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马传奇》
正文 第 1 章
利马传奇 作者:尼罗
第 1 章
利马传奇(下卷) BY:尼罗
下卷
苏醒
一九七零年九月,利马城。
汽车缓缓拐入七方路,停稳之后楚泽绍推门下车,大踏步的走入院中。
这房子空了将近一年,又有了点洪荒的意味,野草生长的披头散发,从院内蔓延到院外,一直拥到了公路上,只是其中没有野兔子了。
刚刚搬进来居住,佣人们连房屋内都打扫布置不完,更是无暇去处理外面的野草;卫兵们呆立在门口——都是一批新人了,也不晓得找把镰刀将草大概除一除。
楚泽绍皱着眉头进入楼内,迎面便是一股子水气,伴随着从窗外吹进的清新晚风,倒也有点冷森森的洁净感觉。大客厅内添了一堂新家具,沙发也换了,把个空旷所在略略的填补了一番,让人觉着此地像个住宅了。
金少校一直留在这里小题大做的监工,听说楚泽绍来了,便从楼上嗵嗵嗵的跑下来,向他介绍自己的建设成果:楼内处处都被洗刷擦拭了,窗帘被褥也换了崭新的,锅碗瓢盆也备齐了,厨子就守在厨房里,随时都可以开饭,营里的大狼狗生了小狗,要不要拿一只来养着看门呢?
他说的很来劲儿,因为把座鬼宅似的老楼改造成这个样子,委实称得上是一桩事业。不过楚泽绍东张西望的上下走了一圈,却并未给出一个好的评价:“谁让你这样费事?收拾出来能住人就是了!知不知道我是要把谁送过来?你就会在这些没要紧的事情上下功夫!”
金少校一愣,心想您事先不是这么吩咐的啊!要不是您发了话,我至于花这么多心思么?怎么干的好还要挨骂呢?
他不敢分辩,只小小心心的低头跟在楚泽绍身后。而楚泽绍头也不回的挥挥手,仿佛是很烦恼的斥道:“你回家去吧!这儿用不着你了!”
金少校委委屈屈的退下了。
楚泽绍上个月来过一次,觉着这房子实在是太不堪了,所以让金少校过来稍事修葺装饰;然而金少校把房子真收拾好了,他心里又不舒服,觉着太便宜对方了!
他独自坐在客厅内的新沙发上,正怀着一肚子乱草似的心事发呆,忽然外面传来一阵汽车喇叭响,他的“对方”到了。
他的对方,自然就是大难不死的穆世。
他是在山谷中找到了穆世的汽车——汽车卡在了两座山石之间,居然没有爆炸。车门是已经摔飞了,里面并没有人。
人被抛在了五十多米外的沼泽边缘,小南卡还紧紧的抱着穆世,且用一只手捂住他的后脑。楚泽绍想把这两个人分开,花了好大力气也掰不开小南卡的手臂,后来只好用了刀,把小南卡的双臂砍了下来。
当时穆世的脸一直埋在小南卡胸前,干干净净的,看起来仿佛是完全没有受伤,不过双目紧闭了,气息也似有似无。楚泽绍以为他命大,只是被摔晕了,便毫不在意的走过去想要把他抱走。
一抱之下,他觉出了异常。
穆世的四肢以一种奇怪的角度垂下去,同时随着身体震动,开始七窍流血。
穆世睡了四个月。
在这四个月里,他一直无声无息的躺在利马唯一一间医院的高级病房内,神情安详,是含笑于九泉之下的光景。楚泽绍有时候就站在床前看着他,一看看上几个小时,心里什么都不想,就单是看。
然而他终究还是活着的,身上的许多处骨折也在这漫长而寂静的光阴中慢慢愈合。楚泽绍偶尔会把他抱起来,试探着左摇一下、右晃一下——好像在晃着一个药瓶,见到他并没有因自己摇晃而再次七窍流血,就感到很安慰,觉着这毕竟还是囫囵的一个人。
后来,大概在七月中旬时,他开始出现了苏醒的征兆。
先是手指能动了。楚泽绍抬起他的一只手,又将自己的一根手指放到他的手心上,这时他就会松松的攥一下,力道很轻。
楚泽绍觉得很有意思,没事儿就跑来,玩这个独角戏一样的游戏。
这个游戏玩了不过十天,穆世睁开了眼睛——眼珠不会转动,目光是直的。
楚泽绍那时候很狂喜,俯下身和他鼻尖对了鼻尖,狞笑着问道:“我的穆先生,你总算是睡醒了啊?”
穆世的眼睛很清澈,没有神采和目光。
从此他就总是睁着眼睛。
在接下来的一个月内,他的眼珠恢复了转动的能力,并且能够开口说话了。
他硬着舌头问楚泽绍:“你是谁?”
楚泽绍不相信穆世是真的失忆。尽管医生认为此时的穆世还没有脑力进行欺骗行为,可他还是不相信。站在医院里,他一巴掌扇向了床上的穆世:“你还敢跟我装模作样?!”
穆世像一只布口袋一样跌到床下,发出了沉闷的响声——他当时正处在一个全身瘫痪的状态。
楚泽绍抓着病人服的前襟,单手把他拎起来扔回床上。瘫痪的人大多很重,不过穆世瘦的只剩下了一把骨头,所以总是重的有限。
“还装?”他厉声喝道,又是一巴掌。
大步绕到床那边,他弯腰把穆世再一次拎起来扔回床上。穆世紧紧的闭了眼睛,好像是很怕了。
一天几巴掌的日子进入九月,楚泽绍决定还是找个地方把穆世关起来。
卫士用轮椅把穆世推入了楼内。他穿着一身柔软宽松的长袍,头发剃的很短,愈发显得瘦骨伶仃。大概是因为面颊消瘦、下巴削尖的缘故,他瞧着清秀了一些,同时也苍老了一些。
楚泽绍走到了他面前,山峰似的站住了。
他想伸手摸摸穆世的脸,可手刚一动,穆世便半抬起手臂,侧着脸挡住了头。
楚泽绍哼了一声:“躲什么?我现在不打你。”
穆世用手指抓着袖口,仿佛是不肯相信楚泽绍的话。不过他没有什么力气,手臂很快便无力的垂了下来。
楚泽绍在他脸上掐了一把,沉着声音道:“好,以后你就在这里慢慢装吧,装一辈子也无所谓,反正我奉陪得起!”
穆世显然是已经听过了太多这种话,所以不为所动,只喃喃的说道:“我饿。”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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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 章
利马传奇 作者:尼罗
第 2 章
楚泽绍回身对着厨房方向很响亮的一拍巴掌:“开饭!”
饭是米饭,菜是炖肉,汤里放了咖喱,熬出来是浓稠的一大锅。楚泽绍不等佣人动手,自己用大铁勺连汤带肉的舀了一勺浇在一盘米饭上,而后将饭向穆世面前一推:“吃吧!”
他记着穆世是吃长斋的。
穆世好像是饿极了,两只手还没有灵活到可以使用餐具,所以低下头就把脸拱进了餐盘中,吃相有如一只流浪狗。
楚泽绍看着,看着,看不下去了,一拍桌子:“饭是这样吃的吗?!”
穆世被吓了一大跳,抬起满是汤汁的脸,又要抬手去挡住头;表情是茫然中带着怯生生。
楚泽绍瞪着他,半晌不说话。
穆世笨拙而艰难的用衣袖擦了脸。
楚泽绍又用力的拍了桌子,张牙舞爪的怒吼:“我宰了你!”
穆世太疲惫了,身体一点一点的向旁边歪去。椅子没有扶手,楚泽绍眼睁睁的看着他一头栽倒在地,应该是摔的很重,可是也没有出声。
楚泽绍走到他身旁,轻轻的踢了他一脚:“你到底是存了什么心思?好啦,别再装啦,这有意思么?你放心,我是不会要了你的命的,瞧你这个样子,多么难看!”
穆世侧身躺在地上,神情呆滞的望着桌脚,并不回答。
普嘉来了
楚泽绍进房时,护士正在为穆世按摩。
护士共有两位,都是人高马大的藏族女人,生的横眉竖目、面赛铁板、膀大腰圆,是楚泽绍特地挑选出来护理穆世的。
穆世大概是有点怕这两位女门神,见了她们就闭上眼睛。门神本人倒不介意,只是尽忠职守,先把他扒的仅剩一条小小短裤,随即将他翻过去趴在床上,从头到脚的揉捏摩搓一通,利于活血。
楚泽绍进门后便斥退了护士,然后绕着大床,意态悠然的踱了一圈。
“怎么还是这样瘦?”他不甚满意的出言点评道,又停下脚步,弯腰伸手在穆世的大腿内侧摸了一把。
穆世的肉是柔软而沉重的,用力按下去,可以清楚的感觉到他的腿骨。
楚泽绍又在他的肋下拍了拍:“白骨!”
穆世的皮肤的确苍白之极,肋骨一根根的浮凸出来,瞧着简直病态的刺目。楚泽绍这时就觉着很不可思议——自己居然曾经对着这么个家伙生出了性 欲!
当然,那时的穆世骨肉亭匀,还是值得一抱的。
楚泽绍从柜子里翻出一条浅色床单抖开,劈头盖脸的盖住了穆世周身:“你这德行真是让我连饭都要吃不下了!”
穆世变成了一具停尸房内的尸体,安安静静的被罩在床单下面,只有手臂因为一直是展开的,所以还突兀的伸在外面。
他似乎是很识趣,自己就晓得应该把手缩进床单里,免得让人看了碍眼。
他的动作是艰难而缓慢的,让人联想起一只干渴的蜗牛。
楚泽绍坐在床边,握住了他那左手手腕,又伸出一根手指贴在他的手心上,结果他真的就松松攥了一下。
这个游戏玩的太久了,以至于在穆世那里,已经变成了条件反射。
“其实这样也好……”楚泽绍的心中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全都忘记,重新开始……其实也好。”
只是依旧不能确定,不晓得他是否真的全都忘记了。
斜眼瞥向穆世,他忽然心里一惊。
“这太不吉利了!”他连忙伸手掀开了穆世头上的床单,心想自己怎能这样盖着他?本来病人就阳气不足——这真是太不吉利了。
重见了天日的穆世睁开眼睛,怔怔的望向楚泽绍。
楚泽绍同他对视了,极力想从他那目光中找寻出什么来。不过他的目光太坦然了,坦然到一片空荡荡的程度。
楚泽绍将手指又触到他的手心上,而他也又轻轻的攥住——随即松开。
楚泽绍的心忽然柔软起来。
“他现在好像婴儿一样的。”他对自己说:“没有回忆,没有能力,并且还是个弃婴。从布确的穆先生变成了瘫在床上的大号弃婴——亏得他是什么都不知道。”
他的心灵一旦软化,立刻就生出了绵绵爱意。对着穆世伸出手去,他想摸一摸对方那短发凌乱的后脑勺。
哪知他这个动作刚做到一半,穆世便惊恐的紧闭了眼睛,同时明显的瑟缩了一下。
“别怕。”他和声说道:“我不是要打你。”
即便如此,穆世还是很怕。他的脑袋就在楚泽绍的大手下匀速颤抖着,随时提防着一个响亮的巴掌拍下来。
楚泽绍用心感受着他的颤抖,却又状似无意的笑道:“我带一个人过来给你作伴好不好?”
他俯下身去,把嘴凑到穆世的耳边:“普嘉,好不好?”
穆世不说话,颤抖的频率也很一定。楚泽绍将手合在他的后脑上一捏,陡然凶狠了语气质问道:“好不好?回答!”
穆世被吓的骤然睁开了眼睛,而且还轻轻的惊叫了一声。
楚泽绍把手滑到他的后颈上,咬牙切齿的恐吓他:“再不说话就掐死你!”
穆世这回果然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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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3 章
利马传奇 作者:尼罗
第 3 章
他怯生生的问楚泽绍:“普嘉,打不打我?”
楚泽绍笑了,带着一点轻微的心酸和厌恶:“不打。”
穆世把脸在枕头上蹭了蹭,似乎是想将自己埋进床褥中:“那好。”
在十天后的一个下午,楚泽绍真的派人从德堪监狱中提出了普嘉。在此之前他早已将此人抛到脑后,而如今乍一见面,居然发现自己已经快要认不出他来了。
他印象中的普嘉,是个高个子小白脸,俊秀温和的,没什么气派,可是很讨人喜欢。这个印象先入为主,而且十分深刻,导致他一时间以为是派去的卫兵提错了人,带了个又红又瘦的瘸子回来。
他对着来人仔细审视了半天,发现他还不是真正的红——他那皮肤红的很不均匀,而且大面积的干裂脱皮。据说有些白皮肤的人是晒不黑的,只会被晒红脱皮,他想普嘉大概就是这一类人了。
“哈哟!”他语气轻快的笑道:“真是主仆连心,一起全变的人不人鬼不鬼了啊!”
普嘉低着头,不说话。
虽然瘸了一条腿,但他站住不动时,瞧着还是挺拔高挑的。
楚泽绍又道:“采石场的太阳很厉害嘛!”
普嘉依旧沉默。
楚泽绍拍了拍他的肩膀:“穆世身边的人已经死绝啦,就剩下你这么个命大的!”
普嘉抬头看了他一眼,脸上也在乱糟糟的脱皮,倒是没什么表情:“少爷还好吗?”
楚泽绍笑了一声:“你那少爷很不安分呢!不过折腾到了现在,终于是彻底的老实下来了!怎么?你还惦念着他?”
普嘉的态度很冷,好像并不畏惧楚泽绍:“是的,我一直在惦念少爷。”
“你那少爷可是不想着你啊!你在监狱里大概不知道,穆世去年逃回了布确,很是重新威风了一阵子呢!可惜啊,后来又完蛋了。”
说到这里,他在普嘉的后背上狠拍一记:“给你派个轻松差事!你不是很喜欢给你那少爷当奴才吗?这回让你当个够!不过他在逃命时摔坏了脑子,已经失忆了。”
普嘉吃惊的望向他,嘴唇动了动,一时竟是说不出话来。
普嘉到来时,一名凶神恶煞的护士正用轮椅推着穆世在院内晒太阳。
看到了穆世的模样后,普嘉蹙起眉头咬着嘴唇,脸上显出了一种强烈的悲喜交加。拖着残腿向前走了两步,他“嗵”的一声跪在了轮椅前,声音低而哽咽的喊了一声:“少爷。”
穆世很漠然的看着普嘉,看了一会儿,抬起头望向了普嘉身后的楚泽绍。
楚泽绍微笑着走到他面前,将轮椅向普嘉推近了一点,且拉起他的一只手去触碰普嘉的脸:“我让他给你作伴,好不好啊?”
穆世闭上眼睛,极力的将身体向后仰去,显然是不想触摸普嘉。普嘉那脱皮严重的脸似乎是让他很反感。
楚泽绍留神着他此刻的反应,又满含威胁的盯了普嘉一眼。方才来时他已经叮嘱过这家伙了——天晓得穆世是不是真失忆,所以不能让这个红通通的小子乱说话。
“想让你那少爷完整的活下去,就管好你的嘴!”他对普嘉如是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虐待穆世的感觉,很好。
三人
楚泽绍在七方路的路口处下了汽车,徒步走到了院门口,为的是可以无声无息。
他觉着自己现在是着魔了,终日满脑子里全是七方路宅子里的那个糊里糊涂的病鬼,除了这个再装不进别的事情。幸而近来天下太平,倒也没有什么情况是值得他去操心的。
他像只大猎豹似的,蹑手蹑脚便进了院子。
普嘉换上了一身干净衣裤,正端端正正的坐在楼前的水泥台阶上,穆世骑坐在他的大腿上,两人正是个面对面的状态。普嘉大概是怕穆世身体无力会突然摔倒,便伸出一只手揽住他的后背,另一只手则托着他的一侧手肘,让他可以较为轻松的抬起手来。
穆世抬手,专心致志的在撕普嘉脸上那白花花的脱皮。
以楚泽绍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普嘉的正脸——这青年此刻的模样自然是很怪,不过一双眼睛真像泉水或宝石,散发着的光芒温暖又温柔。
他就那么近乎痴迷的盯着穆世,嘴角噙着点笑意,一只手合在穆世的后背上,护的稳稳当当。
楚泽绍暗暗的做了个深呼吸,用轻快活泼的声音忽然唤道:“卢比!”
他让所有的人都称呼穆世为卢比,至于“穆先生”三字,则是被严厉禁止提起的。
穆世微微偏过脸,“哦”了一声。
他似乎是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楚泽绍。先前他模仿护士,叫楚泽绍做“楚主席”,结果莫名其妙的挨了一巴掌。
普嘉看了楚泽绍一眼,没出声。
楚泽绍大踏步走到这两人身边,为了显着轻松愉快,所以满面笑容的蹲下来,几乎好像盘踞着的笑面虎。穆世看着他,脸上现出惊异的神气,可能也是觉得他这德行有点可怕。
楚泽绍抓过穆世的一只手握住,又将手指伸到他的掌心处:“普嘉好不好?”
穆世攥着他的手指答道:“好。”
楚泽绍的两只眼睛恨不能各自为政,分别盯着面前这两个人:“好在哪里?”
穆世想了想,忽然俯下身软软的趴进普嘉的怀里,且侧脸枕了他的肩膀,对楚泽绍又说了一遍:“好。”
楚泽绍知道他现在脑子还不灵光——以后会慢慢恢复的,身体也是一样。其实傻一点也有意思,尤其是和先前那位冠冕堂皇的穆先生对比着,特别的有种物是人非、沧海桑田之感,可是不让人感慨,只是觉得滑稽。
“我好不好?”他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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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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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穆世瑟缩了一下:“你打我。”
楚泽绍伸手抚摸了他的手臂,极力的想让自己显得慈祥:“要是我以后不打你了呢?”
穆世还攥着他的手指:“好。”
穆世的声音很动人,能将幼稚简单的言语说的低沉华丽,这也很可笑。
三人在台阶上蹲的蹲坐的坐,相对片刻后,普嘉忽然低声说了一句:“少爷该睡午觉了。”说完他小心的将穆世抱起来放到旁边坐下,然后连滚带爬的费力起身,站稳之后弯下腰来,再将穆世拦腰抱起。
他的左腿在腿骨被楚泽绍打成三段后,就一直不大能使上力气了。平时走路已经是十分勉强,如今怀里多了个人,更是让他辛苦到了寸步难行的程度。楚泽绍还蹲在一边旁观着,这时就提醒道:“有轮椅。”
普嘉头也不回的答道:“少爷总是坐着,腿上都要生疮了。”
楚泽绍站起来跟上去,抢夺似的从普嘉怀里抱走了穆世;然后冷笑一声,很不屑的扫了对方一眼:“瘸成这个样子,还想着赤胆忠心?”
普嘉平静的答道:“我的腿是被你打瘸的,并不是我作恶遭了天谴。”
楚泽绍一脚将他踢的坐倒在地:“我就是天!”
楚泽绍把穆世扔在了卧室内的大床上。穆世现在摔成什么样子是什么样子,扭着身子躺在床上,他自己动弹不得。
关好房门后,楚泽绍走到床边坐下,转过身去把穆世摆成了仰卧的姿态——随即又想起了普嘉所说的“腿要生疮”的话,便将人又翻过来趴在了床上。
“普嘉好不好?”他老调重弹。
穆世沉默了片刻,忽然说道:“普嘉哭了。”
楚泽绍很感兴趣的侧身躺在他旁边:“为什么?”
穆世望着他答道:“不知道。普嘉怎么叫我少爷?”
楚泽绍分析着他的反应,越来越觉着他是真的失忆。
穆世闭上眼睛:“我知道我是谁了。”
楚泽绍立刻问道:“你是谁?”
“我是卢比少爷。”
楚泽绍微笑起来:“为什么?”
“你叫我卢比,普嘉叫我少爷,我是卢比少爷。”穆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可是我没有家吗?我的家里人呢?”
楚泽绍坐起来,背对着他答道:“你是个作恶多端的坏家伙,你家里人早就把你抛弃了!现在这儿就是你的家,你不要胡思乱想,我会养着你的。”说完他扭过头一瞪眼睛:“可你要是不老实,我就把你扔到野地里饿死!”
穆世慢慢的抬手抱住了头,等待着一巴掌。
楚泽绍站起来,语气依旧凶巴巴的,可是心里却有点快乐:“睡觉睡觉!你不是要睡午觉吗?睡午觉还有这么多废话!”
他一边高兴的训斥,一边把穆世的衣服脱了个精光。穆世赤条条的趴在床上,因为自从清醒后便是一直被人如此服侍的,所以也没觉着不安羞涩。
楚泽绍把他的双腿大大分开,免得下身出汗久渍了皮肤,要导致溃烂;又因见那护士将他清洗的十分洁净,便伸手在他大腿内侧掐了一把:“疼不疼?”
穆世在枕头上摇头:“不疼。”
楚泽绍用了力气狠狠一抓:“这回呢?”
“有点疼了。”
楚泽绍见他那身体依旧还是有知觉的,便略略放心,拉过一幅薄被为他盖了上。
他在穆世的大腿上留下了几道乌青的指痕,直过了一个多月才消退下去。
推门离去时,他迎面看到了站在走廊内的普嘉。
随手关了门,他很不屑的笑道:“怎么?怕我吃了他?”
普嘉戒备的看着他,并不说话。
楚泽绍忽然出手抓住了他的衣领,上前几步将他顶在了墙壁上:“以后不许你在他面前哭!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我告诉你你不过是个奴隶一样的下人而已,你没有资格在他面前胡言乱语!”
说完他松开手退了一步,十分轻蔑的哼了一声:“平时多给他翻翻身,我看你倒是比护士们还细心一点。他要是生了褥疮,我就把你丢进采石坑里去!狗崽子!”
娱乐
普嘉一瘸一拐的走到床边坐下——还没坐稳,穆世就伸长了腿,轻轻的蹬了他一脚。
普嘉微笑着扭头望向他,又伸手抚摸了他的小腿:“怎么是斜着睡的?”
穆世还在喘气,他方才自己在床上磨蹭滚爬了一番,已然耗尽力量,无法再回复原位了。
普嘉回身单腿跪到床上,费力的探身将穆世拉扯过来搂进怀里,又腾出一只手来上下揉搓着他的全身:“少爷累坏了,是不是?”
他天生就是一副和气面孔,又因为这一阵子不再去采石场做苦工,皮肤脱了几层后露出白皙本色,渐渐就恢复了先前的风采。
穆世抬起一只手,面无表情的在他脸上摸来摸去,大概是怀念曾经撕之不尽的脱皮——那行为几乎成了他的一种娱乐。普嘉被他摸的痒了,就低下头来,用嘴唇去亲吻他的手心,同时凝望着他的脸。
经过这些天的补养,穆世瞧着似乎是胖了一点,消瘦的面颊也隐隐显出了丰润起来的迹象;可是同先前相比,他还是病态衰弱,而且神情总是茫茫然的,好像是只剩了一个穆先生的躯壳,而丢失了穆先生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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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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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
普嘉用手指梳理着穆世的短头发,一下一下,心中忽然满怀爱怜。楼内的护士卫兵佣人都是楚泽绍的耳目,他不敢多说一句话,不过思想总还是自由的。
手中滑过的发丝十分枯涩,这让他叹了口气,不由得就又想起了当初——布确人把脑袋看的很尊贵,所以他当初绝不敢去触碰穆世的头发;不过那时候穆世和所有布确上流社会的男子一样,永远用发蜡将短发打理的一丝不苟,整齐黑亮的,真是很好的头发。
普嘉不记得穆世曾经蓬松着短发出去见人,可是现在也讲不得那些了,楚泽绍能容他活下来,就已经是很好了。
“普嘉变样子了。”穆世忽然说道。
普嘉笑问道:“变成什么样子了?”
“变好了。”
普嘉知道他的意思,就握住他的手亲了一口:“那少爷喜不喜欢普嘉?”
穆世依旧是面无表情:“喜欢。”
停顿了片刻,他又说道:“楚不喜欢我。”
普嘉低下头嗅他的头发:“管他干什么。”
穆世看起来倒是没有要管楚泽绍的意思,只是非常平静的在阐述事实:“楚说,看到我吃不下饭。”他把目光射向普嘉:“我是不是很难看?”
普嘉听了这话,几乎有些心碎。
“没有的事!”他把穆世的上身抱紧了些:“您都不知道您有多么英俊。”
穆世松松的抱住了普嘉的脖子——他本就不是个表情丰富的人,随着思维能力的恢复,他也慢慢的恢复了本性,很有一点不动声色的样子,可惜外表看起来城府颇深,其实却是一座空城。
“楚现在不打我了。”他语气淡淡的,仿佛是在自言自语。
普嘉有些听不下去了。他把穆世送回床上,然后跪在床边,为他按摩双腿。
楚泽绍发现每次自己到来时,都能看到那主仆两个其乐融融的场景。
今天这两位乐的格外开心,是穆世躺在床上,连闹带笑的厮打着普嘉。厮打时他那不甚灵便的四肢全用上了,累的满头大汗,堪称是其乐无穷的复健方式。而普嘉坐在他身边任他又捶又踢,不时的还作势反抗,以免失掉了穆世的斗志。
这让楚泽绍很为难,其实他在确认了穆世的失忆之后,就打算着把普嘉送回德堪继续搬石头去。然而现在看来,这个小白脸堪称是天生的好奴才,只要有他在,穆世的生活起居就完全可以令人放心了,甚至对于身体上的恢复也大有裨益。不过……
楚泽绍进门,赶走了普嘉。
穆世也不笑了,自己坐起来,呆呆的望着他。
楚泽绍一屁股坐在床上,而后用手一指自己胸膛:“踢我吧!”
穆世打了个冷战,一歪身子,似乎是想要向后蹭。
楚泽绍黑着一张脸,用力一拍床:“不是踢的很高兴吗?过来踢我吧!”
穆世向后一仰倒在床上,随即费力的侧过身去,抱住脑袋试图蜷起身体。
楚泽绍见他这样畏惧自己,心中很是不满。为了恢复方才那种活跃气氛,他站起身来扭扭脖子晃晃肩膀,准备效仿普嘉,也让穆世高兴高兴。
他想自己身材魁伟、力大无穷,总比普嘉那个瘸子更能让人开心;况且穆世本就比自己矮了一头,又瘦的可怜,摆弄起来应该是很轻易的。
楚泽绍把穆世拽过来,然后双手托在他的腋下,像逗弄孩子似的把人给举了起来。
骤然腾空的不适感将穆世吓的大喊了一声,而楚泽绍并没有留意到他的反应,还以为他是兴奋;为了让他的兴奋更上一层楼,他开始举着穆世转圈。穆世在极度的惊恐和眩晕中痛苦的抬手捂住脑袋,紧闭双眼求饶道:“不要,不要,你还是打我吧,你还是打我吧!”
楚泽绍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反应,立刻停下了动作,决定将功补过。
这回他拦腰抱起穆世,用力向上抛去——再稳稳接住。
这个游戏进行了几个来回,穆世的叫喊都变了腔调。他的头脑本就受过重创,如今再经过了这样的大震动,当即就犯起旧伤,开始耳鸣头痛起来,同时还一阵阵的作呕。
楚泽绍慌了神,没想到自己一片好心办成坏事,连忙按铃叫护士,又让佣人打电话去医院找医生过来诊治。护士是没什么医术的,还是后来医生赶过来,给穆世喂药打针,好生的忙碌了一番才离去。
宅子里被闹的如此乱套,普嘉自然是心急如焚想来看个究竟,然而楚泽绍根本不让他靠近穆世。等到傍晚时分,楚泽绍见穆世已然有了明显好转,便松了一口气笑道:“你可真成了药瓶,晃一晃就……”
话说到这里,他忽然觉着不是很吉利,便转换话题道:“今晚我不走了,留下来守着你吧!”
穆世昏昏沉沉的趴在床上,喃喃说道:“你还是打我吧。”
自从穆世回到七方路后,楚泽绍还不曾在这里留宿过。入夜之时他脱衣上床,下意识的想要去抱穆世,可是伸手之时不由得忖度了片刻,只怕自己一个不慎,再把他捏碎了。
小心翼翼的把穆世搂进怀里,他的手从睡衣衣襟下钻进去,轻轻抚摸着对方的胸前:“好像胖了一点啊!”
穆世还是头晕目眩,耳朵里一阵阵的轰鸣,简直不知道楚泽绍在说什么。
楚泽绍找到了那处小小乳 头,用指尖试探着搓弄起来,语气极暧昧的问道:“有感觉吗?”
穆世带着哭腔呕了一声,把睡前吃药时所喝下的清水全吐在了枕头上。
争吵
穆世直休息了三四天,才又恢复了常态。
楚泽绍没想到自己会好心办坏事,心中几乎有些委屈和沮丧。在这种情绪之下,他接连几日不肯露面,倒是让普嘉感觉愉快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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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6 章
利马传奇 作者:尼罗
第 6 章
这天天气是格外的和暖,晴空万里的。普嘉将穆世脱光衣服放在大床上,引逗着他同自己踢打玩闹。阳光暖洋洋的洒进房来,很快就让穆世热出了一身细密汗珠;普嘉拿着毛巾为他浑身擦汗,而穆世得了机会,就颤巍巍的抬起一条腿,轻飘飘的蹬在了他的下腹上。
普嘉很高兴:“少爷现在有力气了。”
穆世得到了鼓励,就竭尽全力的又蹬了他一脚。
普嘉笑着向后一躲,他被穆世踢到了下身。
擦汗完毕后,两人继续打闹,直玩了一个多钟头才罢手。其时穆世累的头发都被汗湿透了,气喘吁吁的,兴致却很好,对着普嘉不住的笑。
普嘉起身下了床,想要试着搀扶穆世站起来走路;可他连试几次,发现穆世依旧是站不住;末了只好还是抱着他去了浴室。穆世渐渐重了起来,普嘉瘸着一条腿,简直担心自己以后要服侍不动他了。
穆世坐在温水里,一头一脸的香皂沫子,让他睁不开眼睛。普嘉撩水为他擦洗着,从前胸洗到后背,遇到那个“楚”字时,他不由自主的皱了一下眉头,只做不见。
从这一处刺青推断,他坚信自家少爷曾在楚泽绍那里受过非人的折磨——这片土地上战争是时常发生的,做过俘虏的大人物们也很是不少,但至多就是以谈判收尾,谈得拢放人,谈不拢枪毙,灭门也有,可没听说过在败将的身上留记号的。
无论是在布确还是在利马,留记号都是忌讳的事情,除非是本人自愿。牛马才被人烙上印记呢,这实在是太深层的侮辱了。
一时洗好了,普嘉将他搬运回了床上;待他在满室阳光中晾干身体后,又为他穿上了一身不丹式长袍。利马的秋季不算冷,这种服饰易穿易脱,料子又柔软,很适合现在的穆世穿着。
穆世运动了一番,又洗了澡,自觉着很是疲惫舒适,便侧身转向普嘉招呼道:“我们睡觉。”
普嘉蹲在床边,歪着脑袋和他对视:“现在睡觉,夜里怎么办呢?”
穆世笑道:“夜里不睡,夜里我们玩。”
他所说的“玩”,指的自然是方才那种玩笑似的厮打。
普嘉伸手去摸了他的脸:“不要,还是按时睡觉的好。少爷要是犯困,我推您到院子里坐坐?”
穆世很犹豫。
普嘉又笑道:“院子里有新送来的小狼狗,很好玩的——”他抬手比划了一个长短,以一种哄孩子的口吻描述道:“就这么大。”
穆世笑起来,也学着他用手比量,口中模仿道:“就这么大!”
这话其实重复的毫无意义,不过普嘉听后就笑的了不得,好像穆世说出了什么惊人之语一般。
普嘉用轮椅把穆世推到院中,因利马秋天的阳光十分厉害,所以又给他带了一副墨镜保护眼睛。穆世老老实实的坐在轮椅上,眼望着普嘉拖着一条腿,一摇一晃的牵着条小狼狗走了过来。
小狼狗不怕人,见了穆世后,便跃跃欲试的拱起前爪,想要扒在穆世的小腿上站立,同时口中发出狗崽子特有的呜咽叫声。普嘉在旁边紧张的防备着,又怕狗崽子挠破了穆世的腿,又怕狗崽子咬伤了穆世的手;可自己是以狗崽子为诱饵将穆世哄出来的,所以也不好贸然将其抱走。
“少爷别摸它,怪脏的。”他出言提醒道。
穆世抬头对他一笑,没说什么。
正当二人其乐融融之时,楚泽绍忽然来了。
楚泽绍进院之时,大步流星带着风,乌云盖顶板着脸,瞧着真有些骇人的模样。穆世和普嘉一起愕然的望着他,而他走过来一脚踢开小狼狗,随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气哼哼的却不说话。
穆世和普嘉对视了一眼,也不敢出声了。
楚泽绍现在很愤慨。他刚在政府大楼内和自己的岳父玉将军吵了一架,原因是玉将军偷偷的把玉冰济派去了布确,私自从鲍上校那里接管了地区管理权。
楚泽绍这些年来一直搞的都是一言堂,独裁统治行使的惯了,眼皮底下就容不得一点挑战;又因他是个野兽般的性子,一旦发火便六亲不认,居然把年高的玉将军给臭骂了一顿。玉将军平时也是个德高望重的,又是他的岳父,万没料到会受到如此冒犯,也是气了个倒仰,抡起手杖扑上来要和他拼命。少壮的主席和老迈的将军在政府内大打出手,惊的旁人赶忙涌上来劝解,大乱之下会议室内就成了一锅粥,本来就是个掺杂不清的事件,由此更是失了头绪,变成角斗了。
政府大楼内的剧斗告一段落后,楚泽绍愤然离去回了家。他那太太玉丹罕已然听说丈夫同父亲打起来了,慌的正要出门去阻拦,忽见他回了来,便迎上前询问详情。楚泽绍好容易又逮到了个姓玉的,张口便是一顿咆哮,吓的玉丹罕有如惊弓之鸟一般,除了流泪之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这时便显出了家外有家的好处。楚泽绍看到太太就想起岳父,恨的牙都痒痒,愤然之下就离家出走,乘着汽车跑来了七方路。只是他这样凶神恶煞的,倒是把穆世和普嘉都震慑住了。
席地而坐了许久,他渐渐的缓过了这口气,扭头对着穆世问道:“你这两天还好?”
穆世点头答道:“好。”
楚泽绍对着普嘉一挥手:“瘸小子滚远点!瞧你就碍眼!”
普嘉无奈,只得退下。穆世孤伶伶的坐在楚泽绍身边,心惊胆战的,几乎都不能正视对方。
楚泽绍倒是没有留意——他的敏感与警觉都留在军事上了。拍拍屁股站起来,他围着穆世走了一圈,口中自语道:“现在倒还是你省心一些。”
穆世“哦”了一声。
楚泽绍把滚热的大手放在他的肩膀上:“你乖乖的听话,以后我只要你一个人,让别的混蛋都见鬼去吧!”
穆世迟疑着问道:“那普嘉呢?”
楚泽绍不耐烦的答道:“这不用你管!”说完又绕到穆世面前蹲下,语气很不善的说道:“你也和我亲近亲近嘛!怎么见了我就吓成这个鬼样子?”
穆世向前俯过身去,伸手搂住了楚泽绍的脖子。
楚泽绍稍稍低头,把脸蹭到了他的肩膀颈窝处。穆世身上的气息十分洁净,带着一点香皂的余香。他用力嗅了两下,随即伸手扶住了对方的腰。
穆世的身体已经不再是那样瘦骨嶙峋的了,隔着丝绸长袍摸下去,隐约也有了点柔软的肉感。
楚泽绍突然就把玉将军之流抛去了九霄云外,又戏谑又怜爱的低声笑道:“总算是恢复过来了。瞧你偌大的年纪却活成了孩子,真是不让我安心。”
穆世把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喃喃问道:“我多大年纪了?”
楚泽绍抬手抚摸着他后脑勺上的短头发:“你还没满月哪!”
穆世诧异的发出了一声“嗯?”。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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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7 章
利马传奇 作者:尼罗
第 7 章
楚泽绍笑道:“从你醒过来那天开始算,之前的年月都不算数啦!”
死里逃生
楚泽绍听金少校说,玉将军一家都搬进军营里去了。
与此同时,鲍上校那边也来了电,说是玉冰济已经带着部下离开了布确。楚泽绍当即下令追击,同时开始着手备战。
玉将军手下是很有一批支持者的,实力不可小觑;而楚泽绍这边,说实在话,却是没有什么战斗的心思——他在布确已经打了太久,即便是战争狂人也有疲惫的时候。
况且他现在颇想过一阵子太平生活,因为七方路关着一个穆世,他需要足够的时间和空间去同他相处。
在对部下军队进行了安排之后,他抛下妻子,又回到了七方路。
时光进入深秋,阳光明媚的日子渐渐少了起来。穆世不再出门见天日,只躺在窗前晒晒太阳——普嘉不肯让他坐着,生怕臀部大腿处的血液循环不畅,会导致生疮。幸而大床正对窗子,他终日穿着一身单薄衣裳在床上滚来滚去,虽然依旧是不能走路,可是已经爬的像模像样,而且很不老实,只要普嘉一来撩拨,他就乱踢乱打,笑的喘不过气来。
“普嘉好。”一天,他如是说道。
普嘉正在为他揉捏双腿,听了这话,心里很高兴。
楚泽绍进门了,两只耳朵正好捕捉到了这三个字,心里一别扭,可也没多说什么,甚至没有像往常一样赶走普嘉。笑面虎似的走到床边,他将双手插进裤兜里,鞠躬似的弯下腰来,面对着仰卧的穆世笑道:“玩的很高兴嘛!”
穆世刚闹了一场,此刻累得气咻咻的,一张脸因为气血上涌和晒过太阳,所以气色很好,一双眼睛也闪闪发亮,嘴唇红润润的抿着。
楚泽绍见他望着自己不说话,就伸出一只手,毫不避讳的插进他双腿之间捏了一把。这让穆世惊叫着蜷缩了一下,而后就挣扎着转过身去背对了他。
楚泽绍大笑起来,感觉很有趣。而一旁的普嘉则是恨恨的瞪向他。
一时笑够了,楚泽绍“扑通”一声坐在床边,回身扯住穆世的后衣襟,将人硬拽了过来。穆世依旧背对着他,衣服和床单都是丝绸料子的,滑得很,他好像躺在了水面上,倏忽间就被楚泽绍捞进了怀里;体温带着肌肤的气息透过薄薄的单衣,是一种很温暖的馨香。
楚泽绍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是在捧着穆世——双手捧着,好像是对待一个婴儿或是一掬水;很娇嫩,很脆弱,很清澈,很无辜。
“认不认识我?”他没头没脑的问道。
穆世垂下眼帘:“楚。”
“以后可不要再忘记了。”他叮嘱道。
穆世点点头:“不忘。”
“你要好好活着。”他又说。
穆世略显惊异的看了他一眼:“哦。”
“我会保护你,你不要乱跑。”
穆世闭上眼睛:“哦。”
“我这辈子算是中了你的邪。”
穆世睁开眼睛:“嗯?”
“我下辈子可不要再遇上你了。”
穆世很迷茫:“嗯?”
停顿片刻后,他似乎是明白过来了:“哦,你见到我吃不下饭。”
楚泽绍低下头,把脸埋进了穆世的胸膛上深吸了一口气:“胡说八道!”
穆世的目光越过楚泽绍的后脑,去看普嘉。
普嘉满脸厌恶的望着楚泽绍,感觉他此刻好像一只甜腻的狗熊,自我感觉良好的恶心着人。
房内沉寂了几分钟,穆世忽然毫无预兆的笑了一声,随即奋力扭动起身体来。原来楚泽绍张大嘴巴,正隔着衣服轻轻咬他的肚子。这大概是很令人感觉做痒的,穆世像上岸活鱼一样,先还在楚泽绍的怀中东一头西一头乱拱;后来楚泽绍的嘴唇移到了他的下 体,这使他恐慌起来,开始向普嘉伸出手去求援:“普嘉,普嘉!”
普嘉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上前两步出言道:“喂!楚先生!”
楚泽绍笑嘻嘻的抬起头:“干什么?”
普嘉恨不能把穆世从他怀里掏出来:“你不要这样吓唬少爷了!况且少爷又不是小孩子,哪有这样闹着玩的?”
楚泽绍“腾”的站起来,随手就把穆世扔回床上去了。
“狗崽子!”他抬手把普嘉推了个踉跄:“这轮得到你说话?”
普嘉站稳之后答道:“我要是死了,就不说了。”
楚泽绍在腰上摸了一圈,发现自己没有带枪,便一把揪住普嘉的衣领向门外拖去:“那你就死吧!”
普嘉挣了一下,没挣脱,随即就被楚泽绍拽的向后倒去,无法站立。床上的穆世见了,急的大喊道:“普嘉!普嘉!”
普嘉没回应,他已经被楚泽绍大踏步的拖进走廊里去了。
楚泽绍是真想宰了普嘉,因为他现在已经没有用了。穆世真失忆了,而且也已经大体上恢复了过来,换了旁人也能继续伺候他。手中这个瘸小子实在像个危险分子,又总那么柔情似水的,把自己衬托的好像是个野人——这一点尤为可恨!
他把普嘉拖过了半个院子,又遥遥的对守门卫兵招呼道:“枪!”
卫兵不明就里的跑过来,果然将身上的一支步枪解下来双手递给了他。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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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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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
“呀哈!”他一拉枪栓,瞄准了委顿在地的普嘉:“亲爱的普嘉先生,您现在可以升天去了!”
普嘉迎着枪口愤然道:“少爷是个人!不是个小玩意儿!”
楚泽绍“嘿”的一笑:“是么?多谢,在下受教了!”
普嘉又道:“人是有尊严的!”
楚泽绍放下枪,连连点头:“是是是,你说得对——妈的一个要死的狗崽子居然会有这么多废话!”然后又将枪重新举起来,手指也扣到了扳机上:“你还是到阴间话痨去吧——”
枪没响,响起来的是穆世的喊声:“普嘉!”
楚泽绍莫名其妙的放眼望去,很吃惊的看到穆世趴在了楼前的台阶上,正对着自己挥手:“别杀普嘉!”
楚泽绍不想当着如今这个穆世的面杀人,所以听了这话后就露齿一笑,同时把步枪往身后一藏:“我没要杀人呀!”
