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骗过我了》 第1章 其实想想，他们两个人长大后的重逢，其实挺滑稽的，滑稽到柏温某一天想起时，笑了出来。身旁在沙发上躺着玩纸牌的伊西多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少见的没说什么。 “真是善良啊，伊西。”直到没头没尾的一句话突然蹦了出来，柏温才终于完成了他的日常任务，被伊西多揪着领子，一脸无奈地举起手投降，顺便把刚刚的所思所想全部倒了出来。 —————— 一年前，k城，康达广场。 太阳正高悬空中，毒辣地烤着大地上的人们。街边的树似乎都有些焉了，碧绿的叶片向下微垂。柏温认命地走在路上，深咖的鸭嘴帽帽檐压到最低，手里的小风扇开到最高档，也无法阻挡酷热的侵袭。 说到底，伊西他们的马戏团，为什么要在这种破天气表演啊。虽然帐篷里没太阳，但是会闷死的吧……心说没法的私家侦探推了推鼻梁上差点因汗水而滑掉的金边眼镜，眯起碧蓝的眸子，打量着不远处黄蓝条纹相间的巨大帐篷。旁边还有一个小小的亭子，粗制滥造的模样，一看便知是临时搭建的，上面挂着一个有些破烂的牌子：“售票处”。 有些奇怪的是，这个亭子唯一的窗口是推拉窗，玻璃窗关得十分严实，还用宽胶布整个粘上了。虽然是演出的最后一天，这也有些不太寻常吧。 柏温走上前，礼貌性地敲敲窗口，本来没想要得到回应，里面倒是传出了一个睡意朦胧人的话语。 “直接进帐篷买票。” “好的。” 走向帐篷的同时，柏温已经得出了亭子内人的一些基本信息：男性，大约在25～30岁之间，睡眠经常不足，所以可能有黑眼圈，需要化浓妆掩盖，同时性格比较随性，大大咧咧，不容易紧张。综上所述，亭子里的人，有百分之九十的概率是伊西——他这次顶着大太阳前来的目标。 既然他在，那就好办了。柏温微笑着在一位看装束应该是驯兽师的小姐手中接过票，同时算了算自己银行卡内余额，心开始滴血。 现代的马戏团观众比起过去要少得太多，就算这次的表演广告已经打到铺天盖地，演员阵容也是几乎凑齐了几个领域内的顶尖人物，来到现场的人也不多，大多数都是兴奋的小孩子，没看过马戏，在周围兴奋地叽叽喳喳。 头痛扶额叹息一声，他看了看手中的票——为了吸引那人的注意力，他可是下了血本，买了第一排的票——，坐到了第一排中间。 又过了一会，旁边入坐了几对情侣，卿卿我我旁若无人。柏温感觉自己头上青筋都暴起了，抿唇喝了口水平复心情，音乐声逐渐回荡在巨大的帐篷里，灯光聚焦在舞台的最中央。 但是问题来了。 那个位置上，原本应该站着的主持人，并不在那里。 柏温耐心等了五分钟，依旧不见人影。周围的人早就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而后台的幕布也在不停飘动，显然后面发生了些事情。 私家侦探敏锐的八卦嗅觉促使他站起想要走向后台，但是还没有进一步的动作时，有一个人被推了出来。 白金色中长发在脑后随手扎成短辫，些许零碎发丝随着动作带起的空气流动飘荡，有些歪斜的黑色魔术帽帽檐稳稳插着两张扑克牌，黑色西装毫无褶皱令人挑不出一丝错处，手上白色手套衬得手指更加细长，指间夹着的两张大小王从远处看似乎在不停变脸。身后的黑色披风微微摆动，边缘处泛了些许银色光芒。面容精致如同童话中走出的王子，金色眸子映射着舞台上方投下的光影显得内里纯净而无一丝杂质。 伊西多出来了。 全场瞬间重归静寂，只能听见皮鞋走在木质舞台上发出的响声。他被推出来之后似乎讶异了一瞬，但在一秒后便控制好面部表情露出完美无缺微笑，开口道：“各位亲爱的观众朋友们，感谢你们百忙之中抽空来观看我们夜莺马戏团的演出。如你们刚刚所见，我们的主持人出了点意外没法按时到场，所以焰姐，就是我们的驯兽师小姐，把我临时拉过来顶替了。没办法，人微言轻嘛，谁叫这是我们焰姐的要求呢？” 说到这里，他还十分应景地叹了口气，耸肩摊手，做出一副没办法的样子。 场下的观众都笑了，但柏温仅仅是微微勾起了唇角。 在这里，他敢说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伊西多。而凭他对他的了解嘛…… “以上内容，全——都是假的哦。”伊西多突然嘻嘻地笑了起来，不复刚才的优雅完美形象。他伸手取下魔术帽，右手在里面摸索片刻，取出一个装饰夸张的麦克风，在舞台上丝毫不顾别人存在地试着音。 果然。小恶魔就是小恶魔，就算长得再好看，表现得再优雅完美，也还是小恶魔。柏温苦笑着，捂起耳朵，在心里感叹。 不过，他还真是一点没变呢。 ……真是，如果这一次，再没抓住他，让他心甘情愿留下的话—— 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第2章 恶魔低语诱惑人进入地狱。 总是有那么几个傻瓜，忽视了天堂伸出的橄榄枝，心甘情愿握住恶魔带着尖刺的手，赤脚踏上刀尖做成的通往地狱的小路，还快乐地笑着，以为自己占到了便宜。 但那是他的小恶魔啊。他从小便守护着，不让别人靠近的小恶魔，就算路的尽头是地狱，是恶魔的嘲笑，是被鲜血淹没的刑具，他也愿意用痛苦换取这一路的时间。 柏温沉浸于自己的想法里，直到周围的喧闹声越来越大，他才如梦方醒。 伊西多依然在舞台上，似乎已经调试好了话筒，露出本性大声嚷嚷，将台下的不满抗议强行压了下去：“啊那么，我们的表演现在开始了——有请第一个表演的焰羽小姐！” 吵嚷声被鼓掌所打断，装束美艳的驯兽师手握着黑色皮鞭，走上前去，向观众鞠躬。伊西多行个礼，转身瞬间消失。 还真是他的风格，就连退场也要赚足关注。柏温摇头苦笑，目光从舞台上转开，落到上方正变幻着颜色的大灯上，眼神微凛，稍加思索便推断出了伊西多刚刚消失的小把戏是如何运作的。 焰羽的表演中规中矩，几乎毫无特殊之处，比起热爱恶作剧的伊西多，观众们更喜欢她的演出。惊奇害怕的叫嚷声此起彼伏，音乐也更加热烈，逐渐将表演推到高潮。 驯兽师骑上雪白的马，在马背上做了几个惊险的动作绕场一圈后，便自马背上跳下，在空中翻滚一圈后稳稳落地，白马听话地甩尾跑到她身旁，焰羽亲呢地将脸贴近它，抚摸它的身躯。 这本是表演的日常结尾——驯兽师与动物亲近，向观众介绍各位动物，同时说些好笑的小日常让观众们放松一下刚刚因节目而悬起的心。 刹那间变故陡生。 白马似乎受到了刺激，猛得喷了一下响鼻，同时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四条腿乱踢乱蹬，无意间将毫无防备的焰羽踢倒在地。她捂住被坚硬的马蹄踢到的右腿，脸上的痛苦之色溢于言表。极具诱惑的雪白大腿上瞬间出现一块青紫色的淤痕，边缘似乎还渗出了些许猩红。为了方便表演而戴上的便携式麦克风将她的呻吟声放大到极限，全场观众都尖叫了起来，甚至有人慌乱地掏出手机，打算拨打120。 柏温冷静地看着，没有任何动作。 发狂的白马很快便被后台的工作人员控制住，同时工作人员开始疏散恐慌的群众离开。焰羽被扶下了舞台，灯光依旧聚焦在那里，只是空缺了一块。 柏温坐在原位，勾起唇角。 伊西多又上台了。他滑稽地行了个礼，右手的话筒被举在嘴边，似乎完全不慌张的样子。 “各位观众朋友们，刚刚的演出事故还请见谅……” “别骗我了。”柏温大声打断了伊西多的官方发言，从座位上站起，跨上舞台，“伊西多，从始至终，这就是一场闹剧，我说得对吗？” 第3章 柏温直视着伊西多的双眼，缓缓说道：“你认出我了，对吗？” 伊西多似乎愣了一瞬，转眼间开始狂笑起来。他捂住肚子弯下腰去，笑声越发狂妄，甚至伸手象征性地抹了抹笑出的泪水。柏温站在一旁，脊背挺得笔直，一脸冷淡地看着他笑，直到疯狂的笑声逐渐停下。 伊西多右手的话筒不知何时消失了。 他直起身，笑容灿烂：“这位先生，您有什么证据证明呢？还有，你是谁，又关我什么事呢？” 空旷的帐篷内音乐早已停止，场内一片静寂。伊西多歪头，绕着他转了一圈，皮鞋踏着木质地面发出轻响。柏温沉默着，敛眸看向地面。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没有人说话。 “我很抱歉。”他终于开口，声音很轻，但在这里却能够使两人全部听见，“伊西，我不是有意为之的。” “......嗤。现在说这些，不觉得太晚了吗？”伊西多转过身，背对着柏温，自暴自弃一般不再伪装。在柏温看不见的地方，他几乎已将唇瓣咬破，眼眶有些泛红。“柏温，你应该不知道吧。在那件事发生过后，学校里的那些人对我做了些什么，我受过了多少明嘲暗讽，学生和老师都不再对我同原来一般。而你呢？安安稳稳地出了国，镀金回来，没人会在意你曾经的污点。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成为魔术师吗？” “为了骗过我，骗过所有人，制造一个个华美虚幻的泡沫。” 柏温向前走了一步，伸臂从背后抱住伊西多，将头搁在他的颈间。男人醇厚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温热的吐息喷洒在敏感的脖颈间，伊西多下意识地缩了一下，却被得逞的柏温抱得更紧。 “伊西，对不起。”有些恍然的伊西多站在原地，听着那人一遍又一遍地说着这几个字，身体有些颤抖。终于反应过来后他强行推开扒在身上的人，强行装笑道：“好了，别这样。你知道的，我可是小恶魔啊，我是永远不会原谅你的。” “我不求得到你的原谅。只是，我回来了，你不说一声欢迎吗？”任由自己被推开，柏温叹了口气，突然想起自己被骗走的几百块钱，“不仅没说欢迎，还用这种东西糊弄走我的钱......你怎么说，也得赔偿一下吧？” 伊西多瞪大眼睛，夸张地道：“我怎么糊弄你了，你说啊。” 私家侦探眯起眼，唇角微微勾起，掰着手指数：“从宾馆坐地铁过来花了我四块，买票花了我六百，再加上刚刚事情给我造成了心理阴影，从地铁站走过来被太阳几乎晒脱水——”恼羞成怒的魔术师强行捂住了他的嘴，同时大声嚷嚷：“我还想让你出钱呢！你知道全息投影有多贵吗！还是你一个人的专场！” “那就是说，这场表演，是你为我一个人准备的？”握住那人的手轻轻后撤一步，柏温碧蓝的眸子里盛满了温柔笑意，看着伊西多被揭了老底的羞恼模样再次温声，“别骗我了。你知道的，你永远没法骗过我的眼睛。” 伊西多抽回手，低下头，魔术帽宽大的帽檐遮住了他面上的表情。 “……你赢了。”瓮声瓮气的回答。 柏温知道，这是伊西多最后的让步。如果逼得太紧，也许就是第二次绯闻事件。 绝对不能再次发生。 下一次，如果还有下一次，等待他们的将是一辈子的悔恨。 柏温收起心中的思绪，轻笑一声，揽过他的肩膀，用打趣的语气说道：“那我就认为，这是欢迎我回来的意思了？” “喂，别曲解我的意思啊！” “好好好。” “你好敷衍啊！” 笑容的背后，又有多少是真正的快乐，多少是为了忘记刚刚的不愉快，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了。 马戏团的帐篷被风鼓动，上面飘扬的鲜艳旗帜依旧。一切似乎都和柏温来时一样。 但有些东西终究还是变了，比如身边不再少了一个人，比如心中的内疚又重了一分。 终归是回来了。回到了这座城，这座承载着无数过去的爱意与痛苦的城。 柏温站在宾馆的窗台上，凝视着远处藤园中学的标志性塔楼。 下午五点半。很快，就要敲响那口大钟，重新唤起某些被深埋在心底的回忆了。 第4章 “明天要不要找个地方出去玩？”伊西多看着手机屏幕里柏温刚刚发来的短信，背景依然是以前中学时代两人的合照。他靠在柔软的沙发上，点燃了手里的烟，吸了一口。随手划动，翻到了以前的消息记录，伊西多轻笑一声，一条一条点了删除，直到仅剩最开始，他主动发过去的一个微笑表情。想了想，他发过去了一条：“好啊，你定去哪里？” 第二天。 伊西多靠在游乐园门口的栏杆上，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这次出来他换上了私服，休闲风的米色格子衬衫与黑色长裤衬得他身形修长，慵懒的模样吸引了一堆周边的女生，偏偏他还好死不死地时不时朝她们轻轻眨眼，待到柏温终于赶来时周围已经围上了一群想找他要联系方式的人。 看见这一幕的柏温脸都黑了，但碍于他们目前他们只是刚刚修复了表面关系，也不好多说什么，怕又一次把他推得更远，只好忍着怒气露出笑容，对周围的人说上一句他有约了就揪着伊西多冲出包围圈。伊西多一脸无辜地看着他，仿佛在说“我又没有干什么，明明是他们先缠上我的”。 啧，小恶魔果然是小恶魔。连恶作剧都这样光明正大，引诱完还能摆着一张不知情的脸告诉他自己什么也没有做。 柏温挑眉，倒也不多说什么，故意拉着人手腕快步进了大门。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伊西多最怕的是过山车。他曾经说过那种俯冲下去的感觉会让他有些窒息，虽然这时有些心疼，不过也是时候惩罚一下他了。如果他再趁自己不在的时候勾引别人，下一次的惩罚可能就不是单纯的坐过山车了。 果不其然，在看到游乐园里过山车的轨道时伊西多似乎瑟缩了一瞬，但转眼又张扬肆意地笑：“柏温，你可别以为我还是小时候那个样子。想让我害怕？你还有点嫩呢。” 柏温耸肩：“那你就别发抖啊。” 过山车前排队的人挺多，柏温拉着伊西多排在末尾处，没有屋檐遮挡的阳光火辣辣地在身上晒着，伊西多有些不适地眯起眼。