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要是他给的钱实在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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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要是他给的钱实在太多了》作者：荒木泽代【完结】
    文案：
    大总裁为了反抗家里安排的婚姻，花三千万“买”了个专业人士演戏。
    本以为买来的是“完美省心套餐”，没想到买回来的却是一个超！级！麻！烦！精！
    麻烦精职业素质极高，拿了人钱就要办好事，老戏骨上身，各种专业研究狗血方案一摆，任总裁挑选——
    麻烦精：“严总，我想和您探讨一下我们的恋爱设定，你是要相爱相杀版还是深情款款一见钟情版？”
    大总裁：“……”
    麻烦精：“我懂了，您喜欢刺激点的，圣诞夜晚礼物play？”
    大总裁：“闭嘴。”
    当总裁被迫在家长面前做样子——
    大总裁：“你为什么不老实睡觉而要在我床上狂蹦？”
    麻烦精：“我在向您的母亲展示您的勇猛！”
    大总裁：……
    当总裁逐渐对麻烦精动心——
    秘书：“总裁，夫人已经拿走了您给他签的一百万支票，并且去见了您的白月光。”
    大总裁：“哦，他拿去演‘给你一百万，离开我老公’的戏码了？”
    秘书：“不是，他和您的白月光说给他三千万，他立马走人……”
    大总裁：“@#￥%……！给我把他抓回来！”
    高冷嫌麻烦霸总攻x撩人不自知麻烦精受
    1.先婚后爱
    2.甜文！！！
    3.日更3000+
    第1章 ——霸总和娇妻预备役的第一面
    中午十一点半，遮光窗帘紧闭的卧室内。
    手机铃声响了许久，终于从被子里吵出一个乱糟糟的脑袋，和一只修长的手。
    抓过手机，单边眼睛掀了一条缝，瞥见手机上的名字，闭着眼睛接了：“……唐哥。”
    “周子轶，你居然还在睡！”对面传来痛心疾首的感叹声，“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你没听说过这句话吗？！”
    周子轶无意识地回复：“……什么？”
    “睡睡睡，机会就是这样溜走的！”唐哥继续叨叨，“要不是我帮你抓到了这条鱼的尾巴，你就后悔去吧！喝，你是不知道这条鱼有多大……”
    周子轶的意识都要模糊了，迷迷糊糊听到对面开始瞎背“鲲之大，一个烧烤架放不下”，周子轶终于忍不住道：“唐哥，重点！”
    “哦对，重点。”唐哥道，“重点是，哥给你找了单大生意！”
    “多大？”周子轶翻身仰躺，“是你哪个小姐妹又想租个男人气死前男友，还是你要空手套白狼想来个装X的背景工具人？”
    “都不是。”唐哥神神秘秘道，“这生意，大单，哪能跟租男友那种一个水平？”
    周子轶：“说说。”
    唐哥上下嘴皮子一碰：“不要男朋友了，给你一步到位——假结婚！”
    “……不干！”
    周子轶啧了一声：“早前说了的，卖艺不卖身！”
    “哎，不光吃饭，扯证的！”唐哥道，“九块钱，红本本，国家承认的关系。而且肯定换绿本的，你不用担心！”
    周子轶冷哼：“更免谈！凭什么两进两出就给我‘未婚’变‘离婚’？这姑娘不介意我介意！”
    唐哥贱兮兮地笑：“巧了不是？这回雇主是个男的！”
    周子轶都吓醒了：“……啊？！”
    唐哥乐道：“嘿你说，国家允许同性结婚这才半年，你这不是赶上了市场扩张的好时候吗？时尚的弄潮儿！”
    周子轶打断他：“少来，不干！”
    唐哥：“给钱的！就三年，签合同白纸黑字，一天都不多！”
    周子轶：“给钱也不干，给多少都不干！我就是饿死……”
    唐哥：“三千万！”
    “！！！”周子轶“垂死病中”惊坐起。
    “哪签约？”
    ***
    三天后，中午，某咖啡馆的隐蔽角落。
    “唐哥，我们这都等了半小时了。”
    周子轶看了看表，把面前的咖啡一口喝完：“这位严总到底还来不来？定的这个时间见面，我早饭午饭没吃，收拾好就来了。干坐在这儿灌了整杯咖啡，这还是要红本本还是要我命啊？”
    “急什么？虽然都是富某代，但人是大总裁，当真管公司的那种。你当我似的，见天街边扯是拉非啊？”唐哥竖起大拇指，“哎，我唐世荣这辈子佩服的人不多，他严修济得算这个！”
    顿了顿，唐世荣又道：“哎，子轶，你还记得我给你怎么说道这事儿的吧？”
    “记得。”周子轶单手杵着扶手，支着下巴，“严大总裁家里逼婚，安排相亲一天三回。严总叛逆期来得晚，急火攻心来了句‘有爱人了，男的，准备结婚’——这不，好事落我头上了？”
    “哎卧槽，你别把我原话说出来啊！我还要不要活了？”唐世荣道，“你就记着，他要个真结婚的道具，花钱买的那种就成。”
    周子轶笑了笑：“知道，工具人呗，我专业的。”
    “啧，还甭说，你这脸可真好看，编个一见钟情的故事很有说服力。”唐世荣盯了周子轶几秒，又道，“还是你机灵。我出来前还想着忘了和你说，今天别太花俏，过犹不及。现在一看，我是多心了。”
    那可不？周子轶今天就一身白衬衣加休闲西装，成熟不失活泼，衬得他愈发有种叫人挪不开眼的魅力。再那么一笑，看得人眼睛发直，跟被拢在他目光里出不去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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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之你记着你们是爱情买卖就行，别动别的心思。”唐世荣继续提醒道，“他那冷言冷语，被他瞥一眼，跟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地拍似的，你可别期望他能跟你好好相处。”
    “钱货两讫，规矩我懂。”周子轶道，“不过，三千万呢，找什么厉害的角儿不行，怎么就托到你身上了？”
    “他疑心重，哪能跟别人说这些。”唐世荣翘着腿，得瑟道，“我俩虽然个性不同，但打小认识，我就是不学无术了点，对他可没干过什么坏事。他那眼睛，知道我信得过，才随口和我提起的。我一琢磨，嘿我这不是认识你吗？肥水不流外人田，给你们车和车和得了。”
    周子轶感叹：“三千万，这得是多难看才得用这个价买个对象。”
    唐世荣：“你不懂，三千万买的是‘识趣’，也是一种警告。”
    周子轶：“什么警告？”
    唐世荣：“别指望能要人不要钱，和他来一回真的。”
    “嗤……自以为是天降飞仙呢……”
    周子轶正说着，唐世荣一杵他，往门口一抬下巴：“喏，来了。”
    周子轶拿眼一瞟，呆了一秒。
    “哎，是有点值得要人不要钱啊。”
    ***
    这严修济多好看呢？
    就这么说吧，能凭颜值吃饭，偏偏要靠富二代的身份……不是，经商的才华打拼。一身黑西装把该有的线都勾勒得漂漂亮亮的，腰是腰、腿是腿，长腿一迈，自带气场。
    而他那张脸，怎么说呢，面无表情的时候极具冰山气质，跟无数少女们幻想的霸总冷脸如出一辙。要是撇去这点冰冷……那这张脸简直就称得上完美了！
    要是说周子轶是凭神态加分，生生把80分的脸涨价到98分；那严修济就是凭冷脸减分，非要把120的颜值降到90分，也不知为什么这么想不开。
    不过，想不开才好啊，没有他想不开，周子轶哪来机会实现一个三千万的小目标。
    周子轶思绪飞转间，严修济就到了近前了。
    唐世荣不想气氛太僵硬，故意坐着给两人给两人介绍：“这周子轶，这严修济，你们认识认识吧。”
    周子轶本来没觉得怎么，被严修济那冷淡的目光一刮，下意识站起来和他握了个手：“严、呃、严总。”
    严修济声音冷感，握手也一触即离：“周先生。”
    握完手了，两人才面对面坐下了。
    “不是，两位，你俩可是要这样的。”唐世荣抻出两只大拇指一贴，“得快速热络起来啊！你们……”
    严修济扫他一下，唐世荣顿时噎住了。周子轶毕竟要从这个超级甲方手里拿活，有心缓和气氛，把桌上的菜单往严修济面前一推：“严总先看喝点什么吧。午饭没吃的话，就顺便一起吃个午饭？”
    他说话语调自然极了，没有压迫感，自主cue流程。唐世荣在心里给他竖大拇指，心道没有这金刚钻，还真揽不了这瓷器活。
    然而，严修济不按套路出牌：“不了。我待会还有事，只有五分钟时间。”
    周子轶和唐世荣：“……”
    “我只是想看看周先生本人大概什么样，现在看到了，我的目的也达到了。”严修济看了看表，然后双手交握在桌面，“周先生有什么急于知道的问题，可以现在问。”
    唐世荣努力挽回局面，试探举手：“需要我离席吗？”
    “不必。”严修济回了一句，然后再次看向周子轶，“所以，有问题吗？”
    周子轶觉得自己再安静两秒，严大总裁就要告辞了，还得带着“浪费时间”的表情。
    行吧，让问就问呗。
    于是周子轶道：“既然严总现在看到我本人了……你还打算签我吗？”
    这直球，挑衅意味十足，换个人来估计能直接被气乐了。
    但严修济回答得很冷静：“三天后会发你合同文本，你二十四小时内给答复，条款都敲定就可以签约。”
    周子轶追问道：“那结婚流程呢？”
    “条款里写有，不过你要是觉得有必要，可以稍作修改。”严修济回道，“计划是半月后订婚仪式，三个月内拿证并且举行婚礼。”
    周子轶道：“严总已经安排好婚礼了？”
    严修济冷淡回应：“这是你的工作。”
    周子轶脸色微变：……三个月内的婚礼酒店，我真特么感谢你的信任！
    “既然速度这么快，严总，我建议是我们尽快开始熟悉彼此。”周子轶预感到这个甲方不好搞，赶紧趁他在场的时候多提条件，“既然你的设定是我们在热恋中，总不能连相互之间的生日爱好习惯都不知道吧？”
    严修济似乎早有准备：“我的资料会和合同一起发给你。”
    周子轶：日哦，知识竞赛给题库的模式？
    严修济还道：“你的资料也可以发给我，会有模板给你照着填。”
    周子轶：“……哦。”
    “时间到了。”严修济站起来，正要转身走人，忽地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两张名片，推到周子轶面前。
    周子轶眼睛这么一扫，发现一张是严修济的，还有一张是个陌生人。
    他正要张嘴问，严修济就道：“那个是我的秘书，她知道我们结婚是怎么回事，相关事项也由她和你对接。有一点，我希望你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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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子轶愣愣望着他：“什么……？”
    “我虽然给你电话了，但我不希望毫无预兆接到你的电话。”严修济点点秘书的名片，“有问题，先找她，不要越权直接找我。”
    说完，严修济转身走人。
    周子轶望着他的背影，心里默默浮起天下乙方都会想过的一句话。
    ——甲方，真的，欠揍。
    第2章 ——恋爱设定这件大事
    周子轶经过这样那样的程序，终于成功加上了严大总裁……秘书的好友。
    这位年芳三十五的精英小姐姐，作为严修济准备假结婚的唯四之一——其他分别是假结婚的双方、和“喜鹊”唐世荣——非常悲惨地背上了“代理人”的责任。
    她作为严修济的总秘，平时就够忙了，现在还要帮严修济对接假结婚的事，简直社畜的悲哀。所以，她忙到一时间没法顾全某些小事……就很正常了。
    周子轶：【菲姐，调查表这个怎么填啊？（截图）】
    秘书小姐姐李菲在忙乱之中，收到周子轶的信息，真是头都大了。但她又不能不回这个“未来官方老板娘”的信息，于是截图都没点开，随手回复：【随你。】
    周子轶再次确认：【讲真？】
    李菲：【特别真！】
    “哇哦。”
    周子轶看着手机上的信息，再看看笔记本屏幕上的文件，啧啧感叹：“居然随便填吗……”
    这文件不是别的，正是李菲之前传来的《情侣档案表》，也就是前几天严修济说过的“要相互背的资料”。周子轶十分怀疑严总会不会背自己的档案，毕竟他花五分钟见个人都嫌浪费时间。不过腹诽归腹诽，周子轶还是准备认真填一填自己的档案的——还得据实填，不然自己都记不住。
    然而，周子轶收到模板之后，前后过了一遍，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这玩意儿，前边都是表格，填空制；后面居然是问答，洋洋洒洒五十问。周子轶上网一搜，懂了，敢情前面是类似“明星档案”的表，所以连喜欢什么颜色、什么吃的、什么植物……之类的废话通通都有。
    后面，居然拼接的是“情侣相性五十问”。
    周子轶看着隐藏其中的几个问题，嘴角抽了抽。
    ——【你最喜欢的买可乐的地方是哪里？】
    ——【你最喜欢用什么姿势买可乐？】
    ——【你印象最深的一次买可乐是？】
    一溜问题下来，周子轶都快不认识“可乐”这俩字了。
    他怀疑这是李菲失误拼出来的问题，所以截图向李菲确认。然而李菲正在忙，以为他是不知道填什么而发问的，随手就回了“随便填”。
    苍天在上，如果李菲拼这两个问卷的时候认真看了，绝对不会把这种尴尬的问题留在上面。
    问领导的xing癖？她又不是疯了！
    可是事情就是这么巧，上天唯一给她的补救机会，被她阴差阳错放走了。以后如何扼腕，只能之后再说。
    说回周子轶。他对着这一排买可乐的灵魂发问，灵魂出走了几分钟，最后抹把脸，打开网页……观摩了几部“教学片”。
    第一次看同性的教学，居然是为了填调查问卷，这说出去谁信，啊？！
    “没办法啊！我他X又不知道男人和男人怎么搞！”周子轶这样催眠着自己，强忍着关掉的冲动，认真看完了。期间发出“噫”“哎？！”“卧槽”之类的感叹无数，笔记了无数关键点，不知道的看了笔记大概以为他准备下海来着。
    然而，众所周知，记笔记最认真的学生，不一定是会解题的学生。
    周子轶关上教学电影，脑子想：我会了！
    周子轶打开问卷，手：不我不会。
    “操，看起来很痛啊，怎么写爽点？！”他只要稍微把教学片里的某个角色带入自己，就觉得头皮发麻。琢磨半天，考生周子轶，最后决定抄袭刚刚看到的、比较温柔的那部作品的内容。
    ——圣诞，夜晚，礼物……
    完美设定！就这么写！
    ***
    第二天，李菲把匆忙之中赶出来的《结婚协议》《婚前财产协议》等文件一股脑发给周子轶，周子轶回敬她一份填完的《情侣档案表》。
    李菲很诧异：【你填完了？认真填的吗？】
    周子轶：【通宵答卷，诚心之作，天衣无缝！】
    李菲在手机上打开，飞快下拉，只检查一遍所有问题都填上了，就关了——然后转发严修济。
    这时的李菲还不知道，以后她会期盼时光倒流，砍了自己这只转发的手。
    这时的李菲只会补上一条信息：【严总，周子轶填完问卷了，合同也发给他了。】
    过了一会儿，严修济回复：【晚了一天，催他快点看。】
    李菲心说“那不是您老人家检查合同耽误了一天吗？！”，但社畜总秘只敢回：【好的。】
    于是总秘这个第三方，又转头去催乙方：【周先生，稍微加快点流程哦！】
    周子轶心底国骂刷屏，但手上回复只有俩字：【好的。】
    乙方就是这么卑微。
    ***
    周子轶抓了唐世荣来看合同。
    唐世荣都服了：“子轶啊，你哥我大学考试都没怎么及格过啊，我怎么给你整，啊？改标点我都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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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子轶指了指自己：“我，肄业。”
    “那你也是E国N大肄业出来的，和我能一般论吗？！”唐世荣道，“这合同经过李菲和严修济的手，我们两个臭皮匠能看出个啥？反正我不行，你行你上。”
    周子轶弹了弹打印出来的文本：“难道就不看了？你就这么给我介绍生意的，唐哥？”
    “哎，你这口气，把我当拉皮条似的啊。”唐世荣长叹一声，“我其实就是赌。严修济这个人不赖，从小正直，我觉得他就算坑你，也不至于大坑。”
    周子轶：“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唐世荣：“……那你觉得咋样？”
    周子轶盯着文本沉思好半天，冒出一句：“我能看懂的……我觉得合理。”
    “你看不懂的呢？”
    “没有看不懂的。”
    “那不就得了！”唐世荣一拍大腿，“你都看懂了，还纠结啥，今天就是今天了，做决定呗！”
    周子轶幽幽道：“我怕我没看懂这里面的坑。”
    “得，又转回来了。”唐世荣靠着沙发背，环顾四周，忽地朝着角落一抬下巴，“要么，问问你父母。”
    周子轶循着看去，视线尽头是两张遗像，遗像前边是香炉，两边是电子长明灯。
    唐世荣从兜里摸出一个筹码，塞在周子轶手里：“去呗，在叔叔阿姨面前抛一下，正面朝上就签，反面就不签。这都是天意。”
    周子轶摩挲一下筹码：“你怎么随身带这个？”
    “幸运女神亲吻过的，你不懂。”唐世荣笑了笑，摆摆手，“快去，一鼓作气。扔之前先别忘了在心里问问题。”
    周子轶起身了，站到遗像前。他先给续了新的香火，然后握着筹码，闭眼沉思。
    几秒后，抛出筹码。
    啪嗒。
    筹码落地，周子轶睁眼观瞧，一动不动。后头坐在沙发上的唐世荣问道：“怎么样，叔叔阿姨怎么说？”
    周子轶一时间没答话，唐世荣一琢磨，福至心灵：“哎我说子轶，你也甭管地上筹码是正是反了。你就想想你抛的那会儿，想的是什么。你要想的是正，那就签；想的是反，哥哥我帮你给严修济赔礼道歉去，不怕这时候反悔。”
    周子轶定定站了一会儿，长呼吸几个来回，也不说到底是正是反，总之把筹码捡起来交还唐世荣。
    他说：“签！”
    唐世荣收起筹码：“行，哥给你的婚礼出谋划策！”
    ***
    李菲第二天收到了周子轶的回复：【看完了，可以签。】
    李菲心道还挺快，于是给了个地址：【你签完寄过来就行，回头我给你寄签好的。】
    周子轶：【不行，我要求当面。】
    李菲以为他说的是方面交付合同：【那我下班去找你？今天估计七八点能完事，给个见面地址。】
    周子轶：【我是说面签。】
    周子轶：【菲姐总不能是你和我签约吧：)】
    周子轶：【我还想要和严总讨论一下我们的恋爱故事设定。本来没想这么深远的，但是填那个表格给了我提示，没有相逢相知相爱相杀的起承转合，这不合理啊！】
    李菲：【相杀？】
    周子轶：【手滑。总之我觉得需要和严总这些小剧本，难道菲姐可以代劳？】
    “……”李菲只要想象一下周子轶和严修济谈恋爱的画面，严修济深情款款讲情话的情景，就浑身一激灵。
    李菲：【成吧，我去问问。】
    然而，三分钟后，站在总裁办公室里的李菲得到冷酷回答：“面签？没空。”
    “呃……”李菲提示道，“严总，今晚我们应该不用战斗到太晚……”
    严修济的目光从文件上撕下来，赏了李菲一眼：“那也没空。”
    李菲道：“那恋爱故事设定这事……”
    严修济：“我今天填完调查表给你，让他照着背就行了。”
    “……好吧。”李菲转身往外走，顺道掏出手机准备给周子轶回复。然而一点亮屏幕，就发现周子轶那头又来了信息。
    周子轶：【你们七八点完事，那我订个吃饭的地方等严总咯？】
    李菲停下脚步转身：“严总，周先生约您今晚共进晚餐。”
    严修济头都没抬：“不去。”
    李菲看了一眼新刷出来的信息，心一横，转发：“严总，周先生预定的餐厅地址已经转发给您了。”
    严修济：“出去。”
    李菲麻溜滚蛋了。
    ***
    晚上七点。
    严修济摁了李菲的内线：“你给我转发的那堆对话记录是什么东西？”
    李菲：“周先生在餐厅等您，闲着没事开始设定您二位的爱情故事了。他发给我，我就转发给您了。”
    严修济：“让他不要等了，我不去，也不要发了！”
    李菲：“好的。”
    ***
    晚上八点。
    李菲进总裁办公室给严修济签文件：“严总，周先生被您晾在餐厅两个小时了。”
    严修济差点没把钢笔摔了：“不是让他走了吗？！”
    李菲掏出手机，开始大规模转发：“没呢，他设定了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故事，一直在给我发，还有很多个版本。我先把他不小心在路边掉了东西，去捡的时候差点被您的车撞上，您以为他是碰瓷儿的版本发给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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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修济想说不要发，但是手机叮的一声轻响，李菲发完了。
    ——不转发给严修济，李大秘书实在出不了被骚扰了两个多小时的这口气。
    ——关键是周子轶文学水准还真可以，故事真好看，特别影响工作！
    李菲还道：“还有个在酒吧厕所里……”
    “不要发了。”严修济蹭地站起来。
    “合同给我，我去见他。”
    第3章 ——捏住你的小尾巴
    严修济到地方的时候，已经过了晚上八点半。
    周子轶定的是个自助餐，高楼夜景，价位适中，刚好踩在周子轶目前财政水平和严修济个人格调那一点点的交集里。
    严修济走到靠窗的位置，不像其他客人一样先欣赏夜景，而是把文件袋往周子轶面前一扔：“签字。”
    “……”周子轶略微一挑眉，生生压下了差点脱口而出的吐槽，笑了笑，“不着急。”
    严修济冷笑一声：“你不着急，会这么逼着我见面？”
    “严总好像有些误解。”周子轶看他一直站着，垂眼一笑，站起来走到他身边，“我是约严总吃饭，不是和您商场厮杀来的。”
    说着话，周子轶伸手主动帮严修济脱外套。
    严修济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不是，是不知道这个周子轶要干什么，僵在原地没动。周子轶见状笑了笑，靠近他低声道：“严总，你现在是我男朋友，至于这么紧张吗？还是说，你连逢场作戏都不会？”
    严修济来都来了，现在也不好甩脸走人，只得配合他脱了：“你倒是很熟练。”
    “这不是拿人钱财，***吗？”周子轶给他挂了衣服，“而且严总再厉害，也总要吃饭的吧？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要不你先去拿点吃的，咱们边吃边聊？”
    伸手不打笑脸人，周子轶之前在X信上搞那么花里胡哨，当面却姿态放得挺低。严修济跟一拳打在棉花上似的，质问变找茬，只得先顺着周子轶的劝解行动。
    他往外走了两步，忽地又回头看向周子轶，似乎想要说点什么。周子轶倒是先乐了：“怎么，怕我偷了你的宝贝袈裟，还逃单？”
    严修济转身走了。
    过了十来分钟，严修济拿着两个盘子回来，周子轶站起来：“你拿好啦？那我也去了。”
    严修济愣了一下：“你在这两小时都没吃饭？”
    周子轶其实吃了点，但他张嘴就是：“没。不是等你呢吗？”
    严修济皱了皱眉，张嘴要说话，周子轶已经转身走了。等周子轶也端着两个盘子回来，刚坐下，严修济就道：“下次不用这样，我不需要你做到这个地步。”
    周子轶：“还有下次？我懂了。”
    严修济：“……”
    周子轶又道：“你不也在等我吗？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严修济道：“我这是基本的礼貌。”
    周子轶：“那我这是爱人的情趣。”
    严修济又“……”了。
    周子轶可算是发现了，这位严大总裁夸下海口“一周订婚，三月结婚”，敢情根本不擅长这方面的作假。周子轶察觉了这点，就像是抓到了严修济的一个小尾巴，有必要的时候可以捏一下撒撒气。
    别把甲方爸爸捏跑了就行。
    周子轶还有另一个猜想，想要验证，于是语气温和还带着点笑意问道：“对了，关于我们之间恋爱故事，严总有什么想法吗？”
    他一提，严修济就想起李菲口述的那一串匪夷所思的设定。
    另外，严总手机里还收到了李菲转发的一堆狗血故事，他是坚决不会去点开的。
    “没有。”严修济想到周子轶搞的破设定，眼睛一眯，“不要搞那些乱七八糟的。”
    不管周子轶心里想什么，反正他面上脸色不变，继续浅笑看着对面的男人：“但我们总需要一套说辞，不是吗？”
    “……随便想想就行。”严修济看他一眼，语气缓和了一点，“你在E国留学期间，我去E国出过差。”
    周子轶心说还真套出新的信息了：“那就设定，我们在那里碰巧认识的？”
    “可以。”
    “具体什么情况呢？”
    严修济根本没想这么多，但他是甲方，可以甩出万年金句：“你自己想。”
    周子轶（面上）没生气，冲他一笑：“好啊，那我再想想。”
    严修济警告道：“不能再有奇怪的情节。”
    “好吧。”周子轶笑着冲他眨眼睛，“一见钟情可以吗？”
    严修济：“……”
    他暗暗啧了一下，表面依旧冷酷地“嗯”了一声。
    周子轶支着下巴，继续道：“你对我？我对你？”
    严修济扫他一眼。
    周子轶一笑：“好吧，我对你。”
    严修济有种不祥的预感，还没等他想清楚，果然周子轶就道：“这么说，我要编出一个留学生怒追大总裁的故事？”
    严修济的预感验证了，立马警告：“不要耍花样。”
    “好吧。”周子轶道，“那我可以直接发给你吗？还是继续通过菲姐？”
    严修济想起李菲口述那些荒谬故事的场面，一言难尽，只得道：“……可以。”
    “但是！”他又立马补充，“不要给我发奇怪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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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子轶眨眨眼：“比如？”
    严修济：“你自己清楚，不必我说明。”
    大总裁的脸色还是不怎么样，但周子轶已经确认了自己的另一个猜想。
    ——严修济，典型的吃软不吃硬。
    ——态度良好地给他提建议，一次两次不同意，多说软话多磨一磨，他多半能有所让步。
    周子轶摸清了严修济的大致脾气，应对他也更上手了一些。先前第一回 见面的时候，严修济冷言冷语对周子轶，周子轶就跟他互怼，事实证明得反着来。
    于是周子轶结合前后两个推测，开始温柔地调戏严修济：“对了，严总拿这些吃的……所以你是喜欢蛋白质含量比较高的食物？偏健康类型？严总是每周上三次健身房，腹肌永远在线的类型吗？”
    严修济听着前半段的时候本来还想回答的，听到最后，又变成警告了：“你最好不要太放肆。”
    “严总，如果我们下周就订婚，那现在必须是热恋中的情侣，对吧？”周子轶一脸无辜，“大家都是成年人，交往中，要是我连你有没有腹肌都不知道……说出去别人难道不会觉得你有•问•题？”
    事实证明，周子轶放肆得荤段子都敢说了。
    严修济眼睛一眯，又听周子轶笑眯眯道：“我后腰上有颗痣哦，右边。”
    严修济：“……”
    “还有这里。”周子轶朝他伸出左手，修长的手指停在严修济眼前，“无名指，看见没，婚戒估计刚好能挡住。”
    严修济瞥他一眼，没说话。
    周子轶眨眨眼：“不是吧，严总，你连婚戒都不打算准备？”
    “周子轶。”严修济放下餐具，盯着对面的人，话语带着压力，“我说过，不要对我起别的心思。不然，我们的合作随时中断。”
    “我只是给你一些记忆点，方便你应对突发情况而已。”周子轶收回手，支着下巴，“严总，你资料不填给我，喜欢吃什么不和我确认，身上的特征也不告诉我。你自己想想，这是要结婚的人该有的情况吗？我主动打听，你还要怀疑我的目的，那我消极怠工你觉得怎么样？”
    严修济冷静想想，是这么回事。
    他是调查过周子轶，才决定合作的。
    “你对你以前的合作对象，也是这样？”严修济终于第一次打听对方的情况，“我记得你以前合作的都是女性，你也这么直白地问？”
    周子轶愣了一下，随即笑道：“你调查了我以前的‘生意’啊？那看来前几笔我干得还不错，不然你不会选择和我合作，不是吗？”
    其实严修济也没有其他选择。
    唐世荣给他推荐了周子轶，他就调查了一下，觉得勉强及格，就点头了而已。不过严修济是不会坦白周子轶是等额选举这件事的，所以只是道：“我认识你其中一个合作对象，问了一下。”
    “呃……”周子轶庆幸自己一口饮料还没喝，不然指不定就呛了，“圈子真小啊哈哈。”
    “她认识唐世荣，我认识她不奇怪。”严修济冷淡道，“她自称你的前女友。”
    “那什么，对好的说辞而已。”周子轶坦白，“总不能说是金钱交易吧？所以就说是正常交往分手而已。”
    严修济道：“你也问了她们的身体特征？”
    “这，就这样议论女孩们不太好。”周子轶轻咳一声，“总之，信息够用。但我和她们最多上街约会，我负责当拎包工具人，没别的，用不着到谈婚论嫁的地步。”
    周子轶会说有姑娘说过“过夜也可以”吗？当然不会！
    严修济打量他几秒，似乎在思考他话里的真意。好在总裁不打算追问到底，于是道：“问卷，我今晚会填好给你。”
    “哦，好的。”周子轶心想你看到那一溜买可乐的问题，可别当场辞退李菲就行。
    想了想，周子轶又道：“对了，严总，我还有个建议。”
    严修济感觉不是什么好事，但还是看他一眼，示意他讲。
    周子轶道：“我们总要相互起个昵称吧？至少我不好在外人面前叫你严总啊。”
    严修济：“叫名字。”
    “全名啊？不好吧，太严肃了。”周子轶道，“严严？”
    严修济眼皮一跳。
    “修修？”
    严修济盯着他。
    周子轶再次张嘴，严修济道：“闭嘴。”
    第4章 ——第一次被扣零花钱
    周子轶拐带严大总裁吃了一餐饭，合同就白纸黑字下来了。
    订婚还有几天，严修济那边要去搞婚前财产公证，这一趴没周子轶什么事。李菲临前问了周子轶要不要一块公证，周子轶心说公证啥，公证那无尽外债吗？还是免了吧。
    李菲还替这对准夫夫去预定了订婚的礼服。这活儿说是摊到周子轶头上，实际这会儿还不能叫他直接上手，因为时间已经来不及了。李菲在早前合同还没签的时候，就提前看好了几套，等着严修济和周子轶最后敲定。
    严大总裁这甲方一句话，做决定的事就转到了乙方周子轶手上。
    周子轶二话没说，第二天就去试了衣服。店员正奇怪这对新婚夫夫试衣服怎么就来一个，就听周子轶递来手机道：“能劳烦帮我拍照吗？我想给我男朋友看看，听听他的意见。”
    店员眨眨眼：“啊，好的！”
    --

 第7页

    她可知道，这是华皓集团当家人严修济的单子！人男朋友揣着预订单来试衣服，现在要拍照，可不就是发给严大总裁看的吗？！
    ——啊，真甜，待会儿要隐去姓名和小姐妹们分享今日狗粮！
    于是，店员使出了浑身解数拍了一堆照片。前后折腾了快俩小时，最后每套精选正面、侧面、背面三张，三套一共九张，一股脑全给严修济发去了。
    严修济这会儿刚开始午休，外卖打开筷子才拿起来，手机就叮咚叮咚连叮九下。严修济放筷子拿手机的功夫，又叮咚了两下。
    一打开，一堆照片唰啦啦飞了出来，乍一扫全是白花花的，闪瞎眼。等信息界面终于停了，严修济定睛一看，才发现全是周子轶的试妆照。下面跟着两条信息——
    【你觉得哪套好看？】
    【个人倾向第二套。】
    严修济又倒回去翻了每张照片。
    客观来讲，周子轶长得那是真的没话说，身材笔挺衣服架子似的。白色西装套在他身上，要什么线有什么线，生生能把他拔高五公分。而且他连妆发都弄好了，脑门一光，精神焕发；白衣一衬，眉眼精致。
    最好看的是一张白色燕尾服的侧面照，周子轶当时正在戴手套，垂着眼的角度可遇不可求。店员眼疾手快就抓拍出这么一张，直接拍出了一个睫毛精。
    这套衣服对周子轶来说最合身，但这是第三套。严修济的审美意识作祟，忍不住纠正合约对象：【你穿第二套不合身。第三套还勉强。】
    周子轶仿佛在线等他，很快回复：【我知道，但是我觉得第二套合适你。我的尺寸稍微改改就行。你觉得呢？】
    事实证明，周子轶的“软话战术”，在手机上也适用。
    严修济午休时间被打扰的不快悄然散去，又仔细看了一遍服装，莫名觉得周子轶说的话好像没错。但他又不可能回“你说得对，我穿第二套是好看”，所以最后生硬地回了一句：【不要什么事都问我。】
    周子轶乐了，捧着手机问店员小姐姐：“我觉得我男朋友穿第二套好看，我男朋友觉得我穿第三套好看，你怎么认为？”
    店员小姐姐：我认为关爱单身狗人人有责。
    “不如，您把两套衣服带回去试试？”店员可不会在大客户面前抠抠搜搜，径直建议道，“都试上身，就知道您二位的总体效果了呀。”
    周子轶就是有备无患地小秀恩爱，又不可能真的拿衣服回家，拿回家找谁试去啊？
    “算了，他忙，可不会配合我干这种事。”周子轶温和一笑，“我回去再商量商量，改天给你们答复。”
    “好的，周先生。”店员标准微笑，“有什么事随时联系。”
    ***
    这天对于周子轶来说很忙，下午去看了订婚的场地，确认了之前李菲预定过的流程。晚上还没来得及把流程的细节再敲一遍，就收到了严修济发来的《情侣档案表》。
    “得嘞，题库来了！”
    周子轶精神一震，立马打开了表单文件。
    不是他着急背，是他十分想知道，严修济那种正经严肃的家伙，怎么应对那一串的“买可乐”相关问题。
    Ctrl+F输入“可乐”，他就看到了严大总裁的回答。
    ——【你最喜欢的买可乐的地方是哪里？】
    ——【不喝可乐。】
    周子轶：“……”
    ——居然来这招？！
    他又扫了接下来的几个问题，赫然发现一溜的“同上”，敷衍了事的态度简直跃然纸上。而且，当对方的回答傻得恰到好处的时候，周子轶分不清严大总裁到底是真的不知道“买可乐”啥意思，还是故意躲避问题。
    周子轶现在无法想象，严大总裁看到自己那一串认真作答的答案时，心里作何感想。
    可能，想找“举报”按钮吧。
    毕竟“教学片”抄来的，四舍五入就是小X文啊！
    想了想，周子轶给严修济发信息，试图挽回一点自己的形象：【严总，请问你看了我写的《情侣档案表》吗？】
    不久后严修济回复：【看了。】
    周子轶：【真的？？？】
    严修济：【有问题？】
    “问题大了去了！”周子轶耙了两下头发，嘴里忍不住念叨，“这问题可以跳过你倒是早说啊！这事儿闹的，可千万别把我当色Q狂了……”
    他还在琢磨“要么就忽视这个尴尬的问题”时，严修济的信息又来了：【你在这上面写YHSQ是什么意思？】
    “操，现在在看？！”周子轶惊了，立马回复：【冤枉！我是认真答题啊！没有比我更认真的了！】
    然后他也不等严修济回复，又补上一条：【严总，你要么先查查“买可乐”的意思？】
    先前周子轶还不确定他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现在看消息，十有ba九是不知道。本来不知道的话，大家都忽略这一趴就完了。偏偏严修济要给他来一出“扫H打非”，周子轶简直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只得提醒对方再去查查。
    有那么差不多两三分钟，严修济那边没动静了。周子轶正以为没自己什么事了，手机就忽地一震。
    严修济：【你第一个月的零花钱，减半。】
    周子轶：【？？？？？？？？】
    ***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第一个月就被扣钱，还因为可乐！天啊，哈哈哈哈！”
    --

