子里夹了一个小包子，“是荠菜包子，挺清淡的，你应该可以吃。” 闻璐说，“嗯，谢谢你，韩越哥。” 韩越其实并不是一个太细心的人，他从小大大咧咧惯了，但在面对闻璐的时候，他已经尽量的在为她考虑，这是很让人感动的事情。 韩越忙着给她剥鸡蛋，边剥边说，“不用这么跟我客气。” “呜呜……” 床上传来小包子哼唧的声音。 闻璐忙放下筷子要过去看。 “你吃吧，我去看就行。”韩越按住了她，拍了拍手上的鸡蛋壳，起身朝着病床走去。 病床旁边，韩越将床调高了，让小包子靠在枕头上。 这会儿氧气罩已经拔了，小家伙的脸色还是有些苍白，看着很是虚弱无力。 一看到闻璐，小包子的眼睛就有些热了，伸出手要抱抱，“麻麻……” 闻璐忙放下筷子过去抱他，轻轻地，像是怕碰坏水晶一样。 韩越在旁边叹气，“得，想让你麻麻休息会儿吃口饭都不成。” 小包子趴在闻璐的肩膀上，声音呜咽，“麻麻，对不起。” 闻璐摸着他的后背，柔声问道，“乐乐没什么做错的，为什么道歉啊？” “我不该自己一个人乱跑，麻麻说要和那个姐姐在一起的。” 那个姐姐就是闻璐的秘书lisa找来的一个实习生，不过小姑娘也没带过孩子，看到厉风行来自然不敢多说什么。 闻璐有些心疼这个小家伙，自己都难受成这样了，还不忘跟她道歉，一醒来就忙着找她，这孩子心里极大地缺乏安全感，“没关系，不怪乐乐。” 小包子又抽搭了一会儿，弄得闻璐也跟着鼻子酸酸的。 心脏病的事情还在等专家会诊结果，但医生都说了，先天性的心脏病，要是不能及时手术的话，这孩子是活不过十八岁的。 韩越见了，忙打岔，“好了，乐乐你要不要吃东西？我买了汤包，你不是最喜欢吃汤包了么？” “对，韩越蜀黍给你买了汤包。”闻璐吸了吸鼻子，拉着小包子的手恢复了正色。 小包子却虚弱的摇摇头，声音像蚊子一样轻，“我想喝牛奶。” “牛奶？”闻璐看了一下，“韩越哥，桌上那边有一瓶，帮我拿过来。” “哎，好。” 拿了牛奶过来，小包子伸手推了一下，“不是这个。” “乐乐，这个就是你平时喝的牛奶啊。”闻璐解释。 还是于妈叮嘱说这个奶是他平时喜欢喝的，所以让韩越带来的。 小包子却揉着眼睛摇头，“不是这个，是蜀黍给我喝的，好喝的牛奶。” 闻璐愣了一下，“哪个蜀黍啊？” “就是那个高高的蜀黍。” 小包子还是个孩子，对人的特征记性不是太明确，但他见过的高高的叔叔也就这几个，不是韩越，那就只能是…… 闻璐神色复杂，试探着问，“是带你去办公室的叔叔么？” 小包子想了一下，点头了。 是厉风行。 闻璐以为，虽然厉风行没对小包子怎么样，但带他去办公室估计也就是丢在了一边没管他，但这会儿从小包子嘴里，却听到了不一样的情况。 “叔叔给的饼干，牛奶都好好吃，麻麻，蜀黍还让我等他回来呢？蜀黍呢？” 第38章 他的是他的 小包子一直念叨着要喝厉风行给他喝过的牛奶，毕竟是生病难受的孩子，不如平时乖巧一心想要自己喜欢的东西也可以理解。 但这个要求真的有些难。 闻璐皱着眉，一时间有些束手无策。 “乐乐，”旁边响起韩越的声音，“乐乐乖，过会儿韩蜀黍就去给你买，但是现在先吃饭好不好？麻麻担心了你晚上都没休息，很累了。” 听到这话，小包子苍白的面色转向闻璐，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红着眼眶一副又勾起了伤心事的样子，闷声道，“麻麻，对不起。” “没事没事，”闻璐连忙抱抱他。 孩子本来就够难受的了，还要他学着体谅大人，未免也太为难一个他了。 闻璐说，“韩越哥，你陪乐乐吃饭，我出去一趟。” 韩越神色一紧，“你去找他？” “没事，我过会儿就回来。” 说完，闻璐便起身出门去。 小包子也只是想喝个牛奶而已，正好之前的事情是她误会厉风行了，趁着这个机会去跟他道个歉，也没什么不好说的。 嘉腾集团最近因为开发项目的事情一直很忙，厉风行的会议很多。 电话没打通，闻璐索性自己去了一趟公司。 厉风行办公室外面，丁秘书刚接完电话，看到她后立马站起身来，“闻总，昨天那个孩子没事吧？” 闻璐说，“没事，厉总现在在么？” “厉总在十楼开会，泗水那边的地皮有点麻烦，已经开了好几天的会了。” “大概还要多久？” “这个说不准，厉总最近开会时间都蛮长的，没有低于三个小时的，这会儿也已经过去两个钟头了。” 厉风行在工作上的确是够认真，他以身作则这件事嘉腾没人能比得上。 闻璐犹豫了一会儿，说，“好，那我在这儿等他。” 厉风行的办公室外面有休息区，沙发茶几一应俱全，旁边就是秘书办。 丁秘书忙说，“闻总，您进厉总办公室等吧。” “不用了，他不喜欢别人进他的办公室。” “厉总说可以，您也不是别人啊，”丁秘书有些慌张，“之前是我不懂事拦着您了，厉总知道之后把我骂了一顿，闻总，您还是进去等吧，我去给您倒茶。” 闻璐愣了一下，她没想过厉风行会跟秘书说这种话。 她和厉风行虽然已经结婚三年，但因为结婚前就是嘉腾的副总，所以在公司的时候还是秉承着上下级的观念，他们俩都把工作和生活分的很开，厉风行的办公室，她从未私自进去过。 昨天进去，也是因为小包子在里面，无可奈何的事情。 丁秘书没必要撒谎，她既然说是厉风行吩咐的，那应该就是了。 闻璐不愿意多僵持，也没具体再问问丁秘书听到的话究竟是什么，便起身去了厉风行的办公室里坐着等。 丁秘书送了茶点来之后便关门出去了。 闻璐喝了一口茶，柠檬的香气挺让人舒服的，屋子里面香气和暖气弥漫的。 坐了一会儿，厉风行还没回来。 闻璐搁下茶杯，在办公室里环顾，其实结婚这么久，她来这儿从来都是以一个下属的身份，汇报工作或者是递交一些重要的资料，从未真正的观察过这个房间里面的一切。 隔间是个卧室，有时候厉风行在这儿过夜。 厨房用具也一应俱全。 看到冰箱的时候，她猜测牛奶应该是在冰箱里，其实拿了就走的话也没什么，但手扶着冰箱门的时候，只停了几秒还是垂了下来。 从有离婚的念头开始，她心里就和厉风行画了一条泾渭分明的线。 他的是他的，我的是我的。 恨不能小到一张餐巾纸都分的清清楚楚。 或许在厉风行看来毫无必要，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太害怕暧昧不明这个词了，暧昧会引发无数的联想，而这些联想对她而言都是刀子戳在软肋上。 快到中午的时候，厉风行开完了会。 丁秘书已经在门口等了有一会儿了，秦助理过去问了这才知道闻璐来了，狠狠瞪了丁秘书一眼，“这事儿怎么不早说？” 丁秘书有些委屈，“厉总开会，从来也不让我们进去啊。” “你分得清轻重缓急么？”秦助理没好气吧道，“以后闻总的事情就是最重要的事儿，别的都靠边。” 这两天丁秘书被吓得不轻，这会儿又被秦助理责怪，一下子精神绷不住，眼泪就下来了，还不敢被人看见，急急地抹泪。 厉风行看见了，皱了皱眉面露不虞。 秦助理忙过去，解释说，“厉总，丁秘书说闻总在办公室等您，已经等了一上午了。” 闻言，厉风行的面色微微一变。 此时的办公室里很安静，闻璐等了太久，加上前一晚陪了小包子一夜都没睡，靠着沙发竟就这么睡着了。 沙发的枕头上有厉风行惯用的香水味，味道很淡很淡，只有凑的很近的时候才闻得到，她猜测厉风行平时也很少睡到里面的卧室，熬夜工作的时候都是躺在这张沙发上。 厉风行推门进来，秦助理似乎是想说点什么但被他制止了。 办公室里一点声音都没有，厉风行看到沙发上卷缩的身影，心里面一下子柔软了很多。 他和闻璐在一起生活了三年，她所有可爱娇俏都刻在他的心底，都是独一无二的。 曾经灵动活泼的女孩，如今因为病痛成了柔弱的样子，更让他打心眼里的舍不得去触碰，生怕碎了。 走近后闻到若有似无柠檬的味道，有些涩。 桌上的柠檬茶早已凉了，点心没动过，旁边搁着一本翻开看了三五页纸的法文书，折了一角，似乎是还打算继续看下去。 闻璐有看书的习惯，但很少有能看到最后的，家里很多书都有折角。 办公室的窗户没关，一侧的窗帘被风吹的微微晃动，威风拂过她熟睡的脸庞，发丝在脸上轻轻地撩动。 他拿了旁边的毯子给她盖上，盖到肩膀的时候听到她说梦话，“别走……” 厉风行愣了一下，两根手指被她抓的很紧，像是什么珍重的东西一样。 闻璐的面色此刻看起来有些苍白，额角还有细密的汗珠，像是做了什么噩梦一样难受。 他腾出一只手来，想探探她的额头，怕她是发烧，手还没落下去便又听到她说，“韩越哥，别走。” 第39章 将错就错 闻璐的唇色很浅，说话的声音很小，但是可以很清晰的听到‘韩越哥’三个字。 厉风行的脸色迅速沉了下来。 窗外有风吹进来，闻璐皱了皱眉，醒来看到了坐在一侧单人沙发上的厉风行。 “开完会了？”她坐起身来，“抱歉啊，睡着了。” “没事。”厉风行神色有些淡漠，“丁秘书说你来了很久了，有什么事？” “是乐乐，乐乐的事情是我错怪你了，抱歉。” “是我没让人看好，有一定责任，所以你不用觉得抱歉。” 厉风行的反应过于冷静了，莫名的给人一种疏离的感觉。 闻璐抿了抿唇，“是这样的，乐乐说他在你这儿的时候你给他喝了牛奶，我想问问喝的是哪种，我回去给他买。” “你对这个孩子倒是挺上心的。” 没想到厉风行会这么说，闻璐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这孩子我以前没见过，是谁的孩子？韩越的？” 闻璐并不愿意跟他说太多自己的事情，况且要是厉风行知道孩子跟自己没关系的话，也许会做主把孩子送到福利机构去，这段时间的相处让她有些离不开小包子了，所以她皱眉说，“这件事跟你没什么关系，你就不要问了。” 厉风行的脸色一下子有些难看，“既然没关系，那你来这儿找我干什么？” 闻璐一时间语塞。 空气凝滞的厉害，半晌，她拿了包起身，“昨天误会你的事情还是很抱歉，不打扰你了，我先走了。” 厉风行也没留，她便直接走了。 一直到出了办公室的门，往电梯走的时候，她才摸了摸自己的脸，刚刚那一会儿其实是炙热的，但是这会儿温度已经下来了。 厉风行进办公室的时候她就醒了，就是那会儿莫名的紧张，竟忘了睁开眼，后面也就将错就错。 他给自己盖被子，手指蹭到他的下巴，她贪恋他的温暖，下意识的握住了他的手指，就跟从前一样。 但也只是瞬间的温暖，她的理智告诉自己界限已然划出来了。 所以那声‘韩越哥’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回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下午。 韩越在陪小包子玩连连看游戏，旁边放着买好的点心，正好闻璐也没吃午饭，就跟着一起吃了点。 见闻璐空手回来，韩越也没问什么，只说，“医生说乐乐明天就可以出院了，正好我后天休假，要不要一起出去玩？” “后天么？”闻璐想了一下，“去哪儿啊？” “水上乐园。”韩越不假思索。 说完的瞬间有些后悔，好像自己早有图谋似的。 不过闻璐也没计较这些细节，只是担忧道，“乐乐的身体可能没办法玩太多剧烈的游戏，水上乐园是不是太激烈了点？” “没事的，有儿童区，都是浅水，正好乐乐不会游泳，我问过医生了，学一下游泳对他的身体也有帮助。” “那就行。” 去水上乐园的事情就这么定下了，听说有地方可以去玩，小包子一下子也忘了自己没喝到牛奶的事情。 晚上，韩越留在医院陪小包子，闻璐回家住。 想到后天要去水上乐园的事情，吃完晚饭后，她和于妈去逛附近的商场，于妈采购家庭用品，她则是想去给小包子游泳的装备。 导购一看到她一个人过来的，十分热情的迎了上来，“您好，是给男孩还是女孩儿买泳装啊？” “男孩，大概这么高。”闻璐比划了一下。 “那买这款就好了，蜘蛛侠联名款的泳裤和泳镜套装，我们还赠送一个泳圈，是美国队长的，现在小朋友都喜欢这个。” 闻璐对漫威英雄没什么概念，但导购似乎是说的没错，便很爽快的结了账。 拎着购物袋从店里出来，口袋里手机响。 看到来电显示，闻璐心里莫名的沉了一下，这些天来，她其实挺怕接到父母电话的，打电话来的是妈妈。 “妈。” “璐璐啊，在哪儿呢？” “我跟于妈逛超市呢，买点东西。” “哦，好，”闻母的声音很愉悦，“你猜我现在跟谁在一块儿呢？” 闻璐有些心不在焉，“不知道，谁啊？” “你猜猜啊。” “珠宝大师？m国的你偶像？” “不是！” 闻母乐呵呵的，“是你婆婆，我今天晚上珠宝展，风行妈妈来啦，还给我带了我最喜欢的花。” 一听说是厉风行的母亲在旁边，闻璐莫名的僵了僵。 “哎，我们视频吧。”闻璐十分热情洋溢。 闻璐回过神，忙拒绝，“妈，我现在在外面呢，信号不太好，下次再说吧，您帮我跟妈代好。” “哎呀，就在旁边，要我代什么好，你自己说。” 说着，闻母便将手机给了厉母，那头传来厉母的声音，很慈爱，“璐璐啊，现在在逛超市？风行在你边上吗？” 闻璐绷着脸，她很想扯出一抹笑意，但失败了，“风行这两天挺忙的，还在公司呢，我和于妈出来吗，买点东西。” “有什么可忙的，回头我说他，一天到晚在外面瞎忙，这么忙下去，我什么时候才能抱上孙子呀。” “这事儿不急。” “是不急，璐璐你想什么时候生就什么时候，我不催你哦，你是好孩子。” 厉母很喜欢闻璐，婚前就是。 闻璐却有些聊不下去了，她有负罪感，总觉得自己在欺骗长辈的感情，所以匆匆说了两句话之后，便借口说要去结账，挂断了电话。 挂断电话后，她在收银台等着结账，一瞬间忽然有些鼻子发酸。 她的人生原本挺一帆风顺的，父母恩爱，婆婆疼惜，老公也千依百顺，可人生总不会让你一直得意下去，爱情终究是成了她人生的一个坎。 夜深了， 南城城西一栋花园别墅客厅里，男人手里夹着半根雪茄，袅袅的冒着烟，烟雾中，他的脸色格外难看。 旁边助理模样的人正在汇报消息，“何总，我查到的情况跟张医生说的一样，那名骨髓捐献者原本是闻小姐找到的，但她没用，所以医院那边就先给太太用了。” 助理有些忐忑，“后来闻小姐移植了另外一名骨髓捐献者的骨髓，那名捐献者是之前做过捐献的，配型几乎不存在抗性问题。” 男人夹着雪茄的手指微微颤抖，手背上青筋的也跳了起来，面色一片阴霾，“没错了，这个女人为了自己的手术成功率，害死了我的柔儿，把她当了试验品。” 第40章 收养他 小包子出院的当天就已经活蹦乱跳的，原本闻璐还担心他的身体能不能去水上乐园玩的，但是一看到他那活泼的样子，也就放心多了。 出院前，她跟主治医生谈了一下后续治疗的事情。 “这个手术在我们医院做基本是没问题的，但是术前术后的护理都必不可少，这方面国外其实有更先进的技术，如果有条件的话，我还是建议到国外做。” 心脏搭桥手术是心外的大手术，国内的医疗水平发展的不错，这类手术也做的不少，但是如果有条件的话，自然是去发达国家做更为稳妥，毕竟那边的术后照顾会更精细，医生说的也没错。 闻璐记在了心里，出院的时候跟韩越说了这件事。 韩越说，“我会找我朋友问问看，要是有合适的机会，就带乐乐过去。” 他是在国外长大的，对那边的环境更为熟悉一些。 闻璐点点头，“韩越哥，谢谢你。” “没事，我只是有件事想问你，”韩越的神色有些严肃，从后视镜里看了睡着的小包子一眼，“关于乐乐以后的生活，你是怎么想的。” 闻璐说，“我打算收养他。” 这件事不是她临时起意的，而是在小包子发病的时候，她仔细考虑了一整晚的结果。 虽说不知道是谁把小包子送到她家门口来的，但是这孩子跟自己有缘，脾气也合得来，现在让她送走她也舍不得，她不缺钱，养个孩子不在话下。 韩越并未反对，若有所思道，“如果你真的想领养他的话，手续方面我会想办法，但是国内有个比较严格的领养问题，可能会很费事。” “是什么？” “国内领养要求领养人已婚，也就是说，必须是有父母在的家庭才有领养资格，璐璐，你现在的情况不太合适。” 闻璐愣了一下，她没了解过这些问题，是第一次听说。 见闻璐陷入沉思，韩越又说，“没事，你先别着急，我帮你想想办法，反正公安局那边不是还是没找到乐乐的父母么，他又黏着你，公安局送到你身边来的，所以现在也算是合法。” 闻璐点点头，“嗯。” 领养手续还是得办下来的，否则将来有一天乐乐的亲生父母找上门来牵扯不清，她是理性的人。 翌日去水上乐园，韩越一早来接了他们。 地方在城西的一家六星级酒店，韩越的朋友和酒店的管理层认识，要了一沓的水上乐园门票过来，休假的检察官几乎都来过这儿。 到地方后，闻璐先带小包子去换泳衣，换完后牵着他的手下楼。 “叮”的一声，电梯到达楼层，缓缓打开。 迎面看到站在电梯里面的两道身影，闻璐一下子愣住了。 “闻总？”秦助理一脸的错愕。 闻璐回过神，一时间却还是僵在原地。 厉风行打量着她，冷硬的轮廓透着淡漠，“不进么？” “哦，我下楼。”闻璐牵着小包子的手进了电梯。 秦助理问，“闻总，几楼？” “一楼，谢谢。” 电梯下行，狭窄的空间里安静下来。 厉风行和闻璐都不说话，秦助理站在后排小心翼翼的打量着两个人，视线来回转着，好几次欲言又止想要找点话题调节氛围，看到闻璐披着毛巾后找到了机会，问道，“闻总，您是要去游泳么？” 闻璐点了一下头，“嗯，朋友拿了酒店的水上乐园门票，正好带孩子过来玩。” 秦助理笑着，“我跟厉总是过来谈合作的，这不是巧了么？正好遇上了。” “嗯，挺巧的，”闻璐随口一问，“你们合作谈完了？” “谈完了，正准备……” 话还没说完，厉风行忽然打断道，“你不会游泳，带着一个不会游泳的孩子，去凑什么热闹？” 听到这话，闻璐皱了皱眉，“水不深，而且韩越哥会游泳，他会教我们的。” “游泳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学会的。” 闻璐面色不虞，“你的意思是说我笨？” 厉风行皱起眉来。 女人有的时候分不清好赖话，而男人有的时候不明白跟女人不需要太过于讲道理，这两种人一旦碰上，基本是一路火花带闪电。 此刻电梯里面的气氛就已经是硝烟弥漫的前奏了。 “我学游泳很快的！蜀黍！”小包子稚嫩的声音打破了僵持。 厉风行微微侧目，看到站在闻璐腿边上的小包子，穿着蜘蛛侠的泳裤，泳镜挂在脖子上，皮肤白白嫩嫩的，正歪着头打量着他。 目光对上之后，他依然是那副半点不怯的样子，“蜀黍，你跟我们一起去玩吗？” 闻璐正生气着，闻言立马接话道，“他没空，不会去的。” 小包子却跟没听见这话似的，继续说，“蜀黍，麻麻不会游泳，我也不会，韩蜀黍教我，你可以教麻麻呀！” 厉风行没说话，若有所思。 电梯到了一楼，开门后，闻璐招呼也不打一声直接牵着小包子走了出去。 韩越在大厅等他们，见他们来了，立刻挥挥手。 电梯里，厉风行原本是要去负二层车库的，却在电梯要关门的时候按住了门框，“秦助理，你自己先回去，我还有点事要处理。” 秦助理先是一愣，旋即反应过来，连忙说，“好，我这就回去送资料，您忙您的，公司的事情不用管了。” 这就对了嘛，闻总这么优秀的女人，即便是离了婚也有大把的男人追，厉总您要是再不抓紧机会那就要被别人后来居上了。 水上乐园里，闻璐和小包子都不会游泳，两个人只敢去水最浅的地方先试试。 买泳具的时候只买了一个泳圈，还好在浅水区闻璐的个子算是高的，所以扶着小包子的泳圈也勉强可以站稳。 “乐乐，来，脚蹬起来。”韩越坐着示范动作，在水里协助小包子学游泳。 闻璐在旁边扶着，三个人玩的不亦乐乎。 而远处，厉风行刚到，看到这样的情景后面色绷的很紧，直接摸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出去。 不一会儿，几个男人说说笑笑的从浅水区‘路过’。 “哎？韩越，你怎么也在这儿？” “……” 第41章 别乱动 韩越正在教小包子游泳，听到熟悉的声音之后，抬头便看到一群人站在泳池边上跟他招手，都是检察署的人。 闻璐说，“韩越哥，你是不是有事啊，快去吧，我在这儿看着乐乐就行。” 韩越皱了皱眉，他刚到检察署上任不久，同事关系还在一个磨合期，的确是要主动一些，“我去一会儿就来。” “好。” 韩越走后，闻璐便一个人带着小包子在浅水区继续教刚刚韩越说的蹬腿划水的姿势，小包子站在游泳圈里面，一双腿使劲的乱蹬，一个浪花冲出去，直接脱离了闻璐的掌控范围。 “乐乐……”闻璐有些担心，忙往那边走。 浅水区虽然水不深，但是走起路来还是有一定的阻力的，旁边玩闹的孩子又多，眼看着小包子就被冲的越来越远，已经去了一米高水位的地方了。 小包子是第一次下水玩，有些害怕，被冲的远了之后，死死地扶着游泳圈左顾右盼的喊着闻璐，“麻麻……” 闻璐也着急了，紧张起来，“乐乐，你不要乱动。” 玩闹的小孩子哪里顾得上这里有两个不识水性的一大一小，水花四溅中，一群孩子玩的更加兴奋，拍打的水花几乎让闻璐睁不开眼，她脚下一滑，整个人没入水中。 闻璐从来没游过泳，小时候是个连洗澡都害怕的孩子，父母又都宠着，很少让她靠近水边，所以落水之后是半点自救的能力都没有。 游泳池消毒水的味道不断的灌进口鼻中，她的双腿从泳池的底璧悬浮起来，蹬不到边界，这一瞬间好像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找不到任何的支撑点。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死在这儿的时候，腰上骤然一紧，她整个上半身被托住，‘哗啦’一声被人从泳池中拉了出来。 水雾迷的睁不开眼睛，她剧烈的咳出几口水来，鼻子里面是浓浓的激烈的气味，她无暇顾及救自己的人是谁，只死死地抱着他的脖颈不住的咳嗽和喘息。 “不会游泳还往深水区跑，不要命了你？” 耳边传来沉冷熟悉的声音，带着几分清晰的怒气，让闻璐跌宕的心情渐渐回落，但却变得紧绷。 睁开眼，果然看到厉风行。 厉风行上半身裸露着，露出坚实的胸膛肌肉线条，肩膀健硕宽广，有容纳一切的安全感。 此刻，他面色愠怒，言简意赅道，“上岸。” 另一边，小包子已经被泳池的工作人员拉到了浅水区，跟一帮小朋友玩的高兴。 闻璐眼角的余光扫过之后，松了口气，“我去浅水区就行了。” 见她这么执拗，厉风行登时没好气，丢下一句“随便你”便松开了手。 他才刚松手，都还没来得及离开，此时旁边冲浪区的水花忽然击打上来，闻璐一个没站稳，整个人扑上了他的后背，脸颊和胸口撞得生疼。 这浪花就跟中了邪似的，一波接着一波，闻璐水性不好，根本不敢随便松手，最后就演变成她一头扎在厉风行的怀中，整个上半身几乎都贴在他的胸膛上。 好不容易风浪平息了一些，她手忙脚乱的想要站稳，面前却传来沙哑的喘息声，“别乱动……” 起先闻璐没明白发生了什么，腿间忽然被什么东西抵住了。 和厉风行在一起生活了三年，这是什么意思她还是很清楚的，‘蹭’的一下脸红了个透。 附近还有不少人，大人小孩闹作一团，这要是被人发现的话，脸就丢大了，偏偏厉风行按着她不让她动弹。 闻璐紧张的口不择言，“你……你什么时候能好？” 厉风行身子都绷直了，咬着后槽牙道，“这是我说好就能好的？别动。” 这样一个暧昧的姿势足足持续了有五六分钟之久，闻璐的腿都站的快抽筋了，某人的身子才渐渐松弛下来。 “麻麻！”小包子的声音从浅水区传来，总算是玩的想起闻璐来了。 有个中年男人拉着小包子的泳圈朝着他们游了过来，站稳后有些不满，“你们大人怎么回事？就让孩子一个人去玩，这样很不安全的。” 闻璐的脸还红着，根本不敢跟人对视。 旁边传来厉风行的声音，“抱歉，是我不小心没拉住他，谢谢您。” 那男人又说，“下次注意就行了，孩子要是出点什么事，你们当父母的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父母’这两个字让闻璐一愣，她刚想解释，那送小包子回来的男人已经转身走了，张了张嘴最终没来得及说什么，而旁边又传来小包子的声音， “麻麻，我会游泳啦！” 小包子一脸兴奋的扶着泳圈，一双腿乱蹬，搞的四处都是水花，溅在闻璐的身上脸上到处都是。 “这算是什么游泳，来，把游泳圈拿掉。” 听到这话，闻璐愣了一下，还没回过神呢，厉风行已经将小包子从游泳圈里面拎了出来，将泳圈推到她身边。 闻璐扶着泳圈不敢随便松手，而厉风行已经十分自然的教上了小包子游泳的诀窍。 “来，吸一口气，不需要太多，先学闭气。” “……” “双腿前后蹬直。” “……” 看着厉风行教小包子游泳的样子，闻璐忽然有些恍惚。 要是自己当初那个孩子没有流掉的话，也许有一天她和厉风行真的会像是现在这样，和他们自己的孩子一家三口一起学游泳，一起做一个家庭应该做的各种各样的事情。 有一瞬她后悔过，为什么没早点跟厉风行要个孩子。 但也只是一瞬，没孩子才好，没孩子才能分手也分的不拖泥带水。 韩越被检察署的人叫走了很久，似乎是有什么急事，再回头的时候看到闻璐和小包子的身边已经有了厉风行，神色一下子有些发紧。 “璐璐……”他站在岸边挥手。 闻璐看厉风行教小包子教的正认真，便自己一个人扶着小包子的泳圈慢慢的往岸边走，“韩越哥，什么事？” 韩越蹲在岸边，“璐璐，我临时有点事。” 检察署那边突然叫他回去，他问了半天也没问出是什么事来，而让闻璐和厉风行待在一块儿他又的确是不太愿意。 闻璐没听出别的意思来，笑了笑，“没事，韩越哥，你有事的话你就先走吧，我带着乐乐，难得他玩的这么高兴，况且……挺巧的，厉风行也在，他会游泳，正教他呢。” 这个‘巧’字，戳在韩越的耳膜上，不是那么的顺耳。 第42章 不期而遇 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什么巧合，如果你遇到，十之八九都是有人精心的谋划，只为一场不期而遇。 检察署那边催得紧，韩越没办法停留，只得走了。 闻璐在水里泡的有些累，便上岸在人造沙滩上的躺椅上休息，远远地看着泳池里厉风行和小包子的互动。 看的越久，厉风行就越能在小包子的脸上看到闻璐的痕迹。 “蜀黍，是不是这样？” “嗯，是，手再打直一些。” 小包子很聪明，所有的要点基本都是一教就会，但是毕竟是孩子，在游泳这项并不容易的技能上需要多加练习。 趁着包子练习蹬腿的功夫，厉风行问他，“你什么时候开始住在璐璐家里的？” 小包子想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想谁是‘璐璐’，片刻后说，“我和麻麻住在一起，都好久好久啦。” 让一个小孩子准确的计算时间的确不太现实。 但闻璐从厉家搬出去也不算太久，再久也久不过那段时间，厉风行的心理大概有数。 “你叫她妈妈？你自己的妈妈不会生气吗？” “不会啊，我麻麻是天底下最好的麻麻，麻麻的脾气可好啦。” “你妈妈在哪儿？” “在那边呀！”小包子眨眨眼，朝着岸边看了一眼，“蜀黍，你看不到么？” 绕来绕去，还是绕到了闻璐的身上。 厉风行皱了皱眉，严重怀疑这个小家伙是不是故意跟自己兜圈子。 小包子和闻璐长得像，可是他和闻璐结婚三年从未听说过哪儿有这个孩子，闻璐也没个兄弟姐妹的，怎么会突然就冒出这么大的孩子，还一口一个妈妈的叫着她，孩子单纯无辜可以不防备，但谁知道他后面是谁呢？ 他不得不替闻璐多想一些。 “韩蜀黍走了哎。” 小包子的声音拉回他的思绪。 他眼角的余光瞥见远处韩越离开的身影，原本清冷的目光勾起一抹浅淡的得意，想让韩越从这儿离开对他而言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蜀黍，”小包子拉着他的手指说，“韩蜀黍也很喜欢麻麻哟，蜀黍你要是不抓紧的话，韩蜀黍肯定就把麻麻追走了。” “哦？”厉风行说，“为什么这么说？” 小包子一副小大人的样子，正色道，“因为韩蜀黍总是来找麻麻呀，我都没见到你很多次勒，你要是再不努力的话，就真的没什么机会了。” 这小家伙人不大，脑子里面装的东西倒是挺多的。 不过他说的似乎是没错，男人的直觉告诉厉风行，韩越对闻璐的感情不会单纯是哥哥对妹妹的那种，男人的直觉是很准的。 厉风行陪着小包子玩到傍晚，快到吃晚餐的时间才将包子抱上泳池交给闻璐。 闻璐给小包子披上毛巾，说，“谢谢你帮忙教乐乐游泳，改天我请你吃饭。” 其实真要请的话，今晚就可以，但闻璐一句‘改天’就将夜晚可以发生的所有暧昧都一票否决。 厉风行的眉头微不可闻的皱了一下，但也没说什么。 从提出离婚开始，闻璐就一直有意跟他保持距离，客气生份的过分，这么久以来倒是有点习惯了她这种态度，但他想知道原因。 虽说小包子人小鬼大说话兜圈子的本事一流，但还是被他套出不少话来。 比如小包子和闻璐之前根本就不认识，又比如他和韩越之间也没有任何关系，至于他的身份，他需要好好去查查。 厉风行走后，闻璐带着小包子回酒店房间，叫了客房服务送餐上来。 小包子一边吃饭一边说起今天厉风行教他游泳的事情，“麻麻，蜀黍说我再学几次就可以学会了，我们什么时候还跟蜀黍一起学游泳啊？” “你很喜欢他么？” “嗯。”小包子郑重其事的点头，“蜀黍对我很好呀。” “对你很好的蜀黍也不只是他一个，下次我们让韩蜀黍教你吧，韩蜀黍教游泳也很好的。” “可是韩蜀黍教我半天我也没学会呀，厉蜀黍教了几次我就会了。” 韩越是个大大咧咧的人，在很多细节上，的确不如厉风行。 闻璐有些失神。 对于下午厉风行忽然出现在泳池的事情她挺诧异的，在她印象中的厉风行不是一个这么有闲情逸致的人，工作几乎是他的全部，他总是很忙，闲暇为数不多的时间里也是在家陪着自己。 结婚三年，他们甚至都没有出去旅行过。 但下午出现在泳池不会是偶然，他是故意的。 离婚后的这些日子来，他总是有机会有意无意的出现在自己身边，闻璐不是傻子，她知道一个男人频繁的在自己身边出现是什么意思。 若是从前，她会高兴的无以复加，可现在她却只是茫然无措。 说到底还是因为张漫雪的存在。 她和厉风行一次也没有开诚布公的谈过张漫雪，即便厉风行知道她已经知道有张漫雪这个人的存在，他也丝毫没有要主动提的意思。 “先吃饭吧乐乐，过会儿饭就凉了。” “嗯。” “……” 厉风行回公司后，将之前的合同重新过目了一遍，确认没问题之后让秦助理交给市场部的人去执行。 “这两天去调查一下那个孩子的身份。” “什么孩子？”秦助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问完之后才想起闻璐身边一直跟着一个来历不明的小男孩，便问，“是闻总身边的那个孩子么？” 厉风行‘嗯’了一声。 秦助理点头，“好，我这就去查。” 要走的时候，秦助理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对了，厉总，今天签约的蔓心酒店，我们的工程师不是说他们的电路上存在一些问题么？刚刚他们的负责人给我反馈了，说今晚就会连夜整改电路问题，预计明天一早就可以查验。” 厉风行若有所思的点了一下头，“明早你带工程部的人去看。” “是。” 秦助理走后，顺手关上办公室的门，将外面走廊的灯关了。 到点他就下班了，但厉风行最近一段时间几乎都在办公室住着。 办公室里只开着办公桌上的灯，厉风行对着电脑上的数据凝神，骨节分明的手指在鼠标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动着。 窗帘上人影晃动，不知怎么的，他忽然想到蔓心酒店电路整改的话，今晚是要拉闸停电的。 但闻璐今晚还带着个孩子住在那儿。 第43章 不要逞强 停电的时候，闻璐在浴室洗澡，淋蓬头的水哗啦啦的扑下来，水汽氤氲，洗走了一整日泡在水池中的疲惫。 “滋滋”两下，头顶的灯泡忽然灭了，不大不小‘砰’的一声，她吓得一哆嗦，脚下一滑，尖叫着摔了下去。 黑暗中，她强忍着疼痛摸索到了浴缸，试图站起来，但是腰上剧烈的疼痛让她根本使不上半点力气。 手机铃声就是这个时候响起的，响了很久，她几乎是从地上爬过去的，伸长了胳膊摸到洗手台上，按下接听键。 疼痛让她的声音听起来气若游丝，“喂？” 那头还没来得及回应，电话‘叮叮’两声耗电提示，便自动关机了。 所以说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缝。 不知道在浴室里躺了多久，地板都是冰凉的，水温也渐渐降了下来，她整个人蜷缩在马桶边上，抱着一条毛巾瑟瑟发抖。 不用看也知道此刻的自己狼狈极了。 迷迷糊糊中，外面传来开门声，她心头一紧。 “璐璐……” 浴室里太黑了，磨砂的玻璃门外面有手电筒的照明，她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冷，却带着从未听过的惊惶。 下一秒，浴室的门就被撞开，厉风行闯进来，准确的找到了她的方位。 “璐璐。” 闻璐趴在地上，身上裹着浴室里的毛巾，离她不远的淋蓬头还在放水，因为停电的缘故，放出来的都是凉水，整个浴室都是冰凉的。 她浑身都湿透了，像是泡在水里的一条鱼。 厉风行挡着她的身影，对着外面乱晃的手电筒灯光呵斥，“都把灯关了，滚出去。” 外面的人惶惑不已，“是，是，厉总，我们这就走。” 谁知道厉总的太太今晚偏偏入住了酒店呢？电路整改的通知就在楼下大厅拉了一个易拉宝，按道理应该很轻易就能看见才对。 但偏偏闻璐下午是从水世界那里直接上电梯回房间的，没从大厅走。 外面人走后，厉风行摸到闻璐冰凉的肩膀，也不敢随意动她，问，“还好吗？哪儿受伤了？” 闻璐疼的说不出话来，这会儿已经麻木了，半晌，气若游丝道，“先……先带我出去，好冷。” 光线太暗，她看不到厉风行心疼的眼神，但能从他小心翼翼的动作中感受到他的无措。 她被打横抱起，尽管厉风行已经尽量动作轻柔了，可整个被抱出去的过程，她还是觉得自己的腰就像是要断了一样，一个劲儿的倒抽冷气。 好不容易把她抱到沙发上安置下来。 厉风行说，“我开个灯。” “别。”闻璐急忙抓住他的手，不让他去拿手电筒。 她这会儿一丝不挂，已经很尴尬了。 “听话，”厉风行按住她的手，“我得知道你伤到哪儿了。” “别开灯。” 骨子里，她是传统的女人，在这种事情上向来胆怯。 僵持很久，闻璐始终死死地压着他的手不肯松开，生怕一松开他就开灯似的。 厉风行没办法，怕自己真用劲了伤着她，只得退一步。 他说，“好，不开灯，那我碰到你疼的地方你告诉我。” “不行。” “那开灯。” 又是一阵沉默。 两个办法总要选一条，闻璐不得已，最终咬牙红着脸答应了。 厉风行要将她身上的湿毛巾褪了，这个过程并不轻松，闻璐很紧张，攥着湿漉漉的毛巾不肯松手，仿佛那是她唯一的安全感似的。 “换条毯子，你自己来。”厉风行的语气已经很无奈了。 闻璐也觉得自己矫情，趁着厉风行背过身，忙将湿毛巾丢了，拉上干净的毯子，声音很细，“好了。” 黑暗中，厉风行转过身，隔着一层薄薄的羊绒毯子在她的腰上摸索，“这儿么？” 闻璐咬咬牙，“不是。” “这儿？” “不是……” 厉风行怕弄疼她，所以力道都很轻，而闻璐浑身尤其是腰上到处都是痒痒肉，一碰就痒的不行，憋了好一会儿之后实在是绷不住了。 “噗嗤”笑出声来。 “不是……哈哈哈，别，不是这儿……” 这一笑笑了好一会儿，厉风行也不敢乱动，无可奈何中甚至有些泄气了，气氛一下子轻松下来。 闻璐努力平复了一下情绪，小声说，“大概在肋骨上，撞到水龙头了。” 厉风行试着摸索过去，按着她的肋骨，她一下子疼的倒抽冷气，出了一身的汗。 是这儿了。 见她疼的话都说不出来，厉风行不敢耽误，“我送你去医院。” 闻璐说，“不用，我缓缓就好了，就是磕了一下，这会儿已经好多了。” “你确定？不要逞强。” “没有，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闻璐的语气慢慢地，虽然轻柔但很理智，“我低血糖，晚上吃得少，所以刚刚才没力气爬起来。” 说到这个，厉风行便有些不虞，“又不吃饭？医生没有嘱咐你吗？你一日三餐都不能少。” 许久没见厉风行对自己色厉内荏的样子，闻璐有些无措。 “没事的，我都吃了，只是吃得少。” “你先休息，我去楼下给你买吃的，顺便拿药上来，别乱动。” “哎……” 闻璐想叫住他，但厉风行走的快，宛如一阵风似的，她也叫不住。 白血病的后期治疗是很复杂的，她何尝不知道要配合医生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可很多时候真的太难受了，勉强吃下一两口饭之后就有反胃的迹象，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化疗的后遗症。 有时候想想自己这样和厉风行分开挺好的，最起码拖着这样的一个病体，时间久了谁都会觉得累赘，连她自己都觉得麻烦，遑论一个对自己并无多少感情的男人。 她宁愿走的干脆潇洒一些，最起码在厉风行的心中，她还算是个不错的人。 前台在打瞌睡，见厉风行来了瞬间睡意全无。 “厉总，您有什么吩咐？电工那边说很快就可以通电了。” 厉风行说，“半小时内，让厨房做一份清淡的晚餐送到楼上，还有，跌打损伤药有么？给我一个医药箱。” 第44章 他在洗澡 前台不敢犹豫，连声答应下来。 厉风行怕他们拖延，索性就在大厅等，直等到厨师连夜赶来把饭菜做好，跟着他一块儿上楼。 “就到这儿，你可以走了。” 顾念到闻璐还躺在沙发上，厉风行自是不愿意别人进去看到，所以打发走了厨师和跟上来的服务生，自己推着餐车进了屋。 电暂时还没接上，厉风行将餐车上的东西放到餐桌，转头去叫闻璐吃饭，却发现沙发上已经不见了人影。 闻璐扶着腰从卧室里面出来，窗帘外面的月光打进来，看到她身上粉色的睡裙。 厉风行皱了皱眉，“不是让你别乱动么？” 闻璐扶着门框，忍着腰上的疼痛，讪讪道，“我就穿件衣服，有点冷。” 其实倒不是冷，她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电，要是就刚刚那样赤裸相见实在是尴尬，所以还是穿件衣服好。 厉风行不与她计较，见她走路不便，所以过去将她抱起来，不由分说将她抱到了餐桌旁。 “粥是青菜粥，分量不大，都得喝了。” 闻璐看着面前的一小碗粥，分量倒的确是还可以，但是相比较自己平时吃饭的量，还是有点多了，“我吃不完。” “那就慢慢吃，我有的是时间看着你吃完。” 闻璐无话可说了。 拉开遮光帘之后，纱帘外面投进月色和南城的霓虹灯，倒也算是光亮。 厨房的人的清粥小菜，按照厉风行的要求，做的尽量清淡，凉拌海藻做的脆爽可口，即便闻璐没什么胃口，也吃了不少。 还剩下半碗的时候，她有些吃不下了，便想着办法想把这半碗粥给赖了。 “我困了，我去睡了。” “没吃完。”厉风行直接拉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按在桌上。 只隔着一个桌角，两个人的距离很近，几乎可以听得到对方呼吸的声音。 对视了一会儿，空气仿佛都热了一样。 闻璐有些慌张，连忙挣扎着抽出自己的手，换了一个说法，“我手疼。” “我喂你。” “嗯？” 起初闻璐以为自己听错了，但回过神的时候，厉风行已经拿着勺子送到自己嘴边，温热的勺子碰到嘴唇，她鬼使神差的张开了嘴。 厉风行很有耐性，一口一口喂她，还直到加点小菜免得没味道，直到半碗清粥都见了底，他才搁下勺子。 闻璐是真的吃饱了，这应该是她自打手术以来吃的最多的一次。 落地窗很大，可以俯瞰南城最繁华的市中心。 隔着两条街的那栋高楼就是嘉腾集团的总部，位于十二层的技术部永远亮着灯，与南城的霓虹灯为伴，仿佛没有停歇的时候。 而南城的霓虹灯会亮整个夜晚，白天与夜晚连成一线，最终会在第一缕阳光照入这座城市的时候渐次熄灭。 此刻窗外月色正好。 闻璐吃的有些多了，想起来走走，但又因为腰疼，所以心里打着鼓。 厉风行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似的，问，“要不要到阳台外面吹吹风？” 闻璐‘嗯’了一声。 不得不承认，她其实没多少能力抵御厉风行的温柔体贴，所以她才这么急着要和他划清界限。 厉风行扶着她慢慢的往阳台上走，已经是深秋了，晚风一吹，凉意增多。 刚吃完饭身上还暖暖的，迎面这么被风一吹，闻璐便有些后悔。 正想着，肩膀一沉，宽大的西装外套搭在了身上。 厉风行细心的给她把扣子系好，也不让她把手露出来，手工定制的西装此刻像个麻布口袋似的，将她整个人都装在了里面。 “吹会儿风就回去，你穿的少，站久了要感冒。” “嗯。” 闻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像所有的话都被厉风行说了，她只能乖乖的听安排。 她分明记得结婚这些年，厉风行是个话很少的人来着。 静静地站了一会儿，身侧响起厉风行的声音，“这周六爸妈他们回来，周六早上的飞机，你跟我去接么？” 闻璐愣了一下，忽然心里有些苦涩。 爸妈回来都没告诉自己准确时间，而是告诉了厉风行，可见爸妈是真的很喜欢他的，而厉风行的母亲就更不用说了，疼她跟疼亲女儿似的。 闻璐说，“我去接就行了，你工作忙，不必管这些琐事。” 厉风行没拒绝，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璐璐，跟我回家住吧。” 闻璐一下子攥紧了手指，苍白纤瘦的手在宽大的西装中捏紧，很久都没有松开，她神色淡淡，浮着几分不能被轻易看出的自嘲，“厉风行，我们已经离婚了。” “你准备告诉爸妈他们？” “你不准备么？” 厉风行没说话。 “如果你说不出口的话，我可以说，”闻璐咬咬牙，努力做出云淡风轻的样子，“毕竟离婚的事情是我提出来的，我说就行了。” 事情已经发生了，两家父母也不是古板的人，缘来缘去的，没什么大不了。 只是说完这些的瞬间，月色好像一下子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厉风行去了洗手间，闻璐帮他收拾沙发，让他在这儿将就一夜。 收拾的时候旁边手机震动，无意间扫了一眼，便看到弹出来的短信界面，界面上只能看到一部分内容。 “你的伤好点了没有？我的车修好了，想……” 闻璐心中咯噔一下。 厉风行受伤了么？ 正想着，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跳动着张漫雪的名字。 大概是没等到厉风行回短信，索性打了电话来。 浴室里响起哗啦的水声，闻璐站了一会儿，将手机拿了起来，按下了接听键。 “行哥，你……” “他在洗澡。” 人心里都有阴暗的一面，张漫雪介入她的生活将她的婚姻搅和的天翻地覆，她如果没有一点报复心里那不可能。 就像所有电视剧里一样，那么烂俗的一个桥段。 言简意赅的四个字‘他在洗澡’，已经足够让人想象出一个旖旎的画面。 那头果然沉默下来，过了很久，传来张漫雪故作淡定的声音，“是闻小姐？” “嗯，你过会儿再打来吧，他现在接不了电话，但如果你有什么急事，我可以帮你转告。” 张漫雪的声音有些僵硬，“你们不是离婚了么？” “所以呢？跟张医生有什么关系？” 张漫雪和厉风行的关系，也不过就是她知道而已，厉风行可从未正面承认过她有什么身份，这一点上，她还有任何没质问自己的资格。 闻璐从来不是逆来顺受的人。 第45章 收敛 电话那头没声了很久。 不过这点道行而已，闻璐冷冷道，“没什么急事的话，我挂电话了，你过会儿再打来吧。” “等一下，”张漫雪忽然叫住她，吞吞吐吐道，“其实问你也一样的，我问行哥好几次，他大概是怕我担心，所以一直不跟我说实话，我就是想问，行哥他之前受伤好些了没有？” 闻璐握着手机的手指一下子收的很紧。 厉风行受伤了么？为什么？ “你……不知道么？”电话那头的犹疑声好像一点点变得尖锐起来，像是一根刺扎在她的耳膜上。 张漫雪说，“那晚我开车出了事故，打电话给行哥，行哥来了之后跟对方车主起了争执，就打起来了，后背上受伤了伤，我问了几次，他应该是怕我担心，所以一直都不说，要不你问问看吧。” 每一句话都像是精心设计好的台词一样，扎的人心鲜血淋漓。 闻璐认识厉风行这么多年了，从未见他和任何人起过争执，他永远冷傲清高，有自己的绅士风度和教养。 但这世上偏偏有一句话叫做你会为了你爱的人打破所有原则。 她没见过的，张漫雪见过。 挂断电话后，闻璐扶着桌角往卧室走，莫名觉得腰上好像也没那么疼了，疼痛好像转移到了胸口，心脏闷闷的。 厉风行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客厅里没人，卧室的门已经关上了。 手机上显示有新的短信消息，他随手点开看了一眼，发现是张漫雪发来的，皱了皱眉将手机搁在了一旁，拉上毯子在沙发上睡下了。 沙发上还有闻璐身上洗发水的香味，时隔几个月，他难得睡了一个安稳觉。 翌日，闻璐推开房门便看到厉风行。 他正在客厅吃早餐。 闻璐神色错愕，脱口而出道，“你怎么没走？” 这话听着实在是有些赶人的意思，厉风行的眼中有一抹愠色闪过，“你就这么迫切的希望我走？” “我不是这个意思，”闻璐愣了一下，“我以为你要赶去嘉腾……” 厉风行向来很忙，这个时间也快八点半了，就算是没离婚的时候在家，他也早该走了。 这话似乎没起到什么安慰作用，厉风行的脸上依旧浮动着几分淡淡的不虞，见闻璐看着桌上早操，便说，“酒店昨晚没通知到你停电的事情，早上送来的早餐作赔罪。” 闻璐先是愣了一下，旋即点了一下头，声音很轻，“没事，下次注意就好了。” 所以早餐并不是厉风行点的，只是酒店送来的而已。 小包子换好衣服之后，从卧室里出来吃饭，对于厉风行在这儿这件事，表现出了极大的好奇，“蜀黍怎么来啦！” 他昨晚停电之前就睡着了，跟个小猪似的一整晚都没醒，所以自然也不知道厉风行昨晚来的。 厉风行对孩子倒是挺有耐心的，给他盛了一碗粥，又将小孩子会喜欢的一些东西往他面前夹了点。 小包子嘴里塞得鼓鼓的，含糊不清的问道，“蜀黍今天还和我们一起玩吗？” “叔叔很忙，今天没有时间和我们一起玩了，”不等厉风行说话，闻璐便自行接过话来，“而且我们今天也不在这里住了，酒店晚上要整修，在这里住着不太方便，下次再带你来。” 小包子似乎对于昨天的游泳还有些意犹未尽，所以露出几分失望的神色。 厉风行将咖啡杯放下，淡淡道，“嘉腾的游乐园项目过段时间要试运营，到时候你可以带着乐乐过去住两天。” 他不说，闻璐都快把这件事忘了。 嘉腾的游乐园项目是五年前就开始规划了的，三年前她和厉风行结婚的时候刚好开始施工，耗费了整整三年的时间，建成的是整个南城最大的游乐场，如今也竣工，正式进入试运营阶段了。 闻璐习惯性的想问一些工作上的事情，不过还没开口就被小包子的鼓掌声给打断了。 “好啊好啊！我最喜欢游乐园了。” 闻璐无奈，“那到时候带你去。” “嗯！蜀黍也一起去啊！” 厉风行没说话。 吃完早餐后，秦助理来接厉风行，给他带来一套新的西装，他去卧室换了。 临走前，他看了小包子一眼，问闻璐道，“你这么一直带着这个孩子，过于惹眼了，公司的闲话不少。” 一听到‘闲话’两个字，闻璐忽然有些窝火，不冷不热道，“公司的闲话从来都没少过，我光明磊落的带着朋友的孩子而已，也算得上是闲话，那厉总呢？私生活也该稍微收敛一些。” “什么收敛？” 见他还装傻，闻璐没好气，话到嘴边还是压下去了几分火气，冷冷道，“认识厉总这么久，还是头一次听说厉总会在路边跟人打架，这要是被记者拍到了，嘉腾的股市又得天翻地覆。” 她原本想提张漫雪，但又觉得夹带私心，索性只说了打架的事情。 而张漫雪三不五时的就去嘉腾找厉风行，这事儿都传到她耳朵里来了，可见公司的闲言碎语有多厉害。 厉风行皱了皱眉，眼角的余光扫过客厅里此时正在装聋作哑的秦助理。 秦助理无辜的很，完全不知道自己怎么又惹着老板了。 “那件事……” “算了，你不用跟我解释，”闻璐说，“上班该迟到了，你不走我也该走了。” 说完，她便回卧室里去拿行李。 昨夜刚找回的点点温存，仿佛一夜之间就被蒸发的一干二净，女人心海底针这话是不假。 看着闻璐的背影，厉风行扯了扯领结，心里很是莫名。 秦助理说，“厉总，车在楼下等着了，上午还有个会呢。” 厉风行看了他一眼，“秋季招聘结束了没？” “已经在收尾阶段了，”秦助理不明白老板怎么突然关心起招聘的事儿来。 “补招一批行政助理。” “啊？” “要话少的。” 丢下这话，厉风行阔步朝着门口走去，完全不带一句解释的，只留下秦助理风中凌乱。 自己又做错什么了啊？老板不能因为跟闻总吵架就每次迁怒自己吧！这饭碗究竟还保不保得住啊？ 秦助理欲哭无泪，听到卧室里孩子说话的声音时忽然想到了什么，无暇多想，疾步跟上厉风行的身影，“厉总，关于那孩子……” 第46章 离婚算是好事吗 从酒店回家后，闻璐心里一直不舒服，因为张漫雪的那通电话，也因为厉风行拖泥带水的办事态度。 她相信没有什么是时间没办法抚平的伤痕，也相信这世上没有谁离开谁过不下去，但需要距离和界限。 如果她和厉风行之间的界限一直这么模模糊糊下去的话，那到头来痛苦的只能是她自己，这件事太让人烦躁了。 下午接到母亲的电话。 电话那头温素秋的声音带着几分雀跃，“璐璐，有个惊喜，想不想听？” 闻璐没心情配合，直说了，“您跟我爸打算这周六回国？” 那头沉默了一秒，忽然叹气，“好没劲啊！我还让风行不要告诉你的！” 母亲温素秋是个咋咋呼呼的性子，即便是为人母这么多年了，还是喜欢玩喜欢各种有趣的生活，天南海北的到处跑，以至于在闻璐读大学的时候，闻山海就把公司交给了职业经理人，专业陪着温素秋出去玩。 要是平时，闻璐一定想办法逗母亲开心，但是最近的事情太多，她实在是提不起什么兴趣来。 她心里挺闷的，犹豫了半天，“妈，周六回来的话，我有事要和你说。” “好啊，是好事吗？” 和厉风行离婚算是好事吗？ 如果说是脱离苦海的话，那也勉强算是一桩好事吧。 “嗯，算是吧。”闻璐随口一应。 父亲也接了电话，聊了几句无非都是让她照顾好自己身体，不要太拼命工作之类的话。 快挂断电话的时候，闻璐忽然问，“爸，我们家有没有什么亲戚家的孩子五六岁的啊？平时不走动的那种。” 见过的人都说小包子长得像自己，她便有些怀疑会不会是亲戚的孩子。 闻山海当年是白手起家，要是真掰扯起来，老家的穷亲戚还真的不在少数，只是这些年都不联系了。 电话那头，闻山海说，“五六岁的孩子？那倒是不少，但是都不联系了，怎么了？” 闻璐想说小包子的事情，但是话到嘴边还是咽下去了，“没什么事，就是随口问问，您到时候把航班号发给我吧，我去接你们。” “不用，华年跟我们一块儿呢，风行来接就行了，你在家等着就好。” 简华年是厉风行的母亲，跟闻璐的父母一直关系很好，这次甚至专程飞到意大利去参加温素秋的珠宝展，然后三个人一块回来。 闻璐忽然掐了一下掌心，有些疼，匆匆结束了话题。 在父母还有婆婆的眼中，似乎从未想过她和厉风行会走到离婚的这一步。 晚上带着小包子回家，韩越照旧来蹭饭。 来之前听说了闻璐在酒店受伤的事情，提了一大袋子的跌打损伤药膏过来，“这个药很好用，我之前训练受伤就是用的这个，很快就能恢复，如果你疼的话，就用这个，这个止痛效果好。” 闻璐笑着，“我没事了已经，也就是昨晚那一下有点疼。” 虽说她一脸的不在意，可韩越还是歉疚不已，“抱歉啊璐璐，昨天我不该把你一个人丢下的，这件事怪我。” “真没事，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还能要人一整天都看着不成？” “总之就是怪我，下次再带你去什么地方玩，天塌了我也不走了。” 闻璐噗嗤笑出声来，“天要是塌了，咱们都活不成……这可不是你身为一个检察官该说的话。” 旁边小包子正坐在儿童椅上吃鸡蛋羹，也跟着咯咯笑起来，“韩蜀黍，没关系啦，麻麻有厉蜀黍在照顾，没有什么事情的。” 韩越的神色一滞，问闻璐，“什么意思啊？厉风行……昨天一直和你在一起么？” 昨天他离开水世界的时候，看到厉风行在陪小包子玩，虽说当时有些不高兴，但是也没想太多，小包子这话的意思，是昨天厉风行一直陪着他们么？ 闻璐似乎无心解释，只是给他盛了一碗汤，“喝汤吧，于妈做的鸡汤很好喝。” 韩越的眉头渐渐舒展，终究是将想说的话咽了回去，有些话憋在肚子里面很久了，一直想说，但是始终没找到机会。 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状态其实挺煎熬的，进一步太难，退一步不甘。 因为闻璐三不五时的就带着小包子去公司，办公室的人都和小包子混了个熟，或许是闻璐半点不在意，那些说小包子是闻璐的私生子的流言反而少了。 小包子嘴甜，一口一个漂亮姐姐，美女姐姐的，哄的办公室的人没人忍心伤害一个孩子，什么好吃好玩的都带来给他。 转眼到了周六。 周五晚上，闻璐就失眠了。 手机界面上还停着厉风行发来的短信，“明天上午我去接你，爸妈都到老宅，我们一起过去吃饭。” 厉母平时不出差的时候都是一个人住在老宅，并不愿意打扰他们小夫妻，而闻璐的父母更是常年定居国外难得回来。 其实若是有心想瞒着他们离婚的事情，也未必瞒不住。 翌日上午，闻璐还在楼上换衣服，院子里传来引擎的声音，很快，楼下便有厉风行和于妈还有小包子说话的声音。 小包子格外喜欢厉风行，明明他更早认识韩越的，韩越对他也相当不错，但是偏偏他就是看厉风行顺眼，两个人很能玩到一起去。 闻璐换好衣服下楼，便看到一大一小的两个人在客厅的地毯上坐着，面前是小包子新得的乐高玩具，两个人在拼乐高。 “哇，完成了！蜀黍你好厉害啊！” “这个比较简单，有时间的话，我给你看一个复杂的。” “真的吗？我最喜欢乐高了。” “……” 闻璐咳嗽了一声，打断了两个人越发志趣相投的交谈。 见闻璐下来，厉风行扶着沙发一侧站了起来，依旧是西装革履器宇不凡的样子。 他问，“好了吗？” 闻璐‘嗯’了一声，拿了沙发上的包，叮嘱小包子要好好吃饭。 去老宅的路上，车厢里一度很安静。 秦助理不住地从后视镜里面偷瞄，实在是受不了这样的氛围，小心翼翼道，“厉总，两位夫人不是说带了礼物么？那么大的一个礼盒，我都很好奇是什么。” 闻璐愣了一下，兀自攥了攥包带。 母亲是个很 第47章 我们离婚了 厉家老宅位于郊区的一座依山傍水的庄园里。 庄园原本是用来度假用的，但是厉母简华年三年前就正式从嘉腾集团退居幕后，从那个时候开始，就搬到庄园里居住了，说是清静，免得被人打扰。 车子开进庄园，开了一会儿穿过了绿槐树大道，七拐八绕的才到了一栋三层的小洋楼门前。 门前有喷泉，是小美人鱼的雕像，周围环绕着一圈她的姐妹。 当初这个庄园重新设计装修的时候，这些东西几乎都是闻璐的母亲给的意见，厉母照单全收，所以说这庄园也是闻母的心头好。 车刚停下，便又佣人来开门。 闻璐拎着包往门口走，厉风行紧随其后。 还没进门便听到里面传来爽朗的笑声，此起彼伏的。 “史密斯先生见了华年笑的那个样子，老公你是没看见，绝了，为了让华年笑一笑，两个亿拍下了慈善晚宴上那件展品。” “哪有，别胡说，哪有这种事，他那是为了他自己沽名钓誉。” “哎哟华年你可就别端着了，史密斯先生人真的不错，你说你长得这么漂亮，干嘛总一个人。” “我哪儿一个人啊，我不还有风行和璐璐么？等璐璐以后生个孩子，我就给他们带孩子。” “我可不信……” 正笑着，外面佣人来传话，“夫人，亲家老爷，少爷和少奶奶回来了。” “哟，”简华年立马站起身来，迎了上去，直接就握住了闻璐的手，“璐璐，怎么瘦成这样？是不是风行没好好照顾你？” 闻璐浅浅的笑了一下，“不是，是我前段时间感冒了吃得少，所以瘦了。” “感冒也不是小事，”简华年拉着闻璐在沙发上坐下，完全没管自己亲儿子。 一旁闻璐的父母倒是招呼厉风行过去坐，嘘寒问暖了好一会儿，这两家子人仿佛换了儿女似的。 厉母说，“对了，我们这次回来，给你们小两口带了礼物呢。” 闻母也点头附和，“这可是我和华年在意大利挑了好久的，托运什么的，还费了一番功夫，你们俩肯定喜欢。” 闻璐扯了扯嘴角，强作出高兴的样子。 厉母也没察觉出来什么异样，十分亲热的拉着闻璐的手，说了好多这个礼物的好处，一面又让佣人把礼物推过来。 足足有两个立方米大的宝蓝色礼盒，一推过来就挡住了门口的光线，上面还扎着硕大的蝴蝶结。 “这什么啊？”闻璐也露出错愕的目光。 这么大的一个东西，难怪连母亲都说托运费了一番功夫，一般情况下哪个航空公司肯托运这么大个东西啊？ 厉母和闻母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的笑笑，推搡着闻璐和厉风行两个人去拆礼盒。 “给你们小两口的礼物，你们自己去拆。” 闻璐被推得撞在厉风行的怀中，闷哼了一声。 “没事吧？”厉风行知道她身体不好，忙将她扶稳了，“妈，别这么大力气推她，璐璐她刚……” “我没事，”闻璐忙打断，生怕厉风行说漏嘴，“是我没站稳。” 厉母倒是不生气，笑的更加慈爱，跟闻母说，“本来我还担心风行性子冷不知道照顾人，现在看来也蛮心疼璐璐的，你们俩还放心吧？” 闻璐的父母笑眯眯的，闻母说，“我向来是放心风行的，是个细致孩子。” 说着话，厉风行和闻璐两个人不尴不尬的站在了礼盒跟前，两个人一个人拉着蝴蝶结的一角，轻轻一拽，绸绳便拉开了。 礼盒设计的精巧，绸绳拉开之后，便分四面打开，将里面的东西展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是一张婴儿床。 全粉色的，挂着叮叮当当的铃铛，风一吹发出清脆的响声。 身后传来两家人热烈讨论的声音。 “结婚也有几年了，该有个孩子了。” “璐璐，妈不催你啊，你和风行什么时候想要都行，我和你妈妈就是逛街的时候看到这张婴儿床觉得太可爱了，就买了，以后总会用得上的反正。” “肯定用得上，璐璐自己也是喜欢孩子的。” “对，生个女儿最好了，我当年就想要个女儿。” “……” 闻璐一直没回头，看到婴儿床的瞬间，她的脸色就绷不住了，隐隐的发白，暗自攥紧了手指。 厉风行离她最近，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她的一切僵直不自然的神态全都落在了他的眼中。 “璐璐……”他以为她不舒服，想去拉她的手。 但还没碰到，闻璐忽然转过身去，“我不打算要孩子。” 两家的家长都愣了，热烈的谈话戛然而止，空气一下子凝固下来。 僵持了好一会儿，厉母咳了一声，笑着说，“那个，没事，璐璐，我刚刚不是也说了么？我们不急，也不催你，你不打算要孩子也没什么。” “我……” “我们离婚了。” 闻璐诧异的回过头，看着厉风行。 原本这话是她打算说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厉风行却抢了她的话。 他不是……不愿意说的么？ 此刻的厉风行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好像在说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情一样冷静从容，“三个月前我们就协议离婚了，一直没跟您三位说，抱歉。” 原本就凝滞着的空气几乎胶着住了一样。 沙发上三人面面相觑，眼神中满是震惊。 “什么时候的事情？不是，你说了三个月前……”闻母有些语无伦次，“为什么啊？” 厉风行正要说话，却猛地被一呵斥。 “风行！”厉母的眼神冷凝，“胡说八道什么？什么离婚，这种玩笑也是能随便乱开的吗？” 厉风行皱了皱眉，并无回应。 厉母虽然一个人抚养他长大，但是家教一直非常严厉，他几乎没跟母亲顶撞过什么，这次也是一样。 直到闻璐说，“妈，是真的。” 厉母眉头紧皱，“璐璐，这事儿不是小事，婚姻大事哪儿能儿戏呢，风行他哪儿做的不好你跟我说。” “没什么不好的，我们是和平分手。” “璐璐，你……这样，你跟我过来一下，我有事跟你说。” 厉母有些急了，从沙发上起身走来。 闻璐看了另一侧沙发上的母亲一眼，闻母似乎是平复下心绪了，冲着她点了一下头，示意她跟着婆婆去。 正好，他们夫妻俩也有话要问问厉风行。 第48章 不可能了 离婚的消息太过突然了，厉母带着闻璐到了二楼的书房，还静坐了足足有半分钟都没组织好语言说出话来。 良久，厉母说，“璐璐，风行对你不好的话你跟我说，别因为一时赌气就闹离婚，你们也结婚三年了，我都看在眼里。” 闻璐说，“没有，他对我一直都挺好的，只是时间久了，大家性格脾气都不合适，所以才和平分手的，没有任何矛盾。” “怎么可能没有任何矛盾你们就离婚？你们这肯定有原因的啊。” 见闻璐不说话，厉母眉头一皱，犹豫了一会儿，问，“璐璐，你是不是知道风行以前有个女朋友的事情了？” 闻璐心中一紧。 果然，婆婆是知道张漫雪的。 闻璐的脸色显然不对，厉母便笃定一定是因为这个事儿，却倒是松了一口气，“要是因为这个事儿的话，璐璐你完全不用担心，那种下贱坯子的女人，根本配不上风行，连你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闻璐攥着裙角，心里面五味杂陈。 她不是妄自菲薄的人，但是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她是不错，但是客观来说，张漫雪也不差，除了家境之外，别的绝对谈不上不如她。 “能被风行看上的人，应该的都不差吧。”她说。 “还不是因为那个女人会哄骗，用惯了狐媚手段的人，”厉母提起这档子陈年旧事就气不打一处来，“说出来也不怕璐璐你笑话，也怪我从小只教了风行学习和工作，在人际这方面他有些欠缺，尤其是对女人，偏偏怕什么来什么，当年这个女人就是钻了空子。” 说起张漫雪来，时间就需要拉长到五年前了。 六年前，闻璐大学刚毕业，还没到嘉腾工作，在国外自家的公司实习，小打小闹的提升工作能力，也不知道国内这边发生了什么。 而那个时候，正是厉母将厉风行放到下属公司锻炼的时候，谁也不知道这位太子爷的身份，都以为是个一穷二白的普通人。 那个时候的张漫雪在南城外科大学读临床医学大五，本科的最后一年。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那会儿让风行去的子公司组织新员工体检，那个女人正好在医院实习，就被派过来抽血，就那一次抽血出了事。” 在厉风行的眼中，那次是个意外，张漫雪因为实操不熟练，所以扎破了他的血管，紧急带他去医院，并且在事后主动要求赔偿他损失，但是因为自己又没钱，所以跑去酒吧打工，恰好又被他撞上了。 就跟所有灰姑娘的故事一样，穷酸但是心地善良的灰姑娘在受欺负的时候遇到了白马王子来拯救，所有的爱情顺理成章。 很浪漫，即便是事情已经过去很久，闻璐听到这样的故事在现实中发生，也忍不住的替厉风行可惜。 闻璐问，“当时您为什么不让他们在一起？是因为她的家境么？” 如果当时厉母没有阻拦的话，也许厉风行就和张漫雪在一起了，现在家庭幸福美满，而她也不至于陷入这场无果的婚姻里，泥足深陷。 厉母却铁青着脸，“家境算什么？我们嘉腾一步步走来什么时候需要靠联姻来巩固集团了？她要是是个人皮端正心思纯良的姑娘，就算是家里举债无数，只要风行喜欢，我也让她进门了，但她偏偏是个下贱的。” 这话难听，但一听就是情有可原。 闻璐露出疑惑的神色，“您的意思是？” “你真以为那个女人看得上一穷二白的风行？她是早就打听好了，知道风行是嘉腾的少总裁。” “怎么会？” “别人不知道，我可知道，璐璐你等一下，我给你看样东西。” 说完，厉母起身去书桌后面，开保险柜拿了一个档案袋出来递给闻璐。 闻璐不解，“这是什么？” 厉母说，“当年知道风行跟这个女人在一起之后，我特意让人去调查了，没想到这个女人年纪不小，花边事儿倒是一塌糊涂，在风行之前，她有一任男友，就跟风行是一个大学同专业的，不过那也是个花心大少，跟她玩儿了两天就散了，也是从他身上，她才早就知道风行的身份。” 档案袋倒出来，是各种照片和调查资料，精确到某年某月某日哪个时间段，张漫雪和哪个男人出去开过房。 “说出来我怕恶心到你，但是不说，我这口气也憋了好些年了，”厉母拧着眉，“这个女人在遇到风行之前，还有在夜总会陪酒的经历，这种让人倒胃口的阿猫阿狗，我怎么可能让她进我厉家的家门？” 许多照片太过于露骨了，闻璐看了心里一阵的翻江倒海。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私心暗自比了这么久的女人，竟然会是这么一个上不来台面的人。 这样的人，厉风行竟然也半点没看穿。 “如果是因为她的话，璐璐你放心，她再有本事我也绝对不会让她进我们家的家门的，风行要是敢再跟她联系，我就是打断他的腿也不同意。” 厉母话说的决绝，一如她一贯雷厉风行说一是一的性格。 闻璐却看着那些照片失神，眼前模模糊糊的，满心的自嘲。 “璐璐。”厉母握着她的肩膀安抚，“听妈的，妈一定站在你这边的。” 良久，闻璐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故作出一个轻松的笑容出来，“妈，我知道您对我好，但是感情的事情勉强不来，我跟厉风行离婚是我提出来的，跟他没关系。” “你提出的？”厉母愣了。 “嗯，”闻璐又笑笑，“这些年我知道厉风行的心思也不在我身上，您虽然觉得这个女人哪儿哪儿都不好，但是也改变不了她在厉风行的眼中就是好，而我……” 闻璐需要一个足够的理由来让厉母死心，所以斟酌再三，还是将韩越搬了出来。 “我有个从前青梅竹马的邻居哥哥，他对我很好，前段时间他也回来了，我觉得人活着一生也就几十年，还是要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厉母绷着脸好一会儿，似乎都没喘过气来，语气很艰难，“璐璐，你是真的不可能再跟风行在一起了吗？” 闻璐攥紧裙角，面上却很从容，“嗯。” 如果说从前张漫雪的存在只是让她膈应的话，现在就是反胃恶心了。 她不愿意拉低档次跟这种女人相提并论。 所以，不可能了。 第49章 照实说 老宅别墅的客厅里，闻家父母很客气的招呼厉风行坐。 相比较厉母对闻璐的热情喜爱，闻璐的父母对厉风行的态度从容平淡的多，尽管闻母也常让厉风行办些事情，那也不过是因为不想让女儿费神而已。 其实说起来，当年这桩婚事，闻璐的父母是不太同意的。 闻母问，“离婚的事情是你还是璐璐提出来的？” 厉风行搭在膝盖上的手指微微蜷曲了一下，似乎这个问题不太容易回答。 “是璐璐？”闻母追问。 厉风行皱了皱眉，‘嗯’了一声，看不出什么情绪。 闻母若有所思，半晌缓缓叹了一口气，声音很轻，“行，我知道了。” 自己的女儿什么心思，当妈的再清楚不过了。 闻父一直没怎么说话，但见闻母不吱声了，便皱眉说，“你们俩真是，这么大的事情，就突然这么……” “老闻，好了，”话没说完，就被闻母打断了，“孩子们自己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去处理就好了，我们不必干涉，他们都是成年人，不管做什么事都有自己的考量，就算是做错了，也有这个本事为自己负责。” 闻父皱了皱眉，欲言又止了半天还是选择了闭嘴。 客厅里面沉默下来。 厉风行不尴不尬的坐了一会儿，起身道，“我上楼看看。” 闻璐和厉母上楼也有一会儿了，也不知道聊的怎么样。 厉母不似闻母这样凡事顺其自然，她认定的东西或者是人向来是很难更改，闻璐是她当年亲口敲定的儿媳妇，满意的不得了，离婚这事儿在她这儿是很难接受的。 这也是厉风行原本打算瞒着双方长辈的原因之一。 但闻璐却丝毫没有要配合他瞒着的意思，这么急切的想要和他撇清关系。 书房的门并未关紧，厉风行走到门口的时候刚好听到里面传来闻璐的声音，“我有个青梅竹马的邻居哥哥回来了，对我挺好的……” 他的目光一下子收紧，准备去敲门的动作也顿在了半空中。 尽管他不相信闻璐是因为韩越才跟自己提离婚的，但是借口谎话说上一千遍，就算是假的也会变成真的。 后面母亲和闻璐说了什么，他也没什么心思去听，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回了自己房间，脸色很阴郁。 中午两家人很勉强的一起吃了顿饭，对于离婚的事情绝口不提，仿佛只要不提，这事儿就没发生过一样。 饭后，厉母极力邀请闻家父母去打高尔夫，谁都看的出来这是打算曲线救国。 闻母是尊重女儿意见的人，她和厉母也是多年好友了，就算是儿女离婚了，好友一块儿打个高尔夫还是不成问题的，便答应下来。 闻璐说，“那我就先走了，还有些工作上的事情要处理，不能陪您了。” 厉母一副理解的样子，推搡了厉风行一把，“风行，你送璐璐回去。” 说话的时候，她眼中闪过一抹严肃凌厉的神色。 仿佛是在提醒儿子，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可要把握住。 回去的路上，车厢里很安静，不过厉风行向来话少，三年前刚在一起的时候，闻璐还不太习惯，总是自己叽叽喳喳的，相处三年下来，也就都习惯了。 闻璐习惯了厉风行的沉默寡言，厉风行也习惯了她的话多，可自从离婚以来，她的话就越来越少了。 想改变一个习惯，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等红绿灯的时候，厉风行问，“妈都跟你说了什么？” 闻璐说，“没什么，就是问离婚的原因，随便问了问。” “你怎么说的？” “照实说。” 言简意赅的三个字，让厉风行的脸色变了又变。 照实说。 和韩越的感情没办法再欺骗自己，这就是她所谓的照实说？ “绿灯了。”旁边传来闻璐的提醒。 很显然，她并没有专心致志的跟自己说话，离婚的事情跟长辈们提出来之后，她仿佛真的松了一口气一样，一切都轻松下来。 车厢里忽然响起手机铃声，是闻璐的手机。 “喂？韩越哥。” “……” “嗯，我吃完饭了，麻烦你照顾乐乐了。” “……” “应该快了吧，半个小时可以到家，你在家坐会儿。” 闻璐说话的声音很轻很温柔，一场大病之后，她从前的那些偶尔可以见到可爱的毛躁似乎都被修葺过一般，变得温润，变得柔和起来。 但这样的柔和却不是对着厉风行的，而是电话里这个男人。 厉风行忽然觉得气闷，修长的手指握紧了方向盘，脚下刹车换菜油门，猛地一脚下去，引擎声呼啸，在秋风萧瑟的街道上显得格外迫人。 闻璐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攥住了胸前的安全带，诧异的看向厉风行。 过了红绿灯之后不久要上环城高架快速道，限速八十，眼看着速度已经提到一百二、一百三、一百四…… “厉风行——”闻璐下意识的叫出他的名字。 他做事向来沉稳，这种在路上飙车的事情从未有过。 耳边传来的声音带着几分颤音，厉风行乱成一团的思绪好像被打开一个缝，渐渐找回几分理智，侧目看到闻璐一脸苍白，眼中有着明显的惊恐。 当意识到自己失控的时候，他忽然有种无力感。 脚底下松开了油门，踩刹车降低了车速，回归安全范围。 他以前也有生气的时候，但没有像是现在这样狂躁过。 “璐璐，”电话里传来韩越的声音，“发生什么事了么？” 闻璐愣了一秒才回过神，脸上还是一点儿血色都没有，心有余悸道，“没，没什么。” 韩越的声音有些担心，“厉风行送你回来的？” 闻璐‘嗯’了一声，眼角的余光瞥过身侧驾驶座，发现厉风行并未看自己。 “韩越哥，等我回去再说吧，我快到家了。” “好。” 挂断了电话，闻璐将手机收好，两个手不自觉的握在一起，都是冰凉的。 刚刚她真的被吓到了。 张漫雪回来之后，厉风行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不归家或许是每一个出轨的男人的必经之路，但情绪失控却让她难以理解。 想到厉母给自己的那些资料，闻璐的胃里就有种翻江倒海的感觉。 身边这个在自己眼中一度很完美的男人，好像被泼了一身又臭又脏的的污水一样，竟也让她觉得嫌恶起来。 闻璐说，“小区门口停车就可以了。” 第50章 坦白从宽 厉风行仿佛没听见这话似的，径直开车进了小区，将她送到家门口这才停车。 闻璐皱着眉，却也没问什么。 韩越牵着小包子的手在门口左顾右盼，远远看到车来了，十分自然的招招手，小包子更是蹦蹦跳跳的冲着车里的闻璐欢呼。 “我到了，谢谢啊，路上注意安全。” 说完这话，闻璐便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进屋前她没回头，和韩越两个人一左一右的牵着小包子的手。 厉风行将车速保持到最慢，从别墅的门前经过，一点点的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门后，就像是一家人一样。 他的眼中郁色堆积，握着方向盘的手上暴起青筋来。 快傍晚的时候，闻家父母推了厉母极力邀请的晚餐，说是难得回来，要去见见朋友，便离开了高尔夫球场。 两人一走，厉母脸上的热情便有些凝滞，直接将手套脱了丢在旁边侍应生端着的托盘里，大步朝着相反方向的接驳车走去，助理亦步亦趋的跟了上来。 “让你去跟小秦打听的事情打听的怎么样了？” 助理恭敬道，“问了，秦助理说少爷没什么奇怪的事情，都很正常，这段时间也一直都在工作。” “放屁，”厉母忽然站定，脸上阴云密布，“都很正常会闹离婚？这么大的事情他敢说自己到现在都全不知情？” 助理也被厉母的怒气给吓着了，脸色白了白。 厉母说，“把他给我叫过来。” “是。” 夜幕降临，厉家老宅的别墅区安静的过分。 楼下引擎声停下，姗姗去开了门，她是厉母的工作生活助理，除了照顾厉母的生活起居之外，也衔接一些工作上的事物。 秦助理进屋后，一脸忐忑，“姗姗姐，夫人找我什么事啊？” 姗姗说，“这我就不清楚了，给你一个忠告，不要试图瞒着夫人什么，她想要查的话，有一万种办法，坦白从宽是给你自己的机会。” 秦助理还想问些什么，已经被姗姗打断了，“夫人在二楼书房等你。” 这会儿夜色已经有些深了。 二楼的书房里，厉母正在看一本法文书，她年轻的时候留学f国，这些年最爱的依旧是那儿的梧桐树，以至于这座庄园建造的时候，移植了了无数梧桐树过来，造了一个小型的梧桐大道。 秦助理敲门进去，“夫人，您找我。” 厉母的目光从书上抬起来，看到秦助理的瞬间便有些冷凝，“坐吧。” “您说吧，我站着就行。”秦助理冷汗都快下来了。 如果说厉风行是座冰山的话，他母亲就直接是苦寒的南北两极，在夫人面前，得罪厉风行已经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了。 厉母合上书，并未再管他坐不坐这事儿，直截了当的问，“我不在国内的这一年里，少爷有什么异常的举动？这话我让姗姗问过你了吧？” “是，问过了。” “你给的回答我不是太满意，再给你一次机会，如实回答。” “厉总……厉总他一切都挺正常的啊，只是每个人觉得事情有没有正常的范围好像不太一样。” 秦助理都快哭了，一边是顶头上司，一边是顶头上司的老妈，这到底该怎么办？ “是么？离婚的事情也属于你觉得正常的范围之内？” 陡然冰冷的一句质问，吓得秦助理脸都白了。 天哪，厉总您跟老妈摊牌这事儿能不能事先打个招呼啊，这要死人的。 “您……您都知道了？” “还不赶紧说，到底怎么回事？”桌上的法文书直接被丢了出来，砸在秦助理的脚边，惊的他心脏都快停跳了。 “是……是……” “……” —— 离婚的事情跟双方父母说开了之后，日子还是跟以前一样，比起厉母三天两头一个电话打过来，找各种借口邀闻璐去吃饭喝茶的急切，闻璐的父母完全是一副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的样子。 闻母在客厅里摆弄她的首饰，一边摆弄一边说，“我和你爸定了后天的机票回m国，你圣诞节的时候过去找我们玩。” 闻璐诧异道，“你们怎么这么快就要走了，也不多玩几天？” 闻母说，“有什么可玩的，我都在南城待了多少年了，该玩的也早就都玩了，还是m国舒服，吹吹海风，搞我的创作。” “说是这么说，可是你们这才回来几天啊。” 闻父在一旁看报纸，闻言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虽然已经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却依然文质彬彬的，连啤酒肚都没有，身材管理的很好。 “璐璐，我和你妈妈不是不想在这儿陪你，其实也是这个时候早点走比较合适，华年这两天一直打电话来，你说我和你妈妈是去还是不去呢？” 闻璐愣了一下，她倒是没考虑到这件事。 沉默片刻后，她问，“爸，妈，你们是不是很伤心啊，我离婚的事情。” 自那日在厉家公布这一消息之后回来，闻璐其实一直等着父母跟自己聊聊离婚的事情，但是他们却装聋作哑一副绝口不提的样子，反倒让她有些慌张。 闻母放下了首饰，皱了皱眉，将她的手拉到自己膝盖上，“璐璐，你为什么会这么想？你离婚结婚都是你自己的事情，我们无权干涉，只要你自己考虑好你是不是真的想这么做，并且愿意为结果负责。” 闻璐的鼻子有点酸，靠在了母亲的肩膀上，“妈，当初是我闹着要结婚的，现在又是我要离婚，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太任性了？” 闻母笑了笑，摸了摸女儿的脸颊，“我巴不得我的女儿任性呢，任性的人过得开心，太为别人着想的人心思重呢。” 闻璐眼眶都红了。 知女莫若母，闻母安抚了她一会儿，轻声的问，“其实你不是不爱风行了，你是考虑了太多的事情，想及时止损吧？” 女儿的性格她从小看到大，喜欢什么的时候总是一往无前，什么都拦不住，可是真的得到了以后，兴奋一阵子便容易患得患失。 厉风行的那个性子冷淡的很，看得出来很难对闻璐的热情给予什么回应，物质上的东西她从来不缺，情感上的如果一直无法满足的话，不管内心多强大的女人，那都是要失落的。 闻母摸着女儿的头发，感慨道，“我还记得你当初跟我说想嫁给风行的时候呢，转眼都快四年了。” 第51章 你要干什么？ 母亲要是不说，闻璐自己都快忘了自己三年前究竟是哪儿来的那么大勇气去闪婚，那个时候凭什么那么相信自己一定可以让厉风行爱上自己。 还记得那年是圣诞节前一晚，平安夜，她第一次没回m国去过，而是待在了南城。 那个时候她已经是嘉腾的部门主管了，她履历漂亮，工作能力强，一进公司做了几个大项目，晋升的比谁都快，但是没人不服气。 平安夜当天，公司的职员都走的很早，只剩下总裁办公室里还亮着微弱的灯光。 闻璐磨磨蹭蹭的加班到深夜，等到办公室里一个人都没了，跑去敲厉风行办公室的门。 “进来。” “厉总……”她素来话多的人，在面对厉风行的时候竟有些口吃。 见她半天不说话，厉风行的目光从电脑后面抬起来，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我……今天是平安夜，”闻璐鼓起勇气，“厉总你不和女朋友出去约会么？” 厉风行面色一如既往的平淡，“我没有女朋友，也不过平安夜。” 听到这话的时候，闻璐心里一半雀跃一半失落。 雀跃是因为多方打听了这么久，终于从厉风行本尊嘴里确认他是单身，而失落则是因为他说他根本不过平安夜。 “那……那没事了，我下班了，跟你说一声。” “嗯。” 要转身的时候，身后忽然又传来厉风行的声音，“你手里拿的什么？” 闻璐心中一紧，“是蛋糕。” “蛋糕？” 面对厉风行不解的神色，她顺口就胡扯起来，“我今天生日，就给自己买了个蛋糕，反正都这么晚了，厉总你要不要陪我过个生日？就当是看我加班加到这么晚的份儿上，公司发的员工福利了。” 其实这话说完她就后悔了。 谁家公司员工福利是老板陪员工过生日啊？大晚上孤男寡女的，这个目的性不要太明显。 这要是让厉风行以为她是个随便的女人，那不就全完了么？ 正当她忐忑不已的时候，厉风行‘嗯’了一声。 她起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可厉风行关了电脑，起身问她，“你喝什么？” 那一瞬，她觉得自己可以开心的跳起来。 蛋糕很小，她知道厉风行不喜欢吃甜点，特意买了不太甜的冰淇淋口味，上面缀着两颗小小的草莓。 厉风行端了两杯茶过来，看到她已经把蛋糕切了的时候，问，“你过生日，不吹蜡烛吗？” 闻璐神色一滞，猛地回过神来，手里头蛋糕却已经被她一劈为二了。 太尴尬了。 厉风行却嗤的笑出声来，“我来吧。” zippo的打火机在办公室里燃起淡蓝色的火焰，缀着彩虹糖的蜡烛插在蛋糕那一条缝隙中间，绽放一朵小小的烟花。 厉风行说，“可以许愿了。” 闻璐连忙点头，双手交握，闭着眼睛想了很久，最终默默地在心里许了一个心愿，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 吹灭蜡烛之后，厉风行分了蛋糕，随口问道，“许了什么愿？” “不告诉你，说出来就不灵啦。” “女孩都相信这个么？” “不是所有女孩都相信，但是大部分吧，就像也不是所有男孩都不相信一样，你不要有性别歧视嘛。” 厉风行笑了笑不置可否，笑容很浅淡，他笑起来的时候，其实唇角边有个梨涡，闻璐是第一次发现，她这才意识到，自己今天离他是最近的一次。 那晚的蛋糕很甜，第一口最甜，越往后的好像就越发的没滋味起来。 闻璐头一次将甜品吃的这么慢，她甚至希望这个夜晚可以停住不动，让她多看一会儿难得温柔的厉风行。 就像是一场梦一样，她不想醒来了。 但甜品还是吃完了，厉风行眼睁睁的看着她一个人吃完了那一大盒蛋糕，素来淡漠的眼睛也浮起些许的错愕。 “我吃完了，”她这话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失落。 厉风行以为她是没吃够，便将自己面前的往她手边推了推，“这儿还有。” 闻璐打了个嗝，立马惊恐的捂住了嘴。 气氛一下子非常凝滞。 太丢人了，竟然在厉风行面前打嗝了！ “那个，我我先走了，不早了。” 她仓皇的起身，一副要夺路而逃的样子。 “闻璐，”身后传来厉风行的声音，“你的包。” “哦，”她愣愣的伸手去接，不小心碰到他的手指，都说男人的体温要比女人的高上半度，那一瞬她觉得岂止是半度啊，好烫啊。 闻璐是个知足常乐的人，那一夜之后就一直觉得慢慢发展也不错，但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消息，第二天一早，全公司都传遍了厉风行晚上和一名女员工在办公室共度良宵的消息。 起因是他的生活助理早上去收拾办公室发现了两个杯子，一个蛋糕盒，而其中一个杯子上有口红印子。 在漫天的流言中，闻璐如坐针毡，天天听着办公室的女人们密谋要弄死这个大胆敢去亵渎她们男神的小妖精。 依照她对厉风行的了解，那晚的事情根本不算什么，他也不会放在心上。 不出所料，流言渐渐平息下来，她和厉风行之间又恢复了最普通的工作上下级关系，每个月的例会上见一次面，偶尔在公司碰到，点个头算是打招呼。 直到年底的公司年会上，厉风行竟主动邀请她跳了开场舞。 全场震惊，一片哗然。 闻璐全程脸色通红，跳舞的时候好几次踩错了节奏，幸好厉风行把控的好，没让她在众人面前出丑。 一曲舞毕，她仓皇出逃，却被厉风行堵在宴会厅的门口。 闻璐说，“厉总，我现在有点不舒服，我想先回家了。” 厉风行说，“我送你。” 那天晚上，厉风行穿了一身黑色西装，袖口有金丝线绣的小云团，和她身上那件黑色的晚礼服裙子有异曲同工之妙，这样的巧合让她稀里糊涂的就相信了，自己和厉风行之间是有种冥冥注定的缘分的。 后来确定恋爱，到结婚不过一个月的时间而已。 她说要结婚的时候，父母还在国外，视频那头素来见惯了风浪的母亲都喷了一口水出来，一脸的不可思议，“璐璐，你再说一遍，你要干什么？” 第52章 遗憾才是美的 客厅里，闻父默默地给母女俩续上热茶，继续在一旁默默的看报纸。 闻母搂着闻璐，就像小时候搂着她的乖宝一样，笑着说，“那个时候你突然跟我说要结婚，我都惊着了，心想是谁啊，就这么哄走了我家宝贝。” 闻璐像个孩子一样，闷声问，“我那个时候是不是太冲动了？” “还好吧，”闻母摸着女儿的头发，语气温柔，“每个人都有为爱情奋不顾身的权利，我很高兴，你能勇敢的去爱一个人，我也相信你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有为它负责的能力。” 其实最重要的还是因为那个人是厉风行。 闻母和厉母两个人是闺蜜，认识了很多年了，彼此也算是知根知底，虽说闻母不大喜欢厉风行那凡事都规规矩矩的性子，但有厉母这样的母亲教导，孩子也不可能出格，往好处看算是沉稳。 而且当时厉母亲自飞到m国去和他们夫妻见面，再三保证闻璐一旦嫁过去那肯定是要被当做亲生女儿一样宠着的，言语间勾勒了一个十分美好的蓝图。 当时的闻母没有任何拒绝这桩婚事的理由，所以很快就答应了。 “璐璐，当时结婚是因为很爱他，那离婚呢？” “就是不爱了。” “跟我还撒谎，”闻母幽幽地叹了口气，“你这丫头，看着理性，其实一碰上感情的事情，全靠感性，结婚因为爱他，离婚还是因为爱他，真当我和你爸爸看不出来呢？” 虽说她是放任不管的态度，可是毕竟是自己的女儿，究竟为什么离婚还是要调查一番的，这一查就不难查到厉风行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了。 光是派出所里的那一桩打架拘留记录就让他们夫妻错愕不已。 再查到那个叫张漫雪的女人，陈年旧账顺藤摸瓜，这离婚的原因也就了解的七七八八了。 闻璐被说的语塞，低着头不说话。 闻母又是心疼女儿，拍拍她的肩膀，“既然你都做决定了，我们也不干涉你，以后的日子好好过就是了，我们只希望你过得幸福。” “嗯。” “对了，我听说越越回来了。” “嗯，回来有段时间了，在检查厅。” “那孩子从小就阳光正气，做检察官正合适，”提到韩越，闻母眉开眼笑的，“好几年没见了，我和你爸走之前，叫上他一起出去吃个饭。” “我差点忘了，韩越哥也说过这事儿呢，我正要问你们时间来着。” 韩越前两天知道她爸妈回来之后，就一直说想要一起吃饭，她好几次回来都给忘了问了，今天来之前，韩越特意打电话给她让她记得问，差点又忘了。 闻母转头看了丈夫一眼，“你跟老林他们约得什么时候？明天有空去见越越么？” 闻父从报纸露面露个脸，若有所思，“跟老林他们约的是明天晚上。” 听了这话，闻母无不遗憾道，“我们是后天的飞机，明天又不是周末，中午越越应该没空吧？” “应该是。” “那没办法了，跟他说一声吧，就说下次。” “好。” “你别光答应，回头又忘了，现在就打电话跟人说一声。” 闻母知道闻璐其实是个丢三落四的性格，在亲近的人面前尤其是这样，许多事情是根本不放心上的。 闻璐没辙，只能当场给韩越打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很快就接通了。 “喂，韩越哥。” “……” “我刚刚问我我爸妈吃饭的事情，他们后天的飞机就要走了，所以恐怕是没办法吃饭了。” “……” “明晚不行，我爸约了几个老朋友，早就约好了的。” “……” “中午么？你不是要上班么？哪有空啊，不用勉强的。” 闻母一直竖着耳朵偷听，听到这儿的时候，摸过去直接将手机从闻璐的手里抽走了，“喂？越越啊，我是璐璐的妈妈。” “妈！”闻璐试图去抢手机，奈何闻母力气不小，按着她的肩膀就是不让她碰到手机。 不知道韩越在电话那头说了什么，闻母一脸的满意，“好，那就这样，明天见。” 什么就明天见啊？明天不是见不成了么？ 闻母将挂断的手机丢给闻璐，眼中带着得意的笑，“好了，越越说明天有空，中午和我们吃饭。” “啊？”闻璐神色一滞，“韩越哥工作很忙的，他很难请到假，明天哪有空？” “没事，我们不耽误他时间，约好了在他工作的检查厅附近定个餐厅，中午他有一个半小时的休息时间，吃饭够了。” 说到这份儿上，闻璐也没话说了。 可这跟母亲一开始让她给韩越打电话的初衷完全不同啊。 夜深，因为生病还在吃药的事情不想让父母知道，所以闻璐这段时间一直也没跟父母住在一起，又坐了一会儿便走了。 闻母将茶杯收拾去厨房，一边洗一边和闻父闲聊。 提起明天中午吃饭的事情，闻父忽然问，“你怎么突然要和越越那孩子吃饭？不是说明天中午你想去做个头发的么？” “这你都看不出来啊？”闻母洗完茶杯，拂了拂额角的碎发，“你知道走出一段令人伤怀的爱情最好的办法是什么么？” “什么？” “新的爱情。” 闻父皱了皱眉，沉吟片刻，“可璐璐愿意么？” “她当然不愿意，现在正是最感伤的时候呢，但也是趁虚而入的好时候。” “趁虚而入？”这个词让闻父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这是在说自己女儿？ “不用计较这种小细节，”闻母一手插着腰，振振有词道，“老公，你不希望有个人对咱们女儿好吗？越越是我看着长大的，小时候就很照顾璐璐，虽说跟厉风行比，稍微毛躁了点儿，但他对人可热忱多了。” 闻父一脸的怀疑，“你确定这个时候让别的男人接近璐璐是好的？” “越越也不是别人，这孩子的人品我信得过，你要是不信的话，明天见一面不就知道了？” 在讲道理这事儿上，闻父这几十年也没说得过妻子，索性作罢。 韩越那孩子印象中是不错，挺踏实热心的，当初要是璐璐嫁给韩越的话，他也会更放心一些，只是如今物是人非的，再想重头来，未必还是当年那个滋味。 他是过来人，总归懂得多一些。 谁年轻的时候没有过关于曾错过的遗憾，可很多时候遗憾才是美的。 想到这儿，闻父的眉头微不可闻的皱了一下，眼角余光瞥见妻子在厨房忙碌，心里有些愧疚。 第53章 实在是高啊 翌日，因为中午要跟韩越去吃饭，闻璐就没带着小包子去上班，交代了于妈照顾孩子后便自己开车走了。 父母并不知道她要领养小包子的事情，刚说完离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领养小包子的事情还是以后再说的好。 已经是月底，早上公司开管理层例会，因为堵车，闻璐迟到了一会儿，到的时候会议室里面人都已经到齐了。 闻璐一边落座一边跟众人道歉，“抱歉啊各位，路上堵车。” 在嘉腾，闻璐向来很得人心，同事关系十分和睦，所以也没人苛责她，大多都是抱着友好的态度点点头打个招呼，很体谅。 “没事，我们也才刚开始。” 迟到了五分钟而已，原本也算不上什么大事。 但厉风行的脸色却不太好，冷冷道，“身为公司副总应该以身作则，你今天迟到五分钟，不只是你自己的五分钟，你耽误的是所有人的五分钟。” 空气一下子凝滞下来，所有人面面相觑。 闻璐也是神色一怔，翻阅文件的动作顿住，抬起头看向厉风行。 她就坐在厉风行的左手边，离他很近，能看到他眼中明显的不虞，针对她的不虞，似乎是想要个解释。 僵持几秒后，闻璐合上文件，缓缓站了起来，“抱歉，厉总，今天迟到是我的错，按照公司的规章制度，该怎么罚就怎么罚，” 厉风行看着她，从她眼中除了从容之外什么也没看到。 她不愤怒不屈辱，甚至半点局促不安都没有。 场面僵持，秦助理看不过去，忙说，“厉总，上个季度的财报都在这儿了，是让财务部先汇报么？” 厉风行‘嗯’了一声。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会议在若有似无的硝烟中开始，财务部的肖部长在幻灯片前讲着上个季度的财务问题，厉风行的脸色一直很沉，底下没人敢说话，全都屏气凝神。 闻璐还站着，厉风行一直没让她坐下。 一直到整场会议结束，厉风行看都没看闻璐一眼，径直离开，后面众人作鸟兽散，lisa匆匆走来，“闻总，你没事吧？” 闻璐神色淡淡，“走吧，回办公室。” 晨会结束不久，厉风行在会议上让闻璐站了一早上的事情就传遍了全公司。 “我就说厉总和闻总两个人之间出问题了，你们非不信。” “这事儿也不能说明什么问题吧？厉总向来公私分明，早上是闻总迟到在先的。” “就迟到而已，至于罚站么？又不是小学生。” “我前两天总看见有个男的来接闻总。” “……” 谣言传的满天飞，几乎一上午的功夫就成了嘉腾的员工茶余饭后的闲话。 午饭前，lisa带着合同来找闻璐签字。 她刷刷签了两笔后，盖章递给lisa，“好了。” “闻总，”lisa欲言又止。 闻璐看了她一眼，“有事直说，你知道我不喜欢别人吞吞吐吐的。” lisa皱着眉，“闻总，您知道我要说什么，公司现在说什么的都有，您真的不管管啊？现在传的可就已经太难听了。” “都传什么？说说看。” “都……”lisa皱着眉，“说您跟厉总感情不和。” 见闻璐无动于衷，lisa鼓起勇气，“还说是因为您单方面出轨，给厉总戴了绿帽子，又提起乐乐那孩子的事情了。” 提到乐乐，闻璐的神色终于有了点变化，皱了皱眉从电脑前起了身。 “是吧，我就说太过分了，您就得给她们点颜色看看，知道您不是好惹的。” 闻璐却只是拿了包，看着手腕上的时间，说，“我下午可能会晚些到，要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直接打我电话，我就在这附近。” lisa目瞪口呆，“闻总……您不打算处理这事儿啊？” 闻璐说，“你看着办吧。” 丢下这句话，闻璐径直离开了办公室。 lisa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闻璐虽然脾气好，但是在公司向来也是雷厉风行的，从前最烦手下的人嚼舌根，要是遇到这种事情，那是非要把源头揪出来杀鸡儆猴的。 这怎么大病了一场连锐气都挫没了呢？ 此时，总裁办公室里，秦助理刚将会议纪要给厉风行签了字。 厉风行一大早的就黑着一张脸，准确的说是这段时间一直都黑着一张脸，看谁都不顺眼一样，几个部门的主管天天轮着挨骂。 但谁也没想到他会连着闻璐一块儿骂，这也是太六亲不认了。 冒着饭碗被砸掉的风险，秦助理硬着头皮说，“厉总，例会上您和闻总的事情都传出去了，公司现在上下都在议论这件事情，您看要不要澄清一下？” “议论？”厉风行看了他一眼，“议论什么？” “议论……说您和闻总感情不和，说是因为闻总做了错事，所以惹得您不高兴了，早上是故意不给她面子，虽然你们离婚了，可是之前您也说了要维护公司的最大利益，总不能让谁都看出来问题。” “是么？”厉风行淡定的很，在电脑上敲了一些什么，故作冷漠的问，“那你觉得我该做点什么来澄清？” 秦助理小心翼翼道，“快到午饭时间了，我觉得您可以和闻总一起去吃个饭，这样谣言就不攻自破了。” “那你还杵在这儿干什么？” “啊？” 秦助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直等到厉风行说，“快十二点了，你打算等闻总吃完饭再去叫她跟我吃第二顿？” 此刻，厉风行的脸上哪儿还有半点怒气，从容的跟什么似的。 秦助理呆愣愣的站了几秒，忽然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了。 这一招出奇制胜啊，没有机会自己创造机会，先打一棒子，再追上去给个枣，为了公司的利益，闻总还不得不接受这个枣儿，绝了。 “我这就去。” 秦助理忙合上文件夹，走到门口忽然想起事儿来，“厉总，您打算和闻总吃什么？我得看看这会儿定不定得到了。” 办公室传来沉着的声音，十分的言简意赅，“我订了。” 秦助理倒吸一口凉气，高，实在是高啊。 老板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这关键时刻，套路玩的这么溜的么？ 第54章 受宠若惊 秦助理赶到闻璐办公室的时候，闻璐前脚刚走。 lisa没好气的看着他，“你还敢来找闻总啊，厉总早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不给闻总好脸色，这会儿这又是干什么？没骂够？” 秦助理只能赔笑，“早上那是公事，这会儿是私事，厉总想约闻总一块儿吃个饭，你就快告诉我闻总去哪儿了吧。” “什么私事公事？你和我都心知肚明，厉总和闻总不早就……” “咳咳，”秦助理生怕被人听见，立马用咳嗽声打断了lisa的口不择言。 lisa自知失言，抿了抿唇有些慌张。 幸好环顾一圈周围没人，那两个字也没说出口。 “我不知道闻总去哪儿了，总之是在附近，去吃午饭了。” 这就头疼了。 秦助理恨不得把头发都挠秃了，“有办法能联系上么？最好是知道闻总去哪儿吃饭了，准确的地址。” lisa皱着眉，“真是厉总要和闻总吃饭？” 秦助理说，“我拿这事儿骗你有什么意思？能发年终奖？” lisa这才信了，“那我试试吧。” 闻璐刚到餐厅，韩越和她爸妈都已经到了，才说了没两句话准备点菜呢，电话就响了起来。 看到是助理lisa打来的，便起身说，“我接个电话，你们点就行。” 韩越点头，“没事你去吧，我知道你的口味。” 闻璐微微颔首，一边按下接听键一边往洗手间方向走。 “喂？lisa，什么事？” “……” “送文件过来？这么急么？现在就要签字？” “……” “好吧，那我把地址发给你。” “……” 挂了电话后，闻璐心里有些狐疑，什么文件这么重要，赶着要她签字，眼角的余光看见母亲跟韩越正在热聊，她无暇多想，生怕母亲这么热情把韩越给吓着，忙折返回去。 闻母说，“你对璐璐喜欢吃什么这么清楚啊，平时没少和璐璐一起吃饭哦。” 韩越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毕竟从小就认识，璐璐的口味重这些年也没怎么变过，就是现在稍微淡了点儿，那些麻辣的东西都不太能吃了。” 其实不是不喜欢吃，就是不能吃了而已。 在帮忙瞒着白血病这事儿上，韩越的保密工作做的很好，很轻松的用之前闻璐感冒还没完全好的借口，躲过了她为什么口味突然变得这么清淡的问题。 “我们明天就要走了，走了以后，还要麻烦你照顾我们璐璐哦。” “应该的，璐璐是我妹妹嘛。” 这话却是让闻母有些不满，正要说点什么的时候，闻璐回来了。 闻璐问，“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说话的同时，她的眼神颇具几分警告意味的看了对面的母亲一眼。 她知道母亲抱着什么心思，想给她拉郎配乱点鸳鸯谱，这绝对不行。 她跟韩越认识这么多年了，实在是不想把关系复杂化，更不想因为这种事两个人之间变得尴尬。 “干嘛瞪我啊？”闻母一副不自知的样子，无辜的眨眨眼，“我们就是在随便闲聊，我不是刚回来么？对这儿的商场也不太熟悉，想买条丝巾，正问越越呢，哪儿有卖丝巾的，是吧，越越。” 韩越愣了一下，笑笑，“嗯，是的，这座商场里面应该就有，吃完饭我陪叔叔阿姨逛逛。” 话音刚落，闻璐就说，“不用了，你工作那么忙，哪有时间啊？吃完饭就回去工作，不用在这儿陪我妈浪费时间的。” 韩越说，“没事，我请了一下午的假。” 这话一出，对面的闻家夫妻俩对视一眼，交流了一个眼神。 闻父原本对韩越的感觉也就那样，但是这一接触，倒也觉得的确是个不错的踏实孩子，对闻璐也上心，最起码比厉风行要主动很多了。 闻璐心里正过意不去，想说点什么呢，韩越便将菜单给她看，“我们刚刚点的菜已经下单了，你看看还有什么想吃的，难得叔叔阿姨回国，这家中餐馆做的比较地道，我想叔叔阿姨会喜欢。” 闻母立马说，“喜欢，我们在国外什么都挺好的，就是总吃不到地道的中餐，今天有口福了。” 另一边，秦助理从lisa那儿要到了闻璐吃饭的餐厅地址，想也不想就转发给了厉风行。 秦助理松了口气，“这样就好了，希望厉总赶到的时候，闻总还没吃完，最好是还没上菜还没开始吃。” lisa说，“可能性不大，闻总是跟她父母吃饭，闻总的爸妈可能早就到了，点着菜等闻总过去的。” “闻总是跟父母吃饭？”秦助理愣了一下，“不是自己一个人么？” “当然不是。” 秦助理脸色一变。 不是一个人的话，那这饭吃起来可就不是那个滋味了啊。 他满脑子都是完了完了，夫人那边交代的，一定要想办法让李总和闻总单独相处的，合着今天这又失败了。 秦助理没想过，还有更失败的。 跟闻璐一块儿吃饭的不只是父母，还有个最让厉风行看不惯的韩越。 厉风行一进餐厅，几乎没费工夫就看到了远处正在吃饭的那一桌熟悉身影。 闻母和韩越聊得很投机，两个人竟有说有笑的。 “先生，请问您几位？”服务员的话仿佛一股风从耳边掠了过去，没留下任何痕迹。 他绷着一张脸，“一位。” 闻母说，“是的，你还记得这事儿呢，小时候璐璐可调皮了，大夏天的下水摸鱼，差点就被淹死，还好是你救了她。” “妈，”闻璐尴尬的瞪了母亲一眼。 小时候的糗事总被大人拿来说实在是一件非常尴尬的事情。 韩越却不甚在意，笑的温和。 闻父插不上话，听到这儿的时候接了一句，“璐璐，说到这个，你没事的时候倒是可以去学游泳，多一项自救的本事，可比靠运气等着别人来救好多了。” 闻璐立马拒绝，“算了吧，我不要学。” 她是个旱鸭子，小时候还敢下水摸鱼，现在是浅水都不怎么敢去，上回在水世界里差点溺水，那会儿她就发誓再也不要去游泳了，水上乐园都最好不要再去。 闻母也不管她，顺着这话问道，“越越会游泳么？” “会。” “那教璐璐游泳这事儿不如就交给你吧，明年夏天你可以跟咱们一块去海边度假。” 韩越一下子愣住，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一个母亲，邀请一个女儿的异性朋友参加他们的家族旅行意味着什么，其实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餐桌的隔壁，雕花的屏风后面，某人脸色渐渐冷凝。 第55章 暴徒 “妈，韩越哥平时很忙的，你乱要求人家什么事情啊？” 闻璐都快尴尬死了，一个劲儿的跟母亲使眼色。 不知道闻母是没看懂还是故意视而不见，眨眨眼问，“越越你平时很忙吗？没时间教璐璐游泳？” 韩越立马醒过神，接话道，“我周六日是不上班的。” “听听，不是我乱要求，越越他明显是有空啊，”闻母瞥了女儿一眼，“你啊，别成天的想着你的工作，大好的周末也别总是待在家里哪儿也不去，经常跟越越出去玩玩。” 旁边闻父似乎是忽然想起什么来了一样，问韩越说，“对了，我之前听闻叔说，你喜欢冲浪是吧？” 韩越点头，“是，我很喜欢水上运动。” 闻父的眼睛都亮了，“我也很喜欢冲浪，到时候可以切磋一下，我们在m国黄金海岸那边有一栋度假用的房子，到时候你过来玩。” “我一定去。” 眼看着这两个人相谈甚欢，闻璐已经插不进去一句话了，只得做无奈状，托腮喝着面前的果汁。 韩越请了下午半天的假，陪着闻璐的父母一块儿逛了附近的商场，挑丝巾的眼光也让闻母非常满意。 结账的时候闻璐原本要去付账的，还被韩越给抢了先，用的理由也是深得人心，“我要是没记错的话，闻阿姨过两天就生日了，这就当是我提前送的生日礼物。” 闻璐哪好意思，“这不行，我自己来。” 闻母是做设计师的，眼光挑剔的很，选了一条真丝的丝巾，价格好歹也上万了，随随便便让人买一个上万的东西，还是不太合适的，闻璐的家教不允许她做这样的事情。 韩越自然不肯，一句“丝巾是我挑的，你可别想跟我抢这份生日礼物啊，你要送阿姨，你自己挑。” “我不是这个意思……”趁着闻璐语塞的功夫，韩越干脆利落的结了账，亲亲热热的去跟闻璐的父母说话去了。 闻璐默默的叹了口气，只能想着哪天给韩越回点礼物了。 逛完商场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闻父晚上约了在南城的老友要聚会，闻母也有自己的姐妹要见，就在商场门口分开。 闻父先开车送妻子去姐妹团，闻璐公司就在附近，所以没开车。 目送闻家夫妻俩的车走后，韩越看了一眼手表，“这个时间有点尴尬，吃晚餐是不是太早了？” 闻璐笑了笑，“行了，浪费了你下午的时间还吃什么饭啊，我回公司了，你有事的话也赶紧去忙吧，手机都震动了多少次了。” 韩越在检察署工作，平时要是没事的话倒是算是清闲，也是一旦有什么事，哪管什么周六日或者请了假正在休息啊，那都是得立马赶到现场的。 韩越却不着急，“没事，我先送你回公司再去处理，我知道是什么事，不是太打紧的。” “确定么？” “当然，我可不会随便拿我的饭碗开玩笑，男人得有事业才能保障家庭呀。” “那倒是，所以韩越哥，早些给我找个嫂子吧。” 韩越脸上的笑意微微一滞，看着闻璐的侧脸，想说点什么，但还是忍住了。 他能感觉到，闻璐是故意这么说的。 闻璐回到公司，已经快到下班时间了。 嘉腾的员工大部分都在五点到五点半之间下班，技术部的需要晚上轮岗，以防网站出什么事故，剩下的不是特殊时间一般都是正常上下班，这个时间，公司里面的工作氛围已经有些松懈了。 闻璐说回公司有事，其实也没什么事，她就是不想和韩越再一块儿单独吃晚餐了，毕竟有父母这中午的行为举动在，很难不让人误会。 她很确定，自己对韩越的感情就是亲情而已。 还没回到部门，半路上闻璐看到lisa，直接叫住了她，“lisa，不是说有文件要签字的么，怎么一直没去？” 提到这个，lisa便有些心虚，“那个，闻总，我后来才知道那文件不用签字了，没打扰您吃午饭吧？” “没有，”闻璐并未起疑。 “那您午饭，是您跟伯父伯母一块儿吃的？还有别人么？” “怎么了？”闻璐皱了皱皱眉，“有人说什么了么？” 这意思，不就是还有别人么？lisa的目光亮了几分。 “这倒是没有听说，不过就在公司附近的话，那应该也许会有人看到吧，你们能一起吃饭这事儿对公司也是好的。” “对公司好？”闻璐露出狐疑的神色，“我和韩越哥吃饭为什么会扯到对公司好？” “韩越？韩先生？” lisa的脸色骤然变了。 之前闻璐在家办公的时候她常来回跑腿，见过韩越不少次。 跟闻总吃饭的不是厉总？是韩先生？ 闻璐的眉头皱的更深了，“lisa，我怎么觉得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老实说，你今天中午真的是要去给我送文件的么？” “当……当然，”lisa硬着头皮咬定了自己就是要去送文件的。 “什么文件，拿来我看一眼。” “啊？”lisa也跟了闻璐好几年了，这点儿缜密的心思还是有的，“哦，归档了，我我去档案部拿一下。” “好，过会儿送到我办公室来。” 说完，闻璐径直进了部门。 这会儿已经到下班时间了，部门里的员工一个个的却都还正襟危坐，半点没有要收拾东西走的意思。 闻璐看了一眼手表，“今天怎么下班都不积极了？都打算留在这儿加班？” 距离闻璐最近的女员工这才反应过来，“下，下班了么？” “五点零五了。”闻璐把手腕给她看，好笑道，“我说过在我的部门我只看你们的工作成效，上下班这种事不用做给谁看，都下班吧。” 闻璐都开口了，众人纷纷收拾起东西来。 但要是仔细看，就会发现颇有几分不情愿的意思，几个人眼角的余光一直跟着闻璐的身影进了身后的副总办公室。 闻璐刚拉开门进去，胳膊骤然一沉。 “啊……” 呼喊声还没来得及完全发出，剩下大半个音节就被封存在了口中，她的后背重重的撞在墙壁上，后脑勺也碰了一下，仿佛脑震荡了一样，半点挣扎的力气都没了。 还不等她回过神，那个施暴的‘暴徒’就俯脸下来，脸部的线条在傍晚夕阳的逆光下越发的模糊。 “唔……”闻璐骤然醒过神来。 第56章 厉风行疯了？ 厉风行的这个吻来猝不及防，闻璐回过神想要推开的时候，他几乎已经将她口中的氧气掠夺干净，那种缺氧窒息的感觉让她浑身疲软，根本使不上力气。 厉风行疯了？ 她脑子里只有这一个想法。 前两天刚跟家里人宣布离婚的消息，今天晨会上当着那么多人莫名其妙把她骂了一顿，现在却等在她的办公室里，强吻了她？ 想到这儿，闻璐一下子怒气攻心。 “啊……”厉风行吃痛闷哼了一声，一下子放开了闻璐。 “你有病啊？”闻璐跳着脚躲到办公桌的后面，满脸都是怒气。 这是她认识厉风行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真正的跟他发火，充满了嫌恶的发火。 厉风行先是看着她，而后拇指的指腹上蹭出唇角的血迹，捏紧了拳头，“下午去哪儿了？” 闻璐说，“我去哪儿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是公司的副总，不以身作则，随意翘班。” “副总又怎么样？翘班的人多了？厉总您都这么一个一个耍流氓？我还真是头一回听说。” 耍流氓？ 厉风行的脸色陡然青了。 “厉风行，我真的没想到你是这种人，”先前张漫雪的事情还如鲠在喉，闻璐这回儿看厉风行都觉得倒胃口。 那嫌恶的眼神落在厉风行的眼中，过分的刺痛。 “好，”他深吸了一口气，面色冷凝下来，“你告诉我，你跟我离婚的原因究竟是不是因为韩越？” “是。” 闻璐不假思索。 “我问你最后一遍。” “是，我说是！” 她已经不想和厉风行有任何关系了，拉上韩越当这个挡箭牌是最好的选择。 厉风行有张漫雪，她凭什么不能有别的人，尽管她的确没有，可她却需要这样的一个借口，来掩饰自己为爱所伤后的可怜自尊。 人可以为爱不要自尊，可是当爱都没有的时候，体面的退场真的会是唯一最好的选择。 “厉风行，”闻璐扶着自己的额头，觉得有些晕眩，但勉强站住了，调整好波动不安的情绪，用平和到近乎冷漠的语气说，“我们已经离婚了，不管我跟谁在一起，或者不在一起，都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我们的婚姻是失败的，但我依然祝你幸福，也希望你祝我。” 厉风行的脸色越发的阴沉，紧握的双手上青筋都在跳动。 闻璐的声音很轻，可是她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扎在耳膜上，格外的尖锐。 “现在，请你离开我的办公室。” 厉风行并没有动弹一步。 “好，那我走。” 闻璐深吸了一口气，捡起地上的包，快走近厉风行的时候警告了一句，“如果你敢再碰我的话，我会报警。” 三年情分，早该断的彻底才对。 那些所谓分手以后还能当朋友的人，要么是还有余念，要么就是从未深爱过。 ‘砰’的一声，办公室的门在闻璐手中关上。 落地窗上夕阳的余晖一点点的下落，最终消失不见。 厉风行扶着一旁的沙发扶手，缓缓坐下了。 什么时候开始，他的情绪变得这么难以自控了？ 往前推算，推算到生平第一次在合同谈判的时候走神，推算到第一次口误将一个重要的英文单词说错，引起合作方深深的诧异。 那个时间点距离闻璐跟他提离婚不久。 儿女情长的东西他自小没被灌输过，不懂也不想去懂，三年来对闻璐的关心是真的，但也只是他觉得一个丈夫应该做的。 包容妻子，兼顾事业与家庭。 他自认自己都做到了，不是很难。 闻璐并不任性，所以日子过得顺利平淡。 那种深爱一个人的感觉，在没有失去的时候无法体会，而当这个人真的离开自己了，随着时间的推移，发现自己的生活其实到处都充斥着她的影子时，那一瞬，他发现自己无法自己生活下去了。 即便在遇到闻璐之前，他已经独自生活了那么多年。 在失去之后，他确定自己深爱着这个女人。 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闻璐有些累，于妈早早备好了晚餐，她一进家门就让小包子下楼洗手吃饭。 闻璐说，“我没什么胃口，你们吃吧，我想睡会儿。” “那不行，”于妈忙拦住，“又不吃饭怎么行？好歹吃两口。” “于妈，”闻璐皱着眉，脸色苍白，“我真的没胃口。” 说着，她便上楼去了。 小包子眨巴这眼睛看着她的背影，被旁边于妈拍了拍肩膀，“乐乐，想点办法，让太太吃饭吧。” 闻璐回房就躺下了，妆也不卸，身上的衣服也没换，好像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一样，不想做任何事情。 厉风行今天的举动完全打乱了她原本已经说服自己平静下来的心。 第二次了，这不是第一次被他强吻。 第一次在厉家，那天张漫雪也在，那个场景，她想想都觉得胃里面翻江倒海。 今天这次不需要任何的联想，一想到他和张漫雪这种女人在一起，那个女人也许碰了他身上每一寸皮肤，他的身上混杂着那个女人身上的香水味，她就觉得恶心至极。 “笃笃笃。”敲门声在房间里响起。 闻璐正在走神，好一会儿才听见，有气无力道，“于妈，我真的吃不下东西，我睡了。” “麻麻，”房门开了一条缝，露出小包子小小的身影。 小包子个子小，费劲的端着一个托盘进来，托盘上摆着一盅汤，泼泼洒洒的，托盘上面都是汤汁。 闻璐忙坐了起来，快步过去接下，“你怎么端着这个来了啊？” 小包子吸了吸鼻子，“麻麻不可以不吃饭。” 闻璐将托盘放在旁边的茶几上，心疼的拉过他的手，“都烫红了，疼不疼啊？于妈怎么让你端这个？” “是我自己要端的，”小包子眨眨眼，一双黑葡萄一样的眼睛里清澈干净的让人怜惜不已，“麻麻，你不想吃饭，那喝汤总可以吧？” 闻璐叹了口气，“好，我喝汤，让乐乐担心了，对不起。” 小包子摇头，“没事。” “那乐乐先去找于妈把手上的烫伤处理一下好不好？” 小包子又摇头，捂着手一脸的固执，“麻麻喝完才可以。” 这孩子听话，但是脾气却格外的倔强。 闻璐无奈了，只能起身去喊于妈，“于妈，拿个药箱上来。” 第57章 离开嘉腾 于妈拿着药箱上来的时候，还端着一个托盘，装着几样小菜和一小碗新的鱼汤。 非得看着闻璐吃饭了，小包子才肯伸手给于妈处理胳膊上的烫伤。 那一盅汤并不太烫，小包子的手上也就是稍微红了一块并不碍事。 闻璐责备于妈道，“乐乐还小，怎么能让他端这个呢？于妈您真是……” 于妈对自己而言是长辈也是亲人，话也不好说的太重。 “那我可不管，”于妈故意板着脸，“太太您以后要是还不吃饭啊，我就还让乐乐这么做，您非得心疼了才能好好吃饭，那就让孩子跟着您受罪。” “于妈，您……” 闻璐无语了，“乐乐，你以后不要做这种事，知道吗？” 小包子摇头，“才不，麻麻吃饭。” 得，这一老一小两个人达成一致，成了一个阵营了。 闻璐默默地叹了口气。 不过被小包子和于妈这么一闹，她原本郁结的心情倒也好了很多，这会儿也有胃口了，喝了一盅汤，也吃了几个小菜。 晚上入睡，小包子抱着枕头来找她，她便哄着他，十分耐心的给他讲童话故事书，等到哄着他睡着了，才轻手轻脚的出来。 刚刚韩越给她打电话，她哄孩子没办法接。 回拨了电话后，那头很快就接通了。 “韩越哥，我刚刚不方便接电话，什么事啊？” 那头传来韩越的声音，带着几分喜悦，“是乐乐的事情，你不是要领养他么？我朋友这边说可以办手续了，资产证明什么的你应该不成问题，还有一些别的材料，我过会儿发给你。” “真的啊？”闻璐脸上也是一抹喜色浮上来。 领养乐乐这事儿一直办不下来手续，原因是她离异，福利机构一般不让离异家庭领养孩子，而且乐乐目前也是身份不明，无法确定是被遗弃的无身份的孩子。 为了这件事，她自己也没少找朋友帮忙打听。 韩越这通电话背后，也是费了不少劲的。 这一瞬间，她心里很感动。 韩越虽然大大咧咧的，但是每次帮她办什么事情都特别尽心。 “那你这两天有空么？有空的话，我陪你跑这些手续。” “有。” 闻璐毫不犹豫的点了头。 “公司那边，你走得开么？我之前听你说有项目什么的。” 提到这个，闻璐皱了皱眉，不知道怎么的又想到了今天傍晚厉风行的所作所为。 “没事的，嘉腾缺了我也照样运转，况且……我打算离开嘉腾了。” 一直待在嘉腾，和厉风行总是抬头不见低头见，不如找个理由离开，她照样拿着股份分红，但是公司副总这个职位，她就不做了。 韩越有些诧异，“怎么这么突然，是发生什么事了么？” “没有，就是该离开了。” 见她不愿多说，韩越也就没再问。 之后的一个礼拜里，闻璐宛如人间蒸发，没在嘉腾出现过，所有的事务都是由秘书lisa代理，几次管理层必到的重要决策会上也不见闻璐的身影。 更让人诧异的是，厉风行竟也什么都没问。 “厉总和闻总这是和好了还是彻底闹掰了啊？” “我听说那天厉总去闻总办公室来着，闻总出来的时候脸色很不好。” “不是说是闻总出轨么?” “谁知道啊？真是捉摸不透。” 流言蜚语在什么地方都不会少，lisa将这些话原封不动的转告给闻璐的时候，她也只是在电话里简单的‘嗯’了一声，然后让她把手头的项目继续跟别的部门对接。 “闻总，您什么时候回公司啊？这些项目我们努力了那么久，就这么给别的部门去接手，大家都挺不服气的。” “等我忙完吧，会给大家一个交代的。” 离职的事情暂时不好说，闻璐在工作上责任心是很重的，想离开嘉腾，前提是她不能影响嘉腾原有的运作，不管是股市还是内部人员问题。 这几年她所带的项目部门一只都是公司业绩最好的，她手下的经理们也都心高气傲，难免和别的部门有些芥蒂。 她一旦走了，会发生什么不难想象。 所以走之前，她还得安顿好这些人。 “璐璐，跟乐乐说一下过会儿要说的话，都在你旁边那个文件夹里，”身边传来韩越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 韩越在开车，今天得去一趟民政局开一个遗弃证明，证明小包子目前的身份就是被遗弃的孤儿。 “好。” 闻璐开了袋子，拿出一些证明材料中夹杂着一张纸，拉着小包子的手，“乐乐，我跟你说的话，你要都记得，过会儿要是有叔叔阿姨问你什么，你要照着我教你的说，可以吗？” 小包子乖巧的点点头，“好。” “好，那我们第一个问题，如果有叔叔或者阿姨问你你的爸爸妈妈是谁的话，乐乐要怎么回答？” 乐乐拉住了闻璐的袖子，“麻麻。” 闻璐愣了一下，笑了笑，“不是，你要说你不知道。” 说完她自己有些无奈，回头问韩越道，“韩越哥，乐乐这么回答好像也没什么问题，他叫我妈妈。” 韩越挠挠头，“倒也是，反正那些答案是我整理的，其实没什么标准，主要就是要让民政局审核的人相信乐乐是喜欢你的就行。” “好，那第二个……” 正值午后，初冬的南城已经十分萧瑟，路上的梧桐树几乎都掉光了叶子。 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了民政局的门口。 “厉总，我去拿文件，您稍微等我一会儿。” 后座上，厉风行“嗯”了一声，目光看向窗外。 嘉腾近期的项目需要一些民政局盖章的文件，已经提前几天批下来了，今天刚好路过，就顺道拿一下。 车窗正对着民政局的大门，台阶很高，没了夏天时候的绿化，此时显得格外的冷落。 厉风行不由得想起他和闻璐办离婚手续的那天来。 民政局的工作人员盖了章，他们两个人一人拿着一个本子出来，他提出说要不要一起吃顿饭，被拒绝了。 想着想着，台阶上就出现了闻璐的身影。 厉风行自嘲的扯了扯嘴角，思虑过重，竟然能看到幻像了。 秦助理拿了要带的东西，顺手刚开车门，才抬头看了一眼，忽然动作顿住，“厉总，那怎么好像是闻总，旁边那个是？” 第58章 适得其反 民政局门口的台阶上，闻璐穿了一身浅粉色的大衣，上台阶的时候踉跄了一下，旁边伸出一只手来，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 韩越说，“没事吧？” “没事，”闻璐也吓了一跳，心有余悸的捂住了胸口，“走吧，办事要紧。” “嗯，对了，户口本拿了么？” “呀，我忘了。” “没事，你在这儿等我，我去车上拿。” “好。” 韩越的车停的距离大门不远，很快就从车上拿了户口本回来，暗红色的户口本在他手里格外的显眼。 秦助理扶着车门，远远地看到了这一幕，慌张道，“厉总，那不是户口本吧，闻总跟那位韩先生来民政局干什么啊？” 一男一女拿着户口本来民政局，能做什么？ 厉风行几乎没有犹豫，直接下了车。 “厉总。” 秦助理下意识的叫了一声。 也是这一声，叫停了厉风行的脚步。 厉风行说，“我透透气，你去办你的事情。” 秦助理愣了一下，也不敢多说什么，应了一声赶紧往民政局大厅跑去了，跑了两步偷偷回头看了一眼。 冷风萧瑟，厉风行的身影在空旷的停车场上显得十分寂寥，他点了根烟站在花坛边上抽，和闻璐离婚之后，厉风行才开始抽烟的，而且烟瘾越发的严重了。 一天又过去，太阳落山，南城的白领们几年如一日的忙碌。 霓虹灯渐次爬上所有街道，将整个城市装点的宛如白昼。 于妈和小包子都睡了，闻璐半夜口渴，下楼倒水喝。 水壶烧水的声音不大，但是在静谧的夜晚就显得格外清晰，呜呜呜的声音在昏暗的客厅中仿佛呜咽。 闻璐随手开了冰箱，拿了一杯酸奶暂时解渴，才开了酸奶瓶，便听到门口传来‘砰砰’的敲门声，吓了她一跳。 她住的地方是南城有名的几大别墅区之一，两层的小洋楼，小区的安保是非常好的，门口也装了监视器。 闻璐放下酸奶瓶走到玄关，门边墙上的显示屏中，是被门灯照的昏黄的院子，起先没看到人，就在闻璐以为自己听错了的时候，里面晃晃悠悠的冒出一个身影来，踉踉跄跄的仰着头，突然冒了出来。 刚刚大概是贴在门上，正好是监视器的盲区。 此刻，那张脸正对着摄像头，高清的画质能看到他嘴唇的嗡动。 即便是喝醉了，他的五官依旧俊朗，有种落魄贵公子的气质在，白衬衫领口散着宝蓝色的领带，还是去年的结婚纪念日闻璐给他买的。 厉风行究竟还要做多少出格的事情，来一遍遍的刷新她对他的认知？ 闻璐捏紧了拳头，眉头也是紧紧的皱着。 许久后，按下了显示器上的通话按钮，却没说话。 监控的那头传来厉风行说话的声音，染着醉意依旧低沉有力，“璐璐，我有话要跟你说，我知道你在看。” 翻来覆去的只有这一句话而已。 闻璐说，“有什么话等你清醒了以后再说，秦助理呢？你怎么来的？” “璐璐……” 他仿佛没听见她的话似的，说的话依旧是翻来覆去的那几句。 闻璐皱起眉，有些烦躁，索性直接关了显示器。 屏幕闪烁了两下，上面的监控画面消失了。 水壶里的水已经烧开了，闻璐倒了一杯茶刚喝了一口就被烫着了，杯子一下子脱手，‘哐’的一声在地上碎开，滚烫的茶水四处迸溅。 于妈在楼上听到动静，披着衣服开门出来，顺手把客厅的灯给开了，“太太，这是怎么了？” 闻璐捂着烫红了的手腕，倒抽了一口冷气，“没事。” “烫着了？” 于妈匆匆下楼，查看了一下闻璐的伤势之后将她的手拉到水池里，开了凉水冲降温，“先冲着，我去拿药箱。” 冰凉的水从胳膊上流过，‘哗啦啦’的声音掩盖了脑子里的一切杂音。 于妈很快提着药箱过来，将她拉到沙发上坐下，抹上烫伤膏。 烫伤不是特别严重，手上红了一片，小腿上大概是被溅到的，也有些小红点，涂了药之后，于妈叮嘱说，“别碰水，不然就要留疤了。” 闻璐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眼角的余光还在往门口看。 他应该走了吧。 “太太，上楼睡吧，这儿我来收拾。” 闻璐抿了抿唇，说，“伤口有点疼，我在这儿待会儿，过会儿再睡。” 于妈便叹气，“怎么不小心一些呢，以后这些事还是让我来做就行了，太太您要喝茶是吧，我先去给您泡一杯。” “好。” 于妈泡了茶送来之后，还不放心的叮嘱说过会儿凉了再喝，叮嘱完这才去打扫厨房的残渣。 屋子里面偶尔有于妈的絮叨，还有打扫时候发出的细碎声音。 “太太，我去丢个垃圾。” “好。” 闻璐的目光不自觉的跟在了于妈身后，一直追到门口。 于妈开了门，拎着垃圾袋出去，没有任何的异样。 门开着，外面是空荡荡的院子，别的什么也没有，就好像她刚刚在监视器里看到的那个醉鬼都是自己的幻觉一样。 闻璐心里忽然有些失落，扶着沙发扶手起身朝着楼梯走去，准备上楼睡觉了。 刚走到楼梯口，门口忽然传来于妈的一道惊呼声，“少爷，哎呀少爷，您怎么睡在这儿了？这是喝了多少？” 闻璐的脚步一顿，重新转身朝着门口望去。 “太太，帮忙来搭把手吧，少爷来了，少爷躺在门口呢。” 闻璐愣了几秒，这才疾步朝着门口走去。 喝醉酒的人沉的像是一滩烂泥，两个女人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厉风行从门口‘搬到’客厅的沙发上。 “我没力气了，于妈，”闻璐甩着酸胀的胳膊，“就让他在客厅待着吧。” “我去煮点醒酒汤。” “不用了，这么晚了，他也没撒酒疯，让他就这么睡吧，不用管了。” “没事，不麻烦，”于妈是看着厉风行长大的，自是当亲儿子一样心疼，“我怕少爷明天早上醒了头疼。” 见于妈坚持，闻璐也不好说什么，便说，“那我上楼了。” “好。” 于妈的神色有些复杂，几次欲言又止但又都忍住了。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太太和少爷复合的希望不大，想要太太照顾醉酒的少爷也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所以她也就不好再多撮合了，免得适得其反。 第59章 那我很冤枉 闻璐拉上被子，从虚掩的房门可以听到楼下的动静。 于妈煮醒酒汤是很利索的，先前还没离婚的时候，厉风行在外面应酬就很多，喝点酒回来之后都是于妈煮的醒酒汤，喝了汤之后，第二天早上才不会头疼。 也不知道忙了多久，外面没了声音。 闻璐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翻身翻了好几次之后，终于还是下了床。 一次两次或许是厉风行对自己心有不甘，可次数多了，她也会有期待，也许厉风行对自己还是有感情的吧？ 沙发上，厉风行一米八五的身高，整个人躺的有些拘谨，于妈原本给他盖好的被子也已经掉在了地上，客厅的暖气开得足，倒也不用太担心感冒，但他毕竟是喝了酒。 闻璐站了一会儿，还是将毯子给她盖上了，拉着毯子的一角，一直盖到他的脖颈，小心翼翼的将被角在他腋窝下塞了塞，免得再滑落。 正要离开的时候，厉风行忽然握住了她的手。 “璐璐。” 闻璐身子一僵，想要抽回手，可被握住的地方滚烫滚烫的。 “我有话要跟你说。” “你喝多了，明天等你清醒了再说。” “我知道我要说什么，璐璐。” 闻璐其实特别受不了厉风行叫她‘璐璐’，只有最亲密的人会这么叫她，新婚前他叫的还是她的全名，新婚当夜改了称呼，所以每次他这么叫自己的时候，自己总是要脸红心跳想入非非。 厉风行曾经无数次的笑她脑洞大。 显然，此时不是一个该想入非非的时候。 闻璐脑子里面乱的很，“那你说。” 不管他说什么，大不了自己不当一回事就好了。 厉风行用力拽了拽她，她原本也没站稳，便直接跌坐在了他身侧，占了沙发的一个小角。 他说，“这段时间都没去嘉腾，是因为生我气？” “不是，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办，嘉腾的工作有lisa，有问题的她给我打电话，我也解决了。” “但你把部门的项目都交接了，你打算……离开嘉腾？” “是有这个打算，原本想晚些和你说的，毕竟我们现在的关系，我不太适合在嘉腾继续待下去了。” “那之后呢？” 闻璐沉默了几秒。 她的确没想过之后的事情。 身体不好，不知道白血病会不会再复发，也许没办法一直高负荷的工作，所以去哪个公司都不太合适，要是回自家公司的话，又需要一段时间的磨合期，也许身体受不了。 “不知道，也许就不工作了，在家待着，做点自己想做的事情，出去旅行之类的。” 和厉风行结婚三年，他们都没有出去旅行过，除了生活的琐碎之外，就剩下工作。 “和谁？” 问到这个话题，闻璐便隐隐意识到他的痛点，此刻却不那么想故意去戳了，“不跟谁，没想好，也许自己一个人，也许跟朋友。” 厉风行握着她手的力道稍稍松了一些，“不跟韩越么？” “韩越哥有自己的事情，他检查厅的工作挺忙的。” “其实我不介意你继续留在嘉腾，如果你介意对外婚姻关系会影响你以后和韩越结婚，那给我点时间，我们可以慢慢公布这件事，未必会对股市造成太大的影响……” 听到‘结婚’两个字，闻璐皱了皱眉，却也没太多解释。 也许在厉风行看来，她是要和韩越结婚的。 “不用这么麻烦的。” “不麻烦，你的事情我从未觉得麻烦。” 厉风行大概是真的醉了，这样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减了平日的清冷淡漠，多了温暖柔和，让闻璐一时间失神。 这样的瞬间并不多，但是偶尔那么几个，都会让闻璐误以为这个男人深爱自己。 也许夜色朦胧，也许今夜他过于温和，也许这次他们离婚后第一次心平气和的聊聊最近和未来，闻璐心里也放开了不少，竟问，“你这样跑来找我，张小姐不介意么？” 厉风行皱了一下眉，“我和她不是你以为的关系。” “你觉得我以为的关系是什么关系？” 闻璐问的直白。 如果厉风行知道她会误会，那何必又要让这样的误会存在？这句话本身就是不合理的。 厉风行的目光深了几分，“你是不是听谁说了什么？” “没什么，”闻璐忽然觉得很没意思。 如果一个男人总是在自己的太太知道什么之后，才马后炮的想着来挽回补救，那只能说明他还是抱着一些侥幸心理。 “不早了，我去睡了，你要是觉得沙发不舒服，就让于妈给你收拾客房。” “璐璐，”厉风行一直就没松开她的手，此刻更是直接抓紧了，“你跟我提离婚，是不是因为张漫雪？” 闻璐心中咯噔一下。 这次他们的婚姻出现问题以来，第一次直面婚姻失败的那个根源问题。 厉风行问的很笃定，并不容得她否认。 “我如果说是呢？” 昏暗中，厉风行凝视着闻璐，神色十分复杂，“那我很冤枉。” 闻璐愣住，一时间没琢磨出他这话的意思，而后脑勺已经被一只大手给压住了，迫的她俯身下去，还没来得及回神，她的唇便贴上了厉风行的唇。 这个吻带着酒精香甜的气息，温柔的让人混乱迷醉。 吻着吻着，闻璐便浑身都软了，而厉风行却忽然有了力气，翻身将她压在了沙发上，越发的肆虐主动，一双手在她腰上游走。 理智告诉闻璐，必须要停下了。 可是身体却不由自主的跟着他起伏。 “不……不要……”她艰难的吐出一句话，按住了厉风行不安分的手。 厉风行没有继续下去，但却非常执着的保持着这个压制她的动作不肯撤离，质问道，“你真的觉得我出轨了？” 面对这样的质问，闻璐又羞又恼，“我有证据。” “什么证据？” “视频。” 闻璐的手机里，还存着张漫雪发来的床照和视频，尽管没有发展到最后那一步，但是两个赤裸的人躺在一张床上，还不够明显吗？ 她原本不想提的，但是厉风行今夜真的太过于咄咄逼人了。 看完视频和照片，厉风行皱着眉，“那晚我喝酒了。” 闻璐的语气冷了几分，拉好自己的衣服，“当然，今晚你也喝了。” “但我可以确定，什么都没发生。” 第60章 日子还长，慢慢来 厉风行的身上染着许多酒气。 这让闻璐不敢随便相信他说的话，拘谨道，“等你明天酒醒了再这么说吧。” “我没醉，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厉风行拉住了她不让她走，声音很轻，却莫名透着几分孩子气的倔强，“我醉了是什么样子，你最清楚。” 闻璐觉得刚刚降温下去的一张脸又重新开始发烫了。 谁知道他这个样子，到底醉还是没醉啊？ “璐璐，”厉风行从身后贴了上来，酒精味是甜的，素来清冷的声音也染了几分暖暖的音色，沙哑低沉。 闻璐忽然很慌乱，“不……不早了，你早点休息，我也要去睡了。” 说完这话，她急忙起身，肩膀直接撞在厉风行的下巴上，他闷哼了一声，一下子缩回了要去拉她的手。 闻璐却没察觉似的，慌不择路跑的飞快，蹬蹬蹬的就上了楼，直接反锁了房门。 看着二楼紧闭的房门，厉风行揉着发痛的下巴，先是愣了半晌，想到闻璐刚刚的反应，竟无奈的笑了一声，摇摇头躺下了。 对他来说，闻璐是日久生情，可他从不觉得日久生情有什么不好，两个人在细水长流的相处中习惯了对方的存在，日子平淡但不乏味，才过的长久。 但他的璐璐似乎却一直没懂他的心思，大概还觉得他根本不爱她吧。 没关系，日子还长，慢慢来。 翌日一早，闻璐是被楼下的鼓掌声吵醒的，推开房门就看到一楼的客厅里，小包子正在和厉风行解九连环，小包子一脸的崇拜，“哇这个是这样的啊，我之前都没想到，所以一直解不开！” 厉风行也很有耐心，拆了一遍又给他装上，再演示给他看。 两个人过于聚精会神了，以至于闻璐都走到了身后，谁也没发现。 “咳咳，”闻璐咳嗽了一声。 “麻麻！”小包子立马抬起头来，笑的像朵花儿一样，“麻麻，蜀黍在教我解九连环，我们之前想了好多办法都解不开的，蜀黍解开啦。” “是么？”闻璐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厉风行坐在沙发上，修长的手里握着九连环，已经解开了一半。 “早。”他说。 闻璐干咳了一声，避开了他的视线，“早。” 好在小包子年纪小，被九连环吸引了注意力，也不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满脑子都是如何解开九连环的办法。 “麻麻，你也来看啊，是这么解开哎。” 闻璐被小包子抱着腿拉了过去，被迫凑到厉风行的身边看他解九连环。 他的手骨节分明，银色的九连环在他手里就显得十分灵活，穿过来绕过去，一个扣好像很随意轻松的就解开来了。 “看明白了？” 厉风行忽然说话。 “啊？”闻璐愣了一下才回过神，知道他是在问自己看懂没，“看……明白了。” 厉风行立马将刚刚解开的一步退回去，将九连环递到她面前，“你解这一步我看看，” 闻璐的神色便有些僵硬。 她刚刚光顾着看手了，根本没注意看他是怎么解的，也就是随口那么一说，谁知道他真的跟老师检查作业一样让自己解啊？ 硬着头皮接过来拆了两步。 连小包子都连连摇头，“不对，麻麻，不是这样的。” “这个有点复杂，我一直都玩不太好的。”闻璐有些尴尬，“你们玩吧，我不……” “这步是这样的。” 没等闻璐的话说完，她的手就被握住了。 厉风行的手很大，单手就几乎将她的两只手都托住了，另一只手点点她的食指，“这个环先推到下面去，然后拉上来这个环，试试。” 闻璐有些失神，鬼使神差的跟着他说的话试了一遍，几乎是没有任何自主思维的，机械化的运作。 银色的金属环在她手里，准确的说是在厉风行握着的她的手里灵活的运动着，向前走两步，推到上面，再拉上下面一个环，在拉回前面一个环，如此往复持续着一个相当复杂的运作。 直到最后，‘哐当’一声，一整串九连环的银环和支架部分分离，就这么解开了。 闻璐一下子回过神来，“解开了？” 连她自己都很诧异。 厉风行说，“嗯，解开了，不是很难，再来一遍，你应该就可以自己拆了。” 闻璐心中一紧，生怕厉风行一个心血来潮又把这九连环给装上让她拆一遍。 她连忙说，“不早了，你不得去公司么？吃早餐吧。” 说着，她便转头朝着厨房喊，“于妈，早餐准备好了吗？” 于妈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十分热情，甚至隐约的有些哽咽，“好了好了，可以吃饭了。” 其实于妈早就把早餐准备好了，不过是看厉风行和闻璐两个人难得这么和谐相处，这样的场景实在是很久都没见到了，有些泪目，实在是不忍心打断而已。 “少爷的咖啡，太太您的果汁。” 于妈的语气都是轻快的。 闻璐道了谢，让于妈一块儿坐下吃。 “没事，你们吃，我去收拾一下厨房，乐乐，你跟我到厨房来。” 小包子当然不愿意，他莫名的喜欢黏着厉风行，“不要，我要和蜀黍一起吃饭饭。” 一听这话，闻璐心里有些吃醋，脱口而出道，“你就这么喜欢叔叔？” 一共也没见过厉风行几回，提到他的时候全是星星眼。 小包子人毕竟小，不知道怎么回答这话。 于妈打圆场，拉着他的手，哄着说，“厨房里炸了你喜欢的香芋小丸子，你不吃吗？” 最终，于妈用了五个香芋小丸子这才把小包子给骗走了。 闻璐的心情一下子多云转晴。 所以说厉风行的地位也就面前高过四个香芋小丸子，但是低于五个香芋小丸子，也不怎么样。 反正自己有于妈，会炸小丸子，那小包子怎么着也不会被某人拐走。 她正胡思乱想着，厉风行说，“今天你去公司吗？” 闻璐回过神，犹豫了几秒，解释道，“我请了一周的假要办事，时间还没结束。” “那你的事情办完了？” “还没有，昨天和韩越哥跑了一趟，但是没办成。” 提到韩越，厉风行的喉咙都紧了几分，追问，“民政局？” “嗯？你怎么知道？”闻璐神色错愕。 “路过，刚好看到你们了。” 闻璐皱了皱眉，神色有些复杂，“所以……那你也知道我去办什么事的？” 第61章 太有爱了 餐桌上的空气有了一瞬间的凝滞。 厉风行忽然沉默的态度让闻璐有些不安。 闻璐说，“我知道，这个决定在你看来可能觉得很冲动，很不可思议，但是我是深思熟虑过的。” 厉风行端着咖啡杯的手骤然收紧，手背上的青筋隐隐跳动着，“深思熟虑过的？” “是，我是深思熟虑过的。” “爸妈同意了？” “我……暂时还没打算告诉他们，想等手续都办完了再跟他们说。” 厉风行的声音很沉，闷声道，“登记结婚而已，还需要什么手续？” “结婚？”闻璐眉头一皱，不解道，“什么结婚？” 见她这副错愕的样子，厉风行的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你不是说你要结婚……” “我什么时候说了？我……你不是在跟我说我收养乐乐的事情？” “收养乐乐？”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半天，眼睛里全是对对方的不解。 厉风行以为她昨天去民政局是和韩越结婚，而闻璐却以为他是撞破她要收养小包子的事情，两个人一直在鸡同鸭讲，搞了半天一场乌龙。 “不是，你在想什么？”闻璐都快气笑了，“我跟韩越哥去领证结婚？别说我们俩没在一起，就算是在一起了，也不可能我刚离婚就跟人去结婚吧？我成什么人了？” 厉风行一时语塞。 最近他的理智常常不够用，智商也不在线。 昨天的那个情况明明让秦助理去打听一下就全都清楚了，他偏偏自尊心作祟，什么都不肯问，自己琢磨出来，笃定两个人是结婚了，于是大醉一场。 但闻璐刚刚那话…… “你刚刚说，你和韩越没有在一起？” “我……” 闻璐这才意识到自己一时失言了。 在此之前，韩越可一直是她对付厉风行的挡箭牌。 “我……”闻璐‘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完整句子来，“我是说……” 这就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厉风行眼中的阴霾消失的一干二净，嘴角噙着几分笑意，“不用说了，这是私事，以后慢慢再说也不着急，倒是公司，你今天非去不可了。” “为什么？” “‘叠翠园’泗水的那个项目还没谈成，别的人我信不过，想让你去办。” 这不是托词，是泗水那个项目目前的困境。 先前泗水的慈善晚宴上，闻璐作为嘉腾的副总就露过面了，负责这个地皮开发规划的郑局长对闻璐的印象不错，之后几次和厉风行的接触中都提到了她。 提到公事，闻璐也不矫情，“我得看看情况，之前这个项目不是我主管的，很多情况我都不清楚。” “这个没问题，到了公司之后，我让秦助理把项目交接给你的部门，要是泗水规划局那边能拿到审批的话，这个项目就是你们部门来做。” “这会不会不太好，叠翠园的项目一直是一部在做。” 嘉腾的一部是每年财报最漂亮的部门，跟二部一样负责房地产规划，部门主管冷秋是厉风行的大学建筑系的师兄。 冷秋来嘉腾比闻璐还要早，在厉风行接管嘉腾后不久，就被重金聘请过来当了部门主管，为人十分毒舌，怼天怼地对空气，对建筑十分严谨，真较劲起来连厉风行都不放在眼里。 当初闻璐是正经走的应聘进了嘉腾的，新人培训的时候就没少被冷秋虐，所以对他一直是敬重又害怕。 这回要是冷秋知道二部抢了一部的项目的话，难保他不会直接在会议上破口大骂。 要知道，冷秋一直觉得房地产项目部门的主管就该是建筑类别专业的人才，而闻璐是学经济的，这一点一直被他瞧不上。 “无妨，”厉风行的声音打断了闻璐的担忧，“冷秋这段时间家里有事，也顾不上这个项目，让你接手这件事也是他提议的。” “冷经理提议的？”闻璐实打实的吃惊了一把。 她向来觉得冷秋很看不惯她来着，竟然会推荐自己，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所以今天跟我一起去公司。” “啊？不用了，我自己开车去就行了。” 厉风行看着她，一字一顿，“可我没车。” 闻璐语塞了。 她总不好说让他自己出门左拐去打车，只能哦了一声，答应了带他。 临出门的时候，小包子抱着厉风行的大腿不肯撒手，“蜀黍，你还没有教会我九连环怎么拆呀，说好的。” 厉风行倒是也有耐性，一把将他抱起来，“那就跟我一起走，到了公司我继续教你怎么拆。” 说完，他也不管闻璐的意见，直接将小包子抱着往门外走去。 闻璐想说点什么都来不及，忙拎着包追了上去。 她也不是没带着小包子去过公司，但是想今天这样，由厉风行带着，他们三个人一块儿出现在公司的场景，不用想也知道有多不可思议。 原本已经甚嚣尘上的‘离婚论’在闻璐和厉风行一左一右牵着小包子的手进集团大门的时候，就戛然而止了。 前台新来的接待第一天上班，没见过小包子，顿时眼睛都看直了。 “天哪，那是闻总和厉总的儿子？太养眼了吧。” “哪儿哪儿？”旁边的接待抬头去看，也是一愣，但是很快回过神，“什么啊，那不是闻总的儿子，那是闻总朋友的孩子，带来过公司，你那会儿还没来。” “那也养眼啊，简直就是一对璧人啊，这两个人要是生孩子的话，那肯定就是现在这个场景啊，太有爱了。” “奇怪了，不是说离婚了么？这哪儿像是离婚的样子啊？” “绝对不可能离婚，一看就是谣言，大瓜，我要拍照。” 早上九点上班，不过十分钟的时间，嘉腾的各个员工群私下群里面就疯狂转发了一张厉风行和闻璐带着孩子一块儿来上班的照片，引起了一波讨论热潮——关于小包子究竟是不是闻总和厉总生的。 毕竟小包子那张脸长得实在是太像闻璐了。 而此时，事件的当事人并不知晓这些八卦的情况，在电梯到达楼层后，闻璐拉着小包子要出电梯，拉了一下却没拉动。 闻璐说，“乐乐，我们到了。” 小包子摇摇头，“麻麻，我今天想要跟蜀黍去玩。” 第62章 我不希望再有第二次 闻璐愣了一下，好脾气的拉着他的手，“蜀黍很忙的，你跟我走，上次跟你一起玩的小姐姐今天还陪你，或者我陪你也可以。” 小包子继续摇头，很不客气的拆台道，“可是麻麻你不会九连环呀。” 闻璐一下子语塞。 偏偏小包子还补刀，“麻麻，这种动脑子的事情你就不要再费神了，还是让厉蜀黍教我吧。” 毛？闻璐想打人了。 这话的意思不就是说她没脑子么？ 这才跟厉风行待了多久，就这么偏向他了？简直就是个小白眼狼。 厉风行倒是看出了闻璐有些不高兴，便说，“乐乐，上午我要开会，下午再教你吧，你先待在这里。” 小包子便很乖巧的点头，“那中午我们一起吃饭吗？我麻麻请客。” 两个大人都是一愣。 厉风行用目光询问闻璐的意见。 闻璐下意识的便要拒绝，可是话还没说出口呢，小包子忽然拉住她，将她拉出电梯，“电梯要关门啦，就这么定啦，蜀黍，中午一起吃饭哟。” 电梯门缓缓关上，闻璐压根没来得及说半句话。 “乐乐，我可没答应要请他吃饭啊。” 小包子牵着她的手，“麻麻，辅导班的老师还要收钱呢，蜀黍他教我九连环了呀，所以我们就请他吃饭嘛。” “你这么厉害，懂得这么多，那你自己去请啊。” “我没有钱。” “人小鬼大。” “嘿嘿。” 小包子这孩子，有的时候懂事的让人心疼，有时候又机灵的让人头疼，生活里倒是也有不少乐趣。 不过闻璐真没打算和厉风行一块儿吃饭，她习惯了自己一个人吃，就算是以前结婚的时候，也很少有和厉风行一块儿吃饭的时候，对着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她一般没什么食欲。 厉风行进了办公室，将西装外套脱了，李秘书从容的接过来准备挂到衣架上。 刚拿到外套便闻到上面的烟酒味，不是很浓烈，但是很清晰。 做厉风行的秘书是要聪明且话少的，所以她什么也没问，便拿了一套熨烫整齐的新的西装挂在衣架上，然后抱着手里的这件退出办公室，吩咐人送去干洗。 出来的时候碰到秦助理，她这才问，“秦哥，厉总昨晚上没回家么？怎么衣服都没换？” 秦助理皱了皱眉，“瞎打听什么？没见今天群里消息，厉总和闻总一块儿来的。” “那这衣服……” 碰到秦助理警告的眼神，李秘书不敢再多问了。 进了办公室，秦助理便将要签字的文件给厉风行，等着签字的功夫顺便在一旁将例行公事将当日的要做的事情汇报了一遍。 厉风行翻阅着手里的各种文件，刷刷的签字，没问题的放在右手边，有问题的丢在左手边做事有条不紊。 “昨天民政局那边的事情，你问了么？” “啊？民政局？”秦助理有些慌，“您不是说不让我去打听么？” 厉风行签字的动作停了一下，幽幽地看了他一眼，“今天上午不需要你做别的事情了，去民政局查清楚，璐璐领养孩子的事情有什么问题。” 领养孩子？ 秦助理的脑子一时间有些当机，磕巴道，“闻总不是结婚啊？” 话音刚落他就后悔了，因为厉风行正十分不悦的盯着他，仿佛要他把‘结婚’那两个字重新捡起来吞回去似的。 “咳咳，”他紧张的咳嗽了两声，“我……我这就去查。” 难怪今天一早厉总和闻总一块儿来公司呢，和着昨晚这乌龙解释清楚了？ 秦助理走后，厉风行将文件翻到最后一页签字。 都说女人在恋爱中会犯傻，其实真在恋爱中，男女都一样。 手机在桌上震动，来电显示是张漫雪的电话。 厉风行看了一眼，按下了挂断，但对方却很锲而不舍，又是一个电话打了过来，仿佛不死不休似的。 厉风行皱着眉，终究还是接了，“有事么？” “没，没什么事，行哥，你这段时间很忙么？” “嗯，挺忙的。” “那我是不是打扰你了。” “有什么事么？我说过有事你直接找秦助理。” “可我的私事，我不太想让外人知道。” 厉风行的眉头微微蹙起，似乎有些不耐，纠正道，“对于你而言，我和秦助理一样，也算外人。” “行哥，你这话什么意思？你帮了我那么多忙，你……” “换了任何一个别的朋友，我也会帮忙。” “……”电话那头似乎怔住了，好一会儿传来啜泣的声音。 男人都见不得女人哭，厉风行也不例外，他从前最见不得的就是张漫雪在他面前掉眼泪，单纯的女孩好像被这个世界抛弃一样，无助的惹人怜爱。 眼泪是女人的武器，几乎没有男人可以抵抗。 但这样的武器用的多了，真心的成分就值得怀疑。 和闻璐在一起之后，厉风行几乎没见闻璐哭过，见到的只有她在外人面前自信优雅的样子，偶尔在自己面前俏皮活泼，不管遇到什么困难，第一反应不是找他帮忙，而是自己去解决。 即便是手术的时候，那么疼那么害怕，她也只是红了一下眼眶，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轻轻地喊了一句，“风行。” 岁月悠长中，他从当初青涩的少年变得成熟，看人的眼光和态度也成熟了不少。 谁更值得人珍惜，他是可以分辨的。 帮张漫雪不过是举手之劳，正如他所说的那样，换做别的朋友，他也会帮忙，只不过当年的确是因为母亲的插手，硬生生改变了一个女孩的人生轨迹，这一点，他多少有些歉疚。 “没有事的话，我先挂了。” “行哥，”张漫雪急声叫住他，“是不是我做错什么让你生气了。” 生气？她倒是问得出来。 厉风行冷冷道，“璐璐手机上的视频，我不希望再有第二次。” “什么视频，我不知道啊，是不是闻小姐跟你说什么了？” 闻璐的人品，厉风行信得过，所以这句话在他听来是刺耳的，几乎是带着几分污蔑闻璐之嫌的，登时心生不悦，“够了，我还有事。” 说完，他直接挂了电话。 电话那头，被挂了电话的张漫雪脸上的泪痕还没干，可是眼中的柔弱却一点点的转化为嫉恨，握着手机的手微微的颤抖起来。 第63章 一定很高兴 张漫雪握着手机在科室里面坐了好一会儿，连敲门声都没听见。 直到护士推门进来，“张医生？” “嗯？”她回过神，“什么事？” 护士说，“厉老爷子那边来亲属探望了，想查问一些老爷子的身体情况，您有空么？有空的话要不要去一下？” “我这就过去。” 想到自己是厉老爷子的主治大夫，不管厉风行怎么不想再见自己，有这个关系在，他总归是要来的，所以她当务之急是要照顾好老爷子。 刚到病房门口，便听到里面传来男人的声音，中气十足的中年男声，“三爷，您就宽心在医院养病，风行那孩子比我们家那小子懂事的多，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三爷？ 张漫雪在门口踌躇了一会儿，理了理厉风行家的亲属关系，没什么头绪。 她本身对厉家也不是太熟悉，除了知道厉风行是单亲家庭长大的之外，并不太清楚他家其他的亲属关系。 正想着，里面传来护士的声音，“张医生来了。” 张漫雪回过神，凝神进屋的时候，那个男人也转过身来。 身形很高大，不低于一米八五的身高，腰背挺得很直一身肃杀的气息，脸上有着风霜刀刻一样的硬朗轮廓，这样的一个男人你很难猜出他的年纪，也许四十也许五十。 “你好，”张漫雪主动伸出手，“我是厉先生的主治医生，我姓张。” “关文渊。”男人的声音很低沉，比刚刚在门口听到的磁性的多，近看大概能猜出他约莫四十五岁上下的年纪。 听到这个名字的守候，张漫雪大概猜到了男人的身份。 厉风行已过世的奶奶姓关，开国元勋关元帅的的长孙女，将门虎女，关文渊是厉风行的奶奶那边的小辈，虽然年纪不轻了，但论辈分跟厉风行同辈。 简单的说了一下厉老爷子的病情之后，张漫雪宽慰道，“人年纪大了都有这样或者那样的毛病，好好调理就好了。” 关文渊若有所思的点头，说话很官方疏离，“承蒙张医生照顾，我休假的时间不多，所以三爷住院以来还是第一次来看，要是以后有什么问题，尽可联系我。” 交换了电话后，张漫雪起身送关文渊离开。 看着男人挺拔的身影，她眸光一动，“关先生……” “嗯？”关文渊回过身，侧脸的线条十分冷硬。 张漫雪指着他的手，“您的手没事吧？” 关文渊的右手手背上有一条血痕，五公分左右，已经凝血了，大概是这几日的新伤口，但是明显看得出来有发炎的症状。 “没事，小伤而已。” “小伤也还是要处理一下，”张漫雪快步上前，“我是当医生的，职业习惯，有些看不下去，关先生要是不着急的话，跟我去趟科室，我给您把手上的伤口重新包扎一下。” 关文渊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沉默几秒点了头。 科室里，张漫雪拿了上药包扎的医疗器械，搁在桌子上，熟练的托起关文渊的手，先用碘酒消了毒，将发炎的地方腐肉祛除。 关文渊眉头都没皱一下。 “关先生是军人吧？”张漫雪问。 “嗯。” “难怪受了伤也这么不在意，不过做医生的还是建议关先生您多保重身体。” 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关文渊皱了皱眉，没有回答。 张漫雪也不在意，手脚利索的将他的手包扎好，“好了，这两天尽量不要碰水，两天换一次药，军区应该有医务室的吧。” 关文渊‘嗯’了一声，放下卷起的袖子，眼神很直接的盯着张漫雪，“军区医务室的医生不会像你这样追着我要处理伤口。” 他是军人，说话做事向来直接。 张漫雪神色从容，并未被这样探究的眼神给吓到，大大方方的收拾着旁边的东西，似是随口一说，“要是信不过军区医务室，关先生又有空的话，也可以来找我换药。” 关文渊打量她的身影许久，没看出什么异样，点头应了。 时间已经临近中午。 闻璐特意让助理lisa提前定了外面的餐厅吃饭，赶在中午休息之前就带着小包子出去了，却没想到刚进餐厅就看到了厉风行。 “蜀黍！”小包子很欢快的蹦跶了过去。 闻璐皱了皱眉，“你怎么在这儿？” 厉风行反问，“不是你说要请我吃饭的么？” 闻璐语塞。 她根本没答应好吗，是小包子自作主张。 看现在这情况，厉风行是怎么来的也不用多问了，十有八九是小包子跑去告诉他餐厅位置的。 人来都来了，也没有轰走或者分桌吃饭的道理，闻璐也不矫情，招手让服务生送了菜单过来，直接点菜。 这家餐厅她来过很多次，点菜也是得心应手，很快点了三个菜一个汤。 服务生确认菜单之后，询问道，“有什么忌口的么？” 闻璐随口道，“我没有，他的那份海鲜饭里不要放酱油，还有清蒸鲈鱼，生姜少放一些，摆盘上菜之前拿掉，他不吃生姜……” 话刚出口，她忽然意识到不太对，抬头便看到对面厉风行正一脸复杂的看着她。 好死不死，服务生还重复了一遍她的要求，追问道，“女士，还有别的吗？” 闻璐干咳了一声，尴尬极了，“没，没有了，就这些……” “好，那您稍等。” 服务生走后，桌上的氛围依旧凝滞。 太尴尬了，记得厉风行的口味只是她几年来的一个习惯而已，却没想到今天就这么脱口而出，她已经很久没和厉风行一起出来吃饭了。 正僵持，小包子忽然说，“厉蜀黍，你不要想太多哦，我麻麻她只不过是比较会照顾人，所以才这么说的，换了别人也一样哦。” 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闻璐脸上烧的更厉害，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而再去看厉风行，清冷的眸子里染着几分笑意，唇角也弯了弯。 闻璐想说点什么缓解这尴尬，手机却响了，也算是救了她。 电话是韩越打来的，她直接当着厉风行的面接了。 “在吃饭，乐乐和我在一起呢。” “……” “我们在万宜广场上，就是之前跟你吃过一次饭的那个中餐厅。” “……” 不知道那头说了什么，闻璐笑出声来，“哦，是吗？这件事乐乐要是知道一定很高兴的。” 第64章 那才是真正的爱 闻璐打的这通电话并不算长，但熟络的语气、自然的态度，还有时时挂在嘴边的笑意，让厉风行的神色渐渐凝滞。 “你要过来么？”闻璐跟电话里说着话，忽然看了厉风行一眼，但也只是扫过一眼而已，“没事，没什么不方便的，你过来吧。” 没什么不方便的？ 厉风行放在膝盖上的手紧了几分，眼神也跟着沉了下来。 韩越很快就来了，看到厉风行也在的时候，没有露出半分诧异，十分自然的冲着他打招呼，“厉先生也在啊，听璐璐说乐乐一直缠着你，打扰你了。” 厉风行的脸色十分难看。 属于男人之间的较劲，都是暗地里的硝烟弥漫，桌上却仍然是一片祥和。 韩越和闻璐坐的一侧，闻璐忙着给小包子夹菜，并不怎么跟他们俩说话。 厉风行说，“韩先生是在检查厅工作吧？” “嗯。” “检查厅应该很忙，离这儿也不近，韩先生来的倒是挺快的。” “是这样，”韩越从容不迫，“我朋友手上有几张迪士尼的门票，之前就约好了我过来拿，刚好给璐璐打电话听说她在这儿吃饭，我就过来了。” 说完，他顿了几秒，“厉先生不会是介意我过来吧？” 这话是明知故问，但厉风行现在偏偏没有介意的资格。 闻璐是单身，一个单身的女性可以接受任何喜欢她欣赏她的男人的追求，前夫无权干涉。 厉风行的冷意都写在了脸上，“她身体不好，还在养病，还带着一个孩子，根本玩不了剧烈运动，上次去水世界差点出事，韩先生怕是都忘了？” 韩越眉头一皱，“你这话什么意思？” 硝烟味已经弥漫出来了，闻璐也察觉到不妥，立马打断道，“没关系的，迪士尼是我很早之前就想去，一直没时间，正好这次机会可以带着乐乐一起，我们可以不玩过山车之类的项目，玩别的就行了，七个小矮人矿山啊之类的，都不刺激的。” 从迪士尼对外营业开始，闻璐就一直很想去来着，当初也和厉风行提过几次，不过是开玩笑的口吻，她还记得，当时厉风行刚从饭局上回来，扯着领带靠在沙发上，评价迪士尼是“孩子气的地方”。 自那之后，闻璐没再和他提过要去的话。 厉风行并未察觉到闻璐话里有话，面色不虞，“游乐场而已，什么时候去都可以，何必要在身体不好的时候去冒险。” 闻璐原本是缓和气氛才说的话，并未带着什么情绪，但是听到厉风行这话之后，莫名觉得闷得慌。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身体也是我自己的身体，厉总，您好像管的有点太多了。” 厉风行愣了一下。 自打离婚之后，闻璐的性格似乎变得尖锐起来。 这话刺耳，韩越也忍不住看了闻璐一眼，意味深长道，“璐璐想去迪士尼很久了，其实人生在世几十年，想做的事情就得去做，总等以后，谁知道以后还有多久。” 这话没错，但从韩越嘴里出来，厉风行就听得很不是滋味。 之后闻璐便不说话了，或是给小包子夹菜或是自己闷头吃饭。 厉风行几次想和她说点什么，但看到对面的韩越，均是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他恨不得把韩越给扔出去，在这儿碍事。 饭没吃完，秦助理打了电话来。 厉风行面色不耐的接了电话，“什么事？”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厉风行脸色一变。 闻璐其实一直注意着厉风行，见他越发严肃的脸色，心里面一下子酸酸的。 很多次他们一起吃饭或者单独相处的时候，不需要别的，只需要一通电话，他就可以被叫走，哪怕是她过生日，哪怕是结婚纪念日，无一例外。 昨夜他醉酒，说的那番话差一点让她放弃自己的退路，可冷静下来想想，醉后的人是不清醒的，情绪会放大，对她的爱也会放大。 厉风行不爱自己吗？相处三年，就算是养条狗也有感情了，他对自己的这份爱来源于生活习惯，来源于琐碎小事的依赖，也仅此而已。 一个张漫雪，离开了那么多年，勾勾手指而已他就过去了。 那才是真的爱。 挂断电话，厉风行看向闻璐。 闻璐说，“如果你有事的话，可以先走，我们也快吃完了。” 厉风行似乎是斟酌了一下，最终还是起身离开了。 等他的身影完全消失，闻璐自嘲一般吸了吸鼻子，端起旁边的水杯喝了一口水，“韩越哥，你要不要再吃点什么，我们加个菜。” 韩越是最懂她的，温声道，“听说新出了椒盐小黄鱼，应该挺好吃的。” 小包子在一旁默默的吃东西，暗暗的想着，厉蜀黍真的是太笨了。 另一边，厉风行回到公司后，秦助理立马将手里的资料递给他。 “关于乐乐的身世都在这儿了，这是他母亲的资料，叫徐甘，是个演员，不过不知名，都是在一些小成本的剧里面打打酱油。” 厉风行看着资料上那个女演员的照片，眉头渐渐皱了起来，“孩子父亲呢？身份确定么？” “没查到，女演员的私生活都比较乱，但是这个徐甘，她除了必要的应酬之外，私下几乎没什么固定接触的男人，到现在不出名大概也是有这个原因在，背后没人捧。” 一个不知名的女演员，收入不高，勉强只能养活自己，再偷偷带着一个先天性心脏病的孩子，的确是没办法生活。 但这却不是她把孩子丢到闻璐家门口的原因。 “这件事除了你查到之外，还有多少人知道？” 秦助理想了想，“应该没什么人，我看徐甘之前都把孩子藏得挺好的，估计连她的经纪人都不知道有个孩子。” 闻言，厉风行若有所思，“这件事压下来，璐璐那边应该也在查孩子的身世，想办法别让她查到。” “这样好吗？”秦助理有些犹豫，“这毕竟也是闻总家里的事情，要是瞒着闻总，将来有一天闻总知道了的话……” “先瞒着，”厉风行的语气不容质疑，“剩下的你跑一趟民政局还有福利院，把该扣下的材料都扣下，卡住那孩子的被领养资格。” 如果是别的孩子也就算了，闻璐要收养的孩子是乐乐，那绝对不行。 第65章 招新吧 韩越手里迪士尼的门票是这周六和周日两天的联票。 原本闻璐是有空去的，因为之前规划离开嘉腾的缘故，现在她部门的项目目前都是中期跟进和后期收尾工作，前期需要费神的几乎都已经转接到了其他部门，平时不是太忙。 但周五的例会上，厉风行却当着众人的面，将‘叠翠园’的开发项目推到了闻璐所在的第二项目开发部。 “翠屏山的地已经被否定了，现在剩下的就是泗水的地，我的建议是下周之前就确定泗水的地皮，拿到审批文件。” “下周之前？”闻璐皱着眉。 那不就剩下周六日两天了么？就算是她有本事能跑下来，可泗水规划局那边周六日怎么可能有人上班？ 厉风行却秉承一贯的资本家压榨态度，反问，“有问题么？” 闻璐暗自捏住了拳头，收敛了面上的质疑神色，“没问题。” 在工作上，她从不给自己找借口和理由。 事情还没做之前，你永远不知道自己有多大的爆发力。 泗水的地皮，是她最先看好的，所以这个项目的确是让她来做最合适。 看着闻璐淡定的样子，厉风行捏紧的拳头松了下来。 会议结束之后，闻璐一边往外走一边给韩越发语音，“韩越哥，周六的迪士尼我去不了了，你带乐乐去吧，我临时有点事。” “……” 远远地看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走廊拐角。 秦助理提醒道，“厉总，闻总都走了，咱们还回办公室么？” 厉风行瞥了他一眼。 项目转接后，一部的主管冷秋让人把资料送到了闻璐的办公室。 “谢谢啊。”lisa跟冷秋的秘书道谢，忙着搬资料。 一个项目开发之前，需要的资料非常多，转眼功夫，闻璐办公室的茶几上就堆得一沓一沓的小山似的。 临走前，冷秋的秘书提醒道，“闻总，冷总说泗水那边位置特殊，关系网也复杂，这个项目做起来不会容易，所以让你要是有什么难题可以找他帮忙，一起商量着解决。” 闻璐道了谢，“替我谢谢冷总。” 送走冷秋的秘书，lisa关上门，感慨道，“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冷总竟然会说这样的话，我还以为他除了自己部门的事情，其他什么事都不会管呢。” 闻璐随口道，“冷师兄不是那样的人。” 话出口，她皱了皱眉。 从前跟着厉风行习惯了管冷秋叫师兄，如今有时候改不过来。 lisa并未注意到她的神色，将送来的资料分门别类的整理好，问闻璐这次泗水的项目准备带哪几个人组建团队。 闻璐说，“李菲和乐秀吧，他们俩经验足，黄金搭档。” “李菲去沪上出差到现在还没回来呢，乐秀怀孕从明天开始就要休产假，闻总你忘了？” “那黄珊呢？” “黄姐手里那个项目才进行到中期，跟难产似的，工地上一直在拖，她恐怕赶不上‘叠翠园’项目。” 问了一圈，闻璐心中的最佳人选近期都没空。 其实也怪不了他们，是闻璐先前生病休假太久了，部门现在都是各自为政，虽说是人才济济，可是他们都有自己组建团队的能力。 而一年前公司董事会是哪个，厉风行又拟出了新的公司章程，项目可以靠各个经理自己去谈，公司抽百分之三十，剩下的经理自由分配。 当时一部的冷秋是不同意的，所以这个章程只能在二部试实施。 实行了一年下来，二部业绩十分漂亮，但是人心却散的不像话。 闻璐有些头疼，“都没空，这个项目总不能就靠我们两个人去做。” lisa说，“要不去别的部门借人吧？冷总不是说可以找他帮忙么？” “冷师兄也是看出我们部门的运行制度问题，所以才说这话的，要是我去找他借人的话，那就直接表明去年董事会上的章程提案有问题，撞在这个枪口上，比项目做不成更难办。” 尽管闻璐是董事会的一员，但是她极少参与决策，从前投票也是一边倒的站在厉风行的这边。 二部实施的这个激励业绩计划，当初也是她给厉风行拉的投票，现在自己去借人，不是打脸么？不光是打厉风行的，也是打自己的。 “那怎么办啊？” 闻璐仔细的想了想，半晌吐出两个字，“招新吧。” 二部这两年都没进过新人了，是时候招点新鲜的血液进来了。 周六一早，闻璐便带着助理去泗水拜访规划局的郑局长。 因为先前在慈善晚宴上见过面，而闻璐又十分大手笔的私人给捐献了医疗车给偏远的希望小学，所以在郑局长对她的印象很不错。 郑局长依然是精神矍铄的样子，“坐吧，这么远跑来，先喝杯茶。” “谢谢。” 闻璐低头端着杯子喝茶，“这茶很香。” “自家晒得茉莉，不比外面高价的龙井，还喝的惯？” “我对茶没什么研究，不过这茉莉花是很香的。” 寒暄了两句，闻璐都是大大方方的。 郑老爷子笑眯眯的看着她，“其实大周末的来这儿我也知道是为什么，你是为了泗水那块开发地吧？” 闻璐并不否认，“是。” “那块地空了好些年了，也有不少人来谈，但是都在我这儿被卡住了没拿到审批文件，你知道为什么么？” “您说。” “光开发房产，没办法带动周边的经济，房产中介炒房拉高的gdp都是泡沫，我想要的是泗水真正的发展。” “这个您可以放心，嘉腾开发‘叠翠园’项目，是要连同周边配套设施一起招商引资的，到时候绝对不可能只是能住人的地方，娱乐、教育我们都规划在里面了，您可以看我们的开发案。” 郑老爷子摆了摆手，示意不用拿文件，他将茶杯放下，正色道，“开发案做的再漂亮，落实的时候也不会在我的把控中。” 聊到这儿，闻璐已经听明白几分意思了，“您要是有什么意见，可以提。” “霍嘉梵，你听说过吧？” 闻璐微微一愣，“乐基集团的董事长，霍嘉梵么？” “嗯，”郑老爷子点头，“我希望叠翠园的开发项目能和乐基集团合作，你们开发房产，他们做周围的配套设施，将乐基广场建在距离叠翠园一公里的位置。” “您的意思是……” “如果你能说动乐基的霍嘉梵和你们合作，这块地我会直接审批给你。” “……” 第66章 捡现成 闻璐的眉头微不可闻的皱了一下。 要是别人跟她提这个条件，她第一反应会觉得对方就是在故意刁难，但郑老爷子却不是故意刁难人的人，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希望乐基集团能投资泗水的地产项目。 闻璐相信，如果今天是霍嘉梵来跟郑老爷子谈地皮审批的事情，恐怕话都不需要多说，老爷子就批了。 毕竟霍嘉梵的乐基集团，是西港最大的奢侈品购物中心，集娱乐、餐饮、服饰于一体，仅仅是一个乐基广场每年的营业额就能达到数百亿。 如果招商引资引进的是乐基广场，那么泗水这个地方毫无疑问的会成为南城下一个经济中心。 但这样人物，也不是谁想见就见的，尤其是闻璐和他从未有过交集。 闻璐神色复杂，“郑局长，我也很想见见这位霍先生，但是嘉腾和乐基集团从来没有过任何交集，您这有些为难我了……” 郑老爷子说，“不，后天上午，也就是周一，他会抵达南城机场。” “霍先生要来南城？” “上次泗水的慈善晚宴，霍先生乐基集团名下的基金会捐献了一批医疗器械，并且从西港安排了一批志愿者，到山区服务，这次来南城，是做志愿者的登记工作，然后和南城的志愿者一批去山区。” 郑老爷子喝了一口茶，“泗水这个地方你也看到了，不比市区，这儿比较辛苦，能在这儿待得下去的都是吃苦耐劳的，我们这儿缺一个会谈生意的。” 这话的意思，闻璐听明白了。 所以趁着这次霍嘉梵来南城的机会，郑老爷子想有人能跟他提泗水招商引资的事情，而这个人选，是她。 闻璐说，“我不是太了解霍先生的行事风格，不过我可以试试。” 郑老爷子满意的点了点头，“具体的资料我会让秘书发给你，那后天早上，就麻烦闻小姐带人去接机了。” “好。” 离开泗水，闻璐让lisa尽快搜集关于霍嘉梵的资料。 回南城市区的车上，lisa说，“霍嘉梵的资料恐怕不会太容易查到，他向来做事神秘，西港那边的政治环境也跟内地不同，黑道是常态，都说霍嘉梵是靠着黑道背景所以才把乐基集团发展起来的。” 闻璐皱了皱眉，“能查多少查多少吧，剩下的我找人问。” “您打算找陆总问么？” “嗯。” lisa笑了笑，“陆总被调去西港这一年多，对那边的情况应该比较清楚。” 说话的功夫，闻璐已经在手机上翻通讯录，纤瘦的手指滑到“昭昭”两个字上，然后停住，拨了电话出去。 陆昭昭，嘉腾西港分公司的总经理，也是闻璐最要好的闺蜜。 电话刚打出去，那边就接通了，不过似乎是在开会，尽管接通了，却没第一时间跟她说话，而是隔着电话听到陆昭昭在骂人。 “让你改了多少遍了，这图跟之前的有什么区别？干不了趁早给我滚蛋，大把的人想要坐你这个位置，你要是再这么浪费大家的时间，今年的年假全部门都别休息了……” 那头死一样的寂静，闻璐很习以为常的没说话，和一旁的lisa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静静地等着陆昭昭骂完。 窸窸窣窣的散会声后，那头才传来陆昭昭的声音，似乎是松了口气，“璐璐，我刚开会呢，啥事儿。” “听出来了，陆总又在训斥员工。”闻璐故意调侃她。 “别提了，工程部最近活儿干的跟屎一样，不骂他们两句他们还觉得自己干的挺好，简直有受虐倾向。” 隔着珠江的西港行政区最高写字楼里，会议室的人都走光了，前一秒还一副冰山脸的陆昭昭此刻歪着头，耳朵和肩膀夹着手机，转头从冰箱拿了一听可乐。 “次……”的一声，易拉罐打开冒气的声音隔着电话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哎，你还没说呢，打电话找我干什么？是不是知道我要回总部了，特意来跟我道喜？” “你要回总部？”闻璐愣了一下，语气错愕。 陆昭昭是一年半之前被调到西港去当分公司的总经理的，嘉腾当时的规划是起码要她待够三年，等分公司稳定了才会把她调回来晋升。 “对啊，厉风行没跟你说么？”陆昭昭喝了一大口可乐，欣喜道，“我前天早上接到的通知，西港这儿的项目盯完，交接一下工作手续还有公章什么的，我就可以回总部了。” “是么？我怎么没听说？人事给你的调令？” “你都说你没听说了，当然不是人事公开调令，是秦漠给我发的邮件。” 秦漠是厉风行的助理，秦漠发的邮件，代表的就是厉风行本人的意思。 所以说，让陆昭昭回总部，是厉风行的意思。 “嘿嘿，是不是姐妹你看我在西港待得实在是太惨了，所以跟你老公求情了？好让我提前调回公司？” 陆昭昭的声音在电话那头一如既往的欢脱。 只是‘你老公’这个字眼，让闻璐的耳膜一痛，声音便染上了几分涩意，“怎么可能？” “也是，”那头陆昭昭吞了一口可乐，打了个嗝，“你和厉风行两个人一个比一个公私分明，不过我也挺好奇的，三年期限还没到呢，boss怎么就突然让我回去了？西港这儿谁接手啊？”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如果要去西港的话，总部够格调任过去又让嘉腾的董事会放心的，大概也就只有冷师兄了。” “冷秋？”陆昭昭不服气的嚷嚷起来，“凭啥啊！当初刚建分公司的时候他不来，现在我都把这儿处理好了，他说来就来，这可是我的成果，他这不是捡现成的么？” 这话说得倒也没错。 西港行政区的工作节奏比大陆快的多，一般人根本难以接受，一年半之前，陆昭昭还是公司销售部的副总而已，自告奋勇去的西港。 闻璐还记得，她送陆昭昭去机场的那天，她赌气说着，“走着瞧吧，这么看不上我，我非要踩到他头上让他跪着给我唱征服不可。” 这话说得是冷秋。 陆昭昭喜欢冷秋，正如闻璐喜欢厉风行一样，是一件深夜仔细数起来都算不清时间的事情。 但闻璐不如陆昭昭那么直接，陆昭昭人如其名， 第67章 孤僻 闻璐说，“还没定呢，只是我的猜测而已，你走了以后，那边肯定是有人要接手的，不然就是你一直在西港待着，你又不愿意。” 陆昭昭义愤填膺，“那也不能让冷秋去啊，我不愿意待在西港你还不知道为什么么？” 当然知道，因为西港没有冷秋，想见一次面只能是年终酒会，但偏偏冷秋的性子有些孤冷，自打三年前年终酒会上他被陆昭昭当众表白了之后，再也没来参加过。 对于陆昭昭自揭伤疤这事儿，闻璐也是很无奈，“昭昭，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什么也没说。” 陆昭昭依旧愤愤不平，“反正让谁来都行，冷秋不行，冷秋来了我不走。” “好了，都说了这事儿没定了。” 闻璐想起自己的正事来，“对了，我找你是有正事儿呢，你在西港这一年多，见过霍嘉梵吗？” “见过啊。” 闻璐心中一喜，“在哪儿见过，你对他有多少了解？” “霍嘉梵是西港房地产协会的名誉会长，名下又有乐基基金会，专门用来救治白血病儿童的，所以去年的慈善晚宴，我代表公司去了一趟。” “他这个人怎么样？” “就远远看了一眼，感觉挺绅士的，不过有点孤僻，好像不太愿意跟人多接触的样子，慈善晚宴没结束他就走了。” 闻璐皱了皱眉，陆昭昭都觉得‘孤僻’的人，得有多孤僻？ 在她认识的所有人当众，不参加任何社交，不参加公司团建，从无任何酒局饭局，唯一的娱乐活动就是画图纸去美术馆建筑馆的，堪称‘孤僻’的人士，只有冷秋一个。 但即便是这样，陆昭昭都没觉得冷秋孤僻。 所以连她都觉得孤僻的人，该是什么样的？ 闻璐一时间有些难以想象。 陆昭昭问，“你打听霍嘉梵干什么？” 闻璐便把泗水的项目简单说了。 “要打听到他的信息倒也不难，我听说霍嘉梵在西港这儿是有个老情人的，蓝烟坊的老板娘，我晚上去帮你套套话。” “蓝烟坊？”闻璐有些担心，“那不是夜店么？你自己一个人去？” “没事，有朋友一起。” “那也不太安全吧？” “璐璐，你第一天认识我啊？十六岁玩遍南城各大夜店，你当我夜店小公主是吹的啊？谁能算计到我头上？” “好吧，那你还是要注意点安全。” 闻璐虽然是在国外长大，但是她倒是没去过几次夜店，去过一次觉得太吵，根本听不清跟朋友说的话，也就没再去了。 倒是陆昭昭，痴迷于泡吧，当时还在嘉腾总部的时候，就三天两头怂恿闻璐跟她一起出去嗨。 后来厉风行把陆昭昭丢到西港去，她一直猜测是不是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晚上才回到市区。 包子被韩越带去迪士尼了，家里就只有于妈一个人，早早做好了饭等她回来。 闻璐招呼于妈坐下跟她一块儿吃饭。 于妈感慨，“乐乐不在家，倒是有点冷清了。” 闻璐也是感同身受。 最开始自己一个人搬到这儿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不一样的，毕竟之前和厉风行在一块儿的时候，他回家的频率也不是太高。 后来小包子来了，陪了她几个月，偶尔有被韩越带走的时候，竟有些不习惯。 于妈问，“对了，领养手续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之前听太太您和韩先生聊天，说是有些问题，什么问题啊？” 提起这个，闻璐有些烦闷，“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的问题，民政局那边就是没办法认定乐乐是被人弃养的，而且现在又拿着我单身离异的事情不放了。” “要是一直都办不下来的话，会怎么样？” “乐乐就得被送到福利院去。” “那可不行。” 福利院虽说是福利机构，但是一旦被送过去，孩子的心理肯定要受到影响，会很容易觉得自己就是被放弃的人，以后很难调节过来。 闻璐也不想把乐乐送过去，所以为这事儿，的确是头疼。 于妈犹豫道，“要不找少爷帮帮忙吧，他认识的人多，说不定能帮上忙呢！” “不用了，我自己就行。” “太太，您就别逞能了，什么都不如早点把乐乐的领养手续办下来重要啊。” 于妈一番话，说的闻璐语塞。 的确是，厉风行比她人脉广，认识的人多，要是让他出马的话，小包子的领养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我最近应该不会回公司，所以也很难遇到他，这事儿等……” “没事，我去跟少爷说。” 不等闻璐话说完，于妈立马接话下来，拍着胸脯保证自己能说动厉风行帮忙。 闻璐也不好拒绝，只得答应了。 晚饭的过程中，闻璐被于妈连哄带骗威逼利诱的多吃了半碗饭，吃完饭有些撑得慌，便穿上外套出去散步，想要消化一下。 深秋的小区里满地都铺着金黄色的梧桐树叶，路灯的照耀下显得格外辉煌。 小区里各个别墅之间相隔间距大，很好的保护了户主的隐私，走了半天也没看见一个人影。 闻璐觉得没趣，转了一圈之后便折返回去了。 还没走到家门口，远远地看到一个人在院子门口探头探脑，身形瘦削，穿的很休闲，黑色的工装外套，牛仔裤和运动鞋。 “你找谁啊？” 闻璐的声音一响起，那人吓了一跳，几乎是哆嗦着靠在门上，一脸惊恐。 是个女人，长得挺清秀漂亮的，巴掌小脸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就是没什么神采，全身都透着拘谨。 “没……我没找谁。” 没等闻璐看清，那女人拉上口罩作势就要走。 闻璐面色一沉，冲着她的背影喊道，“站住。” 那人身形一顿，似乎是被吓着了，也不敢乱动。 “你是什么人？在这儿想找谁？不说清楚我就叫保安了。” 女人慌了，忙转过身来，一张略显苍白的小脸上满是不安，磕磕绊绊道，“别叫保安，我……我就是路过……我好奇这么漂亮的别墅里面是什么样的而已。” “是吗？”闻璐朝着她走近，她总觉得刚刚一晃而过看到她那张脸有点眼熟。 女人如同惊弓之鸟，一边捂着自己的口罩一边往后退，“我真的没有恶意，就是路过。” “那你慌什么？” 第68章 最大的遗憾 女人的去路被闻璐挡住，她却一个劲儿的低着头，似乎是很怕和闻璐对视一样。 闻璐却越发狐，拧着眉上前一步，“你抬头。” 女人摇头，捂着口罩继续后退。 正僵持着，闻璐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伴随着脚步踩碎树叶的沙沙声传来，“你怎么半天都没跟上来？” 闻璐一回头，便看到一个穿着白色外套的压着棒球帽的女人正站在身后，一脸疑惑的打量着她们。 棒球帽下，是栗棕色的波浪卷发，很年轻的一张脸，妆容精致，是时下流行的桃花妆，只是眼神有些刻薄凌厉。 她这话显然不是跟闻璐说的。 见戴口罩的女人还愣着，白衣服的女人径直走上前去，直接忽略了闻璐，不耐烦的拽着她的胳膊，“跟你说话你傻了？投资商还等着我们呢，还不赶紧走？” “等会儿，”闻璐并不含糊，直接将两个人都叫住了，“你们不是这小区的住户吧？” 两个身影一滞。 白衣服的女人回头看了她一眼，拧着眉，“怎么？你当我们是小偷啊？那你报警好了，让警察看看我们是不是正大光明进来的。” 说完，也不等闻璐回答，她便拽着那个女人走了。 闻璐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脑海里始终浮现戴口罩的那个女人的眉眼，模模糊糊的，总觉得似乎是在哪儿见过。 而此时，两个女人的身影拉拉扯扯的到拐角的位置。 戴口罩的女人甩开了棒球帽女人的手。 “你放开我。” “你还急了？”棒球帽女人一脸的轻蔑，“要不是我，你今天等着被保安带走吧，你跑这儿来干什么？难不成你还打算来个认亲？你这也太痴心妄想了吧？” 戴口罩的女人并不理会她，转身就走。 “喂，我跟你说话呢！你给我站住，徐甘！” 直到喊到名字，徐甘才停下脚步，一双瘦削的手在身侧捏的死死地，“我做什么事情跟你没关系，你不是已经把我从家里赶出去了么？我跟你还有什么关系？” “别这样啊，”棒球帽女人勾起唇角，笑的凉薄，“好歹姐妹一场，你身上和我身上有一半的血是一样的呢，大家现在都在娱乐圈，不是得互相帮持么？” “我帮不了你。” “现在帮不了，不代表以后不可以，我听说，嘉腾的广告片拍摄，黎姐让你去试镜了？” 提到这个，徐甘回头看她，“你想干什么？” “那个广告我也挺喜欢的，不如你让给我。” “你……” “怎么？不愿意啊？” 棒球帽女人围着徐甘转了半圈，走到她身后轻轻地拍了下了她肩膀上的树叶，轻描淡写道，“你要是不愿意的话，我就把你未婚生子的事情爆料给记者，还有嘉腾的副总那儿，她要是知道孩子是你送去的，恐怕也不会再替你养了吧。” “汤嘉莹！你卑鄙无耻。” “你才知道啊？” 徐甘攥紧了手指，指甲掐进了肉里也不觉得疼痛，僵持着和汤嘉莹对视，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被她用同样的理由威胁了。 但她最终却都只有一个结果——妥协。 “好，我让给你。” “……” 周一之前，闻璐拿到了陆昭昭给她找的完整版霍嘉梵的资料。 资料的内容不多，看了之后反而更让人看不懂霍嘉梵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不喝酒、不抽烟、无不良嗜好，偶尔去一趟夜店，但是只去蓝烟坊，而且永远都是一个人待在卡座，待到午夜就走……” lisa将资料内容读了出来，读到最后一脸的为难，“闻总，这算哪门子的个人资料啊？要是一个人什么都不喜欢，咱们还怎么投其所好？” 闻璐也看着资料，反复看了很多遍，直觉告诉她霍嘉梵的确如陆昭昭说的那样，为人孤僻，也许是比冷秋还要孤僻。 “算了，既然差不到，那就明天见了面再说吧。”闻璐看了一眼时间，“不早了，你先下班吧，明天一早跟我去机场接霍嘉梵。” “好。” lisa刚走，书房外面传来敲门声。 闻璐以为是lisa有什么东西忘带了，便头也不回道，“进来。” 但进来却不是lisa。 “surprise！”韩越洪亮的嗓门在屋子里回荡。 闻璐一下子抬起头，错愕的神色渐渐转为惊喜，实在是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你们俩怎么……哈哈。” 韩越和小包子两个人头上一人一个米奇头，手里还提着一大袋的迪士尼周边，雀跃着就跳了进来。 “麻麻！”小包子直接扑进了闻璐的怀中。 闻璐摸摸他的头，“迪士尼好玩吗？我还以为你们要多玩几天才回来呢。” 小包子点头，“好玩，下次麻麻和我们一起去。” “好，等下次有空一定和你一起去。” 韩越将小包子从闻璐身上抱走，“好了，一身汗别腻着你麻麻了，告诉麻麻，我们给她带了什么好东西。” 小包子这才醍醐灌顶一眼想起正事儿来，蹲在地上就开始翻他精心挑选的各种迪士尼周边产品。 “这个是艾尔莎公主的贴，售货员姐姐说可以贴到冰箱上……” “这个是米奇的发箍，还有帽子，麻麻你戴上一定很好看……” “这个……” 林林总总跟个小卖部一样，转眼就摆了一地的东西。 闻璐哭笑不得，“这些东西都是给我买的？这不都是小女孩玩的吗？” “麻麻就是小女孩！”小包子眨巴着眼睛，“对吧，韩蜀黍。” 韩越笑着点头，“在我心里，璐璐你永远都是小女孩。” 人生最温暖的事情，莫过于有的人心中你永远也长不大，或者有的人愿意永远的把你当一个孩子来照顾。 闻璐拗不过小包子和韩越，被强行戴上米奇的发箍合照，拍了不知道多少张照片这才罢休。 晚上韩越回去之后，于妈带小包子去洗澡，闻璐看着桌上一堆杂物，抽出了一根嵌着小美人鱼的棒棒糖，拍了张照。 她很少发生活状态，但今晚倒是莫名的有些感慨，发了一段和小美人鱼相关的文字，“童话也有遗憾，但遗憾如果是生命的一部分，那也是美的。” 刚发出去不久，收到不少的点赞和评论。 闻璐结婚前的社交圈也是很广的，追她的人不在少数。 转眼的功夫，评论就沦陷了。 其中有一条格外的引人注目，“非要说什么遗憾的话，那我最大的遗憾就是你的遗憾与我有关。” 第69章 陆昇 闻璐翻到这条评论的时候，手指顿了一下。 看着那个微博id的名字，一时间想不起来是谁。 她没有给微博好友设置备注的习惯，平时也很少用社交软件，大多数时候都是为了关注一些嘉腾的公众形象才登录看看。 不过评论区很快出现了陆昭昭的身影，她是最喜欢凑热闹的，直接就回复了那人，“我说老弟你这突然煽情让我有点受不了，我都看哭了哈哈哈，还惦记你女神璐姐呢？” 闻璐这才想起这人是谁。 陆昭昭的弟弟陆昇，比闻璐和陆昭昭小三岁，闻璐还在国外读大三的时候，陆昇考上了她的学校，受陆昭昭托付，大学期间闻璐都比较照顾他，就当是自己弟弟。 弄清楚是谁之后，闻璐便松了口气，看着这姐弟俩在评论区吵嘴倒挺有意思的。 陆昇回复说，“陆昭昭你能不能闭嘴？” 陆昭昭说，“哟，翅膀硬了啊？你自己在这儿装文艺无病呻吟的还不许人说啦，这又不是你的微博。” 陆昇发了一个狗头表情，“陆昭昭你真的很烦。” “璐璐是我的闺蜜，人家才不会嫌弃我烦，要嫌烦也是嫌弃你烦。” “我哪儿烦了？璐璐从来没说过我烦。” “璐璐也是你叫的，你得叫姐。” “……” 眼看着两个人的对话将自己的整个评论区给攻陷，点赞数一路狂飙，全是好友在看热闹围观，闻璐有些看不下去了。 回复了陆昇，“不是说要毕业发言的么，演讲稿写好了吗？” 发完这段话，评论区陆昇的身影立马就消失了。 没一会儿，闻璐的手机‘叮’的一声，跳出微信的消息界面。 是陆昭昭发来的一张截图，附带一句调侃意味十足的话，“要不是你跟boss结婚了，我真的挺想帮我老弟一把，成全孩子的心愿。” 截图的内容是陆昇刚刚发的ins状态，是他在毕业典礼上的演讲词稿件，被马赛克了一部分，而没被大码的部分有一句话，英文翻译为中文之后，便是那句“我最大的遗憾就是你的遗憾与我有关”。 闻璐看完图片之后返回，敲了一行字回复，“弟弟说的是他不想给学校丢人，希望自己不是学校的遗憾，你想太多了。” 发完，她无奈摇摇头，搁下手机去洗漱睡觉。 明早还得去机场接人，没精力再和陆昭昭在这儿闹腾了。 翌日，天气不错。 lisa七点来接了闻璐赶去机场。 南城机场航站楼出口处。 lisa说，“霍先生和他的带来的医疗团队是八点半降落的航班，他们上飞机之前我已经联络上霍先生的助理了，说好了我们在这边等。” 闻璐看了一眼手表，这会儿显示八点十五，“差不多应该要到了吧。” 机场的大屏幕上跳动着落地航班，lisa眼前一亮，激动道，“到了，霍先生的航班落地了已经，再等等估计就出来了。” 闻璐微不可闻的皱了皱眉，“lisa，别喊，你喊得我心慌。” 霍嘉梵这人太过神秘，查了两天都没查出多少资料来，倒是有不少人说他这人不好相处，为人自私冷漠之类的，让闻璐有些紧张。 毕竟这个人和泗水的项目直接挂钩，看郑老那意思，要是她谈不下霍嘉梵，泗水那块地十之八九也不会给嘉腾。 出口处陆陆续续的有旅客推着行李箱出来。 等了半个小时，闻璐和lisa才看到有三三两两结队的人出来，领头的挥着一个小旗子，是医疗队的标志。 “来了，是他们。” 闻璐点头，“走.” lisa先前就和霍嘉梵的助理联系过，人群中挥挥手，看到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身影，大概就是霍嘉梵的助理，文质彬彬的，看到她们招手便阔步走了过来。 lisa主动打招呼，“你好，我是之前跟你联系的lisa，这是我们嘉腾的副总闻璐，闻总。” 霍嘉梵助理礼貌的看向闻璐，“我是丹尼尔。” 闻璐点点头，下意识的往丹尼尔的身后望去，“霍先生呢？是还在后面吗？” 丹尼尔微微一笑，“老板没跟我们一个航班，他说以前来过南城，所以这次算是故地重游，就不需要人带着了，想自己一个人走走。” 闻璐忙说，“这怎么行，总不能霍先生都到了，我们连面都没见到吧，这要是让郑老知道，会说我失礼的。” “没事的，”丹尼尔看了一眼身后的医疗队，“老板说这次主要是送医疗队的人过来，等到和南城这儿的医疗队集合，清点好人数之后他会跟着医疗队一起去山区的。” “这……这也行，但霍先生住哪儿啊，我们酒店都安排好了。” “不用担心，霍先生他自有自己的去处的。” 这个丹尼尔，看着年纪不大，但是说话的本事倒是厉害。 霍嘉梵诓的她们一大早就来机场等，偏偏他人根本不在这班飞机上，丹尼尔竟然还能自圆其说，美其名元不想麻烦她们。 闻璐猜测霍嘉梵怕是早就预料到她来接机是另有所图。 带丹尼尔和医疗团队去酒店的路上，闻璐在手机上给lisa发了消息，叮嘱她这两天跟丹尼尔多交流，非得套出霍嘉梵的行踪不可。 送丹尼尔一行人到达酒店之后，闻璐留下lisa作陪，自己开车回了嘉腾。 原本以为霍嘉梵会在，所以闻璐一开始打算一起吃饭的，但既然他不在，她也就没必要浪费时间在这儿了。 回到嘉腾的时候正值中午休息时间。 “闻总好。” “嗯。” “闻总。” 从大堂一路走过去，嘉腾的员工恭敬的打着招呼，闻璐也点点头算是回应。 刚到部门，部门秘书便站起身来，“闻总，厉总那边要您去趟办公室。” “什么时候的事？” “就刚刚，我正要给您打电话来着。” 闻璐皱了皱眉。 这个时间厉风行找她干什么？全公司都知道她在忙泗水‘叠翠园’的项目。 “知道了，那我现在过去，帮我把东西放到办公室。” 闻璐将资料递给秘书，理了理衬衫，转身往厉风行的办公室去。 到了办公室，敲门进去，闻璐一眼便看到了厉母。 闻璐愣了一下，“妈，您怎么来了？” 简华年指着桌上的保温桶，笑的很慈爱，“我亲手炖了点燕窝，想送去你那儿的，结果你不在家，想着你怕是在公司，就送到这儿来了。” 第70章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所以让闻璐来办公室的，不是厉风行，其实是厉母。 她刚刚就在怀疑，要是厉风行找自己有事的话，为什么不直接打电话给她，而是找了部门秘书。 见闻璐还沾着不动，厉母便主动起身来拉她，“璐璐，你过来坐，这会儿又不是上班时间，这么拘谨做什么？来尝尝这个。” 厉母的好意，闻璐不好拒绝，便端着盛了燕窝的碗小口的喝着。 毕竟和厉风行已经离婚了，闻璐还是不太想再受简华年的照顾，便委婉道，“您来公司，就是为了给我送这个么？这两天降温呢您多注意身体，燕窝平时于妈也没少给我准备。” “那怎么能一样呢？”简华年看着她，“你们结婚三年啊，我这个当婆婆的都没怎么好好关心关心你，还全指望那小子能照顾你，结果……唉……” 说到戳心的地方，简华年便用一声叹息代替了，没再继续说下去。 闻璐微不可闻的皱了一下眉，“这不怪您。” 这个话题有些敏感，闻璐明显是不愿意再提，简华年也看的出来，便话锋一转，“对了，来之前我在你住的地方看到个孩子，于妈说，你打算领养那孩子？” 闻璐拿着勺子的手微微一顿，“嗯。” 原本也不是什么秘密，既然被看到了，就大方承认好了。 简华年很从容，“我先前还以为你不喜欢孩子来着，没想到会去收养孩子。” “也是缘分。”闻璐回答的简单。 “嗯，于妈跟我说了，我听说那孩子的领养手续不太好办？” “是遇到点麻烦。” “这事儿简单，”简华年直接拍板了，“我让风行去给你办。” 没等闻璐拒绝呢，外面传来脚步声，秦助理推开门，厉风行阔步走了进来，看样子是刚开完会。 厉风行进门神色如常，外面李秘书应该提前告诉他自己在这儿了。 闻璐却有些局促，下意识站了起来。 “怎么才散会？璐璐等了你好一会儿了，”简华年的语气带着几分责怪，顺手拉了拉闻璐，“璐璐你坐，不用管他，我们继续说那孩子收养的事情。” 简华年如今是绞尽脑汁的想要两个人破镜重圆，恨不能没有机会也创造机会，这摆明的厉风行可以帮忙的好机会，怎么肯放过。 反正厉家有钱，收养个把个孩子不在话下。 厉风行刚脱了外套，听到‘收养’两个字，眼神便紧了起来，“什么收养？” 闻璐解释，“没事，妈说着玩的，我自己的事情。” “你的事不就是风行的事么？”简华年看向厉风行，“璐璐身边的那个孩子你知道吧，叫乐乐的，我听于妈说那孩子蛮喜欢你的。” 这话在暗示什么，不言而喻。 厉风行的眉头皱了起来，没说话。 见儿子这么不开窍，简华年露出几分不耐，索性直说了，“璐璐打算收养那孩子，领养手续上有些问题，你让秦助理去处理一下，把这事儿办了。” 原本她的意思是要厉风行主动帮忙，这样一来到变成她逼着儿子帮忙了。 两者结果虽然相同，但是效果可就大相径庭了。 也罢，儿子不争气，只能自己这个当妈的来助攻了。 闻璐一直偷偷打量厉风行的神色，见他半天也不搭话，便当他是不愿意帮忙，她也不是强人所难的人，便说，“没事的，这件事我自己可以搞定，厉总平时挺忙的，不麻烦了。” “厉总”这两个字对于简华年而言实在是戳心的厉害，当下脸色都沉了几分，强作笑意看向厉风行，“风行，这事儿不麻烦吧？” 厉风行沉默了几秒，“不麻烦，过会儿就让秦漠去处理。” 闻璐还是有些局促，“不用勉强的，我……” 厉风行说，“你的事情我从不勉强，只是领养孩子不是那么好办，需要稍微等等，不介意吧？” “没事，你肯帮忙我就很感激了。” 闻璐倒没想到厉风行这么爽快。 她知道如果厉风行不愿意做的事情，不管简华年怎么逼迫都是不会成功的，所以领养小包子的事情，还得是他自己真心的愿意帮忙才会答应。 事情谈妥，最高兴的就是简华年，立马招呼厉风行也过来坐下。 “于妈托我带了午餐，都坐下吃了饭，不吃完谁也不准走。” 闻璐和厉风行两个人坐在一侧，对面就是简华年，一个劲儿的暗示厉风行给闻璐夹菜，似乎从未发生过离婚这档子事一样，但气氛却是尴尬的。 终究是厉风行受不了，搁下筷子说，“妈，您下午没事做么？” 简华年脸上热情的神色一滞，忽的想到点什么，“对对，我有事，我先走了，你们俩慢慢吃。” 临走的时候，她丢给厉风行一个眼神，那眼神里的含义分明就是‘死小子，终于开窍了’的意思。 办公室里就剩下闻璐和厉风行两个人。 桌上三菜一汤，闻璐低着头默默地将青椒和肉丝分开。 厉风行不吃的东西有很多，比如青椒炒肉丝里的青椒，比如西红柿炒鸡蛋里面的西红柿，而和厉风行一起吃饭挑拣出他不爱吃的东西，几乎成了闻璐的一种习惯。 挑了一会儿，她才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做法不妥，掩耳盗铃一样将挑在盒盖上的青椒一股脑夹到自己碗里。 厉风行说，“你喜欢吃青椒？” 闻璐支支吾吾的，“嗯，最近觉得挺好吃的。” 厉风行若有所思的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从饭盒中挑出青椒，往她的碗里送。 “你干什么？” “你不是喜欢吃青椒么？”厉风行从容的看着她，“正好我喜欢吃肉丝。” 谁不喜欢吃肉丝啊？ 闻璐的内心是抓狂的。 这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吧！ 眼睁睁看着厉风行将饭盒里大半的青椒都堆到自己碗里来了，而他却慢条斯理的吃着肉丝，闻璐气的磨牙。 厉风行说，“领养孩子的事情，不再考虑一下吗？你一个人抚养孩子会有些辛苦的，身体未必受得了。” “有于妈呢，乐乐在家里习惯了，挺热闹的。” “以前没见你说过你喜欢孩子。” “还好吧，你也没问过，”闻璐低着头，光线掩盖了眼中的暗淡失落，声音是故作轻松的，“不过我倒是知道，你不 第71章 突发情况 闻璐的话让厉风行眉头拧出一个浅淡的‘川’字。 他对孩子的确没什么期待，结婚三年也从未和闻璐说过喜欢孩子的话，比起有个孩子在家上蹿下跳的惹出一堆麻烦事，他宁愿和闻璐安安静静的过日子。 但这却不是闻璐理解的那个意思。 他想说点什么，闻璐手机响了。 “抱歉，我接个电话，”她搁下筷子去隔间接电话。 隔着卧室隔间的磨砂门能看到一个模糊纤瘦的影子在走动，说话的声音模模糊糊的，但语气很轻松自然，能听得出是带着几分笑意的。 厉风行眉宇间的那个‘川’字不由得深了几分。 电话是韩越打来的，主要还是说收养小包子的事情，顺便提了一句昨晚闻璐发的微博状态，调侃她还有陆昇这样的狂热小粉丝。 电话聊得有些久，闻璐再出来的时候，厉风行已经不在办公室了，只剩下李秘书在收拾办公桌上的文件，抱了厚厚的一沓，正要出去。 闻璐问，“厉总呢？” 李秘书抱着文件，恭敬的点了一下头，“闻总，厉总去开会了，泗水的那个项目不是暂时不确定么？所以还在考虑别的方案。” 闻璐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对了，厉总走的时候吩咐我，说叮嘱您把午饭吃了。” “我知道了。” “嗯。” 李秘书走后，闻璐坐回茶几吃饭。 厉风行还是心细的，饭盒和菜盒都被盖上了方便保温。 闻璐拧开自己面前的饭盒和菜盒，里面码放着一整碟的肉丝，青椒都被挑拣干净了。 她愣了一下，握着筷子的手不由得收紧了些，心里面五味杂陈。 lisa陪着丹尼尔还有医疗队的人陪了三天，跟团队的人打成一片，终于在第三天晚上喝了一顿酒，把丹尼尔灌醉了。 电话里，lisa自己说话也有点大舌头，“闻总，今天这顿酒我真的拼了老命了，我提前吞了解酒药，还兑了水喝的差点都没喝的过丹尼尔，他那酒量我真的不想再跟他喝第二次了。” 闻璐说，“辛苦了，还好吧，我让人去接你。” “不用，我快到家了，我跟您说霍先生的事儿吧，”lisa还算清醒，知道自己今晚这顿酒喝的正事儿，“丹尼尔说，霍先生在南城有个老朋友，是西桥南街一家酒吧的老板，所以这段时间的晚上，霍先生应该都会在酒吧里待着。” “西桥南街？” 闻璐想了想，“哪家啊？” 西桥南街是南城著名的酒吧街，一整条街到了晚上灯火通明，各种清吧、嗨吧、夜总会彻夜狂欢。 电话那头，lisa报了一家酒吧的名字。 “好，我知道了。” “闻总，您打算什么时候去？” 闻璐说，“明天晚上。” 嘉腾那边，厉风行原本要她这周就把审批拿下来的，郑老那边的要求如实汇报后，也没再咬着时间期限不放，但这事儿却不能再拖了。 霍嘉梵在南城待得时间不会太长，医疗队顶多待上一个礼拜也就走了，霍嘉梵说的是会跟医疗队一块儿去山区，但是他做事神秘，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又跟机场的时候一样，来个失踪。 已经浪费了三天时间了，剩下的时间里，闻璐必须抓紧。 夜色已经深了。 嘉腾集团的总裁办依然亮着灯。 电脑上是厉风行难得的登录许久不用的微博号，盯着一个界面不动，快半个小时了。 闻璐三天前发的一条微博，下面有几百条的评论。 大多数都是她当初在国外留学的时候商学院的同学或是校友，从微博id来看，明显是异性居多，嘘寒问暖者不在少数，这些人厉风行都不认识。 闻璐在大学里是非常受欢迎的，这一点他从未了解过。 而现在知道了之后，那种扑面而来的危机感让他很不舒服，这些评论当中最为扎眼的，就是被点赞到热评第一条的回复。 不用看回复内容，光是看id名字，厉风行就黑了脸。 我最大的遗憾，就是你的遗憾与我有关——努力再努力的小乌龟。 而闻璐的微博id虽然跟这个没什么联系，但头像却是一只跑的大汗淋漓的卡通兔子形象。 别人或许看不出什么来，可是厉风行却一眼就看出了不对劲。 龟兔赛跑么？ 属于男人特有的嗅觉。 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鼠标，点进了那只‘乌龟’的个人主页。 —— 翌日晚上，闻璐跟lisa约好在酒吧碰头。 ‘夜色酒吧’是南城最大的一家嗨吧，里面鱼龙混杂，晚上十点之后，男性需要支付一定的费用才可以进去，而女性则是免费。 这个女性免费的规定并不是对女性的尊重，不过是意味着，十点以后进酒吧的女性也是一种消费品，供里面的男人挑选，但带不带的走，各凭本事。 闻璐不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托陆昭昭的福，她以前在国外还是去过几次的，比国内玩的开的不在少数，多多少少知道里面的情况。 安全起见，她还是叫了lisa一起。 但到了酒吧门口却死活都联系不上lisa了，为了尽早找到霍嘉梵，闻璐不得不自己一个人先进去，一路给lisa发短信问她什么时候到。 一进酒吧，震耳欲聋的音浪几乎将闻璐掀翻。 她握紧手机让到一侧，佯装淡定的贴着墙壁从那堆舞池中狂欢的男女旁边穿过，小心翼翼直奔酒吧的吧台。 比起那些三五成群围着一大帮子男男女女的卡座，她觉得吧台是个相对安全的地方，也方便观察在场的人。 “女士，要点什么？” “给我一杯橙汁。” 调酒师愣了一下，露出错愕的神色，“橙汁？” “嗯，”闻璐点头，反问，“没有么？” 来酒吧点橙汁的，调酒师也不是没见过，错愕的神色也就是保持了一会儿而已，便点头笑笑，给她榨橙汁去了。 闻璐低着头给lisa发短信，“你到哪儿了？我现在已经在酒吧里了，你什么时候到？” 隔了一会儿，手机震动，传来lisa的消息，“闻总，我的车出了点事，现在交警在处理，可能要晚点。” 闻璐眉头一皱，“人没事吧？” “没事，后边车追尾……” lisa发来她车尾灯都被撞碎的图片，事故看起来还挺严重的。 这事儿是突发情况，闻璐只得先让lisa处理车祸。 正跟lisa沟通呢，身侧忽然传来一道男声，“美女，一个人啊？” 第72章 十之八九是他 陆昭昭说过，在酒吧搭讪的分为三种人。 一种是萌新，标准搭讪第一句往往是，“你好。” 萌新往往更能俘获女人心，因为在酒吧见多了油腔滑调的男的，难得来个看着干干净净还有些单纯的小哥哥，即便目的不纯，可看着人家那略带拘谨的样子，也新鲜啊，物以稀为贵。 另一种是老司机，老司机一般不会主动来搭讪，他会坐的离你有些远，观察你很久，然后点一杯酒让酒保送给你，顶多跟你有一些眼神的交流，会让你觉得他是个有故事的人，吸引你主动去探究他的神秘感。 当时说完这两种人之后，陆昭昭就继续跟朋友喝酒了，闻璐拉着她问，“你还没说第三种人呢。” “第三种？”陆昭昭当时白眼一翻，“第三种遇到的话直接让他滚蛋。” “怎么了？” “第三种人酒吧混子，猎艳老油条，开口称呼你美女，第一句话就是你一个人啊！几百年前的套路了都不带换的，我不是一个人我还能是个鬼啊？” 陆昭昭当时还拍着胸脯保证，一个姿色中上的女性如果单独一个人的话，一晚上起码要被十个这样的混子用同样一句话搭讪，而这个混子一晚上起码要跟十个女性说这样一句话。 为此，那晚陆昭昭跟所有人打赌，赌了一泡扎啤的量，赌这个概率的成立性。 最后结果不需要多说，自小混迹酒吧的陆昭昭赢的风风光光。 所以此刻闻璐耳边这句‘美女，一个人吗’，让她的第一反应直接代入陆昭昭——我不是一个人难道是个鬼么？ 但她和陆昭昭不同，尽管内心吐槽套路，但面上还是礼貌的看了对方一眼。 看着约莫二十六七岁，长相还算过得去，板寸头、脖子上挂着金链子，黑t恤、嘻哈牛仔裤，从穿着到谈吐全中了陆昭昭口中的酒吧混子老油条特征。 闻璐回答的很简洁，“我等朋友。” 男人仿佛没听出这话里赶人的意思似的，大喇喇的在旁边坐下了，“巧了，我也等朋友，不介意我在这儿坐会儿吧？” 闻璐暗忖，我介意你也已经坐下了啊。 面上却淡淡的，“公共区域，随意。” 调酒师将闻璐的橙汁推了过来，“女士，您的橙汁。” “谢谢。” 旁边男人看了一眼，“来酒吧喝饮料的姑娘挺少见的。” 闻璐说，“有什么问题么？” “没有，女性有安全意识是一件好事，何况是像美女你这么漂亮的。” 闻璐头一次觉得被人夸漂亮是一件倒胃口的事情。 这个男人真的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油腻的劲儿。 不知道这人想干什么，竟也点了一杯橙汁。 闻璐懒得搭理，继续低头跟lisa发短信，问她车子处理的情况。 “我得好一会儿呢，还在等保险公司过来。” “别急，你先处理着，霍嘉梵的照片你从丹尼尔那儿要到了么？” “没有，说是霍先生不喜欢拍照，所以也从没接受过媒体的镜头采访，寥寥那几篇采访都是文字版的。” 闻璐皱了皱眉，自己这么无头苍蝇似的待着也不是办法，酒吧里的人太多了，虽说霍嘉梵的气质肯定与这些人不同，但她也不能保证找得出来。 沉吟了片刻，还是给陆昭昭打了电话问她霍嘉梵的相貌特征。 电话接通后，陆昭昭那边也很吵，闻璐不得不偏过头去捂着手机说话，“我是想问你霍嘉梵的长相，你不是见过他么？说的具体点。” 那头，陆昭昭描述了一下，“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长相是带点痞气的那种，标准的港商，西装革履，有点冷酷……” 陆昭昭形容人的语言云山雾罩的，形容了半天，在闻璐的脑海中浮现的就是西港古惑仔带头大哥的形象，“你确定？” “我当然确定，你得知道，霍嘉梵以前那可是混黑道的。” 闻璐将信将疑的挂了电话。 一边分析着刚刚电话里陆昭昭说的话，一边伸手去拿橙汁杯子，刚凑到嘴边要喝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干净的吸管口。 闻璐的目光骤然紧了几分。 转头看向旁边的男人，他正低着头玩手机。 闻璐面色冷凝，“先生，这么多人在场，酒吧也有摄像头，你就这么换了我的饮料，胆子真的很大？” 男人神色一滞，“你说什么呢？谁换了你的饮料？” 闻璐直接站了起来，不客气的指着他面前的橙汁，“你面前这杯的吸管上还沾着我的口红印，你该不会想说自己闲得无聊，趁着我打电话，所以只是跟我换了吸管吧？” 她虽然来酒吧的次数少，但是警惕性却不少。 男人果然认怂，嘀咕道，“开个玩笑而已，美女这么认真干什么，都是出来玩的，还给你还给你。” 说着，男人便将两个人面前的杯子调换了一下。 闻璐心有不快，却也不想在这儿惹麻烦，也就冷哼了一声坐回了原位上。 男人自讨了个没趣，结账后走了。 闻璐落得个清静，佯装在吧台喝东西，目光却在酒吧的各个卡座上穿梭。 刚要端起杯子，手腕上忽然传来一阵压力，压住了她的动作。 她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回头去看，便对上一道沉稳有力的目光。 那是属于中年男人历经沧桑后深远的眼睛，积淀了岁月悠长，很难让你看到任何情绪，但能看出善意。 他说，“这橙汁还是不要喝了。” 闻璐回过神，意识到他这话的弦外之音——橙汁有问题。 男人松开手，声音低沉有磁性，有种长者的关怀，“女孩子自己一个人来这种地方，视线不要离开自己的饮料，如果离开过了，就不要再喝了。” 闻璐还有些愣，男人已经走了。 吧台后面的酒保端了新的一杯橙汁出来，“这是刚刚那位先生重新为您点的。” 闻璐却没听进去他的话，目光一直追着刚刚那个男人，耳边还回荡着他的声音，明显的西港口音。 不会这么巧吧？ 闻璐脑子里像是有根弦儿一下子接上了一下，匆忙拿了包，也顾不上调酒师喊她，疾步就朝着那个身影追去。 霍嘉梵是西港人，土生土长的，尽管国语很标准，但是西港的人说话向来带着几分浓厚的鼻音，很低沉性感，一听就能听得出来。 十之八九是他。 第73章 不太适合谈工作 闻璐一直追出了酒吧，追到门口，远远地看见霍嘉梵上了一辆黑色的轿车。 “霍先生……” 她小跑过去，却不想脚下一个踉跄，脚踝一阵剧烈的疼痛袭来，闷哼一声，下意识的抓住了旁边的电线杆。 等她站稳，脚踝抽动的疼痛一波一波的袭来。 脚崴了—— 这种关键时候，居然脚崴了。 闻璐欲哭无泪，扶着电线杆子疼的直倒抽冷气，腰都直不起来。 上回陪小包子去酒店的水世界玩，停电在浴室摔得那一跤把她的腰摔出了点问题，到现在也不是很能使劲儿，刚刚那一下真的是要了命了。 正动弹不得呢，一双磨砂皮质的鞋面出现在眼前，头顶传来西港特有口音的低沉男声，“刚刚你是在叫我？” 闻璐不可置信的抬起头。 见她一脸冷汗，男人皱了一下眉，眉宇间拧起刀刻一样的痕迹，“没事吧？” “没……没事……”闻璐下意识的摇头。 “能走么？” 闻璐抿着唇，咬着牙动了一下，脸上冷汗更甚。 男人按住了她的肩膀，转身喊了车旁助理模样的女人，“安捷，过来扶她一下。” 时值秋冬替换季节，南城已经经历了一轮寒潮侵袭，江边的风很大，滨江大桥对面就是南城的标志性建筑物之一的南城之眼。 一周之前还能看到很多人在江边散步，有游客，也有住在大桥附近的居民。 一轮寒潮之后，北风呼啸而至，愿意来这儿吹冷风的人已经很少了。 闻璐坐在劳斯莱斯的后座上，车门敞着，她单手扶着门框，双腿悬在车外，冷风吹过，脚踝上灼热的药剂清凉了许多，疼痛感也缓解了。 此时，霍嘉梵抽完了一根烟，转过身来看着她，倚着大桥栏杆的样子很不拘小节，正如陆昭昭说的，是带着几分江湖气的。 他问，“好点了没有？” 闻璐点头，“好多了，谢谢。” 半个小时前，霍嘉梵把她从酒吧街上带走，路过药店买了跌打损伤的药剂，让秘书安捷给她上了药，然后带她来了江边。 闻璐犹豫了会儿，问，“你是霍先生吧？” 霍嘉梵抱着胳膊，依旧是那副善意的神色，淡然道，“都不确定我是谁，就敢跟着我，这样是很容易遇到坏人的。” 闻璐不知该怎么答这话，有些语塞。 她忽然有些明白陆昭昭说霍嘉梵这人的‘冷僻’是什么意思了。 这个男人看起来并不冷酷，你随时随地都能感受到他眼中若有似无的笑和似乎是与生俱来待人的善意，可即便是这样，你依然觉得这个人距离自己很远。 良久，闻璐硬着头皮问，“我猜测您应该是霍先生，毕竟来南城的西港人不多，而且我听说那家酒吧的老板是您的朋友，您最近每晚都回去，所以……” “丹尼尔说的？” “呃……不是，”闻璐忙否认。 她并不希望有人因为自己而开罪老板，丹尼尔也是恨坚守阵地了，会说漏嘴完全是因为lisa在酒桌上向来是旁门左道层出不穷，让人招架不住。 霍嘉梵不置可否，但刚刚提到丹尼尔，已经是间接的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闻璐深吸了一口气，想给自己鼓个劲，斟酌了一大堆话想要说泗水的招商引资，可到嘴边却陡然变成了，“您是不是知道我是谁？” 话说出口她就后悔了，恨不得给自己找个地缝。 霍嘉梵端详着她，他一直倚着滨江大桥的栏杆，与车子之间也就隔着不到两米的距离，恰到好处的拉开一个疏远的距离，风从中间穿过。 “嘉腾的副总闻璐闻小姐，是吧？” 还好，霍嘉梵真的知道。 闻璐松了口气，“嗯，这次是郑老托我接医疗队和您来着，结果没想到没在机场接到。” 见霍嘉梵无动于衷，闻璐忙解释，“您助理说了这次是您的私人行程，我很抱歉打扰到，但我只需要一点点的时间，想跟您聊聊南城泗水的招商计划。” 半晌没等到霍嘉梵的回应，闻璐紧张的问，“可以吗？” 霍嘉梵说，“现在不太适合谈工作。” 这话如同一盆凉水泼下来，闻璐攥了攥手指，强作欢笑，“没……没事，那霍先生哪天有空可以谈吗？” 霍嘉梵却笑了笑，“我是说，今天这么好的天气，这么好的夜景，谈工作未免太煞风景了些，看看风吧。” 闻璐神色一滞，顺着霍嘉梵的目光往远处望去，江水在南城之眼的照耀下，波光粼粼，波浪水纹翻涌，都是风过的痕迹。 陆昭昭说过，酒吧里面会遇到的第二种男人，是那种有故事的男人。 闻璐没见过她说的那种，但猜想如果有的话，霍嘉梵应该就是那种人。 很微妙的氛围，谁也没说话，因为脚疼的缘故，闻璐让脚悬在车外面吹风缓解疼痛，看着看着倒也看出几分滋味来。 ‘南城之眼’是嘉腾四年前投资的项目，闻璐却是第一次真正的站在远处观看。 当初那个项目是她进嘉腾后第一次够资历带队跟工程，耗费了很大的精力，也是因为这个项目，她才能很快的升职到副总的位置。 不过不凑巧的是，公司调令升职的时候，厉风行刚和她结婚，所以公司很多人都默认为副总的位置是内部晋升，忽略了南城之眼项目的业绩。 看了许久，看的心里空落落的。 霍嘉梵忽然说，“我很喜欢南城之眼的这个创意。” 闻璐回过神，“是嘛？” 霍嘉梵嗯了一声，并未解释原因，而是话锋一转，“不早了，你该回家了。” “你不走么？” “吹吹风。” “我可以陪您一起，”闻璐不死心，项目的事情还没谈，怎么能就这么走了？ 霍嘉梵却笑笑，“等你下次腿好了再说吧。” “我……” “闻小姐，上车吧。”前座传来安捷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 闻璐有些不情愿的收回了腿。 看着车绝尘而去，霍嘉梵重新点了一根烟，一边转身朝着远处的南城之眼看，一边接听了刚刚起就在震动的手机。 那头传来丹尼尔慌张的声音，“老板，我昨晚喝多了，嘉腾的闻总好像知道您去酒吧了……” 第74章 举手之劳 霍嘉梵抬头看着远处灯光变幻的南城之眼，修长的手指夹着烟，搭在栏杆上，声音很淡然，“已经见到了。” 电话那头一下子没了声音，可见丹尼尔的惊惶。 霍嘉梵问，“你觉得这几年南城发展怎么样？” “挺……挺不错的。” “比起西港来呢？” 丹尼尔说的直接，“南城远不如西港繁华。” 的确，南城虽然是经济大省，但比起上个世纪初就通商各国的西港行政区来说，还是嫩了很多，甚至可以毫不避讳的说，整个内陆的公民素质比西港差得多。 霍嘉梵沉默了几秒，“内陆的第一座乐基广场如果建在南城，该请什么样的建筑师来设计？” “啊？”电话里，丹尼尔的语气很错愕，“南城？董事会之前不是考虑的一直都是燕京和沪上么？” “南城……也不错。” “……” 另一边，霍嘉梵的秘书安捷已经将闻璐送回家。 一路上闻璐旁敲侧击的问了很多话，想要打听霍嘉梵最近的行程，但这个叫安捷的女秘书口风严的很，半个字都没透露出来。 “霍先生平时喜欢吃什么这个总可以回答吧，毕竟我们是东道主，等霍先生走的时候总得和他吃顿饭的。” 安捷将车缓缓靠边停下，面无表情，“闻小姐，到了。” 闻璐泄气的看了她的后脑勺一眼，推开车门下了车。 她暗忖，霍嘉梵身边的人要是活在古代的话，都应该送到皇宫里面去当差，一个比一个口风严实。 不过好歹是见了一面了，闻璐掐着手指算着，还剩下三天的时间。 翌日，天气有些灰蒙蒙的，气象台播放着寒潮预警，大街小巷的人纷纷换上厚实一些的大衣和围巾帽子。 闻璐连着几天没出现在公司，晨会结束后，厉风行问起lisa，“你们闻总呢？” lisa如实回答，“闻总这两天都在试着跟霍先生谈判，泗水的那个项目目前也就只有这一个办法。” 厉风行问，“你们见到霍嘉梵了？” lisa点点头又摇摇头，“我没见到，不过闻总见到了。” “霍嘉梵为人神秘，她是怎么见到的？” “在酒吧啊，霍先生有个朋友开的酒吧，他天天晚上都去，闻总她……”lisa向来管不住嘴，话没说完就后悔了。 她和秦漠两个人一眼就看得出来彼此的老大对对方都是余情未了，闻璐跑去酒吧谈生意的事情要是让厉风行知道，那还得了？ 果不其然，厉风行的目光陡然沉了几个度，“哪个酒吧？去几次了？” lisa慌得心里直颤，磕磕巴巴道，“就南城最出名的那个夜色酒吧……” 厉风行平时有不少应酬，南城知名的酒吧几乎都去过，所以lisa一提他就心里有数了，当即捏着拳头，愠怒道，“这事为什么不说？” lisa忐忑的声音都小了，“闻总不让说。” 要不是刚刚说漏嘴，她哪敢说这事儿啊？ 厉风行一张脸沉的吓人，“回去告诉你们闻总，泗水的项目不需要她来负责了。” “……” lisa将厉风行的话带给闻璐的时候，已经是傍晚，送闻璐要的泗水项目的文件资料，顺便将厉风行的意思转达。 闻璐一听这话脸色就不好了，“他说泗水的项目不再让我负责了？” lisa“嗯”了一声，很忐忑的解释，“厉总应该是怕你累着，泗水这个项目之前连冷总都没拿下来，所以难度是很大的，现在郑局长又要你去跟霍嘉梵谈合作，太不容易了。” 闻璐却不买账，“不用说这些粉饰的话，不管是什么原因，既然不想让我做的话，最开始就不要交给我，一旦交给我了，我就得做完，除非那天我自认我没这个能力，现在团队招新都开始了，怎么可能说停就停？” 周一开始，二部就正式开始招聘组建团队了，现在连笔试时间都已经确定下来了。 lisa也不敢多嘴，打量着闻璐这满脸不虞的神色，心里一个激灵。 厉总、闻总，哪个她都得罪不起啊。 晚上。 ‘夜色酒吧’一到营业时间，闻璐就到了，在吧台点了一杯橙汁守株待兔。 她完全没把lisa的话放在耳朵里，如果说先前泗水的项目是厉风行硬塞给她的，那么现在就是她非要争这口气不可。 当年她是事业上升期嫁给厉风行的，她工作能力是公认的出色，但很可惜，这三年来完全被厉太太的光环所掩盖，根本没人看得到她真正的能力。 她需要证明自己，没有厉风行的帮衬，自己也能将项目独立完成。 霍嘉梵到了之后依旧在固定的偏僻卡座落座，旁边的安捷提醒，“老板，闻小姐。” 顺着安捷的手势抬头，霍嘉梵看到跟昨日一样，点了杯橙汁坐在吧台上百无聊赖的闻璐，是在等他，不过似乎还没发现他已经到了。 “老板，要不换到包厢去坐？”安捷建议。 “不用了，”霍嘉梵看着远处趴在吧台的那个身影，“让她过来吧。” 安捷的神色有些错愕。 霍嘉梵又说，“她昨天崴脚了，你扶着她点过来。” 最终，闻璐在安捷不情不愿的搀扶下来了卡座，一屁股坐在霍嘉梵的对面，感慨道，“果然还是卡座的沙发舒服一些，吧台的高脚凳坐的太难受。” 对于女生而言，不穿高跟鞋的话，吧台的高脚凳的确很不友好。 听闻璐絮叨了一堆之后，霍嘉梵只是问了一句，“脚好了些了么？” “好多了已经，多谢你昨天买的药。” “举手之劳。” “对于霍先生来说是举手之劳，但是对我来说是雪中送炭了，不管是生活上还是生意是哪个，都是锦上添花的人多，雪中送炭的人少。” 霍嘉梵的神色有些紧绷，似乎是在思考这话中的深意。 闻璐却不是来灌鸡汤的，刚说完那话，也就停了几秒的时间旋即笑出声，“所以现在大家都改用暖气了。” 霍嘉梵本身也不是个特别严肃的人，听了这个冷笑话，竟很自然的就笑出了声来，看向闻璐的目光越发的有兴趣了。 闻璐说，“所以霍先生，泗水的招商引资项目我真的建议你好好考虑一下的，没准乐基广场建在泗水将会推动整个南城成为远郊第一个商贸中心呢。” 霍嘉梵抬起目光看向对面，问，“我考虑的话，那你是不是也会考虑参与广场的设计和规划？” 第75章 不谙世事 酒吧里面很嘈杂，舞台上喊麦的dj换了一首曲子打碟打的正嗨，舞池里面的红男绿女们甩着头尽情发泄着压力。 不过‘夜色’酒吧的设计倒是很独特，卡座和舞池相隔的距离仿佛拉开了一个隔音区域，舞池和舞台的嘈杂也就成了推远的背景音，不是太影响交流。 闻璐确认自己没听错，霍嘉梵说的是希望她参与乐基广场的规划。 闻璐说，“您可能不太了解，我不是学这个专业的，如果霍先生需要这方面的人的话，我可以推荐嘉腾地产项目一部的总经理冷秋，他是工大的高材生，主修建筑。” 霍嘉梵摇头，“学建筑的高材生，乐基有很多，我需要的是能让乐基广场融入当地，所以需要一个心思细的人全程跟着项目走。” “那……那也有很多人可以选择。” “我很喜欢南城之眼，那是你的作品吧。” 听到这话，闻璐愣了一下。 ‘作品’这个字眼，已经蕴含了无数欣赏在里面。 南城之眼是她四年前做的项目，大概是因为知道这个，所以霍嘉梵才高看她一眼的，又或许是因为南城之眼，他才给她这个机会坐下来谈泗水招商项目。 作品被人肯定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闻璐忽然觉得散落很久的关于工作的热情好像慢慢的聚拢回来。 从昨天在滨江大桥上看到南城之眼的时候开始。 “您是认真的？” “当然，你觉得我会用乐基广场这样的一个项目来跟你这样的一个小姑娘开玩笑？” 闻璐扯了扯嘴角，是不太不可能。 不过霍嘉梵叫她小姑娘这个，让她有些……但转念想想，霍嘉梵比她大了十岁左右，阅历丰富，这么叫她倒也无可厚非。 服务生端着餐盘过来，“霍先生，您的酒。” 霍嘉梵点了一杯威士忌，液体的颜色在水晶杯里很耀眼。 另外一杯薄荷蓝长得很好看的鸡尾酒则是搁在了闻璐的面前，“这是您的酒。” 闻璐礼貌的点头应了，却没去动那酒。 霍嘉梵说，“不着急，我这周六要跟医疗队离开南城，在那之前你可以考虑，然后给我一个回复。” 闻璐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好。” 这件事她一个人做不了主，得回去开会讨论。 见闻璐并不喝酒，霍嘉梵说，“这杯酒叫幽兰，气质和你很像，味道和果汁差不多，专门为你点的，挺好喝的可以尝尝。” 闻璐愣了一下，“我酒量不好。” “几乎没什么度数的，放心。” 其实闻璐倒不是担心自己喝醉，她的酒量谈不上好，但是倒也不差，不至于一杯鸡尾酒就出什么事，只是她身体还在恢复期，医生说了不能喝酒。 霍嘉梵是好不容易谈下来的合作商，谈了这么久也没为难过她。 一杯酒而已，推诿的话未免显得自己矫情。 斟酌了几秒，闻璐从容喝了一口，湛蓝色的液体顺着舌苔滑下喉咙，有种清清凉凉薄荷的回甘，的确和霍嘉梵说的一样，没什么酒味，很好喝。 “味道怎么样？” “真的挺好喝的，不过这个真的没有度数吗？没有度数的还能叫酒么？” 霍嘉梵的眼尾勾起一抹笑意，“这杯是特调，用的酒少，不过要是在酒吧，有别人请你喝酒的话，就一定要擦亮眼睛了，有的酒听起来或者看起来很温和，但其实喝下去很烈。” “是吗？我只知道长岛冰茶，也是度数不高的酒么？”闻璐对鸡尾酒没什么认知，先前和陆昭昭去酒吧，那都是直接来啤酒和洋酒的。 霍嘉梵很有耐性，“如果有异性给你点一杯长岛冰茶，并且告诉你这是茶，度数不高的话，那这个人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所以说，长岛冰茶的度数很高？” “后劲大，酒量小的女性，一杯下去很难清醒。” “这样啊。” 霍嘉梵招手让服务生拿了酒单过来，一一的给闻璐解释了上面鸡尾酒的基本情况，花里胡哨的名字背后，大多都是千篇一律的套路。 有的酒看起来和牛奶一样，喝起来也带着几分奶香味，但其实很上头。 “这杯好看的，名字也好听。” “一斛珠，”霍嘉梵让人端了一份过来。 翠绿色的瓷瓶子，很秀气，麻线搓的绳子系在瓶口，拔了木塞后，往一个翠绿色小瓷杯里倒了半杯酒，碎冰碰着瓷杯叮当作响，一缕寒烟慢悠悠的升起。 杯子里面的液体也是淡绿色的，很浅，很有清凉的感觉。 “这个应该很好喝吧？”闻璐问。 霍嘉梵将那一小杯放到她面前，“尝尝看。” 闻璐小心的尝了一口，露出惊喜的神色，“好喝的，有青梅的味道。” “喝一杯就行了，再喝要醉了，这酒度数不低。” “是吗？可我都没喝出什么酒味哎。” “冰块降低了酒精的味道，让你感觉不出来。” “是吗？” 大概是因为实在没喝出酒味，所以闻璐对‘一斛珠’没什么戒备心，趁着霍嘉梵和秘书说话，自己偷偷又倒了一杯。 等到霍嘉梵处理完事情，回来的时候闻璐的脸颊已经飞起两坨红晕了，仿佛时间静止了一样，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翠绿色的瓷瓶出神。 “闻小姐，”霍嘉梵喊了她一声。 没反应。 提起那瓷瓶才发现，被喝光了。 霍嘉梵先是露出错愕的神色，很快叹了口气，看着此刻明显是醉了的闻璐，问道，“怎么喝了这么多？” 闻璐的脸上缓缓展开一抹笑意，“因为……好喝呀。” 她笑起来的时候，嘴角有个浅浅的梨涡，一双眼睛闪着晶亮的光，像个单纯的孩子一样，不谙世事。 “好喝，也不能贪杯，在酒吧里，小姑娘要多注意安全。” “好，”闻璐点点头，眨眨眼，“我想再喝一杯，可以吗？” 霍嘉梵有些头疼，看着闻璐的样子，叹了口气，“闻小姐，我送你回家。” “我不叫闻小姐，”闻璐嘟嘟囔囔的站了起来，霍嘉梵怕她摔着，不得扶着她，“我叫闻璐，我的朋友都叫我璐璐……” “老板，我来……”安捷在一旁习惯性的要帮忙。 霍嘉梵却摆手让她走，“没事，你去开车。” ‘一斛珠’后劲很足，先前闻璐还能站稳，可惜走了没两步，便摇摇晃晃，栽倒在了霍嘉梵的怀里。 第76章 梦里真好啊 已经是后半夜了，别墅区里安静的只剩下树叶被初冬的寒风扫过的声音。 劳斯莱斯的车轮子压过路面，枯叶在一边惊惶四散。 车子在闻璐住的地方门口停了下来。 “璐璐，你到家了。” 一路上霍嘉梵被闻璐纠正了几次要叫她璐璐而不是闻小姐，哭笑不得中，只得改了这个称呼。 闻璐酒品不错，虽然喝醉了，但是也没闹腾，只是靠在椅背上睡得越发安稳，这会儿完全是进入梦乡的状态。 时间已经不早了，安捷从驾驶座回过头，“老板，要叫醒闻小姐么？” 霍嘉梵轻拍了一下闻璐的肩膀，依旧是没有反应。 “先去敲门，家里应该是有人的。” “是。” 安捷下了车，车里只剩下霍嘉梵和闻璐两个人。 睡着了的女人比起刚刚醉酒的那会儿似乎更单纯无害，闻璐身上似乎有种与神俱来的澄澈气质，很容易让人卸下心房。 霍嘉梵也是见过无数女人的人，眼前这个却最不同。 男人对女人的爱慕往往是从觉得她特别开始的。 “笃笃笃”敲车窗的声音拉回了霍嘉梵的思绪。 他一抬头，看到车窗外面一张冷凝的脸。 厉风行从车里将闻璐抱出来，对霍嘉梵的态度并不是太友好，很冷淡的说了一声，“谢谢霍先生送璐璐回来，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情，打个电话叫我过去接就好了，不必亲自麻烦。” 都是男人，霍嘉梵看得出厉风行眼中的火光，是警告，侧面看出他对闻璐是非常在意的。 不过要是丹尼尔的调查结果没错的话，此时厉风行也不该出现在这里。 所以霍嘉梵直接问了，“如果打电话叫你去接的话，你是以嘉腾总裁的身份，还是什么？” 厉风行面色一变，“她跟你说什么了？” 霍嘉梵从容不迫的看着他，“有问题的时候你第一时间想到不该是质疑是否是对方的过失造成的，而是应该自省，不早了，外面风大，带她回去吧。” 说完这话，也不等厉风行回应什么，车窗缓缓摇上。 而厉风行抱着闻璐在门口站着，脸色越发的难看。 他最不喜欢别人在自己面前说教，尤其这个霍嘉梵。 “冷……”怀里传来女人吸鼻子的声音，蜷缩成了一团，像是流浪小猫一样。 厉风行回过神，抱着她进了屋。 因为闻璐的身体不好，又在术后的恢复阶段，厉风行怕她感冒，所以直接让于妈熬了点姜茶，睡前喂她喝。 闻璐醉的迷迷糊糊的，感官上仿佛感受到那个已经不属于自己的男人还在自己身边的感觉，好像在给自己擦手。 这个念头只冒出来了一瞬，便被自己习惯性的自嘲给打压了下去。 怎么可能？ 她和厉风行，从开始都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不记得是哪本书里看到过的了，一厢情愿就要愿赌服输。 成年以后的第一次见面，是在南城，那个时候她还没毕业，刚大三，还在国外自家公司总部实习，第一年的春节，小姑姑结婚，闻家一家回来参加婚礼，就是在那个婚礼上见到的厉风行。 闻母和厉母是闺蜜，两个人一见面就热络的不得了，聊了很久也没发现两个孩子还没人引荐认识，不尴不尬的站在旁边。 还好闻璐那个时候很外向，主动跟厉风行打了招呼，“我叫闻璐。” “厉风行。” 自我介绍很简短，就名字而已，但也很自然。 厉风行比闻璐大三岁，算是同龄人，但是他那个时候已经开始协助厉母管理嘉腾的大小事务，为人绅士礼貌，但是有些生疏客套，称呼闻璐的时候，用的是‘闻小姐’。 闻璐听着别扭，就跟他说，“别叫我闻小姐了，我的朋友都叫我璐璐，你也叫我璐璐就行了。” 大概是出于礼貌教养，又或许是一开始跟自己确实不熟，一直到婚礼结束，厉风行都依然规规矩矩的叫她‘闻小姐’。 闻璐纠正了好几次都没任何成效。 直到后来又见了几次面，慢慢多说了几句话，找到了一些共同的话题，厉风行才改口叫她‘闻璐’，依然不是‘璐璐’。 而改口叫她‘璐璐’竟是要追溯到新婚那天晚上了。 往事不可追，追忆起来总是愁苦。 这一夜，在酒精的作用下，闻璐睡得很沉，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梦里她从未遇见过厉风行，人生规规矩矩，毕业以后按部就班的回海秋集团工作，继承家里的企业，谈一场性格相投的恋爱，顺其自然的步入婚姻，生个可爱的孩子。 所有的片段都那么的真实可见，梦里真好啊。 只是为什么连在梦中，那个人都不是你？ 翌日，闻璐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她扶着发胀的额头下楼，说话的声音带着浓厚的鼻音，“于妈，都十点了快，怎么不叫我啊？” 于妈在厨房忙活，闻言从床头探头，“我叫了，您不醒啊，我有什么办法呢？” 闻璐拿了包准备出门，却被于妈塞了两个饭盒。 “早知道您又不肯吃早餐，这个带走。” 闻璐说，“一盒够了。” “还有一盒不是您的，您带给少爷。” 厉风行？ 闻璐皱了皱眉，原本想拒绝的，但是想到厉风行还在帮自己走乐乐领养手续的事儿，还是答应了。 “好，于妈，那我走了。” “哎，您开车小心。” “知道。” 十点出发，到公司的时候不到十点半，除了因事请假的，其他员工都到齐了。 闻璐一进部门就被lisa叫住了，lisa一脸着急，“闻总，管理层会议在等您呢，您怎么才来？” “什么会议？” “管理层啊？各部门的总经理都去了，来不及说了，这会儿还在等您呢，我问了李秘书，还是泗水的项目。” “怎么不早说？或者打电话。”闻璐忙搁下东西就匆匆往会议室走。 “电话您不接啊，从昨晚上开始就无人接听了。” 闻璐一边往会议室走，一边翻出手机，这才发现是没电，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自动关机了。 她无暇责备lisa，她有两件事要在会议上说。 一件是霍嘉梵邀请她参与乐基广场规划的事情，另一件就是部门招新的事情。 第77章 退股 十楼的会议室里，九点半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 闻璐主要是要和厉风行谈霍嘉梵提出的要求，以及部门招新的事情，参不参加管理层例会并不是太重要。 为了不影响会议的进行，闻璐原本打算在外面等等，才刚坐下，秦助理就来了。 “闻总，您要进去么？” 闻璐说，“会议应该快结束了吧，我等厉总出来就行。” “厉总说，让您进去参会，在谈泗水的项目，有些事要问您，大家都在等您。” “等我？”闻璐朝着会议室的方向看了一眼，隔着一道玻璃门，远远的对上厉风行的目光，有些清冷疏离。 进了会议室后，闻璐先道了歉，“抱歉，最近今天的例会我没收到通知，所以来晚了。” 厉风行没说话，众人自然也没什么意见。 李秘书把会议资料给了闻璐一份，等她落座后，厉风行说，“泗水的项目进展，跟大家说说吧。” 闻璐点了一下头，看向会议桌上的众人，“我知道大家都很关心‘叠翠园’项目的进展，工程最复杂的就是开头的审批程序，翠屏山的地流标后，目前地理环境最好的就是泗水，上周六我去了一趟泗水区城建局郑老的家里，谈了这件事。” ‘叠翠园’项目是年底之前，嘉腾最大的一个地产工程项目了，这个项目要是做成，嘉腾的市值几乎可以翻倍，所以全公司的人都在关注。 “郑老提出了一个条件，就是和乐基集团合作，要在我们开发的房地产周边两公里以内，同期规划乐基广场……” 闻璐将郑老的意思说明之后，会议桌上登时议论纷纷。 国内几乎没人不知道乐基广场，一个年营利超过两百亿的购物中心，谁不想招商引资进来合作？ 内陆不知道多少城市想要引进呢，相比较其他超一线城市，南城的竞争力明显达不到乐基广场的消费要求。 “闻总，郑局长说的乐基广场是我们知道的那个吧？”有人问了。 闻璐点头，“对，西港的那个乐基广场。” 哗然声更大了。 “不过各位别担心，”闻璐稍稍拔高了声音，盖过了议论声，“乐基的霍先生已经答应了。” 原本厉风行一直都没说话，听到这儿的时候面色渐渐紧绷，清冷的眸子里仿佛凝了一层霜一样，好像下一秒就能天寒地冻。 闻璐是侧背对着厉风行的，并未发现任何的异样。 她和工程部的郝总聊了一下工程的前期注意事项，然后说起二部要招新的事情，“因为公司之前项目试点，目前二部的各个项目经理都有自己的项目在跟，所以泗水的项目我得另外找人，正好二部也很久没招新了，趁着这次机会……” “你提出要合作，乐基就愿意合作了？” 没等闻璐的话说完，厉风行的声音就将她的话打断了。 众人的议论声渐渐小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厉风行的身上，隐隐嗅到一股硝烟的味道。 厉风行盯着闻璐，质问道，“霍嘉梵一个生意人，没有提出任何的条件？” 闻璐的眉头微不可闻的皱了一下。 霍嘉梵自然是提出了条件的，条件就是要她参与乐基广场项目的规划，之所以没有当着会议上这么多人说，是怕引发不必要的误会，她是想先跟厉风行私下沟通的，毕竟后续嘉腾会有什么工作交给她做也说不准。 “条件当然有，只是如果真的确定要合作的话，在我看来，那不算是条件。” 闻璐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霍先生希望我可以参与到乐基广场的项目规划中去，这样算是嘉腾的诚意。” “你答应了？” “我觉得这没什么问题。” 厉风行的脸色急转直下，似乎是强忍住了些脾气，问，“乐基广场的工程项目需要多久？” 闻璐仔细想了想，“如果顺利的话，大概三年。” 乐基广场加上‘叠翠园’开发项目是大项目，前后加起来算上三年不为过，甚至可以说是保守估计了。 厉风行的脸色更沉，“所以这三年的时间里，你帮乐基集团的项目做规划，究竟算是乐基集团的员工，还是嘉腾的？” 闻璐愣了，她没想到厉风行会问出这样的话来。 会议桌上所有人都屏气凝神，大气也不敢出，谁都看得出来，此刻的会议室里弥漫着一股硝烟味。 早前二部的项目陆续分摊到其他部门开始，嘉腾就有传言说闻璐要跳槽离开嘉腾，但后来厉风行又把‘叠翠园’项目交给了闻璐，这才打消了众人的疑心。 这会儿是管理层内部会议，当着这么多部门经理的面，厉风行问的这话已经相当直接了，是质问，是咄咄逼人。 闻璐面色不虞，“你这话什么意思？” 厉风行扫了众人一眼，语气冷凝，“散会。” 经理们早就想撤了，一听这话如获大赦，一个个的作鸟兽散。 会议室里就剩下闻璐和厉风行两个人。 见厉风行还一副冷着脸的样子，闻璐忽然冒出一股无名火来，“你是觉得我对嘉腾有二心是不是？如果是这样的话，前段时间我说我要离开嘉腾你为什么不肯，既然不信我，又要把‘叠翠园’的项目交给我干什么？” 工作上有意见相悖的时候是常事，但是跟厉风行共事这么多年，闻璐从来都是有一说一，跟厉风行沟通从未拔高过声音，她从前向来觉得所有的事情都是可以平心静气沟通的。 厉风行也在气头上，脸色很差，“交给你是信任你，别忘了嘉腾不是我一个人的，也是你的，你这么轻易就答应去乐基做事，传出去是什么影响，自己不清楚？” 闻璐手里有嘉腾百分之十一的股份，持股比例仅次于简华年和厉风行母子，是嘉腾的第三大股东，所以厉风行说嘉腾是她的这话没错。 可这话在这个时候说出来，就莫名的刺耳。 闻璐渐渐冷静了，原本捏紧的拳头也松了下来，缓缓抬头看向厉风行，“我退股。” 厉风行目光一沉。 “离婚的消息纸包不住火，总有一天要公布，到时候我在嘉腾待着也没意思，所以按照市价，我愿意将那些股份全部转到你的名下，以后嘉腾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第78章 或许是个误会 闻璐的性子并不如她外表看起来的那么怯弱，恰恰相反，她固执起来，完全是个软硬不吃的人。 这段时间厉风行的所作所为已经在挑战她的底线了。 厉风行的太阳穴突突的跳，想说点什么，但话到嘴边却又变了味道，“退股可以，但你依然是嘉腾的员工，于公于私，你都应该和乐基集团的董事长保持距离。” “厉总还是管好自己吧，我有分寸。” 一句话，将整个会议室的气氛降至冰点。 厉风行无话可说，甩手离去。 嘉腾的人从未见过厉风行发这么大的火，一整个下午，凡事去总裁办签字的部门主管全都被骂了个狗血喷头，送上去的东西没有一个过审核的。 厉风行骂人并不是狂躁的骂，他很冷静，寡淡的三言两语就能将销售部刚升职没两天身高一米八七的主管说的崩溃，出来的时候脸都是苍白的。 而这一切是为什么，早上的管理层例会多多少少有些内容流了出来，再被好事者添油加醋一番，谣言便又满天飞了。 闻璐对这些茶余饭后的闲谈向来不甚在意，嘱咐lisa将泗水项目的文件准备好，不日要带去给郑局长签字。 最近这半年，lisa也挺多了那些耸人听闻的八卦，如今也越发淡定起来了。 隔着办公室的门，闻璐都能听见lisa训斥底下人管好嘴的声音。 “一天天的吃饱了没事儿干？开着公司电脑在微信群里聊八卦？后面摄像头全录着呢，自己没点数啊？都说的什么玩意儿？” “……” “还闻总和厉总离婚？谁告诉你的？” “……” 训斥声中，闻璐将门关紧，勉强将外面的嘈杂掩盖了几分。 桌上传来手机‘叮’的一声，是韩越发来的短信，把晚上一起吃饭的地方地址发了过来。 因为小包子的领养手续一直办不下来，韩越说想找朋友帮帮忙问问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的，但领养毕竟是闻璐自己的事情，所以她说请客吃饭的时候，跟她说一声。 回了一个‘好’字后，闻璐便将目光重新落在电脑上，‘叠翠园’的项目如今看来十之八九是要落在泗水了，前期工作繁忙，恐怕有段日子要驻扎到泗水去。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招新，组建团队。 此时，部门新来的负责打印的实习生抱着一沓文件去打印室粉碎，走出部门后不久，环顾了一圈，没看到有人，便径直闪进了旁边的洗手间。 “喂？是我。” “……” “对，是有情况，今天在早上的例会中，闻总来的足足晚了快两个小时，后来听说厉总还发火了。” “……” “好像是因为什么乐基集团，闻总最近在谈‘叠翠园’的项目在泗水那边。” “……” 初冬的寒意在傍晚下班的时候就已经完全侵袭了南城了，两次寒潮预警之后，冬天真正的来临，大街上的人再无悠闲，无一例外的行色匆匆。 闻璐提前了半个小时离开公司，避开了南城的下班高峰期，去赴韩越的约。 地方约在人民中路的一家羊蝎子火锅店。 韩越约得这个朋友，是办理领养手续的民政局科室主任的侄子，闻璐先前就见过两次，原本拍胸脯答应的好好的，说一切都不成问题来着，但最近却一直躲着他们，今天是好不容易约出来的。 “越哥，不是我不帮你，是我能帮的都帮了。” “我知道，不是这个事儿，就是想跟你打听一下，这个手续究竟是哪儿出问题了，我们好对症下药。” “这不能说……” “不能说？”韩越和闻璐交换了一个疑惑的眼神。 领养孩子这事儿有什么问题，按理说也该是明面上的问题，比如闻璐的领养资质不够，她是刚离异，又比如闻璐自己的身体不好，无法照顾孩子。 但韩越这个朋友却用的是‘不能说’这样的话，未免令人生疑。 “怎么就不能说了？”韩越追问。 “反正挺多事儿身不由己的，我叔叔虽然在局里是个小领导，但是也不是说一是一的，这……越哥这事儿总之是我没办好，我对不住你。” “没事没事，”韩越拍拍他肩膀，倒了酒，“都认识这么多年了，喝酒喝酒。” 酒过三巡，那兄弟喝的七荤八素的，说话也大舌头起来。 闻璐一直在一旁偷偷的给韩越的杯子里兑水。 “老弟，你说你叔叔在局里管孩子上户口这事儿不是一直都是挺有权力的么？怎么在璐璐领养这事儿上就不好办了？哎，你叔叔不是喜欢喝酒么？我那儿有一瓶赤霞珠，那年全球也就产了一千多瓶。” “不是这个事儿，”那人挥挥手，脸上两坨醉酒的熏红，“你就是把全世界最贵的红酒都给我叔叔拿来了，也么用，这有人压着呢。” 有人压着？ 闻璐心中咯噔一下。 小包子的信息上报到派出所毫无记录，这么久以来也没父母来寻，会有谁压着她要领养孩子这事儿？ 韩越也问了，“谁压着啊？你叔叔上面不就是局长了么？他跟你叔叔过不去么？” “都不是，嘉腾集团你知道吧？这几年咱们南城的经济指标恨不得一半都是嘉腾集团给拉上来的，我可跟你说，这事儿啊，可是嘉腾集团的人来特意嘱咐的。” 韩越的脸色也变了，“嘉腾的谁啊？” 他的朋友并不知道闻璐和嘉腾的关系，所以提起嘉腾的时候毫无顾忌。 那人明显是喝高了，嘴上没个把门的，说到了兴头上什么也刹不住了，叹气说，“除了嘉腾集团的总裁，还能有谁有这么大的本事？” 韩越下意识的去看闻璐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泛起几分愠怒来，抓起自己的包就出门去。 “璐璐……” 韩越顾不得喝的正上头的那哥们，忙追上闻璐的身影，“你干什么去？” “我去找厉风行，”闻璐的目光都是沉的，恼火不已，“他刚答应过我，领养乐乐的事情他会帮我，转头就给我下绊子，他什么意思啊？” “或许是个误会。” “什么误会？嘉腾有第二个总裁？” 韩越按着她的肩膀，凝神劝道，“璐璐，你听我的，先冷静下来，这件事我们从长计议，正如你说的那样，如果真的是厉风行背后使绊子，最起码我们现在知道了。” 第79章 乐意至极 闻璐气的脸色铁青，她还从来没有这么被人戏弄过。 认识厉风行这么多年，头一次发现他竟然是这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不帮忙也就算了，竟然会给她使绊子。 要不是韩越拦着，她非要去找厉风行问个清楚不可。 “你找他问也没用，要是找他问了，乐乐的领养手续就能办下来的话，我现在就陪你去。” 韩越的话让闻璐渐渐冷静下来。 的确，现在去找厉风行理论也没用，但这个事儿她记下了。 后面连续几天，闻璐都借口招新的事情没去公司，让lisa点了部门和人力资源的几个人到人才市场还有各大招聘会招新，自己则是去了趟泗水，跟郑老还有霍嘉梵把合同签了。 合同签完之后，闻璐大大方方的朝着霍嘉梵伸出手去，“霍先生，希望我们之后可以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霍嘉梵微微笑着，他是十分有绅士风度的人，轻轻地握了一下她的手，分寸感极强，很快就收了回去。 促成这件事，最高兴的就是泗水规划局的郑老，泗水的经济发展一直是他的心头大患，能赶在退休之前建造起乐基广场和‘叠翠园’项目，算是完成了一大心愿。 郑老提议说，“泗水湿地是个风景很优美的地方，下午一块儿去转转。” 闻璐正好闲着，欣然答应。 郑老便看向霍嘉梵，“霍先生呢？” 霍嘉梵说，“乐意之至。” 泗水最为知名的就是泗水湿地保护区，占地面积极大，原本可以发展旅游业，但是南城的旅游景点实在是太多了，所以泗水湿地根本排不上名号，除了本地人会在周末偶尔带孩子来玩之外，外地人走马观花根本不会来这儿。 闻璐在南城待了这么多年，这次倒是头一次来。 行至木桥上，池塘里面有一池残荷，枯萎的花梗荷叶稀稀拉拉的，实在是谈不上是什么美景。 霍嘉梵说，“要是夏天来的话，这儿会有一池的荷花，从远处看景色最为壮观。” “霍先生来过？”闻璐很诧异。 “早年来过一次。” “看来霍先生好像比我对南城更加熟悉一些，原本还想给霍先生当导游介绍一下我们南城的风光的，现在看来是班门弄斧了。” 闻璐有些不好意思，笑的时候忽然一阵眩晕感袭来，一下子扶着了旁边的桥栏，半晌都没缓过神来。 霍嘉梵很快意识到不对，“没事吧？” 闻璐吃力的摇摇头，“没事，就是不太舒服，不用管我，我休息一会儿很快就好。” 大概是这段时间一直在外面奔波，没有好好休息的缘故，她的身体好像有点吃不消，这两天眩晕的频率越来越高了。 霍嘉梵环顾了一圈，“到亭子那边去休息，慢点。” 闻璐被搀扶着带到里木桥不远的亭子里面，坐了一会儿后还是眩晕不止。 这会儿郑老和lisa他们都已经走远了，后面就只剩下她和霍嘉梵两个人。 “没事吧？要是不舒服别强忍着，我送你去医院。” “没事，老毛病，我带药了，”闻璐拉开包的拉链找药，一阵翻找之后，摸出一个白色的药瓶，倒了两粒药出来吞了。 药效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发挥作用，这段时间的眩晕感并不会减轻，闻璐拧着眉，额头上冷汗一阵一阵的出，那种翻江倒海的反胃感一直在闹腾。 “不行，你得去医院。” 霍嘉梵当机立断，拨了电话出去，“安捷，把车开到景区门口。” 闻璐的眼前渐渐有些模糊，只感觉到有人讲自己打横抱起，窝在一个很踏实的怀抱里，世界很安静，耳边只有风声。 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手上插着输液针。 门外传来霍嘉梵的声音，似乎是在和医生说话，说了两句便进来了。 “醒了？” 见闻璐醒了，霍嘉梵走到床头来，高大的身影遮住了窗外夕阳的余晖，在被单上洒下一片阴影，“好些了没？” 闻璐面色苍白，嘴唇上一点颜色都没有，点了一下头，“好多了。” 霍嘉梵拉了椅子在一旁坐下，“白血病，术后恢复期半年到两年不等，还没度过安全期就这么拼命出来工作，我是该说你上进独立，还是该说你傻呢？” 闻璐有些发怔，“医生说好要帮我保守秘密的。” 霍嘉梵将一瓶药放在床头柜上，“医生是没说，但你吃的什么药，治疗什么的，想问出来倒是不难。” 原来是因为这个，闻璐有些无奈，“那你现在知道我身体不好，是不是后悔跟我合作了，万一我身体吃不消，你的乐基广场我可就管不了了。” “是有些后悔，”霍嘉梵的眼神深了些，眉头也微微蹙起，“要是因为乐基广场的事情耽误你的术后恢复，我会很后悔。” 闻璐愣了一下。 “白血病手术成功率不算高，你能挨过来已经不容易，要是因为术后没有好好休息而导致复发，对我来说，会怀有很大的歉意。” “没有那么严重。” “生命比你以为的脆弱的多，尤其是对于活着的人来说。” 闻璐从这话中听出了几分追悼的意味，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敢随便乱问，但她忽然想起乐基集团的那个白血病救助基金会来。 也许是霍嘉梵曾经有过什么亲人朋友因为白血病失去过生命吧。 闻璐的情况不算严重，正如她自己所料的一样，是这段时间没有好好休息导致的身体失调，输完液被医生凶了一顿后就出院了。 霍嘉梵将她送回家，叮嘱好好休息。 闻璐不敢大意，她还是很惜命的，所以晚上就给lisa打了电话，招新最终面试的时间稍微往后推两天。 翌日一早，闻璐是被床头的手机震动吵醒的。 仿佛有人拿着一把锤子在她太阳穴上锤一样，持续了很久她才睁开眼，睡眼惺忪的摸到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喂？” 那头传来lisa的声音，“闻总，你看公司活动贴吧了吗？” “什么贴吧？” “不是……”lisa的语气很急，“不知道哪个小人，竟然在贴吧上放了你和霍嘉梵的照片，嘉腾内部现在全都在讨论这事儿，我感觉要出事。” “照片？”闻璐一下子清醒过来，“什么照片？” “……” 第80章 假惺惺 闻璐赶到公司的时候，事情已经发酵的不像话了。 嘉腾公司内部网站有个活动板块，设立的初衷是让嘉腾所有的员工自由讨论与公司相关的事情，畅所欲言，方便管理层看到信息后改进公司不合理制度。 但时间一久，活动板块就变成了八卦集中营，公司一有什么风吹草动的事情，很快就会被人添油加醋的放到活动板块上去。 “我就说那孩子和闻总长得也太像了，肯定是她儿子。” “可那孩子爸爸是乐基集团的总裁霍嘉梵这也太劲爆了吧！” “要不是有关系，霍嘉梵怎么可能这么轻松就答应闻总来泗水投资。” “对对对……” 部门里众人讨论的正热烈。 部门前台的小妹蹭的一下站了起来，“闻总……” 因为闻璐请了几天假，部门的人都以为闻璐今天不会再来所以才敢这么放肆讨论，却没想到，闻璐竟然来了。 一下子，办公室里鸦雀无声。 闻璐穿了一身墨绿色ol衬衫，黑色鱼尾裙，手腕上搭着驼色的大衣，难得用了深色号的口红，气场比平时提高了几倍。 她站在门口，扫了众人一眼，眼神有些冷凝，“继续讨论啊，我不在公司的时候，你们就是这么工作的？” 众人屏气凝神，大气也不敢出。 “如果你们能把聊八卦的这个劲头放到工作上的话，那二部的业绩也不至于在这个季度被其他部门说三道四了，如果觉得自己单干很厉害了，人事部在一楼，直接去递交辞呈走人，我不留。” 闻璐训人向来是有一说一，她能坐上副总的位置足以证明她不是一个软柿子，手底下随便谁都能捏。 此刻，办公室里的气氛格外凝滞。 不管这些项目经理的项目谈的有多大，做的有多好，离开嘉腾这棵大树，他们的那些客户未必认准他们，这一点他们还是很清楚的。 警告的话搁下之后，闻璐带着lisa进了办公室。 lisa关上门，拉百叶窗帘的时候，轻蔑的扫了外面的人一眼，吐槽道，“活该，这帮人就是嘴欠，您早就该训斥他们了。” 闻璐却无暇跟这帮人置气。 办公室电脑的讨论页面往下一拉，全都是在说闻璐和霍嘉梵之间关系的，甚至还扯上了小包子，描述的人绘声绘色，仿佛这事儿已经证据确凿了一般。 还没来得及处理内部谣言，公关部那边就打电话来，说闹出新闻了。 不知道是谁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竟然把公司活动版块上的内容照搬到了微博，‘女高管婚内出轨’的话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蹭蹭蹭爬上热搜前十。 “太过分了！”lisa看的恨不得摔手机，“闻总，这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情，现在这些营销号为了博眼球什么都不顾了。” 闻璐拧着眉，盯着刚翻出来的一个转发过万的营销大号id，神色复杂。 她不过是嘉腾的副总，并非是什么公众人物，就算是私生活上有什么问题，热度也绝对没到可以盖过娱乐圈八卦的程度。 但此时她这件事的讨论热度竟然超过了两个当红小生的新剧宣传和绯闻八卦。 这未免也太不可思议了。 闻璐当机立断，“跟公关部的人联系，十点钟召开紧急会议。” “是。” 要是正常新闻也就算了，她担心有人从中作梗，也许是嘉腾的对手，也许是别的什么人，这个新闻继续放任发酵下去，会影响到嘉腾的股市。 此时，嘉腾的总裁办。 秦助理疾步走进了办公室，“厉总，公关部的人说，闻总已经召开紧急会议了。” 厉风行的目光从电脑上抬起来，神色冷峻，“公关部准备怎么处理？” “先撤热搜，后面给各大媒体打电话，把事情压下来。” “蠢，”厉风行的眉头皱着，“已经跑到前几名的热搜，说撤就撤这叫做贼心虚。” “那您认为……” “在几楼的会议室？” 秦助理愣了一下，“七楼。” 嘉腾的公关部平时很少处理这样的问题，一来是厉风行和闻璐两个人都是洁身自好的人，自打管理嘉腾以来就没出过什么幺蛾子，二来嘉腾的规章制度挺多了，内部员工考核严格，私生活也算在其中，没人敢闹腾。 所以在处理这种事情上，公关部明显经验不足。 “闻总，媒体还是挺给嘉腾面子的，我们刚刚打电话过去说撤新闻，他们都答应了。”公关部的经理有些忐忑，毕竟很少见到闻璐这么脸色难看的时候。 “媒体给嘉腾面子有什么用？”闻璐没好气道，“现在的问题是网民还有股民，我说的是影响到嘉腾股市的事情，大禹治水靠的是什么，引导啊，你光堵塞堵得住悠悠之口么？” “我们也想过引导的，”公关部经理毕竟年轻，一脸的委屈，“就怕不好安排。” “什么不好安排的，你说。” “既然是爆出您和乐基集团霍总的绯闻，那这件事必定是牵扯到三个人，一个是霍总，一个是您，还有一个……是厉总，最简单直接的办法，就是开记者招待会，三个人都在场，把事情澄清。” 的确，记者招待会虽然是个十分老套的解决问题的办法，但是群众们就吃这一套，如果闻璐真给厉风行戴了绿帽子，相信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愿意和情夫出现在同一个场合。 公关部的担忧是什么，闻璐也清楚。 因为他们都在怀疑，这件事根本就是真的，所以他们不敢说让厉风行来帮忙澄清。 “就按照这个方案来。” 一道沉冷的声音从会议室门口传来，伴随着开门声，厉风行阔步走了进来，冷凝的目光落在公关部经理的脸上，“如果不是听到这个方案，你这个公关部的经理我看也该换人了。” 会议室里众人均是露出一脸错愕的神色。 厉风行和闻璐在冷战的事情这段时间几乎是公开的秘密，谁都以为这俩人已经闹掰了，离离婚不远了。 可闻璐一出事，厉风行竟还是第一时间来维护她。 这就让人看不懂了。 看到厉风行，闻璐毫无半点喜悦，她秀气的眉头微不可闻的皱了一下，眼底的神色也微微下沉。 脑子里面只有三个字——假惺惺。 第81章 事急从权 “厉总。” 会议室里参会的人三三两两都站了起来。 厉风行走到会议桌前面，面容冷峻，目光落在公关部赵主管的脸上。 赵主管登时脸色发白，说话都有些磕巴了，“厉总，不是我们不好好想方案，是想了很多方案，觉得实施起来或许有困难，早上让秘书去递交了汇报，总裁办那边也没给任何的指令，所以……” 这话说得情商实在是太低，这不是摆明了告诉众人厉风行故意晾着闻璐的新闻不管么？ 闻璐的脸色果然沉了下来。 厉风行分明早就知道外面闹出新闻来，他却什么都不管，任凭事情发酵到现在闹到新闻热搜上，才知道事态严重，假惺惺的来帮忙，一副舍己为人的态度。 助理拼命的使眼色，赵主管还不自知。 直到厉风行冷声打断，“所以这就是你们敷衍闻副总，放走最好的公关时机，导致事情发酵成这样的理由？” 会议室里的空气仿佛都变得稀薄了一样，窒息感围绕着每个人。 赵主管一回想，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慌的脸色惨白，张了张嘴，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厉风行和闻璐之间再有什么问题，那哪儿是轮得到他们这些人说三道四的？ 赵主管立马改口，“我们这就准备记者招待会，通知各大媒体澄清。” 公关部的人想出这个方案不难，难的是没人确定厉风行愿不愿意配合，毕竟这顶绿帽子传的沸沸扬扬的，大多人都当真了，但现在明显厉风行是愿意配合，谣言不攻自破。 赵主管小心翼翼的打量着闻璐的脸色，“那闻总那边，能跟霍先生说，让霍先生参加记者招待会么？” 闻璐此刻满心都是冷笑。 厉风行一来，事情就都迎刃而解，她在的时候说话就不好使，要不是为了嘉腾的股市，那些以讹传讹的谣言她根本就不会放在眼里，厉风行这种做法，根本得不到她半点感激。 闻璐说，“霍先生平时很忙，如果嘉腾连这种危机公关的小事都要麻烦别人的话，那恐怕霍先生会质疑我们的合作能力，落人话柄。” 赵主管一脸的忐忑，“事急从权。” “不必了，”闻璐的眼中闪着冷冽的光，“既然是我的事情，我自己也解决的了，不必开记者招待会了，所以公关部也不必为难。” 这话一出，会议室里众人的心脏都快不敢跳动了。 隔着一张椭圆形的会议桌，闻璐和厉风行两个人的目光在桌上相撞，均是带着几分凌厉的愠怒，谁也不让谁，谁也不肯退一步。 厉风行自认是好心来帮忙，却没想到她半点都不领情，甚至在涉及到霍嘉梵的时候，冒着自己名声不要的风险也不肯把对方牵扯进来。 这种维护，他很不喜欢。 “厉总，这……”赵主管已经六神无主了。 厉风行说，“既然闻总这么有把握自己解决，那我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放心，我一定不会让嘉腾的股市因为我波动。” 闻璐捏紧了拳头，眼中满是固执。 从前那几年，不管是工作还是生活上，都是她在退让，一而再再而三的几乎成了一种习惯，而如今，这习惯也该改改了。 厉风行离开办公室的时候脸色很难看。 秦助理一直在他身后跟着，一路跟到办公室，见厉风行照旧在办公桌后面坐下，翻开合同一页一页的看，除了脸色不好之外，好像什么也没发生。 他犹豫了半天，硬着头皮问，“那厉总，还要不要给各大社交媒体的负责人打电话，让他们控制热搜流量了？” 厉风行头都没抬，“不用，她不是本事大么？让她自己去解决。” 秦助理跟了厉风行这么多年，好赖话还是听得出来的，这话显然是气话，“厉总，其实刚刚我也一直在旁边听，我觉得闻总应该是误会你了。” “误会？” “赵主管说早上派人来汇报公司活动版块上那些八卦的事情，您没管，我看闻总可能是以为您是故意不管的。” 厉风行的眉头拧了起来，“在她眼中我是这种人？”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秦助理脑门上冷汗都下来了，“但是赵主管那话的确很有歧义，又是当着那么多人说的，闻总想多也是正常，只要解释一下就好了。” 厉风行早上约了合作商谈生意，进展原本挺顺利的，但听说了新闻的事情后，生意都没谈完就回来了，却没想到被赵主管这个不会说话的坑了。 不知道是不是秦助理的话起了作用，厉风行的神色稍稍缓和了几分，“先把热搜撤了，后面的问题慢慢解决。” 秦助理如获大赦，忙点头，“是，我这就去办。” 原本开个记者招待会就能解决的事情，闻璐非不肯，现在也就只能用给社交媒体那边打招呼的办法了。 嘉腾在南城坐到现在这个位置，被竞争对手盯着是很正常的事情，一着不慎，那就会被对方抓着把柄不放。 现在网上那些四起的诽谤闻璐的文章，十之八九都是这些竞争对手派人弄出来的。 厉风行不是不相信闻璐解决问题的能力，只是不想让这样的事情在公众面前挂太久，于公于私都不愿意。 而另一边，泗水假日酒店顶层的套房内。 “老板，跟几个主流媒体都沟通过了，热搜已经撤了。” 霍嘉梵戴着金丝边框的眼镜，眼镜下面的一双眼睛沉睿有力。 手指在平板电脑上划过，最终停留在一个话题的评论上许久，食指轻轻地叩了两下，“最开始曝光这些照片的人是谁？” 助理丹尼尔恭敬道，“跟着ip地址查出来是嘉腾内部的员工，具体不知道是谁，但是可以确定发出设备的位置。” 霍嘉梵说，“话题的走向明显是避开嘉腾的，只谈闻璐的私生活问题，背后的这个人，是冲着闻璐一个人来的。” “老板，需要追查吗？” “查。”言简意赅的一个字。 “是。”丹尼尔恭敬的应声，走之前犹豫了一会儿，问道，“老板，您最近似乎对闻小姐的事情格外的上心。” 霍嘉梵没抬头，目光依旧落在平板电脑的那些新闻上，看到一些对闻璐不好的言论时，眉头就皱的紧一些，仿佛没听见丹尼尔的话。 第82章 朋友 还没到傍晚，热搜上关于闻璐的新闻就消失的一干二净。 秦助理拿着新闻内容去找厉风行的时候，厉风行的电脑界面上正是下午被转发过万的一篇澄清文章。 不知道是谁发布的，“关于网上所传的女高管婚内出轨，并且和西港富商育有一子这件事，我有几句话要说，作为一个在嘉腾待过两年如今已经离职的前员工，我对该闻姓女高管的了解并不多，但有限的接触中，却可以保证她绝不是这样的人……” 整篇文章逻辑严谨，举了很多小事情来论证闻璐是个品行端正的人。 而在整个文章的最后，甚至还发了一张派出所的走失儿童寻亲证明，附文道，“特意去了解了一下，网上传的沸沸扬扬的那个孩子半年前就被人送到派出所登记走失，但至今无人来领回，据我所知，女高管近期正在办理该孩子的领养手续，这孩子跟她根本没有血缘关系，顺便做个宣传，如果有人认识这孩子的，还望告知其父母……” 该文章一经发布，短短半小时转发过百万，娱乐圈最近正火的几个艺人都转发了，痛斥营销号为博人眼球‘看图说话’。 那些骂闻璐的话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女高管领养孤儿反被泼脏水’取而代之。 网上的评论登时逆风翻转，全都替闻璐抱不平的。 而先前带头的那几个营销号接二连三都被封了，嘉腾这边也给出了公关回应，以公司的名义，发出了律师函。 看完热搜，厉风行关了电脑界面，面色莫名凝重，“这公关是谁做的？” “应该是闻总自己吧，”秦助理也是一头的雾水，“公关部那边只是拟了律师函而已，而且我给各大媒体打电话的时候，那边都说已经接到电话撤热搜了。” 厉风行皱了皱眉，断定道，“不是她。” 这波公关办的这么干脆利落，不可能是闻璐自己一个人能办的出来的，绝对是一个专业的公关团队的手法。 见厉风行这么肯定，秦助理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就说。”厉风行最近易燥易怒，神色很是不耐。 秦助理说，“是这样，我刚刚收到一封邮件，如果这公关不是闻总做的话，那应该就是发邮件的人帮的忙。” “什么邮件？” “关于嘉腾内部员工泄露活动版块上那些讨论内容和照片的邮件，对方给了ip地址，直接锁定到二部的一台电脑，是个新来不久的实习生。” 厉风行的眉宇间染着几分戾气，“发邮件的是谁？” 秦助理犹豫了几秒，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厉风行的脸色，才敢说话，“要是猜得不错的话，应该是乐基集团的人，毕竟那位霍先生也是这次新闻里的主要人物，他们着急解决新闻的事情也是常理。” 这番解释并未让厉风行满意，‘西港富商’四个字，还不足以让别人联系到那是乐基集团的总裁，他插手解决这件事，完完全全不是为他自己，是为了帮闻璐。 男人在这方面的嗅觉向来敏锐。 “厉总……”秦助理很焦虑，“您别多想，要不您还是和闻总好好聊聊吧。” 最近各部门人心惶惶，厉风行行事风格简直一反常态，什么理智客观，冷静自持时不时的就要被丢到九霄云外去，实在是让他招架不住。 厉风行冷凝着目光许久，也意识到自己最近情绪上确有失控，烦躁的神色在眉宇间攀爬许久，“不必，这两天联系一下股权公证。” “股权公证？”秦助理不解，“公司有股权变动么？” 厉风行‘嗯’了一声，并未多做解释。 不管发生什么，嘉腾集团才应该是第一位的。 夜幕将南城笼罩，霓虹灯渐次爬上大街小巷，繁华的夜色是一群人的狂欢，也是夜色下的独行者一个人的孤单。 别墅二楼的书房里，亮着灯，闻璐在打电话向霍嘉梵致谢。 她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网络风评就突然转了风向，不难猜到是有人在背后帮她，在她认识的人中，有这么大本事扭转局势的，第一时间她就想到了是霍嘉梵。 打电话过去一问，不出所料。 “才刚开始合作就出这种事麻烦你，真的很不好意思。” “无妨，乐基有自己的公关团队，对他们而言处理这种事情是小菜一碟，不必太放在心上。” “还是要谢谢您，如果不是您明天就要跟着医疗队去山区的话，我是打算请您吃饭，聊表谢意的。” “不急，以后来南城的机会很多，”霍嘉梵的声音总是温温润润的，给人一种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沉稳，“对了，丹尼尔办这件事的时候发现了一些问题，我想作为朋友，我需要提醒你。” “什么？” “网络上攻击你的那批水军，似乎是来自一家中外合资的企业。” “企业？”闻璐自认生意上还算八面玲珑，并未得罪过什么人，谁会攻击她？ “et集团。” 听到这个名字，闻璐神色一滞。 et集团的董事长是何先生，当初抢了她派人找到的第一份骨髓，结果发生排斥反应，何太太死在了手术台上。 因为这事儿，何先生后来迁怒了市医院的大夫，连张漫雪都一块儿被抓紧了拘留所，待了好些日子才被放出来，而跟嘉腾的合作更是直接终止了。 可说到底，骨髓是医院抢的，何先生再迁怒也迁怒不到闻璐的身上来。 “确定是et集团么？” “嗯，丹尼尔过会儿会把具体资料发给你，如果你打算追究责任的话，我有合适的律师可以介绍给你。” “谢谢，不过et集团那边和嘉腾后续可能还会有合作。” 那头沉默了一秒，霍嘉梵的语气似乎有些担忧，“这样的话，就棘手了，这次买水军攻击的事情，很显然是冲着你一个人来的，医疗队去山区，我大概至少半个月才会再回南城。” 闻璐愣了一下，意识到霍嘉梵的意思是想帮她，当下有些受宠若惊，“没事的霍先生，这种小事我自己可以解决。” “无妨，朋友之间不用这么客气。” ‘朋友’两个字，稍稍缓解了闻璐心中的压力。 霍嘉梵说，“这段时间丹尼尔会留在南城，跟进泗水项目的启动方案，你有什么问题可以找他。” 男女之间，很多事情不解释清楚便容易暧昧。 闻璐犹豫了一会儿，“霍先生，虽然有些冒昧，但我还是想问，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第83章 心怀不满 霍嘉梵是嘉腾‘叠翠园’项目的合作商，闻璐不敢也不愿意随便敷衍，他是个对自己很不错的人，像兄长，甚至像父辈。 所以她得把界限划分清楚。 要不是绯闻的事情闹出来，其实她从未往别的地方想过，只是一个认识不久，但很谈得来的朋友而已。 “别想多了，”电话里，霍嘉梵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着温润，“只是因为你很像我以前认识的一个人。” “是吗？”闻璐将信将疑的，“那个人，现在还好吗？” “白血病，认识她的时候我还年轻，不是现在你见到的样子，后来……她没能匹配到合适的骨髓配型，也没能手术。” 闻璐心中咯噔一下，“抱歉……” 她没想到会勾起霍嘉梵的伤心事，也难怪那么多公益项目他不做，偏偏做了一个白血病救助的基金会。 霍嘉梵说，“无妨，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能说出来就不大在意。” “你明天几点的车，我去送你。”闻璐忙着转移话题。 “很早就要出发了，你好好在家休息，不用过来了，”霍嘉梵的声音听着似乎是在笑，带着几分宠溺的意味，“对了，你身边的那个小朋友，要是真的想领养的话，我让丹尼尔去帮你处理领养手续的事情。” “不用不用，我自己能处理的。” 认识以来，已经给霍嘉梵添了太多的麻烦，闻璐实在是不好意思了。 挂断电话后，闻璐在床边坐下，心里一下子有些空荡荡的。 她跟霍嘉梵认识不久，对方却愿意帮她解决绯闻的事情，还帮了她很多的忙从不嫌麻烦，可她和厉风行都认识真么多年了，他却还因为一些子虚乌有的事情跟她赌无名气，幼稚。 男人和男人之间，也是可以高下立见的。 闻璐握着手机，正要‘嗡’的一声震动，收到了一则邮件，是丹尼尔发来的，关于这次网络绯闻，有人背后购买水军黑闻璐的资料。 闻璐脑子里面一直在盘旋霍嘉梵提醒她‘et集团’对自己下手的事情。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霍嘉梵让丹尼尔查到的那些，都跟何先生有关。 嘉腾和‘et集团’的合作并不是太多，而在et集团，闻璐也就只跟何先生有过交集，甚至都不能完全说是接触过。 是何先生对自己心怀不满？ 没可能啊！ 闻璐几乎瞬间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当初可是何先生和医院联手抢走了她等着救命的骨髓配型者，她没有怨恨就算了，现在反而被人反咬一口，这太不合理了。 夜色深了，在反复的疑惑中，闻璐还是抵不住困意的袭来，拥着被子睡着了。 天气预报报了当夜有雨。 南城的冬天，雨天并不多，但下雨的时候十分寒冷，所谓凄风冷雨，在这个季节的雨打在人的身上几乎不亚于冰雹的疼痛感。 翌日，闻璐一早起来去泗水送别霍嘉梵一行人。 西港来的医疗队和泗水的医疗队并成一支志愿者队伍，要到山区驻扎为期一年，为当地的居民免费看诊。 原本以为霍嘉梵会乘坐私家车前往，但临出发了，闻璐也没见到私家车的司机把车开过来，面前只有一辆乘坐志愿者的大巴。 “我得走了。”霍嘉梵扬了扬手中闻璐给他准备的一些装了可爱暖宝宝的袋子，“谢谢你的礼物。” “不客气，但我没看见你的车啊，你的司机呢？” “在那儿呢。” 霍嘉梵冲着远处一挑眉，闻璐下意识的去望，却只看到大巴车的司机端着保温杯上了车。 “哪儿啊？” “那儿，”霍嘉梵笑笑，“好了，我走了。” 说完，闻璐便眼睁睁的看着霍嘉梵和他的助理两个人上了大巴车。 霍嘉梵他竟然是要和志愿者坐一辆车么？ 要知道山路崎岖，私家车底盘稳，更加安全，而这种大巴车，一旦发生什么意外事故，几乎很难有人生还。 “霍先生怎么没坐私家车去啊？”她下意识的问了。 旁边就剩下一个被霍嘉梵留下来留守的丹尼尔，他说，“借着这次去山区的路上，老板会亲自看看志愿者的人品素质情况，打算从中选拔能管理乐基白血病天使基金会的人。” 原来如此。 闻璐正错愕着，大巴里面霍嘉梵已经落座了，隔着透明的车窗和敲了敲玻璃，跟闻璐摇手，示意她回家。 车子发动起来，闻璐奋力的挥了挥手，仿佛是幼儿园刚学会礼仪的小朋友一样。 之后一连几天都在下雨。 虽说雨都不算太大，但是对于泗水而言，这样的雨也是挺要命的，这边的山体加固原本就做的不好，现在几场雨一下，山体滑坡，道路堵塞都是常事了。 霍嘉梵走的第三天，闻璐就接到了lisa的电话，催她去趟公司开开会的。 闻璐一接电话就迫不及待的问，“出什么事了？” “是矿山上的事情。” “矿山？矿山出什么事了？” “矿井塌陷，死人了。”lisa的声音很严肃。 在南城的郊区淳无区，是嘉腾集团投资开挖的一部分，经历了几天的雨之后，忽然矿山的墙体都塌了，目前一共出来了两个人，其他人都被埋在矿井里面了。 “死人是大事故了，在哪个医院，我抽空去看看。” lisa却说，“别急。还有新闻导向您还没看呢！看完估计得更上头。” “矿井的事情发酵上热搜了？” lisa‘嗯’了一声，“但厉总那边用最快的速度就让热搜给撤了，厉总对您还是有心。” 闻璐现在已经对这种话免疫了，直接说道，“他为了不影响到嘉腾的股份而已。跟我可没什么关联。” lisa语塞了，只得老老实实的汇报工作情况，“这两天工地上的农名一直在工地上罢工，说要讨要工资什么的，我看这么下去，嘉腾非要被记者给写死了不可。” “没那么眼中，”闻璐宽慰道，“我明天去看看究竟怎么回事。” lisa忙说，“您自己一个人去吗？看他们闹得这个劲头，你可千万不能随便出门。” “……” 第84章 矿井 嘉腾前两天才因为‘女高管私生活混乱’的风波挂了一天的热搜，风波还没完全过去，这就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来，几乎是祸不单行。 挂断电话之后，闻璐立刻查看了一下新闻的发酵情况。 这个社会有富人就会有穷人，贫富永远是两个对立的阶级，所以一旦资本家有什么负面新闻出来，很多时候，就连路人都会疯狂泼脏水踩一脚。 “嘉腾矿山事故”、“南城矿山死亡人数确认”…… 一系列与矿山有关的话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推上热搜前十，要不是刚和lisa通过话，闻璐也会以为这些讨论都是真的。 但挖山抢救还在进行中，目前确认死亡的只有一个人，其他人都还被埋在矿井下面，根本无法确认死活。 闻璐往下翻了翻评论，看的几乎冒火。 “无奸不商，为了挣钱人命都不顾。” “矿井肯定存在安全问题不达标，官商勾结了。” “之前就听说嘉腾集团的高管经常和城建局的人吃饭喝酒。” “……” 键盘侠从来不管事实的真相，他们只管自己发泄出来舒坦了而已。 闻璐拿了外套和车钥匙出门，上车后给lisa发了一条短信，“公司那边的会议不用等我，我直接去趟现场。” 早上刚出的事故，嘉腾没有一个负责人在现场，时政记者蜂拥过去采访到的只能是现场的那些民工还有工地的包工头，没人能说清楚责任划分。 这会儿天还是灰蒙蒙的，初冬的一阵冷雨过后并未急着放晴，而是将整个南城依旧笼罩在阴霾天下，好像还等着下一波的风雨一般。 嘉腾集团总部大楼正在召开紧急会议。 这次的事故非同小可，这和闻璐的私生活被人曝光的小打小闹不同，工地上除了人命，那是要引发舆论的，而且工商局，劳动保障局各个部门都会介入调查，即便是受调查的企业没问题，工地也得停工，造成的损失不是一星半点。 lisa看到短信之后便立刻去会议室找秦助理了。 事态紧急，会议并未等闻璐过来，厉风行已经带着公关部的人商讨处理方式，会议室的氛围很紧张。 lisa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秦助理出来。 “秦助理。”她快步走上前，“厉总还在开会吗？” 秦助理点头，“嗯，闻总来了没？” lisa有些着急，“闻总一个人去矿山了。” “什么？”秦助理脸色一变，“你没跟闻总说矿山那边现在情况不好，农民工在闹事么？” “说了，但是闻总说总要有人露面处理，她会看着办的。” “这太危险了，她一个女人……不行，我去找厉总。” 说着，秦助理便匆匆折返回了会议室。 “厉总……” 厉风行正和公关部的众人讨论到遇难民工的安抚问题，被秦助理一打断，不悦的皱了皱眉，“什么事？” “lisa刚刚来说，闻总去矿山了。” 厉风行原本就皱着的眉头狠狠一跳，“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一个小时之前，估计这会儿都快到矿山了。” “……” 此时，闻璐的车刚到淳无区，淳无区算是南城最郊区的郊区，是和邻市搭界的地方，一直都是以出产矿石为名。 因为是郊区，又是矿山地区，长期有重型卡车来回，柏油马路上坑坑洼洼的，路况不是太好。 闻璐的车是跑车，底盘低，尤其不适合在这种路面上行驶，快开到矿山的时候，路过一个大水坑，她以为是寻常坑洼就没闪避，却没想到从坑洼上过的时候，车身明显一个倾斜，座位猛地一沉，左前的车轮直接卡死在了水塘中。 闻璐扶稳了方向盘，试着踩油门，奈何水塘里面都是泥泞，轮子一直在打滑，根本没办法上去，引擎声呼呼的，也就是雷声大雨点小。 试了十分钟，车身跟从沼泽地里面爬出来的似的，闻璐放弃了，拿了包和手机，下了车直接往矿山方向走。 好在停车的地方距离矿山事故地点已经不远了，闻璐还穿着高跟鞋，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雨水刚侵袭过的路面上，初冬的寒风刮得人脸疼。 才到矿山附近，远远地就看到大红条幅披在一片废墟上，有几个戴着安全帽的农民工蹲在旁边吃盒饭。 看到闻璐，其中像是领头的一个男人端着盒饭站了起来，一脸警惕的盯着闻璐直打量，“你找谁啊？” 闻璐犹豫着问，“闫明……在这儿么？” “闫明？” 一听到这个名字，几个蹲着吃盒饭的人三三两两的都站了起来，目光齐刷刷的落在闻璐的身上，聚集的目光让闻璐如芒刺在背。 领头那个民工问，“你找闫明干什么？你是他什么人？” 闫明是嘉腾派来跟进矿山项目进展，跟包工头对接的负责人，也是嘉腾矿山项目部的主管。 矿山出事，他是有直接责任的，闻璐来找他自然是为了了解情况。 闻璐不是没遇到过工地上的事故，一看这几个人就不是善茬，负责人闫明到现在联系不上，十之八九是和他们有关系。 “我是他的表妹，好几天联系不上他人了，所以替我嫂子来工地找他。” “表妹？” 领头的民工又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脸上的警惕神色似乎是少了几分，语气却并未轻松，“他不在工地上，你到别的地方去找吧。” 闻璐看着远处的矿山办公楼，“别的地方我也不知道该去哪儿找，我表哥他应该是在那栋楼里办公的吧，我去看看。” “不行，”领头的男人话音刚落，后面三个人便挡住了闻璐的去路，拦在了她要去办公楼的路上。 “你们干什么？”闻璐后退了一步。 民工倒是没什么恶意，只是态度冷淡，“这儿刚发生过矿井坍塌，矿井里现在还埋着十来个下矿的兄弟不知死活，消防员在抢险，闲杂人还是不要进去了。” “矿井不是在后山么？”闻璐随口反问，“离这儿还很远，我去办公楼找我表哥，妨碍不到吧。” 闻璐来的这儿不过是矿山项目办公室的入口，而矿井的位置还在距离这座办公楼一公里外的一座矿山后面。 话是没错，但领头的男人目光却忽然沉了下来，“你怎么知道矿井的位置？” 第85章 猴子 闻璐神色一紧，好在脑子转得快，“我来过，表哥领着我去过的。” “不对，你不是闫明的表妹，我见过你的，”领头人的身后，有人忽然冒出声来，“矿山开工那天我见过你，你是嘉腾的副总。” 这话一出，那五六个民工的脸色全都变了，看闻璐的脸色均是一脸敌意。 闻璐后退了两步，心里有些慌了。 “你是嘉腾的副总？”领头的男人一张脸变得铁青。 身后有人附和，“没错，肯定是她，我见过她的就是她，叫闻什么的，大家都叫她闻总，她还是嘉腾老总的老婆呢，她肯定是来找闫主管说我们矿井出事的事情的。” 说话的人知道的倒是不少，一股脑的把闻璐的身份全给揭了。 气氛一下子就凝滞住了。 领头的男人约莫四十来岁，风霜刀刻的一张脸，很明显就是吃苦耐劳生活在底层的劳苦大众，皮肤黝黑，穿着一身黑色的袖口都磨得掉了皮的棉袄。 此刻听完身后的人说的话，露出不虞的神色，“你真是嘉腾的副总，你来找闫明想干什么？” 身份被拆穿，闻璐也不好再继续伪装下去，索性大方承认，“是，我是嘉腾的副总，矿井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代表公司来了解情况，你们这样拦在门口，只会耽误事情。” “了解什么情况？”男人不耐烦的打断了她的话，“我弟弟现在躺在医院的停尸间里面，你们嘉腾的负责人连面都没露，也没给一分钱的补偿，我弟弟那是工伤，你们也太没人性了。” 矿井里的人目前都还生死未卜，但是之前逃出来的人当中，却又一位暴毙身亡。 因为事情发生在矿井出事的时候，所有的媒体记者就直接将这件事联系到矿井事故，根本没人想去知道这个民工究竟是为什么身亡。 闻璐没来得及去医院了解情况，所以也不清楚，光听这些民工的一面之词，也是不准确的。 “这件事我们会处理，一旦确认你弟弟是因为矿井事故出事，我们嘉腾会负责到底，而且这次的事故每个人都是有补贴的。” 闻璐尽量将话说的清楚务实，毕竟对于这些民工而言最重要的就是能拿到手的切实的钱。 领头的男人将信将疑的看着她，“这次事故会有补贴？” “当然。” “别听她的，”刚刚插话的男人又开始挑事，“这根本不可能，从出事到现在，矿山办公室的人全都跑光了，要不是我们反应快，那个闫主管也早就跑了，他们根本不可能给我们补贴，怕是连之前承诺好的工资都不给了。” 闻璐注意到了那个男人。 一直站在领头男人的身后，个子不高，约一米七的样子，身形瘦削，像个猴子一样还有些驼背，说话的时候也是弓着腰一副软骨头的模样。 从刚刚开始，这个人就一直很针对她，而且很明显的在挑唆。 而领头的男人看着就不像是有主见的，要不是因为出事的那个人是他弟弟，估计也不可能当上领头人，这五个在这儿闹事的农民工中，最有目的性的大概就是那只‘猴子’了。 确认目标之后，闻璐便直接看向的那个‘猴子’。 “我不知道你是从哪儿听到的这些小道消息，但是嘉腾这么大的企业集团，不可能为了一个矿山的项目就丢掉自己的名声，所有工人的工资照发，并且因为恶劣天气造成的事故，工伤，嘉腾全权负责，这话我还是有权利说的。” “你们这些有钱人还不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现在说了有什么用？明天就反悔，或者等记者一走你们就不承认了。” “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拖欠民工工资的事情还少啊？” 遇到这种无赖，闻璐是再多的道理也词穷。 民工之间是很容易被煽动的，一旦涉及到他们养家糊口的金钱问题，几乎就是一个导火索。 ‘猴子’说，“大家千万别让这个女人进去，她要是进去了，咱们的努力就全白费了，王哥你弟弟也就白白死了。” 从刚刚到现在，那几个民工都坚守着阵地，将矿山办公室的大门守的死死地，就是不让闻璐进去。 这话的意思，分明就是闫明在里面。 可从早上开始，就根本联系不上他。 看着这帮凶神恶煞的民工，闻璐担心起来，“你们把闫明怎么样了？” “他当然在里面，绝对安全，除非嘉腾给我们一个确切的说法，否则我们不会让任何人进去见他。” “你们这是绑架，要坐牢的。” “他欠了我们钱，放他走我们的钱找谁要去？” “我说了嘉腾不会拖欠你们的工资的，”闻璐稍稍拔高了一些声音，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这几个人里面没有一个脑子灵光的，竟然扣着一个工地的主管不放。 “今天我要是非要进去呢？” 那领头的男人一直没说话，冷不防被旁边那‘猴子’推搡了一下，“三哥，问你呢，我们可都是在为了你弟弟做谈判。” 领头的男人国字脸，长得就憨，此刻一脸的戾气，“你别想进去，除非你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 闻璐握紧了拳头，恨不得给这个被人当傀儡一样摆布的中年男一拳。 正僵持着，身后一阵引擎声，开门声干脆利落，下来一个穿了一身休闲服的男人，个子很高，足够一米九，踩着一双限量版的aj，阔步走来。 “干什么呢？一群男人围着一个女人干什么？” 民工们不明所以，那‘猴子’还嚷嚷，“这儿没你的事儿，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男人冷哼了一声，直接从怀里掏出证件，“执法大队一队队长关晨阳，接到人报警，说你们非法限制他人人身自由，今天这天够凉快的，尤其是拘留所，你们几个派个代表跟我回拘留所凉快凉快。” 几个民工面面相觑，均是慌了。 而关晨阳的身后，几个便装民警已经很利索的过来，直接把那个领头的没脑子的男人带走了。 见众人还不走，关晨阳冷喝一声，“还在这儿围着？都想跟他一块儿去？” 剩下四个民工均是惊慌不已，以‘猴子’为先，作鸟兽散。 人都走光了，矿山办门口一下子空旷安静了不少，关晨阳签好出警记录递给手下，而后才抬起头，缓缓勾起唇角，露出一口大白牙，与刚刚冷面杀神的模样判若两人。 他冲着闻璐说，“婶婶，好久不见。” 第86章 衣柜里面有人 闻璐看着面前的男人，对于‘婶婶’这个称呼，从前是无奈，今天是尴尬。 关晨阳是厉风行的侄子，是厉家已过世的老太太那边的人，关家往上数四代，那是开国元勋，所以关晨阳是个实打实的官四代，刚达到征兵标准的时候，就被他爸丢到部队里历练去了。 就在谁都以为关晨阳会按部就班的在部队里面待着，依靠关家的人脉节节攀升，甚至都不需要他自己多少努力就能达到普通人一辈子达不到的高度，过完这一生的时候，他退伍了。 据说为此关家这父子俩还干了一架。 过程如何，闻璐不清楚，但最后的结局是各退一步，关晨阳被发配到了南城的基层执法大队轮岗，说白了就是个小民警。 “你怎么来了？”闻璐问他，“这儿应该不是你的辖区。” 关晨阳一脸的调侃，“当然是我叔叔担心自己的媳妇儿被人欺负了，所以亲自打电话，我正跟现场呢，直接被叫过来了，厉叔千叮咛万嘱咐的让我来护着你。” 其实关晨阳没比厉风行和闻璐小几岁，平时在厉风行面前也极少叫他叔叔，一般都是直呼其名的，偏偏在闻璐面前非要把辈分强调的这么清晰。 调侃厉风行和闻璐的事儿，是每次见面，关晨阳最大的乐趣之一。 闻璐皱了皱眉，竟是厉风行让他来的，“他要是这么不信任我的工作能力的话，这个公司副总也可以换人了。” 关晨阳是个神经大条的人，完全没感觉到闻璐话里的火药味，依旧是一脸吊儿郎当，轻松道，“我叔那是心疼你，婶婶，你现在胆子越来越大了啊，工地出了事，负责人都唯恐躲之不及的，你倒好，自己往这帮人的枪口上撞。” 闻璐也不想把自己和厉风行的事情表露，顺着关晨阳的话将话题拉回了正轨，“这件事需要有人来处理，免得舆情扩散，到时候不好收场。” “嗯，我听说了，是工地上的负责主管不见了是吧？” “对，昨天晚上出事开始，闫明就失联了。” “在这办公楼里？” “不知道，但是看这帮人堵在这儿的架势，有可能。” 关晨阳将警棍收了，别在腰间，干脆利落的推开办公楼前的铁门，“那走吧，我陪你进去看看。” 矿山办公楼比较简陋，就是一个三层的白房子，墙体有些斑驳，看着有年头了，一个堆着各种开矿工具的院子，楼房对面一个做厨房的平房。 这地方原来是淳无区的街道办，后来要开矿，嘉腾就连着这块地一块儿租下来了，简单改了改做了办公室。 平时里面也没什么人，也就是嘉腾和工地对接的负责人在这儿办公。 二楼主管办公室的门锁着，被关晨阳一脚踹开了，开门的穿堂风将办公桌上的资料吹的满地飞舞，屋子里面一片狼藉。 “没人。”关晨阳说。 闻璐环顾了一圈，目光落在桌上的一沓散乱的文件上——矿井巷道支撑桥梁材料招标合同。 矿井巷道的开拓在一年前就完工了，按理说这些前期的材料采购合同都应该归档了才对，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直觉告诉闻璐这其中有问题，随手翻了两页，脸色变了。 “怎么了？”旁边传来关晨阳的声音。 “这合同不对，我记得很清楚，当初合作的材料供应商是宏兴，但这上面你看。” 顺着闻璐手指的地方，关晨阳看了一眼，疑惑，“这不红星么？” “不是同一个。” 问题就在这儿了，招标是项目经理做的，为了简化流程，当初的材料采购都是在电话里汇报，电话录音，免了纸质材料的审批，宏兴和红星，几乎就是李逵和李鬼，以假乱真了。 难怪矿井一出事闫明就不见了。 如果矿井出事真的和之前的建筑材料有关的话，那嘉腾这次就真的是摊上事了。 闻璐让关晨阳把散落在地上的资料都捡起来，事情变得更加严重之前，她得保管好这些资料，并且回去研究这个‘红星材料’究竟有没有问题。 关晨阳正捡东西，一阵电话铃声响起，他按下接听键，刚听了两句话，脸色就变了，“矿山又闹起来了？” “……” “先稳住现场，我这就过去。” 挂断电话，关晨阳说，“矿山工地那边消防员救了人出来，但是民工家属拦着不让送医院，闹起来了，我去看看。” 闻璐说，“我跟你一块儿去。” “不用，那边太乱了，你在这儿等我，有什么情况我再告诉你。” 说完，关晨阳解下警棍搁在桌上，“这个你留着防身。” 然后便急匆匆的走了。 闻璐跟着走了两步，没追上，关晨阳在部队待过五年，走起路来脚下带风，一般男人都跟不上，更别提闻璐了。 她扶着办公室的门叹了口气，只得折返回去继续整理招标合同。 闻璐看合同看的正入神的时候，办公室里忽然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她后背一僵，下意识的转身去看。 主管办公室里面东西并不多，都是一些简单的办公家具，一张办公桌，办公桌后面一个放文件的玻璃柜，墙角还隔着一个原木质地的落地衣柜。 那声音就是从衣柜里面传来的。 肉眼可见的，此刻衣柜在颤动，有一下没一下的，里面还传来撞击门板的声音，伴随着‘唔唔唔’的闷哼。 衣柜里面有人。 闻璐顺手抓起旁边警棍，小心翼翼的朝着那衣柜走去。 刚刚竟没发现，衣柜的把手上被人缠了一圈一圈的胶布条，直接将柜门给卡死了，关一个人进去从里面绝对是打不开。 闻璐用警棍敲了敲柜门，小心翼翼的问道，“里面有人吗？” 话音刚落，里面的撞门声更大了，“呜呜呜呜”的呜咽仿佛是急于申诉什么一样。 “闫明？”闻璐只想到从昨晚开始就失踪了的工地负责人，“是不是你，闫明？是的话你就撞三下柜子。” 里面的人安静了一秒，一下、两下、三下，连续撞了三下柜子。 闻璐立马放下警棍，找了把剪刀过来剪开门上的胶布条。 胶布条缠的太厚，剪刀又不算锋利，剪起来有些费劲。 闻璐没注意到，身后一道身影正悄没生息的朝着她走来，旁边的玻璃柜里反射出男人紧张却阴狠的一张脸。 第87章 止血 剪开最后一根胶布条，闻璐直接拉开柜门。 里面果然是闫明，被五花大绑，嘴里还塞着东西，架在鼻梁上的眼镜都碎了一片，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狼狈不堪。 一见到闻璐，他满脸的欣喜，但是还没欣喜过一秒钟，瞳孔忽然收缩，瞪大了眼睛，一副惊恐万状的样子朝着闻璐的身后望去。 闻璐正准备给他把嘴里的布条给扯了，见状有些不解，还没来得及回头，肩膀骤然一沉，一股沉重的疼痛潮水一样袭来，她整个人朝着旁边栽去。 “啊……” 栽倒的时候，闻璐尖叫着推翻了旁边的椅子，整个人额角磕在椅子边缘上，一下子血流如注。 身后一个戴着口罩的男人，手里拿着一根粗棍子，没想到这一闷棍没能打晕闻璐，一不做二不休，又将棍子提了起来。 闻璐挣扎着往角落躲，惊慌的抬起胳膊挡住头，棍子打在肉上的声音很结实，仿佛就在耳边，但是疼痛却没落在自己身上。 她愣了一下，睁开眼的时候，一眼便厉风行冷峻的侧脸，线条在窗外阳光的照射下格外的冷硬，目光都覆盖了一层厚厚的寒霜。 刚刚那一棍就砸在他的左肩上，而她被护在了阴影中。 空气中目光的对视只有寥寥数秒，趁着那男人愣神，秦助理带着的人迅速上来帮忙，一片混乱的扭打中，那个男人被秦助理带来的两个大汉按在了地上，惨叫不已。 “厉总，这人怎么处理？” “等晨阳来处理，找个医生来。” 闻璐还坐在地上，手脚都是冰凉的，好半晌都没从刚刚的这一幕中反应过来。 厉风行要扶她的时候，她才回过神，习惯性的推开了他的手，“我自己来就行了。” 说着，她便扶着一旁倒着的椅子要起来，才刚做了个起身的动作，尾椎骨便袭来一阵尖锐的疼痛，疼的她只倒抽冷气，这一跤摔得不轻。 见状，厉风行眉头一皱，不由分说，一手穿过她的腋下，直接将她从地上打横抱起，“秦漠，去开车。” 一旁的秦助理正抬着头老实看天花板上的风景呢，闻言立马飓风一样往外跑，“我这就去。” “我自己能起来，你放开我。” 厉风行一言不发，直接抱着她往外走去。 闻璐试着挣扎，可尾椎骨传来的刺痛让她每动一下都是钻心的疼。 厉风行直接把她抱到车上，后座宽敞，放下的时候虽然表情很凶，但是动作却很轻，闻璐只是觉得尾椎刺痛了一下，并未有预料中的疼痛，而后迎面传来某人呵斥的声音，“闻璐，你是不是还不知道今天的情况有多危险？” 闻璐一愣，错愕的抬起头来。 “lisa没告诉你矿山有人闹事？她可以跟人事部请辞了。” “这跟lisa有什么关系？”闻璐回过神，“她当然跟我说了有人闹事，要不是有人闹事我也不会过来查看情况。” “嘉腾那么多主管，需要你一个女人过来？” “女人怎么了？”闻璐忽然很光火，“lisa是我的人，她留不留在嘉腾我说了算，不需要厉总来指手画脚。” 这话落下，厉风行的脸色已经阴郁的不像话。 驾驶座上，秦助理小心翼翼的问，“厉总，闻总，还去医院么？” “不去。” “去。” ‘不去’是闻璐说的，而‘去’是厉风行说的。 俩人同时说完，厉风行将直接将车门关了，从另一边上车，嘱咐秦漠开车。 闻璐拧着眉，侧身就去推车门。 秦漠眼疾手快锁了。 “秦助理，开门……”闻璐一副火气上头的样子，气的砸了一下车窗。 秦漠脑门上汗都下来了，佯装没听见，踩油门直奔医院而去。 离矿山最近的只有社区诊所，好在闻璐伤得不重，也就是术后恢复期，凝血能力不大好，所以一个小伤口就血流不止。 到了医院后，社区诊所的大夫一听说闻璐刚做过骨髓移植手术，便有些慌张，“我这儿只能先暂时止血，防止感染，还是得去大医院检查，这不是小事。” 闻璐心里还惦记着矿山，反而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摸了摸脑门上的纱布，“止血就行。” 厉风行却一直沉着个脸，拉着她的手直接把她塞到车上，要秦漠开车回市区。 冷静下来后，闻璐也知道厉风行是为她好，态度缓和之余提醒道，“我没事，血都止住了，矿山那边还在闹事呢，晨阳一个人未必能弄得清楚。” 厉风行面不改色，“先去医院。” 闻璐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没看到半点商量的余地，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口气，莫名的有些暖，但更多的却还是伤怀。 到市医院之后，直接找的闻璐的主治大夫赵医生。 赵医生从凝血的伤口取样去化验，仔细看了已经止住血的患处，开了些药，“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只要不接触到污染源，不放心的话化验科的结果半小时就可以出来，你们在这儿等等。” 闻璐看了一眼厉风行，这会儿她似乎也没发言权。 厉风行微微颔首，“好，我们等。” ‘我们’两个字莫名的戳在了闻璐的耳膜上，有些尖锐，让她心情一下子起伏不定。 其实她和厉风行之间，从离婚开始就该只有你我，而没有我们了。 等待的时间有些漫长。 赵医生去查房去了，闻璐和厉风行就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坐着。 闻璐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厉风行的手机响了，目光掠过的地方刚好看到来电显示，看到名字的一刹那，闻璐将那几乎蹦出口的半个音节吞了下去。 她在厉风行的手机上看到张漫雪的来电，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次数多到让她产生自我怀疑，是不是张漫雪在厉风行的身上安了监控，只要他和自己单独相处，她就要打电话来查岗。 又或者还有另外一个可能性，也许在张漫雪的面前，厉风行就和普通恋爱中的男人一样，嘘寒问暖，一天二十四小时在线等候。 “屋子里有点闷，我出去走走。”闻璐识趣的站了起来往外走去。 厉风行说，“我陪你。” “不用了，你接电话吧。” 闻璐拒绝的飞快。 第88章 借刀杀人 闻璐走的快。 ‘砰’的一下，不轻不重的拉上了门。 而门后，厉风行刚按下拒接的按键，抬起头的时候只看到一个冷冰冰的门板，原本要追出去的，但手机又响了，他看都没看直接按下接听，语气十分不耐，“有什么事你直接找秦漠，我现在有事要办。” 那头沉默了一秒，“厉叔，你吃枪药了？” 厉风行愣了一下，这才看到来电显示上关晨阳的名字。 关晨阳几乎没见过厉风行发火的样子，在他的印象中，厉风行永远跟个清冷的白月光似的，文质彬彬，是长辈们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他说，“确定矿山的事儿你不管了？我直接跟你助理说？” 电话这头，厉风行的眉头微不可闻的皱了一下，沉声道，“你说。” “事情是这样，矿山这边明显是有人故意煽动，那个确认死亡的民工叫张宝来，目前矿山这儿领头的是张宝来的亲哥哥张宝顺和舅舅张昌和，两个人不知道从哪儿听说嘉腾不会给抚恤费，甚至连下矿的工资也不打算发了，就急了。” “谁散播的消息。” “目前拘留了五个人，其中有一个嫌疑最大，全程跟在张宝顺的身边，殴打工地负责人的事情就是他唆使的，还有嘉腾的那个矿山项目对接主管闫明，也是他让人绑起来关进衣柜的。” 提到闫明，厉风行的神色紧了几分，这事儿还是得跟闻璐商量，他拧开门一边往外走一边跟关晨阳说，“你继续说。” —— 而五分钟前，科室的门外，刚关上门后，闻璐就深呼了一口气，缺闻到一股浓烈的消毒水的味道。 走廊上是清洁工在进行日常消毒，拿着一个喷壶从闻璐的面前走过。 她闻着难受，索性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开。 无论是厉风行让关晨阳赶到矿山保护她，还是他及时赶来救了自己，又或者是他固执地非要带自己来医院，三件事的任何一件都足够让她心生暖意，甚至旧情复燃，可张漫雪的存在就像是一根针，扎在她的眼前，让她不敢往前走。 因为多走一步，疼的都是自己，人都是趋利避害的。 等化验单还需要一段时间，闻璐在医院里面待的难受，索性下楼出去，在医院住院部的小花园里面转悠。 时值初冬，万物凋零，连绿化带里的灌木都有枯萎的迹象，看着光秃秃的一片，很萧瑟凄清。 闻璐沿着鹅卵石的小路往亭子去了，出门没带手套，冻得搓了搓手。 湖面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按照以往南城降温的速度来看，再过一个礼拜，这冰面就要厚实起来，渐渐地鹿鸣海那边的冰场就要开门营业了。 “闻小姐。” 才走到亭子的台阶上，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声，叫住了她的脚步。 回头看到张漫雪。 一身白大褂，站在北风中略显单薄，通身的干练温柔气质。 闻璐皱了一下眉，“有事么？” “风行没跟你一起么？”张漫雪问的直截了当。 “他应该跟我一起？”闻璐也不是客气人。 “我听你的主治大夫赵医生说，风行陪你来医院，你受伤了？” 闻璐做出一个翻白眼的神色，其实不是翻白眼，她只是用眼神示意一下自己额头是上还贴着的纱布，表现自己受伤这事儿很明显，“应该不难看出来。” “不介意的话，我想跟你聊聊。” “我介意。” “你不想知道我和风行过去的事情么？” 闻璐的嘴角忍不住的扬起一抹讥诮。 比起张漫雪这张嘴，她倒是更宁愿相信简华年当年派出私家侦探调查到的那些故事。 不过她也有些好奇，张漫雪究竟打算怎么叙说她和厉风行的那些过去。 四面透风的亭子里，闻璐和张漫雪两个人分坐在石桌的两侧，大概是彼此心知肚明，所以气氛竟然还算过得去。 “风行最近很少接我的电话，我猜应该是因为闻小姐你。” 第一句话就给闻璐扣上一顶帽子，一顶离了婚以后还纠缠前夫的很不体面的帽子。 “为什么这么猜测？” “我知道在这段婚姻里，风行和我有很多对不起你的地方，风行是个家教很好的人，他觉得对不起你，心怀愧疚。” 分析的倒是常理之中。 “所以风行会在工作和生活上稍微照顾你一些，闻小姐，我知道这样也给你现在的生活带来了一些困扰，何况你现在有新的男朋友了。” “你倒是很关心我的生活，”闻璐并未否认自己有男友这件事，“但你突然跟我提这个的意义在什么地方？你能帮我解决。” “我很想劝风行不要再插手你的生活，但是我的立场不太合适，而闻小姐你是他生意上的伙伴，他读你的话应该看得更加客观。” 要不是亲耳听到这话，闻璐真的不相信世界上存在婊气十足的女人，竟然能将这种话说的理直气壮，除了张漫雪她还没见过别人。 闻璐冷笑了一声，“所以张医生的意思是，让我去跟厉风行沟通，让我跟他说离我远一点是吧？借刀杀人，你也借一把好的刀。” “我没有这个一声，闻小姐你误会了，我一直很欣赏你的。” “谢谢，你的欣赏我真是承受不来，”说完，闻璐便站起身来往亭子外面走。 张漫雪追出来，“闻小姐，就当是我拜托你，你一定也想看到风行过得幸福的。” 说着，她竟伸出手来拉住了闻璐的袖口。 闻璐原本就对她厌恶至极，而在厉母那儿看到过张漫雪的黑历史之后，看到她的时候唯恐脏了自己的眼睛，所以想也没想就甩开了。 但她可以发誓，她甩开她的幅度并不大，所以根本无法解释张漫雪为什么就倒在了地上，更没办法解释冬天穿那么厚的衣服她还磕破了膝盖这件事。 张漫雪跌坐在地上，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闻璐想要扶她起来，旁边却出来一个身影，在她前面将人给扶起来了。 男人身形高大，一看就是练家子，将张漫雪扶起来后，更是压着低沉的遇到慰问，“张医生，没事吧？” 闻璐认出来人，错愕道，“渊二哥？” 关文渊，关晨阳的父亲，南城第六作战区的最高指挥官，他怎么认识张漫雪？ 第89章 争执 关文渊并未搭理闻璐，而是仔细的将张漫雪扶了起来，语气中带着军人特有的刚毅，言简意赅，“受伤了没有？” 张漫雪摇摇头，将自己的手从关文渊手中抽了出来，保持了一定的距离，“我没事。” 见状，闻璐刚刚心头的一丝忐忑减轻了几分。 应该是自己想多了。 确定张漫雪没事之后，关文渊才看向闻璐，“我来医院看老爷子，没想到会在花园里面看到这种事，就算是张医生在照顾老爷子这件事上有什么做的不好的，你也不该动手吧？” 闻璐神色一滞，“渊二哥，你这话什么意思？” 关文渊在关家排行第二，闻璐跟着厉风行称他一声渊二哥，不过关文渊一直在部队待着很少回家，所以也没见过几次。 关文渊的脾气向来火爆，在部队里就是出了名的，这会儿更是认定了闻璐仗势欺人，一副要替张漫雪出头的样子。 “我都看见了，闻璐，跟张医生道歉。” 闻璐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二哥，你说什么呢？你看见什么了？” 她压根没动张漫雪一根手指头，而且就算是她动了，就冲着她刚刚在亭子里面说的那番话，任何一个女人给她两巴掌都不为过。 “算了，没事，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关先生，只是一点小的争执。”张漫雪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捂着自己的胳膊劝和，显得格外大度善良。 争执？ 闻璐捏紧了拳头，不客气道，“张漫雪，你这种女人，不配跟我争执，跟你多说两句话都让我觉得掉价。” “闻璐！”关文渊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你怎么说话呢？还有没有点教养？” 闻璐气的发抖。 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人当着她的面这么斥责过她。 从前只是听关晨阳说他爸脾气不好，是非不分，还当是开玩笑，如今见了，关晨阳竟然半点没说错？ 正僵持着，一道男声从闻璐的身后传来，“璐璐，渊二哥？” 厉风行是下楼来找闻璐的，问了值班护士才知道闻璐是往小花园来了，却没想到在这儿看到关文渊……还有张漫雪。 “出什么事了？”他径直走到闻璐身边，不难发现闻璐此刻的脸色很差，似乎极力隐忍着情绪。 关文渊板着一张脸，“风行，你来的正好，刚刚我路过，你太太竟然把张医生推到地上，这哪是厉家的少夫人该有的教养？” 除了双方父母之外，亲戚朋友都还没人知道厉风行和闻璐离婚的消息，看简华年的那意思还盼着两个人能复合，所以根本都没打算告诉别人。 听关文渊说完这话，厉风行眉头一皱，不虞道，“渊二哥，你说璐璐推人？这不可能。” 闻璐从来不是性情跋扈的大小姐，她虽然是万千宠爱长大，但是并不骄纵，待人接物从来都是大方有礼。 这话让闻璐愣了一下，错愕的侧目，看到厉风行线条冷硬的侧脸，清清冷冷的眼睛里是不容质疑的笃定。 关文渊脸色一变，“我亲眼看到的，那还有假？” “我说了，不可能，璐璐不是这种人。” 厉风行的目光掠过关文渊，落在他身后的张漫雪身上，“不信的话，你可以再问问张医生。” ‘张医生’三个字让张漫雪的脸色微微泛白。 当着闻璐的面，把界限跟她划的这么清。 她扯了扯嘴角，神色十分勉强，“关先生，真的没什么事，闻小姐跟我只是聊了两句，是我自己走路不小心摔了的。” “张医生。”关文渊显然是对这个答案不满意，“你不用害怕，照实说就行了。” 张漫雪却看着厉风行，神情比起刚刚摔倒的时候更是柔弱委屈，仿佛再说一句话就要委屈哭了的样子。 厉风行对此视若无睹，沉声道，“渊二哥，我和璐璐还有事要说，先走了。” 说完这话，他直接牵着闻璐的手离开了花园。 张漫雪盯着两人牵在一起的手，脸色十分难看。 一直折返到医院，闻璐才回过神，不自然的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刚刚的事情，谢谢你。” 厉风行的眉头微不可闻的皱了一下，显然是不喜欢她这个客气的态度。 “怎么会跟她有争执？她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偶遇到了，随口聊了两句而已。” 让闻璐跟厉风行说出刚刚张漫雪的那些话，她觉得丢人，所以懒得去说。 见厉风行似乎不信，她便问，“你刚刚不是说找我有事么？化验单出来了？” “不是，是矿山的事情，晨阳查出点问题，拘留了五个人，查到这五个人里有人故意煽动民工闹事。” “嗯，我也看出来了，闫明被关在办公室，门外还有人把手，要不是受了什么蛊惑，这些人不敢这么做。” 说起闫明，闻璐忽然响起重要的事儿，“对了，闫明呢？” “秦漠让人把他送到医院做检查了。” “哪家医院？” “过会儿拿了化验单我带你去。” “好。” 说起工作上的事情，闻璐明显轻松的多，她在工作上向来游刃有余，极少代入私人感情，这也跟她在国外的实习工作经历有关。 可这一切落在厉风行的眼中，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 秦漠让人把闫明带到离淳无区最近的医院做检查，好在身上只是一些被绑起来的淤青，都是外伤，头部有些微的脑震荡，不太严重。 闻璐和厉风行到的时候，检查已经做完了，闫明的脸上上了药，青一块紫一块的，走路也是一瘸一拐。 闻璐问，“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谁干的？” “闻总，我也想知道啊，”闫明叫苦不迭，盯着那张青紫的脸显得格外滑稽，“昨天晚上我正睡觉呢，莫名其妙就被人盖着被子打了一顿，早上醒过来的时候就被关在柜子里了，大概也就是您刚到的那会儿我醒的，我还以为我死了呢。” “你最近是睡在办公楼里？” “对啊，最近天气情况不好，我怕出事来不及处理，所以已经在办公楼里住了一周了，哪想到昨晚上出那种事，我才听他们说矿井出事了，偏偏昨晚我这么倒霉，这也太巧了吧。” “不是巧，”旁边传来厉风行的声音，“是有人策划，冲着嘉腾来的。” 闻璐很自然的点头附和，“我也这么觉得？” 第90章 不能拖后腿 矿山的办公室一共有两把钥匙，一把留在嘉腾备用，另外一把在闫明手上。 闻璐和关晨阳早上来办公室的时候，办公楼的门是没锁的，只有主管办公室的门锁了，没有任何破坏门锁的痕迹在，所以说昨晚袭击闫明的人是有钥匙的。 闫明说，“可我的钥匙一直在我自己身上。” 闻璐问，“平时你不在的时候呢？” “不在的时候我就带走啊，楼里除了保洁阿姨……”闫明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拍大腿，“对啊，保洁的阿姨，之前我不在的那段时间，钥匙是交给保洁，她每隔三天要过来打扫一次的。” 在那段时间里，要是有人拿着钥匙去配了一把备用，完全有可能。 “秦漠，让人去趟保洁公司，”厉风行立刻吩咐秦漠。 而闻璐则是叫住了他，“等一下，秦漠，除了联系保洁公司之外，先叫两个建筑部的工程师过来，准备矿井勘测。” 秦助理愣了一下，“城建局不是派人来勘测了么？” 闻璐没说话，一旁的厉风行看了秦漠一眼，说，“照做。” 秦助理老实闭上嘴去做事，老板都发话了，他哪儿还敢质疑啊。 在工作上，闻璐和厉风行的默契那是别人比不上的。 秦助理的办事效率是很高的，一边安排人去保洁公司查明钥匙的情况，一边给总部打电话，调了两个有经验的工程师直接去矿山，闻璐和厉风行先过去，快到矿山的时候打电话联系，两个工程师还在半路上。 闫明坐在副驾驶，不敢有怨言。 但身体是诚实的，“咕——”的叫声在车厢里显得格外的诡异。 闻璐抬起头看了一眼，又看了看手表，已经下午一点了。 忙了一早上加一个中午，又是矿山办公室又是医院来回跑的，她食量小不太容易觉得饿，但是闫明这么一个大男人，那是的确受不了了。 “过会儿找个地方先停下吃个饭吧，”闻璐提议。 听到这话，闫明几乎从座位上弹起来，“我知道这条路上有一家面馆，做的肥肠面特别好吃。” 闻璐说，“是吗？我也很喜欢吃面。” “就在前面那个路口右拐，十分钟就到了。” “那要不就去吃那家？”闻璐看了一眼旁边的厉风行，“厉总，你要不要先和秦助理走，我们在这儿等后面李工他们的车。” 厉风行说，“我也每吃午饭。” 闻璐有些错愕，“这里的店应该是有些简陋的，你要一起去么？” 厉风行“嗯”了一声，没了下文，“秦漠，去面馆。” “是。” 驾驶座上，秦助理扶着方向盘准备拐弯，偷偷地用眼角的余光往后视镜里瞄了一眼，内心感慨万千。 老板何等洁癖的一个人，竟然屈尊降贵愿意去路边小馆吃饭，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淳无区是南城最郊区的地方，路边的小饭馆大多都是为了重型卡车司机下车吃饭准备的，卡车常过的地方路况大多不好，所以这一条街的饭馆门前的柏油马路坑坑洼洼。 过一个大坑的时候，秦助理没刹得住车，车身猛地一个震颤，前轮压到砖块上竟直接飞了起来。 秦助理的脸都白了，死死地把着方向盘，咬着后槽牙控制方向。 而后座，闻璐身子轻，惊呼一声，整个人直接扑了出去，正当脑袋要磕到车顶的时候，腰上一道大力拉住了她，在紧跟着后面的连续震颤中，将她拉入怀中，紧紧地护住。 厉风行的怀抱总是带着一股冷泉的香味，很清淡，几乎闻不到，靠的太近了，闻璐几乎是脸颊都贴在他的胸口，能清晰的听到‘砰砰’的心跳。 不只是厉风行的，还有她自己的。 其实结婚的那三年里，她曾经期待过很多次和厉风行‘生死与共’，她总是担心自己和厉风行的婚姻来的太简单了，没有任何的铺垫，没有任何值得珍藏的美好回忆，她偶尔会害怕这样的平淡会让婚姻乏味。 要是能发生点什么事就好了，是她偶尔会有的念头。 而如今分了手，今天一天之内倒是遇上两次。 两次都是厉风行护住了她。 英雄救美向来是佳话，是每隔女孩子梦想的情节，这要是三年前，她一定会为之疯狂。 此刻，她脑子里面却是空白的。 车身猛烈的晃动着，‘顿顿顿’的几下落地后，尖锐的刹车声从车外传来。 此时，副驾驶上，闫明一手死死地拉着车门顶上的安全杆，脸都白了，僵硬的转过头和秦助理对视了一眼。 闫明说，“我还活着……” 秦助理并未搭理他，而是聚精会神的盯着后视镜。 刚刚车子失控的时候，秦助理满脑子都是完蛋了，这回回去绝对要被扣奖金，但是此刻，他却看着后视镜里的画面默默地松了口气。 商务车的后座上，闻璐被厉风行护在怀里，紧紧闭着眼睛。 “咳咳……”闫明干咳了一声似是提醒厉风行和闻璐注意场合。 而这一行为直接遭到了秦助理的一记大白眼。 千载难逢的机会，这个蠢货竟然在这儿当电灯泡。 闻璐回过神，忙推开了厉风行，尴尬中竟找不到话说，车厢里面的气氛尤其的凝滞，仿佛空气都凝固了似的。 秦助理锤了闫明的肩膀一下，“你跟我下车去看看车怎么样了。” 闫明吸吸鼻子，“我不懂车。” 秦助理那容得他废话，自己先下了车，连拖带拽的把他也弄了下来，直接跑到车前支起了引擎盖。 闫明还在絮叨个不停，“我真的不懂车，你喊我来看也没用啊，外面太冷了，我……” “你给我闭嘴吧，”秦助理没好气道，“你是怎么做到主管的？这么点儿眼色都不会看，心太大了你，晚上睡觉被人打了捆起来都是你运气好，你这样的被人杀了包包子也正常。” 闫明打了个寒颤，“说话就说话，你诅咒我干什么？” “你是真的看不出来还是装的看不出来啊？厉总和闻总俩人腻歪，你咳嗽个什么？不想在嘉腾干了？” “厉总和闻总又不是小情侣谈恋爱，那都老夫老妻了。” 秦助理强忍着不耐，“你还是闭嘴吧，听见你说话我现在就想给你一拳。” 厉总和闻总现在可不就是小情侣恋爱么？ 准确的说应该是小情侣求复合阶段，他们当员工的，帮不上忙也不能拖后腿啊。 第91章 挺会哄人 过了许久，闻璐才想起来呼吸，脸上已经涨的发红。 原本宽敞的七座商务车，此刻莫名逼仄，能听得见对方呼吸的声音，也能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在胸膛里活跃的声音。 “没事吧？”厉风行问，“额头撞到没有？” 闻璐说，“没有，我没事，谢谢啊。” 又是谢谢。 “面馆应该就在这附近，我下车去看看。” 说着，闻璐便转身去推车门。 “闻璐，”伴随着厉风行的声音，她的手忽的被拦住，纤细的手腕不盈一握，被攥在了厉风行的大手中。 她错愕的回头，正对上厉风行沉郁的眉眼。 “你非要跟我这么客气么？就算是离了婚，我们两家也是世交，不必跟陌生人一样吧？” 厉风行离她很近，整个上半身几乎都将她笼罩住了，倾斜在她的上方。 她的肩膀贴着车窗，以一个略显别扭的动作固定在角落里，逼迫的目光下她反倒冷静下来，“你想多了，这只是必要的礼貌而已，家教。” ‘家教’两个字咬的格外清晰。 她并未忘记早上在医院，被关文渊那一通羞辱指责。 厉风行握紧了她的手，“如果跟我离婚的理由是因为张漫雪，我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你看不懂？” “不是，”闻璐的目光有些淡漠了，淡漠的伤人，“或许一开始是，但追根揭底不是因为她，我和你之间早就有问题，她只不过是个导火线而已，我们性格不合。” 这话不是借口，而是既定的事实。 如果他们真的过得合拍，一个分开多年的前女友归来算什么？大可大大方方的讲出来，好好沟通，闻璐自认不是一个小心眼的人。 但他们没有，结婚三年，他们对对方的了解竟也没比三年前多到哪儿去，过的是表面幸福日子，谁也没触及过对方的底线。 可爱情，本来就是一步步试探对方底线的一个漫长过程。 “我累了，”闻璐看着他的眼睛，字字句句都很清晰，“没有人会有一辈子的热情去消耗，嫁给你这三年我们过得挺好的，但也只是挺好的而已，仔细想想就算不是我，当初你换一个别人，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但如果是张漫雪的话，似乎又有所不同，毕竟是他喜欢过的人，而不是闻璐这样对他而言只是合适的人。 他们也许会争吵、会赌气、会摔东西，会在深夜的时候一个哭着跑回娘家，会在厉风行醉酒回来的时候絮叨，会有婆媳矛盾，会有一切婚姻中的小问题。 可这才是真实的婚姻，因为爱情结合的婚姻。 而不是闻璐和厉风行，这三年从未红过一次脸，永远的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厉风行眼中的那一抹咄咄逼人渐渐消散，似乎覆上了一层茫然，又似乎不是，他的情绪向来让人难以琢磨。 好在，如今自己终于不用再费尽心思的去猜了。 “可以让我走了吗？”闻璐问。 厉风行的目光低了几分，落在自己的手上，此刻还握着她纤细的手腕，勒出了些许的红印子，她也没吭一声。 分开以来至今，他好像是第一次真正的意识到眼前的这个女人是下定决心要离开自己的，心脏某处好像一下子空了。 闻璐下了车。 从挡风玻璃这边，厉风行能看到她若无其事的去和秦助理还有闫明说话，似乎是在问面馆的方向。 很快秦助理过来敲车窗，“厉总，面馆离这儿不远，可以下车步行过去，那边路很窄，不好开车。” 厉风行说，“不去了，去矿山。” “啊？”秦助理一愣。 厉风行阴郁的面色让他不敢多问，“那，那我先去跟闻总说一声。” 闻璐那儿，听秦助理说了他们要先走的事情也没半点惊讶，淡淡的点了头，便和闫明一同往面馆方向去了。 前一秒还让人酸倒牙的两个人，怎么他们开个引擎盖的功夫就形同陌路了？ 秦助理一头雾水，也不敢问。 闻璐和闫明一路往面馆走，一路上闻璐都没说话，低着头小心看着坑洼的路面。 闫明虽然被打的鼻青脸肿，但还是可以勉强看出来是个清秀的男人，二十出头的年纪，刚毕业就来了嘉腾，这是他接手的第一份工作。 “闻总，您说咱们这么走在路上，别人会不会以为情侣打架，家暴把对方打成这样的啊？” 闻璐一愣，站定了脚步。 顺着闫明的手看向路边小店的橱窗玻璃，看着里面两个人的影子，一时间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 闫明就不提了，他被人打的跟猪头一样，脸上还涂了紫药水，看着尤为可怖。 闻璐自己也没好到哪儿去，额头上贴着一块半个巴掌大的纱布，左脸上有个划痕，抹了药膏，但还是能看出血迹。 两个人这么并肩走过来，难怪一路都被人注目。 见她笑了，闫明说，“闻总，你笑起来好看多了。” 闻璐敛了笑意，但心里的阴霾倒是的确减轻了些，也愿意开口说话了，“你倒是挺会哄人的？” “没办法，家里姐姐妹妹多，不会哄人没办法生存哈哈。” “你是前年毕业刚到的嘉腾吧？” “嗯，当时招聘第三轮面试是闻总您面的。” 这个闻璐有印象，当时就是看中他抗压能力强，全程都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很是乐观阳光，所以才把他从第二名逆袭录取了。 后来把他放到矿山来也是给他历练，毕竟他只是专科毕业的学历是个硬伤，有项目经验对以后的工作才有帮助。 话题打开之后，气氛便轻松了很多。 一路走到面馆之后，闫明极力推荐的肥肠面的确很香，很合闻璐的胃口。 “闻总，矿山的项目是不是搁浅了？” 闻璐神色黯淡，“暂时开不了工，算上有关部门来调查，受伤和死亡的民工后事抚恤，起码也要等到矿井重新建造好，又是半年。” “那这半年，我是在这儿待着，还是回总部啊？闻总，我听说您在跟泗水的项目，能带上我么？” 闫明的人事调动这事儿闻璐没想过，也不归她管。 公司的项目人事调动都有项目组的组长决定，组长不管的借调人员也有人事部安排，这件事闫明怎么也不该问自己。 闻璐忽然想起办公室的那份合同来。 第92章 最初的原因 闻璐心中咯噔一下，忽然紧了几分。 因为闫明被绑起来关在了柜子里面的缘故，所有人自动把他定位成了一个这次矿山事件不知情的受害者。 矿井建筑材料的合同只有闻璐一个人知道有问题。 但当时闻璐被人袭击了，受了伤去医院，那些材料都没来得及收走，都还在办公室里。 “闻总……” 闫明的声音拉回闻璐的思绪。 此刻，闫明笑眯眯的看着她，青一块紫一块的脸看着有些滑稽，“闻总，我虽然是专科毕业，但是我也是学建筑的，泗水那个项目我听说很大，是嘉腾目前最大的一个项目，我还挺想去的，就算不让我参与项目，你缺跟班么？我跑腿也行的。” 合同的事情话到嘴边，还是被闻璐咽了下去。 工作上不轻易跟人透底，也不该轻易相信任何人。 “泗水的项目有内部竞聘，你要是有意向的话可以报名参加，审核的人不是我，是lisa。” “这样啊，那我回去就报名。” “嗯。” “闻总你快吃吧，面凉了就不好吃了。” 闻璐点头，眼角的余光打量眼前这个大男孩，架在鼻梁上的眼镜碎了一半，满身狼狈，却仍然是一副积极乐观的样子。 这样的一个人，会背叛嘉腾么？ 吃完饭后，来接闻璐的是关晨阳。 一上车，关晨阳就调转车头往市区去，“矿山那边去不了了。” 闻璐问，“怎么了？” “矿井二次塌陷，消防队救了两个人上来，其他人都被埋了，已经确认没有生还的可能性，为这事，民工聚众闹事，连工程师都挨打了。” “什么？埋了多少人？” “初步估算是十三个人。” “十三个……”闻璐的脸色变了。 算上之前已经出事的那个，那就是有十四个人在这次的矿井塌陷中身亡，这是大事故了。 “现场那边已经有武警过去控制了，我人微言轻帮不上什么忙，厉叔让我来先把你送回市区，这事儿你就别管了。” “厉风行怎么样？” “厉叔啊……”关晨阳叹了口气，“你也知道群众一旦被煽动起来那可是六亲不认天王老子都敢打的，厉叔也是撞枪口上了。” “他挨打了？” 闻璐一下子直起腰来，“严重吗？” “还好，比起他那三个保镖，他算是轻伤，那三个保镖脑袋都被人开了瓢，那血流的，我一个当过兵的都看不下去。” 闻璐的脸上一点血色都没了，一脸的惊惶，想说什么可偏偏找不到自己的声音，直到看到关晨阳极力的抿着唇在微微的颤抖，她才回过神。 “关晨阳，你在开玩笑？” 关晨阳终于绷不住，“婶婶，开个玩笑嘛，别生气，有我在场能让我叔被人爆锤么？那简直是丢我人嘛！” “关、晨、阳……” 闻璐无语了，恨不得把这混蛋小子的头发全揪干净。 “哎，别，婶婶，你别用这个眼神看我，厉叔的确是受了伤的，但是不严重，也就是一点皮外伤而已，我这不是看你这么紧张，说顺嘴了么？” “有这么胡说的么？” “我错了还不行么？大不了我请你们吃顿饭，你得知道单身狗请情侣吃饭这件事就是人生最惨的惩罚了。” 关晨阳就这毛病，自打闻璐认识他第一天起，他就是贱兮兮的，永远跟长不大的青春期小男孩似的，喜欢捉弄人，把人弄生气之后又腆着脸来道歉。 闻璐气的不行，要不是他在开车的话，非要给他一拳不可。 “那厉风行到底怎么样了？哪儿受伤了？” “婶婶，”关晨阳又恢复了那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吊儿郎当的样子，“这么关心我厉叔，你不如去医院看看他呀，要不我现在就送你去医院。” 闻璐愣了一下。 几秒后，她闷声道，“不用了，医院有护工，我还要回去处理舆论。” 关晨阳素来神经大条，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便先将闫明送回家。 过一个红绿灯的时候，闻璐忽然说，“前面路口右转。” 关晨阳不以为意，“婶婶，你今天是撞坏头了吧，前面直行，下个路由左转才对。” 闻璐说，“我不住荣景园了。” “啊？你跟厉叔搬家了么？” “这个不重要，按照我说的地方开就行。”闻璐懒得跟关晨阳解释这些事儿，说了的话，他就又要问东问西。 为了转移话题，她问起矿山的事情，“早上不是你去查的么，听说拘留了五个人，查出什么了？” 关晨阳扶着方向盘，稳稳当当的看着挡风玻璃前面，随口道，“查倒是查到点蛛丝马迹，不过不能完全的确定背后的那个人，没有确定的证据，要是有的话早就可以申请抓人了。” “现在猜测是什么？” 关晨阳皱了皱眉，“et集团的总裁何志雄。” “何先生？”闻璐目光一怔。 算上先前绯闻的事情，这已经是第二次有人查到何先生在跟嘉腾作对了。 前一次的绯闻，闻璐一直都没查清楚何先生究竟是从哪儿来的敌意，非要那么害她，而这一次更是一头雾水。 嘉腾是et的合作商，从未得罪过et，市场上也是互补的存在，根本不存在竞争关系，所以et想要搞垮嘉腾，这根本是损人不利己毫无道理的事情。 关晨阳看了闻璐一眼，“别想了，厉叔说了，这件事你就别管了，矿山那边你也别去，有他处理。” “他也知道这件事和何先生有关了？” “嗯，”关晨阳点了一下头，“对了，我听厉叔和秦助理说话，提起这事儿，好像是在说什么跟骨髓有关的。” 骨髓？ 闻璐又是一愣。 先前她已经排除过这个可能性了，毕竟骨髓不是她强行给何太太用的，而是他们自己抢走的，可不考虑自己，嘉腾集团当初和et合作，似乎是因为厉风行帮何先生找到了配型骨髓。 而那份骨髓就是闻璐照的那份，也就是让何太太死在手术台上的那份。 兜兜转转，原来还是最初的那个原因。 第93章 不严重 关晨阳将闻璐送到家，从车里探出头，“厉叔说这事儿你就别管了，他会处理的。” 闻璐点了点头，回家后一直心情复杂。 何太太死在手术台上这件事，站的角度不同自然看法也不同，站在她的角度来看，骨髓是何志雄要的，手术也是他自己同意签字的，骨髓移植手术本来就有风险，这是无法避免的事情。 但站在何志雄的角度，如果厉风行当初没帮忙牵线找到那份骨髓的话，也许何太太会等到更适合的骨髓，所以就不会死。 这件事是没有道理可以讲的，何志雄越是爱何太太，就越偏执。 因为知道这个原因，闻璐一夜都没睡好。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亮她就醒了，怎么都坐立不安，被于妈强逼着吃了早餐，赶在早高峰之前就开车去了嘉腾。 闻璐从车库上的电梯，电梯在一楼停了一下。 “叮”的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闻璐抬头便看到了秦助理，手里提着早餐袋和咖啡。 “闻总？这么早？”秦助理一脸的错愕。 这会儿才八点，公司几乎没什么人来。 闻璐也是愣了一下，往旁边让了让，“你也挺早的，厉总也到了？” 秦助理进了电梯，顺手按下十楼，“厉总昨晚睡在公司的，处理完矿山的事情直接回来了，现在网络上舆情不大乐观，嘉腾的股市一直在波动，连简总都被惊动了，打电话来问情况。” 闻璐神色忧虑，沉默了几秒后看向秦助理手里边的早餐袋，“给我吧，我去找厉总谈谈。” 矿山出事一下子死了十几个人，这舆情是不可能压得住的，所以惊动简华年是必然的事情，后续要是处理不好，被竞争对手抓住把柄，嘉腾的股市可就不是简单的波动而已了。 办公室里，闻璐敲门进来的时候，厉风行正在看文件。 看到闻璐的时候，厉风行的目光凝滞了一瞬，落在她拎着的早餐袋子上。 闻璐将早餐搁在茶几上，解释道，“电梯里遇到秦助理了，他让我顺便把早餐带进来，你昨晚一直在公司？” “嗯。”厉风行点了一下头，从办公桌后面起身往沙发走，顺手拿了外套披上，“坐，我去洗漱。” 闻璐愣了一下，这才注意到厉风行似乎有些颓然。 他素来是一丝不苟，干净整齐的样子，但今日脸也没洗，胡子也没刮，头发也有些乱，莫名显得落魄。 洗手间里传来哗啦的水声，茶几上有矿山的资料，闻璐随手拿起来翻了翻，在备案资料中看到矿山巷道的建筑材料供应商的确是‘宏兴’而不是她在矿山办公室看到的‘红星’。 这么说来，厉风行可能还不知道材料供应商有问题的事情。 等了两分钟左右，洗手间里的水声戛然而止，厉风行走了出来。 洗了脸刮了胡茬，看起来清爽了许多，但依然遮不住眉宇间的疲惫。 闻璐从矿山资料中抬起头，俨然是进入了工作状态的样子，正色道，“这些资料是之前档案库里面存着的那些吧？” 厉风行在她对面坐下，“嗯，昨晚秦漠从档案室调过来的。” “看出什么问题了么？是矿井当初施工存在问题么？” “档案里没有问题，具体还是要看现场勘查。” “昨天李工他们怎么说？” 提到这个，厉风行的眉头微微一皱，“矿山民工闹事，两个工程师都受了伤没能下得去矿井。” “闹得这么严重么？”闻璐愣了一下。 她听关晨阳说了闹事的事情，但没想到民工还阻止他们勘察。 “嗯，民工不愿意让嘉腾的工程师下矿井，说是怕嘉腾的人销毁证据。” “矿井里面的证据哪是说销毁就能销毁的？”闻璐看着厉风行，忽然觉得他的坐姿不大自然，“晨阳说你受伤了，你没去医院么？” 厉风行神色淡淡，“一点小伤而已，不打紧。” “伤在哪儿了？你给我看看。” “没事。” “办公室温度这么高，你有必要穿外套吗？” 厉风行一时语塞。 闻璐语气不虞，“我看看，伤在哪儿了，要是不严重就自己处理，要是严重就跟我去医院，受伤自己死扛着不算男人，你是自己脱还是我给你脱？” 她很少有跟厉风行色厉内荏说话的时候，离婚后也有过几次，但都是被厉风行逼得急了，往往不欢而散。 今次的发火，却不同于往日。 厉风行皱了皱眉，沉默几秒之后，将外套脱了，而后开始解衬衫的扣子，才解开到第三颗扣子，便看到了里面纱布包着的胸膛，隐隐渗血。 闻璐的目光骤然收紧，直接站了起来。 厉风行说，“去过矿山的社区医院包扎过了，不严重。” “什么不严重，你这都渗血了！” 闻璐气不打一处来。 矿山社区医院她昨天也去了一趟，那地方设备简陋不说，医生都是医学院派去当志愿者的学生，厉风行这伤明显就不轻，竟然敢去社区医院包扎了事？ “走，跟我去医院。” 闻璐二话不说就拿了外套递给他，让他穿起来。 去医院的路上，秦漠从后视镜里面偷偷打量，一路都屏气凝神的，生怕自己的呼吸搅乱了车厢里的气氛。 闻璐一直都板着脸没说话，而厉风行是个素来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人，今次竟给人一种拘谨的感觉。 秦漠暗自觉得好笑，却也不敢笑，只能将车子开得慢一些等着他们自己消化这僵持的氛围。 但闻璐今日却有些火气上头，没好气问，“秦漠，车坏了还是怎么了？开这么慢？” 秦助理从容应对，“我怕开快了车不稳，牵到厉总伤口。” 闻璐的神色这才平缓了几分，“稍微快点就行。” “是。” 正值上班高峰期，秦助理提速没多久就遇到堵车，这回是想快也快不起来了。 闻璐频频往车窗外看，神色不耐，“这要堵多久？” 秦助理说，“不知道呢，得看路况。” 之后，车厢里面安静了很久，厉风行问，“你是在担心我么?” 闻璐神色一滞，脸上的焦虑有些僵硬，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是嘉腾的老板，嘉腾上下几万的员工都等着你发工资，担心你也没什么不对吧？” “你是股东，不需要靠我发工资。” 第94章 感情用事 厉风行的话让闻璐一时语塞。 她是嘉腾的股东，董事会的成员，参与公司的盈利分红，副总这个职位拿的工资不过是九牛一毛。 “如果我身体不好，你甚至有机会取代。” 厉风行的话依旧是清清冷冷的，似乎是在提醒她什么。 “我没兴趣。” 闻璐找回神思，恢复从容的模样，“嘉腾是厉家的，我没想过你说的这种情况，况且你不是已经在联系股权交易的律师了么？退回股份之后，我只是嘉腾的副总，在晚些或许连副总也不是。” 这番话依旧没办法解释她为什么对厉风行受伤这么在意，甚至有些欲盖弥彰。 闻璐有些慌，趁着厉风行还没回应，立马岔开话题，“对了，晨阳告诉我说矿山的事情可能和何先生有关。” 厉风行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仿佛是想从她的眼睛里看出些什么来似的，好一会儿才说，“没事，都解决了。” 前面正开车的秦助理听了这话，原本想说什么，但从后视镜中触及厉风行警告的目光，默默地闭上了嘴。 昨天下午，矿山闹事的事情解决之后，厉风行就去约见了何志雄。 原本并不确定关晨阳调查的情况是否准确，但是在见到何志雄之后，厉风行就确定了，起初何志雄是拒绝了跟他见面的，足足让厉风行在他家客厅等了两个小时的时间才优哉游哉的下了楼。 何志雄没做任何解释，也没说矿山的事情和自己有关，只提了一个要求——让闻璐离开嘉腾。 骨髓的事情和闻璐根本扯不上任何关系，说到底闻璐还是个受害者，那份骨髓根本就是被医院抢走的，但何志雄偏偏就是对闻璐恨之入骨。 “先前不知道闻副总和厉总是夫妻，我还以为厉总和市医院的张医生是一对，闻副总真的是够可以的，自己得了病不敢随便做手术，就用我太太当试验品，这件事厉总不知情？” 厉风行直接否认了这一说法，闻璐怎么可能会让别人当自己的移植手术试验品？ “但我听说后来闻副总找到的新的捐献者，那是做过捐献的，她办事真是够谨慎，不愧是嘉腾的副总，要不是张医生跟我保证说你不知情，嘉腾以后要遇到的麻烦恐怕比现在还多。” et集团在南城很低调，以至于很多人都不知道它的强大，中外合资企业，神秘的外资老板从未出现过，而国内的负责人何志雄身份更是复杂，背景强大，何家是有红色背景的。 厉家虽说也有这方面的背景，但是远不如何家的深厚。 但厉风行最后还是拒绝了何志雄的要求，“嘉腾不需要牺牲任何人来自保，何况我并不相信闻璐会做出这种事。” “厉总，不要感情用事。” “感情用事的，是何先生。” “……” 昨晚的谈话分明是不欢而散，可是当闻璐问起的时候，厉风行却一副没事人的样子，若无其事的说着一切都解决了。 到了医院，闻璐刚给厉风行挂了号，张漫雪就到了，这消息接的也是够快的。 急诊科室里。 张漫雪穿着一身外科大夫的白大褂，丝毫不掩饰脸上的担忧和心疼，一看到护士在给厉风行清创，便急切道，“这是怎么弄得？” 护士很识趣，将清创用的药搁在旁边，“张医生，你来吧。” “好，你去忙吧。” 见状，闻璐将单子递给秦助理，淡淡道，“我先出去了。” 秦助理疯狂的给厉风行使眼色，可偏偏厉风行无动于衷，他只得自己追出去，“闻总，您等等。” 清创室里面就剩下厉风行和张漫雪两个人。 “这伤口谁给你处理的，都没清干净，这是要感染的。” 张漫雪用镊子拿着医用棉球在厉风行的胸膛上擦拭，“稍微忍着点，会有点疼，但很快就会好。” 厉风行的神色却有些沉郁，问道，“何太太的事情之后，你见过何先生么？” 张漫雪处理伤口的动作顿了一下，但也只是一秒的功夫，便又继续处理，故作镇定道，“见过，葬礼前，我代表医院去道歉，毕竟何先生的身份我们不敢得罪，后来葬礼上我也去了，你知道的。” “就这两次而已？” “嗯。” 见厉风行半晌都不说话，张漫雪有些紧张，“有什么问题么？” “因为骨髓捐献的事情，何先生迁怒了嘉腾，矿山的新闻你看到了吧，是何先生的手笔。” 张漫雪手一抖，擦拭的地方蹭破一块皮，渗出血来。 “对不起，”她忙拿新的棉球擦拭止血，有些手忙脚乱。 擦拭出血并不严重，厉风行眉头都没皱一下，一动不动的像个雕塑，保持着盯着她的姿势，“你慌什么？” “我……我，”张漫雪的眼眶一下红了，“行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当初我也是知道骨髓配型的事情急着想要帮你所以才去找何先生说的，我不知道何太太会手术失败，真的很对不起。” “你是从哪儿找到骨髓捐献人的？” “啊？” 厉风行的目光渐渐沉了下来，“那份骨髓是你找的吗？还是说原本应该是别人的？” 张漫雪愣了一下，“行哥，你为什么这么问？” “回答我的问题。” “我……” 张漫雪抿着唇，沉默了两秒，委屈的眼眶都红了，眼泪在眼眶中直打转，“行哥你到底是在怀疑我什么？自从知道何先生要和嘉腾合作，他太太又在我们医院之后，为了帮你，我几乎天天盯着骨髓配型库，好不容易找到的配型合适的捐献者，我怎么可能抢别人的骨髓？” “那份骨髓，原本该是闻璐的。” “闻璐？”张漫雪眼里还含着泪花，诧异道，“可我不是她的主治大夫，我根本不知道她的配型啊。” 张漫雪言之凿凿，一副被冤枉了的样子。 本来也是没有证据的事情，厉风行只是怀疑而已，再质问也问不出什么来。 何况骨髓被抢走的事情，也算是间接地救了闻璐一命，想到这个，他又有些庆幸，并不打算过多追问。 张漫雪却急了，“行哥，你是听谁说了什么么？为什么突然问我这些？” “没什么，”厉风行站起身，系上西装扣子，眼底浮动着几分警告，“不管那份骨髓是怎么到何先生手上的，这件事都到此为止。” 第95章 当局者 见厉风行要走，张漫雪忽然拽住了他的袖子，哽咽道，“行哥，你现在对我这么不相信了吗？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 厉风行的眉头微微一皱，“松手。” 张漫雪的眼泪忽然有些决堤，死死地拽着不肯松，“骨髓的事情我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去抢，跟闻璐相比，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就算是要抢，我有什么本事？” 科室的门留了一条缝，外面路过的人偶有往里看的。 厉风行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他不是容易心软的人，可是张漫雪和别人不同。 在当初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母亲把张漫雪送走这件事，他有愧。 即便这是她的一个出路，现在发展的很好，可是终究是因为自己，她孤身一人在国外待了整整六年的时间都没能回来。 张漫雪哭诉着，“我知道当初是我没有坚持下去，收了你妈妈的钱去国外读书，可是我有什么办法？这些年我只能拼命看书拼命做论文，别人参加各种舞会派对的时候，我连春节都不敢回国，我只能让自己优秀一点，更优秀一点，我以为我回国的时候，就可以配的上你了。” “……” “回国看到你过得幸福，我原本没打算找你的，可是我家里那个样子，你早知道的，我没办法，我在国内认识的人几乎只有你了。” “……” 厉风行还是抽出了自己的手，皱眉道，“当年的事情很抱歉，是厉家对不起你，但我会把用别的方法补偿。” 张漫雪后退了两步，低着头擦眼泪，“如果早知道在你眼里，我是个这么恶毒的人，我不会找你的……” 说完这话，她便小跑着离开了科室，背影很是落寞仓皇。 门口很多人在张望，厉风行的眉头皱的一个深深的‘川’字，忽然觉得烦闷不堪。 另一边，医院大厅里，秦助理正陪着闻璐。 “闻总，你不用介意张医生，厉总对张医生没别的意思的。” “秦漠，别人不知道但是你清楚，我和厉风行已经离婚了。” “可是厉总心里还是有你的。” “你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啊？” “你说是我了解他还是你了解？” “当然是您，但当局者迷啊。” 一句‘当局者迷’让闻璐有些失神。 倒不是赞同秦漠这话，她只是觉得只是在那三年婚姻里面，她才是那个‘当局者’。 “就是为了摆脱当局，我才离婚的。” “啊？闻总您说什么？” 闻璐的声音很小，像是自言自语，所以秦漠并未听清。 “没什么。” 秦漠原本想追问的，但是看到厉风行出来，便站了起来。 回公司的路上，闻璐对厉风行受伤的事情闭口不提，也没问他伤口处理的情况，之后要怎么调理，和早上那个急着要带他来医院的人几乎判若两人。 秦助理从后视镜里面小心翼翼的打量两个人的脸色，“厉总，医生说了么？这两天是不是都要来换药啊？” 厉风行‘嗯’了一声。 秦助理说，“我这两天要处理矿山的事情，闻总，那就麻烦您这两天接送厉总了。” 闻璐问，“公司不是有别的司机么？” “请假了，老婆生孩子。” “我记得有三个人呢。” “都有事，全都请假了。” 闻璐正要继续追问，旁边传来厉风行的声音，“不用了，这点伤而已，过两天就好了。” 秦助理说，“那可不行，这伤口要是不及时换药的话，就有感染风险，一旦感染了那细菌入侵，后面会带来各种并发症，没准要伤及内脏……” 一点皮外伤被秦助理说的仿佛病入膏肓了一样。 闻璐听得心惊肉跳，打断道，“你别说了，我送就是了。” 秦助理眼前一亮，“行。” 闻璐又补充道，“正好这两天矿山的事情要商量，去医院换药的路上也可以谈谈，我看泗水的项目可能也会因为这件事审批流程会受到影响。” 这公事公办的疏远态度又让一旁厉风行面色沉了几分。 回到公司的时候已经将近中午。 秦助理定了餐厅，“闻总，一起吃饭吧，这家餐厅是新开的特别好。” 闻璐在下了车径直往对面车位自己的车走去，“我不去了，昭昭今天回来，我去机场接她，你们吃吧。” 陆昭昭被厉风行从西港调回来了，今天的航班，这个时间她去机场差不多。 “闻总，要不我去接陆总。”秦助理不死心的追上来。 “不用，昨天车坏在矿山，我过会儿还要去趟4s店。” “闻总……” “秦漠，”厉风行的声音宛如一道穿堂风，冷飕飕的落在秦漠的耳膜上，让他猛地打了个激灵。 “谁让你订餐了，现在有吃饭的时间吗？立刻通知各部门开会讨论矿山的事情。” 厉风行的脸色十分难看，在车库晦暗不明的灯光下更是可怖。 秦漠差点没咬着自己舌头，点头如捣蒜，“我这就去通知。” 闻璐对此置若罔闻，她依旧上了自己的车，系好安全带，挡风玻璃前，只看到厉风行带着秦助理阔步离开的身影。 扶着方向盘平静了一下思绪后，发动车子开出了车库。 下过雨后，初冬的南城天空格外的蔚蓝，飞机划过云层，降落在南城国际机场。 机场大厅里，一道凹凸有致的身影，此刻没骨头似的靠在服务台上，正和里面的地勤小哥说话，时不时的理一下鬓角的碎发，笑起来格外有风情。 正说着话，手机忽然响了。 “不好意思啊，接个电话。” 地勤小哥忙点头。 刚按下接听键，那头就传来闻璐的声音，“陆昭昭，一分钟之内到门口来。” 闻言，陆昭昭往大厅门口望去，果然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不是，你都来了，干嘛不进来？” “我嫌丢人……”闻璐的声音透着深深地无奈，“每次见你你都搭讪男人，不调戏男人你会死是不是？说好的为了冷秋回来的呢？” “你懂什么啊？我这叫世界如何待我，我就如何回馈世界，行了我来了我来了。” 说着，陆昭昭拉起旁边的行李箱，还不忘回头冲着服务台的小哥眨眨眼示意自己要走，潇洒离去。 那服务台的小哥手机都拿出来准备留联系方式了，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离开。 第96章 领养一个孩子 闻璐的车就停在航站楼二楼大厅门口。 “璐璐！” 陆昭昭踩着十二公分的高跟鞋，还拉着行李箱竟还能飞奔过来给她一个熊抱。 闻璐被勒的差点窒息，“咳咳……我的妈，你这是把一整瓶香水都倒在身上了是不是？怎么这么冲？” “别提了，回来之前西港那边有个试香会，主办方脑子有坑安排在上午，浪费了两个小时的时间差点没赶上飞机。” 陆昭昭轻车熟路的开后备箱把行李箱往车里放，顺口问了一句，“怎么换开这辆车了？不是说底盘高你开不习惯的么，你那辆保时捷呢？” “昨天出了点问题送去店里维修了，让他们尽快修了，我下午去看看。” “下午么？那我跟你一块儿去，今天没什么事。” “行，”闻璐发动车子，看了副驾驶一眼，提醒道，“安全带。” 陆昭昭这才拉上安全带，“真讲究，我快饿死了，先带我去吃饭吧。” 车子缓缓驶离航站楼，挡风玻璃前露出南城蔚蓝的天空。 闻璐问，“你行李不用先送回家么？” “家里装修呢，这两天暂时还住不了，我住酒店。” “住酒店干什么？你住到我那儿去吧。” “别，”陆昭昭眼睛一瞪，“我可不想下了班回家还面对boss，这跟一天二十四小时上班有什么区别？” 闻璐抿了抿唇，耳边掠过陆昭昭喋喋不休的声音，无非都是吐槽厉风行这个人工作和生活分不开的一些恶习之类的。 “boss这个人吧，各方面条件确实都不错，但是作为男人而言，我觉得他一点儿情趣都没有，反正我不喜欢，也就你受得了。” “我离婚了。” 这句话在心里盘旋了很久，先前陆昭昭在西港，隔得远，说了怕她担心，但现在她回来了也瞒不住。 陆昭昭前一秒还怨念吐槽厉风行的那张苦瓜脸，一瞬间就僵住了，愣了好一会儿，掏了掏耳朵，“你说什么？我刚刚没听清。” 闻璐说，“我离婚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啊？” “快半年了。” 要不是这会儿提起这事，她自己都没意识到，从她提出离婚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整个夏天和秋天，满打满算，半年是有了。 陆昭昭脸上的震惊持续了足足有十来分钟之久。 闻璐以为她会追问原因什么的，没想到她震惊完之后，瞪着一双大眼睛激动道，“牛逼啊姐妹！” 闻璐差点扶不住方向盘，“你这是什么反应啊？” “不是，我一直以为你是那种死都不会离婚的人，你终于想通了？” “想通？你不问我为什么离婚吗？” “有什么好问的？当然是你终于看透了boss就是个漂亮花瓶，根本不解风情啊。” “呃……” “别说了，离婚是喜事，今天晚上一定要好好庆祝一波，我来约人，姐妹今晚带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失去一颗歪脖树，迎来整片大草原。” 闻璐嘴角微微的抽动，想说点什么却发现陆昭昭的激动并不是装出来的，这会儿已经在手机上各种呼朋唤友了，这副看的开的样子反倒显得她之前的小心翼翼不值一提了。 陆昭昭不愧是陆昭昭，再喜欢冷秋，这些年也依旧我行我素。 在她身上真的就诠释了那句，我喜欢你跟你没什么关系。 晚上的活动还早，解释过离婚的事情之后，闻璐直接带着陆昭昭回了自己住的地方，准备安排她在客房住下。 才刚进门，陆昭昭便惊呼了一声，“天哪……” 于妈被她吓了一跳，捂着胸口气若游丝，“陆小姐你吓死我了，我年纪大了心脏不太好。” 陆昭昭正一脸吃惊的指着沙发方向，“我才走了两年，你儿子这么大了？” 顺着陆昭昭指着的地方，闻璐看过去，便看到小包子正趴在沙发背上冲着她们俩眨眼睛，便知道陆昭昭误会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乐乐不是我儿子……” 话还没说完呢，小包子从沙发上跳下来，灵活的跟只小猴子似的冲上来就抱住了闻璐的腿，亲昵的喊道，“妈咪！” 陆昭昭扯着嘴角，疯狂脑补了不知道什么剧情出来，震惊万分的问，“所以……这就是你和boss离婚的原因？这也太刺激了吧！” “什么跟什么啊？” “难道不是？你跟boss结婚之前偷摸生了个孩子，现在事情败露，瞒不住了就跟boss离婚了，可以啊你璐璐。” 闻璐的白眼几乎要翻到天上去，“我跟你认识多少年了，我生孩子你会不知道？” 陆昭昭眨眨眼，“这倒也是。” 低头看看那抱着闻璐大腿的小包子，她俯身捏了捏他的小脸，“不过这张小脸蛋跟你长得真的挺像的，说是你儿子也没人不信哎。” 小包子很乖巧的没动弹，倒是闻璐怕陆昭昭手上没轻没重，拍开了她的手背，摸了摸小包子的头，介绍道，“乐乐，这是昭昭阿姨。” 小包子很礼貌，立马打招呼，“阿姨好。” 陆昭昭笑笑，“你好，但我更希望你叫我姐姐。” 闻璐无奈的拍拍小包子的背，“自己去玩吧，可以去房间玩一会儿游戏机，我跟昭昭阿姨有话要说。” 得了吩咐，小包子立马神采飞扬的走了。 陆昭昭脱了外套丢在沙发上，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下，抱着胳膊盯着闻璐，一副要三堂会审的架势，“说吧，这孩子哪儿来的。” 闻璐看了一眼楼上，小包子已经回自己房间了，房门也关的好好的。 “不知道是谁送到我家门口来的，派出所那边查了也没什么记录，这么久了也没人来认领。” 三言两语将小包子的来历说清了之后，陆昭昭收敛了素来玩世不恭的神色，“你要领养这孩子？这孩子连父母是谁都不知道，也不是福利院的，就这么一个大街上不知道谁送到你家门口来的，你也敢随便收养么？” “我和厉风行离婚前分居，搬出来的时候他就陪着我了，这孩子给了我不少精神上的安慰。” “那也不是你这么冲动要领养一个孩子的理由啊。” 陆昭昭坚决反对，“你还这么年轻，带个来历不明的孩子像什么样？而且你就不觉得奇怪么？谁会把这么大一孩子放到你家门口来，这孩子……跟你还长得这么像。” “真的很像么？”闻璐不是第一次听人这么说了。 第97章 不许拒绝 “你等着啊，”陆昭昭翻出自己的手机，找出一张她和闻璐小时候的合影来，“这个是去年儿童节我妈给我发的，咱俩五岁的时候的合影，你看看。” 泛黄的老照片中，两个扎着羊角辫的小丫头都穿着背带裙，站在草坪上，一个稍微高一些，矮一些的那个是闻璐，尽管照片已经很旧了，但还是可以看出无关轮廓的样子。 五岁的闻璐，和现在的小包子长得的确是有七分相似。 “人有相似吧，我问过我爸妈了，亲戚朋友家好像也没这么大的孩子，而且我和乐乐真的挺投缘的。” 闻璐是个很有自己主意的人，一旦决定的事情很难轻易更改。 陆昭昭跟她当了这么多年的闺蜜，这一点一清二楚，所以也只是给她打个预防针而已，“你想领养我不拦着你，但是最好你做好这孩子身份没那么普通的准备，万一将来孩子爸妈找上门你也好应对。” “嗯，我知道。” 派出所那边至今没有任何的音讯，而现在又有一些新的问题。 厉风行给民政局施压了，她想要领养小包子这件事不是说办就能办的。 中午于妈做了一大桌的菜。 因为闻璐要领养包子的事情，陆昭昭没之前那么活跃，也不爱搭理小包子，故意鸡蛋里面挑骨头的找茬。 见闻璐给小包子夹菜，她就说，“这么大的人了，还是个男孩，吃饭得自己学着吃，哪有还让人帮忙的道理？” 这话落下，小包子便要求自己夹菜，不用闻璐帮忙了。 陆昭昭看他用勺子吃饭，又说，“我五岁的侄女很早就会用筷子了。” 闻璐瞥了陆昭昭一眼，“你干嘛？” 陆昭昭扬了扬眉，“我实话实说啊，小孩子不能惯着，既然以后要跟你一起生活，那你可不能养出一个小祖宗来，你身体一直都不太好。” 白血病的事情，陆昭昭还不知道，闻璐也不打算说。 要是说到白血病，她怕是就又要联系到厉风行和自己离婚的事情，脑补太多以后谁也不知道陆昭昭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 两个人正用眼神僵持着呢，另一边，小包子已经搁下了勺子，乖巧道，“妈咪，我想用筷子。” 闻璐和陆昭昭都愣了一下。 于妈给拿了一双儿童用的筷子来，因为之前一直没考虑过这个问题，所以也没买现在市面上的那种儿童拿筷子辅助器，就是普通的筷子。 小包子拿到筷子之后，是用小手握着的，筷子根本张不开，他大大方方的问，“昭昭阿姨，你可以教教我吗？” 陆昭昭愣了一下。 “是这样吗？”小包子认真的学着陆昭昭拿筷子的姿势，一只小手很努力的握着筷子，满脸都写着好学。 陆昭昭用眼神向闻璐求救。 认识她的人都知道，她有儿童恐惧症，最不喜欢的就是孩子。 闻璐则是抱着胳膊看戏，一副‘你活该，自己看着办吧’的样子。 半晌没得到回应，小包子从椅子上爬了下去，直接抓着筷子到陆昭昭面前去问，“昭昭阿姨，是这样吗？好像有点不对。” 小包子原本就长得很可爱，一双眼睛扑闪扑闪的，羽扇一样的睫毛很浓密，眨眼的时候像是盛满了星光的湖泊。 陆昭昭被这单纯无辜的目光看的很羞愧，脸都涨红了，好半晌干咳了一声，“那个，是这样，你这个手指不对，应该扣在这儿。” 小包子学习能力快，陆昭昭稍微点拨了三两句，他就能拿着筷子夹菜了，虽然还不能完全准确的夹起来，但是试个两三次也能夹起土豆丝这些好夹的菜来。 “对，就是这样，你再试一次。” “我好像会了哎，妈咪，昭昭阿姨好厉害啊。” 闻璐摸了摸她的头，“你自己学会的，怎么是昭昭阿姨好厉害？” “因为是昭昭阿姨教我的啊。” 闻璐看了陆昭昭一眼。 陆昭昭被看的心虚，故作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看啥，本来就是我教会的，我可是嘉腾一级培训师，教个小孩子拿筷子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闻璐忍着笑，很配合的点头，“行，陆总厉害。” 看着陆昭昭那满脸成就感的样子，闻璐笑而不语。 小包子是很讨人喜欢的性格，她相信所有和他相处过的人都会喜欢他，不管是什么年龄，从前是不是喜欢小孩子，小包子总有办法让对方接受自己。 不过这点也是闻璐担心的一点，这孩子大概是从小太没有安全感了，所以面对别人的时候，总是会尽量表现出自己乖巧懂事的一面，完全没有那些属于小孩子该有的任性。 闻璐倒是希望他有时候能任性一些。 一顿饭的功夫，小包子已经成了陆昭昭的干儿子。 听着小包子亲亲热热的叫陆昭昭‘干妈’，闻璐竟还有些吃醋，戳着他的额头说，“小白眼狼，有了干妈就不想要我了是吧？晚上你跟干妈睡好喽。” 小包子眨眨眼，“我是男子汉了，可以自己一个人睡的。” “哟，不错，是个男子汉该说的话。”陆昭昭摸了摸他的头，很是赞赏。 得，这俩人现在脾气也相投了。 小包子有睡午觉的习惯，玩了一会儿之后，被于妈带走去休息了，闻璐便陪着陆昭昭上楼去收拾她的行李。 “怎么就这么点东西？西港那儿的东西没都收拾回来么？” “没，要是boss这次让冷秋过去接手分公司的话，我还得回西港。” 闻璐沉默了几秒，“这都几年了，你真的还惦记着冷秋呢？他都结婚了，而且前段时间我在医院的妇产科遇到他太太了，好像是打算要孩子，在备孕呢。” 陆昭昭的神色顿了片刻，原本神采飞扬的一张脸暗淡了几分，却故作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他结他的婚好了，我喜欢他又不骚扰他，大概该玩玩，碍着谁什么事了？” “没碍着谁，我就是心疼你。” 陆昭昭的神色凝滞了片刻，但也只是片刻，那双眼睛便又亮了起来，“心疼我的话，今天晚上就跟我去个好地方，姐妹带你好好的放松一下。” 闻璐刚要说话。 “不许拒绝，”陆昭昭瞪着她，“敢拒绝就绝交。” 第98章 新来的 陆昭昭当然不会真的跟闻璐绝交，这样的话她说过无数次。 依照闻璐的性格，一般都会拒绝的，或者到了约好的时间找个理由推脱掉，可是今日，她竟有些动摇。 这段时间的事情太多，不管是厉风行一直暧昧不清纠缠不休的事情，还是他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给民政局施压不让她领养小包子的事情，又或者是泗水项目审批流程和矿山出事牵扯上了，公的私的事情全都杂糅在了一起。 谁的情绪的积压都是有底线的，所以她也想找个发泄的途径。 闻璐问，“晚上去的地方远么？” 陆昭昭立马精神起来，绘声绘色道，“不远，咱们打车过去，我跟你说，那家会所的小哥哥们什么类型的都有，随便你挑选……” “……” 夜幕降临，陆昭昭拉着闻璐直奔南城著名的高级会所‘北极海浪’。 据说‘北极海浪’里的王子、公主们都得是大学本科学历以上，按照学历层次划分等级拿工资的，只坐台不出台，但是‘公主’们温柔可人，‘王子’们善解人意，好评如潮，不管是外地的还是南城本地的顾客们都是非常满意。 闻璐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进门的时候就有些后悔了，但也架不住陆昭昭和她朋友们的热情，包厢里的气氛简直要燃烧起来。 包厢的负责人拿着单子给陆昭昭，她大手一挥直接勾了几个照片，“暂时先点这几个，喊过来我们挑挑看。” 闻璐扯着陆昭昭的衣服，“不是，你怎么真的还点了人啊？” “那不然呢？”陆昭昭一脸的理所当然，“男人来会所点美女，女人来会所当然就是点帅哥啊。” 闻璐皱着眉，拘谨的不行，“我想走了。” “哎，不行，”陆昭昭一把挽住她的胳膊，强行将她拉着坐在真皮沙发上，“你放心吧，这儿的小哥哥们都很温柔的，绝对不会咸猪手对你动手动脚，你信我的，绝对会是一次很好的体验。” 包厢里面很热闹，陆昭昭的那些朋友都是玩的开心的，有男有女，一见闻璐要走，立马拿着酒杯过来喊闻璐一块儿玩。 接触下来，这些人都跟陆昭昭一样，是直脾气，性格很洒脱的人，并不如闻璐之前以为的那样只是陆昭昭交的一些酒肉朋友。 没一会儿，陆昭昭点的那些人就都到了。 一排五个男人，长得都很俊朗好看，而且各有特色，不像是会所里面服务的小哥哥，倒像是路上各种职业身份的普通人。 陆昭昭推了闻璐一下，“挑一个。” 闻璐立马摇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全身都写着拒绝。 “出息！”陆昭昭看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倒数第二个男人身上，指着他说，“就你了，过来陪着闻总。” 闻璐下意识的就要拒绝，但是一抬头看到陆昭昭点的这个男人穿着米色的套头毛衣，卡其色长裤和休闲的白色板鞋，皮肤白皙，带着几分青涩，算是这五个人里面年纪最小也最人畜无害的形象，她这才松了口。 大概是新来的？ 闻璐有点精神洁癖，并不愿意和陆昭昭口中所说的那些经验老道的小哥们多说一句话。 陆昭昭忙着继续给其他人挑人，给那清秀小哥哥使了个眼色之后，便不再管闻璐了，仿佛十分自信这人能把闻璐拿下一样。 看着男人朝着自己走来，闻璐的眉头皱的越来越深，内心的抵触也越来越重。 直到面前传来小哥哥的声音，“请问，我可以坐吗？” 温温柔柔的，甚至带着几分羸弱的气场，让人不忍拒绝。 闻璐愣了一下，往旁边让了让，“你坐吧。” 小哥哥坐下之后，很礼貌的冲着闻璐点了一下头，微笑道，“我叫段桑，你可以叫我小桑，刚到这里不久，今天是我第一天上班，要是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你不要客气，指出来我会改正。” 竟是谦卑有度的态度。 闻璐下意识的介绍了一下自己，也就简单的说了自己的名字。 段桑点点头，听得很认真，“闻璐是吗？那你是希望我叫你闻总、闻小姐，还是璐璐呢？” 闻璐犹豫着打量段桑青涩的面容，“我应该比你大，要不你叫我姐吧。” 段桑愣了一下，似乎有些错愕，“你是第一次来么？” 闻璐‘嗯’了一声，毫不避讳这个问题。 第一次来就第一次来，她也没打算干什么，就当是见识见识陆昭昭他们这些需要应酬的人平时最爱来的场合了。 段桑忽然笑了一下，唇边有个漂亮的梨涡，“来这儿的人如果不是谈生意的话，大多数都是有心事的，姐你这么漂亮，看着不像是有心事的人啊。” 没有任何一个女人会拒绝男人夸赞自己，尤其是一个清秀好看的男人这么说。 闻璐虽然对段桑没什么兴趣，但是他给自己的感觉倒是很舒服，让她觉得聊聊天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在这种场合，聊天必然是要喝酒的，起初只是浅酌，到后来聊得多了，闻璐不免多喝了几杯。 不得不说，陆昭昭对会所小哥们的自信是有底气的，陪闻璐聊天的这个段桑看着年纪不大，可是谈吐行为都非常绅士礼貌，很照顾闻璐的心情。 酒过三巡，闻璐的眼眶有些泛红，“这个酒好好喝啊。” 段桑看了一眼时间，“姐，你喝多了，要不，我送你回家吧。” 闻璐回头看了一眼，陆昭昭正和她点的小哥在台上贴面热舞呢，音乐声嗨的震耳欲聋，看她这个架势，怕是一时半会儿不能结束。 闻璐说，“我等我朋友。” “没关系的，陆小姐是这儿的常客，她不到凌晨三四点是不会走的，到时候会有人负责送她回家的。” 闻璐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她的确是醉了，酒精上头，剩下的理智告诉她她这会儿是应该回家休息了。 跟陆昭昭打过招呼之后，闻璐被段桑扶着出了包厢。 而此时，斜对门的包厢门口。 秦漠刚从洗手间回来，他陪厉风行来这儿应酬，刚回来准备进包厢呢，就远远地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被男人搀扶着，他目光一紧。 