他脑子一转，对柏温说：“好热啊，我去买个冰淇淋，你先帮我排着队。” 柏温早就看穿了他的小把戏，微微一笑，道：“冰淇淋可拿不上过山车，等会下来了我请你吃。”“哟，大侦探今天是怎么了，也没见你接几个案子啊，是彩票中奖了还是继承了百万富翁的遗产？票钱是你出的，还要请客，真是百年一遇啊。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好好敲诈你一顿咯！”伊西多强笑着，放弃了逃出去的念头，同时恶狠狠地决定等下去之后让这个吝啬侦探好好开支一笔。柏温揉揉眉心，苦笑着应声。 柏温大发善心，选的不是园内最大最刺激的那个，而是比起那个稍微小一些的过山车，但在伊西多的眼里两者根本没什么差别。上了过山车的伊西多简直就是开启了炸毛状态，全程不敢睁眼，双手攥紧了把手，尖叫声比几个女生还要响。 对这种器械丝毫不感冒的柏温在中途还有闲心看了旁边的伊西多一眼，又因过山车上没法戴眼镜，不能好好欣赏鼎鼎有名的魔术师失态的模样而有些可惜。 很快便结束了的过山车之旅意料之中地使伊西多缓了好久，从过山车上下来时他整个人几乎都是挂在柏温身上的，两人高颜值的组合也颇吸引了一波注意力。 在第n次拒绝加替伊西多拒绝要联系方式或是合照后，柏温看着摊在休息区椅子上的伊西多一脸无语。 “你说，要是你的粉丝知道了神通广大无所不能帅气逼人玉树临风的魔术师伊西多竟然败在了小小的过山车手下，你的形象......”柏温拿出手机，在他看得见的地方光明正大地拍了一张照，快速传上云端后笑眯眯地调出相册在他面前晃悠。 伊西多显然还没缓过来，眨巴两下金色的眸子一脸茫然地看着他，几秒钟后瞬间弹起夺过手机删除照片。自以为解决完问题的魔术师丝毫不顾形象地啪叽趴在桌上，闷闷地开始报菜名要求柏温补偿精神损失费。柏温好笑地看了他一眼认命地记下所有名字，还不忘吐槽一句他是怎么记得住这么多甜品名，还有吃太多甜品牙会坏掉的，得到的答复是一声赌气的要你管。 不过，他这个样子还真是好看。白金色的中长发因为刚刚坐过山车时的剧烈气流而有些散乱，发圈的束缚已经几乎不起作用，白皙细腻的皮肤上因炎热而附着着薄薄的一层汗水，上挑的眼尾处因刺激而微红。换个场景应该就是另一种剧烈运动时的景象了。 柏温低低应了一声，嗓音有些沙哑。希望那一天能够尽早到来啊，小恶魔，你也希望的吧？ ※※※※※※※※※※※※※※※※※※※※ 突然发现自己更新都是在半夜...... 这就是传说中的半夜灵感突显吗（你闭嘴明明只是你不想睡觉而已） 第5章 柏温端着满满一盘子的甜点回来时，心都在滴血。虽然知道这种地方东西肯定卖得比外面贵，但是这性价比也太低了吧！价钱是市区的两倍，东西比市区的量还少。伊西多倒是毫不在意——反正不是他花的钱。等到开始吃东西了，他倒是精神了，眼睛都在发光。眼尖的私家侦探发现放在桌上的水见了底，他刚刚还在伊西多面前喝过那瓶水，现在..... 间接接吻成功。不管伊西多是根本没在意那些，还是注意到了但是没理，总之是达成了一个小目标。啊，钱包空瘪的痛苦似乎消减了那么一些。柏温捂着心口，一脸安详。 伊西多刚拿叉子叉起一块糯米糍放进嘴里，余光瞥见柏温的动作，还以为他是在为钱的逝去而哀伤，嘴里嚼着东西含糊不清地说：“小气侦探，就那么一点小钱还这样，虽然我知道你刚回来没钱，以后可别靠你老婆养你。”柏温没听清楚他在说什么，习惯性地应了一声。 一语成谶。 不过那是后话了。 吃完甜品的伊西多满血复活，拉着柏温就要去鬼屋。柏温眼角抽了抽，无奈道：“你还真是喜欢给自己找罪受。” “怎么会呢！这次就让你看看我伊西多修炼过后的程度！” “还是别了，我可不想再背着你了，你比以前沉了多少自己还不清楚吗。” “喂！” 最后还是被强行推进了鬼屋的柏温表示，不敢想象刚刚那个是他。 这回被扛出去的人变成了柏温，不过用拖这个字应该更加恰当。伊西多终于扬眉吐气了一回，出去之后就开始疯狂嘲讽柏温：“哇哈哈哈看看你刚才狼狈的样子估计鬼都想笑，没想到吧那个女鬼居然是从地底下钻出来的，还有那个毛绒蜘蛛多可爱啊你居然还怕，最后那个木乃伊身上的绷带都快掉了还能把你吓到蹦起来......” “也不知道是谁干的。”柏温坐在石凳上喘了口气，随即打断他的话，“你是不是事先来踩过点啊，要不然菜名记得那么清楚，去鬼屋的路线也完全不用看地图，每个鬼出来的地方永远都是我在前面帮你顶着，嗯？” 伊西多挑眉：“你的想象力永远是那么丰富多彩，也不想想我还能跟谁一起来。” 柏温笑眯眯地开始掰手指：“那个被你编排受伤的驯兽师小姐，我记得是叫焰羽来着，长得不错，应该挺符合你的审美。” “她？她老凶了，我才不会跟她一块来这种地方。” “还有前几天你说的那个经常跟你一起演出的小丑？” “他化上妆倒是还可以，不化妆嘛......” “那就是你隔壁那个女大学生？” “不可能。她是我的粉丝，看见我都要疯了的那种，我躲着还来不及呢。” “那就是你一个人来的？” “一个人来多无聊啊。” 柏温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眼神看得伊西多头皮发麻：“别这么看我。” “我说过的吧，你永远骗不过我。”柏温轻笑，歪头，十指交错放在桌面上，“你的记忆力向来不错，不是吗？三个月前的一条花边新闻可是揭露了真相呢。” 伊西多叹口气：“不愧是私家侦探，这么久远的信息都能知道。行吧，我承认，三个月前跟焰羽来过一次——但是不止跟她两个人，还有我们马戏团的其他几个演员，只是拍到了我跟她而已。”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解释，但是就是顺口说出来了。其实解释与否没有必要吧，毕竟他们两个可不是什么暧昧的情人关系。 ......不过，必须承认的是，他确实曾经有过这样不切实际的想法，只是被柏温，被周围的人，被他自己无情地破坏了而已。柏温前几天的道歉确实打动了他，但是他不会再天真了。那个水瓶是他给自己的最后一点念想，也是最后一点行动。 魔术师需要什么？ 无数张面具，谎言，和被封锁的心。钥匙早已被地狱的血水融化，埋没在了伤痕之间。 无论是他还是自己，都停下吧。挚友的关系，已经足够了，不是吗？ “喂喂，伊西？”柏温打断了伊西多内心的苦情戏。伊西多看着对面人澄澈的蓝色瞳眸，释然地笑了。 他从始至终就没有那个想法吧。 第6章 柏温敏锐地察觉到对面的魔术师情绪变了。他微微皱了眉，想了想自己今天似乎没有做出什么所谓的“直男行为”，也不知道他到底想了些什么。私家侦探说到底也没有读心术这个超能力，所有的推断都是靠对方的微表情之类的细微痕迹推测而来，而伊西多正好是最不适用这些小伎俩的人之一。他总是戴着他的面具，几乎从来不摘下，柏温也只能从缝隙里瞥见他的一丝情绪，但又转瞬即逝，而面具上的表现往往与真实相反，误导他人的案例也不止一两个。更何况伊西多是小恶魔啊，永远不会让他人看穿的小恶魔。 他放柔了声音，轻轻问伊西多：“你怎么了？” 伊西多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维持着面上的笑容，转开了目光，看向远处：“你说，如果天使抱着两个盒子来见我，说一个盒子里有我梦寐以求的东西，但是只有很小概率能够得到，一旦碰上了大概率的事件我的人生便会被毁掉，另一个盒子里装着一个平平无奇的小礼物，但如果我选了它就一定能够得到，虽然还会有一些遗憾，不过一生也会过得比较圆满。两个盒子不能同时拿到，那我该选哪个盒子呢？” “这可不是伊西多一贯的作风啊。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平淡的那条路，但我知道你不会的。伊西，你知道为什么我选择了你吗？你和其他人不一样，我看着别人的时候，看到他们的未来和大多数人没有两样，工作、结婚、生孩子、退休、死亡，我几乎能够推测出他们一生的轨迹。而你就不一样了。我看不清你的未来，甚至几乎无法预测你下一秒的行动。在我的印象里，你如果知道你想要的东西在那个箱子里，你就会不顾一切地想要得到那个箱子，无论得到它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更何况在这道题里，你根本不用付出任何东西，只是有概率得不到而已。说真的，如果我是你，我不会犹豫哪怕一秒。”柏温顿了顿，接着道，“伊西，别小看了私家侦探，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和中学时期的你比起来变了很多，我知道这里也有我的不对，所以我向你道过歉。那次马戏团的演出，在我看来非常精彩。你几乎就要成功了，完成你曾经立下的目标，但是你失败了。在最后的时候，如果你表现得没有那么淡然，也许我真的会相信那不止是一次表演。因为你不再自信，也许是那一瞬间你想起了曾经的往事，但你要知道，伊西多这个人，在我，在柏温的心中，是万能的表演者。你能够一瞬间消失于舞台之上，也能变出别人意想不到的东西。所以，不要那么自卑。你永远是你，伊西多。” 该说什么呢。这个人，就算他只是随口说了这么多，根本没有别的意思，但是，我还是，忍不住把自己的一厢情愿施加在他的身上。我希望他能够知道啊，不仅仅只是年少时的不懂事，更多的是炽烈的、几乎能够烧死自己的感情。以前总是不懂飞蛾扑火意义何在，现在我终于知道了。飞蛾扑的不仅仅是火焰，还有更加炽热的东西。伊西多抿唇，他的面具此时在碎裂，一块块绘着花纹的碎片开始掉落。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才恍然自己竟然落了泪。柏温贴心地从兜里掏出了纸巾，却被伊西多拒绝了。往日站在舞台上光芒四射似乎毫无破绽的魔术师，此时哭得像个孩子一般，抽噎着，呜咽着，将所有往日里遭受的委屈与难过抛下在泪水里。 柏温起身，坐到伊西多的身边，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有些无奈，但更多的是一些不能用语言表述的情感。他没想到，只是简简单单的一段话，就能让坚硬的面具破碎，让伊西多柔软的内里露出。 伊西多突然抱住了柏温，将头埋进柏温的颈间。柏温的身上总是有一股淡淡的香气，让人安心。泪水止不住地掉，很快柏温的衬衫就湿了一小片。柏温伸臂揽住他，让他尽情哭，不必在意他人。 许久。 伊西多的哭声逐渐小了下去，他抬起头来，因刚刚的哭泣而嗓音有些沙哑，小小声道：“没人看见吧？” 柏温噗嗤一声笑了，换来的是伊西多的一拳。 “没人没人，你放心吧，再说了，人家看不见你的脸，认不出你是那个——”柏温还没说完，就被伊西多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伊西多恶狠狠的威胁此时在柏温眼里毫无威慑力，但他还是配合地点点头，换取了自由。 “那，心情好点了？该吃中午饭了，要出去吃还是就在这里？”柏温问。伊西多少见地为柏温的钱包着想了一瞬，决定还是在外面找个地方吃。 为了脸面，伊西多专门跑了一趟便利店买了个口罩，而变装的另一项要素帽子由柏温被迫提供。 第7章 酒足饭饱。 伊西多满足地靠在椅背上，看着柏温结账。小恶魔仅存的良心闪烁了一瞬试图彰显存在感，然后被无情地忽视了。 叫他今天这么欺负我，估计之前我哭的时候还在心里笑话我来着。伊西多想。 柏温看着银行卡里仅剩的一点点存款，欲哭无泪。 伊西多啊伊西多，还以为你良心发现了，结果找了个这么贵的餐厅，合着就是换个方法压榨我荷包吧。回来的柏温一脸意难平，看着伊西多的奸笑恨不得直接一菜单拍他脑袋上。 “好啦好啦，下次我请你吃饭怎么样？就当是这次的赔礼了。”伊西多笑眯眯地站起来，趴人肩上，还朝着他耳朵轻轻吹了口气。 围观的服务员和客人一脸震惊。现在的人都玩得那么开了吗？！ 柏温没理他，拽着伊西多就出去了。然而眼尖的伊西多还是看见了他耳朵上的一抹不正常的红色。 嘿嘿。你自己说的，要我选择那份我梦寐以求的礼物，那就等着我出招吧。伊西多暗戳戳想，心情颇佳地吹了声口哨。柏温奇怪地回头看了一眼，似乎明白了什么。恶趣味的私家侦探趁还拽着他，捏了一下伊西多的手腕。一来是报复他刚刚的所作所为，二嘛，就是挫挫伊西多的锐气。网上说，直男反撩，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虽然自己已经被小恶魔弄得九曲十八弯了，但是在他眼里，自己可能还是笔直的吧。 伊西多呼吸几乎停了一瞬。靠，柏温你在做什么！小恶魔的内心控制不住地呐喊了一声，但他的表面依然是一脸镇定，甚至笑嘻嘻地揽上柏温的肩，用十分正常的语气说：“柏温你捏我干嘛，报复我刚才的恶作剧啊？” 不管魔术师的心中是怎样翻江倒海的，私家侦探倒是表里如一地淡定，甚至有些可惜。柏温叹了口气。没能看到小恶魔失态的样子呢。还以为他会有什么其他的表现，果然还是低估了他的脸皮厚度。 “真不知道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 “当然是智慧！魔术师的智慧是无穷的！”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你才傻！” “你要是真的那么聪明，就不会骗不过我了。” “哼，我总有一天会骗过你的。” “多大的人了，还那么孩子气。” “略！