 第8页

    黑色轿车在前往郊外的路上疾驰，开着车的唐世荣简直要笑疯了：“我的妈耶，严修济居然连这个都不知道，哈哈哈哈……”
    周子轶坐在副驾，瞥他一眼：“唐哥，车上两条命呢，你悠着点。”
    “放心，哥的车技好得很！”唐世荣乐道，“哎，严修济居然这么纯情，我是真没想到啊。他该不会还是cherry吧？以他的颜值，不能啊！”
    周子轶道：“我建议你不要探究这件事。”
    “那当然，我又不是吃饱了撑的。”唐世荣硬是抽空给他比了个大拇指，“但是你居然敢给他写小X文，你是这个！”
    “我也是抄的好吧？我只是把看到的用文字描述出来而已。”周子轶说起这个就无语，“这有我什么事？我认真答卷反而有错了？他恼羞成怒拿我出气，我冤不冤。”
    唐世荣道：“你跟我反应干什么，我又不是妇联，你找严修济说去啊。”
    周子轶：“我怕他把另外一半也直接给我扣了。”
    “有可能。以他在商场上那心狠手辣的名声来看，他干得出来。”唐世荣感慨，“伴君如伴虎，你这三千万也不好赚。”
    “合同都签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周子轶道，“唐哥，下周我们订婚，你来吗？”
    “啊？不要吧？”唐世荣道，“我听说这订婚仪式赶得及，所以只找了严家最亲的亲朋好友去，人不多。我爸都没收到请柬，我混进去干什么。”
    “我也就这么一问。”周子轶道，“李菲问我要不要给谁发请柬，我琢磨了一圈，还真一个没有，这不就问问你吗？”
    唐世荣听他这么一说，顿时觉得他势单力薄的，自己得出面撑场子：“得，有你这句话，下刀子我也去。就是我名声很一般，在严家的社交圈子里估计没留下什么好印象，你可得掂量掂量。”
    “还能有多不好，总没我落魄吧？”周子轶自嘲一笑，“我都能想得出别人会怎么看我了。父母双亡，公司破产，千万外债，妹妹癌症……我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吸血鬼。”
    “嗨，这也不是你的错，你别往自己身上揽压力。”唐世荣道，“你妹下半年的费用是不是准备得交了？严修济这笔零花钱扣的不是时候，要是缺了，我先给你填上，这耽误不得。”
    “今天去看她，就是顺便要问这件事的。”周子轶叹道，“唐哥，谢谢你。要不是你帮我，我恐怕早就……”
    “打住！打住打住，别说这话啊，钱就是借给你的，你别搞得我做慈善似的。”唐世荣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你还没和你妹说你准备结婚了？”
    周子轶看向窗外：“待会儿就说。”
    唐世荣问：“说真话说假话？”
    “当然是……假话。”周子轶道，“事情已经够复杂了，我不想把她卷进来。”
    唐世荣叹道：“她是可怜，但是……我老觉得她也该对你好一点，让你喘口气，毕竟就剩你俩了。”
    “是啊，就剩我俩了。”周子轶望着窗外一排排的绿化，缓缓一眨眼。
    “可但凡能抓到根浮木，谁又敢松开手呢？”
    第5章 ——和你结婚的那个人
    周子轶踏进病房的时候，靠坐在床头的少女立刻放下平板，看了过来。
    “哥！”
    女孩看起来很瘦弱，脸色不是很健康，说话的声音也不怎么有中气。但看到周子轶进门，她的眼睛顿时一亮。
    “雯雯。”周子轶笑了笑，走到病床边，“今天感觉怎么样？”
    “感觉很好！哥，我什么时候能出院啊？”小姑娘全名叫周雯雯，嘴唇暗沉发紫，还有些细纹。她举起手里的平板：“哥，我刚刚在看我偶像的新闻，他们要来我们国家开演唱会啦！真好！我好想去现场亲眼看看他们，你让我去吧，好吗？”
    “嚯，雯雯，你追的这是大户啊。”
    跟着来的唐世荣进门就插话，脸上笑嘻嘻的，嘴里的话未必好听：“这组合，开票也抢不着。就算找黄牛，也不好拿吧？少说得好几万，都够你好几月的费用了。”
    周雯雯不喜欢他，本能地无视他的话，只是盯着自己哥哥：“哥，你就让我去吧。他们居然要来国内演出，这是我唯一的机会了。如果能看到他们，我死而无憾啊！”
    “……如果到时候你的身体允许，我就想想办法。”周子轶看着亲妹妹恳求的眼神，说不出拒绝的话，“前提是，你的身体足以承受这种刺激。”
    唐世荣心说这话术高明了，去看演唱会，那么长的路程、那么刺激的现场重音，周雯雯这个身体受得了才奇怪。医生但凡没傻，就不会同意。
    周雯雯其实也听出了一点意思，所以还想磨一下：“哥，以前爸妈都同意说如果他们来国内演出，就让我去看的。现在他们好不容易来了，你就答应我吧。至少记得要买票，不然到时候我真能去了反而没票，这不是……”
    “雯雯哎，你哥前脚进病房，你就磨着他要演唱会的票，你至少让他先坐下吧？”唐世荣又忍不住插嘴，“而且你哥这么关心你，你好歹也问问你哥最近如何啊，怎么开口闭口就是你的偶像啊。”
    周雯雯被他针锋相对两次，憋不住脾气了：“你又不是我家人，我也没和你说话，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的！”
    “雯雯。”周子轶打断妹妹的话，然后冲唐世荣道，“唐哥，要不你出去散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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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我不在这碍眼，你就当你的好哥哥吧。”唐世荣双手一插裤兜，溜溜达达出去了。周雯雯亲眼瞧着他消失，一转脸，对周子轶的态度更是直接：“哥，你怎么交这样的朋友，他都不尊重人！”
    “雯雯，没有唐哥，你我未必还能过像现在这样的日子。”周子轶道，“他只是直来直去，初衷是想你先养好身体，没有恶意……”
    “他都那样说我了，还叫没有恶意吗？！”周雯雯瞪着周子轶，“哥，你还说他是你朋友，可他总是看我不顺眼，每次都用话来刺我，连你也不帮我！你不就是为了他的钱，才对他低三下四的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变了！”
    周子轶默默地、长长地呼吸了一次。
    “或许他的语言有点让你接受不了，但有一点，他确实也没说错。”周子轶淡淡道，“我来之后，你就没想过问问我最近怎么样了吗，雯雯？”
    周雯雯被他严肃的神色唬了一跳：“你、你能怎么样啊，我们平时不是还发信息的吗，你有事早就说了……”
    周子轶道：“因为这件事很重要，我想当面和你说。”
    周雯雯下意识问：“……什么？”
    周子轶看着她：“我要结婚了，雯雯。”
    “……啊？！”周雯雯是真的惊呆了。周子轶看着她，提醒她：“呼吸，雯雯。”
    好几秒后，周雯雯才反应过来：“你要结婚了？！”
    “对。”周子轶缓缓道，“下周订婚，三个月后婚礼。所以接下来一段时间我可能会很忙，没空经常来看你了，但我们可以在X信上联系。”
    “这么快……？”周雯雯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高兴，而是止不住的心慌，“为什么这么突然？为什么之前都没听说？”
    “之前不想用我的私事烦你，所以没说。”周子轶不会告诉她真相，所以张口瞎编，“现在准备结婚了，就正式告诉你了。也不算太突然，认识了有一段时间的。”
    “你都还没带给我见过，怎么就定下了，是怀孕了吗？！”周雯雯道，“你们结婚、生小孩，是不是要用很多钱？女方家里要多少彩礼？你给得了吗？”
    她连珠炮似的发问，显然情绪很不稳定，周子轶刚说了一句“你冷静一些”，周雯雯又机关枪一般继续道：“哥，你这次来，是顺便给我交医药费的吗？你问了医生我什么时候才能排到手术吗？爸妈以前说一定会治好我的，你也同意的，对不对？你千万不要放弃我。哥，我只有你了……”
    “不要这么激动，雯雯。”周子轶看她实在讲不听，只好站起来弯腰抱住她，“我没放弃你，我也没孩子。我结婚的对象……是男的。”
    “什么……？”周雯雯更震惊了，“你是同性恋？”
    “……啊，是吧。”
    “我以前怎么不知道？我听妈妈说过，追你的都是女孩儿！”
    “我也是……才发现的。”这事的细节没法解释，周子轶只好含糊跳过。他直起身，摸了摸周雯雯的脑袋：“他也不要彩礼，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不会放弃你的。”
    “他知道我的存在吗？他对我有没有意见？”周雯雯抬头盯着他，“不管他对我什么态度，你都还会帮我找供体的，对不对？”
    “……对。”周子轶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说什么，只得简单答应下来。恰在此时，他的手机叮咚了一下，他便趁着看信息的机会逃离这种凝滞气氛。
    居然是严修济主动发来的信息：【明晚见我家里人，做好准备。】
    周子轶倒抽一口冷气。
    他原本就被亲妹妹搞得心烦意乱，现在更是雪上加霜，只好回复：【这么突然？很多事都要做准备，我怕来不及！】
    严修济居然在线答复：【准备什么？】
    周子轶：【这个事X信上说不清楚，你有空的话说一声，我和你打电话商量吧。】
    严修济：【我现在就有空。】
    周子轶略为难。严修济都这么说了，周子轶担心自己现在不打过去，会被认为是搪塞他。但是……
    “是你的结婚对象吗，哥？”周雯雯问道，“他在给你发信息，是催你快走？你应该带他来见一见才对。我是你唯一的家人，你至少应该让我看看你的对象，听听我的意见……”
    周子轶听她又把话捣回去了，有点想逃离这个怪圈，于是晃了晃手机道：“他有事要和我说，我去外面打个电话。”
    周雯雯盯着他：“你不走吗？”
    “没那么快，我还要去和医生谈谈，别担心。”
    说完，周子轶转身出了病房。唐世荣在外面走廊玩手机，看他出来了，站起来道：“走了？”
    “和严修济打个电话。”周子轶抛下一句，看唐世荣点头，就到了走廊尽头的窗边，拨打严修济的电话。
    严修济很快接起来：“喂。”
    “严总。”周子轶抹把脸，又拍了拍，让自己振奋一些，“怎么忽然明天要见你的家人？我什么都没准备好，怕出错。”
    严修济依旧是那副八风不动的口气：“他们觉得订婚仪式前应该见一面，那就见，还要准备什么？”
    “见面礼啊！还有我明晚穿的衣服，我总不能一身运动装就去了吧？”周子轶感觉脑子乱糟糟的，想到什么说什么，“还有，我一直问你——你想要什么样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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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页

    “什么？”
    “我的人设啊！”周子轶道，“小家碧玉型，大家闺秀型，高岭之花型，活泼外向型……”
    严修济评价：“你怎么都用形容女人的词？”
    “我这就是个比喻，具体还看你的下单。”周子轶道，“万一你喜欢外冷内热闷骚型的，我给你来个魅惑热情八面玲珑的，你不是不好搭戏吗？”
    “就这？”严修济冷淡的语调揭示他对此问题不屑一顾，“随便你。”
    “自由发挥啊？”周子轶莫名觉得和严大总裁聊天，比和自己妹妹轻松，于是心情也好了一点点，“那我随便来了？你真没要求？”
    严修济：“……有两点。”
    周子轶：幸亏我多问了一遍！甲方的毛病！
    “第一，至少要得体，不要丢我的脸。”严修济冷冷道，“第二，不要随便被人欺负，那不是你示弱的地方。”
    “懂。我俩在外人眼中是一体的，我被欺负等于你被杀鸡儆猴，所以我不能被杀。”周子轶道，“这不是一点吗？你还分成两小点解释，我没那么笨。”
    严修济道：“希望如此。”
    周子轶又问：“那礼物和衣服……”
    “礼物我来准备。”严修济把自己的婚事当工作，处理起来速度飞快，“衣服就穿你见我那天的风格。”
    “行吧。”周子轶顿了顿，想起一茬来，“哎，严总，你看你杀我个措手不及，我都这么干脆地配合你了，那我能不能和你打个商量？”
    “什么？”
    “第一个月的零花钱……别扣了呗？”周子轶道，“不瞒你说，我现在其实在疗养院，准备缴费了……”
    “可以。”
    “……嗯？”
    这两个字来得太简单了，周子轶觉得有些不可置信：“真的？”
    “真的。”严修济道，“我可以今天提前打给你，但前提是，你要确保明晚不会出错。”
    周子轶：“请领导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严修济不想听他皮，说了声“再见”，就挂电话了。
    周子轶看着暗下去的屏幕几秒，感觉之前压在心上的石头松了一些，收了手机往回走。
    走到病房门口，唐世荣瞥到他的脸色，好奇道：“你和严修济说什么了？怎么还能让你笑了？”
    周子轶笑了笑：“没什么，就觉得我运气也不算坏到头了。”
    唐世荣：“……啊？”
    第6章 ——第一次上战场
    第二天傍晚，周子轶把自己拾掇干净，这就准备“第一次上战场”了。
    严修济说来接他，周子轶提早五分钟下楼出小区。结果一到路边，抬眼就看到了之前X信上收到的车牌号，于是赶紧快步过去。
    他是下意识开的后车门，一探头，后座只有三个纸袋，严修济居然在驾驶座。
    周子轶立马关后门开前门，老实地溜到了副驾坐好。
    “下午好，严总。”周子轶觉得待会要演戏，气氛最好别太僵，于是随口开始热场，“来挺早哈，我想着这时候堵车，还以为你会晚来呢。”
    “猜到会堵车，所以提前来。”严修济瞥他一眼，提醒道，“安全带。”
    “忘了！”周子轶赶紧拉上安全带扣好，“不好意思，有点紧张。”
    严修济道：“现在就紧张，你等下准备一进门就露陷？”
    “哎，这不是头一回坐大老板开的车吗？”周子轶冲他笑了笑，“我还以为你让你司机开车呢，所以才一来就开的后门，没想到你居然亲自开车啊。让堂堂严总当司机，我有点受宠若惊。”
    严修济道：“你可以和我换位置。”
    周子轶一笑：“心情是迫切的，现实是不许的——我没驾照。”
    严修济：“……”
    严大总裁又扫了一下副驾上的人，没说话，扭头就启动了车辆。周子轶冥冥之中确认了眼神，立刻往回找补了一句软话：“那什么，我之前还没成年就出去上大学了，后来回来又没车了，所以就没学……不是我不上进哈。”
    严修济“嗯”了一声。
    周子轶眨眨眼，又道：“那，我们既然说到这个问题，就顺便对个口供？”
    “什么？”
    “就是，要是有人问起我们怎么来的，谁开车之类的问题啊。”周子轶道，“还有，还可能有人会问我现在开的什么车之类的……”
    严修济：“你到底想说什么？”
    “就是这类问题，我都统一一个回答——”周子轶顿了顿，“‘我不开车，我有严修济就够了’……可以吧？”
    严修济瞥他一下。
    周子轶心说你看什么看，难不成真个我配个车？
    “嗨，这就是个话术啊，严总。基于事实的美化和加工，对吧？”周子轶只得继续劝道，“重要的是，你这么大一个腕儿，给我当司机，那你得多爱我呢不是？我这趟不就是专程来和严总秀恩爱的吗？”
    严修济终于开口：“是见我家里人，确认婚期。”
    周子轶：“顺便秀恩爱？”
    严修济：“……”
    周子轶摸不出他这冷淡的模样到底是接受还是拒绝，语气软和地大胆求证：“到底行不行啊，严总？”
    严修济只好道：“不要主动这么说。”
    “懂了，被动技能+1。”周子轶点头，“别人不问，我就不说；别人用这个事挑拨我们，借打击我来给你脸色，我就怼他丫的，可以吧？”
    --

 第11页

    严修济一点头，又道：“到家不要叫我‘严总’。”
    “我正要问这事儿呢。”周子轶眨眨眼，“我在家里怎么称呼你啊，严总？上次和你说这个话题，你都没给我答案……”
    那能给什么答案？严严，修修……和那啥，拢共三个选择，每个都不可能用得上。
    严修济还自己不琢磨，光扔给乙方：“自己想，但是上次的不许用。”
    周子轶只得琢磨：“严总小时候就没什么小名吗？严总家里人有没有什么称呼？”
    严修济不答话。
    周子轶估摸着这是大总裁不乐意自己叫他的乳名，想来想去，想起一条：“哎，要么叫你老严？”
    严修济：“我家一堆姓严的。”
    “我知道呀，但我这说的不是我俩相处的时候……我是说，让别人认为我俩相处的时候，我是这么叫你的。”周子轶道，“也算个梗嘛，到时候我就用‘在家里叫老严不方便’为由，叫你全名呗。”
    严修济也暂时没想出更好的办法，差强人意也点头了：“可以。”
    “哎，那你可以叫我‘子轶’，还可以叫我‘周周’。”周子轶笑道，“我的熟人也这么叫，你这样喊我我能比较快反应过来。”
    严修济又点头：“嗯。”
    “那现在熟悉熟悉角色呗？”周子轶盯着严修济眨巴眼，“老严？”
    严修济倒没迟疑，纯粹捧读：“子轶。”
    周子轶：……行吧，对甲方要求不能太多。
    ***
    到了严家的别墅，停好车。周子轶下了车，拎着（严修济准备的）礼物，不动声色地理了理衣服，这就准备进门了。
    他不是头一回见“对象”的家长，但这种见结婚对象的家长模式，还是头一回。家长可能比较难搞的预感，让他对这场“战役”更是心生紧张。不过他的表情管理很好，一般人看他只觉得正经，不会觉得他过分紧张。
    严修济站在旁边，瞥他一眼：“……准备好了？”
    “嗯？”周子轶以为他说的是“准备工作都做好没有”，回道，“好了。我记得你家里有爸爸、妈妈和一个堂妹，堂妹是你大伯去世后接到家里照顾的，没说错吧？”
    严修济指的不是这些资料，但他也没多解释，而是道：“那走吧。”
    “好。”
    两人相携进了家门。开门的是严家的管家，周子轶跟着严修济进门，刚和管家点头致谢，转头就被严家的热闹吓了一跳。
    ——等等，说好严家就三个人的呢？！
    ——这特么一二三四……肉眼可见就六个人啊！
    而且除了开门的管家，和明显比周子轶还要年轻的女孩，长辈外貌的就有四个，两男两女。这……哪个是严修济的爹妈？
    周子轶因为这景象懵了一瞬的同时，严修济出声了。
    “你们怎么来了？”
    严大总裁的声音淡淡的，反正听起来不像是高兴的欢迎语气，边往里走边道：“今天是什么特殊日子？”
    “看你说的，你带结婚对象回来，我们不能来见见吗？”坐在沙发上的一个中年女人扭头看他，“做长辈的总要给你掌掌眼吧？”
    “姑姑。”严修济看着她，开始张口叫人，“姑父，二伯，二伯母。”
    周子轶跟着听了一圈：合着这里面既没你爹也没你妈啊？
    “哥，你还真把一个男人带回家了。”年轻女孩坐在一张靠背椅上，挑眉道，“你就不怕我……我三叔发火吗？”
    “月月啊，你怎么用这种口气和你哥哥说话？”被叫做“姑姑”的中年女人说了一句年轻女孩，又冲严修济道，“但你堂妹说得对，小修，你是知道你爸爸的脾气的，怎么还真就把人带回家了？你爸爸不得气死了？”
    这一来一回，周子轶知道了，那个年轻女孩就是一直寄宿在严修济家里的堂妹——严美月。
    开口就给上眼药，这个堂妹也真没拿自己当外人啊。
    不过，严修济的小名居然是“小修”，还挺可爱的哈……
    严修济没管两个女人的话，只是问：“我妈呢？”
    严美月一抬下巴：“厨房。”
    “就知道问你妈，你怎么不问问你爸在哪？”姑姑又道，“还有你带回家这个，都不介绍一下？”
    旁边另一个中年男人冷哼一声：“会说话吗？怎么进门也不知道叫人？”
    周子轶精神一震心说到我出场了，正要硬着头皮开口，严修济忽然来了一句：“周子轶，我男朋友。”
    “！”周子轶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地介绍自己，愣了一下，但很快换上个笑脸，“大家好。”
    没人搭茬。
    甚至连个笑脸都没有，只有打量的目光在他身上来来回回，不带一点善意。周子轶不小心和严美月对上视线，对方的不屑之意溢于言表。
    周子轶：行吧，地狱局啊这是。
    严修济也就介绍了这么一句，进厨房找妈去了。周子轶一步没跟上，步步跟不上，直接落单在客厅里。
    这可太尴尬了。
    要是严家这一帮亲戚都无视周子轶，他也就站在原地，等会儿就完了。问题就是这些人时不时看一眼周子轶，想忽视都忽视不了，但凡心理素质差点的人都想找地缝钻进去。周子轶的拇指碾了碾礼品袋的带子，想着要不要把礼物给严美月。可这会儿这么多人，总不能指着一个去。而且严美月这态度，就算给她，都不一定愿意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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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周子轶就听姑姑又开始冷笑：“我可万万没想到，我严家的接班人也学会玩男人了。”
    周子轶：……合着严修济不在，你连他都diss？
    ——而且还“接班人”，是有王位要继承怎么的？
    ——哦三千万随便拿，也算是有王位吧。
    然后周子轶就听一个中年男人回道：“出国学的吧？净搞这些乱七八糟的。”
    另一个又道：“两个男人哪来的孩子？我严家的产业，以后该不会给个领养的外人吧？”
    周子轶猜后面说话这个是严修济的二伯。
    不过据周子轶的前期调查，现在严修济操持的“严家产业”，可和这个二伯没什么关系，说得好像他家也有继承权似的……
    姑姑又道：“谁知道呢？以前就防着外面的坏女人来勾搭小修，把我们家产往掏空，没想到千防万防，居然带回来一个男人。还要闪婚，这别是骗了小修的感情吧？”
    二伯也又跟着嘲弄：“男人和男人有个屁的感情，我看就是来骗钱的！”
    周子轶可不打算继续听这二人转了。
    他忽然开口：“初次来，没想到今天这么多人。”
    众人齐齐盯他。
    “老严……严修济只说家里有三个人，也就准备了三个见面礼。现在多出来这么多，不太够分，那还是该给谁给谁吧，没拿到的可别见怪。”周子轶边说边往严美月的方向走，“下次大家提前知会，我们也能多准备点，省得空手而归了不高兴。”
    这话，乍听没问题，但只要细品，那可句句阴阳怪气。
    严美月没想到他这么大胆，一愣神的功夫，就被塞了一袋礼物。
    恰在这时，楼上忽然传来一声冷哼。一抬头，只见一个中年发福的男人立在楼梯口，冷眼盯着周子轶，脸色相当难看：“你是谁？在我家干什么？”
    周子轶灵光一现：大BOSS来了。
    他一扬唇，故意拣一些气人的台词来回复对方的明知故问。
    “叔叔你好，我是周子轶，严修济的男朋友，今天来商量和严修济的婚事的。”
    第7章 ——苟上饭桌就是胜利
    楼梯上的中年男人果然被周子轶的话气得脸色铁青。
    “想和严修济结婚，不可能！”
    男人边下楼边冷声道：“我绝不同意你们结婚！”
    周子轶对他的态度不意外，脸色都没怎么变。正要开口回话的时候，忽听得背后传来一句话。
    “我的婚姻，不需要你同意。”
    一转头，发现严修济已经从厨房出来了，看着刚下楼的男人：“我的订婚请柬已经发了，你不想去可以不去。”
    “有你这么和亲爸说话的吗？！”男人瞪着他，“你别以为随便找个男的回来我就会相信你的鬼话！”
    姑姑又跟着帮衬：“对啊，小修，你不能为了气你爸爸就用这种人生大事来开玩笑！”
    这一说，周子轶更确定了，这刚下楼的应该是严修济的爸爸——严文武。
    儿子的结婚对象来了还要先在楼上拿乔，摆明是要下马威，很符合一个定律：BOSS总是最后出场。
    “我没开玩笑。”严修济走回客厅，“你们不相信我有男朋友，人我带回来了；你们觉得我在开玩笑，订婚宴的请柬我也发了。要是你们还觉得这都是假的，那就等着我们登记的证吧。”
    “别做梦，我绝不可能让你们登记！”严文武瞪眼道，“我们严家不会让一个男的嫁进家门！”
    “婚姻是个人自由，我想登记就登记。”严修济道，“没有需要你签字的环节。”
    周子轶前排围观：……乖乖，严总这个辩论水平，好像也不需要我哈。
    “小子，你是不是觉得翅膀硬了，就上天入地都没人管得了你了？”严文武极好面子，今天他的兄弟姐妹都来了，他绝不可能在亲戚面前落面子，“你回来不就是想拿户口本？告诉你，不可能！”
    严修济淡定看着亲爸，反问了一句：“你知道家里的户口本放在哪？”
    “想套我话？我还真能告诉你。”严文武道，“我锁进保险箱了，密码只有我知道。想偷户口本？你别做梦了！”
    严修济不紧不慢又问了一句：“那你锁进去之前，看过吗？”
    严文武：“……你什么意思？”
    严美月反应过来了：“哥，你难道早就偷了户口本……！”
    “什么叫‘偷’？我给儿子的。”
    厨房里走出个妇人，也是人到中年，但保养得很好，看得出年轻时是个美人。她穿得挺光彩照人，一点不像是在厨房里忙了许久的，倒像是在外面参加什么重要茶会的阔太太。
    这是严修济的母亲，楚玲。
    周子轶望着她，恍惚间划过一个念头：哎这才是最后一个登场的……？
    严文武看着自己的妻子，瞪眼道：“你居然帮着这个兔崽子偷户口本，让他去和一个男人结婚？！有你这么当妈的吗！”
    “我给小修户口本的时候，他还没说他有男朋友。”楚玲回道，“不过你天天逼着他相亲，今天见王总的女儿，明天见黄总的孙女，还催他早点结婚，在客厅里摆户口本暗示他。你自己摆着的，怪他拿走？他拿那天你整夜没回，他就和我说了。这又不是贼，我有什么好不同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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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文武道：“儿子要迁户口，这么大事你都不和我说？！”
    “我们家又不拆迁，迁了不就迁了，小修都多少岁了。”楚玲回道，“以前美月的户口迁进来，你不也是先斩后奏？”
    严美月忽然被点名，有点如坐针毡：“三姨，我……”
    严文武皱眉：“你扯上美月干什么？”
    “我也没说不同意啊，就事论事而已。”楚玲道，“而且小修拿户口本回来后，你也没翻过没碰过，还是我收起来的。你最近一次碰还是他忽然说要和男人结婚，你才翻出来锁进保险箱的。就这你都不知道翻一下内页，你现在跟我发什么脾气？”
    “你……！”严文武被亲儿子和老婆前后怼，气得不行，“他严修济今天学会玩男人，就是你惯的！”
    楚玲冷笑：“儿子不是你儿子？”
    “就因为他是我严文武的儿子，我才坚决不允许他和一个男人结婚！”严文武气得上头，指着周子轶道，“管家，把他给我轰出去！不准他进我严家的大门！”
    周子轶一听这要动手，快步到了严修济身边，躲他身侧抓他的衣袖。乍一看，就跟被吓得找男朋友庇护似的，颇有点小鸟依人的感觉。
    严修济侧头瞥他一眼，周子轶没品出什么味儿来，但下意识地手往下一滑，握住了他的手。
    严大总裁很明显地愣了一下。
    周子轶赶紧用力抓了抓他的手：甲方，这时候不能掉链子啊！
    好在严修济反应过来了，没甩开他，只是看着亲爹道：“如果是这样，那我也走了。反正是你们要见的，现在也见到了。”
    严文武怒不可遏：“你这个不孝子，出去就永远不要回来！你以为你在华皓坐稳了就能上天？以后别来求我！”
    严修济跟听了阵耳旁风似的，根本没反应，牵……准确来说是拖着周子轶，就准备转身走了。
    周子轶的另一手把礼物往他面前递了递：“哥，这东西……”
    严修济搞不懂他哪就神来一句“哥”，可现在不是质疑的时候。严修济接过礼物，都递给亲妈：“妈，这是……周子轶的一点心意。家里不欢迎我们回来吃饭，那我们就走了。”
    楚玲倒是接了礼物，不说给没给周子轶好脸吧，至少没把东西摔了。而且，她还说：“走什么走？我今天亲自下厨熬了汤，就等你回来吃饭。虽然现在人变多了……但还少不了你那口饭，我看谁敢赶你出去？”
    从头到尾就没动过的管家：“……”
    严文武怒道：“你还留他吃饭干什么！他都要反了天了！”
    “谁不爱吃就别吃。”楚玲拎着礼品袋，扫视一圈，“刚好，开饭了，大家到餐厅去吧。”
    说完，楚玲就当先往餐厅走。严修济瞟一眼亲爸，拖着还没怎么发挥的周子轶，跟了上去。严文武重重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上了楼。严美月犹豫了一下，跟着上了楼。
    剩下严家两对亲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照理说他们该和严文武一条心，但他们今天都来严家了，饭都没吃一口就走，感觉十分掉份。
    姑姑的脸色变来变去，最后站起来道：“吃饭去，还能被楚玲吓跑了不成？”
    “就是。”二叔跟着站起来，也道，“三弟气得吃不下饭，我们总要去替他撑个场子，不然那个带回来的野男人还真以为严家的门这么好进！”
    他俩在这找了一通理由，把自己说服了，于是两对夫妻就气势满满地去了餐厅。
    ***
    严家还真在男主人气上楼的情况下，开饭了。
    楚玲连一句“给严文武送餐上去”都没有，淡定坐主位品尝自己亲手熬的汤。她不说话，严家四个亲戚也一时间没出声，反倒还真认真吃饭了。
    甚至连严美月都没人过问一声。
    周子轶坐在严修济身边，吃得还挺镇定自若的，一点不像别家小媳妇初登门紧张得不敢吃多的样子。这也难怪，刚刚他经历了一场“地狱局”，居然苟上了饭桌，这种安静到令人尴尬的气氛反而不算什么了。而且他要是不吃，就跟怕了似的，这不符合严总需要的人设。总而言之，必须得吃！
    他还琢磨要不要跟严修济饭桌互动，比如夹个菜什么的。但又担心万一严修济是个隐形洁癖，所以想法转了一圈，又作罢了。
    倒是吃了十分钟后，楚玲忽然点他：“你叫什么？我刚刚没听清。”
    周子轶赶紧放下碗筷，标准微笑上脸：“我叫周子轶，阿姨好。”
    楚玲没像严文武那么发飙，也没阴阳怪气，当然也没好脸相应，只是继续问：“你和我们小修怎么认识的？”
    周子轶开始背剧本：“我在国外念书的时候，在一个展览上认识的老严……呃，严哥。”
    楚玲：“这就看对眼了？”
    “我当时算是志愿者吧，刚好给哥讲解，后来在展会的庆功宴上又见了哥。”周子轶笑了笑，“头一回见面就挺有好感的，后来听说哥还在那边停留几天，我就自告奋勇去给他当导游……”
    妥妥的恋爱套路模板。
    严修济在手机上接过关于这个故事的设想，但当时都是干巴巴的文字。现在被周子轶这么一念叨，居然真的挺有恋爱故事的感觉。
    别看周子轶说的内容一点不经考据，也没啥细节，但是和长辈说恋爱情节，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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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要是周子轶的口播，渲染气氛非常到位。
    严甲方：……不愧是专业的。
    楚玲没发表什么意见，好像就是纯粹问个问题罢了，倒是严修济的姑姑又开口了：“这么说，那时候你就知道我们小修是华皓的总裁了？”
    这措辞，不带点阴阳怪气就不会说话似的。
    周子轶纯当没听出来，笑了笑：“大家都知道呀。”
    姑姑眉毛一挑，正要再来句什么，严美月忽然来了。
    “三叔不愿意下来吃饭，让我先下来吃。”她有点无奈地叹口气，“我待会儿给他送上去吧。”
    说着话，她挺自然就落了座。
    周子轶觉得哪里怪怪的，但一时间又品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个堂妹，好像有点意思啊……
    第8章 ——不打没准备的仗
    如果说这顿晚饭，忽略严家二叔和姑姑的阴阳怪气，其实还是挺好过的——至少没有严文武那种要拍案而起的阵势了。
    相比之下，女主人楚玲虽然也没什么笑脸，但比起其他人来那真算得上和蔼可亲。
    当然，周子轶还是没敢明显讨好她。现在情况复杂，万一适得其反就不好了。
    中途严美月还闹了个妖。她起身夹了两次排骨，然后娇滴滴埋怨说排骨放得太远了，想要分一半排骨到自己面前。她姑姑直接道“哪那么麻烦，换到你面前就行了”，动手帮着严美月换了菜。
    也把周子轶面前唯一的硬菜换走了。
    周子轶：……这手段，在宅斗剧也就能活两集吧。
    严修济看他眼巴巴（？）盯着换走的盘子，伸手给夹了块，不由分说扔在他碗里。
    周子轶：？？？
    不是，周子轶之前是想过要不要给严修济夹菜，但是怕他是个“隐形洁癖”，所以没动弹。现在严大总裁居然主动“营业”到这个地步，周子轶这个乙方简直都要感动了！
    严修济姑姑见状，开口道：“我都没见你给你爸妈夹过排骨，你对你男朋友可真够好的。”
    周子轶心道“来活儿了！”正要张嘴回话，就看到严修济又给他碗里丢了一块排骨，淡淡道：“他手短。”
    众所周知，这话听着损，实际上在撒狗粮。
    周子轶一听，生生把那句“我只是说回家的时候想喝奶茶，他不让我吃零食，所以想让我多吃正餐”咽了回去。
    严修济的回答，比他的设想更精简、更亲近，更秀恩爱。周子轶甘拜下风。
    ——所以大佬就是大佬，秀恩爱的手段也很高杆啊！
    整餐饭下来，严文武果然全程没来，可以说是非常有气性。姑姑一下劝严修济给他爸说个软话，一下又和楚玲说夫妻没有隔夜仇，别置气了，楚玲和严修济都没什么反应。倒是严美月，在饭后还真起身说去准备晚饭给严文武，获得严家姑姑和二叔的一致表扬。
    “美月这孩子孝顺啊。”姑姑感叹道，“也就大哥走得早，享受不了这个福分。现在她这么关心三哥，还知道给他送饭，不摁着他，也算是知恩图报了。”
    听话听音，周子轶听了内心飚出的吐槽都能刷屏了，可惜不适合开口。
    被内涵的严修济没什么反应，就连楚玲也是看了一眼小姑子，就继续吃自己的。周子轶琢磨这两人应该是习惯了，也怪不得这一串亲戚忽然出现，楚玲和严修济都没什么高兴的脸色。
    晚饭后，除了严美月退场，其他人都一起重新回到了客厅。
    周子轶看这状况，感觉还不是马上要走，刚坐下来就凑近严修济低声道：“我想去上个厕所。”
    他们挨得极近，肩膀贴着肩膀，看起来亲昵极了。周子轶几乎是对着严修济的耳朵说话的，刚才晚饭喝的葡萄酒带来的淡淡酒气，呼出的热气，直接扑到了严修济的脸侧、耳畔，激得他不自在地僵了一下。
    一秒后，严修济回神，点了一下头。
    周子轶心说你光点头什么用，我又没拿到你家的地图：“厕所在哪？指个方向呗？”
    严修济不动声色地稍微远离了一点点，扭头用眼睛一瞥：“那边走廊往里，右手边。”
    “好。”周子轶自然而然轻拍了一下他的腿，起身走过去了。
    严修济的视线不自觉地看了一下被拍的地方，又看了看周子轶的背影，然后收回目光。
    严家姑姑的老公也站起来，从口袋里摸了一盒烟：“我去抽根烟。”
    姑姑不怎么高兴：“外边去，臭死了。”
    “知道，要你说？”
    答了话，姑父就也朝着走廊去了，那边也有通往花园的门。
    ***
    周子轶上完厕所出来，原路返回。
    路过通往后花园的门，还没走过去就看到有飘渺的烟飘进来，再往前走几步，就看到严修济的姑父正站在门口抽烟。
    两人不经意对上视线，周子轶出于（职业）礼貌，冲他点了一下头。
    姑父视若无物，转开目光。
    周子轶就没期望他有什么反应，径直走了过去。然而就在他刚路过门口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句问话：“你就是这样勾引严修济的？”
    “……什么？”
    周子轶脚步一顿，双手插在口袋里，回头看向姑父：“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不是很明白吗？”姑父嗤笑一声，“你不就是冲着严家的钱来的吗？一个学生，在国外不好好念书，就光干这种勾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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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子轶皱了皱眉：“大叔，你放尊重点。”
    “尊重？那是给一般人的。”姑父晃了晃烟，语气恶劣又嘲讽，“你一个鸭值得我尊重吗，啊？”
    周子轶冷声道：“你说什么？”
    “难道不是吗？你干惯了这种事的吧？”姑父用不怀好意的眼神上下打量周子轶，“以为自己靠严修济就能上岸了，嗯？你以前就是跟男人睡的？一个晚上多少钱？”
    周子轶挺服气的。
    严大总裁看起来就是个高素质高颜值的超级人才，怎么家里人都这种水平。他姑父说的这种话，是一个长辈该对初次见面的未来侄婿该说的话吗？
    ——严修济说过，不能被欺负，不能丢他的脸。
    ——所以，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对吧？
    周子轶插着口袋，垂眼无声一笑，然后一抬眼，换上了诧异的表情：“大叔，你怎么能和我说这种话……你想找鸭，你到街上找去啊！我是严修济的男朋友，你居然想用钱买我一晚，你疯了吗？”
    姑父眉头一皱，正要反驳，周子轶又继续道：“该不会，你就是因为看中我是严修济男朋友，还看起来好欺负，所以这么问我吧？你是那种觉得亲戚伦理的最刺激的变态吗？专盯亲戚里年轻漂亮的男人？”
    姑父瞪着他，想骂人却没敢说得太大声：“你说什么？！”
    周子轶还有词儿：“你、你没动过严修济的脑子吧？警告你，绝不准动他一根汗毛！”
    姑父横眉倒竖：“你他X……！”
    “变态，我可不敢和你单独说话了。”周子轶根本不听对方的反驳或者骂人，转身战术撤退。
    他腿长不自大，三步两步一下出了走廊。姑父想追着骂追不上，又不能高喊着怼回去。原地鼓眼睛，烟还烫手了，啧了一声甩掉烟，踩灭了。
    另一头，周子轶快步回到了客厅。
    严修济还坐在沙发上，他身边的位置也还是空的，周子轶自然而然地坐回他身边。
    严修济察觉他神色有些不对劲，而且步履匆匆像是后面有追兵，挑眉用表情询问事端。周子轶轻轻一摇头，什么都没说。
    楚玲亲手端了一盘果出来，放在茶几上：“吃点果。”
    这水果放在严修济面前，周子轶沾光，说了句：“谢谢阿姨。”
    说话的同时他还不动声色地微微推了一下严修济的手臂，严修济居然领悟了，又伸手拿了个贡柑给他。
    周子轶扯了张纸巾，开始垫着剥皮。
    恰在这时，姑父脸色阴沉地回来了。姑姑看他黑沉沉的神情，问道：“干什么这表情？抽根烟的时间还有谁惹你了？”
    这话一出，严修济就瞥了一眼周子轶。
    刚刚能和姑父狭路相逢的，只有去上厕所的周子轶了。
    “这个年轻人，也太不懂礼貌了！”
    姑父根本不坐下，指着周子轶就就开始骂：“我就好好抽烟，看他路过跟他搭句话，他就转头来骂我！说我疯了！你懂不懂什么叫礼貌，啊？你要和严修济结婚，就这么对严修济的长辈？严修济，你到底知不知道这人什么素质，就要和他结婚？！”
    周子轶：哇哦，贼喊捉贼？
    他的念头只是一瞬间，当众人仔细看他的时候，他已经冷下脸了。
    “你瞪什么瞪，我说错了吗？”姑父继续道，“你发疯骂人，还骂完就跑。第一次来严家就这样，以后该不会对严修济的父母也是这个态度吧？”
    姑父是笃定他不敢把刚才那些污言秽语说出来，仗着长辈的优势先声夺人。而且在场这么多严家人，都不喜欢严修济这个男朋友，姑父觉得他们一定会相信自己的话。
    然而，他想错了。
    周子轶可不是这么好欺负的人，他是奉命“不能被欺负”的人。
    他只是没想到，这个老家伙居然会自己第二次撞枪口，真是求锤的典范啊。
    “……啧，我本来想瞒着的，不然哥肯定不高兴了。”
    周子轶终于开口，神情看起来又生气又委屈：“你不能因为我刚刚拒绝了你，就说我不懂礼貌啊。”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别人是因为周子轶这话的神展开，姑父是因为他居然真的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种话。
    姑姑一下就起调门了：“你说什么？！”
    “我说的我们刚刚的对话啊。”周子轶看了一眼姑姑，又看向她的老公，“叔叔问我一晚多少钱，可我又不是站街的鸭。叔叔想拿钱买鸭的一晚，往外边找去，在亲戚里找什么呀？特殊癖好也不能往外说呀。”
    众人只剩目瞪口呆：？！？！？！
    姑父被他说得暴跳如雷：“血口喷人！我没说过！撒这么大谎，我看是你妈没把你……”
    周子轶眼神一厉。
    “即然这样，那大家来评评理好了。”周子轶放了剥到一半的贡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放在桌面，一个白色的圆滚滚的吊坠发出咔哒的响声。
    “听了录音，你就不能赖了吧？”
    第9章 ——打嘴仗我们可没在怕的
    周子轶这话一出，全家都盯着他的手机。
    姑父更是满脸不可置信：“什么，你……不可能！”
    “听听不就知道了。”周子轶不由分说，音量调满摁下播放。
    严修济姑父的声音从手机功放传来：“……你不就是冲着严家的钱来的吗？一个学生，在国外不好好念书，就光干这种勾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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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家一下又转头看向了姑父，严修济更是眯了眯眼，冷厉地盯了他一眼。
    姑父大声地辩驳道：“不是，我只是说他……我不是那个意思！”
    严修济一抬手，冷冷道：“先听完。”
    或许是严大总裁的表情太吓人，饶是长辈们也不敢再出声，全家静静听着那手机里传来的声音。楚玲也冷着脸。就算她不见得喜欢周子轶，但肯定不会喜欢有人这样对待儿子的结婚对象。
    整个客厅，只有严修济姑父和周子轶的声音在回荡。
    当手机里传来周子轶的严厉问话“你是那种觉得亲戚伦理的最刺激的变态吗？专盯亲戚里年轻漂亮的男人……”的时候，严修济终于冷声道：“够了。”
    周子轶摁掉了录音。
    正好，本来他也不太想给严修济听到自己编排他的那句。那就是纯粹为了刺激严修济姑父用的，还是别把严修济拖下水的好。
    录音一停，姑父就迫不及待地高声反驳：“他这是污蔑我！都是他说的，根本不是我说的话！你们都听到了！”
    “你不是这个意思，那你问我一晚上多少钱干什么？”周子轶语气森冷，脸色冷厉，看起来也是憋着怒火，“我之前一让再让，你都说到这地步了，难道我还要任由你污蔑我吗？”
    姑父的脸气得涨红，狠狠瞪着他：“我他X就是说了几句开玩笑的话，你就这样污蔑我？还有，你到别人家的时候还开录音，你是来做客还是来做贼的？你其实是商业间谍吧，接近严修济就是为了偷取华皓的秘密？！”
    “开玩笑？开玩笑会说这种程度的话？那我也说我这些是玩笑话好了，你何必还追着我过来骂。”周子轶冷笑道，“而且明明是你先开始说这种话，我才开始录音的。要是我不录，你现在是不是就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冤枉我了？”
    “你……！”姑父指着周子轶，唰地看向严修济，“你就任由他这么嚣张？这种会污蔑长辈的人，你怎么能和他结婚？怎么能和严家人坐在一起？！”
    “现在是我俩单挑，你别扯上严修济。”周子轶冷声道，“你但凡考虑一点严修济的面子，就不至于在我面前说这种话。就允许你说我，不允许我反驳，你是这个意思吗？”
    顿了顿，周子轶又冷笑一声：“而且你也是和严家人结婚的男人，也坐在严家，何必来为难我？”
    严修济的姑姑终于忍不住开口：“小修，不是我说，你这个婚还是要多考虑考虑。”
    严修济瞥她一眼，没说话。
    姑姑以为严修济这是也在考虑同样的内容，又道：“第一次来咱们家就把家里搅得天翻地覆的，这是以后会安分的人吗，啊？你还不知道吧，他一来就说我们是来严家蹭吃蹭喝的，用的措辞……我真是一点都重复不出来。就这个性格，以后你们还能过日子？还不得把你爸气死？”
    周子轶一看，心道：嚯，二打一了啊！
    他正准备振奋精神舌战群儒，严修济忽然往前一伸手，把周子轶剥到一半的贡柑又塞回到他手上。
    周子轶：？？？
    他捧着贡柑一秒，和严修济对了个眼神，忽地福至心灵。
    ——好的，BOSS要自己上场了。
    “他什么态度，我确实没看完；但你们什么态度，我看得一清二楚。”严修济道，“怎么，我带回来的人，就这么活该被你们欺负？你说他不给你们面子，那你们就是这样给我面子的？”
    周子轶评价火力，感觉严总应该还没需要帮助，于是假装强憋怒火闭嘴，吭哧吭哧地继续剥贡柑。
    “他是个男人！”姑姑瞪着眼睛道，“你想没想过，你和一个男人结婚，以后别人会怎么看你，怎么看严家？你考虑过华皓的股价吗？你就是这样当严家的当家人的？！”
    她老公在旁边帮腔：“是啊！他还是这种不懂礼貌不懂尊重的人，以后怎么成为你的助力？带出去参加什么活动，岂不是会给整个华皓丢脸？”
    这会儿周子轶滋啦剥完柑子皮，瞥一眼严修济。
    周子轶：大佬要帮忙茬架不？
    严修济看了一眼姑父：“那你和我姑姑结婚，考虑过这些问题吗？”
    周子轶：好的不用。
    他认真撕贡柑上的白丝，姑父那边皱眉道：“你什么意思？”
    “你说周子轶是个男的，你也是。你说他不尊重人，好像你也没尊重他。”严修济的调门不高，语调冷静，但就是带着威吓和一丝丝的嘲讽，“当然，你不需要出席华皓的任何活动，毕竟我姑姑的职位也不算高。参加个分公司的团建就不错了，毕竟团建可以带家属。”
    他说完了，姑父才忽地意识到他这是在嘲讽自己入赘、吃软饭。姑父嚯地站起来：“你敢这么和我说话……！”
    周子轶一把将剥好的贡柑塞进严修济手里，同时就起立，站到严修济面前。
    他盯着姑父，语气阴森：“想动手？”
    实话说，周子轶的身材不算壮硕，但气势十分吓人。那种发狠的眼神，一下就吓住了要冲过来的姑父。
    姑父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楚玲。
    周子轶伸手虚虚一拦：“看谁呢？！”
    严修济也道：“你想和我妈动手？”
    “楚玲，你就这样坐着什么话都不说？”姑父也不是要和楚玲动手，就是要朝她发难，“但凡严文武在这里，就不会让他儿子说出这样的话。你就惯着严修济吧，好心当成驴肝肺，以后就知道没有后悔药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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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想让我说什么？欢迎你们天天想来就来吗？”楚玲瞥他一眼，站起来往楼上走，“我累了，你们随意。”
    严修济也站了起来：“我们也走了。妈，订婚宴那天我让人来接你。”
    楚玲头也不回：“知道了。”
    严修济上前，碰到了周子轶的手臂。周子轶以为他要牵手出门，手一伸，那个剥好的贡柑又回来了。
    ——行吧，这东西这么转来转去的，严总估计是不想吃了。
    周子轶把贡柑换到另一边，主动牵了严修济的手。
    严修济的动作一顿，但终究没把他甩开。
    两人就这么牵着手出去了。
    至于还留在严家客厅里的两对夫妇，反正还有管家看着，不至于担心他们从严家顺走什么。
    ***
    出了大门，严修济去车库拿车，没让周子轶跟着。
    周子轶站在门口百无聊赖，索性开始吃贡柑。尝一瓣，多汁爽口甜滋滋，还真挺好吃。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一道女声忽然在背后响起，周子轶回头一瞧，居然是严美月。
    这小姑娘从吃完饭后就没见踪影，现在猛然冒出来，还口气挺不错地搭话——今天但凡不阴阳怪气地说话都能算是挺友善了——周子轶不由得心生怪异。
    但人小姑娘心平气和说话，周子轶也没一上来就骂娘，就点头：“等严修济拿车。”
    严美月掏出手机：“加个好友呗？”
    周子轶：？？？
    ——这是什么路数？
    严美月看周子轶一脸防备，说道：“其实吧，我还是支持我哥的，但他这么干实在太不给我三叔面子了。三叔收留我这么些年，我总不能也和三叔对着干吧？要是你们真想要我三叔同意呢，我还是可以看看有没有机会，见缝插针给三叔说说你的好话。”
    周子轶越听越茫然：这意思，严美月准备帮忙给严文武吹风？
    不是，严文武会这么听一个非直系的丫头片子的话吗？
    严美月，又为什么突然转变态度了？
    “别傻站着啊，加好友！这样你们想知道我三叔是什么情绪、什么想法，我就能随时发给你们了。”严美月道，“算起来，我也相当于你的小姑子了。有我帮你，你就事半功倍了，不是吗？”
    周子轶满腹疑问，但毕竟不好说出口，只得掏出手机先加了好友。
    “嗯？你平时还在画画？”严美月翻了翻周子轶的朋友圈，“画得很好看啊，还打水印，是商用稿啊？”
    周子轶没多解释：“画着玩。”
    “好吧。对了，我给你刺探情报，可不是免费的。”严美月又道，“不过不用担心，只是一点点零花钱，肯定是你付得起的。”
    周子轶暗暗挑眉。
    严美月似乎还想说什么，但严修济已经开车到了门口。周子轶和严美月道别，上了严修济的车，一回头看见严美月还朝他们挥了挥手。
    严修济没注意这点，不过倒是之前看到周子轶和严美月站在一起。等车辆开出严家院子，严修济就问了：“她找你干什么？”
    “不知道真正的目的，但和我说支持我们结婚。”周子轶晃了晃手机，“她还和我加了好友。”
    严修济眯了眯眼。
    周子轶等了两秒，发现他居然没评论，只好又准备把手机收起来。手刚放下，就听严修济又问：“你手机上是什么？”
    “这个啊？”周子轶甩了甩手机上的吊坠，“小兔子啊。”
    说完，他两指捏住吊坠，用力一摁——
    叽！！！
    第10章 ——给大总裁比心
    严修济差点被兔子那一声魔音穿脑。
    不吓人，就是太突然了，在车里跟猛然炸了似的。周子轶还想再来一下，严修济立马道：“别捏了。”
    周子轶动作一顿。
    严修济又问：“哪来的东西？”
    “喝奶茶送的。”周子轶顺口一回，把手机收了起来。
    车里一下又没声了。严修济一不放歌二不开电台，标榜“安静得呼吸声都听得到”的高级轿车内气氛骤然尴尬。当然，可能尴尬的只有周子轶一个人。
    周子轶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严修济，还是忍不住开口道：“那什么……”
    严修济：“什么？”
    “严总，我今天这个、这个……度，今天这个度，会超过太多了吗？”周子轶耙了耙头发，把出门前抓的帅气头型都破坏了，“他们说话是真的太气人，我一时忍不住就……抱歉啊。”
    严修济瞥他一眼：“忍不住？”
    “啊，那可不？”周子轶感觉严大总裁没生气，顿时心下一松，靠到了椅背上。
    ——果然啊，只要先服软，严甲方就“很讲道理”。
    周子轶又感叹道：“刚到你家那会儿，你不是进厨房了吗？他们那时就逼逼我了，实话实说，连你都diss，完全没在客气的。那会儿虽然我还能勉强忍住，但我这个心火烧啊，火都到这儿了知道吧？”
    他说着话，还抬手在锁骨附近比划了一下。
    严修济拿眼睛一扫：“所以，你后来就开了录音？”
    “……咳。”周子轶回道，“我当时就是上完厕所路过，他在门口那抽烟。我俩目光对上，我还挺友好地点了头，然后就走过去了。没想到啊，背后就给我来了‘一枪’！我心说当时也没别人，吵架就吵架呗，不然被他们阴阳怪气一晚上我也太憋屈了，憋屈到给你丢脸的地步了……所以，就跟他对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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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一直开着录音？”
    “不是啊。听他说我，我才开的。他嘴太臭了，我原本不是想着……找时间和你告状，要你小心他们的嘛。”周子轶道，“我当时手在口袋里，他可能以为我是‘和人吵架要记得插袋’吧，根本不知道我在干什么。”
    严修济没get他的梗，只是问：“没录到的话是什么？”
    周子轶：“……啊？”
    “他前面说你什么了？”严修济又问了一遍，“值得你这么专门退回去怼他，还开录音？”
    周子轶想了想：“好像说的是‘你是不是就这么勾引严修济的’……可能是眼瞎觉得我和他点头是抛媚眼吧。”
    严修济瞥他一下。
    “大哥，我真没有！”周子轶举起右手，“我指天发誓，就他那长相，我瞎了也不会和他眉来眼去啊！”
    “……没有就没有，瞎叫什么。”严修济回道，“还有，你怎么忽然就叫我‘哥’了。”
    “嗨，还不是严美月见你就喊‘哥’，我灵光一现呗。”周子轶随口回答，“怎么，这是她的专属称呼，我不能叫啊？”
    “不是。”严修济顿了顿，似乎预料到周子轶下一句要接什么，又立刻道，“但你也不要叫我‘哥’。”
    周子轶不得不把那个到嘴边的“哥”咽回去，辩解道：“可我今天已经叫了呀。以后在其他人面前也不能叫吗？”
    严修济一时间没答话，周子轶道：“那我叫你……‘哥哥’？”
    “闭嘴。”严修济差点一个激灵，“不准这么叫！”
    “那就还是‘哥’呗？叫‘严哥’好像有点太社会了，跟你的小弟似的，这哪是要结婚的人。”周子轶偏头歪着脑袋看他，“可以批准吗，严总？”
    严修济沉默了几秒。
    好在，周子轶再蹦出下一个肉麻称呼之前，严总屈服了：“……可以。”
    “好哒！”周子轶敬了个礼，“那就这么定了！”
    严修济不理他的独角戏了。
    周子轶想了想，又把话题拉回了一开始的话：“那个，哥……”
    “现在不要这么叫我。”
    “呃，严总。”周子轶道，“之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我今晚这么做，会太过吗？我以后要收敛一点吗？”
    严修济道：“收敛？你准备忍气吞声？”
    周子轶：“如果严总觉得我该低调一点的话……”为了三千万也不是不可以忍。
    “然后让你憋着火，录一堆这些乱七八糟的录音，等到某天全部放出来大家一起鱼死网破？”严修济的声音淡淡的，可总让人觉得带着某种意味深长的感觉，“算了，你还是当场发泄出来吧。”
    周子轶琢磨了一下他的话：“就是说，我做到这个程度，没问题？”
    “这毕竟还是在严家，别人怎么‘打’你，你照样‘打’回去，可以。”严修济回道，“但是在公众场合，你要考虑你的形象。”
    “是考虑严总你的形象吧……”周子轶想了想，点头，“行，我大概知道边界在哪了。”
    过了会儿，周子轶又记起一茬：“对了严总，明天要最后一次试礼服了！”
    “嗯。”
    “你有空去吗？”周子轶道，“没空的话，我可以和店员一起给你送去啊。”
    严修济无法想象这人带着订婚礼服来自己公司，又要掀起什么波浪。
    “不用。”严大总裁决定还是让生活平和一点，“我亲自去。”
    周子轶：“那，几点？”
    严修济：“什么几点？”
    周子轶：“我和你一起去啊。”
    严修济：“不必。”
    “严总，你这就没注意到问题所在了。”周子轶道，“上次我一个人去试衣服，店员都问了怎么就我一个来着。明天是最后确定了，后天就订婚宴了，你还一个人去，这让其他人怎么想？”
    严修济：“……”
    大总裁憋半天不知道用什么词儿形容这个合约对象，最后蹦出一句：“你还挺敬业。”
    “那当然。”周子轶受之无愧地应了这句话。
    “拿人钱财替人xiao灾，江湖规矩我懂。”
    ***
    第二天，严修济的车停在礼服店门前的时候，周子轶果然已经站在路边等着了。
    严大总裁今天带了司机，下车干脆利落，就是周子轶（营业性）笑盈盈凑过来挽手的功夫，问道：“你很早就到了？”
    “对啊，你说四点到五点，我哪知道你具体什么时候来。你来这里可比我家来得快，我不能等你动身了再来啊。”周子轶指了指街对面的的咖啡店，“我在那边等你的，他们家的红茶拿铁还挺好喝。”
    严修济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红茶拿铁没有咖啡。”
    “我知道啊，我又不爱喝那些苦口的东西。”周子轶笑了笑，跟他往里走，“也就是没有奶茶好吧？我该找一家茶餐厅点丝袜和鸡蛋仔的，便宜大碗！”
    严修济扫了一眼他挂在另一边肩膀的包：“背这么大包干什么？”
    “我数字画板在里面，等你就顺便赶个稿。”周子轶也没瞒着，“就是顺手接的活，赚点零花钱，保证不影响咱们的订婚仪式和结婚仪式啦。”
    一说起“零花钱”，严修济想起他提前支取第一个月费用的事了：“你疗养院那边的费用交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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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交了。”提到这茬，周子轶给严大总裁卖了个自觉灿烂的笑，“谢谢你。”
    严修济被他的笑容晃了一下，转过头：“嗯。”
    说也奇怪，明明严修济身上挂了个人，但他却不太有被累赘拖着的感觉，看来两人的步调还是挺一致的。两人就这么一边聊一边进门，等候已久的店员迎了上来，伸手要帮周子轶放包。
    就犹豫了那么一秒的功夫，严修济就以为他担心包里的贵重物品，说道：“等下给司机。”
    周子轶还是第一次见大总裁用上这种派头：“他也来啊？”
    “嗯。”
    “好吧。”周子轶又不是从小就穷，奢华的待遇不至于让他大呼小叫。于是他就让店员拎着包先跟着，然后跟严修济换衣服去了。
    两人最后定下来的，有两套。
    一套是周子轶说适合严修济的，另一套是严修济说适合周子轶的。歪打正着，让店员觉得这对新人真是甜得蜜里调油。
    先换的是适合严修济的那套。周子轶之前已经换过，一回生二回熟，这次动作很麻利，很快就出来了。店里的造型师看他暂时待机中，就帮他稍微抓了抓头发，他自己则干脆把白手套也戴上了。
    就在头发抓好、手套刚戴上一只的时候，严修济的更衣室帘子打开了。
    白色丝绸唰地向两边褪去，站在里面的男人露了出来，身形高挑、四肢修长。白色的礼服穿在他身上，中和了几分他的冷俊神情，意外趁出一种温和之感。礼服的剪裁极为讲究，将他的腰腹长腿勾勒出来，脚上的皮鞋也锃亮。
    “哇……”店员在旁边小动作鼓掌，赞叹道，“严先生，您穿这套真的非常合适、非常帅气！周先生的眼光实在太准了！”
    严修济本来觉得没什么，听到最后一句，下意识看向了周子轶。
    周子轶一手拿着还没戴上的手套，另一手装模作样地在裤兜里掏啊掏，好像在找什么东西似的。
    好一会儿，他的手往外一抽，冲着严修济一伸——
    比心！
    Wink！
    第11章 ——订婚宴准备开始！
    订婚仪式的这天终于到了。
    唐世荣早上就给周子轶电话：“子轶啊，忙得怎么样了？要哥去帮忙不？”
    周子轶无奈：“唐哥，这才十点半，订婚宴晚上六点半才开始好不？”
    唐世荣嘿嘿一笑：“我不寻思着一大早就要开始梳洗打扮接人仪式啥的吗？我刚刚都以为我起晚了，垂死病中惊坐起好吧？”
    周子轶不管他乱念诗，只道：“这又不是结婚！而且今天就三桌，没什么复杂流程，不需要提前太多。我也是三点半才出发去做造型，你就别折腾了。”
    唐世荣很诧异：“怎么就三桌？以严修济的身份，不能啊。”
    “好像说是决定得太仓促了，所以请柬发得不多，来的人也不多。”周子轶想了想，又道，“估计还有一部分是顾忌他爸面子吧。”
    唐世荣没懂最后这句话：“……啊？”
    周子轶道：“总之你别管了，安心等下午吧。”
    唐世荣又问：“那你三点半做造型，要我接你不？开我超跑去，保证你闪亮登场啊。”
    周子轶：“别费劲，我好不容易蹭到严修济的车，跟你的车去做订婚造型，我疯了？”
    唐世荣恍悟：“哦是的是的，还是你专业。”
    顿了顿，唐世荣又问：“那你现在干什么呢？”
    周子轶：“看个节目。”
    唐世荣：“什么节目？”
    周子轶：“《心机一点又如何》。”
    唐世荣：“……啊？”
    周子轶：“字面意思……你就理解为‘如何成为绿茶小妙招’吧。”
    唐世荣：“啊？？”
    周子轶：“主要是为了学习如何高杆地秀恩爱。”
    唐世荣：“啊？？？”
    ***
    下午五点，唐世荣满脑子塞着“绿茶一点又如何”——他记岔了——这句话，提前到了举办订婚宴的酒店。
    他想去问周子轶到底学了点什么，拿到包厢号敲开门：“……卧槽！”
    严修济和周子轶齐刷刷转头。
    周子轶还用手指轻轻拭了一滴泪：“唐哥，怎么？”
    唐世荣：你还好意思问？！
    在唐世荣看来，他就是一开门，就看见严修济和周子轶几乎面对面贴上了！而且两人的脸还特别近，近到只剩十公分的那种！唐世荣下意识就觉得，要不是自己来了，这俩下一秒就要亲上去了！
    他抓着门把手“呃啊”几个来回：“你、你们这是……”来真的啊？
    “哦，我的隐形眼镜有点问题，眼睛痛，严总在帮我看情况。”周子轶抻了抻自己的指尖，“你看，刚拿下来。”
    唐世荣：“……”行吧，超级大误解。
    “不过，这个地方怎么连块镜子都没有？”唐世荣可算是松口气，放心进了门，“一般酒店安排给新人的休息室，不是都应该有镜子吗？不然造型师不好工作吧？”
    “因为临时定的嘛。今天酒店还有别的新人，大地方都给他们用了。”周子轶回道，“不过菲姐带了一面穿衣镜来，造型师下去和她一起扛了，等下就能有镜子了。”
    唐世荣点头：“哦哦。”
    周子轶又拿了自己手机点开自拍镜头，递给严修济：“严总帮我拿一下，我戴回去。”
    --