闻总？ 不可能啊。 走远的那个背影实在是太像闻璐，秦漠有些不放心，便往前走了两步，从没关紧的门里看到了陆昭昭。 第99章 这就是男人 闻璐喝了不少酒，脑子里面晕晕乎乎的，但是理智还在，段桑扶着她从‘北极海浪’出来之后，她一直试图自己站稳，不过她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意志力。 这个时间段的酒吧街很不好打车，段桑叫了车，但还需要等。 “姐，车堵在路上了，估计还要一会儿才能来，稍微等一下吧，我在这儿陪你。” 段桑的声音很温柔，有着少年才有的那种青涩和真诚，如果不是在‘北极海浪’见到他的话，闻璐一定会以为他是刚毕业的大学生。 “没事，你去忙吧，我给我朋友打电话，”闻璐东倒西歪的摸出手机翻了翻电话。 陆昭昭正在包厢里面和帅哥贴面热舞呢，门骤然就被人推开了，包厢里的电源被人切断，音乐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停下了摇摆面露诧异。 一道迫人的寒意仿佛长了眼睛似的穿过舞池里面乱蹦的人群准确的落在了陆昭昭的后脑勺上。 她猛地打了个激灵，一回头，对上厉风行冷冽的目光。 “bo……boss” 环顾一圈没见到闻璐，厉风行问，“闻璐呢？” 言简意赅的三个字，让陆昭昭全身僵硬，酒也醒了，“璐璐……璐璐应该是回家了。” “她一个人？” “有……有人送。” “谁？” “店里的……服务生。” 厉风行的目光简直要杀人了，“陆昭昭……” “不是，boss，”陆昭昭慌得急忙从舞池里跑下来，“店里的服务生不是那种人，肯定会好好的把璐璐送回家的……” 厉风行没空搭理她，直接离开包厢，阔步朝着大门走去。 陆昭昭追到门口，因为喝了不少酒，跌跌撞撞的，秦助理不得不扶着她一些，“我说陆总，您是怎么想的啊，怎么能带闻总来这种地方？这不是火上浇油么？” 陆昭昭一脸的不服气，“璐璐都和他离婚了，他怎么还管这么多，要不是他是我老板，我才懒得搭理他。” 秦助理无语凝噎。 而‘北极海浪’门口，厉风行刚赶到，就看到远处路边一个熟悉的身影。 男人高高瘦瘦搀扶着闻璐，而闻璐显然是不愿意要他扶着，所以一直在推搡，脚步虚浮的样子显然是喝的不少。 厉风行目光一紧，疾步走了过去。 “璐璐，”他握住闻璐的手，另一只手毫不客气的推搡了男人一下，直接将闻璐拉到自己的怀里护着。 段桑被推的撞在电线杆杆子上，吃痛闷哼了一声，迎面听到厉风行的冷呵，“谁给你的胆子碰她的？” 闻璐此刻脑子里面都是晕乎的，除了酒精味之外，包围自己的冷香还是那股熟悉的味道，那股自己熟悉了整整三年的味道。 她迟钝的抬起头，看到一个冷硬的下巴线条，在路灯下泛着冷月的光辉。 厉风行很不高兴，满脸都写着愠怒。 段桑依旧是不卑不亢的样子，“先生，你误会了，闻小姐喝多了，我只是想把她安全送回家而已。” 厉风行却懒得跟他说话，扶着闻璐便要走人。 “等一下，”段桑拦住了他的去路。 “……” “先生，”段桑皱着眉，“我必须要确认您真的和闻小姐认识，并且她愿意您带她走，否则的话，我不能让您带她走。” “你说什么？”厉风行的脸色十分难看。 “……” 因为客人和服务生发生了争执，门口的保安见势不对立马通知了经理。 陆昭昭和秦助理都赶了过来，夜店的老板娘也赶了过来，先前厉风行包厢里面陪着的姑娘也来了好几个。 “段桑，”老板娘将段桑拉到身后，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厉总，不好意思啊，这是新来的，不懂规矩。” 段桑脾气倒是硬，“我是按照规矩来的，询问清楚，未免客人发生任何意外，毕竟喝了酒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楚。” “你给我闭嘴，”老板娘气的都快吐血了，“厉总会是那种人么？” 秦助理刚好赶到，急忙说，“这是我们厉总的太太。” 闻璐听见这话，仿佛被点醒了似的，一下子从厉风行的怀里挣脱出来，“我不是，我不是他太太。” 踉跄中，旁边一只手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 厉风行伸出一半的手僵在了半空中，脸色更难看了。 “璐璐，没事吧？”韩越将闻璐扶稳，抬起头将面前乌泱泱的众人扫了一圈，“我来接我朋友。” 场面一时非常尴尬。 秦助理拼命的给陆昭昭使眼色。 而陆昭昭扶着旁边的车，立马俯下身做出一副要吐的样子，从头到脚都在表达‘别喊我蹚浑水，我醉了我醉了’的意思。 她和闻璐认识韩越的时间差不多长，也早就知道韩越回国发展了，现在看来这是目的明确啊。 当姐妹的，自然希望自己的闺蜜有越多人喜欢越好啦。 厉风行紧盯着闻璐，面色沉的厉害。 闻璐这会儿酒已经醒的差不多了，靠在韩越肩膀上看到厉风行身后的那一帮莺莺燕燕，自嘲之心油然而生。 厉风行可以对她死缠烂打的同时依然游走于各大逢场作戏的酒局，可以在和初恋情人暧昧不清的同时依然左拥右抱。 这就是男人。 认识他这么多年，到今天才看清厉风行也并非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贵公子，他也是食色性也的人，不过是自己对他的喜欢为他渡上了一层金身而已。 “韩越哥，我们走吧。”她小声的说。 韩越点了一下头，扶着她带她离开。 厉风行宛如一尊雕塑一样站在路边，眼睁睁的看着闻璐上了韩越的车，还任凭对方细心亲昵的给她系好安全带。 车子绝尘而去，引擎声很快就淹没在酒吧街的喧闹中。 “都愣着干什么，都回店里去，”老板娘驱散了众人，在一旁打圆场，“厉总要不进去再喝两杯吧，晚上这才开始呢，好姑娘多得是。” 这话却换来厉风行寒锐的目光，仿佛两把冰刀似的迫人。 秦助理瞪了老板娘一眼，毫不客气的提醒道，“老板娘你说话注意点，那可是厉总的太太，不是你们这儿的姑娘，也不是你们这儿姑娘能比的。” 老板娘刚刚那话简直拉低了闻璐的档次，连他听着都不舒服，何况厉风行。 “厉总，咱们还回去么？甄总还等着呢，”秦助理小心翼翼的打量着他的脸色。 厉风行的目光却落在远处佯装醉酒呕吐的陆昭昭身上。 第100章 变了一个人 “陆昭昭。” 头顶传来冷冰冰的声音，陆昭昭有种小学课堂上打瞌睡被老师点名的紧迫感，慌得差点没真吐了。 “喝多了？” “boss……”她慢吞吞的站直了身子，在厉风行面前，还是不要玩花样的好。 “从西港回来，不第一时间回嘉腾汇报，跑到这儿来了？” “我现在就回总部汇报。” 现在？现在午夜十二点，都快凌晨了，她愿意回去汇报也没人愿意披星戴月的赶回去听。 “不必了，”厉风行冷冷的看着她，“看好璐璐，要是今晚璐璐出任何事的话，江北区的总经理职位你就再等两年吧。” 陆昭昭扯了扯嘴角，不情不愿，“我哪儿看得住一个大活人啊，江北区的总经理这职位您两年前可就说了，也没见兑现。” 男欢女爱的事情在陆昭昭看来都是天经地义，闻璐既然和厉风行离婚了，那她自然有追寻第二春的权利，自己正巴不得呢，怎么可能去棒打鸳鸯。 正想着，厉风行说，“是么？那你觉得你继续回江北当副总监，冷秋调去西港接手分公司这样的安排怎么样？” 陆昭昭的脸色骤然一变，“不怎么样……” 面对厉风行冷凝的面色，她立马摸出手机打车，“我这就回去，我今天晚上一定寸步不离的守着璐璐。” 厉风行却提醒，“不光是今天。” 还有以后的每一天。 陆昭昭内心是崩溃的，可偏偏她是嘉腾的员工，厉风行的下属，五斗米面前还真的是不得不折腰事权贵。 离开的时候，陆昭昭从车里看到一个身材窈窕的女人站在‘北极海浪’的门口张望，然后快步的朝着厉风行走去。 车子开得快，她没看到后续，但是从后视镜里看到那女人踮起脚和厉风行耳语了什么。 看到的一瞬，陆昭昭气不打一处来。 靠！这男人真是双标狗，自己玩女人，还要闻璐为他守身如玉，简直不要脸嘛！ —— 翌日一早，闻璐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一睁眼就看到旁边白森森的一张脸。 “啊——” 闻璐顿时吓得睡意全无，一咕噜坐了起来。 陆昭昭盘腿坐在地毯上，正敷着面膜趴在床边，玩手机，白森森的一张脸被手机的蓝光照着，格外的可怖。 看清楚之后，闻璐心有余悸的捂着胸口，唇色苍白，“一大早的，你吓死人了。” 陆昭昭懒散的伸了个懒腰，“终于醒了你，我盯了你一晚上，累死我了。” “盯我干什么啊你？” “还不是bo呃……没什么，我怕你半夜要上厕所摔着。” 陆昭昭并不打算让闻璐知道厉风行惦记着她这事儿，不管是从哪方面来看，她当年都是极不赞成闻璐和厉风行结婚的，如今好不容易摆脱这一厢情愿的婚姻，就该彻底一点，不能藕断丝连。 闻璐下了床，头有些痛，嗡嗡作响的，“我昨天怎么回来的啊？” “韩越送你回来的，断片了你？” 闻璐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我好像记得了……” 隐约记得是自己给韩越打的电话，那就应该是韩越送自己回来的了。 再也不要和陆昭昭一块儿出去喝酒了，太不靠谱。 虽然是周六，但是陆昭昭要回公司做西港那边的汇报，而闻璐昨天原本要去4s店看车子的维修情况的，结果陆昭昭和小包子玩的太嗨，下午耽误了就没去成，索性就陪陆昭昭回趟公司，等她忙完再一块儿去店里提车。 按下电梯后，闻璐说，“我正好回部门看看泗水‘叠翠园’项目的进展情况，你那边结束直接去找我就行。” “嗯，好，估计不会太久，一个小时最多了。” 陆昭昭两年前被调去西港的时候，那边的分公司连办公室都还没被确定，算是她一个人辛辛苦苦养大的‘孩子’，其实闻璐心里清楚，要不是因为冷秋在南城，她肯定不愿意回来。 因为是周六，闻璐所在的项目二部没什么人，lisa也不在。 闻璐一个人进了办公室坐下，打开桌上一些待处理的合同文件，没问题的签字，有问题的搁在一边。 手术之后，工作对于她而言是一种心理上的放松，因为只有工作的时候可以不分心去想别的事情。 另一边，陆昭昭在会议室里等厉风行。 该来的人几乎都到了，就剩下厉风行迟迟不来。 半小时过去之后，陆昭昭看了一眼表，问道，“厉总怎么还没来？不是说今天一早就到了么？” 李秘书说，“今天早上新产品的代言人过来拍摄，厉总去摄影棚探班了。” “新产品代言人？谁啊？” “汤嘉莹。” 陆昭昭思索了一番，发现自己的娱乐圈名单里查无此人，皱了皱眉，“这谁？我没听过啊。” “是之前一档选秀节目出道的女团成员，挺有话题度的，这次我们的新产品也是测试期，需要一些年轻化的消费群体，所以最终选定了汤嘉莹。” “扯淡，”陆昭昭一脸的不屑，“广告部的人现在是越来越没脑子了，选这种选秀节目出来，没代表作的女艺人，全靠炒话题带热度，带的好未必对产品有帮助，带的不好，那连累嘉腾都跟着倒霉，谁选的人，boss也不管？” 众人神色各异，有人默默地咳嗽，最终还是李秘书尴尬的接了话，“是厉总亲自选的人。” 陆昭昭面色一僵，“boss选的？” “嗯，”李秘书点头，“boss直接点的这个经纪公司，让他们内部选拔，最后选出来的十个人里面，亲自点了汤嘉莹。” 见鬼了？ 两年没怎么和厉风行共事，他这是变了一个人么？ “有照片么？我看看。” 她非得知道一下，这个汤嘉莹是个何方神圣，才刚出道就得了厉风行的赏识，嘉腾的新产品代言一给，那她在娱乐圈还不是如鱼得水？ 李秘书连忙找了照片出来，“这个。” 看到照片的一瞬，陆昭昭面露疑惑，摸着下巴看了好一会儿，默默地嘀咕，“怎么觉得有点眼熟呢？” 好像刚在哪儿见过似的。 好半晌，她脑子里忽然灵光一现。 这不就是昨晚上在‘北极海浪’门口，跟厉风行耳语的那个女人么？ 第101章 把手给我 闻璐在办公室处理完了所有的文件，看了一眼时间，距离陆昭昭说的一个小时就解决已经超时了快一个小时了。 微信‘叮’的一声跳出陆昭昭回复的语音信息，“我结束了，到车库等我吧。” 闻璐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给她回信息，“你到西港两年，这时间观念半点都没进步，看来西港人民也没办法改造你。” “今天这事儿真的不怪我，我汇报绝对是一个小时就结束了，还不会是因为……” 陆昭昭的语音发了一半没了声儿，原因也没说清楚，闻璐提着包按了电梯，顺便问了一句，“因为什么？”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她一抬头便看到里面的厉风行和一众开会的众人，秦助理和李秘书却不在。 “闻总，”厉风行身边的经理立马给闻璐让出位置来，笑眯眯的问，“今天周六，闻总是来陪厉总上班的么？” 闻璐的神色有些不自然，硬着头皮站了过去。 电梯里站了不少人，尽管并不拥挤，但是却莫名的让她有些喘不上气。 大概是因为旁边站着厉风行的缘故。 有人问，“闻总这是要和厉总一起去吃午餐么？吃哪家啊？” 厉风行并未搭话，闻璐却觉得不回答似乎不大好，便说，“还没想好呢，再说吧，随便吃点什么就好，也不一定一起吃，‘叠翠园’的项目还在忙，矿山的事儿也还没解决呢。” “矿山的事情差不多了，监督局那边的结果下来应该就没什么问题的，对了，我有一家餐厅推荐，在附近刚开的，闻总和厉总去吧。” 眼角的余光瞥过厉风行，见他依然是一副置若罔闻的样子，闻璐暗自错愕。 平时为了维持公司稳定，未免人心浮动，他向来是愿意做做样子的，今天这个态度冷淡的过分，竟是一点样子都不想做了。 闻璐心里刺了一下，勉强道，“不用了。” 或许是感受到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不对，电梯到达一楼之后，所有人识趣的都出去了，只剩下厉风行和闻璐两个要去负二楼的车库。 闻璐往旁边挪了挪，和厉风行之间拉开一个相对疏远的距离。 她没注意到，厉风行的眉头微不可闻的皱了一下。 电梯里安静的近乎诡异，明明很熟悉的两个人却没人发出任何的声音，仿佛对方是空气，不存在似的。 闻璐一直盯着电梯跳动的楼层号，看了半天都没动，忍不住伸手又去按了一下。 手刚碰到按键，“哐”的一下，电梯轿厢猛地晃动，震颤中闻璐惊呼一声，整个身子控制不住的朝着一侧倾倒，旁边一只手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 “哐、哐、哐”电梯骤然下沉的声音，伴随着锁链‘咔哒咔哒”的摩擦声。 只持续了三秒，电梯‘咚’的一下，停住了，但是明显可以感觉到脚下的晃动，电梯并未到底。 轿厢里面漆黑一片。 闻璐冷汗都下来了，胳膊被厉风行的手托着，全身的重量几乎都压在了胳膊上。 “别动……”厉风行按住了她，黑暗中他的声音很闷，仿佛是遭受着什么疼痛似的。 闻璐忽然想起他胸口还有伤。 “你没事吧？”她不敢乱动，可是却也不敢把所有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了。 厉风行的脊背靠在电梯璧，单手搂着闻璐，另一只手则是抓着身后的电梯扶手，呼吸的声音稍有些粗重，但依旧镇定。 “没事，这里是负一楼，就算是掉到负三楼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不用害怕，你把手机拿出来看看有没有信号。” 闻璐这才回过神，“好。” 答应之后这才发现包根本不在自己身边，刚刚的混乱中，她的包早就掉在了电梯不知道哪个角落。 电梯里面一点光都没有，根本不知道在哪个方向。 “我找不到。” “没事，”厉风行扶着她肩膀的手轻轻地拍了一下，仿佛是安抚似的，“我来就行，你扶着这个。” “什么？” 闻璐的声音都在抖，她很害怕，虽然是经历过一次生死的人，可是面对这种密闭空间里未知的恐惧，她无法淡定。 “把手给我。”厉风行说。 闻璐无暇多想，攥着厉风行衣袖的手慢慢下移，摸到了他的掌心。 厉风行握着她的手，将她的手放在身后的电梯扶手上，“抓着这个，两只手都抓着，一会儿就好。” 闻璐犹豫了一会儿，在他安抚的声音中渐渐呼吸平稳，抓住了扶手。 厉风行并未走开，一只手依旧托着她的胳膊，而后从自己身上找到了手机。 屏幕上微弱的光亮好像是一线生机，给了闻璐一些希望。 “有……有信号吗？” 厉风行的沉默让她如坠深渊，却还是咬着牙强撑着安慰自己，“没信号也没事，保安部的人应该，应该很快就会发现我们这儿有问题的吧？” 厉风行‘嗯’了一声，打开手机自带的手电筒，照着电梯的按键，试着按了按紧急求救通话按钮。 可以拨通。 但只有冗长的“嘟——”声，没有任何的回应。 今天是周六，公司几乎没人，保安部的人如果偷懒，或者中午换班的时候睡着了，那边不会有任何的回应。 所有的办法都试过了，依旧联系不上外界。 闻璐握着扶手的手心冒着的汗都渐渐冷了，可不知道为什么，随着电梯再无半点反应，她却渐渐冷静下来。 也许是想到厉风行说的，这里是负一楼，就算掉到负三楼也死不了。 有也许是想到这种危险的时候，自己竟然是和厉风行待在一起，真的是应了当初自己喜欢厉风行的时候期待的那些故事情节。 只是可惜，童话故事来的后知后觉，该来的时候不来，在如今她已经没有了任何相信通话的心情的时候，不凑巧的来了。 “累的话，坐一会儿。”耳边传来厉风行的声音。 他脱了西装外套，铺在了地上。 手机的灯光将电梯照的晦暗，影子落在轿厢上方，隐隐绰绰的。 闻璐慢慢坐了下来，安静了很久以后，忽然问他，“你是不是想好要公布我们离婚的事情了？” “为什么这么问？” “刚刚那么多人问我们的事，你一点反应都没有，不是说为了公司稳定也得做做样子的么？” 厉风行沉默了。 只有你对一个人不在意的时候，才能若无其事的做样子。 第102章 劫后余生 见厉风行不说话，闻璐便当他是默认了，心里刺了一下。 她现在已经很少会把情绪表露在脸上，说话的时候看起来过分理智，“离婚的事情迟早是要宣布的，现在就是想办法先把前期工作做好，尤其是矿山的事情还没解决，所以我觉得还是稍微延后一些比较好。” 厉风行反问，“你觉得该延后到什么时候？” “转股的事情落实之后吧。” 闻璐一旦退出嘉腾，即便是不宣布离婚，嘉腾内外的人也都可以看明白了，要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谁会放弃一个正在稳步上升的上市公司的股份？ 厉风行乌黑的眼睛里泛着冷波，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和闻璐怎么就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呢？他谈过那么多的生意，敲定过那么多的合同，接触过那么多难搞定的人，却很难想明白这一件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闻璐打了个呵欠。 厉风行看了她一眼，眼角的余光瞥见她摇摇欲坠的脑袋，便将肩膀凑过去了一些，几秒后，肩膀一沉，肩膀上传来轻微平稳的呼吸声。 有些许的体温透过白衬衫传递到他的身上，侧过头便看到闻璐低垂眼皮，羽扇一样的睫毛微微的颤抖，鼻梁小巧而高挺，皮肤白皙，唇色稍稍有些淡，看起来有些羸弱。 结婚前，闻璐在他印象中一直都是个明朗少女的形象，工作上的事情一丝不苟，可是平时私下做事有些丢三落四，每次见到他的时候似乎都能闹出一些笑话来。 可是就是这样的一个她，当初让他动了结婚的念头。 圣诞节的那个晚上，他看着蜡烛后面许愿的她，忽然觉得如果结婚的话，和她一起生活应该是一件很轻松愉快的事情。 闻璐的睡颜让他安心。 离婚后快半年，他很少能有安心的睡眠。 电梯狭窄，有些冷风从排风中穿过来，厉风行盯着闻璐看了很久，缓缓低下头在她鼻尖上落下一个吻，小心翼翼的，生怕弄醒她。 这一瞬间，他觉得时间停在这儿别再走了也不错。 闻璐的睫毛颤了颤，没什么反应，大概是睡得很熟。 此时，电梯外面传来敲门的声音，似乎是保安部的人，声音很慌张，“有人在里面吗？” 厉风行皱了皱眉。 闻璐立马醒了，很自然的坐直了身子，睡眼惺忪的往电梯门看，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急急地喊道，“有人，里面有人。” 外面传来陆昭昭急躁的声音，“璐璐，是你在里面吧！” “是我，”闻璐急忙要站起身，却因为坐了太久的缘故，双腿发麻，刚一站起来就是一个踉跄。 厉风行眼疾手快的将她扶住。 手臂被握住的时候，闻璐愣了一下，小声说，“谢谢。” 外面的保安在确认人员安全，伴随着陆昭昭骂人的声音，“这是我在等闻总才猜到八成是困在电梯了，要是平时的话，你们这么偷懒是想要闹出人命吗？” 保安部的人被骂的跟孙子似的，也不敢反驳，顶着一头的冷汗修理电梯。 电梯卡在了负一楼和负二楼中间，稍偏向负一楼一些，这会儿又通不上电，所以只能把轿厢的门给撬开，然后让人爬出来。 外面鼓捣了好久，陆昭昭一直在跟闻璐说话。 “璐璐，别怕啊，他们已经将电梯控制住了，不会再往下掉，这会儿正在开门呢，你一个人在里面别害怕。” 闻璐看了身侧的厉风行一眼，犹豫着回应道，“我不是一个人？” “啊？电梯里还有人吗？谁啊？” 闻璐干咳了一声，“厉总也在。” 隔着一扇门和一层楼板，闻璐都能猜得到陆昭昭脸上颜色的千变万化。 而保安部的人更是恍了神，一个个内心叫苦不迭。 这电梯从来就没出过问题，才刚出问题，偏偏就关了公司一个老总一个副总，夫妻俩人，自己这饭碗怕是完了。 陆昭昭好久都没说出话来，碍着周围有一圈保安，也不好说什么，便将怒气都撒在了保安身上，“工程师来了没啊？你们几个要是弄不出来别给我瞎搞。” “来了来了，工程师到了。” 负责电梯的工程师很快就到了，专用的工具比这帮保安撬门照的东西顺手的多，前后也就花了十分钟的时间，就将电梯门打开了。 “璐璐，上来。”陆昭昭蹲下身，直接朝着闻璐伸出手。 电梯门卡在负一楼三十之二的位置，需要里面的人往上爬大概楼梯三个台阶的高度，不是很难爬，但闻璐穿着裙子，在电梯里比划了以下，略显尴尬。 陆昭昭也看出了闻璐的不方便。 但工程师和保安都得压着电梯门，防止意外一个也不能松手。 正尴尬着，厉风行将地上的西装捡起来裹在了闻璐的腰上，打了一个结。 闻璐hia愣着，他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将她打横抱起，直接抱着放在了电梯外面负一层的楼板上。 陆昭昭眼睛都快瞪出来了，boss这波操作真的帅啊。 闻璐的脸红的跟番茄一样，僵坐在楼板上好几秒才回过神，被陆昭昭拉着站了起来。 厉风行上来就简单了，保安部的人拉了他一把，直接就跨了上来。 两个人在电梯里被困了快一个小时，狼狈自是不用说的，而厉风行的外套裹在闻璐的腰上这场面看起来怎么看怎么暧昧。 陆昭昭的目光一直在两个人身上来回打转。 尽管她并不希望自己的好闺蜜吃回头草，但要是余情未了的话，这回头草该吃还是得吃啊。 “你的衣服。”闻璐立马将衣服解下来还回去。 厉风行接过衣服，没做言语。 陆昭昭说，“庆祝劫后余生，要不一起吃个午餐吧，boss？” 厉风行看了闻璐一眼，眉头微不可闻的皱了一下，“不用了，我过会儿要去摄影棚是，时间不早了。” 闻璐显然并不愿意和他吃饭，如今是恨不得和他划清界限的状态，他又何必自讨没趣。 而听到‘摄影棚’三个字的时候，陆昭昭的脸色明显的变了一下。 回去的路上，闻璐坐在副驾驶上出神，陆昭昭开的车，也有些心不在焉，好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了，“璐璐，你对boss应该没什么感情了吧？” 第103章 他就是个普通男人 “为什么这么问？”闻璐回过神，诧异的看了陆昭昭一眼。 陆昭昭说，“我就是觉得男人不值得你花费心思在他身上，男人离了任何一个女人都可以很快找到让他们愉悦的下一任。” 闻璐的目光暗淡了几分，也没追问陆昭昭这话里的弦外之音，便自然而然的联系到了张漫雪，“也许不是下一任，而是前任呢。” “你说什么？” “没什么，好好开车吧你。” “……” 汤嘉莹的事情始终让陆昭昭不大放心，果不其然，她的直觉非常准确。 三天后，闻璐一早到公司上班，刚进部门便觉得众人看自己的目光有异样，说不出来的怪异。 “闻总好……” “闻总，早。” 跟平时一样的打招呼，可是原本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的人看到她都仿佛是惊弓之鸟似的，刷的一下站的笔直，看她的目光中莫名其妙的带着几分同情。 闻璐一路承受这样的目光走到自己办公室，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 lisa这两天都在泗水，也找不到人问。 她也无暇多想，搁下包打开了电脑。 才打开财务软件的界面，陆昭昭就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 “璐璐，你看新闻了吗？” 闻璐从电脑后面抬起头，“什么新闻？” 陆昭昭一脸的义愤填膺，“真是绝了，boss现在的品味简直让人倒胃口，什么女人都能忘身边凑，你看看今天的热搜。” 闻璐神色错愕，“厉风行的新闻？” 此刻的热搜前十名挂了三条都和嘉腾有关，也和一个角汤嘉莹的女艺人有关。 “嘉腾总裁斥巨资捧汤嘉莹。” “汤嘉莹带资进组，背后金主为嘉腾少总裁。” “嘉腾官宣新产品代言人汤嘉莹。” “……” 自从嘉腾宣布新产品代言人是汤嘉莹之后，一脸三天，头版头条都是汤嘉莹的新闻，光是热搜一天就能占三四个。 而这些热搜里面一大半都是和嘉腾，或者说和厉风行有关的。 “绯闻吧？记者乱写的？”闻璐的第一反应是这个，因为她了解厉风行，他不是那种在外面花心浪荡的人。 “我呸！”陆昭昭毫不客气的啐了一口，“聊天记录，照片，视频都证据确凿，就咱俩在酒吧喝酒的那天，他还亲自送那个女艺人回家了，直接被记者拍了，车牌号总是他的吧，你认识的。” 新闻之所以能挂这么久，就是因为记者拍到了不少所谓‘实锤’，比如厉风行凌晨送汤嘉莹回公寓，车子在地下车库被人拍了。 又比如厉风行在车库抱了汤嘉莹，记者拍摄的角度暧昧至极，洗都洗不清。 即便是看到这些，闻璐还是不太相信，“厉风行他不是这样的人，也许是个误会。” “能有什么误会啊？他就是个普通男人。” 闻璐皱了皱眉，原本想解释，但是要解释的话必定要提起张漫雪。 厉风行喜欢了张漫雪这么多年，怎么会轻易跟别的女人勾三搭四，结婚这三年他的品行向来很好的。 可转念一想，先前厉风行对张漫雪的态度似乎并不如自己以为的那么亲昵，甚至有些疏远冷淡。 也许……也许是厌倦了张漫雪？所以又看上了别的人？ 正如陆昭昭所说的，男人喜欢新鲜感，厉风行也是普通男人，所以也不排除这个可能性的。 所以其实结婚了三年，她根本不了解这个男人真实的一面。 看着陆昭昭火冒三丈的样子，闻璐反而冷静的宛如置身事外，“你这么着急干什么？只要不影响到嘉腾就行了。” “我着急是因为外面的人又不知道你离婚了，风言风语的我怕你听了难受。” “能说我什么啊？闹出绯闻的又不是我。” 闻璐一笑置之。 先前她和霍嘉梵闹出绯闻的时候都解决了，还会怕这个不成？ 此时，厉风行的办公室里，秦助理刚把新闻热搜的情况说了一遍。 “按照您的吩咐，这两天一直没管汤嘉莹，让她的团队买热搜制造话题，但是现在看来她有些得寸进尺了。” 厉风行是有家室的人，知道嘉腾的人都知道这件事。 跟一个有家室的男人扯上关系，并不是一件什么明智的事情，何况还自己放热搜出去，这就是愚蠢至极。 厉风行神色不耐，“公关部门说什么了？” “说是要避嫌，最好是之后厉总您都不要再和汤嘉莹见面了。” 闻言，厉风行冷哼了一声，“公关部现在给出的公关建议越来越没用了，遇到这种事不尽快解决，还想着拖着？” “厉总，您的意思是？” “把官宣新产品代言的公告撤了，直接换成海选代言人，汤嘉莹作为第一批来参加代言试镜的广告投放出去。” 秦助理一愣，“那汤嘉莹那边……” “她想继续这个代言，就参加海选，”厉风行皱了一下眉，“公司其他部门说什么了？” 厉风行这个‘其他部门’其实问的很明确，别的部门说什么对他而言毫无影响，有影响的无非就是二部闻副总的态度而已。 秦助理有些忐忑，“风言风语是不少，但是各部门都还算安分。” 犹豫了一会儿，他补充道，“闻总说，早上公关部的会议她就不去了，她要去趟泗水。” 厉风行翻合同的动作明显顿了一下，捏着纸张边缘的手也紧了几分。 秦助理小心翼翼的吻，“那这个活动交给谁去做？” 厉风行沉默几秒，薄唇吐出两个字，“闻璐。” 人有时候就是不甘心不死心，所以总想试探。 可真心是试探不出来的，越是试探只会推得越远。 上午公关部门就召开了会议，针对厉风行绯闻一事。 而闻璐却真的在开会前找了个理由推了会议没去参加，这趟浑水她不想趟，让厉风行自己解决最好。 中午在外面便利店买饭的时候，闻璐收到一则短信通知，一看到短信的内容，她的脸色就变了。 短信是公关部门发来的，“上午针对‘嘉腾总裁与代言人汤嘉莹关系’一事公关部门商讨结果，由二部的闻总总负责，公关部一组配合，重新确定新产品代言人，启用海选模式公开选拔，并由闻总决定确认最终选拔的代言人……” 第104章 不明所以 一看到这则消息，闻璐便当都不买了，出了便利店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去，“赵主管，短信什么意思？我都没参加上午的会议，怎么会确定让我负责什么海选？” 那头赵主管的声音战战兢兢的，也是很为难，“闻总，这是厉总的意思，我们部门压根都没插上话啊。” 厉风行的意思？ 闻璐的眉头狠狠一颤。 厉风行惹出来的风流韵事，却要自己来帮他收拾烂摊子，而且事先都没有征求自己的同意，未免太过分了吧？ 挂断电话，闻璐直接去了厉风行的办公室。 “闻总，厉总正在忙，我……” 门口的李秘书压根拦不住闻璐，直接被她推开门闯了进去。 “厉总，”李秘书跟在闻璐身后一脸的忐忑，“闻总她……” 厉风行正在看合同，闻声抬起头，目光落在闻璐身上，而后看了李秘书一眼，吩咐道，“没事，你出去吧。” 李秘书如获大赦，“是。” 关上门，办公室里就剩下闻璐和厉风行。 “有事？”厉风行问，“你不是去泗水了么？” 闻璐沉着脸，强压着怒气，“既然你知道我要去泗水，就不应该把什么海选代言人的事情交给我来办，我没时间也没精力去帮你处理你那些花边新闻。” “你是没时间还是不愿意？” “没时间，也不愿意。”闻璐回答的直截了当。 “泗水的项目让陆昭昭接手，你就有时间了。” “什么？”闻璐神色错愕，几乎不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全嘉腾的人都知道，她为了泗水的项目劳心劳力，付出了那么多的辛苦，厉风行一句你让别人接手就结束了？ 厉风行轻描淡写道，“至于不愿意，既然是嘉腾的一份子，在这儿一天，上司的要求，你就该听一天。” 闻璐攥紧了拳头，“你被忘了泗水的项目，我答应了霍先生全程参与乐基广场的规划。” 提到这个，厉风行原本淡漠的眉眼跳动了一下，几乎很难发现他的眼里有一抹沉郁已久的戾气一闪而逝，“还早，等到乐基广场开工，之前的这段时间足够你解决这件事了。” 厉风行向来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在这件事上，他已经决定了让闻璐去负责，那就不容更改。 闻璐想不到别的原因，而厉风行这个漠然的态度不得不让她怀疑他在报复自己。 报复自己突然提出离婚而让他自尊受挫，报复自己这么久以来对他冷淡疏远，报复自己准备离开嘉腾。 离开办公室的时候，闻璐的脸色很不好。 而办公室的门‘砰’的一下关上之后，厉风行从容的面色出现了一丝裂缝，清冷的双眸里有一抹懊恼的神色闪过。 他本意并不是要让闻璐难堪，只是想知道她对于这则新闻的态度而已。 或许是闻璐藏得太好，又或者是她真的毫不在意，从她身上，他没看出任何她对这则新闻本身的不虞。 闻璐回部门拿了包就从公司离开了，泗水的项目交给陆昭昭她是放心的，但是绯闻的事情她完全不想去理会，大不了就直接离职，她甚至有这样的冲动。 刚上车准备回家，手机就响了。 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她忍不住的皱了皱眉，犹豫了好几秒才按下接听键。 “璐璐，今天有空吗？” 是厉风行的母亲简华年的声音。 “怎么了，妈？” 结婚三年习惯了叫‘妈’，一时间改口有些困难，闻璐也就没再改。 “晚上风行的爷爷生日，跟医院沟通了一下，说是可以出来过生日，老爷子好久没见你了，你晚上能不能来啊。” “我有点事要处理呢。”闻璐想推辞掉。 “老爷子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最惦记的就是风行这个孙子，我来了两次都跟我念叨提前你，夸你好，就当是做做样子，璐璐，就当妈请你帮个忙行不行？” 沉默了好一会儿，闻璐答应了，“好，晚上几点啊，我过去。” “我就知道璐璐你这孩子最孝顺老人，时间和地点我发给你。” 简华年的要求，闻璐没办法拒绝。 这三年她过得顺心幸福，有一大半的原因都是因为简华年对她尤其的好，真的是比亲生女儿都要亲。 而厉风行的爷爷也是个很和善的人，她原本也常去医院看他的，自从后来知道主治大夫张漫雪和厉风行的关系之后，她才不去了。 晚上，闻璐回家换了身简单的小黑裙，长度刚好到小腿的位置，纤细的脖颈配着一条祖母绿的项链，化了淡妆后气色好了很多。 酒店包厢里，一桌子人到了一半，都是厉家的亲戚。 关晨阳也在，正陪着厉老爷子说话，逗得老爷子笑个不停。 看到闻璐，关晨阳拔高声音，“婶婶来啦！”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门口，闻璐的身上。 厉老爷子已经快八十岁的人了，精神看起来不错，就是因为心脏病的缘故必须要在医院休养，一看到闻璐就笑眯眯的招手，“这是风行的媳妇儿。” 闻璐环顾了一圈，没见到厉风行，原本要松口气的，但偏偏看到了站在厉老爷子身后的张漫雪。 张漫雪是老爷子的主治医生，未免出什么事跟着出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闻璐扯出一抹笑意，有些勉强的朝着老爷子走去，声音很低，“爷爷生日快乐。” 老爷子连连点头，“来来来，坐，怎么没跟风行一块儿来啊？” 闻璐说，“他在忙，估计一会儿就到了。” “婶婶，你带的什么啊？”关晨阳眼尖，一眼看到闻璐拎着一个包装很精巧的纸袋子来的。 闻璐将袋子递过去，“是给爷爷的生日礼物，不知道爷爷喜不喜欢。” “我看看呢，”关晨阳伸手就要去拆，却被简华年拉住了，“人都没到齐你闹腾个什么，赶紧去门口看看，给风行打个电话。” 关晨阳不服气，“厉叔那么大的人了，还能丢了不成？” 说是这么说，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去门口等人了。 关晨阳走后，简华年便拉住了闻璐的手，眼角的余光从张漫雪身上扫过，压低声音道，“璐璐，别介意，有些上不得台面的人就算是用了歪门邪道来了这种场合，我们厉家也绝不可能给她一点好脸色，这口气妈给你出。” 闻璐皱了皱眉，不明所以。 第105章 再待下去就是个笑话 闻璐没听明白简华年的意思，也无暇多想。 除了主治医生张漫雪之外，市医院的赵主任也来了，还有几个看护老爷子的护工，都聚在一旁闲聊。 这群人来一方面是看护老爷子免得有什么紧急情况，另一方面也是这么久了医生和病人之间相互熟悉，也是来给老爷子祝寿。 虽说谁也不会起疑，可闻璐就是觉得不自在，想着等给老爷子祝寿之后就走，不在这儿多待了。 正想着，外面传来关晨阳嚷嚷的声音，“这场合你都迟到，害得我被赶出来在这儿等你，过会儿你非得多喝两杯酒不可。” 抬头便看到厉风行和关晨阳一前一后的进来了。 看到闻璐的瞬间，厉风行的脚步明显慢了一拍，但很快恢复如常，走了过来跟老爷子还有简华年打招呼。 “爷爷，妈。” 看到张漫雪的时候，他目光微微变了一下。 “愣着干什么？到这儿来坐，”说着，简华年便起身将自己的位置让给厉风行，以便他坐在闻璐的身边。 此刻，厉风行和闻璐之间隔着一个老爷子，而张漫雪站的位置偏偏恰好就在他的身后，一个西装革履清冷矜贵，一个浅粉色一字肩礼服裙知书达理，怎么看他们俩才像是一对璧人。 相比较而言，闻璐今天这一身赫本风的连衣裙格外的高冷疏离，仿佛注定了是孤家寡人一个似的。 “不用了，我就坐在这儿，”厉风行眉眼微沉，拒绝了简华年的要求，直接拉开椅子在另外一边坐下了。 简华年要说些什么却被闻璐拉住了，“妈，好久没见您了，您陪我坐吧，正好我也有些工作上的问题想要跟您请教来着。” 见闻璐这么说，简华年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却不悦的瞥了角落里的张漫雪一眼。 触及简华年那见了苍蝇一样嫌弃警告的目光，张漫雪原本喜悦的神色立马僵住，转身站到医生队里，装作继续聊天的样子。 陆陆续续的人都到齐了，众人入席。 闻璐和厉风行分坐在老爷子的两侧，闻璐左侧是简华年，而厉风行身边是关晨阳，在往边上是厉家的一些走的比较近的亲戚。 老爷子年纪大了，过寿不想大操大办，也就是平时走动的多的一些亲戚叫出来一起吃顿饭，简单的庆祝庆祝而已。 众人都落座之后，简华年率先起来给老爷子祝寿，“我祝爸您身体健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简华年准备的礼物是一座寿山石，已经搁在旁边的休闲区桌上了。 而她祝寿之后却没坐下，而是又端着杯子远远地敬了隔壁一桌的医生护士，“老爷子能身体健康，也是全亏了市医院的医生护士们照顾，所以这杯酒我得替我爸敬各位医生护士。” 赵主任忙端着酒杯转身过来，“客气了客气了，厉夫人，照顾病患是我们当医生的责任。” 简华年客气的笑笑，“是，医者仁心，只是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赵主任能不能答应。” “您说。” “风行他爷爷的主治医生，我希望可以换个人。” 这话落下，厉家人这边倒还好，医生护士那一桌的人神色却都是一变，目光都落在了张漫雪的身上。 赵主任愣了一下，“这……厉夫人是对张医生有什么不满么？是觉得张医生年纪太轻了不能胜任还是？” 简华年看都不看张漫雪，淡淡道，“没别的，老爷子常年住院，家里去看他的男孩子不少，主治大夫是个年轻女医生倒是没什么，怕就怕好好的医生本分不尽，动些歪心思。” 闻言，众人均是心中一惊，就连厉家亲戚的这一桌也都窃窃私语起来，纷纷朝着隔壁桌投去打量探究的目光。 这一桌人都是去过医院看老爷子的，大多都认识老爷子的主治大夫是谁，而能让简华年这么不给面子的，十之八九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张漫雪脸都白了，唇上半点血色都没有。 赵主任忙说，“这是哪儿来的话，厉夫人，话可不能乱说啊，您这话是从哪儿听来的。” “不用听谁说，是非曲直我心里有数。” “厉夫人。” “赵主任，”不等赵主任劝说，张漫雪忽然站了起来，红着眼眶说，“您不用替我说话了，我知道厉夫人对我的偏见是从哪儿来的，您不必说了，我不该来这儿，扫了大家的兴很抱歉，我这就走。” “等会儿，”厉风行的声音盖过了窃窃私语声，他站了起来，看着张漫雪的目光一如既往的冷静，“你没做错任何事，回去坐着。” 众人面色各异，纷纷用眼神互相传递着各种暧昧的信息。 简华年不会无缘无故的对一个医院的年轻女医生这么不客气，而厉风行竟然为了这个医生跟母亲对着来，这不是活久见了么？ 闻璐自嘲的低下头笑了笑，摸了摸手包，已经做好了随时离场的准备。 这就是开席之前厉母跟她说的想要替她出口气。 是了，在市医院的医生护士面前给了张漫雪没脸，直截了当的跟她的领导说她勾搭厉家的男人，恐怕这会儿已经通过社交软件传遍了张漫雪的整个同事圈子了，的确是够狠的。 但很可惜，厉风行不会任由事态发展的那么难堪，六年前张漫雪曾受到过的那些羞辱，如今的他绝不会再让她承受。 闻璐心里一清二楚。 此刻，简华年的脸色已经相当难看，“风行，你在干什么？” 不出闻璐所料，厉风行面不改色，对母亲的愠怒视而不见，“妈，今天是爷爷的寿宴，就算是你要换医生，也该问问爷爷的意见。” 厉家自打二十年前厉风行的父亲去世之后，一直都是简华年一个人独挑大梁，即便是厉老爷子也是听简华年的话的，所以厉风行这话其实没多大作用。 而简华年气的掀桌子的心都有了，“今天我非要换了她呢？” 厉风行皱了皱眉，站了起来。 他的身姿挺拔而修长，清冷的气质更是卓尔不群，不管是放到哪儿，都是一眼就能被认出来的那种人。 不等他说话，闻璐握着手包站了起来，“我还有点事，我先走了。” 闹成这样，厉家的人再看不出什么来那就见了鬼了，原本还能维持表面的和谐，而到这一步，却是连表面和谐也彻底打破。 她再待下去就是个笑话。 第106章 相信工作 “璐璐。” 身后的喊声有简华年的，也有别的亲戚的，但是都没能叫住闻璐毅然决然离开的脚步。 简华年是个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性格，她当众这么处理的确是可以让张漫雪难堪，也的确是给闻璐出了口气。 但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如果没有厉风行后来护着张漫雪的那些后续的话。 闻璐走的飞快，几乎是疾步跑下楼的，径直去了车库。 上车前，一只手越过她的肩膀压在车门上。 一回头，是关晨阳一脸夸张的喘气，“闻璐，你跑这么快干什么？追的我累死了，赶明儿部队招女特种兵你去吧，我给你写推荐信。” “你怎么跟来了？” “寿宴都乱套了，我才不想蹚浑水，你不是要走么？带我一个呗。” 闻言，闻璐的神色有些复杂。 她这一走，寿宴的确是会乱了套，可是她就算是不走，看着厉风行那个护着张漫雪的劲儿也难粉饰太平。 红色的保时捷在城市主干道上开的四平八稳，闻璐目不转睛的看着挡风玻璃前面的路况，仿佛并未被寿宴的事情影响似的。 关晨阳坐在副驾驶上呵欠连天，实则是接着打呵欠偷偷打量闻璐的脸色。 “哎，闻璐，你……跟厉叔是不是吵架了啊？” 关晨阳比闻璐小不了两岁，要不是平时调侃，一般也是直呼其名的。 见闻璐不说话，关晨阳便以为她是默认了。 “闻璐，我厉叔这个人确实挺闷的，不解风情，不了解女人心里在想什么，但是人品绝对没的说，不会是那种会在婚内拈花惹草的人。” 闻璐说，“是么？如果是婚前招惹的花草呢？” 关晨阳一愣，“婚前？不可能啊，我厉叔一共就谈过两次恋爱，第二次跟你不久结婚了么？跟你结婚之前的那个女的我听……” 他脸色一变，“不是吧？” 厉风行跟闻璐结婚之前那两年是谈过一个对象，据说也是打算谈婚论嫁的，但是简华年坚决不同意，甚至为了棒打鸳鸯把人家姑娘送到国外去了，听说那个姑娘家境不好，是南城医科大的高材生…… 而张漫雪…… 闻璐面不改色，“别打听了，就这样吧。” 人生苦短，谁也不该将就。 关晨阳却不服气了，“什么啊？厉叔都跟你结婚了，那婚前的人就都是过去，他竟然还跟前女友勾勾搭搭的？是不是脑子有坑啊？” “……” “我不管啊，反正我心里认的婶婶就只有你一个，厉叔要是敢给我弄个别的不三不四的女人回去，我可不认，不光是我不认，厉家和我们家也没一个人会认的。” “……” 厉家似乎没打算公布离婚的事情，所以她也不好和关晨阳多说什么，听到关晨阳在旁边絮叨，闻璐也就是淡淡一笑，并不把他说的那些话放在心上。 晚上洗完澡，闻璐擦着头发从洗手间里出来。 陆昭昭正躺在沙发上敷面膜，看了她一眼，“简总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你要不要回一个？” 看着手机上的未接来电，闻璐将毛巾搭在肩膀上，握着手机去了阳台。 陆昭昭在沙发上直摇头，老妈和儿子劲儿不往一处使，估摸着简华年恨不得把厉风行塞回肚子里面回炉重造。 闻璐回拨了电话，那头很快就接通了。 “喂？璐璐啊。” “妈，您找我有事么？我刚刚去洗澡了没接到电话。” “我就是不放心你一个人开车，问问你到家了没的。” “我很早就到家了。” 一阵嘘寒问暖之后，简华年才切入正题，“今天寿宴上的事情让你难堪了，抱歉啊璐璐。” “没事，谢谢您费心，但以后这种事还是算了。” “怎么能算了呢？风行他心里绝对没有那个女人的，璐璐，我养大的儿子我最了解，他绝对不可能再看上那女人，只有你和风行才是般配的。” 初冬的寒气扑面而来，闻璐深吸了一口气，有种想挂电话的冲动。 所有人都觉得她和厉风行般配，可只有她自己知道，除了般配之外，她和厉风行之间什么都没有。 良好的教养和简华年这几年对自己的疼爱让她克制住了，一直等到简华年说完，她这才说，“不早了，妈，您早点休息吧。” “是不早了，老爷子也送回医院了，走之前还追问我你和风行的事情来着，看着恨不放心，今天这寿宴，唉，怪我。” 闻璐抿着唇想了一会儿，“我会抽空去医院看看爷爷的。” 老人家毕竟年纪大了，不需要知道儿女们这些复杂的事情，能安安心心的过日子再好不过。 挂了电话，闻璐抱着胳膊在阳台上站了好一会儿。 “不冷啊？在这儿四十五度的忧伤呢？” 一回头看到陆昭昭抱着毛毯出来，脸上的面膜已经洗干净了。 “还好。” 陆昭昭顺手将毛毯披在了她肩膀上，站到她旁边，白皙的手腕搭在阳台的玻璃上，从烟盒里抽出根细长的女士香烟，问她，“要不要来一根？” 闻璐摇了摇头。 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她还是老实点的好，酒喝了也就喝了，烟还是别碰了。 陆昭昭自顾自的点了一根，手指夹着香烟的样子很老练，也很有风情。 阳台上风大，烟雾被风吹的很远，几乎不做任何的停留。 闻璐裹着毯子看着她的侧脸，想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忘记厉风行，便问，“昭昭，你还喜欢冷秋？” “当然，做梦都想睡了他。” 陆昭昭说话向来这么大胆奔放，但她真要是这么想的，其实有无数的机会可以做到，是她自己不愿意而已。 “你能忘了冷秋吗？” “谁知道呢，”陆昭昭吐出一口烟，烟雾很快飘远，“我只知道不管我忘不忘的了他，反正他影响不了我的生活，感情这种东西只是生活的一小部分而已，我只相信工作。” 陆昭昭最理智的一点就在于，尽管喜欢冷秋喜欢的人尽皆知，但她从不把自己的信念和理想寄托在别人身上，她只相信自己。 闻璐稍稍安心了一些，如果离开一个自己觉得离不开的人以后，陆昭昭所说的也是生活的一种可行方式的话，那她也可以做到的。 第107章 安心 寿宴过后，闻璐抽空去了几次医院，陪老爷子聊聊天，解释了自己和厉风行没什么问题，为的是让老爷子安心。 “没事就好，你们小年轻过日子容易有磕磕碰碰的，很正常。”厉老爷子靠在病床上笑眯眯的打量着闻璐，“结婚也这么久了，早点生个孩子就好了。” 闻璐勉强的笑笑，“我和风行都忙，等公司再稳定一段时间吧。” 厉老爷子的贴身管家见闻璐面色不自然，立马十分会看眼色的岔开话题，“老爷，到吃药的时间了。” 闻璐便起身，“那我就先走了，下次有空再来看您。” 从病房出来，走了没两步迎面遇到张漫雪。 因为张漫雪被调离了老爷子病房的缘故，闻璐来医院好几次了都没遇到，但既然都在一家医院来得多了总归是要遇到的。 张漫雪手里抱着病历本，一见到闻璐脸色就沉了几分，冷嘲热讽道，“我没想到闻小姐是背后阴人的这种人，还真以为大小姐跟我们普通人有什么不同，原来清高都是装出来的。” 闻璐一身米色的ol套装，胳膊上搭着藏青色的大衣外套，在她面前站定，清冷如月的目光轻描淡写的落在她脸上，“我这种大小姐跟普通人的确没什么不同，但是最起码我不会跑到夜店去陪酒，更不会在十六岁的时候就为了钱同时跟不同的男人交往。” 张漫雪的脸色急转直下，惊慌的环顾四周，“你胡说八道什么？” “胡说么？自己心知肚明就好，”闻璐冷冷的扫了她一眼，“你想和厉风行怎么样那是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凭本事，别再来招惹我。” 看着闻璐离开的背影，张漫雪恨得牙痒痒，攥紧了手指指甲都掐到了肉里。 寿宴之后，医院里面谣言四起，都在传她当小三勾引厉风行未遂被厉家人知道了这才换了厉老爷子的主治医生，为此她在医院的名声急转直下，好几个vip的病人都换主治大夫了。 要知道她每个月的高薪收入来源大部分靠的都是vip私人医生的酬劳。 愤愤地回到办公室，一开门，迎面看到坐在自己办公椅上晃荡的身影，张漫雪的脸色更差了。 “你怎么在这儿？” 身形瘦削的男人立马从办公桌后面站起来，“你可算回来了，我找你有急事。” 来人是张奇峰，张漫雪的亲哥哥。 张漫雪一看到他那个吊儿郎当的样子就头疼的很，没好气道，“除了借钱你找我还能有什么事？” “妹子，我最近就是手头有点紧，这不是入冬了么，我想给女儿你侄女买点新衣服什么的，孩子要过生日了。” “哦？要多少？” “两万。” 张漫雪不怒反笑，“我们是什么家庭？你女儿过个生日要花两万？你当我是傻子？” “我……”男人搓搓手有些局促，“其实除了给丫头买东西之外，我……我这不也是欠了别人一点钱，早点还上，免得丫头过生日了对方来家里闹……” “你又欠人钱了？”张漫雪脸色立马沉了下来，直接将病历本砸在办公桌上，“上次给你钱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全都忘了是不是？” “我……我……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你每次都是最后一次！我真是受够了，没钱，一分钱都没有，滚出去。” 张漫雪直接拉开门，指着门外让张奇峰滚。 张奇峰是当惯了无赖的人，当下又继续嬉皮笑脸，“妹子，你别这么大火气，你看你一个月挣这么多钱，借点给我那还不是拔毛的事情。” “你当我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啊？这两天正烦着呢，别来找不痛快。” “烦什么啊？你说说，哥哥我能帮你解决的，我义不容辞。” 张奇峰拍着胸脯一副豪气干云的样子。 张漫雪最看不惯他这吹牛的模样，可是脑子里面忽然灵光一现，不知道怎么的，就想到了闻璐刚刚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心头猛地一刺。 “你说不管我要你干什么你都义不容辞是吧？” “当然。” “有个女人，我最近看她很不顺眼……” “……” 时至下午，嘉腾总部。 厉风行刚开完会，处理了矿山的事情，这事儿影响的范围大，连市领导都惊动了，专门成立了专案组来调查每一个施工的环节，看样子一时半会儿是没办法解决了，为此简华年亲自来了公司。 办公室里，简华年提醒秦助理各项要点，“矿山暂时封起来，损失就损失点，口碑不能差了，出事的民工那儿一定要派人专门去安抚。” “是，那具体派谁去安抚啊？我看大家都不敢去，死了那么多人，家属群情激昂的，之前还打人了。” 简华年看向办公桌后的厉风行，“你觉得呢？” 厉风行说，“让冷秋去。” 冷秋性情沉稳，做事的条理性强，让他去办这件事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矿山的事情说完后，简华年问起‘叠翠园’的项目，“我听说你把叠翠园的项目交给小陆了？怎么回事？之前不是璐璐负责的么？” 厉风行沉默了几秒，“陆昭昭更适合做这个项目，闻璐是公司副总，是我妻子，而且和泗水城建局的局长郑老太熟，这个紧要关头要是被人抓住把柄对她来说不是好事。” 这才是他让闻璐回来的真正原因。 如今矿山的事情影响太大，民工家属还好，就怕背后煽动的那些人蹲着如今最为树大招风的‘叠翠园’项目做文章，泗水那地方偏僻，闻璐目前对外界而言又还是自己的太太，谁也不知道这帮人会干出什么来。 简华年打量着厉风行，“你心里明明就是在意璐璐的，为什么表现出来的是那副样子？还有那个绯闻，我都听小秦说了，你是在查璐璐要收养的那孩子的身世吧，这些原因你都和璐璐说了么？” 厉风行没说话。 简华年恨铁不成刚的指了指他鼻子，“你说你……我说你什么好？” “没什么好说的。” 简华年气的脑子疼，没好气道，“我这两天找人问了民政局那边，怕璐璐是因为要领养的那孩子的事情误会你了，你最好是趁早找个机会去跟她解释清楚，否则不管你做什么，谁会领情啊？” 第108章 高兴不起来 简华年从办公室走的时候，在门口遇到拿着矿山资料进来的秦助理。 “夫人。” 简华年凌厉的眼神落在秦助理的脸上，低声提醒，“在你们厉总身边待着，机灵点，该提醒一些什么话的时候要记得说，要是厉总行差踏错影响了什么事的话，你们身边人责任可不小。” 秦助理心里头一个激灵，点头如捣蒜。 目送简华年离开，秦助理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这才敲门进了办公室。 厉风行正对着电脑看财务报告，见秦助理来了，随口问，“矿山的事情安排下去了？” “嗯，冷总已经在准备跟质监局那边接洽了，想先询问一下材料分析的结果，看看到底是不是采购材料的问题。” 冷秋办事，厉风行是非常放心的。 “泗水那边呢？” “泗水那边的项目，闻总也已经和陆总交接过了，嘉腾上下都知道陆总和闻总关系好，所以这次听说闻总是身体不好暂时让陆总接替都没人说什么，二部被点过去的人也都很配合陆总。” 厉风行‘嗯’了一声，抬起一只手捏了捏眉心。 这段时间风波不断，其实倒也没有多棘手，比起他接手嘉腾这么多年来发生过得的那些事几乎是不值一提，但偏偏最近总有疲惫感。 “对了，厉总，还有件事。” “什么事？” “市医院那边，夫人让人把张医生换了之后，听说vip病房的几个病人家属也都不愿意让张医生接诊，医院那边传言很多，这两天……张医生一直在给我打电话。” 秦助理原本是不打算说这件事的，毕竟简华年刚警告他了，看简华年的意思是最好让他在厉风行的面前别提到张漫雪这个人，要绞尽脑汁促成厉风行和闻璐复婚最好。 可张漫雪这两天给他打的电话不计其数，都是要找厉风行，每次都被他用各种理由拒绝，但今天早上张漫雪在电话里说了，要是再见不到厉风行的话，她会直接来嘉腾。 “厉总，您看要不要跟医院那边打声招呼？” 厉风行皱了一下眉，“不用了。” 秦助理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厉风行又说，“晚上定一间餐厅。” “啊？餐厅？是要跟张医生吃饭么？” “嗯。” “厉总，是不是不太好，这段时间一直都有风言风语，不光是医院，还有公司都波及到了，您和张医生要不要暂时保持一下距离？” 厉风行从电脑后面抬起头，目光微微的沉坠，“你最近管的事情有点多了。” 触及厉风行的眼神，秦助理打了个冷颤。 不管是简华年还是厉风行，他真的哪个都惹不起啊。 这下好，猪八戒照镜子——两面不是人了还！ 与此同时，项目二部正在和广告部门开公关会议。 手头工作都交接出去之后，闻璐便开始着手新产品代言人海选的活动。 广告部的甄经理推了推眼镜，语气有些犹豫，“闻总，代言人海选产生的公告我们早上已经发布出去了，现在的问题在于厉总和汤嘉莹的那些绯闻还是甚嚣尘上，传的越来越煞有其事了。” 既然这事儿厉风行能交给闻璐来做，那说明他和汤嘉莹之间什么都没有，但是女人都心眼小，广告部的人也不敢随意在闻璐面前提起绯闻的事情。 闻璐问，“汤嘉莹的经纪公司没做任何公关吗？” 甄经理摇了摇头。 闻璐的眉头微不可闻的皱了一下，“直接告诉汤嘉莹的经纪公司，这次的海选人名单中把她剔除掉，至于能不能选上他们公司别的人，看他们自己的态度。” “是。” 如今谣言闹成这样，所有人都以为海选代言人是个幌子，最后的代言人还是会落在汤嘉莹的头上，那她不如索性把这事儿一开始就说清楚，这代言人是谁都有可能，绝不可能是汤嘉莹。 “今天会议就到这儿，各项要点都记住了吧？” “记住了。” “散会。” 闻璐将文件夹合上递给旁边的lisa，随口问，“陆总那边怎么样？交接的还顺利么？” lisa说，“挺顺利的，项目部那边来的也基本都是新人，陆总还是很有亲和力的。” “亲和力？”闻璐扯了扯嘴角，“你是一直没在她手底下做过事，会这么以为也在所难免。” 生活中的陆昭昭是明朗疯脱少女，工作上的陆昭昭却是个实打实的工作狂魔女。 当初她在嘉腾做新人培训老师的时候，新人培训期间就能淘汰掉一半以上的人，全都是受不了她给的压力崩溃的。 闻璐问，“绯闻的事情今晚之前，汤嘉莹的公司大概就会给反馈，不需要我们再管了，之后还有什么行程？” “周三海选开幕的时候需要你去一趟，开幕致辞，期间会安排一些关于嘉腾的采访，然后就一直到半个月之后的十六进八，连续一周到总决赛选出代言人你都得参加。” “好。” 行程并不是太多，比起泗水和矿山的两个项目而已，选代言人的活动算是轻松的，虽说活动策划冗杂繁忙，但是流程总能一步步推进，遇不到什么棘手的事情。 但闻璐却高兴不起来。 这种谁都能胜任，毫无挑战性的工作对她来说不过是浪费时间而已。 lisa说，“对了，闻总，刚刚开会的时候霍先生来电话了。” 闻璐回过神，“霍先生回来了么？” “嗯，山区那边都安顿好了，霍先生中午到的南城，问您晚上有没有空，要不要一起吃饭，之前您不是一直说要请霍先生吃饭么，我看今晚没别的行程，就答应了。” 跟霍嘉梵接触是公事，lisa在处理这些事情上的敏感度向来很高。 “餐厅定了么？” “嗯，正要定，霍先生应该会比较习惯西餐吧。” 闻璐沉吟了几秒，“定中餐吧，就上次我让你定的那家，口味挺好的，我记得霍先生之前说过，他很喜欢内陆的中餐。” “是上次您和韩先生吃的那家？” “嗯。” “好，那我现在就定。” 闻璐是很喜欢吃中餐的人，虽然从小在国外待着，但是她是经常回国的人，川鲁淮粤各大菜系无一不喜，不过手术之后也只能吃些清淡的中餐菜式了。 入夜，紫峰商厦的顶层灯光昏黄，营造了一种浪漫温馨的氛围。 闻璐报了名字。 侍应生对了一下预约单，“闻小姐，这边请。” 正要走，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女音，“我想吃这家餐厅很久了。” 第109章 双皮奶 闻璐心中一紧。 张漫雪的声音不消多听，那种清亮的嗓音中带着几分刻意的娇柔，说是偏见也好，总之是闻璐最不喜欢的一种女声。 身后传来侍应生询问的声音，“先生，女士，您好，请问有预定吗？” “嗯。” 一个简单的语气音节，闻璐便听出了是厉风行的声音。 她没回头，加快了脚步跟在侍应生的后面朝着包厢走去。 冤家路窄，吃个饭也能在同一家餐厅遇到厉风行和张漫雪两个人。 包厢里，霍嘉梵已经到了。 闻璐一进来，他便起身给她拉开椅子，很绅士。 “不好意思啊，路上有点堵车，让你久等了。” “没事，我也是刚到，喝点什么？” “水就行，你点菜了吗？” “没呢，是你推荐的店，等你来点菜。” 闻璐拿了菜单，“那我来点。” 霍嘉梵问，“你脸色不太好，来的路上遇到什么了么？” “没有，”闻璐矢口否认，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很明显么？可能是下午工作有些累吧。” “平时也要多注意休息，不用太忙着工作了。” “还好，谢谢霍先生关心，泗水的项目暂时让我朋友接手了，出事的矿山也不需要我插手，我手头的事情不算太忙的。” “嗯，我听说了。” 霍嘉梵神色淡淡，拎着精巧的茶壶给闻璐倒了一杯水。 这家餐厅闻璐来过两次，比较熟悉，所以很快点了菜，将菜单交给侍应生吩咐上菜。 “两位有什么忌口的么？” 闻璐看向霍嘉梵。 “正常做就可以了，芦笋汤不用放盐，其他菜也淡一些。” “好的。” 侍应生走后，闻璐看向霍嘉梵的神色有些错愕，“你是来过这家餐厅么？怎么会知道他们家的芦笋汤做的比较咸？” 霍嘉梵神色淡淡，“不是他们家的芦笋汤咸，而是你这个身体，不太适合吃的太咸，淡一点好。” 闻璐愣了一下，医生是嘱咐过她少吃口味重的东西，霍嘉梵这样的人能查到她的病史倒也不奇怪，只是吃饭的时候能想到这些细节，可见心思缜密。 “谢谢啊。” “不用跟我这么客气，倒是你从刚刚进来开始就心不在焉的，是来的路上见到什么人了吧？” 这话是他第二次问了，却不显得咄咄逼人。 闻璐犹豫了一会儿，没再否认了，“是碰到了，但没见到。” “是前夫，和医院的那位女医生？” 霍嘉梵果然什么都知道。 闻璐索性也不再瞒着，“嗯，刚进来的时候，恰巧他们就在我后面，有点诧异吧，没想到会在一家餐厅遇到。” “只是诧异么？” “……” 闻璐沉默了几秒，“多少还会有些不忿，可人的不甘心大多是因为沉没成本，结婚离婚沉没的经济成本或许可以估量，但精神成本却很难算出来，所以不甘。” “你倒是分析的很理智，这很容易让原本想要安慰你的人无话可说。” “是吗？”闻璐笑了一下，“霍先生您原本是打算安慰我的吗？” “嗯，不过看起来似乎是我多虑了。” “还好，我的自我调节能力比较好。” “调节能力再好，到底是个小姑娘，吃一些甜食的话，心情会好一些的，”霍嘉梵的眼角勾起一抹弧度，微微笑着，仔细看的话，会捕捉到几分不易被察觉的宠溺。 霍嘉梵身上有着成熟男人无法让人抗拒的魅力，好像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能让你相信并且安心一样，哪怕他从头到尾都没说半个安慰的字眼。 如陆昭昭说的那样，一个有故事的男人如果愿意听你说你的故事，那种感觉难以言表，长久下去，容易让人产生依赖感。 闻璐原本以为霍嘉梵那话也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过了没多久，丹尼尔敲门进来，将一份港式双皮奶搁在了桌上。 闻璐微微一愣，“这是……” 丹尼尔说，“这是老板刚刚让我去买的，附近刚好有一家味道不错的港式甜品店，闻小姐尝尝看。” 闻璐看向对面的霍嘉梵，不可思议道，“什么时候你跟丹尼尔说的啊，我都不知道。” 霍嘉梵只是笑，“先尝尝吧，虽说和西港的比不了，但是味道也算是不错的，先前来南城我去吃过一次。” 双皮奶还是用的瓷碗装的，是冰镇过的，上面盖着一层厚厚的红豆，在屋子里过分充足的暖气下，就像是夏天的冰西瓜一样来的十分的及时。 白瓷勺子碰到碗沿，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听起来就清清凉凉。 闻璐尝了一勺，红豆软糯香甜，双皮奶很丝滑，入口即化，冰冰凉凉的感觉一直延伸到喉咙里面，留下甜香味。 “怎么样？”霍嘉梵问。 闻璐的眼睛都亮了，“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双皮奶了。” “那闻小姐您是没吃过我们老板亲自做的双皮奶，那才是一绝，绝对比这些店里做的都要好吃。” “是吗？”闻璐诧异道，“霍先生，你会做双皮奶？” “很简单的。” 从外界的采访来看，霍嘉梵是不近人情的商界大鳄，是投资界的风向标，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人。 但在闻璐这儿，这个男人所呈现出来的却是一个再绅士温柔不过的中年人。 心态平和，为人谦逊，很好说话。 闻璐虽然没有厨艺天分，但是在做甜品这件事上一直很有兴趣，所以之后吃饭的时候一直在和霍嘉梵讨论一些做甜品的技巧。 “我做最简单的蛋挞都会失败，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明明是按照制作方法一步一步来的，但最后都会做不好。” “烤箱预热了吗？” “预热了，最后糊了都。” “确定时间设置好了？” “对的呀，每个步骤都是对的。” “……” 一顿饭吃完，闻璐还兴致勃勃的追问霍嘉梵是不是因为自己的烤箱不太好，而霍嘉梵笑着说，“要不这样吧，下次我们约个时间一起做一下，不然我实在是不清楚你的问题在哪儿。” 闻璐正要说这两天就有时间呢，迎面却看到了不想见的人，脸上的笑意一下子凝滞住了。 要不怎么说冤家路窄呢？她吃完饭特意还在包厢多逗留了半个小时和霍嘉梵东拉西扯，就是为了避免遇到，但偏偏该遇到还是得遇到。 第110章 都可以不要 厉风行站的地方距离洗手间不远，大概是在等张漫雪。 闻璐和他打了个直接的照面，一时间竟有些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 厉风行的神色在看到闻璐身边的男人之后便沉了几分。 闻璐和霍嘉梵的那些绯闻虽说是有人在背后操控，想要借此给嘉腾找麻烦，但无风不起浪，所谓的捕风捉影，也得有风有影才行。 俩人之间相隔不到五米，谁也没说话，走廊上的空气仿佛一下都凝固住了似的。 “好巧，厉总也在这儿吃饭？” 说话的是霍嘉梵，沉睿的声线打破了僵持。 厉风行的目光从闻璐的脸上微微抬起，落在了霍嘉梵的身上，神色淡漠疏离，“是挺巧的，霍先生什么时候回的南城？这次泗水的项目能谈成，多亏了霍先生帮忙，按理说嘉腾好好谢谢霍先生才对。” “早上刚回来，谢就不必了，做生意都是互惠互利。” “互惠互利是一定的，国内那么多一线城市等着乐基广场的进驻，霍先生都没去，偏偏选了南城，还是南城待开发的郊区，短时间来看，是有些吃亏的。” “无妨，南城有南城的好。” “不光是南城的好吧，闻璐在建筑设计上的眼光向来也好。” 三两句寒暄中夹枪带棒，火药味几乎要炸出来。 霍嘉梵的眉头微不可闻的皱了一下，面上却还是保持着几分笑意。 这笑意在厉风行眼中是刺眼的。 从来都是他从容看淡别人，可在霍嘉梵的面前，他却失态了。 “我们走吧，”闻璐听不下去了。 她和厉风行现在除了工作上的事情之外，几乎无话可说。 霍嘉梵微微颔首，“厉总，那我们就先走了。” 霍嘉梵走在前，闻璐紧随其后，路过厉风行身边的时候，被抓住了手腕，不等她说话，耳边传来厉风行压得很低的声音，“看来代言人海选的工作的确不是太忙，闻副总还有时间兼顾泗水项目的客户沟通。” 闻璐反唇相讥，“不如厉总闲，泗水和矿山两个项目都没处理好，绯闻的风口浪尖上，还有闲心和张医生出来约会。” 厉风行神色一滞，眼角的余光瞥见洗手间方向正朝着自己走来的张漫雪。 趁着他恍神的功夫，闻璐拂开了他的手，丢给他一个冰冷讥诮的眼神，紧跟上了霍嘉梵的身影。 如果她走的慢一些，看的仔细一些的话，就会发现张漫雪的神色并不如刚来餐厅的时候那么欢欣雀跃，她的眼眶是红的，仿佛刚哭过。 “行哥，刚刚那是闻小姐么？她怎么好像和一个男的……” 厉风行没回答，只是眼神沉了下来，警告一般看了张漫雪一眼，没允许她继续说下去，“不早了，送你回去。” 说完，他便也朝着餐厅门口走去。 张漫雪亦步亦趋的跟上，上了车之后打量着厉风行的脸色，小心翼翼道，“行哥，刚刚那件事你再想想行不行？我不在乎那些流言蜚语的，我也可以继续待在市医院，我保证我绝对不会再打扰闻小姐了，也不会……” “我母亲会继续找你的麻烦，送你去国外是最好的安排。” “可我不想。” 张漫雪骤然打断了厉风行的话，“我好不容易才读完书回来的，我喜欢南城，这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再不好那也是我熟悉的地方，我哪儿也不去，当年是我没能力所以才接受你母亲的安排出国，现在我可以养活我自己，所以不管是什么条件在我面前，我都不会再接受。” 晚餐的时候，张漫雪给了他一张两千万的支票，是前两天简华年单独把她约出来给她的，遣散费，一如六年前一样，唯一不同的是比六年前多了一个零，只要她远远地离开厉风行。 张漫雪收了支票，但是转头就给厉风行打了电话，将支票还给了他。 她这是表态，仿佛只有这样才能为六年前收了简华年钱的事情做一个圆满的解释，当年是她无可奈何，不是她爱钱。 车厢里有些逼仄。 秦助理开着车，握着方向盘的手很紧张，目光一个劲儿的偷瞄后使劲，他生怕厉风行一个把持不住行差踏错。 后视镜里，张漫雪眼眶红红的，哽咽道，“行哥，你和闻璐都已经离婚了，她现在也有自己的生活，我不奢求什么，我就想在你身边而已，我也不要名分。” 她试图握住厉风行的手，但还没碰到，便被推开了。 “秦漠，明天去一趟明基医院，问问她心外的医生入职需要什么手续和材料。” “行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既然你不想去国外，那换一家医院也是不错的选择。” 明基医院是南城一家有名的私立医院，口碑和医生团队不比公立三甲医院差，而因为私密性高，所以有钱有名有权的人更喜欢去这样的私立医院，这也就意味着医院的医生收入远超公立。 能去明基医院的医生，除了自身专业能力很强悍之外，也得有很强大的背景。 但这显然不是张漫雪想要的。 简华年近期频繁的找茬，不管是让她在同事面前抬不起头，还是让她在收入上越发变的捉襟见肘，这些都是她的机会，她越发的孤立无援，就越又找厉风行寻求庇护的正当理由。 只要厉风行肯护着她，什么社会地位，工作、朋友，她都可以不要。 厉风行显然是主意已定，不容得她拒绝了。 沉默了一会儿，她点头答应了，“谢谢你，行哥。” 换一家医院而已，总比被送到国外继续进修来的好多了。 至于以后，有的是机会，她始终相信，厉风行还肯帮自己那就说明他心里面还是有自己的，只要闻璐一直和厉风行不复合，那就是机会。 想到刚刚闻璐身边的男人，张漫雪眸光一转，“对了，行哥，刚刚在餐厅看到的，和闻小姐在一起的那个男人，是不是就是之前新闻里传言的那个乐基集团的总裁，霍嘉梵啊？” 提到这事儿，厉风行原本就不耐的神色变得更加烦躁起来。 第111章 真是好心机 厉风行不是喜形于色的人，但是每每提到闻璐，他的表情管理都做的非常差。 落在张漫雪的眼中，越发的让她难以忍受，但她却不得不强忍着不虞，故作出一副好奇的样子来，“我之前偶然看过几个采访，听说霍嘉梵很讨厌女人，做生意都不愿意和女人做，怎么会和闻小姐这么熟？他们以前就认识吗？” 厉风行的眉宇间沉着一道深深的沟壑。 “闻总和霍先生之前怎么可能认识？张医生，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秦助理看了一眼后视镜，语气很紧张，生怕厉风行信了张漫雪的鬼话。 张漫雪一脸淡定，“随口一说而已，不过霍嘉梵好像是真的挺讨厌女人的，我只是恰好看了几个采访而已，我找找，应该还能找到。” 说着，她在手机上翻了翻，还真翻出一个采访视频，很早年的了，画质并不清晰，也是霍嘉梵为数不多的采访视频中的一个最为人诟病的采访。 记者问霍嘉梵在这次的投资中为什么选择的是众人意料之外的另外一家企业，而霍嘉梵的回应很言简意赅，“比起女人，我更倾向于和男人做生意。” 而后续的采访当中，霍嘉梵也多次表明自己在生意上极少会跟女人打交道，因为觉得女人在关键时候很容易失去理性，全凭感性做事。 “行哥，你也看到了吧，你看霍嘉梵明显就很不愿意和女人打交道，所以我听说他和闻小姐谈了什么生意的时候，真的满诧异的。” 秦助理瞄了一眼后视镜，看到厉风行脸上的反应，看的心都悬起来了。 张漫雪这视频还真是无从反驳，毕竟谁也没想到闻璐竟然能说动霍嘉梵跑到南城的泗水来投资建设一个乐基广场，从泗水如今的规划发展来看，这根本就是天方夜谭的事情。 车厢里面安静了好一会儿，厉风行的目光从张漫雪举着的手机采访视频上慢慢回落，最终落定在她的脸上，迅速的在那张脸上捕捉到她还没来得及收敛的几分得意。 虽然并不明显，但厉风行确定自己是看见了。 “嘉腾和乐基集团合作的事情还没对外官宣，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的？” 张漫雪的脸色一下子僵住。 嘉腾和乐基集团并不是直接合作，而是‘叠翠园’周边设施群建的招商引资，属于泗水城建局中间牵线搭桥的简介合作，虽然草拟了合同，但正式合同还没签署，所以到目前为止都还没正式对外官宣。 张漫雪却一口一个闻璐能和霍嘉梵合作泗水的项目，她是怎么知道的？ “我也是听人说的。” “是么？听谁说的？” “每天来医院的病人那么多，我忘记在谁那儿随便听了一耳朵了。” “……” “可能我就是听哪个病人说的，之前不是闻小姐有一段绯闻么？” “你倒是挺关注这些新闻的，”厉风行的声音不冷不热，清冷的目光仿佛能看透人心似的。 张漫雪的脸上闪过一抹明显的慌张神色，“我也就死听说的，未必是真的。” “不是未必，”厉风行直接打断了她的话，“而是没有这个可能。” 他和闻璐结婚三年，虽说没有如胶似漆但也是相敬如宾，闻璐的品行他信得过，怎么可能会在婚前和霍嘉梵有什么关系？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要诬陷闻小姐的意思，行哥，你别误会，”张漫雪也跟厉风行认识这么多年了，他一个眼神就知道他是怀疑自己了。 “够了，” 张漫雪被厉风行突然拔高的声音吓了一跳，脸色都白了。 “不管你是什么意思，有没有什么意思，所有有关闻璐的事情上，我希望你什么也不要打听，也什么都不要过问，否则的话这次送你去国外的，会是我。” 厉风行的话说的决绝，丝毫没有拖泥带水的意思，连秦助理听了都猛地在心里打了个冷颤。 一般的男人对着张漫雪这样的女人，很少有能说出这么绝情的话的，尤其是心里还抱着几分歉疚的时候。 弥补归弥补，感情归感情，这是两码事。 看厉风行这个态度，秦助理深深地松了一口气，夫人那儿看来是可以交差了，只要不出意外，这位张医生是绝对没机会了。 夜深，霍嘉梵将闻璐送到家门口。 下车后，闻璐想起合同的事情，又转身敲了敲车窗和霍嘉梵说话，“草拟的合同要是还有什么问题的话，你可以直接和昭昭说。” “昭昭？” 见霍嘉梵有些疑惑，闻璐解释，“哦，陆昭昭，就是代替我去泗水项目跟进的新的项目经理，是嘉腾很有能力的管理层，对了，她之前在西港工作来着，我相信你和她合作会很愉快的。” “你们很熟吗？” “嗯，小时候就认识了，她是我闺蜜。” “你的朋友，工作能力想必也不会差的。” 闻璐先是一愣，旋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您这是夸我朋友，还是夸我呢？” 霍嘉梵也笑了笑，“实话而已，早点进去吧，外面风挺大的。” “嗯，好。” 看着闻璐进了屋，霍嘉梵才吩咐丹尼尔开车。 车子开出小区之后，霍嘉梵问，“上次让你查的事情，后续查的怎么样了？” 丹尼尔降低了车速，开的很稳，恭敬道，“的确是何先生急着给太太治病，所以给医院施压，正好有配型合适的捐献者，也就是闻小姐找到的那个，就被医院私自提前给何太太手术了，但是谁也没想到那骨髓配型失败，何太太死在了手术台上。” “那这件事，闻璐算是受害者。” “表面看是这样，但是似乎有人暗中和何先生说了什么，我打听过来的情况是何先生现在对闻小姐几乎是恨之入骨。” “查到是谁了？” “倒是没有切实的证据，不过医院那边一直和何先生接触的都是一名姓张的医生，那位姓张的医生和嘉腾的厉总关系匪浅，要是猜得没错的话……” 丹尼尔并未将话说的太死，但是霍嘉梵已经猜到了。 不管医院抢走骨髓是不是故意，但如果何太太不死，对于那个张医生而言，这是一举两得的事情，既帮厉风行稳固住了何先生这么一个合作方，又除掉了他的原配。 真是好心机。 第112章 海选 “老板，需要找人盯着这个张医生么？” 丹尼尔跟着霍嘉梵很多年了，对于霍嘉梵的心思虽然不能完全的猜透，但是大概的方向把握的还是没错的。 霍嘉梵说，“盯着，顺便查查底。” “是。” “……” 翌日，闻璐一早就到公司准备代言人海选的前期工作，开了两个小时的会议之后，将任务布置了下去，回到办公室刚坐下，就看到桌上的早餐。 一杯摩卡咖啡，一份三明治。 正好lisa进来送资料，闻璐一边拆三明治一边道谢，“谢谢啊，lisa。” “啊？”lisa愣了一下。 闻璐扬了扬手中的三明治，“不是你买的么？” “不是啊，”说着，lisa的目光在三明治上停了一会儿，忽然眼前一亮，“哦，刚回来的时候部门前台的小米说秦助理来送了早餐。 秦助理送来的？闻璐神色一滞。 “差点忘了说了，厉总说等您散会吃完早餐，让您去趟他办公室。” “说什么事了？” lisa摇摇头，“没说，估计可能跟会议的内容有关吧，代言人海选的事情。” 闻璐却觉得不像。 新产品选代言人是一件很小的事情，选的都不是什么大牌明星，这个代言人海选不过是为先前厉风行的绯闻收拾烂摊子而已。 大概是秦助理，买来的三明治太合口味，虽然心里和厉风行有隔阂，但是美食无罪，闻璐还是把三明治和咖啡都享用了，这才去了办公室。 “厉总，闻总来了。” 李秘书开门让闻璐进去后，识趣的关上门离开。 厉风行从办公桌后面抬起头，先是盯着闻璐深深地看了一眼，似乎是有话要说似的，但最后也只是说，“先坐吧，喝什么？” 闻璐在茶几坐下，直截了当的问，“是要问代言人海选的事情么？” 厉风行从冰箱拿了果汁过来，在闻璐的对面坐下了，“不是。” “那是？” “你领养乐乐的事。” 提到这个，闻璐的神色骤然绷紧了几分，几秒后再看向厉风行的眼神中多了几分讥诮，“是么？你这段时间不忙了，打算帮忙？” 这话明显带着一丝火药味。 即便厉风行对这些并不敏感，但也看出来了，十之八九和简华年所猜测的一样，闻璐是知道他在领养乐乐这件事上动手脚了。 “领养乐乐的事情，我希望你还是再考虑考虑。” “不用了，我考虑的很清楚，”闻璐面色不虞，“你要是不想帮忙的话可以直说，不用这么拐弯抹角。” 厉风行的眉头皱了起来，“不是我帮不帮忙的问题，而是那孩子的身世……” “乐乐身世怎么了？” “他亲生……” 不等厉风行的话说完，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闻璐一看来电显示是于妈，便当着厉风行的面直接接了电话。 刚接通，那头就传来于妈焦急的声音，“太太，乐乐到公司去找您了吗？您见到他了没？” “没有啊，乐乐不是在家么？怎么会来公司找我？” “这孩子早上闹着说要找你去，我没搭理，一转眼的功夫就不见了。” “什么？” 闻璐立马从沙发上弹了起来，脸色都变了。 一个五岁的孩子，独自一个人出门会遇到什么，那根本不难想象，一旦遇到坏人，他连自救的能力都没有。 “太太，您先别慌，我已经沿路在找了，他身上没钱，也坐不了车，只能是走着去的，我正在找。” “我……我不慌，肯定不会有事的，”闻璐极力安慰自己，“于妈你往公司来找我，我现在从公司往家一路找。” “好好……” 挂断电话，闻璐也不管厉风行究竟要说什么，“我还有事，乐乐领养的事情下次再说。” “出什么事了？” 闻璐原本并不打算跟厉风行说，但是既然他问了，她也并不瞒着，急声道，“乐乐不见了。” 根据于妈的描述，乐乐是早上十点，也就是一个小时之前不见了的，就在自家别墅的小花园里面。 “你先别着急。”厉风行沉声道，“调了小区监控了吗？确定他是往公司方向来的？” “这个我没问，”闻璐忽然响起来，刚刚并没有和于妈聊到监控的事情。 “还有警察局，儿童走失是可以立即备案的，越早的出警去找越好。” “我这就去警察局。”不等厉风行说话，闻璐便一阵风似的出了办公室，她对小包子很上心，所以这会儿一听说他走丢了，脑子里面几乎都是一团浆糊。 办公室的门被开的一阵晃动，秦助理从门口探了半边身子进来，“厉总，闻总她这是遇上什么事了？” 厉风行不放心，直接吩咐说，“跟上去，别让她开车，她要去哪儿送她去。” 秦助理也无暇多问，回过神后急急忙忙的追闻璐去了。 厉风行拿了外套一边往外走一边打电话，“是我，你现在人在哪儿？” “……” “璐璐要收养的那个孩子不见了，警察局备案出警还需要一定的时间，你先带人去找，越多越好。” “……” 厉风行陪着闻璐找了一路，从嘉腾集团总部到闻璐住的地方一路都没看到小包子的身影，等到了小区急急忙忙的去调监控，这才发现了问题。 “这辆车。”秦助理眼尖，看到不对劲的地方直接叫停了画面，“往回退一点。” 保安室的操控人员便将画面往后退。 “停。” 秦助理指着画面里面的白色面包车，“就是这车，刚刚停在小别墅的门口。” “车牌号不对啊，”闻璐面色紧绷，“刚刚那个是432，这个是482。” “你们仔细看。”秦助理指着图片上车牌号边缘的位置，让操控员放大了画面，便于闻璐和厉风行就近观看。 “这里重叠的不好，明显可以看出是有两个车牌，应该是没来得及换，所以直接用新的音乐碟把老的遮住了。” 一辆车，大白天的横穿了闻璐所住的整个小区，还在出南门之前偷偷的把车牌号换成了假的，没发现还好，被发现了，那么这车的主人一定有什么秘密。 厉风行直接打电话通知关晨阳全南城搜捕432车牌号的车主身份。 “叔，这我怎么确认出警记录啊？” “是绑架，已经确认了。” “刑事案件？”电话那头，关晨阳的语气都变了，隔着电话都能看到他发亮的眼睛，“别慌，我这就往现场赶。” 第113章 吃不了兜着走 关晨阳一听说是刑事案件之后，直接打电话给南城交通监控网络中心的兄弟，调取那辆绑走小包子的面包车的行踪，不到半小时的时间就锁定了位置。 “老大，面包车现在正在以一百二的时速在通宁城市高速上行驶，雷达预测方向，是往长海海滨方向。” 闻言，关晨阳立刻说，“通知长海区域的警方在高速出口设置临检。” “老大，这不行，这事儿都还没立案，就算是咱么通知，长海那边十有八九不会搭理我们的。” “人命关天的事情，他们敢不受理？” “他们真的敢，老大你是不是忘了长海是谁的辖区了？” 想到那个从小和自己作对惯了的冷木头嘴脸，关晨阳的嘴角狠狠一抽，在前一个红绿灯口调转车头，一脚将油门踩到了底。 坐在副驾驶上的小弟差点没一头磕到车窗上去，幸好眼疾手快的抓住了安全扶手，脸色都白了，“老大，你干嘛？” “去长海。” 与其求人办事，不如自己上。 “不是，老大，咱们还是按照流程来吧，先上报，上报以后上面肯定立案处理，到时候……” “到时候？到时候人就没了。” 一句话直接让人语塞，剩下的话全都堵回了喉咙里。 关晨阳自打入伍以来，身上功勋不比同期入伍的任何人少，但因为性格冲动鲁莽的缘故，背的处分更是全军区最多的，老首长也是为了历练他这才把他下放到基层来。 另一边，厉风行接到了关晨阳的电话，得知了小包子被挟制去的地点。 他吩咐秦助理，“去长海。” “乐乐在长海？”闻璐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希望，“晨阳找到乐乐了吗？” “晨阳已经往长海赶了，交通监控网上显示那辆面包车现在还在往长海开，车子还在移动，乐乐只是一个孩子，应该没什么事的。” “怎么会没什么事？绑匪都是心理变态，乐乐要是哭了，他们觉得孩子太烦，指不定就要杀人灭口……” “璐璐，”厉风行握住了她冰凉的手，神色笃定，“不会，我保证他不会有事，别胡思乱想了。” 从中午得知孩子不见了开始，她就一直在找孩子，看到小区监控里面那辆白色面包车的时候，精神都快崩溃了，怎么可能不胡思乱想？ 厉风行素来沉着，他的冷静给了闻璐几分坚定，动荡不安的一颗心渐渐回落，可她还是担心，并且自责，“乐乐这么小，他才五岁会得罪什么人，这些人一定是冲着我来的，是我连累了他。” 最近嘉腾的事情不少，加上之前绯闻的事情，闻璐明显的可以感觉到是有人在背后给自己使绊子，所以乐乐一出事，她第一反应就是这是冲着自己来的。 厉风行却皱了皱眉，“也未必是冲着你来的。” “什么？” “乐乐不是出生就被弃养的孩子，他的身份还有待商榷，所以不用把责任揽在自己一个人的身上，这件事未必跟你有关。” 闻璐愣了一愣，忽然想到中午她接到于妈电话之前厉风行似乎是要和自己说乐乐的身世来着，“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等找到孩子以后再说吧。” 眼下重要的不是和闻璐说那孩子的事情，如果……厉风行私心想了一下如果，如果那孩子真出了点什么事的话，那身世会成为永远的秘密，他不会再告诉闻璐。 南城是临海城市，但是从南城的市区到长海海滨需要开车至少三个小时的路程，厉风行和闻璐两个人一接到关晨阳的通知就紧赶慢赶过去了，一路上也是各种无视了超速限行标志。 即便是这样，他们追上绑匪的可能性也十分渺茫。 抵达长海海滨后，尖锐的刹车上在一望无垠的公路上刺耳轰鸣，车轮胎与柏油马路摩擦出一股浓烈的白烟，有烧焦的气味。 几乎不等车停稳，关晨阳便跳下了车，抓着定位器一路朝着海滨狂奔而去。 闻璐和厉风行两个人赶到的时候，只剩下一辆警车和一个扶着副驾驶车门吐得昏天黑地面如菜色的实习警察。 “晨阳呢？”闻璐急声追问。 实习警察摆摆手，颤巍巍的指了一个方向。 闻璐二话不说就要往那边跑，厉风行却抓住了她，“你在这儿待着，秦漠已经报警了，很快就有警察过来，在这儿等警察。” “我得去找乐乐。” “我去。” 厉风行浓黑的一双眼睛里是不容置疑的笃定。 一时间，闻璐有些恍神。 她无暇多想，厉风行侧目看了一眼，“附近可能有绑匪的同伙，所以看好璐璐，在这儿等警察。” 说完这话，他便往实习警察指的那个方向阔步走去。 闻璐原本要跟上去的，却被秦助理拦住了去路。 “秦漠，让开。” 秦助理一脸的决绝，“闻总，您别为难我，厉总就给了我这么一个任务，看好您，我要是都做不好的话，我这饭碗可就真的没了。” “你就不怕我砸了你的饭碗？” 秦助理吸吸鼻子，小心翼翼的提醒，“您虽然是公司副总，但我是总裁特助，除了厉总和简总谁也不能开了我。” 闻璐猛地被噎住，一时间竟无言反驳。 目光越过秦助理的肩膀，厉风行已经走远了，夕阳的余晖在海岸线上挣扎，勉强照亮了远处的破败渔村还有岸边那些错乱的礁石。 黑色的礁石上人影攒动，这是一片未开发过的海域，早年还有渔民在这儿住，后来涨潮厉害，加上海边修公路，陆续就都拿了拆迁费搬走了。 “唔唔唔……” “臭小子，再挣扎我特么给你一刀痛快的。” 礁石掩映下，男人粗犷的声音格外的阴沉，面前一个半人高的铁皮桶，桶里是个被五花大绑的孩子，嘴上贴了黄色的胶布，眼睛都哭红了，奄奄一息。 “张哥，这孩子家里好像挺有钱的，咱们干嘛不敲诈一笔啊？” “你丫的想钱想疯了？”被称作张哥的男人斜了提议‘敲诈’的那男人一眼，“知道他身份不一般，就别想着敲诈，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咱们都吃不了兜着走，赶紧把他解决了。” “就是，听张哥的，老五你别贪心不足啊，还想着敲诈，不要命了你？” “那要是把他杀了，要是被发现，不是更吃不了兜着走？” “你一张嘴能不能说点好的？” “……” 第114章 不配为人父母 张哥看了一眼远处的夕阳，皱起眉来，“别废话了，真出了事我一个人顶着，你们顶多是帮凶而已，赶紧动手，早干完早拿钱。” 提到钱，两个来帮忙的男人都是面露喜色。 一直附和张哥的那个尤其高兴，瞪了老五一眼，“你还不赶紧动手。” 老五抱怨道，“这小子看着一点儿大，人倒是挺沉的，还有，张哥，就这么装在铁桶里面应该沉不下去吧。” “脑子呢，绑两块大点儿的石头，铁桶上扎几个孔就沉的下去了。” “那我去找石头。” “我去车里再拿一捆绳子。” “赶紧去。” 三个男人都四散开，只剩下一个张哥站在铁桶前，居高临下冷冷的看着铁桶中的孩子，小包子脸上有些血污，一双眼睛里有着和同龄人格格不入的睿智冷静，挣扎无用之后，乌黑的瞳仁越发冰冷。 张哥被盯得发慌，没好气道，“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要怪就怪你投胎投的不好，干嘛要生在那个女人家里，挡了我妹妹的路，我非要替我妹妹出这一口恶气不可。” 小包子冷冷的看着他，一路被绑架来，他已经把事情听了个大概。 什么恶气，根本不过是他想要拿钱而已。 这样的眼神让张哥心虚，渐渐狂躁起来，扭头喊了一声，“人呢，东西都找到没？磨磨蹭蹭都死了啊？” 喊了半天都没喊到人来，正要爬上礁石去看看怎么回事，一个冰冷的黑皴皴的枪口抵住了他的额头。 沉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别动，举起双手，你要是再动一下的话，我敢保证子弹会直接打穿你的天灵盖。” 关晨阳从礁石上方露出半截身子，配枪抵着张哥的头，神情格外冷峻。 而他的身后，张哥的那三个同伙，每一个都鼻青脸肿，已经被厉风行拿绳子捆在了一起，嘴巴里都塞了东西，声音都发不出来。 张哥十分迅速的举起手，仿佛这个动作熟练地不得了似的，急切道，“警察同志，别开枪，我也是替人办事，这事儿跟我没关系。” “跟你有没有关系，你都得跟我回局里一趟，调查了才知道。” 关晨阳腾出一只手到腰间摸手铐。 就在这个时候，张哥忽然转身就跑，纵身跳下礁石，踩着即将涨潮的沙滩，朝着远处狂奔逃命而去。 “站住！” 关晨阳动作迅速，也跟着跳了下去。 “晨阳！”厉风行没能叫住他，皱眉看了一眼身边捆好的这一票同伙，确认他们是跑不掉了之后，疾步朝着礁石走去，看到了困住小包子的铁皮桶。 “唔唔唔……” 看到厉风行的瞬间，小包子苍白的脸上才挣出几分光亮。 厉风行忙把他从桶里抱起来，冬天身上穿的多，看不出来哪儿受伤，撕了嘴上的胶布后，他询问，“有没有哪儿受伤？” 小包子趴在他肩膀上，眼皮一直耷拉，一副气血虚弱的样子，说不出话来。 “乐乐！” 远处传来闻璐的声音，身后跟着七八个刑警。 闻璐一看到小包子趴在厉风行的肩膀上一动也不动，脸色都白了，“乐乐怎么了额？” “没事，只是暂时晕过去了，先送医院。” 旁边有警察提醒，“救护车来了，就在路边，跟我走。” “走。” 救护车上，护士把小包子的衣服解开，这才发现他小臂上有一道伤口，大概是被铁皮桶的边缘划开的，还在血流不止。 护士立马拿起旁边的电话，“我这就通知医院血库调血，知道孩子什么血型么？” 闻璐攥紧了手，“乐乐是rh阴性血。” 先前他就在厉风行的办公室里昏倒过一次，医院给他做了全身检查，也查了血型，知道他是稀有血型之后尤其叮嘱过闻璐尽量别让他受伤，血库的储备非常少。 护士的神色果然怔了怔，“我先通知医院血库。” 闻璐握着小包子的一只手，嘴唇咬着死死地，“没事，调不到的话，就抽我的血，我也是rh阴性血。” “不行！”还不等护士说话，厉风行一口打断，“你做过骨髓移植术，献不了血。” 闻璐愣了一下，她其实没想这么多。 “别想了，”厉风行握住了她的手，“我来解决。” 到医院之前，厉风行给秦助理的打了电话，让他联系所有能联系到的医院血库，取rh阴性血。 手术室门口，闻璐紧张的唇色都发白，眼眶里也布满了红血丝。 “不会有事的，”厉风行说，“血库的血已经送到了。” “你不懂，乐乐有先天性的心脏病，原本就很脆弱，医生告诉过我的，他原本就该好好的养在家里，经不得一点风吹雨打，我都巴不得……巴不得给点我的阳寿给他的……” 说着说着，闻璐的眼泪就落了下来，有些控制不住情绪。 很多时候她都觉得自己和小包子是一样的，都是被人抛弃，都是旧病缠身，都是不知道明天和死亡哪一个会更早到来。 唯一不同的是她还有生活的能力，而小包子没有，所以她想保护他，而他来的时间又那么巧妙，就在她失去自己那个没能出世的孩子不久。 移情作用也好，同病相怜也罢，这么久的相处，她早就把小包子当做自己的亲生孩子一样了，他就是自己的孩子。 厉风行神色复杂，“你这么喜欢他么？他毕竟不是你亲生的孩子，也许他是有自己的父母的。” “亲生不亲生的有什么关系？他父母既然不要他了，他以后就跟着我，谁也不能把他带走。” “那要是他父母有一天回来要带他走呢？” “不可能，那样的人不配为人父母。” 闻璐很少露出偏执的一面，此刻的模样落在厉风行的眼中，让他错愕。 关于小包子的身世，好几次话到了嘴边，他还是没说。 既然闻璐决定了要收养这个孩子，那那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就让她觉得这个孩子的到来于她而言仅仅是一场缘分也好，至于其他的那些细枝末节，他想办法处理干净就好。 手术还有很长时间，厉风行走远了打了个电话出去。 “秦漠，代言人的海选名单里，把徐甘剔除掉。” “……” 第115章 敲诈 凌晨时分，手术室门口的灯才熄灭。 主治大夫推门出来，摘下口罩，“谁是孩子的家属。” “我，”闻璐几乎是从椅子上弹起来的。 “孩子没事，血库的血送来的及时，手术挺成功的。” 闻璐松了口气，仿佛肩膀上的千斤重担一下子卸了下来似的，腿脚竟都有些发软。 “孩子有点虚弱，需要静养两天，住院手续办了吧？” “办了，”身边传来一个沉稳的声音，侧目便看到了厉风行。 她还以为他已经走了来着。 vip病房里，小包子还昏睡着，厉风行看着闻璐守着他的样子，眼里止不住的心疼，“你也去休息一会儿吧，这儿我看着。” “没事，我不累。” “眼睛都红了。” “我真的不累。” 有的时候，闻璐的固执很让厉风行头疼，他皱了皱眉，故意板着脸质问道，“你累不累我不管，但照着你现在的这个状态，明天一早新产品的代言人海选开幕，你是不打算去了？” 闻璐愣了一下，“我会去的。” “我不希望在记者面前，嘉腾的副总是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闻璐的眼神暗了暗，“我知道了，我就在这儿睡。” 厉风行还想说点什么，外面传来敲门声，秦助理探了半个身子进来，小声道，“厉总，闻总，警察来做笔录了。” 闻璐想起身，被厉风行按住了，“你休息，我去就行了。” 说完，他扣上西装的扣子，便朝着外面走去，临走还不忘把卧室的门关上。 屋子里面安静下来，闻璐看着已经合上的门好一会儿，口袋里传来‘叮’的一声短信提示，是关晨阳发来的消息。 “主犯叫张奇峰，什么也不肯说，但是我查了他的档案，他是市医院那个张医生的哥哥。” 看到短信的瞬间，闻璐的眉心狠狠一颤，原本疲惫的一张脸几乎肉眼可见的冷凝了下来，又是张漫雪。 连这么小的孩子她也要下手，她究竟是有多嫉恨自己？ 关晨阳又发了一条短信来，“这事儿有点复杂啊，你和厉叔究竟发生什么了？这个张医生不会真的和厉叔有什么关系吧？” 闻璐没回，握紧了手机抬头看向门口的方向。 她倒是想知道出了这样的事情，厉风行究竟还会不会护着她。 此时，长海区的刑警正在走廊上等着询问绑架案的细节。 看到厉风行的时候，负责案件的李警官对比了一下笔录本，“我们要找的是闻小姐，你是？” “我是她丈夫。” 李警官又看了一眼笔录本，“闻小姐的个人资料显示目前是离异状态。” 厉风行的脸色微微一变。 一旁的秦助理忙打圆场，“夫妻闹别扭而已，二位警官，整个案件我们厉总全程是陪着闻总的，所以问他也是一样的。” 李警官面不改色，“那也算是目击者之一吧，先做你的笔录也一样。” 秦助理脸也垮了，偷摸着看厉风行的脸色都快沉到地上了。 得，头一回遇上脑子这么轴的警察，非要把人家关系说的这么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可，也是倒霉了。 “那孩子和闻小姐是什么关系？是她儿子？” “不是。” 厉风行说话向来简洁，两个字之后就没任何补充了，这让李警官直接皱起眉头来，不虞的看向他，“那这孩子跟闻小姐是什么关系？” 秦助理看不下去了，急忙插话，“闻总正在准备领养这个孩子，不过领养手续暂时还没有办全。” 李警官眉头一皱，“领养手续没办全这孩子怎么就和她住在一起了？这孩子原本在哪家福利院？” “不是福利院，这孩子是被人遗弃的，之后被闻总收留了，送去过派出所，但是警察局的人管不了这孩子就暂时又送回闻总家让她代养了。” “这不是胡闹么？”李警官眉头一皱，“管不了就随便送到市民家里，哪个辖区的派出所做的？” 秦助理正要回答呢，陡然被厉风行瞥了一眼，猛地打了个激灵，这势头不大对啊。 厉风行说，“绑架孩子的人的身份确认了么？” 话题被拉回正轨上，李警官无暇再追问孩子的来历，“确认了，绑架的主犯叫张奇峰，是个游手好闲的混子，三天两头就进派出所，这次也是动了歪心思，想要绑架这孩子敲诈一笔。” 厉风行皱起眉，“确定只是要敲诈一笔？我到的时候，这几个人是要把孩子放到铁桶里滚下海的，是杀人。” “有这事？”李警官看了旁边的警员一眼，“怎么没人汇报？” 旁边的警员一脸的无辜，“当时在场的是泗水的关警官，我们还没来得及问他呢，他就因为开枪打残了张奇峰一条腿，被首长抓回去关禁闭了。” 关晨阳做事向来鲁莽，这次张奇峰竟然敢往海里跑，他一直着急就开枪了，子弹直接打在他的小腿肚上，整个人扑棱着摔在海滩，结才倒下呢，就被后面蜂拥来的警察给按倒了。 这帮长海的警察要是再早来三秒钟，他也不至于开枪啊。 这回好了，功劳都是长海的警察的，随便开枪的处分又是自己的。 李警官的神色更加严肃了，直接合起了笔录本，正色道，“这件事我们会接着了解，要是情况真的像你说的这样，那这是一起有计划的谋杀，我们长海刑侦局的人会重点立案调查。” 厉风行‘嗯’了一声，冷冷淡淡的。 等警察走了，厉风行要回病房。 秦助理跟在他身后进了屋，“厉总，张奇峰……” 身后欲言又止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厉风行索性回转身，“怎么了？吞吞吐吐的。” 秦助理有些为难，小心翼翼道，“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张医生的哥哥，也叫张奇峰。” 早前张漫雪的哥哥总是惹事，十之八九都是秦助理去处理的，但他也没见过张奇峰本人，都是去警察局交了保释金或者找人帮了忙放人了事。 但是这个名字，他是记得很清楚的。 厉风行的目光微微一变。 而此时，一阵手机铃声仿佛掐准了似的响了起来，厉风行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上的‘张漫雪’三个字有些刺眼。 他的脸色迅速的沉了下来。 第116章 自身难保 厉风行盯着来电显示看了一秒，按下接听键。 不等他开口，电话那头便传来了张漫雪急促的声音，“行哥，这次我是真的没办法了，所以才找你的，我哥哥他进警察局了……” 厉风行的脸色很沉，“是么？又进警察局了？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电话那头，张漫雪似乎愣了一下。 要是没记错的话，这是厉风行第一次主动问起张奇峰被拘留的原因。 张奇峰是个游手好闲的混子，三不五时的就搞一些地下赌场的交易，要么就是干一些小型走私活动，被抓进去了不知道多少次，大多数时候都是小打小闹，交了保释金托个人也就能出来了。 关于他为什么进局子的那些理由，厉风行一次都没问过，每次都是直接丢给秦助理去处理，偶尔会听秦助理汇报两句而已。 对于厉风行而言，解决这种小菜一碟的事情根本没有必要耗费他的心神去关注，他不需要知道张奇峰犯了什么事。 但这次，厉风行却主动问起这么一个小人物来了。 “我……我还不太清楚，警察局的人通知我说是他绑架了什么人，怎么可能呢？我哥虽然不靠谱但是他不会铤而走险做这种事情的。” “是么？你不知道？”厉风行的声音很冷。 “……你这话……这话……什么意思？我应该知道什么？”张漫雪的声音很忐忑，仿佛是刚回过神来的一样，“行哥，你的意思是我哥进警察局的事情你知道？” “既然跟你没关系，那就让他在警察局待着吧。” “行哥,喂？” 电话的那头，张漫雪对着已经被挂断的手机，面色冷得可怕。 身后传来中年女人急切苍老的声音，“怎么样啊，雪儿，你哥的事儿。” 张漫雪没好气道，“你满脑子都是我哥的事儿，想过我没有？” “你哥他这么做十有八九也是为了替你出气。” “我要他这么做了吗？他疯了？这是绑架，绑架谁不好，要去绑架闻璐收养的那个野孩子，还做的这么不干不净，厉风行第一个要怀疑的就是我指使的。” 张漫雪简直气的无处发泄，她是吩咐张奇峰给闻璐一点儿教训，但是谁知道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跑去绑架了居然，平时真的是小瞧了他的胆子。 张母眼泪都下来了，“雪儿，你就帮帮你哥哥吧，不管怎么说这次他都是为了你啊。” “他那是为了我？他是为了我的钱，别烦我了，我现在自身难保了都！” 想到刚刚厉风行的态度，张漫雪便烦躁不已。 这件事要是不想一个万全的解释，恐怕厉风行以后再也不会见自己了，到那个时候一切就都全完了。 已经是凌晨了。 厉风行回到卧室的时候，闻璐靠在沙发上睡着了，面色有些憔悴，细碎的刘海遮住了好看的眉眼，有种凌乱的美感。 虽然屋里暖气打的足，但是就这么睡觉还是容易感冒。 厉风行拿了毯子往她身上盖好，似乎是动作大，惊扰到了闻璐，她睡眼惺忪的看着他，也不知道醒没醒，像是半梦半醒的在问，“笔录做完了么？” “嗯。” “警察说什么了？” “没什么，我会解决的，你好好休息。” 闻璐没再说话，眼皮重新耷拉了下去，靠在枕头上接着睡了，仿佛刚刚问的两句话都是睡梦中无意识的问出来的似的。 临走的时候，厉风行给她掖了掖毯子，又看了一眼床上还没醒的小包子。 小包子个子窜的倒是很快，不过在闻璐身边待了半年，看着似乎比先前都长大了一圈的样子，清秀的眉眼和闻璐的很像。 厉风行若有所思的看了一会儿，脑海中浮现一个温婉怯懦的女人的脸，眉宇间的忧虑减轻了很多。 从医院离开后，秦助理开着车，“厉总，已经跟宣传的负责人说了，第一轮海选会直接把徐甘剔除掉。” 厉风行‘嗯’了一声，沉吟道，“海选结束之后给她一笔钱，让她选个自己喜欢的国家，送出去，对了，避开m国。” “是。” “……” 翌日，闻璐睁开眼就看到对面的病床上，小包子一双乌黑的大眼睛正看着她，脸色有些苍白脆弱。 闻璐立马坐起身来，“乐乐，醒了怎么不叫我？” 小包子很乖巧，小声说，“妈咪多睡一会儿，还早。” 闻璐看了一眼时间，倒也不早了，已经早上七点半，她九点钟就得到现场去参加嘉腾新产品代言人海选的开幕剪彩仪式。 但小包子这儿，她又不放心把她一个人留在医院，“乐乐，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小包子轻轻地摇摇头，“麻麻要走了吗？” 闻璐说，“嗯，麻麻有点事情要去办，大概要下午才能回来，你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可以吗？” “可以的，”小包子毫不犹豫的点点头，“麻麻你去忙吧，有事情我叫护士姐姐。” 闻璐有些心疼的摸了摸他的头，“好，那你乖乖的，有事找护士姐姐给我打电话，好吗？” “好。” 奶糯的声音落在闻璐耳中，让她脚步千斤重似的挪不动，最后还是再三叮嘱了护士一定好看护好他，这才走了。 嘉腾的新产品代言人海选开幕式选在了长宁公园，是南城西郊的一个风景区，因为涉及到不少经纪公司新出道的艺人，所以现场的安保调动范围很大，甚至连长海区的警察都出动了。 闻璐抵达的时候距离开幕式还有半个小时，现场秩序还算维护的不错。 lisa跟在闻璐的身后往后台休息室走，边走边汇报现场的情况，“目前各大经纪公司推选出来的参赛艺人共计有一百二十个人，素人自主报名的原先有两千多个，但是筛选了一部分不符合条件的，剩下还有九十八个……” 这次的海选并不是全国大范围，基本以圈内经纪公司推荐报名为主，大多数来参赛的都是有舞台经验的人，这也减少了后期培训的时间。 说话的时候，后台一直乱糟糟的，要穿过形形色色装扮的人才能勉强行走。 选手们腰上胸上别着比赛的胸牌走来走去，仿佛倒了的麻雀窝似的嘈杂。 闻璐眉头紧皱，“过会儿就开幕式了，怎么这些人还在这儿，吵成这样怎么回事？现场协调的人呢？” 第117章 主动退出？ lisa也是面色一紧，“我这就去通知选手回到台下座位准备。” 闻璐微微颔首，看了一眼时间后，往洗手间方向走去。 过会儿的开幕式上她要代表嘉腾剪彩，也意味着会被记者拍到上镜，厉风行和汤嘉莹的绯闻先前闹得沸沸扬扬，不少人都巴望着想要看看厉风行的原配究竟是个什么反应。 她和厉风行私下如何且不论，这次代表的是嘉腾，总不能让嘉腾丢了脸面。 所以找到洗手间之后，她便从包里摸出粉饼和口红补妆。 洗手间里面人也不少，都是参赛的女选手，一个接着一个的都在排队等着上厕所。 闻璐被当成了参赛的选手，旁边还有人问她胸牌怎么没佩戴，她懒得多解释，便说收起来了。 补妆结束后，闻璐收拾好东西边从洗手间撤出来，避开了人群，正要回休息室的时候，听到楼梯间里有人提到了自己的名字。 “是叫闻璐是吧？咱们这次大赛的终极评委。” 闻璐脚步一顿，诧异的回头朝着楼梯间的方向望去。 地上有三四个影子，或许更多，隐隐绰绰的，传来谈话的人声。 “她不就是嘉腾的厉总的老婆么？我看手段也不怎么样，汤嘉莹都和厉总那样了，她还出来帮忙解释呢，这原配当的也真是挺窝囊的。” “我看也是，搞什么代言人海选，最后还不是内定汤嘉莹，公司让咱们几个过来明摆着是要让我们陪跑。” “那个叫闻璐的你们见过没？是不是长得特别丑啊？” “丑不丑的不知道，不过富家千金嘛，商业联姻肯定脾气大。” “那这次海选她负责，汤嘉莹岂不是完了？” 闻璐距离楼梯间不过也就不到一米的距离，她们说的话都听得一清二楚。 听到她们说自己脾气大的时候，暗自笑了笑，自己要真是脾气大的话，恐怕现在那个叫汤嘉莹的以后都别想在这个圈子里面混了。 原本也就是个小插曲，闻璐并未放在心上，都已经准备离开了，忽然听到楼梯间里面传来一句格格不入的话。 “她不是这样的人，她人挺好的，汤嘉莹和厉总的事情也不是真的，公司炒作而已，你们还是别在背后再讨论这些了。” 女人的声音很温婉，仔细听还带着几分怯弱。 “哟，徐姐你不说话我还以为今天你没来呢，你跟那个厉太太什么关系啊？还这么帮着她说话。” “我只是说实话而已，没什么关系。” “平时在公司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来，今天逞的哪门子英雄？人家都不在这儿，你帮人家说什么话？” “就是，徐姐你这都出道多少年了，比我们几个资历都大，怎么还这么天真，你不会真的觉得这个代言人海选咱们还有机会吧，” “是有机会的。” ‘徐姐’的回应引起了楼梯间里的一阵短暂沉默，但是很快众人便爆发出大笑，嘲讽的轻蔑的笑此起彼伏。 “徐姐你不是天真，是蠢，脑子有问题吧你？” 闻璐在门口听着，依稀听到里面有人动手的声音，当下直接推门而入。 楼梯间里面乌烟瘴气的，地上一地的烟蒂，一个穿着连身黑色鱼尾裙的女人正将一个身形瘦削的女人按在墙上，涂了红指甲的手还拍在对方的脸颊上。 “你们干什么呢？”闻璐脸色直接沉了下来。 闻璐长得甜美，看着和她原本的年龄十分不符合，所以第一次见她的人时常会不把她当一回事。 “你谁啊？”领头的女艺人手指还夹着半根细长的香烟，警惕的打量着闻璐。 “刚刚不是还讨论我的事情讨论的热火朝天么？现在我站在你们面前反而没有一个人真的认识我是吗？” “你是……闻……闻总？” 闻璐不跟她们废话，直接摸出手机，当着几个人的面给lisa打了电话，“把负责艺人经纪交接的人叫到三楼的楼梯间来，这儿有一批艺人要取消她们的参赛资格遣送回去。” “……” “理由？”闻璐看了一眼地上的烟头，“室内聚众吸烟，违反了南城新规定的禁烟令。” 几个女艺人的脸色都变了，一个个瞬间面如菜色。 最近因为室内吸烟的事情，不少知名艺人都被送上了微博头条，南城的记者们鼻子一个比一个的灵，知道国家在管控这事儿，所以最近一直紧盯着。 她们抽烟的事情一旦被曝光出去，违法是一方面，而以往选秀歌手出道的清纯形象也瞬间幻灭，这是十分掉粉的一件事。 lisa很快就到了，直接把星光娱乐的选秀经纪人给带了过来，全程没给好脸色，直接喝令他把人带走。 “都杵着干什么？一天天的还不够你们给我丢人的，都赶紧给我回去。” 经纪人也是火冒三丈，冲着几个不知所措的女艺人大发雷霆。 女艺人们低着头，一个个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走了。 “等会儿，”闻璐叫住了她们，对着最后一个人的背影说道，“你留下。” 闻璐叫的是那个被她们称作‘徐姐’的女人，她刚刚帮自己说话，也是因为这个才被众人嘲笑，差一点就遭受了暴力对待。 ‘徐姐’愣了一下，迟迟没有转过身。 旁边的经纪人捅了她胳膊一下，“徐甘，你愣着干什么呢？闻总叫你留下，还不赶紧谢谢闻总？” 原来她叫徐甘？ 闻璐打量着她，“她没吸烟，不必苛责。” “是，”经纪人连连点头，“徐甘还是很听话的，不会跟这帮不懂事的丫头一样。” 徐甘却说，“我也抽烟了，我还是跟她们一起回去吧。” “你说什么？”经纪人脸都黑了，咬牙切齿的问，“你是不是脑子坏了！” 闻璐和lisa也是交换了一个疑惑的眼神。 星光娱乐不是一家大的经纪公司，这些年推出的艺人大多也是不温不火，所以他们的经纪人格外重视这次能代言嘉腾新产品的机会，那些女孩子们也都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 楼梯间里面她们讨论所谓的内定，不过是试图说服对方放弃的一种竞争手段而已。 闻璐把汤嘉莹的档案打回去这事儿别人不知道，星光娱乐自己的艺人不可能不知道。 但眼前这个叫徐甘竟然主动退出？未免让人疑惑。 第118章 直通卡 闻璐直接问，“你不想参加代言人的海选？” 徐甘一直是背对着她的，仿佛被吓着了似的，小声说，“我……我是选不上的，我就是陪着她们来的。” 旁边经纪人脸都绿了。 星光娱乐送了六个人来，现在好，一锅全被闻璐给端了，唯一剩下一个她她自己还往后缩，这不是气人么？ “闻总，您别听她胡说八道，她胆子小，但是是个听话的，您留下她。” 闻璐打量着她，“你转过来我看看。” “听见没？”经纪人直接将徐甘拽的一个踉跄。 闻璐这才看清了她的脸。 瓜子小脸，五官没什么出众的地方，但是一双眼睛看起来很单纯干净，‘与世无争’四个字恨不得写在眉眼上了，是个恬淡如水的长相。 她只抬头和闻璐对视了一眼，便匆忙避开了目光，好像很怯弱。 闻璐问，“你以前认识我么？” 她忙摇头，“不认识。” “那你刚刚帮我说话？” “我……” 也不知道她是紧张还是什么，‘我’了一个字之后，便再没有了下文。 “你这样的，是怎么选秀出道的啊？”闻璐有些无奈，“选秀出道的女艺人不都是应该活泼些的么？” 之前lisa说过，星光娱乐这次送来的都是半年前一个选秀节目出道后签约的女艺人，先前的汤嘉莹也是。 闻言，旁边经纪人解释，“徐甘她不是选秀出道的，她已经出道三年了，是正经的影视学院毕业的，是学表演的。” “是么？”闻璐一愣。 经纪人献宝似的拿了手机播放视频，“这是她之前去演的电影，虽然就一个镜头，但是陈导都夸她演技好，就是一直没什么机会。” 闻璐看了一眼，那电影她有印象，似乎是去年的高分电影。 因为是个文艺片，票房成绩并不太好，但是口碑高，没想到这个叫徐甘的女孩子在里面也有出演。 演过陈导的电影，并且有不错的表现，按理说是个不错的履历，不至于落到和一帮新人来竞争一个产品代言的地步。 但娱乐圈就是这样，你没有人脉资源的话，想走的顺当是一件很难的事情，看徐甘这个性格也不像是会来事儿的，吃亏怕是常态了。 闻璐也没多问，直接让徐甘留下了。 “好好表现，你条件不错，又学过表演，是有优势的。” 说完这话，闻璐便和lisa走了，前面开幕式要剪彩，时间快到了。 等她们走了，经纪人狠狠地瞪了徐甘一眼，“徐甘，我告诉你这次机会你要是再拱手让人的话，你这辈子别想出头了，以后就只能去拍拍杂志封面，当当嫩模了。” 徐甘神色复杂，也不知道听见这话没，一双眼睛始终盯着闻璐离开的方向。 闻璐和lisa一前一后的往开幕式舞台方向走。 “那个叫徐甘的，再找找她别的资料，我看她形象挺不错的。” “但是性格不行啊，这个性格怎么做代言？二轮海选结束之后，十八强的时候得去跟路人做代言产品推销呢，她肯定不行。” 闻璐沉吟了片刻，“给她一张直通卡。” “直通卡？”lisa一愣，“直达八强的么？” “嗯。” 这次的海选中，三个评委手里各有一张直通卡，可以在选拔的各个阶段中发给他们看好的参赛选手，可以让她们直达八强。 “闻总，直通卡只有一张，您确定直接就用了么？” 闻璐不假思索，“嗯，我觉得她挺合适的。” 如果可以的话，她甚至懒得再办这个海选，直接指定徐甘当最后的代言人就好了。 lisa问，“闻总，您这么照顾她，是以前认识她么？” 闻璐摇头，不过lisa这话倒是提醒了她，“我好像是在哪儿见过她。” 徐甘的那张脸并不出众，虽然漂亮，但是是属于丢到人群中之后，你看一眼很难记得住的那种漂亮，漂亮但是没有特色。 或许真的在某个电影的镜头里见过她，但是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闻璐说，“去查查她的资料，详细点。” 既然有意选她当代言人，那背景资料就得查的清楚一些，别再闹出汤嘉莹那样的事情来，弄得这么大费周章的才能收场。 lisa点头记下了。 开幕式的事情很简单，闻璐只要和其他的评委一块儿在记者面前剪个彩，宣布海选开始，然后走规划好的比赛进程就行。 第一轮的海选会从参赛的几百个人中选出五十位，集中住宿培训，让她们接触这次嘉腾即将做推广的新产品，说是海选，其实也是一种营销策略。 一周之后五十个人中再进行淘汰赛，选出十八个人来，之后十八进八，八进四，四进一。 前后算下来也需要起码一个月的时间才能结束，但这一个月的时间，足够制造各种话题来将新产品打入市场了。 闻璐原本并不赞成代言人用海选的方式，但是后来接触中才知道厉风行的本意，不得不佩服厉风行在营销这方面的策略。 剪彩结束后，就直接是第一轮的海选，闻璐在评委席上坐着，看那些艺人自我介绍看的昏昏欲睡。 lisa从一旁拿着手机上来，凑近她耳边，“闻总，这儿我来吧。” “怎么了？”闻璐不解。 lisa朝着远处努努嘴，“喏，厉总来接您了，还给您带了吃的。” 顺着lisa的目光，闻璐朝着后台侧目，一眼就看到了一个西装革履的修长身影，就站在舞台的架子后面，被灯光拉开了长长的影子，正好撞上他的目光，大概是被头顶的光打着的缘故，素来清冷的神色也被镀上一层柔光。 这个瞬间，闻璐的心理漏了一拍。 换上lisa后，闻璐匆匆下了舞台。 “你怎么来了？” 厉风行说，“来看看海选的情况，顺便给你送点吃的东西，于妈做的。” 闻璐下意识的问，“你去我家了？” 这个‘我家’将界限划的有些清楚，厉风行的眉头微不可闻的皱了一下。 “秦漠去的，给乐乐拿换洗的衣服。” 闻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谢谢啊，我还想说晚上我回去一趟来着，给我吧。” 说着，她伸手去拿保温盒。 厉风行递给了她，但是看了一眼时间，“到车上去吃吧，时间不早了，顺便我送你回医院。” 第119章 一人一半 现场的事情有lisa看着，闻璐是很放心的，因为一直放心不下小包子，所以厉风行说要送她去医院的时候，她便答应了。 上了车，闻璐将饭盒打开，三个小菜，一份黑米饭上撒了一点白芝麻，小菜都是于妈拿手的，做的很清爽。 长宁公园比较偏离市中心了，中午评委和选手都是定的外卖快餐，闻璐虽然不是矫情的人，但是手术后医生叮嘱了她不能吃的过于油腻，那几乎泡在油里的鸡腿和菜，闻璐中午匆匆吃了两口米饭就放下了。 面对美食，闻璐礼貌性的问了厉风行，“你吃过了吗？” 这会儿都下午两点了，怎么着也应该吃过午饭了。 谁料厉风行却说，“没有。” 闻璐愣了一下，她没料到这个回答，所以刚夹起一筷子干煸四季豆，不尴不尬的悬在半空，不知道是该放回去，还是该往嘴里送。 “那个，”闻璐咽了咽口水，“要不一人一半吧？” “嗯。” 一人一半也有些奇怪啊。 “可是只有一双筷子，”闻璐委婉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有，车里有备用的餐具的，”前面传来秦助理的声音，“厉总之前出差经常顾不上吃饭，都在路上，所以备了餐具。” 闻璐扯了扯嘴角，神色有些勉强。 最近一段时间，秦助理可真的是很会见缝插针。 车里果然有一套用餐的碗筷，闻璐将黑米饭分了一半给厉风行，准备夹菜分到他碗里的时候被拦住了，“不用，就这样吃。” “啊？” 闻璐还没反应过来，厉风行的筷子便伸到了她的饭盒里面，夹起了干煸四季豆。 这样几乎就相当于是在一个碗里面吃饭了，暧昧浮动。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秦助理将车开的很慢，恨不能跟路边的自行车一样的速度龟速爬行，几个红绿灯口都故意没过去，慢悠悠的等着。 闻璐低着头吃饭，也不跟厉风行有任何的眼神交流，夹肉丝的时候，筷子打在了一起，两双黑色的筷子头碰撞在一起，发出的声音很细微。 闻璐的手缩了一下，筷子收了回来，依旧没有抬头。 原本气氛就有些尴尬，这个时候要是抬头的话，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索性当做什么也没发生，她迅速的夹了旁边的西红柿炒鸡蛋。 停在肉丝上的筷子却夹了最后一筷子的肉丝，搁在了她的米饭上。 厉风行说，“多吃点。” 闻璐愣了一下，“嗯。” 除了‘嗯’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如果是从前的话，她会故意把肉丝夹回厉风行的碗里，告诉他自己要减肥，吃胖了不好看。 而那个时候的厉风行虽然话不多，但还是会跟她说她不胖，还可以再胖一点。 从前的甜蜜，如今想起来滤过那层自己对厉风行的崇拜之后，好像也没了太多的光环，剩下的是更加理智的自省，那些被她自己加了滤镜的回忆背后，其实不过是客套而已。 相敬如宾这个词远远不抵如胶似漆。 到医院之后，厉风行陪同闻璐一块儿下车去了病房，秦助理跟在后面，提着一个玩具总动员的行李箱，里面装着于妈给小包子收拾好的换洗衣物。 推开病房门的时候，小包子午睡刚睡醒，护士在旁边给他念童话故事书。 “小猪啊，它就自己一个人……” “麻麻！”小包子一眼就看到了门口的闻璐，惊喜的叫出声来。 护士合上书站起身来，“闻小姐。” 闻璐点点头，“辛苦你了。” “没事，乐乐很听话的，那我先出去了。” “嗯。” 秦助理将小包子的行李箱放在了卧室的角落里，识趣的走了出去。 厉风行是跟着闻璐进来了的，简单的询问了小包子几句话，问他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 刚经历过一场手术，小包子有些虚弱，摇摇头，“谢谢厉蜀黍，我有点累，可以等我好了以后再跟你说吗？” 厉风行微微一笑，“你倒是不肯吃亏。” 现在没精力吃喝玩乐还惦记着留着出院以后。 小包子眨眨眼，“厉蜀黍抓到坏人了吗？” 这个问题让厉风行的神色微微一滞，而闻璐也正看着他，打量着他的脸色。 张奇峰是绑架案的主谋，可但凡知道张奇峰和张漫雪关系的，又知道张漫雪和厉风行关系的，都不可能单纯的觉得这件事和张漫雪没有关系。 闻璐不信，厉风行连这点脑子都没有。 她一直装作不知道，不过是想看看这件事他的态度如何。 也许人都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的，她偏要看看他能袒护她到什么时候。 “好好休息，坏人一定会抓到的，蜀黍跟你保证，”厉风行摸了摸小包子的头，“等你出院了，蜀黍带你再去一趟迪士尼好不好？” 小孩子的注意力是很容易被分散的，一听到迪士尼，小包子立马点头，“好。” 此时，秦助理敲门进来，神色为难的看了闻璐一眼，欲言又止，“厉总……” “怎么了？”厉风行回头问。 秦助理犹豫了片刻，小声说，“张医生来了。” 张漫雪？ 闻璐的的眼中立马汇聚起冷意。 门外，张漫雪的神色有些急促，素来一丝不苟的头发此刻也是凌乱的，像是从很远的地方跑过来的一样，初冬的天气，额头上竟还冒着细密的汗珠。 一见厉风行出来，她立马疾步上前，“行哥。” 厉风行问，“你来干什么？” “行哥，我哥哥的事情你真的误会我了，我也是才知道他绑架的是闻小姐要领养的那个孩子，我真的不知情，我发誓。” 张漫雪举起手发誓，脸上遍布着异样的苍白，诚惶诚恐，“行哥，你要相信我，我绝对不可能唆使我哥去绑架一个孩子，这是个巧合，他自己缺钱，这才铤而走险了。” “巧合？” 闻璐的声音从背后冒了出来，她顺手关上房门，关上房门的瞬间，声音拔高的冷锐，“你亲哥哥绑架了乐乐，你竟然能用这么轻描淡写的语气来解释，这是一个巧合？” 厉风行显然没有要帮张漫雪解释的意思。 张漫雪看看厉风行，咬咬牙朝着闻璐走去，低眉顺眼道，“闻小姐我真的很抱歉，我不知道我哥哥这么混账，他……他也是财迷心窍了，等这次他出来……” “啪——” 不等张漫雪说完，一记响亮的耳光落下，整个走廊上都是回声。 第120章 为什么要离婚？ 张漫雪捂着脸，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的人。 闻璐那张素来清高冷傲的一张脸上，此刻布满了丝毫不修饰的愤怒，冷锐的目光宛如寒冬的暴风雪一样扑面而来，“张漫雪，我警告你，以后离我，还有我身边的人远远的，不跟你计较是因为我不屑于跟你这种女人纠缠，你记着，我想让你乃至你一家人滚出市医院甚至是滚出南城都是分分钟的事情。” 家庭环境和个人修养息息相关，闻璐自小的教养都是最顶级的，她接受的是西方的文化熏陶，浪漫单纯但是不依赖男人，聪慧刚毅才是她的本质。 先前她从简华年那儿知道了张漫雪从前那些龌龊的过往，她不拆穿，不拿到厉风行面前，那都是她的一个个人修养不让她那么为难一个女人的过去，但是此时此刻，张漫雪做的事情显然已经在挑战她的底线。 张漫雪惊慌的看了一眼厉风行，可厉风行的神色却淡漠的很，没有丝毫要帮她说话的意思。 “我真的不知情，”她眼眶都红了，挤出眼泪来，“闻小姐，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冤枉我。” “你给我闭嘴！”闻璐冷声呵斥，陡然拔高的声音连一旁的秦助理都打了个冷战。 闻璐说，“这次是乐乐没什么事，要是他有什么事的话，你哥哥还有你都等吃官司吧，立刻给我离开这儿，我不想见到你。” 张漫雪还想说些什么，秦助理已经get到了厉风行的眼神示意，连忙过来做了个请的动作，“张医生，您还是先离开这儿吧，这件事要是真的和您没关系，警察会给您一个交代的。” “行哥……”张漫雪不死心，依旧看向厉风行寻求他的信任。 厉风行却只是冷漠的扫了她一眼，“你解释的话最好还是跟警察说，寻求我们的信任没有任何作用。” 这个态度，让闻璐的心情稍有缓和。 幸好，厉风行的眼睛没有瞎的那么彻底。 看着闻璐和厉风行一前一后的进了屋，张漫雪几乎心如死灰。 她不甘心自己好不容易创造出来的局面，就这么被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哥哥给打破了，真的太不甘心了。 “张医生，请吧，”秦助理的声音在耳边提醒，十分的刺耳。 她深吸了一口气，“秦助理，这件事我真的不知情，但我理解行哥他误会我，我一定会想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的。” 秦助理礼貌性的点了一下头，并不做任何的回应。 张漫雪能不能自证清白对他来说根本没有任何意义，他所希望的就是赶紧完成简华年交给他的任务，尽快的促成厉风行和闻璐的复合大计。 医院套房里面的隔音并不是太好，张漫雪走之前跟秦助理说的话，屋子里面的人都能听得到。 此时，闻璐正在倒水，却有些心不在焉，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正在翻架子上童话书的厉风行的身影，故作从容的问道，“你觉得，绑架的事情和她有关吗？” 厉风行说，“警察会给结果的。” “那要是结果和你想的不一样呢？” “我想的？”厉风行的手顿在一本《木偶奇遇记》上，侧目看向闻璐，“你觉得我想的应该是什么？” “你不信任她么？” 厉风行皱了皱眉，“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应该信任她？” 闻璐攥紧了水杯。 她发现自己抛出的每一个问题都被厉风行用反问的方式抛了回来，或许他是无心玩这种文字游戏，但是她却会很认真的去想，真的很累。 “算了，我去打水。” 套房里下午停水，她得去外面走廊上打水进来烧。 正好是个合适的借口，让她自己一个人静静。 闻璐走后，厉风行的目光重新落回书架上，将那本《木偶奇遇记》抽了出来，意大利的著名童话，主人公是个小木偶，叫匹诺曹，只要是以说谎他的鼻子就会变得很长。 拿着这本书，他进了卧室。 小包子靠在枕头上，手里握着一个巴掌大的玩具小汽车，是秦助理带给他的。 “厉蜀黍，”见厉风行进来，他叫了一声，又望向他身后，“麻麻呢？” “她出去了，过会儿就回来。” “哦。” “你想听故事么？”厉风行在他身边坐了下来，扬了扬手中的故事书。 小包子看了一眼，眼前一亮，“这个我看过了，我麻麻给我讲过啦，是匹诺曹的故事。” 厉风行的眼神深了几分，“是哪个妈妈给你讲的？璐璐吗？” 闻璐平时并没有太多的时间陪伴小包子，讲童话书这种她做的应该不会太多，所以他随便抽了一本书出来，就被她讲过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一个五岁的孩子，其实他的心智已经很健全了，不会无缘无故的走失，不会连自己爸爸妈妈的手机号或者家庭住址都完全想不起来。 小包子愣了一下，怯弱的点了点头。 “乐乐，这个故事告诉我们，说谎的人不会有好的结果，所以我们都应该做一个诚实的人。” 小包子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眼睛却一直在回避厉风行的目光。 他还小，是非黑白没办法完全的看得清楚，需要一个人的正确指引。 厉风行也不是故意要苛责他，见他读过这本书便索性单刀直入，“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你妈妈的事情，你妈妈为什么会把你送到璐璐的身边，这些我都清楚，但我不打算把这些告诉璐璐，我只希望你能一直陪在璐璐身边，所以你不用害怕。” 小包子紧皱的眉头渐渐松弛下来，眼中的紧张也渐渐的放松。 犹豫了很久，他才问道，“为什么？” “你陪在璐璐身边，她会很开心，这是我希望见到的，”厉风行看着小包子，他这张和闻璐神似的脸也是他愿意让他留下的原因之一。 血缘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仿佛一切都是冥冥中的注定。 “我知道你比普通孩子懂得事情多，但是在璐璐身边，你偶尔可以表现的不那么懂事，她很心疼你，你可以有偶尔的任性，但是不要太过分了，她也会累，还有，提醒她多吃饭多喝水，别人的话她未必听得进去，但是你的应该可以……” 听完厉风行的长篇大论，小包子脸上露出不同于同龄人的那种成熟，“厉蜀黍，你真的很 第121章 计划赶不上变化 小包子问的话让厉风行的神色有一瞬的凝滞。 他其实从未考虑过离婚，当初他和闻璐结婚也不是一时兴起，可最终还是离婚了…… 在他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小包子这个问题的时候，外面传来开门的声音，闻璐回来了。 “好好休息，改天我来看你，”厉风行摸了摸包子的头，起身离开。 闻璐在外面客厅里烧水，见厉风行出来要走，顺口问了一句，“不喝茶了么？” 厉风行说，“不了，公司还有事情要处理，你也多休息。” 闻璐‘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烧好茶后，闻璐拿着杯子进了卧室，在床边坐下后，看到床头柜上的《木偶奇遇记》，微微一笑，“护士姐姐给你讲的这本书吗？” 小包子眨了眨眼，“不是，是厉蜀黍给我讲的。” 闻璐愣了一下，“他给你讲故事了？” 小包子一本正经的点头，“嗯，讲的可好啦。” “真的？” 闻璐很难想象厉风行那张刻板的脸讲童话故事的样子，确定可以让小孩子带入情境么？ “真的，厉蜀黍还说要我做个诚实的好孩子。” 闻璐回过神，笑了笑，“你已经是个很好的孩子了。” 对于她而言，小包子的出现是繁忙枯燥的工作生活中，一些微弱的光芒，让她抓住了适应了以后就不想再放开。 另一边，厉风行坐在车里。 “绑架的事情警方怎么说，跟她有关吗？” 秦助理一边开车一边回应，“目前警方没查出跟张医生有关，而且张奇峰自己也是一口咬定是他自己要绑架乐乐的，我查了一下，他最近又欠下了十来万的外债，着急要还。” “他说是绑架勒索？” “说是这么说，可是您和关少爷的笔录都说了不是，他是直接要杀人灭口的，根本也没有任何要敲诈勒索的痕迹，所以警察还是在审讯，想问出真正的杀人动机。” 厉风行皱了皱眉，看向窗外。 这案子恐怕到最后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毕竟是犯罪未遂，毕竟从头到尾也的确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和张漫雪相关。 “厉总，明基医院那边已经安排好了，苏医生问我，张医生什么时候可以入职，我需要催促张医生在市医院那边办理离职手续么？” 厉风行沉默片刻，“不必了。” “您的意思是？” “不必安排她换医院的事情，以后她的电话都不用再接了。” 张奇峰没有任何作案动机，不存在任何他会很巧合的绑架了小包子的这件事，所以除了张漫雪唆使之外，这件案子不会有别的原因。 因为歉疚，他可以帮她很多事，但一而再再而三的，却似乎让她有了更多别的不切实际的想法，既然这样，那只能保持距离了。 秦助理愣了一下，强按住了内心的喜悦才没表露出来。 这才对啊，厉总啊厉总，您终于果敢了一回，张漫雪显然就是你和闻总复合路上最大的绊脚石啊。 到公司后，等电梯的时候，秦助理接了个电话，脸色微微一变，“什么？确定是闻总吩咐的？” “……” 听到闻总两个字，厉风行侧目看了他一眼，目光不解。 一挂断电话，秦助理就说，“长宁公园那边来的电话，说是代言人海选，闻总给了徐甘一张直通卡，让她直通八强了。” 闻言，厉风行的目光微微一紧。 “厉总，这怎么办？之前说的是这次海选就直接把她淘汰的，但是闻总给了直通卡，这……” 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厉风行神色冷凝，“这两天把她约出来，给她说清楚条件，让她自己自愿放弃参赛。” “是。” “……” 连续三天，嘉腾新产品的代言人海选选出五十强之后，下一轮便是在周五当天，五十强中选出十八个人。 闻璐作为评委，前面的海选没有到场，但是十八强的淘汰赛还是需要到场的。 寒风凛冽，好在寒潮来临之前，海选已经结束，五十强的比赛在嘉腾旗下的一家酒店里举办，开足了暖气，给足了选手们争奇斗艳的空间。 闻璐坐在评委席上翻资料，五十强里面几乎没什么看得过去的，“这批都不怎么样，感觉和新产品的风格完全不吻合，之前是怎么选的？” “闻总，这些已经是矮子里面拔高个儿，选的很好的了。” 闻璐摇摇头，“我看这些人都不行。” lisa也很为难。 “对了，那个叫徐甘的，不是给了直通卡么？你觉得怎么样？”闻璐忽然想起初赛的时候，那个看着有些羸弱的女孩来。 “哦，对，”lisa也想起这人来，“您让我找资料的，我找了，这两天给忙忘了没给您，等等啊，我找一下。” lisa在平板电脑上翻了翻，最后在一个文件夹里找出电子档的个人资料来，递给了闻璐，“您看，这是查到的全部资料。” 闻璐接过平板，第一页是徐甘的身份证信息，所属的娱乐公司，毕业院校，还有一些演艺作品。 “这部戏我记得挺火的啊？徐甘是女二号，她出道这么早？”闻璐指着六年前的一部戏，“怎么她演完之后有两年都没有任何活动？” 按理说，演了一部很火的戏之后，即便演员本人没能火起来，但是后续的活动还是很能够接的上的，但是往后的整整两年里，徐甘都没有任何活动迹象，在娱乐圈里仿佛销声匿迹了一样。 lisa说，“那个时候她才刚上大学，刚成年，这是她出道第一部戏，可能是还没做好进娱乐圈的准备吧，那个时候也没签约公司。” 闻璐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这倒是个理由。 lisa又说，“不过要是签下徐甘做代言人的话，后面恐怕还有不少事情要处理。” “怎么说？” “您往下看，她的家庭，还有之前的工作经历方面，恐怕都得让人想办法处理一下的，尤其是那个继父。” 闻璐的手指停在平板的某个位置上，看到了一段不忍猝读的经历，读到‘猥亵’两个字的时候，眼皮莫名其妙的跟着跳了一下。 第122章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徐甘的妈妈是带着她嫁的人，后来还给她生了个同母异父的妹妹，十五岁的时候妈妈过世，后来她就一直和她继父还有妹妹生活在一起，她的继父酗酒赌博，徐甘跟他在一起住了一年，因为继父猥亵报过一次警，之后就搬出来打工了。” 也不容易，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还在读高中，一个人搬出来住，偷偷摸摸的打零工，竟最后也还坚持考上了大学。 闻璐看着lisa找到的那些资料，眉头皱的越来越深，“她还去科研所试过药？” “嗯，应该是为了上大学的学费，电影学院的学费挺贵的。” “难怪……” 闻璐想到刚刚资料最开始那部电影的剪辑镜头，眉眼尚且稚嫩的女孩子独自一个人坐在高坡上，回头看被洪水淹没的村庄，那种眼中的绝望崩溃，如果不是自己曾有过同样的心情，是很难凭空演绎出来的。 “这样吧，后续如果没有特别出挑的选手，代言人就内定徐甘了。” lisa的神色有些犹豫，“闻总，这件事怕是还得考虑一下。” “怎么了？” “徐甘还有个同母异父的妹妹。” “有什么问题么？” “是汤嘉莹。” 闻璐眉头微微一皱，“汤嘉莹？” 她仔细往前翻家庭资料，果然看到妹妹那一栏里面的身份证复印件，和先前新闻里见过的女孩眉眼是有几分相似，只不过身份证上这个明显的脸大了一圈。 见了鬼了。 那个刚和厉风行沾上点儿边就上蹿下跳恨不得昭告天下她有金主后台的女孩，竟然和徐甘是一个妈生的？真是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了。 “汤嘉莹改过名字，原来是叫汤静，那张脸也明显是动过的，虽说这事儿没人知道，但主要是俩人都在同一家经纪公司，要是内定了徐甘的话，我怕外面记者扒出来，还是没办法洗清汤嘉莹和厉总两个人的绯闻。” 闻璐皱了皱眉，这个叫汤嘉莹的明显不是个善茬，徐甘摊上这种妹妹和继父，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闻总，要不还是算了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不必，”闻璐将平板递给lisa，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旁边的评委，侧坐偏向lisa的同时，也刻意压低了声音，“娱乐圈里哪个艺人没有黑点，错综复杂的关系网更不是一点半点，圈内大概有多少人知道她和汤嘉莹的关系？” lisa回想了一下，“应该没人知道，汤嘉莹和徐甘在公司只是前后辈的关系，而从徐甘的处境来看，汤嘉莹似乎并不愿意和她扯上什么关系。” 闻璐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那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这两天你就可以准备准备合同了。” 闻璐做事向来不拖泥带水，lisa跟了她好几年了，熟悉她的做事方式，便也不再多说，应了下来。 既然基本内定了代言人是徐甘，那这些海选的过程也就是走个过场。 正如闻璐看到的一样，这批人里面的确是没什么出挑的，要说气质干净的确也是没人比得上徐甘。 下午的晋级赛结束后，闻璐离开酒店直接去了医院。 刚到病房门口，便听到里面传来小包子的笑声，很是雀跃，推开门就看到了韩越的身影，正和小包子说什么有趣的事情，眉飞色舞的，逗得小家伙笑个不停。 闻璐诧异道，“韩越哥？你怎么回来了？” 前段时间韩越代表南城的检察署去京都开会，原本说要一个月才能回来。 韩越抬起头，神色有些歉疚，“京都的会议提前结束了，我就回来了，回来路上才听说乐乐出了事，抱歉啊，要是我在的话也许乐乐就不会受伤了。” 先前闻璐不得空的时候，小包子都是跟着韩越一块儿玩，自打韩越出差之后，小包子才只能和于妈待在一起。 于妈一个人操持小别墅的家务，又要做饭什么的，难免有时候顾不上小包子，这才给了绑匪可乘之机。 但这怎么也怪不到韩越的头上，他能帮忙带小包子，已经是情分了。 “这怎么能怪你呢？” “不说这个了，璐璐，你最近有时间么？” “最近么？”闻璐沉吟了一会儿，“最近嘉腾在做一个新产品的代言人海选比赛，我得去当评委，有时候也许有紧急事情要处理，所以时间不是太能确定。” “这样啊，”韩越欲言又止。 “怎么了？有什么事你说。” “没什么，就是……就是”素来大大咧咧说话直接的韩越竟有些吞吞吐吐，“就是，我爸妈休假回来了，说是想见见你，跟你一起吃顿饭。” “韩伯父和韩伯母回来了么？”闻璐的眼神微微一亮，“我都好久没见他们了，吃顿饭的功夫我肯定是有的，这样吧我来订餐厅。” “不，不用，”韩越忙拒绝，神色很不自然，“我来订餐厅就行，既然你最近忙的话，那等你忙完这阵子，反正我爸妈和我周末的时候都很有空的。” “那……好吧，可能得等我手头的事情忙完了。” “没问题的。” 闻璐虽然觉得韩越的表现有些怪异，却也没多想，晚上还一块儿在医院的食堂吃了饭。 入夜，冬夜的南城寒风阵阵，刮擦窗户玻璃的声音像极了野兽的嚎叫。 闻璐睡得不太安稳，半夜醒了好几次，给小包子盖被子。 小包子睡觉并不安分，刚到小别墅来的时候，晚上常常会做噩梦，好几次她和于妈半夜去看，都是冷汗涟涟的样子，也不知道在遇到闻璐之前经历过什么。 “麻麻……”呓语声在房间里弥漫。 闻璐坐在床边，握住了小包子的手，轻声说，“我在呢。” 小包子的手有些凉，嘴里模模糊糊的说着什么，闻璐凑近了才听到他是在说，“麻麻，不要乐乐了——” 闻璐心中咯噔一下，心疼不已。 她实在是难以想象，小包子这样一个可爱懂事的孩子，什么样的父母才会做得出把他丢了的事情。 就算是先天性的心脏病不好治疗，可是就这么把他一个孩子丢在陌生人的家门口，做母亲的怎么能确定真的有人会收留他对他好呢？ 闻璐摸了摸小包子的头，把他头上稍有些长了的刘海往旁边拨了拨，露出垂着睫毛的眼皮，声音更加的轻柔，“没有人会不要你的，乐乐乖，睡吧。” 第123章 想念 夜色深了，南城的夜色向来很美，因为临海的缘故，空气里总有淡淡的海风味道。 但再美的夜色下，都有赤裸的现实问题。 西城区远离市区的高层公寓里，徐甘刚跑完一个通告回来，累的几乎站不住，一进门的第一件事是先把高跟鞋脱了，脚底板踩到地面的时候才有了几分活着的真实感。 而让这份真实感来的更加猛烈的，是客厅里刻薄的女声，“哟，我的大明星姐姐回来了？” 徐甘面色一僵，朝着客厅里望去，忽明忽暗的灯光下，汤嘉莹抱着胳膊，坐在沙发上一幅等她回来审讯的样子，脸色很难看。 自打将乐乐送走之后，为了省钱，徐甘就搬到公司安排的两人公寓住了，只是冤家路窄，偏偏公司分配的公寓，只剩下汤嘉莹住的这间有空房。 徐甘并不打算搭理她，换了拖鞋之后便往自己的卧室里走。 “站住，”身后传来汤嘉莹不虞的声音，“我让你走了吗？” 徐甘忍着脾气，“你有什么事？” “哟，巴结上闻璐了，你现在腰杆子都比以前硬了嘛。” “你这话什么意思？”徐甘转过身来，皱眉看向汤嘉莹，“这跟闻璐有什么关系？” “别装了，星光娱乐那么多人，就你能耐，非要维护闻璐的形象，还好巧不巧的就给她听到了，那么多人全被赶回来了，就你被指定留下，还拿了代言人大赛的直通卡，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有本事啊？” 直通卡的事情不是秘密，第一场淘汰赛结束，不光是她，还有另外两个人也都拿了直通卡。 “是公司派我去参加比赛的，留下也是公司的决定。” “你现在是在跟我炫耀吗？” “我没有这个意思，”徐甘脾气软，向来不愿意跟人对着来，何况汤嘉莹的手上还会抓着她的软肋。 “少得意了我告诉你，不管最后的结果如何，这个代言人的位置都是我的，你别以为闻璐对你另眼相看，你就有机会了。” 徐甘并不接话。 嘉腾的新产品代言，她从头到尾都没奢求过，一来是她觉得自己能力不够，没什么本事能脱颖而出，二来是因为那是嘉腾，有闻璐在的嘉腾，她原本就应该躲的远远的。 汤嘉莹吹嘘着她和厉风行的关系，天花乱坠，仿佛厉夫人这个位置明天就是她的了一样。 徐甘几次想提醒她点什么，但是都忍住了。 总之她不相信厉风行会看得上汤嘉莹，自己的事情都一团糟呢，她也没这个能力去管别人的事。 —— 嘉腾的代言人海选比赛决赛前，有一周的训练观察期。 这段时间闻璐才渐渐闲了下来，正好小包子的身体调养的差不多了，医生拿着体检表通知说可以出院回家休养。 出院的时候，韩越过来接了他们。 韩越穿了一身笔挺的正装，和他平时工作穿的正装还是有一定的差别的，最起码平时他的正装都会佩戴领带，而今天是领结，看着仿佛要赴什么重要的宴会一样。 等红绿灯的时候，韩越说，“晚上我定了餐厅，正好把乐乐送回去之后，璐璐你跟我去见我爸妈。” 闻璐从后视镜里打量着韩越，犹豫道，“好，就是我是不是得回家换一套正式一点的衣服啊？” “没，不用，你这样就挺好的。” “哦……”闻璐有些疑惑，“我还是回家换一下吧，正好送乐乐回去，很快的。” 小包子窝在闻璐的怀里，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着，“麻麻，你们要吃饭不带我一起吗？” 这话问的闻璐一愣。 她倒不是不愿意带，只是韩越的父母应该不知道乐乐，这么贸贸然的带出去的话，又得费劲的解释半天，韩越应该也是担心这个所以才要把乐乐送回去的。 闻璐说，“乐乐不想回家吃于妈做的可乐饼么？” “餐厅应该也有可乐饼吧，”小包子明显就是人小鬼大，知道吃饭这事儿该问谁，所以直接就问了韩越，“韩蜀黍，你定的餐厅没有可乐饼吗？” 韩越的神色有些犹豫，“乐乐，你身体还没恢复，还是在家好好休息吧，你想吃什么我晚上给你带回来，或者下次等你身体好一些之后我再带你去。” 小包子却不依不饶，抱着闻璐的胳膊，“麻麻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闻璐被闹得无奈，只得说，“韩越哥，要不提前和伯父伯母说一声，我带乐乐一块儿去吧，餐厅应该有儿童区，他跟别的孩子玩，也不会闹腾的。” 这话倒是说得像韩越不肯带孩子去一样了。 韩越忙说，“没事的，你想带着他就带着好了，我爸妈他们老人家……都挺喜欢孩子的。” “那就行。”闻璐松了口气。 回家后，闻璐上楼换了身还算正式的小黑裙，主要是也不清楚韩越约得是什么规格的餐厅，只是看韩越自己穿的满正式的，她也不好随意。 小包子也屁颠颠的换了一套背心马甲出来，活脱脱一个英伦小绅士。 还插着腰冲着闻璐做出一个让她来挽手的动作，“麻麻，走吧！” 闻璐笑的无奈，“走了走了。” 韩越定的餐厅在城南新规划的商业圈，繁华但是不拥挤，所有的建筑都崭新而明亮，西餐厅在商厦高层的落地窗边，卡座之间的距离很大，保持了足够的私密空间的同时，又有着开阔的视野。 闻璐他们到的时候，韩越的父母已经到了。 其实韩越的父母和闻璐并没有见过几次面，和闻家关系好的，只是韩越的爷爷，但在闻璐的印象中，韩越的母亲是个十分温柔的人。 每次想起来，都是小时候见面的时候，韩母拉着自己的手给自己装满一口袋糖果的场景，是个很甜很甜的记忆。 远远的就看到了韩越和闻璐一前一后走来，妇人率先站起身来，冲着闻璐热情的笑着，笑起来的时候有两个十分减龄的酒窝，丝毫没有陌生感，直接来了个拥抱。 闻璐一下子被拥入怀中，愣的到了嘴边打招呼的话都咽了回去。 韩越有些惊慌，“妈，你干嘛呀！吓到璐璐了。” 韩母拉着她的手，瞥了儿子一眼，“哪儿就吓到了，我可舍不得吓到，这不是好久没见了，很想念嘛！” 闻璐不好意思的打了招呼。 第124章 梦中的婚礼 韩越生怕尴尬，忙招呼闻璐入座。 韩父也是个面容和蔼的中年人，打量着闻璐身边的孩子，问道，“这孩子是？” “这是璐璐领……” “是我儿子。” 韩越愣了一下，看着打断了自己说话的闻璐，这才回过神来，眉头微不可闻的皱了一下。 韩越的父母交换了一个诧异的眼神，夫妻俩的神色都有些复杂。 韩母说，“之前一直没听说璐璐你有孩子了啊。” 闻璐说，“这件事说来话长，以后有机会再慢慢跟您解释吧。” 既然决定收养小包子，她就是真的把小包子当做自己的亲儿子来抚养的，所以以后在别人面前介绍小包子，她就不会再提领养的话。 韩母的目光有些复杂，打量着小包子，的确和闻璐长得很像，好几次看向韩越的眼神都很疑惑，似乎是想跟他要个解释。 “先不说这个了，点餐吧，”韩越岔开了话题。 闻璐既然不愿意说清楚小包子的来历，即便父母好奇，他也不能当着闻璐的面多说什么，只能等以后再慢慢解释了。 西餐厅点餐多有讲究，闻璐在国外长大，这一套十分驾轻就熟，在给小包子点餐的时候，还记得嘱咐了服务生要帮忙把牛排切碎再送上来。 点完单，闻璐问，“伯父伯母这次是去意大利玩的？玩的好吗？” 提起意大利，韩母便有了说不尽的话题，“真的很好，那边的文化不愧是经历过文艺复兴的，一定要去，而且要多去几次……” 眼看着话题被越拉越远，韩越咳嗽了一声。 韩母骤然想起正事儿来，话锋一转，“对了，璐璐，我给你带了礼物呢。” “啊？”闻璐有些受宠若惊,“怎么还给我带礼物了？跟您二位见面，我什么都没准备呢还。” “没事，小礼物，回程的时候在逛免税店，看到了觉得应该很适合你，就买了。” 说着，韩母从身后拿出一个正方形的黑色绒面礼盒递过来，“拆开看看。” 闻璐接过来，打开盒盖一看，里面是叠的端端正正的一方浅褐色丝巾，长条形的，正式时下最流行的款式。 “这个款式啊，还是越越跟我说的呢，我们年纪大的人一般不会佩戴这种，也就是你们小年轻，佩戴这种才好看呢。” 韩母的话里话外无不透露着挑选这块丝巾的用心。 闻璐道了谢，“我很喜欢，谢谢伯母，只是一见面就收您的礼物，让我有点不太好意思。”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以后都是一家人。” 闻璐一愣。 旁边的韩越脸色也是一变，“妈……” 桌上的气氛几乎在这一时间立刻就变了味道。 ‘一家人’这话可不是随便说说而已的。 闻璐心里隐隐意识到了一些什么，父母长辈在孩子到了年纪的时候，要是还不谈恋爱，身边一旦出现什么异性总归是要想的多一些。 也可以理解。 “我妈喜欢开玩笑，璐璐你别介意啊，”韩越试图打圆场。 闻璐正要接话呢，却听得韩母一本正经说，“我可没开玩笑啊，你都喜欢璐璐多少年了，可别跟我说你就是把璐璐当妹妹啊，当初就是你不努力，这才让别人捷足先登了……” 这话……可圆不回来了。 韩越的神色渐渐有些僵，素来大大咧咧的人难得露出手足无措的模样。 韩母热情切话多，索性一股脑把话都挑明了，“璐璐，你别介意啊，我就是这么个性子，实在是看不下去越越他这么一直打擦边球，该说的话早些说清楚才好。” 一旁一直没说话的韩父也是意味深长的看了儿子一眼，“韩越，我和你妈妈能说的都说了，接下来得看你自己的了。” 一听这话，闻璐登时心里紧了起来。 旁边的小包子敏锐的嗅到了要发生什么大事的气味，偷摸着摸出自己的手机，打开了视频录制模式。 短暂的沉默之后，西餐厅里面忽然响起小提琴的音乐声来。 ‘梦中的婚礼’前奏一起，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演奏小提琴的外国乐手西装笔挺，穿着马甲，打着领结，缓慢的朝着闻璐走去，优雅又绅士，而他的身后侍应生推着餐车过来，笑吟吟的看着闻璐，“小姐，您点的餐。” 众人艳羡的目光下，那掀开的银色餐盘罩子里，是一捧硕大的摆成了爱心形状的香槟玫瑰。 韩越是坐在闻璐的侧对面的，此时已经站了起来，一张脸有些发红，抱着那束花很是青涩局促。 “韩越哥……”闻璐也站了起来。 这时候她要是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的话，那她就真的是脑子有问题了。 “璐璐，你先别说话，听我说完，”韩越不让她说话，自己憋了半天才开口，磕磕巴巴的，“璐璐，我没想这么仓促的跟你说这些话，这些话不应该我爸妈开口，应该我来说的，我知道的，但是我……但是我就是怕开了这个口，以后连朋友都做不成……” “死小子，说重点！”韩母恨铁不成钢的拍了他的后背一下。 韩越涨红了脸，鼓起勇气说，“璐璐，以后让我照顾你吧，我喜欢你，我想一辈子好好的照顾你，再也不让你受任何的委屈。” 闻璐的头皮都在发麻，扯了扯嘴角，“我……韩越哥，你别开玩笑了。” “我不是开玩笑，我是认真的。” 韩越认真的样子让闻璐有些无措，脑子里面好像被什么炸了一样，乱的很，她终于明白韩越今天为什么突然穿的这么正式，向来喜欢吃中餐的他为什么突然把地点约在了西餐厅。 认识韩越这么多年了，青梅竹马的朋友，实在是没想过朋友以外的任何可能。 而此时，还在嘉腾集团总裁办里，灯光昏暗。 厉风行在电脑前加班，搁在一旁的手机叮的一声收到了一则实时视频转播，看到发件人的时候他勾起唇角露出暖色。 聊天的记录上，几乎都是对方发来的闻璐的照片。 在医院戴着眼镜对着电脑工作的样子，喝水的样子，吃饭的样子，伸懒腰的样子，打瞌睡的样子…… 所以他很理所当然的以为，这会儿发来的这则视频也是闻璐的日常生活。 但点开后不过几秒，他脸上的笑意肉眼可见的僵住了。 第125章 抱歉 面对韩越的真诚告白，闻璐有些不知所措。 她看得出来，为了这次告白，韩越准备了很多，他是个大大咧咧的人，能选一家这么浪漫的餐厅，准备她喜欢的花和小提琴曲，落地窗外有着一眼就可以俯瞰的繁华，几乎是一场完美的告白场景。 唯一的不完美，落在她的身上。 “抱歉，”闻璐很迁就，连‘抱歉’两个字都说的生涩无比。 韩越眼中的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的暗淡了下去。 其实只要‘抱歉’两个字，后面的话都不必说了，谁都懂。 一时间小提琴的声音也变得尴尬起来，周围的一切都那么的违和。 韩母心疼儿子，忙打圆场，“没关系，哪有人一次表白就成功的，璐璐肯定是还没准备好，都怪我太心急了，这事儿怪我，璐璐，你们以后慢慢相处，时间久了你就知道越越虽然大大咧咧的，但是……” “妈，”韩越生涩的声音打断了母亲的话。 闻璐一直没说话，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会有今天这样的事情，她是有错的，自己没保持好距离，让对方有了误会，所以责任无可推卸。 夜色已经深了，南城的高楼大厦依然闪烁着明暗交替的光辉。 韩越将闻璐送回家，一路上都没人说话。 到了家门口，闻璐想说点什么，但话到嘴边却又觉得怎么说都不合适，索性只说了一句‘我到了’，便带着小包子下了车。 “璐璐，”韩越也下了车。 闻璐回过身，局促的看向他，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先拍拍小包子的肩膀让他先回家。 韩越看着她轻松的笑了一声，“别这么紧张，表白被你拒绝了而已嘛，你干嘛这么害怕，我总不能逼着你答应啊。” 闻璐实在是笑不出来，只能用自己最真诚的语气说，“韩越哥，我真的很抱歉，我……” “好了，听一次抱歉就够了，你还打算打击我多少次啊？虽说你哥我抗压能力很强，脸皮也厚，但也不能这么摧残啊。” 闻璐扯了扯嘴角，很想配合韩越的故作轻松，可是挤出来的笑容却比哭的还要难看。 韩越哭笑不得，无奈之余跟小时候一样伸出手想要摸摸她的头。 闻璐却下意识的往后躲了，剩下他的手悬在半空，只摸到一阵风。 韩越的神色有些发苦，“璐璐，以后连朋友都没得做了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只是一切都太突然了，所以有些惊慌，所以还没消化好情绪，所以不知所措。 沉默了好一会儿，她才理清自己的思绪，“韩越哥，我们很小就认识了，我真的是从小一直把你当哥哥的，虽然我知道这话这会儿说起来有些过分，但我真的没有过别的想法。” “如果现在让你开始想呢？” 闻璐握紧了手，艰涩道，“抱歉。” 拒绝一个人的时候，就要拒绝的彻底，不给对方一点的希望，否则只会害人害己。 先前是她过分依赖韩越了，导致了今天这样的局面，往后总不能还一直耽误人家，给他误会的余地。 得到肯定且坚决的答案，韩越面上僵了僵，故作轻松的笑也再也没办法伪装。 寒风乍起，脚边的枯叶不停地打着转，却不敌心里的飓风狂舞，但不论如何磅礴的山呼海啸，最终都会在苍茫大地归于一片沉寂。 韩越知道今晚做的这些，注定会成为他和闻璐之间关系的一个分水岭，以后无论如何很难再回到从前的状态了。 他问，“可以抱一下吗？” 闻璐愣了一下。 韩越解释，“我之后会外调半年学习，所以大概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不能见面，就当是离别拥抱，没有别的意思。” 看着韩越坦荡的样子，闻璐心里稍稍松了一些，大大方方的走上前准备好拥抱。 等了很久，韩越却只是伸出手，粗鲁的揉乱了她的头发。 在她错愕的目光下，韩越一脸的促狭，“想什么呢？都是大姑娘了，男女授受不亲，这种要求以后可不能随便答应别人。” 闻璐作势要打他，“谁随便答应了……” 韩越轻巧的躲开了她的‘攻击’，脸上的笑意一如小时候恶作剧成功的时候一样，闻璐也笑了。 笑了一会儿，气氛终于缓解下来。 韩越说，“对了，之前你托我找医生的事情，我有个朋友在d国找到了医生，是治疗先天性心脏病的专家，你看你是带着乐乐去国外，还是等医生空了请他来一趟？” “还是去国外吧，医疗设备也好一些，等我手头的事情交接完了，我直接带着乐乐过去。” “好，那我到时候安排，”韩越看了一眼时间，“好了，外面风大，进去吧，我也走了。” “嗯。” 闻璐深吸了一口气，转身朝着家里走，听到身后引擎声渐渐远了，才回头看了一眼，远远的看到车屁股淹没在夜幕下，她默默的叹了口气。 回到家后，厨房里传来一阵熟悉的香味。 闻璐晚餐没吃几口，这会儿饿的前胸贴后背的，一边换鞋一边问，“于妈，做什么好吃的啦，好香。” 大概是在厨房忙活没听到闻璐说话，半天都没听到于妈的回应。 她将高跟鞋塞到鞋柜里，直起身子时面前被突然洒下的阴影给覆盖了，一抬头，看到线条冷硬的一张脸，被头顶的光线照的晦暗不明。 闻璐踉跄了一下。 厉风行顺势扶住了她的肩膀。 “谢谢……”闻璐回过神，站稳后抽出了自己的手，客气的问道，“你怎么来了？” “你答应了？” “啊？”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闻璐一头雾水，“答应什么？” 厉风行紧拧着眉，不情不愿的吐出两个字，“韩越。” 闻璐愣了一下才回过神，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她问的是厉风行怎么会知道韩越跟她表白的事情，但这话接上先前厉风行问的那句，却被解读成了‘你怎么会知道我答应了？’ 厉风行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紧紧地盯着闻璐的目光满是固执。 闻璐被他的目光吓到了，却又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犹豫道，“进去说吧。” 厉风行却抓住了她的胳膊，冷声质问道，“现在是对你好的人你就可以随便答应吗？就算你根本不 第126章 复婚吧 “就因为他愿意陪你一起领养一个孩子？” 闻璐的手上传来一阵痛意，脸色骤然变了。 她不知道厉风行的怒火究竟从何而来，也不知道他这莫名其妙的结论究竟是怎么得出来的。 “厉风行！”闻璐试图将自己的手抽出来，面色涨的通红，却因为低血糖的缘故，被一阵天旋地转席卷，身子摇摇欲坠。 厉风行意识到了不对，忙将她扶住。 闻璐单手扶着旁边的鞋柜，唇色苍白，腿软的几乎站不住。 “你怎么样？”厉风行懊恼急了，忙询问情况。 闻璐连置气的力气都没了，伏在鞋柜上直发晕。 她低血糖的毛病厉风行是知道的，也顾不得其他了，直接将她抱到了沙发上，让她躺好，自己转身去厨房冲红糖水。 一碗红糖水喝下去，闻璐的脸色才渐渐的好了一些，头还是晕乎乎的。 “抱歉，”厉风行的眼中满是歉疚。 闻璐靠在垫子上，没什么力气，也烂的动弹，看着他这副样子，只觉得很累。 没和厉风行离婚的那段时间，疑神疑鬼的很累，离了婚以后，却依旧很累。 眼角的余光瞥见楼上，小包子鬼鬼祟祟的躲在卧室门后，她便对厉风行出现在这儿的事情有了个大概的了解。 这孩子人小鬼大，又迷之喜欢厉风行，也难怪会告诉他今晚的事情。 闻璐问，“你来找我，就是为了问我韩越的事情？” 厉风行回过神，担忧的神色中浮起几分烦躁，“我只是想来告诉你，如果你只是为了抚养孩子的话，不用这么急着做选择……” “谁告诉你我为了抚养孩子答应韩越哥的？” 厉风行躁郁的目光有了片刻的凝滞，下意识的往楼上看了一眼。 小家伙一回来就倒豆子似的说了一大通话，都是韩越一家人怎么怎么愿意接受他，还说韩越的母亲觉得闻璐一个人抚养孩子不容易，孩子需要一个爸爸之类的。 闻璐有些无奈，甚至是哭笑不得了，“厉风行，你是怎么了？为什么现在一个孩子说的话你都这么深信不疑？” 厉风行沉默下来，似乎无言反驳。 “所以你答应韩越了么？” “没有，”闻璐没力气跟他兜圈子，只想赶快的结束这个话题，既然他想知道那就告诉他，也没什么需要遮遮掩掩的。 反正过了今天之后，她再也不可能拿韩越当挡箭牌。 听到这话，厉风行从进门开始就紧绷的神色才渐渐松弛，仿佛是心口的一块巨石终于落地了似的，松了一口气。 “所以知道之后，你可以走了么？很晚了，我也累了，”闻璐一边说话一边撑着沙发坐起来，头还是有些晕，所以她揉了揉太阳穴。 “璐璐，复婚吧。” 闻璐揉太阳穴的动作顿了一下，有一瞬她以为自己耳鸣听错了，可是抬起头对上厉风行沉睿的目光，比什么时候都认真的看着她。 不知道为什么，看了一会儿，闻璐竟发出一个笑的音节来，脸上却没有半点笑意，“你在跟我开玩笑嘛？” “我从未拿婚姻开过玩笑，”厉风行这话，一半是为此刻解释，一半也是为这三年的婚姻做一个辩解。 “那你这是在干什么？你没喝酒？” “我很清醒。” 一看到小包子发的视频，厉风行几乎是瞬间丢下手头的事情赶过来的，怎么可能有功夫去喝酒？ 何况这次他是深思熟虑过才来的，想要清清楚楚的和闻璐谈一次，不想再跟上次一样被误以为醉酒胡言。 厉风行面色深沉，“如果你不能接受复婚，我可以再追求你一次。” 闻璐有种想伸手摸摸他额头的冲动。 她觉得厉风行魔怔了。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么？” “我知道，比任何时候都知道。” “不是，你知道我们为什么离婚么？怎么可能……” “因为你觉得我心里没有你。” ‘你觉得’三个字加重了语气，让闻璐愣了一愣，忍不住的在心里将这三个字琢磨了一遍。 我觉得？ 想着想着，她索性问出来了，“我觉得？” 厉风行神色笃定，一副‘没错就是这样’的态度。 见他把话说得这么绝对，闻璐也不藏着掖着了，直截了当道，“虽然现在谈这个没意义，但我不觉得你在我们的婚姻存续期间，瞒着我去接触前女友这件事，是在乎我的行为。” 这件事始终是两个人之间最大的裂缝，无论它是不是仅仅只是一个导火线的作用，那张漫雪的存在，也的确瓦解了他们之前的所有信任。 厉风行的眉头微不可闻的皱了一下，声音不大，“没告诉你是因为我觉得那些过去，不值一提。” 话都让他说了，苦自己白受了。 闻璐不能坦然的接受这个答案，来的太晚，而且也不能让她完全信服，已经瓦解的信任想要重新建立几乎是天方夜谭。 况且换做是别的人，厉风行不可能这么尽心尽力的去帮忙，事无巨细。 “我办法接受，”沉默了一阵后，闻璐坦白说出自己的想法，“而且我现在也不想考虑感情的事情，你冷静冷静吧。” 说完，她就站起身准备上楼去。 厉风行也跟着站了起来，“最起码给我一个证明的机会。” “什么机会？” “跟别人一样的机会。” 厉风行说，“韩越有追求你的机会，我也有。” 要换做是之前，闻璐根本不敢相信这么幼稚的一句话会是从厉风行的嘴里说出来的，是离婚后看世界的角度不同了么？她总觉得从离婚开始连厉风行都变了个样。 “你早点回去吧，太晚了。” 丢下这话，闻璐头也不回的朝着楼梯走去。 “璐璐，如果你介意张漫雪，我会尽快让人把她送到国外去，以后你都不会再见到她，我也是。” 闻璐皱了皱眉，脚步顿了一下，但很快又正常上了楼，声音平静清冷，“那是你自己的事情，但我希望你把她送走之前先让警察查清楚她有没有参与绑架。” 厉风行蹙起的眉头跳了一下，突然有些后悔说这话。 怕是闻璐又误会了。 等闻璐进了房间，二楼虚掩的儿童房里踱步出一个小小的身影，蹲在栏杆后面，居高临下的冲着厉风行直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幽幽道，“厉蜀黍，你真的是我见过最笨的，没有之一……” 第127章 潜规则 一直到院子里面的引擎声消失不见，闻璐都还靠在卧室的门后，许久，她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心跳如常，墙角的穿衣镜里照着她的模样，面庞也是波澜不惊的样子。 要换做从前，厉风行那么认真的对她说这样的话，她早该心乱如麻扑通乱跳了才对，可现在却这么冷静。 想了一会儿，她露出一抹自嘲的神色，大概是真的没感情了吧，想想甚至觉得有些讽刺。 翌日早上，嘉腾新产品的代言人海报拍摄。 闻璐一早就带着lisa到了摄影棚。 闻璐吩咐lisa，“不用惊动大家了，各忙各的就行，把咖啡给大家分了。” 说完这话，闻璐径直走到电脑前看拍摄的情况。 后面lisa喊了几个熟人帮忙，将闻璐特意买的咖啡给分了。 干净的蓝色背景布前，身材高挑的女摄影师正拿着单反比对镜头，高马尾，皮衣配着工装裤，蹬着一双做旧复古的马丁靴，光是看背影，就觉得是个十分潇洒酷帅的女人。 “曼曼！”闻璐冲着那背影喊了一声。 陈曼端着相机回头，看到闻璐冲着她扬起咖啡的动作，那张英气十足的脸上才绽出几分笑意来。 负责这次代言人画报拍摄的是知名摄影师陈曼，也是闻璐的朋友。 两个人在北京画布前的台阶上席地而坐，趁着代言人还在更衣室里面换衣服试妆，一人一杯咖啡闲聊。 闻璐说，“我们好久不见了，曼曼。” “还不是闻总忙的不可开交，每天各种大生意要谈，哪儿顾得上见我啊。” “别讽刺我了，我哪有什么生意？” 陈曼笑着喝了一口咖啡，“行了，我还不知道你，工作狂人一个，不过嘉腾这个代言人的活动怎么也交给你负责了，我之前关注了一下，不是什么多复杂的项目，你来办，大材小用了吧？” “谈不上，都是嘉腾的人，做什么都一样。” “确定么？”陈曼的神色忽然有些复杂，“你有十级的能力，老板却只让你做一级的工作，长时间下去，会有落差感的，难道厉风行打算让你当全职太太？” 闻璐愣了一下。 她没想过这个问题，落差感确实是有，但是全职太太？她和厉风行已经分开了。 陈曼说，“我要是没出来单干的话，可能现在还在婚礼现场给人当摄像师。” 陈曼如今是摄影圈子里面十分知名的摄影师，尤其是拍摄人像画报，她自己名下也有时尚杂志，在纸媒日渐没落的如今还能保持高销量，不得不让人佩服。 而在成为知名摄影师之前，她也曾经沉寂过很长一段时间，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传媒大学毕业出来普通摄影师而已。 “璐璐，以你的家境还有你的能力，嘉腾对你来说是束缚。” “是么？” “当然，要不是你和厉风行结婚了，当初我办ve杂志的时候肯定就让你跟我一块儿干了，你要家境有家境要能力有能力的，怎么也不该给人打工啊。” 闻璐的心情有些复杂。 其实从最初为了厉风行跑到嘉腾来工作的时候，陈曼就劝过她，女人应该有自己独立的理想目标，而不是围着一个男人转。 只是那个时候的闻璐一头热的扎进了自以为是的爱情里面，不可自拔。 如今看来，陈曼说的是对的。 因为真正不会背叛你的只有事业，经营家庭未必有收获，但事业一定可以。 “对了，你和厉风行现在怎么样啊？我前两天刚回国，道听途说了一些新闻，应该不是真的吧？” 陈曼刚回国，听说的大概是厉风行和汤嘉莹之前的绯闻。 闻璐摇头否认。 正好场务通知说代言人的衣服换好了，陈曼立即站起来，一边准备单反镜头一边说，“不是就行，我也说厉风行不至于眼光那么次，喜欢那种网红脸的十八线演员，掉价，我得准备拍摄了，待会儿聊。” 闻璐点头，“行。” 如今的陈曼是ve的老板，很少主动出来拍摄，能请的动她出来的，也是闻璐这样多年的好友，完全冲着友情来的。 这次嘉腾的代言人海选最终选出了前三强，决赛当天，徐甘以全场最高票数夺得嘉腾新产品首席代言人的桂冠，这一点在闻璐的预料之中。 所有的比赛都有潜规则，潜规则并不完全是负面的，它也有一定的保障性，就拿这次的比赛来说，要不是闻璐事先就内定了徐甘，最后选出来的那四位女选手里，没有一个能上得了台面的。 上面把控的好不好是一回事，下面有什么歪门邪道去执行又是一回事。 闻璐护着徐甘一路走来，也是给最终结果一个保障。 三个代言人的合照拍完之后就是个人照，按照顺序上去，徐甘拍完之后将道具递给旁边的老师，匆匆朝着闻璐走来。 “闻小姐。” 闻璐正在电脑前看陈曼刚出的图，闻言侧身，便看到徐甘立在自己面前。 今日，徐甘穿了一套最为简单的白纱裙，妆容干净，连眼妆都很浅淡，用最素朴干净的形象突出代言产品。 不得不说闻璐把这个人挑的真的不错，身上那种与世无争的温和气息，不光是在娱乐圈，即便是在周围普通人的生活圈子里面都少有。 闻璐越看越满意，脸上也不自觉的多了几分笑意，“还没恭喜你拿到这次的代言，怎么样，工作还适应吗？” 徐甘有些拘谨，“谢谢，那天决赛想跟闻小姐道谢的，可等我去后台的时候你已经走了。” “没事，这是凭你自己的实力拿到的代言，好好努力。” “我知道，我知道是闻小姐帮忙的，”徐甘抿了抿唇，“凭我自己是没办法走这么久的，我有自知之明的，那么多的选手，比我年轻漂亮的多得是……” “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很多，但嘉腾的新产品代言选的是气质相符合的，徐甘，你不用考虑太多，我觉得你唯一的问题就在于……自信。” 闻璐也不想把话说的这么明白，毕竟对于一个艺人而言，如果连自信都没有的话，那真的是很大的一种打击。 徐甘愣了一下，眼神闪烁。 闻璐说，“我看了你以前出道的那部电影，票房不高，但是口碑非常好，那年你还提名了白玉兰的最佳女配角，那会儿你是自信的，那会儿……你多大来着？” 第128章 生活的味道 徐甘的声音很小，“十七。” 十七岁她在打黑工的时候，被陈导选中去演了人生中的第一部电影，要不是这不电影，她后来也不会想到要去考电影学院。 闻璐赞赏道，“你看，十七岁你就提名了白玉兰的最佳女配角，这是天赋，你应该好好保护自己的天赋，不要埋没了。” 徐甘神色复杂，欲言又止。 背景布那边有同伴喊她拍摄，她抬头看了闻璐一眼。 闻璐说，“快去吧，不管以前如何，希望嘉腾的代言能是你事业的一个转折点。” 神色顿了一秒，徐甘郑重其事的点了一下头。 闪光灯在摄影棚里此起彼伏，闻璐抱着胳膊在电脑前仔细的打量，徐甘在镜头面前还是很自如的，毕竟是科班出生，正经的电影学院学生。 lisa问，“闻总，徐甘的继父那边已经封好口了，早上已经拿着钱离开了南城。” 闻璐点点头，‘嗯’了一声。 “那汤嘉莹那边，需要敲打一下么？” 闻璐皱了一下眉，“不必了，只要把徐甘父亲的事情解决就好，汤嘉莹但凡有点脑子，不会自己把这件事往外捅。” 对于徐甘而言，那个男人不过是继父，而她是受害者。 但对于汤嘉莹而言，那个男人可是她亲生父亲，恐怕她比任何一个人都想摆脱这种污点。 “闻总，您对徐甘真的挺照顾的。” 闻璐微微一笑，“眼缘吧，就是觉得长得挺顺眼的，她比我小几岁，我小时候一直希望我爸妈能给我添个妹妹来着。” “……” 广告拍摄很费时，陈曼又是个完美主义者，一整天的拍摄下来她依旧跟打了鸡血似的，拖到傍晚还没收工。 闻璐也不好自己先撤，只好在现场陪着。 打了第n个呵欠之后，lisa顾虑到闻璐的身体，关切的询问道，“闻总，要不要通知今天先收工？不早了。” 闻璐摆摆手，“没事，拍着吧，给大家点点夜宵，收工之后给现场的人都发个红包。” 如今腕儿那么大的陈曼都没说累，闻璐自然不好说什么，毕竟人家可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才来帮忙的。 闻璐最近的睡眠状态不是太好，昨晚寒风敲打了她的窗户一整夜，睡梦断断续续的，所以今天有些精神不济，靠在躺椅上就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周围有刻意放轻了的脚步声走过，稀稀拉拉的，原本嘈杂的声音也渐渐的安静下来。 闻璐依稀感觉到有人给自己身上盖被子，惺忪的睁开眼，愣了一下。 “霍先生？”她坐了起来，低头看到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盖上的毯子。 霍嘉梵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就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手里是一本法文书，见她醒了便将书合上，笑了笑，“醒了？” 闻璐有些不好意思，“霍先生怎么来了？也不叫我？” “刚来不久，见你睡得挺香的就没叫你。” “是有什么事么？等我这儿忙完了我就……” 闻璐的话还没说完，忽然意识到周围过于安静了一些，环顾一圈才发现摄影棚里面的人早就都走光了，连lisa也不知所踪。 看着她一脸错愕的样子，霍嘉梵笑的眼角堆起两条浅浅的笑纹来，“人都走了，你哪儿还有什么要忙的？” “天哪，”闻璐看了一眼手表，看到时针已经过了十二点的时候忍不住惊呼出声，“我这是睡了多久，lisa也走了？” 她记得自己跟lisa说发红包的时候才傍晚七点半的样子，她这一躺下竟然睡到了十二点，连摄影棚的人都走光了都不知道，也太夸张了。 霍嘉梵说，“嗯，大概一个小时之前收工，我就让lisa和丹尼尔先去定个吃饭的地方，免得太晚了，没有地方吃饭。” 一提到吃饭，闻璐的肚子很配合的‘咕咕’叫了两声。 她一下子捂住肚子，尴尬的无以复加。 “走吧，不早了，”霍嘉梵笑的无奈，并不避讳，“果然我让lisa和丹尼尔先去订餐厅这个想法是明智的。” 不得不说，跟霍嘉梵相处是一件非常轻松愉悦的事情，他有成熟的阅历，他能知道什么时候说什么话可以调节好气氛，更重要的是在他的照顾下，你不会觉得有任何的压力。 他像是可以接纳万物山川河流。 闻璐跟着霍嘉梵后面出了摄影棚。 午夜时分，拍摄租用的摄影大楼早就没什么人了，只剩下门口的保安还在尽忠职守，恭敬的给他们俩开了门，然后落锁。 摄影棚的位置很偏僻，是原来的一个郊区工厂聚集地，后来改成了艺术街区。 “这么晚了，还有什么餐厅没关门么？” 闻璐坐在副驾驶上，频繁的看着手表，担忧道，“这会儿去市区的话，到那边怎么也得一两点，哪还有什么吃饭的地方啊？” 霍嘉梵握着方向盘，沉睿的目光始终从容望着挡风玻璃前的交通情况，四下无人的街道畅通无阻，和白日里的喧嚣仿佛是两个世界。 霍嘉梵说，“倒也是，没想到你会睡那么久。” 闻璐没想到他这么直接，一下子语塞。 “不过我可以带你去一个一整夜都营业的地方吃饭。” “哪儿啊？不会是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吧？” “去了就知道了，我想你会喜欢的。” 红绿灯跳过之后，霍嘉梵将方向盘往右打，转进了一条开往城郊大学城方向的路，路上依旧是没什么人，寒风吹得雾气弥漫。 半小时后，闻璐跟着霍嘉梵下了车。 坐在夜宵摊上的时候，她好奇的四顾打量，错愕不已，“你说的一整夜都不打烊的地方就是这儿？” “不喜欢吗？”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闻璐环顾着，目光落在远处热气蒸腾的摊位上。 一对夫妻俩，男的在下面条，女的在帮忙调味还有招呼零散的客人，而摊位旁边的小桌子上，有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趴在桌上睡着了。 客人三三两两的聚会喝酒，吹嘘一些近日的见闻，小姑娘睡得雷打不动，而那年轻的母亲发现了闻璐好奇的目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一切都是充满了烟火气的生活的味道。 闻璐很认真的说，“我挺喜欢的。” 不只是 第129章 结婚 老板娘很快给上了两碗牛肉粉丝，很细心的提醒说，“我跟我老公都是蜀州人，所以我们家的辣椒比较辣，所以加的时候要注意一点哦。” 闻璐点点头，“谢谢。” 她虽然从前无辣不欢，但是手术后饮食向来清淡，所以是一点点的辣都吃不了，而霍嘉梵是西港人，饮食习惯都是以清淡为主的，俩人相视一笑，没人动辣椒罐子。 闻璐很好奇，“霍先生您怎么会知道这儿有夜宵摊呢？” 她在南城生活了这么多年都不知道路边的夜宵摊究竟是不是每天固定在一个地点，又或者是流动的时候有什么规律。 霍嘉梵说，“刚到南城你找不到我的时候，我常来这附近，偶然发现的，这家口味最好。” “是这样啊？”闻璐点头称赞，“是真的很好吃。” 她也是吃惯了很多美食的人，路边摊的别有风味对她来说是一种新的感觉。 冬日的寒风中，一碗牛肉粉丝是再好不过的温暖，尤其是身后还有一家人其乐融融的画面。 看着闻璐吃的很香的样子，霍嘉梵眼中些微的顾虑才彻底消散。 他看的没错，闻璐果然和一般的千金小姐不同，知人间疾苦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何况愿意主动融入这人间疾苦之中去。 “对啦，你还没说今天来找我什么事呢？不会就是想带我来吃个夜宵吧？” “一个人吃饭太寂寞，算是理由吗？” 闻璐愣了一下，看着霍嘉梵言笑晏晏的样子，也跟着笑了起来，“算，所以以后也可以经常一起来吃。” “好。” 霍嘉梵点头答应，不过他来找闻璐倒不是专程来跟她吃饭的。 “关于你要领养的那个孩子，我托朋友问了一下，领养手续不复杂，不出意外的话，这三天里就可以走完流程了。” “真的？” 这惊喜来的太快，闻璐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嗯，真的，资料在车里，过会儿送你回家的时候你拿着，该盖章的地方都盖上了，只要过了明后两天休息日，周一去办手续就好了。” 因为领养的事情一直办不下来，有段时间闻璐一直比较烦躁，霍嘉梵询问她，她也就是简单的提了一下，却没想到他放在了心上。 原本想说谢谢的，但是话到嘴边却被霍嘉梵识破，“谢就不用说了，夜宵的钱你付了吧，就当是请客了。” 闻璐笑的大方，“没问题，你还想吃什么吗？我都请。” “……” 托霍嘉梵的福，周一早上，闻璐带着那些盖好章的文件去了一趟民政局，当天就拿着办好的领养手续出来了。 牵着乐乐的手从民政局出来的时候，外面风和日丽，正是冬日最好的天气。 原本想带着乐乐去吃一顿好吃的大餐庆祝一下的，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计划。 看到来电显示，她神色微微收紧，犹豫了一下才按下接听键。 才刚接通，不等她说话，那头就传来简华年火急火燎的声音，“璐璐，你现在在哪儿呢？有空吗？” 听这声音似乎是发生了很严重的事情，闻璐忙问，“怎么了？家里出什么事了么？妈。” 简华年向来做事沉稳有度，雷厉风行，很少有遇到这么紧张的时候。 “是晨阳的事情，晨阳被他爸给关起来了。” “怎么会？” “还不是那个不要脸的女人办的好事！我日防夜防的，没想到她还有这一手！” 电话那头除了简华年愤慨的声音之外，似乎还能听到一个女人啜泣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似乎是在极力隐忍。 闻璐一头雾水，“哪个女人啊？不会是……张漫雪？” 能让简华年这么不顾形象骂出‘不要脸的女人’这种话的，她所知道的人中，只有那位张医生。 张漫雪和关晨阳能有什么关系？ “电话里一句两句说不清楚，璐璐，你能来家里一趟么？” 闻璐眉头紧皱，犹豫了一会儿，答应了。 如果只是和张漫雪有关，她实在是不想趟这个浑水，但是偏偏还和关晨阳有关。 她嫁给厉风行开始，关晨阳对自己就十分照顾，在她心里，关晨阳就是个做事冲动热血，但是善良到骨子里的大男孩，也是她的弟弟。 事情似乎很严重，闻璐不敢耽搁，直接带着小包子就去了厉家的老宅。 才一进门，就听到里面哽咽的声音。 “你说我这些年容易么？晨阳小时候他就不着家，我一个人带孩子，稍微大点之后，他一意孤行非要把孩子丢到部队里面去，现在孩子好不容易大了，平平安安的就好，我也没什么指望了，他竟然干出这种事来……” “你也别难过，这事儿不是还没定么……” “他离婚申请都跟政治部提交了，这还没定啊？”说着，女人变又哭了起来。 闻璐将小包子交给佣人带着去玩，一边换鞋进屋一边问，“什么离婚申请啊？” 客厅俩人双双回头。 除了简华年之外，另外的一个人是关晨阳的母亲，比简华年的年纪稍小一些，保养得也很不错，一双丹凤眼都哭肿了。 而简华年，一见闻璐来了，忙站起身招呼。 “璐璐，没耽误你事儿吧。” “没事，”闻璐笑笑，往厨房方向看了一眼，佣人正在给小包子拿吃的东西，“我带乐乐去办领养手续，正好办完了准备去吃饭来着，到底出什么事了？” 闻言，简华年点点头，“办下来就好，先前是风行他脑子糊涂，现在他想开了，你别怪他。” 闻璐深知领养手续办不下来的事情和厉风行有关，但是她办的下来却和他没有半毛钱关系，因着这话是简华年说的，她也不好过分反驳索性没说话，只岔开话题，跟旁边关母打招呼。 “嫂子，你刚刚说离婚，出什么事了么？” 从前她随着厉风行叫关母嫂子，如今虽然离了婚，但是并未曾从开，索性还是依照从前的叫法。 一提到‘离婚’的字眼，关母的眼泪就止不住的落了下来。 简华年也是眉头紧锁，“璐璐，我也不怕你笑话，这事儿，唉……晨阳他爸也不知道是脑子进了什么水，竟然和那个不要脸的女人……他竟然说要和张漫雪结婚。” “什么？”闻璐陡然愣了。 第130章 背靠大树好乘凉 闻璐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三哥要和谁结婚？” 关母再也绷不住，声音沙哑哽咽，“就是那个张医生，老关去医院看老爷子，看了几次，一来二去的竟然就和那个主治医生勾搭上了。” “张漫雪？”闻璐再一次确认。 关母闭眼点头，眼泪刷刷的落了下来，已然是一副崩溃的样子。 闻璐几乎是到抽了一口凉气，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关文渊是南城军区的最高指挥官，为人刻板正直，早年也是南城炙手可热的红二代，后来家里做主给他安排了婚事，早听说婚后夫妻俩关系并不好，所以关文渊极少回家，都是住在军区。 但夫妻关系不好归不好，这些年也没听说关文渊有过什么别的传闻，他是军区首长，要以身作则，怎么可能做出婚内出轨的事情来？ “那天他突然回家，还住了好几天，我还以为这些年过去他终于想明白家庭重要了，谁知道我在他衣服上发现了女人的香水味，他从来都是在部队里面，怎么可能接触的到喷香水的女人？” 关母泣不成声，继续说，“后来多方打听，我才知道他那段时间总往市医院跑，我亲眼在医院看到他抱了那个女人！” 闻璐心中咯噔一下，忽然想起先前有一次张漫雪和自己在医院花园里面争执，关文渊出来很护着她的事情。 恐怕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两个人之间就有些什么了。 关母没必要睁眼说瞎话来博取她们的同情，她也是千金大小姐的出身，和关家门当户对，真要想闹起来，回家哭诉便可，之所以没回去，不过是不想让娘家人看笑话而已。 简华年和关母虽说不是一个辈分的人，但是年龄相差不大，两个人关系向来很好，所以来找她哭诉也是常理之中。 “那晨阳怎么会被三哥关起来的？”闻璐问起关晨阳。 关文渊和张漫雪如何，她管不了，但是关晨阳现在情况如何她还是得过问的。 提到这个，关母哭成了个泪人，已经说不出话来。 简华年在一旁直叹气，“晨阳这孩子一直就冲动，一听说这事儿，二话不说就冲到南城军区去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丝毫不给老三面子，老三直接把他打了一顿关起来了，军区没人敢劝，要不是晨阳太冲动，离婚这事儿也……” 关母泪眼汪汪，“他做得出这种抛弃妻子丧良心的事情来，还要面子？天底下男人都没一个好东西。” 简华年皱了皱眉，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没做声。 闻璐这会儿心绪渐渐平静，也渐渐接受了这个现实。 听简华年说话的这意思，其实原本关文渊并未主动提离婚这档子事，之所以闹出这事儿来，是因为关晨阳去军区闹了一场，是以丢了面子的关文渊将这罪责怪罪在了老婆身上，所以吵了一架，这才回来提了离婚。 而关文渊和张漫雪之间究竟有没有那回事，其实并没有那么确凿的证据。 闻璐说，“妈，嫂子，这件事我看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三哥应该不是那种随便抛弃家庭的人，这次就是面子上挂不住……” 关母哭的几乎要晕过去，“可他已经提交了离婚申请了。” 以关文渊的身份，他想要离婚的话可以直接跟政治部申请，不管女方同不同意，也不管他是否是过错一方，国家都保障他的婚姻。 这事儿就难办了。 简华年犹豫着说，“而且那个不要脸的现在已经搬到老三在军区附近的房子里去住了，连我都不能靠近。” 闻璐心中一沉，十分怜悯的看了关母一眼。 关文渊应该不知道张漫雪和简华年的过节，不让简华年靠近张漫雪如今住的地方十之八九是因为简华年和关母的关系好，怕她上门去找茬。 看来他们都低估了张漫雪了，闻璐怎么也想不到，在厉风行这儿没指望了之后，这个女人竟然能立刻搭上关文渊。 如今背靠大树好乘凉，谁还敢动她？ 怕是警察局里面她哥哥的绑架案，最终也会不了了之了。 想到这儿，闻璐的心情忽然有些烦躁起来。 简华年神色犹豫，“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想办法让老三把晨阳放出来，他不肯见我，那个不要脸的女人就更别提，晨阳脾气不好，性子倔强，听说已经在绝食抗议了。”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闻璐要是再听不懂那就是装傻了。 “那我去吧，我来想办法。” “你去找老三么？”简华年问。 闻璐的眉头微微皱起，“不，我去找张漫雪。” “……” 从厉家老宅出来，闻璐开车回了一趟家，一方面是把乐乐送回去，另一方面是她要回去拿点东西。 小别墅书房的保险柜里，那东西一直都没派上过用场，如今看来简华年留着那些东西这么多年，还是有先见之明的。 张漫雪被安排住在了距离军区三公里的别墅区。 地段清幽，住在这片的大多都是有红色背景的人，关文渊倒是对她大方，这边婚还没离呢，这边就大大方方的带着她出入各种场合如入无人之境，也难怪关晨阳要跑到军区来闹。 这不是存心打关母的脸么？ 握着那牛皮纸袋，闻璐给张漫雪打了一通电话。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那头传来张漫雪的声音，带着几分轻蔑和得意，“闻小姐竟然会给我打电话？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闻璐语气如常，“找你有点事想说而已。” “怎么？你吹枕边风让行哥赶我走，但我凭自己本事留在南城不走了，你不服气？还想怎么样？” 这话让闻璐一愣，正要问什么‘赶她走’的时候，忽然想起之前厉风行在她家里说过要送张漫雪出国的事情。 他还真的安排了？ 电话那头，张漫雪的声音十分愤慨，“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故作清高的女人，说着不争不抢什么都不要，把我们踩在脚底下看不起，其实背地里又是一套，简直让我恶心。” 张漫雪说的话难听至极，闻璐眉头微微蹙起，声音也冷凝了下来，“所以这就是你勾搭上关三哥的原因？” “是又怎么样？都是你逼得。” 第131章 家庭？ 张漫雪一番话让闻璐心头直往下沉，照着张漫雪这个说法，闹出这事儿来，竟然还和她有关了？ 沉吟片刻，闻璐问，“如果风行不逼着你出国的话，你是不是就愿意离开关三哥？” 张漫雪的声音十分沉冷，“闻璐，你管得太宽了？没别的事我挂了。” “等会儿，”闻璐叫住了她，看了一眼手里的文件袋，“有时间见一面么？有样东西我想给你看看。” “什么东西？” “当年风行的妈妈怎么说服你让你走的，你应该没忘吧？” 电话那头一下子安静下来。 六年前，简华年是怎么让张漫雪离开厉风行的，她这辈子忘了什么都不可能忘掉那天，那是她二十多年的人生中，最羞辱的一天。 半小时后，闻璐开车到了张漫雪住的地方，按下门铃后，有佣人来开门。 “闻小姐是吧？请进。” 房子装修的很古朴，门口白色的伞架、换鞋的沙发上碎花的垫子、还有浅米色的窗帘，这些边角地方都有着一个女人才专有的细心温柔。 在闻璐的印象中，关母平时是个冷傲的大小姐脾气，十指不沾阳春水，家里从来只有佣人收拾，但佣人收拾是绝不会做到这份细致的。 所以完全可以想象到关文渊回家的时候，那些不起眼的边角会给他带来与那个家里完全不一样的舒适体验。 闻璐无暇多想，进了屋之后便看到了张漫雪。 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派头，黑色的针织裙将身材包裹的凹凸有致，肩膀搭了一条格纹披肩，正坐在沙发上喝茶。 “坐吧，”张漫雪神色平淡，“不用客气。” 闻璐坐在她对面，打心底的不舒服。 张漫雪比起关文渊来，差了二十多岁，都能给他当女儿了。 “东西呢？”张漫雪问的直接。 闻璐也懒得跟她废话，直接将牛皮纸袋拿了出来，放在茶几上推了过去，“我相信你是聪明人，如果关三哥看到这些东西的话，恐怕你也没办法得偿所愿，到时候就算是风行想送你去国外，你怕是也走不了，得惹上大麻烦。” 张漫雪不置可否，直接拆了牛皮纸袋将里面的东西倒出来一一查看。 里面是一些照片，和不同的男人的开房记录，夜总会的工作记录，甚至一些男人给她打款的记录，还有一份电子档的u盘存档。 六年前就是这些东西，逼得她羞恼不已，不得不拿了钱离开厉风行。 如今又是一样的东西，她怎么可能甘心？ “啪”的一声，牛皮纸袋从她手里摔回茶几上，在闻璐蹙眉的神色中，张漫雪漫不经心的将茶杯端了起来，神色冷淡至极，“我还以为有什么新意，还是这些东西，真以为抓住了这么点儿东西，就能要挟我一辈子了？” 闻璐说，“怎么？你觉得这些还不够？” “别逗了，”张漫雪冷笑了一声，“六年了，你觉得我会任凭别人拿着同样一个把柄，控制我整整六年？” 六年间，她早就想尽办法把从前的那些污点都给清理干净了，即便是有一个两个没有清理好的，在搭上关文渊之后，她也都借着关文渊的手处理了，怎么可能容许自己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 闻璐看着她，“你到底想怎么样？” “这话该我问你才是，是你抢了我的男人，拿了我的东西，现在又来告诉我这我也不能要，凭什么啊？” 张漫雪的偏执让闻璐无话可说。 她没傻到把一个女人长期自我感动所积攒的偏执归咎到自己头上的程度，六年时间，就算不是自己，厉风行恐怕也会跟别的女人结婚。 归根究底，是厉风行并未有多爱张漫雪，而她自己明明也知道这个事实，却不肯相信，谎话自我欺骗一万遍，在心里就成了真的。 闻璐很利索的签了一张五百万的支票搁在了茶几上，“你要的无非就是钱，这个你收下，别再把关家弄得鸡飞狗跳，至于厉家，有风行的母亲在你也没可能进得去，趁早收手，好自为之吧。” 她能做的就这些，再多她也做不了。 说完，她便拎着包准备走人。 原本以为拿着那些有着张漫雪从前黑历史的证据来找她，会让她收敛一些，却没想到她倒是早有准备，那她也没办法了。 “你等会儿，”张漫雪叫住了他，冷笑了一声，“我说过我最讨厌你这么一副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吧？你是不是以为要是没有我，关文渊就能和他老婆恩恩爱爱啊？” 闻璐皱着眉，“我没这个意思，只是没有你的掺和会好很多。” 关文渊夫妻俩关系一直都不好，亲戚朋友无人不知，就算是哪天感情不和分了，那也不是什么奇特的事情。 但张漫雪身份特殊，她介入关家势必要扯上厉家，只因为她是厉风行的前女友，这层关系太复杂了，乱了年纪不说还乱了辈分，传出去实在是不好听。 “呵呵，”张漫雪笑的莫名阴森，“你想的倒是挺美好的，也难怪，在那样一个家庭里长大，你肯定以为这个世界美好极了吧？” 家庭？ 闻璐的眉头皱的深了一些，不明白张漫雪为什么会阴阳怪气的提起她的家庭来。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想问问你，你领养的那个孩子，你究竟知不知道他的来历，你就没想过，他为什么跟你长得那么像么？” 闻璐神色一滞，“你知道？” 小包子和她长得像这件事已经不是一个两个人说过了，她自己并没有太大的感觉，但是在别人的眼中反而更能直观感受出来，小家伙的眉眼像极了缩小版的她。 “我当然知道，不光是我知道，你身边还多的是人知道，只不过他们都瞒着你，都没有一个人想要让你知道真相，”说到这儿，张漫雪的神色忽然有些癫狂，“他们都这么费心尽力的保护着你，你可真幸福啊！” 闻璐的一颗心都提了起来，“你到底在说什么？” “那个小野种，她的母亲是谁你知道吗？哈哈哈哈哈，”张漫雪搁下了茶杯，站起身来，望着闻璐的时候眼中竟有几分变态的兴奋，“我敢保证，你知道之后一定会很震惊。” “……” “那个小野种他是……” 话音未落，外面忽然传来引擎声，车停的急促，引擎声还没消失，客厅里便响起一阵“砰砰砰”粗暴的敲门声。 第132章 辞职 闻璐回头的时候，客厅里面已经冲进来四五个警察。 领头的刑警是长海区的李警官，先是看到闻璐，但是很快目光就直接越过她，落在了她的身后。 李警官直接出示了自己的逮捕令，“张漫雪是吧？我们是南城长海区刑侦队一队，我是李明昊，你涉嫌一起绑架，跟我们走一趟。” “什么绑架案？”张漫雪脸色霎时间变得惨白，“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有什么话等到了拘留所再说吧。” 说着，李警官一挥手，身后的警察拿出寒光熠熠的手铐，直接将张漫雪铐住了，整个过程利索的不到一分钟。 “行哥……” 闻璐还愣着，听到张漫雪喊的这一声回头去看，这才看到厉风行也来了。 厉风行很冷淡的看了张漫雪一眼，径直朝着闻璐走来了，“没事吧？” 闻璐愣了一下，摇了摇头。 想的是青天白日的，张漫雪还能对自己做什么不成？但是看着张漫雪手上的手铐还有这一屋子的警察，她才意识到一个连绑架都干得出来的女人，谁知道她会干什么？ 当下后知后觉的感觉到了一丝凉意爬上后脖颈，手也有些冰凉。 “行哥，”张漫雪才出声，厉风行便将闻璐护在了身后，转身时的目光中满是陌生的警惕。 张漫雪讷讷的看着他，“我什么都没干，你就这么不相信我？怕我伤害她？你从来都没对我这么关心过。” 厉风行说，“我关心璐璐是因为她是我的爱人。” “那我呢？” “有过歉疚的朋友。” “朋友？”张漫雪字斟句酌的重复着厉风行说的两个修饰词，一双眼睛里布满了不甘心，“有过？歉疚？” 她似乎还想说什么，李警官已经不耐烦的打断了，“现在没有时间给你叙旧情，张漫雪，你得跟我们去警局走一趟。” “我说了我没绑架，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些话你留到警察局跟你哥哥对峙的时候再说吧。” 李警官依旧是一张刻板正直的脸，丝毫不因为张漫雪是个漂亮女人而怜香惜玉，直接瞥了警员一眼，“把她带走。” 张漫雪被两个警员架着离开客厅，她十分不甘的回头，冲着两个喊，“厉风行，我告诉你绑架的事情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你的歉疚还会继续，会跟着你一辈子，你毁了我的整个一生凭什么说爱别人就爱了，凭什么？” 她的声音渐渐小了，门口的引擎声重新发动，警车载着她离开别墅区。 闻璐在客厅站了一会儿，脑子里面始终回荡着张漫雪最后说的那几句话。 她有些不安，隐隐觉得如果这次不能真的给张漫雪定罪的话，等她出来了，不仅仅会把关家闹得鸡犬不宁，往后厉家，甚至牵涉到整个嘉腾集团，都会成为她疯狂报复的对象。 这样一个偏执的女人，当初竟会是和厉风行在一起过的。 “璐璐，”耳边传来沉稳的声音，冰凉的手触及到一片温暖。 闻璐惊了一下，触电一样抽出了自己的手，看向厉风行的眼神中凝滞着深深地陌生感。 厉风行也愣住了。 这份陌生感持续的时间并不长，闻璐迅速的避开了目光，“走吧，别在这儿待着了，我看三哥可能就要回来了。” 说着，她便自顾自的朝着门口走去。 厉风行盯着她的后背看了一秒，跟了上去。 别墅门口，只有闻璐的车停着。 “不是秦助理送你来的？” “公司有事，让秦漠去处理了，我跟警车来的。” 闻璐犹豫了一下，“那你坐我的车吧。” “好。” 红色的保时捷刚保养过，车里面有闻璐身上淡淡的香水味，早年她身上总是甜甜的少女香，但最近她开始习惯用冷调的香水，偏向于男香，味道很淡，但很持久。 厉风行以往从来不会注意到这些变化，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有关于闻璐的一切都让他敏感。 “你去哪儿？”闻璐发动了车子，扶着方向盘打方向掉头。 “去公司。” “好。” 闻璐点了一下头，“你知道怎么走么？” 张漫雪住的这个地方比较偏，她是第一次来，所以路况并不是太熟悉。 问完厉风行，闻璐忽然觉得有些多余，他开车的频率恐怕还没自己的一半多，出门都是有司机，所以又补充了一句，“我开一下导航。” “不用，你开吧，我知道路。” 听到这话，闻璐愣了一下，侧目看了他一眼，“好。” “前面直走，第二个红绿灯右转。” “嗯。” 见厉风行导航很游刃有余的样子，闻璐渐渐放下心来，随口问起今天警察来带走张漫雪的事情，“案子确认了么？是跟张漫雪有关？” 厉风行说，“长海的李警官带头查的这件事，张奇峰松口了，说是张漫雪唆使她去绑架乐乐的，并且给出了一张汇款单，是绑架之前张漫雪给他的十万定金。” 闻璐的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 张漫雪这个女人果然恶毒，为了报复她连孩子都不放过。 厉风行说，“绑架案一旦确认，五年以上有期徒刑。” 闻璐却隐隐的担忧，“她和关三哥的事情，你知道了吧？” 厉风行‘嗯’了一声，神色复杂，他的确是没想到张漫雪会勾搭上关晨阳的父亲，毕竟关文渊在他们面前从来都是一副刻板的样子。 “那这事儿，关三哥不会插手吧？” “证据确凿的事情，除非三哥不想要他的名声了，否则不该插手。” 厉风行说的是‘不该’，可是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不该做的事情，却还是有一大帮的人前仆后继的赶着去做。 不该是一回事，偏要去做又是另外一回事。 从关文渊这次这么反常的行为来看，闻璐觉得他一定会插手，不仅会插手，还会将整个案子搅的天翻地覆，黑白颠倒。 想到这儿，闻璐说，“广告拍摄应该差不多了，等完全结束之后，我打算辞职。” 副驾驶上，厉风行从容的目光一下子变得紧绷起来，“辞职？你要去哪儿？” 闻璐说，“我打算带着乐乐去d国治疗心脏病。” 第133章 我非你不可 听到这话，厉风行神色一滞，“要去多久？” “不知道，得看乐乐的恢复情况，韩越哥说那位医生是治疗先天性心脏病的专家，希望可以有好的结果。” “只是因为给乐乐看病么？” “嗯。” 闻璐的脸色稍有几分心虚。 她想要离开南城，带着小包子去d国治病这事儿已经想了很久，其实倒不是急在这一时，只是因为张漫雪刚刚被带走之前的眼神着实吓了她一跳，怕夜长梦多，实在是不想再掺和这趟浑水。 厉风行说，“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不必离职，申请休假就好了，我给你批。” “我也许要去一两年。” “你去一年我就给你一年的假期，你去十年，就给你十年的假期。” 车厢里，厉风行的声音格外的笃定有力，没给闻璐半点拒绝的余地，她错愕的侧目看他，竟有些失神。 “小心。” 厉风行眉头一皱，眼疾手快的拉住她的手腕，将方向盘调整方向，风声呼啸，远离了旁边突然超车的黑色轿车。 闻璐吓了一跳，心有余悸的看着已经超车成功到她前面的轿车，心脏砰砰直跳。 这一瞬，她说不清这心跳是因为差点车祸，还是因为厉风行刚刚说的那句话，又或者二者都有，总而言之，她忽然心乱了。 人生没有几个十年可以用来挥霍，厉风行也不是轻易许诺的那种人。 他说的十年，那就是真的十年。 闻璐扶着方向盘，努力的压下了心头的波澜起伏，“不用了，嘉腾的股份我也做好转让的准备了，副总也不是非我不可，说起来，冷师兄其实比我更适合这个位置。” “那我呢？” “啊？” 厉风行侧着身子，清冷惯了的眼角眉梢沉的迫人，一句一句道，“嘉腾的股东可以换人，副总可以换人，甚至总裁都可以换人，但我不可以。” 这个世界缺了谁都照旧有它的运转方式，所以你说的那些都可以换，都不是非谁不可，但——我非你不可。 一瞬间，闻璐以为自己幻听了。 厉风行从来都不是会说甜言蜜语的人，从他嘴里说出这种话，那几乎是天方夜谭的事情。 握着方向盘的手心沁出汗水来，一时间闻璐有些不知所措。 闻璐心里慌乱的时候就很容易乱说话岔开话题。 此时，她说，“那个……这个月月底我应该就离开嘉腾了，到时候手头的工作我会移交给昭昭，正好泗水那边‘叠翠园’的项目也是她负责的，带的是二部的团队，跟二部的人也算熟了……” “陆昭昭会接任江南区的总经理，所以二部不会给她。” “没事，那还有冷师兄。” “冷秋有自己的一部，而且江南区缺个副总。” “你让冷师兄给昭昭当副手？”闻璐突然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可能吗？” 厉风行皱了一下眉，似乎这个话题不是他原本想提到的。 但是既然已经提了，闻璐也问了，他也不好不说，“冷秋自己提的，不是长期，只是在陆昭昭接任江南区总经理之后，他过去协助半年。” “半年？”闻璐更不解了，“他干嘛啊？半年他什么业绩也做不出来，还耽误自己的事情，难道就是去帮陆昭昭稳固公司？” 厉风行没说话，但是他的态度却是已经默认了闻璐的话。 依冷秋在嘉腾的声望，他就算是调到分区工作，那也绝对是一把手，但这次却是调去给陆昭昭当副手，明面上说是降职都不为过。 闻璐听明白了个中含义，心里叹了口气，“何必呢？冷师兄要是真的喜欢昭昭，这么多年这么拐弯抹角的，何必呢？” 这些年，陆昭昭和冷秋两个人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他们不累，闻璐作为一个局外人都看的累了。 别人感情的事情，厉风行向来是不予置评的。 闻璐长吁短叹了一会儿之后，厉风行问起代言人比赛的事情，“新产品的代言人，听lisa说是你一早内定的。” “嗯，”闻璐并不避讳，大方承认了，“那个叫徐甘的女演员，条件比其他选手都好，我怕自己盯不住，被其他评委或者后台数据操作误伤了，索性一早让lisa关注着送到了后面。” “怎么突然会选中她？” “就挺好的啊？”闻璐问，“怎么了？你觉得她不合适么？” “没有。” 厉风行否认了，眉头微不可闻的皱了一下。 闻璐说，“就是她的性格弱势了一些，有点逆来顺受，之后要是代言人还是她的话，还是给她安排个强势点的对接负责人，好护着她点，免得出什么意外。” 厉风行微微颔首，神色有些复杂。 到市区之后，闻璐便认识道路了，直接将厉风行送到了公司，自己开车走了。 办公室里，知道是闻璐送厉风行回来的之后，秦助理喜不自禁，“厉总，都这个时间了，怎么没跟闻总吃个晚饭啊？” 厉风行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怎么？你现在连我跟谁吃饭也想管了？” 秦助理老实闭上嘴，不再多言。 “那个叫徐甘的，不必再想办法弄走了。” “啊？不管了么？” “已经是嘉腾的代言人了，无故失踪会引人怀疑，就是把她身边那些事都处理干净，还有让她管好自己的嘴。” “这您放心，”秦助理拍着胸脯打包票，“之前给徐甘钱她都没收，她说闻总能收留她儿子她已经千恩万谢了，以后绝对不会主动提起这个事情，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那个汤嘉莹，徐甘说了，她那个妹妹性格不太好，恐怕以后要捅娄子。” 厉风行皱了皱眉，想到那个给三分颜色就敢开染坊的女孩，便有些不耐烦，“给她一笔封口费，让她以后不要再接触徐甘，处理干净。” “是，”秦助理点头，“对了，那这事儿还要继续瞒着闻总么？” 厉风行略微思索了一下，“先瞒着。” 既然闻璐要出国了，以后接触这些人的机会也少，索性不让她知道这些烦心事，一辈子高高兴兴的活在那个幸福单纯的世界里，挺好的。 南城最近风波太多，矛头都指向她，这种境地下，放她走是无奈之举。 但厉风行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笃定过，他会等一个人回来，不管等多久。 第134章 有人生来就是恶的 嘉腾的新产品代言广告一出，市场销路在短短一个月之内迅速打开。 徐甘那张清冷出尘的代言海报横扫国内一二三线各大城市各大地铁站公交站广告牌，几乎一夜之间，国民度暴增。 那次拍摄之后，ve杂志的陈曼就挺喜欢徐甘的，后面连续三周ve的杂志都是徐甘做的封面。 不得不说，徐甘那张脸虽然谈不上漂亮精致，但是淡泊的气度放眼整个娱乐圈都是独一无二的，很快就引起了圈内各大影视公司的注意。 星光娱乐哪能让好不容易火起来的这么一根独苗往外跑，所以立马就给徐甘提高待遇，公司的好资源全都砸给了她任她挑选。 “这部戏是林导的，现在古装戏这么吃香，拍这个绝对没问题，收视率上很有保障。” “这个也行，这个现代都市爱情偶像剧，偶像剧永远不过时。” “……” 星光娱乐的会议室里，经纪人正在给徐甘选剧本，面前厚厚的一摞都是被徐甘淘汰掉的，不管经纪人把那些剧本夸得有多天花乱坠，她愣是一个都没接。 “姑奶奶，你倒是挑一个啊？”经纪人都急了。 徐甘皱着眉，虽然为难却很倔强，“这些剧本都是最近就要进组的，我已经签了陈导的电影，要去大西北进组拍半年的，这些我一个都去不了。” “不是，陈导的电影是很厉害，可是你不想挣钱了吗？趁着现在还有热度，你不拍这些戏，不上任何的综艺节目，你哪来的收入啊？” “……” “你……每次都这样，每次说到这儿你都不说话，气死我啊你要。” 徐甘抿着唇，低头一言不发。 陈导的戏是陈曼引荐的，而陈曼是闻璐的朋友，这其中七拐八绕的帮了多少忙不用别人说，她都记在心里。 要去大西北的这部戏条件非常艰苦，而且她也不是女主角，只是其中一个不太起眼的女三号，甚至是个哑巴，一句台词都没有，换做旁人根本不会愿意接这个角色。 但她喜欢，她是真心的喜欢这个角色，而且想把她演好，也算是不辜负闻璐给她帮了这么多的忙。 作为嘉腾的代言人，她的形象很重要，决不能给嘉腾抹黑了。 经纪人说服不了她，气的摔门而去，在门口正撞上了汤嘉莹。 “哟，君姐怎么一大早的这么大火气啊？徐甘姐现在这么火，您还不高兴啊？” “她是火了，火的连普通的剧本都不肯接，架子够大的，我火都到这儿了！”经纪人在自己脑门上比划了一下，直接夺路而走。 汤嘉莹叫不住经纪人，回头看到会议室里徐甘的身影，走了进去。 会议桌上还散落着十来个剧本，有网剧的女一号，也有大制作电视剧的女二号，或者是小成本电视剧的女一号，甚至是一些成本中等的电影的女一号女二号，这些已经是星光娱乐能拿得出来最好的资源了。 汤嘉莹看的眼热，出言讽刺道，“这么多剧本都任由你挑选，你还冷着个脸给谁看啊？” 徐甘皱了皱眉，并不想和汤嘉莹发生任何的冲突，“我还有事，先走了。” “等会儿，”汤嘉莹伸出一只胳膊，拦住了她的去路。 “你要干嘛？” “不干嘛，”汤嘉莹压低了声音，“就是我的好姐姐，你现在这么火了，拿到这么多的好资源，不考虑考虑分我一些么？毕竟我们骨子里还流着一半一样的血呢。” “这些剧本你想要哪个你自己拿了去找君姐谈，我都不要。” “你看不上的，我就看得上？”汤嘉莹冷哼了一声。 “那你要什么？” “陈导的电影，给我个角色。” 闻言，徐甘的脸色都变了，“你疯了？” 陈导的电影那绝不可能是谁说想上就能上的，陈曼跟闻璐给她搭线，她也才拿了一个女三号的剧本，汤嘉莹居然能开的了这个口？ “放心，我不是要抢你的戏，我想要小陶那个角色，在电影里顶多算是五番配角，要个配角不难吧？” “配角也不可能，那可是陈导的戏，我哪有难么大的本事，说给你一个角色就给你一个？” “你去跟ve的主编陈曼说啊！陈导可是她舅舅。” “陈曼姐跟我根本没有多大的交情。” “那你就去跟闻璐说！” “你……”看着汤嘉莹讽刺的嘴脸，徐甘忽然想明白了什么，她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你拐弯抹角的说了这么多，就是想要我帮你去闻小姐面前求个角色？” “别一口一个闻小姐，你跟她什么关系啊？需要这么客气么？” “汤嘉莹！”徐甘一下子慌了，狠狠的呵斥了汤嘉莹，直接打断了她的话，又紧张的环顾了一圈，确认没人听到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怎么？这么怕人知道你和她的关系啊？” “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只不过是你有的东西，我也想要而已。” 看着汤嘉莹得意洋洋的样子，徐甘攥紧了手指，指甲掐在掌心里，她却不觉得疼痛，从来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她希望一个人从世界上消失过。 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这个和她有一半血液相同的女孩彻底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一点儿痕迹都不要留下。 “姐姐，距离你进组应该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吧，我可以等的，你慢慢来。” “我要是不答应呢？” “不答应？”汤嘉莹拍了拍徐甘的肩膀，“我想闻璐应该还不知道乐乐的事情吧？你说她要是知道她领养的那个小野种是你儿子的话，该是什么反应？脸色一定很好看。” 徐甘扶着桌角，脸上的血色一点点的褪尽。 而汤嘉莹却还在浇凉水，“而且还不只是这些哦，你说她要是还知道你和她的关系的话，会不会觉得这些时间帮你养儿子，是一件羞辱她，让她恶心至极的事情呢？” 徐甘的唇色都白了。 “所以我的好姐姐，就帮我这一次吧，这么大的两个秘密，换你去别人跟前求个人情而已，算什么呢？” 徐甘咬着牙，许久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干涩悲恸，“你是不是打算用这个把柄要挟我一辈子？” “看情况喽，你应该希望我将来能走红，只要我走红了，不用你赶我走，我都会离你远远的。” 这世界上，真的有人生来就是恶的，毋庸置疑。 第135章 复发 厉家老宅。 简华年手里拿着抽纸盒子，隔一会儿就抽一张递给对面的关母。 从早上开始，关母一到厉家老宅来就开始嚎啕大哭，好歹从前也是心高气傲了半辈子的大小姐，如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全然不顾形象了， “我没想到那个狐狸精做了这种事情出来，他竟然还鬼迷心窍的要跟她在一起，他这不光是不想要我和晨阳这个家了，他连自己的前程名声也全都不要了。” “你看开点，”简华年无奈的叹气，“要我说那个不要脸的要是真的和绑架案有关的话，不会那么轻易能解决的，老二他不至于脑子这么糊涂，连一个绑架犯都包庇。” 简华年的话给了关母一些希望，“真的么？” “真的，你回家以后和老二好好沟通，千万别提张漫雪的事情，也别提离婚结婚什么的，你就好好的亲自做顿饭，叫上晨阳一块儿。” “做饭就行吗？”关母抽抽搭搭的，完全不似一个已经四十来岁的成熟女人，脾气性格都稚嫩幼稚极了。 简华年无奈极了，好不容易把她劝走，犹豫了会儿后给闻璐打了个电话。 “璐璐，是我。” 电话的那头，闻璐在医院等检查结果。 她一早就带着小包子来了，因为要准备出国的事情，小包子的先天性心脏病病史目前的情况不太乐观，坐不了飞机，所以得医院出具证明，最短要一个月之内没有犯病过。 而她的手术复检也在今天。 接到电话的时候，闻璐刚从检查室出来，拿着自己的报告单去找主治大夫，医院的走廊上人来人往，特有的医用消毒水的味道在鼻息间弥漫。 电话里，简华年问起关晨阳，“晨阳他妈妈刚从我这儿走了，晨阳怎么样？” 张漫雪被长海警察局带走的当天晚上，关晨阳就从军区出来了，一听说母亲还打算跟父亲复合，立马收拾东西从家里搬了出来，派出所的工作也直接辞了，一副要和关文渊断绝父子关系的态度。 简华年不放心，毕竟关晨阳的那个冲动鲁莽的性格能干出什么事儿来，谁也说不准，就找了闻璐帮忙看着他一些。 所以关晨阳昨晚是住在闻璐家的。 闻璐说，“没事，晨阳这会儿陪我在医院呢，看着挺正常的，就是二嫂她没事吧？” 电话那头，简华年叹了一口气，“还是那样，等以后事情平息了就好了，晨阳就暂时麻烦你了，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劝他回去上班。” “我试试吧，但是希望应该不大。” 简华年知道闻璐的意思，关晨阳原本就不喜欢听家里的安排，不管是当兵入伍还是后来转业到派出所下属机构工作，全都是关文渊一手安排的路，他能乖乖的去派出所待着，完全是怕母亲伤心。 可如今关文渊背着他和母亲做出这种事情来，他还有什么可顾忌的？ 挂断电话，闻璐拿着化验单去了赵主任的科室。 关晨阳和小包子在科室已经等了他好一会儿了，小包子的检查结果已经出来了。 目前来看心脏是稳定的，只要继续保持下去，一个月后医院开出证明，坐长途飞机应该不成问题。 “赵主任，”闻璐将化验单递过去。 赵主任扶了扶眼镜，一边看化验单一边招呼闻璐，“坐吧。” “怎么样啊？没什么大事吧？”一旁传来关晨阳的声音，嗓音有些沙哑，他是早上才知道闻璐的白血病史，原本义愤填膺的情绪一下子就被冲刷的一干二净。 赵主任看了他一眼，十分不客气的哼了一声，“前半年半个月一次复查，她肯一个月来一次就不错了，就算是有什么大事，那也是正常范围内，你说她有没有什么大事？” 关晨阳神色一滞，看向闻璐的目光有些无措。 闻璐也很心虚，“赵医生，我一直有遵照医嘱好好吃药吃饭，身体也一直都挺好的，所以应该不需要一个月就来一次复诊吧。” “医嘱也包括听从复诊建议，还有，是半个月一次，不是一个月，你已经两个月没来了。” “我之前这两个月都有事情来着。” “能有什么事有你自己的命重要？” 赵医生絮絮叨叨的说了一通，“你那骨髓配型的事情，骨髓库里面几乎万里挑一，就算是不为了你自己，为了你丈夫的良苦用心你也该遵医嘱。” “什么良苦用心？” “能有什么良苦用心，当然是手术前你丈夫特意让人换了个先前捐献过的捐献者，以防排异反应这事儿。” 闻璐愣住了。 她完全不知道这件事，她当初手术的时候，骨髓的捐献者是换过的吗？ 想到当初手术的一些疑点，她一下子明白过来，难怪lisa说捐献者一做完骨髓捐献就走了，连她当面道谢的机会都没给。 所以是厉风行给她换了个人，照着医生的意思，是换了一个先前捐献过的，降低排异反应，提高手术成功率的人？ “也是命大，”赵医生的声音唤回了她的思绪，对照化验单，赵医生问她，“最近是不是经常头晕？” 闻璐老老实实的点头，“这有什么问题么？” “你说呢？”赵医生很不客气，“你一个白血病刚手术半年的人，身体上一点异样的反应都应该尽早到医院来做检查，以免复发，头晕的情况出现过多少次，每次多久能恢复？” 闻璐都照实说了。 先前好几次头晕都是和厉风行在一块儿，但私下的时候，她也发生过几次，前前后后算起来，大概有个七八次的样子了。 赵医生皱起眉来，“七八次？每次多久？” “不是太久，大概也就是十五分钟左右，只要休息一下，喝点热水吃点东西就会好很多，不是低血糖么？” “当然不是，”赵医生毫不掩饰自己的不虞。 闻璐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眼角的余光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旁边的小包子，小声问，“那……我这个情况严重么？是不是复发了？” 关晨阳的脸色也有些难看，“怎么还能复发的，不是都手术好了么？” “白血病接受骨髓移植手术之后的复发率不低，五年以后如果没问题才能确定痊愈，这才半年，你说会不会复发？” 赵医生的话一下子让关晨阳如置冰窖。 科室里面的空气也仿佛凝固住了似的。 第136章 我不回去 闻璐抿着唇，唇色有些发白，“赵医生，您直说吧，我是不是复发了？” 赵医生一脸的冷酷，“现在怕了？早干嘛去了？” 等闻璐低下头不言语后，赵医生才没好气道，“死不了，之前给你开的药，2号药以后每顿比之前多吃一颗，以后每个月都得复诊，记住没？” 医生一句话，人生的大起大落不过如此。 闻璐捂着胸口被吓得不轻，“我肯定记得。” 虽然她做好了意外来临的准备，但其实她还是很惜命的，这条命好不容易才保住，怎么可能不珍惜？ 而关晨阳一个身高快一米九的壮汉，愣是被吓出了一脑门的汗，脸色都变了，这会儿好容易回过神了，擦着汗心有余悸，“赵医生，您说话能不能别大喘气啊，我心脏病都要被吓出来了。” 赵医生看了他一眼，“比起被吓着，你是更希望她这病真的复发？” “当然不。” “那就好好看着她，记得提醒她复诊。” “好，”关晨阳拍着胸脯保证，“我以后肯定每个月都提醒她。” 闻璐说，“赵医生，我之后可能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在国内……” 她要带着小包子去d国治疗心脏病，没有个一年半载是回不来的，况且她也不打算回来，父母都在m国定居，自己每个月还跑回南城一趟实在是有些折腾。 “这我不管，你反正得回来。” “那我在国外复检应该也可以吧？” 赵医生看了她一眼，慢悠悠的问，“你手术怎么不到国外去做呢？国外的医生知道你所有的情况吗？” 闻璐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 复检这事儿是跑不了了，所以就算是带着小包子出国了，她还是得一个月一次回一趟南城来。 从科室出来，关晨阳牵着小包子的手，好几次欲言又止。 “你干嘛这个样子看着我？”闻璐看了他一眼，“医生不是都说了么，我没事，只是要定期来复查。” 关晨阳说，“你得了白血病的事情，厉风行知道么？” 他素来叫厉风行叫‘厉叔’，再不济也喜欢喊一声‘厉哥’，这么直截了当的喊‘厉风行’的时候，几乎罕见。 昨天为了把关晨阳留在小别墅不出去乱跑，闻璐没辙，只能把自己的病的事情还有和厉风行离婚的原因都说了。 关文渊和张漫雪勾搭上原本就是一件说不得的事情，关母心高气傲，顶多告诉关晨阳那人是张漫雪，却没告诉他这个张漫雪过去还和厉风行有过一段，所以闻璐说了这事儿之后，他直接气的没话说了。 “离婚申请提出来之后知道的。” “也就是说那会儿你们还没正式离婚？” “嗯，”闻璐点了一下头。 厉风行知道她的病情之后，离婚的事情的确是还拖了一段时间。 “太混蛋了！”关晨阳气的握拳，“厉风行他竟然在你生病的时候跟你离婚了？还跟初恋情人不三不四的，这还是人吗？” “离婚的事情是我提的，所以不用苛责他什么。” “你还帮他说话呢？” 看关晨阳一脸义愤填膺的样子，闻璐默默的叹了一口气，问道，“晨阳，你今年多大了？” 关晨阳微微一愣，“怎么了？” “你今年已经二十四岁了，比我没小几岁，退伍到基层派出所轮岗也两年多了吧，脾气性格还有你这做事的方式真的要好好的改改了，不然以后是要吃亏的。” 闻璐比关晨阳只年长几岁而已，说起道理来却俨然是一副长辈的态度。 “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发生一件事情，如果牵扯到的不只是一个人，那么过错绝对不会仅仅是在一个人的身上，我婚姻失败不光是厉风行的错，张漫雪或许是导火线，但我也有问题，你明白了吗？” 自从离婚之后，闻璐几乎没跟别人提起过自己婚姻的问题，而这次一反常态的跟关晨阳说了这么多，不是要寻求共鸣，更不是要博取同情。 不过是要他从自己的事情上想明白一些道理。 关文渊要离婚，要跟张漫雪在一起，整个事情里面不可能是关文渊一个人的错，张漫雪诚然又是一个导火线，但关文渊夫妻俩多年的感情破裂也早已是不争的事实。 关晨阳愣了一会儿，虽不情愿但还是点了头，硬朗的五官几乎要拧成一团，素来清亮的声音此刻很沉闷，“我知道。” “父母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去处理，你不要再插手了。” “嗯。” 见关晨阳这样，闻璐稍稍松了一口气，“那你什么时候回去上班？” “上班？”关晨阳眉眼微微一冷，“我不回去。” 闻璐也是神色一变，“你不是都想明白了么？” “想明白不去管我妈以后怎么做是一回事，我去不去上班又是另一回事，总之我以后和关文渊没有任何关系，他安排的工作我绝对不会再去？” “那你打算干什么？” “我有手有脚，干什么不行？” 闻璐觉得太阳穴又开始突突的跳了。 关晨阳这个性格，如果不是关文渊这么多年体制内护着，他早就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了，哪敢让他自己一个人出去乱闯啊？ “这样，”闻璐盘算了一下，“要不我想办法让朋友给你安排一份工作？” “我不去嘉腾。” 关晨阳一眼就看出闻璐的心思，直接拒绝了。 嘉腾是闻璐的第一选择，毕竟嘉腾是厉家的，就算是将来关晨阳捅了娄子也好收拾，但还好，她也有第二选择。 “只要不去嘉腾，你去哪儿干什么都愿意是不是？” “算是吧。” “好，”闻璐直接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喂？曼曼，是我。” 电话是打给陈曼的，陈曼的ve杂志社那么大的一个公司，总归是有部门需要关晨阳这号人物的。 电话里，陈曼的声音很悠闲，“怎么，代言广告拍完了，准备请我吃饭感谢我？” “吃饭是要吃的，但是这次是有点事想找你帮忙，” “哦？什么事啊？你说。” 闻璐看了关晨阳一眼，“是我侄子，退伍出来想找一份工作，辛苦没事，就是尽量不要让他看人脸色。” “……” 挂断电话，闻璐看着问关晨阳，“保安你干不干？” 第137章 是必须 关晨阳没退伍的时候是特种兵，在部队背了n多的处分以后，实在是桀骜不驯才被下放到基层磨砺，谁知道这还没磨砺出来呢，他老人家不干了。 这样一个人也是心高气傲的，闻璐原本想的是用‘保安’来刺激刺激他，毕竟不管怎么说他堂堂一特种兵出身，当保安未免太屈才。 可谁知道关晨阳的脑子就是跟别人不一样，想都没想就答应了，爽快干脆，“行，哪家公司？什么时候去上班？” 闻璐倒是愣了一下，私心想着他可能去个两三天就受不了了，便将ve杂志社和陈曼的名字都留给了他，让他下周一去报道。 关家的风波算是消停了，但也只是限于表面上的过得去而已。 没过两天，闻璐便听说关文渊把张漫雪从拘留所里面给保释了出来，不知道用的什么办法，竟将原本已经板上钉钉的案子又来了个翻转。 小别墅里，闻璐正在收拾行李，一边收拾一边和lisa通话，“就这么放了她？李警官怎么说的？” “闻总，别提了，李警官直接被撤职了。” “撤职？” “嗯，张漫雪的本事是真的大，才被关了几天啊，案子审讯的流程还没走完呢，她就被关先生给保释了，这还不说，就她被关在拘留所那几天做的笔录竟然也全都不翼而飞了。” 闻璐心中咯噔一下。 张漫雪当然没那么大的本事让已经录好的口供不翼而飞，能做出这些事情的，十之八九是关文渊。 她倒是没想到，关文渊这次鬼迷心窍的这么厉害，明明都已经知道张漫雪是个什么样的人了，还这么帮她。 “闻总，张漫雪的事情还要继续让人盯着查查么？” 电话里lisa的声音拉回闻璐的思绪。 闻璐回过神，沉吟片刻，“不用了，以后不必再查关于她的事情了。” “就不管了么？” “嗯，”闻璐看了面前的行李箱，“我过两天要带着乐乐去西港，以后这些事情就不管了，对了，张漫雪的事情记得瞒着点陆总，不必告诉她了。” 既然有关文渊这棵大树乘凉，她再让人调查张漫雪的话那就是往关文渊的枪口上撞了，未免以后尴尬，还是算了。 至于瞒着陆昭昭，那完全是因为陆昭昭脾气太暴躁，这要是让她知道张漫雪闹出这么多事情来，她那个性格，是非要惹事的。 lisa对她的意思心领神会，“好，我明白，您去西港，多久回来啊？” “还不知道呢，回来的话也不会待太久就得走了，你凡事多听陆总的。” 闻璐说的隐晦，其实她相信lisa听得明白她打算离开嘉腾这事儿，手头股份已经转让了，副总位置上的事情陆续也都转交给别人做了，剩下的无非就是副总这个空壳，可有可无。 挂断电话，闻璐看着行李箱，仔细想了想，又收拾了两件小包子的衣物放了进去。 或许是先前张漫雪被抓那天她的偏执留给闻璐的印象过于深刻了些，在她被放出来后一连几天，闻璐都很小心，担心她偏执过度，出来报复自己和小包子。 但自打张漫雪出来，一连几天，生活里半点她的影子都没出现，闻璐悬着的一颗心渐渐回落，未免多生事端，关家的事情她也不想再管了。 这次去西港，是霍嘉梵的邀请。 临近圣诞节，正是西港一年之中最热闹的时候，闻璐闲着也是闲着，索性带着小包子去西港玩一圈。 高铁站，陆昭昭开车送他们来的，分别前千叮咛万嘱咐，“记得我的包啊，限量款的那个，必须要给我买到。” “我尽量吧，”闻璐有些无奈。 “不是尽量，是必须。” “行，我必须……” 一听说她要去西港，陆昭昭就激动的跟什么似的，原来是为了在西港首次亚洲发售的一批奢侈品包包。 送走闻璐后，陆昭昭戴上墨镜转身从高铁站离开，才出大厅门就在马路边看到了黑色的劳斯莱斯，距离自己停车的地方不过隔了两个车位。 哟？要说这是巧合，她可不信。 陆昭昭直接过去敲了敲副驾驶的车窗，车窗缓缓落下，露出里面秦助理那张不尴不尬的脸，“陆总。” “我就说这车看着眼熟，还真是你们啊，厉总呢？” 陆昭昭明知故问，眼角的余光一个劲儿的往车里飘，车里俨然是没人。 秦助理讪讪道，“陆总您这不是都看出来了么？何必多此一举问我呢？” “璐璐的高铁票还有十五分钟就检票，他这个时间在里面顶多也就和她说上两句话，干嘛不一早就约好来送她？这不死要面子活受罪么？” “厉总他不是来送闻总的。” “少来，他不是来见璐璐的，你在这儿干什么？” “真的，”秦助理的神色无比真诚，“我是来送厉总的，他是要去西港。” “什么？”陆昭昭拉下墨镜，架在鼻梁上，只露出一双漂亮诧异的大眼睛，“厉风行去西港了？他干嘛去？” “这不是，去西港分公司查看么？” “放屁，”陆昭昭没好气的白了秦助理一眼，“他去分公司工作会不带你？还有，他有必要浪费时间坐高铁倒腾？” 因为小包子不适合坐飞机的缘故，闻璐这才先坐高铁到深州，再从深州的口岸过境去西港行政区，而厉风行要是真是为了工作去的西港，直接坐直达西港的飞机就够了，两个小时而已，何必折腾？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厉风行这是追着闻璐去的。 秦助理也没要藏着掖着的意思，“陆总，既然您都看出来了，何必再问我呢？” 陆昭昭幽幽道，“厉风行要是早，两年这么开窍，也不至于把事情弄成今天这个地步，天道轮回哦。” 此时，闻璐已经检票上了高铁。 小包子似乎是第一次坐高铁，很好奇高铁上的所有东西，刚一坐下就好动的转来转去，像个调皮的猴子一样。 “麻麻，这个车车好酷啊！” “是挺酷的，但是得坐六个小时，会有些久哦，乐乐要是有不舒服一定要提前跟我说。” 她还是担心小包子的身体，能不能受得了长途的旅程。 小包子活跃的很，“不会有事的啦，麻麻。” 闻璐说着话，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在车厢接口的位置。 第138章 醉了？ “抱歉，先生，这是您的行李吗？往这边挪一下吧。” 闻璐正要仔细去看的时候，车厢里列车员跟前面的乘客说挪行李的事情，一下子挡住了她的视线。 等列车员走后，闻璐再去看时，车厢接口那个熟悉的身影已经没了。 她盯着看了好一会儿，心里面很快就否认了自己刚刚看到的画面。 他怎么可能跟着自己来坐高铁，应该是自己看错了。 高铁要开六个小时，经历最初的兴奋之后，小包子靠在闻璐怀里沉沉睡去，闻璐也有些累，闭上眼后很快就睡着了。 高铁上的暖气很足，只是睡意朦胧中，高铁大概是在某个站点停了，外面的冷气钻进来，车厢里寒气流动，闻璐睡得皱起眉来。 但并未过多久，身上仿佛有人给自己盖了被子，暖烘烘的，仿佛刚被壁炉烘烤过的毯子一样。 平时坐飞机的时候，睡着了的时候常有空姐过来帮忙盖上毯子，闻璐习惯了，所以睡着的时候并未被惊动，但快到站的时候醒来，看到身上灰色的毛毯，愣了一下。 车厢广播里正在重复着到站通知，她无暇多想，环顾了一圈并未看到列车员，只能将毛毯搁在座位上，拿了行李箱，牵起小包子的手下车。 初冬时节的深州依然是绿树葱茏，在这个最南方湿热的城市，即便是已经冬天了，大街上的人都还穿着短袖。 闻璐一出站就看到了霍嘉梵，一身休闲低调的装束，但一米八七的身高在人群中依旧显得鹤立鸡群十分显眼。 霍嘉梵身边是丹尼尔，一看到闻璐就立马招起手来，阔步上前帮忙提过了行李。 “闻小姐，走吧，这个时间刚好口岸过境去西港的人不多。” 闻璐点点头，抬头冲着霍嘉梵笑了下，“等很久了吗？” 霍嘉梵微微摇头，“没有，刚到。” “算了吧，老板两个小时之前就到了，午饭都没顾得上吃……” 霍嘉梵瞥了丹尼尔一眼，他这才闭上嘴。 “你还没吃饭啊？”闻璐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两点半了，顿时有些过意不去。 霍嘉梵不以为意，“没关系，我吃饭向来不准时，西港那边定了餐厅，这会儿过去刚好休息一下，一起吃晚餐，集团的事情明天再说。” 邀请闻璐来西港玩是一方面，另一方面，霍嘉梵一直希望闻璐能加入乐基集团。 虽然闻璐已经拒绝了好几次，但他还是多次的建议，这次也是一样，让她来西港玩的过程中顺便去趟乐基集团的总部看看，如果喜欢的话就留下。 闻璐的工作能力不错，但她的事业心其实并不是很强，看她这几年在嘉腾都是放手让底下人去做项目就能看得出来，部门的业绩好也是无心插柳。 她是真的没考虑过跳槽到乐基集团来。 晚上在西港著名的海港大楼西餐厅吃的饭，从落地窗外可以俯瞰整个维多利亚港湾五彩斑斓的灯光秀，海港上有着游轮来回的行驶，西港的繁华尽收眼底。 比起南城，西港多出来的繁华的不是一星半点，让人迷醉。 “还好吗？”霍嘉梵看着闻璐杯子里的红酒，“醉了？” 闻璐摇摇头，“人没醉，但是眼睛有点醉了。” 要不是出来看看，她差一点就忘了世界其实很大，偏安一隅太久容易让人的思维钝化，她其实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做。 尽管闻璐这么说，侍应生要来倒红酒的时候，霍嘉梵还是替她拒绝了，“可以了，不用再给她酒了，上一杯果汁来。” 侍应生恭敬的点了头，去拿了果汁过来。 霍嘉梵问，“明天有什么计划么？” 闻璐摇摇头，“没计划，就带着乐乐到处走走，然后去商场逛逛，昭昭让我给她买一个限量款的包，好像需要很早就去排队摇号，好像……就在这栋大楼里面。” “明天我让安捷陪着你，有什么需要你就和她说。” “不用了，”闻璐连忙拒绝，“我和乐乐自己就行，我们还想坐公交车来着。” 一想到霍嘉梵的女助理安捷那张冰山脸，闻璐恨不得连食欲都没了，怎么还可能玩的尽兴？她宁可自己和小包子两个人慢慢摸索，也绝不愿意让安捷带着玩。 霍嘉梵似乎是没意识到这个问题，见闻璐主意已定便也不再强求，吃了差不多之后，便随身拿出文件递了过去，“理财的事情我帮你问过了，目前来看这几个理财项目都还算是不错的投资选项，你可以从这几份里面选。” 闻璐这次来西港，除了带小包子玩散心之蛙，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就是给自己买几份理财项目。 这些理财项目的第一受益人是自己，而第二受益人则是小包子。 乐乐还小，闻璐始终对自己的病情没什么信心，既然收养了这孩子就得负责到底，所以如果哪天她不在了，她得给小包子留足够退路。 这些年，她攒钱还是攒了不少的，但小包子年纪小，攥着这么些钱对他来说反而不是什么好事，委托给基金会或者是购买理财项目是个不错的选择。 闻璐随手翻了两页，先放在了一旁，“我回去再看看，谢谢。” “不用跟我这么客气。” “不是客气，是真的感谢，你真的帮了我很多忙。” 不管是泗水的项目、南城那些风波、还有这次理财项目的事情，霍嘉梵都是不遗余力的在帮她。 霍嘉梵淡淡一笑，“越说越客气了，好了，最近快到圣诞节了，百货公司都在打折，来西港就是要多逛逛街，买点东西的，明天安排两个人陪你出门，帮你拎东西。” 闻璐原本要婉拒的，却被霍嘉梵提前打断，“这次就不要拒绝了，你一个人带一个孩子，没办法提得动那些东西的。” “我应该没什么要买的东西，”闻璐不是喜欢囤货的人，一般都是护肤品快用完的时候才买。 霍嘉梵说，“你看起来是不像喜欢逛街的人，但是你那位姐妹，负责泗水项目的小陆总，恐怕不会轻易让你离开商场的。” 闻璐起先没在意，翌日一早被陆昭昭的电话炸醒后，这才明白，霍嘉梵看人的眼光准的令人发指。 电话那头，陆昭昭几乎是开了一点五倍速在报她要买的东西。 闻璐挠着头，一边下床一边说，“你等会儿，我找支笔。” 第139章 十之八九第一次 “不用，我给你发清单。” 电话那头，陆昭昭的声音阻止了闻璐下床的动作。 挂断电话后没多久，闻璐就收到了一份来自陆昭昭的购物清单，还特别叮嘱某些限量款一定要买到。 酒店的房间里有打印机，打印出来后，看着密密麻麻的奢侈品牌子，闻璐揉了揉眉心，有些头疼，这一瞬她有点后悔拒绝霍嘉梵说让安捷替她去买的建议了。 翌日一早，因为要赶在百货商场九点开门之前去排队拿号，闻璐特意起了个早，牵着昏昏欲睡的小包子的手下楼去吃早餐。 安捷一早就等在楼下了。 “闻小姐。” 看到安捷，闻璐很诧异，“你怎么来了？不是说……” “老板说您身体不好，让我跟着您，陪您到处逛逛。”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 看到安捷那张板着脸的样子，谁还有心情出去玩啊？ “这话您还是和老板说，我只负责做事。” 让闻璐说，“那我给霍先生打电话……” “老板这个时间应该在开晨会，没有时间接电话，也请闻小姐不要打扰。” 安捷一句话，直接让闻璐语塞。 左右都是今天她得全程跟个保镖似的陪着了呗！ 早餐后，闻璐和小包子坐着安捷的车直接去商场，原本以为要排队拿号的，下车前安捷打了个电话，隔着车窗和马路冲着对面商场门口的人挥了挥手。 “闻小姐，过会儿避开人多的地方先随意逛逛就好了，不必跟别人一样挤着去买，老板已经让人安排了人跟商场的各个专柜打了招呼，您需要什么到时候可以跟我说，不会买不到的。” 闻璐一愣，没想到霍嘉梵连这种小事也都给她费心安排好了。 安捷又说，“老板的意思是女人都喜欢享受逛街买东西的感觉，但如果闻小姐自己不想逛街的话，这些东西完全都可以订好送到酒店。” “这真的是麻烦霍先生了……” 闻璐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霍嘉梵在西港商圈的地位非同一般，这样的一个人为了自己这么点买东西的小事费心，实在是让人受宠若惊。 闻璐如今对逛街没有太大的兴趣，既然陆昭昭要的东西都不急着去买，她索性带着小包子在商场里面逛了逛，买了几套衣服。 她来西港带的行李很少，南城和西港的气温相差很大，这儿还是夏天的感觉，除了早晚有些凉之外，几乎满大街都是穿短袖的人。 小包子拉着闻璐的手往女装店里拖拽，“麻麻，那件裙子好好看，麻麻穿上一定好看的。” 闻璐有些无奈，“乐乐，我衣服很多，不用买衣服的。” “麻麻，你来试试嘛！” 小包子很兴奋，直接拉着闻璐进了店里。 店员很热情，看到闻璐就是一通夸赞，“靓女你身材这么好，我们店里的衣服绝对都能穿，比模特都要好看的，看看这件呢。” 闻璐本意要拒绝，自打手术之后，她在逛街购物这方面就很少有兴趣了，说起来竟是大半年都没再买过新衣服了。 导购介绍了一堆当季新品的衣服，介绍什么小包子都点头，“这个，这个，这个，都试试吧，麻麻！” 闻璐无奈，又不想让小包子失望，只得选了两件，随口叮嘱店员帮忙照看着点儿小包子。 安捷说，“我看着就行了，你去试吧，不用担心。” 闻璐却直接将一条酒红色的裙子递给她，微微笑着，“不用你看着，这条裙子很适合你，你试试吧。” 安捷愣了一下，神色有些不大自然，“不用，我是来工作的。” “你工作的内容不就是陪我逛街么？再说了，过两天就是圣诞节了，圣诞节假期，不能穿这身见男朋友吧？” 安捷愣了一下，向来刻板的一张脸莫名泛起几分红晕。 “试试吧，去吧，”闻璐不由分说，将裙子和安捷都推进了试衣间。 发现安捷有男朋友这事儿，是昨晚和霍嘉梵吃饭的间隙，闻璐去洗手间，偶然听到安捷在打电话，问的是‘圣诞节有空一起吃饭吗？’，那温柔的语气和平时简直判若两人。 凭闻璐的经验来看，安捷这恋爱十之八九是头一次。 安捷和丹尼尔都是霍嘉梵的助理，但却有所区别，丹尼尔处理的大多都是霍嘉梵工作上的事情，而安捷处理的更多的是霍嘉梵的私人生活。 从长相来看，安捷长得很英气，一米七五的身高在人群中堪称是高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穿了的黑色紧身裤和锃亮的马丁靴，一副黑社会大姐头的样子。 后来见得多了，闻璐才发现安捷的衣服几乎全都是一水儿的黑色，就没见过别的颜色的，但是约会实在是不适合这个颜色。 五分钟后，闻璐敲了敲试衣间的门，“安捷，你好了吗？” “好了……” “出来看看。” 安捷这才慢吞吞的开门出来。 酒红色的吊带连衣裙，扑面的法式风情，配合安捷栗棕色的短发，脖颈越发显得修长白皙。 “是不是很奇怪？”安捷有些紧张，“算了，我去换了，这不适合我。” “适合。”闻璐抓住她的手腕，“太适合了好吗？你个子高，穿这种法式吊带裙简直不是一般的好看，相信我穿这个去约会肯定没错。” “哪有……哪有什么约会？”安捷无措的将自己的手抽出来，转身折返回试衣间里，直接就把裙子给换了，但是出来的时候却将裙子递给导购，小声说，“结账。” 闻璐笑而不语，“走吧。” 小包子的一双眼睛滴溜溜的乱转，扯住了闻璐的胳膊，“麻麻，你还没试衣服呢！我挑了好多，你都试了吧。” 闻璐不过是陪着安捷试衣服的功夫，小包子已经跟在漂亮导购姐姐后面把店里的新款衣服几乎都拿了个遍，挂满了旁边的试衣架，等着闻璐一件一件的试穿。 闻璐无可奈何，只得进去试衣服。 从膝盖上十公分的短裙试到盖住脚面的长裙，从吊带试到宫廷风繁复的衬衫，几乎把所有的风格都试穿了一遍。 不管穿什么，小包子都跟着拍手说好看。 “乐乐，”闻璐试穿完最后一件，无奈了，“你不能什么都说好看啊，我总不能全部都买了吧？” 话音未落，旁边传来安捷的声音，直接拿了一张卡递给导购，“刚刚她试穿的这些都包起来” “……” 第140章 都是小事 “等等，”闻璐忙拦住了安捷。 她当然知道安捷手里拿的是霍嘉梵的卡，虽说她是接受了霍嘉梵的邀请来西港玩的，但是这并不代表她来这儿所有的消费都让霍嘉梵买单。 “我自己来就行了，”说着，她忙随手挑了两套，顺便将自己的卡递给导购，“就这两件衣服麻烦包起来，刷这张卡，没有密码。” 安捷说，“闻小姐，你不用这么见外的，这些对于老板而言只是小钱而已。” 闻璐皱了皱眉，“我从小接受的教育告诉我不可以随便花男人的钱，一来，这是一种不尊重自己的行为，二来我也没这个必要。” 见她坚持，安捷便不再说什么了，只是对待闻璐向来有些凉薄冷淡的眼神似乎多了几分好感。 买过单之后，安捷将大包小包的东西示意后面跟着的两个保镖提着。 “这些和清单上的东西一块儿送到酒店。” “是。” 吩咐之后，闻璐也逛的差不多了，便随同安捷一块儿离开了商场。 女装店外面，颀长瘦削的身影站了很久，望着闻璐离开的背影。 西服口袋里面的手机响起，他按下接听键。 那头传来秦助理的声音，“厉总，陆总那边松口了，说闻总去西港主要是为了办理一些理财业务，说是闻总把自己名下的财产都打算委托给理财机构负责，受益人主要是那孩子。” “知道了。” 挂断电话，厉风行的神色有些复杂，素来清冷的眸光莫名黯淡了几分下来，想到闻璐的身体和未来的种种意外，他的瞳孔猛地一个收缩，心脏也跟着颤了颤。 安捷开车上了山，几乎是翻山越岭的行程。 看着窗外郁郁葱葱的景色，闻璐问道，“我们现在去哪儿啊？霍先生不是在跟人谈生意么？” “嗯，谈生意的地方比较远，不过附近的风景很不错，在海边，老板让我带你们先去转转。” “在海边？”闻璐下意识的往窗外望去，从山路上可以看到远处连绵的海岸线，快到傍晚了，海面上波光粼粼的，很美。 安捷带她去的是西港很著名的一个小渔村，拍过很多电影，当年最卖座的喜剧片中有个场景就是在这座海滩上拍的，平时人很多，但因为不是节假日，所以今日的海滩上倒是很清爽，只有附近中学的学生在玩沙滩排球。 闻璐牵着小包子的手下了车，一下车就闻到迎面而来海风咸咸的味道。 “空气好好。” 闻璐张开双手，拥抱了一下虚无的海风。 夕阳西下了，海水涨潮，松软的沙滩上，学生们似乎玩的筋疲力尽，嬉笑的声音也渐渐小了，小包子在前面小跑着。 “乐乐，你慢点跑。” 闻璐担心他的身体不能这么高强度的运动，所以一直跟着提醒他小心一些。 小包子很开心，一边跑一边回头笑，“麻麻，我是第一次来这么漂亮的海边！好好看啊！” 闻璐笑着，“喜欢吗？” “嗯。” “那以后我会经常带你去海边玩。” “好。” 夕阳发出橙红色的光照在海面上，也照在两个人的身上，一前一后的两个身影将海岸线拉的又远又长。 霍嘉梵忙完事情抵达海边的时候，一大一小两个人在海边坐着看落日，小包子玩累了，靠在闻璐的怀里睡着了。 见霍嘉梵到了，安捷正要说话，却被霍嘉梵摆摆手阻止。 闻璐的肩膀微微一沉，侧目看到男人的西装外套披在身上，抵御了渐渐发凉的海风，抬头看到霍嘉梵。 深灰色的手工定制格纹西装，一看就价值不菲，他却不拘小节，陪着她席地而坐。 手上沾了沙子，也只是随手拍了拍，而后搭在膝盖上。 “喜欢这儿吗？” 闻璐点了一下头，“嗯，好美，渔村里的人也很质朴的样子。” “《喜剧之王》拍了二十年了，这里原本可以开发出很好的旅游业，但当地居民不愿意，所以这里算是西港保留的最完整的一个原始小渔村，很质朴。” 霍嘉梵说话的语气很轻松，似乎心情不错。 “生意谈好了吗？是不是顺利签合约了？” “嗯，很顺利，你来了西港以后，这桩生意好像顺利多了。” “哈哈，”闻璐笑了起来，“这么一说我还是给你带来好运了？” “你是幸运之星。” 霍嘉梵从不吝啬对闻璐的夸奖，闻璐大部分时候都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他的夸奖语气向来浅浅淡淡的，不会让人觉得浮夸，反而很舒服。 “理财项目选好了，晚上签下字就可以了。” “嗯。” 闻璐的神色黯淡了些，抬起头看向远处几乎淹没在海面的夕阳。 那夕阳好像是在海面上挣扎，挣扎着发出最后的余晖来证明自己还有余热，可它最终是要落下去的，正如人终有一死。 霍嘉梵知道她在担心自己的病情，劝解道，“凡事不必想的太悲观，你还年轻，大难不死，手术后好好调养，也就是五年的时间而已，就可以确定痊愈了。” 闻璐笑笑，“我知道呀，没悲观。” “要不是悲观的话，你不会那么果断的拒绝厉风行吧？” 突然提到厉风行，闻璐的脸色微微一滞，连故作轻松的笑都凝固住了，脸色许久都不自然。 因为没有明天，因为不知道明天和意外究竟哪一个会先到来，所以她对明天没有什么期许，要说唯一的寄托也就是乐乐而已。 厉风行的重新追求对她来说已经不那么打动她。 毕竟在生死面前，很多事情都是小事。 她要考虑的事情还有很多，儿女私情从前体验过了，伤过了，就不想再费这个劲去多想了。 霍嘉梵像个经历风霜的长辈一样，开导她，“璐璐，看开一些，人生本来就有长有短，在短暂的日子里过得舒心，总比在长久的日子里过得乏味无聊的好。” 闻璐心里面五味杂陈。 很多道理她都懂，可是真落到自己身上的时候，却不是那么的看得开。 霍嘉梵看着一眼在闻璐怀里睡着的孩子，“海风很凉，走吧，先去吃饭。” 闻璐点点头。 俩人离开的时候，远处的夕阳终于完全落了下去，天地间一片黑暗，远处海滩上的车里，车窗也缓缓摇上，隐去一张薄冷落寞的脸。 第141章 数量逻辑？ 圣诞节前夜，西港的大街小巷已经布满了圣诞装饰，弥敦道上一座巨大的圣诞树上挂满了耀眼的小彩灯，一到晚上就亮起炫目的光芒。 乐基集团那拖了半年的谈判谈完之后，霍嘉梵推了两天的工作，陪闻璐在西港玩，圣诞节前夜去了一趟澳岛。 澳岛自回归以来就是以赌场出名，一年到头都是全世界各地飞来赌博的人，一夜一掷千金是常事，这儿就是全球排名前三的销金窟。 小包子是未成年人，不被允许进入赌场，所以当天下午把他交给了安捷带去儿童乐园吃喝玩乐，而闻璐则是跟着霍嘉梵进了赌场。 霍嘉梵在西港澳岛两地的地位非同一般，刚进门就有门童认出他来，恭恭敬敬的弯腰将他请进去，“霍先生很久没来了，这边请。” 柜台存着霍嘉梵的筹码，并不需要跟普通人一样进门先兑换。 赌场里很嘈杂，除了包厢之外，外面什么样的人都有，穿着打扮各异，各国的人种，在各个厅里走来走去。 闻璐跟紧了霍嘉梵，一路好奇的打量。 手术后其实她已经很少对很多事提起好奇心了，这趟来西港，倒是提起了不少兴趣，仿佛回到婚前那段热衷于开发各种兴趣爱好的时候。 侍应生领着霍嘉梵进了有专门人看守的一间大厅，相比较外卖而言，这里面就安静的多了，人也少一些，穿着打扮非富即贵，一看就是社会等级更高一些的人来的地方。 “骰子、麻将、纸牌……你想要玩哪种？都可以试试的。” “我看看就行了，”闻璐摇摇手，不住地往周围看。 包厢里，霍嘉梵遇到了熟人，似乎是有什么事情要处理，便让丹尼尔跟着闻璐四处看看。 在丹尼尔的怂恿下，闻璐跟着一桌玩骰子的人压了筹码，没想到运气特别好，一千港币转眼翻了十倍。 闻璐感慨，“难怪说赌场这地方有吸引力，钱来的太容易了一些。” 丹尼尔说，“来的容易去的也容易，毕竟是靠运气的东西，而且这里面的潜规则不少，闻小姐有我们老板护着自然是遇不到，普通人可就不一定了。” 闻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看到远处有搓麻将的，指着说，“我去试试那个，霍先生那边应该需要你，你不用陪着我了，我玩一局就去找霍先生。” “好，那闻小姐有什么事直接打电话，或者找服务生报老板的名字就行。” “嗯。” 因为父母都挺喜欢搓麻将的，所以闻璐从小耳濡目染，麻将玩的一直都不错，先前逢年过节的时候，还能跟父母还有简华年来几把。 自动麻将机洗麻将的声音很熟悉，闻璐手势熟码好自己面前的麻将，看了一眼之后很快了解了自己后续的思路。 “东风……” “二饼。” “……” 四圈麻将下来，闻璐面前的筹码垒了三四倍多，几乎是赚的盆满钵满。 组桌的这几个人似乎都不是华人，麻将玩的虽然不错，但是在闻璐面前实在是有些弱，尤其是对面那个男人，长得斯斯文文的，但好像是个初学者似的，打的非常不如人意。 闻璐看了一眼时间，不早了，她便打算收手走人。 “等一下，”对面的男人叫住了她，说的是中文，“这位女士，有没有兴趣来玩纸牌？” 闻璐皱了皱眉，“抱歉，我赶时间，得走了。” “赢了钱就走，不是来这里的人该做的。” “有这个规矩么？”闻璐的眉头皱的更深了，“难道我要输光了出去才对？” 男人一推眼镜，语气清冷刻薄，“这倒不是，我只是觉得女士的麻将打的很好，很有数量逻辑的规律，但麻将我是第一次接触，所以不太熟悉，能不能讨教一下扑克牌。” “什么？”闻璐以为自己耳朵出现了问题。 数量逻辑？ “抱歉，我真的有事，”她直接站起身来，准备离开，但却被一直跟在男人身边保镖模样的壮汉拦住了。 “你干什么？”闻璐面色一紧。 男人也站了起来，走到闻璐面前，“别误会，我只是想要和你切磋一下纸牌，想计算一下在赌桌上的胜率而已，这是我的名片。” 闻璐心生不悦，但碍着不想给霍嘉梵惹麻烦这才勉强接过名片来看了一眼。 看到名片内容后，闻璐愣了一下，“你是波鲁那科研院的？” 波鲁那科研院所是当今世界顶级科研院所，里面汇集了各个行业的研究者，不光是生物学、物理学等等常规科研工作者，还有市场学、营销学、金融风险分析师等等各个行业的精英。 能进到波鲁那科研院所的，那都是行业的佼佼者。 这个男人叫景宗，名片上，他是研究统计概率学的医学生。 “是，这是我最近的科研课题，所以不要误会，我只是希望你能配合我一下，完成这个课题。” 男人的态度很强势，这让闻璐心里很不舒服，直接将名片还给他，“抱歉，你找别人吧，我没时间。” 要是平时，这种举手之劳的事情，不过是小事一桩，但是今天她却不愿意帮这个忙，只因为这个男人的态度实在是过于高高在上了，让人心生抵触。” 男人似乎不肯轻易罢休，“这样，赌桌上的筹码都归你，我只需要你跟我玩一局纸牌。” 闻璐的脸色微微冷凝，“先生，我想你是没明白我的意思，我说的是我没时间，你找别人。” “这不行，现场足够理性的女性可遇不可求，大多数都是衬托男人的花瓶，你得帮我这个忙。” 闻璐的内心简直一万头草泥马在奔腾，怎么能遇到这么自以为是的人？ 正僵持着，丹尼尔已经赶来了，身后跟着赌场的保安。 “怎么回事？”丹尼尔警惕的看着闻璐身边那个几个男人。 见丹尼尔带人来了，闻璐松了口气，看了景宗一眼，“没事，就是这位先生非要我跟他再玩一局，我不愿意。” 丹尼尔的脸色瞬间冷凝下来，毫不客气道，“这位先生，您怕是刚来澳岛，不知道闻小姐是我们老板的贵客，来这儿闹事，你找错地方，更找错人了。” 第142章 不像善类 “你们老板？”景宗不以为然，“哪位？” “你……” 闻璐并不想闹事，见景宗的态度有所退让，便拦住了丹尼尔，“算了，我也没什么事，我们走吧。” 有保安簇拥着，景宗再想让闻璐留下也不可能，只是一双冷锐的眼睛里透出几分薄冷的光，紧盯着闻璐离开的方向，似有不甘。 霍嘉梵的事情刚忙完，听丹尼尔说了这事之后，脸上明显浮起几分淡淡的愠色，“在这儿拦人？第一次来的？” 丹尼尔说，“听赌场的人说这个人这一周每天都来赌场，几乎把赌场里所有的项目都玩了一遍，一晚上输赢大概在几百万左右，但从三天前开始基本都是赢的状态，直到闻小姐今天跟他玩了这把麻将。” 赌场上输赢胜败都是常事，不服输的人大有人在，但是今天这个男人显然不是因为输不起。 闻璐说，“没事的，只是遇到一个奇怪的人而已，他也没对我怎样，对了，他说他是波鲁那科研院所的研究者，大概是来这儿做什么调研。” 闻言，霍嘉梵紧绷的神色稍稍缓和了一些。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搞科研的人脑子大多都有些偏执，尤其是波鲁那研究院你的那些人，这个身份倒是符合那人的乖张的行为方式了。 见闻璐也玩累了，霍嘉梵便说出去接小包子。 丹尼尔说，“我给安捷打个电话问问看，他们玩的怎么样了。” 闻璐点点头，端起休息室茶几上的茶杯喝茶。 想到刚刚那个拦着自己的斯文男人，她总觉得那张脸有点眼熟，仿佛是在哪儿见过似的。 那男人长得谈不上好看，甚至有些病态的瘦削，但是那样的一个长相应该不是那么容易让人忘记的才对，是在哪儿见过？ “在想什么？” 霍嘉梵的声音拉回了闻璐的思绪。 她回过神，“没什么，这茶挺好喝的。” 霍嘉梵看了一眼茶杯，“喜欢的话让安捷给你准备一些，圣诞节以后可以带走，对了，圣诞节给你准备了礼物。” “啊？礼物啊？不用的，已经很麻烦你了。” “就当是未来公司的老板对员工的一些示好吧，”霍嘉梵笑的绅士，“送礼送到心坎上的话，也许你会考虑到乐基来工作，对吧？” 提到到乐基集团工作的事情，闻璐有些局促，“这个我真的还没想过，而且嘉腾那边，我的离职手续也还没办下来呢。” “没事，不急。” 霍嘉梵没拿乐基集团和嘉腾来比较，他有着属于一个顶级企业集团老板的自信，相比较乐基而言，嘉腾只是一个中小企业而已，不值一提，任何一个想要有个好前程的人都不会放弃这么好的跳槽机会。 但闻璐不一样，她和嘉腾集团之间的羁绊不仅仅是前途未来这么简单的牵扯，还有感情，有她和厉风行藕断丝连的感情。 所以霍嘉梵并不催她，只是说‘不急’，他也是可以等的。 正喝着茶，丹尼尔忽然攥着手机急匆匆赶回来，“老板，闻小姐，安捷说乐乐不见了。” “什么？”闻璐的脸色立马就变了。 澳岛这个地方是个赌场遍地的岛屿，来这儿的人不乏有带着孩子的，赌场不让孩子进，这就衍生了所有的赌场旁边都附带着一个小型的儿童乐园，专供家长暂时‘寄存’孩子。 胆子大的家长甚至可以将孩子一个人留在儿童乐园里，领个号码牌，会有专人帮忙看着孩子，总的来说是非常安全的，所以小包子还有安捷看着，闻璐压根就没想过会出事。 闻璐赶到乐园的时候，安捷站在乐园的门口，脸色十分难看，素来冷静刻板的一张脸上布满了豆大的汗珠。 一见到霍嘉梵，她唇色都白了，无措的喊了一声，“老板。” 霍嘉梵脸色铁青，“乐乐呢？” 安捷说不出话来，旁边的丹尼尔帮着解释，“安捷说乐乐想要吃冰淇淋，所以她就去买，可是一转身的功夫就不见了，她已经调去园区监控，也到处派人去找了，可园区的监控偏偏是个死角，去找的人到现在也没回来。” 此刻，园区里面还在一遍遍的播放着广播，可天色渐晚，园区里已经快没什么人了。 闻璐扶着旁边的路灯杆子，几乎站不稳，脸色煞白。 澳岛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小包子要是一个人走丢了的话，会发生什么事情谁也想不到，这地方的治安向来不是太好，黑市交易太多了。 霍嘉梵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的胳膊，面色沉冷，“封锁园区，一个角落一个角落的找，还有监控，都调出来，天黑之前必须把人找到，找不到的话，你们俩都别回来了。” “是，”丹尼尔急忙点头，猛地捅了旁边安捷的胳膊一下，“走啊。” 安捷忙跟着走了。 一群人一直忙到天黑，都没有任何人找到小包子的消息，摄像头里面，小家伙仿佛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根本没有任何踪迹。 闻璐都快崩溃了。 霍嘉梵说，“已经联系澳岛的警方找了，别担心，只要在岛上，肯定能找到。” 闻璐急的眼泪都快出来了，“都这么晚了，去哪儿找啊？” 小包子素来听话，不是那种会到处乱跑的人，怎么会在儿童乐园里面说不见就不见了的？ 天已经黑了，园区里面确定没有小包子的身影。 霍嘉梵怕闻璐的身体吃不消，只能哄着先带她从园区出来。 刚出园区的大门，远远地看到两道身影。 闻璐神色一滞，几乎想也没想冲了过去。 “乐乐……” 此刻，小包子正站在园区门口的假山石前，面前蹲着一个男人正在跟他说话，似乎是在问他的情况。 天色黑，闻璐没看清对方是谁，只知道冲过去先将小包子抱住了，憋了很久的眼泪扑簌簌的就落了下来。 “你跑到哪儿去了？怎么自己一个人就跑了呢？” 小包子也有些吓着了，“我看到麻麻了，就过去了，可是不是麻麻……” “不是让你好好在乐园里面玩吗？” 闻璐难得的生了气，红着眼眶板着脸看着小包子，气的不行。 小包子的眼眶也红了，“麻麻，我错了，对不起。” 两个人哭成一团的时候，只有霍嘉梵注意到小包子身边的那个男人，身形瘦削，戴着一副黑框的眼睛，身上的气质有些刻薄冷锐，不像善类。 第143章 一把狗粮 “乐乐，是谁把你送回来的？” 小包子的目光越过闻璐的肩膀，落在她身后，“是这个蜀黍。” 闻璐这才注意到身后的男人，一回头，神色微微一变。 “是你？” 竟然是在赌场里面拦着她不让她走的那个男人——景宗。 “认识？”霍嘉梵问。 闻璐抿了抿唇，将小包子往身后拉了拉，神情有些警惕，“在赌场里有一面之缘。” 闻言，霍嘉梵听出了意思。 景宗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神色从容，“这孩子是你儿子么？我刚从赌场出来就看到他在门口，问他什么他也不说，说是要在门口等他妈妈，我猜是家长放在乐园里面自己跑出来的，所以就送回来了。” 对方似乎没有恶意，闻璐的心情有些复杂，但还是礼貌的道了谢，“谢谢你。” 景宗微微一笑，即便是笑起来，也带着几分皮笑肉不笑的感觉，“不用客气，举手之劳而已，不过我们是挺有缘分的，能用这样的方式再见面，如果还有下次的话，我希望你能帮我那个忙。” 闻璐的眉心跟着挑了跳。 不知道为什么，这男人说‘如果还有下次’这话的时候，给她一种‘一定会有下次’的感觉。 霍嘉梵朝前走了两步，将闻璐略隐在身后，冷凝的目光落在男人脸上，“景先生是吧？我听说景先生来赌场是为了做科研？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帮忙。” 景宗打量霍嘉梵一眼，恢复了淡漠的神色，“抱歉，这是机密无可奉告。” 说完，他看了一眼手腕，“不早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他冲着小包子挥挥手，“小家伙，再见。” 景宗的身影隐没在路灯下，像个鬼魅一样很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闻璐却莫名的心慌，直到他的身影消失了很远，心里面还是砰砰直跳，好像有什么东西堵在心口了似的，惴惴不安。 好在小包子没事，她也无暇多想。 入夜，澳岛的六星级酒店里，厉风行站在窗前，身后是上午刚赶到澳岛的秦助理。 厉风行问，“把她送走了吗？” “送走了，”秦助理点头，“她说需要一段时间调整一下。” 厉风行的神色有些冷凝，“告诉她了没有，这次是最后一次，如果再发生这样的事情，她知道后果。” “说了，但厉总，”秦助理的神色有些为难，“她毕竟是乐乐的亲生母亲，我看是很难真的放下孩子的，这样的事情以后恐怕不会少，只会更多，尤其是她解决了当初的困境的话……” 厉风行沉默了几秒，“陈导的戏拍完之后，给她换个经纪人，还有不必护着她了。” 闻言，秦助理欲言又止。 这种做法无异于是治标不治本的，娱乐圈这种地方，多得是一夜爆火，谁也说不准一个女艺人将来能不能大红大紫。 “那个男人是怎么回事？查过了么？” 厉风行的话打断了秦助理的思绪，他忙回答道，“是个做科研的，似乎就是个普通人，偶然遇上了孩子，所以做好事把孩子送到乐园门口了。” 厉风行若有所思的点了一下头，“以后多注意着点那孩子，我看那孩子什么都知道，也什么都懂，时间久了恐怕心思深。” “是。” 见厉风行半天没说话，秦助理犹豫道，“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出去了厉总。” 厉风行‘嗯’了一声。 ‘砰’的一声轻响，偌大的酒店房间里的回声渐渐平息，渐渐地陷入了安静。 厉风行靠在沙发上，侧目俯瞰落地窗外，远远地可以看到澳岛世贸广场的电子屏，上面正滚动播放着圣诞节的折扣广告，商业气息铺天盖地，是他习惯了这么多年的世界。 可不知道为什么，此刻他薄冷的眉宇间却泛起几分疲惫与担忧。 繁华的背后，一无所有。 圣诞节来临，闻璐带着小包子回到西港过圣诞。 远在m国的闻璐父母跟她打了一则视频电话，互相说了圣诞节祝福，闻母兴致勃勃的说今年的圣诞节他们去了北欧的圣诞老人村，还给闻璐看外面漫天的大雪，美极了。 “璐璐，你看这么漂亮的地方，你就该跟我们一起来的。” 闻璐默默的翻白眼，“妈，炫耀差不多就可以了啊，你告诉我你要去了么？” 闻母摆明了就是没打算要女儿跟着去当电灯泡。 视频的那头，闻母靠在闻父的肩膀上笑的乐不可支，“这种地方当然是你和你老公来啊，你和韩越发展的怎么样了？” 提到韩越，闻璐的神色凝滞了一下，“妈，你别乱说。” 知女莫若母，闻母立马从她不自然的神色中看出了点什么，“看样子是真的没戏了，难怪之前他爸妈还联系我们来着，是做什么了吧？” 闻璐并未否认，但也没提告白的事情，看着视频里面父母几十年如一日恩爱的样子，心里忽然很感慨，“你们俩是怎么做到这么多年还不腻的呢？” “腻？”闻母眨了眨眼，眼中有着少女一样的单纯，反问身边的老公，“你会腻吗？” 闻父笑了一下，大概是当着女儿的面，终究是有些不好生意，“行了，不是饿了么？我去给你那吃的。” 闻璐摸摸手上的鸡皮疙瘩，实在是受不了母亲这个甜死人不偿命的眼神，“妈，不早了啊，你们该吃吃该玩玩，我困了，挂了。” 闻母眨眨眼，“行吧，那你早点睡，我们过会儿要出去看极光。” 临了还塞一把狗粮。 闻璐摇摇头，无奈的挂断了视频。 挂断视频之后，她去客厅看到小包子在看动画片，这才想起领养小包子的事情忘记跟父母说了。 如今手续都办下来了，名义上小包子已经是她的儿子，她是他的合法监护人，父母再怎么放任自己独立生活，多了一个外孙子这件事还是要跟他们说一声的。 不过时间已经不早了，她还答应了霍嘉梵晚上去世贸广场看烟火表演来着，想了想还是下次再说吧。 “乐乐，走啦，出门了。” 圣诞夜的世贸广场，是全西港最热闹的地方，偌大的电子屏上会滚动播放着情侣们爱的宣言，是一年一度求婚热潮最高涨的地方。 第144章 今天是她的忌日 圣诞夜的西港之夜是全港的狂欢，世贸广场上的电子屏滚动着各类告白仪式，求婚成功的人一波接着一波，不知道哪年开始，这成了西港圣诞夜的一个传统。 闻璐带着小包子在世贸广场二十楼的餐厅里等霍嘉梵。 她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十一点了。 小包子有餐厅的服务员陪着在儿童区玩，玩的不亦乐乎的，小孩子的世界很简单，无非是吃喝玩乐而已，成年人的世界就显得复杂多了。 餐厅的落地窗正对着西港世贸大厦巨大的电子屏，电子屏一分而二，左侧是爱情告白的语录，右侧是无人机不断拍摄到的各个角落里面求婚的场景。 “抱歉，闻小姐，老板今晚可能来不了了。” 丹尼尔刚打了个电话回来，一脸的歉意。 闻璐愣了一下，有些失落但心情倒也还好，“没事，霍先生要是忙的话不必过来的，我在这儿坐会儿，等敲了平安钟就走。” 她的失落只是来自于今日是个狂欢的节日，而在狂欢的节日里自己一个人过不免显得有些孤单，但也还好，她向来是耐得住寂寞的人。 “老板今晚不是忙，只是要去见一个人。” “见一个人？” “嗯，”丹尼尔的神色有些凝重，“闻小姐不好奇么？一直以来老板都对你格外的上心，别的人从来都没有这个待遇的。” 说起这个，闻璐的确是疑惑过的，但因为嘉腾和乐基集团如今算是合作关系，所以她倒也没多想。 丹尼尔说，“老板今晚去见的那个人，是老板的妹妹，二十年前就去世了，因为白血病。” 闻言，闻璐的神色一滞。 二十年前？白血病？ 二十年前，乐基集团还不存在，那个时候的霍嘉梵应该也还是个毛头小子，而那个时候的闻璐还是个年纪很小的小女孩，这时间跨度太大了。 “所以今天是……” 丹尼尔说，“今天是她的忌日。” 每年的圣诞节，不管西港有多热闹，霍嘉梵从不在西港市内过，他永远是在太平山墓地度过的，几十年如一日。 “每年的今天，老板的心情都特别差，老板的肠胃本来就不好，今天说是要下雨，但他又不肯让人陪着……本来今天是要陪闻小姐你过圣诞的，但是临出门前突然又改了主意，我猜老板是怕他的情绪会影响到你，所以……” 丹尼尔突然说这个，很明显是担心霍嘉梵的身体，否则这么私人的事情没有霍嘉梵的允许，他口风这么严的人是怎么也不该说给闻璐听的。 闻璐皱了皱眉，看了一眼时间，十一点半了，问道，“墓地离这儿远吗？” 丹尼尔一愣，眸中出现几点亮光，“有点远，但开车一个小时大概能到。” 闻璐沉吟片刻后，说“丹尼尔，先让安捷把乐乐送回酒店，还有，让厨房不要上菜了，把做好的东西打包，我们走吧。” 丹尼尔连忙点头，“好，我这就去安排。” 圣诞夜十二点敲平安钟，听说在这一刻许愿的话，会特别的灵验，而在这一刻出现在电子屏上的表白和祝福都会无一例外的成功实现。 闻璐坐在车里，身边是保温盒装好的餐点，听到钟声的时候车子已经远远的离开世贸广场，后车窗的玻璃外面，是电子屏上停住不动的一段话。 “璐璐，人生长短不一，生命不等同于呼吸，而你是阳光、水和空气，失去你的日子里时时都是窒息，我还在等你——lfx。” 西港的物价在全球排行前五，一块电子屏的租赁价格更是不菲，滚动的播放一条表白语录都要耗费千万的港币，何况这一条从十二点开始就停住不动，仿佛非要等到那个人看到不可。 世贸广场上人声鼎沸，指着电子屏上的内容讨论如潮。 而与此同时，巨大的烟花，在敲钟的一瞬升腾上天空，所有人无暇再多想，都闭上了眼许愿。 另一边，车已经开出去很远，闻璐听到钟声后侧目看向车窗外，天空上绝美的烟火绽放开大朵的色彩，此起彼伏的，这一朵消散那一朵再绽开。 她没闭眼许愿，很早之前就不再把希望寄托在这种事情上了，人生在世还是什么东西都靠自己双手去争取来的实在。 一个半小时后驱车到了太平山墓地。 西港最北面的一座山坡上，因为是圣诞节又是凌晨的缘故，墓地里一个人都没有，只有昏黄的路灯勉强照亮几分暖意。 丹尼尔带着闻璐去了霍佳琪的墓地，快到的时候远远地看到霍嘉梵一个人席地而坐，旁边放着一瓶已经快见底的威士忌，难得的狼狈。 闻璐从丹尼尔手上拿过保温盒，看了丹尼尔一眼，丹尼尔会意离开，她这才踱步上前，冷风萧瑟，她裹紧了披肩外套。 “她好漂亮。” 墓碑上，年轻漂亮的女孩永远定格在十六岁的黑白瞬间，眉眼间能看出和霍嘉梵有三分相似，但是更加娇柔一些。 霍嘉梵抬起头，看到闻璐的时候眉头微微蹙了一下，朝着她身后看了一眼，看到站的很远的丹尼尔。 “丹尼尔怎么把你带到这儿来了？” “是我要来的，”闻璐扬了扬手里的保温盒，“一个人过圣诞太无聊了，所以我逼着丹尼尔告诉我你在哪儿，就来了，抱歉啊。” 霍嘉梵的目光闪烁了一下，“应该是我说抱歉，把你一个人丢下了。” “没事的，”闻璐大咧咧的在地上坐下了，将其中一个保温盒递了过去，“菜我都点了，又不好浪费，所以就带过来了，在哪儿吃都是一样的，我想你妹妹应该也很希望你的身体能好好的。” 霍嘉梵接过保温盒，却没打开，只是侧目看向墓碑上的照片，神色怅惘，“她应该不会希望我过得好，要不是我的话，她现在也应该在世贸看烟花，和丈夫还有孩子一起过圣诞。” “她不是白血病去世的么？这不是你的错。” 霍嘉梵摇摇头，“当初如果不是我一直反对她和那个人在一起的话，她不会躲着我，连得了病也不愿意去治疗，后来才耽误了。” 二十年前的霍嘉梵十八岁，已经在码头摸爬滚打了好几年了，一个人照顾还在西港念国中的妹妹，生活刚有起色，才刚挣了一些小钱。 第145章 意外 “当时年轻，自以为自己给她的是最好的，所以从来没考虑过她的感受。” 霍嘉梵的声音在冷风中游走，有着一个中年男人对往事不可追的深深自责怅惘，谁也劝慰不了，只能靠他自己看开。 闻璐的目光落在墓碑上，那个叫霍佳琪的女孩看起来真的很干净漂亮。 二十年前，十六岁的霍佳琪是学校里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原本依靠哥哥可以轻松读完国中去念一所很不错的大学，然后毕业出来找一份体面的工作，坐在西港的金融大厦里轻轻松松过完一生。 可人生终究不会是和你预料的一样一帆风顺，霍嘉梵当年想不到十六岁的妹妹会恋爱，会为了那个男孩和他争吵，甚至离家出走，甚至连查出得了白血病也不肯回来低头。 等到后来霍嘉梵知道病情，带着她去医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霍佳琪就在他怀里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二十年来他耿耿于怀，总觉得当初如果不是自己的脾气太过于强硬，妹妹不会宁可拖着病情也不会肯回来。 这二十年来的孤独与自责，无人能懂。 闻璐听的辛酸，“你没做错什么，妹妹也没做错什么，如果说非要做错什么的话，是你妹妹喜欢的那个男孩，为什么在知道她病情那么严重的情况下，自己也没能力带她去治疗，却还不让她回来找你。” 霍嘉梵摇摇头，“当年我满心都是自己的事业，是我忽略了她，我本来可以花时间去找她的，但我没有，赌了一口气。” “事情都过去二十年了，在怎么样的自责也都该过去了。” 霍嘉梵沉默不语，青筋分明的手在墓碑上擦拭着，仿佛隔着冰冷的墓碑能碰到那个十六岁时候鲜活的生命一样。 “后来那个男孩呢？” “不知道。” 闻璐心里面五味杂陈的。 在爱情里，男孩永远不如女孩勇敢，最后辜负人的都是男孩。 “你妹妹一定不会怪你的，”闻璐神色笃定，“如果是我的话，最后见到你的时候，应该很难受，难受自己当初没有听你的话，毕竟那个男孩辜负了自己。” 霍嘉梵神色一滞。 闻璐继续说，“我猜你妹妹一直不愿意回去找你，不是和你赌气，而是因为也意识到自己错了，看错了人，所以心里难受，觉得愧对你对她的培养吧。” 一个原本就心高气傲的女孩子，从来都是懂事乖巧的，认定了一个男孩，甚至不惜和照顾自己长大的哥哥反目也要跟那个男孩走，可那个男人却辜负了她。 霍佳琪显然不是性子柔弱的女孩，她的倔强让她低不下这个头回来找哥哥诉苦，她以为自己能扛过所有的事情的。 霍嘉梵扶着墓碑的手微微的收紧，虽然没说话，可一双眼睛里面却风起云涌。 闻璐说，“白血病是个意外，如果没有这场病的话，她终有一天会回来，因为你是她哥哥，别自责，她一定比任何人都希望你过得好。” 亲情是世界上最难割舍的羁绊。 冷风中，闻璐将保温盒打开递给霍嘉梵，“吃点东西吧，你妹妹一定不会希望你这样，她在世的时候你为了她生气，她走了你还自责这么多年。” 霍嘉梵沉默了很久才接过了饭盒。 闻璐松了口气，自己也打开了另外一份，岔开了话题，“听丹尼尔说，这家餐厅是全港排名前三的西餐厅，牛排的味道特别好，我让餐厅的人给切好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凉了。” 霍嘉梵拿着叉子尝了一口，“凉了。” “我觉得还好，可能是饿了，这个沙拉也挺好吃的。” “意面坨了。” “忘记把红酒带过来了。” “……” 原本萧瑟的气氛，在闻璐轻松的语气下，渐渐缓和。 其实二十年的时间，足够磨平很多伤痕，只是有时候当初纠结的一些问题日渐累积成为一场执念挥之不去，圣诞夜来太平山墓地陪霍佳琪，几乎已经成为了霍嘉梵的一种习惯，习惯养成了，很难更改。 闻璐希望这个男人可以过得轻松一些，他身上似乎总是压着沉沉的重担，难以卸下，霍佳琪因白血病去世，他就成立了资助少女的天使基金会，帮助全球患病的少女，并且亲自奔波。 霍嘉梵看似冷酷不近人情的外表下，其实有一颗很温柔的心，只是很少有人见到而已。 闻璐问，“所以你之前很早就是知道我得过病，所以对我才比较照顾吧？” 霍嘉梵并未否认，又看了一眼墓碑上的照片，神色很温柔。 从某些角度来看，闻璐和霍佳琪有些像，倒不是长相，是倔强的性格，为了做一件事情不达目的不休的执着劲儿很像。 闻璐说，“那我觉得跟你做生意谈判也不难啊，你这是很容易让对手钻空子的。” “什么？” 闻璐眨眨眼，“如果对手找患过白血病的女孩跟你谈生意，你一定会手下留情。” 闻言，霍嘉梵先是愣了一下，而后清隽的一张脸上露出明显无奈的神色来。 凉风习习，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 饭吃完了，霍嘉梵扶着闻璐起身，“不早了，我送你回酒店。” 闻璐却看着远处的太平山顶，“我听说在太平山顶上可以看到将西港的繁华尽收眼底，这个时间应该没什么人了吧？” 太平山顶曾经是被旅游家们归入世界上最值得去的六十个胜地图册的，夜晚的太平山顶，俯瞰的是西港全港的霓虹灯，五彩斑斓，绚丽夺目，好像有着这个世界最繁华的一面。 “我其实以前一直想和厉风行去太平山顶看日出来着。” 不知道为什么，闻璐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她和厉风行结婚三年，连蜜月都没出去旅行过，她其实是个很喜欢出去旅行的人，规划过很多的行程，但最后都因为厉风行太忙了，便很懂事的没有提出来。 如今想起来，除了在那栋所谓是‘家’的房子里的相处细节之外，她几乎找不到太多别的美好记忆点。 “走吧，离日出还早，但这个时间可以到山顶上去喝杯咖啡提提神。” 霍嘉梵的声音拉回了闻璐的思绪。 闻璐回过神，有些错愕，“啊？真的去么？我随口一说的。” 霍嘉梵说，“虽然没有你想要一起的那个人在，但世界上很多风景，自己看也是一种滋味。” 第146章 人命关天 车开到太平山顶的时候，将近凌晨五点。 山顶上有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咖啡店，靠近护栏的一边，有许多或业余或专业的摄影师架着三脚架，等着拍摄日出。 人不是太多，最起码没有平时傍晚的时候拥挤的场面。 闻璐和霍嘉梵点了一杯咖啡，静静地等着天亮。 红日从东方冒出来的时候，天地间还是一片苍茫懵懂，那一瞬渺茫的光线停了一会儿，然后用肉眼可见的速度窜了出来，然后霎时间光芒笼罩整个西港。 维多利亚港的船只发出轰鸣的声音，古老的汽笛声仿佛将时间拉回上个世纪。 闻璐一下子从椅子上弹了起来，站到窗户边上去看。 “好美啊。” 霍嘉梵手里是一架胶片机，正好‘咔嚓’一声，定格了那个晨曦落在闻璐身上的照片，柔和的光线，将她整个人衬托的生机勃勃，仿佛新生。 “要是天天都能看到这样的日出就好了。” “可以啊，”霍嘉梵笑笑，“我在山顶上有栋房子，你要是喜欢的话，可以住到这儿来，每天早上都可以看到，不过看久了应该也就腻了。” “那算了吧，哈哈，我也不是每天早上都起得来。” 正笑着，闻璐的手机忽然响了。 来电显示是lisa来的电话。 因为加藤的工作都交给陆昭昭了的缘故，在西港的这段时间里，lisa几乎都没给闻璐打过电话，今天这一大早天刚亮是怎么回事？ 闻璐按下接听键，转身走到窗边。 不等她说话，那头传来lisa急促的声音，“闻总，您看到新闻了吗？” “什么新闻？” “徐甘不见了，网曝说她辞演了陈导的戏，热搜都疯了。” 闻璐面色一变，“什么？” 徐甘是个小演员，好不容易靠着嘉腾的代言火了一把，但是远远还没到流量大爆的时候，能接到陈导的戏绝对是一件求之不得的好事，怎么可能辞演？ “你看她的微博，这状态太有问题了，全网都在讨论，说她是不是得抑郁症了，还有，ve的陈主编刚打电话来问了，因为是您介绍的人，他们下个月的杂志采访已经定了徐甘，不能开天窗啊。” 听lisa的语气已经十分着急。 按理说徐甘的经纪约在星光娱乐，不管她出什么事都该是找星光娱乐协商，但现在的问题在于，ve陈曼那边还有陈导的戏那边都是闻璐牵线的，所以徐甘出了问题，他们只会第一时间找闻璐问明情况。 而最重要的一点是，徐甘目前还是嘉腾的新产品代言人，刚打开市场销路的关键时候出了幺蛾子，闻璐作为海选负责人，她是要负责的。 当天上午，闻璐就收拾东西从西港回南城了。 下午抵达南城后，陆昭昭和lisa在高铁站接她。 刚出站看到陆昭昭，闻璐就将小包子交给了她，“昭昭，你先帮我把乐乐送回家，于妈在家呢，我直接去公司。” 陆昭昭也知道这事儿不能小觑，点头说，“好，你别急，我把乐乐给你送回去之后就来公司找你。” 俩人在停车场分开，闻璐和lisa开车回公司。 一上车，闻璐就问，“到底怎么回事？星光娱乐那边给说法了么？” lisa说，“没有，徐甘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星光娱乐那边也在找她，全公司都疯了，好不容易走红这么一个女艺人，他们哪敢闹什么幺蛾子啊。” 闻璐翻开手机，手机上还停留在徐甘的微博界面。 最新的一条状态是凌晨的时候发的，是一张割腕的图片，鲜血淋漓的，配文，“我不适合这个世界，感谢帮助过我的人，真的很抱歉。” 闻璐看的心惊肉跳，“报警了吗？” “报了，警方那边在协助调查呢，已经把徐甘能去的地方都翻了个遍了，但是估计也不容易找到人，对了，警方那边刚刚来消息，说上周徐甘去了一趟西港，有航班记录。” “西港？”闻璐眉头一皱，“她去西港干什么？有通告？” “没有，是私人行程。” 这就怪了。 到嘉腾之后，星光娱乐的人一早到了，包括徐甘的经纪人，还有星光娱乐的副总，俩人均是一副惴惴不安的样子。 “闻总，这事儿真的跟星光娱乐没关系，网上真的太狠了，这么下去，我们公司都要倒闭了。” 徐甘的经纪人都快哭了。 网络舆论是很吓人的，一上午的时间，‘徐甘抑郁症’、‘徐甘被星光娱乐压榨’等热搜就冲了上去，压都压不住。 星光娱乐原本就是个小公司，这么一来，公司好不容易靠着徐甘的名气谈的一些合作几乎都跑了个干净。 这几年艺人和经纪公司解约的事情常有发生，去年某个知名经纪公司的艺人因为解约的事情赔不起违约金跳楼身亡，这件事引起了社会广泛的关注，也是那一年，各大经纪公司被网民们骂的狗血淋头。 面对质疑，徐甘的经纪人拍着胸脯保证，“天地良心，我们公司对艺人绝对没有像他们说的那样压榨，徐甘她不愿意上综艺节目，我们到现在为止，一个综艺都没给她安排，手里就一个陈导的剧本，她琢磨了一个月了都，也没干别的。” 闻璐皱了皱眉，“行，我知道了，当务之急是把徐甘找到。” 星光娱乐没出过什么大火的艺人，所以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紧急公关事件，根本无力抵抗。 闻璐吩咐道，“先把徐甘的微博账号封了，星光娱乐发一个盖章的声明，就说是微博被盗号了，热搜方面，郝经理你联系微博后台撤热搜，然后lisa你问问形影娱乐，最近有没有什么艺人的料，花钱买爆料送上去，盖住这件事。” 郝经理立刻点头，“好，我这就去联系。” lisa的反应也快，“我已经问过形影了，最近有个当红小花旦和小生的恋情一直压着没爆，另外还有一个导演出轨的新闻，我们买哪个？” “都买下来。”闻璐毫不犹豫。 lisa诧异道，“都买？会不会太明显？” 闻璐说，“人命关天的事情，没有几个博人眼球的东西基本都压不住，这两个都买下来都未必压得住，这段时间得赶紧把徐甘找到。” “……” 第147章 困境 开完会，闻璐回办公室。 边走边在手机上找陈曼的号码，打算问问圈内的记者，看看徐甘这段时间的行踪有没有什么问题。 她莫名的笃定那一则微博不是徐甘发的。 虽然她和徐甘的接触不多，但是在这为数不多的接触中，明显可以感觉到徐甘外表柔弱，但是其实却是个非常坚强的人，不可能轻易寻死觅活。 即便真的走到那一步了，也不会发这么一条微博来引起轩然大波。 还没找到陈曼的号码，手机便响了，是陆昭昭来的电话。 “喂？” “璐璐，你快回来一趟吧。” “怎么了？我还在公司处理公关的事情。” “先回来吧，你回来以后公关的事情就解决了。” “啊？”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秒，语气似乎有些沉重，“徐甘在你家。” 闻璐办公室的椅子都还没坐热，直接就拿着车钥匙往回赶。 这一出出的，到底怎么回事？ 此时，南城机场，厉风行刚下飞机。 秦助理接了个电话后，脸色突变，“厉总，冷总说陆总告诉他徐甘这会儿在闻总家里，闻总往回赶了，还有那个汤嘉莹，盯着她的人说是不见了。” 厉风行目光骤然冷凝，“直接去璐璐家。” 瞒了这么久的事情也许将来有一天终究瞒不住，但是决不能在今天这个时候爆发出来。 “冷总已经去了，估计会在咱们前面到。” “……” 嘉腾集团离闻璐住的地方开车只需要半小时，到家后，她一开门就看到客厅里，徐甘坐在沙发上，神色憔悴苍白。 闻璐的第一反应是看她的手腕。 虽然被杏色的毛衣遮住了，但明显是没有包扎也没有血迹的，是完好无损的。 “怎么回事？”闻璐问。 徐甘低着头，似乎是不敢看闻璐的眼睛，“闻小姐，真的很抱歉，给你惹了这么大的麻烦。” 一看这样子就是另有隐情。 闻璐隐隐猜到了一些情况，“你先别急着道歉，我先问你几个问题。” “……” “微博是不是你发的？” 徐甘沉默了一秒，轻轻地摇了摇头。 闻璐稍稍松了一口气，但很快又皱起眉来，“那是你妹妹发的吧？” 徐甘一愣，下意识的抬头看了闻璐一眼，似乎是很诧异她知道自己有个妹妹这件事。 闻璐解释，“如果不调查清楚你的身世背景，嘉腾不会敢用你。” 徐甘抿了抿唇，点头。 果然是汤嘉莹干的。 徐甘说，“我的手机到现在还在她手上。” “那你为什么不解释？”陆昭昭忽然问，“还有，你为什么突然玩失踪，你明明可以跟经纪公司解释的，总不可能是你那个妹妹做了这种事，你还要护着她吧？” 徐甘的神色一下子变得很紧绷，语塞了。 “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啊？”闻璐瞧出了不对，“你有什么把柄在汤嘉莹的手上么？” 徐甘的神色有些苍白，额头上汗都沁出来了，仿佛是被逼得急了。 “你都到这儿来了，不就是有事自己解决不了么？还不赶紧说实话？”陆昭昭说话直接，最见不到徐甘这种吞吞吐吐的样子，不耐烦道，“娱乐圈的事儿乱我们也不是不知道，你是以前坐过台被人发现了，还是给人包养被人抓到证据，都直接说，嘉腾签了你就不可能不管你。” “不是……”徐甘的下唇都快被咬破了，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总之，闻小姐，嘉腾的代言我没办法继续了，陈导的戏我也不拍了，真的很抱歉。” “你说什么？”陆昭昭直接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闻璐也是一脸的错愕不解，“为什么？” 陆昭昭说话又直接又难听，“妹子，你知道违约金要赔多少么？你这样也太没有契约精神了，我们新产品刚打开市场，突然更换代言人对我们的市场冲击有多大你知道么？就算是你傍上金主了，他愿意给你赔么？” “昭昭，”闻璐打断了陆昭昭的责骂声，耐着性子询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难处，你说出来，也许不是那么难解决。” 徐甘看起来人淡如菊的，不像是那种会傍金主的人。 再说了，要是她真的傍上金主了，也不会陷入目前这个困境。 正僵持着，一道门铃声响起，打破了客厅里沉寂的气氛。 “我去开门，”陆昭昭气不打一处来，“真是懒得跟你这种人废话，太难沟通了。” 说着，她便朝着门口走去。 闻璐试着跟徐甘继续沟通，但她就是咬紧了牙关，一副什么都不想说的样子。 “闻小姐，您就别问了，就当是我对不起您这么照顾我，我是真的没办法再继续了。” “那以后呢？”闻璐直接抛出一个很现实的问题给她，“你想过没有，你在嘉腾的代言上违约了，陈导的戏也推了，以后还有谁敢再找你合作？你不想继续演戏了？” 徐甘眉头深锁，声音几乎细弱蚊蝇，“我想的。” “那为什么？” “哎，你找谁啊你就往里面闯。”陆昭昭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明显是来敲门的人起了什么争执。 “我找闻璐。” “你谁啊你就找闻璐，什么态度啊你……哎？”陆昭昭忽然声音拔高，“你还敢来这儿？” 闻璐一回头，便看到门口站着一个黑色的身影，穿着黑色的外套，扣着鸭舌帽，抬起头露出一张白皙的脸，竟然是汤嘉莹。 “我为什么不敢来这儿？你谁啊？我找闻小姐。” 陆昭昭气的跳脚，“你拿徐甘的手机发微博，弄得鸡飞狗跳的，还这么横？” “你怎么知……” 汤嘉莹的话没说完，她便看到了客厅方向，沙发上的闻璐和徐甘俩人。 徐甘和她的目光在空气中一接触，几乎是猛地收缩了一下瞳孔，露出的神色满是惊恐，素来文静娴雅的人猛地喊道，“谁让你来的？” 闻璐和陆昭昭都被这声音吓了一跳。 “哼，”汤嘉莹却冷笑一声，丝毫不怵，运动鞋直接就踩在了闻璐家的地毯上，“你能来我就不能来了？我来是要告诉闻小姐她被你蒙在鼓里这么久，白白的被人耍了都不知道。” 说完，她环顾了一圈，语气意味深长，“对了，那孩子呢？” 第148章 婚内出轨 徐甘手足无措，急急地朝着汤嘉莹走来，拉着她就想走，“嘉莹，有什么话你跟我回去说。” 汤嘉莹甩开了她的手，神色不耐，“谁要跟你回去？你跟我是什么关系啊？啊？大明星。” “陈导的戏我不拍了，嘉腾的代言我也不要了，以后公司有什么资源都是你的，我不会再跟你抢任何……” “你闭嘴吧，晚了，”汤嘉莹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你以为这样我就会相信你？不告诉闻小姐，她白白的帮人养了大半年儿子的事情？” “你跟我走，”徐甘的脸色惨白，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几乎将汤嘉莹拉的一个踉跄。 “站住，”闻璐的声音阻断了两人的拉扯。 她从沙发后走出来，面色沉冷，在徐甘身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在汤嘉莹的身上，“什么孩子？你说清楚。” 汤嘉莹再次甩开徐甘的手，冷笑道，“闻小姐还不知道吧，你收养的那个孩子，是她生的，她养不起，所以丢到你家门口了。” 话音落下，客厅里面一片死寂。 陆昭昭下意识的朝着楼上看了一眼，一眼看到躲在卧室门口的那个小小的身影，藏得并不是太好，影子被灯光照了出来，隐隐绰绰的。 闻璐看向徐甘，“她说的是真的？乐乐是你的儿子？” 难怪她看徐甘总觉得眼熟，那眉眼和小包子的确是有几分相似。 “还不止呢！”汤嘉莹笑的阴森。 “你闭嘴，你别说了！”徐甘脸都白了，“是，是我的孩子，我……我这就带他走，闻小姐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给你添麻烦了，我这就带他走。” “你站住，”陆昭昭拦在了意图上楼的徐甘面前，目光如炬，“你想送来就送来，想带走就带走，哪有这么好的事情？乐乐已经被领养了，手续齐全，他现在不可能跟你走是一回事，把事情掰扯清楚又是一回事，你哪儿也去不了。” 闻璐依稀想起之前似乎是在别墅门口见过徐甘和汤嘉莹，当初徐甘是在她家门口往里看，后来汤嘉莹来解围，把她带走了。 蛛丝马迹渐渐整合起来，连成一条清晰的线，闻璐也从震惊中渐渐回过神。 “徐甘，乐乐真的是你的儿子？” 徐甘目光躲闪，一句话也不敢说，只一个劲儿的去看汤嘉莹，那眼神中的恐惧只增不减，仿佛还有更可怕的事情还没宣布一般。 汤嘉莹说，“还不只是这件事呢，闻小姐，其实按理说你帮我姐抚养这个孩子也没什么，毕竟他身上也流着你们闻家的血。” 这话一落下，徐甘的唇色瞬间褪的一干二净。 “汤嘉莹！”她的喊声并未能阻断汤嘉莹说的那些话。 所有丑恶的，残酷的，让人无法接受的真相统统暴露在了光天化日之下。 闻璐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侧身看向汤嘉莹，声音都在抖，“你说什么？” 什么叫小包子的身上流着闻家的血？ “你没听错，闻小姐，”汤嘉莹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你不觉得那孩子和你长得很像么？你就从来没想过，那孩子和你之间会有什么关系么？” “你到底想说什么？”闻璐捏紧了拳头。 她无法想象，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孩子能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闻家亲戚朋友不少，也许是哪个表亲家的也说不定，可汤嘉莹此刻的语气神态，显然不只是要说这么远的关系。 “看来闻先生真的把保密工作做的特别好，这么多年了，妻子女儿谁也不知道他在外面还有过那样一段风花雪月，可是闻小姐你过得金尊玉贵的时候，应该也想不到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妹妹过得这么凄惨吧……” 闻言，闻璐转头看向徐甘。 那个面庞瘦削清丽的女孩，五官上给她的熟悉感从何而来，她终于知道了，她的眉眼，甚至是小包子的眉眼长得不只是和她相似，更多的是和父亲相似。 闻璐的脸色变得煞白。 她自小父母恩爱，几十年如一日的恩爱，从来都是身边朋友们圈子里的模范夫妻典范，她母亲幸福单纯了一辈子，父亲永远无条件的宠爱着她。 虽说男人都有花花肠子，可她始终坚信自己的父亲是例外。 婚内出轨这种事，父亲是绝对不会做的。 跟厉风行离婚没有给她的心理造成这样的冲击，可是此刻，她却觉得自己撑不住了，一下子倒了下去。 “璐璐，”陆昭昭眼疾手快将她扶住，可是却承受不住她的惯性，两个人双双跌坐在地上。 “我去……”陆昭昭痛呼一声，当了个人肉垫子，扶着闻璐疼的直倒抽冷气。 徐甘心慌意乱，“闻小姐，你没事吧，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此时，小包子从楼上蹬蹬蹬的跑了下来，“麻麻……” 闻璐和徐甘同时抬头去看。 也是这一瞬，两个人都意识到荒唐。 小包子下了楼，犹豫着走到徐甘面前，伸出小手拽住了徐甘的衣摆，目光却是看着闻璐的，那双眼睛里面有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自责。 徐甘是心虚的，几乎不敢去看闻璐的眼睛，只摸着小包子的头，话都说不出来。 汤嘉莹一把抓住小包子，硬生生将他从徐甘怀里拽了出来，“走，你们俩都跟我走，去跟记者说，你未婚生子，说你是闻家的私生女，你可是千金大小姐，别人有的你也该有。” 徐甘忙拉住小包子另一只手，“你放开他，汤嘉莹，没你疯了？” 此时，闻璐已经没力气起来了，却还不忘拽着陆昭昭，气若游丝，“去，拦住汤嘉莹。” 陆昭昭气的发抖。 要不是汤嘉莹这个不要脸的女人跑来大吵大闹，也不会把闻璐气的晕倒，搞的家里鸡飞狗跳的。 她将闻璐安置好，直接起身过去，拽住汤嘉莹扬手就是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整个客厅里面都回荡起这道响亮的耳光声。 汤嘉莹被打的一个踉跄，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陆昭昭。 陆昭昭将小包子往徐甘身边推了一把，没好气道，“站远点。” 说完，她冷冷的看向汤嘉莹，“犯贱你犯到姥姥家来了你，我不管你刚刚说的是不是真的，刚刚的话一个字也不准跟外面的人说，否则的话，让你彻底从娱乐圈消失分分钟的事。” 第149章 三观的冲击 偌大的客厅里面还回荡着耳光的声音，汤嘉莹捂着脸，耳膜都在嗡嗡作响，好不容易回过神来了，“你敢打我？” 她也是自小被惯得无法无天的性格，十五六岁就出来混社会了，仗着一堆社会上的哥哥们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哪有人敢跟她动手？ “打的就是你，”陆昭昭眉眼横着愠怒，毫不掩饰对她这种人的轻蔑，“你这种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十八线野鸡嫩模，能在娱乐圈混到今天真当别人不知道用的什么本事？嚷嚷什么？赶紧给我滚蛋。” 汤嘉莹气的发抖，“你骂谁野鸡？我撕了你的嘴。” 说着，她就直接扑了上来。 “骂的就是你，野鸡，不要脸的臭野鸡，”陆昭昭也不是吃素的，挥着拳头就跟汤嘉莹打了起来。 一旁的徐甘脸色发白，却因为护着小包子不敢上前拉架。 而闻璐更是头晕症犯了，靠在沙发上半点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陆昭昭和汤嘉莹两个人扭打在一起，揪头发的揪头发，扯衣服的扯衣服。 只剩下一个于妈在旁边跳着脚喊，“别打了，再打下去我报警了啊！” 正撕扯着，外面一道引擎声传来，于妈急急地去开门。 冷秋和厉风行两个人前后脚进了门，冷秋拉开陆昭昭的时候，她正揪着汤嘉莹的头发，张牙舞爪的给了对方一‘爪子’。 而汤嘉莹也下的狠手，新做的水晶指甲在陆昭昭的脸上划了一条一指长的血痕，看着十分触目惊心。 陆昭昭摸到脸上的血，几乎当场气血翻涌就要冲上去把汤嘉莹给撕了，奈何冷秋拉着她动弹不得，她急声道，“你拉着我干什么？我特么要把这贱人的脸给废了！” “昭昭！”冷秋的声音很清冽，宛如雪地里的风声一样，瞬间能让人冷静。 陆昭昭神色一滞，后背一下子绷住，才意识到拉着自己的人是冷秋。 汤嘉莹也被厉风行拉开了，正哭哭啼啼的装可怜，“厉总，我好心好意的来提醒闻小姐别被人骗了，结果这个女人不分青红皂白的打人。” “够了，”厉风行丢开她的手，冷冷的扫了她一眼，“你是来干什么的？真以为我不知道？” “厉总……” 厉风行并不管她，径直朝着闻璐走去，小心翼翼的将她扶起来，坐到沙发上，“没事吧？有没有哪儿受伤？” 闻璐靠在他怀里，虚弱的连摇头点头的力气都没有，只是合了合眼，面色苍白无力，仿佛一下子受到了极大地打击一样。 一看她这样子，小包子又在徐甘怀里，厉风行就什么都明白了。 到底还是没能瞒得住她。 厉风行说，“这件事我来处理。” 说着，他将闻璐安置好，作势便要起身，闻璐却拉住了他的西装下摆，尽管有气无力，一双眼睛却有些咄咄逼人，“所以你是一早就知道了？” 见他没说话，闻璐便当他是默认，攥着他西装下摆的手收紧了一下，太阳穴突突的疼，让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胸腔里好像气血忽然翻涌起来了一样，却又无处发泄，喉咙忽然一甜，‘哇’的一下吐出一口血来。 “璐璐。”厉风行和陆昭昭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叫出她的名字来。 闻璐虚弱的靠在沙发枕头上，眼前大朵的光晕不断的盘旋，猛地变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年少的时候原生家庭形成大三观是一个人这一生最大的精神支柱，也是灵魂的最重要组成部分。 闻璐的父母自她很小的时候，给与她的就是最正的三观，人要有上进心，要独立自强，要谦虚大方，要为自己的利益据理力争，也要在所爱的人面前体谅对方，要遵守社会道德。 闻家父母向来以身作则，所有教导闻璐的那些道理，都是他们夫妻亲身做到的。 可现在眼前的事实却是，那个被自己敬仰了二十多年的男人，自己的父亲，却在二十多年前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婚内出轨，这个世界上海有这样两个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人的存在。 三观的冲击是巨大的，震撼的。 闻璐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先前住了大半年的医院，她一睁眼就有种熟悉感，看到天花板上的白色牡丹花花纹雕刻，还是之前住过的病房。 外面传来医生说话的声音，“没什么大碍，就是气血攻心，身体的各项指标都挺正常的，不久前刚做过检查，不用担心。” 厉风行‘嗯’了一声，跟医生道了谢。 “吱呀”的推门声中，闻璐闭上眼装睡。 尽管有很多话想问厉风行，有很多真相想弄清楚，可这个时候她的身体自然而然的抗拒着知道真相，抗拒着和厉风行面对面的谈话。 仿佛这样就可以避开赤裸残酷的现实一般。 厉风行走到床边，看着闻璐苍白羸弱的面庞，眼睛里浮起一抹心疼的神色，低头握住了她的手。 闻璐的手明显僵了一下，他的神色微微一滞，抬头重新看向她的脸。 羽扇一样的睫毛微微的颤动着，是紧张的标志。 她醒了。 “璐璐，”厉风行叫她的名字。 闻璐并未回应。 厉风行握紧了她的手，沉吟片刻，“徐甘的事情我是知道，但也没有很早，只是因为先前调查乐乐的身世所以查到了她，我原本以为这件事可以瞒得住，但没想到……” 没想到会半路杀出来一个汤嘉莹，乱拳打死老师傅，把所有的事情全都捅了出来，闹到现在不可收拾的地步。 或许是意识到现在说这些有些晚，而厉风行又素来不是一个会替自己辩解的人，所以这些话就没能继续说下去。 闻璐的眉间微微蹙起，似乎并不满意这个解释。 厉风行说，“乐乐目前让徐甘先带回去了，你要是不想领养他了，领养关系随时可以解除，徐甘那边你不用担心，她没有要介入闻家的意思，已经想好要带着孩子离开南城了，我看她说话的意思，爸也不知道有她的存在。” 说完这话，他给闻璐将被子盖好，作势要走，“你好好休息吧，有什么事情都可以给我打电话……或者给秦漠打电话也行。” 厉风行刚走到门口，身后传来闻璐的声音，“厉风行，什么事都让你做了，我不领情反而显得我这个人很不近人情，你是这个意思吧？” 第150章 你们要离婚？ 厉风行回身后看到闻璐已经从病床上坐了起来，尽管依旧是一副苍白羸弱的样子，可看着他的眼神中满是淡漠与疏离。 闻璐说，“之前谢谢你帮忙处理，也谢谢你送我来医院，但是以后不需要了，毕竟这是我家的事情，跟你没关系。” 厉风行的目光一滞。 病房的门是开着的，秦助理刚好在门口，将闻璐的话都听得一清二楚，当下就听不下去了，“闻总，厉总先前瞒着你是因为怕您知道了心里难过，所以这才没说的，之前拦着不让您收养乐乐也是因为这个事……” “够了，”厉风行看了秦助理一眼，低声吩咐，“回公司。” 说完，他大步走出病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医院。 秦助理还想说点什么，可是眼看着厉风行已经走远，只得追了上去。 闻璐靠在床头，耳朵里面回荡着秦助理刚刚说的话，莫名的烦躁。 她当然知道厉风行瞒着自己是为了自己好，不想让自己知道那些丑恶的真相，可真相已经摆在了面前，这是她父母的私事，实在真的不想让更多的人了解了。 正恍神着，一阵开门声传来，同时响起的还有陆昭昭的声音，“你醒了？” 闻璐抬起头，问她，“你去哪儿了？” 自己在家里晕倒，陆昭昭怎么着也应该是陪着自己来医院的人，何况她也受伤了，这会儿左边脸上还贴着一块醒目的白色纱布呢。 陆昭昭说，“我下楼去便利店买点吃的东西来着。” “那吃的呢？” 闻璐看着她空空如也的两只手，实在是没看出她拎了什么吃的东西回来。 陆昭昭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仿佛刚刚一直都在走神似的，“那个，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所以又回来了，你吃什么？我现在去买。” 闻璐皱了皱眉，看着她心不在焉的样子，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不饿，”她犹豫了会儿，又问，“冷师兄呢？” 听到冷秋的名字，陆昭昭的脸色明显不对劲，顿了好几秒才说，“刚走。” 刚走？ 闻璐估算着自己晕倒被送到医院到现在怎么也过去半天的时间了，就算是陆昭昭受了点伤，冷秋也不至于在医院陪到现在。 “昭昭，你和冷师兄……” 闻璐不知道怎么开口，话说了一半不清不楚的。 但陆昭昭是知道她的意思的，当下就否认了，“没什么，就是他和厉总一块儿去别墅拦汤嘉莹的，没想到我也在，还受伤了，就当是做好人好事陪我上了药而已。” “没别的了？” “随口聊了一下江北分公司的事情，冷秋不是要去江北当副总么？聊了一下那边的情况，我没想到他在南城待着这么久，竟然也能对分公司的运营情况这么清楚。” 见陆昭昭兴致勃勃的聊起工作的事情来，闻璐这才稍稍的松了一口气。 陆昭昭和冷秋是不可以在一起的。 两年前冷秋就结婚了，对方是鼎盛集团的千金大小姐，但冷秋这个人为人低调，又想要靠着自己工作，所以公司很少有人知道他结婚的事情，也是因为这个，陆昭昭狂热追求冷秋这件事曝光才没什么人诟病。 徐甘和小包子的事情还戳在心窝子上，闻璐无暇顾及别人的事情，所以也就只能是提点一下，便不再多言。 “徐甘的事儿，你打算怎么办啊？”陆昭昭问，“乐乐……你还领养么？” 闻璐说，“孩子是无辜的，乐乐我已经领养了，以后就是我儿子，但徐甘……徐甘她其实也没什么错，错的只是上一代的人而已。” 要不是先前调查过徐甘的童年背景的话，此刻的闻璐一定很恨她，可偏偏调查过，所以她恨不起来。 正如厉风行所说，父亲根本不知道徐甘的存在，那么也就意味着，这二十多年来，徐甘母女在外受苦，父亲他一点都没资助过。 同样都是女儿，闻璐就是娇生惯养，而徐甘就是水深火热。 即便是这样，徐甘母女也没找上门过。 “那你的意思是……” “我会给徐甘一笔钱，让她以后自己在演艺圈好好发展，至于发展的有多好，都不关我的事情了，也跟乐乐没关系。” 陆昭昭义愤填膺，“还给钱，美的她呢。” “该给的，她毕竟是闻家的女儿，按理说我爸也应该给她生活的费用。” “其实我真的建议，你不如先和你爸爸谈一下。” 陆昭昭的话让闻璐醒过神来。 她还没来得及跟父亲谈这件事，一来是不知道怎么开口，二来是她怕母亲知道之后受不了。 不过很可惜，她的担忧并没有持续太久，关于徐甘身世的消息就登顶了热搜。 尽管厉风行让秦助理好哈叮嘱汤嘉莹口风把严，但架不住汤嘉莹在今天去小别墅闹事的功夫，已经设置了社交软件上的定时发送，她因为被厉风行耽误了时间，赶回去的时候定时发送已经启动。 所以徐甘的身世直接就坦露给了众人，闻家千金的身份让人大跌眼镜，而其余的，甚至包括如今公司安排的家庭住址啥的，统统都曝光的一干二净。 临睡前，闻璐的手机响了，是母亲打来的电话。 “璐璐，睡了吗？” “还没呢，”闻璐欲言又止，“妈，您怎么这个点给我打电话，今晚不去看雪了么？” “还看雪么？”闻母的声音难得的没什么精神，还有些沙哑，仿佛是哭过的一样，“我现在在机场，一个小时后的飞机飞回南城。” 闻璐愣了一下，“怎么这么突然？” “突然吗？新闻也挺突然的。” 闻言，闻璐这才知道父母怕是都看到了热搜的内容了。 “妈，您还好吧？” “挺好的，”闻母素来在有些事情上习惯于故作坚强，她说，“我和你爸的结婚证只能在国内注销办理离婚，所以先回来一趟。” 闻璐诧异道，“你们要离婚？” 电话那头，闻母说，“年纪大了，只希望身边陪着自己的人能让自己舒服，只要舒服就够了，要不是新闻闹出来，我都不知道你爸以前在外面有这么多的花花肠子，我也是傻。”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闻璐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您把航班号发给我，我到时候去接您吧。” 第151章 让你丢人了 深夜，嘉腾总裁办的灯还亮着。 “新闻都压下去了么？” “压下去了，闻总不是公众人物，早些年就退居幕后了所以话题度不高，主要是徐甘最近突然爆红，所以网络上看热闹的人居多，但她也没得罪过谁，所以目前没人拿这件事来做文章。” “后面多盯着点新闻，别掉以轻心了。” “是，我知道的。” 秦助理打量着厉风行，犹豫道，“厉总，时间不早了，我送您回家休息吧。” 为了新闻的事情，厉风行已经好几天没合眼了。 厉风行说，“不必了，你下班吧。” 秦助理默默地叹了口气，离开了办公室。 走廊上的灯灭了，办公室的门也关上了，偌大的办公室里陷入安静，厉风行从办公椅上起身，原本是要往隔间的卧室里去的，但走了一半，扶着沙发坐了下来，靠在沙发上捏了你眉心，清冷的眉宇间透着几分疲惫。 落地窗外，南城的夜色依旧繁华如旧，可一场繁华的背后，都是腐朽。 自从决定和闻璐复婚开始，他反思了很多自己在那段婚姻里的问题，自我为中心的时候居多，三年里没给闻璐任何的安全感，当最后安全感降为负分的时候，终于将她对自己的喜欢挥霍一空。 他试图重建两个人之间的信任，但很可惜，每当他试图做些什么的时候，总会发生一些事情，让他做的一切都成为竹篮打水。 闻父和闻母两个人的婚姻危机，无疑是雪上加霜。 忽然有种恐惧的感觉在心里滋生蔓延，厉风行下意识的攥紧了拳头，他担心因为这些事情，闻璐那颗在失败的婚姻里原本就被打的七零八落的心再也拼凑不回去，那他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闻璐赶在母亲回国之前办了出院。 白血病的事情她一直没跟父母说过，身边的朋友除了陆昭昭和韩越之外更是没人知道，原本她不告诉父母是觉得父母年纪大了，有自己的生活到处旅旅游挺好的，不必要为了她担惊受怕，现在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情，就更不想雪上加霜了。 傍晚，闻璐在机场大厅里面等到了母亲。 闻母只拎着一个随身的包就出来了，神色憔悴，素来雅致的一个人竟连妆都没化，凹陷的双眼里一点儿神采都没有。 闻璐忙走上前，往母亲身后看了一眼，“妈，你行李呢？” “没收拾。” 言简意赅的三个字背后，是多少惊慌失措，完全可以想象得到。 私生女的新闻冒出来的时候，闻母和闻父两个人还在北欧，在圣诞老人村里等极光，原本当天晚上天文预告说出现极光的概率非常大的，但就是那个时候听说了新闻的事情。 闻母当下就拿了护照买了机票离开了。 “没关系，”闻璐扶住了母亲瘦削的肩膀，“你就住在我那儿吧，我那儿也什么都有，缺什么你再跟我说。” “嗯。” 一路无言。 到家后，闻璐给母亲拿了换洗的衣服，“妈，要不你先洗个澡，去睡一觉吧，别的事情等你睡醒了再说。” 闻母眼中布满了红血丝，一看就是在飞机上也没睡觉。 闻璐一直站在浴室门口，等到母亲洗完澡出来，拉着她给她把头发吹干了，然后催着她上床休息，盖好被子，所做的这一切，仿佛反过来了一样，好像她才是那个照顾人的长辈似的。 “妈，那你好好休息，我下楼去让于妈煮点红豆粥，你喜欢喝的。” 起身的时候，闻母拉住了她的手，“璐璐，对不起。” 闻璐愣了一下，“妈，干嘛这么说啊？” “家里出了这种事，让你丢人了。” 闻璐心情复杂，反手摸了摸母亲冰凉的手，安慰道，“我还好，你才是要放宽心一些，人不能为浮名所累，好好休息吧。” 母亲温素秋是业内著名的珠宝设计师，这个圈子里的竞争向来很强，优胜劣汰，每年都要大批的年轻人闯入市场，温素秋虽然这些年过得安逸，可也不过是把压力藏在心里而已。 比起闻璐，温素秋才是更在意别人看法的那个人，毕竟她如果倒下了，笑的是她的那些竞争对手们。 关上门后，房间里面的灯光就暗了。 闻璐下了楼，“于妈，红豆粥煮上了么？” “煮了，”厨房里面传来于妈的声音，“在高压锅里面呢，等夫人醒了就能喝了，对了，太太，刚刚您手机响了。” 闻璐的手机搁在客厅没拿上楼，闻言拿了手机看，是韩越来的电话。 自打上次韩越送她回来之后，他就到京都去出差了，算来已经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没见，这次打电话来，怕也是看到了新闻的事情。 其实这段时间因为新闻打电话来的人不少，相熟的或者不太熟的朋友还有生意上的伙伴都不少，闻璐几乎都没接过。 看着韩越的未接来电，闻璐犹豫了一下，按下了回拨。 那头很快就接通了。 “韩越哥，刚刚你给我打电话了？我刚接了我妈，没看到手机。” “嗯，阿姨回南城了吗？”韩越的声音透着几分错愕，“不是听说阿姨还在度假的么？” “出了这样的事，度假也待不下去了。” “璐璐，你别想太多，叔叔阿姨年纪都大了，什么风风雨雨的没见过，这些事他们自己可以处理的，所以你一定要放宽心，你的身体不能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我知道，我也管不了，谢谢你还打电话来关心我啊，韩越哥。” 别的人的电话或许也有关心的成分在，但更多的却是这个圈子里面的八卦猎奇心态，真正的关系十分少有。 但韩越不同，韩越是真的担心她的。 韩越说，“我看新闻也压下来了，后面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这两天d国那边的医生问我你什么时候过去……璐璐你……还去么？” 即便新闻并未曝光小包子的存在，但韩越这通电话显然是先找人打听过一些什么，这才打来的，所以明显是知道小包子和闻璐还有徐甘的关系了。 闻璐沉默了几秒，“孩子是无辜的，等家里的事情处理结束了，我就带乐乐去d国做手术，正好我想申请d大的建筑系旁听课程，国外清净，也没南城这么多事儿，反而是好事。” 电话那头，韩越的声音有些紧绷，“璐璐，你还是太心软了些。” 第152章 完美借口 闻璐看着窗外，天已经黑了，听着韩越的话，她深吸了一口气，“心软吗？我觉得还好。” “这件事里面，你是受害者，原本你有更多的理由来指责所有人的。”韩越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闻璐心里五味杂陈，“可能过了那个年纪了吧。” 如果这件事发生在她十五六岁的时候，突然被曝光出来了，她突然知道自己有个妹妹的话，那个时候她一定会大吵大闹，恨死父亲的。 可是如今到了这个年纪，她竟不知道该怪谁了？ 闻璐今年二十八岁，早就过了那个依赖着父母的年纪，成过家，差一点就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尽管婚姻失败，可是她也俨然是个心智成熟的成年女人了。 那些属于十五六岁的孩子才会做出的和父母长辈抗争的事情，她再也不会有，她想的只是如何平息这件事所带给所有人的伤痛，早些让这件事过去而已。 “璐璐，我……” 电话那头，韩越欲言又止，最终说，“那我跟医生说一下，也让医院那边着手好好准备，等你带着乐乐去了，就可以做检查准备手术了。” “好。” 挂断电话后，闻璐才看到手机上还有两个未接来电，一则未读短信。 是闻父打来的电话，就在她刚刚和韩越通话的时候，短信的内容很言简意赅，却能看出逐字逐句小心翼翼的情绪。 “璐璐，你妈妈到你那儿了吗？她怎么样了？我能不能见你一面？” 父亲在闻璐的面前向来是伟岸的形象，从很小的时候把她放在肩膀上骑大马开始，父亲就是她最坚强的后盾，好像不管自己在外面发生设呢么事情，父亲永远都会站在自己身边帮自己。 这个伟岸的形象持续到二十八岁的今天都没断过，可就在徐甘出现的时候，粉碎的一览无遗，人性的黑暗腐朽在那一瞬扑面而来。 那个时候，闻璐才发现，原来父母也都是普通人。 晚上的咖啡馆里没什么人，闻璐进门的时候，一眼就看到坐在角落里的落寞身影，昏暗的光线下，中年男人神情萎靡，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 闻璐径直走了过去。 “等很久了么？” “没有，”闻父有些拘谨，“我也没什么事，你喝什么？” 闻璐并不看他，随手翻了一下单子，递给服务生，“给我一杯美式。” “好，请稍等。” 服务生走后，角落里就剩下父女俩。 对于父亲年时候那些风花雪月的情事，闻璐其实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她不是旁观者，无法做到完全的客观理性，甚至在想到母亲那张憔悴的脸的时候，想把手里的冰水当头泼在父亲的脸上。 “你妈妈她还好吧？” “不好。” 闻父的眉头打了结一样，拧的更紧了些，“是我的错，我知道的，璐璐，真的对不起，我对不起你们母女。” 每一个出轨的男人似乎都会说这样的一句话，我对不起你们母女，亦或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女，好像成了一种套路，说了这句话就表达了自己的歉意一样。 然而事实并不是，伤害一旦形成，再怎样的懊悔都难以挽回。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你对不起的不只是我和我妈，还有别人，另外一个家庭，”闻璐的声音很沉闷，直截了当道，“妈她说想要和你离婚。” “我不想。” “妈的性格，我劝不了。” 闻璐直接表了态，这个事情她不掺和，她绝不会在温素秋的面前帮父亲说任何一句好话，这不公平。 闻父神色颓然，“璐璐，我不是要为自己辩解，可是和你妈妈结婚这么多年来，我真的就做过这一件错事，而且……而且是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 “我不想知道细节。” 闻璐很抵触这些陈年旧事。 接触的越多，父亲出轨的形象就会在脑海中越发的清晰。 但父亲仿佛没听见她的话一样，仿佛急于找到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将他这两天脑子里面整理出来的那些陈旧的片段一一倒出来，和现实相连。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已经是二十四年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公司刚到了一个瓶颈期，你才四岁，你妈妈一心钻研珠宝设计，常年不在家，你还那么小，就念的住宿制幼儿园，每周末回来也都只能和保姆一起。” 闻璐暗忖，父亲说的这些，都是为他后来遇到的那个女人做一个铺垫而已。 即便理智这么告诉了自己，她还是模模糊糊的跟着父亲所说的那些片段回忆起了小时候的一些事情，应该是很小了，除了一些片段之外，什么都记不得。 “公司的应酬多，我顾不上你，有一次还在应酬，保姆给我打电话，说你被烫伤了，我赶到医院，你脚踝上那么大的一块烫伤，给你妈妈打电话，却打不通。” 闻璐下意识的动了一下脚，她的左脚脚踝上的确是有一块烫伤的皮肤，但她却不记得是什么时候有的了。 闻父说，“后来才知道，你妈妈她那几天跑到一个未经开采过的矿山上去了，去找一些稀有的珠宝原石，等到她回来的时候，你都已经痊愈出院了。” 对于一个在外打拼的男人而言，家里有个能把家里管理的井井有条的妻子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温素秋显然不是这样的一个好妻子。 闻璐心里也知道，母亲的性格其实挺强势的，只是外面柔弱而已，她有自己的事业，不甘于困在家里，前几年也是父亲退了集团老总的位置，陪着她全球各地到处跑。 如今年过五旬的父亲，可以放平心态陪着妻子忙事业，但二十四年前的那个男人却不行，那个时候的他正是最看重事业的时候。 “就那一次，跟你妈妈吵了架，正好又有客户要应酬，喝了酒，公司新来的实习的秘书送我去酒店，我记得是姓徐吧，我……” 后面的话，不用父亲说，闻璐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酒后乱性，每个男人醉酒后风花雪月的完美借口。 闻父的神色很羞愧，“璐璐，不管你信不信，为了这一件事，我后悔了二十多年，一直很害怕被你们知道，我……” 第153章 不会再见面 “后来呢？” “啊？” “后来你就没再和她联系过么？她给你生了个女儿的事情，你也完全不知道？” 听完了当初的事情经过，俗套的不能再俗套的剧情反而让闻璐越发冷静下来。 闻父局促道，“没见过，那天之后，公司就把她开除了，我给过她一笔钱让她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她也收了，但我真的不知道会有个孩子。” 所以徐甘的存在，仅仅是因为二十四年前的一场酒后乱性，一夜情。 如果不是先前调查过她的资料的话，现在知道她的存在，闻璐一定会恨她，但是现在却恨不起来。 不管是现在的徐甘，还是她那个早就因病去世的母亲，都过得很艰难，但即便过得再艰难，这母女俩都从未来打扰过他们的生活。 说来可笑，可闻璐心里却是真的感激，感激那个女人在她还年少的时候没有动过要破坏他们家的念头。 “璐璐，我想跟你妈妈谈谈。” “妈她应该不想见你，”闻璐拒绝的很直接，但看到父亲难受的样子，又有些不忍心，“但这些话我会转告的，至于她什么时候能调整好情绪愿意见你，那我没办法控制的。” 说完这些，闻璐看了一眼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我送你。” “不用，我开车来的，”闻璐的目光中透着二十八年来最疏离的神色，走了两步出去之后，忽然转身说，“对了，如果有时间的话，你去看看她吧，毕竟是你的女儿，这些年过得很不容易，还有那孩子，我收养了，有先天性心脏病，过段时间我会带去d国看病。” 闻璐没想到，闷在心里一直想说的收养的事情，到现在才说出口来。 在这么一个不恰当，但是却又无可奈何的时机。 离开咖啡馆的时候，闻璐的手有些发抖，开了几次车门都没开下来。 好不容易开了，一只手拦住了她关门的动作，将她从车里拉了出来，“你现在开不了车，我送你回家。” 闻璐诧异的回过头，眼神中满是错愕。 厉风行怎么会在这儿？ 回家的路上，厉风行专心致志的开车，似乎没有要和她交流的意思。 闻璐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厉风行这才说，“爸他刚下飞机就给我打电话了，说是找不到你，后来说联系上你的时候我已经到了咖啡馆，怕有什么事，就没走。” 闻父和闻母是一班飞机回来的，但是却在不同的机舱，前后脚出的机场。 闻璐皱了皱眉，“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情，你不用关了，这些事都跟你没关系，不用麻烦你。” “我不觉得麻烦，”厉风行扶着方向盘的手略收紧，“为什么你总是想把跟我之间的界限划的那么清楚？我不觉得我们之间需要这么清晰明了。” “我们已经离婚了，我也不再是嘉腾的员工，你觉得我们之间还不够清晰明了么？” “我想复婚。” 闻璐心中咯噔一下，这是她第二次从厉风行的嘴里听到这句话了。 她扭过头去，“我不想。” 厉风行出乎意料的冷静，依旧扶稳了方向盘，看着挡风玻璃前的交通标志，将车开的四平八稳，“我知道现在跟你说这个不合适，但是我只是想要表个态而已，你可以不接受，但这是我的想法。” 闻璐神色不耐，“对，是你的想法，当初结婚也是你的想法，现在复婚也是你爹想法，但我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我了，你不能再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我身上。” 父母离婚的事情压在心头，虽然她一直都很冷静可心里终究是不舒服的，这个时候厉风行偏偏又来说这些，让她烦躁的情绪达到了一个巅峰状态，当下火气就冲了上来。 “我明确的告诉你，我绝不可能跟你复婚的，等我爸妈的事情处理完，我就出国了，以后都不会再在南城生活，我们也不会再见面了。” 这话落下，车厢里渐渐安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厉风行说，“你不回南城，我可以去d国。” 闻璐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烦躁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努力的克制才压住心头想要蹦出来的脏话。 她以前觉得厉风行是个融化不了的冰山，现在觉得是个甩不脱的狗皮膏药，烦透了。 到家后，闻璐冷着脸直接下了车就往别墅里走。 “璐璐，”厉风行在身后叫她。 “干什么？”闻璐没好气的回头瞪着他。 “你车钥匙不要了？” 厉风行手里扬着一串车钥匙，正色望着她。 闻璐在原地顿了一会儿，硬着头皮去拿了车钥匙，顺口问，“你怎么走？秦漠来接你？” 厉风行说，“不远，我走回去。” 闻璐眉头一皱，“你家离这儿起码十公里，你走回去？” “我不住在那儿了，”厉风行神色淡淡，“换了个地方，离这儿不远。” “哪儿？” 厉风行指着对面的小区，“那儿。” 统共不过五分钟的脚程，只要穿过小区的东门，过一条马路，就是厉风行如今住的地方。 其实他已经搬到对面小区住了很长一段时间了，只不过大多数时候不过来住，都是住在公司里而已。 闻璐还愣着，厉风行已经关上车门，“我走了，你也进屋，外面风大。” 看着厉风行的背影，闻璐心里面跟打翻了五味瓶似的，说不出的滋味。 回家后，一进门就闻到红豆粥的香味。 “太太回来了，”于妈从厨房里面出来，边走边在围裙上擦手，“红豆粥好了，您要不尝尝甜淡？” 闻璐点头，“我妈醒了吗？” “我刚刚上去看了，夫人还在睡呢。” 从闻璐离开家到现在回来，温素秋怎么也已经睡了四个小时的时间了，看她的样子怕是自打知道私生女的事情后就没吃过东西，闻璐有些担心。 “于妈，盛一碗红豆粥给我，多加点糖，我妈喜欢吃甜的，我端上去。” “哎，好。” 卧室的房间里面没开灯，闻璐推开门后先摸索着将灯给开了。 床上的人翻了个身，用被子盖住了眼睛，似乎不愿醒来。 闻璐将手里的托盘搁在床头，仿佛是哄小孩一样拍了拍被子，“妈，起来吃点东西再睡。” 第154章 过来人 闻母的声音闷闷的，“我不饿。” 闻璐说，“不饿也得吃点东西，你从上飞机开始就没吃东西了吧，这是红豆粥，于妈特意为你熬得，加了很多糖，你不是最喜欢吃甜食了么？” 闻母还是不愿意起来。 闻璐叹了口气，“我刚刚去见我爸了，说了你想和他离婚的事情。” 被子里面的人一僵。 片刻后，闻母问道，“他说什么了？” 闻璐说，“你先吃东西，吃完我告诉你。” 闻母迟疑了一会儿，见闻璐俨然是一副她不吃饭就绝对不会告诉她的样子，便不情不愿的坐了起来，端起红豆粥一口一口的喝着。 等红豆粥下去了一大半，闻璐才说，“爸他不想跟你离婚。” 闻母端着碗的手微微的发抖，“他早知道有今天，当初就不该做那种事情来恶心我们。” “妈，你冷静点，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但如果你想听的话，当年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可以说给你听。” “我不想。” 闻母低着头喝粥，这回没要闻璐劝了，一口又一口仿佛赌气一样，将一碗红豆粥喝了个底朝天。 “要不要再喝一碗？” “不用了，我饱了，睡了。” 说完，闻母便又将被子蒙在头上躺了下去。 闻璐无奈的摇摇头，将红豆粥的碗收拾好准备送下楼去，再上来的时候倒了一杯蜂蜜水搁在床头，防止温素秋半夜渴了没水喝。 “妈，我还有点工作上的事情就不陪你了，我晚上睡客房。” 见母亲没什么反应，闻璐便离开了卧室。 离婚是必然的，从闻璐的角度来看，这件事已经无可挽回了，不管父亲做什么，说什么，也不管当年的事情是一场多乌龙的意外，这些都没办法补救了。 温素秋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很多事情上都很潇洒，唯独在感情上，有种永远的不老不死的偏执。 翌日早上，闻璐刚醒就听于妈说简华年来了。 简华年和温素秋是闺蜜，听说了这种事情是不可能袖手旁观的。 “你妈还好吗？” “不太好，”闻璐摇摇头，看了一眼卧室，“您正好来了陪她说说话吧。” “哎，好，别太难受了，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简华年是个急脾气，一开口就先把天底下男人一杆子打翻，全都骂了一遍，全然不顾对方好歹还是闻璐的父亲，自然是更没想到自己儿子也是男人。 简华年去卧室后，闻璐便去厨房帮着于妈沏茶，正好交代一些话。 “于妈，过两天我走了以后，您要是愿意就继续住在这儿，要是不愿意的话，就跟还是回厉家，但是这儿的钥匙您还是留着。” “太太，您真的要走啊？” 于妈一脸的不舍，“那多久回来啊？” “说不准，不过医院的医生让我每个月回来复诊一次，所以应该这几年，还是会常回来的。” “那我不走，这样太太您要是回来，就提前给我打电话，我给你做好吃的。” “于妈，这太为难您了。” “不为难，太太吃惯了我做的东西，到了国外总是吃西餐那未必能习惯呢。” 闻璐还是很庆幸的，这些年自己虽然懵懵懂懂的，但是遇到的还是对自己好的人多，如简华年，如于妈，都对自己非常好。 闻璐沏了茶让于妈送到卧室里面去，开门的时候听到简华年的声音，“老闻当年真是鬼迷心窍了，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来，我还以为男人里面好歹还有个把个好人呢。” 这义愤填膺的语气，俨然是一副过来人的样子。 闻璐不经回想起先前在厉家，厉家的老人说过的一些关于简华年的过往。 厉家的老人都说厉风行的父亲不是过世，而是二十多年前跟一个别的女人好了，抛弃了简华年母子俩，而厉老爷子是个帮里不帮亲的人，所以一怒之下就将儿子给赶了出去，留下了儿媳和孙子。 后来的那几十年里，简华年对厉风行严加要求大概也是因为其父亲的缘故。 闺蜜之间聊天总归是要贴心一些的，到中午的时候，楼上卧室的门终于开了，温素秋和简华年一前一后的下了楼。 闻璐看了一眼，差点没惊掉下巴。 早上还萎靡不振的母亲，这会儿已经换上了一套米色的套裙，胳膊上搭着驼色大衣，妆容精致，耳垂上别着两只复古款的祖母绿耳环，即便是年近五十的人了，依然是风情万种。 “妈，你们这是……” 简华年说，“我和你妈就不在家吃午饭了，我陪她出去办点事，你不用等我们回来了。” 闻璐讷讷的点了一下头，等两个人都快走到门口了，她才想起来问，“你们去哪儿啊？晚上还回来吃饭么？” 闻母正在换鞋，闻言回头看了她一眼，“我下午去民政局把离婚手续办了，这段时间暂时住在华年那儿，你不是要带着那孩子出国治病么？不用管我了。” 闻璐神色一滞，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从未和母亲说过小包子的事情，看这样子，大概是简华年告诉她的。 小包子是徐甘的儿子，母亲会不会误会自己早就知道父亲那些事？ 想到这些，闻璐的脑子里忽然一团乱麻，担心母亲的情绪，追出去想要解释的时候，简华年的车已经走了，只看到一个车屁股冒着尾气，卷起门口枯黄的落叶，寒风迎面而来，让她打了个寒颤。 闻璐忽然懊恼起来，不管母亲会不会误会，她收养小包子这件事本该早些告诉她的，将心比心，谁都不喜欢被蒙在鼓里的感觉。 她摸出手机给温素秋发了一条短信过去，解释了自己先前并不知道小包子身份的事情。 隔了一会儿收到回信。 “妈没怪你，只是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孩子是无辜的，不管是你领养的那个孩子，还是那个女孩，都是无辜的，你做你自己的事情就好，我和你爸的事情我自己可以解决，别担心。” 闻璐看着短信内容，握紧了手机，一时间竟有些发怔。 这一年来的日子就跟做梦一样，每次她以为自己跌入一个深渊到底的时候，命运就会再把她往下推一把，告诉她深渊永无尽头。 急促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她回过神，看到来电显示。 第155章 这几年不过都是为了他 来电显示是‘昭昭’，配合陆昭昭那张p了兔耳朵的头像，格外的戳人萌点。 闻璐的心情一下子轻松了好些，按下了接听键。 “晚上出来吃饭啊，”还不等她说话，电话里便传来陆昭昭雀跃的声音，“我订了包间，一家特好吃的日式火锅店，你吃完绝对能把阴霾一扫而空。” 闻璐说，“我就不去了，你跟你朋友好好玩吧，我还得办带乐乐出国的材料。” 陆昭昭每次喊她出去聚餐都是呼啦喊过来一大帮的人，十个有九个是第一次见面，问起来甚至好些人她自己都不认识，也不知道是谁带来的。 那样的场合虽然热闹，可热闹过后，却残留更多的落寞。 陆昭昭说，“没别人，就你、我、lisa还有一些公司关系不错的同事，你不是离职手续都交了么？大家想跟你吃个饭。” 闻璐的心情有些复杂。 离职手续也是这两天她才在网上递交的，经过人事部审核后，不少人给她发消息来问怎么回事，除了公司的同事之外，还有一些之前合作的固定客户，都在问她是不是跳槽了，甚至有要跟着她走的意思。 客户那边，闻璐大多耐着性子去沟通了，表示自己只是身体不好，要去休养一段时间，让客户安心跟嘉腾合作。 离职之前做到这个份儿上，她自认是仁至义尽的。 但公司的一些老同事，她的确还没给过说法。 沉吟几秒后，闻璐答应了，“好。” “行，过会儿我把地址和时间发给你，你要是忙的话，晚点来也没事。” “嗯。” 挂断电话后，闻璐上楼将行李清点了一下，除了带了一些简单的换洗的衣服之外，几乎有半个行李箱都是药，有自己的，也有小包子的。 想到小包子，闻璐去保险箱拿了支票本出来。 晚上的聚餐定在市中心一家新开的日式火锅店，陆昭昭一早定了两个包厢，推拉门打开之后，榻榻米可以通过中间的走廊相连，闻璐到的时候，场子已经热闹起来了。 陆昭昭素来会应付这种场面，感觉就算是闻璐不来，这场子她也控得住。 “抱歉啊，我来晚了，”闻璐一边打招呼，一边脱鞋进包厢。 众人熙熙攘攘的，要闻璐罚酒。 “闻总，您这来的也太晚了，我们都喝了一趴了。” “就是，离职的事情保密工作做得这么好，我们都不知道。” “不是离职，厉总不是说了么，闻总是身体不好要调养。”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中，闻璐脱了鞋，进包厢的时候才看到厉风行也在，只是坐的比较靠里面，被冷秋挡住了大半身形，她刚刚一眼没发现。 “来来来，让一下，闻总坐这儿。” 众人很自觉的让出道来，让闻璐坐到厉风行的身边。 离婚的事情还没公布，今天来的都是老同事，平时大家的关系都不错，不是公司那些好嘴碎的人，在他们的眼中，闻璐和厉风行还是十分恩爱的一对夫妻。 闻璐默默的吸了一口气，又吐出，弯着腰走到厉风行身侧坐下了。 刚坐下，就有人要敬酒。 闻璐想着这次之后大概自己是不会再回嘉腾了，也不想扫了大家的兴致，便随手端起酒杯来。 酒杯还没端稳，厉风行就按住了她的手腕，声音清清冷冷的，“她身体不好，不能喝酒。” 空气一下子有些凝固。 敬酒的那名部门经理还端着酒杯呢，不尴不尬的举在半空中，收也不是继续劝也不是，毕竟老板都发话了，谁敢让老板夫人继续喝啊？ 陆昭昭和闻璐之间隔了一个冷秋，见状歪着头盯着厉风行看了一眼，眸光狡黠灵动，“厉总，璐璐不能喝酒，可郝经理这酒杯都举到这儿了，您看总不能让人家没面子吧？” “没，没事……”郝经理忙搁下杯子，“是我大意了，没考虑到闻总的身体不好。” 闻璐很不喜欢这种被厉风行在众人面前护着的感觉。 仿佛在别人的眼中，自己被厉风行照顾的有多好似的，人都有自己的阴暗一面，闻璐也不例外，抵触的情绪几乎与日俱增。 闻璐依旧握着酒杯，手上提了一个向上的力道，与厉风行的力道抗争，面上却从容的笑着，“偶尔喝一点也无妨，毕竟这么多人为我饯别，大家要不醉不归。” 郝经理松了口气，跟着笑，“我说也是，闻总以前酒量蛮好的。” 众人纷纷点头附和。 从前闻璐在嘉腾的时候，没少参加各种各样的酒局应酬，厉风行常出差，冷秋又不是个圆滑的人，不喜交际，所以南城市内的应酬大多就都落在了她的身上，酒量也是喝出来的。 “我记得啊，两年前吧，跟星杯集团谈合作的时候，对方那个乔总就是拿乔，死活拖着合同不签，后来那顿饭闻总喝了得有两瓶白酒吧，直接给乔总两个女秘书都灌倒了，合同这才签了。” “对对对，那天我在场，我也喝了不少，都晕了。” “……” 那个时候闻璐拿了合同，抱着合同在洗手间吐得昏天黑地，心里却还想着要是厉风行回来知道这单拿下了，应该会很高兴。 要不是同事们提起，闻璐差点都忘了，她曾经也是为了厉风行可以不顾一切勇往直前的人。 厉风行的脸上晦暗不明，这些事情他都不知道，也没人告诉他。 “都过去的事情，就不提了，郝经理你当时也没少喝啊，也帮了不少忙呢，”闻璐神色轻松，“来，这杯酒应该我敬你。” “我来，”厉风行的声音沙哑沉闷。 在闻璐还没回过神的时候，手里的酒杯已经被他拿走了。 众人错愕的目光下，厉风行将一杯酒一饮而尽，面色异样的红。 厉风行的酒量也不差的，不会一杯酒就脸红，异样的脸色不过是异样的情绪反应在了脸上而已，连带着眼眶都有些红了。 这些年，他自认对闻璐不错，照顾有加，关怀备至。 可说到底那些照顾与关怀都不过体现在了物质上而已，感情上他竟是真的没有付出过什么，甚至连当初嘉腾起步的时候，那一笔笔大合作是怎么稳定下来的，他都没过问过太多。 他只以为闻璐工作能力强，却从未想过，她一个自小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原本可以不用那么辛苦。 说到底，这几年不过都是为了他。 第156章 没得玩了 厉风行和闻璐是夫妻，他代酒也在常理之中，不过既然是老板代酒，自然也没人敢劝酒乱喝，后面来敬酒的都得小心翼翼的带上一句，“我干了，您随意就行。” 厉风行却不随意，每个来敬酒的都是来者不拒，统统一杯见底。 酒过三巡，一张脸上已经显现出醉意。 “你让他吃点东西。”旁边传来冷秋的声音，是跟闻璐说的。 冷秋是厉风行的师兄，也是当初厉风行一接手嘉腾就跟着来的元老级主管，对厉风行而言，是亦师亦友的存在。 闻璐拿起筷子夹了火锅里的福寿包，原本是要夹到厉风行的碗里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眉头皱了一下，之后就直接夹到自己碗里吃了。 既然决定要要走了，就绝不拖泥带水。 明知道厉风行如今对自己有复合的打算，她也就不想再给他任何的希望，索性冷漠到底，将这距离划的清清楚楚。 冷秋皱了皱眉，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 “我去趟洗手间，”闻璐吃完福寿包，胃里有些腻的难受，索性起身离开了包厢。 厉风行刚喝完一杯酒，看着她离开的身影失了神。 陆昭昭是坐在对面的，全程看戏一样看着这两个人，看到厉风行跟出去的时候，当下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 这份嘲讽没有保持太久，抬头对上了冷秋看她的目光。 那种审视的、探究的目光看得她十分不自在。 陆昭昭不悦的皱了皱眉，端起酒杯和郝经理说，“来吧，咱们继续喝呀，今朝有酒今朝醉，谁要是不倒着出去，都说明今晚没尽兴。” 郝经理刚刚那一趴已经被厉风行喝的差不多了，这会儿又摊上个刚起了兴致的陆昭昭，连连摆手求饶。 “陆总，您就饶了我吧，真喝不了了。” “别怂啊，我知道你刚开始，来来来，能喝的咱们都喝起来，划拳行不行？输了喝。” “行行行，来，划拳。” 酒桌上向来是陆昭昭的天下，她有无数不重洋的花招能让别人拒绝不了和她喝酒，这些都是练出来的。 冷秋的眉头已经皱的很深了，在场的人当众，男男女女喝作一团，唯独他还清清冷冷干干净净，滴酒未沾。 这种聚餐他几乎不参加，自两年前开始，甚至连例行公事的年会都不参加了，每年年底的表彰都是助理替公司转达。 陆昭昭喝的高兴起来，是什么都不顾的，部门年轻的男同事搭着她的肩膀，还在和她喝酒，说话几乎贴在她耳根上，她却笑得开怀。 “差不多就行了，”冷秋搁下水杯，脸色沉的像一块铁，“又不是嘉腾要倒闭，不用每次都喝的七荤八素的，要人往家里抬着送回去。” 一句话，正凑近陆昭昭说话的男同事陡然觉得后脖颈子一凉，抬头就看到冷秋正盯着自己，眸光冷得跟什么似的。 他的动作骤然僵住，讪讪的坐回自己位置去了。 不光是他，其实在场谁都看得出来，冷秋是盯着谁说的这话。 这几年来，公司关于陆昭昭和冷秋的闲话向来不少，但冷秋这人高冷，颇有几分孤芳自赏的意思在，所以那些八卦的人私下没少嘲笑陆昭昭倒贴。 今日这是…… 陆昭昭不以为意，手里把玩着清酒的陶瓷杯，支着脑袋歪着个头打量着对面的冷秋，似笑非笑的，“冷总不爱喝酒，今天为了给璐璐送行难得给面子来了，大家都挺高兴的，多喝两杯也是给冷总你面子啊。” 冷秋说，“不必给我这种面子，喝的多了人不清醒，容易闹出事来。” “能闹出什么事？”陆昭昭看了一眼身边的男人们，“出来聚餐的事儿，大家家里太太都知道，司机准时送回去，其他人我也提前叫好了代驾，一个不差都会完整无损的送到家。” 陆昭昭组办酒局，向来是会面面俱到的，不然这么多年她一个人在西港，早就被人算计的骨头渣都不剩了。 “倒是冷总，”陆昭昭笑的越发灿烂，“冷总是自己开车来的吧，别一身的酒气回去不好交代，早点走也行的。” “陆昭昭。” “还是说，冷总想跟我喝一杯？说起来我还应该叫你一声老师来着，”陆昭昭并未等冷秋把话说完，只是喊了她一个名字而已，就被她打断了。 一句‘老师’，仿佛一下子将岁月拉回好几年前。 当初她大学毕业一进嘉腾，带她的师父就是冷秋，冷秋教她工作上的道理，甚至人情世故，那张薄冷的脸下，其实不是不圆滑，只是懒得圆滑。 陆昭昭有个厚厚的笔记本，本子上面记满了刚进嘉腾实习的那一年里，冷秋跟她说过的话，她是冷秋亲手打造出来的一个完美的作品，也是他亲手丢掉的残次品。 见冷秋没反应，陆昭昭酒劲也上来了，冲着冷秋旁边的秘书摆手，一下子来了兴致，“来，给冷总满上。” 秘书犹犹豫豫的不敢倒酒，毕竟跟了冷秋这些年，知道他是滴酒不沾的。 冷秋却自己拿了盛酒器，给自己满上了一杯，也不说话，在众人目瞪口呆的神色下，一饮而尽。 陆昭昭却没什么大的反应，依旧歪着头看他，语气淡淡，“原来冷总也是会喝酒的啊？” 冷秋说，“你要是这么喜欢喝酒，我可以让你喝个高兴。” 渐渐有人觉得气氛不对了。 郝经理给助理使眼色。 助理立马会意，“呀，郝经理醉了，怎么躺下了，那个陆总、冷总，我先送他回家了，郝经理太太在家怕是等急了。” 说着，助理便喊着包间的服务生帮忙，将郝经理架了出去。 其他的人几乎也是迅速反应过来，如法炮制。 转眼的功夫，陆昭昭他们这个包厢里面的人走了个七七八八。 陆昭昭看着最后一个离开的男同事对冷秋唯唯诺诺的样子，一双丹凤眼里尽是轻蔑，等人走了，她才直起身子来，一耸肩，“好了，现在人都走了，没得玩了。” 冷秋问，“陆昭昭，这几年你待在西港就是这幅样子？” 陆昭昭的眉眼肉眼可见的冷了下来，“我什么样子跟你有什么关系？” 第157章 忍一下 闻璐离开包厢之后，径直去了洗手间。 也不知道是福寿包不太新鲜，还是因为最近自己就吃不了太过油腻的东西，胃里面一直翻腾的难受，但也不想吐。 最终洗了个手，将妆容补了补，遮盖了脸上的几分憔悴神色。 低着头洗手的时候，光线被一道阴影盖住，她愣了一下，回头便看到厉风行。 他喝了不少酒，脸上是微醺的红。 “这是女厕，”闻璐皱了皱眉。 厉风行摇摇头，似乎是在酝酿着准备说些什么，扑面的酒气几乎熏得闻璐站不稳，她往后退了一步，“你喝多了，让秦漠送你回家吧。” 厉风行却拉住了她的手，力气很大，闻璐没法挣脱，但见他也没别的动作，索性也没挣扎，冷静的过分，“快放手吧，这儿是女厕，被人看见了对嘉腾不好。” 厉风行说，“我以前觉得嘉腾挺重要的，现在不觉得。” 他对工作的重视程度，随着闻璐与他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而变得越来越看淡。 闻璐神色如常，“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用，我周五上午的飞机。” 这话是在提醒厉风行，她是真的要走，并且不打算为了任何人留下来，如今做什么都没什么用了。 “霍嘉梵和你一个航班？” “你在说什么？” 闻璐眉头一皱。 这跟霍嘉梵有什么关系，她带小包子去d国看病是韩越介绍的人，就算是有人陪着一起去，那也是韩越，怎么扯到霍嘉梵了？ “他对你比我当年对你好，是不是？” “你喝多了。” “如果当年我对你也像他那样的话，你是不是就不会提离婚的事情。” 厉风行喝了酒，说话翻来覆去的，格外偏执。 他是隔了很久才发现闻璐介意张漫雪的存在，又隔了很久才知道闻璐跟他离婚不仅仅是因为张漫雪的存在，前前后后快一年了，他尝试着挽回，可是都是无疾而终。 “人要向前看，”闻璐有些心酸，不管是为眼前卸下一身傲气，满目颓然的厉风行，也为自己。 她想要的时候没得到的东西，后来不想要了再给她，只是累赘而已。 厉风行握着她的手收紧，眼神迷离的看着她，“璐璐，人做错事，都有被原谅一次的机会，不是吗？” 闻璐不知道该说什么。 洗手间的门外忽然传来高跟鞋的声音，她一愣，想催着厉风行出去已经来不及，还没回过神，厉风行已经拉着她躲进了洗手间的隔间。 逼仄的空间里，两个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闻璐甚至能听得到厉风行胸膛里心跳的声音，温度一下子升腾起来。 外面传来女人说话的声音，其中一个还推了一下闻璐他们所在的隔间的门，然后进了隔壁那间。 闻璐连呼吸都停住了，生怕隔壁听到这儿的动静。 哗啦的水流声之后，隔壁传来开关门的声音，伴随着一阵隔间的震颤，两个女人说笑着去了洗手台。 “好了吗，走吧，那边还等着呢。” “好了好了，走吧。”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闻璐才松了口气，但这口气还没松完，其中一人的脚步声明显停住，传来女人疑惑的声音，“怎么这么大酒味？” 闻璐脸色一变，下意识的抬头看向厉风行。 厉风行也正看着她，清冷的眼神带着审视，见闻璐一脸的惊惶，他薄唇微微张开，似乎是想说什么。 闻璐猛地踮起脚捂住了他的嘴，动作太过于迅速，导致整个人重心不稳，一下子匍匐在了他的胸口，发出一身细碎的闷哼声。 外面传来女人疑惑的声音，“是有人在里面吧？” 闻璐脸都白了。 厉风行的手落在她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了一下，似乎是安抚。 “笃笃笃，”敲门声后，外面的女人询问道，“里面有人吗？没事吧？” 闻璐有些慌张，“没，没事。” “还好吧？是不是喝多了，要不要给你找个服务生来？” “不用，谢谢。” “确定吗？” “嗯，不用，我还好。” 见闻璐的声音还算清晰，不像是喝多了的样子，外面的疑惑渐渐消了，两个女人的脚步声渐渐走远。 好半晌，闻璐都没动弹一下。 她不动厉风行便也不动，就这样僵持着，空气仿佛都凝滞住了一样。 好半晌，闻璐硬着头皮艰涩道，“你能不能，能不能动一下……我……我脚麻了。” 她刚刚只顾着捂厉风行的嘴，踮脚太久，导致这会儿脚指头抽筋了，稍微动一下，就疼的不行。 厉风行低头看了一眼，眉头微不可闻的皱了起来，刚动了一下，闻璐便倒抽了一口冷气，猛地揪住了厉风行的衣服，整个脸颊都贴在了他的胸口，急声道，“先别动。” 见她冷汗都疼出来了，厉风行便不敢乱动了。 此刻，闻璐全身的中心恨不得都放在脸上，紧紧贴着厉风行不敢松开，这样的一个姿势太过于暧昧了，那种心跳声敲在耳边的感觉实在不好受，好像连带着自己的心跳也跟着乱了节奏一样， 闻璐咬咬牙，“你……你还是动吧，” 厉风行的眉头皱的更深，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忍一下。” 这话落下，闻璐只觉得脚面骤然疼了一下，然后整个人凌空而起，被厉风行打横抱了起来，径直出了洗手间。 情急之下，闻璐整张脸都埋在了厉风行的怀中，急声道，“有……有人……” 你疯了不成？ 厉风行却仿佛没听到这提醒一样，大大方方的将她抱着出来，找了最近的一个包厢推门进去，将她放在了沙发上。 “先生，这儿不能……” 有服务生跟了进来，被厉风行一个薄冷的眼神瞪了回去，“去拿双拖鞋过来。” 服务生看男人斯斯文文的并不像是要对女顾客霸王硬上弓的样子，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忙道了歉，“抱歉，您稍等，我这就去拿。” 包厢里灯光有些暗，厉风行在沙发跟前蹲了下来，托住了闻璐的一只脚，动作很轻，“是这只脚吗？” “不用，我自己来……一会儿就好，”闻璐的表情说明了一切，尽管极力隐忍，但蹙起的眉头不言而喻。 厉风行不由分说，将高跟鞋脱了搁在旁边，“忍一下，会有点疼。” 第158章 总会有一天 “啊……” 闻璐来不及拒绝，已经被脚掌心突如其来的疼痛击了一下，痛的叫出声来。 厉风行的眉心也跟着狠狠跳了一下，“我轻点。” 闻璐心里疯狂的想要拒绝，可是厉风行已经握住了她的脚踝，他的手很大，几乎能将她的整个脚掌心给包裹住。 他的动作很轻，最初尖锐的麻木感渐渐变得缓和，随着他揉捏的动作逐渐变成酥麻的感觉，一点点的让身体变得适应。 闻璐的胳膊撑在身后，从她的角度可以看到厉风行头顶的发旋，很浅的两个旋儿。 不知道怎么的，她有些失神，想起小时候听老人说过，头顶有两个旋儿的人都是很聪明的人，而后又突然想到她竟是第一次发现厉风行的头上有两个发旋儿这件事。 像今天这样，蹲在自己面前，用这样一个平等的姿态跟自己相处的厉风行，和当初那个总带着疏离感，让她不知所措的丈夫，似乎是两个人。 人都会变的，闻璐从前总是这么安慰自己，总觉得自己一腔的热爱会换来他对自己同等的爱慕呵护，又或者说，当初自己爱的太盲目，甚至没想过要他爱自己像自己爱他一样那么深。 结婚前陆昭昭拉着她去单身派对，她被酒吧喧闹的氛围闹得有些受不了，待了不到十分钟就想要离场。 陆昭昭问她这么早回去干嘛，那个时候的她说的是，那么多人那么热闹的氛围里，她心里想的念的依旧是厉风行，甚至宁愿陪着他一起加班。 陆昭昭说，“你想过没有，你现在是得到他了就很满足，可是人都是贪婪的，你得到他以后就会想要他的心也在你身上，如果长期无法满足的话，你就会失望，你的爱也会一点点的挥霍光。” 那个时候除了一腔孤勇，什么都没有。 所以那个时候的自己是怎么回答陆昭昭的呢？她说的是，“没关系啊，只要他每天多爱我一点点，长长久久的，总会有一天他会很爱很爱我。” 总会有一天…… 看着眼前厉风行细心给自己按脚的样子，闻璐觉得自己当初并没有说错，时间的确可以改变很多事，可以让一个天生凉薄的人变得会嘘寒问暖。 可是她当时没想过的是，自己的爱会消磨的那么快。 三年，其实也不算快吧。 外面传来敲门声，将闻璐的思绪从很远的远方拉了回来。 “好了，”闻璐抽回了自己的脚，将裙子盖住了小腿，脸上怅惘的神色渐渐恢复平静，小声道，“谢谢。” 厉风行想说什么，闻璐已经冲着门口说，“进来吧。” 日料店的侍应生将拖鞋送了进来。 闻璐道了谢，低头穿鞋。 “走吧，”她穿好鞋站起身来，仿佛刚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大家都还在包厢等我们。” 厉风行‘嗯’了一声，扶着沙发站起身来。 他喝了不少酒，长时间蹲着再站起来的时候难免眼晕，所以扶着沙发的力道很大，即便是这样，还是有几分踉跄。 闻璐下意识的扶住了他的胳膊肘，尽管如果厉风行真的倒下来的话，她的力气根本托不住，但这只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 “你还好吧？”闻璐皱着眉，“要不让秦漠先送你回家。” 厉风行摆摆手，“没事，走吧。” 见他执意要跟自己回包厢，闻璐也不好多说什么，便由着他了。 到了包厢门口，闻璐看着空荡荡的包厢，有种自己走错地方的感觉，环顾了一圈真的是一个人都没有，连秦漠和lisa都不知所踪。 “抱歉，问一下，这两个包厢的人呢？” 一旁的服务生说，“都走了，十分钟之前，一个高个子的先生结了账，和那位穿着黑裙子的女士最后走的。” 高个子的先生大概就是冷秋了，冷秋一米八七的身高，身形又瘦削，所以给人的敌意印象就是个子很高，像个电线杆子似的。 确认两个包厢的人都走光了之后，闻璐扶了扶额头，有些不知所措。 服务生说，“还有两个菜没上呢，女士，您看这菜……” 闻璐其实还没吃什么东西，这会儿人都散了，反而觉得肚子有些饿，想着这会儿回家也是一个人，索性说，“上吧，我在这儿吃。” 闻璐脱了鞋上了榻榻米，回头看厉风行还站在门口，犹豫道，“要不你先进来休息一会儿，正好我给lisa打电话，问问她和秦漠去哪儿了。” 厉风行点了一下头，跟着一块儿进去了。 服务生将长桌上的残羹剩饭撤了，剩下一方小小的双人桌，中间一个日式火锅咕嘟嘟的冒着泡，灯光温暖，和外面的天寒地冻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嗯，我和厉总在包厢。” “……” “好，你们尽快过来吧，”闻璐看了厉风行一眼，“让秦漠早点过来，厉总喝了不少酒。” 今天厉风行的确是喝了不少，尽管到现在为止看起来还算清醒，但依照闻璐对他的了解，他还没到真正酒精起效的时候。 挂断电话，闻璐往火锅里面下东西，随口问道，“你要不要吃点东西？” 厉风行点了一下头。 火锅煮起来很快，日式的小碗做的非常精致，闻璐拿着小碗盛了一些小小的丸子和蔬菜，搁到厉风行的面前，“吃点东西可以解酒，这个汤也蛮好喝的。” 看着厉风行吃东西，闻璐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只要不喝醉，大家都能保持一个冷静的状态和平共处。 火锅煮开了之后，闻璐反倒是不怎么饿了，只喝了一些汤，胃里暖了一些，便觉得先前那股反胃的感觉压下去了不少。 厉风行一直没说话，认认真真的将碗里的东西都吃了，连汤也喝了。 他吃东西向来细嚼慢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今天吃的格外的慢，格外的仔细，几乎每一样东西都要咀嚼很多遍才会咽下去。 闻璐有些诧异，打量了一会儿，犹豫着问道，“要再吃一点吗？” 见他点头，她心里的错愕更深，但也只得给他再盛一碗，小声说，“这家的日料其实做的一般，大概是新开的，昭昭想要来试试，如果你喜欢的话，长江路那家做的正宗很多，海胆都是最新鲜的。” 半晌没听到厉风行的回应，闻璐将盛好的汤递过去，递到半空的时候动作忽然顿住了，她原本轻松的神色一下子有些凝滞。 厉风行的眼圈是红的。 第159章 想想自己的事情 闻璐几乎没见到过厉风行脆弱的时候，他总是薄冷自傲的姿态，不管什么时候，和人之间仿佛隔着千山万水，所以有一瞬她以为自己看错了。 但厉风行的眼圈的确是红的，就像是临近崩溃点之前的那种隐忍。 嘉腾当年被竞争对手联手排挤的时候，他是镇定自若的模样，闻璐跟他提离婚搬出厉家的时候，他也是一派清冷寡淡的样子。 所以闻璐曾经以为，不管发生什么事，这个男人永远从容冷静。 闻璐搁下碗的时候动作很轻，嗓音也有些涩，“你还好吧？” 厉风行问，“你打算多久回来？还是说，不打算再回来了？” 闻璐愣了一下，“也不是，市医院的赵医生让我每个月起码要回来一趟，得做复查。” 闻言，厉风行的眼中有一抹淡淡的光亮闪烁了一下。 厉风行说，“到那边之后，如果缺什么国内的东西就跟我说。” “不用了，应该不会缺什么的，就算缺什么，我一个月回来自己，也可以自己拿的。” “或许会有什么紧急的东西。” “有昭昭呢。” “你就这么不想跟我有任何牵扯了么？”厉风行的声音有些无力。 这话他不是第一次质问，但是每一次的语气，一次比一次来的弱势。 闻璐不想继续这个无解的话题，筷子在火锅里面随意的搅动，将一些煮熟的菜捞出来搁在旁边，仿佛没听到刚刚厉风行说的那话似的。 “冷师兄今天是怎么回事？我听说他最近和昭昭走的挺近的。” 话题被岔开，厉风行的眉宇间浮起淡淡的不虞，“工作上的接触，陆昭昭准备接手江北分公司总经理，冷师兄是副总。” “不是还早么？泗水那边‘叠翠园’的项目还没做完呢。” “嗯，冷师兄先帮着打理江北，等‘叠翠园’项目完工或者替换负责人之后，交接给陆昭昭。” “不能换个人么？”闻璐皱起眉来，“冷师兄和昭昭的关系你也不是不知道，闲言碎语太多了，对昭昭不好，而且冷师兄家里那边也不好交代。” 厉风行沉默了一秒，问，“你对别人的事情这么上心，什么时候能想想自己的事情？” 闻璐神色一滞。 “乐乐毕竟是徐甘的儿子，虽然说孩子是无辜的，但你真的想好要让那孩子一直陪在你身边了么？” 这一点闻璐是纠结过的，母亲虽然嘴上说着徐甘母子无辜，也是当年那件事中的受害者，可是徐甘毕竟是第三者生的孩子，毕竟是父亲的私生女，母亲那么一个心高气傲的人，怎么可能真的接受得了小包子？ 退一万步说，母亲她也完全没有理由去接受这么一个和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 闻璐不是没想过，只是已经领养了小包子，总不能说弃养就弃养的。 “等乐乐的病治好，我会让他回到徐甘身边。” “那也要好几年后了，到那个时候你舍得么？” 不过是和小包子相处了半年的时光而已，闻璐就决定收养这孩子，而且在几次小包子送进手术室抢救的时候都急的那个样子，还跑到西港去办了信托基金和理财，连小包子以后几十年都规划好了，显然已经是对这孩子很上心了的。 再过几年，感情培养的更深之后，让她再把小包子还给他亲生母亲，恐怕比割肉还要难受。 见厉风行句句见血，闻璐忽然生了一股闷气，“那你要我怎么办？” 厉风行说，“找个人到d国照顾那孩子，你就别去了。” 闻璐皱起眉来，看向厉风行的目光中满是探究，“你究竟是真的为我好所以说这话，还是就是不想让我离开南城才这么说？” “都是。” 厉风行直视着闻璐的眼睛，言简意赅。 不管是为了闻璐，还是为了自己，他都不喜欢她跑到d国那么远的地方去。 气氛一下子就变了，空气渐渐变得僵持。 两个人之间这些事儿似乎走近了一个死胡同，不管厉风行做什么，闻璐都无动于衷，而厉风行始终没能知道闻璐心里究竟最介意的是什么。 “厉总，闻总。” 包厢门口，秦助理开门的声音伴随着说话声打破了这份僵持，他和lisa回来的刚刚好，将包厢内这诡异的气氛给拉回了正常的轨道。 闻璐立马搁下了筷子，“确认所有人都安全到家了吧？” lisa说，“都送到了，除了……冷总和陆总，陆总是被冷总带走的，应该没什么事吧？” 闻璐的眉头微不可闻的皱了一下，但倒也不担心，“应该没事，冷师兄没喝酒。” “喝了，”lisa神色复杂，“冷总今天喝了不少。” 一听这话，闻璐的脸色微微一变，“什么？”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冷总今天可能情绪不太好，喝了很多酒，我和秦漠去送别的主管同事们回家，回来的时候，冷总和陆总已经走了，听前台的服务生说，冷总喝的不少，走路都打晃了。” 