这说明我心态好，有童真，哪像你一样明明跟我同岁跟个老大爷一样。” “老大爷是什么鬼。” “这是在夸你成熟稳重！” “......你是当我傻呢啊。” “嗷！别敲我头！” 正是下午两点，最热的时候。太阳似乎也温柔了一瞬，用云彩做的扇子遮住了自己的脸庞，但夏日的高温依旧炙烤着一切。伊西多作为穿得最多的人，很快就开始不顾形象地把口罩摘了，衣服袖子挽到最上面，裤子也被强行卷到了膝盖处。柏温看着伊西多折腾自己，眼角抽了抽，叹口气：“叫你穿这么多出来。” 伊西多正费力地拽着裤脚，听他言语不满地抬起头：“这叫维持形象！形象懂吗！” “那你现在呢，还不是不要形象了？”柏温望了望周围。附近没有便利店，也没有超市，没地方买伞和饮用水之类能够解暑的东西。 这就难办了啊...... 第8章 “现在下午两点了，你是想回去还是？”柏温抿唇，向身侧的伊西多发问。伊西多终于折腾完了一身的打扮，虽然有些滑稽但也确实解放了不少。他挑了挑眉，道：“才下午两点，你就想回去了？” “我当然想再逛一会儿，但是你这一身我看着都热，还有，你背上都湿了哦。”柏温好心提醒。 伊西多仿佛瞬间抽干了浑身的力气一样，趴在了柏温背上：“我的形象没了。那就你吧，幸运的侦探先生，负责把这位失去了梦想和所有hp值的俊美的魔术师送回他的宅邸。” “......你要点脸。”柏温挣扎两下，没挣脱开，只好认命地拖着背上的魔术师往前走。前面是个十字路口，车流量大，而且还有道旁树的绿荫。好沉，而且好热。在心里吐槽着的私家侦探并没有作死把这句话说出来。要是说出来，背上的那个大包袱可能会直接敲死他。 终于抵达了目的地，他仔细地思考了一下，终于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伊西啊，你......” “嗯？”伊西多懒洋洋地靠着，随口应了一声。 “自己出打车费行不？” 伊西多没想到，柏温在他们重逢后的第一个请求，居然是这种事，吓得他差点从柏温身上摔下来。用词精准一点的话，应该是笑得他。 “哈哈哈哈哈柏温你到底是多缺钱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柏温一脸无奈地看着在旁边捂着肚子狂笑的伊西多，突然恍惚了一瞬。就在几天前，他们刚刚重逢的时候，伊西也曾经这样笑过。只是那时的笑是嘲讽、怨恨与不甘的混合物，而现在只是单纯的笑。 这样看来，自己也确实成功了一半呢。虽然那个最大的结依然没有解开，但至少，和他恢复了朋友的关系不是吗？就算自己不想止步于单纯，想要得到更多，甚至贪婪地想要将他完全占有—— 魔术师的心他会一步步地夺取，直到它完完全全属于他。 如果把这个过程比喻为恋爱游戏，那么最初的“初遇”场面已经完成，接下来就是“攻略”了。但现实与游戏不同的是，游戏会给他提供选项，而最差的选项也只是减少好感度。而现实中，往往一言不合，尤其是像他们这种情况，很有可能会两个人老死不相往来，达成所谓的be结局。 伊西多把手放在柏温眼前晃了晃，见他没有反应，又把脸凑了过去，歪头打量着他。 他认识的柏温可不是一个经常出神的家伙。 “喂喂，有空车了。”伊西多大声召唤回了柏温溜走的意识，柏温回过神来，就看见伊西多靠在路旁的树上，笑吟吟地望着他。阳光于树叶缝隙间倾泻而下，斑斑点点，照在他的身上。校园小说必备桥段，女主看着阳光下男主的侧颜或是正脸，心里的小鹿开始撞墙。 不过这次小鹿撞得可能有点狠。 虽然如此，但是柏温成功地以他强大的意志力抗拒了伊西多的美色诱惑，跟着他上了出租车，而伊西多此时脑子里旋转着一个问题。 他刚才看着我笑，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第9章 柏温自从回到k城，就没再去过伊西多的家。 伊西多的父母早逝，也因此在中学时的叛逆期像个不良少年一样，抽烟喝酒打架，什么都干。他和柏温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类型，一个温文尔雅翩翩君子，是老师心目中的学生典范，学生眼里的学霸男神，另一个则是痞子，叛逆少年，逃课装病撒谎样样精通，年排总是在最底的不良学生。 他们原本并没有什么交集，仅仅是同班同学，又被老师以“把伊西多带好”的名义做了同桌，直到某个人匿名，在校群内发了一条消息：“伊西多和柏温在一起了。” 从此两人的生活发生了极大的转变。 那时的社会还对同性恋很不友好，班级里的同学纷纷对伊西多和柏温指指点点。 所有的同学之间的日常互动，变成了所谓的暧昧与不堪。因此而逐渐分裂的两人又被说是心虚，“指不定在下课后怎么搂搂抱抱卿卿我我呢”。 绯闻事件惊动了校方，伊西多被校长叫去谈话。 而所谓谈话的内容，就是要求他休学，以免流言继续传播。 老师的宠儿自然也收到了传唤，而他只是被安抚了几句，又被打回去继续做学习机器。 流言愈演愈烈。 老师尝试着阻止，但没有成功，因为就连老师们也在私下里悄悄说着他们见到的所谓“证据”。 学生们则更加放肆，每个人都想看好戏，但又不想成为众矢之的。所以他们选择了抱团，孤立了留言中心的两人。 伊西多逐渐暴躁，以前交的那些狐朋狗友全都离他而去，甚至有些胆子大的当着他的面嘲笑他，刺激他。 没有人直到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什么，但它确确实实地存在。 在某一个下午，柏温像往常一样背着书包回家。虽然自己已经成为了别人口中的污秽、杂种、恶心的家伙，他倒是并无所谓。对于周围人的看法，他一向不怎么在意，唯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学业。 柏温几乎要成为一台真正的、冰冷的、没有人情味的机器时，伊西多把他拉了回来。 他看着拦在面前的少年，一脸淡然：“有事吗？” 伊西多没说话，只是看着他，一脸不羁的笑。张扬到极致的表现下，究竟埋藏着什么，谁也不知道。也许伊西多的面具从那时起就已经牢牢地戴在脸上了。 柏温垂下眼，绕过他，继续往前走。 “柏温。”背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它有些颤抖，但很坚定。柏温停下脚步。 伊西多说了一句话，仅仅一句。 “你是真的不在意那些东西吗？” “......在意与否，又有何用。没人会听我说的话，没有人会给我解释的机会。我已经习惯了。” 伊西多低下头，沉默良久，刚想说话，便被刚刚赶来的教导主任粗暴扯开：“你别打扰人家，听见没有？” 柏温一步步慢慢向前走着。走廊不长，他却走了很久，在他的心里几乎有一个世纪。 身后的吵闹声随着步伐渐渐远去，他本想着明天再和伊西多好好解释，但已经晚了。 早就等在校门口的母亲骂了几句为什么出来得这么晚后，将他不由分说地塞进了车里。 他张了张嘴，想问这是要去哪里，却终究是沉默了。 最后也没能和他说一声再见啊。柏温坐在飞往国外的飞机上想。因为是晚上的航班，他一向作息规律，早早困了，便靠着椅背沉沉睡去。 睡梦间，他感觉到有人在他身上摸索，但因为这种感觉十分熟悉，便没有管。 第二天的早晨，他醒来后却发觉似乎没有变任何东西。 困惑的柏温在收到了母亲一个严厉的眼神后，似乎明白了什么。下了飞机，他再看手机的时候，发现手机已经被格式化了。 果然，没有人会听一句我的解释，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他们的猜想，他们却信以为真，甚至添油加醋。柏温苦笑，低着头跟着雷厉风行的母亲前往他们的临时居所。 第10章 伊西多看着手机里的一条条发送失败的讯息，狠狠咬牙。 “他妈的柏温，你走了，什么都抛下了，倒是给我个出路啊。” 这世道，没人会给不良学生留条活路。伊西多吸了一口夹在指缝间的烟，颓废地靠在沙发上。室内的灯光昏暗，烟雾缭绕间仿佛浮现了一张脸。 ……柏温。 “没救了。”将手里的烟掐灭，随手丢进垃圾桶，“他都把我拉进黑名单了，我凭什么还要这么念着他？” 伊西多自嘲地笑，打开手机的社交软件，在里面发了一条：“刚刚分手了，有小哥哥来安慰一下自己吗？” 哈。既然要做别人眼里的不良少年，叛逆学生，当然要惹是生非了。要做，就要做到骗过所有人，包括自己。 我要骗过他，骗过所有人，制造一个个华美虚幻的泡沫。 但它必定坚硬如同钢铁，才不会被轻易戳破。 往后，伊西多这个名字，将成为你们口中骗子的代言词。 ———— “那个伊西多，听说又找了个新男朋友。” “什么？换得这么勤的吗？” “真是的，太脏了。我昨天发作业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他，吓得我赶紧去洗了好几遍手。” “啧啧，真是恶心。” “听说他的新男朋友还是混社会的？” “切，死同性恋了不起啊。” “嘘——别说了，他过来了。” “怕什么？他又管不着——” 伊西多停在了说话的女生面前，笑容肆意张扬：“你在说谁呢？” 女生明显被吓了一跳，有些惊惶地后退一步，但又梗着脖子上前，大声说：“怎么？自己做了那些下贱的事情还不让人说了？伊西多，你真恶——” “啪”。 伊西多抬手，狠狠的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脸上。 女生被打倒在地，手捂着被打到的地方一脸惊恐，叫声尖锐刺耳：“你，你竟然打我……！我要告诉老师！”另一个女生连忙上前扶起她，有些畏缩地逼迫着自己站在旁边，生怕伊西多一个不乐意自己也会挨上一巴掌。 “别以为你们是什么多高贵的物种。人类生而平等，这句话是被你们吃了吗？我不怕你们，你们的那些闲言碎语对我一点用处都没有，但是我不允许你们侮辱我们这个群体。快去找你们的亲亲老师吧，看他们会怎么收拾我这个坏孩子。”伊西多勾唇露出尖锐犬齿，淡金眸内警告意味明显，看着两人连滚带爬模样笑容多了些讽刺，也不知是对自己还是他人。 要是打的别人这事其实还好商量，但偏偏那个女生是如今的学生会长，也是他的学姐。教导主任看着站在面前一脸不羁的伊西多，几乎把眉毛拧成了一股。 “怎么，不打算直接让我退学吗？”伊西多叼着棒棒糖，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对面的教导主任，从鼻腔里哼出半声气音便被打断。 “你别以为学校真的是你家，你想怎么撒野都行。把糖给我吐了！”教导主任的吼声几乎响彻了整层楼，伊西多无趣地耸肩，把糖从嘴里拿出来，甩手一个漂亮的弧线扔进了桌上的废纸篓。似乎还嫌不够一样，伸出手做个典型的要钱手势，慢慢悠悠说道：“教导主任啊，我那糖是刚买的，就这么丢了有点心疼，你要不赔我点钱？不多，一块就好。” “你！公然挑衅老师，无视校纪校规，你还想怎么样？是不是下一步就要杀人放火了？嗯？同学们都说你这个人人品不行，我本来还想着帮你一把，把处分改成休学，现在我倒是后悔了。”教导主任头上的青筋暴起，“啪”地一拍桌上薄薄的几张纸，手滑了一下让纸张飘了出去。 伊西多手快抢到了，一字一句读了出来：“伊西多同学严重违反校纪校规，在走廊上公然打骂同学，我请求将他退学。啧啧，还真是两面人呢。也不知道柏温走的那天抓着我就是一顿骂的人是谁呢？” 读完之后，他笑眯眯地在教导主任面前，把那张纸撕了个粉碎：“做人嘛，最重要的就是诚实，要我帮你重写一份符合你刚刚说的话的吗？” “滚出去！”茶杯被狂怒中的教导主任砸了出去，伊西多偏头躲过杯子，但还是被里面已经转凉的茶水泼了一身。教导主任继续大吼着：“滚出我的办公室！快点！收拾东西回家！你明天不用来了！” “那真是太棒了，不用见到你们这些人丑恶的嘴脸。再见咯。”伊西多笑嘻嘻地走到门前，故意大声说，并在教导主任忍不住把桌子上的书也扔过来之前溜出了门外。 太他妈爽了！终于能痛痛快快骂人了！自由了！恶心的人们离我远点，越远越好！ 第11章 接下来的故事很简单。 伊西多退学独自在外闯荡，柏温出国，两个人分道扬镳，一切都像没发生那样。 柏温在国外，日子过得倒是安稳，只是控制欲极强的母亲在侧，得不到分毫自由。大学原本是要求住校，但母亲为了防止“那种事情”再次发生，专门向学校申请让他走读，与随后赶来的父亲在学校旁租了一套房子。 “这不是那个谁吗？赶紧的把电视关了，别让孩子看见。”刚刚从房间出来的柏温便听见了母亲的言语，相比母亲而言有些懦弱的父亲连声应着，按下了关机的按钮。 “母亲，怎么了吗？”柏温比起从前青涩的中学时期已经长大了不少，眉眼已经彻底长开，有些大人的模样了。母亲回过头，脸上浮现了一丝不自然的笑：“啊，没什么没什么。说起来，你的那篇论文准备得怎么样了？” 柏温眸中光芒暗淡些许，但仍是勾唇露出温和笑意：“已经快要写完了，我准备去一趟图书馆再查点资料。” “那就好，快去吧。”得了母亲的应允后，柏温背着单肩包，慢慢走出门。 其实他的论文已经写完了，但家中的气氛过于压抑，且因为强行遣送出国的事而与父母产生了些许裂隙，虽说没有明着把事情说开，但到底是生出了抵触情绪。 他自小便是被父母以能力范围内最好的教育培养的孩子，因家中从商而十分富裕，培养出的孩子自然也是如他们所想一般，温和有礼，翩翩君子，同时也有着贵族特有的傲气。