 第20页

    严修济没接，淡淡道：“不舒服就不要戴。”
    周子轶道：“但戴起来显得眼睛比较好看吧？”说着话，他还冲严修济眨眨眼，“你看，两边是不是不一样？”
    严修济看着他的眼睛。
    按照严总的想法，这个美瞳片就是个放大瞳孔的作用，至于瞳孔多大才好看，只能说见仁见智。但单就清亮有神来说，还是原来的眼睛比较好看。
    周子轶的瞳孔是褐色的，迎着光的时候，有种清澈见底的感觉。
    就是带着点血丝。
    “你的眼睛发红。”严修济客观评价，“你该为今天保持良好状态。”
    周子轶一听甲方不满了，立马上软话：“我晚上有点紧张、亢奋，睡不着。我知道重要，但是越想睡就越睡不着，就熬了一下夜……抱歉。”
    严修济沉默两秒。
    然后道：“把隐形眼镜都摘下来。”
    周子轶：“但是血丝……”
    严修济：“摘。”
    “好的。”周子轶应着话，还是把手机塞在严修济手里，对着前置摄像头摘另一边隐形眼镜。
    严修济这回甘当手机架子了。
    唐世荣：我的妈，《绿茶修炼手册》没白看啊！
    行吧，他又忘了周子轶到底看了什么节目了。反正感觉挺管用，就周子轶这个顺着甲方脾气，按照引导甲方配合的手段，不怕秀不了恩爱。
    唐世荣又仔细打量了一下两人的装扮，感慨道：“不得不说，你们今天真的挺帅。”
    “是吗？”周子轶摘了隐形眼镜都放好，笑了笑，“我是人靠衣装了，不过严总本来就很帅。”
    其实这话是谦虚了。两人之前试衣服的时候就好看，今天正式上了妆发，还多了一套胸针、袖口、手表之类的首饰，那真是锦上添花。唐世荣琢磨着，周子轶其实本来就长得好，只是最近几年压力大显得颓丧了一些，今天一精神起来，倒是又回到那种意气风发贵公子的状态了。
    至于严修济，这位“别人家的继承人”也确实一直很帅。不过他平时着装比较严肃，今天换了一身白，显得温和了一点点，确实也更亮了。
    暗暗评价完，唐世荣又道：“亏我之前还怕我今天搞得太花哨，抢你们的风头，这种担心真的很多余。幸亏我还是把超跑开来了，就停车场最拉风的位置，但凡有人问起就知道是你们这场的宾客哈。”
    酒店一般都会把跑车安排在最显眼的位置，毫无疑问，唐世荣今天获此殊荣。
    周子轶笑道：“谢谢唐哥给我撑场面。”
    “嗨，我俩之间说什么谢……”唐世荣觉得周子轶的状态有点怪怪的，但想想这大概是入戏中，所以没多管，“对了，严修济，你家里人来了吗？我爸让我和你父母打招呼的。”
    “二楼休息室。”严修济回道，“只有我妈和我舅舅。”
    “……啊？”唐世荣下意识问道，“你爸那边的还没来啊？”
    严修济：“不来了。”
    唐世荣：“……”还有独生子订婚都不来的亲爸？
    虽然之前预见到严文武会生气，但是这也太夸张了吧？订婚宴都不来，这不是要儿子彻底丢脸吗？
    不过，严修济这个反抗方式大概也觉得让他极其丢脸吧……
    唐世荣没敢当着严修济的面深想，摆摆手：“那我去和楚阿姨楚叔叔打个招呼，回头见。有事叫我。”
    周子轶笑着应了：“好。”
    唐世荣走了，休息室再次剩下两个人。严修济坐下了，不过腰背挺直没靠着。周子轶一瞥，感觉他跟模特似的，坐着都显得手长脚长。
    严修济注意到他的目光，说了句：“你和唐世荣关系不错。”
    “嗯？哦，是不错。”周子轶笑起来，“我们以前有时候一起玩，挺投缘的。后来我家……其他人都不太理我了，只有唐哥还关照我。”
    严修济看着他。
    周子轶举起手：“绝没有超越友谊的关系，不会给严总名义上戴绿帽的！”
    严修济的眼神顿时像是看神经病。
    过了几秒，严修济又道：“我以前没怎么听说过你。”
    众所周知，“没怎么”=“完全没有”。严修济和唐世荣算得上发小，理应在一个圈子；唐世荣又和周子轶关系不错，周子轶以前还玩得起，理论上严修济也应该是能听到风声的。
    “我家以前也就只能算还可以，后来才稍微好了一些，再后来……我哪算得上什么圈子里的人，严总没听说过很正常。”周子轶回道，“唐哥愿意和我玩，是赏脸，我运气好。”
    其实唐世荣不太和严修济这拨人玩儿，以前还和周子轶说过原因。只是背后说小话不太好，所以周子轶就一个字没提。
    倒是严修济道：“他确实不太在小时候认识的圈子里活动，去找别人玩很正常。”
    周子轶：“哦。”
    严修济又道：“我也不太和这些人来往，虚伪自大，没有意义。”
    周子轶：！！！
    ——严修济居然说了和唐世荣差不多的评价！
    ——怪不得个性南辕北辙的两人关系还不错！
    “我说这些，是告诉你，以后不会有太多这种应酬。”严修济看向周子轶，“即便有，你也不用太顾及我而去讨好他们。”
    周子轶立马点头：“懂了。严总喜欢的我喜欢，严总讨厌的我坚决讨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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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修济皱了皱眉，刚想说“少来这套”，休息室门再次被敲响了。
    李菲和造型师扛着穿衣镜回来了。
    李菲今天也是正装出席，但毫不犹豫地和造型师干起了“开箱”的活儿。两个女人手脚麻利地把穿衣镜架起来，周子轶想去帮个忙，都被造型师赶开说不要弄脏礼服。
    周子轶：行吧。
    镜子弄好，李菲左右看看觉得暂时没急事，就把造型师请出去关上了门。
    “严总，小周，我刚刚收到个消息。”李菲晃了晃手机，“想和你们确定一下要不要弄。”
    严修济先插了一句，看着周子轶道：“你怎么一直不坐？”
    周子轶无奈道：“我怕我坐姿不好礼服皱了……”
    严修济：“坐。”
    甲方发号施令，乙方只好坐了，但也学着甲方腰背挺直。
    严修济这才看向李菲：“说吧。”
    “哦！”李菲觉得这两人互动有种奇怪的氛围，但没来得及细想，点开手机的信息界面。
    “我刚刚收到信息，有个酒店退了一场下个月的活动，地方空出来了……两位的婚期要改吗？”
    第12章 ——二分之一的家长支持
    “啊？这么快？！”
    周子轶惊了一下，但很快意识到这事儿的决定权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于是扭头看严修济。
    严修济沉默两秒，然后也看周子轶：“你怎么想？”
    周子轶：不我不想。
    但他张口说的是：“严总决定呀。”
    “我问你，是因为你要主要负责准备工作。”严修济淡淡道，“既然你让我决定，那我认为可以提前。”
    周子轶噎了一下。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就是！早知道就坚决拒绝了！
    周子轶忍不住往回找补：“呃，但是……”
    严修济静静看着他。
    “但是，会不会太仓促？”周乙方小心翼翼道，“酒店、礼服、流程，这些是可以搞定的，可宾客这边来得及安排吗？我是没什么人要请啦，严总你这边……”
    严修济道：“你觉得今天人多吗？”
    周子轶道：“但毕竟今天只是订婚宴……”
    “到了那天，也不会差别很大。”严修济明明没什么表情，但周子轶就是觉得他像是在冷笑，“我也不在意他们来不来。”
    周子轶想来想去，找不到别的拒绝理由了：“那……真调到下个月啊？”
    严修济看着他：“办得到吗？”
    周子轶：“嗯……”
    严修济：“按照合同，婚礼前一天办证，办证当天做第一笔转款。”
    周子轶：“好的严总！没问题严总！”
    严修济道：“李菲多辛苦，继续配合。”
    李菲刚点头，唐世荣打完招呼回来了，才进门就听严修济道：“唐世荣，有空的话也来帮忙。”
    唐世荣茫然：“什么忙？”
    周子轶解释：“婚礼改到下个月了，事情比较多……”
    唐世荣懂了：“来呗，给你严大老板帮忙，我爸大概要笑死，起码不骂我一天天就知道玩了。”
    严修济点头：“回头给你包红包。”
    “严老板，你去停车场看看谁是今天最靚的崽好吧？跟我提什么钱……”唐世荣顿了顿，又道，“你把我的转给周子轶呗，他肯定最辛苦，多点零花钱不过分吧。”
    严修济瞥一眼周子轶，周子轶猛然想起刚在自己信誓旦旦说“没有绿帽”，感觉要被唐世荣坑死了。
    好在严总没说别的，只应了一声“嗯”。
    周子轶暗暗松口气。
    ***
    晚宴开始前，严修济和周子轶被楚玲叫去了。
    这个休息室里除了楚玲，还有六个人，应该全是楚玲的娘家人。周子轶认不出来，老老实实跟着严修济喊人。
    喊到严修济舅舅的时候，舅舅摸出个红包，给了周子轶：“你们搞得太突然了，没准备什么，你先拿着。回头你们结婚了，再补个大的。”
    其实楚家人的态度未必就很好，但和严家比起来，那真是天上地下了。周子轶受宠若惊地接下来，道了谢。
    严修济就是顺便来报告新婚期的，顺着舅舅的话，说道：“对了，妈，舅舅，我们婚期改下个月了。”
    除了周子轶的所有人：！！！
    但震惊之后，大家好像又忽然理解了。楚玲暂时没发话，舅舅倒是意味深长回了一句：“小修，你长大了，自己要分清利弊。不要为了赌气，做一些太冲动的事。有些人、有些事，未必值得。”
    严修济早就把最冲动的一步迈出去了，现在是没在怕的：“我明白。”
    楚玲终于开口问：“这么快，酒店订到了？”
    严修济没说是有人退的，只是点头：“订到了。”听着像是提前订好似的。
    楚玲又问：“什么时候领证？”
    严修济：“婚礼前一天。”
    楚玲看一眼周子轶，意有所指：“确定了？”
    严修济：“确定了。”
    楚玲审视的目光又在周子轶身上走了一圈，周子轶还以为她要发难，结果沉默几秒后，楚玲松口道：“既然这样，那就随你吧。但领证的日子不要这么草率，回头叫人给你看。”
    她的娘家人也齐齐点头，这关就这么过了，简单得周子轶心底直呼“卧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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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和严家人的态度也差太远了吧？！
    ——我难道走的不是“豪门婚姻”剧本，而是“商场风云”？！
    楚玲又道：“我打算订家具给你们当结婚礼物的，小周这两天有空来跟我看宣传册，省得我买了你们不喜欢。尽量挑有现货的，这样一个月起码能运过来。”
    周子轶看一眼严修济，乖乖点头：“好的。”
    楚玲又问：“我都忘了问，哪里当婚房？来得及吗？”
    这问题周子轶就没考虑过，他的思路全在外面的仪式上转悠，根本没注意住的地方还要处理。毕竟在他的概念里，这种假结婚，他都未必和严修济住一起。
    所以现在被问起来，他一下就懵了。
    好在严修济能回答：“就我现在住的公寓。”
    “楼中楼，你们两个是够住了。”楚玲略一思索，“但新房还是要布置的，小修那个床黑漆漆的，不适合结婚用，我给你们都换了吧。”
    严修济道：“我不想要太花的。”
    “知道，就你那黑白灰，我都不想去你家。”楚玲说起来还挺嫌弃，“反正结婚那个月先用着，之后换了我不管你。”
    严修济只好道：“好。”
    他舅舅又道：“姐，咱是不是让老爸把金秤杆拿出来？要压喜被的吧？还有什么来着，几十年了我都忘了。”
    “嗯，我回去和爸说一声。”楚玲顿了顿，又看周子轶，“你们两个男人……接新娘的程序还要吗？”
    周子轶笑了笑：“不必了。”
    “行吧。”楚玲道，“不过接你的车队还是可以安排的，你们自己准备的话，发牌子和车牌给我看看。没准备的话，家里给你们安排……”
    “妈。”严修济道，“我们会自己处理的。”
    “你成天忙来忙去的哪有时间处理？”楚玲道，“要弄就认真点，你们两个男人想一切从简我理解，但我楚玲的儿子，不能就这么草率地结婚了。少了他严家人，我儿子照样风光结婚。”
    舅舅也在后面嗤笑一声：“好像少了那几个人就不行了似的，算什么啊。亲儿子结婚都不来，严文武真当自己是土皇帝了？想当年姐你和他结婚，当初咱爸骂到吃降压药，不照样给姐你压场了……”
    舅舅的媳妇忽然拍了他一下。
    舅舅这才意识到当面说得有点过了，咳了一声，转而道：“反正，只要小修你是真的想好好过，我们支持你。严文武越不乐意，咱们越要风光！”
    周子轶这回是真明白了。
    ——凡是对方反对的，我们就要赞同。这是把严家当“敌人”啊！
    严修济忽然道：“今天人就三桌，到结婚那天，未必能多风光。”
    楚玲笑了：“别的不说，人你还怕没有吗？”
    “是啊。这次不就是因为严文武放话说坚决不同意你们结婚，所以一群人还在观望？我们都出席了，而且到时候你外公也来，我就不信人会少。”舅舅道，“你们的场地多大？只要不是万人体育馆，还怕填不满？”
    严修济没记场地规模，倒是周子轶记住了：“十人桌的话，标准是四十桌，桌子多了也能放，但就怕体验不好。”
    “四百个人，小事小事。”舅舅回道，“小周那边多少人来？剩下的填上不就完了。”
    周子轶有点不好意思：“我这边……不怎么有人。”
    舅舅疑惑：“你父母都不来？怎么，你家里也不同意啊？”
    周子轶心说这是个感情戏的点啊，正要开口，旁边严修济淡淡道：“他父母不在了。”
    周子轶一口气噎住。
    楚玲的娘家人也愣住了，舅舅道：“啊，这，节哀。”
    “没事。”周子轶笑了笑，“我家里人基本没了，有个妹妹不方便来，这几年也没什么朋友……所以就叫不到什么人了。”
    周子轶说着话，还期盼严大总裁开窍回头来个对视，结果严修济一点反应都没有。周子轶没办法，只得又加了一句：“不过我已经和父母‘汇报’过了，以后哥就是我的亲人了。”
    严修济下意识扭头望向他。
    周子轶趁机上前牵手，冲他笑了一下，动作流畅得像是严修济主动想牵他似的。严修济觉得手指被抓得有些别扭，手轻微动了动，周子轶也不知道往哪接了思路，顺势就和他十指相扣了。
    严修济的手僵了一瞬，总算是忍住把手抽开的冲动。
    “没事，你们好好过，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楚玲看着两个孩子相牵的手，还仔细看了看自己儿子的神色，说道，“行了，你们先去准备吧。”
    严修济和周子轶点点头，这就走了。
    直到周子轶落在后面转身关门，严修济还在继续往前走的时候，两人才意识到手还没松开。
    严修济瞬间抽手。
    “也不用这么讨厌我吧，跟躲脏东西似的……”周子轶笑了笑，关好门根深去，手肘撞了撞严修济，“严总，我们待会儿怎么进场啊？”
    严修济头也不回：“走进去。”
    “我知道啊，但手上呢？”周子轶忽地挽住他，“挽着？”
    严修济抽手：“累赘。”
    周子轶又捉住他的手：“牵着？”
    严修济再次抽手：“太腻。”
    “可我们总要选个姿势啊。”周子轶再次抓住他的手，“习惯一下吧，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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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修济再一甩手……这回被周子轶抓死了。
    “忍住！严总！你可以！”
    严修济：“……”
    周子轶看看他略显僵硬、但可算是没抽出的手，笑了笑。
    拉着严大总裁的手，青年大踏步往前走去。
    第13章 ——前女友什么的真吓人
    订婚宴的过程，可说是乏善可陈。
    除了今天的两个主角分别做了发言，这场宴会基本和其他的晚餐聚会没啥区别。而且总共才三桌，甚至连大型聚会都算不上。
    而且两个主角的发言也没啥内容。
    严修济总共就三句话，第一句：“谢谢大家今天来参加我们的订婚宴。”
    第二句：“我和周子轶的婚礼，定在下个月，欢迎大家再来。”
    第三句：“谢谢。”
    正式婚礼就在下个月，这句话一下在现场引发轩然大波。以至于后来周子轶上来说了什么，都不太有人留意。
    好在周子轶的发言也比较简单，走温馨风，没太耽误时间——基本说了和没说一样——所以没注意就没注意，无所谓了。
    接下来，就是大家认真吃了一顿饭。
    唯一的插曲，是敬完一圈酒之后，严修济还在和另一个人说完话，一个女孩就拿着酒杯凑了过来。周子轶本来站在旁边当背景板，一瞅见她靠近，一下就僵住了。
    “哟，亲爱的周周。”女孩的酒杯递过来，“不和前女友走一个？”
    女孩的声音不高，基本只有她自己和周子轶听到了，话语里的玩笑之意非常明显。周子轶无奈，只得和她碰了一下杯：“好久不见，孙雯。”
    “好久不见。”孙雯乐道，“没想到啊，这才大半年没见，你就结婚了，嗯？我该说恭喜吗？”
    周子轶笑了笑：“世事难料。”
    孙雯挑眉，忽地凑近他低声问：“严修济出了多少钱？”
    “……”周子轶主动退开一些，笑意真诚，“我们是真爱。”
    “少来，你应付我妈的时候也说我们是真爱。”孙雯喝了一口酒，慢悠悠道，“我给你加钱来真的，你都不肯。严总得多财大气粗，才让你愿意跳进婚姻的坟墓？”
    是的，孙雯是周子轶的“前女友”，但又不是纯粹的前女友。
    准确来说，孙雯是周子轶的前雇主——之一。孙雯当时开了个不低的价格，“租”周子轶三个月，当她的“荧幕男友”。对上应付孙雯父母，对周围起炫耀作用，反正周子轶表现完美，带出去很是体面。孙雯当时觉得他帅得不要不要的，趁着酒劲差点假戏真做。好在周子轶跑得快，不然那可真是痛失“职业道德”。
    刚才周子轶在和严修济一起到各桌敬酒的时候，周子轶其实就看到孙雯了。但场合不合适，他只能当没看到。没想到孙雯居然还主动来敬酒，主动提起以前的事，周子轶面上笑嘻嘻，心里可真是……
    他现在被揭了底，但就跟没听见似的，神情淡定：“说笑了。”
    “是啊，说笑……不管是真是假，谁能想到他严修济居然会找个男人结婚呢？这要是放在以前，我肯定以为这是愚人节玩笑。”孙雯轻笑一声，“放轻松点儿，我不会揭穿你的。之前严修济问我和你什么关系，我还说的正经前女友，我够好吧？”
    周子轶：合着之前严修济之前提起的，就是你啊！
    “孙雯小姐一直人美心善。”周子轶谨慎得很，危险的词句根本不回应，只是道，“没想到你今天也来了，玩得愉快。”
    “我当然来啊，我家和楚家认识很久了好吧？”孙雯笑了笑，“不过我看了一圈，严修济他爸居然都没来，你们这是闹哪出呢？”
    周子轶可不能回答这个问题：“我也不是很清楚。”
    “一般你临时编不出谎的问题，就会回答‘不清楚’，其实你很清楚，不是吗？”孙雯乐了，“好吧，我不逼你了。你现在一跃成为‘严夫人’，我可不敢招惹你了，以后……”
    话没说完，严修济那边聊完，转而靠近了周子轶这边。
    周子轶跟背后长眼了似的，没等他站定就偏头一笑，喊了一声：“老严。”
    孙雯：噫。
    严修济：“……嗯。”
    周子轶又抬手捞住严修济后颈，没等严修济下意识退开，就贴近他耳边低声道：“她猜出我们的事了。”
    严修济：“……”
    话是正经话，可严修济的注意力被他的动作分走大半。
    他们头一回有这么亲昵的肢体动作，周子轶几乎整个人踢在严修济身上，还是在大庭广众下。严修济感受着对方身上源源不断传来的热气，费了点功夫才忍住没把他摔开。
    周子轶意识到他的僵硬，觉得挺有意思，故意没放开他，继续在他耳边说话：“老严？哥哥？”
    严大总裁不知出于什么心思，忽然抬手，大掌在青年后腰上一拍：“知道了。”
    周子轶一惊，跟过电似的收回手。
    严修济看他惊弓之鸟一样忽然乖巧，眼底划过一丝愉悦，随后主动和孙雯碰杯：“欢迎你来。”
    孙雯看他们的互动，觉着对于“契约情侣”来说有点亲密过头，但还是碰杯道：“恭喜。”
    严修济笑了笑，又道：“周子轶和我提起过你们以前交往过，所以我之前就问过你这事，希望你不要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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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子轶和孙雯：“！”
    这俩都没想到他会主动提这事，但周子轶的反应很快，咳了一声：“老严！”
    好像真的害羞又尴尬了似的。
    孙雯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打了张安全牌：“没事，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不算什么。我们现在朋友都算不上，没联系，我就是来说声恭喜的。”
    “嗯。”严修济又道，“我们的婚礼也欢迎你来。”
    孙雯：“……”怎么忽然有故意气死对象前任的味道了？
    “严总不嫌弃，我当然要来的。”孙雯道，“不过居然就在下个月，真快啊。”
    严修济淡定回应：“嗯，不想拖着。”
    孙雯更狐疑了：啧，严修济这家伙的演技也这么好的吗……
    周子轶还补枪：“不过时间太仓促，可能有照顾不周的地方，孙小姐到时候多担待。”
    孙雯听话听音，好奇道：“你亲自安排啊？”
    周子轶笑盈盈：“尽量吧，但是我们老严比较吹毛求疵，我也不确定能不能做好。”
    严修济淡淡道：“量力而行。”
    明明是淡定的语气，正常的语句，但孙雯就是听出一股狗粮的味道！
    她恍然觉得自己的猜测出现了重大失误，快速告辞了。
    周子轶看着她溜走的背影，抿了一口香槟，偏头低声问严修济：“她不会出去乱说吧？”
    严修济倒是挺淡定：“不会。”
    “这么有自信？”
    “她没证据。”
    “……”周子轶忍不住问，“你的账户给我划钱，没问题吧？其他人不会知道吧？我是说除了李菲之外的人。”
    严修济瞥他一眼：“你在怀疑什么？”
    “呃，不是怀疑你的能力，就是想说这么多钱……”周子轶顿了顿，感觉这个话题聊不下去，只好硬生生地转折，“总之，我肯定是相信你的，你说没问题那就没问题！”
    严修济道：“做好你分内的事。”
    “保证完成任务！”周子轶回了一句，顿了顿，又道，“哦对了，楚阿姨刚刚问我要电话和X信了，我都给了，还让我后天去看家具。严总，我连你家门口朝哪开都不知道，怎么给你配家具啊？”
    他本意是想要严修济公寓的照片或者录像，但严修济想了想：“你今晚跟我走。”
    周子轶懵了：“……啊？”
    “你今天不跟我走，其他人肯定会怀疑。”严修济道，“我有客房，你就住那里，以后你也住那里。这是合同上的内容。”
    周子轶道：“可是，我今天什么都没带，不着急吧？要么我先跟你回去，再悄悄溜回家……”
    严修济：“都有新的。”
    周子轶：“……”
    严修济又道：“这个月你自己找日子搬过来，缺什么你自己添上。”
    本来说下个月结婚，周子轶还没太多实感。一说搬家，实感马上就来了。周子轶挣扎道：“但是，刚刚不是还说下个月的婚礼那天，婚车要去我现在住的地方接我……”
    “保留基本的东西就可以，到时候你在那边住最后一晚。”严修济顿了顿，打量他，“你在迟疑什么？我们不睡一个房间。客观来讲，我们甚至不太碰面。我对你没兴趣，不可能对你做什么，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周子轶支吾道：“就是觉得……太快了。”
    严修济道：“刚刚是你自己同意下个月结婚的。”
    “……好吧。”周子轶下定决心，重振旗鼓，为了三千万拼了，“那，我今晚就去打扰了！”
    严修济忽然道：“住家里的规矩，回去再和你说。”
    周子轶的奋斗之心一下被泼了冷水：“……噢。”
    严修济看他老实了，心底泛起“扳回一城”的愉悦，面上八风不动地拿着杯子往回走。刚走几步，发现后面的人没跟上，回头瞥他：“傻站着干什么？”
    周子轶正在幻想严甲方在家里的规矩多，婆婆妈妈的条款令人烦躁。忽然听到严修济喊他，这才回过神，立马跟上。
    冷不丁对上楚玲碰巧望过来的视线，周子轶脑子一抽，下意识上前抓住了严修济的手。
    然后后知后觉地想到：现在各走各的也无所谓啊。
    但严修济这次没甩开他了。
    第14章 ——问题多是因为专业啊
    订婚宴当天晚上，周子轶抱着一把花，站在了严大总裁的公寓里。
    楼中楼，上下加起来使用面积超过四百平，视觉上还是很宽敞的——尤其是严修济一个人住的情况下。
    严修济在后面关了门，然后绕过周子轶，一路开灯一路往里走：“一楼走廊右手边的客房，你就住那里。柜子里什么都有，自己动手找一找。”
    “哦。”周子轶一边走一边张望，神情很淡定，甚至还举了举手里的花，“这个插哪儿？”
    这是两人订婚宴上用的花，总不能丢了，只好由周子轶捧回来。
    严修济的脚都踩上楼梯了，闻言瞥了一眼，随口回道：“随便。”
    众所周知，“随便”是最麻烦的回答。周子轶只好追问：“我想摆哪里都行？”
    严修济：“对。”
    周子轶：“那花瓶在哪儿？”
    严修济：“自己找。”
    周子轶：“园艺剪呢？”
    严修济不回话了，沉默地注视着周子轶。
    --