冷秋是个滴酒不沾的人，他酒量也的确不好，听厉风行从前说过，在学校的时候，冷秋就是个一杯倒的人。 闻璐隐隐觉得不安，拿了外套和手机，一边给陆昭昭打电话一边往外走。 “你去哪儿？”厉风行跟着出来。 “找陆昭昭和冷秋，”闻璐面上泛着愠怒，“疯了吧这两个人。” 陆昭昭的电话根本打不通，闻璐吩咐道，“lisa，你去把这周边的酒店都找一遍，我去趟陆昭昭家。” “闻总，这是不是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的？”闻璐沉着脸，“非要等到闹出事来了才好？” lisa回头看向厉风行求救，毕竟这种主管自己出去开房的事情，他们当秘书助理的哪好跑去随意干涉啊？ 厉风行却说，“秦漠，跟着一起去找。” lisa扯了扯嘴角，这…… “不必，我和lisa去找就可以，今晚的事情谁也不准说出去半个字，”闻璐看了秦漠一眼，转头走了。 陆昭昭和冷秋都喝的不少，根据日料店的店员所说的，两个人出门连车都没打，半小时后，闻璐找到了附近的一家五星酒店，一问前台，陆昭昭果然住在这儿。 闻璐二话不说直接去房间敲门。 “陆昭昭！开门！” lisa匆匆赶来，递过一张卡，“闻总，房卡。” 第160章 你值得更好的人 闻璐二话不说直接刷卡进门。 一进门，就看到房间里面丢了一地女人的衣服，大衣外套，连衣裙，内衣裤，一直丢到床边，床上也是一片凌乱，但却空无一人。 洗手间里传来哗啦的水声，大概是听到外面动静了，水声戛然而止。 随着一阵拉门的声音响起，陆昭昭裹着一条浴巾赤着脚就走了出来。 看到闻璐的一刹，神色怔了怔，“璐璐，你怎么来了？” 闻璐脸色隐隐发青，想劈头盖脸的把陆昭昭骂一顿，但还是先去把房门关了，让lisa在外面等。 “你都干什么了？” 陆昭昭眉头一皱，“能干什么？洗澡啊。” “冷秋呢？” “刚走。” “你……”闻璐气的几乎说不出话来，半晌才憋出一句，“你不知道他结婚了啊，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么？” 陆昭昭眉头一皱，声音莫名的冷了几分，“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当然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我就是太知道了，所以让他滚蛋了。” 闻璐愣了一下，“你们没……” “没，”陆昭昭一把将浴巾抽了丢在床上，当着闻璐的面捡起地上的衣服往身上套，“差一点，衣服都脱了，我还是让他滚了。” 见陆昭昭这么冷静，闻璐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么多年都是陆昭昭缠着冷秋不放，两年前调去西港后，这两年两个人几乎都没见过面，如今调回来了，关系似乎变得比从前更加微妙起来。 “诧异吧？”陆昭昭套上了连衣裙，坐在床边点了一根烟，自嘲道，“你一定觉得如果我有机会，我一定会和他上床。” “昭昭。” “别安慰我，我知道，外面人都这么觉得，连冷秋他自己也这么觉得，”陆昭昭吸了一口烟，烟雾弥漫中，盖住了一张精致小巧的脸，高傲恣意，“人都是对自己得不到的东西耿耿于怀。” 闻璐想说点什么，可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说他当年那么轻易的就把我丢了，结婚生子，现在却还对我的生活指手画脚，让我按照他说的去做，凭什么？” “他说什么了？” “能说什么？无非是让我收敛一点，别跟那么多男人有纠葛，别老去夜店，别喝酒，他算哪根葱？我就算再一无是处，那也跟他没半毛钱关系。” 闻璐有些听不下去了，走过去抱住了她的肩膀，“昭昭，别这么说，你很好，是冷秋配不上你。” 五年前陆昭昭一毕业就来嘉腾工作了，带她的师父是冷秋，陆昭昭自小就是无拘无束恣意快活的性格，工作上没少出错，冷秋跟在她后面收拾了一年多的烂摊子，时间久了，单身男女之间总归要发生些什么。 嘉腾的人都以为是陆昭昭单恋冷秋，却没人知道，当年他们是在一起过的，只不过是地下恋情而已。 碍于工作，碍于各种因素，俩人约好不公开。 说是对彼此都好，其实不过是对冷秋一个人好。 当年闻璐都不能理解，向来潇洒惯了的陆昭昭竟然甘愿为了一个男人收心，除了工作必要的应酬之外，几乎跟夜店绝缘了，安安心心的每天跟冷秋谈着一场柏拉图式的恋爱。 要不是后来冷秋的妈妈以死相逼非要两个人分手，而冷秋又真的听了他妈的话答应了，闻璐真以为冷秋真是陆昭昭的真命天子。 “跟女人玩精神恋爱但是最后又说走就走的那种男人，最恶心了。” 怀里，陆昭昭的肩膀微微的抽动，嘴里仍倔强的骂着冷秋。 闻璐拍着她的后背，“是，最恶心了，你值得更好的人。” “……” 陆昭昭显然是醉酒还没醒，嘴里颠来倒去的说着当年的那点事，这些年都很少提起的往事，在醉酒之后，却记得越发清晰。 闻璐安抚了她一会儿，不放心她自己一个人住在酒店，便给她把大衣套上了，扶着她带她回家。 酒店门口，一直到红色的保时捷车尾消失在夜幕中，厉风行的目光才收回到车里，吩咐道，“开车吧。” “厉总，您是回家？” “去冷秋家。” 秦助理愣了一下，“这么晚了，去冷总家是不是不太合适？” 重点就在于厉风行也喝了酒，两个都喝了酒神志不清的男人在一块儿，能把什么事说清楚啊？ 见厉风行没回应，秦助理也不敢多话，开车往冷秋家的方向去。 —— 翌日，陆昭昭宿醉醒来，扶着额头下楼的时候，闻璐已经吃完了早餐准备出门。 “几点了？” “醒了？快十点了都，”闻璐一边换鞋一边指了指桌子，“正好，你和于妈一块儿吃早餐吧，有红豆粥，头疼的话，柜子里有药。” 陆昭昭一边揉着头一边下楼，“我昨晚喝大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好，”闻璐也不戳穿这种拙劣的谎言，这也是多年姐妹的默契。 醉酒的事情绝口不提，权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陆昭昭问，“这会儿你去哪儿啊？” 闻璐扶着鞋柜，拿了车钥匙，“去接乐乐。” 陆昭昭神色一滞，“那你不是要见徐甘么？” “嗯。” “要不，我陪你去吧？” “不用了，”闻璐笑笑，“她又不是什么凶神恶煞的人，见她不是什么难事，正好我有些事要跟她交代清楚。” “好，那你要是有什么事的话，给我打电话。” 陆昭昭还是有些不放心。 这段时间闻家出的这事儿虽说在外面没掀起什么波澜，但闻家已经支离破碎了，闻璐虽然看着跟没事人似的，但只有她自己心里知道有多难受。 闻璐走后，陆昭昭去吃早餐，顺口问于妈，“闻伯母这两天回来住么？” 要是闻璐把乐乐接回来的话，和闻母撞上实在是尴尬。 于妈摇头，“应该是不回来了，夫人昨天下午就去办了离婚，这两天应该是住在厉家老宅，说是过两天就飞回m国，要处理一下财产分割的事情。” 感情破裂所带来的，还有很多现实问题，但这些琐碎的事儿交给律师去办倒也好办，没什么头疼的。 陆昭昭所担心的还是闻璐。 “闻伯母这两天一直住在厉家老宅吗？” 于妈问，“嗯，怎么了？” 陆昭昭说，“我想去一趟，跟伯母说说那孩子的事情，于妈，能给我地址么？” 第161章 意外 闻璐将车停在路边的停车位，下车后径直进了一家僻静的咖啡馆。 南城的颐和路遍布了上个世纪的民国公馆，有很多小众的店面，这儿有家咖啡馆，是闻璐从前经常来的，人少，僻静，适合发呆也适合谈一些私密的事情。 闻璐到的时候，徐甘已经到了很久了。 咖啡馆最角落的位置，水晶帘子遮住了卡座，几日不见，徐甘从先前似乎更瘦了，整个人憔悴了一大圈。 一见到闻璐，她便局促的站了起来。 “等很久了么？” “没，没有，”徐甘尴尬的站着。 “坐吧，”闻璐脱了大衣搁在旁边，顺手将包搁在了架子上，在徐甘的对面坐下了，“突然叫你出来，没耽误你什么事吧？” “没有，我没什么事。” “前段时间的新闻应该给你的工作造成了不少麻烦，”闻璐看着她，神色冷静从容，“但过段时间应该就好了。” “嗯，没关系的。” 徐甘这副怯懦的样子，仿佛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生怕自己又行差踏错。 闻璐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原本心里还攒着的几分憋屈，这会儿看到她这副样子也都消的一干二净了。 “是这样的，乐乐出国治病的手续我都办好了，过两天我就打算带他走了，你是现在把他交给我，还是到时候送他去机场？” “我都可以。” “别都可以，他毕竟是你的儿子，说起来闻家有给他治病的责任，你不用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做错事的不是你。” 听到这话，徐甘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慢慢低下头来，看着眼前的咖啡一句话都不说，仿佛情绪已经到了一个崩溃的边缘。 闻璐打量着她，“你怎么了？” “抱歉，”徐甘的声音有些哽咽，“虽然你这么说，可是有些人出生就是错的，我有很多时候都在想，我妈妈当初为什么一定要把我生下来呢，如果当初没生下我，也不会有后来的这些事。” 闻璐皱了皱眉。 “但后来我又想了，只是我自己的话，事情也不会闹到这样的地步，乐乐是我生的，但是我养不起他，说起来，我还不如我妈妈。” 说起母亲，徐甘的眼泪几乎止不住，“我知道我说这话不合适，但是我妈妈真的没想过要打扰你们家人，所以你们可以不要那么恨她吗？” “你想的有些多了，逝者已矣，我们总不会为难一个已经去世的人。” 徐甘抿了抿唇，似乎是感觉自己说错话了，“抱歉。” 闻璐的眉头皱的更深了，想说点什么提醒徐甘改改这性格，可又想到她性格完全是跟她的童年经历有关，一时半会儿怕是也改不过来，也就懒得再说了。 徐甘低着头擦眼泪，那副柔弱不堪的样子实在很难让人想象出她究竟是怎么在娱乐圈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生存下来的。 闻璐将一张支票从桌上推了过去，“这个你收下。” 徐甘愣了一下，通红的眼睛看到支票上的数额，面色微微一僵，诧异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也是我爸的意思，”闻璐皱了皱眉，尽管难以启齿，可是她毕竟是闻家如今唯一能出面处理这件事的人，不得不硬着头皮来说。 “这些年我爸是亏欠你和你母亲的，别的而我也不说了，拿着这些钱你也能稍微好过一些，还有就是以后在娱乐圈不必事事都看人眼色，陈曼那儿我打过招呼了，会护着你一些。” 说这些话的时候，闻璐是冷静平淡的，没什么感情，仿佛只是在尽一些责任，一个当女儿的责任而已。 闻父不愿意来见徐甘，倒不是不愿意负责，更多的是因为碍着闻母，虽说两人的离婚已经办了，但闻父显然是不肯就这么结束的。 闻璐当女儿的，只能来处理这些事儿了。 “我不能收这个，”徐甘将支票推了回去，“我不需要，真的……我自己有工作，而且乐乐，乐乐已经给你们添了很大麻烦了。” “收下吧，拿着这笔钱去买套房子，”闻璐耐着性子解释，“等乐乐的身体好了，我会把他还给你，到时候你自己带着孩子生活，总得有套房子，有点经济基础，不能让孩子跟着你东奔西跑的。” 徐甘抿着唇，固执的很，“总之，这几年我会自己想办法的，这钱我不能要。” 闻璐还想说些什么，但徐甘已经将支票推了回来，一副拿定了主意的样子。 收人钱这事儿多少有些屈辱，闻璐也不好再扯皮，却也不去拿支票。 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之前一直想问你的，乐乐的生父……” 小包子总不能是凭空来的，所以这世上总该还有个男人和他有血缘关系，免得以后有什么意外，这事儿得问清楚。 提起这件事，徐甘露出一脸为难的神色，也有些羞耻，“我不知道他在哪儿，乐乐他的出生是个意外。” 看小包子的年级，徐甘生他的时候大概才十九岁，不到二十岁，年轻不懂事，一腔孤勇的，谁知道又是经历了什么。 揭人伤疤这事儿闻璐不愿意做，也就不问了，沉默了一会儿后只说，“航班时间我到时候发给你，到时候你带着乐乐提前一点到机场，这几年你要是想他了，也可以去d国看他，提前联系我就行。” 徐甘点头，幅度很小，也很缓慢，全身上下都透着拘谨，“嗯，我知道了。” 两个人之间其实始终有些尴尬，没什么好聊的。 “那我走了，”闻璐拿了包和大衣，徐甘也跟着站起身来。 “对了，”闻璐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回过头，“你那个妹妹，汤嘉莹，以后不用怕她，她在娱乐圈是待不下去的，你胆子大点，有本事的人总该挺直腰杆点。” 徐甘愣了愣，还是一副讷讷的样子，眼圈又红了。 闻璐见不得这个，迅速走了。 其实她自己心里也说不清，是不是真的有血缘这一说法，从第一眼见到徐甘的时候，她就觉得亲和，到后来出了这样的事情，她对她也讨厌不起来。 谁能想到呢，小时候一直希望能有个妹妹，偏偏这个妹妹是以这样的方式出现，让人接受也不是，不接受也不是。 第162章 喜欢下雪天 因为去d国要待个一年半载，所以闻璐很早就在家收拾东西了，可收拾到最后准备走了，却发现很多东西根本没办法带。 “太太，这些东西都要带走么？” 于妈站在客厅里，看着地毯上堆满了的物品，为难道，“这些东西行李箱怕是放不下，要不找个箱子装起来空运过去吧。” 闻璐看着那堆东西，有些舍不得。 那里面有她两年前去西港找陆昭昭，在嘉法莉拍卖行拍下的绿色复古老式台灯。 有去年去尼罗波出差，千里迢迢带回来很重的颜色繁复的手工编织地毯。 还有早年好奇赌石的时候在古玩城买的一块还没开的玉石…… 当初离开和厉风行住的地方，她花了一天的时间就把这些东西全搬来了，大多数东西当初那三年婚姻里都只是存在仓库里面积灰而已，只因为厉风行喜欢简洁的东西，家里的装修她很少做改动。 她喜欢繁复的花纹，复古的格调，这一切都和厉风行所热爱的现代简约背道而驰，竟也这么一起度过了三年。 “算了，不带了，这些东西原来放在哪儿的还放到哪儿去吧，”闻璐狠狠心，摆手道，“我带一个箱子走就行。” 于妈偷偷松了口气，“哎，我也这么觉得的，太太您又不是移民不回来了。” 收拾到最后，闻璐索性将行李箱里的东西全都放回了原处，只带了一条用惯了的小毛毯和几套当季换洗的衣物，轻装离开。 航站楼里，徐甘一早就带着小包子到了。 毕竟是公众人物，前段时间身上又有不少的新闻，所以徐甘全副武装包裹着，黑色的羽绒服洗的几乎发灰，鸭舌帽也压的很低，全程都没摘口罩，低调的不能再低调了。 徐甘见到闻璐还是很拘谨，但除了拘谨之外，又多了几分试探性的亲昵。 比如刚见到闻璐的时候是笑着往前小跑了两步，但似乎是意识到这样不太好，便又放慢脚步了。 “闻小姐，乐乐就麻烦你了。”隔着口罩说话的声音有些闷。 小包子很懂事，看到闻璐就朝着她伸手要抱抱，“麻麻……” 闻璐没抱他，摸了摸他的头，看了一眼时间，“登机时间还早，你们聊会儿吧，我到那边走走，给朋友回个电话。” 刚刚霍嘉梵给她打电话，她忙着托运行李没接到。 徐甘忙点头。 lisa说，“徐小姐，那你和乐乐跟我到那边休息室去吧，那边没人，免得在这儿太招摇被人认出来。” 徐甘走后，闻璐拿着手机网航站楼的落地窗前走，一边走一边给霍嘉梵回拨了一通电话过去。 “抱歉啊，刚刚没接到电话。” 霍嘉梵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睿老道，“已经到机场了？” “你怎么知道？” “猜的，不过今天南城的天气不太好，要是下雪的话你怕是就走不了了。” “是吗？”闻璐抬头看了一眼外面一碧如洗的天空，没看出有什么要下雪的迹象，便笑笑，“你别不是看的西港的天气预报吧，南城天气很好，今年都还没下过雪，怕是不会下了。” “哈哈，我还没年纪大到连天气预报都看不准，不过也没说一定会下。” “往年圣诞节之前就该下了，”闻璐单手扶着落地窗前的栏杆，神色怅惘，“今年到跨年夜一直都没下，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喜欢下雪天？” “嗯，很喜欢，我和我爸妈都挺喜欢的，小时候一到下雪天，我爸……” 闻璐的话说了一半，忽然没再继续下去。 “怎么不说了？” “没什么，”闻璐缓缓吐出一口气，忽然有些无力。 以前她提到自己家庭的时候都是神采飞扬的，自打出事之后，再提起小时候的事情，怎么都觉得怪异。 新闻的事情霍嘉梵不可能不知道，他没有追问，只是说，“对了，要是顺利的话，到了d国后，乔布会帮你安排房子和入学的事情，不用太担心。” “嗯，到那儿后我会联系的。” “他会去机场接机，对了，我还得提醒你一句，不要嫌我啰嗦，人年纪大了就这样。” 闻璐被一句话逗笑了，“你哪儿年纪大了？” 霍嘉梵还不到四十岁，身上有着成熟男人沉淀的气场，还有一张俊朗不凡的脸，褪去稚嫩与肤浅，绝对是抢手的钻石王老五。 霍嘉梵也笑笑，“我就当你是夸奖我了。” “你要提醒我什么？” “是关于乔布的，乔布爱开玩笑，他说的话大部分你都不要太当真。” “这样吗？”闻璐有些好奇起来，“那怎么分辨他说话的真假？总不能他到机场接我开始，我就一直不信任他吧，他可是你的朋友哎。” “除了房子和入学这两件事之外，别的都不用相信。” 闻璐几乎失笑，“这……” 人是霍嘉梵介绍的，正好也在闻璐申请的那所学校读书，按理说应该很靠谱才对，可这会儿却被霍嘉梵说的极不靠谱。 “不过不用太害怕，乔布人不错，就是爱玩，等你见到了就知道了。” 闻璐一时间想象不出一个集结了靠谱与不靠谱于一身的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嗯’了一声后，闲聊了几句，挂了电话。 航站楼外面，窗户上隐隐有几滴水珠落下，闻璐愣了一下，凑近看了一眼才确定不是水珠。 “下雪了。”她自言自语了一句，仿佛是对着空气说话的。 早知道刚刚电话不挂的那么快了。 “闻总，”身后传来lisa的声音，“时间不早了，该去过安检了。” 闻璐回过神，回头看到lisa身后不远处的两道身影。 徐甘也没给小包子带什么东西，就一个红色超级英雄的小箱子，已经提前办理好托运了，防止小包子在飞机上有什么意外，又准备了一个随身携带的急救包，里面是心脏病突发的药。 闻璐牵过小包子的手，犹豫道，“实在想乐乐了，就到d国来看他。” 徐甘抿着唇，“好。” “那我们走了，”闻璐拉了拉小包子，声音很轻，“跟你妈妈再见。” 小包子回头看着徐甘，一副要哭的样子。 徐甘说，“男子汉不可以哭。” 小包子便强忍住了，眼泪直在眼眶中打转。 航站楼的广播中，已经开始播报航班信息，闻璐牵着小包子的手，朝着国际航班的安检口走去。 第163章 没有一件事与他有关 vip通道口没什么人，闻璐快要进去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小步疾跑的声音，伴随着徐甘急促的喊声，“闻小姐，等一下。” 闻璐回头看她，见她跑的吃力，尽管巴掌大的小脸都被鸭舌帽和口罩遮住了，可还是看到额头上细密的汗珠，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紧张的。 “怎么了？” “这个给你。” 闻璐还没回过神，手里被塞了一个红色的小香袋。 “这个……”徐甘的声音有些磕巴，“这个里面是我去长海寺求的平安福，装了一些安神的中草药。” 见闻璐欲言又止，徐甘有些局促，一双手绞着外套的下摆，声音越发的小，“我知道这个不太靠谱，但是带着也没坏处，你……要是，要是不喜欢的话……要是不喜欢……” ‘要是’了半天，也没‘要是’个所以然来。 闻璐握住了那小香包，“我挺喜欢的，这个是你做的？” 长海寺的平安福声名远播，虽说是些封建迷信没有根据的东西，但是信这个的人不在少数，想求一个其实也不容易。 且不说平安福，就说这装平安福的小香包布袋，布料考究，胭脂红的缎面，做工很工整，上面的牡丹刺绣十分精致漂亮，花团锦簇的，但从审美来看，完全是闻璐喜欢的风格。 徐甘点点头，“嗯，我闲的没事的时候，喜欢做一些小手工，你不要嫌弃。” “很漂亮，”闻璐笑笑，“你还有这个手艺呢？以后要是不当演员了，或者闲的时候可以做个副业，现在传统手工的市场还是很不错的。” “闻小姐别取笑我了，我不是做生意的料子。” 徐甘竟有些脸红，又听到航站广播，忙道，“闻小姐，你快进去吧，别耽误登机了。” 不知道是不是怕闻璐介意，徐甘竟一直都没和小包子说过话。 闻璐和小包子先后过了安检，整理背包的时候，看到徐甘还站在通道口外面看着她们俩，她心里面五味杂陈的。 人生的际遇不到下一步你永远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 尽管嘴上不承认也不能承认，可闻璐心里却其实很喜欢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 飞机驶离南城，耳边的轰鸣声让小包子有些不安，脸色也隐隐的发白。 闻璐握着他的手，小声道，“要是觉得耳朵难受的话，你就捏着鼻子，用力让你的嘴巴鼓气，就像青蛙一样。” 小包子难受的看着闻璐，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做。 闻璐给他做了一个示范，“像这样。” 手指捏着鼻子，用力的鼓气，不像是青蛙，倒像个鼓气的河豚，仿佛下一秒就要撑破脸颊一样。 小包子一下子被逗乐了，咯咯笑出声来。 旁边路过的空姐也没忍住，‘噗嗤’一下也跟着笑了，还扯着旁边空少的袖子让他看，以为闻璐没发觉。 闻璐闹了个红脸，怪不好意思的。 空姐旁边的空少约莫三十来岁，看着很绅士礼貌，见状看了空姐一眼，似乎是怪她这样的行为不对，便替她道了歉，“抱歉，女士。” “没事，”闻璐摆摆手。 空少俯身询问，“小朋友是第一次坐飞机么？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小包子指着自己的耳朵，“这里不舒服。” “这样啊，那刚刚你妈妈说的是对的，我们捏着鼻子，同时嘴巴也要闭紧了，像这样，”空少半蹲在小包子的面前，亲身做了一下示范，并且解说的更加详细，“大概就像你感冒的时候，擦鼻涕一样用力。” 小包子立马懂了，照做之后，脸色显然好了很多。 闻璐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得等飞机飞稳了才能送餐，喝点水会好很多，小朋友你是要喝牛奶还是果汁？” 小包子说，“牛奶。” “喝牛奶会长高，”空少摸了摸他的头，“我去给你拿。” 回来的时候，空少的手里拿了两瓶牛奶，都是保温好热的，一瓶给了小包子，另外一瓶则是递给了闻璐。 闻璐愣了一下，“给我的吗？谢谢。” 空少礼貌的笑着，“有什么需要的话，可以直接叫我。” 闻璐点点头，只当是机舱的正常服务。 航班行程有些久，巡航稳定下来后，遮光板拉下，闻璐便靠着椅背睡着了，期间空少过来给她盖了毯子她也没醒。 小包子眨眨眼看着那空少，耳朵是不疼了，一边喝着人家给的牛奶，一边打量，小声问，“蜀黍，你是不是觉得我麻麻很好看？” 空少大大方方的承认，“是很好看。” “我麻麻可是有很多人追的哦，你想要她的联系方式可是很难的。” “是嘛？”空少微微俯身，“那你的意思是，你妈妈是单身喽？” 小包子一愣，一口奶堵在喉咙里。 空少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而且哦，航班个人信息里，就有你妈妈的联系方式哟。” 说完这话，空少笑眯眯的走了。 小包子靠在椅背上，默默的在心里为厉风行叹了口气。 厉蜀黍啊，不是我不帮你拦着麻麻的桃花，实在是成年人的世界太多的套路了，简直防不胜防。 闻璐一觉睡了很久，醒来的时候飞机飞得很平稳，身边小包子睡得很熟，戴着小青蛙的眼罩，呼吸均匀没什么异样。 闻璐小心翼翼的拉开遮光板看了一眼，外面已经是晚上了，飞机在云层之上，黑漆漆的一片，只能看到窗外的机翼而已。 她摸出口袋里的小香包，不知道徐甘放了什么中草药在里面，淡淡的清香，似乎真的是有安神的效果，她这一觉睡得安稳，连个梦都没做。 而此时，南城已是凌晨。 嘉腾的办公室落地窗外，太阳匍匐在高楼大厦的后面，好像压抑了很久都没做好出来的准备，只有淡淡的红晕照亮四方。 厉风行几乎是在窗前站了一夜。 闻璐的航班他知道，甚至在她登机之前，他都在登机口附近看着她，看着她给小包子整理衣服帽子，看着她清点急救包里的药物，看着她攥着徐甘给的平安香包翻来覆去的打量。 临登机之前，她还给陆昭昭打了个电话，提醒她不要和冷秋过多的牵扯。 她做了很多事，考虑到了所有的人，唯独没有一件事和他有关。 飞机起飞的瞬间，头顶的轰鸣将厉风行的情绪炸出一片废墟，竟生平头一次觉得自己像一件无用的物品一样被丢弃了。 第164章 旅客信息 不知道瞪了多久，沉寂了一夜的太阳终于肯露出脸，照亮了整个南城，昨夜一场大雪，清晨的马路上，扫雪车来来回回。 厉风行忽然想起，闻璐是很喜欢下雪天的，结婚的那三年里，不知道是那天跟他提起过，下雪天一定要在家门口堆一个雪人。 但他却从未陪她堆过。 正失神，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厉总。” 来的是秦助理，熬了一个通宵的脸色有些苍白，却极力在厉风行的面前表现出精神头十足的样子，“d国那边都查清楚了。” 厉风行转过身，“怎么样？” “闻总住的地方是乐基集团霍总安排的，霍总资助的一个学生刚好在闻总申请的学校就读博士，d国那边都是他在安排，看样子安排的都挺妥当的。” “住的是公寓还是……” “是独栋，平层独栋，小区挺安全的，是私人领地，附近一公里就有一个当地警署，出警效率很高，外人不敢随便闯入的。” “学校呢？” “离学校不远，开车十分钟的路程，学校那边闻总是旁听生，得听一年通过专业考试才能正式学习专业课，学校的导师风评都不错，对了，波鲁那科研院所新设立的社科院也在那边，不出意外的话，那就是闻总会选修到的公开课，听说课程比较难。” 厉风行轻描淡写道，“专业能力方面的东西，她向来不用人担心。” “嗯？”秦助理先是愣了一下，很快回过神来，“哦，对，闻总是耶罗大学毕业的，专业一定特别好。” 厉风行的眼角勾起一抹弧度，目光浸染了暖色调。 岂止呢？ 闻璐毕业的本科和硕士院校在世界上都是排名前五十的，申请进去难，修满所有学分毕业更难，而闻璐当年却是作为那一届的优秀毕业生代表毕业的。 厉风行说，“忙了一晚，今天不用上班了，回去休息吧。” 秦助理如获大赦，强忍着呵欠点头退出了办公室。 关上门后，厉风行顺手拉开左手边的柜子，拿出里面的一个黑色盒子。 除了一个相框是他和闻璐的结婚照之外，还有一张叠的整整齐齐的英文原版报纸，年代久远已经发了黄，报纸的右下角刊登的图片是耶罗大学的毕业典礼，主席台上是毕业生代表在讲话。 二十出头的闻璐，素面朝天，五官还没褪去婴儿肥，青涩稚嫩，可脸上那份飞扬的神采中却是快冲出图片的骄傲自信。 六年前，厉风行作为已毕业知名校友受邀到耶罗大学参加那一届的毕业典礼，那应该是他和闻璐少年时代之后阔别多年第一次私人的见面。 没有双方的父母在场，但有很多人，挤满了整个大礼堂，导致厉风行当时想和她说句话打个招呼都没能实现。 隔着人群，他看着那个自信的像个天鹅一样的小姑娘，礼貌客气的拒绝了毕业典礼上向她告白的同学，心里竟有一丝窃喜。 那个时候，他还没想过自己以后会和这个小时候认识的小姑娘发生什么。 那个时候，闻璐在他的眼中，还只是一个少年时代印象中不太深刻的妹妹而已。 时隔六年，他看着眼前这份泛黄的报纸，终于不需要再去想，自己当初为什么会把这份报纸一直留着。 —— 飞机航空播报中传来空姐甜美的声音，中英文双语播报着飞机即将落地，d国落地温度在零下两到三度左右，提醒旅客做好防寒准备。 小包子睡得很熟，飞机落地的冲击都没能将他晃醒，大概是之前耳朵难受适应了很久才睡着的缘故。 机舱的旅客陆陆续续的离开，闻璐叫不醒小包子，有些为难。 行李架上还有个包，虽说不是太重，但是她的力气也做不到单手抱着一个五岁的孩子，还能顺手拿个包的程度。 机舱服务的空少过来询问情况，一看小包子在位置上呼呼大睡，立马就笑了，“我来吧，正好我今晚住d国。” 闻璐有些不好意思，但也不能拒绝，只得一直道谢。 “不用这么客气，为旅客服务是我们空乘的工作，”空少低头将小包子的安全带解开了，轻轻松松就将他抱了起来，下巴搁在肩膀上，抱孩子的姿势十分熟练，看着像是经常抱的似的。 闻璐拎着包跟了上去。 行李转盘前，闻璐的行李一早就到了，匆匆取了行李后，空少又帮忙抱着孩子王接机口走。 远远的闻璐看到接机口一个华人少年的身影，穿着一身藏青色的休闲服，踩着经典款的红黑aj，朝气蓬勃，一看到闻璐就认出来了，冲着她热情招手。 闻璐便知道那大概就是霍嘉梵说的乔布了。 看着挺正常一少年啊，怎么被霍嘉梵说的那么的吊儿郎当？ “你朋友？”空少也看到了那人。 闻璐点头的功夫，乔布已经小跑过来，帮忙拎过了闻璐手里的包和箱子，“来来来，我来。” 看到闻璐身边的空少时，乔布愣了一下，“这位是？” 小包子正好也醒了，迷迷瞪瞪的揉了揉眼睛，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从空少的肩膀上抬起头。 “哟，醒啦小帅哥？” 耳边传来空少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小包子立马瞪了瞪眼睛清醒过来，顿时一脸的惊恐，还好很快看到闻璐在旁边，这才松了口气，直接伸手要闻璐抱。 闻璐无奈的接了过来，又跟空少道谢，“真的谢谢你啊。” “不客气，”空少轻松一笑，“小事而已，对了，我叫高天鹤，这两天一直在d国，有空的话可以一起玩。” 闻璐礼貌的笑笑，“我叫闻璐。” “知道，”高天鹤眨眨眼，漂亮的一双桃花眼里水光泛滥的，配着他这一身白色的空少制服，几乎没有女人不爱的，他说，“旅客信息上有写。” 乔布在旁边直咋舌，一双眼睛暧昧的看来看去。 小包子警惕性十足，搂着闻璐的脖子直喊很困很饿，催着快点走。 “不好意思啊，小朋友有点累了，我们就先走了，”闻璐抱歉道，“今天真的谢谢你了，帮我抱了他一路。” 正要走，高天鹤忽然说，“等一下。” 第165章 香包 闻璐抱着小包子转过身，“还有什么事么？” 高天鹤笑着扬了扬手里的纸袋，“你忘了这个。” 看到袋子里露出的一抹红色，闻璐这才想起来，那袋子里面装着小包子的帽子围巾，机场里面暖气足就没给他戴，一直被高天鹤帮忙拿着。 “我忘了，谢谢啊，”闻璐忙要去接。 “我来我来，”闻璐抱着孩子不方便，乔布很有眼力见的接过了袋子。 高天鹤说，“有机会的话，这两天或许还能再遇到，我会多留几天。” 闻璐只是礼貌性的点了一下头，“好，有机会的话。” 对于她而言，高天鹤只是航班上遇到的一个工作人员而已，和机场值机台的地勤、派出所的民警、银行的柜员一样，并无什么特殊。 司机和车在机场的车库等，乔布将闻璐的行李放在后备箱。 闻璐坐在后座，给小包子把安全带系上了。 乔布上车坐了副驾驶，吩咐司机开车，回头十分自来熟的问闻璐，“姐，刚刚那个空少怕是对你有意思啊。” 闻璐神色淡淡，“只是帮我抱一下乐乐而已。” “飞机落地他就算是下班了，这是工作以外的事情，要不是对你有意思的话，怎么可能还帮你抱着小家伙呢，行李也是他带着你去取的吧？” 乔布兴奋的问个不停，却又不等闻璐回答，便自己脑补出一场航班上一见钟情的狗血戏码，自己说的唾沫横飞。 闻璐皱了皱眉，原本想说点什么打断来着，但想到霍嘉梵说过，乔布这个人话多嘴碎，越搭理越来劲，她索性不搭理他了，随手翻了翻袋子。 袋子里面不只是小包子的帽子围巾还有手套，还有一套闻璐自己的，和小包子的那套一样，都是大红色的，帽子的边缘和围巾的边缘绣着一棵卡通圣诞树，很配合下雪天的氛围。 闻璐那套叠的整整齐齐搁在最下面，上面还有淡淡的铃兰的气味，她还没戴过。 帽子围巾上都没任何的标签，闻璐要是猜得没错的话，这都是徐甘自己亲手织的，上面的圣诞树也是她的手笔。 抛开别的事情不谈，徐甘的确是个恬淡安静的人，如果不是原生家庭拖累，还有小包子的先天性心脏病，凭她自己原本可以将日子过得很圆满的。 摸着围巾的边角，闻璐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 很多已经成为既定事实的事情，人的确无可奈何。 翻了一转，闻璐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徐甘送她的香包不见了。 将袋子里面的东西全都倒了出来之后，仔细翻了翻，闻璐从围巾里面抖出一张粉色的爱心便签条来，上面写着一句话——这个香包很好看，就当是感谢费啦，署名高天鹤。 乔布还在絮叨，“我听说这个空乘的圈子很乱的，空少傍富婆，空姐傍富商什么的都是家常便饭，没准这个空少是看上你的钱了，姐，你可要小心点。” “还有多久到住的地方？” 乔布愣了一下，话题被拉回正轨，“大概一个小时。” “前面能掉头么，回机场。” “啊？”乔布一脸的诧异，“回机场？” 这会儿车已经离开机场块半个小时的时间了。 乔布是霍嘉梵吩咐来照顾闻璐的，自是不好不顺着闻璐的意思来，当下吩咐司机前面掉头，转头正色道， “姐，出什么事了么？” “没有，”闻璐皱着眉，“我有东西忘在机场了。” 香包的事情她不愿意多说，毕竟跟乔布还不熟悉，一个香包能有多重要？说的多了少了的都容易引人多想。 d国这会儿是当地时间的早上十点，听说是圣诞夜的时候下过雪了，大街上这会儿倒是已经清理干净，但路边还堆着厚厚的积雪。 商务车在城市干道上疾驰，很快上了机场高速，驶回航站楼的出口。 闻璐让乔布在车上陪着小包子，自己一个人下车，匆匆朝着航站楼的值班台走去。 值班台是一个金发碧眼的美女地勤，穿着深蓝色的制服。 闻璐一口地道伦敦腔，问道，“你好，我想问一下一个小时之前落地的从南城直飞的航班，一个叫高天鹤的机组乘务人员。” “好的，您稍等一下，我查一下。” 等了一会儿，美女地勤从电脑跟前抬起头，“这个时间高天鹤已经下班了，很抱歉，女士您有什么事情么？” 闻璐说，“我遗落了一些东西在飞机上。” 美女地勤微微一笑，“如果是这样的话，您可以到我们机场的失物招领处看看，所有旅客遗落的物品，我们都会集中存放一段时间。” 闻璐皱着眉，“不会在失物招领处，可以给我高天鹤的联系方式么？” “抱歉，这个不可以的，我们的机组人员的个人信息是完全保密的。” “可是他拿了我的东西，”闻璐不得不将便签条拿出来递到美女地勤的面前，“这东西对我来说很重要，所以必须要找到。” 便签条上是中文，而值班台这位金发碧眼的d国美女地勤显然是看不懂中文，拿着便签条端详了半天，露出疑惑不解的样子。 闻璐只得将便签条上的中文翻译了一边给她听。 “这个我们需要跟航空公司核实，女士，您稍等一下。” 闻璐等了好一会儿，美女地勤用一口地道的d国语言在内线电话里跟上级领导沟通，叽里咕噜的也不知道在说一些什么。 好久之后，才一脸抱歉的告诉闻璐，“女士，真的很抱歉，您说的这个机组乘务人员从今天下午您的航班服务结束开始，就是他的私人休假时间，我们已经尽量在联系他了，但是这个时间里，他的手机是关机的，我们联系不上。” “什么？”闻璐压着不耐，“那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这样，女士您留下您的联系方式，等我们联系上这位机组乘务人员之后，会尽快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您的东西我们也会尽快找回来。” 闻璐严重怀疑他们的办事效率，“我自己联系他，他的联系方式给我就行。” 这话落下，美女地勤又是那副为难的样子，“抱歉，女士，这个真的不可以。” 航空公司有航空公司的规矩，闻璐也不是故意要为难地勤，想到那个香包或许就再也找不回来了，她忽然就压不住脾气了，“这件事今天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第166章 介意 闻璐自小的教养让她在为人处世的时候，一直都是温婉大方的态度，不轻易对人发脾气是基本，能在不悦的时候保持冷静去处理是她的修养。 但今天这香包丢了，她这脾气莫名的压不住。 或许是之前一段时间家里的事情压的太久了，又或者只是因为在她心里已经将徐甘当成是自己的妹妹了，所以格外的看重这个她费了很大劲才送她的东西。 大多数工作场合里的人都有看人下菜碟的毛病，机场的地勤也不例外。 闻璐发火之后，美女地勤的脸上职业的笑意也有些凝滞，连连道歉之后又是一个电话打出去，这次把航空公司的负责人叫来了。 了解情况之后，经理比照了一下闻璐的个人信息，拍着胸脯保证说明天之前一定联系上高天鹤，给她一个交代。 说到底这联系方式是不可能给闻璐的，退一步讲，现在他们联系不上高天鹤，闻璐拿了联系方式也依然是联系不上，冷静下来后，闻璐也只能答应。 折腾了一圈回到车上，见闻璐脸色不好，乔布问，“姐，怎么样了？” 闻璐说，“没事，先去住的地方吧。” 这香包能不能拿回来，她已经不抱希望了。 见闻璐似乎不太高兴，这回一路上，乔布明显的话少了很多，没再胡说八道。 从机场到住的地方一个半小时左右，距离市区还有一定的距离，但距离闻璐即将旁听建筑学的学校非常近，步行只有十分钟的路程而已。 d国地广人稀，所以房子的面积都很大，霍嘉梵给闻璐安排的这个住处是个平层独栋，整体墙面都被刷成了白色，前院是个面积很大的草坪，后院有泳池。 乔布将闻璐为数不多的行李拿到客厅，热情道，“之前听说姐你要来，霍叔一早让我安排人把这房子打扫了一下，卧室通过风了，床单被子都是清洗干净晒好的，东西基本齐全，不过佣人明天才能到，要是缺什么你可以跟我说。” 闻璐环顾了一圈。 这房子挑高很高，所以采光非常好，两扇互通的前后落地窗，将整个客厅照的窗明几净，更难得的是，花纹繁复的地毯，暖烘烘的壁炉，厚重的羊毛毯子，都是她喜欢的复古风格，。 看到这些，原本因为丢了东西而不太愉悦的心情一下子美丽了不少。 “以后我们就住在这里了，”闻璐摸了摸小包子的头，“你喜欢这儿吗？” 小包子认真的点头，“喜欢。” 小包子虽然只有五岁，但是比同龄人要懂事的多，很多时候过于迎合大人的喜好了，闻璐猜测这大概跟徐甘的性格有关。 徐甘那个畏缩怯弱的性子，恐怕没少跟小包子交代在外面要听她的话。 孩子无辜，闻璐对徐甘原本也没多少抵触，摸着小包子的头说，“你要是想你妈妈了，你就跟我说。” 小包子愣了一下，抿着唇并不说话。 一时半会儿想要改变一个人的性格是很难的，闻璐虽然很希望小包子能跟别的孩子一样有自己的任性和天真无邪，但这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 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行李后，闻璐问了乔布这附近的超市，准备去买点生活日用品。 小包子刚下飞机，闻璐怕他身体受不了，所以让乔布在家陪着他，等她买完东西回来再走。 看到超市货架上全英文的标签时，闻璐才真正的意识到自己真的阔别了那个生活了五年的城市，飞过了千山万水，来到另外一个完全不同的国度。 口袋里传来手机震动的声音，闻璐单手扶着手推车，另一只手摸出手机按下接听键，“妈，嗯，我到了。” 打电话来的是温素秋，询问闻璐飞机是否安全落地。 “到了就好，”温素秋的声音温温和和的，不像从前那样雀跃灵动，如今倒是真给闻璐一种暮年的沧桑感。 她以前很多时候都觉得母亲不靠谱，很多次羡慕别人家的妈妈都把孩子照顾的无微不至，而自己的母亲一脑子的奇思妙想，全都是她的事业版图，虽然对自己也很好，但是生活细节永远顾不到。 像这种飞机落地询问一下安全的事情，在闻璐的印象中，寥寥无几。 闻璐一个人毕业旅行欧洲十国，整个旅行期间，飞机迫降的机场连新闻都爆出枪击案了，父母都没问一句，还是她旅行归来后才知道的。 但如今听着母亲憔悴的声音，闻璐却不这么希望了。 闻璐说，“这边一切都挺好的，之前我跟你说过的吧，乐基集团的霍先生，他安排了人照顾我在这里的起居，房子都弄好了，学校那边也都安排好了。” “那就好，自己一个人多注意安全。” “放心吧妈，小区附近就有警署，要是有什么事情的话，出警会很快的。” “这两天d国那边很冷，你带好冬天的衣服了吗？” “带啦，南城也挺冷的，气温差不了太多。” “……” 温素秋问了很多，几乎要把这些年没有过的嘘寒问暖全都问尽了似的，问着问着声音忽然有些哽咽. “妈，你怎么了？” 闻璐握着手推车的力道微微收紧，脚步也停住了。 “没什么，”温素秋忍着哽咽，“就是觉得过去的这几十年里，我对你的关心太少了，璐璐，真的抱歉。” “怎么突然说这些？” “那孩子，还好吧？” 电话里，温素秋的话让闻璐的神色微微一滞。 虽说领养了小包子的事情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但她还没主动和母亲聊起过这个话题，一方面是怕母亲心里难受，另一方面也确实是自己没办法自如的谈到小包子。 “那个女孩比你小几岁，生那孩子的时候才二十岁吧？” “妈，你怎么突然关心这个了？” 闻璐之前想和母亲说父亲之前的事情时，她都是一副抵触的样子，根本不想听，现在是怎么突然自己查了？ “璐璐，我只是觉得……应该是我之前不够关心你，所以你对家庭没那么多的感情吧？这么轻易的就接受了那两个人。” 闻璐心中骤然一沉。 她之前担心的没错，母亲果然是介意的。 第167章 陌生短信 闻璐一早就知道母亲对自己收养小包子这件事是介意的，但是具体有多介意，她一直没看出来。 而这通电话里母亲说的话，让她心里一下子沉沉的。 “妈，真的很抱歉，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闻璐低着头，心里面乱的不行，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解释。 解释自己并不是因为家庭疏离所以才轻易接受破坏了自己家庭的‘外人‘。 温素秋说，“璐璐，我没有怪你的意思，那孩子无辜，既然得了病，你就好好给他治……” 闻璐听出了母亲的欲言又止，“妈，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电话那头又沉默了会儿才传来母亲的声音，“等那孩子病好了，还是不要再留在身边了，还给那个女孩子吧，这关系，我怕你以后没办法跟别人解释。” 听到这话，闻璐这才松了口气，又有些歉疚。 母亲完全是为了自己将来考虑，但她刚刚竟然以为母亲是介意她收养小包子让她不痛快。 她推着手推车继续走，“我也是这么打算的，先前我收养乐乐也是因为以为他是被人弃养了，现在既然是有亲生母亲，那我也不会把他留在身边，等病治好了，会送回她身边的。” “那就好，”温素秋也松了口气，“你做事我向来是放心的，照顾好自己，有时间的话，我去看你。” “嗯，好，你也是啊，不要为太多的事情烦心了，出去走走。” 闻璐和父母的关系向来谈不上亲昵，都是独立的人，除了感情之外还有自己要追求的东西，所以她倒也并不太担心母亲有什么想不开的。 倒是父亲那边，她多少有些担心。 挂断电话后，闻璐有些心不在焉的，推着手推车在超市的货架之间走，一直低着头想着要不要给父亲打个电话报个平安，顺便问问近况，一个没注意，手推车撞到了人。 “呀……”女人惊呼的声音拉回闻璐的思绪。 “抱歉，”闻璐下意识的说了中文，才想起这是在国外，便又用英文急忙道歉。 被她撞到的是个身材高挑的女孩，捂着腰不悦的打量着闻璐，但听到她说中文的时候眸光微微一变，用略有写干涩的中文说，“你是华人啊？” 闻璐一愣，点了一下头，“嗯。” 对方显然不是华人，一头栗棕色的小卷发，显然是欧美人的骨架子，腰细腿长，五官轮廓十分深邃，一双蓝玻璃一样的眼睛格外的好看。 蓝眼美女立马就挽住了身边男人的胳膊，继续用中文磕磕绊绊说，“华人，我男朋友也是，我在学习中文最近。” 这中文语句颠倒的有些奇怪，不过听懂倒是不费事。 闻璐笑了一下，抬头看向蓝眼美女的‘男朋友’，脸上的笑意渐渐有些凝滞，发现对法也用同样疑惑的眼神打量自己时，她才回过神，“怎么……是你？” 男人一身黑色的休闲装，身形瘦削，戴着一副很斯文的金色边框眼镜。 这个男人不就是自己圣诞夜前去西港，在澳岛的赌场里遇到的那个男人么？ 叫什么来着？景宗？ “你们认识啊？”蓝眼美女露出错愕的神色。 景宗推了一下眼镜，言简意赅，“有过一面之缘。” “意面之远？”蓝眼美女的中文功底显然还不到家，一脸的疑惑。 见景宗并未有要解释的意思，闻璐只好说，“就是之前在澳岛赌场见过一面，景先生还帮了我一个忙，没想到在这儿遇见了。” 当时小包子走丢了，还是景宗给送回来的，这事儿闻璐一直记着呢。 “小事而已，”景宗微微一笑，“看来是挺有缘分的，闻小姐你是到d国来旅行么？还是工作？” “算是工作吧，”闻璐并不喜欢景宗这个人，所以说话自然是要留几分，她来读建筑学也是为了以后工作方便，所以也的确可以算是为了工作来的。 说完，闻璐打量了一下蓝眼美女，将话题拉回正轨，“刚刚撞疼你了么？有没有受伤？真的很抱歉。” 大概是因为和自己男朋友认识的缘故，蓝眼美女半点要计较的意思都没有，摆摆手说，“没事没事，不疼的。” “那我还有些事，就先走了。” “好，拜拜，”蓝眼美女挥挥手。 走到货架的尽头之后，闻璐迅速调转方向，去了更远的地方。 当初在澳岛的时候，她被景宗拦在赌场，当时就觉得这个人有些奇怪，没想到竟然会在d国这么一个超市遇到，虽说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但她并不想和这个人有任何的交集。 而且最让她脖颈发寒的一件事，是景宗刚刚称呼她问‘闻小姐’。 她确定自己当初在澳岛的时候，并未跟他做任何自我介绍，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姓闻的？ 超市的事情就当是个插曲，闻璐也不觉得之后还会再遇到这个男人，买完单之后，直接就开车回了家。 车也是霍嘉梵让人备好的，d国和国内驾驶座的位置不同，尽管闻璐拿的是国际驾照，但是很久没开过右侧驾驶了，难免有些生疏，所以一路都开的很慢。 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乔布说小包子睡了，毕竟第一次坐飞机，坐的很不舒服，好不容易落地调整一下，能睡得着也是好事。 “姐，我住的地方离这儿也不远，要是有什么事的话，你直接打电话给我就行，明天一早我过来带你们去医院。” 临走前，乔布交代了一下给小包子办理入院手续的事情。 一切都安排的很细致，乔布这个人做事还是很仔细的。 闻璐不禁有些怀疑霍嘉梵之前说乔布这个人不靠谱的话是不是逗她玩的。 入夜，因为时差的缘故，闻璐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后半夜的时候，窗外下起雪来，她索性裹了一条毯子下楼，从书架上找了一本德文书，坐在壁炉边上慢慢的翻阅起来。 读书的时候选修过德文课，但都忘得差不多了，这会儿读起来有些艰涩。 正看得吃力的时候，旁边的手机‘叮’的一声，跳出一条短信提示音来。 她扫了一眼，没有备注信息，是个陌生短信。 “抱歉，下班手机没电了，一直关机，刚刚才到住的地方，航空公司那边说闻小姐你找我是吗？——高天鹤” 第168章 怎么会有这种人？ 这个署名一下子让闻璐原本看书滋生的几分困意一扫而光。 总算是联系上人了。 她立马回了电话过去，等了一会儿，对方却挂断了。 又是‘叮’的一声短信声，高天鹤发来一条新的短信——抱歉，因为是跟朋友住在一起，这会儿太晚了，接不了电话。 闻璐皱了皱眉，只得短信联系，“早上你帮忙抱孩子的事情我很感谢，我可以用别的方式来道谢，但是你拿走的那个香包对我来说很重要。” “很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还以为只是一个小玩意。” 不管是不是小玩意，这都是自己的私人物品，闻璐有些不悦，“现在你知道了，所以希望可以还给我。” “那这样吧，明天晚上闻小姐你有空么？我把香包带过去还给你，顺便请你吃饭算是道歉了，可以吗？” 闻璐眉头一皱，飞快的回复道，“不用了，你放到机场就行，我抽时间过去拿。” “我这两天休假，不去机场。” 良好的教养让闻璐压住了脾气没发火。 怎么会有这种人？明明是他自己没经过别人的允许拿了别人的东西，现在应该为自己的过失负责，他倒好，搞的好像自己要求他似的？ 闻璐也怕香包在他这种人手上待久了到时候不知所踪，想来想去还是答应了。 “那就明天下午见面吧，我请你吃饭，算是为之前我儿子的事情道谢。” “好，那明天见哦。” 看到这个‘哦’字结尾，闻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莫名觉得反胃。 不论是短信的内容，还是对方发短信的语气，都让闻璐感受到一股浓浓的扑面而来的油腻感。 此刻睡意全无。 闻璐索性裹着毯子走到窗边看雪。 周边的建筑物都是欧式复古风格，纯白但是做旧的老式建筑，在漫天的雪花中闪烁着昏黄的灯光，随便一个路灯下的积雪，就像是一幅童话故事的画面。 闻璐顺手推开了窗，扑面的寒意让她打了个激灵，却露出笑容。 不知道是哪家人也没睡，老唱片钢琴曲的声音在外面流淌，眼前的景象和耳朵里的声音都是美好的安静的平和的。 这一瞬，闻璐觉得到d国来生活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自己一个人也可以将生活过得很美满。 听了很久，等到一曲终了，闻璐才拉上窗，打了个呵欠心满意足的回房睡觉，一觉睡到了天亮。 而此时的南城，也是一场雪刚结束。 今年的雪来的尤其的晚，再过半个月就快是国内的春节了，才陆陆续续的下了两场雪，也不大，几乎没有积雪，路面都是潮湿泥泞的。 拍完洗发水广告后，助理在化妆间里给徐甘吹头发。 “姐，之前不是说你不想拍广告的么？怎么突然改主意了？” 徐甘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依旧是一脸恬淡，只是这份恬淡里多了几分比从前更加坚韧的刚毅，“人生在世，总不能自己不想做什么就不做的。” “我听黎姐说，公司那边又给你签了几个偶像剧的本子，都排到后年了，这么忙你身体会不会吃不消啊？” “不会的，”徐甘笑笑，“我也想趁着年轻多拼一拼，免得等到将来有什么意外的时候，总要依赖别人，给别人造成麻烦。” 从前是她自己太怯懦，才会导致后来走投无路做出那样的事情，她的歉疚无法弥补任何过错，只能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将来有一天不再以弱者的姿态，好好的去道个歉。 吹完头发后，助理在收拾东西，徐甘趁着没人打开了手机相册，翻到她和小包子的合照，眼神有些晦涩。 再往左翻了翻，是一个男人的背影，牵着她的手。 男人的肩膀很瘦削，穿着一身白大褂，秋天的南城校园里铺满了梧桐树叶，金黄金黄的，像是看不到边际的地毯。 她对闻璐撒了谎，小包子的生父，她知道是谁的。 —— 翌日一早，乔布的陪同下，闻璐将小包子送到了当地最知名的一家儿童心脏病治疗中心，接触了小包子的主治医生莱昂。 办好入院手续之后，小包子就得一个人住在医院，因为语言不通的缘故，闻璐还有些担心他能不能快速融入这个环境。 主治医生莱昂是个四十来岁的大叔，栗棕色的卷发，很绅士，提议道，“得给小家伙请个外语老师。” 闻璐平时要去学校上课，所以没时间系统教学，所以请外教这件事还真的是势在必行。 “那我这两天去找找。” “嘉士顿大学就可以找，很多兼职当外语老师的留学生的，”乔布在一旁插话，“到时候只需要在布告栏里面贴个招工就行了。” “反馈快吗？” 乔布搓了一下手，“看你给的价格啦，价格高的话，那基本是抢着要来面试的。” 闻璐若有所思的点了一下头，“那你帮我去做个海报吧，定价大概就定在一百美元一个小时。” “一百美元一小时？你这么有钱啊？”乔布眼睛都瞪直了，“我来啊。” 闻璐瞥了他一眼，轻描淡写道，“霍先生说了，你的课程非常多，根本没时间。” “我有啊。” “我需要德语、英语、中文三项都很强的外教。” 乔布一下子就蔫儿了。 他在d国读博两年，德语水平有是有，但是也仅限于撩妹而已，真让他系统教学只能是误人子弟。 外教的事情定下，叮嘱了小包子在医院要好好听医生的话，闻璐便和乔布去嘉士顿大学办理入学手续了。 为了以后上课交流方便，闻璐需要提前补习德语，所以要提前上两个月的德语冬季课程，从整个课程的排布情况来看，课程很紧密。 乔布领着闻璐在学校转了一圈，介绍了各个建筑物的由来，基本都是嘉士顿大学知名校友捐献的。 “那栋楼是半年前刚竣工的，”乔布指着远处一栋白色教堂式样的建筑物，神秘兮兮道，“你知道那房子是干什么的么？” 闻璐顺着他指着的方向望去，发现那建筑物外面还有警卫员一样的人把守，看着十分森严的样子。 “是教会么？” “no，no，no，”乔布摇摇食指，“说出来你可能不信，那是波鲁那科研院所在嘉士顿大学新设立的分院所。” 第169章 真的见了鬼了 波鲁那科研院所在国际上的知名度极高，一说出来闻璐的确是露出诧异的神色。 但她所诧异的不只是这个科研院所设立在嘉士顿，而是一下子联系到了昨晚逛超市的时候遇到的那个男人。 难怪他会出现在这儿，先前在澳岛的时候听他自我介绍，他是波鲁那科研院所的科研人员，看样子他就是在这儿工作了。 要说这世界真是小，从澳岛到d国嘉士顿大学，横跨了两个大洋，几乎小半个地球的距离，竟然还能遇到。 “姐，你想什么呢？” “没什么，”闻璐回过神，深深地看了那房子一眼，“走吧，我下午还有点事，还有什么要注意的么？” “行，那我快点给你说完。” 嘉士顿大学历史悠久，建筑系排名世界前三，学校里面那些造型奇特的房子就是历届毕业学生们的作品，现在几乎成了d国旅行的一道靓丽风景线。 闻璐对建筑学一直挺感兴趣的，本硕连读的时候就一直在选修建筑学的公开课，本身有一些底子在，但一直没有系统的学习过。 因为乐基集团要在泗水开发的缘故，霍嘉梵鼓励她继续深造，她这才动了这个修学的念头，或者说这个念头一直有，只是霍嘉梵推了她一把。 “姐，你确定不要我陪你一起去么？市中心开车你熟悉么？” “没事，我自己去就行了。” 校门口，闻璐上了车，系好安全带后和乔布摆了摆手。 因为是要去见高天鹤拿香包，这事儿她不打算让乔布知道，免得再多解释。 餐厅是她选的，在当地最热闹的一家商场附近，人流如织，出门在外还是要谨慎一些为好。 在路边停好车，时间已经是傍晚，闻璐拿了手包进了餐厅。 接待的服务生是个漂亮的小哥，一口地道的英文，“您好，有预定吗？” “有的，两位。”闻璐自报了一下预定信息。 “这边请。” 服务生领着闻璐穿过灯光昏黄温馨的卡座走道，吊灯上还缠着生长茂盛的藤蔓植物，将整个餐厅装点的十分特别。 闻璐选的卡座靠窗，可以看到大街上的雪景。 落座后她低着头看菜单，等了没一会儿，对面传来‘嗨’一声，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抬头看到高天鹤。 穿着一身笔挺西装，还打了深红色的领结，头发也是精心打理过的，虽然说长得很俊朗秀气，可是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让闻璐很不舒服的刻意。 “跟朋友谈点事情来晚啦，等很久了吗？” 闻璐神色淡淡，“没有，我也刚到，你吃什么，看一下菜单吧。” “吃什么不重要，”高天鹤笑笑，“来d国怎么能不喝酒呢？这里的大麦啤酒做的非常好，一定要尝试。” 闻璐心里嗤笑起来。 刚见面就这么赤裸裸的坦露自己目的的人，她也不是没见过，但一般都是在夜店酒吧里，在饭桌上的，倒还是头一次。 “我不喝酒，”闻璐直接拒绝。 “没事，尝尝好了，”高天鹤招手喊来服务生，随便点了几个菜，然后要了店里特质的一泡啤酒和两个啤酒杯。 闻璐来不及拒绝，索性随他去了，反正自己也没打算喝。 “早知道闻小姐你要找我的话，我就该在便签条上留下联系方式的，还害得你跑去机场一趟，我听公司的人说，你还挺着急的，要我的联系方式。” 这话听着很不对味。 闻璐皱了皱眉，“只是因为香包不见了，那个香包对我来说比较重要。” “我知道，所以为了弥补这次的过失，我特意给闻小姐你准备了一份礼物作为赔礼用。” 说着，他将一个薄荷绿的绒面盒子推到闻璐的面前，“啪”的一下打开，露出里面一条蓝宝石吊坠项链，一看就价值不菲。 闻璐一看到盒子上的logo，差点就没笑出声来，但出于礼貌还是忍住了。 “这礼物我不能收，太贵了，高先生，您只需要把我的香包还给我就可以了。” “这你必须要收的，这是我的赔礼，不然我会于心不安。” “抱歉，真的不可以。” “是你不喜欢吗？”高天鹤的脸色紧绷起来。 “不是不喜欢，”闻璐很无奈，却又不好解释，看着那盒子上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logo，心里面一言难尽，“无功不受禄，这个我怎么都不能收，我的香包给我就可以了。” 见闻璐坚持，高天鹤面上露出几分明显的不快。 正好服务生上了酒，他又露出笑脸来，‘咕咚咕咚’倒了一大杯的扎啤推到闻璐的面前，“这里的啤酒是甜味的，你尝尝。” 闻璐礼貌的笑笑，“抱歉，我真的不喝酒。” “喝一点不会醉的，这个酒没有什么度数。” 这话听着耳熟，闻璐依稀记得之前在南城，和霍嘉梵在酒吧喝酒的时候，霍嘉梵告诉她很多酒桌上男人说的鬼话。 比如点了长岛冰茶骗女人喝的，又比如告诉女人这杯酒没什么度数的。 没想到见到活的了。 闻璐的神色越发冷淡，索性皱起眉来，毫不掩饰自己的抵触，“高先生，麻烦把我的东西给我，我就走了。” 高天鹤脸上的笑意渐渐凝固，看向闻璐的目光也变得不耐起来，“装什么高贵矜持啊？像你这种女人我见得多了，为了一个破香包跑去机场找我，至于么？什么目的大家都是成年人了……” “你在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听不懂？好……”高天鹤从口袋里摸出一张便签纸，一脸轻蔑的质问道，“这是什么？” 闻璐皱着眉，犹豫着接过那张便签，一眼就看出上面是自己的名字，和一个联系方式，“你什么意思？” “这可是你让机组同事转交给我的，不是吗？” “什么？”闻璐一脸见了鬼的神色，“我让人给你这个？” 要不就是她失忆了，要不就是高天鹤在睁眼说瞎话，她怎么可能把自己的联系方式随随便便的让人交给一个陌生男人？ 且不说她对高天鹤半点意思都没有，就算是有，她也不是那种第一次见面就主动往上贴的人啊。 那这便签纸？真是见了鬼了啊！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不是我给的，”闻璐觉得不安，“香包你不愿意给我我会找航空公司协调，抱歉，我得走了。” “等会儿，”高天鹤一下子抓住了她的胳膊。 第170章 又遇到他了 被拉的一个踉跄，凑近了一些，闻璐这才闻到他身上的酒味。 之前大概是被男士香水的味道遮住了，又或者是这家餐厅本身酒味就有些浓烈，她竟没发现，高天鹤是喝了酒来的。 “你放开我，”她一下子就慌了。 “是你先撩拨的，现在说走就走，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谁撩拨你了，这便签纸根本不是我给的。” “我不信……” 闻璐的胳膊被他抓的死死地，就在她要喊人的时候，旁边伸出一只手，扣住了高天鹤的手腕向后一拧，在高天鹤龇牙咧嘴的痛呼声中，男人冷声道，“大庭广众的，这么抓着一位女士，不合适。” 闻璐往后退了好几步，侧目看到帮她出头的男人，又是一愣。 竟然又是景宗，又遇到他了。 高天鹤脸上看不出醉意，但是说话却已经十分语无伦次，“你谁啊？这跟你有什么关系？这是我跟她的事情。” 景宗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直接摸出手机，一口标准德语，“你好，这里是诺布餐厅，这里有人喝了酒骚扰女性，华人。” “你干什么？”高天鹤显然是酒劲儿刚上来，瞪着的一双眼睛里都布满了血丝，看起来分外的可怖。 景宗却置若罔闻，而是回头看了闻璐一眼，“你是有什么东西在他手上吗？” 闻璐犹豫了一下，摇摇头，“不用管，我另外再解决。” 景宗点了一下头，朝着远处的保安招手让他们过来拦住了高天鹤，跟闻璐说，“走吧。” 闻璐还算冷静，看了一眼桌上那个还没合上的首饰盒，淡淡道，“高先生，你准备送我的这个项链应该不是要送我的吧？这个系列，这个款式，它是求婚用的项链，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是很显然，今天的你不适合跟我谈事情。” 香包的事情，她还是直接找航空公司沟通比较合适。 说完话，她便离开了餐厅。 “闻小姐，等一下。” 出了餐厅，她才看到景宗跟在自己身后出来，手里拿着她的外套。 闻璐打了个激灵，这才感觉到有些冷，忙道谢从景宗手里接过自己的外套，“谢谢啊，今天的事情，没想到又遇到你。” 要不是遇到景宗的话，这异国他乡的，她还真不太号处理这个事情。 “没事，”景宗神色淡淡，依旧是一副清冷的样子，“举手之劳而已，我正好在这家餐厅等我女朋友吃饭。” “是吗？那别耽误你事情了，你快回去吧。” 说到这个，景宗笑了一下，“刚刚接到我女朋友电话，说她临时有事情来不了了，所以我也要走了。” 闻璐犹豫了一下，“之前你说你是在波鲁那研究所任职，那现在是在嘉士顿的分所么？” 景宗点点头，“嗯，研究所正好有个科研项目派我们团队过来做，其实我也是刚到这座城市半年，还不是太熟悉。” 闻璐说，“那正好，你回学校的话，我可以送你，顺路。” 先前或许是自己对景宗有偏见，人家帮了自己两次，自己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实在是不太合适，想到这个，闻璐便主动提出要带他回去。 景宗看了一眼手腕，笑着婉拒了，“谢谢，不过我最近在做一个科研调查，跟交通方式有关的，得坐地铁回去。” “是吗？”闻璐一愣。 “嗯，我先走了。” 看着景宗朝着地铁方向走去的身影，闻璐面色讪讪，总觉得自己最近可能疑心病太重，总是对人过于设防。 开车回到住所之后，闻璐简单的洗漱了一下，换了一身家居服。 航空公司那边打电话来道歉，说是已经知道了高天鹤的事情。 电话里是个普通话很标准的女声，“高天鹤他是最近因为结婚的事情有些感情困扰，所以情绪不佳，才发生这样的事情，不是有意要骚扰您的，我代表我们整个机组还有整个航空公司跟您道歉。” 闻璐没兴趣知道高天鹤经历了什么，“这些我不在意，我只想知道我的东西什么时候能给我。” “您留一个地址吧，我们派人给您寄过去行不行？” 闻璐犹豫了一下，“好。” 她实在是不想再见高天鹤了，留地址也留的很小心，直接留了学校门卫处的地址，并未留下如今的住所。 挂断电话后，屋子里面安静下来。 乔布安排的菲佣刚走，家里都干干净净的，收拾的很整齐。 闻璐深吸了一口气，从沙发上起来去整理自己明天上课要用的德语书。 —— 已经是夜里，南城的雪下了一整天，终于从一开始的落地便化为水变成厚厚的积雪，厉家别墅门前堆着一个雪人，从客厅的窗户里可以看到雪人的红鼻子在路灯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的鲜活。 厉风行站在窗前，刚接完一个电话，面色有些凝重，盯着窗外的雪人看了好一会儿之后，拨出一个电话。 那头很快就接通了，传来关晨阳懒散的声音，“这么晚了，干嘛呀厉叔？” 厉风行说，“你不是想出国么？可以给你安排。” 那头沉默了几秒，仿佛是忽然清醒起来一样，“真的？去哪儿啊？你真的给我安排？我妈那儿你怎么说？” 一连串的发问连珠炮一样。 厉风行言简意赅道，“d国，到那儿之后，你需要待很久。” “d国？”关晨阳迷迷瞪瞪的，“那不是，那不是闻璐去的地方么？厉叔……哎？” 他猛地反应过来了似的，“厉叔，你不是要我去帮你看着她吧？我可不是变态，不能帮你这个忙。” “不是看着，是护着。” “护着？” “嗯。” “……” 挂断电话后，厉风行将手机重新揣回口袋，抬头看到外面雪人的鼻子掉了，皱了皱眉，转身出门去，在雪地里将那颗胡萝卜捡起来，蹲在雪人的面前研究了好一会儿，才找了一个稳定的角度塞了回去。 月色清冷，路灯昏黄，南城的一切都被连日的大雪覆盖，但雪已经停了很久了，厉风行一个人蹲在雪人的面前，瘦削的背影看起来是和天地连成一线的寂寥。 第171章 离了 德语课开课后，闻璐的生活几乎就是学校、住所、医院三个地方来回跑，周末或者晚上不上课的时候会去医院陪小包子，其他的时间几乎都是在学习德语。 一周后的周六中午，闻璐在超市购买要带去医院给小包子的东西，从货架上拿了一盒巧克力搁在手推车里，口袋里传来手机震动的声音。 看到来电显示，她微微一愣，这个号码要是没看错的话是d国当地警署的热线。 闻璐疑惑的按下接听键，“喂？” 那头立马传来一口标准的德语，“是闻璐女士么？这里是d国布丽区机场警署，你认识一个叫关晨阳的人么？” 关晨阳？ 闻璐神色一怔，“认识，怎么了？” “现在关晨阳在我们机场警署，需要你来一趟。” “……” 闻璐赶到机场警署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机场距离她住的地方开车得一个半小时，在航站楼停了车，闻璐便匆匆赶去警察说的地方。 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关晨阳的声音，一口地道中文，还带着南城口音，十分的理直气壮，“你们抓我干什么？那姑娘都被占便宜了，我没撅了他一条胳膊都算是轻的，你们d国的人对流氓这么宽容的吗？” 一屋子人显然没人听得懂中文。 闻璐进了屋，第一件事就是先跟警察局的人打招呼，她这两天已经把德语的简单交流七七八八的捡了回来，加上英文交流，沟通不成问题。 “闻璐！你可算是来了，”关晨阳一见到闻璐立马要上前，却被警察给拦住了，他立马一脸的不悦，“你们干什么？” d国的警察可不是吃素的，一个个长得虎背熊腰凶神恶煞，看那样子是早就对关晨阳不耐烦了。 闻璐忙上前打招呼，“抱歉，这是我侄子，我来接他，请问他犯了什么事？” 警察看到闻璐，神色这才淡定了些，解释道，“他在机场刚下飞机就把一个旅客给打了，旅客现在被送到医院去了，我们需要了解事情起因经过，所以只能暂时扣留他。” “那具体是怎么回事？有机场监控么？” “有的。” 闻璐和警察交流的很快，关晨阳在旁边听得一头雾水，一会儿看看闻璐又一会儿看看警察，“你们叽里咕噜说什么呢？” “你闭嘴吧，”闻璐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等我处理完这件事再说。” 说完，她便跟着那警察一块儿进了监控室去调当时案发的监控情况。 偌大的电脑屏幕上，关晨阳一身红黑色的休闲冲锋衣，背着一个挎包下了飞机，前面一群人大概是跟团来旅行的，有个导游在最前面挥舞着小旗子让后面的人跟着上电梯。 关晨阳就在这群人的后面。 而当关晨阳上了电梯之后，监控的画面角度就是对着关晨阳的后背的，电梯上行到一半的时候，画面里关晨阳忽然揪住了前面人群中一个中年男人直接将他拽了下来，男人一个踉跄，直接顺着电梯滚了下去。 关晨阳连踢带踹的将人踹到电梯下，二话不说就是一顿猛揍，一直到五分钟后机场警察赶到，那中年男人已经躺倒不动了。 从这个画面来看，仿佛关晨阳就是无故发飙，突然揍人的神经病似的，也难怪这帮警察直接就把他给扣下了。 闻璐皱了皱眉吗，“有别的视角的监控么？这个位置。” 警察点点头，又调了其他角度。 因为人太多了，即便是别的角度的摄像头也不能完全的拍到在关晨阳动手打人之前，究竟前面发生了什么。 另外一个角度的监控回放播放之后，闻璐目不转睛的盯着画面，几乎如同入定了一样，一动也不动。 这些画面都是警察局的人看了好几遍的，他们并不觉得闻璐会看出什么问题，只是例行公事而已。 “等一下，”闻璐忽然叫停，“倒回去一秒钟，画面放大。” 负责监控调动的警察照做。 “这里。”闻璐指着画面上人群中一个角落，“看到没，这只手伸进了那个女孩子的裙底，手机拍照了。” 围观的警察都凑了上来，画面又被放大好几倍，领头的那个这才点头，“还真是。” “天哪，就这一帧画面是这个，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我们也看了很多遍，什么都没看出来。” 闻璐并不多解释，从容道，“既然弄清楚了那应该可以把我侄子放了吧？” 她能看得出来问题完全是因为她相信关晨阳不是那种会随随便便就跟人起冲突的人，而这帮警察看不出来完全是因为他们压根不相信关晨阳这么一个华人。 警察连忙摆手，“放人放人。” 从警察局出来，走的时候，关晨阳一边走一边活动着关节，没好气的吐槽，“这帮老外简直就是神经病，我见义勇为了，他们不帮我揍流氓，还把流氓给送医院去了，这你车吧……” 说着，他便很驾轻就熟的去开车门，拉了一下眉拉开，他回头看闻璐。 闻璐手里攥着车钥匙，显然没有要开车门的意思，抱着胳膊一脸探究的打量着他，还带着几分不悦，“不打算跟我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吗？” 关晨阳摸了摸鼻子，讪讪一笑，“我无聊了，想来d国转转。” “少来，家里人谁不知道你妈生怕你出国不回家，把你护照什么的全都没收了么？况且世界这么大，你去哪儿不好，跑来d国？” 闻璐心里隐隐有个猜想，但是又觉得不太可能，只能暂且这么质疑。 关晨阳说，“真没有，你是不知道，我妈跟老头子离婚以后，家里面天天鸡飞狗跳的，我真的待不下去了，我工作不是也辞了么？你给我介绍的那杂志社的工作我也干不下去了，所以这不是又投奔你来了么？” 闻言，闻璐的眉头微微一紧，“你爸妈真离婚了？” 关晨阳的脸上有一抹阴霾一闪而逝，点了一下头，“嗯，离了，老头把那女的弄出来了，结婚已经在审批流程中了，不出意外的话，春节前就领证了。” 闻璐的眉心拧起一道沟壑来。 张漫雪涉嫌绑架，这么大的案子要不是有关文渊在背后撑着早就判了三五年的刑坐牢去了，不知道她给关文渊灌得什么迷魂汤，竟让他心甘情愿的为她这事儿操心，简直晚节不保。 第172章 榆木脑袋 “就因为这事儿，我劝我妈别再惦记老头了，这么玩下去，老头迟早要死在那个女人手里，到时候天打雷劈别劈到我们。” 关晨阳说的潇洒，一口一个‘老头’，仿佛关文渊压根不是他爸似的。 闻璐平静了一下心绪，“嫂子怎么说的？” “能怎么说啊？我妈那个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偏执的很，现在还逼着我三天两头去找老头，试图用儿子挽回，我太难了。” 关晨阳母亲的性子的确是那样，没吃过苦，做事任性毫不顾虑别人的感受，这段婚姻失败一半得是她的责任。 “所以啊，我就拿了护照投奔你来了，好歹我叫你一声婶婶呢，让你可怜的侄子避避风头呗。” 关晨阳一个将近一米九的大汉，做出一脸委屈无辜的样子实在是让人瘆得慌，闻璐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按下车锁，“先上车。” 路上给陈曼打了个电话，果不其然，先前给关晨阳介绍的那份工作他干了半个月就吹了，还给陈曼惹了一堆等着收拾的烂摊子。 电话里，陈曼气不打一处来，“璐璐，你向来靠谱的一个人，怎么摊上这么个不靠谱的侄子？脾气真的太刚了点儿，我这儿实在是供不起他这尊大佛，给我惹了多少事儿啊？” 陈曼本来也是个二踢脚的脾气，但跟闻璐交情深，一般来说怎么也得给闻璐点儿面子，关晨阳惹了祸能兜着就兜着的，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可见有多严重。 闻璐又是道歉又是承诺回国以后请陈曼吃大餐顺带给赔礼的，无奈极了。 挂断电话，闻璐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 关晨阳大喇喇的坐在后座，触及后视镜里闻璐的目光时，眼神明显露出几分心虚，干咳了一声掩饰尴尬。 “我真的有压着脾气了，但是那天接触的那帮人实在是太傻比了，拍沐浴液广告的女模特是个新人，那帮投资商还在那儿对人家品头论足的，色眯眯的盯着人家……” “陈曼的杂志广告版面值多少钱你知道么？”闻璐毫不客气的打断了关晨阳的话，“纸媒现在根本不景气，ve杂志这几年销量高一方面是内容出色，还有一方面就是这些长期合作的高端品牌广告商支持。” “因为钱就可以随便见死不救？” “你可以见义勇为，但你别顶着陈曼的杂志社的名头去见义勇为，你打完人是拍拍屁股走了，剩下的烂摊子谁给你收拾？” “我说了是我自己一个人的问题，让他们都来找我啊。” “那他们来找你了吗？” 闻璐一句话，问的关晨阳哑口无言。 关晨阳没有社会经验，当兵几年都是直来直去的对人，到了基层后又有关文渊这么个老爹在上面，哪个人见了他不是客客气气的？ 他这一根筋的脑子，全是路见不平就拔刀相助，完全不考虑后果。 见他还一副不大服气的样子，闻璐耐着性子，“你得罪那些广告商不要紧，但你护着的那个女孩以后还能在这个圈子里混？长点心吧你。” “难道以后遇到这种事情都不管？” “我没让你不管，管的方式呢？”前面是红灯，闻璐踩下刹车慢慢停下，回头看了关晨阳一眼，“你要是有耐性当初没管这事儿，你就能看到陈曼是怎么处理的。” 关晨阳不屑道，“那女人能管？她满脑子都是钱。” “陈曼的性子可比你刚，你自己去打听打听，ve杂志社开创以来，就从未有过这些乌烟瘴气的事情，她请来的模特都被她保护的好的很，要你帮倒忙？” 关晨阳一愣，好久才将信将疑的问，“真的？” “不信拉倒，我懒得跟你说。” 闻璐觉得关晨阳就是个榆木脑袋，满脑子热血愤青的思想，完全不知所谓。 车开到住处后，闻璐带着关晨阳进屋，指着跟她房间门对门的一间卧室说，“你住那间，缺什么东西自己进去看看，过会儿带你去超市买齐。” “我能缺什么？有个地板都能睡，”关晨阳将自己的挎包随手往地毯上一扔，直接躺倒在了沙发上，“我睡沙发也行。” “不行，”闻璐抱着胳膊，“我习惯在客厅看书，你在这儿很打扰我。” 寄人篱下，不得不低头，关晨阳只得老老实实的拎着包去卧室，简单看了一下之后，倒也没发现缺什么。 但闻璐本来就要去超市给小包子买东西，索性带着他一块儿去了，买完东西之后，直接带着关晨阳去医院。 小包子一周没见到闻璐了，一见到她眼睛都冒了光，一下子就扎进她的怀里，“麻麻！” 闻璐摸摸他的头，看了一眼他身后休闲区那些一块儿住院的小朋友，笑着问道，“这几天怎么样？有交到新朋友吗？” 小包子认真的点头，“有。” 然后拉着闻璐的手一个一个的给她介绍他新交到的朋友，“这个是罗伯特，那个是佳妮法……” 几乎把娱乐区所有的小朋友都说了一遍，而那些小朋友在听到自己名字的时候，都很热情的跟闻璐挥手。 闻璐很诧异，“你们可以交流吗？” 那帮孩子要么说的是德语要么就是英文，没有一个人会说中文的。 小包子点头，“一开始我们是用手势，后来我教他们中文，他们也教我一些别的。” “真的假的？”闻璐身后传来关晨阳质疑的声音，“英文可难了，我当初学了好几年都学不会，到现在也听不明白这帮人在说什么，你这才住院几天啊你就能沟通了？吹牛吧？” 小包子看了关晨阳一眼，眼神中有着超乎同龄人的冷静睿智，语气甚至带着几分嘲讽，“那是你。” “嗨……你说什么？”关晨阳直起脖子来。 闻璐懒得搭理他，将带来的玩具交给小包子，“学语言就是要交流的多，会学的很快，这两天我帮你找个外文老师之后可以好好学一下，现在你拿着新玩具去跟朋友玩吧，我去见莱昂，过会儿再来找你行不行？” 小包子很乖巧的点头，“好。” 关晨阳坐在旁边椅子上一脸若有所思。 闻璐起身后看了他一眼，“你在这儿待着，好好看看乐乐是怎么跟别人交流的，既然要留在d国，你一句英文都不会绝对不行。” 第173章 不一样的结局？ 莱昂那边给了闻璐一份最新的体检报告。 小包子先天性心脏病的情况，在国内的时候，闻璐就听医生说了很多次了，所以比较清楚，这次的检查报告也差不了太多。 “目前还需要再观察一段时间，孩子太小了些，心脏搭桥手术要分多次进行，目前的方案是分四次，具体还是要看手术进行的情况，还有术后他的恢复情况。” “那第一次手术什么时候开始？” “半个月后。”莱昂翻了翻桌上的日历，指着一个日子给闻璐看。 看到日历，闻璐算了一下，正好是国内的春节。 原本想说点什么的，但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虽说父母常年放养她，但是每年的春节对于闻家而言还是一个大节日，每年都是一起过的，今年大概是不行了。 “好，那有什么需要我准备的么？” “需要让小家伙保持好的心态，接受手术，就可以了。” “他很懂事，”这一点闻璐完全不担心。 跟莱昂交流结束之后，闻璐回到休闲区，一眼没看见关晨阳，走近了才发现他脱了鞋也进了休闲区，被一帮各色人种的孩子给围着，一脸的痛苦与茫然。 闻璐是先听见了一句英文，是那个叫詹妮弗的小萝莉说的，奶声奶气的，“你的发音不对，这里应该卷舌……” 又听见一句德文，“英文的发音和德文差不多，但是平一点……” 隔着不远的距离，闻璐明显的看到关晨阳嘴角抽动，一副快崩溃的样子。 这帮孩子习惯了彼此之前虽然听不懂，但是用手势和眼神也可以完全交流的沟通方式，但关晨阳不行，他此刻耳边仿佛围着几千只苍蝇一样，嗡嗡嗡个不停。 闻璐抱着胳膊笑了。 听见笑声，关晨阳才回过头来，一见闻璐如获大赦，忙起身甩开那帮孩子跑了过来，“你可算是结束了，我们什么时候走？” “不急，你可以再跟他们多学会儿单词。” “学什么单词啊？他们叽里咕噜的每个人说的都不一样，我压根一句都没听懂，光是一个苹果教了十种读音了。” 小包子也跟在关晨阳后面过来，闻言很从容的纠正，“没有十种，只有五种，你那几个不一样的只是因为他们这两天感冒了，声音不太对。” “我的天？”关晨阳一脸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看着小包子，“你居然能分辨的出他们说的语言有几种？你是不是在国内学过啊？” “他没有，”闻璐瞥了关晨阳一眼，替小包子解释，“一直在生病，他妈妈没时间送他去学校，没上过早教，也没上幼儿园，按理说这个年纪该念幼儿园了。” 要不是小包子的心脏病，闻璐原本该考虑他入学的事情来着。 但眼下只能是先治病了。 小包子的语言天赋让人咋舌，闻璐和关晨阳同样的震惊。 震惊之余，找外教系统教学好好发挥这个天赋，就成了迫在眉睫的事情。 晚上回家的路上，闻璐就把找外教这事儿交给了关晨阳，“明天乔布做好海报后你负责去学校张贴，然后发发传单，找个合适的外教，要有耐心的，喜欢孩子的，还有也顺便能教教你的，薪酬高一些无所谓。” “我就不学了吧？”关晨阳从小到大最怕的就是学外语。 “那你明天收拾东西回国，我给你妈打电话。” “我学。” “……” 入夜，独栋的小洋楼里很安静。 关晨阳躺倒在床上，手机贴在耳边，“放心吧厉叔，我到了。” “……” “没起疑啊，闻璐本来就挺单纯的，我办事你放心，她不可能知道是你让我来的，我就说我是来避避风头的。” 电话那头，厉风行的声音有些沙哑，似乎是有感冒的迹象，咳嗽了两声，“那边不安全，尤其是到了晚上，所以天黑以后如果她要出门，你都得陪着。” “行，我知道，我这不就是来给她当专职保镖的嘛。” “航空公司的事情解决了吗？” 提到这事儿，关晨阳挠了挠头，“还没有，我在机场出了点事，暂时没顾上，我明天去问问，哪个王八蛋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对闻璐动手动脚的。” “做事注意分寸。” “我知道。” 关晨阳从前没见过厉风行这么对一个人牵肠挂肚的样子，犹豫了会儿，问道，“我说厉叔，既然你这么关心她，干嘛不自己来呢？干嘛还让别人安排她的住所、学校什么的？这不是平白给别人机会么？” 电话那头，厉风行的声音是一贯的清冷，如今听来却有些孤独，难得说了句实话，“我以前不知道她性子这么决绝。” 决绝到她决定放手不喜欢他的时候，就把生活里的一切都分的界限分明，清清楚楚，丝毫不给他任何机会。” 她可以接受青梅竹马的韩越对她的照顾，可以接受刚认识的合作伙伴霍嘉梵对她的关切，也可以接受航空公司随便一个空少的帮忙，但却不肯接受他哪怕一点对她的好。 关晨阳默默的叹了口气，“行吧，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反正我能做的不多，也就是听你的，暂时护着她点了。” “嗯。” “……” 夜色深沉，关晨阳并不知道朝东的房间隔音效果并不是太好。 两个卧室中间的走廊，闻璐裹着格纹的毯子，瘦削的后背贴在贴满碎花墙纸的墙壁，抱着胳膊保持一个懒散的姿势，已经听了很久的墙根。 她一早猜测是关晨阳来d国这件事和厉风行有关，没想到关晨阳蠢到这个程度，才来第一天，就完全暴露了。 窗外月色如勾，不知道怎么的，闻璐想起古人说千里共婵娟，她和厉风行之间隔着两个大洋，千山万水，看到的却还是同一轮明月。 这一瞬间，她沉寂许久的心弦似乎被拨动了一下，发出‘锵’的一声，让她自以为坚定绝不回头的心跟着震颤不已。 曾经走错过的路，失败的婚姻，已经失望透了的心，如果一方很努力的改正，想要重新来过的话，会有个不一样的结局吗？ 她竟这么想着。 第174章 那我干 翌日一早，乔布带着早餐过来，顺便将一沓传单搁在了桌上。 “外教招工的海报还有传单都打印好了，海报只能在宣传栏里面贴三天，要是没人应聘的话，那就只能靠传单了，要不要雇几个人帮忙发传单啊？” “不用，”闻璐一边喝着咖啡一边看了关晨阳一眼，“国内来的廉价劳动力在这儿呢，他一个人顶十个。” 关晨阳一瞪眼，“我又不会外语，发了我也没法儿跟人交流啊。” 闻璐头也不抬，淡淡道，“一小时二十美金。” 她昨晚给简华年打了个电话，得知关晨阳出国后，关母在家哭天抹泪的，联系不上关晨阳，于是气的直接把关晨阳的卡全冻了。 要知道，关晨阳一纨绔大少爷，要不是靠着家里，就他之前上班拿的那点儿死工资，压根不够他活的，所以这家里的卡一冻结，他要是不尽快找点活儿干，那就真的只能跟在她身边混吃混喝。 果然，这话一落下，关晨阳的神色立马松动了，“二十美金是不是有点少？” “除了你发传单招工之类的额外劳动之外，从今天开始，你给我当司机以及跑腿的活儿，按照当地平均工资，每个月我付你两千美金的底薪。” 闻璐这话直接让关晨阳的眼睛亮了。 两千美金折合就是一万五人民币，他先前在国内拿的工资交完五险一金才三千多，连零头都不到。 “你说的？不能反悔。” 闻璐淡淡的瞥了他一眼，“白纸黑字，下午给你签雇佣合同。” “行，那我干。” 旁边乔布咳嗽一声，“那我发传单什么的，也跟他工资一样么？” 闻璐说，“你不是从霍先生那儿拿了钱了么？” 乔布面色讪讪，默默的闭上了嘴。 下午闻璐去上课，招工的事情就交给乔布和关晨阳两个人做，这会儿正是嘉士顿大学的寒假期间，乔布平时没课也会自己找兼职，外面找的自然没霍嘉梵给他的酬劳高，他巴不得天天替闻璐跑腿。 上完两节德语课出来，外面天色有点阴，闻璐裹紧了大衣外套和围巾，抱着书本往关晨阳他们发传单的教学楼走，迎面寒风凌冽的。 “闻小姐！” 一道男声从身后传来，听着耳熟，闻璐面色一紧，裹紧了围巾抵着托走的更快了。 “闻小姐，等一下……” 男人直接追了上来，脚步越来越近。 闻璐并不想和他有任何的牵扯，也走的越来越快了。 就在快走到教学楼的时候，身侧一道人影窜了上来，直接拦在了闻璐的面前，张开双臂拦住了她的去路，语气有些急促，“闻小姐，我找你有事，你躲着我做什么？” 高大的身影一下子挡住了闻璐，几乎将她埋在一个阴影里。 来人是高天鹤。 闻璐的脸色登时就变了,“我跟你没什么要说的，让航空公司来跟我交涉就行。” 说着她便往左侧走。 高天鹤直接拦在她面前。 “你干什么？”闻璐一时间有些心慌。 “你误会了，我……” 高天鹤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人卡着脖子一个扣摔，直接给按倒在了旁边的花坛里。 拳肉相加的声音听着格外的惨烈。 关晨阳一拳一拳下手毫不留情，“不赶紧麻溜的躲起来，你还敢跑到学校来骚扰闻璐？孙子哎？你是找死呢！” 高天鹤哪是训练有素的关晨阳的对手，起先还能挣扎两下，后面就完全被按倒在地上任人宰割，鼻血流的惨不忍睹。 看到血色，闻璐这才回过神来，忙去劝架，急声道，“晨阳，你快放开他。” “闻璐你放心，这仇我帮你报。” “报什么仇，你赶紧给我松手。” 说着，闻璐忙去拽关晨阳，她力气小，拽了半天也就揪着关晨阳冲锋衣的帽子而已，人还是纹丝不动。 眼看着高天鹤都快没气了，他手里落下一个翠绿色的香包，咕噜噜的滚到草地里。 闻璐一眼就看见了，忙冲着关晨阳喊，“别打了，你赶紧给我住手。” 陡然拔高的声音叫停了关晨阳的动作，他一愣，看着闻璐忽然推开他在草地里捡起了什么东西。 “怎么了？”关晨阳一屁股坐在草地上，讷讷的。 闻璐拍拍香包上的灰，神色复杂的看了高天鹤一眼，“你是来给我送这个的？” 高天鹤勉强睁开一只眼，吃力地点了一下头，“我是来……来跟你道歉的，上回……上回是我喝多了，我……真的抱歉……” “你说道歉就道歉啊？要不是被我拦住了，鬼知道你要干什么呢！你这种人我见得多了！”关晨阳没好气的揪着他的领子，一脸的戾气。 “好了，”闻璐按住他的胳膊，没好气道，“你别闹了，这里是学校，是d国，你再进一次警察局就得被遣送回国。” 一听说要被遣送回国，关晨阳这才老实了。 “还不赶紧把人扶起来？” 虽然不情愿，关晨阳还是老老实实照做了。 闻璐才站起来，就听得关晨阳说，“喂，你别装死啊，我根本没用力，喂……喂，小子……” 闻璐回头一看，脸色就变了，“怎么回事？” “晕了？”关晨阳一脸错愕，“我真没下狠手啊。” 闻璐瞪了他一眼，“还不赶紧送医院。” 天已经黑了，医院急诊输液室里，高天鹤一脸的伤躺在床上。 任凭关晨阳怎么说自己没下狠手，闻璐都懒得搭理他，打发他去买点吃的东西，自己则是跟医生沟通高天鹤的伤势。 “外伤不是太严重，患者是精神疲累，加上这段时间酗酒所以造成了这样的情况。” “行，我知道了。” 想到先前高天鹤喝醉酒在餐厅的出格行为，那条求婚用的项链，还有航空公司之前给出的那个解释，闻璐心里也有了个大致的了解。 感情的事情不顺罢了，何必这么作践自己还麻烦别人？ 等了会儿，高天鹤睁开了眼，看到身边的闻璐和周围环境，第一反应是道歉，“抱歉，闻小姐，又给你添麻烦了。” 闻璐说，“没事，是我朋友把你打伤的，所以谈不上麻烦，应该的。” “不不不，是我有错在先，我还没好好跟你道个歉。” “东西我拿到就行，别的不太重要，”闻璐不愿多待，“你这瓶输液结束应该就没什么事了，我就先走了。” “闻小姐，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幼稚？” “……” 第175章 她不确定 一米八几的男人，一身的伤躺在病床上，面色苍白，眼神无辜，问着一个本身就很幼稚的问题，很少有女人能撇下这种人不管。 出于礼貌，闻璐犹豫了会儿，重新坐下了。 “为什么这么说？” 她也不缺这么点时间，正好也可以让他把那天餐厅的事情解释清楚。 对于闻璐愿意留下听他说话这行为，高天鹤的眼睛里是明显的感激，他说，“做我们这行的，工作虽然看起来很稳定，但是生活不稳定，一年到头的都在跟着工作到处跑，这次我难得休假，在d国这么久的时间，其实是要和我女朋友求婚的。” 这个解释在闻璐的意料之中，她看着他，示意他可以继续说下去。 “但她拒绝了，在这次调休之前我们吵了一架，原因是她觉得我的心思完全没在她身上，看不到未来，所以她跟我提了分手，自己一个人跑来d国旅行。”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儿，闻璐的心情有了几分微妙的变化。 说到底感情的事情分分合合的理由总是雷同。 “我不是没考虑未来，只是觉得现在的状态就很好，如果她早表现出自己想要结婚的想法的话，我会做的。” “一定要对方表现的很明显，你才会知道她要什么？那你最开始跟她恋爱的时候，也是看出她很想和你恋爱才去追她的么？”闻璐忽然打断了高天鹤的话，语气里颇有几分咄咄逼人的气势。 高天鹤一愣，诧异的看着闻璐。 闻璐又说，“她没有安全感，责任很少在她自己身上，大部分都在于你，你可以想想你自己都做了什么，明明跟女朋友分了手想要挽回，你却有空帮我抱孩子拿行李，还轻易就相信了别人拿给你的我的联系方式？以为我在勾搭你？” 便签纸的事情是个误会，航空公司已经打电话来说明了。 结合高天鹤的反应，闻璐完全可以猜得到，是他女朋友当时也在那架飞机上，见他对别的乘客嘘寒问暖的，所以故意整他想测测他的忠心程度。 高天鹤被怼的哑口无言。 “还有，这一切都不是你自我放纵，喝醉酒来找我撒疯的理由。” 闻璐的神色很冷，听完高天鹤刚刚那番解释，她已经完全没兴趣继续听他说下去了，男人为自己辩解的理由多种多样，但都脆弱的一击即破。 “可我以前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身后传来高天鹤艰涩的声音，有些无力，“她认识我的时候，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她也从来没要求我改过，我怎么会知道这样做是不对的？” 闻璐愣了一下，攥紧了手提包，停了几秒还是走了。 一直坐到车里，她脑子里还回荡着高天鹤的那句‘可她认识我的时候，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她也从来没要求我改过’。 这番话，让她忽然开始怀疑在和厉风行那段婚姻中，自己的过错来。 厉风行曾质问过她，凭什么她当初那么喜欢他，后来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 那个时候她觉得这话问的讽刺，她凭什么就要喜欢一个人喜欢的一如既往？ 但如今看来，厉风行的质问似乎不无道理。 最初遇见厉风行的时候，是自己一头热的喜欢他扎了进去，觉得他哪儿都好，即便他对自己有些冷淡，但能嫁给他就是一件特别让自己满意的事情，只不过是后来自己要的越来越多了而已。 其实那段婚姻里，只有厉风行在一如既往。 如果连张漫雪的事情都是个误会的话，那厉风行其实根本没犯任何错。 想到这儿，闻璐的心里忽然空荡荡的。 她以为自己足够的理智冷静，可时间越久，推翻的事情就越多，总是每隔一段时间就推翻一些过去陈旧的想法，长此以往有些不敢想象。 她摸出了手机，翻到通讯录，滑到那个熟悉的号码上。 好像已经没有什么给他打电话的理由了。 “笃笃笃”身侧传来敲车窗的声音，她吓了一个激灵，手上一抖，直接按下了拨出键，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电话已经拨出去了。 “闻璐！”关晨阳的声音在车窗外面显得有些闷。 她手忙脚乱的按下挂断，有一瞬间似乎看到电话已经接通了，冒出一个计时的画面，但她没看清就已经挂断了。 一开车门，冷风随着关晨阳的声音窜了进来，“你怎么自己上车了？你没给我钱。” “哦，钱，”闻璐摸出钱包递给关晨阳，显然的心不在焉。 “那你在这儿等我，我买完东西送进去就回来找你，我们直接回家？” “嗯。” 关晨阳走远，闻璐重新拉上车门，靠在椅背上深吸了一口气，心里面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刚刚那通电话究竟拨出去了没有？她不确定。 如果拨出去了的话，厉风行会怎么想？ 医院门口的路灯渐次亮起，d国的冬天晚上平均气温在零下五度左右，比南城稍微低一些，但远远比不上国内的北方动辄零下几十度的温差。 路上的行人不少，这个时间点有出来吃饭的，也有吃完饭出来遛弯的。 闻璐坐在车里等关晨阳，因为一通手滑打的电话，脑子里面乱哄哄的。 这么久没回应，刚刚应该是没打出去吧？ 这么想着，车厢里忽然响起手机铃声来。 看着来电显示，闻璐好不容易平静下去的一颗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看着屏幕半天心情复杂的按下了接听键，“喂？” “刚刚在开会的，没接到电话，怎么了？” 电话里，厉风行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但却很有耐性的解释。 这一瞬，闻璐有种错觉，她甚至觉得自己和厉风行根本没离婚，这就是从前她还是厉风行的太太的时候，给他打电话他没接到时的口吻。 也许是开会，也许是谈判，也许是别的什么出差，但忙完之后，他总会抽时间给自己回一个电话，即便大多数时候她其实都没什么事，只是想问问他在做什么，吃过饭没有。 “没，我……我……” 闻璐原本要说自己是手滑打错了，可话都到了嘴边了，却说的是，“晨阳出国的事情是你办的吧？” 第176章 一起吃个饭吧 闻璐的语气莫名带了几分咄咄逼人的气势。 电话那头明显沉默了下来。 话说出口闻璐就后悔了，她明明不是想问这个来着。 半晌，厉风行说，“关家现在有些乱，他在国内也待不住，待久了也要惹事。” “但把他一个人送到国外来，他还是会惹事，刚来第一天在机场就惹了事。” 说完这话，闻璐顿了一秒，攥紧了手机，“所以把他送到d国来还好，好歹我在这儿，能帮他兜住点。” 隔着电话，其实不难想象到厉风行微微蹙眉错愕的样子。 好几秒后，电话里猜传来“嗯”的一声。 闻璐说，“只是下次再有这种事的话，提前跟我说一声，那天去机场接他有些手忙脚乱的，接回来以后又比较晚了，房间也都没准备。” “抱歉。” “还好，毕竟晨阳跟我挺熟的。” 电话里又恢复了沉默，俩人谁都没找到别的话题。 等了一会儿，闻璐说，“那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挂了啊。” “璐璐，”厉风行忽然叫住她，“我下个月会去一趟d国。” 闻璐一愣。 大概是怕闻璐误会，厉风行解释，“嘉腾和几个外商合作投资的一个国际公益项目在d国，这次见面签合同， “挺好的，做公益对提升公司商誉有帮助。” “到时候一起吃个饭吧。” 闻璐握着手机的手又收紧了些，顿了半秒，“好。” 挂断电话，闻璐的手心里都是汗，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这通电话让她这么紧张。 没一会儿关晨阳就回来了，手里还提着便利店买的简餐，“那小子那份送过去了，你要不要吃一点垫垫肚子？” 闻璐摇摇头，“我回家吃就行，他怎么样了？” 提到这个，关晨阳就一脸的鄙夷，“还不就那样吧，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唉声叹气娘们唧唧的，就他那个样子哪个姑娘会看得上他啊？” “这两天你不用接送我了，每天到医院来给他送吃的。” “哈？”关晨阳瞪直了眼睛，“干嘛呀，医院没吃的么？” 闻璐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你把人家肋骨打断了两根，来送几天吃的而已，没要你伺候，你还不乐意了？” “那我不也是为你出气么？我以为他又跑来骚扰你来着。” “长点心吧，下次能不能不要这么冲动。” “我发誓我不这么冲动了，能不来么？” “不来的话，医药费七七八八加起来抵了你两个月的工资。” 提到钱，关晨阳立马怂了，不情不愿道，“行行行，我来还不行么？” 讨价还价在闻璐这儿没用，她知道关晨阳这个性格不好好的给他拧一拧是改不过来的，非得让他每天看着自己讨厌的人，憋着气伺候人家一长段时间才行。 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关晨阳吃了两个便利店的简餐反正是不饿，洗了澡就回卧室呼呼大睡，完全是二十出头少年没心没肺的样子。 闻璐在厨房转了一圈，找到一袋速食意大利面，说是速食，但也要煮开才行。 关于怎么开天然气灶的问题，闻璐就被难住了。 正研究着呢，手机上叮的一声收到一条短信，“叠翠园的项目明天正式动工奠基，你之前说临时办公室建在哪个位置比较好的？” 闻璐再三确认了一下，确定这条短信是厉风行发来的无误，而不是陆昭昭或者其他任何一个负责泗水叠翠园项目的负责人。 犹豫了会儿，她回了短信，“开发区的西南角，距离地铁站最近。” 要是搁在从前，这种小事厉风行从来不过问的。 很快，手机又响了，言简意赅，“我知道了。” 原本以为没下文了的，闻璐正要继续搜怎么开天然气灶的时候，短信又跳了出来，还是厉风行，“这么晚了，你还没睡？” 盯着短信内容看了一会儿，她回，“刚到家，在煮意面，不过不太会用天然气灶。” 这次等了好一会儿，厉风行没再回信了。 闻璐也不在意，在网上搜了一下天然气灶的使用方式，可按照说明方法拧了半天也没见有半点火苗出来。 手机在操作台上震动，闻璐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上的名字让她眼神一紧。 是厉风行来的电话。 她擦了擦手，按下接听键，“喂？” 电话里，厉风行的声音冷静自持，问的话却没头没脑，“在做什么？” “研究天然气灶，”闻璐老老实实的回答，这东西比德语课难多了，她研究了半天汗都下来了，这会儿有些泄气，也顾不上多想。 厉风行说，“你没做过饭，研究不出来就不要再弄了，挺危险的。” “但我饿了。” “晨阳呢？” “睡了。” 厉风行似乎有些无语，“是不是非要自己做？” “嗯，只有意面，得煮熟才能吃。” “那你按照我说的来。” “你会？”闻璐一下子来了精神，语气很怀疑，“你也没做过饭吧。” 厉风行和她一样，从小都是衣来伸手惯了的，哪有下厨的机会？ “你把视频打开。” 闻璐愣了一下，“哦，你等一下啊。” 开视频之前，闻璐下意识的理了理头发，等待连接的时候莫名的有些紧张，这感觉对她来说是陌生奇特的，明明她跟厉风行已经很熟了。 一打开视频，厉风行却没看她，直接问，“天然气灶开关在哪儿？” 闻璐立马将视频镜头翻转对着天然气灶，手指了指那个黑色的旋钮，“这儿。” “打不着么？” “嗯，按照说明书的方法转过了，没用。” “天然气阀门开了么？” “阀门？什么阀门？”闻璐一头雾水。 “应该在天然气下面的柜子下面，你看看。” “柜子？”闻璐低头看了一下，拉开燃气灶下面的柜子，“下面这个好像是洗碗机，没有什么阀门。” 那头厉风行沉默了，似乎是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气氛有些尴尬。 闻璐咳嗽了一声，试图缓解尴尬，“那个，煮面条有点麻烦，我突然想到我买了点饼干来着，这个就不弄了。” “旁边的柜子你看看。” 视频那头，厉风行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闻璐看了一眼旁边拐角的柜子，顺手拉开看了一眼，原本没抱希望的，却没想到拉开后还真看到个管子，上面连着两个阀门。 第177章 璐璐期待的事 打开阀门后，再按照之前说明书的办法去拧旋钮，气流声中，蓝色的火苗在燃气灶上跳动了两下，渐渐转出一圈稳定的明亮的火光。 “打着了！”闻璐兴奋的冲着视频说，“老公，打着火了。” 这话落下好一会儿，那头没说话，闻璐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脸色骤然僵住。 这个瞬间，她恨不得给自己一耳光。 疯了吧闻璐，你叫他什么？ “锅里放水了吗？” 电话那头，厉风行的声音打破死一样的沉寂。 闻璐语无伦次的接话，“还……还没……” “放半锅水，然后把意面放下去。” “哦……好。” “速食的意面里面有酱料包，隔着袋子放在锅盖上面热一下。” “酱料包……在这儿。” “……” 厉风行仿佛没听到刚刚她喊得那声‘老公’似的，有条不紊的指挥她下面条，每一个步骤都说的非常详细。 闻璐渐渐放松下来，甚至有点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根本没喊错，是个幻觉。 夜深人静，厨房灯光明亮，酱料均匀的浇在意面上之后，闻璐和厉风行才结束了通话。 看着雪白的盘子里，浇着暗红色酱汁的意面，闻璐觉得心里面莫名的揣着几分暖意，心脏砰砰的跳的，不是太快，但是比平时要快一些。 时隔好久都吗，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她抬手看了一眼时间，d国布丽区的晚上十一点，换算时差，也就是京都时间的南城的凌晨三点钟。 没有人会在凌晨三点钟发短信问别人一个项目上无关紧要的办公楼地点，也没有人会在凌晨三点钟闲的没事做远程指导一个新手做意面。 凌晨三点钟，是一个人在手机的那头等了很久，纠结了很久，最终选了一个不太高明的方式，发来关心的时间。 闻璐的唇角勾起一抹弧度，是许久不见温柔的笑。 此时，凌晨三点的南城，嘉腾集团办公室里。 秦助理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累的呵欠连天，捂着嘴打量着厉风行，“厉总，我能下班了么？” 厉风行‘嗯’了一声，随口道，“明天给你一天假。” 秦助理困得不行的一张脸立马就有了神采。 这波不亏。 今晚他本来就加班到了一点多，本来都要下班了，却突然被厉风行叫到办公室来，问他会不会用燃气灶煮意大利面。 最开始他还一头雾水，后来眼睁睁的看着厉风行接通了和闻璐的视频电话，他这才醍醐灌顶。 老板这是开窍了啊！ 于是在厉风行一派从容自信的远程指导闻璐的同时，视频的这头是秦助理上蹿下跳，却屏气凝神连比划带口型的解释燃气灶的原理。 想想厉风行一个阔少，怎么可能知道燃气灶怎么用？ 要不是他在旁边指导，怕是他连意面是冷水下锅还是热水下锅都不知道，这在闻璐面前面子就丢大了。 秦助理走后，办公室里恢复了安静。 厉风行看着短信上的内容，难得露出几分轻松的神色。 拉开办公桌一侧的抽屉，一些私人物品最上面是一张a4纸，最上面一行写着“璐璐期待的事”，下面写的满满的是几十条事项。 在第一条‘晚上十点发短信问她到家没’这条打了个勾之后，厉风行的目光落在下一条上，看完后又看了一眼时间。 然后握着手机起身去窗口，一直等到日出的那一刹，拍了一则短视频发给了出去，定时定的是d国布丽区的早上七点。 抽屉还没合上，那条问她到家没的事项下面一条写的是‘给她拍日出的视频，让她在醒来的第一时间就看到’。 满满当当的一张纸，要做完所有的事情还是漫漫长征路。 纸张的末尾处还附赠了一句话，透着写这些内容的人的俏皮狡黠——“作为璐璐二十几年的闺蜜，要是你能把这些事儿全都做完她还不回头的话，你来找我，我负责。” 这东西是他跟陆昭昭要来的。 陆昭昭拍着胸脯保证，这绝对是她认识闻璐这么多年来，闻璐告诉过她所有的关于爱情的期待。 从前他没关心过这些事，那从今往后慢慢来，他不着急，这次重来，他希望慢一点，但久一点，不要再让她寒心了。 —— 一周后，高天鹤伤好出院，在关晨阳怨念的眼神中，坚持跑来学校跟闻璐正式道了歉。 “闻小姐，之前的事情真的很抱歉，给你造成了困扰。” 关晨阳白了他一眼，在旁边阴阳怪气的念着偶像剧狗血台词，“如果道歉有用的话，那要警察干嘛呢？” 这一周他在医院陪高天鹤，光是听他说他女朋友的事情就说了十几遍，颠来倒去的就那点破事儿，听的他头都炸了，关键在于他说着说着就开始唉声叹气。 用关晨阳回来跟闻璐吐槽的话说，“我真的是强忍着没再打断他的两根肋骨，大老爷们为了感情的事情至于吗？” 闻璐很无奈，替高天鹤辩解，“你那是没经历过，等你经历了，说不定比人家还要夸张。” 关晨阳摆着手十分坚定的认为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这样。 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分开，哪有那么复杂？ 面对高天鹤脸上明显的尴尬，闻璐白了关晨阳一眼示意他闭嘴，对着高天鹤和和气气道，“没事，解释清楚了就好了，你女朋友的事情也解决好了？” 高天鹤笑笑，“她快结婚了。” 闻璐一愣，“抱歉……” “没什么抱歉的，”高天鹤故作出一副轻松的样子，“我今天下午就得回去工作了，闻小姐，要是以后还有机会见面的话，我请你吃饭正式道歉。” “不用了。” “这次是正经的吃饭，我肯定不喝酒。” 见他这么紧张的解释，闻璐笑了一下，“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紧张，我只是觉得塞翁失马，这场乌龙倒也帮了想通了一些事情，所以你不必歉疚，说起来，我还应该感谢你来着。” 高天鹤一脸不解。 闻璐让乔布开车送他去机场，剩下关晨阳陪她在教学楼发外教的传单。 关晨阳忽然问，“那小子帮你想通了什么事啊？” 闻璐的神色有些微妙，“没什么，你不用知道。” “不对啊，”关晨阳挠着头，“我怎么觉得你最近的状态有些反常呢。” 第178章 兼职的外教 “你想太多了，”闻璐的眼神略有几分心虚，很不自然的避开了关晨阳。 恰好这个时候手机响了，她摸出来看了一眼，屏幕上跳出聊天框，赶在关晨阳伸头来看之前藏到了身后。 “你看什么？” “没什么不正常的为什么不能看？”关晨阳不解的看着闻璐，“我就说你最近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我要看。” 说着，他竟试图伸手去抢手机。 闻璐堪堪的避开，头发都乱了，情急之下板着脸说，“关晨阳，你今天必须找到外教，再找不到的话，这个月的工资扣一半。”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这话一出，关晨阳立马怂。 闻璐走远了些才重新解锁手机，微信上是一张别墅门前下雪的照片，雪人围着红色的围巾，胡萝卜的鼻子红彤彤的，紧跟着一段话，“下午找了两颗纽扣做眼睛，看起来是不是好看一些了？” 闻璐的手指下意识的下滑，看到上面的聊天记录。 差不多同样的角度，昨天发来的照片，照片上雪人的眼睛用的是两片切开的胡萝卜，黄澄澄的，看着有些怪异。 当时她说，“哪有人的眼睛是黄的啊。” 最新的这张，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儿找来的两颗纽扣，圆溜溜的黑色，在雪地里还折射着光，倒真有些活灵活现的意思了。 看了一会儿，她慢慢敲下一行字发过去，“可爱多了，不过你是从哪儿找的纽扣啊？” 这会儿d国的布丽区是傍晚时分，夕阳西下，嘉士顿大学体育馆的屋顶在夕阳光辉的照射下，形成一个心形的弧度。 闻璐找了一个最合适的角度，拍了一张照片，准备回一张照片过去。 才打开微信，就看到对方发来的消息，“拆了一个不用的玩偶。” 闻璐愣了一下，“哪个玩偶啊？” “就是卧室衣橱里一直摆着的那个。” 闻璐敲字的速度快了一些，“你拍张照我看看。” 等了两分钟，那头发来一张照片。 穿着红色毛衣的圣诞小熊歪在衣橱里，看的出来洗过很多次，已经很旧了，圆圆的脸上原本该是眼睛的位置只剩下两个洞，露出了里面白色的棉絮。 闻璐握着手机的手一下子颤了颤，脸色都变了。 她强忍着要骂人的心情，敲了一段字过去，“这是跟了我快二十年的小熊！” 那头好半天没回应，过了一会儿电话打了过来。 闻璐直接挂了，她气的已经不想说话了。 厉风行拆什么不好，居然拆了从小陪着她的小熊的眼睛？ 因为很早就自己一个人在国外念书的缘故，最开始她一个人住很没有安全感，所以就带了这只从小陪着她睡觉的小熊过去，一直陪到她结婚前。 当初跟厉风行结婚前，她也是下了好大的决心才戒了每天晚上都要抱着这只小熊睡觉的习惯，生怕厉风行觉得她幼稚。 但即便是这样，那只小熊也是作为她的陪嫁一起跟到了厉家，放在离床头最近的衣橱里面，这样她才安心。 搬出厉家那天要收拾的东西太多，她忘记带走，后来其实很多次想去拿回来来着，但为了一只小熊专程回去拿东西，总觉得有些说不过去，一来二去的纠结多了，也就暂时搁置了。 手机还在震动，但她完全不想说话。 “嗨！是你们在招外教老师吗？” 一道女声从身后传来，打断了闻璐愤懑的情绪，她忙收起手机，一边转身一边说，“对，是我们……” 才回头，对方盯着自己看了几秒，露出讶异惊喜的神色，一口英文立马切换成了不是太标准的中文，“是你呀！” 闻璐愣了一下，对于眼前这个蓝眼睛的白人美女，脑子里并没有什么印象。 她刚到d国不久，除了德语课之外几乎还没认识过别的同学，而德语课的同学大多数都是华人，她不会不记得。 见闻璐一脸的疑惑，蓝眼睛美女立马指着自己说，“那天我们在超市遇到的，你跟我男朋友都是华人，你还记得么？” “男朋友？” “对，我男朋友景宗。” 说到景宗，闻璐一下子想起来了。 她刚到d国的那天下午，去超市买东西遇到景宗和他女朋友，当时还撞了女方一下，那个模糊的身影和眼前这张脸一下子重合起来。 “是你呀！”闻璐立马笑起来，“抱歉，因为只见过一次面，我没认出来。” “没事没事，”蓝眼睛的美女很大方，扬了扬手里的传单，“这个是你们发的吗？你们在招兼职的外教对不对？” “对，”闻璐眼前一亮，“你有兴趣是吗？” 蓝眼睛美女立马点头，比划了半天发现还是英文沟通比较方便，索性切换了语言模式，“我之前做兼职的那家小朋友全家都搬走了，所以我在找新的兼职，我看这上面说需要会三种以上语言，我的中文不是太好，但别的还可以。” “不，你的中文已经很好了，”闻璐毫不吝啬的夸奖。 “那我可以试试的？” 蓝眼睛美女显然很激动，兴奋的解释说自己特别喜欢小孩子，所以一直在做给小孩子辅导的外教兼职，很有经验。 说了半天之后，突然想起自己还没做自我介绍，“对了，我叫莉莉娅。” “闻璐。”闻璐大大方方的伸出手。 遇到莉莉娅之前，闻璐和关晨阳也面试过几个外教，都觉得不太满意，其实对莉莉娅倒也没抱多大希望。 约好周六试讲，闻璐是在约好的时间到医院的，没想到莉莉娅早就到了，已经和孩子们打成了一片。 和别的外教习惯性的一对一教学不同，莉莉娅并不在乎自己的学生多一个或者多几个，她的教学是完全开放性的，不管是小包子，甚至还有跟小包子玩在一起的那些各色人种的孩子们，她教他们中文、法文，甚至西班牙语。 连陪着闻璐来医院的关晨阳在旁边看了会儿，都挠着头小声说，“好像学外语也没那么难，看起来还挺有意思的。” 下午结束试讲课程，闻璐将雇佣合同交给莉莉娅，微微笑着，“明天开始就可以来上班了，具体的时间你和医生沟通，除了乐乐需要做身体检查之外，都可以按照你的时间来。” “好，没问题。”莉莉娅露出一贯热情大方的笑容。 第179章 公布离婚？ 莉莉娅除了要教乐乐之外，每周末还要给关晨阳辅导两节课。 原本闻璐的意思是让关晨阳每天都来医院上课，但他死活不乐意，追根究底是舍不得给闻璐额外跑腿挣得跑腿费。 闻璐也怕逼着他学外语这事儿给他逼得生出抵触心态，索性也就随他去了。 外教的事情解决之后，每天固定的发传单活动也就结束。 除夕夜前，嘉士顿大学的德育课程也正式结束，主要是学校考虑到来修德语课的大多都是华人，华人对春节的重视程度等同于他们的圣诞节。 课程一结束，除了去超市采购之外，闻璐几乎都不出门了，每天窝在家里的壁炉跟前看看书，预习过完春节后，新学期开始要上的建筑学课程。 断断续续的又下了几场雪，住所外面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隔着一条小区马路的对面总会传来钢琴曲的声音，闻璐几乎已经习惯了听着钢琴曲入睡。 周六下午，关晨阳上完外语课回来，在门口遇到快递员，签了一大箱快递带回来，开门的时候一边搬一边埋怨， “女人就是麻烦，怎么到哪儿快递就跟到哪儿，闻璐，你又买什么了？怎么这么重？” 闻璐头也没抬一下，“我最近，没买东西啊，是不是你自己的。” “工资还没发给我呢，我哪有钱买东西，倒是想买，但就之前你给我看的那购物网站上的外文我一个字都不认识。” “那是谁买的？” “我看看啊，”关晨阳顺脚踢上门，低着头往快递单上看，“哎？中文的哎，从南城寄来的，地址是……” 话还没说完，闻璐一下子从沙发上弹了起来，书都丢在了地毯上，几乎是直接飞奔过来的，“给我吧，是我的。” 关晨阳震惊的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女人，“我的妈，你是瞬间移动么？” 闻璐直接夺过他手里的箱子，“我来就行。” “这很重的。” “不重，不重。” 关晨阳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平时连瓶水都拧不开的女人，抱着那虽说不是特别重但体积很大的箱子穿过客厅，径直朝着卧室走去。 走到卧室门口的时候，居然还能腾出一只手来开门。 女人到底是什么做的啊？ 关紧房门，闻璐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将箱子放在地毯上，这才看到快递单的内容。 中英文双语的。 中文的部分被英文遮盖了一些，这也是关晨阳没一眼看到地址的原因之一，如果他看到的话，一眼就可以看出是谁寄来的。 寄件地址是南城稻城路129号，是嘉腾集团的详细地址。 箱子被封的严严实实的，想要徒手开箱几乎是天方夜谭，闻璐折返回客厅去找美工刀。 关晨阳刚从厨房拿了瓶牛奶在喝，见她出来，问道，“谁给你的寄的东西啊？是什么？” “哦，我妈给我寄的，”闻璐避开了关晨阳的眼神，在桌上拿了美工刀就往回走。 关晨阳却追了上来，不依不饶的，“是什么啊？是不是好吃的，有没有老干妈？我看看呢！” “没有，不是吃的，”闻璐压根没给他进房门的机会，眼疾手快的带上门，给他碰了一鼻子的灰。 “喂！”门外传来关晨阳吃痛闷哼的声音，“差点给我鼻子撞歪了！” 他在门口哐哐的砸了两下门，见闻璐不搭理，也就没趣走开了，念念叨叨的说着什么‘最近怎么看你都不正常，搞什么呢？’。 闻璐松了口气，用美工刀小心翼翼的将快递单揭下来，反复的看了好几遍，最后夹在了旁边平时用来做笔记的牛皮封面本子里。 拆开箱子，一眼看到坐在里面的棕色小熊，小熊的身边还塞了五颜六色许多盒子，都是用包装纸包装的很精致的礼盒，大大小小的，看起来很像是圣诞节的礼物。 小熊的脖子上系着一封信，深褐色很有质感的牛皮纸信封，用细麻绳绑出一个蝴蝶结，封口的位置还盖着红彤彤蜡油印章，看起来很有重工业的文艺风格，是闻璐最喜欢的浓墨重彩。 拆封后，里面是一张卡片，手写的硬笔字，寥寥数行并不是太长，几乎一眼就可以看完全部的内容。 “璐璐，最近好吗？自从上次拆了你的小熊之后，你就不再跟我联系了，我问了昭昭才知道，那只小熊对你的意义，很抱歉，小熊我让人修好了，眼睛缝了回去，也给你寄过去了，希望它还和原来一样，另外箱子里还有一些东西，希望你喜欢——风行。” 闻璐将信纸和信封一起搁在旁边的茶几上，将小熊从箱子里面抱了出来，放在地毯上，她扶着地板坐下来，抱着膝盖仔细的打量着小熊。 小熊依然穿着红色的圣诞马甲，是去年圣诞节的时候给他穿的，看起来还很新。 但露在马甲外面棕色的毛发洗的有些发灰了，几乎看不出原来该有的颜色，看起来就是很旧的样子。 闻璐伸手摸了摸它的眼睛，缝的很好，几乎看不出来曾经被拆掉过。 箱子里还有一些别的小礼盒，闻璐随手拆了一个红色的，拆开后里面是一个白色透明亚克力的盒子，装着红色的摇起来扑簌簌的东西。 一打开，扑鼻的梅花香气。 是深冬的红梅，都是风干了梅花，里面有张小小的褐色的卡片，熟悉的硬挺的笔迹——老宅后院的红梅开了一树，照片拍不出味道，所以给你寄了一盒。 厉风行所说的这个老宅，是简华年平时住的地方，那地方也有不少他们的回忆，逢年过节都是要去那儿的，尤其是春节的时候，两家人变成一家人，都在那偌大的庄园里度过。 算来这个时候，厉风行应该是回老宅准备过春节了。 再过两天就是除夕夜，厉家亲戚多，厉风行作为长房长孙，嘉腾集团的继承人，是必须要回去过春节的，往年不管多忙都是这样。 只是今年自己不在，也不知道他该怎么和那些亲戚长辈们解释。 想到这儿，闻璐皱了皱眉，摸到手机后打开了微信聊天界面，想发点什么的，但正碰到键盘的时候，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问他是不是要跟亲戚们公布离婚的事情么？ 正愣着，手机‘叮’的一声，传来微信提示音。 第180章 晚安 是厉风行发来的，“东西收到了吗？” 前脚刚收到，他那边后脚就知道了？ 闻璐将小熊和那些小礼盒都摆到一起拍了一张照片发了回去，算是回复了。 厉风行问，“没给小熊换新衣服吗？” 新衣服？ 闻璐愣了一下，发了一个问号过去。 “箱子里面，最下面最大的那个紫色的盒子，你拆了看看。” “紫色的，”闻璐念叨着，拉着箱子过来看，底部果然有个最大的紫色的盒子，她刚刚还以为已经到底了，没想到这是个盒子。 拿出来之后，拆开，亮丽的正红色差点没闪瞎她的眼。 是唐装，闻璐拿起来抖了一下，忍不住笑出声来，唐装的胸口还绣着两个字——招财。 她直接给厉风行发了信息询问，“这衣服是你定制的吗？” “嗯。” “为什么绣着招财啊？”说着，她看了一眼敞着的包装盒，又问，“怎么还有一套，不会那套是绣着进宝吧？” “那套是给乐乐的。” 看到回复，闻璐神色一滞，这才注意到盒子里面另外一件的确是比手上这件厚实很多的，只是被薄薄的一层半透明包装纸给盖住了，她没看出来是童装。 小包子的那套唐装就是很正常的唐装，正红色，袖口和领口绣着精致的云纹，象征着平安，衣服摸起来很柔软很有质感。 叠好放回包装盒之后，闻璐认真的恢复了一行字，“我会带给乐乐的。” 厉风行说，“上午新产品做二轮宣发，见到了徐甘，问起你来了。” “问什么了？” “问你过得怎么样，缺不缺什么东西，她想给你寄。” “这儿什么都不缺，缺的东西也寄不了，昨天给乐乐打电话，他说想吃饺子来着，不过我不会做，想着除夕之前去唐人街买一份。” “……” 不知道聊了多久，你一句我一句下来，时间慢慢过去，外面天色黑了。 “不早了，你早点睡吧。” 闻璐打了个呵欠，就看到厉风行发来的这句话，心清有些微妙。 从前在他身边的时候，他好像从来都没注意过自己困了饿了高兴了难受了，如今隔了这么远，倒仿佛他一直看着自己一样。 她回了一个‘好’字，准备起身去洗漱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躺在地毯上，躺在一堆乱七八糟的礼盒里，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拿了抱枕枕在头后面的，一切都自然而然的。 聊天界面停留了两个字，厉风行发来的——晚安。 转眼除夕。 除夕前一晚，闻璐再三叮嘱关晨阳早上早点去唐人街买饺子，准备带到医院去，跟小包子一起吃个年夜饭。 当天一大早，她和关晨阳两个人兵分两路，闻璐先去了医院。 闻璐到医院的时候，莉莉娅还在给小包子上课，纠正德语的发音问题，小包子学的很快，发音连闻璐都自叹不如。 见闻璐来了，莉莉娅立马招手打招呼，似乎是忽然想到什么，“昔年快乐。” 闻璐笑着纠正，“是新年快乐。” “昔、年、快乐。” 中文发音本来就难，闻璐也就是笑了笑，没再接着纠正下去，“晨阳昨天没跟你说吗？过年期间给你放假。” 莉莉娅说，“关先生说了，我只是上午没什么事情做，所以过来玩的，这节课不收费。” 听到这话，闻璐立马笑了起来。 莉莉娅的外教课都是按小时收费的，都是按照当地的最高标准给的，她倒是很大方，白白的送了一上午的课程。 正说笑着呢，关晨阳来了电话。 “抱歉啊，”闻璐冲着莉莉娅递过去一个抱歉的眼神，拿着手机出去接电话。 按下接听键后，还不等她说话，那头就传来关晨阳火急火燎的声音，“饺子店排队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我看这架势，怕是排到下午也买不到啊，非要吃饺子么？” 闻璐说，“过年当然要吃饺子，我早跟你说了凌晨就出门去排队，唐人街一共没几家买饺子的店，你排到下午买得到还好，就怕你排到下午卖光了。” 早上要不是她催着，关晨阳能磨蹭到九点都不出门，完全没有生活常识。 电话那头，关晨阳的语气很心虚，“我看着样子，我怕是真的买不到哎。” “你先排着队吧，实在不行的话，高价跟别人买个排队的号，我听说有黄牛来着。” “那不行，不能助长这种歪风邪气。” “那你排着吧。” 说完，闻璐就挂了电话。 本来挺好的心情，被关晨阳这通电话给消了一半。 过完年好歹也是二十二岁的人了，做事还是这么不靠谱，全凭感觉来。 正气着呢，手里手机响了。 她起先以为是关晨阳，看也没看就接听了，没好气道，“你必须排队去买饺子，这件事没商量，要是最后卖光了，你得给我拍一个售罄的图。” 那头沉默了几秒，“d国的饺子这么畅销么？” 闻璐一愣，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手机屏幕。 来电显示哪是关晨阳啊，‘厉风行’三个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电话那头，厉风行的声音带着几分明显的笑意，“要不嘉腾投资在这儿开个饺子店吧，销量应该会不错。” 想到自己刚刚那颐指气使的态度，闻璐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你怎么突然打电话来了？” “就是想问问你，乐乐住院的那栋楼，是彩色的吗？” “是啊，” “朝南的一面两侧窗户都刷成了粉色的？” 这个闻璐倒是没注意过，她下意识的朝着走廊尽头的窗户看了一眼，还真是粉色，“嗯，好像是，因为是儿童医院嘛，所以色彩都比较亮。” “大门是蓝色的？” “蓝色的吗？”闻璐正想着，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掠过这个想法的瞬间就自己否决了，不可能的。 厉风行还在问，“安全出口的门是绿色的么？门上是漫威英雄，电梯按钮是彩色的。” 他说了越来越多连闻璐自己都没注意到的细节。 “你在哪儿？”她脱口而出。 ‘叮’的一声，走廊的中间传来电梯到达楼层的声音。 与此同时，电话里，厉风行说，“电梯开门后，垃圾桶是一个蘑菇的形状。” 闻璐握着手机，眼神紧绷的看到远处电梯口一道笔挺的身影。 厉风行挂断了电话，面对着闻璐说，“蘑菇是红色的。” 第181章 韭菜鸡蛋的饺子 闻璐握着手机，手机里面已经没声音了，但她很清楚的听到厉风行跟自己说话，很清楚的看到眼前站着他。 “你怎么？”她发现自己不知道该如何措辞。 明明离别并未有多久，却给她一种久别重逢的感觉。 她觉得自己或许应该有些特别的反应，可是现实当中，她从未在厉风行的面前有过任何矫情的举动。 直到厉风行将她拉入怀中，风尘仆仆的怀抱，带着一身的寒意，抱她很紧，他在她耳边很轻很轻的说，“我想你了。” 这一刻，闻璐渐渐放松下来。 这个抱着自己的男人，终于和这段时间以来远程嘘寒问暖的人重合，将从前那个冰冷淡漠的他驱赶，只留下她想要的那份温暖。 拥抱没有太久，两个人之间还有一份离婚的芥蒂在，尽管如今没人再挂在嘴上明说了，但如今的确是朋友的方式在相处，而不是恋人。 闻璐站直身子，整理头发的时候，也理了一下思绪，问道，“所以你这两天都没有跟我联系，是因为坐飞机？” 她起先还以为是厉家老宅那边因为准备除夕夜的事情很忙，所以厉风行没顾得上跟她联系来着。 厉风行‘嗯’了一声，清冷的眸中有着几分不太明显的长途跋涉的疲惫。 “是来签合约吗？不是说要再过几个月的么？” “不是，”厉风行否认了，“乐乐呢？” “哦，在里面，”闻璐指着远处的一个病房，“乐乐要是知道你来的话，应该会很高兴的，他一直都很喜欢你。” “不急，我带了个人来，”厉风行拉住了闻璐的手腕。 隔着一层马海毛的毛衣，闻璐能感受到厉风行掌心的温度，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那温度比她手腕的要高一点点。 “谁啊？” “……” 医院附近的一家咖啡馆里，因为除夕的缘故，店里一个华人都没有，尽管这里已经很靠近唐人街了。 不过这样也好，免去了很多被人认出的风险。 闻璐跟在厉风行身后穿过餐厅，一直走到最偏僻的角落里，看到了一个戴着帽子口罩几乎全副武装的身影。 她还是很轻松的就认出了徐甘。 一见到闻璐，徐甘立马站起身来，依旧是从前局促拘谨的样子。 似乎她每次见到闻璐的时候都是这样，带着深切的不安与自责。 “怎么来了不直接去医院啊？”闻璐很自在的放下包，直接坐下了，看到她全副武装的样子，又皱了皱眉环顾了一圈，“这儿应该没有华人，口罩可以摘了。” 徐甘忙摇摇头，闷声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是被拍到了，你和厉总又要费心去解决新闻，我还是戴着吧，还好的。” 见她坚持，闻璐也不好多说什么，“乐乐虽然没说大，但我知道他是希望和你一起过春节的，既然来了，就多待一段时间，过完春节再走吧。” 徐甘又摇头，“我明天早上的飞机，年初四有个活动。” “这么赶？”闻璐看了厉风行一眼，“她现在的通告这么多么？不是跟她的经纪公司打过招呼了么？” 没等厉风行说话，徐甘忙解释，“是我自己要求的，一直有新闻会拿之前私生子的事情出来说，要是我无故失踪好几天不出现的话，那些新闻又要出来了，所以还是稳妥一些得好。” “你不能这么想啊，就算是演员也有自己的私生活，你总不能完全什么事都曝光在记者的摄像机下吧？” “没事的，这样也挺好的。” 许久不见徐甘，她似乎比先前坚定了很多，认准的事情也很坚持了，不像是从前那副怯弱的样子。 “你自己想好就行，”闻璐也不好多干涉，“正好，晚上一起吃饭吧。” “不，不用，我远远的看一眼乐乐就行。” “没事，来都来了，这件事听我的，”闻璐想了想，“这样吧，我去跟医生说说看，能不能除夕夜把乐乐带回家去过一晚，你先去我家。” “可以吗？”徐甘有些受宠若惊。 她原本真的是打算就来看一眼就走的，市区的酒店都定好了，明天一早的飞机。 “可以的，你是乐乐的妈妈，这一点永远没人可以取代。” 听到这话，徐甘的眼眶立马就有些湿润。 闻璐见不得这种场景，眉头微不可闻的皱了一下，“你别多想，我没那么圣母，自己领养的孩子，治好病就送回亲生母亲身边，只是因为身份特殊我不好带他在身边，我妈妈那儿……毕竟还是介意的。” 徐甘连连点头，“我知道的，已经给你们造成很大的麻烦的，我知道的。” “这件事就不提了，过年呢，高兴点吧，”说着，闻璐看了厉风行一眼，“要不你先带她去我住的地方吧，我给晨阳打电话，让他直接回去，应该会在你们之前到。” 厉风行微微颔首，“好，我带她回去等你。” 原本这次徐甘跟着厉风行过来，也是伪装成他的秘书来的，进出一趟嘉腾，和李秘书换了衣服，是外面守着的记者谁也没想到的金蝉脱壳。 小包子的主治大夫莱昂那边很好说话，只是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和不能吃的东西，便让闻璐把小包子带走了。 回去的路上，小包子坐在后座的安全座椅，有些不解，“麻麻，不是说要一直住在医院的吗？” 为了给他一个惊喜，闻璐没告诉他徐甘来了的事情，只是说，“因为你晨阳哥哥没买到饺子，我们得回去自己做啊，你不是想吃饺子么？” 提到这个，小包子吸了吸鼻子，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稚嫩的脸上满是惆怅，“麻麻，我说一件事你可以不要生气么？” “你说呀。” “我想吃韭菜鸡蛋的饺子。” “是吗？那我们过会儿就做韭菜鸡蛋的饺子，就是不知道超市这会儿还能不能买到韭菜哎，但这有什么可生气的啊。” “因为，”小包子犹豫的看着闻璐开车的侧脸，难得的露出几分同龄人有的孩子气委屈来，声音也是软糯的莫名哽咽了，“我麻麻做的韭菜鸡蛋饺子最好吃。” 第182章 我教你 难得见到小包子这么脆弱的样子，闻璐心里揪了一下。 “等乐乐的病治好了，就可以一直跟妈妈生活在一起了。” “麻麻也和我们一起吗？” 尽管对于乐乐的‘麻麻’这个称呼多少有些不舍，闻璐还是说，“乐乐，以后你叫我阿姨就好了。” 乐乐愣了一下，“麻麻不喜欢乐乐了？” “你有自己的妈妈呀，”闻璐将车开的很慢，心里面有些无奈，也有些失落，很多说不清的感情糅杂在一起，五味杂陈。 有时候她也会想，如果小包子真的是个被人弃养的孩子就好了，以后就一直跟着她，她会像对待亲生儿子一样对他好。 但想的多了以后却又觉得还是别这样的好，五岁的孩子已经有很多独立的思考能力，何况小包子的心智显然高于同龄人，要是真的是被人弃养的，这个阴影一辈子都难消掉。 只是偏偏他妈妈是徐甘。 闻璐心里倒是愿意接受这个妹妹，毕竟她和小包子母子都是无辜的，可她却又不得不顾及到自己母亲对这件事介怀的心情。 这件事进退两难，但毕竟做子女的，她总得偏向母亲一些，母亲能大方让她陪着小包子来d国治疗，已经很不容易了，她总不能什么也不顾的。 小包子的眼圈有些发红，委委屈屈道，“你不要我了。” “不是不要你了，”闻璐耐着性子解释，“是等你病好了，就把你送回你妈妈身边，你不想和妈妈在一起么？” “想。”小包子嗓子都哑了。 毕竟只是一个五岁的孩子，想要把道理完全讲透了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闻璐也不想多说，那些错综复杂又或是阴差阳错的故事，实在是不适合说给一个五岁的孩子听，等他大了有了自己分辨的能力，总会懂的。 到了住处之后，闻璐将小包子从车上抱下来。 大概是因为闻璐在车上说的那番话让小包子很没有安全感，他搂着闻璐的脖子不松手，不肯自己下来走。 闻璐只能抱着他关门，任凭他像个树袋熊一样挂在自己脖子上。 院子里面亮着灯，昏黄的灯光照在鹅卵石的小路上，也照在两边的雪地里，院子里堆着一个壮硕的雪人，恨不得连肌肉线条都清晰可见，是关晨阳的手笔。 闻璐拍了拍小包子的后背，“下来自己走吧，乐乐。” “不要，”乐乐将头埋在闻璐的脖颈间，眼眶还是红的。 闻璐无奈，蹲下身让他双脚踩地，轻轻的说，“你看看谁来了啊。” 小包子将信将疑的回过头，一看到屋门口的身影，紧搂着闻璐脖颈的手就松开了，眼中的阴霾一扫而空，“麻麻！” “慢点跑，”看着小包子跑远的身影，闻璐提醒的声音淹没在风中。 前一秒还抱着自己不肯松手的孩子，在看到更亲密的人之后，头也不回的松了手，朝着他更信得过的人跑去了。 要说没有失落感那是骗人的。 这幕场景其实很温情，但温情大多只是徐甘和小包子母子的，她其实是一个旁观者，到现在才看清。 小包子一头扎进了徐甘的怀里，一下子就哭了，哭成了一个泪人。 闻璐很少见到小包子掉眼泪，即便是很想妈妈的时候，他也是咬着牙一副倔强的样子，红了眼眶，眼泪打着转，就是落不下来。 只有在徐甘面前，他才是一个真正的孩子。 “进屋吧，他们在包饺子。” 熟悉的声音拉回了闻璐的思绪，冷风让她打了个激灵，抬头看到厉风行撑着伞朝着自己走来，挡了头顶的雪花。 原本有些冷却的心好像在这一瞬又回温。 “嗯，”她笑笑，故作轻松，若无其事的跟在厉风行身边进屋，“怎么在包饺子啊？不是让晨阳去买现做的了么？” 厉风行在玄关收伞，厨房传来关晨阳咋咋呼呼的声音，“我是真没买到现做的饺子，厉叔给我打电话说买点面粉什么的回来自己做，我这材料也跑了好几个超市才买回来的呢。” “少给自己脸上贴金，去超市买东西能有多麻烦，”闻璐瞥了他一眼，“你不如直接买速冻饺子了。” “天地良心啊，”关晨阳沾着一手面粉的手指天发誓，“我发誓，方圆二十公里之内的超市，绝对买不到一袋速冻饺子了，就这把韭菜我还是跑了十个超市，从一个大爷手上抢的。” 闻璐懒得搭理他，眼角的余光瞥见餐桌上铺满了一桌子的饺子，对着徐甘露出错愕的神色来，“这都是你包的么？” 徐甘这会儿抱着小包子，闻言点点头，哄着小包子下来，“你自己玩会儿，我得去包饺子了。” 小包子却不肯松手。 闻璐说，“没事，你包的很多了，剩下的我们来就行，你陪乐乐去客厅玩会儿吧，那儿有他的玩具。” “这多不好。” “没事的，有什么不好的？” 毕竟母子好久没见，不让人家待一会儿实在是说不过去。 闻璐撸起袖子去厨房洗手，厉风行也跟了进来。 洗干净手后，闻璐考虑到了一个比较尴尬的问题，小声的问了厉风行一句，“你……会包饺子么？” 厉风行点头，“嗯，这不难吧。” 闻璐欲言又止。 竟然连厉风行都会包饺子？ 外面餐厅里这会儿只剩下关晨阳一个人在默默包饺子。 他是部队里待过的，包饺子是必备技能，这会儿一个接一个的包的非常迅速。 见闻璐和厉风行一前一后的走过来，关晨阳说，“要不你俩包吧，我擀面皮，这样快点儿。” 闻璐硬着头皮点点头，“好。” 动手之前，她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从小到大所有见过的包饺子的过程，似乎不是太难的样子。 “你是不是不会包饺子？”关晨阳看出了她动作的迟缓。 闻璐心虚的否认，“啊？好像是包过，就是有点忘了。” 这完全就是睁眼说瞎话，小时候大人包饺子的时候，闻璐除了在旁边捏面团玩儿之外，压根就没碰过跟饺子有关的东西。 “好像？”关晨阳一脸的质疑，“你居然不会包饺子？” 气氛有些尴尬了，闻璐气鼓鼓的瞪着他，“谁规定每个人都要会包饺子了？又没人教过我。” 旁边传来厉风行的声音，“我教你。” 第183章 妈已经妥协了 印象中，厉风行并不会包饺子来着。 闻璐有些怀疑，“你会包么？” 厉风行‘嗯’了一声，拿了一张饺子皮，放馅儿，不多不少，然后沿着饺子皮的边缘一点点的捏出漂亮的木耳一样的花边。 “厉叔，你还有这手呢？厉害。”旁边传来关晨阳赞叹的声音。 厉风行看了关晨阳一眼，“璐璐在国外长大，不会包饺子很正常，倒是你，要不是去部队待了两年你以为自己会干什么？” 一句话怼的关晨阳无话可说。 见闻璐攥着饺子皮动也不动，似乎是愣着了，厉风行提醒道，“先放馅儿，不用太多。” 闻璐这才回过神，“哦……好。” 她夹了一小团馅儿搁在在饺子皮中间，紧张的问道，“这么多……可以么？” “可以。” “那这个怎么包？” “这样。” “……” 俩人凑的近，说话的声音也轻，关晨阳起先没在意，擀面皮间隙抬头看了一眼，被对面这眉目传情的电流给激的打了个哆嗦，嘀咕道，“得，我就多余在这儿待着，我歇着去了，面皮也差不多了。” 撂下这话，这一千瓦的大灯泡溜的飞快。 闻璐急忙要叫住他，却是怎么喊也喊不住，直接闹了个红脸。 “包的挺好的，”耳边传来厉风行的声音，声音清冽，可语气却很温和，“要是累了的话，你也去休息。” 闻璐忙说，“没事，我不累。” 再晚点乔布也要一块儿来过除夕，这一屋子人呢，光靠厉风行一个人包饺子恐怕是来不及。 关晨阳不在，他们两个人之间反而自然的多。 包饺子是个技术活，即便闻璐脑袋瓜聪明，学什么都很快，可是在厨艺这方面实在是没什么天分，所以包出来的饺子都是奇形怪状的。 好在厉风行是真的驾轻就熟，转眼一张桌子上都摆满了。 隔了一会儿徐甘过来看了一眼，挽起袖子说，“我先去下一锅吧，这么多饺子一锅也下不完。” 闻璐点头，指着餐桌右上角的一盘，“先下韭菜鸡蛋的，乐乐喜欢吃，回来路上还说想吃你做的韭菜鸡蛋饺子呢。” 徐甘原本过分白皙的一张小脸被屋子里面的暖气熏得微微的发红，很认真的‘嗯’了一声，然后去厨房忙碌去了。 饺子下锅后，厨房里面雾气蒸腾，真个屋子里面都飘着香气。 徐甘盖上锅盖，原本准备跟闻璐说再煮点三鲜饺子的，回头从厨房的窗户里面看到外面餐厅的场景。 厉风行和闻璐正在餐桌包剩下的饺子，背对着厨房的，两个人的肩膀凑得很近，时不时地歪头靠近说点什么。 闻璐说，“之前家里包饺子，我记得于妈都会放硬币在里面来着。” “嗯，每年包的时候妈都提醒她不要放。” “但还是放了，”闻璐笑起来，“放硬币是于妈她们老家的习俗，只要是煮饺子她都非得按照人头来算着放硬币不可，不让她放她难受。” “是这样，”厉风行的脸色也染上一层暖意。 “不过妈她就觉得放硬币不干净，我第一次看到两个人在厨房里面争论的时候都惊呆了哈哈，这要是每次包饺子都这样，也好累哦，全家都没人敢说要吃饺子了。” 那年是闻璐刚嫁到厉家的第一年，第一次跟厉风行一起在老宅过年。 于妈是厉家老宅的老人了，早年简华年嫁到厉家来的时候就在，丈夫走了以后，也是于妈一直照顾简华年和厉风行母子俩的生活起居，劳苦功高。 厉风行忽然说，“其实之前妈已经妥协了。” “啊？”闻璐随口问，“是吗？” “嗯，那年是你第一年来，妈知道你在国外待得久，恐怕不会喜欢国内这些封建旧俗，所以一直让于妈不要放，春节的节礼也都减了不少。” “是这样啊，”闻璐恍然大悟，“怪不得呢，我那年过年之前，我妈还告诉我说南城的春节风俗多，让我多注意点来着。” 结果到了厉家之后，也就是陪着来守岁的小辈们一块儿吃吃喝喝玩玩而已，简华年没让她做任何事情不说，还一波又一波的好吃的东西端到茶几上。 说起那年春节好像还是昨天，可那已经是四年前的事情了。 窗户上的红色春节窗花好像还在眼前，映衬着通红的火光，厉家的小辈们都在外面放烟花，豪门大族并不冰冷，也是烟火气十足的样子。 在厉家这几年的春节，倒是比她从小过得春节还要热闹的多。 厉风行见她走神，问道，“在想什么？” 闻璐回过神，犹豫了一下，“没什么，就是觉得该给我爸妈打个电话，可是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今天是除夕夜，前两天给母亲打电话的时候，听她说她接了f国珠宝设计学院的客座教授的聘任书，为期三年，这两天就要搬到f国那座号称浪漫之都的城市去。 f国曾经是温素秋最想定居的城市，也是她读珠宝设计的大学所在的城市，香榭大街上的梧桐树叶承载着她的一整个少年时光，也是最无忧无虑的时光。 这个决定，闻璐作为女儿其实是支持的，家庭婚姻的打击对一个女人来说是很大的，但万幸的是温素秋还有事业，并且是很不错的事业可以用来转移注意力。 但闻璐却又不是温素秋一个人的女儿，她也得考虑到自己父亲的处境。 想到父亲，闻璐愁眉不展，“我爸爸为了不让我妈妈搬走，已经把m国那边的房子里关于自己的东西都搬出来了，就是想让我妈妈的生活不要因为婚姻有太大的变动。” 但温素秋那个性子，显然是不领情的。 “不用担心，”厉风行说，“春节期间他们应该都会在老宅过。” “啊？”闻璐露出错愕的神色，“怎么会？” 厉风行也有些无奈，“这就要问我妈了。” 闻璐一愣。 简华年和温素秋是姐妹，和闻山海也是多年好友。 闻家这档子事儿，别人都是看个热闹，她却才是看到两个人婚姻破裂后最痛心疾首的人，虽说想要破镜重圆很难，但她作为双方的好友，自然是希望两个人就算分开也过得好的。 而最重要的一点是，她希望两个人分开这事儿千万别影响到儿子儿媳复婚的大计。 第184章 没必要 d国布丽区的晚上七点半，虽然是除夕夜，但是小区里和平时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住在这儿的华人不多。 第一批饺子已经出锅了，乔布卡着点进门，大呼‘好香’，换了鞋就冲着餐桌奔去，转眼功夫吃下去十来个饺子，简直就是风卷残云。 这一盘饺子几乎都进了乔布的肚子，看着光了的盘子，他这才想起来自己带的东西，“对了对了，我给你们带了两瓶红酒。” 厉风行很直接的拒绝，“璐璐身体不好，不能喝酒。” 乔布是霍嘉梵的人，一进门开始，厉风行看着他就没个好脸色。 “红酒对身体好的，喝一点点没什么事。” “不行。” “你说不行就不行啊，我问的是我璐姐，又不是你，”乔布白了厉风行一眼，显然是半点不怵的。 想厉风行活了这三十年，什么时候在哪儿被人不给面子过？ 乔布就是个普通的大学生而已，家境不好被所以被霍嘉梵资助的，仗着有霍嘉梵撑腰，摆明了就是不欢迎厉风行的到来。 见气氛有些僵持，徐甘小声道，“闻小姐做过手术，是不能喝酒的，我可以喝一点，我去拿杯子和醒酒器。” 关晨阳也急于摆脱这修罗场，“我带你去找醒酒器。” 有的时候，闻璐对于气氛的敏感程度是很低的，比如此刻，她压根就没看出来乔布说的话对厉风行来说有什么别的弦外之音。 所以闻璐很自然而然的冲着关晨阳的背影喊了一句，“给我也拿个杯子，我可以喝一点的。” 厉风行的脸色更难看了。 闻璐解释说，“这酒我在西港的时候和霍先生一块儿喝过，味道特别醇香，是一家私人葡萄酒庄园的主人酿造的。” 乔布附和道，“而且数量特别少，这个年份的当年一共也就出产了一百来瓶，现在喝的差不多了，霍叔那儿也就剩下这两瓶而已。” 厉风行皱着眉，见闻璐喜欢倒也不好说什么，只说，“少喝点。” “嗯，”闻璐笑笑，“我现在酒量不如以前，喝得少，来d国以后一直都没喝过，这儿盛产的是啤酒，我不爱喝啤酒。” 一说到啤酒，乔布立马接过话来，“那是你没喝过好喝的啤酒，改天我带你去个地方，那地方的啤酒节简直了，你去一次绝对会爱上啤酒的。” “是吗？什么地方？” “距离这儿大概一百多公里，有个大峡谷，开车要挺久的，但是很值得去一趟，每年开春以后，大概在四月份第一个星期六，就在峡谷的溪流下面举办啤酒节，篝火晚宴，热闹极了。” 乔布说的绘声绘色的，直接吸引了闻璐全部的注意，“有华人去吗？” “有，还不少呢！” “那晚上住哪儿啊?”闻璐没去过这种露天的啤酒节，一直都很感兴趣。 “就住在帐篷里面，那边有帐篷的，而且女士不需要付租赁帐篷的钱。” “啊？为什么？” “哈哈，这就跟去酒吧女士免入场费是一样的啊。” 乔布自己说的嗨得很，全然不顾旁边厉风行已然是一副要把他丢出去的恼火样子了。 竟然当着他的面怂恿闻璐去参加这种男女混住露营的啤酒节。 闻璐在男女之事方面并不是太敏感，倒是对啤酒节现场的活动很感兴趣，一直拉着乔布问东问西的，厉风行是一句话也插不上。 一会儿，徐甘和关晨阳两个人拿了高脚杯和醒酒器来，将红酒倒了。 闻璐闻了闻，脸上晕出几分兴奋的熏红，“就是这个味道，这个酒真的太好了，我明天一定要问霍先生这个庄园到底在哪儿。” 见她这么高兴，厉风行原本已经到嘴边不想让她喝酒的话又重新憋了回去。 关晨阳对红酒没什么兴趣，这酒在他喝起来就是葡萄汁而已，他当兵的在部队不喝酒，但是休假的时候和战友没少喝，那都是直接上几斤白的。 “你们刚刚聊什么聊得这么高兴？我怎么听到说有啤酒节的？” “是啊，离这儿也不算远，”乔布接过话，简直化身成了啤酒节的代言人。 关晨阳喜欢热闹，一听立马就拍板了，“这么好玩的地方到时候一定要去，怎么不早说呢！” 乔布说，“是吧，我也觉得一定要去，而且我们人多，到时候一起去。” “对，到时候我们可以换着开车。” 厉风行说，“你喝了酒以后什么样子，是打算丢出国门来？” 一句话，让关晨阳回过神来，笑意凝固在嘴角。 后脑勺莫名的一股凉意，让他意识到了什么，脑子转的飞快，讪讪道“那个，啤酒节国内也挺多的其实，我觉得吧，也不是非要去。” “……” 酒过三巡，众人都是微醺的状态。 徐甘第二天一早的飞机，所以没敢多喝，只喝了一小杯红酒而已，到最后竟成了一圈人里面最清醒的那个。 都喝了酒，没人能开车，这么晚了也叫不到车，闻璐索性让他们都住下了。 “不太好吧，有这么多房间么？”徐甘犹豫着环顾了一圈。 霍嘉梵给闻璐安排的这个住所虽然很大，但是也仅限于公共区域很大而已，卧室其实只有两个，一个主卧，闻璐睡着，另外一个就是客房，被关晨阳睡了。 乔布住的地方离这儿不远，拎着一袋饺子美滋滋晃悠悠的回去了。 剩下闻璐倒是可以和徐甘睡一个房间，徐甘带孩子睡床，而她的房间里还有个沙发可以睡。 但让厉风行和关晨阳挤一张床，实在是有些困难。 “那个，厉叔，要不我睡沙发？”关晨阳试探着看向厉风行，“反正我睡哪儿都行，你就睡我房间吧。” 厉风行看了他一眼，点头点的十分自然，“好。” 关晨阳扯了扯嘴角，“你都不推让一下的么？” “有必要？” “额……没必要。” 关晨阳默默的想着，既然最后的结果都一样，推让确实没必要。 厉风行高姿态惯了，在厉家、关家人面前向来都是这样，何况关晨阳是他的小辈，从小厉家那些小辈们都很怕厉风行，他也习惯了。 房间安排好之后，闻璐有些醉了，很自然随意的靠在了徐甘的肩膀上，声音染着醉意，都软软糯糯的，“我困了，我想回去睡了。” 第185章 肌肉猛男 徐甘半边身子都僵了一下，又是受宠若惊的样子。 她扶着闻璐的动作很小心，“那我送你回房。” “嗯。” 将闻璐送回房后，徐甘很快折返出来，轻轻地带上房门后，挽着袖子去厨房。 关晨阳在客厅沙发上铺床，见状问道，“你不睡么？怎么又出来了？” “我把厨房收拾一下。” “不用，明天一早有菲佣过来的。” “没事，闲着也是闲着，”徐甘笑笑，“可能有点强迫症吧，厨房那些碗筷摆在那儿我受不了隔夜的。” 见她坚持，关晨阳也不好再说什么，由她去了。 客厅的大灯关了，只留了沙发旁边一台落地灯，灯光是昏黄的，适合阅读。 不过关晨阳不爱看书，这沙发平时都是闻璐的位置，今晚他也就是凑活睡一夜而已。 原本顺手要关灯的，但是听到厨房传来哗啦的水声，他犹豫了一下，缩回手拉上被子躺下了。 厨房的灯光比客厅里的要明亮很多，从窗口能看到一个忙碌的瘦削的身影。 徐甘的身形真的太瘦了一些，那腰身，给人一种能被人一把握住的感觉，纤瘦的不盈一握。 即便是作为女演员而言，她也是过于瘦了一些的。 关晨阳忽然想起刚刚吃饭的时候，好像都没怎么见她吃东西，也就是喝了两口酒而已，这怎么能不瘦呢？看样子恐怕都不到八十斤吧？ 这么想着，他就直接问出口了，“你多重啊？” 客厅和厨房隔得不远，这会儿又是夜深人静的晚上，所以说点什么话很轻易的就能听得清清楚楚。 徐甘愣了一下，“四十一。” “太瘦了，你出门是不是都习惯要看天气预报啊？”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要是夏天不小心刮台风的话，那风都能把你吹走的，出门有性命安全。” “哈哈，还好的。” 尽管关晨阳的笑话并不好笑，徐甘还是很配合的笑了两声。 “你晚饭都吃的很少，你不喜欢吃饺子？” 徐甘收拾厨房的动作非常利索，操作台上干净的碗碟很快堆了高高的一层，锅碗瓢盆的都干净锃亮。 听到关晨阳的问话，她说，“也不是不喜欢吃，是做女演员的时时刻刻都得要控制自己的体重，不然真等到戏里需要的话，就来不及减肥了。” “戏里面难道都需要女演员瘦的跟个杆子一样么？太瘦了也不好看的。” “还好，因为上镜之后拉伸比例会显得人更胖。” “……” 徐甘擦了擦手，从厨房出来之后说了晚安，让关晨阳早些睡觉。 关门声后，屋子里慢慢恢复了安静。 闻璐睡到半夜的时候，口干舌燥，醒来看到身边睡着小包子稍微直起身子才看到徐甘睡在沙发上。 原本还说好自己睡沙发来着，自己怎么先睡着了？ 她想叫徐甘上床睡，但是夜深人静的，好像稍微有点动作都会被放大无数倍似的。 想到睡着的这个女人胆子实在是小，生怕叫了之后又把她给吓着，闻璐还是放弃了把她叫醒的想法，轻手轻脚的下床去客厅倒水喝。 客厅的钟摆显示这个时间是当地的凌晨两点多。 闻璐在厨房到了水，听到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回头看到厉风行从卧室里面出来，皱着眉头一副清冷的模样。 “怎么醒了？”她诧异的问，“我吵醒你了么？” “不是你，”厉风行否认。 闻璐的目光越过他的肩膀，落在他身后的沙发上。 原本该睡着关晨阳的位置此刻只剩下一床乱糟糟的毛毯，枕头还是凹陷下去的，显然是主人还没离开太久。 看一眼，闻璐就猜的七七八八了。 十之八九是关晨阳起夜去洗手间，再回来的时候，睡眼惺忪直接循着记忆摸回自己房间睡了，结果直接把厉风行给吵醒了。 卧室传来打鼾的声音验证了闻璐的猜想。 她无奈的笑笑，“你睡觉怎么不锁门呀？要是锁门的话，他就不会进去了。” 厉风行说，“从前在家也没有睡觉锁卧室门的这个习惯。” 这倒也是，厉家的佣人都很自觉礼貌的，没人会不经允许随便进主人的卧室，她和厉风行结婚多年，没人有睡觉反锁房门的习惯。 “没事，我睡客厅就好。”说着，厉风行随手拨了拨手边的毯子，似乎是对关晨阳盖过的被子很嫌弃。 闻璐没急着回卧室，而是在对面沙发坐了下来，“不介意的话，我在这儿看会儿书，我正好睡不着了。” “不介意。” 岂止是不介意，根本就是巴不得闻璐在这儿一直待着。 全德文版本的一本小说，闻璐看了很久了，最初看的还很晦涩难懂，到现在几乎一目十行，也不过就半个月的时间而已。 厉风行靠在枕头上，微微垫高了后脑勺，目光始终落在闻璐的脸上。 每次见面，她似乎都要变得更瘦一点，纤瘦羸弱的样子实在和从前活泼明朗的少女相去甚远。 也不是不好看，其实客观来说，闻璐瘦一些是好看的，更成熟更有风韵。 可他总担心她被风吹跑了，还是胖一些好，他也放心一些。 闻璐的一边脸颊烫烫的，她眼角的余光已经注意到厉风行看着自己的目光，说什么看会儿书，其实半天过去了，手里一页也没翻。 她看不进去书，索性没话找话说，“你今天来的时候，看到门口的雪人了吧。” “嗯，看到了。” “那是晨阳堆的，说是什么肌肉猛男，难看死了！” 提起这个，闻璐就很有怨念。 整个小区里面，应该没有人家家门口的雪人比自己家门口这个更奇怪了，活像个肌肉线条的石膏雕像似的，也亏得关晨阳堆的出来。 “我就说让他堆个好看的雪人，他还说什么我肯定会满意的，结果早上我去了个超市回来，就在门口看到那么个大家伙，吓死了都。” 念叨声中显然夹杂着对雪人的不满。 厉风行看了一眼手腕，看到时间后翻身起来，“我们可以去堆个新的。” “啊？现在？” “嗯，现在。” 厉风行将外套拿给闻璐，动作迅速的不像话，“走吧，早点堆完早点回来睡觉。” 闻璐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外套，唇角渐渐化开一抹笑意。 “好。” 第186章 抢手机 临出门的时候，闻璐被厉风行叫住。 “怎么了？” 她正问着，厉风行将一条围巾围在了她的脖颈上，围了两圈，在她脖子后面打结，动作并不是很娴熟，“外面冷。” 因为他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情，所以做起来的时候难免有些难度，系了半天都没系好。 而闻璐被圈在他的臂弯中，渐渐的觉得有些闷热，脸也泛了红。 “我自己来吧。” 厉风行说，“等等，就好了。” 闻璐觉得自己脖子里都沁出一层汗了。 厉风行比他足足高出了一个头，玄关的灯光本就不太明亮，此刻几乎都被他的身影挡住了，将她圈在一方阴影当中，偶尔有光线闪烁。 不知道过了多久，闻璐感觉到在脖子后面打结的动作停了，她问，“好了吗？” 没听到回应，她下意识的抬头，便对上一双如水的眼睛，浓黑色的瞳仁像是岩洞里的水潭，沉淀着诸多的情愫。 “好了。”他说。 闻璐一下子忽然有点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好不容易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厉风行俯脸下来，她一愣，下意识的闭上了眼。 闭眼的一瞬间，她就后悔了。 尽管现在她和厉风行相处的比从前自如很多，可是她还是不想发展的太快，她还有很多的顾虑，还有很多的矛盾，那些都是还没解决或者说很难解决的。 等了很久，并未等来那个她以为的，犹豫着睁开眼时，四目相对，空气都安静了，连窗外雪花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厉风行托住她的后脑勺，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很轻很轻。 她眨眨眼，还没回过神就被牵着手拉出了门。 “不是要堆雪人的么？走吧。” 她看着厉风行拉着自己的手，很宽的手掌，几乎将自己的手完全攥在手里，即便是没戴手套，出门的时候也不觉得冷。 从前的冬天，她总会希望他能牵着自己的手出门，但这样的情况却极少。 外面刚下过一场雪，将“肌肉猛男”上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绒毛’，尽管看着依旧高大威猛，但莫名的多了几分娇俏。 “璐璐。” “嗯？” “雪人你想堆在哪儿？” 闻璐回过神，在院子里面环顾了一圈，关晨阳的“肌肉猛男”堆在家门右侧，占据了大半的位置，要是再堆在旁边的话，就显得太拥挤了。 “左边吧，这儿，”闻璐指着右边院子中间的位置，“可以堆在遮阳伞下面，这几天总要下雪，雪太大了，会把雪人给淹了的。” 要不是关晨阳的“肌肉猛男”实在是太高大威猛，照着这几天布丽区的天气情况来看，早就跟这条街区上别家门口的雪人一样，只剩下上半身了。 厉风行微微颔首。 院子里面积雪很多，转眼的功夫，雪人初具雏形。 比起关晨阳那只庞然大物，闻璐和厉风行堆得这只半人高，坐在遮阳伞下的椅子上，胖乎乎圆滚滚的十分可爱。 闻璐的一张脸被冻得红扑扑的，看着堆得差不多了的雪人十分兴奋，“等下，我去拿工具。” 说着，她便转身跑回屋里，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套帽子围巾和手套。 “这是学校发的冬季礼物，刚好可以用上。” 说着，闻璐便将帽子围巾手套一股脑的往雪人身上套。 “好看吗？” 厉风行说，“璐璐，我觉得是不是可以给他换个帽子？” “啊？为什么？这不挺好看的么？” 厉风行看着雪人头顶那墨绿色的毛线帽子，一时间语塞，“没什么，是挺……好看的。” 闻璐眨眨眼，“那我们来合张照。” “不用了吧。” “合照纪念一下啊。” 闻璐不由分说的拉过厉风行，直接打开了相机递给他，“你手长，拍一下。” 厉风行没辙，只能举起手机。 相机按下快门的前一秒，闻璐将雪人头顶的帽子扯了下来藏在了身后，于是画面中定格了一个厉风行诧异的神色。 在他的身后，闻璐的眼中布满慧黠，仿佛早就看透他的心思了似的。 即便她在国外待了这么多年，在国内‘绿帽子’是什么意思她还是知道的。 照片拍完，闻璐立马去拿手机，“我看看拍的怎么样！” 厉风行将手机举高，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是故意的。” “什么故意的？”闻璐装傻。 “帽子。” “什么啊，”闻璐仰头看着照片，故作出一副刚发现的样子，“呀，帽子怎么掉了啊，我看看，要不我们重拍一张。” 说着，她便跳起来要去抢手机。 男女身高的差异在这个时候发挥的淋漓尽致，厉风行不过是将手举高，闻璐绕着他团团转也够不到手机的边角分毫，勉勉强强勾到他的胳膊肘而已。 即便够不到，她也并不恼火，反而是一副促狭的样子一边抢一边笑，“那是我的手机，你还给我。” 雪地里面并不是太好走路，她跑着一脚踩在雪中没能及时拔出来，一个踉跄，一下子朝着厉风行扑去。 脸颊撞在他胸膛上，磕到一颗扣子，痛的她惊呼了一声。 “没事吧？”厉风行连忙扶住她。 “没事没事，”闻璐忙站稳，一只手捂着撞疼的地方。 “我看看。” “真没事。” 厉风行皱了皱眉，拉着她的手就走，“先进屋。” 闻璐也没来得及多说一句话，就被他拉到了屋里，强行摁在沙发上坐下。 “我看看，”厉风行拿开她的手，看到伤口的时候眉头狠狠一皱，露出懊恼自责的神色。 她的左边脸颊颧骨位置有着明显的红肿擦伤，是刚刚撞到的位置，要是不处理的话，第二天肯定是要淤青的。 “没事的，我都不疼了。”闻璐忙安慰。 “药箱在哪儿？” 厉风行仿佛没听见她说的话似的，冰着一张脸要去找药箱给她处理伤口。 闻璐也不敢再嘻嘻哈哈的，莫名的感觉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小声道，“应该是在厨房旁边的柜子里。” 关晨阳经常有点磕磕碰碰的伤口，他又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那种伤口从不处理，所以每次都是闻璐按着他给他处理。 厉风行找到药箱，但在面对一堆药膏的时候，神色微微一僵。 受什么伤要涂什么药，这从来都不是他要考虑的问题。 第187章 新年娃娃 闻璐打量着厉风行稍显僵硬的面色，“那个，你是不知道该用什么药么？” 厉风行说，“我看一下。” 所有的药上都是德文，即便是厉风行的德文不错，翻译过来那也都是十分专业的医学用语，还得再看说明书才能知道是针对什么症状的。 闻璐无奈的抽出一管红色的软膏，“不用看了，这个就行。” 说着，她便自己拧开软膏的盖子，挤了一点出来往脸上涂，才刚碰到伤口，“嘶……”的倒抽了一口冷气。 “我来吧。”厉风行从她手上接过软膏。 闻璐看不见伤口，所以自己下手没轻没重，药膏到了厉风行手上后就不一样了，他动作很轻，拿着棉签沿着擦破的地方轻轻地揉开，略微的刺痛感来自于药膏的作用，而不是像闻璐自己刚刚那样手上力道压的疼。 “好了，”厉风行收好药膏，还放回药箱里面原来的位置，“这两天不要碰水，免得留疤。” “还好吧，这么小的伤口，都没流血应该不会留疤的。” 说着，闻璐便下意识的想要伸手去摸。 手还没碰到脸就被抓住了。 “别碰。”厉风行板着脸，清冽的目光中还有几分未消退的自责。 擦伤闻璐脸颊的是他风衣外套上的一颗金属纽扣，此刻已经不翼而飞只剩下一个线头在固执的晃动。 “扣子呢？”闻璐看着他的衣服，露出错愕的神色。 厉风行看都没看一眼，轻描淡写道，“丢了。” “丢了？”闻璐的神色微微一变，“你是跟扣子有仇啊？” 上次把她的小熊眼睛扣子拆了，这次又把自己衣服的扣子丢了，这以后是都不能给他带扣子的衣服不成？ 厉风行并不多解释，壁炉上的挂钟显示已经是凌晨四点钟，时间已经很晚了。 他说，“去休息吧，很晚了。” “我不困。” 闻璐说着不困，才说完呢就打了个呵欠。 四目相对，莫名的有几分暧昧在空气中浮动。 厉风行的神色暖了些，语气也轻柔多了，“去睡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你明天不走？” “嗯，要办点事，徐甘会先走。” “哦，这样啊，想说我明天要和乔布他们去参加一个学校的新年晚会来着，”闻璐心里默默的松了口气，一边起身一边打呵欠，故作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明天再说吧，我去睡了。” 一直看着闻璐的背影进了卧室，厉风行硬朗的侧脸线条被昏黄的灯光覆盖，柔和万分。 翌日， 关晨阳挠着头从卧室出来。 菲佣正在厨房做早餐，闻璐在旁边帮忙。 关晨阳问，“我昨晚上不是谁沙发的么？怎么进卧室了？” 闻璐端着炸好的土豆饼从厨房里出来，轻描淡写的看了他一眼，“这就要问你自己了。” 关晨阳挠挠头，完全想不起来昨晚的事情，环顾了一圈没看到别人，问，“厉叔呢？” “走了。” “啊？那徐甘呢？” “也走了啊。” “都没打声招呼啊？” “你睡得跟猪一样，打什么招呼啊？”闻璐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徐甘是早上六点就走了，八点多的时候，厉风行有些工作上的事情要处理也一早走了。 关晨阳一脸的失望，一屁股在餐桌前坐下，伸手就去哪土豆饼吃。 闻璐拍开他的手，“能不能讲点卫生，要么自己去拿筷子，要么洗手。” “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歪理，”闻璐将装满了土豆饼的盘子拉到自己面前，“人家徐甘临走之前辛辛苦苦做的，再给你糟蹋了，你别吃了，厨房有粥，自己去盛。” “这是徐甘做的？”关晨阳眼前忽然一亮。 “不然呢？菲欧娜刚到，哪有时间做这些，她也就是把这些土豆饼重新炸一遍而已。” 菲欧娜是闻璐住的地方的菲佣，不住家，每天早上七点半过来做早餐，一天三顿饭，还有家务活都全包。 关晨阳盯着土豆饼看了一会儿，吸了吸鼻子，“我去洗手拿筷子。”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闻璐看着关晨阳乖乖去洗手的背影，诧异万分。 她无暇多想，今天是新年第一天，也是小包子在她身边过的第一个春节。 搁下土豆饼后，她去卧室叫小包子起床。 “乐乐，起床了。” 小包子在床上翻了个身，打滚一样一咕噜爬起来，揉了揉眼睛。 一看到闻璐就伸手要抱，搂住了闻璐的脖颈，小脑袋瓜埋在她的肩膀上，还有些沉，竟是又睡了的样子。 “乐乐，起来吃早餐了，过会儿还得送你回医院呢。” 小包子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在为起床睁眼做准备，然而好半天也没反应。 闻璐无奈的笑了笑，抱着他拍着他的后背，“你妈妈走的时候跟你说的话你都忘了么？你是要我给你穿衣服么？” 大概是知道徐甘要走，凌晨的时候小包子忽然醒了，就坐在床上看着徐甘收拾东西，不哭不闹的样子过于懂事，反而让人心疼。 等徐甘走了，他也就是拉上被子乖乖的躺下，一句话也没多问。 提到徐甘，小包子的后背僵了僵，是是醒过神来了，坐直了身子，声音还带着几分没睡醒的沙哑，“我自己穿。” “好，那我出去等你哦。” 床边整整齐齐的叠着先前厉风行给寄来的一套唐装。 “穿这套衣服。” “嗯，”小包子认真的点点头，“和小熊一样的衣服。” “是的，”想到那只小熊来这儿的前因后果，闻璐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小包子是一直都会自己穿衣服的，只是在闻璐身边待得久了，有于妈照顾他，于妈喜欢惯着孩子，久而久之的，就有些衣来伸手的意思。 昨晚睡觉他习惯性的让闻璐帮忙脱衣服，这个举动让徐甘看到了，数落了一顿，眼看着就要被数落哭了，闻璐劝了劝这才好。 在门外等了一会儿，小包子自己开门出来，声音有些委屈，“麻麻，这个衣服好难穿啊！” “啊？”闻璐才看了一眼，噗嗤笑出声来。 唐装的扣子被小包子扣的歪七扭八的，没有一个在正经的盘扣里面。 “怪我怪我，这衣服不好穿的。” 说着，她蹲下身重新给小包子系扣子，扣子都系完了，红色的小帽子往他头上一扣，活脱脱一个新年娃娃。 第188章 新年快乐 闻璐拉着小包子到关晨阳面前，他正美滋滋的吃着土豆饼。 “好看吧？” “嗯，挺好的，喜庆，”关晨阳看了一眼，伸手在小包子的脑袋上胡乱的揉了揉，动作粗暴的令人发指，差点把人家帽子都给揉掉了。 闻璐拍开他的手，“我就多余问你。” 眼角的余光瞥见那一盘子土豆饼都快见了底，“你这是吃了多少啊？” “我饿了。” “能不能给别人留点儿？乐乐还没吃早餐呢！” 说到这个，关晨阳的神色稍稍一滞，低头看了小包子一眼，“乐乐，这土豆饼是你妈妈做的，你平时肯定没少吃吧，所以应该也不想吃了对不对？” 小包子一脸看智障的眼神看着他，“这不是我妈妈做的。” “啊？”关晨阳一愣，筷子上还夹着半块土豆饼呢，瞪眼睛看着小包子，“不是你妈妈做的？” “嗯，不是。” 关晨阳看向闻璐，“你不是说是徐甘做的么？” 闻璐瞥了他一眼，“是谁做的有区别么？你反正都吃了一大盘了。” “当然有！” 关晨阳直接站了起来，人高马大的，挡住了外面的光线。 闻璐和小包子两个人一脸狐疑的打量着他。 “有什么区别？”闻璐问。 “有……” 关晨阳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倒是小包子，探究的盯着关晨阳看了好一会儿，直截了当的问道，“你该不会是想追我麻麻吧！” 气氛忽然凝滞，空气都安静下来了。 关晨阳的一张脸陡然涨得通红，“谁，谁要谁……” ‘谁’了半天也没‘谁’出个所以然来。 闻璐和小包子两个人仿佛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大一小吃瓜群众一样，都抱着个胳膊，摆出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闻璐冲着关晨阳笑，笑的莫名带着一缕冷风，“晨阳，你这眼光可以啊，胆子也挺大的，看上我徐甘了？” “我没有，”关晨阳忙否认，一双手无处安放。 小包子拧着眉头，一副小大人的样子，说的更加直接，“你不是我麻麻喜欢的类型。” 关晨阳的脸色立马就变了，“怎么就不是了？” 话刚问出口，他就后悔了。 要说闻璐和小包子两个人刚刚还是带了几分开玩笑的意思在问的话，这会儿就是完全的确定了，板上钉钉。 关晨阳就是看上徐甘了。 面对面前一大一小两个人审视的目光，关晨阳倒吸了一口凉气，拔高声音道，“一大早的，对面怎么又弹钢琴？” 说完，他就往外走去，“我去看看发什么神经。” 这话题，转变的一点都不生硬。 闻璐和小包子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的笑了起来。 “乐乐，晨阳要是喜欢你妈妈的话，我倒是也觉得不错哎，年纪相仿，条件也还可以，脾气虽然冲了点儿，但是对家里人好啊。” 小包子撇撇嘴，“才不呢，他特别幼稚。” ‘幼稚’这个词，一般的孩子还真说不出来。 闻璐知道在感情这方面，小包子比一般的孩子敏感的多，想到他刚刚说的徐甘不喜欢关晨阳这种类型的男人，她不禁有些好奇。 “那你妈妈喜欢哪种类型的啊？” “医生。” “是吗？”闻璐有些诧异，“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爸爸是医生。” “爸爸？”闻璐愣住了，皱着眉问道，“你知道自己爸爸是谁？” 小包子摇摇头，一双乌黑的大眼睛里满是单纯无辜。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闻璐先前就问过徐甘，小包子的父亲是谁，但是徐甘那一脸为难的样子，让她不好继续追问下去，毕竟当初生孩子的时候年纪小，大概也是一段年轻不懂事，不堪回首的往事罢了。 “麻麻经常对着一张照片看，照片上面是一个医生，我觉得那应该是我的爸爸吧。” 小包子的话，让闻璐陷入沉思。 这么说来，徐甘其实一直都知道小包子的父亲是谁，而且从留着照片里男人是个医生的情况来看，恐怕这人的年纪是要比徐甘大一些的。 闻璐有些担心了。 年轻女孩在社会上闯荡，在最单纯的年纪难免会陷入一些不道德的恋爱中，被一些自以为是的真爱冲昏头脑。 闻璐问，“你妈妈跟你提过爸爸的事情吗？” 小包子摇摇头。 “那你问过吗？” “问过的。” “怎么说？” “每次问到的时候，妈妈都好难过，后来我就不问了。” 听到这样的的回答，闻璐心里了然了几分，看这样子最起码可以确认一点，徐甘如今和那个男人是没有联系的。 当着小包子，闻璐也不好问太多，摸了摸他的头，交代菲欧娜陪他吃饭，自己则是拿着手机进了卧室。 回到房间后，闻璐在通讯录上翻了翻，最后拨通了陈曼的电话。 等了一会儿才接通电话。 那头传来陈曼的声音，透着几分雀跃，“新年快乐啊！” “新年快乐。” 新年伊始，每个人见面打招呼的方式都是这句话。 陈曼说，“难得啊，今年你给我打电话拜年，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多年好友，闻璐一个举动什么意思，陈曼一清二楚。 闻璐也不跟她兜圈子，就直说了，“徐甘最近跟你还有联系吧？” “嗯，有呢，一直都挺多的，现在基本算是我们ve的专属封面模特了，年初四有个海报拍摄也是她的，广告商要求高，这次我去拍。” “你之前应该让人调查过她吧，有什么什么异常的？” 陈曼做事和闻璐一样，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所以在确定每一个合作的艺人模特之前，都会花大功夫去调查一遍。 先前因为闻璐自己也让lisa查过的缘故，所以并未再跟陈曼讨论这个。 陈曼大方承认，“查了，有点料，不过压得住，跟你关系又不一般，所以用她是没问题的。” “你查到什么料了？” “生过孩子的应该是最大的料了吧，再加个黑点的话，那对方是结婚了的。” 果然，闻璐心中一紧。 “对方是什么身份？” “怎么？你不知道？”陈曼的语气很诧异，“我以为她是你妹妹，这些事情你都知道的。” “我不知道。” “那麻烦了，”陈曼的语气有些担忧起来，“我没查到这个人的身份，或者说我查到的这个身份，我觉得是假的，我还以为是你刻意让人洗过一遍资料。” 第189章 化妆晚会 “被洗过的档案？”闻璐的眉头皱了起来。 徐甘一个三线女演员，一没背景二没金主的，能有谁会把她的过往经历洗一遍？ 而且按照陈曼的说法，只有这个男人的资料是洗过的，那只能说是这个男人的身份不一般，不想因为徐甘而曝光，所以十之八九是这个男人自己刻意洗过的。 “曼曼，”闻璐回过神，对着电话说道，“你之前跟我说的那个私家侦探，最近有时间的么？我有些事情想让他帮我查一下。” “……” 挂断电话后，闻璐从卧室出来，让菲欧娜将提前烤好的曲奇饼干装盒，拿了一些徐甘从国内带来的国风小礼物，准备送小包子回医院的时候送给医生还有他的那些小伙伴们。 一路上，关晨阳一边开车一边说一些有的没的，问的拐弯抹角，其实说来说去都跟徐甘有些关系，心不在焉的直接开错两个路口。 “……” “我听说武打戏的演员有很多都是退役警察出身，乐乐，圈内人是不是比较有共同语言？” “……” 闻璐深吸了一口气，压着愠怒，“晨阳，你要是再开错一个路口的话，你就给我下车。” 车内的后视镜里，关晨阳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前方路口掉头后，一路上几次欲言又止，似乎是又想说点什么，但是都被闻璐的眼神给杀了回去。 到医院后，闻璐把带来的东西给医院众人分了。 主治大夫莱昂是个特别喜欢中华文化的人，看到京剧脸谱的冰箱贴，高兴的手舞足蹈，完全不像是一个中年男人该有的成熟样子。 “闻——” 闻璐正发东西呢，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一回头便看到了一抹靓丽的红色，闻璐差点没认出来，定了定神才认出是小包子的外教老师莉莉娅。 莉莉娅竟也穿了一身火红色的旗袍，红红火火的，从远处看仿佛是一团燃烧的火焰一样，扑面而来的热情。 “哇哦……”闻璐从心底发出一声忍不住震惊的赞叹。 “好看吗？”莉莉娅在她面前转了一圈，“我很喜欢这件旗袍，不过颜色太亮了，我感觉只有在春节的时候才可以穿。” 闻璐问，“你这件衣服是哪里买的啊？” “去年我和朋友去你们国家旅行，在姑州的一条街上，太美了。” 难怪。 姑州是国内著名的以盛产婚宴礼服知名的南方城市。 闻璐其实很想告诉莉莉娅这样的颜色这样反复的刺绣，即便是在春节也不会有人穿，这旗袍显然更适合结婚的时候当新娘敬酒服。 但既然她穿的开心，也就让她这么开心着吧。 欣赏过旗袍后，闻璐问莉莉娅，“今天放假了，你怎么又来了呢？” “哦，我是要去参加学校的新年晚会，正好路过医院，”说着，莉莉娅扬了扬手里的袋子，“我昨晚做了很多苹果派，不早点吃掉的话会很浪费，所以就带过来给大家分享啦。” 莉莉娅是个十分热情大方的人，住的地方距离医院不是太远，时常会带一些自己做的吃的玩的东西过来和孩子们分享，孩子们都很喜欢她。 闻璐问，“你要去新年晚会吗？” “对呀，”莉莉娅眨眨眼，“你应该也会去吧，参加晚会的大多数都是华人，还有一些我们这些喜欢中华文化的，好有意思的。” 闻璐点点头，“嗯，乔布强烈推荐的，说嘉士顿大学每年的新年晚会都很有意思。” 她本身是喜欢热闹的，只是之前在国内一段时间身体一直不太好，所以医生希望她可以静养，很久都没参加过这些娱乐活动了。 如今到d国重新修学，参加这种大学里的活动对她而言是一种青春的重温。 “那你穿成这样可不行啊！”莉莉娅捏着下巴端详着她，“新年晚会是很隆重的，不可以穿牛仔裤哦。” 闻璐愣了一下，“是吗？乔布没有跟我说过，不是就是普通的派对么？” 乔布只是说是新年晚会，大家齐聚一堂，闻璐以为就是之前大学里面那种交友晚会，大家穿的很随意，喝点小酒聊聊天之类的。 “当然不，”莉莉娅直摇摇头，一双蓝水晶一样的眼睛扑闪扑闪的，“新年晚会是要戴面具的，是化妆晚会的一种呀。” “啊？”闻璐又是一阵错愕，“化妆晚会。” “不是万圣节那种，就是普通的化妆挽回，现场会准备好面具发放的，天哪，乔布怎么可以什么都没跟你说呢？” 莉莉娅一副气鼓鼓的样子，“他这个人也是太不靠谱了。” “可我……”闻璐有些为难，“可我现在也来不及去准备礼服了。” 医院距离市区还挺远的，这个时间也来不及去新买了。 莉莉娅想了想，说，“你跟我的身材差不多，你跟我回家吧，我有很多很多的旗袍，你穿起来一定很合适。” 莉莉娅是那种外国人里很少见的较小身材，但是外国人眼中的娇小在东方人眼中已经属于高挑苗条了。 的确，她和闻璐的身材很相似。 “不用了，我也不是非要去的，”一听说是化妆晚会的时候，闻璐就已经有些泄气了，直接打了退堂鼓。 “那可不行，你一定要去，很有意思的，”莉莉娅十分热情的挽住了她的胳膊，“我住的地方离这里很近的，走吧走吧。” 说着，她直接将闻璐拉出了医院。 莉莉娅的住所里，有个十分宽敞的衣帽间，里面有一整柜子的礼服。 “这件，我觉得这件你穿起来一定特别好看。” 看着莉莉娅手里那件墨绿色绣着繁复花纹浓浓复古风格的旗袍，闻璐原本已经对晚会不抱打算的心忽然死灰复燃。 “好美啊，”闻璐赞叹，纤细白皙的手指抚摸着旗袍丝绸的质感，“这件旗袍真的好看。” 她原本就喜欢这种复古的东西，旗袍是她喜欢的，但是一直都没尝试过。 “你穿上一定更好看。” 莉莉娅直接将旗袍和闻璐一起推进了试衣间，“去试试。” 五分钟后，闻璐拉开试衣间的帘子，一头漂亮的青丝随意慵懒的搭在肩膀上，墨绿色复古的旗袍十分贴合她的身材，仿佛就是量身定制的一样，整个人身上都透着一股扑面而来的上世纪民国街头名媛风。 “闻，相信我，今晚的你一定会吸引所有男士的目光。” “……” 第190章 东方美女 闻璐没穿过旗袍，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前凸后翘的线条比起平时的衣服更要清晰，旗袍这种设计无意中就是给女人添加风情的，一时间她还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你还需要换一下发型，”莉莉娅拿着卷发棒冲着她笑，“你们国家沪上的老画报我是见过的，穿旗袍一定要烫头发，那样才好看。” “啊，”看着莉莉娅那扎成两个哪吒一样的丸子头，闻璐满心都是拒绝，“不用，我盘起来就行了，不用烫的。” “不行，一定要。” 在穿着打扮这方面，莉莉娅有着异乎常人的执著，也不管闻璐愿不愿意，她直接就把闻璐给按在了梳妆台前，拿着卷发棒和梳子一通操作。 半小时后，闻璐看着镜子里面那个和民国老沪上画报里几乎一模一样的复古发型，错愕不已，“莉莉娅，你不去当造型师真的可惜了。” 莉莉娅搁下卷发棒，很满意的抱着胳膊，“我就说了你要听我的就行，是不是很满意？” 当然满意。 闻璐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一头黑色的长发盘在脑后的，露出雪白的天鹅颈，额前的刘海卷曲成波浪形，很好的修饰脸型的同时还添加了不少的复古风情。 闻璐问，“莉莉娅，你有没有兴趣给杂志社当专栏专用化妆师？” “啊？哈哈，你好会夸人哦。” 莉莉娅以为是开玩笑，但闻璐却说，“我有个朋友，一直想做古典造型的专栏，但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化妆师，我觉得你就挺好的，你有没有兴趣？” “古典造型？” “嗯，ve杂志。” “哇哦——”莉莉娅露出震惊的神色，瞪大了眼睛，“ve杂志吗？我是ve杂志的忠实粉丝，你看，你看，每一期我都会买，我太喜欢陈曼了——天哪。” 闻璐一早看到她化妆台旁边的书柜了，堆了厚厚的一沓ve杂志。 莉莉娅毫不掩饰自己的惊喜，“如果是真的的话，我当然愿意去尝试。” “不过这份工作会需要到处跑，前期时间可能要待在南城的，你可以么？” “我有暑期的时间，如果不是太久的话，是可以的。” “那到时候我跟曼曼协调。” “……” 陈曼的杂志专栏其实倒不是真的缺造型师缺成这样，毕竟ve的知名度享誉全球，一旦开设什么专栏，那一定是大把的好造型师争先恐后的来。 只是因为之前陈曼跟闻璐说过，古典造型这一专栏一旦开设的话，除了亚洲之外的市场恐怕要缩减，因为外国人对中式古典的兴趣似乎并不大，而且实用性也不是太高。 但是如果做中式古典造型的人是外国人呢？再加上包装宣传，国外的市场销路似乎就不用太担心了。 聘用莉莉娅的事情不着急，新年晚会的入场时间在六点，做完造型之后，闻璐便和莉莉娅一起去了现场。 现场果然有人在发放面具，闻璐再一次的感受到了乔布真的很坑这件事果然是个事实，霍嘉梵一点都没骗她。 两个穿着旗袍的女人进入会场那绝对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尤其闻璐和莉莉娅的身材都非常好。 不过大概是因为闻璐的头发是黑色，更贴合东方美人的美感，所以显然更多的目光是落在她的身上的，才进场一会儿的功夫，就有人过来问她要不要过会儿一起跳舞了。 闻璐婉拒了第三个人之后，莉莉娅凑到她耳边来，“我说了吧，今晚的你，一定震惊全场，就算是不露脸，这些人也一定被你的气质所折服。” 闻璐有些无奈，想自谦一下来着，莉莉娅却拍怕她的肩膀，“我得去找我男朋友了，你自己一个人可以吗？” “可以的，你去吧，等晚会结束，我会把旗袍送去清理然后还给你。” 一下午的时间，已经够麻烦莉莉娅的了，总不好要人家晚会还全程陪着自己吧。 新年晚会是在嘉士顿大学专门用来举办排队的大礼堂举办的，室外还下着雪，室内华丽的礼服穿梭，各种酒杯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闻璐原本想找一下乔布在哪儿，循着乔布先前说的他穿一身蓝西装这个标志转了一圈，一连看到了好几个穿蓝西装的，除了领结颜色不同之外，几乎没什么区别，不禁让她怀疑，这几个人的衣服是不是都是在同一家裁缝店定做的。 “你好，”旁边传来男士的声音，很优雅磁性，一口标准的中文。 闻璐起先以为是个华人，回头却看到亚洲人一般达不到的高大身材，还有一头栗棕色的小卷毛，戴着猫王的面具，遮住了嘴巴以上大半的脸。 但眼睛是露出来的，仔细看有种浓墨绿的颜色，像是幽深的湖水，很好看。 “你好，”闻璐犹豫着点了一下头算是打了招呼。 “会场太大了，我找不到我的朋友，看你也是一个人，我可以在这里待着么？” “当然，”闻璐松了口气，只要不是上来搭讪的就好。 她站的地方是餐点区域，甜点做的很好吃，她闲得无聊，已经吃了好几块小蛋糕了。 “我是今年的新生，你呢？” “我也是。” “这么巧啊，我们班级也有东方美女，不过都没有你好看。” 听到这话的时候，闻璐的神思已经有些飘忽了，这些人搭讪的方式还真的是千篇一律，没有任何的新意，夸奖别人就是用最简单赤裸的方式。 相比较这些，她还是更喜欢东方人含蓄的夸奖方法。 东方人说你很美，总会拐弯抹角，比如他不会直接夸奖你很美，他会说“今夜的月色很美”之类的。 闻璐喝了一口水，想结束这场无聊的对话，却听到会场的中间忽然响起钢琴曲。 她愣了一下，慢慢侧身转向舞台的位置。 是‘梦中的婚礼’，是她在住所的时候，每天晚上还有早上都经常听到的曲子，这个节奏韵律一点都不差，给她一种此刻这个弹钢琴的人就是她那位神秘的邻居的直觉。 钢琴曲一响起，有人领头跳了开场舞。 在人头攒动的舞池缝隙中，闻璐看到那个穿着一身黑色燕尾服的身影，带着靛蓝色的孔雀面具，十指在琴键上翻飞，仿佛是两只蝴蝶一样。 她忍不住的朝着舞池走去。 第191章 大排档 舞池里面都是跳舞的男男女女，她才一走近，就有人朝着她伸手邀请她跳舞。 闻璐听得入神，一时间有些恍惚，手什么时候伸出去的都没没什么意识，等她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被一名男士拉到舞池中跳起舞来。 对于闻璐而言，交谊舞是必修课，闭着眼睛也能知道怎么跳，而她的整个心思全都在舞台中央弹钢琴的那个男人身上。 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那人的背影，宽肩窄腰，黑色的短发干净利落，很明显是华人的样子，弹钢琴的时候旁若无人，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样，从背影看，透着冷傲与孤独。 一曲舞毕，那人起身朝着众人弯腰鞠躬，然后离开。 闻璐想追上去说点什么，但却被身边的男士拉住了，“同学，可以留个联系方式么？我是……” “抱歉，”闻璐低低的道了歉，然后提着裙子朝着会场外走去。 追出会场的时候，却已经不见了男人的身影。 扑面而来的冷风冻得她打了个哆嗦，门口四下无人的街道上确定是没有那人身影后，闻璐有些失落，慢吞吞的折返回会场，却已经没有了参加晚会的兴致。 此时，布丽区街道上，一辆黑色的轿车开的四平八稳，开车的男人手腕上戴着一只价格不菲的百达翡丽，车在语音里传来恭敬的声音。 “教授，已经查过那孩子的身份了，的确是编号7812的孩子。” 男人的眉头微微拧紧，“当初不是让你处理掉了么？” “是，那孩子有先天性心脏病，当初所有人都以为他活不成了的，而且当时看的时候也确定是没心跳了，就让7812带走了，可能是有什么意外……” “dna鉴定呢？做了么？” “还没，那孩子现在在的医院管理很严格，想要接触他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没取到样本。” 男人沉吟片刻，“医院的地址发给我。” “是。” 车窗外面冷风呼啸，挂断电话后，男人陷入沉思，脚底下的油门也踩得猛了一些。 他对于那个怯弱的女人的印象并没有多少，只记得当初她是为了钱来到自己身边的，性格不讨喜，总是唯唯诺诺的。 当初想的是，和她生的孩子如果健康的话，他也就留下的了，偏偏是个残次品，只能处理掉，但没想到那女人竟然敢背着自己把孩子留下了，胆子够大的。 晚会结束的时候已经将近午夜。 闻璐裹着银狐毛的坎肩从礼堂里出来，身边跟着和她跳舞的那名男士，坚持要送她回家。 “不用，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我开车来的。” 拉扯中，闻璐的面具绳子松动，直接掉落下来，露出一张东方女人古典温婉的脸，却又不失自信大方。 男士一下子就看的眼睛都亮了，毫不吝啬的夸奖，“你好美。” 闻璐有些无奈，“谢谢，但我真的要走了。” “你喝酒了，不可以开车，”那男士索性直接摘了自己面罩，露出一张俊俏的欧洲男人深邃五官，坚持道，“我没喝酒，我可以送你回家的，这么晚了，你一个人打车一定不安全。” 闻璐正不知该如何拒绝的时候，一道熟悉的男声迎面传来，标准的伦敦腔，声线低沉有磁性，带着几分敌意，“她不需要打车。” 闻璐一愣，抬头朝着台阶下望去，便看到了厉风行。 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完美的修饰了他的身形，阔步走上台阶，不悦的看了一眼那男士，然后目光落在闻璐身上，解释道，“工作刚结束，幸好没太晚，走吧，该回家了。” 那男士皱眉问，“你是什么人？” 厉风行说，“我在追求她。” 闻璐直接愣住，有些不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不等她回过神，厉风行已经牵着她的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礼堂。 闻璐看着他的侧影，不知道是不是有路灯照着的缘故，那张清冷的脸好像比起从前柔和了很多。 雪花飘飞，落在他大衣的肩膀上，然后慢慢的融化。 从闻璐的角度可以清晰的看到雪花的形状，绒绒的，像是棉絮，半点不觉得冷。 厉风行的车停的不远，秦助理一早等在外面，见闻璐来了，忙打开后座车门，冲着闻璐直笑，“闻总，好久不见了。” 说话的时候，他的目光落在两个人牵在一起的手上，莫名的暧昧。 闻璐忙将自己的手从厉风行手里抽出来，红着脸一边上车一边说，“也就半个月，没很久。” “对您来说是半个月，对于我们嘉腾总裁办的人来说，那可真的是度日如年，您是不知道您走了以后，厉总……” 秦助理想说点什么，但是触及厉风行警告的眼神，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扯了扯嘴角，“厉总，您上车。” 夜深，车子在d国布丽区的街道上疾驰。 夜间气温低，大大小小的店铺早就关门了，连二十四小时便利店的门也都关的严严实实的。 闻璐摸了摸肚子，觉得有点饿了。 “饿了么，”才这么想，旁边就传来厉风行的声音。 闻璐老实的点点头，“是有点饿了，晚会都是西式甜点，感觉没吃饱。” “想吃什么？” “我想吃的东西这里可能都没得卖。” 闻璐默默的想了想，自己很想吃酸辣粉、重庆小面、麻辣小龙虾、牛肉面等等街头大排档里面的东西。 “说说看。” “嗯……牛肉面可能有得卖，不过估计也不是太正宗，之前在南城的时候，我在大学城附近吃了一家大排档，是夫妻俩开的，牛肉面很好吃，有机会的话，你也要去尝试一下。” “大排档？”这个词对于厉风行而言有些陌生。 但是闻璐去大排档吃牛肉面这件事对他来说却是记忆犹新。 听着闻璐很详细的描述大排档的位置地址，还有牛肉面的味道，他的目光渐渐暗淡，神色也有些不太自然了。 他记得很清楚，是霍嘉梵带着闻璐去的大排档，否则她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是不会自己想的起来去那种地方的。 越想越不是滋味，他明知故问，“你自己去的么？” “不是啊，是……”话到嘴边了，闻璐忽然改了口，“是昭昭带我去的。” 厉风行向来对霍嘉梵有些介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索性就不提他了。 第192章 你是恋爱了吗 看着厉风行过于冷静的面色，闻璐忽然有点心虚，岔开话题道，“听过两天要有暴风雪，你是几号回国，要是走得晚的话，可能航班要延误的。” 厉风行的眉头微不可闻的皱了一下，有一抹失落一闪而逝。 “明天吧，”他说，“回国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这样也好，免得到时候赶上暴风雪耽误事情，”闻璐故作轻松的的点了点头，低头的时候眼里的光有些黯淡。 其实她是做好心理准备了的，从她决定来d国修学开始，她和厉风行的接触必然会少，俩人之间相逢只是偶然，离别才是常态。 车子靠边停下，秦助理很识趣的在车里等。 厉风行送闻璐进院子，俩人脚步都慢，在鹅卵石的小路上磨磨蹭蹭。 右手边的肌肉猛男被一夜的雪压塌了肩膀，此刻看起来有几分断臂维纳斯的艺术美感。 而左手边欧式凉亭下面，雪人还坐在椅子上，头顶的帽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换了一定正红色的，有两个毛茸茸的小球从耳边垂下，憨态可掬。 闻璐几次三番的往凉亭里面看，嘴上说的却是，“早上晨阳看到自己的雪人断了一只胳膊还说要给他修补来着，念叨了一天也没见他动弹。” 厉风行说，“他向来懒。” “懒成精了，总该出来活动活动，我德语课结束之后，他基本就窝在家里，都快长蘑菇了，还说让他重新堆个正常的雪人的，就跟我们那个一样，放旁边也好看点。” 闻璐絮絮叨叨的三句话不离雪人。 厉风行抬起手腕看了一眼，“不早了，外面挺冷的，你快回屋吧。” 闻璐愣了一下，原本还有很多话要说的，一下子就都堵在了喉咙里默默咽了回去，‘嗯’了一声转身回屋。 临进屋之前，她还看了一眼院子里面戴着红帽子的雪人，心里面有些小闷。 亏得她特意给雪人换了一个帽子来着，竟是一点都没看出来么？ 关门的时候，闻璐问，“对了，你明天什么时候的飞机啊？” “下午。” “噢，”见厉风行没话了，闻璐抿了抿唇，“那你也早点回酒店吧。” “嗯。” 白色的欧式实木门一关上，厉风行的脸色便跟着那‘砰’的轻响轻轻地颤动了一下，回头时目光落在那雪人身上，停留了很久。 他心情不太好，或者直接说就是不高兴。 从闻璐撒了个谎，说陪她去路边摊吃饭的人是陆昭昭开始，他就清晰的捕捉到了自己这个情绪。 要是从前的话，他会直接质问，咄咄逼人毫不留任何的情面。 但如今，他和闻璐这份关系全靠小心翼翼的维持，禁不起一点点的质疑了，所以不管有多不高兴，他也只能做出轻松从容的样子。 也许她有自己的原因，也许是为了维持他们如今这个状态的稳定，但不管是什么原因，他都很介意她不再愿意和自己开诚布公的相处状态。 “回酒店。”上车后，他吩咐秦助理开车。 车开了一会儿，厉风行说，“定明天下午回国的机票。” “啊？”秦助理一愣，“不是说呆一周过完整个春节再走的么？机票都定了一周后得了。” 车厢里听不到任何的回应，空气安静的可怕。 车内后视镜中，秦助理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厉风行的神色，回想了一会儿，大概猜到了原因。 他暗忖先前霍总和闻总在大学城的路边摊吃饭这事儿，是他和老板一块儿目睹的，按理说只是吃个饭而已，闻总实在是没必要撒谎，这撒了谎，偏偏老板又知道这是个谎话，气氛自然就微妙了。 要是从前，这事儿他万不敢掺和，但是想起自己是有任务在身的，可不能来了一趟d国回去又回到起点，便捏了一把冷汗，小心翼翼的问道，“厉总，您是不是介意闻总和霍总之前吃饭的事情啊？” “……” “当时闻总和霍总还在谈泗水的项目呢，不过是正常的商业来往而已，肯定没什么关系的，闻总不告诉您可能是怕您误会。” 这个解释显然无法说通，厉风行的脸色半点变化都没有。 不管是善意的谎言还是恶意的谎言，毕竟都是谎言。 “又或者，闻总其实也和陆总一起去过啊，都说不定的，谈恋爱千万不能把事情憋在心里，有什么不对的一定要问。” 厉风行神色一滞，“是么？” 见厉风行紧绷的脸色松动几分，秦助理趁热打铁，“当然是啊，谈恋爱的两个人一定要沟通，所有的情侣最后分手不都是因为沟通不顺利么？您跟闻总要是早沟通的话，也不至于离……” “婚”字还没说出口，秦助理猛地握紧了方向盘，差点没咬着舌头，吓得根本不敢往后视镜里瞧了都。 安静良久，昏暗的车厢里，厉风行似乎是叹了口气，等秦助理再看的时候，后视镜里面照着厉风行靠在椅背上的样子，眉宇间流露出几分疲惫。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是秦漠和厉风行的相处之间久，对于厉风行的状态变化他是一清二楚的，自打离婚之后，他就很不在状态，而这种不在状态最大的表现就是工作上更多的吹毛求疵，整个嘉腾都苦不堪言。 “厉总，那明天咱们还走么？” 车厢还算宽敞，但气氛却给秦助理一种逼仄的错觉。 许久后，后面传来厉风行的声音，“走。” 秦助理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 老板毕竟是老板，原本就是个性子清冷凉薄的人，即便是为了闻总变得再温情，也不是什么都能置若罔闻的，而且如果霍嘉梵真有意追求闻总的话，那真的是个很强大的劲敌。 但这样的冷处理方式，似乎并不高明。 翌日，闻璐一早起来就推开窗看外面的院子里的雪人，看到凉亭下面的雪人完好无损的时候，松了口气，拍了一张照片给厉风行发了过去。 “你下午几点的飞机啊？” 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厉风行的回音，闻璐倒也不急，只当他是在忙工作的事情，便搁下手机去厨房看菲欧娜做早餐。 菲欧娜三十来岁，长得圆圆滚滚胖乎乎的，有中餐厨师证，中餐西点都做的非常好，也不知道乔布是从哪儿招来的这么一个宝贝菲佣。 闻璐说，“过会儿帮我做一份晚餐便当吧，装盒我要带走。” 菲欧娜笑眯眯的答应，“闻，你是恋爱了吗？” “啊？”闻璐面色一红。 第193章 过来人的经验 菲欧娜的胖手撑着料理台，眉毛几乎要飞起来，一脸八卦，“你不要否认哦，我都问过关了，他说你和那位厉先生在热恋。” 关晨阳居然说自己和厉风行是在热恋？ 闻璐的脸颊有些发烫，英文也说不利索了，一个名字都磕磕巴巴了半天，佯装出嗔怒的样子，“菲欧娜，你怎么这么话多啊，不帮我做算了，不要取笑我。” “哈哈，”菲欧娜摇头晃脑的笑着，“没有取笑你，只是要是你在恋爱的话，我建议便当还是要你自己做，这样比较好。” “是……是吗？” “当然，过来人的经验。” 闻璐有些不好意思，食指在额头上挠了挠以掩饰自己的尴尬，“但我什么也不会做。” 她连最简单的三明治都是看运气才能做好的，在厨艺这方面实在是没什么天分。 “没关系，我可以教你一个简单的，又简单又好看。” “啊？我可以吗？” “……” 快中午的时候，关晨阳从卧室里打着呵欠出来，盯着一脸打了一夜游戏的黑眼圈，睡眼惺忪，习惯性的在餐桌前坐下了，用会且仅会的几句英文中的其中一句，冲着厨房问，“菲欧娜，今天午饭吃什么啊？” 半晌没听到回应。 关晨阳撑着桌子，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站起身，脚步虚浮的走到厨房门口往里看，看到闻璐在里面，直接切换中文，“我饿了。” 百忙之中，闻璐头也不回，“午饭还没好，你自己点披萨吧。” “啊？”关晨阳醒了几分神，回头看了一眼壁炉上的挂钟，“这不都十二点了么？没做午饭你俩在厨房干什么呢？” 闻璐懒得搭理他，“管这么多干什么呢你？让你点披萨你就点披萨。” “我没钱啊，这个月工资你还没发给我呢。” “玄关抽屉里有零钱，你自己拿。” “好吧。” 关晨阳很爽快的折返回客厅去打电话订餐。 他吃东西向来不讲究，能填饱肚子就行，送餐的外卖单扫了一眼就知道吃什么了，电话打过去也不过三分钟的时间。 但依照以往的点餐经验来看，国外的外卖送餐速度，让他觉得自己还是应该找点东西先垫垫。 厨房里传来的香味重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闻璐正和菲欧娜学便当的装盒，好不容易切出来成型漂亮的玉子烧，已经花光了她所有的力气，菲欧娜却说还没结束便当盒的摆盘也很有讲究。 “这真的是比我专业考试还要有难度。” “过会儿加上水煮的蔬菜，淋上酱汁，会非常完美的。” “希望是这样。” 闻璐正一边说话一边摆盘，身侧忽然伸出一只手来，将她手边还没完全摆进便当盒的一盘玉子烧抽了出去，“这不是有吃的么？你们干嘛藏着啊？” “哎？这不是……” 关晨阳手脚极利索，闻璐回过头的时候，已经看见他徒手拿了白瓷盘里的玉子烧，已经塞了一块在嘴里了，含糊不清道，“味道淡了点儿。” 眼睁睁看着自己做了一早上的玉子烧就这么进了关晨阳的嘴，闻璐的眼睛都瞪直了，火气一下子窜到了头顶，拔高声音道，“谁让你吃了？” 关晨阳还不自知，自顾自道，“虽然淡了点儿，但是我觉得味道还行，淋点老干妈应该味道更不错，我去找找。” 说着，他便端着那盘玉子烧转身就往客厅走。 “关晨阳。” “干嘛？”关晨阳一脸不解的回头看她，顺手又塞了一个玉子烧在嘴里。 看着盘子里面被他拨的歪七扭八的玉子烧，闻璐气的脸都在发抖，好半晌才冷静下来，强忍着没把菜刀往关晨阳身上丢。 “没什么，就是告诉你，你的老干妈已经没有了。” “哦，没事，我还私藏了一袋榨菜。” 关晨阳咽下嘴里的吃的，淡定的走开了。 闻璐捏紧的拳头，差一秒就呼到他脸上了。 这个时候她深切的感受到了陆昭昭所说的，有的时候除了脏话根本没有任何办法可以表达自己的情绪这句话中所包含的深切哲理。 “菲欧娜，我想我需要再做一份。” 菲欧娜很轻松的耸肩，“幸好，我们还有很多的材料，而且你也很熟练了，可以再次巩固一下。” “我只是怕时间来不及。” 她还不知道厉风行的飞机是几点的，这会儿已经快十二点，等她做完再送去机场的话，怎么也要两点钟了。 想到这儿，她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让菲欧娜帮忙准备一下材料，自己则是出去看手机，想确定一下厉风行的航班时间。 手机上还是没有回复。 闻璐没多想，直接给秦助理打了电话，厉风行忙的时候是顾不上看手机的，这一点她向来理解。 “闻总？”电话很快接通，那头传来秦助理的声音，伴随着酒店前台小姐询问退房的背景音。 闻璐的神色立马紧绷起来，“你们现在就离开酒店了吗？” “嗯，下午两点半的飞机，厉总没和您说么？” “没有，我以为他在忙，”闻璐无暇多想，“你们现在直接去机场吗？” “哦，对，厉总早上是有点事要忙的，”秦助理的声音吞吞吐吐的，明显的有些迟疑，“闻总您是要过来么？” 闻璐却没多想，急声道，“你们要是到机场的话，稍微等我一下啊，我很快就过去。” “……好。” 挂断电话，闻璐立马去厨房，“菲欧娜，我们得加快一点速度了。” 菲欧娜在厨房重地向来驾轻就熟，很淡定的鼓励道，“没关系，你已经会了，所以会很快的，来吧。” 事情往往是越着急越做不好。 在做蛋卷这件事上，闻璐显然还没有学到菲欧娜那种炉火纯青的程度，稍不留神要不就是煎的焦了，要么就是蛋卷一坨没办法成型，试了好几次，垃圾桶里面几乎都堆满了。 “别着急，慢慢来。” 就剩下最后一份材料了，闻璐有些泄气，“菲欧娜，要不还是你帮我吧，我有点来不及了。” 菲欧娜连连摆手，“不不不，你一定要自己来，一定可以的。” 第194章 很好吃 菲欧娜在很多事情上有着谜一样的坚持。 比如让闻璐自己做一份便当给厉风行这件事上，她坚决不肯帮忙，即便她已经给闻璐演示了三遍，做出了三份堪称完美的玉子烧。 但她就是不肯给闻璐用。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闻璐只能硬着头皮去做，最后一锅蛋卷成型的时候，她出了一身的汗，不管是求学还是应聘她都从来没这么紧张过。 “完美，”菲欧娜对着她最后摆盘的便当竖起大拇指，“非常完美，相信我，你的男朋友看到一定会非常感动。” 闻璐来不及享受夸奖，一边摘围裙一边说，“菲欧娜，快帮我找个袋子装一下，我真的来不及了，我得走了。” 从住所开车到机场需要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关晨阳打了一晚上游戏，这会儿宛如一具行尸走肉一样躺在沙发上吃外卖披萨，显然不可能开车。 所以闻璐只能自己开。 在布丽区，闻璐开车从来买超过六十码过，但是这次开去机场，她油门直接踩到一百二十码，要不是机场高速有限速标志的话，她觉得自己还可以再快一些。 厉风行的航班是两点半的，这就意味着他两点前就会值机，她必须得在两点前见到他，把便当交给他，也把自己那份如今渐渐稳定的心意交给他。 如果三年的婚姻，是因为当初开始的步骤不对而失败的话，那她愿意纠正这个错误的步骤，给彼此一个机会，重新来过。 机场，人流如织。 闻璐一停下车就拎着袋子小跑进了航站楼，连外套都没穿，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灰色毛衣，高跟鞋踩在机场大厅的地砖上，发出清脆又欢快的声音。 她好像找回了四年前那个单纯的心态，为了喜欢的人直往前跑的形态。 国际航班的vip值机台前，厉风行一身卡其色的风衣，站姿笔挺，皱着眉环顾，在找秦助理的身影。 二十分钟前就要进去了，秦助理说护照丢在车上了，要联系当地的司机送回来，自己去航站楼门口等，半天都没回来。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厉风行直接拨了电话回去，“你在哪儿？” “厉总，司机说路上堵车，还要再等一会儿。” “多久？” “十分钟吧，也许十五分钟。” “两点了，”厉风行抬起手腕，不耐的提醒。 “到了到了，司机到了，”秦助理的声音显然透着慌张。 护照被他搞丢这种事情是极大的工作失误，这要是耽误了事儿，饭碗都得丢了，厉风行对待员工可向来不心慈手软。 尤其是在这种情绪不好的情况下。 “我这就回去。” 等了十分钟，厉风行才看到大厅里一个慢吞吞的身影，一步三回头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秦漠！”厉风行拧着眉，声音不悦。 秦助理急忙小跑起来，一头的汗。 “护照呢？”厉风行问。 “在，在呢，”秦助理忙扬了扬手，“在这儿呢。” 说完，他忙拿着证件去办理值机手续。 一拿到机票和证件，厉风行便头也不回的进了安检，秦助理拦都没来得及拦，他身上没有行李包之类的，扫描之后直接过去。 剩下秦助理在后面，心不在焉的半天都没进去。 “秦漠，你干什么呢？” “不是，是闻……”秦漠握着手机，等的焦急的不得了，好不容易看到大厅里面一个小跑来的身影，忙招手，“闻总！这儿！” 闻璐穿着灰色的毛衣和蓝色牛仔裤，十厘米的高跟鞋跑的有些吃力，跑到安检口的时候没看到厉风行，“人呢？” 顺着秦助理的目光，她这才看到已经被安检拦在里面的厉风行。 “闻总，我实在是没拦住，”秦助理哭丧着一张脸，尴尬的回头看了一眼厉风行。 “没事没事，”闻璐脸上红扑扑的，将手里的袋子塞到秦助理的怀里，“把这个给他就行。” 说完，她挪了几步，在安检口旁边站定。 厉风行脸上诧异的神色渐渐回复，作势要从里面出来，却被手机的震动打断了出来的脚步。 抬头看到闻璐在摇手，扬着手机。 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厉风行的唇角才扬起一抹弧度，这是自昨日闻璐说大排档的事情来，难得的笑意了。 “你不用出来，”电话一接通，电话那头就传来闻璐急促的声音，有些喘，大概是因为跑过的缘故，“我东西已经送到了，过会儿让秦漠给你。” “什么东西？” “过会儿你看了就知道了，”闻璐有些不好意思，“那个，就是今天早上心血来潮做的，随便做了做而已。” 厉风行似乎想问什么，却被她打断了，“好了好了，你快走吧，我听见你航班信息了，你该登机了。” 说着，闻璐便匆匆挥手，也不等厉风行说话，她便以一句‘一路平安’结束了通话，隔着玻璃门，脸上洋溢着温暖人心的笑。 厉风行攥着手机，有些无奈。 他原本还想在登机之前打电话给她说点什么来着，被闻璐这么突然跑来一打乱，反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飞机上，秦漠才将闻璐给的东西交给厉风行。 看到便当盒的时候，厉风行有些疑惑。 粉色的便当盒，打开以后里面整整齐齐的码着一排金黄的玉子烧，一排用牙签穿好的培根卷，一些水煮西蓝花，一些胡萝卜丁，淋着红色的酱汁，很漂亮。 秦助理看了一眼，赞叹道，“闻总真有心，知道飞机餐不好吃，还特意让佣人做了一份便当送来。” 闻璐不会做饭这事儿也不是什么秘密，人家一个大小姐，从小学业有成，事业有成的，没时间搞这些东西，大家都能理解。 所以在秦漠的眼中，闻璐能做到的也就是让佣人准备这些了。 厉风行若有所思，似乎是不太赞同秦漠的这个说法，心里隐隐有别的猜测。 想了一会儿之后，他夹起一块玉子烧尝了一口，还是默认了秦漠的说法。 很好吃。 和闻璐朝夕相处的这几年里，他有幸吃过闻璐做的几次饭，一块表面看起来卖相还不错的三明治，但是咬一口，唇齿间都是煎糊了的培根味。 以及没熟的鸡蛋流出的蛋黄弄脏他衬衫的事情，他还记忆犹新。 所以这份有模有样的便当应该不是她做的。 第195章 残缺也是一种美 航班起飞的通告在机场大厅里回荡，空姐的声音一如既往的甜美。 闻璐仰头看着天空划过的弧线，并不能确定那一架飞机是否是厉风行所乘坐的，但她还是看着飞机的尾翼弯了弯眼角。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关晨阳还躺在沙发上频繁的换台看电视，一副叛逆少年青春期在家混吃等死的样子。 要是没记错的话，闻璐记得自己走的时候他就是这个姿势。 闻璐换了鞋进屋，很嫌弃的看了他一眼，提醒道，“你要是再不出门动动的话，就真的要发霉长蘑菇了。” 关晨阳打了个呵欠，“外面太冷了，反正出去也没事干。” “你的‘肌肉猛男’塌了一半了，不去修修？” “塌了就塌了吧，残缺也是一种美。” “强词夺理，”闻璐言简意赅的给了一个评价，懒得跟他多说，转身去厨房帮菲欧娜准备晚餐。 两个人在厨房忙活了一上午，就为了一个便当盒，虽说只做出一个成品，但是剩下的残次品倒是不少，虽然卖相不行，但是还是能吃的。 所以晚上的餐桌上就是满满当当的好几盘奇形怪状的玉子烧以及一些煮的差不多烂了的西蓝花和胡萝卜。 “不是吧？”关晨阳扯了扯嘴角，“这就是你们忙活了一上午做出来的东西？” 闻璐说，“你爱吃不吃。” “我有选择的余地么？” “你可以继续点外卖啊？” 关晨阳叫苦不迭，“你当我不想点啊，外面下雪，根本没有一家店肯送外卖了，d国的人简直懒成精了！” “那就别废话，有的给你吃就不错了。” 因为中午关晨阳抢了她做好的玉子烧的事情，闻璐到现在还耿耿于怀呢，本来菲欧娜要做晚餐的，她故意说晚上下雪，让菲欧娜早些下班回去了。 不是抢东西吃的么？晚上给你吃个够。 天色暗了下来，街区的路灯渐次亮起，布丽区是d国最地广人稀的地区，闻璐住的地方虽说是小区，但是外面的街道恨不能有街道那么宽敞。 晚餐后，外面纷纷扬扬的雪落下来，跟天气预报说的一样，眼看着是一场连绵的暴风雪的来临之夜。 风裹挟着雪花拍在玻璃窗上，很快的将窗户都封上了大半。 闻璐有点担心厉风行的航班是否顺利，摸出手机发了一条短信出去，“安全落地的话，看到信息给我回一条。” 风雪声越发猛烈，让人无法入眠。 闻璐索性裹着毯子抱着一本书出来，跟往常一样在壁炉前看书。 德语课上完之后，那本厚厚的德文小说她阅读起来比从前顺利很多，速度也渐渐快了，原本预计要读两个月的书，如今已经下去了一大半，不出意外的话，大概这个月底就能读完。 午夜时分，风雪声渐渐悄然。 闻璐将书页折起一个角，搁在旁边的茶几上，走去窗边看了一眼外面的院子。 不出所料，这场暴风雪的肆虐中，关晨阳的‘肌肉猛男’上半身全都塌了，从窗户里只能看到一堆不成型的小雪山堆在院子里，再也不能看出曾经的雄姿英发。 闻璐想去看看自己的雪人，但窗户被风雪糊住大半，而院子里又有树，凉亭恰好被这些遮挡挡成了一个视线的盲区，什么也看不见。 闻璐索性拉开大门，扑面的冷风吹得她打了个哆嗦，她裹紧了披肩往外走了两步，站在门廊下面，伸长了脖子去看凉亭里的雪人。 幸好，凉亭遮风挡雨，雪人完完整整的在椅子上坐着，只是头顶的帽子不知所踪，顶着一个光溜溜的脑袋，看起来莫名的有些诙谐。 外面实在太冷，闻璐回屋换了雪地靴，又套了一件宽大的羽绒服，撑着伞出来在院子里面找被风雪吹的不知所踪的帽子。 按理说帽子应该就在凉亭附近才对，但偏偏找了一圈连个影子都没看见，总不能是雪太大，给帽子埋住了吧？ 正低着头找着，夜幕下传来熟悉的钢琴曲的声音。 闻璐直起身，寻声望去，目光落在左前方斜角的院子门口。 那是隔着一条宽敞的小区马路，坐落在闻璐所住的地方东南边一些位置的一座院子，比闻璐住的地方还要大一些，前院的草坪宽敞的过分，以至于跟院门隔开一个相当远的距离。 从搬来这儿第一天开始，闻璐就注意到那个房子了，那是个老房子，藤蔓几乎爬满了屋顶，因为是冬天的缘故呈现枯黄的颜色，稍有几分阴森，但是却不难想到夏天来临的时候，那房子郁郁葱葱的样子。 而最让闻璐好奇的是里面住着的人，从来没打过照面，但是他的钢琴弹得非常好，最开始那些失眠的夜晚，她都是在那些钢琴曲里入睡，几乎成了习惯。 此刻的这首曲子是嘉士顿新年派对上演奏过的，每一个音符的停顿都和那场派对上的完全吻合，一丝不差。 闻璐几乎可以断定，住在那所房子里面的人，就是派对上的那个男人。 想到这儿，她折返回屋，直接去敲了关晨阳的卧室门。 “大半夜的干嘛？”关晨阳从卧室里出来，脖子上还挂着一只价值不菲的耳机，卧室里面电脑开着游戏的界面。 “你不是晚餐没吃饱么？冰箱里有饺子你吃不吃？” “不吃不吃，我和我朋友打游戏呢。” 男生打游戏的时候向来是不管不顾的，除了游戏胜利之前，恨不得连地震海啸都视而不见。 闻璐说，“徐甘走之前包的。” 关晨阳眼前一亮，“徐甘包的饺子还有呢？在哪儿我怎么没看见？” “冰箱冷冻层最下面一层，徐甘走之前给我包了一百多个留下来了，煮一煮就能吃，你饿了就自己去煮。” “行，你吃多少，我顺便也给你煮了。” “二十个吧。” “啊？”关晨阳掏了掏耳朵，“你再说一遍。” 闻璐的食量跟小猫一样，吃两口就饱，就说吃饺子，除夕夜那天吃饺子就没见她吃超过五个。 二十个？闹呢？ “我不吃，二十个过会儿给那边邻居送过去，你跟我一块儿去。” “邻居？哪个邻居？” 闻璐说，“屋顶上有藤蔓的那家。” 关晨阳想了想，眉头一皱，“老不分时间乱弹钢琴的那家？” “……” 第196章 很巧 关晨阳下了一整锅的饺子，一半被闻璐捞起来装盒。 “不是，我觉得那邻居肯定是个古怪的退休乐团老头，人不一定爱吃饺子，可能觉得我们的东西不好吃，而且这大半夜的，去打扰人家不好。” 闻璐白了他一眼，“你闭嘴吧，徐甘包的饺子就你一个人能吃是吧？” “我没这个意思啊，跟谁包的没关系，你要是自己吃的话，就当我没说。” “你去不去？” “不去，上回就是因为他们家弹钢琴吵着我了，我跑去敲门他们家佣人出来跟我吵了一架，叽里咕噜的不知道说的什么鸟语，我才不去。” 关晨阳虽然性格冲动，但是脾气还是挺好的，左邻右舍虽然语言不通，但是都跟他处的不错，唯独就是那家弹钢琴的，关晨阳跑去跟人家吵了好几回了，鸡同鸭讲。 见他这样，闻璐也懒得带他去，自己拿了把伞抱着一盒煮好的饺子登门造访。 横穿过宽敞的街道后，沿着路边往东走了几步路便到了那家院子门口。 按了几次门铃，里面的屋子一道开门声响起，伴随着这家的住家中年菲佣特有的尖利腔调，“谁啊？” 隔着大半个院子，闻璐不得不拔高声音，“我是住在对面的邻居，一直没打过照面，刚刚听到家里有人弹钢琴，我刚搬过来每天晚上都听到钢琴曲，很好听。” 菲佣有些警惕，直截了当的问，“所以呢？” 闻璐扬了扬手里的盒子，“我是华人，我们的春节要吃饺子，所以我过来送点饺子。” 如果这家弹钢琴的主人真的是嘉士顿大学新年晚会上遇到的那个的话，那他应该也是华人。 菲佣让闻璐等一下，自己回屋去了。 等了不到一分钟，菲佣重新出来，这次直接过来院子开了门，让闻璐进去，“我们太太说，请您进去说话。” 太太？ 闻璐心里面默默地打着鼓，是那位男士的太太么？ 菲佣领着闻璐进了屋，屋子里面灯光温暖昏黄，小碎花的壁纸、沙发上厚重的紫色毛线毯子、绿色的台灯，都透着复古的味道。 这房子表里如一，就是扑面的陈旧气息。 客厅的沙发旁边，一名中年女子坐在椅子上，腿上搭着一条厚厚的砖红色羊毛毯，一直垂到地上，连椅子脚都遮住了。 中年女子穿了一身墨绿色的家居服，栗棕色的小卷发松松垮垮的扎在脑后，留了两撮弯弯曲曲的刘海盖在颧骨的位置，显得很慵懒。 她长着一张偏向于东方人的混血面孔，五官深邃，轮廓鲜明，皮肤很白，眼角的鱼尾纹透露着她并不年轻，但是却也不显老。 真要猜测年纪的话，也许是三十岁，也许是四十岁，都有可能，不太能准确的看得出来。 “你好，”女人很友好的冲着闻璐笑了笑，“玛丽莲说你是住在对面的邻居，对嘛？” 闻璐回过神，点头道，“对，我刚搬过来半个月左右，周围的邻居基本都见过了，第一天来的时候做了小饼干，但是您不在家。” “我应该是在家的，只是不太方便。” 闻璐愣了一下，这才注意到这女人并不是坐在一张椅子上，她身下是一张轮椅，只是被毯子遮挡的比较严实，所以没太看的出来而已。 盯着看了太久，闻璐忙避开目光说，“抱歉。” “没事，”女人有着良好的气质休养，并未表现出半分的不虞，注意力被闻璐手里的盒子吸引，“那是什么？” “哦，是饺子，”闻璐忙走过去，边走便打开盒子给她看，“这两天是我们国家的春节，北方都是要吃饺子的，是用面粉做的，里面包了馅儿。” “饺子我知道的，我吃过，”女人笑笑，直接切换了中文，普通话十分标准，“我曾经在你的国家生活过很多年。” “是吗？”闻璐露出诧异的神色，“是哪个城市？京都吗？” 女人摇摇头，“是在西港。” “西港？” 闻璐显示愣了一下，旋即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早年西港没被大陆收复的时候，一直是被y国殖民统治，那个时候很多外国人居住，所以这一点倒是不奇怪。 交谈中，闻璐得知女主人的名字叫戴薇，是个中文名，她父亲是西港人，母亲是y国人，小时候在西港长大，后来带着儿子来d国定居。 “所以弹钢琴的是您儿子吗？”闻璐朝着卧室方向看了一眼。 那里的琴声并未中断，还一直响着。 戴薇摇摇头，“是我儿子的钢琴老师弹得。” 闻璐眸光一亮，“哦，所以是您儿子在学习钢琴是吧？” 所以那个弹钢琴的人，还是有可能是她在学校新年晚会上见到的那个男人的。 “我可以见见他吗？”闻璐知道自己这话问的唐突了些，但是她心里一直有个疑问想问问那个弹钢琴的人。 有一首曲子，她只听那个人弹了一遍，没能完全记住曲调，但是那个曲谱的感觉却始终在脑子里面盘旋，念念不忘。 戴薇很亲和，立马就答应了这个要求，“玛丽莲，去请老师出来，时间也不早了，告诉老师可以下课了。” 菲佣敲门进卧室没一会儿，里面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好，知道了。” 这低沉的嗓音莫名的熟悉，让闻璐心里咯噔一下。 不多时，穿着黑色毛衣的男人从卧室里面走出，黑框眼镜下一张标准的东方面孔，瘦削白皙，斯斯文文。 “景先生？”闻璐诧异的看着他。 景宗的眉头微微蹙起，盯着闻璐打量了一眼，目光中也满是不解。 “你们认识吗？”戴薇的眼神里透着诧异。 闻璐怎么也没想到邻居家弹钢琴的人一直都是景宗。 这么想来，眼前这个瘦削的身影的确是可以和晚会上的那个背影重叠，身形是相似的，发型也是一样的，微微卷曲的头发，几乎可以断定就是同一个人。 景宗跟戴薇告别后，和闻璐一块儿从院子里走出来。 “我真的没想到是你，”闻璐还沉浸在诧异中，不好意思道，“这也太巧了，我之前这半个月都是听着钢琴曲才能睡着的。” 景宗推了一下眼镜，依旧是那副绅士温和的样子，“真的是很巧。” 第197章 谁嫁我谁倒霉 “对了，你之前有一晚弹的曲子我以前从来没听过，那首曲子是什么啊？” “哪天？” “大概……”闻璐仔细想了一下，“大概是七号晚上，我记得那天晚上难得没下雪，不过挺冷的，外面很安静，所以听得很清楚。” 景宗若有所思，“那首曲子么？” 他低头笑了一下，“你应该是没听过的，那首曲子是我自己写的，不过只完成了一半，那天晚上我的学生说听腻了世界名曲，所以我给他弹了听听看的，见笑了。” “不，很好听，听起来很温暖。” “谢谢你这么捧场，要是喜欢的话，我可以录一段送给你。” “真的吗？那样的话就太感谢了，”闻璐的眸光都是亮的。 异国他乡，想找到点寄托不容易，那段只听了一半的钢琴曲实在是有点逼死强迫症，为此她也纠结了好些个时间了。 从戴薇的房子到院子门口的一段路不算长，聊了几句话就走到了头。 景宗是自己开车来的，黑色的轿车停在门口，是很低调稳健的老式车型，一点不像是他这个年纪的人会买的车，也是因为这车，闻璐和关晨阳才一直以为这房子的主人是个年迈的老人。 “等我录完了给你发过去，那……留个联系方式。” “好。” 闻璐摸出手机，两个人加了个微信。 等待验证的时候，闻璐提起莉莉娅给小包子当外教老师的事情，“真的没想到这么巧，我搬过来半个多月都没发现你在我邻居家当钢琴老师，还有莉莉娅，她也没提过这件事。” “莉莉娅？”景宗的眉头微不可闻的皱了一下，“你最近有见过她？” “她是我儿子的外教老师啊，”闻璐错愕的看着他，“她没跟你说么？” 景宗的眉头这次是真的皱了起来了，眼中有着一抹明显的阴霾浮起。 “怎么了么？”闻璐有些不明所以。 景宗并未解释，只是抬手看了一眼时间，“不早了，我得先回去了。” “哦，那你路上小心。” 外面还在下雪，说话的功夫，闻璐的肩膀上已经落了一层薄薄的雪花。 目送景宗的车离开小区之后，闻璐在戴薇家院子门口站了好一会儿，隐隐觉得自己似乎是说错话了。 景宗似乎是真的不知道莉莉娅在给小包子当外教老师的事情，而且似乎……他对这件事很抵触。 关于莉莉娅外教的事情她无暇多想，外面冷风嗖嗖的，住所门口传来关晨阳拔高的声音，“闻璐，你回不回家了。” 听到关晨阳的声音，她才回过神，回身应了一声后，裹紧了衣服横穿过马路朝着自己的住所走去。 一到家门口，关晨阳看见她冻得打哆嗦的样子，便将她拉进屋，转身去厨房给她倒热茶，一边走一边埋怨，“都十二点了，半天不回来傻站在冷风里面干什么呢你？是不是傻啊？” 闻璐冻得牙齿打颤，懒得跟他贫嘴，慢吞吞的挪到沙发上坐下，裹着毯子渐渐回温，解释说，“我在邻居家看到景先生了，他是领居家孩子的钢琴老师。” “谁？”关晨阳倒了茶回来，顺手一个热水袋塞到闻璐怀里，“什么景先生？” 闻璐这才想起关晨阳似乎是没见过景宗，只是听自己提起过而已，“就是学校里研究所的一个教授。” 关晨阳对此并不是很有兴趣，点了点头，“哦，我就说那家的人肯定是个脾气古怪的老头吧。” “你到底听没听我说的话啊？我刚说景先生是邻居家孩子的钢琴老师，而且他年纪也不大，估摸着三十来岁吧，哦对了，他是莉莉娅的男朋友。” 这话总算是让关晨阳找到几分和这个男人的联系来，“莉莉娅的男朋友啊？这么巧的么？” “我也觉得很巧，我们都搬过来快一个月了，那边几乎天天弹钢琴，竟然一次也没碰到过面，也没听莉莉娅说过这事儿。” 关晨阳原本没当回事，他对莉莉娅的男朋友也没什么兴趣，而且还是个搞科研的学霸，显然是和他八字不合的类型，但他忽然想到了点什么，“你说他是来教小孩子弹钢琴的老师？” “是啊。” “不对吧，虽然我有点音痴啊，但是难道这些天来弹钢琴不都是同一个人么？” “什么同一个……” 闻璐的话并未说完就明白了关晨阳这话的意思。 既然是来教钢琴的，那就应该是断断续续的，老师弹一遍示范，剩下的大多数都是学生练习才对，而他们所听到的，一直都是完整的钢琴曲，中间连间断的弹错的音符都没有。 每个人演奏的习惯是不同的，相应的每个人弹奏钢琴的节奏停顿也不会完全一样，可不管怎么回想，似乎都没听到过第二个人弹钢琴。 同样的疑惑在闻璐的脑子里蔓延开。 —— 翌日一早，一夜的暴风雪将整个街区都覆盖，早上起来的时候去，扫雪车在小区里面工作，清洁工奋力的将雪铲到路边。 因为要去医院看小包子，闻璐一大早就起了，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催着关晨阳换衣服出门开车。 “你今天说什么也得把外语课跟着一起上了，上次莉莉娅就跟我说了，你的进度还不如孩子。” “饶了我吧，我在这方面真的没有天分。” “不要求你有外交水平，只要能正常沟通就行，一天天的把自己闷在家里连个超市都没办法自己一个人去算是怎么回事？再这样你就收拾东西回国。” “别啊，我学还不行么？” 关晨阳发动了车子，一听说要上莉莉娅的外文课，一路上唉声叹气的。 他从小就不爱学习，因为逃课打架的事情没少挨关文渊的打，但每次挨打都被他妈护着，教育理念的分歧，也是关文渊夫妻俩婚姻走到尽头的原因之一。 闻璐看着他这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心里面有些担心，“先前你妈还说让我帮忙看着点给你介绍相亲，但你这个半点不稳重的样子啊，还是晚点结婚吧，免得祸害人家姑娘。” “你可千万别给我介绍相亲，谁嫁给我谁倒霉。” “是么？”闻璐挑了挑眉，意味深长道，“其实我身边单身的女孩也不多，年纪跟你差不多的就更少了，像昭昭、曼曼她们都比你大，再小点好像就剩下徐甘了。” 说到徐甘的时候，关晨阳扶着方向盘的手明显的收紧了。 第198章 纸包不住火 闻璐说完之后，便低着头玩手机，眼角的余光却一直注意着关晨阳的反应。 她倒不是要撮合徐甘和关晨阳，毕竟徐甘现在在事业上升期并不适合恋爱，而关晨阳如今这个爱闯祸的性子也不能给徐甘带来任何安全感，不过是觉得难得有个人能让关晨阳有些变化，想看看能不能给他点动力。 果然，车厢里面安静了片刻后，关晨阳忽然问，“当演员的，是不是外语水平都特别好啊？” “嗯，”闻璐点头，“当然，很多国外的电影节需要参加，还有很多国外的演员需要合作，现在市场都是面向国际的，想发展的长远，外语水平不好是不行的。” 关晨阳“哦”了一声，陷入了沉思。 到医院的时候快到午饭点，闻璐给小包子带了饺子，让他跟医院别的小朋友分着吃，看着小包子介绍说这是他妈妈包的饺子，被那些孩子误会成是闻璐包的，还跑来说了谢谢，闻璐笑笑，并不解释。 等了一会儿，莉莉娅姗姗来迟。 “抱歉，闻，我今天有些事情来晚了。” “没事没事，本来就是假期要你休息的，你能来已经很好了。” “今天上单独的课吧，就不在公共区域了。”莉莉娅深吸了一口气，低着头的样子显然是没有往日的活力。 闻璐这才发现她的眼眶是红的，嗓音也莫名的沙哑。 “莉莉娅，出什么事了？”她问。 莉莉娅摇摇头，“没事的，我可以的。” “不对，一定是出什么事了，”闻璐目光一紧，握住了她的手，将白毛衣袖口拉高，露出她手臂上的淤青，“这是怎么回事？” 莉莉娅缩回手，眉头紧皱，沉默下来。 好一会儿，她说，“我跟我男朋友吵架了。” 闻璐愣了一下，一下子就想到了昨晚在领居家遇到景宗的事情，“为什么？” 莉莉娅说，“不知道你们东方的男人是不是都是男权主义，我男朋友很不喜欢我在外面工作，他只希望我可以完成自己的学业，然后找一份顾家的工作，生孩子，但我觉得这样失去了自我。” 说着说着，她的眼眶又红了，“他平时真的是一个很绅士的人，我很喜欢他，但是每次提到我工作的事情，他都很不满意。” “所以他对你动手了？”闻璐追问。 在男女关系里，家暴绝对是零容忍，所有一切对女性动手的男性，绝对不可以再给他们第二次机会。 家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莉莉娅摇头，“不是的，是争执，我走的时候夹到门了。” “真的？莉莉娅，你看着我的眼睛。” “真的，”莉莉娅那双水蓝色的眼睛里满是真诚。 再三确认之后，闻璐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看景宗也不像是那种会用暴力解决事情的人，在家庭和事业如何平衡这件事上，每个家庭都有自己的主张，她是没办法给出什么意见的。 提起跟男友之间的矛盾，莉莉娅的话就多了，说着说着便十分的委屈，眼泪就掉了下来，“他是一个很好很好的男人，我也有考虑和他结婚的事情，但是我不可能完全为了他放弃掉我的爱好，我的事业。” 莉莉娅还在嘉士顿大学读博，比闻璐的年级还要小，作为一个外国人而言，她这个年纪考虑婚姻的确是早了一些，所以让她权衡事业和家庭更是强人所难。 但景宗的年纪，在东方男人中也早该成家立业了，这方面着急一些也是无可厚非的，闻璐不好多说，只能默默地递纸巾听着莉莉娅倾诉。 “所以你们昨晚吵架的原因是因为给乐乐当外教么？” 莉莉娅点了一下头。 “这件事你之前一直都是瞒着他的？” “嗯。” 闻璐叹了口气，“抱歉，我不知道，所以昨晚说漏嘴了，这怪我。” 莉莉娅愣了一下，听闻璐解释这才知道外教的事情是怎么被景宗知道的。 “原来是这样。” “真的抱歉。” “你不用抱歉的，”莉莉娅擦着眼泪，“这跟你没关系，你们中文里面有一句话叫做‘纸会被火烧掉’,所以我早就做好准备了。” 闻璐反应了一会儿，纠正道，“是‘纸包不住火’吧？” “不是一个意思么？” “呃……算是一个意思，但是用来形容一个秘密藏不住的话，还是用包不住这样的形容比较合适。” “是吗？” 话题转变的速度远远在闻璐的意料之外，她也不知道前一秒还哭诉自己和男友吵架的这个女人怎么就突然开始跟她探讨起中文来了。 不过这样也好，省的她绞尽脑汁去安慰了。 因为莉莉娅的情绪不好，关晨阳难得没找借口躲英文课，老老实实的在医院待了一下午。 闻璐带上门，摸着手机往医院的外面走。 国外的信号向来不太好，尤其是医院地处偏远，网络覆盖很差，很多时候都收不到消息，按理说今天厉风行的飞机应该落地了才对，但是她到现在也没收到消息。 总不能是之前自己发的消息没收到吧？ 医院小花园的欧式凉亭外围积了一圈的雪，闻璐走进去之后闲极无聊，蹲在跟前堆了一个巴掌大的小雪人，地上捡了一根枯树枝，折成两段插在雪人的身子上。 “咔嚓”举起手机拍了一张照，给厉风行发了过去。 “昨晚的雪挺大的，不过d国这里扫雪车很勤快，一大早就把道路都清理干净了，你航班安全落地了吗？南城下雪了吗？” 那头没有回音，闻璐举起手机走出凉亭，悬在空中许久，仿佛这样就能让网络信号更好一些，能早些收到回音似的。 “叮”的一声，半空传来消息的提示音。 她立马收回手，笑容还没来得及完全绽放开，就凝固在了嘴角。 消息是新闻推送，是闻璐一直关注的南城晚间新闻。 “连夜暴雪后，南城矿山出现坍塌，下午两点，抢险队已经到达现场进行抢险，目前已确定两人重伤，被困矿山地下工人多达十余名，据悉，此次事故矿山已是二次坍塌，项目所属负责单位为嘉腾集团。” 第199章 不容小觑的野心 闻璐原本要给厉风行打电话问问情况的，手指已经滑到号码簿上了，犹豫了一下，还是往下滑了两下，点开陆昭昭的号码拨了出去。 那头很快接通。 “喂？璐璐，你看到新闻了？” 陆昭昭一开口就是新闻的事情，毕竟多年姐妹，又是同在嘉腾工作，这点心灵感应还是有的。 闻璐说，“怎么回事？矿山怎么又塌了，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情况不太好，重伤的那两名工人家属一直在工地上闹事，而且不知道是谁把之前矿山的招标合同给泄露出去了，要不是公关那边压的快，当初施工原材料的问题这会儿恐怕就要置顶头条了。” “招标合同泄露？”闻璐神色一紧，“是之前红星那个合同么？” “是。” 红星的合同最初是闻璐在矿山办公室发现的，后来消失了一段时间，但是在陆昭昭接管泗水项目之后，无意间在嘉腾的资料室一堆旧资料里找到了，为防意外特意封存到档案室里去了。 但是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能泄露。 “所以这次矿山的坍塌，是人为的么？” 这么快就牵扯到当初施工原材料的问题，显然这些矛头都是冲着嘉腾来的，来势汹汹且早有准备，绝不像是突发事件。 “我们还在查，但是说真的，如果真的是人为的话，那么嘉腾内部一定有内鬼，否则谁能进得去档案馆里面拿那份文件？” 当初知道红星招标合同有问题的人统共五个人，当初矿山的负责人闫明算一个，闻璐算一个，厉风行算一个，关晨阳算一个，再加上陆昭昭，怎么看都只有他们五个人知道这件事，而这几个人里，有且唯一能泄露出去问题的，恐怕也就只有闫明了。 “查过闫明吗？”闻璐问的直接。 陆昭昭说，“这些天他一直跟着我忙泗水的项目呢，不会是他。” 先前矿山出事之后，闫明就参加了嘉腾内部招聘，跟着二部新组建的项目团队奔了泗水‘叠翠园’项目。 这个项目大，而且最初是闻璐亲自在带，嘉腾内部的人也都是趋之若鹜，挤破了头想要挤进项目团队里，毕竟总裁夫人坐镇，即便项目出问题也有人兜着。 闫明能从这一群人里脱颖而出，过五关斩六将的成为项目成员那也是有一定本事在的，按理说好好做完‘叠翠园’项目，回来立马升职加薪，前途一片光明，他没必要做这种事情来坑嘉腾。 但闻璐总有些不放心他，“当初红星的招标合同就没找他问清楚，这次得问清了，找人观察他两天先。” “放心，不用你说，我也让人在查他了，就是目前查的什么问题都没有，矿山出事这两天他也都有不在场证明，所以我才说怕是跟他没关系的。” 闻璐越想越不放心，“昭昭，我过两天要回南城体检。” “嗯？你要回来？”电话那头，陆昭昭的声音透着诧异，“你这才去了不到一个月吧。” “赵主任让我一个月回去检查一次。” “以前也没见你这么遵医嘱啊，”陆昭昭调侃道，“你是真的为了回来体检，还是不放心矿山的事儿，要回来给人当贤内助啊？” “你别胡说八道，我就是体检。” “行行行，你体检，到时候航班告诉我，我去接你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 “那我先不跟你说了，当初合同是我亲自锁的，这事儿还得我去处理，先挂了啊。” “嗯，你忙吧，”闻璐犹豫了一下，“有什么情况的话，就跟我说，也许我能出出主意。” “好。” 挂断电话，闻璐的眉头始终没松开。 在凉亭里面就把机票给定了，打算隔日就回南城。 当初矿山出事，后来那个处理方式就有些欲盖弥彰的意思，并没有给出一个完美的处理方案，只不过是矿山出事的那些家属不追究了而已，红星被移花接木的合同始终是个定时炸弹。 在闻璐看来，这个炸弹已经在倒计时了。 此时的南城已经是夜里。 风雪过后，整个街道似乎都被冻住了似的，行人极少，即便有也是行色匆匆。 ‘富贵里’是南城早年开发的别墅区，如今已经是著名的富人区。 价值数以千万计的一栋三层别墅客厅里，佣人刚引进客人来，恭恭敬敬的对着沙发上的男主人说，“先生，张小姐到了。” 沙发上的男人搁下当日的报纸，落在茶几上时，露出的正是‘南山矿井坍塌’的新闻，被红色的记号笔圈了‘嘉腾’两个字出来。 他打量了来人一眼，笑意中透着几分讽刺，“不该叫张小姐，现在应该要叫关太太了吧。” “何先生这是在取笑我？”张漫雪的脸上有几分若有似无的冷峭。 “误会了，”何先生做了个请坐的手势，“坐吧，张小姐不是第一次来，不用客气。” 张漫雪并不客气，直接在何先生对面坐下。 俩人之间隔着一方黄花梨的茶几，，茶几一侧的报纸格外瞩目。 张漫雪开门见山的问道，“这次的事情，您打算怎么处理后续？” “只要厉风行答应我，把那个女人正式从嘉腾踢出去，从此再无瓜葛，这件事就算了。” “不行。” “嗯？” 张漫雪坚决的态度让何先生的神色微微一滞，他露出不解的神色，“彻底赶走闻璐，难道不是你最初跟我合作的原因？” “最初是最初，今时不同往日了，”张漫雪冷着脸，“现在闻璐在不在嘉腾跟我已经没多大关系了，我要的不是这个女人离开，而是厉风行所拥有的的所有东西，全都失去。” 她这七年来所期待的所有，几乎都是围绕着厉风行的。 可是当她好不容易以为自己足够配得上他的时候，他却告诉她，他从未在原地等过她，当年的一切不过是年少的一点歉疚而已，他的深情从未有过一分给她。 那个男人眼睁睁看着自己被警察带走的那份心狠，她记忆犹新。 何先生盯着眼前神色阴冷的女人，目光渐渐收紧。 张漫雪从一个穷学生开始，勾搭上厉风行，搭着厉家的顺风车出国留学，归国成为三甲医院的医生，沦落为绑架犯嫌疑人被丢进拘留所，再一跃成为关文渊的太太，飞上枝头，哪件事都不是一般人做得到的。 这个女人的野心，不容小觑。 第200章 矿井出事 矿山的新闻总是让闻璐不安，下午从小包子的医院回到住所之后，她给厉风行打了几个电话都没人接。 电话打到秦助理那儿，那边半天才接通，“闻总。” “厉总呢？”电话一接通，闻璐便开门见山，直接问厉风行的情况，“怎么打电话一直没人接？” “厉总他……在开会。”秦助理的声音吞吞吐吐的。 “是矿山的事儿么？” “嗯，对，您都知道了？” 闻璐说，“嗯，看到新闻了，现在集团内部都还好吧？没出什么事吧？” 矿山的新闻一出，嘉腾的员工势必要遭到记者的盘问，要是谁嘴上没个数说一些不该说的，就算不是真的，在这个风口浪尖上也要被掀起浪潮来。 “您放心，各部门都开过会了，下了命令严格控制舆论，没有人敢在外面胡说八道的。” “那就好。” “对了，闻总，厉总这两天可能都会比较忙，您要是有什么事的话，直接给我打电话就行。” “好，我知道了，我……”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么？” “没有，”闻璐原本要说自己回国的事情的，话到了嘴边，想想还是怕厉风行分心，索性咽了回去，“没什么，要是有什么我帮得上忙的话，你就给我打电话。” “好。” 挂断电话，闻璐抬头看着暖烘烘的壁炉，心里面始终七上八下的。 她行李已经收拾好了，明天上午的飞机，预计傍晚就能到南城了，但天气预报说这两天有暴风雪，要是机场有积雪来不及清扫的话，恐怕要延误。 越怕什么越来什么，翌日一早，闻璐醒来一推开窗，就看到外面茫茫大雪，几乎掩埋了半个院子，而且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落。 “你还去机场么？”身后传来关晨阳的声音，“这天气怕是飞机根本飞不起来吧。” “我还没收到航班取消的短信。” 闻璐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但话说完还没多久，手机上‘叮’的一声传来短信的提示音，一打开就是航空公司发来的航班取消通知。 “乌鸦嘴啊你，”闻璐看了关晨阳一眼，泄气的坐在了沙发上。 “怪我咯，这天气又不是突然变差的，前两天厉叔走的时候不就说有大暴雪么？我看照着这个下雪的程度啊，今天得去趟超市囤积点吃的东西，后面恐怕一个礼拜都出不了门，也点不了外卖。” “你自己去吧，我不去。” 一想到航班被取消的事情，闻璐半点力气都提不起来，还去什么超市？ 关晨阳心里默默的叹气，他的英文水平实在是太烂，去超市买东西对他而言是个极大的挑战，所以只能哄着闻璐，“说不定明天天气就好了，你就能走了呢，别丧气，我先去煮个面，你吃什么？” “有什么啊？” “四川担担面、阳春面、西红柿鸡蛋面。” “西红柿鸡蛋。” “好嘞。” “……” 雪下了一整天都没有任何要停的迹象，小区街道上向来很勤快的清洁工今日也是不知所踪，大概是知道雪不会停。 快傍晚的时候，闻璐被关晨阳拖着去超市买了一大堆东西回来，真是大有要囤积过冬的意思。 晚上，关晨阳抱着一大袋薯片窝在沙发上看篮球比赛。 闻璐拿着手机在客厅里走来走去，机票买了又退，退了又买，都是被告知该航班无法起飞，等待后续通知。 关晨阳说，“闻璐，你吃点东西吧，天气的事情你也急不来，别晃悠了，我脑袋晕了都。” 闻璐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南山矿井出了事，你怎么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我要什么反应啊？我现在又不是那边的片儿警了，各人自扫门前雪，我才不管呢，而且你要让我担心厉叔的话，那我不是没事找事么？厉叔多神通广大的人，这种事难不倒他。” “这次不一样，”闻璐心里面有个直觉，这次矿井出事，和上次出事背后操纵的是同一拨人，而这次显然更是来势汹汹，这就显的上次的事情只是一个警告而已了。 “算了，我跟你说不出个所以然，我去机场。” “什么？你疯了吧，”关晨阳一咕噜从沙发上爬起来，“外面这么大雪你去什么机场？” “总有航班回起飞，我先去机场待着，不管航班往哪儿飞得，我先坐上再说，到别的地方转机。” “不是，这逻辑不对……” 关晨阳压根也拦不住，就看着闻璐火急火燎的拉着行李箱往外面走。 他忙抓了外套跟上去，“你等我，我送你去。” 外面的雪已经埋到膝盖了，车子从车库开出来的时候，车库顶棚扑簌簌的落下来一堆的雪，举步维艰。 关晨阳开着车到小区马路，迎面一辆黑色的轿车朝着他们打双闪示意。 “那车有点眼熟啊。” 闻璐看了一眼，“是景先生的车。” 关晨阳将车速放缓，与迎面来的车之间只留下一人能过的间隙。 双方都将驾驶座的车窗摇了下来，果然是景宗。 “景先生，这么大雪，你还来上课么？”闻璐坐在副驾驶，目光越过关晨阳扶着方向盘的胳膊，落在对面车里。 景宗点了一下头，“今天这节课上完我就得请假一段时间，出去有点事，所以必须得来。” 说完，他又问道，“这么大的雪，你们这是要出门去哪儿啊？” “去机场，我得回国一趟。” 闻言，景宗露出诧异的神色，“这么大的雪，机场怕是都封了吧，你这会儿去机场哪儿还有航班啊。” “没收到机场说封了的消息，想去碰碰运气。” 这话刚说完，关晨阳就在旁边念叨，“这种能见度只有十米的天气，能有什么鬼运气啊？你这纯属胡闹，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闻璐瞪了他一眼，“你能不能说点好话？” 关晨阳这张乌鸦嘴，真的很气人。 那边传来景宗的声音，“你回国是有急事儿？” “嗯。”闻璐点点头，“有点急事要回国处理，所以景先生，我们得走了。” “等等，”景宗扶了扶眼镜，似乎是犹豫了一下，这才缓缓道，“这样吧，你要是真的着急的话，不如先回去等我一会儿，等我钢琴课上完了，我有办法带你回国。” 闻璐神色一滞，“真的？” 景宗说，“嗯，就是有点麻烦。” 第201章 辞退 横穿d国布丽区的铁轨上，绿皮火车在鸣笛声中轰隆轰隆而过。 车窗外面大雪纷飞，卧铺车厢里，闻璐看了一眼窗外，目光回落在对面的男人身上，“景先生，还是你有办法。” 闻璐没想到，景宗说的能送她回国的办法是坐火车。 d国是有火车直达国内的东北部的，只是坐车的时间会比较漫长，景宗的意思是他们的火车坐两天两夜，之后到钟林站下车，再换乘飞机。 从天气预报来看，d国南部的钟林机场目前没有暴雪，航班也在正常起飞中。 得到夸奖，景宗的眼中带着几分若有似无的笑意，“也不是有办法，是我平时出行喜欢坐绿皮车，如果不是特别远非要坐飞机的话，我大多数时候出行都会选择地面交通，所以才知道。” “总之还是谢谢你了。” 虽然坐火车需要耗费的时间比较多，但是对于闻璐而言，这总比待在家里干等什么也坐不了来的好得多。 火车的车厢里面暖气很足，闻璐将外套脱了搁在卧铺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毛衣，看着窗外大雪纷飞的样子，这一瞬间忽然有些后悔大老远的跑来d国这个地方。 国内有什么事，她根本来不及回去。 “睡会儿吧，还要很久。”对面传来景宗的声音。 “嗯。” 闻璐靠在枕头上，耳边是火车车轮和铁轨的声音，原本以为睡不着的，没想到却比在家里睡得很快，在轰隆轰隆的火车声里，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有人说绿皮火车上容易做与回忆相关的梦，或许是因为绿皮车的年代感，很容易让人联系到岁月更迭，时光渐老，所以心生感慨。 这场梦里，闻璐梦见了很多以前从未梦到的东西，甚至有些过于久远了。 梦里回到了二十年前，那个时候的她还是个小萝卜丁，扎着两个长长的辫子，穿着小碎花的白裙子，夏天的时候在院子里面玩水。 母亲难得在家，在草坪上支了画板，任由她在草坪打滚，自己岿然不动的构思着自己的图稿，优雅文艺的不像一个已婚女人。 女孩显然是想要引起母亲的注意，所以拿了佣人平时用来浇灌草坪的水管，撒开丫子在草坪上飞奔，将水撒的到处都是，日光照下来，到处都是彩虹的颜色。 大概是跑的太急了，她脚下一个踉跄，一个不小心就摔了下去，疼痛的惨呼声并未引起母亲的注意，因为她那满心文艺创作的母亲在创作的时候耳朵里向来是塞着耳机的，完全就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状态。 小璐璐在地上躺了好一会儿，最终决定自己爬起来。 手肘刚撑着地面，面前出现了一只修长白皙的手，与此同时耳朵里传来了干净清澈的少年音，“你没事吧？” 小璐璐抬起头，逆着日光一时间看不清这个朝着自己伸手的人是谁，直到他身后出现一道素雅的身影挡住了半片日光，“呀，璐璐怎么摔了？佣人呢？你妈妈呢？” 说话的是她最喜欢的厉姨，也是母亲最要好的闺蜜。 “风行，赶紧把璐璐扶起来。” 她还愣着神，面前的少年便搭着她的手，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还好吧？受伤了没有？” 这其实不是她第一次见厉风行，厉风行是厉姨的儿子，比她年长好几岁，从小经常跟着厉姨来她家，见过很多次，只是自从他念了中学之后，就不常见了。 算起来，上次见面好像还是一年前的事情。 不过才一年的功夫，他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五官也张开了，身形也挺拔了，就好像……就好像她常看的漫画里面的少年一样好看。 她看的出神，竟忘了回答厉风行的话。 “这孩子，不是摔傻了吧！”彼时，厉姨还想不到一个小女孩能对她儿子有什么心思，表现出的也是一个字长辈对孩子的关心，不由分说就抱着她进屋处理膝盖上的伤口去了。 小璐璐璐趴在简华年的肩膀上，看着和自己渐渐拉开距离的少年，看到那因为洒水营造出来的彩虹落在他肩膀上，看到他的手里还抱着一个半透明的礼盒，里面装着她去年生日的时候许愿要的棕色小熊。 小璐璐的脸上露出一个无法藏匿的笑容，灿烂无比。 梦境被拉的很长，光是那一个渐渐拉开距离的画面，就被拉出了一个世纪漫长的效果，所有的细节都在一点点的被放大，所有的一切都美好的不像话。 如果不是火车忽然停下发出巨大的轰鸣声，闻璐觉得这个梦她可以一直沉溺其中，一直延长下去。 卧铺的床骤然晃动了一下，在轰鸣声中，她一下子惊醒。 睁开眼的时候，外面的天是黑的。 “怎么了？”她忙坐起来。 景宗正撩开卧铺车厢的帘子往外看，见她醒了，解释道，“好像是轨道被积雪埋了，正在紧急处理，应该不需要太久，吓着了？” 闻璐扶了扶额头，松了口气，“没事.” “正好醒了，吃点东西吧，”景宗将一份三角黑森林蛋糕递到闻璐面前。 闻璐很诧异，“你带的么？” “莉莉娅准备的，”景宗有些无奈，将旁边的旅行包拉开，露出里面零零散散许多零食，“她很喜欢吃甜点之类的东西，但我是不吃甜食的，没办法。” 提到莉莉娅的时候，景宗的语气是宠溺的。 闻璐愣了一下，尽管心里面对两个人矛盾的事情犯嘀咕，但是也不好多问，毕竟这是人家情侣之间的私事。 “那我就不客气啦，”闻璐接过蛋糕来。 因为担心飞机延误的事情，她一整天都没吃什么东西，这会儿的确是饿了。 闻璐一边吃一边随口问道，“对了，忘了问你了，怎么这么巧，你也今天回国啊？也是有急事要处理么？” 景宗点了一下头，“嗯，要回去见一个老朋友，处理一些陈年旧事。” “这样啊，”闻璐向来不探听别人的隐私，所以便没再多问，只是笑笑说，“要是有时间的话，到时候在国内一起吃顿饭吧，你和莉莉娅都帮我不少忙，都没正式感谢过你。” 说到这个，景宗的眉头微不可闻的皱了一下，“要是真感谢的话，我希望你可以换一个外教老师，把莉莉娅辞退。” “啊？”闻璐脸上的笑意凝固在了嘴角。 第202章 生物学 景宗推了一下眼镜，神色有些冷锐，“莉莉娅是在读博士，嘉士顿大学是世界排名前十的大学，和国内的大学不同，想要博士顺利毕业，她必须按时修完所有的学分，并且在课程结束的时候每一门课都拿到a。” 闻璐的眉头皱了起来，“这我知道，但是这和莉莉娅在外面兼职有什么关系？她只是寒暑假和双休兼职而已，并不影响学业。” “不，你错了，寒暑假她本该做课程实习，攻坚自己的学术论文，而不是花费在这些无用的兼职上，而双休周末更是会占用她的休息时间，大大降低她的课程学习效率。” “可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立做选择的权利，你不能干涉吧。” “她的选择会影响我和她的未来。” 景宗的话，让闻璐面色一滞。 纵然心里有一万个反驳他男权主义干涉莉莉娅自由的理由，在他这句话面前，闻璐都得克制自己想去辩驳的心。 毕竟他是莉莉娅的男朋友，自己不能火上浇油，先前就是因为自己多嘴说了莉莉娅教小包子的事情，导致两个人的争执。 沉默片刻后，闻璐说，“我会和莉莉娅沟通，但是这件事怎么做取舍，我觉得还是要她自己做决定，我尊重她。” 景宗不置可否，只是侧头看向窗外。 闻璐暗忖，他并不像是一个会被轻易说服的人，这会儿的态度不过是不想再和自己争执而已。 此时的窗外是被白茫茫的大雪所掩盖的高山和荒野，铁轨上的灯照着很远，被雪地折射的光显得夜晚也不是那么的漆黑。 闻璐吃完了蛋糕，翻开手机看新闻。 火车上信号不好，刷了好几次都没出现任何的动向，她索性放弃了，靠在卧铺枕头上出神。 大概是看出她心里着急，列车员从外面路过的时候，景宗叫住问了一句，“还需要多久能修好？” 列车员是个有着络腮胡长得很帅气的中年人，说着一口带着口音的德文，闻璐很努力的听了半天也只是勉强听出几个单词的意思而已，而这几个单词并不能告诉她这到底需要多久才能修好。 列车员走后，闻璐问，“他说要多久？” 景宗说，“没听懂。” 闻璐愣了一下，“你没听懂你还跟他聊了半天？” 她刚刚听他一本正经的跟人家说下雪天铁轨上清扫积雪的时间什么的，还以为他全都听懂了呢。 “我只是给他一个快速的清扫积雪的方案。” “你确定他听懂了？” “不确定。” 闻璐扯了扯嘴角，这一刻她觉得跟景宗这种专心科研的教授聊天挺累的。 搞学术的人在实践生活中向来有点毛病，比如他大男子主义过多的干涉莉莉娅的生活，又比如他自说自话让列车员采纳他清扫积雪的方案。 人家火车在这地方行驶了快一百年了吧，能不知道怎么清扫积雪么？ 闻璐默默的腹诽了一番，面上却还是安安静静的。 毕竟景宗给了她回国的方法，不好当面拆人家的台。 火车停的时间有些久，手机又没信号，闻璐闲极无聊，见景宗在看书，便问，“你还带了书吗？” “有，”景宗很快从包里翻出一本递过去，“不过是生物遗传学方面的书，你感兴趣么？” “可以的，打发时间。” 闻璐接过来，先看了一下封面，外文翻译过来是“基因遗传概率学”，看起来是生物上很深层的科研类书籍。 “你还研究生物学啊？”她随口问。 景宗说，“我是研究概率统计的，各行各业都有概率统计，前几年有段时间对遗传概率比较感兴趣，所以研究的比较多。” “前几年？那现在不研究了吗？还是说已经研究出成果了？” “倒也不是，只是基因遗传这方面不是太好把控固定因素，不可控因素太多，而且没有足够充足的样本用来实验，所以只能暂时搁置。” “样本？遗传学的样本，难道不是小白鼠么？” 景宗的神色闪烁了一下，目光避开了闻璐，“很多时候，在动物身上做的实验并不能完全的保证在人身上也有一样的效果，所以所有的科学家都很希望可以有真正的实验样本。”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话的时候，闻璐打了个冷战，没再继续问下去。 她低着头翻开那本书，第一页就是染色体的详解，还没来得及细看，一张照片从书页内侧掉落下来，正好落在她的被子上。 她捡起来看了一眼，是景宗和莉莉娅的合照，似乎是好几年前的了，那个时候的莉莉娅还是一脸青涩的样子，栗棕色的长发扎了两个麻花辫垂在耳畔，一身小碎花的裙子，手里还拿着一个遮阳帽。 而旁边的景宗则是穿着一身白大褂。 照片是情侣之间的回忆，但真正吸引闻璐的注意力的，却是他们身后的背景，秋季满地的红色枫叶中，一栋砖红色蓝顶的老式楼房，旁边的匾额上书着中文几个大字——京都大学社会科研院。 景宗还在京都待过么？ 她原本想问的，抬头看到景宗正聚精会神的在他的书上写着什么，便还是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保持了安静。 医学的科普书读起来很灰色难懂，即便闻璐的英文水平已经非常好了，但还是被书里面一大堆的专业术语缩写弄得云山雾罩，前面看了后面就忘了，看着看着，只觉得两个眼皮重的不行。 这一觉睡得安稳，或者轰隆轰隆开起来的时候她才有了点意识，不过潜意识里确定火车开起来是件好事，所以很快又接着睡下去了。 另一边—— 国内的首都京都城内是一片蓝天白云，丝毫没受到全国各地区暴风雪的影响。 已经是凌晨时分了，酒店的化妆间里，化妆师在给徐甘整理造型。 新招的小助理推门进来，“徐甘姐，咖啡。” “谢谢，”徐甘微微颔首，因为在做造型的缘故，这会儿也喝不了，就摆手示意助理放在旁边。 “对了，姐，有个事儿要跟你说一下。” “嗯。” “广告商那边说要改外景拍摄的地方，不去艺术街区了。” “哦，好，”都是拍外景，在哪儿拍都没太大的区别。 京都这座城市对徐甘而言，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地方她不愿意去而已。 旁边传来小助理吐槽的声音，“广告商也够奇葩的，说是有什么人文情怀，非要到京都大学去。” ‘京都大学’四个字砸在耳膜上，徐甘去端咖啡的手忽然一抖。 第203章 那个冬天 纸杯忽然脱手，掉在徐甘的膝盖上，滚烫的咖啡一下子就洒了出来，她惊呼了一声，猛地回过神来。 “呀！”旁边造型师吓得拽着卷发棒就往后退。 小助理一下子跳起来，急急地去拉徐甘。 “姐，没事吧？” 徐甘倒抽了一口冷气，灼伤的疼痛感从大腿上袭来，想浪潮一样，疼的喘不过气，像极了那年取卵的时候，那些排异反应。 旁边乱做了一团，小助理急着查看徐甘的伤势，“红了好大一块，得赶紧去医院。” “下午的通告怎么办？”造型师问。 “徐甘姐这伤势肯定拍不了了，先推了吧。” “那我去跟黎姐说。” “不用，”徐甘忍着疼，“涂点药就行了，下午的拍摄不能往后推，已经约好时间了。” “可是姐，你这……” “没事的，你去药店买点烫伤膏，小可，给我冰袋。” 小可是公司给徐甘配的专用造型师，如今出入各种场合都是她来负责，避免外面的造型师弄出雷人的造型。 徐甘态度坚持，造型师和助理都是给人打工的，自是不敢多说什么，买药的买药，拿冰袋的拿冰袋去了。 屋子里面一下子就剩下徐甘一个人。 她提起浴袍的裙边，大腿上一片烫伤的红色，动一下都觉得皮肉紧绷的疼，但她还是忍着疼痛转身走到了窗边。 酒店的落地窗可以俯瞰到京都的繁华，即便是在萧瑟的冬季，路上依旧是人流如织，这里就是首都，她当初离开家之后奔赴的地方。 小学课本里面有一篇课文，讲得就是首都京都凌晨五点半的时候升国旗的故事，鲜艳的国旗在晨光中飞扬，带着一整座城的人的梦想。 那个时候，徐甘的梦想是能和别的同龄人一样继续读书，但她只能在一家又破又小的馄饨店里面打黑工给人洗碗。 为了挣钱，那两年什么工作她都做过了，发传单的、送牛奶的、洗碗工、端菜的小妹，后来京都严打童工，她找不到工作，差点就饿死在那个冬天。 也是那个时候，她遇到了那个人。 “如果你需要钱的话，可以来找我。” 他在她身边放了五百块钱，和一张名片。 名片上印着什么她早就记不清了，只有那个人的名字如同烙印一样清晰的烙在了心脏上，偶尔想起的时候，还是疼的窒息。 —— 火车到达中转站之后，打车一到机场，闻璐就和景宗分开了。 景宗要去京都，而她要去南城，是两个不同的方向。 在机场，闻璐买好机票之后，看着景宗说，“要是你在国内待得时间长，事情办完的话，到南城来玩我请你吃饭，” 景宗点了一下头，依旧是那副不苟言笑的样子。 “我航班时间紧，我就先走了，”闻璐指了指手表，示意自己时间不太够了。 现场买的最早一班航班，不到一个小时起飞，即便她没什么行李，这时间也着实是有点呛。 紧赶慢赶的在飞机起飞前最后一秒上了飞机，闻璐几乎跑出了一身的汗，等到飞机完全起飞巡航后，闻璐拉下遮光板你，这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总算是坐上飞机了。 在机场也没来得及看一眼手机，也不知道南城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她相信厉风行有足够的解决事情的能力，但她更担心背后的人不是冲着嘉腾去的，先前霍嘉梵就提醒过她，何先生似乎在背后推力。 想到何先生，闻璐皱了皱眉。 翌日上午，飞机抵达南城国际机场。 陆昭昭一早等在门口，一身中规中矩的ol装扮，配驼色大衣，素净的不像话，简直和从前那妖孽判若两人，闻璐差点就没认出来。 “怎么穿这身啊？今天要开什么严肃的会议？” 陆昭昭现在是江北分公司的总经理，再严肃的会议，她是大老板还不是爱穿什么就穿什么，根本不需要在意任何人的眼光。 “不是，这两天嘉腾的情况不太好，我收敛点儿，免得有人拿我做文章。” “怎么？事情已经严重到这个程度了么？”闻璐发现陆昭昭连车都换了。 她先前开的那辆是红色的保时捷。 “有人在背后搞鬼，”陆昭昭拧着眉，“而且死活都抓不出来是谁，真的是要烦死了，这两天嘉腾的营业直线下跌，股市也很不稳，市值蒸发的速度，闹得人心惶惶的，还有几个高层跳槽。” “怎么会闹得这么严重的？爆出什么新闻了？” “关键就是根本没爆出什么新闻呢还，合同的事情一直都压着呢，莫名其妙的，各个分公司都在被当地机关部门查，你说就算是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斜，什么卫生局监督部这个局那个局的三天两头来查，谁受得了啊？” 最怕的就是上头有人来查，一旦查的勤快了，就算是查不出什么，传出去也得变成有什么。 他们不动嘉腾总部，专挑各个分公司下手，尤其是陆昭昭新官上任的江北分公司，这几天几乎天天接待各局领导，都快把她给逼疯了。 弄清楚情况后，闻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难怪陆昭昭这么一反常态的穿的这么良家妇女。 “那矿井的事情呢？没再发酵？” “这事儿……你还是去问秦漠吧，”陆昭昭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闻璐看了一眼窗外，这条路是回家的路，“那前面掉头，你送我先去嘉腾，我去找秦漠。” “别去了，秦漠不在嘉腾。” 陆昭昭的脸色有些凝重，“秦漠应该也没告诉你吧，厉总……被拘留了。” 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闻璐原本还算轻松的面色一下子僵住，“你说什么？” 矿井的事情一出，厉风行刚从d国回来，出机场就被检察署的人带走了，一直没跟外界联系上，到现在还在拘留所。 即便是简华年动用了所有的人脉关系，就是半点关于他的消息都得不到，厉家现在也是乱了套了。 闻璐觉得脑子里面好像炸开了一样，一时间空白一片，好一会儿都找不到自己的声音，“昭昭……” 第204章 又是他？ 陆昭昭直接把闻璐送回了她的小别墅。 尽管一个月没回来，别墅里面依旧是一尘不染，看得出来有人经常打扫。 陆昭昭把闻璐的行李箱放到客厅，“于妈昨天刚搬回厉家老宅，这两天简总为了厉总的事情忙的焦头烂额的，所以于妈回去照顾她了，我过来接的。” 简华年就厉风行这一个儿子，从小没少花心思培养，怎么可能不着急。 闻璐皱着眉，“出事到现在，都没人能联系上风行么？” “嗯，拘留所那边给的回复是要隔离单独审问，现在检察署肯定是认定了矿井这件事有问题，明着不查，暗地里偷偷走访。” “怎么会这样？” 厉家在南城也算是有权有势的豪门，虽说从不仗势欺人，但是跺跺脚，南城也是要塌一半的，遇到这件事，简华年竟半点都使不上力？ 这未免太匪夷所思。 “这我就不清楚了，只知道好像是说自家的亲戚都不肯帮忙，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乱子，哎？这事儿你应该好打听吧？你跟厉风行离婚的事情厉家人不是不知道那么？” 闻璐愣了一下，“说是这么说，但……” 这也不好问啊，总不能一个个打电话过去，问是谁家不肯帮忙的吧。 闻璐仔细想了想，厉家能跟政府搭得上关系的亲戚其实倒也不太多，大多都是厉风行已过世的奶奶的娘家人——关家。 想到这个，关家那边不肯帮忙似乎倒也不难理解了，毕竟先前关文渊和老婆闹离婚闹得那么难看，而简华年那个时候是站在关太太这边的。 思前想后，闻璐说，“我给韩越哥打电话看看。” 如今在检察署能打听到消息的，她的朋友里信得过的怕是也就只有韩越了。 给韩越打的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那头传来清冽的声音，有些诧异，还有几分刻意隐忍的喜悦，“璐璐？” “韩越哥，抱歉，没打扰你工作吧？” “没有，我正好刚开完会，怎么了？在d国那边还好吗？” “我刚回国。” 言简意赅的四个字，让电话那头语气顿了一下。 韩越是心思敏捷的人，不难想到她这个时间突然回国是为了什么，“你是听说新闻的事情了，为了厉风行回来的么？” “嗯。” 对于闻璐的直接，韩越似乎有些诧异，愣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语气渐渐转为轻松，“有什么我能帮忙的，你不用跟我客气。” “谢谢啊韩越哥。” 闻璐斟酌了一下，犹豫道，“我也是上午刚回来，现在刚到家，听说风行当时刚刚出机场就被带走拘留了，目前是隔离的状态，谁也不让见，他不会出什么事吧？” “这个你放心，这个案子我在关注，目前没有百分百的证据可以证明矿井真的是偷工减料，而且就算是证据充足了，也不能证明和厉风行有关，最重要的一点是，我们是不准滥用私刑的，他没事。” 闻璐稍稍松了一口气，“那检察署是真的在私下查矿井吧？” “算是吧，有人匿名检举，说嘉腾南山矿井项目用劣质材料，这次加上上次，已经出现了好几条命案了，这不是小事。” 闻璐的眉头皱的更深了，“要是查出问题的话，会怎么办？” “首先项目的招标负责人是要负主要责任的，另外嘉腾的管理层也有连带责任。” “那风行呢？” “璐璐，我说句实话，你做好心理准备。” 韩越说出这话的时候，闻璐的心就凉了大半。 “厉风行是嘉腾的执行总裁，也就是说所有的项目最终的审批都是要经过他，所有合同上都有他的签字，出了事故，不管是谁的主要责任，他都少不了要承担后果，这个后果，不低于主要责任。” “再具体一点呢？” 如果南山矿山的项目真的确定是合同上的弄虚作假，材料偷工减料，导致了人员伤亡，涉及到人命了，便是刑事案件。 韩越说，“三到五年有期徒刑。” 闻璐的腿有点软，眼前也是模糊的，要不是旁边有个柜子可以撑着，她几乎就要站不住了。 挂断电话后，陆昭昭倒了茶来客厅，递给闻璐一杯，“怎么样？韩越怎么说？” 闻璐摇摇头，脸色苍白。 “这什么意思？嘉腾完了？” 陆昭昭说话向来嘴上没个数，闻璐扶了扶额头，“不是，总之这件事要是处理不好的话，后果很严重，明天我得去见秦漠，问问他究竟怎么回事。” “……” 因为韩越的话，闻璐一整晚都没睡好。 翌日起了个大早，寒风凛冽中，约了秦漠在嘉腾集团总部楼下的咖啡馆里见面。 秦漠这两天也是忙得脚不沾地，因为一些风言风语，先前谈好但是还没签合约的好几个大单子都吹了，甚至还有一些签了合约的不惜冒着高昂的违约金也坚持要毁约，闹得人心惶惶。 “闻总，”一见到闻璐，秦漠心里面七上八下的。 见他这副样子，闻璐也不跟他兜圈子，“我要是不回来的话，你打算瞒着我多久？” “您都知道了？”秦漠有些心虚。 一接到闻璐电话，他就猜到她怕是什么都知道了，即便在国外没人告诉她，这一回来，陆总肯定也是要说的。 闻璐说，“你瞒着我这件事我先不计较，先跟我说说看，目前你都查到什么了，还是说你有什么解决办法了。” 秦漠稍稍松了口气，脸上却依旧是愁云惨淡，“闻总，您是自己人我也就不瞒着了，说实话，我要是有办法的话，现在早就去做了，也不至于说现在连公司也不回，我就怕公司的人问起厉总什么时候回去，这事儿太棘手了。” “怎么说？” “首先南山矿井的事情，我们的确有问题，虽然新闻暂时压下来了，那份合同到现在都还没找回来，简总钱没少花，但是把柄还捏在对方手上，那就是个定时炸弹。” “合同在谁手上？” “本来我们以为是在东方日报，但是给过钱之后，对方才说他们手里的是复印件，原件根本不在他们那儿，我这两天就光忙这事儿了，然后好不容易查出来，要是猜得没错的话，原合同十之八九是在ei的何先生手里。” “何志雄？”闻璐目光微微收紧。 又是他？ 第205章 太傻了 “东方日报的人口风太紧了，我也是查了很多人，才发现他们的副总编和何先生前段时间来往的比较密切，加上之前何先生原本和厉总就有过节，所以猜得没错的话，这合同就是在他手上，甚至可以说最近这些事情，都跟他有关。” 秦漠为了这件事，显然是尽心尽力了，一脸疲惫的样子不知是多久没合眼了，说完又低着头喝了一大口的咖啡。 闻璐问，“你刚刚说，何先生和风行有过节？” 秦漠喝咖啡的动作微微一顿，吞吞吐吐道，“是这样，之前不是厉总帮忙搭线找的骨髓么？后来配型失败，所以何先生为了这件事一直不愉快。” 抬头撞上闻璐质疑的目光，秦漠压根不敢多看，躲闪的样子显然就是心里有鬼。 “秦漠，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不说实话，”闻璐的语气严肃起来，“你是打算看着你老板一直在拘留所里待着？然后背上这黑锅转去牢里待上三五年？” 秦漠显然是在撒谎，当初何太太骨髓配型失败死在手术台上这件事的确是给ei和嘉腾的合作造成了不小的冲击，但是当时合约已经签了，说到底何先生也是个生意人，宁可迁怒了医院的医生护士也没毁约。 说起来，他要是当初就和厉风行过不去，要翻脸早就翻脸了，何必等到现在。 “秦漠，你有事瞒着我。” 没有厉风行在旁边，闻璐三言两语的逼问便让秦漠心虚不已，根本不敢看闻璐的眼睛。 “你不说的话，我现在直接去找何志雄问。” “别，”秦漠一听闻璐要去找何志雄，立马就慌了，“闻总，您不能去。” 何志雄是京都人，皇城根下长大的。 与网上炒作那些家里父辈有点军功章就拿出来显摆的所谓官二代不同，他低调做事，远离政治和娱乐，但却是个货真价实的红三代。 何家，已过世的何老爷子，也就是何志雄的亲爷爷早在上个世纪，那是开国大将，冲着这个，再往下数个三四代，也不少人得给何家人面子。 所以往回倒二十年，何志雄年轻的时候年轻气盛，在京都那也是有名的纨绔子弟，出门都是横着走的。 说他手上沾着个把个人命，不足为奇。 见闻璐还真要走，秦漠慌得冷汗都下来了，直接站起来拦在了她面前，椅子在地上摩擦的声音几乎刺破耳膜，在清晨的咖啡馆里格外清晰。 “闻总，您别去，我说还不行么？” 闻璐站的笔挺，目光咄咄逼人，“你得说实话，再拿瞎话来蒙我的话，我有我自己解决的办法，不会再找你商量。” 秦漠哪敢不听，“我说实话。” 好一番心理斗争下来，秦漠才坦白，“何志雄和厉总的过节的确是有，但是不是因为骨髓的事情，是因为您……” “因为我？”闻璐的太阳穴跳了一下，已经隐隐意识到了什么。 “嗯，”秦漠点头，“在南山矿井第一次出事后，我们就查到那件事可能和何志雄有关，后来他也自己找上门来了，并未直接承认矿井的事情和他有关，但是他跟厉总提了一个要求，要是那个要求厉总不答应的话，他说南山矿井这样的事情，将只是一个开始。” “他说什么？” “他说，让厉总把您从嘉腾彻底开除，以后不再管任何与您有关的事情。” 闻璐面色渐渐紧绷。 很多之前想不明白的事就在秦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想通了。 何志雄从一开始就不是针对嘉腾的，他是冲着自己来的，包括当时霍嘉梵查到的‘出轨门’事件，甚至是后来汤嘉莹爆料‘闻家丑闻’，再到南山矿井，这一切都是冲着她一个人来的。 “厉总是不愿意让您出国的，可是他又觉得南城如今何先生在虎视眈眈，所以他还是觉得国外对您来说安全得多，何家的手再长那也伸不到国外去。” “但我已经出国了，也不在嘉腾工作了，怎么还会出这种事？” “唉……”说起这个，秦漠竟叹了口气，无奈苦笑，“厉总真的，我以前从来没见过他做事这么不顾大局过。” “怎么了？” “您等等，我给您看样东西，”秦漠将随身的电脑拿出来打开，在键盘上噼里啪啦的敲了一通之后，转过电脑给闻璐看屏幕，“这是春节前的嘉腾年会，年会上表彰优秀员工的环节海报。” 闻璐起先没明白秦漠给自己看这个是什么意思，知道她在海报的正中间看到了自己的名字，这才明白过来。 “您没从嘉腾辞职这事儿，原本我们自己人知道就行了，厉总偏偏点名把您的名字给加了上去，我怎么劝他也不听，要知道何先生作为ei的代表，可是参加我们年会的嘉宾，他这是摆明了跟何先生过不去啊。” 前脚才把闻璐送出国，后脚就在嘉腾表彰名单上点名表彰。 这不是打何志雄的脸么？ 闻璐甚至都能想象的到何志雄在表彰名单上看到自己名字的时候，那难看的恨不得立马掀桌子走人的面色。 秦漠唉声叹气，“所以春节还没过完，就出了这档子事，我是有预感的，怕什么来什么。” 闻璐看着那海报，心里面百感交集。 当初刚来嘉腾的时候，曾被简华年叫到厉家去吃饭，席间简华年让厉风行多照顾着她点儿，她当时生怕厉风行讨厌她以为她裙带关系，所以信誓旦旦的说，“我不用照顾，我觉得自己努力可以成为优秀员工的。” 此后直到今年，她的名字每年都在优秀员工榜单上挂着，从未有一年落榜。 尽管一场大病，生活的天翻地覆后，那榜单对她而言已经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而去年的年会她也破天荒头一次的缺席，可没想到名字竟还在。 曾经青涩懵懂的年纪最在意的东西，如今就在自己面前，却不再是自己努力的结果，而是厉风行冒大不韪给她保留的。 看着自己名字的瞬间，她忽然明白了出国前，厉风行跟她说的那句“不管你去哪儿，嘉腾的位置始终给你留着”这话里的‘留着’不只是说说而已。 太傻了！ 脑子里冒出‘傻’这个字眼的时候，她自己都不敢置信，这个字眼可以用来形容厉风行。 第206章 十之八九是新欢 秦漠说，“闻总，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说了，虽说不知道您是怎么得罪何先生了，但这个节骨眼上，您可千万别去找他，这要是厉总出来知道了，非炒了我不可。” 闻璐回过神，“我知道，眼下最重要的是让风行出来。” “这个我问过了，如果没有确实的证据，拘留所那边最大的拘留时间限度不能超过十天。” “嘉腾的总裁不在，十天里，够别人做很多事了。” 闻璐的话意味深长，秦漠跟着厉风行多年，这点门道还是看得出来的，一家上市公司的执行总裁可以常年都不在公司坐镇，但是他却不能出事，或者说出了事也不能让底下的人知道，否则的话，人心惶惶不是闹着玩的。 “可是闻总，厉总在机场就被带走的事情，没瞒得住，公司里都在传。” “不管，”闻璐沉声道，“矿井的事情我来想办法，公司那边只能先麻烦简总了。” “简总么？”秦漠有些犹豫，“让简总来公司的话，会不会更坐实了厉总被拘留的事情？” “坐实就坐实，语气让谣言满天飞，不如索性我们大大方方的承认，反其道而行。” “……” 闻璐跟秦漠说过自己的想法之后，下午就去了厉家老宅。 简华年不愧为当初一人撑起嘉腾的女强人，即便是儿子现在在拘留所里音讯全无，她依然还能和朋友谈笑风生，仿佛嘉腾的一切都照着正常的轨迹在进行一样，半点看不出憔悴。 闻璐在偏房等了会儿，前厅简华年生意上的朋友走了以后才被佣人领着出来。 “夫人，少奶奶来了。” 一见到闻璐，简华年有些错愕，“璐璐，你怎么这个时候回国了？” “妈，事情我都听说了。” 简华年上一秒还飞扬的神采，在听到闻璐这句话之后，下一秒就凝滞在了唇角，素来保养得极好的一张脸，也因为这份神色，显出了老态。 闻璐说，“我是看了新闻回来的，风行他……的事情是昨天回来，昭昭刚告诉我的，我知道您嘱咐过她让她别说。” 简华年叹了口气，拍了一下身边的沙发，“璐璐，来，过来坐。” 在简华年看来，她承认的厉家儿媳妇儿只有闻璐一个，即便现在两个人已经离婚了，可在她心里闻璐的地位不可撼动，闻璐是她看着长大的，就算是不当儿媳妇儿了，那也是女儿，所以不管怎么样，她都希望闻璐能过得好。 闻璐一个人带个身份特殊的孩子跑去d国，心里有多少委屈，她甚至比温素秋更了解，所以实在是不想让她在异国他乡担忧了。 “这事儿啊，我能处理，你怎么还千里迢迢的跑回来了呢？” “新闻都出了，我不回来也放心不下，毕竟我现在还是嘉腾的一份子呢，而且这事儿说起来也是因我而起的。” “这怎么说？”简华年露出错愕的神色，显然何先生的事情，秦漠是没告诉她的。 闻璐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神色自责，“所以都是因为何先生跟我的过节，所以迁怒了嘉腾。” 简华年将信将疑，“怎么会呢？你能跟何先生有什么过节？” “这件事我以后再跟您解释吧，说来话长了。” 说的多了，难免要提到自己白血病的事情，闻璐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告诉简华年这件事。 闻璐说，“眼下我们有三件事要做，最重要的一件事是让风行从拘留所出来。” “这件事我在想办法，是有些棘手的，这次负责这案件的人，和我们都不通关系，而且关家那边……”说到关家，简华年皱着眉叹了口气。 看样子闻璐猜的没错，关文渊果然因为先前的事情置气不肯帮忙。 “没事，反正渊二哥就算是肯帮忙，对于矿井这件事而言也是治标不治本，最终我们还是要去想办法解决，不如索性趁着这次机会查清楚，合同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有这两次的矿井塌陷，究竟是不是因为原材料问题。” 简华年赞同的点头，这的确是处理事情的正确步骤，“南山那边，我让小陆去查了，毕竟她算是目前为数不多信得过的自己人，就是她性子不太稳，未必查得出什么，对了，你说三件事，还有一件呢？” “嘉腾，”闻璐接过话，“嘉腾现在没人坐镇，虽说公司的运转机制好，但是也人心惶惶的，昭昭说出事到今天，管理层跳槽走了三个人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权当是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吧，趁着这个机会筛掉一批各怀鬼胎的，也不是坏事。” “说是这么说，但就怕剩下那些对嘉腾忠心的人没办法安心工作。” “所以你的意思是？” 面对简华年疑惑的目光，闻璐稍稍提了口气，缓缓道，“妈，您重新回嘉腾待一段时间吧。” “……” 翌日一早—— 南城的大街小巷已经诶扫雪车清理的干干净净，清洁工在清扫路边的积雪和垃圾桶，风雪掩盖世界，但也总有消融的一天。 闻璐穿了身墨绿色的大衣，十二公分的黑面红底高跟鞋踩在嘉腾集团大厅的大理石砖上，手里提着一个中号的奢侈品牌公文包，走路带风。 嘉腾前台的小妹几乎都没回过神，便见她进了电梯。 “我刚刚是看见闻总了么？” “怎么可能？”旁边的姐妹刚忙着看自己新做的指甲，头也不抬的否定了她的话，“出现幻觉了吧你，闻总不是出国疗养去了么？年前就走了，都走了一个月了，怎么可能出现在这儿。” “不是，我真看见了。” “不可能的，你没听公司的人说啊，闻总这次根本不是出去疗养，其实闻总早就和厉总离婚了，不然你看泗水的项目，怎么做一半就换人了。” 这话一说，原本就因为早起没精神的前台接待一下子就更不确定自己刚刚是不是不真的看到闻璐了。 “闻总和厉总真离婚了？” “肯定啊，不然谁家夫妻俩春节都不一起过的啊？” “厉总不是去d国了么？不是陪闻总过春节？” “当然不是，做做样子而已，群里那图片你没看见啊？厉总去d国，身边跟着个神秘女子呢，举止亲密，十之八九是新欢啊。” “那张图？我看看。” “什么新欢，给我看看。”一道凛冽的中年女声几乎是从二人头顶传来的，话音落下，空气几乎都被冰冻住了。 “简……简总……” 第207章 传言 前台两个接待一抬头就看见了简华年。 一身宝蓝色格纹的套装，头发一丝不苟的盘在脑后，耳边坠着两个嵌着硕大红宝石的复古耳钉，气场两米八。 一个冷冽的眼神而已，就吓得两个人脸色惨白，连唇色都褪的一干二净。 简华年虽然退居幕后了，但是偶尔在国内的时候，也是会来嘉腾看看儿子，顺便看看集团总部有没有什么问题，所以前台也都见过。 两个人愣住的功夫，面前的手机已经被简华年抽走。 那张机场的照片落在简华年的眼中，是春节前一天，厉风行从南城国际机场飞往d国的时候被人偶然拍下的，旁边的确是跟着一个穿了格纹风衣的女人。 “你们说的新欢就是这个人？” 简华年甚至将图片放大，定格在那个女人的背影上，直接指给两个前台看，“是她吗？” “不……不是我……我们没这个意思，简总。” “我……我都没在群里说过话的，这图片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两个人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只是一个劲儿的否则这图片和自己的关系。 简华年若无其事的在群里随手翻了翻，看到不少八卦，眼中浮起几分冷意，“不介意的话，我借用你的手机在群里说两句？” 前台哪敢介意啊？ 简华年在手机上敲了一行字，发过去之后将手机还给前台战战兢兢的两个小妹，“行了，谢谢。” 说完这话，她转身朝着电梯走去。 前台的两个妹子刚松了口气， 简华年忽然停住脚步，虽然并未回头，却背对着她们两个人说，“对了，你们两个去人事部领完这个月薪水，就可以走了。” 嘉腾员工守则，不在上班时间非议任何八卦。 下班时间谁也管不着你，你愿意怎么茶余饭后聊闲话都随便你，而上班的时候你倒是也可以聊，只要你不被发现，一旦被发现，哪怕你是公司销售部的一把手，那也是照辞不误。 相比较简华年的冷酷刻板，厉风行在的时候，做事已经很留余地了。 嘉腾某员工八卦群里面起先还以为群里那句‘这个群里，上班时间内所有参与讨论的都去人事部办辞职手续’是同事开玩笑。 直到十分钟后，发这条消息的员工名字出现在了人事部公告辞职人员名单中，发送到全公司人的邮箱。 简华年一回来，没忙着稳定人心，而是大刀阔斧，毫不留情面的先后炒了二十多个员工，连各部门历年业绩漂亮的几个中层，也赫然在列。 十点高层晨会。 原本属于厉风行的位置上，此刻坐着简华年，她身后站着秦漠，左手边是冷秋，右手边是闻璐，除了换了个人之外，别的都和从前一样。 经历过岁月打磨的女中音沉淀着风霜，“相信各位都很好奇，厉总已经有段时间没参加晨会了，而今天他又没来，反而是我出现在这儿。” “……” “正如各位所猜测的一样，嘉腾最近出了一些事，不论是南山矿井，还是各大分公司接二连三的被查，还是说厉总很久都没出现，这些事情都或多或少的影响到了股市，但我最不希望看到的是，这些事——影响到了人心。” 众人面面相觑，会议室里很安静，但是不难看出，每个人都在用眼神交流着各自的心思。 参会的都是高层，有年纪大的是当年跟着简华年打拼过来的，大着胆子问，“简总，恕我直言问一句，厉总他是不是真的被拘留了？” 这也是所有人心里面犯嘀咕的一件事。 有人起个头，后面就都大着胆子起来， “是啊，这段时间公司说什么的都有。” “不只是公司呢，出去谈合作，合作方也问，我都没法儿回答。” “厉总究竟去哪儿了？” “……” 会议室里议论的声音渐渐变大，渐渐有些嘈杂起来，看的出来这帮高层心里面是有怨气的，毕竟嘉腾如今因为矿井的事情风评不行，他们出去也连带着要被人骂，所以有怨气也是在所难免。 简华年的眉头微微一皱，不悦道，“嘉腾创始至今一百多年了，从上个世纪开始的嘉腾珠宝行开始，风风雨雨的什么没经历过？如今这点儿小事你们就坐不住了？” 众人被一通训斥，一个个的安静下来。 简华年虽然退居幕后很久了，但是嘉腾大大小小的事情她还都是知道的，毕竟是自己耗费了半生心血经营的公司，她不可能说完全就放手不管。 在这帮人心里，简华年的威信从未减少过。 见气氛有些僵化，闻璐出来打圆场，“说起来还是因为南山矿井的事情，这件事被人抓住了把柄，所以闹出舆论来，秦助理已经查的差不多了，相信过不久就可以真相大白，风波就会过去，各位经理不用担心。” “闻总，我们能不担心么？近期的合作，本来谈好的，七七八八全都崩了。” “就是。” 闻璐说，“谈崩了的合同，也都是因为南山矿井的舆论造成的，等南山的事情结束，那些合同自然又会找上门，眼下最重要的，是我们要坐得住，千万不能因为心急坏了事。” 闻璐说话自有她的一番说话之道，比起简华年的咄咄逼人，她的话更能让人信服一些，何况她在众人眼中还是厉风行的太太。 见她都这么淡定，众人便又开始质疑传言的可信度了。 “还有一件事，我和简总商量了一下，觉得还是要和诸位说一声，毕竟诸位都是公司的高层了，都是嘉腾的自家人，所以有知情权。” 闻璐看了简华年一眼，俩人心照不宣。 简华年点了一下头，沉郁的声音在会议室里响起，每一个字都圆润清晰，“传言说的没错，厉总这段时间是在检察署配合调查，近期是不会回集团总部来，所以厉总所有的职务暂时由我接替，这一点，已经和董事会打过招呼了。” 这话落下，会议室一片哗然。 “检察署？” “厉总真的被拘留了？” “所以传言都是真的？” “……” 第208章 老熟人 面对众人的议论，这次简华年并未打断，闻璐也并未多说一句话，直等到所有人议论完了，声音渐渐弱下来，恢复到诡异的安静。 简华年从容不迫道，“不过是配合检察署调查而已，也值得你们这么大惊小怪？既然当了集团的执行总裁，一旦出事，那他就得负起主要责任，总比随便推个高层出去顶锅来的有担当吧?” 见众人神色各异，闻璐又附和说，“各位真的不必担心，正常的配合调查流程而已，况且有简总在，你们担心什么？” 这话对众人来说才是一颗定心丸。 关于工作接替的事情，并未过多解释，简华年直接让秦漠给众人发了会议资料，正式开始了晨会主题，那若无其事的样子，仿佛厉风行不在真的没有任何影响一般。 见简华年和闻璐都是一副从容冷静的样子，众人甚至开始自嘲，先前是自己想的太多，竟觉得南山一个项目而已，就能打垮厉家了。 每个人的表情，闻璐暗暗记在心里，稍作分析不难得出人心已经稳定了的结果，默默地松了一口气。 嘉腾内部稳定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南山矿金塌陷的真相了。 下午，闻璐直接去南山找陆昭昭。 矿井塌陷的事情事关重大，简华年不放心别人插手，所以这才让陆昭昭从江北分公司回来查这事儿。 到了南山，因为地处偏僻的缘故，南山区的积雪没有清扫，被人踩过后都是泥泞，闻璐下来走了几步，裤脚就全都湿透了，冷得脚踝都青紫。 “我的姑奶奶……”陆昭昭在办公楼门口等她，见她穿着双高跟鞋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雪地过来，白眼差点翻到天上去，“这地儿不是市区，你穿个高跟鞋就来了也不怕冻死啊？” 闻璐说，“我早上去总部了，没来得及换。” 她去总部开会，总不能穿个羽绒服雪地靴啊，这也不合适。 “行行行，赶紧进屋。” 办公楼里暖气开得足，一进屋，闻璐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脱了外套搁在旁边架子上，环顾一圈发现办公楼里似乎除了陆昭昭之外一个人都没有。 “人呢？” “都放假回去了呗，”陆昭昭给她倒了杯茶，“南山这边矿井没个一两个月肯定也没办法开工，索性就给他们延长春节假期了。” 闻璐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忽然想起点事情来，“对了，先前挖矿井的民工，春节怎么没给他们放假？” 要是记得没错的话，厉风行年初三回国那天晚上南城大暴雪，这才出了事，按理说春节期间南山区的矿井上也是要放假的，是法定假日。 “这不是先前矿井就塌过一次，所以这次春节前，这个项目又被拿出来重点讨论，周转时间实在是太久了，泗水那边又要开发，要是矿井继续耗费资金的话，泗水的项目开发到中期资金链未必跟得上。” “所以就让民工春节加班继续开挖了？” “嗯，给了五倍高薪呢，按照国家规定补贴发放，而且还有春节红包，他们可都是自愿来的。” “这个事情是谁提议的？” “谁提议？”陆昭昭仔细想了想，“客观说应该是会议上大家一致通过的，你要问是谁第一个提出这件事的，我记得好像是投资部的齐总吧。” “哪个齐总？” “就齐一鸣，哦，你可能没什么印象，他常年在外面出差，就瘦瘦高高的，长得跟个猴一样。” 陆昭昭嘴巴毒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在她嘴里，嘉腾一个长得过得去的男的都没有，喝了酒以后她私下连厉风行都敢调侃。 不过她这一形容，闻璐倒是有几分印象了。 嘉腾的投资部是两年前刚设立的，因为早年投资方向都是市场部确定，后来公司改制，想要让各部门更加分工明确，所以设立了这么一个投资部，想把投资职能从市场部划分出来。 但这件事不是一件可以一蹴而就的事情，所以到现在投资的事情几乎还是市场部在管，这就显得投资部很没有存在感。 这个叫齐一鸣的，三十多岁了，是两年前投资部刚设立的时候，被猎头挖过来的，人长得不怎么样，看着就不大精神，但是履历倒很漂亮，在全球排行前五十的上市公司做过投资顾问。 见闻璐一副沉思样，陆昭昭问，“怎么，你觉得他有问题？” “不是，就是随便问问，总之都先查查吧，嘉腾内部肯定是有内鬼的，否则你亲自藏好的合同，怎么就那么轻易的被人给偷了？” “说到这个我就郁闷，这真要查不出来，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别到时候以为是我干的。” “不至于，”闻璐安慰，“好歹现在已经知道合同在哪儿了，有个大概的方向。” “啊，合同在哪儿？” 陆昭昭才问完，闻璐还没来得及回答，外面便传来敲门的声音，“陆总。” 男人的声音有些耳熟，闻璐微微一愣。 正愣着，外面人推门进来，黑色的羽绒服，高领毛衣，银色大框架的眼睛，十几个挺精神的小伙子，老熟人——闫明。 是了，闻璐从泗水走后，闫明参加嘉腾内部应聘，后来成了陆昭昭的副手。 “闻总？”一见到闻璐，闫明的眼睛都亮了，“你怎么在这儿啊？你不是出国了么？啥时候回来的？” 连珠炮一样的问题，闻璐一时间不知道该回答哪个，只得笑笑。 “你哪儿那么多问题，”陆昭昭白了闫明一眼，“让你买的东西呢？” “哦……在这儿呢，买了，”闫明扬起手里的袋子。 手一扬，就看到一堆炸串儿的签子露在塑料包装袋的外面，而闫明的另一只手里，提着一袋罐装啤酒，仔细看，袋子里还有一大袋酒鬼花生。 闻璐的神色微微僵化，“你在这儿就是这么查案子的？” 这会儿是下午三点，青天白日的，也不是饭点，这就喝上了？ 陆昭昭满不在乎道，“简总非要我来，但我实在是查不到什么东西，总得找点事情打发时间吧，吃吃喝喝一下午就过去了。” “你就什么也没干？” “不需要我干，反正有人干……” 这话让闻璐眉头一皱，“谁啊？简总不就让你来查的么？你不查谁查？他吗？” 闻璐看了闫明一眼。 闫明讪讪的摆摆手，“我可没这本事，陆总她说的，是冷总。” 第209章 变了很多 ‘冷总’两个字一出来，闻璐就知道是谁了，看着陆昭昭满脸不在乎的样子，她心里面凉了半截。 出国前最担心的事情，恐怕还是发生了。 “闫明，你先出去一下，我有事和你们陆总说。” 打量闻璐的脸色很不好看，闫明也不敢多问，放下东西之后，很自觉的出去了。 屋子里面又剩下闻璐和陆昭昭两个人。 暖气的打的很足，闻璐却还是觉得有些冷，走过去沙发上坐下了，“昭昭，我问你点儿事情，你照实回答我。” “你问，”陆昭昭拿了个橘子，漫不经心的剥着。 “冷秋为什么在这儿？” “这你应该去问他，我可没叫他来，他自己跑来要调查矿井的事儿，我也没必要拦着不是？” 看着陆昭昭这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闻璐的心里更沉了，“昭昭，你跟我说实话，你和冷秋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没什么情况，”陆昭昭低垂着眼眸，仿佛在跟空气说话，“我也很想直到现在是什么情况。” 这话有些无力，不似陆昭昭平时风风火火的性子。 这些年来，闻璐虽然没少拿冷秋的事情来调侃陆昭昭，可说到底也是希望自己提得多了她能对这个人免疫，可如今看来，效果不佳。 “算了，感情的事情，旁人说的再多都没用，昭昭，我只能提醒你一句，保护好自己，别人都不重要，只有自己最重要，你一定要弄清楚自己要什么。” 陆昭昭沉默了一会儿，“我不知道自己要什么。” 闻言，闻璐也没话说了，只能叹气。 “说这个干嘛？反正矿井的事情都有人去办了，你陪我喝一杯呗。” 说着，陆昭昭便开了一听啤酒，冒着啤酒泡沫递给闻璐，说着这家的炸串儿味道多好多好，整个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闻璐很配合的听着，“改天有机会了，我们一起去店里吃，总比外卖打包回来的要好吃的多。” “行，反正你这次回来应该不急着走吧。” “总得等嘉腾的事情处理完。” “你对厉风行倒是真的念念不忘，我有时候真挺佩服你的毅力的，能对一个冷冰冰的人几年如一日的热情……” 没等闻璐接话，不知道陆昭昭又想到了什么，自嘲的笑了一声，“不过厉风行和他是不一样的，完全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 “没什么，”陆昭昭笑笑，“干杯，” 说完她又想起闻璐身体不好的事情，“算了，你别喝了。” “没事，”闻璐端着罐装啤酒，在陆昭昭手里的啤酒上碰了一下，易拉罐碰在一起的声音是很小的，闷闷的。 抿了一口，啤酒又苦又涩，冰冰凉凉的，几乎寒到了心里。 陆昭昭就这么咕咚咕咚的灌下去一整瓶，喝完冻得打了个哆嗦，愤愤道，“闫明脑子简直有坑，大冬天的让他去买个啤酒，买冰的，冻死老子了。” 提起闫明，闻璐问，“闫明知道你和冷秋的事儿么？” 陆昭昭摇摇头，“我没说过，他也没问过，这小子挺机灵的，估计看出来了。”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我不怕啊，我光明正大什么亏心事都没干。” “说是这么说，可……”闻璐半晌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可冷秋已经结婚了，虽说都讲究个男女平等，可社会在出轨这件事上，更多的批判的都是女人，破坏别人婚姻的女人叫‘小三’，可出轨的男人却没有被冠上任何的代号。 这就是不公。 闻璐的担忧，陆昭昭心里是知道的，手里捏的易拉罐变了形，很潇洒的丢进了垃圾桶，“别想了，走吧，不是要去矿井么？我先给你双鞋换了。” 闻璐脚上还穿着高跟鞋，下车走两步还成，这要是走去矿井，十之八九得崴脚。 换了鞋，两个人往矿井去。 南山矿井这片目前都拉上了警戒线，因为下过一场大雪的缘故，到处都是白雪皑皑的，只有出事的地点大雪被清扫过，当时是为了营救被困民工。 “就是这个位置，那边不好走，你也别过去了。” 陆昭昭指着远处拉了红色警戒线的位置，远远的看见四五个人在外围勘探着什么。 闻璐问，“是质监局的人的么？” “不是，质监局的人早就来过了，也下过矿井了，拍照取样都做了。” “那是……”不用等陆昭昭回应，闻璐也从她欲言又止的神色中猜出来那边是谁了。 说着话，那边两个身影一前一后的走来。 前面的是冷秋，后面的是闫明。 见到闻璐，冷秋礼貌性的点了一下头，“好久不见了，身体还好？” 闻璐一直随厉风行叫冷秋一声师兄，要不是因为当年和陆昭昭分手的事情的话，关系其实挺亲近的。 此时也是因为有陆昭昭在，所以闻璐竟有些不知道如何自处，干巴巴的‘嗯’了一声，“最近还好。” 冷秋点了一下头，目光转向陆昭昭，看到她就穿了个套头毛衣就出来之后，皱了皱眉，“今天零下，怎么穿这么点儿就出来了？” “我不冷，”陆昭昭耸耸肩。 “感冒才刚好，不长记性，”冷秋不由分说，脱了自己的外套披在她的肩膀上。 这是众目睽睽，尽管远处人不多，但也都是嘉腾建筑部勘测的工程师，好几双眼睛都看着呢，冷秋竟毫不避讳。 闻璐看的一头雾水。 陆昭昭眼角的余光瞥见闻璐神色，当下面色也有些不自然，胡乱的将外套塞回冷秋怀里，冷淡道，“我说了我不冷了，勘测结果怎么样了？” “这个不急，过会儿回去再说，你先把外套穿上。” “不用，你烦不烦啊？” 原本气氛就怪异，在陆昭昭脱口而出一句‘你烦不烦’之后，空气几乎都凝滞住了，仿佛这零下的气温冻住的不只是河流，也还有呼吸似的。 闻璐都没回过神，就直接被陆昭昭拉着走了，边走还边烦躁的嘀咕，“神经病！” 闻璐听得太阳穴直突突，回头看了一眼。 冷秋胳膊上搭着灰色的毛呢外套，也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黑色毛衣而已，站在冷风里，瘦削的身子仿佛一吹就能倒。 一个月不见，他清瘦了许多。 人也…… 变了很多。 冷秋的性格，闻璐是知道的。 旁人都觉得他是个对什么事情都很淡漠的一个人，不喜欢喝酒应酬，总是离群索居，做事做人都十分低调。 从前刚认识的时候，闻璐也是这么以为的，直到他和陆昭昭分手。 第210章 退路 闻璐一直被陆昭昭拉着回到办公楼里。 开门的暖气吹的闻璐脸上发痒。 陆昭昭一进门就开始跳脚，“你说他是不是真的有病！我都说了我不冷了，非要给我套外套，也不分时间地点场合。” 前一秒才说着自己问心无愧的，这会儿就慌了。 闻璐都看在眼里，却不好当场揭穿，“算了，他也是为你好，你穿这么点儿是容易感冒，喝点水，消消气，还得谈正事儿呢。” 也不知道是心虚的还是生气的，陆昭昭喝了一大杯水下去，情绪似乎才回复一些。 冷秋和闫明一前一后的进了屋。 多了一个闫明，气氛似乎没刚刚那么尴尬，冷秋也当没发生过什么一样，恢复了在公司的时候，那副冷静自持的样子。 闻璐开门见山，“勘探的结果怎么样？隧道桥梁的问题跟施工材料有关吗？” 冷秋摇头，“没这么快能勘测出来，光是地面勘测加上简单取样其实不能完全证明什么，施工材料的密度也受到后期风化、潮湿等各种因素的影响。” “那质监局那边是怎么查的？” “他们是下矿井查的，”冷秋说，“但在他们刚查完之后，昨天晚上矿井小范围的坍塌，先前坍塌的地方已经被掩埋了，隧道的结构不稳定，没人愿意冒着这个风险下去看。” “这么巧？”闻璐皱起眉来。 质监局的人刚下完矿井，当天夜里矿井就又塌了，直接掩盖了事故地点。 冷秋说，“这次是我们自己的人不小心，质监局的工程师来的时候，嘉腾得有几个重点负责人在场，来的人有点多，现场没保护好，这才导致后续坍塌。” 闻璐还是怀疑这其中有问题，只是并未再继续讨论下去。 “所以矿井现在是下不去了？” “下是能下，只是风险系数太高，所以没人愿意。” 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埋在里面，这谁愿意冒这个风险玩命？ 闻璐沉吟片刻，“如果下去的话，你们具体是要看什么？换个说法，我们拿到什么证据就能证明这次矿井坍塌跟施工材料没关系？” 空口无凭，即便是嘉腾的工程师鉴定说坍塌与施工材料无关，可质监局只看实打实的证据，取样都是取的一样的样本，只要没人从中动手脚，想必也出不了什么大的茬子。 闻璐想的是退路。 万一出了岔子，质监局那边结果和他们检测的不一样，那他们改如何应对。 冷秋犹豫了一会儿，“如果能找到矿井隧道的监控设备的存储芯片，就能复原当时整个坍塌过程，内行人一看就可以看出坍塌原因。” “有存储芯片？”闻璐露出诧异的神色，“那为什么不早说？” “原本质监局的人下去也是要找监控设备的，但是没找到，加上后来二次坍塌，估计监控设备早就不知道被压到哪儿去了，想找这个，基本上是大海捞针。” 闻璐原本有了几分喜色的眸光又黯淡了一些。 见屋子里面死气沉沉，闫明说，“闻总，冷总，陆总，你们别泄气啊，说不定质监局那边查了也没什么问题呢？毕竟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斜，本来施工材料就没问题的。” 合同的事情还没查清楚，当初负责这个项目材料招标的人是闫明，但看他这副坦荡的样子，倒也不像是当初做鬼了的人。 一时间，好像走进了一个死胡同，除了坐着干等之外，做不了任何事。 闻璐心里有个念头。 何志雄的背景究竟有多强大，他既然是冲着自己来的，那也就是说，只要自己离开嘉腾，一切都结束，这才是最快捷的办法。 “昭昭，我先走了，勘测的事情要是有了结果你再通知我。” 说着，闻璐便起身穿外套。 “啊？你这就走了？”陆昭昭也跟着站起身来，“这件事急不来的，晚上不一起吃饭么？” “不用，我有点事想起来要去办。” 她跟何志雄之间的这个梁子结的已经够久了，总得弄清楚究竟是为什么？就是死也得做个明白鬼。 从南山区出来，闻璐直接开车去了何园，那个如今一半被辟为景区的私人园林，重点保护建筑群，何志雄就住在北门的西式洋楼里。 “抱歉，闻小姐，我们先生不在家。”上了年纪的老管家大概是当过兵的，说话的时候脊背挺直，尽管客气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凛冽。 闻璐一到，就吃了个闭门羹。 何志雄家的管家倒是没为难她，只是很客气的拒绝了她的来访。 闻璐犹豫了一会儿，斟酌词句说，“那等何先生回来的话，麻烦您跟何先生说，我有重要的事情要找他，不管先前我有什么得罪他的地方，我都愿意道歉，并且按照他的要求去做，只要何先生点头，我明天就可以从嘉腾辞职离开。” 尽管是求人办事，但闻璐的姿态却是不卑不亢的。 骨髓的事情她问心无愧，何志雄迁怒到她身上这件事本身就毫无道理可言，她来道歉不是因为觉得自己有错，只是为了嘉腾，为了厉风行眼前的难关而已。 管家礼貌的点了头，客客气气，“您的话等先生回来我会转告。” “谢谢。” 看着管家进屋关门，闻璐站在冷风里打了个寒颤，转身往何园外面走。 她的车停在门口，何志雄住的小洋楼距离何园门口还有些距离，冷风中，闻璐裹紧了大衣走的有些泄气。 好不容易走到门口，刚上车发动了车子，她便看到挡风玻璃前，一辆白色的轿车停在何园的门口，门卫处的保安恭敬地点头示意，而后自动门缓缓打开，轿车便直接开了进去。 闻璐愣了一下，目光紧紧地盯着那辆白色轿车的车牌号，她看了好几次，确认自己不是眼花。 那辆白色的宝马，她在市医院见过好几次，还有一次是在厉风行的办公室里，看到的4s店的维修单，所以印象尤为深刻。 要是记得没错的话，那是张漫雪的车。 第211章 做回朋友 何园警备森严，除了何家的人之外，几乎没有人能随便进出，连闻璐来这儿，那也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进去的，但也只能下车步行，车子想开进去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张漫雪去进去了，堂而皇之，保安甚至对她恭恭敬敬。 即便是因为她如今关文渊太太的身份，那也没道理，没听说何志雄和关文渊有什么来往，而张漫雪却是何太太那场手术的大夫之一。 闻璐很快回过神，匆匆拍了一张照。 看着车屁股消失在何园的梧桐道上，她才开车离开。 回去的路上，她给韩越打了个电话，“韩越哥，麻烦你帮个忙。” 电话那头传来韩越爽快的声音，“你说。” “南山矿井的事情，我怀疑和何志雄有关，我想要这半年来何园北门的监控。” “何志雄？” 韩越的声音里明显听出了几分疑惑，“哪个何志雄？先前因为他太太手术失败迁怒了医院医生的那个？” “对。” 何志雄做事低调，在南城也没多少人知道他的身份，韩越从前没和他接触过，所以不了解也是正常。 “不管是何志雄，我还觉得这件事和张漫雪有关，所以我打算找人查查张漫雪这段时间的行踪。” 闻璐始终没想通自己和何志雄怎么会结梁子，但是今天一看到张漫雪，她一下子醍醐灌顶。 她和何志雄是没梁子，但是和张漫雪的梁子就大了去了，鬼知道她给那个爱妻如命的何志雄灌了什么迷魂汤。 “好，我知道了，这件事你别管了，我找人帮你查。” “谢谢你，韩越哥。” “你不用跟我这么客气，”韩越的语气中是清晰可闻的轻松，“你能找我帮忙我反倒是松了口气，先前那事儿之后，有段时间你都没跟我联系了。” 红绿灯路口，闻璐停车等候，压了压蓝牙耳机，语气中带着几分难得的笑意，“我听说，你交往了一个小女朋友？” “啊？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谁跟你说的？” “怎么没一撇啊？你们不是都去了一趟塞班岛了么？” “那……那也是……” 韩越说话忽然磕巴，不用说，这八字没一撇的事儿，怕是已经板上钉钉了。 闻璐说，“韩越哥，你能找到幸福，我真的很替你高兴，改天有机会的话，介绍她给我们认识啊。” “好，”隔着电话，仿佛都能看到韩越脸红。 “……” 挂断电话后，闻璐松了口气，确认韩越的恋情后，好像是一件悬在心口很久的石头突然落地了似的。 这事儿自然是陆昭昭告诉她的。 前段时间韩越在江北出差公干，陆昭昭是嘉腾江北分公司的总经理，一个月三十天能有二十来天都在外面应酬吃饭。 赶巧，那晚就在日料店里碰见韩越和一个小姑娘了，俩人似乎是闹别扭了，小姑娘脾气挺倔，扭头就往外走，韩越就在后面追。 陆昭昭转身就把这事儿告诉闻璐了。 韩越感情上另有寄托，她是真的为他高兴，先前到底是需要避嫌，免得再给人念想，但如今却是真的可以放开，做回朋友了。 —— 翌日，矿金的勘测结果出来，施工材料显示没有任何问题。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这事儿是闫明打电话来说的，“不出意外的话，质监局那边结果一出，厉总就能出来了。” 闻璐说，“不一定，合同的事情还没弄清楚呢。” “会有影响吗？” “最起码公司这个内鬼还没揪出来。” 闻璐的话意味深长，闫明心思敏捷，立马否认，“真的不是我，闻总，我发誓，当初我签合同的时候，真的是宏兴集团的材料，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变成红星了，这事儿我和陆总解释过好几遍了……” “你们陆总相信你，但是你说这件事要是让公司别人知道的话，还有谁会信？” 闫明几乎都带着哭腔了，“闻总，我真的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那你就想办法自证清白，把这个陷害你的内鬼揪出来。” “我自己？” “没人比你更清楚第一次矿山出事的情况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会儿，传来闫明难得严肃的声音，“闻总你和陆总都这么信我，我要是不好好查的话，我也对不起这份信任了，您放心，我肯定相办法把这个内鬼揪出来。” 闻璐倒不像是陆昭昭那么容易凭借性格相投就信任一个人，她在工作上向来理智。 闫明是不是内鬼只有他自己知道，而闻璐把这件事交给他去查，无非是想在他查的过程中观察一下他的反应，基本查到最后也就能确定是不是他了。 挂断电话后，她推开车门下了车，抬头看了一眼远处的咖啡馆。 时间差不多，她约了张漫雪。 咖啡馆里，咖啡豆的香气四溢着，闻着就提神醒脑。 约好的时间是两点半，这会儿已经三点了，张漫雪还没到。 闻璐也不着急，续了一杯咖啡慢慢喝，她有的是耐性来等这个一夜之间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女人，无非是想摆摆关太太的架子而已。 等到三点半，咖啡店门口终于传来那道熟悉的声音。 抬头看到服务生领着一道月白色的身影走来，张漫雪穿了一身米色的大衣，驼色高领毛衣，简单的蓝色牛仔裤，依旧和她第一次见过的那样，娴雅安静，看起来知书达理，仿佛一个书香门第出来的大家闺秀一样。 “抱歉啊，我住的地方比较偏，路上积雪没打扫所以开车太慢了，你等很久了？” “是，挺久的，大概一个多小时。” 大概是没料到闻璐回答的这么诚实，张漫雪的眼中闪过一丝错愕，但很快，这份错愕就被几分若有似无的笑意取代。 “闻小姐还是和从前一样，说话咄咄逼人。” “张医生倒是不太一样了。” “怎么说？” “虽然丢了工作，但是嫁到了南城赫赫有名的关家，气质谈吐都和从前不一样了，一看渊二哥就是很照顾你的。” “还好，年长些，毕竟会照顾人。” 这话里透着些许得意，但倒也恰到好处。 闻璐低头笑笑，“只是军嫂不是那么好当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话你听说过吧，渊二哥对你那么好，你做事的时候也该顾念着他点儿，” 说到这儿，她的眸光渐冷，“不是什么事，他都能给你兜得住的。” 第212章 真是瞎了 张漫雪唇畔噙着一抹满不在意的讥诮，“你这话我就不懂了，我做什么了？” 闻璐说，“你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需要我一一说出来么？” “你倒是说说看？” 张漫雪那副故作坦荡的样子，简直让人倒足了胃口。 闻璐怎么也想不明白，素来刚正不阿冷面无私的渊二哥怎么就看上这么个两面三刀的女人，见了鬼了真是。 “检察署收到的那封匿名举报信，是你写的吧？风行飞机一落地就被检察署的人带走，这件事也是在你的策划之中吧？” “我有这么大本事呢？” “别急着否认，我还没说完，”闻璐将一个白色透明的文件夹缓缓推到对面，“南山矿井的事情闹出新闻，嘉腾集团内鬼偷走那份作假的合同，利用渊二哥的官威拦着厉家所有能帮上忙的亲戚，这里面，有哪一件事是跟你无关的呢？” “我以前倒是不知道，你还有被害妄想症，这是什么？”一边说着，张漫雪打开那份文件夹。 里面是一些她约见厉家官场上亲戚的照片、通讯信息往来、还有矿井伤亡人员家属的汇款记录…… “就这些？”她冷笑一声，将资料重新丢在文件夹上，“你要是真的觉得这些东西就能给我定罪的话，大可直接拿着这些东西去检察署给厉风行翻案，何必约我出来呢？” 闻璐攥紧了手指。 如她所料，张漫雪就是知道这些往来记录在法律上根本无法给她构成任何切实的罪名，加上又有关文渊撑腰，所以她才这么的肆无忌惮。 张漫雪抱着胳膊，靠在了椅背上，用一种轻蔑的审视的目光将闻璐从上到下的打量着，“什么大家闺秀，名门千金，在我眼里，你什么也不是，除了一个出身，我哪一点比你差？厉风行真的是瞎了。” 闻璐并不生气，面上一点儿波澜都没有，她看着张漫雪的目光甚至有几分怜悯， 上一秒还端着的气质谈吐，这一秒全都丢的一干二净 “这些记录不算什么，那你勾结何志雄，给他透露南城军区布防动向的事情呢？” 这话一落下，张漫雪的脸陡然变了一个颜色，“你胡说八道什么？” “张漫雪，你觉得渊二哥对你的容忍底线在哪儿？”闻璐冷冷的看着她，“不管你以前是不是酒吧坐过台，有没有给人当过情人，有多多少艳史，他都可以当做你是因为读书的时候被逼无奈，但现在呢？” 张漫雪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和何先生不过是在医院的时候认识，你就把这么大的黑锅扣到我头上，什么布防图，我为什么要把布防图给何先生？” “别装了，何家和关家的关系，别人不知道，你会不知道？” “我该知道什么？他不就是一个投资商么？” 张漫雪这么说着，可明显的已经露出心虚的神色来。 与之形成对比的，是闻璐始终的从容不迫，气质谈吐与教养这种东西是刻在骨子里的，永远不可能一蹴而就。 闻璐缓缓的说着京都何家和关家之间的过节，语气不紧不慢，一双眼睛始终冷静的盯着张漫雪，“你既然嫁给了渊二哥，他就不会瞒着你关家的事情，而依照你的性子，恐怕在他告诉你之前，你就把关家摸得一清二楚了。” 京都何家和关家几乎水火不容，这一点是韩越查出来的。 关家除了关文渊驻守南城军区之外，整个家族其他人几乎都是如今京都军政圈里的核心人物，和何家分庭抗礼。 何志雄作为一个远离京都的闲散太子爷，看似已经脱离这个圈子了，但是说到底他也是何家的人，不可能对家族的荣辱前程坐视不理。 年前刚结束的军事演习，是三年一度，各大军区的武装军事力量考核，在和平年代，直接关系到其最高指挥官的升迁，还有军区的荣誉。 关文渊所在的南城军区，已经连续三届在军事演习中拔得头筹，而就在年前那次却铩羽而归，据说是被京都第八军区反偷袭成功，直接‘斩首’关文渊。 也是因为这件事，整个春节期间，关文渊都没回家，至今闭门不出，待在军区里面魔鬼式训练新兵，这才是简华年见不到他的原因。 闻璐说，“我甚至有理由怀疑，你接近渊二哥最初就是因为知道关家和何家不和，而你想两边结交，张小姐，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我真的要佩服你的步步为营。” 张漫雪已经渐渐冷静下来了，咬着牙，“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闻璐冷哼了一声，“你以为自己做的事情真的天衣无缝？这件事上我可以说我不需要任何证据，只要见到渊二哥，稍微提一句，需要我去查？” 关文渊再糊涂，不会拿军区的事情来开玩笑，这一点张漫雪不会不清楚，所以即便她没看到闻璐跟刚刚一样拿出任何证据，也已经心虚不已。 气氛僵持，闻璐是轻轻松松游刃有余，而张漫雪的一张脸垮的几乎掉到地上去，那溢于言表的不甘，让她原本娴雅的一张脸变得扭曲病态。 良久，对面传来她的声音，“南山矿井的事情我不会再让质监局施压了。” “不只是南山矿井，”闻璐盯着她，“还有风行被隔离在拘留所的事情。” 张漫雪咬咬牙，但也只是一瞬间的功夫，便放弃否认了，“我会跟检察署打招呼，明天你就可以见他。” “好，”闻璐点头，“希望你说到做到。” 目的达到，闻璐拎着自己的包起身，“我买过单了，你可以自己一个人在这儿享受一会儿下午茶的时光，生活不只是想着往上爬和算计别人。” 窗外冬日的暖阳照在闻璐的肩膀上，咖色的毛衣上有着亮闪闪的光，仿佛是骨子里透出的温暖明亮。 张漫雪看在眼里觉得刺眼极了，指甲都掐到了手心，“别在我面前假清高，你得意什么？你觉得关文渊瞎了看上我，你别忘了，你的前夫，厉风行也曾经属于我，只不过是我不要了，才轮到你而已！” 闻璐原本已经打算心平气和的离开，听到这句话后在桌子旁站定。 顺手一杯咖啡直接泼了过去，在张漫雪惊慌失措的尖叫声和周围众人诧异的目光下，闻璐冷静如常，“你不说我都忘了，作为原配，电视剧里似乎常这么演。” 第213章 逃不开这儿 张漫雪满脸都写着不可置信，还带着余温的咖啡泼了她一脸，浓咖色的液体顺着脸颊滴滴答答的往下滴落，周围全是窃窃私语的声音。 “你……”她咬紧了后槽牙，竟还能冷静下来，“闻大小姐的修养也不过如此，真该让你那些朋友都来看看，你恼羞成怒的样子！” “我的修养不是用来面对你这种货色的，你很得意吗？不如看看周围指指点点的人，他们听不见我们在说什么，但是角色已经很清晰了。” 闻璐原本有很多话想要说，毕竟张漫雪像是一根刺，已经在她心里埋了一年多的时间，可说到一半，眼角的余光瞥见咖啡厅别桌那些异样指点的目光，她却忽然觉得没有再说下去的必要了。 “贪心的人往往最后什么也得不到，损人也不利己。” 丢下这话，她冷冷的看了张漫雪一眼，离开了咖啡馆。 剩下张漫雪一个人在卡座上坐着，一身的狼狈，指甲几乎将掌心掐出血来。 桌上手机响了，“喂？” “……” “不用了，质监局和检察署那边的人，让他们放手，不用再管了。” “……” “出了点意外。” “……” “不，那件事继续。” “……” 挂断电话的时候，张漫雪的眼角眉梢都挂着冷意，素来娴雅的一张脸上渗透着阴冷，紧紧地盯着面前空了咖啡杯，捏紧拳头。 损人不利己么？ 她从不做这样的事情，不过是成王败寇，这次是她没算计好，她有的是机会重新来过，走着瞧吧！ —— 翌日，凌晨五点，天还没完全亮，南城的郊区雾蒙蒙的一片。 陆昭昭打着呵欠，靠在副驾驶上昏昏欲睡，“璐璐，你确定张漫雪那边不会再插手，背后插刀子了？” 闻璐开的车，在雾气中开的很慢很稳，“她这种人怎么可能因为我一两句话就改邪归正。” “要我说啊，就该找几个人，在她回家的路上套上麻袋给她狠狠揍一顿，把她那张脸给刮花了，看她还骚不骚的起来。” “她是渊二哥的太太，身边有警卫员有保镖，动不了。” 陆昭昭眼前一亮，立马直起身子来，“可以啊，你还真这么想过？我早跟你说了，面对这种恶臭的女人就应该放下什么教养，就是跟她刚！” 车载导航语音提示中，陆昭昭叨叨个没完，“你要是这么想，我可以帮你找人，那警卫员不可能二十四小时陪着她，肯定有机会的，就得给她点儿警告，让她知道别以为搭上关文渊那个瞎了眼的，就能为所欲为了。” 闻璐也不说话，眼中始终有几分深意，“不用这么麻烦，有的是比我们还要恨她的人。” “谁阿？” “到了，”闻璐并未正面回应，车子缓缓靠边停下，抬头望向挡风玻璃远处，是南城检察署的拘留处。 三日以上拘留的，都会被移送到郊区分局，跟市区隔离。 “你去吧，我在车上等你。” “嗯。” 闻璐看了一眼时间，差不多了就下了车，朝着远处拘留所的大门走去。 “吱呀”一声，铁门缓缓打开，一道颀长的身影跨过门槛走了出来。 衬衫领口不似往日平整，大衣也皱皱巴巴的，头发许久没剪了，看着乱糟糟的像个鸟窝，那张脸清瘦多了，越发显得棱角分明，下巴上布满了胡茬。 “时间刚好，再晚点怕是就要错过了。” 清脆的声音在晨雾中染着几分朦胧，很容易让人以为是梦里亦或是错觉。 厉风行抬起头，难得露出几分惺忪的神态，疲惫的双眼看到闻璐的那一瞬，目光一下子就凝滞住了。 “璐璐……”他嘴唇动了动，却没能发出声音。 闻璐距离他还不到三米，穿着一身酒红色的大衣，长发披散在肩膀上，整个人鲜艳又明亮，与拘留处的荒芜格格不入。 厉风行以为自己看错了，但闻璐朝着他走来，“走吧，妈在家等你吃饭。” 二十公分不到的距离，他能清晰的看到闻璐说话的时候嘴里哈出的白气，耳膜的鼓动渐渐恢复平静，她的声音也一个字一个字的听了进去。 下一秒，他将她抱住了。 沙哑的声音从闻璐的头顶传来，“抱歉，我好些天没有洗澡了，别介意，让我抱一会儿，好吗？” 闻璐搂住他的腰，“允许你抱着我难受一分钟，一分钟后，就得跟我回家洗澡、吃饭、处理工作，还有很多事等着你去做。” “好。” 雾气弥漫，好似将眼前的拘留处和身后的保时捷都掩埋，全世界白茫茫一片的雾气中，只剩下彼此，耳朵里也只听得见彼此的心跳。 ‘咚咚咚’，在胸膛里跳的很有力气。 —— 回厉家老宅之前，闻璐先送厉风行回了一趟他自己住的地方。 陆昭昭在外面停车。 闻璐陪着厉风行进了家门，“你先洗个澡换身衣服，过会儿我们直接去老宅。” 这会儿厉风行一身憔悴样子，要是给简华年看到了，不知道该有多心疼。 厉风行点头，进了卧室。 别墅里的一切，闻璐都很熟悉，这是她曾经和厉风行生活了三年的地方，一切都没变，还是原来的摆设。 “哟，睹物思人呢？”身后传来陆昭昭调侃的声音，“怀念当年了吧。” 闻璐回过神，“没有，你坐会儿，喝点什么么？” “有什么啊？”陆昭昭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下了，“你都多久没来过了，还这副女主人的样子，我看啊，你这辈子是逃不开这儿了。” 闻璐轻车熟路开冰箱的动作顿了一下，要不是陆昭昭这么说，她还真没觉得自己说的做的有什么不对。 她还没想到怎么回应这话，看到空空的冰箱后，光速打脸。 “天太冷了，还是喝茶吧。” “随便，我无所谓，借你们家沙发眯一会儿啊，这一大早三点就把我叫起来，我不管啊，这顿饭我记下了，得是大餐。” “行，你想吃几顿都行。” “……” 沙发上很快传来轻微的呼吸声，这秒睡技能让人叹服。 闻璐烧开了水，可是在厨房转了一圈却没找到放茶叶的位置，但这活儿先前都是于妈做的，她不是太清楚厨房的构造，犹豫了会儿，她想起之前有朋友从澳洲给她带回来的花果茶放在卧室了。 她将目光投向了楼上。 厉风行应该洗完澡了吧？ 第214章 你是真的很好 因为陆昭昭睡了，闻璐上楼敲门的时候声音刻意放的很小。 敲了两下里面没有任何的动静，她猜测或许是厉风行或许还没洗完澡，那自己进去拿一下东西就走，应该也没什么吧？ 这么想着，她便开门进去了。 厉风行果然是没洗完澡的，浴室门关着，里面传来哗啦啦的水流声。 闻璐无暇多想，循着记忆在电视柜下面找茶叶。 那花果茶还是一年前朋友给她带回来的，因为她很喜欢的那家每年产量都很少，所以很难买，她藏了很久都舍不得喝，估摸着她走了以后，厉风行也不会拿出来。 翻了半天，明明记得就放在电视柜下面的那个盒子，这会儿就是找不到了。 房间里面暖气又开的很足，她找的出了一身的汗，根本没注意到浴室里面的水声戛然而止了。 “你在找什么？” 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 闻璐后背微微一僵，急着起身的时候，头一下子磕在了柜子上，当下闷哼了一声，捂着头跌坐在地上。 “没事吧？”厉风行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扶着她的肩膀查看她后脑勺上的伤势，“我看看。” “我没事我没事，昭昭要喝茶，我想说之前有包茶叶放在这儿了，所以我来找找来着。” “起了一个包了，”厉风行拨开她的头发，碰了一下她撞到的地方，便听到她‘嘶’的倒抽一口冷气。 “还说没事，我去给你找药。” “真没事。” 闻璐有些尴尬，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儿看，“那个，你先去穿身衣服吧别感冒了，我先下楼。” 此时的厉风行，下半身只围着一条灰色的浴巾，上半身是完全赤裸的，头发有些长，几乎遮住了眼睛，湿漉漉的往胸膛上滴水，饱满坚实的胸膛泛着小麦的色泽，简直就是秀色可餐，这让人怎么把持得住？ “我下去等你。” 闻璐有些慌。 话音刚落，肩膀忽然一紧，厉风行竟直接将她打横抱起。 “啊——”她惊呼了一声，下意识的搂紧了厉风行的脖颈。 厉风行直接将她抱到床畔坐下，“就在这儿等会儿，别动，我去给你拿药。”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暖气太足的缘故，穿衣镜里面，闻璐看到自己的脸红的跟番茄一样，当下心虚的低下头支吾，怎么也没办法拒绝。 厉风行很快拿了药过来，让她低下头，拨开她的头发在她撞到的后脑勺上涂了药，清清凉凉的，的确是很快缓解了那种灼烧的痛感。 揉开药的时候，厉风行问，“疼么？” 闻璐愣了一下，“不疼的。” “怎么可能不疼？”厉风行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责备，“工作的时候也没见你这样毛躁，总是磕着碰着的。” 闻璐本就受了伤有些难受，一听这话忽然委屈起来，“我当然不如别人，工作和生活上都非常完美。” 这个‘别人’虽然没有明着指谁，却颇有几分赌气的成分在。 厉风行抹药的动作顿了一下。 趁着这会儿，闻璐索性作势起身，“我走了，你换衣服吧，昭昭还在楼下等呢。” 厉风行却拉住了她的手。 “你干嘛？” “你生气了？” “没有。” “陆昭昭之前告诉我，女人都自己没生气，那就是生气的意思。” 一听这话，闻璐气不打一处来，“我说了没生气就是没生气，你这么信昭昭说的那套歪理，那她告诉你生气了然后要怎么办了？” “告诉过？” “啊？” 话音刚落，还没等回神，闻璐肩膀骤然一重，整个人被推倒，厉风行的长腿跨过她的身子，俯身而下。 “你……你……”闻璐一下子就磕巴了，“你干什么？这就是陆昭昭教你的？” 厉风行没否认，一双浓黑的眼睛里除了闻璐之外，什么也没有。 俩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渐渐变得滚烫。 大腿根上有什么东西抵住了自己，闻璐面色一僵，大脑一下子一片空白。 差点忘了，厉风行这会儿除了围着一条浴巾之外，几乎是一丝不挂，而当他横跨到自己身上之后，那层浴巾几乎形同虚设。 闻璐很慌乱，胸膛里心都快跳出来了，她的脑子里面闪过很多旖旎的画面，脸色一点点的变得粉红粉红，几乎一眼就能看出她在想什么。 面前传来他的声音，浓烈的情绪染出沙哑的声音，“她说的是不需要和女人讲道理，只需要告诉她，你很好。” 闻璐问，“那你觉得呢？” 厉风行几乎一字一顿，“我觉得，你是真的很好，比任何人都好。” 话音落下，薄荷的清香扑面而来，厉风行刚洗过澡，唇齿间还留着牙膏的薄荷香气，唇畔有些凉，贴上她的时候，瞬间变得滚烫，他亲吻着她的唇，从最初的试探到慢慢的热烈，再到最后的肆虐，仿佛想要用这个吻将她揉碎进自己的身子一样。 那种久违的亲密感让闻璐无法抗拒，她找不到自己的理智了，只在这个绵长的吻中沉沦，她的大脑也跟着浮浮沉沉。 一双大手顺着她的毛衣下摆摸索进去，轻车熟路的解开了她的内衣扣子。 “啊——”破碎的声音从亲吻中溢出。 就在厉风行的手刚滑到她的裙边时，一道急促的手机铃声骤然响起，一下子惊醒一屋子的旖旎。 闻璐猛地回过神，意识到了自己在干什么，身子骤然绷住。 她一下子推开厉风行，坐了起来。 床头手机的铃声还在继续。 “你的电话，我……我先出去了，”说完这话，闻璐几乎不敢看厉风行，胡乱的整理着外套，仓皇逃离。 第215章 说话不过脑子 闻璐几乎是从卧室逃出来的，下楼的步伐仓皇不已。 而陆昭昭在沙发上睡得迷迷瞪瞪的，被这动静给惊醒了，睡眼惺忪的朝着闻璐望去，疑惑不解，“你干嘛呢？” “哦，煮茶，我……我找之前曼曼帮我从澳洲带回来的那套花果茶呢。” 闻璐刚从楼上下来，脸上的绯红还未来得及散去，头发也有些凌乱，好在陆昭昭睡得迷糊，否则这一眼就能看出来发生了什么。 陆昭昭打了个呵欠，“喝白开水就行了，简总不是约了十一点吃午饭么，他好了没啊？” “啊？快，快了吧。” 闻璐说话有些磕巴，直接避开陆昭昭的目光，转身往厨房走，“你喊喊看就知道了，我去倒茶。” “谁爱喊谁喊，我才不喊呢，那可是我老板，除非我不想在嘉腾干了……” 陆昭昭嘀咕着，在沙发上翻了个身接着睡了。 五分钟后，厉风行换好衣服下楼来，一眼先看到在沙发上睡得四仰八叉的陆昭昭，皱了一下眉。 闻璐听见下楼声，抬头看了一眼，四目相对的时候，空气有些凝滞。 “昭昭……”闻璐立马避开目光，伸手去推陆昭昭，“起来了，走了。” 陆昭昭睁开眼，仰头看到还站在楼梯上的厉风行，立马一个激灵坐了起来，整理好衣服，“厉总。” 厉风行‘嗯’了一声，然后看向闻璐，“走吧，妈刚刚打电话来，问我们什么时候到家。” 闻璐忙站起来，“那赶紧走吧，妈估计等的着急了。” 陆昭昭刚睡醒，脑子不是太灵光，见这俩人一口一个妈叫的自然的很，脱口而出道，“你们俩这哪像是离了婚的啊？我感觉我太多余了。” ‘离婚’两个字落下，空气骤然凝滞。 陆昭昭自己也打了个寒颤，恨不得给上一秒乱说话的自己一个嘴巴。 说话不过脑子呢怎么？ “咳咳，”她干咳了一声，几乎是从沙发上弹起来的，忙不迭的脚底抹油往外溜，“那个，我先去开车。” 陆昭昭走后，闻璐看了厉风行一眼，神色有些复杂，但表现的还算是淡定自然，“走吧。” 去厉家老宅的路上，陆昭昭把南山矿井的事情说了一遍，提到这件事和何志雄相关的时候，厉风行的眉头微微一皱。 尽管没说话，但却似乎是在他的猜测之中的结果。 陆昭昭从后视镜中打量着厉风行的脸色，“对了，厉总，除了何志雄之外还有个人，之后我们查这件事的时候也要注意点……” “谁？” “呃……”陆昭昭忽然有些犹豫，“那个，璐璐，要不你来说吧。” 闻璐神色一滞，犹豫了几秒，“是张漫雪。” 证据确凿的事情，没什么不好说的。 厉风行的神色也没太多变化，眉头皱的似乎深了些，“该怎么查怎么查，不用顾念别的，我会抽时间跟渊二哥谈谈张漫雪的事情。” 这话将他和张漫雪的界限划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如今的张漫雪在厉风行的眼中只是关文渊的第二任妻子而已，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他要约见的也不是她，而是和自己有亲戚关系的关文渊。 陆昭昭松了口气，同时递给闻璐一个‘恭喜’的目光。 闻璐心里无奈，瞪了她一眼。 很快到了厉家老宅。 陆昭昭将厉风行和闻璐两个人送到老宅门口，“到了。” “你不下车么？跟我们一起去吃饭啊。” “不用了，”陆昭昭吸了吸鼻子，看向闻璐身后厉风行的目光有些意味深长，“我有事，约了人吃饭。” 这一路上自己电灯泡是当够了，没少挨厉风行的眼刀，还眼巴巴的跑到人家家里去，她可不想丢工作。 红色的保时捷绝尘而去，厉风行说，“天冷，走吧。” 简华年一见到厉风行回来，连日来撑着她的那口气才松了下来，骄傲倔强了半辈子的人，此刻眼眶都有些湿润，一边避着众人的目光，一边说，“走，去吃饭了，饭菜都准备好了，今天就咱们一家人一起吃顿饭。” 在简华年的眼中，似乎闻璐和厉风行两个人就从来没离婚，只是短暂的闹别扭而已。 于妈准备了火锅，咕咚咕咚的在桌上冒着热气，旁边摆满了切好的肉类、丸子、还有蔬菜，配上窗户上贴着的春联窗花，红艳艳的竟有几分过年的气氛。 吃饭的时候，简华年一个劲儿的给闻璐夹菜，“这次多亏了璐璐，要不是璐璐的话，风行还不知道要在拘留所里面待多久。” “没有，秦助理他们出了不少力，我只是跑跑腿找朋友帮忙而已。” 简华年说，“本来我说要把这次帮忙的人都叫到家里来吃饭的，但是想想南山的事情还没完全解决，估计也热闹不起来，等事情解决好了，一定要在家里办个宴会，璐璐，你到时候帮我筹备。” 闻璐愣了一下，有些犹豫。 厉风行看了一眼她，淡淡道，“妈，璐璐身体不太好，回国还要去医院体检，办宴会的事情之后再说，或者秦漠来办。” “怎么身体还是不好啊？查出什么问题了没有？” “没事的，”闻璐摇摇头，依旧没提白血病的事情，“就是正常的气血亏而已，调养调养就好了。” “气血亏这个找中医看比较好。” “……” 简华年和闻璐向来聊天话题多，俩人一聊起来就很容易忘记时间，更容易忘记旁边还有个人，一句话也插不上。 火锅蒸汽氤氲，餐厅里女人的声音叽叽喳喳，于妈隔一会儿过来添个菜，叮嘱大家少聊天多吃饭。 有一瞬间，厉风行觉得又回到了一年前，两年前，甚至是三年前，那些从前平淡如水的日子，如今却十分稀缺难得。 难得的，让他希望这顿饭的时间能够再长一些，最好是停在这一刻。 “这个好吃的，你尝尝，”愣神的功夫，闻璐往他的碗里夹了芦笋。 厉风行点头，将芦笋送进嘴里，脆的，有着鸡汤的鲜美，“嗯，是好吃。” “汤也好喝的，于妈在里面放了河蚌和咸肉，你要不要喝一碗？” “好。” “那我去厨房给你盛，”说着，闻璐便起身去了厨房。 简华年看着闻璐的背影，眼里是溢出来的慈爱，回头看着厉风行，提醒道，“人生很多时候能给第二次机会的可不多，好好把握啊，儿子。” 第216章 好久不见了 午饭后，厉风行回了嘉腾集团总部。 毕竟也有段日子没露面了，这次从拘留所出来，也是证明南山矿井的事情只是暂时的风波，尽管这几天集团有简华年坐镇，但闲言碎语还是不少，他需要尽快的在众人面前露个面，好稳定人心。 闻璐没跟着去，厉风行一回来，她就自动的将之前所有的事情都移交给了秦助理，她相信厉风行会有办法解决好所有的事情。 下午，她陪简华年去了一趟美容院做保养。 俩人躺在按摩椅上闲聊，都穿着粉色的浴袍，脸上都敷着面膜，技师很专业的给她们按摩着身上的肌肉。 简华年说，“我听小秦说，这次的事情那个女人功不可没？” 闻璐反应了会儿才想到简华年说的‘那个女人’指的应该是张漫雪。 “嗯，是她和何志雄两个人在背后策划的，不过我们暂时也抓不到切实的证据去证明这些，我看这件事，最后怕是还要不了了之。” “我早知道留着这个女人要闹出事来，早知如此，当初我就该再狠点心……” 说完这话，简华年侧头看了闻璐一眼，“璐璐，你怪不怪我当年没早点告诉风行那女人的真面目？” 如果早些把那u盘里面的东西拿出来给厉风行看的话，或许并不需要大费周章的把张漫雪送走，厉风行也会和她分手，但简华年却选择了一个最麻烦的办法。 闻璐说，“可以理解的，谁都想保护自己的儿女，除了生活上的，还有心理上的。” 当年的简华年虽然讨厌张漫雪，却不可能说直截了当的告诉自己的儿子，你的初恋是个这么不堪龌龊的人，做母亲的到底是都怕儿子伤心的。 “唉……”简华年叹了口气，又有些欣慰，“都说女儿是贴心小棉袄，你要是我女儿的话就好了，我做什么你都懂，风行上辈子修来的福气遇到你。” 一句话说的闻璐有些脸红，还好贴着面膜看不出来，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简华年的语气渐冷，“不过她这次这么算计嘉腾，算计风行，得付出代价的，说到底就算是她嫁到了关家，按照辈分来说，她和文渊都是我的小辈，得叫我一声姑妈，文渊瞎了眼舍不得管教，也就别怪我替他管教了。” 闻璐侧目看到简华年冷酷的眼神，劝道，“现在厉家和关家的关系有些僵持，这个节骨眼上还是不要多事比较好。” “璐璐，你脾气好，咽的下这口气，我可咽不下。” 简华年这显然是要找上门去理论的趋势。 闻璐心里默默的想了一下那个场面，已经预见到了后果，明面上自然会是简华年大获全胜，张漫雪必定是要吃亏，可是暗地里呢？ 简华年教训了她必然要引起关文渊的心疼，这一心疼，没准儿她惹得那些麻烦就都既往不咎了，这苦肉计她也不是没用过。 想到这儿，闻璐说，“妈，实在是气不过的话，我把晨阳叫回来好了。” “晨阳？”简华年不解，“叫这小子回来有什么用？” “等他回来您就知道了，他出马肯定比您找上门去要解气，而且名正言顺。” “是么？”简华年露出错愕的神色。 “……” 没了张漫雪在背后堵着人脉关系，南山矿井的事情处理起来果然通畅了很多。 厉风行一回到嘉腾，就让公关部的人在官网上宣布，那一则‘红星’的合同是伪造的假合同，不具备法律效应，另外附了一份‘宏兴’合同，盖着官方的印章明显泛黄显得更加陈旧一些。 ‘宏兴’合同是闫明这两天在档案室里面翻出来的，他这两天为了查内鬼的事情，几乎把档案室翻了个底朝天，想找到点蛛丝马迹，却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合同一澄清，先前网络上的舆论渐渐消散，如闻璐所料，先前毁约或者反悔的那些合作商又纷纷找上门来，嘉腾的业务部一时间忙的不可开交。 如今剩下的，就是质监局那边的勘测结果了，搞定了张漫雪，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 入夜，南山区地处南城郊区，临海，所以温度比市区内还要冷很多。 陆昭昭提着手电筒，裹紧了羽绒服，深一脚浅一脚的往矿井方向走。 质监局那边迟迟不给出勘测结果，她总担心还会被有意外发生，尽管她相信厉风行完全可以处理好这些，不用她操心，可是这段时间她的江北分公司莫名其妙的出现许多经销商退单事件。 想了很多原因，最后还是觉得可能是跟总部的舆论有关。 所以南山这事儿必须尽快处理好，否则她今年新官才上任，江北的业绩就惨不忍睹，让她颜面何存？ 走到矿井边上后，她看到先前询问过工程师的下井隧道，看起来黑皴皴的，看不到底，她心里打着鼓。 这确定能下人么？ 正愣着，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和说话声，她立马灭了手电筒，找了个石碓后面躲着。 来人一高一矮，说是矮的那个倒也不矮，看着怕是得有一米八，但是高的那个比他还高了半个个头的样子，晚上雾气浓，也看不清楚人影，只知道是两个男人。 等俩人走的进了，谈话的声音落在陆昭昭的耳中，她这才发现，这两个人的声音耳熟的很。 “过会儿下了矿井之后随时保持联系，要是发现什么异常，立刻撤出来，不必顾虑太多。” “我知道的，只是先生，这件事确定不用跟闻小姐先打个招呼么？” “等找到东西再说吧，免得提起了，又让她烦心。” “是。” 才应声完，矿井方向忽然有光束晃动。 “谁？”丹尼尔脸色一变，“谁在那儿？” 陆昭昭从石碓里面冒了个头，冲着俩人嘻嘻一笑，“霍总，您对我们嘉腾集团真的挺关心的啊？这么晚了跑来帮忙调查矿井？” 来人是霍嘉梵和他的助理。 堂堂乐基集团的总裁，竟然在大半夜的时候便装带着一个助理跑来这荒郊僻壤，就为了帮闻璐找矿井塌陷的原因。 “谁啊？”丹尼尔没听出陆昭昭的声音，又被灯光晃了眼，语气很不悦。 霍嘉梵动也不动的站在原地，看清石碓后的人后，眼中浮起几分若有似无的笑意，“小陆总，好久不见了。” 第217章 我力气很大的 霍嘉梵的话让丹尼尔反应过来，而陆昭昭也收了手电筒，不再恶作剧了，丹尼尔这才勉强看清石堆后面的人，愣了一下，“是陆总？” 陆昭昭从石堆后面站起身来，“霍总，你这助理的眼神还不如你呢，要他有什么用啊，不如重新找呢。” 霍嘉梵从容的笑笑，“怎么？你有合适的人选？” “你看我怎么样？”陆昭昭冲着霍嘉梵眨眨眼，一双眼睛有着狐狸一样的俏皮慧黠。 “小陆总在嘉腾江北分公司当总经理当腻了？” “别提了，江北的烂账一堆烦的我头都疼，早知道不如待在西港呢，你们乐基集团缺人么？” 霍嘉梵还没说话，旁边的丹尼尔绷不住了，“陆总，您要是真想跳槽来乐基集团还不简单么，只要别惦记我这助理的岗位就行。” “我就看上你这岗位了，活儿少钱多老板还脾气好。” “哪有啊，你是没见过先生工作的时候——” “喔？”陆昭昭眉毛一挑，“你的意思是说你的工作活儿多钱少，老板脾气还差喽！” 丹尼尔都快哭了，“我没这么说啊。” 虽然霍嘉梵的脾气其实是真的算不上好。 霍嘉梵的语气带着几分无奈笑意，“我脾气好不好，小陆总你要是真到乐基来了就知道了，倒是这会儿也不早了，你一个人跑到这矿井来，挺不安全的。” “我来找东西啊，你们不也是么？” 陆昭昭恢复正色，和霍嘉梵心照不宣的交换了一个眼神。 成年人的世界里，很多时候做什么事情是不需要解释太多的，聪明人也不会过问，只要利益不冲突，甚至可以达成合作。 按理说霍嘉梵如今这身份地位在这儿，想找到专业的人下矿井去找监控芯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很显然，这件事人多眼杂，非得是亲身去找才能放心。 丹尼尔下了矿井后，在下面喊，“先生，陆总，我到下面了，看着没什么问题，挺安全的，准备往里走。” 霍嘉梵应了一声，提醒丹尼尔把通讯设备打开。 陆昭昭看了看矿井里面闪烁的灯光，心里稍稍安心了一些，“那就劳烦霍总在上面帮忙看着，要是我在里面出了什么事，还好有个人报警。” 霍嘉梵拦住了她，“你就别下去了，一个女孩子。” “女孩子怎么了？我找我的，你们找你们的。” 说着，陆昭昭将手电筒踹在羽绒服的口袋里面，不顾霍嘉梵的阻拦，径直下了矿井。 霍嘉梵眉头一皱，也跟着下去了。 丹尼尔在矿井里面待得好好的，眼看着两个人都下来了，当下有些慌，“先生，陆总，你们怎么下来了？这儿我一个人就行。” 陆昭昭还有闲心逗趣，“怎么？怕我下来提前找到，抢了你的饭碗啊？” 丹尼尔苦着一张脸，“先生，你们这……” “丹尼尔，你上去看着，”霍嘉梵看了他一眼，“我和小陆总在下面找。” “这不行，先生，怎么能让你在这儿……” “行了，不能所有人都在下面，总得有个人在上面接应，上去看着点，有事联系。” 霍嘉梵的语气不容拒绝。 丹尼尔跟了霍嘉梵这么多年，比下矿井更危险的事情做过不计其数，老板要亲自下来看那肯定是有他的道理，自己也不好多问，为顾全大局，他还是上去了。 矿井里面只剩下霍嘉梵和陆昭昭两个人。 掩埋的隧道还远，传来滴滴答答的水流声。 这两天开始升温，积雪消融之后水流都往低洼的地方走，所以隧道潮湿又阴冷。 “阿秋——” 陆昭昭一进来就打了个喷嚏，一边吸着鼻子往里走一边吐槽，“这鬼地方这么冷的么？” “冷么？”身侧传来霍嘉梵的声音。 “嗯，有点。” 霍嘉梵看了她一眼，虽说穿着羽绒服，脖子却光溜溜的。 “你等等。” “嗯？” 陆昭昭正缩着脖子，闻言下意识的站定，霍嘉梵将自己的围巾围在了她的脖子上，围了两圈打了个结，“脖子护住了，一般不会太冷，走吧。” 陆昭昭摸了摸围巾，质感很好，带着几分淡淡的男士香水的味道，“霍总你对女人都这么好么？传言中你可不是这样的人。” “哦？”霍嘉梵笑笑，“传言中我是什么样的人？” “冷酷无情，不近女色，脾气孤僻乖戾……” “这些词都是你从西港娱乐报上看的？” “哈哈，西港的记者想象力向来丰富，靠着一张照片就能编造出一部小说，我刚到西港的时候，天天靠着娱乐版面打发时间。” 俩人并肩往矿井深处走，两束手电筒的光照的很远。 按照冷秋所说的，矿井下面的监控处已经被坍塌给埋了，所以监控设备也被深埋在废墟下面，但大概还是可以确定一个被埋住的方位的。 “应该就是在这儿了。” 对比图稿，陆昭昭指着左前方被石堆掩埋的隧道口，“监控设备应该就被埋在这附近了。” “找吧。” 霍嘉梵将拎了一路的工具箱打开，从里面拿出工兵铲，就地组装，很快就组装出了一把。 原先他的计划是丹尼尔下矿井，所以工具也只带了单人的一套。 陆昭昭心大，来之前除了一个手电筒之外什么也没准备，这会儿两手空空的，盯着霍嘉梵的工具箱，“有什么能给我用的么？” “有，”霍嘉梵直接把工具箱合上了，拍拍箱子，“这给你坐着。” “霍总，打趣我有意思么？” 霍嘉梵一边戴手套一边笑，“实在不想坐着不动，你就戴副手套，帮我把铲出来的石堆搬一搬就行了。” “这个我可以，我力气很大的。” 工兵铲插进石堆传来刺耳的声音，在矿井隧道中回荡。 陆昭昭力气是不小，但是体力却不太行，搬了一会儿就有些脱力，一屁股坐在工具箱上喘气，“这还真是个体力活儿……” 要不是信不过别人，她才不愿意来给自己找罪受。 “累了就歇会儿。” “我喘口气就继续，”陆昭昭擦了擦汗，忽然看到地上的石块动了动，肩膀上扑簌簌的落下一些烟尘来。 正愣着，矿井口方向‘轰隆’一声，塌陷的声音毫无预兆，带着滚滚的烟尘扑面而来，在暗夜中冲透了每一根神经。 第218章 矿井又塌了 连日的公关宣传后，嘉腾公关部将针对南山区矿井的公关收尾总结会议安排在了早上九点半。 闻璐一早就到了办公室，不过有人比她更早。 lisa进来送会议资料的时候，看到桌上搁着牛皮纸制的早餐袋，简约但精美的logo印花，一看就很有质感。 “闻总，我月初就想吃这家的早餐了，到现在也没吃上，听说起码要排一个小时的队呢，”说完，她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厉总可真够有耐心的。” 闻璐故作从容，“秦助理买的，你要是想吃，明早让他多买一份给你带。” “别，秦漠那是替厉总办事，给我带算怎么回事啊？而且这几天您这早餐顿顿不重样的，明天可未必就是这家了。” lisa三言两语的，说的闻璐不自在起来，随手翻开资料，索性岔开话题，“有这个闲心跟我说这些，不如去帮闫明查查档案室失窃的事情。” 合同失窃的事情，闫明已经查了好几天了，除了一个找出真合同的意外收获之外，原本查小偷这事儿还是毫无进展。 档案馆原本是一天二十四小时监控的，但是偏偏其中有两天嘉腾集团电路维修，晚上九点公司所有人都下班之后，到次日早上五点这段时间监控关闭。 初步判断合同就是在那两天失窃的，这也是目前唯一一个着手点。 抓内鬼的事情不是当务之急，南山矿井事件一波公关之后，成效不错，所以这件事也不着急，就交由闫明慢慢去查了。 九点半会议准时开始，冷秋等集团总部的高层都到了会议室。 厉风行环顾了一圈，目光落在闻璐身侧，“陆昭昭呢？” 闻璐身侧是陆昭昭的位置，她是江北分公司的总经理，日常不需要参加总部会议，但是这次南山区矿井的事情被简华年交给她去负责了，而且分公司那边最近风波不断，所以这次会议她本该来参加的。 闻璐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情，然后吩咐身后，“lisa，去给陆总打个电话问问到哪儿了？是不是南山到市区路上堵车。” 这话也是帮陆昭昭找了个会议迟到的理由。 她性子大大咧咧的，一个迷糊睡过头倒也是常事，当年都在嘉腾集团总部工作的时候，要不是闻璐帮忙遮掩，光是上班迟到这事儿，就够她扣光一年的奖金的。 见闻璐吩咐lisa去打电话了，厉风行微微颔首。 这次会议主要是针对今日新闻公关收尾的，会议一开始，厉风行就直接让公关部的郝主管汇报这两天的工作规划。 “医院那边，出事的民工家属我们派人去慰问了，除了保险公司意外伤亡赔付之外，我司也给与了人道主义抚恤金，分别给了这次事故中死亡的两名民工家属一百万，其余受伤民工按照受伤程度也给与了一定的抚恤金，家属情绪基本稳定。” 人死不能复生，在出事的第一时间，尽管厉风行不在公司，但公关也知道第一时间去医院慰问，最初出事民工家属情绪激动，在医院闹了一场，也是因为这件事才上了新闻。 但后续冷静下来，加上嘉腾派过去的人态度恭敬礼貌，拿出了正规的劳工合同，还有当初给每个民工买的意外伤亡保险，获赔金额不菲。 反倒是闹事闹得最厉害的那家人在看到保单金额后，第一时间不闹了，可见人性有时候就是黑暗，只是也无可厚非，死的人活不过来，活着的人还得生活。 闻璐问，“确定家属获赔之后，不会再和记者乱说话了吧？” 郝主管点头，“都把事情说清楚了，矿井开采本就是一件有风险的事情，既然事故原因是天气灾害，对方也表示理解，唯一的不满只是春节期间依然加班，但加班是签署自愿加班合同的，报酬不菲，真闹起来我们也可以解释。” 闻璐点点头，心里稍稍放心了些。 郝经理说完之后，法务部的负责人出来补充，“这段时间网络上针对我司的舆论基本已经控制住了，无中生有的新闻、营销号也都发了律师函，但官司打起来比较漫长，短的也需要半年。” 网络舆论维权的确有一定困难，要不是嘉腾公关手段还算强硬，全靠法务部维权的话，半年后官司打赢了，嘉腾早就凉了。 “还有就是分公司的合同纠纷，”法务部的齐律师说，“江北分公司那边，一个月内，陆总已经递了三份合同纠纷案过来了，正式打官司之前，还是需要私下调解，陆总……” 齐律师看了一眼陆昭昭的位置，露出疑惑的神色，“陆总还没到么？” 会议室里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闻璐身侧的空位上。 lisa刚好进来，神色匆匆，“闻总……” 闻璐问，“怎么了？” lisa眼角的余光瞥见众人探究的目光，皱了皱眉，俯身在闻璐耳边小声道，“矿井又塌了……” “什么？”闻璐几乎是从椅子上弹起来的，脸色沉的厉害。 面对众人错愕诧异的目光，她勉强定了定神，朝着厉风行说，“南山区那边出了点儿事情。” 她这话里显然有话，厉风行看出了她神色有异，便说，“那你先去处理。” “好。” 闻璐二话不说，带着lisa离开了会议室。 她前脚刚走，冷秋忽然也站了起来，“厉总，闻总一个人未必能应对，我去看看。” 说完也不等厉风行答应，匆匆离开。 这一连走了嘉腾的两大重要高层，一部二部的主管相继离开，会议室里登时议论纷纷。 “这是出什么事了？” “矿井又怎么了？” “……” 看着闻璐和冷秋一前一后离开的仓皇身影，厉风行只是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冷静道，“继续开会，齐律师你把江北分公司合同纠纷案简单说说，大家也想想陆总接手江北这段时间的风波主要原因是什么。” “……” 另一边，闻璐刚到车库，冷秋就追了上来。 “南山出什么事了？” 见他跟来，闻璐面色微微一变，皱眉道，“矿井又塌了。” 冷秋松了口气，又问，“那昭昭呢？她在处理这事？” 闻璐神色冷凝，手心都是汗，很艰难的开了口，“昭昭昨晚私自下矿井，被困在矿井里了。” 第219章 有我就行 已是中午，南山矿山开发区—— 消防队的人一接到消息就赶来了，从凌晨两点开始开挖到现在，由于矿井内部隧道桥梁结构部分已经断裂大半，所以开挖抢救的时候，消防队也不敢大动干戈，用不了任何机器，只能人力开挖，生怕造成再次坍塌。 闻璐和冷秋赶到现场的时候，丹尼尔和安捷似乎起了争执，两个人脸红脖子粗的在说着什么，气氛很僵硬。 “丹尼尔，你们怎么在这儿？”闻璐忙走过去。 见闻璐来了，安捷的眉头皱的更深了，脸色很不悦，冷冷道，“闻小姐倒是惬意，先生为了给闻小姐找南山矿井的监控芯片，到现还在矿井下面生死未卜。” 闻璐面色一变，“霍先生也在下面？” 丹尼尔点点头，脸色十分难看。 冷秋质问道，“我一早就说过了，这矿井现在结构不稳定，随时都有坍塌可能，谁让他带昭昭下去的？” “你什么意思啊？”旁边安捷一听这话就炸了，“什么叫我们先生带她下去的？你弄弄清楚，要不是她非要下去，先生会跟着下去吗？我们还没说什么呢，你倒是先怪起我们来了？你谁啊？” 安捷是霍嘉梵的生活助理，脾气一直不好，对人也都是冷冰冰的，但十分护着霍嘉梵，凡事都是以霍嘉梵为先，冷秋这番话无疑是踩雷了。 闻璐忙打圆场，“安捷，这是嘉腾建筑一部的冷秋冷总，他跟我们还有昭昭的关系都挺好的，所以难免着急，你别误会，他没别的意思。” 安捷一脸的冷漠，并不搭话，而冷秋显然也不想再争执什么了，径直往警戒线消防队的方向走去，背影仓皇，几乎有些失魂落魄。 闻璐问，“丹尼尔，霍先生怎么会跟昭昭一块儿下了矿井啊？” 丹尼尔欲言又止，“闻小姐，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 闻璐看出了点异样，眉头皱的更深了。 昨晚上矿井坍塌肯定不是自然现象，恐怕另有隐情，只不过这会儿人多，丹尼尔不好说话而已。 消防队的人挖到中午十二点，整整一夜加一个上午的时间，终于打通了被掩埋的隧道入口，里面传来陆昭昭的声音，已经有些气若游丝了，“我们在这儿！” 冷秋几乎就要冲过警戒线去，却被来维持秩序的警察给拦住了，“先生，您不能过去，那边现在还有坍塌风险。” 闻璐和丹尼尔还有安捷也匆匆赶到警戒线外面。 隔着红色的警戒线，闻璐冲着隧道口喊道，“昭昭，你还好吗？受伤了没？” “我没事，霍总……霍总受伤了，救护车来了吗？” 陆昭昭的声音断断续续的。 一听这话，安捷和丹尼尔两个人脸色双双一变，安捷急声问道，“先生怎么样了？” 消防队忙着救人，场面有些乱，已经没办法再对话了。 十分钟后，隧道口被完全挖开，消防队的人下去先将霍嘉梵抬了出来，霍嘉梵只穿着单薄的西装，一身的狼狈昏迷不醒，被消防队的人背出来之后，直接放到了担架上。 安捷反应最快，身手敏捷的跑到救护车后，自亮身份，“我是霍先生的助理。” 在医护人员和警察的点头同意下，她帮着抬了担架上车。 陆昭昭在后面出来，由两个消防员扶着，似乎伤的不严重，还有些意识，也送上了车。 “昭昭——” 冷秋阔步跑了过去，被护士拦下了，“先生，您不是家属吧？救护车已经满了。” “我……” 冷秋的确不是家属，如今而言，他和陆昭昭的关系不过是一个公司的同事而已，连朋友也算不上。 救护车走后，冷秋疾步走到停车的地方，准备跟着救护车去医院。 闻璐抢先几步走过去，按住了驾驶座车门，“我来开，你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开车。” 此刻他还是一副魂儿都没了的样子，这样子开车，不是等着出事么？ 车子发动后，副驾驶上，丹尼尔说，“闻小姐，安捷问了，说救护车是送去市医院的，我们直接去市医院。” “好，”闻璐点了一下头，眼角的余光瞥见后视镜中坐在后面的冷秋，提醒道，“冷师兄，你的手机一直在响，不用接一下吗？” 冷秋似乎是才回过神，愣了一下，摸出手机来。 其实从冷秋在警戒线外面等开始，他的手机就一直响个不停了，周围的人都听得见，只是他一个人置若罔闻。 而这手机铃声几乎没停过。 不用想，闻璐几乎就能猜得到是谁打来的电话。 后视镜中印着冷秋看到手机来电显示后的神色变化，五官几乎拧到了一起，他盯着屏幕看了很久，最终没接，‘滴’的一声，自动挂断了。 闻璐说，“冷师兄，我看昭昭应该没什么大事，你要是有事的话，要不就先走。” “不用，我跟你们去医院。” 他神色笃定，已然是一副不容易被劝动的样子。 闻璐其实很想问他一句，他此时此刻有什么资格以什么身份来给昭昭这样这样的关心呢？早干嘛去了？ 但她的教养让她忍住了。 车开了一个半小时才到市医院。 一到医院，闻璐就在手术室门口看到了安捷。 “霍先生怎么样了？” 陆昭昭伤的不重，又有冷秋去看，所以闻璐不是太担心，倒是霍嘉梵出来的时候就是昏迷的状态，她不得不来问问情况。 安捷拧着眉，显然有些不耐烦，强压着怒火道，“不知道，还在抢救，医生说是中度脑震荡，坍塌的时候，先生护着陆小姐，这才昏迷了。” 闻璐心里咯噔一下，看着手术室正在手术中的灯，攥紧了手指。 安捷丝毫不掩饰自己对闻璐的讨厌，直截了当道，“闻小姐，您不必在这儿等了，手术时间长，这儿有我就行。” 丹尼尔瞪了安捷一眼，“安捷，你怎么说话呢？” “我就这么说话，先生要不是为了她会跑去查什么矿井？你还瞒着我，都瞒着我，我倒是宁愿下去的是我。” “安捷！”丹尼尔的声音拔高了些，语气不乏警告的成分，“先生的决定，你和我都不能随便干涉。” 说完，他看向闻璐，“闻小姐，抱歉，安捷她不懂事，我们去那边等吧，正好昨晚矿井坍塌的事情，我有些话要跟您说。” 第220章 想明白就好 闻璐点了一下头，和丹尼尔往手术室走廊僻静处走去。 丹尼尔说，“抱歉啊，安捷的脾气不太好，这一点先生也说过她很多次了，等先生的手术结束，一定会让她跟你道歉的。” “没事，”闻璐摇摇头，并不在意，“她也是担心霍先生，毕竟这件事因我而起，霍先生什么时候来的南城，我都不知道。” “也是先前看到新闻了，后来问了乔布，乔布说闻小姐您回国了，先生就让我一直关注着南山矿井的事情，打听到想彻底解决这件事还是要监控芯片，所以就来查看的。” “霍先生就带了你一个人来查？” “这次也是秘密从西港出来的，闻小姐，不瞒您说，乐基集团那边现在有些事还挺棘手的，等着先生回去处理呢，所以这次来南城不好大肆宣扬，是低调出行。” 每个公司都有自己的问题，闻璐也不便多打听，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那昨晚矿山究竟出了什么事？” 丹尼尔环顾了一圈，确认没人之后，从口袋里摸出一方手帕，“昨晚情况特殊，起先我不知道对方要做什么，后来知道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阻止了，但我捡到了这个。” 闻璐朝着丹尼尔的手心望去，手帕中间，是一片巴掌大有烧焦味道的黑乎乎的扭曲的铁皮一样的东西，几乎已经看不出原来是什么东西了。 “这是什么？” “是特殊金属材质的软管，用这个可以输送压缩气体。” “气体？你昨晚看到什么了？” “三个人，目测身高都在一米七五上下，穿着黑色的雨衣，通身裹得很严密，戴了防毒面罩，每个人手里带着一个这么大的，”丹尼尔比划了一下，“像小型煤气罐一样的气体压缩瓶，往隧道口输送了气体。” 听到这儿，闻璐要还是听不明白爆炸原因的话，那就是傻了。 难怪怎么也查不出来人为爆破痕迹，对方用的是气体的话，隔了一夜，气体挥发之后不会留下任何痕迹，如果这次不是丹尼尔在场，捡到一块输气管的铁皮，根本还是找不到任何原因。 “对方三个人一起来的，还带着气体压缩瓶，所以绝对有交通工具，我让韩越哥帮忙查昨晚附近的街道监控去。” 丹尼尔点头，将手帕收好，神色冷静，“这块输气管我会拿去检验成分，不出意外的话，会残留部分化学物质，这件事已经牵扯到我们先生了，所以我和安捷也不会坐视不理，背后是谁指使的，不管是不是误伤，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对于霍嘉梵因为帮自己忙这件事受伤，闻璐深感歉意，回头看了一眼手术室门口走来走去的安捷，犹豫道，“丹尼尔，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尽管跟我开口，这件事我真的很抱歉。” “闻小姐，你不用抱歉，先生就是怕你有压力，所以才没告诉你就带着我去找芯片的，说实在的，安捷她是不懂，不懂您对先生而言的意义。” 听到这话，闻璐心里有些难受。 人人都说霍嘉梵冷酷，其实他是孤独。 因为二十年前妹妹的去世自责了这些年，资助了无数白血病少女，他对自己的照顾，也是因为自己身上或多或少有着他妹妹的影子吧。 另一边的病房里，医生给陆昭昭包扎好了受伤的小腿，打着麻药缝了两针，其他基本都是擦伤，不是太碍事。 “好了吧？”伤口一处理完，陆昭昭就要从病床上起来。 “你不能动，”冷秋按住了她的肩膀，“你小腿伤口很大，要静养休息。” “你放开我，”陆昭昭的神色有些激动。 “陆昭昭，”冷秋手上用劲，陆昭昭根本起不来，抬头对上他愠怒的目光，“我早跟你说过矿井的问题，你为什么非要去做这种危险的事情？” 陆昭昭是遇硬则硬的人，当下直接翻脸，“冷总，我做什么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是我什么人？” “……” 闻璐进来的时候，就听见这句话。 陆昭昭咄咄逼人的目光盯着冷秋，俩人僵持不下。 闻璐正想着如何打破僵持，一道手机铃声给了她理由，想到电话可能是谁，她直接走过去，犹豫着开口，“冷师兄，电话响了一下午了，昭昭这儿有我，你去忙吧。” 冷秋紧皱着眉，纠结几乎都写在了脸上。 闻璐又说，“怕是家里有什么事，别耽误了。” 陆昭昭冷笑了一声，撇过脸去，一句话也不说。 僵持几秒后，冷秋终究是握着手机出去了。 “我在医院。” “……” “不是，公司同事出了点事，过来看看，处理工作的。” “……” “我晚点就回去。” “……” 听着外面越来越远接电话的声音，陆昭昭脸上嘲讽的神色越发的清晰。 闻璐在她床边坐下，“这是你想要的么？” 陆昭昭转过脸来，“我突然觉得，我以前可能是瞎了。” “意思是现在不瞎了？” “嗯。” “认真的？” “我这几年还觉得他结婚不是自愿，都是他母亲逼着他的，他也为难，他也有苦衷，我还觉得只要我工作足够努力，足够配得上他，也许有一天能改变他妈妈的看法，我能重新光明正大的站在他身边。” “现在呢？” “现在？”陆昭昭笑了一声，眼眶发红，“觉得自己是个傻逼。” 爱情是盲目的，当你陷入的时候，不管对方如何，你都爱他，连同他的自私、怯懦、虚伪等等千千万万个毛病一起爱了，你爱他的时候，他在你眼中几乎是个发光体，自带柔光特效。 可等到有一天，你不爱了，彻悟了，你才明白，你所爱的人也不过就是个普通人，只不过是你的喜欢，为他加了这一层柔光而已。 他不温柔，对你也不是最特别的爱，唯一给你的，是最特别的伤害而已。 闻璐不知道该如何安慰陆昭昭，毕竟她很少有脆弱的时候，只能握住了她冰凉的手，“想明白就好。” 陆昭昭吸了吸鼻子，低着头擦眼泪，“霍总怎么样了？矿井塌的时候，要不是他及时护着我，我怕是已经死了。” “呸呸呸，别说这种话，”闻璐安慰着陆昭昭，也是安慰自己，“没事的，霍先生也会没事的。” 第221章 顾全大局 手术很成功，霍嘉梵的头上缝了五针，虽然暂时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观察，但主治大夫说只要脑部血块消散之后，就可以转移到普通病房。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闻璐才松了一口气。 安捷生怕再出什么意外，一天二十四小时的守在重症监护室门口，对每一个路过的人都一脸的戒备，搞的医院的医生护士看见她就绕着走。 而这其中非反其道而行的，也就是陆昭昭了。 因为霍嘉梵救了她的缘故，她天天坐着个轮椅去重症监护室看望霍嘉梵，带了一堆逗闷子的小玩意儿。 “你怎么又来了？” 安捷一看见陆昭昭就气不打一处来，“你又想干什么？昨天你来了一趟，先生身上伤口就裂开了，差点又进手术室，你有完没完了？” 陆昭昭心虚的吞了吞口水，“那个，安捷姐，我昨天那是不知道霍先生现在不能情绪太激动，讲得那个故事太好笑了点儿，我今天不讲故事了，我带了新的玩具来。” “玩具？”