母亲的控制欲极强，家中的大小事都要过问，同时还是个闲不下来的性子，来到国外后因整天无事可做而有些暴躁，摩擦便逐渐增多。父亲因为是入赘，长期被压抑着性子，却逐渐软弱，不再有自己的主见，一切以母亲的命令为大。 柏温熟门熟路地来到了一家藏在巷子里的咖啡馆，店员热情地跟他打招呼，他微笑着走过去和店员攀谈两句，按老样子点了一杯热巧克力，便打开手机，搜索“伊西多”这个名字。 当自己习惯性地只打缩写时，智能输入法并没有自动弹出他的名字，而是推荐了一大堆根本毫无关联的东西。柏温愣了愣，苦笑一声。 说起来，是很久没有打过伊西多这三个字了。 店员很快便将热巧克力端上，柏温道谢后用咖啡勺搅了搅杯中热气腾腾的饮料，金属与陶瓷碰撞发出悦耳声响。 “......他没有上学吗？”皱眉看着手机百科词条里的那些生平经历、获奖信息，柏温抿了一口手里的饮料，继续下翻，直到他的目光停留在一张相片上，久久不能移开。 那是一张伊西多的表演照片。 没了规则拘束的少年终于顺应了心意将头发留长，但还未到能够扎起的长度便只好任由它们在耳边晃悠。他的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淡金色的眸子里盛的是欢快的笑意。深色的西服剪裁得体，让他的身材得以完美展现，银色披风在身后安静垂落，似乎在等待下一次的召唤。暖橙色的灯光照在他的身上，地上的影子因像素原因而有些模糊不清，如同张牙舞爪的恶魔。他的手中拿着两张扑克牌，一模一样的背面使他看上去更加变幻莫测，不知道下一秒会玩出什么花样。 柏温将照片保存在手机里，上传至自己的云端最私密的收藏夹，接着略带可惜地将相册里的照片删除。做完这一切后，他有些心虚地看了看四周，收获几个顾客怀疑的眼神后拿出耳机，在视频网站上搜索伊西多的魔术视频。 他可能是入魔了吧。柏温自嘲地想。 第12章 将注意力从伊西多身上抽出来之后，他看了看时间，才恍然已经下午六点了。柏温家的习惯是六点三十分准时开饭，要是没能在这之前赶回家便只能自己去外面解决，顺带还会收获母亲的一顿臭骂。 此时选择这家咖啡厅的好处便显现出来了：离家近，回家不用太着急；藏在小巷子里，不容易被父母发现；还有对于柏温而言最重要的一点，便宜。为了防止他早恋，柏温的零花钱自从出国后便被减少到几乎没有，他只好在学习的间隙做一些零工挣钱。 慌忙起身向店员道声再见后便以慢跑速度赶回家，在门口抬起手腕看一眼时间，发现还有二十分钟，便站在门口平复呼吸，擦了擦头上可能有的汗水便拿出钥匙开门。 “我回来了。”像以前那样大声宣告了自己到家了之后，母亲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回来啦？我还在炒菜，你先回房间休息一会儿吧，今天给你做了鱼，给你补补脑子。” “好。” 父亲坐在客厅米白色的沙发上看着新闻，闻声抬头，对柏温露出了笑容：“今天学习得怎么样啊？” 柏温坐下，淡定地随口扯着一些在论文上写过的零零碎碎，父亲也不知听没听懂，乐呵呵地跟着点头。 新闻里恰巧播到一个连环杀人案，柏温转过头，看着案件的进展皱眉。 连环杀人案刚好在大学附近发生，受害者也都是年轻人，目前已经有了四个受害者，分别是21岁的男生，21岁的女生，23岁的男生和24岁的女生，作案时间都在晚上。嫌疑人非常谨慎，现场几乎没有留下任何dna、指纹、脚印等，唯一的线索就是在那位21岁女生的手中紧紧抓着一个指甲盖大小的扣子，上有条纹的图案。 主持**着一口标准的发音提醒广大市民出行一定要小心，如果遇到可疑人物要小心谨慎，在觉得不对劲的时候要上报警方。 父亲叹了口气，说道：“这世道，现在也不太平了。你出去一定要小心再小心，千万别让我们担心啊。” 端着盘子出来的母亲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大声说：“这些人还真是可怕，柏温，你以后晚上出门一定要让我们陪着。” 柏温起身，走进厨房帮母亲端菜，一边说：“放心吧，我会小心的。” 晚饭因为刚刚的新闻而颇有些压抑，柏温沉默着吃完碗里的米饭，将自己的碗筷放进洗手池后又坐在了沙发上。电视里的重要新闻已经播完了，剩下的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花边新闻和狗血电视剧。他有些无聊了，便拿出手机，解开锁屏的时候显示的页面恰好是刚刚他在咖啡馆看的视频。父亲刚好也吃完了，走到柏温的旁边，好奇看了一眼他的手机。 完了。柏温想。所有的一切压抑一切忍耐都在这一个瞬间化作了泡影，父亲隐晦地再次望了他一眼，随后盯着电视里貌美如花帅气逼人的男女主角发呆。 柏温起身，回了房间。 母亲一定会杀了我的，一定会的。他一定觉得，我又开始和伊西多厮混了，伊西多又要把我带坏了。但是不是这样的。明明就是自己心甘情愿地上了他的套啊。 第13章 夜晚十点，在餐桌旁，三个人都一脸凝重。家庭会议，开始。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只剩下钟表的滴答声提醒着他们时间的流逝。 还是柏温先笑了：“我想说——” “你还想说什么？！”母亲打断他的话，猛地一拍桌子，旁边的父亲畏缩了一瞬，但又马上挺直了脊背，配合着母亲露出不悦的神情，“你说说，自从跟那个伊西多扯上关系，你身上发生过好事情吗？你们两个都成了一对儿了，我为了你的学业着想，把你们两个拆开，难道还有错吗？妈妈都是为你好啊，你想，那个伊西多成绩又不好，人品也不行，你们两个在一起了，他会把你往正道上带吗？啊？” “母亲，先听我说一句——” “你说什么说，你还想解释什么？我和你爸辛辛苦苦在外打拼挣来的钱为了送你出国可是耗了大半，好不容易把你们的联系断了，把他的念想除了，还以为能放松了。结果我听你爸说你今天又开始关注那个伊西多了，你可真是不知悔改，之前在学校的那些事情你都忘了吗？” “是啊，你就听句劝吧，爸爸妈妈都是过来人，不会害你的。” “我——” “魔术师是干什么的？不就是在外边卖艺演出吗，还搞得这么隆重，说到底就是戏子，跟这种人扯上关系，掉价！你要是实在想谈恋爱了，我给你介绍几个小姑娘，长得漂亮不说，学历也高，那才真正跟你般配呢！” “就是，你要是......咳，不喜欢小姑娘，我给你找几个帅小伙子也行......” 柏温终于不再试图发言了。他安静地坐在桌子的一端，听着对面父母二人的你一言我一语，眸子里充满了失望。 是啊，和以往一样。从来没有人在意过他的看法，没有人听他解释，所有的事情明明都是他们的妄想与猜测，却被拿出来与他讨论这到底是对还是错，专制地要求自己该如何。 他想要自己活着，而不是做一个父母的傀儡。 就像伊西多对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一样，他真的不在意那些闲言碎语吗？不是的。他只是被迫习惯了不在意，不解释，一个人安静地完成任务，既不打扰他人也不妨碍自己。如同砌了一堵无形的墙，将他与外人隔绝。 像是伊西多的面具一样，把真正的自己关在墙里，让墙上画着的完美假人与别人交流。他在墙里能够听见墙外的声音，墙内的真正心声却无法为人所知。 只是这堵墙终有一天会坍塌，将所有用来保护自己的砖块都丢弃在地上。墙内那个不完美的自己会大声地告诉墙外那些专横的人—— “够了。”柏温大声打断了他们，面上隐忍神色明显，“你们从来都没有听过我的话，从来不让我解释一丝一毫。你们只是把所有的自己的成见强加到我的身上，告诉我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不是你们的傀儡，我是一个人。我有生命，有自己的想法，有行动的理由。你们所谓的家庭会议，所谓的民主，就是一个人说，另一个人附和，而我呢？我只能像个玩偶一般坐在旁边，准备按照你们最后的结论行动。我已经不期待你们能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了，我今天只想问你们，你们到底是把我当做你们的儿子，还是一个没有感情、无比听话的人形工具？” 第14章 “啊啊，冲动了。”柏温叹了口气，坐在24小时便利店里，手边摆了一瓶瓶装咖啡。 母亲少见地没有发火，而是沉默着，身体有些颤抖。父亲也有些慌了，伸手扶住她的肩膀，嘴里喃喃着一些破碎的词句。柏温对那些字词的含义并不感兴趣，也正是在气头上，起身，椅子脚与地板的摩擦声突然出现，吓了两人一跳。 “我出去一趟。”习惯性地禀报了自己的去向之后，柏温自嘲地勾唇，有些沉重的脚步声掩盖了低低的轻笑。许是因为背着身的缘故，父母没看见这抹笑，他也没看见他们眼中闪烁的泪花。 秋夜的风裹挟着凉意刮来，他走出门外才终于清醒了些许。咖啡馆早已关门，附近也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坐坐，只好去稍远处的24小时便利店。店员也有些乏了，打着哈欠睡眼朦胧，见他推门含糊说了句欢迎光临。柏温点点头，走到摆放饮料的货架上状似认真地挑选着，实际上有些心乱如麻，也没看拿的是什么便结了账。待坐下来，稍微平静了一点之后，才发现手里拿的是一向不太喜欢甚至讨厌的咖啡。 柏温从小便喜欢甜，对于咖啡这种又苦又涩的饮料丝毫不感冒。虽然常去咖啡馆，却只点热巧克力，从来不点任何有关咖啡的东西。 虽说如此，但在父母的精英教育下，咖啡这种舶来品倒是被迫灌了不少。且必要的交际时点热巧克力总觉得有些没面子，所以在这种时候也会勉强自己点一杯焦糖玛奇朵撑撑面子，而真正喝进嘴里的咖啡倒是少之又少，大部分喝掉的都是浮在上面的奶泡和焦糖。 但是这种时候，就没必要喝咖啡了。柏温看着手边的咖啡，颇有些无奈。 手机忽地响了一声，他拿出来，划动屏幕，看到一条消息。 “你是伊西多的朋友吧。” 柏温的记忆力很好，他敢笃定发来信息的这个号码他没有见过。如果换个人，他可能会直接拉黑，但这条讯息里提到的人是伊西多。 他小心翼翼地回复。 “我是，请问伊西多出什么事了吗？” 那一端没有马上回复，漫长的一分钟后终于等来了消息。 “他没事。” “只是他喝醉了，我和其他人跟他合作没有多久，不太清楚他家在哪里。” 柏温皱眉，思索片刻，决定还是先确定对方的身份。 “你是？” 这次回复得倒是挺快。 “啊抱歉，刚刚忘记说了。” “我是墨仇，第二个字和求同音。是目前和他在一个马戏团合作的小丑。” “如果你不信的话可以搜一下，我也可以打视频电话给你证明。” 柏温犹豫一瞬，打开游览器搜索“墨仇”两个字，倒是很快就出了结果。墨仇确实目前和伊西多合作演出。他继续下翻，发现最近的一次合作演出便是在今天晚上，所以演出结束后喝酒庆祝成功也是有可能的。 虽说已经基本排除骗子的可能性，但柏温还是要求他开了视频电话。 视频中的酒吧灯光昏暗，视角先是晃过了一张颇有些滑稽可笑的脸，墨仇示意这是自己后，开启后置摄像头。 伊西多趴在吧台上，白金色的发丝有些散乱，但依然被发圈强行绑住，不至于遮住面颊。他的脸上浮起了薄薄一层红晕，上挑的眼尾嫣红带着些许媚色，半睁双眼中含着迷蒙的水雾。手边的玛格丽特只喝了一半，许是未曾将演出时的妆容完全卸下，杯壁上还留了个浅淡唇印。 柏温呼吸一滞，下意识地咽了一下口水。但很快便觉察出不对劲来。 “墨仇，把手机给伊西多。”他淡淡地道。 “啊，哦，好的。”视角很快转换了，现在出现在画面中的是几缕伊西多的发丝和酒吧顶上的灯，想来是他把手机直接放到了吧台上。 “伊西多，别装了。我知道你根本没醉。” 第15章 “......嗯？”伊西多眨了眨眼，愣了一瞬，旁边的墨仇倒是急着开始解释了：“你听我说，伊西多确实喝醉了，你看他——” “他中学的时候就会喝酒了，喝三四罐啤酒也不会醉，更何况只是半杯玛格丽特。伊西，我说过的，你骗不过我。”柏温打断墨仇，眼神锋利到隔着屏幕看也让人有些心惊胆战。 “哈。不愧是柏温，真是敏锐。”伊西多缓缓起身，笑了，“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了，伊西。”柏温心情有些复杂，沉默良久才缓缓出声，“我在新闻上看见你了。” “是吗，那还真是有幸。”对面的语声有些模糊不清，半真半假地抱怨着，连带着笑容也变换了味道，“真是的。现在想见你，还得通过这么婉转的方式，你的架子可真大啊。 ” “啊啊，那真是抱歉了。毕竟——”柏温还没有说完，便利店旁的巷子内传来一声属于年轻女性的尖叫，后半段似乎被谁捂住嘴了一样，声音有些沉闷。 他愣了一瞬，果断挂了视频电话。便利店里的那个店员清醒了些许，正揉着惺忪的睡眼看向他，他皱着眉，向店员借了个盛装熟食的大勺与盖子，顺便让他帮忙报警。柏温有种不祥的预感。今晚的新闻里，有一起连环杀人案。 已经很晚了，巷子里漆黑一片。 柏温将锅盖和大勺勉强握在同一只手里，用另一只手打开手机的手电筒。 墙上溅了点点猩红，地上也残余着未曾凝固的血迹，向前方延伸着。他有些反胃，咬唇克制着，踏入更深的黑暗。 他来晚了。 身穿黑色连衣裙的女子靠在灰色砖石砌成的墙上，面颊上有些刀伤，此时正向下流着鲜红的血液。死者脸色苍白，衣服上有许多破洞，粘稠的血液将它和尸体粘在了一起。 “......呕。”胃部痉挛使他忍不住干呕起来，却没能吐出什么东西。冷静下来后他想到一点，瞬间警惕起来。 凶手刚刚作案，应该还在附近。 