 第25页

    周子轶秒懂：“明白了，我自己找，找不到明天去买一把回来。”
    严修济这才勉强满意他的识趣，回道：“明天家政会来，你可以问她。”
    “哦哦，我就说，这么大的屋子少说得有个阿姨。”周子轶点点头，“懂了，谢谢严总指示！”
    严修济继续上楼了。
    周子轶抱着花环视四周，猛然发现了一个花瓶，就在二楼楼梯口的墙壁内嵌装饰台上。他本来兴冲冲往上走了两步，还没走到转弯，又忽然停在了那里。
    严修济这会儿刚上了二楼走廊，听着背后脚步声刚响了几步就戛然而止，忍不住回头：“又要干什么？”
    “呃……”周子轶停在楼梯上，仰头望他，“我能上二楼吗？”
    “为什么不可以？”严修济感觉他的问题层出不穷，“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周子轶心说那不是怕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但话到嘴边，就美化成了：“我以为二楼是严总的私人空间。”
    “是，但不是见不得人。家政也会上来。”严修济索性讲清楚，“除了二楼的书房、卧室要经过我同意外，其他地方你都可以进。明天家政来了你加她X信，找东西都问她——还有没有问题？”
    周子轶一边听他说一边上楼，他说完，周子轶也到了二楼楼梯口，冲他一笑：“没啦！”
    穿着白色燕尾服、抱着艳丽玫瑰，青年的笑容好看得晃人眼睛。但严修济一张口，只有直男发言：“不要站在楼梯口说话，踩空你就完了。”
    周子轶依旧笑嘻嘻的：“谢谢严总关心。”
    严修济不管他了，刚转身，又听后面周子轶喊：“那个……”
    严修济：“又干什么？！”
    “忽然想起来的！求解答！”周子轶用花挡住脸，不跟严修济对视，“严总的花瓶是古董吗？插花没问题吧？”
    “我家没有古董。”严修济顿了顿，“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还有没有问题？”
    周子轶沉默了一下，慢慢把花放下来，露出一双眼睛眨啊眨。
    严修济居然读出了他的意思：“有话说话。”
    “严总和我拍张照呗？”周子轶随手把花连带包装塞进花瓶口，麻利掏出手机，“我加了楚阿姨的X信，还有你妹妹严美月的，订婚的日子总归有点表示比较好吧……”
    严修济感觉他真是一套一套的。
    但转念一想，也没说错。严修济没关注这些细节，花三千万让周子轶来，就是要把握这些事的。
    虽然有时候，严修济觉得这家伙大概是故意搞得这么烦人的。
    “所以，怎么拍？”严修济打断对方的喋喋不休，“话说在前面，我不喜欢自拍，不会跟你一直拍，也不会每次都有空拍。”
    “好吧，看出来了，严总就是不喜欢自拍的面相。”周子轶一副“我懂”的表情，点点头，“那这次就不用拍脸，借一下严总的手？”
    严修济一头雾水：“什么？”
    周子轶朝他伸出手：“手呀，伸出来一下。”
    严修济下意识伸出右手。
    “哥，不是握手啊！”周子轶举起左手晃了晃，订婚戒指闪啊闪的，“左手，戴戒指的那只！”
    严修济于是换给他左手：“我说过，私下不要这样叫我。”
    “嗨，就是个玩笑，就跟有时候喊‘老板’‘大哥’一样，没别的意思。”周子轶说着，自己的左手就握住了严修济的，当即掌心相对、十指相扣。
    严修济：！！！
    “你干什么？！”严修济当场就想抽回手，周子轶跟着松开，点点头，话却和严修济不在一个思路上。
    “这样拍不出两只戒指，是得换。”周子轶又抓着严修济的手背，再次扣了进去，“这样可以了！”
    严修济皱眉：“你非要这样拍照吗？”
    “没脸贴脸已经是退而求其次了，严总，配合一点不就能快速完成打卡了吗？”周子轶已经拽着他的手举起来了，背景是那一大捧玫瑰花，镜头里看还挺浪漫。
    然而周子轶看了不满意，松开严修济的手：“啧，我的手比你的小一点，拍出来不好看……严总，敢跟我的手换个位置吗？”
    严修济终于忍不住道：“你的花样也太多了。”
    “我这叫‘敬业’。”周子轶举着自己的左手，对着花束，手指张开，“快，在线等位。”
    严修济站着没动，眯了眯眼。
    周子轶跟丝毫没感受到他的低气压似的，还扭头催他：“严总？哈喽？在线吗？”
    严修济看他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沉默了好几秒，终于抬起手，覆上周子轶的左手。
    周子轶还要指挥：“松一松，把我们的戒指都露出来，嗯嗯，角度稍微往那边去点……哎就一点点……”
    严修济本着早点完事的想法，同时也是被周子轶折腾得没脾气了，还真配合周子轶的指挥。等他意识到的时候，他几乎已经挨在了周子轶的背后。
    距离非常近。
    严修济比周子轶高半个头，站在周子轶侧后方，覆盖他的手。周子轶为了拍出好效果，手往前伸、身体往后仰。这一前一后的，导致严修济像是把青年拢在自己怀里似的。
    今天傍晚做造型时的香水，头发上的发胶香气，都涌在严修济周围。
    --

 第26页

    他实在不习惯和人这么接近，看周子轶摆弄手机摁摁摁的，忍不住问道：“好没有？”
    周子轶不说好没好，边拍边冒出一句：“哎？严总你声音近听好苏啊。”
    严修济直接抽回手。
    “拍那么多，够你选了。”严大总裁决定不陪玩了，后退两步，“你自己处理。”
    “啊？哦。”周子轶道，“那我选定照片之后，发你原图，然后把文案发给你啊。”
    严修济：“我不审。”
    周子轶：“没让你审呀，一起发嘛。”
    严修济：“为什么同样的东西要发两遍？”
    周子轶：“呃，就是这么个套路啊。要么你转发我的。”
    严修济：“我给你点赞。”
    周子轶：“大哥，又不是我一个人结婚！你是当事人好不好？”
    严修济：“……”
    “大总裁哎，我把照片、文案都给你，你就复制粘贴一下，一分钟都不要的！”周子轶也无奈了，“平时也不用你发啊，我发、你有空点个赞就行，没空就当没看到。但是订婚、结婚，你总要有点表示的吧？那么多人盯着你呢！”
    严修济大概是不想和他在走廊上继续纠缠了，终于道：“……知道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坚决不给周子轶继续出幺蛾子。周子轶赶紧在后面追问最重要的问题：“等等！严总，家里wifi密码多少？！”
    严修济头也不回：“我生日。”
    周子轶又提醒：“严总记得把钻戒换下来，明天戴素圈上班！”
    回答他的只有严修济的关门声。
    周子轶怀疑，这家伙甚至还会锁门。
    “啧，跑什么，我又不是洪水猛兽……”周子轶看着紧闭的房门，松了松领结，嗤笑一声。
    然后用手机给刚走开的男人发信息：【严总，明天求参观书房和你的卧室！我后天要和阿姨去买家具的！】
    周子轶：【以及，装钻戒的盒子你要锁起来不？】
    周子轶：【又及，家政阿姨一般几点到？】
    这些问题，直到周子轶洗完澡、换好衣服，把花束的包装拆开、装瓶、再放到一楼客厅茶几上，都没有任何回应。
    周子轶从衣柜里翻出枕头被子，铺好，爬上床。看着依旧没回复的信息界面，青年挑眉。
    精选照片一张，附上简单通俗的文案，再次发给严修济。
    同样连个“收到”都没有。
    周子轶撇嘴，顺手先自己发了，也没管严修济的动向。反正他今天是仁至义尽，甲方不乐意配合，他也没办法了。
    不过十分钟后，周子轶的手机就响了一下，显示特别关注的对方已经发了状态。
    严修济：【从此以后，请多指教。】
    附图，当然是周子轶精选、调色、各种滤镜试过一遍的牵手图。两枚订婚钻戒泛着光，极其闪亮。
    周子轶一乐，正要点赞，发现有个人动作比他还快。
    秘书李菲光速点赞！
    附言：【恭喜严总！百年好合！！！】
    第15章 ——秀恩爱就是早餐和咖啡
    第二天一早，严修济九点准时从楼上下来了。
    他这时已经是西装革履全副武装，准备直接出门。但一下楼，客厅里的艳丽玫瑰一下扎到了他的视野中。
    空气中还弥漫着咖啡的香味。
    “啊，你出发啦？”
    周子轶从房间里出来，还穿着睡衣，懒洋洋道：“我本来爬起来想给你弄个简单早餐之类的，结果你的冰箱什么都没有。咖啡机和咖啡豆倒是找到了，做了个手磨咖啡，你喝一杯吗？”
    严修济没责怪他动东西，只是扫了一眼，然后准备转身出门：“不喝，司机在下面。”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等我十秒。”周子轶快步进了厨房，然后拿出来一个小袋子和一个杯子——还是带着隔热套的那种，“你的咖啡套装有送这个咖啡杯，给你装好了，拿着吧。盖子已经关紧了，不会洒的。我不知道你喝咖啡加不加糖，一点没放，要糖你自己加吧。”
    严修济不想拿，但周子轶不由分说塞进他手里：“一路好走，严总。”
    然后青年就转身回房了，比严修济都动作干脆。严修济看看他的背影，又看看手里的咖啡，下意识把这套东西随手放旁边的柜子顶上。
    但咖啡这个东西，那是真的香；手磨咖啡的味道，轻松占领一层楼不成问题。
    严修济走到门口，手都放上门把手了，咖啡味道还是萦绕不去。他在那儿默默站了几秒，闭了闭眼，还是回头抄走了咖啡。
    出门。
    ***
    这天早上，李菲目睹自己的上司居然拿着个杯子上班了，表示很震惊。
    她想来想去，还是敲门探头问：“严总，今天的早餐还定吗？”
    严修济瞥她一眼，好像听到了什么废话：“定。”
    李菲无声嗅着空气里弥漫的咖啡味，看了看他桌面上那个杯子，发现已经开盖了。
    ——噫，好香！
    “好的。”李菲一时间远看看不出杯子是哪家的，一面猜测这咖啡的来历，一面回道，“那还是照旧，但是咖啡不用了，对吧？”
    严修济：“嗯。”
    李菲点头，这就缩回去了。正要关门，忽然又听严修济在里面道：“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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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菲又站回去：“怎么？”
    严修济看了看桌上的咖啡，沉默一秒，还是说道：“找点糖来。”
    李菲确认道：“咖啡用的糖？”
    严修济：“……对。”
    “好的。”李菲顿了顿，鼓起勇气问道，“严总，方便问一下那是哪家的咖啡吗？好香啊。”
    严修济：“……”
    虽然咖啡机和咖啡豆都是自己家里的，但其实大总裁根本不记得这些事。
    大总裁只好道：“你问周子轶。”
    李菲：！！！
    “好的。”李菲表面冷静内心震撼地退下了。
    ——没法不震撼，听意思这是周子轶弄的咖啡啊！
    ——严总以前从来没带过早餐来上班，周子轶住进去头一天就让人带咖啡上班了，以后是不是还得带便当啊？！
    ——三千万这么厉害的吗？
    李菲晕乎乎地给司机发早餐内容，然后晃到茶水间，找咖啡用的糖。刚好碰上几个特助也在这里扒拉咖啡，特助们看她光拿方糖没拿别的，神秘兮兮地凑过来问：“菲姐，严总早上真带咖啡来上班了？”
    李菲瞥他们：“你们怎么知道？”
    “嘿，大家都看到了，都震惊了好吧？”特助们感叹道，“不过要说起来，昨晚严总发的朋友圈更震撼。我没严总的微信，看的是别人的截图，他平时朋友圈也是这种风格吗？”
    “八卦不你们？”李菲道，“回去工作，不要八卦老板。”
    “哎，爱妻家又不是什么坏人设，没什么的嘛。”特助们笑嘻嘻道，“菲姐，总裁办什么时候集资给严总送结婚礼物，记得提前通知我们啊。”
    “就是。不过我还不知道严总夫人长什么样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严总才带夫人来出席活动。年会的时候可以带家属吧？或许那时候有戏呢……”
    李菲原本心道就合约结婚，严总肯定不会带人来的。但转念一想今早的咖啡，李菲又觉得不一定了。
    头天就能带咖啡，指不定哪天就带人了……吧？
    另一头，严修济翻看朋友圈，发现周子轶刚刚发了一条朋友圈。
    文字很简单：【有人忘拿东西了哦。】
    配图乍看之下也很简单，白墙、柜子，柜子上一个什么标记都没有的小纸袋。
    别人未必能看懂，严修济却知道——这就是早上周子轶给他的、装糖的袋子！
    回头拿咖啡的时候忘了！
    严修济盯着手机屏幕，眯了眯眼，下意识再次拿起喝了一口咖啡，然后就再次被其中的苦涩味道逼退。
    ——啧。
    ***
    订婚宴后第二天的严总，也是加班到九点才回家。
    一进门，就听到客厅里一片嘈杂。一看，是家里的电视放着一部电影，轰隆隆砰砰砰的，吵得不行。周子轶坐在沙发上，沙发背上冒出一个脑袋。
    听到门口的动静，周子轶一下转过头，趴在沙发背上看着严修济：“妈耶，严总你可算回家了！”
    严修济有点懵：至于这么激动？
    周子轶跪在沙发上，支着下巴：“亲爱的严大老板，你有没有想起自己忘了什么？”
    他这么一说，严修济就下意识看向早上放糖的柜子，但这会儿上面已经空空如也。
    周子轶一看就知道他想的是什么，哈哈一笑：“不是糖！当然，你确实忘了糖，但是有更重要的事！”
    说着话，周子轶还觉得电影太吵了，回头暂停了播放。
    客厅里一下安静下来。
    “你忘了你家里还有一个大活人啊，严修济！”周子轶放下遥控器，绕过沙发朝严修济走来，“你连钥匙都不给我，我怎么出门啊？”
    严修济愣了一下。
    ——他一个人惯了，真没想起这件事。
    “我都想着直接溜回家了，但想着你书房和卧室还没看，明天没法交差，只好蹲在这里了。然而你这地方安全系数太高了，点个外卖都不让进小区。”周子轶在他面前站定，“要不是你的家政阿姨中午就来了，我能出去拿外卖，我就要饿死在你家里了好吧？”
    严修济不知道如何评价这件事。
    听起来有点荒诞，但也不是没可能。
    他沉默两秒，然后道：“你怎么不和我说？”
    “哥，昨晚开始，我给你发的信息你全都不回，我找你有什么用？”周子轶挑眉，然后摊手，“钥匙。”
    昨天说来住还犹犹豫豫的，今天就坦然问要钥匙了，周子轶也是自我调整速度非常快。
    “……我找给你。”严修济回道，“还有，家政可以给你做饭，不用叫外卖。”
    “我知道呀，今天和王姨聊过了，还加了X信呢，晚餐就是她做好留在家里的。”周子轶道，“知道你今天不回来吃晚饭，所以我自己吃啦。”
    严修济要往楼上去的脚步一顿：“你问了我的行程？”
    周子轶坦白：“我只是问菲姐，你回不回来吃饭。菲姐说你已经吃了。”
    “……”严修济找不出什么漏洞，只好道，“不要打探我的工作。”
    周子轶道：“那我直接给你发信息，问你晚上回不回来吃饭呗？”
    严修济：“不用管我。”
    周子轶：“我连你回不回来吃饭都不管，王姨问我做几个人的我怎么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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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修济：“……”
    周子轶又道：“你只要回复Y或者N就行！够简单吧？”
    严修济终于松口：“……可以。”
    周子轶趁胜追击：“那我的信息解禁了哦？严总可以回复我那些问题了吗？”
    得寸进尺可以算是非常熟练了。
    严修济其实看了那些信息，但回的是：“什么问题？”
    周子轶笑道：“一个是钻戒你要不要特别收起来？还有一个是，待会儿给我参观一下你的书房和卧室？我要看看情况的。”
    严修济道：“书房和主卧的家具不用换。”
    周子轶道：“那我只能说，看楚阿姨是什么意思了。她说要换，我总不能坚决拒绝吧？”
    严修济只得给出底线：“不要太亮，不要花俏，不要太多颜色。要实木的，要没什么味道的。”
    “‘两要三不要’，记住了！”周子轶道，“那钻戒……？”
    “拿过来，一起锁着。”严修济回了一句，这就上楼了。周子轶琢磨了一秒他的话，在楼梯下探头问道：“现在就参观啊？”
    严修济居高临下看着他：“不然你想预约到什么时候？”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要不要来点宵夜？”周子轶道，“我用王姨留下的材料，做了西红柿肉末的浇头，家里还有青菜，给你煮点宵夜？”
    严修济：“不吃。”
    “好吧，真自律。”周子轶笑了笑，“那明早你提前一刻钟下来？我给你做早餐，你吃面条还是三明治？”
    严修济依旧拒绝：“你不用在我面前搞这些。”
    “严总，家里是只有我俩，但出去还有别人呢。”周子轶支着楼梯扶手，“早上楚阿姨还发信息问我，你忘记带什么出门了。”
    “周子轶。”严修济盯着他，沉声道，“不要耍花样。”
    “严总，你是我的金主，你也调查清楚我的情况了。我能怎么样？”周子轶耸肩，“我都收你这么多钱了，做个早餐不算什么。你要是不嫌弃，便当都能给你弄出来，反正秀恩爱不就这些套路。”
    严修济道：“你也是这么对你以前那些雇主？”
    周子轶眨眨眼：“我又不在她们家里过夜。”
    严修济：“……”
    周子轶又问：“那，三明治还是面条？”
    严修济和他对视几秒。
    “……随便。”
    第16章 ——不是你的不要奢望
    楚玲第二天来接“准儿媳”的时候，诧异发现严修济居然还在家。
    而且还在餐桌旁吃早餐！
    楚玲难得地露出错愕表情，看了看手机，又看看自己儿子：“九点零五了，你居然在家？今天不上班？”
    “我的错。”周子轶抢在大总裁前面回话，“没算好时间，咖啡太烫了，耽误他出门。”
    严修济倒是很淡定：“在公司吃早餐的时间挪到家里而已。”
    楚玲探头看了看儿子的早餐，露出嫌弃的表情：“面条配咖啡？这什么搭配？”
    “……”周子轶觉得这真是自己的锅，“失误、失误，做的时候没想太多。我改天弄个豆浆机回来，这就好了。”
    楚玲没说什么了，只是在儿子对面一坐：“行吧，小周吃完早餐没？等你吃完再走。”
    “阿姨说九点半来，我现在还真没吃，劳烦你等等了。”周子轶笑了笑，“阿姨还吃点吗？或者喝点咖啡？”
    楚玲：“手磨的？”
    周子轶：“手磨的。”
    楚玲：“喝。”
    周子轶进厨房去了，楚玲就盯着自己儿子吃早餐。严修济察觉她的视线，咽下嘴里的面条：“有事？”
    “没有，就是觉得你运气不错。”楚玲嗤笑一声，“我可没心情一大早起来给你爸搞手磨咖啡。”
    严修济：你也没收到三千万的聘礼。
    不过这话没法说，所以严总默默吃面。番茄肉末浇头，甜菜花，严修济很少吃这种模式的早餐，但感觉还不错。
    周子轶端着咖啡走出来，看母子俩其乐融融（？）地面对面，把一杯咖啡、一碟方糖放到了楚玲面前。
    然后，又给严修济放了一碟方糖，顺手收走了他手边另一个小碟子。
    这碟子原本也放了三颗方糖的，现在空了。
    严修济：“……”
    楚玲没注意这个小细节，光顾着把自己那整碟方糖倒进咖啡杯了。
    周子轶问她：“阿姨还加点方糖吗？”
    楚玲喝了一口：“要。”
    周子轶看看她，又看看严修济，有些好笑地再次转身进厨房。
    ——母子连心，有意思。
    十分钟后，严修济出发上班。
    又十分钟后，周子轶也跟着楚玲走了。
    ***
    严修济今天到公司，李菲面上冷静打招呼，心里八卦疯了。
    她机敏得很，看上司今天没准时到，就发了信息问司机。还不是问老板在干嘛，而是让司机问问老板早上还定不定早餐。司机刚刚才回的“老板在家吃了”，李菲简直震惊。
    ——昨天带咖啡，今天就在家吃了！
    ——这可不是合约内容，所以是严总要求的，还是周子轶主动的？
    ——不管是哪边，都很惊人！
    李菲甚至还趁着找严修济报告工作的机会，溜边打听到底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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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先把话题从工作正事转到结婚私事：“严总，我刚刚给你发了发请帖的名单，劳烦你看一下。没问题我就让人手写送出去了。”
    严修济“嗯”了一声。
    李菲又问：“周子轶敲定的请柬样式，严总看过了吗？还有什么地方需要改吗？”
    严修济道：“看过了，不用改。”
    铺垫得差不多了，李菲话锋一转：“对了严总，以后早上还要帮你订早餐吗？”
    严修济抬头瞥她。
    李菲心里咯噔一下，但面上维持镇静，假装就是顺口问的。
    严修济大概评估了点什么，两秒后，才回：“再说。”
    “好的，那我出去了。”李菲如蒙大赦地溜了，临出办公室前听到严修济道，“请柬写了第一张后给我看一眼。”
    李菲回头：“之前看请柬样式的时候上面不是有试写的字吗？周子轶给严总看的是没字版本？”
    严修济道：“我是说，我的请柬写了第一张后给我看。”
    李菲有点茫然，但还是答应了。
    ***
    这天，严修济的X信收到了非常多的信息。
    大多数是周子轶发来的照片。
    各种各样的家居，客厅的沙发茶几椅子，卧室的床铺衣柜床头柜，应有尽有、各种花样。严修济本来瞥一眼就关了，根本不回复。偏偏周子轶中途忽然开始发红木雕花家具，严修济立马就忍不住了：【这个不行。】
    周子轶回复：【我知道，阿姨说你爸爸喜欢，嫌弃地叨叨了好几句。】
    严修济不回了。
    周子轶继续给他发信息，都没收到回复，但也坚持不懈地继续发。楚玲看这动静，还以为自己儿子真和他有来有回的，还挺感慨。
    于是，周子轶又在严总没配合的情况下，完成了在长辈面前“秀恩爱”的任务。
    而这天逛家具城的战果，最后被周子轶总结成了几句话：【我成功说服阿姨不动你的卧室了！但阿姨说你的床黑漆漆的，要换床具。选了淡蓝色和淡绿色的哦！阿姨说白的像酒店哈哈哈哈。】
    附图是两套四件套，其实是明快的颜色，但颜色比较淡、材质也不反光，所以勉强踩在严修济的可接受范围边缘。
    反正也就忍一个月。
    周子轶还发：【客厅的真皮沙发我也抢救成功了！但茶几、电视柜和餐桌套全要换，前两样要参考沙发的颜色，没用木头的哦！】
    也有配图，电视柜是全烤漆质地，设计时尚，是不对称的简约镂空风。这东西估计要被一般家庭吐槽“收纳能力低”“落灰地方多”，但好看也是真好看。尤其纯黑白配色让严修济比较满意，也疑惑于亲妈居然没毙了这个配色。
    茶几就更时尚了，纯玻璃设计，极巧妙的几何拼接式，总结起来就是漂亮、高端、昂贵。同样的，这东西只能放几本时尚或财经杂志，最多加上水果和鲜花，再多的就不行了。不是因为承重不行，是因为这么用就太不讲究了。
    因为玻璃茶几过于透亮，下面还加了一块地毯，平衡视觉。
    餐桌椅倒是木头的，但是设计上比以前轻盈了一点，是楚玲亲自拍的板。
    其他换了窗帘、加了抱枕之类的，就不再赘述。
    周子轶发了这么一大堆，末了终于单独发了个问句：【我们就这么定了哦，哥你还有什么意见不？】
    严修济回复：【没有。】
    不是严大总裁不耐烦看，是周子轶确实挑得还可以。有些是勉强可接受，有些是严修济也觉得不错的。当初严修济挑这房子的家具时，只钦点了一些比较重要的，剩下的都交给设计师。出来的成品虽然都还行，但也没到让严修济眼前一亮的地步。
    周子轶这回点的电视柜和茶几，让审美意识颇高的严总很满意。
    严总满意，也就顺手回复了周子轶的下个问题。
    周子轶问：【阿姨要请我吃饭，问你来不来。】
    严修济回复：【不去。】
    周子轶：【又加班啊？阿姨说你订婚第二天都正常上班，不像要结婚的人。还问了我度蜜月去哪里，我随便搪塞的。】
    周子轶：【阿姨又问我你最近是不是都加班了。】
    周子轶：【哥，我说还行、有时加，阿姨说我给你编谎……】
    严修济被这文字“直播”也是弄得没辙了，他搞不懂周子轶到底什么本事，能让楚玲同意黑白配色的电视柜，现在还这么随意聊天。但他知道，他再不到，周子轶大概要穿帮了。
    大总裁只好道：【地址发给我，我晚点到。】
    周子轶：【好哒！】
    回复了之后，周子轶冲楚玲一笑：“他说来，不过晚点到。”
    楚玲叹为观止。
    ——什么本事啊，把我儿子哄得五迷三道的。
    ***
    晚上回家，严修济刚要上楼，听到周子轶在后面给家政阿姨发语音。
    要她明天买点大豆来。
    严修济停下脚步，回头，等他发完语音了问道：“你这是要干什么？”
    “买豆子回来弄豆浆啊。”周子轶道，“豆浆机已经定了，明早就到，不过豆浆要到后天早餐才有了。”
    严修济道：“你不用这样。”
    周子轶一愣：“嗯？”
    “合约里没要求你照顾我的私生活。”严修济道，“你今天在我妈面前表现不错，但说的话不必句句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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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子轶反应了几秒：“你说我给你弄豆浆那句话啊？”
    严修济没答话，但定定望着他，默认就是这么个意思。
    “哎，严总，也不用这么上纲上线吧。”周子轶笑了笑，“又不止你一个人吃，我也吃饭的啊。我在你家住，伙食费房租都没了，还能自己想吃什么让阿姨做，动手的机会不多。你就当是我想喝豆浆了，借这事儿顺便弄起来，不就得了。”
    严修济：“……”
    周子轶：“还是说，你觉得我买豆浆机不行，不能报账这个月的生活费啊？”
    豆浆机值几个钱？对于严总来说都是毛毛雨。
    “我只是提醒你，不要指望别的。”严修济看着他，淡淡道，“我不要求你合约以外的事，你也不要有合约以外的期望。”
    周子轶眨眨眼：“‘合约以外的期望’，是指让你在家吃早餐吗？”
    严修济道：“我在和你说正事。”
    “好吧好吧。”周子轶举起双手，“严总，我保证我什么都没想。谁能想到让你吃个早餐你就想这么多啊，我只是室友情分上的顺手而已。”
    严修济道：“不需要多余的事。”
    “我知道没必要，但可以，对吧？”周子轶无奈，“顺手的事，我就是想表现得友好一点，喝杯豆浆至于这么上纲上线吗？好吧，那就不喝了，行了吧。”
    严修济：“不是单单豆浆的事。”
    “OK，早餐也取消了，没有什么面条三明治和咖啡了。严总下楼就出门，上班绝不迟到。”周子轶道，“今早谢谢严总赏脸了。还有什么，一次说完吧。”
    严修济：“……”
    周子轶诧异道：“不会是我也不能在家吃早餐吧？”
    “随你。”严修济抛下一句，上楼了。
    周子轶目送他，当他的背影消失，张嘴无声吐槽。
    ——德行。
    第17章 ——人生就是充满意外
    接下来的几天，严修济早上下楼，就会看到周子轶在餐桌旁坐着。
    有时候是呲溜呲溜地吃面条，有时候是啃着新鲜出炉的三明治，还有咖啡、豆浆或者亲手泡的奶茶。要是和严修济撞上目光，周子轶就咽下嘴里的东西，摆摆手：“严总拜拜，一路顺风哦！”
    然后晚上回来，也没了宵夜问询。基本上都是周子轶抱着画板在沙发上，一边画画，一边开着大电视放电影。
    这么一来，倒真的有点像是一般舍友了。
    只是早晚碰到的时候简单打个招呼的那种。
    直到几天后，严修济在接近零点的时候才到家，周子轶终于再次从椅子上起身了。
    彼时周子轶听到了开关门的声音，但他正画到关键的地方，就没回头。等他画清楚这几笔，才忽地意识到好像没看见严修济上楼。
    回头一望，就看到严修济还站在玄关，背靠着墙半垂着头。
    “这是怎么了？”
    周子轶赶紧把手上的东西全都放下，从沙发上爬起来走近男人。还有两米多，周子轶就闻到了他身上那股酒气：“啊，喝多了吗？还好吗？”
    “……没事。”严修济还能回话，但节奏已经比平时说话慢了，“不用管我。”
    “这时候就不要逞强了吧？”周子轶直接扶住他，“我带你上楼？”
    严修济还想抽手：“不用……”
    “不，你用。”周子轶果断地扶着人往里面走，“严总，都这样了，还是早点回房间吧。不然你这么站着，我怕你直接在门口躺下去。”
    严修济的脚步有些沉，但好歹还能自己走：“我还清醒得很……用不着你多此一举。”
    “不错，还会用成语，真不愧是学霸。”周子轶笑了笑，“家里就我俩，你有什么好不好意思的，把我当花钱买回来的机器人不就完了。”
    严修济一脚轻一脚重，嘴上还要怼人：“你在说什么瞎话。”
    “我在说事实。”周子轶扶着他，朝楼梯口慢慢走去，“给你做早餐都不要，吃了能怎么样？用得好这么怕我吗？”
    严修济缓缓道：“……我没怕你。”
    “你是没怕我，你是防我跟防贼似的。你这么怕自己没定力？吃个早餐就觉得会中陷阱？”
    “我只是，不喜欢改变我的生活习惯。”
    “看出来了。”周子轶感叹，“一点点都不想别人影响你，你才是机器人啊……小心！”
    严修济被楼梯绊了一下，当场朝前一晃！周子轶下意识伸手捞，直接被带了下去，两人双双倒在楼梯上！
    “呃……！”周子轶因为惯性，几乎是重重坐到了楼梯上。严修济大半身体撞在他身上，相当于用人体肉垫缓冲，但严修济也摔得半跪在阶梯，膝盖结结实实地磕了一下。
    “嘶！”周子轶一坐加一撞，腰背被楼梯角撞得又痛又麻，冷汗立马就冒出来了。他想让严修济赶紧起开，但一张嘴，先倒抽了一口冷气。
    “！！！”严修济摔得瞬间清醒，一回过神，立刻起身。他也撞得到处疼，但看周子轶好像动都动不了了，严修济也顾不得自己，赶紧看周子轶：“撞到哪了？！”
    “背后，腰，还有屁股……”周子轶有心想动动，试试有没有出问题。然而腰上刚用力就痛得很，他也不敢轻易动弹了，只得描述：“腰上和背上被楼梯角撞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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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了。坚持一下，不要乱动。”严修济下楼梯掏手机，酒精还在让他昏沉，他的脑袋其实还是很沉。但他皱紧眉头保持清醒，冷静地拨出了急救电话。
    周子轶听他说话感觉是很有条理的，但稍微偏头看，就能看到严修济是扶着沙发背在说话。
    急救电话很快打好，严修济又给物业打电话，让他们做好急救车的接应。
    物业那边瞬间如何慌乱不提，只说严修济这边。他挂了电话，闭了闭眼、定了定神，然后从沙发上拿了两个抱枕，回到楼梯上。
    “垫一垫，少使力。”严修济把一个抱枕垫在周子轶脑后，但另一个怎么也不方便塞到周子轶悬空的腰后。严修济又去找了毯子，调整了一下形状，给周子轶垫上了。
    周子轶望着他。
    严修济注意到他的视线：“干什么？”
    周子轶：“就是以为你要问‘感动吗’，我就要答‘不敢动不敢动’了。”
    严修济：“……”
    周子轶：“严总？”
    严修济：“痛就不要说话。”
    周子轶：“就是因为痛，还不能动，才想转移注意力。”
    严修济又“……”了。
    “也不用这么紧张，严总，不是病入膏肓。”大概是最疼那波过去了，或者是有点习惯了，周子轶还有心情开玩笑，“幸亏你是在楼梯口摔的，你要是走到半当中摔了，那我们指不定就一起滚下去了。”
    “不要小看背后被撞。”严修济皱着眉，冷冷道，“脊椎受伤导致高位截瘫的比比皆是。”
    周子轶：“……”天就是这么聊死的。
    严修济不想听周子轶开玩笑，但他也没走开，就坐在台阶边上看着周子轶。周子轶身上痛，依旧被他盯得难以忽略那股视线，只好又和他搭话：“看这么久，终于觉得我好看了？”
    严修济另起话题：“你流汗了，很疼？”
    周子轶：“不然我在这装什么雕像？”
    严修济沉默几秒：“……你就不该管我。”
    “啧，我要骂脏话了，都这样了你还给我讲这些？”周子轶也皱着眉，不悦道，“你起码说句‘谢谢’吧？”
    严修济道：“我会负责治好你的。”
    “负责治病的是医生，你顶多负责出钱。”周子轶道，“算了，咱们还是别聊了，我怕我越聊越气。”
    严修济想了想，站起来：“你的身份证在哪。”
    “在房间背包的钱包里……”周子轶看他又走开了，忽地追问，“严修济，你自己摔到哪里没有？你可别等我没事了，你留下个后遗症啊。”
    “我能有什么事？”严修济瞥他一眼，又往客房去了。
    ***
    当天晚上，救护车呼啸着把周子轶接进医院，值班医生又是检查又是拍片的，一开始的阵仗还真不小。
    主要听着周子轶喊脊椎又麻又痛，医生也担心来个半身不遂什么的。
    周子轶倒是因为切身感受整个背后都在痛，反而觉得应该不至于过分严重——毕竟还能感觉到痛就是神经还在工作嘛。所以准备拍片的时候，他还能有闲心想起一桩事。
    他提醒严修济：“菲姐给我发了写好的第一张请柬，说是你要看字，你要是还没回复记得看完说一声。”
    说完，他就被推去拍片了。
    严修济看着房间门关上，静默几秒，掏出手机再次点开李菲的信息。
    其实下午李菲发来照片的时候，他就看过了。但当时只扫了一眼，确实没回复李菲。现在严修济打开李菲的信息界面，本来是要直接回复的，可神使鬼差的，他又点开了那张照片。
    白底金纹的请柬上，是专业人士手写的漂亮钢笔字。严修济和周子轶的名字并列在一起，比之前那些写着别人名字的样品，又给人多了几分实感。
    严修济看着照片上的两个名字，“这太荒诞了”的想法划过脑海，但又莫名觉得，这也不是不可接受。
    ——开弓没有回头箭。
    严修济是极少回头惋惜的那种人。
    他是华皓集团的掌托人，知道自己做了决定后，要背负到底。很多时候哪怕是状况非常不理想，也要咬牙坚持。现在他已经在婚姻的道路上大踏步前进，就不会临阵退缩。
    况且，目前也没什么特别不理想的。
    严修济给李菲发了条信息：【请柬可以了，没问题。】
    至于李菲是今晚看还是早上起来才看到，严修济就没管了。
    再说周子轶这边，在医院一通检查，最后医生得出一个结论。
    ——没伤到骨头。
    痛倒是正常的，卧床静养一阵就好了。药开了一些外用的，住院都用不着，麻溜打包回家躺着就行。
    跟着到医院忙前忙后的严修济听了结论，心里一直堆积的烦躁总算散去一些。他无视周子轶那“你看吧我就说兴师动众了”的眼神，call来司机，把人接回家。
    刚回到家没多久的司机又跑出来忙活，除了接人，还接到另一个活——明天买个轮椅给老板。看在红包的份上，司机非常爽快地答应了。
    司机甚至还帮着老板，把未来的老板夫人背回了楼中楼里，直送到床。
    好在这位老实巴交的司机，没在意未来的总裁夫人为什么没睡主卧。不过这事也很好圆谎，毕竟主卧在楼上，周子轶现在不方便上下楼，所以就睡一楼，很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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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先这样。”
    一切终于暂时安顿好了，严修济站在床边，看着床上的青年：“明天我会找个护工来，你就方便活动洗澡了。”
    周子轶望着他：“你别说得我好像瘫痪了似的……”
    “乌鸦嘴的话少说。”严修济居高临下，淡淡说道，“还有事吗？没有就给你关灯睡觉了。”
    周子轶眨眨眼，好像还真有问题。
    “我想上厕所，怎么办？”
    第18章 ——语言和行动不一致的人
    人有三急，周子轶说想上厕所，严修济总不能说“忍着”。
    但严修济一时间也没动，就站在床边看着床上的人。
    周子轶：“呃，严总？”
    严修济沉默一秒：“真的？”
    周子轶心说我在你心里到底什么形象：“我跟你开这个玩笑干什么？”
    严修济继续沉默。
    周子轶没办法，试着撑了一下，自己不太起得来，只得自己慢慢开始挪。他背后还痛得很，腰背不好用力，一点一点的也不知道要蹭到多天荒地老。
    严修济终于动了。
    他单膝跪在到床上，伸手比划了一下：“我把你扶起来。”
    “哦。”周子轶想配合伸手，但他往上伸，严修济就往上；他的手往下挪，严修济刚好跟着往下。两人的手总是撞上，也不知是太不默契还是太默契。
    严修济终于道：“你不要动。”
    周子轶老实了。
    严修济的手臂伸到青年的后颈，稍微用了点力道往上撑：“你慢慢起来。”
    大总裁半扶半抱的，周子轶终于起来了，挪到了床边。严修济还转身背对周子轶，蹲了下去，看样子是要背人。周子轶赶紧道：“不用了，我走着过去也行，劳烦严总扶我起来一下？”
    严修济站了起来。
    他起身的时候，顺手扶了一下床边，周子轶注意到他的动作：“你怎么了？”
    严修济站起来：“什么？”
    周子轶道：“你是不是有点站不稳……”
    “你的幻觉。”严修济将他扶起来。周子轶以为这就完了，结果严修济还搀着他，慢慢走向卫生间。那速度是真的龟速，慢到周子轶都觉得没必要，忍不住道：“严总，你是觉得我们会平地又摔一跤吗？”
    严修济：“你能自己走路再说。”
    周子轶不服气：“我自己扶着墙可以走。”
    “走到明天？”
    “……”算了，别杠，越杠越气。
    在和谐的（？）聊天氛围中，两人终于到达了隔壁的浴室。
    严修济把周子轶扶到了马桶前面，缓缓松开手。但大总裁还没马上走开，站在原地确认青年能自己站住。周子轶没懂他在干嘛，面色古怪望着他：“怎么，你要参观我上厕所啊？”
    严修济这才转身出去了。周子轶慢悠悠上了厕所，慢悠悠冲水，慢悠悠洗了手。正要开卫生间的门，门就忽地往里开了。
    “！！！”周子轶一惊，瞪着站在门口的男人，“你差点扇到我了！”
    严修济道：“我听着水声判断的。”
    周子轶算是知道了，要得这个大总裁的一句道谢或者道歉，比登天还难。他只好忍住脾气，换了个温和一些的语气：“但你吓我一跳……至少要敲门吧？”
    其实严修济也刚想起这茬。他之前不知道怎么了，关上门后就一直在门外站着。听着里面没动静好一阵后，心里忽地就升起一股冲动，下意识就直接开了门，甚至没想起先敲门问一声。
    严总很少这么失礼，他认为一定是酒精的错。
    所以周子轶放软姿态抱怨了一句，严修济也就顺着台阶下了：“……嗯。”
    他又任劳任怨地把周子轶扶回去了。
    周子轶坐回床边，没马上躺下去。严修济以为他没办法自己躺回去，又伸手扶他，周子轶却又提了个要求：“我想换睡衣。”
    严修济和他对视一秒，就在周子轶以为要听到“你怎么这么麻烦”的时候，严修济转头走向衣柜，给他找睡衣去了。
    周子轶看着他的背影，眨眨眼。
    ——果然。
    ——嘴巴上的死不认罪，行动上的愧疚自责派啊……
    严修济从衣柜下面的抽屉里找出睡衣，起身的时候，腿上的动作僵了一瞬，然后又站直，扭头走回床边。他搀着周子轶站起来，下一秒，周子轶的裤子就滑了下去！
    严修济：！！！
    周子轶穿着四角裤，大腿光溜溜：“怎么？”
    明明都是一个性别，对方有的配件自己也有，但严修济就是觉得那双腿晃眼。他下意识撇开眼睛：“你怎么就脱了？！”
    “刚才坐着的时候我就解开了啊。”周子轶语气茫然，一脸无辜，“我现在不好弯腰，这样不是一下就脱掉了吗？”
    说着话，周子轶还慢腾腾挪了两步，这下是彻底把裤子给脱了。
    他说的话不无道理，但严修济就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然而没等大总裁想清楚，周子轶又冲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严总……帮我穿一下呗？”
    严修济眉头一皱：“什么？”
    “我不好弯腰啊。”周子轶道，“严总，严哥，拜托拜托？”
    “……好好说话。”严修济嘴上这么说，但人已经抓着睡裤蹲了下去。这个姿势多少有点尴尬，他尽量垂着视线不往上看，捞好一条裤腿，凑到周子轶右脚：“抬脚。”
    --