安捷瞪着她，“你当先生是三岁小孩呢？玩什么玩具？” “这话不能这么说啊？有句话叫男人不管到什么年纪，都热爱玩具，只不过看是什么样的玩具了，成年人的玩具比小孩的多多了好吗？” “成人玩具？什么成人玩具？”安捷的声音原本就大，这一嚷嚷，周围路过的人都投来了异样的目光。 陆昭昭憋着笑，干咳了一声，压低声音道，“咳咳，安捷姐，是成年人玩具，你别说成人。” “什么尴尬？”安捷在这方面的敏感度不高，好一会儿反应过来，脸色登时就变了，“陆小姐，你还有没有点羞耻心了？” “不是，我又没有带成人玩具来，是成年人玩具啊，你误会了。” “谁误会了，反正今天你说什么都不准进去找先生，陆小姐，你回去吧。” “别啊，霍总自己在里面一个人也怪无聊的。” “先生不无聊。” “你这就是主观思想。” 俩人僵持不下，还是丹尼尔买了饭回来，见到这每日都会上演的一幕，已经习以为常，“陆小姐，昨天先生可真被你害惨了，您要是真为先生着想，还是消停点儿吧，这次又带了什么啊？” “这个，肯定消停，”陆昭昭变戏法一样从盖在腿上的毯子下面掏出一个盒子来，“乐高啊，够消停吧？很安静的玩具。” 丹尼尔无奈的笑笑，看了安捷一眼，“要不让她进去吧。” “丹尼尔，”安捷眉毛一扬。 “没事的，我看先生挺喜欢陆小姐的。” “当然，”陆昭昭迫不及待的推销自己，“我可是人见人爱的，住院想要不无聊找我就对了。” 安捷却皱着眉，忽然从头到脚认真的打量着陆昭昭，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半晌竟松了口，“你进去吧。” 陆昭昭眼前一亮，生怕安捷反悔似的，推着轮椅走的飞快。 看着她那个毛躁的背影，安捷一脸的嫌弃，“我以前觉得闻小姐就够麻烦的，现在觉得，先生还不如喜欢闻小姐呢，好歹安安静静的不惹事。” “先生喜欢谁不喜欢谁，哪是我们能决定的呢？” “可陆昭昭这也太……” “行了，”丹尼尔笑笑，将打包的饭盒递到安捷手上，“先吃饭吧，晚上我替你，你回去睡觉。” “……” —— 嘉腾集团总裁办， 闻璐将韩越帮忙调查的监控资料整理成册，递到了厉风行手里，“矿井三次坍塌，这辆面包车都在附近，所以我们有理由说坍塌是人为的，另外这是现场残留物的检测报告，丹尼尔刚发给我的。” 厉风行仔细的看着资料，面色微微发沉，“气体爆炸。” “对，这三个人都有前科，资料也在上面了，有明确的证据证明他们三个人都和何志雄有过接触。” 证据收集的差不多，南山矿井三次坍塌都和何志雄有关，也就是说，死亡的三个人都是何志雄一手造成的，这已经是严重的刑事案件了。 见厉风行神色凝重，闻璐问，“你打算怎么办？” 目前嘉腾的情况已经好转，公关下，舆论平息，一切都恢复到正常的轨道，南山矿井的事情需不需要查清几乎对嘉腾已经没有影响。 所以要不要起诉何志雄，就看厉风行的意思了。 “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闻璐神色一滞，眉头微不可闻的皱了一下，眼中有一抹失望的神色一闪而逝，面上却是波澜不惊的，她顿了一秒，“好。” 三条人命和嘉腾集团的安稳比起来，厉风行选择了嘉腾集团。 作为商人而言，无可厚非。 三条人命和案件起诉必将牵扯到与何志雄勾结的张漫雪，再影响到关文渊比起来，厉风行选择了关文渊。 作为亲人而言，也理所当然。 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闻璐也早有准备，可是真听到一句‘到此为止’的时候，她还是有一瞬心灰意冷的感觉。 头一次觉得，顾全大局的人未免凉薄。 “中午一起吃饭吧，”厉风行合上资料放到一边，“附近新开了一家北疆餐馆，有你喜欢的烤羊腿。” “我下午约了去医院看昭昭。” “哦，好，那改天。” 闻璐说，“嘉腾这边的事情也都处理完了，我大概这两天就要回d国了。” “嗯，哪天走，我送你去机场。” “不用了，”闻璐从沙发上起身，“对了，离职申请人事部已经盖章了。” 厉风行目光一紧，“什么时候的事？” 闻璐想了想，发现自己并不记得确切的日期，只能说，“刚回来不久就补办了，那会儿简总在公司负责。” “妈同意了？”厉风行神色错愕。 简华年怎么可能同意闻璐离开公司呢？她应该比任何人都希望闻璐留下才对。 闻璐点了点头，“嗯，简总盖章的，手里剩下不多的股份也转让给了简总，因为身体原因退出董事会，董事会那边也已经表示理解，应该不会有什么影响，以后我就不再来公司了。” 厉风行的目光中出现一丝慌张与不安，“为什么非要走？因为何志雄？” 闻璐神色淡淡，“因为顾全大局。” 第222章 你眼中的我 闻璐所说的‘顾全大局’四个字出现的有些莫名，但是也不难解释。 何志雄针对的是她，只要她离开嘉腾，何志雄自然就不会再对嘉腾下手，但这也只是其中一个原因而已。 闻璐说，“南山的事情彻底了结之后，我们离婚的事情也该宣布了，否则往后再有什么事情，总会有人拿这件事来做文章。” 厉风行看着闻璐，眼神越来越沉，“你就是要跟我说这个？” 前几天还飞回国为自己东奔西走的女人，这一秒就提醒他，我们已经离婚了，离婚的事情也该尽早宣布。 “嗯，我走之前会处理好，”闻璐神色淡淡，看了一眼时间后从容起身，“我跟昭昭约了吃午饭，先走了。” 厉风行眼神渐渐收紧，“你是约了陆昭昭吃饭，还是约了霍嘉梵？” 闻璐起身作势要走的动作一顿，诧异的看向厉风行，他脸色极差。 闻璐说，“霍先生在医院，受伤也是因嘉腾而起，我去看看他也没什么不对吧？” “你不是已经从嘉腾辞职了么？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一句话，让闻璐心中咯噔一下，攥着文件的手收紧，“是，我是从嘉腾辞职了，但是作为前员工做好收尾工作我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而且就算是作为昭昭的好友，对于一个因为救了她而受伤的人，我也应该去探望，何况霍先生跟我本就是很要好的朋友。” 闻璐不是不知道厉风行介意霍嘉梵和她的关系，此前她也都一直避而不谈，但是这次是他自己提起的，在她看来，根本就是故意找茬，无理取闹。 一个大男人，为了一些无中生有的事情这么小心眼未免可笑。 厉风行却说，“恐怕这正合了他的心意，说什么为了嘉腾，他为了什么去矿井，你是真的看不出来，还是装看不出来？” 南山矿井再度塌陷后，这一周来，闻璐在嘉腾的时间极少，几乎每天都要去几趟医院，带着于妈熬好的各种补汤，说是去看陆昭昭，可陆昭昭伤的根本不重，那汤也不是带给她的。 而霍嘉梵受伤住院的原因，更是厉风行心中的一根刺。 尽管没明说，但是不难知道，霍嘉梵是为了找矿井的监控芯片这才出事的，乐基集团和嘉腾仅仅一个泗水项目合作而已，霍嘉梵与他也是泛泛之交，所以总可能是为了他去以身试险。 所以，都是为了闻璐。 话说到这份儿上，谁的火气都压不住了。 闻璐面有愠色，“随便你怎么想，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闻璐抱着资料头也不回的朝着办公室门口走去。 身后脚步急促，她刚走到门口，就被抓住手腕，整个人回旋转身，后背重重的砸在门板上，一门之隔的外面也‘咚’的一声，秦漠站在外面脸色一变。 这是出什么事了？ 门内，闻璐吃痛惊呼一声，手里的资料纷纷扬扬掉落在地上。 厉风行将她的手腕按在墙上，另一只紧紧地压着她的肩膀不让她动弹，语气迫人，“你觉得一切都是我想象出来的？霍嘉梵和你认识多久？如果不是有目的，凭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帮你？” “你放手，”闻璐挣扎不动，气急败坏道，“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自私冷酷，除了你的厉家你的嘉腾什么也不在乎。” 霍嘉梵对她好是因为他去世的妹妹，她比谁都清楚。 “你说什么？” “我说你自私冷酷，”闻璐直面他的眼睛，赌气一样高声重复，“南山矿井好几条人命，还有那么多重伤的，你为了保全嘉腾，这么大的事情你就打算跟何志雄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你不是自私冷酷？” 俩人的目光在不足十公分的距离中撞得粉身碎骨，厉风行眼中那份原本醋意横生的灼热，在听到这样的话之后，一点点的变得冷却下来。 “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 “你不是吗？”闻璐也是压了许久的脾气，不管是不是赌气，此刻却是的的确确是她心底的质问。 僵持几秒，厉风行松开了她，眼中最后一丝暖意也消失的无影无踪，没有解释半句，冷冷道，“你走吧。” “走就走，”闻璐走的快，资料都不要了，开门的时候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似的，门板狠狠砸在墙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闻总……” 门口的秦漠话都没说完，听见这声巨响吓得一个激灵，往门内一看，只见到厉风行一个转身的侧影。 他忙走进去，“厉总，闻总这是怎么了？不是说谈南山矿井的内幕么？” 一进门就看到地上散落的资料，还有厉风行那被戾气笼罩着的背影。 秦漠心里一紧，当下后悔自己冒冒失失跟进来的行为。 这显然是吵架了啊，自己这不是往枪口上撞了么？ 厉风行站在办公桌旁，一只手搭在桌角用力，手背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把地上的资料送到法务部。” “是，”秦漠忐忑的应声。 “还有，让齐律师把之前让人查的关于何志雄的案底一起收好，告诉齐律师，何志雄有可能已经察觉了，这段时间先别露面了，之后再让人查的时候要小心。” 秦漠蹲在地上捡资料，看到里面的内容之后，猜测到厉风行和闻璐吵架的原因或许和这件事有关，小心翼翼的问道，“厉总，您和闻总是因为南山矿井的人命案子意见不合了么？” 秦漠毕竟也认识闻璐五六年了，知道依照闻璐的那个性子，眼里是揉不得沙子的，南山矿井出事的民工是嘉腾的人，如果这件事是她负责，她必定要替这些民工刨根究底讨个说法的。 但眼下，厉风行显然是不打算动何志雄。 见厉风行沉默，秦漠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厉总，您怎么不跟闻总解释呢？早在南山矿井第一次爆炸的时候，您就已经在查何志雄了，不光是为了嘉腾，那也是为了闻总的安全，这才去找能挟制何志雄的把柄的啊。” 说着，秦漠抱着资料作势要走，“我去找闻总说清楚。” “不必，”厉风行沉冷的声音叫住了他的脚步，“我查何志雄跟她没关系，为了嘉腾和厉家而已。” 这后半句话仿佛赌气似的，语气骤然加重。 第223章 谣言 一连三天，闻璐都没来公司。 三天后，人事部群发了闻璐的辞职申明，也在公司官网上登了闻璐因身体不适需要去国外调养，因此退出嘉腾董事会的公告。 秦漠到办公室来给厉风行送签字文件的时候，厉风行的脸色不太好，秦漠叫了他几声他竟然都没听见。 “厉总？”顺着厉风行的目光，秦漠看到电脑上是公司官网上的人事调动公告，当下心里了然了。 厉风行回过神，看到秦漠后，眉头一皱，质问道，“这公告什么时候发的？为什么我不知道？” 按理说公司重要高层的人事调动都需要厉风行签字的，就算是闻璐的离职是简华年批准了，这放到官网公告一事也应该告诉他一声。 秦漠小心翼翼道，“这是简总之前就批示好的，原本早该公告了，但是闻总说等南山的事情彻底平息下来再发布，免得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公司人心不稳，昨天开会，您不是说，南山的事情结束了么？” 这话一才落下，秦漠就吃了一记眼刀，心脏病都快吓出来了。 厉风行冷着脸，“这会儿发布公告，公司就没人说什么？” “有是有，但是不多。” 公司议论这事儿的人倒是不多，毕竟从一年前开始，闻璐就断断续续的休病假，公司很多事情也不亲力亲为，二部的工作都由助理lisa代理，大型项目能推给别的部门的也都推了。 见厉风行脸色还是难看，秦漠犹豫了会儿，“不过因为这公告，我倒是听说了一些新的流言蜚语，正要问您，要不要处理一下那些散播谣言的人来着。” “什么谣言？” “公司有人说，闻总她这次离职还有退出董事会其实是因为……” 秦漠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惹得厉风行愈加不耐，“因为什么？怎么吞吞吐吐的？” “是因为闻总要去d国调养身体。” “这算什么谣言？”看着秦漠那副小心的样子，厉风行沉声道，“有话就说，你怎么回事今天？” 秦漠咬咬牙，硬着头皮道，“他们说闻总去国外调养身体，是为了备孕。” ‘备孕’两个字拍在了耳膜上，厉风行的太阳穴都跟着挑了跳，原本因为秦漠的吞吞吐吐而冒出的几分愠色此刻也有些凝滞，甚至有些出神了。 “厉总？”秦漠叫他，“这事儿，要管管么？” 厉风行回过神来，顿了片刻，“不必管了。” 秦漠松了口气，语气也轻松自然了不少，“我也觉得索性将错就错也好。” “将错就错？”厉风行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是啊，大家猜测闻总是去国外调养身体备孕也好，这样就没人再怀疑您和闻总的感情问题，公司股市也稳定。” 秦漠说完这话，看到厉风行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和恍然，他一愣，“厉总，您不是这么想的？” 厉风行凝神看了他一眼，“这件事就这样。” “是。” “下午还有什么事么？” “本来有个午间会议，要谈谈江北分公司最近合同纠纷的，但是陆总那边说是推迟出院了，所以会议又推到明天，晚上约了荣信华传媒的李总吃饭，谈收购他们公司的事情。” 嘉腾集团一直有涉猎影视娱乐这块，但因为这行波动大，也只是试试水做些入股投资而已，但年前厉风行突然决定开设影视公司，多方筛选后，目光转向了一家较早设立的影视公司——荣信华娱乐传媒。 荣信华算是培养出最早一批花旦的影视公司了，但因为是家族企业的缘故，后期管理不善，这几年解约纠纷连连，影视制作方面也逐渐粗糙，观众不买账了，所以也是江河日下，只能破产清算。 秦漠大胆猜测厉风行这个时候收购荣信华其实不完全是为了拓展嘉腾的主营业务考虑，还有一个很大的原因，是为了闻总的妹妹徐甘。 人签在自家公司总是能护的周全一些。 厉风行说，“下午你跟我去一趟医院，晚上跟荣信华的饭局，让冷师兄去谈。” “去医院？”秦漠微微一愣，“去找闻总么？” 厉风行的神色微微一沉。 秦漠自知失言，这话不是摆明了说闻总这两天几乎都泡在医院么？ “买点东西过去，乐基的霍总毕竟是在南山矿井受的伤，我该亲自去探望。” “是，我这就去准备。” 秦漠松了口气，虽说他不大相信厉风行会这么大度去看一个情敌，但他也不能拆穿不是，这两天管不住嘴，已经好几次在被炒鱿鱼的边缘上徘徊了，还是少说话多做事为妙。 市医院住院部—— 闻璐到的时候，陆昭昭坐着个轮椅在走廊上转来转去，隔一会儿就朝着电梯方向伸长了脖子，一见到闻璐就直招手，“璐璐，你可算来了，这儿这儿这都几点了？” “市区有活动，堵车了，也就迟到了半小时吧，你至于么？” “我这不是担心你么？” “你是担心我？”闻璐从包里拿出保温盒，“你是担心你的饭和汤没人带来吧？” 陆昭昭张开双手抱住了自己的宝贝保温盒，“按我说的做的吗？是黑鱼汤吗？放了豆腐了吗？还有野山菌放了吗？” 连珠炮一样的问句让闻璐应接不暇，她叹口气，“要不下回你直接跟于妈通话吧，我觉得于妈今天快要被我烦死了，再做几次，她怕是再也不想给你做东西了。” 陆昭昭讨好的腾出一只手来拉着闻璐，“哎呀，这不是我没空回家做，于妈手艺又好，所以我这才拜托她的嘛！” “得了吧，你要是有时间回家做，你敢做安捷也不敢拿给霍先生吃好吗？”闻璐抽出手，提了提肩膀上的包，转到陆昭昭身后帮忙推轮椅，很自觉的往霍嘉梵的病房走。 这些天闻璐天天往医院跑一方面是关心霍嘉梵和陆昭昭的病情，但更大的原因是被陆昭昭逼着来的。 一天三顿，都是于妈做的饭菜，尤其是炖汤，是陆昭昭找国外的营养师朋友定的菜谱让于妈做，也是她每天要盯着霍嘉梵喝完的东西。 闻璐原本很想告诉陆昭昭，霍嘉梵虽然是西港人，但是他真的不喜欢喝汤。 但是自从第一次看到在陆昭昭面前，霍嘉梵竟笑着喝完一整个保温桶的党参鸡汤之后，她就默默的把话给咽下去了。 一个没心没肺一头热的感谢救命之恩，一个成熟稳重耐着心迁就。 真的挺好的。 第224章 找虐 去病房的路上，陆昭昭说起安捷总是拦着自己的事儿，“璐璐，安捷姐最近都不拦着我了，这让我每天少了很多乐趣。” “你是有找虐倾向吧？”闻璐推着轮椅，语气无奈，“你知道之前安捷为什么拦着你么？” “嗯——”陆昭昭沉吟片刻，“她是不是喜欢二叔啊？” 即便已经听陆昭昭叫了好些天的‘二叔’，闻璐还是有些不习惯，对于陆昭昭突然对霍嘉梵改口叫‘二叔’这事儿，闻璐是问过的。 陆昭昭当时说的是，“人家对我有救命之恩，我这没办法涌泉相报，也不能还跟以前似的霍总霍总的叫，显得很生份，他现在算是我再生父母了。” 闻璐随口道，“你怎么不认人家当干爹啊？” “那不行，他也就比我大个九岁。” “你还真想过啊？”闻璐无奈了，“不是，那大叔就大叔，二叔这个怎么回事？” “大叔显老啊！他不乐意，然后我觉得二叔好像就显得挺年轻。” 陆昭昭思维向来异于常人，在跳跃性这点上闻璐向来是望尘莫及，但也已经习以为常了。 二叔就二叔吧，总之霍嘉梵自己乐意这么听，她自然没什么可说的。 思维跳跃也就算了，但安捷喜欢霍嘉梵这事儿，陆昭昭又是怎么得出结论的？ 闻璐直接否定，“你想太多了，安捷只是单纯的保护霍先生而已，哪有你那么多儿女情长的心思在啊，她啊，一根筋的很。” “那不然我要去见二叔，她比我还着急，那会儿天天拦着我不让我见。” “还不是因为你毛毛躁躁的？做事不用脑子，是不是你非给霍先生讲笑话，然后害的他伤口崩裂，又缝合了一次？” 提起这事儿，陆昭昭心虚不已，神色讪讪，“那是个意外。” “还有啊，”闻璐的语气幽深了一些，“你不是也发现了嘛，最近安捷压根儿不拦你了？” “是啊，我也纳闷儿呢，态度转变也太快了。” “那是因为霍先生现在不需要重点看护了，人家一心只是为了霍先生的安全着想，压根没你说的那些小心思。” 三天前，霍嘉梵已经从重症监护室转到普通病房了。 原先安捷一直拦着陆昭昭不让她随意进出，即便是被丹尼尔提醒之后，对于陆昭昭带去重症病房的东西也要再三检验确认无害这才放行。 但到了普通病房之后，安捷便不再管了。 说话的功夫，闻璐已经推着陆昭昭到了霍嘉梵的病房门口。 礼貌性的敲了敲门，丹尼尔过来开的门，一见到闻璐笑了笑，“闻小姐也来了？先生刚刚还问，今天的午餐再不送的话，他是不是得吃医院的食堂了。” “送了送了，”陆昭昭迫不及待的自己转着轮椅往病房去，“璐璐说今天路上堵车，所以来晚了，二叔你没饿着吧？” 闻璐和丹尼尔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丹尼尔说，“闻小姐，进来坐。” 闻璐点头，进了屋。 霍嘉梵靠在病床床头，身后垫高了枕头，身上穿的是vip病房的灰色系带病号服，与普通病房的衣服不同，质感裁剪都是一流。 头上的纱网已经拆了，缠着一圈白色纱布，但这并不影响他身上中年男人的那份沉睿气度，他手里捧着一本书，金丝边框的眼镜显得十分斯文。 但这份斯文和矜贵只在闻璐不知道那本书是什么书之前。 霍嘉梵看到闻璐，先点了一下头算是打了招呼，然后回答陆昭昭说，“还好，不是太饿，你给我的这本书还挺有意思的。” “啊？”陆昭昭将那本书从他手里抽出来，看了一眼，“你怎么还没看完第一部啊？我都给你带新的了！” 闻璐刚坐下，接过丹尼尔递过来的茶杯，抬头一眼看到陆昭昭手里那本书的封皮——《乱马二分之一》 花里胡哨的一本漫画书。 要是记得没错的话，这书当初读初中的时候，陆昭昭就强烈给她推荐过，说是什么里面的男主角一被浇冷水就变成女人，浇热水就变成男人，是一本彻头彻尾的中二搞笑漫画。 闻璐腾出手扶了扶额头，挡住了自己强忍着也忍不住想要翻白眼的心情，如果自己是漫画人物的话，这会儿一定一头的黑线。 她不禁怀疑，霍嘉梵平时究竟是怎么和陆昭昭交流的？他居然能看得下去陆昭昭给她的那些奇葩漫画书？除了一物降一物之外，真找不到别的任何说法了。 丹尼尔说，“闻小姐，你们聊，我就先出去吃饭了。” “好，你去吧，我看安捷在外面等你。” 说到‘安捷’，丹尼尔的脸似乎红了一下，“嗯，不是等我，只是正好这个时间一起出去吃饭。” 本来不解释也没什么，这一解释反而此地无银了。 闻璐也不拆台，笑而不语。 此时，医院的停车场上，黑色的商务车在入口停了，秦漠下车开后座的门，“厉总，您先过去，我先去停车，过会儿提着东西去。” 厉风行‘嗯’了一声，下了车。 厉家老爷子就在市医院疗养，所以市医院他来过很多次，住院部的方向也熟，轻车熟路的走了过去。 冬日里，他穿了一身深卡其的羊毛呢外套，里面是西装和衬衫，身材颀长笔挺，宽肩窄腰，长得又精神俊朗，医院的女医生护士几乎都认识她。 一路走过去都是打招呼的人。 厉风行礼貌的点点头一一回应，前台询问过霍嘉梵的病房号后，他直接上了电梯，按下10楼，很巧，厉老爷子也在10楼。 这会儿正是饭点，医院电梯走廊都没什么人，出电梯后，他正想着是往哪边走的时候，听到旁边的楼道里传来一男一女耳熟的对话声。 “先生是真的喜欢她呀，过两天情人节真的要送那条项链啊？” “对啊，那条翡翠项链是十年前佳士得拍卖行拍的，年代远，我记得是上个世纪的首饰，十年前就拍了一千多万。” “过于贵重了吧，她万一不收呢？” “你还不知道先生啊，喜欢谁的话，自然是最好的东西什么都给，哪会在乎这一件首饰啊。” “……” 谁也没注意到，安全出口的门口，一道身影裹挟了满身寒意。 第225章 是他不想见我 病房里，闻璐正剥桔子吃。 陆昭昭坐着个轮椅还不消停，在房间里转来转去跟闻璐显摆她让闫明搜罗的那些个小玩意儿，“这个挖耳勺超方便，可以连接蓝牙，在手机上看到你的耳屎。” 闻璐默默地放下了橘子。 霍嘉梵靠在床头，唇角始终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见闻璐一脸嫌弃，问道，“嘉腾那边事情应该都处理完了吧？” 闻璐愣了一下，目光落在霍嘉梵身上，嫌弃之色收敛起来，正色道，“嗯，是处理完了，不过……” 想到何志雄的事情被嘉腾盖过去了，闻璐有些难以开口。 “怎么了？”霍嘉梵问。 “还能是什么啊？”陆昭昭一边吃橘子一边吐槽，“厉风行，我们一心为了集团发展而冷酷不已的厉总，因为不想得罪何志雄，再惹事儿，所以南山的那几条人命就都不追究了，赔钱了事，真是无奸不商。” 陆昭昭的嘴巴坏就坏在陈述一件事的时候，一旦加上自己的主观情绪，就十分毒舌，说话丝毫不留余地。 即便闻璐对于厉风行这次的不作为也很不满，但听到这样的话，还是觉得太刺耳了，皱起眉来。 霍嘉梵看出了她情绪不高，说道，“厉总他是嘉腾的执行总裁，最首先要考虑的自然是集团的发展，其次才是事实真相，从我跟他的接触来看，他倒不像是这么冷酷的人，或许有难言之隐。” “哎呀，二叔你就别帮他说话了，不管他又没有难言之隐，就冲着他这么小心眼，这都几天了也不联系璐璐，就没啥好说的。” 霍嘉梵问，“怎么了？吵架了？” 提起这事儿，闻璐的眉头皱得更深了，瞪了陆昭昭一眼，“你嘴巴怎么这么大呢？” 陆昭昭吐吐舌头，“一时嘴快，抱歉。” “也没什么，”话都说到这儿了，闻璐也不觉得有什么不能说的，“不算是吵架吧，就是正常的工作理念不合，我从嘉腾离开而已。” 关于厉风行怀疑她和霍嘉梵的部分，她刻意保留了没说。 霍嘉梵点了一下头，“如果是因为南山那件事，你还是要体谅一下他，他年纪轻轻坐在嘉腾的总裁这个位置上，是很辛苦的，比普通人要承受的多得多，顾虑的自然也多。” “我知道，”闻璐扯了扯嘴角，笑的勉强，“也没说不体谅。” 就是在吵架这件事上，总需要个台阶。 那天在办公室是厉风行让她走的，总不可能她现在再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还回去找他吧？她也有自尊的，半点不比他少。 两个人感情的事情，外人插手反而坏事，霍嘉梵便也没再多问了。 三人闲聊了会儿，陆昭昭一拍大腿，“对了，下周末就是情人节了，城西新建的东方世界游乐园试运营，我有票，你们要不要一起去？反正大家都是单身狗，组队热闹啊。” 闻璐很怀疑的看了她和霍嘉梵一眼，“你这腿，还有霍先生这头，能去游乐园吗？你们哪个项目都玩不了吧？” “凑热闹啊？毕竟过节，反正下周我和二叔都出院了，在家待着多无聊啊？而且可玩的项目有啊，旋转木马、摩天轮……” 看霍嘉梵没有反对的意思，闻璐也拗不过陆昭昭那张嘴，只得答应了。 城西东方世界游乐园，嘉腾也投资参股了的，不过份额占比不大，当初这个投资是闻璐提议的，说起来还有点私心，她一直觉得国内的摩天轮做的不够少女心，满足不了每个女孩子心里的公主梦。 好几年前她带队做的南城之眼倒是圆了她的梦，不过南城之眼距离南城市中心实在是太远了，如今成为一个地标性建筑之后，反倒是少了几分浪漫。 所以投资东风世界游乐园之后，她主动参与到摩天轮的设计审核团队中，这回的摩天轮是加入了东方元素，带着很多奇幻色彩的。 其实即便陆昭昭不拉着她去，游乐园运营之后，她也想去看看当初自己花了很多心血去审核，让设计师改了无数遍的摩天轮最后验收是什么样的。 “笃笃笃”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三人的谈话。 “进来，门没锁，”闻璐冲着门口说了一声。 下一秒，秦漠就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开门进来了，“闻总，您也在啊。” 见是秦漠，陆昭昭登时没好气，“哟，你来干什么来了？替厉总来给璐璐赔礼道歉来了？这种事总不能也假借助理吧？” “陆总，还真不是。” 秦漠放下东西，朝着病床上的霍嘉梵打招呼，“霍总，厉总说您是在南山矿井受伤的，所以嘉腾是要负责，不过这两天实在是太忙了，所以一直没时间来，今天才抽出空。” “啊？厉风……厉总也来了？”陆昭昭脸色骤然一紧，刚刚还嚣张不已的，这一秒就缩着脖子跟个乌龟一样，悄咪咪的往秦漠身后直打量。 这她刚刚说了厉风行一堆坏话，被听去了还得了。 秦漠环顾了一圈，“厉总没到吗？他刚刚先下车了，我去停车场停车来着。” 陆昭昭脸色更难看了，不会是听见自己说他坏话，气跑了吧？ “闻总，厉总没来？”秦漠问。 闻璐并不搭话，从秦漠进来开始，她便低着头剥橘子，一副事不关己，完全把秦漠当透明人的态度。 见秦漠一副局促样子，霍嘉梵说，“是没来过，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不会吧，那我出去找找吧。” 说着，他依次看了霍嘉梵、陆昭昭还有闻璐一眼，“我先去找找。” 陆昭昭慌得很，秦漠一走，她立马就说，“我想起来我还得回去睡午觉，我就先走了啊，璐璐，你和二叔聊吧。” 说完，她就轮椅底下抹油，溜的飞快，半点不像个腿上有伤的人。 闻璐也起了身，“霍先生，您休息吧，打扰了你这么久了，我也该走了。” 霍嘉梵笑笑，“你不是怕打扰我才走的，你是不想见厉风行吧？” “是他不想见我。” “都一样。” “怎么能一样呢？”闻璐的脸上浮起几分愠色。 第226章 把他带走 霍嘉梵很耐心的说，“我说的是结果都一样。” 一句话，让闻璐原本已经到嘴边无数可以反驳的话都咽了回去。 感情里面最忌讳的一件事，是两个人都固执，谁也不肯承认自己有错，谁也不肯给对方一个台阶下，谁都在等对方认错，谁都觉得这是一场战争中的对峙。 而这么僵持下去，就如霍嘉梵说的那样，结果都一样。 闻璐皱着眉，“难道我应该找他吗？凭什么呢？我没有做错任何事。” 霍嘉梵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说完，他笑了一下，“我反倒是觉得你比半年前我见到你的时候，状态好一些了，跟厉风行相处起来也自然的多。” 闻璐一愣，“是吗？” “是，你自己都没发觉。” 相处的越自然，其实就是越投入，在投入的时候自己的情绪很难跳脱出来，被自己发现，这是闻璐如今的状态。 她赌气了，在一件事上钻牛角尖，完全放弃了骨子里二十多年来养成的宽容大度，大家闺秀的风范。 但霍嘉梵却觉得，这个时候的她比从前的状态好的太多。 从医院离开，闻璐一路开车回家。 这会儿也才是下午，外面亮堂堂的，有阳光透过车窗玻璃照下来，落在肩膀上，冬日里难得的暖阳时光。 春节刚过，迎来国际情人节，大街小巷上张灯结彩的春节气氛还没摘下来，便又换上了丘比特之类爱情的象征。 南城的世贸中心永远热闹，因为一年四季都要各种各样的节日马不停蹄的到来。 各家店铺的橱窗里，也马不停蹄的换上各类节日的促销礼品。 一路上，闻璐的脑子里都回荡着霍嘉梵说的话。 撇开这次和厉风行吵架的事情不谈，撇开一切主观情绪，她终于发现，自己和从前的确不同，很大的不同。 从前自己也会围着厉风行转，但从不和他吵架，永远理解宽容。 但如今，厉风行一有一点什么做的和自己观念不同的地方，她便很容易心生委屈，习惯性的会去想，他完全没考虑自己的感受。 而在从前，自己的感受是不重要的。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这段关系中，她逐渐的将厉风行从中心剥离，又或者是换个说法，终于将自己和他立在了一个平等的位置上相处。 大概是从自己出国的那个契机开始，有些事情就悄然发生改变了。 想了很多，并不能完全的想明白，很多事情糅杂在一起之后，反而思维变得更加混乱，但是闻璐却觉得自己比任何时候都要看的清楚了。 霍嘉梵说的没错，自己现在的状态比从前好很多。 车快开到市中心世贸广场的时候，闻璐在红绿灯路口左转，将车停进了世贸的地下停车场，乘电梯上了百货商场。 商场里的情人节氛围是很浓的，到处都是气球彩带，还有爱心的贴纸。 闻璐原本是想挑个礼物在情人节的时候送厉风行的，也借此契机缓和两个人之间的矛盾，但转了一圈什么也没找到。 “女士，需要点什么吗？我们店正在做情人节的活动。” 闻璐扫了一眼，是一家宠物店，她礼貌性的笑了一下，打算直接离开。 “喵呜一声，脚边传来暖萌的猫猫叫。 闻璐一愣，低头便看到一只毛茸茸的大黑猫正趴在她的脚边上，身上的毛长得很浓密，一双碧绿色的眼睛像极了绿宝石，正望着她。 “抱歉……”店员吓了一跳，忙不迭的冲着店里面喊，“小林，你怎么又把布莱克放出来了？吓着别人了！” 布莱克？black？ 果真猫如其名啊！ 闻璐被这个笑点戳中，噗嗤笑出声来。 正好这猫似乎是因为听见自己名字了，趴在她脚上‘喵呜’了一声，仿佛是在回应。 见这猫不怕人，性子也温顺，闻璐便蹲下身来，试探着摸了摸。 没想到这猫倒是亲人，就地躺下打了个滚，露出了肚皮来，一副等着人去撸的样子，“喵呜喵呜。” 旁边的店员都愣了一下，“抱歉啊女士，这猫是我们店里收养的，性子野，有点关不住，一放在笼子里面就叫，实在是太吵，偏偏让它走又不走，所以没办法只能让店员看着，这不是没看住。” “没事，”闻璐在猫肚子上摸了两把，毛茸茸的，笑道，“你们店里的猫都这么亲人的么？随便给摸的？” 她小时候养过猫，知道猫的性情大多并不温顺，甚至可以说是抵触人类的。 但这只倒是一反常态。 店员说，“这得分猫了，布莱克是一个月前跑到我们店里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逃过商场保安钻进来的，赖着白吃白喝的不肯走了。” 闻璐笑笑，“那你们也很有爱心啊，还愿意收养他。” “唉，”提到这个，店员叹了口气，“我们有爱心没用啊，店长不让养了，说是影响生意，而且我们几个同事家里都不方便养，准备今天下午下班就把他送去流浪猫救助站了。” 闻璐摸猫的动作顿了一下，“要送走？” “嗯。” “不能放在店里售卖么？或者等人来领养也好啊。” “不是品种猫，虽说挺可爱的，但是毕竟没有血统证书，来这儿逛街的客人大多对宠物的要求还挺高的，逗他的不少，但是一听说是小野猫，都不愿意养，而且年纪大了都怕养不熟，布莱克大概两岁了。” 闻璐看着脚边这猫，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 人分阶级三六九等也就算了，猫也分的。 说话间，有一个店员出来，一边道歉一边将布莱克从地上抱了起来，“不好意思啊，女士，是我没看住他，您没被吓着吧？” “没，”闻璐摇摇头，起身背好了自己的包，准备离开。 走了两步，还是听见布莱克的‘喵呜’声，被店员死死地摁在怀里，似乎很不满，叫的有些凄厉。 闻璐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偏巧就看到布莱克从店员身上一跃而下，朝着她飞奔而来的一幕。 “布莱克！”店员吓得脸色惨白。 闻璐也站着没动。 布莱克却只是跑到闻璐面前，隔着半米的距离停住了，然后坐了下来盯着她看。 面对追出来抓猫的店员，闻璐几乎没想，脱口而出道，“可以的话，我把他带走。” 第227章 养猫 “这些都是布莱克这段时间用的东西，猫砂盆、饭盆、水盆都是齐全的，还有这半袋猫粮是他没吃完的……” 宠物店的店员小林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把闻璐送到地下车库。 布莱克被关在一只白色的手提‘航空箱’猫包里面，透明的窗口露出一张怏怏不乐的大圆脸，要不是一双碧绿的眼睛在闪烁，真让人以为是块黑煤球。 “闻小姐，要是有什么问题您再联系我，要是家里有特殊情况养不了布莱克了，您也跟我联系，可千万不要把他丢了。” 店员小林是个长得很清秀的大学生，来宠物店兼职的，布莱克跑到店里之后，主要是他在养着，要不是因为学校宿舍不让养宠物，他就把布莱克带走了。 闻璐说，“我以前养过猫，我知道怎么养，不会丢弃的。” 小林点点头，又摸了摸航空箱，“那我可以偶尔去看看布莱克么？” “这个……”闻璐露出为难的神色。 “抱歉啊，我就是随口一说，我知道这样很冒昧。” “没事，没别的意思，主要是我这一两年都在国外，布莱克跟我回家也是保姆照顾，所以别人去家里做客不太方便。” “哦，这样啊，”小林点点头，又问，“您家保姆养过猫吗？会不会不喜欢猫啊？” 小林问的问题有些多了，毕竟是个大学生，说话做事不够周全也是常事，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担心什么都写在了脸上，喜形于色的。 闻璐倒也耐心，一一作答了。 再三承诺绝对不会遗弃之后，小林这才跟布莱克挥手拜拜，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闻璐看着副驾驶座位航空箱里正在舔爪子的‘黑煤球’，心里默默的替小林默哀了一小会儿，布莱克显然并不在意自己和这位前主人的分离，甚至很惬意。 车开到家后，闻璐在门口喊于妈出来帮忙拎东西。 先开的后备箱，于妈一看到大大小小的箱子，上面还标着宠物的logo，愣了一下，“太太，您这是买什么回来了？” “我正要跟您说呢，我领养了一只猫，不在家的时候得托您照顾一段时间了。” “猫——”于妈直接破了音，条件反射一样往后弹开，年逾五十的人了，身手还矫捷的不像话，一脸惊恐，尖叫着，“哪儿呢？” 闻璐也吓了一跳，愣了几秒才回过神，“不在这儿，在副驾驶，您……您怕猫啊？” 于妈扶着旁边的梧桐树，惊魂未定，说话的声音都在抖，“太太，您养什么不好啊，要养只猫，我……我……就怕这个……” “……” 外面天黑了，水烧开后，闻璐将速食泡面桶拆开，顺手拿了平板电脑盖在盒盖上，看了一眼手表后，去拿了瓶酸奶，坐在沙发上用勺子挖着吃。 布莱克原本窝在对面电视柜机顶盒上，这会儿弓着腰站了起来，伸了个长长的懒腰，从电视柜上一跃而下，十分轻盈的散步到闻璐身边，冲着她手里的酸奶喵呜了一声。 闻璐将酸奶盖子撕下来递到他面前，布莱克闻了闻，似乎是没见过，担心的同时又很好奇的嗅了嗅，然后试探着舔了一口。 味道还不错，再来一口。 ‘吧嗒吧嗒’舔酸奶的声音在屋子里面回荡。 闻璐摸了摸布莱克的脑袋，想到于妈收拾东西逃走的样子，既觉得好笑又有些过意不去。 得知闻璐要长期养猫之后，于妈坚决不肯在这儿住了，直接就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搬回了厉家老宅，闻璐怎么劝都没办法，只得亲自开车送她回去。 于妈原本也就是厉家的人，来她身边也只是帮忙，要走她也留不住。 只是于妈这一走，她也就只能吃泡面了。 看着布莱克舔酸奶盖舔的津津有味的，闻璐有些惆怅。 原本指望自己出国的时候，于妈住在这儿，能帮忙照顾布莱克，于妈和布莱克也能做伴儿，可怎么也没想到于妈这么怕猫，这样一来，她要是出国了，不就没人照顾布莱克了么？ 正想着，一道手机铃声忽然响起。 布莱克舔酸奶盖舔的正高兴呢，被这铃声吓得弹起来，一下子钻到沙发底下去了。 闻璐噗嗤笑出声，“你胆子也不大嘛。” 一边嘲笑布莱克，闻璐一边接通了电话，也没顾上看是谁打来的，“喂？” “闻小姐……我……是我……” 颤抖的声线中，闻璐心中咯噔一下，一下子从沙发上坐直了身子，“徐甘？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电话里，徐甘的声音仿佛一个冬天落水后救上来的人一样，磕磕绊绊，打着哆嗦，牙齿磕碰在一起，浑身都在颤抖，“我……我没事，乐乐，乐乐还好吗？” 闻璐说，“乐乐在d国啊，早上才视频了，好好的呢，怎么了？” “那就好，闻小姐，请你一定一定照顾好乐乐，不要让他接触陌生人，求你了。” “不是，到底出什么事了？” 徐甘没说话，但是电话的背景音里却传来地铁报站的声音，‘漕宝路地铁站’几个字落在闻璐的耳中，她当下意识到了不对，直接从沙发上站起身来，“你在南城？现在在哪儿？” 要是记得没错的话，徐甘先前跟她说过，春节后她要到京都待一个月，拍摄一个日用品的广告。 漕宝路地铁站却是南城最繁华的世贸附近的地铁中转站。 而且徐甘已经是个有名气的女艺人，怎么可能跑去坐地铁？ 半个小时后，闻璐的车停在漕宝路地铁站附近，她踩着高跟鞋，在即将关门的地铁站里面一阵小跑。 播音喇叭里地铁工作人员的声音甜美却机械，“尊敬的乘客朋友们，二号线晚间最后一班地铁即将在六分钟之后到站，请乘客朋友们做好换乘准备。” 闻璐几乎跑出了一身汗，徐甘的电话已经打不通了。 “女士，最后一班地铁已经走了，地铁站即将关门了。”地铁乘务人员拦住了闻璐的去路，提醒她该出站了。 闻璐急声道，“麻烦等等好吗？我找个人，我妹妹她在地铁站里。” “您妹妹？”乘务人员立马打开对讲机，问道，“年纪多大，多高，长什么样子？” 想到徐甘在电话里恐惧的声音，闻璐没办法跟他们解释，“我自己找就行，你们再给我点时间。” 第228章 不要高估自己的能力 地铁的乘务人员自然不会在地铁即将关门的时候，放任一个女人在里面到处乱走。 “女士，您要找的人什么样，我们可以帮忙，您不能自己一个人在这儿找。” “我知道，给我一点时间，”闻璐一边说着一边朝着地铁等候处的尽头走去。 工作人员紧跟在她身后。 闻璐直接进了洗手间，连着推开了洗手间里面的三个隔间，所有的门都没反锁，都是空无一人。 站在洗手间里，闻璐有些慌了。 电话里说的好好的，在漕宝路的地铁站洗手间里等的。 见闻璐还要往男洗手间去，乘务人员直接拦住了她，“女士，你究竟在找什么人？” “我说了，我在找我妹妹。” “你妹妹？她会在男洗手间里？您能把事情说清楚么？” 虽然这会儿地铁里面已经没人了，但是闻璐一个女人这么大喇喇的闯进男洗手间也十分不合适，工作人员拦住她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 “这样，我进去帮您看，确认洗手间没人之后，您可以离开吗？” 闻璐急着找到徐甘，只能点头答应。 工作人员进洗手间查看的时候，闻璐就站在门口，看着他敲开一个一个隔间的门，和女洗手间一样，都是空无一人。 地铁站里面能藏人的地方不多，而且监控点那么多，几乎不可能存在到了地铁关闭时间，还有人没出去的情况在。 铁门落锁后，工作人员再次询问闻璐，“女士，您妹妹要是真的联系不上了，我可以帮您联系派出所。” 闻璐皱着眉婉拒了，“麻烦你们了，但是要报案的话我自己去就行。” 来的路上她已经给徐甘的经纪人打过电话问过了，经纪人黎姐说她请了三天的假，三天前就从京都酒店离开了，说是要回趟老家，所以这三天里也一直没联系过。 徐甘是公众人物，在没弄清楚她出什么事的情况下，不能轻易惊动警察，毕竟在娱乐圈里面，艺人的一点点风吹草动都会引起网络舆论的轩然大波。 地铁站已然关门，而徐甘的电话依旧打不通。 闻璐沿着街道往自己来时停车的路边走，实在是没办法的话，也只能是报警了。 往地铁出口相反的方向走了没两步，闻璐忽然听到地铁出入口背面的绿化草丛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一道黑影缩在角落里，被灌木丛挡住了，身形纤瘦，路灯只照出她的一只运动鞋。 “徐甘？”闻璐快步走过去。 几乎是直觉告诉她，这个人是徐甘。 灌木丛里蹲着的那个身影僵硬的抬起头来，露出一张惊魂未定的脸，脸上有被灌木划伤的血痕，看起来狼狈不已。 带徐甘回到家后，闻璐将干净的睡衣毛巾放到洗手间的架子上，“不管发生什么事，你先洗个澡冷静一下，这儿很安全，我在外面等你，有事你就叫我。” 刚刚带她回来的路上，她坐在副驾驶，一路都在发抖，到现在竟是一句话也没说过，那种恐惧是装不出来的，是骨子里面挥之不去的阴影。 闻璐不知道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是看着她这副心惊胆战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不由得心疼。 徐甘才二十三岁而已，经历的事情恐怕远比自己先前调查到的多得多。 闻璐在客厅等着。 因为陌生人的气息，而躲起来的布莱克此刻确认外面安全之后，果断从沙发下面钻了出来，跳上了闻璐的膝盖，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趴下了。 闻璐摸了摸他的后背，心情复杂。 等了许久，楼上客卧传来开门的声音，徐甘穿着睡衣下了楼。 头发吹了半干，发梢尾部还湿漉漉的，眼眶泛红，不像是哭过，交错从横的红血丝仿佛一个熬夜许久都没合眼的人。 见到闻璐，她依旧和从前一样，是有些拘谨的。 闻璐倒了一杯热茶给她，“还好吗？” 徐甘的脸色比刚来的时候好多了，但还是没什么血色，似乎是被吓着了。 她点了一下头，“好多了，谢谢你。” “没事，出什么事了？我刚刚给你经纪人打过电话，明天的活动给你推后，你休息几天，就住在我这儿吧，反正这两天我这儿也没别人，保姆也刚走，只有一只猫。” 刚刚徐甘下楼的时候，布莱克又钻到不知道哪个角落去了。 闻璐说，“你不怕猫吧？” 徐甘摇头，“闻小姐，我过会儿就走。” “这都十二点多了，你去哪儿啊？” “我在南城有住的地方。” 闻璐看着她苍白的面色，眉头皱的更深了，“电话里，你说有人在跟踪你，你确定不需要报警么？是不是有人抓住你什么把柄了？” 徐甘握紧了手里的玻璃杯，仿佛感受不到烫手似的，好半晌摇摇头，“不是把柄。” “那是什么？”闻璐追问，“跟乐乐有关吗？” 提到乐乐，徐甘的脸色又是一紧，原本就淡的唇色这会儿半点颜色都没了，仿佛下一秒就能晕倒似的苍白。 “嗯，”她点了一下头，却没有继续往下说的意思。 闻璐想到先前跟陈曼打听到的一些事，加上这段时间雇佣的侦探也查了一些蛛丝马迹出来，结合眼前徐甘这么惶恐的样子，直觉告诉她，这件事怕是和小包子的生父有关。 “跟乐乐生父有关是吧？”闻璐问的直接。 徐甘沉默不语，但已然是一副默认的态度了。 闻璐说，“我出国前就问过你这个问题，你不愿意回答，我也就没追问，出于尊重你，但是现在既然这件事又牵扯到乐乐了，你还是不打算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吗？” “闻小姐，我自己可以解决的。” “你这个样子，像是可以解决的样子吗？不要高估自己的能力。” “我……” 徐甘哑口无言。 是，她根本没这个能力解决这件事，甚至可以说是束手无策，否则的话也不会在见到那个人之后就仓皇离开京都，也不会在发现自己被人跟踪的时候，都不敢报警，只敢去南城人最多的地方，混迹在人群中。 一直等到最后一班地铁离开。 闻璐问，“徐甘，你说实话，这两天发生了什么？在京都遇到了什么人？就算不为了你自己你也想想乐乐，他现在在接受心脏病的治疗，不可以遭受任何意外。” 第229章 孩子是软肋 孩子是徐甘唯一的软肋。 徐甘是个看起来怯弱的人，但也只是看起来而已。 其实她倔强的很，脑子也轴，自己认定的事情绝不退让，也正是因为半点都不圆滑，所以此前即便是拍电影的起点很高，依然沦落到了一个十八线演员。 提到乐乐，徐甘的脸色果然紧张，“你，你让我想想。” “好。”闻璐看着她。 两个人之间就隔着一方矮茶几，黄花梨木的，上面是泡茶的工具。 闻璐不会做饭，但是泡茶是从小的必修课，什么样的茶该怎么泡，从小都被父母教的清清楚楚，而什么样的人用什么方法去沟通，她也是举一反三。 徐甘这样的，你不能催她，只能等她自己想通。 良久，徐甘再开口的时候，声音有些艰涩，似乎是做过很激烈的思想斗争才开这个口的，“我见到他了，在京都大学。” “乐乐的——生父？”闻璐小心的问着。 徐甘点了一下头，神色沉重，甚至带着几分痛苦。 “他跟你说什么了？” “他……”徐甘抿着唇，攥紧了手，“他告诉我，等乐乐的手术结束，他就会把乐乐带走，我以后都不能再见他。” “凭什么？乐乐不是一出生就跟着你的么？” “是，可……可我根本抢不过他的。” 见徐甘这么一副绝望崩溃的样子，闻璐不解，“他到底是什么人？” 一个什么样的人，在抛弃孩子五年之后，突然回来要孩子，还能这么的理直气壮，并且让让徐甘害怕成这幅样子。 闻璐想起陈曼先前说的，徐甘的背景被人动过手脚，生过孩子这段被完全抹除的一干二净，查不到她生孩子的医院，那一年内所有她的个人活动痕迹都是伪造出来的。 什么样的人，有这样的本事？ “我不知道，”徐甘摇头，神色颓然，“我只知道他是京都大学生物系的老师，他叫沈宗明。” “沈宗明？”闻璐在心里默默的记住了这个名字，“京都大学的教授？你和他是怎么认识的？” 徐甘一双手绞着睡衣的下摆，低垂着眉眼，“当年离开那个家之后，我一个人跑到京都，后来遇到他，一直是他在资助我上学。” 闻璐曾查过的资料上显示，徐甘十五岁的时候生母去世，继父对她强奸未遂，她一个人跑到派出所去报警，后来为了逃离那个家，她买了一张去京都的火车票，开始了北漂。 算起来那是七八年前的事情了。 刚到京都的时候，徐甘在一家早餐店里打工，每天在后厨对着堆积如山的盘子，从早到晚怎么也洗不完，一个月工资一千块，包吃住。 那个时候，她一点也没觉得辛苦，每个月一千块钱几乎都纹丝未动的存了起来，周末老板娘放她一天假，她就跑去给广告公司帮忙贴广告，她想上学，等攒够了钱就回去念书。 后来京都政策改革，各种商铺整改，尤其明令禁止雇佣未成年人。 徐甘失业了。 揣着老板娘给她的五百块遣散费，还有一年里存下的几千块钱，她在京都地铁站睡了两个月。 她那个时候身板瘦弱，十六岁的人，看着跟小学生似的，更加找不到工作，没有一家店铺敢雇佣她，生怕在这个风口浪尖上惹麻烦。 两个月后迎来京都的冬天，地铁站里面嗖嗖的冷风吹得她几乎每个毛孔都结了冰，即便是这样，没找到工作之前，她也不敢去找旅馆住，但屋漏偏风连夜雨，她的钱被偷了。 至今她也不知道那些钱究竟是怎么丢的，她明明放的好好的在书包的最下面一层，但某个寒潮来袭，她头晕脑胀醒来的早晨，就不翼而飞了。 一年的存款，将近一万块钱，除了日常必要的开销之外，她几乎没动过一分钱去享受，哪怕是买双新鞋买件新衣服，就这么没了。 一月份的京都，河里都结了很厚很厚的冰，跳下去淹不死，但是可能会磕的头破血流，徐甘想想没有住院的钱，所以放弃了轻生的念头。 饿了一个礼拜，她和那些流浪汉一样，坐在一家麦当劳的门口，面前挂着一个纸板子上面写着‘找工作’三个字，无人问津。 直到后来有人递给她五百块钱，那个那人低沉的嗓音曾经是徐甘脑海中的一道彩虹，是黑白的世界里唯一的色彩，“小妹妹，这个给你。” 十六岁的徐甘比现在还要倔强，倔强自尊都写在了脸上，还有着和这个世界抗争的棱角，她冲着沈宗明的背影说，“我不是乞丐。” 彼时，那个男人穿了一身卡其色的风衣，回头看着她，“我没说你是乞丐，京都新的管理条例规定，未成年人不可以打工，你不收下只能饿死。” “我不要，”徐甘将钱举着，一张花猫一样的脏脸在阳光下格外的倔强。 沈宗明皱着眉，“或者你去西郊的流浪儿童救助站待着吧，这个时节，京都大街上流浪的孩子都往那儿去。” “我不是孩子。” “你多大了？” “十六。” “未成年人，都是孩子，认识路么？不认识的话我带你去。” “我不去，”徐甘把钱塞到他的口袋，转身就回到自己原来坐的地方，继续举着那块小纸板子，不再看沈宗明了。 西郊的救助站她去过一次，凡事去的都会被先核查身份，她和那些无父无母不知道哪儿来的流浪儿不同，她有户籍，有家人，上次差点就被遣送回南城去。 一想到南城那个可怕的家，她宁可饿死在京都的大街上。 “如果你真的想挣钱的话，我倒是有份工作可以给你，不知道你想不想做，”身后传来声音，徐甘一回头，看到男人竟还没走。 “什么工作？” “嗯——”男人蹲下身来，声音稍稍压低了一些，“类似于试药吧，你吃一颗药，我可以给你五万。” “毒药吗？” “哈哈，”男人笑起来，“怎么可能？那些药都是试验过的，只是需要在人身上再试验一遍，确认没有副作用才能投放市场，安全系数还是挺高的。” 见徐甘犹豫，男人笑了笑，拍拍她的肩膀，“逗你的，去买点吃的，早点回家吧。” 说完，他起身走了。 徐甘愣了一会儿才发现，口袋里被塞了一卷钱。 第230章 世上没有时光机 如果时光能倒回七年前，徐甘一定不会追上沈宗明，非要把那五百块钱还给他。 但这世上没有时光机，也没有后悔药。 事实就是，因为还了这五百块钱，沈宗明资助她念完了整个高中。 其实也不算是资助，那几年里，她一直在给沈宗明试药，只不过是因为大多数时候身体都没什么异样，而生活上又一直过得富足，所以她总觉得自己欠着沈宗明的，总该还，每一笔账目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后来高二的时候学校来选演员，我被选中去拍了张导的电影，张导说我有天赋，应该走这条路，我决定去考电影学院。” 演艺圈虽然复杂，但是毕竟来钱快，她需要钱。 “他知道我要考电影学院之后，就不让我试药了，高三那一年他什么也没让我做，给我请了形体老师，让我全心备考，后来我如愿以偿考上了，拿着录取通知书去找他……” 说到这儿的时候，徐甘忽然沉默下来。 “怎么了？” “我去京都大学他的实验室找他，听到他的导师在骂他，骂的很难听，后来导师走了以后，他摔了很多东西，我第一次看到他发脾气。” 沈宗明是京都大学生物系的老师，也是京都大学毕业的学生，一毕业就留校了，一直跟着导师做研究。 学术上的争论，徐甘不懂，她所能做的就是去询问发生了什么，自己能不能帮上忙。 “他跟我说，他申请了一个实验，但是遭到了整个实验室的反对，那是他的梦想，却没有一个人支持，如果这个实验没办法进行的话，他不想在京都大学甚至是京都待下去了，他准备离开。” “……” 当时的徐甘很依赖沈宗明，她的生活被照顾的太好了，以至于她忘记了，其实自己对沈宗明根本一点都不了解，自己只是他实验的一个容器而已。 她一心想要报恩，一心想要把人情还清了，而在这个报恩的表象下，悄然滋生的爱意，更是让她盲目，盲目到放弃了所有的理智。 闻璐依稀觉得这个所谓的‘梦想’才是改变后来徐甘人生轨迹的根本原因。 不出所料，徐甘说，“他在研究基因编辑的婴儿，需要一个配合实验的人，女人。” 听到这儿，闻璐的脸色绷紧了，“你答应了？” “嗯。” “那乐乐……”闻璐有些问不下去。 徐甘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中满是歉疚自责，“是。” 沈宗明提出的‘基因编辑婴儿’当年被实验室所有的生物系老师都否决了，而几年后在国际上讨论这个科研项目的时候，也是被列入了禁止科研，当时还在网上引起过议论热议。 谁也不知道，沈宗明偷偷的把这个实验做了。 徐甘刚考上电影学院，大一都没读完，试管婴儿成功，她休学一年生下了乐乐。 闻璐几乎已经问不出话来了。 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的猜测之外，她猜测再多，也绝不可能想得到乐乐是这样出生的，但一切又都理所当然。 乐乐与寻常孩子不同，虽然身体羸弱，可是心智明显成熟的多，智商也高的过分，学习能力极强。 闻璐问，“既然实验成功，孩子生下来了，他就得负责啊，后来你又怎么会一个人带着孩子生活的？” 徐甘抿着唇，声音很小，“因为乐乐一出生就有先天性心脏病，他觉得这个基因编辑的不完美，在他眼里这个作品是残次的，只能处理掉。” “处理掉？” 闻璐是第一次听到一个人对待一个新生儿的方式这么冷酷，竟然用了‘处理掉’这么冷冰冰的三个字。 “当时他的助手是要处理掉的，我求情说以后自己一个人养孩子，绝不告诉任何人孩子的存在，这才把乐乐带走了。” 后来，就是这五年里东躲西藏的时光了。 她一个做演员的，既要努力去接活儿给儿子看病，又不能太过于高调了，免得引起沈宗明的注意，别人都在拼命的往上爬，就她站在山脚下，得过且过。 乐乐的病情终于不能再拖下去了，窘迫之境，她这才想到了闻璐。 把乐乐送到小别墅实在是无可奈何的事情，闻家家大业大，要是闻璐肯收养乐乐的话，即便沈宗明有背景，也不能拿闻家怎么样的。 “我……真的很抱歉，对不起，我自己惹得麻烦，可我自己却没办法解决。” 徐甘的一切自责、局促、拘谨，都来源于藏在心里这么多年的这个秘密。 闻璐很久都没回过神，等回过神之后，她才想起来问，“所以他现在是知道了乐乐还活着？所以要把孩子要回去？” 徐甘点头，“他说乐乐是他的心血，本来就该属于他的，我没答应，请假准备联系你，跟你说乐乐的事情，可是我刚回南城就发现有人跟踪我，晚上我住的地方半夜就有电话来，一直有人敲门……” 一切恐怖威胁的方式，徐甘在这三天里都遭受了一遍，身心受到了巨大的折磨，几乎崩溃。 “我知道了，”闻璐的神色严肃起来，“你别怕，这两天先住在我这儿，我会想办法来解决。” 徐甘的眼眶红了，眼泪扑簌簌的落下来，哽咽不已，“闻小姐，我已经给你添了很多麻烦了，真的，除了谢谢和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该对你说什么了。” 闻璐百感交集，“你没错，是闻家对不起你。” 上一辈的恩怨她管不了，也没有资格去置评，但父亲的确是对徐甘有愧，没尽到一个父亲该尽的责任。 如果当初徐甘有闻家的庇护，也不至于小小年纪就经历那么多的事。 十八岁的少女能懂什么？遇到一个对她好的人，便依赖上了，恨不得把自己的全部都奉献出来，可对方却是一个理智的成年人，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要什么。 资助一个女孩上学没多少钱，但可以得到一个免费试药的试验品。 诓骗一个女孩的爱情不需要耗费多少精力，但他可以完成整个实验室都反对的实验。 京都大学的生物系老师么？ 沈宗明，闻璐反复的在心里念着这个名字。 第231章 都在努力地生活着 夜色深了，明明已经疲惫不堪了，在看到闻璐泡的泡面后，徐甘还是坚持进厨房给煮了阳春面，煎了荷包蛋。 吃完饭要不是闻璐拦着，她竟然还要洗碗。 闻璐色厉内荏道，“我接你过来不是让你来当保姆的，碗不用你洗，锅也不用你刷，我不会做饭我还不会洗碗吗？你赶紧上楼去睡觉。” 见闻璐有些生气了，徐甘这小心的点头，“那你放着不要动，我明天收拾。” “你不用管了，上楼去，什么也别想，睡觉。” “嗯。” 看着徐甘进了卧室，闻璐靠在厨房门框上，默默的叹了口气。 人间疾苦，你总以为自己的人生已然不易，可殊不知这世上比你不容易的人比比皆是，还不都是努力的生活着。 将碗筷收拾丢进洗碗柜之后，闻璐擦擦手，摸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出去。 “曼曼，京都大学你有认识的人么？” “有啊，怎么突然问这个？”电话里，陈曼的声音还精神十足，她干摄影这行的，经常熬夜。 “我想打听个人，应该不难打听，是个老师。” “京都大学的老师啊？谁啊？” “叫沈宗明，应该是京都大学生物系的老师。” “行，我帮你查，不过你怎么突然要查这个人呢？上回不还说要盯着徐甘的么？你最近要查的东西也太多了点儿吧。” 闻璐说，“徐甘这儿不用管了，就查这个人就行，具体的原因，我以后再跟你说吧，说来话长了。” 她和陈曼是至交好友，徐甘的事情显然目前不适合告诉太多人，但她也不会跟好友撒谎，索性这么说了。 陈曼是爽快人，一下子就听懂了闻璐这话里是有几分为难的，当下不问了，直截了当，“那我明天给你答复，这会儿剪片子呢。” 查一个老师而已，是明面上的人的确是不需要用太多的功夫。 “你先忙。” 挂了电话，闻璐靠在厨房大理石的料理台上，看着对面洗碗柜上的指示灯出神，脑子里面思绪万千。 如今知道了乐乐的身世，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徐甘始终那么担心乐乐，即便是在知道心脏病已经有救了的情况下。 去年网上发布禁止‘基因编辑婴儿’实验新闻的时候，她就关注过，国际上禁止的原因，是因为遗传的不可控性，‘基因编辑’出来的婴儿究竟能不能跟正常人一样，从思维、行为、情感、生老病死各方面。 还有遗传呢？ 将来终有一天，小包子是要恋爱结婚生子的，谁能保证他的基因遗传的孩子不会出现不可控的遗传问题？ 这件事几乎不能细想，继续想下去闻璐只觉得身上直冒冷汗。 “喵呜……” 脚边传来布莱克的声音。 闻璐晃了一下神，从沉溺的惶恐中回过神来，低头四目相对。 布莱克在她脚边乱转，似乎很不耐烦。 “抱歉，布莱克，你饿了是吧，”闻璐这才想起来，晚上光顾着忙徐甘的事情，忘记喂他吃饭了。 “……” 夜色已深—— 黑色的商务车进了山庄后，停在门口，秦漠下来开了后车门，“厉总，我明早八点半过来接您？” 厉风行‘嗯’了一声，下车进屋。 南山的事情解决之后，简华年就病了，先前全靠一口气撑着，这次虽然是感冒，可是病来如山倒，断断续续许久都没好起来。 厉风行原本一直住集团的，这两天也隔三差五的回来住着，陪陪母亲。 一进屋，佣人拿了拖鞋过来。 “少爷回来了，”厨房里传来熟悉的声音，于妈走出来，“少爷，外面冷吧，吃完混沌暖暖身子再睡。” 厉风行神色一滞，“您怎么回来了？” “唉，”于妈叹了口气，直说道，“太太养了只猫，我实在是没办法跟猫住一块儿，所以就回来了。” “猫？”厉风行眉头皱了起来。 看样子先前吵架的事情倒是真没影响到她半点情绪，她还有心思养猫？ 于妈说，“夫人睡前刚跟我聊了这事儿，说是太太实在要养着那只猫的话，只能是重新找个靠谱的人过去帮佣了。” “不必了，”厉风行面色不虞，“她从厉家搬出去自己过，佣人也可以自己找。” 说着，他换了鞋径直进了屋。 于妈一眼就看出气氛不对，这很显然就是俩人又吵架的节奏了。 她故作不知，随口道，“少爷，话可不能这么说，夫人那可是把太太当亲女儿一样养的，太太自己找佣人，别说夫人不放心了，我也不放心啊。” 厉风行冷着脸，“你们倒是都惦记她。” “太太脾气好，从前刚结婚的时候还像个小孩子，以前还在原来那房子住着的时候，就跟我说起过，结了婚不着急要孩子，但是想和少爷一块儿养只猫，不耽误两人世界，又跟养孩子似的。” 厉风行眉眼的冷意凝滞住，露出几分错愕，顿了好一会儿，“她什么时候说过？” 结婚的那三年里，他只偶然听闻闻璐说不想急着要孩子，却没听过原因，更没听过她想养个猫。 “说过好几次呢，有一年中秋还说了，那会儿老爷子身体还好，来老宅过得中秋，老年人嘛，总是想催着年轻人生孩子的，太太面上应着，回头跟我说悄悄话来着，说是才结婚，怕孩子生早了你就不管她了，你说是不是小孩子心性儿。” 厉风行忽然觉得脑子里面有根弦儿绷断了。 要是记得没错，那年中秋，闻璐和于妈聊不想生孩子这事儿的时候，他刚巧就在门外路过，听见她们说话，但偏偏只听了一半。 只听到闻璐说不想生孩子。 于妈再说什么，他都有些听不进去了，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楼的，心烦意乱。 时间越久，他就越发现那三年里自己错过了太多和她沟通的机会，生活里许多自己的想当然，全然都没真的去关心过她想的是什么。 孩子？ 如果那个时候他能知道她的想法，打消她那些孩子气的担忧，告诉她自己希望生个属于他们俩的孩子，不论男女，像她就好。 想了许久，越想越烦闷，他胡乱的扯开了领带，俯身看着地毯，昏暗的灯光掩盖了他目光中迟来的自责与懊恼。 前几日，不该和她吵架的。 第232章 碌碌无为 翌日一早，闻璐是被跳上床的布莱克给踩醒的。 “喵呜——” 闻璐一睁开眼就看到面前一张毛茸茸黑乎乎的大胖脸，一双碧绿色的眼睛充满怨气的盯着自己，似乎是在嘲讽她起的这么晚。 “我昨晚上睡得晚，”虽然是自己脑补的，但闻璐还是哑着嗓子解释了一下，然后在布莱克高傲的目光注视下，默默的起了床。 洗漱后从洗手间出来，被布莱克顶开的卧室房门外溢进煎肉的香味，闻璐第一反应是于妈在做早餐，下楼看到厨房的纤瘦的那个身影，这才醒过神来。 昨天晚上徐甘住在这儿来着。 那么荒诞的一个故事竟然不是梦。 听到下楼声，徐甘从厨房里面探出身子，精神比昨天好了些，但明显还是强颜欢笑的，“你醒啦，早餐过会儿就好，煎鸡蛋你喜欢吃单面的还是双面？” “我都行。” 闻璐走到餐厅，去冰箱拿了牛奶出来，先倒了一杯搁在桌上，又转头问，“你喝牛奶吗？还是别的。” “等一下，”徐甘看到闻璐已经倒了一杯了，忙倒了一杯刚打好的豆浆出来，“你先喝这个，那杯牛奶先放放吧，刚从冰箱拿出来，早上喝凉的不好。” “喔，好。” 闻璐将牛奶放回冰箱里，一边喝豆浆一边看着徐甘从厨房到餐厅来回忙碌。 她在吃的方面一直不太注重这些，于妈在的时候都是于妈管她，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基本就是随便吃一吃。 徐甘干活手脚很麻利，很快端出来两个餐盘，分别是一人份的早餐。 放下东西后，徐甘招呼闻璐先吃饭，自己则是去给布莱克的食盆里面放猫粮，换了干净的水。 闻璐眼前这份早餐看起来十分丰盛有营养，是一小把洗干净的蓝莓，一点水煮西蓝花，一些撒了黑胡椒的鸡胸肉碎，一片煎培根，烤好的面包上面窝着金黄金黄的太阳蛋，旁边点缀着花生酱。 但徐甘自己那份，就是一堆杂七杂八的蔬菜水果沙拉，连酱都没放。 闻璐眉头一皱，“你早餐就吃这个？” 徐甘笑笑，“减肥，后面陈导的那个戏快要进组了，要求女演员很瘦。” “你这风一吹就倒，还不够瘦啊？” “主要是是为了上镜，女演员都瘦的可怕，没事我习惯了，你快吃吧，趁热。” 娱乐圈女演员常年节食，这事儿闻璐也知道，这是当演员必定要经历的事情，也是她的工作，所以不好再多说什么。 “我下午要去医院看朋友，你自己一个人在家可以吗？” “嗯，没事的，”徐甘点头，“我昨晚想过了，躲着总不是办法，我得继续工作，所以我下午就走了。” 闻璐沉吟了片刻，“要不，你以后就住在这儿吧。” 徐甘一愣，“这怎么行？这是你家，我住在这儿不合适，而且我有住的地方的。” “你先别急着拒绝，听我说完。” “……” 闻璐说，“你住的地方我知道，你经纪公司给你安排的，环境是不错，但是在郊区太远了，那边也不安全，我这儿小区的安保很好，卧室的床头就是紧急报警按钮。” “我可以另外自己再找房子的。” “另外找太浪费时间了，而且也未必能找到合适的，你就住在这儿吧，可以的话，算是我拜托你帮忙。” “啊？” “布莱克，”闻璐朝着旁边吃猫粮吃的正投入的黑猫看了一眼，“我过段时间就要去d国了，每个月也就回来一次，没人帮我照顾布莱克，你要是住在这儿的话，我就放心了。” 徐甘愣了愣，这个理由似乎没办法拒绝，但她心里有知道，像闻璐这样的人，找个照顾猫的朋友轻而易举，说来说去不过是给她一个安心住下来的理由。 她再拒绝下去的话，就显得不识抬举了。 “好，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嗯，家门的钥匙在玄关抽屉，车库的车你也可以用，记得加油就行，每周会有小区物业的人过来清理草坪，具体星期几我不记得了，正好保洁的阿姨我得让于妈看看帮忙再请一个，改天我问问于妈。” 闻璐其实在这儿也没住多久，对这房子周围也不是太熟悉，都是于妈照顾的，所以要给徐甘介绍这房子周边，还有配套设施之类的，还是得问于妈。 “闻小姐，真的……谢谢你。” 徐甘的声音很小，尽管低着头，却不难看出眼眶又红了。 闻璐说，“谢我干什么啊？我另外找人住在我这儿照顾猫，我也不放心，还有啊，你以后别叫我闻小姐，听着怪怪的。” “啊？那我叫你什么？” “我比你大几岁，你应该叫我姐。” 闻璐说这话的时候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态度，而徐甘的神色却从一开始的茫然慢慢变得错愕，然后那份高兴却不敢表现的太明显的情绪在眼泪中潸然落下。 她低着头戳着碗里的蔬菜沙拉，一个劲儿的点头，却说不出话来。 心里有很多苦的人，只要一丝丝的甜，就可以填满。 —— 下午去医院的路上，闻璐接到陈曼的电话。 “那个叫沈宗明的人我帮你查了，资料发到你邮箱了，就是京都大学挺普通的一个老师，生物系的，公开课上的不错，说是学生都很喜欢，为人也不错。” “为人不错？这个结论你是怎么得出来的？” “他资助了几十个大学生呢，也不是有野心的人，否则依照他现在这个年纪，不应该还只是一个讲师，职称什么的都没评上去，碌碌无为的。” 听到这话，闻璐总觉得有哪儿不对。 徐甘先前告诉她，沈宗明是实验室里导师们的得意弟子，也就是说在科研方面理应很有成就的，凭着这些就算是不够圆滑，那是比同龄人要出色许多的。 怎么会碌碌无为？ “这个沈宗明除了上课之外，没有任何的科研成果么？” “成果？我不太懂这个啊，反正资料我发你了，你要不先看看，有什么问题你再问我，我再去让人帮你仔细查查。” “行。” 挂断车载语音，正好前面是红灯，闻璐缓缓停车。 等红灯的时候点开了陈曼发来的邮箱资料，刚看到第一页右上角的证件照，闻璐盯着看了几秒，眼神渐渐收紧。 这张脸不是…… 第233章 放不下的事情 资料是pdf格式的，点开后，率先跳出的是第一张，沈宗明的个人资料。 按照人脑习惯性的思维，所有人都会倾向于先看图片而不是文字，所以闻璐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资料的右上角，一张蓝底证件照。 照片上的男人约莫三十五岁上下，中规中矩的三七分黑发，戴着一副稍显几分古板的铜色边框的眼镜，眼镜下面的一双眼睛带着几分笑意，整个人的面相就是温温吞吞的。 但这张脸，却和闻璐认识的一个人像极了，几乎就像是那个人换了一个打扮。 说的更清楚一些，就是换了一个发型，换了一副眼镜而已。 后面传来按喇叭的声音让闻璐回过神，抬头看到已经是绿灯了，她忙松开刹车，却因为心神不宁的缘故，没注意一脚油门踩的过猛。 “呜呜——”的轰鸣声在大街上响起，几乎是窜出去的。 当闻璐看到前面相隔不到十米的蓝色轿车车尾的时候，踩刹车已经来不及了。 “轰”一下，撞了上去。 “……” 安全气囊全弹了出来，由于惯性，闻璐整个人压在方向盘弹出的气囊上，滑落在身侧操纵杆旁边的手机上是那张放大的证件照。 视线模糊中，沈宗明那张温文尔雅的脸逐渐变得恍惚，整体向下的神色逐渐提紧，渐渐和闻璐记忆力那个人重叠在一起——景宗。 —— 厉风行赶到现场的时候，警察和保险公司的人都已经到了。 黑色的保时捷撞上前面蓝色轿车，引擎噶都在冒烟，显然是后方追尾全责，处理起来没有任何的难度。 闻璐正在路边和蓝色轿车的车主交涉，对方是个微胖的中年男人，皮肤黝黑。 中年男人原本见闻璐开了一辆黑色保时捷还有些慌，但是一见她态度谦和自责，当下换了个脸色。 “你不会开车就不要开，青天白日的也没喝酒，红灯你看不见啊？直接就撞上来了，我这修车不需要时间么？耽误我多少事？” “抱歉，是我的错，我会全权负责。” “你负责？你怎么负责？车子的问题走保险，我耽误的生意呢？还有我这头撞了这么大一伤口，你也负责？” 闻璐看了一眼他的脑袋，额头上只有一块几乎看不出痕迹的擦伤。 这就是无理取闹了。 “你别看我这伤口小，万一脑震荡什么的……” “如果因为这次车祸你身体有任何问题，你需要什么程度的负责，都可以来找我，”一道清冷的声音从闻璐身后传来，直接打断了男人的话。 闻璐后背一僵，不等她回头，厉风行已经牵着她的手将她拉到了身后，侧身挡在她的面前，气势迫人。 厉风行一米八七的身高，足足比面前的蓝色轿车车主高了一头，加上那一双冷锐的眼睛，几乎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蓝色轿车车主绷着脸，似乎还想说什么，却已经被赶过来的秦助理给拉开了。 “这位先生，这件事我来跟您沟通。” “……” 等秦漠将人拉走了，厉风行才转过身，将闻璐从上到下的打量了一遍，目光关切，“受伤了没有？” “我没事，你怎么来了？” 厉风行说，“我从医院来的。” 闻璐“喔”了一声，低头看着自己此刻还被他握住的一只手，犹豫了几秒，还是抽了出来，“昭昭告诉你的。” 出事后，她给陆昭昭打电话，让她自己先吃饭，今天的饭菜没办法准时送过去，也提了一下车祸的事儿，但没细说，直说是小摩擦。 难怪厉风行来的这么快。 “确定没哪儿不舒服吗？”厉风行眼角的余光瞥见保时捷车内弹出的气囊。 安全气囊全都弹出来了，可见这个冲击不小，就算是没有外伤，也说不定有脑震荡之类的。 闻璐摇头，“没事，就是头有点晕而已。” 厉风行皱起眉，“我送你去医院。” “我不着急，等这儿处理完，4s店过来把车拖走我再去吧，昭昭那边我打过招呼了，下午不去也行的。” 厉风行攥着她的手，不由分说拉着她朝着自己停车的方向走去，语气里带着几分愠色，“还想着陆昭昭呢？我是要送你去医院做检查。” 闻璐还没回过神，就被塞进了副驾驶，安全带也扣上了。 秦助理被丢下处理车祸的事情，厉风行亲自开车，径直离开，朝着医院的方向行驶去，车开的有些快。 “我真的没事，你慢点开。” 厉风行看了她一眼，降低了车速，“吓着了？” 闻璐以为他是问刚刚车祸的事情，点了一下头，“是有点吓着了，不过还好，我踩刹车了，不是太严重。” 厉风行也没多解释，转而问，“你这不是第一次开车出事了，心神不宁的，以后还是给你配个司机。” “不是，我这次是……” 沈宗明和景宗的事情，厉风行并不知情，事关徐甘的隐私，闻璐也不好多说，索性沉默了。 见她欲言又止，厉风行只当她是还在为先前的事情生气，当下也语塞了。 车厢里沉默下来。 一路上也没人说话，好在距离医院已经不远了 到医院后，闻璐去做检查，因为是‘常客’，所以省了挂号排队，赵主任亲自开单子，带着闻璐去做脑部ct。 做完出来，闻璐后知后觉的觉得脑袋晕晕的，胸闷，甚至有些恶心反胃。 厉风行递给她拧开的一瓶水，“不舒服么？” “嗯，”闻璐也不瞒着，“有点恶心。” “恶心么？”科室里，脑科的医生这个拿着闻璐的片子看，“是轻微脑震荡。” “有什么问题么？”厉风行神色紧绷，生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医生摇摇头，“没事，就是轻微的脑震荡，你不小心头在门框上面磕一下，那也可能是轻微脑震荡，这恶心反胃可能是跟她贫血有关，赵主任说半年前做过骨髓移植手术是吧？” 闻璐点了一下头。 “有按时复查吗？” 闻璐有些犹豫，“最近都有按时复查。” “这个要记住定期来复查的，最起码得三年以后才能确定不复发，完全痊愈，可不能马虎了。” “嗯，我知道。”闻璐声音很小，眉眼低垂，目光始终落在厉风行握着自己的手上。 距离骨髓移植手术过去的越久，闻璐反而越不愿意提起这件事来，按理说人在生死关走了一遭，原本该看淡很多事的，但偏偏她如今又有了放不下的事情。 第234章 莫名其妙的人是我 从脑科主任科室出来之后，厉风行陪着闻璐去了陆昭昭的病房。 这会儿已经是下午两点，霍嘉梵需要午休，所以陆昭昭难得老老实实的待在自己的病房里。 一见闻璐来了，她从床上弹起来，“璐璐，你可算是来了，没什么事吧？我都快无聊死了，公司那边打电话给我催我回去开会，我说我腿快截肢……” 话还没说完，她就看到紧跟在闻璐身后进门的厉风行，一双眼睛霎时间瞪的浑圆，到嘴边的话来了个急刹车漂移转弯，“截止……到我出院的时候，我肯定把会议资料准备好……厉总，你也来了啊！” 看着陆昭昭那一脸狗腿的笑，闻璐扯了扯嘴角，看她的眼神仿佛看一个智障。 厉风行淡淡的点了一下头，扶着闻璐道沙发坐下。 “这怎么还搀着进来，璐璐，你没事吧？”陆昭昭立马翻身下床，看到厉风行，突然想到自己还在装病，原本要下地的腿又默默地收了回去，坐床边伸着脖子看向闻璐，“哪儿受伤了？” 闻璐说，“没事，就是撞了一下，头有点晕。” “检查了吗？” “查了，医生说没事，可能因为是我贫血，所以有点恶心。” “反胃啊？”陆昭昭松了口气，打量着厉风行对闻璐那副关切的模样，“反胃的话可以吃点橘子。” 闻璐‘嗯’了一声，因为不太舒服所以也没听得进去。 倒是一旁的厉风行，听完后默默的从果盘里面拿了个橘子，仔细的剥开，然后递到了她面前。 黄澄澄的橘子剥开皮之后像个漂亮的花灯，闻璐愣了一下，“谢谢。” “那个，你们聊，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东西丢在二叔那儿了，我去拿一下，”陆昭昭一脸的意味深长，下了床后，深一脚浅一脚的朝着门口走去。 一出门，溜的飞快。 “哎——”闻璐叫她的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呢，人就没影儿了。 闻璐攥着个橘子，脸颊忽然有些发烫。 厉风行却很从容，问，“璐璐，你还想吃点什么么？我去买。” 闻璐回过神，忙说，“没有，不用麻烦。” ‘麻烦’这个字眼落在厉风行的耳中，让他觉得有些刺耳。 沉默几秒之后，他问，“璐璐，那天在办公室我说的话，你还在生气？” 话题忽然变得沉重，闻璐愣了一下，神色复杂，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生气是生气过的，但后来自己也想通了很多事，正如霍嘉梵说的一样，厉风行是嘉腾的总裁，有太多要顾虑的事情，不可能一头热的就去为正义而发声。 “没有生气。” “对不起，”厉风行的声音在右耳边响起，很清晰的三个字落在耳中，闻璐确认自己没听错，侧身对着他露出了错愕的神色。 厉风行说，“我那天对你发脾气了，对不起，是我没控制好自己的情绪，说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话。” “没，”闻璐反而不好意思起来，忙说，“是我说话太过分了点，我那天也很莫名其妙，对不起。” “你没错，莫名其妙的人是我。” 连着好几个莫名其妙，这道歉认错的气氛也变得莫名其妙起来。 四目相对，闻璐率先没忍住，笑了一声。 厉风行没理解到她的笑点，不解道，“你笑什么？” “我……”闻璐低着头，“我是觉得我们现在也挺莫名其妙的。” 顿了一秒，在厉风行不明所以的目光下，她慢慢的说，“莫名其妙吵架，莫名其妙冷战，莫名其妙道歉，然后……莫名其妙和好。” 说到‘和好’的时候，她抬起头来，很认真的看着厉风行。 厉风行眼中的疑惑渐渐消散，“所以，我们是和好了？” “嗯，和好了。” “不会又莫名其妙的再吵架吧？” “说不准呢？有个人告诉我，恋爱本来就是一件莫名其妙的事情，所有的一切都莫名其妙，所以突然发生什么都不会奇怪。” “恋爱？” 在看着闻璐确认这两个字的真实性的过程中，厉风行深邃的眼眸中很缓慢的亮起一道光。 闻璐忽然脸红，一时慌乱，将手里的橘子塞到他嘴巴里，堵住了他要问的话，“这橘子挺好吃的，你也吃一个吧。” 厉风行素来沉睿的一个人，这会儿竟露出几分笨拙青涩，就这么看着闻璐，生生的把橘子咽了下去。 “你不嚼的吗？”闻璐诧异的瞪着他，“不噎啊？” 厉风行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脸色有些不大自然，“咳咳……” “我去给你倒杯水。” 闻璐怕他真是噎着了，又自责又懊恼，忙起来去倒水，却被拉住了。 “璐璐，”厉风行的声音有些沙哑，因为吃橘子吃的过快的缘故。 “嗯？”闻璐的脸色还是慌乱的，侧目看他，却落入深不见底的笑意之中。 俩人在沙发上原本坐的就近，这会儿她被厉风行拉着转身，鼻尖几乎相隔不到五公分的距离，眼睛都无法保持聚焦了。 厉风行的笑意中明显夹杂着几分得逞的意味。 “你骗我？太过分了，”闻璐嗔怒的挥起拳头。 原本也没真的要打他，力气不大，才抬起来就被拦住了，手腕上骤然收紧，她重心不稳，直接就倒了下去。 厉风行眼疾手快的托着她的后脑勺，也这么跟着倒了下来。 落在沙发上的那一瞬，身上带了几分他的沉重，闻璐惊呼了一声，“啊——” 四目交接，而这个姿势实在是暧昧。 “抱歉……抱……” 闻璐说话都磕巴了，看着厉风行的眼睛，连挣扎着起身的力气都没有，炙热的目光将她融化，浑身酸软的仿佛打了麻药一样。 “璐璐，你刚刚说，我们是恋爱？” “嗯，是……是啊？你……你先让我起来。” “恋爱中，接吻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吧？” “啊？” 闻璐脑子一下就空了。 尽管厉风行没有任何的动作。 但就是这样的询问让她一张脸涨得通红通红，仿佛煮熟的虾米一样，她觉得自己要被烧熟了，“这……这种问题……” “可以吗？” “哪有人问这种问题的？” “以示尊重。” “我……”闻璐都快气笑了，而下一秒，那张脸便在瞳孔中骤然放大。 第235章 看电影 闻璐和厉风行之间，接吻这件事一直都是厉风行主动的。 虽然一直在国外生活，但是在男女方面，闻璐还是比较害羞，尤其是从前她对厉风行总是有种盲目的崇拜，那种仰望的态度让她在这种亲昵的接触上更加被动，而每一次，都是心脏狂跳。 闻璐还记得他们第一次接吻。 是在新婚当夜。 说起来谁也不会相信，两个人都结婚了，结婚之前居然连接吻都没有过。 但事实如此。 厉风行是个绅士的人，家教又森严，被简华年管的规规矩矩，结婚前在外面和闻璐连手都没拉过一次，更别提任何亲密的举动了。 所以当时他们的婚讯一公布，几乎是在嘉腾集团内外炸了锅。 堪称是平地一声惊雷。 连闺蜜陆昭昭都指着闻璐的鼻子说她不声不响就把‘男神’给拿下了，这消息为什么不早点告诉她，简直不把她当朋友。 闻璐当时很委屈，因为那个婚讯公布的，她也很懵。 在厉风行公布婚讯之前，他们甚至都不算是正式交往过，只是不久前圣诞节那个晚上，他突然就问了她那句‘结婚吧’，而她竟只是愣了几秒，就冲动的答应了。 后来婚礼筹备的很仓促，匆忙的仿佛赶着要完成这个仪式一般。 那个时候甚至有人猜测闻璐和厉风行两个人是‘先上车后补票’，所以婚礼上来的宾客都喜欢朝着闻璐的肚子多看两眼。 可惜闻璐的肚子平坦的很，结婚三年也没有任何动静。 新婚当夜，为了壮胆，闻璐偷摸着喝了一整瓶的红酒，所以当夜的事情她其实记得很模糊，疼痛是有的，但是似乎也没想象中的那么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酒精麻痹了神经的缘故。 虽然不好意思承认，但是初夜对她而言，愉悦大过于痛苦。 而关于第一次接吻的印象，闻璐一直都很模糊。 但在这一刻，她忽然在这个绵长的吻中，一点点的将那些遗忘了好几年的片段捡了起来。 那天晚上，她醉的厉害，厉风行也是这么抱着她问她，“可以吗？” 那天的那个吻也像现在一样，温柔、小心翼翼、好像生怕给彼此留下不愉快的印象一样，一寸寸的试探，一分分的占据。 新婚当夜的场景在脑子里重映，闻璐的身上热了起来，被厉风行抚摸过的脖颈灼烧一样窜过热流，她情难自禁，勾住了他的脖子。 闻璐很少有主动的时候。 感受到她的热切主动之后，厉风行的眼神顿了一下，下一秒变得更加灼热，吻的更加的无所顾忌，肆意妄为。 许久许久之后，厉风行忽然坐起身来，呼吸粗重，神色复杂。 闻璐也喘着气，不明白为什么突然结束，而正要询问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厉风行的西装裤某个特殊位置。 她的脸原本就红，看到这一幕的时候，脑子里仿佛有抬航空飞机冲上了头顶，点火的一刹火烧云炸开了。 “我去趟洗手间。” 厉风行匆匆起身。 等他走后，闻璐僵硬的躺了好一会儿，回过神后直接一个翻身将自己的脸埋进了枕头里，内心戏狂风暴雨一样呼啸而过。 等了五分钟，厉风行回到病房，额角的头发湿漉漉的。 闻璐脑子一抽，脱口而出道，“你还好吧？” 问完她就后悔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厉风行咳嗽了一声，讪讪道，“没事，陆昭昭还没回来吗？” “我看她怕是不会再回来了。” 原本陆昭昭刚走的时候，闻璐心里把她骂了一万遍，但是这会儿就很感谢，希望她永远别回来。 就她那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劲儿，看到她和厉风行这个不自然的状态，十之八九要出去到处嚷嚷。 厉风行站在门口，看了一眼时间，“那你还要在这儿等她吗？” “啊？我随便，我都行，你有事要忙么？” “不是，”厉风行说，“要不要一起吃晚餐？” “我没事，不过现在还早吧。” 才两点多钟，吃什么晚餐呢？顶多是去喝个下午茶。 “时间还早，所以晚餐前，可以出去看个电影。” 闻璐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厉风行会有这样的提议。 结婚三年，他们都没有一起出去看过电影，连在家里一起打开电视看电影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厉风行太忙了，忙到没有时间来陪她做这些没有太大意义的事情，而她也很懂事，从不要求。 “要……要看电影吗？”闻璐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好啊。” 世贸大厦的顶层就是星光影城。 厉风行说，“我去买票，你想看什么电影？” “等等，”闻璐拽住了厉风行的袖子。 “怎么了？” 闻璐问，“你多久没来过电影院了？” 厉风行想了想，“大学毕业之后吧，就没来过。” 闻璐无奈的默默叹气，拿出手机购票，小声道，“厉总，现在没有人去柜台买电影票了，都是自动贩卖机和网购。” 厉风行日理万机，这种生活上的事情他果然是一窍不通。 想想也是，他平时哪有需要自己花钱的时候？ “那我去自动贩卖机买，”厉风行强行抽走了闻璐的手机，“没有人约会让女人付钱的。” “就几十块钱而已哎。” “那也不行。” 闻璐没辙，只能跟着他去自动贩卖机。 点开自动贩卖机上选片页面后，厉风行问，“看什么电影？” “随便吧？我也好久没关注了。” “那，喜剧片？” “好像不太适合谈恋爱的氛围哎，而且评分好低哦。” “这个呢？” “《星际宇宙》？科幻片么？不行，我看科幻片会睡着都觉得不太有意思，没什么剧情。” “那这个。” “我不看恐怖片。” “这个呢？” “……” 选了一大圈之后，闻璐无奈了，翻到最前面指着某一部爱情电影问，“谈恋爱当然要看爱情片啊？你为什么问完了所有的电影，唯独忽略这个啊？这个李阳和孙雪雪夫妻主演的哎，我还挺喜欢这两个演员的。” 厉风行轻描淡写道，“这是嘉腾投资的电影。” “所以呢？顺便自己支持一下。” 厉风行犹豫了几秒，“男女主角离婚了。” “啊？”闻璐一惊一乍的，“什么时候的事情？他们不是模范夫妻么？” 第236章 情侣套餐 “这不重要。” “怎么不重要啊，我之前很喜欢他们夫妻俩的互动的，还上了婚恋综艺，默契度特别高，我……” 闻璐还震惊于偶像夫妻的婚姻破裂大八卦中，半天才发现厉风行的脸色不太对。 “所以你是因为他们婚姻失败，所以不愿意看这部电影？” “看别的吧，”厉风行直接划过了那部电影。 “你不会是觉得晦气吧？” “这部怎么样？” “你居然迷信这种东西哎？” “中间位置好一点。” “……” 闻璐兴奋于发现了厉风行居然还有封建迷信相信玄学的这一面，叽叽喳喳的跳着脚嘲笑他，而厉风行绷着脸故作镇定，买完了票。 出票口打印出票根后，闻璐还在问个不停。 “要吃点什么吗？我去买。”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为啥婚姻破裂啊？他们俩前段时间不是还在微博上秀恩爱来着么？为啥啊？” 好不容易到了柜台，闻璐这才收敛了一些。 柜台后面服务生问，“先生，女士，需要什么？我们有最新的爆米花漫威单人套餐、情侣套餐、家庭三人套餐。” “情侣套餐，”厉风行想都没想直接要了。 “好的，别的观影小食需要吗？我们影城出了新的卤味套餐，单人的和情侣的都有哦。” “要情侣的。” “好的，我们还有限量款新年情侣……” “……” 闻璐原本是站在旁边不吱声的，但是眼看着柜台上堆着的东西越来越多，而厉风行还在点餐，当下绷不住了。 直接打断道，“够了够了，我们不要了。” 说完她直接拉住厉风行，压低声音道，“你干嘛点这么多啊？就一场电影，我们又不是喝下午茶来了。” 厉风行说，“所有情侣套餐我都想和你一起点一遍。” “为什么啊？吃不完哎。” 闻璐的反应有些迟钝，好一会儿才发现厉风行要的全是情侣套餐，而他执着的那个点，要是猜得没错的话，也集中在‘情侣’这两个字上。 看着柜台那一大堆东西，闻璐忽然失神。 厉风行的年纪不小了，自己也是转眼就三十岁的人，可偏偏在这个时候重新开始恋爱，慢慢开始弥补从前忽略的那些细节。 那些和普通的情侣一样，逛公园、压马路、看电影、拍初升的太阳和心形的云朵给对方看、节日的时候为了礼物绞尽脑汁、计划着一起去一些地方旅行…… 那些她曾经以为，反正已经结婚了，所以可有可无的细节。 可其实婚姻本就是一场加入另外一个人的平淡的生活，如果没有婚前的那些她所谓可有可无的过程做铺垫，就像是一个饿极了的人，不给她吃东西，只给他注射葡萄糖一样。 即便结果都一样，可回忆却干瘪无力，乏善可陈。 那不是厉风行一个人的错，她一时冲动答应直接结婚，也是一个败笔。 “先生，女士，你们的东西齐了。” 柜台服务员的声音拉回了闻璐的思绪。 她回过神，去帮厉风行拿东西。 “没事，我来就行，你拿着电影票。” 厉风行将电影票票根塞到闻璐手中，自己一个人将那一大堆东西抱在怀里，然而柜台上还剩下一大盒爆米花和两杯可乐。 的确是腾不出手拿了。 闻璐故意抱着胳膊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一副我看你怎么办的样子，不帮忙就算了，还说风凉话，“我说了吧，让你不要买这么多，反正我不帮忙，你自己拿吧。” 厉风行淡定的一如既往，直接将手里的东西重新放回柜台，“这些东西我们暂存，看完电影以后过来取。” 闻璐一愣，还能这样？ 柜台的服务员显然是也没见过这情况，但这要求也不好拒绝，“行，可以的。” 厉风行道了谢，然后抱走了柜台上的爆米花和可乐套餐。 从容不迫的看着闻璐，“走吧，电影应该快要开场了。” 闻璐神色复杂，“我第一次见到有人看电影买了一堆吃的东西打包带回家的。” 她一边吐槽一边低头看电影票，“6号入口……等等……你买的什么电影？” “嗯？”厉风行侧目看她，一副得了失忆症的样子。 俩人已经快走到检票入口了，闻璐将两张票根举到他眼前，一脸的吃惊，“这是什么啊？” 《小猪佩奇过大年》 旁边还十分贴心的附了观影提示——影院内灯光昏暗，照顾好身边孩子。 厉风行盯着看了好几秒，尴尬的咳嗽了一声，“我……随手点的。” 买票的时候，闻璐一直在追问那部爱情片主演离婚的内幕，嘲笑他在这种事情上居然搞封建迷信，他面上波澜不惊，其实手里点的什么电影压根没细看。 谁知道就这么巧，点了一部合家欢亲子动画片啊？ 面对闻璐质疑的目光，厉风行硬着头皮说，“这个，也挺可爱的。” “……” “我去重新买票。” “不用了，”闻璐叫住了他，一手已经将票根递给了检票员，回头冲着厉风行说，“买都买了，就看这个。” 自己买的票，跪着也要看完。 影院里灯光昏暗，一进门就听到叽叽喳喳小孩子和大人说话的声音，甚至还有小孩子在幕布前打闹，不是一般的吵闹。 这场面直接让厉风行皱起眉来，他拉住了闻璐，“还是重新买别的看吧。” 厉风行喜欢安静，这一点闻璐一直都知道。 看他这副抵触的样子，闻璐反而起了坏心眼，反手就把他往大厅里面拉，“没事，就看这个，乐乐之前在家也看过这个，好像也还挺有意思的。” 两个人的位置在所有位置的正中间，前后左右都是一家三四口人一起来的，清一色的亲子装。 而闻璐和厉风行就在这样的氛围中，被团团围住了。 才坐下不到一分钟，后面熊孩子的脚就踢了闻璐的座位不下于三次。 第四次下脚极重，隔着座位，闻璐几乎都被踹的坐直身子，她被吓了一跳，眉头都拧住了。 这会儿她算是体验到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厉风行忽然站了起来，直接将后面几乎要上天的熊孩子按住了，板着一张早就不耐烦的脸，冷声道，“如果你没有父母告诉你什么叫教养的话，我可以替你爸妈告诉你。” 第237章 这就完了？ 厉风行一米八七的身高，即便是站在比后面矮一个台阶的位置上，仗着身高优势，隔着座椅按住一个小屁孩还是不费吹灰之力。 熊孩子显然被吓着了，盯着厉风行看了三秒，‘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整个电影院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厉风行的身上。 闻璐侧后方的大概是熊孩子的妈妈，见状忙将孩子拉到自己怀里安抚，一边安抚一边瞪着厉风行，恼羞成怒道，“你这人怎么回事？这是亲子电影，小孩子吵吵闹闹的不是很正常嘛？嫌吵闹谁让你来看这个的？” 厉风行一板一眼道，“电影院可没规定这场电影的观影人群，但却明确禁止观影者打闹，如果我现在叫保安，可以直接请你们出去。” “请我们出去？你谁啊？”那女人立马嚷嚷起来，声音十分尖锐，“我们花了钱了，怎么就不能在这儿看电影了，你口气真大，电影院你家开的啊？” 厉风行自小生活条件优渥，身边都是知书达理的人，还从未遇到过这种事情，当下冷了脸，“素质教养问题，跟电影院是谁开的没有关系。” “风行，”闻璐拉了拉他的袖子，“电影开始了。” 周围人都看着，电影也开始了，厉风行自小的教养不允许他在公众场合过度的影响到别人，又有闻璐在场，虽说不满，但他也不愿意再争执，拧着眉坐下了。 身后的女人却喋喋不休起来，“你骂谁没教养呢？我家孩子才五岁，他懂什么啊？你一个大人吓着孩子叫有教养？我家孩子被你吓成这样我还没叫保安呢！” “……” “亲子场的电影，本来就是图个热闹，年纪也不小的人了自己没孩子么，欺负别人家孩子算怎么回事？真是脑子有病。” “……” 闻璐忽然就站起来转过身去，一双漂亮的丹凤眼冷锐有力，“你最好闭上嘴别再说一个字，否则的话，我会直接叫保安来把你和你们家这五岁还不知道什么叫教养的孩子一起丢出去。” “什么？你有病吧？”那女人瞪直了眼睛。 闻璐懒得搭理她，冲着门口站着工作人员的方向稍稍拔高了些声音，“闹成这样的了还不叫保安，你们这维持秩序的工作也是够轻松的。” 门口的工作人员原本就以为是普通纠纷，能自行解决，见闻璐态度强硬的很，怕事情闹大，疾步走来，劝和道，“都是小事，大家都坐下消消气，这位女士，您也让您的孩子安静一下，这是公共场合。” 闻璐却只瞥了他一眼，毫不买账，“把你们影院的经理叫过来。” “啊？”工作人员显然愣了。 五分钟后，观影厅入口处，一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带着保安匆匆赶来，一看到站在入口处已然一脸不耐烦的闻璐，脸色骤然变了，“闻总，您怎么来了？” 闻璐瞥了一眼男人胸口的工作铭牌，“乔经理是吧？既然认识我，就是省了我自己我介绍了。” 星光影城有嘉腾集团投资控股的部分，每年星光影城的年会上，嘉腾都要派个代表来露个面，这种小投资厉风行向来不露面，所以都是闻璐去。 闻璐不可能认识星光影城各区所有的主管，但是这些主管们都是认识她的。 乔经理中等身材，体型微胖，知道闻璐工作上最讲究效率，当下直接一挥手，“都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把闹事的人弄出去？” 说完，身后两个保安就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直接去到观影区中间位置，将那一家三口全都架了出来。 那女人一见这么大阵仗，吓得也不敢说话了，一副生怕闻璐报复她的样子，一杯丢到门口就抱着孩子走的飞快。 乔经理问，“闻总，您看这样行了么？” 闻璐说，“这话你不应该问我，而是应该去问问其他买了票来看电影的人，这样的观影体验，你觉得不需要跟消费者道歉吗？” 乔经理犹豫了一下，皱了皱眉，犹豫道，“我听说，闻总，您已经从嘉腾辞职了。” 闻璐愣了一下。 一时冲动，竟忘了这件事了。 如今她已经不是嘉腾的高层，也不是股东大会的成员，这个消息已经公布下来很久了，所以她根本没有资格再管这些事情。 正愣着，身后一道清冷沉睿的声音冒了出来，“你的意思是，普通的消费者就没资格对影城不合格的工作提出意见了？” 观影大厅灯光昏暗，电影还在继续。 为了不影响别人观影，闻璐和厉风行一早就从座位上离开，站在了入口处，厉风行站的远一些，停在阴影当中，以至于乔经理站了半天也没注意到。 这会儿听到这道冷冰冰的声音，乔经理心中咯噔一下。 他寻声朝着闻璐身后望去，看到厉风行的一刹那，冷汗涔涔的冒了出来，说话都磕巴了，“厉……厉总……” 厉风行往前走了一步，眉宇间带着几分清晰的愠色，“既然普通消费者没这个资格过问，我倒是没从嘉腾辞职，我有这个资格过问么？” 乔经理脸色餐标，“不，厉总，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说说，什么意思？” “我……”乔经理不断的擦着汗，连忙用目光向闻璐求助，“闻总……闻总，抱歉，我就是刚听了一些消息，又看到您突然出现在这儿，这才随口一问，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闻璐皱了一下眉，直接撇过脸去，神色淡漠。 影城的问题严重，明显是主管人员没有在管理工作上尽责。 即便乔经理态度转变很快，但也不过是因为厉风行施压而已，所以闻璐没有半点要帮他说话的意思。 厉风行是个时间效率极高的人，他向来不在这种事情上多费唇舌，问的直截了当，“说说你的处理方式。” 乔经理战战兢兢，“观影结束后，我……我会跟所有观众道歉，并……并且这场电影为他们免票。” 厉风行很少跟这些级别的小管理层打交道，乔经理这样的人在影城工作几年都未必能近身见他一面。 传闻中的厉风行对待犯错的下属冷酷的态度从来都是半点余地都不留的。 偏偏这样的事情让他遇到了，自己这份工作十之八九算是吹了。 正当乔经理心灰意冷的时候，厉风行不冷不热的‘嗯’了一声，然后看向闻璐，“可以了，走吧。” 走？乔经理讷讷的看着俩人离开。 这就完了？ 第238章 记忆中的少年 从电影院离开，厉风行一直牵着闻璐的手。 时间还早，两个人便在商场里面漫无目的的逛着，闻璐说，“我本来以为你会直接把那个乔经理辞退来着，没想到你什么也没说。” 厉风行说，“除了这场电影的观影体验不佳之外，这家星光影城别的都做的还可以，他运气不错。” “是吗？电影院不是都一样么？你觉得他哪里做得好了？” “情侣套餐很多。” 听到这话，闻璐愣了一下，脸颊微微的红了。 真是够了，下午就不该跟他说‘恋爱’这个字眼，平白生出了多少事情？ 电影票买错了不说，还买了一大堆有的没的。 “呀，”闻璐忽然拉着他的手停住。 “怎么了？”厉风行回身问。 “电影院里买的东西忘记拿了，那些吃的。” “过会儿去吃晚餐了，那些就不要了。” “那怎么行，浪费食物是可耻的，”闻璐很执着的拽着厉风行回电影院。 一场电影闹了一场乌龙，连个开头都没看，两个人拎着大包小包的电影院小食出来，才四点，吃午饭太早，下午茶又太晚。 世贸商场里有很多长椅，闻璐将吃的东西搁在了椅子上。 “坐会儿吧，吃点东西。” “饿了？”厉风行看了一眼表，“要不先去晚餐。” “太早了，这些东西可以吃一吃啊。” “在这儿？” 看着厉风行错愕的神色，闻璐眨眨眼，“怎么？厉总没有坐在路边吃过东西么？” 厉风行在她旁边坐下，“有过，很早之前了。” 简华年很早就把他放到公司历练了，历练的时候是没人知道他的身份的，那个时候就是公司的普通职员，跟所有人一样吃食堂，有时候也吃便利店的饭团和简餐，路边随便找个长椅坐下就可以吃饭了。 “那个时候于妈不给你做饭吗？” “在国内读书的时候做过，但大一刚读完，我就到国外了。” 到国外之后，虽然当时嘉腾在国外没有分公司，但是厉风行却是自己找了实习公司的，国外人工作节奏更快，所以在吃饭上，真没少过在路边吃。 闻璐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我那个时候也是，不过我是毕业的前一年才开始实习的，那个时候都快把便利店的饭团吃吐了。” 一边聊着天，闻璐一边将装着炸鸡的盒子拆开了，递给厉风行一盒鸡块，“这个蘸蒜蓉酱比较好吃。” “油炸食品不是太健康，你要少吃，”厉风行嘴上说着让她少吃，手里却没闲着，拆开了蒜蓉酱，鸡块蘸了之后递到她嘴边。 俩人之间隔了不算小的一段年龄差，从前竟也一直没聊过太多彼此的过去，如今闲聊起来，突然发现两个人的经历很类似。 尽管闻璐没有简华年那样高标准高要求的母亲，但是她的留学经历和厉风行也差不了太多。 都是自己一个人去国外，和别人合租房子，华人留学生都喜欢在合租的房子里做饭，做饭的油烟总能一不小心触发敏感的烟雾警报，然后总会有一个人身手敏捷跳上桌子去关警报器。 提到一切留学趣事，闻璐兴致勃勃，“有一次我们警报器没关掉，消防队的人十分钟不到就赶来了，收了我们一千美金，当时那个做饭的女孩因为家境不是太好，所以听到数额都快哭了，你猜后来怎么着？” “你替她把钱交了？” “当然不是，我倒是愿意的，因为一直没少蹭人家饭嘛，但那个女孩自尊心是很强的，我就算是要给，她也不会收的。” “那是怎么办的？” “哈哈，”闻璐笑了起来，“消防队里有个美食家，吃了她做的宫保鸡丁和饺子之后，直接不收钱了，是不是很夸张，当时我们觉得国外的消防员好随意啊，我们还建议那个女孩以后一定要在那边开个餐馆。” “你们当时很多人住在一起么？” “嗯。”闻璐点了一下头，认真的回想了一下，“大概有六七个人的样子，我们是一栋三层的楼，很大，有一对读博的情侣，其他人都是单身，来自不同的国家，性格脾气也都不同……” 厉风行若有所思的望着她，“那些时候，你过得很开心。” “读书嘛，没有什么压力的，就交交朋友，上上课，怎么会不开心呢？” “所以，从前我给你压力了？” “啊？”闻璐愣了一下，“怎么突然说到这个？” 厉风行的目光里染着几分自责，“只是觉得如果当初没让你到嘉腾来，是不是你还可以再多开心几年。” 原本闻璐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就像他那年在她的毕业典礼上看到的那样，神采飞扬，意气风发。 一毕业回到自家的海秋集团，轻轻松松的做自己的大小姐，繁重的工作都有人帮她解决，生活原本可以一直轻松下去的。 “当然不，”闻璐神色笃定，“谁能一直轻松开心的当个孩子呢？书我也读了很久了，人生总有各个阶段嘛，而且来嘉腾又不是你让我来的，是我自己来的啊。” 厉风行说，“是我让你来的。” “啊？”闻璐看着他，从他严肃的神色中看到他并不是在开玩笑，“怎么可能？什么叫是你让我来的？当时不是昭昭……” 那年是她刚毕业的第一年，按照家里铺好的路，一毕业就进了自家公司工作，如厉风行说的那样，因为她是大小姐，所有人都对她客客气气的，工作很轻松，甚至轻松的有些无聊。 也是那个时候，刚进嘉腾工作的好友陆昭昭给她打电话，说起嘉腾招聘的事情，问她要不要回国来工作，极力的劝说她嘉腾集团有多好多好，人应该跳出舒适区打拼之类的。 当时的闻璐对嘉腾的唯一印象就是母亲的闺蜜简阿姨的公司，而简阿姨家那个自打少年时期后，好多年都没见面的哥哥如今管着整个集团。 想到会见到记忆中那个清朗少年，她鬼使神差的就答应了。 后来投简历，应聘、多次的面试，都是正规流程，闻璐简历漂亮，几乎是第一轮就在众多应届生中脱颖而出，后面通过面试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她从未怀疑过，自己去嘉腾这件事有什么别的问题。 但此刻，厉风行却说，是他让自己去的。 第239章 肥水不流外人田 “怎么回事啊？”闻璐一脸的不明所以。 说来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现在想起来，厉风行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斟酌了会儿，想了想措辞，“起因，应该是从陆昭昭想调岗换部门开始。” 谁能想得到呢，漫长时光的回忆端口，竟是因为陆昭昭当时的心血来潮。 五年前，陆昭昭刚进嘉腾，名牌大学金融硕士毕业，进了嘉腾的财务部负责财务风险调控，跟如今她做的风生水起的销售风马牛不相及。 如果当初不调岗换部门的话，陆昭昭也不会成为冷秋的徒弟，也不会纠缠不清整整五年的时间。 随着厉风行将当年的一些细节娓娓道来，闻璐渐渐也意识到那些曾经没当一回事的片段竟都是她和厉风行的故事转折点。 那年，闻璐刚毕业，回到自家公司工作，好友陆昭昭则是以一个吃不惯国外菜为由，毅然决然回国进了嘉腾集团，刚入职的第一天就给她打了个电话。 “璐璐，我今天在公司遇到一个超帅超帅的大帅哥，比你小时候男神还帅！” 电话那头的陆昭昭欢欣雀跃，一如每一次她见到帅哥时候的反应一样。 闻璐已经司空见惯。 将手机拿的离耳边远了一些后，很敷衍的应了一声，“是么？跟你一个部门么？” “不是，他是建筑规划部门的，是很厉害的建筑工程师，对了，他还是你男神哥哥的师兄，在嘉腾，你男神哥哥都要让他三分呢！” “有这么厉害么？” “当然，你是没见过，禁欲系的那种帅哥……” 后面一个月里，闻璐频繁的被陆昭昭电话骚扰，三句话不离她的禁欲系男神，彼时闻璐在自家公司待得百无聊赖，煲煲电话粥也是打发时间。 后来有一天，陆昭昭告诉她说，“璐璐，我想换部门了，财务部太无聊了，我想去建筑规划部。” “你也就是说说而已，你又不是学建筑的，去建筑部门干什么？” 当时闻璐只当又是陆昭昭心血来潮。压根没当回事，却没想到后来她直接拿着换部门的申请书跑到了厉风行的面前，一通毛遂自荐，夸下海口说自己就是建筑规划部门的沧海遗珠，要他签字。 后来闻璐入职的时候，陆昭昭已经如愿以偿进了冷秋所在的部门了，但她一直忘了问，厉风行当时是怎么就答应给她转岗了。 那年的嘉腾总裁办，厉风行看着面前那个兴致冲冲的少女，轻描淡写道，“想转岗可以，你现在的岗位必须由你自己找到人接替。” “那还不简单啊？” “不低于你的简历条件。” 厉风行一句话，几乎将陆昭昭的路给堵死了。 她虽然爱玩，但是工作简历是真的漂亮，不论是从世界排名前十的国外大学硕士毕业学历，还是从精通三门以上外语水平，以及当年硕士优秀毕业生的毕业光环，都，都是万里挑一的人。 这去哪儿找？ 前面三个条件还无可厚非，而最后一个‘优秀毕业生’直接把范围缩小到屈指可数的程度。 陆昭昭和闻璐就读国外同一所大学，她们那个学校每年毕业的能评上优秀毕业生的全商学院不超过五个。 而闻璐就是当年的其中一个。 目标锁定，肥水不流外人田，后来的那一个礼拜里，陆昭昭没干别的，就绞尽了脑汁劝说闻璐来嘉腾工作。 闻璐听完厉风行的角度所描述的五年前，诧异不已。 诧异之余，她追问道，“可你怎么确定昭昭后来再找人来接替就一定是我呢？我们那届的优秀毕业生也不止我一个，再说了，还有之前毕业的呢，昭昭认识的人可多了。” 厉风行说，“她因为递上来的别人的简历，第一轮就被筛掉了。” “真的假的啊？”闻璐还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你骗人的吧？” “不信的话，就当是我骗你的吧，”厉风行笑笑，也不多解释，拿着纸巾将她嘴角的酱汁擦了擦，“去吃晚餐吧。” 闻璐眨眨眼，还是一副恍惚的样子。 她曾经以为自己和厉风行之间原本没有缘分，能有后来三年婚姻，全靠自己死撑，可没想到在对方的眼中，又是另外一个故事。 这几乎颠覆了她之前这几年所有的回忆场景，穿插的细节几乎将她原有的故事幻化成另外一幅画卷。 厉风行牵紧了她的手，眼中暖意盎然。 其实还有很多细节他没说。 比如他对她不是日久生情，而是一见钟情，在她的毕业典礼上，只是他感情是哪个反应迟钝，很久以后才明白过来。 比如他曾因为她小自己几岁而对自己的年纪产生过怀疑，所以公司陆陆续续多了很多年轻人爱过的节日假期和看起来稍显幼稚的节日礼品。 细节很多，甚至有些幼稚的行为想起来都有些想笑，而很多连他自己也不记得了。 不过他不着急，重新来过，有的是漫长的时光慢慢的告诉她。 她从来不是他的退而求其次，从来不是他的将就。 总有一天她会知道，他有多爱她。 晚餐在世贸商场顶层的一家西餐厅—— 西餐厅门口的服务员看到厉风行和闻璐两个人拎着大包小包的吃的东西进来，强压下的眼中错愕的神色，“先生，女士请问有预约吗？” 厉风行点了一下头，报了名字。 “这边请。” 餐厅在顶层，明亮的落地窗外是渐渐暗下来的南城夜景。 市中心的位置，十分繁华，下班高峰期，车如流水马如龙。 “你饿么？”闻璐一边翻菜单一边问厉风行，“我这会儿真的一点儿都不饿，刚刚吃炸鸡都吃饱了。” “那就坐一会儿，等饿了再点。” “好，”闻璐笑起来，直接将菜单合了递给旁边的服务生，“先来一瓶红酒。” “你能喝酒么？”厉风行有些担心。 “能啊，今天高兴哎，高兴地时候就是应该喝点酒哎。” 还没喝酒呢，闻璐的脸上已经浮起几分醉人的绯红。 看着她这副样子，厉风行无奈笑了一下，点头示意服务生，“拿莺歌赤霞珠。” 第240章 说谎的人是小狗 闻璐喜欢酒，厉风行一直都知道。 这家西餐厅也是她喜欢来的，他就一直在这儿存着一些红酒，没离婚前虽然聚少离多，但节日的时候，大多会在这儿吃饭，开一瓶她喜欢的酒。 天色渐渐暗下来，霓虹灯渐次亮起。 大概是刚刚聊五年前入职的旧事聊得太多了，这会儿两个人反而没什么话了，但却也不显得尴尬。 厉风行向来是话少的人，闻璐也算不上话多，两个人在一起之后，很少有闲聊的时候，都是有事说事。 像是现在这样，偶尔聊一两句话，喝点酒，看看外面的夜景，其实是两个人最自在的状态。 转眼一瓶红酒都快见了底。 闻璐酒量其实不错，但今日似乎醉的有些快，嘴里已经开始嘀嘀咕咕起来，“春节前你拆了我的小熊，这个事情我还一直记得呢。” 厉风行说，“很抱歉，我不知道那是陪了你那么久的小熊，后来让于妈修好了，给他买了新的衣服赔礼。” “嗯——”闻璐摇摇头，脸上红扑扑的，“我不是说这个。” “那是什么？” “你是真的不记得它了么？” 闻璐看着厉风行，生气嘟嘴的样子也可爱的很。 厉风行仔细想了想，记忆力似乎是真的没有关于那只小熊太多的印象，唯一的印象，就是自打闻璐嫁给他之后，那只小熊就一直在柜子的角落里待着，也没见闻璐拿出来过。 也是因为没见她碰过，他当时才以为那是不要了的。 喝了酒，闻璐的呼吸有些重，深了一口气，支棱着下巴歪头盯着厉风行看，语气很慢很慢，带着几分委屈，“哇，你是真的记性一点都不好，那只小熊，是你送我的哎。” “我送你的？”厉风行露出错愕的神色。 “嗯，”她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连陆昭昭都知道，她的那只小熊是从小喜欢的哥哥送她的。 可是这个送小熊的人，却都不记得了。 闻璐醉醺醺的比划着，“好早的时候了，前一年的生日我说我想要一只小熊，可以陪我一起去国外，后来简阿姨带你来我家，我就收到了……” 厉风行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有任何印象。 大概真的是年代太久远了，完全想不起来自己送过闻璐这么一件礼物。 看着闻璐的眼神都已经有些涣散的样子，厉风行只能先结账，众目睽睽下，抱着她离开餐厅。 一路上，闻璐趴在他的肩头，嘀嘀咕咕个不停，还是埋怨他竟然不记得那只小熊的事情了，上了车以后，也一直闹腾着勾着厉风行的脖子不撒手。 厉风行很无奈，“我回去好好想想，会想起来的。” 闻璐这才勉强答应，松手的同时，又伸出手来，“拉钩钩……” 喝醉酒的闻璐和五岁的孩子也没什么差别，厉风行站在副驾驶车外，左右看了一圈，确认没人后，无奈的跟她拉了拉小拇指。 “说谎的人是小狗。” “嗯，说谎的人是小狗，系好安全带，我送你回家了。” 车开起来后，前一秒还闹腾着的小女人，靠着椅背一会儿就睡着了。 厉风行将车厢的轻音乐声音调到一个合适的音量，车速放缓，时不时地看她一眼，怎么也看不腻的感觉。 半个小时的时间开到她住的小别墅。 家里亮着灯，听到引擎声之后，徐甘来开了门。 厉风行抱着闻璐在门口站着，徐甘一愣，“厉先生，这是……” 看到徐甘，厉风行也皱了一下眉，“先进去吧，外面风大。” “哦，好，”徐甘忙让出一条道来，帮着拿了拖鞋，一路跟上楼去开了主卧的房门，掀开被子，帮忙让闻璐躺到了床上。 闻璐在床上翻了个身，抱着枕头呼呼大睡，半点没被惊醒。 徐甘关上门出来，小心翼翼道，“怎么喝了这么多酒？姐她下午不是去医院看陆小姐的么？” “没事，稍微喝了一点而已，你住在这儿？”厉风行注意到了徐甘对闻璐称呼的转变。 徐甘‘嗯’了一声，有些忐忑，生怕厉风行问她原因。 毕竟在之前，厉风行一直是要把她送去国外，和闻家断绝联系的。 厉风行却什么都没问，一边下楼一边叮嘱，“晚上跟她睡一个房间吧，免得醉了以后摔下床来。” 徐甘忙点头，“我知道的。” “工作上有什么困难吗？有的话跟秦漠说。” “啊？没有的，都挺好的，陈主编一直本照顾我。”对于厉风行忽然关心起自己的工作这事儿来，徐甘有些受宠若惊。 “过段时间秦漠会去找你的经纪公司谈合约，到时候你的经纪约签到嘉腾娱乐来，原先的经纪人要是用惯了就一并带过来，用不惯就给你配新的。” “嘉腾娱乐？”徐甘又是一愣。 厉风行说，“娱乐圈的路不好走，璐璐虽然没明说，但的确是担心你的，签到自家的公司，问题会少很多，这件事你不用考虑太多，秦漠会去处理的。” 徐甘渐渐回过神，她虽然不是太机灵，但是也听明白了厉风行这话的意思，一时间心里面百感交集。 承蒙闻璐没有看不起她，她这一年来陆陆续续受了很多人的恩惠，生活的起色不是一点半点。 “不早了，你休息吧，我走了。” 厉风行开了门，外面的寒风吹进来，玄关的温度降了不少。 徐甘忙追出去，“姐夫……” 厉风行脚步一顿，因为这句‘姐夫’，回身的时候，清冷的目光中浮起几分淡淡的讶异。 “我……我可以这么叫你吧？”徐甘小心的看着他，有些笨拙的解释，“我姐她是很在意你的，我看的出来，所以我觉得，不管以前发生了什么，你们以后还是会在一起，所以我应该是可以这么叫你的吧？” 厉风行盯着她看了会儿，缓慢的点了一下头。 徐甘松了口气，单手扶在门框上，清秀瘦削的脸庞难得露出几分轻松笑意，笃定道，“姐夫，你跟我姐以后一定会很幸福的，真的，我相信。” 听到这句话，厉风行眸中的清冷似乎都被门廊上昏黄的灯光融化了，扬起几分暖色调，‘嗯’的一声音节低沉有力。 他也相信。 第241章 抱着？ 翌日一早，宿醉醒来。 闻璐扶着稍有些晕眩的额头，口干舌燥的下楼找水喝。 “姐，你醒啦，”徐甘从厨房探出头，“桌上有蜂蜜水，刚冲的，还是温的。” 闻璐的嗓子干的说不出话来，顺着徐甘的目光看到餐桌上的蜂蜜水后，直接喝了大半杯下去，这才缓和了些。 她坐在椅子上，睡眼惺忪，“我昨天晚上怎么回来的啊？” “姐夫送你回来的啊，”徐甘转过头在案板上切三明治，这一声‘姐夫’叫的自然顺口。 闻璐却愣了一下，“什么姐夫……” “还能是什么姐夫啊？”徐甘端着放了三明治的盘子出来，递到闻璐面前，冲着她笑，“就是厉总啊，送你回来的，我一开始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结果闻到很重的酒味，姐，你昨晚喝的很醉哦。” 闻璐这才猛地想起，昨晚自己喝了几乎一整瓶红酒，后劲也太足了吧，竟然直接喝到断片，什么时候怎么回来的都没印象了。 她尴尬的干咳了一声，犹豫着问道，“是是吗？我喝的很醉么？回来的时候还正常么？” “没有啊，”徐甘的一双眼睛干净的很天真，“就是醉了啊，姐夫抱着你回来的，一直送到房间里，你都没有醒过。” 抱着？ 闻璐的脸蹭的一下就红了。 总不会是自己在餐厅就喝醉了，厉风行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一直抱着自己离开的吧？那也……太丢脸了！ 闻璐扯了扯嘴角，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低着头吃三明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徐甘却絮叨起来，一口一个姐姐姐夫的，“姐夫昨晚把你送回来以后还一直叮嘱我说要照顾好你，晚上陪你睡一个房间，防止你掉下床。” “怎……怎么可能？”闻璐立马否认，“喝了点酒而已，怎么会掉下床呢？” “真的差点就掉下去了，”徐甘眨眨眼，一本正经道，“姐夫真的很有先见之明，他说你从前在家的时候，喝了酒就很容易睡到床下去。” “哪有这回事？”闻璐眼睛都瞪直了。 丢脸死了，厉风行怎么什么都说啊？ “没有嘛？” “当然没有，”闻璐心虚的避开了徐甘的眼睛，“我吃完了，去洗澡了，你也早点吃完饭出门吧，你不是早上要拍广告么？” “哦，对，黎姐刚刚还催我了，”徐甘一下子回过神，匆匆忙忙的去解围裙。 闻璐捂着脸上了楼，关上门后靠在门后面好一会儿深呼吸调整情绪。 脸上还是很烫。 布莱克在她脚边喵呜喵呜的叫着，那轻蔑的小眼神，仿佛已经看透了人类的小心思。 “你也嘲笑我！”闻璐瞪了他一眼，“今天的猫粮减半！” 布莱克瞥了她一眼，迈着优雅的猫步跳上沙发躺下，一副丝毫不在意的样子，反正他的猫粮都是徐甘定时定量在喂，闻璐带他回来，统共喂了两次而已，差点没把他饿死。 洗完澡出来，闻璐正想着用什么措辞来跟厉风行联系，不着痕迹的把昨晚自己醉酒失态的事情给遮掩过去，手机就响了。 一看到手机来电，闻璐一愣，眼神渐渐收紧。 屏幕上‘景宗’两个字格外的晃眼。 这个时候，景宗怎么会突然给她打电话的？ 迟疑几秒后，她冷静的按下了接听键，“你好。” “闻小姐，是我，景宗，”景宗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仿佛有种与生俱来的高傲，“这么早打电话，没吵醒你吧？” “没，我正要出门呢，怎么突然打电话来，景先生还在国内吗？” “嗯，正要说呢，昨晚刚到南城，想到处逛逛，但是自己人生地不熟，这才想起闻小姐先前说的，要是来了南城一起吃个饭的事情。” 闻璐愣了一下，在机场分别的时候，她的确是说过这话。 毕竟能顺利在当时那么恶劣的天气条件下回国，都亏他帮忙，这顿饭是要请的。 但华人向来客气，像景宗这么不客气真找上门来要吃这顿饭的，也是有些令人诧异，而联系到沈宗明的资料，闻璐不由得多想了些。 “闻小姐？”电话那头传来景宗的声音，“要是不方便的话就算了。” “哦，我在呢，”闻璐回过神，“我有空的，只是在想景先生应该是第一次来南城，去什么地方吃饭比较好。” “无妨，我对吃的不是太讲究，只要闻小姐到时候跟我介绍一下南城那些地方值得一去就好了。” “没问题的，约个时间吧。” “我随时都有空。” “那等我找好地方，时间和地址发给你吧。” “嗯。” 挂断电话，闻璐陷入沉思。 景宗来的突然，偏巧就赶上她在查沈宗明和徐甘的事情，而这通电话更是让她猝不及防，她不得不再次将景宗和沈宗明联系到了一起。 握着手机好一会儿，她翻出了和莉莉娅的社交软件界面，往下翻了翻，翻了很久才找到去年一张情人节的合照。 她迅速的走到电脑跟前坐下，再打开邮箱里面陈曼发的有关沈宗明的资料，将手机上的照片放大，景宗的那张脸和沈宗明的那张脸放到一起对比。 看起来分明就是同一个人，可是长得一模一样的两个人，却有着截然不同的精神风貌，一个即便是拍照也不苟言笑，下巴微微抬起，透着骨子里的清冷傲慢。 而另外一个神色温和，复古的铜矿眼镜更显得文质彬彬，衬衫扣到最上面的扣子，西装也是一丝不苟。 再仔细对比的话，在年纪上，沈宗明似乎看起来更要老态一些。 光看照片，闻璐觉得看不出什么来，索性又给陈曼发了信息，“能帮我再搜集一些沈宗明平时在学校的照片么？最好有视频，他不是老师么？上课的视频能不能找到？” 等了一会儿，陈曼还没回信息。 闻璐重新审视其沈宗明的资料来。 资料很详细，从沈宗明的小学开始，事无巨细都出现在这份资料当中。 他是土生土长的京都本地人，已经亡故的父母都是京都大学的教授，本硕博连读毕业之后直接留校当了老师，因为讲课耐心仔细又生动，深受学生喜爱。 唯一不足的是，他职称一直没评上来，在京都大学十多年了，还只是一个讲师而已。 整个资料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闻璐的目光落在一处。 三年前，沈宗明受了一个学校警告处分。 第242章 交易 警告处分的说明很简单，只有寥寥几句话，写着三年前京都大学生物系教授因违反学校实验室行为道德准则而被撤去教授职称，降为讲师。 具体违反了什么行为准则却并未明说。 闻璐皱着眉，鼠标在‘行为道德准则’中的‘道德’两个字上标了红。 书桌旁，手机‘叮’的一声传来微信的提示音，是陈曼回的消息，“这应该不难找到，你稍等会儿，我让人去查了，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 闻璐回了一个字，“好。” 陈曼本身也是大忙人，闻璐自是不好催促。 沈宗明身份的事情就这么悬在了心上，因为简华年最近身体不好在家休养的缘故，闻璐今日要去厉家老宅探望，所以也无暇多想，画了个淡妆，换了身稍微正式一些的衣服下楼。 徐甘也刚换好衣服准备出门，二十三岁的姑娘，穿着时下比较流行的运动男友风，黑色的韩版羽绒服里露出黑色运动裤和一双绿标小白鞋。 见闻璐下楼，她说，“姐，晚上我会晚点回来，你要是回来了，冰箱里有炖好的汤，微波炉叮一下就可以喝了，记得五分钟就行，可别吃泡面了。” “你是真给我当保姆来了？”闻璐有些不好意思，“我这么大人了还不知道自己吃饭不成？” “反正不能吃泡面。” “知道了知道了，年纪轻轻的，你怎么这么啰嗦呢？” 徐甘也不反驳，温吞的笑了一下，“那我走了，姐。” 闻璐点点头，走去玄关换鞋，“助理来接你么？” “没有，”徐甘一边开门一边摇头，“拍摄的地方离这儿不远，就在溧水艺术园区，我自己打车过去就行了，让助理提前去了。” “在艺术园区么？那我送你过去好了。” “啊？不用的，不用麻烦。” “不麻烦，”闻璐拎了早在玄关摆好的一些礼盒，又拿了车钥匙和包出门，“我去西郊，正好顺路，路过艺术园区。” 的确顺路，从小别墅去厉家老宅路过溧水的艺术园区。 徐甘却有些受宠若惊，忙不迭的帮闻璐拎东西，“姐，我来拎。” 闻璐也没拒绝，去车库开了一辆新车出来。 先前开惯了的那辆红色保时捷因为追尾已经被送去4s店修理了，想想那辆车真是命运多舛，这一年里送去4s店修了不下三回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那车风水不大行。 闻璐将车直接开进了艺术园区内，问徐甘道，“是这边么？前面左转？” “对，是那边。” 远远的，看到一群人在冷风中架着摄影器材铺设摄影车轨道，徐甘的小助理在路边东张西望，一副焦急等待的样子。 徐甘说，“姐，停这儿就行了，那边人多，我自己走过去就行。” “行，”闻璐微微颔首，将车靠边。 徐甘下了车后，站在路边等她掉头离开，车开远了消失的转弯口，她还讷讷的站着，有些失神。 原先以为这世界上除了乐乐之外已经没有真正的亲人了，但命运到底还是对她留了几分情面的，给了她这么好的一个姐姐。 “徐老师人间蒸发了这么多天，我还当是出什么事了呢，这是有了新的傍家？” 一道男声忽然从身后传来。 徐甘神色一紧，回头就看到这次广告合作的男演员戚明。 戚明是最近正当红的男艺人，因为一部耽美剧在网剧圈里爆火，一下子从一个十八线不知名的演员挤进了三线小生行列。 但真要说拿得出手的作品，他绝对没有。 眼前是一张娱乐圈最常见的韩范男星脸，妆容比女人还要精致，但经不得细看，只要细看的话，就会发现五官哪儿哪儿都不对劲。 最明显的是高挺的鼻梁，和他的五官十分不协调，显然是动过的。 从接了这个广告拍摄开始，戚明就对徐甘有意无意的献殷勤，好几次吃饭的饭局上挨着她坐不说，还做出各种给她夹菜添水惹人遐想的举动。 未免不必要的绯闻，徐甘都刻意的避着他一些。 此刻，戚明的话里明显带着轻佻。 徐甘面色微微一沉，“拍摄时间快到了。” 丢下这话，她便绕开戚明，径直朝着拍摄场地走去。 戚明作势要拉她，才碰到她的衣角，徐甘像是触电往旁边退了一大步，拉开了距离。 这嫌弃的样子让戚明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我刚刚可都看见了，车里的人是你的傍家儿吧，你说你的粉丝要是知道你根本不是什么干净货色，你那位金主就不救得了你？”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那你说说看，刚刚那个开帕萨特送你的是谁？” “你……”徐甘自是不能说出闻璐的身份来，当下拧着眉，“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是心虚不敢说吧！” 戚明一下子抓住了她的肩膀就往旁边的绿化带过道里拖拽。 徐甘身形瘦削，个子又小巧，一下子就被戚明拽了进去，直接被拉到一个无人的死角里。 “你干什么？你疯了？”徐甘不敢大声叫，她是公众人物，一旦事情闹大，不管是不是她的问题，这件事都是个麻烦。 戚明揪着她的肩膀不松手，原本秀美的一张脸此刻显得阴柔造作，阴森中还带着几分猥琐，“装什么装？我对你的意思你够明白了吧，还装聋作哑的，装什么清高？金主给你多少钱睡你一夜，我也出得起。” “戚明，你给我松手，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你还不知道么？”戚明冷笑一声，“我经纪人跟你的经纪人谈过几次了吧，趁着这次拍广告的机会，跟我炒一波cp，你为什么拒绝？” 徐甘咬着牙，“我只想好好拍戏，不想炒新闻，我劝你也把心思放到正途上。” “哟？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这话？你也就是一个三线演员而已，没几个粉丝，全靠着金主给你撒资源吧，这cp你要是不答应炒的话，我就把这些照片发出去。” “什么照片？”徐甘目光一紧。 戚明腾出一只手来，翻开手机的相册，当着徐甘的面给她看了一连串她刚刚从那辆银色帕萨特上下车的照片。 “我相信不用我动手，这些照片一发出去，自然有人查得出这车是谁的，一千多万的全球限量超跑，不难查吧！” 盯着照片，徐甘的手发了抖。 一旦戚明将照片发出去，很快就会有人查到车主是闻璐，自己是闻家私生女的那些新闻又将卷土重来。 “怎么样？这个交易你答不答应？” 第243章 因为怯懦 戚明的声音在耳边回荡，徐甘的手目光颤的不像话。 她已经给闻家还有厉风行造成了太多的麻烦，一次又一次，好像自己是一个麻烦制造机器一样，从来没有消停的时候。 “徐老师，这个交易你不亏，你要想想一个黑点要你金主花费多大的经历才能洗白？跟我炒个一年半载的cp而已，逢场作戏，对你的曝光度也有利。” 徐甘攥紧了拳头，“那么多女艺人，你为什么偏偏找上我？” 戚明看着她，眼神阴冷，“还不是因为你知道的太多了？那天在化妆间里，该看的不该看的你都看见了吧。” “什么化妆间？” “别装了，京都拍摄的那次，晚上收工，我跟乔总在化妆间里的事情你都看见了对吧，你当时走得快，可惜落下一只耳环，我捡到了。” 徐甘拧着眉，“你跟乔总的事情我是看见了，但我不会说的，我没那么闲。” 乔总是西风集团的副总，而徐甘和戚明这次的日用品代言就是西风集团的新产品，而乔总……是个男人。 这次的代言有两个外景，一个就是在京都的时候，在京都大学里拍摄的，当时拍摄的还算顺利，收工之后，徐甘因为急着要去办私事，所以撇下助理自己一个人回化妆间。 谁知道就撞上那么辣眼睛的一幕。 两个男人在化妆间的沙发上缠绵，激情四射的呻吟声几乎充斥了整个屋子，忘我投入的程度，甚至连外面徐甘开了门也没发现。 好在徐甘也是见过世面的人，脑充血了几秒，迅速冷静下来，关门走人一气呵成，假装自己什么也没看见。 但偏偏就丢了一只耳环。 难怪呢！她就说戚明的经纪公司怎么就突然和黎姐打招呼，说是想配合炒cp了？ “你以为我会信么？”戚明抓着徐甘的手收紧，疼的她倒抽一口冷气。 “你既然撞见了，那就是有我的把柄，这浑水你是趟也得趟，不趟也得趟了。” 拉人下水，无疑是比封口费更明智的解决办法。 戚明的确够阴险。 因为一夜爆红，他的黑料都没来得及被清理，最近一直被人猜测性取向的问题，尽管在娱乐圈这是司空见惯的一件事，可公众面前一旦曝光性取向，这男演员的星途基本就算是走到头了。 徐甘说，“如果我不答应呢？你就会立刻把那些照片放到网上去？” “没错。” “你想没想过，要是送我来的只是我的朋友呢？” “哼，”戚明冷笑一声，“你刚入行么？真当娱乐记者拍到的照片和配文都是符合的不成？” 开头一张照片，故事全靠编，这就是娱乐圈的现状。 问完这些话，戚明似乎将所有的退路都堵死了，但徐甘的脸色却一点点的冷静下来，冷静的过分。 “先松开我。” “答应了？” “我说，先松开我，”徐甘抬起头，直面戚明的双眼。 她长得清丽温婉，是最典型的江南美人的长相，演古装的时候一双眼睛楚楚动人，像是二十四桥下的湖水碧波。 但此刻，那双眼睛里却都是冷意，以及鲜少露出的不耐烦。 戚明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我知道你现在肯定恨透了我，但是这个圈子就是这样，你帮帮我，我帮帮你，利益捆……啊——” “绑”字还没说出来，戚明的眉头狠狠的拧成了一朵麻花，惨呼一声，痛苦的捂着裤裆弯下腰蹲了下去。 “你……啊……”戚明疼的说不出话来，五官都变形了。 徐甘浑身都还在发抖，唇上也没半点颜色，一双眼睛里却有着从未有过的冷毅，缓缓的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手机来，声音微微的打着哆嗦，“你刚刚说的话，我全都录下来了，你敢发照片，我就敢把这份录音发出去。” “什么？”戚明疼的直不起腰来，被徐甘的膝盖狠狠地顶了一下的某处，此刻断裂一样的疼痛，断断续续倒抽着冷气问，“你就不怕……” “我不怕，”不等他说完，徐甘便狠狠心道，“大不了……大不了鱼死网破，你……你大可以试试看，是几张照片点击量高，还是你这主动承认自己性取向的录音点击量高。” 说完，她看都不看戚明，转身就走。 从死角里走出来，她身上的颤意渐渐缓和，好不容易走到拍摄的地方，助理跟她说话，她也是半点没听见，直接进楼里，将自己反锁进了化妆间，靠在门板上，缓缓地瘫坐下去。 二十三岁以前，她唯一和人争执过的一次，是十五岁那年差点被继父强奸，她用花瓶砸破了继父的头，从那个家里逃了出来。 即便是后来被诓骗生了乐乐，在得知沈宗明要把乐乐当做一个科研废品‘处理’掉的时候，她也没敢跟沈宗明说一个不字。 如今回想起来，她二十三岁以前的人生，尽管有那么多的风雨，几乎是别人的两辈子，可那些风雨坎坷绝大多数都起源于自己的怯懦。 因为怯懦，所以母亲生病她不敢要求父亲送去医院。 因为怯懦，所以母亲去世之后，她隐忍继父的猥亵，滋长了他的欲望。 …… 但人不能一直怯懦下去，身边的人可以帮她一时，总不能帮她一辈子。 最重要的是，她再也不想给闻璐和厉风行两个人增添任何麻烦了。 她自己的事情，她要靠自己来解决。 五分钟后，化妆间的门从里面打开，小助理急切道，“徐甘姐，你没事吧？” 徐甘站的很直，清秀的眉眼间少了几分柔美，多了几分刚毅，掩了那份仿佛与生俱来的愁苦，说，“没事，什么时候开始拍摄？” “哦，导演说半小时后。” “好。” “那个，刚刚戚老师的助理过来说，戚老师不太舒服，他的戏份今天上午可能拍不了了，让咱们等等，徐甘姐，你看这……” 徐甘的眉头微不可闻的皱了一下，眼中凝这几份冷意，意味深长道，“他不只是今天上午拍不了，西风集团以后的所有代言，他都拍不了。” 第244章 看样子是有了 闻璐到厉家老宅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十一点。 简华年所住的厉家老宅在西郊，是当初简华年从嘉腾退居幕后之际，买了一大片庄园改建的，从闻璐如今住的地方过去开车要两个小时。 一下车，于妈就迎了上来帮忙拿东西。 闻璐来之前是给简华年打过电话的，问了问身体的情况，电话里面建简华年只说身体挺好不需要挂念，但是不住地咳嗽还是让人放心不下。 南山矿井的事情之后，因为南城凛冬最后一波降温，这个腰杆硬了半辈子的女强人终于倒下了，说是普通的小感冒，却至今也没出过家门。 上楼的时候，闻璐问于妈，“于妈，妈最近身体怎么样了？” 于妈叹气，“还是太太您上次来的时候那样，这感冒总也好不了，断断续续的，前两天咳嗽竟然带血了，可吓坏了我，少爷也回来了一趟，带了医生来给夫人检查，就说是心肺郁结，调养就行，没什么大问题。” “心肺郁结？”闻璐皱着眉，“妈最近有什么烦心事么？” “这我也问过，夫人向来心思重的，但她不想说的事情谁也问不出来。” 看样子是有了。 闻璐若有所思。 南山矿井出事的时候春节还没过，而简华年春节前一直陪着温素秋去参加各种珠宝展来调整家庭婚姻破裂带来的阴影。 要是发生了点儿什么事儿的话，那也是那段时间发生的。 这事儿要是问不出来，怕是得去问问母亲了。 这会儿无暇多想，闻璐和于妈上了楼，走到简华年的卧室门口。 “笃笃笃——”于妈敲门，“夫人，太太来看您了。” 隔着门板里面传来一道气息不太足的声音，完全不似平时那中气十足的样子，“进来。” 于妈给开了门，示意闻璐进去，“太太，您进去跟夫人先聊着，我去给你们泡茶。” 闻璐点了一下头，进了屋。 一进屋她就发现屋子里的异样。 比起上次来看简华年的时候，这屋子的光线更暗了些，窗帘似乎是换了更加不透光的材质，除了床头一盏阅读灯之外，屋子里面没有一点点的光线。 要知道，这会儿是正午时分，外面阳光正好。 简华年靠在床头，手里拿着一本厚重的书，还带了一副眼镜，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光线照的，所以才会脸色发黄，总之整个人的气色看起来都不太好， “妈，”闻璐压下心里的诧异，面上没什么波澜。 “璐璐来了，过来坐，”简华年勉强的笑笑，轻轻地拍了拍床边。 闻璐过去坐下，“刚刚听于妈说，您前两天咳血了，这么严重怎么还不去医院检查啊？” “风行带了医生回来给我看了，没什么大碍，人年纪大了总归有个这儿那儿不舒服的，这叫什么来着？哦，亚健康对不对？” “中医哪能看的仔细啊，”闻璐有些担心的握住了简华年的手，“我明天陪您去做个体检吧，您这感冒也太久了些，我不放心。” “真没事……我……最近不太想出门，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的。” 简华年的性子最为执拗，这一点即便闻璐和她不是一个辈分的人也很清楚。 她曾经听母亲说过。 当初厉风行的父亲走了以后，简华年的娘家人曾要她离开厉家，回家重新嫁人，对方条件不错，跟当时的厉家相比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简华年却一口回绝了人家，为这事儿甚至闹得到如今和娘家人都不来往。 这些年，她就一个人把厉家，把嘉腾给撑起来了。 闻璐不好继续硬着来，眼角余光瞥见简华年手里的‘书’，这会儿才发现不是‘书’而是本相册，便转移了话题，“您在看相册么？” “嗯。” “这本，我似乎没见过呢。” “是没见过，都是老照片了，一直也不知道收起来放哪儿了，后来这地方重建，搬家丢了许多东西，我还当是丢了呢，前两天于妈从库房里找出来的。” “这是……您么？”闻璐看着一张黑白照，目光好奇，“好年轻漂亮啊。” 上面的少女不过十八九的年纪，扎着双麻花辫，麻花辫的末端绑了当时流行的白色波点蝴蝶结发带，安静的垂在两侧肩膀上。 看到年轻时候的照片，简华年的眼中生了几分暖意，“那个时候，我才十九岁，是年轻啊，转眼都是快奔向六十岁的人了。” “哪有，您现在看着也就是三十岁的人，三十岁的女人最成熟最有岁月风情了。” “你这张嘴哟。” 闻璐惯会讨长辈开心的，简华年又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人，两个人之间的感情不亚于亲生母女，这些话都是发自内心的。 “这张也好看，这是哪儿啊？怎么还有冰面啊。” “滇池公园，”隔着相册的塑封，简华年摸着相片的边缘，声音都染了时光的尘埃，“那个时候冬天比现在冷的多，冬天的滇池公园湖面结冰了，我们都去滑冰。” 说完，她又说，“那年西港刚回归，春节的时候街上热闹的不得了。” 照片往后翻了大半本下去，几乎都是简华年自己的照片，有和朋友过生日拍的，有和闺蜜去春游拍的，还有大学做演讲拍的。 简华年是当年恢复高考之后，南城中文大学第五届的毕业生，毕业照温婉可人，是个似水一样水灵青涩的大美人，长发飘飘。 “妈，您那个时候一定是校花吧，肯定好多人追你。” “没有，哪有这种事。” “这很漂亮啊，比那个时候的港星都要美哎。” “那个时候男生都很内敛，不像你们现在热情大方有什么说什么.” “那也收过情书吧？” 说到这个，简华年无奈的笑笑，“情书么，倒是收过一些。” “哇，有打动你的吗？现在都没有人写情书了，”提起年轻时候的事情，简华年的心情似乎好些，闻璐便故意的将话题往那边引。 “情书都写的不怎么样，你忘了，我是学中文的，那些男生写的句子，大多都是拾人牙慧，没什么意思的，打动的……”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简华年的目光渐渐沉了下去，“都是很久远的事情了，想不起来了。” 闻璐还想问点什么，简华年却说，“璐璐，我有些累了。” 第245章 醉酒和不醉酒的都喜欢 因为是中午，到了午餐的时间，闻璐被于妈留下吃午餐。 吃饭的时候简华年也没下楼来，于妈送了饭菜上去，下来的时候连连叹气。 闻璐问，“怎么样？” “夫人说没胃口，让我先放着了，都不用想也知道，怕是我到晚上去看，也没动一口。” “怎么会这样？”闻璐不解极了。 好端端的一个人，究竟是出了什么事，竟有油尽灯枯的征兆？ 午饭闻璐也没吃几口，去医院的路上给温素秋打了个电话。 过完年三十，温素秋就回m国了，说是收拾行李搬到f国去定居，那边的学校也都联系好入职，客座教授的工作不忙，平时她还有时间做自己的珠宝设计。 隔着时差，那边大概是早上五六点，母亲向来爱睡懒觉，闻璐原本没指望电话能打通的，但是等了一会儿之后，那边接通了。 “璐璐，怎么了。” “您没睡觉啊？这会儿那边大概才六点吧。” “嗯，最近起得早，早起空气好呀，起来锻炼锻炼。” 温素秋的声音清晰有力，完全不是睡觉的状态。 离了婚，生活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动以后，从前保持了很多年的一些习惯都改变了，最先改变的就是睡眠质量。 这样倒也好，闻璐相信母亲是可以自己调整生活状态的人，并不是太担心，问了几句最近的生活之后，提起简华年的事情。 “华年病还没好么？先前跟我打电话不是说是感冒的么？” “是感冒，但是前两天咳血了，看了中医说是气血郁结，我看她状态都不太对，整个人病怏怏的，一点儿精神都没有，心事重重。” “心事？” “嗯，妈您不知道这事儿么？” “不知道啊，我走的时候她还好好的呢，什么时候开始的？” “也就半个月前吧……” 具体的时间闻璐倒是不太清楚，就记得是厉风行回来后没两天，还是听于妈说的，说简华年感冒病倒了。 “半个月前我已经在m国了，我给华年打个电话问问。” “好，”闻璐应声赞同。 毕竟母亲和简华年是闺蜜，两个人交流起来，比她一个当小辈的要顺畅的多，也更有同理心一些吧。 到医院后，闻璐直接去了霍嘉梵的病房。 想都不用想，陆昭昭一定在霍嘉梵的病房里面，跟个猴子一样上蹿下跳。 明明只是轻伤，非要装出一副截肢了的严重程度跟人事部那边请假，助理催她回去上班开会催的崩溃，电话好几次打到闻璐这儿了都。 “这个冷笑话真的超冷的，真的……哈哈哈……” 病房里的笑声过于魔性，闻璐无奈的敲了敲门。 陆昭昭一回头看到闻璐，笑的更加灿烂了，“璐璐，正好你来了，我跟二叔比赛谁讲得笑话更冷，来来来……” 这是有多无聊？ 闻璐进了屋，正色道，“刚问了安捷，霍先生明天就出院了，昭昭你的出院手续打算什么时候办？” 再不办的话，医院的医生都要赶她走了。 这不占用医院医疗资源么？ 陆昭昭说，“我也差不多吧，医生说我的腿也可以回家休养了。” 闻璐懒得拆穿她。 她那腿哪是能回家休养啊？根本就是现在直接去跑八百米都没问题，需要个什么鬼的休养？ “还有啊，下礼拜就是情人节了，你们可别忘了啊。” 陆昭昭的提醒让闻璐又想起情人节这事儿，有些恍神。 明明都跟厉风行和好了，情人节的事情，他怎么一点儿表示都没有呢？ 想到昨夜醉酒的事情，闻璐觉得头皮发麻，犹豫了会儿，问霍嘉梵道，“你们男人对约会的时候自己把自己喝醉了的女人是怎么看的啊？” “喝醉酒？”陆昭昭嗅到了八卦的味道。 霍嘉梵扶了一下眼镜，脸上带着几分笑意，“这得分情况了。” “什么情况？” “得看这个男人对这个女人的想法，说的简单点，就是喜欢的，和不喜欢的。” “要是喜欢的呢？” “要是喜欢的，醉酒和不醉酒都喜欢。” “是吗？”闻璐还是有些纠结，“不会觉得这个女人很随意么？” “随意什么啊？我哪回喝酒不是喝醉了回去的？”陆昭昭忍不住了，直接打断道，“你跟谁喝酒了？厉风行么？你喝醉了？然后呢？” “然后？然后他就送我回家了啊。” “啊？没发生什么？” “当然没有。” “那你脸红什么？” “我哪有！”闻璐瞪直了眼睛。 陆昭昭啧啧了两声，“睁眼说瞎话啊。” “真没有！没有你想的那种事，”闻璐都快尴尬死了，还当着霍嘉梵呢，陆昭昭说话就这么的口没遮拦。 她脸红是因为想到那天全程是厉风行抱着她的，众目睽睽抱着她离开餐厅，穿过商场，进电梯，下车库，这得被多少人注目啊？ 病房里面的气氛迷之尴尬，尽管霍嘉梵装作什么都没听见，聚精会神的看着手里那本漫画书。 一道电话铃声救了闻璐。 “我出去接个电话，”闻璐捂着脸忙不迭的出去了。 “嗯，我在医院。” “……” “啊？你不用过来，我待会儿也就走了。” “……” “晚餐？有空的。” “……” 看着闻璐的背影，听着越来越远接电话的声音，陆昭昭摇摇头，转头跟霍嘉梵说，“二叔，我觉得情人节的时候，怕是只有咱们俩去游乐园了。” 恋爱中的女人智商是负数，跟姐妹守信的程度也降为零。 正如陆昭昭猜测的一样，闻璐接的电话是厉风行打来的，问她晚上要不要一起吃晚餐的事情。 “那过会儿我去医院接你。” “不用，我开车了，而且晚点我得回家喂布莱克。” “布莱克？” “哦，”闻璐想起厉风行应该并不知道布莱克是谁，便解释，“是我养的猫，你还没见过吧？” “见过。” “啊？” “昨天晚上送你回家的时候见了。” 闻璐一愣，原本以为就这么悄然揭过的篇章，在这个契机下又被翻了回来，几乎让她生无可恋。 电话里，厉风行似乎并未感觉到她的窘迫，“不过昨晚没有好好和他打招呼，所以过会儿我去接你，顺便跟布莱克正式认识一下。” “……” “不说话的意思，是答应了？” “啊？”闻璐这才回过神。 第246章 当猫真惬意 “那待会儿见。” 闻璐都还没答应呢，电话那头某人顺杆子的能力一流。 折返回病房和陆昭昭他们说自己要走了的事情的时候，陆昭昭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意味深长道，“璐璐，短期之内，你应该是不会再回d国了吧？” “呃……”闻璐支支吾吾道，“手头还有点事情要处理，处理完了我就走了。” 陆昭昭毫不留情面的调侃，“你这事情一时半会儿也处理不完啊，一不留神就把自己后半辈子给搭进去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闻璐佯装不懂，回身跟霍嘉梵告辞，“霍先生，我就先走了。” 霍嘉梵笑笑，又和门口丹尼尔说，“送送璐璐。” 丹尼尔送闻璐从住院部离开，将一个佳士得拍卖行的手提袋递给闻璐，“闻小姐，这个是先生嘱咐给您的。” 闻璐问，“这个是？” “去年的圣诞礼物，”丹尼尔笑笑，“去年圣诞节的时候，先生原本就要给您的，但那天不是临时行程有变么，所以就一直搁置了，安捷前两天回西港，顺便把这个带过来了。” 闻璐接过袋子，“那我就不客气了，替我谢谢先生。” “您不用客气，和您认识之后，先生脸上笑容比从前多的多了。” 闻璐说，“跟昭昭认识之后，怕是脸上的褶子也要多的多了。” 丹尼尔愣了一下，噗嗤笑出声来。 大概是觉得这么私下笑自家老板不太合适，所以又有些克制，这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实在是诙谐。 “那我就先走了，”闻璐拉开车门。 大概因为是周末的缘故，主城区的路上有些堵车，从医院小别墅不过半个小时的车程，却在一个红绿灯的路口就堵了半小时。 临近傍晚，街上情人节的氛围更浓厚，张灯结彩到处都是粉红气球。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情人节成了全世界狂欢的节日，不管是情侣还是单身的人，在这个日子里似乎都要做些什么才不算枉费。 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晚霞像是一层纱衣，将天空笼罩，云层后面的太阳光照下来，将小别墅的院子照的仿佛回到金黄的秋季。 闻璐停好车，一回家就看到丹尼尔从沙发上抬头‘喵呜’一声，一双绿油油的眼睛慵懒的盯着她看。 当猫真惬意！ 才刚进门放下东西去洗手间洗手，院子外面就传来引擎声。 闻璐立马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头发，摸出粉饼和口红补了妆，上下将自己打量了一遍，有些后悔没早点回来，要是回来的早还能洗个澡重新化个妆的。 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门铃声刚好响起。 闻璐去开门的路上，丹尼尔宛如一道离弦的箭一样，嗖的一下窜进了沙发下面。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货也就是在自己面前装大爷，一有生人，胆子还不如耗子呢。 “来啦，”闻璐一边开门一边说话。 开了门，厉风行站在门口，微微笑着，“给你带了你喜欢的抹茶蛋糕。” 傍晚的霞光披在身后，逆光下有些看不清他的神色，高大的身影撒下了一片阴影，身上有好闻的味道，应该不是香水，但又说不清是什么，像是风铃草。 这一瞬间，闻璐觉得心脏有些按耐不住的狂跳。 怕被看出异样，她忙让出道，“谢谢，先进来吧，我也刚到家，你坐会儿。” 厉风行进屋换了鞋，轻车熟路的从玄关往客厅走，环顾着，“丹尼尔呢？” 闻璐冲着沙发下面看了一眼，“喏，那儿呢。” 顺着闻璐的目光，厉风行看到沙发下面探出一直毛茸茸黑乎乎的脑袋，一双眼睛冒着绿光，正幽幽的打量着他，带着三分警惕与试探。 “胆子小，但是得寸进尺很嚣张，不要对他太客气了，”闻璐简单的叮嘱了两句，“我去倒水，你喝什么？” “都行，”厉风行将蛋糕盒子搁在茶几上，在丹尼尔旁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丹尼尔立马又缩进沙发底下去了。 厉风行环顾了一圈，目光落在茶几上放零食的盘子上。 闻璐在厨房泡了茶，端出来的时候看到厉风行蹲在地毯上，正拿着一包小鱼干喂丹尼尔，高大的身影缩在茶几和沙发之间显得有些委屈。 而先前还警惕的要死的死猫，这会儿被喂的开开心心，一通狼吞虎咽。 见闻璐回来了，厉风行直起身坐回沙发上，收了小鱼干。 丹尼尔却没吃够，一跃跳上沙发，直接趴在了厉风行的腿上讨要零食，厉风行只能一边喂他一边评价道，“你的猫挺喜欢我的。” 闻璐搁下茶盘，将其中一杯放到厉风行面前，十分不给面子的说了实话，“他不是喜欢你，是喜欢小鱼干，换了别人来喂他也一样。” “是么？” “嗯，白眼狼猫，谁给玩的和吃的跟谁走。” “怎么突然想养猫了呢？” “这个……”闻璐摸了摸鼻子，看了丹尼尔一眼，讲了先前在世贸商厦的一家宠物店门口和丹尼尔的相遇。 “那也是缘分。” “缘分？”闻璐瞪了丹尼尔一眼，“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就是被这两个字给骗了。” 最开始闻璐一直以为丹尼尔是喜欢她所以才那么执着的要跟着她回家的，后来到了家以后才发现，丹尼尔是对她那天背着的那个包上的毛绒挂饰情有独钟。 那天到家之后，刚把他从航空箱里放出来，他就朝着自己的包扑了上去。 一场乌龙。 什么猫和人之间的缘分，纯属内心戏太多。 想到这儿，闻璐便很愤慨的瞪了丹尼尔一眼，“吃的又多，跟猪一样，除了吃饭的时候平时根本不搭理人，动不动躲起来我还以为他失踪了，要不是徐甘在，好几次我都不想养了。” 厉风行手里的小鱼干喂完了，丹尼尔心满意足的舔舔爪子，然后很绝情的跳下了沙发，在地毯上找了个舒服姿势，躺下睡了。 果然如闻璐说的一样，只是为了小鱼干。 看着闻璐冲着猫嗔怒的样子，厉风行忽然说，“我吃的不多。” 闻璐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错愕的看向厉风行，“什么？” “我吃的不多，以后还可以少吃点，也不吃零食，”厉风行很有耐性的重复了一遍，一本正经的。 比猫还好养活。 闻璐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第247章 吃胖点好 窗外有傍晚的霞光照进来，空气仿佛都成了粉红色。 闻璐避开厉风行过于直白的目光，看着茶几上的蛋糕盒子，说，“那抹茶蛋糕你是不吃喽？” “都给你吃。” “我一个人哪吃得了这么多，热量很高的。” “吃胖点好。” “你们男人都这么说，但是真的胖了的话，谁会觉得你好看啊？” “我倒是希望别人觉得你不好看呢。” “啊？你这是什么道理啊？” “喜欢你的人太多，我也很有压力。” 闻璐觉得自己最近的反应实在是太迟钝了一些，天知道厉风行什么时候学会这些话的，简直让人受不了。 “几……几点了，不是要吃晚餐的么？”她觉得自己不能再这么坐着和他闲聊下去了，明明是在自己家里，却完全没有主动权，太被动了。 “六点了。” “啊？那这会儿出门估计堵车会很严重的。” “那等会儿吧，先吃点蛋糕，我们晚些再出去吃饭。” 闻璐说，“也可以在家吃。” “嗯，电话订餐也可以，我给秦漠打电话。” “不是，”闻璐叫住了他打电话的动作，欲言又止。 厉风行有些疑惑，“不点餐？” 闻璐点点头，“你坐着吧，饿了就先吃点蛋糕，跟丹尼尔玩会儿，徐甘早上走的时候留了煲好的汤。” 说着，她便撸撸袖子进了厨房。 她有些郁闷，先前在d国送厉风行走的时候，明明给他一个便当盒，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后来回国就出事了的缘故，那便当也一直没得到任何反馈。 因为是第一次做饭，闻璐有些忐忑，也不好意思问他觉得好不好吃。 拖了这么久，怕是厉风行都忘了这回事了。 刚刚居然说点餐？他是真的不觉得自己会做饭么？ 知道徐甘给留了饭菜之后，厉风行心里的疑惑便消失了，想想徐甘在这儿住着的确不错，能陪闻璐说说话，还能把她照顾的很好。 这么想着，他便又拆了一包小鱼干。 丹尼尔嗅觉极为灵敏，一下子从地毯上惊醒，再度跳上沙发。 喂丹尼尔的时候，厉风行百无聊赖的打量着眼前的家具。 这小别墅是闻璐的婚前财产，算是她的嫁妆，早先结婚的时候，就是在他那栋房子和闻璐这栋之间抉择，选一栋当做以后居住的婚房。 后来之所以没选择这栋，是因为什么来着？ 他慢慢的回想着，似乎是因为那栋房子的后院有个开发商固定好的秋千架。 印象中，闻璐是很喜欢那个秋千架的，经常在午后抱着一本书坐在后院的秋千架上晃悠，有时候晃晃悠悠的还能看睡着。 有一年秋天，他工作结束的早，回去的时候是傍晚，后院的草坪上落满了梧桐树叶，秋千架子随着风慢慢的晃动，闻璐就靠在沙发上闭着眼，杂志掉在脚下。 要不是他过去的及时扶了她一把，她就要从秋千上摔下去了。 想到那一幕，那年秋天闻璐靠在他怀里惺忪醒来的模样，厉风行笑了笑，清冷的眉眼里都是暖色，摸出手机给秦漠发了一条消息。 “你去趟荣锦苑，照着后院的秋千架，做个一模一样的，这两天送到璐璐这儿来。” 秦漠立马就回了信息，服从性极强，“好。” “晚上的餐厅取消。” “您和闻总不去吃饭了？” 厉风行原本回了一个‘嗯’字，一会儿又补充了三个字，敲完发了出去，“在家吃。” 秦漠那头顿了片刻，看着短信上的三个字一脸不可思议。 这要是从前，餐厅取消这种事，厉风行是从来不和任何人解释原因的，这句言简意赅的‘在家吃’不得不让他怀疑，是变相的秀恩爱。 情人节眼看到来，没想到老板也开始秀恩爱了，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想想自己这么些年跟着老板忙的风风火火，还是个单身狗，秦漠不禁有些顾影自怜。 正怨念着呢，又一条短信跳了出来。 “蛋糕暂时不吃的话，需要放到冰箱去么？” 还有蛋糕？太有情调了吧？ 家庭烛光晚餐，鲜花蛋糕。 秦漠深吸了一口气，原来你是这样的老板。 厉风行看到秦漠发来的‘需要’之后，将蛋糕拎起来，准备先放到冰箱去。 他对甜食不是很热衷，但是闻璐喜欢吃一切抹茶味的东西，所以平时这些东西都没少买。 刚拎起蛋糕盒子，还没从沙发上起身呢，忽然看到茶几旁边的一个盒子。 刚刚是被蛋糕盒子挡住了所以没注意看到，这会那上世纪复古风格的暗褐色牛皮纸纸袋出现在眼前，‘佳士得拍卖行’的蓝色logo尤为的抢眼。 厉风行拎蛋糕盒的动作一顿，耳边一下子就响起了那天在医院的楼梯间，听到的霍嘉梵的助理和女保镖的谈话。 十年前在佳士得拍卖行以高价拍得的一条项链，作为情人节的礼物送出。 这意味着什么，不会有人不明白。 闻璐端着盘子从厨房出来，看到厉风行还在客厅坐着，叫了一声似乎没听见，便稍稍拔高了一些声音喊道，“吃饭啦，过来帮我一下。” 厉风行这才回过神。 桌上摆着三个菜，有荤有素，都是家常菜，看着十分下饭。 闻璐手里端着一个砂锅站在桌旁，砂锅似乎有些重，“帮我推一下隔热垫，垫在桌子上。” 厉风行原本要帮她的，她摇摇头，“烫的，我戴了手套。” 隔热垫放好之后，闻璐去厨房摘围裙和手套，哗啦啦的水流声中洗着手。 “徐甘做饭虽然比不上于妈，但是也很好吃的，不过菜是热过一遍的，所以没有刚出锅的时候好吃。” 闻璐忽然话很多，一直在说桌上的菜。 厉风行一直没搭话。 闻璐说，“这个玉子烧是现做的，趁热你……” “你去拍卖会了么？”厉风行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忽然打断了闻璐夹菜的动作。 “啊？”闻璐一愣，“什么拍卖会？” “沙发旁边有个佳士得拍卖行的袋子。” 闻璐下意识的往客厅沙发方向看了一眼，秀气眉头微微一皱，直觉告诉她厉风行这话绝不是仅仅问她‘去没去拍卖行’的意思。 看着厉风行从刚刚开始就不太对劲的脸色，她搁下了筷子，面色渐渐凝重，“你想问什么？” 第248章 情人节礼物 情侣分手无非是因为感情破裂。 而感情破裂往往和怀疑、猜忌撇不清关系。 信任的瓦解将两个人之间最直接的沟通断开，两个背道而驰的人同床异梦，逐渐各怀鬼胎，最终各奔前程。 闻璐看着厉风行，原本因为做饭而变得小女人的那些羞涩神色也在这样的僵持对峙中逐渐消失的一干二净。 她问，“拍卖行的袋子我有很多，为什么偏偏突然问起这一个？” 从小受到母亲温素秋的熏陶，闻璐一直对收藏老古董这件事很感兴趣，所以但凡有空，都会去参加一些拍卖会，家里的许多东西都是她在拍卖会上带回来的藏品。 从前是这样，和厉风行结婚以后还是这样，这是她的爱好，厉风行应该早就习以为常了才对。 厉风行说，“正好看到了。” “是么？”闻璐有些失望，忽然起身开始收拾餐盘，“这些菜都是热过的，应该不和你的胃口，我累了，要休息了。” 很简单干脆的逐客令，没有任何委婉成分。 她最接受不了厉风行身上的一个特质，就是他有话不直接说。 这个特质曾经在她的三年婚姻生活中给她带来过无数的委屈，当你总需要去猜测一个人的心思，生活必将变得非常辛苦。 厉风行的脸色更沉，起身的时候椅子在地上摩擦出尖锐的声响，偌大的别墅客厅里随着这声尖锐声响气氛也变得异常紧张。 闻璐并不管他，已经端着一个盘子往厨房去了。 厉风行气的转身就走，可走了两步却又停住，忽然转过身来气咻咻道，“一个男人在情人节的时候送给女性价值不菲的项链这样的意思你不会不明白，该生气的人是我。” 沉默半晌，‘哐’的一声，闻璐忽然将餐盘重重的搁在厨房料理台上。 “谁告诉你那是霍先生送我的情人节礼物了？” “不管是不是霍嘉梵，就算是别的男人，这又有什么不同？” 闻璐气不打一处来。 她强调否认的是‘情人节礼物’，而厉风行却以为她是在否认这东西是霍嘉梵送的？根本就驴唇不对马嘴，鸡同鸭讲。 “我跟你没话说，你赶紧走。” 厉风行的脸黑的都快赶上锅底灰了，气的二话不说就往门口走。 人都走到门口了，闻璐忽然拎着袋子从家里追出来，“你站住！” 厉风行转过身。 闻璐当着他的面拆了佳士得拍卖行的袋子，将里面的首饰盒拿出来直接打开，“你看清楚了，这是什么？” 首饰盒里面是一对复古款的耳坠，水蓝色的宝石镶嵌在银色镂空底座上，在傍晚的红霞下熠熠生辉。 厉风行的眼神微微一变。 他是不会记错的，那天在楼梯间里丹尼尔和安捷分明说的是，霍嘉梵要送一款上世纪的钻石项链。 “第一，我没否认首饰是霍先生送我的，但是不是你以为的什么项链，是这款去年我去西港的时候参加佳士得拍卖行拍卖会看中的耳坠，第二，这是去年圣诞节的礼物，只是当时出了点状况，所以我到现在才收到……” 闻璐气咻咻的盯着厉风行，说话的语速渐渐放慢，“第三，我本来不想鸡同鸭讲，跟你费这么多话，但是我不想背你这口不分青红皂白丢给我的朝秦暮楚的黑锅！” 厉风行直接愣住了。 闻璐只穿了拖鞋就跑了出来，宽松的米色的毛衣十分单薄，她眼眶微微的泛红，有愤怒有怨怼，但更多的是委屈。 “璐璐……” “我说完了，你现在可以走了。” 闻璐并未等他说完话，毫不客气的打断转身就走。 ‘砰’的一声关上门，整个院子里都在回荡‘轰隆’的响声。 厉风行站在院子里，许久都没动弹一下。 项链和耳坠的区别是很大的，送一个女人项链，和送她耳坠的意义完全不同，刚刚累积在胸腔中那些嫉妒的情绪在这一瞬间全都被懊恼自责给洗劫一空。 他到底在干什么？ 天色已经晚了。 医院门口的路灯渐次亮起，急诊科依旧人流如织。 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停在医院门口，几乎都没停稳，驾驶座的车门就打开了，西装革履的男人下了车，匆匆朝着住院部方向跑去。 维护医院门口秩序的交警吹着哨子过来，“哎，这儿不能停车……” 竟是完全没能叫得住他。 住院部—— 霍嘉梵刚吃完饭，手里的漫画书已经翻到了最后一页，原先觉得幼稚只是哄着陆昭昭开心，跟哄小孩一样玩这才看的东西，如今看来倒是挺有意思的，不知不觉就真的看了好几部下来。 门口传来丹尼尔的声音，“厉总？哎？您……” 话没说完，病房的门便被推开了。 厉风行疾步走进来，火急火燎的，“霍先生，我有件事问你。” 霍嘉梵愣了一下，“你问。” 虽说厉风行在他看来还算是个年轻人，可过往的接触中，还是从未见过他这么冒失毛躁的样子的，早就得知他少年老成，十几岁就接手嘉腾这么大的产业，经营的有声有色。 但此刻，那副无措模样哪里有半点总裁的样子？ 厉风行说，“你送闻璐的礼物不是情人节礼物？” 闻言，霍嘉梵的眉头微微一皱，“不是。” “也不是佳士得拍卖行拍的项链？” 霍嘉梵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侧目看了跟进门的丹尼尔一眼，目光中浮起几分愠色，丹尼尔打了个激灵。 见鬼了，厉总怎么会知道项链的事情？ 霍嘉梵这会儿没空跟丹尼尔计较，目光重新落回厉风行的身上，否认道，“不是。” “有项链这回事么？” “有，但不是送给璐璐的，”霍嘉梵俨然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 厉风行的脸色一下子绷紧，素来笃定坚毅的眼神忽然有些涣散，竟有几分失魂落魄的迹象，“谢谢……” 一句‘谢谢’充满了无力感。 看着厉风行脚步仓皇的离开病房，丹尼尔一头雾水，转头问霍嘉梵，“先生，厉总……他这是怎么了？没事吧？” “项链的事情，你都跟谁说了？” 丹尼尔打了个冷颤，“没……没说啊？” 霍嘉梵瞥了他一眼，冷冷道，“管不住自己的嘴生出的麻烦，你最好自己去解决。” 第249章 落差感 “南城局部地区今夜十一点至凌晨时分中度雨夹雪……” 客厅里开着电视机，天气预报播报员的声音甜美但机械，伴随着十年如一日的背景音，听得人昏昏欲睡。 闻璐抱着一只抱枕靠在沙发上，遥控器一早被丢在了旁边，虽然是盯着电视机看的，但是整个人的注意力却完全不在电视内容上，仿佛透过电视屏幕看到了别处远的地方。 尽管什么也没做，可是一个人待在客厅安静的坐着，恼火却也能渐渐归于平静，而心里压抑的那份委屈也莫名的慢慢缓解。 去d国后至今，这一两个月短暂的甜蜜让她潜移默化中养了一份对厉风行过高的期待，而这份期待也在这次的矛盾中，消失的一干二净。 痛苦的根源来源于落差感。 因为不想要落差感，所以不该对一个人怀抱过多的期待。 脚边，布莱克冲着她喵喵叫了两声。 “饿了？”闻璐回过神低头看他，“不是吃过了么你？” 布莱克又‘喵呜’了一声。 闻璐转头看了一眼墙角的喂食器，盆里还有猫粮，但是储水器空了。 见状，闻璐提了提精神，从沙发上起来，准备去给布莱克的储水器里面重新灌水。 窗外风声呼啸着，吹的窗户飒飒作响，有些吓人。 前几日还说快要立春了，天气渐渐转暖，路边积雪也早已融化，今日天气便急转直下，仿佛是要抓着这寒冬的尾巴，给与这世界致命一击。 告诉你，凛冬还未过去，暖春尚早。 闻璐去厨房给布莱克灌水的时候，从厨房的窗口往外随意看了一眼，第一眼看到外面被风吹的东倒西歪的树，而再看，才看到院子外面站着一个黑漆漆的身影。 天色已经很晚了，小别墅的院子里面门廊的灯是声控，此刻静默无声，整个院子都是黑漆漆的，远处的路灯勉强透过树荫照过来，这才照出一个人影。 闻璐心里猛地紧了一下，先是吓了一跳，而后从那身形看出了熟悉感。 是厉风行，宛如石化了似的，站成了一座雕像。 确定是他之后，闻璐的脸色微微一变， 不是负气走了么？怎么又回来了？ 闻璐搁下灌水器，拿了伞准备出门，手碰到门把的瞬间，忽然皱了皱眉，将伞丢回伞架上，折返回客厅坐下了。 凭什么？ 他给她扣一口和霍嘉梵暧昧不清，乱收别人贵重情人节礼物的黑锅，这会儿她解释清楚了，他跑来门口站着，一句道歉的话也不说，她还得出去找他不成？ 想到这儿，闻璐原本已经平静的心情再度烦躁起来。 “喵呜——”布莱克不满的叫了一声，提醒某人自己的水还没装回去。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打断了闻璐要重新折返回厨房拿灌水器的脚步。 看到来电显示之后，闻璐立马按下接听键，“喂？曼曼。” 电话是陈曼打来的。 电话那头，陈曼的语气一如既往的高效雷厉风行，“关于沈宗明上课的一些视频我发给你了，公开视频还比较好找，但私人生活方面的很少。” “好，我过会儿去看看，”想到之前徐甘说的，沈宗明拿她当药人的事情，闻璐问道，“对了，他不是资助了一大批贫困生么？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查到他和这些贫困生私底下的接触？” “这恐怕不太好查，毕竟他不是公众人物，一言一行都专门有记者跟着，已经过去的事情，几乎很难找到一些资料的。” 闻璐也知道这事儿难办，叹了口气。 “这样吧，我有个做私人侦探的朋友，如果你真的要查这个人的话，我觉得我这个朋友应该可以帮上忙，他帮我处理过很多事。” “是之前帮我查过的那个？” “对，不过我得问问他愿不愿意直接跟你接触。” 干私人侦探这行的，大多做事谨慎，直接接触什么人都会对他们的工作造成一定影响，所以大多客户都是有了一定的信任度之后，互相介绍。 闻璐虽然没接触过这个侦探，但是先前好几次查事情都是他帮忙查的，包括徐甘的背景资料被人动过手脚，也包括张漫雪和厉风行之前私下的一些接触。 不得不说，这个侦探做事效率是很高的，能在最短的时间里给出最真实的信息。 闻璐说，“好，那我等你信儿。” 挂断电话后，闻璐去把布莱克的灌水器装好了，然后上楼去书房开电脑查收视频文件压缩包，装好灌水器的时候，她从窗口看了一眼。 厉风行还在院子门口站着，似乎都没动一下。 闻璐莫名的觉得胸口腾起一团火来，不管是道歉还是什么，总的是做错事的那方先开口，他这么站在门口算是怎么回事？ 此时，厉风行已经在闻璐家院子门口站了好一会儿，裤兜里面的手机拿出来又揣回去，几次想按门铃，但几次又都收回了手。 这次的矛盾来的快，但是真相大白的也快。 的的确确是他错了，他没理由这个时候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就不管了，是要道歉的，可是眼下，他却不知道怎么开这个口。 “什么人啊你？是我们这个小区的么？”一道严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厉风行眉头微不可闻的皱了一下，回头看到两个穿着保安制服的男人正朝着自己走来，一脸的警惕。 “不是。” “那这么晚了你在这儿干什么？” “我女朋友住在这儿。” “女朋友？哪个？”其中一个保安指着闻璐家门，“住这个房子的闻小姐吗？” “嗯。”厉风行点头。 说话的保安胳膊肘捅了另一个保安一下，一脸的怀疑，“去问问。” 保安按下门铃后，闻璐很快就开门了。 开门见到人的一瞬，厉风行清冷暗淡的眸光亮了几分。 但是下一秒，便有些崩塌。 “闻小姐，门口那位先生说是您男朋友，是吗？别误会啊，大晚上的，我们要确认一下小区安全，最近有业主投诉说，总有陌生人进他们自家院子。” 闻璐说，“不是，我单身，和我妹妹住在一起，没男朋友。” 说这话的时候，她看都没看厉风行一眼，而‘单身’这个词说的格外语气重。 “好，打扰了。” “没事。” 说完，闻璐就关上了门。 保安回头看着厉风行，警惕且不耐烦，“你到底什么人？” “……” 第250章 “自虐” 进院子问闻璐的保安正从院子里往外走，指着厉风行的动作毫不客气。 厉风行看着紧闭的小别墅大门，以及迅速熄灭的客厅大灯，他的喉咙里仿佛被什么堵住了一样，想说点什么，但是却又什么都说不出口。 此时，屋子里面暖气盎然，但却黑漆漆一片。 闻璐觉得有些冷，大概是因为刚刚开门，外面的冷风钻进来还没散尽的缘故。 客厅与前院相隔的防盗落地窗窗帘拉的很严实，但是一角却掀起一条缝来，露出窗玻璃上刚落下的淅沥沥小雨。 下雨了。 闻璐裹着红黑格子的披肩，在窗边站的笔挺，纤细瘦弱的手指夹着窗帘的一角，透过之间的那一点微末缝隙，看着不远处院子外面保安推搡着厉风行，十分不客气的将他赶走。 凄风冷雨中，那个雕塑一样的身影终于被保安带走，昏黄的路灯下还回荡着保安质问的声音，“你身份证呢？” “……” 声音终于消失不见，窗帘落下遮住了外面透进来的最后一丝灯光。 闻璐折返回楼上书房，复古绿的台灯坠着琉璃坠子，随着闻璐拉开椅子的动静微微的晃动了两下。 书桌上的电脑是视频暂停界面。 她按下播放。 视频是京都大学生物系的课程，左下角印着主讲教授沈宗明几个字，这视频是好几年前的了，画质不是太清楚，那个时候沈宗明还没受处分，还是京都大学年轻有为的生物系教授。 从视频中能看出课堂氛围很轻松愉悦，时不时爆发出学生的大笑和讨论，即便是晦涩难懂的生物系专业课程，闻璐竟也觉得讲得很有趣。 从这点来看，沈宗明的专业能力的确不错，难怪年纪轻轻就评上了教授。 但三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陈曼发来的视频基本都是课程视频，大同小异，而剩下的都是沈宗明参加一些学校活动的，有个关于优秀教师的演讲，只说了两句感谢厚爱之类的话，便也就鞠躬下台了。 盯着电脑播放结束的画面，闻璐愁眉不展。 如果不是沈宗明那张脸和景宗长得实在是一模一样，她真的不觉得这个人会和景宗有什么关系，这就是一个普通的大学老师而已。 楼下传来引擎声。 闻璐回过神，合上电脑下楼去。 楼下门刚开，一阵冷风钻进来，屋子里面有些冷，徐甘结束了当天的通告刚回来，换鞋的时候听到下楼的动静，抬头看到闻璐，“姐，你还没睡啊？” 闻璐站在楼梯上，“嗯，有点工作没忙完，外面下雨了吧？” “下了，”徐甘站在玄关，把有些湿了的外套脱了丢在了脏衣篓里面，然后抱着脏衣篓往洗衣房方向走。 说话的时候，闻璐也下了楼去厨房倒水喝。 徐甘说，“这两天洗衣服怕是都要烘干了，外面天气不好，不烘干的话得有霉味，姐，你吃饭了吗？” 闻璐喝了一口水，想到晚餐的事情，皱了皱眉，“没有。” “啊？”徐甘站在客厅，看了一眼时间，立马放下脏衣篓，“这都十二点多了，你还没吃晚饭啊？我去给你做。” “没事我不饿。” “我正好也没吃，一起吃，西红柿鸡蛋面可以么？” 闻璐犹豫了一下，点了头。 徐甘手脚麻利，转眼的功夫就从冰箱里面拿了面条，一个西红柿两个鸡蛋。 闻璐端着水杯，“有要我帮忙的么?” “没有没有，你去客厅坐会儿吧姐，一会儿就好，西红柿鸡蛋面很快的。” 西红柿在锅里炒出浓郁的酱汁，鸡蛋打散盖在西红柿上翻炒，加水煮开后放一把细挂面，起锅后方少许生抽撒上一小把葱花。 前后大概都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徐甘就从厨房端出两碗西红柿鸡蛋面来。 “谢谢，”闻璐接过筷子。 她本来不太饿的，气都要被饱了，但是徐甘做饭清爽，病还灭好，她也知道自己身体不能拿来赌气，所以再怎么样也还是要吃饭的。 徐甘说，“南城的天气说变就变，早上还晴空万里的，下午就突然变了天，说是雨夹雪，但好多地方都下冰雹了。” “是么？下冰雹了？”闻璐头一抬，目光有些发紧，“我们区下了么？” “没有，我们这儿就是下雨，不过雨挺大的，外面好冷。” 见闻璐一碗面条吃的见了底，打量着闻璐的脸色，犹豫道，“姐，我刚刚从南门进来的，看到了姐夫。” 闻璐神色错愕。 距离她给保安打电话让他们来把厉风行弄走到徐甘回来，这之间她看完了沈宗明的所有视频，起码过去了两个小时。 厉风行居然还没走？ “姐，你们是不是吵架了啊？我看姐夫一直站在南门没走，下这么大的雨，我把伞给他他也不要，保安亭下面那么点地方，挡不住雨。” “不用管他！”闻璐忽然搁下筷子，脸色不虞，“他这样做给谁看啊？他要淋雨是他自己的事情，是我让他淋雨的吗？” 徐甘愣了一下，“我不是这个意思，姐……” 看着徐甘惶恐的神色，闻璐有些后悔，语气也放缓了许多，“我不是怪你，我只是心情不太好，觉得他这种行为毫无意义。” 不管出现任何问题，解决问题是唯一的办法，可是厉风行却完全没有在解决问题，道歉道歉没有，解释解释没有，连句话都没有，莫名其妙来了一出苦肉计，这天气也是真的配合他。 如果淋雨是一种道歉方式的话，那闻璐没办法接受。 她不像陆昭昭那样从小喜欢看漫画书，早年向往傻白甜的恋爱，以至于喜欢这种形似‘自虐’的道歉方式，觉得对方深情无比。 在闻璐看来，凡事没有真正为对方着想的道歉，都是自我为中心，给自己加戏。 感动了自己，感动了围观者，唯独感动不了的是哪个你真的对不起的人。 “我理解，但是姐，他就这么在门口淋雨，要不要给他助理打个电话说一声？这大半夜这么冷的天，他要是生病了，我怕你也会过意不去。” 闻璐神色淡漠，“不必，我先上楼了，你也早点睡。” 见闻璐态度坚决，一脸的不为所动，徐甘便闭上嘴不再说什么了。 想到刚刚保姆车送她回来的时候，在门口看到厉风行淋湿一身狼狈的样子，她默默地叹了口气。 感情的事情，别人帮不上忙。 第251章 改主意 翌日中午，闻璐约了景宗吃饭。 沈宗明的事情还没查出任何的头绪，不过这次去见景宗或许可以问点什么出来。 地方选在南城繁华的世贸，因为是工作日，世贸商厦的人没有周末那么多，餐厅也很好定，定了一家颇具南城特色的中餐馆。 闻璐先到的，但也没等多久，服务员来上了一杯水的功夫，景宗也到了。 服务员领着景宗过来，闻璐礼貌性的招了招手。 景宗穿了一身驼色的羊绒大衣，里面是灰色的高领毛衣，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整个人看起来是扑面而来的古板气息。 闻璐暗暗地将眼前这个人和沈宗明比较了一下。 觉得刻板保守的景宗和陈曼给的视频资料中了解到的那个上课诙谐有趣的沈宗明截然不同。 一走过来，景宗一边脱外套一边问，“等久了吗？” 闻璐回过神，“没有，我也刚到。” 景宗将脱了的外套递给服务生，在闻璐对面落座。 闻璐问，“地方还好找吗？怎么过来的啊。” “南城有以前一起在科研院的朋友，正好上午见了朋友，就让朋友送我过来了。” 闻璐点了一下头，若有所思，“像波鲁那科研院这样的科研院所，是不是跟全球很多大学都有科研交流合作啊？我听莉莉娅说，你也是一年前刚到嘉士顿大学。” “大学主要是教育系统，教育和科研不分家，合作一直不少。” 也就是说，波鲁那科研院所和京都大学合作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京都大学是国内排名前三的大学，而波鲁那是汇集了全球精英的科研所，如果非要在国内找个合作的大学的话，那么京都大学绝对是首选。 刚见面，闻璐不好刨根究底的询问太多，将菜单递给景宗，“我刚点了一些南城特色的菜，你看看还有什么想吃的。” 景宗接过菜单，很随意的翻了几页，“你是南城人，你点就可以了。” “那就先这样吧，”闻璐看了旁边的服务生一眼。 服务生将闻璐点的菜报了一遍，确认之后下单离开。 闻璐定的座虽然是外面的卡座，但是卡座与卡座之间相隔较远，都有屏风隔断，所以私密性比较强，也算是半开式的包厢了。 “南城的景点都比较分散，湿地公园之类的也都是在泗水这些地方，距离主城区开车也需要三四个小时，景先生要是要去的话，我建议还是住在那边比较好，泗水的空气不错的。” “嗯，好，”景宗点点头。 闻璐又介绍了一些南城不错的旅游景点。 “地方听起来都不错，但是似乎都比较偏远，我朋友最近似乎都没什么时间，你最近忙么？” 闻璐心里咯噔一下，“还好，不是太忙。” “可以的话，熟人带着走走，才能看到更多关于一个城市的真实面貌，所以闻小姐有空么？” “呃……可以是可以……” “有难处？”景宗神色波澜不惊。 “不是，只是我在南城也没有生活太久，所以不太确定我能带景先生玩的尽兴，原本打算安排个本地朋友给你当导游的。” 说起来邀请景宗到南城来玩是闻璐自己先开的口，人家既然来了，自己作为东道主带着逛逛南城也是理所当然，但没想到景宗这么直接。 “无妨，正好一起了解了解。” 话都这么说了，闻璐还能说什么，只得答应了。 “景先生这次来南城就是旅行？” “也见见朋友。” “京都的事情办完了？” “嗯，办完了。” “刚刚说波鲁那科研所和很多大学都有合作，那京都大学呢？好像没听说有合作，但国内最知名的学府就是京都大学了。” 拐弯抹角一番后，话题终于牵引到了闻璐想问的事情上，但也才是开了个头而已。 景宗说，“目前据我所知，暂时没有，我们科研所和国内的大学没有合作，都是国外的大学。” 闻璐若有所思。 波鲁那科研所和京都大学如果没有任何交集合作的话，那也就意味着景宗和沈宗明两个人在工作上是没有任何交集的。 “闻小姐什么时候回d国？” “我吗？”闻璐回过神，“大概这个月底，快了。” “我也差不多，说不定会是同一班航班。” 闻璐点了一下头，敷衍的“嗯”了一声。 景宗又问，“闻小姐这是打算常年住在d国了么？” “差不多吧，会住上比较长的一段时间。” 一直到小包子的病治好，以及自己完成嘉士顿大学的学业。 “我听莉莉娅说，她教的那个孩子是你儿子是么？” “嗯，”提到乐乐，闻璐渐渐的有些警惕。 “跟闻小姐长得挺像的，”景宗推着眼镜笑笑，“不过怎么没见过孩子的爸爸？” 沉默片刻后，闻璐说，“我离婚了，孩子跟着我自己过。” 其实闻璐原本想问他怎么知道的，毕竟咋d国的时候，小包子一直都在医院住院治疗，景宗并未见过他，但转而她忽然又想到当时在澳岛赌场，小包子失踪最后是景宗送回来的这件事。 想到这个？闻璐又将心里面那个猜测给否认了一遍。 如果景宗就是沈宗明的话，那么他当时在澳岛遇到落单的乐乐，为什么不把乐乐直接带走，反而是送回到她身边？ 说了‘离婚’的事情之后，景宗露出几分错愕神色，但又很快恢复常态。 在国外，离婚结婚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司空见惯。 “抱歉，一个人带孩子应该是比较辛苦的。” “还好，乐乐他挺听话的。” 景宗若有所思，喝了一口茶之后，忽然说，“我跟莉莉娅说了，让她纳新给乐乐当老师，不必辞职，所以你也不用再费心另外给孩子找老师了。” 听到这话，闻璐愣了一下。 好端端的，景宗怎么就改主意了？ 回国前在火车上，他那副冷冰冰的强硬态度要她把莉莉娅辞退，这才过了多久？都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吧，这就同意莉莉娅继续工作了？ “是这样，莉莉娅过段时间需要帮我朋友的杂志社做些事情，乐乐的老师我会另外找，辞职是她自己提出来的。” “我会跟她沟通，别的那些事情不需要再去做。” “……”闻璐的眉头皱了起来。 这是什么意思？ 第252章 是错觉么 景宗这话让闻璐心里起了疑，她直接问道，“先前你不是说很介意莉莉娅在外工作的么？怎么突然改主意了？” 是景宗的行为前后不一致，她不问反而奇怪。 景宗不以为然，“如果莉莉娅一定要在外面做一些与她所攻读的专业无关的事情的话，给认识的人的孩子当家教老师无疑更加稳定一些，所需要花费的额外精力也少很多。” 这个解释似乎也说得通。 闻璐心里的疑惑稍稍放下了一些，“这件事我还是会再问莉莉娅的意见，毕竟这是她的事情。” 景宗皱了一下眉，尽管很快就松开，但是那皱眉的一下显然是不悦的。 服务员刚好来上菜，都是南城特色的菜色，毕竟是东道主，闻璐便仔细的介绍这些菜色的特点，后面的话题就都偏向于介绍南城了。 一顿饭吃完，结账的时候，服务生告知已经结过账了。 闻璐诧异的看了景宗一眼，“说好我请客的。” 景宗推了一下眼镜，淡淡一笑，“没关系，下次再请回来也一样的。” 不知道为什么，同样都是绅士风度说的一句客套话，偏偏从景宗口中说出来，总让闻璐觉得怪怪的。 ‘下次’这两个字莫名的给她一种景宗是刻意要留个见面理由的意思。 这顿饭吃下来，闻璐觉得自己想了解的事情一件都没了解到，而对方却旁敲侧击的问了很多关于自己的事情，尽管跟自己最近调查的事情毫无关联，但细想却总觉得不踏实。 是错觉么？ 既然结过账了，闻璐也不好多说什么，并肩走出了餐厅。 闻璐的车就停在门口，她礼貌性的问，“你住在哪家酒店，我开车来的，可以送你过去。” 景宗说，“不用麻烦，我有朋友来接。” “这样啊，那好，”闻璐心里倒是松了口气，“那等今晚我把行程安排一下，明天见。” 既然答应了景宗要带他逛南城，这件事总不能失言。 “麻烦了。” “没事。” 分开后，闻璐留了个心眼，开车绕着吃饭的地方一条街转了一圈，从另外一个方向开到了巷口，远远地看着景宗。 一个电话之后，不过五分钟的时间，就来了一辆车将他接走了。 黑色的劳斯莱斯，是市面上已经停产的一款，车上下来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很恭敬的给景宗开了后车门。 从闻璐的角度可以清楚的看到那辆车里除了司机之外并没有别人。 而司机那态度，和景宗并不像是朋友的样子，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司机。 劳斯莱斯从闻璐的视野中消失不见，她不敢贸然跟上去，一时间有点后悔又开了这辆过于显眼的保时捷。 回家的路上，闻璐给陈曼打了个电话过去。 “曼曼，上次说的私家侦探联系到了么？” 电话那头有些吵，陈曼扯着嗓子在骂人，“拍的什么鬼东西，就这种东西也敢让我拿到我的杂志封面上来？那张戳死人的下巴，我多看一眼都恶心？玩儿行为艺术啊？等着，我接个电话先……” 那头安静了会儿，才传来陈曼余怒未消的声音，“璐璐，不好意思啊，刚有点工作在忙。” “嗯，没事你要忙的话，我晚点再找你。” “都是琐事不重要，你找我是问那侦探的事情是吧？我问过了，对方说要考察一段时间，需要你给他一些关于你要调查的这件事的起因。” “考察？”闻璐语气不解。 “这人脾气比较古怪，他不接普通的调查，像抓小三之类的这种他完全没兴趣，出再高的价格他也不会接，所以你要查的这件事必须对他有足够大的吸引力。” 闻璐沉吟片刻，“我相信会有的。” 关于两个长得一模一样，但是身份背景却完全不同，也没有任何交集的人，他们之间究竟有什么样的联系。 闻璐相信，这件事对任何一个稍微有好奇心的人来说，都一定会有足够大的吸引力。 “好，那我先把他的联系方式推送给你，你加他一下，说一下情况。” “嗯。” 挂断电话后，闻璐很快收到了陈曼发来的微信名片推送，因为在开车，不方便聊天，所以闻璐回到家之后才添加了好友。 对方头像是空白的，个性签名盆友圈之类的也都什么都没有，一看就是个不想被人知道生活情况的微信小号。 通过验证之后，对方问的直接，“曼姐介绍的？” 闻璐敲了一个字过去，“嗯。” “曼姐跟你说过，一般的案子我不查的吧？” “说过。” “好，你把你要查的事情简单说一下我们再谈其他。” 闻璐斟酌了一会儿，不想这么早的将徐甘牵扯进来，毕竟这个侦探的可信度她也不能百分百的确定，所以说的事情还是有所保留。 “我需要知道这两个人之间是否有联系。” 闻璐将两张照片发了过去，沈宗明的资料齐全，但景宗的，除了知道他是波鲁那科研所的研究人员之外，别的消息基本一无所知。 过了三五分钟的样子，闻璐收到对方发来的消息，“明天下午两点之间给你回复。” 从对方说话的口气来看，闻璐明显的能感受到对方有股冷漠傲气，不过她倒是不在意这些，恃才傲物也得有‘才’才行。 —— 傍晚时分，天边的晚霞绚丽缤纷，天气晴朗，空气清新，整个城市都干干净净的，仿佛昨夜根本没有那场突如其来的雨夹雪似的。 “咳咳……” “厉总，您没事吧？” 嘉腾总裁办里，秦漠正在汇报工作，期间一直听着厉风行咳嗽，打量他整个人状态都不太好的样子。 厉风行摆摆手，依旧低着头看文件，嗓音很沙哑，“没事，你继续说。” 秦漠不好多说什么，只得继续汇报工作。 “关于荣信华影视娱乐的收购更名，宣传那边问是不是确定之前的名字了，要是确定的话，就可以直接去办理企业更名手续了。” 厉风行微微颔首，“就用那个，不用多想了，企业名字而已，徐甘的经纪约签过来了么？” “这事儿我正要说呢，”秦漠皱起眉，“徐小姐不愿意签约。” 厉风行抬起头来，“理由？” “她说等有时间了她会亲自跟您解释。” 闻言，厉风行看了一眼表，“她现在在哪儿？” “……” 第253章 男人不值得一提 情人节当天早上，陆昭昭一大早就开车到了闻璐家，将还在半梦半醒中的闻璐给拖拽了起来。 闻璐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睡眼惺忪，半点力气都没有，“不是说下午去么？这才几点啊？” 旁边的闹钟指着早上八点。 “下午去是下午去，早上先陪我去做个头发，我昨晚上不是给你发消息了么？” 闻璐打了个呵欠，“什么消息，我昨晚没看手机。” “怎么困成这样？八点也不早了啊，你昨晚干什么了？” “没干什么？曼曼给了我一份新项目的投资企划书，问我愿不愿意一起做，我看到比较晚，后来都看睡着了。” 陆昭昭抱着胳膊，“您这工作狂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啊？好容易从嘉腾辞职了，不安安心心当你的大小姐，去游学，去旅行，又想琢磨工作了？” “闲着也是闲着。” “反正你早上得跟我去做个头发，你也做个，快起来换衣服。” 说着，陆昭昭便直接将她从床上拖了起来，推搡进了洗手间，“好了好了，快去洗漱，过会儿咱们先去做个皮肤护理，再去做头发。” 陆昭昭做事向来风风火火。 前面一段时间把她困在医院里，难得没憋坏也是不容易。 闻璐洗漱完换好衣服出来，下楼吃早餐。 早上陆昭昭来的时候刚好遇到徐甘出门，她还诧异了一番，先前闻璐一直没跟她说过徐甘住到这儿来的事情。 “你要不要吃点？”闻璐在餐桌坐下，询问陆昭昭。 陆昭昭摇头，“我吃过了，这都徐甘给你做的？” 闻璐一边点头一边从保温桶里面往碗里盛甜汤，“嗯。” “她还会这些呢？”陆昭昭吸了吸鼻子，“好香啊，这什么？” “甜汤，应该是放了南瓜和胡萝卜，还有百合、枸杞之类的，这个徐甘很拿手，你要不要尝尝？” “来一碗，”陆昭昭是甜食的狂热爱好者，闻到这股甜香味就已经很按耐不住了，就等着闻璐说这话呢。 一碗甜汤盛到白瓷碗里面，粘稠的汤汁，不够拇指大的白色的小圆子里面竟然还包了芝麻，“这小汤圆她哪儿买的啊？这么点大的我都没买到过有馅儿的。” “不是买的，”闻璐摇头，“我看到是她自己做的。” “这一手真的很可以啊，之前还听你说她还会苏绣？这要是不当演员了，还能当个手艺人呢。” 陆昭昭一边夸奖一边又去盛了一碗甜汤，完全将自己刚刚说的自己吃了饭这事儿给抛诸脑后了。 听着夸奖徐甘的话，闻璐心里却莫名生出几分骄傲，面上却还波澜不惊的，“徐甘她性子比较安静，平时的爱好也都是这些自己一个人慢慢做的事情，现在大家都挺浮躁的，她这性子也难得。” 陆昭昭跟闻璐多年姐妹，一个眼神就知道什么意思，当下眨眨眼，“哟，这就开始秀起自己妹妹来了？我这种没有妹妹的人该怎么过？” “你是没有妹妹，但你有二叔啊。” 陆昭昭不解，“二叔跟妹妹是两回事好吧。” 闻璐笑笑，并未多言。 早餐后，俩人直接去了美容院做皮肤护理。 一大早做美容的人并不是太多，闻璐天生的皮肤底子好，就算是整个青春期也没长痘之类的，她平时美容院去的倒是不多。 贴上面膜后，俩人躺在按摩椅上闲聊。 陆昭昭忍不住吐槽自己回公司上班第一天，开会的时候就忍受了一波地狱级别的冷酷氛围，“你是没看见，财务部的李主管被骂的都快哭了，一米八的东北人，平时彪的很，太惨了。” 闻璐是见过厉风行骂人的，他的教养不会让他骂人任何一句脏话，但是他平静带着几分不耐烦的语气说出的那些话，字字见血，没有任何一个人受得了的。 见闻璐没反应，陆昭昭稍稍侧头看了她一眼，涂着火山泥面膜的一张脸白森森的，只剩下一双眼睛在转悠，“你是不是跟厉风行又吵架了？” 沉默了一会儿，闻璐说，“不是吵架。” 准确的说，是单方面的被气着了，这个架她甚至都懒得吵，简直莫名其妙。 看闻璐那一副烦躁的样子，陆昭昭皱了眉，“不是距离上次吵架才过去没两天么？你们这吵架也太过于频繁了一点儿吧？” “说来说去，都是一个问题而已。” “啊？不会又是因为二叔吧？” “压根不是因为霍先生，只是因为他根本不信任我，就算是没有霍先生，也会是因为别的任何一个和我走的近一些的男人。” 一听这话，陆昭昭就火冒三丈，“这都什么年代了，他总不能要求你跟他在一块儿之后就待在家里不出门，看到别的男人都退避三舍吧，大家都是要工作的人，都是要接触方方面面的人的，为了工作，他能接触那么多女人，你怎么就不能接触男人了？” “算了，我不想想这件事了，总之月底我就回d国，那边也要开学了。” “还好，你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男人这种东西本来就不值一提。” 女人在一块儿吐槽的时候，往往都会把男人贬的一无是处，但偏偏嘴上说的最凶的那个人，反而是最潇洒不起来的。 做完皮肤护理后，陆昭昭和闻璐换了衣服准备走。 技师拿着会员卡敲门进屋来，“陆小姐，您这卡好久没用了，前台那边显示冻结，需要您过去输入密码。” “是好久没来了，自动冻结了吧，我跟你去。” 闻璐也换完衣服了，跟在陆昭昭的身后出了门，刚走到大厅，闻璐忽然拉住了陆昭昭的胳膊，“昭昭，这家店不错，我正好想办张卡。” 陆昭昭诧异的回头看向她，“这么突然干嘛？吓我一跳。” “没事，你先出去车里等我吧，办完卡我就正好把账结了。” “你办不办卡的我都得去把我的卡激活啊。” “你……” 见闻璐神色复杂，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陆昭昭忽然意识到不对，缓缓回过身，刚好看到另外一间按摩室里出来的人。 米色蕾丝小香风的套装，白色的切尔西短靴，手里提着一个限量款的爱马仕包包，栗色的齐肩中长发仿佛每一个弧度都精心打理过，显得整个人气质恬雅娴静。 是冷秋的太太。 第254章 你想得开就好 闻璐的手还拉着陆昭昭的胳膊，隔着一层薄绒的黑色毛衣，能清晰的感觉到她的手臂僵硬了一下，在看到盛若兰的瞬间。 盛若兰，冷秋法律意义上合法的太太，也是盛氏集团董事长最宠爱的小女儿，名门贵女，每日的活动除了美容spa之外，就是逛逛街，去打打高尔夫球。 她不工作，比起闻璐这样独立的新女性，盛若兰才是真正富养出来的娇小姐。 但即便是这样，盛若兰在圈子里面的口碑还是非常好，她为人大方，跟圈内名媛贵女们有时间约出来玩，交集多。 闻璐跟她接触过几次，基本确定她并不是表面那么好相处的人。 “没事，我正常去结账而已，放心，”陆昭昭将胳膊从闻璐的手里抽了出来。 闻璐皱着眉，跟了上去。 陆昭昭将卡交给前台，前台的接待说，“陆小姐，请您输入一下密码。” “嗯，好，” “好了，会员卡已经激活了，您卡内余额还剩一万五，这次续充两万的话，我们赠送五千，需要办理吗？” “暂时不用了，谢谢。” “好，您本次消费一共两千，高级会员折扣八折，所以是一万六。” 刷卡之后，前台将卡递给陆昭昭，“希望您下次继续光临。” “嗯，”陆昭昭接过卡，一边往包里放，一边跟闻璐说话，“走吧。” 刚回头，俩人便迎面遇上了盛若兰。 她显然是在远处已经打量陆昭昭许久了，这会儿在两个女人的簇拥下，径直朝着她走来，“就说怎么闻到一股不太好闻的味道呢，原来是老朋友，真是好久不见了。” 陆昭昭和闻璐的去路被这三个人拦住，不得不站定。 拐弯抹角的污言秽语，这也不是陆昭昭头一次听到了，这个在众人面前向来端庄大方的盛氏集团千金小姐，在她面前露出过最丑恶的面目。 “昭昭，我们走，”闻璐拉着她不想和盛若兰废话，二话不说便要拉着陆昭昭离开美容院。 “等等，”盛若兰叫住她们，冷嘲道，“厉太太，说实话我很欣赏你，但你为什么非要跟这种人做朋友？不觉得拉低自己的档次么？你也不怕时间久了厉总被有些人蒙骗双眼，毕竟狐狸精这种东西是死性不改的。” 陆昭昭的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你说什么？” 闻璐拉住了她，“昭昭。” “说了半天，这个就是你说的那个女人啊？”盛若兰旁边的女人打量着陆昭昭，脸上挂满了不屑，“还真就是长了个小妖精的脸，这年头人真是道德素质越来越差了。” “我听说若兰的老公压根不搭理她，还不是有些人倒贴。” “没错。” “……” 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将所有的脏水全都泼在了陆昭昭的身上。 当年的事情是怎么一回事，外人根本完全不知情，而陆昭昭这个当初被爱情蒙蔽了双眼的单纯丫头，竟也从来没为自己争辩过一句。 一传十十传百的，就变成了她缠着冷秋不放。 盛若兰得意极了，冷眼看着自己两个朋友议论这事儿，还假意劝道，“好了，总之呢，我老公是什么样的我心里清楚，干干净净的明白人，知道顾家过日子，所以有些人不要痴心妄想，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陆昭昭的脸上一点儿血色都没有。 闻璐将她拉到身后，“盛若兰，跟什么人做朋友是我自己的事情，你有空在这儿对无辜的人冷嘲热讽，不如好好管管自己丈夫，你丈夫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恐怕还真的不清楚。” 盛若兰面色一沉，“你什么意思？” “这些年的传闻是怎么回事你自己清楚，当年究竟是谁介入谁的感情你更清楚，我们不说不过是看在你们已经结婚了不再计较了而已。” “我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明知道别人是有妇之夫还勾搭的，那不是不要脸的小三，是什么？” “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儿，”闻璐眉眼凌厉，宛如两把刀子一样刻进对方眼中，毫不客气道，“你真以为昭昭要有心破坏你们婚姻的话，你还能跟冷秋过这些年么？” “你……” “我还是那句话，管好你丈夫别在外面找事，你的婚姻什么事儿都不会有，好自为之吧，冷太太。” 说完这话，闻璐冷冷的看了盛若兰一眼，拉着陆昭昭朝着门口走去，头也不回。 盛若兰脸色铁青的看着两个人的背影。 旁边的姐妹劝道，“若兰，这个厉太太也真是不讲理，连这种人都维护。” “就是，别跟她计较，我们都知道。” 盛若兰攥紧了手，脸色渐渐恢复平静，竟还温婉的笑了一下，“没事，这种事我见得多了，毕竟那女人是厉太太的朋友，她不分青红皂白的去维护她也是常理之中。” 两个姐妹松了口气，“你想得开就好。” 盛若兰从容道，“好了，别担心我了，我哥哥新开了一家餐厅，就在这附近，今天我请客，算是为刚刚的事情平平大家心情。” “还是若兰大气，那些个小家子气的哪儿比得上。” “就是啊，咱们把日子过好，那些苍蝇啊狐狸精啊哪儿除了跺脚生气还能干什么？” 盛若兰笑笑，“走吧。” 没人注意到，在往美容院外走的时候，盛若兰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远处刚发动的轿车，她的眼中有一瞬闪过一丝阴毒的冷光。 人人都以为她婚姻幸福，可殊不知她恨透了那个在她的婚姻中如同鬼魅一样，挥之不去的陆昭昭。 司机一直在门口等着，拉开车门后，盛若兰说，“你们先上车，我打个电话问问我哥餐厅预约的事儿。” “好。” 美容院门口，盛若兰往西南角走了走，避开两个姐妹后，在四顾无人的廊下拨了一个号码出去。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赵总，上次的事情多亏了你了，一直忘了感谢。” “……” “不，还是要谢谢你的，毕竟嘉腾那边开出的条件确实不错，要不是卖我这个情面，谁也不会放着利益不去赚。” “……” “您说笑了，盛氏集团自然是会一直和贵公司保持合作的，对了，有空的话，下午一起喝杯茶吧，最近江北那边有个项目，我想和您合作。” “……” 第255章 一剪解千愁 因为盛若兰的缘故，去做头发的路上换了闻璐开车。 陆昭昭坐在副驾驶，很久都没说话。 闻璐看得出来，她心里是早就放下冷秋了，可关于冷秋还有盛若兰曾经给过的那些伤害却很难释怀，就像是阴影一样，一碰到就撕开一层伤疤。 这盆脏水，这口当小三的黑锅，没办法争辩，她的性格，也不愿意去争辩。 闻璐看不下去，“好了，别想了，过去的事情就都让他过去，你还有大好的未来等着你，那些伤害了你的小人，他们以后绝不会有你过得幸福。” “嗯，”陆昭昭小幅度的点头，仿佛是在说服自己一样，“不想了。” 花了几年时间，折腾身体，折腾事业，折腾人生，折腾够了。 “不如好好想想过会儿做个什么样的头发呢，晚点下午就要去游乐场了，情人节活动肯定很多，还有你最喜欢的烟火晚会。” “我想，把头发剪短。” 闻璐愣了一下，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陆昭昭的头发，她留长发很多年了，而且打理的格外仔细，轻易不肯烫染，用的护发产品比护肤品还要奢侈，几乎找不到一根分叉的头发。 从前没问过她这么宝贝她这头头发究竟是有什么寓意，但如今看来，十之八九和冷秋有关了，闻璐也不多问，“好。” 到了理发店，陆昭昭跟约好的理发师说的简洁明了，“直接剪短，把脖子露出来。” 一把把乌黑的头发落地，一点点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 三千烦恼丝，一剪解千愁。 “闻小姐，你需要什么样的效果？”身后的理发师的声音拉回了闻璐的思绪。 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头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很长了，几乎要到腰的位置，从前她都是齐肩的长发，习惯了那个长度。 见闻璐发怔，理发师只当是女人的选择恐惧症，便提议道，“要不要试试卷发？水波纹的那种，最近很流行的。” “卷发吗？”闻璐有些犹豫，“夸张吗？如果太夸张的话还是不要了，就做个简单的护理就行。” “不夸张，闻小姐长得好看，做个水波纹的卷发会显得更加年轻呢，换个发型换个人生态度，隔壁那位小姐就很果断，那么长的头发说剪就剪。” 闻璐被说的动了心，看着镜子里面几年都没变过的发型，说，“那就试试看吧。” 两个小时后—— 闻璐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嘴角抽了抽，“这就是你说的水波纹？显年轻？很好看？” 理发师一脸的正气凛然，“是啊，你不觉得特别年轻嘛？” 闻璐指着头顶一堆花花绿绿的塑料小夹子，“这些是什么？” 虽然以前很少做头发，但是水波纹大概是什么样，闻璐自己心里还是有点数的，这个理发师也不知道是卷发棒的大小号选错了还是怎么回事，这头根本就是一头泡面盖在了脑门上。 吹风机吹过之后直接全都蓬了起来。 也许是为了补救，理发师给她头顶分了两圈花花绿绿的夹子，这会儿整个人像极了早年湾岛偶像剧里某个傻白甜自然卷女主，一头圣诞树一样五彩缤纷的泡面头。 理发师解释，“这种发型就一定要配上这些饰品才行的，很好看的，我们店里啊都是包圈套造型的，特别好看，真的。” 好看个鬼啊？她又不是幼儿园的小朋友，这发型也太不稳重了。 闻璐心里有点崩溃，想把这个理发师按在地上打一顿，更想把拉着自己来这个店的陆昭昭也打一顿。 但是在转头看到陆昭昭那一头狗啃了一样的头发时，实在是觉得雪上加霜不太合适，也就作罢了。 两个人黑着脸从理发店出来，站在店门口面面相觑。 “要不去买顶帽子吧。”闻璐说。 “我同意，”陆昭昭立马点头，“走。” 顶着这两头造型迥异的头发，俩人也不敢去商场，随便在路边找了一家日用品店，进去挑了两顶帽子，一人一顶渔夫帽盖住了头发。 盖上帽子之后，倒是才真的有了理发师说的那种减龄的效果。 闻璐心态好，结账后一边往外走一边吐槽，“我看拜你所赐，以后除了戴帽子之外，我出门只能把头发全都编起来了。” “你还能编起来，我呢？”陆昭昭压了压帽子，“我只能等他长长。” “不过狗啃刘海最近是很流行的。” “不用安慰我了，我看得开，”说到这儿，陆昭昭竟轻松一笑，“这样也好，慢慢长吧，反正头发都会长长的。” “你确定么？我没工作，倒也无所谓，”闻璐看了她一眼，“倒是你，江北的新项目，你就顶着这个头去竞标么？” “我可以买顶假发啊。” “行吧……” 没别的优点了，陆昭昭就是心态好，并且脑子转得快。 午餐约了霍嘉梵一起在酒店吃的，他的腿伤好的差不多了，勉强也可以走路，但医生交代要好好休息，所以到游乐园停车场之后，陆昭昭变戏法一样从后备箱里搬出一把轮椅来。 众人都惊呆了。 “这是我之前用的，二叔，你坐着，我推你。” “不用了吧？”霍嘉梵扯了扯嘴角，面部表情很不自然，说，“我能走路的。” “不行不行，二叔，你得好好休息，我答应安捷姐了，去游乐园一定照顾好你，你这腿不能长时间站着。” “真的没事。” “先生，还是听陆小姐的吧，”安捷素来安静，也有些抵触陆昭昭的聒噪烦人，但是这会儿却帮着陆昭昭说话了，“您出门透透气也好，但是这身体保障不能少的，陆小姐说的没错。” 丹尼尔也在一旁附和点头，闻璐就更不用说了。 最终，霍嘉梵几乎是被赶鸭子上架一样，赶到了轮椅上。 丹尼尔和安捷很识趣，远远的落在后面跟着，并不打扰三人。 一路上，众人诧异的目光下，霍嘉梵无奈摇头，有些尴尬的神色中却又带了几分宠溺，这一幕都落在闻璐眼中。 她笑了笑，调侃道，“霍先生也没想到自己会栽在这么个小丫头手上吧。” “怎么是栽在我手上了呢？”陆昭昭显然不服，辩解道，“我这是体贴入微，为了二叔着想好吧。” “是是是，你最体贴了，拉着霍先生跟你下矿井，差点跟着你闯祸连命都送掉了，你还不以身相许？” “二叔才看不上我这种小丫头呢，”陆昭昭满不在意闻璐这话，加快了脚步，“快走了啊，要排队去坐摩天轮了。” 第256章 对不起 临近傍晚，游乐场里都是等着去排队上摩天轮看烟火表演的人，一条长龙一样的队伍，早早的排在了摩天轮下面。 “人这么多啊，”陆昭昭有些着急，“这什么时候才能排到？” 霍嘉梵看了眼前面的人群，“差不多的，排的早了，烟火表演还没开始，上去也看不见烟火。” “也是哦，”陆昭昭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排队很漫长，闻璐中途去买了瓶水，回来的时候前面的队伍已经又走了一波，霍嘉梵和陆昭昭站在入口处直挥手，喊着闻璐快点过去。 前面人山人海的，挤过去很难，闻璐索性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俩先上。 丹尼尔和安捷就排在旁边，闻璐看了他们俩一眼，微微一笑，“你们也去吧，轮椅我看着就行。” “啊？”丹尼尔微微一愣，“不用的，闻小姐，我们看着就行了。” “行了，我一个人坐摩天轮有什么意思，你们去吧，快去，还有位置呢我看。” 说着，闻璐便推着轮椅让到了一边。 丹尼尔和安捷推辞不过，而且显然安捷是期待和丹尼尔一块儿去坐的，两个人被人潮推搡着上了前，运气很好，坐上了最后一个位置。 闻璐逆着人潮往队伍后面走，因为推着轮椅的缘故，走的有些吃力，磕磕碰碰的，好不容易才从队伍里抽身出来。 远远的看着摩天轮变幻的灯光，心里面空荡荡的。 “嗖”的一声，第一束烟花腾上夜空，炸开成无数五彩斑斓的光点，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变的越来越大朵，而后接二连三，在烟火的鸣声中，那些色彩布满了整个天空。 闻璐站的远，看到烟火和摩天轮交相辉映，美的不像是人间景色。 而她的身边站着一家和她一样驻足欣赏烟火的家人。 女儿骑在爸爸的肩膀上，妻子挽着丈夫的胳膊，三个人其乐融融。 三岁大小的女儿指着远处的烟火，奶声奶气，“麻麻，是小鸭子。” “哎，还真是哎，是鸭子，旁边那个呢？” “是小鸡！是小鸡的烟花哎！” “哈哈，”男人笑了起来，“这还是我头一次看到鸡和鸭的烟花形状，这是有什么寓意么？” 旁边的妻子也笑笑摇头，“可能是童趣吧，小孩都喜欢。” “这算什么童趣？鸡同鸭讲吗哈哈？” “……” 一家人闲聊，闻璐在一旁不好多听，推着轮椅准备走，但刚好赶上游乐园的花车游行队伍，东方神话中的那些人物从太阳神车上下来，围着路人们一起跳舞。 七仙女仙气飘飘，每个人手里拿着花篮，一路跳舞一路撒着花瓣，在一片雾气中，仿佛真是到了仙境似的。 闻璐看的出神，暗忖这游乐场的活动做得倒真是不错，很有华夏特色。 但随着周围的雾气越来越浓厚，闻璐下意识的往后退。 这不对吧？ 周围的人怎么越来越少了？ 雾气几乎已经弥漫到了头顶，环顾一圈，也看不到周围的人影了，只能听得到很远的地方有众人为烟火狂欢呼啸的声音。 闻璐推着轮椅，有些分不清方向了，从包里翻手机准备给园区的负责人打电话。 这放雾就放雾，控制不好量是怎么回事，今天这日子游乐场里这么多人，万一游客看不清前面，出现踩踏事件怎么办？ 电话还没打出去，面前忽然出现一道人影。 与其说是人影，不如说是‘熊影’。 大雾弥漫中，比闻璐都高的一只棕色玩具熊朝着她笨拙的走来，穿着绿色的背心，围着红色的围巾，很有圣诞的氛围。 大熊走到闻璐面前，朝着她伸出手掌，平摊的两只手掌里，左边手里拿着一只嫩黄色的洗澡小鸡，右边手里是一只黄褐色洗澡小鸭子。 闻璐愣了一下，“给我的吗？” 大熊将右手往前伸了伸，示意闻璐拿走那只小鸭子。 “谢谢，”闻璐犹豫着拿了鸭子，看着周围这雾气弥漫的样子，问道，“你是工作人员吧，雾气太重了，是不是机器出问题了，你们负责人呢？” 大熊没有回答，但是朝着闻璐做了一个跟他走的手势。 “你带我去找你们负责人吗？” 大熊点点头。 闻璐立马推着轮椅跟了上去。 这突如其来的雾气实在是太重，要是没有人引着，闻璐实在是不知道该往哪儿走。 走了好一会儿，周围渐渐安静下来。 闻璐隐隐觉得不对，脚步也放慢了。 大熊还在挥手示意她跟着。 “我们这是往哪儿走啊？” 大熊还继续走着，闻璐已经停下来了，周围这会儿什么都看不见，全都是雾，她开始有些慌了。 正要给陆昭昭他们打电话的时候，来了一阵风，将雾气吹散，面前的景物渐渐变得清晰起来，而钢琴曲突然响起，更是打断了闻璐打电话的动作。 这熟悉的曲调，是闻璐最爱的‘卡农’。 隔着仅剩下的一层薄薄的雾气，她看到旋转木马的草地旁边，一架钢琴，一只棕色的大熊，摘了手套，修长有力的手指在琴键上蹁跹。 而一旁的旋转木马是远方夜幕烟火下，唯一的灯光来源，照着钢琴锃亮的台面，印出那只小熊的面容。 闻璐松开轮椅，慢慢走过去。 一曲结束，旋转木马也停下了转动，灯光渐渐晦暗，草地上放眼环顾过去，都看不到一个人影，雾气都吹向了远方。 棕色的小熊站起来，转过身，从一旁抱起一大捧红玫瑰，朝着闻璐走来。 他只有一双手是裸露在外面的，闻璐盯着看了几秒，还是认了出来，随着他走的越来越近，心中的猜测就越发的确定无疑，她的神色逐渐变得不可思议起来。 不可能的，他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情？ “璐璐，对不起。” 隔着小熊的头套，里面传来沉闷歉疚的声音，红玫瑰的颜色太刺眼，与闻璐之间只隔着不到十公分的距离。 这个声音，确定了她的猜想。 “是我的错，不该不信任你，不分青红皂白就质问你没有发生的事情，是我鸡同鸭讲，真的很抱歉。” “……” 第257章 什么才是难的？ 棕色的小熊，是闻璐那只陪嫁小熊的放大版，连所有细节的地方都做的一模一样。 刚刚雾气太大，闻璐没看清。 这会儿他就站在自己面前，那稍微有些水洗发旧的颜色还有左边耳朵上缺了的一个小口，都和她的那只完全相同。 而此刻穿着这件衣服的人是谁已经不需要再猜测，她心里百感交集。 能策划这么一场道歉，是费了心的，要说不感动是假的，可是她却不敢轻易的原谅，总怕同样的原因在以后还会频繁的上演。 再深厚的感情都禁不起这样的猜忌折腾，遑论她和厉风行之间原本就有许多的隔阂，有她没说的，也不排除还有他没说的。 等了很久，厉风行举着那玫瑰花动也不动，仿佛只要闻璐不接受，他就不会走也不会动一下一样。 就像那天下雨，他站在院子门口一样。 闻璐问，“道歉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吗？” 对方沉默不语，半晌，缓缓地摇了摇头。 硕大的头套动起来是有些费事的，迟缓的动作说明是仔细想过的，倒也无可厚非。 闻璐又说，“既然不丢人，那为什么非要套上这些蒙住自己的脸，你不可以就正常的来跟我道歉吗？” “……” “还是说，其实也没觉得自己有错，跟我道歉不过是一种妥协？” 她已经过了什么事都要浪漫的年纪，尽管依然期待仪式感，但在矛盾面前，任何的仪式感都比不上一次顺畅的沟通有效率。 大熊又放下玫瑰花，然后站直身子缓缓地摘下了头套，露出一张被汗水打湿了鬓角的脸，头套里面是很闷热的。 “不是妥协，”厉风行的脸色有种异样的苍白，“是真的道歉，是我疑心病作祟，是我不够信任你，是我的问题。” “你是去医院找霍先生确认过了吧？” 厉风行无法否认。 的确，他是确认过了。 闻璐露出失望的神色，“看吧，在我告诉你我收到的不是项链之后，你依然没有百分百的信任我，依然跑去跟霍先生确认了，我们的事情，你这样的做法让我觉得很可笑。” “我……” 厉风行的眉头几乎都打了结，很久，艰涩道，“我知道这件事完全是我一手搞砸的，所以我觉得道歉太轻松，我自己都无法接受，怎么能让你接受。” “那你现在在做什么？” 道歉的人说自己不求原谅都是假的，谁的内心深处都希望获得原谅，都希望得到一次重新开始的机会。 “我只是……今天情人节，所有人都成双成对，我不想让你一个人在这里度过。” 厉风行看着她，目光坚毅又真诚。 如今还贴在书房的，陆昭昭给的那张纸上，第六条就写着‘不要让璐璐一个人度过任何一个节日，她很怕所有人狂欢中，自己一个人的孤独’。 这也是今天这样的一个节日里，陆昭昭非要拉着她出门的原因之一。 闻璐忽然有些生气，“凭什么什么话都让你说了。” 凭什么离婚以后过了这么久，他反而成了那个受害者的样子，百般为自己着想，说来说去反而是自己不识好歹了一样。 厉风行薄唇抿着，额头的汗顺着面颊落下，素来清冷的人在面对此时明显愠怒的闻璐时，也显得无比小心。 闻璐低着头，气的不行，余光瞥见他这一身大熊装扮，眸光一沉，抬头道，“害怕我孤独是吧？那好，你就穿成这样，跟我在游乐场里玩，你敢不敢？” “……” 厉风行沉默下来，面对他的沉默，闻璐内心十分平静，早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她承认自己这要求有些过分，毕竟厉风行算是半个公众人物，代表了嘉腾的对外形象，而从自己认识厉风行以来对他的了解，他做事从来低调，感情的事情从不大肆宣扬，这种博人眼球的事情，他做不来。 但她就是想任性胡闹一次。 不是每次伤害到她，轻轻松松的道了歉，打着一句‘我为你好’的旗号，她就会接受的，谁都有脾气，她也有。 “算了吧，”闻璐转身就走。 远处雾气已经渐渐散了，所有人都在往最佳观赏烟花的城楼方向走，没人注意草坪上刚刚的那一段。 “璐璐，”身后传来厉风行的声音。 他穿着一身道具服，走路的时候不太方便，熊掌踩在地上都是软的，所以追上来的时候也有些磕磕绊绊。 但他还是抓住了闻璐的手，“我陪你。” 他手心很热，覆盖住她手的瞬间，一股暖流缓缓的滑过。 闻璐近乎诧异的侧目看他，路灯将他的侧脸线条覆上一层柔和的光，原本冷硬的五官，在此刻也变得生动温柔起来。 他拉着她的手直接走进了人群。 “哇，大熊哎！”人群中传来孩子们的惊呼声。 “大熊牵着阿姨的手。” “……” 闻璐愣了好久，讷讷的机械的跟着厉风行在人群中穿行，漫无目的，走遍了所有人群聚集的地方，他仿佛就是要给所有的人看到，今晚的她不是一个人来游乐场的一样。 她从不相信厉风行会做这样的事情。 这样哗众取宠，毫无意义的事情。 “等一下，”闻璐终于回过神，拉住了他，“好了，真的好了，可以了。” 厉风行在她面前站定，依旧沉默着，只有一双眼睛只盯着她一个人看。 “你让我稍微平静一下，”闻璐抽出自己的手，思维有些混乱，“我刚刚，我只是随口说说的，我是赌气的……你怎么真的？” 她有些语无伦次了，“你先去把这衣服换了吧。” 厉风行却说，“穿着这样的衣服陪你在公开场合散步而已，这件事对我来说并不难。” “不难？那对你来说什么才是难的？” 空气沉默了一秒。 “弥补从前的过错，挽回失去的人。” 初春的冷风依旧刺骨，闻璐的头发被突然来的一阵风吹的有些乱，看着厉风行的时候，被刘海迷了眼，错过了厉风行眼中一闪即使深切的懊悔。 但这话她是一字不差的听到了的。 世上没有后悔药，也没有时光机。 所以想要弥补过错和挽回失去的人，所有的主动权都在对方手上。 厉风行从少年时代开始，这么多年在南城商界翻云覆雨，从来都是握着主动权的那个人，唯独在被闻璐放弃掉的感情面前，他是被动的。 因为被动，所以不安，所以猜忌。 第258章 我们重头来过 “你先去换身衣服吧。”闻璐不知道该说什么，避开了厉风行的目光，“我不走，在这儿等你。” 不管是任性赌气还是什么，总归都是为了一个和好的结局。 要真不肯原谅，她一早买了回d国的机票走人了。 不过是在等他道歉而已。 等待的时候，闻璐的心情渐渐平复，想到厉风行刚刚穿的那一身小熊的道具服，心里有些暖。 初春时节，乍暖还寒，游乐场的风还很大。 闻璐却没觉得冷，被攥了一路的手心甚至有些出汗，身上也是暖暖的。 没等太久厉风行就回来了，换了休闲的装束，黑色的中长款防风外套显得整个人修长笔挺，鬓角的头发还是湿的，紧贴在耳边。 “厉总！”不等厉风行手说话，他身后传来秦助理急促的声音，抱着一束花追了上来，“您忘记拿花了！” 厉风行面色微微一僵，这花刚刚举了好一会儿也没见闻璐收下，怕是不喜欢，当下扫了秦助理一眼，带着几分愠色，摆明了怪他哪壶不开提哪壶。 秦助理一下子愣住，抱着硕大的一束花不知所措。 “给我吧，”闻璐伸出手。 厉风行的眼中闪过一抹错愕。 闻璐很从容的从秦助理手里接过花束，然后看了厉风行一眼，“走吧，我还没坐摩天轮，上面看烟花应该很好看的，不知道还能不能排到队。” 烟火表演只到当晚的十二点，十二点后，最后一批摩天轮上的游客下来，游乐场也正式要清园闭门。 这会儿已经十点半了，排队等着去坐摩天轮的人还是一条一望无际的长龙。 厉风行说，“有个地方看烟花比摩天轮上的更好。” “哪儿啊？” “我带你去。” “……” 当初游乐场开园主打的宣传就是情人节当天摩天轮和烟花交相呼应的广告图，所以来这儿的人都是奔着摩天轮去的。 园内有一部分地方并未正式开放，厉风行带着闻璐去的地方就是。 因为是以华夏五千年神话故事为背景做的游乐场，所以整个园区西方化的游乐设施较少，而古城楼，烽火楼等等却是随处可见。 厉风行出示身份后，工作人员开了门，让俩人上了城楼。 古城楼上一路的各种仿真炮火做的十分逼真，登到楼顶也需要费一番功夫，当初提议做这个城楼的时候是遭到不少反对声音的，毕竟后期维护成本高昂，对于一个游乐场而言，意义不大。 但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最后还是成型了。 烟火一直在远方的夜幕中绽放，五颜六色，争奇斗艳，成为寒夜里最绚烂最温暖人心的光芒与色彩。 城楼未开放，所以也没开灯，一路昏暗。 闻璐没注意，脚下踉跄了一下，一旁厉风行眼疾手快，稳稳地托住了她的胳膊，“没事吧？” “没事。” 大概是怕她再摔着，厉风行说，“等一下，我给秦漠打电话，让他通知园区开城楼的灯。” 闻璐拦住了他，“不用，这儿没开放呢，一开灯游客都看见了，到时候不好解释。” 她在工作上的敏锐力永远超过生活的浪漫。 “太黑了，容易摔着。” “没事，走慢点就好，这样走就行，”闻璐的手搭在厉风行的胳膊上，一直没拿开，隔着两层外套，软软的。 厉风行沉默了一会儿，顺着她的胳膊往下滑了滑，牵住了她有些凉的手塞进了自己的外套口袋。 “走吧。” “嗯。” 光线太暗，谁也看不清谁的脸。 但闻璐知道自己的脸一定很红，很早以前她就很期待这样的一幕，冬天来临的时候，手搁在对方宽大的外套口袋里。 男生的外套口袋总是很大，可以塞得下两个人的手。 走了很久，终于登上城楼的最顶层，风很大，吹乱了头发。 他们站的地方是整个园区最高的地方，比过山车的最高高度还要高上一些，比摩天轮的最高点也要高，俯瞰着整个园区密密麻麻的人群，像是蚂蚁一样都拥挤在摩天轮下。 城楼底下人潮汹涌，他们却站在最安静最昏暗的地方，仿佛和这个喧闹的世界隔绝了，只剩下彼此。 “嗖”的一声，远处燃放起最大的一束烟花，以粉色为核心，紫色为点缀，炸开的时候漫天都是星河璀璨。 而你却是我眼中唯一的光。 “真的好美，”闻璐看着远方，即便从前几十年见过无数美好的风景，可这一刻依然让她鼻尖微微的发酸，莫名的感动。 她和厉风行走到今天远远在她曾经的预料之外。 婚姻的失败似乎是人生的一个转折点，一切的相处模式都是在离婚的那个契机下开始疯狂脱轨，发生的一切如同一场梦一样。 厉风行一直牵着她的手没放开，闻璐在看夜幕，看烟火，看人群，而他的目光却始终落在那个被风扬起发梢的瘦削侧影上，动也没动过。 “璐璐，我们重头来过吧，好不好。” 风声中，他的声音有些缥缈。 很久没等到回应,他的眼神暗淡了几分，浮起几分自嘲。 闻璐忽然说，“我们吵架太频繁了，所以我也不知道这次该怎么收尾。” 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词句，“刚刚登上城楼的时候，我心里就在想如果我看到的第一朵烟花是红色的，那我就接受你的道歉。” 厉风行下意识的看向远处，面色都绷紧了，“所以……” 他没看到烟花，根本不知道刚上来的时候烟花是什么颜色。 “是粉色。” 厉风行的心沉了下去。 天都不帮他。 而下一秒，闻璐说，“可看到之后，我想的却是……粉色也算是红色的一种吧。” 当你纠结一件事情的时候，最好的办法是抛硬币，不是说抛硬币可以帮你做出决定，而是当硬币抛起来的那个瞬间，你就知道自己要什么了。 无论硬币的结果是什么，你早就知道该做什么决定了。 所以无论烟花的颜色是什么，闻璐早就做好原谅他的决定了。 所以，我们重头来过。 厉风行的反应向来敏锐，可是在听到闻璐这段话的时候，却表现的非常迟钝，风将他的脸吹的都僵了，他才陡然回过神来，一下子攥紧了口袋里她的手，紧盯着闻璐的侧脸，想说点什么却始终语塞。 闻璐说，“十二点会敲钟吧？” “嗯，”他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声音。 “听说……敲钟的时候接吻，来年的情人节还是同样的人在身边。” 第259章 什么叫喜欢 十二点的钟声敲响，狂欢的广场上，情侣们热切的拥抱，接吻。 不管从前有多少矛盾，生活有多少争执，在这一刻，他们都是想着未来能有更好的更长远的相处，都一致的希望，来年的情人节，身边还是对方。 摩天轮下，陆昭昭搀扶着霍嘉梵刚下来，气的直跺脚，“人呢？说好的在这儿等的，怎么一个都找不到了？” 霍嘉梵笑笑，“好了，难得情人节，总不能我们在看表演，他们在冷风里等着我们吧？走吧，别找了。” “可轮椅还在丹尼尔他们那儿呢！” “没事，医生说我的腿也该适当的活动活动。” “真没事啊？”陆昭昭面露忧色，“游乐场还挺大的，这要是走到门口，是不是会运动过度？要不我去租个轮椅吧。” “真不用，”霍嘉梵语气无奈，刚好眼角的余光瞥见远处的雪糕车，“吃雪糕吗，有卖雪糕的。” “吃！”陆昭昭眼前一亮，“在哪儿？” “那边，”霍嘉梵笑笑，指着远处被孩子围着的雪糕车。 年轻的情侣们在摩天轮下拥吻，而带着孩子来游乐场的夫妻们，则是不得不顾着些孩子了，雪糕车成了令孩子们瞩目的重点。 天气很冷，有家长不肯给孩子买，夫妻俩在一旁你一句我一句的争执。 “二叔，你等我一下，我去买雪糕。” “好，” 隔着人群，霍嘉梵看着陆昭昭费劲的挤了进去，在一帮小孩子中间，冲着雪糕车大方的递出一张纸币，然后在孩子们艳羡的目光下，拿着两根雪糕兴高采烈的挤了出来。 “二叔，给你买的原味的。” 霍嘉梵有些为难，“我不吃甜食。” “买都买啦，这个好吃的。”说着，陆昭昭便将雪糕塞到了他的手里，“人不开心的时候要吃甜食，开心的时候更要吃甜食，因为甜食让人开心。” “那现在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现在么？”陆昭昭眨了眨眼，“当然是开心的啊，这种对单身狗非常不友好的节日里，还能有人陪我来游乐场，怎么能不开心呢？” “那怎么突然把头发剪了呢？” “啊？”陆昭昭愣了一下，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帽子。 黑色的渔夫帽几乎将整个头都遮住了，只露出一双漂亮的大眼睛。 原先她的头发很长的，完全放下来的时候几乎要垂落到腰，编了辫子扎上丝巾也好看，即便年纪不小了，但总给人活泼的二十出头少女的感觉。 陆昭昭啃着雪糕，故作风轻云淡道，“因为……因为以前有个人跟我说他喜欢长头发的女孩，我以为我留着长头发，他就会一直喜欢我，可后来……” 原先璀璨的一双眼睛说到一句‘后来’便突然星光暗淡，那些深埋在心里多年的苦闷跟从前很多次一样，涌到了胸膛，堵得难受。 她还没想到怎么继续之后的措辞，才会显得自己不那么悲惨，忽然被拉入一个宽厚的胸膛。 清淡的木香调香水味窜入鼻息，她的侧脸枕在黑色的毛衣上，一瞬间脑子空白了。 头顶传来霍嘉梵的声音，“不管先离开的那个人心里是怎么想的，最起码在他离开的那个时候，他觉得没有你的日子里他未来会过得更好。” 说话的时候，霍嘉梵的目光一直盯着远处雪糕车旁边的那一对男女。 男人明显是看见了他，而下一秒也看到他怀里的女人，清冷的一张脸陡然就僵了僵，甚至往前走了两步。 而在霍嘉梵警告的目光下，那男人才停下，隔了好一会儿，侧身跟身边的女人说了什么，女人很不高兴的跺脚，俩人僵持了会儿，男人转身就走，女人气的追上去，一前一后的离开了。 直到那两道身影完全消失在人群中，霍嘉梵眼中的警惕才慢慢消散。 放开怀里一脸恍惚的陆昭昭，微微低头扶住了她的肩膀，正色道，“如果他后来回头找你，那只能说明，他如今没有你的日子里，过得并不如意，所以不管是离开还是回来，都是为了他自己。” 陆昭昭有些恍神，脑子里面一时间混乱不堪，机械的点了一下头。 愣神中，霍嘉梵轻轻地提了一下她的帽檐露出她的眼睛，提醒道，“雪糕要化了。” 一直攥在她手里的草莓雪糕这会儿粉色浓郁的奶低落在手背上，几乎就要顺着袖口滑进手腕。 陆昭昭这才回过神，手忙脚乱的掏出纸巾擦手，一边擦一边吐槽，“二叔你吓我一跳，讲人生道理就讲嘛，突然抱我一下，我这……我这差点就心动了。” 说话的时候，她不自然的偷看了霍嘉梵一眼，明显有些心虚。 霍嘉梵笑了一声，“你有这么容易心动吗？” “很容易啊，二叔，我可不是什么痴情的人，”陆昭昭一边啃着雪糕，一边语气轻松起来，“和他分手以后，这几年身边男人可一直没断过啊，人送外号，夜店小公主。” 霍嘉梵无奈摇摇头。 “别不信啊，我最近那是因为身体不好住院了，所以这才把那些朋友约的局都给推了，我平时可忙了。” “不是不信，只是等你年纪再大些，就会觉得一个人待着会更好。” 陆昭昭歪着头去打量霍嘉梵的神色，“二叔，我总觉得你是不是受过什么伤啊？你应该谈过恋爱吧，有喜欢的人吗？” “在你们年轻人眼里，什么叫喜欢？” “嗯……”陆昭昭犹豫了一下，“想一直和她待在一起，想知道她的过去，想参与她的未来，看到什么好的东西都想给她，大概这样，有吗？” 霍嘉梵沉默了片刻，“有过。” “……” 冷风中，陆昭昭看着右前方那张刀刻斧凿一样的侧脸，那刻在骨相中的风霜与她之间隔着十年的时光。 时光是除了生死以外最难跨越的距离。 即便霍嘉梵愿意与她这个不懂事的丫头聊很多人生经验，即便他很乐意配合她做一些与他年龄格格不入的幼稚的事情。 但那段她完全不知晓的岁月始终横亘在面前，难以逾越。 逾越？ 陆昭昭被自己脑子里蹦出来的这个词吓了一跳。 第260章 有问题 夜深，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 厉风行下了车看着闻璐进了家门才走。 关上门后，闻璐在玄关换鞋，嘴角是止不住上扬的笑意，连徐甘下楼都没发觉。 “姐，怎么这么高兴啊今天？”楼梯上传来徐甘的声音。 闻璐这才收敛了几分笑意，干咳了一声，“没什么，就是游乐场的烟花真的挺好看的，你没去可惜了。” 徐甘一边下楼一边笑，“是吗？是烟花好看，还是陪着看烟花的人好看啊？” 闻璐一愣。 “我刚刚看到姐夫的车刚走哎，那是姐夫的车对吧？” 徐甘素来温柔内敛，没想到调侃起人来也是深藏不露，闻璐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很没底气的否认，“不是，你看错了。” “哦，”徐甘显然不信，一边笑一边往厨房走。 “真的不是，我……” “姐，我煮了红豆粥，喝吗？” 徐甘最噎人的一个地方就在于，她笃定的事情你说什么都不管用，她也不跟你讨论，不听你辩解，总能用别的事情来打岔过去。 闻璐摸了摸肚子，很没骨气的点头，“喝。” 厨房传来徐甘的声音，“这会儿要是给姐夫打电话的话，应该还来得及回来，可以一起喝一碗。” “你……”闻璐气的脸都红了，“你学坏了，是不是跟晨阳学的？” 徐甘的笑意微微凝滞，不自然道，“不是……怎么提他啊。” 闻璐终于抓到一个把柄，抱着胳膊幸灾乐祸，“晨阳可是母胎单身，他那个大直男的性格，想追到你应该很难吧，你大可多为难为难他，不用看我面子。” “没有……没有的事啊……”徐甘脸都红了。 闻璐索性刨根究底了，踱步到厨房门口，靠在门框上看热闹，“早上家里那个国际包裹不是你的？” 一大早的玄关就隔着一个快递小哥送上门的国际包裹。 闻璐被陆昭昭拉着走得急，匆匆看了一眼，只看到收件人是徐甘，而寄件人是关晨阳。 徐甘忙解释，“是我的，但是那个是我托晨阳帮我买的一些戏剧赏析教材，国内没得卖。” “哦？”闻璐不依不饶，“那怎么就这么凑巧，掐在情人节这天送来了呢？” “就是……就是巧合啊……姐，我不跟你说了，你自己盛粥喝吧，我睡了，明天早上还要起来赶通告。” 徐甘说不过闻璐，仓皇逃离厨房。 剩下闻璐抱着胳膊笑的不行，“你不吃了啊。” “我减肥。” “……” 看着徐甘小跑上楼的身影，闻璐脸上笑意许久都没消散，她很喜欢和徐甘住在一起这样的生活状态，满足了她小时候一直想拥有的那种有姐妹嬉闹家庭氛围。 但想到徐甘和关晨阳的事情，她又有些担心。 徐甘和关晨阳能发展成什么样，她是不管的，想都不用想，前路一定困难重重。 关晨阳家庭关系复杂，关家很难接受一个娱乐圈的女人，更何况徐甘还有个儿子，而徐甘感情上受过伤，关晨阳又不是个心思细腻的人。 但感情的事情谁也不能说绝对，所以她也就顺其自然了，偶尔调侃一下两个人，也是生活的一点乐趣。 吃完红豆粥，闻璐便抱着布莱克上楼去睡觉。 布莱克自打来了家里之后，每天就是吃了睡睡了吃，眼看着胖了一大圈，在这么下去非得得脂肪肝不可，得督促着节食减肥了。 睡前接了个电话。 看着陌生来电，闻璐犹豫着按下接听键。 “喂？” 那头传来一道男声，听着年纪不大，比较干净的嗓音，不卑不亢的，“闻小姐，是我，曼姐介绍的帮你做跟踪调查的人。” 闻璐这才想起几天前跟陈曼介绍的这个侦探联系，那天他说二十四小时内会给答复的事情。 但距离当时约好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好几天了，一直没收到答复，她还以为这个人是对她要查的事情不感兴趣了呢。 怎么这会儿打电话来了？ 正想着，电话那头传来解释的声音，“是这样的，闻小姐，先前没给答复是因为我最初看了一下资料，以为是个普通调查，但是这两天我无意中发现了一些问题，关于沈宗明的，看出了一些问题，所以这个事情我愿意调查。” 闻璐愣了一下，“你查到什么问题了？” “这个我还需要进一步确认，只是正式调查前，我需要确认，您是否还愿意将这件事委托给我调查？” “当然，”闻璐这两天没找到别的合适的人来查，一来是做这行的人少，二来是即便找到人，她也不能完全信任。 而这个人是陈曼介绍的，可信度就高的度。 “感谢信任，保密合同我会在这两天给您寄过去，一式两份，签完字给我寄一份回来就行。” 闻璐若有所思的点了一下头，想到他看不见，便又说，“好，没问题，那……我们需要见一面吗？关于委托定金和尾款的事情……” “暂时不用，等我调查的差不多了，需要见面的时候我会联系您，定金和尾款都是按照市场价，到时候我会线上发给您，对了，我姓段。” “段先生。” “嗯，”那头应了一声，“事发突然，我也是刚看出一点问题来，所以抱歉这么晚打扰闻小姐了，不早了，您早点休息。” “哦，好，你也是，”挂断电话，闻璐还有些懵。 这电话来的突然，挂的也突然。 墙上的挂钟已经显示凌晨两点钟了。 哪有人凌晨两点钟给委托客户打电话的？这也是巧，她正好今天就没睡觉，否则这个电话还真的接不到。 不过想到陈曼说的这个侦探的脾气有些乖戾，她也就不多想了，大概真的是恃才傲物，有本事的人多少都是怪脾气吧。 这么短的时间里，靠着她给的那些并不全面的资料，这个人就能查到沈宗明身上有问题，还是他很感兴趣的问题，说明是真的有本事的。 关于沈宗明和景宗，很显然是这个叫沈宗明的人身上的问题更多一些，至于景宗，闻璐想起那天看到的那个车牌号，立马在微信上给侦探发了过去。 “关于景宗的资料不多，但我看见他上了这辆车，可以查一查。” “……” 第261章 似曾相识的感觉 翌日。 闻璐因为睡得晚的缘故，醒来的时候已经快晌午。 徐甘早上一早就因为工作的事情走了，冰箱贴下面压了一张纸条，“早餐在厨房的保温箱里，记得吃。” 闻璐拿下纸条往厨房走，在保温箱里看到了一人份的早餐。 一杯还温着的豆浆，金黄色的一碗小米粥，两个水煮蛋，一碟酱菜，是十分传统的中式早餐。 吃早餐的时候，桌上的手机‘叮’的一声，传来微信提示音。 是厉风行发来的，“醒了吗？” 闻璐咽下豆浆，慢吞吞的回了一句，“刚醒，在吃早餐。” “吃的什么？” 闻璐将手机横过来，拍了一张早餐的照片发过去，“很丰盛吧，这个水煮蛋煮的刚刚好。” 那头半天也没回，闻璐吃了半个蛋之后，又发了一条过去，“你吃了没有？” 一会儿，那头发来一张照片。 很精致的日式打包盒，里面是日料寿司，下面铺着蓝色碎花餐布，再下面红木的桌子似乎是嘉腾的会议桌。 “你在开会么？”闻璐问。 这会儿已经快十一点了，是到了吃午饭的时间，不过如果是开会的话，如果会议还没结束，一般都是在会议中途吃饭，闻璐见过很多次。 “嗯。” “那我是不是打扰你了？” “没事，这会儿中途休息，在吃饭。” 闻璐又点开那图片看了一下，日式的餐点精致归精致，可是显然都是一些生冷的东西，虽然方便在会议中途吃，但是终究对身体不太好。 “怎么总吃这个啊，会议总是开不完的，下次还是先吃饭，吃完饭下午接着开吧。” “国际谈判会议，跟图兰那边的外资供应商在讨论一些事，隔着时差呢。” “那要开到什么时候啊？” “现在双方都在僵持，谈到瓶颈了，预计今天不会太早结束。” 不等闻璐回复，那头又跳出一条信息来，“晚些再联系，那边视频又连接上了。” 看着手机屏幕，闻璐有些心疼厉风行。 少年丧父，一直由简华年一手带大，简华年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处处要比人强，所以在培养儿子上也是雷霆手段，十来岁就跟着出入各大谈判会议，那处变不惊的性格，也是从小培养出来的。 闻璐以前没多想过，但如今和厉风行接触的越深，才真正的发现他性格上的缺陷很大程度上受到童年少年生活环境的影响。 少年时代的缺失，看似并不影响正常生活，但其实影响很大。 想到这儿，闻璐划开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出去，“于妈，是我。” “……” “嗯，你在老宅吗？我问你一些事情。” “……” 临近傍晚，嘉腾集团十楼的大会议室里窗帘被秘书拉上，会议室内外开了灯，照的亮如白昼。 持续了一整天的谈判僵持，对方到现在都没有任何松动的痕迹。 会议室的众人都有些疲累了。 但厉风行却依旧是一副面不改色的样子，一口地道的伦敦腔，有条不紊的和视频的那头沟通着价位的问题。 “不，没有绝对合理的价位，我只能告诉你们，在同等的价位上，嘉腾能做到的效果远远超过同行你们能找到的任何一家别的上市公司，我们能给你带来的是商品口碑的扩大化，那是额外增值，是你用低价位买不来的……” 对方也不是省油的灯，听了厉风行这话之后连连摇头，“除了嘉腾之外，并非没有别的企业可以带来同样的口碑增值……” “……” 对方正滔滔不绝的说着，这头会议室门口，秦助理匆匆进门，附耳在厉风行身边，“厉总，闻总在外面……” 厉风行上一秒还清冷严肃的神色，在这一秒就化开几分暖色，点了一下头示意秦漠自己知道了，然后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 视频那头，对方刚说完，“厉，你觉得我说的没问题吧？” 厉风行不置可否，“史密斯先生，南城这里已经是六点，我有点事情要处理一下，关于您的提议，冷总会带人继续讨论。” 视频那头的白人男人显然一愣。 这会儿正是谈判最关键的时候，厉风行竟然要求休息？让别人继续讨论？ 嘉腾这边的会议室里，参会的高层也都面面相觑。 厉风行并未留下过多解释，只看了右侧冷秋一眼，示意他会议继续，自己便径直出去了。 冷秋很镇定的看向视频里面，继续厉风行刚刚的话，“史密斯先生，具体的合同细节我们这边所有参会的人都是清楚的，所以不管厉总在不在，我想换做任何一个人都可以说的很清楚，关于您刚刚……” 此时的会议室外面，厉风行一边扣着西装扣子，一边往休息室走。 一开门，就看到闻璐坐在沙发上，手里攥着猫咪牵引绳低头摸猫，布莱克正在地毯上嗅来嗅去，一听到开门声，猛地窜到了沙发下面。 闻璐抬起头，诧异道，“你怎么出来了？会议结束了吗？” 厉风行摇头，“还没有。” “我让秦漠别跟你说的，我等会儿你就行了，怎么还直接出来了。” “没事，冷师兄在呢，谈的差不多了。” “是吗？”闻璐稍稍松了口气，“那就好。” 厉风行在她对面沙发上坐下，清冷的眉梢都挂着几分喜色，“怎么突然来了？” “我带布莱克去做体检，然后顺便……给你带了点晚饭。” 顺着闻璐的目光，厉风行看到茶几上的两个浅蓝色饭盒。 闻璐干咳了一声，神色有些不太自然，“虽然秦漠给你点的餐一直都不错，但是我觉得吃外面的总是没有家里的好啊，所以就给你带了一份，也是顺路嘛。” 见厉风行一直盯着她看，闻璐更不好意思了，索性自己帮忙开了一个饭盒，递给他筷子，“是于妈做的，也是你平时习惯的口味，趁热吧。” 饭盒里面是一份米饭，一份清炒猪肝，一份莴笋炒鸡蛋。 厉风行吃了两口，眼角余光瞥见旁边那个没开的饭盒，“这个里面是什么？” “哦，就一样吧，我不知道……” 闻璐的眼神明显飘忽着。 这反应实在是有些奇怪，厉风行索性直接开了饭盒，看到里面配好的一份玉子烧简餐时，目光微微一滞。 这饭盒，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先前在d国回国的航班上那个…… “你做的？”厉风行陡然醒过神来，近乎错愕的看向对面。 “咳咳，”闻璐目光闪躲，“那个今天闲的无聊，你之前不是吃过么？也没跟我说好不好吃，所以我怕不合你口味，就让于妈也做了一份备选，这个你要是不爱吃也没关系……” 第262章 你可以接受吗 “等等，所以我回国那天你让秦漠拿给我的便当也是你做的？” 闻璐一愣，抬起头来诧异的看向厉风行，“不然呢？你以为是谁做的？” “不是……” “你一直不知道那是我做的？”闻璐直接坐直了身子，脸色都变了。 合着她忙活了那么久，费了那么大的功夫做出来的便当，过去了这么久，到今天对方也不知道是自己做的，这……太气人了吧！ 厉风行这才回过神来，眼底压着几分狂喜，“璐璐，我真的不知道你会为了我学做饭，还做的这么好。” “不是我做的，”闻璐赌气的撇过脸去，“是菲欧娜做的，跟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我也就是闲的没事干才送到机场去。” “菲欧娜又没有回国，这个跟那天看到的一样，”厉风行的脸上几乎是要溢出来的喜悦，伸出筷子就要夹那玉子烧吃。 还没碰到到，饭盒就被闻璐抽走了。 她气鼓鼓的压着饭盒盖子，“这个不是给你的，我过会儿去探班，这个是给徐甘带的。” “璐璐，”厉风行站起身来，半个身子越过茶几。 闻璐像是母鸡护食儿一样整个人都趴在饭盒上，赌气道，“说了不是给你的就不是给你的，你吃于妈给你做的啊，那才是你的口味，反正别人做的你吃起来都一样。” 厉风行无奈的看着她，好半晌沉声道，“璐璐，我要是想吃到总有办法的，你要是这样的话，我可就不客气了。” “你想干什么？” 话音刚落，厉风行绕过茶几，在闻璐的惊呼声中直接将她打横抱起来，横坐在了自己的腿上。 “你……”闻璐端着个饭盒连腾个手出来推开他的余地都没有，一张脸蹭的一下就红了个透，“你干什么？这是办公室，你放开我。” 厉风行面不改色，“你非要抱着饭盒不撒手，我也就只能连饭盒带你一块儿抱着了。” “我……我把饭盒给你还不行么？”闻璐的脸几乎都要充血了，眼角的余光一直紧张兮兮的盯着门口看。 办公室的门可没锁呢，这要是外面有人进来，直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们躲都没法儿躲。 厉风行却不放她，左手环绕着她的肩膀过去接过了饭盒，右手直接在她面前打开盒盖，继续这样一个暧昧的姿势，吃起饭来。 闻璐被圈在长臂臂弯之中，想挣扎却又怕饭盒弄撒。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算是体验到了。 大概知道她的不安，厉风行一边吃一边安慰，“不用担心，没有我的吩咐，秦漠和李秘书在门口守着，不会有任何人进来，就算是有人进来也没事，反正在别人眼里我们还是夫妻，又不是偷情。” 闻璐咬着的唇几乎鲜艳的滴血，气的瞪了他一眼，“你欺负人。” 简直就是得寸进尺啊，早知道不给他做饭了。 一直等到最后一口吃完，厉风行才心满意足的放下了饭盒，依旧抱着闻璐不撒手，“璐璐，我真的没想到你会给我做饭。” 闻璐气还没消呢，撇过脸就是不看他，“你还给我，都吐出来，以后没机会了。” “偶尔做做就可以了。” “什么意思啊你？”闻璐侧目看他，“嫌弃不好吃啊？” “很好吃，我也很喜欢，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多休息，我知道你心里有我就够了。” 听到这话，闻璐的脸更红了，口是心非的否认，“谁心里有你啊，我都说了今天就是随便做做而已，菲欧娜就教了我这一个东西，手痒了，拿出来做着玩，我一个人又吃不掉，随便分你一点而已。” 厉风行眼中是挥之不散的笑意，“以后再做了多出来吃不掉的，也记得多分我一点。” “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看我心情吧。” 许久没见过闻璐在自己面前露出这样嗔怪小女人的模样，大概是因为生病加上离婚的缘故，这一年让她一夕之间变得成熟稳重，几乎要让人想不起来，她曾经也是个活泼狡黠的性子。 厉风行看着她还有些气鼓鼓的唇，红艳艳的，像是樱桃一样可爱小巧。 他忽然情不自禁吻了上去。 原本只是蜻蜓点水一样的吻，可刚接触到她的唇，好像有种知名的吸引力一样让他舍不得就这么结束。 闻璐瞪直了眼睛，下意识的要推开，可是身体却不受控制随着他压下来的体重坠落，后脑勺陷入沙发的抱枕中，他宽大的手掌还托着她的脖颈怕她磕着。 身体是诚实的，你爱不爱一个人最简单的办法就是你的身体来测试，是否抵触这人，你的接纳度越高，你爱的越深。 闻璐只觉得空气渐渐稀薄，大脑的缺氧让她宛如一叶扁舟掉在汪洋大海中，整个人的思绪都浮浮沉沉的，根本没办法控制理智。 厉风行的手落在她的腰上，宽松的粉色马海毛毛衣手感极佳，但远远抵不上衣服里面那层仿佛凝脂一样的皮肤。 闻璐的呼吸逐渐粗重，尽管意识到了什么，但却无力反抗。 这可是办公室啊，自己在干什么呢？ 那种羞耻感和欲望搏斗的感觉在大脑里搅成了一团。 闻璐仰头望着天花板，灯光都是恍惚的，她无意识的大口的呼吸着空气，根本不敢去看厉风行在做什么。 良久，空气中两个人的呼吸都逐渐变得平稳下来。 厉风行还坐在旁边没动弹。 闻璐一边整理衣服一边坐起来，绯红的面颊上闪过一丝尴尬，“那个……你还好吧？” 厉风行‘嗯’了一声，似乎也有些尴尬，“抱歉。” “没事没事，可以理解，这个有什么好抱歉的，就是正常的生理反应吗，你要是不这这样才比较奇……” 闻璐说这话显然是没经过大脑，已经说了一半了才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当下脑子里面一片空白，恨不得返回三秒前狠狠地捂住自己的嘴。 疯了吧你？说什么呢？ 厉风行被她的反应逗的有些想笑，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你是说，我不这样才比较奇怪？” “啊？”闻璐脸都僵了，完全做不出任何自然的表情来。 “所以你觉得我这样是正常的，你可以接受的？” “……” 第263章 第一个想到的是我 “才没有……”闻璐否认的又快又急，不用想也知道自己的脸红的已经可以滴血了，仓皇道，“我不跟你说了，我要走了，我约了昭昭吃饭……” 说完，她立马起身往门口走，走的飞快，甚至都不敢多看厉风行一眼。 门都没来得及关，秦漠站在门口打量，“厉总，闻总怎么走的这么急啊？” 厉风行也正看着门口，眼里笑意不散，“有急事吧。” 秦漠一脸的不明所以，目光落在休息室的办公桌上，小心翼翼的询问道，“那闻总带来的这猫……” 布莱克正一脸惬意的躺在一沓文件上，睡得昏天黑地，连自己的主人走了，也完全不在意。 闻璐走的急，连猫都忘记带走了。 厉风行神色自若，起身理了理衬衫的褶皱，“晚上我给她送过去。” 说完，他问，“会议进行的怎么样了？” 提到这个，秦漠走进来，一脸喜色，“正要说呢，史密斯那边松口了，本来所有人都捏了把汗，史密斯一直在催促问您怎么还没回去，冷总也是够镇定的，一直在说这件事他就可以做主，我估计史密斯那边以为我们有另外的接触方，所以按耐不住了，直接就答应了。” 闻言，厉风行点了一下头，“那这个项目就交给冷秋，让他过两天飞一趟，过去把合约签了。” “好，对了厉总，”秦漠翻了翻手里的资料，“泗水‘叠翠园’项目这两天就要正式开工了，陆总这段时间一直在请假，江北分公司的事情也多，所以泗水的项目还是让陆总盯着吗？” 厉风行并未犹豫，直接点头，“嗯，让她负责，江北那边的事情可以暂时搁下，不是大问题，陆昭昭和乐基的霍总关系不错，沟通起来方便。” “明白。” “……” 其实厉风行安排陆昭昭继续泗水的项目还有一个原因。 闻璐虽然没明说，但是厉风行知道她是希望减少陆昭昭和冷秋的接触的，这段时间冷秋一直在为江北的事情奔波，美其名曰是为公司，但私心占了几成不难看出。 正如闻璐所说的那样，冷秋已经结婚了，流言蜚语的还是越少越好。 秦漠走后，厉风行去办公桌上抱了布莱克，宽大的手掌从他后背上摸了摸，某猫发出舒服的呜咽声。 “喵呜——” 厉风行抿着薄唇，等了好一会儿感觉到不适，才把他放下，然后卷起袖子看了一眼，不出所料，还是起了一排小红疹。 宠物毛过敏这事儿是天生的，很难解决。 有的人反应不严重，可能接触之后好几天才有反应，而有的人则是皮肤极为敏感，一旦接触立刻就有反应。 很不幸，厉风行就是这样的人。 皮肤起疹子还是其次，后续引起的呕吐和发烧症状才是最令人头疼的。 他从抽屉里拿了先前已经吃过几次的抗过敏的药，从容的吞了两颗之后，摸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出去，声音有些沙哑，压抑着起疹子的难受，“郝医生，先前约过的脱敏手术大概什么时候可以做？” “……” “越快越好，我最近时间可以。” “……” 入夜，闻璐正看书，准备入学考试，外面传来引擎声。 说来也怪，似乎时间久了之后，家门外来的人是不是心里想的那个人，连引擎声都可以分辨的一清二楚。 闻璐立马合上书，随手披了一件巴宝莉的羊绒坎肩就去开门。 “叮咚——” 门铃声后，闻璐反而收回手来，故作矜持的按下门口的监控语音，“谁呀？” 门廊下的监控只看到厉风行的头顶，视频中传来他的声音，“璐璐，是我。” “这么晚你来干什么？” “你忘记东西在我那儿了。” “什么啊？没有吧。” “确定么？”厉风行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笑意，“你不觉得家里过于安静了点儿吗？” “啊？”闻璐愣了一下，猛地想起布莱克来，直接开了门。 果然，一开门就看到被厉风行抱在手里的黑煤球。 此刻布莱克被风吹的瑟瑟发抖，一双眼睛都惺忪了，见开了门，立马从厉风行的怀里跳下来，往屋里有暖气的地方狂奔而去。 等到趴到地暖上了，他舒服的打了个滚，发出‘喵呜喵呜’的声音，冲着闻璐甩了甩尾巴，似乎极为怨念。 闻璐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咳咳，他其实平时在家存在感也不高，所以我这忘了也是人之常情对吧。” 见她穿的单薄，门口风又大，厉风行说，“进去说话吧，别冻着了。” “呃——你要进来吗？不早了，”闻璐有些警惕。 毕竟傍晚在办公室里的事情，算是个前车之鉴。 这孤男寡女在一个屋子里面能发生什么，动动脚指头也能想的清楚，不得不防。 厉风行面上波澜不惊，“月底你要回d国，而徐甘那个时候要进组拍戏，半年都不会回来，家里没人照顾布莱克，你确定不要我进去，跟我谈谈怎么照顾他的事情么？” 闻璐一愣。 的确是这样。 嘉士顿大学那边，新学期的课表已经发到了闻璐的邮箱，月底前她不得不返回d国准备入学上课。 而徐甘虽然把猫照顾的不错，但她其实也很忙，不可能每天回家来。 谁照顾布莱克这事儿，的确是让她这两天最头疼的一件事，本来她都想过了，要不就寄养到宠物店算了，但偏偏今天带去打疫苗做体检的时候，试了一下，布莱克压根不愿意在笼子里待着，一进去就开始撕心裂肺的叫。 寄养宠物店哪有放养的？宠物店的人也不敢接受。 厉风行进屋后，闻璐给他倒了杯茶，“你可以养猫么？会不会太麻烦了点？” “没事，我查过了，养猫还好，不太麻烦。” “主要是于妈怕猫，她不是经常要过去那边照顾你起居么？怕是有了布莱克，她就不会再过去了。” “这些你不用担心，我会处理。” 厉风行的样子，显然是已经想好帮她照顾猫的意思了。 闻璐心里挺暖的，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说，“谢谢啊，这事儿真的挺困扰我来着，昭昭虽然喜欢猫，但她那个性子十有八九会把布莱克给饿死，曼曼吧，家里猫啊狗啊的太多了，我怕布莱克过去不合群……” 厉风行看着她，正色道，“璐璐，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下次再有这种事情，你第一个想到托付的人会是我，而不是别的朋友。” 第264章 懂事的人总藏着心事 闻璐愣了一下，错愕的看向厉风行。 他的眼神坚毅笃定，深处藏着几分寥落。 那种被她忽略的寥落。 “抱歉，”闻璐回过神来，一下子有些无措，“我没想过这么多，只是习惯了有什么事情先找她们帮忙，因为从前你一直都很忙……” 说了几句之后，似乎有种为自己找借口的感觉，闻璐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的确，两个人正经在谈恋爱的话，也是会希望对方不管有什么事情，第一个能倾诉的对象会是自己。 “也不用这么小心，”厉风行缓缓低下头，俯身拉住了她的手，宽大的手掌心温度比她高一些，温暖了她的不安。 “从前是我不好，总是让你觉得我很忙，顾不上你，但现在我们重头来过，从前做的不对的地方，我来改，你不记得地方，我提醒你，要是我有什么做的不好的，你也要跟我说。” 看着他耐着性子跟自己说话的样子，闻璐心里五味杂陈的。 厉风行从前话极少，三年婚姻说是幸福，也不过是物质上的满足而已，两个人之间除了物质之外几乎没有任何言语上的交流，所以更遑论感情上的沟通。 如今这样的状态，她从前想都没敢想过。 因为想要改变一个人的性格，处事习惯那是一件多难的事情，她很清楚的。 鼻子忽然有些酸。 闻璐避开他的目光，怕他看到自己神色有异，嘀咕道，“怎么突然说这些，说的我好像很不懂事一样。” “我宁愿你不懂事一点。” “为什么？” “懂事的人总藏着心事，日子稳定但过得不好。” 闻璐愣了一下，“你是在说你自己么？” 要说懂事，从小到大最懂事的人莫过于厉风行自己。 少年开始一步步的路都是母亲安排好的，他似乎没有叛逆期，即便是在当初年少的时候谈了一场恋爱，因为母亲的干涉无疾而终，他也从未跟母亲发过脾气闹过性子，就这么过去了。 厉风行一直攥着她的手，没说话。 闻璐忽然很心疼，另一只手盖在了他的手背上，“没关系，你在我面前也可以不懂事，不管是生活还是工作，都可以跟我说，我能帮到你的都会去做。” 此刻她很庆幸当初毅然决然放弃国外自家公司的工作，回国跑到嘉腾来，一步步走到他身边，和他并肩。 如今想来，当初自己介意张漫雪的存在实在是有些可笑。 那个女人从未真的走到过厉风行的身边，除了年少时因为简华年的干涉而让厉风行产生的一点改变别人人生的歉疚感之外，她什么都没得到过。 是自尊心作祟，也是信任感不够，一点小小的风雨而已，她就这么轻易的放弃了当初坚持了很久的感情。 好在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命运还是很眷顾她，也很眷顾他们俩的。 该走到一起的人，怎么也不会散。 徐甘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保姆车开到小区里。 助理小雪说，“姐，你家门口有车哎，是停在你家门口吧。” 徐甘抬头望挡风玻璃外看了一眼，那熟悉的车牌号和车型让她一眼认出是厉风行的车，当下笑了笑，“嗯。” “这么晚了，家里还来客人啊？” “不是客人，是亲戚。” “亲戚？” 徐甘并不多做解释，吩咐司机，“王哥，车别往里开了，我就在这儿下了，正好出去走走，你们先回吧。” “哎，好。”司机点头应下。 下车后，助理在车窗口跟徐甘挥手，“姐，那我明早来接你啊，这两天通告排的有点多，你早点休息啊。” “嗯，你也是。” 徐甘挥挥手，目送保姆车离开。 这个时节的南城夜里还是很冷的，徐甘穿了一身黑色的长款羽绒服，是今年突然流行起来的电影学院的冬季校服，网上卖的很火。 不过她这件是货真价实的校服，因为保暖性实在是好，所以毕业好几年了冬天也还一直穿着。 小别墅客厅的灯光一直亮着，来的人一时半会儿也不会走的样子。 徐甘不愿意打扰，便拢着袖子在别墅门口散步。 夜黑风高，北风呼呼的，小区里枯藤老树簌簌作响，路灯照不到的地方好像总有一些见不得人的东西在乱窜，仿佛你一个不小心就要被拽进去似的。 徐甘吸了吸鼻子，往路灯亮的地方靠了靠。 “徐小姐，” 听到这道男声，徐甘打了个激灵，侧身才看到厉风行的助理从驾驶座下了车。这才松了口气。 “秦助理，”她笑了一下，打了招呼。 秦漠也笑笑，随手关上车门，“我刚刚还以为看错了呢，徐小姐怎么回来了也不进去啊？这大冷天的外面多冷啊？” “没事，姐夫不是来了嘛，我进去免得打扰到他们，正好我走走，运动一下。” “那也太冷了，要不你到车上来坐坐吧。” 徐甘正冷的有些发抖，便也不推辞了，“好，谢谢。” “不客气。” 秦助理拉开车门，眼角的余光扫过小区的一个角落，明显看到有一道黑影在路灯下拉的很长，尽管消失的很快，但还是落在了他的眼中。 刚刚那一瞬，他要是不出来叫徐甘的话，要是没猜错，那道影子是冲着徐甘来的，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上了车，他若无其事的转过头，“正好之前的那个合同我还想再说说来着，厉总的意思，还是希望你能签到荣信华来。” 徐甘犹豫了一下，婉拒了，“我还是想自己发展，不想再麻烦姐夫了，要是签约的话，我想等过几年再说。” “这不是麻烦不麻烦的事情，徐小姐应该知道厉总对闻总的感情，所以护着您也是爱屋及乌，不希望您在娱乐圈遇到太多不好的事情，签到自家公司总归是有靠山，没人敢随便惦记的。” “我知道，也很感谢，但真的谢谢……” 徐甘是很固执的人，远远不是表面看上去的这么柔弱，接触的多了，秦漠也清楚她的性格。 想到刚刚的那道黑影，秦漠犹豫了一下，问道，“徐小姐最近有得罪什么人吗？” “……” 第265章 我真的没事 徐甘神色一滞，“为什么这么问？” 秦漠将刚刚看到黑影的事情说了一遍，“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个人是一直跟着你的。” 徐甘的脸色一下子有些发白。 “所以徐小姐，是最近得罪了什么人嘛？” “我……我不清楚。” “这样，徐小姐，你先别慌，等过会儿厉总出来之后，我会跟他汇报这件事，闻总住的小区安全系数是很高的，所有的角落都有监控，这个人究竟是不是跟着你的，一查就知道了，如果真有问题，我会找人解决好。” “秦助理，不用了，我……我自己来就行。” “你自己来？” “嗯，不用麻烦你们。” “你报警么？” “不是报警，我……我可以自己解决的，总之，不麻烦你们了，”说完，徐甘便推开车门，“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哎——” 秦漠没能叫住徐甘，看着她仓皇的身影几乎和刚出门的厉风行撞个正着，两个男人都皱起眉来。 徐甘甚至都没和厉风行打招呼，就匆匆进了门。 “怎么回事？”厉风行看向秦漠。 秦漠也是一脸不解，“我不知道啊。” 上了车，秦漠一边发动车子一边将刚刚的情况如实说了一遍，眼见着后视镜中，后座上，厉风行的眉头微微皱起一个川字型的褶皱。 “厉总，我总觉得徐小姐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 想到先前徐甘的资料背景被人动过手脚的事情，以及小包子的生父至今查不出身份的谜团，厉风行的眉头皱的更深，“之前的事情还是没有眉目吗？” “查不出来，徐小姐就读高中和大学那几年里接触的人极少，资助她的是京都大学的一个生物系教授，高中的时候徐小姐被陈导发掘拍了第一部戏，这些资料都很好查，唯独大二开学前突然休学，之后有一整年都是空白。” 一个人不会平白无故突然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无影无踪，还是一整年的时间。 而一年后，徐甘再次回到学校继续上课，接戏，乃至签约娱乐经纪公司等等，又都和正常人的生活无异了，唯一不同的是她凭空冒出来一个儿子。 厉风行甚至让秦漠去做过亲子鉴定，确定小包子的确是徐甘的孩子没错。 但生父却真的是个谜。 秦漠说，“厉总，这事儿要不还是问问徐小姐吧，她总是什么都不说，这样弄得我们心里也跟着发慌，谁也不知道她这孩子后面是不是牵扯着什么大事。” “你看她的样子像是会告诉你的吗？” “唉，”秦漠叹了口气，“这倒是，徐小姐性子执拗的很，怕是除了闻总的话之外，谁的话也听不进去的。” 这话提醒了厉风行，他的目光忽然有些紧迫起来，一下子想到了什么，沉声道，“掉头。” 秦漠一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厉风行又说“立刻掉头，回璐璐住的地方去。” 秦漠所说的那个黑影，如果真的是冲着徐甘来的，那么没受到任何危险讯息之前，他都会继续自己的目标，而徐甘和闻璐是住在一起的。 车子已经开出去十多分钟了，再回到小别墅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小别墅客厅的灯已经熄灭了。 车子刚停下，厉风行便推开车门下了车，阔步跑进院子按门铃。 “叮咚叮咚——” 没有任何的回应。 他正要给闻璐打电话时候，眼角的余光瞥见了院子里一地的玻璃碎片。 厨房的窗户被砸了。 “厉总——”秦漠跟上来，也一眼看到了那些碎片，脸色都变了。 “报警！”厉风行言简意赅，压低了声音。 “好，”秦漠摸出手机，正要报警的时候，看到厉风行往厨房窗户下走。 他忙拉住他，“厉总，你去哪儿？” “璐璐在里面，”厉风行想都没想，拂开了秦漠的手，疾步走到被砸碎了玻璃的厨房窗口，双手搭在窗台上，直接从厨房的窗户翻了进去。 “厉总——”秦漠压着声音，急的脸色都白了，见拦不住厉风行，只能一边报警一边往小区的保安室方向跑。 屋子里面漆黑一片，安静的有些诡异。 厉风行知道，闻璐有晚上起来喝水的习惯，所以通常会在客厅留一盏灯，此时的情况显然不对劲。 二楼主卧的门是开着的，透出隐隐的灯光。 厉风行脱了鞋，只踩着一双袜子，沿着楼梯，小心翼翼的往楼上走。 房间里面只开着两盏床头灯，此时空无一人，床铺有点乱，闻璐的手机落在地毯上，屏幕闪烁，显示着厉风行的两个未接来电。 洗手间的门是关着的，下面的门缝里透出白色的灯光。 厉风行疾步过去，“璐璐！” 门里面起先没有回应，但很快传来闻璐的声音，“风行？” “是我，”厉风行松了口气，“你没事吧？” “我没事，”隔着洗手间的白色雕花门，传来闻璐惊慌的声音，“你等一下，我开门。” 洗手间里，闻璐和徐甘两个人正缩成一团躲在角落，门后面堆着一切洗手间里能挪动的东西，椅子、简易梳妆台、放脸盆的架子，死死地堵在门口。 “别怕，是风行，没事了，”闻璐拍拍她的肩膀，“我去开门。” 闻璐的腿几乎都要蹲麻了，一想到刚刚门外那些动静，金属在地面拖动发出的摩擦声，还有那几乎就在她和徐甘眼前的男人的黑影。 头皮都发麻了。 小心翼翼的开了门，直到看到厉风行的一瞬间，闻璐悬着的一颗心才落回原地，眼泪夺眶而出，“风行——” 刚说完，她就被厉风行一把抱住了。 他穿着西装外套，怀抱宽厚，带着外面的寒气，有些冷。 什么话也没说，就是这么抱着她，抱的很紧，几乎有些勒住她了，好像差一点就失去了什么宝贵的东西一样害怕，可是却让她觉得安全。 “我没事，”闻璐哽咽着拍了拍他的后背，“我真的没事。” 这话并没能安慰道厉风行，他甚至将她抱的更紧。 好久之后，保安也来了，警察也到了，将现场封锁。 厉风行还一直牵着闻璐的手坐在沙发上，沉默不语，清冷的双眸中甚至染着几分莫名的自责。 第266章 都跟乐乐有关 小别墅院子里的监控还有小区的监控都是完好无损的，警察很快拷贝留存，现场的痕迹也已经取样，被敲碎的厨房玻璃此刻被黄色的封锁条拉开，有两个警察还在进一步的检查细节。 事情是半个小时之前发生的—— 厉风行的车刚离开，徐甘慌里慌张的进了屋。 “怎么了？”见她神色明显不对，闻璐愣了一下，“出什么事了？” 徐甘的脸上没什么血色，仓皇的往楼上走，“秦助理问我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他说……他说有人跟踪我，姐，我过会儿就搬走。” 一切的问题都是她带来的，总不能连累闻璐跟着她遭殃。 沈宗明不会轻易放过她，秦漠所说的有人跟踪她，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沈宗明派来的人。 “你别慌，”闻璐立马跟上楼，拉住了她，“不一定是你想的那样，都这么晚了你能去哪儿？我们明天再说。” “姐，真的，我确定，肯定是他，是他……” “别怕，不管是谁，他总不可能无所顾忌的杀人放火，今晚你到我房间来睡。” 闻璐眉眼坚毅，今晚说什么也不可能让徐甘走。 沈宗明的事情是她的阴影，不管那个什么所谓的黑影是不是秦漠看错了，这件事没解决，就始终是个心头大患。 看着闻璐冷静的样子，徐甘起伏的情绪也渐渐平静下来，“姐，真的对不起，我又给你添麻烦了。” “别说这样的话，走，去洗漱，我给小区的保安室打电话，让他们晚上多巡逻几遍，如果有可疑的人他们一定会发现的。” “嗯。” 洗漱完之后，徐甘擦着头发出来，心绪已经平静，“姐，我洗漱完了，你去吧。” “嗯，”闻璐点了一下头，将刚倒的牛奶搁在床头，“喝杯牛奶，你先睡。” 正说着话，“哐”的一声从楼下传来。 闻璐和徐甘的脸色双双一变。 上楼的脚步声和金属棍擦着楼梯边缘发出的摩擦几乎是催命的铃声一般，冲进了她们两个人的耳膜。 徐甘的脸色都白了。 闻璐反应极快，二话不说，拉着徐甘就跑进洗手间，几乎就赶在在那个黑影冲进卧室的前一秒，狠狠地撞上了洗手间的门，‘吧嗒’落锁。 徐甘已经面无人色，原本就苍白的嘴唇此刻是一点儿颜色都没有了，近乎透明。 闻璐的手都在发抖，但是还是忍着恐惧，环顾一圈后将洗手间一切能搬得动的东西全都堵在了门口。 “别怕，别怕，保安很快就会来的，”闻璐这话是安慰徐甘也是安慰自己。 “砰”的一声外面传来砸门的声音。 两个人都颤了一下，闻璐一下子抱住了徐甘，脸色都变了。 “砰、砰、砰” 一声又一声。 “……” 砸门的那段时间几乎有一个世纪一样漫长，闻璐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即便是得病的那段时间，也没觉得自己距离死亡这门接近过。 直到门外传来厉风行的声音—— “闻小姐，监控我们已经保存了，大概的情况也了解了，之后会展开追踪调查，但有些问题我还是要询问一下。” 警察的声音拉回了闻璐的思绪。 闻璐回过神，点了一下头，攥紧了厉风行的手，“嗯，你问。” “您和徐小姐是什么关系？” “她是我朋友。” 徐甘坐在单人沙发上，戴着口罩帽子，渔夫帽下露出一双眼睛，一副目光涣散心有余悸的样子。 她毕竟是公众人物，以防被人拍照，所以在警察来之前就戴上了口罩帽子。 “两位最近是否跟什么人结仇？” 问到这个的时候，闻璐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警察眉头一皱，“闻小姐，你们要配合警方调查，千万不要有任何的隐瞒，毕竟这是关乎你们自己自身人身安全的事情。” 因为闻璐和徐甘的沉默，空气一时间有些凝滞。 “娱乐圈里的恩怨，说得清的说不清的太多，这个问题没办法说清楚。” 闻璐愣了一下，看向厉风行。 厉风行正色道，“她们俩接触的人都多，不光是徐甘在娱乐圈，就是璐璐在工作的时候，也会因为项目谈判得罪人，所以确实说不清楚。” 闻言，警察若有所思的点了一下头，合上了手里的记录本，站起身来，“行吧，那我们还是从监控里面找，这段时间也会派周边的民警在小区附近巡逻，如果实在是不放心的话，我建议两位女士还是需要有人陪同居住。” 警察的话，厉风行记在了心里。 秦漠送走警察，外面已经天快亮了。 徐甘吓得不轻，从警察来开始就一直没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魂不守舍的。 闻璐看着心疼，先把她送上楼安抚休息了，这才下楼来。 “你也睡会儿吧，”厉风行看着她，“我在楼下等你，不会有事的，去睡会儿。” “没事，我不困，”闻璐在沙发上坐下，倚着厉风行的肩膀，找了个支撑点，似乎安心了许多，“我还好，反正我过两天就要回d国了，倒是徐甘一个人在这儿我不放心。” 厉风行问，“所以今晚的事情，是跟她有关。” 知道瞒不过，闻璐点了一下头，下巴轻轻地蹭过厉风行的肩膀，“嗯，应该是，秦漠不是在外面看到有人跟踪么？估计是跟着她的。” 厉风行沉吟片刻，“跟乐乐有关？” 闻璐心中咯噔一下，“你都知道了？” 她以为厉风行只是因为听秦漠说了外面有人跟踪徐甘的事情，所以这才猜到今晚的意外和她有关，却没想到他一针见血，直接提到了整个问题的最关键之处。 一切的起因，都跟乐乐有关。 厉风行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璐璐，如果没有查过她的背景经历的话，即便她是你妹妹，我也不会放心让她待在你身边，但就算是查过，我也不放心。” “你查过？查到什么了么？” “就是因为什么都没查到，所以才不放心。” 闻言，闻璐若有所思的点了一下头。 看来厉风行和她一样，都发现了徐甘的背景资料中那段空白的档案，也就是生乐乐的那年，完全空白，学校、社会各个地方仿佛人间蒸发。 厉风行神色严肃，“发生过什么我可以不问，但是璐璐，你要知道，能把一个人的资料抹除的这么彻底的人，背景绝不简单，你确定自己可以处理好吗？” 第267章 秋千 这件事涉及到徐甘的隐私，还涉及到乐乐出生的秘密。 一个天生基因上和常人不同的孩子，一旦曝光，必将要引起科研界的广泛关注，他即将面临的处境普通人根本无法承受。 “我不知道，”闻璐根本不敢多想这件事，“但我现在也不确定自己可不可以说出来这件事，我需要跟徐甘商量一下，这毕竟是她的事情。” “我知道，”厉风行握住了她的手，“别怕，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在。” 有厉风行这句话在，闻璐的心稍稍安定了几分，“我会先试着查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我真的没办法处理的话，我会跟你说的。” “嗯，好。” “还有，我想让晨阳回来。” “晨阳？” “嗯，”闻璐点点头，“我在国外不会有什么事，但是徐甘在国内我不放心，有晨阳在的话，我能安心很多。” 厉风行皱了皱眉，比起旁人，他自然是更关心闻璐的安全。 但如果今晚的事情真的就纯属是冲着徐甘来的话，那的确如闻璐所说，她在国外并不会有什么不安全的，关晨阳回来倒也没什么问题。 “好，那就让他回来，但是你那边需要一个住家的保姆陪着，不能自己一个人住了，我不放心。” 闻璐犹豫了一下，“我会跟菲欧娜协商。” 即便厉风行心里不愿意关晨阳回来，但似乎目前也没任何别的解决办法，何况要是关晨阳听说徐甘这儿出了事，恐怕在国外也待不住，迟早是要回来的。 “睡会儿吧，我陪着你，”厉风行揽着闻璐的肩膀。 “我不困，几点了啊？” “五点半了。” “我想看个日出。” “好。” 客厅与前院相隔的落地窗的窗帘是拉开的，看到远方的天边已经露出一抹鱼肚白，天晴时候的日出总是美的不可方物。 “太阳……”厉风行低头告诉闻璐，可才低下头就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靠在自己怀里睡着了，睡得很安稳。 他舍不得叫醒她，便拉了毯子盖在她的身上，自己抬起头隔着一层玻璃望向远方。 常年时间不规律的工作让他见过很多次的日出日落 但在他眼里这三十余年，从来都是见山是山，见水是水，从来也没觉得这些风景和别处的风景有任何的不同，不过都是世间万物而已，寻常物而已。 唯独在和她共处的时光中，山山水水有了她之后，好像都镀上了一层光似的，柔和的总让他忍不住挪开目光，云海翻涌，山水相逢。 在远方，太阳从山的那头缓缓的散发着光芒，然后一跃进了云层，整个南城都被照亮了，而后那些亮了一整晚的霓虹灯才渐次熄灭。 闻璐这一觉睡得很安心，醒来的时候竟已经是下午了。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卧室的，窗帘的缝隙中透进来一抹夕阳的微光，橙黄色的，照在她的眼皮上，她翻了个身，这才醒来。 “厉总，这样应该就可以了吧？” “差不多。” “……” 窗户外面传来秦漠和厉风行说话的声音，是从后院传来的。 闻璐掀开被子往窗口走，拉开窗帘后，看到后院里的情形，一时间竟有些恍惚了，以为时光倒流，回到三年前。 她穿着睡衣就下了楼，想确认一下自己没有看错。 此时，后院的草坪上支棱着一架白色鸟笼一样的秋千吊椅，秋千架周围缠着仿真藤蔓，已经在草坪上固定好了，秦漠亲自在试验，确定人坐上去之后不会有安全问题。 “厉总，这个承重肯定没问题的，是照着那边的一比一定做……闻总……” 秦漠的话没说完，目光越过厉风行的肩膀，看到了从屋子里走出来的闻璐。 厉风行立马转过身，看到闻璐穿着单薄的睡衣就跑出来的样子，当下眉头一皱，直接脱了自己的外套走过去给她披上了。 “怎么穿这么少就出来？” “没事，我不冷，”闻璐眼里都是光，一脸的惊喜，“怎么会有秋千啊？” 说着，她就要往秋千架的方向走。 厉风行直接拦住了她，“还没固定好，先不要过去了，回屋换衣服。” 闻璐歪着头，从他肩膀左边往秋千方向张望，“秦漠都能坐着呢，这不是固定好了么？” “他刚坐下，我觉得不太安全，吊椅随时可能会掉下来，等他坐上去半小时以后再说。” 听到这话，这会儿坐在吊椅里面的秦漠脸都垮了。 老板，合着闻总坐着掉下来就不行，我坐着掉下来就完全没事儿是吧？虽说护着自己老婆是人之常情，可是这对员工也忒苛待了点儿吧。 秦漠很委屈，但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厉风行拉着闻璐回屋去了，留下他一个人在黄昏夕阳冷风中，战战兢兢的坐在吊椅上测试承重。 屋子里面暖气盎然，夕阳的光照在茶几上，暖洋洋的。 闻璐窝在沙发上，将厉风行的外套搁在旁边，自己裹了个毯子，还是忍不住的往后院张望，“这个秋千是原来房子那边的那个么？你把他搬过来了？” 厉风行给她倒了一杯热茶，玫瑰花的香气立马弥漫开，淡淡道，“不是，那个有些旧了，搬过来也未必能固定的稳，就让秦漠照着原来那个定了个一模一样的。” “这样啊，那定做也要很久哎，你什么时候做的啊，我都不知道。” “原本……是打算给你做情人节的礼物的。” 听到这话，闻璐愣了一下。 要是情人节前俩人没吵架闹矛盾的话，那她在情人节那天本来就可以看到后院固定好的秋千架了。 她以前觉得厉风行不是个细心的人，如今看来，还是要重新认识一下的。 “我很喜欢，”闻璐俯身握住了他的手，“但我没给你准备礼物哎，怎么办？” 厉风行笑笑，翻手握住了她的手，“这就是了。” 夕阳的光照在脸上，分不清是脸红还是光红。 “去换衣服吧，晚上我们出去吃饭，”厉风行催促她。 “去哪儿吃啊？” “到了就知道了。” “啊？有惊喜吗？” “嗯……可能也不算是惊喜，所以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 第268章 认错是第一要义 太阳落山后，南城的霓虹灯渐次亮起。 厉风行开的车，闻璐坐在副驾驶，车子穿过南城繁华的市中心，车水马龙，狠狠的堵了一把下班高峰期。 闻璐叹了口气，“忘了，这个时间出来真的是……” 厉风行从方向盘腾出一只手来轻拍了一下她的手，“饿了吗？” “还好，不是很饿。” “快到了。” “在哪儿啊？”闻璐环顾了一圈，周围是主城区，餐厅很多，也就是平时就吃饭的地方而已，谈不上有什么惊喜。 前面一段路堵车过后，交通逐渐通畅起来。 厉风行开车直接穿过了主城区，看方向竟是往大学城去的。 “嗯？那边有什么新的餐厅吗？”闻璐不解。 “一直都有，你去过。” “我去过么？”闻璐疑惑起来，“大学城那边的餐厅，我去的应该不是太多吧，那边的餐厅不太适合跟客户吃饭，不过娱乐的地方倒是蛮多的，我跟昭昭去的么？” 猜测无用，等到了地方之后，厉风行靠边停车。 闻璐跟着下了车，环顾一圈，依稀觉得这个地方自己似乎真的是来过的。 “这儿是……” 正疑惑着，厉风行已经牵着她的手上了一个台阶，“到了。” 闻璐抬头便诧异的看到大排档简陋的招牌，还有刚支起来的锅炉，正冒着热气，老板是一对夫妻，见到他们两个人后，老板娘笑容满面的招呼，“来吃饭吗？刚开摊儿呢，东西都还没准备好，二位着急吗？” “不急，”厉风行握紧了闻璐的手，“两碗牛肉粉。” “好嘞，您二位坐，可能需要等等。” “嗯，没事。” 厉风行拉着闻璐坐下，一副神色自若的样子。 闻璐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一直盯着厉风行在看，质问道，“这地方你怎么知道我来过？” 厉风行摊牌，“那天你在这儿吃饭的时候，我也在附近。” “这么巧吗？” “不巧，我是跟着你来的。” “你跟踪我？”闻璐眉眼一横，“太过分了吧？” 要是没记错的话，那是她第一次来大排档吃饭，是跟霍嘉梵。 难怪呢，难怪后来厉风行一直就对霍嘉梵耿耿于怀，原来症结在这儿，她跟霍嘉梵吃了一顿大排档的事情，他竟然能记仇记到今天，这也太小心眼了。 “我那会儿是跟霍先生谈生意，你竟然跟踪我？” “也不是跟踪……是不放心。” “不放心？”闻璐的脸色更难看了。 这不越描越黑么？不放心她什么？不放心她和霍嘉梵吗？ 唉—— 厉风行觉得自己没办法解释了，“抱歉。” 任何时候，认错是第一要义。 闻璐的脸色果然缓和了一些，但依然抱着胳膊，一副三堂会审的严肃样子，“这事儿你本来可以瞒着的，干嘛突然拉着我来啊？故意想惹我生气？” “不是，”他神色淡淡，“就是也想和你一起来一次。” 所有你喜欢的，愿意尝试的，我也想陪着你一起。 这话让闻璐心里一暖，愠色也淡了几分，“就这么简单啊？” 厉风行“嗯”了一声。 就这么简单。 闻璐吸了吸鼻子，低头避开了他的目光，嘀咕道，“那你早说嘛，早说我就不穿成这样了，吃大排档穿的随意一点比较好哎。” 她穿了个墨绿色的毛呢外套，里面是复古格纹的套装裙子，小腿露在外面，踩着一双小皮靴，冷风吹过来还是有些冷的。 厉风行看到后立马脱了外套，盖在了她的腿上。 闻璐忙说吧，“我不冷。” “没事，我热。” 听到这话，闻璐噗嗤笑出声来，“热什么啊，你知道今天多少度么？” 前段时间的雨夹雪之后，南城的气温虽然回温了，但目前也就是保持在十二三度的低温天气，晚上还要更冷一些。 哪有人会在这种天气下，说自己热啊？ 不过见厉风行一副淡定的样子，闻璐也不推辞，盖着就盖着吧，谁让他是自己男朋友呢，就该照顾自己。 闲聊等牛肉粉的功夫，摊位上夫妻俩的女儿从面包车上下来，手里扬着一个作业本，“麻麻，这道题我不会！” “哎哟宝宝，我忙着呢，去找你爸爸问。” 老板娘忙着下牛肉粉，根本顾不上女儿的作业。 而另外一边，老板也在忙着切菜，“妞妞，你先等一下，自己先想想，等爸爸忙完好吗？” “可是我不会啊！”小姑娘委屈极了，眼眶都红了，“今天作业好多的，我好多都不会。” 这样的事情，夫妻俩似乎也见怪不怪了，并不搭理女儿。 闻璐有些看不下去，冲着小姑娘招招手，“妞妞是吧，你作业可以给我看看嘛？” 跟着父母摆摊儿长大的小姑娘胆子都比较大，不认生，闻言立马抱着作业本朝着闻璐跑来，“阿姨，你会吗？” “我看看啊，”闻璐接过作业本，看了一下是一道算术题。 公交车从首站出发，先上了十个人，第二站下了三个人，上了五个人，第三站……问，最后一站公交车上还剩下几个人。 看完整个题目，闻璐的头已经有点晕了，抬头问厉风行，“现在小学的算术题已经这么难了么？” 厉风行看了一眼，言简意赅道，“七个人。” “啊？”闻璐眉头一皱，铅笔刚算到最后一步，“不是六个人么？” 小姑娘站在桌边，看看闻璐又看看厉风行，一脸的怀疑，“叔叔，阿姨，你们到底会不会啊？” 小学四年级的算术题，闻璐和厉风行都是世界名牌大学的高材生毕业，这要是做不出来的话，脸就丢光了好吗？ “当然会，就是六个人，妞妞，你看，这个是过程，我们这么算。” 闻璐在作业本上圈圈点点，最后圈出自己的答案，“是六个人没错啊。” 厉风行抽出她手里的笔，在第二个步骤上划了一道，“这里算错了，到这儿为止，后面都得加一个人，最后是七个人。” “是吗？”闻璐皱着眉，仔细看了一遍，坚持自己的答案，“没错啊，为什么要加一。” “有答案的，”妞妞吸了吸鼻子，“谁算的对看看答案就知道了。” 闻璐点头，“答案是多少？” “我找一下，”妞妞低着头将作业本翻到最后，指着那道题目的最终答案，小小年纪，露出几分鄙夷的目光，“在这儿。” 看着答案上清晰的一个‘8’字，闻璐和厉风行的神色登时变得十分凝重。 第269章 我不喜欢孩子 “为什么？”闻璐还不死心，“我算的没错啊？” 妞妞用看智障一样的眼神看了闻璐一眼，很嫌弃，“错了，但叔叔算的好像没错，但是……叔叔没有算公交车司机哎。” 厉风行的答案再加上公交车司机，就是八个人了。 闻璐有些无语。 这都什么题目？ “算了吧，我还是自己来吧，”妞妞无奈的摇摇头，一副人生的路还是得自己走的样子。 看着小姑娘离开的背影，闻璐和厉风行对视一眼。 “我们俩好像被鄙视了。” “是你被鄙视了，”厉风行很淡定。 “你也没算对啊，还有公交车司机呢。” “也可以是无人驾驶，我保留我计算的答案是正确的申诉权力。” 闻璐直接翻了个白眼，“申诉什么啊？说的跟真的一样，那你有本事就给出作业的出版社打电话投诉啊。” “嗯，是应该打个电话说说，毕竟是教育上的事情，需要严谨，”厉风行忽然起身，“我去看看是哪家出版社。” “哎？你还真去啊？”闻璐拉住他，哭笑不得，“人家会以为我们是神经病吧？” 这种无聊的事情，怎么想的出来的？ 两个人沉默着僵持了一秒，笑出声来。 老板娘那边牛肉粉已经做好了，端上来的时候，嗓音一如既往的嘹亮，“牛肉粉来啦，二位久等了。” 闻璐拿着一次性筷子，驾轻就熟的搓了搓上面毛躁的刺，然后递给厉风行，“大排档就是这样的，比较随意，你还能接受吗？” 厉风行说，“在国外的时候也会有，可能卫生方面做得好一些，但我觉得差不了太多。” 闻璐摇摇头，“差很多哦，这个很好吃的，你在国外读书的时候肯定没吃到过这么好吃正宗的牛肉粉。” 一边说着，她便已经低头吃了起来。 嗦粉的快乐只有爱吃粉的人才知道，吸溜了一大口下去之后再喝一口汤，那种从舌尖一直暖到心肺的感觉，通畅无比。 厉风行也吃了一口，慢条斯理的样子和这露天的场所实在是有些格格不入。 闻璐评价，“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一碗六块钱的粉，你能吃出六美金的感觉。” 厉风行淡定道，“没有，因为没有和别人一起吃过路边摊。” “那你现在听到了，不打算吃的稍微放开一点吗？” 厉风行犹豫了一下，“怎么放开？” “就这样，”闻璐给做了个示范，夹了一大筷子的粉，沿着碗的边缘，吸溜了一大口，嘴里包的鼓鼓囊囊的，像个河豚一样，然后咀嚼了两口就咽了下去。 厉风行有些为难。 他自小的教养就是食不言寝不语，简华年需要带着他出入各种高档场合，所以他绝不可以行差踏错，吃饭做事永远一丝不苟，永远保持着一个名门贵公子的气质形象。 这几乎已经是他骨子里的一种习惯了，很难更改。 闻璐是自小被父母放养的，能在高档餐厅吃的优雅，也能在路边摊吃的放肆，这是他们之间最不同的地方。 此时，她偏偏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怂恿道，“你试试啊，吃粉就是要这样吃啊，我们又不是在吃西餐，没人看到的。” 厉风行无奈，只能学着她的样子，夹的多了一些，送到嘴里，关于那个发出声音最大的‘吸溜’的动作，他实在是学不会，依然是慢吞吞的咬断了粉，基本等于还是吃了一小口而已。 “唉，”闻璐叹了口气，无奈摇头，“下次应该带你去吃咬不断的东西，到时候看你怎么办。” 厉风行笑着，“为什么非要让我改改吃饭的方式呢，在这里吃饭就一定要放肆一点么？” 闻璐托着腮，一只手玩着辣椒盒上的一朵装饰小花，随口道，“只有大人吃饭才会这么正经，小孩子吃饭都很有趣的，我也希望你能找找那种小孩子吃饭有趣的感觉。” 这话是母亲温素秋从小一直告诉她的，保持童心，随时随地都对每一件事物保持自己的好奇，并且总能让周围的事情变得有趣，是开心的办法。 在起居上，母亲虽然不是太尽责，但是在人生价值观上，母亲给她的倒是快乐主义，这也是她一直以来都比较乐观的原因。 “你看，”闻璐冲着远处努努嘴，“我们果然老了哎。” 顺着闻璐的目光，厉风行的目光也落在远处，摊位旁边的小姑娘这会儿没在写作业，而是也端了一碗粉在吃，说是在吃不如说是在玩，拿了两双筷子，在试图将一根粉在碗里打结。 “璐璐，如果我们有个孩子的话，我希望他会像你。” 闻璐愣了一下，看向厉风行。 他还在说，“男孩女孩都行，像你就好，我以前不知道你其实是喜欢孩子的。” 他没注意到，闻璐前一秒还笑着的面庞，此刻笑意已经凝滞在了嘴角，近乎勉强的动了一下，再也笑不出来了。 孩子？ 闻璐目光低垂，藏在桌下的那只手下意识的攥紧了盖在膝盖上的男士外套。 “我不喜欢孩子。”她说，语气克制不住的有些冷。 厉风行的目光从远处收回，落在了对面闻璐身上。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提孩子，我不想要孩子的，”闻璐抬起头来，素来温和的一双眼睛里，此刻尽是淡漠。 “璐璐，你怎么了？”厉风行察觉到了她情绪不对。 “没什么，”闻璐扯了扯嘴角，明显的不在状态，“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不想要孩子也不是一个什么奇怪的观念吧，我就是不喜欢孩子啊，你不是也不喜欢么？” 这番话说的有些急，那种来自内心深处的抵触溢于言表。 看着她这样的反应，厉风行的眉头皱的深了，“我没有不喜欢孩子，何况你收养了乐乐。” “乐乐是乐乐，要孩子是要孩子，是两码事。”闻璐忽然露出不耐烦的神色来，看向厉风行的目光也冷漠了许多。 “我吃好了，可以走了吧。”她忽然站了起来。 厉风行也跟着站了起来，直觉告诉他，关于孩子，闻璐是有事情瞒着他的。 会是什么事？ 第270章 人要往前看 回家的路上，闻璐一直没说话。 到小别墅后也是自己就推开车门下了车，厉风行跟着下车送她到门口。 “璐璐，你怎么了？” 闻璐按密码的动作微微一顿，不自觉的捏紧了手指，她也觉得自己的反应过度了，这样的反应怎么可能不让人怀疑。 可是一想到那个孩子，她就觉得心脏好像被千斤巨石压住了一样，根本没有力气挤出任何一丝轻松的神色来，敷衍都无力。 “我没事，”她开了门，扶着门框回头看向厉风行，“昨晚的事情吓着了，我有点累，所以想早点休息。” 厉风行站在门廊下，这个解释显然并不能说服他，僵持了一会儿，他微微的颔首，“好，是不早了，你进去吧，我明天来看你。” “不用了，我明天约了昭昭。” 厉风行神色怔忪了一下。 “晚安，”闻璐勉强的扯了扯嘴角，关上了门。 夜色很凉，外面好一会儿传来引擎的声音，渐渐消失，然后恢复了安静。 闻璐一直站在门后，后背紧贴着门板，一双眼睛望着远处的楼梯，却不是盯着楼梯看的，只是在出神。 如果当初没生病，如果当初身体扛得住，如果当初精神没有那么不济，如果当初他在身边，那个孩子是不是也能侥幸有个出生的机会？ 她明知道那件事怪不了厉风行，也怪不了任何人，毕竟身患白血病想要把孩子平安生出来的概率实在是太低。 可偏偏那段时光中，那孩子的到来曾是她唯一的光，后来那光熄灭，才加速了她婚姻结束的进程。 “喵呜——” 布莱克的声音从脚边传来，低头看到毛茸茸的一团黑色在她脚边蹭着，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今日难得的有些忧郁。 想到昨夜发生的事情，闻璐蹲下身将他抱了起来，“你也吓着了？一整天都没出现，躲到哪儿去了？” 布莱克低低的叫着，舔了闻璐的手背一下，舌头上的倒刺在闻璐的手背上滑过，有些辣辣的。 闻璐抱着布莱克去客厅，暂时忘记医生嘱咐的他要减肥这件事，十分大方的给喂了一整盒的罐头。 蹲在旁边看着布莱克大嚼特嚼，她低落的情绪才稍稍平缓了一些。 逝者已矣，往事不可追，人总还是要往前看的。 —— 翌日一早，闻璐开车去了八宝山。 初春时节，八宝山满山的常青树十年如一日的黯淡，即便生长的极好，可远远望去都是一片荒凉，一个一个的墓碑错落在山头上，有年头久了的，无人修葺，周围荒草丛生。 闻璐从门卫那儿提了一篮黄纸，拿了一个打火机，道谢后往墓园中走。 才早上八点，雾气还没散，山头上的雾更浓一些，闻璐走的很小心。 好在她走过的地方还是新修的路，周边的墓碑也都还很新。 走到地方之后，闻璐站着看了一会儿，不知道是不是被雾气吹的冷，所以鼻头凉凉的，还有些泛酸。 黄纸点燃，烧焦的味道是悼念的苦痛。 墓碑上没有刻字，是空白的，闻璐自己也说不清当初为什么要弄这么一个墓地在这儿，可能当时失去这个孩子的时候太痛苦了吧，补偿心理，所以需要做一点什么。 待了好一会儿，山上开始起风，风将雾气吹散，周围的景物也渐渐清晰起来。 闻璐掸了掸身上的灰，折返回墓园门口。 “大爷，谢谢，您的篮子。”闻璐将装黄纸的篮子还给门卫，道了谢。 门卫大爷年纪很大了，披着军大衣，接过篮子之后叫住闻璐，“姑娘，等等啊。” 闻璐回过头。 大爷进了屋，出来的时候，提了一个小红篮子，里面装着红彤彤的草莓，“这是自家种的，比市面上的小点儿，但是甜，拿回去尝尝。” “这怎么好意思，您留着吧。” “哎，我外孙子昨晚上给我送来的，我不爱吃甜食，放着浪费了。” 大爷坚持，闻璐便也不好推辞，收下了。 “谢谢您啊。” “不用客气，姑娘你年纪轻轻的，人生的路还长着呢，以后遇到什么都说不定，过去的事儿就过去了，往前看啊。” 闻璐点了点头，“嗯。” “人呐，到了我们这个年纪才开始回忆过去的事儿，毕竟前面也没多少路了，是不是？但偏偏啊真到了我这年纪反而什么都不想了，人这辈子，说过来也就过来了，有什么可想的？” 说过来也就过来了…… 开车回市区的路上，闻璐眼角的余光瞥见副驾驶座位上哪篮子草莓，心里面反复的想起大爷说的那话。 不管发生过什么，这辈子说过去也就过去了，都得过去的。 —— 厉家老宅，厉风行送走医生之后，跟于妈谈起简华年的病情。 “少爷，您也不用太担心了，连医生都说了，夫人没什么大毛病，就是忧思过度，需要好好休息。” “我妈她在担心什么？” “这事儿我也不清楚，上回太太来看夫人也问了我，我是真的不知道，夫人这个性子少爷你也知道的，有什么事情都喜欢闷在心里头，非得她自己个儿想明白才行呢。” “时间有些太久了，”厉风行皱着眉。 从简华年病倒开始，到现在已经一月有余。 印象中，他是从未见过母亲这副样子的，整个人的精气神像是都被抽干了似的。 “急不来，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嘛。” “嗯，”厉风行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对了，于妈，有件事我想问问你。” “您说。” “除了有一年中秋璐璐提过孩子的事情之外，别的时候，她还提过么？” “孩子？”于妈愣了一下，“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想到前一晚闻璐提到孩子的时候那抵触的样子，厉风行眉头深锁，心里猜测过很多可能性，但总是觉得没猜到点上。 于妈先前分明说，璐璐是喜欢孩子的，而且从她收养小包子积极的情况来看，也完全是喜爱孩子的态度。 怎么偏偏落到自己身上，变得那么抵触。 甚至……昨晚她看自己的眼神，疏离的让他有些慌了。 “少爷，”于妈叫了他两声，他回过神。 “没什么，”厉风行起身要走。 既然闻璐不想要孩子，那就不要，这事儿对他而言不难接受。 “是太太说起孩子的事情了么？” 于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厉风行停下了脚步。 第271章 有过一个孩子… 回头看到于妈一脸愁容和担忧的样子，昨晚那种不好的感觉一下卷土重来，在厉风行的心里滋生蔓延。 “什么孩子？璐璐应该跟我说起什么孩子？” “太太她……没说么？”于妈有些犹豫。 “她应该跟我说什么？” “不不不，没什么，”于妈忙摆手，“少爷，没什么，我还有点事要去忙，我去厨房了。” “于妈，”厉风行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于妈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发生过什么关于孩子的事情，我不知道？” 他的脸色绷的厉害。 “少爷，这事儿……唉，算了，总归是瞒不住的，”于妈叹了口气，“太太她先前生病的时候，有过一个孩子。” 有过一个孩子…… 于妈沉重的语气说出这句话，落在厉风行的耳膜上，一句话而已，却嗡嗡作响，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耳边炸开了一样，除了这句话之外，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什么叫有过一个孩子？ 许久之后，厉风行坐在沙发上，清冷的面庞僵硬的宛如一尊雕像，没有任何的表情，目光也涣散的宛如梦中似的，“什么时候的事情？” 于妈默默地叹气，“去年七月，太太生日那两天的事情。” 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还是因为闻璐生日的时候，厉风行也不知道是有什么事情，当天没回家，而于妈接到医院电话赶过去的时候，孩子已经没了。 “市医院的医生打电话给我的，说是太太是在洗手间晕倒的。” 厉风行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样，坐在沙发上的身子缓缓前倾，垂头下来的样子颓然极了。 如果记得没错，闻璐生日的那天他在帮张漫雪处理她哥哥的事情，就在市医院。 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闻璐得了白血病，更不知道她怀孕的事情，如果那个时候闻璐恰好看到他和张漫雪的接触…… 后来的一切就都解释的通了。 提出离婚不是突然的，是重病缠身，是失去了第一个孩子，是丈夫和别的女人不清不楚，是心灰意冷。 “少爷，”于妈看的难受，“这件事您也别自责过度了，医生说，太太得了白血病，那孩子本来也是保不住的，就算没自己流掉，那孩子也留不住。” 厉风行无力的摇了摇头，也不知是在否认什么。 他该自责的，不管结局是否是注定，在闻璐最需要他的时候，他不在她身边。 厉风行从未有一瞬间像现在这样，希望这个世界上时光真的能倒流，他一定要回到一年前那一天，给那个时候的自己狠狠地一记耳光。 你不知道你失去了什么。 —— 闻璐是周五下午的飞机回d国。 周五一大早，陆昭昭就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来了小别墅。 一进门就将四个巨大的超市购物袋搁在了地板上，整个人也直接往地毯上一坐，气喘吁吁，“累死我了……” 闻璐刚从楼上下来，诧异道，“你带什么来了？” “吃的喝的，”陆昭昭的手就近在购物袋上拍了拍，塑料袋簌簌作响，“不是我买的，是二叔的朋友从西港带来的，说是西港一家特别有名的店，限量供应，排队都买不着，都是一些甜点什么的。” “给我一个人的？” “这些反正都是你的，我的那份我已经拿走了。” 闻璐哭笑不得，“这我也带不走啊，这么多呢，我就一个行李箱，已经被徐甘给我塞满了。” 徐甘一听说闻璐航班的日子，早早的就给她准备了一大堆的东西，天知道她是怎么把一个十八寸的行李箱里塞了那么多东西的，竟然还能塞得下一盒她包好的饺子。 陆昭昭扶着墙从地上爬起来，“那我不管，我不爱吃抹茶味的东西，你这几袋子里面基本上都是抹茶的甜点，你自己处理吧。” 徐甘从厨房倒了杯茶来，递给陆昭昭，笑道，“没事，过两天我给姐寄过去也行的。” 陆昭昭一边喝茶一边摆手，“不行，我看了，保质期都不长，好几个点心都是现做的，这两天就得吃完了。” “那怎么办？”徐甘也没辙了。 闻璐犹豫了一下，“这样吧，我带一点走，剩下的留一些在家给徐甘，其他的昭昭你下午帮我送到厉家老宅去吧，简总她也喜欢抹茶味的甜点。” 吃东西的口味相同，也是闻璐这么多年来婆媳关系很融洽的原因之一。 “行，”陆昭昭一口答应下来，“正好简总病着我还没去探望过，那就直接借花献佛了啊。” 闻璐笑笑，在桌上翻着随身的包，检查自己的护照之类的东西，徐甘在旁边帮她另外收拾一个包，装一些陆昭昭刚送来的甜点进去。 陆昭昭环顾了一圈，问道，“厉风行不来送你么？” 闻璐说，“他这两天应该是比较忙，泗水的项目不是要动工了么？” “扯淡，”陆昭昭直接翻了个白眼，“泗水的项目我是主负责人，我这会儿都能来送你，他一个甩手掌柜，堂堂执行总裁，只要动动嘴皮子的人为什么忙？” 闻璐语塞。 “又吵架了？”陆昭昭一针见血。 “没有，”闻璐摇摇头。 这次真算不上是吵架，其实这两天也一直有联系，都是微信上的互相问候一个早安晚安，偶尔有些什么事情也会分享照片，但一直没见面。 孩子的事情是闻璐心里的结，尽管她知道人要往前看，可是这个伤疤不能揭，一旦揭了，她总需要一些时间来重新愈合。 “搞不懂你们，”陆昭昭摇摇头，伸手去拿桌上徐甘炸的藕盒吃。 雪白的皓腕上一串手串儿在灯光下冒着莹莹的绿光，水波纹的银色链子在手腕上绕了两圈，嵌了三颗水头很足的绿宝石，周围一圈碎钻熠熠生辉。 闻璐眼角的余光瞥见，愣了一下，“这不是……” “嗯？”陆昭昭正拿着炸藕合往嘴里送，见闻璐一直盯着手腕，“怎么了？” 闻璐说，“你戴的这手链我以前好想没见过啊。” “这个啊，”陆昭昭嘻嘻一笑，“二叔给我的，他说本来是买个客户的，但是那个合作后来不做了，所以这链子就闲置下来了，我那天去看他，他看我挺喜欢的，就给我了。” “闲置？”闻璐扯了扯嘴角。 谁会把一条上个世纪y国皇室皇储定制款项链闲置？ 第272章 没感情是不可能的 “不过有点可惜，这本来是个蛮好看的项链，就是戴在我脖子上稍微长了点儿，不是太好看，我就绕了几圈当手链了。” 陆昭昭个子小巧，脖颈也细，一般尺寸的项链戴在她脖颈上是有些长的。 看着她漫不经心的晃悠着手里那串项链，闻璐的心跟着颤了颤。 还好她没一个兴起嫌项链太长拿去改短。 这种具有收藏价值的珠宝首饰，最好就是原封不动的储藏，一般都是出席什么盛大的活动才偶尔戴上一两次，像陆昭昭这么戴着招摇过市的，恐怕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见闻璐一直神色复杂的盯着那手链看，陆昭昭有些狐疑，“怎么了？这项链有什么问题么？” “没什么，”闻璐笑笑，“就是泗水的项目不是要动工了么，到时候你总要去工地盯着，首饰什么的，还是都收收好，别戴了。” “没事，二叔说这个项链不贵。” “咳……”闻璐一时语塞。 “怎么了？很贵么？”她的反应让陆昭昭露出疑惑的神色来。 “没有，没什么，霍先生说不贵，那你就戴着吧，但是毕竟是别人送的东西，别弄丢了就行。” 闻璐的内心是复杂的。 这项链有多名贵她很清楚，不过转念一想，这对于霍嘉梵而言，也许就是一件普通的首饰，贵与不贵之间这个衡量，还是看人的。 尽管闻璐自己也有收藏古董的爱好，但价值上亿的这种藏品也没舍得随随便便就往外戴出来过，果然人比人是不能比的。 项链的事情，她无暇多想，下午的飞机，徐甘张罗了一桌子菜，是要给她好好送行的，陆昭昭送甜点来是其次，主要是来蹭饭。 吃饭的时候，陆昭昭一通风卷残云，问徐甘，“妹妹，璐璐走了以后，你还住这儿吧？” “不拍戏没通告的时候住在这儿。” “你住这儿干嘛啊？一个人怪寂寞的，这样，妹妹，你住到我那儿去吧，虽然不是别墅，但是公寓也很温馨的。” “啊？可我还得照顾布莱克。” “布莱克？”陆昭昭咽下红烧肉，瞥了一眼角落那只大肥猫，“我那儿也能养猫，一块儿带过去呗妹妹。” 见陆昭昭一口一个‘妹妹’的叫的亲热无比，闻璐很无语。 听了半天，实在是憋不住，好笑的看了她一眼，“徐甘怎么就成你妹妹了？你倒是叫的半点不生份，为了口吃的你容易么？” “什么叫为了口吃的啊？”陆昭昭否认道，“我们俩多少年的闺蜜了，你妹妹不就是我妹妹么？她一个女孩子还是个明星，自己住多不安全，还不如跟我住呢，我那房子装修完了，正好缺点人气儿。” 说到房子，陆昭昭的确是够独立自强，毕业出来在嘉腾这些年，靠着自己一个人在南城市中心买了一套两百平的复式公寓，一般人毕业短短几年很难做到。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闻璐扬了扬眉，“晨阳今天就回国，不晚点的话，能跟我在机场遇到，他回来以后住这儿，不用你操心我妹妹的安全问题。” “啊？关晨阳回来住这儿？” “对啊。” “便宜这小子了……”陆昭昭一脸泄气，转念一想，“不对啊，他一个大男人怎么跟妹妹住？这要是被记者拍到的话，要有麻烦的。” 闻璐微微一愣。 这个问题她倒是忽略了，先前光顾着考虑徐甘的安全问题，倒是忘了她的身份特殊，随时随地有一帮狗仔盯着她的私人活动。 “这……”闻璐为难的看向徐甘，“应该没什么事吧？小区的治安管理很好，记者一般也进不来，我会在跟保安交代一遍。” “这不靠谱，”陆昭昭连连摇头。 “那不然？” “这样吧，璐璐，你走了以后，明天我就搬过来一起住。” “你又要搬过来？”闻璐看着陆昭昭那副执着的样子，哭笑不得。 陆昭昭自打从西港调回来之后，因为新房子装修漏水的问题，几乎就是住在小别墅的，后来房子验收搬进去后，依然三天两头跑到她这儿来住，到现在客房的衣柜里都还有她的衣服。 “我也搬过来住，真有记者拍到的话，妹妹就可以大方回应，自己是和朋友合租，反正还有一个女的，他们也说不出什么名堂来。” 闻璐有些犹豫，“徐甘，你说呢？你想跟她住么？不用客气。” 徐甘性子安静，陆昭昭却是个闹腾的，再加上一个三天两头惹是生非的关晨阳，她真怕徐甘照顾不过来。 原本是要关晨阳来照顾徐甘的别闹到最后变成徐甘照顾这两个人了。 徐甘笑笑，“昭昭姐要是想过来住的话，那当然最好了，反正我做一个人的饭也是做，两个人的也是，添双筷子的事情而已。” “对嘛对嘛！”陆昭昭连连点头，“做一个人的反而不好做，三个人的才好。” “别得了便宜还卖乖，”闻璐瞥了陆昭昭一眼，“记得帮忙干点家务活，勤快点儿，这儿可没保洁阿姨。” “知道啦。” 饭后，闻璐要去机场。 徐甘和陆昭昭一同送她，陆昭昭开的车。 路上路过市中心商务区，远远的看到嘉腾集团总部大楼，伫立在南城市中心众多大楼当中，一如既往的气派。 闻璐看的有些恍神。 上次走的时候也路过了，那个时候她还是嘉腾的员工，最起码自己的名字还被厉风行保留在嘉腾，而今天走，就真的和这个集团没有任何关系了。 好歹在嘉腾工作了五年，没感情是不可能的。 到了机场，徐甘身份不便，待在车里没出来，闻璐索性让陆昭昭也别跟着直接回去，“好了，你们走吧，我直接去值机了。” “行，反正我有空的话就去d国找你。” “拜拜。” “一路平安。” 闻璐挥挥手，拉着行李箱进了航站楼。 一个人托运行李，值机，到候机室的时候时间卡的差不多，已经在检票登机了。 坐到座位上之后，闻璐一直在低头看手机，信号是足的，但是没有任何动静。 和厉风行的聊天界面网上划一划，是她说自己航班时间的讯息。 是忙忘了么？好歹该问一问她上飞机了没有的啊。 犹豫了会儿，她敲下一行字，按下发送，“我上飞机了。” 两秒后，那头回了一句，“我知道。” 第273章 冬天陪你堆雪人 看到这三个字，闻璐不解，“你怎么知道？” 这次等了很久，都没等到回应。 闻璐皱着眉，敲了两个问号，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发出去。 “长时间低头看手机，对颈椎不太好，”身侧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闻璐猛地抬起头，看到了身侧的厉风行。 休闲的蓝色西装，里面是灰色中高领毛衣，很少见的休闲打扮，以至于刚刚在她身边坐下的时候，她瞥了一眼穿着根本没在意。 厉风行抬起手，在她震惊的目光下，若无其事的将带来的棕色u型枕挂在了她的脖颈上，“飞机要飞挺久的时间，怎么也不知道带个枕头？” 薰衣草的香味从枕头上传来，闻璐一点点的从震惊中回过神，依旧是一脸不可思议，“你怎么在这儿？” 厉风行说，“想来想去，还是觉得送你过去比较放心。” 闻璐把关晨阳叫回国陪徐甘了，d国那边只剩下她一个人和一个并不住家的保姆菲欧娜，虽说霍嘉梵资助的那个学生乔布会给她提供各种帮助，但毕竟不是熟人，他不放心。 闻璐心里很暖，可鼻子却酸酸的，声音也莫名的哽咽起来，“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有什么不放心的？” 前两日她还因为孩子的事情对他冷脸了，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样，这两天她也是爱答不理的，本来以为他总该有点不高兴了的，可谁知道，竟然还陪她出国。 厉风行的眼中有一抹深切的自责，被他死死地隐忍住，唇角延伸出一抹宠溺，伸出手来理了理她鬓角的碎发，“不是小孩子也挺让我不放心的，何况你本来也比我小好几岁，严格说起来本来也就是个孩子。” 年少时候的记忆不光是闻璐记得，他也没忘记过，只是少年时代他想的更多的是集团繁杂的事务，那些属于少男少女该有的旖旎的心思，那个时候都没被允许过出现。 闻璐吸了吸鼻子，眉眼低垂，“你不生我气么？之前莫名其妙对你发脾气。” “你有发脾气么？” 闻璐愣了一下。 如果那天在路边摊饭都没吃完她就甩手走人这都不叫发脾气的话，那么在厉风行眼中什么才叫发脾气？声嘶力竭的吵架么？ 正愣神，厉风行摸了摸她的额头，“好了，乖，别想了，不管因为什么突然不高兴了，都过去了。” 看着厉风行平和冷静的面色，闻璐‘嗯’了一声，收敛了心里那些五味杂陈的滋味，过去的都过去了。 其实这些日子因为那件事，闻璐一直都没睡好觉，今天见厉风行似乎并未放在心上，心里这才松了口气。 飞机起飞后，困意袭来，她靠在枕头上闻着薰衣草的香味，难得的放松安心，“我睡一会儿，吃饭的时候叫我。” “嗯，”厉风行摸摸她的手，“睡吧。” 闻璐闭上眼，有熟悉的人在身边，她很快就睡着了。 厉风行找空姐多要了一床毯子，一直给她拉到下巴下面，又轻轻地托了一下她歪到遮光板的头，防止磕到，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睡。 看着闻璐安心的睡颜，厉风行那原本故作出的轻松神色渐渐消散，眉头爬上沟壑一样深的‘川’字，那是久久都化不开的歉疚。 时光终究是回不到失去孩子的那一天，我该用什么办法才能真正抹平你心中事到如今都难以平息的痛。 对不起三个字用在你身上总觉得太轻，可三十余年前半生，真谈得上这三个字的人，除了你一个之外，却又再无第二个人。 璐璐，真的对不起。 翌日早上递到d国。 寒冬时节已经过去，相比上次来的时候，景色大有不同，路边的雪早已融化，世界干干净净，天空也分外的湛蓝。 乔布一早在机场接机了，看到厉风行的时候也是着实露出了诧异的神色，不过他也知道厉风行和闻璐的关系，是以没多问，只是一路那暧昧的目光看的闻璐浑身不自在。 “乔布，你能好好开车，别到处乱看么？” “啊哈哈，”乔布讪讪的笑起来，“我这不是好奇么？” “好奇什么？” “厉先生上次来是出差公干，这次呢？” 闻璐愣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厉风行说，“陪女朋友。” 这话落下，闻璐的脸一下子染上一抹绯红，侧目打量厉风行，他偏偏还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 这个人是怎么能这么面不改色的说出这种话来的啊？ 虽说很熟了，可是谈恋爱这种状态，其实他们俩也没保持多久，她……她其实都还没太习惯来着。 乔布笑的更加暧昧，“那厉先生住哪儿啊？” 这话，让闻璐真正的愣住。 “酒店吧……”她不太敢去看厉风行的眼睛。 毕竟都是男女朋友了，说让自己男朋友去住酒店这种话，实在是有些冷漠了。 “最近区里选举，所有的酒店全部都满了，y要是没有提前预定的话，怕是订不到哎。” 乔布的话，让闻璐又是一愣，她犹豫着问，“秦漠应该给你订酒店了吧？” 厉风行淡淡道，“过会儿问问。” 闻璐“哦”了一声，没再说什么，抬头狠狠的从后视镜里瞪了乔布一眼。 本来气氛好好的，他非要说什么酒店的事情，现在搞得莫名奇妙的尴尬。 好不容易到了住的地方。 乔布提着行李先进了院子去开门，闻璐和厉风行两个人跟在后头。 一进院子，闻璐眼角的余光瞥见一抹红，指着亭子里铁艺桌子下面惊呼了一声，“呀——” 厉风行正关上院子门，边关边问，“怎么了？” 闻璐笑起来，雀跃的走到亭子下面，将地上一个红色的毛线帽捡了起来，转头跟厉风行说，“之前堆的雪人，你走了以后，晚上大暴雪把帽子刮跑了，我找了好久都没找到，现在雪化了，没想到就在旁边。” 先前的雪人早就融化的无影无踪，只剩下亭子里几个枯树枝和滚在角落看不出原来颜色了的胡萝卜，还有的就是这顶毛线帽了。 闻璐掸了掸毛线帽上的灰尘，随口感慨道，“好可惜啊，冬天过去了，只能再等一年才能堆雪人了。” 厉风行说，“以后每年冬天，我都陪你堆雪人。” 第274章 最大困境 闻璐攥着红帽子的手微微收紧了几分，抬头看向厉风行。 他站在院子的鹅卵石小路上，站姿笔挺，初春的寒风刚将晨雾吹散，残留的雾气在他身后朦胧，画面似梦，以至于听过的话总让人觉得是种错觉。 “明年冬天，我会第一时间来d国，陪你看第一场雪。” 但梦里应该不会听到第二遍吧？所以是真的。 闻璐故作出矜持的样子，“那说不定明年下雪的时候我在南城呢？” 厉风行说，“那就陪你看南城的雪。” 世界上下雪的地方多了，还有终年积雪的地方，只要你喜欢的，不管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我都陪着你，看什么不重要，陪着你才重要。 闻璐吸了吸鼻子，感动之余又碍着乔布还在附近，便不好多腻歪。 “还好我现在不是你员工了，厉总现在越来越会画饼了。” “你不信？” “信，”闻璐笑笑，“好了，进屋吧，外面怪冷的。” 看着闻璐轻松转身而去的样子，厉风行清冷而真挚的眼神中有一抹颓然一闪而逝。 如果没有孩子的事情，此刻闻璐说信，他也就信了。 可有孩子的事情像是一根刺扎在她的心里，所以不管自己说什么，恐怕她都要好好考量一番，即便信了，也要逼着自己将那份信任降低七分。 毕竟曾经失望过，绝望过，谁也不会喜欢那种期待被辜负的失落。 无妨，岁月漫长，他还有很多时间来证明自己不只是说说而已，做的多了，那份被她遗弃的信任也许会慢慢回来吧。 屋里，乔布帮忙把行李箱送到房间之后便走了。 剩下闻璐和厉风行俩人。 临近中午，闻璐拉开冰箱看了一眼，转头问厉风行，“苹果派你吃吗？菲欧娜昨天做的，热一下就可以吃了。” 厉风行原本在调试屋子里面的一个老式唱片机，闻言回头道，“好，但你午餐只吃苹果派么？” “嗯，先凑活一顿吧，可以再点餐，外卖单在茶几上，菲欧娜那边我还在跟她沟通住家保姆的事情，她这两天估计都来不了，来的话我得让乔布去帮她搬行李。” 说话的时候，闻璐打了个呵欠，掩饰不住的困意，时差还没倒过来。 “我来吧，”厉风行走过去，从闻璐手里接过了苹果派，“你去休息会儿，过会儿吃饭我叫你。” “好，我就去沙发眯一会儿。” 屋子里暖气足，在沙发睡还能就近防止她踢被子，厉风行也就默许了。 闻璐几乎是沾到枕头就睡着了，也不知道怎么这么困的，仿佛在飞机上的那个几个小时根本没睡过似的。 迷迷糊糊中，似乎听到厨房有燃气灶的声音，开水咕嘟咕嘟的，仿佛都能看到雾气朦胧，很有冬天的感觉。 过了很久，屋子里有淡淡的麦香味。 闻璐扶着沙发坐起身来，睡眼惺忪的看到厨房里一个熟悉的身影，愣了一下，使劲的眨了一下眼，确定自己没看错。 厨房的门是一整面的玻璃，此刻是关着的，燃气灶跟前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宽肩窄腰，围着黑色的围裙，背对着门口。 闻璐轻手轻脚的开了门，诧异万分。 听到声响，厉风行回过头，“醒了？饿了的话先吃点苹果派，在保温罩里，过会儿就能吃饭了。” 闻璐难掩面上错愕，“你是在做饭么？” 厉风行‘嗯’了一声，将锅里的意大利面捞出来，淋上熬好的酱汁，动作一气呵成，驾轻就熟，“总不能就吃一个苹果派，就算午饭了，医生叮嘱你要好好吃饭。” “你什么时候学会做饭的？”闻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见了什么。 “只是煮个意大利面而已，很简单。” “哦，对，”闻璐点点头，“我之前做的时候问过你。” 转念想想，她又问，“可是之前也没见你在家做过啊，还有包饺子也是，你都是什么时候学会的啊？” “都不难。” “呃……”闻璐吸了吸鼻子，嘀咕道，“我觉得挺难的。” 对她来说，学个玉子烧基本就耗费了全部的脑细胞了，包饺子到现在也没学会，她这个动手能力基本上也就和厨艺无缘了。 想到这儿，她很积极道，“我去收拾餐桌。” 做饭她不行，但是收拾餐桌，摆个碗筷什么的，她还是可以的。 深蓝色的盘子装着两份意大利面，浇了黑椒肉酱汁，甚至还配了两个金黄金黄的太阳蛋，都是闻璐喜欢的口味。 “厉害，”闻璐尝了一口，毫不吝啬的夸奖道，“这个我绝对做不出来。” 她上次让厉风行远程指导了半天，也就是把面煮熟了，然后用了冰箱里现成的番茄酱而已，让她弄个肉酱黑椒汁什么的，实在是太难了。 看她吃的高兴，厉风行稍稍的松了口气。 闻璐自然不知道，不管是包饺子还是做饭，都是他刚跟于妈学了不久的，所以口味并不能完全控制好。 这些原先嗤之以鼻的技艺，在闻璐那次深夜打电话问他燃气灶怎么用开始，突然觉得很有必要学一学。 客厅里面老式唱片机幽幽地转着，放着十分舒缓的钢琴曲。 午后的布丽区被阳光洒满。 家里缺了很多日用品，冰箱也没什么菜了，闻璐提议要出去逛逛超市。 厉风行推着车，闻璐在旁边看各种肉类食品，“晚上我们吃什么？你会做鸡翅吗？我想吃红烧鸡翅。” “鸡翅？” “不会么？”闻璐拿着袋子装鸡翅的动作微微一顿，回头看他。 厉风行点头，“可以。” 闻璐立马笑起来，欢天喜地的往袋子里面装鸡翅，“我们两个人，六个鸡翅应该就够了。” “芝士焗排骨你会吗？我特别喜欢芝士。” “可以。” “炒个素菜吧，简单点，西红柿炒鸡蛋。” “好。” “再做个汤，甜汤还是咸的啊？” “嗯……” “宋嫂鱼羹吧，徐甘之前给我做过，我本来要学来着，不过插不上手，看起来好像不是太难的样子。” “……好。” 闻璐一头热的往购物车里面放了一堆菜，完全没察觉到厉风行点头的姿势越来越僵硬。 “风行，我们做个清蒸鲈鱼吧！” 看着案板上那条还活蹦乱跳的鱼，厉风行有心拒绝，但看着闻璐雀跃的样子，还会说点了一下头，语气艰难，“好。” 这应该是他三十余年遇到的最大困境了…… 第275章 合租的朋友 南城的夜幕已经落下。 当日收工晚，徐甘回来的时候已经快十点。 车还没停，从挡风玻璃里，徐甘远远就看到小别墅门口，一道身影低着头在踢着地面的石块玩。 保姆车靠边停车后，徐甘拿了自己的东西，“我回去了，你们路上开车小心，注意安全。” 助理点头，“姐，明早八点我过来接你。” 说完，助理朝着小别墅门口看了一眼，笑起来，“徐甘姐，男朋友好体贴哦，这么晚了还在外面等你。” 徐甘愣了一下，“不是男朋友，就是……合租的朋友。” “好啦，我们都懂，走了啊。” 小助理一副暧昧的神色，显然是没听进去她的话。 徐甘无奈，也不好多解释，目送保姆车离开后，自己提着两个购物袋往家门口走。 关晨阳已经迎面跑了过来，“我来，我来拎。” 接过两个大袋子之后，他眉头一皱，“怎么这么重还自己提回来啊？买的什么下次让我去就行了。” 徐甘说，“下了通告去超市买的菜。” “这么晚了，你还买什么菜啊？我和昭昭姐都吃过了，你早上做的那个蛋饼特别好吃。” “不是，”徐甘低垂着眼帘，笑了笑，“姐夫给我发消息，说是要学做菜，过会儿我要给他连线，教他做几道菜。” “厉叔？我没听错吧，”关晨阳眼睛一瞪，不可思议道，“而且这大半夜的他要学什么做菜啊？” “我猜应该是给姐做吧，你之前不是说姐那边菲佣暂时不去上班了么？我估计是姐夫不想让姐点外卖，担心她身体吧。” “那也不能这么现学的啊，厉叔这现学做出来的东西能吃么？” “可以的，先前姐夫跟我学过包饺子，学的很快，有天赋。” “厉叔包饺子是跟你学的啊？” 徐甘猛地闭上嘴，一副说漏了的样子。 关晨阳‘哈哈’笑了起来，“我就说嘛，我厉叔打小金贵人，十指不沾阳春水一心只读圣贤书，怎么突然还会包饺子了？” 春节去d国之前，厉风行约她见面，提出要带她去那边一趟，拐弯抹角了半天，才说想学包饺子，当时徐甘也是关晨阳这个反应。 诧异，甚至震惊。 谁能想到厉风行这样一个人，会因为闻璐随口一句想吃饺子了，就亲力亲为的学了包饺子呢？ 也是那个时候，徐甘才第一次觉得厉风行是配得上自己姐姐的。 “我什么都没说，”徐甘眨眨眼，“你也什么都没听见。” 关晨阳一边开门一边点头，“放心吧，我肯定装作不知道。” 徐甘跟着进屋，手机已经在口袋震动了好一会儿了。 “喂？姐夫，我刚到家。” “……” “好，等下我去厨房准备一下，直接开着视频吧，先把清蒸鲈鱼做了，处理鱼你会么？”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传来一句话，“是敲晕了就行？” 徐甘愣了一下，旁边的关晨阳憋着笑已经快疯了，敲晕了是什么鬼啊？ 徐甘说，“那个，呃，鱼先别管了，我们先做红烧鸡翅吧。” 已经是深夜，小别墅里除了厨房之外，都非常安静。 厨房开着视频，徐甘一步步的教着视频那头，厉风行做红烧鸡翅。 “葱姜蒜切碎放到旁边备用，鸡翅洗干净之后正反两面各划三刀，先腌制一下，然后我们先把宋嫂鱼羹做了……” “……” 角落里，关晨阳因为不能出镜，一米八七的身高蹲在小板凳上显得十分局促，正安静的剥着蒜，面前的盆里面洗干净了各种蔬菜瓜果。 等教完所有的菜，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的事情。 徐甘也累了一头汗，“姐夫，你等十五分钟以后，清蒸鲈鱼应该就好了，然后起锅就行，别的都差不多了，我姐是心血来潮，一次性吃不了那么多东西的，这样应该就可以了。” 那头‘嗯’了一声，听得出松了口气。 “那我挂了啊。” “麻烦了，早点休息。” “不客气，”徐甘挂了视频，回头看到关晨阳竟然还蹲在厨房两个柜子夹角中间，在角落里头一点一点的，竟是在打瞌睡。 二十出头的少年长得膀大腰圆的，因为早年在部队待过的缘故，整个人身上都带着几分刚毅之气，脸庞却很清秀。 此刻他闭着眼，徐甘还是能想象到他平时看人的时候，干净清澈的眼神。 天真鲁莽，热情善良，真的是很明亮的少年了。 如果时光能倒退几年，早些遇到他的话，该多好呢？ “嗯……”关晨阳猛地点了个头，差点一头磕到面前的水盆里，一下子惊醒了，“结束了？” 徐甘回过神，“嗯，好了，你去睡觉吧。” “没事，”关晨阳一边起身一边揉眼睛，“我帮你收……” 话还没说完，他猛地倒抽了一口冷气，踉跄着撞在身后的料理台上，“我去……” “没事吧？”徐甘看着他眯着眼睛一副隐忍痛苦的样子，一下子回过神来，“你是不是刚刚切辣椒没洗手啊？” “没事没事，”关晨阳还死撑着摆手，“我没事，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你别动，”徐甘忙走上前，拿开了他的手，“我看看。” 徐甘的手很凉，像是刚被泉水浸过的似的，碰在手腕上的瞬间，关晨阳有些发僵，一下子就不敢动了，眼前被辣椒迷了眼，也是模糊的，只看到一个模糊的清秀的影子在眼前晃动。 “别碰眼睛，你跟我来。” 徐甘拉着他的手，把他带出厨房，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了，“你在这儿待着别动啊，我去给你拿个毛巾擦擦。” “嗯。”他点头，出了点头外说不出一个字来。 很快，徐甘挤了湿毛巾过来，单手扶着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擦着他的眼睛四周，“不严重，不用洗眼睛，应该稍微敷一下就好。” 关晨阳脸上有些发烧，忙说，“我来就行。” “你手没洗呢，”徐甘拍开了他的手，难得色厉内荏，“说了让你别动了，躺下别动，好了我会叫你。” 手上被拍的那一下很轻，但关晨阳却觉得莫名火辣辣的，好像比被辣椒碰到的眼睛还要辣似的，炙热感一下子从手背上发散开了。 第276章 暗箭难防 “躺着别动啊，我先去收拾一下东西，过会儿来叫你。” 徐甘扶着他躺下，凉丝丝的毛巾盖在他眼睛上。 关晨阳小幅度的点了一下头，感受到身侧沙发微微弹起来了一些，应该是徐甘离开了。 人在封锁了一些感官的时候，别的感官就会更加的敏锐。 此刻看不到任何的东西，所以听觉就格外敏锐起来。 关晨阳听得到厨房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听得到刀子在案板上刮过的声音，听得到徐甘将菜端到桌上用保温罩盖好，听到她开了冰箱，跟往常一样拿了牛奶出来去加热…… 不用问，过一会儿她一定会递给自己一杯，盯着自己喝完然后互道一声晚安。 世界上没有比她更温暖的女孩子，他确定。 —— d过布丽区的夜色渐渐降临，小区路边的灯光也渐次亮起，照着小树冒出的新芽，隐隐透着春天要来的消息。 饭后，闻璐和厉风行牵着手在附近散步，来回把小区走了好几圈了，都还没有要回家的意思。 眼看着又要从家门口‘路过’了，厉风行无奈道，“不早了，你得回去休息了。” “那你呢？” “我回酒店住。” “哦，对，”闻璐摸出手机，“我给秦助理打个电话问问订酒店了没，别你来的太匆忙了，真的没订到哎。” 一边说着，她一边给秦漠拨了电话过去。 那头很快接通。 闻璐言简意赅的将酒店的事情问了一下，那头传来秦漠疑惑的声音，“闻总怎么突然关心起厉总住酒店的事情了？” “乔布说最近布丽区换届选举，酒店不好定，风行来的急，你没忘记这事儿吧？” “这样啊，我……”电话那头，秦漠看着平板电脑上的酒店预订成功的信息，脑子转的飞快，“我就说嘛，怎么我今天看了一大圈，星级酒店全都订满了，原来是这个原因。” “订满了？”闻璐语气登时紧了。 “是，五星级的全都满了，之前厉总习惯住的那家一间房都没了，剩下的那些酒店看着都不是太安全，闻总，你也知道那边持枪合法的，我这也正为难呢。” “……” “不过现在那边治安应该还可以吧，要不就委屈厉总两天，住个稍微差一点的？虽然距离您住的地方远，也就打车一个多小时吧……” “打车还要一个多小时，那都在郊区了吧？” “嗯，差不多了。” “那算了吧，”闻璐皱着眉，“我来想办法，你别管了。” 赶上换届选举，治安看似是好，但是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发生什么动乱枪击，而厉风行住惯了五星级酒店的人，让他住别的档次的怕是他住不惯。 挂断电话后，闻璐犹豫了会儿，“晨阳那间房现在也空着，要不你就住那边吧。” 厉风行的神色微微一滞，“秦漠说什么了？” “就订不到好的酒店了，你也别怪他，估计是你这次行程安排的太赶了，”闻璐故作轻松，“走吧，回家。” 到家后，闻璐匆匆说了一句，“晚安。” 然后便回房了。 “晚安。”看着她的背影，厉风行动了动薄唇，眼里浮动着温柔。 从行李箱里拿睡衣的时候，他看到手机上的未读短信，出门没带手机，两条未读都是一个小时之前秦漠发来的。 第一条是酒店预订成功信息。 第二条是秦漠发的，“厉总，酒店我取消了，祝您这几天在d国和闻总相处愉快。” 厉风行神色一滞，面带愠色的敲了四个字，“自作主张。” 原本要发送的，犹豫了会儿，删除了，连同上面的酒店预订信息一块儿全都删除了。 他不愿意跟闻璐撒谎，尤其是在这种事情上，显得很卑劣。 但考虑到最近d国的确不太安全，尤其是市中心布丽区，事急从权，他也只是在这儿陪闻璐一段时间而已，等选举结束了他就该走了。 到时候坦白一下，应该不算太大的过错吧？ 之后的几天里，嘉士顿大学那边开学，闻璐每天一早要去上课。 厉风行每天会早起给她做好早餐，午餐也准时送到学校，在食堂陪她一起吃饭，晚上下课去接她，偶尔一起去电影院看个电影。 闻璐的德语如今非常好，看电影丝毫不费劲，偶尔有厉风行没看的完全明白的地方，只要他眉头稍稍一皱，她就小声的在他耳边翻译。 周末除了看小包子之外，还会开车去远一些地方野餐，叫上新交的同学朋友。 这样的日子，远在南城的陆昭昭露出了溢出屏幕的羡慕。 “明天正式奠基，我真的是快累死了，这两天一直在跑各种人员资料。” 闻璐刚洗完澡在擦头发，书桌上支着电脑，正在和陆昭昭视频。 “动工之后你就得一直在泗水待着吧？” “差不多吧，我是主要负责人，我不盯着的话，谁知道下面的人要搞什么花样，他们搞小动作，最后擦屁股的是我，我不如老实待着呢。” “闫明不是在帮你么？” “别提了，那小子沉溺在查档案这事儿里，这都快俩月了吧，就待在嘉腾哪儿也不去，非要把那内奸给蹲出来，我都服了。” 当初偷合同的那个内奸一直都没找出来，这也是闻璐心里的一个结。 毕竟厉风行身边有这种身在曹营心在汉的人，她也不能放心，所以闫明要查，她也十分支持。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啊，他要是真的找出来，这个功劳可不小，对了，”闻璐拉开椅子坐下，“明天奠基仪式上，霍先生应该也会到吧，毕竟是和乐基集团的合作。” “嗯，会到。” “挺好，那你就专心把泗水那边的项目跟好，江北分公司反正有别人管着，等管顺了你再回去接手呗，还省事。” 提到这个，陆昭昭的脸色暗了一下，“我不想承他这个人情。” 江北分公司那边，最近一直都是冷秋在打理，听说该裁员的裁员，该换岗的换岗，红脸得罪人的事情他都替陆昭昭做了。 这要是三年前做这些，闻璐还会替他跟陆昭昭说两句好话，而如今却半句也不值得，闻璐甚至有些担心陆昭昭的处境。 想到这儿，闻璐说，“人情是其次，昭昭，我得提醒你一句，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第277章 爱她？ 闻璐语气严肃，陆昭昭嘻嘻哈哈的神色也收敛了几分，“你是指什么？” 视频这头，闻璐说，“江北那边虽然一直有管理不到位的问题，但是不至于这么严重，闹到和合作方三番两次违约，自打你一上任之后，这类官司层出不穷，你觉得是为什么？” 陆昭昭犹豫了会儿，“但我都是根据正常合同流程走的，在西港的时候，更复杂的情况我也处理过，但江北的合同订单流失，真的莫名其妙，我找不到原因。” 见闻璐皱眉，她追问，“璐璐，你是知道什么么？” 闻璐摇摇头，“只是猜测，但应该不是。” “什么啊？” “没什么，应该不是，总之泗水的项目你小心就是了。” 因为先前嘉腾就因为南山矿山的事情被何志雄和张漫雪两个人狠狠算计了一把，几乎元气大伤，所以江北那边频繁出事，闻璐自然而然会第一个怀疑到这两个有前科的人头上。 但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 对于何志雄而言，他一直以来想要针对的都是自己，自己离开嘉腾了，那自然也就没什么可针对的了。 而对于张漫雪而言，就算她如今对厉风行因爱生恨，想要搞垮嘉腾，也不应该从江北那边下手。 众所周知的，江北分公司向来是独立于嘉腾总部的一个存在，那么多人争先恐后的想要去江北发展也是这个原因，在江北分公司站稳了跟脚的话，基本就是天高皇帝远，厉风行几乎都管不到。 挂断视频后，闻璐的眼皮跳了跳，心里总有些不安。 “笃笃笃”一阵敲门声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闻璐去开门，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厉风行穿着一身藏青色的绸缎睡衣，在门口站的笔挺，手里端着小小的木质托盘，托盘上是一杯白瓷杯子装着的姜汁撞奶，“还热着，喝完早点睡觉，太晚了就别再看书了。” 闻璐接过盘子，笑了一下，“你喝了吗？” “喝了，姜汁的浓度是你能接受的范围，比昨天淡很多。” 闻璐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我昨天那个浓度接受不了？我也都喝光了啊。” “喝完吃了一大块抹茶蛋糕，”厉风行轻描淡写的接了一句话，语气无奈。 一般吃完晚餐后，闻璐晚上就不吃东西，但是昨晚他尝试做了姜汁撞奶，给她喝了之后，冰箱里的抹茶蛋糕半夜就消失了。 闻璐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一声。 厉风行说，“下次我做的东西不合口味就直接说，晚上八点以后尽量就不要再吃别的东西了，不好消化，对胃不好。” “没事，你做的东西我都喜欢。” 厉风行拉着门把手，眼角勾起浅淡的弧度，“好了，关门了，你趁热喝，早点睡觉，睡觉之前要把头发吹干。” 闻璐很敷衍的点头，嘟囔道，“除了厨艺之外，我觉得你啰嗦的这个劲儿，也是深得徐甘的真传。” 一个月下来都是厉风行做饭，即便他不说，但做菜的口味过于相似，也不难想到他这一手做饭的手艺是跟谁学的了，偶然问了徐甘，徐甘也承认了。 远程开着视频学做饭这个场景，虽然闻璐没亲眼见到，但是光是听到徐甘这么说，她心里也是暖暖的。 有个这么肯默默为自己付出的人在身边，真的很安心。 这话一落下，厉风行板着脸，伸出手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却没舍得用力，“你不想我啰嗦，就听话点。” 闻璐故作吃痛的样子，眉头拧了起来，“疼——” 明知道她是装的，可厉风行还是心里跟着揪了一下，盯着闻璐的脸好一会儿发怔，歉疚自责都在眼中，“很疼么？” 见他这样，闻璐忙改口，“我开玩笑的，戳一下怎么可能疼。” 厉风行忽然抱了她一下。 “呀，牛奶——”闻璐满心都想着自己手里还端着牛奶呢，小心翼翼的端着免得洒了。 厉风行却只是轻轻地托着她的后脑勺，俯身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很轻很轻，很久很久，将那些皱起来的褶皱都抚平了。 仿佛只要他亲吻的够久，那些心中深埋的伤痛也能跟着眉头一同抚平一般。 “璐璐，我爱你。” 耳畔的声音太轻了，几乎比他呼气的声音还要轻。 闻璐端着盘子的手僵了一下，有一瞬间觉得自己耳朵应该是出现了问题，她一定是听错了。 厉风行说……爱她？ 认识很多年了，也有过三年的婚姻，不管是否真的走心，但婚姻里也是有过甜蜜的时刻的，可这些年的时光中，她从未听到厉风行说这三个字。 有的人生性清冷，不擅长说甜言蜜语，她都懂的。 但今天，这是怎么了？ 她没回过神，厉风行已经站好，拉着门把手说，“晚安，早点睡。” 关上门后，她机械的转身走到书桌旁，将托盘放下了，腾出一只手来摸了摸自己的脸，好烫。 她应该没听错的，意识到这点之后，她忽然有些懊恼。 这种时候自己居然跟个木头一样，一点儿回应都没有？好歹……好歹给个拥抱，说句我也是啊！ 想到这儿，闻璐锤了一下自己的脑门。 你真的是笨死了。 —— 翌日，京都时间早上九点，南城泗水叠翠园项目奠基仪式正式开始。 负责人们到场剪彩，乐基集团那边执行总裁霍嘉梵亲自到场，这一点吸引了无数的内地新闻媒体来观摩典礼，毕竟霍嘉梵素来神秘，公开场合露面的机会极少，多少媒体的头版头条都空出来了。 嘉腾集团这边，自然是一直负责这个项目的陆昭昭出面，另外还有一众高层管理人员，一同剪彩奠基。 “来看这边，霍先生，看这边，”人群中有记者要拍照。 霍嘉梵也配合，礼貌的往镜头那边看。 台上没陆昭昭什么事，她放下剪彩用的剪刀后，便和身边的助理谈工作后续。 “记者走了以后，后面还要盯一下新闻的情况，不要出现负面新闻……” 正谈着，人群中忽然窜出一个瘦削的男人来，挤得周围摄像机哗啦摔了一片。 在哗然声中，男人举着一个矿泉水瓶子劈头盖脸就朝着陆昭昭泼了过来，大吼道，“这个女人是个小三，不要脸的女人建的房子，谁买谁倒霉！” 第278章 过街老鼠 带着恶臭的液体劈头盖脸的泼在了陆昭昭的身上，周围的人惊的四散开。 男人的咒骂声一声高过一声，指着陆昭昭的鼻子破口大骂，“勾引有妇之夫，靠着跟男人上床拿到项目合作，这种女人根本就是人人喊打，过街老鼠。” 现场登时一片大乱。 陆昭昭整个人都懵掉了，头上滴滴答答的液体臭气熏天，她站在原地动也不敢动，几乎不能呼吸，那种溺水的感觉冲击着胸腔，眼前的一切天旋地转。 目光穿过人群，她看到了工地远处停着车子，车窗里盛若兰素来端庄矜持的脸，此刻正隔着人群阴毒、可怖的盯着她，仿佛要将她吞噬似的。 这个神情，早在三年前她就见过一次。 那年是盛若兰刚和冷秋结婚的第一年，俩人携手参加嘉腾集团的年会，当时的年会，嘉腾集团包了一艘游轮，才貌双全的盛若兰小姐以冷太太的身份在游轮上弹奏一曲小提琴，完美的立住了她那高贵端庄的形象。 那个时候，陆昭昭刚申请了要去西港，一方面是要离开冷秋冷静冷静，另一方面也是不服气，跟自己较劲，想让自己变得更好。 一边是被人簇拥祝福新婚，一边是情场失意郁郁寡欢，她难免多喝了两杯酒，晕晕乎乎的在甲板上吹风。 冬夜的海风格外凛冽。 谁也不知道盛若兰是什么时候到她身后的，刻薄傲慢的声音和刚刚的端庄判若两人，“听说你要去西港了，还算有自知之明。” 陆昭昭不愿与她多话，转身要走，脚步虚浮中，被盛若兰狠狠的推了一把，撞在甲板的栏杆上。 后背被撞得几乎碎裂，她站不稳，勉强扶着栏杆，“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你不知道么？装什么清高？别以为我不知道，我跟冷秋结婚的前一天，你还约他见面，你要不要脸？” “我只是跟他说清楚一些事而已，你误会了。” “已经分手的人，你们有什么可说的？我劝你最好离开嘉腾。” “什么？这不可能。” 即便没有冷秋，她原本也是毕业靠着自己优秀的成绩进入嘉腾的，这是她的工作，寄托着她的职业梦想。 她没想过，一个在外人面前弱风扶柳的千金大小姐会有那么大的力气，掐着她的脖子，要把她往海里按。 所有人都在游轮里狂欢，甲板上空无一人。 那一刻，陆昭昭体验了死亡就在耳边呼啸的感觉，掐着自己脖子的那双手让她喊不出任何声音来，尖锐的指甲划过脖颈，她几乎闻到了血腥味。 那晚要不是冷秋及时赶到的话，她就真的没命了。 盛若兰爱冷秋，爱到一个疯魔的地步，为了这份爱，横刀夺爱算什么？她甚至可以杀人。 一想到三年前差点没命的那一夜，陆昭昭忽然醍醐灌顶。 她一下子明白了眼前所有的事情。 不管是眼前的，还有江北那些事情的根结所在，什么合作商突然反悔，什么合同细节有待商榷，什么官司缠身，根本就全都是有人从中作梗。 是盛若兰，她一直嫉恨自己，从未放下过！ 难怪，难怪自己刚到江北的时候，做什么都不顺，但是冷秋一去，一切都顺风顺水，什么都打理的妥妥帖帖。 颤抖，浑身都颤抖起来。 愤怒、不甘、甚至是仇恨，所有的情绪全都积压到了胸腔，仿佛火山喷发的前奏，她手脚全都麻木的，凭什么？ 这些年她甚至都没联系过冷秋，回到嘉腾是厉风行的调令，跟冷秋合作她是拒绝的，所有的见面都是他在纠缠。 她早就放下了，可是盛若兰，凭什么还要把她拉到这个让她作呕的怪圈里？ 你婚姻不幸，跟我有什么关系？ 就在她打算冲过人群去将车里那个女人揪出来当众质问的时候，头顶忽然洒下一片阴影，带着檀香味的西装外套罩在了她的头上，几乎将她大半个身子都裹住，隔着西装外套，有人捂住了她的耳朵，将她护在怀里。 “保安呢，把他拖出去，”头顶传来熟悉的声音，冷静从容。 霍嘉梵长臂将陆昭昭圈在怀里，捂着她的耳朵不让她去听那些肮脏的话，冷冷道，“哪儿来的疯子？报警。” 旁边丹尼尔已经带着保安来了。 眼神示意丹尼尔处理之后，霍嘉梵直接揽着陆昭昭的肩膀，众目睽睽之下，带着她离场。 有后知后觉的记者反应过来的，慌慌张张的扛起相机拍照，周围的记者们也都反应过来，追着霍嘉梵和陆昭昭哦离去的身影疯狂拍起照来。 “霍总您和嘉腾集团的这位女高管是什么关系？” “您这么护着她，跟她关系很好嘛？” “请问你们是恋人吗？” “霍总……” 工地边上，安捷飞快的拉开车门，让俩人上了车，绝尘而去。 而负责善后的丹尼尔反应极快，已经带着保镖将记者们全都拦下了，不用霍嘉梵吩咐，刚刚陆昭昭被泼的事情他自会处理的妥妥当当，不会出现一个字在新闻上。 —— d国布丽区，天刚亮没多久。 闻璐接到lisa电话的时候，刚洗漱完换了衣服出来，准备吃了早餐就去学校上课。 “闻总，视频我发你了，现场这会儿已经处理好了，幸好有霍先生在。” 她一边接语音电话一边点开了lisa发来的视频，看到那不知名的液体泼到陆昭昭头上的时候，手都僵了。 闻璐的声音很沉，“谁干的？” “不知道，是个男的，我看精神上好像有点问题。” “这年头干点什么事都扯到精神问题，给我查，这人最近都跟什么人接触过，一个个一天天的给我查，”闻璐气的发抖，攥紧了手机沉吟半晌，想到了什么，“不，不用查他，直接查盛若兰。” ‘小三’、‘狐狸精’、‘不要脸的女人’这些形容词不是无缘无故冒出来的，尽管在嘉腾关于陆昭昭的风言风语向来不少，可真正介意这些的，只有一个人，盛若兰。 厉风行刚摆好早餐，见闻璐气咻咻的出来，当下露出诧异的神色，“璐璐，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我得回趟国，”闻璐脸色阴郁，“盛若兰对昭昭下手了，冷秋的事情她全怪在昭昭头上，不会善罢甘休的。” 第279章 任性够了 闻璐不是急脾气的人，这会儿急成这样显然是出了什么大事了。 “璐璐，你先冷静一下，回国也不是说回去就能回去的，也需要时间，你先告诉我发生什么了，我看看有什么现在能做的。” 厉风行的话让闻璐的情绪稍稍缓和了几分，但胸腔里那股火还一直窜着，勉强将泗水叠翠园项目奠基仪式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依旧是气的声音都在发抖。 “盛若兰就是个疯子，她为了冷秋什么都做的出来，我们不回去的话，昭昭死在她手上的可能性都有，她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 “喝点水，”厉风行将杯子推到她面前，神色冷静，“事情也许没你想的这么严重，不是还有霍先生在场么？霍先生会护着陆昭昭的。” 提到霍嘉梵，闻璐这才安心了些，“是，还好霍先生在，这要是霍先生不在的话，我都没办法想象当时昭昭的处境，她一定会成为众矢之的。” “别着急，这件事我先让秦漠去调查一下，现在还没有证据能证明跟盛若兰有关，毕竟这是在泗水的项目上，陆昭昭又是嘉腾的员工，嘉腾不会不管的。” “这肯定就是盛若兰做的啊，这件事也怪我，”想起先前情人节和陆昭昭在美容院遇到盛若兰的事情，闻璐有些后悔，“我没沉住气，让她在朋友面前丢脸了，这是报复，她原本就是个极为小心眼的人。” 说着，她又懊恼起来，“不行，我真的得回国一趟，我去收拾东西。” “璐璐，”厉风行没动弹。 看着他无奈的样子，闻璐皱了一下眉，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激烈，“你是不是觉得我太激动了，一点也不沉稳？” “……” “你不知道那年在嘉腾的游轮年会上，昭昭差点就死在那个女人手里，我不得不担心她的处境，你知道的，昭昭要强，她遇到这种事从来不跟我诉苦，可我知道对她来说太痛苦了。” 陆昭昭和闻璐是从小到大的好姐妹，陆昭昭家里原本也是做进出口贸易的，家境不错，但是她读大学的时候遇上全球金融危机，公司说破产就破产了，虽说不至于一夜之间穷困潦倒，但从前骄奢也是一去不复返了。 大学里面发生了这个事情，闻璐作为她最要好的姐妹，竟然还是事情过了半年后，才偶然从父亲口中听到的。 当时也是知道了这件事，才明白陆昭昭为什么突然放弃攻读硕士，非要本科一毕业就出去工作，要不是她知道的早去拦着，这个傻丫头还真的放弃那么好的学校不再读书了。 “我知道，”闻璐说了这么多，厉风行只是点了一下头，神色包容，“我知道你心疼她，我也知道冷师兄欠她很多，这件事上我没有要跟你站在对立面的意思，更不可能去包庇外人，我是想帮你妥善的解决问题。” 厉风行的声音素来清冷，此刻耐着性子跟她解释，语气刻意的放的很轻，语速也慢，足够的真诚让闻璐渐渐冷静下来。 “抱歉，”她皱了一下眉，“是我太冲动了。” 的确，如厉风行所说的一样，她现在着急忙慌的收拾东西回国也是一团乱，并不能切实的帮上什么忙。 泼脏水的事情已经在众目睽睽下发生，没有切实的证据证明是盛若兰指示人做的，她回去如果查不到的话，那也只能等盛若兰的下一次行动而已，毫无头绪。 厉风行说，“如果你信任我的话，这件事我回去处理，你安心待在这儿，不用挂念国内的事情。” 闻璐愣了一下，“你去处理么？” “陆昭昭是你最要好的闺蜜，退一步，她也是嘉腾的员工，加上跟冷师兄的关系，我出面去处理会妥当一些。” “我还是跟你一起回去吧，这种琐事……” “听我的吧，你留在这儿，不是课程还很紧么？月底你还要请假回国做体检，没有那么多假期的，你顾好自己。” “可是。” “没有可是了，总之我这两天也该走了。” 听到这话，闻璐忽然觉得鼻子酸酸的，心里很感动很温暖，可偏偏嘴上说话就是甜蜜不起来，忽然别扭起来，“你是不是嫌陪我的时间太久了，烦了，所以这么坚持要回去？” 厉风行哭笑不得，“你看我像是烦了的样子吗？” “就是。” “烦了你了，还给你做饭？我得是什么心理啊？” 闻璐吸了吸鼻子，也意识到自己有点无理取闹了。 其实厉风行早在一个礼拜前就该回国了，隔着门听到他打过几次电话，集团很多事情等着他回去处理，秦漠似乎都急得不行了。 这要是从前的她知道了，一定会很懂事的催他先去忙，可如今她却装聋作哑故意假装什么都没听见，甚至直接屏蔽了秦漠找她的消息，拖拖拉拉的，硬是让厉风行又多陪了她一个礼拜。 厉风行从头至尾都没抱怨过什么，对于集团积压的事务只字不提。 想到这儿，她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任性也任性够了。 “我饿了，”她说。 厉风行拍拍她的手背，“去洗洗手，我去给你盛碗汤，可以吃饭了。” “嗯。” 看着厨房里面那个盛汤的背影，闻璐唇角提起一抹笑，眼里却有些舍不得。 厉风行的飞机是当天傍晚的。 秦漠一听说老板要回国的消息，下一秒就定了最早的航班，恨不得厉风行下一秒就回到南城开始办公。 为这事儿，闻璐送厉风行去机场的路上一直在嘀咕。 “秦漠现在怎么回事？做事情一点都不顾及你的身体，说订票就订票了，今天天气不好，说是要下雨，航班说不定都不起飞，到时候浪费你时间在机场等……” “还好，应该不会下雨。” “那也不用定这么早啊，你行李收拾的也仓促。” “我也没什么行李要收的，其实都可以不带。” “航班时间也不行，到那儿又是晚上。” 听了闻璐一路对秦漠的责难，厉风行无奈之余又觉得好笑。 机场广播里传来机场工作人员提醒国际航班的检票信息，催促没安检的旅客尽快安检。 听到广播后，前一秒还在吐槽秦漠的人忽然就闭了嘴，抿着唇不说话了。 厉风行说，“回去就给秦漠扣奖金。” 闻璐的声音闷闷的，“年终奖也扣掉。” “好，”厉风行张开双臂，“璐璐，抱一下吧。” 第280章 专属的抹茶彩虹蛋糕 闻璐的手穿过厉风行的黑色风衣外套，在里面搂住了他的腰，一言不发的靠在他的胸膛上，毛衣温暖，有淡淡的洗衣粉的味道。 抱了很久，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有些不舍，“璐璐，我要走了。” 闻璐原本是打算好好的送他走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忽然别扭起来，一下子收紧了抱他的手，却不说话。 厉风行轻轻地叹了口气，有些无奈。 闻璐闷闷的说，“你是不是嫌我烦了？” “没有，我在想让秦漠改签明天几点的航班比较合适。” 闻璐仰头问，“真的？几点啊？” “凌晨的三四点的吧。” “那么早干什么？” “那会儿你睡熟了，我走了你也不知道才好。” 听到这话，闻璐神色一怔，吸了吸鼻子，松开手往后退了一小步，低着头小声的说，“那你还是走吧。” “怎么了？”厉风行微微的俯身，打量着她的神色。 闻璐说，“你都告诉我了，我晚上肯定睡不着，不如走了算了。” “……” 好半晌见厉风行还在原地站着，大有真要改签的意思，闻璐这才直面他，推搡着将他往检票口推，“好了，我真的没事，你走吧，走吧走吧。” 一直到检票口，厉风行又回头抱了她一下，亲了亲她的额头，“记得月中你要回去体检，算算时间也不是太久，我们又会见面，到时候我去机场接你。” “嗯。” 看着厉风行的身影走过安检门，他冲着自己挥手，闻璐也回应了一下，原先是笑着的，却忽然背过身头也不回的往机场大厅门口走，一边走一边偷偷的抹眼泪。 好不争气啊，说好的不哭的，可最近好像突然变得脆弱了。 原来依赖一个人是这种感觉，撒娇不是刻意，是真的情绪到了，任性也不是找茬，是真的舍不得，但不管怎么别扭最后都会向乖巧懂事投降，因为一切的原则都是要为对方好。 回到车上，闻璐抽了两张纸巾擦了擦眼泪，开车回家。 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大概是哭过的缘故，口有些渴，她去冰箱拿水喝，一打开冰箱门就看到中间一层搁着一个硕大的果绿色的圆形蛋糕盒。 她愣了一下。 从冰箱将蛋糕盒拿出来才看到上面贴着一张卡片，俊逸的字迹一看就是厉风行的手笔，“本来是要留到周末的烧烤派对的，现在看来，烧烤派对我是没办法参加了，你去的时候记得带上它，然后告诉现场所有的男士，这是你男朋友做的，请大家一起吃。” 闻璐噗嗤笑出声来，这醋意都快要溢出卡片了。 解开灰色的丝带，打开蛋糕盒之后，看到是一份九寸大小的蛋糕，抹茶色打底，上面排列着三个分别为粉色、黄色和蓝色的马卡龙，周围撒了一些干莓果，坚果碎，吃应该挺好吃的，但卖相实在是算不上太好看。 抹茶蛋糕闻璐很喜欢吃，但是都是吃切开的一块一块的，这么一大块在面前还是头一次，绿的过分，竟让她忍不住的暗自吐槽起来。 什么啊，第一次给人做蛋糕，做个绿油油的，太奇怪了吧。 但心里还是很高兴，甚至想着这么大的蛋糕全都自己一个人吃了，才不要留到烧烤派对。 这么想着，她便翻包找手机，想给厉风行发条短信说蛋糕的事情，没想到手机上有未读短信。 是一个小时之前厉风行发的，“我上飞机了，要关机了，家里冰箱有蛋糕，可以自己先切开尝一块。” 看着短信，闻璐笑起来，尽管知道他现在应该看不到短信，还是发了一段过去，“正准备切开，你是什么时候做的蛋糕，我都不知道。” 发完后，她搁下手机，从厨房找了切蛋糕的刀来，很细致的切了一个三角块。 切开后她愣了一下，将三角块慢慢托出来装盘的时候眼睛都亮了。 蛋糕侧切面竟然是彩虹千层，除了最表面一层是抹茶绿之外，下面还有六种颜色，而最让闻璐诧异的是，切面的彩虹色中间有一个黑色果酱构成的字母‘l’。 当初结婚的时候，他们俩的婚礼logo就是用的两个l设计而成。 闻璐的璐，厉风行的厉，缩写都是‘l’，蛋糕切一刀会有两个‘l’分开，但还有很多个‘l’都连在一起，都来自同一个‘l’。 这个惊喜来的太突然，闻璐眼睛都不眨的盯着蛋糕看了好一会儿，难过的那些情绪几乎一扫而空，只剩下感动。 她划开手机，发了一张侧切面照片的同时，又发了一条短信过去，“你这样还让我怎么把蛋糕带去跟别人分享啊。” 这是专属他们的抹茶彩虹蛋糕。 南城国际机场—— 厉风行下飞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飞机落地的时候，空姐提醒乘客打开遮光板，从窗口看到的是南城最繁华的夜色。 秦漠一早在机场等候了，一见到厉风行立马接过行李。 “厉总，先前西港的那个案子就等着您过去签字的，付总非要您亲自出面，看他的意思，您要是再不出面的话，这合作就吹了，他是觉得嘉腾不够诚意。” “他还在南城么？” “还在的，可明天早上就要回西港了。” “无妨，直接开车去酒店。” “是，”见厉风行这副冷静从容的样子，秦漠也吃了一颗定心丸，七上八下了这些天的一颗心总算是安定下来了，“还有明天的形成都安排满了，我给您说一下……” “过会儿再说，这些不急，”厉风行打断他的话，“陆昭昭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提到这个，秦漠的眉头皱了一下，“昨天出事后，陆总就没来公司了，lisa打了电话，是霍先生接的，说是在家休息一天。” “查清楚了么？” “查了，”秦漠神色犹豫，“的确是冷太太指使人做的。” 厉风行并不诧异，回来之前他就和闻璐一样，基本确定是盛若兰的手笔，盛家的掌上明珠从来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做事向来肆无忌惮，她根本不怕给人留话柄，因为总有人给她收拾残局。 “明天腾出午餐的时间来，约一下小盛总。” “……” 第281章 致命的一击 夜色已深。 南城西城区独墅湖湖畔，依山傍水的绝佳地理位置，一座座独栋别墅之间间隔十分保证私密性，周围就是高尔夫球场。 客厅里，穿着粉色丝绸睡衣的女人正在看电视，晚间新闻重播回顾了前一日的新闻要点。 “下面是新闻要点回顾，4月3日下午，嘉腾集团泗水叠翠园项目奠基仪式发生意外，集团陆姓女高管被一男子当众辱骂且泼脏水……” 真皮沙发上，女人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即便有乐基集团的霍嘉梵护着，可现场那么多的记者，管是管不过来的，即便管得过来，可最清晰的视频在她手上攥着，她想要多少人看到陆昭昭狼狈落魄的样子，都可以。 盛若兰手里攥着遥控器，将电视的画面停在了陆昭昭被泼脏水的那一幕上，越看越觉得舒坦。 院子里传来引擎声。 黑色的宝马停在车库门口，“冷总，我扶您进去。” “不用，我能走。” “……” 听到外面的声音，盛若兰立马关了电视，起身往门口走。 佣人开了门，“先生，先生喝了多少酒这是？” “没喝多少，”冷秋扶着鞋柜换鞋。 盛若兰走过去，摆手让佣人下去，自己扶住了他，“怎么突然喝了这么多酒了？公司聚餐么？你不喜欢那些聚会就不要去了，我让我哥哥跟厉总说一声就行。” “你哥哥？”冷秋一抬手，直接将自己的胳膊抽出来，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满脸的醉意与愠色，“张口闭口就是你哥哥，我说过很多遍了，我不需要，我有我自己的工作，我自己的路，我不需要你任何帮忙……” 盛若兰面色一滞，“你怎么了？” 冷秋扶着额头，在玄关站了一会儿，“算了，我不想说了，我累了。” “我去给你放洗澡水。” “不用了，我今晚睡书房。” 说完这话，冷秋便朝着楼梯走去，脚步虚浮，直不起腰的样子仿佛背负了无数沉重的压力。 看着他的背影，盛若兰的眼中忽然浮起一抹冷色，“冷秋，你打算跟我一辈子都这么过下去是不是？” 冷秋扶着楼梯扶手，理智压着醉意，声音沙哑，“别闹了，早点休息。” “我闹什么了？”盛若兰三步并作两步走，飞快的走上楼梯，拦在了冷秋的面前，气急败坏，“三年了，你跟我结婚三年了，你不是今晚睡书房，你是新婚当夜开始，每晚都睡书房，我知道你心里有别人，我早说过了，我可以等你，可是三年了，一块冰也焐热了吧，你还要这样多久？” 冷秋低着头，没有说话。 自三年前结婚开始，新婚当夜他仅仅只是踏进婚房里说了一声早些睡，那之后的三年里，他碰都没碰过盛若兰一下。 旁人看来，他虽然是高攀了兴盛集团，但妻子温柔娴雅懂事得体，婚姻幸福美满，工作也顺遂，可生活究竟是什么面目，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见他不说话，盛若兰强压着火气，拉住了他的手，“冷秋，你看看我，我是你的妻子，我们结婚了，我不管你以前爱过谁，结婚以后我们夫妻才是一体的，这几年你想做什么我都随你，你不想进兴盛，想做自己的工作，我都听你的，我们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这番话说的低声下气，卑微极了。 是个男人都扛不住女人的委曲求全，冷秋的脸上却毫无半点动容。 “好好过日子么？”冷秋缓缓抬起头，一双清冷的眼睛里此刻爬满了红血丝，“新闻闹成这样，这就是你说的要跟我好好过日子？” “什么新闻？” “别装了，泼昭昭脏水的人是谁指使的不难查到，你以为自己做的有多天衣无缝？” 盛若兰的神色一点点的暗了下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新闻我也看到了，跟我有什么关系，她自己做事不检点被人抓包了，私生活乱成那样……” “够了，昭昭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 “你凭什么清楚？”盛若兰尖锐的声音盖过了冷秋的咆哮，她气的发抖，“冷秋，你是我丈夫，凭什么要去清楚别的女人的私生活？” 冷秋扶着楼梯的手收的更紧，青筋都爆了起来。 “什么天衣无缝，我盛若兰做事从来不怕别人知道，是，是我找人泼她的脏水，我不只是要泼她一脸脏水，我还要告诉全世界的人，她就是个烂人，是个狐狸精，是个不要脸的勾搭别人丈夫的小三。” “你疯了！她什么都没做。” “但你做了！”盛若兰的目光几乎癫狂，“你心心念念的她从西港回来了，她去南山查案你就跟着去，她去江北上任你也跟着去，她去哪儿你都跟着，可我要你陪我在家待一天你都说你没空！” 说完这些，她擦了一下脸颊上的泪，眼神狠的过分，“你是我丈夫，我不能把你怎么样，所以你记着，你对她好一分，我就伤她十分，你对她好十分，我就伤她百分万分，既然你们让我痛了，那谁也别想好过。” 冷秋的眉头狠狠地颤着，“你敢！” “我没什么不敢的，只要你敢。” 俩人的声音在偌大的别墅里回荡，一句比一句狠厉冷酷，对峙僵持当众，已丝毫没有半点夫妻情分在。 冷月如勾，一袭清冷的光披在窗台上,照着满屋冷凝。 屋子里的僵持终于被男人的一句话打破，“我们离婚。” “……” d国布丽区，隔着时差，这边刚到傍晚。 闻璐刚下课不久，一回家就给陆昭昭打了电话。 “喂——” 接通后，那头传来一道沉睿的男声。 闻璐并不诧异，“霍先生？昭昭今天还好吗？” 昨天下午送走厉风行后，她回来就给陆昭昭打电话了，起先没接通，再后来接的就是霍嘉梵了，得知陆昭昭这会儿住在霍嘉梵那儿。 “吃了晚餐，夜宵还多吃了一碗汤圆，已经睡了，安捷陪着呢。” “那怎么还是不肯接电话？” 霍嘉梵顿了片刻，说“新闻没完全压住，早上她接了她母亲打来的电话，聊得不是太愉快。” 闻璐立马明白过来，当下更是心疼不已。 陆昭昭的母亲是个心高气傲的人，当年就因为冷秋的事情气的不行，这几年跟陆昭昭几乎要断绝母女关系，看到新闻怕是怒气上头，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打电话来就把女儿骂了一顿。 来自亲人的不信任，才是致命的一击。 第282章 高质量 闻璐叹了口气，“这事儿真是……” 霍嘉梵说，“不用太担心，我看她能吃能喝的，下午还跟安捷说说笑笑，没什么大问题，估计就是想在我这儿待两天，逃避一下外面的事情而已。” “逃避？”闻璐的眉头微微一皱，立刻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如她所料，霍嘉梵说，“下午冷秋来过一次。” “他竟然还到你那儿去找昭昭了？”闻璐简直不敢相信，“太不要脸了，霍先生，你可千万别让他见到昭昭，祸害一次不够，他想要了昭昭的命不成？” “没让他进门，小区保安那儿也通知过了，以后他进不来。” “那就好。” 闻璐松了口气，“霍先生，昭昭的事情真的麻烦你了，这件事本来跟你也没什么关系的，拉你趟了个浑水。” “无妨，是你的朋友。” 这话，让闻璐神色微微一滞，犹豫了几秒，“霍先生对昭昭这么照顾，只是因为是我的朋友么？” “她性子挺有趣，是个单纯的姑娘。” 闻璐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有些失神。 “怎么了？”电话那头传来霍嘉梵的询问。 “哦，没什么，”闻璐回过神，“我月中就回国了，回国前还是要麻烦你帮我多照顾一下昭昭，具体的事情，等我回国以后再说吧。” 挂断电话，闻璐握着手机靠在沙发上陷入了沉思。 她原先以为霍嘉梵对陆昭昭是有些别的感情在的，但是听他刚刚那话的意思，似乎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性子有趣’、‘单纯’，这绝不是一个男人会对爱慕的女人的评价，倒更像是年长的男性对小辈的爱护。 陆昭昭这一口一个‘二叔’的叫的，真叫出一长辈来了不成？ 要真是忘年交也就算了，就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霍嘉梵的阅历经验摆在这儿，他把人生看得清楚，不需要人担心。 可陆昭昭呢？ 闻璐有点担心了，她刚从冷秋那个火坑里跳出来，可别自己稀里糊涂的就又跳到另外一个坑里去。 霍嘉梵这个坑，一般女人可扛不住。 闻璐思虑的多，手机上‘叮’的一声跳出一条消息来。 “飞机落地了，刚看到消息，蛋糕好吃吗？” 看到消息，闻璐才想起冰箱里还有蛋糕，心情一下好了很多，一边回信息一边往厨房走，“做的这么好吃，我都舍不得带去烧烤派对了，怎么办？” “那就不带，另外买个带过去，说是我做的就行了。” 看到这话，闻璐笑出声来。 合着还是在介意烧烤派对上的男士们，非要她找个由头表明自己非单身。 想着南城那边已经很晚了，闻璐便不再和他聊天，早早说了‘晚安’，自己端了一块蛋糕，从冰箱拿了牛奶出来。 牛奶都倒出来了，要喝的时候耳边忽然响起熟悉的声音。 “璐璐，牛奶刚从冰箱拿出来太凉。” 她愣了一下，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拿着牛奶去厨房热。 某人都走了，这一个月来啰嗦的那些话倒是全都刻在了脑子里挥之不去，喝杯冷的牛奶都心虚。 热完牛奶后，闻璐拿了本书在壁炉前坐下。 嘉士顿大学的课程还是挺紧张的，建筑学的东西又晦涩，即便闻璐有些底子也到底不是专业出身，还需要很多额外的努力。 刚坐下不久，屋外传来钢琴曲的声音，闻璐愣了一下，确认自己没听错，搁下书走到窗边，撩起了一角窗帘，果然看到黑色的轿车停在斜对面的小院门口。 