而凶手并不知道自己到底看到了多少，所以此时最好的办法就是—— 杀人灭口！ 想到这里，柏温迅速退出小巷，来到有灯光的地方。暖色的灯光让他安心了一瞬，左右看了几眼发现附近没有人，便回到便利店里。店员告诉他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到，他点点头，站在玻璃门内向外张望，等待警车的到来。 远处很快响起了警笛声。 柏温松了一口气，强撑着的身体终于开始颤抖。他扶住墙壁，感受到心脏剧烈的跳动，仿佛在提醒他刚刚发生的一切。 ……果然在电视上看和自己亲眼所见还是不一样啊。他苦笑。 也许是天赋，柏温对于推理这块的技能几乎点满了，但他没有经过正统学习，所以对于破案之类的事情还是一窍不通。更何况这是他第一次接触命案现场，所以被吓得魂飞魄散也算正常。他倒是表现良好，没有腿软到直接跪在地上，还能冷静思考。这几点都给他加了很多的分，但这分数的用途就先放在一边。 警察很快将现场用警戒线划出一块区域禁止他人靠近，而店员和柏温也被带到警察局做笔录。 店员因一直待在店中，且有监控作证，而柏温也有不在场证明，因此两人的嫌疑很快被排除。 接下来就是尸检、现场分析以及调查。 第16章 “我也许可以提供一些讯息。”柏温坐在桌前，神色冷静。 “凶手可能是女性，身高比死者要高上一些，体格应该偏瘦弱。她和死者可能有社会关系。”柏温将双手搁在桌上，认真地看着对面的警察。 警察用潦草的字体做着笔记，末了还不忘问一句这些推理的依据是什么。 “首先，在死者的脸部有划伤，且流血很多，是生前伤。一般男性不会特意破坏女性面部。” 警察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讲。 “其次，那声尖叫一半就就变得沉闷了，肯定是有人捂住她的嘴，而如果身高不如死者，捂住死者的嘴会有难度，且死者会扭头挣扎，在挣扎过程中声调会变化，但那声尖叫没有。” “嗯。” “第三，死者身上伤口很多，说明凶手不能确定死者必死无疑，因此才会给死者造成如此多的伤口，甚至有一些是死后伤。” “你懂得还挺多嘛。” “还好吧。第四，死者被发现时是背靠着墙瘫坐在地的，而她的头部似乎没有受损特别严重，因此凶手可能是将她摆放成那个样子的。” 警察笑了：“你还挺厉害啊，那种情况下还能记住这么多细节，老实说我第一次办这种案子的时候，差点吓得直接跪地上了。” 柏温也露出了淡笑：“谢谢夸奖，我其实也被吓了一跳，要不然可能能分析出更多。” “程哥，尸检报告出来了。”敲门声响起，一位略显年轻的警察推开门，朝着他口中的程哥说道。 被称作程哥的警察点点头，抱歉地笑了笑，对柏温说：“现在有点晚了，你的嫌疑也解除了，你回去吧。路上小心点，如果感觉有不对劲就给我们打电话。” 柏温应了一声，离开警局。 今天真是不平的一天。他想。 ———— 程哥看着尸检报告，皱着眉头。 “这个柏温，有点奇怪。明明是没有接触过这一块的人，在发现尸体后依然那么镇静，分析也非常到位……我做了这么多年的警察，都没见过这种人。” “那他……？” “他不是天才，就是罪犯。你们注意好他的行踪，一旦有什么不对的，马上告诉我。” “是！” ———— 尸体的身份已经确定了，是柏温所在大学的一名大二生，但和柏温没有任何交集。 据她同宿舍，化名白的女生说，她的性格比较腼腆，特别容易脸红，和陌生人到那种漆黑的巷子里是几乎不可能的事。 白平时和她关系还不错，算是闺蜜关系，因此她的死也给白带来了很大打击。她被宿舍的其他女生证明在命案发生时一直待在宿舍，没有出去过，因此她的证词还算可信。 她回忆，在命案发生前一个月，死者似乎和她的一名关系不错的同学发生了矛盾，两者互不来往了大约两周，但很快又一次和好了。 警察抓住了关键词：“又一次？她经常和人这样产生矛盾之后又和好吗？” “没有，只是和那个同学这样。她和那个女生的关系很奇怪，有时跟新婚燕尔一样天天腻在一起，有时就跟杀父仇人一样互相看不顺眼。”白摇摇头，已经哭哑了的嗓子干涩地咳了两声，警察贴心地递上刚刚拧开盖子的矿泉水瓶。 她接过水，一口喝了一小半。 “然后呢？那个同学现在怎么样了？” “不太清楚，她好像早就打算转学了，又因为跟我不是一个系的，我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警察使个眼色给门口的另一个警察，后者会意，马上离开。 “那在命案发生前，你觉得她们两个的关系如何呢？” “算是正常吧，就是普通朋友的程度。” “你能不能描述一下那个女生？” “呃……她啊，很高，很瘦，我们都很羡慕她的身材，然后她从来不穿裙子。性格比较大大咧咧，是那种假小子一样的人物，平时也经常开玩笑说自己是男生……”白努力回忆着，没注意到对面的警察几乎要蹦了起来，继续絮絮叨叨说着很多琐事。 警察等她说完，笔记也记好后，微笑着例行公事：“好的，感谢你提供这些信息。” 离开后，警察马上打了个电话给那位程哥：“老程，这案子破了。还有那个柏温，不用监视了，你这是捡到宝了啊！那孩子，要是交给老夏带，不出三年，保管给你练成个专业侦探。” ※※※※※※※※※※※※※※※※※※※※ 作者不是学刑侦的，所以可能有地方有逻辑错误，发现了请帮忙指出！感谢！ 第17章 已经破案的消息传遍了整所大学，全部人都松了一口气，不用担心下一个受害者就是自己。 柏温看着电视上破案的新闻发呆，父亲小心翼翼看了他一眼后坐在了他身边。 母亲这几天来越发憔悴，不复昔日的女强人模样。柏温有些后悔当初的冲动，可世上没有后悔药，已然如此，便只能事后补救。 正出神，柏温的手机响了。他拿起来，发现是一个陌生号码，暗自吐槽一声会不会又是伊西多，但还是接了。 “你好啊柏温。”那头传来一个愉悦的声音，听起来年纪有些偏大，但依旧盖不住他活泼的心态。 “你是？”柏温有些疑惑，他不记得最近自己将号码给了任何人。 “我是夏晔，你未来的师父。” “……抱歉，这个玩笑不好笑。” “诶诶别挂啊，你听我解释。” “你说。” “是老程，就是那天给你做笔录的那个警察把你电话给我的。他说你很有天赋。” “所以呢？” “我想收你为徒——” “抱歉。” “哎，哎——” 柏温毫不留情地挂了电话。 都这年头了，还有人这么骗人吗？ 父亲看了他一眼，马上又紧紧盯着电视，假装自己没有看他。 手机又响了，还是刚才那个电话。柏温有些烦躁，看都没看一眼就把它挂断了。 父亲开了口：“柏温，那个电话，是谁打来的？” “不认识，应该是骗子吧。” “呃，我建议你要不还是接一下？前几天那个警察带了一个人过来，好像说什么你很有天赋，问你有没有兴趣当一名，那个什么，私家侦探？我们也不敢帮你决定，就把你电话给了他，让他跟你联系。”父亲的声音越来越小，在最后几乎被电视里的嘈杂声音淹没。 柏温看着他，目光不知怎么地，柔和了几分。 父亲比起过去，要老上太多了。 “好，那我再跟他联系一下吧。”柏温点点头，走回房间。 他犹豫了一瞬，还是将这个电话保存到了通讯录，备注夏晔。还没点到保存，电话就又来了。 “喂，喂——” “啊。您是夏晔是吧。” “对对对，你可终于接了。要知道你这样的苗子，我一生也可能碰不上一个，你现在正好被我们发掘出来了，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做我的徒弟？包吃包住，还有分成哦～” 柏温听着对面如同传销一样的话语，轻笑了一声，询问：“那你说说，当了这私家侦探，有什么好处？” “啊？好处？啧啧啧，真是肤浅。当了私家侦探，好处可不止一点！”夏晔的语气夸张，“比如说啊，观察力，推理能力，识别能力——” “抱歉打断一下，识别能力是什么？” “这个词是我发明的！就是识破对方的谎言的能力！然后呢——” “不用说了。我当。” “诶诶，你——啥？你刚刚说你愿意来了？哇塞，真该让老程那家伙看看……”夏晔愣了一瞬，马上开始大叫大嚷，还好他有心地捂住了话筒，不然柏温的耳朵可要遭殃了。 “咳咳。我第一次收徒，有点激动，不好意思哈。”又过了一会儿，夏晔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柏温倒是稀奇地没毒舌，正正经经地问他：“那，需要仪式什么的吗？” “仪式？那玩意是用来干啥的？实话告诉你吧徒弟，我夏晔这一辈子最讨厌的就是那种东西。”夏晔改了个称呼，不正经的语气倒是一点没变，“然后你也不用叫我师父，就在老程那几个老古板面前装装样子就好。诶对了，过几天我带你去警局旁边的咖啡馆，顺便跟他们炫耀炫耀去。” 柏温有些头痛地揉了揉眉心，他曾经以为伊西多已经是话很多的存在了，没想到这个新认的师父居然比他还话痨。 找了个理由应付过去还想跟徒弟唠唠家常的夏晔，柏温挂掉电话，意外发现信息多了十几条。 有强迫症的柏温点开来看看是谁，顺便消除小红点，意外发现是一个熟悉的号码。 ※※※※※※※※※※※※※※※※※※※※ 同昨天，作者非专业人士，有错请指出！ 第18章 是墨仇？！不对，应该是伊西多。 柏温有些慌乱，连忙点开页面，从最上面往下翻。 “你没有想过给我个解释吗？” “你在做什么？” “你不在吗？” “哎。” “还真是。” “我就是个傻子。” “柏温你倒是说句话啊。” “算了。” “你现在估计忙着跟别人谈情说爱吧。” “国外的姑娘是不是很好看？” “哈。” “我真是。” 最后一句被撤回了。 柏温张了张嘴，下意识地想要反驳，但刚刚发出的信息旁边鲜红的圆点与内里洁白的叹号却表达了这一愿望的不能实现。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从他开学那一天起便认识的一个人，突然就这样自顾自地说着话，抛下了他一个人。 以往得不到他的消息，那是被迫的；而现在呢，则是他自己选择了独自离开。 但他们都没有错，不是吗？ 一切必然只不过是无数巧合堆砌在一起的结果。 他苦笑着关掉了手机。客厅里的电视放得有些大声，宣告着连环杀人案的凶手已经伏法，免不了牢狱之灾了。 ———— 三年后。 夏晔打着伞，站在太阳底下等着柏温出现，嘴里还叼了根点着了的香烟。 “柏温怎么这么慢啊——啊！！”他小声嘀咕的同时转过身去，然后跟刚好赶到的柏温差点碰了个脸对脸。 “你又抽烟？抽烟对身体不好。”柏温抬手抢过烟，把它掐灭，顺手扔进垃圾桶。夏晔一脸可惜地看着那根烟，倒也没说什么，毕竟他敢在等柏温的时候抽，就已经想好了这个结局。 打个哈欠，他把伞给了柏温，让他帮自己撑着。柏温还是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老夏你也是，真娇气，春天打什么伞。”夏晔眨眨眼，一脸得意：“嘿嘿，不愧是没对象的人。告诉你吧，你师娘觉得我白一点好看。” 柏温仗着身高优势敲敲他的头：“你再怎么美白也白不过我。”更白不过伊西多。他在心里想。 “哈啊？人种问题，又不能怪我，再说了，那么白有什么好的？”夏晔捂住头瞪他一眼，大声嚷嚷，“反正你那么白，还不是没对象！” “是是是，你说的都对。行了说正事，这次又有啥事要叫我？” “呃......马女士家里丢了条狗——” “不去。” “嗯......杨先生想查查自己对象有没有出轨——” “不去。” “嘶......张先生想查查女儿的男朋友是谁——” “不去。” “啊......李女士——” “不是大案子我不去。之前是谁信誓旦旦地跟我说，跟着你混以后肯定有出路的？怎么现在全是这些琐事？”柏温挑眉，一脸不信任地看着他。 夏晔一脸无辜：“没有大案子难道不好吗？” “......说得有道理。不对，被你带偏了。我现在好说歹说也跟着你混了三年，结果愣是除了抓抓小偷就是查出轨，也没其他事情干啊。” “你当警察局是吃闲饭的啊，他们能解决的事，还用得着我出马？” “......这种时候你还自夸？行了行了，你爱去哪家就去哪家吧，我反正没啥兴趣。”柏温把伞塞回夏晔怀里，压低帽檐就准备走。 夏晔急忙甩出大招，连气都忘记喘了：“大学附近又有一起杀人案了警察没能找出凶手所以需要我们帮忙！” 柏温停步，回转身，笑眯眯地再次敲了敲夏晔的头：“下次这种大事提前说，乖。” ※※※※※※※※※※※※※※※※※※※※ 夏晔：我怎么感觉我才是当徒弟的那一个？？？ 第19章 “说吧，目前的情况如何？”夏晔一改刚刚不正经的模样，翻看着手上的白色文件，“确定跟之前的连环杀人案有关系吗？” “对，杀人手法很像，而且死者都有一个共同点，”程帆，也就是老程，严肃地对两人说，“就是衣服全都缺了一块，而且裁切边缘整齐，明显是死后才剪下的。” 柏温此时正坐在警车上，左边坐着夏晔，而程帆在驾驶位上。 他突然开口：“我上次碰到的那个案子，嫌疑人有承认她和其他案子有关吗？” “没有。刚开始以为是嘴硬，但是后来发现是确实不知道。”柏温微微敛眸，他知道这句话后面藏着多少残酷的拷问。 夏晔靠在皮质座椅的椅背上，余光瞥见柏温一脸凝重，便拍拍他的肩，问：“我的乖徒弟，显示你实力的时候到了，你来说说你目前能够知道什么？” “嗯......”他抿唇，思索片刻，谨慎地回答，“目前的话，我只能确定嫌疑人对死者的衣物很有执念，而且性格谨慎，冷静。如果已经步入社会的话，工作可能与衣服、布料相关。