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和前男友结婚了》 第1页 《意外和前男友结婚了!》作者:春风无邪【完结+番外】 文案: 国内同性婚姻合法的当天,展之行和男友去结婚,可男友临阵反悔,跑了! 但是,展之行还是把婚结了,和他十年没有见过的初恋。 事后展之行怎么也想不通,当时发生了什么,他才会和年少无知搞在一起的方齐领证!但是打多了离婚官司,他想:要不看在方齐长得还行的份上,先将就一下? 然而,好不容易两人天时地利人和。 展之行:你是1? 方齐:你也是1? 展之行:还是离婚吧! 结婚后才发现和老攻属性冲突,无法和谐!但他不肯离婚,怎么办!十万火急! 一句话简介:我们最刚好的一时冲动。 先婚后爱的破镜重圆 妖怪养殖厂厂长和暴力律师的互宠互怼日常 应该挺甜的 现代架空 HE 1V1 本文不搞恐怖~不搞玄幻~ 请把文中出现的一切小妖怪当成品种清奇的小动物~为萌而生 满嘴小火车不要脸妖怪养殖厂厂长攻·方齐 VS 悲催倒霉假正经暴力律师攻变受·展之行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搜索关键字:主角:展之行,方齐 ┃ 配角:妖怪1号、2号、3号……N号 ┃ 其它:攻变受,HE,攻宠受,互宠 一句话简介:你是不是还喜欢我? 第1章 一只小妖怪 # 01 结婚了? 六月第一天的上午十点,民政局前彩虹旗飘扬,今天是国内同性婚姻立法的第一天,结婚的,围观的,应援的,没事看热闹的,把民政局前的小块空地围得跟狂欢节一样,甚至还霸占到了马路的对面。 展之行排在长长的结婚队伍中间接到了苏京程的电话,他跟苏京程在同性婚姻宣布要立法的那天就决定了结婚,可是现在,他排了快半小时的队,苏京程却在电话里告诉他。 “之行,对不起,我今天刚收到MC事务所的合伙人邀请,他们最大的股东有个忌讳,不能接受同性恋,所以我们暂时先不结婚了,好不好?” 展之行有一瞬间脑子一片空白,甚至觉得没听懂苏京程的话,他打了好几年的离婚官司,看惯了各种各样婚姻始终,却还是第一回 听说结婚被放鸽子的,当事人还是他自己。 他和苏京程是两年前朋友介绍认识的,不怎么正式的相亲,和他同行,当时苏京程正处在事业瓶颈期,他介绍到了他所在的事务所,一来二去都觉得彼此挺合得来就在一起了。 作为男朋友,展之行觉得他做得已经足够了,记得每一个节日和纪念日,不管苏京程记不记得他都会准备。把他能争取到的机会都给了苏京程,因为他知道苏京程家里困难,苏京程又自尊心强,不愿接受他物质上的帮助。 可是两年下来,苏京程爬得太快,快得需要甩了他才能继续前进! “苏京程,没有暂先不结这个选项,你说你今天收到的邀请,对方会凭白无故在大街见着你,就邀请你去当合伙人?如果你觉得同性恋这个身份阻碍了你的前途,麻烦你把它丢掉,别找我陪你一起遮遮掩掩!” 展之行的声音不小,他前后都是和他一样等着第一批去领证的人,不过别人都是成双成对,只有他是一个人。 他和苏京程约的九点半,他等了半小时,没有等来苏京程,却等来了苏京程说不结了的电话,他这一刻心里的愤怒大过于难过,如果苏京程现在在他面前,他不敢保证苏京程会不会被他揍进医院。 “之行,我不是说不结,只是先等等,过两年,等我们有了资本,我们一起去开事务所,到时候就再也不用管别人怎——” “够了!到时候,到什么时候?苏京程,做人不能太贪心,什么都想要!别说你不是一直瞒着我跟别的律所接触,别说你是今天才知道他们忌讳同性恋。” “我这也叫贪心吗?我们现在结婚和过两年再结也没什么不一样,我们不是一样在一起?之前没有合法的时候,不都还是一样?之行,你冷静下来我们好好谈谈,行不行?” “有必要?如果你真的是这么考虑的,为什么不在跟对方接触的时候就告诉我?非要等到你收到邀请,等到今天?为什么?要是今天你没收到邀请,是不是就跟我来领证了?要是过几天再收到,是不是就该让我跟你来离婚了?这不是现在结婚和过两年现结的问题,而是你的态度,苏京程,你当我是什么?备胎吗?” 苏京程说不出话,展之行满脸写着嘲讽的笑,他终于走出排了半小时的队伍,走到墙边一脚踹上去,透过窗户看到外面飘扬的彩虹旗,他冷笑出了声。 “苏京程,不用说了,我们就这样,分手吧。” “之行!你听我——” 展之行挂断电话,面无表情地往楼梯走过去,要说难过,肯定是有的,毕竟已经走到决定结婚的这一步,但他止不住心里的愤怒,就像是他把真心付出去,最后被咬了一口,才发现对方是狗。 他一路走过去,周围的人都有意无意地盯着他,大概也都和他一样,头一回遇到结婚在民政局被放鸽子的。 展之行无视旁人的目光和议论的声音,他低着头下楼,结果一人急冲冲地往上跑,大概和他相反,正赶着去结婚,没注意到他,一头跟他撞个正着。 -- 第2页 他扶着栏杆站稳,无视地想继续往下走,结果撞上他的人突然地拉住他。 “展展!” 展之行惊讶地抬起头,他已经十年没有听过这个称呼了,十年前也只有一个人会这么叫他。 他终于看清了那人的样子,倏地怔住,他以为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到方齐,以为方齐就像他少年时看过的一场烟花,绚烂过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可是隔了十年,当少年成了青年,当眉间退却了稚气,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方齐,然而却愣了半天也不知道开口第一句该说什么。 “展之行,你认不出我了,是不是?” “方齐。” 展之行终于从嘴里喃出了两个字,没经过大脑直接出口,可就这两个字过后,他刚在苏京程那里的愤怒、难过、失落一起全涌了出来,他几乎下意识地拉住了方齐的衣领,然后一拳朝着方齐的下巴揍过去。 “方齐,你他妈的混蛋!” “嗯,我混蛋。” 方齐直截了当地认了,被揍了一拳也没有一点怒意,揉着嘴角抬起头来望着展之行。 “展展,你怎么一个人?” 展之行冷静下来觉得自己有点反应过度,虽然他并不觉得方齐这拳挨得冤枉,但毕竟隔了十年,显得他就有些小肚鸡肠了。 接受了他真的碰到方齐的事实,他便认真地审视起面前的男人,摆脱了少年时的青涩,视觉上倒是成熟了许多,只是有些不修边幅,头发乱糟糟的,穿了一件橙绿色的防晒外套,特别的显眼,手臂上挂着一个摩托车安全帽,脚上还踩了一双——拖鞋。 他嫌弃地收回了视线,崩着一脸的不屑开口。 “我怎么不能一个人?” “这边是婚姻登记,你一个人来参观?” 展之行被戳中了痛处,冷眼一瞥,他站在比方齐高了两级的台阶上,此刻居高临下。 “那你来干什么?结婚也没换双像样的鞋?” “我来换户口本的,听说今天空前盛况,没有对象只能看看看热闹,你呢?” “登记。” 方齐脸色一沉,眨眼间又恢复成毫无正经的调侃。 “那我主席夫人呢?在哪儿?给我介绍介绍!” “没来。” 展之行脱口而出,说完觉得有点尴尬,可一想,发现不说实话也很尴尬,于是将就错,没打算多解释,方齐也没问,而是换了一副半真半假的表情。 “那我岂不是还有机会?” 展之行莫名地心脏一抽,一动不动地盯着方齐,直到两人仿佛都要石化的时候,他终于开口。 “方齐,你现在凭什么还说这种话?” 方齐的目光避闪了一瞬,又直视回来,直直地瞪着展之行说:“其实我刚才就在,听到你打电话了。” “所以呢?” “所以,如果现在有人向我求婚,我一定会立即答应。” 展之行觉得他有点中邪,方齐一直都长得很好看,当年在学校他把自己糙成了小混混,照样能收一桌子的情书。现在就算比当年更糙,依然挡不住他逼人的帅气,加上那一副难得的认真表情,他心里蓦地冒出了一个念头。 “结婚吗?和我。” 展之行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把话说出了口,仿佛前一刻有什么蛊惑了他,等方齐突然拉住他的手,拽着他往回走时,他才反应过来。 他到底是怎么会说出这一句的? 方齐领着展之行去插了个队,挤到了最前面,对着后面排队的人解释:“兄弟,帮帮忙!我家不同意我们,非要把我送出国,我们赶时间私奔!” 今天来结婚的几乎全是同性恋人,刚刚展之行打电话的声音大多数人也都听到了,这会儿都把方齐当成了展之行电话里那个不能来的对象,而大多数人也都经历过来自家里和社会的压力,虽然立法了也不表示他们能够被所有人接受,所以这会儿都表示理解,把他们让到了前面。 展之行抽着嘴角看着方齐信口开河,可又不好戳穿,全程脑子都不在岗和方齐完成了登记的流程,最后领到盖了戳的红本,他才恍然梦醒。 他真的和方齐结婚了!在方齐不辞而别的十年后,他们重逢的第一面。 作者有话要说:  先对各位小天使道歉,因为之前的发展方向越来越偏,所以作者从头大修了一遍,内容和之前有重复,但是大的走向不一样了,你们还愿意点进来我很高兴,也请接受我的道歉! —— 主都市谈恋爱,妖怪是调剂,主题是职业类别差距太大的夫夫如何过上和谐的婚后生活~ 如何差距才够大?跨国跨太平洋都不够,必须跨三观! 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总之这是篇农夫山泉有点甜的小白文~ 求撒花~求收藏~求么么哒~ 作者很萌~不信你们收藏我试试~ 第2章 二只小妖怪 # 02 过时情敌 展之行握着手里仿佛在发烫的结婚证,和方齐肩并肩地走出了民政局的大门,这时门口的人已经散了大半,没有之前那么拥堵。 两人从证拿到手里起就开始一言不发,一路沉默的走到了路边,四目相顾无言,又自各转开。 “下雨了!难怪人都走光了!” 方齐突然冒出来一句,展之行已经感觉到了大滴大滴的雨点落在身上,但是他们四周都一马平川,连棵灌木都没有,别说躲雨的地方。 -- 第3页 两人在雨中踌躇了一会儿,展之行随口说道:“我车在那边。” 说完他下意识地拿手里的小红本去挡雨,突地被方齐一巴掌把手拍下来,他怒目地瞪过去,见方齐把外套脱下来,十分霸气地往他头顶一罩。 “结婚证不是用来挡雨的!” 展之行蓦然发笑,他牵着方齐的外套跑,可惜暴雨不分来向,胡乱地淋了一通,并没有挡住多少,最后找到车时,已经连袜子都湿透了。 “你技术到家了吗?路上小心点别人的车!” 展之行坐上车,方齐趴在窗外,揶揄地叮嘱他,他鼻子朝天地一哼,往车外瞥出去。 “你骑摩托车?” “放心,我是车神!” “我家不远,要不要去换个衣服,擦个头发?” 展之行不由自主地说出口,方齐愣了愣,突然笑起来。 “展展,你是在邀请我去发生点什么吗?” “不去拉到!” 展之行说着松了刹车,方齐立即扒着车。 “等等!谁说我不去!” 展之行又踩住刹车,等方齐绕到别一边上车,他立即踩下油门,破雨向前。 他家确实不远,算上堵车的十分钟,也才开了不到半小时。 两人落汤鸡一样地进屋,展之行首先去找毛巾,拿出来扔给方齐一条,在沙发上的手机突然叫起来,他瞟了一眼,看到是苏京程三个字直接摁掉了。 “不接?” 方齐看不出神情地瞥着他的手机,他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像是刚摁掉的是某个啰嗦的推销电话,然后猛地擦了几下头发,看向方齐。 方齐撸起袖子,毛巾盖在头上,头发上的水沿着他的额头下来,滑进了嘴角,他本能地用舌头舐出来。 展之行蓦地注意到这个动作,下意识地注视着方齐的嘴唇,心里十分客观地评价——很性感,尤其紧抿着的时候,有一个往上弯得恰到好处的弧度,让人很想亲上去,他没由来地冒出一句。 “要不要洗个澡?我拿件衣服给你。” “一起洗吗?” 展之行斜眼横向方齐,觉得他这个提议有点突兀,于是说:“那算了——” 他没说完,方齐打了个喷嚏,然后一副卖火柴中老年的眼神望着他。 “我好像感冒了!” 活该!展之行心里大呼,面上保持着他商业的微笑指向卫生间。 “那你要不要去洗?热水不收费,但是感冒不理赔医药费!” “我的感冒只需要关爱就能好,不花钱!” 展之行眉头一收,视线还没落到方齐身上,方齐已经冲进了卫生间,他蓦地一笑,笑完才发现他似乎潜意识地把时间退回到了十年前,对方齐有着超高的容忍度,那时的方齐又欠揍又犯贱,还特别懂捏他的痛处。 收回脱离正轨的念头,他回房间脱了湿衣服,也快速地冲了一下,换好衣服出来方齐还在洗。他估计了一下方齐的体型,在衣柜里找他那套买大了的睡衣,但是衣柜里都是苏京程前两天搬来的衣服,他找了半天没找着,突然屋外有人敲门。 今天他应该没有约谁?他正想着,外面洗完澡出来的方齐直接裹着一条浴巾去把门开了,接着他听到苏京程质问的声音。 “你是谁?” 展之行放弃了找衣服,从卧室出去,他也是刚洗完澡的样子,头发还滴着水,和方齐摆在一起,实在是很解释他们这是事前还是事后。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 展之行上前挤开了方齐,对着苏京程反问。 “你来干什么?” “我来干什么?我来向你解释,向你道歉!可是展之行,你有多离不开男人?这才多久就跟别人搞在一起了?” “第一,我们已经分手了,我跟谁在一起跟你无关!第二,我不需要你的解释和道歉,我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我对当你的备胎没有兴趣。” 苏京程蓦然一僵,上前拉住了展之行的手,急切地叫了一声。 “之行!你能不能听我解释?” “然后呢?”展之行冷笑一声,甩开苏京程的手,“相信你迫不得已?这全都不是你的错?我应该原谅你,再自责一番为你着想得还不够?” “不是——” “那你还有什么好解释?认罪的话去找法官,不是律师,这点专业素质都没了?” “展之行!你能不能好好听人说话?” “我在民政局门口排队,你一个电话说不结就不结了!你想我让听你说什么?我家钥匙给我!” 苏京程被展之行吼得怔住,默默地摸了好半天才摸出一把钥匙,递到了展之行手里。 展之行接过去,苏京程不放弃的继续说:“之行,你别这样好不好!我保证只要三年,不两年!只要我进了圈子,拿到客户,我们就可以自己开事务所。” 他说着瞟了眼方齐,装作十分大方地继续,“我也不怪你出轨,今天的事就当都不发生过,好不好?” 展之行冷嘲一笑,若无其事站到方齐旁边,搂住方齐的肩膀,正儿八经地介绍道:“这是我先生,方齐,今天刚领的证,你要不要过目?” 苏京程满眼彗星撞地球的不可思议,然后又蓦地换成恍然大悟的语气,“之行,我知道你生我的气,故意气我,其实你们什么也没做过,你是故意这么说气我的,对吧?” -- 第4页 展之行这回笑出了声,“我有必要?我跟方齐是合理合法领的结婚证,请你说话的时候慎用‘出轨’一词!” “之行,我知道你——” “你知道什么?”方齐挤上前打断苏京程的话,“别之行之行的叫别人老公!你就是那个姓苏的吧!有多远就离我家之行多远!不然,我有一百种不同的方式让你滚!” 苏京程满不在意地打量着方齐,只觉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太嚣张,不屑地开口:“我现在就可以起诉你恐吓!” “你有种就去!”方齐说话间手伸出去在苏京程的脖子前轻轻掠过,“是你起诉快,还是我让你再也说不出话快!” “你——,干了什么!” 苏京程感觉领口松动,愤怒的表情在视线一抬一低之间变成了惊恐,他刚刚什么也没有感觉,可他的领带却方齐的手经过后,整齐地断成了两截! “教你做人!”方齐撩起他湿漉漉的头发梳向脑后,被没滴干的水固定成了一个Boss款发型,他斜起一边的嘴角,哼出了一声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冷笑。 展之行努力地绷着他的商业表情,不泄露他和苏京程一样的震惊,他也想问问刚刚方齐做了什么。硬是故作淡定地清了清嗓,蔑了方齐一眼,视线转回苏京程身上。 “苏京程,你很清楚在你决定今天不来的那一刻起我们就结束了,我现在还跟你好好说话,是我不想彼此太尴尬,不是对你还有什么期待,也希望你给自己留点脸,别太难看!” 苏京程不忿地愣在原地,方齐悄悄地朝他瞪过去,用嘴型说了一声,“滚!” 他刚刚的惊恐还未散,对方齐敢怒不敢言,又瞥了瞥展之行,最终还是转身走了,走得极为不舍,或者叫不甘,到了门口还又回望了一眼,展之行突然叫住他。 “苏京程,之前的花费我会清算出来,我们一人一半,这屋里你买的东西你要的就自己来拖走,什么时间你提前通知我一声,要是这个星期结束你还没来,我就当垃圾扔了,我们谁也不欠谁。” “展之行,你真够无情的!”苏京程回了一句,出门时把门甩得一声重响。 看着关上的房门,展之行深吸了一口气,瘫坐在沙发上,抬手捂着眼睛,狠狠地咬着牙,捏着拳。 他在生气,气自己浪费了两年的时间,气自己对苏京程掏心掏肺,气自己把到手的机会让给苏京程,气自己跟个傻逼一样。 “展展?”方齐扯着他系不稳的浴巾凑到展之行跟前,“你给我找的衣服呢?” 展之行把挡着眼睛的手拿下来,他黑成阎罗似的表情就全落在方齐眼里,但眨眼就恢复正常,他起身看了眼方齐的腹部,看到了轮廓清晰的八块肌肉。 “你等等!” 展之行说完回了卧室,方齐等了一会儿,展之行没给他拿衣服,反倒拿了一根高尔夫球杆,他无语得连表情都懒得摆了。 “展展,你是嫌弃我哪里?到了要一棍子敲死我的程度?” “拿错了。” 展之行反应过来,暴躁地把球杆一扔,对方齐说:“衣柜在里面,自己去找!” 方齐没去,腰上的浴巾要掉不掉,凸出一个‘大卫’似的的造型,对着展之行挑眉。 “展之行,其实你就是想我不穿,是不是?” “要脸?” 方齐抬头挺胸立正地说:“我哪不要脸,难道洞房花烛夜,你要让我独守空床自己开飞机?” 展之行蓦地掀起一边的嘴角,回头一手勾住方齐的脖子,中间隔着沙发的椅背亲了过去。 静寂的房间里,两人在碰到一起的只有展之行搭着方齐脖子的手,和他们的唇。展之行挑衅似的侵入方齐嘴里,找不到当年的味道,可浑身都咆哮着要生吞了方齐的火,来历不明,只得用尽的气息纠缠上去,最后离开时他下意识地咬了一下方齐的舌头。 “够吗?” 方齐大着舌头,双眼带着点疼痛的委屈和不满的戏谑,“原来你早泄啊,亲一下就能射?” 展之行被噎了一口气呛在喉咙,一步跨到沙发的另一边,双手搭在方齐的肩膀上,拉着他凑近。 “展展?” 方齐眼看着展之行的脸越来越近,以为展之行为证明他不是早泄,又要亲上来。 结果展之行突然脑袋一偏,错开了他的脸,然后压着他的肩膀往下摁,同时抬起膝盖,顶在他的腹部。 “方齐,我操|你大爷!” “我,没大爷!你要不考虑下我?” 展之行眉头倏地成了山川,用力把方齐往后一推,他压着方齐的胸口,掐住方齐的下巴,却笑起来。 “你怎么还是这么不要脸?” “那你呢?欺负我有没有心情好点了?” 方齐眉眼间都带着惹人的暧昧,展之行突然松了动作,望着他,没变好的心情因为这一句,似乎好点了。 他转眼往阳台看去,雨停了,天蓝得一尘不染,仿佛他和方齐初见的那天。 第3章 三只小妖怪 # 03 过去 第一次见到方齐,也是初夏某个雨过天晴的午后,忽然之间,阴霾散尽,天空万里无云,阳光再一次地撒下来,还没有烫人的温度,在教室里映出一层柔和的暖光。 那是他高一的最后一个月,方齐作为关系插班生被班主任领进了教室,本来他对这个嘻皮笑脸的同学并没有特别的关注,但班主任把方齐安排到了他前面的位置。 -- 第5页 “这是今天新转来的方齐,你多关照他一下!方齐,这是我们班的班长展之行,有什么不知道的你也可以问他,坐下上课吧。” 那时展之行是学校的‘学霸’,这学和霸要分开来理解,学是学神的学,霸是校霸的霸。他是本校初中直升的高中,成绩从未掉出过年级前三,但学神之所以叫学神,是因为他日常不学习也能年级前三。 所以他高一时他就任了校学生会的副主席,同时还是班里的班长、学习委员、体育委员、纪律委员、生活委员,把班干部统一成了最完美的独|裁,每天最热衷的事就是监查学校不守校规,班里不守纪律的,方齐刚坐下来就成了他和重点关注对象。 方齐就像得了多动症,展之行眼里的那颗脑袋如同永动机一样不停地晃动,他敲了敲方齐的肩膀,方齐回过头来,他狠狠地用眼神示意上课不要动来动去,方齐却忽地对他绽开笑脸,笑容与窗外透进来的阳光融为了一体,轮廓反射出一层温暖的光晕,他莫名地心尖一颤。 然后,他听到了方齐刚刚变声期结束的声音。 “你这么盯着我,是不是喜欢我啊?” 这是方齐对展之行说的第一句话,也是展之行最难忘的一句话,在他还不懂什么是爱情的时候,先懂得了怦然心动。 之后的时间,方齐以着一股不怕死的死皮赖脸劲,破城入侵进了他的领地,他却把方齐纵容成了全校唯一敢在他面前撒野的人,每天变着花样地惹怒他后,又开始卖乖,结果总是他认输服软,他还总觉得自己对待方齐不够特别。 再之后,他被方齐从让全校怨声载道的‘独|裁’学生会主席,变成了和方齐一起在楼顶抽烟,课间故意迟到在厕所偷吻的‘普通的高中生’。 他坐在方齐的车后座,穿过了空寂的老巷,繁华的闹市,喧嚣的校园。 他为了他们的未来,给方齐补了高三整整一年的课,让方齐的成绩从年级吊车尾提升到了年级100多名。 他那时充满期待地规划着一条艰难又甜蜜未来之路,他想他们就算考不了同一所大学,至少要考到一个城市,最好不要离得太远,他们能在学校的中间租一间房子,然后毕业了就一起找工作,等到有了经济基础一起向家里人出柜,就算一辈子都不能结婚,他们也要努力彼此厮守一生。 可是就在他仿佛看到了未来的时候,他的规划戛然而止。 他还清楚的记得他们高考前的一个月,那天学校难得放了两天假,他们放学一起回家,方齐说去给他买饮料。傍晚的阳光将影子拉得老长,方齐把他推到店铺阴影下,对他说马上回来时转身的笑脸。 那一刻他心里满是溢出来的甜蜜,心里想有个欠揍又招人疼的小男友是种什么感受?大概就是忍不住想抽他,抽着抽着就亲上去了。 他望着街道上面来来去去的影子,畅想着他和方齐的未来,想他们的大学生活,想方齐要是没能考上预想的学校他就陪方齐去读二本。想如果最后录取的学校隔得太远,他就是考个驾照,他们一起打工存钱买辆二手车。想万一方齐超常发挥和他考上了一所学校,他就把整个暑假用来和方齐做同居预习。 他越想越远,回过神时太阳已经把影子拉到了街的另一头,可是方齐却还没有回来,他沿着方齐离开的路找过去。 平时他们常去的店没有方齐,街上的人群里也没有方齐,他给方齐打电话已经关机,他去方齐家敲门半天也没人回应,他甚至跑回学校找老师要了方齐紧急联系人的电话,最后还是没有找到方齐。 他说不清那时候他是害怕还是绝望,方齐就像他看过最美的烟花,在他眼前绚烂过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半个月的时间是他人生中最黑暗的日子,他逃了半个月的学去找方齐,最后被他爸找到,揍了他一顿,他趁机向他爸出了个柜,又被揍了一顿,最后终于回了学校,却得到了方齐退学的消息。 那一年的高考,常居年级前三的展之行,高考考了历史最低分,勉强上了一本,离他预期的学校差了他和方齐的一别十年这么远。 他曾以为他再也不会见到方齐,可是不想十年后的今天,他们在民政局的门口相遇,还直接越过了所有艰难的过程,完成了最不可能完成的一步,可是他一点也没有当初想象的心情。 展之行压下翻涌起来的往事,从头到脚地打量了方齐一番,他发现他居然想不出一个明确的前因后果,来解释他为什么会和方齐结婚,仿佛就是一瞬间的冲动,冲动得脑子里容不下别的问题。若不是他信奉了快三十年的科学文明,他真的要以为自己中邪了,不然解释不了他的行为。 最终,展之行放弃了考虑为什么,还是去给方齐找了一身衣服,没找着他想找的那套,随便选了一件,方齐套在身上有点紧,他还惊讶地想他和方齐看来也没差多少,这衣服穿在身上的差距是哪里来的? 而方齐拿到衣服的第一个问题是,“内裤呢?没有内裤我不穿裤子!” “那你光着吧!” “亲爱的展展,你确定要我光着?” 方齐说着着手去解腰上本来就快掉的浴巾,展之行捂眼回道:“等下,我去找找。” 展之行终于找到一条新的内裤,方齐接过去没有避讳地直接穿,他反倒不自觉地转开了身,却听方齐又在他背后叫起来。 -- 第6页 “展展,有点小!” 这回展之行真忍不住了,随手扯了沙发上的一个枕头朝方齐扔过去。 “姓方的,你是不是故意找茬!” “你是嫉妒我比你大吗?” 方齐接住枕头,要挡不挡地遮到他的腿间位置,可展之行的角度却能看见若影若现的一团。展之行肯定他是故意的,可看了一眼觉得确实有点紧,顿时没了和方齐对战的心情,只回了一句。 “爱穿不穿!” 最终方齐还是都穿上了,然后和展之行并排坐在沙发上,两人之间的气氛严肃得像是要开始八国会谈。 “方齐,既然我们已经领证,过去的事就当作过去,现在我们就当是重新认识,而且时隔十年,大家都变了,但我希望今后我们之间可以相互坦诚,不会再动不动就突然消失,不然连离婚都找不到人。” “我们今天刚结婚,你就在考虑离婚?” 刚开头的对话就插起了火花,方齐竖着眉头对着展之行,像是随时准备上场的斗鸡似的。展之行明显与他的表情相反,淡然地往沙发一靠,随手拿起茶几上的烟盒,咬了一根在嘴里,点上,深吸一口,再才缓缓地开口。 “我不是在考虑离婚,是在考虑任何可能的结果。” “那不就是?你是不相信我,还是对自己没信心?” 展之行蓦地放下烟,直起身来,“我应该相信你?十年前突然失踪不见的不是你?” 方齐脸上的表情瞬间冻住,展之行却随之从冷漠中复苏,笑得特别亲切。 “所以,别扯什么过去了,我男朋友跑了,你正好想结婚,我们都不过是刚好需要,又刚好碰上了而已,反正也结了,先这样吧!起码你满足了我对外表的要求,不过哪天你想离也直接告诉我,我这几年离婚官司打得特别多,经验丰富。 对了,我的职业就是律师,不高不低,打点民生官司那种,房贷还有40万,三四年应该能还完,车不值钱,没贷款,父母都有自己的工作,不用我们赡养,还有个姐姐,你知道的,不过她结婚好几年了,跟我关系挺好。” 展之行一番说下来,方齐认不认同他不知道,反正是把自己说服了,他觉得就是这个原因,虽然草率得完全失去了他的严谨,但排除所有不可能,这就是最可能的理由。 于是他停下来,再次打量了方齐一遍,继续道:“嗯,要是你没有什么特别爱好,我的收入多养一个你也没有问题,但是我希望我们在生活习惯上能够彼此迁就,比如你的穿着,希望可以提升一下。先就这些,以后想到再说,你还有什么问题,也可以提出来。” 方齐一副被戳了心窝的眼神瞪着展之行,像是有一堆的话在嘴边,可是半天他硬是一个字也没说出来,眼里透着一股展之行说不清的情绪。 “对不起,我——” “不必了。”展之行直接打断方齐酝酿半天才出口的话,“人生是往前的,如果你这句是为十年前说的,不必了。如果是为刚刚的炫耀,我接受。” 他说得满不在乎,实际上对方齐这句道歉他也不在乎,过去发生的事不会因为一句道歉有任何的改变,他大学四年的每晚在他梦里回来的方齐也不可能因一句道歉变得不存在。 不过他上面说的每一句都是真心的,他觉得跟方齐结婚,不赖,如果离婚,也不赖。 方齐怔住,低下头去,好半天才冷不防地冒出一句。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等了你十年?” 展之行的心猛不迭地一抖,他一眼不眨地盯着方齐,突然笑着问道:“那你是吗?” 方齐没有回答,展之行脸上的笑成了出口的声音,他笑自己明知故问,十年来他都没有离开过这个城市,他父母没有搬过家,方齐要找他怎么可能找不到。 “那你为什么要跟我结婚?”方齐终于抬起头来,小心翼翼地望着展之行。 “你是不是还喜欢我?” 第4章 四只小妖怪 # 04 过门 房间里突然一片诡异的沉默,展之行无声地把烟摁灭在烟灰缸里,然后转身朝方齐缓缓地凑过去,拉住方齐的衣领,突地冷笑,另一只手利落地朝方齐的肚子揍上去。 “自恋过头,那叫自负!” 方齐捂着肚子,抬眼望着展之行,眼里积了一整条街的幽怨。以前展之行也会揍他,但那时展之行都是做做样子,每次揍完都会上来哄他。现在展之行又冷漠又无情又暴力,揍他都是真揍,可他还依然觉得展之行霸道的样子很可爱,在扭曲的脸上凝出一个变形的笑。 “主席,你的神功退步了啊!” 展之行当年是校学生会主席,但方齐从来不叫,这会儿突然一声,他充耳不闻,起身无所事事地望了一圈,没找到能打发时间,反倒把刚消下去的火气又望了出来。 他和苏京程由于工作的原因,其实在一起的时间很少,而苏京程觉得房子是他的,宁愿自己租房子也不愿拍来和他一起,说什么名不正言不顺。现在想来大概是从来就把他当成备胎,留着余地好方便脱身,可他却还为了让苏京程名正言顺,听到同性婚姻要立法的消息就跟苏京程商量结婚。 在法律生效的时间确定下来之后,他们一起把房子重新布置了一遍,此刻在他眼里,大到沙发,小到门口的摆件,都是苏京程选的。 -- 第7页 他顿时眉头一拧,踢了一脚沙发,摸出手机,搜了个二手房的电话,打过去。 “我要卖房子!” 展之行住了三四年的房子说卖就卖,登记了信息,约好明天来看房子拍照,然后他回卧室收拾出了两个箱子。 “展展,你打算和我去度蜜月吗?” 方齐看着展之行急怒冲冲的样子,问的是去度蜜月,实际上展之行的样子看起来像是犯了事准备跑路。 展之行突然停下动作,怔了片刻,缓下来说:“我打算把房子卖了,先找个地方住段时间。” 方齐没问他为什么要卖房子,倚着门框,似笑非笑地望着展之行收拾。 “跟我回家啊!我家房子两千平!” “大桥底下?” “我心里,有一片可以让你狂奔撒野的草原!” 展之行笑出了声,不过方齐只听到‘嗤’的一声就没了影,只是展之行低头头,他没见到展之行憋笑憋得脸抽筋的表情。 等展之行终于收拾完毕,拖着两只大箱子,往方齐面前一站。 “走吧。” 方齐惊喜得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家房子不是两千平吗?” 方齐蓦然抢了展之行手里的箱子,“体力活让老公来!” 展之行没有拒绝地松手,心里默默地衡量了一番,虽然方齐现在长了一身肌肉,但傻缺中二的毛病一看就没治好,他真不觉得方齐干得来‘体力活’,于是一副‘先让你过过嘴瘾’的表情跟在方齐后面。 方齐像个尽职的跑腿小弟,一路顾了展之行的箱子,还要顾展之行,又给开电梯门,又给开车门。展之行只管上车,等方齐放好了箱子回来,然后开车。 “展展,停一下。” 刚上路没多远,方齐突然开口,展之行不明所以,还是把车靠在了路边,然后看到方齐跳下车,钻进街边的一家药店,过了十多分钟才回来。 “你怎么了,感冒?” 展之行重新启动车子,算是关心地问,方齐明显心虚地把视线转到窗外,还故意地咳了两声再才回答。 “没有,只是嗓子有点疼。” 展之行拿手机继续搜导航,余光暗暗地扫过方齐,没看到他到底买了什么,然后他发现方齐两千平的家展之行居然真在导航上搜不到,只得开到了大地方,一路靠方齐嘴动导航。 最后车子穿过一条长长的林荫道,停在一栋高墙小窗、青砖黑瓦的三层建筑前,透着浓烈的民国风格,外墙爬满了藤蔓植物,在半遮半露的阳光曳曳生辉,静伫在一片林荫里,四周被层层林木包围成了隔绝城市的净地。 “这什么地方?” “我们家,还满意吗?” 展之行眨着眼睛望了一圈,这地方属于城市发展的遗留处,四周都是新建的高楼大厦,唯独这一块遗留下来,被树荫覆盖着,只有中间露着一个若隐若现的房顶,显得与城市格格不入,又无比隐秘。 要是算上周围的林子,少说也有几百亩,要都是方齐口中的‘家’,他觉得他可能傍上了一个超级大地主。 “不满意吗?” 方齐追问,展之行实在是说不出什么满不满意,他看到的完全不在他的考虑范围,打开车门下车时怼了一句。 “你家祖上是不是地主?” “你咋这么聪明呢!” 方齐没个正经地也跳下车,继续扮演跑腿小弟,去拎了展之行的箱子,然后走在前面带路。 展之行踩着林荫的光斑,蹭着脚步前后左右地打量,感觉这地方静得出奇,城市的嘈杂声一点都听不到。 突然,他瞟到路边的草丛里有什么跑过,心想难不成还有松鼠?可一回想,他看到的根本不是松鼠的样子,好像是三只颜色不一样的毛团子? “方齐,这里还有野生动物?” 方齐在前面踩着树荫覆盖的石板路,回过头来望过来,后面的在阳光里静伫的古仆楼房成为方齐的背景,落在展之行眼里,让他莫名地想到了‘人间四月天’。 “不是野生,是家养的!” “宠物?是什么?” “各种各样,不过它们平时不出来,以后有机会给你看。” 展之行也觉得以后有的是机会,于是跟着方齐往大门走过去。方齐却在走到大门前时兀地停下来,门口不见人,门却自动打开,方齐先一步跨过门去,站在门里回过头来,望着他。 “我家的门呢!是有结界的,要我牵着才能过,俗话称——过门。” 展之行对方齐的胡说八道不屑一听,方齐却正经地得换了个人似的,微倾着身,伸出手,挡着他,非不让他进门。 “此携君过门,共白首齐行。” 展之行怔怔地对着方齐的目光,‘白首齐行’四个字像个旋涡,掉进去就再也逃不出来,即使过了十年,他还是因为这四个字,漏了心跳。 认识方齐的第一个冬天,这个南北不靠的城市下了数年来的第一场雪,展之行起床看到窗外的雪,第一件事就是想去找方齐。 上一次他见到雪还是小学的时候,记忆里基本已经没有什么印象了,所以他不由自主地想要跟方齐分享他的心情。 于是,他裹了一件外套就跑出门,怀在心里的热情仿佛替他隔绝了寒冷。 那时他和方齐还打着同学的名义,牵手拥抱,装假不经意的亲吻,可是却掩饰不住他现在心跳跳乱的节奏。 -- 第8页 不过他并没有跑到方齐家,因为方齐也来找他了,他们在路上的公园相遇。 “展展,我们是不是心有灵犀!” “嗯。” “可是心有灵犀指的是恋人。” “嗯。” “那我们可以谈恋爱吗?” “嗯。” 方齐把他扑进旁边被雪覆盖的草地,抓了一把雪塞进他的衣领里。 “展展,你是不是喜欢我很久了!” “嗯。” “我也是!” 方齐停了往他衣领里塞雪,骑在他腰上,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方齐!”他突然坐起来,握住方齐的手,用方齐的手指,在雪地上一笔一画地写了四个字。 ——白首齐行。 回忆里的方齐与眼前的方齐重叠在一起,展之行搭上了他伸过来的手,然后用力一拽,将他从门里拽出来,有膝盖顶上去。 “随便盗用我的话,给过版权费了吗?” “怎么没给,我把后半生都付给你了,要是不够,我把来生也付给你!” “谁稀罕你的来生!” 展之行不理方齐,说完自顾地进门,要说他还恨方齐,根本说不上,不然他不可能和方齐领了结婚证。可是他们之间隔着十年的时间,还是方齐不告而别,弃他而去的十年,要说他旧情复燃,也完全说不上。只是他心底沉淀了数年的回忆,跟着方齐一起,一点一点地都浮上来。 “所以意思是我的今生你收下了吗?” 方齐拎着两只箱子追上展之行进门,大门就在他进去之后又自动关上。展之行奇怪地回头看了一眼,方齐就匆忙地拉着他上楼。 一直走到了房间,展之行发现这么大栋房子,大部分都搁置着,只有前厅和二、三楼的两三个房间经常使用,不禁觉得方齐太浪费。 方齐带他去的房间在三楼靠右的位置,窗户对着一棵大榕树,阳光透过榕树从窗台照进来,映在地板上,反射出一整个屋子的暖光。 这大约是整栋楼里位置最好的房间,里面是全套的红木雕花家具,床还是那种有踏板的古董,挂着青蓝色的帐子,大得他能在床上再摆一张床,透着一股让人沉静的厚重感。 可是在厚重感之上的完全是个狗窝,房间里完全乱成一团,各种东西堆在一起,展之行保证,方齐至少半个月没收拾过。 “我没想到今天会结婚,所以没有收拾——” “你只是今天没收拾?” “一个人住难免——” “过成狗的日子?” “那你不就是狗的老公了!” 展之行斜了方齐一眼,这房间真的乱到他无法容忍的级别,他在屋里多呆一刻就要少活一秒,于是推开方齐,替他收拾起来。 “展展,你怎么这么贤惠!” 方齐捣乱地在后面戳了戳展之行的胳膊,展之行一个后肘拐过去,掀开方齐的手把人推开,正准备用开山掌劈过去,却被方齐抓住了手,然后凑近在他嘴角偷了一个吻,犹如当年顽劣的少年样,得逞了还得意地说:“不愧是我老公。” 展之行没法跟方齐一样,眨眼就从相隔十年不见的前男友身份,一步跨进婚姻生活,他蹙着眉头,敲了方齐一拳,把人扔开。 “不要妨碍我!” “我只是想帮忙!” “那你把地舔干净了。” “你能接受我舔完地再舔你,我倒是无所谓!” 展之行定住动作,斜眼瞪着方齐,片刻后他终于认输,给方齐分配了任务,虽然方齐仍然跟个多动症一样,需要他时刻提醒,但好歹他们赶在天黑时把房间收拾得展之行能在里面活下去了。 展之行去卫生间洗完手出来,发现方齐换了一身衣服,这会上面是件棉质的纯白老头衫,下面是条绳子栓腰的阔腿棉布裤,裤管卷到了膝盖下面,若不是他身材撑得住,硬是穿出了一股惬意的田园风,这身打扮实在让人无法直视。 这会儿,方齐像墙似的把他堵在洗手间门口,两人之间留着差一点就贴上的距离。 “展展,接下来是不是该洞房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方齐:还满意你看到的吗? 展之行:太大了! ~~~~ PS:本文轻玄幻,会有一些萌萌的小妖怪,但是不会脱离都市,不会牵扯什么神、仙之类的~ 第5章 五只小妖怪 # 05 新婚之夜 方齐的语气自然得仿佛他们之间十年的空白不存在,虽然说过去已经过去,现在重新开始这话的是展之行,但实际上真正过不去的是他。 展之行围观似的眼神望着方齐,不想搭理,其实在这方面他一直都很节制,今天虽然确实算是‘洞房’不假,但是前前后后的事都在他的意料之外,他此刻完全没有感受到人生四大喜事的那份‘喜’。 不过出于他向来的责任感,既然现在已经跟方齐结婚了,也没想在这事上矫情,方齐需要,只要‘感觉’对了也可以配合,但此刻他的感觉全在空旷的胃上。 今天一天下来,他就早上啃了块面包,这会闲下来觉得饿得慌,但是看方齐的卧室能乱成这样,他实在没奢望方齐还会做饭,甚至怀疑这房子里有没有厨房。 展之行安抚了一下他唱空城计的胃,岔开了方齐洞房的话题。 -- 第9页 “方齐,你不饿?不吃饭?” “有道理,不然哪有力气‘运动’!” 岔开话题第一次失败,展之行再接再厉。 “你平时做饭吗?” “做——才怪!” 这答案在展之行的意料之内,他本来就是随口一问,没打算靠方齐,于是继续。 “厨房呢?有吗?” “当然有!” 方齐答得响亮,大方地领着展之行去厨房。 展之行发现厨房有是有,但积了厚厚一层灰,完全不是能做饭的样子,他终于彻底放弃。 “算了,叫个外卖吧!” 不出去就没有别的选择,展之行连脚指头都不想挪,不管方齐有没有意见,他都点了外卖。结果等了一个多小时,外卖员还没找到路进来,还是方齐出去拿回来的。 两人都一天没吃过饭,这会儿饿得完全没了挑剔的心思,连饭桌上的闲话都省了,狼吞虎咽地吃饱后,才总算又感受到了彼此的存在感。 方齐打了个嗝,躺在椅子上望着展之行,把废话说得像情话。 “展展,和你一起我都多吃了两碗饭!” “能吃也怪我?” “可不,我不只能吃,还能干呢!” 展之行听明白了方齐意有所指的‘干’,无视地收拾了桌子,然后再回来时,两人面对面地坐在一起,彼此间流淌着一股无话可说的尴尬。 “方齐,你不是话多?说点什么啊!” “我给你念首情诗?” 展之行懒得瞎扯,没有出声,方齐就自顾地念起来,还声情并茂。 “你是我的河,流过我干涸的心,从此芳草连天!你是我的星,点亮我迷茫的眼,从此星河璀璨!你是我的药,治愈我疲惫的手,从此春宵苦短——” “停!我困了,还有没有别的房间?” 展之行打断方齐,实在没听出来方齐这念的是诗,说着他起身打算自己出去找找,就算有房间方齐也不一定跟他说实话。他今天确实不太想跟方齐洞什么房,不只是身累,还心累。 方齐的位置靠门,他往外走时,经过方齐的背后,被方齐一把拽住。 “展之行!我们已经结婚了,你不是来做客的,你找别的房间干嘛?” 方齐起身逼近展之行,仿佛展之行敢说一个忤逆他的字,他就能把人按倒‘抽’一顿。 展之行却一点没在意他咄咄逼人的气势,顺势坐到旁边的椅子上,仰头给他分析起来。 “说的也是,有空的时候跟我一起去看房子,我们可以一起买,写我们两人的名字,算婚内财产。” “我不是这意思!你一定要分得这么清楚?” “不然呢?现在结婚不都这样?当然,你要做财产公证我也支持,你这房子就算我们以后会离婚,我也不会硬要分一半的!” 方齐浑身的细胞都被展之行的轻描淡写惹毛,无从下手地原地转了一圈,回头把展之行拽起来,然后直冲向卧室,往床上一甩,他欺身压上去。 展之行没理明白方齐这突如其来的火,是从哪里冒起来的,他四肢都被压制住,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他反倒大方地一动不动,大有任方齐为所欲为的意思,还悠闲地想这些年方齐到底干了些啥,把自己练成了这‘武林高手’的身手。 “展之行,对你来说结婚就是件人生必须完成的公事,不管是姓苏的,还是我,是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是不是!” “也不是,起码的基本要求还是有的,要不然你觉得我们十年没见,遇到第一件事就把婚结的,是因为爱情?” 方齐动了动唇,没有声音出口,气势骤然弱下去,连压住展之行的力道都轻了一半,他把头低下去,抵在展之行的肩头,避开展之行的视线,哑着嗓音开口。 “展展,我向你坦白,我不是今天才遇到你的,我知道你在哪里上班,知道你住在哪里,知道你要和姓苏的结婚了,今天去民政局,其实是想看你最后一眼!从此不再——” 不再如何,消失在方齐的喉咙里,展之行一时愣住,方齐这段话透露的信息有点大,但有些疑惑烂在心里太久,一碰就会疼,他下意识地避开,只捡着表面无关紧要地问。 “所以,你是在跟踪我吗?” 方齐松了手,不说话。 “我不报警,你也不用紧张,但现在我们都先冷静一下,行?” 方齐把视线从展之行身上拔起来,终于起身坐到一旁,展之行和他并排坐在一起,两人四目相顾。 “你不能冷静着就要离婚,我是不会同意的!” “你怎么这么有自知之明了?” 方齐刚抹平的眉头又蹙起来,又把展之行扑回床上,这回不是刚才的压制,变成了欲望的挑逗,他贴着展之行的耳畔。 “我还有当你老公的自知之明!尤其是你这么口是心非!” 气氛转变得太快,展之行的双手被压制在头顶,方齐的膝盖挤进了他的腿间,身体暧昧地摩擦在一起,他却避开方齐凑过来的吻。 “先去刷牙,刚过吃饭!” “你怎么这么多毛病!” 方齐心里顿时万马奔腾而过,僵住动作,这个刹车的理由实在太挑战他的忍耐限度。他直直地瞪着展之行,半晌展之行也没有妥协,最终狠狠地在展之行的下巴咬了一口,然后拽起展之行一起进了浴室。 -- 第10页 浴室和外面的红木家具比起来,有着差了几百年的时代感,锃亮的磁砖,还有个按摩浴缸。 展之行被方齐堵在里面,他静静地看方齐迅速地刷完牙,然后转头问他,“你要不要刷?我不介意你不刷的!” 方齐说着一边朝展之行逼近,一边抬手脱了上衣,表现得太急躁,像是青春期躁动的少年。 展之行被他这仿佛要大杀四方的气势惊住,安抚地说:“方齐,你是不是吃药了?” “吃了,十年前就吃了,药效到今天都没解。” 展之行已经退到了墙角,他无视了方齐的胡说八道,却无视不了方齐的气息,余光不自觉地往方齐的腹下瞥,手不自觉地伸上去挡住方齐的靠近,却在手贴上方齐的皮肤时,微微地一颤。 方齐猛然抓住他的手,缓缓往下移。 “展展,你的话,想怎么摸都可以!你喜欢吗?这里!” “还行。” “不诚实!” 展之行的手被方齐按到他的八块腹肌上,突地凑过来。 “展展,这可也是婚姻义务的一部分,你不许耍赖!” “啰嗦!” 展之行突然反扣住方齐的腰,往前一带,方齐终于如愿以偿地咬到了他的唇,他立即地回吻过去,攻城掠地地入侵到方齐的领地。方齐被他一拽,背贴到了墙上,他的吻沿着方齐的脖子一路向下,带着一股仪式感。 这是他们十年前想做,却到最后也没做的事。 两人从浴室折腾了一圈,又回到床上,准备进入正题。 展之行终于坐在方齐身上,咬着方齐的脖子,轻声地开口。 “有没有润滑剂?” “你自己来?” 一问一答之后,两人都冷不防地沉默下来,然后瞬间拉开了距离。 “你是1?” “你也是1?” 又是同时问了一句,然后再同声地骂道。 “我操!” 尴尬之后,两人各坐在床的一边,深沉地沉默下来。 展之行冷静了半天,身体里的血终于凉了,他开始穿衣服,一边对方齐说:“我们,要不,还是离婚吧?” 方齐倏然回头又扑倒了展之行,把他穿了一半的衣服扯下来,红着双眼,下面还直着,委屈地瞪着眼。 “你想点完就一走了之,不负责吗?” “那你躺下?” “不行!”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方齐瞥开眼,坐起来,深吸了一口气后,下床,背对着展之行,特别英勇无畏地说了一句。 “我憋着!” 方齐又钻进浴室,展之行听到里面传出的水声,隔了片刻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 作者有话要说:  方厂长: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第6章 六只小妖怪 # 06 记忆 雕花的红木大床前,方齐和展之行重新面对面,想到刚刚的尴尬,都别开了脸。 展之行眯眼望着地上打出点点的月光走神,窗台上有什么突然一晃而过,他想是不是方齐养的宠物,可惜没看清什么样。 他忽然地打了个哈欠,朝着窗边的太师椅走过去。 “先睡觉,离婚的事明天再说。” “你还想离婚?” 方齐不不依不饶,拉住展之行。 “明天再说,我困。” “明天也不能说!” “行吧,那不说。” 展之行敷衍方齐,他是真困,这一天下来比他连打好几场官司都累,他只想打发方齐,别再缠着他,让他睡觉。 方齐终于满意了他的说辞,立即换了个口吻。 “你睡床,我睡椅子。” “我认床,自己睡去!” “你认床不认椅子?” “方齐!别闹,行不行?” “这样吧,石头剪刀布。” “幼稚!” 展之行虽然嘴上说方齐幼稚,却还是无奈地跟方齐一起幼稚,而且还输了。 方齐这回没耍懒,把他推到床上,然后自己乖乖回椅子躺下去,说了一声‘晚安’就不再出声。 他还能计较什么?不由地笑了一声,伸了伸懒腰,睡了。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展之行迷迷糊糊地听到了一串细小的脚步声,好像就在他耳边,他微微地睁开眼,借着窗外的月光看到了三只圆滚滚的毛团子,在探究他有没有睡着似的,伫在他枕头边张望。 他看了半天也没看出这是什么物种,体型差不多幼猫那么大,四肢只看得到两只小爪子,身后有个悬浮毛球似的尾巴,闪着电光一样的光线连着身体,不管怎么动,三只总是排成一排,一起行动,颜色由深至浅的排列。 这么奇怪的小东西,一定是他在做梦。展之行这么一想又闭上了眼睛,还把那三只抱过来塞进怀里,蹭了蹭,继续睡。 “展展?展展?” 展之行听到有人叫他,他睁开眼,发现自己睡在教室的课桌上,他一抬头就看到方齐双手撑在他的桌上,低头对着他。 “我都做完了,走吧!” 展之行双手盖在方齐的手背上,撑起上半身,抬头对着方齐的唇吻过去。 学校今天好不容易给高三放了一天假,他和方齐值日,不过是他负责睡,方齐负责做。 “这是做值日的奖励。” -- 第11页 展之行亲完,起身走在前面,方齐从他课桌里拿起他的书包追上去。 “展展,这个月的模拟我又进步了三名,是不是也有奖励。” “要什么?” 方齐凑到展之行耳边悄声地说了一句,展之行倏地红了耳朵,推开方齐闷头向前,结果走了几步又停下来。 “高考完了,我们就做。” “真的?” “你不能考得太烂!” “有展老师亲自补习,怎么可能!” “那是当然!” 楼外黄昏之前的阳光已经不那么灼人,两个少年穿过操场,走出校门。 方齐突然问:“展展,你渴不渴?我去买饮料!” “一起去!” “不用,我马上就回来!” 展之行不由地呻|吟了一声,感觉胸口被人压住一般喘不过气,他已经清楚意识到他在做梦,梦到了十年前方齐一去不回的那一天,这个梦他曾经连续了无数次,他拼命地想要醒来,可像是有人拽着他不让他离开梦境一般。 ——方齐!你不要去! 梦里的展之行喊不出声,他不由自主地朝着方齐离开的方向追过去,却突然冒出来一只巨大的白色乌鸦出现在他眼前,拦住了他。 “我来取属于我的东西了!” ——什么东西! “是你许诺要借给我的,你另一半的幸运!” ——我不知道这种事!什么幸运!我不要! 展之行拼命地想要赶走那只奇怪的白鸦,可是身体却突然一动不能动,眼见着那只白鸦向他的眼睛啄来。 “不要!” 展之行终于喊出了声,方齐就像是他的盖世英雄一样出现在他的视线,朝他跑过来,在白鸦啄到他的眼睛时一拳打开了白鸦,白鸦在逃走前,他听到了半空中响起和刚刚同样的声音。 “你背信弃义,永远也不会拥有真正爱情!” 展之行顾不上去理解白鸦是怎么回事,他甚至已经分不清这到底是梦境还是事实。他只知道方齐回来了,没有一去不回,没有不告而别,是不是他们也不会再一别十年了? “展展?醒醒!” 展之行感觉有人在晃他的肩膀,他缓缓睁开眼,看到方齐近在他眼前的脸,他不由自主地朝方齐抱上去。 “方齐,不要走,不要消失,不要放弃我们的未来!” 方齐的身影映着窗台透进来的月光,展之行缓缓地把自己贴紧他的胸膛,心跳合鸣似的跳成了同一频率。他箍紧方齐的脖子,送上自己的唇,像是要确认他抱住的人不是他的幻觉,在真切地感受到方齐嘴里的温暖后,他才真的安下心来。 “方齐,你终于回来了!” “对不起,展展——” 方齐低沉的声音在展之行耳边撩过,紧紧地把他揉进怀里,躺到了他旁边。 展之行的脸贴着方齐的胸膛,听着耳畔有节奏的心跳,伸手回抱了过去。 “不要再离开我,答应我!” “嗯,我答应你。” 展之行闭着眼,嘴角扬了一抹笑,在方齐胸前咬了一口,仿佛这些年午夜梦回,总是缺失的东西终于回来了,接下来他没有再做梦,一觉睡到了日晒三竿。 第7章 七只小妖怪 # 07 晨练 展之行睁眼,首先闯进他视线是方齐的脸,和他隔了一个抬头就能亲上的距离,他回想了片刻,想起了昨天晚上做的梦。 是因为见到了方齐,他已经好几年没有梦到的事又重新出现在了梦里?而且还是梦中梦,最后他还主动去亲了方齐? 他猝然一惊,最后那段该不是不是梦吧?不然方齐怎么在床上? 关于那一天,他的梦里有过无数个版本,大体都着重在两个极端,一个是方齐不见了,他满世界的找,却怎么也找不到。另一个是方齐最后都回来了,什么也没发生,他们还像往常一样回家。 他大学整整四年,魔怔了四年,晚上是梦,白天是错觉,无论在什么地方,他总是感觉下一秒,下一个转角,方齐就会出现在那里。 他瞥了一眼还睡着没动的方齐,虽然是梦到过无数次的事,可他觉得昨天梦里的情节出奇的真实,他甚至连每一个细节都能回想起来,真实得不像是梦,还有那只白色的乌鸦,也是第一次出现。 ? 难道是因为他见到了方齐,连梦都具象了? 展之行嫌弃地转开头,不想承认这个结果,手不小心在枕头上摸到几根什么动物的绒毛,他瞬间想起梦里的三只小动物。 难道那是真的?不是做梦?还是方齐养的宠物偷溜进来了,可是那奇怪的样子到底是什么? 展之行彻底地躺不下去,回头抬手一巴掌拍在方齐脸上往外推,方齐闭着眼抓住他的手,想挪开,结果没挪动,猛不迭地伸舌头舔了舔,他被针刺中似的,倏地缩回来。 “合你口味吗?” “少了点糖。” 方齐闭着眼睛装睡地回答,展之行一脚把他的腿踹到了床边,被床沿挡住了,没掉地。他自顾地越过方齐起身,下床。 昨天收拾的时候,他顺便在方齐的衣柜里挪了块地,把他带的衣服都挂了出来。这会儿他趁衣柜找衣服时,随口问道:“方齐,你今天有事吗?” 方齐懒洋洋地撑着脑袋躺在床上,衣柜和床并排在一起,展之行的身影被床罩挡成了一个半遮半露的剪影,他看着展之行脱衣服,穿衣服。虽然昨天晚上已经都摸了个遍,可这会儿还是他把自己给看得如同雨后的春笋,向上升得笔直,他忍了又忍地才没跳下床去,缠着展之行解解渴。 -- 第12页 早知道这样,当年他就不该信展之行的鬼话,非要等到高考结束,先上了再说,省了现在还要争上下!只是他没想到那时候说不定被压倒的,会是他。 展之行换好衣服也没听到方齐的回答,转回床前,看到方齐正咬牙切齿地在发愣,他杵到了面前才终于抬眼看了看他,一脸没睡醒地表情。 “方齐,我怎么觉得你过得像狗,活得像猪!” “那你是想当养狗的,还是养猪的?” “能不能有点自律性?给你三秒钟,不然我会变成杀猪的!” 这三秒,方齐愣了两秒,最后一秒从床上跳起来,扑向展之行,把自己挂在展之行的脖子上,撒娇一样蹭上去。 “展展!” “松手。” 方齐松手之前,嘴唇在展之行脸上贴了一下,然后迅速地逃开。 展之行的视线追着方齐,意识到他好像有点习惯方齐的没脸没皮了,像是找回了当年和方齐相处的方式,他面前的还是那个总是能惹毛他又总是能让他心软的少年。 方齐把展之行昨天好不容易收好的衣柜又翻乱了半边,裤子穿到一半,突然想起来,回头问展之行。 “展展,你刚刚问我什么?” “不许再叫我展展。” “为什么?” “因为我不喜欢。” “那你喜欢什么?主席——” “也不许叫主席,我早不是了,当年该叫不叫?” “当年你是全校的主席,我才不叫,但现在你是我一个人的主席了!” 展之行斜睨着方齐,又控制不住想挥拳头,即使过了十年,他依然招架不住方齐的不要脸。他这‘一碰炸毛’的毛病百分之九九是从方齐身上得的,这十年他以为他已经痊愈了,原来只是少了病根,进入了蛰伏期。 见展之行不回话,方齐自己接着说:“那你要我叫什么?” “展之行。”展之行强调地念了一遍自己的名字。 可是方齐并不认同,“多不亲切。” “那叫解放军叔叔,够亲切了吗?” 方齐愣了半瞬,裤子半挂在腰上的样子就朝展之行走过去,手指勾着展之行的皮带扣。 “展展,原来你喜欢制服系的!” “给我松手!你要脸吗?” “我可是持证上岗的!哪有不要脸!” “警察持枪也是合法的,但能随便开枪?” “那要看什么枪了。” 展之行深感自己的称呼之争失败,一拳砸在方齐的下巴,没怎么用力,方齐却像挨了一炮似的,捂着下巴对他说:“你想把我打丑了,让我一辈子离不开你,是不是!” “不能好好说话,就滚!” 展之行觉得跟方齐说话,他绝对也会少活几年,不管什么话题都不知道下一句方齐会瞎扯到哪里。 方齐终于没在耍赖,扣好裤子,穿上外套,一身笔挺的西装,站到了展之行面前,整个人明显都不一样了。 他里面的衬衣没系领带,敝着两颗扣子,带点蓝的白色刚好衬他有些白的皮肤。西装正好的裁剪,把他本来就完美的身材称得更加完美,凌乱的头发全梳到了脑后,由于没有定型,掉下来几丝,正经又随意地彰示他强势的存在感。 展之行不禁看得有些发愣,方齐勾着嘴角,微微一笑。 “怎么样?被我帅到了吗?有没有想睡我!” 展之行喉头轻轻一滚,拒绝回答方齐的问题,而方齐又换了一本正经的态度突然说:“我今天有空,你的吩咐,我每天都有空。” 既然从他第一次问时就已经听清了,所以,他们闹了半天,是在消遣他? 展之行不知他是心累还是心塞,他狠狠地叹了一口气,忍下家暴的冲动,心平气和地开口。 “我跟我爸妈说好今天回家去吃饭,你一起去。” “是要上门见岳父岳母吗?还有咱姐,姐夫啥样我还没见过!我有点紧张!他们会不会嫌我不够帅?” “方齐!既然我们已经领证了,我希望我们都能认真对待,你父母在什么地方?有时间我也——” “你觉得我哪儿不够真?” 方齐突然地打断了展之行的话,一副要跟他叫板的语气,他不知道方齐这突然又是什么毛病,曾经他觉得方齐就是一张白纸,他在上面画什么就是什么,但现在他觉得方齐有些看不懂了,猛不迭地又想起昨天晚上的梦。 梦里到方齐回来时就突然结束,像是被什么打断,他突然很想知道,梦里后面发生了什么,还有那只白色的乌鸦,他总觉得哪里很奇怪。 “展之行,就算这世界都是假的,我他妈对你也是真的!” 方齐冷不防地冲到窗台,朝外大喊了这一句,好在楼下是片林子,没有人,不然肯定已经有人朝他扔烂菜叶了。 展之行慢条斯理地回应他的瞎喊。 “这话你十年前就说过!” “那说明我的心十年没有变过!” “方齐,别说这种毫无意义的话。” 方齐沉默了,展之行不慌不忙地找出了烟盒,咬了一根在嘴里抽出来,点起来吸了一口。 许久之后,他摘下半截烟头,冷不防地问了那个他在心里憋了十年的问题。 “方齐,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表哥说你家里出事,可是你连打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吗?” -- 第13页 方齐半天没有回答,展之行以为他又要赖过去时,听到了他的声音。 “其实我是被妖怪抓走了!” 这还不如赖过去,没一个字像真的! “你不信吗?” “我能信吗?” 方齐转身坐到窗台上,把自己镶在窗框,对展之行张开双手。 “我发誓,我说的是真的!” 展之行走过去,拉住方齐的衣领,一拳捅向方齐的肾,然后说:“你笑给我看,我就信你!” 方齐笑不出来,他捂着腰,大叫起来。 “展之行,肾是多重要的器官!要是这样坏了,你以后可就只能玩道具——啊!这次真痛!我错了!主席,饶命!” 展之行把方齐从窗台上拽下来,息事宁人地说:“行了,别装了,时间差不多,收拾一下,还能在路上吃个早饭。” “那你亲我一下,我就原谅你!” 展之行嘴角往上抽,眉心下沉,方齐立即换了要求。 “我亲你也成!” 方齐‘武林高手’的身手确实不是展之行跟得上的,他话刚说完,已经贴到了展之行的唇上,等展之行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跑出了展之行的攻击范围,还远远地回头催展之行。 “展之行,时间差不多了,快点。”模仿的展之行的语气。 展之行再一次的觉得,方齐这些年光顾着长个,把智商给忘了。 快十点的时候,两人终于收拾完,方齐从一个柜子里翻出了一罐子茶叶,小心地装起来。 “这是给咱爸妈的见面礼。” 展之行瞥了瞥方齐手里的茶,心想他爸存的茶叶都能开展销会了,觉得方齐这马屁可能拍不到点上,但也不算太歪,他也就没说什么,和方齐下楼准备去开车。 “等等!” 方齐拉住往大门走的展之行,把他带到楼梯,继续往下走,然后走到了下一层,展之行震惊地定住了眼。 “怎么样,喜欢吗?” 第8章 八只小妖怪 # 08 见家长 上世纪修的三层小楼底下居然还有个车库,而车库里停了一辆酒红色的阿斯顿·马丁万奎仕。 展之行合上他震惊的嘴,淡然地瞟过方齐,虽然他看不出来这是哪一款,但就基本款,报价也是500万往上,对他来说已经是金钱大佬的级别。 “方齐,我不是想打听你的身价,只是婚姻关系最基本的信任,请问你是干什么行业的?” “养殖业,特殊物种养殖。” “特殊物种?那种长成一个球的毛团,分不出四肢脑袋的品种?” 方齐重重地咳了一声,展之行认为他是在掩饰心虚。 接着,方齐走到展之行的面前,一脸严肃地坦白。 “展展,其实我真正的职业是特殊危机解除和非常规性宠物租赁。” “不说算了。” 展之行懒得听方齐信口胡说,转眼瞥向了旁边的车,方齐解释起这个倒是十分的坦白。 “这车是上月给某集团老板解决了一点小麻烦,他非要送我的,我也很无奈!” 方齐说得稀松平常,展之行却风驰电掣都跟不上他们之间鸿沟扩大的速度。方齐随便能收到一辆500万的车,他之前却还说他养得起方齐,现在回想起来,实在有点尴尬。 “怎么样,你喜欢吗?给你开好不好?我还没考驾照。” 方齐见展之行没有回答,摇着没有实体的尾巴凑上去讨好地问。 展之行越加疑惑,有车没驾照?他的驾照是在他大学时考的,现在一般来说,无论有没有能力买车,都会先把证考了再说,何况方齐的车已经摆在面前了,会还没考驾照?那个老板知道他没有驾照还非要送他一辆车? 听起来好像怎么都像方齐‘霸总’为了送他一辆车,找的借口! 展之行摇了摇头,打消了这个荒唐的念头。 方齐完全没把这个事,上前打开车门,对展之行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展展!” 展之行没动,一脸沉思的模样,方齐又强行解释。 “其实我也会开,但无证驾驶算犯罪吗?我不想刚结婚就抛下你去坐牢!” 方齐带着委屈的小心翼翼,让展之行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以前,方齐要是考试没有达到他的要求,也总是拿这样的眼神望着他,拉着他的衣角委屈又逞强地说:“展展,我下次会努力的,我想和你读一所大学,不想和你分开,你再给我补习好不好?” “有没有常识,无证驾驶不会坐牢的!” 展之行说完这句走过去,挤开方齐坐进驾驶座,结果发现他连挡都不知道怎么换,尴尬地绷着脸,假装打坐。 “挡在这里,这是手刹,钥匙在这儿。”方齐随意地指了指位置,然后迅速地绕到副驾上车,像是怕展之行趁他上车这会儿跑了似的。坐上车后,见展之行安坐在位置上,他掀起了嘴角。 “展展,从今往后,你副驾的位置都是我的。” “嗯。” 展之行暗暗地在研究这车要怎么开,没有仔细听,随口的应了一声。 方齐在展之行研究车时,研究着展之行,趁他这会儿注意力在车上,故意地讨便宜地说了一句。 “你也是我的。” 可惜展之行没有继续‘嗯’,而是瞥了方齐一眼,把车启动起来,再才回道:“人口买卖犯法!” -- 第14页 方齐愣了愣神,然后笑出了一脸贱样,谁人口买卖了,他明明已经把人揣进户口本了,合法的。 于是他说:“什么人口买卖,这是爱的供养!” 展之行一声嗤笑,这时前面的大门敞开,他无视了方齐,把车从斜坡开上去,慢慢找到了手感,迅速感觉到500万鸿沟的差距,真不是仅仅只贵在品牌上。 路上展之行把500多万的车停在路边,和方齐去吃了个5块钱一份的早餐,早餐摊的老板不停地打量着他们,像是看什么稀奇古怪似的,直到他和方齐吃完了离开,身后还传来老板小声和老板娘讨论的声音。 “刚刚那两个人是不是有病!” “有钱人就不能吃稀饭下油条?你才有病!” “人家都是豆浆下油条,他们稀饭下油条,还没病?” 展之行掏了掏耳朵,一脚顶在方齐的膝盖窝,方齐陡然往下一缩,差点跪到了地上。 “谁叫你点的稀饭油条,有病!” “你稀饭,我油条,你非要混在一起,怪我?” 两人瞎扯着上车,然后一路地堵到了展之行父母家,展之行把车停准备下车时,方齐突然拉住他。 “咱爸妈知道我今天要来吗?” “知道,我跟他们说了今天回家吃饭。” “那要是他们不喜欢我,怎么办?” “你不是自恋?还会怕?” “不是怕,是紧张。” 展之行收回下车的腿,手掌拍在方齐肩上,语重心长地宽慰他。 “放心,不管你怎么样,他们都不会喜欢你的!” 展之行说完了就下车,方齐怔怔地愣住,消化了他的话,忙下车追上去。 “什么意思?他们对我有什么偏见?” “不是偏见,是意见。” 当年方齐没少去展之行家蹭饭,展家父母,包括展之行的姐姐都对他印象不错,但是时隔十年,他完全没了把握,展之行再这么一说他不禁地忐忑起来。 “展展,给我点勇气!”走到楼道里,方齐突然拉住展之行,“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没经验!” “你还想要几次经验?” 展之行扬了一下拳,没真想揍上去,方齐却接住他的手,把他带到了墙上,贴了上来。然后搂着他的脖子吻上来,口舌入侵那种。 虽然这会儿没人,可不保证谁家突然有人出来,他没有给别人表演接吻的兴趣,于是推了推方齐,没推开,干脆地对着方齐的舌头咬了一下,方齐立即吃痛地缩回去。 “是不是每回接吻你都要咬我一下!还是你喜欢这种?” 展之行直接用行动回答,拳头终于砸在方齐的肚子上。 方齐弯腰一脸痛苦地捂着腹部,抬起头幽怨的瞪着展之行,“对不起,我忘了你早泄!” “方!齐!你要不要试试我到底有没有早泄?” “要!来啊!” 两人都还没有忘记昨晚的事,也都没有妥协的意思,此时两根柱子似的对立着相互对眼,方齐扯着一脸大义凛然的笑。 “展之行,你不来就是早泄!” 展之行没办法像方齐一样无耻,况且前面就是他父母的家门口,他趁着方齐没有防备,抬起膝盖顶在方齐的蛋上,冷笑。 “来日方长!” “宝贝儿,你叫错我的名字了,我不叫方长,我叫方齐!” 方齐捂着腿间,刚刚的忐忑这会儿消失得没影,他瞪着展之行一脸扭曲的谄笑。展之行刚松下的眉头又紧拧起来,他不过就是碰了一下,绝对没有方齐表现出来的那么严重。 “别装了,过来。” 两人终于有模有样地站在了门前,方齐的手伸过去抓住展之行的手,然后展之行按了门铃,来开门的是展母。 “妈,这是方齐。” 展母一脸喜气洋洋的表情在展之行拉着方齐向她介绍时,忽地冷下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是说昨天领证,今天回家来一家人吃饭嘛?你还带了这谁?方齐?” “对,方齐,就我俩,没有别人了。” 展母扶着眼镜,仔细地盯着方齐看了半晌,像是终于认出来方齐是谁,顿时瞪大了眼睛,脸黑得更加厉害。 “展之行,你老实交待,你这是想干什么?小苏人呢?怎么没跟你一起?还有,你怎么又跟他一起了?还带回家来干什么?他不是不见了嘛?怎么又回来了!” 展母冷漠鄙夷的视线从方齐的脸往下,定在了他和展之行拉在一起的手上,展母的声音瞬间拔高了八度。 “展之行!你涨能耐了啊!你这都跟小苏领证了,还胡来什么!始乱终弃是什么意思你还记得吗?你在一个地方摔了一次不够?还要再来一次!这么多年你学了些什么?气死我了,给我走!” 展母气得直推展之行,但展之行不接话,方齐也不好开口,他对于展母的印象停留在知书达理和严苛上,从来没见过她这么高声地骂过人,可是展之行的母亲,他不敢随意顶撞,眼看着展母把展之行往外推,他只能把展之行挡在身后。 “吵什么吵!好好的日子!” 展父拿着锅铲走出来,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展之行,而是方齐,瞬间他的目光一沉。 “这,是怎么回事?” 展之行一动不动地立在门口,任展母怎么推也没往后挪动半步,这会儿同样一动不动地对着展父,面不改色地回答。 -- 第15页 “我和苏京程分手了,然后跟方齐领证了。” “什么!胡闹!结婚是这么儿戏的事?昨天说一个人,今天又随便换了一个人!展之行,我什么时候教过你这么不负责任?” “是苏京程不愿结婚的,他选了前程没有选我,不负责任的并不是我。至于我和方齐,结了就是结了,我没什么好解释的。” “什么叫你和方齐结了就是结了,没什么好解释的?” 展父说到方齐的名字,目光也跟着转到方齐身上,眼里是方齐能直接感受到的不满。 “我已经说完了,没什么好解释的。” 展之行还是那副无所谓的调调,方齐记得当年展之行和父母的关系特别好,他还暗暗地羡慕过,不知道这十年发生了什么让展之行和父母的关系变成这样。 他下意识地拽了拽展之行,提醒他别闹别扭,好好说话,可展之行完全没领会到,还不解地转头盯着他。 “行了,行了!先进来再说!在门口大吵大闹像什么样!” 展父终于把门大开,让展之行和方齐进屋,然后他关了厨房的火,一家人在客厅里围坐了一圈。 “展之行,别闹脾气,这不是小事,有什么好好说清楚!” 展父最先开口,展之行迎上他逼人的视线,丝毫不让地回答。 “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和苏京程分手了,和方齐领证结婚了,这就是无可改叙的事实。” 作者有话要说:  方厂长:老公太会脑补了怎么办? 展主席:老公套路太深了怎么办? 第9章 九只小妖怪 # 09 展家 一家人的集体辩论结束,又开始分组进行,展之行被展父叫进了房间,方齐和展母在客厅里大眼瞪小眼。 展之行进门时不放心地看了眼方齐,以方齐气人的能力,展母急躁和性格,他感觉后果会是鸡飞狗跳。 “就一眼不见,你就这点出息?把门儿关上!” 展父比展之行还高,撑着两条腿坐在床沿,嘴里吧着烟,像旧时的土匪一样,望着展之行。 展之行不自觉地挺直地腰,把门关上,辩解。 “我没有。” “没有?那时候是谁要死要活的?” 展之行不回话,展父狠吸了一口烟,摘下来夹在指尖,动作和展之行一模一样,然后拿出天下父亲都一样的眼神对着展之行。 “小苏到底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会说分就分了?” “就是我说的那样。” 展父的眉头一抬,又沉下去,语重心长地继续。 “之行,从小到大,自你懂事起,你的每一件事我都是让你自己决定的,因为我相信你分得清是非轻重。唯一高考那一件,你要去找方齐,我硬把你带了回来,那不是我要强迫你选择,而是你根本找不回一个要离你而去的人!” “爸,我自己做的决定,无论将来如何我都会自己承担后果,对苏京程我无愧于心,我自问做到了一个男友的职责,也是他毁婚在前,我遇到方齐在后,我并没有任何道德上的失德。” 展父一口气吸完了剩下的半截烟,然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对着展之行像看一根榆林似的摇头。 “儿子,无论男友,还是丈夫,都不是一个职位,和你在一起的不是你要履行职责的对象,别逼自己去做个什么样的人,特别是感情,除了对得起别人,也别辜负了自己!实际上你和谁结婚,对我和你妈来说都不重要,我们在乎的只是你找到的,是不是一个真正能和你过一辈子的人!” “爸,你三十岁的时候能承诺一辈子都跟一个人在一起吗?排除感情上的变故因素,还有疾病,环境,和外界的影响,我不能向你,或任何人保证,但是既然我和已经跟方齐结婚了,我就会努力尽到我的责任,以一辈子为目标。 所以,你不用再说了,我不会因为你跟妈不满意就离婚的。” 展父嘴里哼着气,手里的烟头被他捏灭了,他快要被展之行气死。 “展之行,谁在劝你去离婚了!我不是说方齐不好,是叫你想清楚,十年前他不辞而别,现在你们是不是还能走到一起,你知道他这十年来变成了什么人?能保证过了十年他对你还是真心的?十年能改变的事太多了,你们才再见就把证领了,不怪你妈要生气,这事我站她,你们都把婚姻太当儿戏了。” “我没有。” “那是什么?是这整整十年,你还对方齐还念念不忘?” “怎么可能!” 展之行矢口否认,连他自己也不相信少年如同晨露般的感情能延续十年的时间,可是否认过后他又心虚了,至少他骗不了自己,不然他怎么十年后一眼就认出方齐的! 房间里一时沉默下来,展父扔了烟头站起身,和展之行面对面。 “你呀!有时候就是钻牛角尖,有时候真应该向你姐学学!行了,既然你自己决定的,将来不管发生什么就别怪别人,要是再发生十年前的事,你别让我再去找你回来!懂吗?” 父子俩出了房间,方齐还在和展母大眼瞪小眼,方齐那一惯让人伸手不打笑脸人的处事风格在展母这里,完全发挥不了作用,见展之行出来,他立即投去求救的视线。 展之行走过去时,展母狠狠地白了他一眼,然后起身去拉着展父又去召开秘密会议了。他坐到方齐的对面,看到方齐吃瘪的样子,偷笑了两声,再才开口。 -- 第16页 “我妈跟你说什么了?” “他说我害你高考失利,没考上好学校。” “你终于认识到——” 展之行说了一半,注意到方齐反省自己罪孽深重的眼神,下意识地打住话头。 “展展,对不起。” “一个考试而已,人生又不是高考一条出路,我觉得我现在也挺好的。” 方齐对律师行业并不了解,但是以他的认识,律师是一个很看重学历的行业,虽然不是绝对,但影响肯定是有的。在他眼里展之行就是天上的星星,被他一抓拽进了泥里,比他自己泥足深陷还要难受。 “展展,以后一定会好起来的。” “其实不变得更坏,我觉得就行了。” “对不起。” 方齐又道歉,展之行觉得方齐今天谦卑得像是吃错药了。 “我妈还跟你说什么?” “他说你小时候运气特别好,随便抽个什么奖都能中一等奖,迷宫闭着眼睛都不会走错,但是后来运气突然就没了,还越来越倒霉,比如说遇上我。” 最后一句把展之行逗笑了,他用咳嗽掩了下笑,然后说:“有个算命的说我是把这辈子的运气在小时候给用光了,后来还有个乞丐,说我是把运气借给别人了,我比较相信后一种,因为我小时候真遇到过一个男孩。 忘了当时是几岁了,小区公园来了一个从外面的小孩,被几个大孩子欺负了,当时我爱心暴发,赶走了那几个欺负小孩的孩子,然后送小孩回家,结果那孩子不记得他家在哪儿,我们找了一天,后来发生了什么我不记得了,就记得我信誓旦旦地向小孩保证要把我的好运气分他一半,等他平安长大后再来还给我。” 展之行不禁又笑起来,“是不是很蠢!如果运气真的能借,我到是希望有谁能借我一点!” 方齐愣着不说话,只是手伸过去紧紧地抓住了展之行的手,不知道过了多久,展父叫他们吃饭,方齐还是不肯放开,被展母冷眼狠狠地嫌弃了一番。 这顿饭显然不会吃得愉快,展之行他姐一家本来也要来,但因为临时有事没能来,桌上少了活跃气氛的人,连方齐也一直谦卑沉默得如同换了人设,这气氛展之行觉得像是煎熬,好不容易吃完下席,他才终于松了口气。 饭后展父去泡茶,方齐终于找到机会把他带的礼物拿出来,展父本来客气的拒绝了一下,已经收下了,但当他把包装打开,他就是真心拒绝了。 “小方,这个我真不能收,这一罐茶太贵了,今天是你第一次正式上门来,理应我们给你红包的。” “那,啥,爸!这是我一个朋友送我的,知道您喜欢喝茶就带来了,反正我留着也不喝,浪费。” 方齐说得十分地诚肯,展之行见他爸一副受惊不已的样子,忍不住好奇起来。 “这茶能有多贵?” “够买你两辆车,这叫幺树茶,是有市无价的珍品,具体来历很神秘,追溯到古代,是连皇帝都不一定能喝到的茶,现在三年才产二三百克,去年据说一百克就拍出了60万。” 展之行又一次对方齐感到震惊,不管这茶是方齐自己的,还真是朋友送的,那都是土豪的世界才喝的茶。 所以,他真的傍了个土豪?他不由地打量了一眼方齐,和昨天一身橙色防水衣的样子相比,方齐今天确实挺人模狗样的,看起来像个暴发户。 “这么贵?我还真不知道价钱,不过他可能路子多,不一定是在拍卖上买的,您就别在意了,我平时不喝,你收下吧,不然这么贵的茶浪费了多可惜!” 方齐瞬间开启了和中老年说话的模式,展之行觉得他一不注意能把方齐当成他爸的同龄人,那表情都无比贴近中老年。 展父不知是被方齐说服了,还是他舍不得这只在传说中,没有喝过的茶,最终还是给收下了。然后在展之行他们要走的时候,展父把展之行叫到一边,塞了一个红包到展之行手里。 “这个你拿去给小方。” “不用了。” “不是给你的,就是心意,你们在一起了,也要好好打算,钱还是省着点,不是像他这么花的,虽然听他说他开的养殖厂还挺赚钱,可以后怎么谁知道——” “爸,我知道了,但是他赚的钱要怎么花都是他的事,我不会管的。” “你们现在是一家人,不是——” “没事我先走了。” 展之行打断了展父的话,方齐满口胡言,说他养殖兔子,一年能赚几百万,展之行实在不想替他圆谎,转身要走,展父又叫住他。 “之行,你们这婚礼还要不要办?” “不了,麻烦。” 方齐来叫展之行,正好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蓦地愣在当口,展之行跟展父随口告别,然后拽着方齐离开,直到他们走出门,展母也没再出来见他们一眼,对方齐是嫌弃到了极点。 车上,展之行系好安全带,准备开车,方齐突然说道。 “展展,你是不是之前还打算和姓苏的办婚礼?” “只是请亲戚朋友简单地吃个饭。” “那我就没了?” 展之行蓦地一愣,转头望着方齐。 “你在意这个吗?” “那你为难吗?” 方齐不答反问,展之行瞬间说不出话来,心里不禁地微微一颤,溢出了一片的感动。 -- 第17页 他之前要和苏京程结婚已经都说出去了,亲戚虽然不是都见过苏京程,但名字总是知道的,现在蓦地结婚对象换了人,在别人眼里恐怕就是一个笑话。 “方齐,你这是在体谅我吗?” “婚礼不过是给别人看的,我更想要蜜月,这个你没意见吧?” 展之行扬起嘴角,心里的感动成了脸上最直白的笑意,他启动车子,在车开出去时回答。 “当然没问题!” 第10章 十只小妖怪 # 10 火灾 展之行原本是要送方齐去接他的摩托车的,但是路上接到二手房那边打来的电话,说有个客户想去看他的房子,于是他们决定分开走,说好晚上回去商量蜜月旅行的事。 展之行总共请了一个星期的婚假,现已经过了两天,方齐的蜜月计划他顶多就能去个周边,不过他不打算现在就对方齐坦白,把方齐送到车站,随便说了声‘再见’,他就调转车头。 方齐突然去而复返,趴到车窗外面,差点被车带得摔出去,好在车的加速快,刹车也挺灵,展之行放下车窗,怒瞪着车外的人。 “你不知道这很危险?” “展展,我们都是夫夫关系了,我还没有你现在的手机号码!” 方齐用无赖的笑脸化解了展之行的怒火,展之行败下阵来,对方齐伸出手。 “手机给我。” 方齐摸出他的手机,递到展之行手里,展之行差点以为自己穿越了。 接过方齐的手机,仿佛落在他手里的是一段厚重的历史,他十分怀疑方齐十年来就没有换过手机,居然还是全键的诺基亚,他都已经想不起来要怎么用。 “你是不是把钱全用来换车,换茶叶了?连部像样的手机都买不起?” “我怀旧!” 这话好像没毛病,毕竟有钱人都喜欢怀旧,不然怎么会现在带了手工两字的东西价格都要翻倍! 展之行快速用方齐的手机拨了他的号码,然后给方齐扔回去。 “行了,慢走!” 展之行挥了挥手,车开出去,方齐的身影在后视镜里越来越小,直到被拉到了镜框外,他才把余光收回来。 约好来见看房子的人在小区的外面等他,为图方便,他在外面见到人时,直接载着他们进了小区,因为方齐这车,他被着实地打量了一番。 展之行懒得见人就解释一遍,他随便看了看来看房的有两个人,一个是二手房的经纪人,二十头的小年轻。 另一个就是打算买房子的,和他差不多的年龄,在下巴和耳朵之间有一块红色的三角形印记,有拇指那么大,三角得特别规则,在那人看房子的时候,他就看那个的印记,心想那是到底天生的,还是做的纹身。 天生的有点不可思议,纹身也有点不可思议,一个太罕见,一个太奇葩。 “展先生,房子我觉得挺好,我回去和家人商量一下,打扰你了,那我们先走了!” “当然没问题,慢走。” 展之行把两人送到门口,回来准备关门时,突然发现门锁有被撬过的痕迹。锁是密码锁,平日进门他都是输密码,很少用到钥匙。 虽然房子打算要卖了,但现在还是他的财产,他不想在卖之前还要被小偷光顾,于是回屋找到钥匙,想试试锁有没有问题。 就在他在屋里,用钥匙把门锁上时,突然响起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同时地板也被震得抖起来,阳台的玻璃门全被需震碎,他一时没站稳,摔在地上,手里的钥匙也因为这一下,被他掰断了。 展之行望着手里的断钥匙,不知是该表扬自己力大无穷,还是怪罪不莫名其妙的爆炸太会掐时机。 他无奈地转头望过去,恰巧看看到一只白色的鸟从他的阳台外飞远,他还想是不是楼下养的鸽子被下吓跑了,一串火苗就撩到他的阳台,接着是升上来的滚滚浓烟。 该不是他楼下着火了吧?他这神一般的运气! 展之行狠狠地摇了摇门把,门纹丝不动,但是阳台上的烟已经灌进了屋里,他想了想忙去把窗帘拉上,勉强挡住了外面的烟,然后去断电、断气,再拧了一条湿毛巾备用,最后才给火警打电话求救。 做完准备,他躲到离阳台较远的地方,抽了本书安抚自己,可惜连封面都看不进去,一分钟像是被拉成了一小时那么长。 终于,楼下传来消防车的声音,但是他没有地方可以探头去看,他已经确定着火的就是他家楼下,不然没有这么大的威力,刚刚的爆炸声多半是天然气泄露。 然而,等了半天展之行也没有等来灭火的动静,倒是阳台的窗帘烧起来了! “我操!” 展之行不由得骂了一句脏话,连忙去接水灭火,等他好不容易把窗帘的火灭掉,发现房间里已经满是浓烟。他捂着蒙在脸上的湿毛巾咳了两声,终于明确地感受到了危险,如果屋里什么地方再烧起来,或者长时间没有人来救他,他很可能就会被呛死在屋里! 冷静! 展之行告诫自己,然后发现他书房的窗户大概是因为小,没被震碎,恰好之前也关着,他毫不犹豫地躲进去,关上门,耳畔安静下来,脑子里各种各样的念头都冒了起来。 他想要不要给他爸妈打个电话,想要不要跟他姐说一声,想要不要再打电话问问消防什么时候来! -- 第18页 他想着拿出了手机,点开就看到了刚刚用方齐手机拨的未接来电,他下意识地去存方齐的号码,结果一点就自动地回拨了过去。 方齐的古董手机接通倒是很快,方齐接电话也很快。 “展展,你想我了吗?” “不是,只是想告诉你,这边火灾,我被锁在屋里了,如果出不去,我们——” “别怕,我马上来!” “其实着火的不是—— 方齐挂电话的速度比接电话还要快,展之行说了半句才发现那头早已经挂断了,他趴在书桌上,用湿毛巾捂着嘴上,不禁地想方齐就算真来了又能怎么样,他又不是蜘蛛侠。 然而,没过多久,展之行就听到门外开门的声音,他以为是消防员终于来了,忙捂着鼻子开门出去,但被浓烟挡住了视线,看不清进来的人是谁,不过他听到了声音。 “展展,你在哪里?” “方齐!” 展之行下意识地回了一声,接着就看到一个人影破开浓烟向他冲过来,还没站稳先一把抱住他,然后他听到了耳边方齐低喃的声音。 “展展,还好你没事!对不起,我不会再让你受伤了!” 方齐的话,展之行听起来有点奇怪,他推开方齐问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先不说这个,出去了再说。” 现实确实没有时间让展之行计较这么多,方齐直接拽起他出去。 为了避开浓烟,两人都尽量地蹲下身,弯着腰,展之行不经意地瞥到了地上好像有一只活物在动,晃眼像一只老鼠,可仔细看又不像,他吓了大跳,再注意看时又再也找不到了。 “怎么了?” “没事,走吧!” 展之行呛了两口烟,连忙推着方齐出去,直到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才停下来。他大口地吸了几口气,直起身看到了方齐被烟熏黑的脸,被抹成了一张花脸。 他不禁地一笑,方齐瞪着他突然搂上来。 “展展,你吓死我了。” 第11章 11只小妖怪 # 11 逃生 方齐搂着展之行,越抱越紧,仿佛劫后余生般的后怕。展之行觉得他的反应有点夸张,拍了拍方齐的肩膀把他推开。 “先下楼再说。” 展之行住在28楼,方齐接到他的电话不过几分钟前,他想不通方齐到底是用的什么速度跑上楼的,比消防员还要快,他们下到20层才遇上了上楼来的消防员。 一直到他们跑出大楼,看到楼下围观的人群,他才感觉真正地松了一口气,停在一旁喘气的时候,听到围观的人在议论。 “瞎说的吧!火自己就灭了?怎么可能!肯定是有人灭的!” “那又不是我说的,刚刚那么大的火,你以为是龙王住上面啊,说灭就灭!” “那火自己灭,不比龙王还玄!这消防员不是上去了嘛,肯定是他们灭的!” “消防员还没去之前那烟就小多了,我亲眼看到的,骗你又没钱!” “你又没亲眼看到火自己灭!” “你这人!不信我,又干嘛来问我?” 旁边的议论逐渐变成了吵架,展之行自动地屏蔽了他们的声音,他摸出烟盒,咬了一根在嘴里,点烟的动作蓦地僵住,然后把烟摘下来夹在指尖,望向方齐。 “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在哪儿?” “我已经上楼了。” “你在楼下不知道起火?你要是知道还上楼干什么?要是你说来找我,你不先打电话确认一下?要是我不在楼上呢?而且消防车在我给你打电话之前就已经到了,你怎么比他们还快的?” 展之行不是要怀疑方齐,而是这事实在太不全逻辑,他下意识地想弄清楚。 “我一着急没想起来我已经有你的号码了!你说要是你不在,可你不是在吗?对无来说只有你要是在这个选项!” 方齐说着突然贴近展之行,把手贴到展之行的胸口。 “为什么我比消防员快,因为你在上面,别说消防员,就是飞机我也能跑得比它快!” 展之行的心跳在方齐手下狠狠地突了两下,他一巴掌把方齐的手摘开,觉得方齐的回答满是漏洞,可是却因方齐的回答乱了思路,找不出有力的反驳,于是问了一下个。 “那你是怎么开的门?” “要我现在给你表演一下?我连保险柜都能开!” 展之行回想了一下,他出门时下意思地瞥了门一眼,到处是烟看得不是很清楚,但很肯定门绝对是好的,方齐进去只能是把锁撬了,虽然他不懂其中的原理,但是钥匙卡在锁里,锁还能从外面打开? 可这个问题他更找不到点来反驳,也不可能真的带方齐去随便找一家,表演一下开锁。 最终,展之行放弃了追究,回车里终于点了手里的烟,等确定火已经完全灭了,他去配合了警察的调查,方齐一直陪着他。 一番下来,结束时已经是天黑,起火的原因和展之行想的一样,就是他楼下那一家天燃气泄露,然后插板走火,幸好当时楼下的人不在家,没有人员伤亡,户主也应下了对展之行的赔偿。 整栋楼终于恢复了正常,展之行和方齐上楼去收拾,其实他家被烧的只有窗帘,但屋子被烟熏黑了大半,从阳台往内,由深至浅。 “看来暂时卖不出去,这样也没办法住人。” -- 第19页 展之行头疼地又开始抽烟,抽着他去收拾了一箱子东西,然后坐在箱子上对方齐说:“方齐,我们什么时候去看看房子。” 他旧事重提,绝对是商量的语气,可是方齐立即不满地提高了声音。 “看什么房子?” “我们既然已经结婚了,总不能各住各的吧,昨天也跟你提过。” “我们可以住我那里,要是你不喜欢,可以重新装修过。” “不是喜欢不喜欢。” “那是为什么?” “那里太不方便了。” “我住了一年没什么不方便的!” 实际上展之行挺喜欢方齐那房子的,但那房子并不适合长住,偶尔度假还行,长时间处在与人隔绝的地方,展之行这样的凡夫俗子有些为难。 方齐不说话,两人又对着沉默,最终方齐先妥协,他上前把展之行拉起来,然后拎起箱子。 “你说是就是,我饿了!” 这话明显表示方齐他不吵架的意思,可展之行听来怎么都觉得像是方齐在指责他是个暴君,而且压迫了方齐? “展展?” 展之行不说话的深沉样,方齐看得有点慌,终于下定决心似的面向他,承诺。 “你说买就买,就是人民大会堂也买!满意了?” “那是你想买就能买的?” “我这不是哄你开心嘛!” “我要这样才开心!” 展之行从头到脚地打量着方齐,方齐确实长得很符合他的审美,就是在他眼里最好看的那种类型,但他莫名觉得越看越不爽,不过这回他没有握拳,而是双手贴着方齐的脸,突然用力地扯起方齐的脸颊,看到那张帅脸变了形,他笑了,然后松手就想跑。 在他跑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他怎么跟方齐一样幼稚,一定是被方齐给传染了。 然而,方齐武林高手的身手,展之行跑得没有那么容易,被方齐一把抓了回来,方齐报复地在他一丝不苟的头上随手一揉,他的头发瞬间乱成了鸟窝。 “方齐!你小肚鸡肠。” “是又怎么样,给你揉回来?” 展之行无视方齐的叫嚣,去卫生间重新整理了他的头发,大人大量地原谅了方齐的幼稚。 “你不饿了?” 展之行走到门口,叫了一声还在里面没动的方齐,然后研究地摆弄着门锁,发现锁还是好的,而本来断在锁里的半截钥匙掉在地上,方齐正好过来。 “你是怎么把这半截钥匙弄出来的?还是锁这么好开,也太没安全性了。” “放心,有我在,我会保护你的!” 展之行斜了斜眼,明白方齐没有交待的意思,懒得跟他废话,锁好门就离开了,不过打算什么时候来换一把锁。 下楼后,展之行想起方齐家里的厨房暂无法使用,于是说:“方齐,晚上我请你吃饭,感谢你今天救了我!” 方齐没有异议,可是却把展之行带到了全城最贵的地方,展之行就没办法没有异议了。 这家店隐于繁华街头的私人菜馆,建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闹中取静地围起林木的城墙,建了一座与周围高楼大厦格格不入的四合院,与方齐住的地方倒是有些异曲同工。 只不过方齐家那是被遗留下来的,而这是推了高楼重新建的,也不知道老板是怎么想的,这块地建一栋写字楼,随随便便都是上亿的资产,他偏要修实用面积只剩了个零头的四合院,而且还用来开餐馆。 既然已经开了,这一寸地比黄金贵的餐馆自然消费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不过这家店出名却不是因为高昂的价格,而是传说吃了他家的菜,所有的不如意都能如愿。 比如暗恋的人不喜欢自己,只要一起来吃顿饭最后都在一起了。 比如想离婚的夫妻又不想被对方分去一半财产,只要一起来吃顿饭,最后另一方都出轨了。 再比如生活窘迫的人想发财,只要来吃顿饭,最后都中彩票了。 展之行下车时,看着树影下的招牌——夭肆斋,顿住脚步不太想进,他怀疑他一个月的收够不够带方齐吃一顿。 “这家店的老板是我朋友,打0.5折!” 方齐不以为然,推着展之行进去,展之行终于问出了他好奇了一天的疑问。 “你的朋友圈到底都是干什么的?” 作者有话要说:  特别感谢:栀橙小天使灌溉营养液+19 明然有叙小天使灌溉营养液+3 第12章 12只小妖怪 # 12 糖和烟 林木围墙的门口,方齐抱着双臂,十分严肃地望着展之行,一点也不开玩笑地开口。 “开饭店的酒店的,修路的修房子的,还有种树种菜的,挺多的,都是溜宠物认识的。” “方齐,胡说八道也能上瘾?” “不会,不过逗你会!” 展之行顿时眉头一竖,可方齐出了他的攻击范围,他默默地站住不动,对着方齐的背影,森森地一笑。 方齐被他笑得一阵恶寒,不禁地问他。 “展之行,你笑什么?” 展之行收起笑意,“我笑什么需要向你报告?” “那我笑什么都向你报告!” “不想知道。” “真不想?” “不想!” 展之行扔下方齐,率先穿过林木的围墙走进去,方齐却在他后面若有所思地盯着他背后,手握成拳贴在唇上,挡笑。 -- 第20页 展之行下意识地停下来,回头瞥了一眼背后,确定了他背上没有粘着什么东西,可方齐还是那副表情。他下意识地想总不会是他的裤子开线?毕竟今天火里来火里去的,他不由确认地摸了下,只是正好贴着臀缝,他的动作有点,奇怪! 方齐在后面笑得更甚了。 “方齐,你再笑试试!” 展之行忍无可忍,方齐终于收起笑意,出奇地正经。 “我笑也犯你的法啦?” 展之行暗暗地咬牙,突然眉开眼笑地说:“方齐,你过来。” “你以为我知道你要揍我还会过去吗?腹肌都快被你揍平了!” “你真不过来?” 展之行的手伸进了裤兜,又拿出来,无奈地说:“虽然我是想揍你,不过你不想要就算了。” 方齐犹豫了,他觉得展之行是骗他的,可是忍不住想万一他家展展真有什么结婚礼物要送他呢? 最终,方齐还是败给了自己,小跑地冲到展之行面前,结果展之行一把扣住他的脖子,另外一只手一拳打在他腹部,他趁机摸进了展之行的裤兜,摸出了一个抽了一半的烟盒。 方齐眉头一蹙,随手将烟盒一捏,“展展,你该戒烟了。” “当初是谁教我的?” 方齐无话可说,手里的烟盒被他捏成了一团,低头对着展之行,像只知道自己犯错正求原谅的小狗。 展之行觉得他能从方齐一米八好几的个子看出可爱,也是没救了,无奈地放开了方齐,还替他拍了拍被捏皱的衣服。 “行了,不要你赔我烟了,要不要抽还不是我自己决定的。” 展之行人的第一根烟是方齐教的,那时他们还没有说破,像普通的高中生一样,好奇着大人的世界,比如不知名的悸动,比如烟酒。 那天方齐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包烟,像揣着什么宝贝似的,趁中午的时候拖着展之行躲到了楼顶。 展之行作为学生会的主席,三令五申各种不许违纪,方齐却大大方方地带着他一起违反纪律。那是他第一次抽,方齐咬着烟抽了两口塞到他嘴里,他只尝到了烟头上方齐口水的味道,然后不知轻重地狠狠吸了一口,呛得他猛咳起来。 “苦死我了,方齐,以后不许抽了!”他吐了嘴上叼着的烟,在地上踩灭,还没缓过劲,方齐突然捏着他的下巴,往他嘴里塞了一根彩色的棒棒糖,一长条,形状像烟那种。 “展展,吃糖吗?” 他舌头伸出来舔了舔,舔到了方齐还贴在他唇上的指尖,方齐眯着眼笑着问他,“甜吗?” “你要尝尝吗?”他像拿烟一样把糖摘走,拈在指尖,方齐凑过去张嘴,他下意识地拿开了手,把自己的唇凑过去,接住了方齐的唇,试探地舔进了方齐口舌。 “甜吗?” “甜,你要不要也试试?” “要。” 阳光明媚午后,两个少年躲在楼顶水塔的角落里,相互试探地舔完了一截并没有特别味道的糖,可是那天展之行多了一个爱吃糖的毛病。 但实际上展之行真正染上烟瘾,是方齐突然不见之后的半个月,他怕自己睡着,一不小心错过了方齐的消息。 “展展!你想起了什么?” 方齐突地凑过来,抓起展之行的手,往他指尖塞了一根塞了一根彩棍糖。 展之行看着和记忆里一样的糖棍,隔了一会儿远远地一投,落进了路边的草丛里。 “我已经不吃糖了。” “因为不是我喂的,不甜吗?” “方齐!”展之行欺身贴到方齐胸前,“那么傻逼的事有什么好回忆的!你以为十年能耗光多少回忆?” “可我不是,对我来说那都是不久前的事!” “这是什么意思?” 展之行疑惑地瞪眼,方齐的表情变化刹那间,兀地眉眼一弯,直接朝他搂过来,没脸没皮地笑道:“就是我记忆犹新的意思,没有你,我的时间过了多少年都毫无意义——” “方齐!” 展之行打断方齐,不想听他继续胡扯下去,而方齐的表情一变,又开始不正经起来。 “展展,你还记得对不对?我们第一次接吻!” “放手!” “我抱我老公,你凭什么不许!告诉我,你是不是还记得!” “你老公我有权利不许!放手!” 展之行抬手抓着方齐的手臂往外推,方齐听话地松开了他,两只眼睛闪着光一般地望着他。 “展展,你再喊一次。” “闭嘴。” “那我叫你,怎么样?老公!” 展之行被叫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拧起拳头向朝方齐敲过去。 “还不如叫展展!” “那展展老公!” 方齐叫得一本正经,展之行在心里敲脑门,面上无视了那个令他头皮发麻的称呼,方齐趁机凑近,快速在他唇上亲了一下,又移开,就像少年时趁着无人的偷吻,然后若无其事吹起口哨,假装什么也没发生。 展之行觉得,方齐好像特别喜欢做偷吻这事,就和当年一样。 “哎呀,方厂长,好久不见!这神清气爽的,是有什么好事?” 四合院里突然走出来一个男人,他头发有些长,皮肤有些白,眼睛细长,穿着与身后的院子十分相称的唐装,硬硬把二十多岁的脸穿成了三十多岁的模样,而他说话的语气又像是四十多岁的中年人。 -- 第21页 “哟,黄老板,你才是怎么越来越气质了,赚大钱了吧!” 方齐这语气模仿的速度,让展之行差点惊掉下巴,这两人要是不看脸,光听声音,真让人觉得是两个半百中老年在相互吹捧。 “方厂长说笑了,我哪里比得上你,瞧着这身板,肯定迷了不少姑娘吧!” “唉,黄老板不要乱说,我家那位在这里呢!” “方厂长这话是?” “我今儿结婚了,黄老板能不能挪个位置给我们?” 被方齐叫黄老板的男人视线终于转向了展之行,方齐顺势搂过展之行的肩膀,介绍道:“这是展之行,我先生,律师,黄老板平时有需要就相互关照一下嘛!” “你好!” “你好。” 展之行和黄老板握了下手,方齐趁机贴到他耳边,悄声地说:“他是个神棍,千万别信他说的话。” ——什么? 展之行还没理解方齐的意思,就听到黄老板打量着他开口。 “展先生和方厂长的姻缘似乎不太稳,有缘散之相。” “是吗?我也觉得。” 展之行面露微笑,转眼看向方齐。 作者有话要说:  方厂长:展展,这就扎心了! 第13章 13只小妖怪 # 13 神棍和谈心 从七绕八拐的林道走进去,展之行终于站在了四合院的入口,并没有他想象中的奢侈华丽,甚至有些普通,顶多只称得上复古装修,透着点返璞归真的古韵。比起寸土寸金的地段,他觉得有点失望,倒是门上的对联吸引了他的视线。 左边‘解生老病死’,右边‘调酸甜苦辣’,横联‘夭肆斋’。 展之行觉得这个对联有点意思,简单明了地介绍了这是个可以算命的饭馆,他伫足欣赏地看了一会儿,对黄老板问道:“黄老板,你是不是还兼职看相?能不能给我也算算?” “风水算命才是正职,饭店是兼职!”黄老板打量着展之行,“展先生想算什么?姻缘吗?” 展之行斜眼瞟了眼方齐,下意识地放低了声音,“我想算运气。” 黄老板打量的眼神成了审视,他认真地凑近了展之行,好半晌语气不太确定地说:“你的气运,有点奇怪,我看不太懂,可否说下你的生辰八字,看你和方厂长的关系,打个八八折——” “展展!” 方齐掉队掉得老远,冷不防地大喊一声,黄老板和展之行被打断了对话,都不悦地转头朝他看过去。 “方厂长,你是不是对我的店有什么不满?” 方齐一本正经,“我对你不满!展展,你居然相信他不相信我!你看我的心,都碎在地上了!” 展之行回头,方齐手指着地上被他一脚踩碎的枯叶,一脸怨气地望着他,像是他要始乱终弃似的,他暗自抽了口气,对方齐招了招手。 有时候他又觉得他太了解方齐,虽然十年不见,方齐仍然还是当年那个方齐,情绪都专程写在脸上给他看。 比如现在方齐那一脸的怨气,是在不满他之前附和了黄老板的话。可这会儿才表现出来,是故意打断他和黄老板的话,难道黄老板真能算出什么方齐不想让他知道的事? 方齐对展之行的手视而不见,捂着胸口下一秒就要倒地似的,展之行不禁开口。 “方齐,过来。” “走不动,你过来!” 展之行懒得和方齐这种‘无赖’计较,脚步在原地踢了两下,朝方齐走过去,最后停在方齐面前,低头抬眼地望着方齐。 瞬间,他又产生了他面前的还是当初那个少年的错觉,一把将方齐的手抓过来,十指相扣。 “这样,粘好了吗?” 展之行完美演绎起温柔体贴的人设,方齐默默地望着他,眼里透着惊讶,可是开口却不买账,“没有,差了一大截。” “是吗?”展之行无奈地微微一笑,拽着方齐的手将他往胸前一带,然后在他唇上贴了一下。 “这总行——” 展之行贴完唇,话刚开了个头,方齐倏地搂住他,不顾旁边还有一个黄老板,扣着他的头侵入了他嘴里,仿佛要报复他似的,挟住他的动作,极尽地纠缠上来,他差点腰被压成了九十度,方齐才放过他。 “我们的缘不会散的!别听那个神棍胡说!” 在旁边被迫看人秀恩爱的黄老板,还冷不防地被叫成了神棍,脸上没了刚才商业互吹喜笑颜开,跺了跺脚跟,敲了敲门板,然后开口。 “方厂长,你这是故意来砸我招牌的吧?” “我们是来吃饭,不算命——” 方齐的回话最后卡在了嘴里,他不舍得松了展之行的十指相扣,这会儿成了他的弱点,被展之行一个趁步拽近,接着腹部一痛。 展之行若无其事地身黄老板道歉,“黄老板,见笑了。” 黄老板不在意地笑了笑,倒是方齐凄惨地叫起来。 “展展,孩子都要被你打掉了!” “这是还你刚刚耍我的。” “太记仇不好!影响心情。” “及时地报复回来就不影响了。” 展之行不自觉地跟方齐搭戏,方齐忽地哪儿都不痛地直起身来,中气十足地回了一句, “有道理!” 方齐说完,用力地在展之行屁股上捏了一爪,然后大摇大摆地朝着黄老板逃过去,还一脸愉悦。 -- 第22页 “黄老板,我要点个早生贵子!” “啧!这个恐怕实现不了!” 黄老板不忍直视地瞥开眼,将额头掉下来的头发捋到了耳后,完成了他的迎客任务似的,头也不回地走在前面。 展之行不理方齐,跟上黄老板进门,方齐并在他旁边走在一起,边走边悄悄对他认错。 “展展,我让你掐回来怎么样?你喜欢哪里?随你选!” 对于方齐这种自己送上门来找掐的,展之行微斜着眼,视线从方齐的脸缓缓向下,最后定在他两腿间,方齐立即神经一紧,凑到了展之行耳边说悄悄话。 “这里的话,我不介意你用咬的!” 展之行觉得方齐不要脸的水平,连带把他的下限也一起拉低了,他顽强地把节操捡回来,装听不懂地说:“我牙不好。” 说完他大步地往前走,方齐在后面把自己笑成了傻子,大喊:“不用牙!” 终于,黄老板领他们进了内院的一个房间,房间的布置真的是房间,有床有柜,中间有张木桌子,门的对面是个大窗台,窗外是一片河塘,映着灯光半明半暗,不时传来几声蛙叫。 展之行在桌边坐下来,桌上也没有菜单,只有一壶茶和三个茶杯,他实在有些怀疑这家店的性质,他一路进来也没见到服务员,黄老板在带他们进来后也离开了,然后再没人来招呼他们。 这真的是饭店?他疑惑地望向方齐问出口。 “方齐,这店怎么回事?再诡异一点能像盘丝洞了。” “其实这是个妖怪开的食堂!” “黄老板是妖怪?” “怎么可能,我从来没见过能变成人的妖怪。” “别说得你好像见过妖怪一样!” 方齐怔默地一笑,笑得别有深意,展之行却没有跟着他的思路走,冷不防地严肃起来。 “方齐,我们认真地谈一谈。” “谈什么?” “我爸妈你今天也见过了,你家人我还从来没见过,我发现我对你,其实一无所知。” 方齐蓦然地正了正坐姿,看了展之行半晌才开口,“展展,对不起,这辈子我都不可能让你见家长。” 第14章 14只小妖怪 # 14 套路和套路 房间里的气氛沉重起来,方齐仿佛肩上扛什么包袱似的,挺起胸膛,手伸到桌对面抓住展之行的手。 “我小时候,我爸和我爷爷关系不合,我爸妈他们长年在外,一年就回来个两三次,从小我是跟爷爷长大的,但是在我八岁的时候爷爷过世,我爸妈他们就把我丢给了保姆,照样一年回来两三次。到我十六岁的时候,他们就意外过世了。 这世上,我已经没有亲人了!” 展之行惊诧地望着方齐,他自认当年很了解方齐,可现在才发现他的了解太肤浅。当年方齐一个人住,他随口问过,但方齐敷衍过去,他就自以为地理解方齐父母常年在外,和方齐关系不好,方齐才不愿多说。他从来没有想过,那时候方齐已经是一个人生活了。 他不由地心疼了,心疼那个十年前总是在他面前笑得没心没肺,却在夜里独自寂寞的少年。 那时候,方齐晚上总是凌晨半夜给他发短信,说想他。 “展之行,你别一副同情老子的表情,我现在爱人有了,亲人有了,兄弟有了,朋友也有了,都是你!所以,你知道对我来说你有多重要了,所以你一定不能离开我,不然我会坏掉的!” 展之行暗暗地捏了下双拳,视线垂下去又抬起来,直视着方齐问他。 “那时候,我们一起的时候,你为什么从来不告诉我这些?” “告诉你好让你同情我,我从来不需要那种东西,我要的,是你的爱啊!” “方齐!” “展展!” 方齐对上展之行突然深情起来的双眸,见展之行朝他靠过来,他也伸长脖子,以为展之行要吻他。 结果展之行就在他们脸快贴到一起时,忽地按住他的头顶,将他的脸砸在桌上。 “你明明要的是气死我!” 方齐挣扎地把脸抬起来,抓着展之行的手咬了一口。 “展之行,你就是想让我破相,除了你再没有人要!” “呵,你破相了,我也不要!” 方齐这回没有反驳展之行的话,他又把嘴撇出了让展之行想亲的弧度,脸跌回桌上,抓起展之行的手,当成顺毛器摸到他头上,然后自言自语似的开口。 “展展,我知道你不是那么肤浅的人!就算我变满口牙掉光的老头,你也不会不要我的!” “谁给你的自信?能不能别这么不要脸?” 方齐的脸埋在桌上,突然野狗附身似的抬起头,抓起展之行的手又咬了一口,骂道:“展之行,你个大傻逼!” 展之行莫名其妙被咬了一口,还被骂傻逼,愤然地拍案而起,收回手发现右手的无名指被方齐咬出了血,他的脸倏然黑成包公。 “方!齐!” “展展,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其实你就是狗?” “嗯,你就是狗老公!给我看看,我真不是故意的!” 方齐真诚得快要落泪,展之行被他迷惑了一瞬,他立即趁机蹭起来抓住展之行的手,在展之行反应过来前,往展之行的无名指上套了一只白玉戒指。 -- 第23页 展之行发现又被骗了,一抬脚踹开方齐,然后盯着手指上的戒指。 戒指和普通的白金素圈差不多宽,通体透白,被手指上的血浸出了一股鲜红,戴在手上不知是不是沾了方齐的体温,一点也觉不出温差。 他立即抬手要摘,可是,居然摘不下来!耳边突然听到一声猫叫,他连忙转眼望去,看到一只白猫跳到窗台上,一下就没了踪影,动作快得他怀疑是自己看错了。 “这是传说中的真爱戒指,真爱戴上了就取不下来。” 方齐突然开口,展之行望着他,用眼神表示一个字也不信。 “你看,连你在民政局门口对象跑了这种急!我都能救上,不是真爱是什么?” 展之行懒得跟方齐废话,他坐下来,倒了一杯茶冲在手指上,戒指四周的血迹被冲干净了,可是被戒指压住的地方却还是一股红色,他把戒指转了好几圈,都还是没洗掉。 方齐坐回去,一巴掌拍掉他的手,一副教训的语气。 “别弄了,要感染了!” “你还知道?” 展之行下意识地又摘了几下,仍然没有摘下来,越是看方齐不顺眼,一拳锤在桌上。 “方齐!” “这是结婚戒指,我有错吗?你不送我,我送你也不行?” 展之行哑口无言,他完全没有想到这一层,之前确实买了戒指,但是那是和苏京程一起买的,他没到戒指也将就的地步,可这两天完全忘了这回事,突然感觉有点对不起方齐,再看手上的戒指,虽然丑,但也没那么不顺眼了,于是补救地说。 “等会儿回去的时候我们去买。” “不要,起码要看个黄道吉日,这么随便,你有没有诚意!” “谁跟你说买个戒指也要看黄历的?” “我说的。” 展之行在桌下踹了方齐一脚,不屑地哼了一声,勉强接受了方齐的戒指,“你慢慢看!” 方齐十分懂见好就收,一脸讨好主人的‘狗’样,望着展之行。 “那你原谅我了?不生气了?晚上不会把我踹下床了?你保证!” 展之行心里蓦地一笑,这话说得多有技巧,直接就把分床这项给剔除了,他瞥着方齐的脸,没瞥出精明,倒是全映着一脸的傻缺,然后成全‘二傻子’一样的语气回答。 “我保证。” 展之行保证完,门外就响起敲门声,三声之后,黄老板打头进来,后面跟着一路端托盘的服务员。 他还在奇怪这没点单就开始上菜,黄老板已经走到了桌边,后面的服务员将菜上桌,黄老板开始报菜名。 “鸾凤喜映神仙池!百年好和锦玉带!海誓山盟龙凤配!月老红线牵深情!天长地久庆有余!同心齐谱金镂曲!七夕佳偶牵手心!花团锦簇并缔莲!馥兰馨果合家欢!” 展之行听完,脑袋里头绪绕成一团,这菜名他一个也没能和菜联系上的,抬眼求教地望着黄老板。 “佛跳墙,玉环鸳鸯贝,蒜茸蒸龙虾,红烧刺参扣鱼肚,糖醋煎黑鲔鱼,红鲟米糕,虱目鱼丸汤,团圆莲子露,环球水果盘。” 黄老板又重新报了一遍菜名,展之行不禁笑起来,随手地指了一道菜问。 “这个月老在哪儿?如何就情深了?” “祝你们用餐愉快。” 黄老板对展之行找茬的问题充耳不闻,直接转身出了房间,要不是多了一桌的菜,展之行会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出现过。 “展展,你为什么还是这么——不解风情呢!” 方齐抹着嘴角似笑非笑地望着展之行,这追根究底的毛病展之行早十年就有。 他们在一起的第一个情人节,他跟电视上学的把那种点起来噼哩啪啦闪火花的烟花,用绳子倒挂在半空,再一起点起来,就像星幕一样,流萤飞火,他实验了好多次才成功。 然而,那天晚上,他对展之行说带他去看流星雨,结果烟花都放完了,展之行还盯头天空问他‘流星雨在哪里’,他当时气得快哭了。 “总比不切实际的虚妄臆想要好,将只是稍微有点共性的东西相互替代,完全是种自我欺骗。” 展之行说教起来,方齐怀念想起以前,这种时候他只要扑过去亲两口,展之行就停了。不过现在,他肯定他一靠近,迎接他的就是拳头,心里委屈不满地哼了一声,翘起二郎腿,换了种成熟的方式。 “展展,你是不是忘了,男人和男人,也不过是有点共性的东西替代,你告诉我,你是自我欺骗,还是其实没做过?那你跟我抢什么体力活!” 展之行刚拿起筷子的手抖了一下,筷子掉在了桌上,内心涌起海啸般的失败感,他完全没想到把那事跟他的理论联想起来。不过他脸上仍然保持着商业的微笑,随即重新拿起筷子,轻吸了一口气,一本正经地望着方齐。 “吃饭。” 方齐没忍住,大笑起来,笑了两声被展之行一瞪,笑声封印在了嘴里,手不停地给展之行夹菜,揶揄地说:“吃饭,人嘛,不就是骗骗自己再骗骗别人嘛!没什么大不了的!” 展之行技巧的无视了方齐的声音,随意地尝了一口菜,蓦地眼睛一瞪,脑子里就只剩了一个念头——好吃。 他重新审视了一遍桌上的菜,也都是酒店常见的菜品,五星大厨做的他也不是没吃过,可却完全比不上他刚吃的这口,有种他说不出来的感觉,仿佛这两天发生的乱七八糟的事,能够换来这顿饭,他也觉得值得。 -- 第24页 展之行吃了一顿特别满意的饭,结账的时候黄老板真给打了0.5折,人均消费至少七八千的水准,他们花了四百八! 他再一次惊讶方齐的朋友圈,居然不是那种嘴上说说而已的朋友,忽然觉得最牛的不是土豪,而是土包子到处都有土豪的朋友。 回去的路上,展之行在堵车,方齐不知从哪儿拿了一本旅游杂志在翻,边翻边问。 “展展,你想去哪儿?” “你还想去哪儿?不回去?” “我是说蜜月旅行!” “哦,随便吧,景宝山有个度假村听说不错!” 展之行说的是实话,特别是天气越来越热,山上不只凉快,空气清新,风景宜人,还有天然温泉,度假村还是五星标准的,确实不错。 但是方齐没有一个地方觉得满意。 “你怎么不说就在楼下的树林搭个帐篷?” “也可以!你那儿有吗?要不现在去买一套?” 展之行的语气一点不像是开玩笑,连视线都在注意路牌,前面哪里可以调头。 “展展,你说真的?” “嗯,我觉得还可能买个架子烧烤,总不能干坐着,那等会顺便再去超市买点菜,你那调料有吗?算了,肯定都没有,一起买吧,我想想,还差什么?” 展之行的表情真得不能再真,方齐终于放下杂志,拒绝地说:“那还不如去景宝山,起码还有温泉!” 展之行盯着前方,双手握着方向盘,嘴角擒着微不可见的笑。 “既然是你选的,那就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方厂长:展展,你套路我! 展主席:不是你先的? 第15章 15只小妖怪 # 15 蜜月 由于方齐和展之行‘商量’好了,晚上一起睡床,可是两具年轻的肉体摆在一起总免不了摩擦,展之行怎么样方齐不知道,但是对方齐而言,那就是折磨。他把自己流放到了床壁上,扣着床板上的雕花,几乎把身体贴成了壁虎。 展之行心安理得地躺了一半的位置,实际上床很大,两人正常地躺在上面绝对不会有身体接触,他有些好笑方齐的反应,于是侧过身偷笑,笑着就睡着了。 第二天展之行睁开眼,还在庆幸昨晚没有做梦,却转眼又看到方齐近在眼前的脸,他顿时一巴掌拍过去,方齐突然一个翻身,压到他身上。 “展展,你不觉得我们有个最严重的问题需要解决吗?” “嗯,你睡觉打呼,挺吵人的。” “别扯开话题,我知道我不打!” 方齐说着压低了身体,凑到展之行耳边,“你明白我说的是什么!” “给你两个选项,要么自己动,要么躺下。” “和谐的婚姻生活需要相互迁就,不如我们分单数和双数?” “没可能!” 展之行直接掀了方齐,下床换衣服,当他第一次产生冲动起,他就坚定了自己‘1’的位置,这么多年从没考虑过换位,他确实不能接受。 方齐失望地望着展之行的背影,有股想冲上去用暴力说服展之行的冲动,他已经妥协了,可是展之行—— “展展,我要去居委会告你虐待!” “你这儿归哪个居委会管?” 方齐答不出来,他好像从没见过居委会。 “没有就别浪费时间了,我们八点半出发。” 展之行开始收拾东西,收拾半天也没听到方齐的动静,他转身回头,一眼看到又坐在窗台上的方齐,晨光在他身上映出了一个侧影的轮廓,他脑子里突然跳出来一副几乎一样的画面。 哪一天他忘了,他只记得那天他推开教室的门,看到方齐也是这样坐在窗台上,阳光撒了一身,他叫了一声‘方齐’,方齐就转过头来,像是在想什么被打断,表情里带了一点茫然,在看到他时下意识地一笑。 在那个侧影里,展之行第一次意识到他喜欢方齐。 “展展?” 听到方齐的声音,展之行回过神来,方齐身上没了刚刚的静谧美好,凹出一个思想者的造成,撇着头问展之行。 “怎么样?又被我帅到了吗?” “你确定你这是帅,不是二?” 方齐终于放弃了他的造型,跳下窗台,开始了他一生一次的蜜月之旅,可是想到一生一次,居然就去个度假村,他心里吹满了扬起满地落叶的秋风,那叫一个怨! 八点四十的时候,两人终于出发了,这会儿勉强过了早高峰,只堵了小段就上了高速,到度假村他们开了近两个小时,停车时刚好十点半。 然而他们进去前台却告诉他们,“十分抱歉,我们今天已经房满了。” 展之行眉头直跳,这一不是周末,二不是节假日,三还没到避暑的时候,怎么可能就满了? “因为有家公司在我们这里开年会,包场。” 展之行的眉头都结起了秋霜,他为数不多的出游经验都是工作福利,完全不用他操心住宿,就算有时候自己出去,不是节假日,酒店还是挺好找的,所以完全没考虑到眼前的情况,他抱歉地转头望着方齐。 “要不我们还是回去搭帐篷露营?” 方齐扬起嘴角一笑,一手撑着展之行的肩膀,扬起他的古董手机。 “你怎么不问问你老公能不能解决?” -- 第25页 展之行被‘你老公’恶寒了一下,但是忍下来问方齐。 “你不要说这里的老板也是你朋友?” 展之行刚问完,方齐那边的电话就通了,方齐对他挑了一个眼,对着电话说:“温总,你逗我呢?昨天跟你说的蜜月套房呢?你包给谁了?” 电话里的声音展之行听不见,但方齐的语气像对方真是他朋友,隔了一会儿,方齐回了一句,“改天介绍我夫君给你认识,就这样,我忙着二人世界。” 方齐收起电话,展之行瞪眼问他。 “□□总理和你什么关系?” “领导人和群众的关系!” “我还以为是你朋友。” “这个嘛,我努力一下!” 展之行煞有介事的脸被一声嗤笑破功,这时大堂经理朝着他们走过来,向着方齐开口。 “您好,您是方先生吗?” “是,现在有房间了吗?” “对不起,这是我们的失误,为了表示我们的歉意,我们会赠送您免费的蜜月布置,希望您和您先生能稍等片刻,司机一会儿会带您和您先生过去。” 方齐没回经理,转向展之行,“展先生,你什么意见?” 展之行嗯了一声,坐到休息区的沙发,他觉得受挫,曾几何时他在方齐面前还是拔地三米的高大形象,现在他觉得方齐离他认识的模样已经越来越远了,远得他有些追赶不上了。 过了大约十来分钟,工作人员把他们送到了度假村最深处的一栋小别墅,背靠着一大片湖,湖水在阳光下泛着粼光,展之行觉得也不比海边差。 送他们的工作人员离开后,展之行站在阳台看风景,方齐突然从背后伸过手来抱着他的腰,他下意识地一惊,因为苏京程喜欢这么抱他,他差点随手来个后空翻把人往湖里摔。 “展展,我发现只要有你在,哪里都是最美的风景!” 展之行搭在方齐腕上的手没来得及用力,先听到方齐的声音,他顺势把方齐的手摘开,嫌弃地说:“热!” 他说完才发现天气已经这么热了,可是在方齐那儿,似乎没有空调也没风扇,他完全没觉得热?就算树多降温,但也没比这山上多,可居然这里比较热? “来,给你开风扇!” 方齐说着转过展之行的脑袋,对着他呼呼地吹冷风,展之行无语地抽着嘴角。 “你有口臭!” 方齐顿时僵硬成了石像,展之行从他定住的动作下抽身走开,他还保持着姿势,心痛地想,之前接吻嫌他没刷牙,现在又嫌他口臭! 他立即呼呼地吹了几口气,凑到鼻子下闻,没闻到,不放弃地用双手捂住口鼻不停地吹气,甚至恨不得把鼻子摘下来凑到嘴里闻一闻。 他真的口臭?要不要去看个口腔科? 展之行在一旁扶着栏杆憋笑,憋到了脸抽筋,方齐转过脸来看向他时,他终于没忍住大笑起来,笑了两声发现自己太无聊了,立即收起笑声,板了一个不怎么像样的脸。 “展之行!你信不信我臭死你!” 方齐一声怒吼,知道自己被展之行耍了,他扑上去不停对着展之行呼气,呼着呼着就要亲上,却突然被一声呼救打断。 “救命啊——” 两人一起朝湖中间看过去,发现有艘小船,船上的人在喊救命,而船边有个人在扑腾。 方齐立即脱了上衣跳进水里,展之行看着他游过去,救到了落水的人,却两人一齐沉进了水里。 “傻逼!技术不好逞什么能!” 展之行嘴里骂着,已经把衣服脱下来,正准备跳进水里时,方齐托着落水的那人冒起来,远远地朝他喊。 “展展,我没事!” 确认方齐确实没问题,展之行才捡起他的上衣,重新穿好。几分钟后方齐把人拖上了岸,他去帮忙溺水急救,方齐坐在旁边喘气。 “湖里有个水下旋涡,难怪他游不上来,我记得这湖是禁止划船的,作死!” 展之行听着方齐唠叨完,那人呛了一口水,喘过气来。 这时,湖上被他们忘了的另外一人划着船过来,隔老远就开始喊。 “冉杰?你没事吧!” 展之行听着这声音有点耳熟,刚刚救命喊得急切,他没注意,此刻转头看去,发现船上的人果然是苏京程! 他顿时什么心情也没了,扔了刚才溺水的人就走。 方齐这会儿也认出苏京程,顿时脸黑成了深夜,把他刚救上来的人一掀,又扔回了湖里,然后追着展之行走开。 第16章 16只小妖怪 # 16 秀恩爱 展之行对于自己的运气已经习惯了,要说有多倒霉,他也没天天遇上被半空掉的花盆砸的事,可就是在他稍微顺利一点的时候,总要发生点什么来给他添点坎坷。 所以,每次在他感觉诸事顺利的时候总是格外小心,可今天他以为他借的是方齐的运气,没想到猛不迭的遇到了苏京程来触他霉头。 其实,他也想过苏京程和他没结成婚,也是他的运气,不然怎么会苏京程偏偏在他们要结婚这天收到律所的合伙人邀请,不早一天,不晚一天,就像故意安排给他的。 不过苏京程触到了他的底限是事实,就算归结给运气,他也没办法心平气和的面对苏京程,虽然谈不上恨,因为恨一个人要花太多的精力,但他目前余怒未消,而苏京程又突然出现在他眼前,他能忍着没把苏京程掀到水里,已经是他的气度了。 -- 第26页 “展展,我已经把那个奸夫扔回湖里了,要不然我们换个地方好了!” 方齐追了展之行一路都没被搭理,进屋之后他一把拉住展之行,把人拽回来。 “你说,要怎么收拾他们,我动手!” 展之行的一身火气被方齐这一拽,本来已经抖到了瓶口,要喷出来,可看到方齐那一脸义正严辞地说要为他去杀人放火的表情,蓦然笑了。 “你知道我当了律师之后,最大的收获是什么吗?” “什么?” “做人要遵纪守法。” 方齐憋了一声笑,把自己矮下去一截,肃然起敬地仰望着展之行。 当年展之行在学校的时候,制定的各种各样的条条款款,再利用这些条款的漏洞和关联,把整个学校都控制在他说了算的范围内,连校委主任都反驳不了,因为那些条款展之行列出来的时候,学校是批准过的。 所以,他实在很怀疑展之行的‘遵纪守法’,憋的那声笑最终还是出了口,再也严肃不下去,干脆顺利就把自己凑到展之行的胸前,挂上去。 “展展,我吃醋了,你之前都要跟姓苏的结婚了,你是不是很喜欢他!” “可我现在跟你结婚了,你说我是不是很喜欢你?” 方齐瞬间绷起了神经,松开展之行站直,展之行的这个回答太狡猾了。 如果他承认展之行跟他结婚是喜欢他,那就表示展之行也喜欢苏京程。 如果展之行和苏京程要结婚不是因为喜欢,那和他结婚也不是因为喜欢他! 理清了展之行话里的逻辑,方齐一言不发地把展之行压到门板上,手撑在展之行耳边,把展之行困在他的气息之下,敛出了一身破釜沉舟的气势,却说了一句。 “展展,中午了,你饿不饿?” 展之行的那点恼怒骤然散成了湖面上的水气,他推开方齐,回道:“这里有餐厅,走吧!” “等等,我先换个衣服!” 方齐连忙去把他们还没收的箱子打开,翻了一身衣服出来,直接在客厅换。展之行懒得看他折腾,趁机去阳台外抽了根烟,再回来时方齐凹了个造型伫在他面前。 刚刚的牛仔裤和T恤这会儿换成了半正式的休闲装,还是他从方齐垃圾场一样的衣柜里搜出来搭配的,早上出门时让方齐换,方齐嫌穿着勒手勒脚不愿意,这会儿不知发什么神经又换上了。 他上下打量着方齐,裤管被他卷成了九分裤,露了一截脚踝,显得腿很长,西装内的衬衣是件休闲款的大V领,欲露还遮地挡着他胸前的肌肉,他再次默默地赞叹了一番方齐的身材。 “怎么样,又被我帅到了吗?” 方齐刻意挺了下腰,展之行十分嫌弃地评价了一句。 “傻逼。” 展之行直接越过方齐往外走,方齐连忙收起他的造型追上去。 “还不是你要我这么穿的!到底是谁傻逼!” “我骂的是人又不骂衣服。” “我人不也是你的,你还是骂的自己!” 方齐一脸得意,展之行无语,两人隔着三步的距离,以一个随时准备攻击,一人随时准备逃的戒备姿势走到了外面。 度假村的餐厅离得有点远,这会儿正午,太阳有点大,不过设计的时候大概就考虑到了这一点,他们一路走过去都是林荫小道,没有晒着太阳。 到了地方,是个自助餐厅,据说是汇聚了全球的美食,在业内据说相当有名。 不过对于糙成方齐那样的,一向是只管饱就行,展之行比他稍微好一点,展之行挑食,不喜欢的坚决不吃。 两人进去发现人还挺多,有点闹哄哄的,想起那家来开年会的公司,于是选了个角落点的位置。他们坐下来不久,旁边桌来了三个妹子,坐下来没顾着吃,先顾着八卦。 “你们有没有看到莫总啊!谁说总裁都是秃顶啤酒肚的中年老头!” “我赌一根黄瓜,莫总一定有腹肌!” “你赌谁的黄瓜?” “不要开车好不好,这儿正严肃讨论呢!” “唉,对了,你们刚有没有听说啊那个别墅区那边不是有个湖嘛,听说不能划船。” “我又不去划,关我什么事,我比较关心莫总的肌肉!” “难道不是黄瓜?” “讨厌!” “正经点,我是说真的,下午有两个人不知道为什么去划船了,然后就莫名地掉进湖里了,听说那湖里有!水!怪!” 三人说得正到点上,旁边突然传来一声笑,‘噗’的一声后戛然而止。 因为是卡座,椅背特别高,彼此都看不到另一边,猛不迭得听到这一声,三人都吓得一跳,其中一个妹子以为是同事,一下蹭起来。 “笑什么笑!” 方齐摆着一个大爷的姿势,正对着那个站起来的妹子,他把红酒当汽水喝的一口吞了半杯,然后放下杯子,双手撑着桌子也开始八卦。 “你们听谁说的湖里有水怪?” 隔壁桌的三个妹子合计了一下,没抵抗住熊熊的八卦之火,准备挪个位置。 三人搬着盘子过来时,最开始说话的妹子打算坐到方齐旁边,方齐抬手挡住。 “展之行,你有没有风度,不懂给女士让座啊?” 展之行额头青筋直跳,心说你一个弯成圆圈的汉子瞎勾搭什么妹子,可方齐直盯着他,一脸正经得没边的样子,他最终还是挪了尊驾。结果是他和方齐坐一边,三个妹子坐一边。 -- 第27页 坐下来后三个妹子津津有味地讲起了那片湖的传说,什么时候有人掉湖里差点被吃,什么有人半夜拍到湖里的水怪,什么水里其实藏着宝藏之类的。 展之行对湖里的水怪没有兴趣,他只发现那个最开始跟方齐说话的妹子对方齐有兴趣,一会儿说这个好吃,夹一个给方齐,一会问那个好不好吃,让方齐夹一个给她尝尝。 他忍不住把手伸到桌下,狠狠掐了一下方齐的大腿,方齐还一脸‘你干什么’眼神瞪着他,他揶揄地给方齐盘子里放了一个大螃蟹钳。 “小心磕牙!” “那你给我剥壳!” 方齐不要脸得十分自然,又把蟹钳夹回展之行盘子里,怔怔地望着他。 展之行不知中了什么邪,瞟了眼对面的妹子,他默默地剥完壳,将肉放回方齐的盘子里,方齐连声谢也没有,继续不要脸的一口吃了,然后又夹了一个给他,用眼神意示他继续。 最后吃完,展之行听了一个神话故事,手指给方齐剥螃蟹剥得生疼。 三个妹子临走时,那个对方齐有意思的妹子,试探地看了展之行一眼,小心地问方齐要微信。 方齐不答,反而转身一手搂住展之行的肩膀问他。 “亲爱的,有美女问我要微信,我给不给。” 展之行又眉头一竖,觉得方齐实在是欠抽,如果不是大庭广众,他就实施了。他收回视线,掰开方齐的手,扔开。 “关我什么事?” “我这不是怕你不高兴,晚上不上我上床嘛!” 展之行策马狂奔都追不上方齐一路直掉的下限,他暗暗的瞟了眼那个妹子,没见着妹子生气,反而换了另外一副表情。 “你们哪个部门的?大家都是一个公司的,前几天同性婚姻法施行,我还去应援了,帅哥,你也加一个嘛!” 刚刚温柔淑雅的妹子又变回了一开始跟朋友聊天的语气,转向展之行要微信。 展之行想要是当年在学校,他一定会让妹子明白什么叫矜持,不过现在地球都不归他管,他抱歉地回了一句,“不好意思手机没带。” “不好意思,我的手机也没带!”方齐直接套用了展之行的话,然后小声地对妹子说,“他会生气的!” “明白明白,傲娇小受要靠哄!” 方齐直起身,忍不住得意,他跟妹子们告别,转身挂到展之行的肩膀上,然后贴着展之行的耳朵。 “展展,她们都说你是受!” 展之行不理。 “展展,你刚刚是不是吃醋了!” 展之行面上不动,下面抬腿去跺方齐的脚,可惜方齐脚太快,没中,反倒跺痛了自己的脚后跟,顿时抽了下嘴角。 “乖,不痛!” 方齐贴着展之行的耳朵安慰,可话说完他一口轻轻地咬上去,往展之行脖颈里灌着热气。展之行本来没跟他计较,却倏然的动作一僵,他转眼看过去,正好对上从门口进来的苏京程和他的‘奸夫’,那个‘奸夫’看到他径直地走过来。 他放开展之行,撩了下袖子,把展之行挡到身后,浑身散着一股他是‘武林高手’的气势。 然而‘奸夫’走到他面前,对着他站直,微微向着倾身。 “刚刚没机会向你道谢,谢谢你救了我!”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说他卡文了~ 第17章 17只小妖怪 # 17 方厂长的土豪朋友 餐厅一共有两个出入口,大部分的人都走了另外一个,剩下的这个此时就只有定定不动的四人。 方齐握拳的手要尴尬不尴尬地僵在空中,本来他眼中的‘奸夫’就是目不斜视地从他旁边走过去,他也觉得自己有理由揍上去,可是对方居然这么自然地对他道谢,他终于意识到这世界上还有比他更不要脸的人。 “不好意思,我不收!要是知道你是什么人,我一定会把你摁进水里,而不是捞起来!” 方齐终于把手收起来,抄在胸前,像是给自己上了个锁,免得不一小心控制不住要招呼到对面的人脸上。 “我想你可能误会了,我叫冉杰,和苏京程是大学同学,我毕业后就去了国外,前不久才刚回来,碰巧遇上,听他说想换个律所,正好——” “冉杰!” 苏京程突然上来,打断冉杰的解释,暗暗地瞟过展之行一眼又迅速地转开,上前拉了冉杰一把。 “再不去就没菜了,走吧!” 冉杰有些尴尬地看向了展之行,动了动嘴却没有说什么,苏京程就立即拉着他走过去。 展之行从头到尾都双手插兜,一动不动,直到他接到冉杰投来的视线,突然想起来苏京程说过有个初恋男友,大学毕业去了国外,两人就分手了,从此再也没有联系过。 他的手在裤兜里捏了又松,然后想他不也刚分手就跟初恋结婚了!就算苏京程是之前就跟冉杰怎么了,现在也跟他无关! “苏京程!” 展之行突然回头叫了一声,叫得苏京程和方齐都浑身过电似的一颤,他朝着苏京程走过去,方齐一脸委屈地去拉他的手,结果心慌神乱居然没拉到,只得狠狠地用眼神朝苏京程杀过去。 苏京程望着展之行面无表情地向他走近,他下意识地冷笑了一下,对着展之行抬了抬眼角,然后展之行在他面前站定。 -- 第28页 “我是想通知你,昨天我家发生了火灾,家具都废了,房子也暂卖不出去,你的东西我也都扔了,不过事主答应了赔偿,等我拿到会清算出来寄给你的,如果在这之前你更换住址请通知我一声。” “你就说这个?” “对,我说完了。” 展之行回完立即转身,苏京程在他背后眉头一竖,大骂了一声。 “展之行,你混蛋!” 结果苏京程刚骂完被不知哪里飞来的果核打中了脸颊,疼得他顿时脸红了一大块,他揉着脸望了一大圈,什么也没望到,气得跺脚。 方齐默默地扬唇冷哼,展之行正好走回来,瞟了他一眼,无语地评价。 “幼稚!” “你是嫉妒我的小方飞刀比你的弹指神通利害!” “你这就叫幼稚!” “那你教教我,怎么叫成!熟!” 展之行面不改色地抓住方齐伸到他腰上的手,手肘往旁边一拐,捅到了方齐的腰侧,方齐立即跳开叫嚣。 “展之行!你是不是想弄得我不举,好上我?” 展之行如果能变色,此刻脸上的颜色一定是五颜六色,他转开眼,当作完全不认识方齐地走出去,但方齐死皮赖脸地又追上来。 两人顶着正热的太阳,走在林荫道上,一前一后,不时吹来两股山风,仿佛吹走了所有的浮躁。他们谁也没说话,展之行在前面走一步,方齐就跟一步,若是他停下来回头瞪过去,方齐一定会朝着他笑。 “方厂长!” 一辆开过去的观光车突然停下来,坐上面的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留了一个板寸,背挺得笔直,从车上下来直走向方齐。 “我正去要去找你,这是去吃饭了回来?我们餐厅的厨师不错吧?打几分?” “就螃蟹脚不错!” 方齐讪讪地回了一声,板寸男人立即脸一板。 “你这是对我们大厨的污蔑!” “谁污蔑你们大厨了,我家展展剥的螃蟹脚就是最好吃的!” “啧!” “别妒忌,给你介绍!展展,过来。” 展之行停在一边,他已经不意外方齐不是这里有熟人,就是那里有朋友了,他本来是想等方齐胡说八道完就走,这会儿方齐冲他一喊,他下意识地不想过去。 方齐见他不动,回头对面前的男人说:“你过去!” 那男人眉头一紧,给了方齐一个白眼。 “有你这么重色轻友的?” “我家展展害羞!” 被迫害羞的展之行开始后悔刚刚没过去了,方齐将那人拉到他面前,介绍说:“展展,这是温子华,那车就是他送的。” 展之行打量着站在方齐旁边的男人,眉目间都是商人的老道,和方齐站在一起完全像两个世界的人,他实在想不出这样两个人是怎么成为朋友的。 “是方齐帮了我大忙,一辆车而已,不算什么。” 温子华伸出手递到展之行面前。 “你好。” “你好,展之行。” 展之行和握了握温子华伸过来的手,温子华了然地继续说。 “我知道,方齐这小子前几天还要死要活地念叨你要结——” 方齐一掌劈开展之行还和温子华握着的手,冷眼望着温子华。 “握够了没有!废话那么多!” 他威胁的意思太明显,展之行不用听也猜到了温子华接下来的话是什么。 “得,不跟你小子计较!”温子华无视方齐的暴力粗口,转身向着展之行,“展律师,你们下午有什么计划?要不一起去喝个茶?” “温总,你还是叫我的名字吧!” “那你也别叫我温总,和方齐一样叫我大哥吧!” 方齐立即插了一句,“我什么时候叫过你大哥?” 然而,两人都无视他,他继续说:“还有,现在阳光正好,我们不需要灯泡。” “那我叫温哥吧。” “那我叫你之行。” 两人达成了统一,方齐又插了一句,“怎么不叫温哥华!” 展之行没忍住,嘴角抽了一下,要笑不笑的憋着,温子华把凑上来的方齐推开。 “之行,平时喝茶吗?” “我爸喜欢,喝过,不是很懂。” “不用懂,茶这东西,好不好喝,一喝就知道,我正好有一罐,三年才产300克,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我泡给你人尝尝。” 展之行觉得温子华这茶有点耳熟,温子华已经招呼观光车过来,两个对了一个默契的眼神上了车。 方齐还伫在原地为被无视愤怒,可没他等他没等来展之行向他认错服软,展之行就被温子华给拐走了。 观光车从他旁边开出去,他眼睑一沉,蓦地哼一声,转身拔腿就追着观光车跑过去。观光车是四面都缕空的那种,他追到车后,拉住了车后的拉杆,纵身一跳,就扒在了车尾,然后从后窗爬进车里,挤到展之行和温子华中间,动作一气呵成。 展之行在方齐落坐下来,绷起的神经才松懈下来,瞪着方齐大骂。 “方齐,你以为你是蜘蛛侠!爬什么车!不知道危险嘛!” “蜘蛛侠能跟我比?展展,你太小看你老公了!” 展之行蓦然地转身坐正,抄起双手风轻云淡地说:“行啊,那你哪天摔残了,我会尽责地送你去截肢的。” -- 第29页 方齐望着展之行,怔了半晌才出声。 “展展,你是在担心我吗?” “不然?” “我以为你怕我残了,性生活不和谐!” 展之行:…… 温子华在旁边笑了一公里的车程。 第18章 18只小妖怪 # 18 喝茶聊天 温子华喝茶的地方在快到山顶的一个凉亭,视野可以看到整个度假村,从凉亭里看出去,就像一个高高在上的审视者,那片传说有水怪的湖也毫无遮掩地全落在眼中。 “温哥——” “华!” 展之行开口刚叫了一声,方齐就紧接着接了一个字,然后温子华的名字就成了‘温哥华’。 温子华眉头一收,展之行立即往方齐嘴里塞了一块不知是什么的点心,无视地继续跟温子华说话。 “听说湖里有水怪?” “放心,有方齐在,不会影响你的。” 展之行本来只是随口找了一个话题,可是温子华这么一本正经地回答他‘湖里真的有水怪’,他顿时不知道要怎么把话接下去。 尼斯湖水怪至今都还是个传说,水怪这种东西他是不相信的。 “展展,你难道,害怕水怪吗?” 方齐吞掉了展之行塞给他的点心,凑到了展之行耳边,故意把声音压成诡异的声调。 “这种莫须有的东西,值得我怕?” “不愧是展主席!” 