景宗回来了。 —— 翌日是周末， 闻璐在新班级里认识的朋友提前一周就约了这周的烧烤派对。 在布丽区的南区湖边。 出门前，闻璐犹豫再三还是没把彩虹蛋糕带走，只带了菲欧娜做的一个苹果派过去跟大家分享。 至于表明自己非单身这件事，行动上表现就行了，并不需要太多的话。 开车去南区的路上，乔布一直很兴奋，“这次的派对来的人可多了，听说还有学校最受欢迎的两个女教授，我去听过教授的讲座，成熟女人的魅力。” “前两天你还跟我说你更喜欢东方学妹的可爱……” “可爱在成熟性感面前不值一提。” 闻璐实在是没忍住，翻了个白眼，“问题在于，不管是单纯可爱的小学妹，还是成熟性感的女老师，你一个也没有啊。” “扎心了啊姐！” “就你这个浪荡子的样子，谁会跟你恋爱啊，收敛一点吧。” 乔布人不坏，坏就坏在他那张嘴，正应了霍嘉梵说的，满嘴跑火车没有一句话让人信得过。 闻璐的话是好意，但是乔布却不以为然，开开心心的吹起口哨来。 到了地方，乔布开后备箱拿东西，闻璐则是看到了同班关系好的同学已经到了，直接挥着手过去打招呼。 德语课上认识的华裔姑娘慧慧，京都人，性格很开朗活泼，周末的聚会基本上都是她组织牵头，带着闻璐认识了不少人。 “璐璐，今天来的人尤其高质量了。” “高质量？”闻璐笑起来，“怎么？你们真的把学校最受欢迎的那两个女教授请来了啊？不是都结婚了么？” “早离了，国外人结婚离婚不是很正常嘛，不过我不是要说那两个教授啦，我是要说研究所的教授。” 闻璐微微一愣，“研究所？” 嘉士顿大学里，能被学生这么津津乐道的研究所，也就是波鲁那研究所了。 顺着慧慧的目光，闻璐看到了湖边一道熟悉的身影。 “波鲁那研究所的教授哎，我之前选秀了他的遗传学概率课，讲得特别有意思，跟一般教授讲得都不一样，而且我觉得他真的长得特别帅，很有味道的那种东方男人……” 慧慧的声音在耳边渐渐被过滤掉，闻璐的目光一直停在男人的背影上。 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原先和朋友正说话的男人忽然转过身来，扶了一下黑框眼镜，看到闻璐后，清冷的一张脸浮起几分笑，径直走了过来。 “他过来了！”慧慧的声音重新落在闻璐耳朵里。 她回过神，眉头微不可闻的皱了一下。 第283章 后果 d国人都喜欢喝啤酒，来这儿的留学生大多入乡随俗，不管是野餐还是室内派对，都是啤酒不离手，遇到喜欢的人碰一杯相谈甚欢，遇到不喜欢的人也碰一杯一笑泯恩仇。 所以在景宗走到面前来，刚说了一句，“闻小姐，好久不见。” 闻璐的手里就被慧慧塞了一瓶啤酒，强行拉着三个人碰了一杯，看着慧慧和景宗都喝了一大口，闻璐也不好干等着不喝，只得陪了一口。 啤酒入口有些苦涩，又是冰镇过的，实在是不好喝。 慧慧说，“景教授，你跟璐璐认识啊？” “嗯，我们很熟。” “是吗？我都没听璐璐提起过，”慧慧瞪大了眼睛，“先前我问她要不要跟我一起选修您的课，她还拒绝我了。” “是吗？”景宗看向闻璐，“还有这事吗？” 闻璐暗自腹诽慧慧这个嘴上把不住门的大嘴巴，解释道，“不是不想选，是我当时已经选秀了建筑美学公开课，而且景教授的课太难抢了，我估计我是抢不到的。” 景宗扶了一下眼镜，笑笑，“有空的话可以来听一下，互相探讨学术才能进步。” “好。” “哎，你们聊，我到那边去一下，”慧慧看到了熟人，丢下他俩就走了。 单独面对景宗，闻璐反而有些局促，“先前在南城本来是要带景教授到处逛逛的，结果后来手头一直有事，所以没顾得上，没想到景教授直接就回d国了。” 在南城跟景宗吃过饭之后，闻璐回去越想越觉得在不知道对方底细的情况下，自己单独跟景宗出去不太安全，所以临时改主意，安排了闫明去陪他。 谁知道第二天闫明只陪了景宗半天，吃过午饭后，景宗就说d国那边实验室有事，不在南城再逗留了，电话来谢了闻璐的好意。 而那天之后，俩人就没再联系过了，再见面就是今次眼前。 景宗说，“无妨，以后还有机会去南城。” “再有下次的话，我这个东道主一定好好招待。” “那我就提前表示感谢了。” 俩人并肩往河边走，闻璐试着找些话题，“对了，昨晚我听见钢琴曲的声音，景先生是又到戴薇家，给她儿子上课了么？” “嗯，这次提前回来，也是戴薇给我电话催促。” 闻璐不解，“怎么了？钢琴课需要这么着急么？” “不是这样的，说是钢琴老师，但是其实我一首曲子也没能教会那孩子，每晚过去弹琴的作用，说白了不如说是哄孩子。” “哄孩子？” “戴薇的儿子有自闭症，常年不肯出门，也很少跟人交流，唯独对两样东西感兴趣，一样是画画，还有一样是音乐，他需要听着现场钢琴曲画画，否则就很难安静下来。” 闻璐听了很诧异，“自闭症么？戴薇没有请医生给他诊断？” “没用的，这个要好好调养，心理上的问题不是说治得好就治好的。” 闻璐皱了皱眉，问，“那要是没有现场钢琴曲呢？” “那就不能让他画画，否则的话……” 景宗没有继续说下去。 闻璐忽然想到她刚回到d国的那些天，戴薇家的花园里面堆满了破烂的画框和撕碎的画纸，垃圾车每隔两天就要来拖走大半车的绘画废料。 这大概就是后果吧！ 闻璐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那戴薇一个人带孩子也挺辛苦的。” “是辛苦，可惜，我实验室那边新项目要开展，所以钢琴课没办法再去了，戴薇那边也正忙着找新的钢琴老师。” “这样吗？如果去音乐学院的话，应该挺好找的吧？” 景宗摇头，“戴薇的要求挺高的，思贤那孩子也看人，怕是不太好找，哎？你要不要考虑去试试？” “我？”闻璐一愣，没想到这个话题落在了自己身上。 景宗说，“一个小时五百美金，虽然我知道这些钱对你来说不算什么，但是有一点我猜你会很感兴趣。” “什么？” “我听莉莉娅说，闻小姐你对古建筑很感兴趣？” 闻璐点了一下头，她跟莉莉娅关系好，是经常会聊到各自的爱好，况且她来修的就是建筑学，这也不是什么秘密。 景宗说，“戴薇已过世的爷爷是嘉士顿大学知名的建筑学教授，当年到西港亲自规划建造了西港中心，戴薇的书房里有很多关于建筑构思的底稿，都是绝版。” 闻璐的目光紧了几分，“西港中心的建筑师？戴薇……戴薇……” 她念叨了戴薇的名字好几遍，忽然问道，“她爷爷是戴律旻吗？” 上个世纪最杰出的华人建筑家之一，当年若不是娶了d国人当太太，赶上被人诬陷通敌，也不会携妻带子的跑到西港去安家，戴律旻的一生可谓是跌宕起伏，足够浪漫足够潇洒，也足够深情。 景宗微微颔首，“是，嘉士顿大学建筑学院开创以来，最伟大的华人建筑师之一，当初国内动荡不安的情况下，戴教授还是回国了，还带走了当时风靡d国电影界的第一美人。” 这些故事，不管是从谁的嘴里说出来，都足够让人震撼。 闻璐简直不敢相信，“戴薇竟然是戴律旻先生的孙女啊？确定吗？真的吗？” “如果你不信的话，去应聘钢琴老师的时候，倒是可以问问。” “我不是这个意思，”闻璐意识到自己这话说得不妥当，当下有些不好意思，“我只是太激动了点，没想到有生之年可以看到戴律旻先生的建筑底稿。” “还没见到呢，我这话说得是不是太早了些？”景宗摸了摸鼻子，犹豫道，“万一戴薇不肯给你看的话，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闻璐被这话逗笑了，“是，很没面子。” “那可不行，话都说出来了，怎么我也得想办法让闻小姐看到才行。” “那我就提前谢谢了。” “……” 远处慧慧和乔布他们喊着去烧烤，闻璐也不好再和景宗单独聊太多，俩人会心一笑，过去帮忙。 不知道为什么，闻璐觉得这次接触的景宗似乎又和从前有些不一样了。 谈话足够的轻松自然，而且比起从前那自大自负且习惯以自我为中心的男权主义风格，现在他明显的在替她着想。 一个人的性格和行为处事方式有可能在短期内做出这么大的改变吗？ 闻璐心里疑惑更深了。 第284章 放她走吧 烧烤派对很晚才结束。 回到家后已经将近十二点将，闻璐第一时间给厉风行发了一条微信消息，“我到家了，晚安。” 四个小时的时差，那边已经凌晨四点多了，估计厉风行已经睡了。 但刚发完消息准备去洗澡，电话就响了，传来微信语音的提示。 闻璐按下接听键，听着电话那头略有写沙哑的声音，错愕道，“是我吵醒你了吗？你怎么还没睡？” “眯了一会儿，刚醒，正好看到你发来的消息。” “这都几点了才眯一会儿啊，回去工作这么忙么？” 闻璐有些自责，不该缠着他让他在d国陪自己这么久的。 “没事，尽快处理完就好了，”电话那头，厉风行倒了杯水喝，清了清嗓子，沙哑的声音才清晰了些，“昭昭的事情秦漠查清楚了。” “怎么样？” “的确是跟盛若兰有关。” “我就猜到是她，除了她根本没有别人会有这种下作手段对付昭昭。” “这件事我跟兴盛集团的小盛总聊过了，先让他回去劝劝。” “盛瑞？他能劝得动么？” “试试吧，何况冷师兄也知道这件事了，似乎起了争执，对于性格偏执的人，来硬的只会激怒她，恐怕不能善了。” 说的更直白一些，就是对于盛若兰这种疯子，强硬的手段根本没用，她仗着兴盛集团仗着哥哥，向来是肆无忌惮的，解铃还须系铃人，怎么开解，说到底还是看冷秋。 道理没错，可闻璐却越听越不服气，“凭什么呀，昭昭做错什么了？要为他们夫妻的婚姻幸福当垫脚石，平白给人泼了一身脏水，背这么大的一口黑锅，被人骂小三，母女关系都要决裂了。” “你想怎么解决？” “不是都查清了么？报警，人格侮辱，人身伤害，盛若兰不是肆无忌惮么？我就不信法院也包庇她。” “有兴盛集团在，这件事绝对闹不大。” “你顾忌兴盛集团，我不顾忌，算了，你不想帮忙的话我自己来就行。” 人在气头上的时候，什么话都说的出来，话赶话，争执就出来了。 电话里两个人都沉默了好几秒。 半晌，厉风行耐着性子解释，“璐璐，这不是顾不顾忌兴盛集团的问题，就算是我不顾忌，非要告倒了盛若兰，不是不可以，我做得到，但是后续呢？谁能保证盛若兰不会变本加厉的对付陆昭昭？” 人身伤害不伤及生命，盛若兰顶多也就被判个十五天的拘留，保释出来之后，谁也不知道她能干得出什么更可怕的事情来。 最怕的就是这种情况。 闻璐听得心烦意乱，“所以所有被伤害了的人，都要因为怕被施暴者报复，而选择忍气吞声吗？我不能赞同你这个做法。” 她就是替陆昭昭咽不下这口气。 这口气忍了三年了，没忍出头来，盛若兰早就变本加厉了，她就是个疯子，杀人放火都干的出来。 电话那头，厉风行搁下茶杯，骨节分明的手指在额头上按了按，眉宇间浮起几分疲惫，但还是耐着性子说，“璐璐，这件事我们晚点再说，不早了，你先休息。” 闻璐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就挂了电话。 看着挂断的电话，厉风行无奈的叹了口气。 自己的事情还没完全解决呢，因为别人的事情又跟他置气了，实在是有点哑巴吃黄连的感觉。 办公室里很安静，桌上堆积成山的文件处理了一半，而落地窗外快天亮了，太阳从远处山头缓慢的上升，折射的阳光渐渐笼罩天边的云彩，橘红色的光比晚霞稍微刺眼一些。 厉风行拍了张日出的照片，设置了定时发送，定在d国时间早上五点半。 “早安。” 尽管只字不提盛若兰的事情，但他知道这口气想让闻璐顺下去不容易，恐怕非得要盛若兰吃点苦头才行了。 早上九点，嘉腾周一管理层例会。 陆昭昭的位置是空着的。 谈到泗水叠翠园项目时，有人提出奠基仪式后至今没有负责人在现场监工。 “厉总，陆总身体不好请假我们可以理解的，但是总不能一直让她的助理在现场盯着，这才初期，要是弄不好出点什么事，那是要直接影响到嘉腾的。” 这话一出，众人都跟着附和。 唯独冷秋的脸色不太好，皱眉道，“这不是什么大事，不必拿出来说，泗水的项目我可以暂时接手。” 会议室登时鸦雀无声。 谁都知道泗水那边出事是因为什么，陆昭昭被骂了这么多年的小三狐狸精，跟谁有关，公司的人也都一清二楚。 冷秋却在这个风口浪尖上提出要去帮忙，实在是不得不让人多想。 厉风行却淡定的点头说，“行，那就冷总去接手，陆总很久没休假了，我打算给她半年的假期，半年假期后，还是调到西港去，那边的公司对她而言管理的更得心应手一些。” 冷秋一下子看向厉风行，“这不行，她才刚回来，好不容易回来的……” 会议室里，众人面面相觑，窃窃私语起来。 如果说刚刚泗水的项目是冷秋对公司负责，不怕招人非议，所以接手的话还勉强说得过去，可这会儿说的是陆昭昭的去留问题，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哗然声越来越大了。 “冷总，”厉风行的声音沉郁顿挫，两个字便让会议室安静下来，他盯着冷秋，提醒道，“说话要注意分寸，即便陆总从前是你一手带出来的，你爱惜徒弟，也还是要注意男女有别，免得别人误会。” 冷秋的神色微微一变，攥着笔的手一下子收紧。 会议如常进行，但是结束的时候，冷秋叫住了厉风行，“厉总，我有话跟你说。” 厉风行看了秦漠一眼。 秦漠很识趣的去关上会议室的门。 厉风行说，“如果是关于陆昭昭的事情，我觉得你还是不要管为好，把她调走也是为她好。” “不，不是为她好，我了解她，她不会想被安排到西港去的，三年前她就是逼不得已过去的，好不容易回来，不能因为我又让她一切归零，这不公平。” “是公平重要，还是安全重要？” 厉风行一句话，让冷秋哑口无言。 良久，厉风行缓缓道，“冷师兄，你护不住她，放她走吧。” “……” 第285章 订牛奶？ 对着厉风行淡漠的目光，冷秋的太阳穴一直在突突的跳，“这是……闻璐的意思还是昭昭的意思？” 厉风行从不是会管别人家闲事的那种人，如果这件事不是闻璐插手，恐怕只要不影响到嘉腾，他根本都不会过问一句。 所以，陆昭昭被重新调回西港，要么是她自己提出来的，要么就是闻璐看不过眼了，跟厉风行提的。 而凭借自己这么多年对陆昭昭的了解，她绝不是一个遇到事往后缩的人，所以这个提议，十之八九是闻璐的意思。 厉风行说，“不管是谁的意思，陆昭昭这个时候离开南城是最好的选择，冷师兄，我无意过问你的私事，但于公于私，陆昭昭现在都不适合呆在嘉腾总部。” “没有别的办法了么？” “盛若兰肯放过她吗？” 厉风行一句话，让冷秋如鲠在喉。 “秦漠，中午约得齐总吃饭，可以去准备了。” “是，厉总。” “……” 会议室的门关上后，冷秋缓缓靠在椅背上，感觉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了似的，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三年前。 值得吗？这三年里他无数次的问过自己，为了自己的背负的责任，值不值得将一个女孩子对自己全部的真心践踏？ 可值不值得如今再去想已经没用了。 即便他想挽回，好像也已经太晚了，什么都来不及了。 —— 因为跟厉风行赌气的缘故，闻璐一晚上都没睡好，早上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七点半，她八点半的课，看了一眼时间，忙起床洗漱。 换了身衣服，也没来得及化妆，涂了个防晒就匆匆背着包出门了。 “闻小姐，把这个带上。” 菲欧娜知道她起得晚，给她准备了可以带走路上吃的三明治。 “谢谢，” “等等，还有牛奶，空瓶子记得带回来哦，明天送牛奶的人要过来带走的。” 接过菲欧娜递过来的瓶装牛奶，闻璐疑惑道，“订的牛奶么？” 她记得自己并没有订牛奶啊。 菲欧娜笑笑，“闻小姐的男朋友走之前告诉我说，天气暖了，订好了牛奶送来就是惹得，还让我记得要是牛奶如果送来冷了要记得热了再给你。” 厉风行？ 闻璐愣了一下，竟是厉风行走之前订的，是怕她自己一个人在这边生活为了省事又总是不好好吃饭，牛奶也直接喝凉的吧。 想到这儿，她有些后悔昨晚的任性。 厉风行的性子原本就是那样，除了自己身边的亲人之外，几乎从未见他关心过别人的事情，他的精力自少年时代开始，就全身心的落在嘉腾集团上了。 让他腾出精力来管陆昭昭和冷秋的事情，再加上一个盛若兰，真的是强人所难了。 去学校的路上，闻璐从包里摸出手机来，原先是想自己道个歉的，却没想到一打开手机就看到了他发来的消息。 日出的照片，太阳从山的那边升起的一瞬，橘黄色的光洒满了整座南城。 拍摄的地方不难看出是嘉腾集团总裁办，照片的左下角有一盆文竹，在办公室里养了很多年了，长势喜人，而那扇她也很喜欢的落地窗可以在任何时候俯瞰整个南城最繁华的市中心。 他说，“早安。” 闻璐回了一个‘早安’，又觉得不够，便将手里的牛奶拍了个照发过去，“谢谢订的牛奶，今天刚送过来，是第一杯，这会儿，你该吃午饭了吧。” 因为忙着要去上课，闻璐也来不及等厉风行回信息，急急忙忙的进了教室。 建筑学的硕士课程都是基于本科基础的，所以对于闻璐这种半路出家的人还是有些艰涩，她上课不敢开小差，笔记都做的十分详细。 两节课连上，下课的时候已经是中午。 下午还有课，所以闻璐便直接收拾好东西去学校的食堂吃饭，去食堂的路上才看到了厉风行回的信息。 “吃过了，上课太累的话，中午回去睡个午觉，不要趴在学校的课桌上睡，对脊柱不好。” 闻璐正要回信息，就被一道熟悉的声音叫住了，“闻小姐。” 侧目看到从旁边研究院大楼出来的景宗，一袭黑色风衣，依旧是黑框眼镜文文弱弱的样子，“这么巧？刚下课？” 闻璐‘嗯’了一声，背好包打招呼，“景教授。” 景宗是学校的客座教授，生物概率学深受学生们的热捧，听说每学期开学都是一抢而空，即便是这样，那些没抢到课程的学生也会去蹭听，每次大礼堂都是座无虚席。 闻璐对概率学没什么兴趣，对生物学也是一知半解，所以两者结合也并不能提起她什么兴趣，她更喜欢建筑，所以景宗的课程她倒真是一次都没去过。 “去食堂吗？”景宗问。 “嗯，正要去。” “正好，我也是，一起吧。” “莉莉娅呢？不和你吃午饭吗？” “她中午有事情，上完课就走了。” “这样啊，那走吧，一起去吃饭，”闻璐欣然接受。 关于景宗，她还有很多好奇的地方，多接触接触也许是好事。 嘉士顿大学的食堂都是西餐，刷学生卡或者教师卡自助就餐，闻璐端着白瓷盘，夹了一份牛排，一些薯条，配了一份沙拉。 早上的三明治做的很实在，所以她其实不是太饿。 落座后，景宗很细心的递给她刀叉。 “谢谢。” “不用客气，”景宗说，“我们也认识挺久了，所以不用这么生份。” “这倒是，”闻璐笑笑，“没想到这么有缘分，当初在西港刚遇到景教授你的时候，还闹了点误会，那个时候觉得你是个挺奇怪的人。” “抱歉啊，那会儿忙着做研究，在赌场等了好几天都没等到何时的人选对象，后来遇到你，所以这才冒犯了。” “没事，都过去了。” 做研究的人大多脑子有些偏执，不偏执的人也很难在一个屡次失败的实验当众继续纠缠，所以景宗的这一性格特征不难理解。 “对了，那会儿，我在赌场门口捡到的那孩子就是乐乐吧，”景宗忽然提起了乐乐来。 闻璐点了一下头，“是乐乐，这事儿也是我要感谢的地方，那个时候也没来得及诶好好跟你说声谢谢。” “谢什么，说来说去还是有缘分。” 闻璐不置可否，低垂眉眼故作不经意的问道，“我听莉莉娅说，景教授你来d国也就是这两年的事情，景教授是哪儿人啊？” 第286章 弹钢琴 “我没说过么？”景宗语气轻松，“我出生是在京都，不过我自己是没什么印象的，三岁前就跟着父母移民m国了，之后一直就在国外待着，念书，做研究，进了波鲁那研究所后，就是跟着研究所调动走了。” 闻璐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景宗和沈宗明之间的联系的确是不多，一个是字出生开始，几十年几乎都没离开过京都的，一个是三岁后就移民国外。 “闻小姐，”景宗的声音拉回了闻璐的思绪。 “嗯，我在听，”闻璐抬起头，“那说起来京都是景教授的故乡了，这些年就一直都没回去过么？” “很少，小时候没回去过，后来我不跟父母一起生活，倒是因为一些公事会回去。” “这样啊。” “嗯，闻小姐呢，不也是一直生活在国外么？也是m国？” “我爸妈后来住在m国，也是因为我出国读书，小时候其实还是在南城的。” “后来结婚了，所以就回国了？” “算是吧。” 也不是完全因为结婚才回南城的，只不过留在南城有很大的一部分因素是因为厉风行，因为婚姻。 “乐乐的身体不好，你就没打算再要个孩子？” 听到这话的时候，闻璐神色微微一滞。 她没告诉景宗小包子的来历，一方面是觉得关系不够没必要说，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的确是把小包子当亲儿子一样，所以是不是亲生这件事可以忽略。 所以景宗这么问她，倒也是情理之中。 闻璐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摇了摇头。 “抱歉，我是不是问了什么不该问的了？” “没事，换个话题吧，”闻璐直接岔开了话题，“对了，昨天在派对上听说景教授这两天有个讲座，在哪儿啊？” “西区的礼堂，是为研究所招生的，你要来听吗？” “我怕人太多，我根本挤不进去。” 景宗笑了一声，“没那么夸张，有空的话，可以来玩玩，讨论的东西都比较新颖，我喜欢跟学生们讨论科研，他们的思想不受到任何束缚，可以天马行空。” “有时间我一定去。” 闻璐发现，景宗和沈宗明身上还是有一定的相似度的，比如都是大学的教授，虽然科目风马牛不相及，又比如授课都很受到学生的喜欢。 也许旁听一节课，能对比出更多来。 午餐后，闻璐和景宗在食堂门口分开。 分开的时候，景宗提起了戴薇家钢琴老师的事情，“我跟戴薇沟通过了，如果你想去的话，她很欢迎，毕竟是邻居，而且你是女性，走动也方便。” 闻璐没想到在钢琴老师这件事上，景宗会这么上心，诧异之余还是好好的道了谢，“那我下午回家就去拜访一下，谢谢景教授。” “不客气。” 钢琴课的事情，让闻璐下午的课上的有些心不在焉。 她是想去看戴律旻的手稿，但是戴薇家的家庭氛围却又让她望而却步，一个自闭症的孩子，一个双腿残疾的妈妈，还有一个看谁都带着警惕目光的菲佣。 那个被藤蔓爬满了的独栋房子也实在是有些阴气逼人。 但景宗都已经给她约好了，总不能不去，主要是戴律旻的手稿对闻璐这个建筑学的爱好者来说，具有巨大的吸引力。 下午从学校回家，她回去放了东西，特意换了身米色的针织连衣裙，外搭卡其色的大衣，去敲了戴薇家的门。 菲佣大概是一早就被嘱咐过了，不像上次一样没好气，而是恭敬的开了门，“闻小姐，请进，太太一直在等您。” 闻璐冲着菲佣点了一下头，进了屋。 戴薇跟上次一样坐在客厅沙发旁边，毛毯盖着身下的轮椅，她的头发都扎了起来，露出雪白的天鹅颈，棕色的毛衣领口和袖口露出内搭白色的蕾丝边。 见到闻璐来了，她摘下眼镜，冲着她露出温柔的笑意来，混血的眼睛轮廓很深，笑起来的时候仿佛有星星闪烁，“闻小姐来了，坐吧，外面冷，先喝杯热茶，家里新烤了饼干尝尝。” 戴薇真的很漂亮，不愧是当年d国电影界第一美人的孙女。 闻璐道了谢，坐下了。 整个屋子的色调都很暗，窗帘是常年拉着的，这一点她在外面也看到过很多次，屋子里面的灯光都是昏黄的色调。 走进来，坐下，都觉得自己置身于一部老电影里。 这就是闻璐不太自在的原因，她无法想象戴薇全家人都常年生活在这样的一个环境中，完全的不见天日。 要是猜的没错的话，他们家只有保姆会出门，因为需要采购，戴薇母子恐怕一年也出不了几次门的。 “景教授跟我说了，闻小姐也会弹钢琴是吗？” “学过几年，但是弹得不太好，不如景先生。” “没关系的，”戴薇一直很有礼貌的笑着，“只要会简单的几首曲子就行，景先生应该跟闻小姐你说过了吧，思贤他……并不是要找钢琴老师。”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戴薇的语气稍微有些犹豫了。 毕竟涉及儿子的病情，没有任何一个母亲能说的坦然无谓。 闻璐点头，“嗯，提过，但是说的不多。” “思贤平时很乖的，就是画画的时候会有些乖戾，到了晚上如果还没画完，又听不到钢琴曲的话，他不肯停下来的。” 虽说是别人家的私事，闻璐不好过问，但这个病她还是头一次听说，“怎么会这样呢？医生有说过这事什么问题么？” “算是童年的阴影吧，思贤小时候受过刺激，他爸爸钢琴弹得很好，经常他一边画画，他爸爸就在旁边弹钢琴，后来……我跟他爸爸分开了，对他的刺激挺大的。” 闻璐愣了一下，“抱歉。” 她没想到戴薇会愿意把自己的事情说得这么详细。 “没事，”戴薇轻松的笑了一下，“都过去的，现在我一个人带着思贤也过得挺好的，就是这个病，医生说要慢慢疏导，以后还要麻烦闻小姐了。” “别这么说，我还不知道自己弹得，思贤能不能接受。” “对，”戴薇一副刚回过神的样子，“是该让闻小姐见见思贤的。” “……” 第287章 很像…你父亲 “思贤平时都待在自己房间里面，很少会出来，脾气不是太好，要是有什么冒犯的，闻小姐，你见谅。” 敲门之前，闻璐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不管是在景宗的描述中，还是在戴薇的提醒里，她都深切的感受到了这个叫思贤的男孩狂躁的脾气，动辄摔打东西，犯病时不吃不喝谁的话也听不进去，除了自闭症之外，恐怕还有抑郁和狂躁的症状。 “思贤，景老师推荐的新的钢琴老师到了，你要不要见一见？” 戴薇在外面敲门，说话的声音很温柔。 里面却没有任何的回应。 戴薇又敲了一下，直接去开了房门，“思贤，妈妈带老师进来了啊。” 闻璐原本想拦着，想着要不就算了，但是戴薇已经开了房门，转动着轮椅进了屋子，进门后朝着闻璐回头望，“进来吧，闻小姐。” 房间的门开了一大半，里面的光线昏黄，比起客厅里面的甚至还要暗上许多。 闻璐深吸了一口气，想想戴律旻的手稿，这才鼓起勇气进去了。 “思贤，这是闻老师。” 一进门，闻璐便愣了一下。 卧室很大，甚至和客厅相比也不相上下，几乎是以闻璐进门的位置开始，将房间一分为二，一边是卧室，搁着床和衣柜，另一边则是一间画室。 木地板上散落着各种绘画的材料，还有画废了的稿，米色的布上搁着白色的石像，窗户开了半扇，傍晚的夕阳照进来，微风吹起窗帘，光影交错。 画板后是少年瘦削的背影，白色的卫衣，灰色的长裤，脚上是一双灰绿色的家居拖鞋，一只手托着颜料盘，另一只手上拿着画笔，正专心致志的在面前的画板上涂抹。 房间地板上虽然很乱，可是在少年干净的背影下，整个屋子仿佛都变得窗明几净起来。 闻璐进来之前，和进来之后，她所想象的和所见到的，完全是两个场景。 “思贤，”戴薇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怎么又把窗户开了，感冒才刚好，屋子里面这么冷，闻老师来了，你打声招呼呀。” 即便是责备，戴薇的声音也是温柔的，极有耐心。 少年仿佛没听见似的，继续在调色盘上蘸取颜料，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 闻璐朝着他走了两步，看着画板上的画，问道，“你画的，是风把夕阳吹乱么？” 少年突然停笔，背对着闻璐的声音十分沉郁，染着愠色，不像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会有的声音，“不可以么？” “当然可以，”闻璐解释，“画家的手里画出什么都是可以的，天马行空是艺术创作着的特权，如果只能画一些现实存在的东西的话，那是摄影师的工作。” 少年的肩膀明显的松弛了些，低头蘸取了颜料，继续在画板上作画，没再回应。 闻璐正局促着，身后传来戴薇的声音，“思贤，你要是没意见的话，以后的钢琴课就由闻老师来教你了。” 少年‘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戴薇冲着闻璐笑着点了点头。 闻璐这才松了口气。 自闭症的孩子她也是第一次接触，所以也有些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就目前来看，这个叫思贤的少年也只是沉默寡言了一些，爱画画，似乎并不如自己以为的那样可怕。 “那我和闻老师先出去了，你画好后早点把窗户关上。” 戴薇示意闻璐跟她先出去。 闻璐点头，跟着戴薇后面往外走。 刚走到门口，屋子里传来思贤的声音，“等等。” 闻璐下意识的回过头去，一只手还搭在球形的门把手上，正要关门。 夕阳的背景下，有些逆光，少年坐在高脚凳上面，只上半身回转过来，白色的唯一上染了一些红红绿绿的颜料，一张脸白皙清秀的过分，眉眼中自带三分疏离的冷意，深邃有力…… 闻璐一时间怔住了。 这张脸…… 他问，“景老师为什么不来了？” 闻璐还震惊于眼前所见到的这张脸，身后传来戴薇的声音让她回过神，“景老师学校有事，比较忙，闻老师和景老师是一个学校的，也是景老师推荐的人。” 思贤皱了一下眉，转过身去继续画画了。 “闻小姐，”戴薇看着闻璐，发现了她神色的异样，“怎么了？” “没什么，”闻璐敛了眼中的诧异，一边关门一边故作轻松的笑了笑，“思贤长得和您挺像的，真好看。” “他呀和我长得也就两三分相似，从小见过的人都说他长得更像他父亲一些，那眉眼看着几乎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似的。” “他父亲也是西港人么？” 见戴薇神色狐疑，闻璐意识到自己问的过多了，“抱歉，我就是随便问问。” 毕竟戴薇和丈夫已经分开多年，虽说现在提起对方是云淡风轻的态度，但是也没人会喜欢跟人一直聊起自己的前夫。 “没事，”戴薇神色淡淡，在沙发旁停下轮椅，端起茶杯来，“他是大陆人，早年到西港去做生意的，后来跟我在舞会上认识，那个时候我才十九岁，年轻，冲动，不顾家里反对就跟他在一起了，后来结了婚才发现很多观念不同。” “……” 从戴薇家回去后，闻璐一直心事重重的，想到思贤那张脸，心里面便紧绷的不得了，几乎心乱如麻， 不可能啊，怎么可能呢？ 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思绪，是厉风行打来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那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吃饭了吗？” “还没，刚到家。” “晚上尽量吃的清淡一些。” “嗯，菲欧娜做菜一直很清淡的。” “陆昭昭的事情你不用太担心，我打算把她调回西港去……” 闻璐心不在焉的，想到关于思贤身世的一些猜测，电话里厉风行的声音仿佛在耳边缥缈，左耳进右耳出，最后只听到一个‘西港’。 “西港？西港怎么了？” 那头顿了一下，“璐璐？你怎么了？在想什么？” 闻璐微微一愣，犹豫了好一会，“风行，我问你件事。” “你说。” “在厉家，你父亲还有亲兄弟么？或者说有亲戚和他长得很像么？。”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闻璐欲言又止了半天，“我今天见到一个人，他的眉眼，真的很像……” “很像什么？” “很像……你父亲。” 闻璐的话，让电话两头都陷入了沉默。 第288章 我给你弹一遍 厉风行的父亲已经过世二十几年了。 二十多年前，距离南城一千多公里外的蕲州发生化工厂爆炸，当年的报纸上持续一个多月都在报道与日俱增的死亡人数。 彼时，时任嘉腾集团的执行总裁的厉家独子厉远知正在蕲州谈生意，他的名字是一个礼拜后出现在报纸上的，派去蕲州的厉家老管家带回了他的骨灰，和一只贴身的怀表。 那只怀表至今都是简华年的心爱之物，闻璐见过很多次。 厉风行的沉默让闻璐觉得自己说的话着实很荒唐，“抱歉，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今天看到那孩子，真的一下子愣住了，如果你见到的话，恐怕会比我更加惊讶的。” 第一眼见到思贤那张脸的时候，闻璐以为自己是看到少年时代的厉风行，但是再仔细看就不像了，思贤的五官轮廓柔和的多，而且很明显的看出混血的痕迹，但是眉眼，真的和那张黑白照里的男人如出一辙。 如果不是在简华年的相册中见过厉远知的照片，闻璐不会想得到这些话。 “可能是我想多了，”闻璐语气复杂，“怎么可能呢，你说是吧？” 电话那头传来厉风行的声音，“也不是完全没可能，厉家三代单传，不出意外的话，我父亲没有兄弟姐妹，但凡事总有意外。” 闻璐咳嗽了一声，讪讪道，“这么猜测是不是不太合适……” 老爷子年纪那么大了…… 先前厉风行一直沉默，闻璐还觉得是自己脑洞大，这一听厉风行的推测，差点没一口老血咳出来，编排起爷爷的风流韵事来了，这可还行。 “应该是巧合，”闻璐连连摇头，试图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都从脑子里面赶走，“我们不说这个了，你刚刚是跟我在说昭昭的事情么？” “嗯，把陆昭昭调回西港去，泗水叠翠园的项目由冷师兄接手。” 闻璐神色一紧，“这怎么能行？” 泗水叠翠园的项目已经接连换了好几次负责人了，最早的负责人因为一直拿不下翠屏山那块地，所以换成了闻璐，闻璐拿下了泗水的地之后又因为种种原因换成了陆昭昭，如今再把陆昭昭换了，恐怕这非议就停不下来了。 一个项目的负责人变动这么大，显然不是一件好事。 想到厉风行做这种决定怕是为了昨晚自己任性赌气的事情做的妥协，闻璐更加后悔了，调整了一下心情，正色道，“风行，昨天晚上是我说话太冲动了，昭昭是我的朋友，我不该道德绑架非要让你来管她的事情的，泗水的项目不能换人。” “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退一步来说，陆昭昭也是嘉腾的员工，受到人身安全问题我本来也是要管的。” 厉风行是个做事果断的人，不管这个决策对于项目而言是不是弊大于利，他一旦决定了，说出口了，就很难更改。 闻璐劝说不动，心里面懊悔极了，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还是问问昭昭吧，她自己未必愿意呢。” “明天例会前问问她的意思。” “好，”闻璐稍稍松了口气。 以她对陆昭昭的了解来看，十之八九她是不乐意去当这个缩头乌龟的，让她回西港绝对不可能，不过是盛若兰给的这份气暂时还是得忍着。 算算日子，还有一周的时间，她就可以回南城了，到时候盛若兰的事情，新仇旧恨一并跟她算了。 翌日，布丽区的天气不错，万里无云。 闻璐上完课后直接到戴薇家给她的儿子上钢琴课。 正如戴薇和景宗所说那样，说是钢琴老师，其实根本不需要教导什么，只是过去弹弹曲子而已。 卧室里的三角钢琴黑的锃亮，堪称是古董级别的藏品，闻璐试了几个音之后觉得没什么问题，翻了翻面前的钢琴谱，抬头问道，“思贤，你有想要听的曲子吗？” 少年跟上次见面的时候一样，坐在窗边的画板跟前画画，一手托着调色盘，一手拿着画笔，完全是心无旁骛的。 闻璐有些后悔，暗忖自己是不是打扰到他了。 正尴尬这，窗边传来少年的声音，“致爱丽丝。” 闻璐先是愣了一下，很快回过神来，立马应声，“好。” 她很久没弹钢琴了，尽管这首曲子不难，但是中间还是弹错了几个音节，这要是被她从前的钢琴老师听到的话，非得气晕过去不可。 好在她不是来专业教钢琴的，想着思贤对钢琴应该也没什么苛求，所以也就硬着头皮弹下去了，一首曲子谈完，她翻了一页琴谱准备换下一首。 “刚刚弹错了，重新来一遍。” 少年的声音在屋子里回荡，清清冷冷的，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闻璐朝着那个背影投去诧异的目光，半晌意识到了什么，讪讪的干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你真的有在听啊？” 她还以为他只是在画画而已。 “你以为我听不懂？所以想随便蒙混么？” 闻璐老老实实道，“我没有这个意思，我是很久没弹过钢琴了，所以有些手生。” 这事儿她也没瞒着任何人过，说实在的，给思贤弹钢琴这个活儿如今细想起来颇有几分自己是被赶鸭子上架的感觉。 “多练几次就好了，继续吧。” 不知道为什么，闻璐看着少年的背影，总觉得这孩子的心理年龄比自己还要老，说话做事总给人一种老成但是刻薄的感觉。 为了戴律旻的手稿，闻璐默默的忍了，将钢琴谱翻回第一页，松了松手指，重新来了一遍。 “又错了，再来一遍。” “……” “第三小段第四个音节，弹得太快了。” “……” “这遍也不对。” “……” 一首曲子，闻璐弹了七遍了，自己已经快弹吐了，而面前这位祖宗还在坚持不懈的挑刺，最气人的一点在于，他从头至尾都是背对着自己，闲庭散步一样，在画布上画上两笔，然后鄙夷她两句，挑个错。 第八遍，敲下最后一个琴键，闻璐的耐性已经用光了，坐在钢琴前皱着眉低垂眉眼不想说话。 她学钢琴的时候，也没被老师这么挑刺过。 正恼着，面前一道阴影洒了下来，挡住了头顶的日光灯。 “我给你弹一遍。” 第289章 是风 闻璐还愣着，少年已经在她旁边坐下了。 棕色的毛衣挽到小臂的位置，露出一双瘦削的手，骨节分明，张开的时候一只手可以轻松横跨八个琴键，是那种闻璐学钢琴的时候老师就说过的，最适合弹琴的手。 “你看着。” 话音落下，那双手便落在了琴键上，从第一个音节开始，简单的曲谱仿佛是钢琴教室里老师播放的经典之声一般，每一个音节，每一个节奏，甚至是弹到最后的那几下停顿，都完美的让人叹服。 闻璐不可思议的看着他，竟说不出话来。 她先前还以为他根本不会弹琴。 “看明白了吧？”他问，一张白皙清秀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清清冷冷的，微微抬起的下巴，带着几分与生俱来的倨傲。 闻璐回过神，点头。 “你弹一遍我看看。” 这口气，给闻璐一种现场被老师抽查的感觉。 她只能硬着头皮弹了一遍，“怎么样？” 语气莫名的心虚。 这一遍谈的还算顺畅，可是珠玉在前，对比他刚刚弹得那一曲，天壤之别。 “勉勉强强，别再弹错了，”说完这话，少年便回到自己的画板跟前，拿了调色板和画笔继续自己未完成的画。 闻璐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问道，“你钢琴谈的这么好，为什么还要请钢琴老师？” “我请钢琴老师不是用来教我弹钢琴的，这跟我弹得好不好没有任何关系。” “……” “看够了的话，你可以开始你的工作了，一个小时两百美金不是用来给你发呆的。” “……” 闻璐一下子回过神，立马翻琴谱。 十九岁的少年，生的阴郁冷漠，说话也尖锐刻薄，处处不饶人。 但自闭症？是每个人的表现症状不同么？闻璐是真的没看出来。 七点半的时候，戴薇家的菲佣克瑞斯过来敲门，“闻老师，太太让您休息一下，一起吃个晚餐。” “好，”闻璐正好也饿了，连着一个多小时也没停歇的弹琴，手指头都快秃了。 这对于一个好几年都没碰钢琴的人来说，实在是有些为难了。 走的时候，闻璐问戴思贤，“思贤，你也休息一下一起去吃饭吧。” 没等戴思贤回答，克瑞斯便说，“闻老师不用管了，少爷一直都是在房间自己吃饭的。” “哦，这样啊，”闻璐也不好多问，想到戴思贤的病情，大概是不愿意与外面接触吧，也就了然了。 晚餐是西式的，看的出来戴薇的生活习惯都是偏向西式，虽然是华人，一口中文说的也不错，但是日常的交流开口都是德语。 注意到这个细节后，闻璐问道，“戴女士住在这里很久了吗？德语说的这么好。” “不用这么客气，你叫我薇薇安就行。” 闻璐点了一下头。 国外人不喜欢用各种辈分称呼，亲密的亲人之间也很喜欢直呼其名，戴薇显然是这样的一种文化氛围中长大的。 “我祖母和母亲都是d国人，所以算是母语吧，从小学的，除了中文之外，我最熟悉的一种语言。” “那从前在家交流也都是用德语吗？” 戴薇想了一下，摇摇头，“一半一半，从前在西港的时候，还是用中文比较多，我祖父说中文博大精深，比任何一门语言都要美，所以他一直要求我祖母还有我母亲学中文。” 对上了，戴律旻是个极其爱好国学的人，即便当初在大陆被迫害，被逼无奈离开大陆定居西港，也没放弃过对国学的热爱。 他过世后，生前藏品大半都捐献给了京都博物馆，藏品字画文玩无一例外都是珍品，如果不是他当初带到西港，恐怕那些东西无一例外会损毁在上个世纪大陆的文化运动中。 “国学是很博大精深，我有个在杂志社当编辑的朋友，她就很热爱国学，还开了有个国学专栏。” 闻璐都差点忍不住想要直接问起戴律旻老先生了，但还是克制住了，才第一天上课就把自己的目的表现的这么明显，怕是要引起误会的，还是得慢慢来。 “是嘛？什么杂志，我也想看看。” “现在看不到了，因为销量不佳，这个专栏一年前就撤销了。” “那真是太可惜了。” 闲聊了一会儿之后，饭也吃完了，克瑞斯上了两份甜点，做的都很精致。 闻璐喝着茶，问起思贤的事情，“薇薇安，思贤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在房间吃饭吗？” “嗯，他不习惯出来跟大家一起吃饭。” “可家里先前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么？他也不愿意和你一起吃饭么？” 戴薇毕竟是思贤的母亲，自闭症的孩子总不至于连最亲近的人也不想接触。 戴薇只是摇了摇头，并未详细解释，闻璐也不好多问。 回到卧室的时候，戴思贤还坐在窗边，面对着画板久久都没动一笔，旁边桌上隔着饭菜也是纹丝未动，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闻璐犹豫了一会儿，远远的看到他画的那幅画。 还是昨天的那副，被风吹乱的夕阳。 似乎是已经画的差不多了，但是右下角的位置还空着一个地方，明显的缺了一些什么，看样子原本是想留白画个房屋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空出了一块地。 闻璐问，“你是在想画个什么样的房子吗？” “嗯。”戴思贤竟难得回应了一下。 “这幅画叫什么啊？” “《是风》。” 《是风》，闻璐细想了一下，可不是风么？ 风吹乱的夕阳，风吹乱的草地，风吹乱的湖水，风吹乱的行人。 闻璐说，“画个风车磨坊吧。” 戴思贤回头看了她一眼，清冷的一双眼里浮起几分错愕，这大概是闻璐在他脸上看到的第一种表情了。 闻璐立马坐直身子，讪讪道，“我随口说的，你不用当真，我继续弹琴。” 搞艺术的人大多对自己的作品有执念，不喜欢别人的品头论足，闻璐身边搞艺术的朋友很多，她还是深谙其道的。 琴键在手指下弹跳，闻璐腾出一只手翻了一页琴谱，眼角的余光瞥过远处。 握着画笔的那只手白皙瘦削，蘸取了褐色的颜料在空白的地方刷刷几笔，风车磨坊的轮廓渐渐成型。 闻璐先是愣了一下，旋即眼角扬起笑的弧度。 这孩子其实蛮好相处的。 第290章 遗物 闻璐上钢琴课的时间是依照戴思贤画画的时间来自由调整的。 运气不错，今天戴思贤面前那幅画完成的很顺利，风车磨坊画完之后，他便停笔了，“我画完了，你可以走了。” 时间还不到九点，闻璐揉了揉酸痛的手指，抬头看到戴思贤的背影，头顶的白炽灯照的他身上明晃晃的，“嗯，好。” 临走前，闻璐去把窗户关上了，又拉好了窗帘，“你妈妈说你感冒刚好，能不开窗还是不要开了，外面挺冷的。” 戴思贤的眉头皱了一下，仿佛是在怪闻璐多事。 闻璐自是不会跟小孩子计较，“晚安，明天见。” 说完这话之后走出了卧室。 克瑞斯烤了一些面包，打包了一份让闻璐带回家去，闻璐道了谢，“盒子我明天带过来。” “不着急，我们少爷脾气不太好，闻老师多费心。” “没事，应该的。” “我送您出去。” “不用不用，两步路而已。” 尽管闻璐多番推辞，克瑞斯还是坚持送她到了院子门口，甚至目送她回到家，这才挥挥手转身回去。 多接触了克瑞斯两次，闻璐发现她这个人不是凶巴巴，而是长得就天生黑脸，有些凶悍，说话也都是一本正经的，但很护主，对戴薇和戴思贤母女俩的事情格外的认真。 到家后，闻璐让菲欧娜把烤面包找盘子装起来，盒子清洗干净留着明天送还给克瑞斯，自己上楼洗了个热水澡，浑身的筋骨才松快开。 许久不弹琴，这一下子弹了两三个小时实在腰酸背痛的。 吹完头发才发现手机上有未读短信，一则是厉风行发来的，简洁明了的“晚安”两个字，另外一则是陈曼介绍的侦探发来的。 备注是段先生，发了一份表格文件过来。 闻璐拥着被子将文件打开，看到了里面的内容。 这是一份大学里面的教师课表，段先生给她发来的是沈宗明的课表，从表格上来看，沈宗明的排课并不多，而且大多都集中在每周三和每周四这两天。 白天的课都是专业课学生必修，晚上的课则是公开选修课。 闻璐并未看出什么问题来，便发了一个问号过去，“这课表有什么问题么？” 那头很快回复，“课表没问题，但是他缺课的次数有问题。” “缺课？” “对，具体的情况见面说吧，我有很多疑问需要你帮我解答，关于那个景教授我也有些事情要你在d国那边调查一下，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也会去一趟d国。” “我这周末回回国，到时候约个时间见一下。” “好，晚安。” 看着聊天框最后突兀的‘晚安’两个字，闻璐刚编辑了一半的“我这周要去听景教授的讲座……”一下子顿住，默默的删除了。 对于段先生突然出联系又突然消失的情况，闻璐也已经习以为常了。 这位段先生说话做事都是这么随意，隔着四个小时的时差，南城那边已经一点多，他还没休息也就算了，竟聊着聊着说晚安就晚安了。 之后的一周里，闻璐每天正常上课下课，晚上会去戴薇家给戴思贤弹钢琴，有时候八九点就结束，有时候也会熬到十一二点，全看戴思贤当日画画的顺畅程度。 闻璐困得不行的时候，不小心弹错一两个音节，他会直截了当的指出来，要她重新弹奏，严苛程度比起闻璐从前的钢琴老师有过之而无不及。 要不是为了戴律旻的建筑手稿，她绝对没有这么多大耐心在这儿待着。 功夫不负有心人，周五晚上，戴薇终于提起自己的祖父是以前嘉士顿大学的建筑学教授，闻璐顺水推舟，提起自己十分喜欢西港中心的设计，是戴律旻创作的中西结合建筑设计手法的忠实拥趸者。 “是吗？你竟然知道我祖父？” “当然，戴先生是华人的骄傲，当年整个华人圈子里，建筑方面最杰出的就是戴先生了，我先前设计过南城之眼，就是参考了戴律旻先生早年在d国设计的那座索菲亚纪念堂。” 提起戴律旻的设计，闻璐的眼睛里面几乎都在发光。 戴薇感动不已，“你还知道索菲亚纪念堂，我还以为那座教堂十年前被拆了之后，再也没人记得了。” “我记得，真的很美，戴先生是国学的热爱者，他的建筑理念里面也到处都在发扬我们的国粹。” 聊到祖父，戴薇也是感慨良多。 “对了，你跟我来，”戴薇招招手，“有样东西你见到的话，一定会很喜欢。” 闻璐跟着戴薇进了书房，暗忖终于要见到戴律旻先生的手稿了，也不枉费她这一个礼拜忍受戴思贤那古怪脾气，弹琴弹的手指头都快要废了。 戴薇从书桌后面的保险柜里拿出一方巴掌大的黑色檀木盒来，“这个，你看。” 闻璐微微一愣，手稿再袖珍也不可能折叠起来塞到这么点儿打的木盒里头，失望之余，她还不能表现的太过明显。 “这是什么？” 戴薇当着她的面打开盒子，露出里面的一枚徽章。 “这是我祖父当初建成索菲亚教堂之后，布丽区政府给他颁发的荣誉勋章，上面这个建筑就是索菲亚教堂被拆之前的侧面图，是我祖父的设计。” 没见到手稿，见到了戴老先生的荣誉，也算是有幸。 闻璐接过盒子，因为没带手套的缘故，所以不敢轻易动手去触碰，仅仅是用眼睛去看，椭圆形银色的勋章，上面是索菲亚教堂的浮雕，十分精致。 “好漂亮。” “你喜欢的话，就送给你了。” “啊？这怎么好？这是戴先生的遗物，”闻璐一下子受宠若惊。 “没关系的，”戴薇笑着将盒子推回闻璐手上，“我们家除了我祖父之外，都没有人对建筑感兴趣，到我这儿，我祖父的东西基本也就到头了，难得遇到有人还记得我祖父，留给你做个纪念。” 戴薇坚持要送，闻璐也不好多推辞，只得手下了，小心翼翼十分珍重的握在手里。 从书房出来后，戴薇问，“闻小姐这次回国，大概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 “可能需要一段时间呢，昨天我跟景教授说过了，我不在的时候，他有空的话会过来给思贤弹琴。” “是吗？那就好，”戴薇松了口气，“麻烦闻小姐了。” 第291章 回国第一个惊喜 闻璐每个月都要回趟国的事情，是提前和戴薇说过的，她回去要待多久自己也不能完全确定，所以思贤的钢琴课需要有人帮忙。 好在周四的时候，闻璐去学校听景宗的公开课，下课之后正好一起在食堂吃了饭，提起钢琴课的事情，景宗便十分友好的说实验室的项目推迟，自己可以代课一段时间。 这就帮她解决了一个难题了。 翌日一早，乔布开车送闻璐到机场，帮她把行李送托运后，笑眯眯的提醒道，“姐，别忘了帮我带东西啊，很重要的。” “忘不了，尤其是你那二十包辣条。” 闻璐看了一眼时间，“不早了，我过安检去了，你也早点回去吧，开车注意安全。” “行，一路平安。” 飞机上，闻璐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拉开遮光板，外面天已经黑了，看看手表，时间是晚上十二点多，不出意外的话，她是凌晨三点到达南城。 醒了以后就没有困意了，她看着黑漆漆的窗外出神，一直发呆到飞机落地。 机舱广播中，空姐甜美的声线用中英双语说着下飞机的注意事项，提醒旅客带好自己的随身物品。 闻璐的包在行李架上放的有些深，她踮脚才勉强勾到一个包带，正费劲够着呢，一双胳膊越过她的头顶，帮她把包拿了下来。 “谢谢，”她接过包来，跟帮忙的空乘道谢。 “不用客气，闻小姐，好久不见了。” 这道熟悉的男声让闻璐微微一愣，抬头看到高天鹤，“怎么是你？” 先前在d国的乌龙事件还让闻璐记忆犹新，没想到又在飞机上遇到了他。 高天鹤一脸的拘谨，显然是还因为之前的事情怀抱歉意，“本来我也不想不出现的，免得给你添堵，但想想总不能看着旅客需要帮忙我袖手旁观，工作职责还是要顾的，所以还是过来了。” 闻璐笑笑，“没事，那件事只是一个误会嘛，不用放在心上，我都忘了。” “谢谢。” 正说着话，商务舱的帘子后面传来一道女声，职业性的甜美中带了几分岑冷，“这位女士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寻声望去，闻璐看到一名长得十分漂亮的空姐，此刻一脸的愠色。 “没事，我准备下飞机了，”闻璐笑笑，一边拿作为上的枕头，一边压低声音问高天鹤，“女朋友啊？” 高天鹤苦涩的摇摇头，“前女友。” 闻言，闻璐眉头微微一皱。 不出意外的话，当初高天鹤在d国闹出那场乌龙来，也是因为这位前女友了。 都分手了，还看不惯前男友接触异性，而且还设局坑人家的，这种女生说的好听是余情未了，但说的不好听了，那就是占有欲强，城府深，吃着碗里瞧着锅里。 别人的事情闻璐不好管，她和高天鹤也算不上熟悉，所以收拾好东西简单的说了一句‘我先走了’，便下了飞机。 刚出舱门，便听到飞机里传来争执的声音。 “勾搭女乘客这件事，我要是告诉领导，你看你这个月的奖金还有没有。” “什么勾搭，你说话注意点，那是我朋友，认识的而已。” “你真是知交遍天下啊，随随便便一个女乘客你就都认识，怎么没见你认识一个男乘客呢？”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段宜恩，你已经结婚了，我们也分手了，就算是我真的勾搭谁，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可以离婚。” “……” 闻璐听得头皮发麻，加快了离开的脚步，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随意的么？要是没记错的话，高天鹤的前女友应该是年前刚结婚的吧，这才过去多久？ 取了行李之后，闻璐拉着行李箱往机场大厅走，一边走一边给陆昭昭打电话。 因为时间太早，她就没通知厉风行自己的航班，陆昭昭这两天恢复过来了，又住到小别墅去蹭吃蹭喝，让她来接自己也是无可厚非的。 然而电话并没有打通，闻璐裹着大衣站在机场航站楼门口张望，天还没亮，春寒料峭的，吹的她脖颈发凉，远远的看到一道颀长身影朝着自己走来。 来人直接将一个热水袋塞到她手中捂着，“怎么穿这么少？不是说了么，南城最近早晚凉，要多穿一件毛衣的。” 闻璐抱着热水袋，欣喜不已，“你怎么来了？我没告诉你航班啊？” 说起这个，厉风行面有愠色，“是啊，宁可让陆昭昭来接你，也不告诉我航班号。” “那我还不是不想让你太辛苦，工作那么累，早上不要那么早起嘛。” “结果就是昨晚十二点，你的好闺蜜陆昭昭拿你的航班号来跟我交易。” “啊？”闻璐诧异万分，“还有这种事？她跟你要什么了？” “她不肯去西港分公司。” “你答应了？” “能不答应吗？”厉风行神色无奈，顺手揽着闻璐的肩膀往停车的方向走，“不答应的话，她说她就要安排十来个帅哥来给你接机，什么类型都有，总有一款你喜欢。” 闻璐几乎哭笑不得，“这你也信啊？” “不信，但我想来接你，所以只能答应了。” 厉风行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带着几分明显的笑意，闻璐仰头侧目去看他，看到他下巴的线条，唇角噙着笑的样子仿佛覆盖了一层柔光。 上车之后，车子开下机场高速，去主城区还需要开一个半小时的路程。 她靠在厉风行的怀中，听到头顶传来宠溺的声音，“先睡会儿，到了地方我叫你。” 她‘嗯’了一声，却没什么睡意，车窗外逐渐天亮，远远地可以看到日出东方，原本想叫厉风行的，可一抬头，却看到他闭着眼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羽扇一样的睫毛安静的垂在下眼睑上，鼻梁高挺，睡姿也让人觉得安心。 生活总有很多不如意，但是不如意之中，又总能有一些小确幸，比如这场意料之外的接机，又比如此刻她靠在厉风行怀中看到的第一场日出。 她此刻忽然很感谢陆昭昭，不管她是为了什么菜出卖自己的航班号的，最终的结果是厉风行的突然出现，给了她回国的第一个惊喜，回味起来十分温暖的惊喜。 比旋转木马、摩天轮还有漫天的烟花都还要浪漫。 第292章 一腔真心 车开到小别墅后，秦漠帮忙把闻璐的行李送进家门。 闻璐说，“声音轻一点，徐甘和昭昭他们估计都在睡觉。” 秦漠恭敬的点点头，把行李送到二楼主卧，只放在门口便折返回来，“厉总，我在车里等你。” 闻璐从厨房探头道，“别急着走啊，喝杯茶吧，秦漠。” “别忙了，”厉风行走过去，将她手里的水壶接过来放下，催她上楼睡觉，“还早，上楼去休息一会儿，中午我来接你们去吃饭。” “我不困。” 闻璐说着不困，下一秒就打了个呵欠。 厉风行都笑了，“这还不困呢？你不困我都困了，再不上楼去睡觉的话，我可就在这儿睡了。” “你睡啊，客房没收拾，不介意的话你可以睡客厅沙发啊。” 闻璐是调侃他的，却没想到话音刚落，他当真往客厅方向走。 “哎——我开玩笑的，”闻璐立马扯住了他的袖子，“沙发那么窄你睡不下的，而且被他们看到的话又要取笑了……” 厉风行转过身来，无奈道，“可我是真的困了。” “好了好了，不跟你闹了，你回去休息吧，我上楼睡了。” 看着闻璐上楼了，厉风行这才离开。 院子外面引擎声越来越远，闻璐洗了个澡，换了身睡衣爬上床休息，才躺下不久，房门就被推开了，一道人影蹑手蹑脚的爬到她床上来，隔着被子按住了闻璐的肩膀，笑道，“打劫——” 闻璐燕京都没睁开，很淡定道，“陆昭昭，限你三秒放开我，否则的话，爱马仕新出的限量款我就送给曼曼去。” 奢侈品包包是陆昭昭的软肋，闻言立马就撒了手，钻进闻璐的被子里一脸的谄媚，“我的好姐妹，我这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所以跟你开个玩笑。” “得了吧，如隔三秋你出卖我的航班号，自己在家睡懒觉不去接我？” “那不是想给你个惊喜么？厉风行去接你跟我去接你能一样么？” “少来，你当我不知道你是为了不去西港啊？” 提到被调任这事儿，陆昭昭脸上笑意凝滞了几分，“我好不容易才回来的，凭什么说让我走就走，我又没犯事儿，该走的人也不是我。” “风行是为了保护你，”闻璐睁开眼，“你这么说就误会他了。” “那也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心领了，但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总不能一天到晚的麻烦你们吧？” “你打算怎么解决？” 陆昭昭沉默半天，“没想好。” 闻璐翻了个白眼，“我当你有多大本事呢？平时狐朋狗友一大堆，关键时刻全都跑的没影儿了，以后你再去那些不三不四的局，我就打断你的腿，把你关在家里，这样正好盛若兰也搞不到你了，你也不能出去浪了，两全其美。” “那次住院之后，那些局我就都没再去了好吧。” “那盛若兰呢？这口气你就咽下了？” “你觉得我咽的下么？”陆昭昭歪过头看了闻璐一眼，“我什么都没干，她泼我一身脏水，我还非不信这个邪了，不干点什么都对不起她叫我那声狐狸精。” 听到这话，闻璐脸色一紧，“你干什么了？” “等着瞧吧，她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看着陆昭昭岑冷的神色，闻璐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别看陆昭昭平时嘻嘻哈哈的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可一旦真的把她惹毛了，她是个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人。 一觉睡到中午。 醒来的时候，厉风行已经在楼下等了。 闻璐画了个淡妆换了身杏色的针织连衣裙，跟陆昭昭还有徐甘姐妹三人下楼的时候，楼下三个男人都看直了眼。 三个人三个不同风格。 成熟韵致、俏皮活泼、清纯明丽，男人想要的三种美都在眼前，几乎让人移不开目光。 不过除了秦漠外，另外两个男人都是只看着一个人的。 “秦助理，擦擦你的口水吧，再看你这个月奖金就全扣没了，”陆昭昭存心调侃秦漠，一开口就闹得秦漠一个脸红。 闻璐和徐甘都笑起来。 这一笑，关晨阳盯着徐甘的目光更挪不开了，看了半天，突然起来回卧室，“那个，我想起来还有东西没拿。” “我去你行不行啊，大男人磨磨蹭蹭的，”陆昭昭抱着胳膊碎碎念，“你快着点儿，我快饿死了。” 五分钟后，关晨阳穿着一身西装出来，惊的陆昭昭一口茶水喷了满地。 “噗——” 关晨阳刚走到客厅，完全无视了陆昭昭憋笑的声音，硬着头皮道，“可以了，走吧，不是要吃饭么？” 闻璐也憋着笑，面上却波澜不惊的，“对，可以走了，晨阳，你就跟徐甘一个车吧，我跟昭昭坐风行的车。” 徐甘摸了摸脸，有些不好意思。 陆昭昭搁下茶杯，“别，我自己有车，我自己开就行，你们啊，该一对儿走的一对儿走，谁也别管我。” 走到关晨阳身边的时候，她故意捅了他肩膀一下，压低声音道，“可以啊，从哪儿倒腾出来的西装？人模人样啊。” 关晨阳素来不修边幅，平时都是运动休闲打扮，这一身西装套上乍一看让人不习惯，但真仔细打量，的确也是玉树临风的。 但陆昭昭这反应让关晨阳原本就没底的心更加动荡了，瞪了她一眼，“你能不能别说话？” 陆昭昭笑的不能自已，“行，我不说话，我先行一步。” 闻璐和厉风行一早就出去了，陆昭昭也去车库开了自己的车，家门口就剩下关晨阳和徐甘两个人。 打量着关晨阳这西装笔挺的样子，徐甘忍不住笑了一下。 关晨阳尴尬的挠挠头，说话都有些磕巴，“那个，想着你们都穿的挺正式的，我太随意好像不太配你们，跟保镖似的。” 徐甘说，“保镖穿西装的也挺多的。” 关晨阳一愣，“那个……要不你等我一下，我还是去换身衣服。” “不用了，”徐甘拉住了他的袖子，在关晨阳错愕的目光下，意识到不妥，又立马松开手，“没事，不用换了，我姐他们都走了，我们也赶紧走吧，别让人等了。” 关晨阳讷讷的点头，“哦，好。” 南城的风还是初春的风，少年也还是青涩的少年，尽管是用最笨拙的方式，却付出着自己的一腔真心。 第293章 这一巴掌算是轻的 厉风行定的餐厅是世贸中心顶楼刚开的一家中餐馆。 一进门坐下，闻璐看着这周围的环境就有点心里没底了，“这儿能好吃么？中餐馆一般都是装修的越好看，做菜越难吃。” 这是她和陆昭昭两个人这些年吃遍了南城各大中餐馆总结出来的经验。 厉风行说，“这就要问你的好闺蜜了，地方是她推荐的。” “昭昭？”闻璐愣了一下，半晌才反应过来，“合着我一个航班号，她不管是诓了你不肯调任去西港，还坑了你一顿饭啊？” “倒也不是，毕竟你和徐甘还有晨阳都在，原本我也要带你们出来吃饭的。” “什么不是啊，我看看菜单，”闻璐随手翻开那仿佛金箔贴的真皮面菜单，刚看到里面第一个素菜就一头的黑线，“一个清炒茼蒿一千八？” 贵的餐厅闻璐不是没吃过，但是贵的这么离谱的，还真的是头一次见。 旁边站着的服务生解释道，“我们家的清炒茼蒿都是用高汤吊出来的鲜味，每一道工序都是严格控制的，而且这茼蒿从栽种开始到发芽冒头都是有编号的，如果您点的话，过会儿可以看到您点的那一盘每一根茼蒿的生长过程，绝对纯天然无污染。” “我要看那个干什么？”闻璐扯了扯嘴角，笑不出来。 这家餐厅也太扯淡了。 说话的功夫，罪魁祸首本人到了。 陆昭昭一到就大喇喇的在闻璐身边坐下，“怎么样？点菜了吗？” “你还好意思说？”闻璐白了她一眼，把菜单推到她面前，“这菜单你点的下去？” “我怎么点不下去？”陆昭昭接过菜单，翻了两页，“这个，这个，还有这个，你们家招牌的这个几个，再来半份烤鸭，鸭架汤，甜点这个……” 眨眼的功夫，陆昭昭已经将整本菜单翻完了，点菜点的炉火纯青，一看就是这儿的常客。 “点完啦，你们还要加点什么么？”陆昭昭冲着闻璐和厉风行两个人眨眼。 闻璐无可奈何的摆摆手，冲着服务生说，“暂时不用，先去下单吧。” 陆昭昭捅了闻璐的胳膊一下，笑嘻嘻道，“干嘛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怕我一顿饭就把你们家厉总给吃穷了啊？也太看不起人了，是吧厉总。” 厉风行神色淡淡不置可否，倒了两杯茶，分别放到闻璐和陆昭昭跟前。 闻璐说，“菜价有点贵的离谱了吧？这家店什么时候开的？你怎么还一副常来常往的样子？那点儿完还够还房贷么你？” 西港回来之前，陆昭昭刚在南城市中心买了一套精装修公寓，首付了百分之五十基本掏空了她的存款，剩下的一半按揭每个月要还三万多，对于她这样大手大脚花钱的金领而言，压力其实也是不小的。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我怎么可能舍得花我自己的钱来这儿吃饭？” “哟，不花自己的钱，谁这么大手笔？” “二叔啊，二叔喜欢这家餐厅，所以常来，”陆昭昭一边擦手一边说，“第一次就是他带我来的，强烈推荐这家的片皮烤鸭，比京都的师傅都做的好。” 听说是霍嘉梵，闻璐便淡定了。 人家是西港首富，有钱任性，一顿饭吃个几万对于霍嘉梵而言实在是算不上什么事儿。 闲聊了一会儿，还没等到徐甘和关晨阳。 “怎么还没来？”陆昭昭摸出手机，“我出去打个电话问问看。” “我跟你一块儿，正好我去个洗手间，”闻璐跟着起身，又看了厉风行一眼，他点了一下头，她才走。 陆昭昭在洗手间外面的走廊上打电话，半晌也没拨通，心里正犯嘀咕呢，迎面走来一道熟悉的身影。 看到陆昭昭的瞬间，盛若兰也是神色一滞，原本跟身边朋友说笑的，笑容一下子就凝固在了嘴角，脸色立马沉了下来。 “若兰，怎么了？” 顺着盛若兰的目光，女性友人看到了陆昭昭，脸色也跟着变了。 “这不是……” 陆昭昭的脸色也一下子沉了下来。 盛若兰盯着她看了几秒，径直走来，面色岑冷，“好久不见了，陆小姐。” 陆昭昭攥紧了拳头，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没多久，前不久泗水叠翠园奠基仪式上，不是远远地见过一面么？” “哦，那次啊，我去见个朋友，正好路过，远远的看了一眼，正巧，看了一场好戏。” “好戏？”陆昭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在你眼里随便侮辱别人的人生叫做排演戏剧吗？盛若兰，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盛若兰看着她，面带冷笑，“我现在想把你这张脸用一把刀子一寸一寸的划烂，我想看看你面目全非的样子还能不能勾搭男人。” “你说什么？” “够有本事的，这些年勾搭着我老公不算，现在还搭上乐基集团的总裁了？陆昭昭，从南城骚到西港，我真的该给你鼓掌。” 陆昭昭气的浑身发抖，她完全不能理解盛若兰究竟是怎么做到的，竟然能面不改色的对着自己说出这些话来。 “你——” 不等她说话，身侧洗手间里疾步走出来一道身影，不由分说的将她拉到了身后，几乎不待三人反应，扬起手落下。 “啪”的一声，一记清脆的耳光落在了盛兰若的脸上，打的她半边身子都歪了过去，一个踉跄跌在朋友的怀中。 她捂着左脸，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 陆昭昭也惊呆了。 闻璐的手攥紧成拳，抑制住了因为发怒带来的颤抖，看着面前一脸不可置信的盛兰若，冷声道，“泗水叠翠园的事情，我会慢慢跟你算账，你再敢动昭昭一根手指头，我会跟你死磕到底，不信的话你回去问问你哥哥盛瑞，我是什么脾气。” 盛若兰此刻已经回过神来了，屈辱感写满了整张脸，后知后觉的问，“你……你敢打我。” “比起你做的那些事儿，这一巴掌算是轻的。” “你——”盛若兰气的要扑上来，却被旁边的友人拉住了。 “若兰，冷静点……他们人多。” 不知道什么时候，关晨阳和徐甘刚到餐厅，此刻就在不远处，见到这儿的情形，关晨阳径直走过来，边走边询问，“璐璐姐，出什么事了么？” 第294章 重磅炸弹 关晨阳的及时赶到，并未让盛若兰冷静，她从小到大都没受到过这样的屈辱，盛家的千金小姐，在全家的宠爱中长大，父母兄长都没动过她一根手指头。 但闻璐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了她狠狠的一个耳光，几乎打掉了她二十多年来所有的骄傲。 “你敢打我？”盛若兰的声音尖锐破碎，刺的人耳膜疼。 关晨阳到了之后，先将闻璐和陆昭昭都护在了身后，拧着眉看着面前这个面目狰狞的女人，已经认出了盛若兰，当下面色铁青，没好气道，“你要干什么？” 关晨阳身高足有一米九，常年的部队训练让他十分健硕有力，即便是穿着西装，也难以掩饰那喷薄而出的压迫性力量。 盛若兰的友人吓得脸都白了，拼命地拽着她，“若兰，我们先走吧。” “怕什么？”盛若兰气的发抖，“他们敢拿我怎么样？大庭广众的这么多人看着，我要报警，你们敢动手。” 关晨阳沉着脸，语气铿锵有力，“你现在就报，我看看哪个警察局敢管今天这件事。” 听到这话，盛若兰的脸色也是一变。 关晨阳作为关文渊的独子，在南城算是赫赫有名，有他父亲关文渊的背景在，他的确是有足够的底气说出这种话来。 “报什么警，我们没这个意思，就是误会，误会而已，”盛若兰的朋友一把拉着她就往后拽，一边赔礼一边往外走，“我们先走了。” 关晨阳凌厉的目光一直盯着两个女人，直到他们消失在走廊转角这才有所好转。 徐甘从旁边过来，因为怕被人认出来还戴着口罩和帽子，此刻也是一脸的惊惶，“姐，你们没事吧？” 闻璐摇摇头，担忧的看向身边的陆昭昭，“我没事。” 她是没什么事，可是陆昭昭平白又遇到盛若兰这个疯子，又被她羞辱一通，估计心里面都快气疯了。 几个人回到包厢，吃饭的心情都没了一大半。 “怎么了？”厉风行问。 几个人都不说话，徐甘小心翼翼道，“刚刚在洗手间门口，遇见盛若兰了，起了点争执。” 闻言，厉风行眉头微微一皱，“没出什么事吧？” “没事，我跟晨阳到的时候，看那情况，我姐和昭昭姐应该是没吃亏。” 厉风行松了口气，握住了闻璐的手，“不是说了么，以后遇到盛若兰的时候都离她远一点，她情绪化太严重，而最近恐怕受到的刺激更大，所以谁也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来。” “刺激？”闻璐不解的看向厉风行，“什么刺激？” 她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刚刚在洗手间门口，盛若兰看到陆昭昭的反应似乎比从前更加激烈，按理说她刚害的陆昭昭在奠基仪式上丢脸，出了一口气以后应该高高兴兴才对，但那个样子显然是一副更加憋屈的样子。 厉风行说，“冷师兄跟她提出离婚了。” 这话无疑是一记重磅炸弹。 不光是闻璐，陆昭昭露出的诧异的神色，“离婚？怎么可能？” 她根本不相信冷秋和盛若兰会离婚，因为当初两个人结婚就是迫于冷秋母亲的压力，既然冷母这么在意这个婚事，而冷秋又是个二十四孝好儿子，那么离婚自然也不可能违背母亲的意思。 但厉风行说话向来是有一说一的，他不会开这么大的玩笑。 “冷师兄已经在咨询公司的李律师，找合适的离婚官司律师。” 闻璐和关晨阳等人面面相觑，均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看我干什么？”陆昭昭一脸的愠色，“跟我没关系，我根本没见他。” 闻璐松了口气。 尽管早上回来躺在床上的时候，陆昭昭说的那番话着实让人浮想联翩，但她向来是个敢作敢当的人，既然她说她还没见过冷秋，那冷秋离婚的事情就不会是跟她有关的。 而看厉风行的样子，他似乎才是那个知情人。 闻璐很想问清楚，但是陆昭昭在场，她担心问出的这个原因十之八九又是和陆昭昭有关，好不容易才让她对冷秋死了心的，可如今他要离婚了，所有的问题那又另当别论了。 她不问，可是陆昭昭却直截了当的说，“冷秋离婚不离婚跟我半点关系都没有，盛若兰总不能把她和冷秋之间的事情全都跟我挂上钩，他们家的这趟浑水我一点都不想掺和，再这样我真的要报警了。” “是该报警，这个女人太疯了，”关晨阳在一旁点头附和，“没事，昭昭姐你要是报警的话，我找人给你打好招呼，盛家那边肯定也行不通。” 说完他忽然看到徐甘正盯着自己看，目光有些复杂。 他忙解释，“我平时也不是这种横行霸道滥用职权的人，事急从权，你别误会啊。” 关晨阳这个紧张小心的劲儿，让原本凝滞的氛围莫名缓和下来。 闻璐和厉风行还有关卿卿三个人均是心照不宣的笑笑，先前盛若兰的事情带来的阴霾也散了不少。 一顿饭吃完，闻璐要去厉家老宅探望简华年，所以和厉风行一道离开。 走的时候，闻璐提议说，“还早，反正回去也没事，你们在商场逛逛，正好消消食，我看大家都吃的有点多。” 关晨阳问徐甘，“你想逛逛么？” 徐甘微微笑着，“我都行。” 一听这话，关晨阳立马兴奋起来，“我知道这儿有家甜品店很不错。” “算了算了，”陆昭昭连连摆手，“这哪是要走走消食的节奏？我还不如回家躺着呢，你们逛吧，我先撤了。” 说着，陆昭昭便先一步离开，留下关晨阳和徐甘两个人逛商场。 黑色的轿车在主城区的干道上往郊区疾驰，厉风行开车是很稳的，骨节分明的手扶着方向盘，神色从容，偶尔和闻璐闲聊两句话。 闻璐问起简华年的病情，“妈她的身体好些了没有？还是不愿意出门么？” “好些了，前两天已经肯从下楼来吃饭，但还是不肯见人。” “你问过妈么？她总是心事重重的，也不知道是遇到了什么事。” “问过……” 看厉风行的神色也看的出来，十之八九跟自己一样，是什么也没问出来的。 闻璐默默地叹了口气，不知道怎么的，又想起那天在卧室里和简华年一块儿看老照片的事情来。 第295章 特效药 “风行，爸去世之前，跟妈的感情好吗？” 闻璐问的这个问题，让厉风行的神色微微一滞，“一直很好，不过，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 想来感情也不可能不好，如果感情不好的话，厉远知意外去世之后，简华年不可能守着厉家守着嘉腾，她那个时候还很年轻，何况娘家财力也雄厚，即便是带着儿子也是可以再找个很不错的人再婚的。 “没什么，就随便问问，那天看到妈在家看老照片，提到了一些关于她和爸是怎么认识的事情，不过没说完，我总觉得妈的心事可能和爸有关。” “跟爸有关？”厉风行皱了皱眉，“二十多年前爸就去世了，你确定么？” “我也是猜测，就是猜测而已。” “别胡思乱想了，”厉风行无奈的看了她一眼，“过会儿到了老宅，妈见了你的话，病都要好一半了。” “我又不是特效药，哪有你说的这么神？” “对我来说，你就是特效药。” “啊？”闻璐忙着调整安全带，一时间没听清楚厉风行说的话，只听了个大概，抬头纹，“什么？” 厉风行微微笑着，“我说，你对妈而言就是特效药。” “不对，你刚刚不是这么说的。” 闻璐听见的前半句分明没提到妈这个字。 见厉风行一副笑而不语的样子，闻璐更好奇了，“你说什么了呀？你快告诉我。” 一路上，厉风行越是不说，闻璐就越好奇。 一直到抵达老宅，厉风行将车子靠边停了下来，闻璐还在纠结他究竟说了什么见不得人的话，就是不肯老实告诉自己。 “到了了，下车了。” “不行，”闻璐一把按住了驾驶座安全带的锁扣，“你说不说，不说的话，就不能下车。” 厉风行有些无奈，“真的没什么。” “一定有什么，不然你为什么不说？” “你真的要听？” “当然。” “那好，”厉风行侧过身来，低头的时候挡住了窗外的阳光，闻璐的一半脸都被藏在了阴影当中。 “我说，对于我来说，你就是特效药。” 耳边有风掠过，可分明没有开窗，温柔的细腻的暖风在耳垂上缠绕久久不散，耳膜好像是被蚂蚁爬过一样，在轻轻地抖动，将听到的每一个字刻下来。 因为要按着安全带的锁扣，闻璐的整个上半身都朝着驾驶座倾斜着，此刻和厉风行之间几乎都不到两公分的距离。 而他是凑在自己耳边说的这句话。 闻璐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说话都磕巴了，“什……什么药……” “特效药啊，不是你自己说的么？”厉风行笑笑，“现在可以放手让我下车了么？” 闻璐这才回过神，松开了按着安全带锁扣的手。 看着厉风行如今怎么看都柔和的侧脸，她心里面砰砰的跳个不停。 “风行——” “嗯？” 厉风行一回头，猝不及防的，右边脸颊上‘啾’的一下，温软的一个吻落了下来。 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副驾驶上的人已经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推开车门下了车，一路跑的飞快。 厉风行摸了摸脸颊，又低头看看自己的掌心，薄唇后知后觉的勾起一抹上扬的弧度，清冷惯了的一双眼里也是抑制不住的幸福。 老宅客厅，见闻璐回来，于妈忙着去倒茶。 “太太您终于回来了，虽然也就一个多月，但都感觉好久没见到你了，夫人昨天还说呢，好久没见到璐璐了，家里怪冷清的。” “我以后每个月都回来，d国那边的课程不出意外的话，两年就可以结束了，到时候我还是回回到南城来的。” 比起国外的环境，闻璐还是更喜欢国内的，而且她要好的朋友都在国内，再加上陈曼约她开发一个新的项目，她看了项目计划书，还挺感兴趣的。 “妈呢？”闻璐问。 于妈朝着后院的花房方向指了指，“夫人在花房里修剪花枝呢，最近状态已经好很多了，肯下楼来走动，也肯去院子里坐坐，比先前闷在卧室窗帘都不肯拉开，真的好太多了。” 闻璐点点头，回头看到厉风行的身影，脸一红，立马往后院走去。 于妈冲着她的背影问，“哎，太太，不喝茶啦。” “过会儿再喝。” 一个多月不见，太太什么时候变成这么个风风火火的性子了？于妈不解的摇摇头。 厉家老宅的后院为了冬季里养花专门置办了一个玻璃暖房，有些娇贵的品种一到了秋天就得移到花房里，又更娇贵的，一点儿风吹雨打都受不到，一年四季几乎都在花房里面待着。 简华年喜欢捯饬这些花，也不让佣人动手，从来都是自己亲自伺候，都养的非常好，宝贝的不得了，谁也不让碰。 闻璐从门口进去，看到地上一地的绿叶，先是愣了一样，再抬头看到远处简华年拿着园艺剪修剪的那盆牡丹时，笑意一下子凝滞住。 “妈——”她小心翼翼的叫着简华年，生怕惊着她。 “璐璐来了，”简华年回过神。 “妈，这花，您这是……”闻璐看着简华年面前那盆都快被剪秃了的牡丹，实在是不知道该做何评价。 这可是她最爱的‘国色天香’。 顺着闻璐的目光，简华年低头看了一眼，也是愣了一下，倒是没有多少可惜的反应，似乎并不放在心上。 简华年说，“这花开的太艳了，有点晃眼睛，这么剪剪也挺好看的是吧？” 闻璐还能说什么，只能跟着笑笑，“是，挺好的。” “风行呢？跟你一块儿回来的吧？” “嗯，在外面呢，”提到厉风行，闻璐便忍不住的想到刚刚在车里的那一幕，登时脸上有些发烫。 “风行啊从小被我管的太严苛了点儿，所以不解风情也是怪我，璐璐啊，你多包容些，有什么不满的，你尽管跟我说。” “没有，他很好，真的，”闻璐挽着简华年的手，“妈，真的很感谢你把他培养的这么好。” 简华年是最疼爱闻璐的，她自己当年就一直想要生个女儿，但是没有机会，所以这对女儿的喜爱全都放在了好闺蜜的女儿身上，“璐璐，你能陪着风行我也就放心了。” “您不也陪着他呢么？” “这周末我打算去西港。” “啊？” “西港分公司那边暂时没人接手，我正好闲着也是闲着。” “……” 第296章 憋着 闻璐好一会儿都没反应过来，“妈，您的意思是说，您要去管理西港分公司么？管理？” 简华年点头，“嗯，在家待久了总觉得太闲了，你们不是也希望我多出去走动么？” “是，这倒是，”闻璐神色复杂。 虽说她和厉风行都希望简华年的病能早点好起来，心病也能早点自己看开，多出去走走是好，但是跑到西港去管理分公司，这似乎不叫出去走走吧？ 总不会是因为先前嘉腾出事，简华年短暂的管理过集团一段时间，所以对工作的热情突然又被调动起来了？ “可是妈，您要工作的话，就近找个分公司也行啊，或者要不您直接回嘉腾吧，为什么要去西港呢？有点远了。” 简华年说，“不远，现在交通这么发达，也就是几个小时的飞机就到了，嘉腾我早就交给风行了，有你在我也放心，西港那边不是小陆刚回来了也没正式派人过去么？就我去好了。” “这事儿我看要不还是跟风行商量一下吧，您身体也不好，跑那么远我们哪儿放心啊。” “不用商量，这事儿我说了算就行，”简华年一摆手，俨然是一副已经打定主意了的样子。 闻璐不好再多说什么，说到底嘉腾是厉家的，是简华年的，而她婆婆这个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性格，打定主意的事情是谁也劝不动的。 晚上吃饭的时候提起要去西港分公司的事情，闻璐去看厉风行的反应，果然半点反应都没有，很淡定的点了头，“到时候跟人事说一声，让西港那边做点准备，先帮您把办公室收拾出来。” “小陆之前不是在那儿么？我用她的就行了。” “还是收一下吧，”闻璐扯了扯嘴角，“不然我真怕您到了那儿发现，那间办公室根本没地方落脚。” 陆昭昭在西港的办公室，闻璐是见识过的，随手西港寸土寸金，办公室比不得南城这边的宽敞，但是倒也不算小了，但陆昭昭的办公室里堆满了东西，堪比一个仓库。 档案资料、文件合同、快递箱、吃的喝的用的，临时睡觉用的躺椅，凡事你想得到的能放得下的她那儿应有尽有，还不能让助理收拾，否则她放好的文件自己就找不着了。 从前视频的时候，闻璐亲眼见到陆昭昭一边和她说话一边从办公桌底下抽出来一架折叠跑步机，自那之后，她觉得那间办公室里出现一个折叠充气游泳池都不过分。 简华年没多问，“我不用太多东西，简单的办公用品就行，还有我到之前让小陆原先的秘书把西港近三年的财报送过去，就行了。” “好，这个我来跟昭昭说，”闻璐点头记在了心里，估计这事儿告诉陆昭昭的话，她得高兴一阵，这两天真忐忑着怕厉风行直接一个调令下达就把她遣送回西港呢。 看着简华年重新恢复从前雷厉风行的样子，闻璐心里也稍稍松了口气，可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有点隐隐的担心。 简华年要去西港，这也太突然了点，重拾工作热情这个理由其实经不起细琢磨。 吃完饭后，厉风行开车送闻璐回家。 路上，闻璐提起这事儿，“你说，妈突然要去西港，是不是有点奇怪啊？” “嗯。” “你也觉得奇怪？” “嗯。” “那你怎么不问问呢？” “你觉得妈是跟你亲一点还是跟我亲一点？” “啊？”闻璐愣了一下，半晌吸吸鼻子，“好像是跟我。” “所以你都问不出来的事情，你觉得我问的出来么？”厉风行的语气有些无奈。 闻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也是哦，妈一直都对你挺严厉的，哎？那我没嫁过来之前你跟妈从来都不沟通交流一下心里的想法吗？” 厉风行摇头。 “那你有心事的时候都跟谁说呢？工作以外的那种，跟于妈说？” 厉风行继续摇头，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工作以外我没有心事。” “不可能，总要有点吧？” “比如呢？” “比如，你那个时候想要跟我结婚的时候啊，再比如你后来想跟我复合的时候，总不能全都是自己一个人在瞎想吧？实在是想找人说的时候怎么办？” 厉风行顿了几秒，吐出两个字，“憋着。” 这个回答竟让闻璐语塞。 憋着？不会憋坏么？ 转念一想，厉风行话少的原因极有可能就是因为从小憋着憋多了，后来憋出习惯来了，所以有什么事儿到嘴边了也都能咽下去，这个习惯可不太好。 想到这儿，闻璐说，“以前就算了，你以后别憋着了，有什么话不要在心里想好几遍再说，想说就说，可以跟我说。” “好。” “那你心里现在在想什么？” 厉风行扶着方向盘的手微微收紧了一些，喉结莫名的滚动了一下，“你真的要听？” 听到这话，闻璐来了兴致，“还真有啊，你说啊。” “还是算了吧。” “干嘛说一半留一半啊？你这样会让我晚上睡不着觉的，你想什么不好的事情了？是不是在嘀咕我话太多很吵？” “不是？”厉风行唇角勾起一抹笑的弧度，犹豫了一下，“我是在想，车速其实可以再慢一点。” 闻璐一愣，“为什么？” 厉风行顿了几秒，声音弱了几分，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嗯，这样就可以和你待得久一点。” “……” 闻璐脸红了，继在厉家老宅门口，这是今天第二次脸红。 半晌，她低着头声音很小的说，“那你就开慢一点好了，反正我也不着急回去。” 厉家老宅到小别墅的车程正常不超过两个小时，而厉风行开过去从九点开到了十二点，花了足足三个小时，慢慢悠悠的恨不得空档滑行，路上几次遇到后面人鸣笛催促。 晚上跟陆昭昭还有徐甘三个人睡在一个床，闻璐被逼问为什么一回来笑的一脸花痴样，她无奈说了下午那两次脸红的经历。 陆昭昭捂着脸，一副牙都要酸掉的表情，“天哪，这是什么土味情话？厉风行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厉风行吗？” 闻璐不解，“有这么夸张吗？” “有！”陆昭昭拔高声音，“我鸡皮疙瘩都出来了！徐甘，你是不是也快吐了！” 徐甘躺在闻璐另外一边，腼腆的笑着，“其实我觉得还好。” 第297章 好聚好散 “还好什么啊？我真是受不了了……” 陆昭昭拉上被子，一副被酸倒了牙的样子，“我睡了我睡了，以后这种土味情话请不要再跟我说，不然我怕我上班的时候没办法面对老板。” 见陆昭昭睡了，徐甘在被子里面偷偷捏捏闻璐的手臂，压低了声音说，“姐，我真的觉得挺好的，很羡慕你们。” 徐甘的声音很轻，有种安抚人心的作用，闻璐原本被陆昭昭闹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这会儿也忽然觉得很安心，“羡慕什么呀？你跟晨阳还好吗？” 提到关晨阳，徐甘的神色微微一滞，“我跟他没有可能的。” “没什么不可能的，有时候你还是要胆子大一点。” “要是早点遇到的话就好了，就像你和姐夫一样，那么早就认识。” “徐甘，你跟一个人能不能在一起，跟时机没有太大的关系，事在人为，如果这个人没有跟你走下去，那只能说明他不是那个对的人。” 徐甘眨了一下眼，似乎是明白了一些什么，但却还是无法说服自己，半晌拉了拉被子，“姐，不早了，睡吧，晚安。” 看着徐甘闭上了眼，闻璐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 看样子，关晨阳这漫漫长征路才刚刚开始。 翌日一早， 闻璐吃早餐的时候电话响了，才看到来电显示，她的眉头就皱了起来，直接挂断。 陆昭昭在左手边坐着，咽下一口豆浆之后，问道，“谁啊？干嘛不接电话？” “广告推销。” 闻言，陆昭昭吐槽，“现在这大数据时代，真的是一点儿隐私都没有。” 闻璐时不时的点头附和一声，心不在焉的。 聊了没一会儿，闻璐的手机又响了。 “真广告推销么？够执着的啊！”陆昭昭狐疑的看向闻璐的手机。 闻璐倒扣着手机并未急着接听，提醒道，“你今天不是要去集团总部汇报泗水叠翠园的项目进展么？” 陆昭昭看了一眼时间，眼睛都瞪直了，“我靠八点半了，我得走了。” 她忙把最后一口三明治塞进嘴里，拿了包风风火火的就往门口走。 等陆昭昭走了，闻璐才翻过手机，看着来电显示上的两个字，皱眉按下了接听键，握着手机网后院走去。 电话刚接通，那头便传来一道男声，“闻师妹。” 一听到这个声音，闻璐的脸色就沉了几分，“我不是你师妹，不要这么叫我。” “这么多年都过去了，闻师妹你还生我气呢？” “我生什么气？盛大少爷当初辜负的人又不是我，我有什么可生气的？” 打电话来的人是盛瑞，盛家大少爷，盛氏集团的少总裁，也是盛若兰的哥哥。 闻璐和他认识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当时还在国外读大学本科，盛瑞是当时和闻璐同一所学校的读研的学长。 但当时闻璐认识他，是因为他是陈曼的男朋友。 电话那头，盛瑞的语气有些无奈，“我跟陈曼早八百年就分手了，闻师妹你要不要这么记仇啊？我们那也是好聚好散的。” 提到这个，闻璐就气不打一处来，“你还好意思说是好聚好散？” 当年盛瑞和陈曼分手，差点没害的闻璐和陈曼也绝交。 “我那会儿也是年轻气盛不懂事，闻师妹别往心里去，我都给你道歉这么多年了，而且后来我不是也跟陈曼解释了么？” 听盛瑞的这个语气，显然是一副根本没真的歉疚的样子。 闻璐的白眼几乎要翻到天上去，冷冰冰道，“你打电话给我就是为了要说这些事儿么？那我挂了。” “哎——等等，闻师妹……”盛瑞忙说，“我是为了若兰的事情给你打电话的。” 早在看到盛瑞来电的时候，闻璐就猜到他是为了这件事，盛瑞虽然是个渣男，但是的确是疼爱这个妹妹，几乎千依百顺，这些年盛若兰为了冷秋干的那些破事儿，也都是盛瑞在后面任劳任怨的收拾烂摊子。 “闻师妹，若兰的事情，我想跟你谈谈。” 闻璐握紧了手机，“可以，但你做好跟我谈不拢的准备。” 要不是为了陆昭昭，闻璐才懒得去见盛瑞这个渣男，自打他和陈曼分手之后，好几年都没联系，后来闻璐回南城到嘉腾工作，圈子就这么大，自然免不了接触，但每次她都冷着脸连个招呼都懒得打。 约见的地方是盛瑞选的，颇为高档的茶餐厅。 闻璐到的时候，盛瑞已经到了，一身浅咖色的格纹西装，打着宝蓝色领结，从头发丝到皮鞋尖都打理的十分精致。 不得不说，即便是跟七八年前相比，盛瑞这张脸也没什么变化，堪称冻龄，尤其一双桃花眼，随随便便眨两下，路边走过十个小姑娘能有九个被勾了魂。 他显然是等了有一会儿了，见到闻璐后，他立马起身，十分绅士的过来拉椅子，“好久不见，闻师妹，你比以前更漂亮了。” 闻璐直接按住了椅子，语气冷淡，“盛大少爷也比以前更渣了。” 盛瑞也不生气，好脾气的回到自己位置上坐下，“这家店的抹茶甜点做的特别好，我记得你喜欢，所以特意挑的这儿。” “难为你过去这么多年还有这个脑容量记着，但谢谢，我不饿。”闻璐半点不领情，单刀直入，“说吧，你妹妹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处理？” 盛瑞身上最让闻璐受不了的一点就是他对每个女生都很好，能细心的发现身边所有姑娘的喜好习惯和忌口，在相处的过程当中让人如沐春风，稍微没点定力的姑娘很容易就被他带跑，毕竟一个这么会照顾自己的男人谁不喜欢？ 当初他和陈曼分手追根究底就是这个原因。 说到正事，盛瑞的神色才正经了一些，“其实说到底这件事和闻师妹你没什么关系，闻师妹何必趟这个浑水呢？” “昭昭是我的朋友，非常要好的朋友，我不可能看着她平白被人欺负。” “若兰只是耍小性子，也没做什么太过分的事情，听说昨天在餐厅闹了点不愉快，闻师妹你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耍小性子？不太过分？在你眼里你妹妹杀人放火都算不上过分吧？”闻璐冷哼了一声，斜睨着盛瑞，“所以盛大少爷你其实今天是为了我那一巴掌来替妹妹兴师问罪的？” 第298章 段先生 “我不是这个一声，”盛瑞叹了口气，“闻师妹，若兰她本来也不是这样的，你也知道她跟我那妹夫结婚以后性情大变，我给你看样东西吧。” 盛瑞递给闻璐一份诊断书，看到医院的诊断说明上‘中度抑郁症’时，闻璐的眉头一皱，第一反应就是怀疑，“盛大少爷，这年头什么人犯了错都可以用抑郁症来洗白了吗？” “是真的，”盛瑞无奈的解释，“从两年前开始就这样了，其实最开始家里也不同意她嫁给冷秋，那段时间她自己在家不吃不喝的，我爸妈也没办法，所以这才答应了，说实话，我不觉得冷秋和若兰合适。”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我知道，是有点晚了，当年就该狠狠心的，不然也不会把事情弄得这么严重。” “有病就该去治疗，你们放任她这么胡作非为算怎么回事？” “闻师妹，事情没发生在你身上，所以你可能没办法理解对亲人的那种束手无策，她是我妹妹，难道要我把她捆起来吗？我做不到的。” 盛若兰有抑郁症这事儿，闻璐是头一次听说，要说完全不同情那是不可能的，但是一想到陆昭昭因为盛若兰吃了那么多苦，她实在是同情不起来，总觉得对盛若兰有一点点心软都是对闺蜜的一种背叛。 “我知道你手里有泗水那次事件的证据，但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别把事情闹大，我会替我妹妹跟昭昭道歉。” “凭什么呢？而且凭什么昭昭就要接受你的道歉呢？盛瑞，你知不知道你的道歉是全天下最不值钱的？” 在国外读书的时候，盛瑞三天两头就给陈曼道歉，花式道歉，所有烂俗电影桥段几乎都在她们宿舍楼下上演过一遍，能出一本书。 “等冷秋和若兰办完离婚手续，我会让人带若兰出国治疗。” 听到这句话，闻璐脸上的愠色微微一僵，不大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你再说一遍。” 盛瑞说，“若兰的病情比以前更严重了，现在情绪不稳定的频率越来越高，冷秋对她的影响太大了，离婚以后她不可以再待在国内，会出事的。” 闻璐这才确信自己没听错，神色缓和了不少。 “闻师妹，我找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件事，既然我准备送若兰出国了，出国前那些事儿就还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就当是卖我一个面子。” “如果你真把盛若兰送出国治疗的话，你说的这些我可以答应。” “没问题，我说话算数的。” 闻璐点点头，心里松了口气。 她手里证据倒是充足的，但是盛若兰背后有整个盛氏集团，真靠着那点罪名就把她送到大牢根本就是天方夜谭，最好办法就是盛若兰不在南城待着。 所以盛瑞愿意处理，自然皆大欢喜。 见闻璐脸色缓和，盛瑞将装着抹茶甜点的盘子往闻璐面前推了推，冲着她眨眨眼，“那现在可以吃东西了吧？尝尝。” 闻璐憋了几秒，是在忍不了，直接拿起包起身走人，丢下一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如果是陈曼在的话，这句话会直接变成‘狗改不了吃屎’。 从茶餐厅出来，开车在路上的时候，闻璐给厉风行打了个电话，说了自己刚见了盛瑞的事情，毫不客气的把盛瑞骂了一通，“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曼曼当年真的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他。” 电话那头，厉风行一如既往的冷静，问道，“小盛总见你是跟你说盛若兰出国治疗的事情？” “是啊，”闻璐随口应了一声，“你怎么知道盛若兰的病？” “你回国前，小盛总跟我见过了。” “你们见过？” “嗯。” “所以把盛若兰送出国的事情，也是你跟他说的？” “不是，他只是答应我回去想想解决办法，我还在等他回复。” 但是盛瑞却没给厉风行回复，而是绕过他找了闻璐。 “璐璐，以后不要跟小盛总接触了，”电话那头厉风行的声音忽然沉了几分。 闻璐原本还在想盛瑞干嘛要这么多此一举，一听这话，陡然反应过来了，“你是说盛瑞是……不可能的，你误会了，盛瑞他跟我认识这么多年了，惦记谁都有可能，我不可能，当年的事情你不知道……” 闻璐的话只说了一半就没再继续说下去。 厉风行问，“当年什么事情我不知道？” “没什么，”闻璐直接岔开了话题，“反正盛瑞不会对我有想法的，他绕着弯子找到我，我怀疑……跟曼曼有关。” 当年盛瑞和陈曼在国外那场恋爱也是谈的轰轰烈烈，盛瑞吃定了陈曼爱他爱的死去活来所以才肆无忌惮，但是没想到后来人家陈曼说分手就分手，至今都没再联系过。 几年前盛氏集团找ve杂志合作宣传，摆明了就是盛瑞跟陈曼去示好，结果陈曼狮子大开口，一个当月一期的宣传版面，开出了五千万的高价。 盛大少爷泡妞向来舍得花钱，对待有感情的前女友自然不怂，五千万就五千万一个子儿都没还，然而结局是合同签完陈曼就出国旅行去了，整个宣传制作过程全都丢给了助理，盛瑞连她的面都没见着，白白损失五千万。 如今盛瑞想要曲线救国，唯一能接触到陈曼的办法，也就是闻璐这儿了。 厉风行对别人的感情毫无兴趣，男人的直觉告诉他，自家媳妇儿魅力不容小觑，所以这个小盛总不得不防，电话里跟闻璐发起了吃饭邀请。 闻璐抱歉道，“恐怕不行，我中午约了人谈点事情。” “……” 见厉风行不说话了，闻璐立马说，“不过晚上可以，徐甘说晚上要做淮扬菜，你来家里吃饭吧。” “好。” 挂断电话，闻璐看了一眼导航，快到地方了。 回国前就约了那位陈曼介绍的段先生。 虽说最近一段时间徐甘身边没发生什么奇怪的事，而沈宗明也没再联系过她，但是小包子的事情仿佛是一个定时炸弹一样，谁也不知道哪天就突然炸了。 所以这件事，闻璐还一直惦记着。 段先生约得地方在城北，是南城的老城区，房屋建筑都不是太高，破破旧旧的，一路开车过去都没看见几个人，不少房子上都画着拆迁的标志。 大中午的，竟也有些阴森。 第299章 一面之缘 闻璐把车停在一家已经关门了的百货商店门口，然后下车步行。 根据段先生给的地址，她需要穿过几条胡同，幸好这会儿是中午，太阳高照的，否则的话，她还真的没这个胆子跑到这种渺无人烟的地方来跟人接头。 即便是中午，这街上半个人都看不到，所有的房子都打着拆迁的标志，实在是有些让人瘆得慌。 按照地图导航上的显示，闻璐壮着胆子穿过了两条阴恻恻的胡同，穿过胡同之后，看到街边三三两两下棋打牌的老头老太太，这才松了口气。 外面艳阳高照的，想到她刚刚从胡同里走的时候，恨不得把电影里面谋杀案的情节都套在自己身上，也是觉得有些好笑。 平复了一下情绪之后，闻璐找了在旁边看人家下棋的一个大爷问路，“您好，我想问一下国安大楼是在这边么？” “是这儿，”大爷点头，“那栋最高最新的楼就是。” 顺着大爷手指的方向，闻璐看到远处一栋目测也就四五层高的老式楼房，扯了扯嘴角，还真是最高最新的楼。 这边儿老城区都是等着拆迁的，相比较旁边那些破败的两三层的楼房来说，国安大楼的确是很新很高了。 大楼门口的保安室里，大爷在大呼，声音震天响，门口拴着一条大黄狗，抬头看了闻璐一眼，半点反应都没有，接着睡了。 闻璐索性直接进了楼道。 “a605……那应该是六楼。” 对比着手机上的门牌号，闻璐看着眼前已经是顶楼的门牌号，“a505。” 不对吧，一共就五层，哪儿来的605啊？ 写错了？ 闻璐直接按了门铃。 按了好几下，里面才传来一道苍老的女声，伴随着开门声，年逾五旬满头花白的老太太打量着闻璐，一开口声音极大，“你找谁啊？” 闻璐被震的耳膜都疼，“那个，这儿有姓段的先生么？” “什么？”老太太侧过耳朵来，显然是耳朵不大好使，“谁？” 闻璐只能拔高声音重复了一边，“姓段的先生，住在这儿吗？这儿是a605吗？” 这话老太太听见了，“什么605啊，姑娘你看看，我们这儿那儿有六层，一共就五层楼，你找错地方了吧。” 闻璐面色讪讪，“那打扰了。” “吵着我睡午觉……”老太太一边关门一边嘀咕，十分不满。 闻璐又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段先生给她发的的确是605，难道是这国安大楼还分ab栋，自己走错楼了？ 这么想着，她便只能下楼，打算再下去问问门卫。 正要走，头顶忽然传来一道清冽的声音，“闻小姐？” 闻璐一愣，仰起头看到楼梯扶手之间探出一张脸来，窗口的阳光照着楼梯间的灰尘，像是雾气一样让人看不清对方的脸。 “段先生？”闻璐迟疑着问。 男人应了一声，从那又窄又陡都不能算得上是楼梯的楼梯上走了下来，“抱歉啊，这儿不好找，我本来要去楼下接你的，但是家里的水管突然出了一点问题，所以我在修水管，把时间给忘了，我住的楼上的阁楼。” 眼前的男人穿了一身黑色的毛衣，宽宽松松的，显得整个人十分清瘦，双眼皮大眼睛，戴着一副时下年轻人们最流行的银色边框眼镜，眼镜很大，几乎盖住半张脸。 皮肤很白皙，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干净的书卷的气息。 说他是还在读书的大学生也不过分，这能是侦探？ “闻小姐，先跟我上来吧，楼梯有点陡，走的时候稍微小心一点。” 闻璐回过神，跟着他上了楼。 上楼之后才看到楼上的确是还有一层，门就正对着楼梯，门上用一块木板挂了个自制的门牌号“a605”。 这谁能找得到？ “闻小姐，你随便坐。” 闻璐进门后，打量四周，还挺宽敞的，工业风的装修，倒是和外面看起来的很不一样。 男人仿佛看出了她在想什么似的，解释道，“国安大楼是老式的楼房，所以房子挑高都比较高，虽然是阁楼，但是都挺宽敞的。” 闻璐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你住这儿？” “嗯，这儿房租便宜，而且安静，你喝什么？” “水就行。” 闻璐在餐桌旁拉开一把椅子坐下，看到靠窗的地方是工作台，墙上嵌着一块铁丝网，用许多个小夹子夹着信纸、照片、便签之类的东西，似乎还有一些什么运算公式。 左边是一张床，黑白格纹的床单套件，整整齐齐的折叠好了，看的出来是个干净的男生。 右边是个书柜，书柜上列着一些专业用书，闻璐正要仔细看的时候，身边传来男人的声音，“闻小姐，喝水。” 闻璐的目光拉了回来，转身坐好，接过水杯的同时道了谢，“谢谢。” “不用客气，”男人在她对面坐下，“市区太闹，这儿比较偏僻方便说话，所以才麻烦闻小姐你跑这么大老远的一趟。” “没事，反正我也闲着。” “我叫了外卖，过会儿就到，沈宗明的案子吃饭的时候边吃边说。” 他倒是单刀直入，直接就切入了正题，半点寒暄都没有。 “好，”闻璐点头。 男人摘了眼镜擦拭，一边擦拭一边说着最近查到的一些事情。 闻璐盯着他片刻，忽然觉得似曾相识，刚刚在楼梯间见他第一眼就觉得眼熟，这会儿摘了眼镜儿更让她确定了，“段先生，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话题被打断，男人抬起头来，笑的时候嘴角有个浅浅的梨涡，“是有过一面之缘，不过我还以为你不记得了呢所以就没提。” “是见过？” “如果闻小姐喝醉酒以后不断片的话，应该没理由会忘记我吧，毕竟我长得还是挺能让人记住的，是吧？” 喝酒？断片？ 闻璐又是一愣，紧盯着眼前的男人许久，一些记忆的片段在脑子里面慢慢集合，看到他唇角的梨涡时，她陡然想了起来。 “你是那个……那个……夜总会那个……” 半年前，她被陆昭昭拉去夜总会寻欢，点了一大帮的男人过来陪酒，其中有个大学生风格的被推到她身边，后来她喝多了，还是他搀着自己出去打车的，那个人和眼前的这个男人…… 闻璐正不敢确定着，男人冲着她微微一笑，“还没正式自我介绍呢，闻小姐，我叫段桑。” 第300章 守株待兔 段桑？ 好像是这个名字来着。 闻璐记不太清楚了，但是她可以确定，眼前的这个男人的确是半年前在夜总会见过的那个大学生。 可不对啊？ 一个南城帮上流圈子调查各种离奇案件的侦探，会需要跑到夜总会去当牛郎？ 段桑一眼就看出了闻璐的疑惑，解释道，“因为工作需要，所以我也会到一些必要的场合去做调查，那次遇到闻小姐是个意外，也是我刚好在夜总会查一些事情。” 闻璐这才明白过来，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世界可真小。” “是挺小的，知道曼姐介绍的人是闻小姐您之后，我也很诧异，想着我们见过面，所以这个案子还是不接比较好。” 闻璐听陈曼说过，这个侦探一般情况下是不见客户的，圈子里面只有很少的几个人见过他。 “那后来怎么又改主意了？” “我对闻小姐你的委托很感兴趣，”段桑起身走到书柜前，拿了一份文件夹过来递给闻璐，“这是我整理的关于沈宗明身上的一些疑点，我想用这些做我的毕业论文。” “毕业？”闻璐刚翻开文件夹，就因为段桑最后一句话又抬起头来，露出诧异的目光，“你还在读书？” “不像吗？”段桑笑笑，“半年前在夜总会我可没骗你，我真的是大学生，南城警官学院情报系研二的学生。” 闻璐想起刚刚在书柜上看到的那些考试专业书，恍然大悟。 “所以你做侦探这个职业，也是因为专业就是这个么？” “算是吧，专业相关，需要一些实操经验，但是学校安排的实习都很水，没办法做我想做的事情，还好后来认识了曼姐，帮她办了一点事情之后，她就给我牵线查一些案子，也赚点外快，后来名气有点大了，我怕闹大了得罪人，所以才不随便接了。” 原来是这样？ 闻璐笑笑，先前还觉得特别神秘的一个人，这会儿出现在眼前，除了专业技能异于常人之外，也就是个普通的大学生而已。 这样倒好，反而让她放心。 “先看看沈宗明的资料吧，这是我目前能搜集到的所有的了，剩下的，我得看看你这次带给我的那份视频，对比一下，有需要的话，我想去趟d国。” “好，我带了，”闻璐从包里翻出视频的u盘。 这是回国前，她去听景宗的讲座偷偷录制的。 段桑拿着u盘去开电脑，闻璐翻着手里的文件夹资料，资料的第一页跟陈曼当时给她的一样，大概就是委托段桑查的。 后面的内容就更加详细了，有很多是段桑自己做的笔记，分析的疑点在旁边，闻璐越看越觉得心里面惶惶的。 闻璐问，“你怀疑沈宗明和景宗是双胞胎兄弟？” “嗯，”书桌方向，段桑回过头，推了一下眼镜，“虽然背景资料修改过，但是我查到了，沈宗明已过世的母亲其实是他的继母，他五岁的时候父母就离异了，亲生母亲带着他弟弟离开。” “这些你是从哪儿查到的？” 提到这个，段桑吸了吸鼻子，“那个……我去了一趟沈宗明家的老宅。” 沈宗明的父母都已经过世了，但是原先父母住的老宅还是留着，纹丝未动，趁着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段桑利用自己这矫捷的身手，翻墙摸了进去。 “你这是……知法犯法啊，”闻璐扯了扯嘴角，“这也能写到你的毕业论文里面去么？” “当然不能，我会稍微修饰一下。” 段桑的毕业论文，闻璐是不关心的，她只想知道他究竟在沈宗明家里看到了什么。 段桑说，“我在他卧室里看到了一些合照，都是五岁以前的，他和他弟弟两个人拍的照片，在翠湖公园，金山顶，很多地方都有，压在书桌的玻璃板下面。” “所以沈宗明的母亲当年是带着他弟弟出国去了？” “有这个可能，但我还没开始调查景宗，所以也不能完全确定是不是就是他。” “如果确定是双胞胎的话，那我只需要查沈宗明就可以了，查到他在做那些违反科学伦理的实验，我要那些证据。” 闻璐对沈宗明家的私事没兴趣知道太多，如果景宗真的是他弟弟的话，那反而让她松了口气，不需要把景宗牵扯进来，她只要解决掉沈宗明这个麻烦，解决掉徐甘的阴影就可以了。 “我就是查到这儿的时候觉得不太对劲了。” “怎么了？” 段桑皱着眉，“如果沈宗明和景宗只是兄弟，而且这么多年也没有任何联系的话，那凭沈宗明这个大学讲师的身份，根本不可能有那么大的本事做出你告诉我的那些事情。” 闻璐也露出不解的神色。 的确是这样，一个普通的大学讲师能有什么权力？能派人跟踪徐甘？威胁她随时都可能把还在d国治疗的小包子带走，甚至还跟到了治安极好的小别墅去，直接闯了进去。 “你说的那些事情，从目前来看，景宗办得到，沈宗明办不到，但是我目前查到的是，沈宗明和他这个弟弟自打五岁分开之后都没有再见过面，这就是矛盾的地方。” “会不会有可能他们俩还有联系？” “就算是有联系，你觉得沈宗明会主动让自己弟弟来帮自己处理这么大的事情么？还远在国外。” 不管是当年的婴儿，还是现在的威胁恐吓徐甘，这两件事情都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帮人去做的，风险巨大，即便是亲人也没道理无条件的去帮忙担这个风险。 好像又变成了一个死局。 “那视频有问题吗？”闻璐问。 段桑摇摇头，“别着急，这个案子我觉得急不来，要慢慢查。” “如果一直查不到呢？” “那就等对方动手。” 听到这话，闻璐看向段桑. 他目光笃定，有着一个警官大学出来的学生特有的刚毅，“所有的犯罪都会留下痕迹，时间或许可以淡化痕迹，甚至洗刷掉那些年代久远的痕迹，但是如果一旦犯罪嫌疑人再次有所动作的话，必定又会留下新的痕迹。” 沈宗明一定会再动手。 所以一定会再次留下痕迹。 闻璐问，“你打算怎么做？” “守株待兔。” “……” 第301章 纯粹的爱情 “我会去d国待一段时间，就在那孩子身边，如果真的沈宗明要下手的话，他一定会动手，我也会第一时间保护好那孩子。” 听到段桑这番话，闻璐有些错愕，“这需要很久吧，不会耽误你的时间吗？而且也很危险。” 沈宗明跟徐甘说的意思就是小包子的病治好之后，他会带走，而手术目前才进行了三分之一而已，剩下的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继续，所以真的要去潜伏，这个潜伏的时间也是不确定的。 再加上沈宗明背后的势力到现在还没弄清楚，所以这件事无疑是危险的。 段桑的体格看起来并不健硕。 “这段时间刚好是我的实习期，时间不是问题，至于危险，”段桑笑了一下，轻描淡写道，“我学这个专业的，做情报工作将来最大的梦想就是进国情局，如果这点危险都不能承担的话，那我也别干这行了。” 闻璐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那好，你什么时候过去？” “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我就不跟你说这个了。” “那你到了那边要是需要帮助的话……” 闻璐的话还没说完，看到段桑的眼神便懂了，犹豫道，“你应该是不想跟我有太多接触，免得暴露是吧？” “聪明！”段桑欣慰的点了一下头。 案子怎么查，基本聊得差不多了，闻璐拿了支票本，签过字后递给段桑，“这是定金你先收着。” “谢谢，”段桑大方接下了。 临走的时候，闻璐环顾了一圈阁楼，“你这挣的钱也不少，不考虑换个舒服点儿的地方住着么？” 段桑说，“挣得多可我花的也多啊，我还要养家糊口呢，上有老下……” “你还能下有小不成？”闻璐打量他一眼。 “下有妹哈哈，”段桑扶了扶眼镜，微微笑着解释，“我还得养我妹妹。” 妹妹？ 闻璐若有所思，大概是妹妹年纪还小吧，家里父母年纪又大了。 她和段桑也还没熟到可以聊对方家人关系的程度，所以也就没有再多问，表示理解之后，告辞离开。 回去的路上，她还在想沈宗明和景宗的关系。 要是真如段桑查到的那样，他们俩是双胞胎的话，最简单的解释就是两个人这些年一直都有联系，而沈宗明背后神秘的背景就是景宗。 可景宗跟徐甘有什么仇呢？何必要趟这个浑水？ 说不通，怎么都觉得说不通。 到家的时候已经将近傍晚，几乎是和陆昭昭前后脚到家的，她刚在玄关放下包，陆昭昭的车就到了院子门口。 一下车，她的声音便从外面传来，“徐甘，我朋友送我一箱大闸蟹，你会弄吗？” 徐甘这会儿正在厨房忙碌，关晨阳在旁边打下手。 闻言，她从厨房探头出去，冲着院子里回答，“可以啊，大闸蟹直接上锅蒸就行，不过这个时节的大闸蟹不太好吃吧？” “不知道，我朋友说这是新培育的，尝尝看吧。” “好。” 陆昭昭抱着箱子进了门，闻璐也刚换鞋进屋，在餐桌倒水喝。 看着陆昭昭十分殷勤的往厨房搬螃蟹，闻璐说，“陆昭昭，你真的把我妹妹当你们家保姆了？人家一个好好的女明星，天天在家给你做饭？” “怎么就天天了？”陆昭昭不服气的瞪了闻璐一眼，“还不是因为你回来，我才跟着蹭蹭的，她先前一直在拍戏好吧。” 听到这话，闻璐站直了身子看向厨房里的徐甘，“你又跟剧组请假了？” “没事，”徐甘笑笑，“剧组那边我一直都没请过假，我的戏份进度挺快的，陈导说让我休息两天，再琢磨琢磨后面的剧本。” 闻璐有些过意不去，“徐甘，你不用总是顾念着我在家没饭吃耽误你自己的事情，我可以让于妈过来的，布莱克现在反正也在风行那儿。” “真的没事，姐，”徐甘将处理好的鱼放到蒸箱里面，擦了擦手，正色道，“我也想休息两天，也就这两天而已，等你走了我后面又是一堆工作，你也不希望我全年都不休息吧，很累的。” “就是，”陆昭昭附和道，“你这怎么当姐姐的，哪有要逼着人工作的姐姐？徐甘，你看要不这姐你别要了，你觉得我怎么样？给你当姐姐。” “想得美你，”闻璐白了陆昭昭一眼，“跟着你是跟你当姐妹吗？是给你当保姆吧？” “说的好像人徐甘现在没给你当保姆似的。” “我一个月才回来一次，你那是全年都在南城的。” “……”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拌着嘴，聊着聊着时间也都忘了，外面天渐渐黑了，厨房里的香味越来越浓，后来厉风行到了，虽然话少，但是却带了不少话题来，家里的气氛更热闹了。 吃饭的时候，陆昭昭提起闻璐体检的事情，“对了，明天早上璐璐去医院体检，厉总，你陪她去吗？” 厉风行正往闻璐的碗里夹菜，闻言眉头微不可闻的皱了一下，看向闻璐，“你明天去体检么？怎么没跟我说？” 闻璐点了一下头，“正常体检而已，不是多大事，你不用陪我的。” “怎么不用？之前就是没陪你体检，所以才不知道璐璐得病的事情。” ‘得病’两个字一落下，原本温馨的氛围一下子凝滞住。 闻璐皱眉看了陆昭昭一眼，早知道她是个大嘴巴的性格，什么都憋不住，不该告诉她自己白血病的事情的，这事儿还是一个月前她离开南城的时候坦白的。 陆昭昭知道闻璐得过白血病并且还在治疗中这个事情的时候，吓得脸都白了，抱着闻璐哭的几乎不省人事，一边哭一边骂她怎么这么大的事情都不跟自己说，瞒了那么久。 “我明天……” “不用，我自己去体检就行，秦助理说你明天要去江州谈项目，那个项目很重要，”厉风行才说了几个字，就被闻璐打断了。 闻璐的语气很坚决，她不想要厉风行陪她去体检。 白血病三到五年的复查期，随时都有可能复发，如果真的复发了，这个结果她还没想好要怎么应对，但最起码不想要厉风行第一时间就知道。 鬼门关走过一遭了，她知道自己如今这赚来的生命活着需要的是什么，不需要同情与怜悯，是爱情就是纯粹的爱情，那就够了。 第302章 出事 陆昭昭还想说点什么，也被闻璐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吃饭吧，昭昭姐，你喜欢的鸡腿，多吃点，”徐甘忙往陆昭昭的碗里夹了个鸡腿。 陆昭昭这才不情不愿的闭上了嘴。 之后饭桌上虽然大家也都有说有笑的，可是闻璐和厉风行两个人却明显的都不在状态，闻璐笑的敷衍，厉风行则是索性一副完全没听他们说话的样子。 低气压，莫名的低气压。 晚餐后，徐甘和关晨阳在厨房收拾洗碗，陆昭昭抱了个枕头靠在沙发上，时不时地歪头往落地窗外看。 外面，闻璐刚送厉风行出去。 “明天早上几点体检？” “你问这个干什么？”闻璐有些抵触这个话题，“你上车吧，明天还要去江州，早点回家休息。” “江州的项目可以推迟两天。” “真的不用，只是例行检查而已，何况，有昭昭陪我呢。” 大概是看出了闻璐的抵触，厉风行沉默下来，“好，那如果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闻璐“嗯”了一声。 上车前，厉风行拉着车门的手忽然顿住，站了一秒后，转身抱住了闻璐。 他身上特有的气味让人安心，闻璐整张脸都埋在他的胸膛，被拥抱来的猝不及防，她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头顶传来声音，“如果有什么事的话，记得要告诉我，别瞒着我。” 闻璐愣了一下，想到他晚餐后几次三番欲言又止的样子，恐怕都是在想这件事。 她那场白血病轻易没办法提起的原因，一方面是因为怕病情复发，而另外一方面也是那段日子是她不想提起的日子。 如果不是这场病的话，那个孩子她本该留得住的。 “嗯，”她应了一声，却是敷衍的。 人都有秘密，都有这辈子都不想再提起的事情，毫无保留的爱过一次之后，想做到重新来过可以，但和好如初太难。 不是所有的伤口都能完全愈合到毫无痕迹，有的伤口会留下疤痕，一辈子也消除不掉的那种。 厉风行一直看着闻璐进了家门，这才重新拉开车门上了车。 开车回家的路上，他给助理打了电话，“联系市医院的赵主任，告诉他璐璐以后的体检报告，我要第一时间知道。” “……” “还有，别让她知道这件事。” “……” 翌日是阴天—— 陆昭昭开车送闻璐到医院，才刚到就下了雨。 “见鬼了，不是说是阴天的么？说下雨就下雨，”坐在车里，陆昭昭忍不住的吐槽天气预报。 闻璐说，“估计是雷阵雨，一会儿就停了，你在车里等我吧。” “你也等会儿呗，车里没伞，你怎么过去啊？” “没事，雨不大，我跟赵主任约了九点，快迟到了。” 闻璐做事向来守时，这是她的习惯。 陆昭昭知道拗不过她，索性将自己的外套脱了，“你把我外套顶在头上过去吧，别淋雨了，到时候感冒，不准拒绝。” 见她一副凶狠的样子，闻璐无奈的点头，“行。” 浅蓝色的小西装外套顶在头上，淅沥沥的小雨在身边落下，从停车场到市医院大厅还有一点距离，闻璐穿了高跟鞋，所以走的很慢。 停车场的角落里，百年的古树掩映下，两道穿着黑色雨衣的身影一直在观望，“是她吗？” “没错是她，蓝色的衣服。” “动手。” “……” 闻璐下车后，陆昭昭在车里无聊的看雨，忽然想到自己要是把车停的里医院大厅近一点，闻璐也就少走点路了，想到这儿她忽然一拍大腿，自己为什么不开车把她送到医院大厅门口呢？这不是傻么？ 挡风玻璃外面，闻璐的身影就在不远处，陆昭昭立马发动车子准备过去接她。 车子正要从停车位开出来的时候，外面有车挡住了她出来的方向，等那辆车过去之后，闻璐的身影不见了。 陆昭昭眉头一皱，以为自己看错了，开了雨刮器将挡风玻璃擦得更清楚了点。 的的确确，五秒钟之前还在五六米远的地方的闻璐，此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对…… 江滨高速上，一辆黑色的商务车正在疾驰。 司机在开车，秦漠在副驾驶上对已经打印出来的合同进行最后的校对，厉风行在后座闭目养神。 江州距离南城开车要五个小时，早上天不亮他们就出发了。 正看着合同，手机忽然震动，看到来电显示之后，秦漠按下接听键，那头传来陆昭昭焦急的声音，“秦漠，厉风行呢？” “厉总在车里啊？我们今天要去江州，我们……” “把电话给厉风行，”陆昭昭的语气不容拒绝。 正好厉风行也醒了，坐直身子看向秦漠，“怎么了？” “陆总的电话，说是要和您说话。” 厉风行神色微微一滞，接过了电话，“喂——” “璐璐不见了。” 没等厉风行的话说完，电话那头便传来了陆昭昭几乎崩溃的声音。 “……” 厉风行的脸陡然变了颜色，“秦漠，掉头回南城。” “啊？”副驾驶上，秦漠一脸的错愕，“厉总，这……高速上没法儿掉头啊，江州那边都等着呢。” “前面出口下高速，立刻回南城。”厉风行的声音沉的厉害。 秦漠不敢多耽误，连忙点头。 这是出什么事了？ 吩咐完之后，厉风行攥紧了拳头，冷声道，“陆昭昭，你冷静点，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电话里，陆昭昭慌得语无伦次，“刚刚我陪着璐璐来体检，下雨了，就在我眼前，一转眼的功夫，说不见就不见了，我……我找不……停车场的监控坏了，我找不到她……” 闻璐突然从眼前消失，陆昭昭起先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可车开到跟前，在地上捡到了自己的蓝色外套。 再给闻璐打电话的时候，已经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本来还抱着一点希望的，可当她跑到医院的保安室调监控，却得知停车场的监控坏了的时候，陆昭昭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监控偏偏这个时候坏了，她不得不联想到小别墅的事故，徐甘说过，那次是有人要害她们，那这次？ 她不敢多想了，所以直接给厉风行打了电话。 听完陆昭昭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厉风行极力让自己冷静，“你现在给晨阳打电话，让他到医院找你，还有，立刻报警，我马上回去。” “……” 第303章 小三？ 闻璐醒来的时候身下一片冰凉，冰冷的地板很硬很冷，空气中带着潮湿的霉味，眼前黑漆漆的，看不到任何东西。 她的手脚都被绳子捆起来了。 “吱呀”一声，陈旧的铁门打开时在地上拖拽发出刺耳的鸣叫，几乎将人的耳膜刺破。 闻璐难受的皱起眉，循声望去，开门的方向透进外面的阳光，很刺眼。 两三个黑影从门外进来，逆光下看不清他们的脸，只能看到个子都差不多高，都是中等身材，男人。 “都说了这娘们儿抓来了，怎么还不肯付尾款？” “说是要拍到照片才行。” “真是费劲儿，人我们都抓了，白占便宜的事情我们干嘛不干？又不傻。” “就是，这娘们儿长得还挺好看的，白白嫩嫩的，可比洗头店里面那些老女人强多了。” “……” 三个人闲聊着进来，声音在偌大的厂房里回荡。 闻璐打了个激灵，此刻才意识到了自己正经历着什么，脑子里面嗡的一下炸了。 “哟，好像醒了——” 有人说。 厂房的门开着一道仅仅能容纳一个人通过的缝隙，那是唯一的光，也是这道光照亮了潮湿的厂房，闻璐看清了面前的三个男人。 统一戴着黑色的头套，除了眼睛和鼻子嘴巴之外，其他所有的地方都盖住了，无法看清长相。 闻璐往后缩了缩，后背却已经抵在了墙上，惊慌道，“别过来，谁指使你们的？” 其中一个男人说，“是你不该得罪的人。” “就是，豪门大户的这种事情我们见得多了，妹子，你要怪就怪自己命不好，可别怪我们，我们也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闻璐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声音却还在发抖，“她……她给了你多少钱，我可以给你双倍，三倍甚至更多，不要碰我。” 三个人面面相觑。 其中一个人率先笑出声来，“你的钱？你知道我们拿了多少钱么？你的钱从哪儿来的自己没数么？拿这话来唬我们？” “跟她费什么话啊，老六先上，我拿手机在旁边拍着，先把照片给她发过去了，拿到钱再说。” “就是，跟这种女人费什么话啊？她一个当小三的，敢爬人老公的床就得承担这种风险。” 小三？ 闻璐神色一变，忽然想到了点什么，“什么小三，你们说什么呢？” “到现在了还不承认。” 其中一个男人已经蹲下身来，按住闻璐小腿的瞬间，她尖叫起来，拼命的往后缩，“啊——别碰我！” 另一个男人直接按住了她，恶狠狠道，“老实点儿，不然有你苦头吃。” “老六，动作利索点儿。” 那个被叫做老六的男人立马按住闻璐的腿，重新解绳子。 恐惧感如同潮水一样袭来，闻璐只听到耳边不断的传来男人交谈的声音，肩膀上仿佛被千斤重的东西压着，她动弹不得，隔着牛仔裤，男人解绳子的手在她腿上摸来摸去。 绳子解开的那一刹那，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她狠狠地一脚踹在了那个男人的脸上，就地滚了一圈，踉跄着爬起来，跌跌撞撞朝着有光的地方跑去。 救命，救命—— 她想要喊，可是胸腔里仿佛被什么东西压住了一样，根本喊不出来。 身后男人大阔步的追上来，几乎没跑几步路就轻轻松松的将她抓住了，反手就是一记耳光。 “啪”的一声，在厂房里回荡。 血腥气在嘴里弥漫，闻璐被打的眼冒金星跌坐在地上，眼前都是男人的重影，恐惧感调动了全身上下的每一根神经，几乎将她全身的力气都用光了。 “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臭娘们儿！” “按着她。” “……” “别碰我——” “啊——” 挣扎，尖叫，嘶吼—— 耳膜里只剩下自己的声音。 黑暗中唯一的光就在她脑后，距离她只有四五米的距离，可是此刻却好像隔着生与死似的，根本无法靠近。 外套被扯下来丢了很远，薄毛衣被拽的落下肩膀，内衣的带子在空气中断裂的那一刹那，闻璐的脑子空了。 “啊——” 昏迷之前，仿佛有凌乱的脚步声从脑后传来，无数个声音闯入耳中。 “璐璐——” “璐璐——” 那些撕扯的疼痛一下子从身上消失，有人将自己从冰冷潮湿的地板上抱了起来，怀抱干净温暖，有着她熟悉的气味。 耳边是焦急的呼唤声。 “璐璐。” 她终于听清了，不是做梦，不是恍神，也不是自己的错觉。 “不要，不要——”她发出喃喃的声音，气若游丝。 “璐璐，没事了，没事了，是我，我在。” 模糊的双眼中，印着面前这个男人的面庞，他的脸上是从前认识的那些年中从未见过的惊慌恐惧，原本清冷无双的眼眸里布满了红血丝，好像下一秒就要炸开一眼的痛心。 “没事了，璐璐，”他一直在说着这句话。 警察们鱼贯而入，用最快的速度将那三个男人制服，痛呼的声音还有警察警告的声音在厂房里此起彼伏。 闻璐什么都听不见，她将自己的脸埋在这个最近的胸膛里，只有这里让她安心，只有这个人才是她此刻唯一的所有的安全感的来源。 厉风行抱着她阔步走出了厂房，阳光撒在身上，冰冷的身体一点点的有了知觉，救护车早在外面等着了，要将她放到担架上的时候，闻璐忽然攥住了他的胳膊，死死地不肯松手，脸也埋在他的怀里不愿意抬头。 “璐璐，没事的，我陪着你，我哪儿也不去。” 闻璐还是不可松手，一众医护人员都没办法。 最后还是厉风行扶着她的后脑勺，轻轻地将她身子先放在了担架上，任由她抓着自己的胳膊，紧随着医护人员一同上了救护车。 去医院的路上，闻璐就发起烧来。 “三十九度二，发高烧了，”护士拿着温度计。 人在精神崩溃的状态上，思维是不清晰的，她死死地抓着厉风行的手不肯放开，说了一路的胡话，大多都是‘不要碰我’之类的，看的厉风行心痛不已。 医院病房—— 厉风行在病房里陪着闻璐，一直握着她的手。 外面传来医生和秦助理说话的声音， “都是轻微的外伤，没什么大碍，就是精神上受了很大的刺激，这发烧也得一阵子才能退下去，好好照顾，住两天院就行。” “谢谢您。” “……” 第304章 陪葬 送走医生之后，秦漠返回病房，将医生的话复述了一遍，“闻总脸上的伤虽然看着严重，但是没什么大碍的，养养就好，不会留疤。” 厉风行没说话，目光沉的厉害。 此刻的病床上，闻璐的脸上贴着消肿的药贴，即便是这样也能看出原本白皙清瘦的一张脸此刻红肿的过分。 口袋里手机震动的声音在寂静的病房里显得格外清晰，看了来电显示之后，厉风行握着手机走了出去。 按下接听键，电话那头传来关晨阳的声音，“厉叔，我现在在警察局，这三个人的身份已经都查清楚了，但是还是死咬着不肯说幕后的主使。” 厉风行言简意赅，“查资金往来。” 没有人会免费帮人做事，只要有资金往来就不难查到指使这三个人绑架闻璐的人究竟是谁。 “不用查了，我知道是谁。” “你知道？” 电话那头，关晨阳似乎是在开车，他的声音很冷，“警察局管不了，厉叔，这件事我来处理，我会替璐璐姐讨个公道。” “晨阳……” 厉风行的话还没说完，电话已经挂了。 而身后，秦漠刚接到警察局的电话匆匆走出来，“厉总，警察局那边来消息，说绑架闻总的人里，有个人……” “张烨，”秦漠神色复杂，“张漫雪的哥哥张烨。” 厉风行对这个名字并没有太多的印象，但是听到秦漠后面那句话脸色才变了，立刻明白了关晨阳那句‘警察局管不了’是什么意思。 “厉总，这次真的太过分了，关先生不能总这么护着这样的一个女人，她太疯狂了，竟然会找自己的哥哥来做这种事……” 厉风行攥紧了拳头，脸色青的厉害，“秦漠，三年前，关家那桩案子的资料整理出来给我，还有，明天早上让法务部的李律师到我办公室去一趟。” 秦漠脸色一变，“厉总，您这是……” “整理的详细一些，所有的细节都要。” 看着厉风行铁青的面色，秦漠不敢再多问了，“是。” 张漫雪这次是真的触了厉总的逆鳞了，不惜跟关家翻脸，也要给她点教训看看了。 三年前关家老大惹出来的那档子事，要不是厉家出钱，几乎花了天价，折了半个嘉腾集团进去，关家现在在京都恐怕不会这么的如日中天，说的严重点，恐怕早就被对手抓住把柄，翻盘了。 可说到底关家和厉家那也是同根连枝，这唇亡齿寒的，厉总是真的不管不顾了？ 此时，另一边—— 关晨阳开车到了南郊的别墅，刹车声在空气里鸣叫，几乎都没停稳，他就熄火下车，一脚踹开了院子的栅栏门，疾步走到别墅门口。 “哐哐哐”砸门。 来开门的佣人认识关晨阳，一见他怒气冲冲的样子吓了一跳，“少爷，您这是……” “那个女人呢？” 关晨阳直接进了屋，鞋也不换，马丁靴上泥泞的土踩在客厅繁复昂贵的地毯上，一踩就是一个脚印。 “谁阿？”楼上传来不耐烦的声音。 张漫雪穿着吊带睡衣露出半个胳膊，多日不见越发的妩媚，才下楼，看到关晨阳后脸色微微一变，立马将外面的浴袍系好，“你怎么来了？谁让你进来的？” “这是我家的房子，我凭什么不能进来？” 关晨阳冷着脸，“张漫雪，我不知道我爸为什么瞎了眼看上你这种女人，但是你听着，我不瞎，我看的清清楚楚，你这种人是要天打五雷轰的。” “你说什么呢？抽的哪门子风？” 张漫雪眉头一皱，看向关晨阳身后的佣人，不耐烦道，“李婶，你还愣着干什么，保安呢？让人把他轰出去，大中午的发什么神经病？” “我看谁敢动我？”关晨阳冷冷的瞥了李婶和她身后的几个保姆一眼，脸色沉的可怕。 虽说张漫雪得宠，哄的关文渊尤其喜欢她，身心都在她身上，如今她也是关家的正牌夫人，可关家别的人压根不认她，而且关晨阳可是关文渊的独子，将来关家都是他的，谁敢得罪？ “哎？”一见众人不动弹，张漫雪脸色也变了，“你们都是死人啊？随随便便就放他进来，就因为他是关家少爷？我这儿……” “就因为我是关家少爷，怎么了？”关晨阳三步并作两步，阔步走上前，一把抓住了张漫雪的手腕。 “你干什么？”面对面前那双沉冷的眼睛，张漫雪一下子慌了，“你放开我。” “你不过是借着我爸报复厉家，报复厉叔和璐璐姐他们，你这个祸害，除了你之后才能天下太平！” 说着，关晨阳不由分说直接将张漫雪朝着门外拖拽而去。 李婶吓得脸色都白了，“少爷，您要带夫人去哪儿？” “她是哪门子的夫人，全都给我闭嘴，谁也不准跟着，有本事你们就给老头子打电话！” 丢下这一句话，关晨阳直接将张漫雪扛了起来，出了别墅，大阔步朝着别墅区的人工湖方向走去。 张漫雪在他的肩上尖叫嘶喊，一双手拍打他的后背，却没有任何的作用。 走到人工湖，关晨阳二话不说，直接将她扔了下去。 “扑通”一声，湖面溅起巨大的水花。 “啊——救命——” “咳咳——救命——” 十多分钟后， 关文渊接到消息急匆匆赶回来，此时张漫雪已经在湖里喝了不知道多少口水，只要她一冒头出来，就被关晨阳一把按下去。 湖边全都是别墅区里的人在围观，拍照拍视频的人大有人在。 见此情形，关文渊黑着脸大步走上前，一脚把关晨阳踹翻，呵斥的声音在整个湖边回荡，“关晨阳！你疯了是不是？” 关晨阳摔在一旁的草地上，磕了一脸的血，整个人看起来面目狰狞，“疯了的是你，这种女人我看一眼都觉得恶心，你居然能让她在你身边待着，关文渊，你瞎了，你知道她干了什么么？她要毁了厉家，也毁了关家！” 此时，关文渊身后的副官等人已经把张漫雪从湖里捞出来的，她身上只穿着一件吊带裙，湿漉漉的紧贴在身上，整个人狼狈不堪。 关文渊忙脱了外套将她裹住，心疼不已，“雪儿，你怎么样？” “雪儿？”关晨阳从地上爬起来，强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真他妈的想吐，关文渊，色字头上一把刀，你自己要死也死也死远一点，她今天干出让她哥哥去强暴璐璐姐这件事，这是拉着整个关家给她陪葬！” “你说什么？”关文渊脸色变了。 第305章 弄错了？ 淅淅沥沥的雨落下，湖边的泥泞中，关晨阳一脸的血污，一双眼睛里是冲天的火气，拳头都捏的咯吱作响，铿锵道， “关文渊，今天你要么把她交给我，要么就一枪崩了我。” 关晨阳虽然性子冲动鲁莽，但绝对不是无事生非颠倒黑白的人，关文渊面色发紧，目光落在怀中女人的脸上，“晨阳说的都是真的？” 张漫雪一张脸被冻得青紫，也不知是发抖还是摇头否认，说话的时候牙齿都在打颤，“我根本……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什么强暴……我跟我哥哥……我……” “首长——” 旁边的警卫员忽然惊呼了一声，“这是——” 顺着警卫员的目光，关文渊看到张漫雪的小腿上有一丝血迹滑落下来，混着雨水，很快的，整个睡裙裙摆都红透了，血腥味在雨中弥漫。 关文渊的瞳孔猛地收缩。 “我……我还有个好消息，没没来得及告诉你呢，文渊……”怀里人的声音越发的微弱，几乎气若游丝，“我……我们有孩子了……” 话刚说完，她的眼皮耷拉下来，晕在了关文渊的怀里。 孩子？关晨阳怔住了。 “雪儿……”关文渊打横将她从地上抱起来，急声呵斥身边人道，“还愣着干什么，备车去医院。” 关晨阳被撞得一个趔趄，眼睁睁的看着关文渊抱着张漫雪离开，后面跟着惊惧不已的一众警卫员们。 跌坐在泥地里很久，口袋里传来手机震动的声音，按下接听键后，电话里是厉风行的助理秦漠的声音，“关少爷，你现在人在哪儿？警察局刚调查清楚，那三个人都是冷太太雇佣的。” “什么？”关晨阳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你弄错了，这件事跟张医生没关系。” “怎么可能？抓的那个人不是她哥哥么？” 关晨阳跟着特警赶到现场抓了人后，第一眼就认出了张漫雪的哥哥张烨，当初就是他抓了小包子，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竟然又出狱了，谁的功劳用脚指头也能想得到。 电话里，秦助理却直接否定了他所有的猜测，“这次真弄错了，张烨他就是个混子，欠了一屁股赌债，为了钱什么都能干，这回他就是被他那两个狐朋狗友带着挣点钱的，抓的是什么人他都不知道。” 弄错了？ 雨下大了，拍在关晨阳的脸上，将血污一点点的冲刷掉，露出的伤口格外狰狞。 —— 医院走廊上，得知闻璐被送到医院的消息后，徐甘放下手头的通告，第一时间赶了过来，在病房门口看到了一脸失魂落魄的陆昭昭。 “昭昭姐，”徐甘疾步走过去，“我姐怎么样了？” 陆昭昭回过神，“医生说没大碍，都是外伤，幸好晨阳带人去的早，没酿成大祸。”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姐得罪谁了？” “不是璐璐得罪……” 陆昭昭的话还没说完，徐甘身后有几道身影朝着他们匆匆走来。 “昭昭，”冷秋一看到陆昭昭没事，明显是松了口气，而他的身后紧跟着盛若兰兄妹，正一前一后气急败坏的追赶着。 “你他妈的还敢来？”陆昭昭的声音陡然拔高，三步并两步冲了过去，一把推开冷秋，直接揪住了他身后盛若兰的衣领，“我他妈的弄死你！” 猝不及防中，盛若兰尖叫着挨了好几个耳光，被陆昭昭揪着头发就往墙上撞，如果有把刀的话，陆昭昭恨不能立刻在盛若兰的身上捅几个窟窿眼。 “若兰！陆昭昭你松手！”尖叫声中，盛若兰的哥哥拽着陆昭昭的胳膊试图分开两个人，奈何陆昭昭死死地揪着盛若兰的头发不松手，红了眼的样子是真的要杀人。 “啊——”盛若兰不住的尖叫，嘴里却还骂着各种难听的话，“你这个贱人。” “你他妈的才是世界上最贱的女人！” “你这个疯子！啊——” “想弄死我你冲着我来啊，动我朋友我他妈的跟你拼了！” 盛瑞拉不动两个人，眼看着妹妹脸上被抓出了好几道血痕惨叫不已，直接急眼了，“冷秋，冷秋你快拉开陆昭昭！再不拉开我动手了。” 好一番混乱中，两个男人一人拽着一个，将两个撕红了眼的女人拉开两三米远，两个人都是狼狈不堪。 “昭昭姐，”徐甘急忙上前。 她到现在还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情况，但看这样子，闻璐出事十之八九是跟盛若兰有关。 陆昭昭浑身都在发抖，奋力的挣扎，“放开我。” 冷秋死死地按着她，“昭昭，够了。” 话音刚落，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在走廊上久久回荡。 陆昭昭攥紧了疼的麻木的右手，嘶吼的声音在空气中发颤，“冷秋，你还是人吗？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护着她？你知不知道她干了什么？你知不知道璐璐现在为什么躺在医院？你又知不知道该躺在里面的那个人本该是我！” 冷秋向来白皙的脸上此刻一个通红的指印分外清晰，他却面不改色，唯独在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太阳穴狠狠的跳了一下。 “我不是护着她，而是这些事有警察处理，昭昭，你冷静点。” 冷静？ 陆昭昭几乎失笑，“你永远可以这么冷静，现在这一切不都是拜你的冷静所赐么？” 她死死地盯着冷秋，眼中布满的红血丝仿佛下一秒就要喷涌而出一样，没有任何一个时刻她像现在一样希望一个人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过。 从头至尾她都不恨盛若兰，但她恨透了面前的这个男人，如果不是因为他的话，她的人生本可以不这么痛苦，不这么不堪，如今甚至不堪到牵连了自己最要好的朋友。 要是闻璐真的出了点什么事的话，她这辈子都无法心安。 陆昭昭此刻的眼神让冷秋心慌了，他清晰的感受到她的心灰意冷，清晰的感受到有什么东西正在从他的身体里抽离，无法挽回的那种。 “昭昭，”尽管意识到现在说这个根本不合适，可是他却觉得再不说的话一切就都完了，“你再等我一段时间，从前的事情我会给你一个解释。” “解释？”听到这话，陆昭昭看了不远处的盛家兄妹一眼，目光又重新落回冷秋的脸上，自嘲道，“你是真的想要盛若兰弄死我，你才满意对吧？” 第306章 孩子没保住 “昭昭。” “别碰我！”陆昭昭大吼了一声甩开了冷秋的手，连着往后退了好几步，踉跄不已，还好徐甘在旁边眼疾手快的扶了一把。 原本就凝滞的空气此刻几乎冻结。 走廊上忽然响起一阵笑，寻声望去，盛如兰被盛瑞扶着肩膀，白皙的脸颊上两道血痕还在流血，显得面目狰狞，而她竟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徐甘皱眉看她。 “我怎么不该笑？他们演的这么痴情，可是这么痴情的人却没在一起？我都想给他们鼓鼓掌。” 徐甘眉头皱的更深了，“他们没在一起那还不是因为你么？” “因为我？”盛若兰笑的更加扭曲了，“我拿刀架在冷秋的脖子上逼着他娶我了吗？当年是他跟我求的婚，是他跟陆昭昭分的手，也是他这些年把我逼成一个草木皆兵四处点火的疯女人！” 这一番控诉在走廊上回荡，那绝望的语气让人不寒而栗。 对此，陆昭昭无动于衷，只是看了冷秋一眼，语气冷的过分，“跟我无关，你们夫妻俩的事情，算我求你们，别再把我扯进去，今天的事情就让警察来处理，如果他们不处理，我就去京都上访，我不信盛家能一手遮天。” 说完这话，陆昭昭便转身往病房方向走。 看着她的背影，冷秋说，“如果我跟她离婚呢。” 陆昭昭的脚步一下子顿住，但没回头。 “不可能！我不会同意离婚的，”身后传来盛若兰撕心裂肺的声音，“冷秋，你休想。” “离婚律师我已经请好了。” 男人的声音冷漠的没有半点温度，就像当年和自己说分手的时候那样，那个时候他也是这样的语气，告诉自己，结婚的日期已经定好了。 陆昭昭没回头，脊背挺的笔直，比从前每一次都要有骨气的头也不回的从他们面前离开，她也在不想让自己陷入到这样让人作呕的三角关系当中了。 不管身后发生怎么样的混乱，这一次，她都不会再回头。 “昭昭。” “冷秋，你不准走，我怀孕了，我肚子里有你的孩子！” “放手。” “啊——” “冷秋你疯了，若兰还怀着孩子。” “……” 病房里，闻璐还昏睡着。 敲门一进去就看到了正要出来的厉风行。 陆昭昭脸上没什么血色，看到厉风行的时候更是白了几分，“璐璐怎么样了？” “烧还没退，昏睡着。”厉风行的语气很冷淡。 尽管闻璐出事不是陆昭昭的错，但是多少是跟她有关，所以他的态度没办法平静。 陆昭昭眼眶通红的低下头，她连道歉的话都说不出口。 徐甘及时开口，“姐夫，外面好像闹起来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厉风行皱了一下眉，点头推门出去了。 等他走后，徐甘摸了摸陆昭昭的肩膀，刚刚这会儿她也差不多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了，“没事，这个事情不怪你的，姐夫会处理好的，去看看我姐吧。” 陆昭昭回头看着病床上的闻璐，鼻子一酸，眼泪扑簌簌的就落了下来。 徐甘安慰了一会儿，看着闻璐也是心疼不已。 外面的嘈杂声渐渐小了，大概是厉风行处理好了。 想到盛若兰和冷秋那个样子，徐甘原本心里还对盛若兰抱有几分同情来着，这会儿看到闻璐受伤的样子后瞬间烟消云散。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说的大概就是盛若兰这种人。 接到报案之后，警察直接到医院来把盛若兰带走了，盛瑞作为盛若兰的哥哥自然也跟着去了，因为案件动机和冷秋相关，所以警察也把冷秋带去了警察局配合调查，厉风行也一同去了。 绑架案这件事闹得很大，不知道是谁拍了警察现场营救的视频到网上，一下午的时间，网络上铺天盖地全都是这件事，晚间新闻也在报道。 “今日上午十点，南城西郊一废弃仓库发生一起绑架强奸案件……据调查，涉事人员张某、刘某、李某均为有前科无业游民，幕后指使疑似指向盛氏集团老董事长的千金盛某……” 傍晚，徐甘去外面买饭的时候，走廊上都听到医生护士们在谈论这件事，几乎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了。 “昭昭姐，”徐甘将买来的饭菜搁在餐桌上，去卧室叫陆昭昭出来，“你先吃饭吧，我换你一会儿，你休息一下。” 厉风行走后，徐甘和陆昭昭一直在病房里照顾闻璐，她还发着高烧，医生交代了额头上的毛巾要隔一会儿换一下，物理降温。 “没事，我不饿，你先吃吧，”陆昭昭握着闻璐的一只手，手上拿着毛巾给她擦拭着胳膊上脏污的地方，动作很轻，生怕弄疼了她。 徐甘默默地叹了口气，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口袋里传来手机震动的声音。 一看是厉风行的助理秦漠打来的电话，徐甘一边按下接听键一边往外走，顺手把卧室的房门关上了，以免吵到闻璐休息。 “喂，秦助理。” “徐小姐，关少爷有联系过你么？”电话里，秦漠的声音有些着急。 “晨阳？”徐甘愣了一下，“没有啊，怎么了？” “关家现在出了点儿事情，上上下下的人都找不到他了，怕是要出事，我们给他打电话统统都不接，你能联系上他么？” “啊？出什么事了？” “这事儿说来话长了就，总之全怪这个冷太太，她做点事情真的是要害死个人了，现在关键问题是先找到关少爷。” 意识到事情似乎很严重，徐甘忙说，“那我试着联系一下他，但我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找到，等联系上了我告诉你。” “哎，行，麻烦你了徐小姐。” “不客气。” 挂断电话，徐甘立马给关晨阳打了个电话过去。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果不其然，电话根本打不通，关机了。 握着手机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徐甘想到一个地方，关晨阳先前跟她说过的。 此时，南城嘉禾私立医院妇产科手术室。 走廊上五六个警卫员靠墙站的笔挺，目不斜视，而旁边的长椅上，面容冷毅的中年男人双手交握成拳搁在膝盖上，脸色沉的可怕。 不多时，手术室的门从里面打开，医生一边摘口罩一边说，“关先生，孩子没保住，我们尽力了。” 第307章 男人有泪不轻弹 夜色已深，南城标志性的黄色出租车在盘山公路上靠边停车。 “谢谢师傅，”后座上，徐甘抽出两张一百面额的钞票递过去，“这么晚了麻烦您了，不用找了。” 司机师傅一看就是个老实巴交的人，“这怎么好，姑娘，这么晚了你一个人跑到这地方来干什么？山上都封锁了，说是要开发呢。” “我来办点事的，谢谢师傅了，”徐甘将口罩拉好，下了车。 出租车离开后，盘山公路上就看不到任何的人影了，上下的林子都很寂静，只能听到草丛里簌簌作响的声音，蛇虫鼠蚁什么都有。 徐甘裹紧了外套，深吸一口气，朝着前面铁丝网拦着的地方走去。 这地方是南城西城区外的一座荒山，早年开发做植物园的，但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开发了一半就停下了，盘山公路也只修到这一半而已，剩下的上面半座山都是未开发的原生态模样。 铁丝网只是个摆设，徐甘推了一下，两片铁丝网之间便张开一个大豁口，足以容纳一个人过去。 里面是林子，香樟树、水杉树什么树都有，有一条小路，明显是人踩出来的，长草的痕迹都比别的地方扁平。 顺着那条路往山上走了十来分钟，便到了半山腰上一处往外突出的地方，出了林子，外面便是南城的夜景，繁华一览无遗。 崖边上，身形健硕魁梧的青年坐在倒地的枯树根上发呆，听到声音后警惕的回过头，一看到徐甘，神色一滞，“你怎么来了？” 徐甘拉下口罩，故作轻松，“无聊了，来散散心，不是你说的么？要是心情不好可以到这儿来看看夜景。” 娱乐圈的事情多，虽然有厉风行还有陈曼保驾护航，但她也需要独自面对很多的事情，大部分时候那些事她都不愿意跟别人说，人压的久了总有崩溃的时候，她向来以为自己藏得很好来着，直到后来有一天关晨阳突然带她到这儿来。 什么也没问她，只是告诉她这地方没别的人知道，不知道去哪儿的时候，不知道有些话应该跟谁说的时候，不知道有些情绪该怎么发泄的时候，都可以来这儿。 关晨阳愣了一下，他面对徐甘的时候向来有些木讷，但是此时却不信她说的这话，“厉叔让你来找我的么？” 徐甘并未正面回答，而是走到他旁边，跟他一样在枯树桩上坐下了，也不在乎这树桩刚被雨打过，脏兮兮的蹭坏了她身上的衣服。 “风景真好，上次来的时候都没仔细看。” “……” “我听秦助理说，我姐被绑架后，你是第一时间赶到现场的，警察局那边不肯立案，要不是你的关系，恐怕我姐早就出事了。” 关晨阳沉默了几秒，开口的时候声音有些沙哑，“璐姐对我一直都很好，从前她是我婶婶的时候我就特别喜欢她，脾气好心地又善良，对身边的人都照顾，把我当亲弟弟一样，厉叔能娶到她是福气，她是最不该遭受这些事情的人。” “嗯，谢谢你。” “别谢我，”关晨阳深吸了一口气，语气艰难，“我今天好像做了一件错事。” 看到张烨的瞬间，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张漫雪那个女人又闹出了幺蛾子，贼心不死的想要破坏厉风行和闻璐，所以他想也没想直接就去闹了。 “是无心的么？如果你是无心的，不管做错了什么，好好的道歉，好好的弥补，都可以挽回的。” 关晨阳摇了摇头，“说不清。” 其实这口气憋了很久，他心里的愤懑也忍了很久，闻璐出事似乎是他出这口气的一个契机似的，逮到了这个契机，正当合适的理由，他便不管不顾了。 说起来，张烨虽然是张漫雪的哥哥，可是出了这么严重的事情，他作为一个曾经的基层刑警，不应该这么冲动的，案子有漏洞，一眼就能看出来的那种，但是他放弃了去追根究底。 说白了，他的潜意识在推动他去闹这一场。 为了被父亲抛弃的母亲也好，为了一波三折到现在好不容易走到一起的厉叔夫妻俩也好，甚至是为了给父亲提个醒，随便什么理由都好，他想出这口气。 但他没想到张漫雪怀着身孕。 “没办法挽回，”关晨阳低着头，声音很闷，“人命的事情，怎么挽回呢？” 尽管张漫雪在他眼里是个烂女人，可是孩子是无辜的，而且闻璐的事情又的确和她无关，所以说来，这回是自己闯了祸了。 关晨阳从来都是少年意气，精神十足的样子，徐甘第一次看到他这么颓然。 “晨阳，人有时候不能自省过度，要自己原谅自己。” “……” 见他一副没听进去的样子，徐甘的手搭着他的肩膀，犹豫了一下，将他抱住了，明显的感觉到他僵了一下，而她的手在他后背上轻轻地拍了两下，“人生下来好像就是在不停地犯错，然后人生就变成一个不断的去纠错的过程，生活就是这样的，我们要原谅别的人错，也要原谅自己的错。” 男人的肩膀很宽阔，徐甘抱着的时候有些吃力，不知道多了多久，她肩窝的位置传来细碎的隐忍的哽咽的声音，怀里僵硬的身体也渐渐松弛下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 “都会过去的。” “……” 关晨阳二十几年的鲁莽岁月中，是伴随着母亲的过度溺爱和父亲的拳打脚踢长大的，两个极端教育将他养成一个放浪不羁的性格，身上有着南城大多纨绔子弟的毛病，但也有着少年人的温暖纯良。 他嘴上说着不会再认关文渊这个父亲，可是却又不得不承认，他自小对父亲是崇拜的，军队里的无条件服从是发自内心的，所以他愤懑的从来都不是父母离异这件事。 感情的事情他看的开，这些年父母的婚姻形同虚设，早该散了，他作为儿子不好说而已。 他真正愤懑的是父亲竟然找了那么一个女人，堂堂南城军区的最高指挥官，关家这一代最有出息的男人，竟然会在人到中年的时候被一个女人蒙蔽了双眼，做出那么多不可理喻的事情来。 如今事情无法挽回了，张漫雪的孩子如果保不住的话，恐怕父亲就真的要和他断绝父子关系了。 第308章 我想留在你身边 “人我找到了，没事。” “……” “行，我知道，放心吧。” 闻璐的小别墅里，徐甘刚跟秦助理通过话报了个平安，挂断电话之后，将燃气灶关了，盛了小馄饨出来，撒上葱花后，端到了餐厅桌上。 “吃碗馄饨吧，你之前说的很喜欢吃我包的馄饨的，冰箱里面刚好还有，就下了。” 关晨阳的眼睛有些红肿，这会儿就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似的，点点头，乖乖在椅子上坐下吃馄饨。 吃了两口之后，他问，“刚刚是秦助理么？说了医院那边怎么样了么？璐璐姐怎么样了？” “我姐没事，就是发烧，这会儿烧已经退了，身上也都是外伤没什么打紧的倒是……” “什么？” “没什么，你趁热吃，吃完去洗个澡早点睡觉，脏死了你这一身，明天跟我去医院给我姐和姐夫送早餐。” “好。” “……” 看着关晨阳吃完馄饨回屋，徐甘几次欲言又止，都还是忍住了。 秦助理在电话里说的事情的确是有点严重，这次关晨阳的冲动实在是惹下大麻烦了，也不知道后面怎么办。 已经是凌晨了，医院里很安静，走廊上每隔半小时会有护士查房的脚步声。 闻璐觉得自己的身子很重，脑袋也是昏沉的，仿佛躺在一片沼泽地里面越陷越深越陷越深，周围很冷，冷的几乎要把她的神经都冻得麻痹了。 就在自己要完全陷下去的时候，抓住了一只手，温暖宽厚，那只手上好像有无限的力量，耳边传来模糊的喊声。 “璐璐，璐璐——” 璐璐，别怕，我在。 那声音太模糊了，但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哪儿听过的，是哪儿呢？ 清晨的第一缕光照在她的眼睛上，有些刺眼，她难受的动了一下，身上骤然袭来的疼痛让她猛地清醒过来，一睁眼，便看到伏在身边的身影。 厉风行守了她一夜，一直紧紧地握着她的手，驱散了她的噩梦。 “咳——”她想说话的，可嗓子却很干，一开口便发痒忍不住的咳嗽了一声。 厉风行被惊醒，肩膀动了一下，挺直了身子，“璐璐，你醒了？” 看着他的样子，闻璐突然说不出话来了。 她从未见过这个样子的厉风行，不修边幅…… 原本干净利索的头发此刻乱糟糟的，下巴上满是青色的胡渣，一双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整个人憔悴的仿佛老了好几岁。 邋遢的让人心疼。 闻璐好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一直在这儿么？” 厉风行‘嗯’了一声，“昨天下午昭昭和徐甘来陪了你一会儿，我处理了一些事情，晚上过来的，有没有哪儿不舒服？想喝水吗？我去叫医生。” 闻璐点了一下头，却又想到他问了那么多，怕是不知道自己点头要的是什么，便又补充了一句，“我想喝水。” “我去给你倒水，你别乱动啊，我叫一下医生。” “嗯。” 看着他匆忙离开的身影，闻璐一时间有些失神。 医院对她而言是很不好的存在，不管是刚查出白血病的时候，还是因为病情留不住孩子的时候，还是后来骨髓移植之后住在隔离仓的时候，又或者是后来转到普通病房的时候。 刚过去的那一年里，她住了太久的医院，明明也没过去多久，却觉得好像已经过去了一辈子那样长。 厉风行很快就回来了，闻璐甚至都还没从刚睡醒的惺忪中醒过神，他就匆匆的走又匆匆的回来了，带着水，也带着医生。 先给她喝了点水以后，才让医生给她检查。 “烧退了，基本就没什么问题了，脸上的红肿需要点时间消下去，这段时间记得吃饭一定要清淡为主，不然会留疤的。” “嗯，”闻璐靠在病床上点头，气色已经好了一些了。 医生走后，厉风行将剩下的半杯水递给她，“你先喝点水，我去给你买吃的，你想吃什么？” “我想吃你做的粥。” “现在么？”厉风行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那我回去给你做，你一个人在这儿可以吗？” “逗你的，”闻璐说话的声音很轻，笑的很柔弱，“等你煮完粥再带过来，别人午饭都吃完了。” 厉风行抬手将她鬓角的碎发理了一下，小心翼翼的避免碰到她的脸颊，“我给你买点别的垫垫肚子，然后我再回去做，带过来你吃晚餐刚好。” “太麻烦了吧？” “不麻烦，”厉风行又看了一下手表，起身道，“我先去外面叫昭昭过来陪你。” 陆昭昭昨天也陪了闻璐一下午，晚上就睡在了隔壁卧室。 厉风行才刚起身就被一道不算大的力道给拉住了，低头看到闻璐的手正拉着他衬衫的手肘处，捏了一个角，动作很轻的拽着。 顺着她的手臂抬头看向她，却又不见她说话。 “怎么了？”他有些慌，怕她是哪儿难受。 闻璐摇摇头，“没事，我就是想看看你。” 被绑架的时候，被那些人推倒在地上，撕扯衣服的时候，挨了耳光的时候，那心灰意冷，绝望崩溃的时候，她所能想到的唯一的一个人，是他。 而在他冲进来，不顾一切的抱住自己的那个瞬间，他们之间还存在的那些细微的矛盾隔阂别扭，都化作了云烟抛在脑后，不愿想也想不起了。 往事不可追了，未来如何也无法确定，可是当下她是可以握住的，正如她此刻抓住的一样，就在眼前，只要她伸手，他就停下来了。 “风行。” “嗯。” “我想留在你身边。” 很轻很轻的一句话，在静谧的病房里回荡。 从前去d国，她无法确定自己是否还会回来，即便是回来了，她也有自己的房子，自己的亲人，自己的朋友，自己将与厉风行有关的生活一点点的全都抽离了出来，习惯、作息、工作，统统都抽离。 但此刻，她想和他一起生活。 即便以后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她要在国外或者别的地方待着，她也希望‘回来’这两个字，是真正的回来。 厉风行握住了她的手，凝视着她很久，隐忍着歉疚与心疼，清冷的音色压的低沉，“我一直在你身边。” 从来都没走过。 闻璐点了一下头，“医生说过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吗？” “大概一周。” “那出院的时候记得提醒我，回家前我们先去一趟民政局。” 厉风行神色一滞，露出错愕的神色来。 第309章 说一不二的人 厉风行刚从医院走不久，外面传来敲门声。 “进来，”陆昭昭从洗手间里探了半个身子出来，冲着门口喊了一声。 她在洗脸，脸上的洗面奶还没冲干净。 开门声后，徐甘拎着保温桶进来，看到脸上糊着洗面奶的一张脸，吓了一跳，愣了一下才看清是陆昭昭。 “璐璐醒着呢，你先进去吧，我洗完脸就进去，”陆昭昭的抱歉的笑了一下。 徐甘扬了扬手里的保温桶，“我给你们带了早餐。” 进卧室的时候，闻璐正靠在床头，百无聊赖的翻着一本杂志，医院杂志架子上的，都是一些健康杂志，翻来翻去的看得人昏昏欲睡。 “姐。” 一见徐甘来了，闻璐立马合上杂志放到了一边，“你怎么来了，这么早。” “正好过会儿要跟晨阳去办点事，所以早点过来，给你带了早餐，晚点我给你送午餐过来，姐夫呢？” “他刚走，”闻璐一听说有早餐吃，立马坐直了身子，“正好让昭昭不用下楼去买了，我还想说我不想吃外面买的来着，你做了什么？” “红豆粥，”徐甘一边拧开保温桶的盖子，一边说。 闻璐眼前一亮，“懂我。” 将病床上的小桌板拉出来之后，徐甘将一碗红豆粥从餐桌端了过去，漂亮的白瓷花边小碗，配了两个凉拌的小菜，都是清淡的。 陆昭昭也洗漱完进来，正好被徐甘招呼着吃早餐。 “疼吗？”徐甘打量着闻璐脸上的红肿，有些不忍，“要是太疼的话，不能说话你就多休息，别强撑着。” “还好，”闻璐笑笑，笑起来的时候扯到了伤口，倒抽了一口冷气，“就是不能有太多的表情，这两天医生建议我不要照镜子，是不是特别难看？” 徐甘神情无奈，“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关心自己是不是看起来难看呢？” “当然关心啊？要是肿成一个猪头的样子，那我还嫁不嫁人了？” “放心吧，”徐甘正色道，“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姐夫绝对都是要抢着来娶你的人，还担心这个干什么？是吧，昭昭姐。” 陆昭昭自打进来开始就一直没说话，徐甘知道她是因为闻璐的事情心里有愧疚，但是这愧疚总不能当饭吃，总得过去的。 “啊？是，厉总对璐璐向来是没的说的，”陆昭昭勉强提前精神来，附和了一句话，但也只是一句，便又没了声儿。 闻璐看了她一眼，“昭昭，早餐有点腻，过会儿你帮我去买点水果吧。” 一听这话，陆昭昭立马就站了起来，“好，你想吃什么？我现在就去给你买。” “不用这急吧，早餐还没吃完呢，”徐甘诧异的看着她 闻璐却接过话，“柚子。” 陆昭昭立马出门去了。 面对徐甘错愕的神色，闻璐解释道，“她总觉得对不起我，不让她做点什么，她心里难受，所以这两天啊，有的她忙活了。” 徐甘这才明白过来，将装着小菜的碟子往闻璐面前推了推，“姐，你事事都为人考虑，什么时候为自己考虑一下啊。” “我为自己考虑着呢，”闻璐低着头笑着，眉眼温柔。 虽然不知道她在高兴什么，但徐甘不是个对什么事情都好奇的人，所以她不说，自己也不问，但心里是陪着她高兴的。 闻璐一边喝粥一边问道，“晨阳呢？不是说要一块儿办事儿的么？人呢？” “在楼下停车呢，医院今天停车位好像都满了，不好停，所以我就先上来了。” 说到关晨阳，徐甘皱了皱眉，“姐，我问你件事情，晨阳他爸爸那边出了事的事情，你知道么？” 闻璐一愣，“出什么事了？” 她早上才醒过来，刚和厉风行说了两句话而已，也就勉强把自己出事的前因后果弄清楚了而已，别的事情怎么会知道？ 徐甘犹豫了一会儿，简单的将张漫雪流产的事情说了一遍。 “其实这事儿也不能怪晨阳，他一看到绑架你的那个人是张漫雪的哥哥，加上先前乐乐也被那个人绑架过一次，所以他想也没想就当是张漫雪做的了，这才闹出后面这件事来。” 徐甘面色复杂，“他说他不知道张漫雪怀孕了。” 否则不管再冲动，也不能把一个孕妇丢到河里去。 闻璐听得心里直发慌，剩下半碗粥也喝不下去了，搁下勺子便询问道，“那现在人怎么样了？送到哪个医院了？” “我早上给秦助理打了个电话问的来着，说是孩子确定没保住，而且她以后都没办法再正常怀孕了。” 闻璐一愣，“怎么会闹得这么严重？晨阳现在怎么样了？” “晨阳现在情绪倒是稳定下来了，就是状态不太好，我猜他是在担心他和他父亲的关系，昨晚回家前，他跟我说，这次惹的祸，他父亲不可能再原谅他了。” “事情是太大了点。” 虽说闻璐一直有些忌惮张漫雪的存在，先前南山矿山的事情就是她一手主导，仗着有关文渊的背景在为所欲为，甚至想要搞垮厉家，但是南山一事之后，她似乎是真的安分下来了，这么久以来也没再有什么风吹草动。 如果是怀孕的话，就好解释了，也许她是真的想好好和渊二哥过日子了呢。 但偏偏这个节骨眼上出了这种事。 “姐，这事儿是不是不能挽回了？晨阳他爸是个什么性子啊？秦助理给我打电话，我听那口气，好像是个挺说一不二的人。” “是，渊二哥脾气不好，对晨阳一直都很严厉，自小打压式教育，但是这也是为了晨阳好，他那个性格要是完全被嫂子惯着的话，现在也就跟那些纨绔的官二代没什么两样了，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这么说来，晨阳父亲对晨阳其实也是挺关心的，是吧？” “哪有父亲不关心自己儿子的呢？” “那这事儿，能过去么？” 问到这儿了，闻璐的神色也有些复杂，“我没办法保证，而且我现在担心的不是晨阳这事儿能不能过去，而是张漫雪……” “张漫雪？”徐甘愣了一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闻璐这话的意思。 “先前因为风行不愿意跟她复合，她就能有那么多手段闹出那么多事情来，现在晨阳把她的孩子弄没了，我怕她……” 好歹也接触了一年多了，张漫雪那处事极端的性格，闻璐如今是一清二楚的。 第310章 锅从天上来 等闻璐说完，病房里安静了一会儿。 徐甘听明白了，思索片刻，“你是怕她对付晨阳？” “怕是不只是对付晨阳，孩子没了，对一个女人的影响有多大，你是知道的，我就怕这段时间的风平浪静都是因为这个孩子。” 同为女人，又都是曾经有过孩子的女人，闻璐和徐甘再清楚不过，一个孩子对母亲的重要性。 如果真的跟闻璐猜测的那样，张漫雪这段时间的安分都是因为在家养胎的话，那这个孩子没了，也就意味着风雨又来。 闻璐说，“不管怎么样，晨阳得去道个歉，不管有没有用，这件事是他做错了，这样吧，等张漫雪出院，我陪着晨阳一起去。” “你别去了，”一听闻璐要去，徐甘立马阻止，“你得养养身体呢，何况她要是见到你的话，我怕更不好说。” 想到张漫雪与自己之间的过节，闻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的确，自己出面的话也许只能火上浇油。 “对了，张漫雪的哥哥不是被判了刑么？刑期满了？怎么会这么快就出来了？还正好就在这次的这三个人里？” 闻璐忽然想起这事儿来。 徐甘说，“这事儿我也不是太清楚，但听秦助理的意思，应该是张漫雪想的办法，不然他也不可能提前出狱，至于怎么这么巧就在这次作案的三个人里面，警察局那边给的笔录，那个叫张烨的说他根本不知道绑架的人是谁。” “他不知道是谁？这什么意思？” “不是主犯，说是他就是被朋友拉着一块儿去的，凑个人数好办事，警察局也取证调查了，这帮人都是黑市里给人当打手的，身上都有前科，做过不少见不得人的勾当。” 见闻璐发怔，徐甘追问道，“姐，你是怀疑什么么？你觉得这件事还是跟张漫雪有关？” 闻璐回过神，否认了，“不，这事儿应该是真的和她没关系，她现在的身份和从前不同，真的想对付我，不必用到她哥哥，日后被人查到了对她没什么好处，何况这次的绑架，原本是针对昭昭的，就更不可能了。” 张漫雪和陆昭昭又没有过节，自己出事那是个意外，正如张烨说的那样，绑架她的那几个人根本没见过她和陆昭昭，抓错人的可能性很大。 所以说起来，先是盛若兰派来的人抓错了人，后又是关晨阳判断错了幕后主使，一错到底，仿佛多米诺骨牌似的，连着张漫雪一块儿倒了霉。 这才叫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虽说和张漫雪有不小的过节，可是一想到孩子无辜，关文渊也是老来得子，闻璐便叹了口气。 外面传来开门的声音，关晨阳和陆昭昭大概是路上遇到了，一道回来的。 闻璐和徐甘交换了个眼神，心照不宣的结束了刚刚的话题。 因为下午还要去办事，关晨阳只来和闻璐打了个招呼，坐下闲聊了两句，便和徐甘一块儿走了。 陆昭昭在病床边上给闻璐剥柚子。 “甜吗？” 闻璐点头，“特别甜，你也吃一个。” “我不吃，你吃吧。” 闻璐也不客气，冲着她眨眨眼，“也是，跟你认识这么多年了，难得被你这么照顾，我可得好好的享受一下，全都剥干净啊，一点儿皮和筋都不能有。” 陆昭昭被她这副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了，“你总是有办法安慰我。” “我什么时候安慰你了，你自己一个找虐体质，虐你你才舒服。” “是，我是找虐，没救了。” “……” 之后的一个礼拜里，闻璐住在医院两耳不闻窗外事，但是南城的风雨却不少。 盛氏集团的二小姐雇人绑架这事儿闹得满城风雨，再加上先前在泗水叠翠园上泼脏水的视频又被人翻出来，这次视频的关注点都在有人拍到了当时盛若兰也在现场，那个阴毒的眼神被人无限放大。 网络舆论一边倒。 “天哪，这个眼神看得我不寒而栗，这是要杀人的眼神吧，怪不得做出那样的事情。” “太可怕了，这绝对是有反社会人格，建议精神科。” “盛氏的东西以后不能买。” “听说她到现在都没被拘留，关系太硬了吧？” “……” 仅仅一周，盛氏集团股票几乎跌停，尽管集团内部封锁了消息，但是还是有不少消息传出来，说是股东大会集体要求盛家的人下台…… 网络消息和传言大多以讹传讹不大可信，闻璐在医院躺着，听到的消息才是真实可靠的。 厉风行直接将办公室给搬到了医院病房里面，每天秦助理抱着一沓资料过来，汇报各种消息的时候，闻璐在卧室里吃着东西也顺便听一听。 盛若兰原先是被拘留了，但是因为是孕妇的缘故，所以又被放了，但是警察局也不是吃干饭的，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在盛若兰家附近监控。 妹妹的事情，盛瑞还没解决完，集团又出了大乱子，股票跌停当然不可能是盛若兰一个人的功劳，她没这么大影响，听说是因为盛氏集团被人算计了，三年前在陇海化工厂违法往海里排放废料的事情被人翻了出来。 检察署的人一接到报案，就直接去查了。 嘉腾集团也是有过这种事情的，不管事情真假，一惊动检察署，那必定是要影响公司商誉，再给对手一点发挥的机会，控制舆论，满盘皆输。 秦助理走后，厉风行从外面客厅进来，顺手把于妈带来的保温桶开了，到了一碗汤端到床头。 “天呐，我能不喝吗？” 闻璐一看到汤碗就哀嚎起来，“十分钟前我刚吃完一份徐甘中午给我做的芋头糕。” 养病的这一周，明明医生交代了要吃的清淡，偏偏闻璐还胖了一圈，徐甘每天给她一天三顿换着花样做好吃的也就算了，于妈也来掺和一脚，天天炖汤送来，嘱咐厉风行盯着她喝完。 厉风行有些无奈，“明天就出院了，这是最后一碗。” “好吧，”闻璐只能硬着头皮接过来，小口小口的喝着，“对了，我刚刚好像听见盛瑞的声音了？他来干什么？” 提到盛瑞，厉风行的眉头微不可闻的皱了一下，目光微沉，“不用管。” 第311章 太巧了点 盛瑞是来做什么的，不言而喻。 厉风行说，闻璐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这回盛氏集团是遇到了大麻烦吧？盛瑞的性格虽然油滑，但是也不是轻易开口求人办事的人，所以……” 顿了一秒，她凝视着厉风行，“盛氏集团出事，跟你有关吗？” “为什么这么想？” “……”闻璐有些犹豫。 “因为盛若兰么？”厉风行神色淡淡，“一码事归一码事，盛若兰的事情我有别的方法处理，盛氏集团出事是个意外，现在谁也没查出来是因为什么。” “是么？”闻璐露出错愕的神色，“盛瑞自己也查不到么？” 她原先还以为是厉风行因为盛若兰对自己下手的事情，所以这才报复盛氏集团，毕竟依照厉风行的手段，想要搜集一些对盛氏集团不利的证据是轻而易举的事情，给个小小的警告也是无可厚非的。 他是敢作敢当的人，没必要骗自己，说跟他无关，那盛氏集团目前的困境就不是他造成的。 还能是什么原因？ 厉风行摇头，“盛瑞跟你的想法差不多，他以为是嘉腾做的手脚，秦漠已经跟他说过了，现在他应该在往别的方向想办法了。” “怎么会这么巧？刚好在盛氏集团爆出这种丑闻的时候，有人举报陇海的化工厂？我要是记得没错的话，陇海的化工厂不只是盛氏集团一家控股吧？” “嗯，”厉风行点头，“但盛氏集团正负面缠身，被推上风口浪尖也是意料之中。” “太巧了点。” 闻璐皱着眉，直觉让她觉得有什么不对。 化工厂废料排放这种社会环境新闻几乎天天都有，但也没见过几个能闹得满城风雨的，说白了大众只关注更有噱头或者更尖锐的道德问题，比如明星出轨、师生恋情、幼儿被猥亵等等。 所以这次盛氏集团被推上风口浪尖完全是因为集团千金先出了个雇凶绑架的丑闻，并且没被警察局拘留这事儿也流传了出去，直接就激发了社会阶级矛盾。 盛若兰作为盛氏集团的千金小姐，一直以来都是一个白富美的人设，日常生活晒各国旅行，晒国外看秀，晒一屋子的限量版奢侈品，晒珠宝首饰，而且经常在微博上和粉丝聊天，有钱但亲和的一个形象让她在微博上拥有不少粉丝。 这次她雇凶绑架这件事一爆出来，人设坍塌，再好的公关都扛不住板上钉钉的为情雇凶绑架实锤。 见闻璐一副沉思的样子，厉风行问，“在想什么？” “我在想，怎么会时间就卡的这么刚刚好，前脚盛若兰刚出事，后脚就有人给检察署发举报信。” “正常，做生意的难免有对手一直盯着。” “要是对手的话，现在网络舆论应该压不住吧？” 这话提醒了厉风行，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如果真的是盛氏集团的对手在做这件事，那么举报信之后，在检察署对盛氏集团进行调查的这段时间，是最好的操控网络舆论的时候，抓住这个机会，几乎能将盛氏集团打的元气大损，一年半载都回复不过来。 但对手显然没这么做。 盛瑞刚刚来的时候，热搜已经下去了，剩下的只是检察署那边卡的严，他手头好些个项目都没办法进行，损失惨重而已。 “算了，不想了，随便吧，反正跟我们没什么关系，”闻璐想的头疼，这两天住院没想自己的事情，光顾着分析别人的事儿了。 厉风行点点头，“把汤喝了，快凉了。” “哦。” 刚喝完汤，外面传来敲门的声音。 “进来，门没锁，”闻璐冲着外面说。 “璐璐，”卧室门口传来熟悉的声音。 “曼曼？”闻璐眼前一亮，“你什么时候回国的？不是去看秀了么？” 来人是好友陈曼，扎着高马尾，一身墨绿色的工装连体裤，黑色的马丁靴格外锃亮，整个人又酷又美。 “昨天刚回来，才听说了你的事情，赶紧过来了，盛若兰是疯了吧？连这种事情都干的出来，还误伤了你，盛家没一个好东西。” 陈曼一来就骂骂咧咧起来，连带着一些无辜的人也受了牵连。 闻璐朝着她身后看了一眼，“曼曼，你刚刚来的时候没遇到什么人么？” “什么人？” “哦，没什么，就，盛瑞刚刚来过。” “谁？”陈曼眉头一皱，“我刚刚好像听见一个人渣的名字。” 闻璐几乎失笑，“行，我什么也没说。” 陈曼在她床头坐下，关切的询问了一会儿她的身体状况，得知明天就要出院之后这才松了口气。 “你这屋子里也不通风，太闷了点儿吧？” “你来之前我正跟风行说要去外面转转呢。” “那正好，我陪你去吧。” 见陈曼这么积极，闻璐愣了一下，也没多问，看了厉风行一眼，俩人心照不宣的笑笑，她从床上起来披了件衣服，跟陈曼出去了。 医院的花园里都是嗮太阳的老头老太，有小孩在踢毽子，挺热闹的。 陈曼扶着闻璐在一处被太阳照得极为温暖的长椅上坐下，背靠着迎春花的花丛，一串串黄色的小花朵开的分外的妖娆艳丽。 “你不完全是为看我来的吧？” 闻璐一开口，直截了当。 陈曼是个直性子，心里想什么脸上完全都藏不住。 皱着眉沉默了会儿，陈曼点了一下头，“璐璐，咱们这么多年的朋友了，我也不瞒你，我回来……是因为那个人渣的事儿，也是因为这个新闻才知道你出事的，我知道盛家这兄妹俩没一个好东西，开口让你帮忙实在是很难。” “盛氏集团出事跟嘉腾没关系，也不是风行做的，在你之前，盛瑞自己已经来问过了，怎么？他不信？” 陈曼一愣，“我不知道他信不信，我没跟他联系过，但我知道这不是厉风行会做的事情。” “那你……” “我是想让你帮个忙，你不是在检察署有认识的人么？能不能通通关系给个信，早点把陇海的检查结果发出来，人渣做事虽然混蛋，但是在陇海排放废料这件事他绝对不会签字同意，这是诬陷。” 闻璐不解，“既然你这么确定，干嘛还这么急着帮他找关系？” “我等得了，他等不了啊，”陈曼英气的眉眼浮着几分不耐，“你知道的，他这个人做事急功近利，一口气拿了好几个项目同时开展，现在项目工期一拖再拖，损耗有多大？” “……” 第312章 我不爱吃酸的东西 看着陈曼焦虑的神色，闻璐有些感慨。 “曼曼，这些年你嘴上骂着他人渣，一面也不肯见他，我还真以为你放下了呢。” 盛瑞这些年身边姑娘前赴后继，事业也是如日中天，他自是改不了打小养成的纨绔浪荡子习性，但人前人后总爱打听陈曼，营造出个痴情的形象，这一点让闻璐极为反感。 再反观陈曼，分手以后见都不肯见盛瑞，身为一个ve杂志的主编，身边追她男人什么款式的都有，也是花团锦簇，可偏偏到了这节骨眼儿上，还是丢下工作跑回国来为他操心。 “何必呢？曼曼。” 陈曼皱着眉，好半晌叹了口气，“我也很想问自己，何必呢？想不通，我也不是个纠结的性格，想不通就不想了，随便吧，但眼下这个事儿还是要你帮我。” “行，我帮你问问，但是你做好心理准备，风行说这次盛氏集团是得罪人了，连他也查不到背后是谁在操控这次的事态。” “嗯，我记着了，可惜小段不在国内，不然让他查查看。” “段桑？”闻璐愣了一下，“他已经走了吗？” 陈曼意识到自己失言，笑了一下，“他不让我说的，走了有两天了，但是具体去哪儿我也不知道，应该是为了你那个案子吧？” 闻璐点头，“应该是，他之前跟我说要去d国来着，没想到已经走了。” 段桑做事谨慎，确定要接手查沈宗明和景宗的事情之后，和闻璐的联系就越发的少了，上次见过面之后就再也没联系过，这也是免得打草惊蛇。 陈曼和闻璐在小花园里闲聊，而另一边，厉风行在病房里处理文件。 秦漠刚送来新的一沓文件。 “厉总，这两份是已经核对过的，修改好的合同，这边是泗水那边经费的审批，这是……” 厉风行看文件很快，几乎一目十行，右手边很快就堆了小山似的文件。 “对了，还有一份，小盛总拜托的事情，早上刚跟检察署那边问过了，说想要让项目先正常进行的话，需要有人担保，您得签一下这个。” 厉风行点点头，接过文件看了一眼，签字之前他看了一眼时间，抬头问道，“璐璐还没回来？” “哦，我刚看闻总和陈主编还在花园聊天呢，估计是很久没见了，有很多话题。” 想到陈曼和盛瑞的关系，厉风行皱了一下眉，“这几年，璐璐一直不待见小盛总，你知道原因么？” 先前还没离婚的时候，闻璐也常陪着厉风行去出席各种酒会，难免要碰到盛氏集团的小盛总，但是每每碰到的时候，小盛总总是热情的招呼，而闻璐却总是冷眼相待，她一个好脾气惯了的人难得那样对待别人。 这事儿他一直有些疑惑来着，不过一直忙，也就给忘了。 秦漠说，“这事儿您怎么不知道啊？陆总她们经常挂在嘴边上说来着，集团里lisa她们也都知道的。” 厉风行看了他一眼。 秦漠打了个激灵，嘚瑟的态度立马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恭敬道，“是当年闻总在国外读大学的时候，小盛总和陈主编在谈恋爱，期间有段时间，小盛总突然追求闻总了，为这事儿差点导致闻总和陈主编俩人连朋友都做不成。” 闻言，厉风行面色几乎肉眼可见的沉了下来，‘啪’的一下合上了文件，丢到了左手边。 秦漠被吓得又是一个激灵，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厉风行，说，“厉总，您别放在心上，其实是个误会，我听陆总说，当年小盛总就是为了气陈主编，所以才故意那么做的，所以才……您别介意。” “我介意了么？”厉风行反问，一脸寒气迫人的样子。 秦漠讪讪的摇头，“没有，您没介意。” 这是没介意的样子么？脸都快沉的掉到地上去了。 看着那被丢弃在一旁的担保文件，秦漠心里默默的为盛瑞同情了一把，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小花园里，闻璐和陈曼聊得忘记了时间，傍晚的风吹过，依稀有些凉意袭来。 闻璐缩了缩脖子，并未在意，继续跟陈曼聊着当年读大学时候的趣事，难免要提到盛瑞，两个人又是把他一通吐槽。 “聊什么聊得这么开心？”熟悉的声音从身侧不远处传来，清清冷冷的。 闻璐笑着回头看到厉风行，“你怎么来啦，我正跟曼曼吐槽盛瑞呢，说那天我去见他，他给我点甜品的事情，我说他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猜曼曼怎么说？” 厉风行并不好奇，顺手将黑白格子的披肩毯搭在了闻璐的肩膀上，又在身前给她拢了拢，“起风了，怎么没多穿一件？” “咳咳，”一旁传来陈曼的咳嗽，语气颇有几分暧昧，“那个，我想起来我还有点事儿，我就先走了啊。” “不是说要一起吃晚饭的么？” 陈曼看了厉风行一眼，笑笑，“算了吧，我不爱吃酸的东西。” “酸的？什么酸的？”顺着陈曼的目光，闻璐又看了厉风行一眼，不明所以。 厉风行却是一脸面无表情的样子。 陈曼跟厉风行点了一下头算是打了招呼告辞，背上包走了，双手揣在工装裤的口袋里，背影都十分潇洒。 看着她背影消失在医院门口，厉风行说，“回去吧。” 闻璐拉了拉他的袖子，“你陪我在这儿坐会儿吧，还早呢，太阳也没落山，晚点徐甘要过来给我们送晚餐，昭昭也要过来，我们在这儿等她们。” 厉风行只得在旁边陈曼刚刚坐的位置坐下，脚边的风打着转儿，他刚坐下便把自己的外套脱了，披在了闻璐的肩头。 “我不冷，你穿着吧。” “不准脱，手都是凉的，”厉风行按住了她的肩膀，阻止了她脱下外套的动作，眉眼清冷不似平时那样温和。 “你怎么了？”闻璐打量着他。 “没什么，怎么聊了这么久？” “哦，”闻璐若有所思，“我跟曼曼很久都没见了，她找我的原因你也猜得到吧，其实就是为了盛瑞的事情呗，就多聊了几句，聊了聊以前大学的事情，还挺感慨的。” “都聊了什么？” “就大学那些事情呗，”闻璐随口一答，却后知后觉的发现身边有些莫名低气压。 第313章 很好看 闻璐正要询问的时候，远处传来陆昭昭的声音，老远的就看到她挽着徐甘的手，两个人是一块儿过来的。 病房外屋的餐桌上，徐甘将带来的饭菜摆好。 陆昭昭给闻璐擦好的筷子，一脸的兴致勃勃，“璐璐，徐甘今天做了四喜丸子，我偷偷尝了一个特别好吃，你快尝尝。” 有陆昭昭在的地方，气氛向来都是热闹活跃的，绘声绘色的说着集团最近的一些绯闻八卦，什么财务部的白主管和秘书勾搭在了一起老婆完全不知道，广告部的赵主管和老公结婚五年都没孩子最近婆婆逼着她离婚之类的。 说完她还看厉风行一眼，“厉总，这私下说的话，你就当没听见啊，不然我在集团没法儿混了。” 厉风行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除了秘书之外，白主管在外面还有一对双胞胎私生女，赵主管没孩子是因为她跟他老公是形婚。” 闻言，陆昭昭一愣，原先脸上的八卦之光都怔住了。 闻璐和徐甘也交换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眼神。 天哪，这么劲爆的消息，厉风行是怎么知道的？ 闻璐也诧异不已，“真的假的？你怎么知道这些的啊？” “就是啊，天哪，白主管还有私生女啊？他老婆那么凶悍的一个人，还有赵主管，她形婚是因为她是蕾丝边吗？她老公是个gay？” 对于陆昭昭连珠炮一样的追问，厉风行选择了忽视。 “想知道这些消息没什么难度，眼皮子底下的事情，远远比要知道不在眼前的事情要轻松的多。” “集团有专门的人给你汇报这些吗？是不是秦助理？不是吧，秦助理没这么闲，”陆昭昭还在一个劲儿的猜测厉风行是怎么知道这些消息的。 而一旁，闻璐却琢磨着厉风行刚刚说的话，琢磨出了几分不对味来。 眼皮子底下的事情想要弄清楚不难，但是不在眼前的事情很难。 这话是什么意思？ 闻璐想起刚刚在小花园时候的对话内容来，仔细回想了一下，还是没觉得有什么问题，统共也没聊上几句话，徐甘和陆昭昭就来了呀。 可这会儿看厉风行又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那低气压是自己的错觉么？ 夜幕降临—— 南城著名的嘉禾私立医院，vip病房富丽堂皇，连客厅角落里的唱片机都是古董级别的藏品，在这儿住院花费的金钱，几乎可以用每秒钟来计算。 琉璃色的窗户跟前，女人穿着粉色的病号服，齐肩的黑色长发被窗台外面的风吹的有些凌乱，露出一张苍白憔悴的脸。 她手里握着一个银项圈，有些年头了，上面坑坑洼洼的，不少磨损的痕迹，色泽也有些暗淡，项圈上有几个小铃铛，碰一下就发出清脆的响声。 “雪儿，”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与此同时，肩膀上被人从后面披上了一条厚厚的灰色羊毛坎肩，“晚上风大，小心感冒了，把窗户关上吧。” 说着，关文渊便要去关窗户。 “这是我妈给我的项圈，”张漫雪忽然开口，阻断了关文渊关窗的动作。 “我妈知道我怀孕的时候特别高兴，她翻箱倒柜的找了这么个东西给我，你说我哥那么一个混球，这么多年家里什么东西都被他拿出去卖了，我妈竟然还能藏着这个项圈。” 月光透过琉璃色的窗玻璃照进来，照的女人的脸上几种颜色交替变幻，越发的显得她苍白落寞，眼泪转瞬就落了下来。 “我听医生说了，我们以后都不会有孩子了。” 哽咽的声音宛如鼓槌一样敲在男人的耳膜上，任何一个男人都见不得女人落泪，关文渊也不例外。 他叹了口气，给她把眼泪擦了，安慰道， “没孩子也没关系，你要是喜欢的话，我们可以收养一个女孩。” “收养的和自己生的怎么能一样呢？你就不想要个长得像你也像我的孩子么？文渊，我们没了的这个孩子，你一点都不心疼么？” 闻言，关文渊的眉头微不可闻的皱了一下，沉默了好一会儿，“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医生说明天出院，我还有点事要处理，明天来接你。” 说完，他替张漫雪拢了拢坎肩，“晚上睡觉关上窗。” “文渊。” 张漫雪叫住他，哽咽的声音带着几分绝望，“就因为他是你儿子，所以他就可以不受到任何惩罚？凭什么呢？我失去的也是你的孩子！” 关文渊的脚步只在门口顿了几秒而已，便阔步离开了。 眼睁睁看着男人离去，张漫雪扶着窗台的手逐渐攥紧，直接掐进了掌心也丝毫不觉得疼痛，她哭过的眼睛里此刻已经没有泪水，只剩下蛛网一样弥补的红血丝和逐渐阴冷下来的目光。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是真心对她的，即便是关文渊，嘴上说着要给她一个家给她遮风挡雨，护她一辈子平平安安，可是当他那个不成器的儿子那么对待自己的时候，他在哪儿？ 自己意外流产，孩子没了，他连指责的话都没对关晨阳说过一句。 刚刚还说什么收养一个女儿？ 想到这些，她握拳的手越收越紧，在静谧的屋子里发出皮肉紧绷的声音。 当初查出有了这个孩子的时候，她真的动过想停下来好好过日子的念头，可是偏偏有人就是见不得自己过得好。 一个个来吧，所有和这件事相关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 翌日，出院手续办好之后，厉风行到病房来接闻璐，却没在病房里看见她人。 病床上整整齐齐的，所有住院的东西都收拾好了。 “璐璐？”他皱着眉环顾了一圈病房。 洗手间里传来开门的声音，他转身望去，一眼便看到一抹靓丽的红。 闻璐穿了一身正红色的连衣裙，将她的气色衬托的极好，还化了淡妆，头发也是精心整理过的，乌黑的长发一丝不苟的垂在肩膀上。 “好看吗？”她左右转了一下，裙摆跟着摇曳，抬头看他的时候面上微微的泛红，有些不好意思，“虽然是复婚，但是我还是觉得穿的正式一点比较好。” 见厉风行不说话，闻璐犹豫了一下，“是不是太隆重了点儿？要不我还是去换了吧。” “不用，”厉风行拉住了她的手，凝视着她，“很好看。” 第314章 重头来过 当天是周二，不是周末，也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只是阳光正好，风也不冷，是闻璐出院的日子，说好的要去复婚的日子。 民政局没什么人，几乎是刚到了不久，就叫到了闻璐和厉风行两个人。 负责办理的公务人员递给他们俩几张表格，“证件和户口簿给我，然后这些表格填写一下，在右下角签个字就可以了。” “好的，谢谢。” “对了，你们的照片需要重新拍吗？还是说用先前的？” “重新拍。” 闻璐和厉风行几乎异口同声。 说完这话的时候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 既然决定重新开始，那就从新结婚证开始，照片自然也需要新的。 民政局的公务人员笑了一下，“只是例行询问而已，大多数人来复婚也都是跟你们一样，照片都是要重新拍的，大家都想重新好好开始，恭喜你们。” “谢谢。” 闻璐和厉风行拿着表格去拍照。 比起第一次来紧张的心情，这一次，闻璐要从容的多，想想四年前她和厉风行来领证也是挑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日子，后来结婚的三年里，闻璐每次看到结婚照都有些后悔，拍的实在是太丑了，她的妆都花了。 第一次领证的那天，厉风行根本没提前跟她说，中午还在公司吃饭的时候说下午去趟民政局，让她回家把证件准备一下，她整个人都懵了，几乎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去拿的证件资料，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就拍了照看着结婚证上盖了钢印的。 “来，太太往先生身边靠一点，笑一笑，笑的甜一点。” “……” “再靠近一点。” “……” 不知道为什么，闻璐始终不好意思在别人面前靠的厉风行太近，大概是从前习惯了在公开场合保持一个相敬如宾的端庄形象吧，也是为了集团的形象考虑。 摄像师还在说着让她靠近一些。 “可以了，就这样拍吧，”闻璐忍不住小声的提醒。 话音刚落，肩膀上传来一道力，揽着她将她整个人往旁边拉了一把，她的肩膀紧紧地贴上了身边宽厚的臂膀，“离我近一点有这么可怕吗？” 她诧异的看向厉风行。 素来冷硬的侧脸线条在旁边打光灯的照耀下好像镀上了一层金边似的，散发着柔和的光，他说，“看镜头。” 她讷讷的转过头去，看向摄像师。 “太太，来笑起来。” 厉风行的手放下了，却没收回去，而是在身后偷偷地牵住了她的手，十指相扣的时候，掌心传来温热，闻璐的脸上终于绽开一抹自然的甜蜜的笑意。 “好，保持不动。” “咔嚓”一声，照相机拍照的声音将这一刻的笑容定格在了相纸上。 很多时候，我们发现人生的轨迹转折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你曾以为那是很平凡很普通的一天，直到很久以后回想起来，原来那个微风和煦的下午，你的人生已经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四年前那个夏天，她和厉风行领证的时候，他也说过这样的一句话，“离我近一点有这么可怕吗？” 但是那个时候的他，没有这么不由分说将她直接拉过去，而是任由她小步子挪着挪到了他的身边，即便是那样，后来拍出来的照片里他们之间还隔着一段相当生份的距离。 万幸，四年过去了，我们还有机会重头来过。 从民政局出来的时候，陆昭昭和秦漠在外面大厅等，秦漠手里抱着一个巨大的纸箱子，里面装着一堆喜糖，陆昭昭几乎把民政局里所有包括来领证的人都发了一遍，连人家来离婚的也不放过。 “陆总，差不多行了，差不多了，意思一下得了，”旁边秦漠实在是看不下去，抱着纸箱子说什么也不让发了。 “你们家老板结婚我自掏腰包买的喜糖，你还不让发了？” 正好看到厉风行和闻璐出来，秦漠连忙抱着箱子过去，“厉总，您可算是出来了，您再不出来的话，我怀疑陆总要拉着我到街上去给人发糖了，这是要把全南城都发遍了的节奏。” 陆昭昭挽着闻璐的手，“想得美，我哪有那么多钱？你知道这箱子糖多少钱么？我买的可是超级贵的那种巧克力，一百多一颗。” 秦漠倒抽一口冷气，抱紧了箱子，“您真舍得。” “那是，我闺蜜结婚，那必须什么都得是最好的。” 看陆昭昭那副得意的样子，闻璐冲着她笑笑，“谢谢你昭昭，破费啦。” “结婚证呢，给我看看。” “在这儿。” 两个人正说着话，一旁，厉风行端详着秦漠手里那个箱子，问道，“这么大的箱子能发多少人？” 秦漠说，“一人一把，大概能发出三十来个吧。” 厉风行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你去准备一千箱吧。” “啊？”秦漠一愣，“一千箱？” 旁边正在聊结婚照的两姐妹也抬起头来，朝着厉风行露出不解的目光。 “少了？公司上下是不是不够，多备点吧。” 秦漠愣了好一会儿，这才犹豫着提醒道，“厉总，公司的人不知道你们离婚，也不知道您和闻总复婚的事儿啊，喜糖自然也没办法大张旗鼓的发的，低调点吧。” 闻璐也说，“风行，喜糖就算了，自家人一起吃顿饭就好了。” “我没说要在总部发。” “那是……” 厉风行说，“我们四年前结婚的时候，西港分公司还没成立，今年正好去巡查，给西港分公司的职员补发喜糖，不过分吧？” “补发？”闻璐神色复杂，“喜糖哪有补发的啊？” “那就当是结婚纪念日喜糖，总可以吧？”厉风行看了秦漠一眼。 秦漠跟着老板这么多年，要是这点眼色都不会看的话，那也就白瞎了这首席特助的身份了，几乎立马会意，连声附和，“完全可以，我觉得这个想法特别好，西港分公司成立三年多了，厉总去的次数极少，这次蜜月旅行过去，巡查分公司，加上发纪念日喜糖有助于新公司员工的集团精神培养……” 一大通场面话里，闻璐只捕捉到了四个字，“蜜月旅行？” 秦漠脸色一白，立马闭上了嘴，惊恐的看向厉风行。 这嘴巴快的，恨不得给两秒钟之前的自己一个耳光。 闻璐直接问厉风行，“什么蜜月旅行？” 第315章 你今天有点让我上头 “什么蜜月旅行？”闻璐又问了一遍。 一旁的秦漠缩着脖子不敢说话，心虚的很。 “照着你这种工作失误的话，总裁特助真的可以换人了，”陆昭昭白了秦漠一眼，“你基本要下岗了。” 闻璐一脸错愕，“昭昭，你也知道？” “知道啊，不过还是让厉总自己跟你说吧。” 陆昭昭微微笑着，难得正经。 闻璐重新看向厉风行，“怎么回事啊？” 厉风行无奈，“本来是要给你个惊喜的，现在这样那也没办法了。” 说到这儿，他看了一眼手腕，“时间也差不多了，走吧。” “去哪儿？” “机场。” “啊？” 闻璐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被厉风行牵着手走出了民政局。 秦漠和陆昭昭两个人并没有跟上来。 民政局的室外停车场。 闻璐像个木偶人一样被厉风行牵着往停车的地方走，“我们的车不是停在那边么？不是这个方向。” “是这个方向。”厉风行语气笃定。 看着他的背影，闻璐心里砰砰直跳，隐隐意识到了点什么。 七拐八绕的到了停车场的东南角，远远地，闻璐一眼便看到了粉色的绸带，和大朵大朵红艳艳的色彩。 一辆黑色的帕萨特上装点了无数的玫瑰花，车头上是摆成爱心形状酒红色的玫瑰，后视镜上绑着粉色的飘带，远远望去十分扎眼。 “这……是你的车？”闻璐愣住了。 但不用厉风行回应，那车牌号她是认识的。 平时厉风行出行都是秦漠或者死机开商务车接送，这辆轿车是他自己偶尔会开的。 天知道这车是什么时候停在这儿的。 厉风行变戏法一样从后座抱出一大捧的红玫瑰来，复古的做旧报纸包装，鲜艳欲滴的玫瑰清香，晃得闻璐眼前都是那一片扎眼的色彩。 “你这都是……”闻璐下意识的环顾了一圈，确认这会儿停车场没人，几乎失笑，她捂着嘴有些哭笑不得，“这不是你的风格，这好突然啊，你干什么呢？” 领个证而已，突然这么大张旗鼓的，也太措手不及了。 “你待会儿不是要开这个车去机场吧？” “是不是有点俗？”厉风行笑着，似乎有些难为情，“昭昭说在求婚的时候，越俗越好，怎么俗怎么来，宝马香车是标配。” 听到‘求婚’两个字的时候，闻璐脸上的笑意登时凝滞住了，怔怔的看着厉风行，错愕不已。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这个比自己高了大半头的男人，在面前缓缓地单膝下跪，手捧着一大捧玫瑰花，抬头凝视着自己，瘦削的脸上五官一如既往的深邃，他素来是清冷的，脸上很少有太多的表情，便显得此刻的深情更加难能可贵。 “璐璐，嫁给我，我会一辈子好好照顾你，再也不让你一个人面对这个世界。” 闻璐愣了好一会儿，眼前的这个场景好像见过似的，可是她又确定厉风行上一次是没跟自己求过婚的。 在梦里见过吧，所有的女孩子都会做过一个被心中的他求婚的梦。 俗气的宝马香车，火一样热情的玫瑰，和一腔真挚的心意。 看着厉风行还跪在地上，她鼻子忽然有点酸，眼眶也泛红了，将捧花接了过来，作势要拉他起来。 厉风行却拉住了她的手，笑道，“如果不是有个合格的闺蜜给你把关的话，你这么轻易就就答应了求婚，也太好骗了。” 闻璐还愣着呢，左手的无名指上已经被戴上了戒指，丝丝凉意顺着手指蔓延，硕大的蓝钻散发出璀璨的冷光在太阳下熠熠生辉。 “本来该在领证之前就给你的，但是定制的时间有点长，今天早上才拿到，所以求婚也拖到了现在，抱歉，璐璐。” 闻璐看着手上的戒指，大小正好，几乎和她的手严丝合缝，但也不紧，很舒适。 从前她和厉风行结婚也是有一对对戒的，但是她的戒指买大了，想要戴的话只能在戒指上面缠一圈丝线，后来离婚，那戒指她就留在老房子没带走。 时过境迁，重头来过，好像一切都真的走上了正轨。 她有些克制不住，眼睛一下子湿润了，捂着嘴背过身去不想让厉风行看见自己这么脆弱的样子。 厉风行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说，“从前很抱歉，但以后我会努力做个好丈夫，会细心一些。” “嗯。” “走吧，上车吧，还要去机场呢。” 闻璐吸了吸鼻子，看到他身后那红艳艳装饰的轿车，一下子破涕为笑，哽咽着问，“我们真的要开这个车去机场么？” 真的俗气到家了，几乎就是被玫瑰花给覆盖了的一辆车，半点设计美感都没有。 顺着她的目光，厉风行也端详了那车一眼，“我觉得还好，你不喜欢红玫瑰吗？” “喜欢，但是别的颜色也可以适量加一点。” “是么？你最喜欢什么颜色？下次换上。” 闻璐犹豫了一下，“我喜欢的颜色你应该不会愿意换上。” 厉风行不解。 她的眼眶还是红的，可此刻却染了几分促狭的笑意，“绿色。” 厉风行的太阳穴肉眼可见的跳了两下，但是仍然很有风度的保持了一个二十一世纪高学历高素质精英的绅士冷静，“这个颜色，适量的一些配色还是可以的，你实在喜欢的话，只要不装在车顶上就行。” 闻璐噗嗤笑出声来，“谁要装在车顶上啊？装一车的绿玫瑰像话吗？” 花车奔向机场高速的路上，畅通无阻。 闻璐坐在副驾驶，时不时的望窗外看，总能看到一些路人对着他们的车指指点点，都是一脸的喜色，过机场高速收费站的时候，收费员还十分贴心的恭喜了他们，“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厉风行很淡定的点点头，“谢谢。” 然后从西装的口袋里面摸出了一把糖，递了过去。 这一操作直接震惊了闻璐，天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在口袋里面塞了一把糖的！ 面对闻璐不可思议的目光，厉风行问，“怎么了？” “没什么，”闻璐连连摇头，“就是……你今天有点让我上头。” 厉风行就像是一个二十出头刚结婚的青涩青年一样，仿佛想要得到全世界的祝福一样，做着一些和他的性格格格不入的事情。 但……新婚燕尔，做一些出格的事情也是应该的呀。 闻璐抿着唇偷偷地笑了。 第316章 行贿？ 到机场看到登机牌，闻璐才知道是要去西港。 “等你身体好点，我们再去远一些的地方。” “西港很好啊，我们还能顺便去看看妈，她一个人在分公司也不知道怎么样了，然后你还可以陪我逛逛街，去山顶看看日落，还有好多风景很好的地方，我们去拍照吧。” “好。” “……” 登机后，飞机起飞之前，厉风行忽然接到秦漠的电话，那头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他的神色忽然有些凝重，“什么时候的事情？” “……” “好，我知道了，你去查一下怎么回事。” “……” 挂断电话，见他神色明显的不对，闻璐问道，“出什么事了么？” 正好，厉风行的手机‘叮’的一声跳出一条新消息提示。 是秦漠发来的新闻链接，他直接将手机递给闻璐，“盛氏集团出事了。” 看到新闻标题的一瞬，闻璐面色也变了。 “京都时间上午十点三十分，盛氏集团ceo盛瑞涉嫌行贿受贿，已被拘留调查……” “行贿？怎么可能？”闻璐诧异的看向厉风行，“盛瑞虽然做事急功近利，人也油滑，但是不是干得出这种事情的人？弄错了吧。” “秦漠刚刚来电话，说是京都督查办的人来南城暗访，查出了一连串的行贿受贿名单，除了盛瑞之外，目前被查出来的还有十六家企业，牵扯到二十多名官员，盛氏集团现在又在风口浪尖上。” 厉风行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但闻璐已经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去年年底刚结束的代表大会上就提倡反腐倡廉，如今‘反腐’这股风全国范围内都抓的很严，可有些地方盘根错节，一层一层的保护伞盖着，总有人顶风作案。 在南城，厉家可以不做这样的事情，也只是因为他们自己就有关家护着。 但别的企业呢？想要疏通关系总有一套老办法，一夜之间想改掉陋习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盛瑞是不会去行贿的人，但是这不代表盛氏集团其他人不会做，甚至不能说盛瑞的父亲，已经退休的老董事长盛青山不会做，说白了，盛瑞是个背锅的。 闻璐心里有些慌，拉住了厉风行的手，“风行，我怎么觉得最近一连串的事情都是在针对盛氏集团，好像有人要把他们往死里整一样。” 厉风行的眉头微不可闻的皱了一下，没回答。 他也感觉到了，而且从秦漠的表述当众依稀已经知道这个幕后的人是谁了，恐怕再过不久，所有人都会知道。 “不行，我得给陈曼打个电话，我先前答应她联系韩越哥帮忙来着，还没来得及跟她说结果呢，就闹出这个事情来。” 闻璐正要打电话的时候，空姐过来提醒说飞机要起飞，手机需要关机了，她只能作罢。 厉风行握住她的手，“别慌，盛氏集团这么多年经过的风雨不比嘉腾少，他们总能度过去。” 闻璐点点头，又有些担心，“你说嘉腾不会也跟着出事吧？” “洁身自好，问心无愧。” “我有点担心各个分公司，尤其是江北还有西港这两个地方，都是你平时放权的试点，你不怎么管，谁也不知道底下的人怎么折腾，昭昭在江北管了几个月都没摸清头绪，告诉我说水有点深的。” “冷师兄去过一趟，江北那边已经没什么大问题了。” 先前陆昭昭刚到江北分公司的时候，公司那边盘根错节乱的很，几乎无从下手，往往是指东打西，下面的人一个比一个阳奉阴违，上任第一天，陆昭昭就开了十几个人，但是却半点震慑力都没有。 后来冷秋过去，只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就把公司上下安排的服服帖帖，那几个暗中操控的人全都拎出来，该开的开，该送警察局的直接送警察局，之后规章流程全都正常运转起来。 说起这个事情，闻璐心里还是佩服冷秋的，“冷师兄也真的挺厉害的，昭昭能力已经很强了，她都办不成的事情，冷师兄一过去，一个月就搞定了，真的厉害。” 厉风行的语气有些复杂，“的确，这一点我也没想到。” “那西港那边应该也不用担心了，有妈在呢，妈是宝刀未老的，以后那边也不用你操心了。” “嗯。” 飞机从南城飞到西港需要三个半小时的时间。 时间是中午，飞机上提供正餐，空姐推着车过来询问了需要西餐还是中餐。 “她要一份中餐，清淡一些，”厉风行替闻璐答了，自己则是要了一份西餐。 看到面前那份稀粥的时候，闻璐很不客气的露出了嫌弃的神色，“这也太清淡了一点了。” 徐甘和于妈的手艺都非常好，住院的这些天都是换花样的给她做好吃的，保证营养的同时还能兼顾口味。 可飞机上就不一样了，勉勉强强能吃而已。 闻璐没吃午餐，但是此刻已经有点想念那碗于妈熬得自己没喝完的鸡汤了。 看着厉风行在旁边吃牛排，她舔了舔嘴唇，“我都出院了，应该不需要这么忌口了吧？你看我脸也都好了。” “医生说你近期最好不要吃酱油之类的东西。” “好吧，”闻璐有些泄气，愤愤地挖了一大勺的稀粥送进嘴巴里面，味同嚼蜡。 一点味道都没有，大米的香气也没有。 同样都是熬粥，家里那几位熬粥比这个强了不知道多少倍，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看着闻璐越吃越愤慨的样子，厉风行心下觉得好笑，切了一小块牛排搁在了她的粥上，“吃吧，别气饱了。” 闻璐眼前登时一亮，“没生气，我就尝尝味道，就吃一块。” 说着，她连着牛排和粥一块儿送进嘴里，黑椒汁的味道在嘴里弥漫开，简直幸福到爆棚。 从前吃了那么多次西餐，从来也没觉得牛排有多好吃过，果然人只有在极度缺乏的情况下一下子拥有才会有幸福感， 一块牛排吃完，闻璐默默的喝粥，谨遵自己说的‘只吃一块’的承诺，时不时地看着旁边的男人切牛排。 厉风行将她手里的粥碗拿了过来，将自己面前的盘子里已经都切好的牛排换到她面前，眼里都是笑意，“你这个样子别人会以为我特别小气，平时连给我太太买份牛排都舍不得。” 第317章 我记得你 飞行时间不算长，用过餐后，闻璐没睡多久便到了。 落地已经是晚上，西港国际机场人流量不少，简华年的秘书早早的在出口的地方等着了，一见到闻璐和厉风行出来，便挥着手走上前来。 “厉总，闻总，我是米雪，先前陆总的秘书，现在是简总的秘书。” 闻璐微微一笑，“我记得你。” 米雪是西港本地人，一身宝蓝色的ol套装透着十足办公室精英的气场，面对厉风行和闻璐的时候也是落落大方。 “闻总记性好，就见过一面也能记得，是我的荣幸。” “我记得你古筝弹得特别好。” 闻璐是在前年的年会见过她，当时西港分公司她和陆昭昭一块儿回来参加年会，还弹了古筝。 三人边走边说话，车子已经在航站楼外面备好了。 车子在机场去往酒店的路上。 米雪说，“简总本来要亲自来的，但是晚上有个饭局推不掉，所以没办法，到现在还没结束呢。” 闻璐问，“西港的工作节奏快，简总身体还好吧？” “有些咳嗽，不过先前医院的体检单下来我看了一下，没什么问题，就是血糖有点低，工作上我会注意照顾的，您和厉总放心。” 米雪的工作能力出色，这一点闻璐听陆昭昭说过很多遍，在照顾简华年的饮食起居各方面的确是不用操心的。 抵达酒店之后，酒店服务将行李送到房间，闻璐和厉风行先在楼下吃饭。 因为盛氏集团出事的事情还悬在心里，等菜的时候，闻璐先去洗手间打了个电话给陈曼。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陈曼的电话始终占线。 闻璐皱眉盯着手机犹豫了一会儿，手指往上划了两下，翻到韩越的号码拨了出去。 电话很快接通，传来韩越的声音，“喂？璐璐。” “韩越哥，有点事想问你。” “盛氏集团的事情？”韩越一猜便是，“我正要给你打电话呢，先前你托我大厅的检查结果出来了，陇海那边废料排放的事情的确存在，但是盛氏集团不是主要负责方，按理说缴纳一定数额的罚款，警告就可以了，但突然闹出行贿的事情来，这回是谁也救不了了，上面在严打。” “怎么可能呢？是盛瑞行贿吗？” “不是。” “不是盛瑞？”闻璐心中的咯噔一下。 “证据指向是盛若兰。” “盛若兰？” “嗯，”电话那头，韩越的语气有些复杂，“近半年里，盛若兰和地产局几个高官有大额资金往来，证据确凿，但是检察署抓人的时候，盛瑞跳出来是一切都是他指使的，跟盛若兰没关系。” “什么？” 闻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电话里，韩越继续道，“说起来这件事和嘉腾还有点关系，监察局那边最先查到一批人原先是嘉腾江北分公司的高层，但是这些人在三个月前已经都从嘉腾离职，所以跟嘉腾没扯上关系。” 京都督查办的人到南城来是暗访，第一批查到的就是嘉腾江北分公司那些老高层员工，也就是原先暗地里为难陆昭昭的那批人。 而顺着这批人，京都督查办和南城的监察局直接查到了几个地产项目，就是嘉腾先前接二连三闹出合约纠纷的那几个项目，深挖之后挖出了地产局的一串人员。 闻璐不解，“可我要是记得没错的话，昭昭那边说过最终江北那边根本没拿到任何一个合同啊，全都卡在开发协议上了，说是地产局不肯给盖章，流程走不下来。” 这要是这帮人行贿的话，按理说地产局那边收了钱要办事的。 “问题就在这儿，收钱的不只是地产局，这几个高层也都是收钱的人，他们拿钱的目的就是让合同流失，算是内外接应了。” 话说到这份儿上了，再傻的局外人都听得明白了。 原本这帮高层就是胳膊肘往外拐，合着伙欺负陆昭昭的，所以他们不肯陆昭昭做出业绩，对这些项目横加阻拦也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但这帮高层一分钱没花，还收了钱这事儿也好理解了。 韩越刚刚说了跟盛若兰有关。 闻璐问，“所以江北这半年里合同纠纷，全都是盛若兰在搞鬼？” 韩越说，“嗯，应该是这样，地产局那几个高官和嘉腾原先的高层口供里，都说是收的她的钱，有几个人家里的亲眷都和盛若兰走的挺近的。” 闻璐几乎说不出话来了，好半晌愤愤道，“盛若兰是疯了吗？” 为了咬着陆昭昭不放，连自家人都下得去手坑，她结个婚婚姻不幸，就要身边的人都跟她一块儿陪葬么？ 这回好了，连盛氏集团都给她折进去了。 电话那头，韩越叹了口气，“璐璐，这事儿你管不了了，你应该庆幸，在事情被督查办查出来之前，嘉腾那几个高层被开出去了，否则这次恐怕嘉腾也得惹得一身骚。” 也算是万幸了，幸好先前冷秋到江北待了一段时间，替陆昭昭把江北分公司拾掇了一下，那几个高层就是那个时候被踢出去的。 原先闻璐还觉得冷秋做事有些太绝了些，毕竟都是老员工了，一下子赶走那么多人，怕舆论不好，影响公司稳定。 如今看来，是很有先见之明的。 “对了，还有件事，”电话里，韩越的语气有些凝重，“检察署今天又接到一份匿名包裹，里面的东西我不方便跟你透露，我只能跟你说如果有机会的话，劝盛若兰的哥哥别再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了，有些东西他扛不住。” 闻璐握着手机的手骤然收紧，“我知道了。” 从盛氏集团这段时间滑铁卢式的态势来看，这匿名包裹里面装着的东西自然也是和他们有关，而韩越这番话，已经很明显的在告诉她，这回的东西不是盛瑞想要背锅就能背得住的。 挂断电话之后，闻璐看到手机上陈曼发来的微信消息，“刚刚在跟朋友打电话，我现在有点事情要处理，璐璐，可以的话我需要小段回来先帮我点忙。” 闻璐看着手机，犹豫了一会儿敲了一行字出来，“如果你真的需要的话，段桑可以回来，但是曼曼，我建议你先劝说盛瑞不要替他妹妹背这个锅。” 第318章 我睡沙发 将手机锁屏后，闻璐回到餐厅。 厉风行问，“怎么去了这么久？” “给韩越哥打了个电话，问了一点盛氏集团的事情，事态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闻璐把韩越的话简单复述了一遍。 厉风行给她盛了一碗甜汤，听她提到江北高层也牵扯进去的时候，眉头微不可闻的皱了一下，“别多想，先喝点汤。” 闻璐点点头，暂时抛开了那些杂事，专注吃晚餐。 吃饭到中途，来作陪的米雪便先告辞了，说是简华年那边饭局结束，她要过去接一下，免得出什么茬子。 见米雪对简华年这么尽心尽责的，闻璐心里也放心了不少。 用过餐后，闻璐和厉风行便上楼去酒店房间休息。 刷卡开了门才发现套房里面只有一间卧室。 厉风行在卧室里面开行李箱拿换洗的睡衣，两个人两个行李箱，闻璐的衣服是出院前徐甘一早收拾好提前给他的。 而此刻，闻璐站在卧室门口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完全忘了，没人知道她和厉风行已经分开睡了一年半了，人前一直都是恩恩爱爱的模范夫妻，所以米雪订房也不可能给他们定两间。 “璐璐，你要先洗澡吗？”行李箱前，厉风行刚拿出自己的睡衣，抬头看向闻璐。 “啊？”闻璐宛如受惊的小鹿似的，几乎条件反射似的摇头，“你先洗吧，我刚吃多了，我休息一会儿。” “好。” 应完声后，厉风行拿着衣服准备进洗手间，看到闻璐还在门口站着，问道，“你确定你要在这儿站着？” 闻璐一愣。 “虽然我不是太介意有人看着我洗澡，但是你不是要休息一下的么？” 闻璐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完全透明式的洗手间玻璃门，一下子反应过来，上一秒还不明所以的一张脸瞬间涨得通红，“谁……谁要看啊？” 说完，她仓皇转身，折返回客厅，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下。 身后似乎传来了一声轻笑，她也不敢回头。 心慌意乱的打开了电视剧，遥控器乱按了半天，直接将声音开到最大掩盖了浴室里传来的哗啦水流声。 想到厉风行那副从容自若的样子，她此刻有点怀疑这趟蜜月之旅是不是他故意安排的，怀揣着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 越想越觉得脸颊发烫，她忙捂住脸试图降温。 十来分钟后，厉风行洗完澡出来，沐浴露的味道在整个屋子里弥漫，“我洗好了，你休息好了吗？” 身后传来他的声音。 闻璐胡乱的应了一声，“那个，我还没，这个剧挺好看的，我先看会儿剧，你要是累了的话，你就先睡觉吧。” 厉风行没搭话，但是她身后传来明显朝着自己走近的脚步声。 闻璐一颗心都提了起来。 她感觉到厉风行在沙发后面站定了，“去洗澡吧，坐飞机累了，洗完澡早点睡觉，明天早上我们去吃早点，昭昭推荐了一家很不错的早茶店。” “没事，你先睡，我不困……” “可是你占了我睡觉的地方啊。” “啊？” 闻璐一愣，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自己身下的沙发，诧异的回头望去，看到厉风行正无奈的望着她，“你总不能让我睡地上吧？虽然西港的温度比南城高，但是晚上也挺冷的。” “你是打算睡沙发的？” “不然你以为我要睡哪儿？” 闻璐被厉风行的目光看的心虚，一下子掀开盖在身上的毛毯从沙发上弹起来，“我什么也没以为，我去洗澡了。” 就在她走到卧室门口要关门的时候，身后传来厉风行的声音，“璐璐，晚安。” 闻璐的脚步顿了一下，“嗯，晚安。” 关上门，她在门后靠了好一会儿。 厉风行这么迁就她，反而让她觉得有些难受了。 原先谈恋爱的时候也就算了，今天证也领了，重新恢复了合法夫妻的关系了，但她还是在抵触这个事情，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浴室的水从头顶淋下来，温热的水流冲在身上，很快就将玻璃门氤氲出雾气来，乌黑的长发散落在肩头上，越发的衬的她肤若凝脂。 浴室的镜子里面，闻璐的身材比起从前圆润了很多，倒不显得胖，反而是更加前凸后翘，改善了原先生病时瘦削的病态。 记得原先手术刚做完的时候，很多东西都不能吃，她也没什么食欲，那个时候瘦的都快脱相了，面色也不好，一副风一吹就要倒的样子。 这才过去半年多而已，就胖回来了。 洗完澡，闻璐将头发吹干，拉开被子躺进去，靠在枕头上望着卧室的门，她知道隔着一扇门的外面沙发上就躺着厉风行。 忽然想起原先在她在d国住的房子里，厉风行也睡过一次沙发。 又想到酒店的沙发远不如家里的舒服，而且对于厉风行一米八七的身高而言，实在是短了一些，他怕是腿都伸不直吧？ 闻璐忽然睡不着了，掀开被子下了床，蹑手蹑脚的去开了房门。 客厅里面的灯已经熄了，但是窗外的月色很亮，窗帘开着一半，透进光来，正好照在沙发旁边的地毯上。 闻璐踩在地毯上，从沙发后面靠近，看到厉风行已经睡着了，如她所料，这沙发于他而言稍微短了一些，毯子里露出了一双脚，脚踝架在沙发扶手上。 大概是累了，睡得很沉，闻璐在旁边站了好一会儿他也没发现。 月光清冷，照在他身上，让人觉得孤独。 闻璐将他身上的毯子往他下巴上拉了拉，正要掖好的时候，厉风行的眼睛忽然睁开了。 她触电一下想要收回手，却被她眼疾手快的抓住了。 “抱歉……吵醒你了？” “我没睡，”厉风行的声音染着几分很难让人不想入非非的沙哑，一双眼睛在昏暗中凝视着闻璐，手也一直没松开。 “我……我……我就是来看看你睡在这儿是不是太冷了点儿，沙发不太舒服吧？” “所以呢？” “所以要不你睡卧室吧？”闻璐犹豫了一下，又说，“我睡沙发。” “你觉得我会让你睡沙发吗？” 任何一个男人哪怕不是情侣不是夫妻，也不会让同住一屋的女人睡沙发而自己跑去睡床的，这是基本的绅士风度。 闻璐一时语塞。 空气里弥漫着她洗发水的味道，女人身上总是很香，这种香在昏暗的环境里就越发的容易刺激到一些感官。 厉风行握着她的手渐渐收紧了。 第319章 我也睡床 闻璐原先就没站的太稳，慌乱中一下子就失去重心，低呼一声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一抬头，对上炙热的目光。 月色清冷，洒了一地的霜。 闻璐的眼睛陡然失焦，薄唇吻了上来，从温热到滚烫只是一瞬的功夫，他轻车熟路比她自己都更加熟悉她的身体，不消片刻她便不由自主的配合，空气在唇齿间交替。 牙膏的薄荷味、洗发水和沐浴露的香气都在鼻息间乱窜。 屋子里面的温度一点点的升高，弥漫蒸腾。 这个吻一如既往的绵长仿佛看不到尽头，闻璐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被推倒的，睡裙的一角被缓缓推起，滚烫的手从她的皮肤上抚过，带起一阵战栗。 脑子里残存的一些画面忽然窜了出来，她的身子忽然就僵住了，手心开始出汗，脸色也泛起几分明显的苍白。 厉风行愣住，凝视着她片刻后，在她额头上轻轻地吻了一下，什么也没说，起来径直进了洗手间。 洗手间里面传来哗啦的水声，水流急促，贴合心情。 沙发上，闻璐好一会儿才坐起来拉好衣服，呼吸粗重，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跟厉风行解释自己这个状况。 很扫兴，她自己也知道。 但是自从那个孩子没了之后，她对这方面就一直有种条件反射一样的抵触，先前和厉风行分居的时候没感觉到，后来在一起之后肢体的接触就已经让她觉得不是太舒服了，但慢慢都能适应。 可再多的真的不行。 许久之后，厉风行从洗手间里出来，看到闻璐还在沙发上坐着怔怔的出神，有些心疼，“璐璐，睡吧，不早了。” 闻璐回过神，歉疚的看向厉风行，“抱歉。” 这种事情说出来，她不知道对方是会觉得荒谬还是会觉得被伤到。 “我看过医生，医生说我这是种心理疾病，慢慢可以克服，但是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克服，之前一直都没跟你说，真的抱歉。” 即便是到了现在，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起因是那个孩子，那个厉风行甚至都不知道存在过的孩子，如果可以的话，她永远也不想再提起。 厉风行却很理解的抱住了她，大手抚着她的后脑勺，什么也没问，“没关系，没什么好抱歉的，别难受。” 闻璐靠在他的胸膛上，听到他的心跳，平静却有力。 “早点睡吧，再不睡的话明天早上就要起不来了。” “嗯。” 厉风行捧着她的脸，在她额头上亲吻了一下，“去吧，晚安。” 闻璐起身站了一会儿，犹豫道，“那个……你睡床吧。” 沉默一秒，她又说，“我也睡床。” 只是单纯的睡觉的话，她是可以接受的，甚至是安心的。 夜色深沉，厉风行在身边睡下的时候，闻璐胸腔里乱跳的心脏终于回归到原来正常的频率，她靠在他怀里，尽管睡不着，但是却无比的安心。 能遇到一个把全部的耐心都用在自己身上的人，她觉得自己很幸运了。 —— 翌日，一早起来，厉风行便带闻璐去吃了西港著名的早茶铺。 陆昭昭在西港生活了两年多，又是个爱玩的性格，所以对这儿的大街小巷十分熟悉，哪儿的东西好吃，她推荐的绝对地道。 先前陈曼还半开玩笑的说ve想做个美食期刊，邀请陆昭昭做美食专栏特约作家，专门推荐各地风味小吃。 西港寸土寸金，所以早茶铺各个卡座之间隔得也十分近，老式的茶餐厅，人来人往的，十分热闹。 “这个肠粉好吃。” “……” “这个菠萝包好吃。” “……” 闻璐全程嘴巴里塞满了东西，这个也好吃那个也好吃，两个人点了一桌子吃的东西，从九点吃到十点半，一顿早餐足足吃了一个半小时。 厉风行生怕她吃撑着，提醒了好几次，“我们在这儿能待好几天，别吃太多了，中午妈还要跟我们吃饭呢。” 结果还是没用，闻璐从早餐店出来的时候直揉着肚子说走不动路。 原先还说吃完饭要去逛逛街的，这会儿看她那副难受的样子，厉风行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只能先去药店买了健胃消食片。 健胃消食片也不能立刻见效，闻璐赖在路边的椅子上不起来，一副懒得动弹的样子。 “走吧，去走走路消食。” “我走不动，”闻璐揉着肚子直打呵欠，临近中午，阳光不刺眼，温和的照在她的裙子上，让人想睡一觉。 “不行，刚吃完饭，你这样会积食的。” “反正我不走，要走你走吧，我在这儿等你。” “真不走？” “不走。” 话音刚落，闻璐惊呼一声，整个人腾空被厉风行打横抱了起来，完全不顾周围是人来人往的西港繁华街头，抱着就走。 “你干什么呀，放我下来……” 路边的小朋友拉着妈妈的衣服指着他们，声音稚嫩清脆，“妈妈你看，那个叔叔抱着阿姨。” 妈妈立马捂住了小朋友的眼睛。 闻璐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可惜周围没有地缝，她只能将自己的整张脸都埋在厉风行的胸膛，一个劲儿的说，“你赶紧放我下来，我走，我走还不行么？” 求饶示好了好一会儿，厉风行这才放过了她，在街角要过马路的地方将她放了下来。 众目睽睽下，闻璐捂着脸一副没脸见人的样子，一等到绿灯，立马拉着厉风行小跑着过马路。 车水马龙的街头，高楼大厦鳞次栉比，前一分钟还赖在路边的长椅上死活都不肯动弹的女人，这会儿踩着高跟鞋健步如飞，拉着他的那只手手心里出着温热的汗。 厉风行握紧了她的手，目光宠溺，说话的语气里都带着几分笑意，“你慢点走，吃太多不能跑太快。” “你好啰嗦啊！”闻璐不耐烦的嘟囔着，“以前都没见你这么啰嗦过。” 她都怀疑厉风行是什么时候被什么世外高人打通了任督二脉，开启了老妈子模式，所以每次在她身边总是比她的主治医生还能叨叨。 这个不行，那个不可以，这个要做，那个要抓紧做。 走到马路另一侧后，闻璐的脚步慢了下来，厉风行走到她身侧并肩的位置，牵手的手势稍稍滑了一下，十指相扣。 感受到这个变化的时候，闻璐的神色凝滞了一瞬，但也只是一瞬，下一瞬唇角便绽开了一抹笑。 第320章 竹报平安 中午，西港最繁华的商贸中心海港城的顶楼旋转餐厅，落地窗外就是维多利亚港湾，轮船往返，海水蔚蓝。 简华年姗姗来迟。 一来就是风风火火的样子，热情的拥抱了闻璐，“璐璐，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有个会开到现在才结束，你们等久了吧？” “没事，妈，我们也刚到不久，看看风景。” 厉风行给简华年把椅子拉开，等她坐下了才在闻璐身边坐下。 看着两个人重修旧好的样子，简华年喜不自胜，她是前一晚才知道两个人正式复婚的事情的，高兴的一晚上都没能睡得着。 “璐璐，我给你带了个东西，算是结婚的礼物吧。” 说着，她从包里拿出一个十分精致的黑檀木盒子，搁在桌布上，缓缓推到闻璐的面前，“打开看看，我一眼看到的时候就觉得特别适合你。” 一打开，里面是一对碧绿的手镯，翡翠的色泽十分冷艳，整个镯子最特别的地方在于雕刻打磨成了竹子的形状，宛如一根细竹弯折而成似的。 竹报平安，是好的寓意。 闻璐看到第一眼就认出来了，诧异道，“这不是春节的时候，新闻上那个……” 春节那段时间，闻璐还在d国，环球时报上报道了y国弥敦玉器拍卖行的一次一百二十周年拍卖庆典，拿出了共计十二件镇店之宝出来拍卖，其中就有一堆竹节手镯，拍出了天价。 当时环球时报报道这个新闻的时候，许多人都说光是数那串数额后面的零就数的眼花缭乱，而当时竞拍下来的买家行事低调，没人知道身份。 没想到竟是简华年。 “妈，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收，”闻璐立马盖上盒子推回简华年的面前。 “你得收，”简华年按住了她的手，语重心长道，“这镯子本来也就是要拍了送给你的，当时我都跟你妈说好了，你要是最后不愿意和风行复婚的话，我就正式收你做干女儿，这个是见面礼，现在你和风行在一块儿了，就当是结婚礼物，一样的，都是给我女儿。” 闻璐还想推辞，简华年已经拉着她的手，将那对镯子从盒子里面取出来，戴在了她的手腕上。 闻璐皮肤白，骨骼又小，是以手腕比较细，一般的镯子戴在她手上其实多少有些格格不入，胖一些的手腕戴镯子更显得贵气一些。 但这对竹节玉镯与那些珠光宝气的手镯不同，本身就精巧清冷，戴在一双瘦削的手腕上，更显的气质绝伦，几乎就是专程为闻璐这双手打造的似的。 “真好看，”简华年由衷的赞叹，“我就知道这个适合你。” “妈，这我真不能收，太贵重了，”闻璐看向厉风行求助。 厉风行却将那黑檀木的盒子直接拿了过来，“妈给你买的，你不收下她还以为你不喜欢呢，然后又得去给你张罗别的，西港的事务已经很忙了。” 这话直接让闻璐语塞，恍神的功夫，那装手镯的盒子已经到了她包里了。 厉风行这不客气的态度，仿佛对面那不是他妈，是他的谈判对象，能多赚一分是一分似的，什么儿子啊？ 镯子都戴在手上了，盒子也收下了，再推辞就显得矫情了。 想想反正也是一家人，也没必要分的太过于清楚，闻璐稍稍的平复了一下心情，打算等吃完饭就把这镯子收起来，再也不拿出来戴了，这等于手上套了两个西港的楼盘，谁吃得消？ 米其林大厨做的鹅肝，八二年的拉菲，餐后精致的甜点。 虽然是中午，餐厅的灯光气氛依然很好，加上海港城外面的轮渡时不时传来鸣笛的声音，构成十分温馨的氛围。 闲聊时，闻璐问起分公司的事务，“妈，公司那边还好吗？我们这次过来，您有什么什么要帮忙的？” “没事，你们玩你们的就行，公司不用担心，”简华年从容的笑着，“妈什么风浪没见过啊，这点小事还是应付的来的，就是这儿工作节奏太快，我是不能陪你们了，给你们拨个人当导游？” “不用，我们自己随便转转就行，我和风行都来过西港好多次了，之前都是公务，这次想慢慢走，不着急。” “也行吧，你们年轻人有自己的方式生活，我就不打扰了。” “对了，西港商会的慈善晚宴是不是就这段时间啊？您要出席么？” 每年春季，西港商业联合会都会举办慈善晚宴，牵头的几个企业都是商会中最有地位的，也是西港在全球企业排行榜上亚洲排行前几的那几个，熟知的有乐基集团，诚信银行等诸多企业。 “嗯，要出席的，”简华年点了点头，“毕竟刚到西港，这次慈善晚宴是一个很好的结交商业伙伴的机会，分公司的业务我觉得可以再拓展，机场运营就是个很不错的项目，但我们需要有这方面经验的合作企业。” “您已经有心仪的对象了？” “信德集团。” “信德？”闻璐微微一愣，“这次的慈善晚宴，信德集团也参加吗？” 西港商会慈善晚宴是一年一度的大型慈善晚宴，每年都会有新闻媒体全程追踪，出名的企业在晚宴上捐款多少，做了什么都会公布，在以往的报道中，闻璐并未见过信德集团的身影。 信德集团是澳岛赌王李鸿业开创的第一大家族企业，几乎垄断了澳岛所有的市场，旗下最大产业博彩，延伸船务、投资、建筑、房地产等各个领域，据统计，全澳岛不过二十万人，但有四万人都在为李家的产业打工。 这么大的家族企业，做慈善不过是为了博取好名声，而他们也从来不需要和别的企业抱团，李家就有自己的慈善基金会，每年投入的金钱几乎就是整个西港慈善晚宴的总和。 所以听到信德集团这次也参加的时候，闻璐有些诧异。 简华年点头，“嗯，我猜测是因为信德集团想要拓展大陆市场，毕竟赌王年纪大了，儿女又多，各个人的想法也多，这次来参加慈善晚宴的是赌王二太太的三女儿和女婿，有消息说，他们是也是本着私营航空运营这方面来找合作的。” “是吗？那是个好机会……” “……” 婆媳两个人都是工作狂，一聊到工作就停不下来了，一旁的厉风行没什么话说，安静的时不时地给两个女人添茶。 第321章 合照 公司下午还有会议，简华年也没能待的太久，接了个电话之后抱歉的打了招呼，叮嘱厉风行好好带着闻璐玩玩，自己便先行离开了。 简华年一走，闻璐立马将胳膊上两个桌子脱了下来。 “盒子呢？” “怎么了？”厉风行不解。 “我放回去啊，戴着这个还怎么玩，要是丢了磕了碰了可赔不起。” 一听这话，厉风行几乎失笑，“没有人要你赔，给了你的东西就是你的了，你丢了磕了碰了那也都是你的。” “那也不行，你不心疼我心疼哎，快把盒子给我。” 厉风行没辙，只能把那盒子从包里拿出来给她，看着她小心翼翼的将两个镯子包好放进去，有些无奈。 出了餐厅，俩人牵着手在海港城里逛街。 血拼囤货这种事儿跟闺蜜来比较有意思，跟厉风行在一块儿倒是没什么购物欲望，转着转着百无聊赖进了数码产品体验店。 柜员热情的很，也不管闻璐和厉风行两个人一看就是随便乱转的游客，看到了就上来热情推销，“我们新出了一款单反，拍照特别好看，操作也简便……” 闻璐架不住推销，点头答应试试看。 柜员便将一整套东西都拿出来了，相机，替换的单反镜头，三脚架，十分细致的给闻璐演示着操作模式。 大学的时候，闻璐的父亲十分热爱摄影，她耳濡目染，对于相机也有不少的了解，家里到现在也还收藏着一柜子各个年代经典款的相机，有很多市面上已经绝版了，虽然不能用了，但是极具收藏价值。 柜员推荐的这款相机连镜头标价十二万多，闻璐在手里把玩了片刻觉得性价比不是太高，价格说得过去，但是成像方面还不如她爸爸丢在角落积灰的那款尼康。 “谢谢啊，我们再看看，”闻璐说的委婉，将相机搁在了柜台上。 转头看到厉风行的衬衫领口有些乱，顺手给她整理了一下。 “咔嚓”一声，身后传来相机的声音。 闻璐和厉风行双双回头，又是‘咔嚓’一声。 俩人的眉头均是一皱，几乎是同时露出不太高兴的神色。 谁也不喜欢不经过允许就被人偷拍。 柜员连忙解释，“抱歉啊，照片过会儿就删除，我是想拍两张两位的照片，这方更方便直观的看我们这款相机在人像拍照这方面的有点，女士，您可以再看看。” “我看看，”厉风行接过了相机。 闻璐也跟着凑了过去。 里面拍了两张，一张是闻璐仰着头给厉风行整理衬衫领口的照片，一个专心致志的看着领口，一个目光柔和的低头看着她。 除了他们俩之外后面的背景都是虚化的，仿佛世界只有他们两个人。 而另外一张则是抓拍，是闻璐和厉风行两个人听到那‘咔嚓’一声之后回头时的神色，神情错愕，染着几分愠色，如出一辙。 “二位真有夫妻相，这表情都是一样的，结婚很多年了吧？” 柜员一句话，厉风行脸上原先还挂着的不悦立刻就淡了，端详着相机上那两张照片，清冷的五官线条都愈发的柔和起来。 “我们这款相机在特点就是人物拍摄，能十分精准的抓住微表情，这……” 柜员还在口若悬河的根据那两张照片介绍这款相机的好处。 一旁的闻璐对相机没兴趣，正听得耳朵发痒，索性只说了，“不好意思啊，我们暂时没有要买相机的打算，风行，走吧……” 说着，她拉了拉厉风行的胳膊肘。 “考虑一下吧，今天店里做活动打折呢……”柜员还在锲而不舍。 “包起来吧。” 闻璐都要走了，冷不丁听到身后传来这一句话，诧异的转过脖子，“啊？” 厉风行已经将相机递给柜员，一副冷静自若的样子。 柜员说，“好嘞，那我给您重新拿一个。” “不用，就这个。” “行，没问题，这也是新的，刚拆开，您是刷卡还是……” “刷卡。” “……” 柜员拿着相机去装盒开票了，闻璐这才回过神来，一脸的错愕，“你真买啊？怎么突然买相机了？” “正好买了拍点照片带回去。” “手机就可以拍啊。” “相机效果不错。” “哪里不错了，我跟你说啊，这个真的是内行人看门道，外行人看热闹，他说的那么热闹，其实这款相机……” “刚刚拍的那两张照片不错。” 闻璐的话还没说完，便听到这么一句话，当下愣住了，抬头便对上厉风行那笃定不容置疑的一双眼睛。 “你认真的？” “嗯，我们俩的合照太少了，”厉风行微微颔首，将卡递给了柜员。 什么？所以就为了那两张照片，他花了十二万？ 闻璐全程不可思议的盯着看了半天，等厉风行刷卡付账一手拎着相机，一手拉着她出了门了，她才接受这个事实。 出了海港城，闻璐忍不住将那相机拿出来端详，越看越觉得根本不值这个价，真不如父亲淘汰掉的三年前的旧款。 想到厉风行为了两张合照出手阔绰的样子，她在心里默默的腹诽。 这个男人要是生在古代，绝对有一掷千金周幽王烽火戏诸侯的纨绔子弟潜力。 “在想什么？”厉风行问。 “我在想，相机都买了，我们总不能就这么漫无目的的乱逛吧，要不找个风景好的地方拍拍照，这钱才花的值。” 厉风行顺手理了理她被风吹乱的头发，“去彩虹村吧。” 闻璐手里还攥着相机呢，抬头时目光从相机上转移到厉风行的脸上，眼睛里晶亮晶亮的，“真的吗？彩虹村？离这里很远的。” 厉风行看了一眼时间，“正好，到那边是傍晚，测试一下光影效果。” 闻璐还愣着，厉风行已经伸出一只手，“走吧，我们坐观光巴士去。” 西港独有的双层观光巴士，翻山越岭到两百公里外的彩虹村，那个所有的小房子都被刷成五颜六色的小渔村坐落在西海岸，闻璐大学的时候和陈曼还有陆昭昭归国旅行去过。 她曾经说，将来要是拍婚纱照的话，想在那儿拍。 陆昭昭当时一脸的不屑，全世界那么多美景，干嘛选个破破的小渔村？ 可在闻璐眼里，彩虹村的村民是朴实的，天是干净的蓝，海是薄荷的绿，沙滩上总有春游的国中学生打着排球。 海浪拍打礁石，白色的头纱飞舞起来，如果相机在那一瞬间定格，一定很美。 第322章 她爱这个男人 傍晚的彩虹村西海岸，海风徐徐，残阳铺了整海面照耀出橙黄色的光彩。 一下车奔向海滩，闻璐便脱了鞋，奔向了许久没来的那片海，风将一头乌黑秀丽的头发吹的凌乱，厉风行跟在她后面，看着闻璐提着裙子站在水里冲着他招手，他变戏法一样从随身的包里抽出一条白色的头纱来。 叠的整整齐齐的头纱在他手里抖开，被风一吹，飞舞的样子仿佛是一层隔开童话与现实的雾气。 闻璐眼前一亮，在原地顿了好几秒，小跑着过来，憋了半天问道，“是不是昭昭跟你说的？” 下午听厉风行说要坐观光巴士过来的时候，她就有点怀疑了。 西港说大不大，可是说小那也绝对是不小的，景点那么多，怎么这么巧，厉风行就知道自己想来哪儿呢？ 还有观光巴士，也是她最喜欢的西港的一个特色。 再加上头纱，种种巧合，她才不行厉风行一个直男会想得到给老婆准备一条拍照用的头纱。 甚至是相机，闻璐都觉得不是巧合了。 海港城逛街的地方那么多，怎么就阴错阳差的进了数码产品店呢？ “嗯，这个好像否认不了，”厉风行很坦荡的承认了。 “她还跟你说什么了？”闻璐的脸有点红，“是不是跟你说的我大学时候跟她们一块儿来这儿的事情？” 那个时候还是少女怀春，对未来对恋爱有着无数的憧憬，说的话如今想想实在是理想主义，不好听一点的话，可以直接说是非主流。 陆昭昭这个大嘴巴。 厉风行的唇角提着一抹上扬的弧度，夕阳的余晖将他的俊朗的脸庞照耀的格外温柔，他说，“太阳要落山了，你是想先听陆昭昭跟我说了什么，还是想先拍照？” 闻璐抿着唇憋了一会儿，冲着厉风行手里的头纱眨眼。 真好看。 比起华丽的摄影团队，一大帮人又是补妆又是打光的围着她转，她更喜欢现在的样子，一条头纱，穿着她最舒服的衣服，最好是裙子，坐在海边礁石上，冲着镜头笑，只因为镜头的那边是他。 海风真的将头纱吹了起来，闻璐光着脚丫，溅起来的白色浪花拍打在脚心，冰冰凉凉的触感让她大笑起来露出一口洁白的小米牙。 很久很久，她没有这样开怀过了。 她爱这个男人。 晚霞铺洒着半边天空，迟迟没有日落，最后一抹斜阳在山头盘旋了许久，恋恋不舍的收敛了光芒，天色暗了下来。 南城的霓虹灯渐次亮起，车水马龙中迎来一天的晚高峰。 财经新闻的热点依旧是盛氏集团行贿一案，牵涉到南城上下二十多名官员，十来个中小型企业，从地产局某位高官在外的情妇家里翻出一整屋子的现钞后，不光是闹得南城满城风雨了，这起贪污腐败案件已经引起全国范围普遍关注。 南城和盛氏集团以这样的一种方式，一跃挂在了热搜榜的第一名，热度久久不下，各大社交软件也不敢随意撤这等热搜，毕竟中央机关点名严查，谁敢藏私？ 陈曼忙的焦头烂额，几乎用了所有的人脉，也才勉强换来一个私下去探望盛瑞的机会。 拘留所里，警察只给了她二十分钟的时间。 “陈小姐，您快点儿，这事儿要是上级知道了我们吃不了兜着走，您恐怕也要被牵连的。” “我知道了，谢谢。” 陈曼理了理头发，进了屋。 隔着一面铁窗，那头警察也刚带着盛瑞进来。 三十出头的男人刚收敛了从前的青涩张狂与锋芒，好不容易有了些沉稳的气度，就在这场风波中被打压的十分挫败，胡子拉碴，憔悴不堪。 可看到陈曼的瞬间，他还是扯出一抹笑，“好久不见。” 陈曼原本是难受的，可是看到他这副故作轻松的样子却气不打一处来，“盛瑞，你有病是不是？行贿是多大的责任，全世界就你是英雄，就你最疼爱你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妹妹？你要替她去死吗？” 劈头盖脸的一通臭骂后，盛瑞静静地看着铁窗那边火冒三丈的女人，笑的露出了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那一瞬，陈曼仿佛被电击中一样。 这样的笑，她上一次见到还是在很多年前。 读大学的时候，盛瑞死皮赖脸的追她，她素来毒舌不饶人，不管盛瑞做什么最终都会被她骂的体无完肤，那个时候他是这样没皮没脸，笑的一脸满足。 那个时候，她一直觉得这个男人一定是抖m的受虐体质，简直有病。 “你笑什么？”陈曼回过神，皱眉瞪着他，“你疯了是不是？” 盛瑞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低头深吸了一口气，再抬起头的时候，神色变得有些凝重，“谢谢你来看我，盛氏集团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别人躲都来不及，恐怕只有你肯来了。” 陈曼毫不客气的怼回去，“别自作多情了，你想什么呢？我能来那是我有本事，你妹妹倒是想来，她有这个本事么？” “但你还是来了。” “对，我就是要来看看昔日风光无限的盛大少爷现在是个什么落魄样子。” “现在你见到了，感觉怎么样。” “好极了，”陈曼冷笑着，“你活该。” “那你多看一会儿，如果能看的你把对我的那些恨都看消了，我求之不得。” “你他妈的！”陈曼蹭的一下站了起来，脏话都到嘴边了，最终咬咬牙又咽了下去，“盛瑞，你怎么还笑的出来的？” “我现在哭也不合适吧？” “我没空跟你闲扯，”陈曼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时间已经不多了，抓紧道，“我来就是告诉你，别发神经了，这次的事情你扛不住，行贿的事情该是谁你老实交代，不想死就全力配合警方，检察署……” 说到这儿，陈曼压低了声音，“璐璐说那边又收到匿名包裹，是什么不用想也知道，你别再撑着了。” 盛瑞没说话。 “我跟你说话呢，你听见没？”陈曼急了，“盛瑞！” “曼曼，这个事情你别管了，谢谢你来看我。” 盛瑞的反应冷静的过分。 陈曼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觉得不对，沉声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第323章 万劫不复的深渊 已经是深夜。 陈曼从拘留所出来，一路被晚高峰堵的心烦意乱。 车厢里，电话拨通后，车载语音传来陆昭昭的声音，“喂？曼曼？” “昭昭，你现在在哪儿？” 电话那头，陆昭昭的心情似乎不错，说话都带着几分笑意，“我刚从泗水回来，刚到家，怎么这么巧你给我打电话？晚上一起吃饭呗。” “你要是不忙的话，能不能现在去一趟盛家。” “啊？”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陆昭昭有点怀疑自己出现了错觉，“哪个盛家？” 她知道的盛家，能跟陈曼也扯上关系的，也就是那一家而已，但所有人都知道她和盛家的关系水火不容，陈曼作为她的好友，说出这话几乎难以置信。 “盛瑞，盛家，盛家老宅，算我求你帮忙，现在去可能都有些晚了。”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联系到盛氏集团最近出的事，陆昭昭觉得陈曼话里有话。 “盛家要出事，总之昭昭你帮我个忙，现在先过去拦着冷秋，不管他要干什么，别让他去盛家老宅。” “冷秋？这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我来不及解释了，昭昭……” 陈曼向来是她们三个人里面最冷静最理智的那个，谈恋爱、分手、创业、拓展事业版图，没有一个人比得上她，吃得了苦受得了孤独，几乎是个超人。 但是此刻，她的声音却透着明显的慌张。 陆昭昭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好，那我先过去。” 尽管她根本不想再见到冷秋，可是既然陈曼这么说了，那肯定是有她的道理，做姐妹的帮个忙而已。 夜色逐渐深了，南城的街道上，商务区市中心依旧堵的厉害。 陆昭昭坐地铁出行，按照陈曼的地址，她去盛家老宅要一个多小时的时间，路上犹豫了好一会儿，给冷秋打了个电话，过了很久，她以为没人接正要挂断的时候，接通了。 “喂？冷……” “你满意了？”陆昭昭的‘秋’字还没出口，便被电话那头沙哑的女声给打断了，她一下子愣住。 这声音虽然不似平时那样尖锐刻薄，但她还是一下子就听出了是谁。 “盛若兰？” 电话那头，盛若兰的声音沙哑的像是吞了一口沙子一样，仿佛是声嘶力竭的嘶吼之后残留的余声，灰败绝望崩溃。 “现在你满意了，你和他都满意了……” “你说什么呢？冷秋呢？我找他说点事。”陆昭昭只当盛若兰又和冷秋吵架了，懒得跟她废话，强调道，“正事，你不放心的话可以开语音外放。” “你打电话来不就是为了跟他说正事么？你们现在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三年了，忍辱负重，你和他真的般配，我哈哈哈哈，我自愧不如。” “你到底在说什么？你……” “啊——” 痛苦的低吟声从电话的那一端传来，陆昭昭皱着眉，“喂？你怎么了？” “……” 电话那头剩下女人粗重痛苦的喘息，微弱的呼吸声中夹杂着一句仿佛梦呓一样的，“救救我……” 陆昭昭心里咯噔一下。 地铁已经到了换乘的地方，随着人潮出来之后，陆昭昭想都没想直接改换了另外一条线，直奔盛若兰和冷秋的家。 半个小时后，赶到地方，别墅门口一辆白色的超跑撞在护栏上，前照灯碎了一地，车里没人，往院子里看，客厅的灯亮着。 陆昭昭直接进去敲门，可敲了半天，里面竟半点动静都没有，竟连一个佣人都不在的样子。 环顾了一圈，陆昭昭从窗户里爱到了客厅的一角。 刺目的一抹红窜进眼睛的那一刹那，她还以为是地毯的颜色，但是下一秒，她的瞳孔猛烈的收缩。 救护车的灯光在南城的夜幕中疯狂的闪烁。 白色的医用床单早就被染的通红。 车里临时病床上，那个素来跋扈的千金大小姐，此刻脸上一点儿血色都没有，几乎和旁边的床单一样白，手里紧紧地攥着手机——冷秋的手机。 陆昭昭心里面如同打鼓，到现在脑子都是空的，她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是护士告诉她，盛若兰的孩子保不住了。 一想到她从窗户翻进去，一脚踩在血泊上的那种触感，还有眼前那一片鲜红刺目的色彩，她只觉得头皮发麻，一双手也无处安放。 到底发生了什么？ 盛若兰对她的憎恨，冷秋的婚姻，盛氏集团的巨变，这些在她脑子里完全没有任何联系的东西好像在这一刻，被陈曼那通电话还有眼前盛如兰的情况给串在了一起。 猛地一下，她忽然想起闻璐出事的那天，冷秋在医院走廊上跟她说的那句没头没脑的话——你再等我一段时间。 等什么呢？ 她当时在气头上，只想到她凭什么等他，当时却没想过为什么冷秋要让她等。 如果这些年冷秋爱的一直是她，那当年为什么跟盛若兰结婚，跟她分手分的毫无道理，甚至连争执都没有。 仅仅是因为冷母不喜欢自己么？ 她后知后觉的想到，冷秋从来不是那么没有主见的人。 半个小时之前，那通被盛若兰接了的电话里，盛若兰疯疯癫癫的笑着，说着‘忍辱负重’，什么忍辱负重？ 还有盛氏集团的行贿案，都源自检察署接二连三收到的那些匿名证据，南城的高官们纷纷落马，引起全国范围关注的同时，正正好击中了中央反腐倡廉这跟高压电线。 杀鸡儆猴来的理所当然。 儆的猴是那些侥幸没被牵扯进来的企业和高官们，杀的鸡则是盛氏集团。 好像从盛若兰发疯雇凶绑架这件事闹出来之后，盛氏集团一下子就被被推到风口浪尖上，而后面的一切都像是有一双手在一步一步的将这个几乎已经扎根稳定的百年企业推向了一个深渊。 一个万劫不复的深渊。 陆昭昭的手心里全都是冷汗。 她甚至不敢再想那个已经在脑子里面成型的猜测。 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那个人，还有自己这些年围着那个人所发生的一切，都太可怕了。 为什么？她想不到原因。 第324章 过好自己的日子 这一夜格外的漫长。 翌日一早，太阳从山的那边升起，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在闻璐的脸上，有些刺眼，她拉着被子翻了个身，手却摸空了，睁开惺忪的双眼，发现厉风行不在身边。 窗外外面的阳台上传来打电话的声音，依稀听到冷秋的名字，还有盛氏集团。 “晚上你再去趟医院，看看盛总的情况。” “……” 电话打完，厉风行进来的时候，闻璐将被子盖到了鼻子上，只露出一双眼睛，迷迷瞪瞪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吵醒你了？” 闻璐迟缓的点了一下头，“几点了？” “还早，太阳刚出来，不到七点，你再睡会儿。” “谁给你打电话啊，这么早，是有什么工作么？” 厉风行的眉头微不可闻的皱了一下，没让闻璐察觉，“没什么事，睡吧，晚点叫你吃早餐。” 昨晚回来的太晚，几乎是凌晨才回到酒店，算到现在也不过才睡了四个多小时而已，闻璐困得不行，在跟厉风行说话的时候就无数个呵欠了，这会儿点了一下头，沾着枕头便又重新进入了梦乡。 南城盛氏集团出事的事情，他是一早接到秦漠的电话才知道的，尽管在来西港之前就隐约察觉到了点什么，但毕竟还没确认，而冷秋的动作实在是太快，没有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 今日一早，盛氏集团再次被推上风口浪尖。 京都督查办收到匿名包裹一件，里面是一整箱合同文件的复印件，牵涉到盛世集团前后十年来的大型项目合同，所有的合同无一例外都是两份，一份真合同，一份假合同。 真合同的交易金额远超假合同。 假合同是给税务局看的，给年报看的，而真合同是留给盛家自己的，盛氏集团所谓合理避税，就是将原本该交税的大部分金额隐藏，设施金额高达六十个亿，震惊了全国。 当天凌晨，京都督查办查抄了盛家老宅，带着逮捕令预备将老董事长盛青山带走审问，但是盛青山突发脑溢血，当场休克送医，至今还在医院抢救。 快九点的时候，客房送了早餐过来，厉风行才把闻璐叫醒。 他还没说盛世集团出的事情，闻璐洗漱完看手机，看到无数个未接来电和未读短信，随便点开翻了翻，脸色就变了。 “曼曼说，盛世集团出事了？” 厉风行微微颔首，神色如常的给闻璐倒了一杯豆浆。 嘉腾和盛世集团没什么来往，他和盛瑞也只是见面点个头的交情而已，但毕竟都是南城商会的，所以让秦漠去医院看看老爷子便算是有礼数了，总比出了事唯恐避之不及的那些人好太多。 “早上你接的电话，就是这个事儿吧？”尽管韩越已经提前给她打过预防针了，闻璐还是诧异不已，一边翻手机一边说，“盛家老爷子不是那么脆弱的人啊，大风大浪都过来的人了，怎么突然脑溢血……” 手机翻到一条陆昭昭发来的消息，顿住了。 凌晨两点的时候，陆昭昭给她发了一条消息，“璐璐，盛若兰的孩子没了，我亲眼看着没了的，曼曼说的是真的吗？盛氏集团落到今天这一步，都是他在报复。” 他？ 闻璐缓缓抬头，“风行，盛世集团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知道的是不是？” 厉风行将剥好的鸡蛋放在碟子里，推到她面前，言简意赅的四个字，“冷秋做的。” “冷秋？” 闻璐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冷秋是盛若兰的丈夫，是盛氏集团老董事长的女婿，当初盛若兰嫁给他要是从门第家境上来看，那是实打实的下嫁。 这些年，且不论盛若兰的性子在外有多跋扈，可是她对冷秋是真的全心全意，外人面前自不用说，即便是在宠爱自己的父母和兄长面前，她也绝对不容许听到一句关于冷秋不好的言论。 她护着冷秋，就跟护着自己的全世界似的。 这样的一个女人，虽然性格乖张做事疯魔，但闻璐却都打心眼里的佩服她对冷秋的那份心，无人能敌。 要说冷秋揭发了盛氏集团，在背后捅了这么狠的一刀子，说出来谁信啊？ 就算是要和盛若兰闹离婚，可一夜夫妻百夜恩，盛若兰还怀着他的孩子，反目成仇也不至于闹成这样啊？ 厉风行说，“不清楚，具体的情况恐怕只有冷秋自己才知道。” 闻璐知道厉风行说的是真话，他和冷秋虽然是校友，工作上也十分契合的来，但是两个人性子都冷，男人之间原本就没什么话题，所以如果冷秋真有什么藏在心里的秘密，也绝不可能跟他说。 震惊了许久，闻璐早饭也顾不上吃，先后给陈曼还有陆昭昭打了电话询问情况。 打完电话回来后，心里面五味杂陈。 厉风行什么也没问，将盛好的红豆粥放在她面前，“吃不下别的东西，也喝点粥。” 坐在椅子上，闻璐没什么精神，“我还好，毕竟说来说去跟我、跟我们也没什么关系，昭昭那边刚从医院回去，一下子出了这么多事，心里有点难受。” “要是你想回南城的话，吃完早餐我们就走。” 闻璐摇摇头，故作轻松的呼出一口气，坐直了身子，“不用了，我们回去也帮不上什么忙，曼曼非要自己趟这趟浑水，不撞南墙她是不会回头的，昭昭，她需要时间自己去消化，不需要我们。” 说完这话，见厉风行若有所思的盯着自己，她问，“你怎么这么看我？我脸上有东西么？” “没有。”厉风行笑了一下，笑的很淡。 从前闻璐总为了朋友的事情忙前忙后，为陆昭昭，为陈曼，为徐甘，她是个极为看重友情的人，所以总看不过去身边的人独自扛着生活的压力，不用别人开口，就跑去主动分担。 所以她人缘极好，娱乐圈那么多人挤破头都上不了陈导的戏，她一通电话，陈曼给徐甘塞进了剧组。 她认识的那些人，不是所谓的表面人脉，都是实打实的真交情。 但时间都留给朋友之后，留给自己的时间就少了。 “吃早餐吧，”闻璐仿佛已经看穿了厉风行心里在想什么似的，轻松的眨了眨眼，一双乌黑的眼睛里满是慧黠，“所谓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我现在失业下岗的，还是得先过好自己的日子才行。” 第325章 这是我老公 之后的几天里，闻璐和厉风行都在西港的各大打卡圣地到处玩。 海边拍了带头纱的照片，太平山顶看了日出日落也看了夜色下西港的繁华灯光，还去维多利亚港坐了天星小轮，搭乘复古的有轨电车在大街小巷穿梭。 逛到第三天的时候，闻璐觉得腿已经不是自己的腿了。 早上吃早餐的时候，她就发誓，“今天不出门了，我要在酒店待一天，说什么我也不出去了。” 厉风行将才划掉三分之一的行程单搁在桌上，淡定的问道，“这些餐厅都不去了？这家甜品和这家牛腩是全西港最正宗的，不是惦记很久了么？” 提到这个，闻璐咽了咽口水。 每次出去玩，她都恨不得自己有十个胃，这样一顿就可以吃很多地方，西港好吃的东西实在是有太多，可是人一天也就吃三顿，太难了。 “还剩下多少没去啊？”她伸着脖子往行程单上看，目光几乎粘在了牛腩店的店名上，咕哝道，“这个牛腩真的超好吃的。” 但她真的玩不动了，“算了，先不吃了，我没力气，我要在酒店躺一天。” 人要勇于向自己的身体服软。 厉风行也是无可奈何。 吃完早餐，闻璐丢下一句‘午饭’叫我，便打着呵欠回卧室去补觉了，早上的回笼觉格外的让人有幸福感，这一觉几乎感觉睡了个天荒地老。 快十一点的时候被手机震动吵醒了，是广告短信，闻璐顺手删除了短信，看了一眼时间，挣扎了一会儿，一边喊着厉风行的名字一边掀开被子下床。 可套房里里外外却都没见到厉风行的影子。 人呢？ “你人呢？怎么消失啦，”她在手机上发了一条信息出去。 “在外面办点事，过会儿就回去，饿了？” 本来没饿，看到厉风行这条消息，闻璐的肚子十分配合的‘咕咕’叫了一声，还好屋子里没人。 “你什么时候回来？” “十五分钟到楼下。” “好，那我等你一起吃午饭。” 闻璐放下手机，去洗手间简单的洗漱了一遍，将长发随意的盘起，挑了一件米色的针织长裤和棉麻质地的衬衫穿了，未施粉黛的样子慵懒又干净。 平时休息的时候，她习惯穿的舒服随意一些。 下楼后，闻璐在楼下大厅的餐厅里挑了个斜对着酒店大门的位置坐下了，点了一杯果汁，一份沙拉，打算一边吃一边等厉风行回来。 屁股还没坐热呢，迎面传来一道男声，透着几乎要跳出喉咙来的诧异，“闻璐？” 闻璐一愣，抬头前心里面就咯噔一下。 抬头后看到了一张她根本不想再看第二遍的脸。 男人一身皮革黑的意大利手工定制款西装，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露出一张白皙俊秀的脸，金丝边框的眼镜泛着冷光，一双丹凤眼几乎就写着高傲两个字。 林毅飞，闻璐的初恋男友。 想起和林毅飞那段不到一个月就夭折的恋爱，闻璐的眼皮子直跳，一时间竟找不到合适的表情来面对他。 “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呢？你什么时候来西港的？怎么也不联系我？”林毅飞已经熟稔的拉开椅子自顾自坐下了，打了个响指，“服务员，给我一杯美式。” 闻璐扯了扯嘴角，“我也刚来不久。” “好久都没见到你了，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准确的说，是分手以后就没再见过面好吗？掐着手指头算，起码有八年了。 闻璐敷衍道，“我么？挺好的。” “你……”林毅飞将她打量了一番，“你比以前胖了。” 闻璐差点没呛着。 “不过胖点好，你以前太瘦了，从五官风水来看容易克夫，而胖点富态，珠圆玉润才撑得起门面。” 尽管早知道林毅飞是个什么样的奇葩，但是时隔多年再次听到和多年前几乎一字不改同样的言论时，闻璐还是惊呆。 敢情这些年他那套三观就真的一点儿都没变过。 “谢谢啊，”她硬着头皮挤出三个字来。 “不客气，”对面的男人一副自信非凡的样子，看了一眼手腕，露出一块价值不菲的劳力士手表，“正好到午饭时间了，很久没见了，聊得这么投机，我们一起吃个饭。” 聊得投机？ 闻璐怀疑自己的耳朵了都。 才说了几句话？她统共加起来说了可能都不到二十个字，这叫聊得投机？ 闻璐直截了当的拒绝，“抱歉啊，我今天没空，我在等人。” “等谁啊？你朋友？陈曼还是陆昭昭？” “不是……” “没事，不管是谁，都叫上一起吃饭吧，我没想到隔了这么多年还能在西港再见到你，我觉得这是缘分，是冥冥中安排好的……” 越说越离谱了…… 闻璐心不在焉的四处乱看，眼角的余光一直盯着酒店门口，远远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进门的时候，几乎是立刻从椅子上弹起来的，冲着远处招手，“风行，这儿！” 厉风行穿的白t恤，下面是蓝白配色的休闲裤，看到闻璐后阔步走来。 “怎么下来了？” “等你啊，我饿了，”闻璐说，“你干什么去了？” “闻璐。” 没等厉风行回答，面前传来的男声吸引了他的注意。 林毅飞正很不客气的打量着厉风行，还带着几分明显的敌意，“闻璐，这就是你刚刚说的等的朋友？” 问这话的语气，仿佛他跟闻璐有多熟似的。 不光是闻璐，素来淡定的厉风行也皱起眉，朝着闻璐投去探究的目光，“朋友？” 一触及这带着压迫性质问的目光，闻璐立马急眼了，没好气的冲着林毅飞问，“我什么时候说我等的是朋友了？” “不是朋友？”林毅飞若有所思，又打量厉风行一眼，皱着眉问，“连朋友都算不上的陌生男人，你不会是跟他一块儿住的这家酒店吧？你这……” 这语气，这眼神，这态度，仿佛闻璐跟男人一块儿住酒店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似的。 闻璐气的不行，内心白眼已经快翻到天际去了，脱口而出道，“什么朋友不朋友，这是我老公！我跟他住酒店有什么问题？” “什么？”林毅飞一愣，“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一直没说话的厉风行听到这话后，冷冷的看着对面的男人，问了一句。 第326章 以人为镜 厉风行的忽然开口，让林毅飞回过神，收敛了目光中的几分震惊之色，重新打量起他来，那副傲慢无礼的样子让闻璐太阳穴突突直跳。 生怕他再语出惊人，闻璐说，“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也不等林毅飞说话，闻璐直接拉着厉风行头也不回离开。 上电梯的时候，闻璐满心的忐忑，眼角的余光偷偷打量厉风行一眼，却发现他正若有所思的盯着自己看，一个心虚一个光明正大，目光相撞，尴尬的是谁不言而喻。 电梯里还有别人，闻璐也不好多说话，而厉风行也什么都不问，一副冷静自若的样子，她只能憋着满肚子的话一路沉默。 等回到酒店房间，门一关上闻璐就说，“刚刚那个林毅飞，他是我大学同学，性格比较奇怪，你不要介意。” 厉风行将手里提着的袋子搁在餐桌上，回头问，“只是大学同学？” 只是普通的大学同学，恐怕问不出那样的话来。 而且同为男人，他一眼就看得出来林毅飞看闻璐的眼神很不对。 闻璐犹豫了一会儿，讪讪道，“额……就曾经，稍微，交往过一段时间。” “稍微？” 这个词用得未免奇怪。 “就交往了一个月，”闻璐立马解释，“年纪小，第一次谈恋爱，也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人，后来觉得不合适，就分手了。” 这话落下，厉风行微微颔首，顿了几秒，一字一顿道，“初、恋、啊。” 一句话三个字，每一个字都咬的很悠长，散发出一股浓烈的酸味。 闻璐心里咯噔一下。 厉风行又说，“挺有缘分的，这么多年都没见了，还能在这儿遇到。” “什么缘分，”闻璐连忙否认，脱口而出道，“这叫倒霉好吗？你不知道他这个人有多奇葩，是我交往过的人里面唯一一个分手以后我觉得这辈子都可以不用再见面了的。” 这话说完的时候，闻璐就觉得有点不对。 果然，厉风行看了她几秒，重复了一遍她说的最后一句话，“交往过的人中……” 闻璐满头黑线。 人在越着急解释的情况下，说话的漏洞就越多，而厉风行偏偏是个善于抓漏洞的人，进门到现在不到五分钟，抓了一个‘初恋’，现在又抓了一个‘交往过的人中……’。 闻璐嗅了嗅空气里的味道，十分生硬的转移了话题，“你买了什么？好香啊。” 说着，她便要去拆厉风行带回来的那袋东西，刚拆开看了一眼，眼前一亮，“是牛腩，你中午去买牛腩了？” 正待她要开盒的时候，厉风行的手按了上来，“我觉得有必要跟你谈谈情史这件事了。” 闻璐差点咬着舌头，“不……不要了吧。” 不是都说恋人之间不管对方怎么说，打死都不能交代情史的么？这种事情一旦说出来并不能为对方答疑解惑，反而会让对方长久的去思考从前那些人都是什么样的，而你和他在一起是又是什么样的。 纠结到最后，一定会迎来争执。 厉风行也没说话，就只是将买的那两盒牛腩拉到了自己的面前，一副你不交代那就不给你吃的样子。 闻璐盯着牛腩的盒子咽了咽口水，“我觉得……谈谈也行。” 人不可以为五斗米折腰，但是为两盒牛腩可以。 蓝白裂纹大理石餐桌的两侧，俩人面对面，中间两盒牛腩散发着迷人的香气，在这香气中，闻璐的脑子转的有点慢。 和厉风行认识这么久以来，两个人还从来没有互相交代过各自情史。 “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闻璐回想了一下自己的感情经历，比起身边的朋友，她的经历可谓是相当的小白，用陈曼和陆昭昭两个人的话来总结，那就是不值一提。 如果初恋的定义是第一个正式交往的人的话，那么林毅飞的确是她的初恋。 国外的大学有很多交谊舞会，尤其是闻璐就读的那所大学，以学生会爱办派对闻名，开学不久，闻璐就是在派对上认识林毅飞的，作为同样落单的单身男女，派对上跳了一支舞之后，林毅飞就对闻璐展开了追求。 闻璐没谈过恋爱，答应林毅飞完全是被陈曼和陆昭昭两个人赶鸭子上架。 当时陆昭昭的原话是，“反正你没谈过恋爱，别管太多先谈看看，谈了你就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了，不合适就分。” 而陈曼是实干派，则是直接拿过闻璐的手机，噼里啪啦敲了几个字的回复，扬起手机说，“我替你答应了。” “……” 听完这段相当乌龙的情史，厉风行所，“所以，你是想告诉我你这段初恋完全是个意外，跟你自己的主观意愿没有任何关系？” “可能有点好感吧，但我现在真的回忆不起来了，”闻璐扯着嘴角，“因为不到一个月就觉得不合适，分手了。” 陆昭昭说的的确没错，不管三七二十一，如果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那就先谈一个，谈了你就知道了。 而闻璐在那段感情里得到的最大收获就是，不管自己喜欢什么样的，反正绝对不是林毅飞那样的。 “分手的原因呢？”厉风行问。 “这个也要说么？” “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 厉风这一本正经求的样子让闻璐默默地叹了口气，“具体我也说不清楚，就像刚刚他知道我结婚的消息那反应一样，他觉得除了他我不可能再看上任何人。” “你当时很依赖他？” “不，”闻璐坚定的摇了摇头，“是他觉得世界上没有一个男人比他优秀。” 简而言之，迷之自信。 林毅飞的迷之自信在同学圈子里广为流传。 当初闻璐和他交往的那一个月里，槽点无数，两个人的交往细节几乎成了陆昭昭和陈曼两个人每天最大的欢乐源泉。 彼时，闻璐很无语，明明是这两个人赶鸭子上架让自己答应的。 厉风行若有所思，他明白刚刚在大厅那句‘不可能’是什么意思了。 林毅飞得知他是闻璐的丈夫时眼神中的不可置信，以及打量他时那份傲慢，都可以解释的清了。 就是迷之自信。 “所以你看，也没什么可以拿出来说的对不对？” “嗯。”厉风行点头。 的确，这个林毅飞没什么好说的。 “我可以吃饭了吧，好饿，”闻璐目光期待的看着饭盒。 厉风行说，“还有别的人呢？” 闻璐这会儿已经饿得肚子叫了好几声了，见他还咬着不放，也来了小脾气，“光问我，你自己还没说呢？” “……” 第327章 我也爱你 厉风行的情史，闻璐除了知道一个张漫雪之外，别的人听都没听过，甚至于连张漫雪的存在也是在她出现之后才知道的。 她的前男友全都加起来的杀伤力也绝对比不过一个张漫雪。 这一个都这么恐怖了，别的人，闻璐想想就觉得很有危机感。 “我知道的就可以不用说了，别的人呢？有一说一，我说一个你也说一个。” “……” 厉风行沉默了几秒，将装着牛腩的盒子缓缓推到了闻璐面前，“吃饭吧。” 这是什么反应？ 闻璐心里一紧，难道除了张漫雪之外还真的有第二个乃至第三个杀伤力十足的女人存在？ 她瞬间没了食欲，“不行，公平起见，我说了一个了，你也得说一个。” “没有。” “什么没……”闻璐的话说了一半，一个‘有’字卡在喉咙里，怔怔的盯着厉风行看了半天，默默地抿着唇低下了头。 所以说，厉风行在她之前就只谈过张漫雪那一个女友么？ 读书的时候他都干嘛去了？ “好笑么？”厉风行问。 闻璐连忙摇头，绷着脸一本正经说，“牛腩好好吃。” 至于刚刚的话题到此为止。 两个人的感情史实在是都谈不上丰富，而厉风行更是完全没有能拿得出来说的前女友，所以谁也没再主动提过情史这档子事。 日子是往前过的，从前的事情偶尔拿出来翻翻，当个生活的调剂就好，总揪着过往不放的人，都只是不放过自己而已。 闻璐想到厉风行一早给她去排队买牛腩的事情，心里面就暖烘烘的，冲着厉风行眨眨眼，“吃完饭我们去你说的那家甜品店吧。” “不是说什么也不想出门的么？” “突然觉得精神很好。” “……” “吃完甜品我们还可以去公司看看妈，妈也喜欢吃甜品的。” “……” 闻璐自顾自的说着下午的计划，三两句话就已经将原本说好休息的时间全都安排的满满当当，厉风行默默听着，顺便将自己饭盒里的牛腩挑出来夹到她碗里。 “老公——” 对面的声音忽然温和下来，轻轻地两个字让厉风行夹起牛腩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向对面。 四目相对，午后的阳光照耀着空气里浮动着灰尘颗粒都变得温柔起来。 “嗯？” “我爱你。” “我也爱你。”他平静的神色下，波澜起伏的情绪几乎如那晚彩虹村海滩上拍打礁石的海浪一样，惊起千堆雪。 这是闻璐第二次跟他说这句话，第一次说的时候，还是四年前的婚礼上，婚礼的司仪让他们读的那段话里有着三个字。 三年的婚姻里，闻璐从未说过，他亦如是。 此刻，他才明白‘我爱你’这三个字只有当对方有和你同样的回应时，说出口才有意义。 时间是一剂良药，只要他够有耐心，那些不可为外人道的伤痕都能慢慢抚平，他终于一点点的找回他挚爱的这个女人对自己的那些依赖感。 我爱你。 我也爱你。 —— 与西港隔海相望的是澳岛南区。 绵延的青山占地几乎划开了南区三分之一的面积，所划出的这一片土地，在寸土寸金的澳岛只是一座私人庄园，和国外的温莎古堡同名。 而说起温莎庄园，在澳岛可谓无人不知。 著名的澳岛赌王李鸿业的李氏家族就是住在这座庄园里，除了最受宠爱的四房太太长居西港之外，他另外三房明媒正娶过门的太太还有诸多儿女们都是住在温莎庄园内。 庄园的占地面积够大，只要不是刻意制造见面机会，各房几乎撞不到一起，几十年都相安无事。 一辆黑色的林肯从庄园的大门开出，后座上是赌王二房太太的长房千金和姑爷，俩人的脸色都不是太好。 女人约莫四十出头，穿着香奈儿高定套装，翡翠项链珍珠耳环，手上戴着鸽子蛋大的钻戒，一身的珠光宝气。 一双眼睛带着几分凶相，一开口就知道脾气不好，“西港的慈善晚宴有什么可去的，我真不明白妈是怎么想的，你居然还主动答应要去，脑子坏了吧？” 旁边的男人年纪大的多，鬓角已经生了白发，但皮肤和身材却保持的极好，一身儒雅的气度，即便太太说话难听也没半点愠色，“妈这个决定没错，大陆市场更广，而西港和大陆的交集更多，慈善晚宴上能接触到更多的大陆客商，以便我们寻求更好的合作机会。” “得了吧，大陆市场好？没看出来。” “跟二十年前相比好太多了，而且我们需要一些突破口。” 赌王各房中二房手里的家族企业是最多的，外人看来二房最有权力也最受器重，其实不然，守着老产业想做出成绩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这也就导致了二房至今都干着吃力不讨好的活儿，其他各房在有点小成就都能得到褒奖，而二房光是保持老产业的稳定就耗费不少精力了。 如今赌王年纪大了，剩下的产业该交给谁来继承，除了看情分之外，最重要的就是看各房的能力，大房如今专心礼佛，没什么竞争力，三房太太倒是有本事，可惜架不住儿女一个比一个不成器，算下来也就是四房是对手了。 说出这一想法后，旁边的太太更是不屑，“我觉得你真的是杞人忧天，四房到现在都没进家门，他们有什么资格继承家业？” “不进家门就是她的聪明之处。” 赌王风流成性谁都知道，身边的女人向来就没少过，谁都是奔着要进这庄园来的，但偏偏四房太太剑走偏锋，即便是都公开是名正言顺的四太了，也没见她往这温莎庄园踏进过一步。 外界都传闻，赌王四太人淡如菊，淡泊名利。 但反过来想，一个全心全意为自己付出的女人，还什么名分都不要，哪个男人不心疼，所以这些年即便某人没开口，手里的产业倒是见风就长，已经不得不引起重视了。 想到即将要去西港参加的慈善晚宴，还有晚宴上将会见到的一些故人，男人有些失神，转头望向窗外的风景，目光越发悠远起来。 得有二十多年没见了吧。 第328章 认识？ 中午买了甜品后，闻璐和厉风行直接去了一趟嘉腾集团位于西港的分公司。 嘉腾给予了西港分公司足够大的资助权力，所以厉风行这个少总裁很少插手分公司的事务，前两年都是陆昭昭在打理，而简华年接手后，更是成了实打实的一把手，毕竟来的这位是少总裁的母亲，嘉腾集团的前任总裁。 米雪提前接到信，早早在楼下等着。 “厉总，闻总。” 三人打了招呼，便由米雪领着去了简华年的办公室。 简华年一见闻璐便眉眼带笑，“璐璐来了，坐。” 却对一旁的儿子视若无睹，仿佛根本没看见似的。 “妈，我们给您带了甜品，抹茶味的，特别好吃。” “还是璐璐贴心，正好我这儿新得了好的花茶，你也尝尝。” 米雪泡了茶过来，空气里都是茶香。 放下茶杯后，米雪出去之前询问道，“简总，下午的拍卖会您还去么？” 简华年还没说话，闻璐忙问道，“妈，您下午有事啊。” “没事，”简华年笑笑，“拍卖行发的邀请函，说是今天下午三点要办个拍卖会，先前答应了要去的，不去也没事。” “您去吧，我们俩就是顺路过来看看，不耽误时间，马上就走。” 闻璐知道，简华年是最喜欢去拍卖会上买东西的人，她喜欢老的有故事的物件儿，珠宝首饰古董字画什么的都是从拍卖会上竞拍下来的。 简华年犹豫了一下，“要是你俩没事的话，要不跟我一块儿去看看？这次的拍卖会我打听了一下，倒是真的有几件不错的物件，或许你会喜欢。” 闻璐看了厉风行一眼，征询他的意见。 厉风行说，“去吧。” 闻璐问，“那你去不去？” “他当然得去，”简华年直接替儿子做了决定，半点没给他拒绝的机会，“璐璐，你傻呀，不得让他跟着去替你付钱么？看上什么喜欢的，直接拍就是了。” 简华年这话，任谁听了都不像是在说自己儿子，这坑儿子坑的。 吃完甜品，，米雪过来说车备好了，闻璐和厉风行便跟着简华年一道，去拍卖会上凑个热闹。 佳士得拍卖行每个季度都会举办拍卖会，每次的拍卖会上都有一两件压轴的珍宝，让人趋之若鹜，最终拍出一个天价。 会场在西港的一家老式戏楼里举办，戏楼乍一看不大，但分上下两层，二层是每间能容纳八人的小包间，八仙桌，茶水糕点一应俱全，和外面一面珠帘隔开，除了面向台下的一面之外，其余的三面楼上楼下都坐满了人。 刚落座不久，简华年的秘书米雪便进来附耳说了什么，闻璐明显的看到简华年的脸色变了。 “妈，怎么了？” 简华年回过神，“没事。” 说话的功夫，拍卖会已经正式开始，头几件都是小玩意儿，坐在一楼大厅的人拍着玩玩，二楼很少有人喊价，看样子都是奔着后面压轴的珍宝来的。 包厢之间并不隔音，一轮下来，隔壁传来说话的声音，是一对男女在交谈，从浑厚的声音里可以听出两个人年纪不轻，估摸着和简化年差不多的岁数。 女的说，“佳士得这两年的东西越来越上不得台面了，这都什么东西也好意思拿出来拍，看一眼我都觉得浪费时间，没意思。” 女的脾气不好，一开口就十分犀利。 男的倒是温吞，“你别急，抛砖引玉，后面有好东西呢，我听说这次压轴的是一对玉如意，爸爸不是要过寿了么？拍下来正好作为寿礼。” “早说呀，晚点来算了，这前面还不知道要等这帮人闹腾多久呢。” 妇人的声音透着不耐，男人倒脾气好，什么也没说。 闻璐的注意力却不在这对男女的对话上，而是在简华年身上，她发现简华年握着杯子的手微微的颤抖着，尽管故作轻松，可是喝水的时候，却竟溅出水来。 认识？ 拍卖会中途，闻璐借故出去，在门口拉着米雪问了一下，“隔壁包厢是什么人啊？口气蛮大的。” 米雪直言不讳，“是澳岛赌王家的二房家千金和姑爷。” 难怪呢，闻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难怪女的脾气那么大，男的半点脾气都没有，赌王家的千金那自然是千娇万宠的长大的。 但想到简华年异常的反应，闻璐心里又有些疑惑，问米雪道，“这次他们来是为了参加西港慈善晚宴么？”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信德集团现在在赌王的二房手里，外面都传言说二房现在和四房在竞争，所以二房想要急着开拓新产业和新的市场，目标就是大陆，所以我们分公司这边有意向和他们合作。” “卷入赌王家族的纠纷这个风险应该很大？你们评估过了？” “评估了，的确风险很大，但是简总坚持。” “简总坚持？”闻璐微微一愣。 米雪犹豫了一会儿，压低声音道，“而且这个合作也是简总最先提出来的，一次会议就直接通过了，风险组那边一直颇有微词，闻总，您也觉得这合作方选的有些冒进了吧？” 闻璐更诧异了。 简华年纵横商界这么多年，不可能不知道做生意预估风险，和对方合作的时候一定要把对方的对手也算进去预估，如果分公司这次和信德集团的合作确定下来，十之八九要引发赌王别房的敌意。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在西港这地方，嘉腾并未谈得上立足，所以如果这浑水躺进去了很难全身而退，而最后倒霉的绝对会是嘉腾。 所以她怎么会一开始就认定，要跟信德集团合作呢？还是在明知道二房和四房有竞争的情况下，这不是撞上去当炮灰么？ 去完洗手间回来，闻璐在简华年身边坐下，想问问信德集团的事情的，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一来二去的闲聊浪费掉了时间，转眼的功夫，台下压轴的玉如意已经亮相了。 导览介绍着玉如意的材质工艺年代，已经辗转到佳士得的历史，刚介绍完就已经有人喊价了。 隔壁直接在起拍价的价格上翻了一番，“一千万。” 第329章 强龙不压地头蛇 这种直接翻倍叫价的阔气方式，摆明了是对今天这对玉如意势在必得。 会场里的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虽说知道包厢里叫价的是赌王家族，但是总不能被一千万的价格就唬住，陆陆续续也有人跟着叫了价，只是悬殊都不大。 喊到一千五百万的时候，会场上就有些安静了。 闻璐和厉风行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 意料之中的，隔壁包厢慢悠悠的又翻了一番。 三千万。 没人想和赌王家的人过不去，所以尽管这个价位算不上太高，但是也已经没有人想要再叫价了，面子里子都有了就差不多了。 拍卖师拿着竞拍槌最后询问，“三千万第一次，三千万第二次……” 就在所有人包括闻璐也以为玉如意肯定是花落隔壁的时候。 “好——三千五百万。” 场上的买家们面面相觑，嘈杂声一下子就起来了，都在环顾四周寻找这个时候还能叫价的人。 最终，所有人的目光顺着拍卖师的目光落在了二楼的包厢帘子上。 叫价者的包厢与赌王家族毗邻。 而此时的包厢里， “妈，”闻璐错愕的看着简华年。 简华年面色冷静从容，手里握着竞拍器。 三千五百万是她叫的价。 简华年说，“玉如意不错，我也很喜欢。”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莫名的让闻璐太阳穴跳了一下，她从这话里听出了几分较劲的意思，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不解之余，她看了厉风行一眼，而她厉风行只是摇头，显然是一副他也并不明白什么情况的样子。 隔壁赌王家显然就是冲着这玉如意来的，没有任何的犹豫直接叫到了四千万。 闻璐眼睁睁的看着简华年再次按下竞拍器，“四千五百万。” “五千万。” “五千五百万。” “……” 在拍卖师几乎紧追的报价声中，不消五分钟的时间，两个包厢竟然以五百万的加价幅度一路喊到了九千五百万的天价。 五十万的加价幅度，到了现在硬生生变成五百万，翻了十番。 此时的会场里已经相当安静了。 隔壁显然也意识到了闻璐他们这个包厢里对那玉如意的势在必得态度，在九千五百万时，没有跟先前一样紧跟着加价，似乎在商量什么。 但并未太久，台下传来拍卖师洪亮的声音，“一亿。” 全场哗然。 一对玉如意，从两百万的起拍价，短短半小时之内叫到了一个亿，这已经远远超过这对玉如意的市场价值，可以说这个价位在市场上什么样的玉如意买不到呢？ 闻璐的脸已经有些僵了，包厢里面的氛围几乎凝滞，她和厉风行除了眼神交流之外也不好说话，看向简华年的目光越发的紧张了。 这都喊到一个亿了，真没必要了吧。 而简华年却毫无犹豫的意思，再一次果断的按下了竞拍器。 “一亿五百万。” “……” 议论的声音更大了。 “跟赌王家竞拍是谁啊？什么人物？” “金融街腾海控股的简总。” “腾海控股啊，这几年发展势头挺猛的，我记得是大陆来的吧。” “是大陆嘉腾集团的子公司。” “嘉腾啊，那这位简总是嘉腾的？” “就是嘉腾的前总裁。” “难怪呢。” “……” 简华年早年管理嘉腾的时候，虽说那时还没在西港设立分公司，但是大陆的嘉腾也常和西港有商业往来，她以雷厉风行的做事方式还有独到锐利的眼光，在西港的商圈打下了知名度。 如今商界更新换代，提起简华年自是没从前认识她的人多，但总有那么几个听过的，至今那也是西港商圈里为数不多能让男人们也竖起大拇指的钦佩对象。 闻璐坐不住了，“妈，您这么喜欢这个玉如意么？” 简华年的心思完全不在闻璐这儿，敷衍的‘嗯’了一声。 “还是说您就是在赌气？”闻璐问的直接，隔音不好，所以她声音压的很低，包厢里原先就有些凝滞的氛围被冻的更加冷凝了，“您可考虑清楚了。” 嘉腾财大气粗不错，真喜欢的话想一掷千金跟隔壁竞拍个这个玉如意倒也没什么问题，毕竟隔壁也只是赌王家的二房，不是赌王本人，真论起资产财力来，嘉腾未必逊色。 可这满场西港的富商谁的财力又差了呢？ 说到底是强龙不压地头蛇。 简华年从来不是意气用事的人，可今天这意气两个字几乎都贴在脸上了。 虽然不明白是为什么，但是闻璐却知道不能这样下去了。 隔壁意料之中的叫到了一亿一千万，俨然是并不在乎这点钱，到这个时候了，他们喊的价那都是赌王家族的面子。 简华年显然还想继续叫价，竞拍器却被闻璐按住了，“妈，您冷静点。” “璐璐，你别管，”简华年看了她一眼，一双眼睛冷的过分。 闻璐愣了一下，厉风行从身侧按了她的肩膀，看了她一眼，微微摇头。 僵持的功夫，拍卖师已经在台上准备落锤，“一亿一千万一次，一亿一千万两次……” “一亿五千万。” 落锤的前一秒，拍卖师忽然报出一个天价来，直接跳了四千万的加价幅度出去，沸腾了全场。 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往闻璐他们的包厢看，连闻璐自己也震惊的看着简华年，而看到她手里竞拍器并没有亮的时候，错愕之余缓缓的松了一口气。 不是简华年拍的。 一亿五千万，另外有人突然加价了。 简华年的眉头皱了一下，在会场喧哗的议论声中回头看了一眼，秘书米雪会意，立刻出去打听情况。 这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出手阔绰的程度让人咋舌，刚刚隔壁和简华年的加价幅度不过是五百万，这个突然杀出来的人直接四千万跳了。 “一亿六千万。” “一亿七千万。” “……” 加价还在继续，双方都没有任何要让步的意思，加价加的拍卖师几乎都猝不及防，上一个价格还没报完，下一个就加了出来。 米雪回来的时候，价格已经叫到一亿七千万了，整个拍卖会的现场已经是亟待沸腾的状态，所有人仿佛都在等着一个见证历史的时刻。 “两亿。” “……” 全场沸腾。 “两亿一次，两亿两次，两亿三次。” 随着拍卖师手里的锤声响起，这对玉如意以两个亿的天价正式成交。 此时，隔壁传来妇人恼火的声音，“是他？” 第330章 这是个办法 佳士得历年拍卖文玩古董的历史最高价是五亿八千万，一件乾隆年间珐琅彩花瓶，但那毕竟是佳士得一年一度的大型拍卖会，集结了全球各地商界大腕。 而今天这场，不过是佳士得每个季度都有的小型拍卖会而已，一年有四场，来的人基本以国内的人为主图个热闹，季度拍卖会上历史最高还是十年前一副高文昌的字画，拍出了一亿九千万的价格，至今无人超越。 两个亿，刷新了十年前的历史。 而最重要的是，这个神秘竞拍者竟然能压过隔壁赌王家族，隔壁的赌王千金似乎是刚知道对家是谁，气的火冒三丈，而她的丈夫则是好脾气的安抚着。 “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而已，放在心上干什么？” “孩子？哼，”一声冷哼，“三十多岁了还孩子，也就是爸爸把他当个孩子，两个亿，出手可真够阔绰的，花的还不是爸爸的钱。” “……” 听着对话有些不对味。 闻璐看向刚打听消息回来的米雪，“什么人拍的？” 米雪看了一眼和隔壁包厢之间相隔的一堵墙，手指沾水在八仙桌上写了一个数字‘4’字。 赌王家的四房。 几人都看向了包厢与外面大厅相同的那一挂珠帘。 竞拍成功的那家包厢就在斜对角，帘子撩起了一角，助理模样的人跟台上的拍卖师招了个手示意了一下，便又很快速的放下了，没能看到里面的人。 “确定么？”闻璐问米雪。 米雪点头，神情笃定。 外界传闻，赌王家族各房一直都是明争暗斗，除了大房太太这么些年一直深居简出的专心礼佛之外，其余三房几乎是各显神通，毕竟赌王年纪大了，身体也不行了，光是icu就进了好几次，巨大的遗产最终交到谁的手上，都等着看呢。 玉如意成交之后，拍卖会也就正式结束了，来参加拍卖会的人陆续离场。 戏楼的门口停着不少豪车，厉风行拉开车门，让简华年和闻璐两个人先上了车，自己这才上车。 而他们身后，戏楼的出口处，隔壁包厢的人也才刚出来，男人的目光落在远处厉风行的身上时，微微一顿，在台阶上站住，好一一会儿没动弹。 “怎么了？”身侧的妇人看了他一眼，“看什么呢？” 男人敛了神色，“没什么，以为看见个熟人，认错了，走吧。” “……” 简华年情绪不佳，一路也没怎么说话。 闻璐提议说一起吃个饭也被以晚上有个会议为由拒绝了，看得出来，拍卖会上有些意外让简华年的情绪不太稳得住。 一个大风大浪都经过来的女人，什么事情能让她的情绪突然压都压不住？闻璐隐因觉得是跟赌王家族有关。 司机先开车到公司后，后面米雪送闻璐和厉风行两个人先回酒店。 联想到简华年突然要来分公司接手工作，又突然要和信德集团合作开发机场航务市场的事情，前后的决定都做的十分仓促，闻璐心里边有些不安。 她婆婆向来不是这么冒进的人。 回酒店的路上，闻璐问起米雪这次合作会牵扯到的赌王家的事。 米雪毕竟是西港土生土长的，打小就是听着赌王的发家史长大，很多事情西港当地人知道的远远要比出现在新闻里的详细的多，也真实的多。 闻璐问，“要是真的确定和信德集团合作的话，面临的最大风险是什么，你们当时是怎么预估的？” “最大的风险恐怕就是四太太一房了，”米雪正色道，“赌王家人丁兴旺，四房太太传闻最是不争不抢，但其实她除了不沾手澳岛博彩产业之外，整个赌王家族的产业她都有参与，西港的业务几乎是控制在她一房手里，所以先前最受器重的二房很有压力，现在两房几乎就是明着交锋……” “那今天来的两位是？” “隔壁是二房的长女，李家排行第三的三小姐李碧华和她丈夫，后来拍下那玉如意的是四房的独子，在李家年纪最小排行第九，都叫九少爷。” “没有名字么？就叫九少爷？” “因为老来得子，这位九少爷自小就被保护的很好，四太生下二十多年也没人知道他存在，这还是几年前四太正式被李家认可，名正言顺进门的时候才被记者拍了个背影，这才发现了，但到现在也没公布叫什么，也从不出现在公共场合。” 所以说四房的实力还无法预估，但起码可以确定两房旗鼓相当。 闻璐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看了厉风行一眼，担忧道，“妈要是打算跟信德集团合作，那如果选四房的话是不是也可以？” 厉风行目光沉睿，虽然话少，但是一针见血，“不管选哪一房，都会被当成交锋的牺牲品。” “而且简总已经决定了，就是要跟二房的合作，因为机场航务这方面他们做的最久，”米雪也接过话来。 闻璐默默地叹了口气，犹豫道，“风行，要不还是劝劝妈吧。” 厉风行没说话，但是微微皱起的眉头已经回应了。 简华年的那个性格，那是说一不二的，既然已经在分公司力排众议决定了要在慈善晚宴上和信德集团达成合作，那说明这个想法已经在她心里盘桓了很久了，不是别人能轻易撼动的。 “厉总，闻总，其实还有别的办法。” “什么办法？”闻璐看向前面副驾驶的米雪。 米雪说，“简总想和信德集团合作，目前唯一的机会就是慈善晚宴，但如果慈善晚宴上，出了什么意外，信德集团对我们的印象不好，觉得我们不是合适的合作伙伴的话，简总这个目的也不能达到。” 一听这话，闻璐登时明白过来。 的确，这是个办法。 合作得是双方都达成意愿才行的，光是简华年自己一头热那是没用的。 “我想想，”闻璐沉吟片刻，问厉风行道，“要不，我们再在西港多待一段时间，等慈善晚宴结束了再回去？” 厉风行问，“你打算怎么做？” “想让理想合作方对己方高度认可不容易，但是想哟啊让对方对我们的印象不好，难度好像不是很大。” 说话的时候，闻璐的眼里闪烁着慧黠的光芒。 赌王二房那位三小姐是出了名的脾气不好，爱挑剔，想让她看不顺眼似乎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第331章 爱屋及乌 回酒店后，闻璐和厉风行在楼下吃了饭，在周边散了会儿步。 酒店的花园小路上草坪修整的十分整齐美观，走了几步竟遇到几只小猫，耳朵上缺了一角，看的出来都是被绝育后放归的流浪猫，胆子大的很，看到闻璐和厉风行走过来也不让，有只胆子最大三花的竟主动走过来。 “喵呜——” 闻璐蹲下身试探着摸了摸它的后背，毛茸茸的，很暖和。 “好可爱啊，”摸着小野猫，闻璐这才想起自己也是有猫的人，忽然问道，“对了，布莱克，我们都不在家，谁照顾它啊？” 厉风行从容道，“徐甘把布莱克带到剧组了。” 闻璐不好意思的笑笑。 自己这个主人当的的确是很不称职，自己的猫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情况，连猫粮都没喂过几次，全都别人在照料。 手底下的猫似乎是觉得闻璐太敷衍了，自己抬头在她掌心蹭了蹭，一副碰瓷的样子。 闻璐被它蹭的痒痒的，无不遗憾道，“好可惜哦，没有带点猫粮。” 说话的时候，她朝着厉风行使眼色，“酒店旁边的超市好像有卖猫粮的，你去买点吧。” “我买是可以，但是不能把你一个人留在这儿。” “没事，我跟猫猫一起，这儿是酒店里面，能有什么事。” “不行，天太晚了，”厉风行的语气不容置疑，“要么跟我一块儿去再一块儿回来，要么陪他们玩会儿就走，我们明天再来喂。” “有第三条么？”闻璐蹲在地上摸着猫，抬头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没有。” 原则性问题，厉风行向来是不退让的。 还有一个没说的原因，就是他还想着中午遇到某人初恋的事情呢？那男的十之八九也住在这酒店，难保吃了晚饭也出来散步…… 耍无赖失效，闻璐只能服从，一边嘀咕一边跟着厉风行回酒店去买猫粮。 酒店大厅旁边的超市说大不大但是说小也不小，问了猫粮的区域后，闻璐挽着厉风行的手往那边走，俩人都不着急，慢慢悠悠的，难得真的把生活放慢下来。 猫粮的品种丰富，看得人眼花缭乱的。 闻璐指了一个为数不多她听过的牌子，“这个牌子我记得是布莱克之前吃过的吧，就拿这个呗。” “布莱克吃这个拉肚子。” “啊？”闻璐一脸的诧异，“宠物店的人不是说他就这个的么？” “季节不同，环境不同，现在不吃这个了。” “那吃什么？” 厉风行从货架上一排猫粮里很准确的挑了一袋室外成猫粮，“这个吧，布莱克吃的是这个牌子，但是不是这种，但这个猫粮成分还可以。” 闻璐诧异不已。 她记得布莱克也没给厉风行养多久啊，这么短的时间突然这么专业，认识猫粮的牌子不说，还知道区分各种类别。 拿了猫粮后，俩人去结账，闻璐好奇的问，“以前也没听你说喜欢猫啊，是不是突然被布莱克萌到了，就喜欢了？” 厉风行很直接，“我不喜欢猫。” “你不喜欢那你研究的这么多？” “爱屋及乌。” 言简意赅的四个字，让闻璐愣了一下，挽着某人胳膊的手又紧了一些，跟厉风行相处的久了，她脸皮现在也变得厚了点，从前听到这种话立马就能脸红心跳，现在则是凑上去问，“那是不是我喜欢什么你都跟着喜欢啊？” “嗯。” “蛇虫鼠蚁之类的呢？” 厉风行沉默了一秒，“你想开个动物园？也不是不可以。” “哎？可以哎，”闻璐眼前一亮，认真道，“动物园我喜欢长颈鹿和大熊猫，海豚和海狮也可爱，。” “那还需要一个海洋馆。” “……” 俩人结了账，一边聊着动物园和海洋馆的项目规划一边往花园方向走，等到地方的时候，已经聊到盈利模式了。 要不是几只碰瓷的猫喵呜喵呜的叫个不停，怕是还能接着往下聊到后面动物园品牌推广融资上市。 厉风行拆了猫粮，给闻璐抓了一把，陪着她一块儿蹲下来喂猫。 “去去去，自己吃自己的那一堆，”闻璐拨开一个跑来非要抢别人那一堆吃的猫猫，“你自己不是有么？别人的比你的香啊？” 猫咪被她拨弄到一边，鼻子怼上厉风行给抓的另外一块猫粮区域后，嗅了嗅，立马开始狼吞虎咽。 “吃的好香哦，”闻璐看了厉风行一眼，又从猫粮的袋子里面抓了一把，挑了一颗递到厉风行嘴边，“猫粮人也可以吃的，你要不要尝尝。” “只是猫吃的。” “人也可以吃，”闻璐冲着他眨眼。 厉风行无奈，就着她的手吃了一颗。 闻璐手没来得及收回来，诧异道，“你真吃了啊？” 厉风行嚼了两下，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是挺香的。” “真的吗？”闻璐又眨眨眼，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自己也塞了一颗到嘴里，刚嚼了两下脸就黑了，缓缓侧目看向厉风行。 昏黄的灯光照在花园的植被花卉和长椅上，也照在厉风行的身上，难得戏谑的神色在他清冷的五官上生出几分明媚。 闻璐作势要打他，手还没落下就被挡住了。 她愤愤道，“好吃什么啊，一股腥味儿。” 厉风行避而不答，将她的手攥在手里捂着，“手怎么这么凉？太冷了，回去吧。” “捏别给我扯开话题，这猫粮哪儿好吃？” “还可以啊。” “那你再吃一口。” “给猫买的。” “不差你这一口。” “……” 厉风行躲着闻璐抓了一把猫粮要来报复的手，修长的腿轻松的跨过身后长椅，一下子就躲开了，闻璐只能绕着过去追他。 “你别跑……” “……” “厉风行，你站住，”海鲜猫粮在嘴里的腥味儿回甘，倒也没有那么难吃，但是绝对谈不上好吃，第一次被厉风行捉弄，闻璐心有不甘，跳着非要抓到他不可。 俩人在三只猫和一个长椅之间拉锯战，闹腾了好一会儿，闻璐没了力气，一屁股瘫坐在长椅上，气喘吁吁的摆手，“不玩了……” 厉风行笑笑，绕过那三只猫咪，过来将西装披在她肩膀上，牵住她的一只手，“出汗被风吹了不好，回去吧。” 第332章 等着就行 刚回到房间，外面传来门铃声。 闻璐刚脱了外套，正好靠近门口，转身开了门。 门口是酒店的服务生，手里提着一个包装精致的袋子，“闻小姐，这个是我们老板让我送过来。” “给我的？”闻璐一愣。 “对，老板交代的，要亲自送到闻小姐您手里。” “你们老板是？” “老板说，您拆开东西看了就知道了。” 道了谢，闻璐一头雾水的关上了门，拎着礼盒往客厅走，搁在桌上的时候才看出袋子上印着佳士得拍卖行的logo。 厉风行刚从房间出来，也是听到了门口说话的声音，看着闻璐对着桌上莫名冒出来的礼盒皱眉，询问道，“怎么了？” “服务生突然送来一个盒子，说是他们老板让送的，”闻璐将事情说了一遍，也就是一脸不明所以的样子。 他们住的是西港有名的博豪酒店，六星级的规格，闻璐确定自己和博豪酒店的老板是没有什么交情的，都不知道是谁。 “你认识酒店老板么？”她问厉风行。 “不认识。” “我也不认识，”闻璐将袋子里面的盒子拿出来，依旧是佳士得拍卖行的盒子，从外观来看看不出什么文章来。 既然服务生说打开盒子就知道的话，那就打开看看。 而打开之后看到里面的东西，闻璐的脸色就变了。 厉风行清冷的目光也微微凝滞住。 盒子里面是一对玉如意。 他们下午刚在佳士得拍卖会上见过的那对，拍出了两亿元高价的玉如意。 闻璐的脸色立马就变了，“怎么回事？” 她下意识的看向厉风行，可东西是她收到的，她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更遑论厉风行了。 此时，厉风行仔细的将那盒子转到自己面前，里面有佳士得的鉴定证书，确认就是今天下午成交的那对玉如意没错。 “所以博豪酒店的老板是赌王的小儿子。” “九少爷？”闻璐接了一句。 下午拍卖会上，这东西就是九少爷拍得的。 “可我跟那个什么九少爷根本不认识啊，他是不是送错了？”闻璐的第一反应就是送错了，价值两个亿的古玩送错人不是闹着玩的。 厉风行却说，“没送错，刚刚服务生叫你闻小姐。” 指名道姓的要送给闻璐，这其中不会有错。 闻璐说，“可我也不认识这个人啊，他说打开就知道的，我哪知道？” 厉风行皱眉几秒，说，“他说的知道，指的或许只是你知道东西是谁送的而已。” 知道跟认识是两回事。 闻璐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不行，我得去问问。” “等等，”厉风行拦住了她，“送东西的人应该就等着你去问呢。” 这话让闻璐脚步一顿。 没有人会匿名送这么贵重的东西，要是真的不想让人知道是谁的话，有很多种办法，不必让酒店服务员送过来，还告诉闻璐是他们老板送的。 所以厉风行说得对，这个人就是在等着闻璐主动去问。 “那我该怎么办？”闻璐也很无语，这价值两个亿的玉如意跟个烫手山芋似的在桌上躺着，谁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乌龙送错了之类的，她不是那种不明不白收人家东西的人。 “等着就行。”言简意赅的四个字从厉风行的嘴里落下。 酒店房间里保险柜，闻璐怕出什么意外，贵重的东西都锁在了保险柜里，厉风行这么说了之后，她也把这对玉如意放了进去，和先前简华年送她的那对镯子一起。 夜色已经深了。 闻璐心里悬着事儿就容易失眠，辗转翻了几次身，问道，“风行，你说会不会是这个九少爷知道了妈要跟二房合作，所以想从我们这儿入手，做点什么？” 毕竟下午拍卖会上，闻璐和厉风行都在场，简华年和隔壁争的那么厉害，而这位九少爷轻轻松松拿下玉如意，送到他们这儿来，很难不让人联想到是一种伸出橄榄枝的意思。 枕头边传来厉风行的声音，暗夜中很低沉，“别想太多了，要是想找上门，这两天就会联系我们。” “说是这么说，可是平白收了这么贵重的东西，又牵扯到赌王两房，我总觉得有点不安，你说妈之前非要来西港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目的啊？” “……” 厉风行很少猜测什么，几乎不会把心里猜测还没确定的话说出口，所以简华年究竟是来干什么的，他没有一个确定的信息在，也不会随便评论。 闻璐自己一个人想了半天，觉得简华年突然要来西港到处都透着奇怪，可是到目前为止，却又捉摸不透她到底要干什么。 她猜测，“或许，妈跟赌王家族的人有什么交情或者过节吗？” 厉风行清冷的目光凝滞了一下，眼中有一抹疑虑一闪而逝，沉默了片刻，也没能找出一个可以坐实这个可能的证据。 “应该没有。” 印象中，母亲和西港的商圈走的不近，更遑论澳岛的赌王一家了，从未听过。 闻璐还想问什么，厉风行的长臂穿过她的脖颈和枕头之间，将她揽入了怀里，“睡吧，别想了，不早了。” 闻璐身体的各项指标都还好，就是心脏方面有些小毛病，医生交代不能忧思过重，要早睡，尽量减少考虑太复杂事情的机会。 来之前，厉风行并未想过西港的问题这么复杂，今天闻璐提出要再待一段时间，去参加完慈善晚宴的时候，他原先是想拒绝的。 但依照闻璐的性子，很难让她对母亲的事情放任不管。 闻璐窝在厉风行的怀里，有淡淡的柑橘味洗发水的香味，外面跑了大半年，她也累了，不说话以后，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等她睡着了，厉风行给她把被子盖好，拿着手机走到了阳台外面，顺手将玻璃门关上了，西港的天气早晚凉，晚风习习很快将人身上吹冷，月色印着厉风行的脸色，越发的清冷迫人。 电话接通后，他说，“秦漠，查一下博豪酒店的老板和赌王的四房独子的关系，明早之前给我答复。” “……” “要晚些回去，嘉腾的事务你看着办就行。” 电话那头，秦漠的声音有些犹豫，“那冷总那边，需要应对些什么么？还是就让他正常上班，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 第333章 好奇当年的事情 阳台上，厉风行沉默了一会儿，对着电话说，“把江北的工作交给他，其他的不用管了。” “……” 挂断电话，厉风行望着远方。 对面就是起伏的山岚，在夜幕灯光下显得灰蒙蒙的，远不如白天是青山远黛美的像个仙境，夜晚可以覆盖一切，越是繁华覆盖力就越强，丑恶的，美好的，善良的，自私的。 很少有人有机会，在走完一段路之后，还能再回头选择那条没走过的再走一次，很多时候当你已经走完一条路想在回头走另外一条的时候，那条路已经被丛生的杂草覆盖住，再也找不到路的痕迹了。 翌日，南城。 陆昭昭一早开车从泗水的项目上回到市中心，等红灯的时候，搁在副驾驶上的手机响了，看了一眼屏幕，她的眉头立马皱了起来，伸手按下了挂断。 对方锲而不舍，第二个电话很快又打了进来。 如此反复了几次后，陆昭昭索性将手机静音，任凭他打，她权当没听见也没看见。 红绿灯过去之后，就是南城西城区的中心，是个老街，建筑古老，有一些已经被政府圈住作为文物保护建筑，不允许人随意进出了。 春季万物复苏，一路的迎春花开的格外好。 地方约在一家很小众的餐厅里。 将车停在路边后，陆昭昭从副驾驶拿了包，对手机上七八个未接来电视若无睹，另外打了个电话出去，“我到了。” “……” “好，待会儿见。” “……” 没到吃饭的时间，餐厅里面除了服务生之外，只有几个零零散散的客人。 陆昭昭报了预约之后，被服务生领着去了后院，遮阳伞下，欧式的茶几圆桌，碎花的桌布，精致的餐具，每一样东西都透着精雕细琢四个字。 “老板过会儿就到了，您喝点什么？” “咖啡就行。” 服务生走后，陆昭昭环顾四周，原以为会是个奢华的环境，却没想到做的虽然小资但是却真的是用心做出来的好地方。 院子不大，红砖砌墙上垂着当季的迎春花，黄色的小花一簇一簇的生长的格外好，墙角搁着洒水壶，看的出来是有人专门经常打理。 服务生刚上了咖啡不久，约了陆昭昭的人就到了。 远远看到对方还在餐厅里面的时候，陆昭昭便坐直了身子，等她走出院子来时点了一下头，算是打了招呼。 “抱歉啊，家里那边有点事情要处理，来的稍微晚了点。” “没事，我也刚到。” 盛若兰拉开椅子在对面坐下了。 这是自打两个人认识以来，第一次心平气和的面对面坐下来交流。 尽管谁都知道，她们要聊的话题并不会真的让人心平气和。 多日不见，盛若兰消瘦了一大圈，原先是个珠圆玉润的贵妇，如今瘦的跟制片人似的苍白憔悴，也没穿的跟之前一样珠光宝气，黑衬衫黑长裙，头发也没打理，松松垮垮的扎在而脑后，整个人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好几岁。 也难怪，刚小产没几天就从医院出院，忙前忙后的处理集团的突发变故，应对董事会的苛责，还要打点入狱的兄长，安抚已经神志不清的母亲。 以及准备父亲的葬礼。 看到她胸前别着的小白花，陆昭昭忽然觉得刺眼的很，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 “谢谢，但不用麻烦了，”盛若兰声音很轻，远不是从前尖锐刻薄的样子，瘦削的手指攥着调羹，在咖啡里放了很多块糖，很慢很慢的搅拌着，“你能接我的电话来赴约我已经很感激不尽了。” 陆昭昭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那晚出事之后，她在医院陪到凌晨，确定盛若兰的孩子没保住，但是人没什么人大碍之后就走了，等她赶到盛家的时候，警察已经把盛若兰的母亲带走问话，而盛老董事长突发脑溢血已经送去了医院，陈曼也去医院了。 偌大的一个盛家老宅被封了起来，警戒线的外面，冷秋依旧是西装革履一丝不苟的样子，却坐在台阶上抽烟。 一根接一根，脚边散了一堆烟头。 看到陆昭昭的时候，他愣了一下才站起来，似乎是想说点什么，但是陆昭昭没过去，几乎是下一秒就转身走了。 她来是受了陈曼的委托，看这个样子她是没拦得住，不管发生了什么，什么原因，都跟她没关系，她不想知道，也不想过问。 隔日看到新闻时，她将报纸丢在一边，当做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收拾东西回泗水的项目上工作。 直到昨天盛若兰给她打电话，说想见她一面。 “我跟冷秋离婚了，”盛若兰将红色的本子推到桌子中间，面色冷静的不像话。 陆昭昭看着红艳艳的本子，只觉得这个颜色讽刺的很。 “不打开看看么？也好安心。” “不用了，这跟我没什么关系，”陆昭昭的语气有些艰涩，“我说过的，我不会跟他再有什么联系，从前是，现在也是……” “不用跟我说这个，”盛若兰竟扯出一抹笑来，“我先前一直想不明白，当初是他答应我要跟我结婚的，是他求的婚，我从来也没逼着他过，可是为什么结了婚以后他还是惦记着你，甚至于……结婚三年，他都没碰过我。” 陆昭昭神色一滞。 “我以为有个孩子就会好些，所以想了点办法，可你知道吗？他在床上意乱情迷的时候，喊得是你的名字。” “你别说了。” 陆昭昭攥紧了手，脸色难堪。 盛若兰却不似从前的情绪化，此时冷静的过分，语气平缓，仿佛在说一件和自己完全无关的事情似的。 很从容的喝着那杯加了不知道多少块方糖的咖啡，但只是喝了一口，又放下，皱着眉加了一块糖。 “送我去医院的事情，一直都没感谢你呢，”她说。 “不用。” “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想来想去，虽然有点晚了，但我能做的也就是这件事了。” 陆昭昭不解。 盛若兰说，“你还不知道冷秋为什么突然做出这些事吧？一定也很好奇当年他为什么突然就和你分手，转身就跟我结婚。” 第334章 找个替死鬼 “我想想，该怎么跟你说。” 盛若兰往咖啡里面继续加糖，加的几乎都没办法溶解了，端起来喝了一口才勉强满意，她说，“得从二十多年前开始说了吧，那个时候我也才四五岁的样子，没有什么印象，但我哥哥是知道的，你可能也听过，苏北昭阳化工厂的大爆炸……” 闻言，陆昭昭露出错愕的神色。 苏北昭阳化工厂大爆炸，是二十多年前震惊全国的第一起化工厂爆炸事件，她那个时候年纪也小，但是这新闻这么多年来一直都作为一次警钟不断的在新闻里被提及。 台风海啸是天灾，而当年的昭阳大爆炸是人祸。 谁能想到呢，一群化工厂的员工一块儿私拉电线吃火锅这么荒唐的原因，最终引发了那场死伤超过千人的大爆炸。 而她也听闻璐说过，厉风行的父亲就是在那场大爆炸中被殃及去世了。 可这跟冷秋有什么关系？ “你知道冷秋十岁以前叫什么名字么？” 盛若兰的声音有些沙哑，几乎找不到一点从前尖锐刻薄的影子，在她不急不缓说出的话里，将这二十多年来许多事情穿在了一起。 “他叫顾远森。” 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陆昭昭神色一滞。 从前还没遇到盛若兰的时候，她和冷秋交往，冷秋总让她叫自己阿远，说是小名。 “二十多年前，化工厂爆炸最后查出的原因，是工厂的安保队长带人在燃气管旁边吃火锅，那个安保队长的名字叫……顾文。” 顾远森，顾文。 陆昭昭怔怔的看着盛若兰，已经隐隐猜到了什么。 顾文是顾远森的生父，二十多年前那场大爆炸里，一千多人的死亡最终都落在了顾文的头上，但顾文也在这一千多人当中，人死了一了百了，可活着的人却替他背负了所有的责任。 年仅十岁的顾远森跟着母亲受尽了白眼，所有的亲戚唯恐避之不及，母亲走投无路，也为了儿子以后的前程，改嫁给了政府当官的老同学，时隔一年后，丈夫工作变动，迁到南城来。 换了一个环境之后，从前日子的阴霾逐渐散去，直到顾远森十五岁的时候，偶然听到了继父和朋友的对话，得知了当年化工厂爆炸的真相。 根本没有什么吃火锅的事情，化工厂的爆炸，完完全全就是燃气罐没有及时更换导致腐蚀老化，直接引发了爆炸，而在此之前，作为安保队长的顾文已经多次向上级提交了检验申请，均未得到回复，一拖再拖。 “一千多人的爆炸案，出事之后我父亲足足一个月都没回家，这件事是我对当年大爆炸的唯一印象，”盛若兰的声音很闷。 苏北昭阳化工厂当年是公私合营的第一批化工企业，盛氏集团被当地政府招商引资进去，合作开发的一个项目，所以出了事，不光是盛氏集团要遭殃，当地的政府官员全都要跟着遭殃。 所以他们想出了这么一个办法，找个替死鬼。 可现场死了那么多人，推卸到谁身上合适？ 那个时候，有人提议顾文，而提建议的这个人就是冷秋的继父，他父母当年所谓青梅竹马长大的朋友。 顾文背了黑锅，顾家母子走投无路，这个时候他再去嘘寒问暖，就算是考虑到儿子，从前性格强势的顾母也不得不重新考虑以后的人生了。 听到这里的时候，陆昭昭已经手脚冰凉，甚至有些发麻。 她此刻才明白，出事的那天晚上，盛若兰为什么在电话里又哭又笑的说她和冷秋两个人忍辱负重，当时她怕是以为自己也知道这个事情吧。 “他恨我，恨我们整个盛家，所以他跟我结婚完全是为了报复，为了给他父亲讨回一个公道。” 盛若兰的声音听不出一点的情绪，平静的可怕。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尽管问这个毫无意义，可是陆昭昭还是问出来了，她宁可这些都是假的，也不愿意相信冷秋这些年步步为营就是为了今天。 “你觉得盛氏集团、我父母我哥哥现在都变成这样了，我还能继续安安心心的当我的大小姐，什么都不做，也什么都不去查么？” 只有提到父母兄长的时候，盛若兰的声音是艰涩的，带着隐忍压抑的情绪。 被父母兄长护了三十年，可父母兄长却因为自己识人不慧全都遭殃，面对董事会的指责，面对亲戚朋友的冷眼，再也没人护着她了。 “我该说的都说完了，所以你知道他从来都只爱你一个人，只是要做完这件事而已，从前是我没看明白，看明白的时候已经太晚了，我祝你们白头到老。” 说完最后一句话之后，盛若兰拎着包走了。 剩下陆昭昭一个人坐在院子里，阳光撒在后背上，春日的寒气即将消失，夏天快来了，可她却觉得冷的过分。 从餐厅出来后，陆昭昭开车回家，原本想回去拿些衣服，穿过市中心的时候看着拿些鳞次栉比的大厦却觉得分外的陌生，她从前待过更加繁华的地方，原以为自己对这些已经十分熟悉了，可此刻这冰冷的楼高让她一刻也呆不下去。 红绿灯过后，她右转直接去了泗水。 她想好了，等泗水的项目一结束，就从嘉腾辞职，离开南城找个偏僻的村庄住着，住多久等住了以后再说。 市中心车水马龙，在这座城市里，不管多少企业倒闭，都有新的企业崛起，不管多少人死亡，每天都有新生。 夜幕降临，繁华一切如昨。 凌晨时分，陆昭昭正在泗水的办公室里加班，外面传来敲门声。 “进。” 敲门的是闫明，开了门后神情小心，“陆总，他们说找你问点事……” 陆昭昭抬起头，看到闫明身后的警察。 “陆昭昭是吧？” “我是。”陆昭昭犹豫着站起身来，“有什么事么？” 警察进了屋，出示了警官证之后，问道，“我们是南城西城区警署的，有些事需要你配合调查，请问你今天下午一点半左右在做什么？” “我……见了一个朋友。” “朋友？叫什么？” 陆昭昭皱了一下眉，“盛若兰。” 两个警察对视了一眼，问话的那个说，“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陆昭昭不明所以，询问道，“怎么了？” “盛若兰自杀了。” “……” 第335章 下辈子重新来过 已经是凌晨三点。 陆昭昭到了警署之后一直配合做笔录，问什么答什么，下午和盛若兰谈话的内容，两个人以往的过节事无巨细也都说了，宛如一个机器一样输出，到后来她说了些什么自己都完全不记得，大脑是一片空白的。 盛世图逢巨变，对于盛若兰而言的打击是巨大的，一点毋庸置疑，但是她没想到她会自杀。 笔录做完已经将近四点钟，婉拒了警察要送她回去的好意，陆昭昭拿着外套自己起身一步步往警署门口走，双腿沉的跟灌了铅一样。 刚从警署出来，便看到门口一道熟悉的身影。 瘦削修长，正朝着她走来。 陆昭昭的眉头直接皱了起来，只看了他一眼便迅速的避开了目光，试图从他旁边绕过。 却被拦住了。 “我来接你。” “不用，我没犯事只是配合调查而已，不需要保释，就算是保释也轮不到你来。” “昭昭，对不起，把你牵扯进来，” “你是对不起我，但最对不起的不是我。” 陆昭昭抬头看向他，神情平静甚至带着几分冷漠，“你现在要来看的也不是我。” 不管盛氏集团当年给顾家蒙了多大的冤屈，给顾家扣了多大的口黑锅，让冷秋和他母亲遭了多少罪，那都是盛老董事长和那些以冷秋的继父为首的人做的，和盛若兰有什么关系？ 如果报仇这件事需要踩着无辜的人的尸体往上走的话，那么你又和当初残害你们的那些人有什么区别？ 冷秋的眉头始终是拧着的，一双眼睛里面布满了疲惫的神色，“你都知道了？” “是，我都知道了。” “那你……” “盛若兰让我理解你，他说你一切都是为了报仇，你不爱她，她还祝你和我白头到老，你觉得可能吗？” 陆昭昭的话，一句比一句咄咄逼人，“你可千万别告诉我，你到现在还觉得我们还有可能。” 冷秋没说话，也说不出来任何话，他的目光越过陆昭昭的肩膀，落在警署门口，那个刚从车上下来的男人身上。 “昭昭——” 身后熟悉的声音让陆昭昭回过神，转头看到霍嘉梵，她愣了一下，“二叔？你怎么来了？” 霍嘉梵走到她身边，将外套披在了她的肩膀上，顺手拢了拢，从容道，“刚下飞机，你的助理给我打了电话。” 说完的时候，他抬头看了冷秋一眼，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他是凌晨的飞机到南城，刚下飞机就听说了陆昭昭被警察带走的事情，直接从机场赶过来了。 “笔录做完了吗？” “嗯，做完了，二叔，我们走吧，”陆昭昭走的头也不回，倒是霍嘉梵回头看了冷秋一眼，神色有些复杂。 引擎声渐渐消失，车尾灯也在夜幕中变成一个越来越小的点，最终消失不见。 冷秋站在警署门口的台阶上，瘦削单薄的肩膀几乎撑不住西装，被风吹的恍了神，脑子里是挥之不去的刚刚的某个瞬间。 霍嘉梵出现的时候，陆昭昭看向他眼中的光，那光他曾经也见过，后来弄丢了，原以为可以找回来，但恐怕从今以后都不会再属于他了。 商务车在夜幕中疾驰，直接开往泗水。 霍嘉梵这次来南城也是巡视乐基广场和叠翠园合作的项目开发，顺便看看陆昭昭，没想到一下飞机就出了这档子事。 车里，他将手帕递过去，“想哭就哭吧，这儿没人会笑话你。” 陆昭昭摇摇头，声音闷得慌，“我不想哭，我哭什么呢？其实都跟我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只不过是不小心被牵扯进去了而已。 前面副驾驶传来安捷的声音，“先生，医院那边来电话了，说是人抢救回来了。” 霍嘉梵点了一下头，大手拍拍陆昭昭的肩膀，“没事，盛若兰割腕自杀被人发现的及时，已经抢救回来了，目前没有生命危险，你不用想太多，医院那边说她有抑郁症，好几年了。” 听到这话，陆昭昭眉头皱的更深，“她抑郁症这个事情也是因为冷秋吧。” 谁能忍受自己的丈夫不声不响的没有任何道理的冷落自己三年呢？盛若兰又是个自小被千娇万宠惯着长大的大小姐，从未遇到过这样的对待，一次又一次的崩溃中，才得了抑郁症吧。 霍嘉梵说，“人生在世，都有自己的难处，人都得自己熬过去，熬过去就好了。” “要是熬不过去呢？” “那就换下一辈子，重新来过。” 看着陆昭昭紧绷的面色，霍嘉梵替她理了理鬓角凌乱的碎发，“放心吧，死过一次的人被救回来她就不想死了。” 这话才让陆昭昭稍安心了些。 “说说你吧，我不在南城这段时间怎么出了这么多事？还好吗？” 这段时间里，霍嘉梵一直在国外出差，也是到了最忙的时候，所以南城这些事情不关注也无从得知。 陆昭昭摇摇头，鼻子一下子就酸了，“不好，很不好，好几次都觉得自己快死了。” 霍嘉梵握着手帕替她擦了擦眼泪，语气有些无奈，“说哭不出来的呢？” 他一说这话，陆昭昭的眼泪就跟打开了阀门似的，扑簌簌的落了下来，怎么也止不住，仿佛攒了几年的委屈一下子全都喷薄出来了似的。 “二叔，”她声音哽咽，自己拿着手帕擦眼泪，“你要是早点回来就好了，早点回来的话，好多事情可能都不会发生。” “我不是超人，怎么有这种阻止事态的本事。” 陆昭昭吸了吸鼻子，没有多解释霍嘉梵在她心里就是超人这件事。 见她不哭了，情绪也渐渐稳定，霍嘉梵问道，“以后打算怎么办呢？” “我想辞职，等泗水的项目结束就辞职，找个远一点的地方住一段时间……” 下午想好的规划这会儿说出来更加笃定了，忙碌了好几年，她像个陀螺一样逢年过节几乎都没有的休息，也该停一停了。 霍嘉梵若有所思，沉默了一会儿，问道，“冷秋呢？以后你和他打算怎么办？” “他是他，我是我啊，我和他早就结束了。” “不打算再给他一个机会吗？” “你希望我给他一个机会？”陆昭昭忽然侧目看向霍嘉梵，通红的一双眼睛里，目光怔怔。 “……” 第336章 我做事从来不后悔 霍嘉梵的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静，一双沉睿的眼睛里看不到一丝波澜，“我希望你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做，不后悔就行。” 客观、从容、理智。 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这句话里都是一个年长者以过来人的身份的引导。 陆昭昭忽然觉得心脏收缩了一下，那一下忽然觉得难以呼吸，她怔怔的望着霍嘉梵好一会儿，直到他露出几分疑惑的神色，才匆匆避开。 “我做事从来不后悔，”陆昭昭眉眼低垂。 “那就好。” 车厢里安静下来，陆昭昭眼角的余光瞥见霍嘉梵靠着椅背闭目养神，浓黑的眉毛下面，眼睛闭的很轻，五官硬朗有力，有着属于一个中年男人特有的沉睿大气，数十年的风风雨雨过来，岁月给予他极高的包容度，所以不管自己说什么做什么，他都能理解，也都能给出一些意见。 但这份包容并不是对她独有的，性格使然而已。 感情里面最怕的一件事就是你以为对方对你特别好，但其实他对你的好与别人是一样的，并不特别。 陆昭昭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让纷乱的思绪一点点的回归平静。 就这样吧，别乱想了。 —— “好，人没事就行。” 挂断电话，闻璐叹了口气看向餐桌对面，对厉风行说，“还好抢救过来了，陈曼在医院陪着。” 厉风行将盛好的汤圆放到她面前，随口问，“陆昭昭怎么样了？” “昭昭就是被警察带去做了个笔录，说是盛若兰昨天中午见了她，算是最后一个跟她见面的人，没什么事，霍先生昨晚到南城了。” 厉风行微微颔首。 “我听曼曼说，盛瑞还是坚持盛若兰先前的那些事情都是他做的，谁也劝不动，曼曼也没办法了，只能给他找了最好的律师，想办法从轻判。” 闻璐一边说着一边吃汤圆。 早上刚下楼来吃早餐，就接到了陆昭昭如今的助理闫明的电话，说了昨晚的事情，听说陆昭昭没事后，闻璐松了口气，刚给陈曼打了个电话问明了情况。 盛瑞护着妹妹，这一点怕是谁也劝不动了，行贿的事情证据确凿，入狱几乎是板上钉钉的结果了，还好陈曼的语气很冷静，大概是做好准备了。 闻璐说，“我们一离开南城，那边出了这么多事儿，也不知道我们是不是叫运气好。” “有人的地方事情都多，也不光是南城。” 厉风行喝了一口咖啡，目光有些凝重。 早知道西港这边也乱的不像话，他倒不如带着闻璐去国外度假呢，找个没什么人的地方住一段时间最好。 吃完早餐结账时，服务生一脸的恭敬，“您这桌免单，我们老板说了，闻小姐您入住在这儿的期间，所有的餐饮住宿全都免费。” 闻璐眉头一皱，“又是你们老板……” 厉风行神情淡定，抽出几张现钞搁在了桌上，丢下一句‘不必’便带着闻璐离开了。 出门的时候，闻璐问，“你什么时候准备的现金啊？” 他们出门基本都是刷卡，现在手机支付也方便，连闻璐自己都很少带现金，更别提厉风行了。 厉风行说，“早上在酒店的atm取的。” 这个博豪酒店的老板，神神秘秘的，一直不出现，但是只要闻璐和厉风行在酒店里消费，总能有服务生跑过来说免单。 头一次俩人身上都没带现金，服务生坚决不刷卡，他们也没辙，没想到为了应对这事儿，竟然逼得厉风行一大早的去取了现金，实属不易。 西港一家小众独立设计师礼服店里—— 服务生一早等着了，“厉先生，厉太太，这边请。” 因为周末要去参加慈善晚宴，闻璐和厉风行要定两套礼服，现做肯定是来不及了，只能买成衣，有哪儿不合身的抓紧改改。 这家店是米雪推荐的，西港有名的设计师原创的高定礼服店。 “这边就都是成衣了，都是今年的设计新款，闻小姐身材好，这两排的衣服都可以穿，您喜欢什么风格？” “简单点就行，”闻璐挽着厉风行的胳膊，沿着一排排的衣架慢慢看着，看的眼花缭乱，“太多了，随便挑一件吧，只是参加慈善晚宴，不需要穿的太扎眼，素净点好。” 导购点点头，“行，那我给您挑几套，您试试。” “嗯。” 厉风行说，“我去外面等你。” “好。” 礼服的穿脱大多不太方便，需要有人帮忙，两个服务生帮着闻璐穿衣服不说，还连带着头发也一起简单的打理了一下，十分细致的搭上了一些配饰。 厉风行在外面沙发上坐着，等了十来分钟后，服务生先出来拉开了帘子，闻璐才提着裙摆微微转了个身，“怎么样？” 厉风行看手机的目光一下子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长浅蓝色的纱裙，后背开了一个低v字，一直延伸到腰线上，露出白皙的后背上极为漂亮的流线型脊骨，而她的长发被挽起一个简单的花苞，便显得脖颈更加的修长。 “怎么样啊？” 见厉风行久久不说话，只是盯着自己看，闻璐又问了一遍。 厉风行回过神，淡淡道，“换一套。” “不好看吗？”闻璐提着裙摆左右晃了晃，“我还觉得蛮好看的呢？我喜欢蓝色。” “颜色太亮了，”某人难得在穿衣上这么坚持。 “也是哦，是有点亮，那就换一套吧，麻烦你们了，”闻璐耸了一下肩，无奈的看了费心帮自己打扮的那两个服务生一眼。 后面又换了一套拖地的包臀小黑裙，一字领设计，衬的闻璐的身材前凸后翘，整体落落大方不适法式优雅。 拉开帘子时，厉风行眼前明显一亮，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这套怎么样？” “挺好的。” “是吧，我也觉得，慈善晚宴吗，穿的素净点好，我觉得黑色合适，那就这套吧，我先把它换下来，挑件你的衣服，就可以走了。” 厉风行正要点头，忽然看到闻璐侧身，露出礼服左腿的高开叉蕾丝纱，一条腿修长白皙，在蕾丝衬托下若隐若现，诱惑十足。 “等等，这套不行。” “啊？”闻璐诧异的回头，“怎么又不行了？” “太长了，走路不方便。” “长吗？”闻璐提了一下裙摆，“还行吧，注意点就行了。” “长。” “……” 第337章 直男审美 “这套呢？” “颜色老气。” “这套呢？” “太普通了。” “……” 在换了十几套礼服之后，服务生再问闻璐要什么样的礼服时，她已经说不出‘随便’这两个字了。 厉风行居然能不重样的否定了十几套礼服，而闻璐却觉得这十几套各有各的风格，比她以往穿的礼服都还要好看。 这人什么眼光啊？直男审美么？ 要不是因为这是厉风行头次陪自己买衣服，她真的要发火了。 换第n套的时候，闻璐默默地在心里发誓，以后绝对不跟厉风行一块儿出来逛街，逛街还是得找姐妹。 服务生端详着那批被pass掉的礼服，看出了几分端倪，在礼服间里转了一圈之后，选定了一套跟身边的人说，“这套吧，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可以了。” “这套？款式会不会太保守了点儿？” “怕是要的就是保守。” “……” 又等了十分钟，帘子拉开后，闻璐站在里面动都懒得动一下，一双漂亮的眼睛里面带着几分明显的警告色彩，瞪着厉风行，仿佛只要他说出一个‘不’字，她立马能甩手走人。 一整个上午都过去了，还没定下一件礼服，像话吗？ 浅咖色格纹的套裙满是上个世纪复古的英伦风情，配合纱网的小礼帽，遮盖了小半张脸，纱网下面是闻璐带着愠色的一张脸，嗔怪的模样十分俏皮。 她咬牙切齿道，“这套呢？” 厉风行说，“很好，就这套。” 闻璐都已经做好了他又要否认的准备了，没成想他竟然点头，一下子这已经准备喷薄出来的怒气堵在了胸口，竟愣了一下。 这套？ 什么审美啊？ 人家去参加晚宴都是漂亮的长裙礼服，自己穿个套裙？实在是搞不懂他是怎么想的，但试了这么久的衣服，闻璐实在是累了，这套就这套吧。 后面给厉风行挑礼服就简单的多了，服务生看着闻璐那件套裙的风格，给厉风行挑了一套同样是浅咖色格纹的西装，配了宝蓝色的领结，两个人的风格很接近。 “只要稍微修改一下腰身就行，晚宴之前，我们会送到酒店。” “好的，谢谢。” 闻璐点头，道了谢之后，和厉风行一同离开。 中午约了简华年吃饭，去餐厅的路上，厉风行靠着椅背闭目养神，闻璐拿着他的手机帮他看几个合同，翻到相册的时候愣了一下。 这不是…… 手机相册里面看到的照片，全都是她刚刚在礼服店里试过的那些礼服，同样的，也都是厉风行各种吹毛求疵的那些。 什么时候拍的？ 闻璐百思不得其解，一张张的翻过去，分明都很好看啊。 翻了十几张之后，终于发现了这些衣服的相似之处，不是这儿露个后背，就是那儿漏个肩膀，要么开叉露个大腿，或者直接开个低领…… 除了自己后来定下的那套之外，别的衣服都在相册里，对比实在是明显，她没想到，厉风行平时一副开明的样子，其实居然这么小心眼，连礼服都不让她随便穿了，而且还不明说，拐弯抹角的让她试了那么多衣服。 恼火之余，回头看到他睡着的样子，竟觉得有些好笑，于是将手机相册退出，回到合同页面上装作自己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然后轻轻地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慈善晚宴在西港市中心的绿地花园酒店举办。 酒店整个顶层都被包下了，水晶吊灯折射出辉煌的色彩，扑面的奢华。 闻璐挽着厉风行的胳膊进了大厅。 一旁传来简华年的声音，“我去跟朋友打个招呼，风行你照顾好璐璐。” “嗯，”厉风行微微颔首。 简华年一身宝蓝色的曳地晚礼服裙，黑色的亮片手包，头发打理的一丝不苟，尽管已经是年逾五十的人了，却保养得十分好，尤其是这份自信的气质，那是岁月和风雨沉淀给她的风情。 “我们去那边，”闻璐指着甜点的区域，挽着厉风行的胳膊往那边走，“昭昭跟我说这家酒店的甜品做的非常好。” 晚会现场人来人往的，大多都是西港当地企业的富商，闻璐和厉风行来西港的次数少，在这个圈子里并没有什么熟人，加上又是带着目的来的，所以倒也轻松自在，不必太拘束。 晚会八点半开始，西式自助的形式，朝南的位置搭了个舞台，和一般的慈善晚宴差不多，会有一些小型的表演之类穿插在慈善拍卖当中，此刻上面的主持人和工作人员正在做最后的试音。 正吃着甜点，闻璐收到米雪发来的短信提示，“闻总，李碧华夫妻俩已经到了，在二楼的休息室，简总刚刚让我去打听的。” “风行，我去趟二楼，你在这儿等我。” “我陪你去。” “不用，两个人目标太大了，而且认识我的人少，认识你的人多。” 厉风行有些不放心。 “没事，我就是去看看。” 见厉风行还要说什么，闻璐随手拿了个小型的粉色马卡龙蛋糕塞到他嘴里，直接将他的话给堵住了。 “在这儿等我。” 说完，她便提着裙子朝着楼梯方向走去。 二楼都是休息室，以便提前到了的参会者们有个休息的地方。 刚上楼不久，闻璐就看到前面休息室的门开了，中年妇人一身华贵的暗金色晚礼服，搭着狐狸毛坎肩，朝着洗手间方向走去，一身的珠光宝气。 闻璐眼尖的发现她耳朵上的翡翠耳坠是前段时间佳士得拍卖会上的那对，一下子就猜到这个妇人的身份，十之八九就是李碧华，便跟了上去。 洗手池跟前，闻璐从包里摸出粉饼和口红佯装补妆。 ‘哗啦’的冲水声后，妇人一边整理着坎肩一边往洗手池方向走来，昂贵的限量版手包搁在旁边，洗了手后，拿着毛巾在擦手。 闻璐说，“你这个耳坠子蛮好看的。” 李碧华愣了一下，从镜子里面看了闻璐一眼，“谢谢。” “不过不是很配你今天这一身衣服。” 李碧华原本已经打算走了，闻言眉头拧起几分愠色，“怎么？” 闻璐佯装没看到她的恼色，直言道，“你这身礼服本身色彩就过于艳丽了，再加上耳坠子，钻戒，项链这么多的配饰，很容易流俗。” “你说什么？”李碧华的脸色直接就变了。 第338章 一模一样的人 洗手间里面不是只有闻璐和李碧华俩人，还有另外的几个名媛贵妇，一听到这儿的声音，纷纷聚焦了目光。 在众人的目光都聚集过来之后，闻璐说，“尤其是这个项链，这个项链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不是戴在活人的脖子上的。” 李碧华的脸色直接就沉了下来，“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么？你是什么人？” “你别生气，我是好心提醒，我之前看过和您这款项链类似的出土文物，这个设计按理说是宋朝的陪葬冥器，虽然这是仿制的，但实在是不适合戴在活人的脖子上。” 李碧华身后的千金贵妇们登时脸色都变了，都往后退了退，议论纷纷。 西港这边对于风水是十分讲究的，李碧华把死人用的东西戴在脖子上，不管是不是仿制的，这都是触霉头的一件事，做生意最怕风水不好，沾上霉运。 李碧华气咻咻的瞪着闻璐，“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这是我去年在拍卖会上拍卖的，是流传到海外的古董，明朝官家太太的陪嫁，你说什么什么陪葬？” 闻璐故作出一副诧异的样子，“所以这还不是仿制还原的？” 这话落下，李碧华身后的女人们几乎要退到门口去了。 李碧华回头扫了众人一眼，愠怒道，“你们没长眼睛吗？也相信这个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女人的鬼话，我戴的东西什么来路我自己会不清楚？” 这群贵妇中不少都是认识李碧华的，闻言，有人说道，“我看她说的挺真的，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李太，要不你还是摘了吧。” 李碧华气的发抖，“摘什么摘？” 说完，她瞪了闻璐一眼，拿了自己的手包转身就走，俨然是一句废话都不想说的样子。 等她走了，洗手间里那几个贵妇们才松了口气。 有人同情的看了闻璐一眼，“你是不是第一次来，不知道刚刚那是谁？” 闻璐故作不解，“怎么了？那是谁啊？” “赌王家的二小姐李碧华，李太，脾气最不好，又最爱面子，你这么当众不给她脸，怕是以后要稍微小心一些了。” “我也是说的实话。” “实话也不该当着我们的面说呀，还是年轻。” “……” 闻璐从洗手间出来，还听到里面传来贵妇们交谈的声音，都把她当做是没见过世面不懂说话之道，十有八九是跟着哪个富商来的小蜜。 她当然知道不能在人前揭短，可想要得罪李碧华，让她记着自己，她一时之间也没想到更好的办法，何况李碧华的脖子上戴着的那条项链真的是个冥器。 想到那条项链，闻璐的眉头皱了一下。 按理说像李碧华这样的人，不该连这种错误都犯，堂堂赌王千金，又会有谁的胆子这么大，敢骗她那是一条正常的古董项链？ 闻璐无暇多想，她要赶紧到简华年的身边去，等着李碧华在简华年身边看到自己的时候，想起洗手间的事情，直接搅黄了合作，皆大欢喜。 晚会已经开始了。 下楼后，闻璐先在会场找了一圈，找到厉风行之后，挽着他道，“妈，在哪儿？” “那边，和几个朋友在打招呼。” “我们过去吧。” 看着她一副满面春风的样子，一边走厉风行一边问道，“你做了什么？这么高兴？” “天机不可泄露，”闻璐一脸的自信，“你就看好吧，这回妈想跟信德集团合作，肯定门儿都没有。” 李碧华那个眼睛里面揉不得沙子的脾气，全西港的人都知道，这么一得罪，她绝对不可能选腾海控股作为合作方。 远远地，看见简华年端着香槟杯子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顺着她过去的方向，闻璐一眼便看到了那个暗金色珠光宝气的身影，立马挽紧了厉风行，加快了步伐，“风行，妈在那边。” 闻璐和厉风行穿过络绎不绝的宾客，中间偏偏还遇到熟人，不得不寒暄了两句，等到走到简华年身边的时候，简华年已经和李碧华交换名片了，都是性格强势的女人，互相欣赏，谈笑风生的。 闻璐连忙走近，“妈，怎么这么高兴？” 她的声音一响起，李碧华脸上的笑意微微一滞，看到简华年身后走来的闻璐时，脸色陡然就变了。 简华年还浑然不知，拉着闻璐介绍道，“李太，这是我儿媳闻璐，先前一直在大陆的集团总部工作。” 闻璐笑吟吟的看着李碧华，看到她脖颈上的项链已经摘了的时候，还冲着她眨了眨眼，大大方方的伸出手，“李太，你好。” 李碧华的脸都绿了，端着香槟杯的那手都蓦的攥紧了些，语气陡然就冷了下来，“简总真是有个好儿媳，想必一定是左膀右臂吧？” “是，她的工作能力是非常好的。” “真是让人羡慕，”李碧华的语气里可听不到一点羡慕的意思，说完这话，她直接说道，“我还有几个朋友要打招呼，就先走了。” “好，李太你先去忙，合作的事情我们改天联络。” 李碧华神色冷冷，仿佛没听见似的并未接话，提着裙角头也不回的走了。 而远处，刚好他的丈夫过来，她挽着丈夫的胳膊附耳说了几句什么，丈夫回头看了闻璐他们这儿一眼，眉头皱了起来。 闻璐原先以为稳了，心里正得意，可突然看到李碧华的丈夫那张脸的时候，心里面咯噔一下，挽着厉风行的胳膊骤然收紧，“风行——” 厉风行微微一愣，探究的看了她一眼，而后顺着她错愕的目光朝着远处望去，一时间，也愣住了。 李碧华的身侧，那个身形高大瘦削的男人，侧脸立体鲜明，尽管鬓角已经染上白发，可是却依然不减俊朗儒雅，那五官眉眼和厉风行几乎如出一辙。 “那不是……”闻璐没敢说出自己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想法，及时刹住了。 因为她发现，简华年也正看着那个方向。 和闻璐二人的震惊不同，她冷静的可怕。 而作为掩饰的那份冷静之下，仔细看的话，她看向远处那个男人的目光中分明有一抹恨意一闪而逝。 闻璐确定自己没看错。 那个男人，赌王千金李碧华身边的丈夫，长得和厉风行已过世的父亲一模一样。 第339章 奇葩初恋 “妈，那个人……” “过会儿我要去见个朋友，璐璐，晚宴捐款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闻璐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简华年丢下这么一句话后径直离开，朝的是和李碧华夫妻二人相反的方向。 好半晌，闻璐才回过神来，问厉风行道，“我没看错是吧，李太的丈夫……” 厉风行没说话，神情十分凝重，已经是默认的态度了。 尽管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但是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 闻璐问的话也是他想问的，可是母亲已经匆匆离去，而母亲刚刚对闻璐问的话避而不答的态度俨然有问题。 “风行，该不会是……” 闻璐的心里有个大胆的猜测，如果那个猜测成立的话，那么简华年从年后开始生病病了那么久，以及突然要来西港的一系列反常行为，也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她和厉风行对视了一眼，在厉风行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猜测。 也许，当年厉风行的父亲厉远知根本没死在那场大爆炸里。 “可能吗？”闻璐问。 厉风行眉头深锁，事关他的父母，不能随意猜测。 闻璐握紧了他的手，“别担心，等晚宴结束，我们让人去查，如果真的是的话，不可能查不出来的。” 厉风行担心的却不是这个，他想的更多。 如果父亲当年没意外身亡，那么这二十多年来，他为什么不回家，而是辗转到了西港，而且另外娶了赌王的千金？ 后半程晚宴，闻璐和厉风行就没再见到简华年的身影，而李碧华夫妻则是一直在现场，夫妻二人有着赌王的背景，现场的宾客熟的不熟的都要给几分面子，宛如众星拱月。 晚宴的负责人在台上走流程，介绍了当晚捐献私人物品出来拍卖的一些慈善家名单，以及那些待拍的物品。 闻璐和厉风行两个人都心事重重的，是以没仔细听，整个拍卖捐款环节也完全没参与，俩人一直在私下说着当年的一些事情。 “当年是管家把爸的骨灰带回来的吧，所以只有管家一个人知道？” “王叔确认过的，私人物品都在。” “怀表，我记得，”闻璐点点头，她在简华年那儿见过很多次，都是贴身携带的，十分珍惜。 “……” 俩人正说着话，晚宴现场忽然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她和厉风行不明所以，一边跟着鼓掌，一边环顾四周，周围的人均望着台上，都是一副赞叹的样子。 台上是晚宴的主持人正在展示山区的孩子们所做的蜡笔画，其中第一幅画已经贴上‘五亿’的标签，按照现场的规则，这是被五个亿的价格拍下了，拍下的金额将作为慈善晚宴的基金用来给山区修建读书屋。 五个亿的天价。 闻璐看了也是有些不可思议。 最近遇到的人实在是都大手笔。 “我们拍下这幅画的人，大家都听过，今天也来到了现场，这可以算是他的第一次公开场合露面，是我们的神秘嘉宾。” 主持人神采飞扬，冲着台下众人的身后朗声道，“下面欢迎我们的九少。” 这话一落下，现场一片哗然。 九少爷？赌王和四太的独自，李氏家族排行第九的九少爷？ “九少爷？这趟来值了。” “前两天佳士得的拍卖上九少也去了，都没露面，拍了样东西就走了。” “我知道，是跟二房那位抢的玉如意吧。” “今天二房那位不也来了么？这也太巧了。” “恐怕不是巧合吧，抢风头哪有接二连三的……” “……” 一众人的议论声中，闻璐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尖刻冷漠，“哗众取宠的东西，这个时候来露面，他想干什么？” 透过人群的缝隙，闻璐看到了和他们只隔着三四个人的李碧华夫妻俩。 此时，李碧华的脸色相当难看，旁边的丈夫正安抚着，五十来岁的男人，气质十分儒雅，举手投足都透着沉睿的气度。 那种温和的气质和身侧的厉风行截然不同。 厉远知意外身亡的时候，闻璐的年纪还小，她对他没有任何印象，所有的记忆都是来自于厉家的老照片。 正愣神打量着，周围挤挤攘攘起来，挡住了闻璐打量的目光，她重新回过神，跟众人一样去看那位早不来晚不来，这会儿非要博人眼球‘华丽’出场的九少爷。 远处，一名男子在一众助理的簇拥下，朝着闻璐他们方向走了过来。 舞台的聚光灯突然打在他身上，刺眼又明亮，闻璐忍不住眯上了眼睛，眼前那稍显做作的电影画面感实在是让人不适。 这位九少爷这么喜欢这种花里胡哨的排场的么？什么鬼哦？ 几秒后，闻璐好不容易适应了一些灯光，才终于看清那位‘九少爷’的长相，看清的一瞬，她的嘴角不自觉的抽搐了一下。 什、么、鬼？ 男人一身裁剪细致的手工白色西装，一张前几年十分流行的韩式男人的脸，俊秀的五官过于精致了些，以至于和大背头稍有几分不搭。 他在人群让出的道中间停住，目光在众人身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定在靠近舞台的一个固定位置上。 这个固定位置，是闻璐。 四目相接，闻璐心里咯噔一下，忽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秒，那位‘九少爷’就径直朝着她走来了，走的器宇轩昂。 等到他走到自己面前的时候，助理模样的人已经将那幅画从舞台上拿了下来跟到他身边。 而身后的舞台上传来主持人过分激动的声音，“九少爷说，他拍下的这幅画将要送给现场的一位女士，以表达他对她的感情就和这幅画一样，充满着孩子们的纯真与真挚……” 这该死的台词，让闻璐起了一胳膊的鸡皮疙瘩。 此刻她恨不得冲到台上去捂住那主持人的嘴。 ‘九少爷’从助理手里接过那幅画，郑重其事的递到闻璐的面前，笑的分外自信，“没想到以这样的方式再见面吧，闻璐。” 闻璐深吸了一口气，她已经捏着拳头忍了很久了，此刻看了那画一秒，目光缓缓地转移到对方的脸上，咬牙切齿道，“林毅飞，你有病是不是？” 眼前这个所谓的‘九少爷’就算是化成灰她也认识，不是她的奇葩初恋林毅飞还会是谁？ 第340章 离过一次就可以有第二次 慈善晚宴已经散场，绿地花园酒店外—— 厉风行拉着车门，闻璐提着裙子正要上车，身后追上来一个白色的身影，被一帮人簇拥，浩浩荡荡。 “闻璐，你等等……” 闻璐一听见这声音就头大，眉头拧的跟麻花似的完全松不开，作势便要往车里钻，才上去一条腿，左手腕就被人抓住了。 “闻璐，”身后传来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你跑这么快干什么？我……” 话还没说完，林毅飞的手腕就被厉风行抓住了，伴随着警告的目光，身侧传来十分不客气的两个字，“松手。” 周围一下子围上来七八个保镖，都是林毅飞的人。 “林毅飞你干什么？”闻璐急了，“你真的有病是不是？” 她从来没骂过人，但是从认识林毅飞开始，毕生听过的脏话都在心里骂过他无数遍，从前她完全不能理解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以自我为中心的奇葩，完全不顾忌其他人的感受。 但是今天她突然醍醐灌顶。 赌王家最得宠的九少爷，自小出生就是含着钻石汤匙，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全天下唯我独尊惯了。 被金山银山惯出了一身的臭毛病。 一辆车加三个人此刻被一众保镖围着，僵持在酒店门口，引得散场的宾客频频回头，均是一副意犹未尽看热闹的样子，指指点点。 二十分钟前晚宴现场，赌王家九少爷一掷千金买画送美人这事儿，不消一晚上绝对要登上西港娱乐新闻的头条。 林毅飞看了保镖们一眼，“都退下，没你们的事儿。” 说完，他才松开了手，看着厉风行停在自己胳膊上的手，冷冷道，“你也可以松手了吧？” “风行，”闻璐扯了扯他的袖子，目光安抚。 厉风行松了手。 林毅飞揉了揉手腕，脸上是他一贯的自信，看着闻璐问道，“我就是想跟你谈谈，你跑什么啊？” 闻璐眉头一皱，“我跟你有什么好谈的？” 林毅飞一本正经道，“当年突然跟你提分手是我不对，当时是我对你不够了解，前端时间在酒店见到你，我回去想了想，觉得你还是配的上我的，所以我今天特意安排了这样的一个场合跟你道歉，你应该理解了呀。” “什么？” 闻璐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当年谁提分手？” 且不论‘配得上’这么荒唐的言论是怎么回事，但是当年提分手这个事情，有没有搞错啊？什么叫是他提的分手？ 林毅飞面不改色，“我知道你一直埋怨我，这么多年也不联系我，我也可以理解，但是都过去了这么久了，既然我们心里互相还有对方，我觉得可以再给对方一个机会。” “你疯了吧？” 闻璐找不到一句自己学过的脏话可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一旁的厉风行俨然也不耐烦了，眉头紧锁。 作为一个深谙林毅飞奇葩性格的人，闻璐知道拖下去的话只会让这个场面更加难堪无语，所以这必须速战速决。 “你听好了，”她深吸一口气，“首先，当年分手是我提的，你记忆发生了紊乱可以理解，但是麻烦你找老同学问问，是我对你很不满，其次，这些年不联系你完全是因为我根本想不起来你了，我根本半点没惦记你，一秒钟都没有，最后，我结婚了，我跟我老公很幸福，你今天的所作所为简直幼稚至极！” 闻璐严重怀疑林毅飞有表演型人格，竟然在慈善晚宴上闹出这么一出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花高价买一副什么画用来什么博她一笑，简直可笑。 这万幸是西港没人认识她，不然她真的是没法儿做人了，丢脸死了，当时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好吗？ 还什么为了当年不了解她提分手而道歉，我呸！ 连珠炮一样的一番话说完，林毅飞的脸色没有丝毫的变化，那自信的光辉简直让人五体投地，“闻璐，你这样的态度更加让我确定，我知道你这是在赌气，我虽然没什么耐性，但是对你，可以有。” “什、么？你等会儿……”闻璐气的跳脚，咬牙切齿了半天之后，推开一旁试图让她上车的厉风行，掰着手指头开始算当年是什么时候跟他恋爱分手，一副势要把这个事情掰扯清楚的样子，“林毅飞，我给你算算啊，我跟你分手是那年的什么时候来着……” 林毅飞面不改色，准确的说出了一个日期，“是圣诞节，那天我跟你说了分手，发的短信，我说的是我们不合适。” “不是圣诞节，”闻璐瞪着他，“是十二月的月初，是我给你发的短信。” 而且，发完短信她就把他所有的联系方式拉黑了。 “不，是圣诞节……” “你胡扯……” “璐璐，先上车，”厉风行忽然开口打断，将此刻情绪分外激动的闻璐拉到了身后，直接将两人隔开了。 “你干什么？”林毅飞不悦的看了厉风行一眼，愠怒道，“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没有礼貌呢？我在跟闻璐说话。” 厉风行比林毅飞高一些，站得远看不出来，但是站的近的时候这份身高差就越发的明显，连带着气场都压了一头。 此刻，他一身冷凝的寒意，冷冷的盯着林毅飞，面无表情道，“我不觉得需要对一个冒犯我太太的男人有礼貌。” ‘我太太’三个字的语气格外的强硬，落在闻璐的耳膜上，她原本气的跳脚的激动情绪竟也一点点的缓和下来，抬头看着厉风行的后背，酒店门口的灯光照在上面，显得宽阔又温暖。 “你太太？”林毅飞微微抬起下巴，神情倨傲，满不在乎道，“结婚了又怎么样？我来之前就查过了，你们俩已经离过一次了，离过一次就可以有第二次。” 这叫什么话？ “不会有。” 就在闻璐气的要跳出来撸袖子打人的时候，面前传来厉风行的声音，每一个字都铿锵有力，万分笃定。 她一时间愣住。 厉风行说，“别白费力气，我和璐璐不会离婚，不管你们以前如何，你以后不会再有任何的机会，不光是你，其他任何的男人都不会有任何的机会。” 第341章 好消息 黑色的劳斯莱斯从酒店门口驶离。 助理模样的男人小心询问道，“少爷，要让人拦着么？” 看着已经开的有些远了的车尾，林毅飞淡淡道，“不必，住哪儿又不是不知道，晚上应该没吃好，让酒店给他们送点吃的过去。” “是，”助理恭敬的点头应下了。 —— 回到酒店，闻璐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保险箱，把那套佳士得拍卖行的玉如意拿了出来，准备直接送去前台。 既然知道柏豪酒店幕后的老板九少爷就是林毅飞这个奇葩，那她自然也就不用再等他找上门来了，事实上，在晚宴上就已经算是他找上门了。 早知道林毅飞就是九少爷的话，她绝对不会把这个玉如意在手上放这么久。 “风行，我下楼把东西送过去。” “不必，”厉风行拦住了她，“你送下去他们也未必肯收。” “那不然呢？总不能留着吧？” 厉风行说，“西港的酒店多得是。” 闻璐愣了一秒，“对啊……” 西港的酒店多得是，他们干嘛非要住在柏豪酒店？ 回过神后，闻璐立马说，“我回房收拾东西。” 看着闻璐风风火火一副急着要甩掉狗皮膏药的样子，厉风行皱了皱眉，给米雪打了个电话，“重新安排一家酒店。” “现在么？” 这会儿天都黑了，重新换酒店的确是有些折腾。 “嗯，现在，”说完这话，厉风行还不放心，又补充了一句，“查清楚老板是谁再定，不要跟赌王家有任何关系。” “……” 没有男人会喜欢自己的女人总被别的男人惦记着，厉风行也是个普通男人，这点也不能免俗。 而让他有些头疼的是，自家这位平时行事极为低调的夫人身边的男人偏偏一个赛一个的优质，真的是让他有了很大的压力。 挂断电话后不久，闻璐也收拾好了行李，拉着一个箱子出来，“走吧，我收拾完了。” 他们俩人的行李不多，总共也就装了一个二十寸的箱子而已。 厉风行接过箱子，牵住了闻璐的手，“米雪在订酒店了，我们先到楼下去，不是饿了么？找个地方先吃饭。” “嗯。” 俩人才要出门，房间里便传来一阵门铃声。 开门是酒店的客房服务，推着一个小推车的食物，尽管盖着保温罩，却还是盖不住扑鼻的香气。 “您好，客房服务。” 闻璐眉头一皱，“我们没点餐。” “这是我们老板特意交代厨房给闻小姐您准备的，完全是按照您的口味来让厨师做的……” “不用了，”闻璐直接打断，“我们正准备退房。” “退房？” 服务生还愣着呢，闻璐已经将手里的一个精品手提袋搁在了小推车上，“正好，这个东西我们就不带走了，你转交给你们老板。” “闻小姐，这不行……” 不等服务生的话说完，闻璐已经挽着厉风行的胳膊，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酒店房间。 夜幕下的西港格外的繁华，比起南城有过之而无不及，一路霓虹灯让人仿佛置身于白昼当中，看不到天上的星星，甚至于连月色都十分暗淡。 “我想回南城了。” 车上，闻璐靠在厉风行的肩膀上，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厉风行低头看着她，将她鬓角的碎发理了理，“好，我们明天就回去。” “明天有点赶了，这两天帮朋友把东西买好，周三走吧。” “好。” 西港待的够久了，原本就是为了参加完慈善晚宴，搅黄了和信德集团的合作这才多待了这么久的，现在事情办完了，也该走了。 之后的两天里，闻璐拿着打印出来的长长的单子，专程花了两个整天的时间帮朋友买东西，陆昭昭对包包的热爱一如既往，lisa在嘉腾的工作忙到几乎成了一个陀螺，连出门买护肤品的时间都没有，所以十分不客气的给了闻璐一长条的单子，并且义正言辞的说，就是因为闻璐突然辞职所以工作全都压给她了。 好在闻璐时间多，而厉风行难得当了这么久的闲人。 周三下午的飞机，上午，闻璐和厉风行到分公司去跟简华年辞行。 “简总在开会，闻总、厉总您二位先在这儿稍微坐一下，喝杯茶。” “好，没事，”闻璐跟米雪点了一下头，和厉风行在沙发坐下了。 厉风行是个习惯安静的人，能不动就不动，一坐下就习惯性的拿了旁边的报纸在看，跟个老干部似的。 闻璐却闲不住，环顾了一圈办公室的环境之后，目光落在了办公桌后面的陈列柜上，除了分公司的工商营业执照之外，还摆着各种古董。 那红木的陈列柜本身就是个古董，价值不菲。 闻璐看了一会儿，眉头渐渐皱了起来，拉了拉身侧厉风行的袖子，“风行，你看，那是不是……” 顺着闻璐的目光，厉风行看到陈列柜上的一对玉如意。 通体碧绿，在窗外日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光辉。 如果说物有相似，尤其是玉如意这种自古以来就象征吉祥的东西的话，热爱收藏古董的人手里都会有这么几对玉如意，原本是可以说得通的，可偏偏除了佳士得拍卖行的那一天之外，这对玉如意还在闻璐和厉风行手里待过一段不短的时间。 闻璐一眼就认了出来，这对玉如意就是先前林毅飞送给她的那一对。 “没错，是一样的，不是仿制品。” 闻璐站在陈列柜前，小心翼翼的将玉如意重新放了回去，神色复杂，“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可能她和厉风行两个人前脚刚把玉如意物归原主，后脚就又到了简华年的手上，她和林毅飞能有什么交集？ 厉风行的眉头也皱着。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都想到了那天在慈善晚宴上见到的那个人，那个和厉远知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 没来得及多说什么，办公室外传来简华年和米雪说话的声音。 “厉总和闻总已经在里面等了一会儿了。” “行，我知道，你先去把合同完善。” “是，简总。” “……” 开门声中，简华年走了进来，整个人容光焕发，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一见到闻璐就笑了起来，“璐璐，你这是知道我今天有好消息，所以专门来恭喜我的么？” “好消息？”闻璐不解。 “和信德集团的合作已经敲定了。” “……” 第342章 死刑 一听到这话，闻璐登时就愣了。 “定了？” “是啊，我也没想到这么轻松，”隔着一方茶几，简华年在他们对面坐下，手里没闲着，一边泡茶一边跟他们说这次签约的事情。 “而且条件对我们相当有利。” 看着简华年喜上眉梢的样子，闻璐将到嘴边的话默默咽了回去，一边喝茶一边用眼角的余光偷偷地打量了厉风行一眼。 厉风行面上毫无波澜，十分沉得住气。 一直到从分公司出来，赶往机场的路上，闻璐都不明白厉风行为什么什么都不问，明明心里有着和她同样的疑惑。 车里，闻璐问，“这事儿就这样了么？不管了？” 厉风行神色淡淡，“既然已经签约了，那就走一步看一步，退一步来说，嘉腾是妈的，她想怎么折腾都是她的权力。” 一听这话，闻璐心里咯噔一下，犹豫了会儿，“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如果不是知道什么的话，怎么会扯上折腾整个嘉腾集团这么严重？ 厉风行依旧是一副看不出任何情绪的样子，“别管了，上一辈的事情。” 闻璐怔忪了片刻，从厉风行的脸上捕捉了一丝失落，尽管转瞬即逝，但是还是被她看出来了。 由此可以得到，他的确是知道什么，但因为跟母亲相关，所以他不好多做评价，也不好插手，也希望她不要插手。 下午回南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西港不管再发生什么，她和厉风行都不好多管。 看着车窗外西港的高楼大厦迅速后退，闻璐心里忽然有些怅惘，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尽管自己还没摸得着头绪，可厉家这本似乎来得有点迟。 下午的飞机，到机场的时候距离登机还有两个小时的时间，闻璐和厉风行在vip休息室里休息，电视机里播放着实况新闻。 南城某厅长被匿名举报贪污受贿，批示豆腐渣工程，桩桩件件导致的人命不计其数，该匿名举报中所有的证据都十分详细，二十多年前的一些案子都被翻得底儿朝天。 不出意外的话，是死刑了。 看到新闻后很久，闻璐都是心惊肉跳的，忍不住的握住了身侧厉风行的手。 “怎么了？”厉风行问。 闻璐摇摇头，半晌才开口，“你说，冷师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该说他是重感情呢，还是该说他冷酷无情。” 说他重感情吧，养育了他二十多年的养父，说举报就举报了，这不光是要了他养父的命，也几乎要了他亲生母亲的半条命。 可说他冷酷无情吧，可偏偏他又一个人背负着父亲的仇恨这么多年，苦心孤诣的就想为了父亲报仇雪恨，为此不惜放弃挚爱跟一个自己恨透了的女人在一起，只为了拿到盛家行贿的证据。 厉风行说，“人性复杂，不能用单一性来判断。” “昭昭恐怕不会再跟他在一起了，”闻璐不想去考虑什么人性这么宽泛的东西，她想到最多的就是自己的朋友，这场苦心经营的局里，她的两个好朋友都被牵扯了进去。 陆昭昭是受伤害三年了，而陈曼的痛苦却才刚开始。 闻璐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昭昭肯定不会再和他在一起的，他能为了报仇雪恨放弃昭昭，这也就意味着将来有一天他也会为了别的事情放弃昭昭，她从来都没想过和昭昭共同面对。” 厉风行说，“这是你想的？” “是我站在昭昭的角度上想的，女人和男人不同，女人需要陪伴和真诚，需要你什么都告诉我，不管有什么困难我们都一起解决，而不是你自己一个人扛着，没有一个女人会觉得伟大。” 听完闻璐这番话，厉风行若有所思。 信任的积累靠的是长久的坦诚，不管好的还是不好的，都得坦诚，恋人情侣想要长久的走下去，靠的从来也不是对方完全不知道的隐忍和付出，所有美好不美好回忆都得是两个人的共同经历才称得上是回忆。 从这个角度来看，冷秋和陆昭昭之间的这份信任早就在当年冷秋不肯说出任何原因，毅然决然和陆昭昭分手的时候，就消失的一干二净了，所谓回忆，也只是冷秋自己一个人的内心戏而已。 而这些年的牵扯不清，不过是有人死撑着而已。 闻璐和厉风行两个人下飞机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 橙红色的夕阳在南城的高空上迟迟未落。 来接他们的是秦漠，而一打开车门看到里面窜出来的陆昭昭，“surprise！” 陆昭昭直接给闻璐来了一个熊抱。 闻璐被她勒的喘不过气来，“放开我，勒死了，你怎么来了？” “特意来接你啊。” “那你干嘛不提前说，我和风行就让秦助理不用跑这一趟了。” 说到这个，陆昭昭往驾驶座方向看了一眼，“我来接你们也还是得他跑一趟，不然打车来接你们么？” “你车呢？” “卖了。” “卖了？”闻璐诧异不已，“为什么？你缺钱？” 陆昭昭那辆红色保时捷还是当年闻璐介绍一个朋友给她认识，从那个朋友手里强行压了价格买来的二手车，说是二手车其实那朋友也刚提车没两天，根本没开过几公里。 这几年，陆昭昭一直都很爱惜这个车，宝贝的跟亲儿子似的。 而此刻，这位慈母却说，“开不到了，就卖了。” 闻璐不解，“为什么开不到？你不天天开着上下班么？” “我打算辞职了，”当着厉风行的面，陆昭昭说的毫不犹豫，一副已然打定主意要离开的样子，“我想去外面看看，这两年工作到疯掉的。” 闻璐却看着她，“工作不会让你疯掉，能让你疯掉的只有感情。” 话题最终还是扯到了这个方向。 “你说冷秋？” “嗯。” 陆昭昭沉吟了片刻，说，“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反正我和冷秋是完全不可能了，不考虑任何现实因素，我不爱他了，所以我跟他已经结束了。” “那别人呢？” “嗯？” 闻璐的目光稍有几分咄咄逼人，在这样的目光下，谁都吗，没办法撒谎，陆昭昭心慌意乱道，“哪有什么别人？” “我说霍先生，你的二叔。” 陆昭昭的脸色果然变了。 第343章 八字还没一撇 闻璐的话让陆昭昭怔忪了一下。 她原本想用一个轻松的笑来将这个问题当做一个玩笑揭过去的，可闻璐严肃的样子却让她笑不出来。 好半晌，陆昭昭问，“我……这么明显的么？” 闻璐“嗯”了一声，想想又补充了一句，“别人或许看不出来，但我了解你，冷秋之后，你对男人的新鲜度超过一个月都算长的。” “但二叔他……” “别跟我说只是因为霍先生救了你的命，就是因为有这个事情在，所以我从一开始就担心你了。” 陆昭昭不是个给颗糖就能被骗走的姑娘，但如果有人给她糖却不想骗她的话，她自己就陷进去了，从前是，现在也是，恐怕一辈子都改不了这个性格缺陷。 车厢里面气氛有些沉闷。 秦漠开着车，很识趣的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从头到尾半句话也没说，而厉风行更是难得的坐在副驾驶，也是沉默，将后座的空间完全留给了两个女人。 见陆昭昭不说话，闻璐有些恨铁不成钢，“不是，喜欢就喜欢，这是什么很难回答的问题么？你以前可不是这个性子。” “以前是以前，二叔他和那些人不一样。” “你完了，陆昭昭，你真的是……”闻璐心里狂叹气，不知道这事儿到底是喜是忧。 