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鸾》 第1页 [玄幻灵异] 《玉鸾/玉梳子精的爱情故事 》作者：小妖子【完结】 一，二，三 一 萧鸾，他的名声简直闻名遐迩。 你随便抓街上的一个人问问，萧鸾是谁呀？人家一定会对你翻个白眼：大哥，萧家的你都不认识，白混在这江湖了！萧鸾，萧家三公子也。他爹乃连续两届的武林盟主，大哥乃前前前年的状元郎，他二哥乃走遍天下的神医。哦，你问他？人家会大叹一口气，唉，他乃第一花花公子也。亏他长了一张好皮囊，爹妈给他取了一个好名字，其实是只小花鸟，整天就知道调戏良家妇女。萧家的脸都被他丢尽了！ 萧鸾，臭名千里。 据说这孩子七岁就脚踏两只船，九岁就豪言壮志追女孩子最多用三天，十二岁已经左搂右抱，后宫几十了…… 人们暗地叫他，小花鸟。从凤凰直接降级到杂毛鸟了。 一面铜镜。 萧鸾手里拿着一把玉梳子，靠着一扇窗户睡眼朦胧地梳头。头上黄毛乱翘，一副衰神的样子。 可那把玉梳子，着实漂亮。 此乃萧鸾小时候自己最喜欢的人送给自己的宝贝。来自西域的和田玉被制作成凤凰展翅欲飞的形象，晶莹剔透，轮廓精美，拿到外面去卖绝对价值连城！ 萧鸾的发长及腰，在清晨的阳光下闪着咖啡色的光芒。他甩甩头，似乎清醒了一些，然后从双耳后面各捞一簇头发用簪子挽在后面，然后站起来，嘴角一翘，对着镜子嘿嘿两笑，白牙三闪。 他一身红衣，一双黑色靴子。 风流倜傥，人见人爱。 不错，今天又有多少纯洁少女拜倒在本少爷的光辉下呢？？ 他猛地推开门：“娘，我走喽！” “不准！你这小兔崽子给我回来念书去！” “唉娘，我昨天的都背到了，今天儿子先走喽！后会有期～” “你敢！”萧母拿着个鸡毛掸子跑出萧家大门，“你小子回来！……至少带上丫鬟哪！” 萧家少爷早就呈一抹鲜艳的红色以最快速度逃离现场，以最短路程到达青楼。 这是每天一定会上演的场景。 “啊，萧公子今儿个来得真早啊！” 鸨母摇着羽扇，笑吟吟地带着一群美女迎接熟客。 “哎呀萧公子，今天还是这么俊呢！” “啊，那是。”萧鸾扬起头，用手甩甩头发。 “哇，萧公子太帅了！” …… 于是，萧鸾又左搂右抱地开始了他的花花生活。 这天，天气晴朗，阳光明媚。 但是，出了件大事，萧鸾的宝贝：玉梳子掉了！ 萧鸾这猴子跳上跳下地把整个青楼弄得底朝天，在大厅里摸索就够了，还十分无耻地去打断别人的巫山云雨，把一竿子人弄得面红耳赤，敢怒不敢言啊。 随后，萧鸾气喘吁吁地趴在桌上，到死不活的，一副愁眉苦展的样子，美眉们心软了都来安慰他，可这小子一点也不领情。 “萧公子，这不是你的玉梳子吗？” 非常好听的声音。 可此时的萧鸾哪有心情欣赏声音呀，他连忙抬起身体，一副挺尸的模样，抢过来人手中的梳子，哇，真的是耶！ 他无比激动的说：“恩公大恩大德，小爷绝不会忘记！” 抬头看眼前的人，萧鸾无比光荣地与其他青楼女子一起愣住了。 萧鸾想说，这人好看得也太变态了吧！他他，不会吧，比美貌闻名遐迩的本大爷还要好看？ 一张白皙的瓜子脸上，勾勒了一双狭长的眼睛，乌黑的瞳仁此时掩埋着淡淡的笑意，弯弯的睫毛在眼睑上留下浅浅的阴影，就像蝴蝶的翅膀。 乌黑的头发被白玉冠松松地盘在后脑勺，只留两缕随风飘扬的耳发。 淡紫色的凤凰花纹盘桓于一袭白衣之间，腰上挂着根玉笛…… 此人美若谪仙。 萧鸾在心里叹息，真可惜是个男的。不然他绝对是我的了。 他似乎也习惯了被人这样看，轻笑了一声。然后随意地坐在萧鸾身边的位置。 “有女儿红吧？” 老鸨反应快，连忙道：“有，有！”然后吆喝了声：“看什么看，快给人家拿酒叻。” “大哥，你在哪找到的啊？我找了半天都没看到，都急死了！” “花盆下面。” 萧鸾黑线了。 刚刚来的时候好像和几个女孩子玩游戏，这个是自己藏的……老了，这记性也差了…… 萧鸾感觉对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自己。连忙抬起头，一副真诚的样子：“大哥帮我找到了我的宝贝，小爷一定会报答你的。我叫萧鸾，萧瑟的萧，凤鸾的鸾，大哥才来此地吧！敢问该如何称呼？” “誉子舒。叫我子舒就好了。” “啊？玉梳子？” 子舒愣了愣，然后拿起萧鸾的右手，用手指轻轻在上面写自己的名字。 萧鸾感觉痒痒的，对方的手指洁白修长，骨节分明如细竹，指甲光泽如宝玉。心里叹道，果真是个妖孽啊。 两人开始品酒闲聊。萧鸾硬说要报答子舒。 后得知这子舒前几日才来到此地，对这里很不熟。就答应当子舒的导游，好好逛逛夜市。 二 夜市，绝对是有逛头的。 -- 第2页 两人走出青楼，已经是黄昏了。一盏盏灯笼接连亮起来，热闹的气氛让人异常兴奋。 走在一起萧鸾才发现自己竟比子舒矮半个头，子舒这小子长着一张女人脸，结果人家肩宽背直，双腿修长，走路无声，十分优雅。跟他一起平时臭美的萧鸾也觉得自己的确是只杂毛鸟了。不禁也挺胸收腹，装得人模狗样的。 渐渐地，太阳完全落山，黑夜降临，美妙的夜生活让萧鸾的每一寸皮肤都欢快起来。 夜市千灯照碧云，高楼红袖客纷纷。夜市就是这样的盛状。 车水马龙，摩肩接踵。各色吆喝叫卖声此起彼伏。 宽阔的街道和石桥一半的空间都摆上了地摊，糖油果子，胡饼，红豆粥，芝麻卷，年糕，冰糖葫芦，烤羊肉……反正就是粥类糕类糖类烧烤类水果类应有尽有。香味扑鼻。 萧鸾已完全忘记了形象，一手提着桃花酒，一手拿着八串烤肉，一嘴油吃得有滋有味，还不停烫得伸出舌头。 时不时热情地向子舒介绍特产，顺便填饱肚子。 子舒则手里拿着一碗莲子羹，慢条斯理地品尝。 各色的胭脂水粉，玉佩首饰，平安符吸引了一大片姑娘。而这一大片姑娘有大部分又在注视相同的地方。甚至有的男子也艳慕地注视着…… 萧鸾转过头酸酸地喃喃：“子舒，你魅力真大，他们都在看你呢。” 子舒抬起头，很自然地对那群人微笑了一下。 果然，那群单纯的百姓马上瘫软。捂着脸用各种声调笑了很久。晃过神两人哪里还在。 萧鸾又快要干掉一串葡萄了，熟练地把最后一颗紫葡萄屁股一挤，果肉飞上天，然后他抬起头伸长脖子张嘴，果肉落进虎口，一系列动作连贯流畅。 子舒有些惊讶地看着他，萧鸾得意地对他眨眨眼，琥珀色的瞳仁亮晶晶的，然后一扭头，带他看鸟去。 前面就是一家鸟店，萧鸾轻车熟路地拉着子舒的袖子走进店里。 店主是个长着大胡子的老爷爷，看起来很慈祥。 “萧公子，这次又想买什么鸟啊？” “你经常在这里买鸟吗？”子舒走上来笑着对萧鸾说。 萧鸾嘿嘿一笑：“哈哈，是啊，无论是百灵画眉绣眼鸟云雀我都养过，不过萧三少我运气不好，养的鸟寿命不长啊。” 老头子有些闷闷不乐：“是萧公子给它们喂得太好，把它们给吃死了。” 子舒有些好奇：“他都喂了些什么？” 萧鸾眨眨眼，无比天真地说：“烤肉，鸡翅，鱼头，糯米酒啦，小爷喜欢的都给它吃！” 黑线…… “萧公子不是我说你，每次我都多次叮嘱要给他们喂米喂虫，为何您总是不听？” 萧鸾又一副无辜的样子：“小爷只是觉得它们吃那么恶心的东西太可怜了……” …… “小花鸟——小花鸟——” 一只鹦鹉洪亮的声音传来。这里的人汗毛一树。谁都知道萧三少最讨厌被人叫他小花鸟。 萧鸾满眼冒火，恶狠狠地往声音的源头走去。 一只雪白的鹦鹉站在木笼子里，洁白无瑕的羽毛让萧三少看了就想蹂躏。他正要伸出他的魔爪…… “美男子——美男子——” 萧三少心中一喜，笑道：“哈哈，这鸟的审美观还行！” 旁边有人扑哧一笑。萧鸾一看，妈的，原来这死鸟喊的是子舒！怎么连这鸟都这么势利！ “死鸟！” 恶毒的声音从萧三少牙缝里磨出来，他伸出爪子，那鹦鹉马上用白花花的翅膀抱住自己：“非礼——救命——” 萧三少完全呆了。 然后似乎经历了严峻的心理斗争，他抬头豪言一句：“这死鸟我要定了。小爷我就喜欢这种性格泼辣点的，才符合小爷的情趣！” 一群黑线。 子舒笑得肚子都痛了。 其他人则想多了：难道萧三少转型了，或者便博爱了，这鸟他都要收到后宫…… 三 两人买了鹦鹉，一路上萧鸾把鹦鹉折腾地喊了救命好几声。然后萧鸾兴致勃勃地带子舒来到一个高楼下。 萧鸾一手抱着鸟笼，一手豪迈地扒着子舒的肩，兴奋地说：“嘿，兄弟，想不想看看这座城的夜景啊？” “想。” “哈哈，这座楼叫‘紫月楼’，是这座城里最高的楼了，我们上去了就可以看尽满城风景啦！你会轻功吗？” “会。” “那好，咱们一起上去吧！” “我带你。” 耳边的话音一落，萧鸾扒在子舒身上的手被握住，两人屏住一口呼吸，纵深一跃，只感觉风从头顶而来，一眨眼已经到了六层的屋顶，再一跃，就到达了顶层。 “不耐嘛！” “还好。” 萧三少拍拍瓦片上的灰尘，一屁股坐上去，两腿叉开，身体后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呼……累死我了！” 子舒还站着，他似乎很惊讶：“真的很美！” 满城夜市热闹的景色尽显眼底，五颜六色的楼阁，大红的灯笼把天边的黑云染红，连片的树林和河水在夜里感觉格外神秘。 也许是比较高的缘故，热闹离两人远了些。 树梢上了虫鸣熙熙嚷嚷，头顶上那轮圆月轻柔地洒下皎洁的光芒，为这世间的一切镀上白色的银边…… -- 第3页 “恩，很美。” 子舒却不知萧鸾是歪头紧盯着子舒的侧脸得出的结论。 他的侧脸轮廓线条分明，高鼻薄唇，在月色中显得更加柔和飘渺。 萧鸾确实没有看过比他更好看的人。 “站着不累啊！” 萧鸾伸手把子舒拉着坐下，子舒硬是伸手扯了一大片树叶垫着才坐下来。对着萧鸾笑了笑。他的乌发在夜风中飞舞，萧鸾看到他左耳一个凤凰羽毛一样的红色耳钉。 “切，还洁癖呢！”萧鸾捶了他一拳，“这里早被我坐干净了！” “不好意思，习惯了。” 萧鸾瘪了一下嘴，眼睛依然亮晶晶的：“你好像很喜欢凤凰耶！” “恩，很喜欢。你怎么知道的？” “哈哈，我观察力好嘛！”萧鸾朝他挤挤眼，“你不仅衣服上有凤凰花纹，连耳钉都是凤凰羽毛呢！跟我玉梳子的花纹特别像了。” 子舒伸手拨开耳发，红艳的耳钉在洁白的皮肤上显得格外醒目。 萧鸾好奇地把玉梳子拿出来对比了一下，伸手摸了摸，子舒的耳朵一下子红了。 