展之行推开方齐,揭过了水怪的话题,在凉亭中间的桌边坐下来,他的注意落在了温子华的茶具上。他觉得他爸平时泡茶已经够繁文缛节了,温子华的步骤还要拉长一半,他看得不禁想这喝一口茶太不容易! 温子华专心地摆弄着桌上的一套器具,漫不经心地开口:“这个茶叫幺树茶,也就是这世上只有一树的意思,不过还有一个解释,叫妖树茶,传说制茶的是个茶树妖。” 展之行果不其然地一笑,然后转眼看向方齐,想的是方齐的车是温子华送的,茶肯定也是温子华送的,然而温子华继续说。 “这茶并不出名,大多数的人都没听过,但是在听过的人那里,可绝对是拿命也不一定能换来的,本来已经绝迹了几十年,就这两年突然又重新出现,我可是好不容易才弄来这么一罐。” 方齐和展之行坐在温子华对面的位置,一根长凳,两人并在一起特别方便动手动脚。方齐勾住展之行的脖子,一个转头就贴住了展之行的耳朵。 他轻声地说:“给咱爸的茶是另外一个朋友给的,你看他这恨不得喝完舔壶的样子,会舍得送我吗?” 展之行本来是要揍方齐的,手肘已经瞄准了他的腰侧,可是被方齐最后这句给逗笑了。他想像了一个温子华舔壶的样子,然后还是一手肘拐在方齐的腰上。方齐突然勒住他的脖子,贴着他的耳朵,压着声音怒怼。 “展之行,我的肾坏了你愿意换我一个嘛!” “放心,会给你留一个不坏的。” “一个怎么够用!” “两个你也没用。” 温子华无视对面两人你来我往的‘亲亲我我’,最后一步完成,将两杯茶推到了桌边。 “尝尝!” 展之行看了眼桌上只有掌心大的茶杯,白瓷金汤,颜色很好看,他甩开方齐的手,怀着泄愤的心情,一口干了一杯。 瞬间,他一股神清气爽油然而生,连方齐的不要脸他也原谅了,心情莫名地好起来。他不禁怀疑地望向温子华。 “这茶?”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这一茶难求,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对吧?” “是,有点道理!” 展之行觉得有些神奇,默默地想他应该把方齐送他爸的那罐茶留点,在他被方齐气出心肌梗前,每天喝一杯。 “昨天晚上莫总可是求我,我也没给他泡一杯。” 温子华喝了一口茶,这会儿完全像了一个看透俗世的老人,悠闲地对着桌对面的两人,连动作都慢下来。 “莫总?谁?” 方齐随口地问了一句,抓起温子华倒给他的那杯茶,他嘬了一口皱了皱眉,然后喂到展之行嘴边。 展之行是要拒绝的,可他坚持,展之行居然也好脾气地喝了,他顿时也觉得那送给展父的茶他应该留一半,每天泡给展之行喝。 “申基集团新上任的CEO,莫风,就来这儿开年会那个,不过今天他应该已经走了,不然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莫风?” “怎么,你认识?” “不认识,有点耳熟。” 方齐终于放下了杯子,温子华拿起茶杯给他们添茶,突然想起了什么,抬眼对着展之行。 “对了,之行,听说莫风为集团组建了一个律所,到处挖人,你们所有个姓苏的也被挖走了。” 展之行眉角一跳,不知是为温子华还知道他在哪间律所,还是为他们所里就苏京程一个姓苏的。他接过温子华倒好茶一口喝干,然后又神清气爽地呼了口气。 反倒是方齐狠狠地瞪着温子华。 “你有事没事提什么姓苏的!” “姓苏的不能提?” “废话!” “方厂长,喝杯茶冷静一下。” “不喝。” “拉倒。” 最后,他们喝光了一壶茶,山风吹散了太阳的热气,方齐还在不满温子华提了姓苏的,温子华的性子像是被那壶都给理顺了,老大哥一样拍着方齐的背。 -- 第30页 “行了,是我的错,湖的南边那里有个露天温泉池,是我私留的,一般不让人去,免费提供给你。” 温子华给了方齐一个‘你懂的’眼神,然后再微笑地看了看展之行,又用观光车送他们回别墅。 在他们下车要进门时,他突然喊住方齐。 “方齐。” “还什么事?” “有时间去看看你师父。” 方齐没回话,直接揽着展之行进了门,展之行斜眼打量着他。 “你还有师父?教你功夫的?” “我只会床上功夫,这得靠你教!” 展之行还在分辨方齐的否认有几分是真,方齐突然转身搂住他,脸贴着他的脖子,双手不老实地乱滑。 “展展,你到底有没有我们在度蜜月的自觉?跟温子华那老头去喝什么茶!” 方齐的手已经塞进展之行的衣服里,展之行明显心跳加了速,终于反压住方齐的手变得主动。 “明明是你没有自觉!” 展之行的话在方齐这里充满了暗示,他立马回头把门锁上,拽着展之行就上楼。 作者有话要说:  好像又开始往搞笑发展了~~~ QAQ 第19章 19只小妖怪 # 19 各凭本事 这栋小别墅只有两居室,楼下是起居室和一个小房间,楼上整个都是卧室,配了三个面的落地窗和一个宽敞浴室,充分地彰显着‘蜜月’两字。 展之行被方齐一路拽上楼,第一眼看到的是满地的玫瑰花瓣,粉色的,盖住了整个地毯。 他不禁想赠送的果然不走心,这么俗气,然而他发现更俗气的是床也是粉红色的,面上也铺了一层花瓣,还是个心形。他怀疑在前台的时候度假村的人根本没注意他们是两个男人! “展之行,你严肃点!” 方齐把展之行逼到床边,狠狠往床上一推。 展之行压散了床上心形的玫瑰花瓣,接着头顶的床罩又是花瓣漱漱地往下掉,他躺在床上,被盖了一身,心想这到底什么鬼! 他还对房间设计无语,方齐突然地逼近过来。 方齐身上的衣服还是湿的,刚才匆匆地套在身上,有些乱,这会儿他当着展之行的面又脱下来,气势汹汹,像是要找展之行寻仇。 “方齐,婚内强|奸也在法律追溯范围内。” 方齐又朝展之行靠近了一步,一条腿挤到展之行的膝盖中间,要笑不笑地说:“你在期待我强|奸你吗?” “是提醒。” “提醒我强|奸你?” 方齐被自己的不要脸逗笑,他立即严肃回来,转过身背对着展之行,过了一会儿才开口。 “展展,如果我说因为受伤昏迷了好几年,不然早就回来找你了,你信吗?” 展之行一动不动,他定定地瞪着眼,望着方齐的后背,上面有一道足足占了半个背的疤,十字星的形状,伤中心在心脏的位置,大概是时间太久,皮肤已经平整了,那天晚上他都没有摸出来,但是颜色很明显的深了一截。 “方齐。” 展之行叫了一声,方齐挺直的背突然弯下去,蹲到了地上,他以为方齐受了什么伤,或者是旧伤未愈,忙起身下床。 “方齐,你怎么了!” 方齐突然转身抱住蹲到他旁边的展之行,由于力道没控制好,展之行被他扑倒在地上,他枕着展之行的肩膀开口。 “所以,对我来说,我们在一起真的还是不久前的事,跟你结婚是因为我喜欢你,我花了一年的时间身体才恢复过来,那一年的每一天在医院复健,我都是靠着想见你的念头撑过来的!你知道我找到你的时候,发现你已经有了男朋友有多难过吗?我每天都在盼着你们分手,可是盼着盼着,你们却要结婚了!所以,你知道你对我说出‘结婚吗’三个字时,我有多惊喜吗?” 展之行愣住没有反应,他明知道方齐这是在耍懒,他在意的不是方齐什么时候回来,而是不告而别。可方齐的声音说着委屈地低下去,就像是十年前那个犯了错被他发现后,就抱着他撒娇的少年,他不知要怎么怪罪。 “展展!” 方齐突然撑起身,展之行背后衬着满地的粉色花瓣,和着房间暧昧的气氛,鼻间扫过香薰微弱的气息,都是对他每根神经的蛊惑。 “我知道这样很不公平,你没有必要为我的遭遇负责,可我唯一能跟你赌的筹码,只有你曾经喜欢我!我知道我不够成熟,但是我会努力把那几年的成长找回来,你能不能等我一下?” 展之行不自觉地闭上眼睛,还觉得不够地抬起手来挡,曾经反省过他为什么喜欢方齐,因为这个总是懂得戳着他最心软的地方下手。 你能不能等我一下! 他倏地笑起来,趁着方齐没有防备把人掀下去,反身压上去。 “方齐,那时候你怎么不能等我一下?你告诉你为什么要不告而别!我他妈以为你出事了,吓得手脚发抖,还到处去找你!你却连一个字都不留,整整半个月我都没认真睡过觉!每天都在害怕,怕你出事了我该怎么办! 方齐,你觉得我应该因为把这些留着,再面对你吗?” “展展,对不起!” 展之行留在心底十年没有跟人说过的话终于出口,感觉像是割开了一个表面愈合,内里化脓的伤口,虽然疼,却顺畅多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平静下来,松了方齐站起身,若无其事地拍了拍身上的花瓣。 -- 第31页 “行了,你不用道歉,我说这些不是要你愧疚,而是告诉你别再跟我提过去,我也不会再问你那天你为什么不告而别,不然我真不知道会不会跟你提离婚。” 方齐愣了愣,坐起来,像个无赖似的一把抱住展之行的大腿,然后仰着脸对着展之行。 “过来给我亲一下,我就起来!” “方!齐!要脸吗?” “不要的话,你想怎么样?” 展之行想方齐说昏迷了几年可能是真的,因为他眼前的完全还是当年那个真‘不要脸’的少年。他俯下身把抱着他大腿不放的人拽起来,然后贴着对方的唇咬上去,一口见血。 “满意了?” 方齐舔了舔唇上的血,突然勾住展之行的脖子,押住他反抗的手,伸长沾着血的舌头,对着他的唇舔过去,给他的唇上涂了一抹鲜红,然后凑到他耳边,故意压着嗓音说:“不满意。” 展之行下意识用唇舌抹掉方齐弄上的血,血腥味在他嘴里打了一转,不自觉地吞了下去,接着他的耳根红了。 这时方齐松了他的手,站直在他面前。 “现在满意了!我的血味道怎么样?” 展之行无法抑制升到脸上的热度,他莫名觉得方齐将血舔到他唇上的动作□□到了极致,本来已经咽下的血腥味好像在嘴里生了根。 他在房间里找了一大圈,终于找到茶壶,泡的不知什么茶,他倒了满满一杯,一口喝下去,才终于觉得嘴里的味淡了点,于是又倒了一杯。 “展展,听说血有催情的作用!” 方齐凑到展之行耳边,趁着展之行喝水的时候冒出一句,展之行握着杯子的手一紧,喝进嘴里的茶差点喷出来,他给硬吞了回去,结果被呛住,扶着桌子猛咳起来。 “展展,你怎么了?” 展之行放下杯子,止住了咳,用拳头回应方齐的明知故问,被方齐一爪接住,然后被方齐带到了他胯间的位置,还无耻地说了一句。 “我看看效果。” 方齐说完贴着展之行的唇吻上去,展之行眉间成壑,忽然想起他是想问方齐到底是怎么受伤的,现在完全没了说话的机会。 他冷不防一笑,不懂方齐总是在这种事上耍小聪明,到底有什么好瞒他的?十年前是,现在还是。 想不通的展之行反击地吻回去,占了主导的位置,挣开方齐的手去解方齐的皮带,直取关键,方齐的身体在他手下微微一颤,较劲地又朝展之行反压过去。 接着,两人都想占据主导地较劲,衣服脱了一路,却连床都没上,直接倒在满是花瓣的地毯上。展之行抱在方齐在上面滚了一圈,方齐一个不注意,双手就被展之行押到头顶,捆在了床脚上。 方齐抬眼一看,发现展之行捆他手的居然是他的皮带,这是一开始就准备着算计他了? “展展,你耍赖!” 展之行压着方齐坐在他的腰上,双手按住他的胸口,似笑非笑。 “各凭本事!” “展之行,你可想清楚了,你确定你不会虎落平阳?” “现在别说这么扫兴的话!” 展之行俯身压下去,要摸遍方齐的每根神经似的,让他满身的火,半天才落在了最敏感的地方,他忍不住撑起脖子去咬展之行的下巴,展之行的唇从他嘴角擦过,贴着他脸颊的轮廓吻到了耳边。 “方齐,你是真的想跟我走下去吗?” “你要看我的心吗?” “那我们之间是不是不应该有隐瞒?” “嗯,我坦白,其实我是狐狸精,在你小时候就看上你了,好不容易等你长大,你说我该不该放过你?” 方齐说完,手已经从皮带里脱出来,抓住展之行的腰,倏然躬身一顶,展之行就被他扛在肩上,然后蹭起来把人往床上扔过去,床罩顶上又漱漱地往下落花瓣。 展之行默然地躺着不动,他想又什么也没问出来!再想这花瓣有完没完! 方齐上床朝他压下来,整整齐齐地叠在他身上。 “各凭本事!” 作者有话要说:  鉴于晋江坑我可爱小天使,在这里说下,更新时间一般固定在上午11点前,如果11点没更会在文案最上方请假!我会努力的! 第20章 20只小妖怪 # 20 妖怪 日暮西沉,山里的空气迅速凉下来,展之行解开身上的浴袍时打了个寒颤,立即一步跨进了温泉池里。 这个池子和度假村对外的温泉池隔得较远,温子华说的私留,展之行进来之后完全相信了,池子修成了自家后院的模式,一半比较浅,可以坐着泡温泉,另一边比较深,可以游泳。池子前面是座中式小木楼,后面背山,敞在穹顶之下,却丝毫不会有人来打扰。 展之行在池子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刚刚闭上眼,方齐就从屋里出来,正对着他站成一个‘人’字形。 “展主席,当临阵逃兵,你丢的是社会主义的脸!” 展之行冷笑一声,又立即收住,选择无视方齐,干脆地仰头完全缩进水里,只露了一张脸靠着池沿。 他觉得他人生中的第一次简直不能回想,下午方齐把他掀到床上,趁着他失神的时候撩遍了他全身的火。他满眼都是花瓣下落的残影,随着身体的燥热,他想方齐说的单数双数就单数双数吧,他总不能一直憋着自己,做为已婚人士也不能再去外面怎么样。 -- 第32页 那一刻他是真的妥协了,放松了自己,任方齐在他身上作乱,然而方齐摸到他后面,手指混着润滑剂一下捅了进去,完全没有循序渐进的过程,他仿佛是被捅了一刀的感觉,下意识地踹开方齐的手,蹭起来把方齐掀下了床,然后他们就这回事,吵了一架。 现在,他不想换了个地方继续吵。 方齐没得到回应,趟进了池子里,坐到展之行旁边,没了刚刚要‘日天’的气势,规规矩矩地坐着,没敢趁着水下光裸磨磨蹭蹭。 “展展?你不能要求我天赋异禀,第一次就懂精工细造!” 展之行回了方齐一个白眼。 “我承认我紧张,一时没控制好!可那还不是因为你的诱惑太大!” “我的错?” 方齐嘴角下撇,弯出了一股委屈不安,终于放弃了规矩,随手一捞,他翻身盖到了展之行身上,啃了展之行的脖子一口,然后用下巴蹭着展之行的脸,撒娇一样的语气说:“展展,我不离婚,我宁愿一辈子都自己打飞机也不离!” “我什么时候说离婚了?” 展之行撤开被方齐蹭得发痒的脑袋,一巴掌拍在方齐脸上,方齐顺势抓下他的手,怔怔地望着他。 “你保证,你也没有这么想!” “现在我考虑考虑。” “展!之!行!” 方齐喊了一声,脚往池子壁上一蹬,手上搂着展之行躺进了池子里。 展之行一时反应不及,就沉进了深水区,但他并没有呛水,方齐抱着他的头,替他捂住了耳朵,捏住了鼻子,嘴还被方齐的嘴堵上了,方齐报复似的唇舌都缠上来,搅乱了他余愤未平的思绪。 在他快要窒息的时候,方齐终于放开他,浮出水面。 “方——” “方齐!你个渣男!” 展之行只喊了一个字,旁边的山壁角落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抢了他的话,还是个男声,中气十足,他立即踹开方齐,往浅水靠过去。 然而等了半天,他没有等到有人出来和他抢男人,却从角落里蹦出来一只兔子,垂着两只像翅膀一样的大耳朵,全身毛都是粉红色,被打上一层暖色的灯光,泛起熠熠的金光。 最后,兔子跳到他面前停下,瞪着两只红红的圆眼睛望着他。 “方齐,哪里来的兔子!” 展之行抬起手,还特意地甩了下手上的水,才往兔子柔顺的粉毛摸上去,可他还没碰到,先听到兔子开口,就是刚刚喊‘方齐渣男’的那个声音。 “凡人,不许碰本仙的爱宠!本仙不是兔子,是仙人!” 兔子说话了?展之行僵住动作,震惊得以为他听错了,四处寻视,没有找到除他和方齐之外的其他人,视线又落回兔子身上。 兔子粉色的长毛下有什么拱了几下,突然冒出来一个小脑袋,使劲地抖了抖,抖出来一个半掌高的小人老头,有鼻子有眼有白胡子,还有脖子有四肢,完完全全是个尺寸不够,活蹦乱跳的‘人’。 那个小人两手叉腰,站在兔子背上,怒冲冲地对着展之行吼,“凡人,本仙要告诉你,这个叫方齐的男人,是个过河拆桥的渣男,他都是骗你的!” 远离了城市的嘈杂,林子里的虫叫声特别明显,仿佛配的背景音乐,衬得小人的声音仿佛有了旋律,把展之行的三观一拍两拍地给拍得摇摇欲坠。 “方齐,这里是不是有只兔子在说话?不是,是兔子上有——” 展之行不确定地回头看向方齐,方齐却如飞地蹿上来,拧起池边的兔子,往池外的林子里一甩,一串悲怆的怒喊在空中划了个弧度。 “方齐,本仙不会放过你的!” 展之行的目光追着咕咚滚进树丛里的兔子,连树叶都没被砸歪一下,可他一直摇摇晃晃的三观,这会儿哐当掉地,彻底碎了。 十分钟后,展之行终于捡起他碎了一地的三观,穿好衣服和方齐坐在木楼的观景台上,他脚下撒了一片月光,将山林都映得泛白,本来静谧的景色此刻都如同染了一层诡谲。 “我说刚才那是妖怪你信吗?” 方齐主动坦白,他即使想不承认,展之行也不会信刚刚被叫渣男的‘方齐’,只是碰巧和他同名。 但展之行听了他的话,仍一动不动地盯着远方,隔了良久才回道:“我应该信?” “展展——” “让我再冷静一下!” 展之行捏着眉心,作为一个根正苗红,信奉科学的时代青年,让他一下跌回‘封建迷信’的领域,他内心受到的冲击着实有点大,甚至想刚刚的小人是谁弄出来的玩具故意恶搞,说不定哪个角落里还隐藏了摄像机。 可静下心来,就算是恶搞,又怎么可能在这里,他打消了这个念头,转眼向方齐寻求答案。 “方齐,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妖怪?你跟它们有什么关系?” “这个说来话长,简单来说,真的有,我本来是想慢慢告诉你的,就怕吓到你,没想到会有这种意外!” 展之行回想起来方齐说过他养了各种各样的宠物,眼神一闪。 “我第一次去你家——” “是我们家!” 方齐强行打断展之行的话,纠正他的表达错误,展之行凛了下眉,不计较地继续。 “那时我在树林里看到了三只毛团子一样的小东西!那天晚上好像它们还进房间了!那也是妖怪?” -- 第33页 方齐心虚地移开了眼,意识到表现得太明显,又把视线移回来,回答道:“是。” 展之行这会儿,冷静了许多,他只是轻轻地吸了口气,重复了一遍,“真是?” 接着他抹了把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像是强迫自己接受了‘世界上有妖怪’这个事实,终于感觉轻松了一点。 “那它们是什么妖怪?你养的那些宠物,全是——妖怪?” 方齐坐不住地站起来,挠着头原地转了两圈,然后蹲到展之行面前,双手握住他的手。 “展展,我不知道要怎么说,总之就是我家祖上就是养妖怪的,我从小就跟妖怪打交道,但是大多数妖怪普通人都看不到,小时候因为这个经常被排斥欺负,后来长大就慢慢明白不能随便跟人说这些,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只是怕你因为这个讨厌我。 对不起,展展,你不要生气,我知道错了。” “方齐——” 展之行的话只喊了一个名就说不下去,他突然意识到方齐好像总是在向他道歉认错,却并不是乞求他的原谅,更像是一种小心翼翼,一瞬间他似乎终于找到了一点方齐和十年前的不同,被方齐握着的手下意识地捏紧。 而方齐见展之行突然又沉默下去,他心慌意乱地开始胡乱地交待。 “你刚说的毛团子叫小魇,据说很久以前很强大,是不是真的我不知道,反正现在他们就是靠卖萌活下去的小妖怪,祖传的能力差不多都退化光了,它们的妖力最多就是晚上趁你睡觉的时候,让你梦到早八百年就忘掉的事而已。不过要是有一群的话,能够制造出幻境一样的东西,但我也没有见过!” 展之行又想起那天晚上做的梦,他记得他好像有抱着方齐说的叫小魇的毛团子睡觉,联想到方齐的话,不禁怀疑那天他做的梦是因为那几只毛团子? “还有刚刚那个叫白兔翁,据说只要它愿意,能赐人长寿,住在一棵已经老死的树里,那树因为拆迁要被挖走,它找上我,非让我帮他把树给留在原地,不让人动。” “胡说八道,分明是你诱骗本仙,说本仙帮你跟踪他,你就帮本仙留下本仙的家!你这个连仙人也骗的渣男!” 方齐不自觉地捏紧了双手,展之行的手被他捏得发疼,他扭回头去看又从林子里冒出来的白兔翁。 这回它学聪明了,远远地躲在方齐的攻击范围外。 “方齐?” 展之行掰开方齐的手,捏着发红的手掌斜眼低视着方齐,冷声开口。 “非法跟踪、监视、窃听,属于犯罪行为。”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小妖怪已经出场好多次啦~~ 哈哈哈哈~~~ 第21章 21只小妖怪【修】 # 21 雪鸦的诅咒 山林的树叶被夜风摇得一阵沙沙作响,连带着方齐打了一个寒颤,他握紧了落空的手,像是要留住展之行落在他手心的体温,然后对着展之行笑起来,一点没有他‘违法犯罪’了的意识。 “展展,你要相信一只来历不明的妖怪,也不相信你老公!你这叫昏庸!” 展之行嘴角一抽,他自己也不知道抽出来的表情是笑,还是气,决定先自己冷静一下,于是起身直接往屋内走去,但他刚一转身,方齐就一把抓住他的手不让他走。 “能好好说话了?” 展之行怔了片刻,回身重新坐下,对上方齐的视线,莫名地一声冷笑,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在嘲讽什么,方齐被他笑得肩膀一抖,连忙道歉。 “展展,对不起。” “方齐,我真觉得我一点不懂你!我承认那天在民政局跟你领证,我有一时冲动的原因!但是我忍不住想我们能在那个时候重逢,是不是注定的缘分!可实际呢?有几分是真的?我可以不计较你十年前不告而别,毕竟那时太小,我们都考虑得不成熟!可是现在,你能诚实点吗?还是你觉得,结婚证不过一张纸!他妈的随手都可以撕了换一张!” 展之行说到最后,声调不自觉地抬起来,双手握成拳,眉头敛成了战壕。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经历过了太多的离婚案件,他很清楚一纸结婚证真的证明不了什么,随时都可以说出一个理由换一张,连早餐的口味不合这样的理由他也见过。 他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方齐,此刻方齐说过的承诺都在他脑中成了虚影,甚至连方齐的样子他也快看不清了。 “展展,对不起!” 方齐蓦地又蹲到展之行面前,抓住展之行的手,将他握起的拳头慢慢地掰开,再十指握上去。 “只有不想承担责任的人才说对不起!方齐,是男人你就告诉我,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还瞒着我什么?” “我没有——只是——我不敢!” 方齐嘴里的话打结似的,像有千言万语的解释绕在一起,争先恐后,最终却一条也没有成句。他把展之行的手贴到了脸上,然后嘴角蹭到指尖轻吻了一下,像是这样才找到了勇气,然后双手抱着展之行的手开口。 “在我小时候,我爸和我爷爷关系不合,原因其实是因为我爸不愿继承爷爷的妖怪养殖,还把我丢给我爷爷,说要人继承就培养我,然后他们就一年回来看我几次。我爷爷为了让我继承他的养殖厂,从小对我特别严厉,在我才四五岁的时候就教我怎么管理那些妖怪,但是那时我一点也不喜欢,还离家出走过。” -- 第34页 方齐说着抬眼望向展之行,轻轻地啃了啃展之行的手指,像是吃到糖似的在嘴角弯出了一抹微笑。 “那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一次意外!” 展之行被方齐的小动作弄得没了脾气,这才发觉自己刚刚太激动了,下意识地反握住了方齐的手,正想问方齐遇到了什么美好的意外,方齐忽然跳过了这件,继续说。 “我八岁的时候,爷爷过世了,我爸妈并没有把我接走,而是送我到了学校,给我请了一个保姆,要我离开爷爷家,就是我们现在住的那个地方。可是那时我突然明白了,我爷爷为什么会对我那么严厉,大概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吧! 所以我没有听我爸妈的话,留了下来,他们就把我扔进学校,再请个保姆,同样一年回来看我几次。当时城市还没开发得这么厉害,妖怪虽然没有随处可见,不过还是会碰到的,但因为别人都看不见,我也不懂怎么隐藏,次数多了我就被当成神经病,被同学欺负,孤立,周围的人都像看怪物一样看我,老师还让我请家长,可我爸妈根本不会来。 那时,我最蠢的是别人都已经讨厌我了,我还以为只要主动和他们做朋友,他们就会接受我,结果最后都变成了我被耍,像个二傻子一样!” 方齐说着想起了当时的情景,不自觉地笑起来,还对着展之行问。 “展展,我是不是很蠢?还好后来遇到你了,只有你没有把我当神经病!” “是很蠢。” 展之行板着脸评价,却反握住了方齐的手,他已经忘了刚刚生气的理由,换作是他大概也不会把这些事随口对人说,即使方齐轻描淡写地就揭过了他的童年,可任何一句,只要细想一下都让他觉得心疼。 在方齐说他十六岁已经没有亲人的时候,他已经后悔那时没有真正地用心去了解方齐。 现在,他骤然有了种为什么没有早点遇到方齐的愤怒,即使在十年前那天方齐还是会不辞而别,他也想至少让方齐的童年没有那么孤独。 “展展,你是不是可怜我?同情我?我就是不想——” “白痴!” 展之行一声粗口打断了方齐,他拉起方齐,俯身朝着方齐的唇吻下去,他什么时候同情过了?明明他是沦陷了! “方齐,你觉得如果你早告诉我这些,我会因为这就讨厌你?在你心里我是这种人?” “不是,只是你太重要,我怕出错。” “你错的还少了?” 这话方齐莫名地心虚,他讪讪地一笑,蹭起来搂着展之行,直接坐到展之行的腿上,无所顾忌地啃过去。 然而,展之行捏住他的下巴。 “等等,还有呢?” “对!你们都把本仙忘了吗?” 白兔翁抢了方齐的话,它被无视了这么久,终于愤怒地跳到观景台上,粉兔子和它一起愤怒地直起身,瞪着两只圆眼睛生气。 方齐的余光轻轻斜过去,但他不舍得从展之行腿上起来,于是暂时放过白兔翁地哼了一声,长话短说地开始背家底。 “还有就是,我重新回来,发现时代不一样了,不能做亏本的买卖,然后就想着利用家里的妖怪们赚点闲钱,比如卖卖茶树精的茶,跟黄神棍合伙开饭店什么的。还有那天火灾,我也帮忙灭火了,没收钱!” 展之行昏暗的思路一下被方齐的话照亮,脑子里冒出好几个果不其然,他冷不防地掀开方齐,摸着下巴思忖起来。 “所以,那个妖树茶是你卖出去的?” “是。” “那天火灾你能那么快到过来,是用了妖怪的能力?” “是。” “所以楼下的人才说火自己灭了?有这么厉害?那个妖怪是不是看起来像老鼠?” “你看到了?” 展之行没有回答,而是忽然抬起头来,语气蓦地严肃起来。 “一只白色的鸟,长得跟乌鸦一样,但是体型要大点,是不是也是妖怪?” “那是——啊!展展我被蚊子咬了,你有没有被咬,给我看看!” 方齐一个夸张的打蚊子动作岔过展之行的问题,伸手去掀展之行的袖子,看到展之行手臂上果然有被蚊子咬出的一个红点。 “我给你抹点药!” 方齐把展之行的手抬到嘴边,轻轻地嘬了一口,展之行默默地抽回手,推开他的头,满眼嫌弃。 “行了,不说算了,回去吧。” “可是温泉还没泡完!” 展之行不理方齐,旁边好不容易爬到凳子上的白兔翁举手叫起来。 “本仙知道!本仙知道!那是雪鸦,只要你答应帮本仙,本仙就——” 白兔翁没有说完,又被方齐扔进林子里。 展之行视而不见地继续往屋里走,方齐望着他的背影,烦躁地在原地转了两圈,然后快步追上去拉住他。 “展展,你别生气!” “我没生气。” 展之行继续朝前走,他现在真没生气,只是不爽方齐这不愿说事就忿开话题的毛病。 不过,在方齐眼中,他就是生气了,然后秉承‘展展生气就要哄’的原则,他刚不愿回答地问题,这会儿成了主动交待。 “那只白色的乌鸦叫雪鸦,确实是妖怪,有丧话言灵的能力,就是它嘴里说的不好的话都会成真,喜欢和人交换好运。虽然谈不上很厉害,但是打不死就影响一生,可能它一句话就要倒霉一辈子,特别麻烦,所以如果遇到绝对不能正面冲突,能躲就躲!” -- 第35页 展之行终于伫住脚步,脑子里灵光一闪,想起那只突然出现在他梦里的白色乌鸦,和他那从来遇不到好事的运气。 他是不是其实真的遇到过雪鸦,但是因为什么原因给忘了?那个梦正好在方齐失踪的那天,是不是那天还发生了什么,他一起忘了? 又或许是他跟真的雪鸦换过运气,受了遇不到好事的诅咒,所以方齐才会离他而去?那现在呢?是不是当他再爱上方齐,庆幸他再遇到方齐是好事的时候,方齐又会离他而去?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这就是方齐什么也不告诉他的理由? 展之行猛然双拳紧握,抬眼视线陷进方齐的眼中,动了下唇,最终什么也没问出口。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修改了前文 方齐爷爷过世的时间,作者之前没算对头~ QAQ~ 第22章 22只小妖怪 # 22 契印 本来风光旖旎的温泉时光才开了个头,就这么戛然而止,方齐心里有一万份的不满,可是他一路跟在展之行后面,直到展之行洗完澡换衣服上床后,他也没等来展之行主动理他一句,他的什么不满都瞬间烟销云散了。 他一步一顿地走到床边,立在展之行背后。 “展展,我睡哪儿?” 展之行猛然惊醒一般,转身躺平,望着方齐,一路回来他都在思考他的运气和雪鸦的问题,真没和方齐别扭,这会儿对上方齐那讨好暴君似的眼神有点想笑,又觉得莫名其妙。 他欣赏够了方齐的表情,才不以为意地开口。 “你想睡哪儿?” “当然是床。” “我有说不让你睡?” 方齐立即裂嘴笑起来,把自己当成铅球投上床,好在床垫的耐性不错,连展之行也被弹起来了几公分,但立即又被他压住。不过有了下午的教训,他不敢再去作乱,于是蹭了蹭展之行的脖子。 “我只抱着你睡!” “不习惯!” 展之行连手带脚地推开方齐,自己滚到了床边,他是真不习惯两个人搂在一起睡,几十年就小时候搂过他妈。 方齐大概在他背后愣了一会儿,然后还是躺下来,中间和他隔了一条手臂的距离,他想象了下方齐现在的表情,不由地暗笑一声,背后突然被一根手指挠了挠。 “你干什么!” 展之行转过身去,方齐侧身面对着他,手还没收回去地戳到了他的手臂上,傻笑一样地对着他。 “看着你,好睡觉!” “毛病!” 展之行评论了一句,又要转回去,但方齐一下扣住他的肩膀,不让他翻身。 “你不让我睡,不让我抱,连看也不让我看!我这老公当得还有什么福利!” “过来。” 展之行这回完全地翻过身来面对着方齐,方齐犹豫了一下凑过来,他捋起方齐额头垂下来的头发,把方齐摁躺到床上,然后轻轻在方齐唇上吻了一下。 “晚安。” “晚安。” 方齐像小学生一样听话地闭了眼睛,只是手追过去,拽住了展之行的手。展之行没有挣开,只是无奈地笑了一下,摁灭了床头的灯,两人隔着半米的距离,相互握着对方的手,睡了。 展之行睡得不踏实,他做了一个梦,梦到被什么压住喘不过气,一下惊醒过来,结果发现方齐贴在他旁边,手压到了他胸口。他长出了一口气,终于缓过来梦里的窒息感,摘开方齐的手下床。 转头看眼伸手去抱东西抱的方齐,他默默地把枕头塞过去,方齐自然的抱住,还蹭了蹭。他随口一笑,转身去他换下的衣服里找到烟盒,点了一根去阳台上抽。 虽然天气已经开始热起来,但山里的晚上还是有一股寒气,他靠着栏杆抽烟,面前的湖面一片宁静,他不禁地想这湖里是不是真的有水怪? “凡人!” 突然冒出来一声,展之行冷不防地把手里的烟捏折了,然后他低头一看,借着月光看到了从栏杆外面爬进来的粉兔子。 他懒得去想兔子怎么爬楼的,灭了烟头蹲下身,手伸过去小心地碰了碰兔子的长毛,手感和他想的一样好。 “小兔子,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展之行胆子大起来,直接给兔子顺起了毛,兔子背上的白兔翁叫嚣起来。 “凡人,本仙不是兔子!” “嘘,小声点,有人睡觉!” 白兔翁不满地往阳台里面瞥了一眼,还是压下了声音,但不肯放低它的气势,声音就听起来有点像声嘶力竭。 “凡人,本仙来和你做交易的!” 展之行撸兔子撸上了瘾,潜意识不自觉已经完全接受了妖怪的存在,一点没把白兔翁当成异类,甚至觉得这只只有他手心长的小老头妨碍了他撸兔子,想把它从兔子背上摘下去,所以他回话回得漫不经心。 “什么交易?你是从哪里来的?妖怪都能活多久?你们能修练成人吗?你是兔子精吗?” “凡人,本仙是仙人!不是兔子精,兔子是本仙的宠物!谁说妖怪会想修练成人的!这是你们人类的妄想!不对,本仙是来跟你做交易的!” “我没有需要你去跟踪的人!” “本仙才不是专门跟踪人的!你只要帮助本仙,本仙可赐你长命百岁!” 展之行终于顿住他撸兔子的动作,然后说:“人生困苦,长命百岁有什么好的!时无虚度,又何需长命百岁!” -- 第36页 白兔翁蓦地没了话说,瞪着展之行,半晌终于找到说服他的理由,重新开口。 “长命百岁,你就有更多的时间欺负方齐了!” “那要是方齐活不到百岁,我岂不是很无聊!” “愚蠢的凡人,本仙赐你长命你还不要!你身上有雪鸦的契印,一看就是短命之相!” 展之行兀地怔住,下意识把他全身的皮肤都回想了一遍,并没有什么地方有奇怪的印记,他严肃起来,放低了视线对着白兔翁。 “什么雪鸦的契印?你是说我跟雪鸦换过运气,是这个意思吗?” “你不知道?” 白兔翁突然地从兔子背上一动不动地自己浮起来,掀起了牛顿的棺材板。展之行想它既然会飞,干嘛之前还那么废力气地爬椅子。 然后,白兔翁在他额前的位置停住,他感觉额头被虫子撞了一下,然后白兔翁又落回兔子背上。 “你看。” 天边已经泛起了白光,展之行下意识地转头朝旁边的玻璃门望去,正好映出了他被天光照亮的脸。 “这是?” 展之行下意识地摸到他的额头,摸起来没有任何的感觉,可是他却清楚地看到上面映着一条半圆的黑线。 “那个半圆表示你已经换了一半的运气出去,而且半圆还在变长,如果圆圈合拢,你就只有等着这辈子倒霉到死吧!” 展之行的指尖磨了磨,发现黑线的颜色淡了一些,虽然他看不出来在变长,但半圆确实像白兔翁说的要一半多一点,就像一条时钟线,从零点的位置,一直走到了七点的位置。 “这个有办法去掉吗?” “当然有,杀了雪鸦它的诅咒自然就全都失效了。” 展之行额上的黑线这会又完全看不到了,天色也亮起来,他望着太阳还没升起来的天边。 他从小时候闭着眼过马路也不会被车撞的运气,到现在从来遇不到好事,他一直觉得顶多是人生多了点坎坷,并没有过多的介意。 可是突然之间,他发现他花几十年建造的世界观都变了,连运气也成了可以交换的东西,他觉得很不可思议,又说不出的愤怒。 他一动不动地呆了许久,天边已经发红时,他回头往屋里的床上看了一眼,终于下定决定地开口。 “那你知道雪鸦在什么地方?” “你帮了本仙,本仙自然就告诉你!” “怎么帮你?” 白兔翁骤然雀跃地跳起来,四肢往外一伸,落下去时骑到了兔子的背上。 “凡人,你比方齐那个渣男懂事多了!快跟本仙走!” “方齐还叫你做过什么?” “让本仙拍你的照片给他!” 展之行抽了抽嘴角,视线又斜向屋里的床上,然后突然对白兔翁说:“你帮我把他和床一起扔到湖里,我就跟你去!” 白兔翁咬了咬牙,答应道:“当然没问题!”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撒下来时,方齐在阳光里睁开眼,发现他的展展没了,天花板没了,墙也没了,他四面都是水,身下的床已经沉了大半进湖里,他顿时坐起身来,仰天大啸。 “谁他妈暗算老子!” 展之行迎着朝晖踩下油门,车刚驶出去,他猛不迭地打了个喷嚏。 第23章 23只小妖怪 # 23 幻象之树 白兔翁的‘家’也是在景宝山,只不过度假村在山的南面,而拆迁的地方在山的北面,但山上并没有可以直接穿过去的路,必须下山绕上一大圈才能过去。 不过大清早路况良好,老国道也没有测速,展之行风驰电掣,半小时就到了地方。 景宝山的北面与南面截然不同,南面木青水秀,浑然天成的自然风景。北面仿佛到了另一座山,因为临着城市,山脚有个半城半乡的小村子,随着城市的扩大,远远望去山就像半边斑秃的脑袋。 拆迁的就是山脚的村子,已经开始施工,车开不进去,展之行只得把车停在村子的外面。他下车时往脸上栽了一个墨镜,粉兔子被他单手端在腰前,在工地入口碰到了值守的工人。 “唉!那个里面在拆迁,不能进去!” 展之行面不改色地转头朝人看过去,墨镜挡了他半截脸,对面的人只能看到他的嘴角微微一扬,然后听到他说:“我来看看进度,过会儿就走。” 这种工程一般下包了好几层,那个工人犹豫了一下没有再说什么,回去拿了一个黄色的安全帽递给他。 “这个你戴上,注意安全。” “谢谢。” 展之行接过安全帽,又脏又旧,他内心挣扎了片刻才小心地戴到头上,然后大步朝村子里走去。 拆除工作是从里到外的,越往里走拆除得越彻底,在见到白兔翁心心念念的树时,前路已经满是瓦砾碎墙,房子也秃得只剩个框架。 树就在几条路的交汇处,茂盛的绿叶老远就占据了展之行的视线,完全不像方齐说的是棵死树,绿得朝气蓬勃。他踩过瓦砾走到树下,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他打望了一圈,心想大概是在一片没了生气的废墟里,就这么一棵郁郁葱葱的树实在太违和。 他压下心里的感受,绕树走了一圈,只认出是棵榕树,具体到哪个品种他并不清楚。 “凡人,如何?” 展之行捧着的兔子一蹦,落在树下围建的花台上,白兔翁冒出头来期待地瞪着他。 -- 第37页 方齐之前说过的话在他脑中过了一遍,眼前的明明是棵枝繁叶茂的树,方齐为什么要一口笃定是棵死树?虽然方齐这人不怎么靠谱,但也不会胡诌理由来推脱,他一向是直截了当地说不干就不干。 他刚想爬上花台去看个仔细,身后突然传来说话的声音。 “张师傅,你看吧!这树少说也有好几百年了,这个价绝对不亏。” “话是这么说,可你知道现在生意难做,你说着不亏,但我也赚不了几个钱呀!” 展之行回头看到两个中年男人说着话走过来,冷不防地注意到他,都下意识盯着他打量了一番,然后其中一人问他。 “这位先生,你是干什么的?” “我以前就住在这里,听说要拆迁,舍不得这棵从小玩到大的树,就想回来看看,这是要移栽出去么?” 展之行终于摘下脸上的墨镜,露出一脸真诚的微笑,那人随和地解释起来。 “上头本来是说把树就留在这里,周围直接规划成绿化,但上个月不知怎么突然改了规划,这不,就得移出去了!” 听到人这么说,白兔翁在兔子背上立即叫嚣起来,“大胆凡人,胆敢随便移走本仙的家!本仙不会原谅你的!” 展之行吓了一跳,他刚没来得及掩饰兔子的白兔翁,见白兔翁又缩回了兔子的长毛里,他以为白兔翁懂得他随便在人前露面会吓到人,结果不想突然就这么冒出来。 但是他立即发现那两人完全没有注意白兔翁,甚至没有发现花台上有只兔子,他想起方齐说过一般人看不见妖怪,可他怎么会看得见? 他思忖了一下,抛开了这个疑问,接着对那人问。 “那树要移栽到哪里?” “先移出去呗,到时能往哪里栽就往哪里栽!” 展之行应了一句不再说话,他已经听明白,这树是开发商不要了,拆迁公司就打算把树卖出去。若要把树保留在原处,还必须得找开发商,不过就算他能见到开发的负责人,他也没有理由让对方再改规划,把树留下来。 “那个,先生,你注意安全,我们先走了。” 那两人研究地把树前后左右都看了一遍,还记了些什么就离开,展之行伫在树下,踱着脚步想有什么办法可以保留拆迁区的一棵古树。 “凡人,树一定不能离开这个地方,必须要留在这个地方!” “为什么?如果只是移栽的话,顶多只是换个地方,树还是这棵树。” “不行,不行!本仙说不行就是不行!” “这个地方有什么特别?” “因为本仙承诺过他,会一直在这里等他!” 展之行奇怪地打量了白兔翁一眼,一步跳上了花台,随口问了一句,“他是谁?” “他是本仙的有缘人!” 白兔翁叉着腰回答,展之行蓦地一笑,左手搭到了树上,陡然被吓了一跳。他头顶茂盛的树叶跟变魔术似的,瞬间就消失了踪影,手边的树只剩下一根枯树干,树皮都已经脱落,树洞里还长着霉菌。 “这怎,怎么回事!” “凡人,你做了什么!你破了本仙的法术!凡人,你——” 展之行听到白兔翁愤怒的声音,可声音越来越弱,他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猛地摇头想让脑子清楚一点。 这时一只白猫突然闯进他的视线,四周的景物都成了虚化的背景,他什么也看不清楚。 那只猫全身雪白,唯有左边的眼睛周围有一圈金色的毛,同样金色的双瞳染了一层微光,在他晨光里浑身映了一层金色的光泽。它长长的尾巴陡然凌空地一甩,朝着展之行踩着虚空走近,那两只发光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展之行。 接着,展之行的耳边凭空响起一个几岁小孩的声音。 “喂!小子,汝可是看见本座了?” 展之行已经有了见妖怪的经验,此刻还算淡定,他打量着白猫,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汝既已收本座的戒指,本座定护汝安宁,但本座与小方齐结缘,有话本座当提醒汝知。” 展之行下意识抬手,盯着方齐硬给他戴上的‘真爱戒指’,此刻才发现戒指有些微微发烫,他再次想摘,却仍然摘不下来,抬眼朝白猫望去。 “勿要白废心机,本座的戒指岂是汝想摘就摘!” 展之行确定白猫说的就是他手上的白玉戒指,此时白猫已经走到他面前,站在半空中之中,完全地违反了各大物理定律,可是他想的却是这白猫说话是儿童的声音,却一副老气横秋的语气,不禁笑出了声。 “大胆,汝敢嘲笑本座!本座可是上古大神——最宠爱的猫!本座名叫金泽!” 展之行这会儿完全适应了这只叫‘金泽’的猫的语气,朝着猫毛绒绒的脑袋摸过去,白猫又立即怒吼。 “大胆,不许碰本座!” 虽然是这么说,可是它却不自觉地眯起眼,享受地歪起脑袋。 “左边一点!” 展之行手往左边挪了挪,顺着光滑的毛滑下去,问道:“你也是妖怪吗?” “本座才不是妖怪,是金泽!” “那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要告诉我什么?” 白猫在展之行手里乖顺下来,还舒服地蹭了蹭,本来的童音变得更软了,连老气横秋的语气也没了。 -- 第38页 “本座是要告诉你,再摸摸我的下巴!” 展之行干脆地把猫给抱下来,白猫用力地在他怀里蹭了蹭。 “看在你抱我的份上,我告诉你,不要去追究过去的事,不然你和小方齐的缘分就尽了!” “这话什么意思?” “就是这个意思!” 为什么追究过去的事他和方齐的缘分就尽了?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展之行越是好奇,再在问清楚,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引擎的怒吼,他蓦地一回头,刚刚寂然消失的嘈杂又回来,四周的景物都清晰起来,而他怀里的白猫消失不见,仿佛瞬间又梦境回到了现实。 一辆摩托车径直地向展之行冲过来,在几乎撞上他时,猝然在他面前停住,然后车上的人摘下帽子,他看到了方齐酝酿着怒气的脸。 “展之行,作为一个有家室的男人,你有告诉我,你要去哪里的义务!” “嗯,是我不对,我会改的。” 展之行突然认错认得这么耿直,方齐反倒受宠若惊,一动不动地打量着展之行,脑子里转的声音不自觉地说出来。 “展展,你今天是不是吃药了?” “那你没吃?” 展之行脑子里的问题被方齐就这么打断,他对着方齐泄了口气,放弃地说:“行了,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当然是因为我对你有心灵感应,你就是去天涯海角我也能找到!” “不回答就闭嘴!” 展之行他懒得跟方齐费口舌,视线转回旁边突变的树上面,白兔翁正绝望地趴在兔子背上念叨。 “本仙的一世英明!本仙的一言九鼎!本仙的承诺!本仙完了——” “怎么回事?” 展之行对白兔翁问,白兔翁没有反应,倒是方齐回答了他的问题。 “你是不是之前看到的是棵活着的树?那不过是这老妖怪的障眼法,树早就枯死了,他用法术撑了几十年,这会儿恐怖是支撑不住了!” 对方齐的解释,展之行看了眼手指上的白玉戒指,想到白兔翁说过一句是他破了法术,还有刚刚出现又消失的白猫,肯定他没有这个能力,破的法术的应该是白猫? 他思忖地收起怀疑对方齐问。 “早死了?所以它才害怕树被移走?因为那样会被发现这树早死了?” “可不是!所以你别跟它掺和了,一棵死了几十年的树,留下来也没有意义!” 方齐走到白兔翁边上,手指轻轻地戳了下兔子的背,白兔翁完全不理地继续绝望,他不满地说:“你要死要活个什么劲儿,拐了我老公,还没跟你算帐呢!” 他干脆地把兔子抄起来,像拎布娃娃似的拽在手里转身就走,顺便另一只手还去搂展之行。 “展展,你说你蓄谋谋杀亲夫,我该怎么处置你?” 展之行还在想白兔翁的事,方齐突然来了一句毫不相干的,他一时没反应过来,随口回了一句,“随便。” “男人可是要一言九鼎的!” “什么?” 展之行回过神来,转眼就看到方齐一脸贼笑,没回想起他刚答应了方齐什么,反倒被头顶突然又生出来的枝繁叶茂给惊住! “怎么又长出来了?”展之行惊讶地抬起头,然后看了看被方齐随手拎着的白兔翁,还是那幅绝望的样子,又怀疑地看向方齐。 “你做了什么?” “你老公是人类,不是妖怪!” 方齐的上衣口袋里,突然钻出一只小人,但只是和人一样分了四肢和脑袋,像个只画了眼睛和嘴巴的简易布偶,没有任何的细节,身后还有一条又长又粗的尾巴,全身一片白。在口袋里时,口袋平整得没有一点突起,爬出来却是实打实的是‘3D立体’,对着展之行手舞足蹈。 “这是什么?” 展之行的惊讶到现在都打了折扣,方齐随意地捏着小人的肩膀拈起来。 “这是蜃,海市蜃楼的蜃,制造幻象比白兔翁专业十级!” 方齐说完,展之行不自觉地又去打量头顶的树叶,没有看出来和白兔翁的十级差别在哪儿,都看不出来树叶居然是假的。 展之行仰着头被方齐推到了摩托车边,意示他上车。他的视线落下来,方齐骑来的摩托不是他在民政局见到的那一辆,那辆还在家里,他不知道这方齐是从哪里弄来的,但他两个轮的,他都只坐过自行车,还是当年方齐的后座。 “上车。” “不远,我走出去。” 展之行刚转身就被方齐给拽住,然后抬起他的一条腿,硬带他跨上车,还威胁他说:“不上我就扛你出去!” “方齐!” “你一早丢下我不见了!我还在生气!” 方齐拽着展之行的手,站在他身后,头靠到他的肩膀上,他转身,方齐抬起眼来望着他,满眼都是委屈。 “我一觉醒来,还以为这两天只是我做的梦!魏子华为了让我清醒把我扔到了湖里,心脏病都快出来了。” 展之行把头上戴的安全帽摘下来,一下敲在方齐头上,“现在梦醒了?” “嗯。”方齐突然在展之行头上揉了一把,“发型乱了不帅了,帮你整理一下!” 展之行嘴角一抽,方齐已经跨上车,把车骑了出去,他一仰一倾,下意识地抱住了方齐的腰。 -- 第39页 “方齐,回去再跟你算!” “嗯,来日方齐啊!” 展之行的表情瞬间僵成标本。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有事没有码完 今天补一章粗长! 第24章 24只小妖怪 # 24 约定之人 回到度假村,展之行又把他的三观收拾了一遍,算是对‘妖界’有了一个基本的认识,闲得无事他就拿手机在网上搜索妖怪的信息。 本来他是打算就此回去的,可方齐说什么也不肯,强调了数遍他们在度蜜月。但回来度假村,他们房间的床没了,方齐去找温子华要床,展子行就只能在湖边吹着山风晒太阳,白兔翁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已经绝望到睡着。 展之行高高地把长腿搁在栏杆上,靠着椅背,手指在手机上不停地滑动。网络上的东西难分真假,各种渲染得神乎其神的不解之迷像是胡说八道,看了半天没发现一个能正儿八经给他一个解答的。 他随意地乱点,最后找到了一个挺有意思的论坛,名叫‘七爷的后宫’,搜索引擎还不能直接搜到,他是复制了好多次链接才进去的,为了看贴还特意地注册了一个帐号。 这个论坛的主要内容是一个叫‘七爷’的神棍,这个七爷被吹捧得无比神秘,无比神出鬼没,无比高深莫测,只要能满足七爷的条件,七爷就会借给他妖力,在一定期限内可以使用。 展之行看下来,没弄清楚七爷到底是个什么人,反倒一头雾水,只能猜测这个七爷是个装神弄鬼的骗钱神棍,可又被那些半真半假的描述迷惑,在他重组后的三观下觉得七爷好像真有点高深莫测。只是职业毛病,他没有真凭实据从不轻易下结论,于是他在论坛新人区发了个求怎么见七爷的贴,结果分分钟被‘教做人’。 ——七爷是你想见就能见? ——哪里来的新人,本坛不允许发求见七爷的贴,快去申删! ——新潜三,懂不懂规则! 展之行莫名被骂了一通,他再刷新他的贴子已经被删了,然后发现他被禁言了。他没劲地扔开手机,闭起眼睛想最近发生的事,可事情太多他一时不知道该想哪件,干脆地放空了脑袋犯起困来。 “展展,你不是要找我算帐吗?怎么睡着了?” 方齐的声音突然在展之行头顶响起,展之行睁开眼就看到方齐放大的脸近在眼前,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倏然地吻下来,腿横在他身上压住他的腰身,手押住他的双手,然后一吻过后问他。 “你说,你背着我跟那只老妖怪去,是想干什么?” “在问别人之前,是不是应该自己先坦白?” “我还有哪里你觉得不够坦白的?今天让你摸个够,怎么样?” 展之行眉头一沉,不想再理方齐,腿收回来往上一顶,直接将方齐掀下去。这会儿他是真生气了,方齐一说到自己问题就开始扯不正经的话题,每回都这样,他真的很想把方齐绑起来抽一顿。 结果方齐被掀得突然,掉地时下盘不稳,把旁边的椅子给砸翻了,椅子上的白兔翁摔到地上,终于清醒过来。 “方齐,你是不是想谋害本仙!” “你有什么让老子图谋的!” 方齐不屑地站直,把白兔翁也拎起来,放到旁边的茶桌上,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一起抬头望着他的白兔翁和兔子,他难得地正经严肃。 “本来我是不想跟你废话这么多的,但你本事大,把我家展展给忽悠进去了——啊!” 展之行靠着椅子不动,一脚踹在方齐的膝盖窝,方齐立即屈腿矮下身去,回头来斜了他一眼,冷哼着说:“展展,你勾引老公的方式不对!” “我理智清楚,完全能对自己的行为负责,没被谁忽悠!” “你知道妖心险恶嘛,才见过几只——不,我错了,你说的都对!” 方齐说了一半,被展之行抬眼一瞪,立即把后半句转了个弯,展之行的视线收回去,他再才转头对白兔翁继续演说。 “那棵树早就已经死了,就算留住,还能靠幻象支撑多久?现在世道不同了,就算树留在那里,将来也不会有人对它有什么敬畏,不如我帮你搭个石龛,你已经大限不远了吧!” 展之行听到方齐的最后一句,兀地坐起来,打量着茶桌上的白兔翁,他以为妖怪都是能活几千几万年,甚至不会死。 所以,方齐最后那句并不是‘死’的意思? 白兔翁在茶桌上愤怒地跳了跳,叉腰怒瞪着方齐,“胡说八道,本仙是仙人,长寿仙人,说谁的大限到了!本仙只是无人信奉,缺少灵力而已。” “既然你要冥顽不灵那就算了!” 方齐无所谓地回了一句,耸了耸肩转身背着白兔翁,面向展之行瞬间换了一副表情。 “展展,我换了一张超级厉害的床,你要不要上楼看看?” “没兴——”展之行对着方齐的视线,在方齐那欠揍的模样里看出了他的暗示,他觉得自己也是有特异功能才办到的,嘴里的话就下意识地绕回来,“没之前的好,找你算账!” 展之行说完刚刚起身站直,白兔翁就叫住方齐。 “等一下!” “你想通了?” 方齐回头问了一句,白兔翁抄着双手,仍然一副藐视众生的眼神,在桌沿上坐下来。 -- 第40页 “本仙不能离开那棵树,因为本仙承诺了一人,会在那里等他回来。” “行,他是谁?你告诉我!” 方齐转身伫在白兔翁面前,但是白兔翁没有直接告诉方齐‘他’是谁,而是讲了一个故事。 “很久以前,本仙也是无人信奉,连石龛也被毁了,本仙的石像随意地被扔在了路边。突然有一天,来了一个小男孩,他把本仙的石像摆进了那棵树的树洞里,每天都来向本仙乞求。虽然他乞求的是丰衣足食,国泰民安,本仙并不能回应他,但他诚心的信奉,让本仙恢复了灵力,他也慢慢长大。 直到有一天,他最后一次来,说他要离开这里,去保家卫国,本仙要赐他长寿,却被他拒绝了,他临走时摘了一片树叶,说等来年树重新长出新叶,他会带着和平回来,本仙再赐他长寿。 可是,第二年大旱,饥荒,连树根都被人挖吃了,就剩下一根树干,最后树死了,他也没有回来。” “那是哪一年?你还记得吗?” 展之行听白兔翁说完了问道,饥荒又打仗,他猜测应该就是几十年前那次,但是白兔翁并不确定,只回答,“很久以前,本仙不记得了。” “那现在是只要找到那个男孩,你完成了你的承诺,就能离开那棵树了?” 方齐突然地插了一句,白兔翁昂着他高傲的脑袋回答,“说起来是这样的。” “那个男孩长什么样子,你还记得吗?”展之行接着问。 “记得,他的下巴上有个三角形的胎记,非常的规则。” 展之行正在掏烟,听到白兔翁的话他立即想起那天来看房子的男人,顿时把烟又收回烟盒里。 “我见过一个下巴上有三角形胎记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晋江吞评论 要是有小天使发现留的评不见了~ 不是作者删的 作者也只能看看 不能回 不能恢复! 另外,最近APP看不到更新,点到目录直接点章节可破~ 么么各位小天使~ 第25章 25只小妖怪 # 25 搞错了 万里无云的天空到下午,浓云密布,有了变天的迹象。 方齐如同门神堵在门口不让展之行出去,脸和天一样罩了一层厚厚的云,酝酿着暴雨。 “展之行!你知道什么叫度蜜月吗?” “蜜月是指新婚后的第一个月,源于公元前500年的英国,由于当时当地流行抢婚,为避免自己抢到手的妻子再被人抢走,男人们就在抢到后携妻外逃,过一段隐居生活后再回来。但是荒山野岭没吃没住,能够活着回家的很少。为了生存他们发现了蜂蜜,然后抢婚外逃的夫妻,就以蜂蜜当食物,久而久之就叫成了‘度蜜月’。 所以,你觉得我们应该去荒山野岭逃亡一下,找蜂蜜吃么?” 方齐目瞪口呆,明知道展之行是在强词夺理,可他还是被说得没了脾气,瞬间从门神化身成看门小弟,摆出‘恭送陛下’的姿势,却拉住了展之行的手。 “带我一起,就不跟你计较浪费了我的蜜月时间!” “不也是我的?” “你眼里的蜜月就是换个地方各睡一边?” “不是,是去荒山野岭采蜂蜜。” “展之行!你不要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展之行充耳不闻地反握住方齐的手,拉着他直接出门,他打算的是不跟方齐浪费时间,可是方齐的手就像是粘在了他手里,一路走到度假村出口,他要去开车也不肯松。 “放手。” “展展,你是不是把白兔翁给忘了!” 展之行眉头一竖,在心里骂了一句脏话,本来他是听完白兔翁说的,想起那天去看房子的男人,虽然不能确定就是白兔翁要找的人,但那种奇怪的胎记巧合的机率太低,是不是总是一个线索,于是准备先带白兔翁去见见那个男人。 可出门时被方齐一闹,他居然把白兔翁给忘了,瑞在再看方齐似笑非笑的表情,看出了一股幸灾乐祸的故意。他牵着方齐的手顿时狠狠捏紧,方齐毫不在意地凑近他,还暧昧地勾着笑。 “是不是因为看着我,心神荡漾了?” “是怒火中烧!放手!” 牵手的动作蓦地就成了掰手腕,展之行要甩开方齐的手,可方齐丝毫不松。这时白兔翁骑着兔子蹦过来,十分不屑地瞪着两个幼稚的男人,停在车门前。 “哼!本仙靠你们,早就完了!开门,本仙要上车!” “你不是妖吗?区区车门挡得住你?” 方齐终于松了手,揶揄地对着白兔翁冷笑。 “本仙就是喜欢开车门上车!” “承认自己不行了,有那么难?” “你才不行了!” 白兔翁是很纯洁的妖怪,表达的意思也很纯洁,但方齐还是硬生生地理解出了一个不纯洁的意思,怒地把车门打开,拎起白兔翁扔进车后座,然后砰的把车门关上,最后怒吼了一句。 “谁说我不行!”方齐吼完回头对着展之行。 “展展?” “那个白兔翁,它怎么了?” 展之行思忖地盯着方齐刚关上的车门,眉头蹙得两边眉毛快要碰到一起,然后转眼望着方齐,方齐又抓住了他的手。 “妖和人一样,都有生老病死,有的能活几千上万年,但有的,或许只有一天的寿命!” -- 第41页 一天?展之行忽然觉得不能理解,世上真的有只活一天的妖怪?妖怪不都是活上几千上万年的?这完全像是方齐的胡说,方齐却老生常谈地说了一句。 “命是天定的,我们才更应该珍惜一天天减少的时间。” 方齐说完松手,展之行在他的手离开指尖时,不自觉地追上去,却什么也没握住。 “方齐。” “怎么了?” “你,的手出汗了!” 方齐的表情蓦然一窘,展之行已经走到车一边,在方齐说出那句‘更应该珍惜一天天减少的时间’时,他有种方齐有什么想告诉他的错觉,他想问,可方齐若是想告诉他,就不会松手转身了,那他问了也是白问。 车上,展之行联系了二手房那边卖房子的小哥,可是小哥总找理由不愿告诉他联系方式。其实也不难猜这是一种业内潜规则,为了避免他拿到买方的联系方式,私下交易,拿不到拥金。 他从理到法,再到情地跟卖房的小哥磨了半天,对方硬是跟被逼供似的,就是不告诉他,最后他只得无奈地挂了电话,把车靠在半路上。 “展展,这种时候你应该依靠一下你老公,懂吗?” “你有办法?” 展之行看向副驾的方齐,被他要讨价还价的表情瘆得嘴角一抽。 “你叫我一声老公,我就帮你弄到号码。” “你不是姓‘方’?什么时候改姓‘公’了?” “我们结婚的时候就改了!你要是不愿意叫,今天晚上你在下面也行!” 展之行这下连心脏都抽了一下,方齐的技术实在不可回想,他果断地拒绝,“算了,我自己想办法!” 他拿起手机在通讯录里翻了一遍,拨了一个名字存成‘张警官’的号码,还没等电话接通,方齐突然抢了他的手机,把电话挂断。 “我说了不帮你了吗?” “没说?” 展之行嘴角一斜,把手机拿回来,轻轻地瞟了一眼方齐,方齐此刻才醒悟过来,他又被‘套路’了。 “展之行!你老坑你老公,缺不缺德?” “技不如人,怪我?” 车重新起步开出去,方齐还在为他套路不成反被套路跟展之行理论,理论的结果还是他把号码弄来给了展之行。 一个半小时之后,展之行和方齐带白兔翁在一家茶楼里,见到了下巴上有三角形胎记的男人。 男人名叫周智林,比他们先到一步,进去时他正端着一杯茶凑到唇边,视线盯着桌上的小鱼缸,像打坐一样一动不动。 方齐一点也没客气,走过去直接坐到周智林对面的位置,开始跟人称兄道弟,充分地发挥了他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特长。 “诶,大哥,你这是在看鱼下茶?” 周智林一点没意外,自然地放下茶杯,先是打量了方齐一眼,再看向展之行,笑起来。 “你们到了,坐,要喝什么?随便点!” “周先生不用客气。” 展之行坐到方齐旁边,白兔翁被他放到桌上,周智林的视线完全没有注意桌上多了只会动的活物。 白兔翁从看到男人时起,视线就盯着男人下巴上的三角印迹,从远到近,再从近到远地来回打量,恨不得把周智林分解,挨细胞地辩认一番。 “展律师,你那天没事吧?”周智林满怀歉意地对着展之行问。 “没事,火灾的是楼下,我只是运气不好而已,不过现在房子被熏黑了一半,墙得重新刷一遍。周先生如果要买的话,墙我可以先刷了!” “我觉得房子挺好,不过我今天是,想跟展律师你咨询点别的事。” 展之行不动声色,他跟周智林约见面时说的是房子的事,周智林很爽快的就答应了,他以为是周智林有买房子的意向。 这会儿,周智林的视线转向了方齐,问道:“展律师,这位是你朋友?” 方齐听了,扬着他满是炫耀的帅脸,拍着展之行的肩膀,抢道:“什么朋友,我们是领过证的,合法夫夫!” 周智林一脸震惊,但全隐藏在眼里,他喝了一口茶,有些生硬地看了展之行一眼。 “展律师,恭喜啊!” 同性婚姻合法了,但也并不是全民都能接受,周智林这种事不关己的已经不错了,刚传出同性婚姻合法那会儿,还有人组队游|行|示|威,拒绝同性婚姻立法的。 展之行既然选择结婚,当然也没想还要隐瞒,只是用眼神斜向方齐警告别瞎得瑟。方齐却一脸完全没领会地对他傻笑,他忍不住在桌下跺了方齐一脚,可惜没跺中,反倒在地板上跺痛的脚后跟,瞬间眉头蹙成了两条战壕。 “那个展律师,我没有偏见的意思,只是没看出来你是同性恋,一点也不像,有点惊讶!” 周智林以为展之行对他的态度有意见了,立即给自己补救。 展之行风轻云淡地一句“没事”就揭过了,余光瞟向方齐。方齐觉得在他那儿,展之行还没揭过,于是把脚伸过去,用眼神表示‘老公让你随便踩!’ 周智林看不到桌下的‘你来我往’,正了正色说道:“那个,展律师,你们刚结婚,跟你说这个可能不太好,不过我也不认识别的律师,所以想今天正好跟你咨询一下。” “什么?” “怎么才能够干净利落,又让对方无话可说的离婚?” -- 第42页 展之行眉头一抖,想他这是出门随便就捡了个业务?这种运气大概是他要倒霉的前兆! 他正想哪儿最可能倒霉的是哪方面,白兔翁突然从兔子背上跳下来,蹿到他面前,伸长脖子,叉腰对着他。 “凡人,这不是本仙要等的人!本仙等的是个温柔可爱的美少年!不是这种丑八怪!” 作者有话要说:  蜜月来源那段 来自百度百科! PS:今天上午忙,没码完,所以晚了点~ APP看不到更新的小伙伴从目录点进去可破~ 么么哒~~ 第26章 26只小妖怪 # 26 那是我‘爸爸’! 展之行有节奏地用手指敲着桌子,坐在他对面的周智林咕噜地转着眼珠子,最终还是什么也没看出来,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一脸茫然地问。 “怎么了?你们这么盯着我干啥?我脸上有花儿?” 白兔翁直跺脚,像是刚刚盯着周智林看了半天的不是它,这会儿跟嫌弃路边的野狗一样指着周智林控诉。 “这人如此的丑陋,他那个不是胎记!不是胎记!本仙的少年是长头发,有辫子!” “啥?辫子?” 方齐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周智林没问到答案,更加莫名其妙。 可是白兔翁控诉完就消失不见了,展之行想问清楚都没机会,不自觉地去打量起周智林。实际上周智林算不上丑,眉目端正,虽然说不上多帅,但绝对在大众水平之上。 他终于停下了敲手指的手,盯着周智林下巴上的三角形印记。 “周先生,你这里是胎记吗?那么规则的三角形,挺罕见的!” “这个啊,不是。” 周智林像是终于弄明白了自己被盯着看的原因,抬手摸到下巴的印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其实这是小时候贪吃,不小心烫的,当时是个铁架子在烤羊,我凑过去就被杵了一个印,刚好是个三角形,就成了这样!” 展之行自省地轻咳一声,下意识瞟了方齐一眼,他没有想到是这样的原因,一时断了线索有些泄气。他顿了片刻,抱歉地对周智林说:“周先生,我想起有件事,今天麻烦你跑一趟,这是我名片,你咨询的事,改天可以直接来事务所找我,或者给我打电话。” 周智林接过名片没有说话,倒是方齐眉头直抖地视线斜向展之行,用眼神质问‘你居然度蜜月也带名片!’ 展之行无视方齐,跟周智林告别。 周智林收起名片说:“我也想起有点事,那我们一起走吧!” 于是,三人出了茶楼,在门口分手走。展之行和方齐上车后没有立即开车,展之行启动车子,打起空调,一动不动地握着方向盘,冷不防地开口。 “方齐,白兔翁去哪儿了?” “谁知道,可能又‘回家’了!” 方齐蹙着眉头转身,对着旁边的展之行,一脸无法理解地问:“展展,你干什么对它的事这么起劲?那个老妖怪承诺了你什么?” “我助妖为乐,不行?” 展之行的意识集中在额头,虽然他看不到额头上的印记,可是从早上见过之后,他总感觉额头上有什么东西。 “行,那我助老公为乐!” 方齐坐正姿势,脸上写满被强权镇压的妥协,长叹了一口气。展之行默默地斜了他一眼,突然把车开出去,他没系安全带,猛不迭地一倾一仰,坐好之后他怒瞪着展之行。 “展之行!” “怎么了?” 展之行笑得春风满面,一眼望在方齐眼里,方齐没原则地跟着笑了。 “没事,你真开得真棒!” 展之行暗地里真笑了,然后一路和方齐扯着毫无用处的废话,又把车开回了景宝山北边的拆迁区。 “展展,我吃醋了,你说你对一只妖怪这么上心,为什么对我这么随便!” 展之行不理方齐的话下车,他不想跟方齐解释他被雪鸦换了运气的事。若是这事方齐不知道,那这是他自己的事,不想因为这个影响方齐。若是方齐知道,但方齐却从来没有告诉他,说明方齐也不想跟他提这件事,那他跟方齐说了,以方齐一惯的态度他也得不到什么结果,那不如不说。 “展展,你打算抛夫弃子吗?别走那么快!小心一点!” 方齐下车追上展之行,这会儿工地已经全面开工,入口看守的人也不在了,到外都是不知会从来里来的飞石,他上去挤到展之行旁边,半搂着展之行的肩膀。 之所以是半,因为他的手伸到了展之行的头顶,当了人肉安全帽。 展之行抬眼瞥了下头顶的手,嘴上嫌弃地说:“真有石头飞过来你也挡不住,别——” “谁说的?” 方齐说着手在展之行头顶一动,展之行只感觉头发被方齐的袖子扫了一下,然后方齐的手摊到他面前,手里多了一块乒乓大的石头。 展之行不禁地在心里冒了片冷汗,如果这石头真落在他头上,不说严重的,他去医院缝几针是肯定的,他不由地看向方齐。 “谢谢。” “保护你是我的职责!你永远不用说谢谢!” 展之行心里冒了点对方齐无私奉献的感激,结果方齐后面又补了一句。 “如果你实在要谢的话,主动亲我一下,说声老公‘我爱你’吧!” -- 第43页 方齐说得随意,展之行却不由地怔住,一动不动的盯着方齐,他和方齐之间还从来没有说过‘我爱你’这三个字。 “怎么?说不出口!那来个简单点的吧!就亲一下!” “幼稚。” 展之行转身继续往前走时,下意识地拉了一把方齐的手,结果方齐就不肯再放开,还十分别扭地用另一只手挡到他的头顶。本来路就不平,他走路走得一拉一拽,忍不住把方齐地手摁下来。 