此言一出,旁边观战的卫兵都乐了。
穆世向台阶下爬去:“普嘉死了,我也不活了。”
楚泽绍把步枪扔回卫兵怀中,而后笑模笑样的向穆世走去:“普嘉没要死呀!”
穆世没说话,将手中攥着的一柄折叠水果刀送到嘴边,用牙齿咬住刀身用力向外展开。楚泽绍走近后看清了,就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穆世把刀刃虚虚的对准了颈部:“你杀普嘉,我也不活了。”
楚泽绍连忙否认:“谁要杀普嘉了?我们是在闹着玩儿而已嘛——你马上给我把刀放下!”
穆世仰着头,一头一脸的汗:“你以后也不能杀普嘉。”
“不杀不杀!”
“你不要骗我。”
“不骗你不骗你!”——说完他转身一路小跑回去拎起普嘉揽进怀里,亲亲热热的又拍又打:“我们是闹着玩儿嘛!”
普嘉推开他,一瘸一拐的走向穆世:“少爷,把刀放下,危险。”
一场几乎搞出人命的闹剧到此结束,普嘉算是死里逃生、躲过一劫。
楚泽绍夺下穆世手中的小刀扔掉,又将他拦腰扛在了肩膀上,另一只手就搂住普嘉的肩膀,乍一看背影,倒像是打劫归来的两兄弟。
走入了楼内后,楚泽绍扭头把嘴凑到普嘉耳边,咬牙切齿的低声道:“狗崽子,过两天老子就睡了你家少爷!”
普嘉转向他,低声怒道:“你真是下流!”
楚泽绍故意刺激他:“反正你家少爷也喜欢男人嘛!”
普嘉将声音又放轻了一点:“可是他不喜欢你!”
楚泽绍放开普嘉,抬手一拍穆世的屁股,大声问道:“卢比,你喜不喜欢我。”
穆世正试着扬起头来,听了这话就答道:“喜欢。”
楚泽绍示威似的看了普嘉一眼,又从喉咙里挤出了声音道:“等着瞧我把你家少爷干成一滩烂泥吧!”
普嘉的脸都气白了:“我真是宁愿死也不要听见你这些无耻的话!”
楚泽绍哼了一声:“我迟早会满足你这个愿望的!”
这两人一路上嘁嘁喳喳的耳语不休,并不肯让穆世听清。而穆世大头朝下被人扛着,就觉着大脑充 血,十分难过。奋力抬头之余他两只手乱抓,一个不慎插进了楚泽绍的裤兜中,结果掏出了一块包着塑料纸的糖果。
他昏头昏脑的剥开糖纸,将糖块送进了嘴里。
所谓糖果
一行三人回了房,楚泽绍将穆世往床上一扔,然后扭头近距离的望着普嘉,心里还在琢磨:“怎样才能处理掉这个小白脸呢?”
普嘉也毫不畏惧的回望过去,双方相处太近,他就看这楚泽绍脸上的皮肤是黑里透亮,一双眼睛黑白分明的,目露凶光,睫毛还挺长。
如此对视了许久,楚泽绍终究也没能想出合适的法子来,只得干笑一声,把脸转回前方。
穆世背对着两人侧躺着,很安静的把身体蜷成一团。楚泽绍见了,就不假思索的笑道:“瞧瞧,像个大狗睡觉似的!”
普嘉心细,却是觉出了异常。单腿跪在床上,他伸手去扳穆世的肩膀:“少爷,怎么了?”
穆世随着他的力道微微的翻过身来,脸上红红的,眼睛半闭着,却是不回答。
普嘉看他气色不对,便用手背在他脸上贴了贴,就觉触碰之处一片火热,当即有些慌神:“这怎么会忽然发烧了?”
穆世张开嘴,吐出了一小块硬糖。
普嘉对于他的饮食起居都是了如指掌的,此刻见了糖块后,便伸手捏起来看了看——他平时是不给穆世吃糖的,因为怕他会被硬糖噎到。
“哪儿来的糖?”他自言自语道。
穆世把身体翻了回去,依旧不吭声。
普嘉没有留意,随手将糖扔进了床边矮柜上的烟灰缸中。楚泽绍见了,却不由得把手插进裤兜中摸了摸——紧接着就变了脸色:“哎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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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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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
他没有说完,因为普嘉已经绕过大床,在穆世面前蹲了下来:“少爷,您觉着哪里不舒服?是不是刚才在院子里吹了冷风?”
穆世将潮红的面颊在光滑的丝绸床单上缓缓磨蹭着,含糊的答应了一声:“疼。”
普嘉紧张起来:“疼?哪里疼?”说着他伸手去抚摸穆世的身体:“头疼?”
穆世抬手抓住床单,脸上的表情既痛苦又缠绵,额头上也渐渐的出了汗。普嘉见他不像是头疼,便把手贴在了他的腹部:“肚子疼?”
问完这一句,他便愣住了。
手掌边缘触到了火热坚硬的物事,他终于瞬间明白了穆世的痛处。
隔着单薄的裤子,他缓缓的握住了那硬挺的器官——穆世的兴奋实在来的太无原由了,而且看他的反应,也是一副懵懂无知措手不及的样子。
普嘉下意识的抬起头,望向了楚泽绍。
楚泽绍单手插兜,好整以暇的望着窗外:“糖嘛!”他扫普嘉一眼:“加了点东西而已,又不是毒药!本来也是打算喂给他吃的,哪晓得他主动得很,我还没有给,他自己摸出来吃掉了。和我没有关系啊!”
普嘉恍然大悟,恨了一声后便连忙起身,抱来一床薄被给穆世盖了上,又对楚泽绍怒道:“你留下来还要等着看什么?”
楚泽绍笑道:“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药,给他弄出来就好了,你气急败坏的干什么?”
普嘉眼看着穆世伏在床上颤抖不已,显然是下 体胀痛的十分难过,便急的起身道:“楚先生,那就请你回避片刻吧!”
楚泽绍听了这话,不退反进,走到床边弯下腰,一把将穆世连人带被的扯了过来,随即就要把手往他裤子里伸。穆世呻吟了一声,却是无力挣扎,只喃喃的喊:“普嘉!普嘉!”
显然,在这个尴尬时候,他更愿意求助于普嘉。
楚泽绍见他那身体热腾腾的软绵绵的,抱在怀中定然滋味极好,便立时动了兴致,对着普嘉一挥手道:“滚出去吧!老子一定把你家少爷伺候的心花怒放,你就放心好啦!”
普嘉俯身一手撑在床上,一手抓住穆世的脚踝往自己这边拽:“收起你的下流话吧!少爷已经这个样子了,你还忍心对他做那种事情?”
“哈哈!你家少爷可是很享受这种事情的哦!”
在力量上,两个普嘉也不是楚泽绍的对手,故而在情急之下,普嘉索性急赤白脸的说出了实话:“你会把少爷弄伤的!少爷现在如果受了伤,一个月也未必能恢复过来!”
这一点楚泽绍倒是没有想过,经过短暂的思忖之后,他满不在乎的答道:“我小心点就是,你要是不放心的话,可以留下来旁观!”
普嘉见他一身不要脸的劲头,真是又急又气:“你的脑子里就只有这种事情吗?楚先生,我求求你,今天不要对少爷做那种事情,他的身体真的不能再受伤了!”
一番纠缠之后,楚泽绍总算是在普嘉的苦苦哀求之下,暂时将欲火压了下去。
穆世被端端正正的摆在了床上,身上的薄被也被重新盖好。普嘉坐在旁边,将一只手伸进被中,握住了那鼓胀火烫的器官,轻轻的上下抚弄起来。
楚泽绍站在床边,忽然出言问道:“你把他那玩意儿遮上,他就有尊严了?”
普嘉头也不抬的答道:“谁让你不肯出去呢!”
“这是我的宅子!”
“无论如何,这种事情都是不该被人看到的!”
楚泽绍嗤笑一声:“他那点东西,我都看过一万多遍了!”
普嘉抬起头,义正词严道:“如果不是少爷自愿的话,那你即便看上十万多遍,也依旧是无耻下流!”
楚泽绍伸手指了他的脑袋:“信不信我一枪崩了你?”
两人针锋相对的舌战不休,躺在床上的穆世却是一直很安静。看样子,他似乎是没觉得特别害羞,不过也有点不好意思,红着脸伸出一只手,悄悄的抓住了普嘉的衣角。
三五分钟后,穆世忽然抽搐着侧过身去,带着哭腔呻吟了两声,看那情形,显然是到了高 潮。
普嘉待他平复下来后,便抽出了那只手,手上淋淋漓漓的满是温热精 液。楚泽绍盯着他的身影问道:“原来这事儿你常干吧?”
普嘉低下头,一边擦手一边答道:“少爷不是你。”
楚泽绍低头去看穆世的脸:“卢比,感觉如何啊?”
穆世失神的看了他一眼:“不疼了。”
楚泽绍拉起他一只手捂在自己下身,戏谑着笑问道:“我可还疼着呢!怎么办?”
穆世轻声答道:“你找普嘉呀!”
此言一出,楚泽绍和普嘉在恶寒之下一起打了个大冷战。普嘉那边已经想要作呕,而楚泽绍胯 下的家伙本来是雄赳赳气昂昂的,此时也立刻蔫头耷脑,不能继续耀武扬威了。
穆世也瞧不出个眉眼高低来,见楚泽绍呆立不动,就又说了一遍:“你找普嘉呀!”
楚泽绍把他的手一摔:“你可别恶心我了!”
与此同时,普嘉也回头对穆世道:“少爷别说话了,快睡觉吧!”
开战了
新年过后,穆世终于可以下地行走了。
经过了长久的休养和治疗后,他的生理和心理上都得到了大大的恢复;在行动渐渐自如的同时,思维与言语也愈发的有了条理,虽然不能同先前的穆先生相比,但也不是初醒时那一派懵懂之态了。
这天楚泽绍又来瞧他,进门后就见他一身西装打扮坐在沙发上,衣裳笔挺、面孔白皙,气色十分之好;而普嘉则是站在后面,正为他往头发上打发蜡。
楚泽绍一言不发的搬了把椅子坐在他面前,又挽起两边衬衫袖口,张开手掌在穆世面前一晃。
穆世抬头看着他,脸上带着一点笑意。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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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0 章
利马传奇 作者:尼罗
第 10 章
楚泽绍凌空抓了一把,而后拉起穆世的手,把一块巧克力糖放到了他的掌心中。
穆世很诧异的笑起来,剥开糖纸将巧克力放入口中,他一边嚼一边扯过楚泽绍的手,又去摸索他那挽起来的衣袖:“是藏在哪里的?”
楚泽绍抿着嘴笑,任他搜查,结果穆世翻来翻去,一无所获;倒是后面的普嘉看不下去了,出言提醒道:“少爷别找了,楚先生的袖口里就藏了那么一块糖,已经被您吃掉了。”
楚泽绍的魔术当场被揭穿,虽然恼羞,却未成怒,只笑着伸手去捏穆世的面颊,转移话题道:“真胖!”
穆世躲了一下,对着楚泽绍只是笑。
他这样笑眯眯的端坐在沙发上,而且衣冠楚楚,就忽然让楚泽绍感觉有些恍惚,仿佛时光倒流,面前这人又变回当初那个穆先生了。
这个想法让他不由自主的一皱眉。说老实话,当初的穆世让他身心俱疲,相比之下还是眼下这个卢比更为可爱一些。
“笑什么笑?”他玩笑着训斥道:“傻笑!”
穆世向后靠过去,眼望着楚泽绍依旧是笑,表情十分安详。
楚泽绍发现他居然连当初的派头都捡起来了!
为了打破他这种典型穆先生式的状态,他骤然起身,弯下腰就将穆世拦腰抱了起来,随即一边转圈一边问道:“还笑?傻东西,还笑?再笑就把你扔出去!”
穆世没想到自己会忽然腾空,慌忙之中就抬手紧紧搂住了楚泽绍的脖子,同时又不住的挣扎:“不要!不要!”
楚泽绍将他向上抛起再接住:“听不听我的话?”
穆世吓的惊叫了一声:“听!听!”
楚泽绍见他好像真是怕了,就心花怒放的把他放回沙发上躺好,紧接着自己也合身压了下去,撅起嘴巴在他脸上狠狠的亲了一口:“我的傻宝贝儿,我真是恨不能吃了你!”
穆世在他身下挣了一下:“我是男人。”
楚泽绍“叭”的又亲了他一大口:“男人怕什么?老子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管你是男是女呢!”
穆世听了这话,还是微弱的继续抗议:“我是男人啊……”
楚泽绍抬起头,对着沙发旁那面若冰霜的普嘉笑问道:“他近来怎么忽然想到自己是个男人了?”
普嘉把目光移到别处,不肯同他对视:“少爷现在的智力是很正常的。”
楚泽绍低头在穆世的脸上脖子上一顿乱嗅:“不用那么正常嘛……傻乎乎的多可爱!”说完他近距离的盯了穆世的双眼:“是不是?卢比,你要傻一点,傻一点我就更会疼你!”
穆世闭上眼睛,用充满磁性的声音轻轻答道:“不要。”
楚泽绍嘿嘿嘿的笑起来:“真好听呀……再说一遍?”
穆世扭过头去:“不要。”
楚泽绍抱着他揉搓了一通,末了心猿意马的坐起身来,眯着眼睛一边打量衣衫不整的穆世,一边心里意意思思的,暗想他现在已经养的差不多,应该也到往床上按的时候了。择日不如撞日,就是今晚吧!
他既然存了这个心思,那举止眼神中立刻就生出一种异样的成分,普嘉隐隐觉出了不对劲,可因说不清楚,所以也不好多想。
挨到了入夜时分,普嘉见楚泽绍并没有要走的意思,便低声说道:“楚先生,我要扶少爷上楼洗澡休息了。”
楚泽绍挥挥手:“去吧,洗吧,好好洗,要洗的干干净净啊!”
普嘉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然后伸手去扶穆世。穆世歪歪斜斜的站起来,依靠着普嘉踉跄走了两步,笑着摇头:“走不动,走不动了。”
普嘉搀着他站了片刻,等他略略适应了,才缓缓的向前带着他走去。楚泽绍眼望着这二人相携相扶着上楼,倒是觉得很有趣味。
独自在楼下坐了片刻,他约莫着穆世大概是洗完了,便叫来一名勤务兵吩咐道:“去把普嘉叫下来,然后——然后你随便找个地方把他关一夜。”
勤务兵领命而去,楚泽绍也同时起身,从另一侧楼梯向上走去。
穆世所在的卧室大开着房门,楚泽绍进门时,穆世正裹着浴袍趴在床上发呆。
“卢比!”他笑嘻嘻的召唤一声,顺手关上了房门。
穆世扭头望向他,没说话。
楚泽绍走到床边蹲下,又伸手掀起了对方那浴袍的下摆。
穆世瑟缩了一下:“你干什么?”
楚泽绍发现穆世并没有穿内裤,便满意的将手覆在他那赤 裸的臀部上:“我来看我的情人啊!”
穆世指了一下自己:“我?”
楚泽绍忽然觉得有些泄气:“不是你是谁?难道会是普嘉?”
穆世听了这话,倒像是不好意思了,坐起身来红着脸向后退:“不要。”
楚泽绍淫 笑着问:“不要什么?”
穆世低下头,又向后蹭了蹭,嘴里咕哝了一声,也没说出什么来。
楚泽绍歪头打量着他,动心之余,又生出了一种奇妙感觉,仿佛是身处洞房花烛夜一般。
起身去关掉了天花板上的吊灯,他只留下一盏小小壁灯照明。站在灯下他回头对着穆世一笑:“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穆世忽然伸腿下床,赤脚站起来道:“我去找普嘉——”话没说完,就在迈步之际向前跌去,当场摔了个狠的,痛的他“哎哟”一声。
楚泽绍笑着将他抱起来送回床上:“这个本事还想逃跑?乖乖留下来吧,我的傻卢比。”
穆世用双手紧紧抓住浴袍下摆,仰起头无辜又惊恐的望着楚泽绍。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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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1 章
利马传奇 作者:尼罗
第 11 章
楚泽绍觉得他这眼神实在楚楚可怜,搞得自己几乎要下不去手,便从裤兜里掏出一条白色手帕,用其轻轻的蒙住了穆世的眼睛,又将两端在他脑后系了个活扣。
黑暗中的穆世显然是更茫然了,他仍然保持着仰视楚泽绍的姿态,很像是在等待或渴求着什么。
楚泽绍抬起手,似乎是想要抚摸穆世的面颊,但在手指与肌肤相触之前他又止住了动作,改为俯下身来,很温柔的亲吻了他的嘴唇。
穆世向后仰了一下,想躲,没能躲开。楚泽绍用双手握住了他的肩膀,含混而暧昧的低声笑道:“哪里跑?”
话音落下,他发觉手中的身体开始战栗了起来。
他把穆世放到在床上。
缠绵的亲吻从嘴唇一路向下,他满怀爱意,在对方的锁骨和胸膛上吸 吮出一处处鲜红印迹。穆世并没有明显的情动迹象,但也并不反抗,只是呆呆的任凭楚泽绍品尝挑 逗着自己的身体。直到楚泽绍将一只手探进他的股间时,他才恐慌的一扭身:“不要!”
楚泽绍轻而易举的镇压了他的小挣扎:“不要怕,我不会弄疼你的。”
穆世拼命的摇头:“不要,已经疼了。停下来,我不要了!”
楚泽绍果然停了手——他爬去床头矮柜旁,打开柜门后把手伸进去一阵乱摸,最后找出了几管药膏。借着昏暗灯光查看了各管的药膏名字后,他从中挑出了一管医用甘油。
“这次一定不疼了……”他一边出言安抚一边将穆世翻过去趴在床上,随即把那透明而冰凉的液体挤入手中,直接抹向了对方的后 庭之处:“乖乖的不要动,我的卢比宝贝儿。”
穆世把脸埋进松软的羽绒枕头里,身体颤抖的愈发厉害了。
性 事真正开始时,穆世似乎是被吓坏了。
他惊叫着拱起身体,先是回手用力去推楚泽绍,未果后又慌乱的按住了自己的腹部,口中大喊道:“普嘉!普嘉!”
楚泽绍的那根大家伙滑溜溜的撑开了他的身体,深入的程度让他产生错觉,以为自己的肚子要被捅穿了。
楚泽绍倒很是得趣。他早就肖想着这一天了,穆世的身体依旧很让人热血沸腾,而且不再是记忆中那样的死气沉沉;眼望着他在自己身下热气腾腾的扭动呻吟,那模样无助可怜的简直可爱。
他直闹了小半夜,后来虽然心还有余,但见穆世那里已经气力不足,便只好暂且收敛了欲火。简单进行清洗过后,他解开穆世眼上的手帕,十分快乐的搂着他问道:“感觉如何?”
穆世翻过身去背对了他,仿佛是又委屈又羞耻的样子。
楚泽绍并不在乎:“这种事情,我们先前也曾经做过很多次的。我们是情人嘛!”
穆世蜷成一团,头也深深的低下去,前额紧贴着膝盖,从楚泽绍的角度来看,他好像也就只有一只狗那么大。
“原来我们感情很好的。”楚泽绍闭上眼睛,也有了点心满意足的困意:“你特别喜欢我,我们天天黏在一起,可惜你现在全都忘记了。”
没有回应。
他打了个哈欠:“睡觉吧!”
翌日清晨,楚泽绍被一阵砰砰敲门声惊醒了。
他先还以为是普嘉跑出来砸门,便恶声恶气的吼道:“谁?!”
金少校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语气极其兴奋:“主席,玉将军开炮了!”
楚泽绍一翻身跳下床来,扯过长裤蹦跳着穿上,因一时找不到袜子,便光脚穿了鞋,而后抓起衬衫搭在肩膀上,走到门口处又回头对着双目朦胧的穆世做了个飞吻,随即才飞快开门,不等金少校看清房内情形便闪身而出。
“走走走走走!”他扯着嗓门在走廊里吆喝着向前跑:“老混蛋终于开炮了!好啊!打仗去啦!”
利马城在这个清晨进入了戒严状态,载满士兵的军用卡车呼啸着驶过中心街道,而“玉将军开炮了”的呼喊声也是此起彼伏。楚泽绍一身戎装的站在领头的敞篷吉普车内,一手扶着车窗上缘,一手拄着杆半自动步枪;早春的寒风随着汽车行驶扑面而来,他却是腰背挺直,全不畏惧。
他一直在等着这天。玉将军算起来是他的长辈,双方交战,怎么着也是他这晚辈理亏;所以他不肯主动出击,想要在舆论上给自己造一个好风向。双方僵持了这么久,玉将军终于忍不住了,而他也随之结束了漫长的等待,心情亢奋的冲向了战场。
风一样的楚
利马地区一入春季,那天气就日渐和暖起来,城外已经是炮火连天,城内因为防守严密,所以生活尚算安逸,除了交通被阻之外,倒也并未受到太大影响。
因为楚泽绍接连几天都不曾出现,所以普嘉在心理上感觉轻松了许多。他自知如今无力保护穆世,能够做的只有祈祷,希望楚泽绍对自家少爷的兴趣不要太大。
这日上午,外面又是一派阳光明媚的景色。普嘉将一把椅子搬到院内,让穆世坐在自己的大腿上晒太阳。
穆世戴着一副墨镜,懒洋洋的靠在普嘉怀里,先是在阳光中仰起脸沉默,后来忽然问道:“楚呢?”
普嘉将他往怀里搂了搂:“他到城外打仗去了。”
穆世又问:“会不会死啊?”
普嘉感觉他这话来的很蹊跷,忖度了一下,他犹犹豫豫的答道:“应该是……不会死。”
停顿片刻后,他试探着笑问道:“少爷,您想他了?”
穆世摇摇头:“不想。”
“那您怎么想起来问他了?”
穆世侧过脸来,很亲昵的和普嘉面颊相贴:“我什么都不知道,没人告诉我。”
普嘉觉着他那肌肤温度很高,便抬手去摸他的额头:“热了?您要知道什么?”
穆世摘下墨镜扔到地上,把头上的热汗蹭到了普嘉的手心里:“我好像是站在雾里一样。”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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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2 章
利马传奇 作者:尼罗
第 12 章
他这话说的没头没脑,而普嘉在摸到一手汗后,便张罗着起身:“少爷,回房吧,现在的太阳很厉害。”
穆世扶着他的手臂向前走了两步,却又停了下来,若有所思的唤道:“普嘉?”
普嘉以为他是累了,便将他揽进了怀里:“走不动了?我抱您进去吧。”
穆世愣了一瞬,随即答道:“不要。”
穆世坐在客厅内的沙发上,神情十分茫然。
普嘉见他状态有异,环顾四周,又见身边暂时没有佣人,便弯下腰来轻声耳语道:“少爷,您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穆世打了个激灵,将目光缓缓移向普嘉。
“想……什么?”他木然问道。
普嘉刚要再说,留下做耳目的佣人们见他两个嘁嘁喳喳,便立刻走入房内,也不多话,单是侍立在门旁不肯走。普嘉审时度势,也就直起身来,去给穆世拿吃拿喝。
这天傍晚,楚泽绍忽然回来了。
他像一阵旋风一样刮进院内,夹带着一串响亮的嘻嘻哈哈。
“卢比!”他亢奋之极的跳到穆世面前:“我可是为你开了小差!这么多天不见,你有没有想我啊?”
穆世仰望着他,张口发出了一个简单的音节:“楚。”紧接着他便因为身体腾空而惊叫起来。
楚泽绍把他托举着连转几圈,随即将他又背又抱,折腾摆弄个不休。普嘉眼见着他被楚泽绍颠倒的七荤八素,不住的发出含糊的呻吟,便急得走上前来出言阻止道:“喂!你有话好好说,不要这样折腾少爷!”
楚泽绍现在心情好,连看普嘉都顺眼起来。美滋滋的把穆世放在床上,他一扬头笑骂道:“你个小白脸又跑来跟我啰嗦!要不是看你伺候的好,我早把你扔出去喂狗了!滚滚滚滚滚!别来烦老子,老子一会儿还要回营里去呢!”
普嘉张口欲言,然而终究是没说出话来,只得皱着眉头退了回去。
楚泽绍转向穆世,继续发疯:“想不想我?”他龇牙咧嘴的做了个凶相:“说!”
穆世本是仰卧在床上的,这时就挣扎着坐了起来,形象正是短发凌乱、衣衫不整。
楚泽绍在他面前蹲下来,脸上那个凶相稍纵即逝,又换作一副嬉皮笑脸:“哎哟……傻卢比,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想’啊?”
穆世抬手挠了挠后脑勺,张开嘴“啊?”了一声。
楚泽绍也不期待他的回答,问过之后便把头向前探去,将整张脸都埋进了穆世的胸腹之间,用力的又拱又嗅,顶的穆世不住的向后仰。
深吸了一口气后,他抬起头笑道:“卢比真香啊……让我吃了你好不好?”
穆世伸手轻轻去推他的肩膀:“不要。”
楚泽绍像个饥渴虎狼似的凝视了穆世,半分钟之后他骤然出手,把穆世推到在床,紧接着伸手解开了他的腰带,三下五除二的就将他的裤子退到了大腿处。普嘉惊的连忙要来阻拦,哪知楚泽绍别有目的,竟是低下头去,在穆世的屁股上狠狠的咬了一大口。
穆世痛的大喊一声,楚泽绍却是不肯松口。普嘉急的在后面抓住他的衣领死命拉扯:“你是疯狗吗?怎么咬人?松口啊!”
楚泽绍在穆世的屁股上,留下了一个极深刻的牙印。
在他松口之后,穆世还保持着趴伏的姿势,仿佛是被吓的呆住了。而普嘉气的小白脸越发雪白,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此时楼下有人扯着大嗓门喊道:“主席!该走啦!”
楚泽绍把穆世扯起来,在他那脸上嘴上很响亮的亲了两口,然后急急忙忙的说道:“宝贝儿,我要回去啦!你真可爱,等我打死了姓玉的老王八蛋,就马上回来跟你过好日子!”
说完他也不等穆世回应,起身扭头就跑了。
他自己来去如风倒也罢了,只是穆世屁股上的那个牙印在十几分钟后开始渗血,红通通的肿起来,有如一个圆形大图章一般。普嘉给他找了点刀伤药膏涂了;他趴在床上,似睡非睡的,却是没有继续叫痛。
他大概也是在思索着什么,而且思索的很用力,是真正的全神贯注。
这种思索方式显然是不正常的,所以他很快开始闹头痛。头痛,耳朵里也轰鸣起来,他算是真正的掉进了浓雾之中。
再说楚泽绍那边,他本是进城查看武器储备的,特地又去七方路撒了顿疯。他现在一想起穆世心里就痒痒,顺带着牙齿也痒;咬了那么一大口之后,他心里舒服多了。
战场上他是依旧的占上风,目前只有一点可恨,便是玉冰济在布确被鲍上校打的走投无路,也无法同父亲玉将军会和,慌不择路之下竟是一路南逃,跑去和流落南部的小扎尔贡力量沆瀣到了一起。
在楚泽绍眼中,小扎尔贡加上穆世等于一个屁;小扎尔贡加上玉冰济,连屁都不是。他准备先打老子,后打儿子,顺带着将小扎尔贡也收拾掉,以便占领布确全境。
目前看来,他这个构想不是个难事情,只要他肯耐心打下去的话。
问题是他此刻的耐心比较有限——像所有好色贪淫的君王一样,他惦念着七方路的温柔乡,恨不能一瞬间结束战争,回复到先前那种甜美和熙的生活中去。
玉少爷的盟友
小扎尔贡站在一片草地上,阳光明媚的洒在他的头顶,将那那张白脸照耀的简直有些轮廓模糊。
懒洋洋的把双手笼进宽松袍袖里,他对着玉冰济歪头笑道:“玉老弟,你可真是高看我了,我现在已经落到了这般地步,哪里还有本事去打楚泽绍呢?”
玉冰济席地而坐,眯着眼睛望向小扎尔贡:“你怕什么?我父亲在利马已经牵制了他的主力,现在布确地区就只驻扎着鲍上校的队伍——”
小扎尔贡抿嘴笑着,神情几乎偏于妩媚:“那你怎么被鲍上校赶到我这里来了?”
玉冰济抬手挠挠短发,不假思索的说了实话:“我不会打仗嘛,况且我本来是要带着队伍去找父亲的,哪知道姓鲍的速度那么快,居然把回利马的道路截断了……我也没有办法嘛!”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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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3 章
利马传奇 作者:尼罗
第 13 章
小扎尔贡一摊双手:“我没有兵啦!”
玉冰济一拍胸脯:“我有!”
小扎尔贡把手又揣回衣袖中:“我现在虽然丢失了大部土地和财产,可是凭着在此地的一点家业,还能勉强活下去;这次和你玉家联手若是再失败了,本人大概只好效仿穆世,把汽车开到山谷中自杀去了!”
玉冰济本是个纨绔子弟,馋懒多嘴,头脑并不精明,听了这话后便认认真真的反驳道:“穆世还活着呢!”
小扎尔贡久居南部山地,同外界联系甚少,此刻就是一愣:“我听说他是在宗巴雪山下摔的粉身碎骨了——”
玉冰济也很诧异:“是么?粉身碎骨我是不知道了,我只晓得他还活着。”
小扎尔贡诧异的笑了一声:“活着……活在你们那个德堪监狱里吧?”
玉冰济连连摇头:“不是不是,我也不知道他活在哪里,反正好像不在德堪。”
小扎尔贡用眼角余光瞄着玉冰济,淡淡问道:“怎么,楚泽绍把他藏起来了?”
玉冰济素来对穆世不感兴趣,所以皱着眉头思索片刻,末了摇头道:“大概是的,说是穆世本在雪山下已经要死了的,后来又被救了过来——除了楚泽绍,谁敢做这个主呢?小扎尔贡,我不大了解这个事情,楚泽绍平时总是凶神恶煞的,我很少同他接触。”
小扎尔贡蹲在了玉冰济面前,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喂,那就叫做金屋藏娇了。”
玉冰济登时一伸舌头:“你算了吧!楚泽绍藏娇是有的,可也犯不上藏个男人。再说穆世都多大年纪了!”
小扎尔贡颇有深意的微笑了,抬手在玉冰济的脸上摸了一把:“你懂什么?只要有趣,还在乎年纪大小么?”
玉冰济肉麻的打了个冷战:“别摸我!你这话是打哪儿想起来的?难道你和穆世……不能不能,你可别和我开玩笑了!”
小扎尔贡向前俯身,轻轻的搂住了玉冰济的上身,态度暧昧的对他耳语道:“你不要看穆世平时那样道貌岸然,我这位叔叔啊,在床上需要的很呢!”
玉冰济大叫一声向后仰过去,连滚带爬的站起来跑了几大步:“小扎尔贡,你恶心死我了!”
小扎尔贡看他被刺激成那个样子,就嘿嘿嘿的笑的浑身乱颤。
“不说了不说了!”他对着玉冰济招手:“告诉我,你什么时候滚蛋?”
玉冰济双手抓着袍襟,忽然有些气急败坏:“我往哪里滚呀!你没有兵,我有;你没有武器,我也有;咱们合伙干一下子,只要把鲍上校的队伍打散就可以了,这很难吗?”
“这么好打,你还来找我?”
玉冰济发作了少爷脾气,不耐烦的大喊道:“我不认路!我第一次来到布确这个鬼地方,你们这里除了高原就是山地,我他妈的不认得路!”
小扎尔贡笑的坐在了地上。
这两名青年打闹一番后,便相携着回了房内,去谈那机密事情。又过了几日,小扎尔贡重整了身边的散兵游勇们,同玉冰济一起出兵,向北方进发去了。
布确这边有鲍上校来支撑,楚泽绍便安心留在利马城外,兴致勃勃的要和他岳父决一死战。玉将军早就觉着这个女婿像个牲口似的,没想到果然会兽性大发,打起仗来可以不眠不休,甚至敢于端着枪跳出战壕,领着头的打冲锋。偏那子弹都像有灵一般,专门绕着他飞,他身边的人一茬一茬的倒下去,只有他安然无恙,胆大包天的继续往前跑。
楚泽绍本就在利马名声极大,虽然是个凶恶的名声,可毕竟很能唬人。如今玉将军那边的部下在战场上见识了他的勇猛,就各自打起怵来,心惊肉跳的不知是接着打还是撒腿逃。玉将军的态度倒是坚决的,非要和女婿斗出了个上下来才行。
战争进行了将近一个月,玉将军力不能支,开始带着部下往北边山上退。楚泽绍撒了欢儿似的前去追击,不肯放对方一条生路。可惜此时春暖花开,玉将军的队伍在山地里已无冻饿之虞,便打算依靠这个居高临下的地形优势,和楚泽绍打一场持久战。
正在楚玉二人在山脚持久之时,布确那边忽然传来消息:鲍上校败了。
鲍上校是个貌似精英的非精英,比一般人强一些,可也强的有限。先前他的对手是个不认路的玉冰济,他尚且未能将其全歼;如今玉冰济的军队加上一条地头蛇般的小扎尔贡,鲍上校就傻眼了。
鲍上校不愿辜负楚泽绍的期望,誓死抵抗。后来他是没死,抵抗这事也做的很不成功,无奈之下只好效仿玉将军,下令后退了。
利马人祖辈都生活在平原上,所以鲍上校虽然效仿玉将军后退,却没有上山的意愿,他很干脆的往利马境内撤了回去。
楚泽绍自认为是个英雄,却没有发现在他领导的这个团体中,就只有他这一个英雄。听说鲍上校不济事,他气的破口大骂,想要抽空跑去布确指导一下,可是分 身乏术,又不敢贸然离开山下。
“小鲍是个混蛋!”他对金少校发脾气。
金少校没敢答言。
说鲍上校是个混蛋,这话显然不大准确;鲍上校其实是无辜的,年纪那么轻,既没有独当一面的打过几次仗,也没有挖空心思向上钻营过,全是楚泽绍一厢情愿的看他好,往死里提拔抬举他,连个成长学习的过程都不给,他现在能力不足,有什么法子?
“你去替换他的位子,让他马上给我滚回来!”他继续怒吼。
金少校行了个军礼:“是。”
“那还不快滚?”
金少校立刻开滚,一分钟也不敢停留。不过他肯滚,鲍上校却是不肯滚的。
鲍上校觉得自己一万分的对不起楚主席,无论如何没脸回利马城,死乞白赖的留下来辅助金少校指挥军队。金少校其实也不是什么明白人,两个混蛋凑在一起,智商上并没有叠加,只是把混蛋的范围扩大了一些而已。幸而他们还颇有信心,每天在军队里吆吆喝喝的给士兵们打气,一时半会的倒也顶了下来,没能让小扎尔贡和玉冰济继续前进。
城破
玉将军上山了。
其实就他老人家的本心来讲,绝没有翻越喜马拉雅山的意愿;可是楚泽绍为了赶出时间去收拾小扎尔贡和玉冰济,就对这位岳父发动了猛攻。玉将军当年也是个能打的,可这江水素来都是后浪推前浪,他这曾经的大浪敌不过后辈,迫不得已的拍在了雪山上。
玉将军已经是六十多岁的人了,带着残部一路向上攀登,很快便见了白雪。士兵们都是春装打扮,忽然海拔升高进入冬季,就都有些忍受不了。而玉将军本人已然冻出伤风,高烧之下又被女婿追杀,很快便病倒在军营里了。
玉家共有一儿一女,玉冰济人在布确,玉丹罕生死不明;只有玉夫人跟在玉将军身边服侍,然而玉将军毕竟是年纪大了,经不起战争的折腾和失败的打击,病了几日后就奄奄一息起来,部下军官见状,也是无计可施,便暗暗计划着,等玉将军一咽气,就立刻向楚泽绍缴械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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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4 章
利马传奇 作者:尼罗
第 14 章
这是军官们的心理活动,并没有广而告之,所以楚泽绍并不知晓。金少校和鲍上校那边一个劲儿的发来求援急电,让他在焦躁之余拼命追击,恨不能瞬间解决掉玉将军;可惜山路难行,玉部士兵攀的辛苦,楚部士兵追的也不易。
如此又拖了十来天,玉将军终于在众部下的期盼中升天了。
在玉夫人跳崖殉夫之后,玉部军官们化悲痛为投降,立刻同楚泽绍取得联系,表明了自己一心回归军政府的意愿。楚泽绍的怒火是针对玉将军的,对底下人倒是一直没意见,所以此刻见好就收,在没收了玉部士兵的枪械之后,大家便志满得意的一同下山,准备去布确解决玉冰济。
然而还没等他走出一天去,利马城外的军营忽然发来了一封堪称噩耗的急电。
利马城破了!
金少校在战场上殉职,鲍上校率领残余士兵退到城外大营之内,城内已是玉冰济和小扎尔贡的天下!
楚泽绍在看完这封急电后,就觉着脑子里“嗡”的一声,随即就是眼前一黑,差点从山路上滚了下去——如果真的失足滚落,那他就是下山最快第一人了。
当然,同时也会变成死人。
“混蛋!”他把急电团成一团狠狠抛入路旁山涧:“没了我他们到底还能干什么?!我的卢比!!”
旁边的副官见他激动如斯,还试着来劝解他:“主席,您别急,城里也没存多少卢比,随他们抢去,损失也是有限的。”
楚泽绍扭头对他怒吼:“滚你妈的!我是说我的卢比!!”
副官吓得向后退了一步,心想咱们利马人都是爱存黄金的,没听说您近来换卢比了啊!
楚泽绍怒吼完毕,便心急如焚的开始了急行军。其实利马城被人占了也没什么的,他自信能够轻而易举的再抢回来,可是……
可是,他的卢比还在城里呢!七方路那边驻守着那许多卫兵,城破之时没有命令,那帮混小子要么就是守住不动,等着让人来端老窝;要么就是头脑发热跑去巷战,把七方路的宅子打成马蜂窝。
“不该打瘸了普嘉!”他又急又悔,恨不能给自己一个大嘴巴:“一个瘸子,一个傻卢比——我的老天哪!”
在楚泽绍飞奔下山之时,小扎尔贡也正带着玉冰济在城内四处乱转。突如其来的战争让城内一度乱成了一锅粥,百姓们在恐慌之下四散奔逃,赶着牛羊就向城外的荒野处跑去。不过纷乱是短暂的,在巷战停止之后,城内的街道恢复了寂静,未曾离去的人们关门闭户,因为觉得不至于发生屠杀,所以倒还算是安定。
玉冰济此刻不大情愿的成了小扎尔贡的向导——他根本就不是对方的对手,二人相处了这一段时间后,他对小扎尔贡是又畏惧又恶心,总觉着这人色迷迷的,仿佛下一秒就要跳过来非礼自己,虽然自己是个男人。
“这就是七方路。”他坐在防弹汽车里,隔着车窗向外指点:“里面的卫兵已经都被打死了,可是没有找到穆世!”
小扎尔贡看起来有点不耐烦:“会不会是在别的地方?你确定是这里?”
玉冰济无奈的答道:“这不是我说的,那几个俘虏下来的卫兵不也是这样说吗?”
小扎尔贡推门下车,穿过大门进入院内,径自走向楼中。院内地上横七竖八的摆着若干尸体,为了不要弄脏自己的新皮靴,他很小心的绕路而行。
宅子里的人真是死绝了。
楼内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他看到客厅内的沙发上坐垫凌乱,茶几上还有半杯未喝尽的清茶。
迈步向楼上走去,他一间一间的推开房门。
其中有一间卧室,布置的是特别舒适,床单上还存留着坐卧的痕迹,床边摆着一把椅子,椅背上搭了件西装上衣。
他将上衣拎起来看了看,又将鼻端凑到衣领处嗅了嗅。
尺寸和味道都是穆世的。
他扔下上衣,一张白脸透出了愤怒的青色。
弯腰打开床头的矮柜,他从里面翻出了一堆药瓶。起身再去查看衣柜,也只找到一排整齐挂好的衣物。
这不对劲,这太不对劲!
他快步走出房去,在走廊中大声喊道:“卢比叔叔,我是小扎尔贡。您不要躲起来啊,我是来救您的!”
没有回应。
他锲而不舍的沿着走廊边走边喊,一只手插进长袍侧边的口袋里,紧紧的握住了手枪。
“卢比叔叔!”他的声音又温暖又急切:“您要急死我吗?我一直在想着您呢,难道您不想念我吗?”
他眼神阴冷的扫视着前方,同时又小心翼翼的提防着身后:“我的卢比叔叔,您不要怕,现在楚泽绍远在山地,我们是绝对安全的。”
“卢比叔叔?”他把声音又放的温和婉转了一些,听起来简直有些荡人心魄的意味:“求您出来吧,您不喜欢小扎尔贡了吗?”
小扎尔贡在楼内自言自语的游走许久,连条狗都没有叫出来。末了他气冲冲的出楼上车,对着玉冰济怒吼道:“你这个废物!你在这里长了二十来年,却找不到一个七方路!”
玉冰济气的梗着脖子回敬道:“我为什么要能找到七方路!我告诉过你我是不认路的!”
小扎尔贡扯住他的衣领:“穆世不见了!”
玉冰济委屈极了:“他跑就跑了嘛!这和我有什么关系?现在我要去找我爸爸!”
小扎尔贡在他脸上狠狠的掐了一把:“我看你真是欠揍了!”
玉冰济痛的哼了一声:“小扎尔贡,你再这样欺负我,我就去告诉我爸爸——对了,我姐姐呢?”
他在此刻才想起了玉丹罕,顿时慌忙起来:“我要去找我姐姐,楚泽绍不会已经把她杀掉了吧?”
他的眼圈红了起来,带着哭腔自语道:“姐姐啊……”
大撤退
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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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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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章
玉冰济没有找到他的姐姐。
玉丹罕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就此没了踪影。这让玉冰济在恐慌之余生出种种可怕猜想,当即就开始哭天抹泪。偏偏这时部下一脸沉痛的送来消息,说是玉将军和玉夫人双双去世了。
玉冰济当场崩溃,站都站不起来了,瘫在沙发上一味的痛哭。而小扎尔贡见状,便先说了两句安慰言语,又在他身边坐下,关怀备至的掏出手帕为他拭泪。玉冰济大声哭了许久,后来昏昏沉沉的仰靠在沙发里,眼里还是不住的流泪,却是身体乏力,连动一动的力气都没有了。
“冰济,既然令尊已经遇难,我们现在又找不到穆世,那趁着楚泽绍还没有打过来,我们索性撤出利马城吧!”他提议道。
玉冰济很微弱的哼了一声:“为什么要退?”他带着哭腔问道:“楚泽绍杀了我的父母——也可能还杀了我的姐姐,我要为他们报仇。”
小扎尔贡的态度很好:“可是现在我们找不到穆世,这个……”
玉冰济在沙发里辗转着挣扎了一下,依旧是无力坐直身体:“这和穆世有什么关系?”