 第33页

    周子轶乖乖穿进去。
    然后左边也如法炮制，左脚也进去了。严修济抓着裤头，一不做二不休，一口气帮人把裤子直接提了起来。
    “谢谢严总。”周子轶可算重新坐回去了，然后又朝严修济伸出手。严修济现在心里毛毛的，说不上什么滋味，下意识就道：“又干什么？”
    周子轶语气特别自然：“我的手抬不高，不好脱T恤，严总帮我薅下来呗？”
    严修济感觉他有点得寸进尺，但动作快于思考，还是高抬贵手帮了忙。先前周子轶在医院时医生帮忙上了一次药，现在衣服一脱，味道还挺重。严修济帮他再穿上睡衣、扯好衣服的时候，看到他背后青紫一片，心里的毛躁又多了几分。
    周子轶是好心扶自己上楼，摔是自己先摔的，周子轶反而当了垫子，纯属于遭了无妄之灾。
    虽说检查结果没什么大问题，但看着这撞出来的一片颜色，严修济也不可能完全无动于衷。
    相比起严修济的心情暗暗起伏，周子轶倒还情绪不错，甚至还有心情调侃：“这个药味道好大，估计之后床单都要全换了吧？可别渗透到床垫去啊……”
    “沾上了就一起换。”财大气粗的严总回了一句，给人穿戴好，重新站直，“还有什么名堂要搞？”
    周子轶将这句话自动翻译成“还有什么事要帮忙”，望着他道：“还真有。”
    严修济还真任劳任怨：“什么？”
    周子轶道：“严总，你膝盖应该磕到了吧？”
    严修济：“……”
    “我看出来了，你有一点点逞强。”周子轶看着男人的腿，“应该挺疼，我就不多说嫌你烦了，但你记得上药，别不当回事。”
    严修济起身的动作不自然，光是周子轶注意到的就有三次。一开始周子轶也以为是酒精问题，但后来一琢磨，觉得应该不是。
    可这男人太死要面子，就是不承认。周子轶也不知道他倔点什么，只好看在严总今晚忙前忙后的份上，加上人道主义精神，又提醒了两句。
    严修济的回复是：“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
    周子轶已经猜到他不会直接承认了，也不恼火，冲他笑了笑：“严总自己有数就好。”
    “你先管好自己吧。”严修济扶着他躺回去，语气实在不怎么样，但又问他，“床头灯留不留？”
    周子轶：“不留。”
    严修济起身往门外走，刚抬手啪地一下关了灯，周子轶忽地“啊”了一声。
    严修济又开了灯：“又怎么了？”
    “我就是想起，还有一份三明治在冰箱里，最迟明早要吃了。”周子轶眨眨眼，望着他，“浪费食物不好，严总。”
    严修济道：“你不能起来之后自己吃吗？”
    周子轶理直气壮：“我背疼，想睡晚点，不想早起。”
    严修济：“……”
    周子轶又马上道：“严总晚安！”
    “……晚安。”
    严修济关了灯，关了房门，可算是隔离了那个麻烦精。
    他到这会儿领带都没脱，边拧着领带边往楼梯走。看到台阶，他还忍不住感叹：折腾。
    也不知道是说楼梯折腾人，还是某人折腾他。
    严修济抬脚上楼，膝盖刚使劲，那股刺痛又来了。
    “……啧。”
    还是上点药吧。
    ***
    第二天早上，严大总裁准时出现在公司里。
    李菲刚好在走廊上碰到他，下意识就道：“严总，早餐给你订……”
    严修济塞给她一个袋子。
    李菲：？？？
    “微波炉热一下给我，早餐不用订了。”严修济淡淡道，“叫杯咖啡。”
    李菲摸到纸袋里可能是吃的，顺口就回道：“好的。”
    严修济继续吩咐：“你协助一下小李，让他快点把轮椅和看护送去家里。送完记得把钥匙还给我。”
    “……啊？”李菲满头问号，“轮椅？看护？”
    严修济又道：“还有，最近周子轶不方便，婚礼的事有什么你能决定的直接决定，一定要问、但是可以推迟的就过一阵再问，必须马上决定的重要事情，可以问我。”
    李菲：“啊？？？”
    严修济却不再解释，转头朝自己办公室去了。
    徒留李秘书在原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下意识打开纸袋看了看，发现是一个手工三明治。
    ——这……怎么又开始带爱心便当上班了？
    ——真要变天的节奏？
    第19章 ——冷漠的人和热情的人
    周子轶觉得，自己这跤没白摔，人肉垫子也没白当。
    因为严修济对他的态度，明显比以前好了一些。
    首先就是两人不像前几天萍水相逢的室友一样，打个招呼就不说话了。最近两天，严修济要是下班早，会来看看周子轶的情况；周子轶跟他说什么问题，他也都一一回答。
    周子轶觉得这有点像小朋友莫名其妙吵架、又莫名其妙和好一样，但这个比喻是万万不能说出口的。
    其次就是，严修济居然放了他几天“假”。
    本来周子轶是没啥感觉的，但他忽然意识到李菲好几天没找自己确认事情了，就发信息问了一下李菲流程上到哪里了，自己下一步要做什么。
    李菲回复：【严总说等你康复了再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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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子轶一看信息，笑了。
    这天晚上严修济来看他情况，周子轶还专门道谢：“谢谢严总关心我。”
    严修济眯了眯眼：“没头没尾的，说什么胡话？”
    周子轶猜想自己要是说了实话，严修济估计又要恼羞成怒，于是话锋一转：“对了严总，今天王姨熬的鸡汤，专门留了你的份，你喝了吗？”
    严修济淡淡道：“太晚，不吃东西。”
    “这么自律啊。”周子轶眨眨眼，“那你明天带去公司当午饭？或者我要是起得来，就用鸡汤给你下面条……”
    严修济不赞同地看他一眼：“你嫌不够痛？不要多事。”
    周子轶道：“没有前几天痛了，慢慢来应该问题不大。”
    “你都没法把盛水的锅放上灶台，不要折腾。”严修济皱眉道，“我中午吃。”
    周子轶心里发笑，面上点头：“嗯嗯。”
    诸如此类小事，不胜枚举。
    严修济态度不错，周子轶也就轻松。休息了几天，他就基本能自己自理一切了。就是动作比较大的时候还会疼，但换衣服、上厕所、洗澡之类不再需要人帮忙。
    护工撤退了。
    周子轶正因为疼痛症状大大减轻而高兴的时候，接到了周雯雯的电话。
    “哥哥，我看到你发的朋友圈了，我给你点赞了，再次祝你订婚快乐哦！”
    周雯雯在电话里语气轻快，听着状态不错：“你什么时候再来看我呀？”
    周子轶想了想：“过一阵吧，最近不太有时间。你想找我聊天的话，可以发信息、打电话，我有空都会回你的。”
    周雯雯又道：“那你会带你的未婚夫来吗？我还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呢，他帅吗？他是什么样的人？”
    “如果他不忙的话。”周子轶道，“你最近情况如何？我看了疗养院发给我的报告，说你最近胃口不是很好？”
    “啊，那是因为他们最近的餐点不太合我的口味嘛。”周雯雯道，“这里的食物味道总是很淡，我都吃腻了。我好久没吃烤串了，都快忘了什么味儿了。”
    周子轶道：“下次我去看你的时候，带点东西给你吃吧。我会先问医生你适合吃什么的。”
    “好呀好呀。”周雯雯顿了顿，语气忽然变得有些小心翼翼，“哥，那个……最近你过得怎么样？我看你好像没怎么发你的商稿了，你最近没接搞赚钱吗？”
    周子轶道：“我准备结婚了，在忙婚礼的事，不是很有空接搞了。”
    “哦……”周雯雯想了想，又开始敲边鼓，“那你的未婚夫条件怎么样啊？你们在一起，谁花钱比较多啊？”
    毕竟是亲妹妹，周子轶听出了点味道：“雯雯，你直接说重点吧，想干什么了？”
    “呃，就是……想要一笔零花钱。”周雯雯讨好道，“不多的，就一千，可以吗？”
    “雯雯，我上次去看你的时候，才给了你一千块的零花钱。”周子轶闭了闭眼，淡淡道，“你吃住都在疗养院，也出不去，钱都花去哪里了？”
    “就……买了一些杂志和玩具嘛。”周雯雯道，“我好无聊，所以买点东西解解闷，也不过分吧？”
    周子轶追问：“什么杂志？什么玩具？”
    “呃……”
    “如实告诉我，不然我问疗养院的人，或者我亲自去看，你也藏不了。”
    “……是我偶像的写真集嘛！”周雯雯道，“前一千个买十本的，还送等身立牌呢！哥，你都不知道多难抢……”
    周子轶打断她：“所以，你就买了十本写真集？”
    “对啊。”反正已经说出来了，周雯雯也不藏着掖着了，坦然道，“你也说了，我别的地方花不了钱，我就买买自己想要的东西呗。反正你说给我自己花的嘛。”
    周子轶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他本来坐在沙发上、垫着靠枕看电视的，现在只觉得身上的力气少了很多，慢慢倒下去躺着，望着天花板：“那么，你现在问我要一千块，是想买什么？”
    “我、我看上一条裙子……”周雯雯本来不觉得有什么，但周子轶的语气让她有些心慌，她的语调就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我想穿穿看，哥哥。就算只能在疗养院的草坪上走走，我也想穿漂亮的裙子啊……”
    周子轶心里堵得慌，说不清是为了什么难过，他问：“所以裙子是一千块？”
    “呃……预定是三百。”周雯雯道，“还有尾款。”
    周子轶问：“尾款多少？”
    周雯雯道：“一千八……但是，三百预付款是当六百用的哦！这条裙子的全价其实是两千四，现在付预付款就能少三百块！”
    “……”周子轶问，“什么时候付尾款？”
    “三个月后！”周雯雯道，“哥，我会好好省零花钱，到时候付尾款的。所以……就让我买吧？”
    “……好吧。”周子轶闭了闭眼，“我等下转给你。”
    “好！”周雯雯高兴了，“谢谢哥！”
    两人又聊了几句，这就挂了电话。
    周子轶如约给周雯雯转了一千块，收到周雯雯一连串的开心和感谢表情包。周子轶看着这些表情包，没什么想法，只是摁灭手机继续躺着。
    先前因为打电话而关掉的电视声音，他也没管。就这么放着电视，闭上眼睛。
    --

 第35页

    ……
    突然亮起的客厅照明灯，刺激着周子轶的眼皮，他忽地睁开眼。
    严修济站在沙发边，居高临下看着他：“你怎么在这里睡觉？”
    “……一下没注意，你都下班了啊。”周子轶想爬起来，严修济下意识弯腰扶了他一把。
    “谢了。”周子轶点开手机一看，已经晚上九点多了。也是，加班狂都回家了，总不可能还是六七点。
    严修济看他的动作，忽然明白了什么：“你还没吃晚饭？”
    “嗯？哦，对。”周子轶都很惊奇，“我怎么睡得这么沉……”
    严修济看他要起来，把他摁了回去：“坐着，我帮你热。”
    “真的？那谢谢了。”周子轶接受了严修济的好意，又问，“严总晚上吃了吗？还一起吃点吗？”
    严修济头也不回：“不吃。我在公司吃过了。”
    周子轶看着他走进厨房的背影，不知怎么，就很想笑。
    有些人看起来麻烦难搞、语言淡漠，实际上接人待物的态度还算公正，行为也挺友善；而有些人态度亲昵、言语关怀，实际上又未必是真的为了关心人……
    严修济热了饭菜，帮放上餐桌，一回头就看到周子轶一副出神的模样。
    刚才严修济就看出他神情不属了，但也没管。只是现在晚饭都热好了，这家伙还傻愣愣坐在沙发上，严修济就忍不住出口发问：“你傻坐在那想什么？”
    “……没什么。”周子轶这才回神，慢吞吞起身，走到餐桌旁，“谢谢严总。”
    “你刚刚已经说过一遍了，不用总是道谢。”严修济看看他，皱了皱眉，“你怎么吃饭都心不在焉，有事？”
    “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周子轶笑了笑，坐在餐桌边，突然就问，“严总，在你眼里我是不是特失败啊？”
    严修济都准备走开了，闻言转回来看他：“这是什么问题？你刚刚神游天外就为了琢磨这个？”
    “……算是吧。”周子轶道，“你看啊，我们算同辈吧？但你都能执掌华皓集团了，我这全是一团乱麻，还欠一屁股外债。我也不知道怎么还债，狼狈退学回来后，一直没个正经工作。为了钱，和男人结婚这种事我也说干就干了……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孬啊？”
    他这些话说得不太有条理，但严修济听懂了，还有点意识到他说这些的原因。但严大总裁不打算说什么心灵鸡汤，只是道：“没人规定坐办公室才是正经工作，我们是执行合约，这也是一种工作的方式。至于你孬不孬……我没有侮辱别人人格的兴趣，也从不会考虑这种问题。”
    男人说话一板一眼的，也没什么温柔态度，但周子轶就是奇迹般地感觉出了某种熨帖。
    “原来如此。”周子轶笑起来，“主要你以前总拿钱和我说事，我还以为你觉得我钻钱眼里了呢。”
    “我不觉得钻钱眼里是什么坏事。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严修济顿了顿，似乎是察觉了什么，又补了一句，“如果你想预支零花钱，可以和我说。”
    “不用啦……暂时不用。”周子轶笑道，“只要严总不把我扫地出门，我暂时还不需要再次预支。”
    话说到这份上，严修济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转身上楼。
    周子轶在后面道：“我今天做了三明治，新口味的，你明天上班记得拿哦！”
    严修济上楼的脚步一顿，随即继续往上走。
    “知道了。”
    第20章 ——总裁夫人来视察啦
    周子轶的伤基本不阻碍行动之后，就继续忙起来了。
    光是婚宴就有一堆事需要敲定的，现场布景、配餐、流程、人员，周子轶甚至还亲自去酒店跑了两次走位。一次是为了记住自己和严修济的时间点和行动，还有一次是为了配合酒店的试光。
    第二回 试光还是晚上九点半才开始的。没办法，酒店前面有宴会安排，只能等前头结束了再调周子轶这边的灯光。而且要不是严修济面子大，人家星级酒店才懒得这么晚还配合试光。
    总之，等周子轶这边结束的时候，已经过了晚上十点半了。
    临走的时候，周子轶正点开软件打算叫网约车，一看时间，脑子一转，转而给李菲发信息：【菲姐，老板准备回家了吗？】
    李菲最近觉得上司和这个契约对象的关系，可能还不错，所以简单回复了：【差不多了。】
    “果然……”周子轶记得这几天严修济都差不多十一点多到家，算一算，是差不多这时候下班。他一琢磨，心一横就转而给大总裁发了信息：【哥，你快下班了吗？我在酒店，骑个小蓝车过去蹭你的车可以吗？】
    过了会儿，严修济回复：【可以。】
    周子轶又问：【那我是低调地在一楼大厅等，还是高调地去你办公室接你下班？】
    严修济一时间没回答。
    就在周子轶以为他要回“滚去地下停车场等”的时候，严修济的回复姗姗来迟：【和李菲联系。】
    周子轶：？？？找李菲？啥意思？
    琢磨了一分钟，周子轶决定，将其翻译为“找李菲带你上我办公室”的意思，兴冲冲走了。
    出门时酒店的值班经理看见他，还问了一声：“周先生，你的车还没到吗？需要帮你叫车吗？”
    周子轶摆摆手：“我去接老严下班。”
    --

 第36页

    “……”值班经理维持着表面的冷静，“好的，周先生再见。”
    周子轶一出门，值班经理立马掏出手机给上司发信息：【华皓的严总不来应该不是因为不重视婚礼，应该是太忙！周先生刚刚说要去接他下班，证明两人关系很好！】
    上司回复：【不要怠慢周先生。下次他再来看流程，给他开接待香槟。】
    值班经理：【好的！】
    发完信息，值班经理收好手机，感慨道：“都要‘嫁入豪门’了，还这么亲力亲为的，看来他们很重视这场婚礼啊……”
    得让大家对待这个工作再认真一点！
    ***
    另一头，周子轶还不知道自己“随手秀恩爱”的行为引起了什么连锁反应。他骑着小蓝车，吹了十分钟夜风，终于到了华皓集团大厦的门口……五十米开外的路边。
    小蓝车往路边一停，周子轶下车后没急着往大楼门口走，而是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和衣服。然后他掏出手机，给李菲打了个电话：“菲姐，我到楼下啦，马上进门。”
    李菲道：“我跟保安说过了，你自报家门，他们会带你去电梯的。我在上面接你。”
    周子轶心说电梯有什么好带路的，指个方向不就完了，但还是回道：“好的，待会儿见。”
    说完，青年就走向了华皓集团的一楼大门。
    这么晚了，前台早就下班，华皓一楼的大厅只有两个保安在执勤。保安都是黑西装、白衬衫、白手套，戴着单边耳机，攥着对讲机，看起来特别有格调。周子轶走进去，其中一个保安就走过来：“请问有什么事吗？”
    周子轶想了想，没说那些花里胡哨的，只是简单地自我介绍了一句：“我是周子轶。”
    “周先生。”保安秒懂，一点头一摆手，“请跟我来。”
    周子轶都看到侯梯间在哪了，八部电梯四四对立，瞎子才看不到。但保安还是尽职尽责地把他带到其中一部电梯前，还在对讲机里发话：“周先生到了，开D号电梯的顶层权限。”
    话音刚落，D号电梯就开了门。保安示意周子轶进去，他自己却没跟进去，也没摁楼层。周子轶正想问严修济在几楼，保安就心有灵犀一般，直接介绍道：“电梯会直接到顶层，周先生不用再按了。”
    周子轶笑了笑：“谢谢。”
    “不客气。”保安站在原地，目送电梯关上，往上走了，这才回到自己的岗位。
    ***
    周子轶趁着在电梯里的时间，又对着镜子不着痕迹地理了理头发。
    电梯门打开的时候，李菲看见的就是一个清清爽爽、面带微笑的青年。
    她恍惚想到：要是这人进娱乐圈，未必赚不到三千万啊……
    “……跟我来。”
    李菲定了定神，把人往走廊里带。一路上经过好几个办公室，都是玻璃墙，但大多的百叶窗都关着，看不到里面。唯独经过一个比较大的办公室时，办公室的百叶窗是拉起来的，可以看到里面摆了好几个办公位，其中五个都还坐着人。
    周子轶瞥了一眼门口的牌子——总裁秘书办公室。
    他收回目光。
    却不知道，办公室里的人也在悄然打量他。
    李菲带着周子轶停在走廊尽头。
    这里有个双开门，木质的，门上挂了牌子，上书两字——总裁。
    这就是严修济的办公室门口了。和楼层其他办公室不同，这里是实体墙砌起来的。从刚刚秘书办的的深度来看，严修济的办公室应该不小。
    等李菲敲开门，把人带进去，周子轶确定了：是真的不小。
    严修济的办公位在进门的右手边，深红色实木的办公桌，同系列书柜、展示柜等，也不知道嫌弃红木家具的严修济用着开不开心。左边有一扇门，关着，周子轶估计是严大总裁的休息室和卫生间。
    办公室里还有沙发套组、茶几，100寸的电视，投影仪、一体机、饮水机等等，不一而足。正对门口的是落地窗，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商业区灯火璀璨的夜景。
    周子轶贱兮兮地想：这些大厦里多少盏灯亮着，就代表有多少社畜还在加班。
    “坐那里等一下。”严修济没在意周子轶四处打量的表现，指了指沙发，“还有十分钟。”
    周子轶问：“你还要工作啊？那我出去等？不打扰你。”
    严修济道：“不要紧。”
    “哦。”周子轶点头，然后自己去饮水机旁边巴拉纸杯倒了水。李菲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严修济，开口问道：“周先生要咖啡或者茶吗？我给你倒一杯？”
    周子轶问：“有红茶吗？”
    “有的。我去给你泡。”李菲说完，这就走了。
    周子轶没敢在办公室里乱走，老实坐到了沙发上。他左右望望，注意力转到展示柜上。展示柜里都是些荣誉奖杯、奖牌、纪念照之类的，周子轶抻长了脖子，想要看清楚上面的字。
    严修济忽然出声：“想看就去看。”
    周子轶就真的跑去看了。他发现这里除了华皓集团的荣誉，还有严修济个人的。大多是慈善活动相关的荣誉，纪念章、牌子都有，还有捐赠小学的照片。
    周子轶看了照片上的金色字，感慨道：“严总，你还个人捐过小学啊。”
    严修济淡淡回道：“乡村小学，不要多少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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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也是大好人啊！”周子轶看了看小学的名字，“‘济世小学’……严总，这该不会是用你的名字命名的……？”
    严修济抬头和他对视一眼，周子轶福至心灵：“真是啊？是不是你捐的楼都用‘济世’命名？就像每个大学都有一栋逸夫楼一样……”
    “没有。”严修济打断他，“我不要求名字，他们自己起。”
    “哦哦！”周子轶点头，“那还好。我还说要是都叫做‘济世’，等以后搞不好有人就得尊称你‘济公’了哈哈哈哈……”
    严修济盯他一眼。
    周子轶在嘴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又在唇前竖起食指，表示自己不讲了。
    在大总裁的办公室喝了红茶，等了一会儿，严修济终于结束工作，起身下班。
    周子轶赶紧跟上他：“红茶我没喝完……”
    严修济：“有人会收拾。”
    “好的。”周子轶跟在他后面出了门，一看那个敞亮的秘书办公室，一步上前挽住了严修济的手臂。
    严修济皱了皱眉。
    “忍住！严总！”周子轶小声给他打气，“我是来‘高调地来你办公室接你下班’的！”
    严修济居然能瞬间确定，这是周子轶刚刚给他发信息的原话。
    本来严大总裁看到这句话的时候，下意识想否定。但仔细一想，公司里还有不少严文武的拥趸，在公司里“展示”一下这个总裁夫人，就是在表明自己的态度。所以让周子轶过来，不是什么坏事。
    就是周子轶这个玩笑的口吻，实在有点烦人。
    严修济想纠正他，又觉得发信息专门纠正这件事，有点婆妈。可就不纠正就回“来办公室”，就变得像是赞同周子轶的说法似的，大总裁心理上过不去。这么九曲十八弯的，最后严修济的回复就变成了“找李菲”。
    天知道，李菲接到周子轶信息说“我准备去你们公司，严总让你带我去他办公室”的时候，这位秘书是多么震惊！
    这世界上，还有谁不知道，总裁夫人出现在公司里，就是宣誓主权、和秀恩爱？有吗？！
    所以周子轶居然要做到这步吗？严总也同意了吗？
    说好周子轶不能干涉严总的工作的呢？？？
    即便亲手把周子轶送进严修济办公室，还给他送了杯红茶进去，李菲还是坐在工位上出神，觉得这件事太不可思议了。
    下一秒，她就看到，严修济和周子轶手挽手，有说有笑（？）地走过了秘书办公室外面。
    整个秘书办：！！！
    其实周子轶只是在说今晚去试灯光的情况，他挽着严修济走到电梯前，摁了一下电梯：“说起来，你这里的保安也太夸张，非要送我进电梯，我又不是看不见电梯在哪……”
    电梯门开了，严修济走进去，就把挽着他的周子轶也带了进去：“顶层只能刷卡进，你没有卡，保安部要后台给你控制。”
    “怪不得！”周子轶恍然大悟，然后忽然想起一件事，“哦对了，后天婚纱照……呃，我是说结婚照，一大早就要拍，所以明晚上就要去郊区温泉山庄住的。你还记得吧？”
    严修济摁了B2的电梯：“记得。”
    周子轶又道：“那你能早点下班吗？开车过去要一个多小时，太晚到的话，怕太累啊。”
    严修济道：“可以。”
    周子轶：“那……八点？”
    严修济：“准时下班。”
    周子轶：“你公司准时是几点？我都没见你早回来过。”
    严修济：“六点。”
    周子轶：“哦哦，那你下班回家还能吃个晚饭，然后我们一起过去就好啦……”
    青年嘚啵嘚地说着明天的安排，电梯就到了B2。严修济往前踏了一步，手臂上的拖拽力道，让他扭头。
    “啊，忘了！”周子轶这才想起还挽着人，瞬间松了手，“抱歉啊。”
    严修济转回头，当先出了电梯。
    其实大总裁刚刚扭头，只是想说一句话。
    ——“还傻站着干什么”。
    第21章 ——温泉山庄穿浴衣
    第二天傍晚，在顶层众人震惊的注视下，严大总裁难得地准时下班了。
    要知道，D号电梯在别的楼层也停的。当华皓其他准时下班的员工，看到打开的电梯门里，居然站着严修济……心情可想可知。
    严修济倒无所谓：“可以进来。”
    “我忽然想起我忘了东西！严总再见！”
    “我要等人！严总您先请！”
    众人纷纷退散。
    ——我的天，被大总裁逮到准点离岗，会不会下次考评就垫底了啊？！
    严修济没管这些人怎么想的，反正电梯停了好几次，最后还是他一个人到了B2。回到家，餐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热气腾腾、香气四溢。
    严修济刚进门，就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
    他自己住的这个公寓里，还从没出现过这样的画面。而两个月前，严修济甚至从没想过，这种场景还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感觉并不讨厌。
    周子轶从厨房里出来：“哇，我算得刚刚好。快洗手吃饭！”
    严修济看他穿着围裙：“你亲自做饭了？”
    “哦，就炒了个土豆丝，还有菜花。”周子轶把菜摆上桌，一边回厨房一边拆围裙，“这两个菜不好留着再热，我就顺手炒了，你要是不喜欢再开电磁炉给你烫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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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着说着进了厨房，然后又探头出来：“大总裁，我知道你穿西装帅爆了，但回家还要继续摆POSE吗？”
    严修济瞥他一眼，上楼换衣服去了。
    事实证明，严总吃正餐的时候不那么挑食，至少周子轶炒的土豆丝和青菜，大总裁都赏脸吃了。
    吃完饭，拎上过夜的包，这就出发去温泉山庄了。
    山庄的正式名字其实叫“铭嘉山庄”，但是有个温泉疗养中心，所以当地人也叫它“温泉山庄”。山庄除了温泉，还有草地、森林、湖泊等自然风光，外加吊桥、玻璃栈道等人工建筑，是非常适合拍结婚照的地方。
    之所以人不多，是因为门票不便宜。
    光泡温泉的话，不能进来，得买单个成年人二百八的票。想免费，那就得住山庄里最贵的五星级酒店，或者订了山庄的高尔夫年票。
    但凡订了酒店或者高尔夫年票的人，估计也不在意这一个两个的二百八。
    而拍结婚照，那就更贵了。因为不仅是新人要进来，拍摄的工作室也得进来，摄影师、灯光师、化妆师还有几个助理，光是门票就不少钱。市面上也有做这个生意的工作室，但开口价都不便宜，所以咬牙买的新人并不多。
    当然，严大总裁是不会在乎这些的。
    拍摄工作室是周子轶、李菲还有婚庆公司一起定的，不仅单拍结婚照，婚庆那天也工作，所以价格更贵。不过周子轶把预算表给严修济看的时候，总裁大人只是一目十行地扫了一遍，就点头了。
    然后，这位甩手掌柜就在今天住进了温泉山庄。
    定的是酒店的总统套，两个房间，完美解决分开住宿但不能被说闲话的困扰。等周子轶洗完澡，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他溜达去敲严修济的门：“严总严总，睡了吗？”
    严修济来开门，第一眼就皱眉：“你怎么穿成这样？”
    周子轶穿着一套日式的蓝色格纹浴衣，腰间的带子扎得随性又好看，衣摆下露出来的脚踝骨节分明。发梢上滴下水珠，在浴衣上留下浅浅的印子。
    他一听严修济的话，还要转一圈：“来温泉山庄穿浴衣，有什么问题？我特意翻出来的呢，要不是最近准备搬家整了一遍行李，我都差点忘了还有这件衣服。”
    这可是以前买的，不是便宜货，穿起来显得他身形高挑四肢修长。
    严修济道：“但你现在只是在酒店，不是准备去泡温泉。”
    “哈哈，这就是个氛围而已。”周子轶转回正事，“严总有空吗？我把婚礼那天的走位和你先说一遍？毕竟要走礼堂和婚宴厅两个地方……”
    严修济道：“礼堂？不是露天水池而已？”
    “呃，人家礼堂的主体虽然是水池，但作用是礼堂好吧？”周子轶晃了晃自己的平板，“所以，现在说吗？有什么意见的话，我也能尽快让婚庆公司改一下。”
    严修济出了主卧：“说吧。”
    顿了顿，他又忍不住看了一眼周子轶的头发：“你先把头发吹干。”
    “嗯？我刚刚随便擦了一下，这天气又不冷，不要紧。”周子轶随手耙了耙，“走呗，在客厅里坐着说？”
    严修济跟他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
    两人都坐在长沙发上，本来相隔有二十公分。但周子轶要用平板发言，这么远太麻烦，就挨到了严修济身边。
    严修济下意识地偏了偏身体。
    周子轶注意到他的动作，无奈道：“严总，我是刺猬吗？会扎你？这不是近点好和你说路线吗？”
    严修济道：“热。”
    周子轶吐槽：“你当然热，你这还穿了两件，至于吗……”
    严修济瞥他。
    “好吧好吧，你热，我这样好吧？”周子轶扯了个抱枕，扔到严修济前面的地毯上，然后盘腿坐上去，“哎感觉我像严总的大臣，要是单膝跪下就更像了。”
    单膝跪下还得了？严修济眯了眯眼：“坐回来。”
    周子轶理直气壮：“你不是嫌热吗？这样就不热了呗。”
    严修济没话说了，他都说了一遍了，周子轶还顶嘴。难道要说“热也能忍一下”吗？
    还是让周子轶蹲地上吧。
    于是周子轶就在严修济的膝盖前，捧着个平板，给他指指点点地说。他说的条理还挺清晰，严修济偶尔提问，他也答得上来。严修济喜欢和聪明人说话，谈着谈着，就没在意他一些手舞足蹈的动作。
    然后，平板就摆到了严大总裁腿上。
    再然后，周子轶都时不时趴到总裁的膝盖上了。
    严修济猛然意识到这点，拿起平板正要叫这个“超级负重”下去，周子轶忽地直起身离开他的膝盖，跪在抱枕上抬手描述：“到时候进去，就有好几个追光灯下来。一个从前面，还有这边和这边，后面也有……”
    他的浴衣袖口滑下来，露出小臂，手在空中点啊点的，讲得很生动：“我试过了，反正就觉得整个人就被取暖器对着照，脸上、胸口这一片和背后这一片，会很热。还有，聚光灯比较强，可能会晃眼睛，到时候要走慢一点……”
    抱枕不平稳，周子轶正讲到兴头上，一下跪不稳，忽然就往前扑！
    严修济：！
    眼看周子轶要撞到他膝盖上，严修济下意识打开膝盖，伸手扶了青年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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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子轶反应也快，双手在大总裁的腿上撑了一下，好歹是没撞到最里面去。
    ——撞到里面可就尴尬了哈。
    周子轶瞬间感觉“非礼勿视”，下意识地闭了闭眼，心里一阵庆幸，讪讪地道了个歉：“不好意思，谢谢哈……”
    他的领口松开了，居高临下的视线，能看见锁骨，以及再往下一点。他的手还在严修济腿上，有热度、有重量、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严修济觉得这种触感实在太古怪，冷冷道：“起来。”
    周子轶赶紧起身，也不敢坐回抱枕上了，老老实实坐到严修济身边——中间间隔二十公分。
    严修济把平板塞回他手里：“讲完了吗？”
    “讲完了。”周子轶回道，“我是说，其实路线之前就讲完了，后面都是我的感想。我怕你到时候没心理准备……呃，不听也行的。”
    严修济看他一副做了坏事被抓包的样子，有点蔫蔫的，和刚才叨叨叨的模样大相迳庭，不由暗想：我有这么可怕？
    大总裁只觉得刚才他不小心摔了，没想太多，也就没察觉周子轶的尴尬。
    所以严修济，倒没有周子轶想的那么生气：“你可以继续说。”
    周子轶：“啊？”
    “你觉得应该说的感想，还有什么？”严修济淡淡道，“一次说完。”
    “……一下想不起来了。”周子轶被吓得思绪断了，挠挠头，“先这样？以后想起来继续说？”
    “可以。”严修济站起来，“没事就散了。”
    周子轶看他好像没发火，心里松了口气，又试着开了个玩笑：“哈哈哈，哥，你好像在公司里说散会哦。”
    “就是散会。”严修济丢下这句，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走。
    “老板，明天六点半要出门了哦！”周子轶一句一个称呼，严修济都没脾气勒令他修改了。他追着严修济一溜提醒：“还要化妆换衣服，早点开拍，晚了太阳出来就不好了。”
    严修济头都没回，但答话了：“知道。”
    周子轶又道：“我叫个酒店早餐吧？六点一刻可以吗？”
    “可以。”
    “六点需要敲你的门叫醒你吗？”
    “不用。”
    严修济进了门，转身要关门的时候，周子轶也停在他门口。
    严修济看着他：“还有什么事？”
    周子轶看他安静等着自己说话，好像没什么不耐烦，于是弯了弯眼睛：“晚安，严总，早点休息。”
    “……晚安。”
    第22章 ——伪造甜蜜结婚照的方法
    结婚照的拍摄，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这是周子轶的想法。毕竟在他看来，严大总裁愿意听话配合摆POSE，已经是最高级别的配合了。
    但摄影师不这么认为。
    “严总，看着周先生别动啊！”
    摄影师实在说了太多遍，语气上简直跟老师训话顽冥不灵的学生一样：“深情一点，专注一点！”
    这简直就是为难严修济。
    大总裁能在商场所向披靡，能在家里顶撞亲爹，但却没法满足摄影师的要求。
    “深情”怎么摆？“专注”怎么演？这又不是有量化指标的，过于虚幻的要求，严修济实在难以配合。
    摄影师看他无论怎样都是一副冷冷淡淡的表情，即便笑也是“商用表情”，简直气得头秃。
    这位摄影师也是有咖位的，平时主要拍杂志用的照片，偶尔拍点结婚套，不然也叫不到这个价位。先前他接到华皓集团总裁的单子时，还觉得是个“打开圈子”的机会。现在再看，没把饭碗砸了就算是阿弥陀佛了。
    周子轶看严大总裁和摄影师之间的氛围越来越糟，心说这样不行，于是道：“要么休息五分钟？我带老严找找感觉。”
    摄影师对周子轶还是满意的，颜好、灵动、无死角，于是摆摆手：“行吧。但是我们要抓紧了，等太阳出来，那就啥都别拍了。”
    “嗯嗯。”周子轶一边应着，一边就拉严修济去旁边休息了。
    摄制组带有折叠椅，周子轶扛起两张，吭哧吭哧往一边搬。严修济看了看，伸手去帮拿了一张：“去哪？”
    周子轶下巴一抬：“就走远一点儿，别让他们听到。”
    两人到距离摄制组二十米开外的地方放了椅子，周围是草地、湖泊和树林，空气清新。
    周子轶又去拿了两瓶水回来。
    “喝点水，严总。”周子轶递了一瓶给严修济，“别生气啦。”
    严修济其实之前是来了点脾气，但现在周子轶这么说，严修济又道：“我没生气。”
    “好吧。我刚刚看你的脸越来越冷，还以为你发火了呢。”周子轶坐在他身边，拧瓶盖。本来是边说话边漫不经心地拧，但拧了两下没开，周子轶就低头看了看瓶子。
    ——包衣服拧肯定能开。
    ——但是拍照的西装不能包来拧瓶盖……吧？
    严修济都喝了两口了，扭头看见周子轶还盯着瓶盖，就把自己的关好，把周子轶的拿过来。
    周子轶：“哎？”
    “这都拧不开？”严修济试了一下，确实比自己的难开有点，又握紧重新一拧，开了。
    他把水递给周子轶。
    周子轶道：“我能拧开。”
    严修济：“就凭扛两张椅子都费劲的力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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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子轶：“……”
    他感觉严修济刚才被摄影师气出来的火，都用来diss自己了。
    于是周子轶挑眉一笑：“怎么，有种‘拧不开瓶盖’叫做‘你老公觉得你拧不开瓶盖’？”
    严修济眯了眯眼。
    “不要对我露出这种神情，严总，你今天得深情地看着我。”周子轶心里发笑，喝了两口水，然后终于开始做正事，“其实，应该不难的，你看我不就做到了？”
    严修济道：“你是专业的。”
    “……”周子轶暗暗提醒自己要忍住，然后道，“不，我只是稍微找到了一点技巧。”
    “技巧？”
    “对啊。”周子轶看着严修济，忽然轻轻一笑，“就是，微笑。”
    周子轶真的很会笑。
    尤其是他看着一个人，慢慢笑起来，好像就能把心底的愉悦感染给他人。
    严修济定定看他几秒，而后开口：“我笑了，摄影师说不对。”
    “大概因为，没有发自内心的愉悦？”周子轶想了想，“摄影师的眼睛是很敏锐的。”
    严修济问：“你是发自内心的？”
    “是啊。”周子轶乐道，“和你对视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好好笑，我就笑了呗。”
    严修济搞不懂这有什么好笑的。
    “其实，要么你取巧试试？”周子轶忽然伸出手，点了点严修济的眼角，“眼睛跟着弯一点就好啦。”
    严修济抓住他恶作剧的手：“不要乱摸。”
    “哥，我们今天拍结婚照，你连摸都不让摸，过分了吧？”周子轶戳戳他的手，“我看你就是抬不习惯别人挨你太近，所以都僵硬了，也进不了状态。”
    严修济松开他：“习惯使然。”
    “我知道。”周子轶道，“但你总不能让别人看出来，你对心上人的触碰也这么僵硬吧？按照别人想的，我们俩都是成年人，该发生的都发生过。要是你还不乐意我挨近你，你让别人怎么想？”
    “……”严修济瞥他一眼，“话术挺多。”
    “哎，话术再多，严总你不放松也不行啊。”周子轶叹道，“实在不行，还有个办法。”
    “什么？”
    “我来主导。”周子轶道，“但严总你要保证，今天不发火，事后不记仇。”
    严修济皱起眉头：“你又想干什么？”
    “想办法力挽狂澜啊。”周子轶想了想，“其实吧，也未必要你一直对我含情脉脉的，别的表情可能也可以。”
    严修济搞不懂他的思路了：“什么？”
    “哎，我去找摄影师商量一下试试。”周子轶站起来，“要是能谈成的话，严总你也不用这么痛苦了。”
    严修济心里莫名升起某种不祥的预感。
    ***
    预感成真。
    周子轶的新模式居然是——更、近、距、离地折腾严修济！
    比如，两人正看着镜头拍照，周子轶忽然一伸手捏住了严修济的下巴，将他的脸转向自己。
    然后，迅速靠近！
    严修济：！！！
    “别动！”周子轶低声提醒，但他眼里带着笑，说出来就像是调戏，“害怕就闭眼，不会真亲你的。”
    严修济本来是下意识想闭眼的，可周子轶这么一说，他又强撑着睁着眼睛，盯着周子轶（警告他不要乱来）。
    “好好好，不要动，非常棒！”摄影师疯狂按快门。
    又比如，两人正在拍湖边漫步的镜头时，周子轶忽然倒在严修济身上。
    严修济：“又干什么？”
    “别管，继续走。”周子轶一手挽着他，另一手拿着花，“撑着我走，你可以的，严总！”
    严修济看了一眼在周围盘旋拍摄的无人机，低声道：“你非要这么走？等下摔了不要怪别人。”
    周子轶哈哈大笑：“摔了就怪你！”
    严修济：“……”
    摄影师又在不远处不停按快门了。
    还比如，两人面对面，旁边是做背景的结婚蛋糕。拍了几张，摄影师好像都不太满意。周子轶就拿起一块当布景的真蛋糕，叉子舀了一小口，送到严修济面前。
    “啊——”
    严修济都心累了：“又干什么？”
    “张嘴巴，又没毒。”周子轶的叉子晃了晃，“吃一口不会死啦。”
    严修济只好张嘴了。
    周子轶喂蛋糕也不好好喂，非要慢慢来，叉子晃来晃去。严修济等烦了，抓住他的手往自己嘴里一送，解决。
    周子轶简直笑死了。
    他把蛋糕放下去，捏起蛋糕上的草莓，轻轻咬住，转头面对严修济。
    严修济感觉不妙，皱了皱眉：“别以为我会咬！”
    周子轶抓着他的手，在他面前踮了踮脚尖，像是蹦了蹦似的。眼睛也带着笑意盯他，好像在催着他快点过来咬。
    严修济站着没动，周子轶还要晃晃他的手。
    严总的脑内天人交战好一会儿，看着周子轶一副“等不到我就不动了”的样子，心一横，决定豁出去了。
    他做好心理准备，慢慢靠近仰着脸的周子轶。
    越来越近。
    就在严修济已经张开嘴，距离草莓还有两厘米的时候，周子轶忽地一张嘴，把整个草莓都囫囵咬进嘴里。
    严修济：“……”
    “哈哈哈哈……”周子轶嚼吧嚼吧，把草莓吞下去，在严修济还没彻底退开的时候，猛然扯住他的领带上前贴了贴他的脸。
    --