要是说搁在以前，她巴不得陆昭昭从冷秋那个火坑里面跳出来，随便喜欢谁那也比惦记着那么一个有妇之夫好，但现在好不容易冷秋那边坑里的火灭了，勉强能躺躺，陆昭昭却不肯躺了，马不停蹄的往另外一个坑里跳。 闻璐问，“你知道霍先生他结没结婚？知道他心里有没有什么人么？” 陆昭昭缓缓的摇了摇头，“不知道。” “要是他结婚了呢？” “我没打算跟他怎么样，”陆昭昭忽然看向闻璐，“想要的东西距离自己特别远的时候，不管有多喜欢心里都会很平静，只有差一点得到的东西才会不忿。” 冷秋是她当年的差一点，所以不忿了好几年，而和霍嘉梵的距离太过遥远，所以平静。 听到这话之后，闻璐将原本要问的那些话都咽了回去，“我就怕你在他身边待得久了，那份距离缩小，你没办法一直这么平静下去。” 陆昭昭忽然笑了一下，但笑容转瞬即逝，“要是可以这么轻易就能缩小的距离，那还算是距离么？” 闻璐沉默了。 就怕实际的距离还在，可是长久的相处接触下去之后，会让人产生距离缩小的错觉，这才是最可怕的。 想是这么想的，但是看着陆昭昭此时灰心丧气的样子，她还是没把这话说出口。 到达小别墅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小区的路灯渐次亮起。 闻璐一下车就看到小别墅厨房里明亮的灯光。 关晨阳出来帮忙拿行李，一副火急火燎的样子，“璐璐姐，你可算是回来了，等你等得都快饿死了。” “璐璐姐？”一旁的陆昭昭白了关晨阳一眼，“你还不改口？人家这是度蜜月回来的。” 关晨阳反应也快，拍了一下自己的嘴，“怪我嘴快，不过叫婶婶这个我改的快，以前都叫习惯了的……” 俩人挤眉弄眼一唱一和的，俨然一副就是要逗她的样子。 闻璐却不接茬，而是往他身后看了眼，看到徐甘的身影还在厨房里忙，幽幽道，“你叫我婶婶的话，那叫徐甘什么啊？” 徐甘是她妹妹，关晨阳叫她婶婶，怎么着也得叫徐甘一声姨吧。 这话果然问住了关晨阳，脸一下子就垮了，“有讲究么？那要不还是叫姐吧。” “出息，”陆昭昭白了他一眼，往屋子里面走，“一码事归一码事，况且你追到热家了么？追到再说吧，想的这么长久。” 八字都还没一撇呢。 小别墅里面传来徐甘的声音，“姐，你们都进来吃饭呀，站在门口做什么？菜都要凉了。” “来了，”关晨阳最积极，拎着箱子就往屋子里疾步走去，勤快的不得了，“有什么要帮忙的么？” “摆碗筷就行。” “哎，好。” 闻璐和厉风行两个人走在后面，看着关晨阳雀跃的样子，闻璐问，“渊二哥那边，就什么也没说么？” 毕竟张漫雪的孩子完全是因为关晨阳才流掉的，这事儿他担责任完全在理，所有人都以为这次关文渊一定会发一场大火，但偏偏到今天了都半点动静都没有，几乎让人以为什么都没发生过。 厉风行点头，“这件事过去了。” “渊二哥不会惩罚晨阳么？” “二哥想让晨阳回部队。” “干什么？还是要体罚？” 厉风行摇头，和闻璐一前一后进屋，压低了一些声音，“这是关家一直以来对晨阳的期待，希望他能自己在部队里独当一面，毕竟关家到了这一代是要他在部队站稳脚跟的。” 总不能说几代人拼出来的军中的那些地位，最后都后继无人。 “那张漫雪的孩子……” “二哥让她进门，不代表关家让她进门。” 厉风行一句话，将利害关系说的很清楚了。 关文渊再怎么宠着张漫雪，小打小闹的还行，真到了继承关家之类的大事上，张漫雪是完全不够格插一脚的，就算是她能顺利生下个孩子来，那也顶多是个富贵闲人，不会被从小着重培养，最起码不会像关晨阳一样，倾注这么多的心血。 这一点，不光是关家家族里那些德高望重的长辈们坚持的，也是关文渊自己一早就清楚明白的。 而再往深处多想想的话，也许关文渊根本没打算要张漫雪替他生个孩子，如果他还没糊涂到那个份儿上的的话。 张漫雪如何，闻璐懒得管，她问，“那晨阳怎么想的？” “在考虑了，这次的事情让他心里负疚，十之八九是要答应家里安排，回部队了，”厉风行一百年说着，一边从鞋柜里拿了拖鞋放在闻璐脚边，托着她的胳膊配合她换鞋。 正说着话，餐厅里传来徐甘的声音，“姐，姐夫，你们俩快过来坐，吃饭了。” 闻璐立马应声，“来了，” 她拉着厉风行往餐厅走，吃饭的时候看关晨阳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心里面也是打着鼓，对厉风行说的那些话存疑。 关晨阳向来是个心里藏不住事儿的，真要不情不愿回部队的话，能这么淡定么？ 第344章 祭祖 吃饭的时候，闻璐问起徐甘最近的工作情况。 徐甘依旧是一副温吞的样子，“我一切都好，先前姐和曼姐帮忙联系的陈导的电影我的戏份刚杀青了，所以这段时间休息，再过几天有几个节目要上。” 闻璐说，“工作的事情我不担心你，听曼曼说过，陈导对你也是赞不绝口，这次休息多久啊？” “大概三五天的样子，还不知道梅姐那边有什么安排，要是通告排上的话，提前开始工作也很正常。” “多注意休息，也出去走走，三五天的话，”闻璐的目光从徐甘身上转到关晨阳的身上，见某人一声不吭的盛了一碗汤搁在徐甘的面前，立马说到，“晨阳，你反正闲着，不带徐甘出去转转么？” 关晨阳一愣，“啊？去哪儿？” 闻璐恨不得丢他一记白眼，“你土生土长的南城人，问我去哪儿？” 关晨阳又是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最近天气挺好的，迎春花都开了，要是早上去鸡足山爬个山的话挺好，晚上去湖边走走……” 话说了一半，他看向徐甘，有些犹豫，“不过认识你的人太多，出行可能不是太方便，有点风险。” 闻璐问，“被人认出来就认出来，明星就不能爬山散步了？能有什么风险啊？” “绯闻呗，”陆昭昭咽下一口红烧肉圆，含糊不清道，“徐甘最近是当红的花旦，目前而言都是零绯闻，多少家媒体记者等着拍呢，这要是被拍到她和晨阳一块儿出去的话，我敢保证啊，各大媒体的服务器都得爆掉。” 自打徐甘上了ve杂志社之后，代言纷至沓来，几乎占据了地铁所有的广告位，而前段时间上了一个野外生存综艺，以一手好厨艺圈粉无数，先前压了好几年的一部网剧也直接上星播放了，直接凭借女主角讨喜的性格和她的演技冲进了最新的四小花旦排名。 现在她出趟门是真的不容易。 闻璐住的小别墅这个小区安保严格，记者进不来还好，一旦出了这小区那就管不了了，就平时小区门口都徘徊着不少记者的车等着拍徐甘。 “其实拍到也没什么事情，”徐甘忽然说。 众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徐甘的脸颊稍微有些泛红，但目光却很淡然，“难得休息出去走走而已，要是大家一起去的话，拍到也就没什么了。” 一起出去？ 闻璐眨了眨眼，立马说，“好啊，我有空。” 说完她看了厉风行一眼，厉风行会意的点了一下头。 陆昭昭一脸的期待，“那是不是要去野餐，徐甘你要做野餐的餐点吗？” 徐甘点头，“要是大家都一起出去的话，是要做一些餐点带过去的，水果也要带一些，我看家里有折叠烧烤架，到时候也可以一起带过去……” “那我肯定去！”陆昭昭欣然答应下来。 这一桌人，素来关晨阳响应的最快，今天却一直没说话。 见他半晌也不说话，闻璐问，“晨阳？你不去？” 关晨阳说，“我这两天可能有点事情，就不去了。”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陆昭昭没意识到什么不对，只是诧异的看了关晨阳一眼，“平时买个菜都要跟着去的，这回出去野餐你不去？你搞什么啊？” 关晨阳低头喝汤，并未应声。 闻璐皱了皱眉，隐隐意识到关晨阳反常的行为或许是跟关文渊要他回部队这件事有关，真和厉风行说的一样，他要回部队去了？但这回部队也和这两天出游不冲突吧。 嘉士顿大学那边的课程要开课，闻璐下周的飞机就要回d国去，所以这周的出游计划也算是个送别会。 时间定了在周三，想着人多热闹，便也叫上了厉风行的助理秦漠，还有闻璐的前助理lisa，而霍嘉梵在南城还没走，便连他的助理丹尼尔和保镖安捷也一同叫上了。 鸡足山是个极大的风景区，一到秋天落满了满山黄叶的时候最为壮观，如今虽然不是秋天，但是春夏交替的季节，迎春花开的极好。 闻璐和厉风行到的晚，其他人都已经到了，山顶上的烧烤架都已经支棱了起来，冒着袅袅的烟雾。 徐甘一如既往的贤惠持家，挽着袖子在旁边的小板凳坐着穿蔬菜。 闻璐过去帮忙，“怎么不买现成的啊，还自己动手，多累，难得休假。” 徐甘笑笑，“昨晚去菜场的时候看了一下，肉买现成的穿好的还好，蔬菜的话就不太新鲜了，还是自己穿，也没多少。” 闻璐环顾了一圈，“晨阳没来？” “嗯，”徐甘点了一下头，“说是家里有点事情，所以赶不上就没来了。” 看着徐甘淡定自若的样子，闻璐犹豫了会儿问道，“先前关家的事情，晨阳他没跟你说什么么？后来怎么处理的？” “毕竟是父子，也不会真的有什么处理不处理的，就是……” “就是什么？” 徐甘皱了一下眉头，“晨阳是个有责任有担当的人，他有愧疚。” “对张漫雪么？”闻璐的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 说起来张漫雪的那个孩子的确是因为关晨阳才没了的，也听关家那边的人说这辈子怕是都很难正常受孕了，这事儿对张漫雪的打击很大，自打出事就没出过门露面了，而且听说连她娘家哥哥判了无期徒刑，她母亲求到家门口来了，她也没插手。 “那他能做什么？” “关家族里的长辈们都不认可张漫雪，晨阳去当说客了。” “什么？”闻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关晨阳要让张漫雪正式被关家全族认可？这不是笑话么？他要置他母亲的脸面于何地？要弥补也不能这么胡闹啊。 “今天关家祠堂祭祖，”徐甘抬起头，看向闻璐的神色有些复杂，“关晨阳要领着张漫雪进祠堂上香拜祖先。” 听到这话，闻璐差点没惊掉下巴。 关家虽说是军政世家，但是也是百年的氏族，最是注重氏族长辈们的承认，当年关晨阳的母亲进关家家门那也是要在祠堂祭祖之后才是被祖宗正式认可的，而张漫雪和关文渊虽说是结婚了，但是没过这个仪式一切都不做数。 但现在，关晨阳竟然要带着张漫雪去祭祖么？ 这不是打他自己母亲的脸面么？ 第345章 过刚易折 关晨阳的性子有多烈，认识他的人都知道。 闻璐嫁到厉家后没少从简华年还有关晨阳的母亲那儿听说他从小到大的光荣事迹，自小不服他父亲，十二三岁惹了祸被关文渊罚在雪地里站了整整一夜，几乎被雪盖成一个雪人，就是咬着牙不肯认错。 过刚易折，这是闻璐认识他这么久以来最担心的一件事。 他又是个自小责任心极强，世界观非黑即白的人，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所以误会了张漫雪害的她掉了孩子这件事对他打击有多大，可想而知。 为了弥补这份愧疚去做一些事情无可厚非，但闻璐担心他的这份责任心和负疚心理会被张漫雪利用，那个女人走到今天可是从来没放弃过任何往上爬的机会。 “我怕晨阳被张漫雪利用。” 才刚说完，面前的徐甘忽然到抽了一口冷气，“嘶——” 闻璐一眼看到她流血的食指，忙问，“没事吧？” 徐甘摇头，将手里穿了一半的蔬菜和竹签放在了一边，“没事，竹签子扎了一下而已。” “我去给你找药和创可贴。” 说完，闻璐立马回车里找到了药箱，拿了创可贴和药过来。 “还好伤口不深，怎么这么不小心？” “没事，”徐甘看着闻璐给自己贴创可贴的样子，神情温暖。 贴好了创可贴后，穿蔬菜的事情就被交给了陆昭昭他们，闻璐和徐甘坐在保姆车旁搭好的遮阳棚下面闲聊，从山顶可以俯瞰到山脚下的金鸡湖，湖面波光粼粼，一眼望过去像个巨大的镜子。 “你刚刚走神，是担心晨阳？” 闻璐的话让徐甘微微一愣，半晌点了头，“嗯。” 并不避讳。 闻璐欲言又止，“你对晨阳……” “姐，你别担心，我没想那么多，”徐甘的神色一如既往的温和，“晨阳他该有更好的前途，好男儿志在四方，不该总是在我周围转。” “你知道他要回部队的事情了？” “嗯，他妈妈见过我了。” 一听这话，闻璐的神色微微一紧，“为难你了没有？” 徐甘轻轻地摇了一下头，“做母亲的为了儿子哪有什么为难不为难的，不过是告诉我眼前的现实而已，她是为了晨阳以后好。” “那就是为难你了，”闻璐的脸色有些沉了下来，“什么时候的事情？你怎么也不跟我说？她都说什么了？” 见徐甘沉默，闻璐心里忽然有些窝火，“二嫂真的是做事心里半点数都没有，年纪也不小的人了怎么还胡搅蛮缠呢。” “姐，真没事，她就是告诉我晨阳的父亲希望他能回部队发展，而且对于晨阳那个性格而言，回部队发展是最好的选择。” 闻璐问，“他给你当助理不是也很开心么？我很长时间都没见过他肯一份工作踏实做这么久不惹祸了。” “以前还好，但是出了上次的事情之后，我觉得他还是应该回部队去，免得被人利用。” 这话说得已经相当清楚，闻璐也一下子了然了。 从这方面来看，关晨阳的确是应该回到部队去，隔绝和张漫雪的接触，试想今天张漫雪能有本事让关晨阳带她进祠堂祭祖，谁知道明天能让他干出什么事情来。 “况且，晨阳其实是喜欢部队的，他是个天生的军人。” 徐甘的话让闻璐微微一愣，抬头看到她坚定的目光，素来柔弱的一个人如今眼中常有几分坚毅，和某人如出一辙。 好的感情互相成就，看到徐甘冷静理智的样子，闻璐虽然还是心疼她的处境，但倒也不太担心。 闲聊了一会儿之后，烧烤架那边传来秦漠和lisa的声音，说是第一批烤肉已经出来了，野餐垫摆摆好，准备吃饭。 徐甘是个闲不住的人，立马过去帮忙，闻璐也跟过去。 厉风行从前见了霍嘉梵总是一副冷冰冰分外眼红的别扭样子，如今两个人倒是相谈甚欢，聊股票聊投资聊得十分投入。 摆野餐垫的时候，停车的方向传来一道引擎声。 黑色的轿车，熟悉的车牌号，让闻璐心里咯噔一下。 冷秋的车。 闻璐立马回头看了厉风行一眼，厉风行的眉头微不可闻的皱了一下，似乎是不知情。 再看一眼其他人，lisa的脸色明显有些不太自然，不用想了，十之八九是这个大嘴巴说出去的。 “闻总……”lisa苦着脸，压低声音道，“就那天在公司食堂遇到冷总了，随口一说，我这一时间忘了冷总和陆总的关系了，嘴快。” 闻璐言简意赅，“这个月奖金全扣，没意见吧。” lisa的脸更苦了，咕哝道，“您这都不在公司了，还扣我奖金啊……” “要不你去问问昭昭，奖金扣几个月。” “别……”lisa立马慌了，“您可千万别跟陆总说这事儿是我弄出来的，别说奖金了，我怀疑陆总要是知道，这能把我年终绩效评定直接打成负分，我这年终奖都能泡汤。” 陆昭昭和冷秋的关系陷入冰点，现在几乎是嘉腾集团人所共知的事情，两个人现在一个在江北分公司，一个在泗水项目上，隔着偌大的一座南城，一南一北，八个小时的车程。 即便是平时在总公司碰上了也不说话，能避就避，谁都看得出来两个人如今关系不好，但是是为什么不好，除了闻璐他们这些知道内情的之外，没什么人猜得到。 正说着话，冷秋已经走了过来，手里端着一盒木匣子装的红酒，从外面藏酒山庄的logo来看，一看就是价值不菲。 见了闻璐，冷秋一脸的镇定自若，“听说你要回d国了，我来送行，不怪我不请自来吧？” 闻璐扯出一抹笑，“哪有的话，只是听说江北最近挺忙的所以就没叫你。” “还好，不忙，”冷秋应了一声后，目光便落在了远处陆昭昭的身上。 四目相接，空气里浮起几分淡淡的尴尬。 陆昭昭立马避开了他的目光，跟霍嘉梵说，“二叔，我们去烤鱼，之前你跟我说烤鱼有个什么秘诀来着？” 霍嘉梵向来配合她，冲着冷秋点了一下头算是打了招呼，便和陆昭昭一块儿往烧烤架子方向去了。 “我去帮忙……”闻璐也不知道跟冷秋能说什么，便也跟了上去。 剩下徐甘是个老好人，微微笑着招呼道，“冷先生能帮忙到车里个我找几个杯子么？” 冷秋回过神，“好。” 第346章 世界真小 冷秋的不请自来，让野餐的气氛变得有些怪怪的。 闻璐说，“好像有点尴尬呀，冷师兄这个时候跑来干什么啊？不会出什么事吧？” 蔬菜也都穿完了，烧烤架不大，两个足够，所以闻璐和厉风行两个人站在不远处的崖边看风景，她眼角的余光时不时的往烧烤架方向看一眼。 陆昭昭和霍嘉梵正在烤鱼，有说有笑的，一副对冷秋的突然到来完全不在意的样子。 “别担心，”厉风行拍拍她的手背，神色淡然，“冷师兄不是冲动的人，何况陆昭昭这两年也稳重多了。” 能从厉风行嘴里听到一句夸人的话着实不易，可见陆昭昭身上的变化有多明显。 闻璐缓缓的换了口气，“工作上做事她是稳重了些，但对冷师兄她那不是稳重，只是释怀了而已，昭昭的性格其实从来也没变过。” 只是这一次藏得深了而已，陆昭昭是个一切跟着感觉走的人，爱一个人就奋不顾身去爱，但不爱了以后她也能做到比谁都洒脱。 这会儿，霍嘉梵正拿着小刷子手把手的教陆昭昭往烤鱼上刷蜂蜜，提醒道，“少量多次，这样蜂蜜的味道更容易渗透进去。” “这样？” “嗯，再稍微多点。” “……” “需要帮忙吗？” 俩人正说着话，面前的光线被一道身影挡住了二三分，抬头看到冷秋。 霍嘉梵看了陆昭昭一眼。 陆昭昭看着冷秋几秒，十分冷静的开了口，“正好，你帮我们把这些烤好的肉送到野餐垫上去，再帮忙拿点蔬菜过来。” 她说话的语气仿佛就是和一个普通同事一样，没有热情但也不至于太过生份，那份同事间的客套和距离感保持的恰到好处。 而‘帮我们’这三个字，却像是一把刀插在了冷秋的耳膜上。 我们是我们，你是你。 “好，”冷秋的眼中有一抹苦涩一闪而逝，却还是点了一下头，将烤好的肉端走了，没一会儿拿了蔬菜过来，这次没再多待，只说徐甘那边要他帮忙便走了。 看着冷秋的背影，霍嘉梵若有所思，“对身边的人下得去狠手的人，往往对自己更狠，心里也有很多苦，昭昭，你不再给他一次机会了么？” 陆昭昭顺着霍嘉梵的目光看向远处，冷秋的背影有些孤独，山里明明是大好的春景，在他背后却更像是冷清的秋色。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用只有霍嘉梵听得见的声音说，“都过去了，” “……” 野餐垫在山顶一块平地上铺好，摆满了徐甘一早做好带来的食物，三明治、寿司、水果、糕点，还有一些刚烤好的肉之类的，香气扑鼻。 丹尼尔和安捷是第一次吃徐甘做的东西，两个人也是赞不绝口，连素来惜字如金的安捷也难得的凑到徐甘身边，讨教三明治的做法，同样都是助理，lisa和秦漠和他们也都很有话题聊，气氛热络。 大概是因为人多，冷秋的到来倒也没像闻璐先前担心的那样冷场。 助理们相谈甚欢，闻璐这边，霍嘉梵问起西港前段时间的一些小道消息，“前两天听说慈善晚宴上，赌王家的小九露面了？璐璐，你跟小九先前认识？” 提到林毅飞，闻璐眉头直接就皱了起来，正要否认却忽然意识到霍嘉梵对林毅飞的这个称呼，“小九？霍先生您和他也认识么？” 霍嘉梵说，“澳岛的博彩经营权，最早是乐基集团和信德集团共同持有的，乐基集团的前董事长和赌王是好友。” 要不是这会儿提起，闻璐都差点忘了，霍嘉梵年纪也不算大，能成为西港首富单凭自己一个人的努力白手起家是很难的，总归要遇到个贵人，霍嘉梵的贵人就是已故的乐基集团前董事长任平老爷子。 乐基集团的前身是个外贸公司，早年在任老爷子手里的时候，就是个走私水货的，仗着黑帮势力在码头跟法律打着擦边球挣钱，任老爷子当年也是道上响当当的人物，和赌王也是那个时候认识的。 当年霍嘉梵受到任老爷子赏识，收做了干儿子，这才有了后来的乐基集团。 理清关系后，闻璐还是有些疑惑，“乐基集团现在和信德还有合作么？” 霍嘉梵说，“老爷子去世后，澳岛的博彩经营权就都转到信德集团手上，乐基集团在博彩方面参与的较少，但西港这边地产项目合作一直有。” 这么一解释就清楚了，闻璐登时恍然大悟。 信德集团在西港的地产项目几乎都是交给四房在做，这也就意味着这几年和乐基集团对接的人一直都是四房，换言之就是林毅飞。 难怪霍嘉梵提起林毅飞的时候，用的是‘小九’这样的称呼。 “不过小九的脾气向来有些乖戾，我倒是没想到他和璐璐你认识，”霍嘉梵的话让闻璐陷入一阵尴尬的沉默。 她有些心虚的看了旁边的厉风行一眼，讪讪道，“就是大学的时候是校友而已，也不是很熟。” “是么？”霍嘉梵今日却和往常不同，很不配合的拆了台，笑眯眯道，“我倒是听小九说，他大学的时候处过一个很不错的初恋女友。” 闻璐脸色一变，“霍先生你……” ‘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倒是一旁的厉风行接过话来，“霍先生既然都知道了，总不至于是要帮他来当说客的吧，璐璐现在可是结了婚的人了。” 这番话语气虽然从容淡定，却这话的重点却落在‘结了婚的人’这几个字上，十分严谨有力的划了个界限出来。 霍嘉梵笑笑，“当然不是，别误会了，说个笑而已，小九那个脾气少有人跟他合得来，不气人就不错了，我只是听了些传闻，有些诧异而已，最近有些八卦了别介意。” “八卦这事儿十有八九是传染病，霍先生您还是离您身边某人远些的好，”闻璐没好气的瞪了陆昭昭一眼，不用想也知道林毅飞的事情十有八九是她跟霍嘉梵说的。 陆昭昭倒是爽快，一下子就认了，“那谁知道林毅飞那奇葩来头还挺大呢，我也就前两天散步的时候跟二叔顺口那么一说，这不是巧了么？世界真小。” 都是陈年旧事，闻璐倒也不是太在意，但提到林毅飞了，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来，“赌王家的二房，霍先生你接触过么？” 第347章 得了便宜还卖乖 说起赌王家的二房，厉风行的神色也稍有几分凝滞。 闻璐看在眼里，心里更加确信厉风行只是面上淡定，其实和她一样，在见到那位二房姑爷后心里一直有种种疑惑。 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两个长得这么相似的人？ 霍嘉梵稍加思索，“二房主管澳岛的博彩业务，西港并无业务往来，所以接触的不太多，只是早年二房太太的女儿女婿婚宴受邀去了一趟。” “婚宴吗？什么时候的事情？好像新闻上都没说过。” “得是十年前的事情了，那会儿网络也没现在发达，赌王家二房行事低调，何况女婿是二婚，所以当时婚宴没有大办，只是请了一些小范围的亲戚朋友去了一趟而已，我当时也是恰好在澳岛办事。” “二婚？”闻璐抓住了这话中的一个重点，“那位姑爷么？” “嗯。” “那位姑爷什么来历啊？” 见闻璐一直追着问，霍嘉梵也意识到有些不对，反问道，“怎么突然对赌王家的二房这么好奇？是在西港遇到什么事情了么？” 闻璐被问住，眼角的余光看了厉风行一眼，面露难色。 事关厉家的家事，她也不好和盘托出，但霍嘉梵又是熟人，总不能跟人打听事情自己还藏着掖着的，左右都不好说。 闻璐的神色，霍嘉梵尽收眼底，见她为难便也不问了，只道，“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如果璐璐你需要知道的话，我可以让丹尼尔去查一下。” “可以吗？可以的话那真的太感谢了。”闻璐松了口气。 霍嘉梵看了丹尼尔一眼，丹尼尔会意，看向闻璐道，“闻小姐放心，在闻小姐出国之前，我会查清楚，如果闻小姐有什么需要特别嘱咐的，也可以提前跟我说一下，我好找好方向。” 丹尼尔跟着霍嘉梵有些年头了，说话做事都是滴水不漏，十分稳重。 闻璐点点头，“好，那我回头联系你。” “……” 天气不错，山顶上的风也正好，早上来的时候稍有些雾气这会儿也都散了，能从山顶俯瞰到南城的一些高楼，看着很远，其实驱车下去也不过就是一个小时的车程而已。 这儿距离南城机场也只有一个小时的车程。 男人们在山坡上抽烟的抽烟，聊投资的聊投资，自有自己的乐子。 女人们则是盖着遮阳帽坐在帐篷前打牌。 陆昭昭问，“璐璐，这次去d国，是不是要呆很久啊？” “嗯，学校要上课，而且得陪到乐乐手术结束，医生说乐乐的这两次手术时间相近，所以起码有半年我应该是没什么时间回来了。” 徐甘说，“要是忙不开的话，请个保姆陪着乐乐就行了。” “保姆哪儿能行啊，”闻璐丢下一把顺子，看了徐甘一眼，“医院不缺照顾乐乐的人，主要是没有家人在旁边，那么小个孩子多少会害怕的，你别总是把他当大人一样，毕竟是孩子。” “他以后要面对的事情比这些多多了，姐，别太惯着他。” “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你没工作的时候也多去看看他，虽然不说，但其实他挺想你的，哎，出牌了。” 徐甘回过神，默默的放下四个皮蛋炸弹，声音不大，“还有六张。” “我靠，”陆昭昭跟闻璐是对家，此刻惊呼一声，“什么情况，怎么还有炸，你刚刚不是都炸了两轮了么？除了炸你还有什么啊？” 徐甘抿着嘴不说话。 闻璐看了陆昭昭一眼，“你要不要，人家都六张了，出不出了？” “不要，”陆昭昭拧着眉打量着徐甘，“我不信你能一把出。” 闻璐扶额，“陆昭昭，我打牌再跟你一家我就是猪。” 人家六张你还不出，那不是等着人家顺点小牌，最后留个炸弹了么？运气好人家留一同花顺，直接完蛋。 果不其然，闻璐话应刚落，陆昭昭这儿还没来得及反驳呢，徐甘便放下一张最小的二。 “这我要！”陆昭昭立马开开心心接下一个三。 闻璐几乎结了一头的黑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大姐，你手上怎么还有这么小的牌？” “大王，”安捷直接撂下一个大王。 得，一看着架势，人家又是双上，这牌没法儿玩。 意料之中，最后徐甘手里还有个同花顺，保着安捷过完所有牌，闻璐和陆昭昭两个人把钱包输了个底儿朝天。 给完钱洗牌前，闻璐特意看了一眼陆昭昭手里还剩下的，“这都什么啊？你还有一张四？一张六？” 一手的乱七八糟的牌，感情前面全都是狂轰滥炸半点招数都没有。 越看越生气，闻璐丢下牌，愤愤道，“不玩了不玩了，这还怎么玩？” “这不怪我啊，我在西港待了两年多，那边没人玩这个。”陆昭昭一副理直气壮地样子。 “安捷人家还是土生土长的西港人呢，人家怎么会玩？” “……” 徐甘脾气好，笑着劝道，“也玩了好久了眼睛有点累，我去给你们榨点果汁，车里带了榨汁机和水果。” 闻璐和陆昭昭俩人斗了会嘴，不约而同的看向远处的几个男人。 “你这次去半年这么久，厉风行怎么说啊？” “他没说什么，半年而已也不是太久。” 看着闻璐淡定的样子，陆昭昭心生敬佩，“你现在心态真的是够可以的。” 闻璐说，“主要是嘉腾有个新项目要到d国开发，因为这个项目分公司也确定安排在布丽区了，而且风行决定亲自带这个项目。” 说话的时候，闻璐眨眼的样子明显透着几分得意。 陆昭昭沉默了几秒，恨不得立马收回刚刚说的话，强忍着才没翻白眼，“闻璐，你说话能不能不大喘气，我就说你怎么这么淡定，这次结了婚老公全世界的跟着你跑，你人生赢家啊！” 闻璐得意洋洋的挑了挑眉，嘴上却说，“又不是因为我，d国的项目本来就是在谈的，凑巧了而已。” 陆昭昭愤愤道，“得了便宜还卖乖。” 闻璐被损的有点不好意思了，岔开话题往停车的方向看去，“徐甘怎么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 “被你酸死了，人家不敢回来。” “我去看看。” 闻璐扶着旁边的树起身，掸了掸衣服，朝着徐甘刚刚走的方向走去。 快走到停车的地方的时候，忽然听到熟悉的声音从车后方传来，温柔又坚定，“没事，我等你。” 闻璐脚步一顿，是徐甘的声音。 第348章 我喜欢她是因为…… “别，不用，我……我这次回部队有特殊任务，训练也都是封闭式的，我也不知道能不接触到外界，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我就是，就是走之前来跟你道个别。” 关晨阳说话都有些磕巴了，语气是听得出的忐忑与纠结。 “你就算不来道别，我也是这个想法。”徐甘的声音向来温柔，此刻却坚毅居多。 “我……” 关晨阳一下子就语塞了。 从前陪在徐甘身边，他无数次的想过要给她一个家，可是现在自己的情况不容乐观，父亲要安排他去的地方很特殊，所有人都是要做好牺牲准备的，谁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来，甚至于回不回得来都是个问题。 徐甘说，“不是天黑前就要走了么？回去收拾东西吧，不用在这儿多说什么了。” “我……我没什么要收拾的，部队里面什么也不让带，我……” “那你要去和我姐他们道个别么？” “不用了，他们应该知道我要走的。” “所以你来这儿，也就是为了见我而已。” “我……” “……” 偷听别人说话实在是有些不礼貌，闻璐小心翼翼的挪了步子打算离开，这才转身就差点撞上一张脸，吓得她一个激灵差点没来个平地摔。 陆昭昭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另一只手捂着她的嘴，按着她躲在了车后面，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 “嘘……” 闻璐差点被闷死，没好气的拉开她的手，压低声音道，“你干嘛？什么时候来的？” 话没说完呢，陆昭昭冲着身后摆摆手，身后的人立马会意，又蹲下了一些。 闻璐这才看见安捷，惊的下巴都快掉了，“安捷？你你怎么也……” 陆昭昭冲着她眨眨眼，又冲着车尾方向看了一眼，眼睛里面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着，“别说话，听……” 果然，是女人都有好奇心。 闻璐就这么被迫猫着腰听着车尾方向传来的徐甘和关晨阳两个人的对话，本来自己一个人听还好，这会儿三个人一块儿听，莫名觉得刺激的很。 此时，关晨阳被逼的没辙了已经，“以你的条件你可以找到很多比我好的人，那么多人喜欢你，我算什么呀我……” 徐甘说，“那你最开始就不该待在我身边。” “漂亮——” 陆昭昭一时没忍住，握拳来了这么一句。 闻璐和安捷均是惊了。 而车尾处谈话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徐甘侧身往他们这儿看了一眼，神色微微的有些凝滞，白皙的小脸上飞起一抹云霞，“姐，你们这是……” 闻璐尴尬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狠狠地掐了陆昭昭一把。 陆昭昭吃痛，捂着胳膊跳脚，“我们就是看你拿个榨汁机拿的太慢了，来看看，刚到，也是刚到，那个，好像听见有男人的声音。” “咳咳……”闻璐恨不得给她一脚，这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啊。 徐甘虽然内向，但是做事却坦荡，点了一下头，“嗯，晨阳刚到，正好，他要去部队了，跟大家道个别。” “不用不用，你们道别就行，”闻璐立马拽着陆昭昭就走，“不用跟我们说。” 陆昭昭被提着连帽卫衣后面的帽子，跟做错事被家长拎走的熊孩子没什么两样，一边走还一边喊着，“关晨阳你是不是男人，你当初敢追这会儿怎么怂了，不就是等你几年嘛，你……” “陆昭昭你给我闭嘴，安捷，捂着她的嘴。” “哦。” 身后，安捷一边跟着上来一边去堵陆昭昭的嘴，三个人跌跌撞撞十分狼狈的拖行了好几十米下去，好不容易才离开了停车区域。 等三个人走了，关晨阳一张脸红成了猪腰子，半晌都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徐甘说，“来都来了，去跟大家打个招呼再走吧。” 关晨阳皱着眉，“我……” “拿上榨汁机，这个手动的，我没什么力气，你来吧。” “好。” 说完，见徐甘已经走了，关晨阳忙拎着水果抱着榨汁机跟上去。 野餐区域，关晨阳说了自己的来意，给众人榨了水果汁，而和徐甘刚刚的谈话绝口不提，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陆昭昭在旁边挤眉弄眼的，好几次要提那个话茬，都被闻璐一记眼刀给制止住了。 总之什么八卦都不能让陆昭昭知道，她这个大嘴巴完全藏不住任何事儿。 徐甘倒是反常的活跃，平时话不多的一个人今日的话格外的多，又是主动提起榨果汁的方式，又是忙着去烤鱼，还聊了聊最近要上的综艺节目什么的，一直都没让自己闲着。 已经是傍晚了，眼看要日落西山。 关晨阳频频看表，几次看着远处还在烧烤架前忙碌的徐甘，欲言又止。 闻璐也有些看不下去，拍拍他的肩膀，“要走了么？” “嗯……”关晨阳扯了扯嘴角，笑的有些苦涩。 “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徐甘说？” 关晨阳先是点了一下头，旋即又摇摇头。 “这是有还是没有？” “我说了她也不听，相当于没有吧。” “你说不中听的话，人家当然不听，”闻璐抱着胳膊，“你要是喜欢徐甘是因为她温柔乖巧的话那你就错了，她轴的很，自己决定的事情，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关晨阳拧着眉，“我不是因为她温柔，我喜欢她是因为……” 话没说完，对上闻璐打量的目光，关晨阳的一张脸猛地窜红，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闻璐挑了挑眉，“终于肯承认了，你喜欢她？” 关晨阳语塞。 “其实你以为你不承认，别人就看不出来么？你喜欢徐甘这事儿不要太明显，连你妈都知道了。” “我妈？”关晨阳一愣。 “你还不知道你妈私下见过徐甘了吧？”闻璐瞥了他一眼，想到徐甘受的委屈登时便有些没好气，“粗心成你这个样子，说实话我还真不乐意徐甘跟你在一块儿，欠你的真是。” “不是？我妈跟徐甘说什么了？”关晨阳有些急了。 闻璐看了一眼远处的徐甘，“说了什么我不知道，受了委屈是肯定的，但是她受了委屈还能说出等你回来这样的话，你该知道她是个多难对人敞开心扉的人，别辜负她。” “……” 第349章 向死而生 “人本来就向死而生，不能因为出门会发生意外就故步自封，感情的事情也一样，晨阳，你自己考虑清楚。” 闻璐的话让关晨阳沉默下来，顺着她的目光久久的望着远处。 烧烤架子的烟雾中，徐甘在处理剩下的炭火，十分小心的将炭火都浇灭了，免得引起森林火灾，她做事向来细致。 该说的都说了，至于怎么做那是关晨阳的事情。 傍晚的霞光洒在山坡上，看着关晨阳朝着徐甘走去的背影，闻璐心里感慨良多。 不知道什么时候，厉风行走到她身边的，将外套披在了她的肩膀上，“起风了，早点回去吧，还要收拾行李。” 闻璐的手从外套里伸出来挽住了他的胳膊，靠在他肩膀上望向远处，“也不知道几年以后还能不能像今天一样，这么多人聚在一起。” “会的，也会有更多人。” “更多人？”闻璐忽然想到了些什么，脸一下子就红了，“什么呀……” 厉风行说，“陈曼不是有事没来么？而且你也会遇到更多的朋友。” “啊？”闻璐一愣，“你说的更多人是这个意思啊？” “不然你以为？” 厉风行低头看她，闻璐一下子心虚的很，慌的直摇头，“没有没有，我也是这么想的……” “是么？”厉风行的眼角扬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虽说他刚刚没这个意思，但是看着闻璐那尴尬急于掩饰的神色再回想一番，猜也猜得到她想的是什么了。 “我……我不跟你说了，我还要回家收拾行李，你自己在这儿吹风吧，”闻璐恼羞成怒，甩开厉风行的手，独自一人朝着停车的方向走去。 嗔怒的样子落在厉风行的眼中，清冷的眸光里浮起浓浓的宠溺，阔步跟了上去。 飞d国当天，闻璐没让别人送行，厉风行一早送她到了机场，闲聊了两句看时间差不多了，就进去安检。 因为知道再见面不难，所以这次的分别云淡风轻，仿佛只是一次短途的出门旅行而已。 安检门里面，闻璐冲着厉风行挥了挥手，用口型喊道，“过两天见啊。” 厉风行单手插在风衣的口袋里，另一只手抬起来挥了挥，温柔的笑着，等她走后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发了条短信提醒她注意安全。 飞机从南城的天空划破了云层，留下一道白色的痕迹，轰鸣声中，天气依旧晴朗，渐渐往夏天去了，风都是温暖的。 一年后。 d国布丽区。 白色的轿车停在车库门口，闻璐一身休闲的运动服，一边接电话一边从后备箱里提出三个硕大的超市购物袋，搁在地上。 “东西我都买完了，你接上乐乐以后直接来就行了。” “……” “这次乐乐能出院久一点，你也多待几天，跟经纪人说一声，后面能推的通告就都推了呗。” “……” “行，见面再说吧，我手里东西多，先挂了。” 说完，闻璐挂了电话，将手机塞进运动裤的口袋，正弯腰准备拎购物袋的时候，一只手从面前伸出来轻轻松松的帮她拎走了两个袋子。 “我来就行，你还拎这个干什么？” 一听到这声音，闻璐就一个头两个大，站直了身子看着面前的林毅飞，强忍着才没骂人，“你怎么又来了？你真打算在这儿安家了么？” 自打半年前嘉腾集团在西港的分公司和信德集团正式合作开发航空业务之后，林毅飞作为信德集团方的负责人就经常以工作之名跑到d国来骚扰闻璐夫妻俩。 说是骚扰毫不为过。 蹭吃蹭喝的同时，嘴巴还很坏，时不时的对闻璐和厉风行的婚姻冷嘲热讽，简直乌鸦精上身。 这也是厉风行懒得跟他计较，还经常劝闻璐心平气和。 “你还真猜对了，”林毅飞指着闻璐家右侧的一栋宅子，“看见没。” “看什么？” “这房子我买下了，以后咱们就是邻居了。” “什么？”闻璐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林毅飞，你哪根筋搭错了，把房子买到我家隔壁来？” 林毅飞丝毫不顾忌她沉的都快掉到地上的一张脸，拎着超市购物袋往她家里走，自顾自道，“我早说了你跟厉风行不合适，迟早有一天你会发现还是嫁给我最好，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你要是再离婚，第一个知道的得是我。” “我呸……” 闻璐素来是个好脾气的人，这半年里也被林毅飞这个奇葩给闹得跟个炮仗似的一点就着，“谁要离婚啊，你嘴巴给我注意点，东西给我，谁要你拎了……” 林毅飞走得快，闻璐小跑着也没能追上，好不容易赶上了人都到家门口了。 来开门的保姆一看到林毅飞也是习以为常，直接让了路让他进去，还客客气气的打招呼，帮忙拎着袋子往厨房去。 闻璐站在门口直喘气，愤愤道，“以后不准给他开门。” 厉风行从厨房里出来，听到闻璐这气急败坏的声音就知道十之八九又是林毅飞来了，果不其然，迎面看到拎着超市购物袋走来的某人。 一见厉风行，林毅飞便臭着一张脸冷嘲热讽，“又做饭呢？堂堂嘉腾总裁现在就窝在这么个地方给人做饭，说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 厉风行并不搭理他，只擦了擦手，将一旁榨好的果汁端出去递给闻璐，“累了吧，喝口水。” 闻璐接过果汁咕咚咕咚喝了大半杯下去，气也消了一半。 “我的呢？”林毅飞站在厉风行身后，瞪着眼睛一副不满的样子，“你就是这么招待客人的？” “你的什么啊？刚刚不还说我老公一天到晚就知道窝在这儿做饭么？有本事你别吃……” “哎……” “你今天要是吃一口，你就是狗，”闻璐毫不客气的瞪着他。 林毅飞眉头一皱，又转向厉风行，“厉风行，就闻璐这个样子，行为举止这么粗狂无礼，一点儿端庄都没有的女人你也喜欢？” 厉风行面不改色，“我喜欢。” 闻璐白了林毅飞一眼，“别白费力气了，你挑拨我们夫妻俩挑拨了得有大半年了，有这个闲工夫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应对你家里给你安排的未婚妻。” 说到未婚妻，林毅飞立马黑脸，“什么未婚妻，我没有。” 闻璐偏偏火上浇油，“都登报了，还不承认呢？” “……” 第350章 奇葩的气味 “那是家里安排的，反正我不承认。” “可惜了，你们家你做不到主。” “什么我做不到主，我自己的婚事我怎么做不到主了？” “……” 正争执着，外面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厉风行说，“应该是徐甘带乐乐回来了，我去看看。” “我也去，”闻璐回头白了林毅飞一眼，“麻烦九少爷您去把菜洗了，不然中午你就只能喝水。” 院子外面，乔布刚停好车，后座的车门从里面推开，小包子率先从车上下来，一见到闻璐就跑了过来，“姨妈咪！” “别跑别跑……”闻璐生怕他跑出问题来，急急地走过去。 小包子一头扎进闻璐的怀里，小脑袋蹭了蹭闻璐的肩膀，撒娇道，“姨妈咪，你都没有去接我。” “你妈咪都去接你了，还要我去啊。” “妈咪接我是妈咪，可是我也很喜欢姨妈咪啊！” 小包子一口‘姨妈咪’叫的十分亲昵，亲妈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姨妈咪’这个称呼是他独创的，早前他一直叫闻璐‘妈咪’，闻璐总觉得不妥，试着让他改过来，还是叫自己‘姨妈’比较好，但是他就是改不过来，改来改去到最后索性自创了个词，就成了‘姨妈咪’了。 姨妈也是妈，闻璐也就随他去了。 小家伙的嘴巴一天比一天甜，三言两语的逗得闻璐心情好的不得了，一把将他抱起来，“哟，重了，再过段时间姨妈就抱不动了。” 小包子咯咯笑着，转头看到厉风行，伸出胳膊，“姨妈咪抱不动，还有姨父呢，姨父抱！” 厉风行也怕闻璐累着，顺手就将小包子从她手里接了过来。 徐甘和乔布两个人从车里提着东西过来，乔布边走边笑，“这小兔崽子将来肯定是个磨人精，见到谁都伸手要抱，这出个院恨不得把一整个医院的医生护士全都抱了个遍，本来我们早该回来了。” “是吗？”闻璐诧异道，“真都抱了一遍啊？” “可不，你看我手里提的这些，全是医院的人送的，大到院长，小到住院的小朋友，送了满满两大袋子，这小子你就是把他一个人丢到外面大街上也能靠嘴皮子活的好好的。” “还需要靠什么嘴皮子啊，”闻璐捏捏小包子的脸，“我们明明是靠颜值。” 乔布摇摇头，无奈拎着袋子进屋去了。 徐甘跟在后面进院子的，见小包子跟个袋鼠似的扒拉在厉风行的肩膀，便脸色一板，“乐乐，说了几遍了，不可以一直要人抱，下来自己走。” 闻言，小包子脸上的笑意立马敛了几分，求救的目光看向闻璐。 闻璐是最宠着孩子的，立马护着，“好啦，难得回来，徐甘你别对他这么严格，孩子高兴。” 闻璐都开口了，徐甘还能说什么，只瞪了儿子一眼，“你算是找了个好靠山，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了，回医院之后这个坏毛病要改掉。” 小包子窝在厉风行的怀里直点头，“妈咪，我肯定改。” 至于做不做得到，反正亲妈也不常来，还不是随便他？ 进门看到林毅飞，徐甘压低声音问，“那位九少又来了？” 闻璐撇撇嘴，没好气道，“闻到奇葩的气味是不是？神经病简直。” “我觉得挺好，九少人其实挺有意思的，”徐甘脾气好，看谁都能看出优点来，笑着说，“上回我到西港拍杂志遇到他了，他还请全组吃饭来着。”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可离他远点，沾上就是狗皮膏药，甩都甩不掉。” “放心吧，姐，他可不是想沾我，目标很明确，我是沾了你的光。” 闻璐一脸的嫌弃，“我才不要这样的光。” 徐甘笑笑，“今天人多，包饺子肯定也快。” 距离小包子上次手术成功刚过去两个月，医院已经在安排下一次手术的事情，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再做一次手术小包子的心脏就可以和常人无异了，加上徐甘新电影杀青有空来d国，所以这次接上乐乐出院住一段时间，也算是提前庆祝。 这一年里，厉风行大多数的时间都待在d国，和信德集团合作的航务项目基本落实，借着d国在机械方面的先天发展优势，把飞机的动力系统的研发总部选址定在了d国。 而当初嘉腾集团在西港的分公司滕海控股之所以能和信德集团合作，说起来也是一件挺乌龙的事情。 闻璐当初一心想搅黄了分公司和信德集团的合作，却没想到林毅飞横插一脚，得知简华年有意和信德集团合作之后，主动伸出橄榄枝促成了合作。 至于林毅飞是怎么从二房手里虎口夺食抢到信德集团的控股权的，那就是赌王家的家事了，外人无从得知。 尽管林毅飞的迷之自信让他在闻璐眼里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奇葩，但他绝不是没脑子的人，动起真格来，如今手里也已经握着信德集团一半的控股权了，俨然成了二房的眼中钉。 因为合作关系，这一年里林毅飞才和厉风行走的这么近，至于是不是还别有目的，那他倒也没藏着掖着，就是冲着闻璐来的，毕竟谁没事闲得慌一天到晚挑拨人家夫妻关系的？ 林毅飞蜜汁自信，认识的人都有目共睹，但他脑子轴这个事儿倒是闻璐这一年里才看出来的。 她都结婚了，这人早干嘛去了，现在跑来纠缠。 要不是看在一年前他在西港出手帮了徐甘一些忙，解决了沈宗明的麻烦的份儿上，闻璐才懒得搭理他。 想到沈宗明，闻璐避开热闹的客厅，独自走到后院，发了一条消息出去，“有动静么今天？” 很快，那头回了消息，“没有。” 回她消息的人是段桑，一年前就到d国来，就是为了查景宗和沈宗明的事情，但偏偏一年前徐甘在西港遇到一次意外，确定和沈宗明相关，而那场意外被林毅飞碰上顺手帮忙解决之后，沈宗明就人间蒸发了。 闻璐一度怀疑是不是当时林毅飞的手下出手太狠，直接弄出了人命，但林毅飞却不承认，信誓旦旦的说根本没涉及人命。 凭林毅飞在西港的地位身份，他不屑于说谎，可段桑查了一整年，再也没找到任何关于沈宗明的消息，真跟人间蒸发了一样。 正发怔，手机上跳出一条新的消息来，依然是段桑发来的，是一张讣告。 第351章 确认死亡 “生物系教授沈宗明……确认死亡……特发讣告……” 看到讣告内容的瞬间，闻璐的脸色变了变，迅速拨了电话出去，“喂？段桑，这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发讣告了，不是还没找到人么？” 电话那头传来段桑的声音，背景音是机场的航班通知，“具体的情况我也不太清楚，我朋友跟我一起在调查这件事，他早上刚给我发的消息，说是西港的一座荒山上建房子，挖出了一具尸体，身份核验确定是沈宗明。” “什么？”闻璐眉头紧皱，“什么时候的事情？确定么？” “挖出尸体是前天，我今天下午回国，希望能赶的上去现场看看情况。” 闻璐还想问点什么，段桑说，“我要登机了，一切等我回去看到现场再说，事出突然，我总觉得有问题，一年前那件事还没查清楚呢。” “好，你也小心。” 挂断电话，闻璐的眼皮跟着跳了好几下。 一想到一年前徐甘在西港遇到的那件事，她就不寒而栗，后脊背都发凉。 当时她刚回d国不久，徐甘去西港也是拍摄杂志封面，摄影师选了个荒山，却没想到拍摄的中途徐甘被人绑架了。 而当时林毅飞刚把闻璐家里那点儿事儿查的一清二楚，带着一帮保镖跑到荒山来曲线救国探徐甘的班，一听说这事儿来了劲，直接安排人几乎将西港翻了个底朝天。 最后是在西港九龙码头找到的人，要是再晚一步到的话，徐甘就被装在集装箱里面随着货物送到南粤那个人命如草芥的地方卖了给人当女佣了。 后来查证，徐甘是被西港当地的黑帮绑架，警方一审问就问出来了，说是一个叫沈宗明的大陆人指使的，但是警方带人赶到酒店的时候已经人去楼空。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沈宗明彻底消失了。 事关徐甘的私事，当时的新闻都被林毅飞压下了，所以半点都没透出来，也是冲着这件事，闻璐心里才一直挺感谢林毅飞的。 “笃笃笃”身后传来敲玻璃的声音，拉回了闻璐的思绪。 一回头看到落地窗里面厉风行的身影，正探究的看着她，拉开门后，厉风行走出来，“怎么了？一个人跑到这儿来？” “没什么，晚点再跟你说吧，”闻璐不想破坏这会儿的气氛，便暂且没说沈宗明的事情，“在包饺子么？要不要我帮忙？” “你会吗？”厉风行目光调侃。 “我怎么不会啦，不要小瞧我，我也包了好几次了好吧。” “是，上次你包的那些，一下锅就全都散了，成了一锅饺子汤。” “吃到肚子里面还不都是一样的，”闻璐恼羞成怒，掐了他一下，“不许说了，乐乐还在呢，给我留点面子。” 厉风行笑着牵住了她的手，“好，给你留面子，那你过会儿就别包饺子了。” 跟着进屋，闻璐边走边问，“那我干嘛？” 厉风行从桌上的面团里揪了一小块递给她，“你可以跟乐乐一样，捏泥人玩。” 闻璐捏着那软乎乎的面团，竟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 “乐乐，”闻璐冲着远处刚洗完手的小包子招手，“想不想玩橡皮泥。” “想。” “……” 一屋子里，就一大一小两个人不正经，不帮忙算了，还时不时的揪走一两块揉好准备用来擀面皮的面团，简直就是帮倒忙。 林毅飞也是蹭吃专业户，蹭的次数多了，饺子倒也包的不错，这会儿一边包饺子一边凑在厉风行身边，很嫌弃的问，“你不觉得闻璐很幼稚么？我要是你我肯定跟她过不下去。” 厉风行面上一点儿波澜都没有，“别白费力气了，随便你怎么说，她在我眼里都很好。” 说完，他抬头看了林毅飞一眼，“何况你要是真的觉得她不好，还纠缠什么呢？” “什么纠缠，我这叫拨乱反正，反正你们不合适。” 徐甘在一旁听见了，忍不住插嘴，“九少爷，几天不见，您这见缝插针的本事越来越厉害了，不过我姐和我姐夫的主意你还是别打了，真拆不散。” “就是，哪有你这种人啊，”乔布也看不下去了，“见天的来蹭吃蹭喝还挑拨离间，璐姐脾气算是好的了，是我的话，我早给你赶出去了。” 一连被几个人攻击，林毅飞吃了瘪，却也不生气，“随便你们怎么说，走着瞧吧。” 徐甘和乔布交换了个眼神，均是一脸无奈。 活在自己世界里面的人，真的是无法沟通。 饺子包完后，闻璐习惯性的让佣人给装了一盒，准备亲自送到对面的戴薇家里去，林毅飞自告奋勇，说是要一块儿。 闻璐心情不错，便带上他一起了。 路上，林毅飞那嘴就没停过，“你这对面邻居的房子我早就想问了，是巫婆么？整个房子阴森森的，真的能住人？” “你过会儿给我闭嘴，人家爱怎么住是人家的习惯，而且人家家里一点儿问题都没有，戴薇的儿子还是我的学生，人家比你正常的多。” “不见得吧？”林毅飞一副早就看透的样子，“正常人谁会晚上上钢琴课，而且我也来了不少次了，就没见这家人出来过，除了那个脾气不好的菲佣。” 闻璐懒得搭理她，拎着饺子盒子按门铃。 来开门的依旧是戴薇的贴身女佣，见是闻璐难得扯出一抹笑来，招呼她进去。 因为身边还跟着个林毅飞的缘故，闻璐不好随便带外人进去，便婉拒了，“不用了，我就是来送点东西，家里包了饺子，上次不是说思贤喜欢吃的么，这次多带了点儿，过会儿煮了就可以吃了。” 女佣正道谢，院子里面屋子里，戴薇推着轮椅出来，“是闻老师么？怎么不进来坐？” 中午的阳光正好，照在门廊上，露出一截轮椅。 戴薇停在门口没动，不知是看到了什么，招呼闻璐进屋的声音戛然而止，也不等闻璐说话，她忽然折返进了屋。 “戴薇……”闻璐愣了愣，不解的看向菲佣，“这是怎么了？” 菲佣也一脸不明所以。 “哐”的一声，屋子里忽然传来什么东西被打碎的声音，格外的刺耳。 第352章 你就是欠揍 菲佣迅速折返回屋子里，闻璐忙跟了上去。 闻璐一边进屋一边询问，“怎么了？” “没事，”屋子里传来菲佣的声音，而当闻璐要进去的时候却被拦住了，菲佣宽大的身子几乎挡住了整个门，面无表情的盯着闻璐和她身边的林毅飞，“太太有点不舒服，需要休息了。” 闻璐差点一头撞到菲佣的胸口上去，直接被堵死在门口，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戴薇没受伤吧？” “没有，只是摔碎了一点东西而已，闻老师先回去吧。” 见菲佣神情警惕的盯着林毅飞打量，闻璐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但是却也不好多问，只得先带着林毅飞离开。 闻璐给戴薇的儿子思贤当了一年多的钢琴老师，这一年多里和他们一家人一直相处的十分融洽，但她也发现了，戴薇虽然待人温和，却始终保持着几分距离感，聊天的内容也止于生活的日常而已。 要说戴薇的性子有些怪也无不可，但是像今天这样，突然拒人于千里之外还是头一次。 正想着，身边传来林毅飞疑惑的声音，“你那个邻居，腿脚不好么？” “别打听人家私事。” “不是，我只是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她。” 闻璐看了林毅飞一眼，一脸的怀疑，“戴薇十几年前就搬到d国来了，你在哪儿见到她的？” “戴薇？”林毅飞皱了皱眉，“她的名字么？” “不然呢？” 林毅飞若有所思，“这个名字也有点耳熟。” 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闻璐也有些怀疑了，“你真的见过她么？” “我们家以前有个私人医生，就叫戴薇。” 闻璐神色一怔，“真的假的？” 林毅飞顿了几秒，“不过我们家那女医生是个外国人啊，金发碧眼胖的不行的一个大婶，那个腰围有你和我加起来这么粗。” “林毅飞，你耍我。” “我说的是实话。” “你……”闻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丢下一句“神经病吧你”后头也不回的朝着自家大门走去。 “别生气啊，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林毅飞跟上闻璐，走到院子门口的时候，却回头朝着那长满藤蔓的房子看了一眼。 午后的阳光洒满了院子，那里院的窗户上也爬着稀稀拉拉的藤蔓，似乎是常年都不打开通风的，而窗户后面的窗帘掀起了一角，在林毅飞看过去的前一秒，迅速放下了帘子。 林毅飞的眉头皱了一下，若有所思。 世界真是挺小的，竟然能在这儿遇到这对苦命母子。 —— “饺子来啦。” 乔布从厨房里端出新鲜出锅的两盘饺子。 餐桌上，厉风行已经开了一瓶红酒，给众人倒上了。 见每个人面前都倒了红酒，小包子也伸出手来，不满的嘟囔道，“姨父，你为什么不给我倒？我也要喝。” “乐乐，”徐甘瞪了他一眼，“不许闹，小孩子喝什么酒？” “他哪知道什么是酒什么是饮料啊，估计以为葡萄汁呢，”闻璐笑着摸了摸小包子的头，“小朋友喝酒对大脑发育不好，乐乐还是喝牛奶吧，这个香蕉牛奶很好喝的，是你昭昭阿姨特意给你寄的，喝这个吧。” “嗯，”小包子乖巧的点了一下头，“昭昭阿姨还说，喝这个牛奶一定要配大煎饼。” “牛奶配大煎饼？”乔布正吃饺子呢，一听这话乐了，“这位陆小姐口味挺重啊，香蕉牛奶配煎饼裹大葱么？蘸番茄酱？什么吃法啊？” “中西合璧混搭吃法，现在流行这个，现在昭昭那客栈美食也是一绝了。” 提到陆昭昭，徐甘问道，“昭昭姐就打算在山里面一直开客栈了么？真不想出来了？” “她哪是只想在山里开客栈啊？那客栈火起来以后去的人太多了，她嫌吵，前两天跟我说在草原上盘了一块地，准备开分店，我一看，那地方也能开店啊，一年能接两单客人就不错了。” “昭昭姐现在是喜欢安静的地方，也不在乎做生意。” “半只脚踏入佛门了快，我看她是脑子烧的不轻。” “因为霍先生么？” 闻璐叹了口气，“可不是。” 说什么嫌弃山里面过于热闹都是借口，他们当朋友哪个看不出来，先前霍嘉梵在山里住了大半年，前段时间大概是山里人多了扰了他的清净，所以前两天打了个招呼就先回西港了。 因为这个事儿，陆昭昭恨不得在山里距离她那客栈二十公里的地方就立个牌子，写上‘小店关门，恕不接待’八个大字。 但客栈名气出来了，来打卡的人络绎不绝，陆昭昭也没办法，只能另外寻僻静地方再开分店了，这一找找到草原上去了。 说话的功夫，厉风行已经做好煎饼从厨房出来了，煎饼的香味盖过了饺子的味道，吸引了满桌子人的注意。 见小包子吃的欢快，闻璐冲着厉风行眨眨眼，“我也想吃了。” “厨房还有，我去给你做，其他人呢？”厉风行看了徐甘和乔布一眼。 乔布立马举手，“我也想吃，这闻着好像啊，厉哥，要我给你打下手么？” “不用，材料都是现成的。” 说完，厉风行又回了厨房。 看着自家姐夫这贤惠样子，徐甘一脸的艳羡，“姐，姐夫这一年里陪着你，真的是上得厅堂入得厨房了，好厉害。” “还行吧，”闻璐笑笑，一脸的幸福。 林毅飞往厨房看了一眼，嘲讽道，“这有什么可厉害的，男人最重要的就是事业，没有事业怎么可能把家里照顾的好，吃饭打扫这些事情明明都可以让佣人来做的，自己动手那就是浪费时间。” 这种话听多了，闻璐的耳朵都起了茧子，故意道，“某人还不是坐在这儿吃着我老公浪费时间给包的饺子？都说吃人的嘴软，我看有的白眼狼越吃越硬。” 徐甘无奈摇头，连她都有点听不下去。 乔布也说，“厉哥是脾气真的好，这我要是厉哥啊，林先生你都不知道被打了几回了。” “他脾气好？”林毅飞一脸不苟同的样子，“那都是假象，你们根本都不了解他。” “又开始诋毁了，你就是欠揍，”闻璐根本懒得搭理他。 正说着话，厨房里厉风行端着盘子出来，里面码着刚做好的三个喷香的煎饼，拿着夹子依次分给徐甘、乔布还有闻璐一人一个。 而分到林毅飞跟前的时候，盘子已经空了。 厉风行面无表情道，“昭昭寄来的煎饼就剩这么多了，抱歉。” 第353章 意外车祸 林毅飞脸色一变，“什么啊？到我这儿就什么都没有了？” “确实没有了，你可以自己去厨房找，”厉风行面不改色，回到闻璐身边落座，默默地给闻璐夹菜。 “看见没？”林毅飞对着闻璐说，“小心眼吧，我就说他小心眼。” “心得多大才能让你吃着人家做的东西，还在这儿叫嚣说人家小心眼啊？”闻璐白了他一眼，“你活该吃不上煎饼。” 徐甘打圆场，“姐，听姐夫说，你这两天学校的课结束就放假了，放假的话还在这儿待着么？” “哦，我得回国做个体检，赵医生给我打了好几次电话了，再不回去感觉他都要追到d国来了。” “体检的事情不能闹着玩，你别不当回事。” “没不当回事，这不是准备回去了么，倒是你可以在这儿多住一段时间，陪陪乐乐，我估计得有段时间才能回来呢，回去还得见见曼曼。” “杂志的事情么？” “嗯。” 半年前陈曼拉着闻璐投资，合办了ve的一个新系列杂志，主要是做古风美容美妆的，原先就是试试水，没想到第一个月杂志出来就卖到脱销，在纸媒如今不景气的市场环境下，算是一个奇迹了。 “那姐夫应该也跟你一块儿回去吧？” “嗯，他当然得回去，这么久也没回集团看看，而且，”闻璐看了厉风行一眼，笑道，“过两天我婆婆过生日，我们俩打算好好给她办个生日宴。” 虽然不是整岁生日，但是简华年这么多年过生日都一直没大操大办过，为人很是低调，都一把年纪的人了，也该好好庆祝庆祝。 看着徐甘温婉的面庞，闻璐问，“别说我了，你呢？最近晨阳有消息么？” 徐甘摇摇头。 关晨阳去部队一年多了，从走的那天开始就音讯全无，而关母又不喜欢徐甘，知道闻璐和徐甘是姐妹，索性连闻璐也一同不来往了，如今也是被关文渊逼的性子孤僻了很多。 闻璐心里叹了口气，在桌子下面悄悄的扯了扯厉风行的衣摆。 厉风行说，“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说明他目前为止都是安全的。” 这话不假，要是出了什么事的话，部队那边早就派发通知找上门来了。 徐甘的脸色缓和了许多，“我也没担心他什么的，姐，姐夫，你们不用担心我。” 闻璐点点头，“你向来做事稳重，是不需要我们担心的。” 她倒是不担心徐甘的生活，就是觉得她一个人太孤单了，乐乐又不能在她身边，所以多少还是希望有人能陪着她的，关晨阳要是没去部队就好了。 有的时候她甚至都有些后悔当初让徐甘认识关晨阳了，倒不如现在安安稳稳的另外找个人陪着。 傍晚，闻璐去戴薇家给思贤上课。 因为白天的事情，她敲门的时候还有些不安。 菲佣来开了门，“闻老师来了，进来吧。” 闻璐进屋换了鞋，环顾一圈没在客厅见到戴薇，询问道，“戴薇的身体还不舒服么？需不需要医生来看一下？” 菲佣说，“太太是老毛病了，不用看医生的，早点休息就行。” 闻璐点点头，“那就好。” 进卧室的时候，思贤依旧在窗边画画，支着画板，对着一盆枯萎的向日葵，这一年里思贤的画越来越抽象，但是感觉倒越来越好了。 “闻老师，晚上好。” “晚上好，”闻璐笑着点了一下头，“这幅画快完成了吧？” “嗯，今晚应该能画完了。” “那画展举办之前，你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可以好好休息呢，或者早点到南城去，我带你到处逛逛。” “谢谢你，闻老师。” “怎么突然说谢谢，”闻璐神色温和的看着他，“这都是自己的天赋啊。” “要是没有闻老师的话，我也不会开画展，我的画也只有我自己看的见。” 少年清澈的面庞比起一年前明朗了许多，从前总是沉在脸上的那份阴霾如今几乎看不见了。 这一点的确要归功于闻璐，早在一年前她就发现了思贤的绘画天赋，跟戴薇谈过之后，也征询了思贤的意见，将他的一些作品送去参赛，果然受到了赏识，短短一年的时间已经可以举办个人巡回画展了。 这次的画展是和ve杂志社合作的，首站地点定在南城，时间就在半个月后。 闻璐笑道，“好了，不要谢来谢去的了，今天钢琴还没弹呢，戴老师不是要教我新的曲子么？” 除了绘画之外，思贤的钢琴造诣也让闻璐折服，这一年里与其说她是思贤的钢琴老师，倒不如说思贤是她的老师，许多曲子都是戴思贤教她的。 少年不过二十岁的年纪，白皙瘦削，一双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翩跹飞舞，一首行云流水的钢琴曲下来，空气都灵动了许多。 闻璐忍不住赞叹，“好甜的曲子，是你自己写的么？” “嗯，”思贤笑了一下，笑的时候脸颊上有个浅浅的酒窝，少年气十足，“前两天刚写的，曲子很简单，我想你应该会喜欢。” “喜欢是喜欢，可是你不会是打算让我用这首曲子给我婆婆祝寿吧，不太合适哎。” 半个月前，闻璐就拜托戴思贤帮她写首曲子，用来在简华年的生日宴上演奏，算是她送给简华年的祝寿礼物之一。 “当然不是，这首歌是我给你写的，你拜托我写的祝寿的那首还没弹呢。” 戴思贤翻出一本钢琴曲谱，“祝寿的那首和刚刚弹得都在这儿了，你照着练就行。” “好。” “那我画画去了。” 闻璐点点头，等戴思贤在画板前坐下，她也在钢琴跟前坐下，翻开写好的新的琴谱，试着弹奏祝寿的那首曲子。 夜幕渐渐落下来，外面的院子里亮起昏黄的灯光，照在爬满了藤蔓的屋顶上，没人注意到对面的独栋小楼上有一道目光正注视着这里。 隔着一条小区街道的对面独栋房子客厅里，窗帘后面露出一只望远镜，盯着看了很久后才放下窗帘。 身后传来一道低沉的中年男人的声音，“少爷，您让我查的资料都在这儿了，对面房子的房主叫戴薇，是十二年前从西港搬到这儿来的，带着儿子和一个菲佣。” “她那腿是怎么回事？” “说是意外车祸。” “真是意外么？” 第354章 好久不见 “少爷，您的意思是？” “去查查，十二年前那车祸，到底是不是意外。” 助理模样的人愣了一下，“是。” “对了，准备一份寿礼，过两天简总生日，我要亲自去一趟。” “是。” “……” 一周后，闻璐在嘉士顿大学这一学期的课程结课，迎来难得的暑假，和厉风行一块儿回国。 飞机落地在南城机场，一出机场，南城夏季扑面的热浪让人陌生又熟悉。 闻璐有半年都没回国了，上次回来还是过春节的时候，和厉风行一块儿回厉家老宅过了个春节，把父母也接上了。 闻父闻母两个人之间的交流还是不多，但是闻母起码已经不像从前那样，一见到闻父就板着个脸一言不发了。 闻璐是很希望父母能重修旧好的，毕竟两个人都年纪大了，互相扶持了这么多年不容易，做儿女的都希望父母老来有个伴。 “厉总，闻总——” 远远地看到秦漠在招手，一路小跑过来帮忙拎了行李箱，满头大汗的，“来的路上堵车，还好赶上了。” 这一年厉风行大多时间都不在国内，集团的内务全靠秦漠处理，有什么问题也都是秦漠及时汇报，也是很辛苦了。 上了车后，闻璐靠在厉风行的肩膀上往车窗外看，外面的景物都还是熟悉的模样，是回家的感觉。 “厉总、闻总，周末办寿宴的酒店已经都安排好了，请柬也都发出去了，目前要来参加的宾客名单确认了百分之九十，剩下的部分还在确认当中……” 一上车，秦漠便将周末寿宴的事情汇报了一遍。 闻璐说，“你办事我们放心的，对了，简总什么时候回来啊，周末就给她庆祝生日了，她还在出差？” “说是就这两天回来，昨天已经到西港了。” 闻璐有些无奈，跟厉风行说，“妈也真是，自打接手了西港分公司以后就忙的跟陀螺一样半点都没休息下来过，眼看着西港一个分公司的业务都比嘉腾总部还要忙了。” “妈是闲不下来的人，”厉风行淡淡的应着，“这次愿意办生日宴都算是腾出时间了。” “是，妈能腾出时间来出席我就千恩万谢了。” 车子停到小别墅门口，闻璐和厉风行先后下了车，秦漠和司机把行李送进去便先离开了。 本来结了婚是要搬回原来的房子住的，但是厉风行却说原来那房子太空旷没什么人气，索性自己带着行李搬到了闻璐的小别墅来。 其实闻璐知道，先前那房子不越快的回忆太多，其实她也不想回去住。 一进门，沙发上一个黑漆漆毛茸茸的东西抬起头看了他们俩一眼，‘喵呜’了一声算是打了招呼，然后十分慵懒的躺下了。 是布莱克，半年不见体型又见长，肥了好几圈。 闻璐扯了扯嘴角，倚着厉风行问，“这货怎么在这儿？” 厉风行说，“回国前我让秦漠送来的。” 闻璐走到沙发上，抱着布莱克顺手撸了两把，嫌弃道，“胖成这样真的行么？会不会得脂肪肝啊？” “不会，前两天秦漠刚带他去做了体检，各项指标都正常，但是医生还是说呀稍微控制它的食量了。” “可不么？谁家猫胖成这样的？抱都抱不动了。” 闻璐掂量了布莱克两下，惊觉这体重的确过分，无奈的放下了，“真抱不动。” 布莱克不满的‘喵呜’了一声，翻身跳下了沙发，冲着厉风行走过去，在他腿边蹭了又蹭，一副求抱的样子。 厉风行把他抱起来那是不费吹灰之力，它舒服的窝在厉风行的臂弯里，还不忘动动尾巴，仿佛是在跟闻璐示威。 一副‘你看人家怎么能抱得动我’的样子。 闻璐当然不会跟猫计较，靠在沙发上问，“老公，我们晚饭吃什么啊？” “出去吃么？” 闻璐摇摇头，一脸的慧黠，“我想吃豆瓣鱼，你做的。” 厉风行神情宠溺，“好，不过家里没有鱼，调味料可能也不全，过会儿要去趟超市。” “干嘛过会儿啊，现在就去吧。” “你不休息一会儿？” “我不累，在飞机上睡过了呀，”闻璐从沙发上一跃而起，一把就把破猫从厉风行的怀里拱了下来，挽着他就往外走，完全不顾某猫炸了毛的怨念。 她当然不会跟一只猫计较啦，毕竟她这么大度。 超市就在小区旁边，厉风行推着购物车，还没到生鲜蔬菜区，购物车里已经被闻璐丢了一堆零食饮料，她像个小孩似的，看到什么可爱的东西都要买。 “这个好看，这个是面包超人的同款。” “……” “哇，这个糖好吃的，我和乐乐都特别喜欢。” “……” 厉风行看了一眼手腕，觉得再这么逛下去怕是逛到天黑也逛不到生鲜区，晚上的豆瓣鱼就只能当夜宵了，只得说，“璐璐，你在这边逛，我去生鲜区那边买鱼。” “啊？我和你一起啊，我就快买完了。” “不用，”厉风行说，“这样吧，过会儿你买完了去帮我拿一瓶醋，在那边。” “行，”闻璐郑重其事的点头，仿佛得了一个了不起的任务似的。 厉风行走后，闻璐一个人推着手推车在零食区转悠，自打半年前复诊，赵医生说她已经基本痊愈后，忌口这事儿也基本上解除了，她又恢复了热爱零食的天性，看到什么都想吃。 塞了满满一手推车的东西后，她才想起买醋的正事儿，往调料区走去，推着车刚从货架这边出来，迎面便遇上一道熟悉的身影。 淡黄色的连衣裙，长发挽在脑后，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整个人端庄娴雅，此时推着的手推车里放着酱油、鸡蛋、蔬菜一类的东西，一身扑面的贤妻良母气。 看到闻璐的一瞬间，她的神色也猛地一怔。 四目相接，空气都凝滞了。 “好久不见，”还是闻璐率先打了招呼，但却实在是不知道怎么称呼她合适。 张医生、张小姐、关太太，似乎都不太合适。 她和张漫雪足有一年时间没见过面了，没想到在超市碰上了。 “是好久不见了，”张漫雪也回过神来，打量着闻璐手推车里的东西，若有所指道，“看来你过得挺好，身体也恢复的差不多了？” “……” 第355章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这场景似曾相识，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闻璐依稀记得刚和厉风行离婚的时候也在超市遇到过张漫雪，未免也太巧了点儿。 “我挺好的，听说你也过得不错，祝贺。” “听说？听谁说的？听说了什么？” 张漫雪冷着一张脸看着闻璐，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 闻璐原先也就是想应付性的寒暄一下，没想和她有过多的交谈，可这才说了两句话而已，眼看着硝烟就起来了。 时隔一年多了都，张漫雪对自己还是嫉恨着呢，她都说不清这究竟是不放过别人还是不放过自己？ 闻璐索性直面她正色道，“听说张小姐开了私人医院，现在是张院长了，也算是完成了自己的理想，也听说张小姐过继了关家远房的一个孩子在名下，现在是关家族人认可的关太太，堂堂正正进了关家门，事业有成又婚姻幸福，难道不好么？” “呵，”张漫雪抱着胳膊，冷笑了一声，“没想到都过去这么久了，你对我的事情倒这么关心的，知道的这么清楚，是自己过的不好么？这么关心老公的初恋女友的事情。” ‘初恋女友’四个字咬的格外清晰，仿佛极力的想要提醒闻璐什么似的。 闻璐面不改色，“我关心的不是我老公的初恋女友，而是我老公侄子的后妈。” 张漫雪脸色一变。 闻璐继续道，“毕竟我侄子年纪小，虽然现在在部队待着，但是难保哪天就回家来了，都说春天后母心，我怕我侄子在家受委屈。” 这话纯属扯淡，关晨阳二十好几的人了，也不住在关家，能受个鬼的委屈。 闻璐说这话也是被张漫雪给惹恼了故意怼她的，她非要臭着一张脸谈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还提醒自己初恋女友这事儿，那她也自然不必给面子。 谁还没点痛处了？ 真论起来，小三上位嫁到关家，白捡了关晨阳这么大一儿子，让人戳着脊梁骨这事儿更痛吧。 闻璐的话说完，张漫雪果然脸色铁青。 “我老公在那边等我，我就先走了，”闻璐推着车从张漫雪身边走过，一脸的从容冷静。 路过张漫雪身边的时候，闻璐皱着眉停下脚步说，“既然日子现在过得这么好，该放下的还是要放下，看在你和关二哥的面子上，我才这么说的，你听得进去最好，好自为之。” 尽管这一年在国外，但是国内的事情闻璐一直都一清二楚。 张漫雪放着好好的关太太不做，突然开个什么私立医院，而关文渊因为孩子的事情对她有愧，所以全力支持，这一年下来，靠着这个私立医院，张漫雪结识了南城不少名媛贵女。 她想办法融入上流社会这事儿无可厚非，但依照闻璐对她的了解，她费这么大的劲儿绝不会只是想多处两个朋友而已。 半年前，ei集团突然宣告破产清算，巨大的资金漏洞被曝光，在南城向来风光无限的何先生转眼锒铛入狱。 外人自然看不出这事儿和张漫雪有什么关系，无非是官商勾结活该的下场。 但闻璐却在知道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让人查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尽管证据不全，但还是基本坐实这事儿是张漫雪一手策划的。 这一年里，段桑帮闻璐查沈宗明的案子的时候，顺手还帮了她几个小忙，当初市医院的骨髓被抢，乃至后来何先生对自己恨之入骨的原因，大大小小的疑云几乎都跟张漫雪脱不了干系。 而何先生是唯一的参与者，也是唯一的知情人。 把何先生拉下台，让他离开南城，这就等同于把张漫雪从前和他合作干的那些勾当全都一笔勾销。 不得不说，这波洗白洗的够狠。 看着闻璐离开的背影，张漫雪扶着手推车的双手渐渐收紧，这一年养的略有几分雍容的一张脸上也浮起几分阴冷的神色，与先前的端庄大相径庭。 她最烦说教的人，尤其是闻璐那副自命清高的嘴脸。 人生不过是成王败寇，赢了的人说什么都是对的，只要笑到最后的是她，过程如何谁会在意呢？ 厉风行在生鲜区挑选新鲜的螃蟹，眼角的余光瞥见地面反光一道身影蹑手蹑脚的从身后走来，他的眼角微微勾起一个浅笑的弧度，装作什么也没看见。 一双柔弱无骨的手从身后捂住了他的眼睛，“猜猜我是谁。” 厉风行站着没动，“厉太太，你觉得除了你之外，还会有别的女人这么做么？” “那说不定呢？” 厉风行将她的手从眼睛上拿开了，转过身无奈道，“这黑锅我可不背啊。” 闻璐冲着她眨眼，“猜猜我刚刚遇到谁了？” “谁？” “某人的初恋女友。” 厉风行面上毫无波澜，“某人是谁？” “别装了，你会听不出来么？”闻璐掐着他的手心，故意拧着一小块肉使劲，“我还被她冷嘲热讽了一番呢。” “想吃八宝鱼么？挺新鲜的，”厉风行直接岔开了话题，连个转折都没有，生硬的让人无语。 闻璐恼火道，“你就不担心我吃亏啊？” “青天白日，你吃不了亏。” “好过分啊，果然是结婚久了以后激情就没了，连这种话你都说得出口。” “激情？”厉风行低头看向她，“你是对我哪方面不够满意？觉得没有激情了？” 这话一出，闻璐登时就愣住了。 超市生鲜区域周围人来人往的，路过的人多看了他们两眼，闻璐的一张脸瞬间红了个透，瞪圆了眼睛看着厉风行，半晌都没找到自己的声音。 “你……” ‘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面对厉风行那无辜的神色，闻璐简直又羞又恼，眼睛不住的乱飘，最终定在旁边的八宝鱼水箱里，“晚上就吃清蒸八宝鱼。” “好，”厉风行转过身，冲着生鲜区的导购说，“挑一条大的八宝鱼，谢谢。” 那生鲜区的导购是个年轻小姑娘，盯着厉风行看了好一会儿了，听到他跟自己说话脸都红了，忙不迭的点头，拿着网兜子给他捞鱼，“这条可以吗？” “可以。” 递给厉风行的时候，小姑娘还不好意思的低着头，都不敢看他的眼睛。 闻璐在一旁看着越发的气闷了。 都说男人四十一枝花，厉风行这还没到四十呢就这么招蜂引蝶的，还得了？ 第356章 好样的 超市逛完回来，闻璐就一直故意板着个脸，一回家就一头扎进洗手间里面，半天都没出来。 晚点的时候，餐厅传来厉风行的声音，“吃饭了，璐璐。” 闻璐放下布莱克，从客厅走过去，一路还拿着个小镜子对着自己照个不停。 “吃饭了，别看镜子了，”厉风行提醒。 闻璐将镜子扣在桌面上，一双手支棱着下巴，问厉风行道，“你觉得我跟你当初刚认识我的时候相比有什么变化？” “没什么变化。” “怎么可能？”闻璐眨眨眼，“你仔细看看啊，肯定有变化的。” 厉风行将盛好的汤放在她面前，听她的话仔细在她脸上看了一眼，“比之前更漂亮了，更成熟。” “成熟？”闻璐的眼皮跳了一下，“还有呢？” “之前瘦了一段时间，但这一年胖了不少，脸上有肉。” 闻璐撑着下巴的手不自觉的收紧了些，后背也挺直了，面色渐渐严肃，“还有呢？还有什么变化？” “眼角多了两条鱼尾纹。” “厉、风、行——” 闻璐的眼睛里寒光熠熠的，憋了半天憋出三个字来，“好样的……” 说完，她便起身离开餐桌，头也不回的上楼去了。 “不吃饭了？”身后传来厉风行疑惑的声音。 “我太胖了，需要减肥，不吃。” “……” 入夜，卧室床上，闻璐抱着一袋苏打饼干吃的咯吱作响，对面的电视里放着喜剧片，但是她却一点儿也笑不出来。 厉风行居然说她胖，还说她有鱼尾纹！ 太过分了。 而且她都这么明显的生气了，居然也不来哄哄自己，说什么集团临时有事要他处理，来说了一声也不管她的反应直接就离开家了，到现在也没回来。 更过分的是，她刚刚下楼想去吃饭，发现餐桌上的菜竟然全部不翼而飞，都被收拾完了！ 这才复婚一年啊，就已经腻了么？ 正愤愤的吃着饼干，旁边传来手机震动的声音，一看是陆昭昭打来的视频电话，闻璐忙拍拍手上的饼干碎屑，按下了接听键。 一按下接听，手机屏幕上闪现陆昭昭的脸，“璐璐，干嘛呢？” “吃饼干，”闻璐没好气的丢出三个字。 “吃什么饼干啊？你家厉总呢？” “忙于公务，人家哪有空管我啊。” 陆昭昭脸上笑意收敛了些，眨眨眼问道，“不对啊，你怎么阴阳怪气的，又跟你家厉总闹小脾气了？” “什么叫我闹小脾气了？你是不是我闺蜜啊？这种时候不是应该问我他又哪儿惹我不开心了吗？” 视频那头，陆昭昭撇撇嘴，一脸不屑，“得了吧，这话一年前我还说的出口，现在实在是说不出来，厉风行对你那是没的说，倒是你这一年被惯得不像话了，三天两头无理取闹，你差不多行了，别作天作地了。” “我作？”闻璐眼睛都瞪直了，“你从哪儿看出来我作的啊？” “我前两天就听说d国分公司那边，厉风行的新秘书又被被你辞退了？” “……” “这可是分公司成立来，第……”陆昭昭掰着手指头算了算，“第八个被辞退的秘书了，前面几个长得漂亮可以理解，但这回是个男的，你能解释解释，为什么又辞退人家么？” “那是因为那男的一看就不对劲啊，哪有秘书一天到晚殷勤的不行的，我去给等风行吃饭，说了不到十句话，那个男的进进出出办公室七八趟，一直在打断我们说话，”闻璐有些心虚，“而且谁说是我辞退的啊？我哪有这个权利。” “你是没这个权利，但是你有这个脾气啊，说吧，为了要辞退人家，你让我们厉总睡了几天的书房？” 闻璐语塞了。 有一个从小和自己一块儿长大的闺蜜唯一的不好就是她太了解你，就算你什么都不说，她也猜得到遇到某件事的时候你是怎么处理的。 为了暗示厉风行辞退那个男秘书，闻璐的确是让厉风行睡了半个月的书房。 “也就半个月吧。”她老实回应，而且还相当不服气，“你说他是不是直男，半个月以后才反应过来这个事儿。” 陆昭昭连连摇头，“你没救了，这么下去啊，你迟早要被厉风行给惯坏了。” “什么啊，可是今天真的是他很过分。” “你说，我听听看，怎么个过分了。” 闻璐把厉风行说她胖还有长鱼尾纹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都跟陆昭昭说了一遍，视频那边陆昭昭若有所思，“除了这些，还有别的吗？你们今天吃的什么？” “清蒸八宝鱼。” “去超市了？” “嗯，这个不重要。” “遇到年轻漂亮小姑娘，又一脸娇羞看着厉风行了吧。” 陆昭昭一语中的。 闻璐憋了半天，“你是不是跟踪我们了？” “得了吧，什么他说你胖，说你长鱼尾纹，你呀就是借题发挥，又胡思乱想，觉得厉风行在外面太讨女人欢心了，没安全感了吧。” “我不是……” “别解释了，”陆昭昭叹了口气，“我算是发现了，从大半年前开始你就有这个问题了，一开始我是觉得你闹着玩，但是最近我觉得……” “觉得什么啊？” “我之前让你去看的心理医生，你去看了没？” 陆昭昭的话让闻璐的脸色紧绷起来，沉默了几秒后她忽然笑了一下，“看什么心里医生啊，我心理好得很。” “璐璐，”陆昭昭的神色渐渐严肃，难得一本正经的说话，“我不是跟你开玩笑的，之前一直没跟你说是怕你难受，但是我也观察了你一段时间了，你最近这个频率越来越高，我怕再这么下去厉风行也要看出来的。” “昭昭，我真的没事，我就是闹着玩的。” “心里难受也是闹着玩么？你敢拍着胸脯告诉我说，你每次跟厉风行这么闹的时候，真的心里面一点儿都不难受，就是闹着玩么？” 闻璐沉默下来。 她已经很尽力了，但还是没能瞒得过陆昭昭。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厉风行越来越不放心，即便他放下南城这边所有的工作跑到d国去陪她，两个人几乎朝夕相处，可她依然没有安全感。 或者说，她原有的安全感都在一点点的流失。 这些都跟厉风行无关，是她自己的问题，在陆昭昭提议之前她已经自己去偷偷看过心理医生了。 第357章 臆想症 “我看过心理医生了，”说话的时候，闻璐不自觉的攥紧了被子。 “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慢慢调养，说如果没有恶化的趋势就还好，但是如果恶化的话，要药物治疗。” “你什么时候去看的医生？” “半年前。” “后来复诊过了吗？” “没有。” 艰涩的两个字在卧室里轻飘飘的回荡，视频的那头，陆昭昭的眉头皱的很紧，“我明天回南城，陪你去看医生。” “不用，”闻璐缓缓道，“等我婆婆的生日宴结束，我去找你，在南城我怕风行知道担心。” “好，我等你过来。” “嗯。” 挂断电话后，闻璐久久的握着手机，对面的电视里面放了什么，她完全没看得进去，手边的苏打饼干也没了味道。 最初发现自己心理上有些问题的时候，她并未在意，自小在国外受到的教育让她对于去看心理医生这件事并不排斥，所以挑了个时间就去咨询了一下，却没想到真的查出了一些问题。 多疑敏感或许不是大事，但是最近的这半年里她却发现有些事情竟然没办法受到自己控制了。 比如半夜醒来，偷偷地查看厉风行的手机，把他和每个人的聊天记录通话记录都翻看一遍。 又比如经常不打一声招呼就跑到嘉腾在d国的分公司去，闲聊中跟厉风行的下属打探他的工作日常。 更有甚者无理取闹，也就是陆昭昭说的，这一年里想方设法的让厉风行辞退了七八个秘书。 而她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做事偏执过头的时候，是两个月前约见段桑，委托段桑跟踪厉风行一段时间，面对段桑震惊的眼神时，她才猛地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已经脱离了正常轨道。 厉风行做错了什么吗？没有。 这一年多里，厉风行对她几乎是无微不至的照顾，千依百顺，但她却无法控制自己的安全感仿佛受了伤失血过多一样迅速的从身体里流失。 臆想症。 心理医生给她下的初步诊断。 导致臆想症症结的原因有很多，结合闻璐的个人经历而言，d国那边的心理医生猜测臆想症的出现其实是在闻璐得白血病的那段时间就埋下种子了。 丈夫厉风行疑似出轨，她却没有质问，而是全凭自己的猜测就提了离婚，再加上后来骨髓被抢、父母婚姻背叛等一系列事情，让她心力交瘁。 而之所以那段时间没有出现端倪，只是因为她那个时候忙于应对各种措手不及的打击，而近一年生活安稳岁月静好，空闲的时间多了以后，人想的就更多了，从前积压在心底的不安一点点都被翻了出来。 闻璐缺失的是对周围这个世界的安全感。 关灯躺下很久，闻璐都没睡得着，脑子里面不断的想着陆昭昭说的话。 陆昭昭说，“你不要自己一个人扛着这件事，我建议你还是找个机会跟厉风行摊牌，告诉他，他会理解你的。” 她当然知道厉风行一定会理解自己，不光是理解，他还会很心疼乃至于很自责，会把她得病的原因都归结到自己身上。 但她不想要厉风行背负歉疚，如果可以的话她想自己一个人悄悄的治疗。 正想着，卧室的门从外面推开，一丝光线照了进来，伴随着熟悉的脚步声，闻璐闭上眼，假装已经睡着。 “璐璐……” 床边传来厉风行的声音，床铺的边缘陷下去了一些。 “睡着了？”厉风行的手搭在被子上，声音带着几分笑，“确定不吃点东西就这么睡了么？睡得着么？” 闻璐依旧假寐，刚刚和陆昭昭的那通视频电话让她心情有些复杂，一时间没做好怎么面对厉风行，也怕他看出自己不对劲。 “真的睡着了啊？”头顶的声音带着几分调侃的意味，“抹茶布朗尼蛋糕，店里最后一个，蛋糕还是热的，你确定不吃么？” “抹茶？”闻璐一下子睁开眼来，“哪儿？” 厉风行嗤的一下笑出声来，“不是睡了么？” 房间里没开灯，房门外面照进来的灯光映着厉风行的身影坐在床边，昏暗中看不见他的神色，可是从他说话的语气里却能听出宠溺的温柔笑意。 闻璐看了半天也没看到什么蛋糕，气咻咻道，“哪有蛋糕？你又骗人？不给晚饭吃就算了，这会儿还不让我睡觉，日子没法过了。” “哪儿不给你晚饭吃了？不是你说你想减肥的么？” 闻言，闻璐气不打一处来，一咕噜爬起来，拥着被子和厉风行大眼瞪小眼，“还不是因为你说我胖。” “胖点好啊。” “那也没见你给我留晚餐啊，一个菜都不剩，你是猪吗？居然都吃了？” “天地良心，”厉风行无奈道，“我接到电话就赶去公司了，哪有时间吃饭。” “那……” “饭菜放在桌上会凉掉的，所以我都收进厨房的恒温箱了，你不知道么？” 闻璐一愣。 恒温箱？ 她一个从来不进厨房的人连油烟机开关在哪儿都不知道，更别提什么恒温箱了，在她眼里可能就是个烤箱，谁会去烤箱里面找晚餐啊？ 见她愣着没话说了，厉风行拉住了她的手，“真的给你买了蛋糕，放在楼下了，我去给你拿上来。” “不用。” 见她一口拒绝，厉风行无奈，“还生气呢？” 顿了一秒，他继续道，“这样吧，以后我出门戴口罩和帽子，绝对不跟四十岁以下的异性说话，超市买菜用手语，怎么样？” 手语？ 亏他想得出来！ 一想到厉风行对着卖鱼的小贩比划手语的情景，画面感十足，闻璐噗嗤一下笑出声来，“什么呀，你会手语么？” “应该不难学。” “那人家也未必看得懂啊。” “不生气了？”厉风行看着闻璐的神色，昏暗的灯光下唇角勾着笑意，先前那副恼火的神情早就烟消云散了。 “谁跟你生气了？”闻璐挤开他下了床，“我要下楼吃东西了。” “不在房间吃么？过会儿我给你把蛋糕拿上来。” 闻璐头也不回的朝着门口走去，丢下一句，“蛋糕只是饭后甜点。” 光吃一个蛋糕谁吃得饱啊，当然要吃晚餐，闻璐惦记那清蒸八宝鱼已经惦记了半个下午了，这会儿知道它还在恒温箱里待着，怎么可能放着不吃？ 第358章 不会有那天的 从卧室出来，看到客厅里温暖的灯光，闻璐的心情缓和了很多。 不得不说这一年里有厉风行陪着自己是万幸，如果没有厉风行的话，恐怕自己的病情要恶化的快得多，如今已经很难得了。 “先吃甜点吧，”厉风行将刀叉在餐桌前摆好，一边往厨房走一边叮嘱，“这个抹茶布朗尼要尽快吃，下面的蛋糕是热的，上面的抹茶冰淇淋不快点吃的话会化掉就不好吃了。” 闻璐握着叉子，切了一小块布朗尼蛋糕蘸着上面的抹茶冰淇淋送到嘴里，纯正的抹茶口味在舌尖化开，几乎是入口即化，味道很好。 因为自己喜欢甜点，厉风行现在几乎算是半个美食家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先前闻璐以为不翼而飞的那些菜都被厉风行端上了桌，都还热气腾腾的，清蒸八宝鱼格外诱人。 “老公。” “嗯？” 闻璐吃着蛋糕，故作不经意的问道，“你会不会觉得我脾气不好，最近总是跟你使小性子很烦人啊？” “你觉得自己脾气不好么？” “嗯，有时候有点烦自己了，昭昭也说你太惯着我了。” 厉风行笑了一下，“我就你这么一个老婆，不惯着你惯着谁？” 听到这话，闻璐的心里一下暖暖的，鼻尖却有些发酸，“那要是有一天我真的无理取闹让你厌烦了的话怎么办？” “不会有那天的。” “脾气都是被惯出来的啊，万一就有那天我突然特别不讲道理闹脾气呢？” “我说的是，不会有我厌烦你的那天。” 闻璐神色一怔，抬起头时厉风行并未看着自己，他正专心致志的给自己剥着水煮虾，粉色的虾壳在他面前的碟子里堆成了一座小山，虾肉都在她的碗里。 他刚刚说的那句话语气十分的轻描淡写，仿佛只是再寻常不过的一句话一样。 大概是意识到闻璐盯着自己，厉风行才抬头看了她一眼，不解道，“你这么看我干什么？我脸上有东西？” 闻璐抿着唇摇摇头，“没有，我就是觉得那些小姑娘喜欢你是应该的，很有眼光。” 听了这话，厉风行的眉心却莫名跳了一下，手里剥着的虾也掉在碟子里，警惕道，“刚刚公司的会议是没有异性参与的，秦漠可以作证。” 闻璐一愣，顿了一秒失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厉风行这才松了口气，将剥好的虾放到她碗里，“早点吃完早点休息。” 他那心有余悸的神色落在闻璐眼中，心里面五味杂陈。 想来真的是自己耍小性子的次数太多了，厉风行那么一个冷静自持的人在这方面的话题上也莫名变得敏感。 厉风行说，“明天早上几点体检？我陪你一起去。” 提到体检，闻璐面色一紧，避开了厉风行的目光，“不用了，我明早约了曼曼谈美妆杂志的事情，正好她陪我去医院，去完医院我要去酒店看看妈生日宴的现场。” 有陈曼陪着，厉风行倒也不担心，点头‘嗯’了一声没作他话。 七月的南城逐渐进入最热的时节，一早起来树上便有知了叫个不停。 陈曼开车来接了闻璐去医院，路上聊起杂志的事情。 “我们打算做一个美妆直播间，跟杂志挂钩，把莉莉娅推到幕前来，你觉得怎么样？” “……” “璐璐……” 陈曼喊了她好几声，闻璐这才回过神来，“啊？你说什么？” “一大早没睡醒么你？怎么走神呢？我问你直播间的事儿，之前跟你说过一次。” 闻璐这才清醒了几分，“哦，美妆直播间是么？我觉得挺好的，你看着办就行。” “那这样的话，之前的美妆版面可以适当减少，日常出街搭配要不要扩大版面？我看反响一直都挺好的，尤其最近到夏天了。” “可以的。” “模特找素人还是艺人？” “都行。” “……” 接连问了几个问题，闻璐的回答都略显敷衍，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陈曼扶着方向盘侧目看了她一眼，“怎么觉得你有心事啊？怎么了？” “没事，就是体检有点担心。” “这有什么可担心的，半年前体检的时候赵主任不是都说了么？你现在是安全期了，只要身体各项指标不出问题，基本上已经度过危险，复发的概率很低了。” 闻璐扯了扯嘴角，笑的有些勉强。 到了医院，陈曼要去看个老朋友，闻璐自己一个人去复诊，各项体检做完后在赵主任的科室里等结果。 “血液指标目前来看没问题，其他各项指标也都正常，以后保持半年复诊一次就行了，但是你这个心率图，我听心外的小王说测了好几遍？怎么了？” “有点紧张。” “紧张什么？”赵主任都笑了，“最开始手术结束最不稳定的那段时间你都不紧张，怎么都过去这么久了反而紧张起来了？” 闻璐皱着眉不知道该怎么说。 “对了，老韩那边的病历呢？带过来了吧。” 闻璐点了一下头。 韩医生是赵主任的朋友，也是d国一家私人医院的副院长，在国外的这一年里闻璐有定期检查都是去韩医生那边做的，两个医生关系好，互相交流沟通起病情来也比较方便契合。 “我看看。” 闻璐从包里掏出病历递了过去，神色复杂。 赵主任翻了两页，翻到后面的时候神色便有些不对劲了，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神色逐渐严肃，翻完最后一页，他抬头看向闻璐，“多久了？” 闻璐握紧了手，“大概半年，半年前第二次去韩医生那儿检查的时候，申请了心理咨询。” “半年了？老韩没跟我说这件事啊，”赵主任的面色有些发沉。 “是我不让韩医生说的，”闻璐解释，“最初查出来的问题也就是初期，韩医生也不确定有多严重，只是告诉我可能的发展方向，让我自己回去多注意调整，如果能调整过来的话，可能就没问题。” “那后来呢？” “后来……”闻璐抿了抿唇，声音有些艰涩，“后来情绪发展基本和韩医生预测的吻合，我试着调整，但是效果不大。” “老韩采取什么措施了没有？吃的什么药？” 闻璐摇摇头，“我就去韩医生那儿咨询过那一次，后面就没提过这事儿了。” 赵主任听的直皱眉，翻来覆去的将那病历本看了半天，“你这是讳疾忌医啊，现在是发现自己控制不了了，所以才想着治么？” 第359章 我做不到信任 赵主任向来对闻璐的病情格外关注，毕竟闻璐之前治疗在市医院住了将近一年的院，认识这么久，都是老熟人了。 对于闻璐讳疾忌医的态度也是一直很不满，这次看到韩医生那边的病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知不知道心理疾病越拖越不好治，早期的治疗效果才是最好的。” “我知道，”闻璐心虚的点头，“所以这不是把病历给您带来了么？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办法。” “能有什么办法，先做心理疏导。” 赵主任打了个电话后说，“五楼精神科刘主任科室，先跟刘主任谈谈，让他了解一下，要是严重的话，国内可能治不了。” 心理治疗这方面，国外的研究领先国内一大截，而在心里问题上因为国内的人都有讳疾忌医的问题在，所以发展相当迟缓，市医院未必能治得了。 好在闻璐起先也没抱什么希望，只是因为赵主任是她白血病的主治大夫，其他的病症她也不能隐藏，都得如实相告而已。 电梯上了五楼，闻璐将自己的病历本收好，敲门进了刘主任的科室。 刘主任是个四十五岁上下的中年女医生，气质很好，戴着一副有着银色链子的眼镜，鬓角有些白发，整个人很和善，一进门就招呼闻璐坐，给她倒了一杯茉莉花茶。 “先坐吧闻小姐，电话里赵主任都跟我说了，你能有这个意识自己主动接受心理咨询，说明情况还是乐观的，别紧张。” 闻璐‘嗯’了一声，在沙发上坐下了。 刘主任的科室和别的医生科室不同，窗台上种满了花花草草，没有了医院的过度严肃，这里窗明几净让人安心。 闻璐喝了一口茉莉花茶，紧绷的情绪稍稍缓和了些。 “我先看看你的病历，”刘主任推了一下眼镜，将刚打印出来的病历资料仔细的翻阅了一遍，大概看了五六分钟。 “身体指标我就不看了，这是赵主任的活儿，”刘主任冲着闻璐笑笑，将手里的资料合上了，“d国那边，韩医生的初次咨询记录里面说，你大概是从半年前开始发现自己心理上出现一些问题的对吧？” “嗯，”闻璐点头。 “第一次怀疑自己心理有问题是什么时候？” “是……”闻璐仔细回想了一下，“我先生晚上回来的晚了些，我半夜醒了，拿着他的手机去了洗手间，一条条的翻看他的手机来电和短信记录……” 说起这件事，闻璐的语气有些艰涩，她很讨厌那样的自己，不信任别人也不信任自己，即便是夫妻之间她也一直是觉得需要隐私的，这么偷窥厉风行的手机，只是让她在那个瞬间安心了而已，而后袭来的是无尽的自责与惊慌。 自己居然做了这种事？ 刘主任说，“别难受，这都是很正常的现象，不能代表你这个人的三观有问题，很多时候心理问题会导致行为不受大脑控制，那不是你。” “谢谢。” “你刚刚说，你翻了你先生的手机，你先生的手机没有密码吗？” “密码是我的生日。” “所以你先生其实对你是开诚布公没有什么秘密的，这一点你有给过自己心理暗示吗？” 闻璐点头，“我知道我先生对我很好，这也是我歉疚的原因，但就像您说的，好像没办法控制自己当下的行为，我尽力了，但不只是对我先生，还有其他人，我做不到信任。” 这大半年来，她很尽力的去克制自己不去怀疑厉风行，大概是因为厉风行对自己真的毫无保留的缘故，这个心理暗示效果很好，但是在面对旁人的时候，效果甚微。 “我没办法做到信任其他人。” “说说看。” “比如……我会怀疑别人给我的食物里下了毒，面具派对上的人是绑架犯……” 刘主任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在‘被害妄想’那一栏打了一个勾。 “……” 做完咨询已经是一个小时后的事情，闻璐接到陈曼的电话，跟刘主任道了谢，一边接电话一边离开了科室。 “嗯，我这边好了，我去停车场找你。” “……” 闻璐忙着去找陈曼，没注意到医院走廊的拐角有一道熟悉的身影，疑惑的盯着她看了很久，最后目光落在精神科主任科室的牌子上。 离开医院的路上，陈曼随口问了复诊的事情。 闻璐说，“没什么问题，各项指标都挺正常的。” “我就说嘛，你能有什么问题，福大命大的，别多想了，你啊就是太闲了，趁着回国这段时间赶紧给我好好把杂志社运营起来。” 闻璐‘嗯’了一声，看着陈曼从容冷静的侧脸，犹豫了会儿才问，“盛夫人还好吧？” 陈曼来医院看的是盛瑞的母亲，盛氏集团老董事长的夫人，一年前盛氏集团出事之后，老董事长脑溢血身亡，盛夫人也因为精神刺激过大，患上了阿尔茨海默症，因为这个病几乎是三天两头的要闹出点事来。 这不，闻璐回国前不久，盛夫人一大早自己一个人在家做饭，差点把房子给点了，人也受了伤，好在佣人买菜回来的早，报警送了医院。 提到这个，陈曼倒是淡定，“烫伤不严重，也就是手臂上一块，有护工照料比在家里省心，至于精神，没什么好不好的，早就已经认不出人了，刚刚走的时候还拉着我的手叫我若兰。” 闻璐皱了皱眉，心里默默的叹气，“曼曼，要不还是把盛夫人送到疗养院去吧，三天两头的这样，你也跟着折腾。” 盛家树倒猢狲散，一年前盛若兰自杀被救回来之后，某天也不知所踪，这一年里照顾盛夫人饮食起居开销的都是陈曼。 “这么多年都折腾过来了，我还怕这点儿折腾么？”陈曼语气轻松，扶着方向盘在红绿灯路口右转，淡淡道，“我也就是照顾她到那个人渣出来而已。” 闻璐感慨，“盛瑞前世修的什么福气，这辈子能遇到你。” “该说我前世欠了他什么债，这辈子当牛做马的要还他。” “听这话也没什么怨气，是认命了？” “不认命还能怎么着？” “我听说盛瑞那边申请了减刑，要是表现好的话，也许很快就能出来的，等他出来你打算怎么办？” “……” 第360章 划清界限 “他出来我就省心了，让他把他妈领走。” “就这个？”闻璐打量着陈曼的神色，皱眉道，“你都做了这么多了，他出来你还要跟他划清界限啊？” “划清界限？”陈曼侧目看了闻璐一眼，“做他的春秋大梦吧，等他出来他下半辈子都得给我当牛做马还我钱，哪儿也别想去，就老老实实待在老娘身边，敢再动花花肠子，我就把他阉了丢到长江里去喂鱼……” 说到激动的时候，陈曼的眼眶都红了。 闻璐则是笑着没说话。 兜来转去，大家又都回到了原点。 陈曼刀子嘴豆腐心，前些年对盛瑞避而不见，盛氏集团势头最好的时候别人都在锦上添花，只有她躲着，而盛家落魄了别人唯恐避之不及，她却往上凑。 时间还早，陈曼开车带闻璐去了一趟南城艺术街区。 南城艺术街区原来是个工厂区，后来被规划改成艺术区，浓浓的工业风，很适合拍摄各种时尚大片，ve一年前开的杂志社分社《美妆风尚》的办公楼就在艺术街区里。 分社租了街区一个旧工厂的两层小楼，除了承重墙之外，别的墙面都敲掉了，基本是个全玻璃的房子，当初陈曼给闻璐发装修稿，得知办公楼要装修成这个样子的时候，闻璐问陈曼是不是打算在这儿养花。 这玻璃房子看着就跟个温室花房似的。 不过后来呈现的效果确实不错，刚装修完不久就成了艺术街区这儿的一大网红打卡地，每天来借地方拍照的摄影组都络绎不绝，抵消这儿的房租绰绰有余，不得不说陈曼在审美和营销这方面的确厉害。 “陈总，闻总。” “陈总好。” 一进楼，分社的员工看到陈曼和闻璐纷纷打招呼。 陈曼推开主编办公室的门看了一眼，没看到莉莉娅，转头问道，“你们主编呢？” 临近的工位上，一个扎着哪吒头的小姑娘叼着一根棒棒糖，正在剪辑视频，闻言回头道，“主编在跟这个月月底的杂志封面拍摄，一早就出去了。” “去哪儿了？” “就在艺术街区南区那边，今天南区那边人多，好像是有剧组在拍戏，估计是不好取景。” 陈曼转身跟闻璐说，“那我们过去找她吧。” “好。” 一年前《美妆风尚》正式开办，人脉关系的疏通自然是陈曼来打理，闻璐挂了个分社总经理的虚职，其实也就是投资了一笔钱而已，就这栋楼她都是第一次来，而把杂志真正做起来的是莉莉娅。 莉莉娅在美妆这方面的天赋是闻璐发掘的，把她介绍给陈曼也是阴错阳差，算是无心插柳吧，如今莉莉娅也是圈内小有名气的杂志社主编了。 南区不远，闻璐和陈曼步行前往，穿过复古涂鸦的巷子后，远远的便听到剧组大喇叭的声音，通知演员就位。 “还真有剧组在这儿拍戏啊，”闻璐和陈曼走在阴凉的地方，看到远处的摄像组轨道上有摄像机在运作，还看到了大摇臂。 “正常，这地方比影视城里面场地费用低，如果不是长期拍摄的话，基本上都不需要什么花费，一般都是些小成本网络制作或者微电影跑到这儿来拍摄。” “还真是……”闻璐抱着胳膊看着远处，“穿的校服，看样子是拍的青春片。” “走吧走吧，我不想辣眼睛。” 陈曼的舅舅就是导演，打小在电影厂长大的，对于电影电视制作这方面比较苛刻，这会儿眼前这小成本制作的剧组完全是入不了她的眼。 “不至于吧，你别对网剧有偏见，现在不少网剧制作挺精良的。” “是么？”陈曼停下脚步，“要不要打个赌？” “赌什么？” “要是过会儿这对戏的演员台词功底好的话，我就把她签下来砸重金捧她，要是不好，你就签下来。” “我签什么啊？我又没有影视娱乐公司。” “少来，你可以签到到风海娱乐去啊，风海娱乐不本来就是你老公为了捧你妹妹才成立的么？等于是你自己的公司了。” 闻璐哭笑不得，“我就是随口一说，你这也太儿戏了吧？” “你也觉得自己刚刚那话不靠谱吧，网剧的演员我目前真没看出有几个演技好的，别说演技了，就台词都没听出一个好的。” 闻璐摇头，完全不苟同，“赌就赌。” “行，看看。” 说着，俩人便不走了，找了个阴凉视野好的地方，观望剧组拍摄。 那边导演在喇叭里喊了，“姗姗和穆童就位。” 打板师在镜头跟前打板，“第三场一镜二次，action。” 大摇臂缓缓上升，轨道上的摄像机开始移动，刷成粉色的小院里面女主角穿着校服往镜头方向走，一头短发十分清爽，刚走了没两步就被叫住了。 “佟珊珊，你给我站住，”尖利刻薄的女声从女主角身后传来。 陈曼胳膊肘捅了闻璐一下，“不用想，这声音这台词，女二号，而且是恶毒女二号。” 闻璐却皱着眉一副探究的神色。 刚刚大摇臂挡着视线加上女演员都在小院里面，所以她和陈曼也不知道这出戏是男是女来演，而这会儿大摇臂已经升上去了，眼前的一切都很清晰。 闻璐看清了那个女主角身后的女演员。 一头栗棕色的大波浪，一身ol的职业裙装，高跟鞋在地上踩出尖锐的声音。 那张脸闻璐看了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不汤嘉莹么？ 世界可真小，她才刚回国，这故人一个接一个的，就都迫不及待的冒出来了。 此刻，汤嘉莹一把拽住了那位清纯的女主角，恶狠狠道，“我让你站住，你没听见啊？” “你放开我。” “放开？放开你再去勾引男人是不是？你今天必须给我说清楚……” 俩人争执起来，陈曼在闻璐耳边说，“等着吧，过会儿那女二号肯定要给女一号一个耳光，然后男主角出现……” 话音刚落，“啪”一记响亮的耳光在镜头里响起，十分清脆有力。 “我就说……” 陈曼的后半句话淹没在喉咙里，打耳光的事儿她是猜到了，但是挨打的却不是那个女主角，而是一上场就凶神恶煞的女二号。 陈曼说“不对啊，怎么不按套路来呢？” 闻璐也愣住了，镜头里汤嘉莹捂着脸一脸的不可置信。 那不可置信不是演出来的，要是闻璐没看错的话，刚刚女主角给汤嘉莹的那一耳光可半点没借位，实打实的打在了她的右脸上。 第361章 有地位的不是我 即便隔着大老远的距离，闻璐还是从近处的摄像机镜头里面看到了汤嘉莹因为隐忍而颤抖的脸，竟然还能接着演，等着对方说台词。 而对面的清纯女主角却忽然捂着嘴，一脸不可思议。 “停，”导演从摄像机后面站起来，“怎么回事？” “导演，”女主角歉疚道，“抱歉，我刚刚手没收住，吓到了，忘词了。” “没事，再来一遍。” 导演向来是不管别的事情的，他只管戏拍的好不好，这条能不能用。 “啪”又是一耳光，汤嘉莹捂着脸死死地盯着女主角。 “导演，对不起，嘉莹姐这眼神戏太好了，我一时忘词了。” “再来一遍。” “啪——” “我觉得这条我演的不太好，导演，我们再来一遍吧。” “……” 接连十几个耳光下去，陈曼都有些看不下去了，“这小演员不把人当人啊，这是干什么呢？” 正说着，闻璐已经径直走过去，阔步越过摄像组地面铺设的摄像机轨道，赶在女主角那耳光落下之前，稳稳地拦住了她的手。 汤嘉莹诧异的看着闻璐，看清是她之后，眼中的诧异渐渐转为震惊。 “你谁啊？”那被闻璐拦住的女演员一脸的愠色。 闻璐丢开她的手，冷声道，“学艺先学德，当演员之前没人告诉你要尊重同行前辈么？有什么私人恩怨要用这种下作的手段来解决？” “不是，你谁啊，我们拍戏跟你有什么关系？”那清纯女主角瞪着闻璐，跺脚娇嗔道，“有没有人管了？导演！” 任凭她把地面剁碎了，这会儿导演也不敢过来多说一句。 陈曼一张名片搁在导演跟前，谁不知道ve杂志社的主编陈曼出身电影世家，跟著名导演陈澜是舅甥关系。 女主角气急败坏，“你……你是什么人？你是她粉丝么？” 粉丝？ 这话一落下，闻璐身后传来一道自嘲的笑声，“她怎么可能是我的粉丝。” 那女主角还想说什么，身后大概是她经纪人或者助理，小跑过来，一边擦着脑门上的汗一边拉她走，还不住的给闻璐弯腰鞠了好几个躬，连声道歉。 人都走了，身后传来汤嘉莹冷嘲的声音，“这么久不见，闻小姐你在影视圈里也这么有地位，我真是佩服。” 闻璐转过身看着汤嘉莹，又侧目往导演的遮阳棚方向看了一眼，“有地位的不是我，是那位。” 汤嘉莹一愣，顺着她的目光看到此刻正坐在导演躺椅上喝茶的女人。 在这个圈子混要是连陈曼都不认识的话，那她也白摸爬滚打这几年了。 “我还有事，先走了，”闻璐跟汤嘉莹没什么交集，为数不多的交集里还都是一些不好的印象，所以也没什么要说的。 “你为什么帮我？” “别想太多，看在徐甘的面子上而已。” 不管发生过什么，汤嘉莹始终是徐甘同父异母的妹妹，冲着这个闻璐顺手帮她一把而已。 “曼曼，走了。”闻璐喊了一声。 “来了。”远处，陈曼应了一声，搁下茶杯后拍拍导演的肩膀，说了两句什么，这才朝着闻璐走来。 俩人并肩往南区方向走，烈日下撑着一把遮阳伞。 闻璐问，“你刚跟导演说什么了？” “让他好好拍戏，想泡妞去夜总会，顺便告诉他，那女二号我签了。” 闻璐一愣，“你签了她？你知道她是谁么？” “我管她是谁呢，有点眼熟，但是演技还不错，咱们俩的那个赌约没作废呢。” “她是汤嘉莹，”闻璐说的直接，“徐甘的妹妹。” “谁？”陈曼诧异了一下，思索了会儿一拍大腿，“是她啊？我就说怎么眼熟呢，那脸是不是动过了，至少微整过了，跟之前不太一样了。” “那你还签么？” “签啊，为什么不签，难得遇到个有点演技的，脸也动的不太厉害，想捧成女主角不行，但是捧出个金牌绿叶倒还行。” 陈曼做事向来果断，不像闻璐总要深思熟虑瞻前顾后，见她已经做决定了，闻璐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提醒道，“那你可得提防着点儿，那丫头心思不太正。” 徐甘如今在影坛地位不凡，加上她背后的风海娱乐和嘉腾集团撑腰，料想汤嘉莹也不敢去再翻陈年旧账的黑料出来，毕竟对她自己也没任何好处。 俩人走了会儿，在南区一废弃工厂门口见到了莉莉娅，七八个工作人员围着模特在拍封面，她们到的时候已经拍完准备收工了。 一见到闻璐，莉莉娅喜出望外，前一秒还板着脸教训人呢，下一秒就一脸喜色的小跑过来，踩着一双小高跟都健步如飞的。 “你们怎么来了？闻，你什么时候回国的？” “昨天刚回来，”闻璐拉着莉莉娅的手，“在国内还习惯吗？” “嗯，”莉莉点头，“我喜欢南城。” 陈曼抱着胳膊打趣道，“你不是喜欢南城，你是喜欢中餐。” 莉莉娅眨眨眼，一双蓝眼睛在阳光下闪耀的仿佛一对宝石，“中餐好吃呀，我最喜欢糖醋里脊。” “是呀，”陈曼去掐她的腰，“你吃糖醋里脊吃的胖了好几圈了，再这么下去，下个月的视频你上镜得多打多少层修容？” “哪有那么夸张？”莉莉娅挽着闻璐的胳膊，“闻，你说我胖了吗？” 闻璐摇头，“没胖，别听曼曼瞎说。” 莉莉娅生性天真单纯，是以陈曼总是喜欢逗她，看着她当真的样子十分有意思。 因为杂志社的工作实在是忙的走不开，陈曼和闻璐只能跟着莉莉娅回杂志社办公楼里一块儿点外卖，边吃边聊工作的事情。 莉莉娅不负众望的点了两份糖醋里脊，一个劲儿的让闻璐多吃点。 盛情难却。 看着莉莉娅那张五官鲜明的西方脸，闻璐忍不住问道，“你们确定美妆视频让莉莉娅来录么？会不会没办法对接国内市场？” 陈曼夹菜的筷子微微一顿，似乎是才意识到这个问题，“我去，跟莉莉娅相处久了，这脸看习惯了，我差点忘了这事儿，怎么办，现在临时找人有点来不及吧？” 第362章 落井下石 正说着话，莉莉娅的秘书敲门进来，“主编，外面有人找闻总。” 闻璐愣了一下，“找我？” “……” 杂志社楼下是一家咖啡馆，也属陈曼这间杂志社经营，主要是来这栋楼打卡的人多，人流量足够大，开一间咖啡馆便民利己且挣钱。 靠窗的位置，服务生上了两杯冰咖啡后离开，闻璐看着对面的汤嘉莹，开门见山道，“曼曼要签你这件事跟我没什么关系，你不用多想，我也不会插手。” 汤嘉莹却不信，“我跟陈主编毫无交集，她怎么会突然要签我？” “那你应该去问她。” “可你跟她是朋友，如果不是你的话，我想不到别的原因。” 闻璐瞥了她一眼，心下觉得好笑，“我为什么要让曼曼签你？我跟你是朋友吗？” 这显然也是汤嘉莹疑惑的，尽管签在陈曼的影视公司名下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事情，背靠大树好乘凉，可她却不得不警惕。 这两年在娱乐圈边缘摸爬滚打，她早就没了当初刚出道时候的锐气，国内的娱乐圈发展空间大，新的八卦从来都是层出不穷，所以当年她的那点儿黑料没过多久就被人遗忘了，甚至连她这个人都很快被遗忘了。 被遗忘不可怕，可怕的是被人落井下石，再也爬不起来，所以即便有可能被羞辱，她还是找闻璐问个清楚。 “曼曼是公私分明的人，能让她签下来的艺人都有自己的一技之长，你演技不错，这张脸她也满意，就这么简单。” “真的？” “你身上有任何值得我去骗的东西吗？” 闻璐说话直接，她对汤嘉莹本来就没什么好印象，所以更加不用顾忌。 这副态度，倒是让汤嘉莹安心了不少。 “还有别的要问的么？没有的话我跟我朋友还有事要商量，所以我得走了。” 闻璐从钱包里抽出两张钞票压在咖啡下面结账，起身要走。 “等等，”汤嘉莹也作势起身叫住了她。 “还有事？” “乐乐好么？” 听她问起小包子，闻璐的眉头一皱，“你关心这个干什么？” “我……”汤嘉莹神色一滞，声音有些弱，“那孩子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也算是他的小姨，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问问他的病治好了没有。” 打量汤嘉莹也没恶意，闻璐敛了目光中的警惕之色，“他挺好的，病也快治好了。” “那就好，”汤嘉莹松了口气。 闻璐看了她一眼，见她没话要说了便离开了。 回到办公室的时候，陈曼正在和莉莉娅争抢最后一块糖醋里脊。 “你不是要减肥的吗？为什么要跟我抢。” “我是说你要减肥，下个月要上镜的人是你又不是我。” “闻说了我不需要减肥，我一点也不胖。” “她骗你的。” “不行，你别碰我的糖醋里脊。” “猜丁壳。” “……” 闻璐在旁边坐下，看着两个都老大不小且在外面都挺有地位的女人为了一块糖醋里脊争的面红耳赤，无奈摇头。 最终是莉莉娅出了剪刀赢了，然而还没等到她高兴，陈曼一招声东击西，趁着莉莉娅不注意，将她面前的糖醋里脊夹到自己碗里，三下五除二吃了。 “陈曼！”莉莉娅气的脸色都变了。 陈曼慢条斯理的擦着嘴，一副吃饱喝足的样子，岔开话题问道，“璐璐，谁找你啊去这么久？” “汤嘉莹。” “她找你干嘛？感谢你？” 闻璐扯了扯嘴角，“她怀疑我对她怀恨在心，所以图谋不轨。” “无可厚非，”陈曼一点儿也不惊讶，“毕竟你俩有过节，徐甘跟你关系那么好，她跟徐甘基本上老死不相往来了吧。” “那她可以不跟你签约。” “她又不傻，”陈曼靠在沙发上，很不顾形象的翘着二郎腿喝茶，“好不容易抓到一个可以抱的大腿，那就是放在眼前的走红的机会，女演员的黄金年龄就在这几年，值得冒险。” “那我要是真想报复她呢？” “那她也会签。” 闻璐认真的想了想这话，点头表示同意。 的确，任何一个在娱乐圈摸爬滚打的人都不会放过这么好的一个机会，既然都在这个圈子里面待着了，那必然是想红的，想红那就要不惜一切风险的抓住一切机会。 闻璐说，“美妆视频让汤嘉莹拍吧。” “……” —— 简华年的生日宴前两天，闻璐到礼服店里定制参加晚宴的礼服。 厉风行原本要陪她来的，但是嘉腾那边实在是走不开，闻璐也不想总占用他的工作时间，便十分贴心的给他量了尺寸，正好徐甘因为工作临时刚从d国回来，便约了徐甘一块儿去。 徐甘现在在风海娱乐的一姐，半年前她跟先前经纪公司的合约到期，拒绝了业内不知道多少经纪公司递过来的橄榄枝，跟风海娱乐签了约。 当时闻璐还怪她来着，刚开始厉风行成立这家公司主要是为了她，她那会儿不愿意签约，自己一路摸爬滚打的好不容易有了地位了，反倒是跑回来了，连粉丝都说她业务能力好，但是在职业规划上总迷糊。 因为半年前签约风海娱乐这事儿，她粉丝在网上骂了她经纪人整整一个月，可怜经纪人梅姐平白背锅。 不过好在后来风海娱乐的资源基本都向徐甘倾斜，而她自己业务能力吸引的好资源更是不少，算是相辅相成，年前还凭着新电影斩获三大奖的最佳女主角，这才安抚了粉丝。 店里，徐甘和闻璐一前一后的在衣架跟前挑选礼服。 徐甘说，“姐，其实你的礼服交给我给你安排就行了，品牌方那边都是走秀新款，比这些强多了，你还浪费这个时间出来这儿做什么？” “我无所谓。” “那是给姐夫买么？” 闻璐摇头，“他其实也无所谓，柜子里面那么多西装，随便穿穿就行了，只是正好出来，顺便也给他买一套。” 徐甘笑的温和，“那是为谁啊？” “是给思贤定一套西装。” “思贤。” “就我那个学生，这个月底要在南城办画展，我妈之前看过他的画很喜欢，还买了一幅在家里挂着呢，一直说想见见他，那孩子钢琴弹得好，所以我想让他在我妈的生日宴上弹个曲子。” 徐甘愣了一下，“是对面那家的那个孩子？” “嗯，”闻璐点点头，挑了一套褐色格纹的西装递给旁边的导购，“这套按照刚刚给的那个小点的尺码改。” 第363章 他总有办法哄着我 “姐，那孩子不是……” 见徐甘欲言又止，闻璐一眼便看出她在想什么，“没事的，思贤的病已经好很多了，正常生活跟人交流都不成问题，只要没有外界刺激，不会出事的。” 先前徐甘在d国的时候，闻璐跟她聊起自己这个学生，提到过戴思贤的自闭症和狂躁症问题，偶尔会在家摔打东西之类的。 徐甘却有些担心，“会不会太冒险了？毕竟是简总的生日宴，万一要是出什么事的话不太好。” “不会的，妈的生日礼物我一直没想好送什么，她一直想见见思贤，正好思贤来南城办画展嘛，这个愿望也算是凑巧可以实现，而且……” 见闻璐话说了一半没有再说下去，徐甘问，“而且什么？” 闻璐的目光闪烁了一下，“没什么，你看这件怎么样。” 徐甘看着闻璐手里的礼服，温和的点了一下头，“挺好的，衬你的肤色。” “那就这件吧。” “……” 结过账后，闻璐和徐甘在附近的咖啡馆里坐了坐。 徐甘是公众人物，刚坐下就被点单的服务员认出来了，她好脾气的给对方签了名，还拍了合照，然后压低声音说，“给我们换个僻静的小包厢吧，谢谢哦。” 也是为了避免麻烦。 闻璐点的咖啡被徐甘换成了牛奶，“干嘛给我换了啊，我想喝杯拿铁。” “喝了咖啡你晚上睡不好，到时候又要多想，”徐甘把牛奶推到她面前，跟个长辈一样语重心长，“咖啡因对你刺激太大，以后戒了。” 闻璐撇撇嘴，“你怎么老妈子一样。” “我不在的时候你也要记得我说的话，姐夫就是太惯着你了，什么都听你的，有些事啊你不乐意也不行。” “他又不知道。” “还是不打算告诉姐夫么？”徐甘望着闻璐，神情忧虑，“体检结果怎么样啊？” 闻璐故作轻松的耸了一下肩，“能怎么样？各项指标都正常，除了心率有些问题是因为我紧张之外，其他都很好。” “心理医生呢？看了么？” “看了，市医院的刘主任。” “怎么样？” 提到这个，闻璐的轻松神色才有些凝滞了，“意料之中，严重了。” 半年前在d国韩医生那边看心理问题的时候，还是初期，只是她隐隐觉得自己过于敏感了点儿而已，但上次去刘主任那儿做咨询的时候比起半年前已经严重很多了。 徐甘心里咯噔一下，脸色也跟着紧张起来，好一会儿拉住了闻璐的手才说，“姐，你也别太担心了，现在不是都还好好的么？连姐夫都没看出来呢。” 闻璐勉强的笑了一下，轻轻地拍拍徐甘的手背，“他总有办法哄着我。” 每次压抑的情绪敏感的心思压了太久，想要找茬爆发出来的时候，面对的永远是一个对自己毫无脾气可言的人，厉风行在她面前温和的过分，永远可以一瞬间把她那些负面的情绪压下去。 但是能保持多久呢？也许有一天他受不了自己，又也许有一天他的好脾气和耐心也没办法让自己冷静，等到那天，病情就藏不住了吧。 生病的事情，闻璐不想多聊，徐甘也知道，便主动找了几个娱乐圈的八卦闲聊。 “先前拍戏的时候听场务闲聊，说某个去年青龙奖提名但是落选的女主角已经生了孩子了，姐你猜是谁。” “去年青龙奖的提名？”闻璐虽然对娱乐圈不太关注，但是能拿到青龙奖提名的最佳女主角那也是有一定的知名度的，“海珊么？” “答对了，就是她。” “她生孩子了？什么时候结婚的？”闻璐记得去年偶然还看到一篇专访海珊的，聊得是婚姻，记得没错的话她是不婚主义加丁克。 徐甘压低了声音，“没结婚，听说是跟一个西港的富商生了个私生女。” “第三者么？” “可不止是这样，要是普通的第三者的话，她这保密性做的这么好，我们哪儿能知道啊，就是青龙奖颁奖那天在后台，她突然和另外一个提名女配角的年轻女演员打起来了。” “什么？打起来？”闻璐有些不敢相信，“跟谁啊？” 都是公众人物，而且海珊也是拿过影后的，算是娱乐圈里面的前辈了，怎么可能干得出来和年轻女演员动手这种事？还是在青龙奖这么重要的场合。 “说出来姐你可能不认识，不过地铁广告里面最近都是她，一个女团的成员，才十九岁，长得真的蛮好看的。” “噢，地铁广告是吧，我有点印象。” 出机场的时候看到过几张，虽然不知道叫什么，但是当时就觉得小姑娘长得还挺好看的。 “叫杨雯，刚出道没几年，这次提名也是一部网剧的女配角，演的挺好的，按理说跟海珊老师没什么交集，她这个年纪给海珊老师当女儿都够了，但是那天在后台竟然是为了个男人大打出手。” “为了男人？” “海珊老师骂杨雯是狐狸精，杨雯也没客气，说她徐娘半老，俩人就打起来了，旁边人都是看热闹的，虽说后来俩家都给公关费让现场的人封口，但是还是传出来了点儿消息，据说是为了一个西港的富商，也是那天打架的时候杨雯说漏嘴，说出了海珊老师有个女儿的事情。” 闻璐还愣着，徐甘又说，“所以说不光是第三者的事儿，这里面有小三有小四，没准还有小五小六，这个西港的富商风流成性，据说有好多个情人呢。” “知道是谁么？” “不知道，”徐甘摇摇头，“挺神秘的，不过应该挺厉害的，不然杨雯一个刚出道没两年的小姑娘，也不是科班出身，说捧出来就捧出来了，而且海珊老师心气儿多高的一个人啊，书香世家，竟然还给那人生了孩子，挺不简单的。” 闻璐若有所思，“西港那边的人，在风月上倒是都挺多故事的。” “那边的人？”徐甘不解，“姐，还有别人也这样么？” 闻璐回过神，笑笑，“没有，随便说说。” 正闲聊着，口袋里面传来手机震动的声音，一看到来电显示，闻璐的目光便紧了一些，神色复杂的看了徐甘一眼。 “段桑的电话。” 徐甘喝咖啡的动作顿了一下，手指不自觉的扣紧了杯子。 第364章 有人在掩盖真相 段桑在闻璐之前就先回国了，为了沈宗明的事情专程跑去了一趟西港，沈宗明的尸体被找到了这件事闻璐一直没跟徐甘说。 “喂？” “璐姐，你回南城了么？” 电话一接通，那头便传来段桑的声音，少年音有些低沉，有着属于他这个专业的人特有的沉稳气场。 “嗯，回了，你在哪儿啊？” “还在西港呢，刚看完现场，没赶上，我来的时候他们已经把沈宗明的尸体火化了，准备送回京都大学，找他亲戚帮忙安葬。” 闻璐调小了声音开的外放，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徐甘的手一抖，‘哐当’一声，搅拌咖啡的小勺子掉在咖啡杯子里，溅了她白色毛衣上一身的咖啡渍。 “没事吧？”闻璐担心的问。 “没事没事……”徐甘手忙脚乱的擦着身上，脸色明显的苍白。 “璐姐，你身边有人啊？”段桑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闻璐‘嗯’了一声，神色复杂的看着对面忙着处理面前咖啡的徐甘，“我妹妹，徐甘在旁边。” 电话那头顿了几秒，犹豫道，“那……要不我改天再说吧。” “不用，你说吧，”徐甘忽然抬起头来，声音有些抖，眼神却是有力的。 看着她笃定的样子，闻璐也说，“没事，段桑，你继续说。” 闻璐这么说了，段桑才继续把自己调查的事情说了下去。 他抵达西港的前一天，沈宗明的尸体就已经送到殡仪馆火化了，这是经过了京都大学那边同意的，沈宗明无父无母也没孩子，甚至连个近亲都没有，只听说有远房的亲戚，但也都早不来往了。 这次火化的事情，是京都大学生物科学研究院的院长点头的，院长是沈宗明生前读书时候的导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也算是他在这个世上最亲近的人了。 火化之后，骨灰空运回国，也是交由院长亲自处理，准备一个小型的追悼会，学校发了讣告，会有沈宗明带过的学生，还有同事来参加。 闻璐说，“这不是都挺正常的么？” “是，本来都挺正常的，但是我在现场遇到一个山上看林子的管林大爷，跟他闲聊的时候，听他说挖出的尸体已经是一具白骨了。” “白骨？”闻璐微微一愣。 即便她不是学医的，也知道人的尸体腐烂到成为白骨的程度不可能在一两年内完成，沈宗明是一年前失踪的，怎么可能一年内一具尸体就变成白骨？ “从守林大爷描述的情况来看，那具尸体白骨化程度已经很严重了，而那种程度起码需要七年的时间，也就是说，那具尸体绝对不是这一年里埋在那儿的，” “怎么可能？沈宗明不是一年前才失踪的么？” “我怀疑，沈宗明七年前就死了。” 听到这话，徐甘眉头一皱，脱口而出道，“这不可能。” 要是沈宗明七八年前就死了，那她认识的那个人是谁，她还生了乐乐呢。 “那尸体不是沈宗明吧，”闻璐接过话来，“是不是？” 段桑的声音透着不确定，“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偏偏鉴定局那边咬死了说坚定结果没错，就是沈宗明，但我跟他们要法医的尸体检验过程录像，他们说没有，连记录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 “这就是我最奇怪的一点，正常人都知道白骨化的时间不可能只用一年，但是西港司法鉴定局这边却完全掩盖了这一点，要不是守着林子的大爷说漏了嘴我也不可能知道这么大的一个问题。” “有人在掩盖真相？” “会是谁呢？沈宗明都失踪了一年了，如果这尸体不是他的话，是谁要掩盖什么？” 闻璐答不上来。 原先因为沈宗明失踪的事情，她已经半放弃帮徐甘查这个人的事情了，毕竟徐甘和小包子已经安全了，沈宗明是个什么样的人跟她也没关系，可段桑却是个钻牛角尖的，这一年都没放弃。 眼下怕是更要痴迷在这个疑团里面出不来了。 “我要好好查查。” “……” 挂断电话后，闻璐神色复杂的看了徐甘一眼，“你还好吧。” 徐甘说，“那不可能是他，他怎么可能七年前就死了？” “具体的情况还要等段桑查的结果，也许守林子的大爷眼睛花了，也许鉴定局的人弄错了，什么可能都有。” 闻璐打量着徐甘的神色，“你真的还好么？” “我没事，”徐甘攥着擦咖啡的纸巾，明显是心神不宁。 沈宗明对她而言是一场噩梦，是挥之不去的阴影，可退一万步，他也是温暖过她那些年的寒冬的人，如果当年没遇见他的话，也许自己早就饿死在京都的街头了。 她是爱慕过他的，曾经毫无指望默默的爱慕过他，甚至为了他想要成为一个更优秀的人，可在他眼里，自己是什么样的存在，她到现在都没能了解过。 沉默了很久，徐甘才开口，声音很闷，“我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挺期待能再见他一面的，我想问问他，从认识我开始，哪怕有没有过一秒钟的时间，我在他眼里不是一个实验品，而是一个独立的，可以平等看待的人。” “徐甘……”闻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徐甘的矛盾，纠结，她都了解，毕竟人都是先入为主的人，沈宗明早年对她的那些好她无法忘掉，后来的那些恶也覆盖不了。 “可是他怎么就死了呢？”徐甘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到现在才接受这个事实一样，干净的一双眼睛里浮起几分后知后觉的慌乱，“他都还没告诉我，如果他真的把乐乐抢走了，他要怎么对待乐乐……” 是当做一个新的实验品，还是当做……他的儿子。 “徐甘，”闻璐握住了她的手，冰凉的感觉不到一点温度，她皱了皱眉，“知道又怎么样呢？如果他会把乐乐当儿子的话，你会愿意把乐乐给他吗？” 徐甘愣了一下，缓缓的摇了摇头。 闻璐正色望着他，“你看吧，你不会，一个偏执到会拿人体来做试验的变态，不值得你为他掉一滴眼泪，他一开始资助你上学就是为了让你试药啊，你不欠他的，一点儿都不。” 好半晌，徐甘才轻轻地点了一下头，“嗯。” 第365章 书可没你那么好看 沈宗明的事情虽然疑点重重，但闻璐却无暇多想，真要去想的话，一年前他无故在西港失踪这件事就很奇怪，西港的警察办事效率是很高的，而西港说小不小说大却也不大的一块地方，沈宗明竟然能在警察的眼皮子底下消失的无影无踪。 当时所有人都认为他是畏罪潜逃，这都一年过去了，要不是闹出荒山掘尸这事儿来，恐怕都没人记得他了，毕竟当年的绑架案徐甘并未继续追究。 闻璐总觉得这件事有些邪门，准确的说是沈宗明这个人有些邪门。 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徐甘的情绪波动挺大，闻璐给她经纪人梅姐打电话推了晚上的通告，让她在家好好休息两天，晚上又等她睡了这才离开卧室。 回到主卧的时候，厉风行坐在床上看书，蔚蓝色的家居睡衣显得整个人很干净，鼻梁上一副银色金属边框的眼镜斯文儒雅。 “怎么还戴上眼镜了？”闻璐一边涂着脸一边把腿往被子里面伸。 她记得厉风行不近视来着。 厉风行看了她一眼，问道，“很奇怪么？” “不奇怪，”闻璐歪头打量着他，越看越新奇，“看着特别的斯文败类。” “斯文败类？”厉风行的眉头皱了一下，作势便要把眼镜摘下来。 “别摘啊，”闻璐按住他的手，解释道，“不是你以为的那个意思，这个怎么跟你解释呢，斯文败类这个词，不是贬义的，就是形容影视剧里面一些长得很好看，但是性格上有些变态的反派绝美男人……” “变态？” 看着厉风行凝重的神色，闻璐有种自己跟他不在一个频率上，越描越黑的感觉。 “变态也不是那个意思……我觉得可能跟你有点代沟。” 这话一落下，厉风行的面色一变，一字一顿道，“代、沟？你是在嫌我年纪大？” 闻璐意识不妙，默默地往被子里面滑了滑，“咳咳……我没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哎呀，我真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随口一说，你继续看你的书啊，我要睡觉了。” “书可没你好看……” 话音刚落，‘啪’的一下，身边传来合上书的声音，眼前也一下就黑了，等闻璐适应昏暗的环境时，身上一轻，被子被某人拉了起来。 厉风行压在她身上，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说说看，我们有什么代沟？” “你太重了，快起来……” 闻璐一边挣扎一边笑，“我没说代沟，我说着玩的，你快起来……我要窒息了。” 窗外月色正好，透过窗帘的缝隙洒下一缕清凉的月光，照在床上，隐隐绰绰的，暗香浮动。 “你……”闻璐忽然脸红。 厉风行凝视着她半晌，在陡然升高的体温中，摘了眼镜，拉上了被子。 满室摇曳生香。 —— 简华年生日当天，嘉腾集团包了南城最高楼紫峰大厦的顶层，作为生日宴的晚宴大厅，布置的十分奢华，光是现场用来点缀的香槟玫瑰就都是从国外空运过来的，价值不菲。 七点半晚宴正式开始，七点前后，紫峰酒店门口的豪车便是络绎不绝。 闻璐和厉风行站在门口迎接来往的嘉宾，入口处光是生日贺礼就摆成了一座小山，简华年在商圈的地位可见一斑。 也是因为这是简华年第一次办生日宴，她素来是个低调的人，不喜欢铺张浪费，哪怕是之前作为嘉腾集团的最大股东，也从未以自己的名义举办过任何形式的大型聚会。 “陈总，好久不见。” “厉总，厉太太还是老样子，伉俪情深。” “您和您太太也是啊。” “……” “陆总，上次见还是半年前。” “……” 几乎来的每个人说的话都差不多，寒暄一番，握个手，然后请进宴会厅里去。 厉风行向来话少，闻璐不得不热情一些，免得人家觉得他们怠慢，可说的多了便觉得自己跟个机器人似的，嘴皮子都快磨出火来了，真累。 “还有多少人啊？”趁着这会儿没来人，闻璐转身问了身后记录来宾的秦漠一眼。 秦漠对比着宾客名单，说，“不多了，基本上都到了，就剩下西港那边的了。” 提到西港，闻璐的眉头微微一皱。 嘉腾集团在西港的分公司腾海控股和信德集团的合作已经一年有余，林毅飞和他们夫妻也算是朋友，所以这次简华年生日邀请了他一家也是情理之中，但一周前赌王做手术，林毅飞被他母亲叫回澳岛去陪护，所以出席不了。 邀请函已经发出去了，林毅飞来不了，信德集团总得出个人来，所以来的人是持股比例仅次于林毅飞母女的二房大小姐和姑爷。 一想到李碧华夫妻，闻璐心里面总有些不安。 说曹操曹操到，正想着这事儿呢，远处便传来熟悉的声音。 李碧华一身墨绿色的真丝旗袍，和她那圆润的身材倒是相得益彰，说话的语气依旧是一副优越感十足，高高在上的刻薄样子，“南城的空气也没见得有多好，早前你说要在这儿投资房产，我看啊也没必要，不如再往南方一些。” 一旁的丈夫默而不语，笔挺的褐色西装，朝着闻璐和厉风行点头打招呼。 “李先生，李太太，”闻璐也十分礼貌的打了招呼，“路上辛苦了，大老远的来一趟南城，招待不周。” 李至远微微一笑，儒雅绅士，“昨天刚下飞机，简总就安排人接机了，招待的很好，我和我夫人很喜欢这里。” 闻璐面上笑着寒暄，私下却暗忖您夫人这脸色可不像是喜欢的样子。 李碧华和闻璐有过节，虽说都过去一年多了，但是这一年多里见过两次面都是一副冷淡疏离的样子，显然是很记仇。 闻璐礼貌性的打了个招呼，她哼了一声算是应了。 李至远抱歉的笑笑，一副让闻璐多体谅的模样。 “别在外面站着了，两位里面请吧，宾客基本都到了。” “好。” 目送赌王家二房这两位进去后，闻璐侧目看向厉风行，见他久久的望着那两个人的身影，当下心情有些复杂，“我听说妈私下和李先生走的挺近的，腾海那边的事情，你要不要问问？” 厉风行皱了皱眉，神色凝重。 前不久，简华年突然以并购更有利于嘉腾在西港的发展为由，提出要将嘉腾集团于西港的分公司腾海控股和信德集团的投资部合并。 第366章 生日快乐 集团之间为了更大的共同利益双赢合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但是那也是在独立发展受限的前提下。 而腾海控股作为几乎已经独立于嘉腾集团存在的公司，在西港这几年发展顺风顺水，去年年底的业绩更是远远甩下其他分公司，这个时候简华年却提出要跟信德集团的投资部合并工作，简直匪夷所思。 这件事是在嘉腾集团的董事会上提出的，闻璐常年在d国所以向来不参加董事会决议，她的决议权都交给了厉风行全权代理，后来从厉风行口中得知这事儿时也是诧异万分。 万幸的是，董事会否决了这个提议。 但简华年想做的事情，向来没人能拦得住，就像是当初她要和信德集团合作一样，尽管闻璐当初绞尽脑汁的搅黄了合作，但她最终还是达成了。 这次也一样，听说简华年私下在游说各个董事，试图在下次的董事会上重新投票决议。 厉风行神色凝重，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似乎是不想让闻璐操心，并未接她的话，只说，“走吧，晚宴要开始了。” 闻璐也没再追问，点点头挽着他的胳膊进了宴会厅。 lisa迎面过来，“闻总，宾客基本上都到了，要让司仪那边准备开始么？” 闻璐看了一眼时间，差不多快到七点半了，“让司仪准备香槟吧，我去楼上看看简总准备好了没。” “好。” lisa忙着去跟司仪对接，闻璐跟厉风行说了两句话，便提着裙子去了楼上的休息室，简华年在休息室换衣服。 简华年工作起来连闻璐都望尘莫及，两个小时之前还在电话会议谈一桩生意，要不是闻璐电话催促，她十之八九还赶不上自己的生日宴。 休息室里，闻璐到的时候，简华年果然还在打电话。 “那批器材我早就说过了，从港口走，必须今天晚上就走，拖到明天早上就走不了了，你们怎么回事……” “……” 闻璐一推门进来，就看到站成一排为难的化妆师和造型师。 “妈。” “璐璐？”看见闻璐，简华年的语气这才缓和了一些，对着电话道，“这件事你们立刻给我解决，我这儿还有事，晚上再说。” 挂断电话，简华年立马从椅子上起身，冲着闻璐笑，“辛苦了，外面人多吧，我早说这生日宴不用办的这么大的，累着你们了。” “我们没事，倒是妈您这也太忙了点，”闻璐神色无奈，“生日宴都快开始了，您怎么还没换衣服啊，宾客可都等着呢。” “好好好，这就换了。” 闻璐冲着旁边的造型师几个使了个眼色，几个人立马会意，忙不迭的拿着衣服和化妆用具围上来。 都在旁边等了两个小时了，简华年一个电话接着一个电话的，她们根本无从下手，还好闻璐来了。 简华年从更衣室里出来，一身烟灰紫色的晚礼服长裙，裙摆微微拖地，摇曳生姿，即便是五十来岁的人了，却保养的极好，加上这与生俱来的气质，岁月的风情在举手投足之间尽显光芒。 闻璐赞叹不已，“妈，您太美了。” “美什么呀，我都老了。” “您不老，风韵犹存，比起二十多岁的小姑娘也一点儿不差。” 闻璐嘴甜，三言两语就哄的简华年合不拢嘴，“你呀这是要捧杀我，真让我以为自己美的不得了。” “我这是实话，”闻璐亲昵的挽着简华年的胳膊，“妈，我给你准备了一份大礼，你一定会喜欢的，走吧。” “什么大礼啊？” “您出去就知道了。” 俩人一块儿从休息室出去，外面正热闹，楼下大厅里宾客们之间大多都是认识的，不需要主人家招待也能自得其乐，觥筹交错，推杯换盏。 不知是谁眼尖，率先看到了简华年下楼。 “简总来了。” “简总，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 人群渐渐朝着楼梯这边靠拢，酒杯在水晶吊灯的照射下格外的璀璨。 简华年提着裙角下了楼，从身侧的服务生手里接过酒杯，“感谢大家今天的到来，大家辛苦了，不用客气，今晚高高兴兴的……” 目光扫过众人时，也扫过人群中一道显眼的身影。 简华年的目光在李至远的身上停留了几秒，眼皮微不可闻的跳动了一下，但很快便恢复如常。 李至远远远地冲着她举杯示意，算是打了招呼。 简华年若无其事的避开了目光接触，继续跟身边的众人寒暄。 一片祝福声中，钢琴曲的声音宛如泉水一样响起，节奏明快有力，却又带着几分诉不尽的岁月之哀婉叹息。 简华年微微一愣，朝着人群后方望去。 大厅的正中央，十厘米高的小台子上一架白色的三角钢琴，褐色格纹西装的少年背对着众人，十指在琴键上蹁跹飞舞，音律流动。 “这是……” 闻璐眨眨眼，“这是我给您的生日礼物，您不是一直很喜欢思贤的画儿么？他钢琴也弹得很好的，听说您过生日，特意给您谱了曲子。” “是吗？”简华年眼底浮起惊喜之色。 身边有人不知道戴思贤是谁，简华年带着众人一边往钢琴方向走一边解释，“那孩子是我儿媳妇儿的学生，画的一手好画儿，印象派艺术，跟我最欣赏的那印象派画家米坤的画是一个流派，而且手法风格都出奇的一致……” 提到戴思贤的画儿，简华年语气中的赞叹毫无保留。 众人围着三角钢琴，等到一曲结束，余音依旧在大厅里回荡，不绝于耳。 宾客们虽然很多人并不知道戴思贤的画如何，但是今天这钢琴曲弹得已经足够深入人心，就冲着今天的这个出场，之后画展的票也不愁卖了。 闻璐冲着身侧的厉风行得意一笑。 她这营销策略，两全其美。 钢琴曲弹完，闻璐上前去跟众人介绍戴思贤，“这是我的学生，也是我的老师，戴思贤，这个月月底在南城的‘生如夏花’画展就是他的个人独立画展，到时候还希望大家多鼓励。” 戴思贤从未一次性面对过这么多人，但是倒也不怯场，只是站在闻璐身边不说话。 闻璐说，“思贤，跟大家打个招呼。” 听了这话，戴思贤才看向众人，目光落在人群中时，瞳孔骤然收缩，冲着一个方向脱口而出道，“爸？” 第367章 厉风行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 顺着戴思贤的目光，闻璐看向人群中，那方向是—— 愣神的功夫，戴思贤已经自己下了台阶，朝着那个方向走了过去，脚步急促，面上的神色是十分罕见的雀跃欢喜。 “爸——” 人群分开一条路来，戴思贤冲着的方向，是李碧华夫妇，准确的说，是冲着李碧华的丈夫，赌王的二房姑爷李至远说的。 李至远端着酒杯，面色僵住了，而他身边的赌王千金更是脸色铁青，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丢下一句‘这烂摊子你自己收拾’便扬长而去。 这话无疑是坐实了眼下的情形。 这个少年真的是李至远的儿子？ 私生子？ “爸，你怎么在这儿？”戴思贤一脸的单纯和喜悦，拉住了李至远的胳膊，一副喜出望外的样子。 李至远尴尬至极，回头见夫人已经走得不见踪影了，只得硬着头皮留下，直接拉着戴思贤往休息室方向走去，半句解释都没有。 俩人一走，满场哗然。 闻璐也惊着了，试图跟上去的时候被厉风行拉住了，“璐璐。” “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厉风行摇摇头，“别人的家事，别掺和。” “思贤的父亲怎么会是李先生？” “没什么不可能的，”厉风行看着俩人离开的方向，面色紧绷，“人活的久了，什么不可能的事情都有可能。” 这话意味深长，闻璐听得云里雾里的，“风行，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厉风行的眉头微不可闻的皱了一下，“我也是刚知道，还没来得及让秦漠去确认。” “知道什么？” “d国那边，住在对面的戴薇小姐是李先生的前妻。” “什么？前妻？”闻璐瞪直了眼睛，“谁告诉你的？” “林毅飞。” 闻璐几乎已经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了。 休息室里，闻璐拨通了林毅飞的电话，一借口就把对方骂了个狗血淋头，“你现在在哪儿？” “我？我在国外谈生意啊。” “你谈个屁的生意，早不谈晚不谈，简总过生日你谈生意去了？” 那头沉默了几秒，忽的笑了一声，“怎么？晚宴上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闻璐没好气道，“出什么事，不是都在你运筹帷幄中么？你跟我装什么？” 林毅飞并不否认，“运筹帷幄你真的过奖了，我只是说了点儿实话，这不是也想替你出口气么？二房我那姐姐对你的态度可一直都不太好。” “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了，你这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存心想搅和了简总的生日宴是不是？到底怎么回事？你跟我说清楚。” “这你可就冤枉我了，我也是为了简总好，出了这事儿，她应该能看清我那姐夫的为人，就不会再动想让腾海和信德投资部合并的念头了。” “怎么说？” “我那姐夫，表面上温文尔雅是个谦谦君子，对我姐千依百顺，但很可惜，早年他就是个为了荣华富贵抛弃妻子的陈世美。” 十几年前，李至远在一次舞会上结识了赌王千金李碧华，俩人陷入爱河，很快就确定了恋人关系，为了和李碧华结婚，他跟原配妻子提出离婚，但原配不同意，官司打了半年多，闹得不可开交。 而最后一场解决的原因是一场车祸，原配妻子在这场车祸里失去了双腿，心灰意冷终于松口愿意签字离婚，并且带着儿子搬离西港，到国外定居。 这个原配妻子就是闻璐的邻居戴薇。 “我那姐夫跟前妻生了一对龙凤胎儿女，前妻带走的是儿子，还有个女儿留在他身边呢，不过一年到头也见不到他面，藏在外面养着，免得让我那姐姐知道了要出事。” “出事？”闻璐不解。 电话那头，林毅飞冷笑了一声，“不然你以为怎么就那么巧，在打离婚官司的时候，戴薇会出车祸？” “你是说那车祸是你姐……”闻璐到抽了一口冷气，不敢相信一个人真的可以视人命如草芥，“那李先生不知道么？” “他都抛弃妻子了，就算是知道能怎么样，我那姐夫那是一门心思的想要搞事业，女人对他来说不过都是垫脚石而已，这么算起来的话，他跟我姐也是旗鼓相当，谁都不是什么好人。” 抛妻弃子的故事，闻璐听的不少，身边也见过不少，这种故事向来是层出不穷的，也不是无法接受，但这跟林毅飞故意设这么个局有什么关系？ “你说了这么多都是你们家的家事，还是没解释清楚这事儿为什么要闹到我妈的生日宴上来说。” “你还不知道？” “知道什么啊？” 林毅飞的语气有些意味深长，“看来你跟厉风行两个人也不是坦诚相待的嘛。” “你什么意思？” “别误会啊，我这次真的没有挑拨离间，只是我那姐夫二十多年前还有个身份这事儿，不难查，要说厉风行见了自己亲爹都认不出来的话，我不信。” 这话落在耳膜上，‘嗡’的一声，闻璐只觉得自己幻听了。 “你说什么？” “我说，我那姐夫二十多年前从大陆来的时候还有个名字，李至远，厉远知，你就没看出来有什么相似的地方么？” 突如其来的真相，在闻璐的脑子里轰然炸开。 李至远就是厉远知？ 赌王二房家的姑爷，是简华年已经去世了二十多年的丈夫？是厉风行的父亲？ “这不可能，”闻璐直接否认，“我们查过，两个人只是长得相似，风行说根本不是他父亲，而且我妈也否认了。” “闻璐，你应该比我更了解简总吧，她是个好面子的人，会告诉你自己已经去世二十多年的丈夫，当年其实根本没去世，而是跟别的女人跑了么？” “……” “别说不会主动告诉你，就算是你查出来了去问她，恐怕她还要费尽心思的帮厉远知隐藏呢。” 闻璐握着手机的手不自觉的收紧，神色僵硬，好半晌才问道，“你刚刚说，风行也早就知道这件事？” 林毅飞反问，“你会认不出自己的父亲吗？” 闻璐心里咯噔一下。 “厉远知当年离开的时候，厉风行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 第368章 剥好的水果糖 晚宴结束已经是十一点。 回家的路上，闻璐和厉风行一直都没说话，全程没有任何交流，连眼神的对视都没有，后座上一人一边看着窗外。 秦漠开着车，时不时的往后座瞥一眼，好几次欲言又止，却又不敢说什么。 等到了家，俩人一前一后的进了屋。 秦漠不放心，车子停在外面好一会儿都没走，心里面替老板捏了一把冷汗。 看闻总这个样子，十有八九是知道赌王家那位姑爷的真实身份了，这事儿是一年多之前，第一次在西港见到李至远，老板就让他去查了，也查了好久，最后拿到dna鉴定才确定身份来着。 要说老板为什么一直不肯告诉闻总这事儿，他起初不理解，后来顺藤摸瓜查到更多关于厉远知这些年做的事情后，大概就清楚了。 此时，小别墅的客厅里亮起灯。 闻璐一进屋就在沙发上坐下了，板着脸不说话。 厉风行上楼拿了闻璐的常备药下来，去厨房倒了水过来搁在她面前，“吃了药早点休息，不早了。” 见他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闻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就没什么要跟我说的了？” “说什么？” “你……”闻璐抿着唇，一时语塞。 是啊，让他说什么呢？ 说自己父亲当年其实没死，而是更名换姓跟别的女人在西港结了婚生了孩子重组了家庭，丢弃了整个嘉腾集团，丢弃了厉家，丢弃了他们母子？ 还是说自己的父亲是个风流成性，不把女人当回事的男人？ 不管怎么说，都不是能从他这个做儿子的人嘴里说得出口的话。 尽管理解，可闻璐心里就是不舒服，赌气道，“是，没什么可说的，那就不说了，我今晚睡徐甘房间。” 厉风行皱了一下眉，“那你记得吃药，早点休息。” 说完这话后，他便上楼去了。 听着上楼的脚步声，闻璐郁闷的不行，眼角余光瞥见茶几上放在碟子里剥好一颗水果糖，情绪才渐渐回落，慢慢的平静下来。 尽管闹着别扭，厉风行还是能记得她不爱吃药，每次吞一颗药都能在嗓子眼里咽很久，最后糖衣没了，只剩下满喉咙的苦涩，每次都要吃糖来缓解。 心里是暖的，可心结却还是没能打开。 闻璐原本以为一年多过去了，厉风行已经能做到什么事情都和自己有商有量，坦诚相待，可今天出了这件事，若不是林毅飞告诉她的话，还不知道厉风行打算瞒着自己多久。 她像个傻子一样跟李碧华夫妻打招呼，还以为不过是人有相似而已，毕竟她对厉风行的父亲原本也没什么印象。 她想不通，厉风行是怎么做到这么长时间以来不露声色的，在d国的时候，她每天傍晚都要去给戴思贤上课。 戴薇是厉远知的前妻，戴思贤就是厉风行同父异母的弟弟。 他竟就一句话都没透露过。 客厅里面十分安静，吃了药之后，闻璐抱着膝盖在沙发上坐着，电视机里放着什么她都没听进去，脑子里想的东西越来越多，而当想到简华年前不久提出的要将腾海控股和信德集团的投资部合并这件事时，一下子突然懂了点什么。 难道这一年多里厉风行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都是为了嘉腾集团以后的市场拓展不成？如果能和信德集团合作，通过西港这块跳板，就可以很轻易的将嘉腾的市场推向国外。 闻璐突然不敢往下想了。 这种似曾相识心冷的感觉让她攥紧了拳头，只觉得手脚冰凉。 有那么一瞬间，闻璐仿佛回到当年南山矿井出事后，出事的真正原因都送到厉风行的面前，他却为了不想得罪何先生，保全嘉腾集团，想要摘清关系视而不见的时候。 尽管厉风行对自己十分好，但是这不代表他对别人也是这样，他是个生意人，生意人只顾利益不讲情分，从来都是。 闻璐盯着面前的那颗糖许久，摸出手机打了个国际电话出去。 “戴薇，是我。” “……” “抱歉，这么晚打扰你，思贤的事情您可能听说了吧？” “……” “您放心，我会照顾好他，不管发生什么事，不会让他受到伤害的。” “……” “这段时间我打算把思贤接到我家来住。” “……” 夜色已深，月光将南城照的透亮，与霓虹灯交相辉映。 南城西城区某私立医院研究所里，实验人员彻夜不眠。 实验室里的精密的仪器正在进行复杂的运算，为首两个身着白大褂的研究员正在记录运算数据信息。 “怎么样了？”女人的声音在实验室里响起，伴随着高跟鞋踩在地砖上的声音，格外的尖锐。 其中一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回过头，戴着橡胶手套的手里拿着一枚试管，试管中是乳白色的液体，“院长，一代的药物在这儿，已经出来了。” “我看看。”女人接过试管，“效果呢？” 提到这个，白大褂医生神色为难，“这药没办法用白鼠做完整的试验，成分肯定是没问题，目前没什么副作用，但是缺乏人体实验数据，所以也不知道究竟效果达不达得到预期。” “这个不难，我会尽快给你实验对象，但我要你一个月内给我药。” “一个月？这不可能，院长，你知道的，一个成熟的抗抑郁药物那是肯定需要无数次实验才能上市的，我起码需要半年。” “半年太久了，我给你这间实验室不是让你在这儿浪费我时间的，一个月。” “不行，一个月真的不行，没有经过科学验证的药物上市那不是救人的药，那是害人的。” “如果……我只是打算在小范围内出售呢？” “小范围？” “我不需要批量生产，只需要你给我研发出少量，足够十个人一年的剂量就够了。” “院长，您这是要做什么？” 女人勾起唇角，娴雅温婉的一张脸在这个笑容的弧度下显得有些诡异扭曲，“没什么，只是我有个朋友被这方面的问题困扰着，也认识这么久了，我想帮她一把。” “……” “我只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这个药必须研发出来，别的我不管。” 岑冷的声音在实验室里回荡，让人不寒而栗。 第369章 今天可能是个意外 “筹备画展的这段时间你就先住在这儿，缺什么你直接跟兰嫂说，或者跟我说也行，我妹妹徐甘你见过的，也住在这儿。” 闻璐一边叮嘱司机和兰嫂搬东西小心一些，一边带着戴思贤熟悉小别墅的环境。 戴思贤的行李不多，就一个箱子，但是他画画的东西不少，从酒店搬了三个巨大的箱子进来，里面都是他的画板一类东西。 跟戴薇打过招呼后，闻璐花了两天时间，提前将一楼的朝阳的一间屋子腾了出来，照着戴思贤在d国那件卧室稍加改造，改成了他习惯的样子。 戴思贤在客厅里面环顾了一圈，“除了你妹妹，还有谁也住在这里？” 闻璐说，“我先生。” 戴思贤皱了一下眉，直截了当道，“我不喜欢他。” 听到这话，闻璐不解，“为什么？” “就是不喜欢。” 少年皱眉的样子透着几分与生俱来的傲娇，也不知道厉远知是怎么跟他说的，究竟有没有提起自己从前的身份还有和厉家的关系，闻璐也还没来得及问。 至于戴思贤不喜欢厉风行这事儿究竟是为什么，怕是也问不清。 闻璐无奈道，“没关系，他白天上班，早上很早就出去了，晚上回来的也不会太早，一般得八九点以后呢，跟你也碰不上面。” 话音刚落，外面传来兰嫂的声音，“先生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 闻璐一愣，对上戴思贤疑惑的目光，尴尬道，“今天可能是个意外。” 真的是个意外。 自打闻璐和厉风行回国以来，厉风行就一直被嘉腾的诸多琐事缠身，很少有早早回来的时候，这会儿天都还没黑，怎么就回来了。 闻璐自己都很诧异。 “今天怎么这么早？”闻璐迎着门口厉风行出现的方向走了过去。 厉风行刚一走进玄关，就看到了闻璐身后的戴思贤，清冷的一双眸子紧了几分，但又很快恢复如常。 “今天会议结束的早，晚上也没什么事就回来陪陪你。” 说完，他便扶着鞋柜换了鞋进屋，目光落在闻璐身后。 安排戴思贤住到小别墅来这件事闻璐是跟他提过的。 用的是通知的方式，并不是商量，所以根本没给他拒绝的机会。 闻璐说的是戴思贤身体不好，又不习惯和外人接触，住在酒店多有不便，接到家里来就近照顾比较方便。 这个说法乍一听无从辩驳，但是和闻璐相处了这么久，厉风行对她的脾气还是十分了解的，什么就近照顾比较方便都是借口，让戴思贤住到家里来一大部分的原因是在跟他赌气。 先前戴思贤的身世，赌王家姑爷的真实身份，简华年去西港的原因，诸多他早就查清楚的事情没告诉她，到现在也没给她个解释，她可不是那么容易把这些事翻篇的人。 “这是我学生，思贤，你们还没正式见过，”闻璐侧身让出戴思贤的身影，“思贤，这是我先生，厉风行，你叫他哥就行。” ‘哥’这个字眼掷地有声。 戴思贤立马拒绝，语气冷酷，“闻老师，不用了吧，我只有一个妹妹，没有哥哥。” 而厉风行面上虽然毫无波澜，可清冷的眼神中却也有几分若有似无的抵触。 空气一下子凝滞住了，浮动着淡淡的尴尬。 闻璐对俩人之间的硝烟味儿视而不见，从容道，“叫什么都行，称呼而已，不用拘束，思贤刚来家里，我去让兰嫂多做两道菜，风行，你帮我招待他。” 丢下这话，闻璐便不管了，自顾自的喊着兰嫂朝着厨房走去。 厉风行和戴思贤之间隔着客厅的沙发，距离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 没等厉风行开口，戴思贤便道，“不用招呼我，晚餐也不用叫我，我回房间了，没有重要的事情不要叫我。” 客厅里‘砰’的一声，关门的声音并不大，却跟隔绝了两个世界似的。 看着紧闭的房门，厉风行皱了皱眉，也上楼去了。 厨房里，闻璐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兰嫂一边摘着菜一边小心翼翼的问道，“太太，我看先生和小戴好像不太对付啊，两个人怎么连句交流都没有？这么相处下去会不会有矛盾啊？” 闻璐说，“没事，思贤性子孤僻，风行也不是个话多的人，多处处就好了。” 从都是寡言少语这方面来说，这俩人倒的确是兄弟俩。 晚餐的时候，闻璐让厉风行去叫戴思贤出来吃饭 厉风行坐在餐桌前不动，淡淡道，“他说不要打扰他。” 闻璐却不管，催促道，“该吃饭的时候就要吃饭，什么打扰不打扰的，快去叫他，人家是客人。” 兰嫂看不过去，在围裙上擦擦手，“太太，我去叫吧。” 闻璐说，“兰嫂，厨房里煲的汤可以盛出来了吧，去看看。” 兰嫂只能停下脚步。 说完这话，闻璐的目光一直落在厉风行的脸上，语气温和，却隐隐约约能听出几分挑衅的意味，“老公，去叫思贤。” 你不是什么都不解释么？那我就当什么都不知道，谁知道你跟戴思贤是什么关系呢？现在他只是我的学生，我们家的客人而已。 厉风行面无表情的站了起来，朝着戴思贤的房间去了。 “笃笃笃”几声敲门后，语气清冷，言简意赅，“吃晚餐了。” 里面没有半点反应。 闻璐抱着胳膊靠着餐桌，好整以暇的看着厉风行。 戴思贤性子执拗，他说不喜欢的人基本上半句话都懒得搭理。 厉风行在门口站了片刻，见里面没有任何反应后直接开了门，然后二话不说折返回餐桌落座。 几秒钟后，卧室里传来戴思贤不耐烦的声音，“把门关上。” 厉风行是不睬不理的，甚至已经拿起筷子夹菜吃了。 “你干什么？”闻璐瞪了他一眼，生怕惹急了戴思贤，突然又犯病，忙朝着卧室走去。 卧室里，戴思贤正对着一副画，整体色调有些灰暗，已经完成了一半，显然不是在今天才开始画的。 少年的背影对着门口，瘦削的过分，仿佛风一吹就能倒。 想到他自小的经历，闻璐有些心疼，语气不免也柔和了许多，“思贤，先出来吃饭吧，吃完饭再画。” 听到闻璐声音，戴思贤才回过头，清秀的眉宇间刻着几分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忧郁，“我不饿。” 闻璐说，“我让兰嫂做了桂花莲子羹，吃完饭就可以喝。” 提到桂花莲子羹，戴思贤神色一怔，犹豫了几秒后点了头。 第370章 真正的一家人 叫上徐甘后，一桌四个人吃饭还算热闹，但偏偏厉风行和戴思贤两个人之间完全零交流，各吃各的，仿佛对方是空气，便多少有些尴尬。 厉风行一言不发的将鸡腿夹到闻璐的碗里，顺便把鸡腿上的辣椒碎挑拣到了一边。 闻璐却转头就把鸡腿搁在了戴思贤的碗里，“兰嫂做的鸡腿特别好吃，是用冰糖上色的，甜口，你肯定喜欢，尝尝。” 闻璐又夹了个鸡腿搁在徐甘的碗里，“难得在家休养就不要减肥了，也吃一个鸡腿，不准不吃。” “谢谢姐，你也吃，不用管我，”徐甘弱弱的点了一下头，脸色还是有些苍白，但比起前两天已经好很多了。 这两天闻璐自作主张给她请了假，逼着她在家休息，家务活不让干，饭菜也不让她做，只能看看剧本喝喝茶，一年多都没这么休息过了。 厉风行看着对面俩人碗里都有的鸡腿，又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空空的碗，眉头微不可闻的皱了一下。 饭后，兰嫂给端了桂花莲子羹上来。 徐甘今天吃的稍多了一些，摆着手说吃不下，先上楼去了。 闻璐亲自动手给戴思贤盛了一碗，“你晚餐吃的也不少，喝半碗就行，再想喝的话得晚点，等消消食再喝，免得积食了难受。” “嗯，”戴思贤点了一下头，神情乖顺，用勺子小口小口的喝着莲子羹。 厉风行等了半天也没等到自己那一碗，半晌扶着桌角起身道，“我先上楼了。” 看着他上楼的身影，闻璐故意道，“我晚上还是跟徐甘睡一屋，你早点睡，不用等我了。” 楼梯上颀长的身影顿住，“嗯，别太晚了。” 闻璐的手不自觉的攥紧，心里莫名的有些闷得慌。 入夜，闻璐躺在徐甘的床上，翻来覆去了好几次，总是睡不着。 徐甘说，“姐，你这次跟姐夫闹别扭好像跟以前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说不出来，姐夫好像故意在避着点什么。” “你也看出来了？”闻璐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可能是他先前对我太千依百顺了吧，所以这次他瞒着我这些事情我心里总是不舒服，想等他给我一个解释，这些天了，他一直不提，他越是不提，我心里越不舒服。” “其实姐夫或者有难言之隐呢？毕竟这件事关系到他父母，不太好说出口。” “我知道，我可以理解他瞒着我，但我不能理解我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之后，他还要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对这个话题避而不谈。” 徐甘沉默下来，似乎是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厉风行让闻璐心里最过不去一点就在于明明她已经知道所有的事情了，李至远的真实身份，还有和戴薇一家的渊源，不过是缺个前因后果而已，他却不一个字都不肯跟自己说。 “你说没有血缘关系的人，是不是真的不可能成为真正的一家人？” “姐，你这话有点严重了，姐夫爱你，我们这么多人有目共睹的。” “爱情和亲情之间也有轻重？” 闻璐的声音很轻，在夜晚昏暗的房间里却显得十分清晰，偌大的卧室回荡着‘轻重’两个字，越发的清冷孤寂。 徐甘侧目看着闻璐，见她一动不动的看着天花板，眼神明显的有些空洞游离，她一下子慌了，从被子里面握住了她的手，摸到一手的冰凉，“姐，你别想了，不是说了么，我们以后不钻牛角尖病情才会好转……” 病情？ 闻璐一怔，似乎是陡然间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脸上的血色褪却了大半。 半晌，闻璐说，“我可能真的需要去配点药了。” 最近陷入这种钻牛角尖情绪的频率越来越高，清醒的时候回想起来，连她自己都十分讨厌自己的样子。 —— 厉风行和戴思贤虽然不对付，但是好在两个人在家里碰面的机会并不多，而没几天后，戴思贤的画展在南城举办，因为在简华年生日宴上那一声‘爸’，导致他又多了一层神秘身份引人猜测，画展的票早早卖空。 闻璐原本以为知道了戴思贤和厉远知的关系，简华年一定不会再去画展了，却没想到画展当天早上接到简华年的电话。 “您是让我陪您去画展么？‘生如夏花’画展？” “对，你有空吧？” “我是有空……” 闻璐再三确认，确认自己没听错，也确认电话那头的确是简华年。 一直到在展览馆里见到简华年时，闻璐才确定这不是错觉。 简华年一身杏色的小香风职业套装，手里拎着爱马仕的限量款手包，祖母绿的耳环格外吸睛，整个人气质绝伦，复古端庄。 一见到闻璐便远远招手。 “璐璐，辛苦你跑一趟来陪我。” “没事，我在家闲着也是闲着，”闻璐扯了扯嘴角，却笑的有些勉强。 进了展厅，里面人不少，每个画作前都围着讲解和拍照的人，这场画展是全球巡回的画展，每场只出售两幅画，所得的收益会捐献给红十字会。 俩人并肩走了一会儿，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工作的事情，也聊聊看到的画作，简华年的脚步停在一副画作跟前。 简华年说，“这幅画不错。” 闻璐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看到一个戴着狐狸面具的稻草人在颜色混乱的田野里迎着风雨飘摇。 “每个人都有面具，面对不同的人用不同的面具。” 闻璐犹豫了会儿，“但面具和身份是两回事吧？” “都一样，有的面具待得久了不摘下来，身份也就变了。” “不以伤害别人为前提的面具，倒也无可厚非，要是顶着不一样的面具去欺骗去坑害别人的话，那只是恶人的伪装，不是常理，不应该被宽容。” 简华年故作没听懂的样子笑笑，“稻草人而已，不堪一击。” 说完，她踱步离开，继续往前走。 闻璐跟了上去，索性直截了当的问道，“我听说腾海集团那边新一轮的融资，您还是打算和信德集团合作？” “是。” “您这么坚持，是因为李先生么？” 第371章 命运作弄人 简华年的脚步一顿，“你想问什么？” 她对闻璐素来是当亲女儿一样疼爱有加的，从未有过这样不耐的语气，脸上的愠色清晰可见。 话都已经问出口，想收回也来不及，而闻璐也没有要收回的打算，尽管这么当面质问自己婆婆的私事有些不妥，但是这件事却又关系到腾海集团乃至嘉腾集团的未来，她当自己是厉家的一份子，所以也就不得不说了。 “妈，腾海集团的二轮融资可以有更好的选择，这个时候引入信德集团的资金流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弊大于利，对集团没有太大帮助不说，还会削弱嘉腾对腾海的话语权。” “你不在西港，不知道的事情很多，这件事我考虑过了，权衡过利弊。” “真的么？”闻璐看着简华年，“您权衡的是利弊，还是情分？” 简华年脸色一变，“你这话什么意思？” 犹豫片刻，闻璐说，“妈，如果是情分的话，您真的要好好考虑清楚，值不值得，我和风行可以支持您的一切决定，但是不希望您受到任何伤害。” 她没明说李至远就是厉远知的事情，说到底自己和简华年是婆媳关系，也是长辈和小辈的关系，关系再好，长辈的私人感情问题也轮不到小辈的来指手画脚。 连厉风行都不好过问的事情，她一个当儿媳的更不好越俎代庖。 但这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简华年皱着眉，似乎并不诧异闻璐知道些内情。 “融资的事情是腾海集团高层商议的结果，如果我只是凭借一些情分就做这个决定的话，即便说服的了腾海的高层，我也说服不了嘉腾董事会，璐璐，工作上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好好养身体。” 这话像是一条线，将闻璐和嘉腾有关的一切都切断，听不出多少关心，更多的是一种警告。 那一瞬间，闻璐心里有些冷。 果真是一个女人不管能力有多出众，在外面有多少呼风唤雨的本事，遇到感情问题还是一头扎进去，毫无理性可言。 这个人如果值得也就算了，偏偏是这样一个抛弃妻子的人。 闻璐更加担心了，“妈，工作的事情我不问，我能问问实情么？当年他意外去世的实情……” 提到这个，简华年的神色反而缓和了些。 “二十多年前，他的确是在那场爆炸里差点丧命，几乎丢了半条命，但是被人救了，休养了大半年才苏醒过来。” “那他醒来以后怎么没跟家里联系呢？” “重度脑震荡，当时很多事情他都不记得了，救他的人对他又很好，不久就结婚了。” 失忆这个理由，闻璐听得头皮发麻，强忍住了到嘴边的那句‘这您也信’，问道，“所以他现在不认识您？” 简华年摇摇头，“结婚以后，他就慢慢地想起从前的事情和自己的身份了，但是那个时候他新婚太太怀孕，为了责任也因为愧疚，他选择留在了西港。” 在简华年的描述中，厉远知当年在那场苏北的大爆炸中被烧伤且重度脑震荡，但是偏偏那么巧，被一名西港的富家女救了，在西港的医院躺了大半年才苏醒过来，却什么都不记得了。 一个救了自己的年轻貌美的女子，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任凭哪个男人都很难不心动，所以顺理成章的两个人结了婚，还生下了一对龙凤胎。 那个倒霉的女人就是戴薇，两个苦命的孩子就是她的一对龙凤胎儿女。 闻璐想不通，简华年是不是被人下降头了，这种扯淡的故事她也能接受，竟然还能说服自己厉远知这么多年改头换面都是无奈之举。 简华年说，“他那两个孩子起名字叫思贤和思竹。” 闻璐起先还没反应过来，仔细一琢磨头皮都发麻了。 厉远知不亏是厉家从前公认的知识分子，虽然做生意不行，但是风月上的事情信手捏来，连给孩子起名字都起的这么七拐八绕有门道。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俩孩子是简华年生的呢。 闻璐顶着一脑门的黑线，“妈，您真的就信他说的所有的话么？” “为什么不信？” “他说他当初是为了责任留在西港新婚妻子和孩子身边，也愧对您所以才不回来的，可是后来他又跟新婚妻子离异了，娶了赌王家二房的千金李碧华，这个怎么解释？” “命运作弄人而已，”简华年苦笑了一声，“没什么好解释的，璐璐，你还太年轻了，等你活过这几十年，你就懂了。” 闻璐语塞了。 简华年要是肯跟她谈谈心里话，她就敢跟她好好辩驳厉远知这人的人品，但偏偏这会儿她显然是把自己当个不懂事的孩子在看，这还怎么辩驳？ 她还有句话没问出口。 就算是这些年厉远知对简华年真的是情深义重，旧情难忘，甚至连自己两个孩子的名字都取得和她有关，可现在他毕竟是赌王家的姑爷。 为了再续前缘，难道他还会离婚不成？ 如果不离婚的话，那他们现在的关系…… 闻璐没敢问。 这也太荒唐了。 简华年在画展上买了一幅画，出了一千五百万的高价，买走了那副戴着面具的稻草人，闻璐送她到展馆门口，司机在门口接。 临走前，简华年问起戴思贤，“听说那孩子最近在你那儿住着？” 闻璐‘嗯’了一声，“思贤毕竟是我的学生，自闭症的事情想必您也听说过，他母亲托我多照顾，住在我那儿也方便，您别误会……” 她还是怕简华年多想的。 “误会什么，一码事归一码事，我们这辈的事情到我们这辈就结束了，跟你们做小辈的没关系，我要是真介意的话，今天也就不来了。” 简华年不愧是简华年，性格果敢大气，不拘小节，在这种寻常女人都会钻牛角尖的问题上，竟一笑置之。 看着扬长而去的轿车，闻璐心里十分不安。 她这会儿倒是希望简华年没这么大气，但凡小心眼一点儿的女人，都会多花点时间去琢磨厉远知的话有多少可信度，而不是这么一股脑的全盘相信。 闻璐做梦也没想到，素来雷厉风行的简华年，商界有名的女企业家，自己敬佩多年的婆婆，竟然会是个恋爱脑。 第372章 豆瓣鱼 南城的画展结束后，戴思贤便要去下一站。 闻璐送他去机场，一路叮嘱他的随行团队一定要把他照顾好，要是有什么问题随时给她打电话。 一路上戴思贤都没怎么说话，到了机场的时候磨磨蹭蹭的不肯走。 闻璐看出他有心事，问道，“怎么了？” “闻老师，有样东西，你可不可以帮我交给我爸爸？” 闻璐一愣，看着戴思贤从座位旁边拿出一副用防水纸包好的画来，“这个是我给我妹妹准备的生日礼物，今年她的生日我可能没办法陪她一起过了，所以我想可不可以拜托闻老师你帮我转交？” 戴思贤的妹妹自小留在厉远知的身边，因为孩子的关系，尽管离异，戴薇和厉远知两个人每年有两个日子会一起过，一个是两个孩子的生日，另一个是圣诞节。 两个孩子的生日在八月，今年的八月，是戴思贤的画展全球巡回的日子，冲突了，所以他没办法赴约。 看着戴思贤请求的神色，闻璐很为难。 要是不知道李至远的真实身份也就算了，现在是大家都知道，但是都揣着明白装糊涂，要她也跟着一块儿装聋作哑的粉饰太平，她做不到。 “很为难么？”戴思贤问，一双清澈的眼睛里浮起几分失落的神色。 闻璐皱了皱眉，“没事，我帮你送过去就是了。” “真的？” “嗯，别担心了，安心准备画展。” 对于戴思贤的身世，闻璐是有些心疼的，又加上他的病情，所以这件事虽说有些为难，但是她还是答应了。 送走戴思贤后，闻璐带着那幅画回到小别墅，盘算着怎么送到厉远知的手上。 想来想去，拨通了林毅飞的电话。 “干嘛让我送啊？”电话那头，林毅飞一口拒绝，“我不干。” “晚宴的事儿还不是你闹出来的，要不是这一出，思贤会让我送这幅画么？” “不是，这话我倒是承认，但是我们四房和二房关系可不好，势同水火，你让我给我姐夫送这幅画，还是送给他和他前妻的女儿的，这要是传到我姐耳朵里。” “你就替你妈狠狠出了一口恶气，”没等林毅飞说完，闻璐便抢过话来。 “这怎么说？”林毅飞不解。 “你姐姐那么好面子一人，不用说也知道多介意你姐夫前一段婚姻，连个孩子都不肯放过，这几年让你姐夫把孩子藏得密不透风跟防贼似的，你这光明正大把生日礼物送过去，这不是打她脸么？” “好像……有点道理。” “很有道理，我明天就让人把这幅画给你带到西港去，记得送啊。” “哎，喂……” 不等林毅飞答应，闻璐便不由分说的挂了电话，转头就给简化年的秘书打电话让她回西港前来取画给林毅飞送去。 林毅飞想坐山观虎斗，到时候两败俱伤坐享其成，门儿都没有，非要把他也拉到这浑水里面来不可。 傍晚，闻璐在后院的秋千椅上看书，前院传来引擎的声音。 兰嫂的声音紧随其后，“先生今天回来的这么早，在家吃晚餐么？” “嗯，家里没人么？” “徐小姐一早被经纪人接走了，说是晚上有活动不回来吃晚餐了，太太在后院呢。” 厉风行和兰嫂的对话从客厅里传来，后院听得一清二楚。 闻璐偏做出一副什么也没听见的样子，聚精会神的翻着手里的书。 这些天来她都是和徐甘一个房间睡，和厉风行几乎没什么交流，其实刚开始赌气的那股子气儿早就过去了，但就是拉不下面子来。 赌气嘛，哪儿能莫名其妙就和好，总得需要个台阶的，她又没做错事情，这个台阶自然是要厉风行给。 而偏偏厉风行这段时间早出晚归的，所以赌气的原因一下子就从瞒着自己那么大的事情，变成了竟然这么久都不来和好。 女人的逻辑，向来强悍。 厉风行拉开后院与客厅相连的落地窗，和闻璐脚上配对情侣的浅蓝色拖鞋踩在后院走廊的木地板上，西装外套脱了，白衬衫的扣子解了脖子以下两颗，隐隐约约露出小麦色的胸膛。 “天暗了，在外面看书对眼睛不好。” 隔着鹅卵石的小路，两三米的距离，走廊下传来关切的声音。 闻璐淡淡的‘嗯’了一声，并未动弹。 “客人搬走了？”厉风行又问。 “是啊，”闻璐依旧没抬头，“早上走的，你也没打个招呼。” 她是故意这么说的，自打戴思贤搬进来开始，除了第一天一块儿吃了顿饭，后面的日子里，俩人就没碰过面，所以说打招呼这个事儿就是天方夜谭。 后院的气氛有些僵持。 闻璐就是想看厉风行还能憋出什么话来，他本来也不是个擅长找话题的人。 “今天回来的早，看时间还够做个豆瓣鱼。” 豆瓣鱼？ 闻璐眉心一跳，强忍着才没从秋千上蹦下来，却没忍住吞了吞口水。 厉风行做的豆瓣鱼真的是一绝，作为徐甘的亲传弟子，在做鱼这方面他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矜持，稳住！闻璐不断的暗示自己。 故作淡定道，“你……你想做就做呗。” “但没买鱼，要去趟超市。” “想去就去呗？” “一个人不想去超市。” “那我……”闻璐绷着脸，“让兰嫂陪你去。” “兰嫂在煲汤，厨房走不开。” 厉风行好整以暇的看着闻璐，“厉太太没时间陪我去趟超市么？去的话可以顺便买点肉回来做珍珠丸子,蓝莓山药泥，紫薯饼……” “我……”闻璐觉得快被自己的口水给淹没了，做了好一会儿的思想斗争才慢吞吞的从秋千上下来，故作出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我是看在你一个人去超市提不了那么多东西的份儿上才跟你去的，你可别误会。” “不误会，辛苦厉太太了。” 闻璐瞥了他一眼，故意板着脸往外走，“走吧，趁着天还没黑。” 抓住一个男人的心，率先抓住他的胃，这句话其实在女人身上也适用，或者说其实在女人身上更适用。 在d国吃惯了厉风行做的东西，回国以后都是兰嫂做，闻璐吃的总有些不对口味，但厉风行又太忙了，所以她也没办法。 这次赌气，倒是赌出意外收获来了，以后可以效仿。 第373章 原则是为她打破的 次买鱼的时候，因为卖鱼的小姑娘那一笑，导致了些许家庭矛盾，所以这次到了超市水产区，厉风行挑好鱼后，特意找了个中年阿姨称重。 从源头上杜绝自家老婆鸡蛋里面挑骨头的小心眼行为。 不过闻璐也没顾得上他，自己往小推车里塞了一大堆的零食，一眼看过去花花绿绿的全都是膨化食品。 “家里不是还有么？怎么又买了这么多，对身体不好，”厉风行拨开那一堆薯片，将称好的鱼放到下面。 “新口味啊，我又不是一次性都吃完，偶尔吃一点对身体没什么坏处的。” “偶尔吃一点家里那些也够了，”厉风行不由分说的将车里面的膨化食品抱了一大半出来，塞回促销区域。 见他还要拿， “哎，你干嘛啊……”闻璐直接张开双臂，母鸡护食儿一样趴在了小推车上，“你买你的我买我的。” “医生虽然说可以不忌口了，但是也说了你要吃的健康，零食吃多了，你不好好吃饭。” “我吃的不多，”闻璐十分委屈的趴在小推车上不动弹，死活就是不肯厉风行再拿了，“一天两包。” “不行。” “那一包……” 两个人僵持的场景实在是有些诙谐，路过的人指指点点，纷纷捂着嘴偷笑。 厉风行有些无奈，“行，你要是能做到一天就吃一包的话，这些都可以买。” “我肯定能做到，”闻璐这才直起身来。 “走吧，”厉风行推着车，“去结账。” “这就结账啦，我还想买包糖……”闻璐可怜兮兮的看着厉风行，“医生可没说不让吃糖啊。” 赌气了这些日子，厉风行回家对上的都是一张冷脸，难得看到闻璐娇俏撒娇的样子，只得点头应了。 看着闻璐雀跃着去糖果区选糖，厉风行偷偷的将购物车里的两袋薯片给拿了出来丢在了一边。 他对闻璐实在是狠不下心来，尽管知道吃零食对她的身体没有任何好处，但为了她开心，也只能让步。 原则在她面前似乎是用来被打破的。 结完账回家的路上，闻璐拆了一包彩虹糖边走边吃，俩人没开车，散着步来的，这会儿也散着步回去。 一路上，闻璐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陈曼杂志新渠道的反馈，只字未提先前俩人赌气的事情。 “这两天我可能也要忙起来了，曼曼那边很多美妆活动要我跟莉莉娅去参加，虽然我就是个挂名的董事长，但毕竟现在在南城嘛，多少要去一下，露个面。” “……” “段桑查的沈宗明的事情，疑点还挺多的，也不知道西港的警方是怎么回事，林子里面那个老头说的话是真是假，这些都不重要，我就是觉得徐甘这两天还是失魂落魄的。” “……” 听着她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厉风行也偶尔点评两句，快到家门口的时候，他忽然问道，“怎么不问我之前的事情了？” 闻璐正伸手在袋子里掏糖果，闻言神色一怔，顿了几秒说道，“既然你不想说，我一直问也没什么意思。” “我不说是因为……” 厉风行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 闻璐腾出手从口袋里摸出手机，一看是徐甘的经纪人梅姐来的电话，立马按下了接听键。 “梅姐？” 才刚说了两句话，闻璐神色一变，“什么？” “……” “好,我知道了，你把医院地址发给我，我这就过去。” “出什么事了？” 闻璐脸色苍白，“徐甘拍戏的时候威亚绳忽然断了,摔了下来。” “……” 市医院骨科， 闻璐和厉风行赶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手术刚结束，徐甘已经被送到了普通病房，但麻醉的药效还没过，所以人还昏迷着。 先进病房看了一眼后，闻璐才关门出来，问道，“她怎么样？医生怎么说的？” 经纪人梅姐说，“左腿中度骨折，手术挺成功的，还好威亚当时吊的不算高。” “怎么会这样？吊威亚的绳子没有提前检查吗？” “按理说是检查过的，安全部门现在已经介入在调查了，从前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没发生过，当演员的，总归会遇到。” “人没事就行，”闻璐皱着眉，虽然心疼徐甘，但知道没什么大碍还是松了口气的。 梅姐走后，闻璐和厉风行在病房的客厅坐着。 “她这两天总是心绪不宁的，我眼皮也一直跳就是怕出事儿。” “别信这些，都不可信，”厉风行握住了她的手，“等徐甘醒了问问她怎么回事就知道了，我去给你买点吃的。” “嗯。” 闻璐点了一下头，厉风行走了以后，她拿着水壶去洗手间里面接水，打算烧点水等徐甘醒来的时候喝。 洗手间水龙头拧了半天也没动静，她只能拿着水壶出去找护士，“房间的浴室不出水，可能是出故障了，给我们换一间病房吧。” “可以的，您跟我来办个手续签个字就行。” “好。” 来回折腾办了个换病房的手续，再回病房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十来分钟，新来的实习护士办事实在是拖沓。 十来分钟后，闻璐拎着从别处打来的水，推门进病房，还没将水壶搁到客厅桌上，眼角的余光就看到卧室里面一个黑影，正拿着枕头捂着床上的人。 徐甘正在挣扎。 “谁！”闻璐脸色惨白，手里的水壶没放稳当，直接掉在地上。 ‘砰’的一下炸开，滚烫的热水溅了一地。 那黑影一听到声音猛地回过头来，是一张被黑色面罩裹得严严实实的脸，只露出一双阴冷的眼睛。 闻璐如鲠在喉，竟找不到自己的声音，扶着桌角的手都在发抖。 那黑影盯着她看了几秒才丢下枕头，直接从卧室的窗户翻了出去。 闻璐扶着桌角吓得腿软，刚刚对视的那一瞬间她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快停了，好半晌她才缓过神，踉跄着朝着徐甘的病床跑去。 “徐甘，还好吗？醒醒……” “徐甘……” 此时，病床上的徐甘仿佛已经没意识了，一张小脸很明显的发紫，俨然是窒息的不轻。 闻璐惊恐万状，一边慌张的拍着她的脸一边按急救铃，按了铃还不够，她直接跑出去喊人，“医生，医生……” 第374章 兵来将挡 “没事，就是缺氧过度，别担心。” 医生做完检查后，宽慰了闻璐两句。 厉风行已经回来了，紧紧地牵着闻璐的手，回来的路上一听说医院有人杀人未遂，冷汗都下来了，幸好没事。 警察这会儿也到了，简单的询问了一下事情的情况，闻璐作为目击者需要做笔录，临走前将医院的监控录像调走了。 看着徐甘昏迷不醒的样子，闻璐依偎在厉风行的怀里，心有余悸，“万一我那会儿没回来的话，徐甘会不会已经……” “没有万一。” 厉风行的大手抚着她的后脑勺，像是在安抚一个孩子一样。 耳边，是他胸膛里乱了节奏的心跳声，仿佛杂乱无章的鼓点。 他表现的再冷静，可是心跳还是出卖了他。 闻璐没说话，静静地任由他这么抱着，抱了好一会儿，等到心跳渐渐恢复正常了，她的情绪也缓和冷静下来。 闻璐说，“那人从窗户跳出去的，这里是五楼，一般人不可能有这个身手。” “走廊的监控也没出现这个人的身影，倒是这窗口下面必经的后花园拍到了一些，他是从窗口爬进来的。” 五楼的高度，竟然有人能够随意从窗口爬进爬出，细思极恐。 还是人么？ 闻璐觉得后脖颈子冷嗖嗖的，“徐甘最近得罪什么人了？怎么会有这种人来要她的命？” “恐怕不是最近得罪的人。” 娱乐圈的水再深，那也只是娱乐圈，万事娱乐至死，不至于闹出买凶杀人这么大的事情来，何况徐甘的性子很少得罪人。 闻璐心里咯噔一下，“不是最近得罪的……” 反复琢磨这句话时，一旁传来手机震动的声音，来电显示上段桑两个字，她忽然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西港荒山上那具尸首如果真的不是沈宗明的话，那么是否意味着沈宗明其实还活着，只是用这种办法金蝉脱壳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沈宗明和西港的法政鉴定所也有关系？未免太神通广大了点儿。 心情复杂的按下接听键后，那头传来段桑的声音，有些急促，也很担忧，“姐，我听说徐小姐出事了？” “嗯，我这会儿在医院陪着呢，”闻璐应了一声。 徐甘在片场的威亚绳子断了这事儿早就闹上热搜了，这会儿粉丝们都在讨伐道具组没有安全意识，所以段桑这么快就知道也不奇怪。 “怎么回事啊？人没事吧？” 闻璐语气复杂，“本来没事的，只是左腿骨折，手术后休养就行，但是现在有点事。” “怎么了？” 闻璐便将徐甘手术后差点被人谋杀的事情说给了段桑听。 听完闻璐说的话，电话那头陷入片刻的沉默，段桑语气凝重，“这事儿不简单，从威亚绳子断了这儿开始就不对劲，怎么这么巧徐小姐的威亚断了住到医院，才手术刚结束就被人谋杀，这就像是……” “……” “像是一早就安排好的，一计不成还有后招，非要置人于死地不可。” 段桑的话让闻璐觉得血管里面都在冒冷风，她定定神，问道，“西港那尸首你查的怎么样了？这次你说会不会又是沈宗明？” “查的差不多了，正要找个机会跟你说来着，这两天找个时间见面吧，这件事我发现了更大的疑点。” 段桑的语气很严肃，闻璐心里更加不安了。 挂断电话后，她的手都是冰凉的。 此刻，躺在床上的徐甘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尽管脸上窒息的青紫色已经消退了不少，但也只剩下苍白，连唇色都是淡的几乎透明，因为常年减肥的缘故，整个人瘦削的就像是纸片人一样。 相处这么久，闻璐已经把她当做亲妹妹一样，所以心疼。 那个叫沈宗明的男人，一直以来都像是个噩梦一样，怎么也甩不脱，始终盘旋在徐甘甚至也在闻璐的头顶，仿佛随时都会在身边炸开，将徐甘和周围人已经趋于稳定的生活炸成一片废墟。 厉风行倒了一杯茶过来，递到闻璐的手里。 刚刚的电话他也听见了，神色也有些凝重，“璐璐，这件事不简单，只靠段桑一个人恐怕解决不了，只怕查的多了还会引火烧身。” “你的意思是？” “我建议还是申请警方的协助。” “不行，”闻璐想也没想，一口拒绝，“乐乐的身份特殊，我们不能冒这个险。” “璐璐，你想过没有，在不知道沈宗明身份和他身后背景的情况下，我们很不利，或许把乐乐送到官方保护范围内才是安全的。” 厉风行的话让闻璐神色一怔。 “现在的问题不是说，让你在乐乐平安正常的过一生和送去研究所这两个选项里选，而是在危险和相对没那么危险中选。” 厉风行的话是理性的。 权衡利弊，如果乐乐被沈宗明带走的话，所受到的伤害绝对是最大的，没有之一。 “可我不能做这个决定，”闻璐握着杯子的手微微收紧，目光落在昏迷的徐甘身上，“等徐甘醒了，我问问她。” 徐甘是乐乐的母亲，乐乐该怎么办，决定权在她手上。 厉风行点点头，双手从身后扶着闻璐的肩膀轻轻地按了按，宽慰道，“兵来将挡，先顾好眼前吧，别忘了，过段时间乐乐就最后一次手术了。” 闻璐的手覆上肩膀上厉风行的手背，眉头紧锁，“我倒是希望这不是最后一次手术。” 当年在京都，沈宗明约见徐甘的时候说的那话仿佛是个催命符，说什么等到乐乐的手术结束，他就会来接他走。 这话这一年多来仿佛悬在头上的一把刀似的。 再加上今天的事情，闻璐不得不相信，这个鬼魅一样如影随形的男人真的有本事做得到这一点，他们要是再不想到办法的话，恐怕就真的要等着乐乐手术一结束就失踪了。 皱着眉沉思了许久，望着徐甘那张苍白的脸，闻璐忽然眸光一动，“晨阳，” 她回头看向厉风行，“风行，晨阳最近有消息么？” 第375章 学会赌气的小气鬼 翌日一早，徐甘从昏迷中苏醒。 看到她醒了，医生也检查了说没什么大碍，闻璐这才松了口气，顶着一双一夜没合的熊猫眼心疼的看着徐甘，“幸好你没事。” 徐甘却反过来宽慰闻璐，“我命大，能有什么事，别担心，养养就好了。” 因为昏迷的缘故，对于昨晚差点被人杀了这件事，徐甘并没有太多的印象，听闻璐说了之后，脸色陡然白了几分，退口而出道，“他没死。” 这个他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遇到这种事，徐甘的第一反应就是沈宗明没死。 闻璐握着她冰凉的手，“先别急着下定论，我约了段桑正好要说这件事，未必是沈宗明。” “除了他没有别人要我死。” “不，”闻璐提出一个疑点，“如果沈宗明要你死的话，他明明有很多动手的机会的，当年在京都就有很多机会，甚至一年前在西港，他已经绑架你了，但却没动手，为什么？” 徐甘也愣住了。 这个问题她回答不上来。 沈宗明派人跟踪她不是一次两次了，甚至一年前在西港已经抓住她了，都没动手，何以现在突然要置她于死地？ “除了他还会有谁？” “我不清楚，”闻璐愁眉紧锁，“总之现在南城也不是太安全，你的伤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休养，要信得过的人陪着，我想给你换个地方。” “去哪儿啊？” “去昭昭那儿。” 徐甘微微一愣，“绥南？” 一年前陆昭昭从嘉腾辞职之后，自己一个人跑到全国最风景秀丽以山水闻名的绥南，待了几个月后回到南城把房子给卖了，到绥南开起客栈来。 绥南山明水秀，她就在未开发的山里面盘了一个当地人的院子，做了一年，也没怎么宣传，住宿价格高，老板不理人，服务态度看心情，竟然也能爆冷炒成网红客栈。 晚上吃饭的时候，闻璐跟厉风行说了自己要带徐甘去绥南疗养的事情。 “霍先生走了，昭昭最近一个人待着也挺无聊的，徐甘名气大，在市医院疗养外面总有不少粉丝堵着，影响安全，所以我把徐甘送过去两个人做个伴。” 厉风行沉默了几秒，问道，“什么时候回来？” “一个多月吧。” 厉风行没说话。 “两三周也差不多。” 厉风行还是没说话，脸色绷的有些紧。 闻璐咬着筷子，歪着头打量着他，“我跟昭昭也好久没见了，一两周总归是要的。” 厉风行问，“你打算把我一个人留在家里？” 明明是清清冷冷的语气，却莫名带着几分委屈的意思在。 闻璐一把抱住旁边打盹的‘黑煤球’，往厉风行怀里一塞，“你不是一个人，你看，家里还有布莱克陪着你啊。” “布莱克是人么？” 这…… 闻璐又看了一眼厨房，“那……还有兰嫂呀。” “你怎么不说还有小区保洁，门口保安呢？” “他们又不住在咱们家里。” 看着闻璐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厉风行无语，索性不跟她说话了，低着头顺着布莱克脊背上的毛，安抚它被某人暴力吵醒的情绪。 明知道厉风行有些不高兴了，闻璐却故意装傻，一个劲儿的夸兰嫂今晚做的菜好吃，自己一个人风卷残云一般吃了大半的菜。 入夜后，闻璐在房间里收拾行李，厉风行则是在隔壁书房，夜深了也没回来。 闻璐去书房敲了敲门，里面却没回应。 拧开门后里面灯光昏暗，西南角的床头柜上亮着一盏夜灯，厉风行竟已经在书房睡下了。 小气鬼，竟然学会赌气了？ 闻璐心下觉得好笑，蹑手蹑脚的走过去，掀起被子的一角，在厉风行身边躺下，抱怨道，“书房的床小了点，好像睡不下两个人哎。” 厉风行依旧闭着眼，一副睡熟了的样子。 见他没反应，闻璐故意往他身边挤了挤，“老公，这床你不觉得硬了点儿么？我觉得买个新的床垫会好一点。” ‘老公’两个字落下的时候，厉风行的睫毛动了动，却还是没什么反应。 闻璐抱着他的胳膊，侧对着他躺着，“你不会真的生气了吧？我就是出去住一段时间而已，也不是太久啊，又不是不回来了。” “……” “我跟你开玩笑的，不需要一个月，顶多一两周我就回来了。” “……” 见厉风行还是没反应，闻璐怀疑他是不是真的睡着了，打量了半天，听到他均匀的呼吸，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过身小心翼翼的准备下床。 还没掀开被子，腰上环过来一双手，将她捞到怀里。 “你没睡啊？”闻璐诧异道。 “床太硬。” 言简意赅的三个字，闻璐愣了一下，想到自己刚刚说的话，噗嗤一笑，“那也是你自己要睡这儿的，我说了吧，还是要买个新的床垫？” “不用，我不打算在这儿常住。” “我可没让你睡过书房啊。” “你走了的话，睡哪儿也都一样。” 耳边的声音很轻，厉风行素来都是清清冷冷的，连说情话的时候也都是一副严肃样子，让人觉得很正经。 “嘉腾最近在谈融资的事情，我走不开。” “我知道，西港那边也要你盯着呢，腾海的二轮融资，妈想要和信德集团合作，这件事不小，你不能走。” “交给秦漠盯着也可以。” 闻璐愣了一下，没想到厉风行连这话也说的出来。 他好歹是嘉腾的总裁，融资这么大的事情自己都不管的话，董事会那边一定会有意见的，如今的嘉腾发展规模大了，不比从前厉风行一人独断专裁，董事会分两派，一派支持厉家，另外一派则是在股权的不断调整中抱团的‘外人’。 这一点是这次回到南城以后，闻璐才知道的。 如今简华年在西港那边的工作欠缺理性，这一年多里多次冒险投资已经引发了董事会的不满，厉风行要是再当甩手掌柜的话，嘉腾在厉家手里的管理权就真的岌岌可危了。 权衡利弊，厉风行不光是这个时候不能走，恐怕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都不能离开南城了。 闻璐安抚道，“我就去一两周，会很快回来的。” 身后沉默了好一会儿，埋在她肩窝的某人才低低的应了一声，语气中夹杂着几分若有似无的疲惫，“嗯。” 第376章 事无巨细 翌日，闻璐和徐甘坐飞机飞往绥南。 厉风行面上不愿意闻璐去那么远的地方，一去就是半个月，但还是从腾海控股的航空公司抽调了私人飞机出来，送闻璐和徐甘去绥南。 飞机起飞后，闻璐拉下遮光板，询问一旁的徐甘，“还好吗？腿疼不疼？要是有哪儿不舒服你跟我说。” 徐甘的腿打了石膏，好在位置宽敞，倒也没什么不舒服的，“我还好，为了我也是挺折腾你和姐夫的，姐，谢谢你们。” “你谢谢我就行，谢他干什么？都不来送我们走的。” 见闻璐一脸怨念的样子，徐甘无奈笑笑，“姐夫是舍不得吧，我看啊，刚刚姐夫十有八九是在哪个角落里面看着呢。” “哪有……” 徐甘笑笑，往窗外望去。 南城的全貌在云雾下面若隐若现，已经看不大清楚了。 三个小时后抵达绥南机场，一落地就有机场专业的医护人员带着轮椅过来，稳稳当当的接了徐甘和闻璐两个人。 闻璐心生诧异，“谁安排你们来的啊？昭昭么？” “是厉先生，”领头的女医生微微一笑，“厉太太，您和徐小姐住的那地方距离市医院还有些距离，所以厉先生安排了我们一个团队过来，到时候会在客栈陪护，有什么问题也好及时处理。” 这事儿闻璐倒是没想到，她本来想的是私人医生这个事情到了绥南再安排，毕竟陆昭昭在这儿生活了一年多，更熟悉当地的医疗情况。 厉风行却事无巨细都想到了。 霎时间，闻璐心里暖暖的，恨不得转头上飞机回去算了，但想到自己来这儿还有别的事儿，默默忍下了。 她离开南城跑到绥南来，一方面是想给徐甘换个安全安静的环境，另一方面是接受了陆昭昭先前的建议，她需要心理辅导治疗。 到地方后，闻璐推着徐甘的轮椅，老远就看见陆昭昭披着彩色编织的披肩，蹦跳着冲着他们一行人招手，一副欣喜若狂的样子。 “你们可算来了，我这翘首以盼，都快成望夫石了。” 闻璐不遗余力的调侃道，“你望夫石望的不是我们吧，得是从西港来的人吧？” 闻言，陆昭昭立马瞪圆了眼睛，“闻璐，你哪壶不开提哪壶是不是！” “好好说话别动手啊，你伤着徐甘……” “……” 俩人一见面就开启了互怼模式，从院子门口到客栈客厅的一段路，不足一百米，绕着徐甘的轮椅转了七八圈，徐甘一边劝着一边扶着额头，看着她们转圈儿头都发晕。 到了院子里面，陆昭昭让服务生安排那两个私人医生到后院入住，自己带着闻璐和徐甘两个人住在东侧主人院子里。 “不错吧，我这客栈。” “是不错，空气好，风景美，我喜欢这儿，”闻璐站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头顶簌簌作响的是竹林，风吹过便有竹叶两三落下，空气都是绿意盎然的。 这地方让人心静神宁，难怪陆昭昭不愿意回南城了。 “喜欢你就多住一段时间，”陆昭昭把俩人的行李箱搬到客厅里面，自己拿了个毯子出来盖在徐甘的腿上，叮嘱道，“山里面温度低，平时要多注意点保暖。” 徐甘道了谢，语气轻轻柔柔的。 看着徐甘憔悴的一张脸，陆昭昭也忍不住在心里面叹气，虽然闻璐没跟她说原因，但是发生了什么她还是知道的。 宽慰道，“徐甘，你别看我这地方是山里面，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但我这儿很安全的，离这儿不到一公里就是山区警卫队，而且这里是边界线，武警特别多，没人敢在这人闹事的。” 徐甘笑了笑，“有昭昭姐在的地方，肯定很安全。” “是吧，你也觉得我靠谱对不对？” 听到这半点不谦虚的话，闻璐回过身来，不客气的拆台道，“得了吧，徐甘的意思，是说你过于强悍，有你的地方谁敢不要命啊。” “你……” 眼看着火气又要被点起来，院子门口传来叩门的声音。 铜锁叩在门扉上，有着古朴木质的回音。 “进来，”陆昭昭冲着门口应了一声。 进来的是刚刚被陆昭昭安排去招呼医生的小妹妹，十五六岁的样子，穿着一身蓝色扎染民族风的半袖布裙子，露出一双雪白的皓腕。 “忘了介绍了，这是我店里唯一一个员工，阿水。” “你雇佣童工啊，”闻璐诧异的问，“我刚刚就想问来着，小妹妹没成年吧？” “你怎么不盼我点儿好呢？”陆昭昭白了闻璐一眼，“不是雇佣童工好吗，人家是我房东。” 好一番解释才弄清楚。 陆昭昭开客栈的这大院子是阿水家的，所以从这方面来说阿水的确算是陆昭昭的房东，这儿的人是少数民族，没有上学的概念，基本上念完初中就不念了，各家都有各家的手艺继承。 阿水平时课程少，又喜欢陆昭昭开的这间客栈，没去过外地，爱听陆昭昭说大城市，所以有空就过来帮忙，也可以挣点零花钱。 “是我自己要来帮忙的，不是昭昭姐逼着我来的，”阿水笑起来嘴角有两个甜甜的酒窝。 “别理她，”陆昭昭拉过阿水，介绍身边的徐甘道，“这是徐甘姐姐。” “姐姐好。” 徐甘点了一下头，笑着夸阿水漂亮。 阿水却打量着徐甘半天，犹豫道，“我好像在哪儿见过这个姐姐……” 陆昭昭和远处的闻璐相视一笑。 绥南虽然是偏远地区，可是一路上的广告牌全都是徐甘代言的广告，要说见过徐甘，恐怕是整个绥南的人都见过。 小丫头还没想起来是谁，陆昭昭说，“那两个医生都入住了吧？过会儿就天黑了，今晚上留下来一起吃火锅，我跟你阿爹打电话说一声。” “哦，不是……”阿水忽然想起正事来，“我来是要说金医生到了，在外面客厅等着呢。” 陆昭昭神色一顿，目光越过阿水，落在了不远处的闻璐身上。 闻璐正捏着一片竹叶，听到‘医生’两个字就已经抬起头，触及陆昭昭的目光时，更加确定了这个来人的身份。 “今天就见么？”她问。 陆昭昭点头，“放松点，别担心，只是今天你和徐甘刚到，我叫金医生过来大家一起吃顿饭，认识一下。” “……” “顺便了解一下你的情况。” 第377章 我也想当明星 在前院第一次见到金医生的时候，闻璐忍不住诧异了一下。 先前一直听陆昭昭说金医生在绥南地区已经待了十年，很受当地人尊敬的时候，她以为这个金医生一定是个德高望重的长者，眼镜儿得是标配，两鬓斑白，白大褂听诊器随身拎着一个药箱。 所以眼前这个一身白色中式大褂和黑布裤子，穿着简单的布鞋，手里面提着一尾鱼的青年，既不近视头发也不白，年龄顶多也就三十五，和闻璐差不多大，着实和想象中的那位相差甚远，以至于闻璐忘记了主动打招呼。 “这位是金医生，”陆昭昭主动介绍道，“金医生，这是我闺蜜闻璐，之前跟你提过的。” “你好，”金医生腾出一只手来，微微一笑，“金海翰。” 闻璐这才回过神，“我是闻璐。” “听老板娘提起过很多次，”金医生依旧笑着，很自然的回过身跟陆昭昭说，“老板娘，我先去把这鱼收拾了，晚上涮火锅吃。” “行，阿水你带金医生去厨房。”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了。” 说着，金医生便传堂入室，轻车熟路的朝着厨房的方向走了。 闻璐在原地站了会儿，胳膊肘捅了捅陆昭昭的胳膊，“哎，这金医生对你这儿挺熟悉的啊，常来？” “嗯，他和二叔关系挺好的，二叔在的时候经常来喝茶下棋。” “霍先生不是早就走了么，看他这样子之后也没少来吧。” “想什么呢你？”陆昭昭这才听明白闻璐话里的意思，淡定道，“我这儿缺人手，金医生跟二叔关系好，跟我们也都熟，所以平时不出诊的时候就会来帮忙，别看人家是医生，厨艺可了得，刀工你过会儿就能见识到了。” 闻璐跟上陆昭昭的身影，“刀工什么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之前也没跟我说，这金医生年纪不大，长得还挺帅的呀。” “哎，你……”陆昭昭摸出手机来，“我要把你这话告诉厉风行。” “你告诉好了，你以为我会承认啊？” “鸡贼，下次跟你说话得录音。” “……” 闻璐的心情在踏入绥南的时候就好了很多，这里的空气好，民风淳朴，到处都是和阿水一样见到人就笑，十分热情的当地少数民族。 吃饭的时候，闻璐才知道金医生不是当地人，只是当年大学毕业前学校有个支教活动，他申请上了，分配到绥南地区来当心理医生，原定是三年就可以回去的，但是他跟当地人熟悉了，而这里又确实没有心理方面的医疗条件，就留下了，一留就是十年。 听说这些后，闻璐还挺佩服金医生这个人的，这个世界上善良的人很多，但是一旦涉及到自身利益还能无私下去的真的不多。 “别夸我，这也没什么，反正在哪儿当医生都一样，当医生都是治病救人，我挺喜欢这儿的。” 金医生忙着往锅里下鱼片，招呼道，“你们都吃啊，这鱼片在锅里不能煮太久，煮太久就烂了。” 闻璐阚泽还剩下的半盘子鱼片，啧啧称奇，“怪不得昭昭说金医生你可以改行去当厨师，这刀工是真的好啊。” “医生嘛，也是要拿手术刀的。” “可你不是心理医生么？” “早年是临床医学，后来实习才选的心理这方面。” “……” 金医生说话不急不慢的，温和有礼，给人一种春风扑面的感觉，很自然，不知不觉中，闻璐竟和他聊了很多，像是已经认识了很多年的好友似的。 “不是还有一位朋友么？她不出来一起吃饭吗？”金医生问。 “徐姐姐腿脚受伤了，不能吃辛辣的东西，”阿水在一旁回答了这个问题，朝着里面院子看了一眼，“我阿妈在家炖汤，对骨头康复是有帮助的，等会儿送过来。” 一听这话，金医生笑着问，“你怎么突然跟人家这么熟？也不问问人家喝不喝得惯这儿的东西，你就让你阿妈给人炖汤了？” “徐姐姐说她喝的惯的，徐姐姐说她喜欢山里的菌子，说等腿脚好了，一定要和我一起上山去采菌子。” 阿水一口一个徐姐姐，让金医生都不明所以，“这是认了姐妹了么？” 陆昭昭无奈道，“晚饭前阿水突然想起来徐甘演过《柳叶飞刀》那部电影，认出她是绥南这一路广告牌上女明星，激动的差点把房顶给掀了，要不是我拖着她出来，她恐怕今晚要赖在徐甘房间里……” “是吗？”金医生笑出声来，“阿水是徐小姐的粉丝？” “她呀，就是什么都好奇，缠着徐甘问娱乐圈的事情呗，可能也想当艺人？” “我不可以么？”阿水眨眨眼，“好羡慕徐姐姐，我也想当明星。” “当明星很辛苦的。” “可我想唱歌。” “要不你唱唱看，”看着阿水一脸认真的样子，闻璐看着她忽然提议，“要是你唱得好的话，我回南城的时候，你跟我走，我带你去唱歌。” “真的？”阿水的眼睛都亮了。 闻璐一本正经的点头，“真的。” 绥南特色的矮桌上，火锅咕咚咕咚的冒着热气，闻璐三人围着小矮桌坐着，目光都在外面院子中间，那个灵动的少女身上。 “阿哥哟唻哟——” 竹林作了背景，昏黄的灯光下，少女静静地站着，唱了一首当地的民歌，脆生生的嗓音仿佛是清冽的泉水一样干净透亮，没有一丝的杂质。 当地的方言他们听不懂，可是却能听出这首歌里的凄婉哀怨，似乎是情歌，似乎是有着一对相爱的男女被迫分离，生离死别，肝肠寸断。 山里面起了雾，空灵的声音在山谷里回荡。 一曲结束，里屋门口率先传来鼓掌的声音，“唱的真好。” 闻璐等人才回过神，不知道什么时候徐甘从里屋出来了，坐着轮椅也不知是听了多久，这会儿几乎热泪盈眶，不住地鼓掌赞叹。 徐甘是演员，情感方面本身就比普通人要细腻的多，所以能听出更多的情绪。 闻璐等三人只是觉得唱的好听，具体好在哪儿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徐姐姐……”阿水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我就是随便瞎唱的。” 徐甘说，“真的唱的很好，比我听过的大部分的歌手唱的都要好，你的嗓音是有天赋的，这么干净的嗓音很难得。” “难得也没用啊，我们这里都没有歌唱比赛的。”阿水有些泄气。 闻璐看着阿水，眨了眨眼，“阿水，你想站在舞台上唱歌吗？” “……” 第378章 他也喜欢你 见阿水还愣着，陆昭昭提醒道，“阿水，赶紧道谢啊，过了这村儿可就没这店儿了啊，你徐姐姐的经纪公司就是她老公开的。” “真……真的吗？”阿水显然还不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闻璐笑笑，“真的，你要是真的想当艺人的话，我是可以帮你，但是你可要想好，艺人这条路是很辛苦的，不光要有天赋，也要有努力，而更重要的，还要有运气。” 阿水的眼睛都亮了，“我有没有天赋我不知道，但是我运气一定很好，不然怎么会遇到徐姐姐和闻璐姐姐你，我会很努力的。” 一听这话，众人面面相觑，笑了起来。 陆昭昭说，“阿水，你今天这嘴是抹了蜜了。” 阿水不好意思的翻着衣服的下摆，一双眼睛里喜悦几乎要溢出来。 绥南是偏远地区，连发快递都很费事，尽管这几年交通上还算便利，但还是落后，地理条件限制，能从绥南走出去的大学生都很少，有个明星梦在这里几乎就是异想天开。 说着话的功夫，阿水的母亲送了炖的牛骨汤过来。 闻璐原先以为做母亲的都不会希望女儿离开自己太远，阿水的母亲要是听说孩子要跟自己去南城那么远的话，多少是要不高兴的，但结果却相反，阿水的母亲也高兴的不得了，说着自己年轻时候也做过电影明星的梦。 母女俩高兴起来，在院子里面唱了一首又一首的歌，山里面民谣最是感染人，尽管听不懂，可曲调的悠扬哀婉却让人感同身受。 夜色深了，阿水母女和金医生先后离开，徐甘也早早回屋休息了。 闻璐靠在陆昭昭的怀里，拥着毯子，旁边就是火炉，从客厅里往外抬头看就可以看到院子里漫天的星斗，好久都没有这么放松过了。 “昭昭，难怪你在这儿住了这么久，都不想走了。” “你要是喜欢也可以留下来啊，可你舍得你们家那位么？” “……” “璐璐，你是有念想的人，所以没什么好羡慕我的。” 陆昭昭突然正经起来，说的话莫名让人觉得悲伤。 闻璐从她怀里抬头，看到凉如水的月色照在她脸上，比起从前她真的安静了很多，那种骨子里的静是时间磨出来的，更是另外一个人影响的。 这一年里，霍嘉梵在这儿住的时间久，不用想也知道他那个性子在这儿就是喝茶下棋，一本书能坐一天。 那陆昭昭能做什么呢？除了偶尔接待别的客人之外，就是在旁边沏茶，陪着霍嘉梵下棋看书，安安静静的度过一天。 要是几年前，闻璐怎么也不相信陆昭昭会愿意将生活过的这么平淡如水。 闻璐坐直了身子，望着陆昭昭道，“当初和陈曼，我们三个人里面，我一直以为你是最不会被任何人影响改变的那个。” “其实没变，现在这样的日子我觉得挺舒服的，我也没强逼着自己做什么。” “最近你们还有联系么？” 问道这个，陆昭昭的神情恍了一下，摇摇头，“没有。” “你就从来没主动找过他么？” “他挺忙的。” “忙也不可能忙到完全不能联系你吧？” “我……”陆昭昭低着头，“璐璐，说真的，我也没想要什么，现在这样就挺好的，我跟他不是男女朋友，所以其实不管我以什么身份占用他的时间都不合适。” 看着陆昭昭这副卑微的样子，闻璐心里面气不打一处来，“好，那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这种心态是最近才有的，还是很早？” 要是记得没错的话，早前陆昭昭刚到这儿来开客栈的时候，跟霍嘉梵的联系极为频繁，霍嘉梵甚至还给了她不少建议，后来到这儿来度假也是陆昭昭盛情邀请。 那个时候，陆昭昭倒追人家的意思不要太明显，连陈曼都看出来了。 这才过去多久，怎么就不争不抢人淡如菊了？ 见陆昭昭不说话，闻璐索性把事情摊开了，“你看到新闻了是不是？” “嗯。” “看到新闻了你不跟我说？” “没什么好说的。” “怎么没什么好说的？霍嘉梵他是比我们年长点儿，但他也是个男人，我们都看得出来你喜欢他，你以为他看不出来，他跑到这儿来跟你隐居了小半年，要不是也对你有意思那就是吊着你玩啊。” “他没吊着我，二叔不是这种人。”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性，他也喜欢你。” “可新闻……” 陆昭昭的眉头都拧成麻花了，话才说了一半，陡然意识到闻璐在套她话，便猛地住了嘴。 闻璐看着她，“没什么好说的呢？跟你没关系的呢？” “我……” “西港的媒体怎么写新闻你不是应该比我更清楚么？开篇两张图，故事全靠编，新闻说霍嘉梵结婚了，他就结婚了？开什么玩笑？我们之中有一个人听说过这事儿么？” 两个月前，霍嘉梵从绥南这边离开，而回到西港之后不久，就被西港的媒体拍到在乐基购物中心陪一女子逛街，出手阔绰，甚至当时是直接包下了整个购物中心的，清空了所有顾客。 那之后的新闻铺天盖地，连着好几天都是在说霍嘉梵和身边女子的关系的，起先还说是女友，后来变成未婚妻，最后传着传着就变成结婚多年的太太了。 乐基集团自然不会放任新闻不管，所以也就闹腾了两三天的样子，新闻就全都被撤了，闻璐没有关注娱乐新闻的习惯，几次跟陆昭昭视频也没见她提过，后来知道这件事还是回南城后陈曼跟她说的。 现在看来，陆昭昭现在这嘴巴是够严实的。 陆昭昭皱着眉，一脸灰心丧气，“要是不是的话，当时直接否认就行了，没必要撤新闻的。” “你打个电话问问不就完了？”闻璐白了她一眼。 “我不打。” “你不打，那我打，”闻璐当真直接摸出手机来，翻着通讯录找到霍嘉梵的号码，当着陆昭昭的面拨了出去。 “哎——璐璐，你别……这么晚了。” “嘘——”闻璐伸出食指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将手机开了扬声器，然后搁在茶几上，等着那头接通。 陆昭昭的神色一下子变得很紧绷，目不转睛的盯着手机屏幕。 说着不关注，实则口是心非。 电话响了好一会儿才接通，还没等闻璐说话，电话那头传来一道年轻的女声，“喂？” 第379章 那我要是喜欢你呢 女人的声音很甜美，一听就很年轻。 陆昭昭的脸色立刻就变了，闻璐的神色也有些僵硬，但还是硬着头皮问道，“这不是霍先生的手机么？” “嘉梵现在不在这儿，有点事，你是？” “哦，我是他朋友，”闻璐忙解释。 “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么？” 一句‘这么晚了’分明夹杂着几分试探，而对方那语气里透着的理所当然竟闻璐也觉得不大自在了。 就好像，她的这通电话是在骚扰一个名草有主的男人似的。 没等闻璐说话，陆昭昭忽然伸手过来按下了挂断。 闻璐诧异的去看她，她脸上一点儿血色都没有，语无伦次道，“不早了，我……我去睡了，你也早点睡。” 说完这话，陆昭昭便将自己关进了房间，那仓皇的背影落在闻璐眼里，仿佛魂儿都没了似的。 好半晌，闻璐的目光重新落回手机上，屏幕已经暗了。 难道是真的？ 夜已经深了，太平山半山别墅的阳台上可以俯瞰整个西港的夜景，辉煌的灯光会闪耀一整个夜晚，在寸土寸金的西港，这座半山别墅价值上亿。 女人穿着十分宽松的一身白色t恤，露出一双修长白皙的腿，秀丽的黑发在夜风中显得十分飘逸，面庞年轻，看着不过二十来岁。 此刻，她纤细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左滑，按在删除键上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将手机放回到了餐桌对面原来的位置上。 不多时，里屋传来脚步声。 “哥，”女人冲着来人笑了起来。 霍嘉梵淡淡的笑了一下，“等久了？这瓶酒不好找，找了很久。” “还好，对了哥，刚刚有人给你打电话，我怕有什么急事就替你接了。” 霍嘉梵的眉头微微一皱，将红酒瓶搁在了桌上，顺手拿起手机来翻看通讯记录。 “备注是璐璐，”女人眨了眨眼。 霍嘉梵也正翻到通讯记录上，见是闻璐打来的，问道，“说什么了么？” “没说什么，突然就挂了，是不是打错了？” 见霍嘉梵还皱着眉，女人问道，“璐璐，是你的女朋友吗？” “不是，是朋友。” “哦，那应该没什么事吧，要是有事的话肯定会再打过来的，”女人轻松的笑了笑，“我来开红酒吧。” “不用，我来，”霍嘉梵顺手搁下了手机，去拿开瓶器。 “这红酒我之前就听说全球只有十瓶，你居然有，好厉害。” “没什么，你喜欢的话，还有一瓶给你带走。” “我还喜欢这个杯子。” “过会儿让安捷给你装起来。” “哥，是不是我喜欢什么你都给我啊。” 霍嘉梵笑了一下，神情温柔宠溺，“只要我能办到的。” “那我要是喜欢你呢？” “……” 时值八月，正是西港最热的季节，连素来有些阴冷的山风此刻也是燥热，悬空在山腰的巨大露台上，灯光温暖明亮，红酒、西餐、佳人，仿佛一切的浪漫在这个夜晚都顺理成章。 翌日一早，闻璐醒来的时候阿水已经把早餐做好了。 徐甘是个闲不下来的性子，腿脚都不方便还指导着阿水做了鸡蛋饼，这会儿和陆昭昭一块儿围着小矮桌吃早餐。 见闻璐起来了，陆昭昭跟没事人一样招呼道，“赶紧过来吃饭，粥都要凉了，这个饼特别好吃。” 闻璐过去坐下，打量了陆昭昭一眼，“你没事？” “我能有什么事？”陆昭昭肩膀一耸，“我可不像你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我一大早上山采松茸去了，晚点要做松茸酱。” 要不是昨晚那通电话后陆昭昭那惨白的脸色让闻璐记忆犹新，这会儿直接见到她活蹦乱跳的话，闻璐还真的看不出来什么异样。 不得不说，这一年里，陆昭昭心理承受能力更上一层楼，演技也刷新了她作为好闺蜜对她的认知。 既然她装作什么都没发生，闻璐也不好没事找事，索性配合她对昨晚的事情只字不提。 之后的几天里，阿水因为要去南城的事情格外的兴奋，一连几天都跟个陀螺一样在院子里转个不停，这种热情倒是给客栈刷上一层年轻欢快的色彩，冲淡了三个女人心里各自的阴霾。 “好，今天的咨询就到这儿。” 客栈的茶室里，金医生按下录音机额按钮，神色一如既往的温和。 闻璐犹豫了会儿，“金医生，您有什么想了解的可以直接问的，不用顾虑我的心情。” “我想问的都问了。” “可您问的问题好像都跟我的心理治疗没什么关系。” “是吗？” “是啊，”闻璐掰着手指头细数这几天来金医生问的那些问题，“第一天您问我对这儿的环境满不满意，问我出了机场看到的第一样东西是什么，问我要不要早上和昭昭一起去采松茸……昨天你问我早餐吃的韭菜饼和春饼哪个更好吃……” 起先几天，闻璐还以为这只是金医生让她放松下来的一种方式，可到今天还是这些无关痛痒的问题，她就有些忍不住了。 听完闻璐的话，金医生依旧是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不慌不忙道，“我这些问题就是有关你心理治疗的问题。” “可你不问我以前发生的事情么？” “以前的事情都是过去，我更注重的是你现在的心理，以及现在周围生活的各个细节所给你带来的情绪上的波动，针对这个我会做出一个详细的治疗方案。” “……” “你不相信我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闻璐连忙否认。 “没关系，”金医生笑了笑，“现在不相信我也没关系，治疗有效果就行，你不用太担心自己的病情，不严重的，只要你好好在这儿休养一年。” “一年？”闻璐愣了愣，“要这么久么？” “一年算是短期预估，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心理问题主要靠的就是周围环境的疗养，快节奏的生活不利于你的病情恢复。” “还有别的办法么？我可能没办法在这里待这么久。” 金医生皱了皱眉，“有是有，不过可能会对身体有些影响，需要配合药物治疗。” “有什么影响？” “服药期间到停药后一年内不建议要孩子，会有畸形风险。” 听到这话，闻璐反倒是松了口气。 她原本也没打算近几年要孩子，抑郁症的事情会有太多意外，这个时候有孩子不是什么好事。 “金医生，给我开药吧。” 第380章 人证 一周后，闻璐带着阿水从绥南离开。 徐甘的腿上还打着石膏不方便送她，而把她一个人留在客栈，闻璐也不放心，索性就没让陆昭昭送，在客栈门口辞行。 闻璐抱了抱陆昭昭，说，“泗水的乐基广场开业，过段时间霍先生要到南城来，有些话我觉得还是当面问清楚比较好。” 陆昭昭神色轻松，耸了一下肩，“算了，不问了，这个世界没有谁离开谁是活不下去的，我现在自己一个人这样也挺好的，等徐甘的腿好了，我打算让客栈重新开业，这儿就热闹了。” 明知道她是故作轻松的，闻璐也没拆穿她，只是拍拍她的肩膀，“我走了啊。” “一路平安。” 商务车开走后，陆昭昭便推着徐甘回客栈，两个人在院子走廊下闲聊，远远地看到院门口一道身影跑进来，气喘吁吁的。 是金医生，“闻小姐呢？走了没？” 陆昭昭说，“都走了半个小时了。” 金医生直喘气，一脑门的汗，“我药忘记给她了，先前给她的药只是一周的，别的没来得及配好，这个我还没给她呢？” “那怎么办？要不我给她打电话让她回来拿。” 徐甘说，“再回来拿赶不上飞机要了，要不寄过去吧。” 金医生很担心，“就怕快递到哪儿，药全撒了，这存放也是问题。” “我送过去吧，”几个人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声。 陆昭昭转身就看到医疗队的护士王蕊，“王护士？” “我正好要开车下山去市区拿点药品，可以跟闻小姐那边联系一下，让她的车在山脚下等等，我把药给她。” “这可以，”陆昭昭松了口气，“幸好还没走远，我给她打个电话。” 另一边，闻璐接到电话后，吩咐司机车开的慢了些，开到山脚后等了半个小时，拿了药这才重新赶往机场。 阿水是第一次坐飞机，左顾右盼的十分新奇。 “紧张吗？”闻璐问她。 阿水点点头，“但我听说当明星工作都特别忙，徐甘姐姐就总是坐飞机飞来飞去的，以后我要是成名了的话是不是也会这样？” “对，成名的艺人都很忙的，通告很多，有时候过年过节都不能回家。” “没关系啊，等我成名了以后，我可以把我阿爸阿妈阿姐他们都接到我住的地方去。” 阿水自小在山里长大，心思单纯，对于未来有着无数的期待，那些她听徐甘她们说过的外面世界的辛苦也完全没放在心上。 在飞机上看着阿水沉沉睡去的时候，闻璐忽然有些犹豫，不知道自己把阿水从大山里面带出来这件事是好是坏。 人很多时候站在人生的分叉口，你做的那个决定已经影响了自己以及别人的一生，而你自己当时却浑然不知。 很多年以后后知后觉的想起那个下午，那个做出决定的时间点才知道，原来是那个瞬间，选择了一条路走下去了。 飞机在南城机场落地，接机的人是lisa。 一接到闻璐，lisa就绷着脸十分严肃的带来了一个坏消息，“闻总，出事了。” 闻璐心里咯噔一下。 能让lisa说出这种话的事情不多，十有八九是嘉腾或者厉家出了什么事。 果不其然，上车后，lisa告诉闻璐，简华年被拘留了。 听到消息闻璐的脸色就变了，急声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什么？” “三天前，简总要去西港分公司，结果刚出门就被检查厅的人拦住了，有人揭发举报简总行贿，检查厅的人直接就把简总带走了，到现在都没回来。” “为什么没人告诉我？” “厉总说让他处理就行，你回来之前不要说，怕你担心。” “他现在人呢？算了，我给他打电话，”说着，闻璐便摸出手机给厉风行打电话，脸色十分难看。 她上飞机之前还跟他联络过，这几天也一直联系着，竟然半点都没看出来厉风行瞒着自己这么大的事情。 她也是厉家的一份子，是简华年的儿媳妇儿，出了这种事怎么能瞒着自己一个人。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也不等厉风行说话，闻璐开门见山道，“你现在在哪儿？” “检查厅。” “我过去找你。” “好。” 厉风行显然是知道闻璐已经了解情况了，所以并无多话。 这个态度让闻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挂断电话后吩咐lisa道，“先送我去检查厅，还有，lisa，你过会儿带着阿水回我家安置，她这几天住在我那儿，我跟兰嫂说过了，你把人带过去就行。” “好的，”lisa吩咐司机改换路线。 闻璐皱着眉，“这件事究竟是怎么回事？简总怎么跟行贿扯上关系了？” “举报者声称简总是贿赂检察署的吴科长，行贿金额五百多万。” “五百多万？”闻璐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这谁举报的？有病么不是？是看不起嘉腾集团还是看不起检察署的科长？五百万而已，现在是反腐倡廉的风口浪尖，就这么点钱能求人办得到什么事啊？” “说是这么说，可是证据齐全，而且有人证。” “人证？什么人证？” “吴太太。” lisa神色复杂，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闻璐意识到这事儿里面肯定没这么简单，脸色又绷紧了，问道，“说清楚，怎么回事？” “这次是吴科长的太太实名举报，说是在家里翻到了简总对吴科长行贿的证据，是一只价值五百多万的翡翠镯子。” “镯子？那她随便拿个镯子就能说是谁的？” “那镯子的确是简总的，是个古董，举报的第一天就被检察署拿去鉴定了，鉴定结果的确是佳士得拍卖行曾经拍卖的，也是简总亲自拍下的，都有拍卖合同记录在。” 闻璐的眉头皱紧了。 要是这样的话，事情就难办了。 “闻总，你也别太担心，厉总说他会解决的，目前吴科长暂时被停职调查，他那边一直不承认这是受贿所得，这件事里面说不定是有什么误会。” 闻璐沉默了会儿，问道，“等等，吴太太那边举报，行贿属实的话，她说了简总拜托吴科长做什么了么？” lisa说，“说是民航航线开发审批，” 说到这儿，lisa的声音压低了一些，“吴科长的表哥是航司审批局的局长。” 闻璐一下子攥紧了拳头。 一年前腾海集团和新的集团合作的航空公司航线开发时，大陆这边的审批流程的确快的让人诧异。 第381章 尽人事，听天命 时至下午三点，闻璐抵达检查厅后，让lisa带着阿水先回去，自己一个人进了检查厅办公楼。 刚走进大厅便被人叫住了，“璐璐？” “韩越哥？” 回头便看到韩越，西装笔挺，胸口别着检查厅的徽章和铭牌，手里拿着一沓文件，见到闻璐时神色诧异，“你怎么来这儿了？” 问完，还不等闻璐回答，他已经回过神来，“是为了你婆婆的事情？” 闻璐点了一下头，“我刚从绥南回来，才听说这件事，韩越哥，你清楚这里面的事情么？” “这个案子不是我负责的，院里要避嫌，我跟你认识所以我也不好过问，”韩越环顾了一圈，“厉风行这会儿应该是去拘留处了，得一会儿才能出来，你先到我办公室坐会儿吧。” 厉风行是来检查厅见简华年的，这会儿已经进去见人了，除了律师之外，只有直系亲属能探视，闻璐和简华年是婆媳，所以不具备探视资格。 闻璐点点头，跟着韩越去了办公室。 放下东西后，韩越倒了杯茶搁在茶几上，“喝点水。” “谢谢你，韩越哥。” 韩越的办公室里有些乱，资料档案到处都是，地上也堆着很多还没处理的纸张，扎成一捆一捆的，窗台上却放了一排多肉植物，迎着阳光长得极好，一排七个，按照红橙黄绿蓝靛紫的彩虹色排列，十分耀眼。 见闻璐盯着看，韩越不好意思道，“是不是有点娘，她非要放在我这儿养，我也没办法。” “我觉得挺好的，你这儿过于严肃了点儿，有点色彩也能心情好。” 这个‘她’自然就是韩越的女朋友叶笑笑，人如其名是个特别爱笑很可爱活泼的姑娘，南城政法大学的在读大三学生。 当初是因为韩越到政法大学开讲座才认识的，之后便开始强势倒追，闻璐见过叶笑笑好几次，活泼开朗还有些小迷糊，也不知道这样的性子将来可怎么干这行。 “笑笑啊，就是小孩子脾气，就喜欢鼓捣这些，她要是肯把一半心思放在自己学业上，也不至于现在都暑假了还要忙着准备补考。” 提到叶笑笑的时候，韩越虽然总是嫌弃，但是眼神里的宠溺温柔骗不了人，闻璐也是打心眼里替他高兴。 闲聊了会儿后才言归正传，提到简华年的事情。 “这案子虽然不是我负责的，但是厅里想打听消息倒也不是太难。” “真的是吴太太举报的？” “嗯，实名举报，那天下午吴太太直接去了厅长办公室，隔天检查厅就下了拘留令，带人去把你婆婆扣下了。” “证据现在怎么样？” “就一个镯子，已经证明确实是你婆婆的了，但你婆婆不承认是她送给吴科长的，只说是自己不小心弄丢的，我要是猜得没错的话，这是律师让她这么说的。” 听到这话，闻璐神色有些紧张，“韩越哥，你这话的意思是你也觉得是简总行贿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律师会提出这个建议，目前是最好的办法，因为吴科长那边已经承认，说镯子就是你婆婆送他的。” “什么？”闻璐脸色一变。 韩越的眉头也皱着，“你先别紧张，我觉得一切还是等厉风行跟你婆婆见过之后，你了解一下真实的情况才好做打算，如果没有行贿，那总能自证清白，如果行贿了……” 韩越顿了一下，“这件事牵连的有些广，听说京都航司那边也在接受检查总署的调查了，到时候西港的腾海，甚至是嘉腾……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在如今这个政局下，闻璐深知韩越的话不是耸人听闻。 一旦坐实行贿这个事儿，这对于腾海集团乃至总部嘉腾集团那都是致命的打击，前面盛氏集团就是一个参照，如日中天的地位发展，卷进行贿案之后，一夕之间就倒塌了，盛家疯的疯，死的死，坐牢的坐牢。 到现在盛若兰下落不明，盛瑞还在牢里。 闻璐拧着眉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不对啊，吴太太为什么要举报吴科长？他们夫妻关系不好么？” “这我倒是没想过，”韩越也皱了皱眉，神色费解，“吴科长和吴太太夫妻俩关系一直都挺好的，是厅里的模范夫妻。” “模范夫妻会举报自己丈夫么？” 闻璐可不信什么大义灭亲之举，人都是自私的，面对自己亲近的人，哪怕是杀人放火都恨不得护着，而闹到这种反咬对方一口的程度，绝不可能是什么为了正义举报。 这背后肯定有什么问题。 “韩越哥，你知道吴太太家住在哪儿么？” “你要去见吴太太？” “总得见一面才知道究竟为什么。” “……” 厉风行从拘留审查处出来的时候，闻璐已经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儿。 一见到他出来，闻璐立马迎上去，“怎么样了？” “等很久了么？” “还好，我在韩越哥那儿坐了会儿。” “那就好，先回家再说吧，”厉风行并不提里面会面的情况，目光越过闻璐，看到她身后的韩越后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回家的路上，秦漠开着车，车厢里面的气氛有些低迷。 厉风行一直也没说话，上了车开始就望着车窗外出神，神情莫名让人觉得淡薄冷漠，好像对什么都漠不关心。 闻璐有些担心，自打厉远知的身份揭开之后，她总觉得厉风行一直是在压抑着一些什么情绪。 “风行，韩越哥跟我说了妈的事情，这件事是吴太太构陷的么？” 闻璐的声音打破了车厢里的沉寂。 厉风行侧目光从窗外收回，一如既往的冷静，“不能算是构陷，当初航线开发，妈的确用了一些手段，真查起来撇不清。” 闻璐心里咯噔一下，“那这件事怎么办？” “尽人事，听天命。” 言简意赅的一句话，莫名透着几分心灰意冷的态度。 闻璐下意识的握紧了他的手，看着他淡漠的神色，好几次欲言又止。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总觉得厉风行有事情瞒着她，心里装着很沉的心事。 第382章 就是不爱笑 入夜，闻璐洗完澡从洗手间出来，没在房间看到厉风行，环顾了一圈后，看到阳台的窗帘拉了一半，传来说话的声音。 她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过去，依稀听到厉风行在打电话，走近后只听到一句话——‘别告诉璐璐’。 闻璐的脚步一顿。 有什么不能告诉自己的？ 厉风行打完电话进来的时候，闻璐坐在床上，正看着杂志。 “洗完澡了？” “嗯，”闻璐没抬头，故作不经意的问道，“在下雨吧，怎么打电话还到外面去了？小心感冒了。” “屋子里有点闷。” “跟谁打电话啊？” “秦漠，”厉风行将手机搁在床头柜上，掀开被子的一角上了床，坐在闻璐的身边。 “是说妈的事情么？” 厉风行‘嗯’了一声，并未解释太多，“不早了，早点睡吧。” 闻璐还想问点什么，而厉风行已经将床头的台灯拧灭躺下了。 手里的杂志原本就是个摆设，根本什么也没看进去，这会儿更是没什么可看得了，闻璐索性直接将杂志合上搁在了一边，也躺下了。 “晚安，”她冲着厉风行的侧脸轻轻地说了一声。 躺了一会儿，厉风行将她揽入怀里，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晚安。” “……” 翌日一早，闻璐起来的时候厉风行已经在楼下吃早餐。 令人诧异的是，阿水竟然也起的很早这会儿也在吃早餐。 下楼的时候，闻璐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睡衣，揉着蓬松的头发略有些尴尬，“你们都起的好早啊，这才八点钟。” “不早，我在家的时候六点就起了，我跟阿爸上山看采菌子，”阿水冲着闻璐一笑，十分勤快的帮她盛粥。 兰嫂对阿水赞不绝口，“阿水一早就起了，还帮我做了早餐，这饼就是她做的，味道真不错，不是我们这儿的食材，很特别。” 闻璐看到桌上的烤饵块愣了一下，问阿水道，“你就那么点儿行李，怎么还带了这个？” 阿水嘻嘻一笑，“是阿妈说要带点自家的特产给姐夫。” 这‘姐夫’说的自然就是厉风行了。 闻璐也笑了一下，看着厉风行说，“我这妹妹一个接着一个的来，叫你姐夫的人是越来越多了。” 厉风行很给面子的尝了两口阿水带来的特产美食，夸赞了两句后接了个电话，神色匆匆，说是公司有事便先走了。 听着院子里面消失的引擎声，闻璐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姐，你也尝尝。” 阿水的声音拉回了闻璐的思绪。 “嗯，你也吃吧，吃完早餐我带你出门。” “去哪儿啊？” “见个人，”闻璐看着阿水，“你不是想唱歌么？带你去见一见经纪公司的老板，要是没问题的话，到时候合同就寄到你阿爸阿妈那边，让他们签字。” 阿水才十四岁，未成年，所以签约经纪公司这件事需要有监护人的签字同意。 “老板凶不凶啊？” “还好，就是不爱笑。” “那他严格么？” “挺严的，不过你嗓音条件好，连徐甘都称赞那肯定没什么问题的。” “可我听说现在当歌星的话都要长得好看的。” 听到这话，闻璐忍俊不禁，“阿水，当歌星倒是不一定要长得好看，但是就算是要长得好看的话，你觉得自己不好看吗？” “我太胖了，”阿水捏了捏自己手臂上的肉，“扎西说上镜的时候会很显胖，所以女明星都要非常非常瘦，瘦到徐姐姐那样才行。” 扎西是阿水的青梅竹马，黑黑瘦瘦的，很精壮，闻璐见过两次，一次是给客栈送新鲜的鱼过来，还有一次就是走的前一天，在客栈门口徘徊不定，最后偷偷塞给闻璐一个荷包，里面是两百多块钱。 “外面花钱的地方多，要是她想买什么的话，姐姐你帮我给她买，别让她被人看不起。” 十四五岁的小伙子还没见识过外面世界的物欲横流，有些憨气，但眼神坚定，语气又很执着，不管闻璐怎么推辞说到了南城那边不需要阿水花钱，他都不肯把那钱收回去。 最后闻璐问他，“这钱你攒了多久？” “五年。” 少年从有点力气可以开始帮家里干活儿开始攒的钱，两百多块都是零钱，握在闻璐的手里沉甸甸的。 最后闻璐还是收下了，收下的不只是两百多块钱，更是一个少年对另一个人最单纯朴素的关心与担忧。 也许将来有一天阿水在这个她向往的聚光灯下的世界迷失自我了或者你烦了，那两百多块钱能让她找回初心。 闻璐问阿水，“扎西还跟你说什么了？” “还能说什么啊，他这个人嘴巴坏得很，就觉得我肯定不会成名的，让我早点玩够了就回去，山上的菌子等我去采什么的，真是过分。” 闻璐无奈的笑了笑。 少年总是口是心非，而少女又单纯可爱，这样的青春年代是一生中最美好的。 吃完早餐后，闻璐带着阿水去了嘉腾旗下的经纪公司，几次更名之后现在叫嘉行娱乐，而如今管着嘉行娱乐的执行经纪人是冷秋。 冷秋的秘书上了茶水过来，“冷总在开会，厉太太您稍坐会儿。” “没事，不着急。” 闻璐环顾了一圈，这间办公室跟她上次来的时候几乎没有任何不同，原嘉行娱乐的经理人跳槽之后，冷秋便被调过来了，最初得知这个消息时，闻璐还很诧异，以为是厉风行的安排，后来才知道是冷秋自己申请的。 等了十来分钟后，外面传来脚步声，随着开门的声音，一身黑色西装的男人走了进来，比起上次见面时，冷秋似乎又瘦了不少，气色也不太好，一进来就咳嗽个不停。 “冷师兄，”闻璐打了招呼。 “坐吧，”冷秋摆摆手，示意闻璐不用站，看了她身边的姑娘一眼，“这是你说的要签到公司的艺人么？” 闻璐点了一下头。 “小北，”冷秋叫来自己秘书，“带她去见见赵老师他们，看看条件。” “是。” 阿水被冷秋的秘书带走，毕竟是签艺人，将来是要花功夫培养的，即便是闻璐担保进来的，那也得考核过才能决定签不签，或者说签下来以后怎么规划。 阿水和秘书走后，办公室里面就安静了下来。 “咳咳，”冷秋一边咳嗽一边喝茶。 闻璐皱了皱眉，“怎么咳的这么厉害？” “……” 第383章 当之无愧的花路 冷秋拿着手帕咳了一会儿，轻描淡写道，“没事，前两天有点感冒，已经好了。” “现在的记者都不是吃素的，我听说这两天公司里捧的那几个女团成员都不大安分，私下活动闹出好几次事情，都是你出面解决的。” “我是嘉行的总经理，解决这些也是分内的事情。” “那么多公关部的人呢，这么点儿小事都要你出面的话，还要公关部门做什么？”闻璐听得直皱眉，“冷师兄，你也别脾气太好了，惯着下面这帮人东南西北都不认识。” “还好，”冷秋低着头沏茶，动作娴熟，“喝茶。” 闻璐喝着茶，问道，“伯母最近还好吧？” 盛氏集团和冷秋的养父先后垮台之后，听说冷秋的母亲也搬回到乡下去住了，过年过节的也不要冷秋回去，大约是怕见面难堪。 闻璐是见过冷母的，是个极为清高傲气的人，冷秋的父亲去世的真相如何，这些年她不可能一点儿没怀疑过，但几十年下来了，婚姻生活安稳，儿子孝顺，谁也舍不得推翻这样的一个美梦。 “前不久跟小姨通过电话，挺好的，乡下生活安稳，对了，阿水是绥南当地的少数民族么？” 闻璐‘嗯’了一声，见冷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便知道他是想问什么。 “昭昭挺好的，客栈那边现在到了旅游旺季，先前为了接待我和徐甘她把客栈关了，最近打算重新开张，也热闹点儿。” 冷秋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犹豫了会儿，从茶几下面抽出一个文件袋来递给闻璐。 “这是什么？” “先前西港出的新闻，我托人查了一下。” 闻璐打开文件袋后，抽出一沓资料，翻开第一页就是几张照片，是个年轻漂亮的空姐，身上穿着西港航空的紫色空姐工作制服。 “什么新闻？”闻璐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但手里的资料往后翻了一页，便看到了两个月之前的一份西港娱乐报头条。 关于霍嘉梵包下整个乐基广场陪年轻女子逛街的新闻。 “是她？” 冷秋说，“这是记者拍到的那个女人的资料，叫段宜恩，是西港航司的空姐，结过一次婚离了，生活作风不是太好。” 冷秋所说的这些，闻璐在手里的资料上也都看到了。 从资料上来看，这个叫段宜恩的空姐私生活的确是很丰富，西港著名夜店街的常客，而航空公司这个圈子本身也有些乱。 要不是冷秋查到这些，闻璐怎么也想不到和霍嘉梵在一起的那个女人会是个空姐。 “冷师兄……”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冷秋打断了闻璐的话，“我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昭昭的性格应该会想要知道这些，如果她问起来的话，你把这些给她就行，别说是我查的。” 闻璐心里默默的叹气，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将手里的资料翻了一遍后放回文件袋里面还给了冷秋，“这东西我不能帮你转交给昭昭。” “……” “我是昭昭的朋友，也是霍先生的朋友，关于新闻的事情我如果想要知道的话，我会直接问他，私下调查朋友的事情我不会做，我想昭昭也不愿意这么做。” 冷秋的眉头皱了一下，沉默几秒后，将那份文件袋收了起来，“抱歉。” 简单的两个字却让闻璐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冷师兄，我没有指责你的意思，我知道你也是为了昭昭好。” 冷秋苦笑了一声，“好像不管怎么做都没办法真的让她好起来。” 听到这话，闻璐的神色也是微微一怔。 她知道冷秋性子执拗，不然也不会明知道会跟母亲反目，也明知道自己的生活会被搅的天翻地覆的后果，还一意孤行的做了那些事。 所以同样的，他也放不下陆昭昭。 看着桌上的文件袋，闻璐问道，“你是希望昭昭和霍先生在一起么？” 冷秋说，“跟谁在一起我没想那么多，只是希望她以后能随心所欲的过一生，别再受任何委屈了。” “那你自己呢？” “我？”冷秋神色一滞，低头倒茶的动作微微一顿，“我挺好的。” 性子执拗的人如果有欲望的话一定会不择手段达成自己的目的，可一旦目的达成，所迎来的是无穷无尽的空虚，直到找到下一个目标。 可冷秋虽然执拗，却不是个有欲望的人，他的性子冷淡是嘉腾人所共知的事情，金钱、权力还有女人对他而言都不屑一顾，他的冷傲与生俱来，如果不是复仇的话，陆昭昭本该是他凉薄的人生唯一的色彩。 但这个色彩如今也恢复空白了。 聊了一会儿，冷秋的秘书敲门进来，说是几个老师那边都一致通过，并且给阿水打了很高的分数。 “声乐和形体的分数很高，别的方面可能欠缺一点，但是几个老师都说，有天赋在，别的都不重要，可以后天慢慢培养，阿水是难得一见的好嗓音。” “好，那就准备合同签约。” “还有个问题，冷总，阿水由谁来带？” 冷秋沉思了会儿，“让金文带吧。” 金文是嘉行的金牌经纪人，和徐甘身边的梅姐平起平坐，手里带出过无数知名艺人，而且他对艺人是十分严苛负责的。 将阿水交给金文，闻璐是放心的。 但秘书却说，“冷总，您忘了？金老师在休假，要三个月以后才回来。” “不着急，先让阿水跟着几个老师培训，出道的时间还在后面，金文那边你试着联系。” 闻璐插话道，“可公司那边合作举办的歌手大赛这个月底就开始海选了，没人带阿水不太好吧？” “是，我也正要说这个呢，”秘书冲着闻璐礼貌的笑了一下，“声乐老师那边也是建议阿水先参加这个月底的歌唱大赛，最好是能通过这个大赛拿个名次，这样出道有一定的粉丝基础，顺理成章。” 冷秋先前对阿水并不了解，所以也不知道声乐大赛的事情，听了这话才知道，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那这样吧，这段时间我带她。” 闻璐和秘书都是一愣，几乎异口同声道，“你带？” 冷秋虽然不是经纪人出身，可是这一年多他接手嘉行以来，手里的人脉资源绝对不可能低于公司那些专业的经纪人。 试想想影视娱乐公司的总经理亲自带艺人，这条路可谓是当之无愧的花路了。 第384章 一定有误会 从嘉行娱乐出来，闻璐叮嘱送她出来的秘书，“你们冷总平时不太注意自己身体，你帮着看着点儿，要记得提醒他吃饭，我看他胃似乎不太好。” 秘书点头，“是，冷总是身体不好，尤其是抽烟抽得厉害，咳嗽总也好不了，可是我们说了他也不听啊。” “什么？他咳嗽是因为抽烟？不是感冒么？” “不是啊，冷总是烟瘾大，一天能抽好几包烟。” 闻璐诧异不已。 据她所知，冷秋有深度洁癖，不光是自己不抽烟，他身边方圆五米之内都不能有人抽烟，曾经就是因为有人在办公室里抽烟被他直接开除了。 现在怎么自己还染上烟瘾了？ 先将阿水送回家后，闻璐吩咐司机开车去南城城西的一家瑜伽会所。 早上托了陈曼帮忙，约了吴科长的太太。 快到的时候给陈曼发了短信，司机将车停在会所门口，远远的看到陈曼的身影从会所里出来，闻璐便下车迎了上去。 “吴太太呢？” “在里面呢，”陈曼一见到闻璐便叮嘱道，“我跟吴太太也不熟，就是见过几次面而已，检查厅副厅长的夫人原先是演员，当演员的时候我帮过她忙，所以这次愿意当中间人调和，可我看吴太太那态度可不太好，你要做好准备。” “我到现在其实也没弄清楚，不是说吴太太和吴科长的关系挺好的么？” “过会儿见了吴太太就知道了。” 跟在陈曼身后，闻璐一路走进瑜伽会所里。 隔着一扇落地的玻璃门，能看到里面有私教正在一对一的给练瑜伽的学员辅导，偌大的一间屋子里面连同教练在内也只有四个人。 一个是吴太太，另外一个就是陈曼认识的中间人，检查厅副厅长的夫人。 闻璐到了之后，陈曼先过去说了一声，那位副厅长夫人和吴太太说了些什么，宽慰一般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带着两个教练连同陈曼一块儿都走了出来。 陈曼跟闻璐说，“你进去吧，我跟刘太太出去喝杯茶。” 闻璐点点头，也朝着陈曼身边的刘太道了谢，这才进了练瑜伽的屋子。 吴太太五十来岁的年纪，保养得非常好，尤其是身材完全没有臃肿肥胖的感觉，可见是个非常自律的人。 这会儿闻璐进来了，她也旁若无人的继续练着自己的瑜伽，并不主动搭理。 闻璐站在一旁，礼貌的打招呼道，“吴太太，今天，冒昧打扰了。” “知道冒昧还来，这种话以后还是少说的好。” 一句话，怼的闻璐有些语塞。 陈曼早提醒过她吴太太脾气不好，而且早上刚跟她提起这事儿的时候，也是脸色立马就变了，要不是刘太太跟她关系好，今天这面怕是见不成。 但毕竟闻璐也是见过风浪的，当年嘉腾多少大项目合作，多少难搞的客户都搞定了，眼前这个对她而言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她索性随着吴太太一同坐下，在一旁的瑜伽垫上拉伸了一下四肢，“我跟吴太太一样喜欢瑜伽，平时在家也练，练久了觉得修身养性，能让人心平气和。” “是么？”吴太太冷哼了一声，“有些事情等你遇到的时候，未必心平气和的起来。” “吴太太是说吴科长受贿的事情么？据我所知，吴科长为人清廉。” 吴太太虽然没说话，可是闻璐却从她冷淡的目光中看出她根本不在意这个事情。 “而且我婆婆的为人我是可以打包票的，所以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吴太太陡然停下手里的动作，抬起头冷冷的看向闻璐，“我不觉得这是什么误会，也不打算把这个当成什么误会，如果厉太太你是打算让我来改口的话，那抱歉，我做不到。” 吴太太的态度十分决绝，那完全不是一个大义灭亲揭露自己恩爱丈夫后该有的态度，反而更像是报复。 而这个报复明显不只是针对吴科长一个人的，还有简华年。 闻璐索性直接问了，“吴太太，这件事其实跟行贿没关系，是吧？是您跟您丈夫吴科长两个人之间私人感情的事情。”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尽管吴太太否认的很快，可闻璐还是从她陡然沉冷的眼中看出了点什么。 她十之八九是没猜错，就是私人感情的问题。 但这跟简华年有什么关系？ 联想到那只镯子，闻璐皱了皱眉，有个不太好的猜想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沉默片刻，她问道，“吴太太，我婆婆如果真的要行贿的话，怎么会只拿一只桌子去行贿？那镯子向来是成双的。” 吴太太的脸色已经相当难看，当下从瑜伽垫上爬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盯着闻璐，“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故意来给我难堪？” 这话让闻璐不明所以，“您这话什么意思？” “那个老妖精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情，我还以为她但凡还有点脸都不会跟小辈的提起，老老实实吃两年牢饭长个教训总比在儿女面前丢份儿好，没想到她做人真的毫无底线，真是让我作呕。” ‘老妖精’三个字在闻璐的耳膜上嗡嗡作响。 闻璐一头雾水，“什么老妖精？” “当然是你那婆婆简华年，为人正派？我呸！” 吴太太这会儿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暴跳如雷，只是良好的修养压着她的脾气而已，“既然你都知道了还来问我干什么？那个老妖精跟吴博良做出这种不要脸的勾当，我嫌恶心，看不下去了，所以我就去揭发，他们要是心里没鬼的话，大可澄清啊，怎么一个个的都缄默呢？” 这话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一时间闻璐竟难以消化。 什么叫简华年和吴科长做出了不要脸的勾当？ 简华年和吴科长？ 这怎么可能？ “吴太太，这其中肯定是有什么误会，那镯子是您在哪儿找到的？” “别跟我说什么误会，那镯子是我在吴博良办公室的私人保险箱里找到的，这件事没神门好说的，这对狗男女加起来都过百岁了还这么不要脸，有胆子做没胆子认，那就一块儿去蹲大牢。” 看着吴太太义愤填膺的一张脸，闻璐思绪万千。 不可能啊，简华年根本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来，一定有误会。 第385章 就凭一个镯子？ “我没什么好说的，他们不要脸我还要脸，就这样吧。” 冷静片刻后，吴太太丢出这么一句话，便不再搭理闻璐了。 见吴太太一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样子，闻璐也知道这会儿再追问或者是再替简华年辩解的话，无疑会是火上浇油，便也不再多说什么。 “打扰您了吴太太，那我就先走了。” 离开会所，司机在门口等着，陈曼在会所门口跟刘太太打了招呼后才跟过来也上了车，隔着车窗跟刘太太挥手道谢后，闻璐吩咐司机开车。 “怎么样？吴太太的态度不太友好吧？” 闻璐点了一下头，“可以理解，如果事情真的是她说的那样的话，设身处地的想想谁也不能接受。” “所以你婆婆……”陈曼欲言又止。 “不可能，”闻璐断然否定了她这话里的意思，“慢慢，你没怎么接触过我婆婆，她这个人很正派，男人都未必有她的骨气，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这里面肯定是有什么误会。” 陈曼虽然没怎么接触过简华年，但是也是听说过不少关于她的事迹的，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问道，“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我有个问题，”从刚刚见到吴太太开始，闻璐就在思考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吴太太是怎么知道她以为的那些事情的？就凭一个镯子？” 如果说简华年和吴科长之间真的有什么的话，那么吴太太是从何得知的？仅仅凭借一个镯子就断定自己丈夫和别的女人之间有什么，这未免太过武断了。 沉默几秒后，陈曼说，“让小段查查吧。” 闻璐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我打算让段桑帮忙查查看吴太太最近都见了什么人。” 吴太太和吴科长平时夫妻关系极好，两个人之间的信任度也是极高的，怎么会突然跑去吴科长的办公室里开他的保险柜，这之前肯定是发生过什么。 —— 下午绥南那边，陆昭昭和徐甘打了电话过来，也是听说了简华年的事情，所以打电话过来问问情况。 视频那头，徐甘还坐在轮椅上，神色忧虑，“事情好解决吗？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陆昭昭也说，“简总怎么可能行贿？这件事里面十有八九是有有什么误会吧？” “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等我这两天理清了头绪再跟你们说吧，”闻璐也不好多说吴太太说的那些话，毕竟事关长辈的私人感情问题。 陆昭昭性格大条，还一个劲儿的追问，但徐甘已经看出来这事儿闻璐不好多说了，便主动岔开话题道，“阿水在那边怎么样？” 闻璐立马接过话来，“挺好的，早上带去嘉行，几个老师都说她的嗓子是天赋异禀，形体也不错，别的方面稍微培训一下就好。” 陆昭昭在视频那头嗑瓜子，一边嗑一边说，“那么多有真才实学的人进了娱乐圈都未必吃得开，可见现在在娱乐圈真需要的不是真才实学，是运气和背景，这丫头得吃点苦才知道明星不是好当的。” 闻璐犹豫了会儿，“原先冷秋的意思是让金文带阿水，但是金文休假去了，公司其他的经纪人手里也都带着别的，所以阿水是冷秋亲自带。” 这话落下，视频那头，陆昭昭嗑瓜子的动作明显慢了很多，一颗瓜子在手里磕了半天也没磕完，似乎是许久没听见‘冷秋’这个名字，有些失神了。 而旁边的徐甘问起冷秋的身体状况来，“走的时候也没跟冷总打招呼，冷总最近怎么样？还咳嗽么？” 闻璐看了陆昭昭一眼，“你也知道他咳嗽的事情？” “嘉行的艺人都知道。” “咳得还挺厉害的，我原先以为是风寒来着，要不是他秘书跟我说抽烟的事情的话。” “冷总抽烟是抽的挺厉害的，”徐甘也叹了口气。 “……” 闻璐和徐甘俩人谈着冷秋的身体状况，一边谈一边注意着旁边陆昭昭的情况，她只是一开始有些出神，后面便若无其事的继续嗑瓜子，但不参与两个人的聊天话题，仿佛这个人和自己没有关系一样。 这一年多来，闻璐很少在陆昭昭面前提到冷秋，这么详细的提到更是第一次，主要也是闻璐回国的次数少，见到冷秋的次数也少，反而是徐甘签了嘉行之后与冷秋的接触多一些。 徐甘说，“冷总一个人挺孤独的，去年的除夕夜，冷总让王大爷回家过年，自己一个人在保安室过了一整个年。” 闻璐一愣，“你怎么知道这事儿的？” “去年除夕夜我有通告，活动结束后回公司拿东西，在保安室遇见冷总了，冷总一个人在保安室拿着小炉子烤地瓜，还分了我一个。” “烤地瓜？” 闻璐意味深长的看了陆昭昭一眼，果然见她目光闪烁，有些发怔。 陆昭昭爱吃烤地瓜，尤其是冬天，那个时候一块儿上学的时候在国外没有卖烤地瓜的，她愣是每次放假回家自己背一整个行李箱的地瓜回去，自己烤着吃，到嘉腾上班以后更是每天下班都要去买。 烤地瓜算是两个人之间的共同回忆吧。 一直说冷秋的事情也不太好，闻璐还是将话题拉回阿水的身上，闲聊了两句之后手机上跳出段桑的来电，“我这儿还有点儿事情，就先不跟你们聊了啊。” “好，你忙吧，”电话那头，徐甘挂了视频。 陆昭昭面前一地的瓜子壳，见视频挂断了，起身伸了个懒腰，一边去找扫帚一边嘀咕，“阿水不在了，都没人干打扫的活儿，赶明儿还是得招个小工来帮忙。” “……” 另一边，闻璐接了段桑的电话。 “璐姐，你托我查的事情我查完了，不难查，吴太太不是个爱社交的人，平时活动的地点就那么几个，只要查这段时间频繁跟她出入同一个地点的人就行。” “查到什么了？” “张漫雪。” 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闻璐心里咯噔一下，眉头直接就皱了起来，“你接着说。” “行贿的事情出事之前很久，大概在一年前，吴太太做过一次小型的手术，因为比较私密不想去大医院，所以就由朋友介绍，去了一家私人医院。” “张漫雪开的那家？” “没错。” 第386章 不完全是诬陷 “一年前吴太太动手术的那家医院就是张漫雪新开的那家，按理说吴太太不会去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型私人医院的，她去的原因一方面是朋友介绍，另一方面是自己的隐疾。” “隐疾？”闻璐有些疑惑。 “痔疮手术。” 听到电话那头传来这四个字，闻璐有些哭笑不得，“行，你继续说。” “也是因为这个手术，吴太太才和张漫雪正式结交了，张漫雪有关家的背景在，军政向来不分家，平时跟吴太太在各种场合也是见过很多的，一来一去的就成了要好的姐妹……” 比起常年工作繁忙，沟通不多的丈夫，女人相处最多的还是自己的姐妹，时间久了，姐妹说的话就很容易放在心上。 “所以我婆婆和吴科长的事情是张漫雪诬陷的？” “不完全是诬陷。” “怎么说？” “吴科长确实有追求的意思，但是看情况应该是你婆婆没答应。” “我婆婆当然不会答应，”闻璐诧异不已，“这到底怎么回事？你是怎么查到的？” “从一年前起，西港那边，腾海控股简女士的办公室每周六都会收到一束红玫瑰，到现在也还在送，我查了送花的那家店，订购的地址是吴科长办公室的电脑ip地址。” “这……”闻璐听得一个头两个大，“这太荒唐了。” “至于那个镯子，我觉得你婆婆应该是没撒谎，说的是实话，她以为是自己弄丢了的，但是其实是被吴科长捡到了，就收起来了，不排除这个可能性。” 听完段桑说的话，闻璐几乎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简华年最近在风月这方面的事情真的是有够乱的。 “所以总而言之，就是张漫雪在背后操作，她设计让吴太太以为吴科长和我婆婆有一腿，一气之下把吴科长告到了检查厅厅长办公室那儿，借此想要整垮嘉腾集团？” “应该是这样的。” “疯女人，”闻璐气的脸色发青。 她还以为当年的事情过去之后，张漫雪现在过得安逸也算是释怀了一些自己得不到的东西，没想到她还在背后搞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连把长辈的私人感情问题扯进来这种荒唐的局都做的出来，这不是疯了么？ “我知道了，辛苦你了。” “没事，不辛苦，就是有件事要跟你说一下，我可能要半点私事，最近一段时间手头的案子要停一下了。” 听到这话，闻璐才听出段桑的声音似乎有些沙哑，“你感冒了？” “没事，已经快好了。” “你是要办什么事？” “家里的事情，不是跟你说过我有个妹妹么？最近出了点事情，我要去趟西港。” 闻璐愣了一下，关切道，“需要帮忙吗？” 她知道段桑是孤儿，有个跟他一起在孤儿院长大的妹妹，虽然早早被人收养了，但是这些年一直都有联系，段桑对她特别好。 “不用，我自己能处理。” “那你要是有什么事的话就给我打电话。” “嗯。” 挂断电话后，闻璐无暇多想，手机划到一个许久不联系的号码上，看到号码的瞬间眼神便沉了几分，犹豫几秒拨了电话过去。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对方仿佛就是在等她打这通电话似的。 “闻小姐。” “张医生，”闻璐语气沉冷，“你是在等我这通电话么？” “是啊，等了很久了，准确的说我是在猜到底是你会先给我打电话，还是风行。” “结果呢？” “结果出乎我的意料，我没想到风行竟然还没你查的快，才刚回到南城吧，你就查到我头上了，身边的人很可以，改天介绍给我吧，我付的佣金不会低的。” 电话那头，张漫雪气定神闲，仿佛根本没觉得自己是在被质问一样。 闻璐甚至觉得她这会儿端着一杯下午茶，十分悠闲的坐在太阳伞下面，就为了等她这一通电话。 闻璐说，“风行是不会找你的，但不是因为他查不到你头上，只是因为他的人生不愿意再和你有任何牵扯，仅此而已。” “这恐怕由不得你们愿不愿意。” “见一面吧，见不到风行，见我一面你想说什么我可以帮你转述。” “那我还真是要谢谢你。” “不客气。” 闻璐的表现比张漫雪还要淡定。 她深知这个疯女人执念到今年已经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去分析了，如果到今天她都不能释怀的话，那么她唯一的目的就是闹得厉家鸡飞狗跳。 所以自己就越是要从容。 入夜，阿水吃完饭早早的就回房收拾东西了，从明天开始，嘉行要对她进行封闭式的培训，即便天赋异禀，可是歌手选秀大赛不光是看天赋的，还有形体各方面，所以阿水明天就得搬出去。 阿水才十四岁，还是个小姑娘，闻璐看她就跟看小妹妹一样，在她床边陪着她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到了嘉行之后别害怕，带你的经纪人是我和你昭昭姐的朋友，跟你徐姐姐也很熟，可能会对你很严厉，但是也是为你好。” “我不怕。” “嗯，去之前要给爸妈打个电话吗？到了那儿之后手机就都要没收了。” “不用了，”阿水摇摇头，“我从绥南出来的时候就跟阿爸阿妈说过了，我会很忙，忙起来才好。” “好，”闻璐也不强求，摸了摸她的头给她把被子掖好，“早点睡吧。” 年少的孩子不想家，满脑子都是要出去拼搏的劲儿，等到有一天跑的累了停下来才会想起还有家那样一个安稳的地方。 关上房门出来后，正好听到外面轿车引擎的声音。 厉风行也刚回来。 闻璐迎上去，拿了他脱下的外套，“吃过晚餐了吗？” “嗯，吃了，你呢？” “我也吃过了，冰箱里有兰嫂新包的小混沌，你要不要吃一点夜宵？” “我不太饿，”厉风行换了鞋进屋，抱了闻璐，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你饿了吧，我去厨房给你下一碗。” “你不吃我也不吃。” “我陪你吃。” “好。” 水开了之后，混沌下锅，很快在锅里沸腾。 厉风行将白衬袖口挽了起来，露出结实的胳膊肘，切香菜碎的时候动作十分利索，很快就将混沌的底料准备好，搁在一个大碗里。 闻璐就倚着门框看着他出神。 第387章 常态吃夜宵 馄饨煮开很快，一个个漂浮在汤面上，被厉风行用漏勺捞起来倒在碗里，浇上饺子汤，和底料冲开，撒上一层香菜碎，厨房里都是香味。 闻璐和厉风行一人一碗，直接就在厨房的小方桌上吃着。 从前厉风行没有吃夜宵的习惯，而闻璐总是半夜起来吃东西，久而久之吃夜宵反而成了常态。 闻璐问，“今天怎么样？工作忙吗？” “还好。” “我听秦漠说，妈的事情虽然尽力在压了，但是还是透了风，嘉腾那边好几个快谈成的大项目都流失了，有几个项目的资金也遇到问题了？” “不要紧，你不用管这些。” 闻璐点点头，也不过多的去追问细节，只说，“要是有什么为难的事情你要跟我说，也许我能帮上忙的。” “嗯，好，”厉风行吃了一口馄饨，忽然问道，“你早上去见了吴太太？” 闻璐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的？” 见吴太太这件事没多少人知道，她也就是托了陈曼帮忙而已，陈曼总不可能跑去告诉厉风行这些事。 厉风行说，“我下午去见了吴太太，她提到这事了。” “吴太太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只说你找过她了，”厉风行正色凝视着闻璐，“璐璐，这件事你不用管了，我会想办法处理的。” 听厉风行这个口气，十之八九吴太太那边也并未给他好脸色，说是想办法处理，可处理起来肯定是棘手的。 “风行，这件事里有误会，我下午问了吴太太，发现她……” “我知道，”闻璐的话并未说完，就被厉风行打断了，他说，“我会处理。” 言简意赅的四个字，将闻璐分析了一下午的那些话都堵了回去。 “不早了，休息吧。” “嗯，好。” 夜色深了，闻璐这一夜睡的并不太安稳，翌日醒来的时候，厉风行已经走了，床头贴了一张便利贴，一行熟悉的字迹。 “临时要出差去趟沪上，这两天在家要记得好好吃饭，等我回来。” 攥着便利贴纸，闻璐做了个深呼吸提神，摇摇头驱散了脑子里面已经盘桓了好几天的不安，起身去洗漱，化了个淡妆。 兰嫂和阿水在楼下做早餐，见闻璐醒了，打了招呼。 “璐璐姐，我做了萝卜丝饼，过会儿就可以吃了。” 闻璐笑笑，提着包说，“你们吃吧，我这会儿要出门，午餐也不回来，对了，阿水，下午会有公司的人来接你帮你搬家，你直接跟着他们走就行，可以吗？” “可以的，”阿水点了一下头，脸上还满是稚嫩的孩子气。 嘱咐过后，闻璐便出门了。 和张漫雪约在了一家咖啡馆见面，地方是对方选的。 车开到咖啡馆门口的时候，闻璐便觉得地方有点眼熟，进门便看到靠窗的位置，张漫雪冲着她招手。 “好久不见。” 刚落座，对面张漫雪便这么说。 闻璐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也懒得再和她虚与委蛇，“倒也没很久，我刚回国没多久，不就在超市见了一面么？” “你不说我都忘了。” “我倒是没想到，张医生忙事业的同时还能兼顾家庭，还会亲自出门采购，看样子还亲自下厨做饭是吗？” “我是普通人出身，生活自然也普通一些，不比你们大小姐出身的。” “要是渊二嫂子当初早点知道这个道理，学到你那么点皮毛的话，也不至于和渊二哥闹成这样。” 这话是实话，关文渊的前妻脾气太大，和关文渊过不到一块儿去，这才让张漫雪钻了空子。 但这会儿提到关文渊的前妻，摆明了是在提醒张漫雪她这个小三上位的事实，日子过得再美满，那也是从破坏别人家庭开始的。 张漫雪的脸色果然变了一变，但很快便恢复如常，“不用跟我说这些，闻小姐今天来找我难道不是为了厉夫人的事情么？” 闻璐没提，张漫雪倒自己主动开门见山了。 这么的迫不及待，不得不让闻璐心生戒备。 “是，不过你这话的意思是一早就做好我要找你的准备了？所以这件事真的和你有关？是你一手策划的？” “你还真是高估我了，这么大的事情，要是没有真凭实据的话，我怎么去策划，事实就是那位自诩清高的厉夫人行贿被人抓住把柄了，所以这才翻了船，跟我有什么关系？” 听张漫雪贬低简华年，闻璐听着不舒服，面上浮起几分愠色，“要是真没关系的话，你会等着见我？” “我只是说她行贿被人告发这件事跟我没关系，可没说这事儿想要好好解决跟我没关系，是吧？” “你什么意思？” “我可以让简华年从检查厅出来，还可以让这个案子悄无声息的结束，丝毫不会影响到嘉腾集团的发展，吴太太吴科长那边也会处理的毫无痕迹，你说，我什么意思？” 闻璐的眉头皱了起来，“你想要什么？” “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简单，”张漫雪搅拌着面前的咖啡，气定神闲道，“我要的很简单，只要你答应我这个条件，我可以保证明天晚上简华年就可以从检查厅出来。” “……” “我要厉家承认我在关家的身份，以后厉家的人和文渊那位前妻都不再往来。”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闻璐直接反问，“我没办法代表厉家，所以你提的这个要求，我答应不了。” “那就没办法了，”张漫雪勾起唇角，“明天早上简华年和吴科长勾搭在一起的事情就会登上报纸头条，叱咤风云的南城商界女强人，年过五十，风韵犹存，宝刀未老，为了嘉腾连自己都豁得出去，你说这新闻有没有意思？” “你疯了？”闻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那是风行的母亲，就算是你不顾及从前情意，你这么做，渊二哥都不会同意的。” “从前情意？”张漫雪冷笑了一声，“你是说她拆散我和风行，把我强行送去国外读书这件事吗？” “……” “还是说明明答应我等我学成归来和风行还有可能，可却偏偏背着我让他跟你结了婚这件事？” “……” “又或者是我好不容易找到下半辈子的依靠了，她煽动关家族人不让我进祠堂，三番两次阻拦我不让我好过这件事？” 提起简华年，张漫雪的眼里都是歹毒的恨意。 闻璐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第388章 你要把谁踩在脚下？ “换个角度说，要不是当初简总送你出国留学，你也不会有今天，简总当初想要赶走你有的是办法，但她选了最缓和的一种，何况这个选择是你自己做的吧？” 闻璐冷冷的看着对面，毫不客气的将张漫雪那些自艾自怜的话拆穿。 她的人生如何，简华年甚至是厉家从未落井下石过，但她偏偏只记得那些不好的地方。 “那也是她逼着我做的，你该不会天真的觉得事到如今，过去的一切都能烟消云散，我和厉家还能握手言和吧？” 看着张漫雪阴冷的那张脸，闻璐的眉头拧起化不开的结。 想要一个偏执的人对过往释怀，那几乎是天方夜谭的事情。 闻璐也懒得再说服她了，“你提的这个要求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厉家跟二嫂关系最好的就是简总，你的这些要求除了她点头之外，没人能做到，但她现在在拘留所里，我见不到。” “简单，只要你答应，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去见她。” 闻璐眸光一转，直言道，“你在检查厅有人？” “要不是有人的话，我会这么有底气把你约出来么？”张漫雪从容不迫，低着头搅拌着面前的咖啡，并不看闻璐。 “你做的这些，就不怕有一天渊二哥知道么？” “他知道又怎么样？你不会想着要到他面前去说这些事吧？见不见得到他事情其次，而且你觉得他会相信你么？” “……” 闻璐暗暗地攥紧了手。 关文渊如今军中事务繁忙，想要见他一面难于登天，加上当年因为她和张漫雪结婚的事情，几乎跟厉家闹翻，简华年和他前妻关系好，关晨阳去部队之后，两家这一年多来几乎没有任何往来。 依照闻璐对简华年的了解，简华年那个刚正的脾气绝对不会答应张漫雪的任何要求，她是个宁折不弯的人。 但是张漫雪说可以让她现在就见到简华年。 “好，我会试着跟简总说这件事，你带我去见她。” “想明白就好。” 张漫雪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咖啡，而后放下咖啡杯，“走吧。” 时至中午，穿过偌大的检查厅大厅，跟着张漫雪走了不久，就有个小职员来接她们，闻璐暗暗地将那小办事员胸前的铭牌记下了。 暂时拘留简华年的地方闻璐来过一次，尽管没进去，但是知道在什么地方。 “关太太，会面时间不要太久，万一有人来查不好交代。” “我们知道，你先去吧。” “是。” 会面室的门开了，闻璐进去后就看到了简华年，俩人之间隔着一层铁窗。 即便是现在是行贿案的嫌疑人，简华年依旧是整齐干净，眉眼如霜的气势，看不出半点颓然。 “璐璐？你怎么来了？”一见到闻璐，简华年便露出疑惑的神色。 这次的案子明显是有人暗中在整她，检查厅这边通了多少关系都见不到任何人，除了厉风行是她的儿子，直系亲属进来探视了一次之外，谁都进不来。 隔着铁窗，闻璐在这边坐下，“妈，你还好吗？” “我没什么事，清者自清，我没做过的事情我不相信最后会判我有罪，你和风行都好好的，不用担心，也不用太为我这件事奔波。” “说是这么说，可一直待在这儿也不是个事儿，我和风行会尽快接您出来的。” “不着急，”简华年神色从容，思维十分清晰，“璐璐，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进来的。” 说到这个，闻璐的眉头微微拧了起来，“是张漫雪带我来的。” “她？” 简华年只是皱了一下眉，脸上并无太多诧异的神色，冷哼了一声，“这件事果然跟她有关系，她都跟你说什么了？” 闻璐将张漫雪的要求一一跟简华年说了。 “痴心妄想，”简华年眉眼一横，直接拒绝，“她做梦，关家那帮人瞎了眼承认她进门我管不着，但我厉家绝对不可能承认，她想用我坐牢的事情来要挟我？门儿都没有。”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拍手的声音。 “啪啪”两声，张漫雪拍着手不慌不忙的走了进来，“简总您还真的是宁折不弯的性格，几年如一日，我真是佩服。” “你也来了，”简华年冷冷的看着她，“别以为攀上关文渊那个不长眼的东西你就飞上枝头了，有日子就好好过，再折腾下去到时候落个人财两空。” “有空诅咒我，不如好好想想自己怎么脱困吧，”张漫雪摸了摸铁窗，手指从铁窗上掠过，神色得意万分，“你当年让我离开风行的时候肯定没想过，将来会有一天成为阶下囚，而你出不出的去全凭我一句话吧？” 听着张漫雪的话，闻璐忽然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 她根本不是来要简华年跟关文渊的前妻断绝来往，她在关家已然立足了，还需要厉家认可她干什么？ 张漫雪来这儿，不过是想当着她的面羞辱简华年而已。 想到这儿，闻璐的立即道，“张漫雪，你没听见么？你的要求我们不答应，你可以走了。” “这么着急干什么？”张漫雪忽然拿出手机来，对着铁窗那边的简华年‘咔嚓’两下。 简华年下意识的挡住脸。 “你干什么？”闻璐脸色一变。 “还能干什么？拍照留作纪念啊，”张漫雪勾着唇角，笑的分外阴冷，“高高在上的厉夫人，因为桃色纠纷陷入行贿案里面，不管真相是什么，这新闻一出来，肯定很有意思。” “你要发新闻？” “放心，到时候新闻一出来，我肯定给你看第一手的消息，让你也看看娱乐版的记者在描述这种风月事的时候，多么的有文采。” “张漫雪，你……”闻璐急急地挡在铁窗跟前，试图拦着张漫雪不让她拍照。 简华年是个最清高自傲的人，绝对忍受不了自己在拘留所的照片出现在报纸的头版头条上，被人泼脏水侮辱。 闻璐说，“冤家宜解不宜结，张漫雪，你要知道这件事绝对打垮不了厉家，你这么做是不给自己退路，风行不会放过你的。” 连拍了好些照片，张漫雪声音十分阴毒，瞥了闻璐一眼，“闻小姐，你这是求人的态度么？我最讨厌你们这些人清高的嘴脸，不放过我？你尽管让他来找我，我就是要把你们一个个的都踩在脚底下。” “你要把谁踩在脚底下？”一道沉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第389章 意外身亡 这道声音响起的时候，屋子里的人神色都是一怔。 闻璐只觉得这声音耳熟，一时间并未想起是谁，正疑惑时，寻声望去便看到一道高大的身影从门外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检查厅的办事员。 年逾五十的男人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除了鬓角的几缕白发之外，整个人依旧气宇轩昂，素来温润的眉眼此时被一层冷霜覆盖，一进门就冷冷的盯着张漫雪，“你要把谁踩在脚底下？” 来人是厉远知。 闻璐也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儿。 张漫雪盯着厉远知打量，“你是？” 这和厉风行十分相似的眉眼，不得不让她将眼前的这个男人和厉家联系起来。 “你不用管我是谁，我倒是要问问你，跟厉家没有半点关系，跟这个案子也没有半点关系，检查厅为什么会让你出现在这儿？”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张漫雪眉眼一横。 刚刚领着张漫雪进来的那名办事员就在厉远知的身后，神色小心，讪讪道，“关太太，这是西港来的李先生，他是来保释简女士的。” “什么？”张漫雪脸色一变。 听到这话后，闻璐面色欣喜，回头看向简华年，“妈，您能出去了。” 简华年皱着眉并不说话，目光越过闻璐，落在厉远知的身上。 “案子还没查清楚，凭什么保释？”张漫雪脸色发青，“你到底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出去以后，你大可查查看，”厉远知朝着张漫雪走近两步。 “你干什么？” 厉远知阴沉的一张脸上覆着几分轻蔑不屑，一把夺过她的手机，当着众人的面，丢进了会面室墙边的鱼缸里。 ‘咕咚’一声，手机沉到鱼缸底部。 “你……” 厉远知为人向来谦和有礼，今日却跟变了个人似的，仿佛被人触怒的狮子一样，一来就咄咄逼人，丝毫没给张漫雪半点面子。 而看他底气十足的样子，身后的办事员一个劲儿的朝着张漫雪使眼色，她聊到这人身份不一般吗，也不好多说什么，“今天这事儿没完。” 撂下这句话，张漫雪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厉远知的突然出现，直接将简华年从检查厅保释出来。 闻璐知道澳岛赌王家势力范围大，却没想到厉远知一个二房的姑爷也有这么大的本事，厉家在南城好歹也算是地头蛇，厉家都没办法轻易解决的事情，他一来轻轻松松化解。 出了检查厅，闻璐是开车来的。 “妈，您是坐我的车还是……” “不用了，我有点事要问他。” 闻言，闻璐点点头，目送着简华年上了厉远知的车，关门前，厉远知远远的跟她点了一下头算是让她放心的意思。 闻璐的眉头微不可闻的皱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就这么让简华年跟厉远知牵扯不清，后面还会大麻烦。 厉远知的出现，让这起莫名的行贿案无疾而终。 一周后，关文渊突然被人告发滥用职权，被上级紧急调到一千公里外的西江军方部去驻守，而他前脚刚走，后脚张漫雪就失踪了。 夜色降临，小别墅卧室里，闻璐刚和陈曼通过话。 挂断电话后坐在梳妆台跟前，久久的失神。 厉风行从更衣室出来，换了一身西装，正在系领带。 “我来吧，”闻璐起身过去帮忙。 厉风行比她高很多，站着打领带踮脚也不太够得着，他十分配合的坐到沙发上，抬起下巴露出脖颈。 闻璐手里一边系着领带一边说道，“我刚刚接了曼曼的电话，说是关家那边传来消息，找到张漫雪了。” 厉风行‘嗯’了一声，没什么反应。 闻璐的声音有些沉闷，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在她住的地方后边儿那个湖里，找到的时候，已经溺亡两个多小时了。” 警察局给出的结果是失足溺亡，听说关文渊那边得到消息刚赶回关家，已经在筹备丧事， 谁也没想到张漫雪会突然意外身亡。 即便警察局说是失足，可闻璐却觉得‘意外’这两个字实在是有待核实。 厉风行皱着眉，半晌才说，“葬礼在什么时候？” “还没定，应该就这两天，如果渊二哥对警察局给出的结论没有异议的话。” “……” “到时候我陪你去一趟吧，”闻璐系好领带，握住了厉风行的手，“毕竟认识一场，趁着这个机会，跟渊二哥的关系也缓和一下比较好。” “恐怕缓和不了。” 厉风行紧绷的面色让闻璐心里咯噔一下，“什么意思？” “渊二哥刚被人告发，张漫雪就意外身亡，一周之内关家这么大的变故……” “你是觉得，渊二哥会怀疑是我们挟私报复？” 厉风行皱着眉没说话，但俨然是已经默认了这个说法。 “怎么可能？那是一条人命。” “他未必这么想。” “可真的是意外么？”闻璐看着厉风行，“如果不是意外的话，会是谁做的？” 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厉风行的目光沉了又沉。 “时间差不多了，走吧。” 他没回答闻璐的问题。 晚上，为了庆祝简华年有惊无险度过这次被陷害一事，厉家在老宅宴请这件事里帮过忙的朋友。 说是宴请朋友，可其实真帮上忙的也就是厉远知。 去的路上闻璐就感觉到厉风行心事重重的。 一方面或许跟突然传来张漫雪的死讯有关，而另一方面也是跟晚上要见到厉远知有关。 这是二十多年来，厉远知‘死亡’后，第一次跟他们母子俩一起正式吃饭。 简华年这一年里和厉远知多有接触，倒不妨事，可厉风行却是头一次私下跟他接触，今晚会是什么局面，光是想想，闻璐都觉得头皮发麻。 尽管彼此都心知肚明，可面子上，厉远知依然不是厉远知，他是赌王二房家的姑爷，李至远，来的身份是信德集团的股东。 “风行，你要是不想去的话，我们就不去了，”闻璐握着他的手，有些担忧。 厉风行的目光从窗外收回，安慰的拍了拍闻璐的手背，“不管怎么样，这次妈出事是他出面解决的，吃顿饭道个谢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第390章 人命不如草芥 车开到老宅门口，老宅的管家来开了车门。 “少爷，少夫人。” 闻璐点了一下头，“王叔，人都到了吗？” “李先生还没到，其他人都到了。” “那我们进去吧，”闻璐看向厉风行。 老宅许久不住人，尽管有人打理却还是显得有些荒凉。 闻璐挽着厉风行的胳膊进了门，餐厅里面已经坐满了两桌人，都是这次简华年出事后，或多或少出力帮忙的。 见闻璐和厉风行到了，简华年招手让他俩入座。 外面正好传来佣人说话的声音，“李先生到了。” 闻璐莫名的紧张，在桌子底下握住了厉风行的手。 今天在场的有不少厉家的亲戚长辈，那些人可都是见过厉远知的，就算是二十多年过去，人的长相有些变化，可是真的认不出来么？ 正想着，厉远知已经在佣人的带领下进了屋。 他一进来，简华年便迎了上去，“介绍一下，这是信德集团的副董事长李至远，李先生。” 说完，她又问了一句，“李太太没来么？” 厉远知从容的笑了一下，“她晚上约了朋友逛街，就不过来了。” “远知？”一道突兀的苍老声音从众人的寒暄客套声中脱颖而出，说话的是厉家的长辈，论辈分，闻璐要跟着厉风行叫一声四爷爷的年迈老人。 四爷爷年逾八十，眼睛耳朵都不好使了，平时是最不爱凑热闹的人，也不知今日怎么会过来了。 “远知回来了？这么些日子都不着家，是又在外面惹祸了？” 四爷爷的声音苍老悠远，在餐厅里回荡。 众人均是一怔，原先就带着几分疑惑神色打量李至远的那些厉家人，此时也是面面相觑，窃窃私语者更有之。 厉远知还没落座，从容的站在餐厅门口，脸上倒是也不见半点慌乱，问道，“远知是哪位？” “是华年已故的丈夫，”厉风行的某位婶婶接了一句话，“李先生别见怪，华年的丈夫二十年前就去世了，四爷爷这么一说，长得跟您是有点像。” “他就是远知啊。”四爷爷指着厉远知，“你们都认不出来了么？” “四爷爷，您说什么呢？我大伯不是二十多年前就去世了么，”有懂事的小辈忙给四爷爷倒茶，岔开话题，“您喝茶吧。” 一个年迈的老爷子说的话，谁也不会当真。 只有闻璐看到，厉风行和简华年两个人的脸色都不大自然。 也只有她感觉的到，空气焦灼，心烦意乱。 说是感谢帮忙的人，可帮忙的几乎都是厉家族人，这顿饭更像是家宴，可家宴为什么要请厉远知过来？闻璐怎么也想不明白。 一顿饭，她吃的心不在焉，对面的厉远知却和身边人谈笑风生，仿佛自己真的就跟厉家没有任何关系，他就是简华年的合作伙伴似的。 入戏太深，谎言说多了连自己都信以为真。 酒过三巡，厉风行去洗手间。 “我陪你去吧？”闻璐有些不放心，刚刚看着他喝了不少酒，来者不拒。 “不用，我没事，这里是我家，还能走丢么？” 话也没错，闻璐点点头，“那你有事叫我，难受的话就回房去躺躺，别过来了。” 今日这样的场面，心里最复杂的就是厉风行了。 看着父母在一众亲戚长辈们面前打着掩护演着互不相识的戏，自己还要配合，想想都觉得荒唐。 出了餐厅后沿着走廊走一会儿才是洗手间。 厉风行刚进洗手间不久，身后便传来脚步声，镜子里印着跟上来的人影，那张被岁月雕刻过的脸和自己的脸对比起来，眉眼如出一辙。 “喝多了？”厉远知问。 “没有。” “这么多年没见，你也成家了，”厉远知端详着他，慈父的眼神格外的温和，“闻璐那孩子小时候我见过，也算是你母亲看着长大的，性格挺好。” “你要说什么？”厉风行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厉远知缓缓道，“我知道我亏欠你们母子的，所以我也想弥补，不管以后你们遇到什么麻烦，尽管找我，我能帮……” “你能帮什么？杀人？” ‘杀人’两个字，厉风行说出来的时候格外的冷冽，淡漠疏离的目光落在厉远知的脸上，“张漫雪的事情是你让人做的？” 厉远知神情如常，“她羞辱你母亲。” “所以你就杀了她？” “是她自己不小心，失足溺亡。” 听到这儿，厉风行冷笑了一声，“失足？” “……” 洗手间门外，闻璐是因为不放心厉风行一人跟来的，却没想到听到了这番话，听到张漫雪是厉远知派人杀的这件事时，她只觉得后脖颈子直发凉。 在厉远知的眼里，人命连草芥都不如。 西港和澳岛那个地方向来是黑道当行，霍嘉梵也是黑道出身，在他们这些人眼中处理掉眼前的障碍物，最便捷的方法就是最好的方法，哪怕杀人。 不管张漫雪准备了多少后招，打算怎么搞垮厉家，可在厉远知这儿，没有兵来将挡这一说法，他直接斩草除根。 闻璐扶着旁边的门框，手脚冰凉。 晚上回家的路上，厉风行的脸色一直不太好。 从洗手间回到餐厅他又喝了不少酒，这会儿早就醉了，一路都看着窗外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风行，我们回d国吧，”闻璐看着他的侧脸，“乐乐过段时间要做手术了，我们早点回去陪他好不好？” 厉风行喝了酒，声音也有些哑，“嘉腾还有些事情没处理好，璐璐，我可能不能陪你一块儿回去了。” 闻璐握紧了手，“西港那边，还是要继续和信德集团合作么？” “看妈的意思吧，嘉腾是她的。” “也是你的呀，”闻璐从前从不在这些事情上过多计较，可是眼看着简华年如今并不理智，竟然将信任完全交给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男人，她心里总是惶惶的。 “嘉腾是厉家的，之前那十几年确实是妈在扛着，可是这也是厉家的基业，也是你后来拼命做出来的成绩，总不能凭着妈的性子来吧？” “璐璐，我现在不想聊这个。” 听到这话，闻璐神色一怔，看着厉风行不耐烦的脸色，默默地将后面的话都咽了回去。 厉远知的突然出现对厉风行影响太大，那种盘桓不去的心灰意冷让她心疼。 第391章 冷门杂志 睡觉前，闻璐从随身的包里拿出装药的瓶子，就着水吞了两片药。 厉风行刚好洗澡出来看见了，“怎么吃药了？不是都停了么？” 距离最近的一次白血病的复查之后，市医院的赵主任就让闻璐把药停了，熬过了那段每天吃药的时候之后，现在才正式迎来康复期。 “是维生素，”闻璐神色从容，“上次体检的时候赵主任说我维生素缺乏，让我平时注意补充点儿。” 看着药瓶上维生素的logo，厉风行松了口气，走过去抱了抱闻璐，虽然没说话，闻璐却感受到了他心里的担心。 “我没事，”闻璐轻轻地拍拍他的后背，“赵主任说我已经到康复期的时候，你不是也在么？这种话可不是能乱说的。” 不穿高跟鞋的时候，两个人的身高差有些大，厉风行低下头亲吻着闻璐的耳垂，声音有些沙哑，“璐璐，抱歉，最近太忙，没有时间好好陪你。” “没事啊，我知道你心里有我就行了。” “等忙完这一阵，我陪你去你想去的地方。” “好。” 厉风行说着话，咬着她的耳垂，亲吻到脸颊，下颚线，脖颈。 闻璐仰起脖子，喘息声不由自主的变得粗重。 睡衣的一角被一双大手拉下，露出纤瘦雪白的肩膀，一寸寸亲吻过后，闻璐低呼一声，整个人被厉风行托起抱到床上…… 翌日，闻璐醒来的时候已经快中午，拥着被子坐起来的时候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窗帘拉的严严实实，要不是楼下兰嫂做饭的香味飘上来了，她还一点儿白天的感觉都没有。 揉了揉头发后，闻璐摸到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后沉默了几秒。 十点？ “厉、风、行！”她冲着空气咬牙切齿的喊了一声，空气自然不会有任何回应，而厉风行一早就去公司了。 气了两秒，来电铃声宛如午夜惊魂来电一样追了过来。 “闻璐，你还来不来了？能不能行了，已经入场了。” 电话那头，陈曼的声音气急败坏 “来了来了，我这就来，你先入场等我二十分钟，我二十分钟之后肯定到。”闻璐一边接电话一边掀开被子迅速下床洗漱。 昨晚她定了早上八点的闹钟，约了跟陈曼一块儿去一个国际杂志品牌交流会，交流会下午早上十点开始，这已经十点了！ 手机居然被关了静音，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干的。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自打赵主任说过她这个病需要充足的睡眠之后，厉风行隔三差五就偷偷把她的手机静音，更有好几次直接给她关机了，那会儿和陈曼合办的杂志刚发售，差点因为这事儿错失好几个合作。 十分钟内，闻璐匆匆洗漱完换了身套装，连饭都没顾得上吃，便开车往会场赶去。 出门的时候兰嫂喊着要她吃了饭再走，“太太，您不吃早饭了？” “不吃了，来不及了。” “可先生说要您吃完早餐再走……” “兰嫂，您可别跟我提他了！” 闻璐提上鞋后跟，将头发甩到一边，气咻咻道，“要不是他我这会儿会这么狼狈么？晚上不准他进家门。” 丢下这话，闻璐抓着车钥匙匆匆出门。 好在会场离小别墅不远，就在附近的国际博览中心，但闻璐到的时候也已经开始半个小时了。 博览中心的大礼堂里面，红色沙发椅上坐满了国际上知名的纸媒大佬，闻璐从后门猫着腰小心翼翼的往里面走，一边走一边跟陈曼打电话，声音压得很低，“我到了，你在哪儿呢？” 大礼堂里面信号不好，陈曼的声音在电话里面滋滋作响。 闻璐听的不清楚，“说什么呢？” 正猫着腰一路走过去呢，身侧忽然伸出一只手来拉住了她的胳膊，她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拉到旁边的沙发椅上坐下了。 “你……”一转身就看到林毅飞那张满是促狭神色的脸，正盯着她打量。 “缘分啊，闻璐，在这儿也能遇到你？” “你怎么在这儿？”闻璐瞪直了眼睛。 “喏，”林毅飞朝着自己面前桌上的名牌努努嘴。 铭牌上面写着《译文天下》四个字。 《译文天下》是翻译世界各国民俗文化典故的人文类杂志，说是人文类杂志，但是其实做的内容十分冷门，销量也不好，基本都是高等院校的语言类学科才会订阅。 世界上很多仅存的古老村寨部落，因为语言不通，和外界无法交流，而《译文天下》就是满世界找这样的村寨部落，派人深入和当地人居住在一起，学习他们的语言，翻译他们的文化。 闻璐知道这些还是因为当年读研的时候在学校的图书馆里偶然翻到一本，觉得做的挺有意思的。 “你跟《译文天下》有什么关系？” “看不出来么？”林毅飞摊开手，“你好好看看我的气质，《译文天下》跟我的关系一眼就能看出来吧？” “你投资这杂志了？”闻璐难得赞赏的扫了他一眼，“不错啊，这种冷门杂志虽然没什么人订阅，但是内容很不错，就是需要你这种富二代来支持，这是为人类文明做贡献。” 林毅飞的脸登时一沉，“什么投资，我就不能是这杂志的主编么？” “你？”闻璐轻描淡写的瞥了他一眼，“别逗了。” “不是，我怎么就不能是主编了？我大学辅修翻译小语种，我会十六国语言这是假的？我的语言天赋那是语言学院的老师都叹为观止的……” “停，”闻璐直接打断他的话，“我现在没空跟你扯这个，我要去找陈曼，你看见她了没有？ve的位置在哪儿？” “没有，”林毅飞赌气一样瞪着她，“知道也不告诉你。” “幼稚，”闻璐摆摆手，伸长了脖子环顾，试图确定陈曼所在的位置，奈何来参加这次交流会的知名杂志实在是太多，ve早就不知道被淹没在哪个角落了。 “别找了，老老实实坐这儿吧，都是来参加交流会的，坐哪儿不都一样么？”身侧传来林毅飞懒散的声音。 闻璐说，“不一样，跟你在一块儿别人会以为我跟你一样没脑子。” 正拌嘴，林毅飞那边走道一道身影从后面小跑过来，“林主编，简白到了。” “听见没，我是主编，没骗你吧？”林毅飞兴冲冲的拉着那小秘书一样的姑娘，对着闻璐说，“你再跟她说一遍，我跟《译文天下》是什么关系？” 闻璐的神色却微微一变，问那小秘书，“你刚刚说简白？rose杂志的简白？” 第392章 国内合作？ 闻璐诧异的问那小秘书，“你刚刚是说rose杂志的简白来了？rose穿搭社的那个专业买手？” 小秘书点头，“是她。” “在哪儿？”闻璐立马转身去找。 见自己完全被忽略，林毅飞十分不满，“什么简白，你听见我说话了没？我说我是《译文天下》的主编，你……” 闻璐完全没听进去林毅飞的话，远处的礼堂侧门打开后，礼堂里某个区域忽然就嘈杂起来，哗然声一片。 “简白来了……” “是简白。” 与闻璐和林毅飞所在位置相隔七八排的地方，是全球时尚美妆类杂志的区域，此时随着侧门打开后进来的一行人的出现，忽然嘈杂了起来。 rose杂志是享誉国际的时尚杂志，以独到的眼光引领市场潮流，每年的流行色流行风格几乎都深受rose杂志的版面模特穿搭影响，毫不夸张的说，rose杂志就是时尚风向标。 而陈曼当初创办ve，也是受到rose杂志的启发，可以说rose杂志是所有时尚类杂志的教父。 “简白是谁？” “怎么回事啊？” “……” 闻璐和林毅飞在的是人文类杂志报刊区域，这里的人大多性子古板一些，和时尚类的内容格格不入，所以并不知道引起那边轰动的这个简白究竟是谁。 此时，林毅飞赌气一样冲着身后议论的人说，“不是什么大人物，就是时尚杂志的一个专业买手而已，十之八九是rose杂志花钱砸出来的噱头，能有多厉害。” 闻璐白了他一眼，“你们《译文天下》要是能花钱砸出这么个专业买手来，也不至于销量年年垫底。” 林毅飞很不服气，“时尚杂志能跟我们人文杂志比么？我们又不需要买手，我们需要的是专业的语言学家，是……哎？你去哪儿？” 闻璐压根没听林毅飞说完，这会儿那边因为简白的出现而变得异常轰动的同时，她已经看到了ve杂志的所在区域，看到了陈曼，所以直接丢下林毅飞朝着那边区域走去。 “闻璐！”林毅飞气的跳脚。 旁边的秘书说，“林主编，太太那边都安排好了，交流会一结束，让您亲自把合同详情跟简白谈一谈。” “谈什么谈？我都说了我不想办时尚杂志。” “主编，您别为难我呀，这是太太的意思。” “我……”看着闻璐在会场猫着腰穿梭的身影，林毅飞眸光一转，忽然想到了点儿什么，“你说，ve杂志是不是也想签这个叫简白的女的？” 小秘书点头，“那当然，简白现在是各大时尚杂志争相想要抢到手的，她几乎就是销量保证，而且各大服装饰品品牌也都想和她合作，找她带货呢。” 林毅飞若有所思。 另一边，闻璐好不容易穿过人山人海摸到了陈曼身边。 “抱歉，曼曼，我早上……” 闻璐正解释着自己来晚了的原因，陈曼却抬手让她不要说话，一副神色凝重的样子，“你先别说话。” “怎么了？” “你看。” 顺着陈曼的目光，闻璐看到rose杂志的那一行人已经落座，位置比ve靠前，就在她们右前方隔着四排座位的地方。 四个助理模样的人簇拥的一名紫色短发的女人，那女人穿着一身白，上身是白色小西装斗篷，下身是白色直筒长裤，整个人修长干练，正和身边的女助理说话，侧对着闻璐他们的方向。 “怎么了？”闻璐并未看出什么不妥，“那就是简白么？” 陈曼说，“你不觉得她有点眼熟么？” “眼熟？”闻璐愣了一下，再次朝着简白看去。 紫色短发下，鼻梁挺翘，眼妆画的很浓，眼尾高挑有些勾人，却散发着几分冷冽的气质，这样的一个人如果见过的话一定是过目不忘的。 “我不认识，你以前见过么？” 陈曼摇头，若有所思，“说不清。” 说话的功夫，交流会已经正式开始，大礼堂的台子上主办方的主持人清了清嗓子念着开场版，一口正宗伦敦腔英文，旁边还有手语翻译。 在场的都是全球各大知名杂志，主办方不可能一一介绍，所以也就挑了各个领域最知名的那些作为代表介绍了一下。 介绍到rose杂志的时候，作为代表的简白站起身来冲着会场众人挥手示意，简白的声音是沙哑的，一开口的英文十分惊艳地道，一看就是在国外待久了的人。 也不知道陈曼是在怀疑什么，闻璐并未从她身上看出什么熟悉的痕迹来。 不过陈曼认识的人多，也许是以前的确见过也未可知。 闻璐问道，“你说要给她开出什么样的条件，她才肯跳槽来ve呢？” “恐怕不管我们开出什么样的条件，rose那边都可以给得了，薪水这方面我们绝对比不过，那就只能从其他条件方面了，得是她需要的，并且rose那边给不了的。” 闻璐皱了皱眉，“这就难了。” “不难，我们可以给她更多的自主权。” “自主权？” “对，听说rose那边给她的自主权不多，她的专栏限制性很大，如果我们专门为她开一个专栏，不限制她的编撰，让她自由发挥想象，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的话，你说她愿意签到ve的概率有多大。” 闻璐思索了片刻，“我现在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我跟她没接触过，所以不清楚她是个什么性格的人，每个人的追求不同。” 有的人要的是财富，有的人要的是权力，有的人要的是成就感，只要知道一个人的欲望，那么就等于知道了把她拉到自己同一个阵营的方法。 交流会是很枯燥无味的，知名杂志一个接一个上去讲述自己的创办趣事和一些业绩，感谢同行之类。 这些几乎都没人听，来这儿的大多都是同行业互相取经，私底下的交流更多一些。 除了陈曼之外，国内还有无数个时尚杂志都想要签简白，所以这会儿rose杂志几乎是被整个时尚区的人盯着的，一举一动都在被解读。 交流会的中途，闻璐看见前面简白接了个电话从侧门出去了，她立马给陈曼使了个眼色，俩人一块儿跟了上去。 出了侧门不久，便听到前面走廊上传来简白说话的声音。 “史密斯，我已经到了，不用担心。” “……” “这次应该会待很久，你不是也想和国内的杂志社合作么？借这个机会……” 国内合作？ 闻璐和陈曼交换了一个眼神。 第393章 喜从天降 简白的声音不大，但是走廊有回音，所以即便闻璐和陈曼离她并不近，也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原先她和陈曼还在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把简白从rose那边挖角过来，这会儿偷听到rose原本就有和国内杂志合作的商业计划，真是喜从天降。 国内时尚类杂志中，ve绝对是各种翘楚，能和ve相提并论的杂志媒体不会超过三家，而他们现在估计是最先知道消息的，完全可以先下手为强。 “偷听别人打电话，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俩人正猫着腰呢，走廊上传来清冽的女声。 高跟鞋在地板上踩出清脆的声音，不远处那个气场独特的女人打完电话，正朝着她们走来，不慌不忙的。 既然被发现了，陈曼和闻璐也不好再躲着，只得硬着头皮出来。 见到简白后，陈曼立刻露出专业礼貌的笑，“简白小姐好，我们也不是故意偷听的，只是刚好出来去洗手间，听到走廊上你在打电话，正要走来着。” “无妨，”简白神色淡淡，“听到也没事，要是商业机密的话，我也不会在这儿打电话了。” “是，”陈曼微微一笑，“我刚刚听简白小姐说想要和国内的杂志合作，这不是很巧了么？我们ve一直很期待能和rose合作，简白小姐要不要优先考虑一下我们ve？” 说着，陈曼将名片递了过去，“我是ve的主编陈曼。” “我知道你，”简白接过名片，只是扫了一眼，并未仔细看，“陈曼这个名字在国内时尚界如雷贯耳，不过你身后这位？” 简白的目光越过陈曼的肩膀，落在她身后的闻璐身上。 “这是我朋友，也是我的合作伙伴。” 闻璐冲着简白点了一下头算是打招呼，“闻璐。” 简白看着她几秒，面上除了礼貌之外，没有任何的表情，也没说什么。 闻璐心里却咯噔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在简白看自己的那一刹那，她忽然觉得后脖颈子一片凉意，莫名其妙的心里慌了慌。 和简白的相识顺利的出乎意料之外。 三人交换了联系方式之后，先后回到大礼堂交流会的会场。 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闻璐心里有些不明出处的不安，“曼曼，我好像是觉得这个简白有点……说不出来的感觉。” “是有点怪，不过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合作是我们主动找她的，她能有什么问题呢？” “我说不清，”闻璐也说不出自己这究竟是什么感觉，问道，“要是和rose那边的合作定下来的话，你打算给简白开专栏，是要开在《鹿鸣风尚》么？” “对，这事儿我跟莉莉安说过了，不过……” “不过什么？” “汤嘉莹那边之前一直在争取这个版面，原本打算如果签不下简白的话那个穿搭版面就交给她去做的。” 说到这个，闻璐皱了皱眉，“她通告不忙么？有意向做这个版面？” “在娱乐圈的，如果有机会往幕后发展，没几个想靠吃青春饭过日子的，她不傻。” 自从陈曼签了汤嘉莹之后，她就一直跟着莉莉安后面在做美妆版面，倒也做的风生水起，这几个月来带着几个平价品牌的美妆产品销量很不错，口碑也稳定下来。 靠着这个，汤嘉莹的时尚资源好了不少，除了ve会给她版面外，其他的杂志也约了不少封面大片，出镜率一高，影视剧的资源也就同步上升了，如今也算是稳居三线女艺人的行列里。 闻璐和陈曼都以为她影视剧资源这块稳定下来后，自然就要将《鹿鸣风尚》这边的美妆工作搁浅，却没想到她倒是本着“喝水不忘挖井人”的态度，一直在做这个版面。 之前交给她和莉莉安负责的线上的美妆教学视频，一周一条竟一直都没间断。 闻璐说，“《鹿鸣风尚》是莉莉安负责的，到时候安排谁做什么版面那也是要看莉莉安的安排，不是谁想要就能要的。” “嗯，眼下先想办法和rose那边合作吧。” 闻璐点点头，目光忍不住的落在不远处简白的身上。 分明是一张从未见过的脸，陈曼刚说眼熟的时候她一下子就在心里否定了，可这会儿却后知后觉的觉得的确是有种熟悉感。 交流会结束后，陈曼要接受现场记者的采访，闻璐先回去。 刚到大礼堂门口就被林毅飞给堵住了。 “闻璐。” “你还没走啊？”闻璐看了他一眼。 “我当然没走，专程在这儿等你的。” “等我干嘛？” “你看这个，”林毅飞将手机界面递到闻璐眼前，“看见没，我和《译文天下》的关系。” 手机上是工商注册电子备案表，上面显示林毅飞是《译文天下》的出资者，“看见没？” “看见了啊，”闻璐一脸的淡然，“厉害了，能把整个《译文天下》买下来，也是好事一桩，不过这个杂志一直销量不行，所以当时买的时候应该价格不高吧？” “谁跟你说这个了？我不是买的，这个杂志就是我主办的，我大学的时候就在办这个杂志了，我是这个杂志的主编，主编你知道么？” “我知道。” “那你……”林毅飞语塞了半天，“那你凭什么一口咬定我就是个出钱的，我的文学水平就这么让你看不起？” “不是看不起，是懒得看，”闻璐不耐的瞥了他一眼，“能不挡道么？我还有事儿，我要走了。” “你不准走，”林毅飞死皮赖脸的跟在她后面，“你要跟我道歉。” “不是，我跟你道什么歉啊？”闻璐几乎无语，一边往停车场走一边说，“你别跟着我啊，我要去吃饭了。” “我也没吃饭，为了补偿我的精神损失，你请我吃饭。” “你有毛病吧，我要去嘉腾找我老公吃饭。” “也行啊，一起去吧，我要跟厉风行好好说说，你这个不辨是非，门缝里面看人把人看扁的行为。” 林毅飞的话说完，闻璐立马站住脚，转过身冲着他没好气道，“林毅飞，除了看扁之外，我还想把你揍扁你信不信？” “你打不过我。” “我……懒得跟你废话，”闻璐强忍着爆粗口的冲动，愤愤的拉开车门上了车，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锁了副驾驶车门，绝尘而去。 第394章 中秋 车开到嘉腾集团的地下车库，闻璐直接从车库的电梯去厉风行办公室所在的楼层，到了之后才知道他开了一上午的会，这会儿还没结束。 “厉总早上八点多就到了，九点半开的会，到现在也没结束。” 李秘书将沏好的茶放在茶几上，跟闻璐解释厉风行的动向。 闻璐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这都一点多了，他们也没吃饭么？” 李秘书叹了口气，摇摇头，“谁敢提吃饭的事儿啊，厉总的脸色可不好，好像是分公司出了点问题，加上简总的事情从分公司里揪出来一些煽风点火的人，这次是借着这个会议杀鸡儆猴呢。” 闻璐心里了然。 有的时候雷霆手段是很有必要的。 闻璐说，“这样吧，今天参加会议的有多少人，你给我报个人数，我订个餐，过会儿你给大家送进去。” 李秘书这才松了口气，“我替各个部门谢谢您了，要知道您来了，厉总的心情肯定会好很多，对我们也没那么板着脸了。” “有这么夸张么？他又不吃人。” “我可没这么说，”李秘书笑笑，“不过厉总也就面对您的时候特别好说话。” “你在嘉腾也好些年了吧？”闻璐问道。 “嗯，四年了，”李秘书点头。 在现在人员流动这么大的这么一个大环境里，职员在一个公司待上三年以上基本都可以算得上是公司的老人了。 厉风行身边的日常工作都由秦漠负责，唯一一个秘书就是李蕊，主要是负责档案归录和分类，平时的工作说起来是轻松，可其实谁都知道面对厉风行，恐怕端茶送水都不敢掉以轻心。 闻璐喝着茶，眼角的余光扫过李蕊的脖颈，“项链挺好看的。” 李蕊下意识的摸了一下项链，“谢谢。” “……” 半个小时后，闻璐订餐的餐厅送餐过来，李秘书进去跟秦漠说了一声，秦漠又附耳到厉风行身边说了，会议这才暂停。 “先吃午饭吧，休息半个小时，下午会议继续。” “……” 厉风行一走，会议室里众人面面相觑，得知是闻璐来了之后，才纷纷松了口气。 “闻总要是今天在这儿不走了那就好了。” “怎么？闻总不走，你以为这会议就这么不了了之啊，反正都得开完。” “怎么开啊，一边是简总，一边是厉总，人家母子俩意见不合吵一架回去还是一家人，我们这要随便站队站的一个不好，唉……” “……” 而此时的办公室里，厉风行阔步进屋。 “璐璐，你怎么来了？” 闻璐将餐点盒子打开，朝着他招手，“我要是不来的话你是不打算吃饭了么？快过来坐吧。” 厉风行过去坐下，“没事，我是打算开完会再吃饭的。” “你不吃饭，那些部门主管也不吃饭，时间久了人家心里还觉得你不通人性呢。” “没顾得上时间。” “怎么了？”闻璐瞧出几分不对来，“嘉腾最近不是挺稳定的么？有什么紧急会议要开这么久？” 厉风行接过闻璐递过来的汤，端在手里并未喝，神色凝重，“西港那边，简总坚持要二轮融资，要将腾海的股份重组分离出去。” “跟谁？”闻璐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信德集团？” 厉风行微微颔首。 “这没必要啊，”闻璐的眉头也皱了起来，“腾海那边资金链充足，就算是要融资，总部这边可以腾出大量资金，何必要引入外来资金？这样导致股份流失的话，日后很容易出事的。” “道理谁都懂。” “那简总怎么还……” 闻璐的话并未说完，她忽然想到了点儿什么，眉心狠狠一跳，“还是因为李先生……” 因为厉远知。 空气沉默了几秒，闻璐越想越觉得这件事不可行，“风行，这一定要劝劝简总，我知道李先生这次帮了大忙，把简总从检查厅救出来了，可是集团股份的事情不是小事，简总总不能公司股份的事情跟着私人感情来吧？” 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闻璐说这话总觉得有些难以启齿，毕竟是长辈的私人感情问题。 所以说不管在事业上多雷厉风行的女人，一旦陷入感情里面，那根本谈不上任何的理智，这事儿闹得，俨然是厉风行都拦不住的节奏。 厉风行皱了皱眉，“我会说的，过两天泗水那边乐基广场正式开业，简总会从西港回来，到时候正式和她谈谈这件事。” “是要好好谈谈的。” 说到乐基广场开业这个事情，闻璐又想到了陆昭昭的事情，“开业那天，霍先生也会来的吧？” “嗯。” 霍嘉梵是乐基集团的总裁，泗水的乐基广场作为大陆这边第一家乐基广场，霍嘉梵自然是要亲自到场剪彩的。 闻璐若有所思，“昭昭应该也要回来一趟。” “……” 另一边，绥南山里的客栈刚送走暑期的最后一波客人。 陆昭昭新招的服务生做事利索勤快，客人刚走没多久，屋子已经都里外收拾的干干净净，布草也全都换了新的。 陆昭昭在院子里打电话，“好，我知道了。” “……” “不用，机票我自己定就行，我到时候带徐甘一块儿回去。” “……” “行，我先问问她。” 挂断电话后，陆昭昭一转身便看到徐甘刚从卧室出来，腿脚还没好，依旧坐在轮椅上，但是气色已经比来的时候好很多了。 “我姐的电话？”她问。 陆昭昭点了一下头，从院子里进屋坐下，“是，说月底乐基广场那边开业，活动挺多的，正好赶上中秋嘛，让我回去大家一起聚一聚。” “都中秋了，”徐甘抬头望天空看了一眼。 这会儿还是下午，天色明亮，看不到月色，要是到了晚上的话，山里的月格外的大而亮，像个大大的轮盘一样，仿佛触手可得。 徐甘说，“我就不回去了，腿脚不方便，回去也挺麻烦的，我在这儿等你回来吧？” “你一个人在这儿？” “没事，不是有医疗队么？还有阿桑和金医生呢。” 阿桑就是陆昭昭新招的服务生。 见她没什么想回去的意愿，陆昭昭也就没再坚持。 闻璐也在电话里说了，要是徐甘的腿脚不方便的话，就不要折腾来折腾去了，看她自己的意愿。 徐甘扶着轮椅，忽然问道，“昭昭姐，这次回去，你要见冷总么？” “……” 第395章 偏爱 提到冷秋，屋子里的空气忽然有几秒的凝滞。 陆昭昭握着手机沉默了会儿，“就不见了吧。” “……” 飞机穿过云层，两万英尺的高空平缓飞行，气压的原因，耳蜗总是不太舒服，陆昭昭望着外面大朵的白云失神，直到空姐提醒她拉下遮光板，旁边的旅客都在休息，她才回过神来。 南城，她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 自从到绥南之后，连春节都没回来过。 手机开的飞行模式，但是可以看到之前接收到的短信，最后两条都是霍嘉梵发来的，“落地后给安捷打电话，她去接你。” 她没回复，后面又紧跟着一条，“我有些工作要处理，所以不能去接你，有什么需要的话跟安捷说就好。” 霍嘉梵对她永远是这样的，即便再忙也会把自己安排的妥妥帖帖，他对自己很好，比身边任何一个人都要好，可偏偏这样的好并不是唯一的。 他对闻璐也很好，对安捷也很好，对身边为数不多与他关系亲近的女人都很好，有的时候真的很难让人分清，这些好是不是都是一样的，又或者有些不一样，可究竟不一样在哪儿，很难分辨。 闻璐曾经对她说过，“绝大多数女人要的不只是爱，是偏爱，你最好要弄清楚自己需要的究竟是什么，还有他能给你的是什么。” 所以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呢？ 霍嘉梵的偏爱，她几乎不敢奢求，他的爱已经很难得，是她那段黯淡无光的日子里，唯一的温暖。 到达南城的时候已经是傍晚，陆昭昭一出机场就看到安捷，远远的跟她招手。 “行李给我吧，”安捷很自然的要接过陆昭昭手里的行李箱。 “没事，不重，我自己来就行。” “别客气了，”安捷直接将行李箱拉到自己手上，“车就停在外面，走吧。” 陆昭昭和安捷也认识很久了，所以比较熟稔，安捷和丹尼尔不同，丹尼尔主要负责霍嘉梵的助理工作，而安捷是负责他贴身安全的，所以先前霍嘉梵住在绥南客栈的时候，安捷也是一同在那儿住着。 跟着安捷出了机场，橘色的霞光扑面而来，有些刺眼。 陆昭昭下意识的抬起手挡了一下，却又忍不住的想要看看许久不见的晚霞，眯着眼睛看到手指缝隙中的光线。 逆光下有个人影走来，身后的霞光将他的影子照的很长很长，一直到她面前，阴影将她面前的光线挡住了大半，她都还在举着手愣神。 “是觉得自己在绥南养胖了，所以要挡着脸假装不认识？” 头顶传来熟悉的声音，其实也没分开多久，之间也都有断断续续的联系，可是却给她一种世纪一样漫长的久别重逢。 她放下手，看到他微微笑着看着自己，金色边框的眼镜下，沉睿的目光一如既往的温和且有力，好像被他看一眼都觉得未来充满了温暖一般。 忽然鼻子就酸了。 “二叔……” 她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也不管这样的举动是否会让他诧异，也不管自己突然放声大哭是否会让他觉得自己不够成熟，也不管周围人纷纷投来的异样眼光。 也不管未来如何，这一刻，她想念他的温暖了，很想很想。 她需要这样的一个拥抱来纾解自己压抑了这么久的情绪。 也许他会反感，也许成年人世界的感情法则她就输在了这一刻，甚至也许一切都到此为止，但无妨，这一刻，她只要这一个拥抱。 霍嘉梵的手悬空了几秒，终于落在她的后背上，“丫头……” 他似乎是想说些什么的，可最终也只是在她的后背上轻轻地拍了拍，以示安抚。 远处的黑色奔驰商务车里，闻璐原本要下车的，看到这一幕后在车里坐着没动，端详了很久，她其实很想从霍嘉梵的反应里看出点什么来，可惜他是背对着她的方向的，只能看到他宽厚的背将陆昭昭挡的严严实实。 在闻璐眼里，霍嘉梵给与她的是兄长甚至长辈一样的关心照顾，可如果换做是男女感情的话，她看不透。 临近中秋，南城的大街小巷都挂满了中秋饰品，节日气氛很浓厚。 为了给陆昭昭接风洗尘，闻璐在自家小别墅花园里支棱上了好久不用的烧烤架子，让兰嫂准备了小型聚餐派对。 接上陆昭昭回到小别墅的时候，陈曼他们都已经到了。 一路上谁也没提陆昭昭在机场大厅门口哭的稀里哗啦的事情，几个人都心照不宣的假装这件事没发生。 陈曼原先是笑着出来的，一见到陆昭昭立马愕然不已，“我去，姐妹，你这眼睛怎么回事？” 陆昭昭向来脸皮厚，“我要是说我是因为好久没见璐璐了，所以在机场和她抱头痛哭你信不信？” 陈曼翻了个白眼，貌似不经意的瞥了她身后的霍嘉梵一眼，“拉倒吧，你说你好久没见霍总，抱着他狂哭了一通我信，抱着璐璐哭那真是见鬼了。” 一语中的。 场面一度尴尬。 还是闻璐连忙出来打圆场，“烧烤好了没？快饿死了，先找点东西给我吃垫垫肚子，南城的路真的堵死了，下次陆昭昭再回来谁爱接谁接，最好是坐地铁。” 陈曼也是神经大条的人，并未看出什么异样来，招呼道，“那边早烤好了一波了，你老公和冷秋两个人都喝上酒了，走走走。” 冷秋和厉风行的关系好，南城的局向来是会叫他的，这一点不用闻璐说，陆昭昭也是心知肚明。 但是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眼皮还是跳了一下。 “走吧，”闻璐拍拍她的肩膀。 陆昭昭立马笑起来，吊儿郎当的搂着闻璐的肩膀，“走走走，今晚上必须不醉不归。” “行，你想喝多少我陪你多少，不过我得先跟你说个事儿。” 闻璐和陆昭昭一边往小花园走的时候，一边提起正事儿来，“你这次回来得帮我和曼曼一个忙。” “什么忙啊？” “rose杂志，你还记得吧？” “怎么了？” “rose杂志想要和国内的杂志合作联名，出一本新的杂志，主攻穿搭，我和曼曼想争取这个机会。” “我懂了，”陆昭昭忽然笑了一声，“你俩打陆昇的主意呢？” 陆昭昭的弟弟陆昇，毕业以后被rose杂志高薪聘请过去做了首席法律顾问，要探听rose杂志内部的消息，近水楼台。 “可这事儿你问起来其实比我容易，”陆昭昭一脸意味深长的打量着闻璐，“只要厉风行不介意……” “……” 第396章 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 “什么意思啊？”闻璐一脸不解。 “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啊？”陆昭昭看着她，“陆昇这小子暗恋你多年，你可别告诉我你一点儿都没看出来。” “什么暗恋啊？”闻璐想也不想便否认了，“小昇是你弟弟，也就是我弟弟，你可别在这儿给我胡扯。” “不是，谁跟你胡扯了？你……” “你就说帮不帮这个忙吧，”闻璐抱着胳膊盯着她，“少跟我推三阻四的，你那客栈的宣传文案可都是曼曼帮你做的。” “我也没说不帮啊。” “行，那就是答应了。” “这事儿我真做不了主，”陆昭昭耸肩，“陆昇那个脾气你是不知道，我说的话他根本不会听的，你说话绝对比我好使。” “怎么可能？” “不信？你等着啊，”说着，陆昭昭摸出手机来，直接拨通了陆昇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那头才接通，传来陆昇略带着惺忪的声音，“谁？” “我，你老姐。” “……” 陆昭昭的话才说完，那头直接挂了。 “看见没？”陆昭昭举着手机给闻璐看，“这就是他对我的态度。” 闻璐眉头一皱，“那岂不是没戏了？” “不，”陆昭昭神秘一笑，伸手道，“把你的手机给我。” “你干嘛？” “你先给我。” 见她一副故弄玄虚的样子，闻璐倒是有些好奇了，将手机递给她。 “开机密码。” “风行的生日。” “我怎么知道他生日，你真是……”陆昭昭气不打一处来。 闻璐这才不慌不忙的解锁了手机。 当着闻璐的面，陆昭昭再次拨通陆昇的电话，这次几乎没等超过三秒，就接通了。 “喂？”那头的声音中气十足，“璐璐姐？” 陆昭昭一副‘你看吧’的样子，冲着闻璐摇摇头，然后对着电话说，“臭小子，我是你老姐。” 那头顿了一下，“你拿别人的手机干什么？” “我的电话你就不接，你璐璐姐的电话就接是吧？” “你闲的啊？有事没事？” “我要是说你璐璐姐找你有事呢？” “那你把手机给人家。” 陆昭昭眉毛一挑，“行。” 说着，她直接将手机开了个外放，并未递给闻璐，而是举在两人中间，一个劲儿的冲着闻璐使眼色，示意她说话。 “我？”闻璐指了指自己，神色诧异。 她和陆昇其实算不上太熟，只是原先是一个学校的，所以刚开学的时候接触的比较多，因为他是陆昭昭的弟弟，所以才照顾有加。 陆昭昭点头，一脸的催促。 “璐璐姐？”陆昇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透着几分疑惑，“璐璐姐，你在听么？” “哦……在听呢，”闻璐回过神来，“小昇，你那边这会儿是早上吧，吵醒你了？” “没，我已经起来了，璐璐姐，你是有什么事找我么？” “是有点事。” “什么事你说就行。” 闻璐犹豫着看了陆昭昭一眼，她一脸的催促，嘴型说着，“你赶紧的！” 她只得开口，“小昇，你不是在rose杂志工作么？想托你打听一些事情。” “什么事啊？” “你认识简白么？” “听说过，是公司的职业买手吧。” “对，是这样的，我和你曼曼姐的杂志社想要和rose杂志合作，听说rose杂志的主编史密斯那边有意向在南城选合作杂志社，这件事是交给简白来负责的，所以我们需要了解一下她。” 闻璐刚说完，那头便接话道，“所以，璐璐姐你是想让我帮你打听一下简白？” “是，她太神秘了，我托人查过但是没有任何消息，否则的话也不会麻烦你了。” “没事，不麻烦，璐璐姐，你什么时候需要这些资料？” “越快越好。” “好，那我尽快。” “很感谢，那先不打扰你了，你忙吧，等你回国我一定请你吃饭。” “……” 挂断电话后，闻璐神色复杂。 面对陆昭昭那一脸意味深长的神色，她瞪了她一眼，“我真的不知道，事情也不是你想的那样吧，小昇就是把我当姐姐而已。” “当个鬼的姐姐，我是他亲姐姐，你见过他这么对我说话么？一口一个姐的，”陆昭昭酸溜溜道，“我长这么大听他叫我姐的次数都没你这一通电话来得多。 “那也不是你说的那样。” “行，不是我说的那样，”陆昭昭懒得跟她扯皮，“反正事情现在解决了吧。” “还没呢，过两天你得跟我一块儿去见简白。” “为什么啊？” “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 “好理由……” 俩人一见面就互怼个没完，这一点众人也都是早就司空见惯了。 陈曼在远处喊着，“你们再不过来的话，这波烤肉也都要吃光了，来不来啊。” “来了来了，羊肉串给我留着，再给我烤个鱼，”陆昭昭立马丢下闻璐，一路冲着花园冒烟的方向小跑过去。 她个子小，穿了个带耳朵的橙色连帽卫衣，跑起来就像是一只橙色的兔子一样。 闻璐无奈的笑笑，跟了上去。 烧烤架跟前，是冷秋和厉风行在负责烧烤，霍嘉梵跟着兰嫂去酒窖里选酒了。，这会儿不在。 闻璐一到，就看到冷秋拿着个盘子，里面放着烤好的一些肉，递给陆昭昭。 陆昭昭分明是看见了的，却故意装作没看见，问陈曼道，“二叔怎么还没回来？是去酒窖了么？我去找找。” 陈曼也是个神经大条的，“你找什么啊，这么大的人还能丢了不成？璐璐家这房子又不大，酒窖也小的不行，你北别想偷懒，过来帮忙，烤箱里面烤着东西呢，你去拿一下。” 冷秋手里还端着盘子，闻璐过去问道，“我有点饿了，冷师兄，这能吃么？” “哦，能，”冷秋回过神，忙将盘子递给闻璐。 “谢谢。” “不客气。” 冷秋重新拿了食材在烤架上烤着，厉风行在一旁扇风，一边扇风一边将闻璐往自己身侧拉了拉，叮嘱道，“那边烟大，你在这边吃。” 闻璐点点头，侧目打量着冷秋。 如她所料，自打陆昭昭来了开始，冷秋的目光就没从她身上挪开过，这会儿还一直在往屋子里面打量。 落地窗里，陆昭昭刚进屋，正往烤箱的方向走，步伐轻盈的很。 闻璐说，“冷师兄，昭昭不会用烤箱，你去看一下吧，别出什么事。” “……” 第397章 习惯了 冷秋还没说话，旁边传来陈曼的声音，“能出什么事啊？她老大不小的人了，绥南那荒郊野岭都能自己一个人过这么久，去烤箱拿个东西能有多难？” 话刚说完，屋子里面传来‘哐当’一声，瓷器碎裂的声音。 冷秋二话不说就疾步走了过去。 闻璐抱着胳膊靠到陈曼身边，并肩望着冷秋进屋，“我说吧，陆昭昭毛手毛脚，你让她去弄烤箱，你烤箱里面烤的东西十有八九要完了。” 陈曼说，“烤箱里是烤榴莲，锡纸包着呢，砸地上都没事。” “我就不明白了，你干嘛拦着冷秋进去？” “我才不明白，你为什么还要给他俩制造机会，在我看来啊，冷秋和陆昭昭已经不可能了，何必多管闲事呢？” 看着陈曼那副言之凿凿很懂的样子，闻璐忍不住问道，“你觉得昭昭和冷秋没可能了，那你觉得她和谁有可能？咱们周围的有可能么？” “这范围太狭窄了吧？咱们周围能有谁？年纪大的年纪大，已婚的已婚，蹲大狱的蹲大狱。” 听到这话，闻璐默默的翻了个白眼。 陈曼够心大的，还真是半点都没看出陆昭昭对霍嘉梵的意思来。 此时，屋子里厨房方向弥漫着一股烤榴莲的味道，挥之不去，几乎将整个屋子都笼罩住了。 这就是陈曼催着陆昭昭去弄烤箱，自己不进去的原因。 味儿太大。 陆昭昭刚进屋就被熏得不清，即便是喜欢吃榴莲的人，也没办法完全置身在这个环境里面坦然自若，她一个失手，不小心打碎了一个瓷盘。 正要收拾残局呢，一道身影匆匆过来，将她拉开，“你别管了，我来吧。” 陆昭昭愣了一下。 冷秋已经转身拿了扫把和簸箕，一言不发的处理地上的碎瓷片。 厨房里就他们两个人，没人说话，只剩下‘哗啦哗啦’清扫地上碎瓷片的声音，这个场景忽然让陆昭昭眼睛有些发热。 她刚到嘉腾工作调到冷秋的部门给他当实习助理的时候，也是做事毛躁，打碎过无数过他的杯子，每次打碎他的杯子都要被他当时的秘书骂个狗血淋头。 有一回她打碎了一个极为昂贵的骨瓷杯，拿那个杯子之前，秘书就提醒过她那对杯子价格不菲，她半年的实习工资都赔不起，让她注意着点儿。 偏偏怕什么来什么，她越是紧张小心，越是容易出错，泡完茶端着那杯子从茶水间出来，一出门就遇到冷秋叫她，她吓得一个激灵，杯子直接脱手碎了一地。 那个时候她刚到嘉腾不到一年，手头没有任何存款，被冷嘲热讽了那么多天，也不受到冷秋的重视，碎掉的这只骨瓷杯子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她‘哇’的一下就蹲下哭了。 那一瞬间她想的是，再也不想在嘉腾这个鬼地方待着了，当初自己一定是脑子进了水，才会申请调部门跨专业工作。 哭的正起劲的时候，面前伸出一只手，拿着干净的格纹手帕。 “一只杯子而已，不至于哭成这样吧。” 抬头看到冷秋俯身看着自己，清冷俊秀的一张脸上依旧是平时面无表情的样子，但好像却少了几分疏离感。 她没接手帕，哽咽道，“这个杯子好贵的，我又要被赵秘书骂了。” 说着说着，她的眼泪又止不住，哭的更加大声。 冷秋的眉头皱了起来，难得露出无奈的神色，“你要是不哭的话，我带你去买个新的放回去。” 陆昭昭哭的有些刹不住车，闻言‘嗝’了一下，抽泣道，“真的？” 冷秋当时的神色，她到现在都记得一清二楚，那是她进规划部以来，第一次看到他笑，笑的有些无奈，但是很好看。 “真的。”他说。 那天下午，她跟着冷秋去了南城市中心恒隆广场，那家专门卖杯子的店像个水晶宫殿一样，耀眼的让人几乎睁不开眼，而她跟在冷秋的身后，却觉得面前这个男人身上的光更灿烂耀眼。 那只杯子的确价格不菲，抵得上她大半年的实习工资，冷秋却两套，一套放回了他办公室的茶水间里，另外一套送给了她。 “准备好b方案，如果下次再打碎杯子，就不用着急了，工作上也是这样，在我的部门工作，要提前准备好两套方案。”他说。 那天她哭了两次，第二次比第一次哭的还要惨。 第一次哭是打碎杯子的时候，觉得自己太惨了，第二次是冷秋把两套杯子交给她，告诉她工作的时候要准备b方案的时候。 那是冷秋第一次以老师的身份教她工作的方法和应对职场人事的态度。 “好了，”冷秋的声音拉回了陆昭昭飘远了的神思。 他将碎瓷片都扫进了簸箕里面，搁在一边，顺手将烤箱拉开，去拿隔热手套，一边将烤箱里的烤榴莲拉出来一边说，“这儿我来就行了，你出去跟他们玩吧。” “没事，我来就行，我去重新拿个盘子。” 说着，陆昭昭立马转身拉开放瓷盘的柜子，重新拿了一个盘子出来，用来装烤好的榴莲。 榴莲的味道很重，尽管用锡箔纸包着，整个屋子里面的味道都还是挥之不去。 陆昭昭拿了两个勺子过来，一边拆锡箔纸一边说，“也不知道味道怎么样，陈曼的手艺挺吓人的，知道这个是她烤的，我总觉得这榴莲直接浪费了。” 说着，她递给冷秋一个勺子，“你也尝尝看。” 冷秋接过勺子，挖了一勺送进嘴里。 “好像还行吧，”陆昭昭砸吧着嘴，嘟哝道，“也不知道陈曼是怎么想的，在这儿烤榴莲，就管自己喜欢吃，别人不吃她也完全不想想……” 说到这儿，她手上的动作忽然顿了一下，犹豫道，“我记得，你好像不吃榴莲的。” 岂止是不吃榴莲，冷秋是闻到榴莲的味道都要吐的那种人。 当初刚和冷秋住在一起的时候，为了庆祝跨年，陆昭昭曾经往家里买过一个榴莲蛋糕，冷秋下班回来，一进门还没说话，捂着鼻子扭头就走，在小区楼下吐了个昏天黑地，最后直接去医院挂水。 “没事，”冷秋神色淡淡，“现在也可以吃了。” “真的么？”陆昭昭神色愕然，“这口味也能改的么？你别勉强。” “真要勉强，勉强不来的，习惯了。” 冷秋的目光有些苦涩。 第398章 爱情就是爱情 “怎么会……习惯呢？”陆昭昭讷讷的看着他。 不爱吃榴莲的人怎么会习惯了榴莲的口味呢？ 冷秋放下勺子，拿了刀叉在装着烤榴莲的盘子里将烤好的榴莲按照人头切分，低着头轻描淡写道，“后来经常吃，吃着吃着突然有一天就习惯了。” 习惯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有的人习惯吃饭的时候一定要配汤，习惯油条蘸着豆浆吃，豆腐脑要咸的，番茄炒鸡蛋放白糖…… 但当你遇到一个习惯和你大相径庭的人以后，原本平和安稳的生活，一成不变的习惯逐渐被扰乱，而当你习惯了那些不习惯之后，新的习惯养成。 不爱喝汤，但是点餐的时候习惯点一份汤，油条和豆浆是要分开吃的，但吃了两口便不自觉的放到碗里，豆腐脑点错口味，番茄炒鸡蛋也经常放错调味料。 陆昭昭爱吃榴莲，喜欢在家里煮螺蛳粉，吃粉丝汤要放很多香菜，每次吃火锅都会拉肚子但依然热衷于变态牛油辣锅…… 她的大多习惯都和冷秋截然不同。 但分手以后，那些截然不同的习惯都成了他唯一可以去追溯从前的方式。 下班路过水果店买一整个榴莲带回去，深夜煮一碗螺蛳粉熏得整个屋子里都是散不去的气味…… “昭昭，”厨房外面传来熟悉的男声。 陆昭昭回过神，转头便看到霍嘉梵在厨房外不远处，手里拿着一瓶红酒冲着她示意，“带几个杯子出来。” “哦，好，”她下意识的点头。 冷秋说，“我来拿杯子，烤榴莲分好了，你先端出去吧。” “不用，我来就行。” “还是我来吧，免得你又不小心打碎……” 冷秋的话并未说完，只说了一半后他便意识到了一些什么，目光有些凝滞，眉头也跟着皱了一下，似是不知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陆昭昭将装着烤榴莲的盘子端起来，“我先出去了。” 她走的飞快，背影有些仓皇无措。 等她走了以后很久，冷秋才回过神来，转身拿了红酒杯。 小别墅的花园里很热闹，尤其适合办小型的朋友聚会派对，因为闻璐喜欢热闹，厉风行特意让人将后花园改建过几次。 除了留下了秋千架之外，还在各处埋了线到晚上亮起彩灯来，格外有野外烧烤的氛围，别墅的北墙上是可以遥控的白色幕布，直接连接到家里的电脑，可以投屏选择要看的电影，或者放些音乐。 除了冷秋之外，没有一个男人愿意吃烤榴莲，一个个避之不及。 闻璐和陈曼勾着肩，举起的杯子在夜幕中发出‘哐’的清脆响声，猩红色的液体在杯壁撞击晃荡。 陈曼问，“简白的事情，陆昇搞得定么？上次见他还是个半大毛头小子，看见人就脸红。” “又不是让他内部策反，就是让他提供一点关于简白的消息，应该不难，何况还有昭昭呢。” “不过你为什么让昭昭陪你去见简白啊？莉莉娅不行么？” “《鹿鸣》杂志那边莉莉娅都忙的脚底生风了，你再让她陪我们去谈合作的事情，她忙不过来，本来你去最合适的，显得我们有诚意，但……” 见闻璐欲言又止，陈曼耸耸肩，“但约好的那天，我偏偏要去探监，见某个蹲大牢的人渣是吧？” 说完这话，陈曼走到桌边重新倒了红酒，靠在桌边上看着闻璐，一脸的云淡风轻，“没什么不能说的。” 闻璐眉毛微微挑了一下，“是，你哪有什么不能说的，我看盛瑞蹲大牢这一年里，你高兴的很，是不是觉得他活该有此一劫？” “是活该，谁让他当初非要替他妹妹背黑锅？自己想死谁救得了啊。” “是是是，可当初某人不还是跑断了腿，为了求减轻判决连最不想去求的人都求了，就为了请到全南城最好的律师。” “最好个屁，还不是败诉了。” “人家权律师听到这话得气吐血吧，要是没有权律师帮忙，盛瑞下半辈子都得在牢里过，这才判了三年，现在又一直在减刑，我看再不出半年他就能出来了。” 陈曼低着头，百无聊赖的晃着酒杯里的酒，“你呢？” “我怎么？” “跟厉风行现在感情也稳定，不打算要个孩子么？” “我……”闻璐抬头看着远处正鼓捣墙面电影幕布的几个人，性子急躁的陆昭昭在跳脚，丹尼尔和安捷也为了某个按键在争执，霍嘉梵和冷秋在烧烤架闲聊，去调解的竟然是厉风行。 “我还没想好，等我嘉士顿大学那边毕业吧，书还没念完呢。” “我打算去冻卵。” “啊？”闻璐一愣，诧异的看向陈曼。 “留条后路呗，”陈曼神色淡淡，“也不知道哪天可能会想要个孩子，要是万一那个时候年纪大了不能生的话不是很惨么？” 闻璐有些恍神。 这话不像是陈曼能说得出来的，从前认识她开始，她就一直标榜丁克，爱情就是爱情，跟孩子没关系。 “说真的，你要不要跟我一块儿去？” “我么？”闻璐愣了好一会儿，“不了吧。” 其实跟厉风行在一起这么久，当初那个孩子的阴影如今已经很少再想起来，她现在不能要孩子只是因为吃药而已，金医生交代过，服药期间不建议要孩子，所以孩子的事情，得等她停药之后再说。 陈曼并不知道这些情况，只是笑了笑，“也是，我说什么呢？你又不跟我似的，你什么时候想要就要了呗。” “喂，你们闲聊什么呢？赶紧过来选个电影啊，”远处传来陆昭昭不满的嚷嚷声，抬头便看到她叉着腰站在幕布跟前，投屏的光线将她的影子照在幕布上，像个巨大的猩猩。 此刻，随着陆昭昭走近，这只大猩猩在幕布上逐渐放大。 闻璐绷着脸，“我觉得看《金刚》挺合适的。” “《金刚》？”陆昭昭脚步停住，皱眉道，“我找找啊，这么老的片儿了，未必找得到。” 闻璐说，“不用找，不是已经在看了么？” “啊？什么已经在看？” 陈曼早在旁边笑的前仰后合了。 陆昭昭一脸茫然的回身往幕布上看，只看到自己的硕大无比的影子在幕布上随着她的动作晃动，她一下子反应过来。 “闻璐！你说我是猩猩！” “我没说，你自己说的。” “你给我站住。” “……” 第399章 我运气很好 烧烤架前的桌子上摆着刚烤好的食物，女人们都在闹着玩，没闲工夫吃东西，东西烤多了也是冷掉，霍嘉梵将烤肉端到桌上，坐下后朝着刚调整好的幕布望去。 厉风行在放电影，放的是《教父》。 “喝一杯吗？”身侧传来冷秋的声音。 霍嘉梵一抬头，看到他手里拿着两个杯子和一瓶威士忌。 “好啊。” 威士忌倒下来的时候，冰块在水晶杯里叮当作响。 “霍先生这次来，打算在南城待多久？” “乐基广场的剪彩开业结束就走。” “自己一个人走？” 霍嘉梵看了冷秋一眼，“否则呢？” “昭昭是为你回来的。” “我知道。” “你知道？”冷秋脸色一沉，“我能问霍先生一个问题么？” “你问。” 冷秋拧着眉，“你结婚了没有？” “没有。” “你想和昭昭结婚吗？” “这是第二个问题了。” 冷秋盯着霍嘉梵，原本就清冷的一双眼睛里有着诸多的不满，仿佛早已压抑了很久，等着喷薄出来一般。 他喝了一口酒，“霍先生，我知道我没资格说这话，但昭昭是个好女孩，她值得被人好好对待，请你无论如何不要伤害她。” 霍嘉梵的眉头微微拧起一个弧度，昏暗的灯光下神色依旧淡淡，仿佛和这个世界所有的情绪抽离一样，让人捉摸不透。 他说，“你想让一个人不被别人伤害，唯一的办法就是一直陪在她身边保护好她，而不是到处去请求别人。” 冷秋的脸色一瞬间有些惨淡。 霍嘉梵喝了一口酒，目光落在远处的幕布上，“我很少看电影，但这个电影我一直很喜欢。” “……” 快十二点的时候，电影结束，酒也喝的差不多了，陆昭昭住闻璐这儿，霍嘉梵有丹尼尔和安捷送走，陈曼和冷秋都是自己开的车来的，闻璐不放心，让霍嘉梵带一程。 送走他们后，闻璐挽着厉风行的胳膊回到小别墅，发现陆昭昭已经窝在沙发上睡着了，一脸醉醺醺的样子。 “嗤”，闻璐忍不住露出嫌弃脸，“刚刚还拽着曼曼说没喝完不准走，这会儿自己倒下了，这酒量也是大不如前。” 厉风行说，“我觉得你现在要考虑的，应该是你怎么把她弄回卧室去。” 闻璐直接拒绝，“我不弄，你来吧，喝醉酒的人可重了。” “不行。” “为什么？” “陆昭昭是你闺蜜，我不合适。” “我还在这儿呢，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闻璐拽着厉风行，“这种时候就别顾忌这个了，这都二十一世纪了，谁管这个啊，你把她抱到卧室去。” 厉风行就跟粘在地上了一样，岿然不动，不管闻璐怎么说好话就是不帮忙，最后闻璐和兰嫂两个人，连拖带拽的把陆昭昭弄到卧室，几乎筋疲力尽。 “我真是服了你了，”闻璐揉着腰从客房回到主卧，见厉风行在沙发上坐着喝茶，没好气的瞪了一眼，一屁股坐下，“怎么有你这么固执的人，早知道我让霍先生晚点走了，冷秋也行啊，我渴了。” 厉风行将凉好的茶递到她嘴边，她就着喝了一口，“再来一杯。” “乐基广场剪彩结束，霍先生应该就会回西港了，你打算让陆昭昭怎么办？” “她自己长着脚呢，我哪儿管得了那么多？” 厉风行一边倒茶一边看了她一眼，“你不想管，还催着她从绥南回来？” “那是过中秋。” “是么？” 闻璐有些心虚，“那我这不也是想昭昭和霍先生赶紧有个结果么？总这么拖拖沓沓的我看着也难受，还有她跟冷师兄也是，总这么躲着也不是个事儿吧。” 陆昭昭和霍嘉梵的事情或许没多少人看得出来，可陆昭昭躲着冷秋这事儿谁都看的明白，自打盛家一出事，知道这都是冷秋一手布局后，陆昭昭明显大受打击，工作辞了，房子车子卖了，跑到大老远的深山老林里住着。 “曼曼跟我说，冷师兄和昭昭没戏了，我不这么觉得，人活一世，没到死的时候什么都不能下定论，有没有戏我不管，跟谁在一起我也不管，我只想昭昭能跟以前一样活得坦坦荡荡的。” 看着面前的女人说话时笃定温柔的神色，厉风行的目光也跟着暖了几分，俯身在她额头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你……你干嘛，突然这样。” “突然觉得我运气很好，娶的太太温柔纯良，正直可爱。” 闻璐一下子脸红，却故意矜持的绷着脸，“突然？什么叫突然啊，这话的意思是你以前不这么觉得么？” 厉风行神色一滞，好在这一年里早被闻璐练的求生欲满分，反应极快，“以前也这么觉得，但今天是格外觉得。” “你这都是跟谁学的。” “发自内心。” “我才不信。” 昏黄的灯光下，闻璐脸红的样子格外的惹人怜爱，她这一年里被养的有些圆润，低头的时候脸颊鼓鼓的越发显得俏皮，几缕碎发落在颊边，耳朵粉粉嫩嫩的，一直红到了后颈。 厉风行情动，忍不住凑上去吻住了她的耳朵，“为什么不信？” 闻璐脸上一下子烧的厉害起来，呼吸也跟着粗重了，她也喝了不少的酒，这会儿脑子并不是很清新，说话更是语无伦次，“男人酒后的话都不可信。” “下次不喝酒的时候我也可以复述一遍。” 他一直在耳边说话，薄唇若有似无的擦过耳廓，脖颈，外套随着大手脱落后，他咬下内衣的肩带，将整个白嫩的肩膀露出在空气中，然后俯身亲了上去。 闻璐躺倒在沙发上，高扬起脖颈，喉咙口压着声音，她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她的身体没有人比厉风行更熟悉，连她自己都不如，而耳朵和锁骨是她的致命点。 粗重的呼吸缠织在一起，偌大的卧室里此起彼伏。 闻璐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沙发到床上的，她只觉得今晚的红酒后劲实在是过分足了一些，以往不好意思的不敢的在这一夜全都放肆大胆起来，以至于后半夜发生了什么，她后来再也想不起来，亦或是一想起就条件反射一样突然地面红耳赤。 第400章 过去的人不提最好 中秋节前，南城的大街小巷都已经贴出了各个商家促销海报。 各种口味的月饼点心争奇斗艳。 周六下午，宝蓝色的超跑在南城繁华的车水马龙中行驶，开车的是陈曼，一路过来已经闯了两个红灯，导致后座上的陆昭昭和闻璐在系好安全带的同时，还忍不住抓住了车门把手。 陆昭昭一脸的苍白，“陈曼，姑奶奶，求您慢点开，这不是高速口，这是城市主干道。” “我也不想啊，那两个红灯我以为能过去的，谁知道跳的那么快。” “宁等三分不抢一秒啊。” “监狱那边儿最迟八点截止探望，我快来不及了。” “来不及你还非要去城隍庙，”陆昭昭没好气道，“你又没信仰，去凑什么热闹啊，今天这个时候跑去城隍庙那不是等着被人挤成肉饼么？” 闻璐拉了拉陆昭昭的袖子，“她去城隍庙你还不知道是为什么么？” “我知道啊，南城的城隍庙里每年的这个时候都有祈福活动，可她又不是信徒。” 闻璐语重心长道，“她不是，可盛瑞的母亲是。” 闻言，陆昭昭微微一愣，“盛瑞母亲？” “盛瑞母亲信道，都说信仰神佛的事情，信则有，不信则无，心诚则灵，从去年开始，曼曼每年都替老太太去城隍庙点灯。” “点什么灯？” “长明灯。” “什么长明灯？” 陆昭昭对信仰这件事完全一窍不通，见她一头雾水完全没听明白的样子，闻璐正要解释，忽然想起点什么来，改口道，“就是祈福，希望老太太身体安康的，你别管了，反正过会儿我陪曼曼进去就行，你在车里等着。” “你不说我也不会进去的，你知道我最不喜欢进寺庙了。” “……” 后视镜里，陈曼的神色有些复杂，她把车开到离城隍庙一公里的地方，找了个临时停车的位置，打了双闪灯。 闻璐和她一同下车，并肩往城隍庙里走。 “其实也不差这一天两天吧，明天后天来点也都一样，今天你要去探望盛瑞，干嘛这么急吼吼的呢。” “老太太平时脑子不清楚，在长明灯这事儿上可比谁都明白，要是知道我糊弄她的话，没准儿又要气的犯病，我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提到盛老太太，闻璐的神色有些冷，“也不知道你是上辈子欠了他们盛家什么债了，这辈子当牛做马的还。” “人年纪大了，还有多少年活啊，生活一下子天翻地覆难免心里有落差，对这个世界有怨气也无可厚非。” “那也不是你造成的，老太太总折腾你干什么？” “她要是有本事去折腾别人的话，也不至于折腾我了，除了我你觉得她还能折腾谁呢？” 闻璐气的没话说，“你也是受虐体质。” 城隍庙里面都是来祈福的人，大殿的西侧偏殿长廊里面点着一排排长明灯，香油上供，常年不灭，都是对亲友爱人的寄托祝福。 陈曼从道人手里接过了盛放酥油的铜壶，一路走到长廊的深处，闻璐跟在她身后，看着她将莲花状的长明灯里添满酥油。 那莲花底座下面压着的红色布条上，黑金小楷写着生辰八字。 陈曼说，“老太太说了，只要这灯不灭，就证明她女儿还好好的活着。” 闻璐面有愠色，“谁也没说她女儿死了啊，瞎折腾你，添香油这事儿城隍庙的道人平时一直都在做，非要你初一十五前后跑来折腾，还一天到晚说别人傻，最傻的就是你，被一老太太指挥的团团转。” 陈曼也不生气，将铜壶还给道人后，和闻璐往外走，“刚刚谢谢你啊，没跟昭昭说长明灯的事儿。” “其实说了她也不会怎么样，她是个心软的人，不会拦着你的。” “我知道，也不是怕她拦着我，就是怕她难受。” 盛若兰和陆昭昭之间的恩怨在一年多之前盛家出事的时候，就已经说不清了，那场婚姻真相的浮出水面，让盛若兰那三年里对陆昭昭的所有嫉妒怨恨都成了一场荒唐的笑话。 荒唐到连陆昭昭都觉得盛若兰太可怜了。 已经过去的人，不提最好。 提起来了总是徒增烦恼。 陈曼和闻璐的身影渐渐走远，从城隍庙的几道门一一跨过，谁也没注意到，放置长明灯的长廊另一侧，一道影子被灯光拉的很长， 她走到那盏刚添加过酥油的莲花灯跟前，凝视了很久上面的生辰八字，拿出剪刀将灯芯剪断了。 依然在燃烧的灯芯掉落在地上，光芒逐渐暗淡。 女人眼中原先就不多的暖色随着灯芯的熄灭，也一点点散落，最终消失不见，她转身离开，高跟鞋的鞋跟在青石板上踩出的声音格外的铿锵，在偌大的偏殿里回荡，久久不息。 另一边，陈曼先将闻璐和陆昭昭俩人送到了约好的地点，摇下车窗叮嘱道，“第一次见面不要太急功近利了，谈不成也不要紧，先留个好印象就行。” 陆昭昭嫌她啰嗦，“办杂志我不行，谈判你不行，今天这事儿我百分百给你高定，别啰嗦了，赶紧走。” “哟，陆昭昭，谁给你这么大的自信？” “凭实力说话。” “行了行了，别吹了，”闻璐看不下去，一手拽着陆昭昭，另一只手跟陈曼挥手示意她赶紧走，“陆昇早上给发了简白的资料，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这合作我们就算暂时签不下来，也肯定不会踩雷，放心吧，你走吧，开车注意安全。” “行，那我走了。” 陈曼本身也急着要去见盛瑞，并没有闲工夫跟陆昭昭在这儿耍贫嘴。 时间还早，去餐厅的路上，陆昭昭说，“你干嘛告诉陈曼，陆昇给了我们简白资料的事儿啊。” “干嘛不告诉她，本来就是她托我让陆昇查的。” “就说陆昇没查到，然后最后的结果是咱俩赤手空拳把rose杂志简白的合约签下来的，在她面前嘚瑟嘚瑟不好么？” “嘚瑟？然后呢？” “有生之年你见过谁能在陈曼面前嘚瑟啊？这种场景不好玩吗？不期待吗？” 闻璐丢给她一个白眼，“你最近心情可真够好的，这么无聊。” “我乐意。” “怎么？霍先生跟你求婚了？你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提到这个，陆昭昭神色一怔，“你能不能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 第401章 工作和私人感情分开 见她神色黯淡，闻璐无奈的叹了口气，“我随口说句话你就这样，可见你的心理素质没有你自己以为的那么强大。” “有多少人在感情这件事上，能保持心理强大呢？你也不能。” “别怼我，我可不是来跟你拌嘴的，中秋节过后，乐基广场剪彩开业，之后霍先生应该就会回西港，我的建议是，在那之前做好决定。” “什么决定？” “理清楚你和他的关系，你究竟是想做朋友，还是恋人。” “有那么重要么？现在这样我觉得也没什么不好的。” “陆昭昭，”闻璐的脚步停了下来，一把拉住了她，“现在是没什么不好，可你想过以后没有，如果以后他结婚了呢？和别的人结婚了，你、我甚至安捷，所有他身边的异性是不是都得保持距离？” “二叔他不是那种人。” “是，他不是那种人，可是我以朋友的身份，我会主动保持距离，以免导致他和他夫人之间有所嫌隙，是不是应该的？” 陆昭昭吞吞吐吐道，“不是说报纸上那个不是他太太么？” “我没说那个女人，我只是要告诉你，你可能会面临的未来，如果你把这段关系稀里糊涂的进行下去的话，我敢保证，陆昭昭，你一定会受苦，比在冷秋那儿受到的苦还要多十倍百倍乃至更多。” 提到冷秋，陆昭昭的眉头皱了起来，有些反感，“别拿二叔和冷秋比，他们不一样？” “是不一样，一个是曾经光明正大和你在一起过的，尽管没公开，但是对你坦诚，清清楚楚表明心意，所以你们在一起就是在一起，分手就是分手，但霍先生不一样，他说过爱你吗？” “……” “他一定什么都没跟你说过，什么约定都没有，承诺更不用提，只是你以为你们现在这个叫在一起。” 陆昭昭的声音细的跟蚊子一样，“我只是觉得也许不必要说的太清楚。” “是，成年人的恋爱你有暧昧这一说，你也可以一直暧昧下去，但等到霍先生结婚之后，如果你还和他保持这种关系的话，你这叫小三。” 陆昭昭猛地抬起头，愕然的看向闻璐，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闻璐的话一针见血。 难听，甚至让人难堪。 但是不说到这个份儿上，很难叫醒一个自欺欺人的人，道理原本她都懂的，你语重心长娓娓道来没有用，只有当头棒喝给她一个耳光才行。 餐厅的服务生大概是见她们在门口站久了也不进去，朝着她们走来，面上挂着礼貌的微笑，“二位是有预约么？” 闻璐点头，“嗯，约了六点，三个人。” “闻女士是吗？” “对。” “您跟我这边走。” “好.” 服务生在前面引路，闻璐拍了拍陆昭昭的肩膀，“你还有时间，不着急，回去再想，过会儿要见简白，好好调整一下，要是不行的话过会儿你别说话了。” 闻璐也不是故意要在这个时候提起霍嘉梵的事儿的，只是随口聊到了，没想到一股脑全都倒出来了。 陆昭昭说，“我没事，工作和私人感情分开，这我做得到。” “别勉强，你现在可不是嘉腾的员工。” “但我是你们的姐妹，”陆昭昭看了闻璐一眼，“你和曼曼的事情不就是我的事么，放心吧，今天这个简白，我肯定想办法给你们谈成。” 跟简白约得是六点半，这会儿才五点多，外面天都还亮着。 闻璐和陆昭昭一坐下就翻出了陆昇给的那份资料，关于简白的。 闻璐将随身的平板打开，“这上面说，简白是rose杂志主编史密斯的养女，简白五岁的时候，史密斯从我们国家的一个孤儿院里领养的，史密斯一共领养了不同国家人种五个孩子，但尤其的宠爱简白。” “据说是因为当年史密斯喜欢一个东方姑娘，但是没在一起，所以他一直想领养个东方女孩作为在自己的孩子，不然也不会领养简白了。” 闻璐疑惑道，“可这事儿好像没人知道，既然这么宠爱，为什么不公开父女身份呢？” “只是国际媒体不知道而已，这是rose内部人所共知的秘密，简白八前从国外top10的服装设计学院毕业以后，直接就到rose当了专业服装师，正赶上rose杂志当年改版，她当了时尚买手，半年内爆红，成为带货女王……” 陆昭昭托着腮，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搅拌着咖啡，“你听这人生轨迹，几乎一帆风顺，要是换做一个普通人，毕业到大杂志社工作，就算是运气好赶上杂志社改版，你说哪个主编敢让一个新人直接负责整个新专栏？” 闻璐反应也快，“你的意思是说，简白的成功极有可能不是她的个人努力？是史密斯包装出来的？” “不能说极有可能，应该说百分百确定。” “你这么笃定？” “你想啊，现在那些电商主播哪个不是背后团队真金白银砸出来的，就算简白的时尚嗅觉真的很灵敏，但既然她父亲是史密斯，她在父亲的杂志社工作，这样的资源便利不给她给谁？” “也是。” “要我说啊，你们签了简白也没用，一来她万一没什么时尚嗅觉呢？完全假大空，到时候直接连累到整个《鹿鸣》乃至ve杂志。” 闻璐若有所思，“不，如果真的像你推测的那样，简白没有真才实干，那我们更要签约她了。” “这是什么道理？” “要是真没真才实干，完全靠爹的话，那就代表着我们签了她，就是间接的在跟史密斯直接合作，他是时尚教父，他不会放着他女儿不管，所以就算是有烂摊子又不用我们收拾。” “有道理啊，”陆昭昭才反应过来，“我脑子晕了真是，太久不上班，脑子转不过来。” “你看她那些穿搭推荐，哪个不是流行风向标？当她现在这个个人已经是个品牌效应的时候，只要不出大错，所有她的推荐，粉丝们都会照单全收。” “对，是这个道理。” 正说着话，桌上闻璐的手机也震动起来。 看到来电显示，闻璐冲着陆昭昭‘嘘’了一声，然后按下了接听键，“喂？简女士，你到了吗？” “……” “我出去接你吧，”闻璐接电话的功夫，餐厅门口传来‘欢迎光临’的声音，闻璐的目光越过陆昭昭的肩膀，看到人后，对着电话说，“我看见你了，简女士，直接进来直走就行。” “……” 第402章 我不喜欢她 顺着闻璐的目光，陆昭昭转过身朝着身后的餐厅过道望去。 墨绿色ol套装的女人走路带风，一头烟灰紫的短发格外绚丽吸睛，左耳一只白色现代设计感的圆形耳环，拿着一只限量款的手包。 光是这一身穿着就和普通人直接区分开了。 不亏是rose杂志最知名的时尚穿搭顾问。 “简女士，”闻璐率先离开座位，朝着简白伸出手，“你好，好久不见。” “也没多久，前两天不是刚见过么？”简白淡淡一笑，眉眼自带一股天生疏离的清冷气质。 闻璐介绍陆昭昭道，“这是我的朋友，陆昭昭，她以前也在嘉腾工作，去西港待过两年，现在在绥南开客栈。” “你好，”陆昭昭伸出手。 “你好，”简白只是礼貌的点了一下头，便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下了，对于陆昭昭伸出来的手视若无睹。 陆昭昭皱了一下眉想说点什么，见闻璐冲着她使眼色，她只得翻了个白眼坐下。 “不是说是ve的陈主编过来跟我谈么？怎么突然换人了？” 一坐下，简白便开门见山，质疑陆昭昭的身份出现在这儿的合理性。 闻璐解释道，“陈主编今天有私人的事情要处理，比较着急，昭昭跟我们都是朋友，对了，ve杂志的旅行专栏经常会找她约稿。” 简白打量着陆昭昭，“你是ve签约的作者？” “算是吧，”陆昭昭喝着茶，懒散的应了一声。 她对简白的第一印象并不好，对于这种眼高于顶自以为是的人，她向来也没什么好态度。 简白却是个极为严谨的人，“什么叫算是？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我不希望我们杂志社将来合作的杂志社的人都是这种态度。” “你这话不对，”陆昭昭搁下茶杯，“杂志社约稿的作者大多随性散漫，按照你的标准根本不可能找到任何一家杂志社合作。” 简白的脸色当场就暗了暗，立马作势起身，“闻小姐，我看你们并没有真心诚意的想要跟我们合作。” “不不不，你先坐，”闻璐忙叫住人打圆场，“昭昭她说话心直口快，但可能是没解释清楚，她不是ve的长期签约作者，只是偶尔找她约稿而已，她的主业是客栈老板娘，在绥南，所以刚刚她那话也没错。” 简白皱了皱眉，“那就该讲清楚。” 陆昭昭想说话，可还没开口，就被闻璐在桌子下面踩了一脚，疼的差点咬着舌头。 “你别说话了，”闻璐借着低头喝茶，压低声音警告了一句。 让她陪着来是帮忙说服简白的，谁知道这两个人一见面就不对付，这还怼上了，按照这这个节奏下去的话，十有八九要吹。 好在刚刚的话也就是个小插曲，解释清楚了也就算了。 点过菜后，闻璐将ve这边和陈曼以及其他几个创始人商量过后能开出的条件都说给简白听了。 “简女士，你应该知道ve在国内是排名前五的时尚杂志，去年创刊的《鹿鸣》杂志更是直接在美妆界直冲销量榜榜首，还拿了年度最佳美妆杂志奖……” 等闻璐说完，简白不慌不忙道，“你说的这些我都让我的助理查过了，毕竟是要准备合作，所以做一些尽职调查也是理所当然的，希望你们不要介意。” “那是当然。” “我有个疑问。” “你说。” “ve杂志今年的新刊，已出的七个月刊里有五个封面艺人都来自同一家娱乐公司，这是偶然么？” 闻璐的眉头微微皱起，“这有什么问题么？” “据我所知，这家娱乐公司叫做嘉行，是闻小姐你丈夫名下的一家娱乐公司，肥水不流外人田，有资源优先给自己人虽说没错，可这种做法很不专业，会直接影响到杂志销量。” 闻璐解释，“今年的杂志销量并未下降。” “或许原本可以上升。” 闻璐语塞。 简白喝了一口茶，气定神闲，“rose的合作对象一定要绝对理智，绝对专业，一切以杂志社的利益为先，我们合作创办的新刊不是试验品，而是一经推出就该受到狂热追捧订阅的顶尖时尚。” “别扯这些没用的，你就直说，如果我们想和你们合作，你的诉求是什么？” 陆昭昭没闻璐那么好的耐心，她原本就不耐烦坐这儿了，听了简白一通长篇大论，索性打断，直截了当的发问。 闻璐忙瞪了她一眼。 简白倒是没有生气的意思，不紧不慢道，“简单，只要你们杂志社是叫《瑞丽》。” “什么？”陆昭昭眉头一皱，根本没反应过来，“你让我们杂志社改名？” 只有闻璐变了脸色，问道，“你们打算跟《瑞丽》杂志合作？” 《瑞丽》一直都是《ve》的竞争对手，这些年和ve明争暗斗，不管《ve》做什么，《瑞丽》也一定会紧随其后。 用陈曼的话形容，《瑞丽》就像是一块狗皮膏药一样，粘上了撕不下来，就盯着他们打。 这些年两家的争斗中，死伤无数，到现在还有一堆官司在打呢。 闻璐和陈曼都知道一旦确定要和rose合作，这事儿瑞丽那边一定会插一脚，但没想到她们的保密工作做的这么好，瑞丽还是抢先了。 “是，”简白从容道，“已经跟他们的主编谈好了，我们准备明天就签约。” 陆昭昭也反应过来了，“你谈好了还来跟我们吃饭？” 简白扫了她一眼，“是你们约在前，不过期间我们决定跟他们签了。” “还没签，”闻璐抓住这话里的余地，“所以我们还有机会。” “不，没有，”简白不咸不淡的笑着。 “为什么？《瑞丽》开出了什么条件？” “跟条件没关系。” “那跟什么有关？” “我不喜欢她，”简白的目光落在陆昭昭的身上，“尽职调查中，ve的陈主编还有你，跟她是好朋友，但我不喜欢她，这就是我拒绝ve的理由。” “什么话？”陆昭昭一直绷着的脸这会儿直接绷不住了，“不喜欢我，所以你拒绝跟ve合作，这是什么理由？你这个人有点奇怪吧？” “昭昭，”闻璐拉着她坐下，正色看向简白，“简女士，如果这是个玩笑的话，不是很好笑。” “你过奖了，我不会开玩笑，这是真的，明天上午，我们会跟《瑞丽》签约，对了，介绍我们跟《瑞丽》签约的人你好像也认识。” “我认识？”闻璐眉头一皱。 “《译文天下》的林主编，他说跟你很熟。” “……” 第403章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林毅飞？”闻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是说，你跟《瑞丽》签约，是林毅飞介绍的？” “是。” “他……” 这个消息太突然，闻璐一时间竟不知道该问什么了。 林毅飞是赌王的私生子，没几个人知道，跟这层关系应该没关系，而他又是《译文天下》的主编，可《译文天下》这种人文类杂志跟时尚杂志八竿子都打不着，他竟然给rose和《瑞丽》牵线？ 这是什么路子？ “闻小姐，合作的事情虽然没谈成，但是以后机会还很多，晚上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菜很好吃，谢谢。” 闻璐看着简白面前几乎都没动过的菜，扯了扯嘴角，“你喜欢就好。” 看着简白离开的身影，陆昭昭直接开启吐槽模式，“什么呀，这人是不是闲得慌？明明都已经跟《瑞丽》签了，还跑来跟我们吃饭，rose杂志抠门到连专业买手都吃不起饭了么要出来蹭？” 闻璐纠正道，“不是签了，是准备签。” “有什么区别啊，说是明天上午就签，剩下一个晚上加半天功夫，你能力挽狂澜么？” “说不定能呢？不试试怎么知道？” “你怎么试啊？”陆昭昭一脸的疑惑，见闻璐摸出手机翻通讯录，她忽然反应过来，“你打算找林毅飞啊？” “你这次反应还可以，下次继续努力。” 陆昭昭立马拦阻，“喂喂喂，君子不为五斗米折腰，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 “这不是五斗米的生意，而且林毅飞算什么权贵？我跟你打赌，他现在就在等我给他打电话呢。” “那你就更不应该打了，你这不是正中他下怀么？” “打电话也看说什么，他的期待值太高，只会跌的更惨。” 见闻璐胸有成竹的样子，陆昭昭将信将疑的松开了手，“真的？” “真的，你拦着我干什么呢？” “还不是因为怕你被那奇葩贴上，厉风行嘴上不说，可没有一个男人会愿意自己老婆成天被另外一个男人追在后面吧？” “我没瞎，”闻璐一脸淡定，一边拨电话一边冲着陆昭昭，“这一点风行也知道。” 电话等了一会儿才拨通，那头传来一个明显语气得意的男声，“哟，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居然主动给我打电话？” 闻璐说，“这会儿你只能看到月亮，不过明天早上早点起来看看或许能看见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出来的。” “说吧，找我什么事？” “没什么事，就是问你现在在哪儿？” “你猜啊。” “我猜你在南城。” “答对了。” “明天乐基广场开业，到时候来玩。” “啊？” “就这样，我还有事，挂了啊，”说完，闻璐便直接将电话挂了。 陆昭昭瞪着她，“你打电话就跟他说这些？” “等着啊，”闻璐将手机放在桌上，竖起三根手指，“三、二、一。” “一”字还没数完，林毅飞的电话就回过来了。 闻璐故意等了会儿才按下接听键。 还没等她说话，那头便传来林毅飞急吼吼的声音，“闻璐，你什么情况啊？你给我打电话就这么挂了？你还什么都没说呢？” “我说了啊？乐基广场明天开业，你不是在南城么？邀请你过来玩，不过到时候我们都挺忙的，没时间陪你，你自己玩。” “玩什么啊玩？我是幼儿园的么就知道玩，你就不问我为什么在南城？” “为什么？” 那头沉默了几秒，林毅飞终于反应过来了，“闻璐，你在明知故问吧，你晚上不是见了简白了么？她没跟你说？” “说什么？” “说她要跟《瑞丽》签约，是我牵线的事儿。” “说了，所以呢？” “所以你现在不是应该来找我，让我帮你说服她，不跟《瑞丽》签约，改跟你们ve签么？” “好像有道理，”说到这儿，闻璐抬起手腕看了一眼，“简白说，她们决定跟《瑞丽》签约的时间是明天早上十点，所以我们还有一个晚上的时间。” “对，你终于明白了。” “所以你在哪个酒店？赶紧告诉我，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要是错过今晚的最佳时间，我怕明早就来不及了。” “就是，我在柏松酒店a115，你赶紧来。” “好，等着啊。” 挂断电话，闻璐对上陆昭昭震惊的神色。 “他就这么告诉你他住哪儿了？” 闻璐耸了一下肩，得意道，“不然你以为这一年里我都是在被他反复气死中度过的么？跟他相处其实很简单，他的脑子不会拐弯，套路他就行。” “学到了。” 闻璐拿了包，“走吧，趁着他还没反应过来，赶紧杀过去。” 此时，柏松酒店总统套房内，穿着白色浴袍的男人刚挂电话，在房间里转悠了半天，把保险柜里的合同材料都拿出来放在了桌上。 坐着等了一会儿，忽然反应过来。 不对啊！ 什么叫不早点告诉她自己所在的地方，就来不及了？ 要来不及也是她们来不及，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啊？ 想到这一点，林毅飞猛地拍了一下膝盖，咬牙切齿道，“闻、璐！” 居然又被她套路了。 十五分钟后，酒店的门铃被按响，开了门，门口两个女人冲着林毅飞同时挥手打招呼，“好久不见。” 陆昭昭手里还提着一个袋子，一脸的热情洋溢，直接挤开林毅飞往屋里走，半点没带客气，“我路上买了鸭脖给你当夜宵，吃不吃？” “我不吃这种东西，谁让你进来了？”林毅飞直接揪住了陆昭昭卫衣上的帽子，“你出去。” “哎，你松手，”陆昭昭瞪着他，“合着你就让璐璐一个人进来是吧？” “当然，我是要跟她谈事儿。” “不可能，你自己问她，你要是让她一个人留在这儿的话，她干不干。” 没等林毅飞问，闻璐已经摇头了。 “为什么啊？”林毅飞拧着眉满脸不悦，“大学的时候你俩同进同出也就算了，现在都多大人了还这样有意思么？” 闻璐说，“孤男寡女，传出去不好听。” “尤其传到厉风行耳朵里，”陆昭昭补充。 “那就更好了啊，”林毅飞眼前一亮，“陆昭昭，你现在就出去。” “……” 第404章 跟我结婚 “你脑子是真的有病，”陆昭昭白了林毅飞一眼，“人家夫妻感情这么多年好得很，你非要横插一脚，有意思么？” 林毅飞说，“真感情好的话，那介意这些干什么？肯定互相特别信任，你说是吧，闻璐。” “信任是要对方给的，”闻璐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径直走到沙发坐下，“你实在是要让昭昭出去单独跟我谈也可以，但是你只有十分钟的时间。” 