两人一愣，萧鸾满眼冒精光：“没想到子舒也会这么敏感的！” 然后就像发现了宝藏一样捏了几下子舒的耳朵，发挥自己天生花花公子的本领对着他的耳朵吹了口热气…… “喂！你——” 天啊，这还得了！ 眼看子舒洁白的皮肤从左耳开始慢慢变红！ 子舒美丽的眼睛气恼地瞪萧鸾！萧鸾心想：糟了，子舒是男的，我不是短袖耶，玩过火了！ 旁边被忽略多时的鹦鹉再次叫起来：“非礼——非礼——” “死鸟，在叫我把你扔下去！” 鹦鹉果然不叫了。子舒又要憋笑憋出病来。 萧鸾看子舒的时候，子舒马上变脸，又一脸沉重，于是萧鸾连忙打哈哈：“我不是故意的！哈哈，为了赔偿你，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了吧！” 还不等对方回答，他又接着说：“这里是我的秘密基地哟，我常来这里看风景，喝酒呢！” 他转过身子，伸出手，不知从哪里搬出一坛酒来！ “子舒你闻！” “这什么酒，好香？” “哈哈，天赐名酒，地赐名泉，枣集美酒，名不虚传！这可是源于枣集镇的宫廷贡酒哦！很贵的。” 萧三少的鼻子得意得冲天了。 子舒忍不住捏了一下他的鼻子，笑道：“你从哪儿弄来的？” “嘿嘿嘿，我趁大哥不注意从他带回来的贡品中拿出了几瓶啊，哎呀，这个不重要，来，喝！” “好，喝。” 子舒的声音温柔而低沉。就像迷魂香让萧鸾觉得未喝先醉。 “喂，子舒，你会吹笛吗？”萧鸾咂咋咂嘴道。 “会。你想听？” “恩！”萧鸾眨眨眼。 子舒的睫毛弯了弯，然后伸手拿出玉笛。 白玉在月光里晃着绿莹莹的光芒。子舒把它拿平，两只手斜握着笛子，十根手指轻碰在洞口上。然后他垂下睫毛，犹如半寐。薄唇浅吹，然后空灵的笛声响起。 衣袂飘舞，洁白无瑕。 他明明在身边吹笛，萧鸾却感觉笛声从远方传来。有时候他觉得子舒不像真人。 朦胧如横断云霄的山间飘渺的青云，柔美若潺潺流水中清凉的睡莲，缤纷似离离草原上燃烧的野花，凄凉像伤感秋风中凋零的树叶……他的乐律幻化成空气中流动的风，携着鸟儿飞翔，混着月辉起舞……阴柔，甘甜，缓慢，流畅，波折，凄凉，华丽，壮阔…… 萧鸾闭上眼，感受着笛声带给他的幻想。 他不知为什么，有种想要拥抱子舒的冲动。 或许是因为他动容于乐声中的情感。伤感，强烈，却异常深情和温柔。 后来萧鸾睡着了。做了一个舒服的梦。 梦里自己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还有低沉的，像迷魂香一样的耳语。 不断重复着两个字。 “鸾儿。” 萧鸾贪婪地嗅着对方身上淡淡的清香，知道听到对方轻柔的笑声。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隔天早晨，自己躺在自家床上。 头昏脑胀，昨天的一切都像在做梦。 萧鸾边喝解酒粥，边叫来丫鬟问自己怎么回来的。 丫鬟脸红红地道：“昨夜一个公子抱着少爷回来的。那个公子好美哦。” “抱着？” “是啊，就是横抱着少爷。就是像少爷抱姑娘一样。” ——啪啦—— 萧鸾的粥洒了。 他郁闷地抓着满头黄毛，叹息道：天哪，还好是半夜。不然小爷的名声就毁了！ 不过萧三少你，还有名声可言吗？ 四，五，六 四 子舒与萧鸾恰恰相反，人家的名声好得惊人。 他不过来到这个城市七八天的样子，城里几乎家家户户都传闻来了一位‘玉面仙人’。 他住在露水河边的一个小宅子里，几棵缤纷的桃花树，落英缤纷。他带着一个丫鬟，叫香儿，长得比一般女子好看许多。 每天都有许多姑娘守在他门口偷看他，他看到她们就会对她们微笑。 于是，人家用这几个词语形容他：优雅，俊美，高贵，无瑕。说他的美貌已远远超越了萧三少——曾经城里皮囊最好看的人。 -- 第4页 此时此刻，萧三少瘪嘴，盘腿坐在铜镜面前，用他的宝贝玉梳子梳了两下黄毛，然后拉拉自己的脸皮，对着镜子嘿嘿一笑。 然后皱着眉头托着下巴沉思：我哪里不好看了？？我不过鼻子比他塌一点，脸比他圆一点，头发比他黄一点，身高比他矮一点，但是我眼睛比他大呀，我身材也很好呀……我很有男子气概啊！ 说着他突然站起来，在屋里踱来踱去，然后瞅瞅床边里活跃乱蹦的小鹦鹉，嘿嘿地走过去对它眨眨眼，道：“美男子是谁？” 小鹦鹉不理他，在笼子里扭头懒懒地啄着自己的翅膀。 “跟着我说哟——萧三少，是美男子！” 小鹦鹉扑腾一下翅膀，用很快的语速说：“子舒——美男子！” “说萧三少！” “小花鸟！” “你今天没吃的了！” 某人已经气冲冲地冲出房间。 说起子舒，其实这两人关系不错啦。 萧鸾其实觉得有点怪，跟子舒只是见一次面就带人家逛夜市买鸟向人家透露秘密基地，自己简直比钓姑娘还殷勤。但是跟他一起很舒服，对人的戒心什么的似乎一点都不重要了。 子舒常常来萧鸾家，那张小嘴在萧鸾父母面前简直够甜的，恭敬，谦逊，举止优雅，出口成章，尤其此人模样让两个老人十分欢喜，他已经深得两老欢心。 就像现在，萧妈对着子舒时，温柔地摸摸萧三少的头发，弄得手下的人鸡皮疙瘩一地：“我家鸾儿遇到你这样的翩翩公子真是他三生有幸啊。”背地里揪着萧三少的耳朵，恶狠狠地对萧三少说：“好好跟人家学学，你小子要有他三分文雅就够了！” 萧三少龇牙咧嘴小声嚷：“他那是金玉在外，败絮其中！” “哦？” “他常常逛青楼呢！” “啊，老娘我想起了，你那天鬼混到半夜，还是人家子舒把你带回来的，老娘还没找你算账！” “啊娘，您最温柔贤惠，您不会计较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吧！” 趁此期间，萧三少连忙抓住子舒的袖子，飞一般冲进自己的房间。然后扭头对萧家两老说：“放心，我不会欺负他的！”气得两老急跺脚。 一把房门关上，萧鸾松子一口气，四仰朝天地躺在床上。对着子舒嘿嘿笑：“他们把你唠叨烦了吧！” 子舒笑着摇摇头。 “他们很关心你。” “切。”萧三少瘪瘪嘴。 子舒似乎对这房间很熟悉，萧鸾的房间很大，但他不像一个第一次来这里的人会先观察四周一番。而是走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有一个铺满灰尘长箱子，他雪白的袖子一挥，上面的灰尘就散开了。繁复精致的花纹生长在上面。 “那是古筝哦，我好久都没有弹了。” “有两年了。” “啊，你怎么知道！”萧鸾一下子撑起身子，睁大琥珀色的眼睛，看着有些出神的子舒。 他抬头看了一眼萧鸾，道：“猜的。” “切，我还以为你真是神仙呢！嘿嘿，就是两年了。你会弹吗？” 子舒摇摇头。 萧三少惊喜地跑过来，一手慷慨地扒在子舒身上，一脸贼笑：“呵呵，原来还有子舒不会的东西耶！那看你小子这么喜欢，小爷就勉为其难地献上一曲吧！” 说完他哄地一声把箱子打开，檀木的香味扑鼻而来。 古琴上纠缠着红梅，朵朵惊艳。 萧鸾给两人各抽一个小板凳，他让子舒坐在自己身边，得意地快速戴上指甲，摩擦了一下掌心，然后从左到右地对着古筝吹了几口灰。然后后手随意刮了一下琴弦。 “我先说哦，我好久没弹了，不准笑我！” “不会。”子舒专注地看着萧鸾，一脸柔和。 萧鸾深呼吸了一次，然后右手开始短短续续地勾弦，他似乎在回想曲调，突然嘴角上扬，左手灵活地揉弦，右手手腕快速颤抖，手指上挑下抹，澄澈多变的音泽瞬时萦绕在房间里。 阳光欢快地雀跃在窗棂上，透过窗棂上的雕花，斑驳地倒影在萧鸾鲜红的衣带上。 他弹得很随意，不顾章法，两只手宛若两只愉悦的小鸟在古筝上自由飞翔，他的音乐不精致，不华美，甚至有时候不连贯，但是快乐分明从他自己的音符里流溢出来，溢满了他周围的一切。 子舒默默地看着他，脸上似乎是单纯的笑，又似乎包含着更多东西。比如宠溺，比如怀念。 弹了琴，萧鸾眨眨眼，对子舒说我们应该玩玩更有趣的。 他们翻过窗户，是一大片梨树林。花白胜雪，如蝶翩跹。 两人在落花里拼剑，花香弥漫，笑声连绵。两人似乎不相上下。 拼了剑，萧三少又从一个大树底下拿出一个大盒子，告诉子舒里面是自己的秘密武器：一罐一罐的毒药。什么麻药迷魂散烟雾弹春·药泻药样样俱全。 子舒问这些都用来对付谁呢？ 萧三少鼻子冲天：“惹小爷不爽的就会遭殃啦！所以你看有那么多人怕我～啊，其实小爷都不怎么用春·药的，你也知道，小爷我的魅力还是很充足的哟！” 萧三少盯了子舒一眼。伸出爪子一副成熟的样子摸摸对方的头顶，又道：“我都说了不会欺负你啦，别害怕！” 子舒也不反驳，只是笑得很开心。 -- 第5页 五 话说这萧三少特别仗义。说难听点就是爱管闲事。 某一天他刚从青楼出来，打算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一个人影闪过，一个美眉惊叫：“有贼啊！抓贼啊，啊！他偷了我的玉佩！” 这么好的把美眉的机会萧三少怎么能错过？他马上叮住目标，跃上屋顶，对黑影紧追不舍…… 萧三少锲而不舍地追到一个死巷子，才发现不对。人影消失了。 他郁闷地叹口气，只有回去耍嘴皮子功夫安慰安慰那个美眉了。 突然，一群黑衣人窜到他跟前，把他围住。 “哈？干吗？劫财劫色？” 萧三少天不怕地不怕地说。 心里想：哟，竟然有不认识小爷的人，奇迹！ “看你还有几分姿色，好一副狐狸精的样子，我们就勉强都劫吧……哎哟！”说话的蛮子一下子跪了下来，腿上中了一个暗器，鲜血直流。 “切，小爷我对你们毫无兴趣！知趣点把玉佩换来给小爷走人！我可以考虑留你们小命。” 黑衣人气急了。一群人一起向萧三少发起攻击。 萧三少从衣带里拿出几罐不明物体，然后游刃有余地躲闪，顺手向黑衣人的脸上洒…… 不一会儿，有的黑衣人毫无抑制地狂笑，有的使劲大哭，有的直冒眼泪，有的全身瘫软……一群人出尽洋相。 正在萧三少得意的时候，没想到更大一群黑衣人涌上来。糟了，刚才玩得过火了，身上带的毒药用完了！糟了！溜之大吉！ 但是这群黑衣人明显比刚才的要强多了，似乎看出了他要逃，一下子从各个方向向萧三少劈来，他根本无路可逃！ 萧三少吓得抽出腰间小小的匕首，闭眼忙喊暂停。 但是，似乎真的暂停了？ 他一睁眼，发现半数的黑衣人已倒。