方齐又换了个姿势,贴到他身后,整个人都压在他背上,他更没法走路了,干脆把方齐直接给掀开。 两人像小学生打闹一样地走进工地,展之行还在跟方齐的不要脸斗争,余光突然扫到一个墙角下有个小男孩,墙后面有一台正在挖男孩身后的墙,挖机里根本看不到墙的另一边还有个孩子,眼看就要落下来。 展之行一下甩开方齐,朝小男孩奔过去,可是刚跑出去手就被拉住,他被方齐用力给拽了回去。 “我去。” 方齐说了一声就朝小男孩飞奔过去,动作干净利落,比展之行要迅速得多。好在挖机落在了男孩的旁边,方齐连忙将孩子抱起来离开了墙角,紧接着墙就塌下去。 “你从哪里来的!在这里干什么!大人呢!知不知道危险!嗯?” 方齐抱着男孩回来,放到地方就一顿吼,男孩不过五、六岁,被他这一吼就哭了。 “有只蝴蝶受伤了!” 男孩哭着把紧紧捧在一起的手打开,手里一只小白蝴蝶,一边翅膀缺了一块,在他手打开时,倔强地飞走了。 展之行默默地瞪了一眼还想继续教训男孩的方齐,蹲下身拍了拍男孩身上粘上的泥。 “小朋友,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爸爸在工作。” 男孩转头指向村子的深处,展之行看了一眼,正好指的是树的方向,把一个几岁的小孩留在拆迁的工地实在不安全,于是他说:“我带你去找爸爸吧。” 男孩子认真地打量了展之行一番,又认真地打量了方齐一番,问道:“你们不是坏人吗?是不是要把我给卖了?” “我们像坏人?你值几块钱?谁稀罕买你!” 方齐不屑地插了一句,男孩死死地瞪着他,一脸严肃地回答。 “你像,他不像!爸爸说坏人都不会说自己是坏人的!” “好人也不会说自己是坏人!” 男孩不理方齐的争辩,哼了一声转向展之行,一本正经地说:“我跟你走吧,不跟坏人走!” 展之行忍着心里大仇得报般的爽快,拉起男孩的手走在前面。 方齐像个跟班亦步亦趋地在后面跟着,十分不爽五分钟的路程走了十分钟,只是他忘了他和展之行之前拉拉扯扯,并没有比现在的速度快。 然后,两大一小终于走到树旁边,看到了废墟里唯一有生机的大树。 此时树下砌的花台已经被拆了,几个工人正拿着铲子在挖树根。 展之行眉头一紧,想现在该怎么办,牵着他手的小男孩突然扔开他的手,朝着中间的树跑过去,嘴里大喊。 “啊!你们不要挖我爸爸!” 作者有话要说:  18号开的新文(言情言情言情),看到这里的小天使们,有兴趣的求个收藏~ 《老公他在3000年后》 文案:黎夏是个货真价实的现代人,却一直坚信她来自未来,她爸爸是未来人。 某天,她的妄想成真,她真的穿越到了未来。 然,为什么未来世界的‘人’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样! 合成人是什么? 生化人是什么? 全世界只有她一个人类? 她一定是穿错地方了!她爸爸去哪了? 爸爸:没错哦!不过人类还有一个,你的任务是和他生孩子,拯救人类灭亡哦! 苍辰:哼!愚蠢的古代人! 黎夏:…… 穿到只剩一个男人的世界,被全世界催生娃! 可他们都是以为睡一张床就会怀孕的智障!还有救吗? 求点一点作者名收藏~ 给各位小天使飞吻! 第27章 27只小妖怪 # 27 消失 突然一阵山风穿过四处都出口的残垣断壁,吹到了展之行面前,他蓦地打了个寒颤,手边的男孩已经就冲向前面的大树,嘴里不停地呼唤着‘爸爸’。 不久前还坚信科学文明的展之行,此刻最先想的是这棵树成精了,还生了一个儿子,他震惊地愣在当场,不可思议地自语。 “我是刚刚捡了一只修成人的妖怪?” “展展,你是不是接受得太快!” “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我还从来没见过修成人的妖怪,再说好好的妖怪为什么要修成人?就像人,怎么不想变成妖呢?这都是人类对妖的误解!” 方齐说着手从展之行背后伸上去,手掌盖在展之行头顶,轻轻地拍了拍,以示对展之行幻想过头的安慰。 然而,展之行一点没被安慰到,倒是发型被拍乱,他眉头一凛,打开方齐的手,自己冷静下来。 他见过树枯死的样子,现在看到的茂盛不过都是幻象,若要是树真的成精了,就不会死了。 说服了自己他,他嘘了口气,抬脚往树底下走过去,因为‘树儿子’这会儿化身成一只斗鸡,见人就啄,挖树的几个工人都被他攻击了一遍,正扯着嗓子喊‘这是谁家的孩子’。 -- 第44页 “那——” 展之行还没走近,刚开了个口,刚刚扯着嗓子喊的工人就对着他教训起来。 “你这人怎么当家长的!把孩子带到工地上来,还让到处乱跑!这是孩子来的地方嘛!要是出了什么事你们这些人不反省下自己,又这告这个告那个,搞得好像全世界都该替你看孩子一样!实际上说到底还不是你自己没看好孩子!当不好父母就别生孩子啊!这么不负责任算怎么回事!” 对方吼得一气呵成,展之行完全找不到插嘴的机会,仿佛能看到实体的怨念,展之行觉得他一定经历过什么故事,于是等他停下来,确实没打算再继续才接话。 “师傅,不好意思,这不是我家孩子,我们也正在找他的家人!” 刚还理直气壮的工人这下尴尬地一笑,他身后的另一个工人把凑到树下,抱着树不松手的男孩给摘下来,结果男孩咬了工人一口,又回去抱着树干,回头瞪着工人。 “你们不要伤害我爸爸!你们不要挖走他!他是一棵好树!” 孩子天真又深情的控诉让人哭笑不得,刚被咬工人又气又没处下手地喊起来,“这小鬼!你父母在哪里?信不信我揍你!” “我爸爸就在这里!你们都是坏人!” 男孩吹鼻子瞪眼,工人又上去拽他,但这回还没有靠近男孩就开始拳打脚踢,没能把他给摘下来。 旁边的工人见了也去帮忙,男孩又哭又叫又打,若不是展之行在边上看着,光听声音会觉得这孩子受了什么惨不忍睹的虐待。实际上工人都顾着那是别人家的孩子,没有人动真格,不过男孩也是真历害,活像一只小狼狗,野得厉害,一时真唬住了工人,不得不暂停工下来。 展之行和方齐伫在一旁静观其变,他们没能找到白兔翁要等的人,当然也不希望树就这么被挖走,虽然这么‘利用’一个孩子不太好,但就算他过去,大概是被被男孩‘攻击’的对象,还不如不动。 另外,这些工人并不能决定树能不能不挖,顶多他们不挖,换一批人再来,所以至少得等到一个说得上话的负责人来。 展之行刚这么想,旁边就先闻其声的传来一个怒沉的男声,他转头看过去,看到三个高矮不齐的男人一起走过来。 “怎么回事?哪里来的孩子?” 说话的是早上展之行和白兔翁来时,带人来看树的那个,连他说的话都没怎么变,这会儿转头谄媚地对他旁边高了他半个头的男人说。 “莫总,这棵少说也是几百年,您无论拿去栽在哪儿,要风水有风水,要底蕴有底蕴,那个孩子马上就弄走,绝不影响您的时间。” 被他叫莫总的男人面不改色地淡然回了一句,“那是我儿子。” 那人面色一僵,展之行打量起他旁边的莫总,大约三十五六的样子,说话的时候视线微微往后另一个助理模样的人一瞥,被瞥的人立即脸色一沉,恭敬地低下头去,汇报道。 “下车的时候我交待了小丁看好斐斐,可能又捉弄了小丁自己跑来了。” 听过几人的对话,展之行暗暗地理了一遍他们的关系,大约是莫总是带人来买树的,把孩子一起带来,但看到工地不方便就把孩子留在了外面等着,结果孩子不知怎么自己跑进来了,只是管一棵树叫‘爸爸’是什么意思? “有种流传的习俗,有的孩子出生时八字不好,五行失衡,为了给孩子补五行,就认树,井之类的为义父,我还见过认一块石头当爹的。” 方齐冷不防地解说起来,展之行的听进去了却没回话,视线追着莫总移到了树下,助理像是担心工人们对男孩有什么误解,主动地解释起来。 “那个,这孩子小时身体不好,按大师的意思认了这棵树当了义父,孩子重情,当了真,各位别放心上。” 展之行不由地朝方齐看去,方齐得意地挑起眉角,像是在炫耀他神机妙算似的,他当作自己没看这一眼地又把脸转回去,看到停在男孩子面前,朝男孩伸出手,半哄半吓地对大哭不止的孩子开口。 “莫斐,不许胡闹,我们已经把树买下来了,快过来!” 男孩怀疑地回头看了莫总一眼,仍然死死地抱着树不肯松手,眼泪如水地往下掉,一副受了莫大委屈的样子,瞪着男人乞求。 “我不过来,我干爸爸说他不要离开这里,你不要挖他走!好不好!” “莫斐,我不是在跟你讲条件,再说一次,过来。” “不要,你不答应我就不过去!” 男孩丝毫不肯妥协,莫总什么也不说地沉着脸靠过去,男孩此刻倒是立即松开了树,但没让莫总抓住,绕着树拔腿就跑,灵活得莫总硬是没抓到他,结果他自己脚下一拌,一个跟头栽下去,下巴磕在一块鸡蛋大的碎石头上,下巴被石头的轮廓磕得血直往外涌。 这会儿男孩倒是不哭了,可是下巴上的血他想抹又不敢抹,莫总站着不动,严声地命令。 “过来。” “唉呀,莫总!他这都受伤了,斐斐,快过来!” 旁边的助理连忙扑过来,比莫总显得更像男孩的父亲,焦急地挤上去,却被莫总手一拦住,他想去又不敢去地僵住不动。 男孩倔强地哼了一声,回头任着眼泪满脸,憋着一声不吭,两只小手把被工人们刨开的土往回盖,下巴上的血一滴一滴地混着眼泪掉进土里,嘴里还不停地念叨。 -- 第45页 “为什么你们都不相信我!你们不要挖他,他要住在这里,他虽然是一棵树,你们就可以随便决定他要在哪里吗?你们都没有问问他要不要跟你们走!你们以为树就没有想法——” “莫斐!”莫总沉声喊了一声,男孩抬眼朝他望来,他终于软下语气,“好了,不挖了。” 莫总上前把男孩一把捞起来,一手压住男孩挣扎的四肢,另一只手拉出他外套下雪白的衬衣捂住了男孩的下巴,转身边走边对助理吩咐。 “让他们先停工,联系开发的公司,和他们的负责人约个时间。” “是,莫总,您小心脚下。” 展之行看着莫总雷厉风行地抱着男孩从他身边走过,目不斜视,倒是他怀里的男孩突然止住了吵闹。 “爸爸,等等等等。” 莫总停下来,和男孩一起转向了展之行,男孩稚气的声音却稳着老成的语气对展之行说。 “叔叔,谢谢你带我来找爸爸,我叫莫斐,叔叔叫什么?” “展之行,不用谢。” “那展叔叔再见。” 莫总终于正眼对上展之行的视线,同样说了一声,“莫风,多谢。” 展之行嚼着莫风这个名字觉得在哪儿听过,道完谢的莫总已经再次转身走了,他不觉看着莫风的背影,心里有股说不出的熟悉感,就像见到了幼儿园的老师,好像认识又好像不认识。 “展展,不许当着你老公的面想别的男人!” 方齐又冷不防地冒出一句,却没打断展之行的思路,展之行给了他一瞥,然后问他。 “莫风这个名字,是不是在哪儿才听过?” 方齐不答,往展之行正面一站,抬手把额前的头发都撩到了脑后,凹出一个头发很柔顺的造型,挑起眼角对着展之行说:“他有我帅吗?” “没有!”展之行当自己问了一句废话,一巴掌捂住方齐的脸,和他错身往树下走过去。 莫风的助理大概和工人那边商量完毕,这会儿人已经都拿着工具走了,接着转身走向展之行,先是轻轻地鞠了一躬,然后满怀诚意地微笑道。 “展先生,您好,敝姓李,为表示您对我家公子的照顾,这是一点谢意。” 展之行震惊这位助理耳听八方的能力,低头看了一眼递到他面前的信封,薄薄地一层,应该不是现金。 他拒绝道:“不必了,谁看到小朋友在工地这种地方都不会放任不管的。” “那这是我的名片,有什么需要请您随时联系我。” 名片展之行不好拒绝,收下来,助理立即又马不停蹄地小跑去追已经走得老远的莫风,展之行觉得这个助理周道得简直能拿诺贝尔奖。 “展先生,你老公在这儿!”方齐把展之行追着助理看去的脸转回来对着自己,无理取闹地说,“你要看,就看我啊!” “行了,别闹。” 展之行掰开方齐夹着他脸的双手,走到了树下,刚被挖开的泥又草草地盖了回去,有些没盖住的树根露出来,仍然充满了生机,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看不出来树的生机是假的,他甚至怀疑他之前看到的枯树才幻象。 他绕着树干走了一圈,没有发现白兔翁的踪迹,心想白兔翁这是对他们失望了,不想见他们了?那雪鸦的消息他要上哪儿去找? 展之行想到这里下意识把视线转向方齐,方齐正弯着腰,脸快埋到土里,手伸进树根的洞里,过了片刻掏出来一块什么东西,凑过来给他看。 “展展,你看,这是白兔翁的神像,看来已经很久没有人管过它了。” 方齐手里竖着一个筷子高的石像,面目已经风化得看不出轮廓,只能大概看出是个‘人形’,表面上一层厚厚的青苔,像是在水里泡了几个年,扣都扣不下来。 “这个是白兔翁的真身?” 展之行好奇地问,方齐甩了甩石像上的水气,没起到什么作用,他放弃地收起来,再才回答展之行的问题。 “白兔翁是精怪,没有真身,石像被人供奉,他能从中得到信力,信力呢就相当于游戏里的Buff,是加成用的,Buff有时能够救命,却不能够续命。” “有回血Buff。” 展之行一本正经地反驳方齐,方齐斜眼朝他的视线对上来,两秒后化成了‘你说的都对的’妥协,然后随手将石像一揣。 “你说得没错,那个老妖怪肯定躲起来给自己回血了,把这带回去,他肯定会主动找上门来的,放心吧!” 方齐说完,贴到展之行面前,把声音压到暧昧的分贝,说道:“展展,你别忘了,我们的蜜月还没结束!” 此时天气暗下来,夕阳映红了整座城市,工地里的声音也消失了大半,展之行最后回忘了树一眼,树叶被风吹得沙沙直响,掉落一地的落叶,他转着踩着夕阳,和方齐一起走出去。 - 山里没有城市里不眠的灯光,星空变得清晰起来,展之行背靠着阳台,烟夹在指尖,双手撑着栏杆,头仰出去望着屋顶的星空。 他觉得自己认认真真的活了快三十年,现在才发现原来自己活得如此的浑噩不清,就像一条在鱼缸里活了一辈子的鱼,从来没有弄清楚过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好像活着就不错了。 他的人生,好像不知不觉就变得毫无意义的蹉跎度日,他还记得小时候他想当飞行员,可是才上二年级眼睛就近视了。后来遇到了方齐,他想和方齐白首齐行,可是还没真正的开始,方齐就不见了。 -- 第46页 现在,他好像没有特别想实现的事,之前和苏京程决定结婚是因为凑合,最后方齐领证也不过碰巧。 如果他过去的人生中,所以的不如意都是因为运气不好,那如果他找到了雪鸦,找回了运气,是不是所有的事都能如他的愿?他是不是能找到自己想做的事? 突然,他感觉手指上一烫,抬起夹烟的手,看到无名指上的白玉戒指,突然想起了那只如同幻觉出现的白猫。 不要去追究过去的事,不然你和方齐的缘分就尽了! “展展,我要吹头发!” 展之行被方齐突然的话打断了思路,烟凑到嘴边才发现烟已经烧灭了,他把烟头扔进垃圾桶里,进屋就看到刚洗完澡的方齐拿着毛巾坐在床头擦头发,见他走近,忽地裂嘴一笑。 他恍然想起以前,那时方齐一个住,他偶尔会找理由跑方齐家留宿,每回方齐洗完澡就用毛巾盖着头凑到他面前,撒娇一样地蹭着他边笑边说。 “展展,你帮我吹头发好不好?” “展展,全校的人都不知道你这么好!” “这么好的展之行是我一个人的,等以后我们能结婚的时候,我们就去结婚好不好?不能结也没事,反正你一辈子都是我的!” 原来方齐那时也说过一辈子! 展之行接起吹风机,站到方齐面前,有些分不清楚回忆和现实,他替方齐吹着头发,吹着就俯下身去,嘴贴到方齐唇上。 “方齐,如果说这一次,我们也走不到结局,会怎么样?” 方齐直接搂住展之行的腰,把人拉到他腿上坐下,这暧昧的姿势他却难得的严声厉词。 “展之行,你到底是对什么没有信心?就算是你想始乱终弃,也得问问我答不答应!” 展之行蓦地一声笑,抬起方齐的脸,沉声回道,“方齐,不是我没信心,而是你从来没有给过我信心,你告诉我你到底隐瞒了我多少事?我是不是忘了十年前的什么事?” “展展?” “不说是吗?” 展之行这回又笑了一声,只是这刚刚笑得完全不同,方齐不自觉心里一颤,展之行已经把他推到在床,骑到他身上,扯开了他穿得不怎么稳的浴衣,一口对着他的脖子啃下来,强硬的架势像是打算霸王硬上弓。 一番不可描述,方齐在展之行手里立起来,展之行斜着嘴角望着他,手往后移。 “展展,我在下面能让你对我们的未来有点信心吗?” “不能,不过能让我开心。” “好!不过我第一次,你温柔一点!” “放心,我不是第一次。” 方齐觉得展之行这话他听来有点难受,妥协地四肢往床上一瘫,仿佛要去赴死一般地说:“来!我愿为爱献身!” 展之行不禁被方齐要英勇就义的样子逗笑,他低下身,吻在方齐唇边,放缓了声调,“别紧张,不会痛的!” “痛!痛!” 展之行还没开始,就听到了喊痛声,不过不是方齐的声音,接着身后砰的一声。他狠狠地跳了下眉头,回头看去,发现白兔翁的石像从茶几掉到了地上,而白兔翁摔在石像下面,旁边蹲着一只粉红的兔子,拨着石像。 展之行心里念起佛经,终于忍下了揍人的冲动,松开方齐,把被他揉乱的浴衣盖回去再才起身。 石像上的青苔已经被洗干净,展之行虽然他没有看见方齐洗,但他们回来方齐在浴室呆了两个多小时,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弄干净的。 他想着看了眼已经穿好衣服的方齐,方齐同样一脸怒火冲天的样子,走过来把白兔翁直接拎起来。 “你为什么总坏老子的好事!” “有奇淫者,必有奇祸。” “胡说八道,老子合情合理合法!” 白兔翁被方齐扔到茶几上,过了好一会儿才爬起来,端正地盘腿坐着,把气氛一下子拉到了严肃上。 “我是来和你们说再见的,我等的人他终于回来了。” 白兔翁突然不本仙了,方齐有点不适应,顿了一下才问道:“谁?什么时候回来的?” 然而,白兔翁并没有回答他,而是接着往下说:“雪鸦就和莫风在一起,很久之前我见过他们一次,听他们说起过方齐,说了什么没注意,我只知道这些。” “等等,莫风?今天下午那个孩子的父亲?” 展之行插问了一句,这巧合太巧,像是有人故意安排的似的。 不过白兔翁同样没有回答他的疑问,仿佛根本听不见他们说话,自顾自地继续往下说。 “谢谢,我会信守我的承诺,愿你们能够如愿以偿。” “喂——” 方齐只叫了一声,白兔翁的身影就如被风吹散的细沙一样消失,最后什么也没有剩下,他连忙去捡地上的石像,可他的手指轻轻一碰,石像就和白兔翁一样碎成了粉末,唯一证明白兔翁存在过的,只有蹲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粉兔子。 展之行忍不住把兔子拎起来抱住,可是兔子挣开他的手,又跳回到地上,继续刚刚的动作,蹲在只剩一堆灰尘的‘石像’边上。 “方齐,它这是消失了吗?” “它本由天地的灵气所生,现在不过回归了而已。” 展之行望着白兔翁消失的茶几,然后站起来说:“我去阳台抽会儿烟。” -- 第47页 “我陪你。” 于是,两人一起走到阳台,展之行先点了一根烟,倒立地竖在那天白兔翁从阳台爬上来的位置,然后再点了一跟递给方齐,最后点了自己的,并没急着抽,而是和方齐一起把烟举起来对着天空。 他说道:“一路走好!” 作者有话要说:  展展最后一次当攻的机会错过了~~ 感谢大家支持~ 手残的作者已经尽力了~只码了这么多~ 以后会坚持日更三千,求不天使们继续临幸~~ 第28章 28只小妖怪 # 28 对不起 清早的晨光从湖面反射了一遍,透过阳台落在展之行的手边,昨晚他和方齐抽烟,抽到后面觉得没味,开了瓶酒,你一句‘傻子’,我一句‘混蛋’的喝光了一整瓶,然后倒头就睡,偌大的圆床各占一半,谁也没有乱性,因为都没醉。 不过没醉和宿醉没关系,展之行醒来第一感觉就是头疼,然后是压得他快喘不过气的重量。他狠狠地掀开手脚都搭在他身上的方齐下床,去洗了一个热水澡,终于感觉脑袋没那么重了。 他擦着头发出浴室出来,发现昨天晚上怎么也不肯离开那堆石像灰的兔子不见了,连被方齐装进玻璃瓶里的石像灰也没了。他没去找兔子和石像灰去哪儿,随便地坐下来,放开擦头发的毛巾,叫了一份早餐,然后习惯性地拿手机刷新闻。 他从财经看到了时事,然后被一则新闻定住了眼。 ——景宝山千年古树一夜枯死,原因成谜。 这类不可思议的事件比海对岸的总统大选受关注得多,新闻才发出来一个多小时就有了上万条评论。 展之行一番刷下来,像是看了数本悬疑奇幻小说,什么千古奇冤,惹怒神灵,开发商强拆转移视线,甚至杀人藏尸都有,但是没有一个靠谱的。他刨开了这些没用的,只看那些好奇的网友去现场拍的照片,并不多,但几张已经足够他看清楚,那确实是那棵白兔翁不愿离开的树,只是现在没有了茂盛的幻象,只剩下一个枯树干,和他那天看到的一模一样。 “方齐,方齐!” 展之行叫了两声,床上的人没有反应,他走近过去,结果刚靠近,还没出声就被方齐一拽,摔在了床上,接着方齐往他身上压过来。 “叫你老公干嘛?” “看这个。” 展之行一点也不配合方齐大清早的不要脸,一本正经地把手机面向方齐,方齐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蹙起眉头。 “这应该是他自己破的,算是有始有终吧!” 展之行点头,他理解方齐说的有始有终的意思,来的时候什么也不带,走的时候也什么不停下,人其实也一样。 他放下手机,对着趴在他身上的方齐,说道:“我想去看一眼。” “一棵枯树有什么好看?” “告别。” 简短的两个字,方齐没话话了,展之行趁机掀开他起身,他不得不放弃他想象的美好早晨,暂时忘记他们是在度蜜月,和展之行吃过了早餐,匆匆地出门,时间不过才七点。 他们到了地方,发现拆迁的工作今天暂停了,工地外围了一圈记者,门被锁着不让进。 展之行人群外围转了一圈都没有挤进去,方齐突然拉起他沿旁边的围墙走过去。他立即明白了方齐的意思,以前上学的时候他没少被方齐带去翻过墙,明明他当学生会主席的时候天天去抓翻墙出校的。 方齐选了一个合适的位置,可他们刚贴到墙根,后面就有两个记者跟来,四目相对,都对彼此的意图心知肚明地滞住动作。 “展展,我给你表演个魔术。” 方齐悄声地对展之行说了一句,然后朝那两个记者走过去,义正言辞地指责。 “诶!你们干什么的,工地危险,不许随便靠近。” 其中一人冷眼瞟过方齐,完全不拿他的话当回事,当即回道:“大家都是同行,挤兑谁呀!” “谁跟你是同行?给爷跳个舞,然后滚!” 对方两人先是不屑地冷哼,大有要动手的趋势,可对着方齐的体型有点犹豫,犹豫着手脚突然抽筋似的抖起来,不屑的表情凝成了一脸诡异的傻笑,跳着展之行从来没见过的‘舞’撤退了。 展之行立成一根树桩一动不动,惊讶地看着远去的记者,对回来的方齐问。 “妖怪?” “眠,催眠的眠,还有个外号叫睡神,失眠找他绝对立即见效!” 方齐抬着得意的下巴,展之行看到他胸口的口袋里又探出来一个脑袋,然后整个钻出来,居然有一个蓝球那么大,圆滚滚的,确实像睡得太多的样子,像只长了个脑袋的大柚子,拍到地上仿佛还能像球一样弹起来。 不过展之行更感兴趣的是方齐的口袋,上回他就已经很奇怪,就像是异次元的口袋,能装下整个妖怪世界似的。他好奇地凑过去牵开口袋朝里看,并没有看出什么不同,反倒是这个动作暧昧得像是他要去啃方齐的胸。 方齐突然就一把按下他的脑袋,他的鼻子冷不防地撞在方齐的胸口,痛得呼了一口凉起,结果起来看到方齐挂着一脸得逞的笑意。 “展展,你对我的胸有什么意见吗?” 展之行一拳把方齐的口袋拍回去,为鼻子报了仇,回身一言不发地去翻墙,动作干净利落,绝对是个熟练工。然而方齐在后面一把抓住了他的裤子。无奈的是他平时上班天天西装,今早想难道休息就换了一身休闲装,轻便舒适,缺点是裤腰是松紧带的,这会儿被方齐一拽,就有往下掉的趋势。 -- 第48页 “方!齐!” 展之行卡在围墙上,不上不下,回头怒瞪着方齐。方齐连忙松了手,真诚地解释。 “我不是故意!” “我只看结果。” 展之行留了一句没有语调的话,跳进了围墙里面,方齐拿不准他是真生气还是假生气,连忙地追上去。但展之展完全不理他,脚步不停地往里走,他跟在后面没话找话。 “展展,你不想知道吗?我的衣服口袋其实就是普通的口袋,只是我觉得从口袋里出来看起来正常点,其实它们可以从任何地方出现的,不过我怕突然蹦出来,要是吓到你怎么办!” 方齐的念叨展之行装作没听见,心里不住地吐槽从口袋里钻出来,正常人都不会觉得正常! 两人一路脚步不停,很快就到了树在的地方,不过此时已经失去了生机,四处都死气沉沉,树也被工人连根挖起,横在地上。 展之行和方齐过去,被工人当成了记者,二话不说就要赶他们走。 “你们怎么进来的!快出去!不让拍照!出去!快走!” “师傅,别误会,我们不是是记者,是莫总派我们来了解情况的,昨天来过。怎么一晚上,好好的树就枯死了?” 工人衡量了一下,大概确定他们不像记者,就相信了展之行的话,然后噼哩啪啦地说了一大堆,也没说出个原因来。 展之行也没仔细听,等工人说完了才接道:“我们能仔细看一看吗?” 工人点头,同意了展之行的要求,展之行和方齐一起走近,看到的只有一棵枯死的树干,和挖开的泥,白兔翁的存在没有在这棵树上留下任何的痕迹,可是展之行却仿佛能够看到树仍然茂盛,树下有一只粉色的兔子蹦来蹦去,兔子背上有个小小的白胡子老头,一副高傲地样子说着‘本仙才不是妖,是仙人’。 “展展!” 方齐突然地叫了一声,展之行看过去,发现树根处的长出了一株小树苗,他惊喜地凑过去。 “这是树新发的芽?” 方齐没有回话,把树苗底下的土刨开,发现树根连着一块石头,石头上还能看出一点血迹。 展之行思忖了一下,“这个是昨天的小男孩磕破头的那块石头?” “谁知道。” 方齐站起身,对着旁边负责的工人说:“大哥,这里有棵树苗我们能不能带走,回去好跟老板有个交代。” 那工人看了一眼,就是根手指长的树芽,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还热心地给他们找了个瓦盆,装了一盆土和树苗一起给他们,然后怕他们乱跑似的把他们送了出去。 两人回到车上,方齐把树苗放到后座,去抓安全带,但展之行却没有开车的意思,而是若有所思地对他提问。 “方齐,你对于雪鸦了解多少?” 方齐抓着安全带的手在听到展之行的问题时一顿,安全带弹了回去,他转头盯着展之行。 “小时候爷爷跟我讲过,雪鸦其实是特别重情的妖怪,虽然碰到它确实没有好事,但如果是被它认可的人,它可以付出自己的一切去帮那个人。” 展之行惊讶地瞪起眼,他对雪鸦的印象就像故事里专门做坏事的反派,是没有优点的,方齐的话突然之间让他对雪鸦的印象错乱了,愣了好一会儿,才继续开口。 “几天前,我做过一个梦,梦到过雪鸦,就在那天放学,你走了再也没回来的那天,梦里你没有一去不回,而是在雪鸦出现,说要来取走我的运气时,回来了。” 方齐的动作僵成一帧定格的画面,直直地盯着展之行。展之行也对着他的视线,顿了片刻,又继续说。 “方齐,这是我做的梦?还是我真的忘了什么?弄错了什么?” “展展,我——” “你不想说可以不说,但是不要糊弄我,胡乱转移话题。” “对不起。” “行了。” 展之行积蓄的怒气突地冒出来,不再理方齐地开车,他从来都不想听根本改变不了任何事的‘对不起’,他气方齐的不坦诚,气自己糊里糊涂地过了十年,气他什么也弄不清楚。 车里一路都是压抑的沉默,直到回了度假村的房间里,两人之间的气氛也没有好转,方齐把树苗放到阳台浇水,而展之行伫在湖边抽烟。 “展展。” 展之行抽到第三根烟时,方齐在身后喊了一声,他充耳不闻地连头发都没抖一下。 接着方齐走过来站到他旁边,他们之间隔着一个转身的距离,方齐趴在栏杆上对闪着粼光的湖面,酝酿了良久才开口。 “那天我去卖饮料,回来时突然听到你的声音,我急忙地跑回去,看到雪鸦攻击你,我一时心急直接攻击了雪鸦,结果被雪鸦诅咒出车祸,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话,就突然冲出来一辆车朝我撞过来。 我只知道这些,你为什么会忘记这一段,以为我就那么失踪了,我也不清楚。不过,这样也挺好!” “好?” 展之行终于转身,瞪大了双眼对着方齐,他并没因为方齐几句话就想起当时的事,但是方齐的话在他脑中变成了真实的画面,仿佛在重演当时的场景。 那辆车突然开过来的时候,他和方齐站在一起,而方齐毫不犹豫地推开了他,然后被车撞得飞起来。 -- 第49页 他蓦地紧紧捍起双拳,咬紧了牙关说话。 “为什么不告诉我?方齐,你把我当成什么人?知道你受伤你认为我会离开吗?什么叫这样挺好?你觉得我当成你弃我而去,好几年都每天做恶梦,叫好?” “可总比你看着我躺床上昏迷几年,连动都不动一下的好,谁也不知道我还会不会醒——” “方!齐!” 展之行蓦然吼了一声,拽起方齐起衣领,恨不得一拳把面前自做主张的人揍进湖里。 可他扬起拳头,最后落下来,却变成了抱住方齐的动作。 “对不起。” 展之行第一次脱口而出这三个字,他此刻才知道,原来‘对不起’不只是毫无用处的后悔,还有对自己无能为力的自责,和不住喷发而出想保护对方的心疼。 他不由地重复了一遍。 “对不起,方齐!”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一更~ 第29章 29只小妖怪 # 29 我愿意 方齐连逆向的寒毛都被展之行的两声‘对不起’揉顺了,他把自己揉进展之行的怀里,头抵着展之行的额头,下巴轻轻往前一抬,就贴住了展之行的唇,深深地入侵,吻到展之行再也不想说话时才分开。 “展展,那不是你的错,我不想告诉你就是怕你自责,那天要不是我太高兴了,忘了小魇晚上会来——是我不好,你不要想补偿我,对不起我,那都是我心甘情愿的,重来一百次我都会做同样的事!展展,你就当没有听过,忘了吧!” “这是说忘就能忘的?要不是我意外梦到了,你是不是打算永远不告诉我?” “这有什么好说的!我不想让你觉得我是在要挟你,再说我相信就算你什么也不记得,你还是会再爱上我,这才是真爱,对吧!” “方齐!” 展之行吼了一声,方齐收起不正经的笑意,严肃两分,但还是死死地抱住展之行,把他们的距离拉到了快要贴着负值。 “我不说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我都知无不尽!” 对方齐的知不尽,展之行并没有当真,他挑着方齐会说实话的问,“之后呢?你表哥为什么要隐瞒真相?说你家里出事?” “表哥?你说的那其实是我师父,虽然我不知道他是出于什么目的,不过要是我有意识,也一定不会想告诉你的,你知不知道我刚醒来的时候有两百多斤,一点也不帅,不想让你看到!” “方齐!” “嗯?” “你傻逼。” 展之行倏地一拳揍在方齐的肚子上,方齐蓦然弯下腰去,展之行随即放开他转身进屋。 他现在脑子里一片混乱,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是什么心情。在他以为是方齐背叛他,弃他而去时,他对方齐的小心讨好心安理得,可现在他裹在身上的铠甲忽然之间碎了,他对方齐的恨,对方齐的埋怨忽然全变成了他的臆想,就像没有根的浮萍,无处安放,但又随处漂荡。 现在,他该怎么面对方齐?说什么放开过去重新开始,那个方齐为了救他昏迷数年的过去他能够放开,当作不存在吗?就像他过去对方齐的怨恨一样。 方齐昏迷的几年是怎么坚持过来的?刚醒来发现身边所有一切都变了,会不会觉得慌张?能让人在梦里回忆起过去的小魇,在他没有去的时候每晚都陪着方齐睡觉,是不是方齐有不愿放开什么回忆,一遍遍地在梦里回想?其中是不是有他的存在? 后来还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会忘记?谁送了方齐去医院?他既然没被雪鸦取走运气,为什么还是会有契印?还是说是方齐出事后发生的?到底怎么回事? 如果这些问题会让他和方齐的缘尽,他弄不弄清楚也不那么重要了,他只要找到雪鸦,解决了他剩下的那半运气的问题,什么真相他都不计较了,就算弄清楚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展之行反应过来时,他所有的意识都只剩下了对方齐的心疼。 他又想起方齐背上的疤,双手不自觉地握成拳,然后一拳往墙上捶过去,但是却没有捶到墙。 “展展?” 方齐的手包住展之行的拳头,满眼心疼地贴上去,后悔地说:“我就知道不应该告诉你!你说你到底要怎么样?我不说你要生气,我说了你还是要生气,怎么这么难伺候?要不,你就当我是你相亲认识的闪婚对象,怎么样?” “可能吗?你觉得我会跟人相亲第一面就把婚结了?我不想自欺欺人,那个时候如果你换成任何人,我都不可能和他领证!我不知道我当时在想什么,也许是我想报复你,也许是我潜意识里还有执念,我也不否认之后我后悔过。 可是冷静下来,我想跟你一起过下去的念头是真的,但我发现我对你什么都不了解,而你也什么都不告诉我,那种你随时会消失的心情,你知道有多真实吗?” “我不会消失,展展,我爱你!” 方齐说着深情地闭上眼睛,贴着展之行的唇,又重复了一遍。 “我爱你,一直都爱你。” 展之行没有回答,他回握住方齐的手,搂着方齐吻过去,两人一路从门口吻到楼上,衣服扔了一路,总算到了床边,他主动地躺下去,望着站在他跟前的方齐。 “展展?”方齐不确定地叫了一声。 “就是你想的那样,过来。” -- 第50页 方齐兴奋地扑上去,不可描述了一番又突然停下来,望着展之行问:“展展,我不要你觉得是对我愧疚,才这样——” “少自作多情!我不愿意,就算我欠你两个亿也不会愿意,不干就拉倒!” “胡说,是我欠你两个亿!” 方齐再次吻下去,又是一番下来,他怂在了最后关头。 “展展,是不是很疼?” “废话!你来试试!” “那我还是不进去了!” 展之行确实疼,不只某个部位疼,还肝疼胃疼!他十分无语地看着方齐,咬了咬牙最终没能狠下心去鼓励方齐,不过就算没有进去,他们也折腾了一个下午,最后累睡了,直到日暮西沉的时候才醒过来。 “展展!” 方齐一脸傻笑地朝展之行贴过去,展之行想起来他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定,一脚朝方齐踹过去。 “方齐,你个傻逼!” 方齐委屈地爬起来,默默地去找教材学习,一连学习了几天,但一直没得到实践学习成果的机会,因为展之行已经不信任他了,不过这几天,他们终于有了度蜜月的样子,他就大方的不跟展之行计较了。 作者有话要说:  QAQ~ 这是二更~ 第30章 30只小妖怪 # 30 妖怪窝 展之行的假期被方齐耗到了最后一天的傍晚,不过经过这几天的磨合,他已经充分学会了一天原谅方齐八十八次的相处方式,到家的时候已经日光落尽,华灯闪烁,但是被四周的林子隔绝成了远处的风景,他们面前只有房子前面亮了一盏大灯。 “展展,你真的决定不搬家了吗?” 方齐愣在车后面看着展之行搬后备箱里的行李,展之行懒得再回答他一遍,当作没听见,但他十分执着地继续问。 “展展,你确定真的要住在这里了?不换房子了!” “你要我回多少遍!既然你得照顾你养的妖怪们,住在这里比较方便,那就不搬了,行?” 展之行忍无可忍,把最后一个箱子搬下车,狠狠往地上一放,狠狠地瞪着方齐。 方齐立即凑上去,一手提了两个箱子。 “体力活,还是我来!” “你来个屁!” 方齐一愣,理解到了展之行话里的内涵,脸色先是一沉,然后沉出了一脸诡笑。 “展展,我怎么觉得你越来越不正经了?” “还不是被你影响的!” “原来我有这么大的魅力!”方齐说着放下箱子又倒回来,然后暧昧地凑到了展之行耳边,“那我再影响你一下,你会不会变成——” 最后两个字变成了气息隐在展之行的耳朵里,展之行立即眉头一凛,抬手就是一拳揍在方齐的腹部。 “展展,我们的孩子掉了!” 展之行不理方齐的胡言乱语,手伸到兜里摸烟,结果摸到了手机,发现律所的老大给他打了一个电话,他随手拨回去,结果刚接通手机就没电了,他蹙了下眉头,看向方齐。 “方齐,手机借我打个电话,我的没电了。” 方齐‘掉了孩子’也没引来关心,这会儿换了个狗腿策略,双手把他的砖头手机呈给展之行。 展之行接过去,发现他真的想不起来是怎么用的,甚至想不起以前的手机还有锁屏功能,他抬眼望着方齐,方齐一脸得意地把手机解开。 “你怎么不用大哥大,比这更有历史底蕴。” “我就喜欢这个!全世界独一无二!” 展之行没看出来这破手机独一无二在哪里,转身拔了电话。 “老大,是我。” “你手机没电了?” “嗯,这是借的别人的手机,有什么事?” “没什么,今天有个姓周的来找你,我让他改天再来了。” “我明天就回去上班了,到时我再联系他吧。” “那个,你——算了,你来了再跟你说。” “那就这样,我挂了。” “你——” 展之行的手按向了挂机键才听到手机里最后的声音,他想了想去翻通话记录准备再拨回去,可是他居然找不到,还不小心摁到了短信,一不小心点了一条,整个人都僵住了。 “展展,你居然记得你老板的电话!我的号码你背——展展?” “这个手机,是你十年前用的?” 方齐怔了怔,看了眼展之行手里的手机,屏幕上正好是一条十年前收到的信息,是展之行发给他的最后一条。 ——方齐,我不要冰红茶,今天牙疼,买个不甜的。 “你一直用这个手机,是因为当年我们发的那些短信?” “可不,我一条都不删,看我多爱你!” 方齐漫不经心地回答,展之行不由地握紧了手机,半晌之后他把手机抬起来,对方齐问:“我能看吗?” “你想回忆一下当年有多喜欢我吗?” “嗯。” 展之行回得这么坦然,方齐反倒一时有点怔住,他有些脸挂不住地转身,“你看吧!”说完他去把箱子往屋里搬。 看着方齐的背影走开,展之行才重新注视着手机,用键盘他还不是很习惯,动作迟钝地翻着当年他自己发过的短信,每一条他都已经不记得,可是每看到一条他都能回想起来一点当时的心情。 -- 第51页 ——方齐,你今天英语课又睡觉了,明天多做一套题。 ——方齐,上学期买的仙人掌开花了。 ——方齐,我妈说周末的时候让我带你回家吃饭,我觉得她对你比对我还好了。 ——方齐,今天晚上星星好亮,你有没有看到? ——方齐,我好想可以马上见到你。 …… “方齐。” 展之行抬头,看到了站在灯下的方齐,心里蓦然一暖,像有什么涌了出来,他微微一笑,又叫了一声。 “方齐。” “展主席,你傻了是不是!” “想叫你一声而已。” 展之行关上车的后备箱,朝方齐走过去,把手机还给了方齐的手心里。 “改天把厨房收拾一下。” “展展,你真贤惠!” “我让你收拾。” “我堂堂方厂长,有一堆的部下可以使唤,为什么要自己收拾!” 展之行视线一斜,意识到方齐说的部下是谁,方齐对上他的视线,立即拉起来说:“展展,你想看一下吗?” “可以看?” “当然。” 方齐说着拉起展之行进屋,他们从门口进去,没有往平时上楼的方向走,而是另一个方向,走一个两米左右的通道,再往里就是一扇硕大的沉重木门,方齐的手按在门上轻轻一推,门就大大的敞开,然后呈现在展之行眼前的是一个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世界。 整个空间很高,应该是挑空了整栋楼,像个生态园,有花有草,有枯树,有乱石,有沙地,还有条小水沟。除了这些自然的,居然还有小房子,有神龛,有石像,有碑亭,和他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俨然一个自成一体的小世界。 不过这都不是让他惊讶的,他惊讶的是这些东西之间,不时冒出来各种各样的小‘动物’,并不都是毛绒绒的,各种形态,有的让他更难以形容。像是发现了陌生人的闯入,都躲起来,又忍不住冒出来打探。 “这就是你家的养殖厂?”展之行不禁问道。 “嗯。” “妖怪养殖?我国养殖业已经发展到了这种地步?” 展之行不可思议,所有的一切都与他的想象完全不同,方齐站到他旁边,一手轻轻地拍在他肩膀上。 “我这是江湖独家!小的们,快出来见见厂长夫人!” 展之行的胳膊随手往旁一捅,方齐改口重新喊了一遍。 “见你们的新厂长!” “谁要当厂长?” “那你要说叫什么吧?” “非得要叫?他们会说话?” “不是全部都会!” 方齐的手在展之行肩上搂出一个哥俩好的姿势,各种各样的小妖怪统统都蹦出来,在他们面前排成了一面墙。 没有一只长得像展之行见过的物种,他被这阵仗吓到,猛地拽起方齐的手往地上一摔。眼见方齐要摔在地上,身下突然生一团像云似的东西托着,接着散开,方齐最终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展之行,你谋杀亲夫!” 展之行深吸了一口气,镇定下来,蹲下来研究地瞅了瞅方齐压着的地板,刚刚的云已经完全看不见了。 “刚刚的云是什么东西?” “吹云,快出来向展老大问好!” 方齐坐在地上不起来,还不让展之行起来,硬摁着他两人一起坐在地上。 一只圆滚滚的团子从地上咕咚地滚过来,在展之行面前停住,站起来,露出了样子。 展之行惊奇地盯着眼前的小东西,就像是吃豆豆游戏里的小幽灵,整体没上色,从头白到底,头上顶着一团棉花糖似的云,两只小爪子捧着一根彩色的吸管,对着他一吹,一朵云似的白团子被吹出来,化了一个小姑娘的样子,不过同样也没上色,在空中对他行了一个淑女礼,然后散在空气里。 展之行目瞪口呆,好半晌终于说出一句,“能不能再来一次?” 叫吹云的小妖怪团成一团在地上滚了两圈,然后直起来捧着它的彩色吸管,一顿乱吹。瞬间,展之行眼前到处都是白扑扑的小姑娘,跳舞似的,一段接一段,此起彼伏,最后还到了他眼前,害羞地蹭了蹭他的脸。 “方齐!” 展之行下意识地叫了一声方齐的名字,表达他的惊喜。惊是惊诧的惊,喜是喜爱的喜,他天生一股远超年龄的父爱泛滥,从还没懂事起就不由自主地喜欢照顾各种幼小可爱的小动物,包括他觉得幼小可爱的人。 “怎么样,是不是很可爱?本厂长特许你来撸,只要晚上乖乖躺好满足我就行!” 方齐说完一句话,脸已经凑到了展之行的脖子上,差点就能亲上,展之行保持微笑地掐到了他的大腿。 “你闭嘴!” 方齐的大腿又被掐了一下,这回展之行用起了真劲,他没能忍下去,倏然掀了展之行的手,反押到展之行身后,他凑过去贴着展之行的背,下巴搁到展之行的肩上。 “主席,你是不是忘了,现在你是在我的地盘?虽然这些上妖怪基本上都是白吃粮食,但是要让你情不自个禁什么的,还是可以的?” “你确定你敢?” 展之行无动于衷,还侧脸对着方齐笑了笑,可发现他转头就会把唇贴到方齐脸上,又若无其事地转回来。他不想跟方齐没完没了地扯没意义的废话,于是推了一下方齐搁在他肩上的脑袋。 -- 第52页 “放手,被人看着你要脸?” “哪来的人?” “有妖怪!” 方齐意义不明地哼了一声,把自己哼成了小媳妇的语气,松了展之行站起来。 妖怪墙突然就散了,虽然没有声音,展之行耳中却好像响起了一阵听不见的哗然。 “茶!茶!” 展之行还在思考妖怪们在失望啥,他脚前突然蹿过来一个托盘,托盘上摆了一杯茶,在他跟前一动一跳,他不禁地蹲下去,那只托盘爬到了旁边的一块石头上,他才看到托盘下面有个树桩似的小人,头顶着托盘。 “茶!茶!” “给我的?” 展之行疑惑地开口,小树桩点了点头,他说了声谢,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结果喷出来,耳边是方齐没有憋住的笑声。 “怎么这么苦!” 方齐随手给剥了个糖塞进展之行嘴里,展之行没有拒绝,那茶是真苦,而且不是一般意义的苦,仿佛他的味觉失常,只能尝到苦味一般。 方齐介绍道,“这是茶茶,因为它只会说这两个字,就是温子华说的茶树妖,和茶树一起出生,也跟茶树一起死,它做出来的茶能让人忘忧解愁,身心平和,身理意义那种。不过三年才能出一次成品,我可是花了很久才说服它拿去卖,但它也只肯买一半,剩一半来请人喝。 嗯,就比如现在请你,可惜它只会做,不会泡!它泡的茶也有一种能力,可以把人苦死,但是它特别热衷泡茶给别人喝!哈哈哈——” 展之行听到方齐的笑声,倏地眉头一收,方齐见势握着他手里的茶杯,将杯里的茶一口灌进他嘴里。 “展展,身心平和。” 展之行被苦得快哭,可却没有怒发冲冠揍方齐一顿,虽然喝起来没温子华泡得好喝,但是效果却似乎更好,因为他看向方齐时,竟然觉得方齐不要脸的欠揍样很得他心。 “展展,跟我来。” 方齐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他拉起展之行的手,展之行发现他的另一只手抱着那棵树苗,然后带他走进‘生态园’里,选了一个地方把那棵树苗种进去,然后在旁边有了几块石头搭了一个简易的石龛。 “这是?” 展之行奇怪地问,方齐拍了拍手,轻叹了一口气答道,“天地之灵能生能灭,能灭也能生,走吧!” 方齐说着,拉起展之行起身,展之行不禁回头看了树和石龛一眼,仿佛看到了石龛里有个小人的影子一闪而过,他不自觉地回握紧方齐的手。 第31章 31只小妖怪 # 31 结束假期 展之行休了一个别开生面的婚假,不只和他休假的人换了,连三观都焕然一新地回来。 回到律所上班,他一点没有刚休完婚假的喜庆,因为一早出门他为了开他自己的车,还是方齐那辆阿斯顿马丁,和方齐折腾了半天,最后好不容易把方齐踹开,开着他自己的车出门,但时间晚了,遇上早高峰,他在路上堵了一小时。 带着余怒走进办公室,展之行发现所有人都用异样的眼光若有似无地打量他,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今天的穿着是不是有什么不妥,结果没看出来衣服的不妥,倒是看出了同事的不妥,有好几人都对他几欲开口,又冷不防地打住,像是难以启齿。 “展师兄,唐老师找你。” 展之行刚走到位置,身后就有人叫他,他放下公文包,回头应了一声,但刚跟他说话的人已经走了。 唐老师的全名叫唐宁晟,是律所的招牌,展之行刚入行的时候是他带的,而刚来叫他的是唐宁晟新招的助理。 唐宁晟从事业上来讲是个很有魄力的人,最初的律所是唐宁晟和同学开起来的,但没两年他同学放弃了律师这行,他从一个人的律所坚持下来,做到了现在的规模。 展之行与唐宁晟的认识,完全属于意外,当初展之行毕业出来找工作时到处碰壁,找了几个月都没找着合适的,为了不让自己露宿街头,他找了个代驾的兼职,结果那天他和另外一个人接错了车,车上的就是唐宁晟。 当然故事的发展不是唐宁晟看他一眼,就觉得他根骨清奇,是块当律师的好料,而是唐宁晟一开始想‘泡’他。那天之后,唐宁晟连续一个星期都找他代驾,有时根本没有喝酒,他就是再迟顿也反应过来了。 至于最后为什么他成了唐宁晟的‘徒弟’,而不是情人,除了那时候展之行不想谈感情外,还有一个原因,因为他们都是‘1’。 展之行想起这件不合时宜的往事,纯粹是因为方齐,这个圈子里的0那么多,再不济也是个0.5,可他为什么在这件事上都要倒霉? “之行,坐。” 展之行走进唐宁晟的办公室,唐宁晟埋头看着资料,似乎忙得连抽一眼的空都不行。直到展之行在他桌对面的椅子坐下来,他才放下资料起身。 唐宁晟去倒了两杯咖啡回来,一杯摆到展之行面前,然后坐到桌上盯着展之行,像要看出什么似的。 “苏京程转所了,你知道吗?” “大概知道。” “什么叫大概知道?律师眼里没有大概这个词!” 展之行把咖啡当水,一口喝了大半杯,抬头对上唐宁晟的视线。 当初是唐宁晟带他入的行,可是他辜负了唐宁晟的期待,唐宁晟专攻并购,律所的整体方向也是金融,但他跟了唐宁晟那么几年,却成了离婚律师,甚至是他拉低了整个律所的定位,他实在感激唐宁晟没有直接赶他出去,还时常介绍客户给他。 -- 第53页 “老大,我不想提苏京程,我们根本就没有结婚。” 展之行放下杯子,向唐宁晟坦白,唐宁晟一点没有意外。 “我已经知道了,昨天苏京程来过,不只是我,全所都知道你始乱终弃,领证当天和另外的人把婚结了。” 唐宁晟调侃似的语气,展之行不禁一掌拍在椅子扶手上,差点就蹭起来撞到唐宁晟的鼻子,他终于知道刚进来时同事们为什么都那么盯着他看了。 “他是这么说的?” “倒是没有直接这么说,只是他的话听来就是这个意思了,怎么回事?” 展之行冷笑一声,视线低到桌上的咖啡杯上,许久之后才说:“没什么好说的,我不想阻挡他追求前程,也不想继续当他的踏脚石,备胎,大家分手,更不相欠。” “我是问你跟谁把证领了?” 唐宁晟的语气沉下来,展之行不禁嘴角跳了跳,情绪平复下来,风轻云淡地回了一句。 “我初恋。” 当初展之行和唐宁晟刚认识的那一段,展之行为了拒绝唐宁晟搬出了‘他对初恋念念不忘’的理由。 那时他到底是不是对方齐有什么念想,展之行现在已经想不起来,但他记得他在唐宁晟面前,是如何描述他和方齐的那点旧情的,实在是矫情得不能回想。 唐宁晟两边的眉头快要蹙到一起,他咬了半晌的牙,才终于把嘴里酝酿的话说出来。 “你是傻逼么?” “其实也没什么不好,是个暴发户,岂码钱有了,感情和物质总得占一样,这不是现在结婚的准则吗?” “不想说算了,滚出去!” “那我先出去了。” 展之行不想跟唐宁晟讨论他和方齐之间,那些连他自己都理不清的前因后果,跟谁都没有办法说。 然而,他起身时唐宁晟又按住他的肩膀,突然坐回桌子的另外一边,语重心长地对他开口。 “之行,你打算一辈子都打离婚官司?” 展之行面色一凛,仿佛心脏被戳了一箭,他当初在学校主攻的是金融方向,遇到唐宁晟,他曾以为这是他一生的运气。 可是他真正的第一个案子就失败了,原因是由于其中一家企业的董事长死亡,继承人同意并购,可进行到一半,死亡的前董事长突然‘复活’,然后牵扯出了一系列的刑事案件,民事案件,还有经济案件,最终那个并购案惨不忍睹。 就是从那次起,展之行意识到他的运气问题,大部分时候真的不是他不谨慎,而是他无论再谨慎,总有会有各种各样的意外麻烦找上他。从那之后,他就只接没有什么重大纠纷的离婚案件。 现在,唐宁晟旧事重提,展之行更加确信他是真的运气有问题,只能拂了唐宁晟的好意。 “我暂时还不想改方向。” “你不能一朝遇蛇,就一辈子止步不前。” “老大,谢谢,只是我真的不相信自己的运气,如果哪天转运了,我会考虑的。” “你这是迷信!” “迷信有时也不全是假的。” 唐宁晟狠狠地瞪了展之行一眼,要不是桌子太宽,他一定会给展之行一巴掌,展之行全然无所谓地起身。 “我先出去了。” “之行,什么时候带你初恋来请我吃饭,好歹当了你几年师父,他该给我敬杯茶吧!” “行,有时间你告诉我。” 展之行背对着唐宁晟,说完把门打开,被门外站着的人撞个正着。他定睛看到刚刚去叫他的人,正捂着脑袋瞪他。 这人就是唐宁晟新带的助理,叫刘洋,对展之行这个只会打离婚官司的‘师兄’各方面都看不太顺眼。 展之行也不是擅长经营人际关系的人,对方看他不顺眼,他干脆就不看对方,于是眼睛瞟着刘洋的头顶出去了,背后是刘洋用鼻子哼气的声音。 “离婚?那不用了,我们所只有一个律师接离婚案——” 展之行走出去就远远听到前台传来的声音,每当这种时候总会有刻意打量他的目光。对这些视线他视而不见地走到前台,果然是周智林在那儿。 “诶,展律师!终于见到你了,我昨天也来找你,没找着!” “你等我一下,我们出去说。” 周智林一脸见了父老乡亲的热情,展之行打住地抬起手表示拒绝,周智林立即点头应是。 “没问题,正好要到中午了,我们一起吃个饭吧!” 展之行看了眼时间,对周智林的印象也还算不错,于是答应下来,回去收拾了一下就和周智林一起下楼。 下楼后展之行要带周智林去熟悉的餐厅,但周智林十分坚持地表示不能随便。 最后展之行上了周智林的车,周智林的不能随便,居然是带他开了半个多小时,开到了妖肆斋,展之行有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离婚案的诉讼费并不高,但有一个按争议财产的协商收费,这个收费是按比例来的,争议财产数额越大,收费也越高。 虽然上回和方齐来只花了几百块,但他相信那真是方齐的人情,不是外界的传言有误。所以周智林是个‘土豪’,那这个案子打下来,他能拿到的应该不会少。 可是面对这种赚钱的好事,展之行首先担心的是他可能要倒霉了,这世上会怕赚钱的,恐怕只有他一个。 -- 第54页 这次没有黄老板亲自来迎客,两人直接走进了院里,然后有服务员把他们带到一间能看到荷塘的房间,然后拿了菜单给他们点菜。 展之行瞥了一眼他们的菜单,结果发现菜单上只有一句话——请写下你的愿望。 他看着这奇怪的菜单,周智林写了一句我想离婚,接着把菜单交出去。等服务员走了,周智林坐下来,大喝了一口茶,神秘兮兮地对展之行小声地开口。 “展律师,你有没有听说过前几天景宝山一棵千年古树一夜之间枯死的事?” 展之行不禁眉头一抖,心想周智林不是要离婚吗?为什么突然说起那棵树的事?做为唯二的知情者,听人用这种神奇的语气说起,他有种唯他独醒的优越感。 周智林又喝了一口茶,继续。 “本来我包了景宝山的工地,之前一直都挺顺利的,可自从那棵树枯死之后,就总是出问题。” “什么问题?有什么法律上的纠纷?”展之行习惯性地往专业的方向思考。 “不,不,就是工地上的工人经常有钱财被偷,装了监控也没用,监控里什么也没拍到,可是钱就是被偷了,前两天还有一个突然抑郁,要撞墙自杀的,还好没出事。” “这个,你有没有报警?” “没有,展律师,我怀疑是我老婆做的,说了你可能不相信,其实她会巫术,工地上的事就是她弄出来的,为了警告我,让我不要想离婚!” 周智林说到这气愤地一拍桌子,“那么可怕的女人,我不离留着过年!所以啊,我才来这里吃饭的,因为听说这个饭店能够实现人客人的愿望!我这也是没办法,才想要多管齐下,所以,展律师你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怎么才能让她离婚,而我又不会有太多的损失?” 展之行面不改色,盯着周智林,不太确信他说的话,虽然他已经见过妖怪了,可是巫术这种东西对他来说还是一种玄幻。 他下意识地蹙了下眉,正想问周智林怎么知道他老婆会什么巫术,房间外就有人敲门,响了两人外面的人自己把门推开,自顾地进来。 黄老板打头,领服务员来给他们上菜,这回的菜名他报得和上次不一样,全是什么劳燕分飞,沧海桑田之类的。 “祝两们用餐愉快。” 黄老板低头客气地说了一句,视线却暗暗地瞟上了展之行,意味深长地对上展之行的目光,然后匆匆地退出房间。 在门外他深刻地思忖了一下,接着从荷塘中间的小桥穿过去,直接推门进了一个房间。 他进去时方齐正翘着二郎赏花,瞧也不瞧他一眼地开口。 “黄老板,你急急忙忙的是捡钱了吗?” “方厂长,你猜猜我刚看到谁了?” “谁?火星人?” “正经的,我刚看到展律师了!” 方齐一惊,再一喜,坐直起来。 “哪儿?” “对面的房间,和一个男人一起,点了一桌怨偶决离!” 黄老板摇头晃脑地回答方齐的问题,刚答完方齐已经从位置上跳起来,冲出了房间,嘴里还留话道。 “黄敬山,老子要是离婚了,就找你算账!” 黄老板无语,“这关我什么事?”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各们小天使,作者这周每天都加班加到凌晨1、2点!这章码了一半,存了好几天都没时间补! 然后,作者明天还要去加班,如果回来得早会早点更的!如果回来晚了,周末一起更!作者会尽量把这几天的补上!再次抱歉! 第32章 32只小妖怪 # 32 虚耗 面对一桌名字不祥的菜,展之行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下手,他拿起筷子犹豫不决。 如今他的思想已经完全走上了怪力乱神的道路,忍不住怀疑这菜有着某种不科学力量,他怕吃了之后他会回去和方齐离婚。 ——算了,不吃。 展之行放下筷子,发现周智林吃得起劲,像是把菜都当成了他老婆,每吃一口还要诅咒一句,当诅咒到‘不离婚就喝水烂肚’时,房间门再次被敲开。 方齐端着一个托盘走进来,像个十分称职的服务员,看也不看展之行一眼地走到桌边,把托盘放下。 “这是免费赠送的,早日分离。” 展之行看了眼方齐放下的托盘,没忍住抽了下嘴角,硬是把笑憋了回去。 方齐这盘菜和桌上的比起来实在像是路边摊,盘子里就一个被切成两块的梨,中间夹了一颗枣,到是十分形象地表达了‘枣日分梨’四个字,他觉得这肯定方齐随便在哪儿捡来的。 他抬眼瞥了瞥方齐,方齐挑起眉角朝他抖了抖眉。 “诶!兄弟,你怎么在这儿?上班?” 周智林百忙中终于抬起头,发现来送果盘的人是方齐,一脸惊喜,完全没在意那个果盘的简陋,拍着旁边的位置继续说。 “吃过饭了没?要不坐下来一起?” 周智林一身的江湖习性,没当方齐‘上班’是个事。 不过,方齐也很显然不是在上班,他看到周智林就已经明白是黄老板故意误导他,他的展展怎么可能和周智林一起来许愿和他离婚。不对,展之行怎么可能会想和他离婚,就算是展之行也一定是直截了当地向他提出来,绝对不会用这种方法。 -- 第55页 于是,方齐一路冲过来的火瞬间熄得无影无踪,喜笑颜开地把椅子拖到展之行旁边,紧挨着展之行坐下来,装作无意地扶了一下展之行的大腿。 周智林对着他啧了一声,他毫不见外地和和周智林天南地北地胡侃起来,把周智林身上那股江湖气学得有模有样。 展之行在一旁插不上两人的鬼话,脑子里还嚼着周智林说的事,肚子突然暗暗地叫了两声。他终于决心拿起筷子,可还没夹到菜就被方齐抢了筷子,然后给了他‘枣日分梨’的枣。 他不满地把枣当成方齐咬,接着就听到周智林总结地开口。 “方老弟,有空咱们一定找地方喝个痛快!你们有事就先走吧!”周智林说着转眼看向展之行,“那个展律师,我们是不是需要签个合同,什么时候我再去你公司找你?” 展之行直起身瞟了眼方齐,奇怪周智林这突然生硬地转移话题,然后想他现在连周智林的情况都还完全不了解,肯定不到签合同的时候,虽然有案子接他不应该拒绝,可是这种飞来的横财他实在没什么把握,他接了之后不会出什么事。 看着方齐他冷不防地觉得,方齐的突然出现是不是替他挡了霉运?于是委婉地拒绝。 “周先生,按你之前的表述,我没有把握能帮到你,所以恐怕辜负你的厚望了。” “没事,没事!展律师别放在心上,那等你有空了再联系。” “好的,有空再联系,那我们就先走一步了。” 展之行客气完和方齐一前一后地出了房间,在刚出门时展之行的肚子就叫出了声,方齐在看旁边盯着他愣了一瞬,然后大笑起来。 “展展,你有这么饿吗?” 展之行想起早上因为方齐非让他开着豪车去招摇,两人折腾了半天,他连早饭也没吃就走了,结果还是遇上了堵车,这会儿积蓄的怒气都冒出来。 他转身捏起拳头想朝方齐的腹部捶下去,可抬起手突然觉得下不去手了,于是落到了方齐头上,把方齐的头发泄愤地揉成了鸟窝,说了一句。 “行了,去吃饭。” 方齐看着展之行欺负完他的头发,走到了前面,他愣了片刻才追上去,扑上去一个熊抱,被展之行拽开了,他才贱兮兮凑到了展之行耳边开口。 “展展,你是不是开始喜欢上我了。” “要脸?” “你看,你都舍不得狠下手打我了,可不就是喜欢上我的表现?” 展之行眉头一紧,拳头又握起来,他这回没打处收手,可是方齐迅速地跳开。 “老公,恼羞成怒是恶习!” “行了,你到底走不走?” 方齐走到是跟着展之行走了,只不过和展之行隔着一步的距离,防着展之行反悔再回来揍他。 展之行不理方齐,一路往外走,但到了岔口,方齐突然叫住他,把他带进了四合院的最里面。 “这是什么地方?” 方齐终于停下来,展之行看着眼前的小阁楼,方齐没有回答,而是领他直接上楼。 阁楼上一层是凉亭的设计,八面透风,正中间是个八人的圆桌,方齐摁着展之行坐下去,给了他一个平板。 “想什么什么随便点!” 方齐说得霸气一方,展之行不禁地笑了一声,发现平板上显示的是菜单。这回的菜单终于正常了,是他能看懂的,但他反倒奇怪地盯着方齐。 “这个菜单怎么不一样?” “展展,如果我说这里的厨子如果是妖怪,你会怎么样?” “不怎么样。” “你不惊讶吗?” “你告诉我黄老板是妖怪我也不惊讶!” “真可惜,他不是!” 展之行点好菜,把平板放回桌上,然后一动不动地盯着方齐,观察了半晌才开口。 “方齐,我不在乎黄老板怎么样,但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之前不是跟你说我跟黄老板合作嘛!当然是赚钱养家啊!” 方齐得瑟成了不要脸的神气,来掩饰他的心虚。展之行没理他的小心思,思忖起方齐没直说明白的话。 所谓的和黄老板合作是个什么模式,展之行摸到了个大概。就算仙丹也不可能吃了就能万事如愿,所以这个实现人愿望的饭店不过是个晃子,背后肯定是方齐利用他养的妖怪做了什么手脚,就算那天从二手房那里弄来周智林的电话。 想到这里,展之行突然想到网上那个‘七爷’,觉得模式和方齐这有点像,很可能‘七爷’是另一个养妖怪的人,那肯定知道很多妖怪的事,或许他能去找‘七爷’帮忙? 自从白兔翁说了雪鸦的线索,他就止步不前了,他想过直接去找莫风,先不说莫风会不会承认妖怪这回事,就算承认了他又凭什么让莫风交出雪鸦,说不定会把他当神经病,直接被送警察局。 当然最可能的是他根本见不到莫风本人,他前几天就已经从莫风助理的名片查过,莫风就是申基集团新上任的董事长没错,真不是他随便说见就能见的。 所以他只能换一个方向,莫风那里行不通,那就直接从雪鸦入手。说到妖怪,除了方齐,目前他能想到可以求助的人,就只有这个神秘莫测的‘七爷’了。 展之行下意识地摸出手机,找到上回的论坛,方齐突然凑过来,他连忙退出去,方齐没在意他的手机,而是怔怔地盯着他。 -- 第56页 “展展,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利用妖怪们赚钱?” 方齐满眼的小心翼翼,生怕展之行会一脚把他踹开似的。展之行看他那样,有点想笑,又有点心疼,于是坦言地肯定。 “只要合情合理合法,且不违背妖怪本身的意愿,我没理由干预你的生活方式。” “我不介意你干预。” “我没空。” “那你刚刚在想什么?” 方齐说着已经快要把自己挂到展之行身上,桌下的腿也跟展之行缠在一起,这暧昧的姿势,展之行却突然正经起来。 “方齐,景宝山的树被挖走之后,会对周围造成什么影响吗?” “那就是棵普通的树,大概会影响绿化吧!” 展之行也觉得应该跟树没有关系,可是周智林说的确有其事,他思忖着又问。 “那有什么会偷钱财的妖怪吗?” 展之行问完才发觉他的思考方式都已经不自觉地开始往不科学靠了,以往遇到这种不能直接科学解释的现象,他首先想的肯定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原理。 “钱财对妖怪来说都是没用处的,要偷的话只可能是单纯的喜欢,可是这世界上喜欢金银珠宝的妖怪那么多,不确定是什么!你问这干什么?” “应该不是金银珠宝。”展之行就着方齐的话想了想,工地上面的工人,肯定不会随手带什么金银珠宝,顶多就是钱,或者手表,顶多有个戒指之类的,“如果只是钱财呢?” “钱财的话,比较常见的就是虚耗了。” “那是什么?一种妖怪不是只有一只吗?” 见到展之行好奇的眼神,方齐不自觉地又得意起来,故意地直了直身,清了下嗓才说。 “当然不是,但也有濒临灭绝的,总体数量不会多,一个地方除了群居的种类,基本是没有同类的。 至于虚耗嘛,是种喜欢偷人财物的小妖,不过它最厉害的不是偷财,而是连人的‘欢乐’也偷,然后那人就会变得忧郁,严重的可能自杀。” 展之行立即想起周智林说的工地上有人突然得了抑郁,要撞墙自杀。 如果说工地上的就是虚耗,那是从哪里来的?他们之前去的时候工地都还是很正常,难道真的如周智林所说是他老婆弄出来的?周智林的老婆真的会巫术? “展展,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了?” “是周智林,景宝山的工地是他承包的,是不是很巧?他说在那棵树枯死之后,工地上的工人就开始出现异常,钱财经常莫名地不见,还有一人突然抑郁要自杀。” 方齐眉头一竖,终于和展之行拉开了一点距离。 “他不是离婚吗?怎么跟你扯这些?” “因为他怀疑是他老婆做的,他说他老婆会巫术,这世上有巫术吗?” 展之行已经准备好了再次刷新世界观,可是方齐却给了他一个模凌两可的答案。 “我不确实,没亲眼见过,就算有,也说不定早失传了。” “你不会吗?” “宝贝儿!你当你老公是什么人啊!” 展之行失望地瞥了瞥眼,方齐把他的椅子转过来,两人面对面,不依不饶地缠着展之行一定要他说清楚,两人一直闹到菜上来,吃完离开,连单都不买,直接记账了。 回去的路上,方齐向是突然想起来,在展之行等红灯的时候突然冒了一句。 “展展,周智林的案子你还是不要接了,要是真的他老婆会什么巫术,会有危险的。” “我本来也没想接,这种天上掉的馅饼,我从来都不敢捡。” 展之行是这么说的,可是第二天,他刚到律所,周智林就来找他,带着材料来跟他签合同。 “展律师,我老婆她同意协议离婚了,你有空吗?”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终于活着回来了~ 今天开始恢复日更!如果今天没什么事的话,会有二更!不过要是没有,小天使也不要等!作者手速很慢!爱你们~么么哒~ 第33章 33只小妖怪 # 33 抑郁了 展之行把周智林带到了会客室,仔细地衡量了一番,是周智林昨天刚去夭肆斋吃过一顿饭,今天愿望就成真了? 按方齐的说法实现愿望根本就是个包装,都是方齐和黄老板在背后动的手脚,但方齐昨天和他一起回去之后就没离过他的视线。如果不是方齐只需要派妖怪出去,也不是黄老板做的,那就是周智林真的精诚所至,他老婆看开了。 周智林把他的房产证户口本,公司职照全给带来了,摆到展之行面前,一脸心酸地说了一遍他的婚姻史。 周智林的老婆名叫周虹,是少数民族,但有一半的汉族血统,老家和周智林是邻村,从小就认识。但按周智林的说法,他只是知道周虹的名字,一也不熟,后来经人介绍,年龄合适,两人就把婚结了。 可是结婚十年,他们却一直没有孩子,两人都去医院检查过,没有查出什么问题,可总是怀不上。 从此之后,周虹就变得神神叨叨,隔三岔五弄些偏方来,要周智林配合。久而久之,周智林开始烦了,加上他的事业一步步上升,成了不大不小的老板,就更受不了周虹的神神叨叨,于是提出离婚。 提到离婚,周虹就有事没事地闹,还每次闹得不重样,离婚的事说了几年始终没有离成,周虹也成了周智林嘴里可怕的女人。 -- 第57页 展之行没见过周虹,不确定周智林说的没有经过自我修饰,但从周智林说到周虹时的神情,他能看出周智林是真心地害怕周虹。 按照周智林此刻的说法,周虹是不愿再跟他浪费时间折腾,打算回老家,所以愿意和周智林离婚,但周智林必须满足周虹的条件。 一是周智林得在离婚之前回老家给周虹修一栋,让全村人都羡慕的房子。 二是周智林要亲自送周虹回去,并向全村人说明是周智林出轨变心,抛弃发妻。 只要满足了这两个条件,周虹可以不要周智林的其它财产。周智林是只要能离婚,什么条件都可以二话不说的答应。 接过那么过的离婚案子,展之行见多了五花八门的离婚要求,没觉得这个要求有多离谱,只要周智林愿意满足,那这个案子就非常简单,他只需要整理出一个离婚协议就行。 于是,犹豫再三,加上周智林一口一个兄弟的请求,展之行最终还是接下了这个案子,和周智林约好一个星期后给他们初步的协议。 “麻烦你了,展律师,改天再请你吃饭!” “不必,这是我的工作,慢走。” 送走了周智林,展之行回到办公室,没有立即着手周智林的案子,再怎么说他也打过了那么多场离婚官司,协议离婚是最简单的,有的甚至都不需要律师。所以他并不急晕一会儿,而是慢条斯理地拿出手机,打开浏览记录,继续研究七爷的论坛。 展之行把整个论坛的贴几乎都翻了一遍,终于找到了一点蛛丝马迹。 要见七爷的流程虽然没有贴子明确的标明,但看过了贴子就大概清楚了其中的关键。 七爷是不会主动出现在论坛里的,但是七爷会看论坛里的贴子,如果哪个贴子吸引了七爷的注意,七爷会主动回复。不过七爷的回复在哪里,是什么样的,除了楼主并没有人知道。 展之行想了半天决定在论坛里发贴,这回他没有再直截了当地写他想见七爷,而是拐弯抹角地把他和雪鸦的纠葛,写成了一段情深意重的故事,他写完之后才发觉,全程他都把七爷代入了方齐,然后故事全按着方齐的兴趣爱好写成的。 “算了,就这样!” 展之行自言了一句把贴发出去,发出去后他就开始不停在刷新,形形色色的回复把楼堆得越来越高,就是没有一条看起来像七爷回复的,他失望地收起手机,决定不刷了。结果第二天,他又忍不住刷了一天,到他下班也没等到七爷的回复。 最终,展之行刷了一个星期,到了和周虹约定见面的日子,他终于放下手机,放弃了。 和周智林约的见面地方就在律所,周智林和周虹来得都很准时,在门口一前一后地进来,但显然不是一起来的。 展之行去门口接人时,周智林向他介绍周虹时,他暗暗地惊讶了一番。 周虹的样子和展之行的想象相去甚远,从周智林的描述,展之行想象的周虹是个保守,没有什么见识,市井的中年妇女形象。 可他现在见到的周虹,客气地跟他握手问好,俨然是知书达理,温婉有礼的样子,称得周智林才是典型的暴发户形象。 展之行把两人带到会客室,把他写好的离婚协议递给二人看,他隔着一张桌子他静静地等着对面两人看完。 周智林草草的扫了一遍,没耐心地放下对展之行说:“我相信展律师你,你说没问题就行。” 展之行正好想开口,周虹突兀地插了一句。 “我觉得这里有问题。” 周虹把手里的协议放到桌上,展之行为了看她指的地方,蹭起来凑到桌的对面。 “什么地方?” 展之行盯着周虹的手指,突然眼前一花,像有什么一闪而过,他还没捕捉到就感觉胸口被什么一撞,他连忙低头看了一眼,却什么也没看到,再往周虹指着的协议看过去,听到周虹不缓不急地开口。 “这里,应该把周智林怎么对村里人说的发言也写出来,而且要加上永远不得解释!” “你想怎么写?” “你才是律师,怎么问我?” “那不加好了。” “这是什么态度?我会投诉你的!” 展之行坐回去,突然把桌上的协议收回去,二话不说地给撕了,然后往桌上一扔,冷冷地望着周虹。 “随便你。” “你——” 周虹生气地起身,从会客室出去,展之行呆呆地望着她,连眉头都没有动一下,这会儿周智林也开始怀疑他。 “展律师,你这是怎么了?你知道我费了多大的力气,她才肯来协议离婚的嘛!你可不要坑我呀!” “嗯,你另找他人吧!” “展律师?” 周智林这会终于发觉到了展之行的不对劲,就短短两分钟,展之行内里换了一个人似的,消极懒散得连动都不愿动一下,没了骨头似的靠着椅子,仿佛跟他说话都费尽了力气一般,跟工地上突然抑郁的工人看起来有点像。 不会是也中了他老婆的招吧!他正要开口发问,会客室的门再次打开,周虹跟着一个男人一起走回来。 展之行一动不动地瞄了一眼怒气冲冲的唐宁晟,扯着嘴角冷笑了一声,像是唐宁晟生气的样子很好笑似的。 “展之行,你发什么神经!不想干了?” -- 第58页 展之行突兀地笑了一声,却一个字也没回地站起身要出去。 “之行?” 唐宁晟的手蓦地一抖,盯着展之行看了一会儿,拽住要出去的展之行,收起了怒容对周虹和周智林开口。 “抱歉,周先生,周女士,展律师今天身体不适,能不能改天再约?” “不必了,贵所这种态度,实在让人怀疑贵所的专业程度,我不会接受你们的协议的。” 周虹说完头扭头走了,周智林左右为难地换着视线,然后对唐宁晟说了一句。 “不好意思,我改天再联系展律师。” 等周智林急忙追着周虹消失在会客室里,唐宁晟终于放开了展之行,看着展之行那要死不活的样,他不知该怒还是该急。 “展之行,这他妈这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事,我回去了。” 展之行转身就走,可是连走路都走得有气无力,拖着脚步。 唐宁晟实在气不打一处来,可又担心展之行是发生了什么事,受了刺激,自己原地哼了两声,又追上去,和颜悦色地叫住展之行。 “之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你告诉我,我会帮你的。” 唐宁晟按住展之行的肩膀,认真地对着展之行的视线,他和展之行共事了这么多年,不说有多了解对方,可对展之行的为人他还是很清楚的,这绝对不是展之行对待工作的态度,除非展之行真的发生了什么事? 可是,展之行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拽着他的手推开,像个能源不足的机器人似的,手上居然也没什么力气,他自己主动地松开,看着展之行转身走出去,最终还是不放心地跟上去,接着追问。 “之行,是不是家里发生什么事了?” “还是你的初恋又不辞而别地失踪了?” 展之行终于有了点反应,顿住脚步看了眼唐宁晟,看破红尘一般的眼神,先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再才迫不得已般地开口。 “没有,就是觉得活着挺累的。人干嘛非得要活着?有什么乐趣?”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昨天的加更,结果作者昨天不小心睡着了~~ PS;作者非专业人士,律所的程序都是百度来的,有BUG欢迎提出! 第34章 34只小妖怪 # 34 飙车 唐宁晟有一瞬间懵了,当初展之行找不到工作去代驾没说活着累,第一桩案子失败没说活着累,被人嘲笑只能一辈打离婚官司没说活着累,这突然之间就莫名地失去活着的乐趣了? “之行,今天你先回家休息,调整好了再说。” 展之行对这话终于有了反应,但也只是惊恐地抬眼看了看唐宁晟,然后又沉下去,恢复了有气无力的沉寂,他‘嗯’了一声继续往他的位置走。 唐宁晟看着他的样子,担心他会开车往别人的车屁股上撞,于是又追上去。 “算了,我送你回去。” “不用。” “我不想明天到社会头条去找你!别废话!” 展之行没有在反驳,也没有同意,就像个没有主见的机器,慢吞吞地走回位置,再慢吞吞地收拾东西,好不容易收拾好,结果走出去又忘了东西,倒回来拿。经过办公室时,头低得都快掉到地上,像是有什么不能见人似的。 唐宁晟看得实在是想把人拎起来狠狠地抽上几巴掌。 终于,两人到了车库,唐宁晟把展之行塞进车里,开出去时对展之行说。 “之行,你要是觉得压力大的话,去看医生吧?” “嗯。” 展之行还是不轻不重的一声,然后转头看着车窗外再也不出声。 唐宁晟没听出来他这是去看还是不去看的意思,憋着脾气不出声,一路风驰电掣,把车开到了展之行之前住的地方楼下。 “要我送你上去吗?” “不用。” 展之行抬头看了一眼车外的高楼,没再多说地下车,倒是没忘地回头对唐宁晟说了声谢,再转身上楼。 习惯性到找到了家门口,展之行站在门前摸了半天,才想起他根本没有带这里的钥匙,他狠狠地叹了一口气,无力地靠门坐到地上。 他现在不想动,不想跟人说话,甚至谁也不想见,只觉得身体里充满了疲惫,仿佛他活过的近三十年人生,是负着一个世界走过来的,现在终于不堪重负,撑不下去了。 他是真的觉得活着好累,没有一件令他开心的事。 过道里突然有人走过来,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他视而不见地一动不动,等着人走过了,他才缓缓地站起来,也没有打算下楼,而是走进了逃生梯。 静寂无声的楼梯间里,展之行在门后的角落里坐下来,这种狭小的空间让他有种莫名地安全感, 他坐在地上,脑子里什么也没想,放空地发呆,只感觉时间无比的漫长,要熬完这豪无乐趣的一生,更加的漫长。 突兀的手机铃声打破了展之行的宁静,他被吓得一跳,拿起来看着来电显示半天,像是看不懂地瞪着眼,等铃声歇了再响起来时,他才终于认清是方齐的号码,犹豫了一下,接起来。 “展律师,你的外卖到了,请稍等。” “什么外卖?” 方齐的声音一顿,眉头一抖,连忙问:“展展?你怎么了?” “没什么,没事就挂了。” -- 第59页 “有事,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事就挂了!” 展之行突然提高了嗓音,吼了一声,方齐一怔,真急了。 “展展?你在办公室吗?我马上上去。” “不在。” “那你在哪儿?” “楼梯里。” 哪个楼梯?方齐还没来得及问,展之行已经把电话挂了,他犹豫一下没再打过去,而是立即骑着摩托车转向狂奔。 不过,如果是展之行看的话,此时方齐身边还围着许多只样子奇怪的生物,和摩托车平行向前,等方齐交待了什么,兀地一哄而散,消失了踪影。 方齐的车开过了三条街,终于有一只妖怪回来,向他报告了展之行的位置。他立即把车拐下大路,转进了一条小巷里,他的摩托车从拐角的地方转过去,却没有在拐角的另一边出现,而是眨眼到了展之行家的楼下。 好在小区里大中午的没什么人,没人注意到突然从小路里开出来的摩托车。方齐随意地把车停到楼下,就匆忙地冲进去,电梯里的半分钟他也觉得很漫长,等到了楼层,他立即从电梯里冲出去,直奔向逃生梯跑去。 展之行仿佛已经没有了时间概念,他呆着呆着就想起了许多的过去的事。 比如方齐当年突然不见,他到处去找方齐的那半个月,他的恐惧不安。 比如他的大学四年,不停地拿学习逼迫自己,可是每晚停下来还是会想到方齐,那时充盈心里的不甘不平。 他以为这些他都已经熬过去了,可猛不迭地想起来,全成了在他心里无限放大的痛苦,他难受得心脏像要爆开似的。 他咬着牙,心里默念着方齐的名字,捂着胸口,不停地用头撞墙,想要停下心里的钝痛。 “展展?” 方齐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展之行耳朵里,展之行抬起头看到方齐的瞬间,脑子一下空下来,然后方齐地样子在他眼中清晰起来,他心里的痛停止了一秒。 “方齐。” 展之行站起来朝方齐扑上去,紧紧地抱住了方齐。 可是下一秒,他心里的痛又全回来,刚刚展开的眉间又蹙起来,他缓缓地松开手,双眼无神地瞟过方齐,只淡然地说了一句。 “你怎么来了?” 方齐怔怔不动地注视着展之行,他拧了一路的眉头蓦地松了,上前把展之行抱回来。 “展展,对不起。” 方齐说着把展之行压到了墙上,展之行之前消失的力气突然找回来,强烈地挣扎起来。方齐一时压不住下意识地动了直格,展之行立即吃痛地叫了一声。 “别动,让我看看!” 展之行果真不动了,连反抗的意识都没了,像只案板上的鱼。 方齐深吸了一口气,见到展之行的一瞬间,他就猜到展之行中了虚耗的招。他扯开展之行的衣领,露出胸口,除了光滑的皮肤和突起的红点,什么也没有,但他没有松手,而是对空地喊了一声。 “蜃。” 方齐的上衣口袋里钻出来一只有长尾巴的小人,绕着展之行的胸口飞了一圈,展之行本来什么都没有的胸口,忽然现了一只金色的耗子印记,而且耗子还会动,像是投影在他胸口的动画。 “妈的!” “这是什么?” 比起方齐的愤怒,展之行的声音显得像在说别人的事一般,方齐把他的衣服盖回去,闷着一肚子的怒火。 可展之行的模样落在他眼里,他就只剩下心疼,他不知道感受不快乐高兴是什么体会,他只知道他恨不得把那只该死的耗子,和没保护好展之行的自己千刀万剐。 “对不起,展展!” “方齐?” 展之行突然直起身,盯着方齐的脸看了一瞬,冷不防对着方齐的唇吻上去。方齐实在没看懂他这是什么套路,可是展之行缠上来,他想推开又推不开,半推半就地任展之行搂着他作乱,直到他发现展之行的吻就像完成任务,什么也没带,终于不乐意了。 “展展——你别——唔——展之行!” 方齐最后一声吼住了展之行,展之行愣愣地松开他,一脸说不清的表情盯着他,开口念道:“你不想要吗?” “我操!” 方齐没忍住骂了一声,也不知道他到底想骂什么,只是展之行这等着蹂躏的样子对他的冲击太大,他挣扎了片刻,直接用行动表达他到底想不想。 展之行被方齐抓起双手压到头顶,刚刚的主动成了任人摆布,方齐的吻朝他轻轻地贴下来,缓缓缠上来,他们的身体紧紧地贴在一起。方齐的手终于从他头顶放下来,缓缓下滑,接着解开了他的衣服,皮带。 展之行难得还想得起,拒绝地说,“这里会被人看到的。” “放心,没有人看得见。” 方齐说了一句,蹲到展之行面前,展之行没忍住叫了一声,这时防火门的另一边正好有人经过,擦头朝他们看来,可是视线却没有落到他们身上,看了一圈又一声不响地回去,仿佛楼道里根本没人。 虽然如此,展之行还是有强烈的被人注视感,身体下意识地僵硬了片刻,但很快又被方齐拉回来。 展之行最终出来,方齐舔着唇站起来。 “展展,好点了吗?” 展之行茫然不动,快感只是一瞬间的感觉,他根本连抓都没抓住就不见,此刻对着方齐他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 第60页 “很快就没事了,我会弄死那只死耗子的!” 方齐说着替展之行穿好衣服,带他一起从逃生梯出去,又坐电梯下楼。他一路都紧紧地牵着展之行的手,在走出楼门时,停在旁边的一辆车突然打开车门,车里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下车来,径直朝他们走过来。 “之行?” 展之行停住脚,朝唐宁晟看过去。 “老大,你还没走?” “我不放心你,这位是?” 唐宁晟的视线停在方齐身上,方齐突然上前一步挡在展之行前面,满是敌意地对着唐宁晟说:“我是他老公,合法的。” 唐宁晟吸起一口气打量着方齐,半晌气才落下来,对方齐回道。 “幸会,方先生。不过之行身体不适,应该在家休息,不宜出门。” “我们是要回家休息,不劳你费心。” 展之行想给唐宁晟解释一下,可是动不动唇,他又不想开口说话,像个木偶似的被方齐拽走,推上摩托车。 “展展,什么都不要想,闭上眼睛。” 方齐骑上车,把展之行的手拉过来抱到他腰上,然后踩下油门,摩托一下冲出去。 展之行懒得反驳,脸埋在方齐背上,耳边不停有风声呼过,夹着不断的鸣笛声,车声,人声,全嘈杂在一起,摩托车左摇右晃,仿佛前面全是危险,可他看不到,如同预料不到自己什么时候会死亡,心里升起了一股奇异的畅快感,他不禁地笑出了声。 “方齐,再快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  展展:飙车好爽! 方齐:是不是车不对! 第35章 35只小妖怪 # 35 清醒 一向律己守法的展之行体验了一回把命系在车轮上的激情,可是那种畅快感觉在车停下来时就消失了,当车安然到了家门口,他甚至产生了一股不好说的惋惜。 他坐在车上发愣,方齐叫了两声他都没反应过来,最后被方齐拦腰一扛,视线颠倒他才回过神来,脑子里挣扎了一下,动作却一点没动。 “展展,你饿吗?” 展之行摇头。 方齐把展之行放到床上,放下时是什么样,展之行就是什么样,这状态让方齐浑身都怒火直窜,可是却无法发泄,他在原地焦急地打了一转,把展之行摁到床上。 “那你先睡会儿。” “你有事就走,你不用管我。” 展之行那谨小慎微的语气,让方齐感觉心脏都跟眉头一起蹙了一下,他的展展什么时候这样过,他一下翻上床,摁着展之行一起躺下,把展之行搂进怀里,展之行也不揍他了。 他贴着展之行的耳边说:“我没事,我陪你睡。” 展之行背对着方齐,一动不动,他从刚刚见到方齐起,就产生了一种害怕的情绪,他觉得自己一无是处,连苏京程都嫌弃他追求前程去了,为什么方齐还愿意和他结婚?十年前方齐就不要他了,他不相信什么感情能够坚持十年,他自己也没坚持到十年,不是? 所以,方齐只是在愚弄他?报复他?方齐和他结婚根本不可能是喜欢他! 展之行胸口一痛,原来他这么在意方齐是不是还喜欢他?他用力地捂着胸口,身体都卷缩起来。 “展展?” 方齐感觉到展之行的动作,松手摁住展之行的肩膀,把人压平在床上,撑起身凑过去,发现展之行居然在哭。 他不知道展之行以前有没有哭过,但他从来没有见过展之行哭,顿时说不清是心慌还是心疼,忙抹着展之行的眼泪。 “什么都别想,睡觉好不好?” “方齐,你跟我结婚真的不后悔吗?” “为什么我要后悔?” 展之行撇头避开方齐的视线,但是被方齐又把头转过来,他干脆地闭起眼睛。 “我什么都不好,那时我留不住你,考试也没考好,辜负了父母老师,毕业了连工作也找不到,要不是遇到唐宁晟我也不知道我现在会在干什么,可是他给了我机会,我一样没有做好,还总给他添麻烦。 我不知道以后会因为我给你带来什么麻烦,可能都是我解决不了的,我活这几十年从来没有一件事做好过,我这么没用,活着只是在浪费时间,跟我这种人一起,有什么意思?” 方齐愣住了,他从来不知道展之行会如此的自责,虚耗只是会偷走人的‘快乐’,无论发生什么都产生不了‘快乐’的感受,但是并不会让人增加其他的心理感情,展之行所有的负面情绪都是失去‘快乐’的链锁反应,将平时被隐藏的情绪,甚至是潜意识里,连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想法,无限放大,以至于彻底消极。 所以,展之行此刻的想法,可能曾经只是他心里一闪而过,连自己也没在意的念头,但都是他真实的想法。 方齐起身,跪跨到展之行腿上,然后俯下身去抓起展之行的双手押到他头顶,头低下去贴到展之行的额上。 “展之行,不许胡思乱想,你说的都是你臆想出来的,你谁也没有辜负,我就是想跟你结婚,下辈子我也不会后悔,现在睡觉!” 方齐说完低下头去吻住展之行,把展之行的手放下来,替他摆了一个睡觉的姿势。 展之行的视线被方齐挡着,没有看到凭空跳出来的‘眠’,他只觉得方齐的吻让他的意识发沉,沉着沉着就完全沉进了深水里,再也感觉不到了。 -- 第61页 展之行睡着之后,方齐轻轻在他额头吻了一下,起身对蹲在枕头边的眠说:“在我回来之前,一步也不许离开他。” 枕头上那只圆圆的大柚子晃了晃,半空响起一声。 “遵命,厂长!” 方齐不舍地再看了展之行一眼,转身的瞬间变了表情,凛出一股要大杀四方的气势出了门。 就在方齐出门后不久,展之行的手机聒噪地响起来,先是吵醒了眠,它蹦着圆圆的身子下床,好不容易爬上桌,见到了展之行的手机,结果手机响停了。它松了一口气,又从桌上下来,爬回床上。 可它刚回到原位,手机又响了,它又原路走了一遍,不过这回它还没来得及爬上桌,展之行先醒了。 展之行不耐烦的睁开眼,分辨了好一会才确定是他的手机在响,他等了好一会儿,铃声都没停,他才不得不起来去拿手机。 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周智林三个字,他一时没想起来是谁,于是懒得接地挂断,然而对方不懈地再次打过来,他随手地接起来。 “喂。” “展律师?是你吗?实在是对不起,那个,我不知道周虹那个女人居然骗我,是我害了你,你没事吧!” 展之行终于想起来周智林是谁,不急不缓地回答。 “嗯,你没什么事就挂了。” “等等!展律师,你真的没事?周虹说你中了她的诅咒,真的没事?” “诅咒?你信?” “我不知道啊!不过只要你没事就好了,展律师,打扰你了,真是对不起!” 展之行嗯了一声,挂断电话,他想着周智林说的话,终于意识到了点什么,可是脑袋昏昏沉沉地一时抓不信。他放下手机想躺回床上,结果一抬脚,踢到了什么,他低头一看,发现是个大柚子,可是柚子居然自己动起来。 “睡觉,睡觉!” “你是——” 展之行把‘柚子’捡起来,想了半天终于想起来是方齐家养的小妖怪,而想到妖怪他终于想起周智林的案子,周智林一开始来找他说的是他老婆会巫术,然后方齐告诉他其实那可能是一种叫‘虚耗’的妖怪,那种妖怪能偷走人的‘快乐’。 一瞬间,展之行恍然大悟,脑子从痛苦的情绪挣脱出一个头来,终于找回了一丝清醒,严肃地思忖了一下。 “喂,柚子,你是不是会催眠?” 展之行把眠放到桌上,坐下来,对着长了五官手脚的‘柚子’说话。 “我不是柚子,我是眠!” “眠是你的名字?” “不是,我是眠,你是人。” “那柚子是你的名字。” “名字?我才不要什么名字!你要叫我眠大人!” 展之行眉头一蹙,心想妖怪难道都是这么自大的?他不禁想起了白兔翁,猛不迭地又难受了一下,连忙打住想象,对眠继续说。 “眠大人,你是不是会催眠?能不能让我暂时忘记一些让我痛苦的事?” 眠的两只爪子往旁边一伸,回道:“怎么可能,我是妖怪又不是仙,我只能让你把所有事都忘掉!” “那能不能让我暂时忘记某个人?” “这个可以,你想忘记哪个人?” “方齐。” 展之行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可是眠却犹豫了,它虽然弄不太懂人类的感情,可是把厂长忘记了,这个人就不会再跟厂长一起睡觉了,那厂长一定会又变成以前的样子。 它想象了一下方厂长以前的样子,那个每天不是抱着魇睡觉做梦,就是傻兮兮地给他们讲‘他的展展’,实在太可怕了,于是眠坚决地摇头。 “只是暂的,你能够恢复的,对吧?” 眠思考了一下,觉得好像很有道理,而且厂长也说了这个人的话一定要听,如果他听,这个人生气了,那厂长也是要揍它的。它内心严肃地挣扎了一番,最终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它看不出哪儿是头的头。 “那你千万不要告诉厂长,还要记得,明天天亮之前一定要回来,不然——” “不然怎么样?” “不然你会再也想不来!” 展之行就点了个头的时间,忽地感觉浑身一热,又立即恢复了正常,接着他感觉心里沉甸甸的痛苦,眨眼间轻了大半。 “谢谢。” 展之行打量了周围一圈,拿起桌上的手机和车钥匙,转身出门。等他出门之后,眠才想起来方厂长交待的‘在他回来之前一步也不能离开展之行’。 眠咕噜咕噜滚下地,没有去追展之行,而是爬到窗台上,圆圆的身体往前一栽,从窗台往外滚下去。 展之行刚走出大门,就有一只柚子从天而降,落在他脚边,他低头看了一眼,把‘柚子’捡起来。 “柚子,你想跟我一起去?” “没错,厂长交待的!” “替我谢谢你们厂长,对了,你们厂长叫什么?” “方齐。” “有点耳熟,你是不是跟我说过?” 此时,在摩托车上的方齐狠狠地打了一个喷嚏。 第36章 36只小妖怪 作者有话要说:  发现上章有个BUG,所以改了一下~展展的车还在公司没开回来,所以他开了方厂长的土豪车~ # 36 农家乐 展之行自然而然地走进地下车库,见到了安静停在那里的阿斯顿马丁,再看向手里的钥匙,发现他拿的不是自己的车钥匙,这才想起来他的车停在公司。 -- 第62页 那他是怎么到这儿来的?好像是唐宁晟送他来的,可又好像不是。 展之行甩了下头,放弃这个会真令他头痛的问题,然后问旁边一蹦一跳的眠。 “柚子,这是你们厂长的车?” “厂长说给你开的!给你开的!” 展之行把眠的话自行理解了一番,然后意思就成了——方厂长知道他车没开来,要借给他开的意思! 这个方厂长虽然跟他不熟,但是还挺客气地,他内心感谢地犹豫了片刻,回忆了一下周围的路线,如果走出去再打车的话,不知要耗到什么时候,于是决定接受‘方厂长的好意’,小心翼翼打开了价值他十几年年薪的车,更加小心地坐上去,摸索了一番。 “回来替我谢谢你们厂长。” 眠是被展之行随手带上车的,这会儿被扔得晕头转向,正在后座打圈,没分清展之行在哪个方向。 展之行也是随口一说,他的注意在车上。他从来没有开过豪车,以为他会连挡在哪儿都分不明,结果发现意外的顺手,他忐忑地试了下手感,虽然内心‘第一次’开豪车的兴奋没给他带来半点高兴,但是那瞬间加速的快感还是畅快的。 他想500万的差距果然不只是在品牌上。 不过开阿斯顿马丁的畅快只有瞬间,展之行把车开出去后那点感觉早就无影无踪了,他甚至觉得开个车也开得胸闷气短。 一件能让自己高兴点的事也没有,这种感受没体验过的人真的无法想象,就算是重度抑郁也有几件美好的回忆,他却是连一星半点都想不出来。 不过等半分钟的红灯,他连续叹了七次气,等红灯过去,他一脚油门踩下去,车子如箭般射出去,在马路中间只留下一道残影。展之行看了眼路上没什么车,摸过手机回拔了周智林的号码。 “诶?展律师?怎么?还有事?” “有,你在什么地方?我当面跟你谈?” 隔着手机信号展之行也感觉出了周智林的声音里的心虚,隔了一会儿,周智林才犹豫地把话在嘴里转了好几圈,转出来一句完整的话。 “那个,展律师,你是不是中招了?真的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周虹她人不见了,我也找不到她!” “周先生,第一,我找你不是为了找你麻烦,我怎么中招的都不重要,现在我只想找到解决的办法。第二,这确实是你的错,所以你更应该配合我,你在什么地方?我去找你。” 周智林倏地懵了一瞬,一天之内他对展之行的印象换了三次,他不确定哪个才是展之行真实的模样,不过这强硬的语气他实在没什么底气拒绝,吞吞吐吐地嗯了两声,给了展之行一个地址。 实际上此刻展之行并没有表现出来的这么冷静,他必须把所有的情绪都摒弃了,才能‘正常’地和人说话,不然他会沉浸在一股‘只有痛苦活着有什么意思’的情绪里无法自拔。 于是,他拿到地址立即导航,马不停蹄地上路,半小时候在周智林家的小区外面见到了周智林。 周智林对展之行的印象悄悄地又换了换,看到展之行的脑袋从几百上千万的车里探出来时,他的第一反应是律师原来这么能赚钱,早知道他当年就好好上学,去考律师了。 他靠过去,在车头轻轻地摸了一把,艳羡地望着展之行。 “展律师,这车花了多少?开起来怎么样?改天我也整一辆!” “跟人借的,我们在哪儿说?” 展之行摒弃情绪的同事,把所有无关的事也一同屏蔽掉了,一心只想怎么早点解决他身上的问题,他怕继续下去,他会想起更多令他痛苦的事,会情绪崩溃。 不等周智林回答是不是在这儿,他已经把车停在了路边,自顾地下车,把眠留在了车里,虽然不知道留不留得住。 周智林反应过来自己嘴角快流出来的口水,不好意思地收回视线,展之行人都已经到了他家小区,他总不能真的就在路边。 “我家在那边。” 展之行没有多说什么,默默地跟着周智林走。这是个洋房小区,环境很不错,他们走的一路都是在绿化带中穿梭,最后在小区的最里面才是周智林家。 “周女士不住这儿?” 展之行进门时首先看到的是门口的鞋架,上面只有两双男款拖鞋和男式皮鞋。周智林对这个话题没什么敏感,大方地回答。 “她早不住这儿了,展律师,请进。” 周智林领展之行进屋,在客厅坐下后,倒了两杯茶过来,然后坐在展之行对面,拈着茶杯连叹了两口气,开口说道。 “展律师,不瞒你说,我和周虹已经分居快半年了,那个女人今天出律师所出来就不知道去哪儿,我怎么也联系不上她。” 对于这个结果展之行没有意外,来之前他已经料到可能是这样,没过沉着眉头松不开,他思忖了片刻后问。 “你知不知道她这么做的目的?我只是律师,并不能直接影响到你们离婚的结果,协议都必须你们双方同意才行的,所以她这么做她也不能得到什么好处,有什么动机?” 周智林蹙着眉头不敢看展之行,他觉得展之行分析的是很有道理,可是周虹并不是讲道理的人,在他看来,周虹‘诅咒’展之行就跟对工地上的工人一样,都是为了吓唬他,归根结底原因可能就是‘她高兴’或者‘她不高兴’。 -- 第63页 因此,对展之行的问题他实在不好直接回来,不自觉地给自己圆了个场。 “这个嘛?我真猜不透她在想什么,以前她本来还是很正常的,虽然经常弄些乱七八糟的方子回来,可是前两年,还是一年多,她不知在哪里认识一个老师,整个人都变了。” “老师?” “你等等啊!” 周智林终于把茶杯放下,回卧室拿出来一张照片,递给展之行。 “就是这个人!” 照片上是周虹和一个男人的合影,两人中间隔着一人的距离,并排坐在凉亭的茶桌前,背后是草帘子,挡得不严实,能够看到后面的山和湖。 展之行的注意落在男人身上,他越看眉头蹙得越紧,最终确认照片上的男人确实是那天在景宝山工地,见过的莫风的助理。 他握照片的手一紧,然后一松,照片已经被他放回茶几,但突然又拿回来,他心慌地盯着照片里两人的身后,有一个半隐半现的影子,几乎和草帘融为一体。 “怎么了?展律师?” 周智林见展之行的动作,奇怪地凑过去,展之行把照片转向他,指着两人背后的草帘子。 “这里是不是有东西?” 周智林把眼睛瞪得快要掉到照片上,这张照片他看了那么多次,本来想说什么也没有,可不知是不是受了展之行的影响,他真的觉得展之行指的地方有个影子,可又像是草帘上的草印子,看起来确实有个像老鼠的影,他不确定地喃了一句。 “看着像个耗子?” 展之行确认不是他看错,虽然他没有见过虚耗,不过相信没有这么巧的事,于是问周智林。 “你知不知道这个男人是什么人?” “不清楚,但周虹说过好像是在郊区的哪个农家乐遇上的,听她说那里有个什么养殖厂。” “养殖厂?” 展之行复述了一遍,听到‘什么养殖厂’,他首先想的就是‘妖怪养殖’,顺理成章地想起了方厂长,猛不迭地胸口抽了一下,总感觉自己忘了什么,可在脑子里搜索个遍什么也没搜出来。 突然,周智林恍然大悟地一拍大腿。 “对了,周虹说她今天来之前,就住在那个农家乐,她会不会又回那里去了!” 展之行立即又恢复了摒弃所有情绪的状态,在周智林说完时他已经站起来。 “带我去。” “可是——” 周智林犹豫了一下,眼中露了一丝明显的惧怕,可看了眼展之行,立即内疚愧疚一起涌上心头,最终一咬牙答应下来。 “行!兄弟,我今天一定把这事给你摆平了!” 周智林说风是雨,立即去抄家伙,展之行不知他带了什么,只是隔了几分钟看到周智林从里面拎了一个旅行袋出来,对他说:“走,展律师!” 展之行没去想周智林有什么打算,他只需要找到周虹,想办法解了他中的妖术。 两人都没有废话地下楼,然后上车。 被留在车里的眠见到展之行带了一个陌生男人上车,还坐在了厂长的专属位置,连它都不敢坐的。它十分愤怒地扭着圆圆的身子往前座爬过去,从头到脚把周智林审视了好几遍。 “这人是谁!这人是谁!” “这是厂长的位置!这是厂长的位置!” 周智林看不到眠,更听不到它的声音,只有展之行蹙起眉头,他装作拍蚊子地把眠一巴掌拍到了后座。 眠又在后座晕了半天,愤怒地从后视镜里瞪着展之行,结果展之行完全地无视了它,它生气了,它不要再跟这个抛弃了dgt然后加速,开上高速之后,他下意识地开出了赛车的速度,一路超车前进,等他发现周智林开始抓着扶手时才反应过来,他超速了。 “展律师,看不出来你开车这么——猛!” “不好意思。” 展之行其实是一向遵守交规的,开了这么多年车,几乎没被扣过分,可是刚刚的厂长的坏男人在一起。 其实展之行完全没有注意后视镜,他专注地注视着前方,放空了脑子里的所有念头,车上了高速,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开车。 看着时速表上不断上升的数字,他像是完全没有感觉,也忘了他平时的所遵守的规则,只觉得超速的感觉能给他带来他从未体验过的畅快感,不由自主地继续踩油门。 直到周智林紧紧的摇着安全扶手,提醒他,他才反应过来他已经开过了200码。 感觉到车速慢下来的周智林狂跳的心终于缓下来,他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对展之行的了解远远不够。不过好在展之行接下来没有继续飙车,他们平稳地到达了农家乐附近。 农家乐具体在哪儿,周智林也不清楚,这地方是个小镇,展之行把车靠到路边,对周智林说:“下车去问问。” 展之行开车门下车时,想起‘柚子’被他拍了一巴掌就安静了一路,下意识地往后座瞟了一眼,结果后座什么也没有,他以为是掉到座位下了,下车在座位底下找了一遍,还是没有找到。 他不确定是眠隐身了,还是被他一巴掌给得罪,自己离开了,这时周智林凑过来。 “怎么了,展律师?” “没事。” 展之行关上车门,和周智林分开去问,他专门找街边的店铺问,一圈下来,发现那个带养殖厂的农家乐在这里还挺出名,几乎没花什么时间就问到了。 -- 第64页 周智林问到的结果和他一样,两人又上车,去找那家农家乐。 农家乐的位置离小镇还有一段距离,在一座山的脚下,建在一大片人工的鱼塘中间,像一座中中的孤岛,这个时候鱼塘里开满了荷花,倒是十分有意境,如果换作平时展之行大概会很愿意在这里住上两天。 车开只能停在鱼塘的外面,还专程修了一块空地用来停车,展之行自己找了个位置把车停下来,下车就看到了竖在鱼塘入口的巨大招牌——首阳农家乐。 此时天色已经临近半晚,不过阳光依旧充足,展之行下意识地打量了一遍周围的环境,通往中间房子的只有一条小路,然后他朝着招牌下的小路走过去。 这时有人从里面出来迎接他们。 “两位,有预定吗?” “本来是要预定的,但是出门太急忘了,还有房间吧?” “有是有,不过只有二楼了。” “那没事。” 展之行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看起来实在不像是来度假的,那人不禁地坐头到脚地打量了他一番,周智林立即上前插话,他手里还拎着他带的旅行袋,顺势地伸了伸懒腰说道。 “先让我们找地方坐坐行不,我兄弟开了半天的车,脑子都开僵了!” “哦!不好意思,走,走!” 那人反应过来,不好意地笑起来,立即转身在前面带路。周智林机智地向展之行眨了个眼,结果展之行连睫毛都没回答他一下,面无表情地板着脸跟在了那人后面,视他不见地走了。 周智林泄气地跟上去,觉得还是方齐比较好说话,心里想怎么方齐没跟着一起来?明明看起来一副恨不得把自己栓在展之行身上的样子。 从荷塘中间走过去还别有一番情趣,不过展之行完全感觉不到,他到了大门外坝子,又观察了一番周围。 房子修得很有地域特色,又特意地夹了中式建筑的元素,用了大量的木材,总共有四层,上面三层是住宿,平层是大厅和餐厅。 他们跟人去办了入住登记后,先去房间把周智林的旅行袋放下,接着两人又下来,在餐厅找了个视线好的位置坐下来。 这时天色已经有了暗下来的趋势,外面大片的荷叶在热风中摇曳,还有人有修建的栈桥上钓鱼。 展之行望出去,突然发现窗台上有只长了三只眼的小怪物趴着往里看,他认不出来是什么,下意识觉得是妖怪。 就在他对上那只小妖怪的视线时,妖怪忽然一惊,缩回去迅速地逃了,展之行的视线追过去,发现那只妖怪的脚上栓着一条链子,他不知道有没有实体,但他确实听到了如同铁链一样叮叮当当的声音,拖在妖怪后面显得很笨重。 为什么要把妖怪栓起来? 展之行奇怪地想,人已经站起身来。 “周先生,你先点菜,我去下厕所。” “点菜?哦,点菜!那你快点回来。” 周智林反应得很迅速,展之行装作不经意地站起来,然后往三眼妖怪逃走的方向过去。他最后穿出了餐厅,走到了房子的背后,那现后面还有一片院子,不过比较荒芜,看起来没什么人迹。 不过展之行注意到的是院子里居然有好几只都不一样的的妖怪,全被链子栓起来,见到他出现都慌慌张张地往草丛里躲。 “那个,客人,这里不能进来的。” 展之行正出神,背后突然冒出来一个声音,吓得他一惊,他回头看去,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一脸黝黑,穿了件麻布衬衫,他蓦地觉得这种样子的衣服有点眼熟,好像哪个认识的人穿过。 “这后面都是没修过的,不安全,客人你去前面逛吧!” “我在找厕所。” “厕所在里面。” “那对面是干什么的?” 展之行像是随口地问了一句,目光瞟向院子另一边,与门对着的是另一栋建筑。 “那是养殖厂,环境不太好,味道也大,所以一般不让客人到这边来。” “养什么的?” 展之行换了一副好奇的语气,那人倒是特别大方地回答。 “兔子,上回有个小女孩跟爸爸一起来,去看了看,结果哭了一晚上,说是那么可爱的兔子,怎么可以吃兔子。” “那我能不能去看看?” “卫生条件不太好,怕你受不了。” “我就在外面看看,还没见过兔子是怎么养的。” “那我带你去吧。” 男人热情地带展之行穿过院子,展之行的余光暗暗瞟向院子里的那几只妖怪,栓住它们的链子都通向养殖场的某一个地方。 到了门口,展之行不禁地伫住脚,里面确实味道挺大的,他没闻过兔子养殖厂的味道,不知道是不是都是这种味,反正他闻起来挺怪的。 “里面都差不多,没什么好看的。” 展之行从门里看进去,里面确实一眼就望到了头,中间是一条通道,两边笼子,笼了里也确实是兔子。可是那些栓着妖怪的链子到底通向哪里并看不见,他想进去,被男人阻止了。 “不能进去,兔子容易受惊吓,你进去走一趟,明天可能就要死好几十只。” 展之行惊异地跳了下眉角,他不知道这是真是假,但人都已经这么说了,他不好硬闯进去,只在门口看了一下,没有看出什么就回去了。 -- 第65页 重新回到餐厅,展之行还假装去上了个厕所,再才回到位置。 这时外面的鱼塘都染上了一层金,太阳开始丁西落,刚还全空着的餐厅多了好几桌人,其中有一桌人是几个中年男人的局,看样子像是刚钓了鱼回来,在讨论今晚的全鱼宴。 “展律师,你有没有发现什么?我看周虹应该没有在这里,不然看到我在这儿,肯定早就出来闹了。” 周智林凑近展之行小声地开口,展之行蹙着眉头,没打算告诉周智林妖怪的事,于是回答。 “先观察一下,我觉得这地方很古怪。” 这时有人从他们旁边经过,展之行装作认真地看菜单,等人走过,离他们不远的中年男人桌倏然传来一句。(4201314 jtdj) “那不是,只要买只妖怪回去,那——” 后面的声音小下去,展之行没有能听清,但‘买妖怪’三个字已经足够他联想了,他放下菜单。原本他打算的是如果找不到周虹,就先回去,但此刻临时改了行程。 “周先生,我们今天先不回去了。” “没问题,听你的!” 周智林没什么异议,反倒是展之行觉得不回去有什么妥,总感觉有什么重要的事必须要回去,他揉了揉太阳穴,没能想起来,只得放弃。 接下来,两人吃完饭,旁边桌也没再讨论妖怪的事,他们也没在得到什么线索,不过展之行已经猜了个大概,这里的老板打着农家乐的名义卖妖怪,可能性很大,不过出于职业习惯他比较相信语气。 于是,他熬到了所有人都回房间睡觉,偷偷地摸出了房间,借着月光下楼往后面的养殖厂摸过去。 在经过院子时,展之行发现白天的妖怪都已经不在了,他小心地朝养殖厂靠过去,不过门被锁上了,他只能透着一条小缝往里看进去,结果看一眼就惊住了。 下午他看到的兔子此刻都已经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各种各样的小妖怪,被关在笼子里面,无数凄惨的叫声混在一起,叫得他一身的寒毛直立。 突然,背后一道强光一闪,一束光直直地朝他照过来,准确地打在他背后,他怔怔地僵住不动。 第37章 37只小妖怪 # 37 危险 清浅的星光倏然被强光逼成了黑暗,展之行眼中失去了周围景物的轮廓,他背对着光源一动不动地绷紧了神经,将感官拉到了极致,感觉背后的人不断地朝他靠近。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蓦地低身捡起一块石头,瞬即往旁边的墙角砸过去,落在堆弃的杂物里,发出一连串的响声。 展之行感觉身后的光源立即跟着石头转开,他趁着这瞬间的机会朝相反的方向,拔腿就跑,目标是旁边的鱼塘。 早在白天的时候,他就是已经看好了退路,两栋建筑中间的院子是一块荒地,没有遮挡的藏身之处,但是两边都是堡坎,堡坎下并不是直接是鱼塘,而是有一条小路,可以通向房子的前院,也就是说可以从来路回去。 不过展之行并没有直接从堡砍跳下去,因为他跑了几步就发现背后的光源定住不动了,像是拿着电源的人定住身一样。 他小心翼翼地回头看过出,结果首先看到的是在光线里一蹦一跳的‘柚子’。 “厂长说要保护你!保护你!” 眠从光线里跳出来,展之行一时失去了它的身影,不过有了‘同伴’他瞬间多了一点底气,虽然对眠谈不上了解,不过潜意识里觉得这个看起来憨态可掬的‘柚子’其实很可靠。 于是,他大起胆子朝拿强光手电筒的人走过去,凑近了他才看清那人的样子,是今天带他去看‘兔子’的男人,此时男人像在梦游一般,动作迟缓地不停原地踏步。 展之行心里神奇地惊叹了一声,思忖了一下目前的情况,虽然眠是挺可靠,但保不准不会再有其它的人来,况且目前他也做不了什么,继续去与留下去反倒只是暴露自己。 思考之后,他也懒得追究眠到底从什么地方出来,这段时间是不是生他的气躲起来了,他随手将眠捡起来,立即按原路返回去。 回到房间,展之行锁好门,坐到床上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喘气,眠也被他一把甩到了床上,现在也和他一样晕头转向。 这间农家乐很明显并不是只做表面上看起来那样,他想起养殖厂里的凄惨的叫声,再看了眼旁边躺在床上滚圈的‘柚子’,狠狠地捏起了拳头,觉得那个像这么养妖怪,甚至把妖怪当成货物买卖的人实在可恶至极,一时间升起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愤怒,像是他对这些小妖怪有一种必须保护的责任感。 不过愤怒归愤怒,展之行还是很清楚自己的能力范围,他坐在黑暗的房间里,双手撑着膝盖严肃思忖起来。 如果周虹是在这里买到虚耗的,莫风的助理和周虹认识,并且也在这里出现过,那是不是有一种可能? 雪鸦也是莫风从这里买走的?那这里的老板是不是知道雪鸦的消息? 想到这里,展之行暗暗下定了决心,他回想着今天从到这里起,见过的所有人,但是没有出一个像是老板的人物,而手下意识地摸出了手机,并且十分顺手地就调出了方齐的号码。 当他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是‘方齐’,不是方厂长的时候,稍稍地奇怪了一下,心想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存的方厂长的号码,居然直接存了名字,在一系列的李处长、王经理中间,特别地别创一格。 -- 第66页 展之行发觉他最近想不通的问题特别多,于是习惯性的不去想,直接拨了方齐的号码。 谈到妖怪,他能找到可以帮忙的人,除了方齐也想不出其他人了,可他跟方齐算不上很熟,他甚至想不起他们具体怎么认识的,也不确定方齐是不是愿意相信他,所以电话接通时他还在怎么开口比较好说服方齐。 然而,方齐的反应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展展,你睡醒了?要不要先吃饭?我刚给你叫了个外卖,应该快到了,你出去接一下。” 这莫名其妙的话,展之行没敢直接答,他考量了一番,确认地问了一句。 “你是方厂长?” “啥?方厂长?谁是你方厂长了?” 展之行更加莫名其妙,虽然他看不见方齐的表情,但通过声音也能想象方齐此刻眼睛能喷火的表情。他奇怪地在脑子里搜索了一圈,可不等他搜出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听筒里又传来方齐从愤怒转变成焦急的声音。 “展展,你怎么了?我马上就回去了,你别乱走,等我回来。” “方厂长,你是不是弄错人了?展展是在叫我?” “啥?展展,你不要告诉我,你听不出我的声音了?” “你不是方齐?” 展之行听到手机里的声音断了一会儿,接着一声狂怒地骂声,再是咚的一声重响,通话断了。 他收起手机,想不能方齐到底是吃错了什么药,像是完全把他当成了另外一个人,感觉怪异到了极点,可是到底怎么回事他一想就头疼。 于是他放弃了想,直接问眠。 “你们方厂长,是不是受过什么刺激?” 展之行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眠很认真地点了点它圆圆的身子,它并不理解人失去记忆是什么感受,也没有意识到展之行现在对方齐的印象和以前有什么差距,反正厂长一直交待‘展展说的都是对的’,所以它抹黑起自己的‘衣食父母’来没有一点压力。 “就是的!就是的!” 展之行恍然大悟地松了口气,手机突然响起来,在夜静如水的乡下突兀得有点惊悚,加上刚刚的惊魂未定,他被吓得一恻,然后拿起来发现是方齐回拨过来了,这才把又抓起来的心又松开。 “你好,展之行。” “我行你大爷!展之行,你居然把你老公给忘了!” 展之行听到老公两个字,心里猝然一颤,第一反应不是反驳,也不是生气,而是想方齐为什么要这么说。 “展之行,你现在在什么地方?” “我在荷花镇的一个农家乐,具体位置不知道怎么说。” “那你别动,我去找你!” “等等,方厂长!” 展之行组织了一下语言,才继续说。 “这间农家乐其实是暗地里还做妖怪买卖的生意,他们的弄了一个兔子养殖厂当晃子,其实里面都是妖怪,我怀疑是被他们强抓来的,全都不是关在笼子里,就是被链子栓着。我刚想去查看被人发现了,如果明天我没有联系你,麻烦你报警,另外,请你想办法解救这些妖怪,它们挺可怜的。” 方齐这会儿是真的恨不得把手机砸了,可他又不敢真砸,猛地深吸了好几口气,等心平气和下来,才回展之行的话。 “展展,你听我的,别乱动,先离开那里,找个安全的地方等我过去。” “好,我等你,你到了跟我联系。” 展之行回了一句挂断电话,装备按方齐说的先换个安全的地方,他收拾了一下打算去叫周智林,可是他刚刚站起来,就听到门外响着由远而近的脚步声。 他急急忙忙地跑回房间时没有开灯,此时房间陷在一片黑暗里,声音也静下来,同时门外的脚步声也越来越清晰,一声一声地如同踩在他的脑子里。 展之行没有看到眠在什么地方,下意识地比了个禁声的手势,然后贴到门后站直,过了大约不到半分钟的时间,外面的脚步声在他的门口停下,接着他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 他深深地提起一口气,看着房门被缓缓推开,可他却没看到有人从外面进来,他的眼睛已经瞪到了最大,却还是没有看到一点影子。 正奇怪,他突然发觉脚下被什么抓了一下,忙低下头看去,发现一团红色的影子一闪而过,他什么都来不及看清,就先发现自己动不了了,像是骤然变成了雕像,浑身都僵硬得完全不听大脑的使唤。 展之行反倒冷正下来,面上凛着冰冷的表情,心里暗骂起脏话,蓦然地听到门外的脚步声再次响起来,缓步地走进了房间里。 那个人影先是走进屋,首先把门关上,再啪地一声把灯摁亮。 展之行受到光线的刺激,下意识地闭起眼,到再睁开时终于看清了那人的模样,正是今天带他去看兔子,刚刚又出现在养殖厂的男人。 “你是什么人?” 展之行觉得对方抢了他的问题,不过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也不打算再继续拐弯抹角,直言地回答。 “我不是什么,只是来找一个叫周虹的女人。” “周虹?” 男人怀疑地盯着展之行,对他的话并没有多少信任,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一下,任展之行像雕塑一样的立在门边,他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来,隔了片刻才接着回。 -- 第67页 “你和周虹有什么关系,找她做什么?” “我有必要向你交待?” 男人坐到了展之行的视线看不见的角度,展之行只能凭语气猜测男人的表情,他甚至连头都转不了,也不知道眠够不够聪明,有没有被男人发现。 突然,男人像是想通了什么问题,冷不防地冒出来一句,“既然你不肯说实话,就别怪我委屈你了。” 展之行听到男人说完这一句,就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他看不见男人在做什么,以至于给了想象最大的空间,他把结果往最坏的方向想了一遍,结果男人却只是将他绑起来,绑完后他的身体就找回了知觉,不过和刚刚已经没了区别,他一样动不了,不过好在脑袋没被绑,他的视线最大限度地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没有找到眠的踪影,也没有看到最开始出现在发现里的到底是什么妖怪。 接着,男人没有再给展之行谈话的机会,一手拽起捆在他身上的绳子,像拖行李一样,把他拖出了房间,一路拖到了地下层,最后停在一个密不透光的房间前,男人默l默地打开门,把他扔了进去。 “不管你是听谁的吩咐来的,结果都是有来无回。” 男人冷漠地将门关过去,在门快要关上时,展之行的手机突兀地响起来。他刚刚急着绑人,忘了搜展之行的身,没发现展之行的手机。 这会儿,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回去把展之行的手机掏出来,然后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显示,果不其然地一笑,当着展之行的面接通了手机。 “展展!你怎么样了?离开那里了吗?” “呵,方齐,我们好久不见!” 第38章 38只小妖怪 # 38 英雄救‘美’ 展之行被当成破棉絮拖了一路,还下了楼梯,此刻浑身都疼得快散架似的,思路也全被抖成了一团乱麻,脑子都被痛觉支配,头晕眼花地想不如直接晕过去。 但突然听到男人嘴里叫出方齐的名字,他猛地精神抖擞了,朝男人看过去,见男人把手机凑到他脸前,扯起嘴角冷笑,笑着倏地一脚踹在他肚子上,他吃痛地叫了一声后,硬咬着牙不出声,手机里随即外放起方齐焦急的声音。 “展展,展展!你怎么了?喂!你他妈是什么人!到底想干什么?” “你听不出我是谁了?方厂长怎么这么健忘!” “有种报上名来!老子没空跟你猜谜!你他妈有什么冲老子来,敢动一下,你试试你还能活多久!” “方齐,狠话还是说得这么溜,当初你怎么没弄死我?” 方齐的呼吸也跟着声音静止了一秒,他猛然地反应过来,“你是李东海?” “终于记起我了,怎么样?是不是很惊喜?” “李东海!我不管你想干什么,都给我住手,我保证这次我绝对不会再放过你!” “到底是谁不放过谁?” 被方齐叫李东海的男人说着又转向展之行,一意识地打量了一番,恍然大悟地笑了两声。 “这个人是谁?你好像喜欢男人吧?这个是不是就是你那个忘不了的初恋?不过他好像跟别的男人在一起,要不我帮你修理他一下!” “你敢!” 方齐那恨不得把所有情绪都揉进话里的语气,展之行听得神经都抽起来,他觉得这个方厂长真是蠢得历害,一点谈判的技巧都没有,这种时候越是暴露情绪越是不利,反而会刺激对方,最后倒霉的会是他。 果不其然,李东海居高临下地站在展之行面前,抬腿一脚又踹在展之行肚子上,嘴里还挑衅地说。 “你看我敢不敢?我就揍他,就揍他!揍他!” 展之行数着自己挨了四脚,终于忍不住了,他叫停道。 “住手!” 李东海下意识地停下来,展之行立即正了正他坐的姿势,尽量把腰直起来,让自己稍微有点气势,看起来不那狼狈。 展之行觉得这对他来说完全是无妄之灾,一时之间也想不清李东海到底是怎么误会他和方齐的关系的,他一脸笃定对李东海开口道。 “第一,我跟方齐不熟,也不是他派我来的,和他更没有任何关系,如果你跟他有仇,找我麻烦起不到任何报仇的效果。 第二,我确实是来找一个叫周虹的女人,我是周虹丈夫请的离婚律师,因为一些原因我必须见到周虹,找她解决一些事情,我知道她之前住在这里,所以才来的,和我一起来的周先生可以证明。 第三,我之前出现在养殖场是因为我睡不着,走到楼下,突然想起以前听说过兔子不用睡觉,一时好奇去看了看,不过一片漆黑,什么也不看到。 所以,我不知道我得罪李先生的原因是什么?” 李东海抽着嘴角,眉头蹙得快要翻过鼻梁碰到一起,他提着一口气听展之行一字不停地说下来,这会儿终于把那口气吐出来。 “你怎么这么多废话!半夜三更偷偷摸摸的,敢说没有什么目的?敢说你和方齐不熟?” “我一没蒙面,二没变装,晚上出来吹个夜风,算偷偷摸摸?在城里这个时候还满大街都是人,还是说那个兔子养殖有什么秘密?害怕被人看到?至于,我跟方齐就算——” “闭嘴!不管你有没有看到你都别想离开这里!” 展之行看着李东海明显恼羞成怒的表情,暗笑了一声,只是这笑一点不能令他感到高兴,接着李东海又发泄地踹了他一脚。 -- 第68页 “如果方齐不来,我再修理你!” “李东海,给我具体地址!” 两人说了半天,手机里突然冒出来方齐的声音,都才想响电话还没挂,李东海哂笑地对着手机,刻意地抬起下巴。 “方齐,你当我傻呀!我知道你养了一只山魈,慢慢找——” 李东海的话只说了半截,他背后一辆摩托车破空而出,直朝他撞过来,幸好他所在的屋子门太小,摩托被卡在门里,随即他耳朵里都充斥着方齐嚣张的声音。 “你以为你不说我就找不到!不知道手机有定位功能?你不傻谁傻!” 展之行听到突然出现的声音,抬起昏昏沉沉地脑袋,他觉得这声音很耳熟,可是找不出熟悉的人对上号,他只能透过李东海看到一点说话人的头顶,莫名地心跳快起来。 虽然他不知道外面的人是怎么骑着摩托车闯进来的,但从李东海的反应和那人的话,他猜测来的人就是方齐。 于是他更加的疑惑起来,伸长脖子想去看来人的样子。 就在展之行伸长脖子的同时,方齐从摩托车上跳下来,豪气地把车往旁边猛地一摔,凛然地从狭小的门口走进去。 李东海的反应在还震惊中徘徊,感觉到背后气势汹汹靠近的人,他下意识地躲。可惜他躲得没方齐的动作快,被方齐拎着后领往旁边一拽,刚在方齐面前露了个侧身,方齐横腰一脚踢过去,他被横空踢出去,连脚都离地了,绝对是练过的水准,摔在地上时连吭一声都吭不出来,而他携带的妖怪一只都没机会用上。 方齐踹开了碍事的人,眼里就只剩下展之行,在展之行的模样落在他眼里的瞬间,他一眼朝李东海横过去,眼中升起一股仿佛有形的杀意,但被展之行的一声轻吟给抹平了。 展之行终于看到方齐全影,可是仅仅一眼,他的头就莫名地疼起来,心里那股被他压抑了一路的痛苦,猝然强烈起来,他本就被绑得动弹不得,这会儿只能下意识地倒在地上,把身体缩起来。 “展展!” “展展是谁?为什么这么叫我?” 方齐的动作突兀地滞住,喉头猛烈地滚了一下,本来要落在展之行脸上的手换了位置,扶住展之行的肩膀,然后替他解身上的绳子,同时解释起来。 “展展叫着顺口啊!展律师不记得我了?” 展展叫着顺口啊! 这话展之行仿佛在哪里听过,好像来自一个他很信任的人,潜意识的戒备放松了一点,心里拥堵的感受也轻松了一点。 他打量着方齐,没想起来他和方齐什么时候见,他记忆里有些衔接不上的地方,他记得有方厂长这个人,他们应该是见过的,但想不起他们是在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见的,他直觉应该就是在他去那栋宅子里见过。 可是方厂长的名字却对不上方齐的脸,他不由怀疑地回了一句。 “我们是不是见过?” 方齐的手狠狠一抖,他想一口朝展之行咬过去,他们是不是见过,他妈的都睡过了,结过婚了,还是不是见过! 可他想到之前展之行连话都不愿多说一句,生无可恋的样子,他所有的不满都咬牙忍了,余光悄悄地瞟向四周搜索眠的身影,他一定要把那只不听话的妖怪揍一顿。 “我们是不是在见过?” 展之行身上的绳子终于都解开,他揉着肩膀不放弃地重复了一遍他的问题。方齐扯出一个牵强的笑容,混着一脸的憋屈,蹙着眉回答。 “怎么没见过,我们这不就是见了!” 对方齐这没正经地回答展之行很无语,他撑着墙站起来,可是刚直起身,他猛地一下又缩回去,感觉肚子上的某跟神经被扯住似的,他一直腰就疼。 不过他并没有摔回地上,而是被方齐拦腰搂住,然后方齐贴在他的耳边问。 “是不是很痛?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我没事,谢谢!休息一下就好了,先解释他的问题。” 展之行感觉方齐的动作太过暧昧,下意识地把他推开,自己再撑着墙站起来,这次他有了经验,没有一下直起身,而是慢慢地站直,腰稍稍往前弯着一点,也就没那么疼了。 然后他指向旁边,还没缓过劲的李东海。 “他跑不了,你最重要。” 方齐脱口而出这么一句,展之行惊讶地怔住的表情,瞪着方齐觉得自己听错了。 “这么好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我难道要白白浪费?” 展之行的惊讶一下变成了蹙眉,可他向来不喜欢这种油嘴滑舌的腔调,却没对方齐的话反感,而是生出了一股奇异得如果长辈对晚辈的宽容。 他漠然地斜了方齐一眼,把手伸过去,没跟方齐客气,因为他觉得靠自己,他可能真的走不出去,不想让自己狼狈地在方齐面前再摔一次。 对展之行这种主动的要求,方齐向来都是言听计从,连忙把自己的肩膀送上去,扶着展之行从小屋里出去,这时才注意到周围的环境。 整个地下室就像是个牢房,连着一整排都是像刚刚他们出来的那间一样,狭小又密不透光的小黑屋,另一边像个杂物间,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器具,许多都是他没见过的,但要形容的话,就像是个刑室,在昏暗的灯光里,不需要任何特效也显出了一股恐怕电影的气氛。 -- 第69页 方齐好不容易找到一把椅子,他先确定了一下不是什么伪装成椅子的刑具,才扶着展之行坐上去,然后他回到之前的小屋里,把李东海用来捆展之行的绳子捆到李东海自己身上,再把人带出来,扔到展之行面前。 “展展,你想怎么处置他?你说,我动手!” 方齐开口的语气就像是等着展之行一声令下,就要把李东海大卸八块。 展之行沉着眉,他坐正起来,大概是血液的流向恢复了正常,刚刚混乱的思路终于重新地理出了一个头。他盯着缩在地上的李东海,从最基本的问起。 “李东海,这间农家乐是不是你开的?养殖厂里的兔子是不是捏造出来的幻象,其实都是你养的妖怪?” “问这么多干什么,有本事就弄死我!” 李东海回答得有气无力,又异常地不屑,方齐在旁边踢了他一脚,威胁地挥起拳头。 “以为我不敢!” 李东海没有回答,展之行思忖地又蹙起眉头,想要怎么才能从李东海嘴里问出话,却见方齐突然怒地蹲下,拧着李东海的衣领把人拽起来,另一只手不知从什么地方摸出来一只金光闪闪的大耗子,不过被捆成了一只粽子,最大的动作就是挣扎地扭了几下。 方齐把金耗子凑到李东海面前,开口问道。 “这只死耗子是你弄来的?” 李东海掀起嘴角冷笑。 “说话!” “你是在求我?方厂长!” “我是在给你机会!不然,让你也偿偿再也体会不到‘快乐’的滋味!” 李东海突然笑起来,视线艰难地朝展之行的方向瞟了瞟,突然说:“难怪你要找周虹,是你中了虚耗的妖术了?可惜,这是无解的!就算你们杀了我,杀了虚耗都没用!” “胡说!” 方齐急地晃了李东海两下,李东海刚说完那么长一句,又被猛地这么一晃,有上气没下气地咳起来。 展之行听着李东海的咳声,也觉得喉咙发痒了咳了一下,然后敛起眼睑,心想如果解除不了,那他的余生还有什么意义?如果人生的喜怒哀乐,没有了喜和乐,会是什么样子? 他的心跳陡然滞了一下,再跳起来时,被他压抑已久的痛苦一起喷涌而出,瞬间占据了他的四肢百骸,所有的感官都只能体会到一股抑郁,他不自觉地狠喘了两口气,缓缓地站起来。 “展展!” “这里有点闷,我出去透下气。” 展之行忘了他动作上的狼狈,几乎是四肢并用地从楼梯爬上去,然后走到外面的院子,一阵凉风吹过来,吹来了一股荷花香,四处都传来青蛙和虫子的叫声,他的情绪终于平复了一点。 “展之行,我一定会给你解开的,我保证。” 展之行一动不动地站着,听着方齐在他身后话话,指天发誓般的语气,他总觉得跟他才见过两面的这个男人有些奇怪,隔了好一会儿才转过身去,对着方齐模糊的身影问。 “为什么?这本来和你没有关系,你不必——” “因为我喜欢你,对你一见钟情,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一更! 第39章 39只小妖怪 # 39 恢复记忆 昏黑的星光下,所有的一切都是深深浅浅的黑影,只有农家乐的大门外面有一盏昏暗不明的路灯,反倒把远山鱼塘都映得模模糊糊。 一只不知哪里来的青蛙跳上岸,正好落在展之行的脚边,一点也不怕人,冷不防‘呱’了一声,混进方齐的话里,展之行仿佛因为这一声没有听清方齐的话,静静地望着方齐逆光的脸,好半天才回了一句。 “你相信这世上有一见钟情?” “对别人我不信,不过你,我就信了。” 展之行扯起嘴角,他想笑,可是笑出来却成了苦笑。他近三十年的人生里,也不是没有人对他表白过,可却从来没有遇到过一个情投意合的人,哪怕最后他放弃了爱情,以适合结婚为目的,最后却还是被人甩了。 他觉得哪怕是十几年相处下来的感情都不一定能走到最后,一见钟情更像是一种寻找激情的借口。 所以,他果断拒绝地回答方齐。 “方厂长,我很感谢你来救我,不过,我从来不相信一见钟情,也不合适你的一见钟情。” “没关系,你可以对我日久生情!” 展之行的拒绝被方齐一句半真半假的话,他不知道方齐故意强调‘日’这个字,是为了掩饰尴尬,还是说了个荤段子。他装作没听懂地撇过头,不自然地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再面向方齐一本正经地接话。 “现在最重要的是解决李东海的问题,妖怪不能适用人类的法律,也没办法跟法官解释,所以起诉李东海肯定不能用‘贩卖妖怪’的罪名,要定他的罪,只有去找找有没有什么其它犯罪的证据。” 展之行一秒变成了工作状态,方齐跟不上他的思路,为什么要起诉这么麻烦?找什么犯罪证据?李东海这种混蛋揍到他半身不遂就行了! 他满脑子反驳的念头,在追上展之行走得慢吞吞的背影时,才猛然反应过来。 展之行这是在不好意思对他‘日’久生情? 方齐连忙顶头满头看不见的桃花朝展之行追去,展之行像是料到他动作似的,在他还没碰到前面的人时,先严肃地对他宣告。 -- 第70页 “方齐,我带你去看被李东海关起来的妖怪。” 展之行忽然想起来,停下脚步,严重地对方齐问:“李东海会不会逃走?他有一只能让人定身的妖怪。” “你老——我是谁!就是有上古神兽来救他,也得先问我同不同意!” 方齐的话不自然地脱了截,不过展之行在意的是他说的上古神兽,好奇地问。 “上古神兽真的存在?” “存在上古神兽——的传说!” 展之行无视了方齐的瞎扯,继续一步一挪地往前走,没了刚刚能舍弃这个世界的绝望劲,身体的痛就变得清晰起来。 方齐跟过去扶住他,不放心地问。 “展展,还是先去医院吧,你不怕疼,可我怕你疼啊!” “最近的医院来回至少也要一两个小时,回来可能什么都找不到了,农家乐来往的人那么多,李东海肯定有同伙,不然怎么也瞒不住!” “怕什么,有我在!现在方圆三里,除了我们都睡着了,谁也醒不来!” 展之行半信半疑地看了方齐一眼,往前走了两步就犹豫地停下来,前路是个梯子,要先上了再往下,他看着就觉得为难。 方齐立即两步换到他前面,挡在他身前一蹲,拍着大腿说。 “上来,我背你。” “我能走——” 不等展之行说完,方齐一把将人扯过来摁到背上,背起来往梯子走上去。 本来梯子又窄又陡,展之行只动了一下就放弃了挣扎,他怕结果是他和方齐一起从摔下去。可这么被人背着,他实在觉得有辱他的英明,于是胡乱地摸到一个话题就开口。 “你和李东海以前认识?” “算是认识!” “为什么算是?” “因为——” 方齐和李东海认识是在他醒来后不久,复健正好做到能正常走路的程度,那时他一心想快点好起来去找展之行,于是能走了他就忍不住往外溜,他和李东海就是他偷跑去看展之行时遇上的。 所以他刚开了一个头,不自觉就想起了当时的心情,那时他一觉醒来,发现时间过了好几年,展之行也长大了,变成熟,更加地迷人,可是也有了新的男朋友。但即使如此,他还是忍不住经常跑到展之行常去的地方,有时候能够遇上,他就远远地看一会儿。 方齐深吸了一口气,撇开回忆,略过了他认识李东海的原因,换了个轻松地语气,直接从李东海说起。 “李东海其实是个祖传的捉妖人,但是这个年代,妖怪不是躲到了世外,就是灭绝了,捉妖人基本上接不到业务,他又不甘心祖传的职业就这么断在他手里,所以他想了个烂招,到处去搜罗妖怪,捉回来,然后用各种方法钳制妖怪,让它们愿意为人类效劳,他就当成商品卖出去。” 展之行微微地凛起眉头想,果然都和他猜的差不多,方齐顿了口气继续说。 “那时他盯上了我家的妖怪,打着同类的名义来跟我搭讪,当时年少轻狂,还不懂那么多人情世故,又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和我一样能看到妖怪的,就拿他当朋友。结果最后发现他只是为了接近我,偷我家的妖怪。