一听这话，林毅飞笑了，“不是，你来求我帮忙的，你还给我限制时间？十分钟？” 闻璐看了一眼时间，“不是我给你限制时间，而是我家离这儿不远，你要单独跟我谈的话，十分钟之内我老公肯定会赶过来，不管我们谈没谈的完，这事儿就都谈不成了。” 闻言，林毅飞皱了皱眉，“事儿怎么这么多呢？” “还要我走么？林主编？”陆昭昭冲着林毅飞问。 林毅飞没好气道，“你爱走不走。” “那我当然不走，有喝的没？” “你倒是不客气，冰箱里面自己拿。” 林毅飞懒得搭理陆昭昭，在国外的时候，他就觉得陆昭昭过分聒噪，半点儿姑娘家的样子都没有。 茶几上一早泡好了安神茶，林毅飞坐下的时候，闻璐已经自己倒上了，一副气定神闲，并不急着跟他简白这事儿的样子。 “你倒是真的心态挺好的，”林毅飞打量着她，“从知道简白签了瑞丽开始，到现在也没跟我提过一句话。” “因为我知道我不提你也会提的。” “我就不明白了，这事儿明明是我占上风，该是你来求我的，现在这个情况怎么这么不对味呢？” “你一开始就想错了，你帮瑞丽签了简白这事儿，你不占上风，因为我和陈曼不是非要签简白不可，跟rose的这个合作也不是非要达成不可，顶多是锦上添花的事。” “意思这事儿你们可有可无？” “差不多吧。” “那你来找我干什么？” “谁会嫌钱挣得少呢？”闻璐阁下茶杯，“林毅飞，如果你是因为那天在会场我怀疑你是不是真的是《译文天下》主编这事儿跟我赌气的话，我可以跟你道歉，没必要拿简白的事情来闹，很幼稚。” 这么大的一件事，换做别人，闻璐肯定不会这么猜测，也就赌王家这位少爷能拿来赌气用了。 林毅飞却说，“谁跟你赌气了，你怎么就知道我牵线让简白签瑞丽是赌气？” “你又不做时尚杂志，你签她干什么？” “谁说我不做时尚杂志了？” 看着林毅飞那副傲娇面孔，闻璐有种被幼儿园不懂事倔强小孩硬杠的感觉，想到主动权还在他手上，只得强忍着内心的无语，迫使自己淡定，“就算你突发奇想想做时尚杂志，你可以自己另外做一个，或者我跟陈曼商量让你入股ve。” “你怎么知道我没自己做一个呢？” “你自己做了，你会让简白签瑞丽？” “你就没想过，瑞丽就是我的？” “开什么玩笑？”闻璐脸色一变，“瑞丽是你的？” 林毅飞一脸的得意，“准确的说，是我妈的，瑞丽的老板跟我妈是闺蜜，当初我妈出资让她创办瑞丽，我妈占股百分之八十，你说这算不算是我的？” 闻璐绷着脸。 这真是见了鬼了…… 好半晌，闻璐问，“所以你是不可能放弃签简白的对吧？” “那也不一定，我对时尚杂志没兴趣，签简白这事儿是我妈让我做的，我本来自己也不想管来着，要不是你那天在会场那么无视我……” 得，绕了半天还是因为会场那事儿，就是赌气。 闻璐这会儿恨不得时光倒流，倒流到全球杂志交流会那天，早知道他妈是瑞丽的大老板，她一定好好的把林毅飞当菩萨给供着，绝对不让他动心思去签简白。 世上没有后悔药，眼下事情已经这样了，谁也不知道林毅飞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这次又要借机搞什么名堂。 闻璐索性直截了当的问道，“那现在呢？” 既然林毅飞这么说了，那就说明还有挽回的机会，“现在我如果要瑞丽放弃签简白的话，你有什么条件？” 林毅飞微微俯身，“是不是什么条件你都答应。” “你说说看。” “跟厉风行离婚，跟我结婚。” “你觉得可能么？” 林毅飞撇撇嘴，“我就随口一说而已，一个简白还不可能有这么大的作用。” “你自己知道就好。” “那就……我这个月底过生日，你来西港参加我的生日会，怎么样？” “就这么简单？”闻璐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然呢？我一直都很好说话，”林毅飞抬起下巴，一副倨傲的样子，“但是我有个条件，不准带厉风行。” “行啊，”闻璐一口答应下来，“那一言为定，你不能反悔，明天早上简白绝对不能和瑞丽签约。” 林毅飞是赌王最宠爱的小儿子，到时候参加他生日会的人肯定多如牛毛，那种公开场合下，厉风行在不在自己身边根本没什么所谓，退一万步，林毅飞虽然古怪，但心地不坏，不会对自己怎么样。 “没问题。” 事儿谈的比想象中要顺利的多，陆昭昭甚至连一罐饮料都还没喝完，就被闻璐拉着走了。 回去的路上，陆昭昭盘算着，“不可能吧，他就用邀请你去他生日会这事儿，就答应把简白让出来了？” 闻璐解释，“林毅飞的脾气你跟他接触的不多所以不了解，古怪的很，我就猜到他是因为之前会场的事情赌气，不然也不会有这一出了。” “我看啊，他对你也是挺一往情深的，换了别人他才懒得兜这个圈子呢，厉风行的压力也挺大，一天到晚老婆被别人惦记。” “风行不是小心眼的人，这些事我都没瞒着他。” “要不要打赌，你回去要是跟他说你要单独去参加林毅飞生日宴这事儿，他肯定不同意。” “不可能。” “赌，”陆昭昭立马来了精神，“赌一个限量款的lv怎么样？” “行，赌就赌。” “先说好啊，只能是你告诉他你要去参加林毅飞的生日宴，你一个人，因为要签简白，多一句话都不行。” “没问题。” 闻璐自信满满，她认定厉风行不是小肚鸡肠的人，为了商务合作逢场作戏都是常事，何况她这都谈不上逢场作戏，只是参加朋友生日宴而已。 晚上回到家，一见到厉风行她就说了这事儿。 “不行。”言简意赅的两个字从薄唇中吐露，态度不容商榷。 第405章 不按常理出牌 翌日上午，乐基广场开业典礼前，闻璐和陆昭昭等人在后台闲聊。 提前前一天晚上打的赌，闻璐将手机上的订单截图发给陆昭昭，“喏，你要的限量款lv已经让朋友帮你买了，过两天就寄到。” 陆昭昭美滋滋的笑着，“我就说了，这包我肯定能拿到手。” “你是没看到，昨天晚上我好说歹说才把这事儿给说通了，他为什么不答应啊？大庭广众那么多人又不是私下见面。” “这你就不懂了吧，越是大庭广众越不行啊。” “什么意思？” “你想想看，大庭广众的生日会上，你独自一个人去参加宴会，这要是换了别的人倒也没什么，但是那人是林毅飞啊，你忘了之前在西港参加慈善晚宴闹出来的事情了？” 闻璐一愣，一下子想起那晚来。 陆昭昭不说，她差点都忘了，那是林毅飞的身份在她面前第一次正式公开，带着那副天价拍下来的蜡笔画，众目睽睽下赠予她，丢脸丢到了姥姥家了。 想到那次，闻璐心有余悸，“你是说林毅飞他这次又要犯浑？” “那谁知道呢，这货一直不按常理出牌啊。” “我去……”闻璐的眉头立马皱了起来，“那我是不是不能去啊？我昨晚还一直劝风行来着，说半天好像也没说到点上。” “既然厉风行都答应了，那你就去呗，他肯定有法子避免这些事儿的。” 正先聊着，闻璐的手机响了，是陈曼打来的电话。 “喂？曼曼。” “……” “好，我知道了。” “……” 三言两语就挂了电话，闻璐跟陆昭昭说，“曼曼说，今天早上，简白果然没跟瑞丽那边签约，已经联系她了。” “这事儿估计不用咱们操心了，”陆昭昭嗑着瓜子，“几点剪彩啊，这都九点了。” “你急什么？霍先生在路上呢，南城堵车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没说二叔，我明明问的是几点剪彩。” “得了吧，你想什么我还不知道么？” “厉风行呢？他不也没来么。” “他今天有事，冷师兄替他来参加开业剪彩，”说到冷秋，闻璐特意打量陆昭昭一眼，明显的看出她嗑瓜子的动作顿住。 “他也来啊？”陆昭昭问。 “嗯，冷师兄现在也是嘉腾的小股东了，而且叠翠园的房子他买了两套，是业主。” “哦。” 闻璐说，“冷秋买的那两套房子里有一套就是当初规划的时候，你原本想买的那套，十二楼阳台朝南采光极好，主卧室带飘窗，次卧窗户正对着泗水湖。” “你跟我说这个干嘛？” “提醒你要是你回心转意的话，就能坐拥这两套大房子。” “闻璐！” “开个玩笑而已，”闻璐握着她的手，“知道你不是在乎这些的人，只是当初那套房子你付了定金之后没要，底下人问我怎么处理，我还没想好呢，冷师兄就买下了。” “那房子户型采光楼层都好，就算是当他投资，将来也能卖个好价钱。” “是，人家不亏，你就是想说这个是吧。” 说来说去，陆昭昭就是在极力的想要把自己和冷秋的关系撇清，连一套房子都不想沾上是因为跟自己有关，所以冷秋才买的关系。 “你打算什么时候说啊？”闻璐话锋一转，“过了今晚，霍先生可就回西港了。” 陆昭昭皱了皱眉，“就今晚吧。” 十点的时候，参加剪彩的众人才都到齐了，而等着开业酬宾，等在门口的消费人群们早就人山人海，记者们也是长枪短炮的扛着。 泗水的乐基广场是大陆第一家乐基广场，又跟叠翠园毗邻，这一年多里周边设施配套建设完善，地铁刚通路算是一个开业的好彩头。 放过鞭炮后，礼仪拉着红绸子，乐基广场和叠翠园的代表们从礼仪手里拿过剪刀负责剪彩。 记者和业主们雷鸣的掌声中，剪彩结束，乐基广场正式开业。 剪彩之后有记者采访，闻璐和陆昭昭等人带领记者在开业的广场里四处走动，一边走一边介绍商场的细节，以便做更好的宣传。 商场里血拼的人太多，闻璐一进来就和其他人被冲散了，身边的记者都换了好几茬，最后剩下一个戴着小圆眼镜的，看着还有些怯弱。 “你有什么要问我的么？”闻璐问。 小圆眼镜紧张的结巴，“没……没什么。” “那你要不自己逛逛？” “好……” 闻璐失笑，这种性格是怎么当的记者？ 此时，霍嘉梵在安捷和丹尼尔的保护下，免于被疯狂的顾客们冲撞，算是勉强找了个僻静的角落站着接受采访。 刚回答了记者几句话，外面人群里一名年轻女子冲着他兴奋喊道，“哥——” 霍嘉梵的目光微微一怔，连带着采访的人的目光也都朝着人群中望去。 年轻女子一身空姐制服，手里还拉着一个空姐的行李箱，在人群中格外的扎眼。 此刻，她兴冲冲的从人群里跑出来，直奔着霍嘉梵。 安捷的眉头皱了皱，作势要拦着的，却被丹尼尔制止了，只得眼睁睁的看着段宜恩从自己身边跑过，还将行李箱丢给了她。 “哥。” 霍嘉梵摆手停下采访，打量着面前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的段宜恩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就知道你今天在这儿，今天我刚好飞南城，所以刚下飞机我就来了。” “来这儿做什么？” “来见你啊，”段宜恩笑的甜美，“而且我听说今天商场打折，所以带朋友过来一起逛街。” 霍嘉梵看她的目光很温和，甚至带着几分宠溺，“那就和朋友去逛吧，我这儿还有点事，处理完了以后再联系你。” “没事，哥，你不用管我，你明天走么，明天我跟你一起回西港。” “好。” “那我先去找我朋友了。” “嗯，注意安全。” 段宜恩来去匆匆，一众记者均是一头雾水。 等她走了才有人回过神，询问道，“霍先生，刚刚那位小姐是您妹妹么？” “……” 第406章 我不喜欢这个女孩 霍嘉梵皱了一下眉。 丹尼尔立马会意，拦住记者道，“对不起，这个问题我们不回答。” “……” 闻璐在人群里站了好一会儿，环顾中看到了不远处的陆昭昭，正望着段宜恩离开的方向出神，连旁边记者在问她话一副置若罔闻的样子。 泗水叠翠园的项目，闻璐参与的只是前期跑各种关系盖章的部分，后续的建筑虽然也有建议，但也只是建议意见并未署名，记者采访对她的关注甚少，刚刚被人冲散后，她这会儿就一个人。 看着段宜恩挽着姐妹的手离开的方向，她跟了上去。 冷秋固然做过调查，但是所有的事情还都得眼见为实。 想知道段宜恩的身份，和霍嘉梵的关系，以及她的人品，还是都得自己的眼睛去看去判断。 闻璐对不认识的人没有太多好奇，只是偏偏这事儿和陆昭昭有关，要是将来霍嘉梵和陆昭昭在一块儿了，她有预感，这个段宜恩是个问题。 商场二楼的奢侈品包店里，两个空姐的行李箱搁在收银台旁，闻璐远远的就看到段宜恩和另外一名空姐在店里看包。 “这个给我包起来，那个也要。” “宜恩，你看这两个颜色哪个好看啊？你眼光好，帮我看一下呗，我都喜欢，好纠结。” “都喜欢你就两个都买了呗。” “我哪有你那么有钱，买一个，我这个月工资就全都进去了，哪舍得呀。” “那我送你好了。” “这多不好意思。” “没事，麻烦把这两个包也都包起来。” 店面很大，隔着一层货架，闻璐在各类新款包包前徘徊，假装是看包，其实却是注意着货架后面段宜恩的动向，将她说的话都听进去了。 段宜恩的这个同事说话倒也有几分真心，“宜恩，你以后还是别这么大手大脚的比较好，虽然你之前的离婚官司赔了不少钱，可是不能坐吃山空吧，由奢入俭难。” “就孙国强赔的那点儿钱，也就够我买几个包，那也算是钱啊？” “那你……” “刷这张卡，”段宜恩将卡递给前台的收银员。 旁边的姐妹瞪大了眼睛，“我去，宜恩，你这卡……” 透过货架之间的空隙，闻璐也看到了那张卡，不限额环球黑卡，上面有条金色的条纹，表明是副卡。 “宜恩，你是不是有新男朋友了？” “行了，别问了，两个包不够是不是？走吧，我请你吃好吃的。” “……” 看着两个人的身影离开店里，闻璐的眉头皱的很深。 她承认段宜恩是个很漂亮的女人，年轻貌美，有一份诸多男人梦寐以求的女人的职业，但同时也完全可以看得出来，拜金虚荣，说得难听一点就是捞女，她这个类型怎么也不可能是霍嘉梵会喜欢的类型。 到底为什么？ 商场里面人流如织，针对购物中心主创负责人们的采访陆续结束，闻璐找到陆昭昭，“走吧，去吃饭。” 陆昭昭说，“我不饿，你去吃吧。” “晚上庆功宴还早，你不吃想成仙啊。” “我真的不饿，我想回去休息会儿。” “我见到段宜恩了。” 闻璐一句话，让陆昭昭的神色微微一滞。 乐基购物广场四楼的一家中餐馆里，闻璐和陆昭昭选了个相对安静一些的角落坐着，菜都上全了，陆昭昭还一筷子都没动过。 闻璐说，“我不喜欢这个女孩，你也不会喜欢。” “跟我喜不喜欢有什么关系？” “她是霍先生的妹妹，你要是跟霍先生走的话，那你以后跟她见面的机会就多了。” “她真的是妹妹么？” “问得好，”闻璐搁下筷子，“你终于问到点子上了，段宜恩当然不会是霍先生的妹妹，我猜测一下啊，乐基集团的天使基金帮扶对象里，有很多女孩，像段宜恩这样叫霍先生哥哥的多如牛毛。” “你是说她是基金会的帮扶对象？” “我只是猜测，如果真的是的话，那你做好准备，也许以后会有无数个像段宜恩这样的女孩找上门来。” 看着闻璐一本正经的样子，陆昭昭皱着眉，“别拿这种事情开玩笑了行不行？我这会儿心里很乱。” “行了，不逗你了，但是晚上你想好怎么说了么？” “不知道。” “那还说不说？” “说。” 听到这个字，闻璐有些诧异，她催着陆昭昭把这段感情摆正弄清楚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每次都被她搪塞了事，这次她也没抱多大希望。 可此时，陆昭昭这副笃定的样子，却是一副下了决心的模样。 “你想好了要说？” “想好了。” 陆昭昭深吸了一口气，靠在椅背上缓缓吐出，神色有些疲惫，“我也不想这么猜来猜去了，怪累的。” 见她这样，闻璐又有些心疼了。 当年陆家家道中落，陆昭昭一夜之间从富家千金落魄，尽管家境不至于一落千丈，可是身边却到处都是流言蜚语，从前关系好的亲戚朋友也都不知所踪，那种受尽冷眼的落差不是一点半点。 人生大多数的痛苦都来源于落差，与其失去，倒不如一开始就没有拥有过。 这个道理没有人比陆昭昭更懂了。 闻璐知道自己不必多说，她都明白的。 晚上的庆功宴在乐基酒店举办，酒店还没正式投入运营，但是内部设施已经完善，从上到下的员工也一应俱全，这次庆功宴在酒店举办也算是内部试运营。 牡丹富贵厅里，钢琴曲的声音缓缓流淌。 陆昭昭是和闻璐厉风行夫妻俩一块儿来的，闻璐一左一右的挽着好姐妹和厉风行，入会场后遇到陈曼。 陈曼端着酒杯，“你们这个出场方式也是够可以的，三人行。” “陈曼你这个嘴真的是该去超度一下，”陆昭昭冲着她翻白眼，顺手将自己的胳膊从闻璐手里抽了出来。 其实她自己也觉得不大好，只是闻璐照顾她一个人来怕她孤单而已。 厉风行问，“霍先生呢？” “喏，那边儿呢，”陈曼朝着身后一处努努嘴，“你们要过去打招呼么？” “过会儿吧，”闻璐问陈曼道，“洗手间在哪儿啊？” “在外面，厅里没有。” “你陪我去吧。” “外面都有指示牌，干嘛要我陪你去？” “这不是我路痴么，走吧走吧，”说着，闻璐便拉住了陈曼，走时暗暗朝着陆昭昭使了个眼色。 第407章 人有三急 “哎哟璐璐，你这么急拉着我干什么啊？我裙子，我裙子……” “人有三急啊。” “刚你跟厉风行进门的时候没见你急。” “那不是得在大众面前保持我良好的个人形象么？” “得得得，你慢点儿我真吃不消，这裙子太长了，踩一脚摔下去我就废了。” 离会场也走了有一会儿了，闻璐便放慢脚步，亲亲热热的挽着陈曼的胳膊，“行，慢点就慢点，我正好问你个事儿。” “什么事儿啊？” “简白的事儿，早上她没跟瑞丽那边签，那跟咱们这边约了什么时候签啊？” “哪儿那么容易，没说呢，看她的样子好像是还打算再争取争取瑞丽。” “那她没戏，林毅飞答应我了，瑞丽那边不签她。” “……” 在洗手间门口聊了三分钟，陈曼问道，“你又不急了？上厕所的呢你？” “哦，上，你等我会儿。” “我先回会场等你吧，那边我也有几个客户想维系一下关系呢。” “别，我很快的，你等我，我路痴，回去再找不到地方，”闻璐拉着陈曼的胳膊一脸的恳求。 陈曼皱着眉，“真的假的？我怎么觉得你今天怪怪的呢？” “怪……怪不舒服的我肚子。” “什么跟什么呀。” “等我啊，等我，我马上就出来。” “行，你快点儿。” 确定陈曼不走了，闻璐这才进了洗手间，才进去就看到了陆昭昭发来的短信，一个哭脸的表情，“段宜恩在跟二叔说话，我过不去。” 看到这话，闻璐眉头一皱，“段宜恩也来了？” “嗯，安捷说是二叔带来的。” “那你问安捷她什么来头了么？” “没问，我这会儿哪有心思问这个啊？璐璐，我有点慌，要不算了吧，我不说了，我回绥南，这事儿就这样吧。” “不行，你等着，我马上就回来。” 闻璐握着手机推门出来。 陈曼在门口等的百无聊赖，“这么快啊你？” “回会场。” “怎么风风火火的你？” “……” 宴会厅里，陆昭昭一个人在餐区端着个盘子吃东西，不远处就是霍嘉梵，身边挽着个打扮的十分高贵冷艳的女人。 不仔细看闻璐都没认出来那是段宜恩。 上午还是清纯脱俗的空姐，这会儿就奢华冷艳起来了，这要是霍嘉梵不解释，恐怕宴会上大半人都得以为这是他女朋友，这个女人倒是什么角色都切换自如。 见闻璐来回打量，陈曼正色道，“璐璐，你是真有事儿瞒着我吧？” 闻璐皱了一下眉，“曼曼，我回头再跟你解释，这会儿能帮我个忙么？” “……” 宴会厅金碧辉煌，水晶吊灯下一派纸醉金迷。 霍嘉梵今日带了女伴参加宴会算是今日宴会最大的闲谈，不出今晚恐怕就要登上西港娱乐宝的头条。 关于霍嘉梵身边女人的身份猜测也是诸多版本，有人说她是霍嘉梵和前妻破镜重圆，有人说她根本就是他太太，也有人说是未婚妻的。 毕竟霍嘉梵身边女人少，他这么当众不避讳的人，自然是身边亲近的人，不是闹着玩的。 段宜恩很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她的每一个微笑每一个举杯的动作仿佛都是刻意练过的一样，端庄得体，很配得上霍嘉梵的身份。 而此时，闻璐提着裙子径直朝着霍嘉梵走去，“霍先生。” 见到闻璐，霍嘉梵微微一笑，“璐璐，刚刚就见你来了，怎么和陈曼出去了？” “去洗手间，”闻璐打量他身边的段宜恩一眼，“这位是？” “你好，”没等霍嘉梵介绍，段宜恩主动朝着闻璐伸出手，“我叫段宜恩，你叫我宜恩就行了。” 她并未说自己和霍嘉梵的关系。 闻璐礼貌的和她握了手，“你好，闻璐。” 段宜恩倒是跟人自来熟，冲着闻璐笑的很热情，笑起来的时候嘴角边有个小酒窝，看着很清纯，她说，“我听丹尼尔说起过你，他夸你来着。” “谢谢，”闻璐只是礼貌的点了一下头，“霍先生，我有点私人的事情想跟你聊一下，你看方便么？” “这会儿么？” “对。” “可以，”霍嘉梵看了段宜恩一眼，“宜恩，你自己待一会儿，我和璐璐有事要谈。” 段宜恩挽着霍嘉梵的胳膊微微的晃了一下，语气中带了几分撒娇的成分，“有什么事是我不能听的么？” 看着她撒娇那行云流水的样子，闻璐心里了然，难怪陆昭昭说根本开不了口。 “抱歉，商业机密，”闻璐神色凝重，故作出一副事情很重要的样子来。 “工作的事情你听了也不会有兴趣的，”霍嘉梵抽出手，“要是无聊的话，让安捷送你先回酒店，明早的飞机回西港，不用陪我太晚。” “我就在这儿等你。” “……” 霍嘉梵跟着闻璐从宴会厅出去，一路穿过走廊，到了露台。 晚风有些凉。 “璐璐，你要跟我说什么？” 闻璐转过身，风将她的头发吹的有些乱，但她并不在意，“霍先生，不是我要跟你说什么，是今天晚上昭昭要跟你说点什么，但我觉得其实不用她说，你也应该明白的。” 霍嘉梵皱了皱眉。 闻璐说，“昭昭不是本性爱玩的女孩，她也不是敢爱敢恨的人，她很单纯也很胆小，尤其是在感情上，谁对她好她就很容易陷进去，这跟她从小父母严厉有关，严重缺爱以及极大的不自信，所以她患得患失，这个答案她问不出口，我来问。” “你想替她要什么答案？” “你喜欢她么？想和她在一起么？想过要和她结婚么？” “……” 此时，宴会厅里，段宜恩一个人倚着餐桌百无聊赖的喝酒，眼角的余光多次瞥过宴会厅的大门，那是霍嘉梵和闻璐离开的方向。 她知道闻璐对于霍嘉梵而言只是关系不错的朋友而已，并不介意，她真正介意的是另外一个人。 想到这儿，她环顾了一圈，发现那个人似乎不在现场。 难道？ 想到一个可能，段宜恩提着裙子朝着宴会厅门口走去，但还没走到门口，就被一道黑色的身影拦住了。 “你好，”陈曼一袭黑纱裙，短发利索，妆容精致，“我注意你很久了，你是艺人么？” “艺人？”段宜恩愣了一下。 “我觉得你的外形很适合进入娱乐圈，这是我的名片。” “……” 第408章 找他要债 尽管是夏季，高楼露台上的风还是有些凉的。 陆昭昭提着礼服的裙子迈上一个台阶，她个子不高，穿着一身赫本风的小黑裙，显得更加小巧，迎面的风让她瑟缩了一下，正抬头找闻璐呢，却看到露台上站着一道熟悉的身影，背对着她。 “二叔？”她迟疑着停下脚步。 霍嘉梵转过身，一身褐色格纹的西装，打着藏青色的领结，有着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成熟睿智，当然，也有沧桑。 “昭昭。” “璐璐呢？不是璐璐让我过来的么？”陆昭昭有些紧张，陈曼告诉她闻璐在露台等她，有事跟她说，她知道是霍嘉梵的事情，可是却没想到上来直接就见到了霍嘉梵。 “丫头，过来，”霍嘉梵朝着她招了招手。 夜幕下他的神色并不大能看得清，只是说话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有力。 陆昭昭拘谨的走了过去，依稀猜到也许这就是闻璐帮她制造的机会，支开了段宜恩，让她有机会对着霍嘉梵问出那些话。 霍嘉梵却先开了口，“有空吗？陪我说会儿话。” 陆昭昭点了一下头。 她从绥南回来就是为了见他，怎么会没空陪他呢？ 酒店二十二楼的露台下，是南城的繁华夜色，下面车水马龙，过往的行人如同蚂蚁一下细小，几乎都看不见。 人生海海，所有人都是沧海一粟。 风有些大，霍嘉梵将外套脱了，披在陆昭昭的肩膀上，“这儿空气没有绥南的好，要不是集团有事招我回去的话，我倒是想一直在绥南待着，山明水秀。” 陆昭昭说，“想回去随时可以的，客栈你的房间一直给你留着。” “事情太多，下次有空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集团的事情很棘手么？” 几个月前霍嘉梵从绥南突然离开，是因为西港那边传来消息，说乐基集团内部出了一些问题，需要他赶回去处理。 当时她就在旁边，丹尼尔打电话来，说了什么她听了个七七八八。 当天下午，霍嘉梵就走了，之后就是极为漫长的一段时间没有再联系过。 “还好。” “哦，”陆昭昭拢了拢衣服，望着对面大厦的广告牌出神。 其实在今晚之前，她在内心排练过无数次和霍嘉梵独处的场景，写了无数个自己要对他说的那些话的版本，可真到了这会儿，却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中秋了，丫头，你不回去看看你的父母么？” “不用，”陆昭昭摇摇头，“我跟我爸妈关系从小就不太好，而且我们家很多年都不过节了，我弟弟在国外也没回来。” “过不过节的倒是不重要，当父母的总归是想多见见儿女，亲人之间总是剪不断理还乱的。” 霍嘉梵很少跟她说这些，问起她家里人似乎也是印象中的头一次，陆昭昭感觉到他今晚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二叔，你……还有亲人么？” “不知道，”霍嘉梵笑笑，“丫头，我从小父母早亡，早年似乎是有几个亲戚的，但都对我避之不及，我十二三岁就在码头扛活养活自己了。” 陆昭昭转头看向他，看到他侧脸的线条在夜幕灯光下十分冷毅。 真正接触过霍嘉梵的人都会觉得他和传闻中不同，传闻中他冷酷无情不择手段，有黑道背景，没有他得不到的东西和人，可真的接触他了，大多人都觉得他秉性温和，待人接物都周到绅士。 但接触久了，却又不同。 没有人可以十年如一日的对所有人保持绅士礼貌，唯一的可能性就是，那些人都无法调动起他的情绪。 这个世界上不存在没有情绪的人，如果你觉得一个人没有，那么只是因为他的情绪没有在你面前表露出来过，换而言之，你不能影响到他。 陆昭昭憋在心里很多话，都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说不出口的。 横亘在她面前的，是霍嘉梵几十年和她截然不同并且在她面前绝口不提的过去，她无法了解，更遑论渗透。 “其实我刚读大学那会儿，家里也出了很多事，我也是自己一个人打很多份工，所以二叔，我是可以理解你的。” 陆昭昭努力的寻找着自己的经历中与霍嘉梵相似的部分，可是说出口后，却越说越没底气。 霍嘉梵静静地看着她。 “二叔，你怎么这么看着我？我说错什么了么？” “没有，”霍嘉梵笑着摇头，大学生打工兼职是独立自主，是优点，我资助的那些孩子，我也鼓励他们这么做。” 一句话，将陆昭昭剩下的话都堵了回去。 “我没念过大学，国中也没有，国小的时候也因为母亲身体不好，经常上课上着上着就被学校的电话叫回去，后来母亲去世我就辍学了。” “……” “码头扛活挣不了多少钱，养活我可以，但我想给我妹妹好一些的生活，所以那个时候开始，我走的路就和普通人不同了。” 看着霍嘉梵，陆昭昭扶着露台的栏杆，手有些凉，“你是说加入青帮么？” 当初她还在嘉腾的西港分公司腾海控股工作的时候，闻璐曾让她调查过霍嘉梵，那也是她头一次去试图了解这个男人。 能查到的资料不多，而查到的那些也显然是被人改过，他过往的一切似乎都是个迷，唯一在西港人所共知的就是他曾经的黑社会背景。 ‘青帮’，当时西港最大的几波黑社会帮派之一，霍嘉梵就是从那儿出来的，而青帮前一任头目何文雄，就是霍嘉梵的义父，乐基集团的基业就是靠着当年青帮的势力创下的。 “不光是青帮，那个时候西港黑社会遍布，在跟着何叔之前，我也跟过不少人，这儿混混，那儿混混，因为年纪小，所以没人把我放在眼里，一直到后来我帮人要债。” “要债？” “嗯，要债，一共二百五十万，在那个时候不是个小数目。” 霍嘉梵说的那个时候，大概要在三十年前了。 的确，二百五十万在三十年前对于普通人而言是一笔很大的数目。 “因为要这二百五十万的欠债，我才得了何叔赏识，正式加入青帮。” 陆昭昭犹豫着问道，“你是帮何文雄要债么？” “不，是找他要债。” 第409章 我想跟你一起面对 当年霍嘉梵十三四岁的年纪在码头混，虽然年纪小，但是吃苦耐劳，为人又倔强性子强硬的很，难免得罪人，所以有人给他下了个套，让他去找一个叫何文雄的人要债。 事成之后，他可以按照帮派当时不成文的规矩，拿到百分之十的佣金，也就是二十五万。 “我当时想好了，要到这二百五十万之后，我能拿到二十五万，我就拿着这二十五万去做生意，我认识一个卖水产的老伯。” “你当时不知道何文雄是谁？” “初生牛犊不怕虎，是因为没见过虎，不知道虎的厉害。” 那个时候的霍嘉梵也不过是个毛头小子，跟在别人后面跑跑腿，听说过‘何叔’，知道是某个帮派的大人物，但不知道‘何文雄’就是何叔。 他就这么横冲直撞的跑过去了。 “一艘轮船，当时给我的地址就是一艘很破的轮船，在九龙港码头，我找过去了，也见到了何叔。” “这么顺利？” 陆昭昭很诧异，像何文雄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轻易的就让一个毛头小子知道行踪？ “后来我才知道，每年的那个时候何叔都会到那艘轮船上，凭吊一个故人，当时很多人都知道。” 所以那天的何文雄心情非常不好。 霍嘉梵一出现就被他的手下按住了，他被按头在海里，咸腥味的海水不断的灌入嘴里，鼻腔里，但他还是喊着二百五十万的欠债。 陆昭昭听得心惊肉跳，“说清楚不就没事了？何文雄只要告诉你你是被人骗了，这件事就过去了，你不就不会再找他麻烦么？” “你想的太简单了，那个时候人命不值钱，钱才值钱。” 何文雄懒得跟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孩子解释，或许也没打算为难他，只是要让他吃点苦头涨涨教训就放他走。 但霍嘉梵年轻气盛，即便已经被折腾的没力气了，还一脸狠厉的拔出一把刀插在地板上，一双手都在颤抖，“二百五十万，你给还是不给？” “小兔崽子，敬酒不吃吃罚酒你。” “小四儿……”何文雄抬手，拦住了手下的动作。 他端详着此刻根本无法从地上爬起来的孩子，十五岁的少年瘦削的皮包骨，只有一双眼睛里有着杀不死的生命力。 这些都是何文雄去世之前，将整个青帮托付给霍嘉梵的时候说的话，他说那个时候他头一次被一个孩子的目光感染到，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说到这些的时候，霍嘉梵的神色很平静，仿佛是在说别人的故事似的。 “所以后来他收你做了义子？” “何叔收我做义子是我加入青帮替他办了很多事以后了，人死的时候说的话总归跟自己的执念有关，何叔去世的时候，青帮已经在我手里了，不管他托付或者不托付，都一样。” 霍嘉梵神色冷淡，“他之所以说那些话，只是要我帮他照顾好他的儿子而已。” “那当时……” “当时我拿到了那二百五十万，条件是留下一根手指。” 陆昭昭脸色一白，猛地朝着霍嘉梵的手望去。 一双手十个手指头都在，并未缺少一根。 霍嘉梵举起左手，正反都给陆昭昭看了一眼，“看不太出来是吧？” “什么意思？” “我这只手，原来有六根手指。” 陆昭昭的目光落在那只手的小拇指侧面，仔细看才会看到有个指甲盖大小的疤痕，早就痊愈闭合，只留下一个褶皱的疤。 她心里忽然跟着绞痛了一下，下意识的伸出手，想要触碰一下那个伤疤可伸出手了，却又犹豫了，不敢了。 “二叔，这些，你以前都没有跟我说过。” 霍嘉梵放下了手，“也没跟任何人说过，包括璐璐。” “那现在为什么突然说了呢？”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陆昭昭就后悔了，问完后，听着身边霍嘉梵的沉默，她越发的心灰意冷。 这个男人是在用一个和自己大相径庭的过去来告诉自己，他们截然不同的人生注定不会有交汇的轨迹。 “以前我也没想过会有人想和我一起面对一切。” 陆昭昭以为自己听错了，怔怔的望着他。 “丫头，告诉你这些，是想跟你说我身边的生活环境或许不如你以为的那么安逸清闲，血腥、暴力也许是你永远接受不了的，保持一定的距离也许我能更好的护着你……” “我想跟你一起面对。” 陆昭昭的声音夹杂在风里，终止了霍嘉梵所有一切可以拒绝她的理由。 从前遇到的所有人都用他们自以为是的方法对自己好，家里父母是这样，后来遇到冷秋也是那样。 从来也没人问过她，她是不是怕吃苦，她是不是想被蒙在鼓里到最后才知道真相。 事实是，她从来不觉得结果有多重要，重要的永远是两个人相处的生活。 另一边，宴会厅的一角，陈曼将最新一期的杂志强行塞到段宜恩的手里。 “你看这个封面上的女星，之前已经完全过气了，一个月的时间我们就包装出来，现在靠着美妆视频火了，我们公司签约的艺人都是为她量身打造出道路线的。” “抱歉，我对真的没什么兴趣。” “你再考虑一下，或者我们杂志想做一个空姐的访谈，你有没有兴趣？” 段宜恩原本不耐的神色忽然一顿，盯着陈曼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空姐？” 陈曼愣了一下。 从陈曼的眼神中，段宜恩忽然意识到了点儿什么，立马推开陈曼，提着裙子快步朝着宴会厅门口走去。 “哎——” “别追了，”陈曼身后，闻璐气定神闲的朝着她走来。 “看你这满面春风的，是陆昭昭搞定了？” “你在这儿拖着段宜恩，给陆昭昭一年时间，她也搞不定霍先生，就她现在那个患得患失的性子，能搞定才有鬼。” “那是？” “不是陆昭昭搞定了，而是霍先生搞定了。” 闻璐得意的挑了一下眉，“这事儿啊，早该挑明了，估计没多久咱们得出份子钱了。” 陈曼瞪了她一眼，“你给我等会儿，这事儿你就不打算跟我解释一下？” “解释什么？”闻璐一脸无辜。 “解释她是什么时候和霍先生有一腿的？你俩瞒着我多久了？” 闻璐干咳了一声，心虚道，“咳咳，这需要解释么？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吧。” “你这个所有人指的是谁？” “我啊，我老公，对，还有冷秋也看出来了。” “你怎么不算上霍先生身边的助理丹尼尔和安捷呢？” “……” 第410章 塑料姐妹 翌日上午，闻璐和陈曼到机场送人。 陆昭昭和霍嘉梵一块儿回西港。 陈曼说，“你就这么跟着男人走了，绥南的客栈不要了是吧？要不转手给我呗，我找人去替你经营。” “不用，客栈有店长。” “给自己留后路，还算有脑子，”陈曼还因为瞒着她的事情赌气，所以说话也有些没好气。 闻璐扯了扯她的袖子，“你差不多就得了啊，哪有人家刚在一起你就诅咒人的。” “我这是客观理性分析。” 陆昭昭说，“那你就先分析分析你和盛瑞的事儿吧。” “我和盛瑞那怎么了，多年交情。” “停停停，”闻璐连忙分开俩人，“好端端的，你俩还互揭伤疤起来了，咱们是来送别的，一个个斗鸡呢？” “塑料姐妹，送什么别，好走不送，”陈曼摆摆手，一副懒得多话的样子。 闻璐将陆昭昭往旁边拉了拉，“你也知道曼曼这个人刀子嘴豆腐心，别往心里去，她比谁都希望你过得好。” “我知道，”陆昭昭笑了笑，“我逗她玩儿呢，她吧一天到晚操心别人，自己的事儿拎不清，盛家那老太太折腾她的事情，你俩真以为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你都知道啊？” “能不知道么？圈子就这么大，都在传曼曼被盛家那老太婆咬上了。” “好了，知道就知道，别在曼曼面前说啊，她好面子。” “我知道，”陆昭昭握了握闻璐的手让她放心，然后才转身朝着陈曼走去。 闻璐没过去，站在原地，看着陆昭昭冲着陈曼张开胳膊索要拥抱，陈曼抱着胳膊一脸抵触，却被陆昭昭强行抱了。 远远的看到陈曼偷笑了一下，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霍先生，昭昭就交给你了，”闻璐跟一旁的霍嘉梵说，“昨晚上在露台，我态度可能不太好，抱歉啊。” 霍嘉梵笑笑，“没事，我会照顾好她的，放心。” “还有件事，我想问一下，如果方便的话。” “宜恩的事情？” 霍嘉梵一眼就看出闻璐的心思。 闻璐点点头，神色复杂，“段宜恩跟你的关系是？” “兄妹。” 闻璐皱了皱眉，“霍先生，可能我说话比较直接，段宜恩她……” 没等闻璐的话说完，霍嘉梵忽然说，“我以前给你看过佳琪的照片，你还记得么？” 闻璐愣了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霍嘉梵摸出皮夹，一款很老旧的皮夹，从前闻璐见过一次。 打开后，里面只有一张照片，黑白的，上面是个齐肩长发的女孩，十五六岁的样子，穿着西港国中的校服，长得非常漂亮清纯，一双眼睛懵懂无辜。 闻璐盯着看了一会儿，“你妹妹和段宜恩……” “二叔……” 远处传来陆昭昭的声音。 霍嘉梵不动声色的将皮夹收了起来，“嗯，可以走了吗？” “可以走了，”陆昭昭冲着俩人眨眼，“你们俩背着我说我坏话呢吧？” 闻璐说，“是啊，说你睡觉打呼磨牙。” “谁打呼啊，”陆昭昭立马急眼。 “好了，赶紧走吧，”陈曼在后面催着，“又不是以后见不到，西港很近的，别在这儿矫情了。” 好不容易送走了陆昭昭。 闻璐和陈曼回头往候机大厅外面停车的地方走。 陈曼边走边问，“你跟霍嘉梵说了么？” “说了。” “他怎么说，段宜恩跟他什么关系？” “没关系。” “没关系叫他哥？当着那么多记者的面他也不否认，昨天晚上宴会还一副原配太太的样子挽着霍嘉梵的胳膊？要是他跟所有女人都这么不清不楚的话，陆昭昭嫁过去可没好日过。” “不是的，”闻璐神色复杂，“我跟你说过，霍嘉梵有个因为白血病去世的妹妹吧？” “说过，怎么了？” “段宜恩跟她霍佳琪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什么？”陈曼直接愣在原地，愣了几秒后，她快步追上闻璐，“霍佳琪没死啊？” “你什么脑洞啊？霍佳琪二十多年前就去世了，就算是活到现在也是个中年女人，你看段宜恩，像是中年女人么？” “那指不定是吃了什么药呢。” “你够了啊，”闻璐白了她一眼，“段宜恩要真是霍佳琪倒好了，人家是血脉兄妹，能怎么着，现在的问题就是，只是长得一模一样。” “那长得一样又怎么样呢？” “你说霍先生对那些和霍佳琪一样得过白血病的女孩儿都能照顾有加，现在来了一个和霍佳琪长得一模一样的……” 闻璐的话说到这儿，陈曼彻底明白过来了。 “难怪。” “难怪什么？” “难怪段宜恩的身份，港媒一直都没曝光啊，出现在霍嘉梵身边的女人，哪个不是被曝光的家底儿都盘的一清二楚，恨不得祖上八代都挖坟，段宜恩那些黑历史一点儿没曝光，都是霍嘉梵压住的吧。” 闻璐点点头，“应该是。” 霍嘉梵把对霍佳琪的歉疚都弥补到了那些得白血病的女孩身上，如今都弥补到段宜恩身上，那是他的个人自由。 可这个段宜恩显然不是个善茬，这才是闻璐所担心的。 “霍先生当她是妹妹，她未必甘愿只当霍先生是哥哥。” 闻璐的话让陈曼也跟着忧虑起来，直接摸出手机，“我给昭昭打电话。” “你等等，”闻璐拦住了她，“这事儿霍先生会跟她说的，不用我们插手，我们多说了，反而让她多心。”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那万一昭昭在西港受欺负了怎么办？” 陈曼唉声叹气，“早知道还不如撮合她和冷秋复合呢，霍嘉梵在西港一手遮天，乐基集团财大气粗的，陆昭昭真受了委屈，咱们也没办法。” “哪有你这种逻辑。” 闻璐翻了个白眼，可陈曼提到冷秋，她心里面五味杂陈的，“昭昭跟霍先生在一起的这事儿，冷师兄应该还不知道吧？” “我觉得他知道。”陈曼看了闻璐一眼，“早上他问了我昭昭的航班号。” 闻璐神色一滞。 陈曼拉开车门，“算了，咱们也别多想了，过段时间林毅飞过生日，你不是得去西港么，到时候你去看看昭昭，就知道她过得怎么样了。” “……” 第411章 甜甜圈 陆昭昭走后，小别墅一下子冷清了不少。 陈曼忙着和简白谈新杂志合作的事情，厉风行也被嘉腾的事务缠身，忙的几乎每天都到凌晨才回来。 临近九月，闻璐收到一件包裹，里面是一个蓝丝绒包装的高档礼盒和一张生日宴的邀请函，是谁寄来的，不用翻开看名字也知道了。 当天傍晚，厉风行难得回来的早。 闻璐正在卧室收拾要去西港的行李，听到身后卧室房门开门的声音，头也没回，先将一条裙子叠好放进了行李箱里，“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啊？” 厉风行脱了外套搭在一旁的沙发扶手上，“晚上的饭局临时取消了。” “那你还没吃晚饭？” “嗯。” “冰箱里有饺子，徐甘前天走之前包的，还有好多呢，过会儿可以煮了吃了。” 见闻璐专心致志的收拾行李，厉风行的目光也落在行李箱上。 里面已经叠着不下于三套裙子了，还带了束腰，有两套裙子还是他都没见她穿过的，看起来很正式。 “我们出去吃吧。” “啊？今天么？这么突然？”闻璐手里还叠着衣服，疑惑的朝着厉风行望去，“我还得收拾行李呢。” 厉风行问，“不是只去两天么，随便带一件不就行了。” 因为嘉腾最近在评估信德集团那边并购的风险情况，所以厉风行走不开，原定他要陪着闻璐一块儿去西港的，现在也难以成行。 闻璐倒是不介意这一点，“我要去看昭昭，还要顺便去看看妈最近怎么样，估计得在那边多住一段时间了。” “多久？” “一周吧。” 听到这话，厉风行的神色就有些紧，“妈那边最近很忙，你就不用去看了。” “那我就陪昭昭多住一段时间。” 说完这话，闻璐忽然想起什么来，顺手拿起搁在茶几上的蓝丝绒盒子，开盖从里面拿了个小熊形状的曲奇出来，“对了，你尝尝这个。” “这是什么？” 厉风行接过闻璐递过来的曲奇，尝了一口，“哪儿来的？” “我早上收到林毅飞从西港寄过来的包裹了，他说这个是他妈妈亲手做的，我本来想着赌王家四太太是个做生意的人，做的东西能看的过去就不错了，没想到还挺好吃的，你看，这都是她做的。” 闻璐将手里蓝丝绒的礼盒揭开给厉风行看。 偌大的盒子里面整整齐齐的码着三层曲奇饼，有小熊形状的，还有彩虹形状的，还有姜饼人、凯蒂猫，十分精致巧妙。 闻璐说，“好看吧，你刚刚吃了，味道怎么样啊？” 厉风行将没吃完的一半放在茶几上的盘子里，淡淡道，“一般。” 说完这话，也不等闻璐反驳，他便往房门口走，“我在楼下等你，过会儿一起出去吃饭。” “我东西真的美收拾完，”闻璐坐在地毯上，“一定要去么？不去不行？” “不行。” 斩钉截铁的两个字从门口传来。 闻璐故意高声叹了口气，等门口某人的脚步声消失了，她才眨了眨眼，露出狡黠的笑，将那蓝丝绒礼盒随手合上丢在一旁，哼着歌雀跃的去衣帽间换衣服。 厉风行的脾气她太清楚了。 小气吧啦的。 只要她在他跟前说一点儿别的男人哪儿哪儿好，他那胜负欲立马就上来了。 吃什么饺子呀，这几天她一个人在家吃饺子都快吃吐了，好不容易今天他饭局取消，还不出去吃顿好的，这日子真是没法儿过了。 南城市中心，世贸广场四楼，一家南疆菜馆门口，排队等位的人几乎要绕着商场电梯转一圈，大排长龙。 闻璐和厉风行坐在队伍的末尾，已经等了半小时了。 “一定要吃这家么？”厉风行看了一眼手里的号码牌，预估起码还要再等一个小时，“你想吃羊肉串的话，让秦漠另外定一家吧。” “我就想吃这家，上次莉莉娅电话里面跟我说这家的味道特别正宗好吃，我想尝尝哎。” 厉风行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八点钟了。 “我去买瓶水，你喝什么？” “矿泉水就行。” “好。” 十分钟后，厉风行拎着两个纸袋子回来，其中一袋是奶茶。 闻璐噘着嘴有些不满，“怎么买的奶茶啊，我减肥呢，我只能和矿泉水。” 厉风行说，“抹茶奶盖，不喝么？” “不喝，”闻璐嘴上说着不喝，却狠狠的咽了一口口水，等到厉风行将吸管给她插上了递过来，完全就不能拒绝了。 “我只喝一口，”她信誓旦旦的说，然后一口下去，几乎喝了三分之一。 厉风行也不拆她台，眼角凝着浅淡的笑意。 闻璐仿佛忘了自己刚刚说的话似的，一边喝着奶茶，一边指着厉风行手里另外一个袋子问道，“那个是什么啊？” “甜甜圈，”厉风行说。 “那我不吃，”闻璐摆摆手，“我喝这个就行了，甜甜圈你自己吃吧，热量太高了。” “好。” 当着闻璐的面，厉风行将纸袋里的甜甜圈盒子拿出来拆开了，里面是两个甜甜圈，一个粉色的，一个绿色的，粉色的草莓味，绿色的抹茶味。 一看到抹茶味的甜甜圈，闻璐的眼睛就发了光，“咳咳……怎么还有抹茶味的啊？” “刚好看到，就在那边，”厉风行戴了一次性的手套，率先拿起抹茶味的甜甜圈端详着。 顺着厉风行的目光，闻璐朝着远处看了一眼，“好多人排队啊，这家店好像挺有名的。” “是么？这我倒是不知道，就是随便买了两个。” “我们过会儿还要吃晚饭呢，你吃两个甜甜圈的话会不会太多了点儿，过会儿晚饭要吃不下了。” “没事，我吃一个，还有一个带回家。” “哦，那就好，”闻璐咬着奶茶的吸管，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盯着厉风行手里的甜甜圈，半晌还是没忍住，“我觉得草莓味的可能好一点儿，你要不要吃草莓的那个？” 厉风行说，“但我觉得抹茶味的会更好，你吃吗？” 闻璐默默的咬吸管，“不吃。” 说好的减肥的，刚喝了奶茶，现在又吃甜甜圈，这要是让陈曼知道了，又得嘲笑自己半点毅力都没有了。 “真的不吃？” “真的。” “那我吃了啊。” “嗯……哎……你……你真吃啊？” “不然呢？” “好吧，那我不看了，”闻璐低着头，决定眼不见为净。 “璐璐，”厉风行忽然说了一串德文，语速太快，以至于闻璐没听清楚，抬头疑惑道，“啊？” 张嘴的瞬间，嘴巴里就被甜塞了一个甜甜圈。 第412章 什么奇葩味道 明治抹茶浓郁的口感很快在舌尖上化开。 闻璐几乎都没来得及反应，完全是凭着本能的咬了一口，脆脆的声音简直就是世界上最美妙的声音了。 厉风行手里还拿着被她咬了一口的抹茶甜甜圈，“好吃吗？” 闻璐一边咀嚼，一边愤愤的盯着他，“你就是我减肥路上的泥石流。” “你不胖，”厉风行一边说着，一边将甜甜圈再次递到她嘴边，“吃都已经吃了，剩下的还吃么？” “吃，”闻璐努力的绷着脸想要保持严肃，但是吃到甜甜圈的时候还是低着头偷偷的笑了一下。 这一抹笑落在厉风行的眼中，原先清冷的眸光也染上淡淡宠溺的笑意，看着闻璐吃东西是他放松的方式之一，闻璐对抹茶的热爱似乎永无止尽。 他们旁边也是一对情侣。 见厉风行给闻璐买了一堆吃的回来，那女孩子一下子就有些眼红，掐着男朋友的胳膊不满的埋怨，“你看看人家。” 男孩显然是不服气，“网上都说了，如果男的太会嘘寒问暖，那肯定是不知道被多少个前任培训出来的，你这是希望我有多少个前任啊？” “你这是歪理，买杯奶茶而已，怎么又扯上前任啊？” “事实就是这样啊，你不觉得很有道理么？一般的男的根本不可能这么细心，你看那个男的长的跟小白脸似的，肯定有很多前任，情史极其丰富的那种。” “……” 俩人聊天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闻璐和厉风行却能听得一清二楚。 厉风行作势要起身，被闻璐拉住了，她有些紧张，“你要干嘛？人家随口一说，你别当真，我们不管。” “没事，你慢慢吃，”厉风行拍拍她的手，起身扣好西装扣子，朝着那两名情侣走近一步，居高临下道，“任何公共场合的诽谤、言语侮辱、造谣对他人造成的精神损害，当事人都有权提前诉讼。” 那名男子当下就愣住了。 厉风行递出一张名片，“我觉得你有必要就你刚刚说的那番话跟我的律师谈谈。” 黑色的名片上印着‘嘉腾集团执行总裁——厉风行’一行烫金的小楷，下面紧跟着的就是嘉腾集团的法务联系方式。 男子脸都白了。 南城谁不知道嘉腾集团，难怪他刚刚就觉得厉风行十分眼熟。 女朋友显然还在状况外，没看到那名片上写着什么，“我们只是开个玩笑，也没说你们，这位先生你这么上纲上线的，你什么意思啊？还诉讼……” 男子忙拉着女朋友，惨白着一张脸跟厉风行道歉，“抱歉，不好意思，刚刚是我胡说八道，我现在就给你们道歉。” 厉风行又说，“如果道歉就有用的话，我不必每年花大笔的钱雇佣法律顾问。” 男子的脸上一点儿血色都没了。 “不过如果你们愿意把手里的排号跟我们置换一下的话，我们算是庭外和解，就不必走诉讼流程了。” 这话落下，男子一下子愣住。 倒是她女朋友，嚷嚷起来，“哎，你这人是来碰瓷儿的吧，我们说了两句话你就要跟我们换排号的号码，你……” “我们换，”男子终于回过神来，拽住了此刻气的要跳脚的女朋友，立马将号码牌递给厉风行，“我们换。” “谢谢，”厉风行拿到号码牌后，正好服务台在喊手里这个数字，他立马叫上闻璐，当着这对情侣的面，径直走进了菜馆。 闻璐诧异不已，回头看了好几眼那被截胡了排号的情侣。 女的气的跳脚，男的梗着脖子指责女孩不懂事。 “风行，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啊，”闻璐连忙拉住厉风行，“哎哎哎，我听见外面他们吵起来了，要不我们还是把票还给人家吧。” 厉风行一本正经的说，“要是因为这么点小事就吵架分手的话，那只能竖说明他们本来就不合适，也就应该分手。” “至于吗？人家也就指桑骂槐的说了你两句，你别小气吧啦的。” “你觉得我是因为他说我坏话，所以才故意找茬的？” “你不是么？”闻璐瞥了她一眼。 跟他相处了这么久，她早就看出来了，他这人小气的很，睚眦必报，从来就没有什么宽广的胸襟可言。 厉风行说，“任何人都不应该在自己做不到的事情上去抹黑做得到的人，你觉得他配得上他身边那个女孩么？” 听到这话，闻璐愣了一下。 她当时光顾着吃东西，听到旁边那对情侣的聊天内容也只是皱了皱眉，虽然听着不大舒坦，但是倒也没放在心上。 那男人对女朋友显然是不大上心的，一直在玩手机，也没管女朋友饿不饿，渴不渴的，光是暗示，闻璐就听出来了好几次，可惜那男人光是油嘴滑舌，并不干实际的事情。 女孩也挺委屈的。 厉风行又说，“我只说了两句话，他就把票给我们了，也没征求过女方的同意，可见不是个有担当的人。” “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道理哦，”闻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他们要是分手了，你还是功德一件呢。” “不客气，举手之劳。” “你真当我夸你呢？” “不然呢？” “我发现你现在真的是脸皮厚，”闻璐上前挽着他的胳膊往餐厅里走，“我问你啊，你刚刚是盯着人家的票好一会儿了吧？不然怎么这么巧，你要跟他们换票，一下子就直接到我们了。” 厉风行没多解释，只说，“我们号太靠后了，你胃不好，不能饿着。” 闻璐说，“你没让我饿着呀，我吃了甜甜圈，还喝了奶茶，早就饱了，所以过会儿我只吃两根羊肉串。” “剩下的要给你撒上抹茶粉么？”厉风行这话明显是调侃。 闻璐看了他一眼，“好啊，过会儿问问看，店里给不给抹茶粉撒，我反正只吃两根，撒上以后剩下的全归你。” 就算是她是抹茶粉一级爱好者，那也并不能代表什么东西撒上抹茶粉她都吃啊。 在羊肉串上撒抹茶粉，那得是什么奇葩味道？ 第413章 羊肉串 厉风行将烤好的羊肉串用筷子夹下来，放到闻璐面前的盘子里，“小心烫。” “嗯，你也吃啊，不用管我，”闻璐拿起筷子，刚吃了两口忽然觉得胃里翻江倒海的，登时捂着嘴。 “怎么了？”厉风行立马看出不对，“哪儿不舒服？” 闻璐摆摆手，一边起身一边说，“我去趟洗手间。” 她询问了路过的服务生洗手间的位置，急匆匆的去了。 洗手间里，闻璐扶着洗手台一阵干呕，几乎将刚刚吃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吐到最后吐出来的全都是酸水。 吐完之后，闻璐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脸上一点儿血色都没有，苍白的可怕。 “女士，您没事吧？”身后传来询问的声音。 闻璐回过神，回头看到餐厅的女服务生刚进来，“您先生让我进来看看，您是不是不舒服？” “哦，我没事，谢谢啊。” “您真的没事么？” 闻璐的脸色明显不好，服务生也看出来了。 “真的没事，就是刚刚吃饭不小心咬到舌头了，”闻璐勉强的笑了一下，“麻烦你出去跟我先生说一声，我这就出去了。” “好，您没事就行，”服务生将信将疑的走了。 等她走后，明歌迅速的从衣兜里摸出一个药盒，倒出三颗黑色的药丸吞了下去。 她从洗手间出来，一眼就看到等在门口的厉风行。 “璐璐，”见她出来，厉风行立马走上前，“你怎么了？” 闻璐一脸的不忿，“刚刚咬着舌头了，痛死了。” “咬着舌头？”厉风行皱了皱眉，“咬着舌头你跑到洗手间来干什么？” “那不然吐到桌子上么？多恶心啊，想想咬碎了的羊肉串还带着血，蚁——”闻璐一边说着一边做出嫌弃的神色，摆手道，“我可不要。” 厉风行皱眉道，“出血了？舌头还疼么？咬到哪儿了我看看。” “没事了已经，”闻璐避开了厉风行的目光，“我漱了口，这会儿也看不到伤口了，没咬出血。” 厉风行不放心，非要闻璐张开嘴巴给他看了，确定舌头没什么事这才作罢。 “你看，我说了吧，没什么问题的。” “没事就好，回去吃饭吧。” “老公，我不想吃羊肉串了，刚刚都咬到舌头了，我们去吃别的吧，”闻璐拉着厉风行的袖子，无辜的眨了眨眼。 厉风行无奈，“好，你想吃什么？” “我们再去买个甜甜圈。” “就吃甜甜圈么？” “再买个蛋糕吧。” “不减肥了？晚上吃这么多甜的。” “吃饱了才有力气减肥啊。” “……” 两个人在商场逛了一圈也没吃什么东西，但也没少买，最后两个人提着大包小包的打包好的小吃回去。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十点了，闻璐说要吃点东西，催着厉风行先去洗澡。 浴室里传来哗啦的水声，闻璐看着浴室房门发了会儿怔，深吸了一口气从沙发上站起身，握着手机去了阳台。 “喂？金医生，是我,抱歉这么晚了打扰你休息。” “怎么了？”那头传来金医生的声音。 “没什么别的事，就是我今天晚上吃饭的时候，又吐了一次。” 这不是闻璐第一次吃饭呕吐了，自从从绥南回来开始，吃金医生配的药，几乎隔三差五她就觉得胃里不舒服，好几次都吐得天昏地暗。 “说仔细点，是吃饭前还是吃饭后。” “吃了两口羊肉串，然后就吐了。” “羊肉串？”金医生的声音有些严肃，“不是说了么，服药期间别吃太油腻刺激的东西，保持饮食清淡最佳。” “这两天我都没什么事，我还以为稳定了。” “只要在吃药，这些东西你就都不能吃，这些东西和你的药药性都是相克的。” “金医生，那这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你现在觉得身体怎么样？” “还好，就是胃里空空的，有点疼。” “这倒也正常，人呕吐过后胃里都不舒服，有头晕的感觉么？” “有点，但还好。” “那就没什么大事，晚上喝点面汤，或者小米粥养养胃，你要是实在不放心的话，明天去医院做个检查，到时候把医院的检查结果发我看一下。” “应该没什么事，医院我就不去了，我出国之前本身也得去做个体检，到那个时候再说吧。” “……” 挂断电话后，闻璐稍稍松了口气，可心里却一直不太安稳。 金医生的药虽然效果很明显，她已经很久没有焦虑多疑的症状了，可这药的忌讳也很多，稍不注意就会诱发副作用，长时间下去的话，怕是瞒不住厉风行。 床边的行李箱收拾了一半，闻璐的目光落在上面。 好在明天就要去西港，再过段时间她又得回d国，和厉风行相处的时间会大大减少，到时候不出意外应该是瞒得住的。 翌日傍晚，飞机从南城国际机场起飞，两个半小时之后降落在西港太平机场。 飞机一落地，闻璐取了行李往外走，远远的就看到了来接机的人。 “闻小姐，”异口同声的两道声音从接机口两个方向迎面传来。 闻璐一下子站定，诧异道，“你们怎么一块儿来了？” 左边是安捷，右边是凯文。 俩人对视了一眼，均是一脸‘你是谁’的神色。 想起这俩人似乎是没碰过面，闻璐便主动介绍起来，跟安捷说，“这是林毅飞的助理凯文。” 又跟凯文介绍安捷说，“这是霍先生的保镖安捷。” 俩人这才明白过来。 凯文主动朝着安捷伸出手，“你好，我早听说霍先生身边有个女保镖，没想到这么漂亮。” 安捷冷淡的瞥了他一眼，只是点了个头，话都没说一句，直接接过了闻璐身后的行李，“闻小姐，走吧，车在外面。” “哎——”凯文立马拦住他们，“我们少爷让我来接闻小姐的，酒店都安排好了，你这人怎么说带人走就带人走啊？” 安捷神色不耐，“我们先生也让我来接闻小姐，不如你问问闻小姐，她是跟我走，还是跟你走。” “闻小姐是来参加我们少爷的生日宴的，当然是要由我们招待，我……” “凯文，”凯文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闻璐打断了。 闻璐说，“你回去跟你们少爷说，我这两天住在朋友家里，生日宴我会准时去参加，招待就不必了，我心领了。” “闻小姐，您别让我为难呀。” 第414章 好事将近 “我来之前少爷就交代了，说我要是接不到您的话，就让我也别回去了，”凯文一脸的为难，“闻小姐，我知道您人好，您有什么话不如先跟我走，您亲自跟我们少爷说呗。” “你这话说得好笑，”安捷冷淡的看着凯文，“不为难你，反过来为难自己，何必？” 凯文竟语塞。 闻璐看不下去，“这样吧，安捷，你先帮我把行李带回去，我跟凯文走一趟，去跟林毅飞说一下这事儿，免得他为难别人。” 一句话定别人生死的事情，闻璐不愿意让别人为难，也不是多大的事情。 安捷说，“要不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你先回去跟昭昭说一声。” “行，要是需要的话到时候再给我打电话。” 安捷不是多话的人，三言两语将事情交代了，便先带着闻璐的行李回去，闻璐则是和凯文一道，先去见林毅飞一趟。 夜幕已经落下，西港的繁华透过车窗落在闻璐眼中，这儿的繁华好像从来都没变过，维多利亚港远远传来汽笛的声音。 司机将车开到酒店门口。 “闻小姐，到了，”车门外，凯文拉开车门，悉心的用手挡住了车顶以防撞头。 “谢谢。” “您客气。” 闻璐跟在凯文身后进了酒店，并未在前台登记，直接上了电梯。 电梯上了十六楼，凯文直接带着闻璐去了房号为888的贵宾套房，按门铃后，来开门人一身标准的秘书打扮，短发干净利索，穿着一身黑色ol套裙。 凯文说，“闻小姐到了。” 那秘书打量闻璐一眼，“进来吧，等您很久了。” “我就不进去了，我在这儿等您，”凯文站在门口，神色恭敬。 明歌有些不安，但信德集团如今和嘉腾还在合作，林毅飞的人品倒也还信得过，不至于有什么不妥，便进去了。 进门是个客厅，有着偌大的落地窗，从落地窗可以远远地看到维多利亚港，这间酒店就在维多利亚港旁边，是西港有名的六星级酒店。 客厅里没人，秘书招呼闻璐坐下，“您先坐，我去给您泡茶，闻小姐您喝花茶？” “我都可以，”闻璐打量着四周，只看到卧室门虚掩着，透出昏黄的光线来，里面也没什么动静。 林毅飞这是在搞什么名堂？ 秘书很快泡了茶过来，还拿了一些西港知名的小点心，“闻小姐尝尝看，这是酒店远近闻名的点心。” “谢谢，林毅飞人呢？在里面么？” 这会儿天已经晚了，闻璐并不想多逗留，只想赶紧解释清楚自己这两天住哪儿的事儿然后就离开。 “少爷不在这儿。” “不在？”闻璐眉头一皱，“他什么意思啊？他不在还接我过来？” “接您过来的不是少爷。” “那是……” 闻璐的话还没问完，卧室的房门便开了。 “是我让人接你过来的。” 卧室里出来的女人也是一头利索短发，鹅蛋脸，五官端庄大气，穿了一身酒店的白色浴袍，松松垮垮的在腰上系了个带子，露出里面香槟色吊带睡裙的边角，一手拿着红酒，一手拿着两个高脚杯，出来后，径直走到闻璐对面沙发坐下，将红酒和高脚杯放在了茶几上。 “阿文，去把红酒开了。” “是，太太。” 太太？ 闻璐打量着面前的女人，神色复杂，“你是……林毅飞的母亲？” “是，”女人微微笑着点了一下头，语气很是和善，“不像吗？需要犹豫这么久。” 闻璐愕然不已。 林毅飞的母亲，那自然就是赌王家的四太太，从林毅飞的年纪来推断，这位四太太怎么也该快五十岁了才对，可看眼前这个女人，说她不到三十岁也完全不过分。 闻璐很老实的说，“您很年轻，所以我真的没看出来，如果不是您的秘书叫您太太的话。” “谢谢，”四太太很爽朗的笑了起来，“我就当是你夸我年轻了。” “您确实长得很年轻。” 这皮肤，闻璐隔得近都觉得看起来吹弹可破，不输那些二十来岁的小姑娘。 难怪当初赌王只是和四太太在交谊舞会上跳了一支舞，就被她迷的神魂颠倒，展开热烈追求，还为了她破例，将西港所有的业务都交给她去打理。 正想着，那个叫阿文的秘书将开好的红酒拿过来，给两个杯子都倒上了，手法娴熟，红酒倒在杯子里的声音很悦耳。 四太将其中一个杯子推到闻璐面前，“晚上喝点红酒对身体好。” “谢谢，我不喝酒，”闻璐有些警惕。 四太太并不介意闻璐的不给面子，自顾自喝了一口酒，神色很惬意，“味道很棒，确定不来点嘛？这酒市面上很罕见的。” “不了，这么晚了，您找我什么事，还是直说吧，我还答应了霍先生要去他家吃饭，他们都在等我。” “霍先生？乐基集团的霍总么？” “是。” “我跟他也是朋友，”四太太毫不忌讳，“听说你闺蜜现在和霍先生正在交往中，看样子是好事将近了？” “这件事我也不太清楚，您是为了打听我这件事？” “害，我打听这个干什么？”四太太笑笑，“我对乐基集团又没有什么兴趣，他们跟我们合作也不多了现在。” “那您是……” 兜了半天的圈子也没见四太太说到个重点上来，闻璐已经有些不耐了。 四太太端着红酒杯轻轻地晃动，语气有些悠远，“我手里有个跟我朋友合办的杂志，叫瑞丽，不知道闻小姐听过没？” 提到瑞丽杂志，闻璐心里咯噔一下。 四太太说，“前段时间瑞丽杂志准备要和rose杂志签约，这是我一早在国外看展的时候，就私下跟rose的主编史密斯说好的事情，可那天负责签约的负责人简白却突然临时变卦，签了ve，这事儿闻小姐你知道怎么回事么？” 闻璐回过神，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难道告诉四太太，是她跟跟她儿子林毅飞做了交换条件，答应林毅飞来参加他的生日宴，所以才搅黄了合作么？ 听起来都荒唐。 林毅飞不把简白和rose杂志当回事，可以用来当做赌气的工具，可这位四太太却不是林毅飞，论做生意，西港如今恐怕没几个人有她的头脑精明。 第415章 兴师问罪 闻璐忽然有种自己坑了熊孩子，然后被熊孩子家长兴师问罪的感觉。 “闻小姐。”四太显然是不打算将这个话题敷衍过去，追的很紧。 闻璐斟酌了会儿，正色道，“商业竞争的结果，必然是有赢有输，rose的简白为什么不跟瑞丽签约，这个您应该去问她，而不是问我吧？” 听到这个回答，四太先是端详了闻璐一会儿，而后笑了，“倒也是。” 说完，她俯身往自己的杯子里又倒了红酒，“闻小姐，你别介意，我没有别的意思，致死这次没想到自己儿子这么拆台，搞的我在我的闺蜜面前很没面子。” 闻璐问，“您闺蜜是艾琳达么？” “是，你们应该很熟吧？” “算是老熟人了，”闻璐扯了扯嘴角， 瑞丽杂志的主编艾琳达是陈曼的死对头，为人高傲冷漠，不近人情，凡事都要跟陈曼一较高下，这次本来以为靠着四太和史密斯的关系，和rose的合作板上钉钉，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个林毅飞，直接搅黄了合作。 偏偏这个林毅飞还是自己闺蜜的儿子，说不得骂不得，可不是得郁闷么？估计背后没少在四太面前提起这事儿。 “对了，我有个见面礼要送给你，”四太忽然想起什么事来，搁下红酒杯，冲着身后喊助理道，“米歇尔。” 助理很快从卧室里面拿了一个巴掌大的蓝色绒面的首饰盒出来。 当着闻璐的面，四太将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枚紫荆花胸针，“送给你。” 闻璐有些犹豫，“四太太，无功不受禄。” “见面礼而已，不用放在心上，这个不贵，”说着，四太便将盒子合上，不由分说的推到闻璐的面前，“难得见阿飞有个朋友，其实之前就想见你来着，不过一直都没有机会，听说你现在在嘉士顿大学进修？” “是。” “学业应该也挺忙的吧？” “还好。” “……” 一通寒暄后，四太还是提到儿子林毅飞，“阿飞从小是被宠着长大的，性格上难免有些缺陷，难为你和你先生包容他，这一点改天我要正式向你们表示感谢。” “不用客气，都是朋友，”闻璐看着四太，“您倒是对我们的事情了解的很多。” 林毅飞那种一开口说话就必定要得罪人的性格，竟然有个这样八面玲珑的母亲，这一点倒是让闻璐有些诧异，但很快也就想明白了，如果四太是个傻白甜的话，怎么可能牢牢地抓住赌王的心？ 这世上漂亮女人多了去了，能让赌王看上的，绝对不只是漂亮这一点。 “只是对阿飞不太放心而已，别误会，”四太的态度很是和善，“从来也没见他对哪个女人这么上心过，当初要不是因为我的话，或许你现在是我儿媳妇儿呢？” “啊？”闻璐神色微微一僵，“四太您真会开玩笑。” 她从来就不觉得自己当初和林毅飞分手是因为什么误会，一点儿误会都没有，就是性格不合适，林毅飞就是个大奇葩。 四太说，“当初阿飞跟你交往之后，我不大放心，所以就让人去调查了一下你。” 闻璐皱了一下眉。 虽说林毅飞这样的家庭背景，跟他交往的女孩被调查也是常理之中的事情，但是这个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多少有些膈应。 当时她并不知道，但是现在知道的感受，大概就跟时隔多年你发现自己很多年前曾经吃过一个苍蝇一样，依然会觉得不舒服。 不过四太的态度尚可，还道了歉，“结果后来被阿飞知道了，他跟我大吵了一架，你知道他跟我说什么么？” 闻璐问，“说什么？” “他在电话里跟我说他会立刻跟你分手，让我不要再关注任何关于你的事情。” 听到这话，闻璐愣了一下，心情有些复杂。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对于林毅飞而言，当初他们两个人的分手的确是存在一些误会，她是正常分手的，只是不知道林毅飞这儿还有这么一个故事。 “四太太，这可能是真的有点误会，其实当时在他提出分手之前，我已经提过分手了，所以这真的跟您没关系。” “是这样啊？”四太毕竟是经历过风雨的人，听到这个回答倒也没多诧异，沉思了会儿，笑了笑，“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这样倒也好，免得让我对这小子还有点愧疚。” 看的出来，四太对这个儿子是很宠溺的。 闲聊的时候，闻璐的手机上收到了陆昭昭发来的好几条消息。 “怎么还不回来？” “林毅飞把你扣下了？” “要不要我去接你？” “……” 手机震动个不停，闻璐只得无奈的跟四太解释，“四太太，如果没有别的事情的话，我得走了，您正好替我跟林毅飞说一声，我在西港住在我朋友那里，就不住酒店了。” 四太太点头，看了一眼时间，“哟，是不早了，怪我，好久没这么跟人聊天，忘了时间了，改天继续。” “好。” 四太是个坦荡爽快的人，最起码从今天这会儿的接触来看，闻璐挺喜欢她的。 临走时，四太问道，“对了，这次来西港，你要参加腾海控股和信德集团的并购会议么？” “我不参加，我现在不是嘉腾的股东，所以公司的事情我不管的。” “那就好。” 听到这话，闻璐反而有些疑惑，“您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信德集团现在是阿飞在负责，但是他那个性格你也知道的，其实大部分内务都是他二房的姐姐姐夫在管，二房做事向来是不择手段的，不会轻易跟别人共享利益，这次的并购我看另有玄机。” “如果是双赢呢？”闻璐问。 “在二房眼里没有双赢这一说，他们喜欢独孤求败的感觉，他们这一房的人行事风格都一样，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连上门的女婿都是这个路子。” 隐约提到厉远知，闻璐心里不由得紧了几分，“您是不是……” 她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你想的没错，我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您知道？”闻璐诧异不已。 李至远就是厉远知的事情按理说不该有太多人知道，四房和二房是竞争关系，如果四太早知道的话，算是一个把柄。 “不光是我知道，大房三房都不是吃素的，恐怕也都知道。” “……” 第416章 真的有感情 四太的话让闻璐心里咯噔一下，神情也收紧了几分。 其实想想也是，赌王家各房太太都不是省油的灯，其他任何一房有任何的风吹草动，都很难逃得过他们的眼睛，何况厉远知一个大活人入赘二房？身份背景肯定早就被查了个底儿掉。 可闻璐有一点不明白，既然这样，赌王也应该知道才对，李碧华毕竟是他的爱女，嫁给厉远知这么一个连身份都遮遮掩掩的男人，难道做父亲的会放心？ “那李先生知道么？” “他不知道，”四太轻描淡写的摇了摇头。 面对闻璐的疑惑，四太说，“二房姑爷的身份背景大小算是个把柄，他工作能力出色，把持着整个信德集团，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派上大用场。” 说到这儿，她又看了闻璐一眼，“告状是小孩子才会做的事情，目光太短浅并且没什么成效。” 闻璐讪讪的点头。 的确，四太的这番话客观又理智，从利益角度来看，没有任何纰漏。 可她是个外人，四太按理不应该跟她说这么多的。 闻璐问，“您也是打算握着这个把柄么？”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四太更不该跟自己说这些，把柄这种东西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如果很多人都知道这把柄，那就别人别人知道自己也知道。 四太神色淡淡，“他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如果不是因为这个的话，这件事我会一早就告诉他，毕竟二房那丫头是他最宠爱的女儿，嫁给什么人，他该知道。” 听到这话，闻璐的神色变得错愕。 都说赌王四个太太中，最精明的就是四太，最有野心的也是四太，年纪轻轻生了儿子，最得赌王宠爱，手里家产无数，肯定是个城府很深，极为会算计的女人。 她城府深这一点毋庸置疑，否则也不能在赌王家这么复杂的关系里生存下来。 可算计，闻璐却觉得似乎不是传言中那样。 她看到的四太是个挺坦荡的人，最起码聊到现在给她的感觉是这样的。 四太朝着闻璐面前的红酒杯抬了一下下巴，笑着说，“这酒很不错的，睡前喝一点美容养颜，延缓衰老。” “谢谢，”闻璐这才端起酒杯来喝了一口。 她喜欢喝酒，但是不跟陌生人喝酒，或者说不跟没摸清对方秉性的人喝酒。 高脚杯在空气中碰出清脆的声音，闻璐问，“四太太，既然各房都知道的话，那二房那边应该也知道吧，二太太当初为什么会同意女儿嫁给他？” “据我所知，二太太当初是不同意的，是李至远自己说服了她，至于怎么说服的，我就不太了解了，只知道那之后，二房拿到了澳岛百分之二十赌场的经营权。” 听到这儿，闻璐差不多也算是听明白了。 厉远知的商业才能不用多解释，当初嘉腾集团在他手里也是蒸蒸日上的，赌王有四房太太，子女众多，各房之间的竞争力极大，二房需要一个有能力的姑爷来入赘。 当然，也不能忽略一点，二房小姐李碧华对厉远知应该是真的有感情的。 正聊着，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你们让我进去，谁敢拦着我？” “少爷，少爷您不能进。” “这是我ode酒店，我凭什么不能进？” “……” 四太的助理急匆匆的进来，看了闻璐一眼，欲言又止。 四太太问，“外面怎么了？直说。” 助理说，“是少爷，少爷在外面闹着，说是要找闻小姐。” “消息倒是挺灵通的，”四太有些无奈的看了闻璐一眼，“你要见他么？你要是不想见的话，可以回避一下，我把他打发走，过会儿再让人送你回去。” 闻璐说，“没事的，我也得跟他说一声这两天住我朋友那儿的事情，不然他那个脾气……” 她话没说全，但是和四太对视一眼，也是心照不宣。 四太自己生的儿子，脾气秉性再清楚不过了。 “行，让他进来吧，别拦着了。” 四太太风轻云淡的摆摆手，在沙发上换了个姿势躺着，端着红酒杯微微摇晃着，整个人优雅妩媚。 没一会儿，一道开门声传来。 林毅飞气势汹汹的闯了进来。 一看到闻璐，松了口气之余，质问四太太道，“妈，你把闻璐接到这儿来干什么？我说了我的事情你别管，你怎么又多管闲事？” 四太太看了他一眼，“我就是请闻小姐过来坐坐，品品酒，不行？” “她跟你喝什么酒，她身体不好根本不能喝酒。” “你妈我身体也不好，也不能喝酒，也没见你这么关心过啊。” “说了你也不听啊，”林毅飞皱着眉，一把将闻璐从沙发上拉起来，“走，你跟我走。” 闻璐拽着他，“你松开，我没事。” “什么没事，我妈是什么人我最清楚了，走了走了。” 说着，林毅飞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拽着闻璐就往门口走。 闻璐回头看四太，四太却也只是朝着她摆摆手，笑着摇头，示意她不必多解释。 一直出了酒店，闻璐被林毅飞拽的疼，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才甩开他的胳膊，“林毅飞，我今天出的最大的事儿恐怕就是要被你把胳膊拽断。” 站在酒店门口，闻璐气喘吁吁。 林毅飞看她扶着胳膊倒抽冷气的样子，有些懊恼，“抱歉啊，我不是故意的，主要是我不想让我妈为难你。” “四太太没为难我。” “你用替她说话。” “真的没有为难，只是闲聊了一下，”闻璐无奈的看了他一眼，“你对你的亲生母亲是有多大的偏见啊，她跟我也就是聊了一下简白的事情。” “那不还是为难你么？”林毅飞的吗，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那事儿是我干的，跟你有什么关系，她要怪，怪我就行了。” “她没怪我，只是了解了一下情况。” “真的？” “真的。” 见林毅飞还是一脸的将信将疑，闻璐的耐心也快用光了，“你差不多行了，我好好的站在这儿呢，你车呢？赶紧送我回去。” “哦，是，我给你换一家酒店住，别跟我妈住一起，”说着，林毅飞摸出手机要给助理打电话。 第417章 一些不对劲 闻璐拦住他，“不是，我正要跟你说呢，送我去太平山，我住昭昭那儿。” 听到这话，林毅飞愣了一下。 也不知道是想到什么，或许是因为四太太从机场截胡接了闻璐的关系，他竟然也没坚持要闻璐住他订的酒店，打电话把凯文叫下来，开了车。 四太的提醒让闻璐心里不安，回去的路上一直在想这件事。 信德集团和腾海控股两家公司合并经营，从表面上来看，滕海控股稍微吃点亏，但是重新分配之后，股权占比上厉家依旧是大股东身份各自经营，总体而言是双赢，否则的话嘉腾的董事会不会同意简华年的做法。 可是四太却说这事儿另有玄机，能有什么玄机呢？ 闻璐还没想明白，车已经开到了太平山半山别墅。 “闻小姐，到了。” 凯文从一侧拉开车门，十分恭敬的提醒她。 “谢谢啊，”闻璐下了车，跟另一侧下车的林毅飞说，“我到了，谢谢你送我回来。” “璐璐！” 还没等到林毅飞回应呢，闻璐就听到陆昭昭的声音。 循声望去，别墅的院子里，一道浅灰色的身影从亮着灯的门口‘发射’了出来，一路小跑直接给闻璐迎面来了个熊抱。 “我的天，勒死了，”闻璐被撞得胸口疼。 陆昭昭勒着她抱了好一会儿，愤愤道，“你再不到我就要以为你被林毅飞给非法扣留，带人去要人了。” “陆小姐，我在你眼里就是这种人啊？”一旁传来林毅飞的声音。 陆昭昭从闻璐怀里出来，站直了身子，这才看到林毅飞也在，“哟，你也来了？” “好了，”闻璐打断了陆昭昭的话，转头跟林毅飞说道，“你的生日宴我会准时去参加的，回去帮我跟四太太带好。” 林毅飞看了陆昭昭一眼，“那你照顾好她。” “不用你说，”陆昭昭没好气的瞪着他。 林毅飞看着闻璐，“那我先走了，你在西港要是遇到什么事情不好解决的话，直接打电话找我。” “嗯。” 目送林毅飞的车离开，陆昭昭挽着闻璐的胳膊往院子里走。 “你刚刚说四太？你见到四太了？” “嗯。” “什么情况啊，安捷跟我说，机场把你接走的是林毅飞的助理啊，怎么又车上四太了？四太找你干嘛？” “瑞丽杂志和rose原本已经要签约了，因为我和林毅飞的关系，被ve截胡，瑞丽的主编是四太太的闺蜜，这件事上林毅飞做的让她很没面子，多少要过问一下的，也是人之常情。” “只是这样啊？”陆昭昭撇撇嘴，“我才不信呢，四太找你就为了一个小破杂志社？我看她啊纯属是好奇自己儿子穷追不舍的姑娘到底啥样，所以这才找了这么个借口。” “你想太多了。” “是你想的太少，我这也是替厉风行担心。” “你都不是他的下属了，还替他操心啊。” “可不，回去你得给我申请，让他接着给我发工资，我给他当密探。” 闲扯着话，陆昭昭带着闻璐换了拖鞋进了客厅。 位于西港太平山半山腰的这栋别墅，闻璐来过一次，还是前年的圣诞节，她陪着霍嘉梵在这儿看过夜景。 这次来，整个屋子里面的变动不大，除了添置了一些地毯抱枕之类的家居小物件之外，几乎和原来一模一样。 闻璐踩在异域风情白象花纹尼泊尔地毯上时，笑着问陆昭昭，“这是你买的吧？” 陆昭昭倒了果汁出来，“你怎么看出来的？” “是你的风格啊，”闻璐在沙发上坐下，“你不就喜欢这种异域风情的东西么？抱枕地垫都是这个风格，我记得没错的话，你绥南的客栈也有一块一模一样的。” “就是这块，”陆昭昭笑笑，“之前二叔说喜欢那块地毯，我就让徐甘帮我寄过来来。” “那这些也是你让徐甘寄过来的吧？”闻璐顺手拿起旁白和地毯花纹成套的抱枕。 陆昭昭点头默认。 闻璐将枕头丢到陆昭昭脸上，“我让徐甘去绥南那是静下来养病的，本来还指望你陪着，现在你人跑了不说，还让她一个大明星给你跑腿寄快递，陆昭昭，你真够可以的。” “那是医生说徐甘的腿脚现在也要多走动了，我这是帮她。” “少找借口，有异性没人性的家伙。” 闻璐环顾了一圈，问道，“你们家二叔呢？不在家？” “刚刚接了个电话出去了，应该是工作吧，”陆昭昭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神色有些不对，“哎，你要不要吃东西啊，我去厨房给你煮点东西吧。” “哟，现在还会做饭啦？” “刚开始学嘛，二叔说我做的还可以的。” 闻璐跟着陆昭昭一块儿进了厨房，她刚下飞机就去了酒店见四太太，还没吃晚饭，被这么一提醒，的确是有些饿了。 “别弄太麻烦了，我拌个沙拉就行。” “没事，我给你煮面条，有意大利面，酱汁都是现成的。” 说着，陆昭昭便端着锅去倒水，准备开火煮面。 陆昭昭是个厨房白痴，这个事情闻璐是很清楚的，尽管她自己的厨艺也不怎么样，原来还会煮个面什么的，后来被厉风行惯着久了，这项技能也基本丧失。 她生怕陆昭昭这面做出来没法儿吃，便拉开冰箱打算找点别的现成的东西。 双开门的冰箱里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闻璐说，“有紫甘蓝、生菜什么的，我拌个沙拉吧，你吃不吃？” “给我一份吧，对了，还有烟熏的金枪鱼，你可以做个金枪鱼沙拉。” “好，我看见了。” 闻璐将冰箱里拌沙拉的食材一一拿出来放到料理台上，拿烟熏金枪鱼的时候，看到旁边柜子里放了一柜子的牛油果，绿油油的。 她笑着问道，“你不是不吃牛油果么？说一股肥皂味儿？怎么还放了这么多？” 陆昭昭正背对着她，听到这话的时候后背明显僵了僵，“那不是我的。” “那是谁的？霍先生的？” “不是。” 这两个字落在闻璐的耳朵里，莫名的有些抑郁沉闷，不像是陆昭昭平时说话的语气。 闻璐意识到一些不对。 从刚刚进门开始，她就觉得哪儿不对。 正想着，外面院落传来引擎声。 一道开门声后，霍嘉梵先进屋的，而身后却跟着个女人，一头乌黑的长发，穿着宽松的黑色男友风t恤，遮住了大腿，是时下流行的下半身失踪穿衣风格。 一边嘀咕着逛了一天街脚痛，一边脱下鞋丢在了一边。 闻璐手里还拿着一个苹果，看着玄关的方向发怔。 跟着霍嘉梵后面进来的，是段宜恩。 第418章 不喜欢也很正常 闻璐手里还拿着一个准备坐沙拉的牛油果，站在厨房门口诧异的看着一前一后走进客厅的两个人。 霍嘉梵迎面看到闻璐站在厨房门口，眼里浮起几分笑意，“璐璐，你什么时候到的，刚刚回来路上问安捷才知道你在机场被小九的人接走了。” “是啊是啊，”没等闻璐说话，霍嘉梵的身后传来一道女声，段宜恩探出半个身子来，冲着闻璐笑，“我还跟哥说要不我们去接你回来来着，怕九少爷为难你，结果哥跟我说九少爷的人不可能为难你的，你们关系很好。” 一看到段宜恩，闻璐便皱了眉，眼角的余光瞥过厨房，发现陆昭昭从头至尾都没回头看一眼，一直背对着他们在煮面，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似的。 闻璐说，“我也是刚到，跟你们前后脚，这么晚了，段小姐来这儿是？” 闻璐打量的目光看着段宜恩。 虽说他们知道段宜恩在霍嘉梵身边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可是从来也没听霍嘉梵正式介绍过，倒是这个段宜恩她自己挺自来熟的，一副已经跟闻璐认识很久了的样子。 段宜恩说，“我住这儿。” 听到这话，闻璐一怔，下意识的侧目看了一眼陆昭昭，明显的看到她的后背僵直，显然是不自在。 段宜恩住在这儿？ “什么意思？”闻璐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叫你住在这儿？” “奇怪么？”段宜恩朝着身侧的霍嘉梵看了一眼，“我之前住的房子出了点问题，暂时住不了人，我哥就让我搬过来了。” 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说到这儿的时候，段宜恩忽然朝着厨房看了一眼，“在昭昭姐来之前，我就已经在这儿住了一段时间了，不过我其实没有昭昭姐住的久，毕竟我有工作，所以平时没那么闲，不是每天都回来。” 闻璐的眸色冷凝了几分，纠正道，“昭昭也有工作，只不过不是给人打工，她是自己创业，现在到了清闲的时候可以交给别人管了而已。” 段宜恩愣了一下，“璐璐姐，你跟我解释这个干什么呀，我没别的意思。” 一句话堵的闻璐如鲠在喉。 “好了，”霍嘉梵打断了两个人的对话，对段宜恩说，“你刚刚不是说累了么？去休息吧，璐璐刚来。” “是好累，”段宜恩吸了吸鼻子，看向闻璐身后道，“你们在做饭吗？” 闻璐说，“嗯，我刚好饿了，昭昭给我煮碗面吃，我在拌沙拉。” “我也饿了，我帮你们一起吧。” 还不等闻璐答应，段宜恩便朝着厨房走来。 男人和女人不同，女人之间的暗潮汹涌，男人很多时候半点感觉都没有，所以见段宜恩进了厨房，霍嘉梵半点拦着她的意思都没有，自己径直走开了，只当她们女人都喜欢厨房。 闻璐皱了皱皱眉，看着陆昭昭的背影，心里有些烦躁。 段宜恩进了厨房，看到闻璐手里攥着一个牛油果后，眼前微微一亮，“璐璐姐，你也喜欢吃牛油果啊，我最喜欢了，用这个拌沙拉特别好吃。” 这一瞬，闻璐只觉得手里的牛油果仿佛是个烫手山芋。 她总算是知道为什么刚刚说到冰箱里面那一箱牛油果的时候，陆昭昭语气不对了，这八成都是段宜恩的。 “我不爱吃牛油果，”闻璐冷淡的将那牛油果放在了一边，“昭昭也不爱吃，所以刚刚看到一箱，有点诧异拿出来问她的，原来是你的，抱歉。” 段宜恩的笑意有些凝滞，讪讪道，“没事，人都有自己的口味，不喜欢也很正常。” 闻璐勉强的扯了扯嘴角，算是回应。 “不过我哥挺喜欢的，我哥和我的口味差不多。” 段宜恩的声音在厨房里回荡。 “哐当”一声，燃气灶方向传来勺子落地的声音，伴随着四溅的火星和汤汁，吓得闻璐猛地打了个激灵。 一回头看到陆昭昭捂着胳膊蹲在地上。 “昭昭，”闻璐疾步走过去，“没事吧你？” “没事，”陆昭昭摇头，一张小脸苍白的一点儿血色都没有，额头上冷汗都下来了，却咬着牙没发出一点声音。 “我看看，”闻璐一看她神色就不对，不由分说掰开她的手，“这叫没事？都红了。” 陆昭昭的手腕内侧一大片的通红，明显是被烫得不轻。 “怎么了这是？”闻璐的身后俯下一道阴影，段宜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被烫伤了么？没事吧？” “我没事的”陆昭昭一听见段宜恩的声音，脸色陡然就变了，一边说着一边往回缩手，“冲一下就好了。” 说完她就站起身来，拧开洗碗池的水阀，将整个胳膊放到下面。 刚刚被柜子挡着还看不出烫伤有多严重，这会儿光线充足，明显的可以看到被烫伤的地方几乎覆盖了整个手腕内侧，泛红的地方甚至都起了水泡。 “这不行，我去给你拿药，”说完，闻璐便离开厨房出去找药。 家里应该都是常备着烫伤药的。 霍嘉梵家里没有佣人，这大概跟他早年孤身一人闯荡的背景有关，闻璐不知道家里药箱在哪儿，所以只能上楼去找他问。 书房的门关着，大概是心里闷着一腔不满的缘故，闻璐直接拍门，拍的门‘砰砰’作响。 “霍先生……” “门没锁，”里面传来霍嘉梵的声音。 闻璐拧开门，“药箱在哪儿？” “怎么了？”办公桌后面，霍嘉梵的眉头疑惑的皱起。 “昭昭被烫伤了。” 这话落下，霍嘉梵神色陡然变了。 看着霍嘉梵疾步下楼的身影，闻璐先前的不满才稍稍消减了几分。 不管段宜恩为什么会住在这儿，也不管她在霍嘉梵心中究竟占了多大分量，最起码霍嘉梵对昭昭担忧关切的反应，让她能稍微安心一些。 说到底日子是两个人过，两个人之间真有感情的话，感情足够深厚的话，任何人都无法插足。 闻璐跟着下了楼，但没霍嘉梵走得快，一边走一边给安捷打电话。 “是我，家里有药箱么？” “……” “没事，昭昭煮面被烫伤了，不太严重应该，客厅的电视柜是吧，你先别挂，我……” 闻璐的话还没说完，厨房里面忽然传来一道尖锐的惊呼声。 她心里猛地一揪，握紧了手机。 第419章 离婚的原因 霍嘉梵抱着段宜恩从厨房出来，一句话都没说，沉着脸离开了别墅。 听着院子外面的引擎声，闻璐才陡然回过神，急匆匆跑进厨房里。 燃气灶前，原先只是一个勺子落地，这会儿却是整个煮面的锅都侧翻在地上，面条撒了一地，滚烫的水还在冒着烟。 “昭昭。” 陆昭昭扶着洗碗池的大理石边缘，瘦削的肩膀微微颤抖着，脸色惨白。 “你怎么了，昭昭？”闻璐从没见过她这副样子。 陆昭昭抿着唇，一双眼睛红的几乎要滴血。 如果不是来这一趟的话，闻璐不会知道段宜恩也住在这儿。 如果知道的话，当初在南城，她就不会同意陆昭昭跟着霍嘉梵来西港，甚至也不会逼着霍嘉梵给陆昭昭一个结果。 这不是她期待的结果。 处理好胳膊上的烫伤之后，闻璐小心翼翼的将陆昭昭衣服袖子又网上塞了塞，“西港比我们那儿热，烫伤的地方涂了药要保持通风干燥，这两天你先别洗澡，胳膊也别碰到任何东西，听到了么？” 陆昭昭闷着头，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你听到没？”闻璐有些烦躁，捏着她的手非要她回过神来不可。 陆昭昭这才瓮声瓮气的应了一声，“听到了。” 想到段宜恩不清不楚的在这儿住着的事情，闻璐就气不打一处来，“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 “不对，你在知道她也住在这儿的时候，你不是就应该转头就走么？现在这算什么？” “二叔跟我说，她只是暂住，等她的房子弄好了，她就会搬走的。” “放屁，”闻璐忍不住爆粗口，“你别告诉我她在西港就只有一处房产，就算是她只有那一个住的地方，那霍嘉梵呢？霍嘉梵不会连给她找个住的地方的本事都没有吧？” “她叫他一声哥。” 陆昭昭的话，让闻璐剩下的话全都咽了回去。 “他跟你说过霍佳琪的事情了？” “嗯，”陆昭昭点头，“说过了，也给我看过照片了，说实话我理解二叔，如果是我的话，出现一个和自己故去的妹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也会觉得这是命运给自己的一次弥补的机会。” 闻璐沉默了几秒，有些话她原本不想说的，总觉得是自己杞人忧天，毕竟霍嘉梵历经了半生风雨，是个沉睿稳重的人，可眼下看来，再睿智的人也有被感情蒙蔽双眼的时候，“昭昭，不管怎么说，她不是霍佳琪，她是段宜恩，跟霍佳琪没有半毛钱关系，弥补归弥补，如果她要的东西不是你和霍先生能给得了的呢？” “你说错了，不是我和二叔给不给得了，二叔给不给，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 陆昭昭的眼睛里有着出乎寻常的冷静。 她不是几年前刚进嘉腾的那个小姑娘了，陷在一段进退维谷的感情里面不知所措，看不清自己的处境，也摸不到未来的路。 被爱情伤过的人在心里都会留一层保护屏障，或许可以再一次真诚的去爱人，可是那种求而不得的伤痛，因为曾经历过，所以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闻璐心里揪了一下。 陆昭昭睡下后，闻璐枕边传来手机的震动，看到是陈曼的电话，她一边按下接听一边披上衣服去阳台。 夜幕下的太平山晚风很凉，闻璐裹紧了外套靠在阳台的玻璃护栏上。 电话里传来陈曼的声音，“睡了？我忙了一下午才看到你发的消息，怎么了？简白的事情，林毅飞他妈为难你了？” 从酒店回半山别墅的路上，闻璐给陈曼发了消息，说是见过四太太了，估计瑞丽那边不会轻易放弃争取跟rose合作的事情，所以提醒了一下陈曼。 “没事，我这会儿已经到昭昭这儿了，昭昭睡了。” “怎么了？”陈曼一下子就听出闻璐的语气不对，“昭昭那儿又出什么问题了么？” “段宜恩的事儿。” 闻璐正好也睡不着，索性在阳台的沙发上坐下了，跟陈曼把一个小时之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她上楼找霍嘉梵拿药箱的时候，留了陆昭昭和段宜恩两个人单独在厨房，所以厨房里发生了什么她一概不知。 后来给陆昭昭上药的时候，才听她说了情况。 “我听昭昭的意思，是段宜恩帮她把掉在地上的勺子捡起来，又想帮她把燃气灶的火给关了，结果‘不小心’打翻了锅，烫伤了腿。” “她也烫伤了？伤的严重？” “我没看见，我下楼的时候正跟安捷打电话，问她药箱在哪儿呢，站在楼梯上就看到霍先生抱着她出来，当时都不知道她怎么回事。” “太巧了点儿吧，昭昭烫伤胳膊，她就烫伤腿，苦肉计？” “不至于吧？”闻璐皱着眉，“何必呢？就为了不让霍先生心疼昭昭？这代价也太大了点儿，一个不小心的话，整条腿都烫伤了。” “说是这么说，但是你心里也怀疑就是这样是不是？” 陈曼的话，闻璐没办法完全否定，权当是自己现在看人也多留三分心眼，所以不得不把事情往最坏的地方想，的确，她也有点怀疑段宜恩是不是故意的。 陈曼只是比她直白而已。 闻璐皱紧了眉头，“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 她没能将话继续说下去，总觉得过于残酷了一些，还没有发生的事情，也没有确定的现况，套用在她最要好的闺蜜陆昭昭身上，她不想用那么残酷的预判。 但陈曼向来说话做事最为干脆利落，她直接说，“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足够说明段宜恩是个对自己足够狠的人，对自己狠的人，对别人会更狠，她会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或者人，不择手段。” 闻璐沉默下来。 隔了好一会儿，电话那头传来陈曼的声音，“前两天冷秋给了我一份资料，有关段宜恩的，有需要的话，我发给你看看，然后你再决定要不要给昭昭。” “段宜恩的资料冷秋给过我一份，你指的是她离婚的原因？” “不是那份，是另外一份，昭昭跟霍总去西港之后，冷秋找人对霍总做了调查，包括他身边所有的人和事，最后给了我一份资料，是段宜恩的身世。” “身世？什么意思？” “……” 第420章 关心则乱 霍嘉梵和段宜恩一夜未归。 闻璐听到引擎声后，挂了和陈曼的电话，下楼去看到回来的人是安捷。 “霍先生呢？” 安捷依旧是那副淡漠的样子，“在医院陪着，我回来拿衣服。” 闻璐皱了皱眉，“要住院？很严重么？” “挺严重的，一条腿百分之六十烫伤，另一条腿百分之四十，人现在还昏迷着，她身体不好。” 安捷一边解释一边进了段宜恩的房间。 闻璐站在门口，她的教养不容许她不经允许随便进别人的房间。 “霍先生怎么说？这件事跟昭昭可没关系。” “当然跟陆小姐没关系，”安捷摊开行李箱，抬头看了闻璐一眼，一脸的莫名，“你为什么会觉得老板会误会陆小姐？” 不是这样么？ 闻璐皱着眉，“我只是看霍先生走的时候脸色不太好。” “关心则乱，对了，陆小姐没事吧？老板走的时候急，没带手机，让我回来看看陆小姐的伤势。” “没事，我给她处理过了。” 尽管闻璐内心腹诽，早干嘛去了，真关心的话不如自己回来看看。 可段宜恩毕竟伤的那么严重，她也不好说这种话，实在是不近人情。 安捷很快收拾出一个小手提箱的衣物出来，“我先去医院了，明天早上老板应该就回来了，不过段小姐出了事，原本要带你四处逛逛的计划怕是要泡汤。” “可以理解的，没事，我正好明天要去看看我婆婆，不用管我。” “好，那我先走了。” 安捷话不多，说完该说的便走的十分干脆。 院子外面的引擎声逐渐消失，闻璐见段宜恩的房门没关，便顺手拉上想帮她关起来，关门前却看到卧室床头的书桌上，摆着一张合照。 她神色一滞，一瞬间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可站在门口看了好一会儿，确定自己眼神还没花到看错人的程度。 站在段宜恩旁边的那人分明是…… 翌日， 闻璐和陆昭昭吃早餐的时候，霍嘉梵才回来。 “回来了，”陆昭昭一见霍嘉梵回来，立马问道，“吃早餐了吗？” 霍嘉梵说，“没呢。” “我去给你盛粥。” “嗯。” 进屋后，霍嘉梵便拉开餐桌椅子坐下了，位置在闻璐的斜角，“昨晚睡得还好么？缺什么你跟安捷说就行。” 闻璐说，“我睡得挺好的，医院那边怎么样了？” “没事了，休养就行。” “那就好。” “昭昭没事吧？” 听到这话，闻璐忍不住的皱眉，“她就在厨房，我觉得你可以自己去看看。” 霍嘉梵沉默了会儿，看起来也并未纠结什么，而是直接起身去了厨房。 闻璐侧目看了一眼，可惜餐厅的视角不太好，被一堵墙拦住了，她也不好明目张胆的听墙角，只得默默的喝粥。 霍嘉梵对陆昭昭是关心的，这一点她看的出来，只是或许是他一个人惯了，如何和女朋友相处这方面还有点欠缺，不过有一点好，挺虚心接受意见的。 让他去厨房他就直接去了。 段宜恩住院这事儿，闻璐私心想想还还觉得挺庆幸，虽然不太道德，但是这最起码意味着有很长一段时间陆昭昭不用和她待在一个屋檐下。 霍嘉梵和陆昭昭一块儿从厨房出来，陆昭昭的脸色明显比早上好多了。 闻璐也识趣，立马起身，“我还有事要出趟门，你们慢慢吃。” 她毕竟来了趟西港，简华年现在基本常年都待在西港，所以她就算是不为公事，也得去见见自己婆婆。 腾海控股位于西港最繁华的国安大楼。 闻璐到的时候，简华年还在开会，早上是公司最忙的时候，秘书来给她上了茶点后告知她恐怕要等一段比较久的时间。 “没关系，我也不着急，我跟简总约得是午饭。” “好，那您有什么需要再找我，我就在外面。” “谢谢。” 闻璐喝着茶，百无聊赖中，给厉风行拨了一个视频电话过去。 本来还以为来西港会很忙，毕竟陆昭昭爱玩，林毅飞也不是个省事儿的，结果这才第一天，她就预感到了接下来的几天里，自己都将‘无人问津’。 果然，姐妹谈了恋爱以后就很难一起愉快的玩耍了。 此时的嘉腾集团大会议室里，也正在进行晨会。 就并购风险评估一事，会议室里的气氛有些僵持。 “现在的问题不在于要不要并购，而是在于，并购实施之后……” 厉风行的话还没说完，桌面上传来手机震动的声音，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后，厉风行神色自若的将话继续说了下去，“问题在于，并购实施之后对腾海控股的管理问题，头脑风暴十分钟，想想有什么需要改变的，希望你们能想的全面。” 这话说完后，会议桌上众人便纷纷讨论起来。 厉风行不动声色的拿了手机离开了会议室。 “璐璐，”刚到办公室，他便立刻按下接听键，视频闪烁了两下，露出那边一张妆容素雅的脸，在镜头里面下巴稍显圆润。 闻璐嘻嘻一笑，“打扰你工作了吗？这么久才接电话。” “在开会呢，只有十分钟的时间陪你，怎么了？” “才十分钟啊，”闻璐撇撇嘴，“我太无聊了。” “有陆昭昭陪你，会无聊么？你们不是要一起去逛街血拼的么？” “陆昭昭有异性没人性的，她现在有男朋友了才不会管我勒，老公，你猜我现在在哪儿？” 厉风行笑了笑，很配合的问道，“在哪儿啊？” 视频那头，闻璐拿着手机转了一圈，“看到没？我在简总的办公室里，约了简总中午一起吃午饭。” 闻言，厉风行微微颔首，一副了然的样子，“难怪无聊了。” “是吧，简总在开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完。” “估计要很迟，”厉风行说，“在谈并购的事情，三房审核机构已经出具了资产报告，不出意外的话，这两天就该签约了，今天就是在谈并购以后，总部对腾海那边的管理问题。” “嗯？你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 “视频会议，大会议室里，这会儿正对接着你们那边，简总就在那头主持会议呢。” “啊？”闻璐错愕不已，“那你还溜出来跟我视频……” “你的意思是……你想在会议室里视频？” 第421章 并购协议 “诶，喂……厉风行……” 在厉风行带着手机进会议室后，闻璐头一次觉得他是个恋爱脑的人，幸好是栽在自己手上了，这要是娶了别的心怀不轨的人，估计整个嘉腾集团都拱手让人了。 厉风行在会议桌前坐下，看到手机上视频通话已经被对方挂断，紧跟着收到两条闻璐发来的消息，“简总要是知道你这么胡闹的话，你完了……” “我才不跟着你胡闹，等简总开完会我就找她告状。” 下面还配了一个鼻孔朝天的小人图片，显得很雄赳赳，气昂昂。 厉风行的唇角扬起一个十分明媚的弧度。 “厉总，您觉得刚刚的提案怎么样？”汇报头脑风暴结果的经理神色很是忐忑，这一早上的会，提了不知道多少个方案了，老板怎么都不满意，最重要的是始终沉着一张脸，让人心慌。 厉风行说，“行，就先按照这个提案实施。” 会议室众人面面相觑。 嗯？老板怎么突然这么好说话了？ 会议桌对面的大屏幕上，是西港那边滕海控股的大会议室，正对着众人的是两排滕海控股的高层，会议桌那头是简华年。 厉风行这边同意了提案后，问那边道，“简总觉得呢？” “我没意见，”简华年点头的爽快，“不过并购签约的事情要确定时间，我们这边商量的是这个周六。” “可以。” “……” 另一边，闻璐挂了电话后，在简华年的办公室里喝茶。 原本以为还要等上很长的一段时间，所以在书架上找了书看，找的时候又看到摆在玻璃展柜里的玉如意，目光凝滞了片刻。 那玉如意还是一年多之前西港佳士得拍卖会上，她看到林毅飞拍下的，后来辗转到简华年手里，她特意问了林毅飞，说是高价卖给二房姐夫了。 说的简单点，就是这玉如意是当年厉远知送给简华年的。 一年多之前，闻璐来办公室就见到过一次，那会儿也是她第一次隐隐意识到一些问题，却没想到个中情况这么复杂。 正愣神，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璐璐。” 闻璐立马转过身，“简总。” 简华年一身千鸟格的ol套装，五十来岁的人了，依旧风韵不减，身材也保持的极好，扑面都是雷厉风行的气场。 “叫什么简总，你都不在嘉腾工作了，”简华年笑着招呼她坐，“对了，米雪，让人重新泡一壶好茶来，我新得的那罐。” 秘书米雪是跟着简华年进来的，一直在旁边候着，“行，我这就去吩咐。” “您这么快就开完会了？”闻璐在简华年身边坐下，“刚刚您秘书还说得要好一会儿呢，我都准备找本书看看了。” “会议延长还不是因为风行，管理制度改革这事儿，都不知道磨了多久了，他迟迟不肯拍板，刚刚终于松口了，说是肯先实施着。” “这样啊，”闻璐有些心虚。 虽然觉得有点不可能，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厉风行突然这么爽快通过提案，十之八九跟自己刚刚在视频里抱怨太无聊了有关。 “不说这个了，你中午想吃点什么，我让米雪提前订餐厅。” “我都行，您定就行了。” “我知道有家还不错的餐厅，在港悦城那边，上次和朋友一起去吃的，吃完饭正好可以逛逛街，你帮我挑个礼物。” “林毅飞的礼物么？”闻璐一下子就猜到。 简华年笑笑，“是，到时候还得你帮我带过去呢。” “您不去？” “估计去不成，刚刚会议上定了周六签约。” “签并购协议？” “嗯。” 闻璐的眉头皱了起来，“这么急么？前后还不到一个月，三方评估也才下来没多久，是不是太赶了点儿。” “不赶，要是别的公司或许需要再考察有没有不良资产，但是信德集团我们也合作了一年多了，你说是不是？知根知底。” “妈，合作一年多，还谈不上知根知底吧？” 闻璐忍不住纠正简华年的这话。 合作十几年几十年的公司，都有撕破脸互相算计的时候，何况腾海控股这边跟信德集团不过才合作了一年时间而已。 简华年的神色微微一变，眉头也跟着皱了一下，似是有些不悦，“不管怎么样，风险评估已经通过了，这周六就会签约，之后滕海控股和信德集团将会成为一家公司，资源共享，会达到共赢。” 想到四太太那晚提醒自己的话，闻璐心里有些不安，“您其实还是可以再考虑一下的，离周六还有两天，您要不再想想吧。” “不用想了，这已经是董事会通过的事情，璐璐，你已经不是嘉腾的股东，说句不好听的话，在这件事上你没有过问的权利。” 闻璐是简华年看着长大的，即便没嫁到厉家，简华年也是她心里十分喜爱的阿姨，一直都很疼爱她，她从未见过她对自己这么色厉内荏的样子。 可简华年的这个态度，反而让闻璐更加坚定的认为，这次的并购存在问题。 “妈，我虽然不是嘉腾的股东了，但我毕竟是厉家的儿媳，我能不能问您一件事，私人的。” “你要问什么？” “并购协议之外，您跟李先生还签了别的协议么？” 简华年皱紧了眉头。 她的沉默让闻璐有种不好的预感，“妈，你不会……”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你不用管。” “您跟他签了什么了？” “我说了，这是我自己的事情，”简华年忽然站起身来，面色不虞，“你不用管。” 闻璐拧着眉，脸色难看，“妈，您不能感情用事，是，他是在行贿那案子里帮了不少忙，可是这也不至于用整个腾海控股来回馈吧？您考虑清楚。”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璐璐，你管的太多了，”简华年的语气加重，已经明显表露出了情绪的不快。 “不是我管得多，是妈您这一年多里做的事情实在是让我和风行都很不理解。”有些话闻璐憋了很久了，事到如今不得不说，“我之前看在您的面子上一直都没说，如果他当年真的是失忆了的话，管家从哪儿带回来他的贴身怀表之类的东西？” 从小看着厉远知长大的管家，怎么可能不确认身份就带着厉远知的骨灰回来，贴身的怀表等信物一应俱全，就是因为这样，当时厉家才没人怀疑厉远知的死亡这件事。 第422章 杀人 “我中午还有事情，不能陪你吃饭了，”说完这话后，简华年直接拉开了办公室的门，“米雪，送她出去。” 门外，米雪刚泡了茶回来就见了这么一副景象，一下子愣在门口。 闻璐看着简华年许久，知道自己是劝不动了，再谈下去只会让场面更难看，只得拿了包离开。 离开的时候，她想起四太太说的那话来，让她别插手这事儿。 看这情况，她根本是想插手也插不上手。 从滕海控股一出来，她一边往街道走一边拨了个电话出去，“你最近在哪儿？之前拜托你帮忙查的那个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 “你在西港？”闻璐诧异不已，“在哪儿啊？我现在也在西港。” “……” “那这样吧，一起吃午饭，我订好地方发给你。” “……” 中午十一点，港悦城四楼的西餐厅。 闻璐一早就到了，对着窗外不远的港口出神了好一会儿。 “璐姐，”对面传来说话的声音，闻璐这才回过神。 “到啦，路上堵么？你住的那个地方还挺偏的。” “西港物价高，住那边会便宜点。” 听到这个理由，闻璐错愕道，“我付给你的薪酬还不够你住个好点的酒店么？你好歹也是南城最出名的侦探。” “能省一点是一点嘛，”段桑笑了一下，“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又是要留着给你妹妹当嫁妆么？” 提到妹妹，段桑的神色微微一滞，不似从前每次提起妹妹时那么神采飞扬。 闻璐想到了点什么，“之前一直听你说你有个妹妹，多大了啊？也没问过你，曼曼先前跟我说你是孤儿院长大的来着。” “是，我跟我妹妹从小都是在孤儿院长大的，不过后来她被领养了。” “被领养了？那你怎么还跟她有联系呢？” 一般来说，领养孩子的家庭都不会希望自己领养的孩子再跟过去有什么联系，所以很多家庭都选择领养年纪较小的孩子，这样他们对过去的记忆不是太多，很容易忘记。 “最初也是没有的，后来我有了点能力以后自己找到的，当初她被领养，我答应她了，一定会去找她，我将来要送她出嫁，看她嫁个好人家的。” 不知道为什么，段桑在说这些的时候，神色有些颓然。 闻璐问，“怎么？她现在嫁人了么？” “她……”段桑欲言又止，犹豫了会儿，“算了，不说这个了，你不是问我之前查的那件事么？事情过去太久了，我去了一趟当初爆炸的原址，也问了附近年纪大经历过那场爆炸幸存的一些村里老人，找到这些资料。” 段桑将一个牛皮纸袋缓缓推到闻璐的面前。 “这个你回去再看，我先简单跟你说说情况。” “嗯，你说。” “当初厉远知的确是住在这个村里的，这个村子比较落后，当时只有一家招待所，虽然登记的记录都找不到了，但是基本可以断定，厉远知当时就是住在这个招待所里的，我找到了当时这家招待所的门卫。” 看着段桑凝重的神色，闻璐心里的不安越发的清晰了。 “你继续说。” “那个门卫说，当时和厉远知一块儿住在招待所的还有一个女人。” “女人？”闻璐心里咯噔一下。 “没错，女人，”段桑特意强调了一遍，“跟他住的是一个房间。” 闻璐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你确定么？这怎么可能呢？是戴薇吗？可戴薇那边不是他到西港以后醒了才正式认识的么？” “不是戴薇，”段桑一口否定了闻璐的猜想，“你不用猜了，我可以确定的告诉你，当时跟在厉远知身边的这个人，是他的情人，他不光是去那个地方带过她，很多次出差，那个女人都在他身边，我调出了一部分开房记录，很小的一部分，大部分被人可以抹除了。” “情人？”闻璐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即便她先前对厉远知的人品存疑，可是简华年曾经那么深爱的一个男人，竟然在当年出轨过？ 段桑说，“还有一个比这件事更严重的。” “什么？” “他杀人了。” 段桑的手指轻轻地敲了一下俩人中间的牛皮纸袋，牛皮纸袋发出苏苏的声音，“这里面有我搜集到的一部分证据，可以证明，当时在他身边的那个女人被他杀了，但是伪造成了死在大爆炸里。” “你等等，”接二连三的消息轰炸着脑子，闻璐只觉得一团乱麻。 厉远知出轨，并且在二十多年前的那场大爆炸之前杀了他的情人，串通陪他去出差的管家伪造了自己的死亡？ “这到底怎么回事，这，这太夸张了。” “直接告诉你结果或许难以接受，但我可以告诉你我的推论，”段桑斟酌了片刻，不慌不忙道， “二十多年前，厉远知和平时很多次出差一样，带着自己的情人去了偏远的苏北工厂实地考察，但是在招待所跟情人发生了口角，一时失手杀了人，杀人后，他和戴薇逃去了西港，改头换面，重新以李至远这个身份出现。” “等会儿，你说他是跟戴薇一起逃去西港，这是什么意思？戴薇不是救了他，根本不知道他的身份么？” “那是戴薇的说辞，”段桑正色道，“如果我告诉你厉远知杀了自己的情人这个事情的起源，就是因为当时同样身为厉远知情人的戴薇也到了招待所呢？” “你到底在说什么?” 段桑说的话越来越离谱，闻璐听得宛如天方夜谭，“你是说，厉远知在当时同时有两个情人？为了其中一个杀了另外一个？然后跟戴薇一起逃了？” “没错。” “怎么可能，”闻璐脑子里一团乱麻，好一会儿整理了一下思绪，反驳道，“不对，就算是他当时杀了人，凭厉家的地位，遮掩过去这件事不是难事，他怎么可能放弃一切跟戴薇私奔？” “如果我告诉你，那场爆炸跟他有关呢？” “你说什么？” 段桑的脸色从未这么严肃过，“那场爆炸死了两千多人，一旦事发，没有任何一个家族有这样的势力去袒护始作俑者。” “……” 第423章 人怎么能冷漠成这样？ “你说什么？” 如果说得知厉远知在二十多年前就有两个情人，并且还和戴薇同谋杀了另外一个之后，闻璐震惊的不敢相信的话，那么在听到段桑说的这句话的时候，她几乎已经丧失了反应能力。 二十多年前发生在苏北那起工厂大爆炸事件，影响有多大，至今拿出来一说都是举国皆知的重大意外，那场大爆炸里死了两千多人，重伤无数，后续因为化学物质泄露，无数的人饱受病痛折磨，至今就算是活着，也是苟延残喘。 段桑却说，那起大爆炸和厉远知有关。 “我也不愿意相信，但调查出来的结果……”段桑欲言又止，换了个委婉的说法，“虽说不能百分百的确定，但我走访了当地很多老人，也找到了很多证据，毕竟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的事情，他们没必要凭空捏造，去诬陷已经‘已死之人’。 在所有人的眼中，厉家当年那个大少爷已经死了很多年了。 “你说清楚，”闻璐勉强镇定下来，“这件事不是开玩笑的，不能说你三言两语我就完全相信你说的这些话。” “好，”段桑神色严肃，“我所找的这些证据，都是立在当年厉远知没死这个前提上，就是因为当年的他在别人眼里已经死了，所以所有的证据才没指向他，你得知道这个前提。” 闻璐的神色也凝重起来，皱着眉点头，“嗯，我明白。” “二十多年前，苏北地区那场工厂大爆炸的源头是一家叫瑞海公司的危险品仓库，这家公司就是当年的盛氏集团投资成立的公私合营工厂，整个爆炸的起源是瑞海公司的危险品仓库失火，并且没有及时控制住，导致情况蔓延到了港口原油输送管道，最终险些导致30万吨原油储备罐和管道全部爆炸。” 当年苏北大爆炸的时候，闻璐年纪还小，具体的情况并不是太清楚，段桑跟她解释的这些还是很有必要的。 整个爆炸的过程，段桑没有详细再说，只是大概描述了一下，严重性自是不必赘述，毕竟死亡两千多人，已经是一起震惊全国的重大生产安全事故，据说当时第一次爆炸后，整个苏北地区陷入一片恐慌，民众四处乱逃，机场、火车站、汽车站还有高速公路全都是人。 瑞海公司危险品仓库爆炸是源头，这个事情，闻璐是知道的。 冷秋的父亲当年就是瑞海公司保安部的负责人，当年事情过去之后上面要问责，瑞海公司那边，官商勾结，盛氏集团老总裁和当时负责的官员把冷秋的父亲推了出去。 当时冷秋的父亲已死，死无对证，莫名其妙就背上了这么一口黑锅，一背就是二十余年，也直接导致冷秋母子人生的天翻地覆。 “当年厉远知去苏北，除了考察新工厂的选址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备选方案，就是和当时的瑞海公司合作，所以他住的那家旅店就在仓库附近，有证据表明，事故那两天，他去过好几次爆炸源头的危险品仓库。” “什么证据？苏北大爆炸不是当时覆盖率极广，第一次爆炸，方圆五公里以内的人就死伤过半了么？” “旅店的保安，叫王强，我跟你说过的，当时那个保安年纪不大，十四岁，属于旅店非法雇佣童工，年轻气盛不愿意干家里面给他找的这个看大门的工作，所以爆炸的前一天他买了一张火车票，一个人跑去了京都北漂，逃过一劫。” “……” “王强现在在京都开饭店，因为老家父母闲不住，所以他在原来那家旅店的地址上，新盖了一间农家乐，他父母经营，我去查访的时候先见到的就是他父母。” “……” 从王强的口述中，二十多年前，厉远知身边带着一个打扮相当入时的年轻女孩，陪他住在旅店，住了半月有余，后来过了半个月的一个晚上，王强在门卫室目睹厉远知和一个女人在旅店里吵架。 说到这儿的时候，段桑解释，“不是先前陪着厉远知入住的那个女孩，王强说，和厉远知吵架的女人有西港的口音，他爱看西港电影，所以听得出来。” 闻璐问，“是戴薇？” “应该是，但是这一点我没办法确认。” 吵过架后，那个西港女人便从旅店跑出来了，厉远知在后面追，两个人去的方向就是瑞海公司危险品仓库的方向。 “王强说，当时那个西港女人一边跑一边喊着‘都不活了，大家一起死，反正孩子出生也没有父亲，我家丢不起这个人’。” “孩子？”闻璐眉头一皱，“戴薇当时怀孕了？” 算算时间，戴薇的两个孩子现在也不到二十岁，时间对不上。 段桑说，“这一点我不清楚，只是王强这么说，而且王强单纯的以为，那两个女人其中肯定有一个是原配，他以为只有那个西港的女人是情妇，但他当时一心筹划着要跑去京都，所以并未太关注。” “如果那个西港女人真的是戴薇，而且当时真的怀孕了的话，从西港这边医院着手，应该是可以查到一些线索的吧。” “也许查不到，比如她当时其实没有怀孕，只是逼迫男人的一种手段，”段桑是这方面的推理专家，想问题要比闻璐严谨的多。 闻璐一时间没有明白过来这话中的深意，还有些茫然。 段桑说，“我记得你之前跟我说过，戴薇跟前夫离婚之前出了一场车祸，赌王家的老九还跟你说过，这件事跟他姐夫脱不了关系，如果林毅飞说的话是真的，那么厉远知在和戴薇离婚之前恐怕就已经有了很大的矛盾了。” “你也觉得这话可信？” “林毅飞没有骗你的理由，厉远知想要跟戴薇离婚，可是却知道她偏执的性格，还有握在她手上关于自己身份的把柄，所以他要杀人灭口。” 听到这儿，闻璐心里倒抽了一口冷气。 厉远知杀人这个事情，她并不诧异，毕竟之前她亲耳听到厉远知杀了张漫雪，那态度淡然的仿佛处理了一条鱼一样，半点怜悯都没有。 人怎么能冷漠成他那个样子？ 见闻璐愣神，段桑犹豫了会儿，“要不今天就先这样，资料我给你，你拿回去慢慢看，关于戴薇，我会继续追查。” “……” 第424章 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闻璐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 好不容易才从纷乱的思绪里抽离出来，她问，“如果真的按照你的推论的话，那次车祸没让戴薇死，厉远知为什么又放过了她？” 段桑说，“你忘了，戴薇有两个孩子，女儿在厉远知那儿。” 闻璐的神色又是一滞。 说到孩子，那所有的问题几乎就都有了答案。 一个女人再爱一个男人，二十多年的时光，不管有多偏执，那也不会再有当年那份热血，不要命的冲劲，但如果是为了孩子的话，作为母亲的确什么都做的出来。 所以戴薇那个偏执的性格才会离开自己从小生活的西港，带着儿子独居到d国去，异国他乡，几乎不出门，每年只有那么一两天的时间去西港见女儿。 一顿饭吃的心绪不宁。 段桑建议道，“我知道你想把这些资料给你婆婆看，但我觉得你还是再等等比较好，她现在未必听得进去你说的话，说不定还会拿着这些去找厉远知对峙，到时候打草惊蛇，我查什么恐怕都不容易。” “可滕海控股这周六就要和信德集团签署并购协议了，照着你的说法，我觉得厉远知这个人完全不可信。” “这样……我有个朋友是做黑客的，我让他用一个虚拟地址发送一份邮件到你婆婆的邮箱，把这些事情都告诉她，至于听不听就是她的事情了。” “这样能行么？” “璐姐，你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段桑的话让闻璐产生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她和厉风行结婚以来，经济方面都是各自独立，当年离过一次婚后，更是把财产分割的十分清晰，连嘉腾的股份都转让出去了，所以她现在对于嘉腾董事会的任何决议都没有发言权。 别说是她了，就是厉风行本人也从未忤逆过简华年的决定。 “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和段桑吃完饭，俩人在餐厅分开，闻璐直接叫了车回太平山别墅。 回去的路上，她一直在想厉远知的事情，车开了一半了，才突然想起自己原本还要问段桑别的事情来着，也忘了。 厉远知的事情是个重磅炸弹，她觉得要是简华年知道这些的话，再怎么顾念旧情也不该执迷不悟下去了。 傍晚回到太平山别墅。 陆昭昭一个人在家里，闻璐到家的时候，她坐在客厅的地毯上插花。 来开门的是个陌生面孔的女人，早上走的时候，闻璐还没见过，穿着灰色的工作服，一见到闻璐就打了招呼，“是闻小姐吧，您好。” “你好，”闻璐错愕的打量着她，“你是？” “她是二叔让安捷新招来的保姆，叫她红姐就行，”客厅里传来陆昭昭的声音，茶几上和地毯上摆了一堆花束，她正在鼓捣插花，朝着闻璐招手，“璐璐，过来坐。” 闻璐朝着红姐点了一下头算是打了招呼，朝着陆昭昭走去。 隔着茶几，闻璐也和陆昭昭一样盘腿坐在地毯上，“霍先生让安捷找的保姆么？怎么突然找保姆了？” “安捷说是来照顾我的，怕我胳膊受伤了不方便，其实我觉得我也没什么事儿。” 闻璐所有所思的点了一下头，“霍先生对你倒也还算有心。” 看着陆昭昭往瓶子里插花，闻璐随口道，“怎么突然对这个有兴趣了？我记得你之前不喜欢这些东西的。” 插花、茶艺一类的东西，陆昭昭完全没兴趣，她是个难得一见的销售天才，当初在西港的分公司一成立，接连几个营销策划都是出自她的手笔，到现在还是整个嘉腾集团新销售培训中的范本。 当年厉风行都说过，如果陆昭昭将来不想干这行了，到嘉腾的新人培训部带带新人也给她高薪职位。 不过陆昭昭有个原则，她不收徒弟，不带新人，当初为了泗水项目临时带了个死皮赖脸的助理闫明，闫明叫她一声师父也完全是他脸皮厚，那都算是破例了。 现在却莫名韬光养晦，插花茶艺一类的东西，做的得心应手。 “闲着也是闲着啊，”陆昭昭一边修剪叶子一边说，“反正也没别的事情可以做，要么就是去美容院，要么就是去购物，我问你啊，你跟厉风行结婚那几年里也都是这么过的？” “我可没有，”闻璐顺手拿起旁边的花枝帮着插花，“我有工作啊，虽然没有风行那么忙，但是我也不清闲，除了周末之外，白天很少在家待着的。” “我也有工作，可我的客栈在绥南，要不我回绥南吧。” “嗯？”闻璐愕然的抬起头，“你要回绥南？” 对上闻璐错愕的神色，陆昭昭的眼神明显躲闪了一下，“我就是随口一说，你别当真，回什么绥南啊，我才来多久。” “不是，”闻璐神色严肃起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 “没有，你想多了。” 陆昭昭将花瓶转了半圈，“帮我看看这插得怎么样？好不好看？” 闻璐看着那些插得歪七扭八的花，皱了皱眉。 直觉告诉她，陆昭昭在西港过得并不开心。 西港对于陆昭昭而言，其实不是陌生的地方，她当初也在这儿待了三年呢，有不少朋友，虽说大多是酒肉朋友吧，但她这个性格也很容易交到一些真心讲义气的，可看她这样子，敢情来了西港以后就没出去过。 “昭昭，我问你一个问题。” “嗯？你问。” “除了我跟曼曼之外，你跟别人说过你跟霍先生在一起了的事情么？” 陆昭昭的神色明显一怔，故作淡定的笑了一下，“这个需要说么？难道我要敲锣打鼓的昭告天下，我跟乐基集团的总裁霍嘉梵在一起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在西港也有朋友，你到西港来，跟他们联系过么？” “他们也都挺忙的。” “陆昭昭，”闻璐的语气严肃起来，“你看着我的眼睛说话。” 陆昭昭低着头，脖子明显僵了僵，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直视着闻璐的眼睛，“你要我说什么？” “你开心吗？来西港以后。” 沉默了很长了一段时间，陆昭昭摇了摇头，“不开心。” 她这么坦白，闻璐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陆昭昭说，“可是大多数时候都很平静，生活很多时候需要的不是开心，是平静。” “……” 第425章 需要被偏爱 陆昭昭的话，闻璐无法反驳。 每个人的情况不同，陆昭昭当年是在冷秋那里受了太多委屈，那几年除了拼命工作之外，她的夜晚都在西港各大夜店的灯红酒绿里度过，生活里永远是情绪的巨大起伏。 震耳欲聋的热闹还有无穷尽的悲伤。 说完那话之后，陆昭昭便将自己插花的瓶子放到高一些柜子上去了，“放这儿怎么样？” 那些粗粗拉拉的花枝，被剪的不像样子，四面舒展，十分自由无拘束，看起来还不如路边随便采来的一把野花来的端庄矜持。 闻璐实在是夸不出口，“什么呀，这一看就是你亲手做的。” “你猜二叔晚上回来的话，看到这个会说什么？” “不知道。”闻璐并不了解霍嘉梵，尽管霍嘉梵一直很照顾她。 “二叔会说很好看。” “我……”闻璐忍不住丢了个白眼过去，“你信啊？” “我信啊，”陆昭昭一脸的天真无辜，“我做的所有的东西，二叔都喜欢，他会陪我看漫画，看喜剧电影，夸我做的菜好吃，说我缝的手工娃娃很可爱。” “那他的审美还真的是很特别。” 闻璐见过陆昭昭缝的手工娃娃，简直丑的惨绝人寰，有一年去希望小学捐赠，嘉腾去的人都得给小朋友做个手工艺品，陆昭昭的手艺直接吓哭了她当时帮扶的对象。 那七岁的小姑娘哭的简直不省人事，最后还是闻璐用一把糖给哄回来的。 不过看着陆昭昭那自信的笑容，再看看她身后柜子上那盆粗粗拉拉的插花，闻璐忽然有点理解陆昭昭所说的平静。 虽然她不了解霍嘉梵，可是不管怎么样，霍嘉梵对她们都尤其的包容，时常像个长辈一样宽和大度，所以陆昭昭说的那些话，她倒也信的。 有些话到了嘴边，闻璐还是犹豫着咽了回去。 晚上，霍嘉梵打了个电话回来，说是留在公司处理一些事情，让她们早点吃饭不必等。 入夜后，闻璐睡不着，睡前接到厉风行发来的晚安短信。 “晚安哦。” 并购在即，嘉腾那边有多忙可想而知，厉风行要考虑的事情太多，并购之后如何稳定嘉腾的股市，以及两家合并的管理等等。 工作上，闻璐一直很支持也理解他的忙碌，平时这个时候她也只是回一句‘晚安’便安心睡了。 可一想到今天段桑跟自己说的事情，她有些烦躁，发了一条短信回去，“我睡不着。” 那边很快直接来了电话，看着厉风行如此高效率的回复，闻璐心里暖暖的，反而有些后悔烦他了。 “喂？” “怎么了？在西港遇到什么事了么？”电话那头的声音，依旧是清清冷冷的，但比起跟别人说话时明显的多了很多的耐性。 闻璐想了想，厉远知的事情太复杂，电话里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便将陆昭昭的情况说了一遍。 “所以你就是为了陆昭昭的生活在烦恼？”厉风行显然不信，“没别的事了？” “昭昭是我的闺蜜哎，这件事不算大么？” 闻璐有些心虚，不过好在厉风行没有过多的质疑，“算，不过你要是真的想听我的建议的话，我的建议是，不用多想，她是个成年人，经历的事情也不少，或许她想的比别人清楚。” “你确定么？我总觉得她还是没弄清楚霍先生对她跟对别的人究竟有什么区别。” “这重要么？” “当然重要，”闻璐在床上翻了个身，手机直接放在枕头和耳朵中间，腾出有些酸痛的手揉了揉，继续道，“就好比，如果你对别的女人的好，和对我的是一样的，那我肯定不会跟你在一起的。” “每个人想法不同。” “可需要被偏爱这一点是共通的呀。”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就在闻璐以为自己说服了厉风行的时候，他说，“璐璐，你觉得冷师兄对陆昭昭是偏爱么？” 闻璐神色一怔。 冷秋对陆昭昭，那自然是偏爱无疑了。 他对身边的女人从来都是不假辞色，即便盛若兰跟他结婚三年，他也几乎都没给过任何的好脸色，不管他做了什么，如何伤害了陆昭昭，可他给陆昭昭的感情是独一无二的。 “你是又要说其实冷师兄才最适合昭昭么？” “不是，”厉风行的声音很平静，他很少谈论别人的私事，即便是跟闻璐也说的少，跟冷秋有关的算是说的多的了。 “我是说，或许陆昭昭现在要的不是偏爱。” 如果偏爱带来的痛苦反而比幸福多的话，那何不如选择一份普通的爱意，哪怕这份爱意平均了无数个等份，分给了无数个人。 闻璐渐渐琢磨过来了这话的意思，后知后觉的想明白了，为什么来之前厉风行就告诉她说，陆昭昭其实什么都懂，不必她太操心。 “璐璐，”电话里传来厉风行叫她名字的声音。 闻璐回过神，“老公，我突然有点累。” “那早点休息吧，参加完生日宴后，早点回来，我在家里等你。” “嗯。” “老公，”都要挂电话了，闻璐忽然又叫住厉风行。 “嗯，我在。” 很多话翻涌上来，突然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厉风行也极有耐心，并不催促。 良久，闻璐说，“我爱你。” 是偏爱的那种爱，是远远超过均等给别人的爱的那种爱，是独一无二的爱。 厉风行似乎愣了一下。 他很少说情话，隔着电话似乎更加难以开口。 闻璐是了解他的性格的，“晚安，早点睡吧。” “嗯，”那头终于有了动静，挂断电话前，闻璐听到一句话，声音不大，但是每个字都很清晰，很轻很轻，“我也爱你。” 挂断电话后，闻璐将手机放到床头，翻身平躺下来，拉好了被子，仰头望着天花板上的纹路，眼里是止不住的笑意。 过去的两年过得飞快，好像一眨眼的功夫就过去了，不知道是不是幸福的日子太久了，她现在再去想当初和厉风行彼此误会，心力交瘁的那段时光，记忆里都有些模糊了，仿佛那是一场梦似的。 也许真的是一场梦呢，庄周梦蝶的梦。 第426章 能做的就是顺从 林毅飞的生日宴在西港国际酒店举办。 赌王家产业众多，虽说主产业在澳岛，但西港这儿百分之三十的产业也基本都垄断其中，尽管很多都是隐形股份。 林毅飞既然将生日宴定在这儿举办，那西港国际酒店自然也是赌王家参股的。 生日宴当日，闻璐穿的很低调，一身复古的小黑裙。 而当天最让她欣慰的一件事是，霍嘉梵携陆昭昭一同出席。 出门的时候，闻璐特意没跟他们俩一辆车。 “你们先走吧，我过会儿去，突然想起来有个事情我要电话解决一下。” “什么事啊？”陆昭昭一脸疑惑，“我们等你。” “不用等不用等，我是学校有个延迟返校的邮件要回复我导师，今天就截止了，”闻璐面不改色的撒谎，“你们去晚了不合适，我去晚了就没什么影响。” “那行吧，”陆昭昭将信将疑的看了她一眼，吩咐司机开车走了。 目送霍嘉梵和陆昭昭的车离开，闻璐露出一脸狡黠的笑意。 她坐他们的车，到时候三个人一块儿出现在宴会厅，跟陆昭昭单独出现在霍嘉梵的身边，是两回事。 霍嘉梵的车开走十来分钟后，闻璐才慢悠悠的让司机送自己，“周叔，开慢点儿，我有点晕车，开快了头晕。” “行。” 坐在车里，闻璐盘算着自己到的时候，霍嘉梵早带着陆昭昭进去了，免不了要跟众人介绍陆昭昭的身份，就看他怎么介绍了。 手包里传来手机震动的声音，翻开来是来自林毅飞发来的十几个消息轰炸，具体内容闻璐懒得细看，不用想也知道是催她问她什么时候到的。 “已经出发了，大概半个小时就到。” 还没敲完这行字，林毅飞的的电话就打来了，看着来电显示上‘烦人精’三个字，闻璐觉得改成‘催命鬼’更合适。 她慢吞吞的接了电话。 才说了一个‘喂’字，那头就炸毛的问道，“你到哪儿了？我给你发短信怎么不回啊？霍哥那儿是不是没车啊？我让人去接你，你来不来了？” 连珠炮弹一样的问题，问的闻璐头都大。 “闻璐，喂？你怎么不说话？” “我等你问完啊？不然我俩在电话里打架么？” “你现在在哪儿？” “在车上，大概半个小时到，你不用派人来接我，安心准备你的生日宴吧，好好应酬，不用管我。” “应酬有什么意思？我给你准备了一个礼物。” 闻璐几乎语塞，“不是？你生日？你给我准备什么礼物？” “谁规定我生日就不能给别人准备礼物了？你收下我给你的礼物，就算是你给我的生日礼物，怎么样？” “可我没打算送你礼物。” “喂！”隔着电话都能想象到，电话那头林毅飞在跳脚，“我今天过生日？你能不能配合一点儿？” “不管你准备了什么礼物还是‘惊喜’给我，你都收回去行不行？” “不行。” “那我给你的礼物，就不拿下车带给你了。” “什么？你的意思是你给我准备礼物了？” “你未必收的到，如果你非要给我什么礼物的话，”闻璐用脚指头去想也知道林毅飞给自己准备的礼物十有八九要震惊四座。 他又不是头一次干这事儿，当年在西港慈善晚宴上，他头一次以九少爷的身份在众人面前亮相，就天价买了一副蜡笔画，当着众人的面送给她了。 当时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丢人死了。 “给你三秒考虑，三。” “哎，你等等，商量一下。” “二。” “那礼物我筹划了很久。” “一。” “行，行！” 林毅飞的声音，几乎是和那个‘一’字重叠一块儿急声喊出来的。 “早说不就得了，挂了啊。” “哎——” 也没听到林毅飞后面要说什么，闻璐果断挂了电话。 虽说厉风行嘴上说着并不介意林毅飞对她献殷勤，但是陈曼和陆昭昭私下一致提醒她，男人都小心眼，越是表面看着波澜不惊的男人越是小心眼，所以她一直对林毅飞爱答不理。 奈何林毅飞的脑回路跟常人不同，天生自负不说，缠人的本事世界第一，甩都甩不脱，很多时候她都觉得自己是不是跟厉风行生了个这么大的儿子成天跟在他们屁股后面乱窜，巨婴既视感。 挂断电话后，闻璐看着窗外的风景，一路从太平山往下开，树木葱茏。 今天也是滕海控股和信德集团签并购协议的日子。 要是记得没错的话，就是在今天晚上签约，也因为和林毅飞生日宴的时间撞了，简华年去不了生日宴，所以闻璐还多带了一份简华年的贺礼。 那天在公司和简华年发生矛盾后，俩人一直都没联系，也是昨天下午，简华年的秘书才把贺礼送到太平山别墅来，让闻璐转交林毅飞。 闻璐当时旁敲侧击的问了一下简华年的情绪如何，秘书的意思是没看出有什么问题，看样子大概是气消了。 等林毅飞的生日宴结束，回南城之前，闻璐打算去找简华年道个歉。 不管是不是自己的错，毕竟简华年是她婆婆，是她的长辈，有时候长辈固执的观念无法转移，那能做的就是顺从。 车开到酒店门口的时候，天色尚早。 闻璐下车后径直进了酒店，将请柬递了，有侍应生领着往电梯方向走，电梯里面也有专门迎宾的侍应生，都穿着西装马甲打着红领结，十分正式。 西港国际酒店只有六层楼，历史悠久，现在算是半个历史文化建筑，林毅飞的生日宴就在顶楼的风月大厅里举办，刚出电梯，闻璐便听到了钢琴曲的声音。 “闻小姐，到了，”身侧传来电梯里侍应生提醒的声音，长相俊秀的男侍应生还十分细心的伸手按住了电梯门，以防夹到人。 闻璐点头道了谢，提着裙边往宴会厅走去。 宴会厅很大，金碧辉煌，中间一个三十公分高的圆台上有一架白色的三角钢琴，旁边是管弦乐队在配合钢琴演奏。 闻璐一到便在宴会厅里搜寻陆昭昭和霍嘉梵的身影，奈何人太多了，搜寻了半天也是无果。 “闻璐，”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闻璐的太阳穴条件反射‘突‘的跳了一下，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第427章 开场舞 林毅飞拨开人群，径直走到闻璐跟前，周围不少围观的。 毕竟他今天是主角，一身浅咖色的格纹西装，锃亮的意大利收工皮鞋，打着灰色的领结，贵气逼人，很有英伦风范。 不得不说，林毅飞这张脸长得还是很对得起他母亲的。 闻璐没见过赌王，所以不知道赌王的基因如何，不过她见过四太，那真的是一个大美人，举手投足都是风情气质。 林毅飞没继承到母亲的气质，但这张脸倒是完完整整的继承下来了。 “说的三十分钟的呢，这都快一个小时了，太平山离这儿有那么远么？”林毅飞一见到闻璐，便一同劈头盖脸的质问，“霍哥和陆昭昭一早就到了，你干嘛不跟他们一起来？” “我乐意，”闻璐强忍着才没丢他白眼。 鉴于周围的人太多，闻璐不愿意和林毅飞表现的过分熟识，朝他使眼色道，“九少爷，你要是忙的话，就先去忙吧。” “你叫我这个干什么？”林毅飞耸肩道，“我不忙，一点儿都不忙。” 闻璐扯了扯嘴角，“应该要忙的吧，四太太呢？” “我妈忙呢，你找她么？我去叫她。” “别，”闻璐立马变脸，“不用，我自己待着就行。” 林毅飞是真的听不懂人话，她这么明显的赶人都看不出来，一句话就要把四太叫到她跟前来，这要是周围宾客见了，误会大了。 “九少爷，这位是？” 闻璐眼角的余光瞥见几个西装革履的宾客凑过来，暗忖该来的还是来了。 “这是我……” “我是滕海控股的简总的儿媳，”没等林毅飞的话说出口，闻璐便抢先介绍了自己的身份，不慌不忙的拿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那套说辞来，“我婆婆今天有事来不了，所以我替她过来祝贺九少爷生辰。”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管林毅飞打算怎么介绍她，都不如这个七拐八绕的身份来的简单。 腾海控股跟信德集团合作之后，在西港的知名度还是很高的，这些人也大多都认识简华年，是以立马就一副熟人的样子跟闻璐打招呼。 “原来是简总的儿媳，那不就是嘉腾集团的总裁夫人么？先前见过厉总一面，年少有为。” “是啊，厉总来了么？” “我先生最近也忙，所以没来。” “……” 闻璐忙着和凑过来看热闹的这群人一通寒暄，林毅飞反而不大耐烦，闻璐生怕他由着性子来又要一鸣惊人冒出什么惊天言论，赶忙以要去找朋友为由将话题终结。 宾客们四散开后，闻璐才松了口气。 “你跟这帮人有什么可多说的？”林毅飞看着她，伸手道，“我的礼物呢？” “你急什么？”闻璐瞥了他一眼，“我饿了，我先去吃点东西，走之前礼物肯定给你，简总还让我带了一份礼物给你。” “简总的礼物我没兴趣，我只关心你给我带了什么。” 林毅飞跟狗皮膏药一样跟在闻璐身后，往茶点区走。 西港国际酒店的茶点远近闻名，是结合了法式糕点和西港当地特色做的，茶水又是结合了英式下午茶，以红茶最为盛名。 闻璐也没什么认识的人需要打招呼，所以拿了个盘子，一路装了不少点心，找了个僻静的沙发坐下，优哉游哉的品尝。 林毅飞很不满，一屁股在对面坐下，“你这是来参加我的宴会啊，还是来吃东西来了？” 闻璐反问，“不让吃？” “没不让吃，就是你该不会打算在这儿吃东西吃到宴会结束吧？” “那不然呢？” “过会儿宴会正式开始，开场舞……” “我不跟你跳，”闻璐一口拒绝，“我是有夫之妇，跟你跳开场舞不合适，你看看现场哪个单身的姑娘漂亮，去邀请人家吧。” 凭着林毅飞赌王九公子的身份，现场的姑娘还不是他随便挑。 “就跳个开场舞怎么了？这是交谊舞，属于商业性质的。” “我跟你没有生意往来，你别拿商业来说事儿。” “你是不是怕厉风行生气？” “是。” “是谁之前跟我说，你们家你做主的啊？看看，你这就暴露了，你在厉家根本没有家庭地位，连跟我跳个舞都要胆战心惊的。” “两码事。” “在我看来就是一码事，”林毅飞正襟危坐，理了理西装扣子，“你知道我爸妈是怎么认识的么？” “怎么认识的？” “当年我爸爸就是跟我妈跳了一支舞，从此就对我妈一见钟情，死心塌地。” “那我就更不能跟你跳了。” “不是，你没懂我的意思，”林毅飞探身过来解释，“我是说，你要是嫁到我家的话，家庭地位绝对比跟着厉风行要强得多，厉风行能给你办这么大型的宴会么？” “能啊，我去年生日他还说要办来着，不过我当时没空。” “那他能天天给你办么？”林毅飞一脸凝重，“据我所知，他虽然是南城首富，可是天天这么来也不可能，我就可以。” 闻璐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林毅飞，“我吃饱了撑的？天天在家办大型宴会？” “我就是举个例子，意思是，你嫁给我，不管是物质、精神、人权、自尊等各个方面，你都可以享受到最优等的待遇和发展。” 类似的话，闻璐不知道听林毅飞说了多少遍，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她咽下一口甜点，觉得腻了点儿，又喝了口茶。 “你有没有听我说话，”林毅飞板着脸，“闻璐，我这样的条件是你错过再也找不到的，你……” “等等，我接个电话，”闻璐从包里摸出手机来，抬起手打断了林毅飞的自吹自擂。 电话是陈曼打来的。 当着林毅飞的面，闻璐直接按下了接听键，以表示自己并不是在找借口，“喂？曼曼，什么事？” 电话那头传来陈曼的声音，“你在哪儿呢？” “我？西港啊，林毅飞生日。” “我去，还过生日呢？林毅飞没看到新闻么？还不赶紧去危机公关？” “怎么了？”闻璐不解。 陈曼说，“你看看新闻吧，林毅飞在你旁边么？让他也看看，我估计这波新闻压不下去，信德集团的股市得直接跌停。” 听到这话，闻璐神色一怔，下意识的抬头看向对面的林毅飞，目光越过他的肩膀，已经看到他的助理凯文正急匆匆的朝着他走来，一副大事不妙的样子。 第428章 自欺欺人 “你等着啊，我把新闻转给你，你自己看吧。” 此时，林毅飞的助理凯文已经疾步小跑了过来，一脸十万火急的样子。 “少爷，出事儿了。” “慌什么？”林毅飞瞥了凯文一眼，没好气道，“天塌了？我今天过生日你少跟我说这些晦气的话，什么就出事儿了？” “新闻曝光二姑爷包养情人的事情，集团股票狂跌，好多家媒体都在转发，这会儿酒店门口都被记者包围了。” “你说什么？”林毅飞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哪儿来的新闻？哪家报社？” “澎湃娱乐，”闻璐的声音从对面传来，林毅飞回过头便看到闻璐递到他面前的手机新闻界面。 “陈曼刚刚给我发的，今天下午刚出的新闻，就在两个小时之前，这会儿已经转发过百万，牵扯到了大陆和西港十多个明星，出名的不出名的全都有。” 闻璐的脸色也很难看，新闻的内容简直让人震碎三观，即便是段桑先前给她打过预防针，她一早就知道厉远知人品恶劣至极，可看到他同时包养了那么多女人的新闻，她依然是胃里一阵的翻江倒海。 “赌王二房姑爷李至远与当红花旦周悦汶酒店共度七十二小时直录。” “知情人爆料，影后古丽娜私生女生父实为赌王女婿李至远。” “赌王女婿与多名大陆女艺人牵扯不清。” “西港娱乐爆料，港星杜琼月与李至远曾酒店一夜风流。” “……” 铺天盖地的新闻将整个网络都覆盖了，热搜前二十条几乎全都是赌王家事，因为李至远的情事曝光，牵连任务深广，其中涵盖了大陆与西港无数女星，有些名气的早早就霸占了热搜榜。 其中转发最多的就是影后古丽娜私生女的生父为李至远这一条。 古丽娜是十年前最火的一线女星，为人清高冷傲，获奖作品无数，一出道就凭借《红海岸》一部电影火遍大江南北，几乎斩获所有影视奖项，无数男星公开承认自己的梦中情人就是她。 即便是到了十年后的今天，她曝光率很少，几乎不接戏，常年独居国外，可她哪怕是出门去超市买个菜被拍了照，那依然是要霸占好几天的热搜，火了十年，至今也没多少人望其项背。 然而她至今未婚，却早早被爆料育有一女，生父不详。 热搜一出，直接爆了。 林毅飞看完热搜新闻，脸色难得严肃，跟凯文说，“备车，通知集团公关部半个小时之后开会。” 凯文说，“太太已经去了，股价下跌的第一时间，太太就已经离开酒店去集团了，就是太太让我来跟您说一声，让您稳住生日宴，别让任何人看了笑话，这个时候您不能慌。” “我有什么可慌的？”林毅飞冷静道，“我那位姐夫惹得麻烦，我们家去收拾烂摊子，收拾的好是我们的本事，收拾不好那也是他倒霉。” “那还备车么？” “备，直接去机场，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总不能爸爸什么都不知道吧。” 林毅飞的话让凯文迅速反应过来，“我这就去准备。” 凯文走后，林毅飞转身面对闻璐，“闻璐，我得先走不能陪你了，这儿过会儿有凯文负责，你就当是来随便玩玩的，不想交际就不用搭理那些人，晚宴结束的时候司机送你。” 闻璐说，“不用管我，我得回南城。” 厉远知的新闻什么时候爆出来不好，偏偏在信德集团和滕海控股两家公司签约并购协议的时候曝光出来，光是这一点就引人深思了。 既然新闻闹得满天飞，简华年肯定也知道了，厉风行肯定也都知道了，并购协议究竟签了没有，她得赶紧回南城才能弄清楚。 闻璐和林毅飞一同出了宴会厅，林毅飞的车先到的，目送他走后不久，送闻璐来的车也开到了酒店门口，正要上车，身后传来陆昭昭的声音。 回头看到陆昭昭提着礼服裙疾步走来，“璐璐，我跟你一块儿走。” 陆昭昭的神色俨然是也知道新闻了，刚刚出来前，闻璐给她发了短信说了自己要即刻赶回南城的事情。 闻璐说，“不用了，你跟霍先生一块儿在晚宴吧，我回去收拾东西，” “没事，我跟你回去。” 陆昭昭不由分说，就拉着闻璐一同上了车。 一上车便吩咐道，“周叔，开车吧，回家。” 闻璐往车窗外面看了一眼酒店，“你跟霍先生说了没？” “不用说。” “怎么了？” 闻璐这才发现陆昭昭的脸色不太对。 陆昭昭抿着唇，“没事，你的事要紧，先回去吧，收拾好东西我送你去机场。” 闻璐意识到不对，要是霍嘉梵跟陆昭昭待在一起的话，刚刚没道理会不跟着她一块儿出来，可刚刚陆昭昭却是一个人出来的。 “霍先生不会没在晚宴现场吧？他人呢？” “璐璐你别管了。” “你不说是吧？我自己给他打电话，”说着，闻璐便从手包里面摸出自己的手机，作势要给霍嘉梵打电话。 陆昭昭拦住了她，按着她的手不让她动，眸色有些沉，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他去医院了。” 晚宴开始没多久，霍嘉梵就被一通电话叫走了，医院来的电话，他也没有避讳陆昭昭，当着她的面接的，隔着一段距离还是能听到电话那头段宜恩的声音。 “昭昭，”闻璐握住了她的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真的没事，”陆昭昭一脸的平静，“他既然把段宜恩当妹妹，妹妹在医院给他打电话，他去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那得看她是什么心思了。” 闻璐说这话也没别的意思，只是想提醒陆昭昭防人之心不可无，“昭昭，我本来是打算多陪你一段时间的，但是看样子我今晚就得走，后面又要回d国，学校要开学，我……” “不用担心我，你忙你的就好了，我的事情我自己可以处理的。” “嗯。” 看着陆昭昭平静的面容，闻璐将想说的话都默默地咽了回去，正如厉风行说的一样，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该经历的也都经历过，要是到了这个年纪都还看不到一些事情的利弊的话，那就真的是自欺欺人，谁提醒都没用。 第429章 杀人不眨眼的人 闻璐的行李不多，来的时候一个二十寸的箱子就几乎空了一半，这几天在西港待着，帮朋友买了一些东西带回去，箱子还是绰绰有余。 临走前闻璐给简华年打过电话，但是没人接，她心里很不安。 机场办理过托运后，闻璐拿着登机牌，跟送她来机场的陆昭昭拥抱了一下，道别后转头匆匆进了安检口。 飞机从西港太平国际机场的上空飞过，轰鸣声在天地间回响。 三个半小时的航程，凌晨两点抵达南城机场。 来接闻璐的是秘书lisa。 “闻总，直接送你回家还是……” “风行在哪儿？” “厉总在公司开会。” “送我去公司。” “好。” lisa并不知道李至远的真实身份，但是李至远作为信德集团负责和滕海控股签约的代表人，新闻曝光的事情又多少关系，她还是很清楚的。 机场去公司的路上，闻璐一直在看新闻，周六晚上黄金三小时的发酵时间之后，整个网络几乎都要瘫痪，就算是赌王想要把这则新闻压下去，也是无力回天了。 “lisa，简总和滕海控股那边的并购协议签了么？” “这事儿我不清楚，会议我没参加，”lisa从副驾驶上侧过身来，“从傍晚开始，厉总就一直在大会议室里开会，好像是全程视频对接西港那边的签约仪式，现在闹出这种新闻，要是签约了的话，咱们的损失就大了。” lisa现在不是负责这方面业务的，所以不了解也是理所当然。 闻璐焦虑的很，截至九点收盘，信德集团的股票跌停，还不知道明天早上股市开盘要跌成什么样。 车开到嘉腾集团门口，闻璐自大厅进去，直接去厉风行的办公室。 在办公室等了会儿，秦漠才匆匆赶来，“闻总，厉总还在开会，您怕是要稍微再等会儿，要我跟厉总说一声么？” “不用，等他开完会吧，”闻璐抬起手腕看了一眼，“他吃饭了吗？” 秦漠点头，“昨晚十一点的时候点了餐，参会的人休息了半个小时。” “这都快三点了，”闻璐皱了皱眉，“形势很严峻么？” 秦漠的神色有些为难。 “抱歉，这事儿我不该问你，”闻璐笑笑，“你去忙吧，我在这儿等就行。” “哎，好，您要是有事的话，随时叫我。” “嗯。” 闻璐知道自己毕竟现在不是嘉腾的股东，在嘉腾也不任任何职位，而秦漠只是助理，所以的确是有保密权力，不好跟自己透露太多的情况。 已经三点多了，闻璐在飞机和车上坐了太久，腰背不太舒服，便从沙发上起身走到了厉风行的办公桌后面，一整扇的落地窗下面是南城的夜色。 到了这个时间，即便是最繁华的商业中心，那些大楼的灯光也都基本熄灭了，路上的车也不多，俯瞰下去，人心里有些落寞。 闲着也是闲着，想着厉风行开了这么久的会议，恐怕饿了，闻璐便摸出手机打算点餐，看了半天还没关门的大多数都是烧烤店。 凑活吧。 又等了会儿，外面传来走路说话的声音，回头的时候，办公室的门从外面开了。 一前一后进来两道身影。 看到简华年的瞬间，闻璐神色一怔，“妈？” 在厉风行身边的，不是简华年又是谁？ “妈，您怎么在这儿？我给您打电话，您都没接，”闻璐忙走过去，神色担忧，“您是还因为之前的事儿跟我置气么？我跟您道歉。” 简华年的神色有些疲惫，拉住了闻璐的手，“好孩子，我怎么会跟你置气呢？有什么好跟我道歉的？妈知道，你都是为了我，为了厉家好。” “您是看到新闻了？” “澎湃娱乐的主编是妈的朋友，新闻是妈让人发的，”厉风行的声音从简华年身后传来。 闻璐错愕的看向他，怔忪了好一会儿都没回过神来，“这话是什么意思？” 厉风行神情严肃，眉宇间覆盖这一层薄薄的寒霜，并未立即解释。 简华年说，“璐璐，先坐吧，虽说家丑不可外扬，但你不是外人，告诉你也无妨，何况现在都闹得全球皆知了，也没什么可瞒着的。” 偌大的办公室里，回荡着简华年的声音，每个字都很清晰。 她一早就知道厉远知是骗她的，两年前在西港第一次见到他开始，她就让人去调查了，尽管调查的结果并无什么异样，而后来厉远知又频频示好，编造了一个听起来无可奈何的故事让她相信。 可直觉告诉她，那不是真相。 所以将计就计，她相信，只有深入接触了，才能知道厉远知究竟想干什么，才能调查到在离开她离开厉家的这二十多年里他都干了什么，甚至弄清楚二十多年前，他离开大陆的真正理由。 闻璐问，“您从一开始就不相信，他是在那场爆炸里失忆了？” 简华年说，“我原本是将信将疑，当年带着他的遗物回南城的管家退休后回到老家了，我就让人去找他，偏偏在我的人到之前，管家脑溢血去世了，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您是怀疑……” “他做得出来，张漫雪跟他半点牵扯都没有，杀人他可没半点犹豫过，何况牵扯到他的利益。” 听到这话，闻璐不寒而栗。 的确是这样，她从段桑那儿所了解到的厉远知就是这样的一个杀人不眨眼的人。 “我花了两年的时间待在西港，和他经常见面，他身边有一个替他跑腿的马仔，不在信德集团工作，但是两家公司谈并购的时候，我看了一眼账目，这个马仔的薪水很高，比他身边的特级助理都要高，我很好奇，这个马仔究竟是替他做什么事的。” “后来呢？” “后来，我想办法让人抓住了这个马仔的一些把柄，人总是贪心的，得到了一些，就想要更多，他背着厉远知做的事情可不少，所以抓到那些把柄后，我想要知道的消息，就陆续都到了我手里。” 那个马仔就是专门替厉远知处理见不得人的事情的，包括私下的毒品销售，包括他跟那些女人的见面安排，厉远知这些年背着老婆没少偷腥。 “他是一个恶心到了极点的人，”说到这儿，简华年的脸色紧绷住，眸色阴沉，“如果不是看在他是风行的父亲份儿上，今天的新闻爆出来的可不光是这一点风流韵事。” 闻璐下意识的看了厉风行一眼，暗暗握了握他的手。 第430章 我要冰的可乐 厉风行皱着眉并不说话，眸色深沉，只在闻璐握他手的时候目光动了一下，安慰性的看了闻璐一眼，示意自己没事。 闻璐原本想问简华年，是不是也知道二十多年前苏北地区的那场大爆炸和厉远知有关的事情她也知道的，但想想那份邮件是她拜托段桑匿名发的，便忍住了没问。 但从简华年的语气来看，她知道的远远比自己以为的多得多。 毕竟厉远知有诸多情人，跟娱乐圈诸多女星牵扯不清这件事儿，连段桑都没查出来，但是简华年却查出来了，还拿到证据发了新闻，打了厉远知一个措手不及。 闻璐问，“所以您和信德集团那边的并购协议还没签署吧？” 简华年说，“他没出现，就算是我想签，信德集团没来人也签不了。”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是筹谋了整整两年的一场商业博弈。 简华年看了一眼时间，这会儿已经将近四点钟了，“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你们过会儿也早点回去休息。” “妈，我们送您，”闻璐立马站起来。 “不用了，我有司机送我。” 简华年拿了包，临走之前抱了抱闻璐，“璐璐，别怪妈之前跟你说话态度不好，毕竟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没事，妈，我没放在心上，您……多保重。” 简华年笑了笑，走了。 看着简华年的背影，闻璐忽然有些心酸难受。 虽说她婆婆这个人一直都是个女强人，雷厉风行惯了，可如果是有人护着的话，又有哪个女人会愿意自己上前线冲锋陷阵呢？ 当年厉家是她一手撑起来的，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可想而知吃了多少苦？ 闻璐忍不住叹了口气。 “璐璐，”厉风行叫她，握住她的手，掌心温暖。 “嗯？”闻璐侧身看向他，见他眼眉低垂，头顶灯光的照耀下，看不太清神色，只觉得是有些晦暗的。 “对不起。” 清晰的三个字落在闻璐的耳朵里，也在偌大的办公室里回荡。 “妈做的这些事情，我一早就知道内情，但没告诉你。” “为什么不告诉我？” 厉风行沉默着。 “是怕我拦着你们，不让你们做这种事？” “不是。” “那是怕我走漏风声？” “不是。” “那是因为什么？” 闻璐锲而不舍的追问，尽管这个答案到现在已经没什么太大的意义。 如果是以前的话，闻璐绝对不会追问厉风行这么多个为什么，厉风行本来就是个不多话的人，这是他的性格，所以不能指望他凡事无巨细都跟自己商量。 可现在不是从前，两个人相处到今天，她发现婚姻原本就是两个人融合，如果连沟通都做不到的话，谈和婚姻呢？ 好半晌，厉风行才抬眸凝视着她，“璐璐，我要是说，一直都不知道怎么跟你开口的话，你信不信。” 对上他深沉的眸色，闻璐也沉默了会儿，“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她理解厉风行对于自己父亲所做作为的痛恨，甚至引以为耻，所以不愿意和自己多提半个字，所以无法告悉她简华年的谋划。 但既然是一家人，那就是共同体，每个人有什么问题，那都该开诚布公。 闻璐抽出了自己的手，难得露出严肃的神色，面对厉风行道，“我担心了很久，担心妈会被人骗，担心嘉腾因此搭进去，担心牵扯到厉家，担心你。” 她担心的那些日子里，厉风行什么都没说，按部就班的做着他的工作，开会、谈生意什么都没耽误，而对于西港分公司那边的动静，更是置若罔闻。 闻璐跟他说过好几次，他都没给过任何的回应。 “对不起。” 厉风行目光歉疚。 “你以前答应我，以后都不跟我说对不起这三个字的。” “……” 闻璐看了一眼手机，从沙发上起身，头也不回的朝着办公室门口走去。 看着闻璐的背影，厉风行神色懊恼，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弥补这次的错误。 他知道闻璐最介意的不是他如何做事，做什么决定，哪怕母亲是真的被人蒙蔽，而他支持，只要不瞒着她，她都不会有什么意见，但他偏偏过了这么久都没跟她坦白过这件事。 厉远知的存在对他而言太陌生了，父亲这个词二十多年都没有出现过在他的生命里，童年时代的稀薄印象也随着这二十多年的岁月长河磨损殆尽。 身边的人和母亲一遍遍的说着父亲的好，因为人死了以后，再多的缺点也都会被活着的人轻易原谅，剩下的都是值得歌颂的。 很长的时间以来，他都以父亲为榜样，在母亲的训诫下努力的朝着那个方向去发展，即便是这样，那些年里，母亲依然会看着他摇头，跟朋友提起自己时，依然会说比起他父亲还差得多。 那样一个身上自带了许多年光环的人，是一个绝对完美的人设，可当现实赤裸裸血淋淋的砸在面前，过往美好的一切既定印象全都都推翻，这对于他而言，几乎是一个三观重塑的过程。 曾几何时，他学习钢琴和下雨时出去钓鱼的兴趣爱好，他身上那些良好的修养，几乎都是母亲照着印象中厉远知的那个模子去打造的。 可后来某一天，母亲却告诉他，那个模子本身就是个虚空的壳，她隔了二十多年才看清楚。 有段时间他加班到很晚才回去，那段时间里脾气阴晴不定，手下的人做事动辄有点小毛病也被他批的一无是处，辞了好几个高管，那会儿他回去的晚，怕吓着闻璐。 已经是凌晨了，夜幕沉的厉害。 闻璐走后，办公室里安静下来，安静了很久，偌大的空间只像个空旷的储物间一样，所有的昂贵的家具都冰冷的毫无感情。 厉风行缓缓低下头，有些无力。 直到开门的声音传来。 “冰箱里还有啤酒和可乐吧。” 厉风行抬起头，看到闻璐时神色一怔。 闻璐提着两个装满了烧烤的外卖袋子站在门口，依然板着脸，故作出一副严肃的样子，“我要冰的可乐。” 第431章 厉家对不住你 新闻的事情很快发酵，在第二天一早，已经席卷各大社交软件平台，随之而来的，是网友开始深扒赌王家的各种风流韵事，甚至包括赌王本人。 娱乐圈里被爆料出来跟李至远有关的这些个女艺人，没有一个敢出来发声的，有时候沉默就代表默认。 一时间舆论更是甚嚣尘上。 早上股市一开盘，信德集团的股价就以一个肉眼可见的速度下跌，股民们大多跟风，有人低价抛售，必然引来更多的人抛售，也算是及时止损。 一早，闻璐就接到了段桑的电话。 他虽然侦探能力强，可是对于新闻时事却实在是有些滞后，隔了一夜才看到上了头条的新闻，打电话来问情况，顺便告诉闻璐关于案子的一些最新进展。 “是跟在他身边的那个马仔，叫国伟的，一直在帮他处理这些事儿，所以你一直都没查出来。” “我倒是真的没注意到过这个人。” “挂名在信德集团，厉远知自己平时跟他都没太多接触，要不是我婆婆跟他接触的多，估计到现在也查不出什么来。” “不管怎么样，你婆婆还是个顾大局的人，没被蒙蔽，这是个好事，我也没帮上你什么忙。” “你帮了我很多了，怎么这么说。” “对了，戴薇的事情我查了，不过现在好像也没什么意义了，你还要听么？” 从厉远知那些丰富的情史里，完全可以看出来，戴薇也不过就是他众多女人中比较悠久的一个而已，原本闻璐查这些的目的就是为了提醒简华年，而现在显然是不需要了。 但毕竟戴思贤算是她的学生，她犹豫了会儿，“你说。” “是这样的，我查了戴薇的就诊记录，她的确是只育有一对龙凤胎，之前没有怀孕以及流产的记录在，但我还是猜测当时在苏北跟厉远知在一起的人就是她，至于怀孕，或许只是她用来逼迫厉远知的一个手段。” “为什么这么说？” “戴薇的外公戴律旻老先生是建筑学家，这个事情你比我清楚。” “是。” “戴薇的舅舅子承父业，在建筑这行当年也是小有名望，他当时受邀来苏北的建筑大学开讲座，随行的一共五个人，正好是那段时间。” 二十多年前，西港还没回归，两地之间旅居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做学术的人一般来讲会有一些特权，所以来往方便，而戴家是西港的名门望族，戴律旻受到两岸人的敬重。 戴薇的舅舅随行的保镖来的时候有几个人，走的时候又有几个人，并不会查的太严苛。 电话里，段桑说，“这就解释通了，厉远知是怎么被带到西港去的。” 闻璐沉默着消化了一会儿这个消息，“我明白了。” 挂断电话后，她在沙发上坐了好一会儿都没动弹，脑子里面将二十多年前的事情自己理了一遍，比起先前清晰多了。 厉远知是个抛弃妻子的渣男，这一点已经毋庸置疑。 苏北爆炸的案件如果和他有关，那他还是国之罪人，害死了那么多的人。 去到西港后，没有安分守己，更遑论思过忏悔，对赌王的女儿动了心思，再加上对戴薇的偏执日久生厌，策划了一场车祸，害得戴薇瘫痪。 事后将女儿藏起来，作为威胁戴薇的利器，让她不得不带着儿子远走他乡，而厉远知就成了赌王家入赘的二房姑爷，入赘的同时，他拿到的还有赌王二房手里那些企业的管理权。 人心不足蛇吞象，即便是到了常人难以企及的这个位置，他还是改不了花心的毛病，那些曝光的女星也许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 简华年是手下留情了的，这一点闻璐再清楚不过。 说是余情未了倒是未必，厉远知是厉老爷子唯一的儿子，厉老爷子如今还躺在医院里面，这些年他一直支持儿媳妇儿所有的决定，简华年不会赶尽杀绝。 理清了所有的事情后，闻璐只觉得更加心疼自己这个婆婆。 操劳了大半生，如今蓦然回首，发现二十多年来自己的坚持追溯到过去，那么的荒唐可笑，真相赤裸的简直让人难堪。 闻璐无暇多想，甚至也没来得及去老宅看看简华年的情况，医院那边就下了厉老爷子的病危通知书。 她连夜和厉风行赶到医院，简华年已经到了。 病房门口，市医院的赵主任对闻璐说，“老爷子现在的情况，抢救的意义不大，徒增痛苦，所以简女士放弃抢救了，让你们都进去陪老爷子最后一程。” 闻璐红了眼眶，“谢谢您，怎么突然。” “人年纪大了吧，本来早上还好好的，还让护工推着他去楼下转了一圈，听科室的护士读报纸来着。” “报纸？”闻璐的神色微微一变。 这两天的报纸，头条全都是赌王家事，李至远的照片都贴在上面，尽管过去了二十多年，可老爷子毕竟是厉远知的生父，哪有父亲认不出儿子的？ 闻璐下意识的看了厉风行一眼。 厉风行的神色和她差不多，一看便也是想的一样。 病房里，老爷子的呼吸机已经拔了，只有简华年站在床边。 “妈，”闻璐和厉风行上前。 厉老爷子是个性子特别温和的人，一看到闻璐和厉风行来了，艰难的扯了扯嘴角，满是风霜刀刻的一张脸皱了起来，依然笑眯眯的，“风行和风行媳妇儿来了？” “爷爷，”闻璐忙走近两步，唤了他一声。 走近了，才看到简华年的眼眶是红的，似乎是已经哭过了，这会儿还在强忍着。 “哎，好孩子，”厉老爷子的反应有些迟钝，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依然笑眯眯的看着闻璐，“好孩子，我啊，到日子了。” 闻璐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就掉下来，“您别说这话，您长命百岁。” “别哄我了，我自己的身子我知道的。” “您不舒服的话，就别说话了，”简华年的声音有些哽咽，“您安心躺着，我们陪着您，您有什么想吃的都告诉我，我让人去给您买。” 厉老爷子缓缓的摇了摇头，眸色逐渐暗淡，“华年啊，厉家对不住你。” “您说这些干什么？” “华年，都说父债子偿，风行是我的乖孙儿，舍不得让他遭罪，要是我早走一步能替那个不是东西的偿了债，我也安心。” 第432章 杀了简华年 病房里面安静的只听得到厉老爷子的喘息声。 “华年啊，对不住你啊，这么多年，蹉跎了你的大好青春，我们厉家对不起你，要是我……要是我……” 说到这儿的时候，厉老爷子的情绪忽然激动起来，一下子高昂着头，满腔的愤怒对着空气，瞪直了眼睛。 他终究没能将后面的话说出来，重重的倒回病床上。 “爸——” 简华年陡然拔高了的声音仿佛是敲了一记丧钟一样。 闻璐没忍住，眼泪落了下来。 厉风行紧紧地揽着她的肩膀，一张脸紧绷着，眼眶也泛了红。 厉老爷子一辈子都积德行善，十分勤俭，不管是对待什么人都亲善友好，在市医院住了这么久，结交了不知道多少朋友。 走廊上已经传来了断断续续的哭声，都是接到消息赶来的人，不光是厉家的那些亲戚孩子，也还有医院的医生护工们，甚至还有平时陪老爷子下棋的病友们。 葬礼那天是个阴天，墓地选了个风水好的地方，还是厉老爷子生前自己就选好了的，知道这个事儿的时候，闻璐又哭了一场。 也不知道是因为最近的事情太多，她反应不过来，还是因为自己最近太过脆弱，厉老爷子去世后，一直到葬礼，她不知道哭了多少次。 天空下起小雨来，下葬后，亲朋好友们站在墓碑跟前鞠躬悼念，闻璐倚着厉风行，挽着他的胳膊，看着墓碑上那个依旧笑眯眯的老人，心里很难受。 虽说老爷子活到八十五岁，也算是高龄了，可如果不是厉远知的事情刺激到的话，本该活的更久一些，也更愉快一些，可老爷子临终，眼睛都没闭上，算不得寿终正寝。 远远的，墓园门口方向来了一行人，都穿着黑色的衣服。 闻璐擦着眼泪侧身去看，看到被簇拥着的那个身影的瞬间，神色一下子就僵住了，下意识的挽紧了厉风行的手臂。 厉远知竟然来了。 “妈，”闻璐连忙喊简华年。 简华年回国头，顺着闻璐的目光望向远处，看到厉远知后，二话不说疾步朝着他走去，高跟鞋在草地上走的并不太稳，背影却十分凌厉。 “啪”的一声。 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男人的脸上。 厉远知身后的保镖立马上前，却被他抬起的一只手拦住了。 他擦了擦嘴角的血，“我来送送爸。” “你还有脸来？”简华年脸色铁青，拔高的声音在整个墓园上空回荡，她正义凛然，行的正坐得直的人不管做什么都不怕别人猜疑。 厉远知的神色有些憔悴，“华年，我们的事以后再说，我爸……” “他不是你爸，”简华年毫不客气的打断了他的话，“老爷子临终前说了一句话，你要听么？” “……” “老爷子说，他儿子死了，二十多年前就已经死了，让我们不必为他伤心，他去了地底下能见到儿子。” 厉远知僵直的目光越过简华年的身影，落在远处的墓碑上，触及老人笑眯眯的面容时，一下子攥紧了手。 “现在就滚，否则的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会亲手撕开你的真面目，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一个什么让人恶心的败类。” 简华年的声音不大，远处的人根本听不见。 厉远知终于放弃了，目光从墓碑上收了回来，“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新闻的事情是你做的？” 提到这个，简华年冷笑了一声，“是。” 她丝毫没有犹豫，目光坦荡无畏，一如二十多年前一样。 “为什么这么做？” “一个问题，我已经回答过了，”简华年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转身背对着他，“别跟上来，否则的话，参加葬礼的人带来的保镖比你带的多得多。” 绿草盎然的斜坡上，简华年头也不回的朝着墓碑方向折返回去，剩下厉远知一人撑着一把黑伞站在原地，盯着她的背影出神。 “姑爷，该走了，”身后传来保镖的声音，恭敬之余还带着几分莫名的警告，“小姐还在车里等着。” 厉远知敛了神色，看向催促他的保镖时，目光里多了几分冷意。 墓园门口，三辆黑色的轿车停在路边一排。 厉远知上了中间的那一辆，上车之前扶着车门回头吩咐了一句什么，身后给他撑伞的保镖脸色白了几分，忐忑的应了，“是。” 车子离开墓园，后座的贵妇递给厉远知一条毛巾，“擦擦吧，别感冒了。” “谢谢。” 贵妇回头看了一眼，从后挡风玻璃里看到后面跟着的保镖车，“怎么惹着你了，在大陆杀人，可不太好处理。” “没怎么，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也悠着点儿吧，以后的日子可没从前那么自在了，为了你，能做的我可都做了。” 厉远知看着身侧的女人，耐着性子道，“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这次你为我牺牲太大了，爸那边是不可能原谅我了，要不是你坚持不肯离婚，恐怕我现在在西港无处可去，早就被人处理了。” “那你该怎么谢我？” “你说，我能做到的我都尽力做到，之前答应你和妈的，我会尽快，信德集团不过是个幌子，只要能拿到澳岛赌场的经营权，到时候家产全都是我们的。” “不必跟我说这么远，我现在只要你做一件事。” “什么？” “杀了简华年。” 厉远知的目光陡然紧了。 贵妇的腿上放着一只爱马仕的定制手包，很精巧，全球只此一个，涂了裸色指甲油的手从包里摸出一把左轮手枪，只用食指挑着扳手的位置，悬着递到了厉远知的面前。 “用这把枪，里面一共六发子弹，我要你把这六发子弹都用上。” 见厉远知迟迟不接，贵妇冷笑一声，“怎么？舍不得？我差点忘了，她也是你明媒正娶的老婆，和你还生了个儿子，心软了？” 说话的功夫，她将手里的枪转了一圈，手法极为娴熟，转瞬的功夫，枪口已经抵在了厉远知的太阳穴上，轻轻地敲了一下，冰冷的枪口和皮肉接触中，让看的人都忍不住打个寒颤。 厉远知却冷静的可怕，仿佛根本不在意子弹一瞬间就可能洞穿他的脑子一样。 他说，“你想多了，我不过是在考虑在大陆杀人不太方便，最好在西港动手而已。” “……” 第433章 清蒸多宝鱼 “新闻的事情曝光之后，赌王家二房在信德集团的管理权都被收回了，现在手里只拿着很少的一部分股份，基本完全丧失了话语权。” “那信德集团现在是都在四太太手里了？”闻璐站在窗边跟陈曼通话，站的有些久了，接电话的手腕酸痛的厉害，换了只手才好一些。 电话里传来陈曼的声音，“是，不光是信德集团，现在西港方面赌王名下的企业、资产，几乎都把控在了四房名下，你在内地可能看不到，西港最近几乎大小媒体的头版头条都是赌王家财产分配大洗牌。” 闻璐不解，“怎么闹得这么大？” 按理说厉远知在外面玩女人，导致信德集团的公信力下降，这个事情虽说是个污点，但是也只是二房的事情，处理了二房，将二房从所有的参股名单里撤出来也就差不多了，可听陈曼的意思，现在西港和澳岛那边都动荡的很。 “哪有那么简单，二房手里之前攥着多少东西啊，现在既然被收回了，那其他三房还不都是蠢蠢欲动，赌王家族啊，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不是说大太太吃斋念佛么？” “还说三太太与世无争呢，你信么？”陈曼嗤笑了一声，“要是一个个的都什么都不要的话，她们手里那些东西都是天上掉的么？” 听陈曼说着赌王家的那些八卦，或真或假，多少都带着一些夸大的成分在，不同阶级的人往往会对另外的一个阶级有夸大的猜测，关于赌王家的那些密辛，大多是普通人捏造出来的谣传。 外面夕阳正好，闻璐拉开玻璃门，踩在草坪上朝着秋千椅走去。 “不说这些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厉远知的花边新闻爆出来没多久，陈曼就去西港出差了，主要是因为和简白约了第一期的杂志版面拍摄，拍摄地址选在了西港。 “还不知道呢，得看简白的时间，对了，我晚上约了昭昭吃饭。” “替我带好，”闻璐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那行吧，也不早了，先这样，这边有什么事你随时找我，但我假期不多了，过两天就得回学校。” 嘉士顿大学那边请的假已经往后延期了很久，她其实一早就该回学校了，而且医院那边也也通知她，小包子的手术就定在这个月底，徐甘身体没恢复，十有八九是没办法赶过去，她这个当姨妈的总得过去陪着小包子。 陈曼说，“行，那我先挂了啊。” “嗯。” 挂断电话后，闻璐扶着秋千的绳索坐了上去，难得不热，微风中晃晃悠悠的看着远处山头的斜阳，几乎将整个远山都染成了橘红色。 厉老爷子的葬礼之后，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他个人成立的慈善基金会被简华年接手，西港那边的腾海控股的业务则是交给了之前负责的人，中间很多琐碎的事，闻璐也帮着处理了好些日子。 像现在这样和朋友打电话闲聊一下午，抬头看夕阳的闲暇时候，几乎都想不起来上一次是什么时候了。 屋子里面，兰嫂在准备晚餐，刚把菜洗上便听到开门的声音。 “少爷？”兰嫂在围裙上擦着手，朝着厉风行身后看了一眼，“少爷您车呢。” 也没听见引擎的动静，厉风行不声不响的就自己回来了这还是头一回。 厉风行将手里的超市购物袋搁在玄关地上，神色淡淡，“路过超市，我去买点东西，就没让司机等。” 超市离小别墅不远，他是买完东西以后步行回来的。 兰嫂笑笑，“您买什么了啊，吩咐我去买不就行了，还亲自跑一趟。” “多宝鱼，今天清蒸，”厉风行换了鞋，重新将袋子提起来，里面是处理好了的多宝鱼，还很新鲜。 “少爷要下厨？太太要是知道的话，准高兴。” “嗯，璐璐呢？” “在后院跟陈小姐打电话呢。” 厉风行将装着多宝鱼的袋子递给兰嫂去厨房处理，自己脱了西装外套，随手搭在客厅沙发上，一边拉松了领带一边朝着后院走去。 玻璃门只开了一小半，墙边的白色帘子被风吹起，送来些许凉意，已是夏末了。 厉风行拉开门便看到躺在秋千藤椅上睡着了的闻璐，穿着碎花的吊带家居裙，随意的披着一件针织坎肩，乌黑浓密的长发散在肩膀上，歪着头靠着枕头，连他来了都没发觉。 闻璐睡意正浓，做着一个香甜的梦，梦里面自己长了翅膀会飞，就是天上有些冷，让她忍不住的瑟缩了一下，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抱着自己，这才温暖了一些。 飞啊飞啊，飞啊飞啊，飞到了一团云朵里面，云朵像是棉花一样松软温暖，她在里面翻了个身，打了个滚，睡了个舒服的午觉。 不知道睡了多久，闻璐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在床上，房间空调的温度适宜，床头开着一盏小夜灯，灯光昏黄，空气里漂浮着熟悉的味道。 清蒸多宝鱼！ 想到这个，她连忙掀开被子下床，鞋都没顾得上穿，便从卧室小跑出去，披散着一头乱发下楼，一边下楼一边冲着厨房喊，“老公——” 一直循着香味跑到楼下，却没在厨房里看到厉风行。 “太太，你醒啦，”兰嫂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她正把多宝鱼从蒸箱里往外端。 见只有兰嫂，闻璐不好意思的挠了挠鼻子，看了一眼盘子里面的鱼，分明是自己熟悉的味道和摆盘，却没看到某人，“兰嫂，你做的清蒸多宝鱼么？” 兰嫂说，“哪儿是我做的啊，是少爷做的。” “他人呢？” “本来是要等您醒了一块儿吃晚餐的，不过刚刚突然接了个电话，秦助理来把他接走了，也不知道是什么事，走的时候，还嘱咐我不要吵醒您呢，估计不是什么大事。” “怎么回来了也不叫我。” “还说呢，您在后院睡着了，少爷送你去卧室休息的，您都没醒。” 说到这个，闻璐脸一红。 难怪，她就说怎么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在卧室睡着了的。 “太太，洗洗手吃饭吧。” “不急，我等风行回来再吃。” “可少爷说，这鱼要趁热。” “拿保温罩扣着吧，”闻璐提着碎花裙的裙角转身往楼上走，赤着脚小跑的样子像个热恋中的少女，“我去给他打个电话。” “……” 第434章 她只需要在他身边就可以了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闻璐打了三遍电话给厉风行，都没打通，电话里只有字正腔圆却机械重复的女音。 她想着大概是忙着处理急事所以没顾上，可心里却又莫名的不安，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她的眼皮跳了一整天。 正胡思乱想着，膝盖上传来手机震动的声音，看到来电显示后，她立马按下接听键，“喂？” “醒了？怎么了？” 是厉风行的声音，这让闻璐松了口气。 “嗯，刚醒了。” “做了多宝鱼，这会儿应该可以吃了，先下楼去吃饭吧。” “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想等你回来一起吃。” 那头顿了一下，似乎是在看时间，“我可能要晚一些，别等我了。” “出什么事了么？” “晚点等见了面我再告诉你，别担心，不是什么大事。” 厉风行平静的语气让闻璐安心了不少，她相信不管发生什么，这个自己托付终生的男人都可以很好的解决一切，而她只需要在他身边就可以了。 “好。” 挂断电话后，闻璐下楼去吃了饭。 而另一边，厉风行将手机放下，看向挡风玻璃外面漆黑的郊区夜幕，再一次的看了一眼手表。 前面副驾驶传来秦漠的声音，“厉总，还有半个小时就到了。” “现在那边怎么样了？” “消防队的人已经赶到灭火救人，火势太大了，还在施救中。” 听到这话，厉风行皱紧了眉。 两个小时之前传来消息，泗水叠翠园失火。 嘉腾集团旗下的地产项目多的是，住人的地方自然会发生各种意外，这些年也从来没少过，不可能一出事就要厉风行亲自出面，但泗水叠翠园项目不同，这个项目和乐基广场是相关联的，而且承载的是泗水区未来十年的开发规划。 一旦从叠翠园这儿出事，追究起责任来很麻烦。 赶到现场的时候，消防队已经将警戒线拉开了，整栋楼的住户都被疏散到了楼下，围着警戒线指指点点。 厉风行的车开到小区门口就进不去了。 看着小区里人头攒动的景象，还有远处冒着火光的高楼，厉风行面色紧绷。 秦漠说，“厉总，您别下车了，前面也进不去，我去问问情况。” “嗯。” 没等多久，秦漠就回来了。 “厉总。” “有没有人员伤亡？”厉风行一开口问的是人身安全问题。 财产无所谓，所有的开发商最担心的就是牵扯上人命，不管是从什么方面来说，都是人命关天。 秦漠拧着眉，一副情势不大妙的样子，“大楼里面其他住户已经全部都疏散到楼下了，相邻的两栋楼也是，都有警报通知，就起火的那栋，现在消防大队的人还在里面搜救。” “起火原因呢？” “现在还不清楚，总之，厉总，我刚刚出去一趟，都在讨论烟雾警报的问题，火势都烧到起火那栋住户的楼上了，全栋楼的烟雾警报器都没响。” 一句话让车厢里面的空气几乎凝固。 烟雾警报器没响，这就意味着叠翠园项目的消防根本不过关，存在严重的安全隐患，如果最后真出了人命的话，难以收场。 看着远处蒸腾到夜幕中的烟雾，厉风行沉声道，“回市区，通知公关部的人，三个小时后开会，另外通知泗水项目组所有人明早九点到大会议室。” “泗水的项目组么？”秦漠犹豫道，“可泗水的项目组当时换过好几个，都叫回来么？” 泗水的项目最初是闻璐带的，后面陆昭昭接手，再后来冷秋也参与了进来，三个人带队各有不同，身边的亲信助手也各不一样。 厉风行说，“都叫回来。” —— 大概是下午睡了一觉的缘故，吃过晚餐后，一直到十点多闻璐都没有半点困意，兰嫂下班回家之后，她一个人在客厅的沙发上窝着，百无聊赖的打开了电视。 正好是某个电影节的颁奖典礼。 主持人声音洪亮，激情澎湃的宣读着“年度最佳女主角”候选人的名单。 闻璐不追星，也不看国产剧，所以对于娱乐圈有什么艺人基本一无所知，为数不多了解的还基本都是徐甘那儿告诉她的一些八卦。 所以主持人说到‘杨雯’这个名字的时候，她才有了点儿反应。 好像是在哪儿听过。 荧幕里是个年轻的女演员，长得很漂亮，标准的瓜子脸大眼睛，对于闻璐而言不是很有辨识度，现在的女艺人几乎都照着一个模子去整容，实在是让人难以记住。 不过在这个叫‘杨雯’的年轻女演员对着获奖卡片念出获奖演员名字后，她忽然想起来，自己是在哪儿听说过她了。 “恭喜海珊老师获得年度最佳女演员。” 热烈的掌声中，镜头切换到台下，乌泱泱的来宾中，找到了‘海珊’，四十来岁的女演员保养的极好，气质清冷高贵，不苟言笑，在杨雯宣读过获奖后，她也只是点了一下头，提着裙边站了起来，款款朝着台上走去。 主持人将话筒递给她，她也只是简单的说了一句，“谢谢大家。” 这似乎是她的风格，所有人都见怪不怪，台下掌声雷动。 杨雯作为颁奖嘉宾，从礼仪小姐手里接过水晶球状的奖杯，笑着递给海珊，态度十分恭敬礼貌，一副尊重前辈的样子。 奖杯却没到海珊手里，不知道是谁手一滑，奖杯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满场哗然。 因为是直播，镜头迅速切换到主持人，主持人绷着脸救场。 说了什么闻璐已经没兴趣听了，她忽然想起先前徐甘跟她聊过的一则八卦。 关于某剧组里已经跻身青年艺术家前辈的某位女演员和年轻女演员为了一个男人大打出手的八卦。 要是她记得没错的话，那位前辈是海珊，年轻女演员是叫杨雯，至于那个她们动手打架的起因，那位西港的富商…… 闻璐一下子觉得有些窒息，摸到遥控器把电视关了。 在沙发上坐了会儿，她摸出手机来给段桑发了一条消息，“关于厉远知的事情，以后不用再查了，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有的时候很多事情不知道要比知道好的多，活在并不了解真相的谎言中，如果能这样活一辈子的话，也算是幸福的。 第435章 无辜的三条人命 厉风行一夜未归。 闻璐给段桑发完短信之后，接到他的短信消息，说是临时回公司处理一些事情，让她早点睡，她回复了一个好之后，便上楼睡了。 翌日一早， 闻璐在餐厅吃早餐，客厅里面放着晨间新闻，兰嫂在收拾屋子。 “昨夜八点十分，泗水区叠翠园小区发生一起火灾，导致三人死亡……” 听到‘叠翠园’三个字的时候，闻璐握着勺子的手就骤然收紧了。 “太太，您不吃了？” 兰嫂抬头看向闻璐往楼上小跑去的身影。 没一会儿，闻璐换了出门的衣服下楼，拿了车钥匙匆匆离开。 去嘉腾集团的路上，她在手机上看新闻，铺天盖地全部都是对叠翠园消防安全问题的控诉。 闻璐一到办公室就问了厉风行办公室门口行政台的秘书，“风行呢？” “厉总在大会议室。” 早上九点，参与过泗水项目规划的大部分人都集合在嘉腾集团的大会议室里，会议桌几乎是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住了。 闻璐从后门往里打量，正好看到lisa，给她发了条短信。 手机震动后，lisa看到短信内容，立马就出来了。 “闻总，您怎么来了？也是为了叠翠园失火的事情？” 闻璐说，“我刚看到新闻，怎么闹得这么严重？” “是消防问题，而且闹出人命了，现在舆论导向对咱们公司很不利，逝者家属也在声讨，非要我们出面道歉。” lisa解释了一番，闻璐这才了解到前因后果。 失火的是叠翠园b区20栋十六楼的住户，是一家四口，一对夫妻和两个孩子，葬身火海的是妻子和两个孩子，丈夫是个小企业的老板，当晚在外地出差这才逃过一劫。 “失火的原因呢？怎么没人问失火的原因。” “这就是问题了，消防大队那边说是人为的，起火点是窗帘，像是直接被点燃的，还有就是他们家保姆现在联系不上，小区监控录像里面显示失火之前，保姆还在屋子里，走的时候神色慌张。” “那这还有什么要说的，不是很明显了么？人为纵火。” “基本确定是人为纵火，因为调查了，说是这保姆赌博欠了十几万，还跟出事儿的这家人借了不少钱，有犯罪动机，刑警大队的人也在申请逮捕令和通缉令，准备全国范围内通缉搜捕这个保姆。” 说到这儿，事情的前因后果都已经很清楚了，就是一起意外谋杀事故。 lisa神色复杂，“但是现在的问题就是，逝者家属凌晨发了一篇文，只字不提保姆的事情，只控诉我们集团开发的叠翠园项目消防不到位，这才导致火灾没能及时报警。” 闻璐的眉头皱的更深了，“所以是我们消防的问题么？” “现在还不确定，”lisa往身后会议室看了一眼，“厉总把泗水项目各级的负责人都叫回来了，早上秦助理还让我给陆总打电话来着。” “风行让昭昭也回来？” “陆总毕竟已经离职这么久了，让她回来也太强人所难，秦助理的意思是让她有所准备，以防意外，要配合调查，毕竟当时消防这方面最后是她盯着的。” 闻璐理解的点了点头。 “闻总，你要进去么？”lisa指了指身后，“我旁边还有个位置。” 闻璐犹豫了会儿，“好。” 毕竟当初泗水这个项目，自己也参与了前期的工程，整个规划中，她也给了不少的意见，虽然消防的事情跟她没关系，但是如果涉及前期消防规划，她还是很清楚的。 会议室里人很多，lisa作为秘书只坐在一个角落里面，前面被各级的负责人挡住了。 闻璐坐下后，周围有纷纷要起来让座的，都被她一个手势拦住了。 透过人群的缝隙，闻璐看到厉风行正襟危坐，左手边是冷秋，这会儿是冷秋在问消防验收部门的人当初消防的问题。 角落里面因为闻璐的到来而引起的一些小骚动并未有人注意。 远远的看着厉风行，闻璐忽然有点后悔当初毅然决然从嘉腾离职，连股份都退了，导致现在发生事情她都只能置身事外。 而此时，西港的工作日早晨一如既往的快节奏。 斑马线前，绿灯一亮两边无数上班的白领匆匆走过。 海港城九龙茶餐厅里，小包厢正好可以俯瞰市中心此时最忙碌的晨间景象，有限的早茶和这样的场景似乎有些格格不入，却又顺理成章。 女人已经在包厢里坐了有一会儿了，一直戴着硕大的墨镜，头上的法式遮阳帽也没摘，几乎遮盖了大半的面容。 外面传来服务生说话的声音。 “简小姐，这边包厢。” 随着开门声进来的女人，穿着打扮都十分入时，一头浅紫色的短发和耳坠上金属大耳环都格外亮眼，一看就是做时尚这块儿的。 “怎么约在这儿？”简白一进门就皱了皱眉，有些嫌弃的抖开了餐布，“吃早茶干嘛来这儿啊，之前不是都跟你说了么，对面那家的更地道一些。” 尽管神色嫌弃，可是说话的语气熟稔亲昵，显然是和对方关系极好。 而对面的女人一直望着窗外，墨镜挡着，看不见她的神色，只觉得是在出神，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简白看着她说，“这儿也没人，墨镜摘了吃饭吧。” 那女人置若罔闻，问道，“早上内地的新闻你看了吗？” “什么新闻？” “南城的，有关嘉腾集团泗水叠翠园着火烧死了一家三口的新闻。” “那个啊，”简白皱了一下眉，“看到了，一大早的怪晦气的，不过那一家三口也挺可怜的。” “是吧，我也觉得挺可怜的，”女人脸上的墨镜微微下滑，隐隐约约，露出一双丹凤眼，眸色冷漠，“但是这个世界上可怜的人多了，可怜有什么用呢？” “突然说这个干什么？”简白的面色微微一紧，“琳达，你别告诉我，这事儿跟你有关？” 被称作琳达的女人缓缓摘下墨镜，却依旧看着窗外，“我回国是为了什么，你一早就知道的，我以为我做什么你都不会惊讶的。” 简白一下子攥紧了手里的筷子，“那是无辜的三条人命。” “……” 第436章 泼脏水 “简，你不用急着激动，”琳达的目光淡漠，没有任何的怜悯，“杀人的不是我，是那女人的丈夫，我只是告诉他我需要叠翠园出事，矛头指向嘉腾集团而已，至于他是怎么做的，我也是昨晚刚知道。” 简白不可思议的看着对面的女人，“琳达，你都做了什么？你是怎么认识这个人的？” “半年前在拉斯维加斯，他跟人赌博欠了高利贷，我看在都是华人的份儿上，顺手帮他摆平了，他欠我一个人情，礼尚往来，总该还的。” “用他妻儿的命？” “那是他发现她妻子出轨，两个孩子根本不是他的，说起来，这里面也没有谁是无辜的。” “孩子不无辜吗？那两个孩子做错了什么？” “那我又做错了什么？”琳达平静的看着简白，冷静的样子仿佛说的这句话跟自己毫无关联似的，可是眸色里却仿佛藏着深渊。 “有人生下来就有罪，世界怎么待我的，我怎么回馈，有错么？” “琳达。” 简白皱着眉，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服务员敲门进来上了早茶，短暂的气氛缓和后，包厢里面再度陷入安静，空气的凝滞中，简白叹了口气，“琳达，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人，当初我把你带走，是希望你能忘了南城的事情，重新活过，为你自己活过。” “如果是你引狼入室，害的自己家破人亡的话，你会放得下一切跑到别的地方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自己重新活过么？” 琳达将服务生刚送来的港式奶茶拉近了一些，习惯性的从旁边的糖罐里放了一勺又一勺的白砂糖，几乎将整个杯子盖满，看着白砂糖一点点融进奶茶里。 “医生说你要少吃甜的东西，”简白皱着眉提醒。 “太苦了，加一点没关系。” 这哪是加一点？几乎半罐子的糖都被她倒进去了。 看着琳达冷漠的神色，简白几乎已经想不起从前的她是什么样的，分明记得从前那个琳达是娴雅温和的，即便有些任性，却为人大方，对朋友也都热情。 想到她经历的变故，简白心里也难受，不再跟她争辩了，只是担忧道，“纸包不住火，总会东窗事发的，既然你已经做了，那你不如还是回m国待着，别回南城了，免得到时候找上你。” “不会的，”琳达搅拌着奶茶，冷静的过分，“就算是查到，那也是那个见钱眼开的保姆故意纵火杀人，再查的彻底一点，也是李东成设局情杀，牵涉不到我身上。” 逻辑自洽，整个设局的过程根本没有任何一点会怀疑到她的身上来，可以说，完美的犯罪。 “万一，万一呢？”简白还是不放心。 “在那些人眼里，我恐怕已经死了吧，”琳达端着奶茶杯子，嘴角牵起一抹弧度，冲着简白笑了一下，“不是吗？” 简白的眉头紧锁着，她现在有些后悔，当初不该轻易答应琳达陪她回国的。 简白说，“等这儿的事情结束，你跟我回m国，见心理医生，你答应我的。” “好。” 琳达答应的爽快，眸色中却看不到肯定的情绪。 —— 南城，嘉腾集团总部大会议室。 会议持续了一个上午，各部门都在推诿责任，最后推来推去，推到最后的总负责人身上。 闻璐坐的远，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这个项目到最后的收尾是陆总负责的，具体的情况也只有陆总才知道。” 她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种大型项目一旦出事，不可能有人愿意出来主动承担责任，何况这次闹出人命了，自然是能推就推，消防验收这块本身当初就有些模糊，而陆昭昭是当时的总负责人，推到她身上无可厚非。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陆昭昭已经辞职不在这儿了，谁也不怕得罪她。 有人起了头，下面的人便纷纷附和起来。 “对啊，整个项目中期和后期都是陆总负责的，陆总才是那个知道全部情况的人。” “大家恕我直言啊，项目还没完全结束，陆总那边突然就辞职了，后续的事情都是交给她的助手做的，这个事情本来就有点奇怪。” “是啊，怎么突然就辞职了，这里面有猫腻。” “……” 渐渐地，话题的走向已经开始阴谋论，所有人都把矛头指向了一个不在场的人，除了消防验收这方面的问题之外，甚至已经有人开始怀疑这是一场商业阴谋，而陆昭昭参与其中。 “够了，”一道沉冷的声音从会议桌上传来，打断了所有人的争论。 透过人群的间隙，闻璐看到厉风行的左手边，冷秋铁青着一张脸站了起来，难得露出愠色，“你们找不到原因，互相推诿也就算了，还想给不在场的人泼脏水？这是什么道理？” “冷总，这怎么是我们泼脏水呢？大家也是猜测。” “没有这种可能，”冷秋看了说话的人一眼，眸色十分凌厉，“陆总是什么样的人我一清二楚，消防验收这一块跟她无关，中期项目主要是她负责没错，但是后期验收的时候，她已经辞职了，当时负责验收的根本不是她，这一点我可以用人格担保。” 在闻璐的印象中，冷秋和厉风行性格很像，都是话不多的人，这也是他们俩能做朋友的原因，而像今天这样义愤填膺的说了这么多话，还是闻璐认识冷秋以来的头一次。 会议室里安静了好一会儿没人说话，毕竟冷秋现在也是嘉腾的二把手，又是厉风行的好友，他说的话一般情况下是没有多少人敢当面反驳的。 但现在的情况是不说话，那责任很有可能就落在自己身上，那就不一样了。 “冷总，您别怪我说话不好听，您跟陆总之前的关系大家也都知道，您维护她我们也都理解，可是客观事实面前，我们这些全程参与项目的人或许比您更有发言权。” “你……” “冷秋，”厉风行看了冷秋一眼，打断了他的话，“你先坐下。” 冷秋拧着眉，面向众人色厉内荏道，“陆昭昭绝对不可能跟对手公司有任何商业同谋行为，这一点我用我的人格担保，你们要是不信的话，我可以辞职，我这话放在这儿了。” 说完这话他才坐下，一张脸沉的厉害。 第437章 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闻璐听得眉头直皱。 冷秋这番话明显是言辞过激，显然不具备任何的说服力，反而让众人更加坚信，他就是在偏袒陆昭昭，也很容易将矛盾进一步激化。 果然，有人说，“要是什么事情有人担保就可以作数的话，那还找什么原因？直接问问看我们这里面有谁是没人担保的，拉出去挡子弹不就行了？” “就是。” “……” 会议室的气氛登时硝烟密布，出了事本来就是谁都不愿意的事情，人人自危，恨不得给自己找出一百个理由来开脱，现在冷秋又这么护着陆昭昭，更是引发了不满。 眼看着场面一发不可收拾，‘砰’的一声，文件夹摔在桌面上发出的声响盖过众人的喧哗，逐渐将嘈杂声稳定下来。 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一处。 摔文件的是秦漠，厉风行的特助，此刻站在厉风行的右手边，神色冷静，和厉风行如出一辙，“大家安静一下吧，厉总今天叫大家来不是讨论谁担责的问题，讨论的是消防验收究竟当初是什么情况，别扯远了。” 会议室这才渐渐安静下来。 等完全安静了，厉风行扫视了众人一圈，沉睿冷静的目光下，刚刚还唾沫横飞忙着推诿责任的几个人心虚的不敢说话。 “叠翠园的项目验收是半年前的事情，当时陆昭昭已经辞职半年多了，跟这个项目不会有太大关系，后期项目验收的负责人是谁？” “我，”人群中，有个白净面孔的青年抬手示意了一下，“厉总，是我负责验收的。” 看到那人的时候，闻璐一下子认出来。 是闫明。 闫明当时陆昭昭身边带的助手，从南山矿山带过去的，叠翠园的项目竣工后，他顺利升职，现在是集团建筑二部的副总，而原来二部的总经理是闻璐，闻璐辞职后由陆昭昭暂代，陆昭昭走后职位就一直空缺着。 所以从实权上来说，闫明现在等于是二部的最高主管。 众人面面相觑，有人问道，“厉总，闫副总当时是陆总的助手，项目后期验收是他盯着的，这也不能说是完全跟陆总无关吧，很多大小杂事他肯定是请教陆总的，中间有纰漏也很正常。” 这话倒是没错。 闻璐记得陆昭昭辞职之后事情都交给闫明，但是闫明没当过这么大的项目总负责人，三天两头的打电话找陆昭昭询问，问的她不胜其烦，后来索性电话关机。 闫明说，“当时的项目验收，我的确是很多问题不懂，问过陆总，但是各个环节的把控我都盯着的，肯定没出任何问题。” “你经验不足，怎么能保证就没出问题呢？” “我……” 议论声再次覆盖了闫明替陆昭昭辩解的声音。 他刚上任没多久，除了叠翠园项目之外，手里没有任何的业绩，在嘉腾集团这么大的公司里自然没那么容易立足，这会儿都自身难保了，遑论谈替陆昭昭说话。 嘈杂中，只听到厉风行说了一句，“今天会议先到这儿，各部门自行组织开会。” 说完这话，他便离开了会议室。 闻璐原本也想直接跟过去的，却被往外走的众人挡住了去路，滞留了一会儿，滞留的这会儿功夫，她刚好看到冷秋拉住了闫明，在角落里说着什么，神色着急。 叠翠园的项目究竟是哪个环节出的问题到现在也没解决，因为当初这个项目换过好几次负责人的缘故，人员匹配本身就存在很多问题，现在出了事，互相推诿也是意料之中。 闻璐到厉风行办公室的时候，和他的秘书李蕊打了个照面，她刚送了咖啡进来准备出去，“闻总。” 闻璐点了一下头，虽然不在嘉腾了，但是嘉腾的员工还是习惯性的叫她闻总。 “闻总，我不知道您过来，您是要咖啡还是……” “不用了，你去忙你的就行，”闻璐直接进了办公室。 外面，李秘书把门关上了。 办公室里，厉风行也才刚坐下，桌上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 看到闻璐来了，疲惫的神色登时缓和了不少，“你怎么来了？看到新闻了么？” “还说呢，”闻璐走过去，语气埋怨，“昨天晚上跟你打电话的时候，你就是为了这个事情出门的吧，也不跟我说一声。” “当时没想到会这么严重，以为只是普通火灾。” “少哄我了，普通火灾需要你一个堂堂董事长亲自过去过问么？” 厉风行并不辩解。 看到他稍显疲惫的神色，闻璐又新闻，也不多问了，绕到他身后给他捏肩膀，“一晚上没睡么？” “嗯，忙公关的事情。” “第一时间公关了，你也亲自参与了，怎么还是没压下新闻？” “我怀疑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谁背后？”闻璐若有所思，“赵东成？” 赵东成是火灾那家的户主，葬身在火场里的是他的妻子还有一儿一女。 厉风行神色一滞。 闻璐说，“其实我也不明白，按理说出了事，第一时间，赵东成应该是要关心火灾是怎么发生的，既然是保姆纵火，那他应该配合派出所调查，可是他却第一时间发问谴责消防不到位。” 说完之后，她才发现厉风行正侧身看着她，目光中夹杂着几分若有似无的愕然。 她问，“怎么这么看着我？” 厉风行的神色缓和下来，笑了一下，拉住了闻璐替他按摩的手，“本来以为你不会往受害者那方的问题去想。” 几年前南山矿山的事情出了之后，因为是否要刨根究底去调查幕后黑手的事情，闻璐就曾经跑到集团来找他兴师问罪过，两个人大吵了一架，发生了很严重的分歧。 闻璐觉得矿山坍塌中，那些人命更重要，厉风行却想着顾全大局，不能将整个嘉腾集团赔进去。 听到厉风行这话，闻璐也想到了南山的那件事，神色也是有些复杂，她后来才知道，厉风行私下一直派人在照顾那些在南山矿山中意外去世的工人的家属，也好好安顿他们了，比起跟何志雄打官司，现在的生活要好得多。 当时即便是让那些家属集体出来诉讼，也未必有个好结果，反而惹祸上身。 闻璐犹豫了会儿，正色道，“抱歉，南山那件事当时是我错怪你了，一直都没跟你道歉。” “……” 第438章 人都有冲动的时候 “没有，你有你的想法，当时的确是我考虑的不够多，”厉风行拉着她的手，低头在她手背上吻了一下，“过去这么久的事情，不提了。” “嗯，”闻璐深吸了一口气，偶然回忆起过去的那些争吵，都觉得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其实仔细想想，也不过才过去一年多而已，并没有太久。 “那这次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处理？” 厉风行的神色渐渐凝重，“李东成不会无缘无故针对嘉腾，这其中肯定是有什么利益纠葛。” “会是竞争对手么？” “不确定。” “那要不要找人盯着李东成？” “已经让人看着了。” 厉风行做事向来是多算一步的，这一点不用闻璐提醒，他昨天晚上一出事就已经让人着手调查了。 闻璐担心的不是这个，“要是查不到他后面的人，对方藏得隐蔽，就算是我们的消防验收没问题，李东成家里毕竟出了人命的，舆论不好处理。” “别担心，我会处理好。” 厉风行握紧了闻璐的手，神色冷静。 外面传来敲门声。 “进来，”厉风行坐直了身子。 闻璐说，“我去拿杯水。” “嗯。” 毕竟是在公司，需要注意一些影响。 来的人是冷秋，神色冷峻，整个人身上都冒着生人勿进的寒意，一进门就匆匆走到厉风行的办公桌对面。 “我想过了，这件事不可能跟昭昭有关，所以项目后期验收的问题都暂时推到我身上，就对外宣称是我负责这个项目最后验收的。” 厉风行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风行……厉总，”冷秋改了口，语气和脸色都十分严肃，“我是认真的，这件事明显就是有人在下套，想要把事情闹大。” “你既然知道是有人在下套，你还往套子里面钻么？” 厉风行的话让冷秋的神色微微一僵，“你这话什么意思？” “对方下套会只是套陆昭昭么？你这个时候急着替陆昭昭背负莫须有的罪名，难道不是变相的告诉别人，这件事就是跟陆昭昭乃至跟嘉腾有关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但你想要做的所表达出来的将会就是这个意思，”厉风行直视着对面的冷秋，眼神难得犀利，“冷师兄，我知道你关心陆昭昭，但是现在你需要把情绪放稳定，现在还没到维护她的时候。” “你没看到吗？会议上他们想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昭昭身上。” “那只是一种假设。” “我不想看到这样的假设。” “冷秋，”厉风行的语气陡然重了，他向来敬重冷秋，很少直呼他的名字，这次是真的有些生气了。 闻璐在厨房里看了很久，见情势不妙，立马疾步走出来，“冷师兄什么时候来的？喝点水吧。” 她将冰箱里刚拿出来的两瓶水递过去，一瓶递给厉风行，另外一瓶递给冷秋。 随着冷秋接过矿泉水，凝滞的气氛才缓和了一些。 闻璐犹豫了会儿，“昭昭现在人还在西港，她有霍先生护着，我倒不觉得会有什么问题，真到了后面查证的时候，昭昭没做的事情，没有人敢随便往她身上推的，冷师兄，你别过度忧虑了。” 冷秋沉默了好一会儿，拧开矿泉水瓶子，当着两个人的面猛地灌了小半瓶下去，波动的情绪才稍稍有所回落，渐渐冷静下来。 “抱歉。”他说。 “没事，”闻璐和厉风行对视一眼，松了口气。 人都有冲动的时候。 厉风行说，“现在问题还很多，项目上的那些人人人自危，他们很少有愿意配合的，消防安全问题到现在也没能完全弄清楚究竟当初是怎么回事，冷师兄，我需要你来查这件事。” 冷秋皱着眉，点了一下头，“好，我会去查，但我有个要求。” “你说。” “二部的闫副总这段时间要跟着我，配合我调查。” “可以。”厉风行答应的爽快。 “……” 两个人前一秒还急赤白脸的争执着，这会儿就已经心平气和的谈起怎么解决问题来，也是变脸比变天快。 见俩人没什么问题了，还不知道要谈多久，闻璐说，“那你们继续聊，我去给你们定午餐。” “嗯，辛苦了，”厉风行抬头朝着闻璐点了一下头，眼里满是暖色。 闻璐笑笑，转身出去了。 大企业最注重的就是名誉，越是打出品牌来的企业越怕舆论。 这次叠翠园小区失火闹出人命的事情，不到半天的功夫就已经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矛头全都指向开发商。 中午订餐的时候，闻璐忍不住又打开手机新闻看了一眼热搜榜，不看还好，看了一眼心里面更慌了。 尽管嘉腾这边尽力联系媒体删除相关不实言论的文章，官博也发了事情正在调查中，可是人都只愿意相信自己看到的，谣言甚嚣尘上。 “无良开发商，官商勾结，消防不过关闹出人命，盖得不是商品房，盖得是坟墓……” 等等标题党文章在网上被人疯狂转发。 闻璐的手机也爆了，不少朋友发来消息问候情况。 下午，嘉腾再次组织内部会议商讨解决方案，一整个下午的时间，光是官博的澄清稿就改了无数遍。 冷秋亲自带着闫明，两个人一块儿去泗水叠翠园查勘情况。 闻璐不放心，送他们下楼的时候叮嘱道，“你们去的时候别轻易说自己是嘉腾的，注意安全。” 冷秋说，“昨天晚上刚出事，凌晨我接到消息的时候就已经让我的两个学生去叠翠园查勘了，没什么大问题的，要是真的是有人从中作梗，现在才去看消防，就已经晚了。” 冷秋是南城建筑大学的客座教授，平时休息日会去讲课，传授建筑学的实地经验，有不少学生。 “那就好，你们还是要注意安全，随时保持联系。” “嗯，放心吧，闻总，”闫明一本正经道，“我肯定不会让我师父被人泼脏水的。” 临走时，冷秋似乎是忽然想起一件事来，转身跟闻璐说，“别的事情倒是不担心，就是乐基集团那边可能会有些麻烦，你跟乐基集团的霍总关系不错，最好是跟他打个招呼，解释一下项目的情况。” 闻璐点点头，“你放心，你们走了我就给昭昭打电话。” 听到‘昭昭’两个字，冷秋的神色怔忪了一下。 第439章 这件事不该管 看着冷秋的车离开，在街道的拐角消失不见，想着他刚刚上车前僵硬的面色，闻璐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是说错话了。 陆昭昭和霍嘉梵在一起这件事虽然不是秘密，冷秋早就知道，但是又何必在人的心口上捅刀子呢？ 闻璐无暇多想，一边转身往集团大厅里走，一边拨通了陆昭昭的电话。 “喂？昭昭，是我。” “知道是你，又不是没有来电显示，”电话那头，陆昭昭的声音很是轻松愉悦，似乎并未听说新闻的事情。 也正常，自打一年多之前辞职之后，她就很少再关注时事新闻，手机对她来说几乎也就剩下一个通讯的功能而已。 “昨天跟曼曼吃饭，还说哪天有机会三个人聚一聚呢，好久没聚聚了。” “我找你是有事要说。” “什么事啊？” “霍先生在你身边吗？”闻璐语气犹豫。 “在楼上书房跟人谈事儿呢，怎么了？你找他？” “没有。” “有什么事你就说啊，干嘛吞吞吐吐的？” “是这样，早上的新闻你可能没看见，我简单跟你说一下，现在嘉腾这边，泗水叠翠园项目出了点儿消防问题，整个集团现在在做危机公关，但是效果甚微。” “叠翠园出什么事了？”陆昭昭的语气立马紧了几分。 她果然是不知道新闻的事情的。 闻璐说，“你先别管这个，反正我给你打电话的意思就是，想跟霍先生说一声，叠翠园项目的消防肯定是没问题的，这个我可以担保，希望乐基集团那边……” “消防当然没问题，”没等闻璐说完话，陆昭昭就打断了，她的语气也有些急，“整个消防图当初就是我负责的，我走之前把那些所有的后续收尾工作都交接清楚了，闫明我绝对信得过。” “当然，我们都知道你工作上做事是非常严谨的，但是现在既然出了事，矛头肯定就会指向整个叠翠园项目的消防安全问题，必然会牵连到乐基广场。” 闻璐担心的，就是乐基集团那边会不满。 毕竟当初整个泗水规划的项目，包括叠翠园和乐基广场在内都是交给嘉腾集团来负责的，出了事，乐基集团那边有权终止合约索要赔偿。 “昭昭，我知道让你跟霍先生谈工作的事情不太合适，但这个事情目前来说情势比较严峻，而且项目当初是你负责的，你来跟霍先生解释的话，我想会更有说服力一些。” “我知道你的意思，这件事你放心，二叔不是那样的人，叠翠园的事情我可以担保，消防绝对没问题，二叔这儿我跟他说。” “好。” 挂断电话后，闻璐松了一口气。 看陆昭昭那个胸有成竹的态度，乐基集团那边应该不会这么急着发难，留给他们查证的时间应该还是会有的。 而另一边，陆昭昭放下手机，抬头看向二楼书房的方向，眸色却有些沉。 快傍晚的时候，书房的门从里面打开，丹尼尔送来谈事情的客人离开，霍嘉梵也从书房里出来，下楼送到楼梯口。 “霍总，那我先走了。” 来的人上楼之前跟陆昭昭打过招呼，丹尼尔介绍过，五十岁上下，是乐基集团董事会监理会的会长，丹尼尔叫他陈先生。 走之前，陈先生礼貌的朝着陆昭昭看了一眼，“陆小姐，下次再见。” 陆昭昭从客厅的沙发上站起来，“下次见。” 霍嘉梵让丹尼尔送陈先生走，客厅里面安静下来，他走到客厅沙发坐下，就坐在陆昭昭的对面。 陆昭昭习惯性的给他倒了杯茶，状似无意的问道，“二叔，陈先生怎么突然到家里来找你？” “工作的事情，临时出了点事。” “什么事啊？这么着急？” “没事，你不用管，不是什么大事，”霍嘉梵喝了一口茶，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对了，你前两天不是说想出去旅行么？我正好有时间，你想去哪儿？” “……” “瑞士怎么样？明天就可以走。” 陆昭昭的眉头皱了起来，“为什么突然说要去旅行？” 霍嘉梵神色淡淡，“你不是一直想去么？我最近有时间。” 看着他若无其事的样子，陆昭昭暗自攥紧了拳头，再也没办法跟他试探来试探去，直截了当道，“陈先生来找你，是跟叠翠园项目有关吗？” 霍嘉梵的眸色暗了几分，却没说话。 “叠翠园的项目是我经手的，消防绝对过关，不会存在问题。” “你只负责到中期，后期验收跟你无关，你不能做这个担保。” “后期验收是我带的徒弟做的，他的人品我可以担保。” “昭昭，”霍嘉梵的神色严肃起来，“不要这么任性，你已经不在嘉腾集团工作了，不必趟这个浑水。” “你这话什么意思？”陆昭昭的目光一下子紧了，“你不会真的打算在这个时候向嘉腾发难吧？” “具体情况要等到集团会议决定，泗水的乐基广场项目是内地第一个乐基集团投资项目，如果因为这件事有任何名誉损失的话，影响很不好。” “事情还没调查清楚，怎么可能会有什么损失？” “集团的股市今早开盘开始有所波动，分析市场趋势，跟这次嘉腾集团爆出的消防丑闻脱不了关系。” 陆昭昭拧着眉，沉默几秒，“那你打算怎么做？” “乐基会向嘉腾集团发出律师函，根据协议内容，告他们违约，工程未能达到预期要求，除了合约违约金之外，向嘉腾集团索赔乐基集团面向市场的名誉损失费五个亿。” 冷冰冰的一句话从霍嘉梵的嘴里说出来，听不出任何的情绪，合约、金额、诉讼，每一个字眼都已经清楚的表明了他的态度。 陆昭昭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眼眶却红的厉害，“二叔，我说的话你不相信吗？叠翠园项目真的不可能存在消防问题的。” “……” “璐璐给我打电话了，嘉腾现在派人在查证，一定会给所有人一个交代，可不可以给他们一点时间，不要在这个风口浪尖上发律师函？” 见霍嘉梵不说话，陆昭昭咬咬牙，放缓了语气，“就当是看在我的面子上。” 霍嘉梵皱了皱眉，凝视着陆昭昭许久，“昭昭，这件事不该管。” 第440章 她就是那个别人 “为你好，于公于私，这件事你都不该管。” 霍嘉梵看着她，沉睿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波澜，“作为叠翠园项目的负责人，消防出现问题你要承担很大一部分责任，你现在要做的，是把自己从这件事里摘出来，什么都不要管。” “就是因为这个项目当初是我负责的，所以我才这么肯定，消防没有问题，你应该相信我，相信嘉腾。” “你这是在添乱。” “添乱？”陆昭昭看着霍嘉梵，暗自攥紧了拳头，“我——” 她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 霍嘉梵摸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后直接按下接听键，“喂？” “……” “找不到了吗？问护工了没有？” “……” 霍嘉梵接电话的时候，陆昭昭就在旁边看着，眼中的光亮一点点的暗淡下来。 “……” “别着急，一个发卡而已，我现在过去给你找。” “……” 挂断电话后，霍嘉梵看向陆昭昭，“我要去趟医院，宜恩那边出了点情况，你一个人在家注意安全，手上的烫伤还没好，就别下厨了，我让安捷给你订餐。” 看着霍嘉梵认真叮嘱自己的样子，陆昭昭不知道还该不该继续刚刚那个话题。 他好像真的是个能把工作和私人感情分的特别清楚的人，上一秒还在告诫自己不要插手乐基集团的事情，下一秒就又能温和细致的叮嘱她注意安全。 “我知道了，你去吧，”她扯了扯嘴角，笑的有些艰难。 霍嘉梵走后，陆昭昭在沙发上坐了会儿，环顾着四周，仔细的打量着这个自己已经住了一段时间的地方。 房子很大，地毯是她让徐甘从绥南寄过来的，是霍嘉梵曾经随口夸赞过的，可是寄过来她铺上之后，他却似乎没有任何的印象。 柜子上的插花是安捷新换上的，市场上买的，市价颇高，但艺术水准也的确是普通人做不到的程度。 那儿之前摆着的是闻璐在的时候，她插的花，问霍嘉梵喜不喜欢的时候，他也说喜欢，可转头安捷更换家里的新鲜花卉，不声不响的就把那些花都处理掉了。 她后来问过安捷，安捷并不知道那花是她插的，只说她定时更换花卉，都是霍嘉梵默许的。 其实从头到尾，自己都没能真的融入过他的生活，即便自己跟着他来了西港，住进他家里，跟他朝夕相处。 他的确对自己很好，事无巨细都安排的妥帖，来之前她以为自己要的就是这样的生活，安安稳稳的待在一个关心自己爱护自己的人身边。 可人都是贪婪的，拥有了一些东西之后，就会想要更多。 她可以不要霍嘉梵的偏爱，可是她却发现在这个男人的眼中，根本没有爱，或者说，没有男女之间的爱。 他对身边的人都好，成立基金会，救助白血病少女，甚至无偿资助了很多乔布那样的少年到国外留学，闻璐去国外读书也是他引荐，南山矿井塌陷的时候他可以不顾安危的护着一个没见过几次面的自己…… 这些都是他的为人处世习惯而已。 看了好一会儿后，陆昭昭上楼去，径直进了霍嘉梵的书房。 在办公桌后面站了一会儿后，她熟练的拉开了左边的抽屉。 抽屉里面搁着一张去年的圣诞贺卡，落款处的‘宜恩’两个字落在眼里，让她觉得眼睛涩的难受。 霍嘉梵不记得她从绥南带来的地毯，不记得夸赞过的她插的花，她送过的礼物后来都不知所踪。 可是他却记得段宜恩惯常扎头发的发卡放在医院病房的哪个抽屉里，却把一张普普通通的贺卡当做珍宝一样珍藏。 不管段宜恩是不是他的亲妹妹，这段时间以来，她都清楚的感受到了他在亲情这件事上的付出，他所有的爱，所有真情实感的内心柔软的部分，都交托给了亲情，不会再有任何别的位置给别人。 而她就是那个别人。 她知道霍嘉梵是喜欢自己的，但也仅仅是喜欢而已。 夜深了，夜幕落下后，太平山半山别墅门口，缓缓停下一辆黑色的商务车。 霍嘉梵下车后，摆手让司机走了，自己一个人进了屋，手里提着一个包装简洁的蛋糕盒子，另一只手里拿着一束花，黄玫瑰代表歉意。 年纪大了，从来没做过给女孩送花的事情，进屋的时候，他难得的有些拘谨。 客厅的灯是亮着的，却没跟平时似的，一回来就有下楼的声音。 “昭昭，”他朝着楼上喊了一声。 没有回应。 在桌上搁下花和蛋糕，正要上楼去看看是不是睡了的时候，他看到了冰箱上压在小黄鸭冰箱贴下面的一张信纸，神色怔了怔。 “二叔，我走了，回南城处理我该处理的事情，抱歉，我不该那么要求你为我做出任何工作上的让步，是我冲动了，我自己的事情本来就该我自己去解决的。另外，我的东西虽然不多，但是一时半会也带不走，剩下的都收拾好放在车库了，要是方便的话，让安捷给我打个包寄到绥南就行，谢谢这段时间的照顾，以后的日子祝好，勿念。——昭昭。” 攥着信纸的边缘，读到最后落款，霍嘉梵的神色渐渐黯淡，在桌边站了会儿后，他将桌上的那束花和蛋糕盒子都丢进了垃圾桶。 做完这些，他背靠这餐桌的边缘，双手插在西装的裤兜里面，失神的看着空旷的屋子，似乎跟陆昭昭在的时候没有什么区别，可是却又好像少了点什么。 几十年的风云早让他学会对身边人的来来去去看淡了，即便会难受，但也很快就能调整过来，这次应该也一样吧。 此时，南城国际机场。 陆昭昭一出机场就被迎面的狂风吹的几乎一个踉跄，急急地上了出租车，报了闻璐家的地址，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嘀咕道，“怎么这么大风？” “说是要下大暴雨呢，”司机一口地道的南城口音，一边开车一边解释道，“姑娘您是回来的早，再晚点儿怕是飞机落不下来呢，天气预报说要连日暴雨，机场怕是要封了。” “南城每年都这样，到八九月的时候连续一个月的雨也是有的。” “姑娘你是南城人啊，挺了解啊。” 陆昭昭扯了扯嘴角，‘嗯’了一声，偏过头看向车窗外面。 机场高速下来，霓虹灯闪烁。 南城的繁华从来没因为谁的到来或者离去而暗淡过。 第441章 十之八九是吵架了 八月底的暴雨像是夏季告别的一场盛大仪式一样，轰隆隆的落下来，将整个南城的上空盖得密不透风，风雨声拍打了一整夜的窗户。 闻璐这一晚睡得不太安稳，因为叠翠园的事情，厉风行忙着亲自去外地维护客户关系，而冷秋更是彻夜的在嘉腾开公关会议讨论。 尽管她没办法插手，但是也不能坐视不管，所以她也没回家，待在嘉腾集团厉风行的办公室里待了一整晚，中间给会议室的人点了两次餐，算是给通宵加班的人一些安慰。 雨一直下到早上天亮，没看到日出，天空一片灰蒙蒙的。 闻璐跟lisa买了咖啡和面包回来分给会议室的人，手机忽然响了。 “lisa，我出去接个电话，你帮忙分一下。” “好。” 是陆昭昭来的电话，接电话之前，闻璐因为是昨晚给她打电话拜托的事情，她给自己一个回应。 “喂？昭昭。” 电话那头传来陆昭昭熟悉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璐璐，你在哪儿呢？有空见一面吗？” “见一面？” “我在南城。” “什么？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闻璐诧异不已。 前一晚给她打电话的时候还在西港呢，怎么这会儿已经到南城了？ “你是不是跟霍先生没谈好？”闻璐的反应也快，“要是这个事情谈不拢的话，你就别勉强，不是说了么，跟你没关系，只是想托你带个话。” “不是，我反正现在已经回来了，说到底叠翠园的项目当初基本是我在负责的，就算是后来交给闫明，他也是听我的吩咐做事，我没做好最后的消防验收，是我的问题，所以这个烂摊子我回来处理再合适不过。” 闻璐皱着眉，沉默一秒，“你现在在哪儿？” “……” 闻璐按照陆昭昭给的地址开车过去，她昨晚下榻的酒店距离市中心的嘉腾集团不过十来分钟的车程。 开门后，陆昭昭已经穿戴整齐，化了淡妆，闻璐上一次见到她这副ol套装的打扮还是一年前她没辞职的时候。 “先进来吧，”面对闻璐诧异的目光，陆昭昭侧身让路。 闻璐回过神，心情复杂的进了屋。 “你喝什么？有咖啡还有红茶。” “咖啡吧，”闻璐这会儿需要点儿东西来提提神，做梦似的。 陆昭昭这雷厉风行的性子，怎么韬光养晦了一年多还没改？说回来就回来的，让人措手不及。 “喏，”陆昭昭将咖啡杯递给闻璐，自己也端着一杯，在她对面沙发上坐下了。 闻璐说，“先说，你回来这事儿，霍先生知道么？” “当然知道，我跟他说过了。” “他同意？” “不需要他同意，这是我自己的事情，当初提前离职是厉总看在你的面子上给我批的，不然我根本不能那么早走，但这不代表我对叠翠园项目没有责任。” 听这话的口气，十之八九是吵架了。 闻璐心里有些后悔，早知道这样的话，她不该给陆昭昭打那个电话的。 “昭昭，这件事的确是跟你没关系，我跟风行都分析过了，没有这么巧的事情，前脚叠翠园刚失火，后脚舆论控制都控制不住就登顶新闻热搜，受害者家属还死咬着嘉腾不放，这十之八九是有人暗中算计。” “算计也好，真的消防有问题也好，这件事都是在叠翠园发生的，所以我来调查。” “可乐基集团那边……” 闻璐欲言又止。 如果陆昭昭这次回来是因为跟霍嘉梵谈崩了，那很明显，乐基集团对嘉腾集团这次的过失并不打算持观望态度，他们肯定是要发难的。 而一旦陆昭昭接手叠翠园消防事件的调查，成为第一责任人的话，那就意味着乐基集团正面问责的对象是她。 再说的直接一点，霍嘉梵问责的对象就是她。 陆昭昭一眼就看出了闻璐在顾虑什么，她说，“你别担心了，不管是我还是霍总，在工作上都从来不掺杂任何的私人感情问题，公事公办。” 霍总？ 闻璐诧异的看着陆昭昭，“你跟霍先生……” “分手了。” 陆昭昭是个直率的人，说话向来直来直去，对于闻璐的疑问，她也直截了当的就回复了，没有半点隐藏的意思。 “所以谁都不用担心我跟甲方有任何的牵扯，现在我跟乐基集团只是工作关系。” 闻璐听得直皱眉，“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做？” “我要先回嘉腾，和负责这个案子调查还有公关的人接洽，第一时间把这个项目的主要负责人是我这件事跟公众表明，必须有人出来负责。” 回嘉腾这个事情，要看厉风行的意思，闻璐现在没有发言权，但陆昭昭找她自然是因为她可以给厉风行商量，这样就省去了不少麻烦。 这个问题好解决，让闻璐有些为难的是另外一个问题。 “昭昭，你回嘉腾不难，现在这个烫手山芋谁也不肯接，所有人巴不得你回去接下来，但是我得先提醒你，现在在负责这个案子调查还有公关的人，是冷秋。” 陆昭昭神色一怔，“为什么是他？” 要是记得不错的话，自打盛家出事之后，冷秋就自请调离嘉腾集团总部，去负责子公司影视娱乐方面的业务了。 闻璐也不打算瞒着她，一五一十的把头一天开会，有人要把所有责任归咎到陆昭昭身上的事情说了，也把冷秋当众维护她的事情说了。 闻璐解释，“我跟你说这些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你有知情权，既然你要回来接手这个项目公关的调查，先前会议上发生的那些事情你也需要清楚。” “我知道，”陆昭昭目光复杂，喝了一口咖啡，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思绪似乎飘得有点远，顿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等我正式接手之后，就让冷秋他别管这个事情了吧，毕竟跟他也没什么关系。” “这个事情我不能控制，但你可以自己跟风行申请。” “好。” 陆昭昭是铁了心要回来收拾烂摊子了，尽管闻璐并不想让她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生活变得一团糟，可是现在她回来处理无疑是最好的办法，没人比她更了解当初的情况。 当着陆昭昭的面，闻璐给厉风行拨了一通电话出去，把陆昭昭回来的事情说了。 “好，我知道了。” “……” 第442章 什么人教出来什么徒弟 挂断电话，闻璐转身对陆昭昭说，“风行同意了，人事那边已经让秦漠去处理了，你想什么时候回公司都可以。” “就现在吧，”陆昭昭搁下咖啡杯，从沙发上站起身来。 烟灰色的短发干净利落，露出白皙漂亮的天鹅颈，黑白条纹的ol套装显得她整个人格外精神。 有一瞬间，闻璐觉得自己好像又看到了几年前那个刚跑去西港说要干出一番事业来的的姑娘，一双眼睛里写着满满的不畏将来，唯一不同的，当初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而如今是经历多了心有底气。 嘉腾集团大会议室。 闻璐和陆昭昭回来一路上引得了不少人的注目，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这个风口浪尖上陆昭昭会回来，毕竟她早就不是嘉腾的员工，没必要为既往的事情担责任。 “闻总，”大会议室里，lisa开门出来。 随着她开门出来的动作，大会议室里面的人也都陆续直起身子，目光齐刷刷的都落在了陆昭昭的身上。 冷秋站了起来。 闻璐朝着lisa点了一下头，率先进了会议室，看了众人一眼后，目光落在冷秋脸上，正色道，“冷总，还有各位，厉总的电话吩咐，叠翠园的消防安全问题，还有这次的舆论公关处理，都交给陆总负责。” 众人面面相觑。 闻璐解释说，“陆总原本在西港，但是一听说叠翠园的消防曝光出问题，立刻就赶回来了，大家不用着急，整个事情现在都交由陆总处理，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当初的消防验收始末。” 陆昭昭就站在闻璐的身侧，自进来开始就没说一句话。 这大会议室里面大多数都还是她以前共事的同事，甚至有好些是她先前负责项目的下属，尤其是闫明，看到陆昭昭回来的那一刹眼睛都亮了。 “你要不要说两句？”闻璐看了陆昭昭一眼。 她点头，目光从熟悉或者不熟悉的参会人员脸上一一扫过，“大家也都是老同事了，自我介绍我就不说了，这个项目既然是我负责的，我就会负责到底，所以所有人都不用担心谁担责的问题，出了事我担责，我是主要负责人。” 陆昭昭这番话无疑是鼓舞人心的，在人心惶惶的这个时候，有人肯把责任全都揽下来，剩下的人才敢放手去做。 所有人松了口气的同时，闻璐却注意到只有冷秋的脸色紧绷，一脸担忧。 最后，陆昭昭看向冷秋，“冷总，麻烦你跟我交接一下现在你手头的事务，这件事我来处理就行。” 冷秋说，“交接太浪费时间了，既然我接了这次的危机公关，我也会做到底。” “这是厉总的意思。” “厉总那边我会沟通，”冷秋一脸清冷，毫无半点转圜余地，“你既然回来了，那就去负责消防安全从头至尾的排查，看看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吧。” “你……” “昭昭，”陆昭昭还想说什么，闻璐拉住了她的胳膊，她朝着冷秋笑了一下，“好，那就先这样吧，你们继续开会，我先带昭昭回她办公室，带她了解一下现在的情况，lisa，你跟我来。” 一旁的lisa立马应声，“是。” 陆昭昭不情不愿的被闻璐拉回办公室里。 一进办公室，陆昭昭便甩开闻璐的手，质问道，“璐璐，你拉着我干什么？厉总都答应了，让我回来负责这个事情，这个事情现在就轮不到冷秋来管了，这是我的事。” “你没看见会议室那么多人看着呢？你们俩闹脾气也分个场合行不行？” “谁闹脾气啊？我是回来解决事情的。” “你以为冷师兄不想解决事情么？” “那……” “别那了，一个人是解决，两个人也是解决，现在问题就是两方面，我觉得冷师兄说的也没错。” “怎么没错了？他是瞎掺和。” “你听我说完，”闻璐看着陆昭昭，正色道，“现在就是两个问题，一方面是对外公关，另一方面是叠翠园的消防是不是真的有问题，公关的事情迫在眉睫，你要去交接的确浪费时间，那你就听他的，你去查清楚消防问题。” “可公关问题他解决的了么？他没有公信力啊，当初叠翠园的主负责人是我，项目建设名单上白纸黑字写着我的名字，哪儿有他的？” “这你就别管了，总之，只要你能查清楚消防问题出在哪儿，尽快的给公众一个交代，他的对外公关就能省事儿很多。” 闻璐这话才让陆昭昭冷静下来。 冷秋是个执拗的性子，想要改变他的想法几乎是个不可能的事情，他执拗起来，在嘉腾连厉风行也管不了，这个关键时刻，不是起内部冲突的时候。 “行吧，那我现在就去泗水。” 说着，陆昭昭便拎着自己的包出门。 “哎，你这就走了？” “时间不等人，对了，闫明我带走了，你跟冷秋说一声。” 闻璐冲着陆昭昭的背影喊道，“你怎么不自己说。” 然而她这话还没说完，某人已经跑了个没影儿。 闫明是陆昭昭的徒弟，自然是站在她这边儿的，陆昭昭一个短信过去，他就借口去洗手间，从会议室溜了，跟着陆昭昭两个人直奔泗水。 其实在前一天下午，冷秋已经带着闫明去过一趟泗水，可惜没什么收获。 去的路上，闫明开的车。 副驾驶上，陆昭昭一个劲儿的催促，“你能不能开快点儿。” 闫明苦着脸，无奈道，“师父，够快了，这条路限速只让开六十码，再快的话驾照要被吊销了，何况咱们就算是去早了也未必进得去，不是跟您说了么，警方在调查，拉了警戒线，我跟冷总昨天来过一趟了，不让进。” “你跟着他当然进不去，”陆昭昭一边翻着手里的资料一边翻了个白眼，“他清高的很，旁门左道向来都不肯用，警察不让进他就不进，那这个事情能查的完才有鬼。” 说到这个，闫明眼角的余光看了陆昭昭一眼，“您跟冷总可真有意思。” “说什么呢？” “昨天我也是这么劝冷总，让他找点别的路子进去，但他就是不听，你猜他说什么？” “说什么？” “冷总说，什么人教出来什么徒弟。” “……” 第443章 长江后浪推前浪 抵达泗水叠翠园的时候，刚是中午。 陆昭昭开的是闻璐的车，刚开到叠翠园门口就被拦下来了。 保安从保安室里出来，戴着白手套的手做了个拦着禁止进入的手势，小跑过来。 闫明从怀里掏了半天掏出来一串钥匙，上面悬着一个叠翠园小区c区的门禁卡，递给保安看了一眼。 保安立马放行了。 叠翠园的安保很到位，一般不是这儿的住户轻易不会让进门，就算是送外卖的，那也必须要有住户那边的许可才能送的进去，车辆的管控更是严格。 车开进小区，陆昭昭的目光从后视镜里的保安身上收回，随口问道，“可以啊，你在叠翠园买房子了？” “不是我，是冷总，冷总在叠翠园买了两套房，师父你不知道么？” 一听到冷秋两个字，陆昭昭眉头一皱，“怎么又是他，哪儿都有他真是。” 见陆昭昭一副要炸毛的样子，闫明笑了一声，“师父，您差不多行了吧，冷总也就说了那一句话，也不是贬义，您这都叨叨了一路了。” 就因为他多嘴说了冷秋昨天的‘什么人教出什么样的徒弟’这话，刚刚来的一路上陆昭昭都板着个脸没好气。 “不是，他什么意思啊？我教出的徒弟怎么了？你在嘉腾惹事儿了？” “我当然没惹事儿。” “那不就得了，而且工作也都做的很好吧？” “是啊，上个季度的表彰大会上，还有我的名字呢。” “所以说，冷秋这个人就是自诩清高，看不得别人用跟他不一样的方法做事情，还做的比他好，我教的徒弟比谁的也不差。” “是是是，”闫明忙陪着小心，“您教出来的徒弟肯定比冷总教出来的要好得多。” 这话落下，陆昭昭面色一滞，半晌都没说出话来。 闫明进公司的时候，陆昭昭已经去西港去了两年了，很多事情他都不知道，所以他自然是不知道陆昭昭曾经是冷秋唯一带过的一个徒弟，这话没有任何讽刺的意思，可是落在陆昭昭的耳朵里，却满是讽刺。 “师父，到了，”闫明将车停到路边，朝着外面最近的一栋大楼抬了一下下巴。 失火的大楼目前只封闭了失火的那个楼层，别的楼层没有影响到，所以住户们也都还是正常生活。 另一边，闻璐还在嘉腾帮忙负责一些后勤。 中午定过餐后，会议暂时告一段落，一半以上的媒体和社交平台都愿意先把热搜相关词条撤下来，嘉腾向来跟这些媒体们关系好，但是还剩下一些小的平台联络不上，各类抹黑嘉腾的文章又层出不穷，法务部光是律师函就发了不知道多少。 “闻总，”lisa送了一份便当进来，放在茶几上。 闻璐正靠着沙发休息，见lisa进来，坐直了身子，提起精神问道，“都在吃饭了吧？” “都在吃呢，不过冷总没吃，说是回办公室去处理一点事情。” 听到这话，闻璐的眉头皱了皱。 “笃笃笃，”闻璐敲了敲办公室的门。 “进来，门没锁。”里面传来冷秋的声音。 “是我，”闻璐扬了扬手里的便当盒，“大家都在吃饭，你怎么不吃？” 冷秋从电脑后面抬起头，“没事，我不饿，明早记者招待会的内容我要再过一下，邀请的媒体也要重新再筛选一遍，不能出意外。” “这些事情不着急，先吃吃饭吧，”闻璐拎着便当盒走过去。 冷秋先前的办公室已经交由新的部门主管了，他现在办公的地方是临时安排出来的，先前闲置的一间，里面书桌书柜和椅子都比较陈旧，也没人打扫，一摸就是一手的灰。 闻璐眉头一皱，“你这办公室怎么也没人打扫啊？你助理呢？” “法务部人手不够，我让他去协助律师发函了。” 闻璐环顾一圈，这哪儿是办公室啊，对比从前冷秋那间宽敞明亮的办公室，这整个就是一个杂物间。 “你坐，”冷秋看着闻璐，“我这儿还有点儿事情要忙，要喝什么么？” “没事儿，你忙你的吧，我一会儿就走，”闻璐拉了一把椅子坐下，犹豫了会儿问道，“冷师兄，你有没有想过回总部工作啊？” 电脑后面，冷秋的神色明显顿了一下。 其实当初盛家出事之后，虽说嘉腾的人对冷秋看法颇多，可是厉风行对他是没有任何意见的，他又有能力，继续留在嘉腾做他的副总根本没有任何问题，可偏偏他自己不干了，调去什么子公司管一帮艺人。 现在影视行业萧条，上面管控严格，很多剧压在手里根本都没办法发行，子公司那边光是坏账就不知道有多少了。 去年年终总结的时候，董事会那边也对冷秋很不满意，多次要求撤了冷秋的职，换个人去重新管理，这些事儿都被厉风行压下了。 “怎么突然说这个？总部这边都运转的挺好的，没什么大事儿的话，我回不回来也没什么区别。” “运转的是挺好的，可是风行身边没有特别信得过的人，而且你在影视公司那边待着，大材小用了。” 冷秋在各方面的确都很优秀，要不是碰上影视圈的寒冬，她相信子公司会被他管理的很好，可行政这方面优秀是一回事，他在总部能发挥更大的作用又是另外一回事。 “长江后浪推前浪，现在总部很多人都不错，慢慢培养吧，”冷秋神色淡淡，看不出任何想要回来的意愿。 闻璐还想说点什么，他却说，“我看闫明就不错，锻炼锻炼的话，以后也能帮厉总。” “闫明是不错，但是年轻了点儿，不太稳重，处事上其实倒还不如你的助理，”闻璐看着冷秋，不想放过他脸上任何神色的变化，她问道，“你觉得闫明不错，是真的觉得他不错，还是因为他是昭昭的徒弟？” 冷秋在键盘上敲打的动作一顿，缓缓抬起头看向闻璐，清冷的一双眸子里面波澜不惊的，“闻璐，你不用套我的话，昭昭教出来的人为人处世都有她的风格，如果厉总是想要找人接替昭昭的位置，我不合适，只有她教出来的人合适。” 闻璐盯着冷秋看了会儿，将便当盒往他面前推了一下，“记得吃饭。” 她起身离开，走到门口关门的时候转过身叮嘱了一句，“少抽点烟，对身体不好。” 冷秋微微颔首，“谢谢。” 第444章 一颗定心丸 陆昭昭的归来几乎算是叠翠园项目组的一颗定心丸。 不管这个事情最后查出来的结果如何，对于参与过叠翠园项目的各部门负责人而言，最起码那个担责任的人有着落了。 闻璐在嘉腾待了一整天，明显感觉到，陆昭昭来过之后，下午负责项目对外公关的人效率高了不少，她也放心了一些。 因为第二天有记者招待会，厉风行会连夜从外地赶回来，晚一些的时候，闻璐便先回小别墅了。 卧室里地上摊着她的行李箱，东西还没收拾好，按理说她这两天就得回d国了，学校那边已经催着她回去上课了，但嘉腾这个事情不处理完，她总归有点不放心，索性又请了几天假。 入夜后，外面又下起雨来，噼里啪啦的敲打着窗玻璃，闻璐心里很不安。 想到陆昭昭上午去泗水之后到现在也没个消息，便给她打了个电话过去，想问问情况。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电话打了三遍都没接。 闻璐有些着急了。 “喂？冷师兄，是我。” “……” “你下午联系过昭昭么？” “……” 此时，窗外风雨交加，南城的街道上依旧车水马龙，而因为大暴雨的缘故，交通要塞的地方很容易出事故，堵车在所难免。 泗水地处郊区，但是这两年地铁一通也繁华起来，比不上市中心，但是比起邻郊已经好的不是一星半点了。 叠翠园a区9栋，楼道里面，两道手电的光来回的闪烁。 “师父，你手机在震动吧。” “没事，不用管，估计是璐璐，”陆昭昭爬楼爬的心累，“几楼啊？” “二十二楼。” “我去，我们爬了几层了？” “九层。” “我不行了，”陆昭昭靠着墙，手电筒的光照在地上，忽闪忽闪的，跟她喘气的声音连为一体。 闫明拧开一瓶水递给她，她咕咚咕咚的灌了半瓶下去。 闫明问，“师父，咱们干吗不坐电梯啊？” “你傻啊，二十二楼不是封了么？坐什么电梯？哪有电梯到二十二楼？” “可是，我们不是可以做到二十一楼么？或者二十三楼……然后再走楼梯。” 闫明这话落下，楼梯间里面一时间十分安静。 对啊，电梯不到二十二楼，但是可以到别的楼层啊，不然别的楼层的住户怎么上楼？谁还天天爬楼上下么？ 好半晌，陆昭昭干咳了一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年轻人总想着省事儿，要学会吃苦耐劳知不知道？多爬楼梯说不定能找到新的线索。” “新的线索？” “对啊，”陆昭昭梗着脖子，“比如保姆的逃跑路线什么的，可能她就没走电梯，走的楼梯，或者在楼梯藏了什么东西之类的，主要是我们不是要看消防么？楼梯的消防你刚刚都看了没？” “哦哦，我记一下，”闫明掏出手机来，原本是要拍楼梯拐角的灭火器的，犹豫了会儿，摸到墙边，按亮了触控按钮，开了楼梯间的灯。 周围的黑暗一下子被照亮。 陆昭昭差点没被呛着，“灯……灯能开啊？不是声控的么？” 闫明刚拍完照，挠了挠头，“不是啊，是触控的，哦，这个您不知道，是后来规划的时候统一改的。” 陆昭昭默默的把手电收了起来，尴尬的催促道，“走吧，抓紧时间赶紧上楼。” 失火的地点在二十二楼。 业主赵东成家买的是叠翠园小区规划为一百八十平的双层公寓，朝南，算是叠翠园主推的最好的户型，南北通风，消防这一块当时是陆昭昭亲自盯的，她是盯着设备调试结束之后才辞职的，按理说不会有问题。 两个人小心翼翼的从黄色的警戒线下面猫着腰钻了过去，走进楼道里面。 这一层是没灯的，整个楼道都黑漆漆的，只有‘安全出口’的绿色标志闪着幽幽地绿光。 “就是这儿了，”闫明手里的手电筒朝着赵东成家的家门门牌晃了晃。 门板被当时消防的人拆了丢在一边，这会儿只是用黄色的警戒线封住了门而已。 陆昭昭拿着手电往走廊上方的消防警报器照了照，“当时失火的时候，是整栋楼的消防警报器都没响么？” 闫明忙着拆封条，一边拆一边回应道，“当时我不在现场，据说是没响。” 消防警报的电路一直都是一条单独的线路，为的就是确保即便在停电的情况下如果一旦发生失火事件，也能第一时间报警。 而且当时在设计整个大楼的消防警报线路的时候，是一家一户单独分开，各个楼层也都是分开的，这样就能确保即便是有几家有特殊情况，也影响不到别的住户。 陆昭昭问，“那最后是怎么被发现的？” “是二十三楼的住户半夜到阳台上抽烟，楼下的烟冒上去了，所以这才报警的。” “消防问题，质监局的人有专门的人来检查过了么？” “来过了，检查说是除了这一层的之外，其他的都没问题。” “就这一层的有问题？” “对，这是赵东成非要嘉腾给个说法的原因，他就认定了是我们的消防没做好，所以导致一层楼都是消防不过关。” 陆昭昭环顾了一圈，“这一层楼一共多少住户？” “四户，从那边开始算，赵东成是这层的中间一户。” “我知道四户，我问的是都住满了么？” “这我就不知道了，怎么突然问这个啊师父？” “警察把这一层楼都封起来了，其他三户没有什么意见么？他们住到哪儿去了？” “这个您就别担心了，嘉腾负责的有住处的人给补贴，没有住处的安排他们住酒店，食宿全包，都是按照五星级酒店的规格安抚的。” “我总觉得有些不对。” 陆昭昭将手电筒照着赵东成的家里面，门口的封条已经被闫明撕的差不多了，她直接钻进去，进了那个已经被烧的几乎看不出原来模样的房子里。 家具都烧毁了，只剩下一些铁质的支架在里面七零八落的散着。 “师父，你等等我。” 陆昭昭径直往阳台去了，都是朝南的住户，阳台之间的接壤空隙不大，胆子大的人可以直接跨过去。 但这里毕竟是二十二楼。 “师父，你要干什么？”闫明瞪直了眼睛看着往阳台上爬的陆昭昭。 第445章 你别碰我 陆昭昭正攀着与邻居家接壤的一侧阳台，一双瘦弱的胳膊仿佛风一吹就能倒下来，但却很有劲儿，猴子一样爬了上去，猫着腰骑在阳台上。 “师父，你……”闫明脸色惨白，声音都在发抖，不敢大声喊，生怕自己的声音大了都能把人吓的掉下去似的，“你赶紧下来啊。” 陆昭昭骑在阳台上，压低声音道，“别嚷嚷，给我打着点儿光，这距离不远，挺安全的，我要去隔壁看看情况。” “十二楼，摔下去就没命了，师父，你别闹了，”闫明哪敢让她爬过去，趁着说话的功夫就拽住了陆昭昭的一条胳膊，死活都不肯她过去了。 “臭小子你干什么啊，赶紧松手，你师父我高空作业的时候，你大学还没毕业呢。” “不行，绝对不行，”闫明绷着脸，就是不肯撒手。 正僵持着，屋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你们在干什么？”闫明的身后，一道熟悉的声音跟夜幕一通压了下来，紧迫的嗓音仿佛夹杂着夏季末阴云密布的压抑感似的。 俩人均是一怔。 “冷……冷总？”闫明转头看着来人，一脸诧异。 还没等他们回过神，冷秋已经阔步走过来，看了身侧闫明拉着陆昭昭胳膊的手一眼，目光落在此时还骑在阳台上的某人身上。 冷冷道，“下来。” 陆昭昭却眉头一皱，“谁让你来的，不是你自己说的么？公司公关的事儿归你，消防安全的事儿归我，互不相干。” 话音还没落下，当着闫明的面，冷秋不由分说，直接朝着阳台伸手，单手就揽住了陆昭昭的腰，将她从阳台上拖了下来。 “你干什么？”陆昭昭挣扎着落地，不忿的瞪着冷秋。 冷秋一脸愠色，“跟你分工合作，不是让你在这儿玩儿命。” “谁玩儿命了？你自己看看这才多大点儿距离？” “万一掉下去呢？” “根本不可能，这个几率太小了。” “自相矛盾，不可能和几率太小是两码事。” 陆昭昭被怼的哑口无言。 旁边的闫明缩着脑袋，一副不敢吱声的样子，一双眼睛却滴溜溜的在两个人身上来回的转，吃瓜吃的十分热闹。 闫明毕竟是自己的徒弟，在徒弟面前必须得有威信，而冷秋一来，上来就怼人，半点儿没给自己面子，陆昭昭恼羞成怒，没好气的推了冷秋一把，“谁要跟你在这儿抠字眼？让开，我今天非要过去。” 说着，她便作势又要往阳台上爬。 “陆昭昭！”冷秋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你别碰我！”陆昭昭一边挣扎一边没好气道，“你以为我神经啊，大半夜的在这儿跳楼玩儿，我是要去看看隔壁到底住没住人，哪儿有那么顺利的事情？1204烧了，这层楼四户人家面儿都没露一下就配合搬出去了？” “我没不让你去查，但你非要爬阳台么？” “不爬阳台怎么过去？”陆昭昭头都没回，恨不得拿脚把冷秋踹开。 身后忽然没声音了，闫明戳了戳陆昭昭的肩膀，“师父。” “干嘛？你站在哪边的？”陆昭昭没好气的回过头。 不回头还好，一回头就看到冷秋的手里拿着一串钥匙。 “除了你现在准备爬过去的这家，其他两户的钥匙也都在这儿。” “……” 走廊上，冷秋拿钥匙开了隔壁的门，“进来吧。” 陆昭昭和闫明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进了屋。 这间房和隔壁赵东成家的户型是一样的，但是屋子里面的陈设很简单，原本叠翠园的交房就是精装修，除了沙发和床之类的家具之外，其他电器类基本都是安装完毕的。 但这间房的客厅里是空的，并没有沙发茶几一类的陈设物。 “这儿不住人么？连沙发都没有？”闫明环顾了一圈，地板干净的能照出人影来。 “不只是没有沙发，卧室里也是，空荡荡的，”陆昭昭查看了楼上三间卧室，下楼的脚步声放的很轻，声音里充斥着疑惑，“再去别的两家看看。” “我去就行，师父你歇会儿。” 闫明从冷秋手里拿了钥匙，出去查看其他两家。 屋子里面就剩下冷秋和陆昭昭两个人。 客厅没开灯，毕竟他们是偷偷来的，不好大张旗鼓，唯一的光来源是陆昭昭手里的手电筒，这会儿手电筒的光有些忽明忽暗的，似乎是快没电了。 靠着微弱的灯光，陆昭昭扶着楼梯下来，看到冷秋在阳台上站着，不知道在看什么，她被阳台上吹来的冷风一激，猛地打了个喷嚏，“阿秋——” 冷秋回头看了一眼，顺手把阳台的窗户关上了进来。 打量陆昭昭一眼，将外套脱了递过去，“这两天降温，你穿的太少了。” 陆昭昭一边揉着鼻子，另一只手推开他递过来的外套，走下最后一级台阶，“不用了，我不冷。” 话音刚落，冷秋的西装已经搭在了她肩膀上，一下子暖和了不少。 陆昭昭皱了皱眉，原本想脱下来的，可是冷雨夜里体感温度的确是太低，衣服盖上了就很难脱下来，纠结了半天还是算了。 手电筒的光跳了了两下，彻底熄灭了，闫明半天也没回来，黑漆麻乌的，除了窗外透进来一些微弱的光之外，几乎看不见任何东西。 唯一的好处是，这屋子里什么也没有，也不用担心磕着碰着。 气氛有些尴尬，陆昭昭问，“你怎么这个时间过来了？” 冷秋说，“闻璐给我打电话，说你的电话打不通。” 原来是这样。 陆昭昭有些后悔，早知道就接电话了。 “对了，你怎么有这儿的钥匙？” “叠翠园的交房协议里面有一条，为了方便物业修理，防止出现楼上楼下渗水失火之类的故障，而业主不在家的，各栋楼保安处保留一份备用钥匙。” “有这条协议么？我怎么不知道？”陆昭昭一脸疑惑。 “你走了以后各部门协商加的，业主也都同意。” “这不是增加安全隐患么？万一有人拿走钥匙……”陆昭昭看了冷秋一眼，“就像你现在一样，那东西少了算谁的？业主居然同意？” “合同里有监守自盗的赔付条款，这方面不会让业主受损失的，当时签订这个合同，主要是为了加强消防安全，所以闫明才笃定消防绝对没问题，这是他带的第一个项目，当初是非常重视的，很多别人想不到，他都考虑了。” “……” 第446章 是私事儿 冷秋的话让陆昭昭安静下来。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当初她走后，叠翠园项目是直接交给闫明负责的，她作为前期主管，远程协助后续收尾工作，为了避免项目上权责不清的问题，当时嘉腾就没有再另外派人下来盯着了。 冷秋知道这么多后续收尾交房的细节，甚至比她知道的都多，如果不是当初亲自盯着的话，也想不到其他原因。 这件事不用说也能想得到原因。 冷秋没回答她的话，在黑暗中环顾了一圈，反问道，“你是怀疑赵东成和嘉腾的对手公司联手演了一出戏，想要拉嘉腾下水，导致失去公信力。” “我没想这么多，”陆昭昭皱了皱眉，“毕竟一家三口都意外去世了，这代价太大，我听说他们一家人过得很幸福的，夫妻俩从来不吵架。” “从来不吵架不奇怪么？” 黑暗里，传来第三个人的声音。 陆昭昭吓得差点心肌梗塞，“闫明，你要死啊，走路没声音的？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刚进来，这不是你们聊得太投入了，所以压根没发现我么？” “你手电呢？干嘛不开灯？” “没电了啊，”闫明有些无奈，晃了晃手电筒，果然只剩下微弱的灯光。 好一会儿，陆昭昭才平静下来。 屋子里也没个坐的地方，该查的也都查完了，细节部分这会儿想要查也看不出什么来，三个人锁好门，小心的离开了失火的楼栋。 下楼后找到停车的地方，陆昭昭正要上车，后面传来闫明的声音，是在跟冷秋说话，“冷总，你车呢？没停这儿么？” 冷秋说，“我打车过来的。” “那要不我带你吧？这么晚了这儿也不好打车。” 听到这话，陆昭昭皱了一下眉，没说什么，却将开后座车门的动作改为了开副驾驶的车门，上了副驾驶座。 车子在夜幕中开出小区，车里只有闫明一个人在说话。 闫明说，“我差点忘了，冷总你的车现在还在维修呢，暂时开不了车，不好意思啊，大半夜的还害的你打车跑来这么远。” “没事。” 冷秋的声音淡淡的，一路上也不怎么说话。 虽然叠翠园的房子已经交付了，但是他似乎还住在滨江大道的公寓里，闫明将他送到地方后，在车里跟他挥手告别，再送陆昭昭回去。 车开出滨江大道后，陆昭昭问，“他的车怎么了？” 闫明一愣，“谁的车？” “废话，还能谁的？” 闫明这才回过神，“哦，冷总啊，之前冷总开车在高速上出了点儿事故，车子差点报废，送去4s店维修了。” “什么事故啊？”陆昭昭面色一紧。 在高速上的事故一般来说都不会小，车子都报废了，那得是重大交通事故了。 “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据说是冷总那会儿感冒，吃了感冒药，然后疲劳驾驶，开车开睡着了，然后整个车都从高架桥上面飞下去了，下面是县道，直接装上电线杆子，听说电线杆子当时擦着冷总的耳朵把那车一劈两半了都。” 闫明的话还没说完，陆昭昭想到那个场景，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脸色都白了，没好气道，“他有病啊，吃了感冒药还开车？” 陡然拔高的声音吓了闫明一跳，他侧目打量陆昭昭，见她一脸的愠色，安慰道，“万幸的是人没事儿，要是再运气不好点儿的话，那电线杆子撞在驾驶座上，冷总可就被挤成肉饼了。” “你能不能别说了，”陆昭昭攥着拳头，手心里全都是汗，越听越后怕，“他不是有司机么？出差没司机送他么？” “是私事儿，而且那天是晚上，好像是冷总母亲突发心脏病住院了，冷总这才连夜赶回去的。” 听到这话，陆昭昭神色一怔。 接着盛家出事之后，是南城一波官员腐败落网，冷秋的继父首当其冲，公开审理的时候，冷秋作为证人也作为原告代表自己已经过世多年的父亲亲自出庭，指控继父贪污腐败，为当年的事情翻案。 外人不知内情，有人说冷秋卧薪尝胆，这么多年为了父亲的冤屈忍气吞声。 也有人说他不近人情，逝者已矣，他却不顾活着的人，老一辈的人都要个面子，他母亲都已经改嫁了，他却当庭指控继父，这等于是当着众人给了母亲狠狠的一记耳光。 那场贪污腐败案当时闹得满城风雨的，说冷秋什么的人都有。 陆昭昭私下也关注过，只知道冷母跟冷秋决裂了母子关系，自己一个人搬到乡下去过了。 冷母这个人，陆昭昭是见过的，老知青，书香世家，心高气傲的，当初就是瞧不上她言谈举止没个端庄，不是个娴雅人，所以这才不同意她和冷秋在一块儿。 说是冷母不同意，但是她教养却是极好的，并未真的言语上说过什么难听的话，只是为人冷淡些而已。 当初她和冷秋分手，归根究底是冷秋决定的。 陆昭昭出神了好久都没说话。 闫明眼角的余光打量着他，小心翼翼道，“师父。” “嗯？”陆昭昭回过神，“那后来呢？他母亲没事吧？” “没事，幸亏邻居发现的及时，送医院了，前段时间已经出院了，冷总好像是想把她接到南城市区来住，但是他母亲还是不愿意，又吵了一架把冷总赶回来了。”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陆昭昭眉头一皱。 就跟自己在现场看着的似的。 “哦，阿水跟我说的。” “阿水？”陆昭昭一愣。 “师父你可能不知道，冷总不是现在在管影视娱乐公司么？阿水是冷总亲自带的艺人，上个月刚从歌唱大赛出道，拿了第一名，现在大小算是公司主推的艺人了。” 陆昭昭当然知道阿水是谁。 还在绥南开客栈的时候，阿水常来帮忙，她是房东大叔家的女儿，一直有个明星梦，当初还是徐甘推荐，后来闻璐带她来南城的。 前后其实也没感觉过去多久，可再从别人口中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却已经有种陌生的感觉了。 闫明说，“冷总对阿水特别照顾，叠翠园的房子有一套就给她住了。” “……” 第447章 最好的相处之道 “我之前去娱乐公司那边办事，还被他们那边的人八卦，问我知不知道阿水是什么来历，好像是空降到冷总身边的一样，出道前各种培训全都是一对一的，都没让她跟公司练习生一起。” 提到阿水，闫明的语气里全都是好奇，“别说他们八卦了，我都很好奇，这个阿水是从哪儿来的，是不是冷总家亲戚啊？师父，你知道么？” 陆昭昭皱了皱眉，“你今天话怎么这么多。” “师父，你怎么了？”闫明打量着她一眼，发现她神色不对。 “安静点儿吧，我头疼。” “哦。” 车厢里面安静下来。 外面又下起雨了，雨水拍在车窗上，将窗外的街景照的模糊起来，那些深夜里还亮着灯的高楼大厦也模模糊糊的，仿佛一切都是一场海市蜃楼一样，显得那么的不真实。 陆昭昭靠在车窗上，耳朵贴着冰冷的玻璃，脑子空空的。 要是当年没来嘉腾工作就好了，后面的一切应该都跟自己无关，她会找一个普通人，普普通通的过一辈子。 闫明将陆昭昭送到闻璐和厉风行住的小别墅。 闻璐一早接到电话下来等了，撑着伞站在院子门口招手。 “闻总，我师父我送到了，”闫明在车里跟闻璐打招呼，“你的车我就先开走啦，明天我给您送到这儿来，还是公司？” 闻璐撑着伞，挡在刚从副驾驶下来的陆昭昭头上，一边弯腰跟车里说，“没事，这两天你先用着吧，方便跟昭昭去办公。” “行。” “路上小心点儿，到家跟我说一声。” “放心吧闻总，我又不是小孩。” 闻璐笑笑，在伞下面摆摆手让他走了。 带陆昭昭进屋后，闻璐将伞收好放在一旁的伞架上，转头看到她已经轻车熟路的打开鞋架，自己拿了拖鞋换上了。 “我就说吧，你住酒店不如住我这儿呢，东西放在哪儿你反正也都知道，我就不管了啊。” “我行李呢？” “一早给你从酒店拿回来了，在二楼，你之前住的那房间。” 陆昭昭点头，换了鞋后径直进了客厅，扑到沙发上抱住了布莱克一通蹂躏，“布莱克，想我了没啊？” 闻璐在厨房倒水，“小心他挠你。” 陆昭昭抱着布莱克，换了个姿势躺在沙发上，一副大爷的样子，“布莱克最喜欢我了，才不会挠我。” “这么喜欢猫，你干嘛不自己养一只？” “我自己都居无定所的，哪有时间养猫啊。” “你那是居无定所么？是你自己跑来跑去的瞎折腾，说真的，叠翠园的事情解决了之后，你打算回哪儿啊？” 闻璐将水杯放到茶几上，自己在旁边沙发上坐下了。 陆昭昭低头摸着布莱克的毛，一副没听进去这话的样子，“这事儿不好处理，等处理完了再说吧。” “你少来，是回西港，还是去绥南，你这次给我说清楚。” “怎么？我才刚来你就下逐客令啊，还是不是姐妹？”陆昭昭从沙发上翻身坐起来，顺手拿了杯子喝水。 趁着她松手的机会，布莱克从她怀里逃窜出来，一下子跳到闻璐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了，“喵呜”一声，舔了舔自己的爪子。 陆昭昭很不满，瞪着布莱克道，“坏东西，给你开罐头的时候还乐颠颠的跟在我屁股后面呢，转眼就不认人了。” 布莱克自然不搭理她的，大概是担心又被她抓去蹂躏，还往闻璐的怀里缩了又缩，奈何它被厉风行养的太胖了，怎么缩都是一大团毛绒球。 闻璐摸着它的脑袋，试图将话题拉回正轨，“没跟你说猫呢，你要是想住我这儿我完全不介意，你住到地老天荒都行。” “你愿意我可不愿意，下礼拜里就得回d国了吧，学校开学，还有小包子手术，到时候只有厉风行一个人住这儿，我住过来合适么？” “我不介意。” “谢谢您，我介意。” 陆昭昭不是没分寸的人，再好的姐妹，也要跟姐妹的男人保持距离，这才是最好的相处之道。 “不愿意就算了，但你可以住曼曼那儿啊，她一个人住。” “不去，陈曼她家跟个样板房似的，那么大一个房子，除了她自己之外，一个人都没有，冷冰冰的，我才不住呢。” “理由倒是一大堆，说来说去，你也没说等这儿的事儿都结束了，你要往哪儿去。” “往去处去呗，”陆昭昭起身，强行把布莱克从闻璐怀里抱了出来，“走咯，布莱克今晚跟我睡。” “布莱克半夜要上厕所的，你卧室别关门啊。” “知道啦。” 看着陆昭昭抱着猫上了楼，闻璐无奈的叹了口气。 本来还想问问今晚冷秋和她碰面的事情的，看她这个态度，十有八九是问不出什么来，也就算了。 她请假不能请太久，也等不到叠翠园的事情结束，已经定了机票，过两天就得回学校报到了。 而小包子那边手术也在准备了，时间已经确定就在下个礼拜，学校可以找借口不去，可孩子手术，自己总不能不在身边。 想到小包子手术的事情，闻璐有些担心，拨了个电话出去。 电话很久才接通。 “喂，是我。” “……” “没事，就是你之前不是问我的么？问我乐乐什么时候手术的，时间定了，就下周。” “……” “徐甘去不了，她腿受伤还没好利索呢，而且我觉得也不太安全，绥南那边反而安全点儿，风行派了人暗中保护着呢。” “……” “你别勉强，要是部队有任务的话，你还是先在部队待着，别随便请假。” “没事，”电话里的男声比起两年前沉稳多了，那跳脱的少年气似乎被磨砺成了稳重，连语气都跟着让人安心起来。 算起来，关晨阳去部队也快两年了，这期间也回过南城，不过也就是看看他母亲，在家待得时间都没超过过半天，跟别提闻璐他们了。 闻璐犹豫了会儿，“徐甘前两天还跟我问起你来着，很久都没有你的消息了，你不给她打个电话么？最近又没有什么紧急绝密任务，要是有时间，你去绥南看看她呗，离得也不远。” 那头沉默了会儿，“不去了。” “……” 第448章 这次一定也一样 “随便你吧，你自己想好就行。” 挂断电话，闻璐又是一阵叹气。 最近身边似乎就没有发生什么好的事情，能让人心里舒坦点儿的。 夜色深了，闻璐洗漱过后，从床头的柜子里拿了药出来，在掌心倒了两颗，和着半杯水吞了下去。 那瓶子里的药已经吃的差不多了，改天还要找个时间跟金医生说一声，拿下个疗程的药。 三天后，闻璐从南城国际机场去d国。 厉风行和陆昭昭送她到机场。 出发的时候，闻璐就在念叨，“秦漠送我就行了，你们都跟着来干什么？叠翠园的事情够你们忙了。” “不差这点时间，”陆昭昭看着他，“消防的问题我查的差不多了，昨天刚来的新的证据，赵东成家的消防警报是他们家自己拆除的。” “真的？”闻璐刚听说这个消息，诧异道，“为什么啊？” “还在查？反正现在我们有证据，还有就是那一层的其他三个住户家，消防警报也全都被拆除了，所以这才导致那一层都没任何人发觉。” 这事儿听起来有些复杂，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 陆昭昭说，“总之，只要过了质监局那一关，我们把材料都公布出去，就没什么可说的，至于业主赵东成，我们最后就算是给钱，给的也是人道抚恤而已，不是赔偿，更别提道歉了。” “上车吧，行李都放好了，”后面传来厉风行的声音，打断了两个人的谈话。 陆昭昭主动拉开副驾驶的车门钻了进去，“你俩坐后边啊。” 闻璐要走，最舍不得的就是厉风行了，虽然嘴上不说，可是这一早上就闷不吭声的，连陆昭昭都看出来了。 因为叠翠园的事情现在在风口浪尖上，一路上还是没能避开这个话题。 一直聊到机场。 下车后，秦漠把闻璐的行李从后备箱拿出来。 闻璐带了两个大箱子，里面有乔布要的老干妈和辣条之类的土特产，还有一些是徐甘早就买好了，她要带给小包子和他医院那些朋友的小玩意儿，闻璐自己的东西倒是没什么。 厉风行拉着两个箱子正要送闻璐进机场大厅，一道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是厉风行的手机。 闻璐拦着厉风行说，“先接电话吧，万一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厉风行这才接了电话。 “喂？” “……” “嗯，好，我过会儿回去。” “……” 寥寥三两句话，就结束了电话。 闻璐说，“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么？急的话你先回去吧，昭昭送我就行。” “没事，开会而已。”厉风行神色淡淡，“走吧，我送你进去。” 才走了没两步，陆昭昭的电话也响了。 最近因为叠翠园的事情，大家都很忙，电话一整天的响个不停也是常事儿，闻璐倒也不觉得奇怪。 倒是陆昭昭，一边走一边接了电话后，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她忽然脸色就变了。 “什么？” “……” 闻璐和厉风行都跟着她的脚步停了下来。 陆昭昭看了厉风行一眼，神色复杂，对着电话说，“好，我知道，我现在就回去，这事儿等我回去沟通。” 挂断电话，她看向闻璐道，“璐璐，我不能送你了，我得先回去处理点儿紧急情况。” “什么事啊这么着急？是叠翠园出什么新的问题了么？” “没事，你别管了，反正我回去处理，”临走的时候，陆昭昭看了厉风行一眼，“厉总，我先走了，你送璐璐。” 厉风行‘嗯’了一声，叮嘱道，“做事稳重点，不要起冲突，让秦漠送你。” “知道。” 闻璐不解，听厉风行这话的意思，是知道陆昭昭为什么回去。 陆昭昭走后，厉风行拉着行李箱送闻璐进去。 闻璐问，“你是不是知道昭昭为什么回去啊？出什么事了么？” “叠翠园的事情，刚刚接到电话，乐基集团对嘉腾发了律师函，并且在他们的官网公布了，要起诉嘉腾集团违约。” “什么？”闻璐脸色一变，“什么时候的事情？刚刚？” “嗯。” “那你赶紧回去吧，你还在这儿陪我干什么？”闻璐有些急了，伸手便要去从厉风行手里接过自己的行李箱把手。 厉风行拦住了，“我现在回去也是一样的处理办法，先电话沟通，昭昭已经回去了，我晚点回去也一样，别着急。” “是因为叠翠园的事情么？” “对，意料之中。” “乐基集团也太不近人情了，合作的好好的，说起诉就起诉，宽限几天都不行么？我给霍先生打电话。” “不用，”厉风行拉住了她的手，神色冷静，似乎并未觉得如今的问题有多严重，“起诉也不是霍嘉梵一个人能决定的，乐基集团他虽然是最大股东，但是起诉决定只要超过三分之二股份共同持有人同意的话，他也无权反对，你现在给他打电话，如果不是他的本意，也只是让他为难而已。” 闻璐的眉头皱紧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要不我先不走了。” 听到这话，厉风行的眸色暖了几分，松开行李箱，面对面拉住了她的双手，“我倒是挺希望你不走的，不过乐乐那边更需要你。” “可万一这次不只是另外三分之二的股东意见呢？” 闻璐想的更深远一些，从陆昭昭突然跟霍嘉梵闹翻回来，她就在想这个问题了，如果不是霍嘉梵本人的意见，他大可答应陆昭昭的要求，在起诉这件事上持反对意见，即便他的意见最后被股东大会驳回，最起码能做的做到了。 但他显然没有，所以陆昭昭才一气之下跑回来了。 厉风行说，“商战上，是谁主导的事件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事情已经发生，我们该采取什么样的应对方法。” 他眉眼冷冽，握紧了闻璐的手，“璐璐，相信我，这件事我会处理好，嘉腾这么多年风雨都过来了。” 四目相接，对上他笃定沉稳的眼神许久，闻璐抱住了他，靠在他怀里闷声道，“我相信你，一直都相信。” 商战上，厉风行接手嘉腾以来从来没做错过任何决定，也从来没在任何别人的挑衅中落败过。 所以这次一定也一样。 第449章 终于，开始了 飞机从南城机场的上空划过轰鸣声。 回嘉腾集团的路上，厉风行的手机上已经有了无数个未接来电，嘉腾集团董事会的董事们已经快把他的电话打爆了。 直接挂断某位董事的电话后，厉风行拨通了冷秋的电话。 南城国际机场距离嘉腾集团有一个半小时的车程，陆昭昭一个小时之前走的，现在这个时间肯定还没到，而集团现在对外公关几乎都是冷秋在负责。 “喂？” “厉总，你到哪儿了？”电话刚接通，那头便传来冷秋的声音，比平时还要严肃的多，可见事情的严峻性。 “在机场回去的路上了，秦漠和陆昭昭一个小时之前回去的，过会儿估计就到了。” 冷秋犹豫了会儿，“这件事昭昭不参与是不是比较好？” “乐基集团发难起因是叠翠园失火事件，三天前你亲自召开的记者发布会，陆昭昭作为叠翠园的负责人公开答记者问，这个主要负责人的身份，她已经坐实了，想换也来不及。” “我那天就说不要让她去……” 说到三天前记者招待会的事情，冷秋的语气就有些着急。 “你冷静点，”厉风行抬起另外一只手看了一眼时间，“我大概一个小时之后就到，在这之前你先尽量跟乐基集团那边沟通吧，从失火到现在，一环套一环，没有长时间缜密的计划，做不到这么严丝合缝。” 厉风行的话已经说的够清楚了。 电话那头，冷秋终于冷静下来，“我现在就让人去查乐基集团近期都跟那些内地的企业接触。” 厉风行纠正，“不只是内地，西港的也查。” 滕海控股在西港也是有竞争对手的，说白了同气连枝，都是一家公司，谁出了事，另外一个都避不开。 “我明白了。” 挂断电话，厉风行靠在出租车的椅背上，目光穿透车窗玻璃，落在外面环城高速的绿色植被上，神色渐渐凝重。 这次的事情，对方的确谋划的很缜密，先是叠翠园失火，曝光出消防隐患，将嘉腾集团的公信力推到风口浪尖上。 在嘉腾的人焦头烂额忙着做危机公关，另一边忙着为消防安全无隐患问题跑断腿的时候，乐基集团递出一纸律师函。 私下递律师函，和公开发表是两码事。 叠翠园的消防问题刚有进展，网上的舆论到现在也还没完全扭转过来，这个时候跟嘉腾合作的，在公众眼中一直很有公信力的乐基集团突然翻脸。 无疑会形成一种导向作用，暗示嘉腾这次的确出了问题。 另一边，闻璐的飞机已经起飞了一段时间。 空姐过来送了饮料。 闻璐要了一杯温开水，想着喝点水过会儿能睡得着一些，两个地方隔着七个小时的时差，她想在飞机上先调整好，免得到了那边之后倒不过来。 遮光板外面的云层厚重，已经看不到下面城市的风景。 尽管她相信厉风行能把这次的事情处理好，可是牵涉到霍嘉梵，闻璐心里还是惴惴不安。 利益面前是没有绝对的敌人的，同样的，也没有绝对的朋友。 这次如果乐基集团那边真的是霍嘉梵同意起诉，那肯定代表着有人给了他更大的利益，远远超过跟嘉腾集团合作所带来的利益，甚至可以说，还可以轻易抹杀掉得罪嘉腾集团所会带来的代价。 像嘉腾集团这样的上市公司，绝对不可能在这次的商战中就一败涂地，即便是退一万步输了，那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在后续的复苏中，必然会对这次商战落井下石的合作方一些颜色看。 厉风行生活上待人亲善温和，但是工作上，他却是杀伐果断，寸土必争的人。 想到这儿，闻璐心里有点烦躁。 在今天之前，她都没有想过有一天厉风行会和霍嘉梵成为对手。 飞机不是直飞，先飞了十五个小时到d国的首都，四个小时中转后又飞行了七个小时之后，才落地在布丽机场。 落地的时候是当地的凌晨四点，除了闻璐所搭乘的这个航班之外，没有别的航班落地，机场的人很少，都是同一航班下来去取行李的。 行李转盘前，闻璐给秦漠打了个电话，厉风行这会儿肯定在忙，出了这种事一定是通宵都没睡。 电话很快接通，那头传来秦漠的声音，带着几分困倦，明显中气不足，“闻总，您飞机落地了？” “刚落地，现在怎么样了？” “法务部正在开会呢，厉总昨天一晚上没睡，今天又开了一天会。” “法务部？”闻璐眉头直皱，“直接就让法务部对接了么？不考虑调解协商？或许其中有什么误会呢？” “来不及了，陆总昨天下午一得到消息就和冷总一起飞西港了，目的就是要和乐基集团协商，但是因为乐基集团这次的律师函公开，嘉腾一夜之间股市蒸发了五百个亿，情势很严峻，所以我们必须做好两手准备，总不能等着被人打吧。” 股市蒸发五百个亿？ 闻璐心里一沉，“怎么会这样？舆论不可能有这么大影响，是有人在暗中操纵股市？” “已经在委托人调查了，股市杠杆的确存在异常，总之现在事情挺乱的，闻总，我先不跟你说了，您到地方后跟我说一声吧，厉总吩咐我等您电话的。” “行，那你先忙。” 挂断电话，闻璐几乎也是心急如焚恨不得坐飞机回去，可是自己已经到d国了，乐乐的手术也已经不能再往后退，她根本回不去，只能干着急。 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了，突然的让她不得不怀疑，霍嘉梵也跟叠翠园失火事件有关，甚至一早就牵涉其中。 翻翻手机通讯录，手指滑到‘霍先生’三个字上的时候，犹豫了会儿，最终还是没打过去。 不管是不是她猜测的那样，这个时候她都不方便再跟霍嘉梵联系了。 而她更担心的是陆昭昭，刚刚也没来得及问清楚。 依照她和霍嘉梵的关系，厉风行怎么会让她这个时候作为嘉腾的代表方去跟乐基集团协商的？这不是添乱么？ 冷秋怎么也跟着去了？ 此时的西港，正值傍晚。 太平山顶的联排度假别墅，正是避暑的好地方，俯瞰就是维多利亚港灯火辉煌的模样，整座西港城的繁华也尽收眼底。 女人一身法式吊带红裙，倚着阳台站着，手里一杯红酒喝的快见底。 终于，开始了。 第450章 以后我也抱不动你了 闻璐抵达d国布丽区国际机场后，来接她的人还是乔布。 飞机起飞之前，她都没有想过乐基集团会和嘉腾集团闹成今天这个样子，乔布是霍嘉梵的资助对象，说白了也就是霍嘉梵的人，她推着行李架出来看到乔布的时候，脚步下意识的顿了一下。 “这边儿，姐！”远远的，乔布在出头冲着她挥手，脸上的笑容不减，还是几个月前她从d国走时见过的那样子，仿佛并未受到国内商业竞争的影响。 乔布将闻璐的行李装上车，行李架有机场的服务人员推走。 车子在布丽区的机场绕城告诉上快速行驶，乔布开车很稳，嘴巴还是跟以前一样利索，一上车就叨叨个没停，几乎要将闻璐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学校里还有医院等地方发生的事情全都说一遍，事无巨细。 “姐，你不知道，布鲁斯跟女朋友分手了，原因是她女朋友茱莉亚给他戴了一顶绿帽子，那天场面太壮观了，你不在现场可惜了，茱莉亚过生日，布鲁斯安排我们到她家去，所有人都躲起来了，想给她个惊喜，结果你知道发生什么了么？” “什么？闻璐配合的问了一句。 “结果茱莉亚带着强尼回来了，俩人在客厅热吻，裤子都快脱了我们从卧室炸出来，我去，那个场面，绝了……” 乔布说的这些人都是学校里社团或者公开选修课上认识的朋友，跟闻璐也都很熟悉，要是平时的话，闻璐对这些八卦也很感兴趣，可今天却左耳进右耳出了。 “对了，还有乐乐，我前两天去医院看了他，这小子现在人缘儿贼好，德语说的也不错，还给医院其他孩子当起中文老师来了……” “乔布，我回来之前之前并不知道霍先生的打算，”闻璐犹豫了会儿，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 “姐，你等等，”乔布扶着方向盘，嬉笑的神色终于敛了几分，难得露出正经的样子。 闻璐侧目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姐，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乐基集团给嘉腾集团发了律师函，要追求之前委托项目的失责责任，不管这个事情是不是霍叔的本意，都跟我没关系，跟咱们俩的关系也没关系，我不是乐基集团的员工，你要是因为这个事儿就疏远我的话，那就真的让我寒心了。” 乔布是个自由散漫的人，明歌认识他快两年了，虽说做事不靠谱，可是在d国的这两年里大事小事却少不了他的帮忙。 难得见他一本正经，说话的语气固执的没有任何迂回的意思，倒不像是他那个油滑的脾气，竟有些孩子气。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怕你尴尬，要是回来之前就知道的话，我也就……” “也就早早自己另外找房子租，也不告诉我你的航班号，不需要我来接你，你也不帮我带老干妈了是吧？” 乔布的话接的很快，把闻璐没说出口的话都堵了回去不说，还自己延伸了一大堆出来，让人无话可说。 “姐，你真是回国太久了，咱们能不能不管别人生意上的事情如何啊，退一万步说，现在乐基集团跟嘉腾集团就是因为商业利益杠上了，你就完全要抹杀掉跟乐基集团有关的任何人和你的关系么？霍叔害过你么？” 这话让闻璐心中咯噔一下，不由得紧了几分。 霍嘉梵自然从未害过她，从认识的那天开始就一直很照顾自己，甚至帮着照顾自己身边的人，是个极好极好的人。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闻璐反倒觉得自己小心眼，“抱歉啊乔布，是我想多了。” 是她在象牙塔待得太久了，忘了商场如战场，本来就没有永恒的朋友，如果一切都靠着感情维系的话，那不管是乐基集团还是嘉腾集团都走不到今天。 乔布说的对，她现在管不了这些事情，不如管好自己，早点毕业，早点看护好乐乐，把他健康平安的带回国去。 到家后，闻璐给秦漠发了条信息，告诉她自己已经到了。 才发出去没多久，厉风行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喂？” “是我，”厉风行的声音里透着几分不易被人察觉的疲惫。 “忙完了吗？” 闻璐算了一下时间，这会儿国内已经很晚了。 “刚开完会，到办公室了。” “那你吃饭了没？”她将刚从衣柜里拿出来准备换洗的睡衣放在一旁，在沙发上坐下了。 “吃了。” “那就好，要记得按时吃饭，我会每天都问秦助理的。” “见到乐乐了么？” “还没呢，我刚到呀，明天回学校办完手续就去医院看他，你那边，还好吗？” “还好，放心，你在外面注意安全，出门开车让乔布陪你，不要自己一个人去，天黑以后不要出门。” “嗯，好，我知道了。” 厉风行并未因为乔布是霍嘉梵的人而有任何区别对待，在他看来，如今发生的事情似乎真的只是两个集团之间正常的合约纠纷而已。 这一点上，他倒是一如既往的理智客观，闻璐自愧不如。 翌日，闻璐去学校办理了回校的登记手续，办完之后直接去医院看小包子。 听说闻璐回来，小包子一早就在医院住院部的门口等了，许久不见，小家伙蹿高了不少，一见到闻璐下车就扑了过来，扑了闻璐一个满怀。 “姨妈咪！” 闻璐将他抱起来，才感觉到压手的重量，“小家伙你又重了，以后我也抱不动你了。” “没事，等我再长大一点，我可以抱姨妈咪了。” 说着，小包子抱着闻璐的脖颈，在她脸颊上吧唧亲了一口，“姨妈咪你都好久没有来看我了，我好想你啊。” “姨妈咪也很想你啊，不光是姨妈咪，你姨父，你妈咪，你干妈，曼曼阿姨都特别想你，她们给你买了很多礼物，礼物太多了，我没办法全部都带过来，所以剩下的那些，等乐乐手术结束以后，回国自己看。” 闻璐抱着小包子往住院部里面走，乔布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跟在后面进来。 一路走，一路都是和小包子还有闻璐打招呼的人，有一起住院的小朋友，也有陪护的家长，还有医生护士。 大概是离开太久了，出现了很多新面孔，闻璐都不认识。 小包子在她怀里左顾右盼的介绍，“姨妈咪，那是丽塔,丽塔的爸爸会吹口琴。” “……” “姨妈咪，那个是鲍勃，鲍勃特别爱流鼻涕。” “……” 第451章 虚惊一场 看的出来，小包子在医院里过得还挺开心的，医院的小朋友几乎都喜欢他，医生护士就更不用说了。 乔布把国内叔叔阿姨婶婶们带给小包子的东西放到他的病房里后，小家伙埋头在几个袋子里翻来翻去，抱了满怀去挨个科室里分零食，足足分了有半个小时才回来，袋子基本都空了。 闻璐问，“乐乐，给你带的东西你都分给别人了，你自己吃什么啊？” “妈咪说，有好东西要跟朋友分享，这样得到的开心就是很多份的，我自己一个人留着的话，那就只有一份开心，分给大家的话，就有很多开心。” “……” “而且我有这个啊，”小包子从口袋里掏出一根棒棒糖，“我留了这个呢，姨妈咪你要替我跟妈咪，昭昭干妈，曼曼阿姨，还有姨父他们说谢谢哦。” 乔布一直在旁边看着，闻言笑了，从背后揉乱了小包子的头发，“小崽子，你现在说话还挺有哲理的，这长大以后当个哲学家吧，道理一套一套的。” 小包子头发被揉乱了，登时十分嫌弃的看了乔布一眼，往闻璐身边蹭了蹭，扎着大眼睛问道，“姨妈咪，我妈咪没有来么？” 徐甘的腿受伤这个事情，是没人告诉小包子的，他年纪还小，心思又比同龄的孩子重得多，这些事情没有必要告诉他。 可先前每次手术，徐甘都会来陪着，到底才是个七八岁的孩子，一个人被推进手术室，总归会害怕的。 闻璐说，“妈咪最近比较忙，小包子手术结束以后要回国一起住的呀，所以妈咪现在在帮你布置你的新房间，等回去以后，就可以和妈咪住在一起了。”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姨妈咪什么时候骗过你呢？” 小包子的眼中这才露出欣喜的亮光来。 正说着话，门口传来敲门的声音，闻璐抬头便看到小包子的主治大夫莱昂医生，穿着白大褂，手踹在衣兜里面，正笑眯眯的看着他们。 “抱歉，打扰你们了。” 看到莱昂，闻璐心里有些紧张。 把小包子留在屋内跟乔布一块儿待着后，闻璐出来，跟着莱昂去了他的办公室，手术前要聊很多事情。 之前电话沟通的时候，莱昂就告诉过她了，虽说是最后一次手术，可是这次的手术风险并不比前面那几次的低。 办公室里，闻璐坐下后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 莱昂给她倒了一杯水，十分绅士。 “谢谢。” “不客气，”在对面坐下后，隔着一张办公桌，莱昂将一个粉色的文件夹推到闻璐的面前，“这是这次同意手术的签字单。” 闻璐点点头，正要翻页，文件却被莱昂按住了。 “先等一下，我还有事情要跟你说。” 听到这话，闻璐心里莫名的出现了一丝不安。 莱昂说，“先前的几次手术里，我们发现了一些问题，原本以为是意外，或者分析数据出错，但前两天我们上报到国际血液研究所的样本回馈过来了，我的老师亲自给我发的邮件，他说如果可以的话，希望能见乐乐一面。” 闻璐一愣，“这是为什么？” 乐乐的手术资料都是保密的，如果不是特大危急情况的话，莱昂所在的这家私人医院是没有任何权力将乐乐的就诊资料送到任何医院以外的地方的。 莱昂的神色很严肃，很不符合他平时幽默的人生态度。 “之前每次手术之后，乐乐都会出现了一系列的排异反应。” “是，可是后来不是说那是在可控范围内，已经解决了么？” 那是乐乐第二次手术，过后半个月，突然出现排异反应，昏迷不醒，她和徐甘都吓坏了，徐甘当时要去电影节领奖，人都已经在车里准备走红毯了，临场走了，直接飞到d国来，陪护了三天三夜。 好在三天后，乐乐自己就苏醒过来了，虚惊一场。 再后来的两次手术也都或多或少的有这样的反应，每次都是术后半个月左右昏迷一次，时间也都在三四天左右。 “不，我们综合了前面四次手术的数据来看，每动一次手术，修复一次乐乐的心脏瓣膜，排异反应就来的更加明显，持续的时间也更长，第一次其实就有昏迷迹象了，当时乐乐白天犯困，睡了一整天，但因为身体各项指标都正常，所以大家都没当一回事。” 后来就是第二次手术后昏迷了三天。 第三次是一个礼拜， 距离这次最近的那次，算算时间，闻璐并不在d国，莱昂还没跟他说过。 “这次是多久？” 莱昂拧着眉，“一个月。” “什么？”闻璐一下子就站了起来，“这件事为什么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她在国内待了三个月的时间，期间乐乐一个人在这儿昏迷了一个月，她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莱昂皱了皱眉，“闻，你冷静一下，这件事我跟徐说过，是她让我先不要告诉你。” “徐甘知道？” “是，乐乐昏迷的第一时间我就通知她了，她说那段时间你有很多事情要忙，让我直接跟她沟通，所以这才没有告诉你。” 莱昂将乐乐昏迷的时间告诉她，算算时间应该就是她把徐甘送去绥南后不久。 闻璐听得心头直发闷。 的确，她从绥南回去之后就风波不断，一直都在忙各种事情，徐甘心思又细腻，原本就不愿意乐乐的事情占据她太多的精力，这是她干的出来的事情。 可是整整一个月啊，乐乐都没醒过来，她一个人是怎么扛过去的？她就真的一点儿都没看出来不同。 “那现在呢？具体是什么情况？” 过去的事情无法追究，眼下乐乐还有最后一次手术，可听莱昂的意思，这次的风险已然很大了，她还没明白，为什么乐乐的血液样本要送到国际血液研究所去。 “我们从乐乐的血液里分析出了一种从来没见过的基因排列方式，先前的手术输血用的虽然是和他相同血型的，可大概就是因为基因排列方式和正常人不同，所以才会有术后排异反应。” 闻璐的目光紧了起来，“什么叫基因排列方式和正常人不同？” “……” 第452章 严重的排异反应会导致死亡 “这么说吧，医院输血需要相同血型的人才能输血对吧？存在稀有血型的人，比如乐乐，乐乐本身就是熊猫血，这种血型本身就属于稀少的，而如果输血输的不是相同血型的，严重的排异反应会导致死亡。” “这个我知道。” “现在乐乐的问题，不是稀有血型的问题，”莱昂打了个比方，“所有人输血，基本做到血型相同就不会有排异反应，这是基于一个前提的，基因排列相同，再简单点说，人不可能输一条蛇的血对不对？” 闻璐只觉得眼前有点发晕，她依稀想到了一些什么。 “虽然不太准确，但是简单点说，不同物种之间，存在生物隔离问题。” “物种？”闻璐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原谅我一时间找不到别的词汇来形容，我知道乐乐看起来就是很正常的一个孩子，可是从我目前甚至是我老师毕生的从医经验，研究经验，甚至是整个基因库里的全球基因大数据来看，乐乐不符合目前已知的所有人类基因。” 闻璐站了好一会儿都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她扶着椅子缓缓坐下。 “所以这次的手术？” “风险很大，”莱昂说的很明确了，“也许排异反应达到峰值，乐乐就永远醒不过来。” 闻璐的心凉了半截，宛如被一盆凉水当头浇了下来。 “所以最后一次手术要不要做，决定权在你们。” 放弃最后一次手术就意味着前功尽弃，前面他们所有人做的所有努力统统都白费，而最让闻璐无法接受的，是她该如何告诉乐乐，手术没办法继续下去的事情？ 在此之前所有人都告诉乐乐，手术一定会成功，等手术成功以后他就可以跟所有别的的孩子一样，去踢足球，去观看激烈的比赛，去游乐场玩高空的设备。 如果放弃手术的话，该怎么跟他解释？ “徐甘知道这件事么？” 莱昂说，“因为电话里说不清楚，我也怕她会担心，所以我就暂时没跟她说，想等到手术前，你们有人过来的时候，再谈谈这个事情的。” “莱昂，我需要跟徐甘商量一下，暂时还没办法给你答案。” “好，不管你们做什么决定，我们都尊重，如果手术的话，我也会尽全力。” “嗯。” 从莱昂的办公室离开，闻璐心事重重。 什么叫福无双至，她算是体验到了，现在相比乐乐的病情，国内那场商战结果如何，几乎已经不能让她分心去想了。 只有真的面临生死的时候，人才能真的意识到，人生除生死之外无大事。 从医院回去之后，闻璐纠结到下午，算着国内的时间已经是凌晨，徐甘应该是已经睡了，这才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我今天去医院看乐乐了，跟莱昂医生聊了一下手术的事情。” 发完之后，她就放下手机了，原本指望着时差的问题，这个时间徐甘看不到短信，这样她也不必直面这个问题。 可偏偏短信才发出去没多久，手机就响了，徐甘来的电话。 看着来电显示，闻璐心里一下子收紧，躲是躲不过的，徐甘是乐乐的亲生母亲，有权利知道这些，而且更重要是乐乐身世的问题徐甘比她要清楚的多。 按下接听键后，那头传来徐甘的声音。 “姐。” “这个时间，你还没睡啊？” 徐甘说，“每天在这儿就是吃了睡，睡了吃，白天睡太久了，刚刚醒了。” “最近怎么样啊？” “挺好的，这儿安静，民风淳朴，阿水的父母经常来客栈帮忙，还总给我送吃的东西，等到腿伤完全好了的时候，我可能要胖十来斤。” “你太瘦了，长点肉好。” “女艺人哪能胖啊，不胖的人上镜都要胖十斤呢，”徐甘笑笑，减肥是她的常态，最近一段时间也是松懈了，“对了，姐，你今天去看乐乐，医生怎么说啊？” 闻璐沉默下来，一时间不知道从何说起。 在这短暂的沉默中，电话那头已经意识到了些什么，徐甘的声音有些故作轻松，“姐，怎么了？有什么问题的话你也别不告诉我啊，乐乐打小身体就不好，医生哪儿的坏消息我听得多了，早就形成免疫了。” “徐甘，乐乐可能没办法手术。” 闻璐这话一落下，电话那头安静下来。 “你听我说，乐乐的体质特殊，因为每次手术都有排异反应导致昏迷不醒，而且一次比一次时间长，所以莱昂医生做了他的血液基因检测……” 闻璐将上午在医院从莱昂医生那儿听来的话原封不动的都告诉了徐甘。 “所以莱昂的意思，是让我们慎重考虑是否要进行最后一次手术，这个事情我没办法自己做决定，你是乐乐的亲生母亲，我需要跟你商量。”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 徐甘对乐乐的感情不言而喻，那几乎是她的命根子，是她当年冒着生命危险偷偷留下来的，这么多年过日子辛苦也从来没放弃过得孩子。 闻璐理解她的沉默，“要不就不手术了吧，我们以后多注意乐乐就行，不让他做过分激烈的活动，一辈子也能安安稳稳的。” “手术的成功率是多少？” 徐甘的声音打断了闻璐的话。 电话里，那头有夜风吹着竹林簌簌作响的声音，仿佛能透过屏幕看到徐甘一个人坐在轮椅上，在冷清的院子里一个人打电话的样子。 闻璐甚至能想象的到她每说完一句话，都会紧抿着唇，秀气的眉头蹙起，拧着岁月无法释怀的忧虑。 “百分之八十。” “排异反应几率呢？” “百分之九十五。” 闻璐说完，自己都觉得这个概率十分残忍。 百分之八十的手术成功率，在临床手术中已经算是相当高的成功率了，除非病人的基础疾病过多，否则的话几乎就是万无一失。 可偏偏还有一个术后排异反应的问题在，几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五。 “徐甘，”见那头很久不说话，闻璐试着叫了叫她的名字。 “嗯，姐，我在，”徐甘深吸了一口气，“乐乐一直很想踢足球。” 闻璐听得心里泛酸，“我知道。” 又是一阵沉默，许久后，那头传来沉重的声音，“姐，做手术吧，我想乐乐做个普通的孩子，一辈子开开心心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 第453章 找到丹尼尔 “好，我等你过来，确定时间后把航班信息发给我，我去机场接你。” “嗯，谢谢姐，你那边也不早了吧，早点休息吧。” “好，你也是，别在外面吹风了，小心着凉。” “晚安。” “晚安。” 挂断电话，闻璐看着窗户玻璃里映出的自己的面容，十分凝重。 徐甘是外柔内刚的人，在小包子的事情上，她做决定从来都比任何人果断，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乐乐需要什么。 闻璐正恍神着，窗外传来熟悉的钢琴曲的声音，寻声走到窗口，看到斜对角戴薇家门口停着一辆老爷车，是景宗的车。 暑期她回国后，来给戴思贤弹钢琴的老师又成了景宗。 因为简华年的关系，闻璐不想再和与厉远知有关的任何人牵扯不清，所以钢琴课的事情，她已经第一时间委托给景宗了，之后都不会再去教课。 但住在这儿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总归有些尴尬，她想着换房子的事情了。 夜色渐渐浸染了整个布丽区，也浸染了整个d国。 墨色的夜幕仿佛是天空蒙着世界的一层布一样，让失眠辗转的人想捅开一个窟窿眼看看，世界之外究竟是不是有人在操纵自己的生活，就像《楚门的世界》里面一样。 隔着七个小时的时差，西港那边已然天亮。 陆昭昭和冷秋三天前就到西港了，入住在维多利亚酒店，就靠着维多利亚港湾，与乐基集团总部大楼仅仅隔着一湾海港，坐酒店专门的轮船渡过去，也不过就十分钟的时间。 但这三天里，陆昭昭都没能见上霍嘉梵的面。 “丹尼尔，我是代表嘉腾集团来协商官司的事宜的，就算是起诉我们违约，也总该有个开庭前调解的流程吧？二……霍总有任何诉求，分明都可以在发律师函之前先跟我们的人洽谈才对，我需要见他。” 乐基集团总部大厅里，陆昭昭好不容易堵到了出门办事的丹尼尔。 丹尼尔皱着眉，“陆小姐，真的抱歉，这件事我真的不能帮你，老板最近真的很忙，没有时间见你的。” “现在还有什么事情是比两家公司打官司更重要的？” “给嘉腾集团发律师函不光是老板一个人的决定，也是乐基集团的董事会根据风险评估做出的决定，陆小姐，这件事你找老板是没用的。” “你们的风险评估明显有问题，怎么可能因为一个莫须有的消防安全问题，就这么草率公开发函，这件事对嘉腾的股市造成了多大的影响难道你们不知道么？这不是合作关系中的两家公司能做的出来的事情吧。” 陆昭昭又气又急，来了三天了，眼睁睁的看着嘉腾股市蒸发掉五百个亿，舆论的事情还没结束，无异于雪上加霜。 “我真的还有事，”丹尼尔看了一眼时间，“得走了。” “丹尼尔……” 陆昭昭皱着眉，面色难看。 找到丹尼尔是她目前唯一想到能见到霍嘉梵的办法了。 临走之前，丹尼尔忽然回头说，“陆小姐，半山别墅的钥匙您还留着呢吧，要是用不上了的话，记得处理掉，半山别墅的门锁意义比较重大，老板不想换锁。” 陆昭昭一愣，想说点什么，可嘴巴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来。 说完这话，丹尼尔就走了。 什么换不换门锁的，半山别墅的门锁是指纹电子锁，哪有什么钥匙？这都是托词，这话不过是在提醒陆昭昭，她明明有更简单的办法可以见到霍嘉梵。 陆昭昭在大厅里站了好一会儿，眉头紧锁。 如果一开始她就愿意私下去找霍嘉梵的话，何必拖到今天还来堵丹尼尔，她就是不想以私人关系来跟霍嘉梵谈公事。 可眼下，似乎除了私下见面之外，没有别的办法了。 从乐基集团离开后，陆昭昭看了一眼时间，下午四点多，打车去太平山的话，要三个小时，到的时候差不多天也黑了，运气好的话，正好能遇到霍嘉梵回去。 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后，陆昭昭上了车，坐在后座。 “师傅，太平山，半山别墅。” “……” 此时，皇后大道深僻处，一家老式‘冰室’的二楼，服务员端了两份沙冰上来，一份菠萝沙冰，一份草莓沙冰，分别放在狭窄的桌子两侧，两个男人的跟前。 ‘冰室’是西港地区特有的一种小店，主要是卖雪糕、沙冰之类的冷饮小食，因为市场变迁，现在大多的冰室都难以为继，除了传统买卖之外也都卖一些饭类，但这一家却不同，依旧做着最传统的‘冰室’，只卖小食。 位置在窗口，生了锈的铁窗大开着，望窗外看下面就是熙熙攘攘的皇后大道，比起市中心位置的繁华，这儿的街道可谓是西港最破落的一面。 俩人都穿的比较休闲，即便是这样，在这简陋的连个空调都没有的‘冰室’里吃东西，俩人的气质还是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霍嘉梵依旧是那副沉睿温润的样子，“尝尝，这家店开了几十年了，我从小吃到大的，沙冰做的尤其好。” 对面坐着冷秋，看了一眼面前的草莓沙冰，并未动勺子，“你就不好奇，我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霍嘉梵神色淡淡，“西港就这么大，有心想找个人不难。” “所以你知道我会来找你，也知道我找你是什么事情吧？” “当然，这段时间你们找我，一定是为了律师函的事情，已经公开发出去的律师函，收回来也没有任何意义，你们这趟白跑了。” “当然有，只要乐基集团做官方声明，说之前的律师函是个误会的话，一切都还来得及。” “做生意不是过家家，哪儿有那么多误会？” “叠翠园项目的总负责人是昭昭。” 一直到冷秋提到‘昭昭’两个字，霍嘉梵那平淡的堪称乏味的目光才有了几分停顿与起伏，手里的勺子也停在了冰沙上。 冷秋说，“如果乐基集团继续以打官司的方式追究嘉腾集团的责任的话，追究到最后只有两种结果，一种是嘉腾无责，你们公开道歉，另一种是嘉腾有责任，而责任全部由昭昭一力承担，这就是你要的利益结果么？” “……” 第454章 从一开始就是她在自作多情 “嘉腾不会让昭昭承担责任，这不是厉风行的行事风格。” “是，厉总不会这么做，但你了解昭昭吗？”冷秋一针见血的指出关键的问题，“叠翠园是昭昭负责的，如果换做是别人的话，已经辞职了，怎么可能还回来主动担责？但她回来了，一旦最终追责，你觉得她会愿意全身而退么？” 不光不会全身而退，依照陆昭昭那个性格，她绝对会为了嘉腾的名誉着想，把所有的责任都揽下来，哪怕扯谎。 尽管已经是九月份，西港依旧炎热，冰室的温度比外面低一些，可却依然阻挡不了桌上沙冰的融化。 —— “不用找了，谢谢你，师傅，”陆昭昭结过账后，下了车。 面前就是她先前在西港住的半山别墅。 大拇指按上门锁的触控后，“滴——”的一声，电子锁响应解锁成功，按下门把手，门便开了。 霍嘉梵竟真的还没把她的指纹清除掉。 屋子里面开着灯，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在家，陆昭昭的心情有些复杂。 “哥，你回来了？” 一阵下楼的声音从楼梯上传来，“怎么是你？” 段宜恩在楼梯上站住了，居高临下的看着陆昭昭，前一秒还欣喜的神色，此刻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精致的眉眼染上几分嫌恶。 “你怎么进来的？” 陆昭昭不喜欢段宜恩，除了在霍嘉梵面前保持必要的礼貌之外，私下见面从来懒得假以辞色，见她这副咄咄逼人的态度，她反倒放松了。 “当然是开门进来的，我的指纹还录在电子锁里，没换。” 说完，轻车熟路的从玄关的鞋架上拿了自己的拖鞋换上，进了客厅。 “谁让你进来的？”段宜恩立马下了楼梯，朝着她走来，愠怒道，“你不是跟我哥分手了么？不请自来是什么道理？” “我有样东西要还给他，所以来找他一趟，跟你没关系。” “什么东西啊？你还千里迢迢的跑到这儿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因为嘉腾集团出了事才来的吧？” “是又怎么样？” “那你就是不要脸，”段宜恩冷着脸，语气十分刻薄，“我最看不惯分了手以后还想尽办法和前任藕断丝连的人了，尤其是那种要求前任帮忙，送上门来倒贴的，你给我出去。” 说着，段宜恩便指着门口的方向，下了逐客令。 看到她这么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陆昭昭不怒反笑，退了两步，转身往客厅的沙发方向走，直接在沙发上坐下了。 “你听不懂人话么？”段宜恩十分恼火，“你不走，我叫保安了。” “我只是觉得好笑，你是以什么身份在这儿赶我走？”陆昭昭的眼神中难得露出锐利的锋芒，此刻全都落在段宜恩的脸上，“你叫霍嘉梵一声哥，就真的意味着自己是他妹妹了？以一个已经不在人世的人的影子的身份待在他身边，以此占尽生活的便宜，就是你说的要脸？” “你说什么？”段宜恩脸色变了。 “不知道你听没听过一句话，所有你以为的命运的馈赠，早都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你到底在说什么？” “你喜欢霍嘉梵吧？”这是陆昭昭第一次正面问起段宜恩这个问题。 她先前也想过，段宜恩或许是看上了霍嘉梵的钱，利用自己长得霍佳琪像这一点，挥霍着霍嘉梵对她的耐心，可人非草木，即便开始是为了钱，时间久了，也都会变了味儿。 这个世界上多得是为了钱跟已婚男人在一起的小三，已婚男人最后破产，原配都跑了，小三却痴情留下变卖财产。 霍嘉梵这样的男人，一旦他开始对你好，你就很难控制住对他的非分之想了。 段宜恩看着陆昭昭，眼神毫不躲闪，也毫无怯意，爽快承认道， “是又怎么样？成王败寇，你管我用什么样的手段呢？只要我最后成了霍太太，谁会在乎我之前待在他身边的身份是什么？” “除非霍嘉梵疯了，他才会娶你。” 陆昭昭的话还没说完，外面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 霍嘉梵一进门就看到两个女人在客厅对峙，陆昭昭坐在沙发上，段宜恩站在她面前，隔着一方茶几，气氛凝固。 “昭昭？”见到陆昭昭，霍嘉梵神色一怔，竟有些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哥，你终于回来了，她突然回来吓了我一跳，我差点以为家里遭贼了，门锁的密码我要换了。” 霍嘉梵不着痕迹的推开段宜恩挽上来的手，朝着陆昭昭走去，问道，“什么时候来的？喝什么么？” “不了，我说两句话就走。” 霍嘉梵突然回来，让陆昭昭重新冷静下来，刚刚没说完的话，也不打算继续说下去了，她记得自己来的目的，不是为了跟段宜恩较劲。 “我有样东西要还给你。” 说着，陆昭昭从随身的包里摸出一个丝绒首饰盒，“这是两年前在南城，你送我的礼物，当时不知道这么贵重，所以还给你。” “不用，送给你就是你的了。” “还是别了，”当着霍嘉梵的面，陆昭昭亲手打开，“你检查一下有没有哪儿损坏的。” 盒子打开的时候，在空气里发出‘砰’的一道闷响声，吸引了段宜恩的目光。 “这不是？”她疾步走过来，“这不是你之前要送给我的那条项链么？” 陆昭昭神色一紧，“你说什么？” 段宜恩看着那项链，如果不是霍嘉梵在场的话，她几乎要笑出声来了，碍着霍嘉梵在，她还做出一副诧异的样子，“昭昭姐，这个项链是当年我哥要送给我的，但我当时结婚了，怕我当时的先生误会，就没收，怎么到你这儿了？” 这一番话，让陆昭昭的面色难堪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霍嘉梵皱了皱眉，“一个普通的首饰而已，没有别的意思。” 这句话也不知是跟段宜恩说的，还是跟陆昭昭说的。 “不管怎么样，我还给你了。”陆昭昭扯了扯嘴角，根本笑不出来，直接将首饰盒放在了茶几上。 原来从一开始就是她在自作多情。 真相被撕开的时候，连回忆里的美好都成为了难堪。 陆昭昭捏紧拳头，勉强做出镇定的样子，“今天来打扰你是我不对，你当我没来过，之后律师函的事情我会公事公办，不会私下再找你了，抱歉。” ‘抱歉’两个字落进霍嘉梵的耳朵里，很刺耳。 第455章 时机 从半山别墅出来，陆昭昭一头扎进夜幕中。 夜色已经深了，这个时候的太平山上很难打到车，风很大，即便九月西港的白天依然热的让人汗流浃背，可山顶上温差大，冷风中走了没多久，便觉得浑身都冷透了。 她抱紧了胳膊，高跟鞋在盘山公路上每一步都走的很小心，回想这几年自己遇到的人，经历的事情，只觉得荒唐可笑。 有本书上说，在这个世界上，有无数个人是适合做你人生伴侣的，但人究其一生能遇到的人就那么多，而在你遇到的那么多人里，也绝对不止一个人适合和你过完这一生，就看你先遇到哪一个。 盛家出事以后，她觉得人生的时机最重要，早一步晚一步都不行，自己和冷秋无法在一起，只是相遇的时间不对。 可她认识霍嘉梵至今，无法在一起的理由，不管从什么地方来挑错，似乎都归咎不到‘时机’这两个字上来。 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呢？她想不明白。 冷风迎面而来，同时迎面来的还有盘山公路上出租车的灯光。 她忍不住抬起给挡了一下眼前的光线，可车子却在她面前停下了，逆光之下，副驾驶上下来一个身影，一把关上车门，在山谷回荡的声音中疾步走来。 车灯的光线被他甩在身后，逐渐可以看清他的脸。 一双清冷惯了的眼睛里此时铺满了焦虑，“昭昭，没事吧？” 陆昭昭愣了好一会儿，想说点什么，问他为什么会在这儿，但只是张了张嘴，半晌都没发出声音来。 见她鼻尖通红，冷秋将外套脱了裹在她肩膀上，“先上车吧，山上太冷了。” 下山的路上，沿路的树木飞速的后退，透过车窗，隔着山崖上错落的枝丫依稀能看到夜色中包围着维多利亚港的西港，灯光璀璨明亮，看久了容易让人失神。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猜的。” 陆昭昭沉默了几秒，“我见过霍嘉梵了。” “嗯。” “私下谈不拢，所以这次律师函的事情只能公事公办，但我看他的意思，公事公办能谈成的几率也不大，甚至……未必能见到他。” “……” “他是个生意人，冷静下来想想，如果不是有更大的利益促使他做这个决定的话，他不必跟嘉腾撕破脸，冤家宜解不宜结的道理他比谁都清楚，所以我空手跑到这儿来，好像有点可笑。” 陆昭昭说了很多话，盛家出事之后，时隔两年，这是她第一次和冷秋这么心平气和的说话，即便聊得是工作。 冷秋是一贯沉默寡言的样子，沉睿的目光一直落在陆昭昭的脸上，连她眉眼细微的变化都刻下了。 冷秋说，“不用担心，办法总是和问题一块儿出现的，总能解决。” “我还好，只是觉得对不起璐璐的信任，当初叠翠园的项目是她交给我的，我在嘉腾工作了那么久，厉总也挺信任我的，还有手下的人，闫明他们，都要受到牵连。” 叠翠园项目是陆昭昭从西港被调回南城后接手的第一个大项目，尽管当时是闻璐没时间管了才给她的，但是这么大的一个项目的确是为她后来接手江北分公司打了一个业绩基础。 冷秋说，“工作上的事情，难免有起伏。” 陆昭昭又沉默了会儿，似乎在想什么，再抬起头的时候，眼里已经归于平静，“我们回南城吧，今晚就走。” “好。” 冷秋什么也没问。 —— 三天后，闻璐到机场接了徐甘。 为了避免遇到粉丝被认出来，徐甘走的机场的绿色通道，一出来就被闻璐和乔布接上了车。 车子在机场高速上开的四平八稳，闻璐和徐甘坐在后座上，她打量着徐甘的膝盖，问道，“你腿好了么？乔布还给你准备了轮椅。” 徐甘的声音依旧温吞软糯，“差不多了，医生说现在多走走是好事，可以不一直坐着轮椅的，注意休息就行。” “那就好。” 闻璐松了口气，“昨天下午就把乐乐接回来了，早上出门太早，他还睡着，就没吵醒他，过会儿到了家，见到你的话，他要开心死了。” 徐甘笑笑，“他看见我可没跟你待在一起开心，我总管着他。” “可别这么说，乐乐是个懂事的孩子，你再管着他，他都知道你是为了他好，所以心里跟你是最亲的。” 闻璐握住徐甘的手，皱了皱眉，“手怎么这么冷？入秋了，你穿的太少了。” “姐，手术的事情我想尽快，就按照莱昂医生说的，这周末吧。” 尽管昨天一整晚闻璐都没睡着，就是因为知道徐甘这次来就是要陪小包子做手术，早做完做都得做，但手术时间是什么时候莱昂给了两个选择，具体时间要徐甘来定。 “这周末会不会太赶了？其实半个月以后那个时间也挺好的。” 莱昂给的时间里，这周末是最近的时间，毕竟在此之前乐乐的身体已经调养的差不多了，就是为了这次手术做准备，而半个月之后这个时间，其实是为了给闻璐和徐甘他们一个心理准备，而往后推迟的。 “按照原计划来吧，莱昂医生不是也说了么？如果要手术的话，就要尽早，往后拖得时间越久，排异反应就会越大。” “可……” 闻璐心里不想这么早手术，可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说什么了。 在乐乐手术这件事上，徐甘比她果断的多，考虑的也多，往往做决定的那个人承受的痛苦更多，因为一旦结果是不好的，做决定的那个人一辈子都会因为当初自己的决定而后悔。 所以犹豫几秒后，闻璐握紧了她的手，“你的决定就是我的决定，乐乐需要一个正常健康的身体。” 到家后，才刚停下车，院子里就传来一阵开门声。 红色的身影一溜小跑，推开院门看到徐甘下车后，大概是想到徐甘不准他跑的太快，顿时下意识的放慢了脚步，甚至停下了。 徐甘站在车旁，看着小包子怯怯的看着她，极力隐忍兴奋和激动神色的样子，忽然有些心酸，缓缓蹲下身，朝着他张开了怀抱。 “乐乐，怎么不过来？” 小包子愣了一下，下一秒眸光里散发出耀眼的光芒，小跑着扑进了徐甘的怀里，声音里还带着喜悦的哭腔，“妈咪！” 第456章 我跟你好像还还没熟到可以无话不说 徐甘放下行李后，就和闻璐一块儿带着乐乐去市区吃饭，准备下午去海洋馆。 原本徐甘长途飞机刚到，闻璐是想让她休息一下午，倒个时差第二天再出去的，但她坚持，只得随她了。 距离乐乐手术只剩下不到三天的时间，闻璐知道，徐甘是想在这三天里，尽量多陪陪乐乐，他想吃什么玩什么都陪他。 海洋馆里，乐乐趴在水族箱跟前，瞪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里面的鱼，一本正经的跟身边刚认识的小姑娘科普，每种鱼是什么品种，有什么习惯。 后来要去别的地方了，人家小妹妹还一直要跟着，看着乐乐的时候，两颊绯红，一脸的崇拜。 闻璐在旁边笑，压低声音跟徐甘说，“小小年纪就很会撩妹，长大了还得了。” 徐甘一头雾水，“他说什么呢？我一句也没听懂。” 小包子说的是德语，徐甘自然是听不懂的。 闻璐解释，“跟人科普这些鱼呢，说的头头是道的，有些鱼我都不认识，天知道他是什么时候从哪儿看的。” 正聊着，包里传来手机震动的声音。 闻璐摸出来看了一眼，看到是lisa的来电。 徐甘知道这会儿嘉腾集团出了些事，跟闻璐说，“姐，你接吧，我们到企鹅馆等你。” “行。” 从室内出来，闻璐按下接听键，“喂？lisa。” “闻总。” “怎么样了？” “还在走庭外调解的流程，但是法院那边现在冻结了嘉腾的一部分资产，强制执行限制厉总的行程，厉总不能出南城，所以去不了d国，机票我刚给退了。” 厉风行知道乐乐要手术，原本是要来一趟的。 “我本来也让他别来的，现在嘉腾那边也很麻烦，不过法院限制行程很正常，人没事就行，昭昭呢？” 一般涉及这种重大商业违约案件，冻结部分资产都是轻的，很多时候法院为了防止当事人转移资产，会直接将所有资产冻结，限制行程更是家常便饭。 lisa说，“陆总一直在忙消防复核，检察署那边韩先生也帮忙在催促流程了，可消防安全认定不是一次两次就能随便下来的，即便我们有证据证明叠翠园不存在消防隐患，可毕竟出了人命，检察署那边也不敢轻易给我们出证明文件。” 能找的人都找了，连韩越也主动帮忙，但是这事儿的确急不来。 闻璐皱着眉，“lisa，我总觉得这次的事情算计的太天衣无缝了，如果没有内部人员配合的话，外面的人怎么可能这么清楚叠翠园内部的消防控制装置怎么改？” 两天前陆昭昭就查出，叠翠园出事的那栋楼里，赵东成还有其他几家住户连通的消防安全装置被人改了，消防图纸都是绝密，要不是当初参与工程的内部人员，谁会知道这些？ “陆总也是这么说的，”lisa的声音压低了一些，“您还记得两年前上回档案库的作废合同文件泄露的事情么？” “记得，怎么了？” “陆总怀疑，这次泄露消防图纸的人，和上次泄露合同文件的人，是同一个人。” 闻璐心里一紧。 当初合同的事情她就一直没放下心过，两年都没查出来是谁干的，而这两年里嘉腾的员工也更新换代了不少，说不定人早就走了，也无从查起。 却没想到，现在又出了这种事。 闻璐问，“这么说，是有苗头了么？” “陆总没跟我细说，这事儿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两年前就是闫明负责查的，这次还是他在查，他立了军令状了，开庭之前一定把这个内鬼找出来，不然就引咎辞职。” “闫明？不必说的这么严重啊，查不出来也不是他的问题。” “闫明是不想陆总一个人背锅，毕竟叠翠园的主要负责人是他们俩，虽说要是真的追究起来，陆总责任更大一点，但闫明这个人还是很讲义气的。” “……” lisa把近几日嘉腾和乐基集团官司的事情简单说了，消防安全的事情案情进展缓慢，远远跟不上嘉腾集团市值蒸发的速度，这么下去的话，这场官司下来，嘉腾注定会元气大伤。 如果不是乐乐的手术需要人陪着，闻璐走不开也不愿意走的话，她真的想回去亲自调查，这件事的背后究竟是谁在主导。 嘉腾集团究竟什么时候得罪了谁，要闹出这么大阵仗来，不惜人命。 —— 九月的西港，傍晚的橘红色晚霞将维多利亚港照耀的辉煌，延伸到对岸的高楼，熠熠生辉，有着不亚于夜色的繁华。 游轮甲板上，霍嘉梵一身黑色衬衫西裤，正迎着风抽烟。 身后一道高挑的身影，踩着十二公分的高跟鞋，从游轮舱里出来，一身中性风的条纹连体裤，烟灰紫的头发，十分醒目扎眼。 她端着两杯香槟，走到霍嘉梵身侧递过去一杯，“听说你分手了？” 霍嘉梵接过香槟杯，大手粗粝并不如一般富家公子那样修长好看，一看就是摸爬滚打过来的人。 “我跟简小姐你好像还没熟到可以无话不说的程度。” 简白笑了一下，转身靠在甲板的护栏上，仰头望天，神情恣意潇洒，“跟我不熟，还愿意跟我做这么一笔生意，霍先生果然是博弈的高手。” “利益当前，谁都知道怎么选，就算是不跟我合作，为了达成目标，你也有的是办法跟别的人合作，不是么？” “说的这么不近人情，我怎么听说，你女朋友……哦现在是前女友了，是嘉腾的前员工，为了这个事情才跟你分手的，不后悔么？” “这不重要，”霍嘉梵掐灭了烟头，也转过身来倚着栏杆，侧目看着简白，问道，“你承诺给我乐基集团的海外市场，还有和rose控股合作投资，这么大的手笔，好像利益都在我这儿，你呢？我很好奇，你从中得到了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什么都没得到呢？” “花这么大的力气，去算计嘉腾集团，不为利益，那就是单纯的针对，可不管是你还是史密斯，过往经历里我没发现任何和嘉腾有冲突的地方，你是替人办事？” 简白皱了皱眉。 “我猜中了？” “霍先生，”简白看了霍嘉梵一眼，似笑非笑的用他先前说的一句话回复了他，“我跟你好像还还没熟到可以无话不说的程度。” “……” 第457章 ‘借口’ 手术前的三天里，闻璐和徐甘带着小包子玩遍了d国周边所有他能去的地方。 小包子也和普通小孩子一样，喜欢炸鸡可乐汉堡，喜欢巧克力，喜欢各种甜食，但因为身体一直不好的原因，徐甘一直不让他吃这些东西。 这次徐甘主动给他买了满满一屋子的零食，出门的时候也带着一大包，让他想吃什么吃什么。 可小包子却懂事的很，只从那一堆吃的零食里面拿了棒棒糖攥在手机，一本正经的告诉徐甘，“莱昂伯伯跟我说了，想要好的快的话，就不可以吃这些东西，这些东西等我身体好了再吃。” “没关系的，现在吃一点没有事的，你不是最喜欢炸鸡了么？” 小包子看着快餐店桌上黄澄澄的炸鸡，喷香四溢的样子，吞了吞口水，但还是坚定的摇头，“我答应莱昂伯伯了。” 三言两语，说的闻璐忍不住背过身去，眼眶都红了。 晚上从游乐场回来，乐乐就已经直接送去医院了，徐甘在医院陪着，第二天早上手术，而闻璐在家收拾东西，准备早上再赶过去。 夜幕降临，外面传来敲门的声音。 从监视器里面看到外面站着一道瘦削的身影，外面风大，将他的白色t恤吹的鼓了起来，几乎下一秒就要被风吹走的既视感。 闻璐忙开了门，“思贤，你怎么来了？” 戴思贤手里提着一个粉色的家用打包盒，神色一如既往的腼腆，“家里做了苹果派，还烤了一些饼干，我妈妈让我送过来。” 看着外面已经开始下起小雨了，戴思贤也没打伞，白体恤的肩头都有些潮湿。 闻璐忙让开道来，“你先进来吧，怎么也不打把伞？” “没事，很近的，就两步路。” 戴思贤进了屋，闻璐递给他干毛巾和换的拖鞋，顺手把他带来的东西拿去了厨房放着，回来时将她原本准备喝的热牛奶拿出来给了他。 “喝点热的，免得感冒了，你坐。” “嗯，”戴思贤在沙发上坐下，一边喝牛奶一边环顾着客厅。 尽管闻璐之前给他当钢琴老师挺久的，但是他很少出门，这儿他还是第一次来。 闻璐从厨房切了一块酸奶蛋糕出来，白色的瓷盘放在茶几上，配着银色的小叉子，推到戴思贤跟前，“下午刚买的蛋糕，尝尝。” “谢谢。” “不用这么客气，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的？” 闻璐回来也没几天，一直没跟周围邻居打招呼，像戴薇家这种除了佣人之外没人出门的家庭，应该不知道她回来了才对。 “景老师告诉我的，”戴思贤说，“景老师说在学校遇到乔布哥了，乐乐要动手术了吗？” 提到这个，闻璐的神色黯淡了些，点了一下头。 “什么时候啊？” “明天上午。” “闻老师，等乐乐手术之后，你是不是就有空继续去我家弹钢琴了？” 闻璐愣了一下。 戴思贤有着和他这个年纪不相符合的天真直率，他想要的东西就会直接说，不喜欢的人和事也都会表现在脸上，不知世故，更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个词汇叫做‘借口’。 闻璐以要照顾孩子为由，结束了和他的钢琴课，他就真的以为是乐乐的病情影响，完全没想过是因为自己的身份问题。 他知道厉风行是他哥哥，情绪上也没有多大的起伏，似乎哥哥这个身份对他而言并没有什么特别。 在他眼中，世界上只分自己喜欢的，和自己不喜欢的，仅此而已。 闻璐说，“等乐乐手术结束之后，我应该就要搬家了，到时候不住在这儿，教钢琴课也不方便，景教授不是教你教的挺好的么？” “你要搬家了？”戴思贤面色一变，“为什么？” “这个……就是想换个环境，而且年前我就毕业了，我是冬季毕业的课程，到时候我就要回国了，也不能一直住在这儿的。” 总不能告诉戴思贤，自己是因为这房子是霍嘉梵的，斜对门又住着你们母子俩，这环境让自己相当尴尬吧？ 戴思贤脸上是肉眼可见的郁闷。 等他喝完牛奶，闻璐拿了伞送他到院子门口，看着他回家，这才折返回屋，坐在沙发上看着茶几上的餐盘，莫名觉得有点累，不想收拾。 手边传来震动的声音，她摸了半天才摸到毯子下面的手机。 “喂？” 电话那头传来厉风行的声音，“吃饭了吗？” 闻璐靠在沙发上，笑了一下，“好几天才给我打电话，一开口就问我吃饭了没，我是饭桶吗？” “……” “早吃过了，这两天跟徐甘还有乐乐在市区里闲逛，乐乐没吃多少，徐甘又减肥，买的东西基本都是我吃了，再见面的时候，不要诧异，我肯定胖了一圈。” “求之不得。” 厉风行向来话少，工作忙起来的时候更是寡言，最近嘉腾的事情也是让人焦头烂额，闻璐想都不用想也知道今天这通电话一定是他特意挤出时间打来的，毕竟明天乐乐手术，他知道自己心里一定不好受。 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一会儿，谁也没提工作，也没提手术的事情，大概是厉风行的声音让人安心，闻璐竟有些困了，“老公，我困了。” “嗯，那你早点休息。” “你也是，晚安。” “晚安。” 电话挂断后，闻璐去洗澡，冲了个热水澡，似乎缓解了一些精神上的疲惫，回到卧室的时候看到厉风行发来的短信。 “手术开始前和结束后，都给我发个短信，我会看。” 看着短信的内容，闻璐心里五味杂陈的，回了一个‘好’字，拉上被子睡了。 此时的南城，时值下午两点。 九月阴雨连绵，这几天的天空都灰蒙蒙的。 大会议室里灯光明亮，几个秘书将落地窗的遮光窗帘拉上，稍稍掩盖了外面轰隆的电闪雷鸣和倾盆大雨。 会议室里的气氛比外面也好不了多少，已经僵持了足足半个小时。 “现在的问题不是我们的官司能不能赢，而是应该让该负责人的人出面，首先平息舆论，出来担责，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出了人命，工程的负责人逃不了干系。” “……” 第458章 她什么也不怕 厉风行刚从会议室外回来，便听到冷秋说，“我说了多少次了？事情还没查明白，你们一个个的急着要给自己人扣黑锅担责任是什么道理？” “冷总，你说的这些道理谁都懂，可是没用，不如这样，少数服从多数，大家也都是当时参与工程项目的人，我们举手表决，同意陆总出面担责，暂时平息舆论的，举手行不行？” 关键时候弃卒保车是每个企业都会做的事情，不管闹出多大的问题，只要能抓出主要负责人，将所有责任归咎于这个人身上，再将这个人和公司划清界限，基本都能妥善处理。 嘉腾目前最大的问题在于，厉风行始终没同意将出面担责的陆昭昭和嘉腾之间的关系划清界限。 但眼下，却不得不做这个决定了。 “我不同意，”冷秋沉着脸。 “冷总，你不同意，你可以不举手，投反对票。” “我不同意这个表决。” “冷总，从出事到现在，你也太过于维护陆总了，别忘了这是嘉腾集团，厉总现在要是说不需要陆总担责的话，我二话没有，但厉总都没说话呢，你就这么否决了大家的提议，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就是，冷总你这也偏瘫的太明显了。” “没有这么办事的。” “……” 会议室里，对冷秋冷嘲热讽的人不在少数。 冷秋拧着眉，目光落在刚进来的厉风行的脸上，“厉总。” 厉风行环顾了一圈，正要说话的时候，秦漠忽然进来，脸色十分难看，“厉总，出事了刚刚给陆总打电话，她被警察带走了。” “……” —— 闻璐这一夜都睡得不太安稳，天不亮就醒了，随便吃了点东西，便把徐甘的行李收拾好放进后备箱里，然后开车去学校附近乔布住的地方接他。 在公寓楼底下等了二十来分钟也不见乔布下楼，她有些不耐烦，打电话催他。 “乔布，你好了没啊？你要是不去的话，我自己开车去了。” “来了来了，我下楼了，”电话那头的声音很近，跟楼道里传来的回音重叠，抬头就看到乔布从公寓楼里跑了出来，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 闻璐下了车，驾驶座让给乔布。 早上起来就看到厉风行发的短信了，让她不要开车。 闻璐说，“我昨晚睡得不好，开车怕是要走神，你开吧。” 车子开出学校公寓小区之后，闻璐看着乔布放在后座的保温桶和两个撞在保温袋里的盒子，问道，“你带什么？这么晚才下来。” “哦，对，你没吃早饭吧，正好，我准备了好多，你打开吃。” “什么啊？”闻璐只是单纯的好奇，伸长胳膊从后座把那保温桶和一个黄色的保温袋提到了前面来。 保温袋里的盒子是半透明的，透过半透明的盒子依稀能看到里面的东西，有点眼熟，但是一时间又说不上来是什么东西。 打开后，一股香味溢出来，闻璐愣了一下，“白糖糕？” 乔布扶着方向盘，“我之前问乐乐想吃什么没有，他就说想吃白糖糕，可是咱们这儿没得卖，我就自己做了。” “你做的？”闻璐诧异不已。 乔布是个厨房白痴，野外烧烤都能手残到鸡翅烤糊了，跟他出去bbq的话，要是敢吃他烤的东西，十次有九次要拉肚子。 竟然能做出白糖糕来？卖相还很不错。 看着盒子里整整齐齐码放着的白糖糕，闻璐有些感动，“你早上磨磨蹭蹭的就是在准备这个？” “嗯，你吃啊，我准备了挺多的，够大家吃了。” 闻璐点头，从盒子里拿了一块儿咬了一口，软软糯糯的，味道真的不错。 这也算是今天的第一个好的开端吧。 小包子是上午十点被推进手术室的。 手术之前不能吃东西，所以乔布带过去的白糖糕他没能吃上，但进手术室之前，他让乔布给他留着，等他出来了再吃。 “乔布蜀黍，要给我留着哦，等我出来了就可以吃了。” 手术床上，乐乐看着乔布，一双眼睛满是期待。 乔布拍着胸脯保证道，“好，给你留着，给你留最大的那一块。” 等手术室的门关上，闻璐只觉得心脏也跟着猛地收缩了一下，竟有点站不稳，慢慢的扶着墙在旁边坐下了。 徐甘在一旁站了会儿，忽然说，“过会儿该吃午饭了，我去看看有什么，给你们买点饭吧。” “我不饿，还早。” “没事，饭还是要吃的，我去看看，你们在这儿吧。” 说完，也不顾闻璐的阻拦，徐甘一意孤行往外走去。 整个手术的过程非常煎熬，闻璐坐立难安，隔一会儿就站起来来回回的走动，而徐甘更是楼上楼下的走个没停，买了不知道多少东西回来。 她紧张，闻璐是知道的。 “我去买瓶水。” “徐甘，”闻璐叫住了她，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你都买了十几瓶水了，哪儿喝的完？你的腿需要休息了，坐下。” “我没事。” “你在这儿坐着，免得医生出来外面没人，我去打个电话。” 闻璐想起自己还没跟厉风行说乐乐手术的事情，医院里不能打电话，她得出去一趟，也正好出去透透气，这么干等着太折磨人了。 徐甘没辙，犹豫了会儿，坐下了，神色很焦灼。 闻璐握着手机上了电梯，下楼后还没走出大楼，便接到了lisa的电话，不等她说话，那头传来lisa慌张的声音，“闻总，出事了，陆总被拘留了。” “……” 南城，黎明时分的天空承接了前一晚的阴郁，灰蒙蒙的，看不到任何日出的苗头。 嘉腾集团昨天下午忙着开会，众人为了是否要将陆昭昭暂时推出去堵住舆论，安抚乐基集团的事情争论不休的时候，陆昭昭已经主动去了检察署，提出自己以叠翠园主要消防负责人的身份，自愿接受封闭式调查。 她不是被警察带走的，而是在赶去嘉腾开会的路上，看到lisa给她发的会议视频，临时决定，自己去担责的。 乐基集团发律师函，控告嘉腾集团违约，索赔六个亿，为此，厉风行名下的私人财产全都被冻结，嘉腾的部分资金也无法再流通。 如果非要一个人出来承担责任才能让乐基集团乃至外界对嘉腾的口诛笔伐暂时停息的话，陆昭昭自认是最好的人选。 炮火，大可集中往自己身上来，她什么也不怕。 第459章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我要见她一面，她太冲动了，脑子不清醒。” “冷秋，你冷静点，你现在见不到她，”韩越拦在冷秋的面前，神情担忧。 陆昭昭被拘留后，冷秋连夜赶到警察局想要见她一面，但是却被警察局的人告知，目前是隔离审查，他见不到她，所以他才来找检察署找韩越帮忙。 韩越答应帮忙问问，但是警察局那边给的消息是陆昭昭自己本身也不愿意见冷秋，所以他也没办法。 可冷秋却是个执拗的性子，已经来检察署堵了他两天了。 这段时间所有的事情蜂拥而至，让人焦头烂额，冷秋也不似从前那样意气风发的样子。 虽然自打盛氏集团出事后，他就有些颓废，日子也是得过且过，但也不至于像是今天这样不修边幅，胡子拉碴的就出来了，一双眼睛里满是红血丝，一看就是一整夜没睡。 韩越说，“你知道昭昭为什么被拘留么？她跟警方说说叠翠园的消防的确是她疏漏，等于变相承认消防存在问题，如果不是这样的话，警察局根本没资格拘留她，因为到现在也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消防的确存在问题。” 冷秋忽然冷笑了一声，“是，没有证据表明消防存在问题，所有人就可以说消防就是存在问题，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你这话什么意思？”韩越眉头一皱，“难道是我让你们陷入这种境地的么？” “如果你们检察署能把消防不存在问题的证明早早发放下来的话，会出这种事么？难道不是你们让我们陷入这种境地的么？” 韩越不怒反笑，“照着你这个意思，厉风行任凭昭昭去背锅，他也是在弃卒保车，不近人情了？” “没错，你们都是这样的人。” “冷秋，你是不是疯了？” “我是疯了，我只想要她安安稳稳的生活，可偏偏为什么跟她不相干的事情也要落到她头上，她什么命要遇到我这种人，要遇到我们这种人？” 秋风乍起，吹起西装的下摆，男人瘦削的肩膀在风里颤抖，素来清冷的不食人间烟火的那张脸上，此时堆满了七情六欲，仿佛这些年刻意隐忍的情绪，在这一瞬间全都爆发出来了一样。 宛如洪水一样，一发不可收拾。 冷秋的声音在萧瑟的风里回荡，在检察署门前久久不息。 韩越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走了，走的很远，再叫的话也来不及了，天边传来一声惊雷，瓢泼的雨几乎瞬间就落了下来 冷秋淋着雨走在路上，一身西装被淋的湿透，却仿佛浑然不自知似的，走的极慢，最终停在雨里，宛如一尊雕塑似的，一动不动，引得路人频频回首。 离他不远的斜后方，一辆黑色的保时捷从检察署门口就一直跟着他，此时的大雨在车窗上噼里啪啦的砸出水花来。 开车的女人戴着宽边的帽子，遮盖了大半张脸，抬头的时候露出一双丹凤眼，很漂亮，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没有任何的神采，仿佛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一般失去了生机。 她的目光始终锁定在马路中央，那个淋雨的背影上。 那双原本死气沉沉的眼睛，在看到他站了许久都没想要动弹的意思后，眼中忽然腾起几分烦躁，脚下缓缓踩下油门，开车朝着那道身影冲了过去。 如果速度够快并且不刹车的话，车祸死亡，是一瞬间的事情。 因为巨大的冲击，他会率先休克，然后在不及时得到救治的情况下直接当场死亡。 街边的人都看着这一幕，巨大的引擎声中，站台上躲雨的行人也都瞪直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那辆发了疯的保时捷，还有马路中央那个不要命的男人。 可惜，保时捷在快开到男人身后的时候，突然急一个拐弯，从他身边堪堪擦过，扬长而去。 雨刮器在挡风玻璃上高频率的晃动，女人扶着方向盘的手都在颤抖，豆大的泪珠落在手背上，她没有回头，而是开着车朝着江北方向出城去了。 江北距离南城市中心开车需要三个小时，属于待开发的乡村。 下大雨的时候，路并不是太好走，开车也一样，一路的颠簸后，开到地方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雨也停了。 乡间的农家小院，还有不少人是生火做饭的，袅袅的炊烟在灰蒙蒙的天空飘荡，田地间绿油油一片。 冷母刚做了饭，从厨房将饭菜端到堂屋里面，刚放下碗，院子外面传来敲门的声音。 “砰砰砰”声音不大，倒不像是隔壁大嗓门的邻居。 “谁啊？”隔着院门，冷母警惕的问了一声。 她自己一个人住，平时跟人接触都还是很小心的。 “是我。” 门外传来的声音让冷母脸色一僵，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错觉，久久的都没回应。 “妈，是我，我的声音你听不出来了么？” 即便是隔着一道门，即便是这嗓音比起从前有所沙哑，可是能叫她一声妈的女人，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 冷母的手搭在门栓上，僵了会儿，绷着脸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叫谁妈呢？走错门了吧你？” 门外低低的笑了一声，笑声鬼魅，“没走错，妈，两年不见了，我来看看您，您不是还因为几十年前我爸陷害您第一任丈夫的事情，记恨我呢吧？”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听说您跟冷秋断绝母子关系了？那是不是也没人告诉您，今天下午，他出车祸，死了。” 一道急促的开门声在夜幕中显得格外诡异瘆人，“你说什么？” 冷母一脸惊惶的看着眼前的女人，急声问道，“冷秋怎么了？” 门口，一身法式波点裙的女人缓缓摘下墨镜，红唇魅惑，一双丹凤眼里毫无生机，只有阴沉沉的空洞，此刻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冷母，不慌不忙道，“妈，您终于肯开门了，我还真以为，冷秋的死活你都不管了呢。” “若兰……”冷母看着盛若兰，脸色变得惨白，“冷秋到底怎么了？” “放心，没死，”盛若兰的肩膀擦过冷母，径直跨进院子，冷冷道，“尽管我有一万种方法，让他死。” “……” 第460章 她在心虚 天色已经暗了，农家院里门口通往堂屋的路上铺着青石板，两边拦着篱笆，一边种着一些蔬菜瓜果，一边种着花，靠墙的地方还种着一排排的竹子，翠绿翠绿的，环境十分清幽雅致。 盛若兰站在院子里打量着四周环境，“妈，您还是跟从前一样，品味高雅，连住在这农家院里都收拾的这么漂亮，还跟以前住在荣景里的时候一样。” 荣景里是南城有名的别墅区，有名不是有名在小区富丽堂皇，而是那地方住了很多南城的官员。 提到那地方，等同于揭开冷母的伤疤。 冷母是个心高气傲的人，丈夫因为受贿还有当年的事情锒铛入狱被判死刑，对她来说一辈子的清誉都毁了，亲朋好友愿意往来的她也都不想见，所以这才搬到这没人认识她的地方来。 看着盛若兰，冷母在门口僵了好一会儿才回过身，将院门关上了。 “若兰，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冷母试图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足够平和，仿佛两年前那场翻天覆地的变化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 “有段时间了，因为一直不在南城，所以也没抽空来拜访您，今天才有空来，您不会怪我吧？” 盛若兰俯下身，越过低矮的篱笆，闻了闻那一丛开的十分艳丽的月季花，似乎是很喜欢。 “对了，”她直起身来，“妈，我给您带了礼物，忘在车上了，您看我这记性，自打两年前出院之后，记忆力严重衰退，好多事儿都不记得。” ‘两年前’这三个字宛如一记重锤一样，击打在冷母的耳膜上，她几乎站不稳，勉强的扯了扯嘴角，“不用了，天都黑了，外面也没有灯，路不好走，你……你进屋坐吧，你吃饭了没？” “没呢？”盛若兰的语气自然的仿佛关系融洽的一家人似的，吸了吸鼻子，“您是不是做茴香面了？我最喜欢吃您做的面了，我们南方的面食就是没有北方的做得好。” 冷母是北方人，当初带着冷秋改嫁后随着丈夫升迁才跟到南方来的，做的一手十分地道的北方面食。 说着，盛若兰便自顾自进了屋，堂屋的桌上摆着一份黄瓜炒鸡蛋，一碟干切牛肉，一碗茴香打卤面，挺丰盛的。 “来之前我还担心您一个人在这人过得日子清苦，看来您也挺滋润的嘛，没亏待自己，”盛若兰看着桌上的菜，虽然始终笑着，可一双丹凤眼里藏着几分冷意。 冷母刚跟着进屋，听到这话面色又是一僵，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从盛若兰出现开始，她就知道来者不善。 盛家和冷秋有多大仇，说到底盛若兰无辜，整个两辈的恩怨中，最无辜的就是她，尽管两年前的事情不是自己造成的，可是天底下的儿女犯了错，没有父母会置身事外的，冷母对她于心有愧。 “若兰，你饿了吧，你吃这碗，我没动过。” “不急，我跟您一块儿吃。” “我……我不饿。” “不饿？这都到饭点儿了，要不是我来的话，您都吃上了吧，”盛若兰拉开椅子坐下，似笑非笑，“是不饿，还是看见我吃不下了？” 冷母无言以对。 盛如兰却似乎并不需要听到任何她的回应，自顾自的将那碗打卤面拉到自己面前，拿了筷子，还十分细致的抽了一张纸擦了擦，“那我就不客气了。” 冷母讪讪道，“你吃，不够的话我再去煮一碗。” “够了，我最近在减肥，这一碗肯定够了，”说完这话，盛若兰便真的吃了起来，吃东西的样子慢条斯理的，一口又一口，旁若无人。 最后连汤带面吃的一干二净不说，面前的干切牛肉和黄瓜炒鸡蛋也下去了一大半。 最后一口汤喝完，她放下筷子，“妈，您这手艺跟当年一样，一点儿都没变，我这两年里最惦记的就是您这个手艺了，记得当年我还让我妈跟您学习来着，可惜我妈跟我一样是个大小姐的命，她怎么也学不会。” 提到盛若兰的母亲，冷母一双手几乎无处安放，“若兰，过去的事情咱们就别提了吧，冤冤相报何时了，你还年轻，你还有自己的日子……” “妈，”不等冷母的话说完，盛若兰便打断了，她擦着嘴角的汤汁，手却在微微的颤抖，脸上从进门开始便平和冷静的神情终于开始崩裂。 但她依旧强忍着，努力做出平静的样子，“妈，是盛家的错，我父亲的错，您应该恨我啊，就算是冷秋报复我们家，那也是我们盛家活该有这样的报应，您怕什么呢？” 冷母年纪大了，即便保养得不错，可脸上松弛的肌肉却在微微的颤抖，她在害怕，或者说，她在心虚。 深吸了一口气后，冷母捏紧了拳头，“事情都过去那么久，我从来也没想过冷秋会一直放在心上，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的，人总要往前看。” “说的真好，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其实你一直都知道我爸当年和冷局长串通好做的那些事儿？” 话音刚落，冷母的脸色变得煞白。 冷月如钩。 飞机在南城上空飞过，缓缓降落在南城国际机场的停机坪上，滑行的速度逐渐放缓，在跑道上拉开一段很长的距离。 “乐乐手术成功了？真的么？这是好事儿，”陈曼刚下飞机就接到这个好消息，拉着行李箱从航站楼出来，一边将行李递给助理，一边上了车。 电话是徐甘打来的，因为乐乐手术成功的事情，她后续的工作安排可以陆续恢复起来，正好把下个月复工后的ve杂志封面时间约了。 电话那头，徐甘的声音还有些沙哑，大概是哭过。 陈曼安慰她，“好了，孩子没事了都，你赶紧调整调整情绪，等过两天我去看你们，顺便跟你约个专访。” 三句话不离工作，是陈曼的风格，徐甘早也习以为常了。 “这些事都没问题，以后再说，你刚刚说你刚下飞机？” “是啊，怎么了？” “我姐也是今天回国，差不多就是这个时间到南城，你见到她了没？” “璐璐也回来了？怎么这么急啊？”陈曼神色诧异，“乐乐昨天才手术结束，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手术一结束没多久我姐就走了，直接买的凌晨的机票。” “这是出什么事了？” “我不太清楚，好像跟冷总有关。” “……” 第461章 琳达就是盛若兰？ “跟冷秋？”陈曼眉头一皱。 最近最迫在眉睫的事情，一桩是乐乐的手术，另外一桩就是嘉腾集团和乐基集团的官司，闻璐为了乐乐的手术，嘉腾集团的事儿都不管了，冷秋能有什么事比这些还重要？ 电话也说不清楚，而徐甘显然知道的不多。 挂断电话后，陈曼直接给闻璐打了个电话过去。 d国飞南城的直飞航班也需要十六个小时，闻璐是凌晨坐的飞机，要是晚点的话，这个时间说不定还在飞机上，未必能接到电话。 电话响了会儿，那头却接通了。 “喂？璐璐，听徐甘说你回南城了？” “我刚下飞机，怎么了？” “刚下飞机？”陈曼朝着车窗外看了一眼，伸手拍拍前面驾驶座，“那你等等啊，我刚好也在机场，车开了没一会儿呢，我让司机掉头去接你。” “行，我快出来了。” “……” 陈曼的车也刚开出机场没多久，前面掉了个头之后，顺利接上了闻璐。 一上车，陈曼就打量她一眼，“你出门这是多匆忙，穿着大衣就来了，行李呢？” 闻璐身上还裹着一件格纹的呢子风衣，九月份的d国已经到了冬季，平均气温都在十度左右，看她这样子根本就是衣服都没换就来了。 闻璐说，“没行李，我直接回来的，确认一件事就走。” “确认一件事？什么事啊？”陈曼更疑惑了。 “你现在没事吧。” “没事啊，我刚出差回来。” “没事就好，”闻璐拍拍前排座椅，跟来接陈曼的助理兼司机说，“艾利克斯，下了机场高速之后，直接往郊区开，去江北东山。” “去江北东山干什么？”陈曼一脸惊奇。 “冷秋他母亲住在那儿。” “冷秋？”陈曼眉头一皱，脑子里想起徐甘在电话里说的话了，“你回来真的是因为冷秋？到底出什么事了？” 闻璐绷着脸，沉默了好一会儿，似乎是在斟酌词句，“我怀疑这次一连串的事情，乐基集团和嘉腾的官司，叠翠园的消防问题，网上的舆论，昭昭被拘留，全部都是有人暗中操控的。” “谁这么大本事？” “我给你看张照片你就知道了。” 闻璐在手机上翻出一张照片，递给陈曼，“认得出来么？” 陈曼接过手机，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这不简白么？” 简白是做买手起家的，做买手的，最开始都是自己掏钱买东西试用，买的是衣服就得自己上身试穿并且拍照，而简白做的是街拍，引领的是街拍潮流。 这张照片的背景是拉斯维加斯的一家赌场大门，里面的简白虽然画着欧美风的浓妆，可依然能看出几分青涩，动作和表情都不如现在自然到位。 陈曼看的一头雾水，“这能看出什么？” 闻璐指着照片，“你仔细看简白身后的那大门反光镜子里，帮她拍照的人是谁。” 顺着闻璐的手指，陈曼将照片放大，看清了大门反光里的人。 是个女人，身形瘦削，穿的很休闲，简单的扎了个马尾，正端着单反相机蹲在街边，很认真的帮简白拍照。 “盛若兰？”陈曼愣住了。 尽管单反相机挡住了盛若兰的半张脸，可是她还是认出来了。 那是少年时代的盛若兰，目测还不到二十岁，马尾辫和一脸清纯的笑容，仿佛从来都没见过世界的黑暗，天真无邪。 可盛若兰怎么会出现在简白早期的街拍照里？那个时候的简白还没出名吧？ 闻璐收回了手机，眉眼凝重，“这张照片是简白的ins里翻出来的，是很多年前的一张，那会儿她刚开始做模特，籍籍无名，也是那个时候，她在拉斯维加斯认识了去旅行的盛若兰，这是盛若兰帮她拍的第一张照片。” 十九岁的盛若兰在国外留学，热衷于摄影和旅行，背着单反相机走遍了各国，也就是那个时候，在拉斯维加斯结识了刚从家里出来，准备进军模特行业的简白。 简白的身材优势并不明显，在欧美众多身高腿长的模特中更是平平无奇，想要成为一个知名模特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在当时，有人建议她换一条路走。 “简白的ins里提过，当初劝她从模特改行去做买手的，是她一个很要好的闺蜜，叫琳达。” 听到这儿，陈曼已经了解了闻璐要说的话了，“你的意思是，这个琳达就是盛若兰？” 闻璐点头，“对。” “就凭这一张照片？这也太武断了吧？” “你还记得两年前盛若兰从医院消失的事情么？” “记得。” “出院签字单上签的是什么你还记得么？” 陈曼愣了一下，“琳达。” 是琳达，签了英文名琳达。 没有人知道盛若兰的英文名是什么，当时他们都以为这个签字的人是当时带走盛若兰的人，可现在看来，是她自己。 闻璐说，“而且你不觉得简白突然代表rose杂志进军国内市场这件事就很古怪么？简白从一开始就很针对昭昭。” 的确，从一开始简白不愿意跟ve合作，就是因为昭昭，如果不是林毅飞从中作梗的话，rose这次是要跟瑞丽杂志合作的。 瑞丽是赌王四太和朋友合资的杂志社，是西港那边的产业。 “你是说从一开始简白就打算借着跟瑞丽杂志合作，搭上西港的关系？她要干什么？” “不是她要干什么？是盛若兰要干什么。” “什么意思？” “来谈合作的是简白，来复仇的是盛若兰，”闻璐的神色十分凝重，“布局叠翠园消防问题，引发舆论，以利益打动乐基集团给嘉腾发律师函，嘉腾股市蒸发，经济危机，昭昭重回嘉腾，为了稳住舆论被拘留。” 陈曼愣了好一会儿，“不可能，你说的这太夸张了。” 她还是不能相信这些事都是盛若兰做的，“就算是盛若兰想要复仇，她做这么多就为了让昭昭入狱？而且简白凭什么帮她？朋友而已，照顾她就已经仁至义尽了，这里面可还有三条人命呢。” “我回国前，霍先生给我打了一通电话，乐基集团发律师函得到的最大利益是简白许诺的，而我刚刚说的这些，都是霍先生昨天上午刚查到的，确认无疑。” 第462章 一对苦命鸳鸯 “霍先生？” 陈曼震惊了好久才回过神来。 如果刚刚那一切都是闻璐自己一个人的猜测的话，陈曼可以把这一切都归结于她因为陆昭昭被拘留的事情急的昏了头，什么都敢想。 可如果这个事情是从霍嘉梵口中说出来的。 那就不得不信了。 乐基集团突然对嘉腾集团发难，这个事情本身就很难说通，背后的利益牵扯陈曼也帮着分析过，没分析出任何头绪，因为根本不知道发一个律师函对于乐基集团能带来什么利益。 而且霍嘉梵和闻璐的关系还相当好，陆昭昭还是他的女朋友。 怎么想都觉得霍嘉梵不是这么不近人情的人。 “将计就计，”闻璐解释道，“简白跟霍先生提出合作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个事情没那么简单，如果自己不答应的话，她肯定还有二手准备，一旦事情脱离自己掌控，那么后续就更不好调查了。” “所以他才会对嘉腾发律师函？” “对，他也尽快让安捷去调查了简白所有的资料，我给你看的那张照片，就是安捷从简白的ins里翻出来的，也是顺着那张照片，安捷查到了盛若兰。” 两年前把盛若兰从南城带走的就是简白。 “还有一件事，虽然跟现在的事情没太大关系，但是可以解释你刚刚问我的，为什么简白肯花这么大力气帮盛若兰。” “什么事？” “简白能在买手圈出圈成名，完全是在依赖盛若兰。” “什么？” “那些服装搭配，都是盛若兰帮她做的。” 陈曼几乎惊掉了下巴，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什么？” “不然你以为，一个事业心过于强的女人，会有什么闲心专门去研究那些奢侈品，珠宝配饰，包包的搭配？” 简白根本没这方面的天赋，而盛若兰是个天生的购物狂，她热爱这些事情，可是却又不想当成事业走到台前，所以两个人一拍即合。 “所以……”陈曼几乎要语无伦次了，组织了好一会儿的语言，“所以……我想起来了，两年前rose杂志简白的专栏出过一次茬子，停更了三个月。” 那三个月，是盛若兰家出事，她住院的日子，在那之后，简白就把她接走了。 对于简白而言，盛若兰不仅仅是她最要好的姐妹，还是她事业上最重要的伙伴。 正说着话，车厢里忽然响起一阵手机铃声。 陈曼接了电话，“喂？” “……” “我下飞机了，但现在有点事要去处理，怎么了？” “……” “什么？”陈曼的脸色肉眼可见的白了几分，“报警了吗？” 听到‘报警’两个字，闻璐也是目光一紧。 “……” “有消息随时联系我，我这儿处理完就赶回去。” 挂断电话，陈曼脸色难看，“婷婷说阿水失踪了，是被人绑架。” 闻璐脸色一变，“什么时候的事情？” “下午刚发现的，昨晚婷婷把阿水送回叠翠园，今天上午没事，但是晚上要来ve的棚里拍专访配图，下午去接她找不到人了。” “叠翠园不是有监控么？” “有，是个外卖员，送外卖到门口直接把阿水拖出来拉进电梯下了车库带走了。” 闻璐脸色沉的厉害，语气也急促起来，“是盛如兰，绝对是盛若兰干的，她要把冷秋身边所有跟他亲近的人都赶尽杀绝。” “你别急，警察已经在查了，在追踪那辆车。” 阿水的失踪，让陈曼也开始相信这些事都是盛若兰做的。 闻璐说，“这跟我回来前推断的一样，盛若兰疯了，她疯了。” “你推断了什么？” 事情的来龙去脉太过于复杂，各种细节说起来更是繁冗。 闻璐这会儿很着急，她焦虑的不是已经发生的事情，已经发生的事情既然找到了源头那就很好解决，霍嘉梵那边已经准备好撤诉了。 她焦虑的是人命相关的事情。 既然盛若兰回来是为了复仇，那么冷秋身边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昭昭已经被拘留了，阿水失踪了，那么下一个是谁？ “艾利克斯，开快点。” “……” 夜色渐渐深了，乌云将冷月遮蔽，风雨欲来。 夜幕下的乡间小道越发看不见归途。 农家院在黑云下显得十分渺小，堂屋里只开着一盏暖黄色的灯，灯光很暗。 冷母脸色煞白，宛如一个制片人一样控制不住的发抖，她想要替自己辩解，可是喉咙里面却发不出一个字的声音来。 盛若兰看着她的样子，满眼都是荒唐可笑，“你跟冷局长生活了那么多年，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你早就知道了，早就知道是你的第二任丈夫和我爸联手害死了你的第一任丈夫，但是你却不说，你自欺欺人的过了这么多年，你明明什么都知道，却还放任冷秋娶了我，两家结了亲。” “……” “为了方便冷局长敛财，为了让你继续过上更加荣华富贵的日子，你还真的是什么都干得出来，你亡夫的阴魂不会每天晚上来找你么？” “不是这样的，”冷母的声音开始颤抖，她急声道，“我……我是不想让过去的事情一直这么下去，我以为小秋是真的喜欢你我才答应的。” “你以为？” 盛若兰的目光陡然变得冷锐，宛如两把尖刀一样，从昏黄的灯光下朝着冷母刺了过去，阴冷道，“我和冷秋婚后那几年过得生不如死，就是你以为的他喜欢我？那个时候，你当真什么都没看出来？” 冷母脸上白森森的，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滑落。 自打盛家出事，巨大的良心谴责压在胸口，几乎每晚每晚的喘不上气来，搬到这儿来之后才稍微好了一些。 是，她在逃避过去，逃避那些本该她一力承担的责任，亡夫被冤枉的案子儿子替他扛了，可盛若兰如今满腔的仇恨又有谁来扛呢？ “是我的错，是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我以为时间久了，小秋对你总归日久生情，一夜夫妻百夜恩，不会做出什么的。” “你以为？又是你以为？”盛若兰笑的阴沉无比，那双空洞的眼睛宛如深渊里恶鬼的凝视一样，可怖极了。 “对不起，若兰。” “我不是来听你说对不起的，”盛若兰冷冷的打断了冷母的道歉，“我是要来告诉你，冷秋快没命了，陆昭昭也一样，她想从拘留所出来，只能躺着，我会让他们俩到阴间去当一对苦命鸳鸯。” “……” 第463章 你不是这样的人 一听到这话，冷母嘴唇嗡动了半天，“不会的，你不会这么做的，若兰，你不是这样的人。” “你是觉得我不会杀人还是不会动他们？”盛若兰冷笑了一声，“虽然江北离南城远，可这儿总是能看到新闻的吧，再不济，你对自己儿子平时的工作生活也该关注一些。” 所以嘉腾集团最近出的事情，冷母不会不知道。 盛若兰说，“如果不是叠翠园失火的话，陆昭昭也不会进拘留所，你儿子冷秋也不会像个孤魂野鬼一样每天跑去检察署找闻璐的朋友帮忙，你说他为了陆昭昭这么魂不守舍的，走在街上被人撞了也不奇怪吧？” 冷母的脸色更加惨白了，在灯光下白森森的，显得有些可怖。 冤有头债有主，所有的因果都出在上一辈人的私心上，而跟这件事有关的人，该死的不该死的都死了，就剩下自己一个。 冷母沉默了很久，端详着盛若兰，这个原本千娇万宠的长大的千金大小姐，被岁月变成了如今疯狂的样子，冷秋有责任，她这个做母亲的更有。 “若兰，要怎么做你才能释怀？” 冷母平静的态度让盛若兰烦躁，她捏紧了拳头，“我也想知道，我该怎么做，才能对我父亲的死，我哥哥的入狱释怀，我母亲突然连我都不认识了，对这些事去释怀。” 冷母语塞。 “我怎么能释怀？”盛若兰几乎笑出眼泪来，“我父亲死了，哥哥入狱了，我母亲受到刺激到现在痴痴呆呆，我凭什么对我犯的错去释怀，我有什么资格重新开始？” “……” “一命换一命，”盛若兰将桌上的水杯拉到自己跟前，倒了一杯水，又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瓶药来，倒出来两颗，丢进了水杯里面便迅速融化不见。 做完这些，她将杯子缓缓推到冷母面前，“我可以不动冷秋，你喝了它，替他去死。” 水杯里的液体透明无色，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放进去一样，依然干净的像是刚从水壶里倒出来的那样子。 冷母的手指一点点的攥紧。 另一边，闻璐和陈曼的车从机场高速下来，一路疾驰开向江北东山，路上闻璐给冷秋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她本意是想让冷秋给冷母打个电话问问情况，要是没事的话，她们也不必这么着急，也许只是虚惊一场也说不定。 但电话打不通，也就没办法了。 闻璐说，“这两天冷师兄为了昭昭的事情一直在找韩越哥，估计他根本没心思去想别的。” “要是真的像你做的那样，盛若兰要对冷秋的母亲下手的话，我们如果赶不上，那要是冷秋知道了得崩溃吧？” “我们不能赶不上。” “快到了，别急，”前面传来艾利克斯的声音，“导航显示过了前面那个桥就到了。” “下雨了，”陈曼看着车窗外面，有淅淅沥沥的雨滴打在车窗上，夜色被笼罩的更加深沉，不可捉摸。 车开到村口的位置就开不进去了，三个人只能下车步行。 雨下的越来越大，闻璐和陈曼都是第一次来这儿，并不清楚具体的位置，只知道大概在村里靠北边最僻静的一个农家院里。 艾利克斯去敲开了一户人家打听之后才确定了位置。 “应该是这家了。” 闻璐看着农家院的院门，抬起手拍了拍门上的黄铜锁，“有人在……” “吱呀”一声，没等闻璐的话说完，门便被她拍开了，里面并未反锁。 闻璐和陈曼交换了一个眼神，互相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紧张。 一进院子，闻璐率先看到的就是坐在门廊下面的身影，那个消失了两年的女人此刻坐在一把老藤椅上，白色的法式波点裙仿佛和这农家院有着莫名的和谐，雨里面看她，像极了一副忧郁的油画。 她正在看雨，对于闻璐和陈曼还有艾利克斯的到来，完全置若罔闻。 “盛若兰，”闻璐看着她，眸色沉了沉，“冷伯母呢？” 盛若兰仿佛没听见似的，自顾自道，“今天是个好时候，下雨，很多人都喜欢下雪，但我一直都比较喜欢下雨天，雪能做到的只是暂时掩盖这个世界上肮脏的东西，太阳一出来，雪融化了，什么也藏不住，但雨可以冲刷掉一切，等雨过天晴的时候，世界又是干干净净的样子。” 和一个已经疯了的人根本无法正常沟通，艾利克斯进了屋，刚进去不久便惊呼道，“陈总，闻小姐，快报警吧，叫救护车。” 闻璐和陈曼忙疾步进屋，一进屋就看到趴在桌上动也不动的冷母，桌上摆着一个药瓶，闻璐已经在叫救护车了，而陈曼一把抓起药瓶夺门而出。 “盛若兰，这什么药？怎么回事？” 门廊下，雨声淅淅沥沥，盛若兰就躺在那把藤椅上，动也不动，“安乐死的药，放心吧，她走的不痛苦，现在应该是在做梦，等一个小时之后，就永远不会在醒来了。” “你疯了？你这是在杀人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我要是连着都不知道的话我才是疯了。” “你别开玩笑了，”陈曼急眼了，“盛瑞要是知道你杀了人，他会怎么想？你想过没，你妈还一直在等你回去，天天念叨着你的名字。” 提到哥哥和母亲，盛若兰那空洞的眼神里有一抹依恋一闪而逝，她终于肯抬头看陈曼一眼，努力的扯了扯嘴角，却笑的比哭还难看，“陈曼，我一直都还没跟你说声谢谢呢，这两年谢谢你帮我照顾我妈妈和哥哥。” “我不是要听你说这个，药……” “嫂子，”盛若兰一声‘嫂子’打断了陈曼原本要问的话，她神色一怔，错愕的看着盛若兰。 盛若兰说，“我应该是没机会在你和我哥的婚礼上这么叫你了，但是除了你之外，我真的没觉得有任何人是能和我哥结婚过一辈子的，以前是我不懂事，见到你的时候总是没好气，你跟陆昭昭关系太好了，而我讨厌她。” “……” 第464章 牢底坐穿 说到讨厌陆昭昭的时候，盛若兰的眼中却没有半点恨意，甚至连一点厌恶的情绪都没有，很平静，平静的让人害怕。 陈曼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此时的堂屋里面传来闻璐叫救护车打电话的声音，艾利克斯打电话报警的声音。 盛若兰丝毫不为所动，“嫂子，你说要是这会儿是白天就好了，要是白天的下午在这儿看雨，一定很美。” 救护车将冷母带走后不久，冷秋也赶到了，晚了一步没赶上救护车。 一进门看到坐在门廊下的盛若兰，冷秋便阔步走了过去，陈曼将他拦住了，“冷秋，有话好好说。” “好好说？”冷秋一双拳头捏的咯吱作响，清冷惯了的一双眼睛里满是寒霜，直逼盛若兰，“她逼着我妈喝了药，你让我跟她好好说什么？” “那药不是没救的，救护车来的时候，你妈妈还有呼吸。” “陈曼，你不用跟他解释，放开他，”门廊下传来盛若兰的声音，从前她的声音是甜美娇俏的，而如今却蒙着一层沙哑，像是酒吧里驻唱的烟酒嗓一样。 陈曼自然不敢轻易放冷秋过去，从冷秋现在赤红的一双眼里，她看出的愤怒仿佛只要她一让开，冷秋就能过去把盛若兰给撕了。 “冷秋，我不光是逼着你妈妈喝了药，陆昭昭被拘留也是我从中作梗，信不信她根本没办法从拘留所安然无恙的出来？哦对了还有阿水，你亲自带的那个小歌星，也是我绑架的。” “盛若兰——” “冷秋，你冷静，你等警察过来，”陈曼死死地抱住了冷秋的腰不让他冲过去。 盛若兰动也不动的坐在门廊下面，冲着冷秋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是不是特别恨我？你记住，当初我的感受比这还要多十倍，百倍，千倍。” 冷秋看着盛若兰，眼里没有一点对旧情的依恋，冰冷的像是一个机器一样，冷冰冰道，“就算是重来一次，我还是会那么做。” 盛若兰那灿烂的笑容在这个瞬间凝滞了几分，“你就不打算跟我道个歉么？” “既然不后悔，那就代表没有做错。” “你到现在都觉得自己根本没有一丝错么？你不愧对任何人？你做得到问心无愧吗？冷秋！” 说到这儿，盛若兰的眼中终于有了一些类似恨意的情绪，宛如野草一样迅速的在眼底蔓延。 冷秋说，“我做得到。” 从决定复仇的那一天开始，他就下了狠心，他连最爱的人都可以舍弃，连亲情都可以割裂，还有什么做不到的？ 看着那自己再熟悉不过森冷的眉眼，盛如兰自嘲一般笑了一声，“我真是没看错你，对自己够狠的人，对别人怎么可能心软？” 冷秋问，“阿水在哪儿？她是无辜的。” 盛若兰冷笑了一声，“在你眼里，是不是只要是跟陆昭昭有关的人，都可以算是叫做无辜的人？” “她还是个孩子，跟这些事情都没有关系，她什么都不知道。” “那又怎么样？你对她另眼相待，甚至把原本准备跟陆昭昭结婚的婚房都给她住了，难道不是因为她是陆昭昭让人送到南城来的么？” 她什么都知道。 这两年里，有关冷秋的一切，她都知道。 雨已经停了，门廊的屋檐还在滴水，盛若兰的眼底跳动着火光，“冷秋，我就是要你承受和我一样的痛苦，跟亲人阴阳两隔的痛苦，亲近的人被陷害坐牢你却无能为力的痛苦，身边的人全都离开你，只剩下你孤家寡人一个的痛苦。” 在她说完最后一个字之后，警察到了。 当着众人的面，盛若兰没有反抗，十分配合的伸出手，冰凉的手铐铐上她，上了警车，一路远去，直到离开农家院上了警车，她都没肯告诉冷秋阿水被她弄到哪儿去了。 她恨冷秋，恨到了骨子里。 凌晨，市医院的住院部走廊上，闻璐一接到电话就出来了，怕吵到冷母休息。 “不是安乐死的药，你让冷秋别担心，你也开车慢点，医生给冷伯母检查了身体，就是两片安眠药而已，冷伯母对安眠药不耐受，吃两片就能睡很久。” 电话那头，陈曼的声音十分愕然，“不是安乐死的药，那盛若兰为什么要那么说？” “这我就不知道了，总之人没事。” 闻璐回头看了一眼病房的门，神情复杂。 翌日—— 冷秋陪护了冷母一夜，傍晚的时候冷母苏醒过来。 而西港方面，乐基集团一早就登报发布声明对嘉腾集团撤诉，并且为先前鲁莽的事情公开致歉，致歉声明一发布，股市回流，嘉腾先前蒸发的五百个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回涨。 另一边，拘留所里，霍嘉梵亲自去把陆昭昭接了出来。 走出拘留所大门，呼吸到雨后初晴的空气，陆昭昭伸了个懒腰，远远的看到霍嘉梵刚下车，身后还沾着丹尼尔和安捷，都笑眯眯的看着她。 “二叔，”她笑着招招手，目光坦荡自然，眼里已经没有当初为了一些平静而试图做出牺牲的那些胆怯。 这几天在拘留所她想了很多，人生的路还是要自己走，不必非要一份感情寄托。 正要上车的时候，一辆警车开进拘留所院子里，叠翠园失火案的业主赵东成刚被刑侦队的人以谋杀妻儿的罪名捕获，领队的警官和陆昭昭打了个招呼，“陆小姐这就走啦？” 陆昭昭撇撇嘴，“李警官你能盼我点儿好么？不走难道在你们这儿长待啊？” “我们这儿不长待，一般拘留超过三十天的，就得往南城监狱送了，比如这位，估摸着不判死刑那也得牢底坐穿。” 说的人自然是刚被抓回来的赵东成。 “不说了，我得回去审案子了啊。” “嗯，你忙。” 看着一行人押着赵东成进去的身影，陆昭昭有些怔忪。 新闻很快就曝光赵东成布局谋杀妻儿，嫁祸给保姆和那场大火，最后还恶意抹黑开发商嘉腾集团。 舆论一夜之间掉了个个儿，全网都在心疼嘉腾集团无辜背锅，股票又是蹭蹭直涨，刚开盘的楼市原本因为舆论暂缓开盘的，现在也被预定一空，就连集团旗下做食品的子公司的产品也卖的出奇的好。 那场持续了快半个月的风波，就在这几天之内一下子归于平静，平静的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第465章 一言为定 闹得南城沸沸扬扬的‘叠翠园消防案’连续几天占据了热搜榜的头条，南城检察署方起诉赵东成谋杀妻儿一案，要求法院从重判刑，申请了死刑。 不出意外的话，庭审的最终结果会按照检方申请从重判刑。 这场风波闹的很大，却没几个人知道背后牵扯出的内幕，还是两年前那桩陈年旧事，所有的新闻都是围绕着杀人犯赵东成和保姆的，可如果有心去翻一些边角料的话，会看到有网友在小范围的转发南城江北东山县警方逮捕一个女人的图片。 那女人穿着一身法式风情的白色波点裙，身形窈窕高挑，夜幕中仅仅露出一个模糊的侧脸而已，都让人着迷。 “叠翠园谋杀案真凶” “赵东成情人落网” “……” 等等标题都是还没来得及形成话题，就悄无声息的被各大社交软件后台清除，再也找不到任何痕迹。 “我们俩多少年朋友了，这么点事情也要跟我道谢，而且我们也没做什么，只是不插手而已，你倒是挺辛苦的，也不知道盛若兰领不领你这份情。” 时值午后，闻璐一边接着陈曼的电话一边在客厅收拾东西，肩膀和耳朵之间夹着手机，蹲在客厅的地毯上盘点买回来的‘南城特产’。 一听说风波平息，真相大白，嘉腾也恢复稳定，d国那边，乔布便一通电话狂轰乱炸，求着闻璐帮她带一堆‘老干妈’‘辣条’之类的东西过去，他再高价卖给当地留学生。 电话里，陈曼说，“毕竟这个事情影响挺大的，你跟厉风行能不追究真的是你们包容，盛瑞最疼他这个妹妹，如果知道妹妹上这种新闻被网友人肉各种谩骂的话，他会崩溃的。” “好了，不说这个了，你还得跟媒体那边打招呼吧，还有盛瑞他妈那边，应该瞒着呢吧？” “老太太不知道，暂时还没想要要不要告诉她。” “陈曼，”闻璐的语气立马严肃起来，“你可别一时脑子犯浑告诉老太太这事儿，那老太太是个蛮横不讲理的，要是知道女儿坐牢了，十有八九要逼着你去帮忙求爷爷告奶奶，这要是在过去，她能逼着你去劫狱你信不信？” 