小扎尔贡把他扶起来搂进怀里,谆谆善诱的解释道:“我们本来可以把穆世当成人质来牵制楚泽绍的,可是现在人质没有了,就凭我们这点实力,打一打楚泽绍的部下还可以;打楚泽绍本人就很没有胜算了。”
玉冰济垂下头,有气无力的答道:“我不走,我不能让家里人这样枉死掉。”
小扎尔贡上下抚摸着他的后背:“你留下来也是等死啊。”
玉冰济沉沉的叹了口气:“死就死吧,反正家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我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活下去。”
小扎尔贡歪过头去,用面颊蹭着玉冰济那毛茸茸的短头发,声音几乎称得上悠扬:“你还有我呢……我会照顾你的,就像你的亲人一样。”
玉冰济打了个冷战。小扎尔贡这话没什么毛病,可他听了就觉着那么别扭,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谢谢你,可是……我要是这样撤退了,爸爸在天之灵也要骂我无能的。小扎尔贡,你走吧,我留下。”
小扎尔贡的耐心是有限的,好话说到这里还不起作用,那他就要换策略了。
“玉冰济!”他皱起眉头训斥道:“你不听我的话了吗?”
玉冰济的体力在这时已经稍稍缓过来一些了,听了这话就挣开小扎尔贡的怀抱,勉强坐直身体道:“我为什么一定要听你的话?”
小扎尔贡伸手捏住玉冰济的下巴,迫使他转过脸来面对自己:“因为你是个笨蛋!”他咬牙切齿的说道:“你这笨蛋的唯一好处就是手下还有一点不那么笨的士兵,否则我早在南方就把你剁碎喂狗了!”
玉冰济本是满眼泪光的,此刻就他又惊又怒,就抬手一抹眼睛,愤然道:“你说什么?你敢骂我?”
小扎尔贡站起身,扬起手就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玉冰济当场便被打的歪倒在沙发上,未等他反应过来,小扎尔贡弯腰揪着袍子前襟把他拉扯起来,抬手又是一巴掌。
玉冰济从来没挨过打,这么两下子就把他弄的懵了。瞪着眼睛仰视着小扎尔贡,他张了张嘴,一串冰冷的泪珠划过了红肿滚热的脸蛋。
“你打我……”他难以置信似的深吸一口气,而后低下头,双手捂脸嚎啕起来,并且是边哭边说:“我刚没有了爸爸妈妈,现在你又来欺负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小扎尔贡,你不是人,你这个坏蛋……你打我,我恨死你了……”
小扎尔贡居高临下的俯视着玉冰济,思忖片刻后他有了主意,把玉冰济拽起来推倒在地,毫不含糊的将其胖揍了一顿。
胖揍完毕后,他留出时间让玉冰济尽情痛哭,待觉着他哭的差不多了,才又把他抱到怀里又摸又拍,用甜言蜜语好一顿抚慰。玉冰济本来就有点怕他,如今又明知靠山已无,心里就更怯了。经过了他这一番恩威并施的手段,玉冰济终于是一败涂地,再也不敢发表意见了。
在撤离利马城时,小扎尔贡纵容部下进行了大抢劫。
城内被祸害成了一片乌烟瘴气,只有宝石光幸免于难——宝石光的幕后老板是个大有来头的尼泊尔人,不曾与利马布确任何一方结过怨,所以小扎尔贡也没敢去招惹。
再说楚泽绍那边,他心急如焚的赶到利马城外,本拟着要有一番苦战,哪晓得敌人已经撤走,将副烂摊子留给了他。
他这一生中处理过的烂摊子太多了,所以并不把眼前这一场放在心上。进城之后他直奔七方路,结果映入眼中的是满院尸体与一片狼藉。
他吓的心都乱蹦了,几大步窜入楼内,又几大步窜至楼上,结果连个鬼影也没有找到。
回到院中他找人过来询问,得知穆世并未被小扎尔贡俘获,这让他在心安之后又立刻心慌起来——俘获倒好了,起码知道他目前的状况。如今这可怎么办?连寻找的方向都没有!
他傻了眼。
一小时又四十分钟后,一名副官冲过来报告主席:“您的太太不见了!”
楚泽绍正在发痴,听了这话抬起头来,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心里却也有些惦念——玉丹罕实在是个好人,虽然他有时候也会骂骂老婆,不过知道这老婆和玉将军不是一回事。
玉将军可恨,玉丹罕可是没什么值得他恨的。
不过他随即反应过来,心想玉丹罕也许是同她那弟弟一同离去了——这倒是不妨事的,玉冰济这人究其本质,乃是个孩子;除了当年同法文女教师私奔过一次之外,其余时间还是很依恋亲人的。
“派人去打听打听,看她是不是被玉冰济带走了!”他下令道。
副官去打听了一大圈,得知楚宅的卫兵在城破之时曾试图保护玉丹罕往城外大营跑,然而当时情势紧急,突围未能成功,结果混乱之时这一队人马被难民冲散,穿军装的卫兵们是被入侵者找出来全部击毙了,至于玉丹罕的下落,竟是无人知晓。
楚宅内虽然不曾放火,不过也已被劫掠的凌乱不堪。住宿在政府大楼内的楚泽绍在短短几天之内便失去了内宅和外宅,一颗心就总悬在了喉咙口,坐卧不安的,又不好明显的坐卧不安,怕让部下瞧了去,会动摇军心。
所谓攘外必先安内,他如今一方面派出人马四处去寻找太太和穆世;另一方面收拢部下清点武器,开始厉兵秣马的筹划着反攻倒算。鲍上校觉着没脸见他了,闹着要自杀,被他拎过来扇了两个大嘴巴,又一脚踹出了三四米远;鲍上校挨了一顿亲昵的揍,心中愈发难过,连滚带爬的走过来跪在楚泽绍脚下,抱着他的大腿痛哭流涕,一边嚎啕一边把脸蹭向楚泽绍的裤子,结果把楚泽绍的裤子都给哭湿了。
楚泽绍对于鲍上校是特别的看得上,尽管这位伪精英屡次让他失望,可他气愤归气愤,但是心里不犯嘀咕。打儿子似的把鲍上校收拾了一顿之后,楚泽绍把他撵了出去——也就仅此而已了,他总不能毙了这位一脸精明相的蠢心腹。
表白
宗巴寺位于宗巴雪山之内,一年四季中,共有三季能与外界相通,一旦入冬落雪,便要与世隔绝了。因为嘉措喇嘛是位有名的大法师,所以位置偏僻的宗巴寺也能够修建的颇为宏大壮观,尤其是值此春夏交替之际,远近山峦起伏连绵,放眼望去是一片深深浅浅的绿野,配着高爽的蓝天与煌煌的烈日,那颜色鲜艳的几乎有些浓烈。
寺庙东方不远处是一条下山的小路,路口有一座小小的玛尼堆。穆世盘腿坐在玛尼堆前,发呆。
他现在是一身藏袍打扮,为了遮阳,又戴了墨镜和一顶阔檐礼帽。两只手缩进长而宽松的袍袖里,他身上不冷不热、不疼不痒,偶尔一阵微风吹过来,他感觉颇为惬意。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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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6 章
利马传奇 作者:尼罗
第 16 章
玉丹罕和嘉措喇嘛从小路上缓缓的走了过来。玉丹罕穿着一套过于肥大的粗布长裙,袖子高高的挽起来,露出一段雪白的手腕;嘉措喇嘛还是老样子,只是在经过了将近一年的闭关修行之后,身体瘦削许多,而且一脸菜色,显得愈发阴沉了。
这两人停在穆世面前,玉丹罕含笑招呼了他一声“穆先生”,随即就从袍子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红苹果递给他。
穆世仰头看了她一眼,伸手把苹果接了过来。
嘉措喇嘛手里拎着个篮子,见穆世在地上坐的很稳当,便招呼道:“穆先生,回去吃午饭吧。”
穆世摇摇头:“我不饿,再坐一会儿。”
嘉措喇嘛从篮子里掏出一个牦牛肉馅的大包子,弯下腰放到他的袍襟上:“白玛送给我的。”
白玛是个黝黑而美丽的藏族姑娘,是嘉措喇嘛的新情人。
穆世把包子拿起来——一手苹果,一手肉包子,他左右看了看,很为难的抬头望向嘉措喇嘛:“先吃哪一个?”
嘉措喇嘛忽然就爆发式的的大笑起来,把玉丹罕给吓了一大跳。
他笑着蹲下来,伸出双手握住穆世前后摇晃:“真傻!真傻!”
穆世猝不及防的随着他的力道向后一仰,头上的帽子都滑了下来。玉丹罕见状,就走过去捡起帽子拍了拍灰,因不好意思直接为穆世戴上,便将其端端正正的放到了他身旁。而嘉措喇嘛那边还在顽童似的笑闹,把穆世摇晃的东倒西歪,末了才告诉他:“先吃包子,再吃苹果。”
穆世晕头转向的捡起帽子戴了上,回想自己刚才那句问话,的确问的愚蠢,便也自嘲的微笑着,并不反驳。待到嘉措喇嘛领着玉丹罕离去之后,他才一边吃着包子,一边继续方才的思想。
他现在想起了许多往事——都是片段,独幕剧似的各不相连,让他感觉自己像是在浓雾中航海,尽管一路上小心翼翼,可还是不时的就要撞上礁石。
利马城破那天,卫兵们全部集中在前院大门处,因为没有一个总指挥,所以乱纷纷的吵嚷不休。七方路的宅子是一个独立的世界,没有人告诉他们玉部士兵已经联合着布确力量攻到城下了,他们只是茫然的心惊肉跳着。
后来,他远远的听到一片嘈杂哭喊声——来自外边街上,是他从未去过的地方。
他忽然就怕了起来——怕的要命,连外套都没穿,拉着普嘉就跑下楼去直奔后院。他的腿还软着,一路上连滚带爬。普嘉倒是看出了他的心意,一言不发的跟上来,把他托举上了后墙。
这两个人一进大街,便汇入了难民与牛羊的洪流之中。普嘉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跑,他虽然也不知道,不过晓得随着人流走,结果果然在一番跋涉之后出了利马城,并且在一队牦牛中发现了花容失色的玉丹罕——普嘉认识她,她认识穆世,穆世谁也不认,鬼上身了似的一门心思往前走。走进山口时他嗵的一声扑倒在地,终于是走不动了。
普嘉背着他,领着玉丹罕,随着牦牛队伍继续前进。前进了没有两公里,难民们觉着战火不会蔓延到此地了,便裹着皮袍就地休息,同时放纵牛羊去吃草。普嘉没了指路的明灯,便也将穆世放在地上,又把自己上衣的金属扣子揪下来了几枚,拿去和牧民们换取食物和水。利马本地是谈不上轻工业的,衣扣也是难得的好东西。
这三人休息片刻后,普嘉忍不住问玉丹罕道:“楚太太,听说带兵进城的人也有令弟一位,您留下来也绝无危险的,为什么要来吃苦逃难呢?”
玉丹罕是个老实懦弱的女人,年纪又轻,听了这话后就低下头,又忸怩又无助的支吾了半天,最后也没有开诚布公的明说。不过普嘉在一旁倒也意会了:原来这玉丹罕心里还恋着楚泽绍,只怕自己一同弟弟汇合,双方的夫妻姻缘就要一刀两断;可若是就此不管弟弟,那心里也是过不去的;所以在牦牛群里思前想后一番,她决定还是哪方也不靠,先独自找到一个落脚地观望一阵再说。
此后大半个月内,这三人就风餐露宿的随着放牛人一路向前,先也没什么目的,后来普嘉提议道:“少爷,要不然,我们还是去嘉措喇嘛那里暂住一段日子吧?”
穆世听了,只觉着嘉措喇嘛这四个字特别耳熟。而普嘉现在脱离了监视,便将嘉措喇嘛和穆世之间的关系清清楚楚的讲述了一遍;穆世由此,也就把这一段事情回想起来了。
他们这时间赶的很巧,抵达宗巴寺之时,正好嘉措喇嘛出关不久。几人见面之后各叙别后情形。嘉措喇嘛这一年是在山洞中度过的,对于布确地区的新变故是一无所知,又见好友穆先生现在傻头傻脑的,就嗟叹不已,同时又觉得很有趣。至于那玉丹罕,嘉措喇嘛因见她温柔美丽,便善心发作,把她安置到自己的情人白玛姑娘家中居住。三人一时各得其所,倒是暂时安顿下来了。
再说此刻嘉措喇嘛领着玉丹罕到了宗巴寺外,玉丹罕不方便进门,就独自停留在寺外等待。过不了许久,嘉措喇嘛和一个小徒弟拎着两捆青菜同一大块牛肉走出来,尽数送给了玉丹罕——原来玉丹罕此行是做一名搬运工,将嘉措喇嘛对自己的援助尽数带回白玛家中,以供近日的吃喝。
玉丹罕在楚宅内常年深居简出,偶尔还要挨楚泽绍的骂,生活并不愉快。如今骤然到了这深山之中,无人管束,反倒日渐轻松欢喜起来。嘉措喇嘛将菜肉绑在一匹小马驹的鞍子上,玉丹罕道谢后便牵着小马驹,沿着山路慢慢走去了。
嘉措喇嘛眼睁睁的望着玉丹罕那苗条背影消失于道路拐弯处,心中蠢蠢欲动,觉得这女人比白玛要漂亮得多。正在意淫之时,普嘉忽然出现在他身后,不甚识相的问道:“嘉措喇嘛,请问您看到我家少爷了吗?”
嘉措喇嘛梦游似的向东一指:“他在东边的包子上。”
普嘉一愣:“啊?”
“哦,不,东边的苹果上。”
“啊?”
嘉措喇嘛没有留意普嘉的反应,想入非非的径自走掉了。
普嘉一路向东,很快便在玛尼堆旁的草地上找到了穆世。
穆世正在默默的吃苹果,听到脚步声了,便扭头望过来,一边咀嚼一边凝视着普嘉。
普嘉迎着他的视线走了两步,忽然怀疑他是在审视自己走路的姿态,便很心虚的停住了脚步,怯生生的一笑。
其实有时候,在夜里,蒙上被子,普嘉也会偷偷的想:“少爷若总是傻乎乎的,也好。”
他在七方路尽心竭力的伺候着近乎全身瘫痪的穆世,累的很,可是感觉很快乐。穆世时常会仰卧在床上,用一双眼睛追踪着他的身影,喃喃的轻声自语:“普嘉好。”
现在,大体上恢复了记忆的穆世,不再说那种话了。
看了普嘉片刻,他转过头去,继续吃苹果。
普嘉走上前去,费力的在穆世身边坐下来:“少爷怎么坐在太阳底下?不热吗?”
穆世又转过脸来,用手将前方帽檐略略抬起,让他看自己的额头。
普嘉用手背在他额头上蹭了一下,并没有热汗。
现在穆世不说话,普嘉也不敢随便发言了。
将苹果核远远的扔开,穆世从怀里掏出手帕来擦了嘴,然后低下头伸出手去,用指尖抚过新鲜的草叶尖梢。
“普嘉。”他慢吞吞的开了口:“我刚才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普嘉连忙微微探过头去倾听:“什么事情?”
穆世望着手指下葱郁的青草,一张脸陷在帽檐的阴影之下,看不清神情:“很久之前,我们在山下路上遇到过一场大雪崩;从那以后,我们的生活就彻底被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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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7 章
利马传奇 作者:尼罗
第 17 章
普嘉的眉宇间闪过一丝悲伤。
“大雪堵住了我们逃生的道路,那一夜我躺在小南卡的怀里取暖,你在上面抱着我。”
普嘉垂下眼帘,无意识的望着穆世的手指。苍白的手指穿过翠绿的青草,让人看着感到寒冷。
“当时我很绝望。”
穆世的指尖掠过青草,握住了普嘉的手:“我暗暗的发下愿望……”
他偏过脸来,一双眼睛在阴影中散发了柔和的光芒:“如果这次能活着走出去的话,我希望可以在有生之年,与普嘉相爱。”
普嘉怔怔的望着穆世,他感觉自己的灵魂正在躯壳中震荡。
“少爷……”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轻飘飘的响起来:“我……您是在说真的吗?”
穆世皱着眉头笑了:“我怎么会欺骗你呢?”
普嘉挪到穆世面前跪下,脑子里是漫天花火,绚烂的让人神迷。
“我……”
他又害羞又喜悦的红着脸,实在是不知说什么才好了。抬起头直视着穆世的眼睛,他觉着自己是在笑——很可能是傻笑,然而控制不住了,他的心情,控制不住了!
短暂的相视而笑之后,他合身一扑抱住穆世,二人就从绿草茵茵的小山丘上滚了下去。鲜嫩的草茎折断于他们身下,植物的鲜血流出来,那气息清新的简直刺鼻,夹带着令人不安的狂喜。
树下
嘉措喇嘛别有用心的对穆世微笑:“你和普嘉,好像一对情人。”
说这话时他们二人正站在寺后院中的一片草地上,刺目的阳光当头照下,是真正的光天化日。
穆世也微笑了:“我们就是一对情人,你知道我喜欢男人。”
嘉措喇嘛做了个吃惊的鬼脸,而后就笑嘻嘻的拍了他的肩膀:“那你喜不喜欢我?”
穆世摇摇头:“你现在又黑又瘦,真是让我喜欢不起来。”
“你喜欢白皮肤的年轻男人,是不是?”
穆世思忖了一下,随即点头笑道:“好像的确是这样的。”
嘉措喇嘛耸耸肩膀:“这可真奇怪,我们已经相识许多许多年了,我原来也不是这样又黑又瘦的,可你居然没有爱上我。”
穆世略略皱了眉头:“你会见到一个女人就爱吗?”
嘉措喇嘛想起了玉丹罕,一双眼睛便很危险的眯了起来。他是个面相端庄的男人,眉宇之间又总萦绕着阴森气息,只要不是眉开眼笑,瞧着就会令人生畏。
穆世留意着他的神情:“你在想什么?”
嘉措喇嘛一脸邪气的笑起来:“没什么,想起了一个女人。”
穆世把脸扭开,嘉措喇嘛现在看起来真是一个体面的魔鬼,几乎把他这老朋友也吓到了。
嘉措喇嘛和穆世闲谈片刻后便离去了。穆世百无聊赖的环顾四周,一时也无事可做,就打算还是到外面找处树荫,安安静静的想一想心事。
他独自走去了东方路口的玛尼堆旁,捡了一块干净草地坐下来。倚着身后的粗壮树干,他问自己:“以后怎么办?”
当然,此刻停留在这世外桃源一般的宗巴寺中,生活还是闲适惬意的,嘉措喇嘛也对他礼遇有加;不过他自己想着,似乎没有因为这里好就赖下来永远不走的道理。这毕竟是嘉措喇嘛的寺庙,不是自己隐居的别墅。
况且也算不得隐居,从此处到布确、到利马,只要不是冬天,那交通就都方便的很。他总觉得楚泽绍和小扎尔贡不会就这样放任自己离去,虽然自己对他们来讲,是完全没有用处的。
但是,走到哪里去呢?
凭着当初寄存在寺中的两皮箱财物,近几年的生活应该是不成问题了,以后会如何,似乎可以先不必去想。本地最流行的逃亡路线是走锡金进印度,从印度再往各大洲去。
“我和普嘉两个人,如果要走,也容易。”他心不在焉的思索:“可若是真走了……”
他忽然有点怕,他是土生土长的布确人,虽然象征性的也去欧洲接受过一点基础教育,不过算起来都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他并不热爱这片土地,不过日久生情,纵算是谈不上依恋,但对外面的世界,也是有些畏惧的。
他坐的累了,身体慢慢的向下滑去,最后脖子窝在虬结凸起的树根处,身体就侧着蜷缩起来。
帽檐低低的扣在脸上,他似睡非睡的,却是想起了楚泽绍。
他认为楚泽绍是个畜生一样的存在。对于畜生就没有必要谈什么爱恨了;谈也谈不起,畜生岂是好惹的?
他感觉经过了这许多波澜,自己的骨头和心劲仿佛是都柔软了许多,好像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再让他要死要活了。
“惹不起还躲不起么?”他想:“我以后不见他就是了。至于之前的那些事……全当是噩梦吧。”
和熙的阳光透过了稀疏的枝叶,洒了穆世一身深深浅浅的光斑。他就在这一片暖洋洋的宁静中,昏昏沉沉的入睡了。
入睡前他想着噩梦,结果入睡后就真做了个噩梦。
在梦里他一动也不能动了,又回复到了先前那个瘫痪的状态。楚泽绍凶神恶煞般的走过来,十分狰狞的笑道:“跑?我让你跑!”
他闭上眼睛扭过头去,等着一顿拳打脚踢。
可是楚泽绍伸出手来,开始撕扯他的衣服。
他心里难过的很,那种痛苦的屈辱感觉来的如此真实鲜明,让他瞬间便绝望起来。幸而一阵突如其来的摇晃截断了他的梦境,随即普嘉的声音很清朗的响起来:“少爷,您怎么在这里睡了?”
穆世糊里糊涂的睁开眼睛,怔怔的望了普嘉半晌,忽然一翻身坐起来,毫无预兆的扑到了普嘉的怀里。
“那是梦……”眼前的现实让他狂喜起来,他无声的告诉自己:“只不过是一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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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8 章
利马传奇 作者:尼罗
第 18 章
普嘉没想到他会这样热情,坦然之中也有了一点小小的自得。顺势拦腰抱起穆世,他一歪身坐在地上,把穆世紧紧的搂在了怀里。
他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心里又觉得很爱穆世,情动之下就低下头,在对方的眉心上亲吻了一下。
穆世对他微笑起来:“普嘉。”
普嘉眼望着穆世:“少爷?”
穆世微微向他探过头。
普嘉以为他要对自己耳语,便侧过脸去,把耳朵凑到他的嘴边。
他没有等到言语,耳根下柔柔软软的一热,是穆世的嘴唇贴了上来。
穆世爱普嘉,可普嘉并不能点燃他的欲火。
他们两个所能做的,似乎只有在大树下相拥着亲吻爱抚。这已经让穆世很感满意,而普嘉仿佛也并没有逾距的意愿——或许还是不敢。
四周一片空旷寂静,偶尔有风掠过玛尼堆,轻轻拂动了树梢。穆世的喘息声渐渐重了起来,甚至发出了几声压抑着的呻吟。
普嘉的手已经灵活的钻进了他的裤子里,动作娴熟的抚弄撩拨着。这让穆世在他怀中辗转着夹紧双腿,十分难耐的潮红了脸色。
他很激动,可是却迟迟的不能释放。后来普嘉怕他难受,便轻轻掀开他的袍襟,又将他的裤子向下拉开,深深低头试图把那火热坚硬的器官含进口中。然而穆世在察觉到他的意图之后,却伸出手去做了一个阻止的动作:“不要……”
他将额头在普嘉的肩膀胸膛间缠绵的磨蹭着,声音暧昧有如叹息:“不要你做这种事……”
他在心底里,总觉着用嘴来伺候人是件受辱的事情。别人辱就辱了,普嘉却是不一样。他不同于一般的下人家奴,他是应该受到一点尊重的。
普嘉知道他的心意。长久以来穆世一直在维护着他的尊严;在穆世前面他是普嘉;在卫士面前他是普嘉哥,如果离开穆家大宅,他则被称为普嘉先生——可他其实只是一个山地牧民出身的穷孩子罢了。
最后,穆世还是将精 液射在了普嘉的手中。
草草用袍襟盖住下身,他疲惫的躺在了普嘉的臂弯中,脸上是心满意足的神情。
普嘉用手帕擦净了手,然后便抱了穆世,犹豫片刻后低声说道:“少爷……如果您愿意的话……我是什么都可以为您做的。”
穆世微笑着叹了口气:“我不要你做什么,这样就好。”
爱生恨
玉丹罕在房屋门口见到嘉措喇嘛时,以为他是来找白玛姑娘的,便含笑告诉他:“白玛下山去集市了,要到傍晚时候才能回来。”
嘉措喇嘛一撩红色僧袍,在一块白石头上坐了下来:“我是来找你的。”
玉丹罕因他是白玛的情人,所以听了这话,是好奇中又夹杂了不好意思:“哦?大师找我有什么事情呢?”
嘉措喇嘛抬眼盯着他,瞳孔中悬着一点鬼火似的光亮;嘴角翘起来,倒是一个几近阴森的微笑:“没什么事情,随便聊聊天。”
玉丹罕坐在离他两米多远处的矮树桩上,开始觉得不安:“好啊……想起来,我到这里已经住了好一阵子了,白玛姑娘对我很照顾,大师也时常送来食物援助,我心里真是感激的很。”
嘉措喇嘛坐直了身体,凝视着玉丹罕的身影。
玉丹罕年纪很轻,身材还保持着少女一般的苗条婀娜,说起话时微微垂下头,带着害羞的笑意望向地面,就显出了秀丽的鼻梁和浓黑的睫毛。嘉措喇嘛的情窦在前两年的某一天莫名其妙的大开特开,从此对美丽女人就保持了极其强烈的兴趣。经过了一年的闭关修行,他现在真是——真是堪称欲火焚身了。
先前他只喜欢黑皮肤大眼睛的姑娘,现在发现玉丹罕这样雪白粉嫩的女人也别有一番风情,磨牙霍霍的咽了一下口水,他决定先采取怀柔政策。
“楚太太,请陪我出去走走吧!”他忽然起身邀请道。
玉丹罕红了脸,万分的不想与嘉措喇嘛同行:“您再等等,白玛就会回来陪您了。”
嘉措喇嘛很坚持:“走吧!”
玉丹罕看了他一眼,心惊胆战的站起来,不愿意去,又不敢不去。这一片土地上的人们都把嘉措喇嘛比作魔鬼的朋友,他的大名甚至已经翻越喜马拉雅山,一直传播到了北边的藏区。
嘉措喇嘛把扭扭捏捏的玉丹罕领上山路,一直走到了偏僻处的草地上。路上他也不大说话,等看到四周已无人烟了,才转向玉丹罕,开门见山的说道:“楚太太,我很喜欢你。”
玉丹罕抓着长裙两边,瞪着眼睛看了嘉措喇嘛,第一反应便是转身飞跑:“大师……您在说什么?”
嘉措喇嘛上前一步,伸出双手握住了玉丹罕的肩膀,语气是毋庸置疑的坚定:“我很喜欢你,你要做我的智慧女!”
玉丹罕害怕了:“大师……您不要开这种微笑,如果白玛知道的话,会生气的。”
嘉措喇嘛一撇嘴:“她不会生气的。”
玉丹罕试图从他的手中挣脱:“我本人也不同意……我是有丈夫的,我不能和别的男人做这种事情!”
嘉措喇嘛有点不高兴了:“难道在你心中,我只是个普通的男人吗?”
玉丹罕吓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声音都带了哭腔:“大师,求您放过我,我真的不能答应您。您对我的帮助,我会报答您的,可是这个不行,我不能背叛我的丈夫。”
嘉措喇嘛不甚耐烦的说道:“我选中你,是你的福气!你怎么敢拒绝我?”
玉丹罕在逃出利马城时都没有这样恐慌过,心慌意乱之下她又搬出了新的救星:“大师,我是穆先生带过来的,您看在穆先生的面子上,放过我吧!”
嘉措喇嘛皱着眉头想了想:“这和穆先生没什么关系!”
玉丹罕流下眼泪,开始用力的挣扎起来,同时大喊大叫,希望可以有过路人来搭救自己。可惜她忘了自己的对手是嘉措喇嘛,谁敢去打扰魔鬼的朋友行乐呢?
嘉措喇嘛蛮暴的把玉丹罕按到了草地上。玉丹罕惊叫着向后退缩,当长裙被掀至腰际时,她随手抓起一块有棱有角的石头,竭尽全力的砸在了嘉措喇嘛的头上。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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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9 章
利马传奇 作者:尼罗
第 19 章
嘉措喇嘛那时已经压在了她的身上,受到这一次重击后,动作就僵了一下。
抬手在头顶心上摸了一把,又摸了一把,他看到了手掌上淡淡的血迹。
“你敢打我?”他瞪视了玉丹罕。
玉丹罕毕生没有见过这样可怕的眼神,登时就扭过脸去闭上了眼睛。嘉措喇嘛的脸庞并不丑怪,可就是让人感到畏惧,仿佛周身都笼罩的地狱的气息。
一行鲜血顺着嘉措喇嘛的额头正中缓缓流下,末了汇聚在眉心间,滴到了玉丹罕的脸上。
温热的感觉让玉丹罕扭头睁眼,看见嘉措喇嘛受了伤,她在惊惧之余却又后悔起来;抬手为他摸拭着额头,她抽抽搭搭的边哭边说:“我不是故意的……您让我走吧,我对不起您,我不是有心打伤您的……”
嘉措喇嘛瞪了她许久,后来骤然起身,眉宇间凶气缭绕。
抬手用力的一指委顿在地的玉丹罕,他一甩袖子,转身就走了。
这事到此算是告一段落,那嘉措喇嘛怒气冲冲的回了寺庙,将自己关进佛堂之内,许久不肯见人。弟子们晓得自家上师大概又是在搞什么举动,所以也不敢前去惊扰。
翌日中午,他的情人白玛倒是来了,告诉他道:“楚太太不见了!”
嘉措喇嘛毫不在意:“是么。”
白玛有些担心:“她会不会是在山里遇到了野兽?”
嘉措喇嘛哼了一声,看起来是漠不关心。一手拉起白玛,他准备去找个地方快活一番。
快活完毕后,白玛欢欢喜喜的离去了。嘉措喇嘛沉着脸,肚子里揣了不少心事,但因不好对外说,所以只得这样憋闷着。
玉丹罕的抗拒让他感到十分受挫。像他这样的大喇嘛,名声既高,又值壮年,怎么想也没有别人嫌弃的理由。一帆风顺的情场之路突然遇到了这样一块大石头,这可真是让他不痛快极了。
他是个小心眼的人,无论如何咽不下这口气,所以昨天下午他下了一个小小的诅咒。这种行为对他的精力是很有损耗的,不过他一贯的睚眦必报,况且这次是被人打破了头呢?
玉丹罕并没有被野兽吃掉。十几天后她蓬头垢面的出现在雪山之下,赤着的双脚被路上石子硌的血肉模糊。
布确地处高原,她这样的白皮肤女人是少见的。过路的一队布确士兵留意看了她,其中忽然有人出言道:“这女人不像是本地的,上面利马玉少爷正在找姐姐,要不要把她送过去看看?”
旁人听后,虽然觉得不大可能,可也试探着走过去问她道:“喂!你的姓氏是什么?”
玉丹罕目光呆滞的望着前方,并不答话。
那士兵为她把乱发掖到耳后,见她虽然是脏,但却是娇滴滴的相貌,定然不会是农妇一类;又想前一阵子利马城内逃出许多人来,那阔人落了难,自然也就不会好看到哪里去了。
士兵们合计了一下,认为带个女人上路也算不得很麻烦,可以把她送去玉少爷那里看一看,万一真是玉家小姐,那自己这些人也可以落些好处。思及至此,他们便把玉丹罕扶到牦牛背上,继续向前走去了。
行踪
玉冰济看到姐姐时,哇的一声就哭了。
玉丹罕痴痴呆呆的站在他面前,却是没了魂的样子。玉冰济去抱她摇她呼唤她,她全没有反应,只是偶尔一笑,口中含混的吐出几个零碎词语。
有那见多识广的老人,瞧出玉丹罕这是失了魂,便建议玉冰济去找法师过来给禳治一番。玉冰济一点主意没有,听了这话便忙忙的派人去请了附近庙中的一位喇嘛过来。那喇嘛领着几名弟子,围着玉丹罕手舞足蹈的折腾了许久,毫无用处。后来那喇嘛急了,顶着满头热汗对着玉丹罕大喝一声,又滔滔不绝的念了一套咒语。
这似乎对她产生了一点小刺激,因为她在喇嘛的诵声中喃喃的说道:“雪山,嘉措喇嘛。”
那喇嘛一听了这句话,立刻就停了动作。
旁观的玉冰济见姐姐能够开口说话了,以为情形已经好转,此刻就催促那喇嘛道:“快啊!继续啊!你怎么不动了?”
喇嘛用袖子擦了擦汗,转身对着玉冰济双掌合十,深深一礼:“嘉措喇嘛下的诅咒,我解不了,也不敢解。”
玉冰济见他要撤,急得就去抓他的袍袖:“你偷偷的解,不让嘉措喇嘛知道就是了!大师,你不要走,只要你治好了我姐姐,我会重重谢你的!”
喇嘛对他的重谢毫无兴趣,支吾着推辞了两句,便急急忙忙的带着弟子离去了。
长姐如母,当年玉丹罕未出嫁时,常哄着这个年幼的小弟玩耍,所以玉冰济和她的感情颇深。如今他父母双亡,姐姐又成了这般模样,他就觉得自己孤苦无依,真是不知该如何生活下去了。
他忽然想起了利马城内有一位岗钦老喇嘛,是个厉害角色,也许能够挽救姐姐;不过利马城对于他已经成了可望不可及的所在,如果把姐姐送回给楚泽绍,他又担心那个野兽一样的姐夫不但不救治姐姐,还要虐待她。
在这种走投无路的时刻,年轻的玉冰济能够做的就是找一把椅子稳稳当当的坐下,而后从怀里摸出一条手帕,开始呜呜咽咽的痛哭。
自从起兵之后,他那眼泪也不晓得流了多少,哭的正酣之时,小扎尔贡忽然进来了。
“哭!”小扎尔贡指着他的鼻尖怒斥道:“你除了哭还会什么?”
玉冰济深深的低下头,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小扎尔贡扬起手,在他的头上甩了一巴掌:“再哭我就宰了你!”
玉冰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试图压抑住自己的泪水,同时慌乱的用手帕擦净了脸上的涕泪。
小扎尔贡抓住玉冰济的头发,迫使他抬起头来:“我告诉你,楚泽绍已经往边境派兵了,战争很快就要爆发,过两天你和我一起往前线去,听见没有?”
玉冰济可怜巴巴的望着小扎尔贡:“我姐姐……我姐姐……”
他方才哭的太狠,现在嘴唇都在颤抖,说不出一句整话。小扎尔贡不耐烦听他啰嗦,便接过话道:“我听说你找到了你姐姐,还听说你姐姐失了魂,怎么搞的?”
“嘉措……嘉措……”玉冰济忍无可忍的又咧嘴哭了一声,这才把话说的完全了:“嘉措喇嘛干的。可我们玉家从来都不认识他,他为什么要害我姐姐?”
小扎尔贡冷笑一声:“谁知道她怎么会惹到了嘉措喇嘛,不错嘛,一个娘们儿会一个人跑到宗巴雪山里去,还真是……”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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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0 章
利马传奇 作者:尼罗
第 20 章
话说到这里,他心中忽然一动:“她怎么就能跑到宗巴雪山里去了?”
玉冰济哭天抹泪的摇头:“不、不知道。也许是跟着难民乱跑进去的……楚泽绍不管她,我又不在,她一个人……姐姐好可怜啊……呜呜呜……”
小扎尔贡放开玉冰济,独自走到窗前,沐浴着阳光开始了思索。
“从利马进山,盘山路是走不成的,只能翻山。和走公路相比,翻山是条捷径,不过若是凭着两条腿,也要走上个十天半月才行。”
抬手摸着光溜溜的下巴,他心里犯了嘀咕:“可不论要走多久,总是能够走进去的。难民……春天进山放牧的牧民总是很多,这位玉家姐姐大概就是跟着这帮人走的路——一个小娘们儿都能走进山去,那么穆世……”
在利马城中的时候,他从七方路被俘虏的卫兵那里得知了穆世的大概情况——失忆、半瘫痪、无自由,不过有一个从德堪放出来的青年贴身伺候他。穆世又不是条五大三粗的汉子,那个青年若是肯出力气,那把他运到宗巴雪山里也不是什么难事。
小扎尔贡的眼睛放了亮——可也就只有那么一瞬,随即又黯淡下来。
宗巴雪山里的嘉措喇嘛是穆世顶亲密的朋友,不管穆世到底失忆到了什么程度,嘉措喇嘛的记性应该是好的。
嘉措喇嘛在巫术上是个天才。小扎尔贡敢挑战楚泽绍,可是不敢去招惹嘉措喇嘛。楚泽绍再凶悍,也是个人;至于那位嘉措喇嘛——天晓得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小扎尔贡长久的思索着,最后大概的有了计划。
计划生出后,他心里觉得轻松了许多。转身倚着窗台望向玉冰济,他开口问道:“你姐姐呢?”
玉冰济哑着嗓子答道:“送到后面休息去了。”
小扎尔贡道:“让卫兵好好保护她——不,这里还是不大安全,把她送到我南边的宅子里去休养一阵吧!”
玉冰济没想到小扎尔贡会有这样的好意,就感激的连连点头:“好,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
小扎尔贡闲闲的走到他面前,用手指抬起了他的下巴:“那你怎么报答我呢?”
玉冰济一听这话,登时变了脸色:“你要干什么?”
小扎尔贡笑了:“你说呢?我的玉少爷。”
玉冰济站起来,期期艾艾的往后退了两步:“不……我不干。”他又羞又恼的涨红了脸:“我是男人,男人和男人怎么能……小扎尔贡,你不要欺负我了!”
小扎尔贡向他逼近了一步,洋洋得意的笑道:“我就喜欢你是个男人,你要不是男人,我还懒得理会你呢!”
玉冰济慢慢的退缩到了墙角处,声音战栗起来:“你像穆世一样恶心。”
小扎尔贡无所谓的一耸肩膀:“穆世很恶心吗?”
玉冰济抬手抱住脑袋,好像是要崩溃的样子:“走开!别过来!你去找别人啊!”
小扎尔贡没有找别人的打算。他年纪虽轻,但是在情欲生活上却有自己的标准。
他喜欢出身好的男人。
穆世堪称是他理想的对象,不过此刻穆世不在,玉冰济也可以凑合——毕竟是玉家的少爷,如果玉将军不造反,那他在利马也是风光无限的人物呢!
对于那些饱受富人阶层青睐的美貌少年们,他则是一贯的毫无兴趣。单是漂亮有什么用呢?卑贱的好像一堆烂苹果一样,让他想起来就倒胃口。
狞笑一声,他扑向了玉冰济。
玉冰济无力、也不敢抵抗,所能做的只是蹲下去低头蜷成一团,并且又开始了哭泣。
小扎尔贡拖死狗一样将他硬拉起来按在地上,随即就扒下了他的裤子。因为玉冰济的确是个好欺负的,所以他直奔主题,毫不客气的拉开对方双腿,硬生生的便捅了进去。玉冰济痛的浑身发抖,因怕被人听到异声,所以也不敢大哭,只是咬着自己的手指,神情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一时事毕了,小扎尔贡心满意足的提着裤子站起来,又给自己点了一根烟。
很闲适的坐在椅子上,他瞄了玉冰济一眼。玉冰济东倒西歪的起了身,正梨花带雨的低头系腰带。
他认为玉冰济不算坏,可也谈不上好。当然,身体上是比穆世年轻得多,不过用过几次后也觉得乏味,况且总是哭哭啼啼的,不像个男人。
聊胜于无吧!他对自己说。
玉丹罕在几日后便被送往南方,玉冰济受不了小扎尔贡的折磨,也想随着姐姐同去,然而小扎尔贡坚决不允许——玉冰济虽然无能透顶,但毕竟是玉将军的儿子,没有本事有面子。他若是走了,他带来的那些利马军队可受谁的指挥呢?
放牧者
穆世躺在树荫下的草地上,身边是普嘉。
这两人幕天席地的仰卧着,穆世不说话,普嘉也不说话,两人专心致志的望着上方的翠绿枝叶,阳光被滤成了光斑,很斑驳的洒下来,是明媚的雨。
不知沉默了多久,穆世转过脸去,偏巧普嘉也望了过来。视线相对片刻,穆世悄悄伸出手去,正好送进了普嘉的手心中。
这一切未免过于心有灵犀了,结果双方又同时微笑起来。
也没有什么话要说,只是微笑,带着点傻气,可是各自都觉察不出。
“普嘉……”穆世忽然开了口,声音悠悠扬扬的:“我想和你一直这样躺下去。”
普嘉的眼神是真诚而澄净的:“那我们就躺下去吧。”
“等过了几世几劫,宗巴雪山变成大海……”穆世把目光射向上方的茂密树冠,语气是一种静谧的温柔:“我们还这样手拉手、肩并肩的躺在海底……那时的世界上不会再有我们的痕迹,只有你的灵魂还记得我,我的灵魂还记得你。”
普嘉笑了,竟然有些神往:“那很好啊,我喜欢那样。”
穆世翻过身来侧卧了,凝视着普嘉那年轻俊美的侧影:“不怕寂寞吗?”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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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1 章
利马传奇 作者:尼罗
第 21 章
普嘉放开穆世的手,伸开手臂让他枕着:“我们两个在一起,不寂寞。”
穆世的心底忽然泛起了一点淡淡的悲伤:“你还要年轻很久,我却是要渐渐老去了。”
普嘉知道他的意思,就把他往怀里搂了搂:“我还没有老,就已经瘸了一条腿啦!”
穆世思索了一下,忍不住笑了起来:“看来我们都是没人要的。”
普嘉在阳光的碎片下很快乐的眯起眼睛:“没人要才好。我们可以安安静静的在这里等着雪山变成大海。”
穆世很惬意的闭上眼睛:“好,等着,等成两把老骨头,就埋在这树下吧!”