 第41页

    严修济：！！！
    从拍摄的角度来看，就像周子轶在他的嘴角上亲了一下。
    严修济整个人僵住了。
    摄影师却很满意：“很好很好！保持！”
    ***
    室外加室内，一整个上午轻易就没了，午饭的时间也明显推迟。
    傍晚的时候还有一组户外照，下午的空挡就能自由活动一下了。
    周子轶再次敲开严修济的门：“严总，去泡个温泉吗？”
    严修济看着他，淡淡道：“不去。”
    “来温泉山庄都不泡一下温泉？”周子轶道，“这个酒店不是有自己的温泉，只让客人去的吗？我还特意打电话问了，现在完全没人，走一转去呗？”
    严修济：“不去。”
    “哎，我还想拍张照片发朋友圈，完成今天的秀恩爱任务来着。”周子轶双手合十，“阿姨老给我点赞，严总就帮个忙呗？我都打听好了，酒店有浴衣可以买的。你就换个浴衣，跟我过去拍个照，然后就随便你去哪了，行不行？”
    严修济定定看着他：“有必要？”
    “有！阿姨知道我们来拍结婚照的。”周子轶叹道，“早上我们拍照的时候，应该顺便拍几张花絮的。但我光顾着把我俩的拍摄状态调好一点，忘了搞自拍了，所以现在来补两张吧？”
    严修济：“……”
    周子轶：“去不去，严总？给个回复啊。”
    严修济感觉今天被折磨得没脾气了。
    “等下，我拿点东西。”
    第23章 ——豪门八卦最有意思
    结婚照拍好没两天，周子轶搬家了。
    这回要把几乎所有属于他的东西都搬走，就留了睡觉的四件套，等到了婚礼前一夜再拎包过来住就行。好在这屋子当初算是拎包入住，其他都不缺，好歹不会在接亲那天搞出个“家徒四壁”的场面。
    唐世荣跑来帮周子轶搬家。
    到了地方他才知道，周子轶定的搬家公司非常专业，打包、搬运、打扫一条龙。别说唐世荣，周子轶都没什么好插手的地方。
    “可以啊兄弟，还挺有排面。”
    唐世荣给周子轶捎了水果茶，这会儿两人越插手越碍事，索性一起蹲在沙发上喝茶：“我还以为你自己收拾好，就让搬家公司送过去来着。”
    他俩讲话小声，也不怕来来去去的搬家公司工作人员听到。周子轶看了一眼水果茶的名字，芝芝莓莓，滋溜一大口：“嗨，谁说不是呢？我之前搬来这里的时候已经扔了一大堆东西，现在也不多。我还琢磨着自己弄一弄叫个车搬过去呢，结果和老板一说，老板就让我问物业。我以为问物业是要约定搬家时间，结果物业直接给我约了这个搬家公司来了。”
    唐世荣咋舌：“那费用……”
    周子轶双手合十：“老板做善事。”
    “噢噢噢，那就好。”唐世荣看搬家公司的人来来去去的，想说点别的话，扯着周子轶去了阳台。
    “你俩婚礼就剩半个月不到了，什么时候扯证啊？”唐世荣问道，“你……还好吧？”
    “挺好啊，吃好喝好，我都怀疑我胖了。”周子轶道，“大后天就登记了，老板他妈叫人看的日子。”
    “……感觉好快。”唐世荣晃了晃自己杯子里的冰块，说道，“开弓没有回头箭，你真的做好心理准备了？”
    周子轶闻言，好笑道：“唐哥，不是你牵的线？现在你想扥着我后悔啊？”
    “不是。我就是有点想不清这么做到底对不对……”唐世荣挠挠头，“这事儿挺荒谬的，但你和严修济都是靠谱的人，所以……”
    “噗，唐哥，决定是我自己做的，你不用压力这么大。”周子轶道，“我还得感谢你，帮我找了条生路。要不是有这件事，指不定我哪天想不开就跳桥去了。”
    “兄弟，你可别！”唐世荣吓一跳，“有话好好说，你找我，我能帮你肯定帮你，真的不要想岔了啊！”
    “放心，我不会的。”周子轶垂下眼，慢慢喝了几口水果茶，“雯雯都还努力活着呢……”
    “……”提起周雯雯，唐世荣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想了想，换了个话题：“对了，我听说严修济这么一搞，算是彻底激化了严家和楚家的矛盾。你以后回他家的时候，指不定他爸得拿你当靶子，你可小心一点。”
    周子轶：“已经当过靶子了。”
    唐世荣：“啊？”
    “订婚宴之前，我和老板回过严家，严文武因为这件事发了很大脾气。”周子轶概述了一遍，“所以，订婚的时候严家人一个没来。”
    “怪不得，我那天还没敢细问，居然是这样的。”唐世荣回想了一下，“但我看楚阿姨态度还算可以啊。”
    “老板他妈好像比较支持老板。”周子轶道，“我们回严家那天，我和老板都同严家人吵架了，老板他妈还站在老板这边。”
    “那是了！”唐世荣恍然大悟，“我就说，严家也不算什么底蕴深厚的，这么煽动别人不给严修济脸面，楚家怎么会无动于衷。果然，严家现在越反对严修济的婚事，楚家就越要支持。”
    “啊？”周子轶眨眨眼，“他们借严修济的婚姻来博弈啊？”
    “也不是……哎，我稍微给你说说吧，省得你以后在豪门里傻乎乎的。”唐世荣挨着他，低声道，“严家以前，就只是严文武白手起家，搞了个不大不小的公司而已。后来和楚玲结婚了，借着楚家的东风，再加上严文武确实有点本事，才壮大到现在这个地步的。不过严家现在的不少产业，是从楚家手里分割出去的。真的以严家惟命是从吗？我看也未必。
    --

 第42页

    “而且圈子里传闻，严文武一开始对楚家是很感恩戴德的，对楚家提的建议也比较采纳。就因为这个，严家早年和楚家一起做了不少大生意。后来渐渐的，严文武就抛开楚家自己做自己的了。我爸和他打过几次交道，说这人有点刚愎自用，说出来的话不大有内容，而且越老越爱吹牛。
    “严修济毕业之后，就直接进了华皓。本来严文武还压着他儿子，但后来华皓里留下的楚家拥趸都支持严修济，楚家也在外面帮他。严修济办了几个项目，都很漂亮，董事会一开，就把严文武撸了，把严修济投上去了。”
    周子轶听呆了：“感觉这个董事会也是腥风血雨啊。”
    “那可不？那段时间传闻特别多。”唐世荣道，“不过楚家有华皓的股份，楚玲个人也有，据说严文武和楚玲结婚的时候，还特别签过约说严修济成年后要给他原始股。这么一算，我觉得严修济能掌控的股份不少，能踢掉他爸很正常。”
    周子轶道：“我翻了财经新闻，说严修济上台后华皓又壮大了好几倍，股价也涨了。”
    “这是真的。”唐世荣感叹道，“有些人，天生牛逼，比如严修济。我爸以前就喜欢拿他来当隔壁家的小孩，现在我又和你们玩了，我爸又开始叨叨了。”
    周子轶好奇：“那你爸怎么说他和男人结婚的事？”
    “没说什么，就很警惕地确认几次我是不是直的。”唐世荣道，“我把历代女朋友的照片翻给他看，他揍了我一顿，就放心了。”
    “那他不管你接班的事？”
    “他早就放弃了，决定聘用职业经理人，到时候他就当董事长偶尔指点江山。”
    “估计严文武也是这个想法。”周子轶道，“他想把严修济当职业经理人，他自己就当太shang皇，指指点点的。”
    “严修济肯定不会听，听了华皓就没有今天，也不会有你和他结婚这码事了。”唐世荣感慨，“唉，这么一想，严修济连婚姻都要押下来当道具，看来是要把严家留下的毒瘤全部拔走了。你……你小心点。”
    “我怕什么，我就是个道具。”周子轶轻轻一笑，“三千万呢，什么戏码我陪不起？”
    唐世荣不知道说什么好。退回几年前，周子轶也是前途光明、家世不错的风光人物，就那么一场车祸，一切物是人非了。
    唐世荣甚至不确定，周子轶是真的对现在的生活认命了，还是仅仅在压抑自己罢了。
    可这些话说出口，太矫情，也太刺激周子轶。唐世荣说不出来，只能拍拍周子轶的肩膀。
    然后，唐世荣就又想起了一着：“对了，你最近发的那些朋友圈，就……没人来问问你？”
    “嗯？”周子轶不知道他想说什么，“你说谁？楚玲？我妹？”
    唐世荣道：“你以前那些同学啊。你上N大的时候，不是认识很多人吗？”
    “他们？早就双删了。”周子轶自嘲一笑，“以前刚出事的时候，我求爷爷告奶奶到处借钱，他们……大概不想沾上乞丐吧。”
    “……”唐世荣又不知道说什么了，只好直奔重点，“那也大概没删干净。”
    “什么？”
    “我先说啊，我保证一个字都没提。”唐世荣道，“但是以前咱们经常一起玩的那拨人，不知道怎么就知道你要和严修济结婚了。”
    周子轶道：“知道就知道呗。严修济发了不少请柬，圈子里都知道了，传到以前认识我的那些人耳里不奇怪。”
    “反正，不少人说你闲话。”唐世荣看看他的脸色，继续道，“说你冲着严修济的钱去的。”
    周子轶乐了：“也没说错啊。”
    唐世荣道：“子轶啊，你这么和我说就算了，和外人千万不能这么说啊。”
    “我知道。”周子轶眨眨眼，“严总知道我的情况还和我结婚，说明对我是真爱——够标准不？”
    “可以是可以，就是……”
    “什么？”
    “你还记得谢菲尔德吗？”
    “……哦。”周子轶道，“那个在趴体上自带三个女伴还非要找我打桌球，一局一千刀的傻X。”
    “嗯，就是那个傻X。”唐世荣道，“有人说他也知道这件事了，还说早知道你能……被bao养，他就找你开价了，一年一百万刀。”
    “啧，严老板不来真的都能给我超过这个价，他倒是想得很美。”周子轶道，“不管他。我当初再落魄，都没找他借过一分钱，就是因为他看我的眼神太恶心了。我要是真的为了钱和他……不如跳桥算了。”
    “亲，你别老是跳桥跳桥的好吧？吓人！”唐世荣打断他，“我也就说给你听听，给你做点心里准备，你看我理会这帮势利眼吗？他们对你避之不及，万一以后我也怎么了，估计对我也不会念什么旧情。”
    周子轶看着他，冒出一句：“唐哥，我只有你了。”
    “卧槽，你别讲这个，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唐世荣搓搓手臂，“我也不想给严修济戴绿帽。”
    周子轶哈哈大笑。
    唐世荣又道：“不过，你没有想来真的对象，严修济可未必没有。”
    “……啊？”周子轶感觉听到八卦了，追问道，“谁啊谁啊？”
    唐世荣想了一下形容词。
    “他的一个发小，现在在国外念博士，算是……他的白月光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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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章 ——登记就是买定离手
    严修济感觉，最近周子轶打量自己的眼神有点奇怪。
    虽然两人每天只会在早餐和晚上碰面，但这并不妨碍周子轶那种若有似无的观察。严修济忍了两天，终于在领证这天早上，忍不住问了：“你到底在看什么？有话直说。”
    周子轶咽下嘴里的面条，提示道：“等下就要去领证了哦，严总？”
    “不然？我今天早上请假在家闲着吗？”严修济看着他，“怎么，你想反悔了？”
    “没。”周子轶意有所指，“我只是提醒一下，你确定吗？”
    “不要废话。”严修济搞不懂他到底想说什么，也不打算深究。总裁大人站起来：“吃完换衣服，看着点时间。”
    “嗯嗯，我算着的。”周子轶应了一句，目送严修济上楼，然后呲溜呲溜地吃完了自己的面条。
    把两人的碗收进厨房，冲冲水，放进洗碗机，周子轶就换衣服去了。
    今天的衣服很简单，白衬衫黑西裤，周子轶还有时间抓个发型。抓完还上了点遮瑕、打个薄粉底，加上一点点褐色眼线和几乎无色的唇膏，搞定。
    不枉费周子轶在拍婚纱照那天，向造型师打探了一下所谓“最简单的裸妆”怎么搞。
    没办法，证件照实在太考验人。周子轶是严总花了三千万“买”来扯证的，相当于收费拍照，周子轶必须拿出“专业”的水平来。
    于是严修济在楼下等了几分钟，再看到周子轶时，忽然就觉得他不太一样了。
    有点像……突然开始发光发亮似的。
    但严大总裁是搞不懂“裸妆”是怎么回事的，他只是看了一眼周子轶的头发，心道大概是周子轶露额头、就显得精神的缘故。
    周子轶倒是打量了一下严修济，主动道：“严总，加个粉不？”
    严修济愣了一下：“什么？”
    “稍等。”周子轶溜回自己房间，拎出一个化妆包，就在客厅帮严修济折腾了一下那张脸。
    严修济本来还不乐意，周子轶拽着他道“要上相啊严总！证件照很可怕的！”，严修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就松手给他弄了。
    但还是坚决不搞眼线。
    周子轶没强求，就给他提亮了一下，完事，可比结婚照那天简单多了。
    弄完，又趁出发前，勾着人的脖子来了一张自拍。
    严修济现在已经习惯周子轶的做派了：“又是朋友圈？”
    “对呀。”周子轶数道，“出发前发一条，等下拿到证发一条。拿到证那条你也发吧？我给你照片和文案，你就像订婚那天一样发就好了呀。”
    严修济都懒得挣扎了，只是点评道：“你倒是乐此不疲。”
    “我这不是服务到位吗……”周子轶给照片加滤镜的手顿了顿，又忍不住再次问道，“严总，我们今天真的去登记了哦？你要是心里犹豫，踩刹车还来得及。”
    严修济听他又提这个话，终于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周子轶旁敲侧击：“就是，如果你有真正想要在一起的对象，最好考虑一下这个情况……”
    严修济的眉头皱了皱：“什么？”
    “考虑一下对方介不介意这个事呗……”周子轶露出一个“你懂我懂”的表情，“至少，介不介意以后你是二婚吧。”
    严修济根本跟不上他的思路：“什么就二婚？谁介意我二婚？”
    “非要说这么明白吗？”周子轶啧啧两声，“就是严总的心上人要是来了，我二话不说肯定退位，绝无二话。”
    “你在说什么没头没尾的东西？”严修济道，“我没有心上人。”
    有心上人还需要买个结婚对象？严修济觉得周子轶的想法很搞笑：“你想太多了。”
    “呃，可能只是缘分还没到嘛。”周子轶总不能直接明说“我知道你在国外有个白月光”吧？那碎嘴的唐世荣就惨了。周子轶只好说好话：“等以后缘分到位了，你会得偿所愿的，严总这么优秀的人没有拿不下的。”
    “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严修济眯了眯眼，“临阵退缩？”
    “坚决没有。”周子轶双手握拳并到严修济面前，“我肯定跟你去签字画押的，警官。”
    严修济看他伸过来的拳头，一头雾水：“干什么？”
    “哎呀，让你逮捕我的梗啊，难不成让你猜硬币在哪边啊？”周子轶收回手，“反正我肯定不是退缩，我只是识趣。只要哥你让我走，我肯定走；哥你要我老实待着，我就忠于人民忠于……呃，家庭！”
    严修济听出一点话外之音，淡淡道：“我也不会婚内出轨。”
    “懂，名声不好。”周子轶耸肩，“没关系，我什么都不会说的。有需要的话，你编个故事赖我头上也行，我反正都听你安排。”
    “少听八卦，少想乱七八糟的。”严修济搞不懂周子轶到底哪里来的这种狗血思想，也懒得探究，只是警告道，“不要做多余的事。”
    “明白！”周子轶玩笑似的敬了个礼，然后看了看时间，“出发了吧，严总？”
    严修济看一眼挂钟：“走吧。”
    ***
    周子轶原本以为，到民政局扯证，心理上这关可能不好过。
    但实际上，进来就进来了，排到就排到了。
    拍照之前，周子轶还特地调动了一下严修济的情绪：“严总，表情不要这么严肃，想点高兴的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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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修济瞥他：“高兴的事？”
    “呃，我知道结婚这事让你不怎么高兴。”周子轶道，“想想华皓最近签的产业园？想想你们的净利润和股价？”
    严修济：“你知道？”
    “新闻总会看看的嘛，也看了你们的财报。”周子轶轻咳一声，“虽然不太看得懂。”
    严修济：“哪部分看不懂？”
    “啊？”周子轶搞不懂他问这个干嘛，但还是老实回复，“技术研发方向的介绍那部分。什么赋能、使能的，每个字都看得懂，但是连在一起就看不懂了……”
    严修济平时见惯了他聪明得体的模样，难得看他茫然，忽地觉得有点好笑。
    “看不懂可以问我。”
    “这就不必了吧……”周子轶眨眨眼，“哥你笑了！”
    严修济一愣。
    “坚持！就是这个表情！”周子轶也笑起来，比严修济可灿烂多了，还伸手来牵严修济。
    “走吧，到我们登记了。”
    ***
    早上扯证，下午上班，严修济就是这样的工作狂人。
    当然，这是同事和下属们眼中的严修济。对于他自己来说，登记就是个行程安排，走完了就该下一步了。
    不过，公司里的氛围还是有点不一样的。
    往日严修济碰到公司里的员工，大家都是让路、低头、一声“严总”，就算是打过招呼了。但今天，所有人看见他，都生生露出一个笑，配上一句“恭喜严总”。
    严修济心说自己也没大张旗鼓地去登记，怎么全公司都知道了。等到了办公室，一开X信，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周子轶已经发朋友圈了。
    早上是那张两人的自拍，配文是“民政局！出发！”。刚刚中午又发了一条，配图有红背景的结婚证照片，有两个红本本的合照，还有一只手摁着另一只手、一起压在红本本上的照片。
    最后这张当然是周子轶拉着严修济拍的。当时还在车上，他先抓着严修济的手，把中指的婚戒换到了无名指，套戒指的动作还吓了严修济一跳。
    不过周子轶很快就松开他的手，把自己的也换了。
    接着周子轶就把自己的手往红本本上一摁：“哥，手借一下。”
    严修济：“……”
    周子轶给他打气：“就一下，很快的，不痛的！”
    严修济怀疑自己的手再不伸出来，这家伙又要说胡话了。
    大概是上次的经验，严修济这次无师自通，伸出左手压在了周子轶的手上。两枚戒指反着光，看起来显眼极了。
    周子轶还不太满意，开了车里的灯，开了手机的滤镜，还要指挥大总裁“斜一点儿”“太上去啦不好看”“手指松开点，不要并在一起”。各种要求说了一轮，总算是拍下了几张照片。
    现在终于精选出来，发在了朋友圈。
    严修济感觉像是网上那种明星官宣似的。
    但看着周子轶发来的照片原图，以及文案，严修济还是自己发了一条。
    ——不发就会被这家伙一直催，还是发吧。
    发出去没几分钟，一墙之隔的李菲光速点赞！
    ***
    晚上，周子轶惊讶地看着严修济……抱着一大把红玫瑰回家了。
    “你这是……？”
    “公司里的人送的，祝贺我结婚。”抱着花的大总裁脸色不怎么样，“我办公室里不适合放，所以带回来了。”
    周子轶一骨碌从沙发上爬起来，冲到严修济面前就……连拍了几张照片。
    严修济直接恼了：“周子轶！”
    “哎呀，拍下来以防万一，备用嘛。”周子轶笑嘻嘻地收起手机，然后就被严总塞了满怀的玫瑰。
    周子轶：？？？
    “你处理。”严大总裁才不会自己处理这玩意儿，甩锅之后，转身上楼。
    还没踏上楼梯，严修济又想起一件事，停下脚步扭头看周子轶：“我让李菲转款了，但金额大，转账需要时间。你注意查收。”
    周子轶一愣，随即想起，是合同上约定的“结婚登记之后第一笔转款”。
    他眨眨眼：“不是说婚礼前一天才……？”
    严修济淡淡道：“说的是登记当天，改今天登记，就今天划给你。”
    周子轶眼睛都亮了。
    他抱着玫瑰，给严修济鞠了一躬，真诚道谢：“谢谢。”
    “不要鞠躬，照章办事而已。”严修济不太乐意看他这么卑微的样子，先是训了一句，顿了顿，才回复他的道谢。
    “不客气。”
    第25章 ——终于到了这一天
    成为法律上的夫夫之后，周子轶和严修济之间的交流也增多了。
    倒不是因为关系突飞猛进，而是因为婚礼快到了。很多细节虽然是周子轶确定的，但还是要象征性地和严修济沟通一下。而且严总再怎么忙，还是抽了一天时间再次去试了礼服，并且去酒店实地看了一圈。
    周子轶甚至挽着严修济在礼堂走了一圈，最后商讨的时候也没松开，挽着手和酒店的人沟通了好一会儿。严修济不知道是习惯了还是怎么的，也没管挂在自己身上的家伙。他只是站在那儿，安静听着周子轶和人商讨细节，偶尔回答周子轶问他的问题。
    等他们一起上了严修济的车走掉，酒店经理立马和自己的上司——这名酒店副总听说严修济亲自来了，匆匆跑下来接待——低声道：“果然他们是真的很恩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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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副总点头：“我听说严修济以前出席酒会从不带女伴，也不喜欢别人太亲近他。今天他却全程和周先生挽着手，看来是很重视他的爱人啊。”
    酒店经理嘀咕：“也不知道这位周先生是什么来头……”
    副总道：“不管什么来头，都要好好接待。让大家认认他的脸，下次再见的时候机灵点，别让严修济觉得我们没给他面子。”
    “明白！”
    ***
    不管周子轶怎么觉得“好像有什么还没准备好”，婚礼这天终于到了。
    虽然礼堂仪式和晚宴都偏西式，但因为楚家的传统，严修济早上还是去接亲了。周子轶前天晚上拎着包回了出租屋，第二天一大早，家里来了一堆造型师化妆师。把他收拾得光彩照人的，这就撤走了。
    当然，不是彻底收工，而是转到酒店去。等新婚夫夫准备进行礼堂仪式的时候，再给两位新人补一下妆。
    周子轶这里就只留下了唐世荣，和一名拍婚礼过程的摄影师。
    唐世荣今天是周子轶这边的伴郎担当，独一无二。其实一些认识周子轶的人，听到风声知道他是和严修济结婚，也明里暗里表示过可以来给周子轶帮忙。不过，周子轶都拒绝了。
    就唐世荣，也没什么不好的。
    虽然只有他一个人，但闹腾程度比得上十个人。他夸下海口说“也就是没有找鞋这一趴，要是有的话，保证让严修济掘地三尺都找不到”。这话一点不虚，光是要求说吉祥话，他就纠缠了严修济十分钟。
    严修济今天抓了李菲当伴娘——李菲实际上是来辅助推动流程的——还从楚家找了个表弟当伴郎。李菲和这个表弟给唐世荣塞了好几个回合的红包，把气氛炒的热热闹闹的，终于让严修济把人接走了。
    接人的车队是楚家安排的，十辆。不算特别多，但每辆都是叫得上名字、当头车也很有面的豪车，前三甚至还是限量版的加长厢式轿车。车队开过一条条大道，不断引起路人的关注和拍照，当然是倍儿有面子。
    照理说，严修济接了周子轶，就该回家“拜见父母”了。但严文武放话说他坚决不同意婚事，更不可能参加婚礼。楚家人一合计，那就取消这个环节，下午直接婚礼。不然严修济和周子轶即便能进严家大门，也未必能高高兴兴地完成敬茶礼，那像什么话？
    于是接完亲，车队直接到了酒店，这会儿已经是中午了。
    中午没安排宴会，酒店给新婚夫夫和到了酒店的伴郎伴娘、摄制组、化妆师等人准备了简餐。不过说是简餐，也算得上很精美的食物了。唐世荣表示很喜欢吃中午的牛排，然而中午不能喝醉，所以他只能伴着一杯红酒浅尝辄止。
    吃完饭，大家就各自去酒店房间里休息了。
    新婚夫夫当然是一个房间。
    房间很大，但只有一张大床。周子轶先前不觉得这有什么，两个成年男人待在一个房间里又不会死，可真正只剩他们两个人的时候，他又忽地觉得有些尴尬了。
    明明刚才两人来换下礼服的时候，还没这种微妙气氛的，怎么吃个午饭就变了？
    想来想去，只能怪房间布置得太暧昧。
    酒店布置新人房是有标准流程的，玫瑰花瓣洒在床上、地上、浴缸里，还有整把的花束和爱心花盒，红色和白色的爱心气球在天花板上飘飘忽忽。先前周子轶和严修济来这里，换完衣服就下去吃饭了，还没时间品味。而现在房门一关，两人要在封闭空间里独处两个小时……意识到这点的周子轶立马有些不知道怎么办了。
    眼睛下意识地四处看了看，然后就被房间里的布置搞得更尴尬。
    严修济倒没察觉出什么，脱了外套挂进衣柜，一扭头看到周子轶：“站在那里干什么？”
    周子轶猛然回神，随口拣了个话题：“没……对了，刚才唐哥把红包的钱转给我了，我还给你吧？”
    严修济疑惑：“什么红包的钱？”
    “就是你们去接我的时候，菲姐和你表弟给唐哥塞的红包。”周子轶道，“唐哥说有八万，现金给回来不吉利，就转给我了。”
    严修济道：“不用还，就是要给的。”
    周子轶道：“他说他不是真闹着要红包，就是给你炒气氛的……”
    严修济打断他：“那你收着。”
    周子轶：“啊？”
    “给你了。”严修济淡淡道，“你最近为了婚礼跑了挺多趟，我知道事情多，辛苦了。”
    “可是……”周子轶茫然，“这是我分内的事……”
    严修济觉得周子轶这个人挺矛盾的。
    他明明很缺钱，也为了钱做了不少事。但忽然给他一些意外之财的时候，他又开始自我怀疑地想这笔钱该不该收。
    这种细节，让严修济愈发觉得，周子轶品性不坏。
    ——是可以信任的人。
    “给你你就拿着。”严修济顿了顿，又顺着红包的话题问，“给化妆师摄影师那些人的红包还够不够？不够就去问李菲要。”
    “还够的。”周子轶回道，“早上化妆师那边给了十个，摄影师也给了一个，车队的司机们……”
    “不用和我报账，你自己操作就行。”严修济打断他，“还有，以后你在家里面想改善什么，也可以和我说。每个月的零花钱给你就是给你的，用不着你反过来给家里用。”
    --