幸好被我及时发现,最后我狠狠地揍了他一顿,用眠给他洗脑,让他以后做个对妖怪温柔体贴的捉妖人。 眠,你还记得吧?就是那个黄团子!本来是很成功的,但是不知道他是怎么把眠的妖术给解了的,还干回了这勾当,大概我还因此被他记恨上了,更连累了你!” 方齐说到最后声音小了下去,展之行在后面突然轻拍了下他的肩膀。 “怎么了?展展!” “为什么你才走了两步梯子?” “想多背你一会儿。” 展之行猛不迭地心跳又突了一下,他不相信他真的会对方齐一见钟情,可是却无法忽略这样突如其来的心跳,他尽量地拉开与方齐拉不开的距离,然后说。 “可我不想。” “那你想怎么样?” “什么也不想,走不走?不走就放我下来!” “别动,要掉了!” 方齐背着展之行用力地往上耸了一下,展之行被这动作摩擦出一身的异样,乖乖地不动了,两人都感觉到气氛的暧昧,同时安静下来,直到从餐厅穿过去,到了后面院子的另一头,方齐在养殖场的门口把展之行放下来。 “就是这里,但门锁了。” “不就是锁!看你老——”公我的。 方齐把后面几个字硬生生的吞进了肚子里,上前拽住门上的锁,虽然只是普通的锁,但硬生生被他给拽下来了,还是惊得展之行瞪眼。 展之行原以为他要召唤一只妖怪来帮他开门,这会儿又惊奇又失望,摸索着看不太清的门凑近过去,发现方齐不是把锁给拽坏了,而是把锁扣给拽了下来。虽然只是木门,但这也不是一般人能达到的怪力,他暗暗地对方齐崇拜了一把,小心地拉开了一点距离。 方齐注意到展之行退开的动作,故意地又靠近过去,展之行无视他,直接把门推开。 一瞬间,门里各种各样的叫声倏然安静下来,仿佛他们在外面听到的声音都是错觉。 展之行的视线里一片模糊不清,只能看到许多不停涌动的影子,但是看不清样子,正当他使劲地瞪着眼分辨时,方齐突然喊了一声。 -- 第71页 “炎,去点个灯。” 展之行看到凭空冒出来一团火,他正奇怪,那团火自己动起来,他仔细一看才发现那团火中间是只活物,接着那只活物落在地上。 他朝地上的火团看过去,又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那是一只浑身冒火,初看像老鼠,再看像刺猬,仔细看说不出像什么的妖怪。 然后这只叫炎的妖怪从中间的通道跑过去,经过的一路都留下了一条火线,但是空间太大,那点火并不能照亮太大的范围,方齐不满意地在旁边指使。 “炎,那边,还有那边,都多点点地方!” 炎立即活跃起来,上蹿下跳,凡是它经过的地方都是火。 展之行担心这么点下去,最后房子会被烧了,他移到门边摸索了一番,终于找到了像开头的东西,轻轻一摁,啪的一下,整个养殖场都明亮起来。 “不要点了,这里消防车不方便来。” “没关系,我还有雨神!” 方齐一脸的得瑟,展之行斜眼朝他瞟过去,觉得如今这世道,炫富都太普通了,要像方齐这样炫妖怪,妖怪们的能力这么方便,难怪李东海的生意能做下去。 他想着突然念头一转,骤然意识到,方齐也养了那么多的妖怪,如果有任何三观不正的想法,那实施起来可能谁也没有办法阻止。 想到这,他不自觉一脸凝重地对方齐问道。 “方齐,你想过干坏事吗?” “想过啊!” 展之行突然冒出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方齐也回答得如实,不过省略了后面一句。 自从他和展之行领证以来,他每天都是幻想如何强上展之行。 展之行显然没有领会到方齐的意思,在心里留了一个结,跳过这个问题,然后往里走进去。 这次,展之行终于看清了所谓的养殖场的真面目,里面一只兔子也没有,全都是各种各样的奇怪生物,在笼子里关着不止,还都被栓的一条链子,所有加起来大约有上百只。 “这些大多都是刚成形的小妖怪,基本上都不过是能变朵花的能力,买回去也只能当成宠物养。” 方齐解说起来,展之行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这些笼子里的妖怪都没有什么买卖的价值,但是白天的时候还有另外几只妖怪被放养在外面的,那几只肯定和关在笼子里的不一样。 展之行视线在四周找了一圈,终于发现了白天栓住那几只妖怪链子的归处,在大门的另一头,栓在了一个刻有铭文的石柱上,但是链子还在,那几只妖怪不知道躲到了什么地方。他思忖了一下,问方齐。 “那怎么办?放了他们?” “这种小妖怪,就算放出去,可能随便遇到一只动物都能弄死它们!” 展之行又打笼子里的妖怪打量了一遍,虽然整体的体型都很小,但也同样参差不齐,他不能像人类一样通过体型来分辨大小。不过大多妖怪的眼神都是一样的,一别惊恐万分的表情,胆小一点的缩在一角,连动也不敢动,确实看起来不像是随便什么地方就能活下去的。 于是,他下意识地向方齐求援。 “要不然,带回去,你养?” “你同意?” “我有理由不同意?” “有,挺多的!” 展之行古怪的看着方齐,不明白他说的理由是什么,但方齐不再解释,拍了拍手,上去把炎点的火都给灭了,然后回来,像根棍子似的杵在他面前。 “展展,跟我去个地方吧?” 展之行猛然发现,他已经自然而然地接受了‘展展’这个不伦不类称呼,不跟方齐计较地问道:“什么地方?什么时候?” “既然你说的要回去,那就找个能让这些小东西活下去的地方,我们一起送它们去。” 方齐先把展之行的提议摆出来,然后再要求他去实施,展之行找不出拒绝的理由,回道。 “嗯,行!先处理了李东海,再处理它们。” “那我现在就去找证据!” 方齐立即动起来,展之行连忙把他拉住。 “不用找了,就算找到也不一定定得了他的罪,我有一个办法。” “什么?” “有没有可以变身的妖怪?让它变成国家一级保护动物,然后举报他非法捕猎,虐待,买卖国家一级保护动物,严重的没收全部财产,十年以上徒刑。” 展之行说得轻松随意,方齐一脸惊吓地瞪着他,半晌才反应过来,“展展,遵纪守法到底是谁的?” “这只是可行范围内的变通!目前买要李东海妖怪的还只是像周虹这种仅仅是为了不离婚的,可如果买妖怪的人是拥有能影响社会权利的人呢?会有什么后果,你也明白,对吧?” 展之行说完仍然一脸严肃地对着方齐,好半晌方齐终于反应过来,展之行这是在提醒他,心里顿时说不出的委屈。 他的展展忘了他就算了,居然连相信都不相信他了,他立即竖起三指向展之行发誓。 “我方齐向展之行和诸天神灵发誓,此生绝对当个遵纪守法,对老公忠贞不二的好男人,有违此誓天诛地灭。” “你不用这么严重!还有,后面那句不用对我说。” “没对你说,对我老公说的。” “你结婚了?” “当然——没有!” -- 第72页 方齐的话展之行觉得真真假假,没有什么可信度,下意识不想跟他扯上更多关系,于是把话题转回正事上,指着笼子里的妖怪问。 “现在要不要先放了它们?” 对妖怪的事,展之行还是很愿意听方齐的意见的。 方齐耸了下肩,回答:“还是先放这儿,放了它们走的时候还得到处去找,还不一定能找们,它们这样子已经很怕人,是不会主动跟我们走的。” “你有办法。” “当然,你想知道?夸我一句‘方齐真帅’我就告诉你。” “要脸?” “脸哪有你重要!” 展之行无视了方齐的胡言乱语,忽然又想起一件事,肃起表情对方齐问道。 “虚耗怎么会在你这里?你见过周虹?还是你也认识?” 这个问题方齐考虑了片刻才回答展之行。 “展律师,你是不是健忘?明明是你要我帮你找虚耗的?至于周虹,那个女人见到我就跑了,长什么样都没看清,那只死耗子是我在她住的地方找出来的。” 展之行确实不记得有要方齐帮他找虚耗,但是他的记忆混乱,也不确定方齐说的不是真的,于是跳过了这个疑惑,继续问。 “周虹住哪儿?” “申基酒店。” “申基酒店?” 展之行复述了一遍,感觉又多了一个巧合,为什么全城那么多酒店,周虹刚好住到了莫风家的酒店? 方齐突然拍了拍展之行的肩膀一下,把他往外面推。 “展展,你别操心了,先去休息一下,剩下的交给我来。” “我还不困。” “可是你受伤了。” “那和困无关。” 展之行继续反驳,却看到之前在房间里找不到的眠又突然出现,不过此刻明显有些顾忌,他转眼看了看方齐,果然眠是在怕方齐。 不过没等方齐说什么,他先打了一个哈欠,意识会突如其来的困意席卷,连一个困字都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往后倒下去,睡着了。 方齐接住睡着的展之行,开始对眠训话。 “我说过你一步也不能离开他,你居然还带他跑这么远!” “他带我,他带我!” “还狡辩!催眠他失忆的事还没跟你算帐!我允许了吗?” “是他要求的,他要求的!” “闭嘴!等会再揍你,他的房间在哪儿?” 眠已经完全明白了方齐的意思,反正不管怎么样都是它的错,于是它放弃了辩解,乖乖地在前面带路。 方齐俯身抱起展之行,把人送回房间,放到床上,然后替他换下了身上不成样子的衣服,再清理了一遍他身上的伤,最后用毛巾给他擦了一遍,才安放进被窝里,还不放心地抱了抱。 “恢复记忆!恢复记忆!” 眠在旁边蹦着小腿喊起来,方齐的视线一刻也没有离开展之行地回了一句。 “先就这样,他想起来只会让他痛苦,明天去见了师父再说,一定有办法可以解的?” “为什么?为什么?” 眠理解不了方齐这不想被展之行忘记,又不肯让他恢复记忆的感情。 方齐也不和它解释,一巴掌把它拍到了床角,毫不客气地吩咐。 “给我看好他,这回再让他醒来跑了,我就真揍你了!” 方齐说完,最后凑过去,捋开展之行额上的头发,轻吻了一下,本来已经打算起身,可看了一眼觉得还不够,又凑过去在展之行唇上贴了一下,终于不舍地直起身,硬是又在床前站了半晌,再才去办展之行交待的事。 展之行一无所知地睡了一个安稳觉,再醒来时已经第二天清晨,太阳刚刚冒出来,他睁开眼首先看到枕头边上有只黄橙橙的‘柚子’,然后转过头。 方齐睡在单人沙发上,晨光从窗户照进来,映在他的脸上,睫毛反出细小的光,轻轻地颤了颤。 展之行的心仿佛也跟着悄然一颤,不禁觉得这一幕无比美好。 方齐猛然地睁开眼,发现展之行醒了,他睡眼朦胧地说了一声。 “展展,早。” “早。”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二更~ 第40章 40只小妖怪 # 40 师父 展之行迎着方齐的笑脸起床,感觉身上的伤已经好多了,只是肚子上还青着一大块,有点难看。 不对,他的衣服怎么换了?身上的伤还贴了药?最重要的是他身上穿的是他自己的衣服!他明明记得昨天出门连车都不是自己的,也根本没带衣服,这是哪儿来的? 他不由地抬眼去看方齐,突然又想起昨天他突然就睡着的事,眉头一下沉下来,瞪着方齐问道。 “方厂长,你做了什么?” “啥?” 方齐根本没有考虑到那么多,也完全没理解展之行的疑惑,他以为展之行问的是他昨晚把人这样那样的事,毕竟现在在展之行眼里他们只是‘认识’的人而已,一时有点心虚,就想装傻地蒙混过去,可是展之行却一点不想他过关。 “你有什么目的?李东海人呢?后院的妖怪怎么了?” “展展,你在怀疑我吗?” “你不可疑?” 方齐耸了下肩,从展之行的角度考虑了一下,他是挺可疑,于是把双手都往展之行面前送过去,等着被铐的姿势,似笑非笑地表情。 -- 第73页 “要抓我去警察局吗?” 展之行对着方齐的手愣了愣,推开方齐,虽然方齐很可疑,但就如他所想,方齐如果真的要做什么他也阻止不了,所以方齐真有什么目的也完全没必要跟他在这里耗时间。 所以,这人是懒上他,是真的对他有意思? 展之行现在体会不到高兴这种情绪,他也不确定被方齐看上,他会不会觉得高兴,毕竟方齐长得挺合他眼的。 ——我想什么! 意识到自己越想越远,展之行立即拉回思绪,不再理方齐,下床去洗漱。等他出来时,方齐还一脸深受打击地立在原地,他刚出卫生间的门就转眼过来直直地瞪着他,瞪得他下意识地解释。 “我是怀疑过你另有目的,但我相信你和李东海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我又不会捉妖。” “你不会?那你养的妖怪是怎么来的?” “就跟路边的野猫一样,给吃的就跟来了!” 方齐说得跟真的似的,展之行完全不信,要是妖怪真的跟野猫野狗一样,李东海这生意恐怕就不会有人跟他做了。他自动把方齐的话理解成了业内机密,就像律师也同样有许多一般不对外说的规则,所以也没把方齐的隐瞒放在心上,又把话题转回来。 “那李东海你怎么处理了?他现人在哪儿?” “警察局里。” “谁送他去的?” “警察局这种地方一般不是警察亲自来接吗?哪里用送!” 方齐回得没有正经,展之行不由地跳了跳眉角,觉得跟这人说话有点累,他再一本正经,说着说着话题就被对方带到不知道什么地方了。 “展律师,你起来了嘛?” 门外突然响起来周智林的喊声和敲门声,展之行这才想起他差点就把周智林忘了。 他打开门,周智林就像见到了多年没见过的父老乡亲,举着一脸有千言万语的眼神望向他。 “展律师,你终于醒了!之前来找你,方老弟说你在休息!你不知道,这个农家乐果然有问题,就今天天没亮,来了一群警察,然后农家乐被查封了,现在正在清住客。” “查封?” 发生了什么?展之行觉得他只不过睡了一觉,剧情就在他毫无察觉地时候飞速狂奔,到了他完全追不上的地方。 “对啊,现在在对名单,让我来叫你,等会儿还要去录口供。” 展之行深深地蹙起眉头,视线转身方齐,方齐好像完全和他无关似的,正若无其事地在推着‘柚子’滚圈。 “我们马上就下楼。” 展之行快速地收拾了一下,然后三人一起下楼去,发现楼下果然都是警察,经过一番下来,他终于弄清了在他睡觉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从旁人看来,事情的经过就是昨晚有位住客,在晚上散步的时候,意外发现地下室有好几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鸟,觉得鸟的样子很罕见,就上网查了一下,结果发现是国家濒危动物,打算向有关部门举报,结果被农家乐的老板李东海发现,李东海为了掩饰自己的罪行攻击那们住客,好在住客机灵,从李东海手里逃跑,然后逃出去就报警。 接下来,警察天不亮就赶来,找到了李东海捕猎买卖国家濒危动物的证据,李东海也供认不讳,最后就有了现在农家乐被查封的结局。 所有的程序都走完,上午已经过了大半,农家乐被关闭,所有人都被警察赶了出去。 没了他们的事,展之行也没打算在逗留,在警察说他们可以离开时,就直接开车走了。路上他想起方齐的摩托车,刚才警察完全没有问到这个,他想肯定是被方齐弄到什么地方了。 到了展之行来时到过的镇上,他把周智林放下车,让他自己搭车回去。 周智林站在车门外,十分过意不去地对展之行说。 “展律师,实在是不好意思,我没有帮上什么忙,周虹他肯定会再联系我的,等我找到他一定马上通知你。” 展之行想到昨晚的事周智林都一无所知,有些过意不去,想着挑能解释地回两句,方齐突然凑过来抢了他的话。 “用不着了,我已经找过你老婆了,总之这事跟你没关系了,之前的看在你陪我家展展的份上,我不跟你算帐了,以来大家各走各的!” 方齐说完,完全不等周智林的回应,坐回位置就意示展之行开车。 展之行虽然觉得方齐的话说得很没技巧,但是他的意思也差不多,再说方齐才是车主,他要是不开说不定下一秒他也会被方齐赶下车,心里漫着一点纵容的念头把车开了出去,然后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什么叫你家展展?” “那我是你家方齐,怎么样?” 不怎样!展之行蓦地横了方齐一眼,觉得自己的忍耐力有所提升,他居然能容忍方齐的油嘴滑舌到现在,不过也不想再继续听下去,于是换了一个话题。 “你确定警察找到的证据能够定李东海的罪?还有那个住客是谁?不会出问题?” “你怎么对我这么没信心!证据都是李东海买卖妖怪的帐本,是真的,那个报警的人是谁,我也不认识,不过对他来说他看到的经历的都是真的,不会被警察问出破绽的!李东海嘛,我只是让眠给他催眠了一下,让他说实话而已,所以能不能定他的罪就看他到底做过什么了。 -- 第74页 不过你放心,他让你受的伤,我的双倍地还回去了!” 方齐一副我绝对不会让你吃亏的表情,展之行握方向盘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余光不由地瞟向方齐。 方齐对他的态度让他有些敏感,他总感觉方齐看他的眼神,不自觉地让他想到第一次恋爱的少年,热烈又直白,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他下意识地瞟向后视镜,看着里面的自己正了正色,好像没有什么特别吸引人的地方,所以方齐到底看上他哪儿了? “展展,前面左转。” 展之行走神时,方齐突然提醒他,他忙踩了一脚刹车这个弯才转过去,两人在车里狠狠地晃了一番,开过去后他才问。 “这边是出省,你说的地方到底在哪儿?还有那些小妖怪,在什么地方?” “带着,你要看?” 展之行想了一遍方齐上车时动作,好像就只带了他自己,什么东西也没带,车上也没有什么行李,更没有能装下那么多妖怪的空间。 可是方齐嘴角擒着得意,下巴微抬地对着他,只等他一个点头就要开始表演似的,他觉得肯定不是牵开口袋给看他那么简单,于是果断拒绝。 “我要看车,不安全。” 方齐无话可说,毕竟展之行还受着伤,他已经决心回去了一定要弄个驾照,以后他都每天接送展之行上下班。 接下来的一路他们开了一天,休息的时间占了三分之一,总过横跨了一个省,转了几座山,终于到了方齐说的地方,居然是个风景区。 这个时候已经快要天黑,景区已经关门了,售票厅外的停车场空空荡荡,甚至连人影都看不到一个。 展之行看着车外的崇山峻岭,有些明白了方齐的大算,这种自然风景区一般都在在深山里,虽然来来往往的人多,但是有人的基本是固定的路线,剩下的大部分都是未开发区域,把小妖怪方生在这里,他们省去了跋山涉水的时间。 他赞赏的看向副驾的方齐,立即又想到了一个现实的问题。 “方厂长,这个时候,你打算偷偷溜进去?” “你想的话,我倒是可以带你去。” “我不想。” “那我们走后门吧!” 方齐说的后门真的是后门,他先是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展之行一下被他的手机吸引了注意,忍不住想,连几百万的车都能买,为什么不换一个智能一点的手机? 接着电话接通,方齐对着电话说了好几声信号不好,自然地打开车门下车,隔了一会儿挂了电话回来,然后指挥展之行把车从景区的大门挪到了某个丝毫不正式的后门。 老旧的铁门敞开着,展之行第一眼就注意到站在门中间的男人,那人站在车灯的光线里一动不动,他不得不把车停下来,下意识打量起那人。 隔着一个车头的距离,展之行注视着那人,穿得像农民,却帅得像明星,年龄看起来像个谜题一样,说他二十几也对,三十几也没问题,四十几还是可以。 展之行正想这人是要演哪一出,对方突然地让开了路,意示他把车开进去。他对了一下男人的视线,把车开进去,找了个位置停下来。 这里说是景区的后门,倒不如说是修了一半废弃的景区大门,看起来有个很有规模的广场,但是只有一个石灰的轮廓。 接着,展之行和方齐下车,朝着站在中间抽烟的男人走过去,在离男人还有十来步的距离时,方齐突然拽了一下展之行的手臂,拽得展之行莫名其妙。 “怎么了?” 方齐凑到展之行耳边悄声地说:“这是我师父。” 然后呢?展之行没领会到方齐这突然紧张的理由,询问地转眼看向他。 结果方齐像是下定什么决定似的,轻轻地在他后背推了一下,把他带到了男人的面前,他莫名有种这是见家长的错觉,下意识地打量起眼前的男人。 “师父,这就是——呃,展之行。这是我师父,张九龄。” “师父,你好!” 虽然这个‘师父’的年龄看起来成谜,但既然是方齐的师父,他把方齐当平辈,那对方就是长辈,所以他十分恭谦地倾着半身,手伸过去和张九龄握手。 可是对方嘴里抽着烟,根本没看他的手,他尴尬了一下把手收回来,觉得可能是自己的礼数不对,于是收回来双手合十地对人行了个礼。 “我又不是佛像,你拜什么?” 展之行心里已经奠定了这是个怪人的印象,但还是那拿着晚辈的容忍,正想开口时,方齐的紧张瞬间撤下来,完全换了一副态度,不屑地抬起脚朝张九龄踢过去。 “你不能客气点!” “你怎么不对你师父我客气点!” 张九龄轻描淡写地闭开了方齐的腿,吐了口烟风轻云淡地回。 展之行一下看不懂这师徒两人,既然是这种相处模式,那方齐一开始到底是在紧张啥?他还以为方齐是怕他师父。 张九龄吸完最后一口烟,看了展之行一眼,转身自己往前走了。 展之行不禁觉得这师父太不靠谱,方齐转身对他招了招手。 “展展,这边。” 展之行跟着方齐走过去,他们一路从山顶下到了半山,然后到了一间民房,旁边还有一块菜地,旁边就景区的栈道。 -- 第75页 他震惊在当场,居然还可以住在景区里面?确定不是钉子户? 房子就是最原始的土墙房,格局是中间客厅,两边卧室,背后突了一间出去是厨房和厕所。 站在房子外面,脑子里已经想象出了灶台和炕头的样子,可是走进去后,他不禁又震惊在当场。里面完完全全不是他想象的样子,甚至还带了一股文艺的森林风,原木的家具,屋中间的壁炉,布艺的沙发,还有一排满是书的书架。 男人进屋之后,自顾地坐到沙发上,又点了一根烟,手里拈着一根刻满花纹的锥子竖在茶几上。 “方齐,我们赌一把。” “温子华说你快不行了,还有心情赌一把,看来还不错嘛!” “这是你跟师父说话的态度?小展,要不要来一根?” 张九龄直接无视了方齐,转身把烟拿凑向展之行,展之行正觉得有些犯困,接了张九龄的烟,刚想问有没有打火机,他眼前就凭空跳出来一束火,然后飘到他的烟前,替他点了点。 展之行强装镇定,惊异地打量着张九龄,结果他刚抽了一口烟,对方突然对他说。 “小展,我们赌一把?” 展之行差点被烟呛住,原来这烟不是这么好抽的,他刚想说他什么都不会,张九龄抢先继续道。 “不是玩牌,就赌你中的妖术能不能解!”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真的见过住在景区里的人,还摆了个摊在路边卖小吃,当时觉得住在这里实在太牛逼了! 第41章 41只小妖怪 # 41 躲雨 展之行嘴里的烟掉了一截烟灰,他才反应过来摘下烟头,转眼询问地看向方齐,方齐敛着眉瞪着张九龄不动,他又收回视线面向张九龄。 “不是说不能解吗?” “所以,才叫赌嘛!” 张九龄抖了抖烟灰,无视了方齐直如刀子的视线,瞟了瞟他对面位置,随意地靠着说:“坐下说,你们站着不累?” 展之行碾灭烟头坐过去,方齐还是竖在张九龄面前不动,他拽住方齐的手,想把人拽到沙发上坐下,结果反倒被方齐反手握住,把他一下从拽起来,然后转身把他推进旁边的房间里,把他压在门背后。 “方齐?你干什么?” 展之行对上方齐如果深渊般的眼神,仿佛跌进去会永远也掉不到底,他看不懂方齐眼里到底盛着什么。 方齐却突然松开他,像个认错的小学生立在他面前,对他低着头。 “展展,如果真的解不了,我就带你去一个像这样的地方隐居,你愿意吗?” “方齐?” “就算不能让你开心,但是我也绝对不会让你难过。” “方齐。” “你不相信我吗?” “方齐!” 方齐自说自话的语气让展之行有股心里插了一把刀似的疼,他不相信一见钟情,也不相信不过两天他会对方齐动情,可是他又说不清对方齐是的感觉,他们明明才认识不久,可他却有种他们认识了许多年的错觉,特别是方齐看着他的眼神,仿佛似曾相识,如同有什么要在他心里复苏,又好像有什么痛苦要破土而出。 最终,他忍不住问出来。 “我们是不是以前认识?” “展展,你想起来了!” “想起什么?” 方齐以为展之行的记忆自己恢复了,因为催眠本来效果就不是绝对的,可展之行的回答,他不觉眉头一蹙,知道是他理解错了,然后回答自然地转了个弯。 “我们高中的时候是同学,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同学?” “对,不过叱咤风云的展主席,不认识我也很正常,我不怪你!” 方齐说着‘不怪’,却把眉头蹙出了满眼的委屈,一脸完全与样模样不符的表情。 展之行对方齐这反应很无语,虽然他没想起来这号同学,但他不认为方齐会在这点上对他说假话,这也正好解释了方齐对他的态度。他潜意识里不自觉为想不起来觉得愧疚,甚至还不自觉地对方齐多了一层类似外地遇到老乡的亲切。 “所以,你现在相信我对你一见钟情了吗?” “这是一回事?” 展之行没想方齐又突然提起这个,无奈了叹了口气,抬起手自然地搓了一把方齐的头发,搓完之后才发觉这个动作过于暧昧,他却不经大脑地就动手了,瞥到方齐的视线,他有些尴尬地把脸转开。 “行了,不管能不能解,都不是你的责任,你能带我来见你师父,我已经很感激了,你不需要觉得有什么对不起我,本来你就没有义务对——” “谁说我没有!我喜欢你,就有义务对你好,不让你难过!展展,如果说,我现在对你说我爱你,你会不会接受我?” 方齐突然打断展之行的话,展之行还在想又去搓他的头,却倏地僵在‘我爱你’三个字里。 “你会接受我吗?” 展之行听着方齐又重复了一遍,心脏倏然狠狠地缩了一下,他错开方齐的视线,过了半晌,又转回来,郑重地说。 “我从来不想如果,如果都是无能为力时给自己找的借口,世上的事从来都没有如果——” 不等展之行说完,方齐猝然押住展之行的双手,贴身压上去,展之行的后背在门上撞得砰的一响,他立即贴着展之行的唇,狠狠地吻下去,收刮过展之行的唇齿,夺尽了展之行嘴里的空气,直到他们都开始缺氧喘气时,他才松开。 -- 第76页 然后,用尽深情地对着展之行说:“展之行,我爱你。” 展之行的气还没有喘平,心脏又突突地像有人在里面敲鼓一般,咚咚直响,他愣愣地望着方齐,下意识地舔了下唇,意识分成了两派,一边阻止他说好,一边阻止他说拒绝。 “我,我——” 展之行的回答始终都绕在嘴里,方齐双手握着他的肩膀。 “展展,你不用现在就回答我,我等你。” 方齐说完松开展之行,又站回之前的位置,不过这回抬头挺胸,笃定地对他保证道。 “我说的话都算数,只要你愿意,天涯海角我都会陪你。” 停滞的究竟里,两人四目相对,气氛在暧昧和僵硬之间摇摆,许久之后他们同时动起来,一起把手伸向门把,结果握在了一起。 展之行想抽手,方齐却紧紧地捏紧他的手不放,他一眼横过去。 “开门。” “哦。” 方齐掀起嘴角一笑,然后拉开门,向展之行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展之行无视他的献宝,走出去却发现张九龄已经不在原位,他们在屋里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人。 “你师父去哪儿了?天都黑了,有事?” “谁知道,他就这样,喜怒无常,你最好别去理解他到底怎么了,一般人都是理解不透的。” 展之行盯着方齐,眼里两个巨大的门号,方齐刚得了便宜,这会儿心情好得满山遍的树都能被他看成樱花,于是十分不厚道地偷偷讲起了他师父的八卦。 “因为他以前有个儿子——” “儿子?你师父到底多大年纪了?” 展之行终于忍不住表现出对张九龄年龄的好奇,方齐为了弟子却答得模凌两可。 “三、四、五十吧!他没跟我说过,总之就是他有个儿子,从小到大宝贝了十几年,结果是在医院给抱错的,对方家长找来要换回去。然而后呢,过了十来年他又把儿子找回来了,结果一起没几年,又跑了,然后他就躲到这里来,不问红尘,逃避现实。” “你师父也是捉妖人?” 方齐嘿嘿一笑,手伸过去哥俩好的搭着展之行的肩膀。 “我也不清楚,好像是个什么家族集团,其实我叫他师父,是小时候我爷爷知道自己时间不长了,拖他照顾我,后来我爸妈过世,他当了我两年的监护人,不过也就是帮我签下字而已,完全没有监护人的样子,那个时候他还是个老流氓,我绝对就是被他带坏的!” “你也知道自己流氓?” “谁说我指的是流氓?” “不然是什么?” “你想知道?” “不说拉倒。” 展之行不理方齐,看了眼时间,他感觉饿了,然后方齐不客气地带他自己在屋里找吃的,结果只找到一箱方便面,好在展之行厨艺高超,把牛肉味的方便面真的煮出了牛肉的味道。 于是,他们的晚饭就用一大盆方便面解决,吃饱之后,两人在沙发上躺了半天,东拉西扯的从笑话讲到了荤笑话,最后都没得讲了,张九龄都还没有回来。 “方齐,你师父晚上是不是不会回来了。” “别管他,展展,起来,我带你去逛山!” 山有什么好逛,还是大晚上!展之行心里想,然而方齐已经满是热情地找出来一辆自行车,还是几十年前那种全世界一个款式的自行车,方齐坐在上面就已经哐哐当当地响不停,展之行实在担心他上去就会直接散架。 “放心,要摔也是我摔你下面,我们一起去放生妖怪。” 方齐补充了一句,瞬间说服了展之行。 展之行以为方齐早已经忘了这事,心里冒了一个笑意的头,结果显到了脸上就成了苦笑的叹气。 方齐把自行车扛到了公路上,往车前的篮筐里放了一个手电筒,长脚跨上去,回头对展之行喊。 “展展,上来!” 展之行脑子里恍然闪过一幅与眼前相似的画面,他的动作伫了一下,然后上跨上了后座。结果他刚坐上去,方齐立即松了刹车,自行车倏地往前冲出去,他什么都来不及抓,只得下意识地抱紧方齐的腰,眼睛看不到前方,只能盯着方齐的背,在一片黑暗里,他不知道前路有什么,也不知道最终通向哪里,仿佛一切都不受控制,他唯一能做的只有相信方齐。 自行车只滑到了半山,公路就到了尽头,眼前就要冲出去,自行车却刹不下来。 展之行下意识地抱紧了方齐的腰,已经做好了要摔出去的准备,可是最后关头,方齐忽然扭转车头,车尾甩了九十度,车身横在了路中间停了下来。 “我说了有我在,不会让你摔的!” 方齐说得一脸得意,展之行呼了口气下车,心想半夜三更在大山里飙自行车的,恐怕也只有他们了。 “还要走?” 展之行问了一声,方齐就从篮筐里把手电筒拿出来,用光指向路边的台阶。 “下面只能用走的了。” 展之行最不喜欢的运动就是爬山,尤其是爬上去了之后还要下来,他每回跟他爸去,最后都恨不得直接滚下山。 这会儿,他望了一眼脚下仿佛没有尽头的台阶,忽然有点后悔。他知道方齐挑在晚上去,是因为景区白天人多,不方便,可他还是想问能不能明天再去? -- 第77页 不过,这话最终他还是没好意思问出来,于是换了另一个问题。 “要走多久?” “别怕,天荒地老我都拉着你。” 真要走到天荒地老他就回去了!展之行心里想,但方齐已经把手伸到了他面前,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搭上去,下山这项运动他是真的不擅长,他自己滚下山不想紧,他怕他滚下去的时候把方齐也一起砸下山了。 走下了台阶,他们的头顶就开始被树荫挡住,没有了星光,所有一切仿佛都陷进了黑暗,唯一的光线只有方齐手里的手电。 展之行边走边忍不住想,要是手电没电了怎么办?失灵了怎么办?作为习惯了生活在光线里的人类,展之行不怕黑,但黑总是能带来各种各样的联想。 不过好在台阶都是人工修建的梯子,一路都很安全,没有发生什么意外,只是走得有点累。 当星光重新出现在他们头顶,他们已经走到了山的最底下,面前是一条河,水绿得完全看不透。 “就是这里?” “再往前一点。” 展之行看向方齐说的‘前’,已经完全看不到路,连人的人多了就有的路也没有,那边完全是没有人去过的地方。不过还好都是石子的路面,没有草丛,不然猛不迭蹿出一条蛇,想想还是有点吓人。 “能走吗?要不我背你?反正我已经有经验了!” 展之行想起昨天晚上,用行动拒绝,直接走到了前面。 路倒是没他想的难走,只是他们只有一个手电筒,光线不太足,走起来很慢。感觉没走太远,却走了很久。 “就是这里。” 展之行停下来,观察了一下周围,方齐十分配合地转着手电,他发现这个地方的位置很有意思,河水流在这里拐了一个弯又绕出去,圈出了一个天然的半岛,两边的山势又向他们所在的位置抱过来,形成了一个半穹的顶,如果不是走到了这里,在外面绝对不会发现这里还有这样一块地方。 “你怎么知道这种地方的?” “之前做复健的时候,张九龄就把我扔在山里,让我自己爬回去。” 展之行震惊地瞪眼,他怀疑方齐夸张过了头。 “我真没夸张,我那时刚能走,他就把我带到了山里,让我自己想办法回去。” “你们这是哪个年代的训练方式?” “谁知道他是从哪个朝代穿越来的!” 方齐表达完对张九龄的不满,把手电递给展之行。 “展展,你拿着。” 展之行手电,然后见方齐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叠起来的纸,牵开后放平在地上。 他没看出这张纸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是纸上画着像符阵一样的图案。方齐牵开的瞬间,纸的上方出现了一条像虫一长细长的妖怪,浑身发着光,在空中游动,没一会儿,纸上的图案也跟着亮起了光,接着有一只小妖怪从光里蹦了出来。 展之行头一回亲眼看到这么玄幻的事,一时连感想都忘了,直到地上满是妖怪,他才开口。 “这就是李东海关起来的那些妖怪?全在这里?” “当然,一只不少。” 方齐说着把手伸进纸上光线里,展之行看到他的手毫无阻碍地伸进了纸里,纸下面是实打实的地面,他却从里面抓出来一只红色的狸子。 “这是昨天跟着李东海的那只?” “是吗?那你还是别在这里祸害人了!” 方齐盯着红狸看了一会儿,又原路塞回去,接着那张纸自燃起来,燃烬之后什么也没有剩下,那只游在空中发光的妖怪也一起消失。 展之行好奇地靠过去,仔细地看了看刚刚方齐摆纸的地面,如同是他的幻觉一样,地上什么都没有,也绝对不可能把手直接伸进去。 “方齐,刚刚那只是什么妖怪?” “虫。” 展之行觉得这些名字都像方齐随便取的,不由怀疑地问,“为什么名字这么随便?连蝉都还有鸣蝉、秋蝉的分类。” “因为它们有的名字太奇怪,太难记了。” 原来真是随便取的!展之行无语,和方齐起站起来,正想问是不是可以回去了,忽然脖子被冰了一下,他伸手一接,发现下雨了。 “怎么刚刚满天星,突然就下雨了?” “山里的天气变化比较快,我们先躲一下,下雨路太滑了,不安全。” 方齐立即拉起展之行,往旁边的山坳跑过去,那里有块石头正好突成了一个屋檐的角度,下面有块空地可以躲雨。 两人躲在石头下面坐着,展之行抱着手臂,山里的温度本来就比较低,忽然下雨确实有点冷。他不朝望着方齐望不过去,心这是不是也是因为他倒霉的体质,不然好好地怎么突然下雨。 方齐随口一召,一只妖怪从他的上衣口袋里冒出来,展之行发现是昨天晚上见过的炎,炎在他们面前点了一团火,乖乖地蹲在一旁。 “展展,还冷吗?要不,我抱你?” 方齐这话说得特别正经,展之行冷眼瞟了他一眼,然后盯着火堆自言般地开口。 “我还从来没有过这种经历,要是雨不停我们要在这里过一晚?就算雨停了,路还是滑。” “你怕吗?” “有什么好怕的?” “妖魔鬼怪!” -- 第78页 “不是满地都是?” 展之行往刚才他们在的地方看过去,妖怪们都散得差不多了,还有几只彷徨无措的在原地打转。 突然有一只对上展之行的视线,犹豫了一下竟然一扭一扭地朝着他们走过来,最后停在展之行脚边和他一起烤起火。 展之行不禁打量起那只小东西,是真的很小,大约就只有他的手掌大,仔细一看,长得有点像晴天娃娃,圆圆的脑袋,下面是两条线条似的手臂,然后是像裙摆一样的身体。 “这是扫晴娘,雨神的死对头。” 方齐狠狠地蹙了下眉,死死地盯着展之行脚边的小妖怪,展之行立即一喜。 “那它是不是可以让雨停了。” “法力还不够,对吧!” 方齐伸手把扫晴娘拎起来,对着它一字一句地说:“你让雨停了,试试!” 虽然方齐的话是请求的意思,可是听起来怎么都像是在威胁,扫晴娘瑟缩地抖了抖,方齐把它回去,它立即缩回展之行脚边,裙摆似的身体跳起来在地上扫了两下,然后轻轻地扯了扯展之行的裤角,指着石檐外面。 展之行把手电的光照出去,发现雨果然停了,不过只停了离他最近的一块,大约一个平方左右的面积,他摸了摸扫晴娘的脑袋。 “不用了,还是在这里躲雨吧!” 方齐蓦地一笑,朝展之行那边挪了挪位,一本正经地问他。 “展展,你还冷吗?” “不冷。” “我冷,可以靠近点吗?” 方齐挺着他一米八好几的身体,摆出一脸的委屈可怜,展之行斜了他一眼,什么也不说,默默地往旁挪了一点,半边身体和他贴在一起,他终于满意地牵起了嘴角,干脆地往展之行的肩膀一靠。 “展展,我困了。” “嗯。” “让我靠会儿。” “嗯。” 展之行也不自觉地闭起眼睛,朝方齐回靠过去,火焰隔着眼睑不停地跳动,带着暖暖的温度,方齐的手伸过默默地抓住他的手。 他一动不动,一言不发,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在睡梦中,两人不自觉地越靠越近,第二天醒来时,紧紧地搂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你的队友作者已经阵亡…… 第42章 42只小妖怪 # 42 妖术解除 景区开放得很早,几乎和和清晨的第一缕太阳一起开门,展之行和方齐踩着朝阳从山脚爬上去,走到公路上时已经有游客在里面了,大约是等着第一批进来的,见到他们时都一脸惊讶,想不通怎么会有人比他们还要早。 方齐扶起自行车,无视了旁人的注视,他骑上车,摆了个耍帅的姿势对展之行说:“展展,上车!” 展之行还在为刚刚睁开眼,发现自己缩在方齐怀里尴尬,方齐却一副自然而然,像是他们早就睡过八十次的样子,他给自己找了无数个理由,可是他的理智都不愿接受。 “这么陡的坡你骑不上去,我自己走。” “谁说我骑不上去!” “我说的。” 展之行望了望前方斜度30的公路,真不是他怀疑方齐,要是只有一段大概还行,可要是带着他爬上山去,方齐不成仙是半不到的。 他无视的方齐自己往前走,方齐一开始还跟在他后面,跟他说话,可是走了一半他就听不到方齐的声音了。接着,再走了一段,方齐推着自行车追上来,他不由地冷笑了一声,瞟了方齐一眼。 终于,他们爬了上去,比昨晚摸着黑下山还要慢了一半的时间。 展之行的尴尬在一路丢得差不多了,进屋的时候和方齐勾肩搭背的,结果一进去就对上了张九龄的视线。 张九龄打坐似的坐在上沙发,端正得像是一夜都在等夜不归宿孩子的家长,见了他们就抬眼瞪过来。 “你们晚上去哪里了?” 被这一问,展之行的尴尬一瞬间就回来,他心虚地放开方齐,往旁边跳开,离远了方齐一米,想要撇清美系,免得被张九龄误会,结果方齐却没当回事地直接回答。 “我们谈情说爱你也要管?” “谁管你谈情说爱了,你师父我等了你一晚。” “鬼都不信!” “那你们继续去谈情说爱,可别回来求我!” “放心,对这我有天赋,不用你教!” 展之行提醒地咳了一声,他觉得胡说八道方齐大概是得他师父真传,这两人再说下去,大概就要成了他和方齐昨晚准备私奔了。 可是,方齐听到他的声音立即朝他看过来,完全没懂他的暗示,还一副关心他的语气问他。 “展展,你怎么了?是不是晚天着凉了?” “没,清嗓。” 展之行把眉头竖成两条战壕,目光狠狠地刮过方齐,方齐还是装傻地当看懂,伸手过来摸他的额头。 “可能是感冒的前兆。” “行了,我没有感冒!” 展之行实在无语,拍开方齐的手,朝方齐瞪过去,方齐终于露了一丝得逞的笑,他保持着表情,脚下迅速地踩了方齐一脚,方齐收起笑,变脸似的在眼里装了满眼委屈。 “你们没事就给我滚!别在这里碍我的眼!” 张九龄实在看不下去这两人的眉来眼去,倏地坐在沙发上伸了一条腿出来,朝方齐的下盘扫过去。 -- 第79页 方齐早料到他的动作似的,从容地避开,他一脚落空,脸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地站起来,走到门口,背对着他们无声地望天,半晌之后突然回过头来看他们。 “你们怎么还不走!” “真走?虚耗的妖术还没——” 方齐接上张九龄的话,但只说了一半又被张九龄打断。 “猜一下,是字还是花?” 展之行看着张九龄握着拳头转过身来,拳头伸到方齐眼前。 他没明白前面还要赶他们走,怎么一下又变成了猜谜,但方齐早就习惯似的地盯着张九龄的拳头,观察了几秒钟,回答道。 “字!” 张九龄的拳头展开,展之行看到他手里是一个硬币,朝着上方的一面是花。 方齐随即眉头一蹙,反悔地说:“这局不算。” “方齐,人生也没有不算的机会。” “师父——” “你叫师父也没用,虚耗的妖术确实是无解的。” 张九龄风轻云淡地说出了他的结论,展之行蓦然地身体一僵。 在之前听到李东海说无解时,他心里其实隐隐地报着一丝希望,他没由来的相信着方齐。 可是现在,他真的绝望了,顷刻间仿佛所有感情都有了实体,成了他心里的无数把刀,统统地由内而外地扎出来,他一把捂着疼痛的胸口,站不稳地蹲下去,扶着旁边的椅子才不至于滚到地上。 “展展!” 方齐立即过去扶起展之行,张九龄忽然从门口走回来,一脸无语地对着他们皱眉。 “我还没说完,你们都这么激动做什么!” 张九龄这么说,可是展之行已经丝毫感觉不到惊喜,心里也燃不起希望,他漠然地望向张九龄,表情毫无波动。 张九龄顽地继续解释。 “虽然虚耗的妖术无解,却并不是绝对的,无解只是没有解除的办法,但中了它的妖术并不会一直保持下去,只要能重新找回快乐的感受,也就自然解了。” “这么简单?” “说简单是简单,可你能说出现在什么事能让他感到高兴吗?” 张九龄后面一句问的是展之行,但他连一个字都答不出来。找回快乐的感受,大概只有没有经历过的人才会觉得简单,实际上展之行觉得现在有人摆了一座金山在他面前,说是他的,他也不会有丝毫愉悦的感受。 他直直地对着张九龄的视线,半晌没有出声,张九龄把拳头又凑到了他眼前,突然问他。 “方齐,刚刚猜错了,你要不要猜一个?” 展之行愣了一下,盯着张九龄的手。 “字。” 张九龄展开手,硬币朝着上面的果然是字,他把硬币在手里抛了一下,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赶人道。 “最后能不能解就看你们自己的命了,快滚吧!今天要重播神鬼徒,别妨碍我看电影。” 展之行胸口的痛还没散干净,他撑着方齐的肩膀站起来,难以理解地看着张九龄进了旁边的房间,他透过门看去,张九龄居然真的是坐在电视机前,一脸专注地盯着电视。 “你师父喜欢看电视?”展之行好奇地小声问方齐。 “他喜欢的是电视里的演员。” 方齐回了一句,扶着展之行走到房门口,最后对他师父告别。 “方便面少吃点,你的菜地都快成草地了,不会过日子就趁早回去吧!省得哪天饿死在这里。” 展之行觉得方齐告别的话实在别出新裁,正想说句常规点的,蓦地瞟到了电视上特写的人脸,他认出来是一个出名得也挺别出新裁的演员,他再看张九龄时,觉得越看越眼熟。 “张师父,我们就走了,你保重。” 展之行还是说了他的台词,不过不管是他说的还是方齐说的,张九龄都完全不理,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 走出门后,展之行终于想起来张九龄到底眼熟在什么地方,惊奇地问方齐。 “你师父以前,是不是不叫张九龄?” 方齐揿唇一笑,横身往展之行前面前一蹲,然后说:“你终于认出来了!” “张淮梁?那个火了两年,专门拍灵异片的影视公司老板?” “是他没错,不过具体怎么回事事我真不知道,那时我还躺在床上。” 展之行的意识一突,愣在方齐的话里,类似的话方齐已经说了好几次,复健、醒来,他一直担心触到方齐不好的回忆,所以没问。可方齐都已经说得这么直白了,他如果不关心一下,会显得他很冷漠无情,于是顺着方齐的话接下去。 “你怎么了?” “我腿要麻了,你上不上来!” 方齐还是半蹲在展之前面前的姿势,展之行好不容易提起的关心被莫名地岔开,他很想给方齐的后脑勺一巴掌,于是,不爽地回道。 “我能走,用不着!” “可我不背着你,我不能走!” “外面现在有人。” “你的意思是其实你还是想我背你的?” 展之行的眉头猝然一凛,一拳敲在方齐的腰侧。 方齐嗷了一声,以为他的展展终于回来了,可转头看过去,展之行还是眼里满眼阴郁的神情,心又沉回去。 不过展之行这时才反应过来,眨了下眼望着方齐。 -- 第80页 “你是在,逗我高兴?” 想起张九龄说只要重新找回快乐的感受,虚耗的妖术就能解。虽然方齐的逗笑很劣质,展之行还是心暖地觉得感动,也觉得方齐对他似乎好过头了。 他何德何能,让一个只算得上‘萍水相逢’的人,如此为他? “你才发现?高兴吗?” 方齐揉着腰的样子有点好笑,不过展之行笑不出来,可他还是勉强地牵起了嘴角。 “谢谢你,方齐。” “你感动了吗?” “有点。” “那亲我一下,当作报答!” 展之行怔了一下,然后朝着方齐凑过去,最后停在和方齐差一点就新上的距离,方齐瞪着双眼望着他,他蓦地脑袋一晃,额头往方齐的额头撞过去。 本来展之行是瞄准了方齐的额头,可是方齐偏要自作聪明的躲一下,脑袋往后一仰,展之行这一下就敲在了他鼻子上,他立即吃痛地退开,捂着鼻子幽怨地望着展之行。 “这能怪我?谁让你乱动的!” 方齐还是望着展之行不动,展之行无奈地自己走过去。 “怪我,给我看看有没有流鼻血?” 展之行往方齐跟前凑过去,方齐捂着鼻子不松手,他抓起方齐的手用力掰开,像对付小学生一样。可方齐突然松了力道,反拉住他的手往旁边一拽,然后方齐凑过来迅速地在他唇上贴了一下。 “这样我就原谅你了。” 方齐说完,没再松展之行的手,拉着人跑出去,一路跑到了停车的地方,才终于肯放开。 展之行不自觉地握了握方齐刚松开的手,仿佛还能握住方齐留下的温度,然后他打开车门,准备上车时,方齐突然凑上来压住车门。 “展展,我来开。” “你不是没证?” “没证不表示不会开,这种深山老林没有人查的!” 展之行怀疑地看着方齐,但方齐直接把他推到另一边,塞进车里,还替他系上安全带,再才绕回另一边上车。 方齐确实是会开,而且还开得跟赛车一样,盘山公路也敢漂移,展之行一路都在惊心动魄,等车要上高速,他去换方齐下来时,感觉自己已经不会开车了。 “我觉得我需要缓一下。” 展之行握着方向盘还惊魂未定,在路边停了十多分钟才继续前进。 回程同样开得走走停停,不过出发得早,回城的时候还是下午,离天黑还有段时间。 “我替你把车开回去?”展之行计划的是送方齐回家,顺便把车还给方齐,但方齐考虑了一会儿回答。 “能不能送我去个地方?” “哪儿?” “十九中。” 展之行的眼角往方齐的方向轻轻一斜,余光落在了方齐的脸上。 十九中也是他的母校,他初中高中都在那所学校。他不知道方齐为什么要回去,但想他也快十年没有回去过,去看看也没什么。 这个时候正是期末,不过学校并没有展之行想象的紧张气氛,即使是上课时间,操场上仍然有学生在打闹。他开着车沿着学校的围墙往前滑,透过围栏往里看去,顿时觉得校风大不如前,恨不得展主席上身,去教训正一正校风。 “展主席,还记得当初他们给你取了个什么外号吗?” “元首。” “你居然还知道,元首,要不要一起进去怀一下旧?” 展之行没有回答,直接把车开到校门前,没找到地方停车,只得靠到了对街的路边,然后回到校门前。 守门的保安早就不是他们认识的了,就算还是当年认识的,现在大概也认不出他们来。 “你们干什么的?” “我们是07级的学生,路过这里想进去看看。” 保安打量了他们一番,然后开门放他们进去。 展之行走进去,看着里面的操场,觉得有许多地方都变了,但也有许多地方都没变。 方齐走在前面,刚进了门就突然停下来,展之行正想问他怎么了,方齐突然回身在他头上搓了一把,把他井井有条的头发揉成了鸟窝,然后转身就跑。 展之行一时没反应过来,视线瞟到映在校门磁砖上影子,他顿时眉头一竖,大喊了一声,朝方齐追上去,背后突兀地响起一声保安的笑声。 追着方齐跑过操场,展之行并没有想起什么真切的回忆,但是感觉所有的一切都很熟悉。 跑在前面的人,他踩在脚下的操场,从耳畔掠过的风,被揉乱的头发。 一切都仿佛地上被风吹起的纸屑,飞扬在他的头顶,他抬头看到,发现纸屑上满是零零碎碎的回忆,串不起首尾,却满满地记录了他的青春,他心里蓦然升起一股不愿忘怀的美好。教 唐 團 隊 獨 加 峥 理 展之行追着方齐跑了整个操场,仿佛把他这十年的时间又跑回了原点,他从操场的梯子走上去,发现方齐在教学楼的楼梯口等他。 他歇了一下才跑上去,喘着气,嘴里的方齐都喊得不成调,靠到方齐背后的柱子的另一边,一左一右,隔了几层水泥钢筋背靠着背。 展之行终于喘平了气,转头往柱子的另一边看过去,只能看到方齐露出来的一丝头发和耳朵尖。 他正想开口说话的时候,视线突然扫到方齐从柱子另一边伸过来的手,缓缓地移到他的手边,摸索了好几次都没找对他的手。方齐忽然从柱子后探过眼来,他连忙把头转回来,假装没有发现,却下意识没有换手的位置,接着他的手被方齐握住,然后紧紧地扣上来,浸着一层薄薄的汗。 -- 第81页 两人谁也没有动,谁也没有开口,隔着一根柱十指相扣,展之行心里忽然充盈着一股透进血液,流遍他全身的温暖,像个少年一样不自觉地心脏乱跳。 这一幕,在他脑子里变成了电影般的画面,电影里的是两个少年,彼此心意相通,在课间无人的时候,偷偷地牵手。 这时,走廊的另一边有位老师走过来,展之行紧张地想松手,可是方齐突然拉起他往楼梯跑上去。 教学楼还是以前的样子,展之行曾经上下过无数次,这一刻却觉得很陌生,同样的楼梯,但是从来没有人带着他这样跑过,一路不时还能听到教室里上课的声音,陌生又熟悉。 最后,方齐把展之行带到了楼顶,光线一下明亮起来。 展之行走出去,发现楼顶还是以前的样子,水箱也还在,不过被围了一圈栏杆挡住,另一边的空地多了几把休息椅。 方齐放着椅子不去坐,却毫不犹豫地翻过栏杆,还对他伸过手来。 “展展,过来。” “干什么?” “你过来就知道了。” 展之行怀疑地看着方齐,可却像中邪似的,跟着方齐从栏杆翻过去,钻到了水箱最角落里的地方,从留出的缝隙挤进去,里面狭小得连转身都困难,方齐不由嘴里嘀咕。 “怎么这地方变小了?” “是你变大了!” “没道理啊,那个时候我也很大!” “哪儿大?” 展之行没经大脑地就接了一句,方齐怔了一瞬,然后嘿嘿地笑起来。 “你说哪里大?” “心大!” 展之行不想再接方齐的荤段子,却转眼对上方齐看他的视线,眼里仿佛有花盛开一般,他不自觉地摸了下脸,怀疑是他脸上沾了什么东西。 方齐突然掏出一个烟盒,递到他面前。 “展展,抽烟吗?” 展之行奇怪地看向方齐,然后更加奇怪地看向方齐拿着的烟,心想这人费了半天的劲,把他带到这种地方来,就为了抽烟? “你不是不抽吗?” “我只是不抽,不是不会!” 方齐说着咬了一根烟在嘴里,然后顺出打火机把烟点起来。 展之行认出他手里的烟是张九龄的,因为那个牌子很少见。而方齐点好烟,先吸了一口,直接取下来直接塞给他。他下意识地咬住方齐送到嘴边的烟,可刚吸了一口,手还没碰到烟,方齐突然把烟撤走。 “你干什——” 展之行没出口的话突然被方齐堵住,方齐的舌头挤进他嘴里,带来了一股甜味,抹遍了他嘴里的每个角落,最后带了一条银丝离开。 “展展,甜吗?” 展之行狠狠地蹙着眉头,觉得方齐莫名其妙,却下意识地舔了一下唇角,觉得有点甜。 方齐注意到他的这个动作,猝然一笑,他忍不住双眼一沉,握起拳头,一拳砸在方齐的肚子上。 “甜个鬼!” 展之行从他好不容易进去的角落挤出来,觉得自己脑子一定是有坑才跟方齐来这种地方,玩这种小孩子的游戏。他一路匆匆地跑下楼,到了四层兀地停下来,往长长的走廊看过去,犹豫了一下还是不由地走过去。 展之行走到了他当年的教室外,远远地站在门口外,往里看进去,讲台上站着一个少年,老师正在旁边对全班同学介绍。 “这是今天转来的新同学,来给大家伙介绍一下!” “大家好,我叫——,以后请多关照!” 展之行没有听清那位新同学的名字,只觉得阳光透进来,映在少年的脸上,少年看起来很好看。 接着,全班一阵哄笑,老师突然说了一句。 “给我站到后面去,不会做就没在上课时睡觉!” 展之行突然惊觉过来,讲台上的不是新转学来的同学,也没有人做自然介绍,可是他为什么会幻听?难道是他中了虚耗的妖术,连脑子也出问题了? 他莫名地转回头,正好看到方齐站到走廊的另一头,阳光打在他的脸上,他恍然一眼,仿佛方齐和他幻听时看到的少年有点像。 “展之行!” 方齐的声音大老远的响起来,吵得教室里的人都转脸朝他看来,他忙跑过去,方齐还在那头扯着嗓门喊。 “你好!” 展之行冲过去,捂住方齐还要继续乱嚎的嘴。 “你好?” “I’m fine,and you?” “你发什么神经!” “有没有想起点什么?” 展之行以为方齐说的是想起他是他同学的事,觉得如果他说想不起来,有点伤方齐的心,于是模凌两可地回。 “好像有点印象!” 结果方齐似乎一点也没在乎他到底想没想起来,耸了耸,抬了抬下巴对他说:“想不想去食堂回味一下?” 展之行当年在食堂吃饭的机会不多,偶尔去几次好像都挺愉快,不过他已经想不起来当时经常和谁一起去食堂了。 “走吧,我知道你想去。” 方齐自说自话地拉起展之行,下楼之后就直奔食堂。 这个时候正是下午最后一节课,离下课还有半节课的时间,食堂早已经准备好迎战。 方齐一副他很熟的样子,大方地拉着展之行走过去,他一人拿了两个餐盘,伫在窗前认真地往时盯。 -- 第82页 里面的阿姨看到他们,以为他们是新来的老师,还特别地热情。 “老师也来吃饭啊!” “是啊,阿姨,我要土豆烧肉,不要土豆!” 方齐特别认真地不要脸,听到他点菜,阿姨也笑了,展之行抽了下嘴角,方齐还端着盘子继续不要脸。 “阿姨,多点肉,我好多天没吃过肉了。” 不得不说方齐一脸纯良卖乖的样子很能迷惑人,他一路过去,盘子里全是肉不说,份量还多了一倍,最后要用饭卡结账,他说忘带了,刷卡的阿姨居然给他免了。 然后,他乐颠颠地端着餐盘走到展之行面前,得意地对展之行挑着眼角。 “怎么样?展展,是不是迷上了我?” “要脸?” 展之行拉过方齐手里的一个餐盘,这会食堂里还没有人,他们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来,方齐边吃边往展之行的盘子里夹菜。 “展展,这个,怎么样?味道还和以前一样吗?” 以前什么味道展之行不可能记得起来,但他看着桌对面的方齐,觉得仿佛真的回到了上学的时候,满脑子里跳动着那时的回忆,可是又好像迷了一层雾,他总是想不起那些在他脑子里不停喧嚣的细节。 他随口地回了一句。 “不一样!” “那这个呢?” “也不一样。” “这呢?” “你有完没完?夹来夹去不嫌脏?” “连你口水我都吃过了!” “你闭嘴!” 展之行往方齐的盘子里扔了个土豆,方齐夹起来一口吃了,吃完还故意地舔了舔筷子,提醒展之行他又间接吃了他的口水,展之行无语地低头认真吃饭,再也不搭理他。 没过多久,食堂热闹起来,学生瞬间占满了整个食堂,展之行这时是真真切切的回忆起来,当年食堂抢饭的时光。 在一群十几岁的学生当中,两人显得有些突兀,不时就有人注意到他们,感觉吃得差不多了,展之行正想问什么时候走,他们旁边桌的两个女学生突然过来问方齐。 “老师,你好!我怎么不认识你,你教几年级的?” 方齐的自恋只处于对展之行的不要脸,突然凑上来的小女生他应付起来有点不知所措。 他看了眼两个女生,寻思了一下该怎么回答,最后挠了挠头,没想好,于是脱口冒出一句。 “好好吃饭,你老师没教过你不要随便和陌生男人搭讪?” 两个女生被他吼得一懵,可静了两秒,突然笑起来,“老师,你怎么这么萌!” “萌什么萌,不许笑,过去!” 方齐双眉一沉,目露凶光,终于把人吓走了,然后转眼看回展之行,却发现展之行正一眼不动地盯着他,表情实在一眼难尽。 “方老师,你吃好了没?” 展之行突然说了一句,其实也没有想发脾气,只是他感受不到快乐,也表现不出愉快的语气,实际上他觉得方齐这与平时完全不同的一面,确实有点萌,但他体会不到那种看到可爱物种的愉悦,这种感觉令他异常的难受,他烦躁地站起来。 “我去外面等你。” 展之行说完往食堂外挤出去,方齐立即放下筷子追出来。 走到食堂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终于静下来,此时已经日渐西落,快要天黑,刚刚没什么人影的操场这会儿到处都是人。 展之行看着在操场上活跃的同学,脑子里又跳出了一个他看不清的身影,在操场上奔跑的样子,让他难以忘怀。 过了好一会儿,展之行对旁边的方齐说。 “还要逛吗?” “算了,回去吧。” 展之行觉得方齐的语气有点失落,心想难道是在为他没有想起来?所以,方齐带他来学校是为了让他想起来他们是认识的? 其实展之行对自己的记忆一向自信,他连他们班上最不爱说话的同学叫什么现在都还记得,他完全记不得方齐只能说明他和方齐真的没什么交集,不过他不好跟方齐直说。 然后,两人又穿过操场,走出学校,进来时给他们开门的保安还跟他们打招呼。 “走吧。” “走吧!” 两人站在校门口,像是都不舍地回头望了一眼,然后异口同声地说了一句。 “展展,我们这是有默契还是没有?” “没有。” 展之行朝着街对面走过去,他心里有着一股不好的预感,结果走到车前发现被贴了一张罚单,预感成真。 他眉头一蹙,拈着罚单感觉口干舌燥,下意识地舔了舔唇,方齐跟过来突然说。 “别气了,渴吗?我给你去买饮料,喝什么?” 展之行没说出喝什么,愣愣地瞪着方齐,仿佛这是一个千古难题一般。 “我知道了,等了一会儿。” 方齐说了这句就转身往街边的巷子转过去,展之行看着他的背影映在夕阳里,感觉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记忆里复苏了,潜意识里叫嚣着一个声音。 不要去! 不要去! 展之行不自觉地拔脚去追方齐,他也不知道他在害怕什么,只是觉得不能让方齐就这么离开,可是方齐的身影一下消失在巷子里,他追过去时已经到处都看不到方齐。 “方齐!” -- 第83页 展之行下意识地喊了一声,急忙地推开路上的人,跌跌撞撞地飞奔在街上,这时候到处都是下课出买东西的学生,他左冲右撞,一家店一家店地挨着找过去,可是一路都没有见到方齐的影子。 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海里,无法呼吸,一张嘴就是一股又咸又呛的海水灌进他喉咙里,他猛地咳起来,嘴里仍然嘶哑地叫着方齐的名字。 “方齐。” “方齐!” 展之行终于止住了咳,他压抑着心里漫延出的恐慌,重新站直起来,视线里的行人天旋地转的晃起来,模模糊糊地他再也看不清,同时周围的声音一下全消失了,而他的脑子被汹涌出来记忆蓦地淹没。 “方齐!” “方齐!” 展之行的每一个脑细胞都被方齐的名字占领,刚刚还想不起的模糊人影此刻都清楚地呈现在他眼前。 他想起十年前的他们,方齐带他去食堂吃饭,想起他和方齐的初吻,想起他们在学校里偷偷地牵手,想起那一天,方齐也像现在这样,说去给他买饮料,然后—— 展之行猛然一惊,他原本记不清的十年前那天,此刻在他脑中突兀地清晰起来。 那天,方齐说去给他买饮料,他在路口等着,最后方齐并没有一去不回,而是回来了。 当时他遇到了雪鸦,就在雪鸦说要取走他另一半运气的时候,方齐回来了。在方齐打跑雪鸦时,一辆车突然撞过来,在车快要撞到他时,方齐一把推开了他,接着那辆车撞到了方齐身上。 但是方齐只是被车撞倒,后来也不是像方齐说的那样,被车撞后就失去了意识。 方齐在被车撞倒后,车里下来一个男人,他的角度只能看到男人的背影,他看着男人男人朝方齐走过去,趁方齐趴在地上起不来时,他手里拿着一团会闪电的东西,插向了方齐的后背。 他立即冲上去,但是却来不及,他看到男人手里的闪电落在方齐的背上,随即他听到方齐痛苦地叫了一声。他终于知道了方齐背上的十字伤疤是怎么来的。 接着,男人站起来,终于转过身来,脸上带了一个墨镜,他看清了男人的样子。 男人径直地朝他走来,他慌张地想给自己找件武器,可是不等他找到,男人已经走到了他面前,一把掐住他的脖子,然后伸着手指朝他的眼睛挖过去,他吓得一动也不敢动。 就在他以为自己的眼睛要被挖掉时,趴在地上的方齐突然蹭起来,手里拎着一块砖头,直冲向男人,毫不犹豫地把砖头拍在了男人头上,他看着男人头上立即流了血,在脸上流成一股。 “展展——” 方齐艰难地叫了一声,突然眉头一竖,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下一秒在他的周围凭空冒出来各种各样的妖怪将他们包围。 男人突然松开了他,仓皇逃走,接着方齐摔在了地上。 “方齐!” 他连忙朝方齐冲上去,把方齐扶起来,方齐眯着眼,满脸是血,还冲着他笑了笑,问他:“展展,你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你别说话,我送你去医院。” “不要,展展,我真的好喜欢你!” “方齐?” 方齐的语气仿佛决别,他叫了一声,脑子里突然多了一个意识,行为完全不受控制,他放下方齐自己站起身,然后退回了他最开始站的地方,远远地看着方齐爬起来,一步一蹿地离开,等他再恢复意识的时候,他的记忆被抹掉了一截,退回到了方齐对他说去给他买饮料的时候。 方齐! 方齐! 方齐! 展之行的意识不停地咆哮着,他说不清是愤怒还是痛若,仿佛有什么撑暴他的心脏一般。可是他的身体却像被什么禁锢住,一动也动不了,他紧咬着牙,捏紧了拳头。 方齐! 方齐! “展展?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展之行听到背后响起熟悉的声音,仿佛把他刚刚脱离的身体的魂魄拽了回来,瞬间街道上的声音都回来了,他耳朵里又变得吵吵闹闹。 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回过身,看到方齐捏着两杯饮料端端地站在他背后,脸上带着仿佛这么多年从来没有退下过的笑意。 “你的咖啡,浓缩少糖,没错吧?” 方齐拎起咖啡在展之行脸上碰了一下,展之行没有听清他说了什么,也没感觉到咖啡的温度。 “方齐。” 展之行突然踮起脚,朝方齐扑过去,一把紧紧地抱住了方齐的脖子。在他感受到方齐的体温,确认方齐实实在在地在他怀里,他终于感觉他从海水里冒出了头,呼吸到了空气,他要炸开的心脏平静下来。 他贴着方齐的胸膛,终于在嘴角牵起了一抹浅笑。 “你终于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可喜可贺~ 第43章 43只小妖怪 # 43 火车 街头的最后的残阳消失在升起的华灯之下,来回穿梭的行人当中,展之行和方齐像是被定格成了背景,不时也有人伫足盯着他们看,可是被看人的旁若无人,也就自己无趣地走开了。 展之行此刻心里的感情就像一棵小树芽,他眼看着随着方齐的身体传递过来的温度,瞬间长大,最后在他头顶撑成了一棵参天大树,仿佛他的心再也装不下。 -- 第84页 “展展,你的咖啡要凉了!” 方齐还保持着双手举着咖啡的动作,他隐约猜到展之行是想起了什么,害怕刺激到展之行,结果酝酿了半天的台词,出口了一句最没有用的。 他小心翼翼地动了动他举着纸杯的手,隔了好一会儿才感觉到展之行有反应。不过展之手的手刚松了一点,他正想去看展之行到底怎么了,展之行松到一半的手却突然捧着他的脸,他只瞟到了展之行的一个嘴角,似笑非笑。 接着,展之行蓦地吻上来,从小心地触碰到由浅而深的吻,耐心又急切,时隔多年方齐的脑子里依然清晰,那时候展之行隔着课桌凑上来的吻,和现在一般。 可是结尾,展之行又冷不防地咬了他一口。 “啊,展之行!你为什么总是这么拔吊无情!” 展之行许久不有体会过这种心情愉悦的感觉,好像全向的经脉都打通了,他笑着取下方齐手里的咖啡,斜着眼对着方齐扬了下嘴角,提醒地说:“大街上,注意对青少年的影响。” 方齐扫了眼旁边的人,已经真真假假在围了一圈,要看他们又不看地三五成堆,基本都是好事的学生,甚至还有人偷偷拿着手机拍照,他想到底是谁不注意对青少年的影响了? 展之行已经喝着咖啡走远,方齐原地转了半圈,对旁边一个偷拍他的女生龇了下牙表示恐吓,结果那女生冒了一句。 “快去追呀!当老攻要主动!” 方齐被哽得无语,直想回她一句‘那已经是他老公了’,不过还是忍下来,拔腿追上展之行。 他注意到展之行刚刚笑了,不是表面的虚假表情,而是真的笑了,他觉得展之行是解除了虚耗的妖术,可是想不通解除的点在哪里。 他带展之行回忆的一下午,他以为那都是展之行最难忘,最美好的回忆,可是居然都不是?结果,他一走展之行就高兴了?所以,最让展之行高兴的事,与他无关?是没了他展之行才高兴? 感觉自己被插了一刀,还失去了整个世界的方厂长,站在展之行后面,拉住展之行的衣角。 “展之行,这么多人都看着我被你亲了,你是不是应该负责?” 展之行喝了最后一口咖啡,把空了的杯子塞进方齐的手里,不急不缓地回答。 “我都把结婚证上的对象换成你了,你还想我怎么负责?” “什么?” 方齐双眼一瞪,瞬间亮出了阳光的颜色,他死死地盯着展之行,好半晌才确认地问道。 “展展,你都记起来了?” “一件不差,不该想起来的都想起来了,等回家再跟你慢慢算!” 方齐心虚地眨了下眼,展之行还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他立即反省展之行想起了什么,是他让白兔翁去偷拍?还是以前他没写英语作业把展之行的作业一起扔了,让老师不好罚展之行顺便一起放过他?还是他趁着展之行先睡的时候偷偷拔过展之行下面的毛? “是不是想起了一本帐单要跟我坦白?” “没有一本那么多。” “还真有?过来。” 展之行喊过去,方齐的反应是立即往后退一步,可又觉得不对,一步再跨回展之行面前,双手按在展之行头上,把展之行的头发搓得乱成了一团,他还得意地说了一声。 “展之行,你个傻逼!” 没想通自己为什么会被骂傻逼的展之行眉头竖着倒八,他拽起方齐的衣领把人拉过来,然后一拳往方齐的肚子捶过去,愤然地把人扔开。 方齐一下午搓了两次他的头发!