一只鸟停在树梢,很婉转的鸣叫出了一串调子,而后拍拍翅膀飞走了。
普嘉侧身和穆世面对面的躺了,满脸柔和的喜悦,像个藏不住心事的孩子一样说道:“少爷,现在的时光真好。”
穆世抬手在他脸上轻轻掐了一把:“不要叫我少爷了。”
普嘉的脸白,被他掐出了明显的一小块红色:“我叫的习惯了。”
穆世为他揉着脸上那处掐痕:“叫我卢比……”他心思一转,随即略带狡黠的笑道:“叫我卢比哥。”
普嘉转过脸,用鼻尖去蹭穆世的手心:“卢……卢……”
他有点犯结巴,似乎是叫不出口;后来就很不好意思的笑着摇头。
穆世用双手捧着他的脸,仿佛是觉得很有趣:“说啊,让我听听。”
普嘉垂下眼帘,红着脸忍着笑,飞快的吐出两个字:“卢比……”后两个字含糊起来:“……哥哥。”
穆世看他窘的好玩,就探头过去,很用力的亲了他的嘴唇。
好像磁石的两极相触一样,亲吻的开始只需要一瞬间,接下来的便是绵长的纠缠。普嘉把穆世紧紧拥进怀里,力度让人觉得温暖,却不会窒息。
这二人在草地上亲热了一番,发乎情止乎礼,除了亲吻拥抱之外也再无其它举动。
普嘉不是小扎尔贡,穆世不肯放纵自己在他面前做出情欲沸腾的样子。在潜意识中,他始终觉得“性”带有一点污秽的成分;普嘉是他白莲花一样的情人,他和普嘉之间的爱情是无比洁净的。
而小扎尔贡就不同了,那青年根本就是一朵恶之花。穆世对他没有什么感情,但两人凑在一起时,那种同流合污式的颓靡快感也来的十分强烈,让他宁愿不计后果的暂时沉迷。
傍晚时分,嘉措喇嘛来了。
嘉措喇嘛近来总是皱着眉头,仿佛是对什么表示不满。因见穆世和普嘉在草地上躺的十分安心,便一言不发的走过来盘腿坐下了,又伸手拍了拍穆世的肚子:“该吃饭了。”
穆世坐起来拍拍身上的草屑:“吃什么?”
“包子。”
“又是包子?”
嘉措喇嘛无精打采的答道:“还有红辣椒。”
穆世告诉他:“我不爱吃辣椒。”
嘉措喇嘛想了想:“有蜂蜜,你要不要吃蜂蜜?”
穆世低下头掸掸衣袖袍襟,咕咕哝哝的说道:“狗熊才爱吃蜂蜜呢!”
嘉措喇嘛叹了口气:“我就爱吃蜂蜜。”
“有苹果吗?”
嘉措喇嘛摇头:“没有,只有辣椒。”
穆世忽然想起了一个问题:“楚太太还是没有找到?”
嘉措喇嘛继续摇头:“没有。”
穆世并不是很关心玉丹罕,所以三言两语之后把话题又转了回来:“还有别的东西吃吗?”
“新鲜的生鹿肉,你吃不吃?”
“我想吃水果。”
“没有水果,只有辣椒。”
穆世颇为沮丧。
嘉措喇嘛是个够意思的人,他见老朋友对于晚饭内容十分反感,便心事重重的起身离去,想方设法的找了一篮子柑橘带回来送给穆世。
普嘉看到穆世跟嘉措喇嘛要水果吃,心里有点难过。穆世本是贵公子出身,往日的生活不必提,就是当初在七方路时,虽然精神上压抑,但物质生活也是很丰富的,起码不会让他心心念念的去想食物。普嘉万分的愿意和穆世隐居在雪山里生活,可是一想到雪山内物资的匮乏,他就不由得要心疼穆世。
况且现在还是好时候;等到了冬天,要什么没什么,道路又被大雪阻塞,那日子才真叫苦呢!
晚饭之后,穆世坐在寺庙内的大院中吃橘子。他把橘子剥了皮递给普嘉,普嘉不要:“我吃过饭了,而且我也不爱吃这个。”
他把那个橘子又送到身边的嘉措喇嘛面前,嘉措喇嘛正把一柄大铁勺伸进怀中的玻璃罐子中舀蜂蜜,见了橘子后便摇了摇头,而后把勺子拿出来,伸长舌头舔了一口。
穆世见这两人都对橘子没有兴趣,便自顾自的大吃起来。吃了没有两个,几名小弟子从寺门外跑进来,其中一人将靴底在地面上用力蹭着,口中抱怨道:“这几天放牧的人忽然多了起来,搞得到处都是牛粪,可恨哪!”
另一人出言道:“他们总是围着我们这里放牛羊,下次我去赶走他们!”
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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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2 章
利马传奇 作者:尼罗
第 22 章
失踪
嘉措喇嘛告诉穆世,说自己要暂时离开一段时间了。
穆世莫名其妙的细问了几句,才知道是大雪山中发生了动乱,嘉措喇嘛作为其中一方势力的支持者,要抓紧时间赶去支援。
穆世不大赞成嘉措喇嘛去趟这种浑水,因为他毕竟不是个军人;而且宗教派系之间的争斗也十分残酷,并不弱于俗世间的战争。可惜嘉措喇嘛是个很有主意的人,一般不会听从任何人的建议;故而双方在争论一番之后,他还是很执着的带着侍从们离开寺庙,出发前往大雪山了。
穆世不愿意让嘉措喇嘛走,可是嘉措喇嘛真走了,他也不是很担心,照旧的终日和普嘉在山中游荡消遣。春日的山中谷地内风景是十分美好的,尤其是在清晨时分,辽阔的原野上霞光万道、碧草连天,那情景真可以入画了。
这一日下午,穆世坐在树荫下的一块大石头上,饶有兴味的听普嘉讲述往事。他的回忆仍然是零散而混乱的,所以普嘉无事时就会引导他追忆一下似水年华——当然,只追忆好事,不愉快的过往还是就此忘掉得好。
“您那时候虽然还是个少年,不过已经非常聪明能干,性情又是那样的和蔼慈善,所以老爷非常非常喜爱您,一定要送您去欧洲读书。当时这在布确可是件了不得的事情,因为它不是有钱就可以做成的,首先……”
普嘉握住穆世的手,讲话时的语气悠然而神往,好像一位讲古的老人,话语中的那些情景还能历历在目。其实这也不过是他的耳闻而已;他十四岁来到穆家时,穆世早从英国回来继承了家业,并且已经开始了和基沙尔的对峙。
在一个十四岁的牧民儿子眼中,那时的穆世显然是个不折不扣的成年人,双方简直就不在一个辈分上。幸而他很快的成长起来,又出落的那样白皙俊秀,不知不觉间就成了穆世身边的宠儿。关系一密切,双方间的感情和感觉也便随之起了变化——当然,是小变化,小到双方都无心去细想。
普嘉毫不厌倦的继续着自己的讲述;而穆世也听的饶有兴味。普嘉的话好像一本徐徐翻开的旧书,情节都似曾相识,即便太久未读,有些忘怀;可是稍加提醒,便能立刻恍然大悟的回想起来。
普嘉记性好,细微小事都能讲的清清楚楚。不过有几个人他是从来不提的,首先就是楚邦妮。
除了楚邦妮之外,还有昆迪娅、基沙尔等等。至于余下家人的下落,穆世问起来,他就说“在战争中死去了”,也并不肯多答。
他不提,穆世也不提,这两人心照不宣的把那一段历史自行删掉了。
谈话进行了许久,后来穆世摇头道:“今天不听了,你讲的太久,累。”
普嘉盘腿坐在他脚边,听了这话就笑道:“我也没得可讲了,都讲完啦。”
穆世把他的手牵到膝盖上,忽然笑微微的转移了话题:“喂,给我弄点吃的吧。”
普嘉笑了——如今山中越是没得吃,穆世越是馋嘴;幸好近来开始有山下的小商贩们赶着牦牛驮了商品上山兜售,可以花一点钱从他们那里买些劣质糖果回来。
连滚带爬的站起来,他一边摸着裤兜里的零钱一边笑问道:“你留下来等我,还是我们一同去?”
穆世摇着头,微笑答道:“我在这里等你。”
普嘉知道他这是在犯懒,便笑着转身要走——步子还没迈出去,他又回身弯下腰,在穆世的额头上亲了一下:“我很快就回来!”
穆世抬手在他肩膀上推了一下,也没说什么,神态亲昵如同在撒娇。
时间已经临近傍晚,商贩们在山中游荡一天后,也就都络绎的赶着牛马下山回家。普嘉在山谷的牧民聚集处好一顿寻找,才在一个卖糖的小孩子那里买了一些本地自制的麦芽糖。这东西显然是不合乎他的要求,所以他拎着那点脏兮兮的糖,在此处流连着不肯走,想要弄一些好点的食物回去。
功夫不负有心人,末了他又买到了一篮子水果。水果和糖在品质上都不怎么样,不过加在一起也是一小堆,总算是聊胜于无。
在拎着篮子回归的路上,他那心情颇为惴惴,怕穆世见了自己这点战利品要大失所望,同时又在暗暗叹气:“唉,就给他吃这种东西啊……”
穆世现在并不挑拣抱怨什么;虽然在物质生活上很匮乏,虽然每天的消遣就只是漫山遍野的散步晒太阳,可依旧总是高高兴兴的——他从来都没有这样长久的快乐过。
普嘉没有在树下看到穆世。
大石头旁边的野草被凌乱的踩踏了,除此之外也再无其它异样。普嘉放下篮子,一颗心骤然就悬到了喉咙口。
“少爷!”他向四面八方的大喊了一通:“少爷!卢比!”
他慌张起来,手足无措的向前跑了两步,随即又改了方向,踉踉跄跄的向不远处的寺庙跑去。
寺内也没有穆世的踪影。
僧侣们停止了晚餐,各自提着灯笼和手电筒冲进苍茫暮色中,焦虑的呼喊寻找着穆世。
午夜时分,依然停留在外的普嘉靠着一棵大树站住了,终于在忍无可忍的煎熬中压抑着哭出声来。
“哪里去了呢?”他几近狂乱的询问自己:“哪里去了呢?”
春末不是个野兽出没的季节,穆世定然是被人掳走了。
又经过了几日的搜寻,寺内众人可以确定,这穆世是失踪了。
丢失了一个穆世,僧侣们还可以自顾自的继续生活下去。而普嘉在茫然无绪的恐慌与无助中,开始觉出了绝望来。
绝望是一望无际的冰海,他孤独的湮没其中,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小情人
小扎尔贡进门时,穆世已经站在房内了。
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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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3 章
利马传奇 作者:尼罗
第 23 章
经过了长途的颠簸,穆世此刻衣饰凌乱,短发也凌乱,形象自然是不大好看的。所以小扎尔贡略觉失望的皱了一下眉头:“噢呀!卢比叔叔,您怎么变成了这幅模样?”
穆世盯着他,没有什么表情,也没有什么反应。
小扎尔贡向他走近了两步,脸上笑着,目光可是锋利如刀,一直扎进穆世的眼睛里去:“怎么?”他一挑眉毛试探着问道:“您不记得我了?”
穆世的大脑在此刻变成了一部机械,齿轮发疯似的高速转动着。不过他的神情依旧淡然,几乎到了呆滞的地步。
小扎尔贡又逼近了一步,语气柔软甜美好似蜜糖:“卢比叔叔,我是您的小扎尔贡呀!您要是装着忘记我了,那可是不行的啊。“
穆世蹙起眉尖歪了脑袋,傻里傻气的开了口:“你是谁?”
不等小扎尔贡回答,他又很直白的出言要求道:“我要回去!”
小扎尔贡想抱抱穆世,可是因为嫌他脏,所以一双手抬到一半,又缩了回去:“卢比叔叔,我是您的侄子小扎尔贡,您真的不记得我了?”
穆世仰头环顾了四周,脸上显出了又迷惑又惊惶又恼怒的神色:“我要回去!”他转向小扎尔贡,毫不客气的说道:“我不认识你,我要回雪山去!”
小扎尔贡很好脾气的连连微笑点头:“那当然是可以的,不过您不必着急,我们叔侄两个既然好不容易又见面了,叙叙旧总是不过分的,对不对?”
穆世坚持道:“他们找不到我,会着急的。”
小扎尔贡继续好脾气:“那也没有关系,我可以派人去宗巴寺通报您的下落。卢比叔叔,不要这么紧张,您这样子会让我感到伤心的。现在我要带您去洗个澡,再换一身干净衣服。外人总是不行的,瞧他们呀,竟把您给照顾成了一个放羊人。”
穆世站在穿衣镜前,短发湿漉漉的,发梢还在滴下极细小的水珠。
小扎尔贡站在他身后,双手从他腰间伸过去,为他系好西装上衣的扣子。
然后他就着那个姿态,微微俯身将下巴抵在了穆世的肩头。
“再没有什么事情比您失去记忆更让人沮丧了。”他叹息似的感慨道:“您把我对您的爱也全部忘怀了吗?”
穆世微微侧过头,用眼角余光瞥着他:“你对我的爱?”
小扎尔贡对着他的耳根轻轻吹了一口热气,声音温柔的快要融化了:“我对您的爱,您对我的爱,我们之间的感情,是双向的。”
穆世笑了一声,把脸又扭向了穿衣镜:“我倒不知道,我还有你这样一个小情人。你多大了?”
小扎尔贡在他耳畔浅浅的笑:“我还小,您要疼我。”
穆世蹙起了眉尖,面颊上微微透出了一点红晕。
扯开小扎尔贡搂在自己腰间的双手,他向前走了两步,对着镜中的小扎尔贡问道:“你到底要和我叙什么旧呢?”
小扎尔贡站直了身体,嘴角噙着一点淡笑:“谈谈情、说说爱,不好么?”
穆世把脸转向侧面的玻璃窗:“这听起来真是莫名其妙。”
小扎尔贡探身拉住他的一条手臂,将他强行拉扯着面对了自己,不说话,就只是笑吟吟的凝视着他。
穆世迎着他的目光回望过去,神情是坦荡中带着一点小不满。
“这个小混蛋!”他在心里暗想:“为什么一定要把我再一次拉进来?我什么都不要了,什么都不管了,这还不足以脱身吗?”
他倒是没想到小扎尔贡是要把他当成人质去威胁楚泽绍的——他自己不会想到;而且即便是小扎尔贡开诚布公的告诉他了,他也不会相信。
他觉得自己和楚泽绍之间,尤其是在失忆之后,并不存在着什么感情与牵绊。楚泽绍偶尔对自己很坏,偶尔对自己很好,无非是出于一种游戏心态;换言之,就是玩自己玩的很开心,恶趣味罢了。这种行为其实很可恨,不过他做过的可恨事情就太多了,一时间也不能尽数,所以索性全部忘掉,权当是做了一场漫长的噩梦。
眼睛望着小扎尔贡,他心里又想起了普嘉。
想到普嘉,他就痛苦了。
“他一定要急死了……”他暗暗的思忖:“可他现在呆在雪山里,似乎还更安全一些。该死的嘉措喇嘛又走掉了,我连个帮手都没有!”
小扎尔贡盯着穆世的脸,可是却看不出端倪来。
他喜欢穆世,同时也把他当成一只老狐狸来看待。在把老狐狸当成筹码押到阵地上之前,物尽其用还是很有必要的。
思及至此,他毫无预兆的猛然搂住穆世,随即便低下头狠狠的吻住了对方的嘴唇。
年轻男孩子的气息依旧是那么美好,让穆世在一瞬间便恍惚起来。不过他现在心里有“人”了,既然不是那样的空荡荡,所以也就饥渴的有限。
“别闹!”他微微仰头,想要躲开这个热吻:“你这是在干什么?”
小扎尔贡见他居然还正经起来,就笑着答道:“我在取悦您啊。”随即他一拍脑袋,做恍然大悟状:“唉呀,我这样子未免太仓促粗鲁,一定让您感到了不快。”
他扭股糖似的黏在穆世怀中:“可是您也对我好一点啊,我亲爱的卢比叔叔。”
穆世忽然发现,自己现在真是不大喜欢小扎尔贡了。
小扎尔贡先是先是半强迫的把他按在了床上,又亲吻撩拨着扒光了他的衣服。他没有迎合也没有反抗,身体被打开进入时他觉出了一点痛楚,很轻微的,立刻就被随之而来快感给湮没掉了。
不过,兴趣和热情还是略显缺乏。小扎尔贡很敏感,立刻就觉察出来了。
事毕之后,穆世毫无感情的自行穿衣,打扮整齐后就站在窗前,若有所思的向外眺望。小扎尔贡孤零零的躺在床上,雪白的身体赤裸着,好像一条华丽的白蛇。眯起眼睛打量着穆世的背影,他觉着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又落了下风。
大概这就叫做姜是老的辣。穆世在这两次遇到他时,都已经落魄到了极点;可饶是落魄,却不知怎的,依旧能在风浪中稳坐钓鱼船;倒是把他衬托的像个跟班随从了。
小扎尔贡侧身趴伏在床上,四肢修长,不知不觉的摆出了猎豹的姿态;又下意识的以手托腮,且将一根手指伸进牙齿间轻轻咬着。
穆世回头看了他一眼,忽然笑了。
小扎尔贡的造型像一个落寞失宠的小男妓,以至于让他在感到好笑之余又父爱发作,走到床边弯下腰,伸手去摸了摸小扎尔贡的脸蛋:“你很可爱,我想我当年一定非常喜欢你。”
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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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4 章
利马传奇 作者:尼罗
第 24 章
这是真话。
小扎尔贡撒娇似的一撅嘴:“当然!”
穆世又笑问道:“我们之间的年龄相差太多,怎么会是情人?我爱你,那是很可理解的;你爱我,是因为什么?”
小扎尔贡想了想,摇头笑道:“我说不清楚。”
这也是真话——或者说,大体上是真话。
穆世直起腰来,将双手插进裤兜里。
感情这个东西,从来就是难说得清的,越复杂、越难言。其实这样不好,太乱了,会伤神。
所以他走回窗前,心情平静的又想起了普嘉。
他和普嘉之间的感情就很简单;相处的时间也十分长久;况且普嘉瘸了一条腿,正好可以和那年轻俊美相抵消一下,免得再过上几年他先老了,另一半却依旧玉树临风。
“我什么时候可以回雪山?”他背对着小扎尔贡问道。
小扎尔贡答道:“您急什么?迟早是会回去的。”
穆世回头看着他:“我要往宗巴寺送一封信报平安。”
小扎尔贡将四肢纠缠在一起,乱七八糟的蜷成了一团:“那是可以的。”
小扎尔贡一点也不想和楚泽绍打仗。所以在穆世到来的当天,他便写了一封亲笔信送去对方阵地。在信上他毫不掩饰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他没胆子占据整个布确,能够拥有一半的土地就心满意足了。只要楚泽绍肯与他和平共处,他立刻就将穆世送回利马——如果一个穆世不够的话,还可以免费赠送一个玉冰济。
哦,对了,还有南边那位正在疗养的楚太太,痴痴傻傻的,留着也是浪费粮食,自然也要打包一并送回去的了。
信件送出去,小扎尔贡开始满怀信心的等待回信。
第三方
楚泽绍接到了小扎尔贡的信,普嘉也接到了穆世的信。
经过了长久的、没头苍蝇一般痛苦的寻找之后,双方都是首先欣喜随即不安,而期盼立刻见到的目标倒是很统一:穆世。
小扎尔贡把穆世带去了前线。在此之前双方的炮击已经停止,士兵们也多少知道了上面的意思,便各自都收拾了武装,欢天喜地的等待着领导者们的和谈。
和谈一旦结束,他们就可以安安逸逸的扛着步枪回家去了。
穆世已经知道了小扎尔贡的企图,这让他在感觉荒谬之余又大为恐慌起来。
“你认为我在楚泽绍那里,会有这么大的分量?”他问小扎尔贡。
小扎尔贡甜美的微笑道:“您真是低估了自己呢。”
他向前一步拉起穆世的手,送到唇边轻轻一吻:“楚泽绍爱您,我也爱您,您堪称是这片土地上最受欢迎的人了!”
穆世笑了一声,把手抽回来:“小扎尔贡,你这个玩笑听起来很可怕。”
小扎尔贡神经质的大笑起来:“这个事实听起来的确是很可怕!”
“如果回到利马城,回到七方路的话……”
穆世开始设想那种情景——饱食终日,无所事事,楚泽绍会经常过来看望自己,高兴的时候会把自己抱起来转圈,一直转的自己眩晕欲呕;不高兴的时候则是出言斥责,也许还会动手。
还有那件事……野兽一样的将自己按在床上,把性爱演绎成带有诱奸色彩的强暴。
末了他得出结论:“这种生活,不是我这种人可以忍受得下去的!”
可他虽然盘算的头头是道,对于现状却是完全的无能为力。
“如果真的回了七方路的话……”他继续忖度道:“我还是继续装傻好了。到时见机行事,日子久了总能找到回圜的余地。况且我都……”
他不肯承认自己老,所以思绪在这一点上跳跃过去继续前进:“他总不能缠我一辈子。”
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着,然而风云突变这种事情,本也不需要征兆与过渡。
在和谈的前一天凌晨,一支过路军队停在北方,对利马阵地进行了密集的炮轰。
楚泽绍被打懵了,一边布置防御一边有计划的撤退,同时又去调查了这袭击者的身份。小扎尔贡那边也傻了眼,不知是应该支援楚泽绍,还是保存实力观望下去。
调查的结果令楚泽绍一方大大的吃了一惊——原来这过路军队的指挥者,从血缘上来讲,乃是小扎尔贡的祖父。
楚泽绍摸不着头脑了,同时气的发疯,立刻派人去质问小扎尔贡。小扎尔贡听了这个消息,困惑的直挠头:“我祖父?我没见过我的祖父啊,他还活着吗?”
然后他立刻赌咒发誓:“我父亲早在十几岁的时候就和我的祖父断绝了关系,我不认识那个什么祖父。我们的和谈已经进行到了这个程度,不应该受到这个什么祖父的影响!”
誓言从他的嘴里跳出来,还没有落地,他祖父调转炮口,轰到他这里来了。
小扎尔贡的祖父是位汉藏混血的人士,汉姓是苗,名字叫做仓木决,连起来就是苗仓木决。
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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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5 章
利马传奇 作者:尼罗
第 25 章
苗先生虽然拥有二十多岁的孙子,然而本人并不年高,今年还未到六十岁,神采奕奕,矍铄得很。而苗先生之所以姓苗,其原因也很特别——他自己想姓苗,就姓苗了。
小扎尔贡家是没有姓氏的,祖辈的名字也一直丰富多彩,比如苗先生的父亲,虽然是个纯粹的藏人,但受过英国文化的影响,所以大名叫威廉姆斯。当然也可以偷懒的,比如苗先生之子扎尔贡,生了个儿子就直接叫做小扎尔贡,十分省心。
苗先生早在几十年前就和亲生儿子扎尔贡闹翻,扎尔贡跑来布确,他则留在锡金一带过着作威作福的好日子。扎尔贡病死之时,他也毫不动心,反正子嗣多得很,他全当没有养过这个孩子就是了。
苗先生在锡金一直过的很舒服,可惜前两年他自信太过,得罪了印度人,结果印度政府把他狠狠的收拾了一顿,又截断了他到加尔各答海港的通道。苗先生疏通未果,只好另辟蹊径,打算通过布确进入孟加拉,换一条道路入海。
苗先生年既不高,德也不劭,为人相当之差劲,跑来布确之后并不想法子好言好语的同本地领导者商议,而是不分青红皂白的先乱轰一气,想搞一个下马威给人看看。
他这下马威的结果,便是楚泽绍以为小扎尔贡是以穆世为诱饵让自己暂时停止进攻,然后又联合了他祖父来搞突袭;而小扎尔贡从迎接和平立刻转换成了全面备战,准备抗击楚泽绍和他祖父两方的敌人;苗先生那偌大的年纪都活在了狗身上,因见自己轰了本地两位老大之后居然什么事儿都没有,便感觉自己天下无敌,一派天真烂漫的打算杀出一条大路,直奔孟加拉。
穆世正筹划着回到利马后和楚泽绍斗智斗勇,哪晓得惊雷一声震天响,一场糊里糊涂的大混战开始了。
在混战的开端时期,普嘉忽然来了。
小扎尔贡根本就不认识他,因听他是从宗巴雪山上下来的,又看他瘸着一条腿,态度上也是一团和气,便也没有生出戒心,盘问一番后就把他送到了穆世面前。
当着小扎尔贡的面,穆世和普嘉相对而视,一起都很镇定。普嘉弯了弯腰,老老实实的说道:“卢比……少爷,我来看看你。”
穆世起身走到他面前:“路上累了吧?”
普嘉答道:“还好,也不是很累。”
“寺里还好?”
“挺好。”
“嘉措喇嘛回来了吗?”
“没呢,也没个信儿。”
“饿不饿?”
普嘉不好意思的笑了:“有点儿饿。”
穆世开始张罗派人去送食物进来。而小扎尔贡见这两人只谈寺庙中的一些鸡毛蒜皮之事,听得久了也就失掉兴趣,转身离去了。
食物送进来,房门关闭上。穆世和普嘉这回停止谈话,心有灵犀似的相视一笑。
随即两个人各自上前两步,紧紧的拥抱在了一起。普嘉的手臂紧紧勒住了穆世——似乎怎样用力都不够。
穆世喘不过气了,就低低的呻吟了一声:“轻一点。”
普嘉果然放松了力气,又低下头和穆世面颊相贴,一双手稳稳的托住了对方的后背。
“太好了……”他气息紊乱的喃喃道:“能见面,太好了!”
穆世搂住他的脖子,心里也快乐的很,脑子里翻来覆去的只有一句话:“还得是普嘉……还得是普嘉……”
能让他感到如此安心幸福的人,有且只有一个普嘉。
后院起火
小扎尔贡现在,真是焦头烂额了。
他那祖父依旧不分青红皂白的四处炮击,而楚泽绍也不再相信他的任何许诺,并且一边反击苗先生,一边向他这一方气势汹汹的扑来。他本来就是哪一方都打不过,现在干脆受到两面夹击,就更找不到活路了。
他很委屈。这次从南方回来,他一直小心谨慎,不肯轻易得罪任何力量,只求能够收回领地,过点安稳日子;可就是这样一个小小的梦想,也在即将成为现实之前莫名其妙的破灭了。
祖父那边是指望不上了,他掂量着手里的穆世,暗想自己还是得去向楚泽绍表白心思,让他知道我的诚意。
思想立刻落实到行动上,他给楚泽绍又送去了信。
回信是当时就带回来的,楚泽绍很不客气的让他立刻把穆世送过来,否则就把他们祖孙两个一起送上西天。
小扎尔贡有点懵,觉得自己在楚泽绍面前,连最后的主动权都失去了。
他决定把穆世继续攥在手里。就凭楚泽绍这个态度,他可是不敢贸然失掉这最后的人质。
这场糊涂仗,就这么糊里糊涂,而又声势极大的进行了下去。这天穆世找到了小扎尔贡,开口便提出要求道:“我要离开这里。”
小扎尔贡有着焦头烂额的心情,却没有焦头烂额的面貌。抬手摸了摸油光水滑的脑袋,他以为穆世又要闹着回雪山:“卢比叔叔,您急什么?我总不会留您一辈子的。”
穆世嗅了嗅空气中的硝烟:“这里很危险,我害怕炮击的声音。”
小扎尔贡听是这个原因,便放下心来:“原来是这样,那个……我是可以送您回后方的,不过您要在那里等我才行。”
穆世笑道:“等你?等你干什么?”
小扎尔贡见他笑的怪好看的,颇有心去和他调笑两句,不过一想到前线上的压力,那种心思就立刻消失无踪了。沉沉的叹了口气,他想自己的确有必要把穆世送进保险箱里去,这家伙在楚泽绍那里,还真是很有分量的。
穆世就这样,在一片混乱中回到了较为安全的所在。
普嘉随着他撤离了前线。因见后方虽也有人严密监视,不过毕竟紧张的有限,便悄悄建议穆世道:“我们可以想办法从这里逃走的。”
当时两个人是在窗前相对而立,穆世听了这话,就前倾身体,用额头抵住了普嘉的肩膀。
“普嘉……”他轻声开了口:“这么多年,你是一直和我在一起的。你说……”
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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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6 章
利马传奇 作者:尼罗
第 26 章
他伸手搂住了普嘉的腰:“我怎么会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普嘉试探着将手覆在了他的背上,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穆世站直身体,蹙起眉头望着普嘉的胸膛,表情是一种啼笑皆非的难堪:“我觉得,我已经很久都没有做过人了。”
“尊严、自由、人格……我都没有。或者说,是人家给一点,我就有一点;人家要是不给了,我就……”
他苦笑起来:“普嘉,我现在自身难保,也保不住你。这个样子,还谈什么将来?”
他转向窗外,自言自语似的说道:“我现在已经不爱权力了,生活上苦一点,也没有关系;可即便如此,我们还是被小扎尔贡从雪山里找了出来。老鼠尚且有一个老鼠洞可以避难,我们简直连老鼠都不如了。”
他拉住了普嘉的手:“我们还不是很老,以后的日子长得很,不能总是这样狼狈的活着。”
普嘉望着他的侧影:“那……你有什么打算吗?”
穆世忽然笑了,语气也变得轻快起来:“我现在一无所有,一点钱还留在宗巴寺里;想要白手起家呢,一来没那个本事,二来没那个自由;不过……”
他转身走到沙发前一屁股坐下去:“我想想,布确从来没有这样乱过,其中总能找到一条生路的——你让我想想。”
秋风萧瑟穆先生是如何联系上春风得意苗先生的,至今为止,在外人眼中依旧是个谜。
其实谜底简单的令人落泪——穆世虽然没有自由,但普嘉是有的。后方的卫兵们根本就不认识普嘉,他来就来,走就走,只要别把穆世带出去,便不会有人干涉他。
普嘉带着穆世的信回了宗巴雪山,因为嘉措喇嘛回来了。
嘉措喇嘛在读完信件后,便立刻启程去找苗先生。
苗先生虽然飞扬跋扈,可是绝不敢在嘉措喇嘛面前嚣张,因为深知嘉措喇嘛这人实在是太恶毒。两人进行了一场短暂的密谈,当时嘉措喇嘛对苗先生说道:“先前的布确地区,是完全属于穆先生的,这个您大概也略有耳闻;现在穆先生心灰意冷,也不打算重新掌权了,只是咽不下这口气。”
苗先生点点头:“那个楚泽绍欺人太甚,小扎尔贡也很不仗义。穆先生的确是非常的不幸。”
“穆先生是决心要离开的,不过在离开之前,总要报了这个仇才行。”
苗先生望着嘉措喇嘛,倾听下文。
嘉措喇嘛接着说道:“穆先生愿意帮您占领布确,您知道,穆先生在布确一直是很有影响力的。否则您这样蛮干,始终不是个办法。”
苗先生没觉着自己的蛮干不是个办法,可也不好反驳嘉措喇嘛,就出言问道:“那……我能为穆先生做什么呢?”
嘉措喇嘛一听这话,心里就有数了:“穆先生只要眼看着楚泽绍和小扎尔贡消失,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苗先生翻着眼睛想了想,忽然一拍巴掌:“哦,义工!”
嘉措喇嘛不知道什么叫义工,思索片刻后才反应过来:“是的,是的。不要报酬,只是帮忙。当然,您要保证他的安全。”
苗先生认为自己并不需要义工,但如果这义工真的是义工,那也不错。近年来他在锡金混得艰难,如果能把布确这个地方占领下来,那以后纵算是收点过路钱,也够他维持住自己的好日子了。
“那行啊!”苗先生老顽童似的笑道:“可以呀!不过我是不会让穆先生白出力气的,等赶走了楚泽绍和小扎尔贡,我定会重重酬谢穆先生!”
嘉措喇嘛很矜持的微笑:“不必,穆先生是不慕名利的。”
苗先生很豪放的大笑:“哈哈哈,不不不,一定要酬谢,一定要酬谢的嘛!”然后心里想:“嘉措喇嘛为了那个姓穆的,可是很肯卖力气呀!这真是奇哉怪也,居然有人能和嘉措喇嘛这种人交上朋友!”
其实和嘉措喇嘛交朋友,也并不是什么艰难事情。只要苗先生肯像穆世一样二十年如一日,诚心诚意的尊重善待嘉措喇嘛,那寂寞的嘉措喇嘛终将会投入他的怀抱之中。
在穆世的策划和嘉措喇嘛的努力下,苗先生果然在短时间内便派兵绕雪山进入了布确后方,在小扎尔贡的后院放了一把大火,把穆世给营救走了。
抵达苗宅
苗先生初来布确,无处落脚,便从当地一位财主那里强行借来一栋楼房居住。这楼房共有三层,内中装饰的富丽堂皇,倒也勉强合乎了苗先生的要求——苗先生养尊处优惯了,对于生活条件的要求,是非常之高的。
穆世在楼前下车之后,便被卫兵引领着进入楼内客厅。进门之后他看到大客厅中站着一位西装笔挺、鬓发花白的高个男子,便微笑着走上前去,主动伸出手招呼道:“苗先生,您好,在下就是穆世。”
苗先生居高临下的伸出右手,左手就很随意的插在了上衣口袋中。
穆世用双手握住了他的右手,随即动作缓慢而利落的深深一躬,用额头轻轻碰触了对方的手背。
这个大礼让苗先生感到十分满意。对着身旁的沙发一挥手,他颇有保留的笑道:“穆先生太多礼啦!坐,坐,路上辛苦吗?”
穆世浅浅一弯腰,态度堂皇而温和:“谈不上辛苦,这还要多谢苗先生的帮助和庇护。”
苗先生听他这样懂得感恩,心情益发愉快起来。再一次对着沙发一挥手,他十分热情的说道:“你坐,不要客气!我们这也是……互相帮助嘛!”
穆世等苗先生坐下了,自己才在他对面落座,语气平和的说道:“‘互相帮助’这四个字,在下是不敢当的。如果这次不是苗先生伸出援手的话,那在下的境况,真是……”
他没说下去,就只垂下眼帘,淡淡一笑。
苗先生正在审视穆世的衣着容貌。先前他总以为布确人都是蓬头垢面的穷苦土包子,所以穆世的形象让他颇为惊讶,同时也生出了几分好感。
穆世静候片刻,不见苗先生发言,抬头望时,却正与对方目光相对,就略觉尴尬的又笑了笑,随口恭维道:“闻名不如见面,苗先生真是风采过人啊!”
苗先生体面了一辈子,就爱听人夸奖他风度好。听了穆世的赞美,他抬手轻抚整齐锃亮的花白头发,摆着老花花公子的造型嘿嘿一笑,露出一排雪白坚固的好牙齿。
“不不不,我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家了,哪里还谈得上什么风采?!”他喜滋滋的谦逊。
穆世见了苗先生这副德行,忽然感觉轻松了许多。这苗先生和他那二叔穆宾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堪称是英俊潇洒、头脑简单。穆世认为就凭自己的能力,对付这种货色还是绰绰有余的。
此时权作佣人的勤务兵们送了咖啡上来。苗先生端起咖啡刚要送到嘴边,忽听门外由远及近的响起了一阵脚步声;抬头看时,见一名西装青年昂首走了进来,便放下咖啡杯招了招手:“你来的正好,来见一见穆先生。”然后又转向穆世介绍道:“我的小儿子,宝贝。”
穆世听了他这介绍言语,心想他大概是很喜爱这个男孩子了,对着外人也会下意识的称其为宝贝。起身转向来人,他在一望之下,却是有些愣住了。
原来这青年生的白皙英俊、器宇轩昂,且有一双明媚而清澈的绿眼睛,竟是个很美丽的混血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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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7 章
利马传奇 作者:尼罗
第 27 章
穆世的冤家弟弟基沙尔也有着一半白人血统,那相貌就是扁平的粉白大脸上嵌着一双蔚蓝眼睛,头发黄的几乎泛白,非常的不好看。穆世总以为混血男孩子就是基沙尔的模样,所以骤然见到苗先生的这个漂亮儿子,惊艳之下居然一时说不出话来。那青年倒是自若,微笑着向穆世伸出手去:“穆先生,抱歉,我迟到了。父亲昨天就说过您要来,不过我还是错过了时间。”
这青年美的让穆世感到可望不可及,所以他在起初的惊艳之后,表现的反而比较冷淡。同对方握了握手,他公事公办的答道:“哪里,我抵达府上的时间本来就不是固定的,您何必还要特地等我。”说完这话他顿了一下,对着苗先生笑道:“在下还未请教过令郎的名字呢。”
这次没等苗先生回答,那青年抢先一步答道:“我叫做宝贝,这名字不大庄重,让穆先生见笑了。”
穆先生果然是见笑了——当然没大笑,可是红了脸,显然是忍笑忍的很辛苦。
当晚,穆世和苗先生、宝贝三人共进了晚餐。苗先生又拨出楼下几间房屋供他起居。穆世在这大半天中一直在聚精会神的敷衍苗先生,回房之后就觉得疲惫不堪。
关掉电灯上了床,他双目炯炯的直视着前方的黑暗虚空,虽然疲惫,头脑却是兴奋的不能入睡。愚蠢的苗先生和不那么愚蠢的宝贝显然是上天派给他的救星,他必须要抓住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面无表情的盘算了许久,他翻了个身,终于恍惚的睡了。
翌日上午,普嘉来了。
普嘉从宗巴寺内带来了相当数量的金条和钞票,又对穆世笑道:“嘉措喇嘛让我告诉你,说苗先生这人其实很好哄,你应该多花一点心思在他身上;而且你不要看苗先生糊涂,他糊涂了一辈子,却是从未打过败仗,是天生的幸运儿;还有……”他认认真真的想了想:“还有,苗先生虽然儿子多,不过他在家族中拥有绝对的权力,通常是不会受到他人左右影响的。”
穆世听了这话,思忖片刻后点点头应了一声,紧接着又抬手一拍普嘉的手臂,很怜爱的笑着呵斥他:“现在这房子里可以洗澡了,你这只脏兮兮的小土猴子。”
普嘉这一阵子的确是脏的可以,所以听了这话也不反驳,笑微微的就扭头环顾着去找浴室。
此刻正值初夏时节,天气又是接连几日的炎热,所以洗澡也无需特地烧热水,水管中放出的水便已是温度适宜了。
普嘉赤裸着坐在水中,拿着香皂仔细涂抹身体。穆世倚在门口观望了一会儿,然后无声无息的走进去,斜着身子坐在了浴缸边沿上。
挽起衬衫袖子,他从普嘉手中拿过香皂,缓缓的在对方头上打出泡沫。
普嘉忽然感到了一种受宠若惊的害羞,他一边抬手抹着眼睛上的香皂泡沫,一边去挡穆世的手:“我自己来……别弄湿了你的衣服。”
穆世将香皂交回到他的手中:“原来一直是你伺候我,现在我也照顾照顾你。”
普嘉试探着躲闪:“那怎么成?少爷……卢比,这不是你该做的,这太不合适了。”
穆世动作轻柔的揉搓着普嘉的短发:“我们相依为命,还分什么上下?”说完他忽然俯下身,凑到普嘉的耳边轻声笑道:“再叫我一声。”
普嘉有点忸怩了,低下头喃喃道:“卢比。”
穆世的气息轻轻的吹拂在他耳畔:“不对,少了一个字。”
普嘉笑着咕哝道:“卢比哥。”
穆世的手掌从他的头顶向下抚过面颊,心中满是柔情和希望。
穆世停留在浴室之内,满怀爱意的抚摸着普嘉。
普嘉任他摸着,有点高兴,有点害羞,身体上却没有什么明显反应。穆世的指尖划过他的双腿之间,发现那器官柔软而萎靡,还处在一个沉睡的状态。
穆世微笑着,心想也许普嘉其实并不喜欢男人,只是跟随自己久了,受了诱导。
他那么乖,老实忠诚的像一只小猎犬一样,而自己长久的抬举善待他,他无可选择,只得爱上自己——除了爱,他还有什么可以拿出来作为报答的?
他大概还不懂,爱和爱是不一样的;也或许是,穆世一直不让他有机会去懂。
穆世坐直身体,胸臆间燃起了几点嫉妒的火星。他在感情上一直无枝可依,现在终于抓到普嘉。他是死心塌地了,所以希望普嘉也能够死心塌地,安安心心的和他一起终老。
洗干净了的普嘉看起来白净斯文,乌黑的短发潮湿凌乱,身体散发着年轻男子的气息。
穆世很缠绵的拥抱亲吻了他,又给他找来了食物做早饭,然后便推门离开,继续敷衍苗先生去了。
再起
苗先生,是神的老宠儿。
穆世自认为并不是伶牙俐齿的人,可也能够把他哄的十分开心。除了开心之外,苗先生并不肯往战场上多花半分心思,全凭宝贝一人调兵遣将。宝贝不比小扎尔贡年长许多,也不比苗先生高明许多;可就是这么父子两个,居然把楚泽绍打回利马境内去了。
苗先生为什么会胜利,楚泽绍为什么会失败,大概双方本人也不清楚。当然,苗先生这边的武器的确是先进许多,而且只打阵地战,既不投机取巧的去搞偷袭,也不露出破绽被人偷袭。
阵线稳定,武器就成了士兵的矛和盾。苗先生的军队缓慢而坚定的向前推进着,有如巨大的铁轮,把一切反对者都碾成齑粉。
布确北方的大部分地区都是山地,地形崎岖,易守难攻。当战线无法继续前进之时,穆世这位向导就派上用场了。
穆世很忙。
他忙的是自己的事情。
小扎尔贡在战场上现在是一败再败,因为自知绝没有胜算,所以干脆向南进行了混乱的大撤退,以求保存实力,能够活命。溃败的布确士兵们四散奔逃,却又无处可逃——这个时候,穆先生就出现了。
穆先生本来就是布确地区的正宗领导人,如今他肯重整旗鼓,无家可归的士兵们也就自然而然的投入到了他的麾下。他就这样不动声色的且行进且招兵,不知不觉间便拉起了一支几千人的队伍来。
穆世养不起几千人。
他去找了苗先生,满面微笑的说道:“我很愿意为您效劳,不过军饷的问题,我实在是无力解决。”
苗先生一边抽雪茄一边嚼口香糖,忙里偷闲的还要喝可乐汽水。听了这话,他放下汽水瓶子,颇为无礼的用雪茄烟指了穆世:“向我要钱?”
第 2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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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8 章
利马传奇 作者:尼罗
第 28 章
穆世听他说话如此直白,就笑了一下:“难道您只攻不守吗?”
苗先生不爱拐弯抹角:“你给我守?”
这回穆世也直白了:“也可以做点别的,只要别让我的人当炮灰就好。”
苗先生认认真真的反问道:“我要炮灰干什么?”