当然，也不能排除凶手故意误导的情况。” “怎么说？” “如果凶手没有故意误导我们的话，专门在死者死后废大功夫从死者的衣服上剪下布料，证明他对于衣服、布料有执念；而死者并不都是同一个性别，也基本排除与恋爱相关的可能性；在现场应该没有留下有关凶手的任何个人信息，例如指纹、血迹等，不然光警察就能解决这起案子，说明凶手非常谨慎；至于工作嘛，就是和刚刚说的一样，既然他对衣服、布料有执念，那么很有可能从事相关的工作。” “嗯，说得不错嘛，跟我想的差不多。那就从衣服方面开始着手？”夏晔笑眯眯地接过话茬，顺手把文件递给柏温，“对了，你再看看这些，说不定能有些什么其他思路。” 柏温在没人看得见的角度翻了个白眼：他就是纯粹懒得分析了吧。 文件的页数很少，只有三面，里面文字简洁明了。第一面写的是死者的个人信息、社会关系等等。 死者叫做徐珊珊，是大学的一名大二新生。听她的室友讲，那天她出去是想要买一些零食放在宿舍，而她遗体被发现时手上提着的超市袋子也间接证明了这一点。她平时人缘很好，很少与人发生争端。她的家庭条件也不错，生活费足够，同时她也在附近的咖啡馆里做兼职。 看到这一条的时候柏温的心跳了一下。该不会是那个女孩子吧？ 他常去的那家咖啡馆最近有些缺人手，在门口摆了一块招聘的牌子，却因为店的位置原因迟迟没有人来。柏温差点就去应聘了。 毕竟直到他的师父终于给他打了一笔钱，并备注“分成”之后，他才相信之前电话里的那句“包吃包住还有分成”是真的。 后来他很少去那家咖啡馆了，毕竟要在学业与侦探学习中平衡一个度，而相应的闲暇时间也就少了很多。一次帮一户人家找回失踪的小猫咪之后，想着反正也闲着没事，便去了咖啡馆。 夏晔告诉他在日常生活中要随时注意观察，发现身边的不同之处，很多时候案件便是通过细致入微的观察从而得到解决的。 “欢迎光临，请问需要些什么吗？”这一次的变化很明显。他比较熟悉的那个店员不在，而是换了一个陌生的女孩子。她留着齐耳的栗色短发，整个人给人一种乖巧文静的感觉。柏温稍微愣了一下，她似乎看出来了，笑着说：“啊，我是新来实习的，您不认识我也很正常。” 他也笑了，倒也没多说什么，照常点了一杯热巧克力。送饮品的服务生本来应该是另外一个人，她倒是自己端着东西来了：“先生，这是您的热巧克力，请慢用。”柏温接过，道了谢，而后两人便再无交谈。 柏温只见了她一次。 前面是红灯，突然的一个刹车让他从回忆里清醒过来，茫然地眨眨眼。他又重新审视了一遍第一面，发觉似乎没有什么遗漏后，翻开了第二面。 第20章 第二面是关于现场的一些细节。 死者遗体完整，仅有三道严重伤，致命伤在正面胸口处，是刀伤，通过伤口能够推断出凶器是剔骨刀。剔骨刀属于管制刀具，很明显凶手为了作案做了详尽的准备。另外一道伤位于遗体背面，一道伤在遗体左肩，均深及入骨，仔细看能够看到内里的骨髓。死者死于心脏破裂。死者面部表情狰狞，似乎经受了很大痛苦。 死者遇害时身穿黄色长袖毛衣，浅蓝牛仔阔腿裤，白色运动鞋。毛衣背部一面有曾经被剪过的痕迹，似乎凶手曾试图剪下毛衣，后因某些原因而放弃。牛仔裤的右腿裤脚处被剪下一块近似等边三角形的布料，每边长约八厘米。 第一现场位于她兼职的咖啡馆附近，墙上有明显泼溅状血迹。凶手没有对现场做过多的处理，而现场也没有留下任何与凶手有关的痕迹，例如指纹、脚印，甚至连凶器也带离了现场。 ......这是不是表明，还有第六次案件的可能？ 柏温轻轻吐了口气，翻开第三面。 第三面集中放了许多图片。首先是证件照。看到那张照片的同时，他就知道，在自己周围又一次发生了这样的事。 柏温甚至有些怀疑，会不会是自己将不幸传给了他人？ 他闭上眼，平复自己的情绪后，继续观察照片。 下一张是现场。现场如第二面的描述一样，鲜血淋漓。死者躺在地上，摆出一个颇有些扭曲的姿势。照片旁的空白处有一些标注，字体凌乱。他仔细辨认过后，发现字句中有一些缩写符号，识趣地没有追究其意义。 那些恐怕是专案组的暗号，像他们这样非官方的私家侦探还是不多接触为妙。 再下一张是遗体。遗体与第二面陈述基本别无二致，在旁边也有字迹相同的批注。她的面部表情相比现场照片时已经和缓了许多，想来是被法医们的巧手摆弄过。 女性洁白修长的身体被赤裸地摆放在解剖台上，身上的伤痕颇有些触目惊心。 柏温再次向前翻了翻，确认记忆无误后，将文件交还给了夏晔。 夏晔刚刚一直在观察他，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后，猜出死者可能与他有关联。但他又没有打断或安抚柏温，而是选择了在一旁饶有兴味地看。 果不其然。这个孩子天生就是这块料。他想，嘴角的笑又加深了几分。 侦探需要什么？ 冷静，缜密，和遇到什么也不会退缩的心。 当受害者或凶手与他有社会关系——即使只是一面之缘——时，这才是最考验侦探功力的。但侦探也并非毫无感情的机器，只是他们的感情必须克制，理性永远要盖住感性。 无论任何人，只要经过恰当的训练，就算无法成为福尔摩斯，也能成为业余的侦探。但无论是谁，也做不到完全的理性，而一定要做到的就是尽量用理性行事。 就连福尔摩斯不也在“五个橘核”案件中，少见地失态了吗？ 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古人说的话总有他们的道理。 ※※※※※※※※※※※※※※※※※※※※ 第一次写文写到脊背发凉...... 奉劝各位想要写推理文的姐妹们千万不要在晚上写，尤其是在家里有猫的情况下......我家猫差点把我吓死...... 还有就是在写凶杀案细节什么的时候以后我会尽量不讲太多，不然怕吓到胆子比较小的姐妹们，也怕你们说我凑字数2333 第21章 “我有一个问题。”程帆拧眉，颇有些忧虑地看向在旁边熟练观察现场的柏温，又转头看向身旁似乎丝毫不担心的夏晔，“我知道这小子确实很有天赋，也知道你这三年来教了他很多，但是就这样让他一个人查办，真的好吗？” 夏晔闲靠在灰扑扑的砖墙上，嘴里叼了根没点燃的烟。听了这话，他抬手将烟取下，突然问了程帆一个问题：“如果是你，你在遇到柏温那种情况——我说的是三年前那起案件——的时候，你会怎么做？” “去抓犯人啊。”理所当然的回答。 “......假如你只是一个普通人呢？” “呃，可能会被吓到直接瘫在地上吧。” “那你能够在短短的一瞬间，同时在接受了这么大的惊吓的时候，分析出那么多线索吗？” “不能，但是这——” “他提供的线索是不是能够直接将嫌疑人的范围减小至一至二人？” “是。” “那不就得了？再说了，我还在这呢，他没分析出来，我上不就完了？真是古板。” 夏晔的话语中吊儿郎当的气息少了不少，意外地很有大家风范。他看了看忙碌的柏温，手不安分地摸向小包里的打火机，打算趁徒弟不注意偷偷抽根烟。 意料之外的是，程帆倒也没阻止他，只是淡淡说了一句：“要抽烟的话，离现场远点，别把烟灰掉这附近了。” 夏晔瞪大眼睛一脸惊讶，随即好像怕他后悔一样，马上移到了巷口，点燃之后美美地吸了一口，小声喟叹着。 以柏温的耳力，自然能听清楚两人的对话，只是目前他有别的事要干。 勘察现场虽说难度不高，但需要非常专注，以免漏掉任何细节。虽说警察们已经将现场调查得底朝天了，而且大部分痕迹也被清除了，但还是需要又一遍的地毯式搜查。 “暂时没有什么东西了。师父，您要不要再看一遍？”柏温看着有些心虚的夏晔，面色不改，依然一脸严肃。 夏晔随手挥了挥，似乎在将空气中残余的烟味挥散一般，打头走在最前面：“不用了，都被那群家伙翻过不知道多少次的地方，想想也没什么东西会留下来。现在去警署，拿法医鉴定书。” “遗体已经火化了，所以没办法观察尸体，只能用3d模型和鉴定书代替。”程帆不失时机地插了句话，解释了目前遗体的情况。 柏温点点头，回到车上。汽车向着警署驶去。 ※※※※※※※※※※※※※※※※※※※※ 为了合适的断章，我变短了—— 好吧只是暂时的。 如果今天收藏过50，明天双更补偿！ 番外1 【注意：柏温时间线为本书完结后】 “......快点醒醒，柏温，你的鱼竿都快掉地上了！” 岸边凉风习习，垂柳的枝条低垂，被轻柔的风包裹着，芽尖拂过水面，荡起一片涟漪。柏温睁开眼，发觉自己来到了一片熟悉的湖边，身旁的少年有些急促地呼唤着，却又硬生生压着音量，怕把鱼吓跑。 这里是......月湖？柏温答应着，将鱼竿拿好，转头看向一旁的人。 少年时期的伊西多面容稍显稚气，还未完全张开的容貌已经隐隐有了长大后的张扬，此时笑着看向他的模样如同十五的圆月，光华灿烂却又不至使人遮眼。正值开春时期，湖面冰冻才刚刚解除，他便迫不及待地想要拉着柏温一起钓鱼。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我回到了那个时候吗？ 柏温盯着水面的浮漂，心思倒是全放在伊西多身上了。 他有些想哭，想让伊西多原谅自己以后会犯的过错，想让他知道他们的未来，想对他说很多很多。 也许是柏温的样子有些不太寻常，伊西多等得也有些无趣，便自顾自发了问：“柏温，你这种三好学生是怎么想着跟我搅到一块去的？不怕老师他们惩罚吗？” “你都不怕，我怕什么。倒是你，明明有那么多朋友，为什么偏偏要找上我？我和你，”柏温短暂地停顿了一下，心里补充了一个暂时，“可不是同一种人。” 伊西多沉默了一会，似乎想要转移话题一样，拉起了鱼竿。鱼钩上空荡荡的，连做饵的那只蚯蚓都还没被咬掉。 柏温不依不饶：“你说啊。” “因为......因为什么呢。我也不知道啊。我知道他们和我不一样，他们的生气、高兴和我全都不一样。说实在的，我有时真的觉得，你才是我的同类。你也知道的吧？要不然......”语声渐小，后面的话柏温已经听不清了。 水声阵阵，清越入耳。 柏温并未再问，他已经满足了。他能够回到这一刻，问清楚伊西多真实的想法，这就足够了。 作为一个现实主义者兼无鬼神论者，他明白这绝对不是什么灵异事件。但如果这是真的话，他愿意在这里待上一辈子，用一辈子的时间挽回原来的过错。 可惜，梦总会醒来，而梦中的言语永远不可信。 ———— 他已经习惯了一个人活着，即使他永远也无法习惯双人床另一边的冰冷；即使他没有什么朋友，也要准备两副碗筷；即使他每年都要回到藤园中学，在无人的时候坐在自己原先的位置上；即使他从来不会错过任意一场马戏团的演出；即使他每个月都要去一次墓地；即使他从来不愿意他人提起他的过去。 他习惯了。 柏温买了一大捧白玫瑰。白玫瑰的话语是“空白”，他希望他们的曾经能够变成真正的空白。 “伊西多，我想你了。” 厉风撕扯着娇嫩的花瓣，将他的足迹抹去。墓园里光滑的大理石石碑反射着日光，露水晶莹附着其上。 白色的玫瑰花独自伫立，如同被魔术师变出的花朵，而非有人曾经来过。 第23章 接下来的两天，柏温忙得不可开交，而夏晔倒是与他相反，闲得发慌。程帆因为不放心，便衣跟在柏温身边，看他如何搜集证据、调查关系等等。 “柏温啊，你还没找出凶手？”柏温坐在出租车上，正闭上眼睛休息时，手机叮咚一声。是夏晔发来的短信。他眼角抽了抽，差点一个没忍住把这个便宜师父给骂一顿。自己不帮忙，在外边背着师娘勾搭各种小姑娘，吃香喝辣也不带他，现在还嘲讽自己。 这师父，不要也罢。 深呼吸了一次，柏温回复：“有头绪了，但是还没能把范围缩小到只有一两个人。” “那加油吧。对了，需不需要我给你个提示呀诶嘿嘿~”柏温翻了个白眼，继续深呼吸。 “不用了。你再这样小心我打小报告，告诉师娘你在外面沾花惹草。” “你又没有证据！” “哦？看看这是什么？”看着夏晔死鸭子嘴硬，柏温心情好了些许，点开相册翻找一瞬，随便发了一张夏晔靠在砖墙上，手里拿着吉他，对围着的几个女生唱情歌的图片。 “？！不肖徒弟，快给师父我删了！” “删什么删，这些还要留给师娘看呢。你看，这角度，这光影，多美！” “啊，确实好看，不过主要还是靠主角的颜值撑着。” “......自恋也要有个限度。我下车了，等会再聊。” “去吧去吧。” ———— 连续一周过着这样脚不沾地生活的柏温，此时一脸疲累地坐在咖啡馆里。面前的热巧克力已经续到了第三杯，可是他在等的那个人还没有到。 他在等一个关键证人，徐珊珊的男朋友。 他又喝了一口热巧克力，愤恨地想。为什么徐珊珊明明比我小一岁，就已经有男朋友了！而他呢，他和伊西多此时还在互相误会的道路上越走越远，而且这次完全不能怪不可抗力了，只能怪自己。 他又喝完了一杯。不急着再续的他有些无聊地望着周围，注意到远处高楼上有一处不同寻常的反光，却因疲累与烦躁并未意识到那是什么。 习惯性把手机设置成不打扰的柏温并没有注意到手机里的四条讯息，而这也险些使他的一生走到了尽头。 来自联系人 徐珊珊男友：“抱歉之前临时有点事，我马上就到了！” 来自联系人 便宜师父：“你快回来！别在一个地方待太久！” 来自联系人 程帆警官：“你在哪里？快点回来，又出事了！” 来自联系人 未知：“你藏在哪里呢？嘻嘻嘻......” ———— 柏温依旧坐在原地，面色淡然地搅动着热巧克力。 远处高楼的天台上，一架狙击枪已经架好并瞄准了柏温的头。 一个男子走上前，再次检查了一下枪械，同时用绒布细致地擦了一遍枪筒。他似乎有些舍不得，但又狠下心，熟练地将一个奇怪的改装装置安装到扳机上。随后，他用白色的布料遮住大部分的枪身，仅仅露出枪口，使远处的人看不清这是什么，但又不影响开火。 最后看了一眼这里后，他将天台的门锁住，下了楼。 ———— 夏晔着急地在警察局里转着圈，旁边一个看上去有些青涩的小警察走上前，宽慰道：“只是威胁信而已，可能不是真的，先生你冷静一点。” “冷静什么啊！