他转头看了眼映在店铺玻璃窗上他的头发,恨不得再揍方齐两拳,他草草地捋了两下,可是怎么都没有之前服帖。 他冷眼朝方齐横过去,方齐把脑袋凑到他面前。 “让你揉回来!” “可是你说的。” 展之行突然视线一斜,却没有去揉方齐的头发,而是拽着他往回走,一路把他拽回了车旁,把他塞进车里,启动车子开出去。 整个过程展之行都一言不发,方齐发现走的并不是回家的路,街上的光线越来越暗,人也越来越少,最后到了一个不见人影,连路灯都没有的地方停下来,他觉得展之行大概想杀他灭口。 “展展,谋杀亲夫,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方齐说着他身后的椅子就缓缓往后躺下去,展之行从旁边的座位翻过来,只不过空间太小,翻得实在不怎么潇洒,最后骑在他的腿上。 他一动不动地等着展之行,只是跑车的空间实在太憋屈了,他心疼展之行的脖子。 “展展,要不把车顶打开吧?” “你确定?” “我确定。” 展之行犹豫一下,真把车顶打开了,下意识的看了周围一眼,四周一片都老房子,这条路在房子的背后,晚上几乎都没有人来,在学校后面不远的地方,他是以前走错路发现的,不想过了十年还是原样。 接下来,展之行一动不动地弓着腰趴在方齐身上,明明一片漆黑,他什么也看不清,可是却像是在仔细研究方齐的每一个寒毛似的,眼睛瞪了半天。 “展展?” “方齐,你——” 对话刚刚开了个头,突然又静下来,展之行又在方齐脸颊的轮廓里沉默了许久,最终把他想说的话都化成了动作。 -- 第85页 他撩起方齐额前的头发,轻轻地吻上去,然后贴着眉角一路吻下来,从眼睛到脸颊,最后终于落到方齐的唇上,亲吻成了欲望,不由自主变得热烈起来,双手也开始不安分。 方齐突然冒了一句特别煞气氛的话。 “展展,你说你平时装得那么正经给谁看?” “我愿意。” “可你突然这么热情,我有点受宠若惊!” “然后就痿了?” 展之行问了一句把手伸下去,蓦然一笑,勉强地说了一句,“还行。” “还行?怎么叫还行?” “就是你这样。” “大树需要灌溉才能长大的。” “这样?” “你这叫摸,灌溉得有水!” 展之行被方齐这不要脸的形容逗笑了,俯身又把他满是情话的嘴堵上,手移回来解他的衣服,然后是皮带,把方齐的大树灌溉长大之后,突然把方齐的手带到嘴边,给五根树桠也浇了浇水,接着拿起来往自己的身后移去。 “展展?” 方齐的手不自觉地僵住,将展之行的动作也滞下来,他觉得展之行今天热情主动得有点不对。 “闭嘴!我都没说停,你紧张什么!” “你认真的?” “方齐,到底谁是傻逼!” 展之行低下去咬了方齐一口,方齐吞了吞口水,主动地表示他不是傻逼,顺着展之行的手过去开始这样那样这样那样随便怎样。 最后都准备妥当,方齐的大树却半天在水源的入口进不去,就在他觉得又要半途而废的时候,展之行突然板着他的脸。 “方齐,你还不承认你是傻逼?” “我怕你疼!” “我的心更疼。” 展之行蓦地吸了口气,此刻他还在上位,说完了这句,他就用别的疼去安抚他的心疼。 其实并没有他想象的疼,比不上他拧在一起的心,他趴在方齐身上不动,听着方齐的心跳,手沿着方齐的手臂滑下去,最后紧紧地扣住方齐的十指,轻声地开口。 “方齐,你知道我为什么心疼吗?” 方齐提着一口气没敢出声。 “因为你扎在我的心里,扎了十年!” “展展,对不起!” “为什么?” “什么?” “为什么那时候要让我以为你就那么走了?” 两人保持着最激情的姿势,气氛却不说控制的严肃起来。 方齐一动不动地僵了半晌,突然狠狠这样一下,展之行被他撞得毫无准备,猛不迭地叫了一声,这样那样这样那样这样那样这样之后,他沉着被欲望和和深情撕哑的嗓音说道。 “因为我以为我要死了!可我又不舍得你把我忘了,我宁愿你恨我,也希望你永远记得我!” 展之行后面终于找到了一点感觉,声音有点发颤,他掐着方齐的手,配合地自己动起来,一字一句地夹着颤音说。 “方齐,我恨你,我他妈恨死你了!” …… 经过数次失败的经历,方齐在入门之后,突然顿悟,越做越熟练,有了一日千里的进步,展之行被他折腾到了外面的街道都安静下来。 回去的时候,展之行坐着怎么都找不好角度,身下一片狼藉,光秃秃的什么也没穿,只盖着方齐的外套。 好在一路上没有遇到交警,不然方齐无证驾驶被抓到,展之行这样子实在没脸去警察局。 车终于开到家门口,展之行实在庆幸是在这'荒山野岭’,他即使裸奔也不会有人看见。 方齐直接把车停在门前,展之行从车窗望出去,看着灯光下朦胧不清的房子,他不过只离开了两天,却有种时隔经年的久别感,他现在回想起来,这两天他大约觉得他已经不会再回到这个地方了。 “展展,你等等!” 方齐先下车去,展之行不明白是让他等什么,于是接近开了车门,刚跨了一只脚出去,方齐凑过来拦着他,动作明显地是要抱他。 “没到这种地步!” 展之行果断的拒绝,方齐也不回话,一动不动地盯着他,挡在他身前不让他下车。 瞬间,展之行觉得他把十年前对方齐的纵容全找了回来,无奈地扫方齐一眼,双手一伸,方齐总算有了动作,俯身把他横抱起来,他下半身还是只盖了一件衣服,方齐这一抱就直接把他抱进了浴室。 展之行被方齐放在浴缸里,方齐在放下他后蓦地转身,他看着方齐明显起伏的肩膀,没忍住地笑起来。 “小子,要抱哥还得先去练练举重,哥哥一百五。” “我是之前操劳过度了!” 方齐被截穿,不要脸地转回去,展之行躺在浴缸里,突然拿起旁边的花散,对着他,开水。他立即被喷了一身的水,干脆地跳进浴缸里,按着展之行教训。 结果洗澡,又这样那样,到他们终于上床睡觉时,时间已经过了凌晨。 第二天,展之行醒来,腰酸得快感觉不出是他的了,他居然没能一次坐起来。 而他一动旁边的方齐就醒了,见他起身,忽地一下又把他按回床上,然后一个翻就压到了他身上。 展之行不爽,他本来起个床就腰软,结果起来又被方齐摁回去,然后还有脸跟他耍流氓。他现在一点也不想评价方齐的体力,‘武林高手’的功夫真不是白练的,说好的第一次,结果变成了第好几次。 -- 第86页 这会儿他冷着眼,掐着方齐的肩膀想把人推开。 “别,要废了!” “我只是想抱抱你。” “就这样?” “然后想告诉你,你现在死而无憾了。” “胡说八道,这是什么?” 展之行的双腿一夹,夹到了一根异物。 “它在向你问早上好!” “好个屁!” “它就是像你那个屁问好,说它很喜欢。” “方齐,把脸捡起来,贴回去!” “那你先跟它打个招呼!” “克制是成年人最基本的素质。” “展展,你不要为难我,我可是克制了快三十年了,已经克制不住!” …… 最后,展之行妥协了,食髓知味的两人又这样那样了一番,不过方齐还是心疼展之行没进去。 好不容易,两人终于离开了床,展之行决定无视身体某个部分的不适,去上班。他正站在镜子前穿衣服,方齐从后面搂住他又亲又蹭,还特别体贴地替他揉腰。 “展展,今天请假吧?” “我已经请了两天假了,之前的案子不能再拖了。” “可是——” 展之行系好领带,拍了下方齐的手,挺胸抬头地表示。 “够了!没那么娇气!我车没开回来,还得出去打车,放开,我要迟到了。” “不是有车?” “我要开那个去上班,可能不被人认为是抢银行了,就被怀疑是被富婆包养了!” “嗯,被你老公包养了,我有钱,你要花吗?” “行,先去买个大炮送我吧!” “我的大炮还不够你用?” “方齐,我们把节操留一点,起码别扔完了!” “我的节操全都被你给吃掉了!” …… 两人出个门又磨磨蹭蹭了半天,等展之行真出门时,他已经迟到了,方齐开车把他送到路口,他正打开车门下车,方齐突然拉住他,把他拽回来。 “告别吻!” 方齐光说,说完盯着展之行,不松手也不动,等着展之行主动。 展之行觉得自己果真是没救了,不只是自己主动坐上去被这样,还把什么都矜持都给丢了。他凑过去,勾着方齐的脖子,来了一个半分钟的深吻,最后还吮干了方齐嘴角的水渍。 “够了?” “不够。” 展之行立即眉头一收,揉了一把方齐的头发,说了声,“晚上见!” 方齐一直看着展之行走出路口,在街边等了一会,一车出租车过来,他上车,接着消失在公路的远处,他终于把视线收回来,收起嘴角挂着笑意,把车开回去,他决定先去弄个驾照,晚上去接他家展展下班。 作者有话要说:  嘘~ 第44章 44只小妖怪 # 44 日常 展之行到律所的时候,上午已经过了大半,他走到位置,刘洋又第一时间来叫他去唐宁晟的办公室。 对上刘洋一惯不满的眼神,他今天特别地回了一个微笑,刘洋被他笑是眉头一竖,甩着脑袋走了。 展之行整理了一下这两天落下的工作,再才去唐宁晟的办公室。这回他刚进门,唐宁晟就放下手里的资料和电脑,抬起头来问他。 “之行,你没事了?” 唐宁晟没有请他坐下,他走到唐宁晟的办公桌前自己坐下来,隔着桌子对唐宁晟满不在意地耸肩。 “我能有什么事。” “没事就好。” 唐宁晟向来不追根究底,展之行不愿说他也就不在问,只是展之行今天似乎不太一样,他不自觉地打量起展之行,可是看了半天,具体不一样的在哪里他也说不上来。他放松地往后靠着椅背,把他刚看的资料往展之行面前一扔。 “我相信你,那天是怎么回事我也不问你,你自己把后面的事解决好就行。” “那这是?” 展之行问完翻了翻唐宁晟扔到他面前的资料,粗略的扫了一遍,知道是个金融类的案子,他最感兴趣的那一类。不用唐宁晟回答,再看向唐宁晟时,他已经明白了唐宁晟的意思。 “之行,试试吧!我跟你一起做。” “老大?” 对律师来说最重要的是客户人脉,唐宁晟直到现在仍愿意把自己的客户拿出来提携他,展之行觉得他欠唐宁晟的不只是人情。 “这个案子本来一个律师就不行,因为我了解你,相信你,怎么样?” “我先看看。” “看什么看!这些资料是能随便给无关的人看的?” 唐宁晟拒绝得当机立断,就像刚邀请人一起的不是他,说完还把展之行手里的资料收回去。 对他的行为展之行无语地想,究竟是谁拿给他看的?不过唐宁晟的意思他听明白了,就是要看就是必须要接的意思,他思忖地蹙着眉,半晌终于松开,对唐宁晟伸出手说。 “给我吧。” 唐宁晟把嘴笑成了月牙的弧度,好似在说‘老夫还收拾不了你’,将资料又扔回展之行面前。 “答应得这么快,之行,你是遇到什么好事了?还是突然顿悟了?” “我只是突然发现,原来我一直倒霉是为了把我所有的运气全存起来,换那一刻的一时冲动。” 展之行虽然没有明说,但语气里他泡在糖罐里的意思表达得很明显,委婉地在唐宁晟面前秀他家有‘贤’夫。 -- 第87页 唐宁晟眉头一蹙,把手边的笔朝展之行扔过去。 “滚!” 展之行接住唐宁晟扔来的笔,然后还回去,起身准备‘滚’了。不过他站起来时不小心扯到了某处不能言说的地方,连着他的老腰都一闪,下意识着手扶住,像怀孕七个月的姿势。 “你的腰怎么了?” 唐宁晟关心地看着展之行,虽然他说了不问,可是展之行那天的样子确实不像没事。 不过展之行尴尬地一笑,硬是把腰直起来,正儿八经地回答。 “早上出门的时候被门撞了一样。” “下班去按摩一下吧!” “好。” 展之行当机立断地结束了关于他腰的问题,不给唐宁晟再问的机会,赶忙往外走。 回到位置上,展之行一直在看唐宁晟给他的资料,一没注意就过了午饭时间。唐宁晟又亲自跑来他的位置,问他有什么感想,结果两人一开口,又说了一个多小时,结束了话题唐宁晟随口一问。 “之行,你中午吃饭了没?” “没,你呢?” “也没。” “一起?找个地方能聊天的地方?” 对展之行积极工作的态度,唐宁晟十分欣慰,于是两人当即带着电脑和资料下楼,找了间有餐供应的咖啡厅,坐到角落靠窗的位置。 两人点了两们午餐,又开始了之前的话题,本来展之行和唐宁晟是各坐在卡座的一边,但隔着桌子不方便说话,于是挤到一边的椅子,正说到重点的时候,展之行的手机突然响起来。 展之行扫了眼桌上的手机,发现是方齐,随手把手机夹在耳边,一心两用的接起电话。 “有事?我现在很忙。” “我刚好在你们律所的楼下,想给你打个电话。” “哪儿?我没在楼上。” “春雨咖啡的外面。” 展之行终于把他的视线从电脑上移开,往玻璃窗外看到出,一眼就发现了站在街边的方齐,手里拧了一个大包袱,穿了一身随意的T恤加牛仔裤,仍旧像送外卖的。 他不禁一笑,对手机指挥方齐。 “回头,你的右手边,看到我没?” “看到了!” 展之行见方齐转过身来朝他挥了挥手,然后往咖啡厅的大门跑过去。他收起手机坐下继续,唐宁晟却蔑着眼对他狠狠地啧了两声,才继续刚刚的问题。 方齐来得很快,他们才说了两句,他就到了他们的位置旁边。 首先方齐第一眼看到的是展之行认真工作的样子,和当年展主席训话全校时一样意气风发。 然后他发现展之行和唐宁晟坐在一起,近得都快能亲上了!而且他都站了这么半天,展之行才发现他,抬头不咸不淡地看他一眼,敷衍地说了一声。 “你先坐一下。” “展展,不给我介绍一下吗?” 方齐和唐害晟实际上已经见过,还一碰就一股火药味,不过那时展之行一心都在生无可恋,没对他们的见面产生什么深刻的印象,这会儿他直接略过那一茬,当作两人第一次地相互介绍。 “这是方齐,这是我们律所的老大,唐宁晟。” 展之行介绍完,接下来就该是两人相互握手问好了,可他左右两人谁也没动,都冷眼望着对方,似笑非笑,似仇非仇。 方齐干笑了一声,冷不防地冒出一句,“展展,你介绍我的时候,是不是忘了我们的关系?” 展之行的眉头不禁一耸,终于听出了点方齐这莫名其妙的酸味,抬眼看向方齐那一脸明写着‘我在吃醋’的表情,他心里蓦地一声暗笑,在桌下踩了方齐一脚。 方齐却面不改色地挂了几分毫无真实的微笑,把手伸向唐宁晟。 “唐律师,你好,我是展之行的老公。” 唐宁晟一声嗤笑没憋住,维持风度地回了一句,“久仰。” 方齐终于得到一个满意的结果,把他拧的东西搁到桌上,展之行发现他带的竟然是个食盒。 “方齐,先别开,放下去。” “放哪儿去!” “椅子上,我们还没讨论完。” “这是餐桌,是用来吃饭的!” 方齐不听展之行的,把餐盒打开,展之行发现他居然打的是夭食斋的包,十分无语地制止他。 “方齐,这里禁止携带外食。” “谁说的!” 展之行把桌上的提示给方齐看,上面确实写了‘禁止携带外食’,在角落里,很小。 方齐僵住动作,像是内心在左右挣扎,最终哪边也没获胜,他望着展之行委屈地开口。 “可你没吃饭!” “你怎么知道我没吃饭?” 展之行回完立即明白过来,虽然他不清楚方齐怎么知道的,但是经过这段时间,他觉得这真算不上是个事,以前还在他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被白兔翁跟踪,如果不发明个妖怪扫描仪什么的,他是不可能发现的。 正好这时展之行他们点的餐送过来,唐宁晟也终于出了声。 “先吃饭吧!” 展之行也觉得饿了,连忙收拾桌子,让服务员把餐盘放到桌上,然后发现方齐仍旧一脸不满地瞪他,于对服务员问。 “这是我先生给我带的午饭,请问我们可以一起吃吗?” 服务员被突然问得一愣,同性婚姻刚合法不久,还没普及到所有人的三观里,他受刺激似的怔了片刻,反应过来连对他们点了点好几下头,像被吓到似的匆匆忙忙地跑了。 -- 第88页 展之行望着年轻的服务员逃走的背景,想是不是他的话把人吓到了。 不过再看方齐,他倒是很清楚他说的哪一句捋顺了方齐的毛,见着方齐终于肯收起对唐宁晟的敌意。 可是当菜都摆出来,展之行的小腿突然被轻轻地踢了一下,他抬眼瞪向方齐,方齐立即让到了椅子一边,眼里的意思很明显,让他过去一起坐。 这种小孩似的斤斤计较展之行无话可说,他觉得他就该把方齐抽一顿,然后教育他什么叫克己复礼。可是看到方齐弯起的唇,他不由自主地起身,终于承认自己色令智昏。 不过他起身之后又觉得在唐宁晟表现得这么明显太丢人,于是装假去夹离他最远的菜,手不小心碰到了手边的勺子,勺子就翻到了他刚坐的位置,带了一勺汤弄脏了座位。 “抱歉,老大,你没事吧?” 展之行连忙收回去去捡勺子,问唐宁晟有没有被汤烫到,唐宁晟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然后他擦了擦椅子,方齐自然地说了一句。 “展展,坐这里。” 于是经过了冗长的过程,展之行终于和方齐坐到了一起。 唐宁晟看得嘴角直抽,转过头去对着玻璃直抖肩膀,而方齐满意地在桌下拍了拍展之行的大腿,眼睛望着展之行目不转睛。 接下来的整个下午,方齐都坐着一旁,看着展之行吃饭,看着展之行工作,看着展之行和唐宁晟说得投入忘了他。不过他把展之行堵到了卡座的里面,展之行再没能和唐宁晟坐一边,于是他心情愉快地点了一杯咖啡,边喝边对着展之行犯花痴。 最后,下午结束,方齐一共喝了十八杯咖啡,换了十八种口味,终于憋不住去上厕所了。 “今天就到这里好了,明天和客户先碰个头再说。” 唐宁晟见方齐离开终于意识到时间,看了看手表,把手里的东西都放下,扭着脖子。 展之行也觉得要是让方齐再等下去,说不定他能把这里的所有饮料都喝一遍,于是也关了电脑。 “行,那明天是直接过去吗?还是一起去?” “嗯——那个你——” 唐宁晟一句话挺拖得要断气似的,最终朝卫生间的方向斜了一眼,终于弄清展之行不一样的地方在哪里了。 之前展之行和苏京程在一起的时候,两人即使同在一层办公室,一天来来回回碰上十几二十次,展之行都从来没有露出过这种怕人走丢似的眼神,甚至他觉得展之行对苏京程像是完成工作一样,完全不像是谈恋爱。 展之行被唐宁晟越沉越深沉的视线盯得以为自己犯了什么错,忍不住开口发问。 “老大,我脸上有什么?” 唐宁晟终于收回视线,收拾起桌上的东西,嘴里漫不经心地反问了一句。 “你和方齐,谁在下面?” 要不是展之行多年练就的不动声色,这会儿一定绷不住,这个问题他最不想讨厌的人就是唐宁晟,虽然这些年他们并没有因为一开始认识时的事尴尬,可不表示能和唐宁晟承认。 于是他下意识避过唐宁晟的视线,当作没听见,可是唐宁晟硬是要戳穿他。 “你?” 展之行倏地合上电脑,起身站起来对唐宁晟说:“老大,我也去下厕所。” “展之行,当初你那么坚定地拒绝我,现在你让他上?” “老大?” 唐宁晟咄咄逼人地瞪着展之行,眼里有一万个想不通。展之行抽着嘴角回过头,他实在不懂,过了这么多年,唐宁晟居然还在意这个问题? 不过唐宁晟很快清醒过来,知道自己反应偏激了,深吸一口气对展之行道歉。 “对不起,我只是有点耿耿于怀,觉得我居然比不上——。” 最后的贬义词唐宁晟没说出来,但展之行完全能猜到他后面想说的话,他回想了一下方齐的形象,确实不太符合唐宁晟的审美,可是他觉得不管什么形象,配上方齐那张脸,都挺好看的,最后没忍住偷笑起来。 “啧!展之行,我真不认识你了!” “有的人说不清哪儿好。” 方齐正好回来,展之行看着他走路都带风的姿势,冷不防地接着唐宁晟的话回了一句。 “是没哪儿好?” 唐宁晟立即接了一句,展之行充耳不闻地迎上方齐。 “展展,你们完了吗?” “嗯,走吧。” 方齐拧起他带来的食盒,又去帮展之行拧包,然后走到前面等展之行和唐宁晟告别,但是展之行和唐宁晟都已经走出来,还要扯几句工作上的事,他回去催展之行才强行断句,说了明天再说。 “瞪什么瞪,走了!” 展之行从后面轻踢了方齐一脚,方齐叫嚣地跳起来,回头非要还他一脚,他忍不住想,果然有的人说不清哪儿好。 但是谁也替代不了! 两人一路打闹地走出了咖啡厅,展之行问方齐。 “你刚是不是去反账结了?” “我才不要姓唐的请我喝的咖啡。” “有点做人的基本礼貌,什么叫姓唐的?” 展之行说教起来,方齐只当听音乐地走在前面,展之行只顾着教育方齐,没顾看路,脚步完全跟着方齐转,走了半天才发现路不对,忙停住。 “方齐,走错了。” -- 第89页 “没错。” 方齐回话的时候,展之行已经看到了停在路边的熟悉的车,他斜眼盯向方齐,用眼神质问他。 居然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无证驾驶? “我可是有证了?” 方齐把他刚拿到的驾照展开给展之行炫耀,展之行一瞟,驾照看起来是真的,那比证是假的更让人怀疑。 “哪儿来的?” “考的?” “一天时间,你能说考就考?” “怎么不能,上午两科下午两科,刚刚好。” 展之行怀疑了一番方齐驾照的来历,但想到他的朋友圈最终决定不过问了,反正方齐已经是赛车车手的技术水平,只是不懂他为什么一直不考证?现在又突然去考了? “那你先回去,我回公司楼下去开车。” 趁着方齐开车门放东西,展之行说完已经打算往回走,可是方齐立即转身抓住他。 “展展,我可是专程来接你的!” “我车不开回去,明天怎么来上班?” “我送你。” 方齐脱口而出,展之行想说他不需要,可话到嘴边不自觉换了个说法。 “那也不能一直放在公司,要交停车费的?” “我替你交,多久?十年够不够?” 展之行被方齐的土豪之气逗笑了,错开方齐,打开车门坐上车,见方齐发愣,他还对着车外喊了一声。 等方齐上车里,他已经打通了代驾的电话,然后方齐开车先去送了一趟钥匙,再才往回走。 展之行觉得这么麻烦,他到底为了哪般? “展展,以后我天天送你上下班,好不好?” “嗯。” 展之行随口回了一声,根本没仔细听方齐的话,他几年来头一回真正享受坐车的待遇,感觉爽得不行,可以随便望望窗外,还能闭着眼发神,刷刷新闻也完全没问题,他实在没空和方齐说废话。 不过方齐一个人说也照样乐此不彼,展之行就偶尔模凌两可地回一声,手里刷起实时新闻,他一个不注意从浏览记录里点出了‘七爷’的论坛,下意识就去找出了他之前发过的贴。 他好奇的是网友会给他些什么样的评论,结果点看第一眼看到的却是一条高亮的回复,回复人的名字显示‘七爷’,回复的内容只有一个手机号码。 “这是真人?” 展之行下意识把心里的话念了出来,但是他翻了下之后的留言,没有一个人提到这条消息,以论坛的人对‘七爷’的狂热是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的,唯一的可能是除了他谁也看不见这一条留言? 他求证地点了一下回复,留言立即消失不见,好在他的记忆对数字敏感,把刚刚的号码不自觉地记了下来,这时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论坛里的贴都没有七爷的留言,又说只要七爷回了就一定能够看了。 “展展,你刚说什么?” 展之行把‘七爷’的号码存起来,顺便发了一条信息,一心二用地回答方齐的问话。 “没什么。” 方齐只不过是给自己随口说了一句开场白,展之行回什么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接下来的话。 他偷瞥了展之行一眼,才小心翼翼地继续问道。 “展展,你跟唐宁晟是不是很熟?” “还行。” “那你可不可以离他远点?” “理由?” “我觉得他对你可不只还行!” 这个问题展之行觉得似乎有点严重,他收起手机,秉承着婚姻的长久稳定需要坦诚的态度,向方齐解释。 “唐宁晟可以算是我的老师,从我毕业起带了我好几年,我能做到专业本行多亏了他,不然我现在可能在开出租车。工作上他是对我帮助最大的人,即使现在也是,但我跟他没有任何超出工作的关系,从来都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展之行的保证并没能盖住方齐心里那瓶老陈醋的味道,实际上方齐并没有不相信展之行,他不相信的是唐宁晟,不论出于什么样的理由,在他看来展之行对唐宁晟都是特别的,这感觉就好像有一只老狐狸整天盯着他碗里的肉,他担心防不胜防。 车往前开了一会儿,方齐还是没憋住,把他的担心问出来。 “那如果他要是对你心怀不轨呢?” “没有这种如果?” “你对他没有超越工作的感情,可不表示他也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他有?” “情敌的直觉!” 展之行刚刚升起来的恼怒猛不迭地一声笑没了,他笑完了,半真半假地对方齐总结。 “放心,就算真有,你也不用有什么危机感,因为如果我要跟他发生点什么,早就发生了,根本不用等到现在。” “展展,我怎么觉得你不是在安慰我?” 展之行存手抽了一张纸币叠了个戒指,对方齐说道:“谁说我在安慰你?” “展之行,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方齐冷不防地换了一个苦情戏女主的语气,展之行憋着笑说了一句。 “把手给我。” 方齐听话地放慢车速,一手握着方向盘,把右手给展之行递过去,感觉展之行往他无名指上套了个什么,但绝对不是戒指。等展之行松手,他收回去一看,发现还真是个‘戒指’,100的数字还正好在最上面‘钻石’的位置。 -- 第90页 “展之行,你一百块就想收买我?” “很多的事不要看表面,这是一百块不假,可也是戒指,不假!” 展之行的强词夺理在方齐这里成了道理,他打量着他的‘钻石戒指’,越看越顺眼,结果一个没注意闯了红灯,然后刚过路口就被警察拦下来。 刚拿了驾照的方齐一脸得意地转头对展之行说,“展展,我是不是特别有先见之明!” 展之行不觉得方齐有先见之明,只是担心他的实习分够扣几次。 然而警察过来敲窗,却不是问方齐闯红灯的问题,而是往车窗里塞进来一张照片,给看他辨认,然后问道。 “有没有见这个人?” 展之行朝照片看过去,觉得照片上的人有点眼熟,方齐认了半天对警察摇头。 警察大概也是例行公事,没有结果就放他们过去,等后视镜里的警车消失不见时,展之行突然想起来照片上的人。 方齐昏迷了几年,加上时间久远大概想不起来,可他刚刚把那一段记忆想起来,像电影一般才在他脑子里放过,他对十年前那个打伤方齐,要挖他眼睛的男人印象很深刻,就是刚刚警察手里照片上的人。 第45章 45只小妖怪 # 45 齐爷 展之行刚轻松了两天的心情一下又沉寂下去,想到雪鸦,十年前方齐受伤,所有的事好像有一条线串起来,可是他却不知道那条线是什么。他想了一路,最终还是决定先不跟方齐说他被雪鸦换过运气的事,于是将照片上的人他也一起瞒了下来。 晚上,展之行去洗完澡出来,换方齐去的时候,方齐却站在他面前不动,一本正经地控诉。 “展展,水是生命之源,你不能这么浪费!” “肾是健康之本,小心未老先衰。” 方齐本来已经挪出去的脚定在了地上,他勾着展之行只围的浴巾的腰,一手抬起展之行的下巴,一本正经地不正经起来。 “报告主席,我突然发现我老公其实是个假正经怎么办?” “装作没发现,松手!” 展之行拍开方齐抬着他下巴的手,正准备顺势咬一口,方齐落在他腰上的手突然扯开他的浴巾,往旁逃开,然后对着他露出来的部位吹了下口哨。 他冷眼扫过方齐,像是穿着新装的皇帝,若无其事地回床边去找他的睡衣。可是他这毫无反应的反应,方齐不满意了。 方齐又一步地蹭回去,直接把浴巾盖到展之行头上,顺势把人扑上床,‘上下其手’地压着展之行。 “展展,你说你这么道貌岸然地勾引我,要不要脸?” 展之行掀了脸上的浴巾,终于看到方齐的脸,一个反身把方齐反压在身下,掐着他的下巴,手指在他唇角蹭了蹭。 “再不滚,小心你的屁股!” “宝贝儿,你觉得你干得过我?” “来日方——齐!” 方齐怔了一下,噗地笑出声,喷了展之行一脸口水,然后把展之行的脸按下来吻上去,过够了嘴瘾才松开,然后笑得一脸没羞没臊。 “随时欢迎,不过,各凭本事!” “欠抽,洗澡去!” “我不欠抽,我欠草!你来呀!” 展之行踹开不要脸的方齐,起身去穿衣服,方齐还搂着他到处蹭了一番才去洗澡。 等浴室里响起了水声,展之行才靠在床头,习惯性的拿起手机,第一眼就看到了‘七爷’回他的短信。 ——看在你语气像我家宝贝儿的份上,明天下午准时三点到夭食斋前台。 ——接头暗号:东方日出万里红。 展之行看着手机上的短信,眉头竖起来,接头暗号是什么玩意! 无语过后,他想为什么又是矢食斋?难道这个‘七爷’是黄老板?他脑子里重新描绘了一遍这位‘七爷’的样子,从原本的白胡子老头,变成了黄老板和方齐用中老年语气聊天的形象。 他想了想,还是把对方当成高人,中规中矩地回了一句‘劳烦七爷’。他的信息刚发送成功,旁边方齐那头的柜子响了一个类似手机铃声的声音,但不是方齐的那部‘砖头’的声音。他正准备过去看一下,方齐突然扒开浴室的门,浑身是水,光秃秃地冲出来,饿虎扑食似的扑上床,蹭了他一身的水。 “展展,我准备好了。” 展之行勾唇一笑,把他摁到床上,心如止水地说了一句,“睡觉!” 刚刚食髓知味的方齐睡不着,可是心疼展之行,嘴上说着没有实际的动作。钻进了被子里,从后面抱着展之行,睡是睡觉的姿势,可是某处时刻彰显着一柱擎天的存在感。 展之行嘘了口气,在方齐怀里翻了个身,实际上他并没比方齐的定力好上多少,下一秒被子里就一场旖旎的画面。 放纵了一晚,展之行第二天醒来浑身酸软,方齐蹭在他耳边搂着他。 “展展,今天请假。” 展之行觉得他一定不能再纵容方齐,不然每天方齐都会把这句话说一遍,最终他咬牙起床,稍微动了一下感觉也没那么严重。 方齐倒是信守承诺,作为一个‘无业游民’,展之行睡他就睡,展之行起他也跟着起,然后开车送展之行去律所,结果正巧不巧地在楼下碰到了刘洋。 刘洋看到展之行从土豪跑车里下来,已经一脚跨出了车门,又被里面的人拽回去,虽然车门随即被关回去,他没看到里面的人在做什么,但是从他最后看到的动作也能想象。 -- 第91页 他一动不动地伫在原地,等着展之行下车,然后怒气冲冲地堵上去。 展之行其实一下车就看见了刘洋,只是他觉得自己光明正大,也没啥好心虚,与往常见了刘洋一样无视地走过去,可对方似乎却不想让他就这么过去。 “那是什么人?” “与你有关?” 刘洋莫名其妙的问题,展之行更觉得莫名其妙,他越过刘洋,可是刘洋继续堵上来,他眉头一竖,瞪着刘洋。 “还有事?” “展师兄,你要当一辈子离婚律师,我就当你不求上进,没想到你堕落到被男人——” 刘洋噎下了最后两个字,瞪着展之行,最后像是展之行欠了他钱不认账似的,气哼哼转身走了。 展之行被气得笑起来,弄不懂刘洋这是被来哪的戏精上身,他决定照常无视地走进大堂,在等电梯的时候接到了周智林的电话。 “展律师,不好意思,又打扰你了。” 听到周智林的声音,展之行首先想起来的是那种体会不会‘快乐’的感受,他不由得捂了一下胸口,并不想理周智林。 不过出于职业素养,他向来不主动挂人的电话。 “有什么事吗?周先生。” “那个,周虹她已经同意跟我协议离婚了,不,不是,展律师你别误会,我不是再找你打官司的,周虹已经自己写好协议,签字了。就是之前发生那种事我也觉得很过意不去,我们离婚后房子归她了,所以我想另外买个能立即去住的房子,想问下你的房子现在买了吗? 无论你喊多少钱,我都买,算是我对之前的事向你道歉。” 展之行下意识地蹙了下眉,周智林这是要和他私下交易的意思,这样不只省了中介的费用,还少了买方的讨价还价。 不过上回他已经小心翼翼,以为不上庭,只是写个离婚协议没什么问题,结果他差点死了一回,他实在不敢再相信自己会走运了。 “周先生,如果你是真心实意想买那套房子就去找中介,房子你要买肯定按市价算,道歉就不必了,不过千万不要带周虹一起。” “我明白,明白!那我再去找中介那边,到时再跟你联系。” 挂了周智林的电话,展之行才想起上回火灾被熏黑的墙还没刷,最近有人要来看房他都拒绝了,这会儿想起来,他到办公室先找到刷新服务的电话,联系好时间再才开始工作。 上午他跟唐宁晟出去见了客户,结束的时候已经过了中午,他们随便找了家餐厅凑合午饭。 展之行这两天腰有点不太好,唐宁晟像是找到了新的乐趣,三两句就要提一次他从‘1’到‘0’的转变。 最后,展之行直接摞了领导的挑子,在半路跟唐宁晟分道扬镳。 “真不要我送你?这里不好打车。” “我叫车了。” 唐宁晟伸长了脖子对车外的展之行献爱心,结果被拒绝,他回了一个失落的笑意说:“注意安全。” 他这真不是客套话,从他认识展之行起,展之行就是容易卷进麻烦的体质,长久以来,展之行一个人的时候,他总是习惯提一句。 展之行回了一句‘知道’,看着唐宁晟的车开远,他拿起手机给方齐发了一条信息说他今天要加班,不用那么早来接他。 方齐很快回了他,利落爽快的一个‘好’,实在不像方齐一惯的作风,他不禁地好奇地问了一句。 ——方齐,老实交待,你要去干什么? ——赚钱养家。 展之行看着这四个字忍不住笑了,正好他叫的车到了。他上车后继续给方齐发信息,虽然现在聊天软件发达到了一定程度,可方齐的通讯设备还停留在十年前。他曾想过送方齐一部手机,可自从看到方齐手机里存的短信之后,就打消了这个念头,甚至还配合起方齐,发起了一毛钱一条的短信。 车停在原地许久都没动,展之行终于抬起头来,发现前面堵车,他看了眼时间离三点还差二十分钟,他实在不确定‘七爷’是不是会等他。 于是,他想了想决定下车,走过堵车的路段再打车,不过经过这一耽搁,他到夭食斋的时间还是晚了几分钟。 这个时间还没有开始营业,里面几乎看不到人。展之行走进前台,发现坐在那里的是个七八岁的小女孩,他看了眼周围没有看到其他人,心想小说里高人都是不按常理出牌的,于是他试探地问小女孩。 “东方日出万里红。” 小女孩瞪着展之行看了半晌,然后跳下椅子大叫起来。 “爸爸,这里有个怪叔叔!” 展之行嘴角一抽,从里面立即跑出来一个臂出腰圆的男人,手里拎了一个陶瓷的花瓶。 “豆豆,怪叔叔在哪里?” 小女孩对着展之行一指,男人朝展之行看过来,狠狠地瞪着展之行,然后继续问小女孩。 “他对你做了什么?” “他说了很奇怪的话!” 展之行也觉得那句暗号念出来是很奇怪,可这个奇怪从小女孩嘴里出来,就成了另一层意思,男人立即朝他冲上来,要打他。 在男人快砸到他的时候,他抬手一挡,脱口而出说了一句。 “东方日出万里红!” 男人的动作立即顿下来,展之行不由地心想难道这是‘七爷’?可是男人愣了片刻,骂了一声。 -- 第92页 “神经病!” 展之行觉得他是中了邪才对什么接头暗号,不说别人认为他是神经病,连他自己也觉得有病。可是现在无论他怎么解释,都显得像是狡辩,于是打算就此为止,但就在他转身要退出去时,男人却拦住他。 “等等,我们到警察局去说!” 展之行从来没想过自己会以‘怪叔叔’这种身份去警局,他打量了男人一番,终于说道:“你是这里的员工?” 男人点了下头,展之行朝他靠近了一步,虽然体型上不占优势,但气势他丝毫不输地开口。 “首先,我并没有做过你臆想的任何事,你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我做过你所臆想的事,仅凭你的个人臆想做为报警的基础,是对我的人格尊严和名誉权的侵犯,我可以以诽谤罪起诉你。 根据刑法第二百四十六条,以暴力或者其他方法公然侮辱他人或者捏造事实诽谤他人,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男人刚刚凶狠的眼睛弱下来,变成了茫然不定,他不信地瞪着展之行,手里的花瓶仍举在半空,砸不下也放不下。 展之行接着说:“其次,如果你愿意听我解释,我可以告诉你,我是你们老板的朋友,我是来找人的。当然,吓到了你女儿我很抱歉,我并没有什么和小朋友相处的经验,这一点我可以向你和小朋友道歉。” 男人终于把手里的花瓶放下来,打量起展之行,突然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 “你刚才说什么?” 展之行莫名其妙。 “万里日出东方红!” “是东方日出万里红。” “对,就是这句,我突然想起来,刚才方厂长说有人来说这句就让他去无风楼找他。” 方厂长?展之行的脑子里方厂长只有一个人,他怀疑地看着男人,然后男人告诉了他无风楼的位置,他满怀疑惑的找过去。 无风楼其实只是一个房间的名字,在最角落的死角,没有风能吹过去,名字倒是很贴切。 不过展之行没注意到底是不是无风,他走到门口伫住脚步,过了一会儿,也没的敲门,直接推门进去,一眼就看到了房间里对窗而坐的背影。 “来了,请坐。” 对方刚一开口展之行就听出来,他蓦然地一笑,坐到了那张留给他的凳子上,然后与他隔着一张桌子的背影转过来,他看到了方齐上唇贴着一条胡子的脸。 “齐爷,和别的男人约会,你问过你老公的意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这两天又被加班狂魔打败了~ 这两天会把前面差的更新补上!求小天使们不要放弃我! 第46章 46只小妖怪 # 46 我爱你 在不过风的房间里,似乎边声波也被延长了,展之行的声音仿佛来回地绕在方齐耳边,他摸了摸鼻子下的胡子,并不是很习惯,总感觉有什么异物。今天他还穿着他的工作服,一身仙风道骨的唐装,只不过被他颀长的身材称出了几分时尚感,坐在那儿,不像个神棍,像个神经异常的时装模特。 方齐终于抬眼对上展之行的视线,实际上他在看到那个贴时,就想到了展之行,所以才破例回了。 不过此刻他到是没觉得很意外,反倒觉得果不其然,展之行无论以什么方式出现,都能吸引他,若那贴不是展之行发的,他大概此刻也不在这里了。 想通了理由,他不禁地笑起来,大方地展示着他的‘神棍’形象。 “展展,我就知道是你!惊不惊喜?” 展之行一点也不惊喜,见识过方齐信口开河的本事,他一点也不信方齐早知道是他,如果是以方齐那瞎得瑟的习性,昨晚他就看出来了。他想起昨天回‘七爷’短信的时候,床头响起的铃声,他肯定方齐肯定还有一部手机,顿时眉头一凛,蹭起身往方齐那边伸过手,把方齐唇上贴的胡子撕下来,动作粗鲁得方齐一声惨叫。 “胡子不适合你。” “你是喜欢我没有胡子的样子吗?还是不喜欢我有毛?” 方齐的话突然就转到了不可描述的事上,展之行下意识地往方齐的胯间盯了一眼,手那一条胡子朝方齐扔过去。 “我不喜欢,那你回去剔了!” 被展之行扔出去的胡子太轻,半路就阴下来,往下掉,方齐抬手把胡子接住,顺势抓住了展之行的手。 “展展,我不是有意骗你的。” “嗯,你只是习惯不说实话!” 都说不服对方的对话沉默下来,四目相对,各自都冷静下来,脑子里立即是自己被撞破后,产生的漏洞。 展之行发的贴,以一种煽情的口吻表达了他因为某种妖怪的诅咒,无法和相爱的人走到最后,所以他希望能找出那只妖怪,解除诅咒,虽然隐掉了雪鸦这样的关键词,但方齐一见到他,肯定会立即想明白。 方齐回想起展之行发的贴,那些煽情的叙述此刻在他想来,都是展之行从来没有对他承认过的心里话,一时间他不知道他是应该为展之行心里那么在乎他而高兴,还是难过展之行居然瞒着他这么重要的事。 许久之后,先开口的是展之行,他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接受他绕了一个圈子,最后还是绕回方齐这里的事实。 于是,他放下所有的不坦诚开口。 “方齐,如你所知,我说的就是雪鸦,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但是我确实和它换过运气,大概是在很小的时候,我对小时候运气特别好的事,还有点印象。上回白兔翁说我的运气还会被吸走,直到完全失去,然后一生困苦,再也——” -- 第93页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方齐忍不住打断展之行,虽然见到展之行时他已经猜到了,他握着展之行的手不自觉地捏紧,蹭起来走到展之行面前,眉头成壑,展之行却风轻云淡地反问了他一句。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方齐怔住,一时哑口,展之行继续问他。 “你瞒我的事多多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 “你不愿告诉我的理由,也是我瞒你的理由。” “展展,你傻逼!” 方齐握着展之行的手轻轻一拽,把自己送上去贴着展之行的胸口,然后伸手抱上去,唇贴在展之行耳边轻轻一吻,然后抓着他的手顺势地蹲在展之行面前,对着展之行的视线,坚定地保证道。 “展之行,相信我,无论如何我都会拿回你的运气,不会让你一生困苦,更不会让你离开我。” “不要说空话啊!齐爷,说点实际的,‘七爷’到底是什么?” 展之行似笑非笑,看得方齐心里一颤,眼珠在转了一圈,最后还是定回来,坦白地交待。 “这个,说来话长!” “那你说重点。” “就是为了找到雪鸦的线索,原想在网上建一个论坛,收集信息,一开始为了吸引人进来,就帮几个被妖怪缠上的人处理了一下,结果不知道怎么就发展成了‘七爷’的后宫了,我也很无奈!” “后宫?” 展之行的笑终于明显在了嘴角,他的双手都被方齐握着,于是狠狠地跺了方齐一脚,方齐斜着嘴角夸张地叫起来。 “他们都是后宫,你才是正宫!” “你确定?” “不,我错了,朕回头把他们都潜送回家,只宠爱妃一人!” “谁是爱妃!” 展之行蓦地回过神来,觉得这种角色扮演太幼稚,正了正色,先把方齐从蹲的姿势拉起来。 “先给我站好。” 方齐没站好,把板凳拉过来坐到了展之行面前,脚下的距离摆不下他的长腿,他直接从展之行的腿间插|进去。 展之行冷眼看着方齐不要脸,面无表情地把凳子往后退了半步,然后开口。 “论坛是你什么时候建的?” “去年初的时候?” “去年?” 展之行想起方齐曾经昏迷了好几年,这几年的空白绝对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补上的,十年前的方齐根本就不懂网络之类的东西,不然他们也不会发了那么多的短信了,他思忖着继续问道。 “是谁给你提议的?” “温子华啊!” “温子华?他到底是什么人?还认识你师父?” 方齐凑近展之行,嘿嘿一笑,“展展,你怀疑他啊?他是长了一副疑犯的脸,不过我从小就认识了,他跟我师父也小时候就认识,他最可疑的应该是他的人品吧!” 展之行蹙着眉头,想的温子华和方齐居然认识了这么久。但方齐见他不说话,以为他不相信,又主动把他本来藏着的话,脱口而出。 “其实你以前也见过他,小时候就是他去你家接我的!” “小时候?” 展之行就像记忆被一刀斩下,完全地断在‘小时候’这三个字里,如果是指他们一起上学的时候,十几岁也完全不用人接了,况且他确实不记得有谁去他家接过方齐。 所以,这个小时候是指多小? “想不起来算了,展展,你饿了没?想不想吃什么?” 方齐突然站起来,岔开话题,展之行拦住他问。 “我们小时候,见过?” “展展,你真的不记得了吗?” 展之行转眼认真地打量着方齐,想能从什么地方找到勾起他回忆的线索,但是方齐的脸都快被他盯着两个洞来,他都没能回忆起来,方齐回瞪着他提醒地说道。 “公园里迷路的小孩,你送他回家,结果一起迷路了。” “是你——” “是我!” 方齐一个俯身朝展之行抱上去,心里的话开了一个头,就止不住地想全倒出来,他贴在展之行耳边继续说。 “其实那天我不是迷路了,那时我特别讨厌妖怪,因为身边的人都讨厌我,觉得我有病,我不想去学校,不想回家,然后我就离家出走了,然后遇到了你。 展展,你不知道那时候,你对我来说有多意义重大!真的,虽然当时还小,很多事都不懂,可是长大了再回想,如果那天没有遇到你,现在,也许我比李东海过分多了。” 展之行一动不动,听着方齐风轻云淡地说完,可他的心里却像是方齐说的每一个字都有重量一般,听完了,心里就负担了几百斤的重量,带着他的心沉进了深渊里。 方齐还蹭着他的脖子继续说。 “后来,后来我都不知道,我其实经常偷偷去看你,但是我一次也没敢接近你,因为我害怕你要是发现我跟妖怪在一起会讨厌我。 但即使这样,我还是觉得你就像是陪我一起长大的,你从小到大的样子我都记得。直到那天,我变成了孤身一人,我再也忍不住想去找你。” “方齐!” 展之行缓缓地抬起手,回抱住方齐,然后抬起头,把他所有的感情都化成了亲吻,贴着方齐的唇吻上去。 房间里的气氛倏然变得暧昧又热烈,最后两人都衣衫不整地停下来,靠在一起,方齐继续交待。 -- 第94页 “那天的事,我所有的记忆都在你身上,上回听你说换运气的事,我不记得有没有发生什么,不过,我已经查到莫风和雪鸦的事了,我一定会把你的运气要回来的。” “你什么时候开始查的?” “从我醒来的那天起。” 展之行立即眉头一竖,方齐突然满眼深情地望着他。 “我曾经想无论你最后和谁在一起,我都会把属于你的都还给你,希望你能过得平安顺心。” “方齐,你他妈才是傻逼!” 展之行突然蹭起来掐着方齐的脖子,方齐被他往旁一摁,摔在了地毯上,展之行一个翻身就坐在他腰上,手指压着他的喉结,重复了一遍。 “你是真傻!” “可是你不就是喜欢傻逼吗?” 展之行一笑,俯身下去。 “不对,我是只喜欢你,才不介意你傻的。” 方齐扯着一脸得意的笑,展之行立即又将唇贴上去,手顺着方齐的脖子向下,最后十指紧握住方齐的手,唇舌深深地陷在方齐嘴里,他的意识深处回响着一句。 方齐,我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QAQ)~ 第47章 47只小妖怪 # 47 意外 从早上睁开眼的时候起,展之行就有种不好的预感,一直到方齐把他送到律所楼下,方齐没有拉着来向他要告别吻,而是一脸不放心地问他。 “展展,是不是有什么事?” “没有。” 展之行不能把他的预感说成事,狠狠地搓了一把方齐的头发,然后退出车门下车。 他一路继续不安地上楼,到了办公室门口,发现里面吵吵嚷嚷,本来不上不下的神经终于上了下不来,他确定真的出了什么事。 “怎么回事?”展之行伫在前台,前台的妹子一脸紧张地摇头。 “刚刚有警察来找老大,我也不知道出什么事了。” 展之行眉头瞬间一竖,往办公室里走去,还没走到头,迎面就走过一位身穿制服的警察,停在他面前。 “是展之行吗?” “对。” “过来一下,有几个问题需要问你。” 警察面色严肃,对着展之行稍稍地偏了一下头,就带着他回到唐宁晟的办公室。 刚一只脚跨进门,展之行就感受到里面凝重的气氛,他第一眼就看到了端坐在警察面前的唐宁晟。 “之行。” 唐宁晟看到展之行只叫了一声名字,但这一声已经足够让展之行明白,不管警察出现在这里是什么原因,他现在起说的每一句话都要先考虑过。 “展之行是吧?” 坐在唐宁晟面前,唯一一位穿着便衣的警察轻轻地瞥了展之行一眼,站起来先从头到脚打量了他一番,见他点头表示他是,再才接着问。 “越盛集团收购丰盈集团的事,你也参与了对吗?” “是,这两天正在协助唐律师审理资料。” “那越盛集团涉嫌利用收购洗钱,你也参与了吧?” “我并不知道这回事,警官请您注意您的问话的方式。” “我没什么方式,跟我回去先做个笔录!” 警察朝着展之行笑了一声,然后就命令人将他们带走。 目前展之行还只是协助调查,警察很客气地把他请出门。但唐宁晟的状况看起来并不乐观,到了警察局展之行就没再见过唐宁晟,最后还是在他录完笔录的时候,唐宁晟要求见他,他才终于和唐宁晟说上了话。 在警察的关注下,展之行和唐宁晟隔着一张桌子坐着,他也不能多问什么,只是盯着唐宁晟看了一番,最终只叫出一声。 “老大。” “放心,我没做过,我自己会处理的,这事本来就跟你无关,你什么也不用管。” “可是——那我有什么可以帮你做的?” “我家的鱼有空去帮我喂一下,钥匙在老地方。” “好。” …… 展之行最后从警察局出来时,脸上已经摆不出任何的表情,他相信唐宁晟,可是他也清楚唐宁晟走到今天不可能一尘不染,只怕警察翻他的旧账。 越盛集团的案子他也接手了几天,如果真的洗钱,涉及的金额没个十年二十年绝对出不来。 不过这件事,他相信唐宁晟不是故意拉他下水,如果是那样唐宁晟不会到现在把他又撇出来。可若不是,那唐宁晟就是真不知道,那么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唐宁晟被骗了,另一种是有人故意陷害他。 或者说,是需要一个替罪羊! 展之行觉得这是最可能的可能,不然唐宁晟没那么容易受骗,这个结论让他眉头再也展不开,却偏偏在警察局门口等半天也等不到车,倒是等来二手房中介的电话,说有人要买他的房子,约他去看房。 这会儿展之行回律所也肯定被一群人围着问,他实在不想一遍遍地重复同样的话,干脆地答应了二手房,约了现在直接去看房,他顺便在路上想一想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虽然唐宁晟说他什么也不要管,可是他真的什么都不管,他的心里自己都过不去。 终于,展之行等到一辆空车,到小区后,他下车就看到等在小区门口的卖房小伙和周智林。 看到周智林他倒没觉得有多惊讶,倒是卖房的小伙打量了他一番,大概是见他打出租车来,怀疑他是不是破产了,所以才急着卖房子。 -- 第95页 展之行也懒得解释,直接上楼。 之前被烧坏的窗帘和玻璃都清理过,只是墙还是一片黑,看起来很违和,不过周智林似乎没有什么意见,一口拍板。 “就这套。” “行,约个时间签合同吧。” 展之行现在没心情考虑这到底算不算运气,最后看了一眼他住过好几年的房子,发现没有一点不舍的地方,于是干脆地和周智林约了后天交房,然后三人一起出门下楼。 电梯从28楼下到27楼时停下来,展之行心不在焉地蹙着眉,没看电梯外的是什么人,结果外面的人一进门就惊讶地叫了他一声。 “展之行?” 展之行抬眼,看到电梯里多的一个人居然是冉杰!对方还一脸遇到熟人的表情跟他打招呼,他觉得这人也真是心大,他们有什么值得打招呼的关系? 可是冉杰一点看不懂他的眼神,非要继续问。 “你也住在这里吗?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你没听苏京程说过我现在不住这里了?” “没有,我跟他很久没联系了,我还没搬过来,之前的房子一直是租出去的,前段时间发生了火灾,重新装修后就打算不再租出去了,留着自己住。” 展之行是真不想听他前男友的新欢旧爱说什么搬家装修的事,不过听到冉杰说火灾,他还是抬了下眼皮,心想之前火灾的那户是冉杰的房子?这种巧合是不是有点太巧了? 不过他面上摆出充耳不闻的样子,随意应声,冉杰仍对他像是还有一千万句的旧要叙似的,蓦地冒了一句出来。 “展主席,你真的没记得我了吗?” 展之行的表情终于从敷衍里冒起一点认真,他想最近怎么都来挑战他的记忆,他盯着冉杰仔细地打量,果然还是没有回忆起来一点印象。 冉杰继续说:“我当年比你小一级,在学生会宣传部当过宣传委员。” 展之行的视线这会儿终于认真地落在了冉杰脸上,他仔细地想了想,好像真的有这么一号人,只不过那个时候的冉杰是个胖子,虽然不至于很夸张,但绝对和现在有天壤之别,他不确信地问。 “冉杰?那个胖子?” “是,你终于想起来了?” 展之行其实对冉杰说的人并没有什么印象,他想起来的是当年偷偷给方齐写过情书的那个冉杰,当时方齐收到的情书并没有署名,是展之行查了好久才查到的,不过方齐完全没当回事,把那封情书当笑话念给他听了。 “我想不想起来有关系?” “我没别的意思——” “那就行了,我们本来也不熟,更用不着变熟。” 电梯正好到一楼,展之行头也不回地冲去,不理周智林和卖房小伙先一步走出去,最后三人在小区门告别。 展之行打算趁其他人下班,回律师去拿那个收购案的资料,但是走到半路,突然接到刘洋打来的电话。 “展师兄,你在什么地方?” 刘洋今天的语气特别的亲切加客气,展之行都有些不适应,不过他应付这类经验丰富,随口回了一句。 “有事?” “关于唐律师的,你在什么地方,我们见面再说。” 说到唐宁晟,展之行也没想继续计较刘洋以前对他的态度,最后两人约了一个彼此都比较近的地方,在市游乐园旁边的一家商场。 因为刘洋那头堵车,展之行比他先到,于是一个人去商场里等刘洋,他正等到不耐烦,准备出去的时候,外面突然跑进来一个小男孩,远远地看到他就大喊起来。 “叔叔!叔叔!” 展之行看到过去,小孩朝他跑近,他认出居然是莫斐。 等莫斐停在他跟前,他终于看清了莫斐的脸,发现小孩的下巴上多了一个红色的三角形疤,大概是那天在石头上磕出来的,他顿时明白了白兔翁说的它等的人终于回来了,指的究竟是谁。 “展叔叔,你是不是不认识我了,我是莫斐啊!” “认识,你一个人吗?” “不是的,我跟小苏叔叔一起,他今天带我去游乐园了!” “小苏叔叔?” 展之行正想莫斐说的小苏叔叔是什么人,突然从莫斐刚来的方向跑出来一个男人,对着莫斐喊。 “小斐。” 展之行抬眼正好对上那人的视线,小苏叔叔原来是苏京程。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们久等了~ 么么达~ 给你们花花~ 二更来了~ 好困,我好像得了怎么也睡不醒的病! 第48章 48只小妖怪 # 48 线索 展之行看到苏京程时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不愤怒了,也没了触动,甚至他觉得他能够理解苏京程了。 每个人的追求都不一样,苏京程的价值观里前程比较重要,所以在前程和婚姻面前他选了前程,对苏京程来说这并不是错,他们只是三观不合而已。彼此都是成年人,他没必要一直拿这来惩罚自己,恨一个人比爱一个人要磨人多了。 于是,他如同遇到熟人一样对苏京程一笑。 “苏律师,真巧。” “之行?我,你,巧!你怎么会来这里?” “约了人,就不打扰你们了。” 苏京程的手抬了一下,唇动了一下,可话没说出口。 -- 第96页 不过莫斐倒时十分直接地表达了他的不舍,他拉住展之行的衣角,然后神秘地对着展之行招了招手。 展之行对可爱幼小的物种随时泛滥的爱心破土而出,他跟着莫斐走到一边,耳朵低下去,莫斐还用手捂着嘴,凑到他耳边悄声地说道。 “展叔叔,我的树爸爸他死了,你知道吗?” 莫斐放低了嗓音,透着一股认真悲伤。 展之行一时找不到话来回答,莫斐望着他瘪了下嘴又继续。 “我爸爸不许我去看,可是我很想去,但是爸爸他很忙,他要照顾妈妈,连李助理也生病。展叔叔,为什么大家都要生病呢?” 小孩的问题跳跃得太快,展之行的思路没跟上,为什么要生病这个问题他在想他应该从哲学还是从医学上来回答。他认真地思忖了一下,拍着莫斐的肩膀,安慰道。 “就是因为会生病,所以平时才应该好好照顾爸爸妈妈,让他们以后都不生病,知道吗?” “是这样吗?” “当然了,比如你平时都不要惹爸爸妈妈生气,他们就会少生病的。” “我没有惹他们生气的,爸爸答应我要陪我来游乐园也不能来了,让小苏叔叔陪我,我都不生气。” “是吗?” “对啊,因为爸爸说妈妈很快就会好了,等妈妈好了我们一起去,爸爸现在要一直陪着着她才行,我是不是也应该一直陪着妈妈呢?” “是应该,你妈妈为什么生病呢?” “我偷偷告诉你,但是你不能告诉别人哦!” 展之行心里冒着套小朋友话的罪恶感,可莫斐不知是真的喜欢他,还是这么特别爱说,又突然神秘地压低了声音,几乎咬到他的耳朵。 他腰弯得累了,干脆蹲下来,莫斐本来就不快的语速放得更慢地开口。 “我妈妈可厉害了,她会打妖怪,可是有一次打输了,她就生病了,爸爸说不能把这件事告诉别人。” 展之行心说你已经告诉我了,不过莫斐大概也知道这点,所以说完了接着强调。 “所以,你不要告诉别人哦,我只告诉过两个人。” “你告诉的另一个人是谁?” “就是李助理啊!爸爸说李助理是好人,展叔叔也是好人,所以可以告诉你,但是你一定不要告诉别人哦!” 莫斐一脸认真,展之行相信了小朋友是真的信任他,觉得他是好人,下意识地回答不出他不会告诉别人的话,于是转开了话题。 “既然这样,那叔叔请你吃冰淇淋吧!” “好哇!” 莫斐立即扫清了眼里的阴霾,高兴地喊了一声,但表情又随即冷下来,回过头去看着苏京程,隔了一会儿跑到苏京程面前,一脸乞求地说。 “小苏叔叔,我可以吃冰淇淋吗?如果我吃两个,你可以不告诉我爸爸吗?” 苏京程抬眼望了望展之行,同意道:“可以,我也不告诉你爸爸!” 接着,两大一小一起去买了冰淇淋,莫斐抱着冰淇淋认真对付的时候,展之行和苏京程坐在一旁有些尴尬,最终是苏京程打破了沉默。 “之行,我一直想跟你说句对不起,是我考虑得太自私了,但是那时我妈病重了,治疗费翻了一倍,后续也不知道还要持续多久,有些话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一直拖到了最后我才不得不说出来。” 展之行猝然一笑,他现在是真觉得苏京程当初的理由对他来说没必要了,因为他已经不生气,也不在意了。 “你不用跟我解释,之前没必要,现在更没有必要了。” “之行!” “你现在再说这些想表达什么?又想让我做什么?” “我没有想怎么样,只是——” “没想就不要说,因为说了也达不到任何的改变。” “是,可是展之行,我当时决定不结婚,不只是因为工作,还有,你真的爱过我吗?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你总是像在完成任务!你真的对我有过感情吗?” 苏京程抬起头来,死死地盯着展之行,像是深怕他一个眨眼展之行就回了他一句假话。 展之行看着他半晌,不禁地哂笑了一声。 “你想我怎么回答?爱过?是男人就像当时你说不结婚一样果断,如果你一定要我回答,我可以坦白告诉你,我没有,你满意吗?” “我就知道!” 苏京程转回头去,苦笑了一声,不再看展之行,用手捂了下眼。 展之行无视他转头去向莫斐告别,莫斐抹了一下嘴角的冰淇淋,一脸地不舍地又对他招手,他凑过去莫斐又捂着嘴悄声对他说。 “展叔叔,你能带再我回去看我树爸爸吗?爸爸不许我去!”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带你去看!” 展之行说完起身,最后没再看苏京程一眼,对苏京程他不敢肯定地回答如何的爱过,但是他用心了,也真心了,是苏京程舍弃了,他也就舍弃了。 如果非要和方齐比较一下,大概不同的是,如果十年之后他们再相遇,也有了一个在民政局相遇的契机,他不会一时冲动地和苏京程再求一次婚。 展之行走到门口突兀地停下来往旁一瞟,方齐正靠在门后面一眼不眨地望着他。 “展律师,我要起诉,我老公背着我和别的男人约会!” -- 第97页 “那个别的男人今年才五岁,你的心胸怎么这么狭隘?” “想当年我也是五岁的时候就被你勾引了!” 听着方齐的胡扯,展之行想起当年那个一碰就掉眼泪的小男孩,跟现在真没有像的地方,他才是受到欺骗的那个。 于是,走过去先是搂住方齐的脖子,让他逃无可逃,另一只手再一拳捶到方齐的肚子上。 “我还没起诉你尾随跟踪,你有脸说我?” “怎么没有,我光明正大地来接我老公!” 展之行懒得跟方齐计较,搂着方齐从大门出去,两人回到车里,干坐着四目一对,方齐朝他做了一个怪相,他不禁笑出声。 笑完之后,他立即又严肃起来。 “方齐,老大他出事了。” “唐宁晟?他怎么了?” “嫌疑替企业洗钱。” 方齐的眉头蹙了蹙,“他真看不出有那么大的胆!” 展之行一眼横过去,他自顾地笑了笑,换了一个角度继续说。 “现在怎么样?我可以帮什么忙?” “被拘留了,他让我别管,我也不清楚具体怎么回事,那个案子我也参与了,没有看出有什么问题,他绝对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方齐蹙着眉头,难得认真地思忖起来,可展之行顿了两秒继续道。 “本来那个案子没有问题,可因为我参与了,就出事了,我一直以为我的运气只是反射在我自己身上,这一次却影响到了别人,如果——” “展之行!” 方齐打断展之行的话,“你不要把什么事的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 说到一半他的声音又轻下来,手伸过去拍在展之行的腿上,安慰地动了动。 “展展,不管是不是这个原因都不是你的错,你不要责怪自己,唐宁晟他不会出事的,他自己干了这么多年,不管有没有做过,肯定自己都早有准备。” “方齐,谢谢你。” 展之行的手落在方齐的手背上,然后扣上去,低头像是在认真研究方齐的手似的开口。 “我现在觉得那天在民政局的突然冲动,是我这辈子最大的运气。” “如果你的冲动受到了非自己意识的影响,你会原谅我吗?” 方齐一脸小心地问展之行,展之行斜瞟了他一眼,猝然一笑。 “虽然我早就猜到了,但是你既然自己承认了,这事咱们回家慢慢算!还有什么别的,咱们慢慢招,反正来日方齐!” 展之行一本正经,方齐抽了抽嘴角,指天发誓的解释。 “展主席,我向社会主义起誓,那只是能让人说出自己潜意识冲动的小妖术而已,就算当时你想掐死我,我也认了,可是你没有!” 说到最后方齐不由自主地笑起来,上半身直接从座位翻过去,嘴贴在展之行的唇边。 “展展,你知道当时你说出那句时,我有多高兴吗?” 展之行蹙眉,回想了一下当时的心理,对那个被人‘抛弃’了十年后重逢,潜意识的冲动却是想和对方结婚的自己鄙视了一番,鄙视完后他又庆幸不已,如果没有妖怪的能力,他和方齐现在大概不过是‘谁没有过一个初恋’的关系。 “方齐。” 展之行突然叫了一声,方齐快要亲上的动作顿住。 “什么?” “坐好。” 方齐是坐好了,不过坐好前在展之行嘴里搅了一番,带着一股银丝出来,还被他抹在了展之行的唇上,然后退回座位坐正,车里的气氛终于从暧昧往正经这边偏了偏。 “刚刚我听莫斐说的,莫斐的妈妈可能是个捉妖师之类的,中了什么妖术,你能不能帮我查一下?” 方齐嘿嘿一笑,“其实我早就查过了。” “查到了什么?” 展之行眉头一抖,觉得方齐真是逼到点上,就什么也不说,这个毛病他真是没办法。 “莫风的老婆叫李南湖,是李东海的妹妹,好几年前就卧床不起,但是什么原因没有查到。” “李东海?” 展之行复述了一遍,好像终于抓到了那条把所有事串起来的头,他最近遇到的事,从白兔翁到虚耗,都多少能和莫风扯上关系,而雪鸦和莫风也有关系,所以问题的关键并不是雪鸦,而是莫风? 可是他完全不记得他跟莫风有过什么恩怨,甚至他完全不认识莫风,除了上回在景宝山,他从来没见过莫风。 这时,展之行的手机响起来,他接起来,刘洋说他还堵在路上。 “展展,我们先去吃饭吧,吃完他差不多应该到了。” 展之行看了眼时间,也差不多是吃饭的时间,于是他们随便选了一家人比较少的餐厅,吃完之后还给刘洋打了一个包。 然后,刘洋终于来了,他们就近约在一家街边的咖啡馆。 刘洋坐下来,把带来的资料往桌上一搁,说的第一句话是,“唐老师是被人陷害了,大概和申基集团有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 ~ 我多想一天就更完啊~ 第49章 49只小妖怪 # 49 愤怒 如同天空响过一声巨雷,所有的声音一时之间都被冲散,在回笼之前展之行的思绪从莫风开始,将所有的事都绕了一遍。 “昨天唐老师给了我一个U盘,让我保管好,今天唐老师被带走后,我把U盘打开了,然后看到了这个。” -- 第98页 刘洋说着把电脑摆出来,慎重地把U盘里的东西调出来,首先刘洋给他们看的是唐宁晟写给他的留言,只有简短的一句。 —— 如果发生了什么事,把这份资料发交给展之行。 展之行看到这句话时,首先疑惑的是唐宁晟的态度,可接着他从刘洋电脑里看到唐宁晟要给他的资料时,他终于明白了唐宁晟的态度。 繁杂的各种资料数据他快速地理了一遍,大概分成了两个部分,一个是唐宁晟被牵扯进洗钱的案子,另一个是几年前他第一次上手失败的案子。 这两个案子单看起来完全扯不上关系,展之行就算两个都参与了,也完全没把这两个案子联系在一起。 可现在放在一起对比,他立即就发现几年前并购案中,发生产权纠纷的企业,最后被另一家企业收购,而被收购后的企业如今又被再另一家企业收购,就是现在唐宁晟被怀疑洗钱的案子。 而当初收购那家产权纠纷企业的就是申基集团的下属子公司。 展之行觉得这已经完全无法用巧合来形容,他想不怀疑都找不出理由来说服自己。 可若不是巧合,他也找不出为什么他身边的事都跟莫风扯上了关系? “展展?你发现了什么?” 方齐对着电脑屏幕上的枯燥的资料一头雾水,最终放弃了自己弄明白。 可他刚开口问,刘洋就瞪着精光凌厉的双眼望向他,像是这时才发现除了展之行,还有一个他。 刘洋的视线像扫描仪一样剖析着方齐的一举一动,终于回想起来,这人就是那天送展之行上班的男人,脸色上的表情立即垮下来,一脸气愤地瞪向展之行。 展之行看出了刘洋的意思,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他忘了介绍方齐,于是将打包的饭放到刘洋面前。 “你没有吃饭吧?这是方齐给你打包!” 刘洋的视线又朝方齐转过去,展之行继续说,“方齐,你应该还记得,我老公,听说唐老大出来,非要跟来,想来帮忙。” 展之行这话彻底抹顺了方齐的逆毛,无论是瞎扯他给不认识的人打包饭,还是他关心唐宁晟,他都一一承认下来。 不过刘洋似乎有什么难以接受的事实,先是盯着面前的饭盒,然后又盯着方齐,都像看什么世纪迷题一样,眉头越蹙一蹙深,最后对展之行开口。 “我吃过了,唐老师让我把资料交给你,我已经给你了!希望你不要让他失望,如果唐老师真的出了什么事,我不会原谅你的!” 刘洋气呼呼地说完,突然站起来,把他的电脑胡乱地收起来就往外走,可刚转身又回来,把展之行给他打包的饭带走了,不过从头到尾都十分高傲地没赏给展之行一个眼神。 “这是标准教程式的傲娇!” 方齐目瞪口呆地评价,展之行敲了他的脑袋一下,抓起刘洋留下的U盘,蹙起眉头,先教育了方齐一句,再才提起正事。 “你没事少上网!上回在李东海那里搜出来的帐单你是不是留了一份?” “你怎么知道?” “不然怎么当你老公!” 展之行半真半假地笑起来,方齐还沉浸在‘你老公’三个字里,像个随时要上天的氢气球一样被展之行拉着走出了咖啡厅大门。 回去的路是展之行开的车,把康庄大道开得如同逃离世界末日似的,最后停车时还停出了一个潇洒的甩尾,引得方齐啧啧地后悔没给拍下来,闹着要在门口装个摄像机,专门拍展之行开车的英姿。 “正经点,我开车的样子不想被拍!” 方齐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展之行说的‘开车’是指什么意思,连忙追着展之行进去,非要他解释清楚,最后被揍过才消停。 两人一路上楼,在方齐用来当摆设的书记里坐下来,方齐把展之行要的东西找出来,两人凑在一张沙发上坐下,气氛适时的严肃起来。 