一个白衣人把自己挡住，拿着一根玉笛挡住四五个人的剑，然后一推，那几个黑衣人被震到十多米远……撞墙昏倒。 “天啊，这小子不是人！” 这句话是黑衣人说的，也是萧三少感叹的句子。 “滚。” 冰得彻骨的声音，没有一丝感情。低沉且恐怖。 那群人疯了一样地丢下玉佩跑了。 萧鸾闻到对方身上冰冷的清香。 子舒转过身，乌黑的瞳仁竟泛着一丝红光，但转瞬即逝。温柔的光泽萦绕在深邃的眼眸里。 他把萧鸾全身都看了一下，似乎没受伤，才伸手轻轻把萧鸾的乱发抚顺，声音轻柔却复杂。 “鸾儿。” 竟真是那夜梦里的声音。 萧鸾不知怎么的突然开始紧张起来，忙笑道：“哈哈，还好你来救我了，不然我现在就成凤凰酱啦！不过很可惜你没看到我刚才把那群贼人整惨咯！” 子舒却像什么也没听到一样，突然伸手抱紧萧鸾。他身上的清香熏得萧鸾沉醉。 “别让我担心。” 他的声音却似小孩子撒娇一样。 “好啦好啦！”萧鸾倒像个大人安慰性质的用手拍拍他的后背。 萧三少心里郁闷了，原来那天拼剑子舒绝对是让着自己的吖。 六 萧鸾这人虽是个花花公子，异性缘特别特别好。但是同性缘相当差。所以对他来说，子舒算得上是他非常要好的，也是相当稀有的同性朋友。 萧鸾常去子舒的宅子玩，他以前也常在那一带游玩，说实在的他从来没有发现竟然有几间漂亮宅子和连片的挑花林。 但是如今春天也快到头了，夏天到了。当时落英缤纷的桃树现在已长满了新叶。不知不觉已于子舒相处了近两个月。 青楼里的老鸨哀叹道：“这两公子天天一起玩，萧公子都不爱咱青楼的妹妹了。” 如今最美丽的，确是宅子后面的小湖泊。 湖岸边，栀子花的香味混合着和风吹拂发梢，湖泊周围的树林茂密，成群的白鹭在树上筑窝，一有点骚动，一连片雪白掠空飞过，在澄澈如镜的碧绿湖水里留下一闪即逝的倒影。 湖水里，莲花静谧地开放。 红莲似火，白莲如云。它们慵懒地躺在水面上随风摇晃。 他俩乘坐在一叶扁舟上，随着船桨滑动，在湖中留下一丝丝波纹，活泼的鱼儿时不时冒上来吐一个泡。 萧鸾仔细地盯着湖里，然后勾勾手指让子舒过来。 “你看，好多大鱼！”他的声音放得很低，生怕惊动了游鱼。 “是啊。”子舒笑着也像萧鸾一样俯身仔细看。 “等我逮几条！今天回去喝鱼汤！” “好啊。可是这里没有渔网。” “要哪个干什么！小爷我用手抓！看好了～” “好啊，鸾儿，你要逮到大鱼我亲自帮你煮。” 子舒说道，然后退回去坐在船头，拿出笛子道：“我给你伴奏。” “随你，小声点。” 萧鸾已经把两手袖子捞上，自信满满，送活了一下筋骨，然后伸手下去捉。 水花四溅。 笛声悠扬。 过了一会儿，“子舒你看虾子行吗？” 子舒停下，萧三少可怜兮兮地双手捧了一团水，凑到子舒面前，一只很小很小的虾子在他手里乱窜。 子舒扑哧一声笑出来。然后憋住，又似乎觉得太好笑了，然后笑得花枝乱颤的…… -- 第6页 “切，笑什么笑！鱼太狡猾了！不好逮嘛！再说了，你怎么能歧视虾子，虾子虽然小，但营养丰富啊。” 萧三少嘴巴都可以用来掉油瓶了。 他又去扑腾了一会儿，似乎他只能吸引虾子。而且全是小虾米。 他恶狠狠地回头看子舒，这小子像是被点中了笑穴似的，他背对着萧鸾，但很明显看得出他在笑。 萧鸾邪笑一声，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狗尾巴草，偷偷摸摸地走到对方背后，然后用毛毛的部分轻轻瘙痒子舒耳朵背后，萧鸾顺便伸长脖子对着他哈了一口热气！ 突然，狗尾巴草飞向湖里，子舒转过身，一下子把萧鸾推倒！ 萧鸾嘴巴都要笑烂了，因为他再次成功地看到子舒脸上的淡淡的红潮从左耳部分开始蔓延到两边脸颊…… “哈哈，子舒不是我说你，你也是青楼常客呀，怎么还这么敏感？” “……” “嘿嘿，是不是我的技术太好了？” “……” “嘿嘿，你不说话就是承认了。我说，你虽然长得比我帅，武功比我高，但是——你这方面的功夫比我差啦！” 萧三少得意的要冲天了。一身乌云消散。 但对方未免太安静了？ 这个姿势是不是停留得有一点点久？？ 怦…… 怦怦……怦怦怦怦 惨了，萧三少的心跳……怎么办…… “喂，子舒你干嘛，别这样看我嘛……” 他已经底气不足…… 子舒毫无瑕疵的脸离自己只有一拳之隔！ 他的嘴唇微张，他的双眼半寐，长长的睫毛下潋滟的黑色瞳孔蕴藏着萧鸾看不懂的眼神……就像恋人之间的一样……他的耳发随风飞舞，此刻浮动在萧鸾的脸颊上，有些痒…… 子舒稍微斜着头，他跟自己的距离渐渐缩短，他的眼睛看着自己的嘴唇…… ……天啊，这分明就是要…… 花花公子萧三少，此时此刻就像个黄花大闺女，想吞口水又不敢，心跳响得让自己满脸通红……他已经不知道反抗为何物。 然后，两片柔和凉爽的嘴唇贴了上来……瞬间，萧三少忘记了对方是男子的这个事实，他脑袋空白了一会儿，然后竟然伸出双手紧紧地缠住对方的脖子，伸出舌头舔对方清新的嘴唇…… 子舒稍微愣了一下，然后轻笑了一下张开嘴唇，任凭萧三少的舌头与自己的互相挑逗纠缠……两个人抱在一起，胸膛紧贴着，喘息越来越频繁，接吻越来越热烈……津液从萧鸾的嘴角流下……萧鸾觉得自己头昏脑胀…… “啊啊！” 一声尖叫响彻了整片湖。是一个采莲女看到这种场景被吓到了。 萧鸾这才反映过来忙推开对方。 “啊不好意思我突然肚子痛！哈哈……” 萧鸾啥都不管了，一下子飞上岸，然后逃跑了。 天啊，自己竟然跟个男的吻得忘乎所以激情热烈要不是这声尖叫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自己也知道自己身体上的变化…… 自己虽然是花花公子，平时喜欢跟女孩子玩，但都是形式上的，动真格的还是很少。而且对方不是女孩子。 萧鸾用冷水冲脸，但满脑子只有那双美丽又深情的眼睛。 七，八，九 七 萧鸾第一次失眠了。 第一次一做梦就不离一个人。而且梦到的类容一次比一次让自己脸红。 第一次不断逃开一个人。 第一次溜到各个书斋里寻找记载断袖的书籍，看得满脸黑线。 第一次怀疑自己花花公子的名声是否太水了？ 熊猫眼了几天，大名鼎鼎的花花公子小花鸟又回来了。 他再次驻扎到青楼里，左搂右抱，风流倜傥，撒钱如雨。 鸨母们笑得嘴都裂了，一群冷艳娇淑的姑娘热情地伺候着他，一人喂他葡萄，一人给他扇扇子，一人坐在他腿上搂着他的脖子撒娇，一人抱住他的后背娇柔的手指在他身上揉来揉去。 任他一声爱妃一声贱妾地喊，这边亲一下，那边抱一下，这小子满脸的口红印子，好不自在。 果然，作为一个男人的责任就是调戏宠爱女人。花花公子萧鸾如是想。所以，断袖什么的就忘掉吧。自己只有在女人堆里才能尽显男人本色。 突然回想了无数遍的接吻场景浮现在他脑中，他连忙甩甩脑袋，太衰了太衰了，不想不想！！ 一天又要完事了。 萧三少搂着一个最好看的啃着鸡腿，满嘴油地赞道好吃！惹人家娇嗔了好几次：讨厌！ “鸾儿。” 萧三少的背僵住了。怎么今天忘了在包厢玩，竟撞见了躲了几天的家伙！ “夜深了，该回家了。” 萧三少一听这温柔的语气就来气。就是这个人让他反常了那么久，害他越来越变态！ 他嘴里的肉都没吞下，就龇牙咧嘴道：“小爷今天就想在这儿玩，干你何事？” 萧三少说出来才发现自己第一次对子舒用这种语气说话。心里后悔极了。 “……鸾儿，你怎么了？心情不好？” “小爷我心情好得很！”啊，他明明想纠正自己的语气的，但是一张口就变了…… “那天的事让你生气了吗？” -- 第7页 “哪天的？”萧三少明知故问。 “就是……” 萧三少急了，忙喊：“闭嘴！” 他站起来，瞪着子舒，吼道：“小爷今天不想见你。你走。” 子舒满脸错愕，他美丽的眉毛皱起，牙齿把下嘴唇紧紧咬住。然后他轻轻叹口气。 “好。” 留下这个字后，他转身离去。 他身上不同于青楼的纯净清香让萧鸾的心口有点难受。 萧鸾不懂自己，他此时只想捉住他的紧握的拳头。然后让他松开。 “咦，萧公子，你不是跟誉公子关系很好吗？闹矛盾了？” “唉，不谈他，想起他就心烦！”萧三少瘪嘴。 “萧公子今天在这里过夜吗？” “好啊，好久没有散火了，闷得慌！” 他朝柔儿眨眨眼：“就爱妃你最好看！今夜可愿与我共度良宵？” 柔儿脸蛋通红，点点头，然后埋进萧三少的怀里。 萧三少横抱起柔儿，对鸨母扬扬下巴：“今夜她就是我的了。别让任何人来打扰我们。” 鸨母连忙一脸明白的点头，淫～笑着看着他。 其她女子羡慕的看着柔儿。她们也多希望自己有那个机会啊。 虽然萧公子花心，平时吊儿郎当的一副小痞子样，但是他相貌好，身材好，家境好，而且格外疼爱女人，懂得浪漫。 她们睁大眼，哀怨地看着那个一身红衣的男子抱着柔儿转身上楼，月光透过窗棂映在他的背影，几点墨梅暗花，咖啡色的长发飞舞，他的后颈洁白…… 真可惜。 八 走进厢房，萧鸾大步坐过去，将柔儿放在床上，然后回去锁门。 柔儿已经从背后抱住他，灵活的小手开始解萧鸾的衣领。 萧鸾转过身，把她抱上床，拉下纱帘，笑道：“这么猴急？” 柔儿满脸通红，开始解自己的衣服：“柔儿一直倾慕萧公子……啊……” 萧鸾衣襟半开，他拨开柔儿蓝色的上衣，里面就一件红色肚兜，他坏笑着伸手抚摸她的胸部，一手熟练地捏按抓揉，一手游刃有余地丢掉她多余的衣服…… 柔儿双眼迷离地搂住萧鸾，侧头亲吻他…… 嗡—— 萧鸾耳鸣了一声，然后眼前的脸变了样！ 白皙的脸上像蝴蝶一般弯弯的睫毛，拿掉白玉冠以后如黑绸缎一般的长发洒落，左耳红艳的凤凰羽毛般的耳钉，那双黑色的深情的眼睛！ 他此时被自己压在身下，他的薄唇微张，他急促地喘着气，他的手臂紧紧地搂住自己的脖子，他两颊红潮，两眼水光潋滟！ 萧鸾的心脏怦怦跳动…… 在做这种事时他从来没有这么激动过…… 他的手指游移到他的身下，他抚摸着他的…… 女人的下、体…… “不！” 萧鸾一下子把对方推开！ 子舒的样子消散了，只留下还在满脸红潮的柔儿…… 他的一下子就软了。 天啦，自己竟然幻想他幻想到这种程度！ 太变态了！ 萧鸾第二次这么惊慌。 “对不起，我无法继续。” 他沙哑着嗓子低声道。 说完他跳下床，捡起自己的衣服披上，然后从窗户上跳了下去。 萧鸾一个人走在荒凉的大街小巷里。 