穆世做了一个手势——似乎是想解释,然而后来又放弃了,大概也是觉得和苗先生不好沟通。
苗先生,因为对穆世有好感,所以当场应下了军饷一事——他让穆世去找宝贝要钱。
穆世听了,立刻就显出了为难的神色:“我去和令郎提这件事……是不是有些冒昧呢?”
苗先生很懵懂的疑惑道:“哪里冒昧?是我要你去的,难道你怕他会不听我的话吗?”
穆世笑微微的凝望着苗先生,没说话。
穆世不爱和宝贝打交道,因为宝贝太漂亮了。那种美丽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距离感,让人在他面前不由得就自惭形秽起来。
穆世看到宝贝,就如同正常男人见到倾国倾城的高贵美人一般,因为知道这等仙女肯定没有自己的份儿,所以宁愿远远观望,心情倒还平静一点。当年他对家里那个美男拉泽就是一直冷淡,如今见了宝贝,为了表明自己对其毫无兴趣,所以此地无银三百两,那态度更是格外的漠然。
他如此漠然,宝贝自然也就不会对他热情。双方偶尔见一次面,也不过是略略的寒暄两句,然后便直奔主题,有事说事,无事告辞。
听说穆世要支取军饷,宝贝有点诧异。
他借故离开,到隐秘处给苗先生打去电话询问:“我们为什么要给他钱?不是保证他的安全就好了吗?”
苗先生嘻嘻哈哈的,不把这话放在心上:“只要让那帮布确穷鬼吃饱肚子就可以啦,这也不是大开销,给他就是了嘛!”
“可是凭什么呢?我们又没有责任去养活那帮乞丐一样的士兵!”
苗先生在电话那头不耐烦的“嗐”了一声:“不要这样小家子气!这还不是看在穆世的面子上?”
“他有什么面子?”
“不要这样无礼,他是个体面人,如果不是倒霉,也不会落到这种境地,是值得同情的……你不要和我废话,让你给,你就给!”
此话说完,苗先生挂断了电话。
宝贝有点主意,可是心思也不甚坚定。站在电话机旁思索了片刻,他不大情愿的走出去,吩咐部下带穆世到仓库中去提取给养。
穆世得到答复,道谢一声便匆匆离去了。
宝贝见他对自己爱答不理的,心中很不愉快。
对于走投无路的布确士兵们来讲,穆世真是名副其实的大救星。
虽然现在是夏季,没有粮食也能对付着活,不过吃米面和吃野菜的感觉还是很不一样的。
经过了接连几年的战乱,布确人开始怀念起穆家执政时期的好日子——起码是太平岁月,穷人还可以不缴羊毛税;而且外来商品因为征税有限,所以价格不高,牧民们也能够买得起糖和布料。
在连年战争中流离失所的百姓们络绎的向北方迁去,希图可以在穆世的庇护下恢复从前的生活。事实上战线之后再无战事,穆世所在之处倒的确是比南边安全许多。
穆世没想到自己会有如此的号召力,面对日益增多的追随者,他在惊讶之余几乎感到了手足无措。不过他随即便有了主意,将这些平民们引去了后方一处水草丰美的小平原之上生活。
山地之中气候温暖,放牧和生存都不成问题。躲避战乱的百姓们就赶着牛羊暂居此处,不久便搭出了成片的帐篷,将日子安安稳稳的继续了下去。因为人口密集起来,所以利马等地的商人们便翻越宗巴雪山,过来进行商品交易。不知不觉间,这一处地区竟是很快的繁荣起来了。
穆世派兵维持了此处的治安,一切规矩还是老样子,该征税便征,该降税就降,让军人和百姓都能有吃有穿;而军人和百姓们对此并无异议,而且都心满意足,生出了一种“终身有靠”的感觉。
这些事情说起来简单,可真正实施起来时,就会发现其中困难重重。穆世一边要敷衍苗先生,一边还要经营自己这一点事业,终日操劳,堪称是殚精竭虑了。
累到了极致,他反而夜里睡不着觉,闹起了失眠,直到凌晨时分,才朦朦胧胧的觉出了一点困意。
普嘉在旁边瞧他像是要睡了,便轻轻起身,想要将脚下的薄被拉起来给他盖上。哪晓得他刚坐起来,穆世便猛然睁眼望向他:“吵什么?”
普嘉借着黯淡天光,看出他气色不好,就知道自己这是惊扰到他了。小心翼翼的将薄被扯过来,他陪着笑哄道:“睡吧,我不吵了。”
穆世气哼哼的背对了普嘉:“我刚要睡……”
普嘉把被子盖在了他的身上,像对待小孩子那样有耐心:“睡吧睡吧,还早呢。”
穆世静卧了没有几分钟,忽然一掀被子坐了起来——也不说话,就是低头坐着。
普嘉体谅他现在疲劳太过、心情不好,所以哭笑不得的也坐了起来凑过去:“你生气了?”
穆世把头扭向一边,不肯面对普嘉。
普嘉伸手搂住他的肩膀轻轻摇晃:“都是我不对,我以后一定不会再乱动了。躺下吧,好不好?”
穆世用力一挣,依旧不说话。
普嘉跪起来挪到他身后,抱着他又拍又摸:“卢比哥,是普嘉的错,你不要生气了,还是睡觉吧。”
穆世没有真生气,他只是想要借机发发脾气,排遣一下心中的压力。
小胜利
第 2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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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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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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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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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30 章
利马传奇 作者:尼罗
第 30 章
小扎尔贡没想到穆世会这样绝情,绝望之余深感痛心。可惜现状紧迫,他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再去伤感了。
他那可怜的小盟友玉冰济被他强行推到了前线督战,结果在战争开始不久后,就被炮弹的碎片削去了半个脑袋。死亡来的如此突然,柔弱的玉冰济连一滴眼泪也没有落下,就糊里糊涂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玉冰济的死给小扎尔贡带来了很大刺激。他是娇生惯养长大的男孩子,怕疼怕死,怕一切磨难。情急之下他抛弃了残兵与部下,席卷了所能席卷的一切财产,一路狂奔向南,逃入了尼泊尔境内。
和平了
楚泽绍退进了利马城内,架起了手头所有的轻重武器,几乎绝望的瞄准了来犯的敌人们。那个不知从哪里蹦出来的苗先生放出话来,要把这个素未谋面的楚泽绍“赶进山地里去”!
这话让楚泽绍出离了愤怒。他在幼小时候就加入了游击队,打了十几年的仗,只有他欺负人、没有人欺负他的。现在这个苗先生用着不甚高明的战术,竟硬是将他逼进了绝路!
这片土地上没有完全的无神论者,楚泽绍开始怀疑,怀疑苗先生的运气压过了自己,那老东西是上天送给自己的克星!
苗先生可恨,穆世更可恨!
他一想到穆世,心都痛了。
他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也从不谈情说爱。可是他真觉着自己是惦念穆世的——他愿意天天看到穆世,供着他好吃好喝好穿,跟他说两句无关紧要的闲话,在高兴的时候抱着他转上两圈……没别的想法,就这么点心思!
“这还不算爱吗?”他在心里和自己讲话:“我原来是祸害过他,可那时候他拐走了邦妮啊!后来要不是我把他从山里捡回来,他现在早烂的连渣都不剩了!我对他也有过许多好处,他难道就看不见吗?”
他想不通。
想不通,就暂且放在一旁不去想,谁也不是情圣,还能整天在这些事上费精力?
他不想再回山地打游击——风光了这些年,谁愿意从头再来呢?况且他和苗先生又没有仇恨。思来想去的,他自动降低了身份,开始向苗先生讲和。
根据两点之间直线最短的原理,苗先生的通道正好经过布确与利马的交界处。楚泽绍写去亲笔信向苗先生保证:“本人不但让出大路请您老人家的商队自由通行,而且沿途还可以提供保护和给养;如果您老人家的部下愿意到利马境内做点生意的话,本人当然是一个子儿的税款都不会征收,另外还有许多优惠。
除了这份美妙的保证之外,他又派鲍上校押了大批贵重礼物送去苗先生处,其中还包括几十名顶年轻顶漂亮的大姑娘。鲍上校受了楚泽绍的嘱咐,见到苗先生就跟见了大活佛似的那么恭敬,当场就跪地上磕了几个头。苗先生猝不及防的受了这个礼,没有准备,吓了一小跳。
鲍上校本是个很要脸的伪青年才俊,不过此刻为了他那楚主席,也只好姑且抛弃脸皮,在苗先生跟前卑躬屈膝,表示利马这边已经完全被对方打服了,是真正的心悦诚服,从此以后必定老老实实,一切全唯苗先生马首是瞻。
苗先生心里挺高兴,同时又有点为难——他答应过穆世,要把楚泽绍赶进山里去的。
“这个……”他没心没肺的,当着鲍上校的面就回头问宝贝:“怎么办才好呢?不好对穆先生交待啊!”
宝贝身姿笔挺的站在他身后,听了这话就面无表情的答道:“我们当初只答应保证穆先生的安全,并没有做出其它承诺。”
苗先生皱起眉头:“话不是那样讲。穆先生同我也是个忘年交的朋友,如果我贸然答应了楚主席的求和,到时候见了穆先生,我可是……”
这时候他才想到鲍上校还站在自己对面。停顿了话头,他起身向鲍上校风度翩翩的一点头:“请稍等。”随即带着宝贝进了内室。
这回四周没有闲杂人等了,他接着说了下去:“我总是不愿意让穆先生失望嘛!”
对于这番言论,宝贝在心里嗤之以鼻,脸上却依旧是面无表情:“穆先生也未必会失望,他现在不是又重新掌管布确了么?先前合作的时候,嘉措喇嘛说他是什么也不要,只想出口气而已;结果呢?我看他是什么都要!”
苗先生听了儿子的意见,自己再仔细一想,觉着宝贝的话也很有道理。
宝贝见他犹豫,便又接着劝道:“您是来开辟入海通道的,又不是来打仗的。在这场战争中我们已经付出的够多了,每一发子弹都是要用钱来买的。”
苗先生听到这里,终于做出了决断:“那就不打了!其实我在这穷乡僻壤里住的很烦,每天听着炮声也很吵!好!就这么定了!至于穆先生那边……”
穆先生这一阵子把他敷衍的很开心,所以他有点不好意思直接去通知对方此事。
“穆先生那边,你去告诉他一声就是了。”他对宝贝下了命令。
宝贝答应了一声,倒是痛快的很。
至此,这场糊里糊涂的大战算是告一段落。其中最悲惨的当然是小扎尔贡,他已经彻底的消失在了布确这片土地上;最幸运的当然是穆世,他凭借着嘉措喇嘛的活动和苗先生的帮助,居然飞快的东山再起了。
至于苗先生,也达成了自己的愿望;而楚泽绍则是倒霉透顶,在谁也没招惹的情况下,险些被撵去了山地里做猴子。
宝贝离开已然安静下来的前线,驱车回到后方,去向穆世通报那个令他失望的停战消息。
穆世如今,住在一处小镇中的财主家里。
宝贝进镇子时,驻守在此处的部下军官前来迎接他,同时兼作向导,将他引向穆世的住处。
穆世所居住的宅子是一座二层小楼,楼前有宽敞的大院子,院门敞开着,有布确卫兵站在门口把守。宝贝的汽车从街角拐过来时,正赶上穆世从外面回来。宝贝从车窗中向前望去,只见穆世站在一辆黑色的汽车门前,正伸手从车内拉出一名高个子青年来。那青年仿佛是腿脚不大利落,下车之后还晃了一下,穆世就亲亲热热的搀扶了他,两人都是满面春风的,瞧着那关系可是非同一般。
宝贝先前从未留意过穆世的身边人,此刻便有些诧异,问身旁部下道:“那青年是穆先生的什么人?”
部下军官微笑着沉吟了一下,随即用一种颇为幽默的语气答道:“就算是穆先生的……太太吧!”
宝贝以为自己听错了,就很疑惑的转向那军官:“什么?”
那军官脸上的笑意加深扩大了,夹杂着一点淡淡的冷嘲:“就是那种关系……穆先生好像是特别喜欢年轻男人。”
宝贝哼了一声,没有很惊讶,也没有发出评论。及至汽车停在了院门口,他傲然下车,直奔楼内而走,守门的卫兵晓得他的身份,自然也不敢阻拦。
宝贝进门之时,穆世正在和普嘉玩笑。
如今这形势好的出人意料,他和普嘉都喜气洋洋的,觉着前途一片光明。不想正是有说有笑呢,宝贝忽然就出现在了客厅门口。
普嘉立刻收敛了喜色,很识相的低头从侧门退下。而穆世一手拎着刚脱下来的西装上衣,望着宝贝,莫名其妙。
宝贝向他微微一点头:“穆先生,打扰了。”
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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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3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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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1 章
穆世把上衣重新穿好,脸上的笑容也不见了,神情简直堪称严肃:“原来是苗先生。”
宝贝开诚布公的指出了他的错误:“家父姓苗,在下并不姓苗。”
穆世板着脸答道:“哦,是么。”
双方在沙发上相对落座了,一时又有佣人送了冰镇过的饮料上来。宝贝端起一杯凉汽水,顺势将目光扫向穆世。
现在已经进入夏季了,穆世却还打扮的严密,将身西装穿的一丝不苟。宝贝灵机一动,忽然出言调侃了他:“穆先生这样衣冠楚楚,不热吗?”
穆世很端正的坐在沙发上,姿态舒适自然,仿佛是训练有素的优雅。听了宝贝的话,他微微一笑,语气很疏离的答道:“多谢关心,我还好。”
说完这话,他为了透着客气,又多问了一句:“您路上一定辛苦了,苗先生还好吗?”
宝贝很干脆的回答:“父亲很好。”
面对着宝贝,穆世深感压抑:“那就好,请您回去后替我向他老人家问安吧。”
宝贝可没看出他压抑来——或者说,他压抑的过于气派俨然,已经完全失去了压抑的本色。
双方静默片刻,宝贝在极度的不适和不满中,把苗楚停战的详情告知了穆世。
穆世很专注的听他说完,然后点点头,轻声笑道:“是这样啊……也好,和平是第一位的,战争给平民带来的伤害实在是太大了。”
宝贝没想到他会大而化之的扯到战争与和平上去,便忍不住撩了他一句:“穆先生说的很有道理,只有一点令人遗憾,便是您不能亲眼看到楚泽绍逃进山中了!您的仇只算是报了一半,这可真堪称是美中不足啊!”
穆世和蔼的、冷淡的、一本正经的说道:“无论是布确百姓还是利马百姓,我都希望他们可以过上太平安逸的生活。和大多数人的利益相比,我个人的事情可以忽略不计。”
宝贝毕生也没听过这么伪善的话,恨不能当场冷笑一声。
“穆先生真是慈悲为怀啊!”
“哪里,谬赞了。”
“难怪穆先生的威望如此之高,我们出兵不久便有这么多布确人来依附您。”
“那还不是托令尊苗先生的福。”
“家父对您也是赞赏有加。”
“是么,那我惶恐之至了。”
宝贝又瞟了他一眼,感觉穆世现在好像一尊完美而标准的塑像——非常的英俊体面,非常的温文尔雅,就是少了点人类的活气。
他有心将穆世抓过来用力的揉搓摇晃一番,看能不能从他嘴里逼出两句人话来。不过这当然只能是个想法,全然没有实施的可能。
穆世邀请宝贝留下吃晚饭,宝贝拒绝了。
穆世松了口气。
宝贝客客气气的告辞离去,穆世送他到院门外。
眼看着汽车发动离开后,穆世一边脱外衣一边向楼内走回去。进入楼内他站在一楼向二楼大吼,声音穿透楼板:“普嘉!下来吃饭!热死我了!”
会面
通过这场大混战,苗先生在布确地区狠狠的出了一场风头。
出过风头的苗先生想要回到锡金家中过点现代化的好日子,不愿意将光阴浪费在这穷乡僻壤中去。在离去之前,他忽然明白了事理,晓得自家这条道路大部分通过布确,小部分经过利马,是需要本地的两方力量一起疏通保护的;于是在简单的考虑过后,他决定请楚泽绍来自己这里吃顿饭——至于楚泽绍敢不敢来,他可是完全的没有想过。
一只羊是赶,两只羊也是放,既然请了楚泽绍,苗先生打算就手儿把穆世也捎上,大家坐在一起和和气气的谈一谈,化干戈为玉帛,以后好齐心协力的为自己做贡献;否则日后这两位再打起来,苗家的利益也是要受损害的。
他盘算的很好,而请柬发出去,也很快得到了回应——穆世不消说,自然是一定到的;那楚泽绍长了包天的胆子,居然也一口答应了邀请!
楚泽绍很小心。
他总记着上次同穆世和谈时的凶险情形——若不是他当时机灵,就定然要在冰河中被炸的粉身碎骨了!
从身边部下中挑出了若干名身手顶好的卫兵带上了,他沿途又一路布好接应的卫兵,鲍上校高度紧张的跟他上了汽车,一路驶离利马城,在大半天的颠簸过后抵达了苗先生的临时居所。
神情自若的下了汽车,他随着苗家卫兵进入院内楼中,然后就在鲍上校的指示下,热情洋溢的奔向了出来迎客的苗先生。
“苗先生!”他中气十足的呼唤道,一双的光芒来:“您老人家好哇!敝姓楚,楚泽绍,来的冒昧啦!”
苗先生被他握住右手一阵乱摇,摇晃中他打量了楚泽绍,见这人高大魁梧,上身穿着一件半新不旧的短袖衬衫,脸虽然很黑,不过皮肤光滑、黑里透亮,倒也算得上干净。
“您就是利马的楚主席吧?”苗先生想方设法的抽回了手。
楚泽绍很爽朗的笑道:“在您面前我不过是个晚辈,您何必还要提那个什么主席?您这么客气,那我就太不好意思了!”
苗先生觉得他嗓门太大,震的自己一颗心乱跳,故而就立刻开始想念了穆世——穆世,往好里说是温润如玉,往坏里说是一杯温吞水,总是那么不紧不慢、和声细语的,连打喷嚏的时候都很有克制,绝不会吓到任何人。
“哎?我来得早了?”他忽然听到楚泽绍开了口:“穆先生还没到吗?”
苗先生愣了一下,没想到自己会和楚泽绍心意相通,竟是一起想起了穆世。
“穆先生么……”苗先生扭头问儿子:“穆先生怎么还没到?”
宝贝理直气壮的摇头:“不知道。”
楚泽绍事先同鲍上校细细沟通过,晓得苗先生身边有个绿眼睛的儿子。扫了宝贝一眼,他在心里暗叹:“他妈的,老王八蛋的儿子这么漂亮!”
随即他又想:“混蛋卢比要是倒退十五年,大概也有这么好看。”
第 3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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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32 章
利马传奇 作者:尼罗
第 32 章
心里正思索着呢,他忽然听到门口有人规规矩矩的低声禀告道:“老爷,穆先生到了。”
楚泽绍微笑着,和苗先生一起望向楼门外面。他有点紧张,情绪则是愤怒和欣喜混在一起,变得似怒似喜、非怒非喜。
穆世在几名青年卫士的簇拥下,意态悠然的向楼内走来。
天气热,他终于放弃西装,改穿了一身浅色的宽松单衣;那衣裳大概是棉麻料子的,没什么款式,恐怕唯一的好处就是舒服了。
他总算是活舒服了。
卫士停在楼门前,他独自迈步进楼,对着楚泽绍淡淡一点头后,他便转向苗先生,脸上露出了优雅而美好的笑容:“苗——”
他的寒暄没能出口,因为楚泽绍忽然毫无预兆的冲上前去一把拥抱住了他,同时发出了一阵极其嘈杂聒噪的问候:“啊哈!我的穆先生!我们可是好久不见了啊,你好吗?”
隔着粗糙柔软的布料,他用手臂感受到了穆世的肌肤与骨骼。穆世的身体在这件衣服内辗转摩擦着,领口散发着一点混杂了古龙水的体味。
他继续虚张声势的连说带笑:“瞧你现在的气色这样好,还真是一副交了大运的模样啊!我是现在恭贺你呢?还是事后另找时间给你道喜?”
觉察出了怀中穆世那隐隐的挣扎,他决定暂且不松手。他了解穆世的性子,这家伙是要体面的,在人前总是以忍耐的时候居多——为了保持他那所谓的形象与风度。
这不是一个恶作剧,他是真的不愿意放开穆世。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想用自己的臂膀勒断穆世的肋骨,一直将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去。
“自从你失去踪影之后,我可是一直担心啊……”他很亲热的拍着穆世的后背:“你信不信?我几乎把利马城的地皮都翻过来了——”
他没能将说笑进行到底,因为穆世奋力向后仰过身,扬起手就给了他一记耳光!
这一巴掌抽的十分响亮,让楚泽绍登时就怔住了。
愤然的推开楚泽绍,穆世将一只手插进裤兜里,满脸厌恶的退了一步:“混蛋!你给我滚远一点!”
此言一出,房内众人,包括宝贝,都顿时傻了眼。
静默了片刻后,穆世转身走到苗先生面前伸出手,神情肃然的轻声道:“苗先生,很对不起,我太失礼了。”
苗先生同他握了握手,又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同时觉着楚泽绍也是活该——双方明明就是个仇敌的关系,还装什么友情深厚呢?
“这……”他茫然的开了口,想要做个和事老:“算啦!先前那些不愉快都过去啦,做人还是要向前看的嘛!穆先生楚主席,你们说我的话对不对?”
楚泽绍回身望向苗先生,忽然笑了一下:“当然,您老人家的话真是有理极了,我是赞同之至的!不过穆先生仿佛不是这样认为的啊!”
苗先生支吾了两句,而穆世则是一言不发,轻车熟路的自行走去客厅内坐下喝茶。
晚餐很丰盛,气氛很沉闷。吃到一半时,天边滚滚响来一串闷雷,却是下起了大雷雨。
坐在下首的宝贝,一直摆着一副好整以暇的姿态,此刻就放下玻璃酒杯,对着苗先生笑道:“父亲,您瞧外面变了天,看来两位客人今晚是一定要留下来的了。”
楚泽绍,在挨了一个嘴巴之后,态度斯文了许多。听了宝贝的话,他笑着摇头道:“不必,走夜路也并不辛苦。”
话音落下,窗外的大雨“哗”的一声就倾盆而下了。
苗先生的心情已经是不大愉快了:“土路禁不住大雨,你留下一夜也可以。”说完他转向穆世:“你不要走了,我很快就要回锡金去,你这两天陪陪我。”
穆世平平淡淡的答应了一声。
楚泽绍像只伺机而动的野兽一样,不动声色的扫视了席上众人:“那恭敬不如从命,我也留下来叨扰一夜。”
雨夜大战
宝贝端着一杯加了冰的咖啡,敲响了穆世的房门。
此时已是晚上八点多钟,外面的大雨下的好像开了锅,雨声哗哗哗的,无始无终、无边无际。穆世隔着房门问了一声:“谁?”
宝贝很坦然的答道:“我是宝贝。”
房内静了片刻,随即房门开了,穆世穿戴的很整齐,站在那里像个温和的门神:“哦,请问是有什么事情吗?”
宝贝向他一举手中的那杯咖啡:“天气热,我来给您送点饮料。您在这客房里还住的习惯吗?如果缺少了什么,请不要客气,直接告诉我就可以了。”
穆世接过了咖啡,可是无意请宝贝进房:“多谢,我这里很好,让您费心了。”
宝贝一耸肩膀,告辞了。
宝贝坐在餐厅里,没什么困意,就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若有所思的慢慢喝着。
喝到一半时,他站起身找了个干净杯子,又将壶内参与咖啡尽数倒入,因见分量太少,便把自己喝剩下的那半杯也加了进去;而后端着这杯来路可怜的咖啡,他去敲响了楚泽绍的房门。
楚泽绍刚洗过澡,水淋淋的开了房门:“嗯?这不是宝贝先生吗?”
宝贝把方才对穆世用过的说辞又重复了一遍,并且请楚泽绍喝咖啡。楚泽绍莫名其妙的接过咖啡杯:“嗯?夜里喝咖啡?您这个习惯还真是……与众不同!要不要进来坐坐?”
宝贝欣然同意。
双方在明亮的电灯光下相对而坐了,楚泽绍随手将那杯咖啡安置在一旁的桌子上,就听得宝贝问自己:“楚主席的脸,没事吧?”
楚泽绍看了他一眼:“挨了一巴掌而已,没事的。”
宝贝很矜持的笑道:“没想到啊,穆先生居然也会打人。”
第 3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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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33 章
利马传奇 作者:尼罗
第 33 章
楚泽绍满不在乎的答道:“我也没想到。”
宝贝想弄明白这两人之间的冤仇——不知为什么,他总觉着穆世像口幽深平静的古井一样,能和一口古井解下血海深仇,那也是个本事。
“家父请您二位过来,本是一片好意。”宝贝冠冕堂皇的说道:“没想到穆先生会来这么一手,竟然把您给打了!”
楚泽绍看出这个绿眼睛是有意而来,便也笑着接道:“幸好穆先生力气有限,总不能把我的脑袋打飞了!”
宝贝摇头叹道:“楚主席真是个厚道的人。”
楚泽绍洋洋得意道:“这倒是真话!我这人厚道得很,天长日久您自然就知道了。”
宝贝见楚泽绍说起话来很有一种沾沾自喜的不要脸劲儿,那窥探隐私的兴致就淡了许多:“是啊,日久见人心嘛!”
楚泽绍微微眯起眼睛,开始上一眼下一眼的审视宝贝。
宝贝不自在起来,觉得楚泽绍仿佛是对自己不怀好意。他虽是个男人,但因生的过于美丽,从小到大饱受性骚扰,所以对一切外人都有戒心,就怕对方是图谋不轨的。
皱着眉头站起来,他对着楚泽绍一点头:“楚主席休息吧,我们明天再见。”
宝贝离开楚泽绍,独自走上二楼,准备回房歇息。途经楼上的小客室时,就听里面一阵欢声笑语,却是苗先生和几个姑娘们在蒙了眼睛捉迷藏。姑娘们穿着袒胸露乳的短裙尖声大笑,而苗先生眼上蒙布,东奔西跑累的一头大汗,花白头发都被打湿了。
在宝贝安歇、苗先生嬉戏之时,楚泽绍在房内思前想后的踌躇许久,末了横下心来,推开房门进入昏暗的走廊。
他晓得穆世所住的房间位置。停在门前,他极力的调动出了一个和蔼表情,随即抬手敲了房门。
穆世刚脱了衣服,一听又有人来,就不由自主的恨了一声,一边手忙脚乱穿裤子一边出言问道:“谁?”
话音未落,窗外那雨声忽然急了起来,伴随着一个惊天震地的大雷,将门外那一声“我”衬托的含糊微弱了许多。
穆世以为又是宝贝,只好强抑不满,一手系衣扣一手打开房门,结果迎面看见了一个楚泽绍。
“你?”他一手还握着门把手,问了一声后不等对方回答,就势便要关门。
楚泽绍一闪身,动作极快的从他身边挤了进去:“我。”
穆世扭头看着他:“你来干什么?”
楚泽绍笑了一声:“我有话和你说。”
穆世后退一步,将门大开了:“滚出去!”
楚泽绍一挑眉毛——心里已经起了怒火,不过强自忍着,没有立刻变脸色:“你怎么变成了疯狗?”
穆世拔腿就要向外离开:“你不走我走!”
楚泽绍的身手很好,穆世刚刚抬脚,就被他抓住手臂一把扯到了身边,紧接着“咣当”一声大响,房门在雷声中也被他用力关上了。
“全想起来了?”他用双手紧紧的钳制了穆世的肩膀,表情是愤然上面浮着一层笑意:“又要和我来劲儿了,是不是?”
穆世在同他相触的一瞬间便打了个冷战。
他用力的挣了一下:“你放开我!”
楚泽绍极力的想给自己的冷笑加温:“我说,咱们闹了这些年,也够了吧?”
穆世知道自己在体力上绝不是楚泽绍的对手,也就放弃了无谓的抵抗:“当然够了。”
“那你现在还闹?”
穆世愣了一下:“我闹?”
楚泽绍将他往怀里抱了抱,低着头笑道:“行啦,我知道我原来对不起你,不过后来我做了不少将功补过的事情,你不能只记得我的坏,不记得我的好啊!”说完他弯腰在穆世的眉心上亲了一下:“我的傻卢比,我一直在想你呢!”
穆世深吸了一口气,楚泽绍的甜言蜜语和拥抱亲吻真让他连寒毛都竖起来了。他厌恶楚泽绍,早就厌恶,一直厌恶,非常厌恶!
将双手背到身后活动了手腕,他皱起眉头,一巴掌抽到了楚泽绍的脸上:“我可不想你!”
楚泽绍的脸岂是容人随便打得的?眼望着穆世,他觉得自己已经临近了爆发的边缘。
“你为什么不换一侧?这半边脸已经在下午被你打过一次了。”他的笑容从冷笑过渡到了狞笑。
穆世立刻就满足了他这个愿望,竭尽全力的抽打了他另外一边面颊。
穆世的几巴掌当然不会让楚泽绍感到如何痛楚。不过耳光甩在脸上,那感觉是十分糟糕的,让人感到了极度的受辱。
“好!”他对着穆世点头:“我亲爱的卢比宝贝儿,很好,恭喜你终于东山再起,可以在我这里给脸不要脸了!”
说完这话他骤然出手,竟将穆世拦腰托举起来,狠狠的掼在了床上:“你他妈的以为自己现在了不得了?”
穆世一翻身坐了起来,随手就从枕下摸出了手枪。
枪口对准楚泽绍的额头,他略有些气喘,一双眼睛亮的异常:“你他妈的说对了!”
楚泽绍迎着枪口一步跳上床,在穆世扣动扳机的前一秒扑了过去:“你他妈的还想杀我?”
子弹在雷雨声中射了出去,夹带着小炸雷似的声音,一直钉进了水泥墙壁中去。而几乎是于此同时的,楚泽绍握住穆世的手腕往地板上用力一磕,迫使对方在疼痛之下松开了手枪。
“我杀的就是你……”穆世在他身下辗转挣扎着,温热鼻息急促的拂过他的面庞,说出来的话带着咬牙切齿的恨意:“我本打算和你一刀两断,可是你自己不识相,非要跑来挑衅,那我就成全你!”
“你成全得了吗?别以为找到了姓苗的做靠山,我就不敢动你——唉哟!!”
楚泽绍的回答没能完成,因为穆世冷不防的抬起腿,用膝盖狠狠的顶了他的下身。这地方的疼痛可是来的剧烈,他当即就蜷起身体向一旁翻了过去。而穆世趁此机会站起来,一边大喊“来人”,一边解下腰间皮带,劈头盖脸的就抽向了楚泽绍。
金属制的皮带扣“咚”的一声砸在了楚泽绍的太阳穴上,他下意识的“哼”了一声,一瞬间竟是有些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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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34 章
利马传奇 作者:尼罗
第 34 章
宝贝早就觉着自己好像在滚雷中听到一声枪响。竖着耳朵又感觉了许久,他发现楼下好像是真有动静。
披着睡袍出了卧房,他没有惊动苗先生,轻手轻脚的独自下了楼——刚一下楼,就见走廊深处的客房门缝中放出了光芒。
此时一名守夜的卫兵也走了过来。对着宝贝深深一躬,他出言解释了自己的来意:“我刚才仿佛听到穆先生在喊人,所以来瞧一瞧。”
宝贝做了个手势,示意卫兵跟自己过来。
客房的房门并没有被反锁,他稍稍用力一推,那门便随着他的力道开了。在满室光辉中,眼前的情景让他大为诧异的惊叹了一声,随即便冲进去拉扯穆世:“穆先生,楚先生,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穆世一把推开宝贝,将个玻璃底座的沉重台灯举起来,恶狠狠的砸向了楚泽绍的头顶:“你这条该死的野狗!”
楚泽绍神情茫然的坐在地上,刚才似乎是要挣扎着站起来,结果在这一砸之下又坐了回去——然而也没要死要活。
穆世气喘吁吁的转头四顾,见没有更多武器可以使用,便又抡起了皮带,发了疯似的对楚泽绍连抽带骂:“你这个令人恶心的混蛋!你下地狱去吧!”
宝贝见他一味向楚泽绍的头上招呼,便又慌忙抱住穆世的腰向后拖:“穆先生,你镇定!楚主席,你没事吧?”
楚泽绍没什么事,就是刚才那皮带扣的力道很刁钻,一下子把他给打得怔住了。扭扭脖子摸摸脑袋,他“腾”的一下站起身来,抬起腿照着穆世的胸膛就是一脚,吼声比雷声还大:“老子今天宰了你!”
楚穆二人对打起来,中间夹着一个宝贝。门口的卫兵见势不妙,吓的撒腿就跑,且跑且扯着嗓子大喊。
苗先生听见了楼下的狂呼,吓了一跳,登时停止娱乐,下楼去询问情形——楼梯只下到一半,他便看到宝贝拽着穆世在前面跑,楚泽绍气势汹汹的追上来一把拉住穆世的后衣襟,而在宝贝回身阻拦之际,穆世趁乱挥出一拳,正打在了楚泽绍的鼻梁上。
下一秒,这三人七手八脚的纠缠成了一团,混战开始了。
苗先生万没想到楚泽绍和穆世,这两位本地最体面的人,居然会像野孩子一样连滚带爬的大打出手。急切之下他从身边一位姑娘手中接过手杖,在铁制的楼梯栏杆上用力敲击起来:“都给我停下来!你们这……这成何体统嘛!”
苗先生的游戏被打断了,心情很不愉快。再看前方的那被卫兵拉开的三个人,皆是个狼狈不堪的面貌,就颇为不满的拄着手杖走下楼去,气色不善的看看穆世,又看看楚泽绍。
“你们二位,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也不算很年轻了,怎么还在我家里打了起来?难道我把你们请到我这里来,是为了给你们机会去打架的么?”他毫不客气的出言质问道,又掏出手帕在穆世的鼻子下面狠狠擦了一把,抹去了一点血迹。
随手将手帕扔到穆世怀里,他又去瞪楚泽绍:“楚主席,你也歇歇吧,我家里可不是你们的角斗场!”
楚泽绍抬手揉了揉脑袋,没说什么——他其实狡猾的很,虽然一肚子怒火,可是不肯让苗先生见到一点火星。
苗先生在家里是个暴君,骂儿子骂习惯了,此刻不由自主的就把楚穆二人当成晚辈来处理,张口便道:“我不让你们打,让你们和平共处;你们可好,干脆打到我家里来,还亲自上阵了!怎么?是故意的不给我面子么?”
说完他瞥了楚泽绍一眼,忽见一道紫青淤痕从他的太阳穴处一直肿进了头发里。
楚泽绍倒是态度好,虽然笑不出来,可是话里话外透着和气:“您教训的有理,我们是有点冲动了。”
苗先生又转向穆世:“你呢?”
穆世的一条手臂还被宝贝抓着,这半天他是一声没吭,不过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身体也似乎是有些颤抖。听了苗先生的问话,他望着地面,依旧是不发一言。
苗先生同他有交情,所以从私心上也是偏袒他的。对着前方范围广阔的一挥手,他下了命令:“好啦,你们回去休息吧!谁再敢胡闹,别怪我翻脸!”
楚泽绍对着苗先生微微一躬身,然后便沉着一张脸,大模大样的离开了。
苗先生待他走远了,才和穆世面对面站了,哭笑不得的问道:“怎么搞的?你们?”
穆世对着地面眨了眨眼睛,疲惫而冷淡的答道:“也没什么,不过是翻起陈年旧账,我气昏了头。对不住,让您见笑了。”
苗先生伸出手,抬起了穆世的下巴:“你流鼻血了。”
穆世拿着方才苗先生丢给他的手帕,胡乱在鼻端蹭了一下。
苗先生压低声音,一本正经的埋怨他道:“你怎么打得过楚泽绍?他那么强壮——”苗先生认真的用手比量着楚泽绍的高度:“你应该事先叫几名卫士进来帮忙的!”
穆世见苗先生一片好意,便勉强解释道:“我……我并没想到楚泽绍会找上门来。我也没想到我们会这样……这样难看的打了起来。”
苗先生吁了一口气:“你没事吧?”
穆世也吁了口气,扭过脸去躲过了苗先生的手指:“我这一生是再也不愿意见到他了!”
苗先生想劝解他两句,可是搜索枯肠后,却也找不出合适的言语来。对着宝贝使了个眼色,他支吾着转身上楼了。
混战后的客房内一片狼藉,宝贝为他重找了一间屋子住下。这时雨声稍稍小了些,穆世站在窗前向外望去,心内只是觉得作呕。
他要立即离开楚泽绍,远远的离开,至少是一百里!
宝贝站在门口,靠着墙召唤道:“穆先生?”
穆世侧过脸来:“什么事?”
宝贝微笑道:“看来您和楚主席之间,真是有着深仇大恨啊!那以后我和父亲离开了,你们之间岂不是又要爆发战争?”
穆世转过身来,情绪仿佛是平静了许多。望着宝贝那双绿眼睛,他和声细语的答道:“我无意与任何人发生战争。”
宝贝拍拍睡袍袖子上的灰尘:“是么?”
穆世笑了一下:“当然。”
宝贝发觉穆世又要开始做出伪善模样了,便立刻转移话题,不想听他那些冠冕堂皇的陈词滥调。
“您有没有受伤?”
穆世走到床前,一屁股坐下来:“您大概以为我从未挨过打吧?”
宝贝笑道:“您是个出了名的大好人,谁能下得去手呢?”
第 3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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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35 章
利马传奇 作者:尼罗
第 35 章
穆世听出宝贝那话里酸溜溜的,成分不纯;所以就没有回答。
宝贝停留片刻,见穆世闷闷的不大说话,便讪讪的告辞离去。
穆世待他走后,便站起来活动了身体。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在楚泽绍那里挨打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伴随着楚泽绍出现在他面前的,仿佛从来就都是殴打、侮辱和强暴。
他一直想打还回去——他不是爱动手的人,因为要做慈善家,所以也很少动口;不过他这口气憋的太久了,实在是想要亲手将楚泽绍痛打一顿,就像当年用鞭子抽基沙尔那样。
爱人
第二天,在很早的时候,楚泽绍向苗先生提出了告辞。
苗先生一直不大喜欢他,不过此刻见他那个脑袋肿成了个多面体,短发之下的青包明显在高低起伏,便忍不住咧开嘴笑了起来,高高兴兴的送他出了院门。
待楚泽绍走后,他便问身边的宝贝:“穆世醒了吗?”
宝贝有些惊讶:“我怎么会知道呢?父亲。”
苗先生一想,觉得宝贝的话很有道理:“是啊,你又没有和他同睡,自然是不会知道的。”
宝贝笑了一下,心想这话是从哪儿说起来的呢!
顺便在院内来回的踱了两圈,苗先生呼吸了一肚子的新鲜空气,然后就饿了。
悠然自得的回了楼内,他迎面看见了穆世。
雨后天气凉,穆世换了一身西装,头发脸面都干干净净的,瞧着可不像是昨夜里和人打过一架的模样。
苗先生姿势很无礼、而态度很客观的用手指了他:“有衣服穿?好,我还想你今天会冷。”
穆世点头笑道:“说起来冒昧得很,我这次来时,就打算在这里叨扰几天,可是不知道您愿不愿意收留我啊!”
苗先生拍拍他的肩膀,朗声笑道:“怎么会?你要走,我也不会让你走的!没想到在布确会交上你这位好朋友,我很舍不得离开你呀!”
穆世随着苗先生走向餐厅:“朋友二字不敢当,您只当我是您的晚辈好了。”
苗先生忽然停住脚步,仰头望天想了片刻,随即很惋惜的叹了一声:“可惜,我的女儿都嫁光了,否则的话……”
穆世低头笑了笑,没敢接这个话茬。
苗先生苦思冥想的又说道:“我的孙女年纪都很小,和你实在是不相配,否则的话……”
穆世上前一步,代替佣人为苗先生打开餐厅房门:“您先请进。”
苗先生和穆世二人在餐桌旁相对而坐,斯斯文文的吃了早饭。吃过饭后,这一对忘年交又坐在客厅内,一团和气的打桥牌。
穆世不爱这些娱乐,而苗先生爱一切娱乐。为了哄苗先生开心,他只得耐下性子来,一边玩牌一边闲闲的,说出些不痛不痒而又怪好听得体的话来。
苗先生感觉出了意思。和穆世在一起,他觉着自己像是在斋戒诵经之后泡进了温泉,从里到外都是那么洁净安然,简直可以暂时忘却楼上那几个姑娘。
他们在一起整整混过了一天。其间宝贝偶尔进来瞧瞧他们,顺便心不在焉的给他父亲端茶倒水。穆世恢复了对他的冷淡态度,但也算不得失礼,只是从不正眼看他。
晚餐倒是三人共进的。苗先生坐在上首连吃带喝,宝贝若有所思的扫视了面前的父亲和穆世——有昨夜那场混战对比着,此刻的太平岁月让他感到乏味。
略微思索了一下,他没话找话的开了口,同时也知道自己是百无聊赖,故意的在撩拨人。
“穆先生的戒指看起来很不错嘛!”他对着苗先生说道。
苗先生咽下口中的食物,把目光转向穆世的手。
穆世生了一双好手,皮肤细腻、手指修长,几乎还留存着一点少年人的鲜润。绿阴阴的翡翠戒指箍在白皙的指头上,那对比的确是鲜明美丽的。
放下手中的汤匙,穆世用餐巾擦了擦嘴,很淡然的说道:“不是什么值钱东西,但是材料还好,颜色也正,所以戴着玩玩。”
苗先生也认为这不是什么值钱东西,所以低下头继续大嚼。宝贝却不肯放弃这个话题:“好翡翠,现在也是难得之极的。”
穆世笑了一下,依旧是不肯正视宝贝:“您喜欢这些东西?”
宝贝喝了一口浓汤:“有点兴趣,不是很懂。”
穆世低头将戒指从手指上脱下来,送向宝贝面前:“如果您不嫌弃的话,那就拿着玩儿吧。”
宝贝一下子就不好意思了。
他支吾着推辞了两句,而穆世却只是向他微笑:“不要客气,这又不是什么贵重物品。”
宝贝红着脸,回想自己方才那些言语,似乎也的确透着点索要的意思——可他真没这个意思啊!