 第46页

    严大总裁就差没直接说“我不缺钱”了。
    周子轶闻言愣了一下，随即笑道：“严总，你不怕我报假账啊？”
    严修济淡淡道：“你不敢。”
    周子轶：“……”
    好吧，是不敢，万一惹火严总剩下的合约钱不给了怎么办？
    这么一打岔，周子轶的那些尴尬也没了。他笑了笑，指了一下床：“你休息一下呗。”
    严修济问他：“你呢？”
    “我？我沙发上眯一下就行，反正沙发这么宽。”周子轶顿了顿，又道，“对了，这个床还会转的。严总要是想在床上看外面的景色，它可以转向窗户的方向。”
    说着，周子轶就走到窗前，往外看了看：“哦，还能看到我们下午举行婚礼的地方。这么看也挺好看的，泳池好清澈，像蓝宝石！”
    严修济居然还搭茬了：“你上次不是说晚上的泳池更好看？”
    “那是因为我们是晚上去看的啊。”周子轶站在窗前，回头看向严修济，“但是白天看，会更明亮，也很漂亮！你要不要来看看？”
    严修济没什么兴趣：“下午你会在那个地方站很久。”
    “但站在里面，和从上面看全貌，总归是不一样的嘛。”周子轶笑了笑，“而且应该是开始准备我们的现场了，摆了好多花，你不看看吗？”
    严修济其实还是觉得没所谓的。
    但他看着那个落地窗前的青年，看着对方的愉悦微笑，就感觉外面灿烂的天光，给那人镶上了一圈金边似的。
    严修济还是站了起来，走向他。
    周子轶在窗前给他解释：“我们的仪式用的都是鲜花。这个天气太热了，太阳也大，所以不能提前太多就布置。现在开始布置周边的花束，还有鲜花做成的拱门、礼台会在室内有空调的地方先做好，晚点再放出去……”
    他一描述这些，就会不由自主指指点点的。严修济停在他身边，没再阻止他的絮絮叨叨，而是顺着他的手指往下看。
    酒店的露天泳池就在下方，清水透彻、透出蓝色的底面，阳光在水面上反射出粼粼波光。泳池分成好几个，最主要、最大的那个是长形的几何形状，周边已经布置了漂亮的婚礼装饰和鲜花。鲜红和纯白为主的颜色交织在一起，一眼就能看出它所代表的喜庆和圣洁。
    泳池上方已经架上了玻璃桥，距离水面很近，两边没有护栏，只有两排简约又优美的独立花架。新人走在上面的时候，尤其是穿着洁白婚纱的新娘走在上面，就会变成如梦似幻的画面。
    只是今天肯定不会有新娘了。
    但光从上面看着泳池礼堂，也确实很好看。这是周子轶一趟趟商量下来的结果。
    “真好啊……天气也很好，太好了。”周子轶看着下面的蓝色泳池，感叹道，“居然能插队得到这样的机会。如果以后我有机会举行真的婚礼，肯定是比不上今天了。”
    严修济看他一眼：“今天的婚礼就是真的。”
    “咳，对不起，我说错话了。”周子轶冲他眨眨眼，“你说得对，我们已经登记了，今天就是真的婚礼。哥，你准备好了吗？”
    严修济：“准备什么？”
    周子轶笑起来：“准备好亲吻你的伴侣啊。”
    第26章 ——我愿意
    下午，泳池礼堂的仪式正式开始了。
    周子轶没有父母、没有亲人到场，严修济的亲爹不来，所以“新娘挽着父亲入场”的环节取消，直接改为了两位新人手挽手入场。
    重新妆发、更衣后的周子轶和严修济，站在了候场的室内。
    周子轶的白手套已经戴上了，一手拿着粉色玫瑰扎成的捧花，另一手看似垂着，实际上一下一下地点着，在一项项复习各种注意事项。他垂着头，在原地小步地走来走去。给严修济最后补妆的化妆师看了一眼，好笑道：“周先生紧张了。”
    严修济也看了看，补好妆后，朝青年走去。
    “不要转了。”
    大总裁停在周子轶面前，看着他：“紧张？”
    “呃，是有点。”周子轶停下来，轻轻一叹，“有点担心等下搞错流程……”
    严修济道：“这都是你一一敲定、核对了很多遍的，你还怕弄错？”
    “理智上知道是这样，但心理上没办法啊。”周子轶无奈一笑，“这就跟训练千万次的运动员，做了无数练习题的考生，正式上场的时候还是会紧张一样，避无可避。”
    严修济道：“我也记住了，我们的流程是一样的，不用担心。”
    “都说了我这是生li反应，我也控制不住。”周子轶摸了摸自己的心口，“我的心跳都加快了，感觉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严修济忽然抓住他的手。
    周子轶：？？？
    “看着我。”严修济淡淡道，“跟着我的指令深呼吸，吸气，呼气……”
    周子轶随着他的话语深呼吸，然后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好像真的放松了一点。
    他看着两人相握的手，忽地笑了笑：“幸亏带了手套，不然现在我满手的手汗，你要嫌弃我了。”
    严修济松开他：“说什么傻话。”
    周子轶又笑：“谢谢。”
    严修济：“……没什么。”
    ***
    一切准备好，这就开始入场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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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室内通往泳池的大门打开，面前是一段台阶。严修济和周子轶一前一后地走上去，每踩一阶，周子轶就要碾磨一下手指。
    原本好不容易平复一点的心跳，现在忽地再次加快了。
    这场婚礼，比起登记那天让周子轶更紧张，更有“结婚了”的实感。现在一层层走上台阶，周子轶脑子里不断流转的，除了接下来的婚礼流程，还有今后的日子。
    未来的三年……会如何呢？
    周子轶跟着严修济，停在了一个亭子前面。
    这里就是婚礼流程的起点了。
    楚家亲戚里的两个小朋友被安排在了两人前面，穿着洁白的小西装和小裙子，每人手上拿着一个花篮，花篮里装满花瓣。严修济和周子轶刚并排站定没几秒，酒店负责婚礼流程的人就凑近，低声了一句：“麻烦两位手挽手，马上要开始了。”
    周子轶挽上了严修济的手臂。
    这不是他第一次挽着对方，但却是头一回这么战战兢兢的。而且这也不能随便挽着，为了画面好看，周子轶实际上只能稍微搭着严修济的手臂。
    没办法，拍照要好看的奥义，就是乍一看很慵懒轻松，实际上要浑身都绷紧架起来。
    严修济似乎不是很清楚这个奥义。他注意到周子轶的动作不像之前那么亲昵，还以为青年又开始紧张得不能自已了，偏头低声道：“放松。不要怕。”
    周子轶一怔，随即冲他一笑：“好。”
    严修济的头转开了。
    音乐响了起来。
    全球著名的那首，婚礼的背景音乐。
    酒店的工作人员一摆手，两个小朋友就朝前走去，一边走一边抓着花瓣在前面撒，一点不怯场。严修济一扭头，周子轶就心有灵犀地和他对视了一眼，然后两人也走了出去。
    先从拱桥上穿过一个长方形的泳池，进了拱门，接着从亲友席中间走过。到场的亲友有上百人，大家在音乐中纷纷鼓掌，用祝福的目光看着穿着白西装的两位新人。
    今天严家的亲戚一个没来，好处是这会儿也没人破坏气氛了。
    小花童们在最后的透明栈桥前停下了，让开。
    透明的玻璃桥上现在加了一个玻璃礼台，上面布置满了白色和粉色的花束。牧师站在台子后面，面带微笑等着新人。
    两个新人就手挽手，踏上玻璃桥，来到了牧师面前。
    音乐停下了。
    这不是信徒的婚礼，所以牧师也没前面那些长长的话语，一开口就直奔主题：“现在，请两位新人宣誓——严先生。”
    其实一开始应该说“新郎”的，但两个都是新郎，牧师就直接点了名字：“无论你健康与否，你是否愿意深爱你的伴侣，尊重他、安慰他、帮助他，并发誓与他厮守一生？”
    严修济看着牧师，毫不犹豫地回答：“我愿意。”
    周子轶的心口颤了一下。
    “周先生。”牧师又点了周子轶，“无论你健康与否，你是否愿意深爱你的伴侣，尊重他、安慰他、帮助他，并发誓与他厮守一生？”
    周子轶回道：“我愿意。”
    “阿门。”牧师微笑道，“请两位面对面，交换戒指。”
    李菲和唐世荣冲上去分别递了戒指。
    这对戒指还是之前订婚宴上出现过的钻戒，由严大总裁保存在保险箱里，现在再次戴在了两人的手上。
    不过这回，就是无名指了。
    两人相互戴戒指的时候，严修济还发现周子轶的手有点微不可察的抖动，心道：他又紧张了。
    戴完戒指，牧师又道：“现在，你们可以亲吻了。”
    周子轶那只在轻微颤抖的手，一下握住了严修济的。同时，他微微仰起头，冲着严修济挨近。
    看样子，是要主动去吻严修济了。
    毕竟周子轶可不指望严大总裁会主动做这种事，不在被吻的时候退开，已经是严总最大的克制了。
    但意外就是这时候发生的。
    严修济居然主动凑近，吻了一下周子轶的唇！
    虽然只是蜻蜓点水的一下，但也足够让周子轶震惊了。他是眼睁睁看着严修济突然靠近，突然亲过来的。要不是场合不合适，周子轶简直都想土拨鼠尖叫了。
    严修济则是看着他被亲之后猛然睁圆眼睛，心底忽而觉得有些好笑。
    不是嘲弄的笑，而是看到了有趣的事，就不由自主地这么觉得了。
    这种笑意，甚至让严修济的脸上露出了明显的笑意。
    ——总被这家伙耍着玩儿，现在总算扳回一城了。
    ——这人，也不是对每件事都游刃有余的啊……
    亲友们看到了严修济的行动，都以为是幸福的微笑，露出了理解的善意表情。严修济的妈妈和舅舅神情尤为欣慰，他们之前都担心严修济是为了反抗严文武，强行结婚。现在看严修济居然露出这么放松的微笑，一下就不担心两个年轻人的相处了。
    周子轶却和众人的想法截然相反，瞬间反应过来：这家伙居然这时候开玩笑，还嘲笑我！
    真是服了，这位大总裁开起玩笑来，也是够恶劣的。
    转身再次挽手的时候，周子轶忍不住小声吐槽了一句：“好玩吗？”
    严修济笑而不语。
    看着这两人的表情、却听不到对话的李菲和唐世荣，简直要疯了。
    --

 第48页

    ——怎么回事？怎么严修济会主动亲周子轶？！
    ——现在还笑了，什么意思啊？！
    但没人能回答他们的问题。
    周子轶还抛了捧花，楚家几个小姑娘去凑热闹了。唐世荣问李菲：“你怎么不去？”
    李菲表示：“我有男朋友，而且计划结婚中，就不和小朋友凑这个热闹了。”
    另一边，抛了花的周子轶，和严修济会合时小声道：“接我的花，真不会带来反面flag吗？以后出了什么事，你家的小朋友可别怪我啊。”
    严修济瞥他：“你想太多了。”
    ***
    婚礼仪式结束后，说是能稍微休息一下，实际上能休息的只有要转场到宴会厅的宾客。
    严修济和周子轶，要去换衣服，稍微改一下发型和妆发。等下室内的婚宴会打上聚光灯，为了拍出来的脸色不至于太差，妆容上需要稍作调整。
    折腾了几十分钟，换衣服前，唐世荣和李菲带着简餐进来了。
    众所周知，新人们在婚宴上基本是没什么机会好好吃东西的。为了保存体力，现在还是先吃一些比较好。
    不过唐世荣待不住，放下东西就要走：“我爸快来了，我出去接一趟。等下回来。你们一定要吃东西垫一下，不然晚上喝酒就麻烦了。”
    周子轶道：“你记得也要先吃点东西，你可要帮我挡酒的啊。”
    “放心，哥别的不行，喝酒第一名。”唐世荣摆摆手，出门去了。
    李菲本来是准备在休息室待着的。但不知怎么，严修济和周子轶光是安静吃饭，李菲就觉得自己有点多余。想来想去，李菲也找了个理由溜走了：“我去看看酒店准备的流程。”
    休息室里，再次只剩下了两个人。
    周子轶趴着自己的炒饭，看了看严修济，好像想要说什么，但又埋头继续吃。
    这么来了几回，严修济终于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呃……”周子轶不知道怎么说，有点踟蹰，“就是……刚刚仪式的时候，你为什么会……主动啊？”
    这话有点语焉不详，但严修济懂了：“哦，你说我为什么主动吻你？”
    周子轶：“啊。”
    严修济：“反正都要吻，为什么我不能主动？”
    周子轶：“但是，你不是……”
    “逢场作戏，我也会。”严修济看着他，淡淡道，“你难道以为，我是想来真的吗？
    “别想太多。”
    第27章 ——这都有中间商赚差价
    婚宴也按照计划开始了。
    入场、点蜡烛、切蛋糕，严修济和周子轶各自发表了一篇小作文，都不到五百字的那种。楚玲也说了几句话，然后大家一起举杯，大家就能开吃了。
    严修济和周子轶去一桌桌地敬了酒。
    为了更好的婚宴体验，现场调成了三十桌，每桌八个人。楚家舅舅当初的放话一点不虚，会场都坐满了，还不是随便拉来的七大姑八大姨。相当一部分是和楚家交好的各位大佬们，有些还是也和华皓集团合作过的伙伴。这些伙伴一来就是一家三口、夫妇，人数蹭蹭蹭就上来了。大家来了，没看到严文武，也没当着主人家的面多问，照样给红包说说笑笑，这就落座了。
    也不知道严文武要是知道了，得气成什么样。
    婚宴敬酒用的是红酒，李菲使诈，给他们混了点水进去。口味如何不必说，但至少浓度没那么高，三十杯下来，威力可以减轻不少。
    可即便如此，一圈走完，周子轶也已经有点飘了。
    这还是唐世荣和楚家那个小表弟挡了不少酒的结果，要是没有这两人，周子轶估计就要直接躺地上去了。
    严修济也开始有点上头，但总的来说还比周子轶好一点。回到主桌的时候，严修济看周子轶靠在椅背上闭了闭眼，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臂：“没事吧？”
    “……还好。”周子轶冲他笑了笑，“就是刚才喝得有点急，量其实还行。”
    严修济道：“你刚才不该和唐总给你倒的那杯。量又多又混酒，喝了容易醉。”
    “唐哥的爸爸要和我单独喝，总不能不喝吧。”周子轶偏头和他低声说着话，无奈一笑，“唐哥帮我这么多，唐总的面子我总要给的。”
    “……”严修济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周子轶对帮助过他的人，好像总是这么给面子，也不太会拒绝对方的要求。他对唐世荣是这样的，对严修济也是这样。
    现在他对唐世荣爸爸倒的酒来者不拒，也不令人意外。
    严修济调查过周子轶的过去，知道他从家境优渥的环境里掉到负债千万后，很多人对他的情况冷眼旁观。这种情况下，每个对他有帮助的人，就显得尤为珍贵。
    严修济以前不认识周子轶，现在看来，倒觉得他以前那些朋友大多是没什么眼光的家伙。
    救急不救穷，话是这么说，但周子轶可不仅仅是变穷了。严修济觉得周子轶这个人还是挺有能力的，人品也不错。要是以前周子轶是严修济的朋友，还求到他头上的话，严修济多少会帮他一把。
    从这个角度来说，唐世荣的眼光还不错。
    周子轶不知道严修济一转眼就想了这么多，他喝多了，就有点想放水，站起来道：“我去趟厕所。”
    严修济觉得他好像有点晃：“要人陪你吗？”
    --

 第49页

    “我还没这么菜。”周子轶笑了笑，转身走开的时候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还俯身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走了，不要想我。”
    严修济：“……”
    ——所以，是上头到开始神志不清了吗？
    ***
    周子轶上了个厕所。出来洗手的时候，本来还想洗个脸，但想到脸上的妆折腾了多久，只好作罢。
    出了厕所，周子轶刚回到走廊，看到了一个意外出现的人。
    居然是严美月。
    周子轶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或者喝多了，眨了一下眼睛，严美月还在。
    这实在太奇怪了，今天严家人除了严修济本人，其他一个没来。严美月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这个地方？
    周子轶还在犹豫要不要当没看见的时候，严美月倒是在看见他的时候眼睛一亮，径直朝他走来：“你一个人？太好了，我刚好找你！”
    “……嗯？”周子轶挑眉，“找我？还是一个人？”
    “对。”严美月看着他，露出个意味深长的微笑，“找个地方谈谈？我觉得你不会想要别人听到我们谈论的事的，相信我。”
    周子轶本能地觉得没什么好事，直截了当地拒绝：“改天吧。”
    “不能改天。”严美月道，“我是代表我三叔来的。你难道不想知道我哥的爸爸想对你说什么吗？”
    “不想。”周子轶转身就走。
    严美月追了两步，为了拦下他直接道：“我们都知道了，你现在负债五千万，还有个生重病的妹妹，你就是为了钱才和我哥结婚的！”
    周子轶的脚步一顿。
    他的手插进裤子的口袋里：“所以？”
    严美月走近他：“你确定要在这里说？”
    周子轶看着她的眼睛：“我没什么听不得的秘辛，说吧。”
    严美月左右看了看，走廊上现在没什么人经过，于是真的开口了。
    “三叔不会允许我哥帮你还债的，你这么扒着严家当吸血鬼，根本不可能出什么结果。”
    严美月道：“所以，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我三叔的方案？”
    周子轶淡定道：“什么方案？”
    “三叔会给你一百万。”严美月道，“只要你和我哥分开，马上现金到账。”
    周子轶轻笑一声：“你是不是太小看我了，一百万就想买我和严修济的爱情？”
    “……三百万，只要你们离婚，就给你三百万！”严美月道，“你不要太贪心了。我哥又不傻，不会轻易给你钱的。你还不如现在答应三叔的条件，至少你能比较简单地拿到一笔钱，不是吗？一离婚就有三百万，这已经是很高的价格了，靠你自己一辈子都未必能赚到这么多钱！”
    “想多的是你们。”周子轶冷笑道，“我和严修济是真爱，不会分开，不要再来烦我了。”
    严美月咬了咬牙：“五百万！不能更多了！”
    “怎么还能涨两次价的？”周子轶想了想，缓缓道，“不会是……严文武原来和你说的就是五百万，你想当中间商赚差价，所以先报个比较低的价格？”
    “你说什么？！”严美月瞪着眼睛，“我怎么可能……！”
    “是不是，你自己知道就好。”周子轶轻笑一声，“今天是我和严修济的婚礼，我不和你计较。你要是想留下来，就闭嘴、吃饭；你要是想走，现在就悄悄走，别让我听到令我不高兴的话。”
    严美月咬了咬嘴唇。
    周子轶的声音放冷了一些：“你要是还要继续纠缠，我就要叫保安了。”
    严美月皱眉道：“你很得意？不过是狐假虎威，等我哥不喜欢你了，你不怕摔得更惨？”
    周子轶嗤笑一声，正要回话，背后忽然传来一声：“你在外面这么久，干什么？”
    两人双双望去，居然是严修济出来了。
    “老严。”
    周子轶换上笑容，走向严修济，自然而然地挽上严修济的手：“你妹妹特意来找我聊天呢。”
    严修济听出一点话外之音，看向僵在不远处的严美月：“你怎么来了？”
    严美月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下意识来了一句：“我不能来吗？”
    “……当然可以。”严修济淡淡回道，“你想进去？”
    严美月在里面都没个能说话的人，而且要是进去被楚家人看见，估计就要被嘲笑了。所以严修济真让她进去，她又退缩了。
    说起来，严修济和周子轶的措辞虽然不一样，但让严美月进婚宴现场的语气、氛围，简直如出一辙。严美月甚至觉得被威胁了，连忙又道：“不，不用了。我走了。”
    周子轶挑眉一笑：“真的不进去吃个饭、聊一聊？”
    严美月觉得这话听了心底发冷，说着“不了我还有事”，匆匆道别离开。
    严修济看着她快速走出去，直到身影消失，这才偏头看向身边的青年。
    “她到底来干什么的？”
    “呃，现在不方便说，回头告诉你。”周子轶顿了顿，又道，“你来找我的？”
    严修济看着他因为酒精而泛红的脸色，淡淡道：“我来上厕所的。”
    “哦——”周子轶松开他，“那你去吧，我等你。”
    严修济道：“不用等。”又不是小学生上厕所，非要手拉手一起去。
    周子轶却没动：“我们都碰上了，还要分开走，这看着多不恩爱。快去，我就在这里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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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修济：“你先……”
    周子轶：“拜拜。”
    严修济没办法，只得不管他了，转身去上厕所。
    ***
    当天晚上，婚车把新人送回严修济的公寓，婚礼就算完了。
    闹洞房？After　party？那是没有的。周子轶根本没朋友来，唯一的伴郎唐世荣已经喝高了，被他亲爹拎回家。严修济这头，大家看了看他的脸色，纷纷表示你们好好休息吧我们告辞了。
    只有楚家的近亲们来了一趟公寓，算是给“新房”热闹了一通。舅舅还捏着一张小抄，把习俗里的吉祥话说了一遍，这就算完了。
    周子轶甚至都没来得及去厨房给楚家人泡杯茶，就被楚家人留在了严修济的主卧里，关门走人。
    一同被推进来的，当然还有严修济。
    两个大男人面面相觑一阵，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周子轶看看严修济的房间，四件套全换成了大红色，上面还铺了玫瑰花瓣、红布，红布上放着坚果盘、一杆黄金小称、一个印字的苹果。仔细一看坚果盘，红枣、花生、桂圆、莲子……周子轶噗嗤一声笑了。
    严修济挑眉：“笑什么？”
    “没，就是觉得我们两个男的结婚，你家人还搞‘早生贵子’，哈哈哈哈……”周子轶指着坚果盘，乐得眼睛都眯起来了，“这是要干嘛啊。”
    严修济也无语。他是看着家里人布置这些的，也说过不需要，但反抗无效。
    大总裁只得找一些别的话题岔开：“你碰到严美月的时候，她到底和你说了什么？”
    “现在说？不要吧，我脑袋都开始晕了。”周子轶揉了揉额头，“我现在就想赶紧洗澡、睡觉，以后再说行不行？”
    他说着话就真晃起来了，严修济站得近，下意识扶了一把：“你还能洗澡？不会直接在浴室摔了吧？”
    周子轶顺势半扶半抱地靠着他，望着他笑了笑：“怎么，我说不能的话，严总帮我洗吗？”
    “……我看你是真的醉了。”严修济让他站好，松开他，“站不住就不要洗，先睡，明天再说。不要指望我半夜又给你打一次120。”
    “放心放心，我有数。”周子轶摆摆手，“对了，明天下午的飞机，咱们的蜜月之行，你可别忘了。”
    严修济道：“你先操心你自己吧。”
    “好吧，我操心我自己去了。”周子轶说完，这就转身真的出主卧了。正要给严修济关上门的时候，青年又忽地探头进来，笑嘻嘻道：“哥，祝你不被这些大红色闪瞎，哈哈哈！”
    说罢他就缩了回去，门关上了。
    严修济看着门背上的红双喜，又看看床上的四件套，也开始感觉头疼了。
    第28章 ——蜜月圣地我们来啦
    严修济和周子轶的婚后蜜月，定在全球著名的度假胜地——一个旅游业极其发达的东南亚海岛。
    海岛上一年四季都游人如织，人是真不少，公共海滩就跟下饺子似的。不过只要钱到位，总归能找到令人舒心的度假地方。
    “还不错吧？”
    周子轶和严修济跟在酒店工作人员身后，进了房间，豁然开朗的景色让人眼前一亮。周子轶指着客厅的玻璃门方向，冲严修济笑了笑：“能直接看到大海哦。”
    这里与其说是酒店的套房，更像是由酒店集中管理的度假村。周子轶定的这里，更是独门独栋独院，卧室客厅卫浴等自不必说，面朝大海的方向还有私人泳池。而从院子的门往外走，就能直达酒店的私人沙滩。人少、干净、安宁，绝对是海滩游玩的最佳选择。
    当然，最佳的=最贵的。
    好在大总裁不差钱，他不是第一次到海外度假、第一次享受这种规格，不至于为了这点设置有太多的情绪起伏。听着周子轶的话，严修济只是扫了眼，没什么高兴或不高兴的表情：“还行。”
    他又不是真的来度蜜月的。
    只是因为不出来“过蜜月”，就会引起家里人怀疑，严修济才让周子轶订了蜜月计划。还得是山高皇帝远，分居也不怕被发现的那种。至于最后到底去什么地方度假，严大总裁并不是很在意，有网络就行。
    然后婚礼后的第二天，两人就上了飞机；第三天，就站到了海边的别墅酒店。
    酒店工作人员服务周到，问了一声，就把两人的行李放到了主卧里。然后他们还尽职尽责地给两位客人详细介绍了每个房间的作用和位置，这才走了。
    周子轶挺高兴，兴致勃勃地到处看。他去客厅左边的房间转了一圈，又窜去右边参观一遍，回来总结道：“这么大的地方，只有我们俩是有点浪费了。不过我想你应该会比较喜欢安静一点、宽阔一点，所以还是定了这里。”
    严修济感觉他有点小心翼翼的，不知道又是什么事触动了他的神经，只得道：“挺好的。”
    周子轶眨眨眼，追问了一句：“你喜欢吗？”
    严修济懂了。
    这趟“蜜月行”几乎全是周子轶自己做的决定，严修济只负责出钱。这种格调，花的钱当然不少。周子轶大概是担心严修济看到实际情况后，觉得他贪图自我享乐，仗着不用自己出钱而随意挥霍。所以就想要确定一下，出钱的金主是不是也喜欢这个安排。
    严修济谈不上喜不喜欢，但真不觉得这钱花得有什么问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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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文武刚暴富那会儿，比这还要夸张，而且还喜欢到处夸耀。严修济小时候经历过那段时期，现在看这种花销已经很淡定了。
    什么服务什么价位，严总还是很清楚的。
    “不讨厌。”于是严修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不觉得这有问题，你不用一直确定我喜不喜欢。”
    “呃……好的。”被看穿的周子轶有点不好意思，“说真的，就算是我以前，也没这么骄奢淫逸的时候。还是沾了严总的光了，谢谢哈。”
    “没什么好谢的。”严修济感觉周子轶总在谢，很多时候其实没必要，“以后这种事，定了就是定了，花了就是花了，不要总是谢我。”
    周子轶：“……啊？”
    “你是我严修济的合法伴侣，我不至于为这点事跟你斤斤计较。”严修济淡淡道，“既然你安排了，我同意了，接下来就坦然享受，不用再找我确认我满不满意。不满意的话我会主动说，不会等你来问了才马后炮。”
    “咳，好吧，我知道了。”周子轶挠了挠脑袋，“那什么……我去把我的行李拖到次卧吧？”
    严修济看看他，神使鬼差来了一句：“你睡主卧也可以。”
    主卧面朝大海，景色宜人，看周子轶这个兴奋程度，应该是很喜欢的。
    “别了。”周子轶是喜欢，但他也不敢喧宾夺主，“我看啦，次卧也蛮好，我就去次卧吧。”
    说着话，周子轶就去主卧把自己的行李拖了出来，喀拉喀拉响的。
    路过客厅，他还提醒严修济：“严总，别一直站着了，去换衣服、冲个澡，放松点呗？你等下想先休息一下，还是先吃点东西？”
    天还亮着，严修济想稍微调一下时差：“吃饭。”
    “那我等下叫餐哦。”周子轶道，“有什么想吃的吗？”
    严修济没说话。
    “懂了，不说就是我来定。”周子轶举一反三，笑嘻嘻地去了次卧。
    严修济站在客厅里，看了看大海的方向，耳边是周子轶拖着行李嘎啦嘎啦渐行渐远的声音。客厅的玻璃门敞开着，顶上采用透光设计，自然光线和海风自然穿过。别墅外面的游泳池旁边有个露天凉亭，坐在躺椅上欣赏日夜景色，应该挺惬意。
    风景这么好，一直穿休闲西装确实不太合适。
    严修济这么想着，进了主卧，然后一眼就看到了大床上的玫瑰。
    心形的玫瑰花瓣，心形的花束，严修济发现自己居然都看惯这玩意儿了，习惯真是可怕。
    最要命的是，酒店居然还有中文名牌。一对泰迪熊抱着一个牌子，上书四个大字：“新婚快乐”。
    下意识地，严大总裁进了浴室，一点不奇怪地看到了浴缸边的两个花篮——也装满了新鲜的玫瑰花瓣。
    蜜月之行，酒店就是这么贴心！
    严修济站在浴室门口，缓缓升起一个想法。
    ——早知道就坚持换他来主卧。
    ***
    最后，还是周子轶来帮严总收拾了床铺。
    他把花束和泰迪都扔到客厅，花瓣都扫到地上，这就算完了。他还摁了摁主卧的大床，若有所思道：“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你的床比我的软一点？”
    严修济刚冲完澡，还在擦头发，闻言随口道：“那就换。”
    “不不不，我只是随便发表一下感想。”周子轶站起来，“我定了餐，我们到游泳池旁边的凉亭去吃呗？”
    不知为何，严修济听到这句话，忽然冒出一个想法。
    ——我猜中了，他果然喜欢那里。
    严总嘴上回的却很淡定：“嗯。”
    周子轶诧异道：“哥，我还以为你会说外面会吹沙子，不干净，所以不出去吃！”
    “你想多了，沙子不会吹到这里来，不然草坪就不用维护了。”严修济顿了顿，又道，“你穿的这是什么？”
    “啊？海岛标配啊。”周子轶还转了一圈，展示了一下自己的扶桑花短袖衬衫，“好看吗？”
    严修济：……
    大总裁只想起了家里自己床上那闪瞎眼的喜被四件套。
    于是，一个穿着黑体恤和灰色运动长裤，另一个穿着花衬衫和换短裤。这对风格相去甚远的合法夫妇，坐在外面的凉亭下一起吃饭了。
    刚下飞机的第一餐，周子轶点的比较清淡，严大总裁还是挺满意的。就是在严修济拿起勺子，准备舀一勺豆子拌色拉的时候，周子轶猛然道：“别碰！”
    严修济：“……嗯？”
    周子轶抓着他的手，把他勺子里的豆子都倒回去，然后把装豆子的碟子整个拿开：“这种豆角在国外喜欢生吃，但吃了容易中毒反胃，还是别吃了。我的错，待会儿我直接和他们说，我们这里的餐都不要生豆角。”
    严修济是真不太清楚这个，只是疑惑：“如果生吃会中毒，为什么还要上给客人？”
    “不也不清楚，可能是他们的肠胃已经适应了？或者品种和我知道的不一样。”周子轶耸肩，“不过，以防万一，还是不要吃了。”
    严修济不说话了。
    “怎么，你想吃啊？”周子轶想了想，“我让人放在开水里煮过再给你上？”
    “不用。”严修济只是觉得周子轶还挺细心。不管到底会不会中毒，起码周子轶考虑到了，于是严总道：“我知道了，谢谢。”
    --

 第52页

    “谢什么啊，这都不算事。”周子轶笑起来，“这比我谢你的事还微不足道，你不让我谢你，你也别谢我呀。我总不能看着我老公食物中毒吧？”
    严修济被“老公”两个字搞得无语了几秒。
    严总决定找点别的话题：“前天严美月去婚宴现场，到底说了什么？”
    周子轶闻言一愣，随后叹道：“哥，蓝天白云，阳光沙滩，你非要在吃饭的时候聊这个吗？”
    严修济意有所指：“我还能把笔记本拿过来开工作会议。”
    要多破坏度假气氛就有多破坏。
    “好吧好吧。”周子轶掏出手机，放在桌面上，点了几下。严修济看着他的小白兔吊坠，若有所感：“又是录音？你不去做间谍真是屈才了。”
    “当然，我可不是会随意污蔑别人的人，好吧？不过我也不是闲着没事就录音的，不然你可以看我手机里的所有录音文件。”周子轶道，“我就是觉得，要是告状都不带证据，我就算跟你装可怜，你看都不会看一眼吧？”
    严修济瞥他一眼，没说话，录音已经开始播放了。
    严美月两次涨价的话，录得一清二楚。周子轶说真爱说得振振有词，还惹得严修济忍不住分给他一个眼神。
    到了严修济出现的时候，录音就停止了。
    严修济总结道：“所以，你是因为钱太少，所以拒绝了她的提议？”
    周子轶心说就算是，我也不能认啊，于是回道：“当然不是，我是很有契约精神的！”
    严修济道：“或许下次严美月找你，就会开到一千万了。”
    周子轶：“我们是真爱！爱情不是她想买，想买就能买！”
    严修济盯着他的脸，好一会儿后，才嗤笑一声。
    “记住你今天的话。”
    第29章 ——海的女儿（不是
    抛开“蜜月”这个定语带来的一些尴尬之处，这趟度假还是很令人愉快的。
    周子轶早上去海边玩儿，下午泡在别墅的无边泳池里，晚上要吃鱼。严修济感觉他都要变成鱼了。
    而严大总裁本人，第一天还去海边泡了个海澡，第二天就懒得出别墅了。周子轶劝了几次劝不动，只好自己溜达出去玩。等他过了中午，因为太阳太大而跑回来，一眼就看到严修济坐在外面泳池旁的凉亭里……开着笔记本电脑。
    “哇，不是吧，严总。”周子轶从客厅里探出头，“你这千里迢迢来工作的？”
    严修济回头瞥他一眼：“我在看新闻。”
    “哦哦，那还好，我还以为你在工作来着。”周子轶感叹，“要是你在这里开视频会议，这个背景会不会让其他人羡慕死啊，哈哈哈哈！”
    严修济：“……”
    其实两个小时前，他确实还处理了一批公司的电子审批……不过现在不在工作，那就是没工作！严总非常理直气壮。
    周子轶又问：“对了哥，你吃午饭了吗？”
    “吃了个三明治。”严修济看了看时间，“快两点了，你还没吃？”
    “嗨，我在海上摩托飚着呢，忘记时间了。”周子轶道，“你怎么就吃个三明治啊，这也太简单了。我叫个餐，你赏脸再陪我吃点呗？”
    “可以。”严修济顿了顿，提醒道，“不要鱼！”
    “知道知道。”周子轶笑道，“整点凉菜，晒死我了。”
    他一说“晒”，严修济忽然反应过来：“你早上出去没擦防晒？”
    大总裁记得昨天，周子轶还是拉着自己给他擦的防晒。当时周子轶趴在躺椅上嘴巴嘚啵嘚地指挥，说得严修济都烦了，因而影响非常深刻。但今天，周子轶没把人拉出去，也没叫人擦防晒霜，严修济现在才猛然想起来。
    周子轶倒是顺口就回：“擦了啊！”
    严修济确认道：“你自己擦的？”
    “大部分是，还有一部分是找了个游客擦的。”周子轶看严修济满脸不赞同，无奈道，“大哥，我没找单身美女或者帅哥，找的是公共海滩那边的一家人出行的那种。而且我请的是他们家里的父亲帮忙，这个答案可以过关吧！”
    严修济心说怪不得一早上没在酒店海滩看到人，原来跑那么远的地方去了：“你去公共海滩干什么？”
    “去玩水上摩托艇呀，我刚刚不是说了吗？”周子轶道，“我下午四点约了水下漫步，还要玩那个在水面和水下都可以开的……呃，叫什么来着？”
    “推进器？”
    “差不多吧，好像也有人叫水下摩托之类的。”
    “怎么没约深潜？”
    “我没证。之前计划要学的，后来就耽搁了。”周子轶笑了笑，“约了两个位置呢，严总赏光吗？”
    严修济看着他：“你整天泡在水里，不烦吗？”
    “还好啊，来海边不就是玩水吗？”周子轶眨眨眼，索性走到他面前张开手，“怎么，我泡发了吗？”
    “海水盐度那么高，你该是泡缩水了才对。”严修济挥开他，“去冲澡叫餐，四点就要海底漫步，这要开游艇出去的，你还磨叽小心迟到。”
    周子轶蹲在他旁边，笑嘻嘻的：“那你答应一起去啦？”
    严修济道：“你订都订了，还问我？”
    周子轶又道：“那哥你下午帮我涂防晒霜呗？”
    严修济：“别废话，该干嘛干嘛去。”
    --

 第53页

    周子轶嘿嘿一笑，起身走了。
    ***
    事实证明，水下漫步和潜水推进器，还是蛮好玩的。
    游艇开到了澄澈的海岸，水下透光度好，小鱼不少。严大总裁没嫌弃水下漫步这个简单项目，和周子轶一批下水了。周子轶半当中还朝严修济挥了挥手，严修济以为他要打什么手势，结果周子轶手一伸给他比了个心，严总非常无语。
    后面那个推进器，严修济也玩了好一会儿。他好几年没度假，这东西也就这两年才兴起的，所以对他来说也算是新鲜玩意儿了。
    爽快地玩过之后，晚上周子轶带着大总裁去岛上的另一家餐厅吃饭。没有鱼，有当地水果做的足量冰淇淋，严总一边嫌弃太大份了，一边还是吃了。
    周子轶还问他：“会太酸吗？这种水果本身是酸酸甜甜的味道，做成冰淇淋的味道你喜欢吗？”
    严总矜持地表示可以。
    周子轶确认不需要再给他加甜果酱，笑了笑，把自己的冰淇淋吃完了。
    ***
    第二天，大约是前天花费的精力太多，周子轶九点半才慢悠悠出了房间。
    严修济在客厅里，面前依旧是那台笔记本。他把电视打开了，放着一部英语电影，不过周子轶怀疑他根本没看。
    “早啊，哥。”周子轶打个呵欠，“早餐吃了吗？”
    严修济道：“吃了点水果。”
    “那就是没吃。”周子轶晃去用酒店座机叫早餐。回来后，一屁股坐在严修济旁边，懒洋洋道：“酒店刚刚在电话里说，他们准备了蜜月蛋糕，问我们什么时候吃。还有，要是我们希望的话，他们还能给我们在别墅里布置烛光晚餐……”
    “不希望。”严修济的目光都没从笔记本上挪开，“也不用蛋糕。”
    周子轶眼睛转了转，凑近严修济道：“我去打听一下是什么蛋糕吧？好吃的话就让他们送来吃呗？”
    严修济：“我不想吃。”
    周子轶：“我想吃。”
    严修济：“……”
    周子轶冲他一笑，又跑去打座机了。过了一会儿青年又跑回来说可以选，他选了个慕斯，然后根本不等严修济答复，就说今晚就送来。
    严大总裁已经不想管他了。
    撒欢的家伙，爱怎么就怎么吧。
    吃完早餐，周子轶总算精神点了。他看看天，看看时间，开始盛情邀请严修济去海边玩儿。
    严修济都有点佩服他的精神头了：“你连续两天泡海里了，还没腻？”
    “哎，离海这么近，每天不去走一遭好像很吃亏似的。”周子轶乐道，“倒是严总，你到这里还天天抱着个笔记本，累不累啊。”
    严修济意有所指：“我起得比你早。”
    周子轶严肃道：“这说明你连倒时差都是工作的生物钟。”
    严修济：“……”就搞不懂他哪来这一套套的说辞。
    “走吧，哥，不下水去晒晒太阳也好啊。”周子轶过来拉他，“晒晒更健康，可以促进合成维生素D！”
    严修济道：“严格来说，维生素D是太阳里的……”
    “停！大哥，别说理论！”周子轶道，“那要么你去帮我涂个防晒霜，然后就随便你了，好吧？我今天不去公共海滩了，找不到别人给我抹了。”
    严修济：“在别墅里抹完再出去不行？”
    “不行，没有那个feel！”周子轶歪理特别多，“阳光、沙滩、海浪、防晒霜！”
    “你这唱的都是什么东西……”严修济对他的“组合拳”真是叹为观止，只得站起来，“行了，闭嘴。我跟你过去。”
    “嘿嘿。”周子轶眼睛一弯，转身就跑，“等下哦，我去换泳裤拿东西！”
    严修济站在原地看他跑走，一面觉得他幺蛾子多，一面又觉得有点好笑。
    ——算了，反正是来度假的。
    ***
    终于，严修济和周子轶一起到了海滩上。
    严总给周子轶再次抹了防晒霜，周子轶这回趴在躺椅上没指指点点了，换了一副口吻说“严总手艺真好”，听得严修济想把他踹下去。好不容易抹好了，周子轶就一骨碌爬起来，抓了泳镜往海里跑。
    严大总裁没动，坐在太阳伞下玩手机。
    现在海滩上人不多，偶尔三三两两的，距离都挺远。不过还是有穿着泳装的靓丽女郎路过，刻意瞥严修济几眼。看严修济无动于衷，又悻悻离开。
    甚至还有一个女孩跑来问能不能帮抹防晒霜的，严修济指着正从海里往回走的那个，亮出自己的婚戒，女孩又走了。
    周子轶远远看到这幕，回来还调笑严修济：“严总，你怎么这么不解风情啊，我都看见好几拨比基尼从你面前走过了，她们都没手机好看吗？”
    严大总裁冷酷道：“没。”
    周子轶哈哈大笑。
    他回来坐了几分钟，喝了几口果汁，又跑回海里去了。
    严修济看他跑来跑去：“你不累吗？”
    “再游一圈就回去了！”周子轶挥挥手，转眼又进了海里。
    别墅就在几百米外，严修济也没起身回去，依旧坐在原地。遮阳伞倒是因为阳光，挪了一点位置。
    严修济坐在躺椅上，看看手机，又抬头看看大海的方向。也说不清他到底在看哗啦啦的大海，还是在看那个海里扑腾的家伙。
    --