老子唯一一个徒弟啊！要是因为这个破案子死了，老子一生都会后悔的！程帆那个老家伙呢？！叫他出来！”夏晔情绪明显已经处于崩溃边缘，朝着小警察大声吼道。小警察明显愣了一瞬，被气势吓得往后缩了缩，不情不愿地告诉他：“先生，程帆警官出勤去了。” “哈啊？！”夏晔把有些累赘的长柄伞往地上一摔，不顾小警察的阻拦冲出警察局，“靠！你们这些不省心的！他不来，老子一个人去！” 第24章 柏温坐在出租车上，这几天没休息好导致的黑眼圈显得他有些憔悴，但已经没了睡意。 刚刚接到的消息让他有些慌张——毕竟谁没事会被莫名其妙的人追杀，而且鉴于他之前的调查行为，他百分百肯定这个人绝对是连续杀人案的凶手，或是同伙。 不远处突然传来砰的一声，随后到达的是惊恐的尖叫、玻璃碎裂与火焰熊熊燃烧的声音。 逃过一劫了。柏温松了一口气，但又马上狠狠掐了一把胳臂，为自己的想法感到羞愧。 司机有些慌张地回头张望，发觉后面似乎出事了之后一下把油门踩到最底，不顾限速疯狂往前开着，好几次险些撞了其他车。其他车的车主骂骂咧咧，他也爆了几句粗口。 柏温微微皱起眉头。他少年时的过于自律使他很少有失态的时候，就连骂人也是尽量不用脏字，反讽和讥嘲这两种手法已经够他玩出花样了。 倒也没说什么，他扭过头，看向窗外快速略过的风景。 在出租车司机疯狂的加速下，很快便到了目的地—— 夏晔的家。 ———— 伊西多靠在墙上无聊地翻看着手机，嘴里叼着根烟。似乎看到了什么，他的眉间闪过一瞬阴霾，很快又烟消云散，恢复成了以往那般吊儿郎当的样子。 正在卸妆的墨仇余光瞥到了这一幕，心下了然，肯定是柏温那边出现了什么异常事态。他闭上眼，等化妆师摆弄完，才走到伊西多身边，颇有些小心翼翼地问他：“伊西，发生什么了？” “没什么。”他有些烦躁地掐灭了烟头，吐出一口白雾，面容被隐藏在雾气里，模模糊糊。 啊，果然。问他也没用。墨仇自讨没趣地走开，打开手机，搜索“柏温”两个字。意料之中的，看到了一条新闻： “连续杀人案件进展！私家侦探竟然无视警局规定，让未出师的徒弟自己办案” 明显的标题党啊。他点开，往下翻了翻，发现内容明显是百家号的风格。大致内容就是警局聘请的侦探夏晔私自决定让他的徒弟柏温一人查办这起命案。后面还附了一张模糊的照片，依稀能看出那是一个男人和一个身着警服的人产生了争执。 是这样啊。 ※※※※※※※※※※※※※※※※※※※※ 许久没有出场的伊西多出来了！大家有没有想他呀2333 这一次快快乐乐制造了误会！墨仇好感度10000 柏温：？？？ 第25章 与此同时，夏晔已经到了咖啡馆。 面前是一片狼藉，玻璃的碎片四溅于室内，地上还有些许血迹，想来是误伤到的无辜平民留下的。而此次柏温将要会面的对象，正站在咖啡馆里离窗子最远的一个角落，神情慌恐，身体也在微微颤抖。 徐珊珊的男朋友是一名小报社的记者，平时最多拍拍明星的花边新闻，可没见过这么大的场面。夏晔安抚住他的情绪之后，开始询问。 “柏温说，你今天迟到了很久？” “啊，嗯，是的......因为报社的一些事情......” “我能问一下是什么事吗？” “呃......是一些比较私人的事。” “如果您觉得说出来会很尴尬或是什么，您可以不说，但我要提醒您如果您没有不在场证明，您可就是第一嫌疑人了。” “什么叫做第一嫌疑人？” “在嫌疑人之中嫌疑最大的那个。” “那我还是说吧......” “介意我做一下记录吗？” “你做吧。今天下午三点多的时候，我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因为报社和这里距离不远，所以我没有提前很久走。但是我走之前，我的老板把我拦住了，问我要去哪里。” “稍等一下。您有提交请假条吗？” “没有写书面的，是让我一个同事传达的。他可能是忘记了。” “能不能描述一下您那个同事？” “嗯......是个男的，比我矮一点点，肤色比较白，戴眼镜。平时性格比较安静，也是很可靠的那种类型。” “好的，请继续。” “刚刚是说到老板拦住我了是吧。嗯......然后我就跟老板说我要去哪里，老板就说我下午还有任务什么的，就硬拉着我回座位上，我用最快的速度做完也已经四点半了。然后我做完之后马上就赶过来，刚到门口就......” “好的。您下午被老板拉住的时候，有注意到那个同事在不在吗？” “好像不在吧。” “谢谢您的配合。介于发生了这种事，需要我送您回去吗？” “不用了。” 看着他急急忙忙离开的模样，夏晔沉思了一会儿，把手中的笔记本合上，同时关上了藏在衣兜里的录音笔。 不管怎么说，这个人依旧有最大的嫌疑，而他口中的那个同事，还需要进一步的调查。 ———— 柏温按下门铃。 几秒后，漆成深棕的木质门被人打开，露出一张有些苍白的脸：“是柏温啊，快进来。” 师娘将客厅的窗帘全部拉上，直到确定没办法从外面看进来之后，这才坐下，紧紧握住柏温的手。她的手有些冰冷，想来也是吓坏了。 夏晔的妻子，师素雨，是一名刑侦作家。当初与夏晔相识就是由于一场大案，她前去采风，两人意外看对眼了。之后两人的感情十分顺利，没有那些狗血的剧情，老夫老妻，相敬如宾。他们有一个儿子，二十岁，目前在外地上大学。 虽说师素雨对于案件一类的事情了解很多，但这样的事情还是第一次见。夏晔之前常带柏温来他们家，一来二去感情倒挺深厚。夏晔让他别叫自己师父，他照办了，倒是对于师素雨一直规规矩矩地叫师娘。 师素雨给两人倒了热水，柏温接过后小口小口喝着，热气将身体里的惧意驱散不少。 待到喝得差不多了，柏温视线在房间内环顾两圈，问道：“师娘，老夏是去咖啡馆了吗？” 师素雨点点头，表情有些忧虑。 “我去找他——” “不行。”师素雨十分坚决，顿了几秒后抿了抿唇，拿出手机，给柏温看了一条新闻，“不仅仅是威胁信......现在还有别的东西了。他，或者他们，是想把你们彻底抹除掉。一次没有成功的话，第二次不会那么快到来的。我们就在这里等他。” 柏温翻看着那篇报道，脸色逐渐难看：“这个报社，我知道。” “什么？” “发布这篇报道的报社，就是我今天要见的那个人所在的报社。署名是，朱宁。” 第26章 “那个人有问题。” “怎么说？” “在我们办案的消息流出去之后，他就办了签证，定了机票，准备出国。” “光这一点确定不了。” “他定了三张机票，起飞相隔时间不超过两个小时。而且，他登上的那班飞机起飞时间为那次谋杀过后半小时，我在看监控时注意到一个细节，就是他经常把手放在裤兜里，似乎在摆弄什么东西。” “嗯......” “你们刑警应该也是学过一点微表情的，你看他的表情，是不是有一点压抑着的激动？” “他的名字是？” “朱宁。” ———— 最大的嫌疑人潜逃国外，而目前找不到任何证据。根据法律，在没有确定根据的情况下无法引渡，这也给柏温他们的破案造成了困难。 类似的威胁信再也没收到过，几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柏温想要跟随他回国，以便将他抓捕归案，却被夏晔和师素雨死命拦下，无奈只好待在这里直到读完大学。 他的成绩在大学依旧名列前茅，在老师同学们心中也依旧是完美男神。但自从那次破案起，校园里就有了许多他的流言。 就像中学时那样。 而这次的源头不是一条匿名消息，更不止在校园内流传。 柏温像从前那样，对这些流言从不理会，却将它们记在了心里。 朱宁。 这个人，就像一条毒蛇，在你不注意的时候露出尖牙，狠狠咬下一口；但当你吃痛，他却又迅速游走，让你没法捉住。 ———— 伊西多和马戏团成员大吵了一架，起因是一个此时并不在那里的人——柏温。 “我觉得你没必要跟他牵扯在一起了。”墨仇开门见山，皱着眉坐在桌前，身后是马戏团的其他成员。 “哦？你是谁呀？你觉得你认识他吗？”伊西多挑了挑一边的眉毛，向来涌动着欢悦和神秘的眸子里此时布满了阴霾，“你和他在同一所中学吗？还是认识了很久？或者说，你什么也不知道，就要来劝我？” “......你应该看到那条新闻了。” “什么新闻，我可不知道最近有什么新闻。” “柏温——” “够了。你没资格跟我提他。”他环视了周围一圈，冷笑道，“你们连他的面都没有见过，全凭一条不知是真是假的小报消息和一段视频，就要跟我说他不值得？别自欺欺人了。我当初和你们签下的协定，只是合作表演，你们现在是以什么身份来和我说这件事的？合作伙伴、同事，还是说......” 最后的话语并没有说完，伊西多便起身，离开了狭小拥挤的室内。 就像柏温了解他一样，他同样了解柏温。他知道，那条消息不可能是真的，而那天他们眼里的心情低落也并非真正情绪不好，他只是在思索。 以柏温的性子，不可能会莫名其妙惹上任何人，因此会想出这种报复方法的，只有一种人了。 那就是因为柏温和夏晔的办案而受到了阻挠的人，而这些人当中，最有可能的就是凶手。新闻上说，嫌疑人来到了这个国家，而如果不出意料的话，柏温过几年一定会回来对嫌疑人进行抓捕行动。 那么下一步就很明确了。 ※※※※※※※※※※※※※※※※※※※※ 我要开始推剧情了—— 天天写破案写得我头秃，为了作者的头发着想，接下来就要回归现实线了！柏温和伊西多的甜甜（并不）恋爱即将开始！ 第27章 柏温终于熬过了大学时期，与父母急急忙忙赶回了祖国。父母选择回到老家安居，而他则去了k城。不止是为了将朱宁抓捕归案，也是为了再见伊西多一面。 在这之前，他还专门匿名给伊西多发了一张照片，上面只有一个模糊的侧影。果不其然，伊西多将表演延期一日，只为等他。 接下来的发展本应顺理成章：两人解开心结，重又成为好友，在某一天戳开窗户纸，名正言顺地在一起—— 但所有人都没料到，伊西多会在这个时候被杀。 ———— 昏黑的夜空下，星辰缓缓闪烁。在某一个路灯照射不到的角落里，瘦削的男人眼里闪着怨毒的光。他的脸脏兮兮的，胡茬参差不齐，衣服也破旧得不成样子，与路边的乞丐没有任何区别——除了他手里拿着的不是破碗，而是一把锋利的刀。 他似乎在嘟囔着什么，像是一个人的名字—— “柏温......” ———— 柏温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这是伊西多的家，或者更确切一点，应该是居所。 茶几上的烟灰缸里积了薄薄一层陈旧烟灰，他似乎能想象出那人靠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吞云吐雾的场景。 厨房内水声接连不断，想来今晚菜肴也应该丰盛非常。伊西多此时正忙碌着，柏温想要帮忙，却被强行按在沙发上。 伊西多打小就一个人生活，做饭技能十分熟练。反观柏温，倒是鲜少下厨，不过做出来的东西倒也能吃。 汽锅尖叫一声，算是将厨房内的忙乱收了个尾。柏温寻声望去，伊西多戴着棉手套，将一锅鸡汤端了出来，见他注意到了，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叫他过来帮忙端菜。 “不是你让我坐着的吗。”说是说，柏温还是任劳任怨地跟着他进了厨房，将菜肴端上餐桌。伊西多摘了身上东西，许是厨房里有些闷了，鼻尖沁了一层薄汗，脸颊也有些酡红，看上去似乎还有些小小的紧张。 玩了一天，柏温也饿了，倒也没想那么多。 ———— 吃饱喝足，柏温和伊西多在客厅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也许是下意识的行为，说着说着伊西多就拉开抽屉，似乎在翻找什么。柏温眼尖，看见最里面藏着的软中华，刚想说什么，又闭了嘴。 嘛，毕竟刚刚重逢，就由着他吧。 伊西多翻了半天，也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丧气地抬头看了眼钟表。 柏温注意到，他的表情变得很奇怪。 他挠了挠头，强行挤出笑脸，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那个什么，柏温，你先在这待会儿，我下去买点东西。啊对了，反正额一个人住这么大个房子也无聊，你要不就搬过来？今天有点晚了，你等会儿不用等我了，我可能要去很久，那个超市离得有点远。不用给我留门了，我带了钥匙。” 柏温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心里不祥的预感越来越重。 伊西多沉默了一会儿，起身走到门前，又一次开口了：“柏温......算了，没什么。”他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在柏温开口前走出门外。 ※※※※※※※※※※※※※※※※※※※※ 有奖竞猜！来猜一下还有几章完结呢嘻嘻嘻 第28章 定时邮件：xxxx年xx月xx日下午三点发送 to：柏温 你应该发现了吧......我的，遗体。 这么说自己有点奇怪，但是我也想不到比这更好的词了。 如果你还没看到的话，我建议你现在去警察局，那里有一份大礼等着你—— 当然，不是我。 你想知道整件事的真相吗？ 那就继续往下吧。 我其实，一直非常，非常，非常，喜欢你。也许那种感情已经不能称之为喜欢，而是爱吧。 你应该不记得我们相遇的场景了吧？那天是新生报到，我绕着学校转了好几圈也没找到教室。别人看到我都远远躲开，就像躲病毒一样，你倒好，一脸面无表情地走过来问我怎么了。要是找到了还好说，但是你明明也路痴，还偏偏要带我一起路痴，结果导致了找到教室的时候书都发一半了。 