因怕再推辞下去要显得小家子气,宝贝委委屈屈的道了声谢,将戒指拿起来塞进了衬衫口袋里。
穆世没说什么,心里却是很高兴能有这么个机会,来为宝贝做一点付出。
晚饭后,穆世回房休息,苗先生父子两个闲坐着聊天。苗先生旧事重提,对着宝贝感叹:“可惜你再也没有小妹妹了,否则让穆世做我的女婿,该有多好!”
宝贝还在为口袋里的戒指闹心,听了这话,便报复似的故意笑道:“父亲,您在说什么呢?您不知道穆先生是不喜欢女人的么?”
第 3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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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36 章
利马传奇 作者:尼罗
第 36 章
苗先生抬起头望向儿子:“嗯?”
宝贝认为自己有必要将穆世的名声稍稍败坏一下,才能挽回自己方才失掉的颜面:“他现在和一位挺年轻的先生住在一起呢!”
苗先生长长的“哦——”了一声,不再说话了。
三天后,苗先生在宝贝的陪同下启程回锡金去了。
穆世一身轻松的回了家。进门后他欢欢喜喜的大喊普嘉,然而佣人走来告诉他:“普嘉先生出门了。”
穆世在路上就一直想念着他,此刻听了这话,便有些失望:“他去哪里了?”
佣人低头答道:“这两天镇上有大集市,普嘉先生大概是去那里了。”
穆世将门口的卫兵叫过来,让他们出门去找普嘉。卫兵领命刚要走,普嘉带着几张鸡蛋饼回来了!
普嘉不是个热情洋溢的性格,况且同穆世也没有分别许久,所以见了面也没有如何激动。他不激动,穆世也不好表现的太过亲热,只问:“集市热闹吗?”
普嘉微笑着答道:“很热闹,人多极了。”说着他接过穆世脱下的外衣,把手里的鸡蛋饼递给他:“你尝一尝,很好吃。”
穆世坐在椅子上,一口一口的吃掉了两张饼。饼的味道还好,不过有些脏兮兮,可见它的确是集市出品。
普嘉见他食欲不错,便愉快的拉过椅子坐在他身边,又握住他一只手笑道:“在苗家见到楚泽绍了吗?”
穆世想告诉他自己痛打了楚泽绍,可是话到嘴边了,又觉得没什么意思,最终便摇摇头:“提他干什么?我不愿意再想起他。”
普嘉笑着附和道:“嗯,忘了他,我们过我们的日子!”
听到“我们的日子”,穆世的心情忽然又振奋起来。
他终于可以安安生生的过一点好生活了——而且身边还有心爱的人!坐直了身体,他笑微微的盯着普嘉,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普嘉……”
他想和对方商量一下搬回穆家大宅的事情,可惜话未出口,忽然有佣人隔着房门禀报道:“穆先生,外面有人找普嘉先生。”
穆世愣了一下,眼睛望着普嘉,嘴里反问着门外的佣人:“是谁?”
佣人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是个卖饼的姑娘!”
穆世诧异的望着普嘉,就听自己那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来:“你怎么还认识上了卖饼的?”
然后他看到普嘉微微红了脸,支吾着并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
“去吧!”他听见自己又说了话,那语气豁达大度得很,是坦荡之极的样子。
卖饼的姑娘叫做梅朵,穿着一身油渍麻花的粗布单裙,露出了结实的小臂和小腿;皮肤是黑里透亮的,小圆脸大眼睛,粗长的大辫子一直拖到屁股上。见了普嘉,她从破裙子口袋里掏出一小卷五色斑斓的纸币递过去:“我的饼又不是金子打出来的,您给我这么多钱干什么?”
普嘉似乎是感到了难堪:“你收下吧,给你的弟弟妹妹买衣服穿。”
梅朵依旧保持着递钱的姿势:“我不要,我能养活他们。”
普嘉笑了笑:“收下吧,集市一过,你的生意就会冷清下来的。”
梅朵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普嘉:“我不能白要您的钱啊!”
穆世无声无息的走到二楼的楼梯栏杆处,静静倾听着楼下二人的交谈。
他听见那个脏姑娘一定要把钱退还给普嘉,而普嘉像块牛皮糖似的软硬不吃,坚决不肯收回。这两个人长久的争执着,语气是心平气和中带着一点窘,好像可以一直聊到天黑。
“我不过是离开了三四天!”他在心里对自己说:“只是三四天!”
过了半个小时,楼下两个人开始有说有笑。
又过了半个小时,梅朵带着钱离开了。普嘉回身要上楼,冷不防看见穆世站在台阶上,就被吓了一跳:“卢比哥?”
穆世不愿让自己显出拈酸吃醋的丑态来,可是在恐慌与嫉妒之下,他已经不由自主的有些失控了。
无言的凝视了普嘉许久,他神情阴沉的问道:“那是谁?”
普嘉被他看的心里发毛:“是个在集市上卖饼的姑娘,她没有父母,还要养活弟弟妹妹,可怜得很,我就给了她一点钱,没想到她……”
说到这里,普嘉笑了,那笑容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无可奈何:“她死心眼儿,居然不肯收,还追到了这里来。”
穆世点了点头:“哦,原来如此。”
他一步一步的向后退上二楼,随即扭身便走,一直走进了卧室中去,狠狠的摔了房门。
风中之船
穆世失眠了。
单薄的窗帘半开着,露出夜空上一弯惨白锐利的新月。旁边的普嘉背对着他躺了,鼾声轻轻的,睡得心安理得、无所牵挂。
他悄悄的坐了起来,在朦胧夜色中扭头望向普嘉。
他这白莲花一样可爱的年轻爱人啊,最终会被谁采摘走呢?
第 3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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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37 章
利马传奇 作者:尼罗
第 37 章
他侧身俯下去,轻轻的亲吻着普嘉的后颈。在熟悉的气息中他将手抚在了对方的身体上,赞叹似的温柔爱抚着。
普嘉被惊醒了,迷迷糊糊的仰卧过来转向他,揉着眼睛咕哝了一句:“卢比哥。”
穆世把面颊贴在了他的胸膛上:“你睡,我没事。”
普嘉伸手将他向上搂了搂,果然闭上眼睛继续瞌睡起来。
穆世把手探进了普嘉的睡衣中,可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无论是国王还是走卒,在感情面前都是一样的战战兢兢——只要这感情是真的。
他自知比普嘉年长了近十岁,普嘉不主动,他也就不好意思表现的像个老急色鬼。很久了,他的欲望就这样犹抱琵琶半遮面的躲闪着,若隐若现、似有似无。
“普嘉?”静夜中,他的声音披着华丽外衣,怯生生的响了起来。
普嘉睁开眼睛,摸索着低头看他:“嗯?”
穆世的嘴唇滚烫的印在了他的胸口,叹息似的重复了一遍他的名字:“普嘉……”
普嘉明白了。
他带着困意、然而动作有力的将穆世抱起来压在身下,一边爱抚一边退下了对方的裤子。小心的握住了穆世那坚硬鼓胀的下体,他熟练的用手指上下揉搓摩弄起来。
穆世紧紧的搂住普嘉的脖子,大睁着眼睛望向上方的天花板,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微微张开嘴,在顶兴奋的时候喘息一声。
“普嘉,你不要离开我。”他在心里,对着黑暗说。
一时事毕,普嘉开灯下床,去浴室内洗了手,又用湿毛巾为穆世擦净了身体。
关灯上床,他似乎是精神了一些,没有立即入睡,而是面对面抱了穆世,一下一下的亲他额头眉心。
穆世承受着他的好意,有心禁止他再去同卖饼姑娘接触,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没什么意思——普嘉总不能糊涂一辈子,迟早是要明白这些事情的。
卖饼姑娘脏兮兮的,穷的衣不蔽体,大辫子里大概还藏着跳蚤;可是在一个正常男人眼里,她那青春脸庞和健康身体一定也有着极大的魅力;况且她以后会生儿育女,养出热热闹闹的一大家子来,让人想着就感到希望满怀。
“至于我……”他想到了自己:“我以后,只会变成一个孤伶伶的老头子。”
他把脸埋进普嘉的怀里,将悲伤神情完全的掩饰起来。普嘉把下巴抵在他的头顶上,仰着头似睡非睡的闭了会儿眼睛,忽然轻声说道:“卢比哥,你别多想,我和梅朵姑娘之间真的没什么,我只是看她可怜。”
穆世沉默了一瞬,随即用慈爱而安然的语气回答道:“我没打算把你绑在身边和我一起终老。如果你有了喜欢的姑娘,卢比哥会送给你一处好庄园安家。”
普嘉听到这话,不由得急了:“我没有……我喜欢的是你!”
穆世笑了,可是依旧不肯抬起头来面对普嘉:“我知道你的心意,不过你十四岁就开始伺候我,现在长大了,想要一个自己的家,那也无可厚非。”
他把手搭在普嘉的背上:“你心里有我就好。”
普嘉的手臂环在他身上,渐渐的越收越紧。
“没有……”他的言语带着点孩子气的急切:“卢比哥,我不会离开你的,你不要乱想。我不想要家,我什么都不想要,真的!”
他的声音开始颤抖起来:“我从来不说谎,你知道的。我陪你一辈子,真的,陪你一辈子!”
普嘉的激动并没有感动穆世。他一直觉得自己在精神上是有一种父性的,这种父性让他时常会心情悲悯的怜爱弱小。
如果普嘉在卖饼姑娘那里可以得到幸福,那他想自己或许可以做出这个大牺牲来。
穆世感觉自己像是坐在了风浪之中的小舟里,一会儿左偏一会儿右摇,始终不能定下一个准主意来。
而在第二天的傍晚,梅朵又跑来了。
佣人进来通报时,普嘉正和穆世对坐着吃晚饭。听了这话,普嘉不由自主的向窗外望了一眼,然后把目光移回饭碗里,告诉佣人道:“就说我不在!”
穆世知道普嘉在说这话时,一定是抓心挠肝的。
伸手一拍普嘉的肩膀,他笑道:“不要装模作样,下楼瞧瞧人家去吧!”
普嘉红着脸摇头:“我不去。”
话音落下,他用眼角又瞟了窗外。
穆世将他的神情看的清清楚楚,不知怎的心里一时倒木然起来,也没觉着难过,只是满不在乎的微笑:“我还会因为个小姑娘和你赌气么?去吧去吧,要不要给她送点食物下去?”
普嘉仔细看了他的面孔,没有找到一丝怒意,便跃跃欲试的想要起身:“给……给她一点糖吧,她的弟弟妹妹们一直闹着要吃糖。”
穆世挥挥手:“去吧,给小孩子多拿一点。”
普嘉还留意着他的脸色,意意思思的起身出门找糖去了。
穆世独自坐在餐桌前。
默默的坐了片刻,他欠身将普嘉的饭碗端过来,慢慢的吃掉了对方剩下的小半碗米饭。
梅朵在卖完今天的面饼之后,特地回家换了一身干净长裙,又重新洗脸梳头,将自己身上的油烟气去除了个干干净净。
按照本地的审美标准,她其实是个美人坯子——头发黑,眼睛大,腰身软,笑容甜,声音也清脆悦耳。稍稍的收拾了一下,她就立刻显出了惹人喜爱的本质来。
站在穆家院门外,她给普嘉送来了一布袋野果子。果子当然不值钱,不过每一个都是精心挑选过的,上面一个虫眼儿也没有。
“先生,我没有什么可谢你的……”她用双手把布袋子托到普嘉面前:“你一定要收下才好。”
普嘉接了布袋,又将自己手中的一大盒糖果送给梅朵:“这个……给你弟弟妹妹吃。”
第 3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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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38 章
利马传奇 作者:尼罗
第 38 章
梅朵见了糖果盒子,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将双手在裙摆上蹭了蹭,她接过盒子,而后抬头对着普嘉感激的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牙齿。
“谢谢你!”
普嘉又要脸红:“呃……这是穆先生送给你的。”
梅朵笑了,是真正的笑颜如花:“真的?那我们怎么舍得吃呢?”说完她指了指院内楼房,好奇的问道:“穆先生真是住在这里吗?”
普嘉笑答道:“当然啦。”
梅朵一吐舌头,很天真的对普嘉说:“那我以后偷偷的躲在附近,等穆先生出门时,我要瞧他一眼。”
普嘉笑了,不知说什么才好;也觉得梅朵很傻气,可是傻的可爱。
普嘉是在傍晚时分下楼的,自觉着和梅朵也没聊多久,可是天就黑了。
他们两个谈的正高兴,留恋着不肯分开,后来实在是被蚊子咬得受不了了,才不得已离别。
他满面红光的回到楼内,将野果子洗干净后送到了穆世面前,喃喃的说道:“是梅朵送来的。”
穆世正坐在沙发上翻阅一本来自印度的彩页画报,见到野果子后就拿起一个咬了一口,镇定自若的点评道:“味道不错。”
普嘉讪讪的将湿毛巾送到他面前的茶几上,心虚的没话找话:“梅朵很崇拜你,还说要藏在院子外面,等你出门时看看你呢。”
穆世望着画报笑了一声:“傻女孩子。你可以请她进来坐坐。”
普嘉发现他和蔼的几乎诡异,便手足无措的推辞道:“那不好,她只是个卖饼的姑娘……好像不大合适……”
穆世摇摇头,将画报翻了一页:“众生平等,卖饼有什么关系呢?”
也好
穆世那种淡然态度,让普嘉觉得自己在忠于他之余,也可以再去喜欢梅朵的。
普嘉认为自己是爱穆世的;他跟随穆世已经许多年,想象不出离开穆世会是什么情景。穆世曾经说过要同他一直相守,直到宗巴雪山变成大海;而他认真想过后,确定自己是愿意的。
他喜欢亲昵的和穆世拥抱亲吻,做这些事情时他也觉得幸福。他感受到了穆世对自己的情意——绵绵不断的,是大洋里的暖流。
他把自己的人生全数交到穆世手中,没人逼迫,他是心甘情愿。如果穆世现在下令不许他再见梅朵,他或许会感到失望和落寞,但也就是失望和落寞了,不会再有更深层次的情绪。
可是,穆世自始至终,竟是什么都没有说。
当然,偶尔也会谈到这方面的事情。
茶余饭后,两人在院内相对闲坐,穆世漫不经心的对他说:“其实这里地势平、气候好,是个不错的镇子。等你和梅朵结婚了,我就在镇外给你围出一片土地来。”
普嘉听了这句话,就感觉自己的脑子里流淌的仿佛都是水银,重的让他不能抬头:“那你呢?”
穆世把目光放向天际处那一脉起伏峰峦:“我还是要回穆家大宅的。”
普嘉缓缓的摇了头:“那我不要结婚了,我和你一起回去。”
穆世不看他:“那梅朵呢?”
普嘉的声音轻了起来:“她年纪还小,总会再找到可心的男人。”
穆世不动声色的咬住嘴唇,眼前的风景染了一层水光:“人这辈子,难得能遇上一个真心相爱的人;一旦错过,也许就再也找不到了。”
普嘉勉强笑了笑:“天大地大,怎么会找不到呢!”
穆世屏住了呼吸。
时间在他身边停止流动,他一动不动的保持着端坐的姿势,灵魂轻飘飘的飞升于空中,漠然的俯视了自己的身影。
如果时间停在这一刻,两个人这样一直默默的坐下去,以爱人的身份,也好。
穆世在心里想:“也好。”
穆世开始派人去镇外的田野上勘地。他要为普嘉开辟一处最好的庄园。
普嘉茫然的旁观着。
忽然有一天,他告诉穆世:“我不想活了。”
穆世这些天一直像春风一样和蔼可亲,听了这话,他依然和蔼可亲:“为什么?”
普嘉抬起双手作势要扶穆世的肩膀——抬到一半却又落了下去。
“我们的生活怎么会变成这样?”他的神色里有一种复杂的痛苦:“现在就好像……你不是你,我不是我。”
穆世笑了:“你在说什么傻话?”
普嘉没有犯傻。对于穆世,他所说的一切都是发自内心:“你要把我留在这里做庄园主吗?我……我在德堪监狱的采石场里也没有这么难受过。”
穆世皱起眉头:“别提那里!”
普嘉似乎是不知道怎么措辞才好了,最后他急了眼,索性实话实说:“你爱我,我怎么可以不在你身边?”
穆世微笑着望向普嘉,很温和的问道:“你不在我身边,就不爱我了?”说完他转身便走,同时自言自语的解释道:“我现在忙得很,你乖乖的,不要闹。”
普嘉摇晃着跟上一步,终于没有再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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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39 章
利马传奇 作者:尼罗
第 39 章
穆世很从容的走出了他的视线。
“也好。”穆世在心里冷静的想:“与其让他以后对我心生厌倦,不如现在硬下心来分开;毕竟他现在记着的都是我的好处,以后回忆起来也有个想头——是的,这样也好。”
他近来总像是随时要泫然欲泣般,脸上笑着,眼里却总有一点隐约的水色。走出院子上了汽车,他还在发痴似的告诉自己:“也好。”
入秋的时候,穆世回到了穆家大宅。
普嘉留在了小镇上,还住在那座小楼房里。他们曾经发下了海枯石烂的誓言,可是在分别的时候也没有伤心欲绝。穆先生启程回宅是个大事件,送行的人蜂拥在他周围,他笑着向众人挥手,人太多了,他没有看到普嘉。
然后他就上了汽车。
其实看到了又能怎么样呢?他们在天亮之前还是同床共枕的,双方紧紧的抱在一起;普嘉哭了,他没哭,也没有话说。
待到室内渐渐透入晨光之时,双方都知道该起床了,该吃早饭了,该走的要走、该留的要留了。
“我是为你好。”他轻轻拍了普嘉的后背:“你知不知道我是为你好?”
普嘉闭着眼睛点了点头。他本是高高大大的身材,此刻却蜷在了穆世的怀里。
穆世低下头,嗅了嗅普嘉的短头发:“过节的时候来看看我,别嫌路远。”
普嘉把脸贴在他的胸前,两道湿热的水汽透过了他的睡衣,一直印到了胸膛上。
穆世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随即翻身坐了起来:“今天来送行的人很多,我们该起床了。”
普嘉用手捂着脸,嘴里含糊的说了一句话。
穆世没听明白,回头看他:“你说什么?”
普嘉忽然连滚带爬的下床对他跪了,一边咕哝一边发了疯似的把头往地上磕。穆世慌忙跳下去拦住他,这时候才听清了他那一直重复的话:“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
普嘉把头扎进穆世的怀抱里,哭出了一身一头的汗,魔怔了似的一遍一遍告诉穆世:“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
汽车长队驶出小镇,穆世眼望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下意识的把手向旁边伸去。
他握了个空,普嘉已经不在了。
“你没有对不起我。”他面向窗外无声的说道:“你一直对我很好,无论是在穆家大宅,还是在七方路,还是在宗巴雪山……无论何时,无论何地,一直很好。”
他忧伤的微笑了:“普嘉好。”
回家
闲置已久的穆家大宅,现在已经荒凉衰败成了一座小小的空城。穆世派人铲除了院中的野草,赶走了逗留的野狗,捅下了树上的鸟窝,同时又对楼房内部进行了彻底的洒扫;如此忙碌了十多天,才将这片宅院收拾出了本来面目。
现在这偌大的宅子里,就只有他一个姓穆的主人,哪里用得了这许多房屋。他命人将那几幢空楼的大门都紧紧关好锁了,自己则还是在先前所住的楼内起居。
即便如此,周遭也还是太空旷寂寞了。
他从部下中选拔出了几名瞧着顺眼的青年作为随从卫士,其中有一个十七八岁的混血男孩,是个略略出众一些的,此刻就越过同辈,在他那里充当了贴身近侍的角色。
这男孩,据说在婴儿时代曾被大花豹叼走过,皮肤又黑里透亮,所以诨名就叫做小黑豹。小黑豹有着豹子一样修长的体态,相貌界于英俊和可爱之间,能吃能喝、爱说爱笑,机灵的两只眼睛都会放光,每天就在一旁窥视讨好着穆世,那副巴结样子让其他卫士们都暗骂不止。
小黑豹不是穆世心中的理想男孩,一来年幼,二来太黑,是个油光水滑的小黑炭;不过像普嘉那样白皙俊美的青年是可遇不可求的,他在无可奈何之下,只好将就使用了这个小家伙。
由于对小黑豹不甚心爱,故而穆世也难得和他亲近,除非有事派他去做,否则通常不会主动与他说话。可他越是冷淡,小黑豹子越是小心翼翼的伺候,让他挑不出一点错处来,同时还很会打压同僚。他在穆世面前从来不直说旁人的闲言,不过话里话外就透着那么一股子劲儿——只有我对您最好,别人都不行!
幸而穆世早看透了他那套把戏,只因他实在是伶俐,所以也就不以为然,只当他是小孩子争强好胜罢了。
穆世发现,自己的照片全部丢失了。
这让他很感疑惑——如果是进来了盗贼,那为何不偷点值钱东西,只拿走了一本无用的影集呢?而那影集对旁人来讲是一分钱不值,在自己这里却是个珍贵的纪念,就这么没了,也怪令人惋惜的。
他发动家中下人们去找照片,将好容易收拾整洁了的穆宅又翻了个底朝天,结果却是一无所获。小黑豹子为了透着自己心思细密,颠颠的跑过来告诉穆世:“先生,我连垃圾堆里都翻过了,可就是连影子都没有啊。”
穆世听他满口废话,就不耐烦的一挥手:“出去。”
小黑豹碰了个钉子,脸上不红不白的,态度很好的又颠颠跑出去了。
如此过了半个多月,他听人说,普嘉结婚了。
只是听说而已,外人都知道他和普嘉是有过“关系”的,所以知道了这件事后,也不敢来主动告诉他。旁人不说,他也不问,权当是不知道。
他结过四次婚,对于婚礼的那一套程序很熟悉。夜里躺在床上失眠的时候,他会闭上眼睛想象着普嘉婚礼的每一个细节,想到入迷之际他半梦半醒的,恍惚间仿佛身临其境,见到喇嘛用一条哈达将身穿礼服的普嘉和梅朵围在了一起——从此以后,他们两个算是一家人了。
他在梦里悲伤到了极点,醒来后心还在痛。夏末的凌晨是带有凉意的,他哆哆嗦嗦的披着薄被下了床,给自己倒一杯热水喝下去,以求能够温暖肺腑。
热水从他的喉咙向下烫出了一条直线。他眼神木然的望向晨光朦胧的窗外,嘴唇颤抖着,似乎是要哭,然而终于还是没有落下泪来,只用力吸了吸鼻子,又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随即便去按了床头的电铃,让小黑豹送干净衣服进来。
他不能闲着,他须得找事来做,让自己的身心皆不得闲。
洗漱穿戴好了,他坐在桌前,给嘉措喇嘛写去了一封信,邀请他来自家小住一阵。待送信人走后,他因昨日得知有人在南边扎尔贡宅里找到了罹患失心疯的楚太太,便又张罗着派人把她送回利马境内。
忙完了这件事,他匆匆吃了两口早饭,然后就去楼下佛堂内烧香——他依旧恭敬着神佛,可是同先前相比,那份虔诚的心思似乎是淡了许多。
第 3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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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40 章
利马传奇 作者:尼罗
第 40 章
他在宗巴雪山上已经经历过了天上人间的美好,神明们许诺下来的极乐世界显得不是那么有诱惑力了。
跪在佛龛前数着念珠,他闭上眼睛静默许久,觉得周遭空气渐渐变得熟悉起来,仿佛他一直跪在这里,从第一次踏进佛堂那时起。
香雾缭绕中,他渐渐的安下心来。
一时他睁开了眼睛,下意识的扭头向门旁望去。
那是先前普嘉习惯站立的位置。
眼前的空荡似乎是让穆世觉得不能入目,所以他立刻回过头去,再一次的闭上了眼睛。
软玉佛珠滑过指尖,他的脸上隐隐的浮现出了一丝寂寞悲凉。
他觉得自己仿佛听到了普嘉的呼吸,嗅到了普嘉的气息——就在身后,近在咫尺、遥不可及。
离开佛堂后,小黑豹笑嘻嘻的跑过来:“先生,嘉措喇嘛来啦!”
穆世登时愣了一下,抬腕看看手表,他难以置信的询问小黑豹:“我在佛堂里停留了多久?”
小黑豹奉承的笑着,要是他有一条尾巴,现在大概就要摇一摇了:“没多久啊……哦!是这么回事儿,您的信是刚送出去,可嘉措喇嘛早在前两天就动身出发了。”
穆世觉得这事很好笑——果然是二十多年的好朋友,心有灵犀了。
嘉措喇嘛胖了。
不但胖,而且红光满面,头皮剃的发青,瞧着年轻了许多岁,仿佛要与他的弟子们同龄。他大概是心情很好,见到穆世后行了一个大大的拥抱礼,张开双手就把穆世裹进自己的袍子里去了。
“祝贺你!”他比穆世高了一个头,雷霆万钧的拍打穆世的后背:“你终于回来啦!”
穆世被淹没在嘉措喇嘛那层层叠叠的红色僧袍里。嘉措喇嘛这阵子大概是吃了许多老山羊肉,且不曾洗澡,身上散发出一股子浓郁之极的膻味,当即就把他熏的闭了气。
千辛万苦的从对方怀中挣出来,他憋的脸都红了:“你瞧这有多么巧,我刚派人去送信请你来——信差是在早上出发的。”
嘉措喇嘛笑道:“我是要去南边的,坦杰罗先生久要请我去他那儿谈一谈,我经过你这里,顺便就来看看。”
穆世请他坐下了:“那也不是什么急事,你留下来多住两天。”
嘉措喇嘛无意停留,打算明早就走。穆世见状,就苦笑着解释道:“现在家里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实在是寂寞的很啊。”
嘉措喇嘛有点惊讶:“一个人?普嘉呢?”
穆世很勉强的笑了一下:“我和他……分开了。”
嘉措喇嘛当时常见这两个人手拉手躺在树下做梦,此刻听了这话,就觉得很突兀:“……为什么?”
穆世沉吟着答道:“他……年纪大了,应该……”
嘉措喇嘛没等他说完,便自以为领会了意思,抢着答道:“我早就觉得他年纪有些大,你为什么不找一些十三四岁的男孩子呢?”
穆世见他误会了,便也不再解释,含糊的附和了一声。
嘉措喇嘛见他神情萧索,的确是个怏怏不乐的模样,便心生怜悯,答应陪他多住几天。
嘉措喇嘛在心情好的时候,是很健谈的。
吃过晚饭后,他饶有兴趣的向穆世大谈采阴补阳一事,其中虽有一些秘密法门不能明说,但其余无关紧要的细节,却是可以尽情渲染的。穆世听的头发都竖起来了,有心让嘉措喇嘛闭嘴,可又不好意思。
嘉措喇嘛越说越来劲,后来竟“唿”的一声站起来走到穆世面前,弯下腰用双手紧紧握住了他的肩膀,眉飞色舞的接着方才那话说下去:“就这样,就这样……这个时候男人不能动,要忍住……”
穆世被他按进了沙发里,几乎感到有些害怕。
幸而嘉措喇嘛适可而止,见穆世变了脸色后,便很自觉的停了手,并且转移了话题,告诉他道:“苗先生的儿子要回来了。”
穆世直起腰来:“是那个宝贝吗?”
嘉措喇嘛点头:“对,就是那个绿眼睛的。你知道,苗先生的儿子很多,儿子之间的斗争也很激烈,如果不能占到上风的话,还是尽可能的离开为好。”
他又举了个例子:“那个什么扎尔贡,如果不是早早来到布确,未必有命活到三十岁。”
穆世回想起宝贝那双勾魂摄魄的绿眼睛——想了片刻,他摇头笑道:“宝贝回不回来,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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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确的巡逻士兵在边境地区,逮到了小扎尔贡。
其实也不算是逮到的,这样说不过是为了向上面邀功而已。事实是小扎尔贡在光天化日之下自己跑到了布确地界上,迎着枪口就冲进了士兵队伍里去,同时还大喊大叫着要见穆世,那样子几乎像是有些疯癫了。
经过了将近两天的长途颠簸,他被布确军官押到了穆家大宅——没有人知道该怎样处置他,只好在发了电报请示穆世之后,浪费许多汽油与人力,将他运送了来。
穆世一直不曾痛恨过小扎尔贡,虽然后者曾经试图将他当作媾和的筹码送给楚泽绍。小扎尔贡这样年轻,还是个大男孩子呢,他怎能和一个孩子一般见识?
他只是对他没有什么感情。
眼前的小扎尔贡形容狼狈,简直就有点蓬头垢面的光景;人也明显的瘦了,眼角眉梢都带着点绝望的疲惫。这个样子自然是不大好看的,所以穆世站在他面前,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头:“你怎么又回来了?”
小扎尔贡抬头望向他,声音嘶哑的答道:“你杀了我吧!”
第 4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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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41 章
利马传奇 作者:尼罗
第 41 章
穆世不是个表情丰富的人,可听了这话也不禁一挑眉毛:“我说过要杀你吗?”
小扎尔贡面色寡白,只有一双眼睛里还存留着些许神采:“你已经把我逼的走投无路了,还说不是要杀我?”
穆世笑了一下:“你不是走到尼泊尔去了么?怎么会没有路?”
小扎尔贡瞪着他张了张嘴,深吸了一口气后忽然抬手捂住脸,低下头哭了起来。
这哭泣来的十分突兀,而且立刻就演变为嚎啕大哭。穆世眼睁睁的看着他,莫名其妙却又无意劝解;而后面的小黑豹觉得这情景十分滑稽,就咬着一个手指头,极力的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小扎尔贡哭的十分长久,到后来就声嘶力竭的坐在了地上,涕泪横流的仿佛会随时晕倒。穆世直到这时也没动了恻隐之心,只在一个相当的距离处蹲了下来,很冷静的问道:“你哭够了没有?”
小扎尔贡一歪身伏在了地上,抽噎的说不出话来。苍白的手指紧紧抓住袖口,他看起来有种孩子气的可怜。
穆世柔声说道:“好啦,你要不要吃点东西?”
小扎尔贡把脸埋进袖子里——哭的太厉害了,他一阵阵的发晕,根本说不出话来。
穆世抬起手,向身后卫士做了个手势。
卫士把小扎尔贡拽起来交到男仆手中,而男仆则又把他拖进浴缸里去洗刷了一通。他昏昏沉沉的任人所为,直到被灌了一碗热粥之后,才渐渐的苏生过来。
拥着棉被坐在床上,他断断续续的,向穆世讲述了自己出逃之后的经历。
他在进入尼泊尔不久,便遭遇了当地的一帮武装匪徒;而他部下那位一贯忠心的参谋长,这个时候忽然变了面孔,将枪口向内对准了他。
他怕死,吓的屁滚尿流狂奔而走,没人跟着他——其实大家都看出他只是个狡猾怯懦的大男孩子,而更狡猾的参谋长就在一旁候着,等他将金银财产都整理好了,再出手来个干脆利落的抢夺。
他的言语有些颠三倒四,说话时目光也惊恐茫然;仿佛是吓出了心病,已经有些魔怔了。
穆世坐在床边,伸手摸了摸他那冰凉的脸蛋:“然后呢?你没有钱,没有人,是怎么回到布确的?”
小扎尔贡打了个冷战,随即低下头将脸埋进手掌中,发出一声猫叫似的尖锐哽咽——他又哭起来了。
穆世起身走到床头站了,居高临下的把手伸进了他的浴袍领口。
小扎尔贡的皮肤光滑细嫩,白的几乎透明。他很漠然的抚摸着对方的肩头锁骨,心想这小家伙其实也是个苦命人,本是有钱有人有土地有身份的,只因为怀揣了一点不合时宜的小野心,本事和时运又总是那样不济,结果没有登了很高,却是一次比一次摔的凄惨。
这个小家伙是为苗先生所厌憎的,尽管苗先生都没有见过他。从这一点看来,穆世认为自己或许应该把小扎尔贡推出穆家大宅,由他自生自灭去;不过从他个人的私心来讲,他又有点舍不得,觉得没能将小家伙“物尽其用”,未免太可惜了。
由着小扎尔贡哭了一气儿,穆世觉得厌倦了,就出言问道:“以后,你有什么打算吗?”
小扎尔贡瑟瑟发抖的缩成了一团,一味的只是摇头。
穆世俯下身低声说道:“卢比叔叔是可以保护你的,可是,你要听话。”
小扎尔贡哆哆嗦嗦的转过身,张开双臂抱住了穆世的腰。
“卢比叔叔……”他从喉咙里硬挤出了声音:“救救我……我、我知道你是好、好人……他们要杀、杀我……你救救我……”
穆家大宅的一侧有一座碉堡似的小灰楼,先前曾是基沙尔的住处,后来一直空着,在前一阵子的大扫除中也被收拾了出来。
穆世把小扎尔贡送进楼内,然后关上楼门,又在门口安排了卫兵。
他把小扎尔贡秘密的囚禁了起来。
自从孤身回到穆家大宅后,他时常会生出一种空荡荡的感觉,心中一片白茫茫。在这个时候,他须得给自己找点什么来填充一下,以免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不自在。白皙年轻的小扎尔贡好像一枚海滩上的漂亮贝壳,美而不值钱,平时是有他不多、没他不少;可现在不一样了,穆世认为自己有必要将这个小玩意儿捡起来收藏好。
真无聊的时候,这大概也是个消遣。如今他没有亲人没有爱人,若再不自怜自爱的找点乐趣,谁又能来主动关怀他呢?
这晚他没有去小灰楼里去找乐,因为宝贝刚刚抵达了布确。虽然在身份上,他似乎比宝贝还高着那么一点儿;不过苗先生毕竟是他的大恩人,恩人之子也是万万不好慢待的。换了一身新西装,他暗藏期待而又不大情愿的出了门,前去迎接宝贝。
创伤
如果把苗先生比作国王的话,那他在布确的宅子,就可被称作是行宫了。
穆世,因为对苗先生感激涕零,所以当仁不让的承担下了建造所谓行宫的责任。宅院所在的地点是在离穆家大宅六十公里开外的郭布林城里——那是座交通发达的新城,城内也有几处漂亮的楼房,是藏式中带着点西洋风,倒是很可以和苗先生的身份相衬。
穆世通过嘉措喇嘛,从一位名叫坦杰罗的财主手中买下了一座三层别墅,又将其装潢的美轮美奂,以供苗先生一方随时来人居住。当然,他心知苗先生是绝没有兴趣跑来布确这种地方消遣的,能够时常过来视察的人,大概就只有宝贝了。
果然,宝贝在离开布确两个月后,真的回来了。
从穆家大宅驱车到郭布林城,因有柏油道路直通,所以交通十分便利。当汽车驶入郭布林城时,穆世在车内坐直身体,不由自主的抬手正了正领带结,扯了扯西装衣袖,且低头看了看皮鞋表面,以确定自己的确是从头到脚都一丝不乱、一尘不染的。
他有点怕见宝贝,所以务必要让自己看起来无懈可击。
汽车稳稳当当的停在宅院门前,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小黑豹正打算推门跳下车去,冷不防后方忽然伸过了一个脑袋,扭头一看,却是穆世。
穆世欠身探头,姿势别扭的面对着后视镜,用挑剔的目光审视了自己的面容。
毕竟是三十多岁的人了,尽管他满心想要抓住青春的尾巴,可那青春乃是只狡猾的鸟,说飞就飞,连片羽毛都不肯轻易留下。他总觉得自己还没有好好活过,所以万分的不甘心老去。往事不堪回首,如果生命停留到此时此刻,那他连追忆似水年华的资格都没有。
小黑豹若无其事的下了汽车,转身为穆世打开后排车门,心里偷偷笑着,觉得穆世今天有点神经质,爱美的好像要发春一样。
穆世下了汽车后,又用力的清了清喉咙。
第 4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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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42 章
利马传奇 作者:尼罗
第 42 章
两个月不见,宝贝看起来更倜傥了。
此时正是夏季,不过由于郭布林城地势较高,所以气候一如春日,颇为怡人。宝贝下身穿着马裤长靴,上身套了一件粗花呢西装,敞着怀,特地要露出里面的雪白衬衫;又因为如今在欧美的青年中流行着“田园风”,所以他在千里之外的喜马拉雅山下也紧跟潮流,取缔了平日不可缺少的领带。
穆世看了他一眼,就一眼,随即便伸出手去,淡淡的笑道:“宝贝先生,欢迎啊。”
宝贝握住他的手,摇了摇,同时留意着穆世的眼神:“好久不见,穆先生还好啊?”
穆世收回手去,望着地面很有保留的答道:“托您的福,我这里倒是一切安好。”
宝贝笑了一下,心情介于愉快和微愠之间。穆世还是那副不阴不阳的冷淡样子,这点是十分可恨的——不过他一贯如此,似乎也不好在这上面挑理。
“可他一见到老头子,就笑的好像见了亲爹一样呢!”宝贝转念,又如是想到。
嘴角噙着一点微笑,心里压着一点怒火,宝贝把穆世请入客厅内落座,同时故意捡那令人不快的话题,开始了新一轮的问候:“这两个月,利马楚主席那边有没有找您的麻烦?”
穆世动作轻缓的坐了下来,仿佛屁股下压着的是个活物。听了宝贝的关怀,他面不改色的柔声答道:“还好……”
他思索着换了个舒适而优雅的姿势:“……还好。”
这时佣人送了酥油茶上来。宝贝伸手将白瓷杯子推向穆世,同时笑吟吟的说道:“没事就好。我身在锡金,却是一直担心楚主席上次被您打成了那个样子,会不肯善罢甘休呢!”
穆世叹了口气,语气和蔼的简直让宝贝感到失望:“那件事就不要再提了。我和楚主席当时都有些过于激动,结果……唉,现在想起来,那是多么的不成体统呢。”而后他向宝贝一点头:“也让您和苗先生见笑了。”
宝贝端起茶杯,故作忙碌的对着酥油茶吹凉气,心中暗叫不好:“完了完了,陈词滥调又来了!”
而穆世那边仿佛忽然打开了思路一般,说的还来了劲儿:“其实有什么问题不好拿出来谈一谈呢?尤其是像我和楚主席之间,无非是存在一点个人间的争端而已,如果双方可以早一点心平气和的坐下来,互相讲一讲道理的话……”
宝贝放下茶杯,心烦的恨不能冲过去用双手握住穆世的肩膀,将他疯狂的前后摇晃一番。
“呃……”他极力的想要转移话题:“那个……对了!”他终于找到了机会去打断穆世的言语:“家父托我给您带了点礼物过来,穆先生稍等,我上楼给您拿下来。”
说完他不等穆世回答,便急忙起身,逃也似的快步向楼梯处走去。
穆世没说什么,闭上嘴咽了口唾沫。
宝贝在二楼拐角处停住脚步,眯起绿眼睛,下死劲儿的盯着穆世。
穆世背对他坐在楼下的沙发上,手里正摆弄着那杯热气腾腾的酥油茶。他的背影看起来很端正,同时又有点落寞——就好像是端正太过,导致自己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不得已而落寞了。
宝贝若有所思的移开视线,继续向楼上走去了。
苗先生难得用心喜欢谁,这一阵子看上穆世了,便心心念念的处处惦记着他。这次他让宝贝给穆世带了一台英国来的新录像机,同时还附赠了满满一大皮箱的电影录像带。宝贝在二楼叫来几名佣人帮忙,到堆满行李的储物室内将这两样包装严密的礼物抬了出来。
那录像机的箱子没什么分量,被一名佣人提着就下楼了;而装有录像带的皮箱十分沉重,既难拎动,又圆滚滚的不易抬。宝贝在前面打头阵,一边下楼一边回头叮嘱佣人小心搬运;而客厅内的穆世出于好奇,便也站起来走到楼梯口,饶有兴味的猜测着那皮箱中的内容。
一分钟后,宝贝在走到楼梯中段时,因为光顾着回头监工,结果一脚踩空,惊叫着就向前扑了下去。
后来据在场佣人们回忆,宝贝先生扑到时的声势是十分浩大的,其张牙舞爪之势既类似蜘蛛人,其衣襟飘飘之姿又颇像蝙蝠侠;在高分贝之惊声尖叫中,他“唿——”的一声就飞身而下,直接将楼梯下的穆先生扑倒在地,把对方压的惨叫了一声。
惨叫声有点发闷——因为宝贝在下落之中一直保持着张口呼喊的状态,落地之时没来得及闭嘴,雪白锋利的牙齿就结结实实的磕到了穆世的嘴唇上。
若非如此,穆世也不至于要痛叫出声来。
宝贝瞪大眼睛,与近在五厘米之内的穆世目光相对。
此时他沉重的压迫着穆世,双方嘴唇相贴,那姿态倒是亲密无间得很。
随即他以手撑地猛然起身:“对不起,穆先生!”
穆世面无表情的也坐了起来,同时下唇正中央快速的渗出了一颗大而鲜红的血珠子。
宝贝瞪大了绿眼睛,面部表情说不上是苦恼还是无奈:“穆先生,我……万分的抱歉!”
穆世用手背在嘴上抹了一下。低头看看手背上的浓重血迹,又抬头看看面前的宝贝,他忽然摇头笑了笑:“没有关系。”
说出这四个字时,鲜血仍在源源不断的从那微小创口中滴下来。穆世一边站起来掏出手帕堵住伤处,一边保持着风度向宝贝做出安抚的手势,含糊说道:“不必担心,只是小伤,算不得一回事。”
宝贝向他迈近一步,张口结舌,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各怀心事
穆世在收到礼物之余,也收到了创伤。
宝贝为了表示歉意与诚意,决定亲自为穆世疗伤。而穆世用手帕按着伤口,很坚决的表示了拒绝。
宝贝把穆世强行摁坐在了沙发上;因为对方是这样的不服从,导致他也有点不耐烦:“穆先生,你何必这样客气?难道这不是我应该做的吗?”
穆世垂下眼帘,倒是镇定得很:“不,您请坐,我自己来就好。”
宝贝从佣人手中接过蘸了酒精的棉棒,情绪几乎要从不耐烦过渡到了气急败坏:“请您万万不要再乱动啦!”说完他一把扯下穆世堵在嘴唇上的手帕,将那湿淋淋的棉棒擦向了那处小小创口。
穆世微弱挣扎着偏过脸去,嘴角还带着一点笑意:“不不不,这怎么好意思?”