他想笑，像平时一样没心没肺的，不过就是一时心乱，不过就是暂时不举嘛！偶尔断袖嘛，有什么不好，自己不就更博爱了？反正自己就是花花公子嘛！ 但是他害怕的是，他从来都没有付出过真心，都是玩玩而已，但是现在，自己就像被俘虏了一样，只要想到那张脸自己就不像自己了。 最重要的是，自己除了一个人是不能动真心的。 上官玥。 下雨了。夏天的雨总是说来就来。 一大滴一大滴的雨水砸在萧鸾的身上。反正他现在也一身凌乱，淋雨就淋雨吧，冷了就清醒了。 一道道闪电，一声声响雷，但萧鸾就像失去了感官，只是不停地走…… 他到达一个小宅子门前。 然后，他停顿了一会儿，似乎在思考，又似乎丧气了，他坐在门口。像一只没有主人要的小猫。 雨越来越大。萧鸾把头埋在双腿之间。 这么冷，他根本无法入睡。 直到他背后的门打开，他听到雨伞掉到地上的声音，然后是紧接着的一个紧紧的拥抱。 他听到一声怜惜又惊喜的责备：“傻瓜。” 九 周围是专属于子舒身上淡淡的清香。 子舒是那样一个爱干净的人啊。但是他根本不管萧鸾现在又湿又脏的身体，他只是紧紧地抱着他。就像拥抱着挚爱的珍宝。 …… 感觉到对方浑身冰冷，他连忙拉他进屋，用棉被把他紧紧裹住，然后用柴烧水。 “棉被会脏……”萧鸾沙哑着嗓子喊。 “没干系。你必须裹着，一会儿洗个热水澡，然后好好睡一觉，不然你会伤风！” 子舒背对着他，蹲在灶台旁。火光映在他露出的一点脸上轮廓，凤凰耳钉红艳得惊人。他似乎已经睡过一觉了，白玉冠已经取下来了，黑发散了一后背。他只穿了一层淡紫色的亵衣。 -- 第8页 “你的丫鬟呢？怎么你亲自做这种事？” “这么晚了当然回去了。鸾儿，你怎么来了也不敲门？就坐在门口淋雨？” “心情不好嘛。” “谁又惹你了？” “除了你还有谁？” “我怎么了？” “算了，不是你！不说了。嘿嘿，担心我了？” “当然担心啊！今天在青楼里见你就不对劲，早该不听你吓唬守在那儿不走的！” “呵呵，就是嘛” “你还好意思说！” 子舒平时他很少说话。现在话比平时多了一倍。平时说话从来都温柔得像遥远的神仙，现在说话恼怒的样子反而让萧鸾觉得他更真实了，距离更近了。 水烧好了。 子舒把洗浴的水温调好，然后撒上香草和花瓣。 走过来抱起大粽子，就往浴池走去。 “哇，放开我！我有脚会走！” 子舒不理他。 走到浴池边。子舒面无表情地拉他倚在自己身上，然后取下他身上的棉被，再像剥粽子皮一样快速流畅地脱萧鸾身上的衣服。 萧鸾汗毛一树。耳朵通红。 天啊，他又想起刚刚在青楼里自己的幻想……子舒的裸体，在自己身下的呻吟……天啊……他绝对没有信心可以控制自己身体的变化在全身光溜溜的情况下不被子舒发现！ 在子舒不注意的时候，往后跳了一大步。连忙用手拉住摇摇欲坠的裤子，慌慌张张地大叫：“藕自己会脱！自己会洗！你这小子看什么看！……哼，笑什么笑！” 子舒笑出了声。 “快出去！出去！” “好好。” 子舒无奈地被赶出去了。 过了两炷香的时间，这个啰嗦的萧三少还不出来。 子舒有点担心。 然后，一声可怜的声音响起：“那个，子舒，你没有给我说毛巾在哪里呀。还有，我穿什么？” 折腾了半天，萧三少终于穿上了子舒的一件香喷喷的白色亵衣，躺在床上拉紧薄被子。 子舒把一团糟的浴池弄干净以后，萧三少已进入梦乡。 他轻手轻脚地吹灭蜡烛，然后睡在萧鸾身边。小心扯了一下萧鸾压在身下的薄被的一角盖在自己腰上。 雨早就停了。混合着草香的夜风习习。 叶蝉鸣叫。月光柔和。 他就在身边呼吸。 其实萧鸾还没有睡。 他转过身，静静地看着子舒熟睡的睡颜。 他的半张脸都埋在了枕头里，长长地睫毛静谧而安详，萧鸾知道这里面有一双多么美丽的瞳仁。 他的几根发丝顺着洁白的脸颊滑下。于是萧鸾悄悄帮他拂向耳后。 子舒的手自然地放在面前。手心向上，白皙的手指微微蜷缩，时不时微微发抖。在做梦呢。 萧鸾悄悄伸手，指尖触碰到他的指尖，见对方没有反应，他就轻轻握住对方的手。 十指相扣。 然后，这么久以来失眠的困窘不复存在。 萧鸾很快呼吸均匀而深沉。 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子舒抱着他，他耳上的凤凰红艳动人。 繁花盛开。 他说：“我一直在等你。” 醒来以后，萧鸾却泪流满面。 十，十一，十二 十 “鸾儿哥哥！送给你一个宝贝！” “玥儿，什么东西？”小小的萧鸾好奇地眨眨琥珀色的大眼睛。 他面前的小女孩红着脸弯着丹凤眼，悄悄从衣袋里拿出一把玉梳子，晃了晃，骄傲地说：“这是爹爹从西域带回来的，是纯和田玉制作的哦！你看，像不像真正的凤凰？” “像！” 明明是和田玉，但举起来对着太阳，它竟然呈现出鲜红的色彩，恍若火焰中展翅欲飞的凤鸾。斑驳陆离，晶莹剔透，实在是一个好东西！ “鸾儿哥哥。”小女孩紧紧抓住小小萧鸾的手，眼泪就要掉出来了，“玥儿要跟爹爹到京城去了，不知什么时候才回来。这把玉梳子就是咱们的定情信物了！鸾儿哥哥要等我回来，然后我们成亲！” 萧鸾感动得眼泪鼻涕一起流，忙道：“我一定会等你的！” “不要跟其她女孩在一起！” “玥儿放心，你是皇后，她们只是小妾妃子而已啦！” “讨厌！” …… …… 萧鸾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到正午了。 他伸手，身边的人已经不在。 他朦胧着眼睛抓抓头发，然后像一个幽灵一样爬起来，在屋里晃来晃去。 “起来啦。还真懒。” 子舒掀开纱帘，走进门。一袭白衣，他的头发没有挽起来，乌黑的长发让他的脸显得更加白皙。 他背着光，笑容柔和。怀里抱着一件淡紫色的衣物，阳光在他弯弯的睫毛上雀跃。 都跟他相处这么久了，还是会觉得惊艳。 “香儿刚把你的衣服洗了，无法穿，你先穿上我的吧。” “好吧。”萧鸾嘿嘿笑了一下，又似乎想起了什么，忙道，“你看到我的玉梳子了吗？” 子舒指了一下床头。萧鸾松了一口气。 “子舒，你的品位还不错嘛。” 萧鸾穿好衣服在房间里东张西望。以前来他这里都没有仔细瞧过，这才发现子舒的房间很简单但很精致。 -- 第9页 窗户呈半圆，边缘似乎雕刻着莲花中沉睡的凤凰鸟，檀木桌上有一盏清茶，几本泛黄的书本，几个小凳子的凳脚朝四周翘起，恍若倒开的花朵，微风吹拂，门前淡蓝色的珠帘碰撞发出空灵的声音……空气里专属于子舒的香味萦绕鼻尖。 “子舒，你的镜子呢？” “我没有。” 萧鸾睁大眼，瘪瘪嘴：“怪人！竟然会有人不用镜子。”说完又盯着子舒看几眼，不可思议地说，“我要是长成你那样，天天不停照镜子！” “呵呵，鸾儿真会说笑。我住这里没多久，只是买了一些必要的东西。镜子不重要。” “唉算了，跟你讲不清楚。那我今天怎么梳头嘛！” “原来鸾儿没镜子就无法梳头啊。真奇怪。” 子舒的睫毛又笑得弯弯的。淡粉色的嘴唇勾着微笑。 “是啊，怎么办！” 萧鸾抓抓自己的黄毛，泄气：“小爷很在乎形象耶！” “我帮你梳就好了。不过你得先把粥喝了。” 十一 两人坐在凳子上，一前一后。 子舒拿着萧鸾的宝贝梳子，从他的发根梳到发尾，动作不快不慢，不轻不重，让萧鸾舒服极了。 “鸾儿，你相信吗？像这样为你梳头发已经有很多次了。因为你每转一世，我都会遇见你，然后像这样为你梳头。” “子舒，你在说什么啊？” “鸾儿，我很开心。你的模样没变，性格还是那样开朗活泼，所以我一眼就能够认出你……” 子舒的声音恍若迷魂香，在萧鸾的耳边轻声说着莫名其妙的话，就像在低低吟唱一首动人的歌谣。 萧鸾吞了一口口水。又害怕对方听见。 “鸾儿，我给你讲个故事。很久以前，一把玉梳子爱上了制作它的主人，但是它只能看到他的主人娶妻生子，然后把自己遗忘。它用了很长时间幻化成人，有机会呆在主人转世的人身边，但是期限只有一年。如果在此期间他得到了他爱的人，他的形体不会消失，从而与爱人长相厮守，但相反，他就会灰飞烟灭，等到下一世重新来过。除了……” 萧鸾打断他的话，笑道：“哎呀，俗死了！以前我听什么猫精兔精蛇精的故事都听腻了，今天你又来一个梳子精的故事。子舒，你啥时候这么梦幻了？” 子舒却恍若没听到他说的话，低沉的声音从萧鸾耳后响起：“鸾儿，如果我是那把玉梳子，你会和我在一起吗？” 萧鸾被子舒勾起下巴，逼迫着他转头正对子舒的眼睛。 子舒的脸瞬间在他眼前放大，那双黑色的瞳孔此刻恍若深邃美丽的夜空，那里面包含的复杂情感就像璀璨的星星一不小心就会流溢出来！ 那是一种深刻的迷恋，还有痛苦…… “我……” 萧鸾头脑一片空白。他像哑了一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就像等不及了一样，一双手臂从后面抱紧他，接着根本容不下他丝毫反应时间，两片炽热的嘴唇堵住了他。 等等，炽热！没想到平时云淡风轻的子舒却拥有这样的温度！ 这个吻跟第一次的完全不同。 这一次不再温柔，竟带着一种难以压抑的占有欲…… 他的舌头顶开萧鸾的嘴唇，然后用力地，甚至有些疯狂地亲吻着他，在唇与唇交错换气的时候，他模糊地说：“你不是闷得慌吗……不准找别人……找我不就好了……” 他竟然记得自己在青楼撒气说的话…… 子舒的手解开他的衣服，他一手握着他的下颌，一手从领口伸进去…… 嘴上明明那么疯狂，手上却极尽温柔…… 他把萧鸾抱起来正对着自己放在自己腿上，他的嘴唇游移在萧鸾的脸颊，耳间，然后是喉结，舌头绕了一圈，然后是锁骨，是他胸前的两点挺立的红点…… 萧鸾紧紧地搂着他，只要被他吻过的地方马上燃烧起来，然后所有耳钉快感一点一点点燃着他身下的部分…… 他压抑着嘴里的呻吟，他浑身瘫软，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腔…… 他竟然忘记了被男人抚摸的羞耻……他甚至还难以自制地吸吮着子舒伸进他嘴里的手指，他颤抖着摩擦着子舒身下也早已挺立的部分，津液从他嘴角流下…… 子舒的手指在他大腿内侧抚摸，然后把它们两人的东西抓在一起□…… 他从来没有想到对子舒的幻想竟然可以变成现实…… 从来不知道原来做、爱可以让人感受到这么多的快感…… 他恨不得马上，马上不顾一切，让两个人融为一体…… 十二 “鸾儿哥哥……” “鸾儿哥哥……一定要等我回来……然后我们一起成亲……” “……” “鸾儿哥哥，不要找其他女孩……” 萧鸾突然猛地惊醒，然后用力推开对方！ “扑哧——” 对方的东西一下子被自己粗暴地从后、穴抽出，一丝丝银丝流溢出来，他感觉到从未有过的空洞和痛苦……刚刚膨胀的快感突然间坠落到冰原…… 子舒错愕地倒在地上……衣衫凌乱…… 萧鸾捡起地上的衣服快速穿在身上，站起，刚刚带给他无穷快乐的后面现在撕扯他疼痛的神经……脑袋一瞬间黑了一下，但马上又清醒了…… -- 第10页 他吸了一口气。 “对不起，我们不能这样……” …… “为什么？” “我们是朋友。” “……呵呵，你对我的态度像是对朋友吗？”语气嘲讽。 “因为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我不可以背叛她。” 萧鸾似乎听到对方在笑，但他至始至终没敢再看子舒一眼，他推开门逃走了。 只是后来他后悔自己没有回头看，因为回头看也许可以改变很多事。 有的人的内心太坚强了，他们痛苦的时候流泪从来不会发出一点声音……他们明明痛苦，却逼着自己微笑…… …… 真是奇怪，萧三少从出生到现在，一向胆大，自诩不怕任何人任何事，但是他却从子舒身边逃过了两次，真是丢脸！ 萧鸾不可以背叛上官玥。 上官玥是萧鸾的青梅竹马，而且双方有婚约。 萧鸾可以当花花公子，可以到处玩，但是前提是玩，不付出真心。一旦他爱上谁超过了上官玥，这就叫做背叛。 萧鸾一直在等玥儿回来。而且玥儿这段时间就会回来了…… 他竟然因为子舒而差点忘了自己这么多年的期待…… 玥儿要回来了，自己用理智救回了自己，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吧！ 但是为什么，自己的泪水根本无法停止？ 自己心口为什么会痛得这样难以忍耐？ …… …… 自从那次以后，萧鸾大概有四个月都没有见到子舒了。 他没有去找过他，为了避开他他甚至不再去青楼。子舒也没有来拜访过自己。 他们两人一瞬间断绝了联系。 萧鸾有时候想，原来自己跟他也不过如此。 什么等待了世世代代？ 切，花言巧语。 城里人都十分惊讶，是什么让花花公子小花鸟竟然不玩姑娘了，整天呆在家里又是弹古筝，又是练剑的，简直完全蜕变成新一代的翩翩公子了！ 然后在大家的预料之中，十月，秋风萧瑟。 上官玥回来了。 18岁的芳龄，上官玥已经从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变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大美女。她的额头上挂着小小的一颗红色宝石，两条柳叶眉下是妩媚的丹凤眼，一只金色的蝴蝶簪子将长长的发丝呈花状盘在头顶。她身披着雪白色的毛绒披肩，一身粉色的飘逸长裙。 她一看见萧鸾，那双丹凤眼闪烁着，然后无比高兴地跑过来抱着他，淡淡的胭脂味。 萧鸾笑着。 鲜红的枫叶如蝶飞舞。 人们欢笑着，羡慕着这一对恋人。 萧鸾却蓦然发现自己曾将想象的迎接这么多年没有见到的她的兴奋激动，和对她心跳加速的感觉竟然没有出现。 甚至哪怕在这种时候，他竟然还无可救药地想道子舒比她好看无数倍，子舒身上的香味比她的好闻…… 可是…… 明明自己早已经拒绝了他。 明明自己真正喜欢的人只有玥儿。 十三，十四，十五 十三 这个秋天很美。 金黄色的银杏树叶混合着鲜红色的枫叶化作蝴蝶，化作飞鸟在空中盘旋，然后寂静地回到大地的怀抱。 瓦上，路上都铺满了树叶。 这种鲜艳的色彩搭配起萧家的大红看起来格外喜庆。 萧鸾与上官玥快要成亲了。 这两家历来关系好，两人又是青梅竹马，所以说媒什么的一系列繁杂的婚前程序都省略掉。 萧家的人都忙着布置新房。准备宴席。 这个小城里怕是有不少姑娘要哭了吧。他们共同的萧三少就这样被一个女人夺走了。 又是一个清凉的午后。 萧鸾一身红衣坐在竹椅上，翘着二郎腿，一手慵懒地托着下巴，一手拿着一个红苹果，拿在手中抛上去，落下来，再抛上去，再落下，循环往复…… “鸾儿哥哥，又发呆了。” 萧鸾愣了一下，然后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没有呀，我在想你剪出来的喜字很好看。”说完对着上官玥放电，拿起它手中的剪纸扯开看了半天。 “讨厌，玥儿还没有剪完你又把它弄开了！” “好好，还给你啦。”萧鸾回到座位上，又开始甩苹果，嘴里喃喃：“人生为何如此无聊？” 上官玥看了他一眼，娇声道：“鸾儿哥哥帮我削苹果吧，玥儿想吃！” “洗洗就吃了何必削皮？” “鸾儿哥哥……” 萧鸾心中翻了一个白眼，哀叹：其实我不会！但是他对玥儿没有免疫力，只好一脸豪气拿起腰间的匕首像削土豆一样对待苹果。 “哎呀鸾儿哥哥真笨，玥儿来教你！” “不，我来！” 然后两个人吵闹，但在别人看来无比温情的情人对话开始了…… 其实萧鸾削不来皮是被宠坏的。 小时候就不说了，丫鬟都帮他弄。 就是子舒，也似乎就知道他不会，所以从来都把一切都弄好了然后再让他吃现成的。 萧鸾看着他削苹果时悄悄惊讶。他修长美丽的手指一手托着苹果，一手拿着刀，顺着苹果转圈，流畅得像在舞蹈一样，一下子，苹果皮就没了！他似乎觉得萧三少吃葡萄太不文雅，所以他总是会一个一个地先剥皮，然后不厌其烦地扔在萧三少面前的小碗里，直到哪里堆成一座小山。 -- 第11页 而且，他明明是个男的，但是他的厨艺相当好，而且最奇怪的，他似乎对自己喜欢的东西了如指掌，他会弄香味扑鼻的鱼汤，他煮的粥一定会往里面加几勺糖（这其实是萧鸾从小养成的坏习惯，一吃不下就加糖），他弄的烧鸡烧鸭特别好吃，而且从来都把姜蒜挑出来，他知道萧三少不喜欢姜蒜…… 跟他在一起，很多场景不知为何都有种曾经发生过的错觉。很多事似乎已成为习惯，不用解释。 …… “鸾儿哥哥又在一个人偷偷笑了。” …… 萧鸾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变得僵硬。 都到现在了，自己想这些有什么用？ 已经很久没见面了。 现在回想起曾经跟他在一起的种种，觉得从内心涌上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情感。 梦见子舒似乎已经习惯了。 每天都会梦见他。 梦见他明媚阳光般的笑容，梦见他在清冷月光下忧伤的笛音，梦见他迷魂香一般的声音，梦见他独有的香味，梦见他的嘴唇的触感，他的体温，他的一切…… …… 萧鸾在明显地一心二用。 他与上官玥尽情打闹，但他的心根本不在这里。 笨蛋萧鸾根本没有发现，他梦里的人其实一直在看着他。 就在他背后的屋檐上的一个角落里。 那人的黑发翩跹起舞，脸颊白皙如明月，他拥有不似凡间的人类所拥有的高贵气质…… 但他面无表情，他只是默默地坐在屋檐上，似乎已经坐了很久。鲜红色的枫叶落在他的肩上，发上，但他却没有心思把它们拂下。它们静谧地小憩在他雪白色的衣襟上，就像雪花中凝固的血液一样触目惊心。 他的目光追随着一个人。 眼光落寞。 十四 明日萧鸾就要成亲了。 夜深了。他辗转难眠。 然后他偷偷地换上一件黑色长袍，从窗户翻出去。 空气微凉。 不知为什么，萧鸾觉得自己必须去看看子舒。他知道就算现在见到了也没什么用，但是他必须见到他，似乎这样就可以把心里焦躁的情绪按捺下来。 他的身体轻盈地掉过一个又一个高低不一的屋顶。黑压压的一片与天空相连。 这个夜晚格外静谧，人们早已睡去，唯有断断续续的狗吠，还有依然静谧的月光。 他快速来到子舒的窗前，用手掏了个洞，往里面瞄了半天，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他小心翼翼地打开窗户，翻进去，窗户下面就是子舒的床，但是上面竟然没有人！他到各个房间找了一下都不见人，这么晚了他去哪里了？ 他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在黑夜里恍若一只觅食的小猫。 他总最快的速度来到赶往紫月楼。黑夜十分静谧，所以从远方传来的笛声显得异常清晰，好几个瞬间萧鸾觉得这空灵的声音就在耳边吹响，他的心里突然燃起这几个月来都遗失的兴奋…… 果然，紫月楼上有一人独自坐在上面。 萧鸾连忙轻轻跳上斜对着他的一颗红枫的树梢上，悄悄地注视着他。 月亮高挂，却似乎就在他的头顶。他安静地吹笛，就像第一次看见他吹笛一样美丽，笛声悠扬。月辉宛若流水在他的白衣上，手臂上以及脸颊上流淌。他的白玉冠下，黑发恍若清水中的一滴墨水在空气里飞扬流转萦绕，红色的树叶在他身边留恋地舞蹈…… 他的笛声，竟然如同断断续续的哀叹，夹杂着无法排解的烦躁，又包含着数不清的孤独…… 但是他的容颜却似乎美到了极致…… 就像在用整个生命去勾勒他身上的每一根线条，用最后的情感渲染他身上的色彩……简直就像秋天快要死掉的树叶在空中的最后一舞…… 萧鸾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自己快要落泪…… 笛声突然戛然而止。 子舒站起来，道：“你还要躲多久？” 被发现了！ 萧鸾只要也飞到紫月楼顶。 “这么晚了你干嘛跑到这里来吹笛？” “明天可是你大喜的日子，你这么晚来干什么？”子舒不答反问。 很少看到子舒不笑的样子。所以萧鸾以为子舒温柔惯了，看到他冷漠的样子很尴尬…… 突然，他们的眼神相撞，萧鸾抖了一下……他长长的睫毛下狭长的眼注视着萧鸾，但那种黑色是深邃的，冷淡甚至冰冷的，看不到一丝感情……就像在看陌生人。 “哈哈，随便逛逛……”萧鸾干笑。 又是一段尴尬。 “怎么，就要成亲了都不请我？” “哈哈”，萧鸾挠挠头发，“我都忘了！我就是来专门请你参加我的酒席呢，呵呵，明天一定要来哟！” 子舒没有答话。然后转身。 “我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子舒，我们还是朋友吗？” 子舒停了一下，背对着萧鸾，道：“我从来不把你当成我的朋友。” “哈哈，是吗？” …… “你讨厌见到我？”萧鸾的声音很轻很轻，似乎在害怕。 “……是。” 萧鸾觉得为什么这么冷，自己的脸部完全僵硬，根本笑不出来…… 然后子舒雪白色的声音转瞬飞了出去，红色的耳钉刺眼，晃得萧鸾的眼睛眯了眯，然后他消失在萧鸾的视线里。 -- 第12页 萧鸾蹲下来抱着自己的胳膊，愣了一会儿，用袖子往脸上擦了几下，然后站起来回去了。 子舒明天不会来吧。 “我从来不把你当成我的朋友。” “你讨厌看到我？” “……是。” 呵呵，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就这么一厢情愿……自己太迟钝了吧，什么时候开始，子舒讨厌自己自己都不知道？ 自己跟他可能真的结束了吧。 十五 萧鸾觉得这天精神非常好。 萧家大院里摆满了桌椅，还有很多坛大哥从京城里带来的名酒。到处都张贴着喜字，萧鸾常年不弄起来的头发被紧紧地挽在脑后，露出白洁的额头，戴上红色发冠，一身勾勒着腾龙凤鸾的红衣，踩着大红靴，反正这萧家公子就被折腾成了一只大红公鸡。 不过一群小姐看到他都红着脸，连萧妈都说：“老娘生的儿子就是长得俊俏。霍霍！” 其实繁杂的成亲仪式（比如请客、看嫁资、安床、享先……）早就开始了，但是真正需要新郎新娘亲自出马的还是今天。 萧三少的新娘被藏在轿子里，当一个盛装打扮的小女孩迎新娘出轿时，用手微拉新娘衣袖三下。她跨过一只朱红漆的木制“马鞍子”，由喜娘引着步入红毡。虽然脸被红盖头遮住了，可这凹凸有致的身段，这袅娜的姿势，绝对是一个大美女的样子。 爆竹声连绵不绝。侍女撒着玫瑰花瓣。 喜庆的气味让每一个人的心里都温暖起来。 萧三少今天特别风光，因为玥儿的脸还被红布遮着呢，所以他可以感受到大院里几乎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三跪，九叩首，六升拜”进行得十分顺利。 萧母萧父一个劲地笑，说着看这不成材的孩子一成亲就真跟变了个认似的，也跟几个哥哥一样有气质风度了。 萧三少在一拜天地的时候，晃眼看到了人群后面一袭白衣的人。 不是萧三少的眼睛好使，是他太耀眼了。跟其他所有的人的气场完全区别开来。 ‘踩麻袋、坐床、请方巾、换妆……’依次结束以后，精神再好的萧三少也装谦谦公子装少了一层皮，然后衰眉衰眼地偷吃了客人的水果，然后活动一下筋骨，出去喝酒去！ 宴席终于开始了，其实这才是客人们的目的。 酒饮状元红，菜多鸳鸯名，乐奏百鸟朝凤、龙凤呈祥。 萧三少本来就好酒，他几乎是来者不拒，没弄几下，他苦苦经营的温润优雅破灭了，这三少的脾气就给喝出来了。 只见他一脚踩在椅子上，一手叉腰，声音洪亮：“今天小爷大喜，小爷我高兴，喝！”然后缓缓把手中满满的一碗酒往四周转了半圈，抬头把一碗酒一饮而尽。 一群人被带动了，兴奋得更加男子气概，笑道：“好，萧三少好酒量，性格大气，大喜的日子当然要，喝！” “哈哈，那当然，这可是结束我大名鼎鼎的小花鸟名号的标志！” 从他自个嘴里吐出‘小花鸟’的确让一群人傻了眼。 但这天，他这违背他装束下的豪迈却偏偏很得大家喜欢。 萧三少爱酒，看似酒量好得很，但是这人常常在迈向豪迈的境地时就表示已经醉了。 他高高兴兴地到每一桌去敬酒，喝酒。聊笑话，讲人生，喊哥们儿……他觉得自己快要升天了。 但是奇怪的是，他似乎醉了，但他似乎又异常清醒着。为何这样说？因为一个醉醺醺地人可以一直在心底在意着坐在角落里的一个人吗？一个醉醺醺地人可以在打闹的时候其实眼睛却在时不时瞄着那个身影，却躲着他的眼神？ 他知道他一直在看他，从开始到现在。 他今天的精神很好，他又在一心二用。他不停喝着其实想要灌醉自己。因为他清晰地看到他举手投足间无尽的优雅，看得自己不想移开眼光…… 明明是白天但是他觉得自己在做梦。身边和自己喝酒的人有时候会变成他的样子，就像在那夜，在楼顶上喝枣集酒的时候，在青楼里喝花酒的样子。 但是一旦他开心起来了，就听到昨天他冷冰冰的声音。 “我从来不把你当成我的朋友。” …… “我从来不把你当成我的朋友。” ……“你讨厌看见我？” ……“是。” 这些话就像妖魔不穷无尽的咒语萦绕在耳边得意地冷笑着…… 就像一根根尖利的刺，一点一点地刺在心窝里，没有血迹，但是痛得彻骨。 他一直在想：子舒，你怎么了？……我到底，怎么了？？ 萧鸾一直是个潇洒的人，但是今日却觉得自己特别窝囊。 特别想去看一个人，但是自己变成了一个胆小鬼，因为人家的一句话而畏缩不前。 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嘴里也告诉自己今天当然是自己最快乐的一天，但是为什么，现在他根本不觉得这是快乐！！ 灵魂神游在外一般，萧鸾的躯壳已经无意识地来到了他的桌边。拿着酒说着跟刚才敬酒时差不多的话，笑着差不多的笑，当自己喊自己‘鸾儿’的时候，萧鸾就像是被泼了一头冷水，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他感觉自己的嘴唇有些颤抖。 他的视线很模糊，很庆幸他看不清对方。 -- 第13页 但是对方的声音，对方的香味，已经让他惊慌失措。萧鸾竟然脸上保持着笑容，身体开始无意识地后退。 人们的视线开始集中在这一桌上。有人为子舒的脸惊叹。 子舒突然站起来。然后大步朝萧鸾走过来，接着伸手，一手抱着他的头，一手搂着他的腰，紧紧地将他搂在怀里！ 周围一片吸气声。 萧鸾全身的神经开始叫嚣，他觉得自己醉得厉害，他的眼皮子要垂下来了，身上冰冷，手心里却很烫。他两手垂着，一动不动。 啊，可能是昨晚睡的太少了吧。 子舒明明比萧鸾高，但是他此刻将自己的头埋在萧鸾的肩上……他的发丝落在萧鸾的身上，他身上的香味将萧鸾环绕…… “鸾儿。” “……” “也许是梦中注定，我永远都不能得到你。无论是哪一世，我都不是你选择的人呢。……算了，我真的累了。我不想再重蹈覆辙了。” 他在微笑吧。他有些颤抖。 “所以鸾儿，我希望你可以过着快乐的生活，和你真正喜欢人。” “……” “对不起，这一年时间给你增添了一些难过的事。……” “闭嘴！你到底想说什么！” 萧鸾脑袋里一团金星，他用力地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直到感觉血腥味。痛觉让他清醒了些。他觉得子舒的话不对劲！ 感觉到对方的反抗，子舒收紧手臂，声音嘶哑：“抱歉，我真想永远都这样抱着你。呵呵，可惜不可能了。” 他的话停顿了很久，久得让萧鸾的脑袋里一片空白。 然后，他喃喃道：“你爱她吗？” “……我……” 他的嘴唇就像是蜻蜓点水一样轻轻碰了碰萧鸾的脖子，声音如迷魂香般低沉而绝望，“鸾儿，我爱你，你知不知道？” 然后他松开手臂，转身走了。 留下萧鸾一个人呆呆地站着。 萧鸾的肩上湿了一片。 门口的人看见从萧家走出来的男子面色惨白，未梳的发丝凌乱的舞蹈，干裂的嘴唇艰难地勾起一个释然的微笑。即使是这般憔悴的面容，即使是临近毁灭的时刻，这个魂灵依然倔强地让他爱的人看不到他的脆弱，他依然燃烧着生命最后的火焰，依然拥有这世人无法触及的美丽…… 这的确是一种不变的噩梦…… 他拥有无人能比的面容，无数人为他倾倒，但是他无法拥有他真正爱的人！ 他不过是想让主人看到他，他只不过不想再当那个被遗忘的东西，他只不过信仰了世世代代，相信着他会有爱上自己的一天！ 只不过是世世代代的恶性循环。无论他变成谁，他都是别人的。 他真的累了，腻了，痛了，够了，他真的不想再伤心一次了…… 迷恋了这么多年，该是个尽头了。 已经得到很多了，该知足了。 子舒一个人来到那个湖泊。他明明还有一两个月的样子，但他觉得自己的生命已经提前接近尾声。 一个人结束，这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 可是他不知道。 在他走后，在大院内，众目睽睽之下，那个穿红衣的新郎突然倒在了地上。 十六，十七，十八 十六 萧鸾觉得自己好难受。 朦胧中周围的人在自己身边不停忙碌，萧妈似乎在哀叹：“这孩子都这么大了还不懂照顾自己！又是风寒又是醉酒，而且一睡不起……真可怜了人家玥儿好不容易成亲，就给你小子晕过去了！” 其实他虽然难受，但是已经醒了。 萧鸾全身一会儿冷得像在冰窖，一会儿觉得自己热的快发疯，他的眼皮子重得根本抬不起来。唉，昨天回来真不该气得用冷水冲头的……但是他一想到刚刚发生的事，心脏的位置就开始隐隐抽痛。 ……鸾儿，我爱你，你知不知道？…… 萧鸾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简直梦寐以求…… 但是他却更加难受。 他心里烦躁不堪：你既然爱我，你干嘛说那些屁话！！你为什么说得一切都不可能的样子！！你可不可以不要表现得像个快要死掉的衰样！！！ 萧鸾疼痛着，但脑海里却开始清晰地回忆起子舒曾经跟自己说过的话，每一次让自己忽略了却相当重要的信息！ 上次他讲的玉梳子的故事。……莫非，誉子舒真的就是玉梳子的意思，他就是玉梳子的转世……他说他每一世都像那样为自己梳头……啊，他说如果不能与他爱的人结合，就会灰飞烟灭！那糟糕，自己不就要成亲了吗？他上次说只有一年的时间！但是他说他每一世都会遇到我，意思就是还有下一世？……啊，他说他累了，不想再做重蹈覆辙的事！！ 天哪，萧鸾的思考得下的结论是：自己成亲，所以这笨蛋要死掉了！！而且他打算彻底死掉，不打算下辈子重生了！ 萧鸾一下子从被窝里弹了出来，湿毛巾掉到地上，他脑袋瞬间发黑。但他咬牙忍住，向萧妈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然后突然扑通一声跪下，把萧妈吓得魂都要散了。 “娘，恕子不孝。鸾儿不能跟玥儿成亲。” “为，为什么啊？”萧鸾从小到大不管怎么被萧妈打击都从来不会低头，他这个架势让萧妈傻掉了，心里难受得不是滋味。 -- 第14页 “鸾儿喜欢的人是子舒。” 萧鸾平静地说完，留下呆掉的萧妈，咬紧牙关披上衣服走出门去，然后挣脱了丫鬟们的阻挠，无视所有睁大眼盯着他的人，他对朝自己跑过来的玥儿轻声说：“对不起。”，然后深吸一口气，然后跳上屋檐，快速消失。 他终于觉得自己不是胆小鬼了。虽然此时此刻他浑身都难受着，他大口喘着气，觉得自己浑身的筋骨都要瓦解了！但是他觉得自己感受到了这段时间失去的感觉，他想要真正接受他想要的。 只有子舒在他心里是特别的。萧鸾决不允许自己失去他！所以无论自己的身体有多痛，他都清醒着，不尝试挽回的话，一定会后悔，努力争取，这才是萧三少的字典的的语言！！ 萧鸾喘着气来到子舒的小宅子，他吓得脸色苍白！从前那么精致的小屋子竟然突然间变得破旧不堪，他推开肮脏的门，厚重的灰尘从上面掉下来。可是，他明明清楚地记得他的红色檀木门旁有淡蓝色的珠帘，记得他漂亮雕着莲花与凤凰的窗子，但是现在哪里只有连片的蜘蛛网……整个房间里都是股霉气味，这根本就是常年失修的老房子！ 他连忙跑出来，果然，那成片的桃花树现在根本凭空消失了！那里甚至一根矮木桩也没有，只有秋天枯草组成的一片荒地。 他有不好的预感！ 这小宅子是子舒的，如果以前的样子是他幻化出来的，那么现在的衰败是否象征着子舒的生命已经到了尽头？？ 萧鸾想到这点，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 他不想浪费一点时间，他开始把自己想到的子舒可能去的地方都找一遍……所有的，紫月楼，青楼，夜市…… 每一次都是失望。 他口干舌燥，但他觉得自己失去了痛觉。 没有哪个地方比心脏还要痛…… 他有时候都有点相信子舒的话：‘命中注定’。 但是一有这样的灰暗想法，萧鸾就狠狠地捏紧拳头，告诉自己命运是由自己掌握。 黄昏里，最后一抹艳丽而惨淡的红快要卷入黑夜中时，他终于找到了子舒。 那个笨蛋，在湖水中的一叶孤零零的扁舟上。 静静地倚着船檐，一脸疲惫。他缓缓抬起手，对着最后一抹阳光，他曾经白皙修长的手指竟然已经变成黑色！甚至萧鸾可以看见有一些小小的白色细沙般的东西从他身上流逝……他一个人竟然还像孩子一样浅浅地笑…… 萧鸾再也受不了了，他突然哭了出来，然后在那人诧异的眼神里跳到他的船上，然后狠命的抱着他…… 他的子舒，竟然变成了这样…… 十七 怀里的人骨瘦如柴。萧鸾抱着的就像一具冰冷的骨架！ 萧鸾的眼泪简直像是打开了闸门无法抑制地流下来，大滴大滴地落在怀里人的暗淡干枯的发上…… 他感觉怀里的人在挣扎，子舒在推他，虽然力气根本就不足以撼动萧鸾一丝一毫，但萧鸾马上松开他。 子舒靠在船檐上剧烈地喘息，他惨白的嘴唇竟然还勾着一抹笑意，嘶哑的声音从他嘴里传来：“我都成这样了，很，很可怕吧……” 萧鸾抹抹眼泪，这才清晰地看见他曾经白玉般的细腻皮肤如今苍白得可怕，甚至可以隐约看到下面脆弱的毛细血管，曾经黑色深邃的瞳孔如今黯淡无光，甚至有黑色的粘稠液体从他的眼角流下，说着，他竟然还嘲讽地伸手扯开自己的衣襟，萧鸾震惊地看见他曾经毫无瑕疵的皮肤上竟然已经长满了黑色的斑点……而且最可怕的是，那些小的会缓缓长大，大的相互连接，这样迟早它们会吞噬他的全身！ 他似乎很痛苦，他颤抖地靠在船只的角落，沙哑着：“……不想被传染的话，……就快走吧。” “你娘的笨蛋！” 萧鸾猛地扯起他的领口，伸手想要打他！ 子舒微笑着闭上了眼睛。 萧鸾却握拳打在他身后的船檐上，船只摇晃得厉害。 萧鸾的眼泪落在子舒的额头，他浑身颤抖着，大骂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懦夫！谁会怕！什么狗屁的等了几世几代，……你一遇到一点问题就自我放弃！！你这副样子是在干什么……” 他的声音啜泣着，语言完全失去了逻辑，断断续续，他从小到大都没有这样哭过，“你以为只有你在痛苦吗？你知不知道你消失了以后我有多难受？你知不知道我到了好多地方找你，你知不知道我也会痛苦？？……他娘的，你以为我会因为你现在的样子嫌弃你，你把我当什么了！！” “鸾儿。对不起……不要哭……” 无比沙哑的声音…… 一双黑色的手颤抖着抱着萧鸾的后背…… 萧鸾吸着气，全身燥热不堪……发烧更严重了……而怀里的人冰冷。 萧鸾用力咬了咬嘴唇，然后松开对方，用手指轻轻擦拭子舒眼角的黑色液体，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柔。然后他轻轻捧着对方的脸颊，直视对方的双眼，声音很轻： “求求你……不要逃掉……你不是想永远和我在一起吗，你不是爱我妈？可以，我答应你。所以你必须给我活下来……” 子舒笑了。 他用惨白干裂的嘴唇轻轻碰了一下对方的唇，然后缓缓道：“鸾儿……爱上你是一件幸福的事。我等了这么多世，现在已经足够了……” -- 第15页 那是生命里最后的笑容。 黑点已经蔓延到他的脸上…… 而他的笑容纯净且美丽。轻松且舒缓。双眼积聚着快乐的光泽，然后缓慢变淡……恍若残阳的最后一抹余晖安心地消散。 萧鸾的眼睛朦胧着，他屏息着，他似乎看到对方身后有一双黑色的羽翼，马上就要带着他离去…… 然后，他抱在萧鸾肩上的，黑色的手掉落在船上。 嘴边的微笑还没有消散，他却闭上了眼睛。 萧鸾伸出手探他的鼻息…… “不！！子舒你不要吓我！你醒醒！你这个懦夫，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救你？？” 萧鸾发疯了一样地摇晃他，但他就像是个稻草娃娃，一动不动，他身上不断有白色细沙般的东西流逝，就像是他流逝的灵魂…… 萧鸾只有紧紧地抱着他，企图阻断灵魂的流逝…… 黑夜早已淹没了整个世界，连同萧鸾的心。 只有最后一个办法了，如果萧鸾没有猜错的话…… 现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子舒，我想要你知道，只要能救你我什么都做得出来…… 我想告诉你，我爱你…… 天空中没有月亮，没有星星。 黑夜里的风如同鬼魅在大地上肆无忌惮地狂舞。 夜风冰冷。 萧鸾的眼泪已经干涸了。 他把子舒横抱起来，轻轻地平放在船上。 然后一件一件甩掉自己身上的衣服，俯身，吻上他的嘴唇。 十八 依然是专属于他的清香，他的味道…… 萧鸾用手指拉下他的下颌，让他张开嘴，然后闭上双眼，压抑着颤抖的睫毛，伸出舌尖细舔他嘴里的每一个部分…… 竟然在这种时候，他还会心跳加速…… 尽管被吻的人已经冰冷，毫无生气。 尽管得不到回应，尽管对方已经失去感觉的权利，萧鸾还是温柔地，甚至怜惜亲吻着他…… 手指流畅地揭开他的衣服，然后伸手一寸一寸抚摸他的皮肤，他知道这些皮肤现在都长满了黑色斑点，但他依旧细细密密地吻着他的每一寸肌肤，从他的脸颊，他的脖颈，他的锁骨，他的胸腹，手指……他的……他身上的每一个部分…… 他的嘴唇炽热，他喘着气，他烧得厉害，几次感觉发黑，但是每一次他都撑了过来…… 他的手指轻轻套、弄着对方身下的一部分，但是无论他怎么努力，他甚至颤抖着用嘴唇吸吮着他，吞吐着他，但无论怎么刺激，对方的就像死物一般垂着一动不动…… 他笑了。 然后把身下的人翻过身，没有润滑的东西，对方的身体僵硬且冰冷，但他依旧用手指小心翼翼地地伸进对方的私、处，用自己的唾液一点一点地帮他扩张…… 就像第一次的时候，子舒温柔且情动地为自己做的一样……他的温度，他的体贴，他的占有欲，他□的神情，他对自己着迷的眼神，萧鸾都一一记得…… 当时，子舒是以怎样的心情抱自己的？是以怎样绝望的心情被自己推开的?是以怎样的心情等待一个灵魂世世代代，却忍受着每一次相同的抛弃…… …… 萧鸾明白了。 那是玉鸾的悲哀。 它幻化的人跟它一样，它是展翅欲飞的血色凤凰，它美丽尊贵，但是它只是物品，得不到人类的爱情。 命运在折磨它和他。 所以子舒在抱萧鸾的时候，其实心里就告诉自己最终得不到他。在跟他相见，跟他快乐的时候心里却在哭泣，在叹息……他就是一直以一种绝望倔强着等待着他的爱人。 所以他无法跨越挫折。他会提前放弃。 …… 想到这些，萧鸾笑着吻了吻他的后背。 哑着嗓子说：子舒，我不会让你放弃我。 然后他托起对方的臀部，将自己的灼热一丝一丝地挤进去…… 他的身体紧致得让萧鸾都感到疼痛，但是马上快感瞬间从□而上，蔓延到颈椎，直线上身到头部，发烧的痛苦被他遗忘…… 每一次抽出……就像一次叹息…… 每一次进入……就像一句情语…… …… 夜很静。 没有人知道湖里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人看见湖里痛彻心扉却无比疯狂的欢爱。 不知道做了多少次。 最后，萧鸾颓然地倒在子舒冰冷的身上。颤抖着用手指抱着身下的人。 求求你，醒过来吧。 然后，他彻底晕了过去。 十九，二十，二十一 十九 那是一个极其诡异而又神圣的场景。 黑色的空气里，伸手不见五指。 没有鸟鸣，没有虫语，没有一点生命的气息。 唯有沙沙摇晃的残枝，挣扎着冰冷气流的败叶，还有，叶的尸体凋零在粘稠湖水上的细微声响。 可是就是在这种黑色的，沉重的背景中，竟然可以看见如此美丽的画面！ 一点一点的白色荧光慢慢聚集，聚集在孤零零的小船上，聚集在那交叠的，静止的身影上，具体说是躺在下面的人身上。 就像是萤火虫，就像是水晶的碎片，它们恍若被赋予了灵魂，一点一点，一丝一丝，一片一片地融入他的皮肤里…… -- 第16页 他的身体变成了一个光源…… 他的光芒，就像是聚集了这世间所有光明的物质，越来越明亮，它照亮了小船，湖水，照亮了树木，照亮了天空…… 原本黑色的画面以他为圆心，光芒的半径越来越广大……他的四周逐渐变得五彩缤纷……碧绿的，金黄的，鲜红的，蔚蓝的…… 这样的光芒竟然提前好几个时辰让黎明的光泽照耀大地，然后足足维持到真正的日出…… 连鸡都被蒙骗了，早早地就开始打鸣。 