那头忽然沉默。 半晌，闻璐叹了口气，“算了，你自己掂量着吧，我这儿还得收拾行李，先不跟你说了。” “你什么时候走啊，我去送你。” 闻璐这次回来就是为了盛若兰的事情，学校那边都没来得及请假，徐甘一个人照顾乐乐也未必忙得过来，所以这儿的事情办完尽快就得回去。 “不用了，我又不是不回来了，你忙你的事儿吧，对了，”闻璐将手机从肩膀上拿下来，直起身子说，“明天中午霍先生请吃饭，你别忘了，地址我发给你了。” “记着了，忘不了。” “那就这样，明天见。” “明天见。” 挂断电话后，闻璐将手机搁到一边。 陆昭昭刚从楼上下来，洗完了澡穿着一套性冷淡风的黑白条纹睡衣，短发也没吹干，胡乱擦了两把，炸在头上。 她一边下楼一边问，“跟谁打电话呢？” “曼曼，”闻璐随口应了一句，回头看到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一天要洗几遍澡啊？” 自打陆昭昭从拘留所回来，一天能洗三四遍澡，闻璐看着都觉得她快洗脱皮了。 “你不知道，那拘留所里面一股酸臭味儿，我回来老觉得自己身上臭臭的。” “服了你了，我们家水费不要钱的么？” “反正不用我掏钱，”陆昭昭冲着她得意的挑了挑眉，轻车熟路的去厨房拿了一罐可乐回来。 ‘呲’的一声打开，气泡在铝罐上翻腾了两下，“爽——” 看着她那副肥宅快乐的样子，闻璐无奈，提醒道，“明天霍先生就走了。” “知道啊。” “你不跟他一块儿走了？” “我为什么要跟他一块儿走？” 闻璐被她这句反问问住，疑惑道，“嘉腾和乐基的事情解决了，算是个误会，霍先生也是为了调查简白这才将计就计，所以你跟他之前的矛盾不是没了么？” “我跟二叔的矛盾从来都不是因为这件事。” 陆昭昭这会儿靠着沙发背站着喝可乐，姿态慵懒随意，短发的发梢湿润，一双眼睛沉着岁月的故事，但却保持着积极的灵动。 提到霍嘉梵的时候，没了从前的纠结，取而代之的，是许久不见的坦然自若。 闻璐看了她一会儿，笑了笑，“那还回绥南吗？” “回啊，等叠翠园消防的事情收尾一结束，我就回绥南，我那客栈总不能一直见不到老板吧，员工到时候偷懒砸了我招牌。” “等我学期结束，去绥南找你。” “一言为定。” “嗯。” 其实闻璐原本想跟她聊聊盛若兰的事情，怕她又多想，可看她连霍嘉梵的事情都已经想的这么清楚了，就知道从前那个陆昭昭又回来了，不必自己多担忧。 眼下她有些担心的，反而是冷秋。 警方在盛若兰住的酒店找到了一瓶药，化验之后成分的确是h国知名的安乐死胶囊，也就是说她一开始的确是打算让冷母死的，但是为什么最终改了主意，谁也不知道。 九月份的南城依然有些燥热，午后的风将树荫吹的簌簌作响。 一辆黑色的奥迪低调的停在看守所门口空旷的停车场上，普拉达的高跟鞋在斑驳的石板路面踩踏出沉闷的响声。 “简小姐，这边。” “谢谢。” 会面室被一扇巨大的隔离窗一分为二，全靠两边的传声筒电话连接。 简白在这边落座不久，那边的狱警便将盛若兰带来了。 灰白条纹的监狱服看起来毫无生机，而更加死气沉沉的却是女人的那张脸，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眼窝都深陷了下去。 盛若兰落座后，简白注意到她左手上扎着一圈绷带，心下一紧。 如果不是监狱的狱警发现的早，她昨晚就自杀成功了。 传声电话接通，简白想了很久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该说什么，越想脸上反而堆积了越多的怨气。 而对面，盛若兰扯了扯嘴角，低低的吐出一句话，“抱歉啊。” “你跟我说什么抱歉？”简白没好气的瞪着她，“手怎么回事？谁让你自杀了？活着不好吗？” “不好。” 第466章 蠢疯了 简短的两个字在电话里回荡，空荡荡的。 简白的太阳穴突突的跳着，生怕她再想不开，“我咨询过律师了，杀人的事情跟你没关系，就算是绑架那个小歌星，你也没伤害她，顶多是非法拘禁，前前后后加起来你的罪，最坏的打算也就是判个几年，你何必？” “别忙了，”盛若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似乎很累，“简白，我要做的事情都做完了，判决结果怎么样，对我来说不重要。” “放屁，你做完什么了？费尽心机骗我帮你，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我还以为你要干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要弄死多少人，让冷秋一辈子生不如死，可你都干了什么？” 简白的话，让盛若兰沉默下来，头也低了下去，闷声道，“我本来是要那么做的。” “是，你要他失去亲人、朋友、爱人，你本来是要他尝尝跟你一样的痛苦的，可为什么最后换了药？” “我……” 盛若兰苦笑一声，“那种痛苦我尝过，所以……” “所以什么？” “舍不得。” 因为尝过失去亲人和爱人那种痛苦，因为这两年里自己无时无刻不被这样的痛苦折磨着，所以她舍不得，舍不得让他跟自己一样，余生都在这样的痛苦里度过。 即便她恨他，恨他害的自己家破人亡。 三个字在电话里回荡，简白先是一怔，旋即皱起眉，仿佛是对着空气说话一样，声音很低，“蠢疯了。” “……” 从看守所出来，简白的脸一直沉着，上了车后就给律师打了电话，“想尽一切办法，给她减刑，不能让她自己在牢里待着。” 盛若兰的案子棘手，几乎没有律师愿意接手。 名气小的律师简白信不过，名气大的那些又没人愿意自砸招牌，好不容易花了重金聘请了业内的一名金牌律师，对方给出的预判结果也不尽如人意。 对方说起码二十年的有期徒刑。 人生能有多少个二十年，盛若兰如今三十多岁的人了，二十多年后出狱，已经是个老人，大好的年华全都蹉跎在无尽的等待中。 简白的要求让律师很为难，电话里解释了很多，挑起了她的脾气。 “最多十年，不能更多了，你看着办。” 挂断电话后，简白烦躁的看向窗外。 她原本就不喜欢南城，夏天太热，冬天又太冷，现在因为盛若兰的事情，她更讨厌这个地方了。 手机铃声响起，她以为是律师打来的，没看来电显示便接听了。 “我说了十年，你想办法，跟我多说没用。” “简小姐，是我。” 电话那头的女声让简白眉头一皱，看了一眼，来电显示，ve的主编陈曼。 半个小时后，南城一家颇有设计师格调的咖啡厅里，服务生给角落的位置上了两杯咖啡离去。 “陈主编倒是有闲情雅致，还约我喝咖啡，如果是要催专栏的话，我过会儿让助理发过去，早就做完了。” “不是，”陈曼皱了一下眉，“我是想跟你打听盛若兰的事情。” “陈主编说笑了，什么盛若兰，我不认识。” 简白泰然自若的样子仿佛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一样。 陈曼无意跟她兜圈子，“简小姐，我不是来找你八卦的，打听盛若兰的事情也不是为了满足谁的好奇心，我是替她哥哥盛瑞问的。” 简白既然和盛若兰是朋友，那么必然知道盛瑞和自己的关系，从这一点上切入，一切都好说。 果然，简白前一秒还冷漠的神色，在听到盛瑞的名字后有所松动。 “你想知道什么？” “所有，”陈曼说的简洁，“关于这两年，关于她回来做了什么，想做什么。” “人都已经进去了，你打听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陈曼顿了几秒，似乎是在斟酌词句，“若兰被警察带走那天，我就在旁边拦着冷秋，她问冷秋有没有后悔过，冷秋说没有。” 简白眸色沉郁，“男人对于自己不爱的女人可以无底线的绝情。” “如果真的是这样，我也不会来找你了。” “什么意思？” 看的出来，简白有些不耐烦。 陈曼说，“冷秋说是不后悔，可是这段时间他挺崩溃的。” “你要跟我说的就是这些？”简白的眉心跳着几分火气，“陈主编，你是觉得我很闲是么？” “不是，我还没说完，我不是来为冷秋说话的，我跟他也不是很熟，”陈曼忙解释，“你误会了，我是听说若兰在看守所里割腕的事情了，我想让你帮我带两句话给她，我见不到她。” 简白原本已经打算走人了，听到这话才勉强坐下，“你说。” “冷秋后悔了，如果他不后悔的话，就不会不进盛氏集团工作，也不会在后来已经握着证据后，还等了足足半年，如果，我是说如果……” 陈曼犹豫了会儿，“如果当时不是若兰怀孕，跟昭昭有冲突，手段激烈的话，冷秋不会做的那么绝。” 简白彻底沉下脸来，“这就是你要我带给琳达的话？就一句你以为的那个男人曾经后悔过？你以为这句话就能安慰到她？” “……” “我不管二十多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那个时候琳达还是个孩子，她能知道什么？那个男人要复仇，踩着无辜的人当垫背的，当了婊子就别立牌坊，那天我没在，他要是真的跟琳达说他从来不后悔，我倒是挺佩服他的，现在来跟我说后悔，那才是恶心人。” 陈曼语塞。 简白仿佛被点燃了怒气似的，气的脸色发青，“琳达的抑郁症已经到了不依靠药物无法正常生活的程度，冷秋可以报仇，大义凛然，她为什么不可以？” “这不一样，冷秋的父亲无罪。” “那琳达又有什么罪？就算她不是为自己父母亲人报仇，难道她没资格为自己失去的青春和灵魂报仇吗？” 陈曼原本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想要去化解盛若兰心中对冷秋的怨恨，想要让她不再有轻生的念头。 可简白的这一通抢白，竟让她哑口无言。 “说到底，你们所有人都还是站在冷秋那边，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去看待这一切，没有人真的顾虑过琳达的感受。” “……” 第467章 这不是巧了么？ 哑然了许久，陈曼叹了口气，“简小姐，我真的不是来为冷秋辩护什么的，我只是……我只是想知道我还有什么能为若兰做的。” 她称呼的是‘若兰’，没有带姓，几天前在江北那一声‘嫂子’始终在她心里如同鼓槌一样敲着，又加上冷母和阿水都安然无恙，她越发辗转难眠。 大概是时间过去太久了，所有人都不记得盛氏集团这个二小姐曾经是什么模样，少时性格上骄纵了一些是有的，但放眼南城，比她出低的大家千金们哪个不是骄纵任性？ 就连现在人人都说好脾气的闻璐，当年毕业后刚从国外回来去嘉腾工作的时候，脾气也不是太好，看不顺眼的人向来不假以辞色。 家世好，有底气，自然不必看人眼色活着。 虽然骄纵，但也不是眼高于顶，嫌贫爱富，只是对于自己看不顺眼的人态度差一些罢了，说的难听是骄纵，可换个说法，不也是活着恣意么？ “我认识若兰要比其他人更早一些，家里有些交集，而且后来跟盛瑞交往，我也知道他有个妹妹，见过几次……” 陈曼语气和神色都是一样的真诚，也有惋惜，大概是终于说服了简白，让她相信除了自己之外也有人真的关心盛若兰，她眉眼间的戾气才化开了几分，渐渐平静下来。 简白说，“没什么需要你们做的，你们能做什么呢？我刚从看守所出来，她都不想活了，你说她还有什么想要的呢？” “冷秋想见她一面。” 听到这话，简白皱了皱眉，“她未必愿意见。” “冷秋他也猜到了这一点，”陈曼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缓缓推到简白面前，“冷秋说，如果若兰不愿意见他的话，希望可以把这封信带给她。” 只是冷秋没想到的是，盛若兰连陈曼也不愿意见，所以陈曼不得不找简白帮忙，事到如今能见得到盛若兰的，也就只有简白了。 所以她前面铺垫了那么多，说了那么多，都是希望简白能帮这个忙，如果什么都不说的话，依照简白的性格，和无条件的维护盛若兰的行事风格，恐怕根本不愿意带这封信过去。 即便是现在，听到‘冷秋’两个字，简白的脸色还是很难看。 看着桌上的那封信，简白的神色暗了暗，并未急着去拿，警惕道，“信里写了什么？” “你放心，冷秋说绝对不会刺激到若兰，不管以前发生了什么，他相信若兰看了这封信以后起码不会轻生。” “他哪儿来的自信？” 简白语气讥讽，丝毫不相信冷秋一封信就能有这么大的作用，一个一心寻死的人，怎么可能凭借三两句话就放弃轻生的念头。 陈曼说，“他们好歹做了三年的夫妻，就算是你不相信冷秋了解若兰，权当是死马当活马医，总比放任她一个人在看守所里，你在外面替她担心的好。” 简白沉默了会儿，临走的时候把信带上了。 —— 翌日中午，京华饭店vip包厢。 霍嘉梵请朋友吃饭。 闻璐和厉风行到的早，因为陆昭昭也住在小别墅的缘故，也跟他们一块儿来了，进门只看到安捷和丹尼尔，没见到霍嘉梵。 “霍先生呢？”闻璐问。 丹尼尔说，“老板刚去洗手间了。” 说完，他往闻璐和厉风行俩人身后看了一眼，询问道，“陆小姐没来吗？” 闻璐和厉风行对视了一眼，神色复杂。 刚下车进了京华饭店，陆昭昭就说先去趟洗手间。 这不是巧了么？ 自看守所的事情之后，闻璐也没怎么问过陆昭昭和霍嘉梵的事情，但偶尔总要提到，昨晚也提了一次，毕竟霍嘉梵请吃饭，避不开这个话题。 闻璐和陈曼一直觉得霍嘉梵这顿饭醉翁之意不在酒，请再多人来都是陪衬，真正冲着的，其实还是陆昭昭。 可陆昭昭自己似乎却不这么想，也不知道是真的坦然还是装的，那幅就是朋友请客吃个饭的样子给人一种他们俩从来都没交往的错觉。 丹尼尔和安捷招呼闻璐和厉风行入座。 正说着话，陈曼也到了。 一进门，陈曼便一脸八卦的凑到闻璐身边，“我刚刚看见昭昭和霍先生一块儿往这儿走呢，他们俩和好了？复合了？” 闻璐摆弄着面前的餐巾，神色淡淡，跟个世外高人一样，“和好跟复合是两回事。” “什么啊？”陈曼再想追问，陆昭昭和霍嘉梵已经到了包厢门口，一同到的还有闫明，三人正说什么，听着似乎还是叠翠园和乐基广场的事情。 霍嘉梵十分绅士的替陆昭昭拉开椅子，陆昭昭也不客气，道了谢便坐下了，她的位置紧挨着陈曼，另一边是闫明。 落座后，见众人都看着自己，陆昭昭问，“点菜了吗？都看着我干什么？” 闻璐率先反应过来，主动揽下了点菜这个活儿，“我来点吧，这家店我推荐的，我和风行来过。” “我也来过，那个糖醋里脊特别好吃，一定要上两份，”陆昭昭笑嘻嘻的跟众人推荐京华饭店的特色菜。 点完菜还要一会儿才能上，看着霍嘉梵和闫明之间空出来的两个位置，闻璐问道，“冷秋和阿水还没到么？” 陆昭昭看了一眼时间，“阿水早上有通告，不知道来不来得及，我去打个电话问问吧，这都十点半了。” 说着，陆昭昭便拿了手机出去。 她一出去，陈曼直跟闻璐瞪眼，压低声音道，“什么情况啊，还叫了冷秋？” 闻璐略一思索，解释道，“也可以理解，霍先生之前住在绥南的时候，跟阿水就认识，这次叠翠园的事情冷秋也没少出力。” “不是，这不尴尬么？” “人家自己都不觉得尴尬，你尴尬什么？” “我这不是共情心理比较强么？而且之前昭昭对冷秋的态度那么冷淡。” “今时不同往日，昭昭现在自己想明白了很多事儿，不跟从前似的钻牛角尖了。” “也不知道真的假的，”陈曼抱着胳膊一副不敢苟同的样子，嘀咕道，“再不钻牛角尖，也不至于可以坦然跟前男友还有前前男友一块儿一桌吃饭的吧？” 俩人猫着腰咬耳朵咬的起劲儿。 厉风行在一旁看向另外一边，“霍总今天下午的飞机回西港？” “……” 第468章 小巫见大巫 霍嘉梵正喝水，闻言放下水杯，点了点头，“嗯。” 厉风行正色道，“乐基集团那边想必还有很多后续的事情要处理解释，这次为了查清楚叠翠园背后的事情，麻烦了。” “不用客气，毕竟除了合作关系之外，我们还是朋友。” 男人之间相处和女人之间不同，三言两语，该说的话到位了也就行了。 对于私人感情的事情，就算是关系再好的兄弟也大多不会过问一句。 陆昭昭很快打完电话回来了，落座后，一边整理着面前的餐巾一边跟众人说，“打电话过去阿水和冷秋已经到底下车库了，过会儿就上来。” 陈曼和闻璐交换了个眼神，坐直了身子不再咬耳朵了。 陆昭昭一看就知道她们在八卦什么，却视若无睹，将话题扯到小包子的手术上去，“乐乐手术恢复的怎么样了？确定真的没事了么？” 提到这个，闻璐脸上轻松的神情敛了几分，露出些担忧，“现在还不确定，莱昂医生那边说根据之前几次手术的统计数据来看，手术是否成功还得看后面两个月的情况。” “怎么说？” 除了厉风行之外，别的人都不太清楚乐乐这个发病机制，毕竟牵扯到乐乐出生的基因问题，闻璐也从来没跟别人说过。 “这个说起来有些复杂，总之就是只要观察过这两个月，乐乐要是没有昏迷，或者昏迷后安然无恙醒来的话，那就没问题了。” 陆昭昭叹了口气，“乐乐这孩子也是年纪小小的遭这么多罪，什么命。” “对了，”说到这个，陈曼也担心起来，“先前不是说有人要害徐甘的么？她一个人在d国安全么？要不要我找朋友从当地雇几个人暗中保护着？” 闻璐笑了一声，“不用担心，有人比我们想的周到。” “谁啊？” “某人在部队待了两年，自打听说徐甘差点被人谋杀终于按耐不住了，部队请假不容易，前两天假期才批下来，迫不及待去d国了。” 这话说得是谁，不言而喻了。 冷秋和阿水很快就到了。 阿水一见到陆昭昭和霍嘉梵就很高兴，咋咋呼呼的说个不停，吃起东西来更是不客气，手拿着鸡腿就啃，半点当红艺人的形象都没有， 陈曼是最看不下去艺人对身材管理没概念的，当下就提醒道，“阿水，好歹也出道了，你们公司不管理你的形体的么？吃多少了你？” 阿水委屈的把咬了两口的鸡腿放下，委屈巴巴道，“难得嘛，平时也管的，天天吃草，我唱歌都快没力气了。” 见状，陆昭昭没好气的白了陈曼一眼，“我的天，陈曼，你做个人吧，荼毒你们自己公司那帮孩子还不够，你手还伸到阿水这儿来了，阿水还未成年，孩子长身体呢。” 说着，她又往阿水的碟子里夹了个羊腿，“甭管她，你吃你的，你又不是她公司的。” 陈曼直瞪眼，“陆昭昭，你这是典型的好赖话不分，我还不是为了她以后前途考虑，现在观众对艺人多挑剔你知道么？” “阿水是靠天赋嗓音出道的，又不是你们公司那些流量。” “有实力的人多了去了，阿水这个的确天赋异禀，但要是没有冷秋在背后助力，没有营销的话，你天使嗓音也出不了道。” “……” “好了好了，又拌嘴了，”闻璐只能出来当和事老，“你们俩一见面就吵个没停，大学开始就这样，有完没完了？” 陈曼嘴巴向来毒，立马说，“还不是她好赖话不分，非要跟我抬杠。” 陆昭昭就不服气了，“明明是你虐待未成年人。” 眼看着俩人又要杠起来，闻璐想劝，但是手机响了，一看手机来电忙按下接听，“生了？男孩女孩啊？” 看着闻璐一脸惊喜，陈曼和陆昭昭也安静下来。 电话那头是韩越，原本霍嘉梵的饭局也叫了韩越来的，但是今天一大早闻璐就接到韩越电话，说他太太半夜肚子疼，已经提前送到医院待产。 因为距离预产期还有半个月的时间，谁也没想到会今天就生，没想到这一早上过去，孩子已经平安降临了。 闻璐一脸的喜色，“恭喜你，韩越哥，我们晚点就去医院看你们。” 挂断电话，闻璐立马跟众人说了这个好消息，“母女平安。” “真的啊，”陆昭昭的眸色也亮了，“太好了。” 因为韩越家喜得千金这个事情，陆昭昭和陈曼两个人斗嘴便不了了之，阿水也在众人关爱未成年的偏袒下，暴风式吸入各种美食，导致这孩子出门的时候都扶着墙说是肚子撑的不行，再也不想吃肉了。 席间都在讨论韩越家的孩子，尤其是陈曼，琢磨着要备一份大礼，她先前因为盛瑞的事情没少找韩越帮忙，盛瑞在监狱里，非直系亲属不能探望，如果韩越从中帮忙的话，陈曼每次去见他要费不少劲。 午饭后，霍嘉梵就要去机场。 见他看表，闻璐才想起来这个事情。 “霍先生，你是几点的飞机啊？” “没事，不着急，这儿离机场不远，”霍嘉梵笑笑，依旧是绅士儒雅的样子，仿佛在他脸上永远也找不到任何的情绪破绽。 丹尼尔提醒说，“老板，也差不多该走了，三点的飞机。” “三点啊？那是有点赶了，”闻璐算了算，“从这儿到机场，起码一个半小时，这会儿都十二点半了。” 闻言，陈曼立马说，“那不耽误了，我们就不瞎聊了，散了吧，今天谢谢霍总款待。” 她忙着要去医院看韩越，说话也直接。 闻璐说，“霍先生，我和风行送你去机场。” “不用了，”霍嘉梵从安捷手中接过外套穿上，“你跟他们一块儿去医院吧，不必送我，来南城次数多了，机场的路我不用导航自己开车也能到，何况还有丹尼尔和安捷呢。” 闻璐想说点什么，可是霍嘉梵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的，竟让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虽然看的不太真切，可是直觉告诉她，刚刚陈曼说散场的时候，霍嘉梵看了一眼陆昭昭坐的位置，眼中有那一抹落寞的神色一闪而逝。 闻璐原本以为厉风行就已经算是情绪内敛的人了，可遇到霍嘉梵才知道，厉风行也是小巫见大巫。 正纠结着呢，旁边传来厉风行的声音，“病房一下子去那么多人不太方便，我和璐璐晚点再去，既然是朋友，也该送你一程。” “……” 第469章 珍重，各自珍重 厉风行的话句句在理也在情，也是不好拒绝。 他平时不是惯于说这种话的人，除了自己去机场之外，也没见他主动愿意花时间去送谁，所以说这话显然是知道闻璐心中所想。 闻璐暗暗地握住了他的手，心里暖暖的。 “是啊，霍先生，我们也算是东道主，你来的时候没去接你，走都不送的话，怕你以后都不愿意来南城了，别人知道了也说我们夫妻不懂事呢。” 霍嘉梵无奈，笑笑答应了，“璐璐，你什么时候也开始跟我说这些场面话了。” 闻璐眨了眨眼，“偶尔场面一下，叫懂礼数。” 说着，她转头问陆昭昭，“你是跟我们一块儿去送霍先生，还是跟曼曼去医院？” 陆昭昭是搭闻璐和厉风行的车来的，这会儿选择送霍嘉梵还是去医院，都看她自己，可其实她的答案不难猜。 事情有轻重缓急，韩越家孩子在医院什么时候都能去看，霍嘉梵这一走，下次见面可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如果陆昭昭当真心中坦荡，她就不会避讳。 “我跟你们一块儿。” 果然如闻璐所料，陆昭昭和他们一块儿去机场送霍嘉梵。 说这话的时候，陆昭昭还瞥了陈曼一眼，“谁要跟她一块儿去医院看孩子啊，她八成要跟个土大款似的，带着一堆礼品，恨不得把病房里面堆满，到时候韩越要吓死，我嫌丢人。” 陈曼一听这话就眉头一扬，“哎，你什么意思啊——” 眼看着俩人又要杠起来，闻璐忙摆手，“行了行了，各自忙各自的事儿去行不行？霍先生三点的飞机，我们得走了。” 京华饭店门口一行人各自分开。 去机场的路上，闻璐主动邀请，让霍嘉梵坐自己和厉风行的车。 为了不让霍嘉梵拒绝，闻璐说，“简白的事情，我还有些问题想问你。” 这倒不是借口，她的确还有些地方不太明白，就算是盛若兰要借着简白的手回来复仇，其实不必绕这么大一个弯子，非要扯上嘉腾集团。 她和厉风行都觉得这其中另有隐情。 厉风行开的车，闻璐坐在副驾驶，后座上并排坐着霍嘉梵和陆昭昭。 一上车，闻璐便往后视镜里看了一眼，陆昭昭在自己的正后方，和霍嘉梵之间隔的不远但也不近，算是一个朋友之间适当的距离。 霍嘉梵说，“简白承诺给乐基集团一部分海外市场份额，并且给了和rose集团共同投资一个大型项目的字面合约，这个利益的确很大。” 闻璐不解，“简白和盛若兰之间的关系好到这种程度了么？她这么大手笔去帮她办事？” “她们关系是挺好的，认识十多年了，”陆昭昭突然插了一句话。 闻璐疑惑，“你怎么知道？” 陆昭昭神色微微一怔，给人一种她说漏嘴的感觉，搪塞道，“陈曼跟我说的，她昨天见过简白了，就聊了聊。” 闻璐没刨根究底，皱着眉琢磨简白不惜这么大的代价就为了帮盛若兰的可能性究竟有多大。 霍嘉梵说，“我看不一定完全是因为要帮盛若兰。” “怎么说？”闻璐抬起头。 “简白只是rose的专栏作家，她不占股，rose的ceo是史密斯和他前妻，史密斯的前妻是个很精明的人，如果承诺给乐基集团这么大一笔利益无法给rose集团带来任何收益的话，她不会同意简白这么做。” 陆昭昭皱眉，“那会不会这是简白瞒着rose私自决定的？” “不会，”霍嘉梵摇头，“电邮签字，上面签的是史密斯和他前妻两个人的名字，只有附加条款是她单方面跟我签约的。” 也就是说，乐基集团和简白之间的协议，是通过整个rose集团官方认证的，即便是到现在也是存在法律效力。 闻璐怎么也想不通，简白看起来也是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签署一个看起来对自己毫无保障也谈不上任何利益可言的合约。 霍嘉梵的确发了律师函，但附加条款中并没有说他不能调查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并且最终撤诉，至今合约依然成行。 闻璐问，“简白能从中获得什么？” 霍嘉梵说，“从合约来看，rose集团只是和乐基集团达成合作友好关系而已，利益基本在我这一方面，因为是海外市场的开拓，市场就像一块蛋糕，rose引进乐基集团的话，注定这块蛋糕要分给我一份。” “你们说，有没有可能，存在第三方利益介入？” 闻璐的话让一直没说话，专心开车的厉风行眉心跳了一下。 刚刚他们讨论了那么多，其实都不在重点上，他一早就开始担心的就是这个，针对嘉腾集团的人不会是盛若兰，更不可能是简白，rose集团和嘉腾毫无利益冲突，就更没有理由。 所以他一早就开始怀疑是有第三方介入。 简白和霍嘉梵的这场交易背后，还另有一个操纵者。 厉风行抬起眼皮，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看到后座的霍嘉梵此时也是眉眼凝重，显然和他想的一样。 “我看，帮盛若兰是一方面，针对嘉腾集团也是一方面，也许是有人想一石二鸟。” 霍嘉梵沉睿的声音在车厢里回荡，让众人陷入沉默。 车子在南城的环城高速上飞速疾驰，机场上空有起飞的航班发出轰鸣的声音，在湛蓝的天空中划开一条白色的痕迹。 车开到航站楼，丹尼尔和安捷一早到了，行李也都办好了托运，在航站楼门口安静的瞪着。 闻璐和厉风行还有陆昭昭三人下车跟霍嘉梵饯别。 霍嘉梵说，“中秋的时候，乐基集团会在皇后号邮轮上举办酒宴，到时候我会提前发邀请函，都来玩吧。” “我们一定去，”闻璐郑重的点头。 看着厉风行，霍嘉梵说，“万事小心，有需要帮忙的地方，随时开口。” 厉风行微微颔首，眉眼沉睿，“多谢。” 只剩下陆昭昭了。 霍嘉梵站在陆昭昭跟前，比她高了足足一个头，看着她温和的笑了笑，“到时候你也来玩。” 陆昭昭眼角提起一抹浅淡的笑，“一路平安，珍重。” 珍重，各自珍重。 第470章 雪城最美的时候 民众对于新闻的关注度，永远是娱乐八卦大过于残忍案件。 叠翠园失火一家三口被谋杀的案件，在热搜榜上也不过就挂了不到几天的时间，再无人问津，法院方面筹备开庭审理也都静悄悄的并不公开。 当然，这其中也有陈曼的‘功劳’。 她跟媒体关系好，打声招呼，自然就将新闻压下来了，既然案件都真相大白，尘埃落定，也没人非要把事情闹大，去刨根究底，何况知道内幕的人本就不多。 霍嘉梵回西港之后，隔了两天，闻璐便也回d国了，学校开学已经有段日子，再不回去的话，她的课程就真的跟不上了。 难得周末，闻璐裹着毯子在家里做课程设计，国外的大学毕业基本不需要论文，但是每个课程想要拿到漂亮的分数基本都是需要一个课程设计作为结课作业。 闻璐修的建筑，手头这一门课是古典建筑学，结课倒是不可能让她现场造一座古典教堂出来，这也不现实，这门课偏理论，但是越是理论的东西反而越不好写，尤其这门课的教授号称嘉士顿大学建筑系魔鬼，想蒙混过关是不可能的。 就在闻璐对着电脑外文文献资料看的快头秃的时候，搁在一旁的手机响了。 看到来电显示，她怏怏的按下接听键。 “喂？” “怎么了？这么没精神？”那头传来厉风行的声音。 “没什么，还是论文的事情，”闻璐靠在沙发上，换了个姿势接电话，“你呢？集团整改做的还顺利吗？” 叠翠园的风波过后，嘉腾集团内部做了一次员工大清扫，头一步就把叠翠园事件泄露消防图纸的内奸给抓了出来。 谁也没想到内奸就是厉风行之前的女秘书李蕊。 李蕊在一年前就被分派到原先冷秋负责的建筑一部去了，不在厉风行身边工作，所以这才接触到叠翠园的消防图纸，而更意外的是，顺着这件事还查出了两年前南山矿山的作废合同失窃一案，也是跟她有关。 “没什么顺利不顺利的，总归会有人反对，慢慢来。” “嗯。” “今天周末，不出去走走么？” “不去，太冷了，”闻璐一口拒绝，抬头看了一眼窗外。 十月份的d国已经是冬季，天气预报报道要下雪，从早上开始，外面就灰蒙蒙的。 就这种天气，乔布居然还兴冲冲的去郊区参加啤酒节了，开着他的二手小皮卡，拉了一车南城特产零食，整个一零售小卖部。 电话里，厉风行笑了一声，“在家闷着，也写不出结课作业来吧，不如出去走走。” “不去，我下周就要交作业了，还没写完，没心情。” “作业主题是古典教堂？” “是啊，”闻璐打了个呵欠，将电脑从膝盖上挪开，放在了旁边，窝在沙发的一角，拽了拽毯子，“好烦啊，我对教堂没什么研究。” “那不如去看看教堂，就当做是实地考察作业的素材。” “布丽区有教堂么？我好像没看见。” “布丽区是没有，但雪城有。” “雪城？”闻璐愣了一下，当厉风行在开玩笑，“那都夸了多少个区了，快到边境了吧，那么远，这叫出去走走呀。” “短途旅行也不错，带上朋友的话就更好了，乐乐不是刚出院么？” “会不会太赶了？”闻璐有些犹豫。 厉风行这个提议来的太突然，让她毫无准备。 雪城位于d国最北部，曾经入选过全球十大必去城市排行榜，不过因为当地政府的信仰政策，致力要将雪城保护起来成为一方净土，所以一直限制游客进入，至今保留着最古老的风貌。 至于厉风行说的教堂，则是雪城里十分著名的标志性建筑物，在世界建筑杂志上很多次都看见过，摄影师从不同角度，各个季节的拍摄。 先前闻璐一直都想去来着，种种原因没去成，如今厉风行这么一提，她心里沉寂久了的那颗心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如果赶上下雪，是雪城最美的时候。” 电话里，厉风行的这句话成了闻璐最大的动力。 “我去收拾行李。” 说走就走，闻璐一挂断电话就回卧室收拾东西了。 关晨阳和徐甘从超市回来的时候，闻璐已经手脚利索的收拾出了两个行李箱，乐乐穿着一件红色的卫衣，正努力的往自己的海绵宝宝行李箱里塞他的小熊玩偶，因为太过使劲儿的缘故，一张脸红扑扑的。 “这是干什么呢？”关晨阳抱着纸质的购物袋先进的门，一脸的愕然。 徐甘看到地上的行李箱，也是错愕，“姐，你这是要去哪儿么？” 乐乐回头道，“姨妈咪说要去旅行。” “去哪儿啊？” “雪城。” 闻璐言简意赅的吐出两个字，“徐甘，晨阳，你们回来的正好，做点能路上吃的东西吧，我打算自驾过去，要开十几个小时呢。” 徐甘失笑，“这也太突然了吧？我们都去么？” “是啊，不然你们俩在家干什么啊？我一个人去也怪无聊的。” 闻璐一脸一所当然。 小包子蹬蹬蹬跑到徐甘身边，拉着她的衣角，“妈咪，你不要问了，快来帮我，小熊熊塞不进去了。” 客厅地毯上，小包子那只小型儿童行李箱里躺着他最喜欢的小熊，是闻璐送他的，现在成了他睡觉必须抱着的伙伴，这会儿穿着牛仔背带裤，四仰八叉在那只稍有些狭小的行李箱里，委屈巴巴的露出个脑袋。 徐甘无奈，“乐乐，你去旅行还带它干什么呀？怪累赘的。” 乐乐仰着头，一本正经道，“要带啊，姨妈咪说，旅行就是要带上家人和朋友一起，家人是姨妈咪和妈咪，朋友是小熊熊啊。” “姐，”徐甘看了闻璐一眼，“非去不可么？天气预报可说了明天要下雪。” “就是下雪才去啊，雪城就是下雪才好看。” 徐甘当下哭笑不得，只能放下东西去帮忙。 收拾完东西，又做了一些便当，四个人披着傍晚的霞光往d国最北部也最浪漫的雪城驶去。 谁也没注意到，在她们的车后面，后视镜刚好照不到的距离后，一直远远的跟着一辆皮卡，随着她们的车一同没入夜色中。 第471章 心有灵犀 出了布丽区之后，天色就暗了下来，闻璐的车是一辆刷成宝蓝色的小越野，在一望无际的高速公路上疾驰，一路渺无人烟，傍晚的霞光落在远处山头，照着地广人稀的平原，气势恢宏。 “好美啊，”后座传来徐甘赞叹的声音，“像电影里的画面。” 她和小包子两个人坐在后面，小包子是第一次出门旅行，兴奋的不行，一路都扒着窗户往外看。 闻璐从副驾驶上转过头看向后面，刚好就看到小包子趴在窗户上，徐甘从他身后环着他在怀里，一同往窗外看的一幕。 经历那么多之后，徐甘也算是苦尽甘来。 驾驶座上传来关晨阳的声音，“傍晚的时候，直升机从高空降落，一路追着晚霞往西，越过d国西南侧的大峡谷，俯瞰瀑布，那才是真的美。” “说的跟真的似的，”闻璐煞风景的白了他一眼，“这么美，这么喜欢在直升机是哪个看夕阳，那你别回来啊，趁早回部队去得了。” 一听这话，关晨阳立马改口，“我胡说八道的，哪儿都不如跟你们一块儿出去旅行看到的风景美。” “油腔滑调。” “明明发自真心。” 迎着挡风玻璃前，高速公路上渐渐落下山头的夕阳，关晨阳扶着方向盘，露出一口瓷白的牙齿，笑的明媚又灿烂。 他是在小包子手术前就到d国了的，因为身份特殊，所以起先并没有打算露面，要不是后来闻璐接到霍嘉梵的电话着急赶回国的话，他还打算藏在暗中保护徐甘母子来着。 日暮西山，闻璐跟关晨阳说，“到前面加油站我跟你换着开吧，你休息会儿。” “没事，晚上路不好开，我来就行，明早再换你吧。” “你这疲劳驾驶可不行，很危险。” “算了吧，你开更危险。” 闻璐语塞。 她的车技的确是不大好，这车当初给她的时候是一辆新车，别人开车蹭都没蹭一下，她开了两回，虽然没出大事，但是也伤痕累累。 越野车在夜幕中疾驰，穿过郊区待开发广袤的平原。 小包子再兴奋，到半夜的时候也扛不住，在徐甘的怀里沉沉睡去。 后视镜里，徐甘抱着小包子靠在后座座椅上，身上盖着关晨阳的外套，瘦削清秀的一张脸上神色安稳。 闻璐拧开随身带的保温杯，又从脚边的包里摸出一个旅行用的放药的瓶子，就着水把药吃了。 关晨阳看了一眼，“身体还没好么？吃的什么药？” “增强免疫力的。” 闻璐撒了个谎，知道她在吃药的人不多，原本她连徐甘都不想告诉的，但是在绥南的时候，徐甘也在，所以瞒不过，所以知道的人也就是徐甘和陆昭昭。 关晨阳心思单纯，问明白了也就没再多话。 “天亮以后你叫我，我跟你换着开，白天开车还好，你这连着开一天一夜肯定是不行的。” “好，你睡吧。” “嗯。” 闻璐原本是想陪关晨阳说说话解乏的，但是金医生给她的这个药有些安神的作用，吃了以后犯困，这也是金医生特意改进过的，为的就是调整她的睡眠，免得她吃安眠药。 不得不说，金医生这个药的确有用，服用了两个疗程之后，她多疑抑郁的情绪得到了很大的缓解，前段时间跟金医生通电话，那边说可以试着减少药的用量，看看后续不用药是不是也能没什么问题。 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在发展，人心情好的时候似乎什么毛病都不会找上门。 困意很快袭来，闻璐靠着副驾驶的座椅睡着，迷迷糊糊中似乎听到身边有手机来电的声音，但不是自己熟悉的铃声，似乎听到关晨阳说话。 “喂？叔，怎么了？” “……” “是啊，我开的车，她们俩还有乐乐都在车上呢，睡着了。” “……” “什么？” 闻璐听见关晨阳的语气有些诧异，但后面的声音忽然小了，而她困得很，换了个方向，将衣服盖在头上隔绝了所有的声音，后续说了什么，再也没听到。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车子停在路边，窗外日头高照，阳光从挡风玻璃外面照进来，照在脸上，有些刺眼，将她吵醒了。 “几点了？”闻璐睡眼惺忪的伸了个懒腰，呵欠连天。 “姐，你醒了？下午一点半了，”后面传来徐甘的声音。 “一点半了？我睡了这么久啊？”闻璐立马直起身子，清醒了几分，回头看向身边，“晨阳和包子呢？” “去买吃的了，乐乐在车上待不住，就跟着他一块儿去了，”说着，徐甘朝着车窗外抬了一下下巴，“喏，就那边，正好路过商店。” d国郊区国道上能遇到商店不容易，买点东西补给的确是明智之举。 顺着徐甘示意的方向，闻璐看过去，正好就看到关晨阳和乐乐一高一矮站在商店门口，关晨阳一通比划，显然是语言不通，搞得他抓耳挠腮的。 “噗嗤”，闻璐很不客气的笑出声来，“徐甘，你看他，自己英文烂的要死，也不知道在跟人家瞎比划什么，我估计最后还是得乐乐帮他翻译。” 徐甘也正看着，看到关晨阳两个胳膊抡起来比划出一副大猩猩的样子，完全让人一头雾水，当下忍俊不禁，也笑了起来。 闻璐趴在窗口，一脸疑惑，嘀咕道，“这比划的什么啊？大猩猩？” 徐甘说，“应该是想买香蕉吧。” 刚说完，商店里面的老板从售卖窗口递出一把香蕉。 闻璐吃惊的回头看向后面，“这你都能猜得出来？你跟他这是心有灵犀吧？” 徐甘脸一红，“没有，就是联想到了。” “我怎么没联想到，”闻璐笑着看着徐甘，笑意中夹杂了几分明显的暧昧，“不过我看乐乐和晨阳相处的挺好的，你觉得呢？” “乐乐和谁都能相处的挺好。” “你这和稀泥的本事我算是服了，”闻璐叹了口气，推开车门下车，呼吸了一口外面新鲜的空气后，跟远处的关晨阳摆了摆手，然后靠在副驾驶车门上偏着头和后座说话，“晨阳在部队的时候，你拐着弯的跟我打听，现在他回来了，你倒是又矜持起来了。” 徐甘的脸被日光晒得有些红，“姐，他跟我求婚了。” “啊？”闻璐一个踉跄，差点没摔下去。 第472章 你把棒棒糖还我 “什么时候的事情？” 闻璐勉强镇定住起伏的心绪，扒着车窗问徐甘，“我怎么不知道？” “就昨天，我跟他去超市的时候。” “哈？”闻璐一脸惊异，“超市？” “他跟我说知道我工作忙，他平时也很少有机会在家，大部分时间都会在部队，但是他每年可以有两个月的休假时间，到时候我在那儿拍戏工作，他就跟着我，给我当助理。” “这是求婚？” “我还没说完呢，姐。” “你继续。” “我就跟他说，我身边工作人员都是女的，连保镖都是女的，就是怕闹绯闻，解释不清楚，也给别人造成麻烦。” “他说什么？” “他说……”说到这儿，徐甘有些无奈，“他说他在部队是做情报工作的，在侦查和反侦察这方面，没有人能比得上他。” 闻璐差点没气死，“就这？” 关晨阳的脑子呢？ 徐甘的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他还在扯自己侦查工作。 徐甘也有点想笑，但是忍住了，“然后我就跟他说，我不喜欢藏着掖着，我也不算是偶像明星，我就是个普普通通拍戏的演员而已，观众喜欢我也不是因为我单身，只是喜欢我拍的戏。” “他呢？” “他说……那结婚吧。” 徐甘的脸比刚刚更红了，她不是个话多的人，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也就是简单的把两个人的对话说了一遍而已，很多细节自然不会一一说出来。 至于两个人当时在超市的情形，闻璐压根想象不出来。 徐甘和关晨阳两个人都是心思单纯的人，唯一不同的一点在于徐甘有些内向，所以有时候话少，不知道怎么表达的时候索性就不说。 而关晨阳是个话痨，很多话是不过脑子就说出来的。 这段对话在闻璐看来，已经是徐甘所能暗示的极限，要是凭借她对关晨阳的了解，十有八九是听不出来徐甘的意思的。 所以闻璐猜测，说‘结婚吧’的那一瞬间关晨阳八成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丘比特在他头顶上给了他一箭，有如神助，估计他说完自己都懵了，生怕被拒绝。 两个人互相有心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周围的人都能看得出来，能在一起谁都祝福，闻璐也一样。 但是这个求婚的方式实在是太过于另类，就跟闹着玩似的，闻璐站在徐甘的角度，作为她的姐姐，心里登时有些不满。 “这小子，就这么敷衍了你？你怎么说的？” “我答应了。” “什么，”闻璐眉头一扬，“你答应了？” “嗯。” 午后的暖阳洒在车身上，宝蓝色的光辉映照这晴朗的平原天空，高速公路一望无垠，冬日的风徐徐的吹，并不刺骨，甚至有些温柔。 此时，关晨阳已经和乐乐两个人买完东西回来了。 一米九的大高个抱着一大堆杂七杂八的东西，身侧跟着小包子，穿着蓝色的背带裤，红色的羽绒服敞开，叼着一根棒棒糖，一路跟关晨阳说话的时候都是一副很嫌弃的样子。 小包子天生早慧，喜欢聪明的大人，比如厉风行和霍嘉梵一类，至于关晨阳在他眼里实在是有些幼稚。 一路走来，稚嫩的嗓音批评着关晨阳，“香蕉的单词我不是教过你很多遍了么，你说英语也行啊，丢人死了。” “哪里丢人了，我这不是买到香蕉了么？”关晨阳一脸的淡然。 小包子说，“不思进取。” “你再说我把你丢在这儿，不带你走了。” “你试试啊，我姨妈咪和妈咪肯定揍你。” “哎，你小子……” 关晨阳腾出一只手握拳作势要揍他。 小包子跑的飞快，一路溜达扑进闻璐的怀里，告状道，“关晨阳他欺负我。” 闻璐搂着他，瞪了关晨阳一眼，“吓唬小孩子，你幼不幼稚？” 徐甘则是看了小包子一眼，板着脸道，“叫什么关晨阳？礼貌呢？” 小包子窝在闻璐怀里，一脸一双漂亮的大眼睛转了一圈，问道，“那我也不知道是叫他哥哥还是叔叔啊。” 这话落下，三人面面相觑。 是啊，先前小包子都是随着闻璐的辈分，跟关晨阳平起平坐，叫他哥哥的，可现在徐甘和关晨阳在一块儿了，妈妈的男朋友，叫哥哥不太合适吧。 “叫叔叔！”关晨阳率先反应过来，“叫什么哥哥，我比你大多了。” 小包子瞥了他一眼，嫌弃道，“我才没有你这么笨的叔叔。” “你小子——” 闻璐拦在关晨阳面前，横着眉毛，“你想干嘛？我还在这儿呢你就想欺负孩子？我看你是不想娶我妹妹了啊。” 一听这话，关晨阳立马怂了，赔笑道，“姐，我给你买了香蕉。” 闻璐斜睨了他一眼，“得了吧，我不爱吃香蕉，爱吃香蕉的在车里坐着呢。” 关晨阳局促的挠挠头，笑的见牙不见眼。 “你可以啊，”闻璐伸出拳头锤了他的胸膛一下，“神不知鬼不觉的，瞒着我们把这么大事儿给办了，是怕我们拦着是吧？” 一听这话，关晨阳偷偷看了徐甘一眼，便知道她是什么都跟闻璐说了，当下笑嘻嘻道，“也不是瞒着，这不是你都知道了么？” “那我要是不答应呢？” “啊？”关晨阳脸色一变。 “咳咳，”闻璐挺直了后背，清了清嗓子，“作为徐甘的娘家人，长姐如母，所以这个事情我觉得还需要再讨论。” 关晨阳登时急眼了，“徐甘都答应了。” “她说的话不算数，”闻璐直接否认，并且拉着小包子道，“而且乐乐还在这儿呢，你问过乐乐的意见了么？” 关晨阳往车里看，试图寻找外援。 奈何徐甘只是笑，并不搭话。 他只能把求助的目光看向小包子，难得语气缓和，“小子，我对你不错吧，你说两句。” 小包子叼着棒棒糖，仰头露出一个圆润漂亮的下巴，很是倨傲，“一般般吧，刚刚还想打我来着。” “我那不是跟你开玩笑么？” “我又没笑，那就不是玩笑。” “你这是过河拆桥，”关晨阳竖着眉毛，“你把棒棒糖还我。” “还你就还你，”说着，小包子一使劲儿，‘咯嘣’的一声，从嘴巴里抽出棒棒糖的棍儿，递给关晨阳，“喏，还给你。” 关晨阳瞪着眼看着光秃秃的棍儿，语塞了。 闻璐和徐甘对视一眼，实在是没绷住，哈哈大笑。 第473章 蝴蝶？ 车开进雪城的时候，当地城防部例行检查。 闻璐是外籍护照，但是是嘉士顿大学的学生，而小包子登记在她名下，所以城防部负责检查的络腮胡警察看了一眼便将证件还给闻璐，准予通行。 但关晨阳就不行了，他是军人，出国这件事对他而言就有些困难，一般而言需要外交部的许可才能被准许进入另外一个国家，否则的话很容易被视为入侵间谍。 见他半天也不拿出证件，络腮胡的大叔眉头一皱，叽里咕噜的说了一通德语，神情戒备，催促他快点。 闻璐早知道雪城的检查严格，但是没想到进城的检查都这么麻烦。 “大叔，这是我妹妹和妹夫，亲属进城应该没什么问题吧，我有嘉士顿大学的学生证，学生是可以自由进入雪城的。” “你是学生可以进，但是他不可以，他需要出示证件，”络腮胡的大叔一脸的严肃警惕，从胸口的袋子里摸出对讲机，似乎是要和城防部的人通话。 徐甘有些担心，扶着驾驶座的靠背跟闻璐用中文说话，“要不让他先查我的证件吧，我的证件带了。” 闻璐压低声音，皱眉道，“那也不行啊，总得查他的。” 事情要是闹大的话，关晨阳的身份很容易引起当地外交部警惕。 闻璐说，“算了，要不我们不去了。” 俩人正商量着，外面那络腮胡大叔忽然看着徐甘，嘴里蹦出一个单词来，“蝴蝶？” 闻璐和徐甘均是一愣，朝着车窗外望去。 那络腮胡大叔看清楚徐甘后，登时欣喜若狂，“你是蝴蝶？” “蝴蝶？”闻璐一下子回过神，“对，她是蝴蝶，你看过她的电影？” 徐甘去年斩获国际青龙奖的电影《深谷里的蝴蝶公主》中，她就是饰演独自在森林中长大，被遗弃的孤儿——蝴蝶。 凭借这部电影一路杀进国际各大电影节，成为国内最年轻斩获国际电影节大奖影后的女演员。 徐甘还愣着，那络腮胡大叔已经激动的对着手里的对讲机说，“没事，这里没事，你们不用过来了。” 徐甘和闻璐面面相觑。 那络腮胡大叔从怀里掏出记事本，翻了一页，叽里咕噜的说了一通德语，虽然徐甘听不懂，但是也渐渐回过神来。 闻璐笑了，帮他翻译说，“他说他和他的妻子看过你所有的电影，他们一家人都特别喜欢你，问你能不能给他签个名。” 徐甘有些不好意思，“当然可以。” 那络腮胡大叔喜出望外，原本一张冰山脸，在见到徐甘点头后，激动的将记事本递到车里，看着徐甘在记事本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可以合照吗？”那大叔一脸期待，手里比划了一个拍照的动作。 徐甘点点头，“可以的。” 谁也没想到，徐甘那部电影的拍摄地就是络腮胡大叔妻子的家乡，也正是因为那部电影，当地的旅游业现在开发的非常好，不光是络腮胡大叔，就连当地的人也都十分喜欢徐甘，几乎奉为女神。 于是在络腮胡大叔的掩护下，闻璐一行人就这么大摇大摆的把车开进了雪城。 车进了城便看到远处青山，还有青山脚下圆顶蓝墙的各种独栋房子，有的紧密碍着，有的相隔很远，古老的边陲小镇，有着浓浓的古典欧式风情。 关晨阳一边开车一边嘀咕，“这城防做的，也太划水了。” 闻璐趴在车窗上给外面的建筑拍照，闻言头也没回，怼了一句，“要是不划水，你怕是现在要被送到外交部去了，还指望能进来。” 关晨阳哑然。 进雪城的时候已经临近傍晚，他们来的匆忙，也没定住的地方。 “对了，住哪儿啊？”闻璐拍了一路的照片才想起这事儿来，“我看看网上有没有住的地方，先定一下吧。” 关晨阳说，“不用，我定了。” 闻璐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啊？你什么时候定的啊？” “你们昨晚上睡觉的时候。” “难得啊，”闻璐深感欣慰，“现在还挺细致的。” 关晨阳是个粗粗拉拉的人，能想到提前把酒店定好实在是不容易。 “你定哪儿了？” “到了就知道了，反正里教堂不远。” “行吧，还挺神秘。” 小包子这会儿睡醒了，看到外面从来没见过的建筑物也是一脸的惊奇，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窗外的风景。 车子穿过雪城中心街道，临近乡间，平原广袤，天气却不太好，阴云压着头顶，似乎是有要下雪的迹象。 “要下雪了，还没到么？”闻璐问。 “快了。” 闻璐低着头给厉风行发消息，“我到雪城了，好像要下雪，这趟没白来。” 厉风行没回，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忙。 闻璐合上手机抬头往外看，远远的看到教堂的穹顶，“哎？那不就是教堂么？徐甘，你看。” 顺着闻璐示意的方向，徐甘往挡风玻璃外望去，“是啊，是教堂。” 雪城的教堂在距离小镇较远的地方，伫立在雪湖旁，是常年翠绿广袤的平原上让人移不开视线的绝美风景，尽管是人造，却巧夺天工，给孤独冷寂的荒原增添了庄严肃穆，却又不失浪漫的风韵。 闻璐越发觉得奇怪了，总觉得关晨阳有事瞒着自己。 “你住的地方定在哪儿了啊？教堂旁边没有住的地方吧？” “到了你就知道了。” 关晨阳的话，让闻璐疑惑不已，“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没有，是你要来看教堂的，我差点都进不来，我能瞒着你什么呀？” 闻璐不信他的话，转头问徐甘，“你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么？” 徐甘摇摇头，也是一副茫然的样子。 车开到距离教堂不远的路边停下了，此时已经是傍晚，天空落下雪来，稀稀落落的，在闻璐开门的时候，第一片雪花落在她的鼻尖上。 雪湖结了冰，将教堂照的辉煌无比，一下车小包子就欢呼一声，朝着结冰的雪湖跑了过去，“好漂亮！” 徐甘追上去，生怕他摔着。 闻璐从后备箱拿了单反相机，才往教堂走了两步。 “吱呀——”一声。 教堂的大门从里面缓缓打开，纯白色的地毯从大门里一滚而出，倾泻出来宛如瀑布，直通她的脚下。 闻璐的脚步一下子顿住，诧异的看向教堂大门方向。 第474章 郁金香求婚 纯白色的地毯，一直通往教堂门口缠满了各色玫瑰花的拱门。 而门里面，一道熟悉的身影踏在地毯上，手捧着大束的花朝着她走来，教堂和雪湖都成了绝美的背景板。 闻璐看着来人，一瞬间以为自己看错了。 直到厉风行走到她面前，单膝跪地，“璐璐，我们结婚吧。” 璀璨的戒指在傍晚的红霞下折射出红色的光辉，一圈钻石中间是一颗熠熠生辉的红宝石。 闻璐措手不及，又惊又喜，“你怎么会在这儿？” “璐璐，”厉风行认真的语气拉回她四下乱看的目光。 “虽然我们办过婚礼，请过宾客，结过婚，复过婚，我知道你也不在乎形式上的东西，可我还是觉得我爱你这件事我做的不够好，我想让所有人都祝福我们，让你相信我真心的想和你过完这一生。” 闻璐怔怔的看着他，从前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都是自己在仰望着这个男人，看过太多次他的背影，因为不确定他对自己的爱有几分，所以婚姻里从不矫情，日子过得平淡，但内心却不安稳。 如今他单膝跪在自己面前，这样一个角度看他，他身上依然披着初见的万丈光芒，只是这样的光芒不再让她觉得难以接近，而是笼罩了她，温暖着她。 她的眼眶开始湿润，眼前也渐渐模糊，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哽咽道，“怎么是郁金香啊，别人求婚都是玫瑰。” 粉白色的郁金香在夕阳下显得十分温柔，不如玫瑰那么的浪漫，给人视觉上的冲击，也过于温和了一些。 厉风行的目光真挚有力，“郁金香的花语是，希望和爱人永远在一起。” 玫瑰只是爱你，而郁金香是要和你走完一生。 闻璐努力憋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缓缓的朝着厉风行伸出手。 戒指推进无名指，厉风行握着她纤细的手，在戒指上轻轻地落下一个吻，“璐璐，我爱你。” “我也是。” 厉风行拉着她的手，将她手挽在臂弯，朝着教堂里面走。 “干嘛呀，你还有什么惊喜？”闻璐一边走一边擦着眼泪，“对了，徐甘和晨阳呢？” 刚刚还在雪湖边上的三个人，这会儿不见了踪影，偌大的平原上仿佛只剩下闻璐和厉风行两个人的身影。 厉风行说，“他们在里面。” 闻璐这会儿的脑子都是懵的，完全没回过神，也不知道厉风行突然这么一脸庄严肃穆的样子是为什么。 直到走进教堂，踏进去第一步后，教堂的水晶灯缓缓将整个大厅照亮。 温暖明亮的灯光下，礼堂左右两侧坐满了人，都是熟悉的脸孔，从后往前，嘉腾集团内部和闻璐关系好的同事朋友，甚至她多年不见的大学同学、嘉士顿大学里和她一起上德文课的朋友，啤酒节认识的朋克摇滚乐队…… 而最前排则是坐着闻璐的父母，还有厉风行的母亲，韩越夫妻，徐甘和关晨阳还有小包子也在其中。 “这是……”闻璐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这一群人突然一起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姨妈咪！”身后传来小包子的声音。 闻璐一愣，回头便看到迎面洒下的粉色花瓣。 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小家伙换上了礼服，小小的燕尾服十分合身，手里提着花篮，朝着他们洒下花瓣。 “这是……婚礼？”闻璐终于回过神了。 谁能想到自己的婚礼会在雪城的教堂里举办，而且自己还完全不知情。 钢琴声响起后，厉风行重新牵着她的手，往地毯的那一段走，尽头是宣誓的神父，面前是圣经，雪城的人都信奉基督教，这里也是结婚的圣地。 闻璐是受西方教育长大的，她所谓的不在乎形式是不需要国内婚礼的排面，厉风行最懂她的一点就在乎他知道宣誓的意义，这是婚姻的仪式感。 神父刚要开口。 “等一下，”台下忽然窜出一道不大和谐的女声。 众人都看向声音的来源。 陈曼从第二排的位置站起来，“等一下啊，厉风行，你这么轻松就娶了我们璐璐，也没问过别人同不同意呢。” 陆昭昭揪着陈曼的衣角，小声道，“你干嘛！” 陈曼不为所动，环顾了一圈，“选址是不错，可是你这也太敷衍了，我们璐璐就不配拥有一件像样的婚纱么？谁家结婚宣誓穿牛仔裤啊。” 这话让厉风行一愣，他也不是没考虑过这一点。 陆昭昭看不下去，等着陈曼，“陈曼你傻了，人家是没定婚纱么？还不是因为你，非要手工定制的设计师款，打包票非说一个月能做完，结果下大雪滞留在机场了，到现在都没送过来。” 提到这个，陈曼稍有些尴尬，干咳了一声以掩饰自己的讪讪，“所以啊，我为了补救这一点，我带了别的东西。” 说着，她看了身后的莉莉娅一眼。 莉莉娅会意，将随身带来的白色礼盒抱起来，众目睽睽下走到厉风行和闻璐中间，将盒子打开。 里面是一顶纯白色的头纱，抖落开能垂到地面，头顶的位置是一款复古的嵌了红宝石的皇冠，和闻璐手中的戒指交相辉映，十分匹配。 莉莉娅身后，陈曼一脸得意，“仪式感还是要的，婚纱来不及送过来，但头纱总不能没有吧。” 看着好友的心意，闻璐心里很暖，“谢谢你，曼曼。” “让伯父伯母给你戴吧，”莉莉娅往一排闻璐父母的位置看了一眼。 闻璐看向父母的位置，心里也是许多波澜。 长这么大，父母对自己生活上的照顾虽然不多，但是不管什么事情都支持自己，结婚离婚，母亲都没苛责过她，都只要她开心。 这么多人在场，闻父看了闻母一眼，尽管有些尴尬，但两个人还是都上来了。 闻母从莉莉娅手中接过头纱，给闻璐戴上，细心的给她整理好发箍和头发，握着她的手叮嘱道，“好好生活，妈妈只要你开心就好。” 闻璐看了一眼母亲身后站着的父亲，心里有很多话不知道该怎么说，“妈，你放心，我会的。” “……” 第475章 不遗憾 神父宣读结婚誓言，闻璐和厉风行口中说出的‘我愿意’都是真心实意。 教堂的外面下起雪来，很快将茫茫平原覆盖，冰天雪地纯洁一片。 闻璐和厉风行的第一场婚礼是在国内办的，排面很大，堪称奢华，一度被圈内的名媛贵女们羡慕，也成为之后一段时间婚礼的范本。 那场婚礼什么都有，闻璐想得到的想不到的厉家都准备了，在那个时候，厉风行以为物质上的满足就是自己能给到的最好的爱。 后来过去很久，厉风行才明白那个时候的自己根本不懂怎么样去爱一个人。 这场婚礼，闻璐连婚纱都没有穿，连头纱都是陈曼临时带来的，她穿着简单的牛仔裤，妆容素淡，可是眼中的光辉却是从前没有过的。 爱情与婚姻从来不矛盾，激情与平淡也从来不冲突，都融化在生活的每一处细节中了，不需要任何奢华的物质来加持。 婚礼过后，闻璐和厉风行在雪城待了三天。 亲朋好友们大多都是参加完婚礼当天就离开了，剩下的都是关系很亲近的朋友，还有双方的父母。 离婚后，闻璐的父母很少见面，这次倒是个机会，又有简华年从中缓和，两个人的关系似乎调节的不错，想跟从前一样如胶似漆不太可能，但是起码能像多年的好友相处了。 徐甘的存在，闻母竟也大大方方的接受，除了第一晚一起吃饭时有些尴尬之外，后来她竟主动提起自己看过徐甘的电影，还在珠宝课上讲解过她一部电影中的配饰。 徐甘有些受宠若惊，对闻母越发恭敬，虚心跟她求教珠宝方面的门道，她在这方面的造诣竟让闻母刮目相看。 傍晚十分，闻璐和厉风行在雪城小镇上散步。 雪花纷飞，两个人合撑一把伞，粉色的。 厉风行将近一米九的身高，撑着一把粉色的小伞有种莫名的反差萌，惹得街上的人频频回首。 闻璐从街边的便利店里买了两杯咖啡，一杯递给厉风行。 “知道么？我妈今天晚上竟然说要收徐甘当徒弟，教她珠宝加工的工艺。” “看来处的挺好的，你也不用担心了。” “你说照着这个发展趋势下去，我妈跟我爸有没有可能复婚啊？” “这我可不敢保证。” “也是，”闻璐若有所思，“我看我妈其实挺喜欢徐甘的，主要是我妈到了这个年纪喜欢孩子，乐乐又招人心疼，嘴巴也甜。” “你要是喜欢的话，我们可以去领养一个。” “领养？”闻璐冲着他眨了眨眼，“为什么不是我们俩自己生一个？” 厉风行摇摇头，“生孩子太痛苦了，如果你不是特别想要的话，我们两个人也能好好的生活。” “不会觉得遗憾么？” “不遗憾。” 闻璐以前对生孩子的事情绝口不提，一方面是有过流产的阴影，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自己在服药期间不能怀孕。 但金医生既然说慢慢的药可以停下来，她也开始为厉风行考虑，却没想到厉风行完全不在意要不要孩子这件事。 或者说，比起要孩子，他更在意自己的感受。 闻璐依偎着厉风行的肩膀，“还是生一个吧，等我学业结束，早点生还能跟乐乐做个伴，再大点两个人年龄悬殊大了，没什么话题。” “不着急。” 闻璐笑了起来，“怎么我们家跟别人家反了，倒像是我催着你要生孩子似的。” 见闻璐提到这个话题的时候并不是开玩笑的语气，厉风行拉着她的手，放进自己口袋里，边走边说，“璐璐，你不用为我或者为厉家多考虑，孩子的事情我跟我妈说过了，她不介意你跟我没有孩子。” “你跟妈说过？”闻璐一愣。 “嗯，所以不要有压力，妈说了，只希望我们能好好生活。” 提到简华年，闻璐心里有些难受。 婆婆是很喜欢自己，但是从结婚开始，也没少念叨想要她生个孩子，长辈都是一样的心思，年纪大了，喜欢看到儿女绕膝。 大概是因为厉远知的事情让简华年彻底寒了心，也看清了很多，所谓世俗观念，早在厉远知这个人身上被粉碎的一干二净。 人在经历过半生风雨后，对很多事都看淡了。 俩人正走着，闻璐忽然拉住厉风行的衣袖，停下脚步来。 “怎么了？” “见鬼了，”闻璐朝着街角的一家当地茶室抬了一下下巴，玻璃橱窗了展览着当地工艺的红茶瓷杯，而玻璃的后面不远处，映着一桌人的身影。 冷秋、陆昭昭还有霍嘉梵。 “他们三个人怎么凑到一起去了？” 厉风行也看到了，随着闻璐在原地站了会儿，问道，“想知道？” “当然想知道。” 这不是太奇怪了么？多人聚会，这三个人一同出现倒也无可厚非，可是他们三个人私下聚会算是怎么一回事？ “哎，你去哪儿？”闻璐挽着厉风行的胳膊，身子被他走路的力道拉着往前走去。 厉风行说，“想知道进去看看不就行了。” 此时的茶室里，陆昭昭还浑然不觉闻璐和厉风行进来。 她正在桌上比划着什么，一脸的严肃，“我觉得酒宴上可以这么布局，人一旦多了，事情都容易乱，一定要多派一些人作为暗哨盯着。” “盯什么？”闻璐的声音从陆昭昭身后响起，犹如鬼魅，吓得她猛地站起身来，手一挥，面前的茶杯就倒了。 “哐当”一声，茶水洒了一桌子。 冷秋最是眼疾手快，立马将陆昭昭拉开，“没事吧？” 闻璐也吓了一跳，“抱歉，我开个玩笑，昭昭你怎么吓成这样。” 陆昭昭拍着胸脯，一脸惊魂未定的瞪着闻璐，“闻璐！人吓人是要吓死人的，你知不知道？” 闻璐挠了挠鼻尖，有些歉疚，“我哪知道你这么大反应。” 冷秋仔细的检查着陆昭昭有没有被烫到，只有闻璐注意到，霍嘉梵悬在半空的手默默收了回去。 刚刚如果不是冷秋手快的话，霍嘉梵应该也能拉住陆昭昭的。 闻璐和厉风行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的交换了一个眼神，“有地儿么？外面太冷了，不介意的话，我们坐下喝杯茶。” 这趟进来，倒是有意思了。 第476章 问题的关键所在 “你们刚刚在说什么宴会的事情？” 闻璐一坐下，就问起进来的时候听到的事情。 霍嘉梵叫服务生来收拾桌上的残局，而冷秋跟陆昭昭换了个位置。 冷秋的本意或许是让陆昭昭坐到自己那干净些的位置上，但很恰好的是换了位置之后，他就隔在了陆昭昭和霍嘉梵之间。 闻璐不是个爱好八卦的人，但是也看的有些意味深长。 陆昭昭倒是一脸的坦荡，半点没有被‘捉奸’的慌张，坦然道，“是商量在西港办平安夜晚会的事情，最近股市又有新的动向了，先前嘉腾一夜之间蒸发五百个亿，你们不是一直觉得有蹊跷么，二叔私下让人查了，的确是有人暗箱操作。” 闻璐神色一紧，“怎么说？” “港股方面，有这个能力操纵股市的人不多，所以二叔初步怀疑或许跟赌王家族有关。” 听到这话，闻璐和厉风行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的想到一个名字——厉远知。 关于赌王家二房姑爷李至远就是厉远知这件事，霍嘉梵知道多少，闻璐并不清楚，但是陆昭昭和冷秋应该是完全不知情的。 而闻璐还想到另外一件事，如果冷秋知道二十多年前苏北大爆炸的案子和厉远知有关的话，他会如何。 有些事情过去就过去了，再提起如果对现在的人有太大影响，不如尘封。 细节无从考量，闻璐更关心的是陆昭昭和霍嘉梵还有冷秋怎么会突然说起平安夜宴会的事情。 陆昭昭说，“我跟冷秋先前去叠翠园查消防问题的时候，发现出事的楼层除了赵东成一家之外，其他几户根本没有真的住人。” “这难道不是盛若兰安排的么？” 提到‘盛若兰’，陆昭昭看了冷秋一眼，否认了，“不是，顺着那几家业主的登记名录，查到都是西港的户籍，而且或多或少的都跟赌王家的人有接触。” 闻璐眉头一皱，“你的意思是，叠翠园的事情，赌王家也有份？” “我一开始就觉得整个事情最后解决的太顺利了，就好像有人帮我们把收尾的所有障碍都清空了一样，所有的罪行都推到赵东成和盛若兰两个人身上，简白也有参与，但是只是辅助作用，失火的事情她甚至并不太知情，就好像……” “就好像有人想急于把整个叠翠园事件揭过，”冷秋接过陆昭昭的话，下了最后的定义。 闻璐看向厉风行，“这件事你没跟我提过。” 事情都解决了，陆昭昭也不再在嘉腾待着，如果不是厉风行默许的话，她没必要查这么多事情，再负责任也没有非要蹚浑水的道理。 厉风行说，“只是猜测，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证明和赌王家族有关。” 陆昭昭帮着解释道，“璐璐，这你别怪厉总，一开始我也觉得不可思议，那几个住户的在西港和赌王家族有接触的事情还是二叔帮忙查的。” 闻璐的神色凝重起来。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也就意味着盛若兰导演的这一系列事情后面，都有一个幕后推手，而这个幕后推手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谁，也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 否则的话，她怎么就能确定赵东成有杀妻的筹划，而且一定能成功呢？ 在赵东成伙同保姆防火烧房子这整个案件中，盛若兰是全程都没有参与过的，笔录的情况韩越跟闻璐提过，绝大部分都是赵东成的个人行为，和盛若兰无关。 “查过赵东成吗？”闻璐一针见血的指出了这个问题的关键所在。 陆昭昭看向冷秋，显然这个事情是他查的。 “查了，”冷秋果然点头，“赵东成是个赌徒，不光是在拉斯维加斯的赌场欠债，他身上还有澳岛的赌债没还清。” 澳岛的赌债…… 闻璐心里已经有了底了。 都查到这儿了，不跟厉远知有关都说不过去。 冷秋说，“现在就是对方做的很巧妙，几乎没有留下任何可以追溯的痕迹，所以我们只能等他们再次有所动作。” 陆昭昭说，“举办一个邀请到赌王家族的宴会，届时你和厉总也都到场，鱼龙混杂是最好的动手时机，到时候南城这边没人坐镇，对方如果真的想在嘉腾的股市上动手脚，这个时候是最好的时机。” 只要对方动手，他们就有把握能抓到纰漏。 这个方案的确可行。 闻璐问，“所以你们刚刚说平安夜宴会？” 陆昭昭点头，“对，一个月半月之后就是圣诞节，西港人本身对圣诞节就比较看重，举办平安夜宴会应该是个最好的时机了。” 闻璐问厉风行，“你觉得呢？” 厉风行一直没说话，拧着眉所有所思，这会儿被问道才开口，“可能不太行得通，乐基集团的中秋晚宴刚结束不久，这种大型活动一年能聚齐一次这么多人已经很难得，平安夜是家族性的节日，赌王家族未必愿意参与，反而容易引起猜疑。” 这话不无道理。 见其他人都觉得厉风行说的有道理，计划泡汤，陆昭昭往椅子上一瘫，“那怎么办？我想了好几天才想出这么个主意来的。” 闻璐毫不客气的拆台，“想了几天就想出这么一个馊主意来啊？” “那你想，你想，”陆昭昭就不服气了，“我本来就是跟二叔还有冷秋随口聊到的，谁知道你们俩神出鬼没突然出现，吓我一跳。” 这个计划本来也就是他们三个人一块儿喝茶，聊起来的。 敌人在暗，我在明，这是最棘手的事情。 冷秋和陆昭昭不知道嘉腾的事情和赌王那一房有关，即便是办了宴会，那也是一通乱打，抓瞎。 可闻璐和厉风行是清楚的。 对方既然是冲着嘉腾来的，那除了二房之外，几乎没有别的可能性。 厉风行说，“未必是馊主意。” 陆昭昭直起身子来。 “他想对嘉腾下手，无非是因为之前信德集团和腾海控股签约失败，声名狼藉之后他手里的信德集团股价大跌，造成赌王对他严重不满，他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尽快并购嘉腾，给自己扳回一局。” 一桌人，只有陆昭昭听得云里雾里，“信德集团？李总么？你怎么确定这件事就是他做的？” 厉风行说，“因为他是厉远知，他对嘉腾足够了解，有足够的并购自信。” 闻璐心中咯噔一下，也直起身子来。 “……” 第477章 一语激起千层浪 一语激起千层浪。 闻璐也没料到厉风行会将李至远就是厉远知的事情直接说出来。 毕竟是家丑，而厉风行是个那么自傲的人，他曾经对厉远知有多敬仰，真相揭开之后对他就有多抵触，以至于闻璐都几乎不提起这个人。 但震惊的只有陆昭昭，“什么？” 对于‘厉远知’这个名字，她还很陌生，下意识的问了一句，“厉远知是谁？” 但是问完之后从她猛然醒悟的脸色上就可以看出，她已经想起来了。 嘉腾集团历任总裁名录上有这么一个名字，而这个人是厉风行的父亲。 陆昭昭瞪直了眼睛，先是看着厉风行，后又看向闻璐，发现除了自己之外所有人都很淡定，扫视一圈后，小心翼翼道，“你们都知道啊？” 冷秋没多话，霍嘉梵也是沉默。 显然这两个人早就知道了。 霍嘉梵在西港的实力自是不用多说，想要查一个人，即便对方是赌王家的二姑爷，真心想查也不难查到身份底细。 而冷秋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这一点闻璐也无从得知，反正肯定不是厉风行告诉他的，他是个细致的人，也许早就从先前信德集团和腾海控股的纠纷中看出点什么来了。 只有陆昭昭是个最为直率的人，根本没往别的地方多想过。 陆昭昭还沉浸在这个消息带来的冲击之中。 霍嘉梵沉睿理智的声音打破了空气中尴尬的沉寂，“既然目的已经这么清楚，那也好办了，宴会照办，只要你们夫妻和嘉腾参与其中，不愁对方不会挖空心思对嘉腾下手。” 闻璐也平静下来，看向厉风行，目光中等待的是他的意思。 说到底这还是他的家事。 厉风行微微颔首，“平安夜做借口的确不太合适，换个别的吧，最好是能邀请到西港名流，他们无法拒绝的到场理由。” 闻璐建议道，“要不办一个乐基集团和嘉腾的联合慈善酒会，妈不是一直在做慈善么？” 众人正思考这个理由是否足够让人信服的时候，霍嘉梵忽然说，“不如办一场婚礼。” “啊？”闻璐和陆昭昭同时看向他。 霍嘉梵一脸的冷静，“在西港必须到场的人生大事，只婚丧两样，如果是办婚礼的话，只要是有交情收到请柬的没有特殊理由，基本都会到场。” 安静了几秒，闻璐试探着问，“谁和谁结婚啊？这么大的事情，我和风行结婚，可请不到那么多人，我们在西港没那么多交情。” 话音落下，霍嘉梵的目光已经落在了陆昭昭的身上。 还没等他开口，冷秋打断道，“不行。” 霍嘉梵看着他，“为什么不行？” “婚姻大事不是儿戏，怎么能拿这种事来开玩笑？” “这不是开玩笑，”霍嘉梵的眉头微微一皱，似乎不愿和冷秋争执，只看着陆昭昭问道，“你的意思呢？” 闻璐已经在桌子下面抓住了厉风行的手，莫名紧张。 见了鬼了，霍嘉梵是跟陆昭昭在一块儿待久了么？能提出这种假结婚的戏码来？未免也太狗血了吧？ 还是说，假公济私？ 陆昭昭仿佛被噎到了似的，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众人，几秒后才神魄归位，“好像也不是不行。” 冷秋的脸色变了，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是最终没发出声音来。 闻璐扯着嘴角，笑的比哭还难看，偷偷地拿眼睛看厉风行，传递着‘咱俩就不该进来’的意思。 这是什么修罗场啊？ ‘假结婚’的计划提出后，也只尴尬了一会儿，陆昭昭便兴致勃勃的说起这个计划的细节来，仿佛这个‘结婚’对她来说就真的没有半点影响似的。 时间不早，翌日一早剩下的人都要离开雪城，所以并未耽搁太久，喝完茶后，一同步行回酒店。 入夜，闻璐躺在床上睡不着，越想越觉得‘假结婚’是个馊主意。 “老公，你说霍先生怎么想的啊？竟然能提出这种计划来。” “他的心思难猜，不过撇开私人情感来谈，这的确是个最好的理由。” 婚丧嫁娶本来就是重中之重，西港人最在乎这个。 “现在的问题就是，这私人情感真的能撇开么？” “我看陆昭昭似乎撇开了。” “真的假的？”闻璐反问，“你怎么知道这死丫头不是顺水推舟，就真的也抱着一点儿要嫁给霍先生的心思呢？” 厉风行顿了一秒，“你真的要听我说？” “你说啊，”看他一脸严肃，闻璐也认真起来，翻了个身看着他。 “要我说的话，如果陆昭昭还对霍先生有意，那她反而不会这么轻易答应‘假结婚’的事情。” 人在纠结某些事情的时候，做不到坦荡无畏。 闻璐眨了眨眼，“还真是。” 自打叠翠园事件之后，陆昭昭这丫头仿佛看破红尘，除了为了叠翠园的事情善后之外，也就是忙着打理客栈，全国各地的选址开分店，不管是面对冷秋还是面对霍嘉梵，都是一样的态度。 “对她来说或许是件好事，”厉风行这么评价。 “是好事么？” 闻璐有些犹疑。 或许是吧，陆昭昭是个恋爱脑，一旦陷入感情的事情总是患得患失，冷秋那段经历对她来说太不美好，所以之后都很难在感情里有真正的自我。 人可以没有爱情吗？ 好像，可以。 “老公，我怎么觉得按照你的解释，昭昭以后都不会考虑结婚的事情了。” “她是成年人，怎么选择是她的事情。” “那做朋友的总得关心吧，不过她最近的状态好像确实不错，比之前好多了。” “啪”的一声，屋子里忽然一片漆黑。 闻璐正一本正经的琢磨着关于爱情的人生哲理呢，旁边的某人忽然把台灯关了。 “你干嘛关灯啊？” 话音刚落，某人翻身将她压下，低沉的声线在她肩窝处拂过一阵暖风，轻飘飘的四个字，酥软入骨，“春宵一刻。” 闻璐一下子脸红了，“你……你干嘛……” “……” 闻璐爱操心，尤其爱操心别人的事情，几次劝说无果之后，厉风行发现只有行动才能打断她对别人操心的心思。 至于这个行动么，一般的行动不太行。 第478章 信使 翌日一早。 闻璐叫上还在雪城玩的众人一起吃午饭，准备吃完午饭之后再出城各回各家。 闻璐的父母和简华年前一天晚上已经走了，说是要去意大利看一个珠宝展，想都不用想也知道这个事情是简华年提出来的，她一心想要劝两位好友复婚，一直在制造各种相处机会。 陈曼是大忙人，婚礼一结束，当天晚上走的，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剩下的就都是亲近的朋友了，陆昭昭、冷秋、霍嘉梵、徐甘、关晨阳，还有一路尾随闻璐他们一行人，充当‘信使’给厉风行传递消息的乔布。 说到这个事情，乔布得意洋洋，中午的餐桌上一直在吹嘘自己， “我跟了你们一路，你们竟然都没察觉，我这能力是不是够格当密探了，可以申请加入fbi。” “得了吧，”关晨阳朝着他翻了个白眼，“你跟到半道的时候我就发现了，要不是我身份受限，你早就被反侦察逮捕了，厉叔给我打电话，我知道你们筹划的事情这才没管你。” 如果不是考虑到乔布根本不能逃过关晨阳的侦查能力，厉风行也不会半道上‘冒险’告诉关晨阳策划雪城婚礼的事情。 乔布自然不服气，他认为婚礼之所以能全程瞒着闻璐自己绝对居功至伟，于是两个人在桌上就争执起来了。 小包子吃着炸鸡翅淡定的看着两个人争执，仿佛在看两个‘智障’。 正热闹着，包厢外面传来一道愤慨的声音。 “你们什么情况啊？婚礼为什么不邀请我？” 这声音，傲娇中带着几分自负，自负中又带着莫名的理所当然，理所当然中还带着意犹未尽的愤怒。 能在一句话里糅杂这么多激动情绪的人，众人之认识一个。 闻璐一抬头，就看到拉着行李箱站在包厢门口的林毅飞。 拉着一个小型的行李箱，颀长瘦削的身材，驼色大衣肩膀上落满还没来得及融化的雪花，俊秀的一张脸气的通红，扫视一圈其乐融融的众人后，气的嘴里呵出白气来，“谁能给我一个解释？” 闻璐扯了扯嘴角，“你怎么来了？” “我？”林毅飞将行李箱丢给赶上来的服务生，径直走进包厢，愤愤道，“我看到陈曼朋友圈里你们婚礼的照片了，这么重要的场合你们居然忘了我？邀请函都没给我发？” 徐甘对林毅飞还挺有好感，帮着解释道，“林先生，我姐结婚没发邀请函，我们都没有收到。” “都没有？”林毅气咻咻的扫视众人。 众人也都忙跟着点头。 林毅飞的脸色这才稍稍缓和了一些，看着闻璐讥诮道，“你办个婚礼连邀请函都没有，这你也嫁了？” 又来了，闻璐朝着他翻了个白眼，一句‘关你屁事’差点就要说出口了，碍着自己形象，强行忍住。 还是陆昭昭最会打圆场，问道，“所以你是看到陈曼发的朋友圈之后，立马就赶来了？从哪儿啊？西港？” “什么西港？我妈让我去芬兰办事，我从芬兰来的。” 陆昭昭本来就憋着笑，一听这话“噗”差点没笑喷，“你专程从芬兰赶过来就为了问问婚礼为什么没叫你？” “昂！”林毅飞一脸理所当然，“不然呢？你以为我过来吃饭啊？” 一桌人面面相觑，全都绷着脸，连最是好脾气最给面子的徐甘此刻也低着头，努力憋着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林毅飞的脑回路真的很清奇。 说他傻吧，他也是正经全球排名前十的大学博士毕业，四太让他管的业务从来也没见他疏漏过，还是全球知名社科类杂志的幕后老板兼主编。 可说他聪明吧，他又愣的可以，总之就是个矛盾综合体，厉风行不叫他的原因是个正常人都能明白，偏偏他千里迢迢跑来质问，令人窒息的操作。 不过这一桌人大多都跟林毅飞很熟了，这位大少爷的奇葩操作也得到了大家‘关爱智障儿童’一般的照顾。 徐甘率先打起圆场来，“可能是忘了吧，邀请的人太多了，有一个两个漏掉的也很正常，而且我姐事先根本不知道婚礼。” 这个理由，林毅飞勉强接受。 陆昭昭让服务生加了把椅子和餐具，也劝道，“正好我们刚开始吃饭，你这不是来的刚刚好么，一起吃饭吧。” “这还差不多。” 林毅飞的位置被安排在小包子旁边，小包子看了他一眼，淡淡的点头道，“林叔叔好。” “你好，”林毅飞朝着他也点了一下头，然后一边展开餐巾往腿上铺，一边抬头问道，“所以婚礼是什么时候？明天吗？” 众人面面相觑。 关晨阳疑惑道，“你不是都在曼姐的盆友圈看到了么，婚礼举办过了呀。” “开什么玩笑？”林毅飞瞪直了眼睛，“那不是彩排么？” 见众人都缄默不语，直接印证了关晨阳说的话。 林毅飞一脸不可思议，“疯了吧？谁结婚穿成那样？连婚纱都没有？” “我！”闻璐实在是没忍住，‘啪’的一下搁下筷子，瞪着林毅飞没好气道，“我结婚，我爱穿成哪样就穿成哪样，跟你有什么关系？” “闻璐，你还冲我发火？厉风行连婚纱都没给你准备，邀请函也没有，这么潦草，草率，敷衍，你应该冲着他发火啊，冲我发什么火。” “我高兴，我乐意，我愿意这么结婚，这么办婚礼我开心，你管得着么？” “要是你嫁给我至于这样吗？” “我呸！”林毅飞话还没说完，闻璐转头冲着身后‘呸’了一口，自身良好的修养让她没直接隔着餐桌对着林毅飞‘呸’。 “还不让人说了。” 眼看着战火升级，陆昭昭又一脸看好戏，恨不得越热闹越好的样子，徐甘只能出头当这个和事老，隔着小包子拽了拽林毅飞的胳膊肘，“林先生，先吃饭吧，吃完饭我们就都得走了，时间紧张。” 一听这话，林毅飞声音都拔高了，“吃完饭就走？那我干嘛来了？” 闻璐身旁，厉风行许久没说话了，听到这话，从容不迫，“来吃饭啊？” 这话直接就和林毅飞进来不久说的那句呼应起来。 看热闹的陆昭昭第一个没憋出，笑的趴在了桌子上。 徐甘等人也陆续反应过来，‘噗嗤’的笑声一个接一个，连素来波澜不惊的霍嘉梵也没忍住，笑了。 “……” 第479章 谢谢，也祝你幸福 笑过之后，霍嘉梵让林毅飞好好吃饭，在场的也就他说话林毅飞肯听两句了。 陆昭昭看热闹不嫌事儿大，问，“林毅飞，要是你没错过婚礼的话，你这么着急忙慌赶来，要干嘛呀？在婚礼上喊你不同意？” “那没准儿，”林毅飞眉头一扬，真接这话。 他以为陈曼发在盆友圈的婚礼照片只是现场彩排，所以大老远从芬兰飞过来，以为自己能赶得上闻璐的婚礼。 虽然闻璐和厉风行早就复婚领证了，日子也如胶似漆，少有矛盾，可某人就是贼心不死，一天天的逮着机会就从中作梗，蠢的可爱。 对于林毅飞的各种骚操作，闻璐几乎已经形成免疫，全程吃饭把他当透明人，懒得搭理他。 午餐过后，众人便要各自散了。 厉风行陪闻璐他们先回布丽区，然后从布丽区国际机场回国。 陆昭昭则是和冷秋一道回南城。 众人都各有自己的去处，看着林毅飞一个人，霍嘉梵有些无奈，“小九，过会儿你跟我一块儿回西港。” 林毅飞说，“不了，芬兰的事情我还没处理完，过会儿助理来接我。” “行吧，”霍嘉梵笑笑，“替我跟你母亲带好。” “嗯。” 闻璐和厉风行这一车人是最后走的，依旧是关晨阳开车，不过这次换成徐甘坐了副驾驶，闻璐抱着小包子和厉风行坐后面。 下过雪后的d国万里冰封，太阳出来照的世界都晶莹剔透。 机场送走厉风行后，回家的路上，徐甘从副驾驶下面拿了一个黑色绒面的盒子递给闻璐。 “这是什么？” 徐甘说，“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黑色的绒面首饰盒，巴掌大小，打开之后里面是一枚发夹，圆润的绿翡翠，周围镶嵌了一圈的碎钻，简洁大方的复古款式。 绿翡翠的成色很不错，市面上很少见到这么脆生的玉，也没见过这种设计，似乎是私人订制。 闻璐朝着徐甘投去疑惑的目光，“这是？” 徐甘说，“昨天下午林先生走之前，让我给你的。” “林毅飞？”闻璐愣了一下。 徐甘笑笑，“姐夫一直都在，我也不好给你，所以就等姐夫走了再给你，林先生跟我说给你带句话。” “不用想也知道是祝我早点离婚吧，”闻璐撇撇嘴，“这人脑子里面成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这我才不要，改天给他寄回去。” 徐甘说，“我还没说呢。” “……” “林先生说，祝你幸福。” 闻璐神色一怔，并不相信这话是能从林毅飞嘴里说出来的。 “真的，”徐甘竖起三根手指朝天发誓，“真的我一个字都没改，林先生亲口跟我说的，让我转述给你，他祝你幸福，这个是给你的新婚礼物。” 徐甘不至于骗她，所以这话应该不假。 林毅飞向来自大惯了的人，这个时候忽然‘懂事’，反而让闻璐有些不习惯了。 看着手里那明显价值不菲的绿翡翠发夹，闻璐的心情有些复杂。 晚上到家之后，正好陆昭昭那边下飞机，给她发了短信，她便拍了林毅飞给她的礼物发了图片过去，打电话告诉陆昭昭这事儿。 “真是见了鬼了，他能祝我幸福。” 电话那头，陆昭昭看到图片后笑了起来，“林毅飞虽然挺奇葩的，但是他这性格八成跟从小被家里宠坏了有关系，人不坏。” “我知道，就是没想到他会说这话。” “不然还能咋的，人家还能祝你早日离婚啊。” “他说这话我倒是不奇怪。” “行了，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为什么送你发夹，这事我知道。” “你知道？”闻璐一下子从床上翻身坐了起来，“知道什么啊？不就是一个普通的发夹么？贵点儿而已，大不了他明年生日我回礼呗。” “你是真的没心没肺，当年咱俩还在读书的时候，你和林毅飞刚开始谈恋爱，记不记得圣诞节之前半个月，我跟你逛街。” “这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我哪记得啊？” “我记得，”陆昭昭说，“当时你看中了古董店里一款发夹，嫌贵没买，后来林毅飞跟我打听你的喜好，应该是打算圣诞节送你礼物吧，我就说那款发夹了。” 闻璐端详着手里的发夹，“你少来，这明显是现在的做工，不是古董。” “当然不是，当时林毅飞去那古董店的时候，发夹早就被卖出去了，你收到的这个，应挂是他后来找人照着那个的样子仿制的复刻版。” 闻璐有些怔忪，她没想到这个发夹背后还有这么个故事。 电话那头，陆昭昭叹了口气，有些感慨，“不过当时圣诞节之前你不就和他分手了么？所以发夹也没送到你手上，我猜这应该是他一个遗憾吧。” 从闻璐的角度来看，她当初和林毅飞分手完全是因为性格不合，对方的自大还有喜欢对人冷嘲热讽的习惯让她受不了。 可在林毅飞的角度，他们分手是因为四太的干预。 闻璐不觉得遗憾，可林毅飞觉得。 何况她现在都有自己的归宿了，和林毅飞怎么也没可能。 但无论如何，不管林毅飞是个怎么样让她抓狂的自大鬼，可对待感情那份真诚，说不感动是假的，这期间也的确给她带来不少欢乐。 坦白而言，林毅飞的确是她见过的人当中，唯一一个保持着一份赤子之心的人，虽然很讨人嫌，但真诚率直。 雪夜将北欧大地铺盖，一落地机场，当地的助理就接上了林毅飞，“九少爷，夫人这回气坏了，说要是这单生意黄了非要找您算账呢。” 林毅飞仿佛没听见似的，目光一直落在车窗外，默默的腹诽，雪城好看个屁啊，没见识的女人，也就一个教堂能看而已，芬兰的极光才是最好看的，要是在这儿举办婚礼，一定比雪城那地方强一百倍。 “九少爷——” “听见了，烦不烦啊，闭嘴，”林毅飞白了助理一眼，没好气的怼了回去。 裤兜里手机震动起来，进了两条信息。 他摸出看到，沉郁许久的眸色飞起一抹浅淡的笑，有些苦涩，也有无奈。 短信界面上很简短的一行字，“谢谢，也祝你幸福。” 第480章 虎毒不食子 夜幕降临，朦胧细雨中的澳岛别有一番波云诡谲的味道。 素有澳岛第一庄园之称的山香别墅门口，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开入铁门内。 车子直接开到庄园东侧一栋独栋别墅门口，佣人撑着伞，将车里的夫妻二人迎入别墅内。 李碧华一进屋就抱怨，“什么鬼天气，衣服都湿了。” 佣人打眼望去，不过是肩头湿了一点点而已，几乎风一吹就干了。 李碧华却将那件手工钉珠，价值不菲的外套脱了丢给佣人，“扔了吧。” 佣人自是不敢说什么，唯唯诺诺的应了。 二太太坐在客厅里喝茶，听到这话皱了皱眉，“别矫情了，一件衣服也值得你大动肝火，有这个脾气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扳回一局，再这么下去，不光是信德集团丢了，整个西港的业务恐怕全都要落到四房那个贱人手里。” “妈，您说这话至于么？爸最疼我了。” 见二太太神色不悦，厉远知托了李碧华的手肘一下，“你先上楼换衣服吧。” 李碧华心里有气，也懒得多费唇舌，瞥了厉远知一眼，冷冷的丢下一句，“还不是因为你。” 说完便上楼去了。 她转身的时候没注意到，素来温和的丈夫，眼中有一抹阴鸷一闪而逝。 客厅沙发上，二太太背对着厉远知，说道，“过来坐吧，她就这个狗脾气，这些年也是为难你了。” “无妨，”厉远知笑笑，“任性一点而已，大事上她一直很懂事。” “这倒不是我自夸，我的女儿是有些小脾气，但是大事上面主意拿的很定，有些事连我都左右不了她，你那档子事要是在我这儿没这么轻易善了，碧华还是心软。” 提到先前的过错，厉远知的脸色变了一变，有些讪讪。 “我也不是跟你翻旧账，”二太太俯身将茶杯搁下，看向厉远知的目光中带着若有似无无的压迫感，“只是你承诺的事情，还需要多久？” 厉远知深吸了一口气，眉头间堆砌起一道沟壑，“妈，并购的事情失利之后，嘉腾集团方面对我的警惕性很高，所以做事不能太明显，之前原本打算推进叠翠园的失误，拉低嘉腾的市值，以便为收购清扫障碍，但是没想到他们那么快就解除了危机。” “不用跟我说这么多，各种的细节我没兴趣知道，我只想知道结果，你还需要多久能拿下嘉腾。” 拿下嘉腾集团，意味着可以推进他们在大陆的业务，用最快的速度拓开市场。 “一年左右。” “一年？”二太太直起身来，面上浮起几分不耐，“太久了，老爷子恐怕撑不了多久了，在他走之前，要是拿不到澳岛赌场的经营权的话，之后就更没机会了。” 厉远知露出为难的神色，“我会尽快。” “我替你想了个办法，”二太太从身侧沙发上拿出一份文件，放到茶几上，缓缓推到对面厉远知的面前，“看看。” 黑色的文件夹，打开之后第一页就是‘死亡证明撤销申诉’，厉远知的神色一滞。 二太太说，“嘉腾集团原本就是你厉家的，据我所知，简华年手上现在有百分之三十左右的股份，而这百分之三十原本都是属于你的，抛开这些年引资股份重组不谈，这里面起码也有一半属于你。” “您是让我向法院申请撤销我的死亡证明？重新以原来的身份回到厉家？拿回嘉腾集团的股份？” “不错。” “这不可能，”厉远知合上文件夹，一口拒绝。 “怎么不可能，”二太太打量着他，似乎是不愿意放过他脸上任何的情绪，“还是说你不愿意？” “不是我不愿意，而是这二十多年来，嘉腾集团都是简华年在经营，她的股份早就跟我无关了，我父亲去世之前也交代过，有一份遗嘱，具体内容我虽然没看到，但是凭我对我父亲的了解，他一定是将厉家所有财产都留给简华年了。” “所以，我要你尽快动手，让简华年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二太太的话让整个屋子陷入沉寂。 这不是厉远知第一次听到这句话了。 上次听到，还是在南城自己父亲的葬礼上，不过那次不是二太太说的，而是李碧华说的。 “你当真以为碧华争风吃醋才要你除掉简华年么？”二太太冷冷的看着他，“或许有这方面的原因，但是更多的，是我的要求，只要简华年一死，作为她遗产的第一继承人，你起码可以拿到百分之十五的股份。” 厉远知神色一滞，暗自攥紧了拳头。 “还有，”二太太的语气云淡风轻，仿佛对她来说杀人只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就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如果你那对儿子儿媳都死了的话，他们手里的股份，甚至包括简华年手里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就会全都交由你来继承。” 厉远知的瞳孔瞬间收缩了一下，借着低头的功夫遮掩住了情绪的起伏。 “虎毒不食子，这件事我做不来。” 二太太扫了他一眼，似乎是早就料到这一点，“我知道你做不到，所以我只要求你除掉简华年一个人，至于你的儿子儿媳，我会派人去处理。” 厉远知抬起头，素来温润的一双眸子，此时清冷沉郁，“如果我不答应呢？” “你不答应的话，就从这儿滚出去。” 楼梯上传来一道尖刻的声音。 厉远知一抬头，对上李碧华疏离冷漠的面容。 她换了一身暗红色的旗袍裙，衬的整个人更丰腴，但眼神却十分清减凉薄，“就凭你做的那些事，从山香庄园滚出去以后，澳岛，乃至西港恐怕都不会有你的容身之所。” “……” “不是我逼你，杀妻弑子这种事，你也不是头一回干了，不是么？” 李碧华的眼神十分凌厉，逼迫的人几乎抬不起头来。 厉远知勉强镇定住。 “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前妻瘸了一双腿，那车祸是怎么回事么，你到现在还藏着那个贱丫头，外人以为你是父女情深怕我残害你女儿，可难道我不知道你留着她，不过是为了威胁戴薇，不准她回西港么？” “……” 第481章 竹篮打水一场空 雪城婚礼后，众人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关晨阳打算在年前和徐甘领证，所以带着徐甘和小包子提前回国见父母。 d国这边，就剩下闻璐一个人住，不过她忙着写论文，所以没什么闲空的时间去感受一个人的孤独，之后的一周里恨不得连饭都顾不上吃。 一周后，闻璐结合d国基督教发展史，写出的论文获得导师不吝赞誉，也因为得到导师赞赏，她后续的建筑设计实践也有了着落。 “杰妮芙邀请我参加她的建筑工程师工作室项目，给修复布丽古教堂做设计辅助工作，正好这个跟我的毕业课题方向一致，所以我就答应了。” 闻璐握着手机，将电话夹在肩膀和耳朵中间，一边说话一边涂护手霜。 电话那头传来厉风行的声音，“所以这个礼拜你又不能回国了？” 这声音莫名听着有些委屈。 闻璐无奈的笑了一声，“别说的好像我不接这个项目这个礼拜我就会回去好不好，本来就没打算回去啊。” 一周就两天假期，还不够飞机飞个来回的呢，最近周一到周五都要上课，最后一学期的课程实在是有些紧。 “那国庆呢？” “老公，你认真的么？这里是d国，国内的国庆节你觉得他们会放假么？” 闻璐最近觉得厉风行有时候真的很萌，尤其是很认真严肃的问她一件事，但是完全忽略了这个事情的本质的时候。 “我觉得全世界的国家都应该有国庆节长假。” “你可以给他们的市长拨打热线。” “我正准备这么做。” 闻璐忍着笑，故作正经的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那我听听看，你要是拨通了市长热线的话，你打算跟他怎么说？” “我会告诉他应该为了促进两国之间留学生的文化交流，所以两国所有的假期应该通用。” “市长先生要是问你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呢？” “那我就告诉他，我想见我太太。” 最后一句话落在闻璐的耳朵里，甜蜜之余又有些心酸，原本是开玩笑的一段对话，幼稚的不得了，可说到这儿却让她心里不太好受。 快两年的时间了，自己很少回国，前一年的时间里都是厉风行放下了国内大部分的工作来陪读，之后的这一年里他工作忙，嘉腾应对的突发事件也多，自己却没能陪在他身边。 想到这儿，闻璐安慰道，“圣诞节是要放假的，而且学校会提前放假，为了方便留学生回国探亲，到时候我们西港见。” 之所以约在西港，是因为霍嘉梵跟陆昭昭的婚期定在了平安夜前一天。 这个计划在闻璐看来根本很荒唐，而且遭到了冷秋的极力反对，可是陆昭昭这个没心没肺的丫头竟然答应了。 更离谱的是，这才过去一周，霍嘉梵已经把请柬印出来发出去了，连闻璐都收到了一份，煞有其事的样子，让闻璐怀疑这根本不是假结婚。 厉风行应了一声，“好，西港见。” “很快我这边课程结束，一毕业我就回去，然后再也不走了。” “嗯。” 挂断电话，闻璐拉开手边的抽屉，刚好看到大红色的请柬。 请柬制作精良，红双喜的镂空雕花窗设计，打开之后是立体的一艘纸雕轮船，也是霍嘉梵和陆昭昭准备举办婚礼的地方。 婚纱照是来不及拍了，但是上面倒是有两个卡通的人物形象，完全是照着他们俩设计的，很有心。 即便是闻璐这种知道内情的人，也无从怀疑这婚礼的真实性。 霍嘉梵做的太细致了，面面俱到。 想到早上接到的那通电话，闻璐看了一眼时间，犹豫了会儿还是给陆昭昭打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响了挺久，接通后那头传来惺忪沙哑的声音，“喂？” 国内这会儿是凌晨，一听这声音陆昭昭还没醒。 “是我，我有事跟你说。” “什么事啊，才四点钟，你是不是跟我有仇啊？我昨晚忙到半夜。” “重要的事，我怕我明天忘了，婚礼筹划的事情你有参与吗？” “没有啊，”电话那头打了个呵欠，传来陆昭昭漫不经心的声音，“二叔说他全权操办，不用我管，反正是假结婚，做个样子就行了。” “你们这婚礼要是都算是做样子的话，那别人的婚礼都别办了算了。” “你又想太多，事情你不是都知道么？二叔提议的时候你就在现场。” “那霍先生邀请你父母，还有陆昇的事情，你知道吗？” “啊？”陆昭昭的声音终于清醒了一些，“你说什么？” “我说，霍先生的请柬发送名录里，也包括了你的父母，你的弟弟，甚至你们陆家的那些亲戚。” 闻璐清清楚楚的重复了一遍，生怕陆昭昭不当回事，又强调道，“而且你父母那边，霍先生打算亲自送过去。” 电话那头，陆昭昭好一会儿没说话，似乎是被吓着了。 半晌，她说，“不是，这事儿你怎么知道的？没人跟我说啊。” “我这不是在跟你说么？”闻璐解释，“我早上接到霍先生电话的，他问我陆昇在m国的新地址，我旁敲侧击了两句，才知道他原本打算把请柬发到rose杂志那边，结果问了史密斯，陆昇换工作了。” 也是根据这话，闻璐追问霍嘉梵，这才知道他打算连同陆昭昭的家人也都一并请了参加婚礼。 都牵扯到父母亲人了，这结婚还能是假的么？ 闻璐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陆昭昭，免得这个神经大条的，一直到穿上嫁衣了，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 “我……我联系二叔问一下。” “你尽快问，不然我怕霍先生已经到你父母家了，还带着聘礼，三媒六聘，八抬大轿准备迎娶你过门。” “你别开玩笑了，”陆昭昭没好气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那我开涮，我和二叔假结婚还不是为了你和厉风行，揪出幕后黑手，你还在这儿跟我说风凉话，小心我不干了啊，你让二叔找别人结去。” ‘别人’两个字落在闻璐耳中，有些刺耳。 她原本还想再多问陆昭昭点什么的，偏偏听到了这句，所以想问的都压了回去，甚至当下有些心疼霍嘉梵。 这场婚礼，恐怕不管他怎么筹谋算计，最后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第482章 掩人耳目 圣诞节之前，布丽区下了几一场大雪，原本因为大雪阻滞，闻璐以为机场要封停，差点就回不去的，没想到回去的那天晴空万里，顺顺利利的上了飞机。 飞机落地的时候是晚上，在西港太平国际机场。 一落地，取了行李，在航站楼的出口处，闻璐远远的就看到一排熟悉的身影，徐甘和关晨阳是早上到的，徐甘戴着帽子口罩全副武装，想找不到她都难。 “姨妈咪！”小包子雀跃着跑来，一头扎进闻璐的怀里。 闻璐比划着他的个头，吃力地将他抱起来，“小东西，怎么感觉才两个月没见，长这么高了，姨妈咪都抱不动了。” 如今小包子身体康复，吃嘛嘛香，个头也窜的飞快，从前闻璐抱他的时候只觉得骨头都是轻的，抱起来没什么重量，小家伙跟个球一样能缩在她怀里，可现在抱起来，却比她还高出了一大截，也压手了。 “好了，乐乐，你姨妈刚下飞机累得很，快下来自己走。” 徐甘拉过闻璐的行李箱，顺手拍拍小包子的屁股，板着脸让他下来。 小包子搂着闻璐的脖颈，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就不，就不下来。” “不下来也得下来，你姨妈咪可不光是要抱你一个人，”关晨阳的声音从旁边窜出来，一双手从小包子的咯吱窝下面穿过，直接将他从闻璐的怀里‘架’出来，举得老高。 “放开我，放开我，救命！” 任凭小包子拳打脚踢，关晨阳制服他就跟制服一只蚂蚁一样不费吹灰之力，折腾了一会儿就安安分分骑在关晨阳的脖颈上，气哼哼的揪着他头发不动弹了。 陆昭昭在一旁抱着胳膊，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调侃，“晨阳，你这婚还没结成，头发得被薅秃了先，婚礼上秃头新郎也是挺飒的。” 众人都笑，注意力都落在这一大一小两个幼稚鬼身上。 唯独闻璐的目光穿过众人，带着几分笑意落在他们身后。 厉风行一身咖色的风衣，身材颀长，双手插在风衣兜里，一直看着他们闹，直到他们都跟闻璐寒暄完了，他才抽出手，冲着闻璐张开一个怀抱。 闻璐上前两步，投入了他的怀中，小声道，“我想你了。” 旁边隔着徐甘、陆昭昭、丹尼尔、秦漠等人，关晨阳抬手拍了一下自己肩膀上小包子的屁股，得意洋洋的说，“看吧，我就说你姨妈咪还有别的要抱的人，你看你多没眼色。” 闻璐也听见了这话，当下有些不好意思，从厉风行的怀里抬起头来，咳嗽了一声掩饰尴尬，“你们搞这么大阵仗来接我，这是要干嘛呀。” 厉风行来也就算了，这一群人浩浩荡荡的不知道的以为接什么大人物呢。 关晨阳举着小包子，“我是陪我女朋友来的，她一个人出门我不放心，毕竟那么多粉丝，还有黑粉，很不安全。” 丹尼尔说，“闻小姐来西港那是客人，老板要不是太忙的话本来要亲自来的，我来接您已经是降低档次了。” 秦漠接了一句，“我是厉总助理，来也没问题吧？” 众人都解释了一通，闻璐的目光落在陆昭昭身上，“那你呢？” 作为一个待嫁的新娘子，也跟着一众人跑到机场来凑热闹是怎么回事？ 陆昭昭淡淡的吐出两个字，“闲的。” 她真的是很闲。 霍嘉梵把婚礼的一切事宜都包办了，除了她提前一周到西港试了一下婚纱，这两个月吃胖了，腰围宽了一圈需要改改之外，别的几乎就没有需要她动手的地方。 在闻璐来之前，她已经吃吃喝喝逛街血拼了一个礼拜了。 乐基集团总裁大婚是个大事，西港的娱乐媒体几乎天天都在追这个新闻，一天一个标题，恨不得把霍嘉梵和陆昭昭身边的人都追踪一遍。 前一天还报道‘西港首富霍嘉梵豪掷五个亿买下全球最大游轮赠予娇妻’，后一天就报道‘霍嘉梵未婚妻陆女士商场血拼，包下整层大楼’。 顶着霍嘉梵未婚妻的这个身份，陆昭昭在西港几乎是寸步难行，一出门就是媒体堵门，好不容易能出趟门，她能不来么？ 回去的路上，陆昭昭和闻璐厉风行一辆车。 婚礼就在后天，筹备的事情问陆昭昭，她也是一问三不知。 闻璐的白眼几乎要翻到天上去，“大姐，什么都不知道，那你们家亲戚来了多少人你总该知道吧？” “没几个，二叔的意思是既然要瞒过那么多人就要做得逼真些，所以我们家一个人都不来不合适，但我这些年跟我爸妈都来往的少，所以最后也就叫了我爸妈，还有阿晟，对了，阿晟本来也要来接你的，但他飞机晚点了。” 闻璐无暇去过问陆昇的事情，皱眉道，“你爸妈对这事儿就没发表什么意见么？” 她这两个月忙着跟导师的建筑项目，跟陆昭昭联系的也少，还是从厉风行那儿得知霍嘉梵还是去了一趟她老家，亲自把请柬送到了二老手上，还带了不少礼物。 这算是很有诚意了，真结婚也不过就是这个态度，偏偏陆昭昭这个没心没肺的，坚持认为这只是霍嘉梵做事仔细小心，为了掩人耳目。 陆昭昭说，“他们现在不管我的事情，参加完婚礼就回去了，就让他们以为是真结婚呗，反正事后我和二叔也不打算对外解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外界好说，可以后呢，逢年过节女婿不得上门？你怎么解释？” “这我也想过了，今年春节我就说我跟二叔出去度蜜月，然后明年年前我跟我爸妈说我离婚了，”陆昭昭眨眨眼，“是不是很机智？” 看着陆昭昭狡黠得意的样子，闻璐心里仿佛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她和厉风行交换了一个眼神，心照不宣。 怕是全世界都看出来这场结婚，霍嘉梵是真，半点没给自己留退路，只有陆昭昭这个傻子以为是假，还把自己的退路都想好了。 闻璐一直觉得陆昭昭这个脑子很神奇，她一旦放下什么事情和人，不愿意再去多想，就真的不会让关于那个人的一切占据大脑，就算是别人提醒她，她也能自动过滤。 其实但凡多个心眼儿的，想想霍嘉梵作为乐基集团的总裁，结婚是关乎整个集团未来和股市走向的大事，怎么可能仅仅为了朋友两肋插刀，就把这么大的事情拿来做戏呢？ 第483章 人心不足蛇吞象 “对了，冷秋呢？” 车上，闻璐想起冷秋并未出现的事情，随口问了一句。 假结婚这件事，最不同意的就是冷秋，他骨子里是个传统的人，婚姻大事不能儿戏，即便清楚陆昭昭和他没可能了，他也不会放任她做这种荒唐的事情。 听说为了这件事，冷秋还跑了一趟绥南，跑到陆昭昭的客栈住了一个月，每天黑着脸劝陆昭昭放弃。 果然，提到冷秋，陆昭昭没好气道，“谁知道他啊，爱来不来，在绥南的时候他天天黑着个脸，客人都要被他吓跑了，神经病。” 闻璐默默地叹了口气。 在她看来，冷秋是神经病无疑，可比起霍嘉梵和陆昭昭，谁更神经病还说不准呢。 夜幕下的西港有着年复一年的繁华，车水马龙中堵车也是一种风景。 就在闻璐一行人离开机场不久，一架自米兰飞回的飞机落地机场滑行，冷秋就在这架飞机上，他刚带着阿水参加完电影节回来。 下飞机后，为了低调起见，阿水走的绿色通道。 平时这个时间走绿色通道的人并不多，但是今天却有些意外，前面一群保镖打扮的人簇拥着一名中年男子，与阿水和冷秋相隔不远。 看着被簇拥的那男人的背影，阿水拽了拽冷秋的胳膊肘，“师父，就是那个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拍什么真人秀恶搞节目，台词说的特别溜，是哪个明星么？我没认出来。” 顺着阿水的目光，冷秋往前面看了一眼，只觉得那道身影有些眼熟。 此时他满心都是陆昭昭结婚的事情，无暇多想，“可能吧。” 阿水又说，“太搞笑了，我去洗手间的时候刚好遇见他了，听到他和身边的人说什么在婚礼上动手，在太平山拦截车辆，说的煞有其事的。” 阿水自顾自的说了很多自己听到的那些话，冷秋一开始并未当回事，但从绿色通道出去之后，远远的看到那行人上车时，他忽然打了个激灵。 被一众保镖簇拥着的男人，难怪眼熟，那不是厉远知么？ “师父，你不上车么？”保姆车里传来阿水催促的声音。 冷秋回过神，上车后问道，“阿水，你刚刚在飞机上都听到了什么，记得多少，都跟我说一遍。” “怎么了师父？” “没事，我觉得这可能是个不错的剧本台词，你不是想拍公司制作的电影么？剧本在筹备呢，你先说说看，可能是个思路。” 提到新电影，阿水眼前一亮。 她仔细想了一会儿，“我当时是去洗手间，我们那个商务舱的洗手间不是坏了么？正好空姐是我的粉丝，就让我去豪华舱用一下洗手间，正好两个舱的门只隔着一道帘子，我就听到隔壁有人说话……” “……” “是那个头目一样的男人，跟身边的保镖叮嘱，特别有那种老式港片古惑仔的感觉，谋划着要杀一个什么大人物……” “时间地点呢？” “说是什么婚礼前，搞的好像还要抢婚似的，不知道是不是情杀剧情，在太平山上，要拦截一辆车。” “什么车？” “蓝色的，保时捷。” 听到这儿的时候，冷秋已经倒抽了一口冷气。 蓝色的保时捷，是简华年的车，她常来西港，基本都是用的这辆车出门。 果然如霍嘉梵和陆昭昭猜测的一样，这场婚礼不会顺利进行下去，厉远知会伺机动手，而现在目标也已经确定了，是简华年。 一直回到酒店，安排阿水入住之后，冷秋便直接给厉风行打了电话。 时间已经很晚，厉风行要出门的时候，闻璐刚洗完澡，擦着头发出来问他去哪儿。 “冷秋到西港了，约我出去喝杯酒。” 听是冷秋，闻璐点点头，“那你去吧，少喝点，要是有事给我打电话。” 陆昭昭办婚礼，冷秋心里肯定是不舒服的，他朋友不多，能说得上话的也就厉风行了。 “嗯，你早点睡，别等我。” 看着厉风行离开的身影，闻璐心里感慨万分。 有时候真的觉得陆昭昭这个没心没肺的丫头挺残忍的，爱一个人的时候全情投入，伤的自己肝肠寸断毫不手软，可退出的时候也半点不拖泥带水，痴情也是她，绝情也是她。 反观冷秋和霍嘉梵两个人，分明都是冷情薄性的人，各自都有自己原有的生活轨道，就算是不遇到陆昭昭，他们的人生也可以按部就班的下去。 偏偏遇到她，一个两个的，都伤了她的心。 最后被伤了心的人看破了，不再介怀，反倒是这两个伤人心的人耿耿于怀。 该说谁不好呢？ 感情的事情，本身就没有是非对错，只分爱不爱而已。 夜色阑珊，维多利亚港前的露天酒吧下，海风阵阵。 “先生，您二位的两杯啤酒。” “谢谢。” 服务生将啤酒上了之后便招呼其他桌去了。 厉风行问，“你电话里说，婚礼上有变故？” “嗯，阿水在飞机上听到的，”冷秋犹豫了会儿，“我们在飞机上遇到他了。” 这个‘他’字说的隐晦。 可在厉风行面前需要这么讳莫如深的名字，全世界也找不到第二个。 他很快就明白了，“说什么了？” 冷秋面色凝重，“如果我推断的没错，阿水也没听错的话，他是打算在婚礼那天，对简总动手。” 厉风行端着啤酒杯的手渐渐收紧。 “虽然很难以置信，但是阿水不会撒谎，她记性又好，听得应该是没错，但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对简总动手？他已经换了个身份重新开始，拥有这么多了。” “人心不足，”厉风行薄冷的唇里突出四个字。 人心不足蛇吞象，人是在这个世界上最贪心的动物，有了一些东西就会想要更多，即便是厉远知已经是赌王家二房姑爷，手里握着二房的无数资产，可他如果想要爬的更高，就需要垫脚石。 厉风行端着啤酒喝了一口，转头看向远处的维多利亚港，晚风将他头发吹乱，“林毅飞跟璐璐说，他父亲已经转入重症病房了，现在谁也不见，每天只有负责遗产公证的律师出入。” “……” 第484章 忘不掉初衷 “我还是没明白，”冷秋皱着眉，“如果他想要让嘉腾作为垫脚石，去赌王跟前邀功请赏，那他应该要对付的是你，简总已经退居幕后很久了。” 厉风行将目光从远处收回，正色看着冷秋，语气冷凝，“我母亲一旦出事，遗产的第一继承人是配偶。” 冷秋心里咯噔一下，“可是他不是已经……” 他的话只说了一半，剩下的那一半在还未出口的时候就被脑子里另外的解释给说服了。 法律上，简华年是丧偶，可是实际上，厉远知没死，只要他愿意，随时都可以向法院撤销自己的死亡证明，重新‘复活’。 一旦简华年的遗产进入分配程序，即便是厉风行也无权干涉。 而厉远知握有嘉腾的股份之后，嘉腾的话语权就不会完全在厉风行手里了，届时股市动荡，嘉腾市值蒸发，又将回到叠翠园消防风波的时候，如果不幸进入破产清算程序，那么被收购也是顺理成章。 商业上的博弈，往往就是一夜之间天翻地覆的变化。 这局棋下的太大，如果不是有叠翠园的事情疏漏在前提醒了他们，他们到现在根本想不到厉远知究竟想干什么。 殊途同归，最后的目标都是嘉腾。 厉风行嘱咐，“这件事暂时不要跟别人说，知道的人越多，风险越大。” “我知道，那简总那儿。” “我会告诉我母亲，让她届时换辆车到婚礼现场，至于坐在那辆保时捷里的，会安排别的人。” “那就好。” “……” 海港码头传来汽笛的声音，在夜幕中回荡的声响久久不息，天边风云变幻，波云诡谲，仿佛昭示着一场风雨的来临。 翌日中午，陈曼抵达西港。 虽然是做样子，可霍嘉梵倒是连伴娘都替陆昭昭给安排好了。 她们关系最好的这三个姐妹里，也就陈曼还没结婚了，所以伴娘的人选除了她之外也没别人。 同行来的还有盛瑞。 这两年，陈曼一直就没放弃过给盛瑞翻案，从中调停不知道多少次，减刑再减刑到现在保释出狱实属艰难。 一开始听说盛瑞要来，闻璐还有些担心，毕竟冷秋也在，到时候两个人见了面，场面不好看。 但见到盛瑞后，却觉得自己是小人之心了。 中午的接风宴上，闻璐解释说，“昭昭要忙婚礼的事情，所以就委托我替她招待你们，别介意。” 陈曼没说话，她对此心知肚明。 盛若兰、冷秋还有陆昭昭三个人那些年的纠葛早就说不清了，陆昭昭虽然对过往释怀，但是也不愿意多事，大概是顾虑到她这个姐妹，所以怕盛瑞见到自己想到妹妹的伤心事，所以才没来。 盛瑞却坦荡，“没事的，要是来了我也要感谢她，若兰的命都是她救的。” 闻璐悄悄松了口气。 盛瑞又说，“还有冷秋……” 提到‘冷秋’两个字，闻璐这口还没松完的气又提了起来。 “别紧张，”盛瑞笑笑，缓解了气氛的尴尬，“我是想说，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盛家欠冷秋的该还的都还了，若兰和冷秋的恩怨，闹了那么大一场风波出来，也结束了，真见到冷秋我还是要谢谢他对若兰手下留情。” ‘手下留情’这四个字用在冷秋身上，外人不会相信。 但很多内情，是他们这些关系好的朋友才知道的。 若是冷秋真的无情无义，大可任凭盛若兰在牢里自杀，不闻不问。 但他没有，那封由简白的手送进牢里的信写了什么，恐怕除了冷秋和盛若兰之外，没有人能知道。 当时闻璐根本不相信凭一封信就能拉回一个一心求死的人的心。 但那封信的确做到了。 后来她也从陈曼那儿听说了不少盛若兰在牢里的事情，积极改造，认真劳动，跟狱友都相处的不错，听说还交了朋友。 至于寻死觅活的事情，再没听说过。 闻璐说，“若兰无辜，这件事上冷秋当初的确做得不对。” 他可以有更多的办法去给父亲沉冤昭雪，尽管前路漫漫，但是也不该拿着无辜人的幸福当做自己的垫脚石，这一点闻璐他们从来都不认同。 盛瑞摇摇头，眼神中没了当初那个纨绔少爷的油腻，剩下的都是看淡世事的轻描淡写，“都过去了，冤冤相报何时了，等五年刑期满了，若兰出来，我会把她和我妈都送到国外去，你们在南城就不会再见到他们。” 说完，他当着闻璐和厉风行的面，握住了陈曼的手，“还有，我和曼曼打算在国外办婚礼，到时候你们一定要来。” 闻璐眼前一亮，“真的假的？办婚礼？曼曼你什么时候决定的也没跟我说一声，这保密工作做得太好了吧？” 陈曼瞪了盛瑞一眼，将自己的手抽出来，没好气道，“谁要嫁给你啊，你做什么白日梦呢？我身家几百个亿，凭什么嫁给你一穷二白的？” “这叫互补啊，”盛瑞大言不惭，“你看啊，你虽然有钱但是脾气太差了，除了我之外恐怕没人能受得了你跟你白头偕老。” “是人话吗？”陈曼恶狠狠的瞪着他，“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说人话。” 盛瑞立马赔着笑，“我是说，你长得这么漂亮，性格又好，世界上谁配得上你啊。” “你就配得上？” “我自信。” “不要脸。” 俩人一唱一和的，仿佛看了一出相声。 闻璐和厉风行相视一笑，暗自在桌下握紧了手。 兜兜转转这么多年，陈曼和盛瑞都各自遇到过别的人，可是看尽了十里春风，到头来还是忘不掉初衷。 既然费了那么大的劲儿都忘不掉，不在一起的话，老天都看不过去了。 正看着陈曼和盛瑞斗嘴呢，闻璐接到陆昭昭的电话。 “你们吃完饭了没啊？衣服送到酒店了，让陈曼赶紧给我死过来试衣服，我严重怀疑这伴娘服做小了，她肯定穿不上。” 隔着两个位置，陈曼都听见陆昭昭嚷嚷的声音，劈手从闻璐手里夺过手机，“胡扯，我号码就是最小号，谁像你啊，不管理身材，两个月前做的婚纱都穿不上了，丢死人了。” “陈曼，你再说一遍，我给你一脚你信不信？” “你来啊，就怕你不来，我们这饭店是……” “……” 第485章 明年我想结婚 酒店套房里，落地窗外午后的阳光照进来，将整个屋子都照的通透亮堂，套房客厅的正中间衣架上挂着两套礼服，一套是婚纱，一套是伴娘服，流光溢彩的。 盛瑞陪着陈曼进来跟陆昭昭打了声招呼。 起先还有些尴尬，不过盛瑞是个风趣的人，见面没两句，便打趣道，“我之前还以为曼曼随口说的，见了才发现，曼曼说的都是大实话。” “什么实话？”陆昭昭不解。 “你现在这体格，当初大学社团招你去舞龙舞狮队的队长真的有眼光。” 这话落下，闻璐率先没绷住，笑的倒在厉风行怀里。 陆昭昭气的眉毛都竖起来了，瞪着盛瑞道，“两年不见你嘴巴比以前更毒了，陈曼你怎么受得了他的，赶紧分手我给你介绍老实人。” “老实人做错了什么啊，”盛瑞还敢接话，立马挨了旁边陈曼的一记白眼。 谁也没提这些年的事情，心照不宣的让那些事都随风过去了。 盛瑞说，“那你们试衣服，我就不在这儿讨嫌了，回去打个盹。” “赶紧走吧，在这儿废话连篇的，”陈曼很嫌弃的看了他一眼，巴不得他早点离开。 厉风行看了闻璐一眼，“璐璐，那我也先出去。” “嗯，”闻璐笑笑，扶了厉风行的胳膊一下，“跟盛瑞出去走走吧。” 毕竟两年的时间在南城监狱里不见天日，再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心里多少都会有些疙瘩，厉风行虽然是个不多话的人，但是很多时候总能给人一些鼓励，让他去跟盛瑞待会儿是个好事。 男人们都走了，屋子里就剩下女人们。 陈曼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下，目光扫过茶几上堆了一排的首饰，连连咋舌，“霍总对你可真够大方的啊，这些首饰随便哪一件拿出来都够在西港买栋楼了吧？” 陆昭昭在倒茶，看都没看那些首饰一眼，“你别动啊，那些到时候都要原封不动退回去的，少了一件我都赔不起。” “退回去？为什么？”陈曼抬起头来，一脸的不解。 陆昭昭一愣，倒水的动作也顿住了。 假结婚的事情是没跟陈曼说的，事关重大，知道的人自然是越少越好，她刚刚一不小心说漏嘴了。 闻璐反应最快，若无其事的接过话来，故意说，“还没结婚呢就考虑离婚财产分配的事情，你这也想的太久远了。” 陈曼皱了一下眉，没好气道，“神经病吧，婚姻又不是开玩笑，今天结婚明天就离啊，再说了这点首饰怎么了，你别觉得自己嫁给霍嘉梵就低人一等了还处处小心的，你又不差。” 陆昭昭松了口气，端着茶水托盘往客厅走，边走边说，“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有生之年竟然能听到陈大主编你夸赞我。” 闻璐从托盘上拿了一杯水，跟陆昭昭交换了个眼神，“曼曼刀子嘴豆腐心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少来，我是觉得结婚这事儿也不是人生必须的选项，不必看得太重，但是也不能开玩笑，反正你们都好好的，过好自己的日子，开心就行。” 难得陈曼不怼人，倒是让闻璐和陆昭昭两个人有些心虚了。 婚礼之后，要是假结婚这事儿被她知道的话，可以想象她要对她俩发多大的火，到时候也不知道要买几个包才能赔罪了。 陈曼试了伴娘服，大小合适，甚至腰围还有些大了。 陆昭昭在一旁端详着她的腰身，一脸的嫉妒，“你什么人啊？天天吃草是不是？怎么能瘦成这个鬼样子？这可是最小码的了。” “都跟你似的，天天管不住嘴还迈不动腿，”陈曼在镜子跟前打量着自己，又往身后的那套婚纱看了一眼，“哎？你试试你的婚纱啊，我还没看你穿过呢，则婚纱可是意大利手工定制的。” 陆昭昭和霍嘉梵两个人结婚几乎引发了全港的关注，这套婚纱从海关进来也是被媒体大肆报道，什么婚纱的钉珠就值西港一套写字楼之类的，现在全港都知道霍嘉梵为了婚礼一掷千金。 而陆昭昭这个不争气的，两个月前量的尺码，两个月后婚纱送过来，足足小了一圈，不得不让设计师亲自从国外飞过来给她改。 设计师嘴上也没个把门的，过海关被媒体堵着了，随口就说新娘子婚纱不合适，过来改大小。 西港媒体向来是听风就是雨，隔天娱乐头版头条——“乐基集团总裁夫人疑似有孕，奉子成婚”。 事情闹到这个程度，别说是外面不知情的人了，就连闻璐他们都差点觉得这婚礼不是开玩笑的。 陈曼的话对陆昭昭半点触动都没有，她看了一眼那婚纱，淡淡道，“不试了，这婚纱穿起来特别麻烦，反正婚礼上你就能看到了。” “还矫情起来了，”陆昭昭的反应，陈曼并未当回事。 闻璐看着精心定制的婚纱，一时间有些失神。 年纪越大，她越觉得形式上的东西根本不重要，厉风行曾经也给过她所谓物质上最好的满足，但是那个时候她并不开心。 她和厉风行过得不好，后又有张漫雪介入，所以她一纸离婚协议说断就断，这是她自小的教育带给她的三观，再不济她还有父母，有亲人作为后盾。 而陆昭昭和自己不同，大概是因为过早承担生活压力，而后来又遇到冷秋的缘故，在感情上一直患得患失，导致有些卑微。 从前一心追求自己喜欢的，后来又追求能让自己安稳的，兜兜转转终于明白，感情是最不能轻易交付出去的东西。 如果不是真的心灰意冷了的话，面对霍嘉梵这样的攻势，哪个女人不会心动呢？ 婚礼前夜—— 原本该为了第二天的婚礼忙碌紧张，但霍嘉梵的人办事太仔细，除了出席这场婚礼之外，根本不需要他们帮任何忙。 赶上当天是阿水生日，所以傍晚的时候，陆昭昭提议说要给阿水庆祝生日，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去了维多利亚港看日落。 游轮上，吹灭生日蛋糕的蜡烛后，阿水兴奋的看着远方红日许愿，“我希望明年可以好好唱歌，可以出一张优质的专辑，可以开演唱会！” 小包子叼着棒棒糖附和了一句，“明年我想踢足球。” 关晨阳瞥了他一眼，“人家过生日又不是你过生日，你许什么愿？” 说完这话，他笑眯眯的看着徐甘，厚脸皮道，“明年我想结婚。” “想得美，”小包子白了他一眼，“我妈咪才不会跟你结婚呢。” “……” 第486章 一个比一个幼稚 已经是十二月底了，再过一段时间就是跨年。 新年来临之际，西港到处都张灯结彩，尤其是维多利亚港为中心的码头，临近最繁华的市中心，各大奢侈品广场前竖着硕大的圣诞树，迎接平安夜，也迎接新的一年。 许愿的事情，是阿水起了个头，小包子和关晨阳又因为在别人的生日上许愿的事情争执不休，两个人一个比一个幼稚，不知道怎么的，陆陆续续的身边的人都冲着远方的红日望去。 年纪大了一些的人，心里的愿望很少说出口。 关晨阳希望新年来临之际能结婚，徐甘虽然不说，但是心里也是高兴的，不出意外的话，两个人明年就要领证了。 陈曼和盛瑞站在甲板的另一端，不用说话，也能知道两个人心里在想什么。 陈曼自是希望以后的日子顺顺利利，不再有那么多的跌宕起伏。 盛瑞则是希望妹妹早日出狱，母亲的阿兹海默症能好一些，然后送他们到国外去，自己如果能让盛氏集团东山再起的话自然是好，如果不能，那平平凡凡的给陈曼当个助手也不错。 他没有太大的事业心，经历了这么多以后，才真的明白平平淡淡才是真。 闻璐靠在厉风行的臂弯中，看着大家都圆满，心里也跟着高兴。 陆昭昭在客舱里切蛋糕，嚷嚷着，“许愿的事儿都放放啊，你们吃不吃蛋糕啊，这个蛋糕超好吃的。” “我要吃！”小包子立马第一个响应，蹬蹬蹬的甩开关晨阳跑了进去。 关晨阳巴不得他不黏着自己和徐甘，这样才有时间二人世界，心里美得很。 分蛋糕的时候，闻璐环顾了一圈，问厉风行道，“怎么没见冷师兄啊？” 厉风行说，“他身体不太舒服，在酒店休息。” “怎么了？” “刚来西港那天吹了风，有些感冒，不是大事。” “这样啊，没事就好，”闻璐松了口气，忍不住多看了陆昭昭一眼。 冷秋先前怎么都不同意霍嘉梵和陆昭昭假结婚的这个计划，但这个事情不是他能左右的，而在陆昭昭坚持要做之后，他也没话，一直默默的帮着处理暗中的细节。 闻璐把段桑的联系方式给了冷秋，婚礼的所有宾客名单都在他们手上，想监控整个婚礼前后这些人的举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即便段桑够有本事，可是这也堪称费神费力。 日落， 冷秋一边接电话一边将房间的灯打开，原先昏暗的房间一下子亮堂起来。 拉窗帘的时候听到电话那头传来段桑的声音，“如果他们真的要在太平山动手的话，我们的人手肯定不够，未必能完全保障抓到证据。” “现在雇佣打手还来得及么？” “应该来不及，现在临时去黑市雇人的话，想要一一摸清那些人的底细都不容易，而且黑帮和赌王家族有关系，稍不留神就很容易走漏消息。” “那怎么办？” “不如考虑西港皇家警察，据我所知赌王二房和西港太平山片区的皇家警察关系一直不太好，我查过，现在太平山片区的督查当年和赌王家二千金李碧华订过婚，但是后来不欢而散，俩人也是老死不相往来。” “……” “不过为了谨慎起见，具体的情况不必多说。” “这我知道，我来联系。” 挂断电话，冷秋查了太平山片区警务的电话，拨打过去却是无人接听的状态，想到明天势必情况危急，他不想放过这个能揭开真相的机会，索性拿上外套出门去了。 他准备亲自走一趟太平山警署。 夜幕降临，出租车司机将冷秋送到太平山山脚下，一口不太正宗的普通话给他指着前面警署大门方向，“喏，那边就是了，要不要我等你啊先生，这会儿太平山上想要打车下山可不容易。” “没事不用了，谢谢您，”冷秋不放心明天会发生的事情，他是打算过完这一夜，明天再走的。 一进警署，亮明身份后，冷秋直言要见警署的警长。 “警长忙得很，哪有时间说你想见就见的。” “人命关天的案子，要是侦破这个案子的话，所有参加的人都有升职的机会，你们觉得这个理由够不够？” 年轻的实习警察看了他一眼，将信将疑的去警长办公室敲门。 太平山片区算是西港警署中地理位置极佳的好地方，但是也得从什么角度看，如果是想安逸的话，那这地方可以说是苦不堪言，毕竟荒郊野岭，常年都有谋杀抛尸案发生，一般的小案子警察都不放在眼里了。 警长长得高高大大，五十来岁，鬓角发白，一脸的威严，冷秋见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办公室里抽一支雪茄，很有修养的样子。 “你说明天有什么大案子要发生？” “绑架谋杀勒索，涉及千亿资产继承案。” 冷秋言简意赅，光是这一句话就足够调动起所有想要升职加薪的西港皇家警察破案的心。 这位警长却很淡定，“坐。” 冷秋自然不会说出全部的情况，撒了一个巧妙的谎，只提到自己在飞机上听到的话，至于对方的身份，乃至简华年的身份，只字未提。 警长将雪茄的烟头在烟灰缸上磕了磕，烟雾中眉眼冷睿，“就凭你在飞机上听到的这几句话，就打算让我们全警署的警察都出动？” “我可以拿我的人格担保，我说的都是真的，而且要动手的那个人和赌王二房有关，商业酒宴上我和他有过几次照面。” 提到‘赌王二房’，警长的脸色微微一僵，“你说的那个人是李致远？” “是。” 警长沉思几秒后，忽的冷笑了一声，“如果是他的话，倒是真的干的出来这种事。” 说着，他喊了外面的探员进来，“让冷先生到外面好好休息，通知重案组，所有人紧急集合。” “是，”探员站在门口，朝着冷秋道，“冷先生，请。” 冷秋点了一下头，朝着警长点头表示谢意后，转身离开办公室，跟随探员到旁边的休息室里去休息等待。 一进屋，冷秋想起自己还没说简华年那辆车的具体车牌号，转头道，“对了，那辆车……” 他的话并未说完，转头的一瞬，脖子后面袭来剧痛，眼前一黑，所有的景象都恍惚起来，一头栽倒下去。 第487章 冷秋失踪了 翌日，婚礼从早上开始就被媒体大肆报道。 尽管这场婚礼并未邀请任何一家媒体进入现场，但是从陆昭昭入住的酒店一直到游轮停靠的码头一路都是记者围追堵截。 婚车从酒店接上新娘子后，前后二十辆豪车护航，一路将新娘送到游轮停靠的私人码头，而宾客们则是在前一夜大多就都已经入住到游轮上了。 婚礼场面，空前盛大。 陆昭昭上船之后直接就被带去了化妆间。 外面负责清点宾客名录的是丹尼尔，核对好所有宾客都上船之后，游轮就会驶离码头，整个婚宴在晚上举行，届时茫茫大海上，热闹非凡。 “冷师兄没到？” 化妆间里，闻璐接到丹尼尔的电话，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好，我现在出去，你等我一下。” 陈曼正在一旁感慨陆昭昭这套婚纱的惊艳，见闻璐作势要走，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闻璐握着手机，“丹尼尔给我打电话，问我知不知道冷师兄在哪儿，说是到现在也没联系上人，约好的十点半上船，十二点前肯定要开船的。” “不会出什么事吧？”陈曼担忧道，“昨天不是说他感冒了么？” 听到‘感冒’两个字，陆昭昭提着裙子站起来，“怎么了？” “应该不会的，我出去看看，时间还早，可能来晚了，路上被记者堵着了也不一定，”闻璐嘴上这么说，可心里却有些不安。 冷秋来西港之后，一直就没在众人面前露过面，闻璐知道他的状况，还是从厉风行口中的只言片语。 从化妆间出来后，闻璐很快找到厉风行。 “老公，你联系上冷师兄了么？” 厉风行摇摇头，皱眉道，“刚给酒店打过电话，让人去敲门问了。” “不会出什么事吧？” 厉风行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宴会厅里。 为了保障安全，他昨晚就让人把母亲简华年提前接到游轮上住了，太平山那边也派人盯着，一直也没任何消息传过来，也许是对方取消行动了。 可如果对方取消行动的话，是听说了什么风声么？ 见厉风行不说话，闻璐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但她无暇多问，手机忽然响了，是段桑来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没等闻璐说话，段桑便问道，“璐璐姐，冷先生跟你们在一块儿么？我联系不上他了。” “我们也正找他呢，这会儿游轮要开了，他还没到，你不是一直跟他有联系的么？知道他去哪儿了么？” “昨晚我跟冷先生通完话之后，他说要去趟太平山警署的。” “太平山警署？他去那儿干什么？” 太平山的事情，闻璐并不清楚，整个计划期间，她都在国外准备自己课程实践的事情，所以并不知道其中究竟有多少纠葛。 而厉风行怕她分心，又多思多虑，索性也从未跟她讲过这些。 此时，厉风行听到‘太平山警署’这句话，脸色骤然凝重起来，跟闻璐说，“手机给我，我跟他说。” 闻璐愣了一下，对着手机里解释，“段桑，你等一下啊，我老公要跟你说话。” 手机递给厉风行之后，他拧着眉跟那头通话。 闻璐在一旁先是听得云里雾里，听到什么‘绑架’之类的字眼之后，便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了。 这么大的事情，厉风行竟然一直瞒着自己。 挂断电话，厉风行将手机递给闻璐，正色道，“璐璐，我得下船。” “我跟你一起。” 冷秋应该是出事了。 游轮的汽笛在码头上空响起，尽管现场没有，记者，但还是有不少照片泄露出去，很快就席卷了热搜的头版头条。 赶在开船的前一秒，闻璐和厉风行下了船。 游轮会在西港停靠三个私人码头，以便接上前一夜没有入住游轮，并且住在西港不同地方的宾客，闻璐下船前给关晨阳发了短信，让他在第二个停靠的码头下船。 “下船干什么？婚礼不参加了？” “先别问了，让你下船就下船，你不是说有几个休假的朋友都在西港么，也叫上。” “出什么事了。” “冷秋失踪了。” 事情转变的始料未及，原本以为这场婚礼他们万事俱备，就等着瓮中捉鳖，全程都是有人暗中监控的，却没想到婚礼还没开始，冷秋就失踪了。 已是中午，十二月底的西港渐入秋冬季节，即便没有内陆冬季的萧瑟，但也是冷风乍起，尤其是太平山上风很大。 闻璐和厉风行在警署里已经喝了两杯茶了。 偌大的一个太平山警署没有人承认前一夜有个叫冷秋的人来过。 闻璐沉着脸，难得露出色厉内荏的样子，“不可能，交通网络里查到他昨晚的行动轨迹到你们警署就消失了，人是在你们这儿消失的，你们不负责么？” 负责接待他们的是个小探员，知道他们来头大，也不敢态度不好，讪讪的解释，“一天来来往往那么多人，我们也没办法确定是不是来过，而且如果来过的话，我们应该是有记录的，不都给你们看了么？真的没有一个叫冷秋的人。” “监控呢？你们警署的监控拿出来我看看，”闻璐直指警署监控，“那么大一个摄像头放在那儿，来没来过什么人，不需要你们记录，就都在里面了。” 探员为难道，“监控只有警长才有权利调看，警长这会儿不在警署里。” “那我们不会走的，就在这儿等着，不找到我们朋友不可能走，你现在就去给你们警长打电话，否则的话，我就要到西港司法局去告你们。” 见闻璐强势，探员也不敢硬着来，只得服软道，“那您喝茶，我给警长打电话，问问他到哪儿了。” “赶紧去。”闻璐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 等探员走了，远处在跟另外一个探员沟通的厉风行，隔着警署大厅的几个人，空气中与闻璐交换了一个眼神，闻璐会意，点了一下头。 想知道冷秋在哪儿，关键的就是拿到警署的监控。 不出意外的话，关晨阳这会儿应该已经在警长办公室里了。 第488章 只要你喜欢 已是午后—— 游轮在海面上航行，背面就是西港标志性的太平山，风景秀丽如画。 闻璐和厉风行两个人一去不复返，关晨阳也在第二个私人码头游轮停靠之后下了船，到现在也没任何消息。 化妆间里的气氛有些凝重。 阿水在隔壁记歌词，她自告奋勇要在陆昭昭的婚礼上现场献唱婚礼祝歌，对外面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徐甘则是在关晨阳下船之后就一直心神不宁，好几次陈曼跟她说话她都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怎么了，你们俩这是？”陈曼抱着胳膊，“怎么总觉得你们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呢？” 这会儿还不是坦白的时候，徐甘担心的是关晨阳的安危，而陆昭昭自打知道冷秋失踪后，连着喝了好几杯水，已经坐立不安了。 “我出去看看乐乐，”徐甘不是会撒谎的人，生怕陈曼看出不对来，自己连累大家，索性借口出去。 她一走，化妆间里就剩下陈曼和陆昭昭。 见陆昭昭又喝水，陈曼一把夺过她的杯子，“你这都喝了五六杯水了吧，喝多了水肿，晚上婚宴上拍照不好看，别喝了。” “我口渴。” “你口渴什么啊，我看你是紧张，也可以理解，毕竟头一次结婚。” 陈曼这个思路倒也好，省的陆昭昭想方设法掩饰了。 “笃笃笃”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 陈曼看了一眼，“我去开门，” 说着，她放下杯子往门口走。 她一走，陆昭昭忙端起杯子，咕咚咕咚的喝水。 “霍先生？”身后传来陈曼的声音，让陆昭昭喝水的动作停了下来，回头望去。 霍嘉梵一身白色西装站在门口，戴着金丝边框的眼镜，他很少穿白色的西装，少了几分肃杀的江湖气，比起平时显得更加儒雅。 陈曼笑着挡在门口，“霍先生，按照规矩来说，结婚之前，新郎是不能跟新娘子见面的。” 霍嘉梵笑了一下，“我有些话想跟昭昭说。” “规矩可不能破，”陈曼一脸义正言辞，“有什么话不能等到结了婚以后再说？” “陈主编跟昭昭是朋友,ve杂志又是国际知名的时尚杂志，乐基集团下一个年度的版面宣传还没定合作，我觉得陈主编是个很好的合作对象。” 不得不说，霍嘉梵太了解他们所有人了。 陈曼是个事业狂，一听到乐基要跟ve签下版面宣传广告合作，眼睛都亮了，“霍先生打算签多久？一年？” “五年怎么样？” 这可就是大手笔了。 陈曼按耐住内心的狂喜，“那就这么说定了。” “那……”霍嘉梵朝着她身后看了一眼。 “好说，”陈曼立马提起裙角，爽快的让到一侧，“规矩都是人定的，我私以为这种规矩没有任何意义，你们慢慢聊，我先出去了，回头合约整理好了，我让助理发给您啊。” 霍嘉梵淡淡一笑。 化妆间的门关上，陆昭昭放下水杯，无奈道，“二叔，你这也太大手笔了，干嘛这么轻易就答应跟陈曼签约啊，还一签约就是五年，她肯定会狮子大开口的。” 陈曼是谁啊，时尚圈女魔头，狠起来亲爹妈都敢坑，当初盛瑞跟她分了手之后回头找她复合，更是被她狠狠敲诈了一笔。 霍嘉梵只是笑笑，一米八七的身高站的笔挺，岁月没在他脸上留下太多的沧桑，冷毅和坚定是他这个年纪最让女人痴迷的魅力。 他说，“婚纱很适合你。” 陆昭昭低头看了一眼，“要是早知道你这么大费周章订婚纱的话，我肯定会拦着你的，我们的婚礼只是走个过场，没必要这么破费。” “你不喜欢？” “不是喜不喜欢，婚纱和平时的衣服又不一样，也不能天天穿……” 话说了一半，陆昭昭觉得这话说得不太好。 人家费心费力的请了设计师，自己还不领情说这种话，实在是有些敬酒不吃吃罚酒的意思，索性改了口，笑道，“对了二叔，我送了你一个礼物。” “什么？” “等婚礼结束以后，安捷会告诉你的。” “婚礼结束以后，我会休一段时间的假期，蜜月旅行都安排好了。” “蜜月？”陆昭昭神色微微一滞，整理婚纱裙摆的动作也顿了下来，抬头看着霍嘉梵。 他自顾自道，“你不是一直想去瑞士么？想冬天下雪的时候去坐火车，说那个场景特别美，这段时间那边该下雪了。” “二叔，你在跟我开玩笑嘛？婚礼结束不就都结束了么？” 别人不知道，可是他们自己是一清二楚的，从一开始，假结婚的事情就是他们商量好的，不管结婚做的有多逼真，可婚礼一结束，不管该查的事情查没查清楚，这婚礼也就真的结束了。 “婚礼是假的呀。” “如果你希望是真的，那他就可以是真的。” 霍嘉梵的声音在化妆间里回荡，他素来沉睿冷静的一双眼睛里，染着从未有过的紧迫，看着面前这个不知所措的姑娘，不止一次的后悔在最好的时候没能留住她，而是到现在这个时机来冒险。 他比谁都清楚，这个时机绝不是一个好的时机。 可一旦错过这个时机，也许就再也等不到下一个时机了。 一直以来，他以为自己可以很快速的看懂身边所有人的诉求，对于陆昭昭这个潇洒不羁的丫头他曾经自以为看的很清楚，可直到她在太平山别墅不告而别，他才发现人心不难懂，难懂的是感情。 有的人一旦放下感情，她所奔赴的将会是自由自在的天地，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任何人和事能束缚住她，这也就意味着，旁人没有让她回头的余地。 陆昭昭就是这样的人。 “如果你觉得今天的这场婚礼意义不够，掺杂太多别的因素在里面，我们可以另外再挑一个时间，重新准备一场你想要的，只要你喜欢。” 陆昭昭攥着婚纱的裙摆，秀气的眉头微微拧起，她从未想过霍嘉梵口中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也从来没设想过他会说这些。 无法否认，年龄差是个鸿沟，他们之间的交流大多时候都是霍嘉梵在迁就她的阅历，真正的沟通并不多。 “……” 第489章 爱的淡薄的人往往能爱的很久 四目相对中，空气也凝固了。 霍嘉梵静静地等着陆昭昭的答复。 男女感情的事情上，他不是没有主动过，只是时间过去太久了，年轻的时候也有过爱人，但是生活不稳定，年少轻狂，争强好胜，又要跟人斗狠，最后就都分散在人海中。 后来他身处在乐基集团，几乎是西港的商业风暴中心，一不留神这个漩涡就要把他连同他身边的人一同卷进去，万劫不复。 陆昭昭年纪太小，最初对她的照顾也不过是和闻璐那些女孩子一样，像是转移很多年前对妹妹的那份歉疚一样，说到底是为了让自己心里好过。 但后来这个女孩总陪在自己身边，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天性率真可爱，敢爱敢恨，爱一个人的时候全心全力的去爱，可恨一个人也逃的彻底。 连他自己都说不清，当初放下乐基集团那么多事情跑到绥南的客栈去一住就是几个月究竟是为了什么。 说是为了休假，但世界上这么多地方，僻静幽深处比绥南好的不知道多了多少。 要真的说喜欢，是很早就喜欢了，只是到了他这个年纪，这个身份，想要去喜欢一个人要面对的困境太多，年龄是一方面，怕耽误她，仇家太多又是一方面，怕连累她。 所以他最初只是想像个长辈一样陪在她身边，等到有一天她找到另外一半了，他也能送她一份结婚的贺礼，风风光光的送她出嫁。 从前他自认做得到这一点。 但这一切都是基于从未得到过的前提，所有的一切都在那晚的天台上，这个丫头用那一双坦率无畏的眼睛看着自己，说未来和他一起面对的时候，悄然发生了改变。 他是爱的淡薄，但不是不爱。 而爱的淡薄的人往往能爱的很久。 “我不希望，”四个字，没有任何迂回，就和陆昭昭这个人一样直来直去，在偌大的化妆间里，掷地有声。 霍嘉梵背在身后的手指不由得收紧，沉睿的目光也跳动了一下。 “二叔，”陆昭昭的语气也有些艰涩，“感情的事情对我来说太复杂了，我本身是个简单的人，也只想要简单的生活，二叔你有你的宏图伟业，也有割舍不下的亲情，这些都没有办法和我兼容……” 说到这儿，她顿了一下，解释道，“我没有要强迫你放弃什么的意思，你别误会，我知道亲情对你来说太重要了，我以前也觉得人一定要有感情的寄托，所以一头扎进去就迷失自我，我不太喜欢那样的我自己。” 一个人能否让别人喜欢，或许是一件可以努力的事情。 而一个人如果不喜欢和另一个人在一起相处时的自己，那只能靠她去调整，如果怎么也调整不过来，日渐增长的厌恶所导致的是必然的分道扬镳。 霍嘉梵原本就沉睿中那些些微的光芒也一点点的黯淡下去，直到最后消失不见，重新又变为那个历经沧桑，看淡世事的模样。 “抱歉，曾经让你成为那样不喜欢的自己。” “没事啊，这不怪你，那蜜月的事情……” 霍嘉梵一直背在身后的手落下，插进口袋里，语气淡淡，“你就当我没提过，今天的婚礼正常举办，等婚礼结束带你家人在西港好好玩玩，然后我会让人送他们回去，这些你都不用担心。” “谢谢。” “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嗯。” 目送霍嘉梵离开，陆昭昭失神了好一会儿。 这五六年的时间里，她困于感情中太久，爱情带给她的，苦痛压抑敏感多疑更大过于甜蜜幸福，和冷秋在一起的时候是这样，和霍嘉梵亦如是，她反省过，发现是自己性格的问题。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无法再从一段亲密关系中获得信任感，也许是在冷秋那儿缺失的，又或许天生就不具备。 总之人生苦短，也未必一路要爱情同行。 此时，外面宴会厅里，宾客如云。 霍嘉梵刚从化妆间出来，安捷和丹尼尔便迎面走来，“先生……” 他脸色不太好，难得一见的阴郁，这让安捷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往他身后化妆间方向看了一眼，大概也猜到是个什么情况。 “先生，瑞士那边的行程需要取消么？” 她问出这话的时候，丹尼尔狠狠捅了她胳膊一下，真的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安捷在这些事情上向来有些迟钝，说话也直接，这会儿问都问了，也收不回来。 霍嘉梵却说，“不用，照常。” 说完这话，他阔步走向宴会厅，若无其事的和宾客们打招呼。 丹尼尔抱着胳膊，不解道，“行程不取消？难道是成了？陆小姐答应了？” 一旁，安捷幽幽道，“不，我觉得相反，陆昭昭显然是没答应，先生被拒绝了。” “那还去什么瑞士？” “静静心吧估计。” “……” 另一边，太平山警署。 “我们警长今天真的很忙，但是他说努力在赶过来的路上了，这路上堵车，你们可能不清楚，西港这个路真的太堵了。” “别跟我说这些，你们这是搪塞推诿，一个大活人在你们这儿消失的，你们不负责，告到司法局那边去，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闻璐连桌子都拍上了，活了这么多年她都没在外面这么撒泼过。 “小姐，您这……” “叫谁小姐呢？你们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的就换个人来，跟你扯了半天都没说明白，要个监控有这么难么？” 闻璐一边骂人，一边拿眼角的余光往厉风行那边看。 直到厉风行起身递给她一个眼神，她这才冷着脸，一把拿了放在桌上的手包，“我跟你们说不明白，我现在就去司法局告你们去。” 说着，她便朝着身后喊道，“老公，走了。” 厉风行从头至尾很有涵养的跟别的探员沟通着，而闻璐这边一个小时几乎换遍了整个警署的探员，闹得大厅鸡犬不宁，所有人头都要炸了。 所以一见这位祖奶奶要走，几乎是所有人眼睛都亮了，嘴上道着歉，可身体却诚实的很，一路送闻璐夫妻俩到门口，目送他们上了车，这才陆续松了口气。 一上车，闻璐忙问道，“晨阳那边怎么样了？得手了吗？” 厉风行面色凝重，“已经拿到监控了。” 第490章 我要嫁给他 游轮停靠在第三个码头的时候已经日落西山，距离婚宴开始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接上最后一批宾客后，驶离码头，奔向茫茫大海中央。 橘红色的太阳仿佛很近，触手可及，就在海平面的尽头。 就在太阳的最后一丝光亮消失在海平面上的时候，游轮的宴会厅里响起婚礼进行曲的声音，世界顶级的乐队负责这次婚宴的伴奏，白色的三角钢琴前坐着的是享誉世界的钢琴家。 没有人怀疑这场婚宴的真实性。 如此大手笔的铺张有钱就可以做到，但是这么费尽心思，请来诸多名家却不容易。 西港娱乐版面一整天都是这场婚礼内部情况的滚动播放，几乎全港的人都盯着这场堪称世纪级别的豪奢婚礼。 霍嘉梵一身白色的西装，站在司仪的身侧，儒雅绅士。 司仪舌灿莲花，时而慷慨激昂，时而温情脉脉，说完了一大通浓情蜜意的词之后，聚光灯的打在宴会厅的大门上，“万众瞩目的时候终于来了，我们在这样的一个充满甜蜜的日子里，鲜花的簇拥下，迎来我们的新娘……” 宴会厅的大门缓缓打开，聚光灯照耀下，红毯尽头一袭白纱裙流光溢彩，头纱遮盖着新娘的面容，镶着无数碎钻的奢华头纱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几乎让人无法直视。 钢琴曲华丽的声音中，那一袭白纱踏上红毯，在两侧无数鲜花的簇拥下朝着另一端的霍嘉梵走去。 那一瞬间，霍嘉梵有些恍神。 大半辈子风雨都过来了，前半生为了讨生活，后来日子看起来渐渐安稳，可是商业竞争下的刀光剑影却不比曾经刀口舔血的日子好过。 他过惯了孑然一身的日子，甚至早就做好连晚年也无法安度的准备，婚姻与儿女是他早就放弃的东西，而此刻却近在眼前。 他从未和陆昭昭说过的是，人生最安稳的日子是在绥南客栈的时候度过的，竹林生风，泡茶煮酒，闲适安定。 那一袭白纱就快要到眼前的时候，霍嘉梵的目光骤然一紧，阔步走上前去。 司仪一愣，急忙圆场道，“我们的新郎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去迎接新娘子了。” 宾客们此起彼伏的笑声与祝福中，霍嘉梵却已经疾步走到‘新娘’跟前，面色陡然冷了下来，“昭昭呢？” 他声音不大，却极有穿透力，众人都愣住了。 此时，那穿着婚纱的‘新娘’站在原地，就站在霍嘉梵的面前，“她根本不爱你，嘉梵，只有我才是爱你的，只有我才配做霍太太。” 这甜美的声线带着一丝颤抖，与陆昭昭的声音相差甚远。 满场哗然，议论纷纷。 “这是谁啊？” “这不是新娘子吧。” “……” 霍嘉梵一张脸沉的可怕，根本不回应她这话，转头看向台下的安捷，吩咐道，“去找昭昭。”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去。 “哥”，段宜恩将头纱掀起来，转身追上霍嘉梵的声音 宴会厅霎时间乱了。 丹尼尔留在宴会厅里维持秩序，见状立马夺过司仪的话筒，“婚礼出现一些小意外，大家别担心，稍等一会儿……” 霍嘉梵刚从宴会厅出来，段宜恩就追上来了，一把拉住霍嘉梵的胳膊，“哥，你别去找她了，她根本没打算嫁给你……” “宜恩！” 不等霍嘉梵说话，一道声音从游轮入口的一道门里传来。 看着来人，霍嘉梵的眉头微微一皱，似是认识的。 “哥……”段宜恩一愣，这一声‘哥’叫的不是霍嘉梵，而是来人。 段桑几乎是气急败坏的冲了上来，一把扯开段宜恩拽着霍嘉梵的胳膊，呵斥道，“我说的话你是全都没听进去是不是？离他远点，以后再也不要见他。” 段宜恩看着段桑，妆容精致的一张脸涨得通红，“我为什么不要见他？他对我好，我要嫁给他。” “我看你是疯了！” “我没疯，你凭什么管我？”段宜恩甩开段桑的手，便要去拽霍嘉梵。 争执中，‘啪’的一个耳光声响起，在偌大的空间里发出巨大回响。 段宜恩不敢置信的捂着脸，看向段桑，“你打我？” 段桑气的发抖，“我是打你了，你知不知道霍嘉梵是谁？跟你是什么关系？我今天不打你，死了以后都没脸去见爸妈。” “小桑。”霍嘉梵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有些僵硬。 段宜恩还陷在被打的愤怒委屈中，“他跟我能是什么关系？你说啊！” “你说，”段桑冷冷的看着霍嘉梵，“事情是你一手造成的，别装出一副跟你无关的样子，让人作呕。” 这色厉内荏的模样让霍嘉梵身后的安捷都吓了一跳。 她跟在老板身边这么多年，从来也没见到过有人敢这样和老板说话。 霍嘉梵看着段桑的眼神中满是歉疚，“小桑，我一直在找你。” 段宜恩捂着脸，一脸的茫然，“你们认识？” 段桑冷哼了一声，“宜恩，你以为他对你好是为什么？不过是因为他欠了我们妈妈的，想要在你身上弥补回来而已。” “妈妈？”段宜恩还愣着，“什么妈妈？” “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打算一声不吭么？”段桑冷眼看着霍嘉梵，“难道你真的能娶宜恩么？” “当然不会，”霍嘉梵的态度极为坚决，说完之后沉默了两秒，“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们，找到你们被送去的孤儿院，可是都说被领养走了，孤儿院那个时候资料又不健全，所以根本找不到领养人的信息。” 说到这儿，段宜恩隐隐明白了点什么，一张脸渐渐变得惨白。 “你们在说什么？” “你被领养的时候年纪太小，后来我找到你的时候已经过去好些年，小时候的事情你也基本上都忘光了，我不告诉你是怕你难受，但宜恩，你现在必须得知道，我们的父母都是死在他手上的，是他亲手害死了我们的父母。” 段宜恩讷讷的看向霍嘉梵，“我哥在说什么？” 段桑的指责，霍嘉梵竟一句都没反驳，许久，他才看着段宜恩说，“宜恩，你们父母的死的确跟我有关，但是真的是意外，我……” 顿了几秒，他说，“宜恩，我是你们的舅舅，这些年一直在找你们。” 这话落下，段宜恩的脚步骤然踉跄，段桑要来扶，她却像是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猛地往后退了两步，却一脚踩在婚纱裙摆下，跌坐在地。 第491章 他还有点良知都不可能娶你 段宜恩木讷的看向段桑，“哥，他说的什么啊？” 段桑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需要我重复吗？你都听见了不是吗？宜恩，你还不明白吗？不是我拦着你不让你嫁给他，但凡他还有点良知都不可能娶你。” 这是什么？是乱，伦。 “他说他是……我们的舅舅？” “他不配，”段桑将段宜恩从地上拽起来，素来俊秀温柔的一张脸此时横着愠怒，不由分说的拉着段宜恩就要走。 “小桑，”霍嘉梵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试图叫住两个人，却没能叫住他的脚步。 看着两个人一个强势一个狼狈的身影，霍嘉梵的眼中渗着浓浓的歉疚。 “老板，你没事吧？”旁边传来安捷担忧的声音。 霍嘉梵深吸了一口气，活了四十多年，竟难得露出疲惫的神态来，“让丹尼尔找两个人送他们下船，暗中保护着他们，别出什么事。” “是。” “……” 另一边，陆昭昭开着车在西港的码头上疾驰，刚出码头，速度一路腾到一百一，车轮子几乎都要飞离地面。 陈曼和盛瑞两个人坐在车里，被颠的七荤八素不说，俩人一人一边扶着安全把手，脸色一个比一个白。 过一个拐弯的时候，陆昭昭竟然不减速，一脚油门一脚刹车，刺耳的刹车声在路面上轰鸣，直接一个甩尾漂移了过去。 “握草！”盛瑞连脏话都骂出来了，“要命了大姐！” “陆昭昭，你他妈的开慢点儿，”陈曼也是实在忍不了了，“关晨阳已经赶过去了，璐璐和厉风行也去了，你这会儿冲过去也没什么用，你给我冷静。” 她一接到闻璐电话，听说冷秋失踪的事情，第一时间就告诉陆昭昭了，没想到她当场就把婚纱脱了，在游轮停靠最后一个码头的时候，下了船。 她和盛瑞根本不放心，所以两个人也跟出来了。 不来不知道，这一来真的吓死人。 看这样子还没等找到冷秋呢，她和盛瑞的命都得赔在陆昭昭这个马路杀手手里，一路视红灯于无物，限速标志根本是看也不看，飙的飞起，要不是地处郊区没什么人的话，真是要了命了。 此时的陆昭昭扶着方向盘，虽然脚底的油门踩的飞起，可面色却十分冷静从容。 她好歹在西港待了三年，工作拼命之余，认识的那帮狐朋狗友都是夜店咖，日常最爱的休闲之一就是在郊区飙车，那几年只要是空闲下来，她就被拉到跑车俱乐部，豪车云集，车也开翻过几次，但人都没事。 她心里是有数的，但是忘了后面还坐着陈曼和盛瑞。 “抱歉啊，”她脚底的油门稍稍松了一些，仪表盘上的车速也在缓缓回落，但仍然是超过限速的。 “没事的，这段路除了周末之外几乎没什么人走，我以前都是这么开的。” “神经病你，”陈曼心有余悸的捂着胸口，“我以前不知道你这么虎呢，求求你了以后别开车了，雇个司机吧。” 这会儿虽然不适合开玩笑，可是苦中作乐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陈曼担心的很，陆昭昭就这么逃婚了，游轮上恐怕早就乱了套了，不出一晚上的时间，娱乐版的头版头条她都想好标题了。 “西港首富霍嘉梵新婚妻子游轮婚礼逃婚” 恐怕西港媒体那张嘴还不会说的这么委婉，指不定什么脏水都泼下来，全凭几张照片，编造个出轨、私奔之类的，也不无可能。 唉，这事儿闹得！ 另一边，闻璐和厉风行的车与关晨阳汇合之后，俩人直接上了他部队朋友的越野作战车。 一共三辆车，车里都是关晨阳部队的兄弟，来西港是为了一起缉毒案件，没想到接到关晨阳的电话，救人一命也是胜造七级浮屠，所以就都赶来了。 “怎么样了？定位到了吗？”闻璐追问。 五个人中，有一名专门负责情报侦查追踪的，自拿到监控之后，直接关联了整个西港的交通运输网络，一路都在定位冷秋的信息。 “对方很狡诈，换了好几次车，还都是在盲区。” “那怎么办？” “现在人手不够，如果老鹰和狼眼也在的话很快就能分析出来，我需要一点时间分析可能路线，这些分支点里只有一个是正确路线……” 说到人手不够，闻璐想到了一个人，“你等一下，能把监控给我，我有个朋友也是你们系统内部的，做的就是情报侦查信息网络追踪这一块。” 关晨阳的朋友板着脸，“你确定可信么？如果消息泄露的话，对方会转移人质，甚至撕票，我们会错过最佳营救时间。” 闻璐打包票道，“绝对可以信任。” 且不说段桑本身就是警官大学毕业的研究生，就凭这几年他一直在帮自己办事来说，他也是个完全可以信任的人。 那人又看了关晨阳一眼，似乎是在询问他的意见。 关晨阳立马拍胸脯保证，“放心，我璐姐相信的人绝对没问题。” “好，那我把监控给你，你跟他联系。” 闻璐拿到了监控的拷贝文件，立马就跟段桑联系上了。 “喂，是我。” “璐姐，怎么了？”那头段桑的声音听起来和平时不太一样。 闻璐很快察觉出来了，皱了一下眉，“哦，我给你发了一份监控文件，关于冷师兄的，你怎么了？” “我没事，你接着说。” “好，你跟别人配合过信息网络追踪分析么？我这边缺人手，晨阳部队的战友在做追踪。” “你等等，我开一下电脑，待会儿挂了电话我把密钥发给你，你给他，让他跟我远程连接。” 段桑的行动力向来很惊人，随身携带迷你电脑，随时都能工作。 电话一挂断，闻璐就收到了一份加密文件，在她的手机上无法打开，只能直接发给关晨阳的战友。 那位负责追踪的战友一打开密钥便露出几分错愕的神色，“九级密钥？” 闻璐问，“有什么问题么？” “没什么，能随手造出九级密钥的侦查员，看来你这位朋友是个大神级别的，有两把刷子。” 是夸奖的意思，闻璐松了口气。 “小白，别吹嘘你们这圈子了，赶紧定位吧……” 车里的人都快不耐烦了。 莫小白那张白净的有些过分的脸上一点儿波澜都没有，仿佛没听见他们催促似的，专心致志的在电脑上捕捉信息。 那些所谓的信息在闻璐他们这些外行人眼中，只是一些闪烁的红点而已，有了段桑的加入，那些红点明显跳的更快了。 “找到了，在美敦道。” “……” 第492章 营救计划 冷秋是被地板的凉意激醒的。 醒来的时候，他躺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屋里，周围的空气中散发着一种从未闻到过的酸味，仿佛是一块猪油熬煮之后，放久了腐烂发出的陈年腐朽气息一样，油腻的让人想要呕吐，。 冷秋被这样的味道熏得动了一下，后脑勺传来火辣辣的疼痛，让他一瞬间找回了所有的知觉。 “咔哒”一声，背后传来一丝微末的光亮，直觉告诉他是有人来了，他闭上眼不再动弹，假装自己从始至终都没醒来过一样。 “哒、哒、哒”皮鞋的鞋底在地板上踩踏出声音，一步一个，不慌不忙，离冷秋贴近地板的耳朵越来越近。 “醒了吧？”男人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有些耳熟。 冷秋依旧没动。 “还记得自己是怎么到这儿来的么？” 再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冷秋心里一紧，已经知道来人的身份了。 “你后脑勺上那一下并不严重，让你昏这么久的是迷药，时间差不多了，这会儿你是醒着的。” “……” “不用怕，你只需要再在这儿待上半个小时，你的朋友们就会来救你。” 冷秋一愣，怕对方诈自己，依旧没搭话。 黑暗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对方似乎是在掏什么东西。 半晌，他感觉到对方将什么东西塞进了自己的口袋，“见到关晨阳以后，找机会秘密把这个东西交给他。” 说完这话之后，对方在他旁边蹲了一会儿，抽了一根烟，最后将烟头在地上碾灭，又是同样的脚步声离开，这回是越来越远。 “哗啦”远方传来开门的声音，回音很大，说明这个屋子很大。 “对了，”那人走到门口时回头说了一句，“我给你的东西不要给晨阳以外的任何人看到，尤其是风行。” 说完这话，他便拉上门走了。 冷秋在地上躺了会儿，确认不会有人再来，他才缓缓从地上爬起来，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摸出一个叠的方方正正的纸片一样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 他忽然觉得从头至尾他们这些人所分析出来的东西都只是一盘棋，下棋的人从来都不是他们，他们只是一颗颗小棋子，有人用上帝之眼一直操控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甚至于此刻自己被抓到这儿来，也是对方早就准备好的一个步骤。 对，步骤。 可具体目标是什么，为了什么？ 他想不明白。 另一边，为了避免引人注目，三辆越野车已经分散停在了美敦道附近的林子里。 莫小白指着雷达显示器，“就是这儿了，人质就是被关押在这儿，以我们的车为起点，九点钟方向一公里，不出意外的话，是这座庄园的轴心位置。” 闻璐抬起头，目光透过车前的挡风玻璃朝着远处望去。 “风行，我要是没记错的话，这是浅海湾一号屋，是吧？” 顺着闻璐的目光，厉风行看到不远处的豪宅庄园中，高耸的洋房顶部避雷装置，点了一下头，“是。” 位于西港美敦道上的浅海湾一号屋，连续十年间位列西港十大豪宅，今年更是一举冲破前五，登上了第三大豪宅的位置。 据说，这座庄园每平米面积卖到了一百二十万港币，堪称豪宅中的豪宅。 而这栋豪宅的主人至今没人知道身份，非常神秘。 闻璐深吸了一口气，如果冷秋真的是被关在这儿的话，那么不出意外，这栋宅子应该是赌王二房的私产。 此时，关晨阳已经和战友商定了营救计划。 “号子跟灰雕从西面进，野狼和大蟒从东面进，虎子你带着剩下的人分两批，分别从东南和西北两个方向接应，以免出现意外。” “是，队长。” 关晨阳的领导能力，在闻璐一早认识他的时候就看出来了。 那个时候他还是基层的执勤民警，好好一个红二代，天生的军人血液，偏偏因为跟关文渊作对，放弃了部队里的大好前途，跑到基层去混吃等死。 当然，混吃等死也只是关文渊的偏见。 据闻璐所知，只要是关晨阳当初负责的片区，别说是杀人放火了，小偷小摸的事情都极少出现，他手段颇多，凡事被他抓到的小毛贼大多叫苦不迭，要么金盆洗手，要么麻溜的跑的远远的再干，听到关晨阳三个字都能吓尿。 曾经一时意气的少年如今也长大能挑大梁了。 看着他如今有条不紊指挥若定的样子，闻璐心下才真正觉得把徐甘托付给他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行动。” 一声令下，三辆越野车里的人，按照自己的时间迅速出动，宛如游龙一样一个个的身影消失在密林之中，剩下闻璐和厉风行还有负责情报的莫小白三个人在车里焦急等待。 但焦急的只有闻璐和厉风行而已。 莫小白的淡定的很，还打听起段桑的事情来，“闻小姐，你这个朋友多大了，哪个学校毕业的？” 闻璐哪有心思回答他这个，“晨阳他们能成功么？” “枪林弹雨我们都过来了，救个人而已，多大点事？” “多大点事？”闻璐错愕的看着他。 莫小白淡定的推了一下眼镜，“我们骁龙队最擅长的就是解救人质，队长手里救的人无数，从无败绩。” 听到这话，闻璐稍稍松了口气，旁边的厉风行握住了她的手。 莫小白又说，“不过也不能保证百分百，就比如我吧，算是全队最安全的了，但我还是一直在找候补，万一我这次挂了的话，还能有人接班。” “……” “闻小姐，你那位朋友毕业了么？有没有兴趣来我们骁龙队，我内部推荐的话，他可以免试直接过来？” ‘挂了’两个字听得闻璐心惊肉跳，差点没晕过去。 “璐璐，”厉风行忽然握紧了她的手，沉声道，“那辆车。” “什么车？”顺着厉风行的目光，闻璐看到一辆橙色的阿斯丁马顿停在庄园大门口，傍晚路灯下照的那辆车的颜色仿佛天边落日似的，高调的刺眼。 闻璐要是记得没错的话，那辆车全港只有一辆。 车主是林毅飞。 第493章 一号屋的主人？ 庄园的大门缓缓打开，橙色的阿斯顿马丁驶入庄园，密林掩映越野车的行踪，同时也遮挡了视线，那辆车很快消失在闻璐的视线当中。 浅水湾一号屋的主人一直成谜，即便是以狗仔著名西港记者也无法深挖到一分一毫关于主人的信息，而林毅飞的身份在西港也是一个谜，被四房太太隐藏了几乎三十年之久。 林毅飞是一号屋的主人？ 这个想法在闻璐的脑海中迅速闪过，“不可能。” 她立马否认了，转头看着厉风行。 这个时候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寻求身边人的信任，可看到厉风行的时候她忽然有些后悔。 一直以来厉风行都不喜欢林毅飞，否则雪城的婚礼上也不会通知了所有亲戚朋友，唯独漏下林毅飞了。 平时他不抱怨，但是醋劲儿上来，搞点小心眼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谁的丈夫都不会忍受的了自己的妻子身边有个无孔不入的男人，天天绞尽脑汁的想要拆散他们的婚姻。 这两年里，林毅飞跟个苍蝇一样在他们周围转，厉风行没找人揍他一顿已经是极高的修养了。 闻璐避开了厉风行的目光，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厉风行却握紧了她的手，正色道，“我知道，他不是这样的人。” 闻璐猛地抬起头来，看到厉风行温柔又有力的目光。 厉风行最让她着迷的一点就在于他很少让偏见主导客观的理智，他是可以讨厌林毅飞，但是在大是大非上从来也不会做出错误的判断。 闻璐一下子心安了，“对，他不是这样的人。” 厉风行说，“但他的车出现在这儿，一旦晨阳他们查到什么的话，势必跟他脱不了干系，你最好给他打个电话提醒一下，问问他来干什么的。” 闻璐倒是没想到这一点，“还是你想的周全，我打电话。” 她直接在车里拨通了林毅飞的电话。 “喂？” 电话一接通，那头传来林毅飞错愕的声音，“见鬼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怎么给我打电话了？” 闻璐懒得跟他废话，直截了当的问道，“你现在在哪儿？” “在外面啊。” “外面哪儿。” “不是，你要干嘛啊？你跟厉风行吵架了？”林毅飞的脑回路向来奇葩，而面对闻璐的时候这个脑回路向来就围绕着他们夫妻俩那点儿事儿转，这才两句话就又绕到她和厉风行的事儿上来了。 “我早说厉风行这小子不靠谱了吧，你看你非要嫁，现在吃苦了吧？” “你给我闭嘴，”闻璐气的拔高了声音，“别废话了，告诉我你现在在哪儿？” 那头一下愣住，似乎是被闻璐吼吓着了，老老实实道，“浅水湾。” “去浅水湾干什么？” “看房子。” “你大晚上看什么房子？白天不能看么？” “看的浅水湾一号屋啊，听说要卖了，我想买了送给我妈当生日礼物，不得实地来看看么？这房子主人也是奇怪，下午才给我打电话，说晚上让看，真是见了鬼了。” 听到这话，闻璐眉头一皱，“谁给你牵线当的中间人？” “我二哥。” 大房的人？ 一旁的厉风行听到电话里林毅飞说的话，也皱起眉来。 撇开外面不为人知的私生子不算，赌王共有十个儿子，四房生了两个，林毅飞下面还有个弟弟，年纪尚小，是老来得子。 当年赌王对外宣布第十个儿子出生的时候，外界写什么新闻的都有，赌王将近七十岁的高龄了，说是老当益壮都有些牵强。 但外界猜测的东西，赌王一生小心怎么可能不谨慎呢，豪门大户生怕生个孩子不是自家血统，恨不能出生前就做孕前亲子鉴定，所以外界再怎么造谣无用，赌王后来把四太宠上了天，谣言也就散了。 都说四太得宠如日中天，将来澳岛赌场的经营权十有八九要落在四房手里，可西港媒体曾挖过一些陈年旧事，当时闻璐还在国外读大学，偶然在学校的借阅室里翻到一则旧报纸。 里面写的是赌王和大房太太的事情，整篇文章大多出自赌王亲自口述，言语之间无不透露着对夫人的喜爱。 最重要的一点是，那张报纸上赌王曾亲口表明澳岛虽然是一夫多妻制，但他只会娶一个太太，这在当年实属罕见。 那段时间闻璐正好闲着没事，特意去查了查真假，便查到赌王和大房太太婚后的十五年里没有任何女人的介入，前后和太太生了三个孩子，据说是两男一女。 十五年是个转折期，赌王突然爆出要迎娶二房，西港和澳岛的媒体都炸了，整整几个月的时间都在对赌王夫妻围追堵截。 而赌王却抛下发妻，带着新进门的二房去国外度假去了。 面对媒体的狂轰滥炸，大太太只说了一句话，“他喜欢就行。” 言语之中没有半点嫉恨，甚至有些冷漠。 在之后的几年里，赌王又娶了三太太，三太太是个醋坛子，进门之后后院起火太严重，闹得鸡飞狗跳，所以后来赌王尽管在外面女人无数，却也不再给名分了，直到遇到四太太。 三个女人的硝烟中，最先退出的是大太太，不知道是不是意外，她的三个孩子先后出事，先是两个儿子车祸，后来女儿也疯了。 那之后，大太太每年大部分时间都在寺庙里住，即便回山香庄园也是住佛堂一心礼佛，正式退出了家族纷争。 因为没有儿子，所以赌王家的几房太太们都没把她放在眼里过，一个没有儿子的人，有什么本事争家产呢？ 林毅飞所说的二哥是只大房太太收养的义子。 闻璐无暇多想，对着电话道，“你先出来，我有事找你，你改天再看吧。” “找我？你不会真的跟厉风行吵架了吧？” “你哪儿那么多废话啊，我在天星码头那家咖啡馆等你。” “吃枪药了你？”电话那头林毅飞疑惑不已，但隔着电话，闻璐还是听到他吩咐司机，“王叔，前面掉头，今天先不看了。” “……” 第494章 他是一定要杀了这个男人的 直到看着那辆橙色的跑车从庄园里开出来，闻璐才松了口气。 尽管她并不能完全确定林毅飞今晚出现在这儿会出什么事，打电话给他，一方面是为了提醒，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确认他和这庄园无关，但是听到他说中间人是他二哥的时候，闻璐几乎可以确定，这是个局。 有人设了局，等着林毅飞进套。 好像有一张无形的网，从两年前开始就将他们所有人都慢慢收紧，收到西港这个地方来，乃至于收到今天这件事上来。 这个想法从脑子里闪过的时候，闻璐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靠的厉风行近了一些，“我总觉得好像有人在看着我们。” 厉风行揽着她的肩膀，薄唇紧抿，沉睿的目光一直盯着庄园大门。 就在那辆橙色的跑车掉头离开庄园后，一号屋庄园的轴心别墅一楼，有一把狙击枪悄然收了回去，隐没在夜色中。 夜幕已经完全覆盖下来，冷月如钩。 丹尼尔亲自将段桑和段宜恩兄妹两送上岸，开车送他们去住的地方。 一路上，段桑坐在后座，一直抱着个电脑，噼里啪啦的敲打着什么，神色紧迫，似乎事情极为紧张。 丹尼尔几次想说点什么，都因为他在办事而欲言又止。 快到酒店门口的时候，后座传来段桑松了口气的声音，紧跟着，电脑‘啪’的一声轻响，合上了。 “快到了吧？”段桑看着外面的街景。 西港他来的次数不少，大多时候都是来看段宜恩，刚找到她的时候他也才在读高中，没什么钱，一边打工一边挣钱，攒够了就来一趟，给她买吃的买玩的，后来大一些自己挣钱了反而不常来，段宜恩也忙。 但西港早就刻在他的脑子里，对这儿的一切他都很熟悉。 丹尼尔点了一下头，“是，前面就是了。” 段桑打算带段宜恩回内地居住，这个想法不是一天两天了，对于西港，他很厌恶。 到了酒店，他带着失魂落魄的段宜恩下车，拉她的时候仿佛拉着一个没有灵魂的玩偶似的。 霍嘉梵是她舅舅这件事对她的打击太大了，以至于整个人都跟失了魂一样。 看到她这样，段桑心里对霍嘉梵更加嫌恶。 “小桑少爷，”丹尼尔追下车来，“您什么时候走？走的话跟我说一声吧，我让人来接您。” “别这么叫我，我不是你的少爷，我一小老百姓担不起，还有，我走不走跟他也没关系，你不用管。” 丢下这话，段桑便拉着妹妹的手往酒店里走。 “小桑少爷，您就不想听听看您亲生父母到底是为什么死的么？” 段桑上台阶的脚步一顿，回过头来。 “我跟着老板这么多年了，当年发生那些事的时候我虽然不在，但是也知道的不少，最起码比您自己查出来的要详细的多，老板固然有错，但事情的真相绝对不是你以为的那样。” 段桑冷笑一声，“你怎么知道我是怎么以为的？” “您一定以为是老板有门户之见，当年棒打鸳鸯，看不上您父亲，最后还害的您母亲意外去世的吧？” “难道不是么？”这些都是他一点点自己查出来的，根本不可能有错。 丹尼尔深吸了一口气，眉宇间满是无奈，“那个时候老板也出来闯荡不久，过的是刀口舔血的日子，码头混混出身的人，妹妹能嫁个普通人家安稳过日子都要谢天谢地了，小桑少爷您觉得老板会对您父亲那样的家庭有门户之见吗？” “……” 的确，当年段桑的父亲家庭条件在西港还算不错，尽管不是有钱人家，但是父母健全，都在办公室楼里上班，工作体面，家境算是优渥。 反观霍佳琪，虽说那个时候不缺钱花了，但是花的钱都是霍嘉梵用命挣来的。 谁看不上谁，到真不一定。 可这些根本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父母的死都是因为霍嘉梵，“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思？死无对证，我父母都去世了，我母亲宁可死也不找她这个哥哥帮忙付医药费治疗，可见当年是有多恨他。” “那是因为那个混蛋抛弃了她，佳琪小姐自尊心强才不来找老板的，老板知道她被人抛弃之后，几乎把整个西港都翻了个遍，可最后还是没来得及，最后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晚期，救不了了。” 段桑神色一怔。 这是他第二次在相关联的人口中听到有关母亲的信息，上一次听到还是好多年前在孤儿院的时候，有个叔叔来看自己，说到了母亲，后来他才知道那个叔叔就是父亲。 丹尼尔说，“没有人比老板更疼佳琪小姐，您看他对宜恩小姐这么迁就就知道了，之所以没告诉她血缘的事情，也是知道她把小时候的事儿都忘了，不想让她伤心。” 段宜恩的手动了一下，木讷的目光中流露出几分灰败。 段桑的神色有所松动。 他其实是知道的，妹妹的这场执念，大多根源在于她自己。 半晌，他哑着嗓子问道，“我父母当年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丹尼尔愣了一下，小心道，“那件事，就说来话长了。” 霍佳琪当年未婚先孕，生下的是双生子龙凤胎。 当初和霍佳琪一块儿私奔的那个男孩也不过十几岁，两个人自己都还是孩子呢，能有什么能力抚养两个刚出生的婴儿。 年少的承诺说的太重都是因为太年轻，越是没吃过苦的人越能轻易许下海誓山盟。 在爱情里，女孩往往是坚持到最后的那一个，面对困境只想要抽身的通常都是男孩，霍佳琪也没能例外。 而她自尊心极强，所以在那个男孩跑了之后很久，她也没回头找霍嘉梵求助，而是处处躲着他，即便到最后查出白血病，也早早的将两个孩子送去了孤儿院，起初她去世的那几年，霍嘉梵甚至都不知道有这两个孩子的存在。 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霍嘉梵的人抓到了当初带着霍佳琪私奔的那个男孩，从他口中才得知这两个孩子的存在，那个时候，男孩已经是男人，成家立业，幸福美满，暗中照顾着孤儿院的两个孩子。 凭霍嘉梵当时的手段，他是一定要杀了这个男人的。 第495章 不存在原谅二字 “在我之前，跟在老板身边的是陪他出生入死的兄弟，叫阿刀，在我和安捷来之前，老板所有的事情都是他负责的，他和老板的关系非常好，几乎像是亲兄弟，你们的父亲就是阿刀私下抓来的。” 霍佳琪去世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霍嘉梵都一蹶不振，那个时候乐基集团根基不稳，西港黑社会横行，他所在的组织树敌无数，向来算无遗策的霍嘉梵那段时间却吃了不少亏，被义父呵斥后带着他的人退居幕后，一退就是七年。 “那七年里，老板没再露过面，只在幕后管理乐基集团，本来乐基集团的前身只是个皮包公司，什么都没有，不过是私下走私一些东西的幌子而已，却硬生生被老板做成了实业。” 七年，一个混迹码头的混混，没有学历，也没读过什么书，一手将一家企业做大做出口碑，做到上市，其中艰难可想而知。 后来凭借乐基集团，霍嘉梵终于重新获得义父的赏识，但是他却依旧萎靡不振，振兴乐基集团不过都是为了手底下那帮兄弟有口饭吃而已。 阿刀都看在眼里。 阿刀知道霍嘉梵一蹶不振的原因，心里不忿，所以私自带人把当初那个负心的臭小子给绑架了，原本是打算偷偷把他处理了的，结果没想到从他口中得知霍佳琪当年生了两个孩子。 听到这儿，段桑的眸色骤然紧了。 丹尼尔看了他一眼，知道他在想什么，“我不知道你们对于亲生父亲的印象是什么，但是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们，当年老板找不到你们完全是他从中阻拦，他是个懦夫，用你们两个的安危来要挟老板，让老板不能动他。” 阿刀把那个男人带到霍嘉梵面前，得知霍佳琪生了两个孩子的时候，霍嘉梵身上那种斗志才找回来几分，他迫不及待的想要找到这两个孩子，但那男人却胆小至极，生怕霍嘉梵找到孩子后，他就没有任何筹码自保。 “老板把他放了，警告他如果你们俩有一丝一毫的损伤，就拿他全家的性命来抵债。” 而私下，霍嘉梵让阿刀带人全天候的盯着那个男人。 不得不说，那个男人做事十分缜密，整整一年都没露出过任何马脚，任凭阿刀的人怎么渗透到他身边，就是没能问出兄妹俩的下落。 而这一年里，那个男人也过得胆战心惊。 阿刀脾气不好，三天两头带着一帮小弟上门泼油漆，闹得那男人在西港四处搬家无处立足，妻离子散。 “阿刀也是看着佳琪小姐长大的，他看不惯这个害的佳琪小姐年纪轻轻就丧命的男人竟然能心安理得的结婚生子……” 江湖草莽，做事大多凭借一腔义气。 但狗急了也会跳墙，人在一无所有的时候就会破罐破摔，在失去一切之后，那个男人做出了一件事。 “什么？他做了什么？”段桑看着丹尼尔，面色紧绷的过分。 “装疯。” 一年里生活天翻地覆的变化，精神的折磨，给一个人带来沉重打击，逼疯一个人不是一件难以理解的事情，所以阿刀没有怀疑。 但就是在送这个男人去精神病院的路上，他趁着阿刀不备，杀了阿刀。 段宜恩惊的脸色惨白。 小时候在孤儿院的记忆，她几乎没有，后来被收养，过得也是普普通通寻常人家的日子，那些黑社会的纷争，杀人不见血的故事，对她来说仅仅是故事而已。 这是她第一次听说真实的，和自己相关的杀人。 段桑握紧了她的手，尽管内心波澜起伏，可是面上却依旧保持着他一贯的冷静，这一点和霍嘉梵极像。 如果说在那个男人杀了阿刀之前，他和霍嘉梵之间的仇恨只是间接害的霍佳琪失去最佳治疗机会，并不是真正的仇恨的话，那么在杀了阿刀之后，他和霍嘉梵的梁子就真的结下了。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霍嘉梵是带小弟的，死了一个小弟，尚且要带人去讨回公道，何况死的人是他看做亲兄弟的阿刀。 “老板最初真的没打算把他怎么样，但是阿刀死了，他什么都不做的话，对不起阿刀，也对不起跟着他出生入死的那些兄弟。” 所以那个男人没能逃出海关，就‘莫名其妙’的死了。 说完这些，丹尼尔看着段桑，“我知道，你查到的是他的死因，是老板动的手，一点没错，但是后面的原因你没查到。” 这段故事太长，时间又久远，其中细节不是他能查到的，他甚至都没查到阿刀这个人。 很久之后， “所以呢？”段桑握紧妹妹的手，面色沉郁，“如果所有的事情都像他一样，动不动就私下用暴力解决，要法律干什么？” 他自小接受的教育就是法治社会，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像霍嘉梵这种野路子靠着黑道背景欺压弱小起家的人，他最看不上。 所谓劫富济贫，所谓行侠仗义，听起来好像豪迈，大快人心，可是犯法就是犯法，在你破坏社会公平的同时，不管你杀的这个人是不是十恶不赦，只要你用的方法不对，你和那些人并无二样。 丹尼尔皱了皱眉，“小桑少爷，您和宜恩小姐的成长背景虽说有艰苦，但大多还算安稳，要是时间再退个二三十年，您看着老板是怎么一步步走过来的，或许就不会说这话了。” 人生很多时候选择一条道路是无可奈何的，你左右不了。 “我们都生在太平盛世里，是运气，是生得好，可是你得知道，即便是太平盛世，在你看不见的地方也有无数人在底层苦苦挣扎，天网恢恢，真的疏而不漏吗？世上有那么多死不瞑目的人，哪有什么非黑即白的世界。” 段桑皱着眉。 丹尼尔从沙发上起身，“小桑少爷，我该说的都说了，您要带着宜恩小姐离开西港，老板肯定不会拦着，肯定会私下派人护着，您原不原谅老板除了老板自己很在意之外，从我这个旁观者的角度，我只觉得不存在原谅二字。” 霍嘉梵半生都为了亲情所累，到头来连理解二字都得不到，丹尼尔跟着他多年，看着都觉得苦。 酒店的房门关上，临走时丹尼尔那句，“您和小姐早些休息”在房间里回荡。 段宜恩讷讷的看着段桑，“哥……” 第496章 不会轻易放过 夜色已深，美敦道一号屋庄园的大铁门在月色下泛着冷光。 关晨阳带着人沿着轴心别墅的墙根移动，猫着腰低头看雷达显示器，接近位置之后按着耳边信号器，“九点钟方向，目标十五米，野狼。” “野狼收到，靠近目标位置中。” “……” “队长，这铁门开不了，要爆破。” “……” 此时，地下室的一片漆黑中，冷秋刚摸索到门边。 周围过于安静，导致他的听觉十分灵敏，尽管这地下室的隔音做的极好，他还听到了门外细碎的声音。 “砰、砰、砰” 仿佛是试探一样在敲打，声音不大，似乎是怕人听见。 冷秋立马回应，敲了三声过去。 “队长，里面有人。” “应该是冷秋，直接爆破，”关晨阳当机立断，“其余人掩护野狼，狙击手就位，确认安全情况。” 对讲机里传来一道沉稳的声音，“就位。” 说话的是鹰眼，骁龙队里的狙击手，谁也不知道他在哪儿进入庄园之后他就在找制高点隐蔽，一个好的狙击手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隐蔽自己的位置。 而如果遇到高手的话，狙击手之间的较量往往输在谁先暴露位置。 “确认安全。” 得到安全指令后，关晨阳下令，“野狼，准备爆破。” “收到。” 野狼将随身携带的爆破器安在门锁上，正要准备爆破的时候，手抖将遥控器掉落，蹲下身捡遥控器的瞬间。 “砰”的一声，一枚子弹擦着他的耳朵飞过，嵌入铁门上，发出刺眼的火光，这熟悉的声音让野狼立刻原地一个翻滚没入一旁的灌木丛中，而下一枚子弹几乎是在他翻滚之后的下一秒就打在了他原来的位置上。 子弹打了个空，弹在野狼身后的假山石上，火光四溅。 “干！鹰眼，老子差点就没命了，安全的呢？” 对讲机里，鹰眼慢悠悠道，“不是提醒你了么？” 第一枪是他打出来的，如果不是他这一枪的话，后面那发子弹打的就是野狼的后脑勺。 “鹰眼，怎么回事？”关晨阳语气紧迫。 鹰眼说，“有狙击手，还是个高手。” “妈的，这庄园果然有问题，大晚上还有狙击手？” “野狼，原地别动，”关晨阳摸着对讲，“鹰眼，现在什么情况？” “我在找他的位置，但他应该也在找我的位置。” “需要多久？” “有点棘手。” “要多久？” “三十秒。” 全员一脑门黑线。 “鹰眼，这种时候还不忘自夸，要不要点脸？” 先说对方是高手，这事儿棘手，然后又说三十秒就能找到对方，真是装逼于无形之中。 十秒钟之后，关晨阳斜上方轴心别墅的三楼窗口，一道子弹射击的声音响起，击碎了窗玻璃。 掉落的玻璃碎片正好就落在关晨阳他们身侧。 跟在关晨阳身后的大蟒没好气道，“鹰眼，你这是狙击呢，还是坑队友呢？” “怪了。” 对讲机里传来鹰眼疑惑的声音。 关晨阳问，“怎么了？” “对方走了。” “走了？” “对，走了，消失了。” “我去，不是换位置了吧？”灌木丛里，野狼摁着耳边信号器，“这他妈的怎么搞？我还上不上？” “先等等。” 一分钟后，轴心别墅里忽然传来引擎声，一辆越野车从别墅大厅里面开出来，直接从台阶上飞跃到别墅前的空地上，在飒飒冷风中扬长而去。 “什么情况啊？”对讲机里传来队友们的声音。 关晨阳眉头一皱，“鹰眼。” “看到了，狙击手走了，车里还有两个人，移动太快没看清。” 谁也不知道对方出了什么事，竟然在这种时候跑了？ 此时他们无暇顾及其他，关晨阳说，“野狼，重新准备爆破。” 对方一定是出了什么大的意外，临时突然离开，否则的话发现他们一队人在这儿，还带着狙击手，肯定不会轻易放过。 “爆破准备，3、2、1——” “砰”的一声巨响后，铁门上冒了一阵白烟，门锁被破坏，野狼一脚将门踹开，手电筒的照明中，看到门口的情况，“队长，是个地下室。” “走！”关晨阳立刻带人跟上。 地下室里，冷秋在一声爆破声中下了个激灵，还好站得远，否则这门锁被炸开炸他一脸，不死也得重伤。 隔着门就听到外面熟悉的声音。 “晨阳！我在这儿。” 黑暗中，关晨阳带着两个人，开了手电筒，将地下室照的稍有了几分光亮。 冷秋一身狼狈，白色的休闲服早就脏的看不出颜色了。 “冷秋哥，没事吧？” “没事，”冷秋看了一眼外面，天竟然已经黑了。 “没事就赶紧走吧，”野狼在旁边催促，“这地方我总觉得透着古怪。” 偌大的一个庄园，除了门口守卫森严之外，今天晚上竟然没见到几个人，庄园里竟然还有狙击手，能让鹰眼夸一句高手的显然是训练有素，不是普通人。 “等等，”跟在关晨阳身后的大蟒忽然吸了吸鼻子，“什么味道？” 关晨阳也察觉到了。 整个地下室里都弥漫着一副酸臭的味道，这种酸臭仿佛是猪油炸过之久放久了陈年腐朽的味道，闻的多了让人作呕。 “这是……” 关晨阳的手电筒立马照到地下室里。 味道是从那一箱箱堆积的木箱子里传来的。 “队长——” “去看看。” 大蟒和野狼立刻上前，搬了一个箱子下来，野狼拿着军刀沿着箱子一角，将固定的螺丝撬开，木板盖子被掀翻在一旁，露出里面一包包的‘白粉’。 大蟒和野狼的脸色都变了，“我去！” 看着那箱子里的东西，关晨阳绷着脸环顾了一圈。 这偌大的地下室里，堆积着的箱子数不胜数，这数量惊人，恐怕要比海关整整一年缴获的数量都要高出不知多少倍去。 “怎么办队长？这事儿低调不起来了。” 原本他们是打算救了冷秋就走，不暴露身份的，可是现在遇到这事儿，想低调都难了，野狼他们来西港的任务之一就是缉毒，尽管这批不是他们的目标。 “队长！”对讲机里忽然传来莫小白的声音，“队长，外面五辆军车，已经进庄园了。” “……” 第497章 来头不小 “什么？” “是西港皇家警察。” “撤么，队长？”一旁，大蟒忙询问关晨阳的意见。 这儿毕竟是人家的地盘，他们来缉毒查案也是便衣行动，一旦被西港警方发现他们携带军械闯入私人庄园的话，到时候不好解释。 “应该来不及了，”关晨阳听觉极好，往地下室外看了一眼，几辆军车鱼贯而入，整齐的停在了别墅正门前的空地上，然后下来一排西港警察。 这会儿撤是来不及了，他们骁龙队的人或许可以走，但是带着一个冷秋却不容易。 关晨阳将手枪收好，阔步走上台阶，往地下室外面走去，大蟒和野狼两个人护着冷秋跟在后面。 刚一出门，十几把枪齐刷刷对准了关晨阳。 “闹呢？”关晨阳身后，大蟒和野狼也立马端起枪来。 关晨阳抬手，朝着对方喊道，“别误会，我们是来救人的。” 那十几把枪后面，一辆军车上，下来一道身影，黑色皮靴踩在地面上，一身白色警服，即便是年过半百两鬓斑白，却还是威严不减。 一下车，那人命令，“把枪放下。” 十几把枪齐刷刷收起。 关晨阳侧目看了一眼身后，示意大蟒和野狼也收了枪。 夜幕下，尽管光线昏暗，关晨阳还是从对方的肩章上看出了他的身份，根据西港的警衔等级排行，是仅次于警务处处长的总警司，各区督察警长都归总警司管。 来头不小。 那位总警司先生从十来个警察后面走出，正要往关晨阳那儿走的时候，身边警务员模样的人拦住了，“黄警司。” “不必担心，”那位警司抬了一下手，从容道，“骁龙队的人要是想取我性命，你们谁也拦不住，毕竟他们骁龙队的狙击手不是吃素的。” 说这话的时候，他环顾了一圈，虽然他不可能知道狙击手的准确方位，但是这个动作却给人一种了然于胸的错觉。 关晨阳问道，“你知道骁龙？” “当然，大名鼎鼎的骁龙队，要是连这都不知道的话，我这个警司也是白当了。” “我们只是来救人，是私下行动，跟部队无关。” 私下营救冷秋的行动属于关晨阳的个人行为，并未上报给任何领导，而如果西港方面要以此发难的话，他们部队脸上无光。 军人最重要的就是荣誉感，所以这件事怎么也不能连累到他们整个骁龙队，最开始关晨阳就做好打算了，一旦被西港警方察觉抓到把柄，就由他一人承担，至于骁龙队的其他成员，那都是听他指挥而已。 对方却没有要在这一点上发难的意思，态度很友善，“骁龙队帮我们解决了一个难题，这件事我们会如实上报警务处，跟内地交接，请求他们给予骁龙队褒奖。” 关晨阳愣了一下，没理解这话的意思，“你这是……” “这次查获美敦道浅水湾一号屋藏毒，骁龙队功不可没，我们西港警方只是收尾辅助作用，绝不抢功。” 听到这儿，关晨阳脑子再迟钝也明白什么意思了。 哪有人放着这么大的功劳不要的？ 但如果这功劳动了某些人的利益，从而结下仇的话，那这功劳不如不要。 来西港缉毒之前，骁龙队做过调查，西港早年受黑道影响较大，黑市交易频繁，毒品交易更是在警察的眼皮子底下堂而皇之，尽管年轻一代的西港警察有心要根治，奈何势力却斗不过那帮毒贩。 冷秋是被厉远知绑架的，而厉远知的另一层身份是赌王家的二姑爷，这美敦道浅水湾一号屋庄园是谁的，不言而喻。 事情牵涉到赌王家族，这慢慢一地下室的毒品曝光于天下，可西港哪个警察敢接手处理？恐怕第二天就要横尸街头了。 关晨阳的骁龙队是内地的特种兵，本身就是追着缉毒的目标来的西港，这次破获这么多毒品，可以算是意外收获。 事情被骁龙队查到了，西港警察就算是想看在赌王面子上‘睁一眼闭一只眼’那也不可能做到。 赌王的手再长，伸不到内地。 关晨阳试探道，“我会如实上报毒品数量给上级，也感谢西港警方的鼎力相助。” 那总警司微微一笑，“不客气，我们只是接到你们的求助消息，来帮忙扫个尾而已。” 果然是这样。 一号屋庄园外面，莫小白在信号器里听到了全过程，确认骁龙队无恙之后，告知闻璐和厉风行，“事情解决了，但西港警方介入了，所以你们那个朋友需要配合警方去趟警署做笔录，我们过会儿直接去警署接他就行了。” 闻璐这才松了口气，总算是有惊无险。 口袋里忽然传来手机震动的声音，看到来电显示，闻璐立马按下接听键，“喂？昭昭。” “现在怎么样了？你们在哪儿？具体位置。” “没事了，冷秋平安，过会儿我把警署的地址发给你，去警署接人就行了，”话说了一半，手机‘嗡嗡’震动了两声，提示她电量即将耗尽，闻璐忙说，“我先不跟你说了，我手机没电了，过会儿拿风行手机给你发……” 刚说完这话，手机便自动关机了。 “还真及时，”闻璐看了厉风行一眼，“老公，手机给我用一下，昭昭他们的车刚开到山脚，我让她们别过来了，直接去警署应该比较好。” “嗯。” 离开美敦道的时候，闻璐给陆昭昭发了短信，告知了警署的位置，将手机还给厉风行的时候，打了个呵欠。 厉风行握着她的手，“回去好好睡一觉。” “嗯，”闻璐靠在他肩膀上，“老公，怎么我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儿给忘了？” “别多想了，什么事都留到明天再说吧。” 厉风行理了理她的头发，清冷的一双眸子里波澜不惊。 此时的维多利亚港，灯火辉煌，被改造过后的旧码头背景下，开着几家酒吧和咖啡馆，海风呼啸，冬日的凉意袭来。 林毅飞裹紧了风衣外套，海风倒灌进领口中，他独自一个人站在码头前冻得瑟瑟发抖。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妈的！这是出什么事了？”林毅飞烦躁的恨不得把手机丢海里去。 十分钟之前他就到闻璐电话里让他来的地方了，冷风嗖嗖中环顾一圈，咖啡馆门口哪儿有人？ 再打闻璐的电话，根本无人接听。 第498章 卧底计划 天近破晓，远方山岚迭起处，一轮红日徐徐升起。 西港美敦道警署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保时捷。 一下车，盛瑞便抱着警署院子里的一棵树吐的昏天黑地，一边吐一边摆手，“以后陆昭昭开的车，谁爱坐谁坐……” 陈曼一手拿着包，一手帮他抚着后背，尽管自己也被吓得不轻，但是也不至于跟盛瑞似的这么没用，“行了你，吐完了没？废话一大堆，能不能行了还？” “我难受。” “我去给你倒杯水。” “我头晕，”说着，盛瑞便拉着陈曼的手，无赖似的抱着她不让她走，脑袋埋在她肩窝上蹭了蹭。 陈曼起先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还挺心疼的摸了摸他的头，“过会儿去给你买点头晕药，吃了就没事了。” 隔了一会儿忽然觉得不对，猛地推开盛瑞，果然看到自己肩膀的泡泡袖设计上蹭着盛瑞的口水。 这礼服是霍嘉梵花了高价请设计师做的，被盛瑞这个王八蛋这么糟蹋！ 陈曼怒从胆边起，手包直接朝着盛瑞的脑袋砸了过去，“盛瑞你大爷！” “你别生气啊，我不是有意的。” “有意你大爷！你给我站住，我这衣服卖了你都赔不起！” “小气，我真把我卖了给你买一件。” “……” 俩人就这么在警署的院子里玩儿起猫捉老鼠的游戏来。 一家欢喜一家愁，此时的警署大厅里，陆昭昭疾步跑进去，一进门便看到刚从一间屋子里出来的冷秋，跟警察握了手，似乎是做完笔录了。 一身狼狈，白色的休闲服上黑一块红一块的，黑的地方看的出来是蹭的泥污，红的地方看着像是血。 抬头看到站在大厅里的身影，冷秋的呼吸一下顿住，目光也凝滞住了。 “你怎么来了？”他面前稳住心绪，走到陆昭昭跟前，“婚礼……” “你怎么样？受伤了吗？哪儿？”陆昭昭看着他衣袖上的血迹，脸上一点儿血色都没有。 顺着她的目光，冷秋低头看了一眼，解释道，“我没事，应该是油漆。” 除了后脑勺的钝痛之外，身上没有其他外伤的痕迹。 陆昭昭松了口气。 “还是去医院做个检查吧，”旁边传来关晨阳的声音，“不是被打晕了的么？去拍个片，反正他们报销，是吧？” 关晨阳朝着身侧的警长看了一眼。 那警长正是太平山警署的那位，此时干咳了一声，“咳咳，应该的，毕竟是在我们这儿受的伤，我们负全责。” 关晨阳单手搭着冷秋的肩膀，吊儿郎当的冲着那警长一挑眉，“叔，那我们先走了啊，回头拿着报销单找您来。” “行。” 出了警署，陆昭昭开的车送冷秋去医院，关晨阳是怕再生意外，才陪着冷秋坐了西港警察的车来的警署，骁龙队的人不方便露面，车都没来。 临走时，陆昭昭叫上陈曼他们。 盛瑞连连摆手，“你们走吧，我不坐” “出息，”陈曼白了他一眼，嘴上嫌弃归嫌弃，还是跟陆昭昭说，“不用管我们了，我们过会儿打个车回酒店，不过昭昭，霍先生那边怎么交代啊？” “交代什么啊？”关晨阳从后座探头出来，“本来就是假结婚，事儿都办完了，有什么可交代的？” “什么？”陈曼瞪着关晨阳。 陆昭昭也跟着脸色一变，在陈曼反应过来之前，发动引擎，一脚油门踩下去，迅速逃离警署大院儿。 后视镜里照着陈曼在后面跳脚的样子，“陆昭昭，等我逮到你，你给我说清楚，我跟你没完！” 假结婚？竟然是假结婚？ 她人生第一次当伴娘，婚礼没参加成不说，还是个假结婚？ 远方的山岚后面，红日已经完全升上天空，将沉寂了一整夜的西港照亮。 西港晨间新闻里，新闻记者有条不紊的播报着当日最新时事。 “凌晨三点，内地骁龙特战队缉毒分队于美敦道浅水湾一号屋庄园缴获两吨，据悉，浅水湾一号屋为澳岛赌王二房私产，西港皇家警察协助，已将涉案人员拘留处理，其中李某远下落不明，现已下达逮捕令，全港通缉……” 全国范围内至今十年最大毒品破获案，且和赌王家族相关，一经新闻报道，便在全港引起轩然大波。 之后整整一个礼拜的时间里，词条滚动播放，正统媒体和娱乐版面全都被赌王家族涉嫌贩毒占据。 股市动荡，信德集团股价再次跌破谷底，整个赌王家族都被立案调查。 一个礼拜之后，西港警务局公示，一号屋毒品案为赌王二房私人行径，与其他人无关，赌王更是不知情，赌王二房夫人和二房千金李碧华作为贩毒的幕后主使，涉案毒品数量巨大，被检方控诉无期徒刑。 只这短短的一个礼拜，赌王二房直接被连根拔起，除了一个下落不明的李致远之外，所有人无一例外，全都锒铛入狱。 南城—— 年前，关晨阳休假结束，要回部队述职。 临走之前约了闻璐出来。 “怎么约这儿啊？”闻璐一到地方就觉得有事儿，“还神神秘秘的，让我出来的时候别跟风行说，搞的我还怪心虚的。” 关晨阳说，“主要是这事儿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厉叔。” “什么事儿啊？” “那天救冷秋哥的事情，后来案子那么顺利结束，所有证据都瞬间指向赌王家二房，都是冷秋哥给了我一份u盘，里面是李碧华母女俩这些年贩毒的证据。” “冷师兄？” 闻璐愣了一下。 冷秋跟西港绝对是没有关系的，跟赌王家族也没有任何接触，怎么可能会有什么证据？ “我也疑惑，问他东西从哪儿来的，一开始他还不说，后来西港警方发布了通缉令之后，我去了趟情报局总部档案室，知道了一些情况。” 提到‘通缉令’，闻璐便有点意识到这件事必然和厉远知相关。 “档案室里有个‘卧底计划’，虽然我不知道具体内容，只知道是情报局的领导二十多年前制定的，这些年一直都没任何动静，但是我发现那份资料在电脑里显示被重启了，时间是三年前。” 闻璐心里咯噔一下。 第499章 家有悍妻 “这份计划我的权限只够在电脑里看到是否正在进行中，以及完成度，信息显示，卧底计划已经完成了百分之六十，这意味着二十多年前参加这项计划的人，隐姓埋名至今，还在执行任务中。” 关晨阳的话让闻璐握着咖啡杯的手微微抖了一下，“这怎么可能呢？他只是个普通人。” “我也不相信，所以我找冷秋哥核实了，他告诉我那些证据都是他给的，只对他提了一个要求，要他别告诉厉叔。” 思绪在闻璐的脑海里胡乱的翻涌。 从西港回来之前，她就一直觉得这次冷秋被绑架的事情很奇怪，关晨阳带的骁龙队破获这么大一起毒品案更是匪夷所思。 仿佛是有人早早就将这批毒品的藏匿地点准备好了，冷秋只是一个线索，他一失踪，出于对西港警方的不信任，闻璐必然要找关晨阳帮忙，骁龙队恰好在西港执行便衣任务，一切都顺利成章。 可问题在于，关晨阳怎么就这么恰好出现在西港，骁龙队也是，太平山警署的警长为什么让人打晕了冷秋，事后还无人追责，骁龙队破获毒品后，西港警方为什么赶到的那么及时？ 还有，赌王家二房无一例外锒铛入狱，只有他，厉远知仿佛人间蒸发一样，不知所踪了。 “这太复杂了，”闻璐想不明白，如果往深了想，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让她有些喘不上气。 “我倒是希望不是我以为的这样，如果他真的是这个计划中那个卧底的话，那么这些年他承受的真的不是一般人可以想象的。” 关晨阳所在的骁龙队和情报局走的非常近，他队里的莫小白就是情报局出生，凡是在情报局做卧底的，很多人签下保密协议的那一刻开始，精神和灵魂就都不属于自己了。 组织要求他们成为任何一个人，或杀人不眨眼，或奸淫掳掠，一个人的牺牲或者少部分人的牺牲换来社会安定和世界和平是他们情报局的宗旨。 可一旦脱离那个卧底身份之后呢？那些当过卧底的人，曾让自己完全陷入那个角色的人，如何再找回真正的自我呢，有的人一辈子都不愿意再回来。 闻璐到抽了一口冷气，低着头喝了一口水缓解自己的紧张。 这个猜想太可怕了。 关晨阳说，“我不知道这些是不是真的，但是唯一可以确定的，最起码他从来也没有真的想要杀了厉家的任何人，我甚至怀疑冷秋哥在飞机上听到的那些话，都是他故意泄露的。” 飞机上阿水听到厉远知密谋让人在太平山截杀简华年的事情，是事发当天，冷秋出事后，去找人的路上，厉风行和闻璐说的。 是了，如果不是阿水在飞机上‘偶然’听到厉远知的下属密谋杀人绑架，冷秋不会不放心，亲自跑去太平山警署，也就不会有后面那一系列的事情。 闻璐说，“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风行和妈一直都在误会他。” “是，也许大家都误会他了。” “或许……” “不能说，”关晨阳摇摇头，“冷秋哥临走的时候告诉我这些，千叮万嘱让我不能告诉厉叔，厉叔知道或许没什么，但是姑奶奶知道的话，我怕她难以接受。” 沉默半晌，闻璐微微颔首。 关晨阳说的没错，简华年好不容易放下过往，过着自己的日子，要是再让她知道厉远知离开她背后还有这些波折的话，也不知道她余生该如何度过。 不如不知道来的轻松。 关晨阳说，“而且苏北化工厂的大爆炸案也没查清楚，或许只有等到卷宗保密时限过去之后，那份计划曝光，我们才能知道所有的情况。” “他现在在哪儿？能见到他吗？” “不知道，没人知道，也许是还潜伏在西港，又或者辗转去了别的地方又换了一个身份。” 听到这话，闻璐心里五味杂陈。 很难想象，二十多年前厉家万千宠爱的厉公子是怎么阴差阳错成了情报局的卧底的，褪去了一身荣华富贵，在枪林弹雨里厮杀半生。 正如关晨阳所说，有的人在那些厮杀中逐渐找不到自己原来的角色，最终一生都耗尽在那些计划当中，成为情报局档案卷宗里一个名字而已。 从咖啡馆回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 闻璐将车在车库停好，一下车便看到趴在门口信箱上面睡懒觉的布莱克，正朝着她‘喵呜’的叫了一声。 “你倒是悠闲，也不怕被人拐走了，自己就敢出门。” 说着，闻璐便伸手要去抱他，却没想到还没碰到他呢，这位大爷突然站起来，纵身一跃，跌跌撞撞的冲进了院子里。 闻璐愣了一下，吸了吸鼻子，笑了。 厨房里飘来蒸鱼的味道，猫鼻子闻到鱼味儿能不激动么？ 夕阳西下，橘红色的暖阳透过厨房的后窗照在料理台上，高大的身影围着围裙，将葱切段，五香八角之类的香料都在小碗里码的十分整齐。 燃气灶上蒸笼冒着蒸汽，砂锅里咕嘟嘟的小火炖着红烧肉…… 厉风行正切葱花，一双手穿过他的腋下环住了他的腰，后背上贴着某人的身子，发出轻微的笑声，“田螺姑娘啊。” 他无奈笑笑，“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说陈曼约了你逛街么？还以为你不回来吃饭了。” “外面的饭哪有家里的好吃，而且你要是以为我不回来的话，干嘛做这么多好吃的啊？要招待客人啊？” 厉风行鼻子里哼了一声，“是啊，招待客人，你朋友那么多常来常往的，我就不能有几个朋友了吗？” “哟，什么朋友啊，我认识么？男的女的？” 厉风行故意说，“女的。” 某人立刻紧张了，掐着厉风行的腰追问，“什么女的？我怎么不知道，你身边有新认识的女的吗？” “有啊，先前的秘书辞退了，人事部新招了新的女秘书，选了三个送到我办公桌上，让我挑一个。” “还挑一个？当选妃呢？你怎么没告诉我？” “告诉你了啊，你说让我自己决定。” “不可能，什么时候？” “就下午出门的时候。” 这…… 闻璐语塞，下午出门的时候她心虚的很，明明是去见关晨阳，非说是跟陈曼逛街，所以厉风行说了什么她压根没当回事，只想赶紧跑路。 “那可能是我没听清，最后你选了谁？” “我跟人事说……” “说什么？” 厉风行转过身，眉眼带笑，“家有悍妻，你们看着办。” “……” 第500章 你要记得我 春节前，嘉士顿大学毕业典礼如期举行。 闻璐因为随同导师参与布丽区教堂修缮工作的缘故，教堂的修缮完成度极高，毕业前被市长接见，且获得了荣誉勋章，在她大学的档案上留下精彩漂亮的一笔。 毕业典礼上，闻璐作为当届优秀毕业生代表上台发言，一口流利的德文全脱稿演讲，还夹杂着扎根于布丽区当地的一些趣味玩笑，时不时引得台下师生们大笑，气氛十分活络。 坐满了毕业生的万人大礼堂里，闻璐的声音温柔有力，“以上是我这三年来在嘉士顿大学所收获的点点滴滴，我将带着我所学和我所获去做更多的事情，我会永远记得并爱戴这所大学，和这所大学里的一切……” 雷鸣般的掌声中，闻璐走到演讲台一侧，轻轻地朝着台下鞠躬。 嘉士顿大学的校长亲自给闻璐颁发了毕业证书和学位证书，以她作为开头，正式开始了颁发毕业证书和拨穗的仪式。 下台后，闻璐远远的就看到远处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朝着自己招手。 她一手抱着毕业证书，一手抬起来挥了挥，满脸笑容的小跑了过去。 厉风行手里抱着一束鲜花，目光温柔，“毕业快乐。” 闻璐接过花，“谢谢。” 正经不过三秒，她便将花塞回厉风行手里，挽着他的胳膊往礼堂外面走，“你什么时候到的？我还以为你飞机赶不上了呢。” “差不多你上台时候刚到。” “徐甘和乐乐呢？” “在外面。” “怎么不进来？” “路过足球场。” 闻璐立马会心一笑，嘉士顿大学的足球场是对外出租的，附近有儿童足球俱乐部每周末都会过来踢球。 “这小子还真的是热爱足球，回头给他找个足球教练吧，送去足球俱乐部好好练一练，真喜欢的话将来不管是当职业选手还是业余爱好都不错。” “嗯，听你的。” “走吧，去看看。” 俩人出了礼堂，一路朝着足球场去，引得不少人频频回首。 也难怪，闻璐一身硕士毕业服，青春洋溢，生了一张标准的东方美人脸，厉风行又是高大俊朗，两个人站在一起俊男靓女谁不爱看呢？ “传球传球——” “这儿这儿。” “奥德赛，快，快！” “射门——” 足球场上一群十一二岁的孩子正踢球踢的热火朝天。 闻璐一进场地就看到小包子的身影，身手矫健敏捷，虽然比不上这些俱乐部专业的选手，但也俨然是训练有素。 儿童俱乐部的孩子都是踢的半场，另外半场上席地而坐着不少来参加毕业典礼的家长，大多都在拍照。 徐甘坐在观众席上，以免被人认出来戴了口罩，远远的朝着闻璐和厉风行两个人招手示意。 “乐乐什么时候会踢足球的？”闻璐在徐甘旁边坐下，赞赏中又带着几分疑惑。 徐甘说，“也就这几个月，自己闲着没事就抱着个球出去，我也是前段时间才知道他自己在小区组了个足球队，还跟人家学校的孩子踢呢，没想到被人家学校的足球教练看中了，教了他几个月。” 小包子手术结束之后，徐甘总不太放心，怕他再复发，所以也没急着安排他去上学，打算在家休养个一年半载再说。 “洪教练跟我联系了几次了，希望我能把乐乐送到他们学校去专门练足球，我还在犹豫。” “你是担心乐乐身体还没完全好？” “嗯，有这方面因素吧，”徐甘深吸了一口气，“先前以为他喜欢足球就是当个兴趣爱好，可是看洪教练那意思说他挺有天赋的，说不定将来要当职业选手，姐，你也知道的，竞技体育有多残酷。” 说到这个，闻璐心里也隐隐有些担忧，“这倒是。” 竞技体育残酷是一方面，全世界的人都看着你的输赢，而最重要的一点在于身体，常年的高强度训练对于身体的损伤是非常大的。 “尊重乐乐自己的选择吧，想太多没什么用。” 一旁传来厉风行的声音。 闻璐愣了一下，再回头看徐甘的时候，也不知道她是想明白了什么，笑了一下，“也是，谢谢姐夫。” 人固有一死，重要的是死亡之前的那段时光中你能做什么，有句话叫有的人二十五岁就死了，到七十五岁才埋葬，人不能将自己静止于单纯为活着的时间中。 闻璐说，“时间不早了，叫乐乐，我们去吃饭吧。” “好。” 三个人从观众席上走下去，走到场地边缘。 闻璐朝着场中央的小包子招手，“乐乐吃饭去了。” 小包子欢快的跳起来，喊道，“姨妈咪！” “哎，小心！”闻璐惊呼了一声。 不知道是谁踢得足球，直接朝着小包子的后方冲了过来，一击砸中，小包子直接被砸的摔倒在草坪上。 “乐乐！”徐甘一个箭步冲了出去，闻璐和厉风行也慌忙赶上。 小包子扶着头倒在地上，显然是被砸的不轻。 “乐乐，没事吧？”徐甘将他抱起来，查看着他后脑勺的伤势，明显的鼓起一个小包来。 “没事，妈咪，”小包子从徐甘怀里挣脱站起来，为了显示自己身体无恙，还跳了两下，“我经常被足球砸到的，没事啦。” 闻璐吓得脸都白了，这是她头一次看到小包子在自己眼前受伤。 这孩子手术之前跟个瓷娃娃似的，咳嗽两声都让人觉得脆弱的不行，何况是这么被击打一下。 俱乐部的孩子们都围了过来。 ‘肇事者’是个金色头发的小男孩，一脸歉疚的跟小包子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没看到你。” “没事，是我没注意。”小包子冲着对方笑了笑。 “你球踢得很好，不如加入我们俱乐部吧，”那小男孩的教练也赶了过来，得知孩子没事后松了口气，也是十分热情大方，主动邀请小包子加入他们。 小包子看了闻璐和徐甘一眼，似乎是不知道怎么回答。 闻璐笑笑，跟那教练说，“我们这两天就要离开布丽区了，不过他会一直踢足球的。” 教练点头，“那以后一定有机会，在赛场上再见面。” 那‘肇事’的男孩主动朝着小包子伸出手，“我叫埃塞，你要记得我。” “徐乐，”小包子大方的跟他握了手。 “……” 第501章 各自安好 中午的午餐是在学校附近的一家西餐厅吃的。 因为要收拾东西回国的缘故，闻璐住的地方东西基本都收拾好了。 “对了，你跟霍先生说了吗？要回国的事情？”吃饭的时候，徐甘问起霍嘉梵来。 毕竟闻璐住的那房子是霍嘉梵给他安排好的，走的话也要跟他说一声才对。 “打过电话了，不过没人接，问了丹尼尔才知道他去瑞士了，好像春节也不打算回来，给自己放了一个长假。” “是婚礼结束以后就去了么？” “嗯，”说到这个，闻璐露出几分八卦的神色，“如果陆昭昭真的跟他结婚的话，我猜这本来应该是他们的蜜月旅行。” 徐甘感慨道，“那霍先生真的是有些可怜。” 闻璐摇摇头，“他们俩不适合。” 这一点她也是后来才想明白的，尽管在爱情里面适不适合这话过于俗套了些，配不上爱情这两个字，但是人活在这个世上本身就该考虑适不适合，也是无可避免的一个因素，否则的话也不会有那么多相爱了一辈子但是没能在一起的人了。 爱不爱是一回事，适合不适合又是一回事。 爱情、亲情、友情三者之间虽说无法比较，可是其实每个人心里都有个先后顺序，有的人亲情至上，有的人友情至上，有的人爱情至上。 霍嘉梵无疑是亲情至上的人，这一点他这一生都不会再改变，对霍佳琪的那份愧疚与追思会伴随他一辈子，这就导致了他的情感中有很大一部分的缺失，以至于无暇顾及到婚姻乃至爱情这一部分。 他只是在陆昭昭最脆弱的时光中恰好出现了，是不是爱情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但是走出那段脆弱的心理之后，陆昭昭自己显然发现他们并不合适。 “那冷师兄呢？”徐甘又问，“昭昭姐和他现在怎么样了？” “我也不太清楚，昭昭现在一心都在她的客栈发展上，冷师兄么也忙着影视公司那边的新人训练，总之呢，俩人都改不了工作狂属性……” 也算是各自安好吧。 “对了，”闻璐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徐甘，今年春节你带着乐乐还有晨阳，到厉家老宅，跟我们一起过。” “啊？”徐甘愣了一下，“这不太好吧？我和晨阳还没正式领证。” 关晨阳的身份特殊，结婚申请要等政治部那边做完详尽调查，等那边审核通过了才能正式登记结婚，所以拖到现在事情也没办好。 闻璐看了她一眼，笑道，“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作为关太太跟我们一块儿过年啊，我们闻家二小姐的身份难道比不上关太太有价值么？” 徐甘给小包子夹菜的动作顿了一下，愕然的看向闻璐，“姐，你说什么？” 闻璐和厉风行对视了一眼，故意卖关子，笑着不说话。 “姐夫，”徐甘只能将目光投向厉风行。 厉风行不是个擅长卖关子的人，说话也大多是直来直去，“是璐璐母亲的意思。” “怎么可能？”徐甘一脸不可思议的模样。 闻璐解释道，“怎么不可能？你现在是我妈的关门弟子，以后珠宝设计的衣钵都要传给你了，妈说了，关家也就那样，你是以闻家二小姐的身份嫁过去的，以后要是受了委屈不必忍着，你有娘家的。” 徐甘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强忍着才没落泪。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有的人一出生就是个错误，可是这个错误却被这么多人包容着，关心着，自己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他们给的，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姐，姐夫，真的谢谢你们。” “……” —— 澳岛山香庄园，西南角的一处院落祠堂里常年烟雾缭绕。 日落西山后，大太太抄完一篇佛经，在蒲团一旁的火塘里烧了，火光中又持着念珠诵念了一遍佛经。 明黄色的经幡下，大太太尽管年逾六十，皮肤却包养的极好，说是四十岁的人也没人不相信，而那种身上透露出的冷冽气场却更是与常人不同，仿佛天生的独行者一般。 她身边只有一个女佣，年纪约莫三十岁上下，等她念完佛经后，递给她帕子擦手。 “太太，医院那边说老爷的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说是春节能出院呢。” “他这身体倒是没被二房影响。” “老爷对那几房太太大多是逢场作戏，别说是二房进了牢房了，就是三房四房都进去了，他也未必抬一下眼皮子，说到底心里还是惦记着您的。” 女佣的奉承，大太太仿佛一句都没听进去，若有所思道，“可惜那批货了。” “是，两吨呢，二房那位也是太不小心了。” “她们够小心了，只是没想到日防夜防，家贼难防，蛰伏了二十年，这个厉远知倒是够有耐心的。” “可还是没斗得过您啊，现在他布的局也不过是套了二房这个幌子而已。” 说到这儿，大太太冷笑了一声，“她们早该死了，当初害死我儿子的时候，留她们一条命已经算是仁慈，让他们多活了这么些年。” 提到儿子，大太太持着念珠的手拨动的更快，仿佛是这样才能让自己平静下来似的。 女佣知道大太太一提到儿子必然要心情不悦，当下也沉默着不敢说话，转身去泡茶，祠堂里一瞬间安静下来。 过了很久，身后传来大太太的声音，“今年春节，把老二叫回来。” 女佣说，“二少爷不是一直在庄……” 话说了一半，她忽然意识到了些什么，改口道，“您说的是二少爷？” 这两句里都是‘二少爷’，乍一听没有任何区别，可是在女佣两次提到的时候，神色和语气都大不相同，显然说的不是同一个人。 大太太放下念珠，随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面色冷凝，“他在外面自由自在了这么多年，也该回来认祖归宗了。” “二少爷的脾气，您知道的，他未必愿意回来。” “不回来也得回来，我费了这么大的劲帮他把该清除的障碍都清除掉了，剩下个四房不值一提，只要他回来乖乖接手家族就够了。” “那二少爷要是真的不愿意呢？” “你去趟南城，他之前不是交往了个小女朋友么，从那儿着手。” “……” 第502章 提前适应适应 毕业典礼当天晚上，嘉士顿大学的留学生有毕业晚会。 因为闻璐的关系，厉风行也算是这个圈子里面大家的老熟人了，再加上徐甘又是知名演员，都被邀请去参加宴会。 小包子手术后身量窜的飞快，长得又俊秀可爱，整场晚宴都被所有人当成了团宠一样各种收礼物，吃东西嘴巴就没停过。 “今天晚上就走啊？不会太赶了么？”乔布拿着啤酒靠在桌子上跟闻璐和厉风行两个人说话。 他也是这一届毕业，工作已经定了，要回西港，毕竟是霍嘉梵资助的学生，学成之后还是要回西港去给他帮忙的。 闻璐说，“东西提前都寄回国内了，本来就是等着毕业典礼一结束就走的，你呢？什么时候走？” “我过两天吧，霍哥在外面还没回去呢，我现在回西港也是闲着。” “那以后见面的机会就少了。” 西港和南城虽说隔得不算远，飞机也就三个多小时的时间，但是工作忙起来之后谁也顾不上谁，早年陆昭昭去西港工作，那几年她们见面的次数都少。 乔布笑笑，“那可不一定，之后的工作还有不少交集呢。” “嗯？怎么说？” “昭昭姐打算在西北开客栈，地址都选好了，全权委托给我了，作为负责的工程师，过完春节我就去上工。” “昭昭的客栈委托给你了？” “准确的说是委托给集团了，乐基集团不缺建筑师，西港的待开发地也少，霍哥早前就打算以南城为开始，拓宽内地市场，民宿和青年公寓是我们的开发方向，现在我过去，就是接手这个项目。” 听到这话，闻璐和厉风行对视了一眼，“霍先生真的算是用心良苦了，不过他这么大费周章的，会给昭昭很多压力吧？” “公平交易，昭昭姐可不是那种平白拿人好处的人，别说这个项目上她是我们的客户，没占我们便宜，就是占了也没什么，姐，你还不知道吧，之前那场婚礼可帮了霍哥一个大忙。” 乐基集团旗下的子公司推广婚纱品牌已经有些年头了，但是反响一直平平，一方面是定价太高，另一方面也是宣传投入总是不在点子上。 但是自打陆昭昭和霍嘉梵婚讯传出，全港的目光都聚焦在陆昭昭那件价值千万的婚纱上，借着这个机会，陆昭昭跟ve杂志约了一个专访，专门讲婚纱工艺，婚礼当月就将乐基的这个婚纱品牌一炮打响。 “现在婚纱品牌设计师都预约到三年以后了。” 乔布的话让闻璐感慨万千。 果然，陆昭昭就是陆昭昭，不喜欢欠别人的，霍嘉梵为了那场婚礼那么大费周章，她虽然面上波澜不惊的，私底下却没少帮他做事。 只是感情这个事情，从来都是你欠我一点我欠你一点，余生慢慢还，非要扯的这么清楚，还的这么清楚，也就是真的钱货两讫，毫无瓜葛了。 晚宴结束之后，闻璐和厉风行还有徐甘要赶凌晨的飞机，所以早早离开，提前回去收拾东西。 飞机从布丽机场起飞，离开这个待了差不多三年的地方，闻璐心里还有些舍不得。 这三年里，有将近两年的时间，厉风行都陪她住在这儿，换了一个没有任何人认识他们的地方，仿佛一切生活都是重新开始似的。 不过相比较这里，她还是更喜欢南城，毕竟中餐更对她的口味。 飞机到南城需要飞很久。 商务舱的位置宽敞，闻璐睡了一会儿，醒来时身上盖着毯子，身边厉风行也睡着了，头微微的侧向她这边，睫毛很长，厉风行睡着的时候，看起来很像个小孩子。 闻璐将自己身上的毯子往他身上扯了扯，分给了他一半，暗暗嘀咕怎么不知道给自己盖个被子。 隔着过道和厉风行，另一边坐着徐甘和小包子，徐甘正和空乘说着什么，一口流利的英文比起三年前要好了不知多少倍。 听到她跟空乘要退烧药，闻璐直起身子问道，“怎么了？” 徐甘回头看到她，声音很轻，像是怕把厉风行吵醒似的，“乐乐好像有点发烧了。” 闻璐一脸如临大敌，“怎么发烧了？” “没事，姐，”徐甘解释，“可能是踢足球的时候冻着了，晚上又玩的出了汗被风吹了。” 空乘很快拿了退烧药过来，徐甘就着温水让乐乐喝了。 小包子这会儿看着一脸的无精打采，跟中午踢足球的时候完全判若两人，一张脸红扑扑的，吃了药之后就睡了，窝在徐甘的怀里，小小的一团。 看着徐甘拍着他的肩膀哄他睡觉的样子，闻璐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一个人带孩子很辛苦吧，真不知道你以前是怎么过的。” 小包子在自己身边的时候，稍有一些头疼脑热她都慌的不行，何况他从小就体弱多病，徐甘带着他是没少吃苦和担惊受怕的。 “还好，现在都过来了，有些辛苦过去之后我也不太想的起来。” 一句话让闻璐听得心酸。 徐甘懂事的太早，一个人摸爬滚打的不容易，上一辈的恩怨跟她没什么关系，偏偏自己一出生就承载了不该承载的那些，按理说她比任何一个人都有资格去怨天尤人，但她却没有，生了这么个温柔的性子。 飞机落地之前，空姐来来几次给乐乐测体温。 也许是退烧药的作用，到达南城机场的时候温度已经降下去了，只是还一直昏睡着，下飞机的时候也没醒，迷迷糊糊的被徐甘抱起来。 “我来吧，”厉风行从徐甘手里接过孩子，“璐璐，你跟徐甘去拿行李，乐乐我抱着。” “你会抱孩子么？”闻璐有些怀疑。 虽说乐乐经常跟他们在一块儿，也很喜欢厉风行，但是在闻璐的印象中几乎没见过厉风行抱着他。 说话的功夫，厉风行已经将乐乐抱起来了，乐乐睡眼惺忪的睁开眼看了一眼，在厉风行怀里动了动，然后趴在他肩膀上又睡了。 徐甘跟在后面笑，“姐夫会抱孩子，提前适应适应，以后也更加娴熟。” 说到这个，闻璐红了脸，“说什么呢你？真是。” 下飞机的时候是南城的傍晚，红霞普照远方的山头，三人没什么行李，也就闻璐有个行李箱，一出大厅便看到秦漠在等候处接机。 第503章 利益共同体 “要不还是送乐乐去趟医院吧，我不太放心。” 回去的路上，闻璐看着乐乐一直不舒服，心里忐忑的很。 徐甘说，“这会儿有点晚了，你也累了一天了，姐夫公司还有事，咱们先回去吧，明天早上要是还不舒服我带他去趟医院，男孩子没那么娇气。” “好吧。” 闻璐拗不过徐甘，她照顾孩子的经验不多，自然是听徐甘的。 秦漠开车将闻璐和徐甘先送回小别墅，然后和厉风行回嘉腾办事。 “姐夫一回来就去公司办事，是因为之前的事儿西港那边影响了么？” 安置好乐乐之后，徐甘回到客厅来，问起闻璐这事儿。 闻璐点点头，递给她一杯水，“是，影响挺大的。” 自西港方面赌王二房出事之后，信德集团也大受打击，尽管和简华年第一次交锋后，信德集团的管理权几乎都落在了四房手里，但毕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除了澳岛赌场没受到影响之外，赌王家族其他产业波动都较大。 四太太和林毅飞忙得焦头烂额，但是乐见其成。 不过因为跟信德集团之间的合作关系，腾海控股方面也受到了不小的影响，厉风行这段日子就一直在忙这件事。 “跟二房那边有合作的企业基本都被查了，西港的司法局做事尤其针对内地企业，接着审查私下打压，没什么背景的因为被关停，资金链断裂，都宣告破产好几家了，有一些跟嘉腾的关系还不错。” “那姐夫……” “放心吧，你姐夫什么人啊，他能被这点儿小事儿打压到么？退一万步说，滕海控股基本脱离嘉腾自主经营，而且四太太也不会放着不管的，是利益共同体。” “那就好。” “对了，”闻璐在沙发上坐下，“这次风波结束后，冷秋就要正式接手腾海控股了。” “冷师兄要去西港？” “嗯，”说到这个，闻璐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 三年前盛家的事情结束后，冷秋一蹶不振了好一段时间，虽说工作方面也就是尽心尽力，但是干劲儿没了，仿佛日子都是得过且过。 滕海控股现在是个烫手山芋，嘉腾这边没人愿意接手。 原本简华年想要去管的，但是闻璐和厉风行都不同意，让她安安心心做自己的公益就好，谁知道冷秋提出他愿意接手。 闻璐私下想了想，陆昭昭现在是清心寡欲心无杂念了，冷秋大概也是认了命，只是纠缠了这么多年哪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走她走过的路，过她过过的日子，抓着一切能和她有所关联的事物，也算是给自己的深情一份寄托。 入夜，厉风行回来的很晚。 因为时差的关系，闻璐还没睡，刚好下楼倒水喝。 厉风行进屋的时候，黑色的大衣上落了一层薄薄的雪花。 “下雪了吗？”闻璐眸色一亮。 “嗯，下雪了，还挺大的，”厉风行将外套脱了搭在衣架上，一边说话一边换鞋。 打量着闻璐穿的单薄，皱了皱眉，“怎么穿这么少就下来了。” “没事，”闻璐一副没听进去的样子，放下杯子便朝着窗户走去，一把拉开窗帘。 院子里暖黄色的路灯下，鹅毛大雪仿佛是从天宫来的，纷纷扬扬落下来，大概是下了还没多久的缘故，地上只有薄薄一层白色的雪花，像绒毛一样，轻柔的让人连呼吸都放缓了。 厉风行从沙发上拿了个毯子，从身后将她裹住，怕毯子掉下来，索性抱住了她，和她一块儿看着窗外的雪花飘落。 “时间过得好快，又快春节了。” “是，又快春节了。” “我想吃徐甘包的饺子了。” “我包的不好吃吗？” “好吃，那也是徐甘教得好。” 自打有了徐甘这个妹妹，闻璐是逢人就夸，哪儿哪儿都是徐甘做的好，谁都比不上她妹妹。 厉风行也无言反驳，毕竟他那一手厨艺都是从徐甘那儿学的，人家叫他一声姐夫，他还得叫人家一声师父呢。 “老公，徐甘结婚，我想给她备一份厚重些的嫁妆。” “嘉腾影业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转到她名下吧。” 厉风行的声音很轻，仿佛只是说着一句稀松平常再普通不过的话似的，旁人听了还以为这股份也值不了几个钱，可是在这个圈子里待着的人都知道，这百分三十的股份要是转到哪个演员名下，那就是公司的大股东，是有直接管理权的。 这就意味着，徐甘以后挑剧本几乎都不用再看人眼色。 听到这话，闻璐诧异的回过头，“你怎么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我是打算把我手里ve的股份给她的。” “你的股份留着吧，每年自己拿点分红也好。” “怎么好像还挺嫌弃我似的，”闻璐撇撇嘴，“当然啦，我那点儿股份是比不上李总您财大气粗的，你这一出手，别人哪好意思再给她添嫁妆呀。” 见她说话故意阴阳怪气的，厉风行笑了一声，低头在她耳边亲了一下，“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就……” “乐乐——你怎么了？” 闻璐的话还没说完，二楼次卧忽然传来徐甘的惊呼声。 俩人的登时脸色一变。 闻璐和厉风行急匆匆上楼，敲开徐甘的房门，“徐甘，乐乐怎么了？” 徐甘坐在床头，床边一滩呕吐物，显然是乐乐刚吐的。 “怎么会这样？” 徐甘一脸的惊惶，“姐，乐乐刚刚吐了，而且他身上好烫，是发高烧了，喊也喊不醒。” “不是都退烧了的么？”闻璐忙走过去，腾出手摸了一下小包子的额头，脸上的血色一下子就褪了个干净，“怎么会这样？” 小包子这会儿躺在床上，一张脸异样的绯红，紧紧闭着眼睛仿佛梦魇了似的说着胡话，喊他也喊不醒。 闻璐和徐甘都慌了，没了个主意。 身后，厉风行当机立断，“你们先给乐乐穿衣服，我去开车，现在去医院。” “是，要去医院，”闻璐猛地回过神。 俩人不敢耽误，忙给乐乐把衣服穿上出门。 在飞机上的时候，闻璐就觉得不对劲，发烧也得有个时间，怎么上午吹了风下午突然就发高烧了，这退烧也退的奇怪。 已经是深夜了，鹅毛大雪中，黑色的轿车在街道上疾驰。 第504章 开颅手术 “心跳频率降低，准备心肺复苏” “……” “强度不够，再加。” “……” 抢救室门外，徐甘的一张脸上连嘴唇都褪干净了颜色，瘦削的肩膀几乎是克制不住的发抖，闻璐在一旁握住了她的手，“不会有事的。” 抢救室的门打开后，护士从里面出来，“哪位是病人家属。” “我是，”厉风行立马起身，“怎么样了？” “重度脑震荡，ct结果显示脑中有淤血，需要尽快开颅手术。” 听到这句话，徐甘刚起了一般的身子瘫软下去，要不是闻璐扶着的话，她整个人都要直接栽倒下去。 开颅手术…… 厉风行回头看了俩人一眼，脸色沉着，“手术的成功率有多少？” 护士说，“病人先前做过心脏移植手术，病历我们看了，血型也特殊，我们需要跟他之前的主治大夫远程连线，共同商量手术方案。” “……” “这是手术同意书，需要你们签字。” 护士和厉风行说了什么，闻璐几乎都没听进去，只觉得脑子里面嗡嗡作响，更别说一旁的徐甘了。 半个小时之后，厉风行从外面回来，买了一些吃的东西。 徐甘已经进手术室陪着了。 这会儿小包子的情况暂时稳定，但是还留在手术室里有专门的医生护士盯着，主治大夫在另外一个科室里和莱昂一声远程连线商量手术方案。 手术室外面只有闻璐一个人。 “喝点水，”厉风行买了热的牛奶，递给闻璐。 闻璐推开了，一脸的难受，“我没胃口，要不是我在足球场喊他的话，或许他不会被足球提到头，也不会有这些事，都怪我。” 说着说着，她眼眶就红了，说话的声音也带着哽咽，“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 “璐璐，”厉风行无从安慰，将她拥入怀中，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不怪你，这种事情谁也想不到的，真的不怪你，你别自责，而且乐乐这两年的手术都挨过来了，这次也一定不会有事的。” 伏在厉风行的怀中，闻璐更加抑制不住了，‘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她恨不得时光倒流回到毕业典礼那个中午，恨不得给自己一个耳光，晚点吃午饭又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自己非要在那个时候叫乐乐呢？ 如果自己不叫他的话，他肯定不会被球踢到的。 现在怎么办？ 厉风行抱着她好一会儿，她的哭声才渐渐弱了，也是哭的没了力气。 口袋里传来手机震动的声音。 闻璐一边抽泣着一边摸出来看了一眼，是段桑打来的。 她看了厉风行一眼，擦了擦眼泪，“我去接个电话。” 手术室外面不能接电话，她只能走远了些。 “喂？” 闻璐的声音很哑，可电话那头似乎是有急事，一时间没听出来，“姐，京都生物系那边给了我一份报告，出大事了。” “什么事？” “我可能知道之前为什么有人想要杀了徐甘姐了。” 闻璐脸色一变。 电话里，段桑的声音带着克制不住的颤抖，“徐甘姐的血样里分离出了特殊成分，生物系的吴教授那边暂时还没给这种成分命名，但是你知道么？用分离出的这种特殊成分做了白鼠试验，结果……” “怎么了？” “一百只幼年白鼠中，注射这种成分的五十只，发育明显缓慢，除去意外死亡的，剩下的二十多只里面到现在几乎都没有发育痕迹。” “你说什么？” “半年了，没有任何发育痕迹。”段桑的声音还在持续的颤抖当中，“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么？如果有长生不老药的话，这种成分就是不老药。” 闻璐握着手机的手骤然收紧，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这一夜未免过得太过奇幻，她甚至觉得自己这会儿是在做梦，听到这些都根本是匪夷所思的事情。 “乐乐，姐，如果可以的话，吴教授那边希望可以从乐乐身上提取一部分血样，做深入分析。” “不行，”闻璐猛地回过神，当场拒绝。 乐乐是怎么出生的，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一旦让更多人知道他特殊的体质的话，恐怕她根本无法护他周全，到时候社会谴责落下来，乐乐以后的人生怎么办？ “姐，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可是你别忘了，当初那个想要杀了徐甘姐的人，也从她身上提取了血样带走，如果那人就是沈宗明的话，恐怕他现在也已经知道血样的特殊成分了。” 闻璐心里咯噔一下。 沈宗明这个名字已经在她的生活中消失了太久，她一度以为这个人已经死了，可是差点忘了，在太平山顶挖掘出的那具尸体，分明是一具已经死了七年以上的尸体，不可能是后来跟徐甘见面的那个人。 究竟那具尸体是沈宗明，还是京都生物系那个教授是沈宗明，他们到现在也没弄清楚，而且最重要的是，要杀徐甘的那个人也许就在他们周围一直盯着。 “等到乐乐手术康复的时候，我会来把他带走。” 这句话骤然在闻璐的脑海中响起，一瞬间一股寒意浸透了四肢百骸。 电话里，段桑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姐，如果我们不先把乐乐和徐甘姐保护起来，了解当初实验的始末，我们就永远处于下风，永远不知道‘沈宗明’下一步究竟要做什么。” 医院窗口的冷风吹进来，伴随着雪花打在闻璐的脸上。 她愣了很久，一张脸几乎都要被风吹的僵化了，终于对着电话里问了一声，“你说的那个吴教授信得过么？” “信得过，‘沈宗明’失踪以后，京都生物系的陈旧档案都归他管，关于徐甘姐的试药记录也是他调出来的，如果他真的不顾徐甘姐和乐乐的安危，他早就上报协会处理了，事情一直是他在压着的。” “现在还有一个问题，”闻璐的嗓音十分艰涩，她回头看了一眼远处的手术室走廊，此时只看得到厉风行一个人站在门口，看着手术室的红灯出神。 “乐乐在抢救，我也不知道手术能不能成功。” “手术？”电话里，段桑终于听出了闻璐声音里的沙哑，“怎么会这样？” “说来话长，总之你说的事情等手术之后再说吧，我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决定。” “……” 第505章 那我陪着你 手术室的红灯还一直亮着，整个市医院的脑科和儿科医生都在会议室里紧急会诊，视频连线远在d国的莱昂医生。 小包子的身体情况特殊，原本是个秘密，可是现在性命攸关的时刻，哪儿顾得上那么多呢，即便闻璐让段桑保密，可这场手术之后，市医院的档案里必然会留下这一笔，前路漫漫，都是未可知。 一个小时之后，一众医生护士们穿着绿色的无菌服进了手术室，徐甘被破格允许全程在里面陪同。 开颅手术的场面，闻璐想都不敢想，也试图劝说徐甘在外面等，但她却不愿意。 闻璐心里知道，徐甘是担心小包子下不了手术台，如果手术失败，那么这段手术的时光将会是她最后陪着小包子的时光。 “风行，我有点累，”闻璐挽着厉风行的胳膊，说话的声音都有些沙哑。 厉风行揽着她，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累了就休息一会儿，手术结束了我叫你，别担心，一切都会好的。” “嗯，都会好的。” 闻璐靠在厉风行的肩膀上，却怎么也闭不上眼睛，始终看着手术室的红灯，没有任何一个时候她比现在更加纠结，既希望手术快点结束，又希望慢一点。 走廊上静悄悄的，什么声音也没有，安静的有些过分。 闻璐忽然想到小包子刚到自己身边的时候，她要做骨髓移植手术，那个时候刚做完手术，她还住在无菌仓里面。 韩越每天带着小包子来看她，隔着一层玻璃给她展示各种各样好玩的东西，还一起表演手指玩偶的话剧。 那段时光是她人生中最难熬的时光，是小包子陪着她度过的。 是个那么善良聪明的孩子，又懂事，凭什么要经受这些呢？ 手术进行了一半的时候，段桑忽然来了。 “乐乐呢？” “在手术室里，还没出来，”厉风行替闻璐答了。 段桑身后还跟着一名五十岁上下的中年人，戴着一副老式的圆眼镜，板正的一张脸站在他身边。 “这是吴教授，”段桑介绍道，“他是京都生物系的教授，现在接管了档案馆的陈旧档案梳理，关于乐乐的事情他最清楚，吴教授有办法提高手术的成功率。” “什么？”闻璐面色一变。 吴教授推了一下眼镜，解释道，“乐乐之前在国外做心脏手术有排异反应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之所以有排异反应是因为他基因组合和普通人不同，随意即便血型一样，在输血的时候也会产生排异。” “这些我们都知道。” 闻璐有些急躁的打断了吴教授的话，“所以这次手术成功率低最大的原因就是医院要尽量保证不能给乐乐输血。” 不光是这次，上次乐乐的最后一次手术也是在比前面几次输血量都低的情况下完成的，术后排异反应不严重，但是失血过多也调养了不少日子。 “要输血，”吴教授一脸的笃定，“只要输他母亲的血就可以。” 闻璐微微一愣，“你说什么？” “生物系化验出来的结果，徐甘的血样现在已经不是普通人的血样了，她的血可以输给乐乐，我确定。” “现在来不及解释那么多了，姐，你是想救乐乐还是想继续跟吴教授探讨这些基因的问题？时间就是生命，”段桑有些着急。 乐乐这孩子他也认识好几年了，尽管大多数时候他是暗中观察的，但是不影响这孩子很聪明很讨人喜欢。 闻璐看了厉风行一眼，征求他的意见。 厉风行扶着她的肩膀，正色道，“我可以跟院长沟通让你进去辅助手术，但能不能用你的方案需要徐甘的同意。” 乐乐是徐甘的儿子，手术该怎么做，有多少风险，她有知情权，也有选择权。 很快，吴教授换上无菌服进了手术室。 闻璐从来没觉得时间这么难熬过。 外面天已经亮了，就在远方那一轮红日从山的那一边一跃而出的瞬间，手术室的红灯灭了。 “怎么样了？” 看着率先出来的护士，闻璐几乎是从椅子上弹起来的。 “手术成功了吗？” 护士摘了口罩，“还不能完全保证，要看术后的观察，如果病人在四十八小时之内醒过来的话，那就没事了。” “如果醒不过来呢？” “那也许就永远都醒不过来了，临床上，这叫植物人。” 闻璐的膝盖一下子发软，要不是厉风行扶着，几乎站不住。 “会醒的，”厉风行扶着她，“别担心。” 手术室里，两张手术床一前一后的被推了出来。 徐甘选择了吴教授的方案，手术期间一直在给乐乐输血，这会儿失血过多正昏迷着没有醒来。 闻璐竟有些庆幸，庆幸刚刚护士说的那两句话没有被徐甘听到。 她甚至希望徐甘一直睡下去，等到四十八小时以后乐乐醒了，她再醒过来，否则这四十八小时的时间对她来说该有多难熬？ 病房里，安置好乐乐和徐甘之后，闻璐从卧室出来，因为不放心又回头多看了好几眼，生怕乐乐忽然有个动静被自己错过。 “房间里监控，二十四小时都有人看着，放心吧，”厉风行将闻璐按在沙发上坐下，“你一夜没睡了，休息一会儿。” 他知道闻璐这会儿肯定不愿意回家睡觉，也只能让她在这儿休息了。 “我不困，”闻璐摇摇头。 厉风行有些心疼，“那我陪着你。” “不用了，你去忙吧，公司还有那么多事情，”闻璐推了他一下，“这儿有我就行了，而且曼曼下午就来替我了。” 闻璐信不过护工，怕再次出现先前徐甘差点被人杀了的事情，所以除了自己之外，只肯相信身边的人来照顾。 陆昭昭离得远，早上接到消息也再往回赶，只是因为现在是春节期间交通拥堵，只怕要过几天才能到了。 “那我先回趟公司把事情安排好，再过来陪你。” “嗯，别担心我，我没事。” “你自己注意安全。” “……” 厉风行走后，闻璐从随身的包里摸出一个小药瓶，原本已经听金医生的，停药一段时间了，但是昨晚那种心悸的感觉又来了。 这个节骨眼上，她真的怕自己的精神再出任何的状况，好在药都是随身带的。 第506章 真的怀孕了？ 药瓶里的药只倒出来最后三颗。 服用过一颗之后，闻璐给金医生打了个电话。 临近中午，窗外的阳光撒在窗台上，尽管外面一片冬日的萧瑟，可屋子里面却暖气盎然，并不觉得冷。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喂？闻小姐，我正要给你打电话呢。” “是吗？这么巧，我是想说我的药快吃完了，怕是得麻烦你托人再给我捎一份来了。” 电话那头忽然沉默了下来。 “怎么了？金医生？” “闻小姐，我跟你说一件事，你做好心理准备，但是别害怕。” 闻璐心里咯噔一下，“什么事？” “上次你跟我说吃了药之后呕吐的反应一直有持续的时候，我就觉得有些奇怪，所以上次阿水回来不是让你给了她一颗带回来给我的么？” “是啊。” “那药不对，”金医生的声音十分凝重，“成分有问题，被人加了东西。” “什么？” “你先别害怕，我还在做成分分析，但是有点困难，我不知道是药送到闻小姐你手上的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我保证我做出来的药是没有问题的。” 金医生给闻璐的药一直都是他自制的药丸，跟市面上的药完全不同，很难仿制，如果有人要对药动手脚也只能是在他已经做好的药丸的基础上动，不可能完全替换。 到底是什么人，在药丸上加了什么东西？ “可我没有觉得有什么不适的地方，”闻璐指出了这其中说不通的一点。 这药她已经吃了一年了，没有任何不适，反而改善了先前的精神状况，的确是有效果的，唯一不好的就是每次吃了药总容易呕吐。 “这我还在研究，被加入的成分不太好分析出来，我需要去一趟研究所，总之，闻小姐，你手里的药千万别再吃了，我这两天去趟南城，我亲自把做好的药带给你。” 金医生托人给闻璐带药照的都是最可信的人，可是现在这些最可信的人似乎都不再可信了，他不敢冒险。 挂断电话，闻璐看着手里的药瓶，里面只剩下两颗药，隐隐觉得自己好像落在一个怪圈里面，一直被人牵着鼻子走。 她莫名的有种预感，这几年来牵扯在身边的事情，就在这段日子将会有个结果。 不管是好的结果还是坏的，一切都浮出水面了，想藏的藏不住，也按耐不住了。 下午，陈曼到医院的时候，徐甘已经醒了。 徐甘是ve杂志的专用模特，陈曼又是她的伯乐，两个人关系非常好。 安慰人，陈曼自有她的一套方法，也不知跟徐甘说了什么，竟逗她笑了几次，闻璐从外面切了水果进门看到了，倍感诧异。 闻璐问，“说什么呢？笑的这么开心？” “我跟徐甘说，莉莉娅的助理回家待产，这两天在招新助理，结果来应聘的一个比一个不靠谱，昨天来一个带着一巨型边牧，说那狗离开她五分钟就发狂，结果莉莉娅狗毛过敏，还没面试完自己去医院了，起一身疙瘩，现在还在家躺着呢。” “那你还笑的出来，莉莉娅没事吧？” 过敏这事儿分人，有的人严重的喘不上气来，死了的也有。 陈曼说，“没事儿，莉莉娅自己刚发一照片过来，满脸小红点，还做鬼脸，我给徐甘看了，她也笑了，你要不要看？” 闻璐摆摆手，“算了，我有密集恐惧症我不看。” 想到莉莉娅跟徐甘的关系也不错，闻璐忽然想到点什么，“徐甘，要不你晚点去看看莉莉娅吧，这儿我和陈曼守着就行，今天晚上你去陪莉莉娅。” 徐甘犹豫着看了病床上的小包子一眼，也知道自己在这儿不吃不睡的，她们陪着的人看着也难受。 “好，那我明天回来替你们。” “嗯，晚点让司机送你过去，”见徐甘答应，闻璐才松了口气。 入夜，盛瑞来给陈曼送饭，也给闻璐带了一份。 “你做的？”闻璐尝了一口，“可比风行做的差远了。” 陈曼瞥了盛瑞一眼，“他要有这手艺，我做梦都能笑醒，这我家保姆的手艺，你凑活着吃吧，别吹嘘你老公了。” “我是实事求是好吧，”闻璐一脸正色，“就拿这个油焖茄子来说，风行做的时候，绝对不会……” 闻璐的话还没说完，她看着那油焖茄子忽然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立马拍下筷子，捂着嘴往洗手间方向冲去。 陈曼不明所以，愣了一下。 盛瑞说，“有这么难吃么？这么夸张？” “胡说八道什么你？”陈曼神色有些复杂，今天不是她第一次看见闻璐呕吐了。 她想到了些什么，搁下筷子跟着去了洗手间。 洗手间里，闻璐伏在水池上一阵干呕，却因为也没吃几口东西的缘故，什么也没能吐出来，一张脸却涨得通红。 “哗啦啦”的水流声中，陈曼走到旁边，帮着拍了拍她的后背。 “没事吧你？怎么又吐了？” 闻璐摆摆手，“没事，胃不好，老毛病了。” 她猜测大概是因为早上吃了那颗药的缘故。 陈曼却意味深长的看着她，“璐璐，你不会是……有了吧？” 闻璐一愣，“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例假准时来了吗？” 陈曼的话把闻璐问住了。 金医生这药她只吃了一颗，一般吃了之后一天只会吐一次，而且反应也不是这样的，她今天是闻到一点油腻的东西都很恶心。 而且算算日子，她这个月的厉家的确是推迟了，已经推迟半个月没来了。 “不可能吧，”她的语气已经有些犹豫了。 陈曼却眸色一亮，“你等着，我去妇产科帮你拿点东西。” 想知道还不简单，这儿就是医院，药店都不用去，验孕棒这东西妇产科多得是。 很快，陈曼就回来了，她这风风火火的一来一回，看的客厅里盛瑞眼睛直瞪，冲着她问道，“你俩干什么呢？神神秘秘的。” “没你的事儿，”陈曼一把把东西塞给闻璐，顺手把洗手间的门关上，美滋滋的靠在门口。 “你笑什么啊？”盛瑞问她。 “我笑，我可能要当干妈了。” “……” 此时，洗手间里，闻璐坐在马桶上，看着手中白色的验孕棒，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中间的两条红线越来越明显。 她的脑子里一团乱麻。 真的怀孕了？ 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 第507章 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闻璐从洗手间出来之后，陈曼立马凑上去，眸色直发亮，“怎么样？” 见她不说话，反而一脸愁容，陈曼皱了皱眉，“这是什么意思？” 闻璐看了盛瑞一眼。 盛瑞正咬着筷子吃饭，见状十分识趣道，“我先出去买点水果。” 等盛瑞走了之后，客厅里安静下来。 窗外天色已经暗了，小包子还在卧室里面昏迷着，不见任何反应，看了一眼之后，闻璐把卧室的门也关了。 客厅的灯光明亮，闻璐的神情有些严肃，将验孕棒递给了陈曼。 看到两条杠之后，陈曼眸色一喜，“这不是怀上了么？这是好事啊！我要当干妈了。” 闻璐扶着沙发缓缓坐下，“曼曼，这件事你先别跟别人说。” “别人？包括谁？” “所有人，包括盛瑞，”闻璐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都先别说。” 陈曼还沉浸在自己要当干妈的喜悦中，连连点头，“我肯定不说，我知道这个事情你肯定要第一时间先跟厉风行说。” 闻璐也没解释，索性让陈曼这么以为。 陈曼沾沾自喜道，“而且陆昭昭这个死丫头，当初跟霍嘉梵假结婚的事情也瞒着我，风水轮流转，这回轮到她什么也不知道了。” 在这种事情上斤斤计较，也算是陈曼的风格了。 夜色深了之后，闻璐把陈曼打发跟盛瑞回去了，“我自己一个人在这儿就行，晚点风行会过来的，你们好好回去休息。” “能行么？”陈曼有些不放心，“要不我陪你，等厉风行来了我再走。” “没事，他刚给我发过消息，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听闻璐这么说，陈曼才放心，回去的路上跟盛瑞叮嘱道，“明天让家里保姆炖点鸡汤带到医院来。” 车里，盛瑞扶着方向盘，问道，“炖鸡汤干什么？闻璐真的怀孕了？” 陈曼答应了闻璐不能说，连盛瑞也不能告诉，可是却忘了在闻璐验出怀孕之前就已经跟盛瑞提了一嘴，这会儿是想瞒也瞒不住。 “这事儿你先别往外说啊，我答应璐璐了。” 盛瑞疑惑道，“这是好事儿，怎么不能说？” “人家怀孕，第一个想告诉的当然是自己丈夫，我们要是说漏了，不就没有惊喜了么？” “那闻璐是打算挑个什么黄道吉日再告诉厉风行？” “这个她倒是没跟我说。” 盛瑞皱了皱眉，“曼曼，闻璐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啊？我总觉得今天晚上开始，她心不在焉的。” “是吗？”陈曼不是个敏感的人，盛瑞说的那些细节她都没有注意到过。 “你是不是想多了？” “但愿吧，”盛瑞也没再深究下去，毕竟怀孕是个好事，要是有什么烦心的事情，大概也就是小包子现在还没醒来吧。 陈曼和盛瑞走后不久，厉风行就来了。 进门的时候，闻璐一个人坐在客厅，手里拿着一本杂志再看，却翻在第一页很久都没翻过去，注意力显然不在杂志上。 “怎么还没睡？” “啊？”厉风行的声音拉回了闻璐的思绪，循声望去，看到厉风行刚进门，将大衣脱了挂在门口的衣架上，头发上是还没来得及融化的雪花。 “外面下雪了吗？”闻璐问。 “嗯，下了，还挺大的，”厉风行随意的将领带扯松了一些，走到客厅的窗户跟前，将窗帘拉开了一角。 透过雾气氤氲的窗玻璃可以看到外面的路灯，昏黄色路灯的照耀下，大雪纷纷扬扬，仿佛是从天宫里落下的来的似的。 要是往时看到下雪，闻璐一早跳着跑出去看了，这会儿却没动静。 厉风行回头看了她一眼，发现她依然保持着那个自己刚进门时看到的动作，膝盖上放着那本杂志，虽然看着窗外，可是却仿佛看的很远，不知道在想什么。 “今天心情不太好么？” “没有，”闻璐收回落在窗外的目光，摇了摇头，“就是有点累了而已。” “累了就早点休息，不是让你不要等我的么？” “我不太困，你累了吧，早点休息，我去帮你把床铺一下。” 卧室里面还有一张床，之前是徐甘睡得。 “你把牛奶喝了，铺床我来就行了，”厉风行拦住了她，一边解开袖扣一边往卧室里去了。 看着厉风行的背影，闻璐心乱如麻，不知道究竟要不要告诉他自己怀孕的事情。 怀孕是好事，她相信如果自己告诉厉风行怀孕的事情，他一定会高兴，可她就怕他有这份期待，而最后期待落空。 当初金医生跟她说过，服药期间不能要孩子，偏偏她刚吃了一颗药，又偏偏刚知道这药其实被人动过手脚。 长久以来她自己都不知道受到哪些不明成分的影响，自己的身体有什么不一样，会不会影响到这个孩子。 闻璐一脸的愁容，厉风行没有多想，只当是因为小包子的病情影响。 小包子一天不醒，谁的情绪都不可能好的起来，安慰也是徒劳，他去茶水间里冲了一杯牛奶出来，放在闻璐的面前，“喝了牛奶就早点休息，也许明天醒来的时候，乐乐就行了呢。” 闻璐看着面前冒着热气的杯子，心里面五味杂陈。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想到在雪城教堂结婚的时候，牧师让她们宣誓。 《圣经》当中宣誓是“无论贫穷富贵，我都对你不离不弃”，而除此之外，厉风行还说了别的，“我会一辈子信任你，爱护你，守护你，对你坦诚相待，不对你有任何欺瞒，不管发生什么都和你一起面对，共同度过。” 信任，坦诚相待，是他们决定重新在一起时的约定。 所谓婚礼的仪式感，不在于场面有多华丽，而是在于内心是否足够真诚。 想到这儿，闻璐决定还是把怀孕的事情告诉厉风行，不管后面孕检的结果如何，孩子能不能要，他作为父亲，作为自己的丈夫，都有这个知情权。 闻璐看了一眼桌上还冒着热气的牛奶，将杂志合上丢在一边，起身往卧室走去，站在卧室门口看到厉风行整理床铺的身影，动作很轻，似乎是怕吵到旁边的小包子似的。 闻璐扶着门框，“风行。” “嗯？”厉风行抬起头。 “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看着闻璐严肃的神色，厉风行直起腰来，眉头微微一皱，“你说。” 第508章 景宗就是沈宗明 “嗡嗡嗡——” 闻璐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一阵手机震动的声音忽然从口袋里传来。 她皱了一下眉，摸出来看到来电显示，段桑打来的电话。 这么晚了，如果不是有什么急事的话，段桑不会给她打电话的。 “喂？”她按下接听键。 “姐，”电话一接通，那头传来段桑的声音，“我查到了。” “什么？” 比起乐乐手术时她接到的那通电话，此时的电话里，段桑的情绪显然更加激动，隔着电话，闻璐几乎都能看到一双熬夜充血红了的眼睛，“沈宗明的事情，我查清楚了，他就是景宗，景宗就是沈宗明。” “你说什么？”闻璐以为自己耳朵出现了问题，“不是已经排除这个嫌疑了么？” 那么多次和景宗的接触中，段桑最先排除的就是他的身份问题。 沈宗明出身京都知识分子家庭，一辈子几乎都没离开过京都，他只是京都生物系的一个老师而已，当年因为行为不端被撤职，导致同龄人都评上教授了，他还只是一个讲师。 而与之相反的，景宗是世界一流研究院的教授，不论是社会地位、学术成就、还是出生背景，两个人都没有一丝一毫相似的地方。 而且当年沈宗明在西港派人袭击徐甘，东窗事发后被林毅飞带的人追查，失踪之后再也没出现过，直到太平山顶挖出一具尸体。 “尸体，”段桑也提到了尸体，“还记得当时我查到的，守林人说那具尸体腐烂程度来看至少已经埋了七年以上了么？真正的沈宗明起码在七年前就已经死了。” “什么叫真正的沈宗明？”闻璐心里咯噔一下。 “景宗和沈宗明长得一模一样，我现在怀疑真正的沈宗明因为某些意外，在七年前就死了，具体时间我暂时不能完全保证，也许是七年前，也许是八年，九年，十年，甚至更久，因为中间一直有人在冒充他的身份。” 这个人，就是景宗。 段桑跟吴教授着手翻阅京都生物系的档案之后，发现了很多漏洞。 一个人不可能完全成为另外一个人，所以在这么多年里，景宗冒充沈宗明的时候必然出现了一些漏洞，尽管他的确是个缜密的人，甚至在专业素养上也的确过硬，概率统计学的教授，讲起生物系的课程来竟然也丝毫不怯。 段桑第一次觉得景宗和沈宗明之间有关系是他两年前第一次潜入沈宗明父母家，京都三环内的胡同里，一座待拆迁的小四合院，在那儿，他发现了一张合照。 沈宗明有个双胞胎弟弟或者哥哥。 黑白照片上是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孩，但是合照只有那一张，之后所有的沈宗明与父母同学朋友的合照中再也没出现过那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孩。 也就意味着，如果真的存在这个孩子的话，那么在那张照片之后不久，那个孩子就从这个家里消失了。 普通的父母，如果自己的孩子丢了一定会找，但是在调查中，沈宗明的父母从来就没有对外宣称过自己有两个孩子，周围年纪大一些有印象的邻居都说，沈教授一家只有一个孩子。 “邻居说，当年计划生育，一家只让生一个，沈教授又是体制内的老师，要带头遵守，说明邻居甚至都不知道沈教授的太太是生了一对双胞胎的。” 电话搁在茶几上，扬声器里播放着段桑的声音。 闻璐和厉风行都坐在沙发跟前听着分析。 这些都是段桑查了好几年的线索，如今一点点全都串在了一起。 闻璐问道，“所以你现在确定景宗和沈宗明是兄弟两个，景宗就是那个消失的孩子？这些年一直是他两头在跑，他在冒充沈宗明，为什么？” 电话那头，段桑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我怀疑，景宗有双重人格，他不是冒充沈宗明，而是他认为自己就是沈宗明。” “……” 听完段桑的话，闻璐心里还是有太多疑问，一时半会儿根本不是电话里面这三言两语就能解释的清楚的。 厉风行忽然问道，“段桑，景宗是什么来历你查到了吗？” “对，来历，他什么来历？”闻璐也回过神来。 这瞒天过海的本事，怎么也不可能是一个普通知识分子家庭出来的孩子能拥有的，真正的沈宗明这一辈子过得普普通通或许还解释的过去，可景宗呢？即便他是被一对m籍华人夫妻收养的，那那对夫妻也不可能是普通人。 段桑说，“我怀疑是澳岛赌王家族。” 闻璐脸色一变，一旁的厉风行眸色也骤然深了。 赌王家族二房走私毒品一案刚刚才了结，牵涉人员无数，光是信德集团就开除了一百来号和案情相关的员工，入狱者大半，作为幕后主使的二房太太及其子女统统锒铛入狱，无期徒刑牢底坐穿。 沈宗明和景宗这兄弟俩竟然也和赌王家族有关？ 厉风行正色道，“这件事很严重，段桑，你不能光是怀疑，要确定。” “景宗的行踪才隐秘了，原本可以通过他和沈宗明两个人是否能同时出现来判断关系的，但我接触这个案子不久‘沈宗明’就在西港失踪，可见他警惕性很高，给自己留的后路也多，我不敢深查，怕打草惊蛇。” 闻璐有些着急，“都查到现在了，还不深查，难道等着他上门来把徐甘和乐乐都杀了么？” “澳岛赌王家我不是没查，璐姐，你还记得赌王家的大太太秦虹么？” “嗯，知道。” 当年赌王夫妻是澳岛的模范夫妻，恩爱有加，媒体报纸上都有报导。 “大太太秦虹有两个儿子，一直被保护的很好，外界从来没人听说过什么消息，甚至比四太家的孩子还要神秘。” “不是意外去世了吗？”闻璐眉头微微一皱，“当年的报纸上有人说大太太和赌王不和就是因为孩子意外去世导致性情大变。” “如果孩子没有意外去世呢？” “什么意思？” 夜色已经深了，窗外的雪下的很大，将窗台都落满了积雪，风一吹，树梢上扑簌簌的往下落。 客厅里面暖气氤氲，电话外放的声音却让人听得心头发寒，仿佛被迫置身于一个漩涡中无法抽身。 段桑说，“大太太秦虹当年生的，也是一对双胞胎。” “……” 第509章 闻小姐，好久不见 黑色的轿车在雪夜中疾驰。 因为下雪的缘故，南城的交通情况堪忧，一路上已经堵了好几次，都是交通事故。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 闻璐坐在副驾驶，从医院出来就一直在打莉莉娅和徐甘的电话，均是无人接听的状态，徐甘是下午才走的，傍晚盛瑞来医院送饭的时候，他们还在群里聊了一会儿，但现在却音讯全无。 厉风行扶着方向盘，侧目看了闻璐一眼，“璐璐，别着急，也许只是睡了，没有听到。” 闻璐却轻松不起来，接了段桑这通电话后，她的眼皮就一直跳个不停。 如果不是段桑提到他们身边跟景宗唯一相关的人就是莉莉娅的话，她几乎差点忘了莉莉娅曾经和景宗交往过，还是一段不短的时间。 起先给莉莉娅打电话只是想询问景宗的事情，却没想到无人接听，再打徐甘的也是一样，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风行，我不该让徐甘去莉莉娅家的。” “这不是你的错，况且现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许没那么严重。” “不，我有种预感，如果一切都真的跟段桑怀疑的一样的话，这两天景宗一定会动手，他要杀了徐甘，要抢回乐乐，他是个疯子。” 而偏偏这个时候，徐甘竟然去了莉莉娅家。 试想一下，如果莉莉娅对景宗的一切过去都不知情，前男友找上门来，当初也是好聚好散的，在家喝杯茶也无伤大雅。 “风行，莉莉娅太单纯了，我真的觉得她什么都不知道，景宗的身世她肯定是完全都不知情的，恐怕现在她也是被牵连了。” 闻璐现在已经慌了，手足无措。 这一辈子从来没有任何时候像现在一样，她这么害怕一件事情全都被自己猜中，就在两天前她毕业的时候还阳光普照，万物晴朗，怎么突然一下就风雨骤来，天翻地覆了呢？ “别多想，一切等我们到了再说。” 厉风行腾出一只手来，在她紧张的冰凉的手背上的轻轻的拍了拍，后视镜中照出他凝重的面容。 从三年前开始，南城发生的种种事端，不管是徐甘的突然出现，还是厉远知的死而复生，还有闻璐出国后遇到戴薇母子，甚至是在西港和林毅飞相遇，这一切都将他们和一个从前与自己毫无干连的圈子联系起来——赌王家族。 一切都跟赌王家族有关，而赌王家族如今的核心风暴就是家产纷争。 如果自己记得没错的话，就是从三年前开始，西港和澳岛两地的媒体报道出赌王病危住院，开始着手遗产划分事宜。 雪下得越来越大了，雨刮器在挡风玻璃上晃得人心烦意乱，堵车的情况不见任何好转，南城主城区的街道上车流汇聚，几乎成了一局死棋。 此时，城南一栋复式公寓内，屋子里一片漆黑，唯一的光源是从卧室的门缝中传来的。 “呜——呜——” 卧室里空无一人，只有衣柜中传来虚弱破碎的声音，像是被蒙了一层雾气一样，听不真切，很快被窗外的北风覆盖。 靠着落地窗的摇椅慢悠悠的晃着，男人看了衣柜方向一眼，手里拿着一份资料，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竟笑了一声。 衣柜里等到这声冷笑，登时没了声响。 恐惧宛如潮水一样将衣柜层层包裹，她们不知道外面是什么，只听到一个声音在外面‘咚咚’的敲了两声。 徐甘心中一紧，冷汗津津的后背已经靠在了衣柜墙壁上，她的手脚都被束缚住了，嘴上牢牢地贴着胶布，几乎发不出任何声音。 搁着薄薄的一层柜门，外面又敲了一下，“新药的效果比当年好太多了，那孩子的出生原本就是个残次品，不要也罢，现在我有个更棒的方案，等这个方案出来以后，我能造出最优秀基因的人类。” 那声音平静的可怕，仿佛深渊回响一般让人听了便毛骨悚然。 徐甘一张脸煞白煞白的，眼角的余光瞥见昏迷在自己身侧的莉莉娅，眼眶赤红，恨不得冲出去和那人拼了命同归于尽，但她做不到。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远，逐渐归于安静，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忽然传来按门铃的声音，此起彼伏，伴随着用力的敲门声。 ‘哐’的一声，门被砸开的声音分外清晰。 “徐甘——” “莉莉娅——”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徐甘拼命地用头撞击着衣柜，试图撞开，可是外面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卡死了一样，她的力气只是以卵击石，直撞得头昏脑涨几乎晕过去也不见任何作用。 “风行，我听见声音了。” 闻璐来不及叫厉风行，便先一步朝着卧室传来声响的方向跑去。 “璐璐，等——”厉风行的话还没喊出口，后脑勺传来一阵钝痛，他眉心狠狠一跳，整个人便栽倒下去，只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跑进了卧室，而他根本来不及发出任何声音提醒。 这屋子有问题。 或者说，这栋楼都有问题，太安静了。 闻璐只听到响动，根本没顾得上身后的动静，匆匆忙忙冲进卧室后，循着声音找到衣柜，看着卡在衣柜门上被绑的严严实实的棒球棍，立刻便动手拆卸起来。 “徐甘，莉莉娅，是你们么？” “……” “别怕，我和风行都来了，晨阳也……” 她的话还没说完，衣柜上骤然覆盖的阴影是从她身后来的，后背陡然一阵冷风拂过，她猛地转过身，贴着衣柜往旁边退让了好几步，看到来人的瞬间，一张脸瞬间变得煞白。 “是你——” 景宗一身咖啡格纹的西装马甲，他年纪不轻，有着属于他这个年纪的男人所该有的成熟睿智，鼻梁上一副金丝边框的眼镜在灯光下泛着冷光，那双深邃的眼睛透着他一如既往的斯文绅士。 手上没有任何工具，可即便是这样却依然让闻璐狠狠地打了个激灵。 景宗的手松松垮垮的插在裤兜里，闲散的模样仿佛这里是他自家的卧室一样，悠悠然打量着闻璐，笑了一下， “闻小姐，好久不见。” 第510章 为他人做嫁衣裳 “风行！快走！”闻璐回过神后的第一反应就是朝着卧室外面大喊。 只要厉风行在外面，她们就不是死路一条。 可喊出去的声音仿佛坠入深渊，毫无回应。 景宗朝着她走了一步。 闻璐惊惧万分，猛地往后退，后背直撞在柜门上，发出‘哐’的一声巨响，砸的身体生疼，她吃痛，痛苦的皱了皱眉。 “你别过来。” “我不过去，”景宗微微笑着停在原地，动也没动一下，后背的光源照下来，洒下的阴影一直延伸到闻璐的脚边。 闻璐仿佛是触电一样一直退到衣柜和墙壁的夹角，仿佛沾染上这个男人的阴影都是一件极为可怕的事情。 “闻小姐，你很怕我吗？为什么？” 闻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颤抖的声音却出卖了一切，“你为什么在这儿？” “我来找我的前女友叙叙旧，”竟说的这么轻描淡写。 “叙旧？那莉莉娅呢？” “莉莉娅？”景宗勾起唇角，目光若有似无的从那卡着棒球棍的衣柜门上扫过，“你刚刚不是差一点就找到了么？” 景宗抬起手，将那门上的胶带撕开，棒球棍抽出来之后，原本就已经松动的衣柜门‘哗啦’一下打开，灯光照亮了里面。 “徐甘，”闻璐瞪大了眼睛，衣柜是徐甘和莉莉娅。 “唔唔唔——”徐甘双目赤红，一张脸也已经情绪激动而涨的青紫，她的手脚都被捆住了，看到闻璐的瞬间，她的眼中几乎要爆出血丝来。 而莉莉娅靠在一旁没有任何知觉，不知是死是活。 “姐妹相聚，不错吧？”景宗掂量着手中的棒球棍，看一眼闻璐，又看一眼徐甘，“别这么看着我，当初我救了你，你的命就是我的，你自己主动替我试药，你就是我的药人，不光你，那个孩子也是。” “唔唔唔——”徐甘的目光中已经是同归于尽的疯狂。 她被折磨了太久了，沈宗明的这张脸对于她而言简直就是一场噩梦。 “你到底想干什么？”闻璐靠在墙角，问出这句话来。 “我想干什么？你到现在都没查出来吗？看来你身边那位小侦探办事的效率实在是不太高。” 景宗吸了一口气，歪了歪脖子活动筋骨，然后在床边坐下了。 “不着急，我有的是时间跟你慢慢聊这个事儿。” 他冲着外面叫了一声，“丹鲁——” 很快，一个虎背熊腰保镖模样的男人便从外面进来了，恭敬道，“先生。” “都准备好了？” “直升机快到了，大概十分钟，就会降落在公寓顶层。” 景宗手一挥，“收拾收拾，把她们俩先带上去。” “是。” 说完，那个叫丹鲁的男人便伸手去抓徐甘。 徐甘被捆得严严实实，即便挣扎也根本没有任何作用，三下五除二就被丹鲁扛在肩上带走了。 “徐甘！”闻璐喊了一声，质问景宗道，“你要把她带到哪儿去？” “当然是去实验室，去她该去的地方。” “你疯了，她是人，活生生的人，你怎么能拿她来做试验？” “她的命都是我救的，我为什么不能？” “她的命是沈宗明救的，不是你！” 景宗的眼神一点点沉了下来，腰背也从床上挺直，冷冷的看着闻璐道，“从刚刚开始我就想问你，你为什么要叫我景宗，我是沈宗明。” 闻璐心中一沉，想到段桑说的话来。 真正的沈宗明确实已经死了，什么时候死的谁也不清楚，但是起码是在七年以前，或许更早，如果再早一些的话，甚至或许是在徐甘生下小包子之前。 景宗原本或许不是双重人格，但是在沈宗明死后，不知道因为一个什么样的契机，同时拥有了这两种人格，身体里面分裂出了一个‘沈宗明’。 他在这两个角色之间无缝切换，他打心眼里就认为自己就是沈宗明，所以他是沈宗明的时候就做着一切沈宗明会做的事情。 这就意味着，当这一天来临的时候，景宗的人格彻底消失，他彻头彻尾的变成了沈宗明。 看着眼前这个人，闻璐的心几乎沉到了谷底。 的确，他不是景宗了，是沈宗明。 丹鲁已经回来了，将莉莉娅也扛着带走。 闻璐喊道，“这件事跟莉莉娅有什么关系，你带她走干什么？” 景宗无所谓的看了一样，挥手让丹鲁离开，竟耐着性子跟闻璐解释起来，“她也算是个优秀基因的女人，做试验需要大量的样本，一个两个数据没什么参考价值，而且她什么都看到了，不能留着，杀了也是浪费，不如带走，你说呢？” 闻璐听得不寒而栗，浑身的毛孔都在渗透凉意，杀人和将一个人作为他的试验品对于他而言竟然是可以这么轻松说出来的事情，这还是人间吗？ “对了，还有你，”景宗微微一笑，“你的基因也不错，可惜中途停了一段时间的药，带你回去以后我要再观察观察，等情况稳定了，我会让你也跟徐甘一样，生一个孩子。” 听到这话，闻璐强忍着内心的恐惧，不敢让景宗知道自己已经怀孕的事情，只颤抖着问道，“我的药是你动的手脚？什么时候的事情？” “这个么，说来就巧了，还是托了那位张医生的福。” 张医生？ 闻璐一愣，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 “要不是她处心积虑的想要让你无法生育，我的人也不可能混进她的医院里去，你应该感谢我啊，最起码我替你换了她原本想害你的药。” 闻璐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张医生，张漫雪。 景宗的意思是，张漫雪当初活着的时候试图在她的药里动手脚，想让自己不孕不育，但是却反被他利用了，换了另外一种药。 “本来我还想着，万一你中途怀孕的话，那个女人怕是要抓狂，破坏我的计划，没想到她就那么死了，天都在帮我。” 生死面前，一切算计都化为乌有。 张漫雪到死都不知道自己设的局，自己也是局中人，反为他人做嫁衣裳。 第511章 我不会骗你的 窗外的风声呼啸起来，‘轰隆隆’的不像是北风的声音。 景宗往外面看了一眼，只淡淡的吐出两个字，“来了。” 丹鲁再次回来，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先生，直升机已经到顶楼了，那两个女人也已经送到上面。” “把这个也处理一下，带上去，”景宗朝着闻璐抬了一下下巴，提醒道，“友情提醒，闻小姐，你还是优雅一点自己跟着走比较好，不要闹得太难看，有失你的身份。” 刚刚那一番话听下来，闻璐的膝盖骨都已经软了，可她知道，这个时候除了跟着他走之外，自己没有任何生路。 “先生，那外面那个男人呢？也一并带走么？” “带他干什么？处理掉，干净点儿。” 听到这话，闻璐的瞳孔骤然放大，“景宗！” 景宗回头看她，目光冰冷还带着极为不悦的警告，似乎是对这个名字分外抵触。 段桑说过的，副人格取代主人格之后，会有对主人格的敌意，会无时无刻随时压制主人格，以防被‘篡位’。 闻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沈宗明，你放过他，否则的话我不会跟你走。” “威胁我？”景宗冷笑了一声，“你觉得自己现在有选择的余地么？” “当然有，”闻璐将盘头发的木簪拔了下来，一头青丝披散下来，她当着景宗的面从木簪中抽出一把袖珍的小刀，毫不犹豫的抵在了自己的脖颈上，“如果你敢动他，你带不走我，我会立刻死在你面前。” 这木簪还是之前陆昭昭送她们的一个小玩意儿，人手一个，当时开玩笑说平时盘个头发，遇到危险的时候还能防个身什么的。 陈曼她们对这个东西很不屑，也就是闻璐觉得盘头发挺顺手的才一直用着，没想到今天派上用场了。 景宗冷眼看着她，“你凭什么觉得我在乎你的死活？” “就凭培养一个药人不容易，让一个药人自然受孕更不容易，你可以不在不我的死活，但你想要再培养出一个像乐乐那样的孩子，不简单吧？” “你说什么？” 闻璐腾出的一只手在小腹上轻轻地摸了一下，心中一痛。 宝贝，妈妈真的很爱你，但是现在妈妈只能先救爸爸了。 景宗眸色一亮，“你怀孕了？” “是，所以现在我死就是一尸两命，莉莉娅的基因再好，你要给她喂药，还要在让她受孕，能保证一切顺利吗？” 闻璐知道，对于‘沈宗明’的人格而言，他要的就是实验，只要是为了实验，这个疯子什么都会答应，不杀一个人而已，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损失。 “好，我可以不杀他，但你最好没有骗我。” “我不会骗你的。” 景宗从床上坐了起来，吩咐道，“丹鲁，那个男的不用管了，把她带走。” “是，先生。” 闻璐强撑着自己，扶着墙站稳了，“我自己能走。” 离开莉莉娅家之前，闻璐看到客厅地毯上躺着的身影，一下子攥紧了拳头。 希望景宗说话算话。 公寓的顶楼被大雪覆盖，已经降落的直升机呼啸的声音渐渐弱了，螺旋桨上也积了一层薄薄的雪花，徐甘和莉莉娅被安置在后座，闻璐自己走上去，挨着徐甘坐了下来。 景宗和丹鲁紧跟着上了直升机，与闻璐他们相对而坐。 舱门关上之后，头顶的螺旋桨开始高速转动，轰隆隆的声音几乎搅碎了闻璐脑子里所有的逃生方案，一阵失重感后，直升机从顶楼起飞，飞往苍茫茫的夜空当中。 不知道飞了多久，闻璐只觉得整个脑仁都在震荡，中途竟昏睡过去，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自己躺在一张床上。 睁开眼，率先看到的是头顶花纹繁复的帐幔，手摸到光滑的绸缎料被子，触感柔软，有一瞬间让她恍神。 “你醒了？” 陌生的声音让她猛然回过神，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警惕的看着来人。 来人约莫三十来岁，短发干净利索，长相有些清冷寡淡但不难看，穿的一身黑，围着个围裙，也正打量着闻璐，神色很从容，“别担心，你身上的衣服是我给你换的，饿了么？外面准备了午餐。” 闻璐攥着被子，“这是哪儿？” “澳岛，”女佣吝啬的吐出两个字。 澳岛？ 闻璐皱了皱眉。 果然如段桑猜测的一样，景宗是赌王家族的人。 联想到她和景宗的第一次见面，就是在澳岛的赌场里，一个做学术的教授而已，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本事在澳岛的赌场里肆意做概率学的实验，在她赢了他几局之后，竟派人拦下她来。 众所周知，澳岛的赌场规矩最大，从来不许人生事的。 当时她竟没怀疑过。 女佣带着她从卧室里出来，外面客厅窗明几净，透过落地窗可以看到外面的不远处就是湖，周围青山绿水环绕，风景极好。 这是个私人庄园。 餐桌上摆着午餐，一眼望过去都是素菜，做的十分清淡。 “闻小姐，我们太太吃素，所以整个庄园里的人都跟着吃素，您跟着将就一下。” 吃素？ 闻璐心里了然了几分。 赌王大太太秦虹潜心礼佛，吃素这个事情人尽皆知。 “没事，”闻璐扯了一下嘴角，在餐桌前坐下了。 “她不用吃素，让厨房给她重做，”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闻璐刚放轻松了一些的身子陡然绷直，后背都僵了。 “二少爷。” 顺着女佣的目光，闻璐侧目看了一眼，便看到景宗进餐厅来，顺手脱了白大褂丢在一边，那白大褂上染的新鲜血迹看得她心惊肉跳。 “她们的一日三餐正常做，不用吃素。” “二少爷这不合规矩，太太吩咐了，整个庄园里面都不能杀生的。” “是么？正好我外面的实验室也安排妥当了，今天晚上我就搬出去，不碍眼。” “二少爷，”女佣急了，“做，我让外面的人做了送进来总行吧。” 景宗冷淡的瞥了她一眼，似乎是对这个女佣格外的不耐烦，“早这么说不就完了？” 说完，他看着闻璐道，“你想吃什么喝什么就跟他们说，不用客气。” 闻璐勉强的扯了一下嘴角，并不搭话，这个时候就是山珍海味摆在她面前她也如同嚼蜡，根本吃不下去。 景宗似乎是一眼看穿她的心思，“不为你自己，也为孩子着想，多吃点好的。” 闻璐攥紧了手指，指甲几乎都掐到了肉里。 一旁，女佣说，“二少爷，太太让您忙完了就过去一趟呢。” “……” 第512章 隔墙有耳 不知道为什么，女佣提起‘太太’的时候，景宗的表现很不耐烦，直截了当的丢下三个字来，“我没空。” 女佣耐着性子劝道，“二少爷，您既然都回来了，还是去见见太太吧，太太等您很久了。” “她每天吃斋念佛不是挺好的么？要我去干什么？” “太太找您是有事商量。” “什么事？” “是……”女佣看了闻璐一眼。 闻璐识趣的偏过头去，低着头喝粥。 “说来说去还不都是那档子事，我早说了我没兴趣，你们知不知道我现在做的事情比你们那些事儿重要的多，我这是推动社会进步，人类进化的伟大实验，你们整天就知道钱，钱，钱。” “二少爷，”女佣疾步走过去，“您小点声，隔墙有耳呢。” “怕什么？这是我的庄园。” “您别为难我呀。” “行了行了，我去一趟，”景宗摆摆手，似是烦躁极了，临走时吩咐道，“给她们弄点有营养的，什么神鬼的事情我从来都不信，这个世界本来就是物竞天择，人生下来吃什么草？” 女佣连连点头，“我这就吩咐厨房出去采办，少爷您快去吧，太太在祠堂。” 景宗这才走了。 女佣吩咐了个正在擦地的佣人，让她顾好家里，便也跟着去了。 客厅里面安静下来。 留下来的佣人是个年轻女佣，看着约莫二十出头，长得白白净净的，长发绑了个马尾，穿着灰色的工作服，从厨房里端了个瓷白色的汤盅出来，放在闻璐手边，语气温柔，“闻小姐，这是血燕燕窝，补身体的，您还需要什么就跟我说，饭菜的事情厨房已经去重新采办了，您先将就着吃一点。” 闻璐点了一下头，“谢谢，你叫什么？” “叫我阿朱就行了。” 闻璐往外面看了一眼，三面全透明的二层露台视野很广，可以清晰的看到景宗和那个女佣出门后往庄园的东侧去了，两道身影一前一后。 “阿朱，你们少爷好像很不愿意去见太太？” “少爷很少回来的，我十六岁就来了，虽然在这儿很久了，可一年也就见上少爷一两次。” “你知道你们少爷是做什么的么？” “知道啊，”阿朱点了一下头，“是大学老师。” 回答的过于简单，以至于闻璐不太清楚，阿朱说的这个‘老师’指的是沈宗明还是景宗，尽管两个人都在大学任教，但是主攻方向不同，一个的的确确是生物系的老师，另外一个却是研究院的老师。 看阿朱的样子，似乎并不太清楚景宗在做什么。 闻璐低头吃着燕窝，佯装无意的问道，“二少爷很少回来，那你们大少爷呢？” “大少爷？”阿朱微微一愣，“没有大少爷啊。” “二少爷不是还有个双胞胎哥哥么？” “我不清楚，我来的时候就只有二少爷。” 闻璐点点头，看阿朱的样子不像是撒谎，便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大太太能把自己双胞胎儿子的事情藏得这么久，也是不容易的，外界都传言她的儿子都死了，但是具体什么时候死的到现在也没有一个结论。 闻璐想不明白的一点是，既然孩子没死，那为什么不让孩子待在自己身边，而是要送出去，而且还是分开送到了两个地方。 一个送到京都一对教授夫妻身边，另一个更是远远送到m国。 —— 南城，整夜的暴雪之后，一早整个城市都被大学覆盖。 铲雪车在街道上来回清扫都有些来不及，到处都是交通拥堵，鸣笛的声音此起彼伏，光是处理交通事故都让各区的交警措手不及。 城南公寓里，警察已经将整个公寓楼都封锁，拉上了黄色的警戒线。 卧室里面是特警在做取样，试图从房间各处找到一些指纹。 客厅沙发上，医生正在给厉风行的脖颈处理伤口，贴了两块纱布，“不太严重，是钝器所伤，擦破了点儿皮，手法很准，一击就让人昏迷了，要是不放心的话去医院拍个片，免得有淤血残留脑中。” “谢谢赵医生，”关晨阳朝着医生点点头，一身军绿迷彩的作战服，整个人都散发着冷毅严肃的气场。 “没事，不客气。” “厉叔，我陪你去趟医院。” “不用了，”厉风行摸了一下后脑勺，面色冷凝成冰，“还不知道璐璐她们被带到哪儿去了，先找人吧。” “小白他们已经在做指纹分析了。” “不用分析，是景宗，”厉风行冷冷的吐出一个名字，“我昏迷之前听到他的声音了，不会有错的。” “顶楼有直升机降落的痕迹，南城交通网也全都拍下来了，想定位直升机的方向不难，交给小白就行了，厉叔，你放心，既然她们是被带走的，最起码可以保证暂时没有生命安全问题。” “我怎么可能放心？”厉风行满眼都是自责，低垂着头，一双手手指插进头发里，很是颓然，“我不该带她贸贸然过来的，打不通电话的时候就应该先报警，或者等你回来。” “这不能怪你，换做是我我也等不了，”关晨阳的脸色也十分凝重，一想到徐甘被那个疯子带走，他心里便如坠深渊，浑身的神经都绷紧了。 如果自己早一步回来，也许能阻止。 “连上了，”对面忽然传来段桑的声音，从得到消息赶来开始，他就和莫小白一块儿在电脑上做数据分析，“直升机航线是往东南方向，这架直升机在航司准飞名录里没有备案，是非法飞行。” “去哪儿了？有准确定位么？” “澳岛。” 这两个字一落下，厉风行直起身子来，眉头狠狠一跳。 段桑说，“我猜的应该没错，景宗真的是赌王家族的人。” “那还等什么，我现在就带人去澳岛救人，”关晨阳二话不说站了起来，朝着卧室里面喊道，“老狼，通知骁龙队所有人集合，抄家伙去澳岛救人。” “啊？”老狼站在卧室门口，“老大，要不要跟局长打报告啊？上次就没打报告，咱被关了一个月的小黑屋，你晋升都被撤销了。” “打个屁的报告，等审批下来黄花菜都凉了，直接集合，把所有人都给我叫上。” “晨阳，你等等，”厉风行的神色趋于冷静，攥紧了拳头道，“就算是知道璐璐她们在哪儿，恐怕也没那么容易救人。” 第513章 人权第一 澳岛和西港类似，虽属于国家领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制度却和内地大不相同，除了赌博合法、一夫多妻这些方面的不同，还有一点就在于他主张土地私有，人权第一。 澳岛赌王私产众多，在他自己的私人领地当中，只要他不同意，不管是谁来了都不能踏进他的家里一步。 最重要的一点在于，因为赌王身份的特殊性，整个赌王家族几乎是澳岛的经济命脉，所以他们家有个特权——合法持枪。 这就意味着，一旦关晨阳带人强行闯入，双方必然会正面冲突，擦枪走火在所难免，想处理三个被绑架的人还不简单，撕票或者送走，恐怕还等不到他们找到人，闻璐他们就被‘处理’了。 这件事，真到最后追究起来，过错会全都落在关晨阳这一方。 “那怎么办？”关晨阳是个急脾气，在部队磨砺的这几年已经收敛了不少，但现在也是真的憋不住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难道就这么等着？” 厉风行说，“得找个理由光明正大的进去。” 众所周知，赌王大房的儿子早就去世了，所以他们贸贸然拿着景宗绑架闻璐他们的证据找上门，大太太绝对不会承认，只会说他们可笑。 “能有什么理由啊？我们跟赌王家一点儿来往都没有。” “有，”段桑忽然看了厉风行一眼，心里出现了一个名字。 他没急着说，而是等着厉风行。 半晌，厉风行缓缓说出一个名字来，“林毅飞。” 关晨阳一愣。 —— 徐甘是晚上才醒的。 阿朱告诉闻璐，因为她情绪过于激动，景宗给她注射了镇定剂，所以才昏睡了这么久，这么长时间水米未进，再醒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憔悴了一大圈，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闻璐和莉莉娅两个人都坐在床边。 “事情都已经这样了，你先吃东西，别担心，总有办法的。” 说着，闻璐将床头柜上的粥端起来。 莉莉娅帮忙将徐甘扶起来，在她背后塞了两个枕头。 徐甘就着勺子勉强吃了一口粥，看着面前的闻璐和莉莉娅两个人，眼泪一下就落了下来，“姐，莉莉娅，真的对不起。” “你对不起我们什么啊？”闻璐抽了纸巾给她擦了擦眼泪，“这种事情谁也想不到的，你总不能归咎到自己一个人身上吧？” “就是啊，徐，你别多想，”莉莉娅这会儿也平静下来了，“真要追究起来还是我引狼入室呢，我真是瞎了眼，当初为什么看上他了？” 闻璐看了莉莉娅一眼，“哟，现在中文学的这么溜，引狼入室都会用了。” “那可不咋的，我可是《鹿鸣》的主编。” “咋的，《鹿鸣》现在的市场是针对东北啊？你说话一口大碴子味儿。” 俩人一唱一和的，仿佛根本不是置身于危险境地似的。 徐甘差点都被逗笑了。 闻璐趁机又喂她吃了好几口，“当我不知道呢，曼曼都跟我说了，你新招的小助理是个东北人吧，听说对你有意思，一直在追你。” “没有的事，你别听她胡说。” 提到小助理，莉莉娅脸色一红，她本来就一白种人，脸红起来掩饰都掩饰不住，一眼就让人看出端倪来。 闻璐和徐甘交换了一个眼神，心照不宣。 徐甘身子虚，喂她吃完饭后，闻璐给她掖了掖被子，“你好好休息，不管怎么样我们从长计议，今晚就什么都别想了，睡一觉。” “嗯，”徐甘点头，乖乖的躺下闭上了眼睛。 闻璐和莉莉娅从卧室退出去，将房门关上了。 外面是客厅，只有一个阿朱在收拾屋子。 闻璐朝着她点了一下头，然后拉着莉莉娅回了自己住的房间。 一关上房门，两个人脸上的笑意登时都敛了，眸色也黯淡下来。 在徐甘面前强颜欢笑也是怕她太多压力，总把责任压在自己心里，万一想不开，后果不堪设想。 可现在的情况的确不容乐观。 “出不去，我下午试了，”闻璐在沙发上坐下，“难怪只留一个阿朱在这儿照看，这房子看起来窗明几净的，其实连个能打开的窗户都没有，玻璃材质特殊也砸不碎。” 莉莉娅点头，“五个洗手间我都去看了，没有一个有窗户的，也不知道通风是怎么做的。” “通风？”闻璐眸色一亮。 对啊，这房子跟个铁桶似的，没有一扇窗户能打开，但是是人住的地方就需要通风，所以这房子总得有空气流通的地方。 闻璐的目光落在了头顶中央空调的百叶扇上。 白色长方形的百叶扇，嵌在墙壁上，大小并不足以通过一个人。 “莉莉娅，洗手间的通风口有多大？” 莉莉娅一下子明白过来，眸色也跟着亮了，“好像比这个宽一些。” “……” 翌日一早，闻璐被景宗去实验室抽了一管血。 一阵刺痛后，闻璐看着自己的血液被抽到针管当中，眉头皱了起来。 景宗看了她一眼，“好了，自己按着。” 消毒棉签按着抽血的位置，闻璐打量着实验室的布置，“你这实验室里就你一个人？忙得过来么？” 景宗将血样装好，心情似乎不错，“这只是我的私人实验室而已，顶多算是一个仓库，具体实验不在这儿做，等你的孩子出生以后，我会把他带到京都去……” 说到这儿，他的话戛然而止，似乎是不想让闻璐知道太多。 看着闻璐悠悠然的样子，他话锋一转，“你倒是挺惬意的，待在这儿也不害怕？” “有什么可怕的？”闻璐将棉签按的紧了一些，“徐甘当年试药好几年，现在还不是好好的，也没见有什么不一样的，而且你不是说了么，你这是伟大的实验，又不是生化武器。” 说是这么说，但这不过是她奉承违心的话而已。 她知道景宗对这个实验的追求很高，至于社会道德方面的那些禁忌，他根本没放在眼里，于他而言这是个促进人类进步的好实验。 她只能这么说。 第514章 好大一局棋 景宗果然高兴起来，“没错，只要我这个实验成功，最后就能造出最优秀的人类，这相当于人类的一次进化，他们根本不懂。” “那要是失败呢？” “失败？”景宗看了闻璐一眼，“伟大的目标达成总是曲折与前进的统一，失败可以重来，徐甘那孩子不就是当初的残次品么，虽说是失败的实验产物，但是不可否认他的优秀基因，不是吗？” 听着景宗就这么一口一个‘残次品’的叫着，闻璐心里很不滋味。 “可你别忘了，就算是你造出优秀基因的人类，那也不能避免生老病死，和普通人基因不同，连最基本的救治都没办法做到，可能一次感冒就要了他的命。” “所以我要造出更多的人来，只要这个群体的数量多了，他们之间的基因是相通的，就像是另外一个物种出现在这个世上，而我就是创世者。” 说到自己的伟大梦想，景宗那张脸上都闪耀着癫狂的神色。 闻璐觉得他一定是疯了。 一个人得疯成什么样才会想要造出新的物种，还是在已有物种的基因上做出改造，人类又不是植物，可以用来随意创造。 从实验室出来，闻璐心事重重。 先前她只想着逃跑，但是现在她却觉得除了逃跑之外，阻止景宗的实验进程也很重要，这个实验绝对不能成功，也不能公诸于世。 “闻，”一出来，莉莉娅便在洗手间门口朝着她招手，左顾右盼一脸小心翼翼。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景宗的主人格还残存在身体里没有完全被吞噬，这几天来他并没有对莉莉娅做什么，反倒是莉莉娅一看见他就没好气，说话夹枪带棒的。 “怎么了？”闻璐走过去，被莉莉娅拉进洗手间。 “你看，”莉莉娅指着头顶的通风口，“我试了，这个是可以拆下来的，我们两个人可以从这里钻出去。” 从建筑学的结构上来看，这个通风口的最终走向肯定是这栋房子的外面，但是出去之后会遇到什么谁也拿不准。 闻璐说，“徐甘身体还没好，我暂时也走不了，要是能走的话，今天晚上你先出去，出去以后第一时间联系外面的人。” “我知道，我只要出去的话，我一定立刻联系你老公。” “不，远水救不了近火。” “那你是让我联系谁？” “霍嘉梵。” 澳岛和西港之间就隔着一湾海峡，霍嘉梵和赌王家族多有来往，他出面来解决这个事情，要比厉风行得心应手的多。 “好。” “幸好，景宗他还算有点人性，没有急着让你试药。” “他有什么人性，他简直就是疯了，”提到他，莉莉娅一肚子火。 “好了，先出去吧，”闻璐往外看了一眼，“免得惹人怀疑。” 尽管这偌大的房子里面平时也就一个阿朱，性格单纯，脾气也好，但是难保景宗会发现点什么，这通风口现在算是他们唯一的逃生计划了，可不能被发现。 —— 西港，六星级的酒店落地窗外就是维多利亚港，视野和风景都极好。 但此时却没人有心情去看这外头的景色。 秦漠将窗帘拉上了，套房的客厅里面灯光明亮，宛如白昼，回头便看到坐在客厅沙发上的一众大人物们，随便一个单拎出来那都是能搅的金融界天翻地覆的人物。 林毅飞一直沉着脸，“你们真的确定是大太太那边抓了闻璐他们？” “不确定的话也不会来找你，”关晨阳有些不耐烦。 他向来不太喜欢林毅飞，总觉得他挑拨闻璐和厉风行的感情，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虽然自己也不是，但是也绝对没他这么恶劣。 “不可能啊，大太太的两个孩子早就死了，在我妈进门之前就没这两个人，也是因为这个事情，大太太后来才吃斋念佛的，她根本不理俗事。” 家产的事情其余几房争的这么厉害也不见她出来说半个字。 厉风行沉默良久，开口道，“你还记不记得，二房走私毒品的事情东窗事发那次，在一号屋，璐璐给你打电话？” “记得啊，这跟那有什么关系？” “你当时说是你三哥给你牵线约的时间，让你去看房，约在了晚上。” 听到这话，林毅飞心中咯噔一下。 在那之前，他甚至都不知道一号屋的主人是二房，如果一早知道的话，他根本不可能独身前往。 “你是说我三哥，是故意的？” “只是猜测，如果那天璐璐不给你打电话的话，你猜你后面会遇到什么事情？” 西港皇家警察到现场，搜索出一大批的毒品，同时在场的还有林毅飞，那么不管他有罪没罪，那房子跟他有没有关系，都会直接被带走去做审查。 现在网络媒体那么厉害，即便最后审查跟他无关，记者一旦知道他因为这个事儿去了警察局，那么报纸上一定会大肆宣扬写出什么的都有，四房的名声就此败坏。 “我三哥就为了让我们这房名声败坏？费这么大周章？” 厉风行没说话，依旧面色凝重的看着林毅飞。 林毅飞说话是口无遮拦，活的也潇洒肆意，但是不代表他没脑子。 所以在这样的眼神逼视之下，他很快反应过来，“我三哥是想接着这个机会打压我们四房，四房一旦牵涉到毒品，迫于公众舆论必然要从信德集团退出，我们退了，二房也退了，那么剩下来接手的……” 剩下的接手的不是三房就是大房。 而大房做事这么谨慎，一定不会轻易让自己卷进去，所以上次林毅飞一旦出事，接手的十有八九是三房，然后他们一定还有一步棋逼走三房。 信德集团是个烫手山芋，能填饱肚子，可太急着拿到手未必是好事。 等到三房也走了，剩下来靠得住的，也就只有大房了。 想到这儿，林毅飞倒吸了一口冷气，“好大一局棋，我母亲说过，大太太绝对不是省油的灯，我起先还没多想。” 厉风行说，“四太太机敏过人，她看的透。” “别奉承了，我妈又不在这儿，”正经不过三秒，林毅飞又恢复了那副说话不经过脑子的蠢样子，“不管怎么回事，闻璐是我朋友，这事儿我管了。” 厉风行问，“你打算怎么管？” 第515章 他欠我的 “什么怎么管？那是我家，我直接带人进去搜啊。” 不愧是林毅飞，赌王家千娇万宠的九少爷，想法就是这么的粗暴简单。 关晨阳朝着他翻了个白眼，抱着胳膊鄙夷道，“澳岛山香庄园有多大？你自己家自己没个数么？基本相当于南太平洋的一个小岛那么大，等你冲进去还没找到准确的位置，恐怕就打草惊蛇了。” “你什么意思啊？那你进去找，你不打草惊蛇。” “晨阳不是这个意思，”厉风行说，“这件事可以的话，我觉得你跟四太太商量一下比较好。” “我妈？”林毅飞微微一愣，“你确定么？恐怕这更打草惊蛇吧。” 自家老妈是个蛇蝎心肠的女人，林毅飞一直都这么觉得，尽管是自己亲妈，可是她做起事来比男人都狠，这一点没人比他更清楚了。 闻璐和她交情不深，凭什么让她出手帮忙呢？ 关晨阳也有些疑惑。 “不会，”厉风行神色笃定，“四太会帮忙的。” 事情牵涉到赌王家产的继承问题，二房已经不足为患了，三房也在明面上争抢，只有大太太，恐怕到现在三太太和四太太都摸不着头脑。 要是这个时候有人递给四太太一句话，大太太并不是那么的与世无争，而是憋着坏想要继承全部家产，而且二房入狱这个事情也跟她有关的话，那么四太太绝对不会坐着不管的。 尽管目前没有任何证据，但是直觉告诉厉风行，二房锒铛入狱，毒品这么顺利被查获，除了二房那边有警方卧底之外，恐怕还是有内贼。 这个内贼，顺着赌王家三少自作聪明要坑林毅飞的那次，不难猜出是大房干的。 林毅飞问，“你要我怎么跟我妈商量？” 厉风行攥着手指，他很早就参与到嘉腾集团的商业竞争当中，谋篇布局是常事，可是从来也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筹划的这么仔细，生怕哪一步错了就会造成难以挽回的遗憾。 他说，“你只需要告诉四太太，大太太的儿子没死，并且现在就在山香庄园，这就够了。” “……” 澳岛，山香庄园。 夜深深了，闻璐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一个小时前，莉莉娅从洗手间的通风管道爬出去了。 山香庄园很大，闻璐后知后觉的开始担心莉莉娅就算是安全出去，能不能安全走出山香庄园又是个问题。 怀孕之后，她常常觉得力不从心，考虑事情的时候也没从前那么周到，很多时候想不到那么长远。 正担心着，外面忽然传来‘哐’的一声，玻璃砸在地上发出碎裂的响声，吓了她一跳。 这声音不小，在暗夜中尤为清晰。 闻璐蹑手蹑脚的下了床，走到卧室门边，将门轻轻地打开了一条缝往外望去。 客厅里面开着灯，只有景宗一个人在走来走去，灰色缎面的睡衣将他的身形衬的格外消瘦，闻璐第一次发现他挺瘦的。 他似乎极为烦躁，自言自语的说着什么，嘀嘀咕咕的听不清。 “够了，”他忽然拔高声音，“我让你不要再说了，我知道我在干什么，我对你的事情没有兴趣，我要把这个实验做成功，我是创世者。” 下一秒，他忽然又换了一种语气，“这种实验不应该存在，你好好想想，就算是成功，你能控制的住它吗？” 闻璐扶着门的手微微一抖。 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人格分裂吧？ 段桑说过，多重人格的人心理尤为纠结，白天有自己的事情做还好，到了晚上，夜深人静以后，身体里的人格就会冒出来打架，在这个身体最需要休息的时间段里，各执一词，都想要战胜其他人格而占据这个身体。 “我有什么错？我这是在做科学实验，这是人类的进步。” “人类的进步不应该以牺牲别人的身体为代价，你这是自私，你只是为了成就你自己的精神需求而已。”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争夺家产是你的追求，不是我的。” “……” 客厅里面两个一模一样的声音争执不休，任何一个看到的人都会被这样的一个场景吓得目瞪口呆。 闻璐悄然关上门，靠在门口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真是疯了。 她总觉得照着这个发展，她们还没被景宗的实验害死，他自己就被自己这双重人格的折磨给弄死了。 可转念一想，刚刚听到那段对话好像意味着这两个人格是截然不同的。 沈宗明说景宗是要回来争夺家产的，而景宗每句话都在劝导沈宗明放弃他的实验。 那是不是可以算作，景宗的主人格其实也没有那么坏，还是有一点道德底线的，而莉莉娅当初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他是景宗，不是沈宗明，所以也算不上是瞎了眼。 这个想法只在脑子里停留了一会儿而已，闻璐便晃晃脑袋驱散了。 想什么呢？都这个时候了哪儿还有工夫去想莉莉娅和景宗以前的事情？都自身难保了。 外面月朗星稀，希望莉莉娅能平安出去。 此时，莉莉娅刚从通风管道爬出去，中途几次想要放弃，被管道里面的种种恶臭熏得几乎要窒息，好不容易爬到最后，用了最后的力气踹开铁网。 ‘扑通’一声，她和铁网一起随着那些污水一块儿掉进了河里。 呼吸到新鲜空气的瞬间，她只觉得仿佛重新活了一次。 “王八蛋，shit，”她一边用几国的语言无缝切换骂骂咧咧，一边从河里往对面的岸上游，却没注意到远处一栋年久失修，无人居住的房子二楼，高倍望远镜后面的目光一直看着她。 阳台上，两鬓斑白的男人放下望远镜，灰色的风衣在晚风中被吹的瑟瑟作响。 “先生。” 男人回过身，“去，让人跟着，一路护送过去不要被她发现，她应该是要去找霍嘉梵，提前知会那边一声接应着。” “是，这就吩咐。” 男人点了根烟，叼在口中抬眸问道，“对了，去西北的人到地方了么？” “下午就到了，出不了大事的，先生何必这么大动静，听说局长那边都惊动了？” 一听这话，男人将烟点上了，烟雾中，神色漠然，“我这辈子对不住的人不少，什么也不求，就求儿女平安而已，这么点儿动静算什么，他欠我的。” “……” 第516章 不敢小觑 凌晨，闻璐几乎一夜没睡，醒来的时候天都还没亮。 澳岛的天气和内地不同，即便是临近春节了，这里也没多冷，不过是春秋天的气候而已，外面依旧绿水青山，生机勃勃。 也不知道莉莉娅安全出去了没有。 站在窗前等了一会儿，东方天明，太阳像是从山后面跳出来的一样，瞬间将整个天空照亮，普照万物。 吃早餐的时候，并未见到景宗。 客厅地上的那些碎玻璃早就被清扫掉了，仿佛昨夜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莉莉娅小姐呢？”阿朱端了燕窝上桌，往闻璐的卧室看了一眼。 闻璐摇头道，“不知道啊，她昨晚不是跟我一间房睡得，可能还没醒吧。” “快十点了，我去看一下吧，”阿朱看了一眼时间，往另外一个房间走去。 没一会儿，她匆匆出来，“闻小姐，没见到莉莉娅小姐啊。” “什么？”闻璐故作诧异的回过头，“没见到是什么意思？她不在房间里面？” “不在啊，徐小姐也说昨晚就没见她。” 正说着话呢，徐甘也从房间里出来了，脸色煞白煞白的，“姐，莉莉娅呢？怎么不见了？” 徐甘虽然是演员，现实中却不是个会撒谎的人，所以跟莉莉娅筹划逃跑这个事情，闻璐压根就没跟她说，反而反应真实。 “我不知道啊，这房子就这么大，能去哪儿，对了，你们二少爷呢？”闻璐问阿朱，“是不是被你们二少爷带出去了？” 阿朱眉头一皱，“不可能啊，二少爷早上自己一个人走的，太太找他有事呢，没见着莉莉娅小姐啊。” “他这个疯子，莉莉娅一定是被他杀了，他杀了莉莉娅，”徐甘披头散发的站在门口，连鞋子都没穿，说话的时候，浑身都在颤抖。 这几天的精神折磨下，她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要不是闻璐劝着还吃两口东西，怕是都要没命了。 见她这样，阿朱也不敢多问了，“我去给二少爷打电话。” 客厅里没了人，闻璐忙搁下勺子，走到徐甘身边，怕她吓坏了，轻轻地捏了捏她的手，给她使了个眼色。 “别着急。” “我怎么能不着急，莉莉娅她是因为我……”触及到闻璐复杂的眼神，徐甘微微一愣，“姐……” 闻璐的眸色深了一些，隐含了几分警惕，“地上凉，先回屋吧。” 徐甘会意，点了点头。 另一边，景宗一早就到了山香庄园东侧的院落里，陪着母亲吃早餐。 整个山香庄园漂亮的洋房无数，偏偏大太甜选的东侧这块地方是后来扩建出来的，早前根本寸草不生，荒芜的很，她让人建了座庵堂，每日就在里面吃斋念佛，没有重要的事情连院门都不出。 三年前赌王重病住院，她才出了一趟门，西港和澳岛两地的记者追着发了半个月的报道，甚至在这之前还有人猜测大太太是不是早就过身了，也算是力破谣言。 正吃着早餐，外面传来女佣急匆匆的脚步声。 “太太，四太太来了。” “谁？”大太太夹菜的动作一顿，抬起头时露出疑惑的目光。 女佣又重复了一遍，“四太太。” 确认无疑，确实是四太太。 “她来干什么？” “说是听说二少爷回来了，带着礼物来贺喜。” “什么？”大太太面色一变，“她从哪儿来的消息？哪个嚼舌根的说出去的？” 连同住在山香庄园里的三房都不知道景宗回来这个事情，四太太常年住在西港，是怎么可能这么快知道这个消息的？ 女佣神色犹豫，小心翼翼的看了景宗一眼，“是采办那边漏的消息，咱们园子这两天进了不少荤菜。” 众所周知，大太太是不吃荤腥的，连同她身边伺候的人也不准在园子吃，这突然改了口味的确是让人起疑，可是这才进了几天荤菜而已，四房那边就得消息了。 “哼，”大太太冷哼了一声，“她倒是耳目众多，连我这儿进点儿荤菜她都一清二楚，就凭这个恐怕也不足让她知道小景回来的事情。” “那您见她还是不见。” “要不我先避避？”景宗搁下筷子，神色冷淡中还带着几分轻蔑，“我一个已经死了的人，要是这么青天白日的出现在她面前，怕是要被当成闹鬼了。” 大太太皱了一下眉，似乎是对他这副没规矩的样子很不满。 女佣忙劝道，“二少爷，太太不是这个意思，太太原本是想好好把你还活着的消息告诉老爷的，谁承想先被四房知道了，这后面就不太好做事了。” “活着就是活着，死了就是死了，我没那么多闲工夫听你们玩这些勾心斗角的把戏，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景宗便起身往外走，全然不顾大太太难看的脸色。 他自小不在母亲身边长大，说是为了护他周全才送出去的，可既然送出去了，那这份养育之情也就不存在，比起这个大太太，他倒是觉得自己养父母更可敬一些。 “太太，二少爷就这个脾气，您别往心里去。” “我自己生的我能不知道么？跟他父亲一个脾气，”大太太叹了口气。 女佣提醒，“四太太还在门口等着呢。” 闻言，四太太眼角的余光扫了桌上一眼，“添一副新的碗筷来吧，既然来了，赶的这么早，招待客人一顿饭，也是待客之道。” “是。” 佛珠在手中转动，大太太眉宇间很快又恢复了素日祥和宁静的模样。 四房的突然到访的确让她摸不着头脑，不得不说，老头子娶了这么多房，外面还养着那么多莺莺燕燕的，也就这个四房让她不敢小觑，虽说年纪轻，却真的有点斤两。 “四太太，您请——” 外面，一道青色的身影进屋来，穿着一身青灰色的套裙，模样自然是漂亮美艳的，气质更是卓尔不群，身后跟着个随身的女佣，提着两手的礼盒。 一进门，四太便堆着笑，“打扰您吃早餐了。” “没事，你倒是稀客，”大太太态度冷淡。 平日也没交集，四太进门来统共见面不过三五回而已，这样的态度谁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我知道您喜欢清静，平时也不敢打扰，这不是因为听说您找到失散的儿子了，我想着这个好消息要是带给老爷的话，怕是能减轻老爷的病情呢，所以就赶紧来了。” 大太太眉头微微皱起，冷眼盯着四太，“谁告诉你，我儿子回来了？” “……” 第517章 别怕 面对大太太的质问，四太丝毫不怵，轻飘飘的将皮球踢了回去，“这是好事啊，您怎么看着不大高兴？” 大太太握着念珠的手微微收紧，面色平静，“没有不高兴，只不过是很诧异，小景前脚刚回来，后脚你就知道了，看来你在这庄园里面很得人心。” 四太嫣然一笑，“您常年吃斋念佛不管这庄园里面的事儿，老爷现在又病了，我难免多管些杂事而已，不过现在既然二少爷回来了，您身边有助力的人，我也可以省省心了。” 大太太皮笑肉不笑的看了她一眼。 活在这庄园里面的人，哪个不是九曲回肠十八个玲珑心，当初都是挤破头要住到这儿来的，仿佛只有住进这山香庄园才能代表自己的身份。 唯独四太，即便是被赌王公开承认了，也从来没有要入住的意思，她就在西港住着，逍遥自在，偏偏还对这庄园的事情了如指掌。 要说赌王身边日子过得最恣意的，莫过于她了。 大太太盘着念珠，暗忖以前这些年倒是小瞧她了，年纪轻轻，眼光倒是长远。 四太喝了口茶，不慌不忙道，“我也知道我突然来访过于冒昧了，主要是快除夕了，一年到头咱们家也聚不上几次，也就是除夕能阖家团圆，既然二少爷回来了，那除夕夜的家宴，应该是要参加的吧？” 大太太眉目微微收紧，“小景身体不大好，我派人找了许多人才找到他，小家子养出来的，跟家里其他人不同，没见过什么大场面，就不必了吧？” “害，家宴而已算什么大场面，往年老爷身子爽朗的时候，来的亲戚还多些，这几年老爷身子不好，也就是家里人聚一聚的，算起来也就是您，三姐姐，我，还有几个孩子们而已。” 四太太一双眼睛灵动慧黠，转了一圈，“何况这也不是我的意思，是老爷的意思。” 提到‘老爷’，大太太扣住了一颗念珠，面色一紧，“老爷？” “要不是老爷吩咐我走这一趟，我也不敢来随便扰了您的清静。” 四太太悠悠然的抛下这话，就算是狐假虎威，这话也已经宛如定海神针一样，动不得了。 “那家宴的事儿就这么定了，总之我也不在庄园里住着，怎么操持还是跟往年一样，三姐姐会安排好的，老爷还在医院等着我回话，我就先走了。” “四太太慢走。” 女佣送四太太到院子门口，折返回来的时候只看到屋子里面念珠撒了一地。 “太太。” 大太太沉着脸，“把院子里的人都叫出来一个个排查，谁走漏的消息直接处理掉，当着其他人的面，让他们看看走漏消息的下场。” “是，”女佣一脸的忐忑，“那家宴的事儿，要让二少爷参加么？” “当然要参加，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这个女人倒是会先发制人。” “其实太太您也不必太生气了，您原本不就是打算跟老爷说二少爷还在人世的消息的么？这么一来都不用您开口了。” “你懂什么，原本主动权在我们手上，被她这么一插手，反倒成了我们心虚，找到小景了还藏着掖着。” 多的话，她也懒得跟女佣说，不悦的瞥了她一眼，“去忙你的。” “是。” 赌王这个人一辈子见多了阴险狡诈的事儿，要说各房的明争暗斗他看不出来，那绝对不可能，不过是坐山观虎斗而已，恐怕整个庄园的人的心思加起来都不及他一个人的多。 四房这次抖落出去小景的事情，指不定他心里在琢磨什么呢。 原本的计划就这么被打乱了。 此时，四太的车穿过山香庄园的大道，她一手掀开后座遮光帘的一角，目光在东侧一栋两层的别墅上停了好一会儿。 “太太，大太太可真够厉害的，二少爷这都‘失踪’了多少年了，还能被她找回来。” “失踪？”四太太放下帘子，神色淡淡，“我看未必是失踪。” 这么多年，外面都传大太太这房子嗣零落，罪魁祸首都是后宫起火，言下之意就是他们几房的人争斗，豪门恩怨杀人不见血，平白让她也跟着背黑锅。 “苦肉计而已，你当大太太真的不争不抢呢？当年大太太房里两个儿子失踪的事情最后怀疑到三房头上，这些年老爷对三房一直不冷不热的，也因为这个事情，外面再多女人也不肯再给名分，这招釜底抽薪做的够狠的。” 要不是这招釜底抽薪，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才得了一个名分，至今也住不进这山香庄园来。 “您是说，两位少爷失踪是大太太自己……” “还不明显么？”四太太冷笑一声，“武则天都没她做的狠，不过她应该也没料到，算来算去，也没护的两个孩子周全。” 要不是当年算计的太多，把两个孩子都送走，也不至于在外面被二房逮着机会杀了一个，这是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吞的痛。 “但她还是没按耐得住的，她吧，念经念的还不够，对二房下手下的太狠了点儿，就算是我什么都不说，老爷都看出来了。” “……” “等着看吧，除夕夜可有一出好戏呢。” 山香庄园的门缓缓打开，白色的宾利在清晨的阳光下扬长而去。 —— “莉莉娅呢？” 客厅里，空气冷凝的仿佛一个冰窖。 景宗铁青着一张脸，冷冷的盯着闻璐和徐甘两个人，“她去哪儿了？” 闻璐握紧了徐甘发抖的手，强作冷静，“我怎么知道？昨晚她根本没跟我在一起，你又没让我看住她。” “是么？你不知道？”景宗将拳头捏的直作响，“我看这几天我是对你太客气了，你真以为自己是来做客的？” 闻璐小声嘀咕，“做客的会被关在这儿么？坐牢还差不多。” 正僵持着，阿朱从楼下跑上来，“少爷，一楼洗手间的通风口被人动过。” 闻言，景宗面色一沉，“庄园里面的监控调出来了么？” “调了，调监控的人说莉莉娅是凌晨从西侧山脚下跑的。” “追，追到之后抓不回来就地处理掉。” 景宗的语气中满是对生命的不屑，杀一个人对他来说就像是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原先闻璐还觉得他或许还顾念和莉莉娅的情分，现在来看，恐怕是自己多想了。 徐甘的身子抖得厉害，闻璐抱着她，压着嗓子小声道，“别怕。” 第518章 大太太究竟想要什么？ 入夜后下了雨，海面上雾气蒙蒙，轮船进港的时候给人一种步入仙境的错觉。 两辆黑色的轿车低调从港口离开，穿过夜色下的雨幕，直接开上澳岛著名的彭山，驶入一座当地新开发出来不久，尚未正式对外开放的度假别墅群中。 隐蔽在山林中的一栋独栋别墅门口，轿车上下来几个男人，黑色的伞遮挡了大半的身影，匆匆进了屋子。 掸了掸身上的雨水后，林毅飞招呼道，“这两天你们先住在这儿吧，住酒店难免要被察觉。” 厉风行道了谢，神色凝重。 四太太答应帮忙已经不容易，想要在除夕夜把他们这么多人都带进山香庄园不是一件特别容易的事情，一旦被发现的话，四太在家族的地位也要遭到质疑。 林毅飞走到厨房，淡然道，“不用客气，我不是帮你，闻璐算是我师妹，徐甘刚签了我们集团的代言，《鹿鸣》的主编莉莉娅跟我也有合作，都是朋友。” 关晨阳进屋就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了，听到这话难得对林毅飞刮目相看。 他原先一直觉得林毅飞这人不怎么样，恨不得让徐甘也离他远点，没想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却是他来帮忙。 “这水怎么烧不了？”厨房里，林毅飞嘀嘀咕咕的对着个水壶直皱眉，“这帮人让他们把这儿收拾收拾，肯定没用心，明天全辞退。” 厉风行正在一旁拿茶叶，闻言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的接过水壶来，然后当着他的面从水壶下面抽出伸缩的插头来，然后插在了墙壁插孔上，按下烧水按钮。 林毅飞一脸嫌弃，“这水壶不怎么智能。” 关晨阳原先想怼他的，谁家烧水壶智能的不插电就能用啊，但想想林毅飞自小娇生惯养，比他和厉风行加起来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别说是烧水了，恨不得连端个杯子都有人代劳。 这么一位大少爷，这几年也屁颠颠的跟在他们后面，也是让人捉摸不透。 关晨阳靠在沙发上，想到徐甘先前说的那句话了。 “林少为人，其实单纯直接。” 如果不是接触久了，他怎么也不能苟同这话。 窗外雨势渐大，段桑和莫小白两个人一前一后的从楼上下来，段桑一边走一边问道，“林少，你们家这房子建在这儿，是不是另有所图啊？” 林毅飞瞥了他一眼，“怎么，你上阳台看见了？” 二楼的阳台上，俯瞰下去，正好可以看到山香庄园东侧一角，要是支上一架高倍望远镜的话，那庄园里面的一举一动几乎都可以尽收眼底。 段桑点头，“难怪这么好的地方到现在也没卖出去房子。” “倒也不是，卖了几栋，”林毅飞随口道，“听我妈说的卖了两栋好像，具体卖给谁了我不太清楚，反正跟我家没关系。” 赌王家族的内斗，厉风行没有兴趣，问段桑道，“京都那边查的怎么样了？吴教授怎么说？” “京都大学新校区那边找到一个地下实验室，不过吴教授去晚了，去的时候实验室已经被毁了。” “景宗发现有人在查他？” “我觉得不像，”段桑的眉头微微一皱，“查了周围的监控，问了附近的邻居，还有那边的学生，听说是几个人连夜来销毁的，里面很多珍贵的实验器材数据全都被毁了，任何一个做研究的人都把实验数据看的比命都重要，景宗这么痴迷于自己的实验，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那是为什么？”关晨阳从沙发上露出头。 “我怀疑景宗和大太太之间关系并不好，其实不难猜想，景宗醉心于学术，但是大太太肯定是希望他回家继承家产，两个人的想法是背道而驰的。” 这个说法让厉风行点了一下头，似是赞同。 段桑说，“不过还有一点我一直没明白，想问问林少。” “你问。” “大太太究竟是什么来历？我查了很久都没查到任何消息。” 林毅飞皱眉道，“她？我听我妈说过，她出身不好，原先是在舞厅里跳舞的，后来我爸看上她了，就把她带回家了。” “那个时候赌王已经算是功成名就了吧？怎么会娶一个舞厅的舞女？” “这个你们还真查不到，几十年过去了，知道的人少，”林毅飞倒了茶靠在厨房的吧台上，一脸的得意，“大太太其实不算是我爸的原配发妻，在她之前，我爸娶过一个名门千金，姓庄，我爸就是靠她的嫁妆发的家，可惜身体不好，过门每两年就过世了，也没留下孩子来。” 之后因为思念亡妻，赌王消沉了一段日子，直到在舞厅里遇到大太太。 “听说是一见钟情，”林毅飞说这些旧事的时候冷静的像是一个局外人，其实也难怪，在这种家庭长大的孩子，很早就学会冷眼旁观。 “不过我小时候有一次在我爸的书房里见过那位庄小姐的照片，你们猜怎么着？” “怎么？”关晨阳一脸探究。 林毅飞说，“和大太太年轻的时候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赌王阅人无数，见过的美女何其多，能让他一见钟情的人必有过人之处，但绝对不是美貌，大太太出身低贱，偏偏靠着那张和赌王亡妻长得一模一样的脸俘获了他的心。 至于西港和澳岛那些年里所盛传的俩人的爱情事迹，不过都是外人凭借一些只言片语或者记者小报的猜测而已。 没有人愿意当另外一个人的影子存活着。 也没有人会真的相信身边那个人可以完全替代心中那个人。 外人以为赌王和大太太恩爱了十五年也算是不易，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这份恩爱或许从一开始就不曾存在过，就是在另外一个人的阴影下一场畸形的婚姻。 “大太太脾气古怪，三房进门之后，她就自己一个人搬到东院去住了，吃斋念佛也不见我爸，只有每年除夕夜才会参加家宴，我们也算是运气好，正好赶上这个时间了。” 林毅飞的话将众人从陈旧的往事猜测中拉回来。 段桑摸着下巴，不知在沉思些什么，“一个舞女，和庄小姐长得一模一样，这么顺利的嫁到了赌王家，恩爱十五年后跟赌王闹翻，现在又……” 这些行为，实在是有些不合逻辑。 大太太究竟想要什么？ 第519章 这孩子也有他的命 除夕夜当晚—— 澳岛的烟花从夜幕降临开始就布满夜空，没有休止过。 这是赌王家族每年在除夕送给全岛的一份礼物，烟火会一直放到十二点，新年的钟声敲响，期盼来年依旧红红火火。 白色的加长宾利在前后各两辆轿车的护送下开入山香庄园，最后停在庄园最中心位置，赌王住院前常住的一栋别墅前停下。 自别墅门口的台阶上往下早就铺好了红毯，三房的人一早就等在门口了，看到车来了，三太太立马扯了一旁的儿子一把，一家子浩浩荡荡往台阶下走去。 “老爷——” 赌王年纪大了，从车上下来便坐上了轮椅，摆了摆手似乎是不想多话，一旁的保镖护送着他进门去了。 三太太竟是一句话也没说上。 四太紧随其后下了车，扶了扶耳后的头发，安慰道，“老爷身体不大好，又坐了这么久的车，所以难免心情不佳，别生气啊。” 三太素来是看不惯四太的，瞥了她身后一眼，“哟，回趟家而已，你这阵仗也太大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来参加鸿门宴呢。” 四太身后齐刷刷的站着不少的保镖，的确气势非凡。 “要是我自己回来，哪儿需要带这些人，还不是老爷出院，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所以就多带点儿人来盯着点儿，万一出点什么事。” 搬出赌王来，三太太一时无话，丢下一句，“能出什么事，”后被识趣的女儿强行拉着走了，“妈，进去吧，爸都回来了。” 三房一家上了台阶，四太眼角的余光往身后扫了一眼，淡淡道，“你们就在外面守着吧，今晚老爷应该是不会回医院了。” “是。”领头的应了一声。 等四太和身边儿女也都进去了，领头的保镖才松了口气，露出一张少年气不减的脸来，“厉叔，你就在这儿等着，我跟黑狼去找璐姐他们。” 厉风行也是一身保镖的打扮，闻言点了一下头，“嗯。” 寒夜风大，前几日一直在下雨，地面也是湿漉漉的，厉风行站在别墅门前的石狮子旁，身姿笔挺，即便是一身保镖的服装也难掩气度。 他在这儿看着，也是为了跟林毅飞随时联络，好给关晨阳他们通知宴会厅的情况。 据林毅飞所说，就算是没有他们来救人，山香庄园今晚这场家宴恐怕也不能顺利结束。 此时，山香庄园东侧的别墅里。 阿朱敲了敲卧室的门，送了晚餐进屋来。 自莉莉娅逃走之后，景宗就不允许她们两个人从卧室出去了，一日三餐阿朱送进来，除了需要试验数据的时候把两个人分别带去实验室之外，连这个卧室的门，两个人也踏不出去一步。 “闻小姐，徐小姐，吃饭了。” 闻璐窝在沙发上看书，闻言瞥了一眼，“我不饿，先放着吧。” “您别为难我。”阿朱站在她跟前不走。 见状，闻璐眉头一皱，直起身来当着她的面将餐盘中那杯水喝了，“行了嘛？” 阿朱扯了扯嘴角，“那我先出去了，您和徐小姐记得吃饭。” 阿朱为难的不是闻璐不吃饭，而是她不吃药。 因为闻璐中途停了一段时间的药的缘故，景宗怕生下孩子来影响药效，所以这段时间加大了药的剂量，每天都要阿朱盯着她吃完。 阿朱刚走，徐甘走到闻璐身边来坐下，“姐，这药……” 闻璐拍拍她的手，“别担心，你当初试药不是也没什么事么？吴教授说血样改了，生下的孩子与常人不太一样，可乐乐除了身体不太好之外，不也都挺好的么？” 提到乐乐，徐甘脸色又是一暗。 被关在这个地方，她到现在也不知道乐乐醒了没有，是死是活。 “可是姐，要是你生的孩子和乐乐一样要遭那么多罪，我真的……”说着，徐甘的眼眶便红了，也不知是想到什么，笃定道，“将来你的孩子生下来要是有什么问题，要我多少血我都愿意给，我一定要这孩子做个正常健康的人。” 见她这样，闻璐默默叹了口气，“徐甘，你就是心思太重了，别总觉得这些都是你造成的，谁也不能预测未来。” 闻璐摸着小腹的位置，“这孩子也有他的命。” 徐甘低垂着头，郁郁寡欢。 闻璐说，“别难受了，听说今天有烟花，过会儿等他走了，我们跟阿朱好好说说，看她能不能放我们俩出去，在客厅看会儿烟花呢。” 徐甘哪有心思看烟花，只是看闻璐一脸兴致勃勃的样子，不好拂了她的意才点头了。 此时，外面的客厅里面，阿朱刚出去，迎面遇上景宗。 “二少爷。” “晚餐吃了？” “闻小姐说过会儿吃，”阿朱低着头，“但是把药喝了。” 闻言，景宗点点头，一边整理着西装的袖扣一边吩咐道，“过会儿我要出去一趟，你看好这儿。” “少爷是要去参加家宴么？” “嗯。” “那是要很晚才回来了。” “不会，我去应付会儿就走，他们那些事情我一点儿兴趣都没有，对了，”临出门，景宗想起什么来，“丹鲁早上来找我我不在，他说什么了？” “哦，是莉莉娅小姐的事儿，丹鲁带的人追到码头去，没抓得住莉莉娅小姐，所以就开枪了。” “开枪了？”景宗的手忽然攥紧，“谁让他开枪的？” “您……您不是说要是抓不住的话，就地处理么？” 景宗一愣，“是，我是这么说过。” 他的目光忽然有些茫然，扶着旁边的门框恍惚了会儿，似乎是在和什么东西做斗争似的，半晌才问，“后来呢？” “后来莉莉娅掉到海里去了，昨天下大雨，海上船都不走了，怕是很难生还。” 这话落下后，景宗的太阳穴忽然狠狠一跳，胸口莫名的疼痛让他几乎站不稳。 阿朱看出异样，小心道，“少爷，您怎么了，没事吧？” “没事，”景宗好一会儿才回过神，看着阿朱打量自己的神色，他的脸色重新恢复了清明冷静的样子，“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让丹鲁带人继续找。” “是。” 第520章 我杀人了 烟花在夜空中此起彼伏的盛开。 闻璐和徐甘的房间里没有窗户，只听得到声音，却看不到任何的景色，求了阿朱很久，她才同意两个人到客厅待一会儿。 “闻小姐，徐小姐，你们可不要害我，看烟花可以，可千万不要再想着逃跑的事情了，这要是被少爷知道了，我就没命了。” 闻璐拉着徐甘在客厅的落地窗前沙发上坐下，“放心吧，我们想跑也跑不了，我肚子里怀着一个，徐甘身体又不好，真当我们都能跟莉莉娅似的有那么好的体力？” 阿朱显然还是不放心，索性就在她们俩的身后站着。 落地窗外，远远的看到庄园南边一片灯火辉煌，比起先前的黯淡无光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景象，“怎么？今天庄园里面有什么宴会么？这么热闹？” 顺着闻璐的目光，阿朱看了一眼，“是每年的除夕家宴。” 闻璐眸色一亮，“那你们少爷也是去参加家宴去了？” “嗯。” 众所周知，赌王家几房太太平时各司其职，并不见面，每年不得不见面的时间也就是这个除夕家宴的机会，太太们拍个合照发到社交软件上，家族一片和睦，欣欣向荣的景象。 所以既然是家宴，四房也必然是要来参加的，所以林毅飞也一定会来。 闻璐暗自捏了捏徐甘的手。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种感觉，如果要逃跑的话，今晚是个绝佳的时机。 “阿朱，我晚餐吃得不太舒服，有粥么？想喝点粥。” “有的，海鲜粥，我去厨房给你热一下。” 阿朱正要走，忽然想到了些什么，不放心的看着闻璐和徐甘两个人。 “你不放心我们？”闻璐笑了笑，“行，那我俩先进屋行吧，等你忙完了出来叫我们。” “哎，好。” 阿朱是个一根筋的人，景宗说什么她就做什么，让她看着自己，她就真的一整天寸步不离的盯着，现在是连晚上睡觉都在房门外打地铺。 徐甘原本就懒得动，被闻璐这么拉出来又拉进去的，进屋后一脸疲惫。 “姐，我不想看烟花了，我在屋里待着吧。” “看什么烟花？”闻璐从衣柜里面拿了两件外套出来丢在床上，又翻了半天将衣柜翻得一团乱。 “姐，你找什么？” “找个趁手的武器。” “武器？”徐甘一头雾水的看着她。 闻璐在房间里环顾了一圈，最后的目光落在茶几上，上面是她还没吃的晚餐，几个小菜下面垫着一个木制的托盘。 她眸色微微一转，“徐甘，你拿着这个。” “……” 另一边，关晨阳和黑狼两个人一路摸索到东院的位置。 “应该就是这儿了，等着，我拍张图问问，”关晨阳将手腕上的针孔摄像机对准了远处的独栋小楼，做了图像采集后发送出去，然后按着通讯器问道，“霍先生，是这栋楼么？” 通讯器那边，很快传来霍嘉梵的声音，“莉莉娅还没醒，但照她说的应该就是这座没错，有个凸出来的玻璃露台，看到没有？” “玻璃露台？”关晨阳从黑狼手里接过望远镜，定位到二层阳台位置后，确认无误，“没错，是有个露台。” 这会儿所有的人几乎都集中在主楼别墅宴会厅里，尽管只是赌王家宴，可是他儿女众多，光是各人带着的女佣保镖数量也是不容小觑，一对比下来，这偌大的庄园里，别处竟显得空荡了许多。 关晨阳和黑狼两个人不敢掉以轻心，爬楼的时候也分外小心。 俩人选了背阴的一面徒手攀着水管往二楼爬，一直爬到二楼一间房的窗口。 黑狼轻轻敲了两下后，沿着边缘摸了一圈，“老大，没开关，这窗户是死的。” 关晨阳腾出一只手来，“高温枪。” “……” ‘呲呲呲’的火光声中，玻璃被高温熔开一个巨大的圆形缺口。 “吸盘。” 一大块圆玻璃被关晨阳用吸盘吸住从窗户上挪了下来，吩咐黑狼道，“拿着，别往下扔，声音太大。” “妈的这么大一块玻璃怎么拿着，我又不是壁虎。” “别叨叨了，坚持会儿，我先进去找人。” 说完，关晨阳便将高温枪往身后背包里一塞，从那刚刚融出来的大窟窿里钻了进去，整套动作行云流水，落地时都没惊起多少灰尘。 他原地打了个滚，摸到了冰冷的桌子一角。 “什么鬼地方？”他嘀咕了一声，进来就闻见一股药水的味道，扶着桌子站起来后才看到昏暗的房间里，是一屋子的实验仪器。 看来是找对地方了。 外面静悄悄的，关晨阳拉着门把手，正犹豫着要不要跟黑狼说一声，让他绕到前院去看一眼，屋子里有没有人的时候，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哐当’一声，瓷器骤然碎裂，发出的尖锐声响。 “啊！” 一道尖叫声在屋子里回荡，他猛地皱起眉头，想也不想拧开门冲了出去。 循着那声音发出的源头，直接冲到一间卧室门口，一脚就将门踹开了，“徐甘！” 此时，卧室里面，徐甘被闻璐抱在怀里，她们俩面前是个躺在地上的女佣，旁边碎这一地的瓷器，还有一个黑沉沉的托盘，正扣在女佣的后脑勺上。 “姐，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徐甘一个劲儿的发抖，连关晨阳进来都没让她回过神。 还是闻璐率先反应过来，一脸震惊的看着破门而入的关晨阳，“你怎么来了？” 五分钟后—— 徐甘和闻璐站在一楼后窗跟前，看着关晨阳拿着高温枪破了一个足以容纳一人通过的大窟窿，黑狼从外面拿吸盘将玻璃清除干净。 “来，小心点，”关晨阳朝着徐甘伸出手。 徐甘还是一脸惊魂未定的样子，要不是刚刚关晨阳告诉她那女佣没死，只是晕过去的话，她这会儿还没回过神呢。 原先是闻璐打算趁着这个机会把阿朱敲晕了，然后趁机逃跑的，结果自己下手不够狠，阿朱没晕过去，回头的功夫，不知道徐甘哪儿来的力气，拿着个托盘狠狠地朝着阿朱的后脑勺来了一下。 关晨阳进屋的时候，阿朱刚倒下。 把闻璐和徐甘都送出去后，关晨阳轻轻松松从屋里出来，看着两个人平安无恙的样子，他松了口气，“比我预计的要轻松，黑狼，通知鹰眼他们，可以撤了。” “……” 第521章 我真的受够了 黑狼按着耳边的通讯器，还没来得及通知别的人撤退，便听到那头滋滋的电流声传来，“老大，黑狼，宴会厅出事了，他们自己人打起来了。” “什么？”关晨阳眉头一皱，和黑狼对视一眼。 闻璐和徐甘不明所以，“怎么了？” 此时的宴会厅里，已经乱做一团。 大太太一手持枪，一手扼着赌王的脖颈，毫不客气的将他往宴会厅门口拖拽，赌王身下的轮椅跟着她拖拽的动作在地上哗啦出刺耳的声响。 满宴会厅的女人们吓得乱窜，尤其是三房，直接吓破了胆，到现在还跌坐在地上没有醒过神来，旁边躺着一个中了枪的保镖，脑门上正汩汩的流血。 “啊！”三太太后知后觉的尖叫起来，宛如一只搁浅的鱼一样在地上乱扑腾，毫无形象可言。 四太太被保镖挡在身后，急声道，“姐姐，你放下枪，有话好好说，别伤了老爷。” “他是你们的老爷，可不是我的！” 大太太扣着扳机，那一脸狠厉的样子与平时的慈眉善目判若两人，“全都不准过来，否则我就开枪了。” 林毅飞手里也拿着枪，对准了大太太的身影，呵斥道，“你放开我爸。” “小九！”四太太拉住林毅飞，“放下枪。” “妈！” “没看见你爸被她挟持了么！” 说完这话，她冲着宴会厅所有拿枪的保镖喊道，“所有人，放下枪，放大太太走。” 此时，宴会厅外面，一辆黑色的轿车已经停好了。 大太太挟持着赌王，身边跟着景宗和她那个有些痴呆的女儿，被几个心腹女佣保镖们护着下到台阶下面来。 赌王的轮椅在下台阶的时候磕磕绊绊，早就无法控制放下，直接滚落下来，下了台阶后还咕噜噜滚了多远，年迈的赌王就像是一块破抹布一样被大太太扣着，一直退到门口的轿车门前。 景宗皱着眉，“我得回去一趟。” “二少爷，您还去哪儿啊！”短发女佣一把抓住他，“这都什么时候了。” 景宗并不听她的话，甩开她的手冷声道，“我回去接个人，快得很，你们要走就先走。” “二少爷！” 大太太冷眼吩咐，“追上去，把他打晕了带回来。” “是。” 此时，大太太怀中的赌王咳嗽了两声，气若游丝，“看样子，你苦心栽培了这么多年的孩子，跟你也不是一条心。” “闭嘴。” “你真的以为自己挟持了我，就能从这儿走了么？他死了，你出去以后还能找谁呢？回你的组织吗？” “我说了你闭嘴！”大太太陡然拔高了声音，那激动到几乎颤抖的赤红目光仿佛是刚受到了什么致命的打击，此时浑身都在发颤，拿枪的手都在抖。 赌王却丝毫没有要住口的意思。 他虽然头发花白，气色也不大好，可是那双鹰一样锐利的眼睛里却透着深渊一样的冷静，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阿虹，你的信念没了。” “你信不信我真的杀了你？” “你可以开枪，可是小景是你和他唯一的血脉，杀了我，你还能带他出去吗？” 大太太脸色铁青。 纵横谋划这么多年，临门一脚却被釜底抽薪，如果不是为了小景的话，她现在就要把这个糟老头子大卸八块。 她说，“有生之年，我一定会杀了你，给他陪葬。” 赌王冷笑了一声，“如果我现在告诉你，他没死呢？” “你说什么？” “那块表是我托人仿照你那块做的赝品，你等了这么多年，按耐不住没看出来也是人之常情，堂堂黑手党组织的核心人物，我的确花了很大的功夫想弄死他，但可惜，这么多年交手几次，都让他跑了。” 大太太面色一变，那双原本已经入死灰一样的眼睛里此时又重新燃起火光来，可眼下的处境却不容许她过早高兴，“你耍我。” “咳咳——” 赌王被她掐的几乎喘不过气来，“不是耍你，是这么多年看够了，你跟我之间该有个了结了。” “你说什么？” 说着话的功夫，各个方向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大太太一行人很快就被一群持枪的皇家警察围住，为首的手里绑着已经昏迷过去的景宗。 “放了李先生，否则的话太太您的儿子也要不保了。” “你……”大太太扣着扳机，“这是你的设的局？” 双拳难敌四手，大太太一行人十几个，个个都是高手，就算是跟赌王家的保镖们火拼起来，也难分上下，可现在有皇家警察的介入，胜败已成定局。 纵然大太太再不服气，为了景宗的安全，她也不得不放人。 赌王被她丢开，踉跄了两步之后，被追下来的四太太和林毅飞母子扶住。 “爸，没事吧？” “咳咳，”赌王咳嗽了两声，重新坐到轮椅上，“好孩子，今天这事儿把你吓坏了吧。” 林毅飞愣了一愣，看了一旁的母亲一眼。 四太太神色淡定，从从容容的抚着赌王的后背，也不知是早料到这个情形，还会说根本不在意此时发生的事情，谁也看不出来。 警方的人很快将大太太挟制住了。 看着赌王一家三口站在面前的一幕，大太太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质问道，“你设了这么大一个局，就为了今天？” “比不得你，一个局设了几十年，亲生儿子都要送出去。” “我那是为了他们的安全着想。” “是么？”赌王冷冷的看着她，“当初我就说过我不在意你那两个孩子的父亲是谁，可你不信我，你不信我，所以害死了你自己的儿子，偏又还要靠我庇佑，靠我庇佑不说，还闹得家宅不宁，秦虹，你要的太多了，这些年，我也太纵容你了。” “哈哈哈哈，荒唐，”大太太忽然大笑起来，笑的像个疯子，“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接近你别有目的，所以我的任务一开始就失败了，是你害得我有家不能回，你像养着一个宠物一样养着我，你以为我稀罕你的庇佑么？” “……” “这些年，我受够了，我真的受够了。” “太太！” 女佣的尖叫声淹没在那一声枪响当中。 “砰”的一声，天空烟花绽放，五彩斑斓，耀眼夺目掩盖了月色华光。 这样的斑斓夜幕下，这样灯火辉煌的宴会厅门前，一道身影缓缓倒下。 第522章 听你的 “砰”的一声，枪响声混在烟花爆裂的声音中，并不大清晰。 可关晨阳等人常年和枪支弹药为伍，细微的差别也能听得一清二楚，几乎是枪响之后的下一秒，他立刻张开手臂拦住了闻璐和徐甘二人，将她们护在身后。 “谁开的枪？” 黑狼的反应比关晨阳稍慢一些，闻言按住耳边的通讯器问道，“鹰眼，刚刚谁开的枪？” “宴会厅门口，一个女人开枪自杀了，还有，澳岛的皇家警察到了。” 鹰眼的语气冷静的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妈的，怎么哪儿都有这帮皇家警察，上次也是，”黑狼一听到鹰眼的话就骂开了，“这是盯上我们了么？” 徐甘攥着关晨阳的手，“晨阳。” 关晨阳面色沉着，“没事，未必是冲着我们来的。” 闻璐问道，“我们现在怎么办？” 宴会厅闹起来了，这会儿四太太显然是顾不上他们的，山香庄园极大，没有车的话徒步走出去也需要不少时间，就怕这一路上遇到人。 关晨阳按了按耳边的通讯器，“鹰眼，现在哪个方向出去是安全的？” “你的位置九点钟方向，人少。” “准备掩护，通知小白他们在出口接应。” “ok。” 关晨阳和黑狼交换了一个眼神，跟闻璐说，“我们得换个出口了，宴会厅方向现在都是皇家警察，要是发现我们带枪来的话，正面交火我们恐怕出不去，就算是是出去了，暴露身份麻烦也很大。” 闻璐说，“不用跟我们解释，我们听你的。” 有鹰眼随时监测路线的情况，关晨阳和黑狼带着闻璐和徐甘俩人避开了周围巡逻的庄园护卫队还有路过的皇家警察。 快到出口的时候，关晨阳按着通讯器道，“鹰眼，准备撤退。” “……” “鹰眼？” “……”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通讯器的那一边，鹰眼的声音消失了，无论关晨阳和黑狼两个人怎么呼叫，那头都没有任何回应。 “小白，小白——” “老大，小白那边也没人回应，”黑狼的脸色已经变了。 鹰眼和莫小白两个人是骁龙队里做事最为谨慎的，一个是狙击手，一个是情报员，两个人的工作职责就注定了他们的心思必须要缜密，并且随时要和骁龙队的其他队员保持好联络。 莫小白和鹰眼同时失联，不光是黑狼，关晨阳的脸色也变了。 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假山后面忽然传来一阵汽车引擎的声音，下车的声音几乎整齐划一，光是听声音，关晨阳就知道是皇家警察来了。 一道苍老的声音悠悠然落下，“都出来吧。” 闻璐心中咯噔一下。 关晨阳护着她们在身后，一张脸绷的极紧，压低声音嘱咐道，“黑狼，过会儿如果交火起来，带她们俩先走。” “老大。” “还是出来吧，围着这么多人，苍蝇也飞不出去，如果骁龙队的队长觉得自己有以一敌万的本事，这是在拿朋友的命赌博。” 那道苍老的声音说到这儿稍微顿了一下，“要说赌博，我这辈子没什么可得意的，也就这一件小有成就。” 如果说在这之前闻璐他们还不知道来人是谁的话，听到这句话也全都明白了。 闻璐按着关晨阳拔枪的手，“晨阳，出去吧，能说话就别动枪。” 她自认自己没有威胁到赌王任何的利益，自己不过是被平白抓到这儿来的，跟赌王家族没有丝毫干连，按理说赌王不该为难她。 见闻璐一脸笃定，关晨阳收回手，“听你的。” 一行人从假山后面出来的时候，外面已经被团团包围住了。 诸多皇家警察中间，一副轮椅上坐着赌王，身后不远处站着四太太和林毅飞母子，一见到闻璐，林毅飞便要往前走，却被母亲拦住了。 轮椅上的老人满头白发却精神矍铄，一张脸饱满红润有光泽，完全不像是外界传言的那样卧病在床，将不久于人世。 赌王的目光在四个人身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徐甘的身上，慈眉善目的笑道，“徐小姐，我看过你的电影。” 徐甘神色一滞，下意识的看向闻璐。 见她不敢搭话，赌王也不介意，目光又投向徐甘身侧的闻璐，“厉太太，我听说过你，跟我家小九关系不错。” 闻璐暗自皱眉。 赌王看着是住院三年，不理世事了，倒是对外面的事情无一不晓，连自己跟林毅飞关系不错的事情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闻璐不比徐甘胆小，即便是面对层层包围，她也能沉着冷静，微微一笑道，“李先生，久仰大名，常听师哥说起您。” ‘师哥’两个字着意在强调自己和林毅飞的关系，未免被赌王误解。 “哦？他平时都是怎么说我的？” “说些生活趣事而已，说您对他很好，他的要求向来都是无有不应的，”说话的时候，闻璐往赌王身后看了一眼，看得出林毅飞也有些着急。 闻璐猜不到他在着急什么，但是大概跟赌王此时拦着他们不让他们走的事情有关。 “算起来，您也是我的长辈，今天是您的家宴，按理说我们不该出现在这儿，改天有机会，一定备好礼，重新登门拜访。” “厉太太真是会说话，三言两语就想把自己摘干净了，从我这儿走了不成？” “你什么意思啊？难道你要扣住我们？”关晨阳脾气上来了，没好气道，“你儿子抓了我未婚妻和我婶婶，我们还没找你们算账呢，算是够给你们面子了，你还打算不依不饶的？” “晨阳，”闻璐没拦得住他，听完他这话心里就暗道不好。 果然，赌王冷哼了一声，“什么儿子？我哪个儿子抓了厉太太和徐小姐，倒是想听你说说看呢。” “不就是……” “晨阳，”闻璐慌忙打断他的话，“李先生，我侄子年纪小不懂事您别见怪，您儿女众多，一个比一个有出息，怎么可能做出绑架这种事呢？是我们不小心走错了地方，还请您见谅。” 刚刚林毅飞一直在拼了命的给她使眼色，她猜测十有八九是跟景宗的事情有关，先前鹰眼又说宴会厅门口一个女人自杀了，四太太在这儿，三太太是个胆小的，排除一干人等，最后也就剩下大太太了。 赌王家里的事情错综复杂，闻璐一时间理不明白，但也大致猜到赌王这会儿是打算杀人，灭口。 第523章 送死 “厉太太倒是很聪明，也会说话，我想我是什么意思，你也看出来了，你们今天是走不了了。” 赌王一句话，让现场的气氛立马紧张起来。 关晨阳和黑狼都掏出了枪，而对面的皇家警察也护住了赌王一家，齐刷刷的枪口对准了闻璐一行人。 这些枪要是都开了，他们几个非得被打成筛子不可。 “等等，”闻璐急声道，“李先生，凡事都要讲个道理，我们跟你无冤无仇的，您不必做到这样吧？何况……何况滕海控股和信德集团现在可是有合作的，于公于私，您也不能这样。” 赌王神色冷漠至极，“一个小小的集团而已，就算是不要了，对于我李家也是皮毛之痛，可要是有些事传出去，可就是切肤之痛了。” “爸！”林毅飞甩脱了四太太的手，一下子扑到赌王膝前，“爸，您不能这样，闻璐什么都不会说的，她也什么都不知道，您放了她吧。” 对于这个宠爱了几十年的儿子，赌王看都没看一眼，吐出三个字来，“没规矩。” 四太太也难得露出慌张神色，忙着将林毅飞拉开，“老爷，小九不懂事，我回去教训他。” “爸。” “小九！”四太太素来温和的人此时也是色厉内荏，呵斥道，“闭嘴。” 赌王要维护的是他的家族声誉，谁劝都劝不动。 闻璐攥紧了拳头，冷静道，“如果我今天死在这里，您将会和嘉腾集团结仇，我丈夫这个人最记仇，他穷尽一生也会替我报仇，您虽然儿女众多，可我不觉得有任何一个堪当大任，家族走到今天也算是够久了。” “……” “还有关家，我侄子是骁龙队的队长，他和他的战友死在这儿，且不论整个特种部队管不管，关家也不会善罢甘休。” “……” 赌王原先并未把闻璐放在眼里，可看她这么一副临危不惧的样子，阅人无数的一双眼睛里也透出几分赞赏来。 “真是可惜了，厉太太你这样的气魄没生在我家，我要是有你这么一个女儿的话，会很高兴。” 关晨阳冷着脸，嘀咕道，“呸，你也配。” 旁边徐甘扯了扯他的衣袖，示意他小声点。 赌王说，“可惜你把人心看的太高了，这骁龙队的队长虽说是关家的独苗，可惜关家父子不和，这点不难打听到，而嘉腾集团有意借西港这个跳板拓宽国外市场，我从中协助，你觉得你丈夫会愿意为了你放弃这大好的发展前景么？” “……” “在男人眼中，事业才是第一位的。” 赌王的声音在空荡的夜幕下回荡，直击人心，冷冽至极。 闻璐正要反驳，人群外围忽然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李先生不问问我的意思，就贸然断定我把事业看做第一位的，这是在挑拨我和我太太的夫妻关系。” 听到这个声音，闻璐一怔。 厉风行在皇家警察枪口的对准下，穿过那些层层包围，沉着冷静，稳步的朝着她走来，一双清冷的眉眼只有在看向她的时候才露出些微的温柔。 “风行。”闻璐甚至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别怕。”厉风行牵住了她的手，“璐璐，我来晚了。” 闻璐的眼眶都红了，半是欣喜半是责备的问道，“你干嘛现在出来啊？” “啪啪”赌王拍了两下手，“早听说嘉腾集团的总裁厉风行有胆识气魄，今天见了，的确不同凡响，年轻人里面也是人才辈出啊。” 厉风行握紧了闻璐的手，面向赌王道，“恐怕光有胆识气魄和欣赏，也不足以让你就这么放了我们吧？” 这话落下，闻璐的眸色一紧，看向厉风行的侧脸。 厉风行从来不做没准备的事情，他既然敢一个人出来，那就代表他还有另外的准备，否则此时单枪匹马根本就是送死而已。 赌王身侧，一名管家模样的人忽然凑近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闻璐明显看到赌王的脸色变了。 半晌，赌王冷声道，“看来不光是胆识气魄，本事也的确是很大，可你当皇家警察是吃素的？在我这儿交火你有几分胜算？” 闻璐等人还不明所以。 厉风行说，“我们几个的命对于你而言根本不重要，可事情闹大了，就算是我们死了，赌王家族的名声恐怕保不住，司法局和出入境那边你打算怎么解释？” 俩人对峙，夜幕沉沉中，仿佛一切都静止下来，只剩下晚风徐徐，还有远方那些不断展开的烟火，五光十色，煞是好看。 厉风行说，“十二点最后一束烟花结束，如果我们不能平安从山香庄园出去的话，后果是什么，你比我清楚。” 赌王那张泰山崩不前而不变色的脸此时被烟花照耀的分外出彩，他冷冷的看了身侧的林毅飞一眼，眸色冷的可怕。 良久，他问，“放你们走可以，今天这儿发生的事情……” “放心，我们什么都没看见，今晚我们只是全家人到澳岛过个除夕而已，从来没有来过山香庄园。” 其实发生了什么，闻璐他们并不清楚，可听厉风行这话，似乎是宴会厅发生了了不得的大事。 “放人。” 赌王口中说出这两个字之后，皇家警察才收了枪让到两边。 众目睽睽下，厉风行牵着闻璐的手，带着众人坐上车离开庄园。 直到出了庄园，车子开到山腰的林子里才停下。 闻璐不放心的往后视镜里看了好几眼，“他就这么放我们出来了？不会追上来吧？” “不会。” 说话的不是厉风行，而是副驾驶上的关晨阳。 寻声望去，闻璐看到关晨阳一张脸绷的很紧，刚刚和皇家警察对峙的时候也不见他有这么严肃。 而正在开车的黑狼也是眸色一跳，惊呼道，“首长。” 挡风玻璃前，车灯的照耀下，齐刷刷的站着着两排特警，陆军特警的军装笔挺，一眼就能看出是西北部队，均是全副武装，严阵以待，光是看着便觉得一股扑面的肃杀之气。 而他们中间背风站着的那道身影更是挺拔冷毅，眉眼间仿佛一座山似的威严。 闻璐也忍不住发出声音来，“关二哥？” 第524章 要生一个足球队 林子里面，关晨阳下车去和关文渊说话了，黑狼见了首长要下车打招呼是规矩，而徐甘不放心，也跟着去了，远远的站着。 车里只剩下闻璐和厉风行两个人。 “关二哥怎么来了？” “霍先生通知的。” “霍先生？”闻璐一愣，“他怎么能联系的上关二哥？” 一个西港商人，一个西北部队的首长，两个人根本就是风马牛不相及的，怎么可能联系的上？ 厉风行皱了一下眉，“确实奇怪，霍先生说有人帮忙，但对方身份不清楚，莉莉娅也说她从庄园逃出去之后，有人暗中保护她。” 闻璐心里暗自有了个猜想。 看来关晨阳之前的猜测没错，否则这次他们不会大难不死。 “或许是晨阳他们的上司暗中帮忙吧，毕竟为了缉毒，听说他们安排了不少卧底在西港和澳岛两地，看到骁龙的人有危险，帮扶一下。” 这个解释其实多少有些苍白，部队里面各司其职，即便是卧底各有各的任务，遇到这种事也不可能冒着暴露自己的风险去帮忙。 厉风行却没多想，这些日子来，闻璐的安危是他最关心的，现在人没事了就一切都好，哪儿还顾得上想那么多。 “璐璐，不管那些了，以后澳岛这个地方我们不来了。” 他握着闻璐的手，仿佛握着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一样，尽管从头至尾他都没有表现出一丝的惊慌恐惧，可此时的目光中却是藏不住的心有余悸。 闻璐看着眼前这张自己再熟悉的脸，再次意识到人生短暂，很多话你不及时说出来的话，也许会被一个电话打断，也许会被某件事干扰，也许就是一辈子了。 “嗯，不来了，我们不来，我们的孩子以后也不会来。” 厉风行放心的点了点头，显然是没意识到闻璐话中有话。 闻璐说，“老公，之前你说想要个儿子还是女儿来着？” “不要，”厉风行揽过她的肩膀，“只要你就够了，怀孕和生孩子都太辛苦了，我们不需要，如果你想要的话，我们可以去领养。” “那我肚子里这个现在是要还是不要啊？” 厉风行一愣，低头看向闻璐的目光逐渐被不可置信覆盖，“你说什么？” “老公，我们有宝宝了。” 闻璐仰头看着他，脸上展露出这么多天以来的第一个笑容，一双眼睛晶亮晶亮的，笑的比车窗外远处的烟火更加灿烂。 —— 开春后，厉家迎来第一件喜事。 关晨阳和徐甘大婚。 因为徐甘是公众人物，大办婚宴必然要引得全城热议，而关晨阳的身份又很特殊，不方便对外公开，原本徐甘的意思是不办婚礼，领个证就好了，但闹了一辈子的关晨阳父母竟然在这件事上统一了阵线。 婚礼必须要办，而且要大办特办。 父母双管齐下，关晨阳和徐甘也没辙了，最后还是闻璐代表徐甘的娘家人去劝说，各退一步，办婚礼，但是只在自家庄园里面办个家族婚宴就行了。 婚礼当天是个大晴天。 徐甘穿着一身白纱，挽着闻父的手臂从屋子里面缓缓走出来，红毯尽头是一片花海，春天来了，百花盛开。 看着徐甘走向关晨阳，闻璐悄悄的握住了旁边母亲的手，“妈，谢谢你。” 徐甘的存在颠覆了闻璐几十年幸福美满的生活，她能不计前嫌做到这样，还主动让闻父送嫁女儿，的确不容易。 闻母拍了拍闻璐的手，“她是个好孩子，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你有这么个妹妹，我也放心。” 远处，关晨阳和徐甘正在宣誓，红毯上，穿着小西装马甲打着领结的小包子一步一步，沉着稳重的拿着婚戒走到台上去。 小包子在医院醒来的时候，闻璐和徐甘都不在身边，原本他是不大喜欢关晨阳的，知道他冒险救了妈妈之后这才改观，尽管两个人现在还是不对付，但心却是一块儿的了。 婚礼简单，但是来的都是至亲的长辈和朋友。 陆昭昭和陈曼依旧在斗嘴，陈曼说陆昭昭不如把头发包了去当尼姑算了，现在竟然还盘起菩提来了，而陆昭昭怼她瞎了眼真嫁盛瑞，将来等着她喊自己去棒打小三。 阿水在台上唱歌，轻灵的仿佛来自幽幽山谷里干净的声音。 众人喝酒，小孩子围着桌子打闹，韩越家的女儿会走会跳了，满场追着叔叔阿姨们喊，拿了好多红包。 闻璐身子重了，不好走动的太多，在遮阳伞下面，靠在椅子上看着远处的众人，腿上趴着懒洋洋的布莱克，任由她摸着它的毛发，大概是知道她怀孕的缘故，布莱克都比平时听话了很多。 闻璐只觉得日子就这样过，就十分美好。 “姨妈咪，”身边传来一道稚嫩的声音。 “乐乐，”闻璐转头看到一身小西装的小包子，“怎么不去跟妹妹玩儿啊？” 小包子挨着闻璐，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的肚子，“妈咪说姨妈咪要生宝宝了，我想知道是弟弟还是妹妹。” 闻璐摸了摸他的头，“乐乐希望是弟弟还是妹妹？” “弟弟，是弟弟的话，就可以跟我一起踢足球。” “那要是妹妹呢？是妹妹的话，乐乐就不喜欢了吗？” 小包子认真想了一下，“如果是妹妹的话，我会保护她的，我踢足球的时候也带上她，我去哪儿都带上她。” 小孩子的话，真诚的让人听了就高兴。 正说话呢，厉风行从屋里出来，给闻璐肩膀上盖了条坎肩，“刚开春，还有点凉，你穿的少了。” 闻璐回头看了他一眼，“没事我不冷，乐乐正跟我说，他将来要带着弟弟一起踢足球呢。” “也可以是妹妹，”小包子一本正经的纠正。 闻璐的眉毛微微扬起，“乐乐，其实你可以让你妈妈给你再生个弟弟或者妹妹啊，足球队需要很多人的，光有一个可不够。” 小包子还愣着，那边徐甘和关晨阳他们，被陆昭昭陈曼等人簇拥着过来了。 “璐璐，你们夫妻俩躲这儿说什么悄悄话呢，你不能喝酒，厉风行也不能喝了么？我看他得喝双人份的。” “就是就是，赶紧拿酒来。” 关晨阳问，“乐乐你在这儿干什么呢？” 小包子仰起头，冲着众人眨眼，“姨妈咪说，要生一个足球队。” “噗”闻璐刚喝的水，当着众人的面，直接喷了一桌子。 乐乐，刚刚可不是这么跟你说的吧！ 闻璐的身后，厉风行替她揽紧了坎肩，看着她努力和众人解释的样子，迎着晚风与夕阳，眼底笑意温柔的仿佛看不到尽头。 第525章 番外一 已是夏末，各大高校迎来暑假，京都大学校园里依旧人流如织。 毕竟是全国排名第一的高等学府，世界排名也稳居前十，除了作为一座象牙塔之外，还是国内著名旅游胜地，再加上当天是校友捐赠仪式，更是热闹非凡。 整个京都大学唯独西南角一座白色的独栋楼房周围没什么人。 那是早就弃置多年的生物系实验大楼。 “小栗子——” 烈日下，长相清隽的少年约莫十五六岁，穿着简单的白体恤黑裤子，刚从人多的捐赠仪式场地小跑过来，白皙的面庞上渗着细密的汗珠，一边喊一边四顾着找人，神色有些着急。 “小栗子——” “小野——” 喊到最后，他皱了皱眉，“厉小野，你要是再不出来的话，我们回南城就不带你了，你自己在京都玩吧。” 茂盛的草丛中露出白色蕾丝裙边的一角，听到这话的时候，忍不住稍稍动了一下，草丛中发出簌簌的声音。 “好，”少年眼角的余光已经瞥见草丛中的衣角，松了口气的同时，抱着胳膊故意道，“我知道你觉得不回去也没什么，我们也觉得没什么，反正姨妈咪新买的乐高就都给小朗和小明玩，姨父买的巧克力、昭昭干妈买的牛肉干、霍叔叔送的最新款赛车就都给他们俩吧。” “……” 徐乐说了半天，草丛里也没个反应，这要是平时，提到曼曼阿姨家的那对双胞胎，厉小野早就一蹦三尺高跳起来骂人了，她打小就跟那对双胞胎过不去，见面就掐架，虽然一对二，却基本胜多败少。 “小野？” 徐乐皱着眉朝着那片草丛走去，弯腰揪住那块露出来的白色蕾丝裙边，“小野——” 拽出来才发现是撕裂的裙边布片一角，草丛里根本没人。 徐乐面色一沉，坏了。 耽误这么会儿功夫，这丫头早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此时，废旧的生物系大楼里，小皮鞋哒哒在地面上踩过，发出空空荡荡的声音。 厉小野一边走一边往走廊两侧的教室里面看，推了几个门都推不开，直到走到最里面一间屋子，门上的玻璃窗中照出明亮的灯光，她犹豫了一下，推开了门。 一进门就是一股刺鼻的药水味，她一下子捂住了鼻子，“好难闻哦。” 屋子里只有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身影，戴着防护镜和口罩，两鬓花白，从一对实验仪器中抬起头来，看到门口的小姑娘时，愣了一下。 小丫头约莫五六岁的样子，奶油一样的皮肤仿佛能滴出水来，一双大眼睛像是两个黑葡萄似的，忽闪忽闪十分灵动。 纯白色的泡泡袖裙子，裙角撕开了一段，可见不是个安静乖巧的性格。 “小野？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厉小野微微一愣，“你怎么知道我叫小野？” 吴教授放下手里的实验器材，摘了防护镜和面罩，露出一张慈祥的脸来，“你不记得我了？你很小的时候在这儿大哭大闹，弄坏了我好些东西呢。” 厉小野摇摇头，环顾了一圈，小手摸了摸桌子的一角。 妈咪说她小时候发过一场高烧，所以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今天和昭昭干妈一起来这儿，她就觉得这个地方好像来过一样。 吴教授从身后的柜子里拿了好些零食出来，“饿了吧，来吃点东西。” 厉小野摇摇头，“妈咪说不可以随便吃别人给的东西。” 吴教授愣了一下，挠了挠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跟厉小野解释，自己不是‘别人’。 “吴伯伯给的东西可以吃，”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清澈的少年声。 厉小野脖子一僵，尴尬的转过头去，扯了扯嘴角一脸心虚，“哥——” 徐乐无暇跟她算账，搭着她的肩膀跟吴教授打招呼，“吴伯伯好。” “乐乐也来啦，”吴教授往窗外看了一眼，犹豫道，“没到日子呢，早上我就觉得外面吵吵闹闹的，你爸妈他们都来了？” 徐乐说，“昭昭干妈和霍叔叔往京都大学捐了一栋新的实验楼，今天是奠基仪式，正好又赶上暑假，大家都有空，就来京都玩一趟，我爸妈没来，姨妈姨夫来了，说过会儿来拜访您。” 吴教授摆摆手，“让他们忙吧，我巴不得不和你们见面呢。” 看着厉小野已经很不客气的拆了零食在旁边吃上了，徐乐无奈的笑笑，“吴伯伯，我妈说世界上愿意保守秘密的人不多，尤其是那些有巨大利益价值的秘密，她让我不论什么时候，见到您都一定要跟您好好打招呼。” 看着徐乐礼貌谦逊的样子，吴教授多年的烦闷淡化了几分，“乐乐，我们也有三年没见了吧，身体怎么样？” 徐乐知道吴教授要问什么，坦然回答道，“身体没什么问题，就是跟您预测的一样，发育很慢，您看我和三年前应该也没什么区别吧。” 吴教授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眼角的余光瞥见一旁的厉小野，“这丫头算是运气好的，她妈妈当初没被药物完全渗透，出生后又治疗及时，调整的还算好。” “是，多亏了您了。” 吴教授看着眼前这个少年笃定坚毅的眼神，心中放心了些，“好了，不说这些了，听说你月底足球联赛，现在可是明星球员了你，一票难求。” 第526章 番外二 厉小野叼着棒棒糖得意的插了句嘴，“那是，我哥是他们足球队的颜值担当，女粉丝能绕地球一大圈，家里面粉丝的礼物都要堆不下了。” “哟，你一直在听啊？”吴教授这才想起旁边的厉小野来，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那我们刚刚说的话你都听得懂么？” 厉小野坐在椅子上晃腿，小皮鞋上的红宝石一闪一闪的发着光，淡定道，“其实我觉得吴伯伯你不用考虑这么多，旧物种的灭亡和新物种的诞生都是自然规律，即便是人为干预也要适应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法则。” 吴教授微微一愣，诧异的看向徐乐。 一个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的孩子嘴里一本正经的说着这些专业性的东西，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徐乐说，“她智商300，我读的书她基本也能读下去。” 吴教授诧异不已，“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事情？” “三年前试药回去后，发了一场高烧，之后就这样了，其他也没什么和别的孩子不一样的，所以就没跟您说。” “那学校的课程？这可以考虑进京都的少年班了。” “课程？”徐乐忽然笑了一声，“三年级的课程，她基本没有一门是及格的，老师每次约谈我姨妈姨父他们，都说要不让她再回去读一年级。” “怎么会这样？” “谁知道她呢，”徐乐看了厉小野一眼，“反正我姨父一家都只希望她健健康康长大就行了，别的都由着她去了。” 整个南城，谁人不知厉家大小姐脾气乖戾，小小年纪惹祸无数，当年读幼儿园就换遍了全南城的学校，整个一个混世大魔王，偏偏家里骄纵，尤其父亲护短的很，甭管发生了什么，自家女儿总是没错的。 人人都说，厉家这么养出来的女儿，将来肯定是要惹出大麻烦的。 可不管外界怎么评价，厉家依旧宠着这个女儿，掌上明珠一样，要什么给什么，想不上学就不上学，门门功课考零分也不要紧，惹了祸还有个足球明星的哥哥给收拾烂摊子。 生活毫无压力，童年乐趣无边，厉小野小朋友走到哪儿都是同龄人最艳羡的对象。 时间也不早了，徐乐怕走久了长辈担心，跟吴教授道了别，牵着厉小野的手离开了生物系大楼。 他们走后，吴教授掐着手指算了算，小野这孩子应该已经快十岁了，还长着一副五六岁孩子的面孔，也难怪家里人千娇万宠着。 每隔五年这徐甘和闻璐都会带着这两个孩子来一趟，似乎除了发育迟缓之外，至今也没发现任何和常人有异的地方，乐观一些想的话，能永葆青春也是件好事。 算了，世界日新月异每天都在变化，长江后浪推前浪，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呢？ 想到这儿，吴教授竟轻松了不少，望向窗外。 此时，京都大学南边扩建的空地上，奠基仪式刚结束。 路边停着一溜的豪车。 空地的绿荫下，一众西装革履的男人们簇拥在一名中年妇人的身旁。 妇人已经不年轻了，但一身利落清爽的气质，却是这个年龄的女人少有，有故事的成熟女人身上那种风韵，对于一些男人而言，是致命的吸引力。 更何况这个女人还是如今酒店业的大佬，世界财富排行榜上连续三年榜上有名。 “陆总晚上要是有空的话，一起吃顿饭吧。” “郝总盛情，但我晚上有点事，下次吧。” “……” 远远的看到两道身影，一高一矮从烈日下走来，矮的那个走两步蹦一下，叼着个棒棒糖，漂亮温柔的小洋裙也能穿出一身的匪气。 “不好意思啊，我还有事先走了。” 丢下这话，也不管一众男人们还有话要说，中年妇人便风风火火朝着远处那两道身影小跑过去。 “乐乐，小栗子！” “……” 原地绿荫下一众京都成功人士面面相觑。 “不是说陆总没结婚的么？儿子都那么大了？” “是啊，还俩，那是她女儿吧。” “我说你们怎么约个饭都约不到呢，半点不了解啊，那不是足球运动员徐乐么，昨天还上新闻了呢，月底有他的比赛，他是影后徐甘的儿子啊，旁边那个小姑娘是他表妹，南城厉氏集团总裁家的千金。” “赵总，你倒是知道的挺多，你怎么也约不到饭？” “我？我压根没动这个心思，劝你们也收收心吧，陆总是看不上咱们的。” 这话一出，众人就不服气了，“我们哪儿差了？” “跟乐基集团总裁比比？又或是跟风腾影视传媒的董事长比比？你们觉得自己哪儿差了？那两位多少年都追不上的主儿，咱们还是省省吧。” “……” 车子开出京都大学的校门，厉小野几乎整个人都横在后座上，身子靠在陆昭昭怀里，一条条腿大喇喇的搭在旁边徐乐的腿上，完全没有半点文静样子，仰着头问道，“干妈，你为什么不结婚呢？” 陆昭昭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又从哪儿听了闲话吧，你爸妈也不管管你，多大点儿孩子，什么话都让听。” 厉小野吃痛，捂了一下额头，“疼。” “还知道疼啊，半点儿姑娘样子都没有，新买的裙子撕成这样。” “干妈，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见这小丫头还认真起来了，陆昭昭靠在椅背上，沉思了会儿，觉得自己作为厉小野为数不多靠谱的长辈，应该给她上一堂关于爱情的课程。 “小野，等你长大以后，你就会发现，婚姻只是一种社会原则，是你在这个社会生存的时候会考虑的，而爱情是一种精神原则，两者之间没有必然的联系，如果单纯遵循社会原则的话，你喜欢一个人，未必一定要和他在一起，不喜欢一个人，也可以和他在一起……” “……” “干妈，”徐乐忽然打断了陆昭昭的话，朝着她怀里抬了下下巴示意。 厉小野已经在她怀里打呼了。 陆昭昭面色一僵，登时有些尴尬。 敢情这丫头压根就是随口一问，亏得她还认真想了半天。 车厢里空调打的有些低，徐乐把外套脱了盖在厉小野身上。 陆昭昭轻轻地拍着厉小野的肩膀，眼中满是宠爱。 人生还长，生命的延续无穷无尽，凡是过往，皆为序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