宝贝停下动作,皱着眉头盯了他片刻。
而穆世在宝贝面前,虽然一贯和蔼淡漠的刀枪不入,可是在这长久的注视之下,也觉出了难堪。试探着抬起头,他颇为害羞的扫了对方一眼,脸上的笑意中混合了自嘲之色。
第 4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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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43 章
利马传奇 作者:尼罗
第 43 章
“您不必为我费心……”他含羞带笑的,态度安然的说道:“涂一点药、或者不涂药,都可以,这实在算不得是受伤。”
宝贝眼望着穆世那个悠闲自若的德行,心里痒痒的发恨,真想伸出手去在那张保养良好的英俊面孔上扇一巴掌。
“您要总是这样多礼……”宝贝轻轻捏住穆世的下巴,动作快而伶俐的将棉棒蹭向了他的下唇:“那我们以后可就没有法子做好朋友了。”
冰凉的棉棒磨过破损的创口,穆世痛的吸了一口凉气,不自觉的便闭上眼睛仰起头,眉尖也随之蹙了起来。
宝贝将沾染了血渍的棉棒随手扔掉,随即从佣人手中接过一管拧开了的药膏,在指尖上挤出一点,然后小心抹向穆世的嘴唇。
药膏里大概带着薄荷成分,涂上去凉凉的让人感觉舒适。穆世睁开眼睛,就见宝贝的脸与自己近在咫尺,绿眼睛里射出了清澈的光芒,漆黑的睫毛好像蝴蝶翅膀。
他承受不住似的移开目光,面颊上微微的透出了红晕。
“好啦……”他想要伸手推开宝贝,可是双手抬到一半,又迟疑着落了下去:“真的好了。”
他的语气是慈爱而老气横秋的,很有一点父亲的口吻。边说边躲避着转过头去,他已经觉出了自己在满脸发烧。
他是这样的激动、紧张和尴尬,简直恨不能奋然起身,拔腿便走。但在宝贝眼中,他的所有举动只表达出了一个信息:隐忍和反感。
他的脸上一直挂着敷衍的笑容,不住的拒绝自己的好意,不住的扭头躲避自己的手指——这不是反感,是什么?
宝贝像怀胎一样怀着一肚皮愠怒,脸上却依旧是不动声色。
作为苗先生众多儿子中的一员,他和其他所有苗家公子一样,拥有着星辰一般耀目的堂堂威仪,以及臭水沟一样散发着恶毒气息的狡猾心肠——若非如此,他恐怕就要早早的夭折在哥哥们的手中了。
放开穆世后退一步,他掏出手帕慢条斯理的擦拭手指上的药膏,同时翘起嘴角淡淡的一笑:“看看,穆先生脸红了。”
穆世笑了笑,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涌到了脑袋里,受过伤的右耳中也开始轰鸣作响。
因为嘴唇受了伤,所以穆世在晚餐桌上也表现的毫无食欲。双方在闲谈中喝了一点酒,其间宝贝不住的瞟着穆世,穆世觉察出了他的目光,便心不在焉的端起酒杯喝了一小口。含着那点酒,他抿嘴似乎是要笑,然而终究是没笑出来,因为下唇的创伤破裂,一滴血“嘀嗒”一声,落进了酒杯里。
用餐巾按了按嘴唇,他毫无痛感,只是觉得眼前这一切都有点儿意思。
宝贝放下刀叉,脸色阴了一瞬。
“穆先生今晚就不要走了。”他毫无预兆的出言挽留道:“明天我们一起在城里四处转转,听说这郭布林城是新建出来的,房屋和街道都非常整洁美丽。”
穆世微微的吸了一口气,表情好像是无意中吞了火炭:“如果您有意参观这里,我可以明早再来陪您。”
宝贝强忍着没有勃然变色:“穆先生何必这样生分,先前我们不也是同住在一起过么?还是穆先生只尊敬家父那样的老人家,不愿和我这样的年轻人为伍?”
穆世这回抬头看了宝贝一眼。
“您误会了。”他温和而又没什么感情的说道:“您若是真不介意的话,那我就留下来打扰一晚。”
宝贝竖着耳朵,咂摸着穆世说话时的语气态度。
他是个很敏感的人,从方才那番话来看,他断定穆世现在还不敢过于明显的忤逆自己——当然是看在父亲的势力和面子上。
“那就好!”他立刻眉开眼笑:“以后我会常驻布确,穆先生也应该和我多来往、多亲近一些嘛!是不是?”
穆世忽然觉着宝贝好像是话里有话。
“是。”他微笑着点头:“当然是。”
当晚,穆世安歇在了二楼的客房之中。
他不困,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从双方见面开始到各自回房休息为止,宝贝那种成分复杂的热情简直让他要不由自主的浮想联翩。
意淫片刻后,他略带羞恼的对自己摇了头:“你在发什么疯?难道天下所有的男人都像你一样爱好男色吗?”
况且宝贝美的好像一支怒放中的白玫瑰;而他已经不再年轻,是走下坡路的人了。
这个念头一出,穆世像被人兜头泼了一桶冷水一般,脑子里所有蠢蠢欲动的念头都偃旗息鼓的平复下去,体内血液的流速也渐渐恢复了正常。
伸出舌尖舔舔下唇那处半结痂的创口,他将薄被向上拉了拉,老老实实的睡觉了。
翌日清晨,穆世在小黑豹的服侍下洗漱穿戴了,打起精神出门去见宝贝。
双方在餐厅内相对落座了。其时朝阳光芒从窗外射入,正斜斜的洒在穆世身上。宝贝偶尔抬头看他,只见他神情淡然的端坐在桌前,一侧的光辉衬托了另一侧的阴暗,交错的光影就勾勒出了他那颇为精致的五官轮廓。
“从我这个角度来看……”宝贝平静的开了口:“穆先生就好像一幅油画一样。”
穆世吃惊的抬起头望向他:“什么?”
宝贝神色俨然的点评道:“很好看。”
穆世挺直腰身,先是觉得不可思议,随即下意识的想要说出一篇谦逊的言语来。
然而话到嘴边了,他却又紧紧闭了嘴,只茫然的一笑。
他实在是觉得宝贝对自己有点“意思”。
但是,他想,这又怎么可能呢?
宝贝低下头,用餐刀从碟子里挑了黄油。
“哼!”他恶狠狠的把黄油抹到面包片上,心里暗暗的使劲:“我让你和我装模作样!”
黄油之上,他又厚厚的涂了一层鲜红果酱:“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不把我放在眼里?本少爷非给你点颜色看看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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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44 章
利马传奇 作者:尼罗
第 44 章
愤然将两片面包拍在一起,美丽的宝贝显露出了他那毫不美丽的吃相,狼吞虎咽如同放羊出身的野孩子:“我饶不了你这个目中无人的混账东西!”
小可怜
身为苗家儿女中的最年幼者,宝贝从小在明枪暗箭中长大,虽然叫名是个少爷,其实比山地里的野孩子们更加凶悍泼辣。
因为他的生身母亲乃是个来历不明、无依无靠的小女人,所以他这二十多年在苗家活的着实不易;幸而上天赐他一副好皮囊,可以让苗先生有心多看他两眼,不至于由人悄悄的把他害死。
千辛万苦的好容易长大了,他自知绝对无望成为家族继承人,便索性向外用心,宁愿效仿那位从未谋面的大哥扎尔贡,跑去远方自立家业。布确这个地方寒冷贫瘠,当然不是他理想的家园,不过总算是天高皇帝远,如果真能在这里站稳脚跟,到时过上自由富足的生活,倒也总比在家里和人勾心斗角强得多。
怀着这样的长远打算,宝贝便在苗先生面前自告奋勇,跑到布确监管商路来了。
布确乃是穆世的地盘,他既想在此地做个长久的发展,便必须要和主人翁结下情谊才行。只是可恨这主人翁给脸不要脸,两只眼睛长到额角上,居然不把他这位玉树临风的苗家少爷放在眼里!
宝贝怀恨在心了——当然也没有恨的如何深刻,只是胸臆间总烧着一小簇怒火,火光幽幽,不分昼夜的摇曳着。
他决定给穆世一点小教训。
他把穆世挽留下来,住了一天又一天。其间他热情洋溢的向对方做出百般暗示,极力想要表明自己的情意。然而穆世……
穆世居然跑了!
真是跑了,连招呼都没打。宝贝追出大门时,穆家的汽车已经绝尘而去。
穆世,逃归逃,可是忙而不乱,离开之时还想着将苗先生送给自己的录像机和电影带子一并搬了走。一个多小时后他到了穆家大宅,下车之后才稍稍安了心,坐在客厅内的沙发上一边气喘一边揣测。
“宝贝到底在搞什么鬼?”他接过小黑豹送来的温茶,咕嘟咕嘟一口气喝光:“我可没有兴趣去招惹苗先生的儿子!”
强迫自己暂且忘却宝贝,他开始研究那部录像机。
录像机是个好东西,可以让他在家中看到那些久闻大名的外国电影。穆世让人把电视搬进卧室中,如痴如醉的看了三整天,累的头晕眼花,简直没有心思去吃饭。
第四天头上,他觉着自己的要瞎掉了,才视野朦胧的下楼走到院内坐了片刻,心里还想:“这个机器这么好玩,应该送到普嘉那里,让他看看。”
闭上眼睛吹了会儿凉风,他的头脑渐渐冷却下来:“也不必,他现在有妻子,有牧场,应该是无需用电影来消遣时光了。”
他低下头,抬手用力的揉了揉眼睛,忽然想起了小扎尔贡。
他独自走入那幢守卫严密的小灰楼。
站在一楼的客厅中,他仰头大喊了一声:“小扎尔贡!”
楼上果然立刻响起了踢踏踢踏的脚步声。裹着长袍的小扎尔贡连跑带跳的出现在二楼楼梯口,面对下方的穆世做出了一个狂喜的表情,随即便声音尖锐的喊道:“卢比叔叔!!”
穆世仰视着小扎尔贡——这青年的身材是高挑而苗条的,经过了这些时日的休养,脸上也开始有红有白的显出了好气色。抬手对他挥了挥,穆世的心情忽然好了起来:“我来看看你。小扎尔贡,你好吗?”
小扎尔贡扑通扑通的跑下楼梯,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了穆世:“卢比叔叔……”他亲热的同穆世面颊相贴,语气中带了一点委屈的成分:“您把我关了这么多天,是忘记我了吗?”
穆世任他拥抱着,语气平静的答道:“是啊。”
小扎尔贡似乎是怔了一瞬,而后把身体在穆世的怀中撒娇似的拱动了一下:“您这样回答,是故意想要我伤心吗?”
穆世稍稍低头,嗅着小扎尔贡身上的气息:“我已经不在乎你的心了。”
小扎尔贡的身体隐隐僵硬了起来。
穆世轻轻挣开了他的搂抱,又抬手在他那脸蛋上摸了一把:“我一直觉得你没有心。“
小扎尔贡咬了一下嘴唇,脸上的光芒黯淡下来,眼里也露出了一点微弱的杀气:“那你为什么还要关着我?”
穆世笑了一下,回身走到一旁的沙发上悠然坐下:“我现在给你一次离开的机会。”
小扎尔贡扭头望向穆世。
穆世迎着他的目光微笑起来——即便是在说着这样的话时,他看起来也依旧是温文尔雅的:“走出这个大门,就不要再回来。”
小扎尔贡愤怒了。
他真想一气之下拔腿便走,让穆世瞧瞧他的胆色!可是一旦离开了穆家大宅,他又能往哪里去呢?他又该如何生存呢?这都是横在他面前、而且不得解决的大问题。
他知道自己现在要么继续留下来做囚徒,要么冲出去做乞丐,穆世并没有给自己留出一条中间道路来。
“卢比叔叔……”他强压怒火的走到穆世面前,极力的柔和着语气态度——柔和太过了,几乎变成了柔媚:“瞧您说的,难道您把我也当成您的仇人了吗?”
穆世懒洋洋的向后仰靠过去,因为不动心,所以可以毫无顾忌的说出任何话来:“我的小家伙,以后在卢比叔叔面前,就不要再这样花言巧语了。”
小扎尔贡听了这话,无言的瞪了穆世许久,忽然弯腰抄起茶几上的一只玻璃烟灰缸,恶狠狠的摔到了地板上。
碎玻璃渣立时四处飞溅,小扎尔贡带着哭腔大喊道:“我原来有什么对不起你的,你现在要这样对我?我如今什么都没有了,你还来欺负我!我恨死你了!”
穆世皱起眉头,用力的拍了一下沙发扶手:“小黑豹!”
小黑豹应声从楼门外窜进来,摇头摆尾的满脸笑容:“先生,您叫我有什么吩咐?”
穆世淡淡答道:“小扎尔贡先生现在心情不好,你陪他运动运动吧!”
第 4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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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45 章
利马传奇 作者:尼罗
第 45 章
小黑豹溜了旁边的小扎尔贡一眼,笑嘻嘻的答道:“哎,知道啦!”
当着穆世的面,小黑豹把小扎尔贡揍了一顿。
小黑豹一直看不起小扎尔贡,因为第一次见面时这人就哭的好像一滩烂泥。其实若论力气,他未必就比小扎尔贡大许多;不过打架是很需要技巧的,而小扎尔贡从小到大一直养尊处优,自然是无缘学习这一道法门。况且从另一方面来讲,小扎尔贡虽然落魄,可也不会去同个下人角斗。所以在小黑豹出手的那一瞬间,他就已经失败了。
失败的小扎尔贡被小黑豹打的委顿在地,情急之下只好大哭起来。穆世很冷静的旁观了许久,末了才止住小黑豹的拳脚,起身走到小扎尔贡身边蹲了下来。
“你还生不生气了?”他问。
小扎尔贡泪眼婆娑的望着他:“不了。”
“还闹不闹了?”
小扎尔贡用力的吸了吸鼻子:哽咽着答道:“不闹了。”
穆世用手帕为他擦了眼泪:“这就认输了?你还不如我呢。”
小扎尔贡连滚带爬的坐了起来,哭哭啼啼的问:“您怎么这样狠心呀?”
穆世抬手摸着他那汗湿了的头发:“说我狠心?你真是个不讲道理的孩子。”
小扎尔贡在哭泣中绝望的叹息了一声,扭身扑进了穆世的怀里,哀哀的一边抽泣一边诉说:“您多少顾念着我一点吧……我现在一无所有,已经彻底完蛋了……可我还这么年轻,以后怎么办啊……”
穆世拍拍他的后背:“卢比叔叔会保护你,可是你要听话,知道吗?”
说完他将小扎尔贡从自己怀中扶起来,毫不客气的推到了一旁。
小扎尔贡挣扎着坐稳了,小可怜似的深深低下头,用袍襟一角用力的擤了鼻子。
交换
穆世站在床前,垂下眼帘俯视着小扎尔贡。
迎着他的目光,坐在床边的小扎尔贡仰起头,年轻的脸上表情平静。
双方沉默良久,穆世忽然无声的笑了一下,随即抬起手,缓缓的松开了领带结。
小扎尔贡也伸出手去,为他一粒一粒的解开西装纽扣。
“这里没有那种药……”穆世用低沉而华丽的声线,语气暧昧的喃喃说道:“一切全靠你的本事了……”
小扎尔贡将他的衬衫前襟大大敞开,而后向前俯身,手臂穿过上衣下摆,搂住了他那赤裸的腰身。
将嘴唇贴在穆世那平坦光滑的腹部,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在轻吻中发出了含糊的应答:“我会让您很快乐、很快乐……”
下午时分的卧室内,因为有窗帘垂下来遮住光线,所以显出了一种幽闭的阴暗。
在刚刚结束的激烈性事中,小扎尔贡觉得自己似乎把骨髓都射出去了。
而他的卢比叔叔仍然紧紧拥抱着他,让他不得起身。
“我不行了……”他小声的陪笑央求道:“卢比叔叔,您让我休息一会儿吧。”
穆世抬起手,轻轻抚摸着小扎尔贡那线条流畅的后背:“我最爱你,在床上。”
小扎尔贡相信这是他的真心话。
他这卢比叔叔似乎是个天生的伪君子——在人前,是发自内心的道貌岸然;在人后,是出乎天性的淫荡无度。
就好像在他身体的隐秘处有一个开关,等闲无人知晓;而小扎尔贡走过来,在无意中就“啪”的一声把它打开了。
然后便是一发不可收拾。
小扎尔贡把手撑在枕边,微微用力试图挣开穆世的禁锢:“我也爱您,无论是在床上,还是在床下。”
穆世在昏暗光线中凝视着小扎尔贡的面庞:“你只爱你自己。”
小扎尔贡同穆世鼻尖相触:“难道不应该是这样吗?”
穆世淡淡笑了:“应该。”
小扎尔贡收回手,为穆世擦拭了鬓角发际处的汗水。
穆世探头亲吻了他的嘴唇,而后闭上眼睛低声道:“我们再来。”
小扎尔贡苦笑了,将穆世的一只手拉过来摸向自己的下身:“我真的不行了。”
穆世在他那绵软黏湿的下体上捻了一把,略显疲惫的评价道:“你真没用。”
小扎尔贡把嘴唇凑到了他的耳边,撒娇似的耳语道:“刚才已经是第四次了,您要榨干我吗?”
穆世翘起嘴角,仿佛是要笑。
小扎尔贡用舌尖轻轻舔着他的耳垂:“您可真是个好色的叔叔。”
穆世被他撩拨的痒起来,歪过头笑出了声。而小扎尔贡见状,就故意追逐着去逗弄咬噬他那耳后颈侧的敏感地方。穆世躲闪了两下,没躲开,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不要了……”他笑的上气不接下气,想要将小扎尔贡从身上推搡下去:“不要闹了……”
小扎尔贡的身体柔软、四肢修长,玩笑间不知怎的便和穆世纠缠成了一团。穆世同他搂抱着在床上滚来滚去,只觉得到处都是手脚;两具汗湿了裸体紧贴在一起,简直就是互相捆绑了的光景。
第 4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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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46 章
利马传奇 作者:尼罗
第 46 章
这时他把一切过往都忘记了,眼中心里就只剩下了一个小扎尔贡。他甚至感觉自己也随着小扎尔贡年轻起来,变成了一个无忧无虑的大男孩子。
这感觉非常、非常的快乐。
忽然,房门被敲响了。
床上两人暂停了笑闹,就听门外传来了小黑豹的声音:“先生,有客人来了!”
穆世光着身子跳下床,披上睡袍开了房门走出去。
在走廊内,他低声问小黑豹:“谁来了?”
小黑豹看了穆世一眼,神情登时就有点不大自然了:“呃……是宝贝先生。”
穆世吃了一惊,抬手就推了小黑豹一把:“让人先去招待着他,你快给我找一套干净衣服送过来!”
小黑豹答应一声,扭头便跑。而穆世用双手拢住了睡袍前襟,回身进房面对着床上的小扎尔贡开始发怔。
怔了片刻,他神魂归位的反应过来,一头冲进浴室之内,开始手忙脚乱的放水洗澡。
小扎尔贡见他举动异常,便懒洋洋的下了床,倚着浴室门框站住了。
眯起眼睛望着蒸腾水汽中的穆世,他出言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穆世坐在浴缸内,正在用水冲洗那满头满脸的香皂泡沫:“来了一位客人。”
小扎尔贡不以为然的笑了一声:“什么客人,要你急成这个样子?”
穆世总觉得小扎尔贡像只年幼的狐狸,有一种天真的狡诈,所以不愿与他多说。
这时房门又被敲响了,是小黑豹以豹子的速度返了回来:“先生,您的衣服拿来了!”
穆世从浴缸中“哗”的一声站起来,同时大喝道:“门没锁!”
小黑豹,因为太黑,所以可以肆无忌惮的脸红,横竖不会被人看出来。捧着一套叠好的西装衬衫,他站在房内看一眼全裸的穆世,再看一眼半裸的小扎尔贡,心里一瞬间冒出许多想法。
穆世用毛巾草草的擦拭了身体,然后便健步如飞的走出浴室直奔小黑豹。小黑豹刚要把衣服向他递去,却觉着面前一阵风刮过,紧接着低头一看,发现手上已经空了。
夺过衣物的穆世开始慌里慌张的更衣。一时在小黑豹的协助下穿戴齐整了,他又大步迈回到浴室内的玻璃镜前,几近疯狂的往头发上涂抹着发蜡。
好容易把他那头短发打理的乌黑锃亮了,他抄起香水瓶向身上胡乱喷了两下,随即扭头就走,竟是将伫立在一旁的小扎尔贡全然忽略掉了。
穆世奔出小灰楼,一路疾行穿过大院,直入家中平日用来会客的那幢圆顶白楼内。
在进入楼中的那一刻,他忽然停住了脚步,抽着鼻子用力的嗅了嗅。
“怎么这样香?”他疑惑的转向小黑豹:“是我的味道吗?”
小黑豹眨巴着大眼睛,表情很无辜的点点头:“您刚才把香水用的太多了。”
穆世的脸上立时露出了气急败坏的神情。
用本地土语恨恨的骂了句脏话,他脱下西装用力掼在地上,又一边走一边愤愤然的解下领带,权作便装打扮。
宝贝,因为在客厅内等待的很厌倦,所以见到穆世时就感到很愉快。满面笑容的站起来,他向对方伸出手去:“啊,穆先生,您好呀。”
穆世也是一脸春风,握住他的手轻轻摇撼了两下:“宝贝先生,欢迎欢迎!很抱歉,让您久等了。”
宝贝审视了穆世的周身,而后微笑着说出了一句让对方痛不欲生的话来:“穆先生,今天,哈哈,真是芬芳的很呀!”
穆世听了这话,也随着他木然的微笑,白皙的脸上却是一点点的透出了红晕。
红晕渐渐加深蔓延,待他落座于沙发上时,连脖子都成了粉红色。
宝贝关切的望向他:“您是不是很热?”
穆世镇定的点头:“是的,最近我时常觉得热。”
说完他站起来,径自走到了大开着的窗前,借吹风之名与宝贝拉开了相当的距离。
宝贝看他窘的十分安然,便暗自笑了笑,转移话题道:“穆先生前几天怎么走的那样匆忙?”
穆世笑着答道:“当时家里忽然出了点事情,所以就不告而别,真是失礼了。”
宝贝从怀里摸出了一只红地洒金的信封放到茶几上:“在您走后不久,我忽然发现自己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大下个月是家父五十六岁的生日宴会,父亲叮嘱我一定要把请柬送给您呢。”
穆世点点头:“是苗先生的寿辰?那很好,我是一定要到场的。”
宝贝笑道:“对了,父亲也请了利马的楚主席——他老人家的意思您是知道的,总希望天下太平,大家一起发财才好;所以就想再找个机会来平息您二位之间的争端矛盾。其实我倒觉得没有这种必要,万一您和楚主席见面后再……哈哈,那岂不是将这个关系更恶化了么?”
穆世正色道:“我和楚泽绍又不是小孩子了,也未必会见面就打架。”
一阵凉风袭来,他觉着自己的身体开始有了降温的趋势。
这时宝贝又道:“近来听说利马军政府里起了纷争,楚主席正忙得很呢!”
穆世对楚泽绍是一点兴趣也没有的,听了这话就随便应了一声:“哦,是么。”
宝贝见他又冷淡起来,便站起身绕过茶几,在他面前开始来回的踱步:“穆先生,其实我此次前来府上拜访,除了送请柬之外,还想确定一件事情。”
穆世抬眼看了他:“什么事?”
第 4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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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47 章
利马传奇 作者:尼罗
第 47 章
宝贝停下脚步,扭头望向他笑微微的说道:“我想知道,小扎尔贡现在是不是在您这里。”
穆世不动声色的反问道:“您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宝贝昂首挺胸,继续踱起步子来:“我其实并未没有见过扎尔贡大哥,不过父亲他老人家一直有点孩子气,总放不下对扎尔贡大哥的意见。现在扎尔贡大哥早病死了,所谓父债子偿,我奉父亲的命令,不得不继续追查小扎尔贡的下落。”
说到这里他大概也觉出了苗先生的荒谬,便忍不住笑了一声:“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家里是不讲血缘亲情的。至于这位小扎尔贡侄子,也只好算他命苦了。”
穆世很平静的说道:“那时南方军队溃败的时候,小扎尔贡好像是逃去尼泊尔了。”
宝贝慢慢走到了穆世面前:“穆先生,我虽然不是布确人,但既然要在这里长住了,自然就会设法多了解一点布确的事情。据说您曾经一度同小扎尔贡联盟,而且双方之间还保持过一段时间的情人关系——有没有?”
若是宝贝客客气气的好言好语,那穆世对他还有一种自惭形秽的畏惧;可如今他逼问到眼前了,穆世情急之下,言谈倒比往日自若凌厉了许多:“宝贝先生,恕我失礼……”
他的眼中流露出了一点疏离的自傲神色:“方才那种话,不是您这种身份的人应该问出来的。”
宝贝笑了:“我是没有身份观念的,我只想找到小扎尔贡。”
穆世摇摇头,仿佛是想说话,然而张了张嘴,还是放弃的沉默下来。
宝贝静等了片刻,见他低着头若有所思,同时还摆着一副满不在乎的派头,便横下心来,上前一步靠近过去。
“穆先生……”他抬起双手搭在了穆世的肩膀上:“我能当面问您,就必然有我的把握。”
他低下头,绿眼睛里射出幽幽的光芒:“您就这么舍不得那个小扎尔贡吗?”
他的语气暧昧起来:“我用我自己来和您换那个小扎尔贡,您看如何呢?”
穆世的身体明显的颤抖了一下。
抬起头直视了宝贝的眼睛,他皮笑肉不笑:“宝贝先生,您真是喜欢开玩笑。”
宝贝用手指轻轻触碰了他的嘴唇:“你说这是玩笑,我却说这是真的。”
穆世扭头躲开他的手指:“宝贝先生,请自重吧!”
宝贝笑了笑,随即低下头,一言不发的吻住了穆世的嘴唇。
宝贝的武器
穆世瞪大眼睛,气咻咻的望着近在咫尺的宝贝。
宝贝几近凶狠的把舌尖顶进他的口中,撩拨挑逗的动作堪称是肆无忌惮——显然,他认为穆世在自己这种甜蜜而强大的攻势之下,理所当然的要一败涂地、彻底沦陷。
穆世在宝贝的鼻息中战栗起来,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回应了一下。
宝贝用手托住了他的后背,居高临下的啃噬了下去。
穆世的嘴唇被他咬痛了,可也没有反抗——美神一样的宝贝,让他怎么舍得反抗?
在这个粗暴的、撕咬一样的亲吻中,他表现的是这样宽宏大量、满怀温情;于是宝贝的动作也渐渐温柔起来。双方的舌头好像两尾交缠嬉戏的小鱼,调皮而天真的互相追寻躲闪着,那感觉几乎带了甜蜜的成分。
宝贝深吸了一口气,把穆世又抱紧了一点——他想这个目中无人的混账家伙身上,果然是有点特别的好处。
而在穆世一方,他刚刚经过了一场激烈的欢爱,而又未能从中得到满足,如今这一贯可望不可及的宝贝突然从天而降向他垂青,那他还客气什么?
微微抬起头,宝贝放开了穆世的嘴唇。
双方依旧对视着,一起都有些气喘吁吁。宝贝笑了一下:“怎么样?你换、还是不换?”
穆世强自从心荡神驰的迷乱眩晕中清醒过来,去面对这个令他两难的抉择。
他知道小扎尔贡如果落到了宝贝手中,那十有八九就要没命了。苗家的兄弟们都不讲情分,宝贝多半会把小扎尔贡当作胜利品送去给苗先生;而苗先生尽管活泼可爱,其实却是没什么人性的。
可他本也没打算真养活小扎尔贡一辈子。小扎尔贡那时肯将他送给楚泽绍,现在他自然也就没有手软的理由。
“白皮肤的青年,总还能再找到的……”他垂下眼帘,因为思索的内容偏于黑暗,所以神情也略略显出了阴沉:“我当初收留他,也无非是为的这个目的。”
“你让我考虑一下……”他轻声对宝贝说道。
宝贝对他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没得考虑!我只问你换、还是不换?”
穆世仰起脸望向宝贝:“逼问我?”
宝贝的目光是锐利而明亮的,带着志满得意的光彩:“我就是在逼问你。换、还是不换?”
穆世微笑起来:“你好厉害啊!”
宝贝向他一挑眉毛:“我这样厉害,也未见得你怕了我!”
穆世偏过脸想了想,而后抬眼凝视了宝贝,和蔼的笑道:“你这个性格,也很有趣。”
宝贝把双臂抱在胸前:“我的性格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必须立刻给我一个答案。”
穆世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很年轻,也很漂亮,可这不是胁迫我的武器。”
他顿了顿,又接着说了下去:“留下来住两天吧,我会很好的招待你。”
宝贝毫不掩饰的咬牙切齿,并且掐了穆世的脸蛋不甚用力的一拧:“你还真是刀枪不入啊!”
穆世把手插进裤兜里,扭过头去微微一笑:“谬赞了。我自知已经完败,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
宝贝发现穆世的皮肤倒是光滑的很,便用手指在他脸上轻轻的磨蹭着:“傻瓜!你比我年长这么多,怎么会不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
第 4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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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48 章
利马传奇 作者:尼罗
第 48 章
穆世仰头想要躲开宝贝的手指:“老而无用,说的就是在下了。”
宝贝轻轻的笑了一声:“你谦逊太过啦!”
穆世平静的微笑着,心中却想:“你自信太过了。”
穆世很妥善的安排了宝贝的起居,不但为他准备出了最舒适的房间,并且给他派去了最伶俐的佣人。宝贝享受着这样的优待,却并未做出丝毫的感激姿态。
没有什么好感激的。宝贝想:“这都是我应当得到的待遇,谁让那个混账喜欢我呢!”
宝贝从小到大,除了相貌美丽之外再无其它优势。他千辛万苦的长到了十二三岁,忽然发现了“爱”这种武器。
他希望天下所有人都爱他,这样他就可以像国王一样驱使天下人。这个想法正确与否有待考证,不过效果的确是明显的——远的不说,眼前这位穆先生不就是个小小的明证么。
当然,穆先生有一点牛皮糖的特性,甘甜而柔韧,不会那样轻易的融化;可这也没有关系,宝贝简直想象不出穆世拒绝自己的理由——难道他方才在亲吻时凝望自己的目光,不是非常的色迷迷吗?
宝贝想到这里,就忍不住志满得意的微笑起来。
当晚,穆世陪着宝贝一同吃了晚饭。
晚饭很丰盛,宝贝左右开弓的往嘴里填送食物,吃的狼吞虎咽。穆世不时的抬头看他,心中暗想:“他就是吃成了这个样子,也不显得穷形尽相。”
“慢点吃。”他将一杯青稞酒送到宝贝面前:“别噎着了。”
宝贝咽下口中的食物,缓了一口气后端起酒杯,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
“我吃东西很快。”他毫不羞惭的向穆世解释:“在家里,我一直是和哥哥们一桌吃饭——我不快点吃,饭菜就被哥哥们吃光了。”
穆世听了这话,无可安慰,只好笑了笑:“我总不会和你抢饭吃。”
宝贝推开面前的杯盘:“你也抢不过我!”
穆世好脾气的连连点头:“是的。”
饭后,宝贝以为穆世必会黏着自己不肯离开,恐怕还要借此机会动手动脚,揩点油水。哪知穆世起身后对他彬彬有礼的一弯腰:“我让佣人带你回房,今天就请早点休息吧。”
宝贝一愣:“呃?”
穆世不肯直视他的眼睛:“我还有点事情要处理,明天——明天我再来陪你吧!”
说完这话,他不等宝贝回答,便径自一点头,随即转身离去了。
宝贝眼望着他的背影,颇想追上去踢他一脚。
穆世真的有点事——和小扎尔贡无关,是一点私事。
匆匆回了自己所居的楼内,一名卫士迎上来禀告道:“先生,利马来的刺青师已经到了。”
穆世一言不发的拐进了客厅。
客厅内的长沙发上坐着一名长袍打扮的男子。见穆世走进来了,那人便起身对着他浅浅一躬:“穆先生,您好。”
穆世脸上的淡淡笑容有点发僵:“多吉先生,你还记得我?”
多吉那苍白的脸上毫无表情:“当然记得。”
穆世抬起手,头也不回的对身后的小黑豹做了个手势。小黑豹会意,便先去掩了房门,而后走到穆世身边,蹲下来替他松开腰带,扯出衬衫下摆。
“多吉先生。”穆世背对着多吉掀起衬衫:“这个刺青,想必你也记得了。”
多吉缓步走过去,十分冷静的挽起了雪白袖口:“记得,是楚主席的姓氏。”
穆世放下衬衫,转过身来面对了多吉:“请你帮我把它除掉吧!”
多吉背过手去摇了头:“当时楚主席下令,要我尽可能把这个字刺的深一点,所以……”
他持续的摇着头:“我没有办法。”
穆世听到了这个答复,没有急的发怒,只平声静气的说道:“多吉先生,请你想想办法,我不怕痛苦。如果除掉了这个字,我一定会重重的谢你。”
多吉只是摇头:“穆先生,您不要以为我是在推脱。我知道您不喜欢在身上留有这种刺青,不过除非我在您的后腰上挖掉那块肉,否则真是没有其它的方法。”
穆世短促的叹了口气:“多吉先生——”
多吉回身走到沙发边提起了他的箱子:“穆先生,我想您如果没有从我这里得到一个确切答案的话,恐怕会在其他刺青师那里乱碰运气,从而把您的皮肤损害成一团扭曲的伤疤;这也是我应您的邀请赶来布确的原因。现在我已经把话说的很明白了,您如果再无问题的话,那我就要告辞了。”
穆世在情急之下伸手拉住了多吉的衣袖:“难道就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吗?难道我要带着这个印记一直到死吗?”
多吉对着穆世一点头:“以后也许会发明出新办法来,不过眼下没有。”
穆世松开多吉,失望得心都凉了。
小扎尔贡之死
小扎尔贡在小黑豹的带领下,缓缓走出楼门。
抬起手用过长的袍袖盖到头上,长久不见天日的他在正午阳光下,不由自主的眯起了眼睛。
“卢比叔叔呢?”他问前方的小黑豹。
第 4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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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49 章
利马传奇 作者:尼罗
第 49 章
小黑豹侧过脸,很轻蔑的用眼角扫视了他:“不该问的别问!”
小扎尔贡停住脚步,一颗心不知怎地忽然提了上去:“那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小黑豹不耐烦的转过身来,向他攥起拳头挥了挥:“快点走!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小扎尔贡知道眼前这黑小子是只野兽,真敢对自己动手的,便强抑不安,迈步跟了上去。
小黑豹将他带到前院的一块空地上去,而后回头命令他道:“站在这里别乱跑!”说完扭头便走。
小扎尔贡猛然出手,一把扯住了小黑豹的衣襟:“我为什么要站在这里?卢比叔叔呢?”
小黑豹奋力拉开了他的手:“不知道!你给我老实点吧!”
眼望那小黑豹连跑带跳的匆忙离去,小扎尔贡将右手插进袍子口袋里,暗暗的攥住了一柄钢制小餐刀。
这是他在前几天吃饭时暗暗藏下的——除此之外他再无其它武器了,虽然这也根本算不得武器。
周遭万籁俱寂,过于明亮的阳光将水泥地面照成了干热的白色;没有鸟叫,没有风声;几株小树立在一旁,枝叶纹丝不动。
他扭头环顾四周,白皙额头上渐渐渗出了黏腻的冷汗。
穆世和宝贝站在窗前,从四楼的高度向下俯视。
隔着一层深色玻璃,穆世看到小扎尔贡孤伶伶的站在大太阳下,像只无主的小动物一样东张西望着。
宝贝从腰间摸出了一把勃朗宁手枪,哗啦一声拉开保险。
穆世似乎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当即转头问他:“你干什么?”
宝贝大喇喇的答道:“带着活人上路,未免有些麻烦!”说完他便伸手要去开窗。
穆世结巴起来:“你、你、你要……”
宝贝横了他一眼:“无非是要麻烦你洗地而已。怎么?你不愿意?”
话音未落,他欺身挤到了窗口,也不瞄准,伸手便是一枪。
清脆的枪声骤然响起。小扎尔贡惨叫着应声倒下,随即却连滚带爬的向后面小树丛中躲去——他没有受伤,因为在宝贝扣动扳机的那一刻,穆世下意识的伸手托了他的手腕,让子弹平行着射向了院墙外面。
他这突兀举动让宝贝在讶异之余十分不满,皱起眉头大声叱道:“你干什么?走开!”
穆世愤然说道:“你们家里的事情,不要在我家里解决!”
宝贝满不在乎的哼了一声,同时又一次的扣动了扳机。
这回,子弹穿透了小扎尔贡的胸膛。
胸前看起来只有一处小小的弹孔,但子弹的冲力已经打断了他的胸椎,震碎了他的内脏,在背后带出了碗口大的一块血肉。
他叫不出来了,只随着子弹的力道向后仰面朝天的摔过去。后脑勺重重的磕在水泥地面上,他微微张开嘴,从喉咙里发出了一丝微弱的声音。
宝贝知道自己这亲侄子是必死无疑了。毫不动心的收起手枪,他扭头准备同穆世说笑两句。
可惜穆世在小扎尔贡倒地的那一刹那,就扭头向门外冲了出去。
穆世飞奔下楼,跑到了小扎尔贡的身边。
小扎尔贡的身下已经淌了一大滩鲜血;他还没死,一双眼睛本是望着天空的,这时便缓缓移动目光,静静的凝视了穆世。
穆世知道小扎尔贡迟早会死,不过没想到死亡来的这么突然。
他扭头向楼上望了一眼,宝贝还伫立在窗前,仿佛是面无表情。
深深弯下腰,他轻声叫道:“小扎尔贡?”
小扎尔贡的嘴唇动了动,一缕极浓重的鲜血从嘴角处流了下来。
“卢比叔叔……”他嘶哑了声音,气若游丝的做出回答:“我害怕……”
穆世蹲下来,将鲜血淋漓的小扎尔贡轻轻抱起来搂进怀里:“别怕……卢比叔叔在这里,很快就好了……很快就不痛了……”
小扎尔贡本来就生的白皙,如今因为大量的失血,皮肤更是白到透明,让人想起了最纯粹的玉石。神情茫然的眨了一下眼睛,他喃喃自语道:“天黑了……我怕黑……”
他喘息着咳了一声,后背伤处的鲜血滚烫的喷涌而出,仿佛在一瞬间便浸透了穆世的衣服。
“卢比叔叔……”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其中仿佛还带着一点忧伤的撒娇意味:“我害怕……”
穆世听了他这充满孩子气的呓语,忽然心酸起来。
将怀中那渐渐冷却的身体又抱紧了一点,他颓然坐在地上,仿佛身处血海之中。
“别怕……”他满怀悲情的低下头,像一个真正的叔叔那样温柔抚摸着小扎尔贡的短头发:“卢比叔叔抱着你,一直等到你离开——”
话说到这里,他的动作忽然僵住了。
小扎尔贡颤颤巍巍的吸进了此生最后一口气,把餐刀刀柄也推入了穆世的腹中。
这是真正的竭尽全力。他伏在穆世胸前,心满意足的叹息道:“我害怕……你陪我一起走吧……”
宝贝站在楼上,不以为然的看着穆世在楼下和小扎尔贡生离死别。
第 4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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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50 章
利马传奇 作者:尼罗
第 50 章
“真的是情人吗?”他觉得眼前这一切有些好笑:“真是不可思议,我的侄子竟会同穆世相好过——不过姓穆的现在归我了!”
穆世同小扎尔贡搂抱的太久了,这让宝贝等得不耐烦起来。
“坐在血泊里很有趣么?”他低声的骂道:“这个变态!”
把上身探出窗外,他打算把穆世叫上来:“喂!穆先生……”
这一声呼喊似乎是惊醒了穆世,只见他忽然松开了抱在胸前的小扎尔贡,随即踉跄着站了起来。
摇摇晃晃的后退一步,他难以置信的低下了头。
他的身体上到处都是血——他的血、小扎尔贡的血,热气腾腾的混合在了一起,顺着那突出于腹部的银色刀柄,滴滴答答的流淌下去。
他的腿一软,无力失神的摔倒在地。
刀柄反射了阳光,刺痛了宝贝的眼睛——于是他在楼上惊慌失措的大喊起来。
经过一番紧急救治,穆世终于脱离了生命危险。
餐刀其实并不锋利,小扎尔贡将它插进穆世的肚子里时,想必是花费了极大力气,从而也加速了自己的死亡。
餐刀斜着刺入,虽然并未伤到他的肾脏,可也没轻饶了那一套弯弯曲曲的肠子。穆世在床上躺了两个月——直到伤口彻底长合之后,他还时常做噩梦,梦见自己被人开膛破肚了。
宝贝用白色纱布密密缠裹了小扎尔贡的尸体,而后火速将其送回锡金。
他只想向穆世要小扎尔贡,没想要穆世的命,所以看到这家伙如今的惨相,心里也颇为不安。站在病床前,他虚情假意的埋怨穆世:“他死就死了,你何必还要多此一举的凑过去看他?”
大伤元气、半死不活的穆世仰卧在绵软舒适的大床上,声音轻的好像一阵烟:“我那时忽然想起来,他很怕死。”
宝贝冷笑一声:“舍不得他死,就不要把他交给我!”
穆世闭上眼睛:“我不是舍不得他死,我是不想让他那样害怕。”
宝贝想了想,忽然开口道:“听说当年你在和楚泽绍打仗时,一边招来青年送往前线,一边在后方请了喇嘛们,随时准备着为他们念一场往生咒——是么?”
穆世没说话。
宝贝一咧嘴:“你有神经病吗?”
穆世的一只手还搭在床边输液,另一只手就抓了被子向上拉了拉:“我要睡了。”
宝贝扭身便走——走到门口时,忽听穆世在后面的床上说道:“我决定大后天出发去锡金。”
宝贝回头望向他:“你这个样子了,还去?”
穆世在枕上摇头:“我不妨事——苗先生的寿辰,我总是要去的。”
宝贝扭头又走回了床边:“你要去就去,横竖断的不是我的肠子!”