人们感到惊恐，诧异，或者快乐，认为神仙降临等等…… 没有人知道，这就是魂灵的重生。 他身上的光芒已经被他完全吸收了。 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睁开眼，一双黑色的，却微微泛着红光的瞳仁，似乎只要一眼就可以让人无法自拔…… 他皱了皱眉，然后用白皙的手臂快速抱着怀里的人坐起身，乌黑秀丽的长发散在后背，随风舞动，凤凰鸟的耳钉红艳得惊人。 他们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有些颤抖地描摹对方的脸颊，就像是盲人一样，小心翼翼地甚至是依恋地抚摸着对方的脸…… 怀里人的睫毛时不时地抖动一下，呼吸时缓时慢…… 于是他凑过去轻轻吻了一下他的抖动的睫毛。 “鸾儿，谢谢你。” 声音恍若梦呓。 他似乎才发现他们两个人身上什么也没有穿，于是拿起身旁凌乱的衣服慢慢把怀里人和自己裹起来。 动作温柔，嘴角的笑意没有磨灭过。 然后他起身，横抱着他，腾空而去。 衣袂翩跹，像极了白色的蝴蝶。 他们回到了那件小宅子。 太神奇了。 只要是他走到的地方，马上开始变化…… 荒草变成了碧绿的小草，甚至大树拔地而起……珠帘叮当响，厚厚的灰尘就像水一样瞬间蒸发，留下崭新的木地板，蜘蛛网变成了繁复的莲花凤凰雕花，浓浓的霉臭味被淡淡的熏香取代…… 新生，那似乎只是刹那间的事情…… 转瞬，一切都似乎回到了从前。 那个简单，小巧却精致的小屋子。那个美丽优雅的男子。 还有，床上，还熟睡得像个孩子的人。 这就像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早晨，白衣人坐在床前，静静地帮熟睡的人拉拉被子，拂拂头发，点点鼻尖，宠溺地微笑。 白衣人刚想站起身走开，他的袖口猛地被扯住！ 他诧异地转头，看见床上人皱着眉头，眼泪一下子流到枕头上，嘴里呜咽着，他弯腰将耳朵凑到他的嘴边。 “……子舒……你这个懦夫……混蛋……不要……离开我……” 他笑着擦干他眼角的泪水，然后吻吻他的额头，轻声笑道：“放心，我誉子舒，一辈子都会赖在你身边。” 二十 这年头，你随便找这城里的人问问，这年头最神奇的事情是什么？人家会告诉你，萧三少——著名的小花鸟美女妻子不要，却跟个男子在一起了！ 啊，这人马上就被骂了，另一个人用手绢揩揩鼻涕，哭诉道：哼！！你亲眼见过人家‘玉面仙人’吗？他英俊潇洒的样子可是你小子想象得到的！老娘自从看他第一眼就爱上了他！不过真没有想到，那小花鸟竟然抢先一步！ 萧三少和那个‘玉面仙人’的缠绵爱情故事早已被城里年轻一辈变换了不少版本到处宣传，搞得城里男风流行，老的一辈正是悲哉！悲哉！ 可这萧三少那厮简直虚荣着呢！他最喜欢拉风的事，最喜欢像个孔雀一样到处开屏…… 他特别喜欢拉着子舒去逛街，去别人家做客，去跟英雄豪杰拼剑……你说为什么呢？哈哈，因为这子舒就是吸引眼球嘛！一到这街上一站，这周围人的视线就酸溜溜地集中到他身上，萧三少乐呵呵地搂着对方的肩，时不时凑过去摸摸对方的腰…… 因为他特别特别喜欢在别人嘴巴里听见类似这样的话： 誉公子人家喜欢的人是萧三少呀，你就放弃吧。 不过，你知道他俩的关系是怎么暴露的吗？ 那是因为萧三少曾经干过一件超级荒唐的事。 那是武林中比较重大的赛事，刚好就在这座城里举行。 萧三少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啦，他火速拉着子舒报了名。当时擂台周围人满为患，各路高手如云。 萧鸾侥幸连胜了好几场，他依然一身鲜红，骄傲地站在擂台上，嘴巴都要笑烂了，黄毛飞飞，他举着手中的剑向四周致敬。 他跟子舒说好了两人要换着来，于是现在子舒上场了，当然，在场的所有人马上盯着子舒的脸不放，场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子舒一招很不忍心地把傻愣愣的对方放倒后，虽然有些窃窃私语，场内还是安静得吓人…… 当时萧三少绝对绝对打错了筋。 当子舒微笑着回到他站立的一角时，他突然拉住子舒的袖子，在对方往下倾倒时，单手搂住他的后颈，邪笑着抬头，重重地吻上他的嘴唇…… …… 吸气声—— …… 据说他们吻了很久…… 据说他们都离开了，场内才炸开了锅！ 当然，就不管那个惊若天人的人，就单单是著名的萧家三少，也让人嘴巴脱臼。 -- 第17页 好多人一脸憧憬，感动得眼泪花花，也有一群少女在兴奋地尖叫着：短袖耶……，当然，也有义愤填膺的长辈大骂，你看，还有好几个人当场把嘴里的茶水喷了出来，甚至有一正直老人当场差点喷血…… 你说那老人是谁啊？ 堂堂武林盟主——萧三少的老爹。 所以，如果萧三少稍微考虑一下后果，就不会这么做了。 萧三少被他爹捉回府，被他爹和娘一起用鸡毛掸子把屁股都打得血肉模糊……他现在都22岁了呀！！ 萧爹大骂道：“你小子当时求我们退婚时怎么说的，说你要跟誉公子过隐居生活，还说不问世间红尘……你这算什么隐居！” ‘……哎哟，这像是我说过的话吗？’萧三少如是想。 最后，萧娘还提着他的耳朵，龇牙咧嘴：“你这小兔崽子，老娘还不是看着人家子舒的面子上才放过你！人家子舒要你你就该得意了，竟敢到处宣扬，哼，告诉你，知道什么叫金屋藏娇吗？……” 所以说，这萧三少性格怪异也是有遗传的。 当时萧三少扒在被子里被子舒敷药的时候，突然，一个尖尖的声音！ “有奸、情！有奸、情！” 萧三少和子舒一起抬头，嘴巴呈‘0’形。 窗前的笼子里，那只白色的鹦鹉扑腾着翅膀，似乎特别得意的样子。 萧三少一个枕头打了过去！ 二十一 冰消雪融。 又是一年春水绿。 子舒的小宅子里，桃花盛开，落英缤纷。 一大早，萧鸾和子舒乘坐着小船在芦苇里穿梭。白鸟惊起，成群结队地飞向苍穹。 他们特别喜欢到湖泊上划船，因为两人就此新生。 子舒曾经问过萧鸾为何知道救自己的方法。萧鸾眨眨眼，说经过推理发现只要在一年内结合然后又不找新欢就可以嘛！哈哈，其实当时觉得可能是自己想歪了，但是没想到真的有这么变态的治疗方法呢！ 两人肩并肩坐在船尾，笛声混合和阳光的味道浸入芦苇淡淡的绿色里。 子舒的发丝飞舞，他望着连绵的芦苇，声音恍若迷魂香般淳美：“鸾儿，去年我们没有看见苇花盛开的场景呢。” “恩，好可惜哦。” 萧鸾憋着嘴，托着下巴郁闷道。 “你现在想看吗？” “当然想咯，不过现在怎么可能看得到！” 子舒的嘴角弯了弯，他伸出手指，轻轻触碰到一根细细的芦苇尖上。 “喂，你干嘛？……你不会又……” 萧鸾还没说完，就看见子舒手指下的芦苇开始发生了变化！ 嫩绿色的芦苇开始长高，颜色越来越碧绿，然后颜色开始变淡，当枝干变成了白得近乎透明的时候，苇花开始缓慢在顶端盛开！ 他们的身边，苇花在一丛一丛，一片一片地绽放…… 淡紫色的，毛茸茸的苇花簇拥在他们周围，微凉的风吹来，那些小小的绒毛随风飞舞，落到两人的发梢上，衣带上…… “额，子舒，你又在扰乱天命！” 自从子舒新生了以后，他就在自己面前完全不掩饰他的‘特异功能’了，经常干出这等违背常理的事情。 子舒笑了笑，伸手轻轻拨掉萧鸾头上的花朵。 “只要是鸾儿想看的东西，我都可以满足你，天命算什么。” 他声音温柔，竟隐隐有些狂妄的感觉。 萧鸾嘴上骂他，但心里简直高兴得不像样。就像被一个糖果骗走童心的小娃娃一样。 …… 什么是幸福？ 每一个静谧的夜晚，身旁总是躺着自己最爱的人。他的手臂经常变成了自己的枕头。 什么是幸福？ 就是每天早晨起来，不再感到空洞，有人耐心地喊自己起床，早晨可以吃他亲手煮的米粥和他泡的酸菜。 什么是幸福？ 就是每天每天，他都会温柔地给自己梳头，用那把玉梳子，似乎在用几世几代的柔情…… 常常吵架，但不到半天就有一个人主动和好。自己生小病，都不用看医生了，给他抱抱就好啦。 他煮饭，自己烧柴，他洗碗，自己放碗…… 自己跟别的女孩子玩，他会吃醋……自从跟自己在一起后，他除了对自己温柔外，对粘他的女人非常冷漠…… 萧鸾觉得自己很幸福。 当他第一次发现眼角的鱼尾纹时，他瘪着嘴地拉着子舒，把他好好检查了一遍，竟然发现他有几根白头发，他顿时开心起来，说：“子舒，再过不了多少年，我们就都变成老头子了！”子舒也笑着，说：“那我们还真的白头偕老了。” 萧鸾真的很感谢命运。 虽然他嘴上说不相信，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回想与子舒的一切，都感到无比神奇。 自己幸运地与寄居在玉梳子里的灵魂相爱，并且竟然打破了不断循环的噩运，真正地长相厮守。 他爱子舒。就像子舒爱他一样。 虽然那三个字他已经说过无数遍了。但他仍然不腻。就像子舒的脸一样，哪怕已经看了无数遍，却一次又一次再度惊艳。 与他相处越久，就更加了解他，也就更加喜欢他……更加无法跟他分开。 哈哈，不过有一件一直一直烦恼萧鸾的事。 -- 第18页 像他这么有英雄气概的人，怎么可以被小白脸子舒打压，一直委屈地在下面呀！！ 他常常伺机反攻，曾十分认真地告诉子舒，那次，在船上，自己是怎么怎么的勇猛……子舒总是会笑，说当时情况不同，再说鸾儿你这么懒，还是适合在下面……在萧鸾要抓狂的时候，子舒就会用绝妙的接吻或者ＸＸＯＯ技术把他折腾得死去活来地…… 真是惭愧。 他不得不承认，子舒的确，很适合在上面，特别是他喘着气流汗的样子简直太…… 呸！掌嘴！怎么一不小心萧鸾的受受心就暴露了呢？ 世世代代的纠缠，终于有了结果。 玉鸾，在有情人的青丝上缠绵。白玉的光芒，在阳光里闪耀着隐隐的红润，那是幸福的光泽。 “我会永远守护着你。” 子舒拨开萧鸾的耳发，在他的后颈印上一吻。 人生易老，不再说爱。 因为真爱已经深深融入他们的每一寸血肉。 因为他们最懂对方的真心。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