嘛，亏那破学校不搞什么精英班尖子班，不然我俩是肯定没法在一块上课的，当然也不会发生后面的事。 反正那天起，我俩就成了同桌。 刚开始相安无事，你有你的学霸圈子，我也有我的狐朋狗友。后来第一次月考，我记得你好像是......第三名还是第二名来着？忘记了。算了，没记清就没记清吧，反正我俩成绩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老师过来搅合了，要你辅助我学习...... 哈，辅助什么，我伊西多从来就没有学习的劲头。扯远了。 总之就是，在我拒绝了之后，你居然还趁我不注意翻了半天我书包，翻出来被我揉得皱皱巴巴的几张考试卷子，还在第二次月考前认真帮我整理了薄弱项、知识点之类的。说实话，自从我爸妈走之后，你是第一个对我这么上心的人。 虽然我知道你可能只是听从老师的指令，但是还是很感动啊。 ......我什么时候也能说出这么煽情的话了。 我虽然成绩不好，好歹也是个聪明人，能分得清谁对我好，谁对我不好。自然，我就慢慢跟你亲近起来了。 后来嘛......那些“朋友”发现了我跟你的关系好起来了，在某一次放学后找上我，跟我放狠话，让我远离你这种人，还说什么我和你明明该是势不两立的。 可笑，我伊西多想跟谁在一起，跟谁做朋友，都是我自己的事，他们没有这个权利和我讨论这些。 嘛，你也知道，我天性就是这么自由散漫，要有人来约束我还不如让我去死。 虽然我现在也死了。 不提这些了，继续回归正题。 然后就是那一次去月湖钓鱼。你好像问过我为什么不叫上那些人，现在你也应该知道了。 我记得，好像就是那一次钓鱼，我第一次在别人的面前表演了魔术，虽然只是一个最简单的，抽牌魔术而已。不过你好像很高兴，就连毫不客气地戳穿我的小把戏时也是笑着的。 我记得，你初中的时候很少笑，平时都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虽然那样的你也很好看，但是你还是多笑笑最好。你回来之后，倒是变得比以前好了很多，说不定是外国的那些美女教会的呢。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吃醋了，是吗？告诉你吧，我没有吃醋，我也没有资格吃醋。对于你而言，我就是一个朋友而已，我怎么敢吃醋？ 说回正题。 总而言之，大概从那时候起，我对你就有一种朦朦胧胧的感觉了。 下半学期的时候，你应该也注意到了，我的身上总是带着伤。就是那些所谓的朋友打的。 用不着心疼，习惯了。 因此我才会越来越依赖上你啊。柏温。 就算你像是一台冰冷的机器，除了基本的生活以外什么也不会，似乎完全没有自己的感情。可那是你啊。 不过，就算是这样，我也想要试着把你唤醒。 你还记得你走那天吗。 也许是心灵感应之类的东西，我从早上起就不太舒服，右眼皮突突跳个不停，总感觉会发生一些不好的事，看到你之后这种感觉更强烈了。 既然如此，干脆就坦白好了。当时的我是那么想的。 不过我要申明，那条匿名消息，可不是我发出来的。要知道，在当时的我眼里，自己大于一切。不过现在不一样了。 很可惜，原本刚刚好的气氛被教导主任打断了，他在你走之后可是狠狠地把我训了一顿，就差没拿手打了。 第二天，你就走了。 后来嘛，我就有点，你懂得，自甘堕落了。 当时的我非常颓废。我知道我早就是被世界抛弃的孩子，而你则是我唯一的救命稻草。被你施舍了一根蛛丝而重又燃起希望的我，在蛛丝断裂后便彻底沦为混沌的恶魔。 被同学排挤也好，被老师厌恶也好，这些都抵不过你一句安慰的话语。 而你却走了，抛下我，抛**后的恶名，独自走进了光明，就连那根细细的蛛丝也收了回去，没有再留给我一个眼神。 终于，我被学校开除了。具体过程你应该没兴趣听，总之那一天是我有史以来最开心的一天。 当然，除去和你在一起的日子。 离开学校后，我开始自学魔术。也许是真有这个天赋，也有可能是勤学苦练的因故，总之我很快就成了k城最著名的魔术师之一。你也许在国外有看过新闻，我可登报了不止一次呢。 不过身后名也没什么大用就是了。 倒是这些魔术手法，在今天会给我帮不少忙呢。至于是哪些，我也不知道，毕竟我现在才刚从家里出来，正坐在便利店里打字。 你回来之后的事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只有一点。 其实，在我出门之前，我想要让你抱一下我的，就算是了结一个心愿吧。 不过你说过，我永远骗不过你，那么这一次也肯定一样。当时我的演技绝对不行，如果再被你看出端倪，我可就彻底失去拯救你的最后机会了。 啊，似乎剧透了什么呢。魔术表演中，最重要的就是神秘不是吗？那么，我给你三天的时间，让你找出来我赴死的动机，如果找不到的话…… 嗯…… 好吧，我都死了，也没办法让你做什么了。不过记得给我烧点纸钱，如果可以的话把你的照片烧给我一张怎么样？ 开玩笑的。 那么，大侦探，就这样吧。 我们来生再见。 小恶魔 ※※※※※※※※※※※※※※※※※※※※ 我！大！粗！长！了！你们……算了爱催就催吧反正明天就完结了。 第29章 柏温恨死了伊西多。 恨他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式帮助自己抓住朱宁，恨他为什么不早点说出来。 但比起伊西多，他更恨自己。 恨自己为什么那么顺从，恨自己为什么没有看出来，恨自己不早点察觉到。 书房内没有开灯，窗帘也是牢牢拉上的，光亮从窗帘的缝隙里死命往里跑，却也无法让整个书房亮起来，唯一的光源便是电脑的小小屏幕，里面的文字疯了一般变幻，而柏温正坐在桌前，看着那些文字。 “它们毫无意义，不是吗。就像这个缺了你的世界。” “你说你想要我的照片，当然可以，不过我更想把自己送下去陪你。” “你应该很痛吧。被活着砍断手脚，甚至看着自己的肢体被他吃掉。” “非常抱歉。我马上就来。” 柏温魔怔一般喃喃着不通的词句，恍恍惚惚从电脑前站起，走向厨房。 ———— 再次醒来，面前是一片白色。白色，病态的白色，周围空无一人，只有仪器运作的嘀嘀声响。 “为什么还没死呢。”他的身体非常乏力，眼睛几乎要又一次合上了，却强撑着抬起了左手。 前几日留下的伤已经被洁白的纱布包裹，隐隐透出一片猩红，柏温轻轻抚摸着伤，感受着因压迫而导致的细小刺痛。 很奇怪。 他突然笑了。 “他其实，就是在报复我而已。让我一生都带着他的阴影，让他永远留在我的心里……” ———— 在柏温的强烈要求下，他在病房里看到了朱宁施刑的直播。 “啪”地一下，脑浆四溅。 别人都不忍心看的画面，他居然又笑了。 这一次是完完全全病态的，带着复仇意味的笑。 ———— 柏温在精神病院里待了三年。出院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伊西多的墓。 他没能参加葬礼，所以他要补上一个自己为他举行的仪式。他不愿称之为葬礼。 洁白的花束被放在碑前，已经积了些尘埃的灰黑色石碑沉默着伫立。柏温掏出湿纸巾，仔仔细细地将它擦拭干净。 在名字，出生日期和逝去日期的下面，有一行小字：“果然，我没能骗过你。” 柏温蹲下，凝视着这一行字，良久才站起，将最后的照片烧成灰烬。 照片的背后也有一行字。 “这一次最好，是真的骗过我了。” ※※※※※※※※※※※※※※※※※※※※ 完结撒花！！后面可能大概也许应该会有番外，前提是你们要说！！不说我怎么知道！！！（恬不知耻地开始求评论求海星） 番外2 我杀了人，杀了很多人。 最开始是我的第一任女朋友。我不记得她叫什么了，只知道她背叛了我。 她的血很脏，沾在身上很难洗掉，于是我就把那件衣服剪碎了，拿一个黑色塑料袋包好，塞在床下。 第二个，是个和我女朋友一样，很漂亮、但又很无情的人。她有一件很好看的白裙子，但是染上红色之后变得更美了。啊啊，那真是一张妖媚的脸，难怪要和狐狸精一样，到处勾引别人。 我把她的脸剥下来，剪碎了；把她的骨头抽出来，熬了一锅汤。人肉是酸的，但是我喜欢酸味，喜欢怪味——可能是因为我就是世人眼中的怪胎吧。 接下来的那些人，都没有什么好说的。 不值一提。 不过，令我最愤怒，也最爱的人，是我杀死的最后一个人。 他是个男人，一头白金色的头发。当时的他隐在黑暗中，路灯的光只照到了他衣服的一角。 对了，他的名字是......柏温。 对。对。就是他，差点在外国把我抓回去的那个人——他也没想到吧，会被我杀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说起来，那天他一直遮着脸，不让我看。是怕我记住那张脸吗？但是我早就记住了。不然，百家号的那个“新闻”是谁搞出来的？ 哈哈哈哈哈......拿他自己的生命，换我的。真是个大傻瓜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喜欢他的勇气，但是也到此为止了。 为了这一天，我可是把我的刀磨了一遍又一遍呢...... 太美了，他死去的样子，真的太美了。肢干被砍下，血浸透了衣衫。那双眼，那双碧蓝剔透的眸子，含着刻骨的恨意。不过，唯一缺憾的，是因为在路灯的光下，眼睛的颜色没有之前白天看的时候那么深。 大概是为了死也要死得好看一点吧，他连头发都剪了。 不过这样也不错，在我啃食他躯体的时候，他不会被那些碍眼的头发遮挡，能仔细地、一丝不漏地看我撕开他的皮肤，舔舐他流的血。 他的血不脏，不像那些可恶的女人，魅惑的本能刻在了骨子里，奔流在血液中。他的血非常干净，像是没有杂质一般......我想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血的滋味。 虽然，我这一辈子也快到尽头了。 他早早就准备好了后手。该说不愧是私家侦探吗，和那些可恶的警察有来往。不过这也真是让我愤怒，在我享受完之前，他们就拿着枪，急匆匆地赶来了。 真是，让人生气啊。 到此为止了，纸要被收走了。 啊哈，让我的脑浆洒满行刑场吧！ ※※※※※※※※※※※※※※※※※※※※ 我回来惹！番外二来了！ 是朱宁的自述。 朱宁：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杀错人了的变态娃子。 番外3 柏温已经是七十多岁的人了，不再像过去一样欺骗自己，想着伊西多总会回来，这一切只是小恶魔开的又一个恶劣的玩笑。 空荡的房间，空荡的地方。他将各式东西填进狭小的空间，却仍觉得这里太空了。 什么都装不下，只装得下另一个人。 ——伊西多。 记不清梦魇是从什么时候出现的了。 梦里的伊西多只剩下碎片，破碎的眼珠定定地看着他，似乎无论躲到哪里都能跟过来，将怨念投射。 而他无法离开，脚被模糊的血肉粘住，被粗暴砍下的手死死拽住裤脚。他能做的，只是蹲下来，抚摸那片已经再也不能重聚的身体，并一遍遍告诉伊西多，要恨就恨自己吧。 是他没有发现一切，才导致的恶，这还算得上什么私家侦探。 柏温从未去过心理医生那里，也从未告诉别人这个梦境。 他清楚得很。这是他的罪孽，也是他永远的牢狱。 时间过得太快太快了，转眼间他便不再是少年，再转瞬连中年也算不上了。记忆在逐渐被剥夺，但他依然记得伊西多，那个为了他而死的人。 （） 柏温将一生的回忆写在纸上，然后将它们一张张扔进火堆。火舌舔舐着纸页，迅速将它们侵蚀到只剩灰烬。 每一张纸如同记忆一般，消失得干净。 （） 最后他将剩余的所有扔进了火里，而火焰也吞噬了一切，甚至烧上周边。 （） 他静静看着，站在一切中，等待终末的来临。 ——清脆的铃声扰乱了少年的梦境。 他打个哈欠，睡眼朦胧地看着身边的一切，试图理清现在是什么情况。梦境里的一切太过遥远又不知边际，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梦里的伊西多死去了，但...... （） 母亲在外面叫他了，而另一个好听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接下来要吓他一跳！”恶作剧即将大功告成的兴奋让伊西多有些提高了音量，也不巧被他所听见。 （） 柏温苦笑，穿好衣服推开门，浅蓝眸子的少年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抓了个正着，而手心里藏着的魔术道具也被通通搜走。 他欲盖弥彰一样眼睛滴溜溜转着，调皮的光亮还未收敛便得了一个脑瓜崩。 “一起吃饭吧，然后再去上学。”母亲招呼着两人坐下，伊西多听了也乖起来，把面前的吐司抹上果酱。 一切都很美好，正如往常那样，而未来也将如此。 做了梦的人也将过去的梦境遗弃在身后，与这个世界的伊西多一起，走向未来。（） ※※※※※※※※※※※※※※※※※※※※ 刀糖混合物（主要还是刀子啦） 现在再看之前写的感觉文笔有点幼稚x可能会大修。但是只是可能。 毕竟我咕（逃跑） 平行世界的另一种结局 卵央暂新瘤烟彰甸心峦谣酿图补肿徒孟拥菇擒判泉狡睛戒畔净蠢w绣搓蜕弹羞恼蛙俘铃叹。幌话篷蛤凰疫慰筹盘陵森轩柄拍苔薯矫饭墓妙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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