账单并不复杂,只是有些的名单记得很模糊,展之行需要一个个地去查他们的身份。 展之行原本只是想到李东海和莫风的关系,怀疑莫风是利用李东海的妖怪操作,让唐宁晟掉进陷阱的,结果他一番查下来,却发现向李东海买过妖怪的人,多多少少都能跟他扯上一点关系,比如几年前的并购案最后起诉弑父未遂的继承人,比如周虹,还有一些他需要找到当事人身份才能想起来具体发生过什么。 展之行重重地把账单拍在茶几上,躺下去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捏了几相鼻梁。无论后面的是不是还能跟他扯上关系,他都已经不想再看下去了,因为这些已经足够。 从上回和李东海见面来看,李东海对他并没有任何的印象,也就是说对李东海来说,并没有针对他的理由,那么另外唯一能让他扯上联系的,就是莫风。 可是莫风,究竟是什么人?他们有什么深仇大恨? “方齐,我是不是还忘记了什么?” 展之行没由来地突然问方齐,他确实想不通,但问出口后他脑中却猛然跳出一个思路。 如果雪鸦和莫风有关,而他被雪鸦换过运气,那莫风和他最可能的联系,就是他被雪鸦换过运气的事。 但那时他可能还只是个上幼儿园的小朋友,到底能发生什么,让莫风记挂了二十年? 方齐突然拍案而起,一脸气势汹汹地说:“现在去找他问清楚!” -- 第99页 展之行被走了半天神的方齐惊得笑起来,他把蹭起来的方齐拉回来坐下。 “要是问他就会说,就不会这么复杂了!再说现在去还不一定能见到人!” “只要知道他在哪里,我就能见到他!” “那你知道吗?” “不知道!” 方齐终于承认了他的毫无计划,转身抱住展之行的腰,贴住展之行的后背,下巴搁到展之行的肩膀上。 “那现在怎么办?” “睡觉!” 展之行说着睡觉,手却勾过去摁住了方齐的后脑勺,转头对着方齐在他耳边的唇亲上去。 他心里仿佛一积压了一座山的重量,压得他的四肢百骸都要散架,大脑里不同时间的回忆不停地叫嚣,像是要将他的脑子吵翻一样,他觉得他好像什么都弄明白了,又好像还陷在黑暗之中。 如果莫风是他这么多年来所有倒霉的源头,那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种感觉就如同什么东西紧紧地攥着他的心脏,他感觉压抑得喘不过气,急需要一个发泄的出口,方齐顺着他的手将他转了个面,然后捞起他,带他去了浴室。 - 展之行一大早就接到唐宁晟保释的消息,他一脚踢开方齐起床,后面猛地被扯了一下,疼得他又跌回床上,立即被方齐一个翻身压住。 “展律师,你当着你老公的面这么急着去见别的男人,知道错了吧!” “知道,今晚滚去睡地板!” “你怎么舍得!屁股抬起来,老公给你擦点药!” 方齐这话是认真的,昨晚的展之行除了他们第一次外,热情得有点过分,他又是个完全受不得勾引的,结果弄得有点激烈,这会儿展之行那儿还有点肿。 他把展之行强压上床上上药,心疼地后悔,嘴里真心实意地忏悔。 “展展,你说我减减肥,那里能不能变小点?” 这一本正经拐着弯夸自己的话太没要脸,展之行无语地把方齐一脚踹开,虽然是有点不舒服,但还不至于矫情得因为这个出不了门,他发觉自己的适应能力出乎他和意料,还有点享受这不出力的感觉。 “没你这么不要脸的!” 展之行强行拉回跑偏的念头,下床去洗漱,整理好了准备出门时,突然想起来他约的刷墙服务是今天。 “方齐,我今天约了刷墙的,你等会儿去开一下门,电话我一会儿发你。” 方齐正忙着穿衣服,见展之行急着走,他忙叫道。 “展展,等我送你!” “今天可能要一直在外面,我自己开车,你等会儿再去吧,我约的十一点。” 穿了一半的裤子僵在跨上,方齐怔怔地看着展之行下楼,然后他追去窗台看着展之行的车出去,再才伸了个懒腰重新换衣服。 接着他慢吞吞地下楼开车,一路把跑车开成了马车,开到小区的时候,正好刷墙的工人到。 方齐开了门,工人刷墙的时候他就躲到门外避味,心里想着展之行。 实际上他并没有把他知道的全告诉展之行,他其实早在之前去找虚耗的时候就已经和莫风正面对峙过了。 他找到了周虹时遇到了莫风的助理,为了不让他抓走虚耗,那位世界最称职的助理肉身往他的摩托车上撞,结果他刹车及时,助理没能撞上他的车,却撞上电杆,把自己撞到了立交桥下。 最后,周虹主动把虚耗交给他,并且保证马上就跟周智林离婚,再也不找展之行麻烦。 他本是出于人道主义给助理叫了救护车,可是在救护车赶来之前,莫风先来了。 莫风的表面功夫做得滴水不漏,最终方齐并没有问出什么,更不知道莫风为难了他的展展这么多年,当时他心里又不放心展之行,又不能从莫风嘴里撬出有用的信息,就眼睁睁地放莫风走了。 现在回想,他简直想揍那时的自己。 “方——,怎么是你?我还以为是展律师。” “你谁?” 方齐正认真思考,突然走来一个人跟他搭话,他一眼就认出来人是苏京程的‘奸夫’,还一来就问展之行,他一脸不悦地忍着想揍人的手装不认识。 可对方像是察觉不出他的拒绝,当作他真的不记得了,主动地介绍起了自己。 “我是冉杰,我们之前见过,在景宝山度假村,你救过我的!” 冉杰一脸真诚,方齐本来不想理他,突然到他出现在这里的原来,这是展之行之前住的地方,别人不一定知道展之行现在不住这儿了,难道是为了姓苏的来报复他家展展的? 想到这里,他冷眼朝朝冉杰横过去,立即拦腰一拽,把冉杰拽进逃生梯里。 第一眼看到门后的角落,方齐倏地想起那天展之行在角落里的样子,走了一下神,下意识地把冉杰拽到另一边,像是那个角落展之行占过,就不能再在他眼前让别人沾上那个角落,那里成了展之行私有的一般。 “你为什么在这里?准备做什么?” 冉杰被方齐摔到墙上,摔得他背疼,他揉着肩膀望着方齐,好半天才哼了一声,透着一股委屈的声调开口。 “我住在楼下。” “楼下?” “刚,刚搬来的。” 方齐的脑子就算再不好使也觉得奇怪了,为什么冉杰会搬到展之行家楼下?他瞬间脑补了一出‘奸夫’陷害前任的大戏,冷声一笑,朝着冉杰逼近一步,一掌将冉杰摁到背贴墙。 -- 第100页 “说实话!” 就在方齐说话的瞬间,他的衣服口袋里钻出来一只圆圆的大柚子,爬到他肩膀上蹦了两下。 不过冉杰看不到方齐肩膀上的眠,他瞪着方齐,只觉方齐靠得有些近,压得他的胸口有点疼,接着他就不由自主地开口。 “方,方齐!你不记得我了吗?” “谁他妈要记得你!” 冉杰蓦地低下头去,继续说:“高中的时候我们在同一所学校,不过你不记得我也很正常,你的眼中从来就只有展之行。” “关你屁事!” 方齐觉得冉杰的眼神像是他不认识他,就是对不起他似的,他就算眼里只有展之行,也是谁也管不着的事。 而冉杰一脸悲春伤秋地低下头,接着说道。 “我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在我上到初中的时候本来要辍学的,不过因为我成绩不错,被一家企业资助了,从高中一直资助到我大学毕业,毕业后我要去那家企业工作。我本来很高兴有这样的机会,但是在我上学不久的某一天,一个男人来找我,他说他是资助我的那个人,希望我帮他办点事。” 说到这里冉杰停下来,方齐忍不住追问,“什么事?” 冉杰终于抬起头来看着方齐,小心翼翼地回答,“他让我在学校里注意展之行和你,如果发现什么异常就向他报告!” 方齐拳头一捏,提起来就要朝冉杰揍上去,但冉杰不偏不躲,反倒一笑,他不觉地把手收回来,接着问。 “然后呢?你报告了他什么?” “我不知道他所说的异常是什么,后来我发现你们在谈恋爱,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异常,但是我没有报告给他,反而,反而——” 在冉杰吞吞吐吐的时候,方齐失去了耐心,他的拳头终于还是揍下去了。只要一想到那时他和展之行在一起,就有一个人在偷偷地观察他们,他觉得把冉杰打残都不算过分。 冉杰挨了一下,也没反抗,反而像是开了一个头就自暴自弃,后面的话自然地脱口而出。 “后来上了大学之后,我仍然一直在监视展之行,虽然我们不再是一个学校,但我也一直打听他的事,汇报给那个人。毕业后终于没有再要求我去监视,直到两年前。 我再次见到那人,然后我按他的要救,想办法让展之行和苏京程认识,再戳和他们在一起,又在他们要结婚的时候去找苏京程,给了苏京程一个晋级的机会,苏京程最终选择放弃了展之行——” “闭嘴!”方齐的眉头都快结到一起,冉杰被他直接摔到地上,怒声地问道,“那个人是谁?莫风?” “你知道?”冉杰的眉头一跳,惊讶地看着方齐。 “你管我知不知道!还有什么!你们他妈还对他做了什么?” “我其它的都不知道了,还有就是莫风这么做可能是为了救他老婆,我也搞不懂他,不过最近他好像很着急,可能是他老婆时间不多了,也许会对展之行做什么——” “做什么?” 方齐愤怒地蹲下,又把冉杰拽起来,冉杰狠狠地咳了两下,话回得口齿不清。 “我,我不知道!我知道的全告诉你了!” “哼!我回头再找你算账!” 方齐站起来拨展之行的电话,可一直提示无法接通,他立即想到冉杰的话,不由地慌起来,把好不容易爬起来准备离开的冉杰又抓回来。 “等等!” 冉杰一惊,瞪着方齐不明所以,又不敢乱动。 “帮我盯着,墙刷完了把门锁好!” “我——” 不等冉杰开口,方齐已经朝楼梯冲下去,眨眼就已经看不到身影了。 他一路都在拨展之行的电话,可仍然是无法接通的提示音,最终他放弃了电话,随口叫了一声。 “魈!” 然而,他的周围一片安静,什么也没有出现,他倏然眉头展开,眼中却凛出了一股肃杀的戾气。 谁敢动展之行,他就敢让谁再也不能动,管他什么狗屁法律!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倒数,本周会一直更到完结为止~ 第50章 50只小妖怪 # 50 出事了! 展之行和律所的另外两个合伙人一起等到十点多,终于完成了手续,唐宁晟出来时满脸胡茬,完全没了平时的意气风发,脸上蒙了一层疲惫,看到展之行不悦地蹙起眉。 “之行,你怎么来了?” 展之行很想解释他为什么来,可解释的话在他喉咙里绕了一圈,他发现根本无从解释,无论是妖怪还是莫风,说出来都会让人感觉匪夷所思,于是把话又噎了回去,唐宁晟眉头对着他蹙得更深地开口。 “小刘是不是把东西给你了?放心事情还不到无法挽回的地步,我这不是出来了!” 唐宁晟掀起嘴角,笑得实在有些勉强,展之行闷着嗓子回了一声,几人一起出去。然后停在马路边商量接下来的步骤,展之行既然来了,就是打算帮忙的,但是他却还没有机会提出来,就被其中一个合伙人拒绝了。 “展之行,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这又不是离婚官司,你有什么经验,省得添乱!” 这话虽然太直白,可却是事实,展之行连反驳的呼吸都吐不出来,哑口无言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唐宁晟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之行,我相信你明白,我是希望你没事,不是想把你卷进来懂吗?” -- 第101页 展之行就是明白才不能受唐宁晟的这个情,唐宁晟把那份资料给他不是为了让他去帮唐宁晟洗清冤屈,而是提醒他小心,更是告诉他做好准备,对方要对付的可能还有他。 但是唐宁晟并不想他参与进去,他大概已经猜到,唐宁晟是想把这个案子押在他那里结束,不扯出几年前的旧案,无论目的是不是为了保全他,结果都是一样的。 展之行不禁怔在原地,觉得唐宁晟这份人情有点太重,唐宁晟倏然对他又扯出一个笑,不过这回是真笑。 “之行,我是真的欣赏你,无论是认识的时候,还是现在!” “老大!” “回去,这里没你事了!” 唐宁晟说完转身上车,留下展之行一个人站在路边,他看着远去的车尾伫在原地想了许久才终于挪动脚步。 这时时间已经快到中午,展之行回到车里给方齐打电话,结果拿出来发现手机没电,已经关机了,想起昨天晚上根本没有机会给手机充电。 他想这个时候墙应该还没刷完,于是直接开车过去找方齐。结果到了地方,方齐却不在,他只在门口碰到了拿着他家钥匙的冉杰。 “他打你的电话打不通,去找你了。” “麻烦你了,钥匙给我吧!” 冉杰见到展之行的疑惑,主动解释起来,看了展之行一会儿,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把钥匙还给展之行,临走补了一句,“小心点。” 展之行接过钥匙觉得莫名其妙,看着冉杰从楼梯下楼后,他才进屋找了一个充电器。手机开机后,他发现方齐给他打了十几个电话,他随即回拨过去,却是不在服务区的提示。 他蹙起眉想方齐究竟会去哪里找他,眼看墙快刷完,他浑身都不对劲地等工人做完最后的收尾,然后收起没充多少电的手机下楼。 “之行?” 展之行走出小区,就碰到苏京程迎面走来,他不确定苏京程是来找他还是找冉杰的,这会儿心里急着去找方齐,不想理苏京程,顿时后悔刚才没把车开进小区。 可是苏京程摇摇晃晃地朝他走过来,像是喝醉了,路走得跟妖魔鬼怪似的,脸上还有伤。 “之行,之行?你有空吗?” “有事?” 苏京程对着展之行吸了吸鼻子,开口却没的发出声音,倒是压抑地呜咽了一声。 展之行看不惯他这样,冷声地提醒他。 “有话你就说。” “对不起,只是这两天发生了一些事,我发现你才是对我最好的人!” 展之行突然笑出来,苏京程也确实好笑,事到如今,想跟他说什么?后悔了?求他原谅? “我不是求你原谅,我只是想找人说说话,我妈昨天晚上终于走了,我居然没有觉得多难过,反倒像是解脱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展之行的回答和苏京程期待地完全不在一条线上,苏京程一时脑子没转过来,眨着眼对着展之行。 “什么?” 不过,苏京程很快就反应过来展之行的意思,尴尬地一笑,“我只是随便走走,就走到这里了,不想碰到你了。” “既然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之行!” 展之行说完就转身,往马路对面穿过去,苏京程在后面叫了他一声,连忙地追过来,但是苏京程那魔鬼的步伐在马路走得东倒西歪,展之行回头正想骂他,突然一辆车开过来。 马路上瞬间响起急噪的喇叭声,车眼看着朝苏京程撞上去,苏京程连忙让开,却没掌握好平衡,脚下挪开,身体却朝车子倒下去,接着整个人被车撞飞出去。 然而,撞人的车停了一下,倏然开走了。 展之行狠狠地骂了一句脏话,苏京程倒在地上还有意识,展之行没敢动他,连忙拿出手机打急救电话,他刚充了没几分钟的电只够打这一个电话,挂断就又关机了。 过了十来分钟的时间,急救车到了,苏京程被担架抬上车,展之行正犹豫要不要跟去,突然听到急救车上的苏京程叫了一声。 “之——行——” 苏京程含着一口血叫着展之行的名字,手缓缓地挪过来拉他的衣角,不等他反应,急救的医生立即把他拽住,把他当成了肇事司机硬给推上了车。 医院里,终于等到苏京程的急救结束,期间展之行报了警,警察从监控里找到了肇事的司机,他也洗清了嫌疑,只是苏京程的紧急联系人是他的电话,医院也联系不上苏京程的家人,他只得一直留到晚上,苏京程被移到普通病房。 终于闲下来,展之行想起了方齐,跟护士站的护士借手机给方齐打电话,结果还是打不通。他总有种不妙的感觉,回到苏京程的病房,准备跟护工说一声后就走,结果进去时发现苏京程醒了。 “之行。” 苏京程的声音小得跟奶猫叫一样,看到展之行脸上的笑没露出来,眼里却满是笑意,转头对护工说:“你能不能先出去一下?” 护工看了眼展之行,退出了病房,房间里就只剩他和展之行。 “你怎么样?” “谢谢。” “我只是尽一个路人的责任,你联系你的家人来照顾你,省得一个人。” 展之行也确实只当是尽社会责任,今天出车祸的无论是任何一个人,他都不会一走了之,至于留到现在,也确实是因为他没有人能把责任交出去。总之,没有一点原因是他还对苏京程有什么情分,顶多是觉得认识一场,不必太过无情。 -- 第102页 可苏京程似乎并不这么认为,有点解读过度,一眼不眨地盯着他。 “之行,你知道我没有家人了。” “抱歉。” “你能不能——” “什么?” “能不能——” 苏京程说了两遍,展之行也没听清他说了什么,于是不由地靠过去。可就在他凑近苏京程时,忽然感觉脑门一热,像是一头扎进了热水里,然后意识不清地晃了晃,栽倒在床上。 “莫总。” 苏京程轻轻地摸了一下展之行的脸,抬眼望向病房的门口,从外面走进来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 “想不到你这么狠,使这样的苦肉计。” “莫总,你答应过——” “放心,我只要他的运气而已,答应过你的V10不会食言。” 莫风一句说完,瞟了眼展之行,门外立即进来一个保镖样子的男人,将展之行从床上捞起来,扶着出去。 “莫总!” 苏京程见展之行被带走,不自觉地喊了一声,已经转身的莫风又回头来看着他。 “还有事?” “替我向他转达一声,对不起。” “对不起是这世上最没用的一句话。” 莫风说完头也不回去地走出去,苏京程愣愣地盯着门口,笑了两声,笑着笑着眼泪涌了出来。 第51章 51只小妖怪 # 51 禁忌 盛夏的夜晚被日光逼得很短,地平线终于交太阳吞并,露出华灯的颜色时,方齐终于停下来,车靠在路边,他靠着车,望着天边最后的一抹日光,他觉得时间还是太短,短得他在这个小小的城市里找不到展之行。 车里有一盒展之行留下来的烟,此时已经全变成烟头堆在他的脚边,他咬着最后一根深吸了一口,然后将烟头丢到地上,用脚碾灭。 然后,他一转身,背后陡然立起一面妖怪墙,他冷声地对着空气命令。 “就是掀了整个城市,也要把人找出来!” 方齐打开车门上车,跑车优异的性能让车不过几秒钟就只剩下尾灯的残影。 此时此刻他是真的害怕,自从上回虚耗的事情过后,展之行身边他就一直让魈跟着。 魈是很胆小的妖怪,虽然没有什么攻击力,但是特别警觉,尤其擅长保护自己和逃跑,方齐之前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用的就是的魈的能力。 以魈对危险的敏感,若是有人想伤害展之行,魈肯定会第一时间带着展之行逃,可现在不止连系不上展之行,连魈也失踪了。方齐相信如果是普通人绝不可能绕过魈危及到展之行,那最大的可能性是对方知道魈的存在,并且使用了什么专门针对魈的办法。 或者是展之行主动靠近危险,削弱了魈的警觉,那么最可能的就是展之行熟悉的人。 想到这里,方齐双手紧紧地捏着方向盘,满眼杀意,这个熟悉的人他把展之行认识的所有人都过了一遍,觉得仿佛全世界都有嫌疑,他恨不得把所有人都杀一遍,而他脑中冷不防地回想起,小时候他爷爷在他成为养妖人时,告诉他的三大禁忌。 一、绝不可利用妖怪谋害他人; 二、绝不可利用妖怪谋取一己之私,祸及他人; 三、绝不可被邪念所制,利用妖怪引发灾难。 “方齐,你要记住,当你承担起了这个责任,就永远不得触犯这三大禁忌!” “触犯了会怎样?” “来,跟我一起念。我方齐!” “我方齐。” “在此起誓,今后如果触犯任何一条禁忌。” “在此起誓,今后如果触犯任何一条禁忌。” “必将尝尽人世疾苦,凄惨终老。” “必将尝尽人世疾苦,凄惨终老!” 方齐蓦然一笑,一脚把速度踩到了200,引来了马路上一连串的鸣笛。 他才不在乎什么凄惨终老,人世疾苦,如果展之行真发生了什么意外,他宁愿去应当年发的誓。 在他闯过一个红灯后,从储物箱里拿出一部手机,并不是存着展之行短信的‘出土文物’,而是一部全新的智能手机,他翻出电话薄,翻了一遍,给能找的人都打了一遍电话,让他们帮他找展之行。 打完之后,他还没把手机放下,他的‘出土文物’突然响起来,他以为是展之行打来的,看也没看号码连忙接起来,可却听到的是苏京程的声音。 “方齐,我是苏京程。” “展之行在哪儿?你们他妈做了什么?你为什么知道我的号码?” “之行刚刚借了别人的电话给你打过——” “之行是你叫的?他人在哪儿?” “方齐,说真的,我想不明白你到底什么地方能让他这么多年念念不忘的!” 方齐捏手机的手骨节发白,若不是以前的手机结实,恐怕要被他捏碎,苏京程的废话连篇让他把手机当成对方摔出去,嘴里不禁骂起来。 “少他妈废话!你们把他给我弄哪儿去了!” “之行明明最讨厌别人说脏话了!” “姓苏的,你他妈有病是不是!找什么存在感?老子就是一无是处,展之行他也爱我,你就是把自己折腾成了世界首富,他也不会再回头去找你了!” “他在景宝山,雪鸦就在半山的湖里。” 方齐的怒火被全面点燃,准备吵架时,苏京程又突然把话题转回来,方齐觉得他是真有病,但听到雪鸦他立即冷静回来。 -- 第103页 “你知道雪鸦?” “我还知道是莫风把他带走的。” 本来方齐还只是怀疑展之行是被认识的人算计,把展之行的朋友圈都怀疑了一遍,不过此刻他确定那个人肯定是苏京程,他顿时只是烧遍全身的火,现在眼不得把整个城市都点燃。 “莫风?姓苏的,你他妈还是人嘛!如果他半了点事,你就先考虑一下你的后事!” “如果你去的及时他肯定不会有事,我打这个电话不是为了来被你骂的!” “谁他妈有工夫骂你,你——” 方齐骂了一个开头,发现电话那头已经挂了,他狠狠地把手机往副驾一摔,立即调转车门直奔景宝山而去。 路上,他给温子华打电话,可是偏偏这个时候温子华不在市内,只得把度假村负责人的电话给他,让他去联系。 对不知道的人方刘恐怖说什么妖怪会被当成神经病,他只得一路超速把车开到了景宝山,路上还被警察追了一截,他不知道他刚拿不久的驾照还能不能保得住。 “方先生,您好,敝姓景,景宝山的景,名景鹏,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您尽管说。” 度假村的负责人十分客气,对方齐也很配合,方齐刚停好车就发现对方在等他。 他下车后边走边说:“把你们今天所有的入住监控调出来,所有围绕湖的客人名单给我一份,其它地方的客人名单再给我一份,不限今天的。” 方齐感觉他平时不怎么在线的智商,突然直线拔高,任何可能的疑点他都没有错过。 景鹏的办事效率奇高,先把他带到保安室看监控,在他看监控的时候整理了名单,甚至还把他确定不会有问题的熟客标记出来。 可即使这样,方齐和整个度假村的保安科忙了一个小时都没有结果,他越找不到越焦急,甚至开始后悔他不应该轻信苏京程。 如果展之行不在这里怎么办?苏京程是骗他的怎么办? 想到这儿方齐觉得他无法再思考下去,他不敢去想找不到展之行该怎么办,只能想展之行一定在这里,苏京程的良心还没被狗吃光。 方齐终于感觉自己冷静了一点,然后重新把所有的事都想了一遍,展之行的为人应该不会有向他寻仇报复的对象,最近的事全都指向莫风,最可绑走展之行的人就是莫风,而苏京程是莫风的帮凶,所以苏京程才会知道展之行在什么地方。 刚觉得自己的思路没有错,方齐随即接到了一个朋友发来的消息,说今天下午发生了一场车祸,地点就在展之行原来住的小区外面,肇事司机逃逸,受害人叫苏京程,而送苏京程去医院办理手续的人,就是展之行,不过晚上之后,展之行就没有在医院出现过。 对上苏京程的话,方齐基本确信了苏京程没有骗他,那展之行一定就在这里的某的地方,可是他查看了监控和名单,一点线索也没有。 他不禁地深吸了一口气,心想如果他找不到莫风,那不如让莫风主动来找他。 方齐立即摔了手机起身,名单监控他都不再研究了,往外冲去出,景鹏在后面叫他也充耳不闻,他一路直接冲到半山的湖边。 雪鸦若是藏在湖里,那要是把湖闹个底朝天,就一定能逼出雪鸦,莫风也一定会出现。 方齐静静地立在湖边,左边是他和展之行度蜜月的房子,对面是上回和温子华一起喝茶的山头。 他突然想起上回碰到苏京程和冉杰划船到了湖中间,当时他一时只想着‘奸夫淫夫’,没有考虑别的,可现在回想起来,苏京程和冉杰大概不会为了调情去划船的,冉杰也不是意外掉进水里的,当时水下的漩涡很奇怪。 这湖里以前有一只成精的黑鲤鱼,是个偷窥狂,本来度假的情侣夫妻挺多,这只成精的鲤鱼就专门偷窥别人的在床上的事,被偷窥的人也不知道自己被看了,只是半夜湖里总冒起来一个奇怪的黑影,久而久之就传成了湖里有水怪。 一时间度假村的入住率急速下划,温子华就请了方齐来‘除妖’。 不过方齐根本不会,他用的办法是把鲤鱼精打出来,打一架,然后打成了兄弟,他三更半夜在湖边给鲤鱼精放片,男男那种,看了一个星期,硬是把鱼给掰弯了,最后鲤鱼放弃了现在成的半调子的‘精’,决定重新修练,将来要能变成人,上岸睡男人。 那时他大概也察觉到了异样,不过想到湖里确实有妖,也没多在意,现在回想,大概那时雪鸦其实就已经躲在这里了。 方齐心里责怪着那个没发现问题的自己,对空喊了一声,虚耗立即从他口袋里钻出来,见了他一副受到莫大威胁的样子,乖乖地伫立不动。 “去给我弄几个炸|弹来!” 虚耗迟疑了一下,然后消失在方齐面前,方齐盯着一片漆黑的湖面等了没一会儿,虚耗回来了,居然给了他几个手|雷。 即使是方齐,也不禁地抽了下嘴角,不过他也管不上那么多,先拉开了一个扔在了水较浅的区域,震起了满天水花,还把整个度假村都给震醒了。 但是没有震出雪鸦,然后他又拿起另一个,准备往湖中间扔的时候,莫风终于出现了。 “方齐!” 方齐将手里的炸|弹收回来,转身看到站在他身后的男人,目露凶光。 “展之行在哪儿?” -- 第104页 “湖里。” “什么?” “一小时前他还在船上,现在船已经不见了,水底的漩涡陷进去的机率只有三分之一,他会被卷走,也是运气。” “狗屁!” 方齐此刻心里有漫天的怒火,可是都敌不过一句‘展展在哪儿’,他丢了手里的□□,脱了上衣就扎进湖里。 湖边现在已经来了不少听到声音,好奇出来看热闹的人,不过方齐谁也顾不上,他游到湖中间,深吸了一口气往湖底最深处沉下去。 此时此刻,方齐什么也没想,他也什么都看不见,只能顺着水流感觉漩涡的方向。 雪鸦不可能活在水里,那么肯定是藏身在什么有空气的地方,会凭运气卷走人的漩涡,肯定和雪鸦有关系。 他终于感觉到水流拉力,干脆放松了身体,任水流把他卷走。 若不是方齐身体素质过硬,这么像根木头被水流带着水里翻转,一定早就死过一次。终于感觉水流终于慢下来,他强撑着游动起来,朝上蹬去。 果然如他所想,漩涡出来是一个四面封闭的山洞,他爬上岸来,叫了一声。 “炎。” 炎立即从方齐的口袋里钻出来,像个火把在山洞里跑了一圈,留下的火舌照出来周围的环境。 山洞并不大,有缝隙能能透出一点外面的光,这至少保证空气的流通。 方齐沿着洞壁找了一圈,最后找出了隐藏在几块石头后面的的石龛,不过里面空空如也。 他蹙着眉,在里面放神像的位置放了一块石头,隔了一会儿,那块石头自己长腿似的滚下来,说明这石龛有主。 方齐蓦然笑起来,喊道:“出来!不然我砸了你的窝!” 片刻之后,方齐听到空中突然想起一声咳嗽声,接着是翅膀扑哧的声音,他漠然不动地等着,最后一只雪白的乌鸦落在石龛上,抬头对着他。 “你砸什么也没有用,展之行的船陷进漩涡,他的运气就已经和我达成契约了,这并不是我强迫他,只是他的运气而已,现在已经无法改变。” “胡说八道,你们把他绑到这里,谈什么运气!” 方齐一脚踩上去,雪鸦飞走了,但它身下的石龛被踩坏,接着方齐一个反身,抓住了根本没处可逃的雪鸦。 “不归你的,都给我还回去!” “你不也跟我一样,不靠他的运气活下来,你早就不在这世上了,怎么不还回去?” 方齐的愤怒被雪鸦蓦然震住,他瞪着眼,不明地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听懂吗?世间的事都是姻缘际会,我遇上莫风,你遇上展之行,这都是缘,无可强求,也无可后悔。” “胡说八道!” 方齐抓雪鸦的手狠狠一捏,但雪鸦在他手里化成了一片光尘,从他手中掉落,空中传来雪鸦最后的声音。 “我的愿望已经达成,死而无憾,你的答案,你自己去找吧!” 找了这么多年的雪鸦,就这么在手中消失了,方齐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仿佛努力到最后却是一场空。 展展的运气怎么办?以后怎么办? 方齐僵滞在原地,手里的光尘掉落干净,他的意识里突然挤进去大片的记忆。 一开始是在一片战场之上,一只雪白的乌鸦被子弹打中,落在一个受伤的少年旁边。少年长得眉清目秀,下巴上有一个十分少见的红色三角形印记,像是故意画上去的一样规则。 作者有话要说:  QAQ 我不是故意的,本来已经写完了,但是修一下就越修越长了~ 真的不是故意说话不算话的!OTL 还有一章,明天一定更完! 第52章 52只小妖怪 # 52 真相 雪鸦经历了几百年的沧桑,看过太平盛世,也见识过兵慌马乱,它讨厌人,可也喜欢人,它曾有过主人,最后也死在战乱之中。 它以为那是它最后的宿命,它也会死在那次战乱之中,可是却被少年救了。 少年名叫罗绥,只有16岁,但已经当了三年的兵,家乡在遥远的南方,那里有一棵几百年的大树,树里同样住着一只妖怪,和他约好了和平之后,再回去找它。 这些是少年后来告诉雪鸦的,但少年最后没有等到和平。 那时少年救了受伤的雪鸦,继续去追赶前方部队,雪鸦和少年都身受重伤,少年问它妖怪是不是有人信奉就会有力量,这样就能活下去。 妖怪的力量来源并不是一样的,雪鸦的力量来源于运气,少年知道后,将他余生的运气都许给了雪鸦,不过少年的余生太短,雪鸦没有恢复过来,少年便毫不犹豫地许诺了他的来生。 不久之后少年就战死在战场,而雪鸦一直等待着少年,几十年后找到了莫风。 莫风因天生不带运势,虽然生在豪门家族,有身分有地位,可却被家族的私生子欺压,过得孤苦伶仃,是雪鸦一路保护莫风长大。 但这样也改变不了莫风的命运,想让莫风脱离凄苦,必须让莫风换回运气,可是它只能从别人那里得到运气,并不能赋予谁运气,除非能遇到一个天生大运的人,它将运气换给莫风。 这样的人百年难遇,它花了十多年才终于遇到了展之行。 雪鸦遇到展之行那天,正好是展之行遇到方齐那天。 那天下着大雨,展之行带着找不到家的方齐迷茫在大街上,在两个小孩手牵手走得又累又怕,对人失去警觉的时候,雪鸦出现了。 -- 第105页 雪鸦的出现并没有吓到两个小孩,反倒被方齐揪着揍了一顿,逃跑了。他后来追上展之行,诱骗他答应将运气分一半给方齐,展之行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但在展之行同意之后,雪鸦才说这一半的运气先由它保管,等展之行到十八岁的时候,它会把这一半的运气给方齐,但那时展之行得把他另一半的运气给它。 展之行同样毫不犹豫地同意,完全没有意识到运气是重要的东西,还满心地以为他拯救了方齐。 从此之后,莫风的运势逆转,可是莫风却对雪鸦所作的毫不知情,他以为自己是恶运到头,在家族里慢慢地站起来,开始有了一席之地,还遇到了李南湖,有了一生所爱。 直到展之行十八岁那一年,雪鸦回去取展之行的另一半运气,被方齐阻止,雪鸦受伤回去,莫风才知道雪鸦骗了一个小孩一生的运气。 而那天,开车撞了方齐,最后打伤方齐的人,是李南湖假扮的,她用妖怪的幻化能力装成了男人的样子,她为了帮莫风和雪鸦合谋。 后来在方齐支走展之行,爬起来离开又半途倒下,雪鸦和李南湖觉得有机可乘也追上去,不过突然出现了一只自称是昆仑山圣兽的妖怪,它缴走了雪鸦从展之行那里骗走的一半运气,将方齐已到尽头的命数逆转回来,而雪鸦和李南湖趁机逃走。 李南湖本来身体不好,从那之后几乎卧床不起,后来嫁给莫风,生了莫斐,更是每况愈下。而莫风也失去了展之行那一半的运气,一下跌入谷底,他终于发现他的运势不只会影响他,还会影响身边亲近的人。 面对莫斐出生后一直病危,李南湖身体越来越差,莫风终于接受了雪鸦夺走展之行运气的提议。 雪鸦先是教莫风带莫斐去景宝山认了那棵树做义父,实际是知道树里住的白兔翁,好让后来白兔翁将莫斐认为是当年和他承诺的少年,好让白兔翁能赐福莫斐,让他长寿。 而展之行因为身边一直有昆仑圣兽在,雪鸦也再骗不了展之行,所以他们只能从侧面让展之行倒霉,将展之行的运气一点点地收走。 然而,事情的变故在两年前方齐突然醒来,他对展之行的保护影响到了他们的计划,于是他们改变了这种慢慢消磨的方式,开始重新计划。 从苏京程开始计划,为的是让展之行受到事业和婚姻上的双重打击,让他的运势一跌到底。 可是展之行最后却和方齐结婚,结果一再与他们期望的偏离,前不久李南湖为了不挺累莫风,又变装成男人偷偷地离开了莫家,后来被莫风找回去,却已经意识弥留,莫风才做了最后的决定,要直接换走展之行的运气,计划了绑走展之行。 方齐从雪鸦的记忆里回过神来,连浑身的寒毛都冒着他,他面无表情地对着空气说了一声。 “炎,把湖给我放干!” 地上的炎突然长大发十数倍,像个大火球一样撞上山壁,山立即被它撞出一个大洞,湖水有了缺口,立即倾泄而出。 湖的水容量不小,如果真的如方齐所言,放干的话,结果绝对会发生泥石流,山下的居民不会平安无事。 可是方齐并没有想这么多,他再次跳进水里,雪鸦消失后水里的漩涡也消失了,他原路游回去。无论展之行是生是死,他都要把展之行找回来。 突然,水底游出来一只黑色的鲤鱼,它啪地扑起一大泼水朝炎浇去,接着鲤鱼大骂起来。 “操,混蛋,想对老的湖做什么啊!” 炎看到一条比人还粗了一大截的鱼,有点胆却,它立即叫起来,方齐怒冲冲地从水里冒出头。 “哟,方齐!怎么是你!” 黑鲤完全一副人类的语气,还是粗俗大汉的类型。 方齐如同突然看到了救星,他之前不是没想过黑鲤,只是他不知道黑鲤藏在哪个角落,是不是清醒着,他没有那个耐心去找不知能不能找到的黑鲤。 “有没有看到有人掉进湖里!今天!” “有哦,我把他吃——” 方齐立即朝黑鲤扑过去,如果他此刻手里有刀,黑鲤已经被成了死鱼。不过下一秒黑鲤的大嘴一张,从嘴里吐出一个被气泡裹着的人来,他一眼就认出是展之行,手刚伸出去,黑鲤又立即吞回去。 “开玩笑的,我喜欢他,我决定等我变成人了要跟他睡!所以先把他存起来!” “存你大爷,那是我男人!” 方齐莫名地松了一口气,至少他知道了展之行还活着,黑鲤既然想睡他,肯定不会弄死他,但是他的老公,谁他妈都别想碰! 于是又立即扑上去,骑在硕大的鱼背上,让黑鲤把展之行吐出来。 “展展!把我老公还给我!死鱼!” “你怎么证明他是你老公?” “证明个屁,是老子放干湖里的水,还是把人还给我!” 黑鲤在水里扑腾了两下,最终还是把展之行吐出来,因为方齐好像真的想杀了它。 裹着展之行的气泡碰到水就碎了,方齐连忙上去把人捞起来,在触到展之行的那一刹那,他想毁灭这个世界的念头终于消失了。 “展展?展展!” 方齐抱着展之行喊了两声,展之行都没有反应,他连忙带着展之行往岸边回游,黑鲤还追上去问。 “这真的是你老公,那你们可不可以做|爱给我看?” -- 第106页 方齐一脚把黑鲤踢开,黑鲤沉进水里,游到他们身下将他们托起来,带他们游回岸边,又在被人发现前悄悄沉回水里。 回到岸上,方齐听听下展之行的呼吸,异常微弱,他一眼看到了景鹏,连忙喊他叫救护车。 莫风突然凑上来,方齐看到他,要不是手里还抱着展之行,已经出手揍过去,而莫风还蹲到他身边。 “我是学医的,让我看一下!” 方齐很想喊莫风滚,可是展之行此时面色青灰,呼吸急促,他完全拿不准状况,犹豫一下,还是没有赶开莫风,最后反而是他让到一旁,莫风蹲在展之行身边给他做心肺复苏。 几分钟后,度假村的急救赶过来,莫风全程跟着医生一起急救,再才赶去医院。 展之行醒来时已经是一天后了,溺水引发的急性肺水肿,好在求助及时,此时已经没有大碍。 但是他的记忆断在苏京程的病房里,清醒第一件事就是找苏京程算帐,结果发现现在的病房不是苏京程的,而是他自己的。 “我怎么了?” 他一开口,发现自己的嗓子哑得不像话,他撑起手想坐起来,结果半途又跌了回去,这感觉绝对比他第一次在下面起床还要难受。 “展展,你醒了?” 展之行转眼,看到方齐从病房外冲进来,两步就到了床边,又是按铃,又问他。 “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疼?口渴吗?” 在方齐问到口渴时,展之行终于点了点头,他以为待遇是能有一大杯水,结果方齐拿开氧气罩,用棉签在他唇上沾了点水,他用舌头一舔就没了,完全解不到渴,抬眼怒瞪着方齐。 “我要喝。” “乖,等医生先检查了来,你先看我喝,好不好?” 方齐说着真喝给展之行看,喝完还舔着唇角勾引他,展之行愤怒地把头转到另一边,方齐故意地问他。 “怎样?还渴吗?” 展之行抬起打点滴的手朝方齐挥过去,方齐立即把他的手接住,道歉道:“好了,不逗你了,先让医生看了来。” 医生推门进来,正好看到方齐狗腿一样的举着展之行的手,结果被医生狠狠地瞪了一眼,他连忙把手放下,退开让医生检查。 检查结束后,医生终于说了没有问题,撤了展之行的氧气罩,方齐终于放下心来,第一个问题就是问能不能喝水。 “医生,怎么样?可不可以喝水,吃东西了?” “少喝点,肺部水肿刚消,需要再留院观察两天。” “谢谢医生。” 医生再次打量了方齐一番,展之行治疗时是方齐签的字,他知道这两个年轻的男人结婚了,虽然同性婚姻已经合法,但他属于无法理解的那一类,可是这一天看下来,方齐一直守在床边不眠不休,他忍不住想男人和男人相爱其实也和异性没有什么不同? 在医生怪异的眼神下,方齐把他送出去,再三保证医生的叮嘱,然后回来端起水杯对展之行说:“展展,来,老公喂你喝水!” “滚!” 展之行声音沙哑地骂了一声,方齐实在不忍心他这嗓音,乖乖地把杯子凑过去,扶起展之行,明明是吸管,他还是非要用喂的,展之行妥协,享受地任他伺候。 喉咙终于有了水分的滋润,展之行感觉好了点,声音也正常了一点,他摆正姿势问方齐。 “来,说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怎么会躺这里?” 方齐眼神闪烁地移开,他不知道要怎么说现在的状况,他答应过展之行一定会拿回他属于他的东西,可是现在展之行连另一半运气也没有了,雪鸦还消逝了,连换都再也无法换回来了。 最重要的是他还占了展之行一半的运气,脑子里不禁回想起张九齡告诉他的话。 “十年前你的运数已尽,是展之行一半的运气把你的小命换回来的,如果他能想起小时候的事,那一半的运气就会还给他。但是,这样的话,你就是逆道而行,会死于非命,命不久矣。” “展展。”方齐坐到床边,拉起展之行的手,小心地把玩着说,“过两天,你出院了,我带你去个地方,再告诉你发生了什么,好不好?” “好。” 展之行回握住方齐的手,这时病房外突然有人敲门,展之行想把手抽回去,但方齐紧握着,还对着门口回了一声。 “进来。” 进来的是个陌生的男人,但是他说出他代表的名字,展之行和方齐都立即明白过来他的意图。 “展先生你好,我是莫风先生的代理律师,受莫风先生的委托,他愿将他名下的所有财产无条件赠予你,另外关于唐宁晟参与洗钱的案子,莫风先生也愿意澄清。这是所有的合同,请您过目,如果没有问题请您签字。” 展之行觉得这一天的时间发生的事似乎有点多,但他稍稍一想就明白过来,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莫风要不是脑抽,就是得到了他想要的,想要补偿他。 而莫风想要的,大概就只有他的运气。 他的意识不自觉集中在额头,虽然什么也看不到,但他感觉那里似乎已经画满了一个黑色的圆圈。他的运气已经用完了,可他还有雪鸦得不到真爱的诅咒,他的视线不自觉瞟向方齐,感觉下一秒方齐仿佛就会离他而去,他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方齐的手。 -- 第107页 但是方齐却松开他的手,二话不说地朝律师踹过去,律师大概是早就被交待了会有这种场面,挨了一脚居然也没有生气。 展之行清了清嗓,笃定地说:“我不需要,如果莫总觉得钱太多,就全捐出去吧!” “好的,我会将您的要求转达给他,告辞。” 律师恐怕是怕被方齐再踹一脚,迅速地退了出去,然后病房里就是展之行和方齐相互瞪着眼。 “展展!” “嗯。” “对不起。” “过来!” 展之行最不想听的就是方齐说对不起,无论是为了什么,他望着方齐又回到床边,接着说。 “把手伸出来。” 方齐莫名地把手伸出去,展之行突然一巴掌拍在他手上,病房里啪的一声脆响,然后展之行笑起来。 “好了,我报仇了,原谅你了!” “展展!” “别用狗一样的眼神看着我,我想吃火锅!” “不行。” “那吃小龙虾?” “不行,吃我吧!” 方齐朝着展之行凑下去,展之行突然勾着他的脖子,抬起下巴对着方齐的唇亲了一口。 “回家吧!” “展展?” “我想回家。” 方齐愣了下,看到点滴马上就打完了,干脆地抽了针,然后扒了展之行的病号服,给他套上他的衣服,接着把展之行捞起来,往背上一摁。 “方厂长,我能走!” “可我想背你啊!” 两人带着医院里一路打量的目光离开医院,方齐载着展之行回家,把车停在大门前,两人却没有下车,在路灯下相互对望了半晌,谁也不肯先开口。 隔了一会儿,方齐先动起来,他打开车顶,从驾驶座爬到副驾,压在展之行身上。 “展展!” 展之行什么也没说,摁下方齐的头吻上去,两人从车里一直到楼上,仿佛彼此都所剩无多的时间,要将最后的光阴耗尽在彼此身上,不顾身体地折腾了一晚上。 这后几天,展之行一直在家修养,等他差不多恢复过来,活动范围不再是围绕着床时,他终于意识到了运气到底是多重要的东西,之前还也常觉得自己倒霉,可是现在他连一早起个床就能连摔三次,最后还被方齐勒令别动,像残障一样地等着方齐伺候他洗脸刷牙,下楼还像牵刚会走的小朋友一样牵着他,深怕他会从楼梯摔下去似的。 “没有那么严重,哪有那么容易摔!” 展之行刚说完这一句,脚下忽然一滑往下栽去,好在方齐没有听信他的话松手,不然他的鼻梁可能已经断了。 “别乱动,我觉得我现在是真把你捧手里都不放心。” “我也不放心,你的手捧得下?” “展律师,你能不能浪漫一点?” “你想浪一点,还是慢一点?” 方齐没忍住,捞过展之行,一顿‘上下其手’后,继续说:“展展,你什么时候开始不假正经的?” “我的正经从来没有假过。” “那为什么你现在不正经了?” “被我老公带的!” “你老公怎么带的?是不是干得你都叫出来?” “粗俗!” 展之行瞬间翻脸,把方齐踹开,他走在前面,突然莫名地往前一窜,好在他拉着栏杆才没摔下去,最后他是直接被方齐扛下楼的,结果头还是在墙上撞了一下。 最终,展之行总算没什么大恙地上车,方齐没说带他去哪儿,他也没问,像这是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去哪儿都无所谓,重要的只是和谁一起,不过到地方展之行就知道了。 方齐带展之行去的是小时候他们相遇的公园,在展之行家的老房子楼下,时隔多年公园在是在,周围现在住的人少了,公园也冷清下来,上午几乎没有人。当年的游乐设施也早就没有了,格局变了许多,如果不是他对这里太熟,大概站在里面也想不起来。 “方齐,你是想干嘛?” 展之行公园的儿童游乐区边上,虽然公园已经不是原样,但他依然满是回忆,除了遇到方齐,还有他无数次在公园教训小朋友按他的规矩玩耍的事。 “回忆过去,老公,你有没有想起我?” “没有,我只想起了一个被欺负的小哭包!” “污蔑!我怎么可能会哭!” “因为记忆把过去美化了。” “展之行,你再说我哭了,现在就哭给你看!” “哭吧!” 展之行斜着嘴角一笑,方齐立即扑上去,压在他背上,挠他的腰,结果挠掉了他衣服的扣子,露出一截腰来。他拽下方齐,两人四目相对,窘得他无语。 “还好只是衣服的扣子,要是裤子掉了,方齐,你就以死谢罪!” “好!” 展之行倏然眉头蹙起来,他明明只是一句玩笑,可是方齐去回得一脸慎重,仿佛真地准备好‘以死谢罪’似的,他一手掐着方齐的脸说了一句。 “好个屁!” 方齐失笑地握住展之行掐在他脸上的手,然后十指相扣地握住,拉他往公园外走。 “走,哥哥带你回家。” 这话是当年展之行对方齐说的,方齐一直都记着这一句。不过展之行想不想自己当年说了什么,被方齐拽得莫名奇妙,结果他们刚走到路边突然下起雨来。 -- 第108页 “方齐,你出门不看天气嘛!” 展之行望着远处,却发现下雨的只有他们这一块,狠狠地掐了方齐一爪,方齐没感觉似的视线往旁边一瞟,看到了滑梯下面。 这个滑梯虽然是新的,不过位置和以前差不多,方齐拽着展之行躲到下面,结果地方太窄,他们躲不进去。 “滑梯变小了!” “是你变大了,白痴!” 虽然这么,展之行还是和方齐硬塞了进去,他不懂方齐想干什么,可是满心的纵容,或许这是他们最后的在一起的时间,他一分一秒也不想看到方齐难过。 不过这个躲得完全没有用,还蹭了一身灰,方齐突然开口。 “展展,你还记不记得,那时你跟我说什么?” “我说了什么?” “放心,哥哥会保护你的!” 两人并排挤在一起,方齐说着把展之行捞过,一本正经地拍着展之行的肩膀,说得凛然,把展之行逗了,不过方齐立即换了一副语气继续道。 “身份证上就比我大了几天,你好意思让我叫你哥?” “一天也比你大,叫声哥哥。” “展展,吹牛会被日的,你确定你比我大?” “结婚证上的信息难道是假的?” “装傻也是要被日的!” “你叫还是不叫?” “哥哥!” 展之行蓦然一笑,头转过去,方齐立即主动地把唇凑上来,可刚贴在一起,吻还没来得及开始,他们身后一阵震翅的声音,一只鸽子忽地地从他们头顶飞过,像是被他们的不要脸忍怒了般,故意来打扰他们。 “叫你勾引我,连鸟都看不下去了!” 方齐掐着展之行的下巴笑起来,可展之行木然地僵住不动,他尘封的记忆像被划开了一条口,他稍稍往里一窥,所有的记忆就像开闸一样哗哗地涌出来。 小时候他遇到方齐的那天,他带方齐从公园出去,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方齐家,最后两人又回到公园里,结果突然下起雨,公园里的人都走光了,他和方齐躲到滑梯的底下,突然间飞出来一只白色的乌鸦,对着他们不停地扑翅膀,然后开口说话。 “小朋友,我们来玩游戏好不好?” “展展,你不要理它,它是妖怪!” 展之行头一回见到会说话的乌鸦,一点没觉得妖怪可怕,而是把方齐挡到身后。 “放心,哥哥会保护你的!” 白乌鸦干脆地落下来站在雨中,可是雨却打不湿它的羽毛,继续对展之行说。 “小朋友,我不是坏妖怪,你的小伙伴他找不到家,找不到爸爸妈妈,是因为他运气不好!如果他一直运气不好,他的一生将会幼年孤独,少年无助,中年失福,老年无依,你的运气那么好,只要分他一半,他就会好了。” “展展,他是骗子,你不要相信他!” 方齐突然冲去去,眼疾手快地抓住雪鸦揍了一顿,然后扔了出去,再拉起展之行从滑梯下跑出去。 他也不认识路,随便乱跑,结果跑到了大街上,他们被人群挤散。 展之行慌乱地去找那个连名字都还没告诉他的孩子,结果转头又碰到那只白乌鸦,突然他身边的人都像是变成了电视里的人一般,他明明能看得见,却碰不见,也听不见他们的声音,他强装镇定地瞪着白乌鸦。 “你看,他运气不好一不小心就会走丢的,我可以帮助你,只要你愿意把运气分给他一半,你就马上可以找到他。” 展之行年幼的心里对运气的概念只是随手抽奖就能得到的玩具,他毫不犹豫地答道:“好,我给,他在哪里?” “别急,我帮你,你也要报答我的,你这一半的运气,我先替你保管,等你成年之后,我就把这一半运气给他,但你另一半的运气要给我!” “好!” 展之行一声好,白乌鸦就向来扑来,要啄他的眼睛,他吓得赶紧捂眼,可是白乌鸦啄在他的手上,他没感觉疼,再睁眼时周围一切都正常了,白乌鸦也不见了,而方齐从他身后挤上来,拉住了他的手。 “展展,我终于找到你了!” 展之行的手回握过去,心里想的是有他一半的运气他就不会再把这孩子弄丢了。 “展展?你怎么了?” 方齐晃了晃出神的展之行,看到展之行额上突然出现了一条黑色的圆圈,接着像玻璃一样碎了一半。 他心尖猛然一颤,知道展之行想起来了,他身上那一半的运气也就终于还给展之行了。 “展展,我爱你!” 展之行没明白方齐这突然表白的点在哪里,他只动了下眼,方齐就朝他扑上来,把他压到满是沙子的地上,押着他的双手摁在他头顶,狠狠地吻下去,露着一脸像哭又像笑的表情,侵占了他的唇舌。 “方齐!” 终于得到一丝空,展之行叫了一声,方齐像是被他从梦中叫醒了一般,停下来望着他,过了半晌才开口。 “展展,我们去拍个结婚照吧!” “你怎么了?” 完全没有接上的对话戛然而止,两人都沉默了半晌,各在心里解读了一个答案。 展之行突然主动地勾住方齐的脖子,抬头吻上去,他觉得是方齐终于意识到他们的缘分就要尽了,顿时心有升起一起末日般的想要放纵。 -- 第109页 他翻身压在方齐身上,背上的沙子被雨冲掉了大半,他脚间蹭着方齐,然后低头吻下去,像是要把今后所有的吻都一次补偿回来,可是怎么都不够一般。 “展展?” “我们去拍结婚照。” 两人终于停下来,四目相对了片刻,双唇又贴在了一起,反反复复过了许久,才总算没有光天化日伤风败俗,起身回到车上,身上的沙子和水弄脏了真皮座椅。 展之行脱了湿透的衣服,在车里找到一件方齐不知道什么时候留在车上的T恤,换上后方齐带他去了影楼。 下雨的果然只有那个公园,所以两人的模样在门口一出现,工作人员差点把他们赶出去,好在职业素质过硬,保持着礼貌的笑容问他们。 “两位先生,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嗯,我们拍结婚照。” 方齐往展之行身边一站,抬手搂住展之行的肩膀,不知有什么好炫耀的,笑得得意,工作人员保持微笑引他们进去。 然而工作人员把全球的圣地都推荐了一遍,却全被展之行拒绝了,一是花时间,他都不知道他的方齐的时间还能不能撑到结束,二是他起床也能摔三次的运气,实在说不准会出什么事。 最后他们选择了室内拍摄,衣服是方齐找朋友送来的,两人到了摄影棚,拍了半天。 结束之后,两人走到路边,展之行抬手挡着烈日问方齐。 “然后呢?” 两人穿着拍照的衣服出来,一黑一白礼服,站在街头有些惹人注意,展之行一脸看方齐表演的表情,方齐想了想回答。 “约会怎么样?” “勉强!” 展之行说着率先走在前面,打开车门发现车不知什么时候洗过了,之前沾上的沙子都没有了,他回头表扬地看着方齐,方齐十分懂他意思地凑过来。 “有奖励吗?” “给你。” 展之行把刚在摄影棚带出来的糖剥了一颗塞进方齐嘴里,然后他坐进驾驶座开车,带方齐去了一家全城知名的情侣餐厅,就是他师兄开的,说给无论什么时候都给他留位置的那家。 他们到的时候已经八点多,人不算太多,路上展之行就先给他师兄打了个电话,他们一到,他师兄就出来接他。 “展之行,终于肯把你媳妇带出来见人了?” 师兄看到展之行就开始调侃,可视线移到展之行旁边的方齐身上时,他抽了抽嘴角。 这跟他想的不太一样,怎么看起来一点不像展之行说的温柔小受? 不过展之行倒是很大方地拍着方齐的后背,回道:“媳妇,这是我师兄钟杰森!” 然后他再转头对钟杰森说:“这是方齐。” 钟杰森意义不明地一笑,方齐立即热情地去跟人握手。 “师兄好!” “好!” 接着几人往里走时,钟杰森默默地把展之行拉住,稍稍地问他,“老弟,你该不是被压的那个吧?” “滚!” 这个‘滚’字完美地说明了一切,钟森杰似笑非笑地看着展之行,展之行无视他转身就走。 钟杰森说话算话,把展之行领到餐厅最佳的情侣位置,连预定都被他推了,他一起在里面陪两人聊了一会儿,等上菜时自觉地走了。 展之行发觉好似乎是他和方齐结婚以来,头一回这么正式的出来吃饭,他恨不得吃到天荒地老。 可是时间不会停下来等他,桌上的菜都冷了,他们最终还是要离开。 接下来他还和方齐去看了一场电影,在夜晚冷清的步行街压了一小时马路,最后到家已经过了凌晨。 两人慢条斯理地洗了个澡,并排躺在床上,半天谁也不说话,也一动不动。 “方齐。” “展展。” 不同的声音不约而同地响起,他们转头看向对方,同时叫了彼此的名字,然后相视一笑,不自觉地搂在一起,朝对方吻过去,从柔情缠绵到热烈如火。 展之行不知道最后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他感觉方齐似乎还在他的身体里,微微动了动,又被方齐搂回去。 突然他听到一声猫叫,猛地睁开眼,又是上回在那棵树下时的感觉,仿佛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了,一只白猫出现在他视线里。 展之行起床披了件衣服,朝白猫走过去,伸手就要把白猫抱起来。 “放肆!本座有话要告予汝知。” 虽然这么说,白猫还是乖乖地让展之行抱起来,舒服地蹭了蹭。 展之行顺着白猫的毛,自言般地开口。 “我知道,我和方齐的缘分要尽了。” “本座早告诉过去,不要追究过去!当年方齐被打伤,本已经奄奄一息,是本座用你被雪鸦换走的一半运气留住了他的小命。但当年雪鸦是欺骗你,得到了你的运气,所以封存了你的记忆,只要你想起来当年的事,那一半的运气就会还给你。” 展之行撸猫的手突然顿住,双眼一瞪,问道:“什么意思?” “就是方齐没了那一半的运气,他这十年的时间就是逆道而行,不久将会死于非命——小子,你是要勒死本座!” 展之行终于稍稍松了下手,终于明白方齐为什么要带他回那个公园,为什么只有公园会下雨,都是为了让他回忆起当年的记忆。 -- 第110页 “我不要那一半的运气,怎么才能给方齐?” “小子,你以为这是什么东西,能随便给来给去?” “金泽,你一定有办法,对不?” 白猫不满地蹭了两下,展之行立即给他顺毛,然后听到白猫说道。 “本座与方家有缘,可是本座不能帮他逆道而行,方齐一生功德不薄,因果循环,他施下的因,便会得到该有的果,本座能帮他的只有让这个果结得快一点,不过这样一来,本座与他的缘也就尽了。” “什么意思?” 展之行问了一句,但手里的猫已经消失了,他独立愣在窗边,窗外一片昏暗,一股热风吹进来,盛夏已经过了一半,他才感觉到天气热了。 回到床上,展之行搂着方齐,他以为会睡不着,可是刚触着方齐身上的温度他就迷失了意识,仿佛在不舍这最后的时光。 这一晚展之行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到了高中的时候,方齐没有退学,也没有妖怪,他们一起考上大学,一起毕业,一起工作,然后结婚,吵架,和好,最后一起终老。 醒来时,方齐撑着头望着他,对他说了一声,“早!” “早。” 展之行的意识清醒,突然感觉吵得厉害,之前完全听不到外面的车流声突然出现了,太阳升起来,房间里多了一股热气,他盖着被子出了一身汗。 “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等会儿喊人来装空调吧!” 方齐掀开被子,把光秃秃的展之行露出来,然后下床回头俯身一抱。 “来,老公带你去厕所。” “方齐,你有病啊!放我下来!” “我怕你腿软,走不动!” “怪我?叫你不要弄里面,我还没跟你算账!” “我错了,下回弄你嘴里!” …… 两人在吵吵嚷嚷地开始了新的一天,也许这是他们最后的一个早上,也许还能再多一天。 但是不管还有几天,只要能在一起的一分一秒,都是彼此的永恒。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完了~ 哈哈哈 不要打我~ 让我先煽情一会儿~ 保证番外是HE 第53章 53只小妖怪 # 53 因果 展之行最近很苦恼,因为方齐最近开始重操旧业,又当起了他的方厂长,不过这回他养的不是妖怪是兔子。 一年前,金泽离开了他们家,那时展之行才知道那栋房子的与世隔绝感不是因为地利,而是有高‘人’守护。 那天展之行一早起床发现天气变热了,声音也变嘈杂了,仿佛远离尘世的清静消失了。他和方齐在楼上闹了半天,下楼准备重新回去上班里才终于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他追着抢了他车钥匙的方齐下楼,结果在走到一楼时感觉一股说不出的异样,方齐蓦然地停下来朝妖怪屋过去。 “怎么回事?” 展之行也跟着过去,发现里面的妖怪都不见了,只剩下了仿佛一方世界的生态园,而对面那棵方齐从景宝山带回来的树苗一夜之间变成了三层楼高的大树,遮住了一大片的光。 他突然想起昨天晚上白猫说的话,房子里所有的变化是因为白猫走了吗? “方齐?” “没事,大概我的责任完成了。” 方齐转头朝展之行笑了笑,往里走进去,里面的所有一切都没变,但是都变了,安安静静地没有一点声音。他一路走到了大树底下,给白兔翁搭的石龛还在。 他蹲下身往里看了看,发现放在神像位置上的石头不见了,他不由地一笑,手伸过去将那颗从神像位滚下来的石头捡起来,不知道石头上有什么,他手一碰就被扎了一下,还扎出了血。 “你不会小心点?” 展之行连忙蹲下,将方齐流血的手抬起来,他看了一眼,急着起身。 “别动,我去拿药水消毒。” “你舔一下就好了。” 方齐把手指凑到展之行面前,展之行怔了一下,转眼望着方齐,然后把方齐的手指握住,嘴凑上去,方齐却突然把手一抽,带得他差点摔倒,又被方齐接住,然后摁着他靠到旁边地树干上。 “方齐,逗我好玩?” “好玩呀!” 方齐欺身压上展之行,紧紧地将展之行搂住,脸埋在展之行的耳边,他其实一早起床的时候就猜到了。 在他很小的时候,那时他还在他爸妈身边,有一次他们带他出去,他忘了是去什么地方,印象里只记得一个很古老的院子,他自己去玩的时候从几块石头下面掏出了一只白玉戒指。 后来他想起来才明白那几块石头其实是镇山石,而那个戒指他掏出来带了回去,之后去了哪里他不知道,直到后来他爸妈把他送到他爷爷那里,某天他又把戒指找了出来,他奇怪地给他爷爷看,他还记得他爷爷说那个戒指里寄生了一只大妖怪,继续跟着他便是与他有缘。 他之后一直带着那个戒指,由于时代的发展,他家周围开始大楼林立,但是他在家感觉不出有任何的变化,今天早上他醒来,听到第一声车鸣里突然就想明白了,这座房子一直被那只大妖怪保护着。 虽然他不懂为什么那只妖怪要带走这里所有的小妖怪,但是能猜出来,毕竟这里失去了保护,他养的小妖怪就很难再藏住了,如果被人发现,最后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毕竟一般人不能看到妖怪,不是所有人都看不到。 -- 第111页 不过并不是所有妖怪都离开了,方齐把他血已经止住的手指喂到展之行嘴边,突然想起那次蜜月,他忍不住开口找揍。 “展展,你不是喜欢用血催情吗?” “方齐!” 展之行直接在方齐的手指上咬了一口,突然从他背后蹿出来一只粉色的兔子,蹭到了他身边。 “白兔翁?” 展之行下意识地叫了一声,忙转头去找,但是没有找到那个嚣张的小老头,方齐一把将他的脸掰回来。 “它已经回来了,总有一天你会再见到他的。” “方齐!” 展之行对上方齐满是笑意的眼睛,终于明白过来,白兔翁能赐人长寿,想起刚刚方齐在石龛被扎破了手,立即明白过来。 他一下反扑向方齐,方齐被他压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一下。 “老公,我的腰!” 展之行没理方齐的叫喊,他骑在方齐身上,对着方齐的视线慎重其事地问:“方齐,我们的缘是不是不会尽了?” “大概是吧?” 展之行愣了一会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最后忍不住地说了一声:“方齐,我爱你!” “那我们来野战吧!” “滚——” 展之行被方齐回压过来,那天他上班的计划又泡汤了。 “之行,奥祥的张总约你明天见面,可别给我丢脸!” 唐宁晟突然甩着手机走过来,打断了展之行的出神,展之行其实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嗯了一声,反问。 “谁?” “张明翰,他的名片,你明天带刘洋去吧!我觉得那小子完全是你的迷弟。” “啥?” “纵欲伤身,悠着点?” “嗯?” 展之行一共回了三个字,唐宁晟已经脑补了六十集的大戏,然后笑得意义不明的走了,展之行却趴在桌上不太想动。 他的运气终于变成了普通人,成功失败全看自己,他以前以为这是他一生所愿的事,可是现在,他已经好几天都只是回家睡个觉了,跟方齐连话都没机会说,难得今天早上走得晚点,结果看到方齐一早坐在窗前看什么《兔子养殖快速指导指南》。 想到方齐他就头痛,没了妖怪,方齐的业务全都不能再做了,一时之间无所事事,他就开始瞎折腾。 一开始不知怎么被温子华诱骗,居然去干了几个月的模特,还被温子华捧得小红了一把,还有国际品牌邀请他去走秀。 本来也算是事业,展之行没想阻止他,可他不知思考了什么,第二天直接不干了,反正坑也是坑温子华,回家对展之行说‘当模特太辛苦了,到处跑他见不到展之行难受’。 展之行觉得这话挺像方齐说的,本来以为方齐会安静一段时间,结果隔天他又下了个软件,天天开着他的阿斯顿马丁去拉客,刚开始趁着展之行出门后再去,结果出了场不大不小的车祸,他没事,他的客人被他的车技给吓晕了,投诉了他,然后他就又失业了。 现在,琢磨了两个月,就开始看兔子养殖了。 “展师兄,这是唐老师让我给你的。” 刘洋突然走过来,把手里的资料放在展之行桌上,却没有走,展之行转头看他一眼。 “还有事?” “你刚有没有看到吴律师的朋友圈?” “没空。” 实际上展之行看到了,配了一张国外餐厅的图,发了一句‘人生际遇总是无可预料’,意义不明,他不知道刘洋指的是不是这条。 “给你看这个。” 刘洋把手机朝展之行凑过去,展之行敷衍地瞥了一眼,看到的不是朋友圈,而是吴律师单独发给他的照片,上面是苏京程异国的餐厅洗盘子。 他震惊了一下,刘洋八卦起来。 “所以说因果循环,听说他在国外被人给骗了,差点坐牢。” “律师从来不听说,我们都讲真凭实据!” 刘洋眉头一沉,转身又眼高过头顶地走了,展之行不禁地一笑,不明白这人什么时候跟他变熟了? 他收回视线,看着刘洋刚给他的资料,手机突然响起来,看到是方齐接起来。 “展展,我受伤了!” “会死吗?” “不会。” “那就自己看着办。” “可是我想你。” 展之行想起他是真和方齐快半月除了睡觉就没什么交流了,于是挂了电话,去跟唐宁晟讲假。 “我老公受伤了,我回家看看!” “他是被陨石砸了?居然也能受伤?” “也可能是火箭坠落!” “滚!” 展之行滚了,开车回家,见到了受伤的方齐。 “展展,原来你这么担心我!” “你的伤呢?” 方齐把他的手伸出来,手臂上不知被什么割了一条口,不严重,但看着挺吓人的,而且被他胡乱的包了几张纸由就算了事。 “白痴,这样是会感染的,等我去拿药箱。” 展之行去房间里找,他突然发现他的井井有条都没成了乱七八糟,被方齐影响得强迫症都好了,可是他找了半天找不到药箱在哪儿,方齐还在他背后浇油。 “我刚也找了,也没找到!” 展之行是真想揍这人,回头瞪过去,看了眼他的手臂还浸着血,终于忍下来。 -- 第112页 “跟我去医院。” “这点伤算什么,想当年——” “别想当年,过来。” 展之行拽着方齐上车,路上问他怎么受的伤,他吱吱唔唔地不回答,展之行觉得他肯定在家弄了什么,打算秋后再算帐。 车在街上找了一圈,终于看到了一家诊所,他把车停在路边,带着方齐进去,结果一见门就一个小孩朝他跑过来。 “展叔叔!” 展之行低头一看,发现居然是莫斐。 “你怎么在这里?” “因为放暑假了啊!” 莫斐认真地回答,结果展之行抬头就看到莫风那个姓李的助理,他的一条腿瘸了,走路一偏一倒,朝他过来。 “展律师,好久不见。” 展之行觉得有点奇怪,转眼看了看方齐,方齐扯着嘴笑了下,然后李助理看到方齐的手,连忙让他们进去。 “等等,我去叫莫总。” 李助理一瘸一拐地往进走去,莫斐小大人的模样把他们带到旁边坐下,还给他们倒了茶。 “展叔叔,你们等一下,我爸爸马上就来。” “你爸爸?” “对啊,我妈妈去年生病,去了天堂,爸爸就带我们来这里,爸爸说要帮助更多真正需要帮助的,我长大了也要当医生。” “不错,加油!” 展之行望着莫斐,不禁有些唏嘘,这时莫风走出来,看到他们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给方齐处理了伤口,开了点消炎药,最后送他们到了门口,他们已经走出门了,莫风突然叫了他一声。 “展先生,对不起!谢谢你!” 莫风在展之行背后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展之行没有回头,也没有回话。 之后他和方齐先去吃了饭,然后逛了一会儿,再才回去,从头到尾两人都没有提莫风,提那天发生了什么。 有些密秘他们都以为对方不知道,也都不想说出口,如果重来一次,他们都仍然会这不犹豫,在那时做下同样的选择,因为正是这样,此时此刻他们才能彼此相依,十指相扣。 然而,回到家后,展之行听到妖怪屋里传来细细的声音,他以为是妖怪们又回来了,结果进去一看,看到了满地的兔子,一股他难以形容的味道传来,顿时眉头一蹙,方齐正好过来,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展之行同志,请以后继续叫我方厂长!” “谁养兔子是你这么养的?” “这么可爱的兔子关在笼子里是多不人道的事!” “明天之类给我全弄出去!” “不要,白兔翁家的小粉多寂寞,我给它找的同伴!” “真不要?” “真不要!” 展之行冷笑一声转身,背对着方齐说了一句。 “行,那还是离婚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就这样完结啦,求撒花~求收藏作者~希望小天使还能下一本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