路遇某人
穆世与宝贝同乘一辆汽车,踏上了前往锡金的路途。
汽车是美国制造,不但空间宽敞,且将后排座位做了简单改装,让穆世可以大幅度的向后仰靠过去,搭着一条小羊毛毯子半躺半坐。
柏油公路既是这样平坦笔直,而身边的宝贝又是那样一言不发,那他也就可以趁此机会闭目养神了。
似睡非睡的朦胧片刻,他忽然觉得嘴唇上有了触感。
翘起嘴角露出一个微笑,他实在是没有精力睁开眼睛。
宝贝用指尖在穆世的嘴唇上抚摩着,虽然没有得到热烈的回应,不过他本来也是自娱自乐,不需要对方合作的。
车内的空气渐渐染上了暧昧颜色,宝贝觉出了趣味。
歪身靠到穆世身旁,他低声笑道:“你很享受这个,是不是?”
穆世懒洋洋的叹了口气:“是你在招惹我。”
宝贝在他脸上掐了一把:“你这老家伙,得了便宜卖乖啊!”
穆世缓缓把脸扭开:“不要把我说的那样不堪。”
宝贝正处在一个青春年华,他眼中的穆世真就是个“老家伙”了。
可恨的是,这个老家伙直到现在,也依然没有显露出为他神魂颠倒的征兆。
宝贝想穆世对自己应该是极为爱慕的,事实上他对自己也的确是善待得很。
不过他需要一点激情来证明自己的魅力——魅力是他最强大的资本,除了这个他可就一无所有了!
但穆世却总是那么淡淡的,好像一位彬彬君子,又好像一位胸襟宽广的老大哥。
他曾经也有几次发现穆世色迷迷的望着自己发痴,那神情称得上是饥渴难耐。这让他兴奋起来,准备去迎战这位心怀叵测的体面人物,然而穆世对他远观而不亵玩,看过就算,连句露骨一点的调笑话都不肯说。
向穆世身边挪了挪,他换了个舒适姿势也半躺下来,顺手扯过毯子一角盖在腰间:“想到要回家……”他打了大面积的个哈欠:“我就头痛!”
穆世在毯子下面,悄悄的握住了宝贝的手。
宝贝故作无知的继续发牢骚道:“唉,家里到处都是人,永远也别想找到一处安静地方;从早到晚,总像集市那样吵闹,真是烦死人了!”
第 5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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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51 章
利马传奇 作者:尼罗
第 51 章
穆世轻轻的捻着宝贝的手指,心里痒痒的,那感觉堪称销魂。虽然他已然付出了小扎尔贡的性命,可是依旧不敢因此去主动招惹宝贝——不为别的,只因他是苗先生的儿子。
宝贝絮絮叨叨的说了许久,忽然注意到穆世竟是一直一言不发。扭头看了一眼,他发现穆世安安稳稳的闭目半躺着,脸上的表情可以用两个字来形容——“舒服”。
也不知道他怎么就那样舒服,似笑非笑的做着美梦,仿佛是在意淫中到达了高潮。宝贝好奇的凝视了他片刻,就觉得此刻的穆世看起来特别放荡,从头到脚都散发着一种色情的气息。
他探身过去,慢慢低下头来吻住了穆世的嘴唇。
就好像带着某种磁力一般,双方嘴唇刚一接触,便“啪”的一声紧密无间的互相吸附住了。穆世低低的呻吟了一声,抬起一只手搂住了宝贝的脖子。
前方的司机全神贯注的开着汽车。他是宝贝的手下,早在苗家见多识广了,就算身后两位脱光了大战一场也不会让他感到多么惊异;而且他认为这是很有可能发生的——如果柏油路旁的山地中没有冲出那支车队的话!
会走山地的车队,自然是想要抄近路的。只是柏油公路的宽度有限,突然并排挤进来若干辆汽车,未免就要干扰了宝贝等人的行进路线。
恋恋不舍的放开穆世,宝贝抬手用衣袖抹了抹嘴唇,下令停车。
穆世心知他在布确称王称霸惯了,此刻大概是要去向那抢路者逞一番威风,便也不多管,闭上眼睛继续养精蓄锐。
两个月前小扎尔贡那一刀将他捅得魂飞魄散,那魂魄直到现在还未全部归位。养伤的日子也过的很不如意。宝贝是没有义务去顾惜他的,只在闲时会偶尔来穆家大宅看他几眼。因为不愿让对方看到自己那蓬头垢面的病容,所以他其实宁愿宝贝干脆不要来。
半死不活时,他所能依靠的人就只有那个小黑豹。他有心把普嘉叫回来帮帮忙,可是转念一想,又有些灰心,索性就罢了。
将毯子向上拉了拉,他向车门方向微微侧过身,昏昏沉沉的想要睡上一觉。
不知过了多久,他在半梦半醒间听到了一声车门关闭的响动。旁边的位置起了一点轻微响动,是有人一屁股坐了下来。
他现在睡意正浓,懒得理会宝贝,一只手伸在毯子外面,也无力收回。
一根手指在他的手心上轻轻搔动了,他下意识的攥住了那根手指,让它不能再撩拨自己。
车内响起了“嗤嗤”的笑声。
这声音让穆世的身体颤抖了一下。猛然睁开眼睛,他大惊失色的向身边望去。
楚泽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黝黑面孔上带着笑意:“醒了?不要动,听说你身上有伤,在哪里?”
穆世瞪大了眼睛,紧张愕然的连呼吸都停止了。
“你、你?”
楚泽绍点头笑道:“我没想到走这条路会遇到宝贝,更没有想到你是和宝贝同行的!”
穆世暗暗运力想要坐起来,可是身体酸软,实在是没有这个力量。半躺着怒视了楚泽绍,他自己都觉着眼神不足:“你给我滚下去!”
楚泽绍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态度倒是温和的:“怎么着?上次你打了我一顿狠的,我不和你计较,你倒还来劲儿了?”
穆世近距离的与楚泽绍共处了,心中的那种烦躁痛苦真是无可言语,恨不能呕出一口血来:“滚!我不要看到你!”
楚泽绍审视着穆世的气色,半晌不说话,后来才吁了一口气:“我是很有诚意和你修好的,所以你今天可以尽量的骂,我不往心里去!”
穆世气急败坏的抬起手——忽然发现自己还攥着楚泽绍的手指。
慌忙松开了手,他随即恨恨的一捶座位,歇斯底里的大喊了一声:“滚下去!混蛋!”
楚泽绍不是受不得委屈的人,他既然在心里做好了盘算,那就可以承受一切;何况来自穆世的谩骂是那样的贫乏简单,简直让人恼不起来。
他既然坚定的不肯滚,而司机看前方车辆已经陆续开动,便也发动了汽车。
哭诉
人在身体弱的时候,虚火反是烧得更旺。
穆世以手撑了座位,一点一点的向前直起腰。身上的毯子滑落到大腿上,这时才显出他的衣衫不整来。
他目前是没法子再衣冠楚楚了,刀口就划在那肚脐周围,他简直都不敢系紧腰带。
千辛万苦的坐稳了,他的腰却是终究没能直起来。
楚泽绍一直无言的凝视着他,这时才出言问道:“你这是……受了重伤?”
穆世已经不会说人话了,穷凶极恶的张口就是一个字:“滚!!”
楚泽绍用眼睛溜着他的腰腹:“到底是哪儿伤着了?什么伤?”
穆世向车门处瑟缩了一下,那姿势是夹紧双腿弯了腰,还满怀的抱着毯子:“滚!”
楚泽绍忽然笑了:“你让人给阉了?”
穆世愤怒之极,头脑中一阵阵的眩晕,声音也随之轻了几分:“你,马上滚下去!”
“既然不是那个伤,那你把腿夹那么紧干什么?像个娘们儿似的!”
穆世皱着眉头闭上眼睛,神情痛苦的仿佛要落下泪来:“滚吧……”他的语气因为极度的忍无可忍,所以反而类似哀求:“楚泽绍,我们的恩怨已经两清了,劳驾你给我滚下去吧!”
楚泽绍舔了一下嘴唇:“你让我滚我就滚?我是你养的?我的卢比,我现在可是真心和你好的,你别抱着先前那些烂事儿犯傻!”
说完这话,他忽然扭身出手,把穆世按倒在座位上,随即就掀起了他的衬衫下摆。穆世愣了一下,就觉着腹部一凉,却是那处伤口已经见了天日。
在万分的恐惧中,他濒死似的惨叫起来。
司机的手抖了一下,让汽车在柏油路上打了个S形。
第 5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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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52 章
利马传奇 作者:尼罗
第 52 章
“恕我直言。”楚泽绍坐回座位上,把手抬到鼻端嗅了嗅:“我看你现在精神状况不大稳定,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穆世还半躺着,腹部已经用毯子重新盖好。其实自从见到楚泽绍之后,他也觉着自己好像随时都要发疯。
楚泽绍不敢再碰他了,只问:“哎!你那个宝贝小白脸儿呢?”
穆世看了他一眼:“谁?”
“普嘉啊!”
穆世把目光收回来:“他成家了。”
楚泽绍哈哈大笑:“我的老天!那小子当时和你好的要死要活,怎么这就把你给甩了?怎么?嫌你没有大姑娘新鲜?”
汽车在公路上高速行驶着,司机是个没有灵魂的驾驶机器。
对于野狗、水蛇、癞蛤蟆一样的楚泽绍,穆世现在是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过。先前他还强忍着不失态,如今听了这最后一句话,他心中的愤恨终于抵达了一个顶峰!
他在狂怒之下深吸了一口气,随即涕泪横流、彻底崩溃。
他被楚泽绍气哭了。
若是放在平时,他当然不会这样脆弱;不过在近两个月的养伤生涯中,他服用了相当量的特效药,而那药的副作用之一便是使人激动易怒。挣扎着再一次起身弯下腰,他心里迷迷糊糊的,把脸埋进毯子里又泣又诉:“楚泽绍……你气死我了,你怎么就追着我不放呢?你给我滚到地狱里去吧……你说这么多年了……难道是我上辈子欠了你的?”
说到这里,他无力的回过手去掀了衬衫后襟:“你还给我留了这么个记号……我会被你这种混蛋做个一辈子的记号……你让我以后……”
他把话说的断断续续,显见是思维十分混乱。把脸在毯子上蹭了蹭,他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我真是个命苦的人。小时候结巴,十几岁时喜欢男人,二十多岁了弟弟造反,后来又遇到了你这个魔鬼……连扎尔贡的儿子都能捅我一刀……我怎么这么惨……”
楚泽绍将双手十指交叉放在大腿上,一边斜着眼睛盯住穆世,一边咬紧牙关,极力遏制了脸上的笑容。
要不是怕穆世鬼哭狼嚎,他真想将这个泪流满面苦大仇深的家伙一把拎起来搂进怀里。
穆世语无伦次的哭诉了片刻,因把该说的也说尽了,又见楚泽绍厚着脸皮端坐在一旁,摆明是没有滚去地狱的打算,便用毯子蒙了头脸,疲惫不堪的倒回了座位上。
他方才一时急火攻心,的确是有点神经质了。短暂的哭泣耗尽了他仅有的一点微薄力气。在朦胧的黑暗中闭上眼睛,他昏迷似的睡了过去。
楚泽绍先不理他,待听他呼吸沉重了,才伸手小心掀开毯子,让他露出了面孔。
穆世很苍白,果然是元气大伤的模样。眼角处似乎还有点点泪痕,不过神情看起来还是平静的,全然不像是刚刚痛哭过一场。
“卢比?”他试探着叫了一声。
前方坐着苗家的司机,楚泽绍虽然也发现那人木然的很,心无旁骛的只知开车,不过那毕竟是个有眼睛有耳朵的存在,也不好当着他的面太过放肆。
神色俨然的咳了一声,他一脸正气的面向前方,同时悄悄的将手指贴在了穆世的手心里。
穆世的手是柔软而火热的,握住他的手指时,那姿态几乎堪称乖巧。
楚泽绍一边感受着穆世的温度,一边决定继续采取怀柔政策。
虽然穆世一方对他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不过他并不因此感到悲观。他认为自己是无比
强大、无所不能的;只要他肯用心,那就没有办不成的事情。上次他在苗家被穆世打了满头包,当时是气的要命,不过后来青包消退,他也就渐渐心平气和下来,开始理智的重新考虑此事。
首先,他想,自己是绝不能再和穆世开战了;一来是承受不了战争的开销,二来苗先生那个疯老头也不是好对付的。
既然不能动武,那就只好改换路线。他在自家的院子里长久的踱来踱去,只恨自己没有神通,不能把穆世从百里之外一把拽过来,摁在床上揉搓压迫一通。
“我这次得打起精神来,万万不能再惹恼了他,顺便还得哄哄苗老头——否则他和苗老头联合起来跟我做对,那我可受不了!”
楚泽绍有板有眼的思考着,越想越得意,好像全天下就只有他一个人有头脑似的。
车队在傍晚时分,于锡金境内缓缓停下。
楚泽绍这回没用穆世驱赶,自动的开门下车,一时间不知所踪。而宝贝忽然出现在人前,且满不在乎的赤裸了雪白的上身,开始当众更衣。小黑豹提着个装衣服的大皮箱,也不甘落后的溜过来跳上了穆世的汽车。
一番忙乱过后,队伍中的三位主人翁全变成了西装笔挺的体面模样。穆世和宝贝倒也罢了,只是那楚泽绍一贯不修边幅,如今骤然装扮起来,瞧着就像是野兽打扮成了人样子,威风神气的十分可怕。
穆世没有下车,只听外面那宝贝对楚泽绍笑道:“楚主席,你和穆先生谈了这么一下午,可有收获呀?”
楚泽绍给自己点了一根烟:“谈的挺好,穆先生还是很愿意与我和解的。”
宝贝看他说这话时一本正经的,几乎就要信以为真了:“哦?是么——”
话音未落,旁边的车窗忽然降下来,穆世从里面伸出他那油光水滑的脑袋,沉着脸对宝贝道:“不要听楚主席胡说八道!”
楚泽绍咬着烟卷,“嘻”的笑了一声:“穆先生年纪大了,脾气也变坏了。”
穆世伸出手去指了楚泽绍,愤然说道:“楚主席,你比我年长!”
宝贝冷眼旁观着,发现穆世只要一见到楚泽绍,就有点疯疯癫癫的。
生日宴会
苗先生在锡金家中休养生息了一段时日,因为生活优裕,瞧着是更显年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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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53 章
利马传奇 作者:尼罗
第 53 章
人人都知道他是个荒唐暴戾而又愚蠢的老头子,所以当日见他受了印度政府的封锁,便以为这家伙走了一辈子的狗屎运,这回终于要掉进粪坑不能翻身了,便纷纷露出冷酷嘴脸来落井下石。哪晓得苗先生异想天开的跑去布确开辟出了一条新路,居然毫发无伤的就解除了这一场危机。
人们恐慌起来,怕老头子闹起小心眼儿,要找自己的晦气,就趁此大寿之机,一个个都热情成了一盆火,争先恐后的前来祝贺赴宴。苗先生其实倒并没有翻旧账的想法,如今见自己这样众星捧月般的受爱戴,他得意的就只剩下高兴了。
穆世在下车之前,用了一点可卡因——否则他简直无法挺起腰来走路。宝贝见他虚弱得很,便要出手搀扶他,可他因恨宝贝随便就放楚泽绍上了自己的汽车,便十分冷淡的对他一摆手,表示拒绝。
宝贝没想到自己会在他那里碰软钉子,当即就讪讪起来,心中不快之极,可也不好发作,只好按捺下脾气走开。
一行三人鱼贯进入苗宅大门,那苗先生见到儿子倒也罢了,对楚泽绍倒是很和蔼的敷衍了一番,末了才走向穆世,在对方躬身行礼之前一把抱住了他:“哈哈!我的小朋友,我们可是好一阵子没有见面啦!”
穆世差一点就要翻了白眼——他那肚皮上的刀口在这拥抱之下被狠狠的抻到了。
旁观着的宝贝是知情人,见状便作势上前一步,想要提醒自家父亲动作不要那样豪放,然而话到嘴边了,却是没敢说出来。倒是楚泽绍笑嘻嘻的踱过去,状似无意的说道:“我发现啊,这穆先生的气色好像是不大好嘛!”
苗先生听了这话,便也放开穆世上下端详了一遍:“你生病了?”
穆世微微弯了点腰,强笑着答道:“没什么的,前些日子受了一点小伤,早已经痊愈了。”
苗先生的头脑中是没有“关心”和“同情”这两根神经的。上前一把扯住穆世的手臂,他兴致很高的说道:“走哇!让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聊一聊吧!”
穆世落在了苗先生手里,就和落进龙卷风里也差不多,一点自主的可能也没有,全是被对方带着走。而那苗先生高大挺拔,虽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其实拥有中年人的强壮体魄,轻而易举的就把穆世给捉了走。宝贝犹豫着跟上几步,回头看了楚泽绍一眼,却见他正板着一张黑脸很有保留的微笑着。
宝贝想了想,转身走向了楚泽绍:“楚主席,明天就是家父的大寿了,今晚家里忙乱得很,若有招待不周之处,希望您不要见怪。”
楚泽绍在雪白浆硬的衬衫领子里扭了扭脖子:“那没有关系。”
苗先生口若悬河、说的刹不住闸了。
穆世满面笑容的倾听着,额头上带着一点冷汗。苗先生正眉飞色舞而又没头没尾的讲述着他与扎尔贡之间的仇恨。
“敢和我这个老子做对?”他在臆想中洋洋得意的对扎尔贡鞭尸:“哼!别看他死的早,我照样可以宰了他的儿子!”
穆世连连点头,同时悄悄的把手掌覆到肚子上。
苗先生虽然没心没肺,可以注意到他的脸色和姿态都有些不大对劲。
“你到底是受了什么伤?”
穆世似乎是有点忸怩,可也如实说了。不想那苗先生听后,当场起身走到他面前:“把衣服解开,让我看看!”
穆世怔了一下,随即立刻连连摇头拒绝,只说自己没事。可惜苗先生实在是很喜爱他,不由分说的就伸手将他的衣服撕扯着掀了起来。
穆世仰靠在椅子上,难堪的不知如何是好,自觉着一张脸已经红到发烫。而苗先生望着那小小一处红色疤痕,竟是用手指在其上用力按了一下:“这不是已经愈合了吗?”
穆世用双手紧紧抓住椅子扶手,身体随着苗先生的力道瑟缩了一下:“是……没什么大碍。”
苗先生用指尖在疤痕上来回的摩蹭,仿佛要将那刚刚长好的伤口重新扒开一般。如此研究了半天,然后他才直起腰来放开了穆世,语气很客观的评价道:“你太娇气了,像个女人一样。”
穆世很好脾气的拢住前襟,身体有点发抖,实在是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穆世直到午夜时分才回到客房休息。
他算是怕了苗先生。
迷迷糊糊的瞌睡了一会儿,小黑豹便轻手俐脚的推醒了他:“先生,天亮了,您该起床啦!”
穆世知道今天是苗先生这场寿宴的正日子,便只得不情不愿的睁开眼睛,扶着小黑豹慢慢坐了起来。
拉开裤腰低头看了看肚皮,他自怜自爱的用手抚在了伤处,心想这苗老头真是讨厌到家了。
在这个“正日子”里,他见到了苗先生那十雅的,安静如同姑娘一般,蜷在沙发里面堪称是无声无息。又因那沙发背对着门口,所以穆世进门之后,竟是全然没有发现他。而他本是睡得正酣,忽然受到这等劈头盖脸的袭击,自然是大惊而起,口中万分惊讶的“哎呀”了一声。
穆世闭着眼睛梦游一般,听到这声后也吓了一跳。起身回头看时,就见楚泽绍穿着衬衫歪坐在沙发上,极其诧异的望着自己。
双方无语的对视半晌,穆世像一只虾似的弯着腰,神昏力竭的扭头就要离开。楚泽绍见了,便探身伸手一把拉了他:“你跑什么?怕我吃了你?”
穆世满脸厌恶的瞪了他一眼:“松手!”
楚泽绍没再多话,果然就把手缩了回来。
穆世在小沙发的一端缓缓坐下来,又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
双方半晌无语,后来还是楚泽绍先开了口,言语内容极其不得人心:“哎,听说苗老头子昨晚把你按在椅子上开膛破肚了?”
穆世怕冷似的瑟缩成一团,低下头昏昏沉沉的靠在了沙发扶手上:“滚。”
“我比你来得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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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54 章
利马传奇 作者:尼罗
第 54 章
穆世不说话了。
楚泽绍大喇喇的叉开双腿换了个舒适坐姿,而后酸溜溜的一笑。
穆世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只小药瓶,拧开后从中倒出了一点可卡因粉末,颤巍巍的吸进了鼻子里。
楚泽绍斜眼看着他。
如此又静默了三五分钟,穆世渐渐舒展了身体,瞧着倒像是又恢复了精气神。
“楚泽绍……”他望着窗外树枝投在房内地板上的阴影,忖度着出言问道:“我家里人……还有吗?”
楚泽绍清了清喉咙:“还没死绝。”
“年纪小一点的男孩子……还有吗?”
楚泽绍颇想说点不好听的,不过话到嘴边又让他咽下去了:“应该有吧!”
“给我送回来几个。”
楚泽绍笑了一声:“你家里那些男女,我现在留着也没用了。你要是惦记着,我可以全部放出来送回布确。”
穆世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的轻声说道:“不必,我只是想要一个穆姓的男孩子,以后来做我的继承人。”
楚泽绍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穆世大概是无意再娶妻生子了。
“再说吧!”他大模大样的答道:“我要是心情好,就给你送回去几个小男孩儿;要是心情不好,就给你送回去几个老娘们儿!”
穆世一听这话,登时愤然起身,一阵风似的摔门而走。楚泽绍没想到他会忽然翻脸,挽救不及,只得眼睁睁看着他离去了。
这一天,苗先生乐疯了。
午夜时分,他当着儿孙宾客们的面,开始搂着年轻姑娘调笑。苗家家风与众不同,儿子见老子兴奋了,也上行下效,各自追逐了女人去寻欢作乐,而客人们见此情景,自然也是乐得跟着胡闹。
一时间那贺寿大厅内的秩序失控起来,仿佛空气中都弥漫了荷尔蒙的味道。穆世眼见着寿宴有演变成无遮大会的趋势,便借故起身想要离开。哪晓得刚走了没有几步,苗先生忽然一手拿着酒瓶、一手拉着个半裸的姑娘追上来,醉醺醺的说道:“不要走,不要走,我很喜欢你,你得留下来陪我到天亮!”
穆世心中暗叫不好,刚要编造理由搪塞过去,谁知那苗先生做了一个恍然大悟的姿态,继续说道:“噢……我忘记了,你是不喜欢女人的,对不对?”说着他推开身边姑娘,举起酒瓶灌了一大口,随即就凑到穆世面前,一把抱了他。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嘴对嘴的把酒送进了穆世的口中。
“男人……”苗先生的舌头都有些发硬了:“你喜欢男人……我就是男人嘛……你远道而来,我要好好、好好的招待你!”他紧紧的搂着穆世,仰头又灌了一口烈酒,而后低下头再一次渡进了穆世口中。
“咽下去!”懒洋洋的抬起头,他忽然沉下了那张保养极好的脸孔,老虎似的瞪了穆世:“你敢吐?咽下去!”
穆世含着那口酒,怔怔的望着苗先生。
苗先生打了个酒嗝儿,老虎的模样消失了,他嘻嘻笑起来,随手将瓶中余酒淋在了旁边姑娘的身上。
扔掉酒瓶,他怀里还抱着穆世,环顾四周大喊了一声:“宝贝!”
周围的人早已看得呆了。宝贝从人群中挤出来,脸上不是个正经颜色:“父亲,我来了。”
苗先生抬手抓了宝贝的头发拽了拽,又将穆世推到他面前:“这位穆先生,是我的好朋友,你替我陪陪他……啊,对啦,你可以认他做干爹……”
此言一出,忽有一个面白如雪的高个子中年男人走了上来,满脸陪笑的对苗先生耳语了几句,也不知说的是什么,就见苗先生立刻转移了注意力,谁也不理会,跟着那男人便走掉了。
宝贝松了一口气,对着穆世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口中咕哝道:“刚才那人是我大哥。我要是认你做了干爹,那他也成了你的干儿子了。”
穆世用袖口用力的擦着嘴唇,心里有点恍惚,觉着自己好像刚做了一场噩梦。
第二天上午,穆世一觉醒来,终于回过味来。
苗先生那撒酒疯的举动让他羞恼难言。想到自己在锡金那群上流人物面前如此彻底的出了丑,他真是郁闷的连饭也吃不下,恨不能插翅飞回布确,此生再也不要见到苗先生。
苗先生在酒醒后回想往事,也有点不好意思。不过他的一切情绪都十分有限,在短暂的不好意思之后,他很快就恢复了常态,还能若无其事的挽留穆世多住两天。
穆世的态度和蔼而坚决,在吃过一顿午饭后,便毫不留恋的启程离去了。他前脚一走,楚泽绍也提出告辞——苗先生同他没什么交情,也就没有多理睬他。
又过了两天,宝贝因为实在是不能忍受自己这个大粪坑一样的家庭,故而也跑了。
普嘉
穆世回了家。
楚泽绍回了家。
宝贝也回了家。
楚泽绍从德堪监狱中挑出了几名十来岁的穆姓男孩子,却并没有将其送回布确。
他在实际行动上是毫无诚意可言的;可在态度上,却像个高级交际花一样变得多情浪漫起来。和平时期布确与利马之间是通邮政的,他在漂亮的信笺上写出花体字的法文情书,一封连一封的寄去了穆世的书桌前。
他不知道穆世不懂法文。
而穆世接到了这些天书一样的信件,因怕他在纸上胡言乱语,所以也不敢找人翻译,索性将它们尽数扔进了碎纸机中。
另一方面,在与宝贝进行了一段时间的冷战后,穆世由于思念对方那天使一般的面容,便主动降了白旗,和他讲了和。高傲的宝贝等他认输等的很辛苦,所以此刻也没有拿乔,当即就接受了和平,重修了情谊。
生活渐渐显露出了恬静的一面,穆世很平和的过着日子,身体也慢慢恢复了健康。而在这期间,他还得到了一个十四五岁的白皮肤男孩子。
这男孩子名叫扎陵,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曾经参加过一段时间童子军;虽然由于营养不良而显得有点细脖子大脑袋,不过看那一身骨骼,却是个高挑胚子。除此之外,他生的细眉毛高鼻梁,一双眼睛像是褐色的琉璃珠子;又总是微笑着,那通身气派很有一点当年普嘉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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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55 章
利马传奇 作者:尼罗
第 55 章
穆世像父亲那样疼爱着扎陵,这可把小黑豹气的要死要活。小黑豹一边偷偷欺负扎陵,一边企图联合其它卫士孤立这个小白脸;然而众人都觉得小黑豹不是个好东西,而且为了刺激小黑豹,甚至还有人开始尊称这男孩子为扎陵哥。
在这年的十月末,也就是小黑豹妒火攻心之时,普嘉来了。
普嘉抵达穆家大宅时,穆世正在院后一幢楼内与部下核对账目;听说普嘉到了,他丢下账本扭头就向外冲,短跑健将一样飞速穿过大半个院子,像枚炮弹一样轰到了普嘉面前。
弯下腰喘了许久粗气,他红头涨脸的直起身,也没多说,就只问了两个字:“来了?”
普嘉胖了,穿着一身干干净净的皮袍子,瞧着正是个生活富庶的庄园主模样。对着穆世一笑,他还是原先的那个劲儿:“卢比哥,我来了。”
说完他从怀里掏出手帕,很自觉的去为穆世擦汗。
穆世死盯着普嘉——盯了好一会儿,他转身一挥手:“进去坐,外面凉。”
两人进入楼内客厅中。那小黑豹听说普嘉来了,便狗腿子似的跑进来端茶递水,顺便瞻仰前辈容颜——普嘉从一个穷牧民的儿子变成了现如今的庄园主,真堪做他的偶像了。可惜穆世看他这个黑小子颇为碍眼,竟毫不留情的把他赶了出去。
没了闲杂人等,普嘉因见房内摆设一如先前,便毫不见外的脱了皮袍,露出了里面长裤衬衫的打扮。
“卢比哥……”他见穆世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的并不说话,便鼓起勇气讪讪的叫了一声:“你这几个月,过的还好吗?”
穆世沉着脸,不理他。
普嘉费力的拖着一条腿走到他面前蹲下来,仰着脸看他:“卢比哥,你是不是怪我直到现在才来看你?”
穆世扭头,不与他对视。
普嘉笑着随他那目光移动:“农场里人手不够,我实在是脱不开身啊。”
穆世不以为然的一撇嘴。
普嘉说不出许多甜言蜜语,不过耐心是有的。大狗一样蹲在穆世身前,他喃喃的含笑解释:“一进秋天,农场里的活简直干不完,梅朵的弟弟还小,也帮不上什么忙……”
穆世忽然转向他斥道:“出去!回去伺候你的农场吧!”
普嘉低下头,硬着头皮苦笑:“你别生气,是我不对。”
穆世抬手在他肩膀上狠推一把,横眉竖目的大声道:“出去!”
普嘉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摇摇晃晃的重新蹲起来,他依旧是笑:“卢比哥……”
穆世猛然站起来,用手指着房门怒道:“滚出去!”
普嘉的笑容都冻在了脸上。留神看了穆世的神情,他连滚带爬的站起来,很有规矩的一路向后退了出去。
穆世眼睁睁的看他真要出房门了,忍不住又喊了一句:“回来!”
普嘉瘸着一条腿,果然慢慢走了回来。
穆世眼看着他走到自己跟前了,又恨恨的下令道:“出去!”
普嘉一脸无可奈何的笑意,开始后退。
“回来!”
“……”
“出去!”
“……”
“回来!”
…… ……
普嘉也不知道自己来来回回走了多少趟,横竖他脾气好,随着穆世折腾,心里一点也不恼火。到后来穆世也疲倦了,瞪着面前的普嘉半晌不说话。
普嘉心虚了。
思忖片刻后,他望向地面,试探着开口问道:“卢比哥,你是不是……不想见到我了?”
穆世怒气冲冲的望着他,不肯回答。
他这沉默让心虚的普嘉感到了强烈的失望和失落。垂下头勉强笑了一下,普嘉低声道:“那我……那我走了,你——您多保重,天气冷了,您得想着添衣服,还有……”
说到这里,他忽然疑心自己会婆婆妈妈的惹人厌烦,便很自觉的闭了嘴,转身拎起沙发上的皮袍要走。
穆世上前两步,拦在了普嘉面前:“你敢?!”
普嘉对着他欲言又止的张了张嘴,终究是没说出什么来。
将皮袍扔在了地上,他犹犹豫豫的向穆世伸出双手,仿佛是要乞求一个拥抱。
穆世垂下眼帘,铁石心肠似的木然着。
普嘉的双手小心翼翼的触到了他的肩膀——随即猛然将他搂进了怀里。
穆世没再挣扎,他一直在等待着这一刻。虽然普嘉已经不是他的了,虽然普嘉来了还要走,不过有这一刻总是好的。
普嘉抱着穆世,轻轻摇晃着。
他是个讷于言敏于行的人,不会说好听的话,可是愿意一直与穆世相拥下去。在这个时候他也还是有些羞愧的——在两个人的誓言中,他是一名叛徒。
第 5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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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56 章
利马传奇 作者:尼罗
第 56 章
“我爱他,也爱梅朵。”普嘉在心里对自己说:“虽然那感觉不一样,可我的确是爱他的,我可以为了他去死。”
穆世在晚饭的时候,忽然想开了。
想开了的他与普嘉彻底言归于好,同时强迫自己忘掉对方那个富庶的大庄园和温馨的小家庭。他对普嘉讲述了小扎尔贡的死于非命、宝贝的虚情假意、以及苗先生的老不正经。
后来他把扎陵叫了过来,告诉普嘉道:“他是你。”
普嘉望着扎陵——这男孩子还是个少年模样,白皙柔弱的,一头卷曲乌黑的长发扎在脑后,显出了很清俊的面庞。
穆世沉吟着又笑道:“等到他真成了你时,我就已经老了;我老了,他也该离开了。”
他自嘲似的摇了头:“我愿爱人,人不爱我。”
背对着扎陵摆了摆手,他示意那少年退下。
普嘉放下手中的餐叉,低下头,很艰难的说出话来:“卢比哥,我爱你,可是我对不起你。”
穆世痛苦而甜蜜的注视着普嘉,口中却异常轻快的笑道:“谁要你说这种话?快点吃,吃完了我们去看电影——苗先生那老混蛋送了我一台录像机和很多带子。”
这天夜里,普嘉靠着床头坐了,穆世则枕着他的大腿侧躺下。两人默然无语的看着电视屏幕上那闪烁影像,看到半夜时,穆世抬头对普嘉揉着眼睛道:“困了。”
普嘉似乎是忘记了如何回应这句话。一言不发的跳下床,他先去关了电视机,然后站在床边把枕头摆正了;待穆世躺好后,他又为对方盖好了被子。
电灯黑下来,他摸索着上了床,将穆世揽进了怀里。
穆世嗅着普嘉身上的气息,忽然觉得时光倒流、恍如隔世。可身前的这个青年毕竟已经有家有室,他即使感慨万千,又能如何?
他在普嘉怀里失眠许久,后来觉得身体酸痛,便轻轻的伸了一个懒腰。
这时,他忽然感觉到一只手滑进睡衣,抚上了自己那赤裸的胸口。
“别……”他按住了普嘉的手,平静而坚决的说道:“你不必做这种事情。”
普嘉随他按着手:“我愿意。”
穆世把额头抵在普嘉的胸膛上:“我们之间的感情,和情欲无关。”
普嘉在他心中,永远都是白莲花一般的存在。他不承认自己的白莲花已经成了个裹着皮袍子的庄园主,也不承认自己的白莲花取了个卖饼姑娘做妻子。
普嘉已在那个优美而偏僻的小镇上死去,终年二十五岁。以后无论他再以何等身份何等面目出现,都只算是还魂于世,之后的一切全是幻象、不能作数了。
普嘉这次在穆家大宅住了将近一个月。
以后每年的开春后和入冬前他都会来探望穆世;而穆世在大旱和雪灾的时候也会通过旁人去资助他,但却从不当面问及他的家事。
就仿佛他孑然一身,一年两次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也不过是从来处来,到去处去而已。
星空(结局)
楚泽绍在经过了长久的示好之后,终于意识到自己那些所谓的罗曼司,其实全不过是俏眉眼做给瞎子看罢了。
他是一个向前看的人,而且向前的很彻底,几乎从不反省。他只知道自己迫切的想要和穆世交好;至于先前双方之间发生过的种种龃龉,则是早被他抛到了脑后。
他不记得自己曾经无比残忍的侮辱迫害过穆世——不是回避,是真的不记得了。
从来不想,怎能记得?
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他在新年过后,派人将一名穆姓男孩子送去了布确穆家大宅中。
在这个时候他依旧不由自主的促狭着——他把基沙尔的儿子送回去了!
他敢向天发誓自己绝没有坏心,只是认为当穆世看到基沙尔的儿子时,那心情与神情一定会很好玩——仅此而已。
他总是这样单方面的胡乱幽默,结果搞的穆世对他厌恶至极,再无挽回的余地。
基沙尔的儿子六岁了,因为在监狱中常年的营养不良,所以是细身子挑着个大脑袋,好似一颗可怜的小豆芽。和短命父亲相比,这儿子的模样显然是要顺眼的多,虽然皮肤依旧粉白的好像白化病人,不过头发毕竟是深褐色的,眼珠子蓝的也不那样突兀。
小黑豹为他洗了个澡,顺便剃掉了他那藏着无数跳蚤的一头乱发。这孩子瘦骨嶙峋的光着屁股,又没了头发的遮掩,瞧着几乎有点吓人。家里没有童装,小黑豹便给他套了件大衬衫权充袍子,而后把他领去了穆世面前。
穆世看了这孩子,也很惊异,觉着自己是见到外星人了。
“你叫什么名字?”穆世弯下腰,尽可能和蔼的问道。
那孩子很警戒的望着他:“晋美。”
“你妈妈还在吗?”
晋美奶声奶气而又毫无感情的答道:“死了。”
“你还认得我吗?”
晋美摇头:“不认得。”
他的确是不会认得穆世的——当年穆家众人被利马军队抓去德堪时,他还不到两岁。
第 5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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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57 章
利马传奇 作者:尼罗
第 57 章
穆世勉强的笑了笑:“我是你的大伯。”
晋美仰起粉白的大脑袋凝视了穆世:“大伯是什么?”
穆世故作慈爱的伸手摸了摸晋美的脸蛋,心里简直有点恐慌——这孩子看起来太像怪物了!
穆世不喜欢晋美。一想到这是基沙尔的儿子,再看到他那通体粉白的面貌,他就觉得有些恶心。
可不喜欢归不喜欢,晋美毕竟是穆姓的男孩,穆世只好一面压下性子善待着他,一面继续去和楚泽绍办交涉,要他再为自己送几个正常孩子回来。
楚泽绍这次倒是一本正经的回了一封英文信。在信中他告诉穆世:“府上少爷们受你连累在德堪砸了几年的石头,又知道你早已回到布确独自过上了好日子,所以但凡是略知人事者,一个个都咬牙切齿,想要活吞了你呢!十多岁的男孩子还有两个,我是敢送,可你敢养?”
这话听起来十分有理,所以穆世在阅读了信件之后也心悦诚服,再不提索要男孩一事。只是有天宝贝偶然前来做客,忽见了这位晋美小少爷,便笑的天翻地覆,指着那孩子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小、小怪物……小怪物……”
穆世这时却忽然起了护短的心思。弯腰抱起晋美,他颇为不满的瞪了宝贝一眼:“不要对着小孩子胡说八道。”
宝贝还是大笑不止:“你家里……怎么会有这样的孩子……哈哈……这是什么血统?”
穆世扭头看了晋美一眼,发现他正含着一根手指头,莫名其妙的望着宝贝。其时他那双蓝眼睛一眨一眨的,深褐色的头发长出了薄薄的一层,瞧着倒也是个面相周正的儿童模样,并不像刚来时那样不堪入目了。
“长大会好的……”他很认真的向宝贝辩解:“他的母亲是个美人。”
宝贝依旧是笑。绅士派十足的穆世抱着这么一个怪模怪样的小孩——这画面实在是让他感到异常滑稽。
而穆世也没有再继续分争。抱着晋美站在宝贝面前,他心平气和的欣赏着对方的笑颜。
宝贝笑的大脑缺了氧,弯腰做了许久深呼吸,才渐渐的恢复了常态。
“今天天气好,我们出去走走?”他向穆世提议。
穆世当然不会拒绝他的好意。回身对着小黑豹一招手,他下令道:“你带晋美回去玩吧!”
小黑豹走上来要接晋美,然而晋美搂住穆世的脖子,哼哼唧唧的不愿放手。穆世试图把他从自己身上扒下来,哪晓得这孩子仿佛青藤缠树一般,竟是死活不肯离他的身。
无奈之下,他只得抱着晋美,带着沦为保姆的小黑豹,跟随宝贝走出了穆宅后门。
从后门走出去,不远处就有一片小小草地。春天温暖之时,高山雪水从此处流淌出一条窄窄小溪,声音淙淙,倒也有一点趣味。
晋美到了此处,立刻撒着欢儿的从穆世怀中跳下去,跑去溪边独自玩耍起来。小黑豹就近坐在了一棵新发枝芽的小树下,一边咬着一茎嫩草,一边盘算着如何打压扎陵。
宝贝同穆世在草地上缓缓向前踱着。因见穆世不说话,他便主动开口道:“过两天我要回一趟锡金,老头子身体不舒服,我得瞧瞧去。”
穆世笑着点点头:“父子情深。”
宝贝抬手推了他一把:“你不要肉麻了!看到我在布确过清闲日子,三哥他们真是眼红的要死,不知道在老头子那里说了我多少坏话了!想要在布确长驻下来,我非得按时回去给老头子灌点迷魂汤不可!”
穆世被他推了个踉跄,站稳之后没说什么,只是很好脾气的微笑着。
宝贝沉默片刻后,忽然又问道:“我这次一走,总要一个多月才能回来。你……你想不想我?”
穆世看了他一眼,随即摇摇头,语气很轻快的笑道:“不想,我谁也不想。”
宝贝握住了他的手:“这么绝情?”
穆世低头望着地上的绿草:“想也没有用,所以就不想了。”
宝贝听了这话,心里酸溜溜的:“你倒是看得开啊!”
穆世思索了片刻,忽然抬头问宝贝:“你会想我吗?”
宝贝摔开他的手:“我想你这家伙干什么?”
穆世笑着叹了口气,把手插进了裤兜里。
因为穆世“谁也不想”,所以宝贝十分不满的闹了点小脾气,早早就离开了穆宅。
晚饭分了两桌,穆世和扎陵算一对,晋美和小黑豹算一对。两边各占一间餐厅,互不干扰,倒也自在。
穆世没什么食欲,就专心致志的给扎陵夹菜:“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要多吃一点。”
扎陵嚼的腮帮子都鼓起来了。费力咽下口中食物,他对穆世很羞涩的一笑。
他笑的时候,真是像普嘉。
可惜又真的不是普嘉。
穆世痴痴的凝望着扎陵,心中忽然生出了一种空荡荡的恍惚。旧人已去、新人未至;他想自己大概是在等待着什么,可等待的到底是什么呢?他不知道。
吃饱了的晋美尖声嘻笑着从门外跑过。童音如铃,很遥远的回荡在昏暗空旷的走廊里。
穆世起身缓缓走到门口,探头望向晋美的背影。
他想自己已经拥有土地、军队、财富、名望;如今又加上了一位粉白色的小继承人,这样的生活,堪称完美了。
在这完美生活的背景下,他畏寒似的将双手插进裤兜里,颇为孤独的穿过走廊,进入了三楼的露台。
此时夜幕已然降临。高原的天空是如此的明净,让人觉得星辰已经近在触手可及的位置。穆世站在冰凉的夜风中仰视苍穹,第一次发现星空竟是这样美丽。
这个发现让他颇为兴奋,立刻就想要去告诉扎陵。转身走了两步,他却又迟疑了起来。
第 5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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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58 章
利马传奇 作者:尼罗
第 58 章
“谁没看过星星呢?”他暗自思忖着:“扎陵也许会笑我犯傻的。”
思及至此,他颇为遗憾的止住脚步,决定管住自己的嘴。
自得其乐的倚在露台栏杆上,他在习以为常的寂寞中对自己说:“多么美丽的星星啊!”
正文完
第 5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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