 第54页

    忽然，严修济再次抬头的时候，找不着周子轶了。
    他愣了一下，随即左右扫视了一圈，视线范围内都没见到周子轶的身影。
    ——潜下去了？
    严修济下意识地站起来，看了看表。他不确认周子轶潜下去多久了，但要是一直没见人的话……
    他本来想等个半分钟左右，但刚过了十秒，他的眉头就越皱越紧，再也站不住了。
    ——不行！
    ——万一……！
    严修济朝着最后一次看到周子轶的方向冲过去，同时朝着救生员的方向高声呼喊，指着海里的方向表示需要帮助。
    “救命——”
    救生员只一眼，立马从瞭望椅上跳下来，冲着严修济所指的方向奔去！
    严修济也一头扎进了海里！
    第30章 ——溺水惊魂
    周子轶是潜下去的时候忽然脚抽筋的。
    他下意识地想往上，但脚已经不听使唤了。他冲上水面的瞬间，只来得及张口吞了半口气，海水就冲进了他的嘴巴里。他甚至连咳嗽都没怎么咳，只有双手在水下无意识地划动。在海面上浮浮沉沉地飘了近二十秒，两个海浪打过他的头顶，他就缓缓沉了下去。
    无声无息。
    周子轶以前想象过，如果在水里抽筋，他就用没抽筋的手脚拼命挣扎；如果又溺水危机，他就想办法浮上去在水面飘着。然而想象再多，事情真发生的时候，他却毫无办法。
    不是他不愿意自救，而是这个时候，大脑已经不听使唤了。
    没有什么“快呼救！挣扎！飘上去！”的想法，大脑发不出指令，只有本能的“呼吸大于呼救”的行为。当这最后的几十秒过去，身体彻底支持不住，就会不得不放弃最后的挣扎。
    尽管这种挣扎是无声的。
    周子轶已经陷入昏沉，海水冲进他的口鼻，他却毫无反应。他还在浅海，却像是要沉到无尽深渊中，一切都是混沌的，一切都无知无觉。
    直到一只手臂抱住他，把他用力往上拽！
    ***
    严修济把周子轶带上海面，已经耗费大量体力。
    好在救生员就在附近，立刻过来接手。他带人的姿势比严修济专业得多，也快得多，很快就把周子轶抱上海滩。
    把周子轶放在沙滩上的瞬间，救生员还回头望了一眼严修济。确认他已经开始上岸的同时，救生员的手已经放在周子轶胸口，用力摁了下去！
    “……嗝！咳！”
    刚摁两下，周子轶猛然吐出一大口水，然后剧烈咳嗽起来：“咳咳咳……！”
    严修济快步赶到时，周子轶还蜷缩在沙滩上痛苦咳嗽。旁边的救生员已经大大松了一口气，激动道：“太好了，缓过来了！上天保佑！”
    严修济蹲下去，看着周子轶。
    “我让酒店派车把他送去医院！”救生员抛下一句，扭头又往他的瞭望椅方向跑。
    严修济没起身，哪怕他一身整齐的衣着此刻湿漉漉的，他也一点没有去换的心思。
    他拨开周子轶的额发，望着青年的脸。
    周子轶脸色铁青，整张脸都皱着，咳到后面都没声儿了，撕心裂肺的。但比起严修济刚把他托起来那会儿，已经好很多了。
    再难看，还会动，还活着，就很好了。
    严修济一直沉着的脸色，也稍微松开稍许。
    都说救落水的人，最怕落水者不配合。可严修济在水里拽住周子轶，周子轶却毫无挣扎的时候，严修济的情绪才是紧绷到了极点。不挣扎，就代表没意识了。是暂时失去意识，还是……严修济不敢多想。
    把人托到海面上，也没听到对方喘息的声音，严修济的心里愈发沉得厉害，好像带人的力气也失去大半。他跟在后面，眼睁睁看着救生员快步上了海滩，眼里好像就只看得到那只垂下去的手臂。
    严修济的心底，冒出了“我为什么不早点注意到”的想法。
    他甚至觉得自己在岸上多数的那十秒，极其多余。
    早十秒，周子轶或许就不至于溺水；要是晚十秒……人可能就没了。
    要是一个鲜活生命就这样在严修济眼皮底下消失，他应该一辈子都没办法原谅自己。
    严修济沉默无言的时候，周子轶总算稍微缓过来了。他还在时不时地咳嗽，间隙喘着气，大口大口的。他的眼睛睁开了一些，望着眼前的严修济，也不知道认没认出来，手却伸了过去，指尖轻轻动了动。
    严修济握住他的手。
    “酒店马上派车，我先把他抱到海滩边上去！”
    救生员又拿着浴巾急匆匆跑回来，二话不说把周子轶包裹住、抱了起来，严修济就松了手。救生员看他一眼：“你也去吗，先生？”
    严修济一耙湿哒哒的头发：“去。”
    “那你至少别忘了你的手机。”救生员一边转身一边提醒，“还有，你也披一条浴巾，恐怕没时间换衣了。”
    严修济快步跑回太阳伞下拿了重要物品和浴巾，剩下的都没管，扭头跟上了救生员。
    ***
    周子轶在医院做了全套检查。
    半当中的时候，他已经完全清醒了。想起失去意识前的那一点点记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真是作死作到头了。
    要不是运气好被救起来，那真是直接撒手人寰，跳河都比这壮烈一些。
    --

 第55页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救起来的，甚至连自己是怎么被发现溺水的都想不通。他最后的意识只有“无法呼救”“完蛋了”，现在居然意识清醒地在医院接受检查，这简直匪夷所思。
    而病床在各个科室推来推去期间，周子轶也看到了等在外面的严修济。
    严修济还没换衣服，只是披着浴巾拿着手机，面无表情的。周子轶感觉他生气了，猜想自己回头肯定会被数落一顿，不由得提前害怕起来。
    除此之外，周子轶认为自己已经没什大碍了。就连溺水的罪魁祸首——脚抽筋——都没了。
    他甚至还在检查之中有闲心感叹：我最近可没少全身检查啊。
    ***
    有一说一，在国外的医疗，那是真不便宜。
    但是钱到位了，服务肯定也会到位。
    全部检查一通后，医生来给周子轶和严修济开包票，表示没啥大问题。短时间内一定程度的胸闷、呼吸不畅都是正常的，可以自行休息调整。如果明天还没好，甚至症状加重，那就再来复诊一下，可能是海水进肺影响的。
    总之，现在可以走了。
    周子轶躺着来的，站着出去的。酒店那边让人送了两套衣服过来，周子轶和严修济都换了，于是两人都是当地特色的花衬衫和宽松马裤。之前严修济死活嫌弃这种花里胡哨的衣服，阴差阳错还是没逃过。
    从医院到别墅，两人一句话都没说。
    周子轶是不敢说、不知道说什么，却不知道严修济为什么也没出声。他猜严修济是发火中，所以冷战，于是乖觉地一路上保持安静，像个鹌鹑。
    直到在别墅里冲了澡，换上一身干爽的衣服，周子轶这才鼓起勇气去敲严修济的门。
    严修济面无表情地开了门。
    他也冲澡换衣服了，换回深色衣服后，那种不怒自威的感觉愈发浓重。周子轶第一眼就觉得心里发颤了一下，敲门后的台词都忘了。
    还是严修济先开了口：“什么事？”
    “呃，我订了午饭，马上到！”周子轶道，“你等下出来吃啊。”
    严修济“嗯”了一声。
    周子轶踟蹰了两秒，心一横，又把一直徘徊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那个，对不起啊。”
    严修济看着他：“对不起什么？”
    “就……各种事情。”向来伶牙俐齿的周子轶卡了壳，努力回想自己的腹稿，“给你添了大麻烦，还让你担心了，我……抱歉。”
    严修济本来的确心里又闷又燥，也确实和周子轶有关。但周子轶现在老老实实来道歉，严修济非但没觉得变舒畅，反而更堵得慌。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青年，回道：“你又不是故意溺水，不用道歉。”
    “但是，确实给你添了麻烦。”周子轶挠挠头，说道，“是我托大了，医生说可能是我身体疲惫了，可精神上不觉得，所以才会在水里抽筋的。我之后也不去瞎逛了，和你一起安安静静待着，不给你找事了。”
    “随便你。”严修济先是硬邦邦地回了一句，随即自己感觉有点过，又补了一句，“医生说你休息就可以自由活动，你不必因噎废食。”
    “好吧，总之我会先好好休息，不给你添乱的。”周子轶顿了顿，又问了个自己一直好奇的问题，“对了，你知道是谁发现我溺水的吗？”
    “……”严修济不知道话题怎么拐过来的，反问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呃，因为我还记得当时我溺水，根本没办法呼救嘛。”周子轶道，“要不是别人发现我溺水，主动来救我，我肯定就完蛋了啊。但溺水就那么一两分钟的事，能及时意识到我出问题了，不是很简单的事吧？”
    顿了顿，他又道：“咱们回来的时候，酒店的人不是还拿了个本子过来登记信息？那上面都是最近溺水的人，我看还有好几个标记失踪的，吓死人。我要是也失踪，那肯定凶多吉少了嘛。所以我想问问，哪个天使发现情况不对的啊？”
    严修济沉默了。
    他本来还打算承认的，但周子轶一蹦出来“天使”这个词儿，严总就不想承认了。
    可周子轶现在是清醒的，聪明的智商又占领高地，前后一串，那还有不明白的？
    “哥，我在医院看你衣服都湿透了。”周子轶眨眨眼，“是你发现我溺水的，是吗？”
    严修济：“……”
    周子轶这下更确定了：“这是好人好事啊，严总，你瞒着我干什么？怕我以身相许啊？”
    “不想听你胡说八道而已。”严大总裁终于承认了，“常识罢了，不算什么。”
    “对你来说是常识，对我来说就是救命之恩啊。”
    周子轶笑了笑，然后一步上前，伸手猛然抱住了严修济。
    严修济：！！！
    周子轶其实是不知道怎么谢他了，给钱人家都看不起那几个钢镚，给别的……周子轶也没有。只能先用行动，表示自己的感激。
    “……谢谢。”周子轶连感谢的话都不太想得出来，紧紧抱着严修济，“哥，你救了我两次。”
    这话有点奇怪，但严修济听懂了。
    他确实帮了周子轶大忙，可也不愿意听青年用这种语气道谢。
    “不用这样。”严修济略显僵硬地拍了拍周子轶的后背，这一刻，他心里的那些莫名其妙的烦闷，奇妙地散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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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命是你自己的，好好活着就行。”
    第31章 ——一个完了到另一个
    周子轶说到做到，当天下午加晚上，真是在别墅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不过他也没光在床上躺着，而是在客厅的沙发上蹲着，看了一部三小时的电影。
    看之前，他还问了严修济要不要紧。
    主要严修济还摆着台笔记本在客厅里坐着，周子轶怕打扰他工作。要是严修济不乐意被打扰，周子轶就准备回房自己蹲着了，免得碍事。不过严修济说没事，周子轶就心安理得地霸占了最长的沙发，用大彩电看了一场电影。
    结果三个小时下来，周子轶从坐得好好的，变成盘腿坐，又变成葛优瘫，又侧躺下去，中途还一度跑去找零食和饮料。反而是坐在旁边单人沙发的严修济，除了上了一分钟的厕所，基本没挪过地方，姿势也一直挺端正的。
    当然，严大总裁也被周子轶顺道投喂了。
    当三个小时的电影播完，周子轶听着片尾曲，茫然地转头看向严修济：“哥，三个小时……这伙人就全在路上啊？没头没尾的。”
    严修济作为陪看的人，淡定回应：“你就当是……N岛的旅游宣传片吧。”
    “哈哈哈，说得对，这一路全看风景了。”周子轶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我去叫晚餐了，你有什么想吃的，或者不想吃的吗？”
    “都可以。”严修济说着话，手指擦了一下眼角，“晚上不是还有蛋糕？晚餐少吃点。”
    “嚯，你要没说，我这点记忆都被冲海里了。”周子轶顿了顿，有点疑惑地看着严修济，“哥，你眼睛里是不是有东西？我好像看你揉好几次眼睛了。”
    “没事。”严修济只是觉得眼睛有点发痒，但不是很严重，所以没当回事，“做你的事儿去。”
    “你今天去救我的时候，是不是睁眼睛下海了？”周子轶想靠近看看，“你上来滴眼药水没有？”
    严修济也是刚想起还有眼药水这回事：“……没。”
    “咱们别墅里有眼药水吗？这个好像不是常备的东西，我去问酒店要。”周子轶说着说着自己就转身走了，根本没等严修济回答。严修济本来还想说“我自己来”，一个字没赶上，周子轶就没了。
    严修济：“……”
    电影的片尾曲还在播呢，人倒是溜得挺快。
    ***
    周子轶今晚点餐搭配得还挺好。
    晚餐吃了个去骨的鸡腿排，咸口的；蛋糕八点来，甜口的，但又不是那么甜。
    酒店送蛋糕的时候，还顺带拿来了彩灯和蜡烛，说是可以帮忙做个浪漫场景。周子轶自己是觉得挺有意思的，但他怕严大总裁发火，所以婉拒了酒店的好意。
    周子轶拿回蛋糕，亲手给严修济切了不算大的一块。严总面上不在意，实际上还吃得挺干净。就是吃到一半的时候，他眼睛又用力闭了闭，周子轶注意到动静：“严总，眼药水你滴了吗？”
    严修济淡定回道：“滴了。”
    “哦。”周子轶也不好意思死催，只得换个话题，插了个草莓在严修济面前晃了晃，“哥，这一幕有没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严修济一下就反应过来了。
    拍结婚照时，周子轶也这么拿着叉子，插着一块蛋糕在他面前晃，最后被他吃掉了。后来周子轶又用草莓耍他，最后还在他嘴角亲了一下。
    严修济后来在婚礼上主动亲周子轶，就是为了报复他这个行动。
    不过这次，严总没义务陪周子轶互动了。所以他只是瞥了一眼青年，然后三两口吃完的蛋糕，起身走人。
    “哎哥，蛋糕还有一半呢！”周子轶道，“你再来一块吗？”
    “不吃了。”严修济自己不吃，还要给正在吃的周子轶添堵，“大晚上不要吃太多，对身体不好。”
    周子轶：“……”
    “咳，我就吃完这块，也不吃了！”周子轶捧着自己的碟子，表示自己吃的也不多，“那这半个，我就放到冰箱去了哦！”
    严修济看着要回房了，实际上还是站在客厅回话：“这点事不用和我说。”
    “我是想说，明早我想睡个懒觉，大概不会起来帮你点早餐。”周子轶道，“要是你不想叫，可以继续吃这个蛋糕……呃，哥你吃隔夜的蛋糕吗？”
    严修济本来觉得这事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听了周子轶最后那句，挑眉道：“你到底怎么想我的？隔夜的蛋糕对我来说有毒？”
    “那你不是华皓的超级掌门人吗？我寻思你一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贵公子，肯定天天吃新鲜的啊，不吃隔夜的不是很正常？”周子轶哈哈一笑，“你要是不吃就放着，我当下午茶吃了。”
    “……明天再说。”严修济顿了顿，又问，“你要几点才起？”
    “不知道啊，自然醒呗。”周子轶眨眨眼，“其实也有可能睡到下午，严总不用担心，在床上我总不至于睡死吧？”
    严修济皱了皱眉：“但今天医生说，你可能会有些‘后遗症’。如果你睡太久，我无法判断你是正常休息还是出了什么问题。”
    周子轶想来想去：“要么……我不锁门？”
    严修济：“嗯？”
    “我今晚睡觉不锁房间门呗。”周子轶支着下巴，冲男人笑，“严总要是担心我出事，就直接进来看，摸摸我还是不是软的、热乎的，就行了。”
    --

 第57页

    严修济简直无语：“你这什么乱七八糟的。”
    “没关系，我不介意严总忽然来查房。”周子轶乐道，“我保证不在床上做让严总辣眼睛的事，好吧？保证我是软的，不会变硬！”
    严修济反应了两秒，才意识到周子轶居然还说了个荤段子。
    “随便你。”不想接荤段子的严大总裁转身，这回真回主卧了。
    周子轶笑了笑，默默把碟子里的蛋糕继续吃完。
    ***
    第二天，周子轶果然睡到下午两点冒头才起来。
    要不是他中午之前起来给严修济报过平安，严修济可能真要进他房间去确认他是不是还活着了。
    等周子轶打着呵欠回去继续“白日做梦”，严修济看他背影消失，目光又转回电脑屏幕上。
    忍不住又揉了一下眼睛。
    揉完想了想，补了一下眼药水。
    ***
    周子轶又在别墅蹉跎了一天，而且是在床上的时间，比下地的时间都长的一天。
    溺水隔了一天，周子轶可算是恢复了活力。他早上九点多爬起来，一出客厅，居然没看到严大总裁的身影。
    “哎？”周子轶好奇了。毕竟严总的时差调整非常快，这几天基本就跟上班似的正常作息。现在九点多了，别墅的公共区域居然没见人影，难不成……出去了？
    周子轶溜溜达达到别墅外张望了一下，也没瞧着严修济。想了想，他转而回到别墅，到了主卧门前。
    敲敲门：“严总？哥？”
    过了几秒，主卧的门开了。
    “你……哥？”周子轶和严修济一照面，就愣住了，“你在屋里戴墨镜干什么？”
    严修济戴着黑色墨镜，一副酷盖模样立在门口，淡淡道：“……没什么。”
    “但你……”
    严修济的脸偏了偏：“……我只是回房间拿东西。我刚刚在外面，回来懒得脱墨镜而已。”
    周子轶心下狐疑，手刚抬了一下，严修济就绕开他出去了。
    周子轶刚叫了一声“哥”，严修济就头也不回地道：“我吃过早餐了，不用管我。我要开会，别找我。”
    “……”周子轶看着严修济走出去，到了泳池旁边的凉亭里坐下，眯了眯眼。
    吃完早餐，周子轶叫了一个果盘，端着就往外溜达。
    严修济坐在凉亭里，背对着别墅和游泳池。因为先前说他要开会，周子轶还不敢直接从背后靠近他，而是绕了一大圈，试探着从前面摄像头拍不到的地方靠近严大老板。
    在严修济眼里，就是周子轶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端着个果盘，探头探脑地接近。
    严总一开始还想当没看见，但看着周子轶越来越近，他还是忍不住道：“你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啊，你可以和我说话的吗？”周子轶溜到他桌子对面，把果盘往他桌上一摆，“你现在在开会吗？”
    严修济感觉他问了句废话：“我要是开会，现在还和你聊天？”
    “哦哦。”周子轶又问，“那你没开摄像头，我能去你后面的泳池游泳吗？”
    严修济没多想：“可以。”
    周子轶嘿嘿一笑，然后当场就脱了上衣！
    严修济：“！！！你干什么？”
    “啊？我要游泳啊，脱衣服很正常吧？”周子轶还一边解裤带一边往泳池的方向走，还要路过严修济身边，“都是男的，有什么害羞的，哈哈哈……”
    严修济实在没眼看，头撇开一边不去看他。
    周子轶的步子轻快，似乎是冲着游泳池去的，但就在严修济以为他已经走过去的时候，异变突生！
    周子轶手一伸，直接从后面抓住了到大总裁的镜架，然后往上一摘！
    “你……！”严修济一惊，下意识扭头去抓。结果这一下正中周子轶下怀，两人正正对上了视线。
    周子轶一惊：“哥，你的眼睛好红！”
    严修济把他手里的眼镜抢回来：“……没事。”
    “这不是没事吧！”周子轶蹲在他面前，好像要看个究竟，“哥，你是不是眼睛发炎了？还是前天下海里的时候睁眼导致的吧？”
    “没事。”严修济淡定戴回墨镜，“我在滴眼药水，过两天就好了。”
    “不行，不能这么随便啊哥！这是眼睛啊！”周子轶一下起身，“我去叫酒店备车，我们去医院！”
    严修济阻止不及，看他急急忙忙跑了，下意识冒出一句：“你还穿着泳裤！”
    “嗨，骗你的！”
    周子轶头也不回地抛下一句，就冲进了客厅。
    第32章 ——男护士上线啦！
    严大总裁看眼睛的医院，就是周子轶先前进过的那个。
    夫夫俩换着来，也是够够的了。
    不过这个医院毕竟是海岛的医院，对海水导致的一切病症都见怪不怪，溺水这事儿都是三天两头的，眼睛感染更是习以为常。严修济不过刚在医院脱了墨镜，医生就马上知道怎么回事了。
    “感染了？你在海里睁眼睛了吧。”
    医生其实已经心里有数了，但还是淡定安排了检查。最后科学检查的结果表示，严修济的眼睛有轻微的感染迹象，结膜炎。
    医生开了洗眼睛的药水、眼药水，还有一个外敷的药膏，这就完了。
    周子轶比严修济认真得多，还追问了医生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医生都没觉得这算得上个事，但病人家属问得专注，医生只得又挤出几句：“多休息，少看手机，少看平板，游泳戴泳镜……眼睛畏光的话，就戴着墨镜。”
    --

 第58页

    周子轶这才满意了，还把医生的叮嘱一一记在手机上，看得严修济一阵无语。
    然后医生开出来的药，也都是周子轶去领的。
    周子轶本来还想着让医生给示范一次洗眼睛，但是没成功，只好把东西弄回别墅再研究。
    在回程的车上，他甚至在路上用手机哒哒哒摁了一通。
    “哥，好像说还要吊水哎。”周子轶扭头看向旁边的男人，“要是过两天你的情况没好转，我们也回国了，就再去找国内的医生看看？”
    戴着墨镜的严大总裁连头都没偏一下：“少看那些没用的检索网站。”
    “怎么，怕我找到莆田系坑你啊？”周子轶好笑道，“我可没瞎搜索，我是问的你的家庭医生好吗？”
    “……嗯？”严修济都没听懂，“什么家庭医生？”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有家庭医生了。
    周子轶听出他语气里的茫然，好笑道：“不是吧，严总，至于这么疑惑吗？你们严家，还有楚家，这么大门大户的，难道没有私人医生？”
    “只是有熟悉的私人医院，如果不方便出门，也会请医生出诊。”严修济道，“但没有那种电影电视剧里随叫随到的私人医生。以前我爸想雇佣一个，但是优秀的全科医生，加码很高，我妈没同意。所以，你问的是谁？”
    “哇，听起来就很符合我对二老的印象，哈哈哈！”周子轶晃了晃手机，“我问的是你的社区医生啊。”
    严大总裁更听不懂了：“……谁？”
    “哥，老板，老总！你连每个社区都有社区医院，还有对应的社区医生都不知道吗？”周子轶好笑道，“你那个还是有钱人的社区，医生负责的人相对少。我有一回出去踩点的时候，就把社区医院的便民X信加上了。平时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可以咨询一下。”
    严修济还真没注意到这点事：“所以，这是社区医生和你说的？”
    “对啊。”周子轶道，“平时不大的病，头疼脑热、肚子痛之类的，也可以先去社区医院。有些疫苗，也可以在社区打……”
    大总裁道：“你的意思是，上次你摔那跤，我叫120太兴师动众了？”
    “没，我没这么说啊。哥那是关心我，我怎么会说你兴师动众。”周子轶眨眨眼，“而且，社区医院晚上也不开，还是要找医院急诊的。严总的决定是最正确、最英明的！”
    严修济不想搭他的茬了。
    ***
    回到别墅，周子轶找了浴巾，然后往沙发上一坐，浴巾往自己腿上一铺，就拍拍自己的身边的位置：“哥，快来！”
    严修济刚进门，就看周子轶忙里忙外一通折腾：“又干什么？”
    “洗眼睛啊！”周子轶挥了挥手里的洗眼液，“我已经充分读完使用说明了！我帮你弄！”
    严修济道：“没必要。我自己可以弄。”
    “但你自己弄不就麻烦吗？”周子轶道，“给我一个表现得机会吧，老板，求求你啦。”
    严修济还是没挪动。
    周子轶望着他：“哥，你这是要我亲自去跪请你吗？”
    严修济依旧没答话，就在周子轶掀开浴巾要起身的时候，严修济终于朝他走过去。
    嘴上还要嫌弃：“你的事真的太多了。”
    “哥，你救了我一命，我都找不到什么事能报答你。只能帮你做点力所能及的事了。”周子轶笑着重新铺好浴巾，“洗眼睛而已，你就当我是医院的男护士，或者你家里的佣人，不就好了？”
    “我没那么多屁事麻烦人。”严修济坐在青年身边，淡淡道，“怎么弄？”
    周子轶抬手，这回是正面把人的墨镜摘下来了，然后还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语气极其自然：“当然是躺下来啊！”
    严修济：“……”
    说实话，严大总裁的记忆里，连亲妈的膝枕都没躺过。
    现在周子轶要他躺腿上，严修济当然是觉得有点不自在的。但话都顶到这儿了，严修济要是不躺下去，总有种微妙的输了的感觉。
    一鼓作气，眼一闭心一横，就下去了。
    躺在腿上的感觉是……没什么感觉。
    隔了浴巾和裤子，实在没太多触感。就是感到不那么硬，不那么平。不过躺了几秒，严修济还是感到了某种热度——人类怀抱的热度。
    “哥，你得睁眼啊。”
    周子轶的声音在严修济上方响起，严修济眼睛一睁，就对上了青年带着笑意的眼睛。
    “哎，这个角度看我，我是不是丑爆了？”周子轶一边拧着洗眼液的瓶盖，一边乐道，“据说这可是女孩儿最不希望男友看的角度，哈哈哈哈！”
    “……”严大总裁不知道怎么接话了，只得转换话题，“你又拧不开了？”
    “嗯？”周子轶看了一眼手里的洗眼液，“你说这个？”
    严总索性直接把瓶子抓下来，拧开，递给他。
    周子轶：“哥，我只是没认真拧！我能拧开！”
    严修济：“已经开了。”
    “我在你印象里到底多弱不禁风啊！”周子轶无奈道，“好吧，反正已经开了。你睁着眼，我现在给你洗一洗。”
    说着话，周子轶把洗眼液先倒在了一个小杯子里，然后对准严修济的眼睛，一次一次地倒了进去。光洗还不算，还要一次次给严修济擦。一点一点的，跟蜻蜓点水似的，好像把膝盖上的男人当成一个瓷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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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温柔的动作，严修济却愈发觉得躺不住，浑身都僵了。他捏了捏手指，憋住一跃而起的冲动，催促道：“你能不能动作麻利点？”
    “你老在眨眼睛，我怕没洗进去。”周子轶只好扒着他的眼睛，越发凑近，“哥，再坚持几秒！最后再来一轮！”
    青年的眼睛逆着光，变得深沉了一些，严修济将瞳孔里自己的倒影看得清清楚楚。他甚至觉得对方呼出的气息都萦绕在自己脸上，轻轻的，瘙痒得很。
    大总裁不自在地转开眼睛，周子轶还乐道：“这位先森，不要翻白眼，注意表情管理！”
    严总忍无可忍：“闭嘴！”
    好说歹说，总算捱过了最后这轮。但严总还动弹不了，因为周子轶摁着他：“现在滴眼药水！”
    严修济：“这个我能自己来。”
    周子轶：“哎，来都来了，就不要起来了呗。”
    严修济：“……”
    于是滴了眼药水，滴完还得躺会儿，免得药水太快出来。趟完还要抹药膏，抹之前周子轶稍微闻了闻，试着沾了一点点在严修济的眼角：“……辣不辣？”
    严修济感觉他真是每一步都很多稀碎的事：“……还好，没事，你继续。”
    周子轶小心翼翼地给他抹了药膏，最后手终于收起来。
    “好了！大功告成！”
    严修济一下就起来了。
    这种怪怪的感觉，真是够够的。
    周子轶看他起身走开的动作这么快，跟躲什么脏东西似的，不由好笑：“严总，我身上有刺还是怎么的？有必要跑那么快吗？”
    严修济看他一眼：“你的幺蛾子太多。”
    “我这叫细心好吧！”周子轶碾着他的墨镜转了转，“家里……呃，我是说现在室内会太亮吗？不会太亮的话，就不用戴墨镜了吧？”
    严修济：“……可以。”
    本来早上戴墨镜，就是为了挡住发红的眼睛，省得被周子轶看到。然而没想到，这家伙还是一个照面就发现不对劲了。躲开他，他还要设个圈套摘眼镜，然后强行送医院，强行帮抹药……总之，用一个词形容，就是特别“事儿”。
    当然，不是不好的意思。
    周子轶的“事儿”还没完：“哥，一天三次哦！眼药水不舒服就可以滴！”
    “！”严修济实在是不想再来一次，又立马走回来，“东西给我，我自己来。”
    “我不！”周子轶快速把东西收拾好，往自己怀里一抱，“这事我包了！老板不要抢我的工作，我不要失业！”
    严修济：“……”
    “我帮你嘛，哥。”周子轶冲他眨眼卖萌，“反正我也没别的事干，就帮你定时定点上药啊。不然等你沉浸在工作里……哦不对，你现在不能多看手机和电脑了，这不影响你工作吧？”
    “不影响。”严修济顿了顿，还是想要挣扎一下，“我自己可以定时定点，你不是喜欢去玩吗？没必要一直跟着我。”
    周子轶睁眼说瞎话：“我恐水了！害怕了！我要跟着我的救命恩人！”
    严修济：“……”
    周子轶看他还站在原地，以为他还没放弃，抱着药说道：“哥，你是不是非要等我给你来一篇八百字小作文，充分论述我想帮你上药的心情，才愿意把这个工作交给我？”
    严总没话说了。
    “……随便你吧。”
    大总裁说完，转身走了。
    周子轶还要在后面喊：“哥，中午吃什么啊？鱼可以解禁了吗！”
    “……随便！”
    第33章 ——爱护你的眼睛
    蜜月的最后一天，严修济是在和周子轶的“追逐战”当中度过的。
    所谓“追逐战”，就是严修济坐得好好的，周子轶能从任何地方冒出来，捧着眼药水冲他问：“哥，眼睛还好吗？滴个眼药水呗？”
    严修济要是配合滴眼药水，那还自罢了，要是严修济说“不用”，那就不得了了。
    周子轶会跟闹钟的“五分钟后再响一次”一样，隔几分钟来问一次，而且语句越来越“妖魔化”。
    “哥，点眼药水吗？”
    “严总，您需要点特殊服务，比如点个水吗？”
    “老板，给您点一个乐呵乐呵呗？”
    “先森，雷想唔想啲我丫？”
    严大总裁忍无可忍：“你这说的都是什么！”
    周子轶没敢说那是古早gang片站jie女的词儿，而且被他学的不伦不类。青年只得捧着眼药水，振振有词：“眼药水是个宝，你好我也好！”
    严修济这回想起这是哪来的台词了：“你知道这是什么广告词吗你就说！”
    周子轶眨眨眼装傻：“什么广告的词儿啊？”
    严修济：“……”
    大总裁也说不出口，因为台词的角色一套，那就全乱套了。
    周子轶看他不说话，张口正要再来一套，严修济立马打断：“行了，我滴眼药水，你闭嘴吧！”
    周子轶这才笑了，带着点小得意，眼睛亮晶晶的。严修济看了，一面觉得他真是欠收拾，另一方面又默默觉得也就这人合适做这种表情了。
    换个人来搞这套，严修济三秒之内就想扬了他。
    不过严总同意滴眼药水，只是这个流程的第一步。第二步，两个人还要针对“到底谁来滴”这件事展开激烈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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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而言之，就是“我来！”“我自己来！”这种小学生吵架方式。拉锯几分钟后，以严修济心累并且反思“我怎么能被他带坑里搞得这么幼稚”为结尾，宣布周子轶的胜利。
    然后，周子轶就摁着他坐下，捧着他的脸点上眼药水了。
    点完之后严修济想起身走人，周子轶还不让，捧着他的脸固定着他：“别马上起来，眼药水要跑了！”
    严修济批评他：“你这都是从哪里学来的歪理啊！”
    “我妈妈说的。”周子轶的双手捂着严修济的脑袋，垂头看着他，慢慢道，“我小时候游完泳，我妈让我滴眼药水，滴完之后都要躺三分钟不许动。”
    严大总裁肚子里其实还有一大箩筐的话要讲。
    但周子轶忽然说到他妈妈，严修济怕他说起来多伤心，迟疑了一下，还是不反驳了。
    还是闭上眼捱着这三分钟吧。
    周子轶怕他无聊，又跟他瞎聊：“对了，说起我妈，我还跟我爸妈报告了我俩的事儿呢。”
    严修济心里意外，他以为周子轶以前条件那么好，现在为了钱和男人结婚，肯定是不愿意和别人说真相的。不过转念一想，严修济又觉得，周子轶可能就是无处可说、无处发泄，才会跑去和逝去的亲人倾诉。
    神使鬼差的，严修济搭茬问他：“你说你合约结婚的事了？”
    周子轶笑了笑：“我说有个大好人要帮我还债，大好人长得帅、脾气好、还有钱，我就踏踏实实跟这个大好人过三年。他说往东我不往西，让我撵狗我不撵鸡。反正我是卖艺不卖身，寻了个好活计……”
    他这一通扯淡，严修济再傻也知道是瞎编逗乐的话了。
    大总裁淡淡道：“我脾气好？”
    周子轶毫不犹豫：“好啊！”
    严修济嗤笑一声：“你是第一个说我脾气好的人。”
    周子轶一点不心虚：“那是别人没眼光！”
    “……”严修济睁开眼，抬手一看表，“三分钟了。”
    说罢，他就推开周子轶，站起来就走。
    周子轶在后面挥假手绢：“客官，好再来呀！”
    严大总裁毫不犹豫进主卧，锁门。
    ***
    还有洗眼睛。
    和前一天一样，周子轶往沙发上一坐，浴巾一盖，身边嘭嘭拍两下，就坐等严大总裁“自动落网”了。严修济怀疑这个手法和叫狗过去差不多，但他没证据。
    然后严总就过去，再次和再再……次，躺在周子轶腿上。
    他已经不想去问周子轶，为什么不能直接在外面的躺椅上、甚至直接躺在沙发上弄了。经过“谁来滴眼药水”的幼稚争论，严总预感“为什么要躺腿上”也是一波没营养的废话，严总提前认命了。
    ——早知道这家伙幺蛾子这么多，就不要承认自己下去救了他。
    ——千金难买早知道。
    心累的严总老老实实弄完“洗眼睛、滴眼药水、擦药膏”三件套，正要起来，周子轶还要作死，在他额头轻轻拍了两下：“好啦，小修！”
    严修济眼睛眯了眯。
    他一下坐起来，抓住周子轶的衣领将他摁下去！
    “耍我很好玩？”男人俯身看着青年，语气里充斥着浓重的警告，“别太得寸进尺。”
    “小修”是家里长辈的喊法，除了亲戚，其他人都没这么喊过他——别人也没胆子这么喊他。周子轶去过严家之后，本来一直老老实实的。现在忽然学了这么一声，严修济这两天被他折腾的烦躁，腾地一下就憋不住了。
    被摁倒在沙发的周子轶愣了一秒，望着上面的男人，一眨眼：“你生气啦？”
    “少嬉皮笑脸！”严修济盯着他，“你是不是逃过一次惩罚之后，就觉得我真不会罚你？当我是纸老虎？”
    “……没，我绝对没这么想！”周子轶睁大眼，“我就单纯怕太安静了就尴尬，所以随便找话说的！我不知道你不爱听人叫你‘小修’啊！”
    他的语气又惊讶又冤枉，好像没想到严修济会因为这个点发火一样：“哥，你品，你细品，我什么都没说，我就说‘好了’，前面那个就是个称呼。我就是忽然想起来还有人这么叫你而已。你要是不喜欢，直说不就行了，干嘛要家暴啊。”
    严大总裁听前半截，感觉好像没说错，无名火散了一半；再听后半截，他顿时撒手了：“我没要打你。”
    但这话，严修济自己都觉得不是很有说服力。他的腿扣着周子轶的腿，一只手支在人脑袋边上，另一只手刚才还攥着对方的衣领，一俯身就真算得上全面压制的牢笼了。
    周子轶个子不小，生生被他扣住，看起来也是真委屈。
    “不是家暴，不要乱说话。”
    “……哦。”周子轶倒是很识时务，放弃了那些俏皮话，乖巧地表示我知道了。严修济看是真误会他了，一时间有点下不来台，只得边起身边找补了一句：“你这两天顶嘴次数太多，我只是想让你听进去。”
    “好吧，那我以后好好听话。”周子轶跟着坐起来。眼看严修济要站起离开了，周子轶忽然一抬手，双手捧住他的脸：“等下，哥！”
    他太一惊一乍，严修济与其说是配合停下，不如说是吓一跳而顿住动作：“……什么？”
    周子轶盯着男人的眼睛道：“哥，我觉得好像你的眼睛红肿没怎么减轻……你真的没觉得更难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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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修济本来没什么感觉，周子轶这么一说，严修济就下意识抬手想摸一摸。
    啪！
    周子轶不轻不重地打他的手：“哥！不能摸！”
    严修济：“……”行吧，自己反倒先被打了一下。
    “和昨天感觉差不多。”严修济只好道，“没更重也没更轻。”
    “哎，回国后得再去医院看看，一直这么的不太行。”周子轶仔细盯着他，盯得严修济都不自在了，才松开手，“目前就只能继续多滴眼药水了。”
    严修济：“……你是有一天滴完一瓶的指标吗？”
    周子轶：“老板，你坐拥上亿资产，节约一瓶眼药水干什么？”
    严修济：“……”
    严总不想诡辩，转身走了。
    ***
    又翻过一天，就是离开海岛的日子。
    虽然是中午的飞机，但周子轶还是一早就起来，开始收拾行李。其实他手脚很麻利，而且也做了收拾的计划，并不会手忙脚乱；可因为别墅太大，他习惯检查每个地方有没有落下的东西……这就走了一圈又一圈。
    严总早上出来吃早餐，周子轶已经在逛第一圈了；严总收拾完行李再出主卧，周子轶还在掀沙发坐垫，严总无语了：“你这是检查东西还是排雷？你要把这房子翻个底朝天吗？”
    “就……习惯性。”周子轶闻言，回头望他，“我以前也不这样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种要离开的时刻就总是患得患失的。可能是心理有点障碍，别管我了。”
    周子轶的语气挺平静的，但不知怎么，严修济就是忽然想起之前看资料，说他父母去世的时候匆匆休学回国的消息。
    那个时候，他也是这样一遍一遍检查自己的房间，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吗？
    严修济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忽地冒出一句：“你不用出去了，我去。”
    周子轶正走到客厅落地窗前，都踏出去准备下台阶了，闻言扭头看他：“啊？不了吧，你现在眼睛不舒服，不要出去刺激眼睛了。”
    严总早有准备，拿起挂在领子上的墨镜一戴：“可以了。”
    “……好吧，酷盖。”周子轶笑道，“那外面就交给严总啦。”
    严修济也出了客厅，走近他：“你可以回去了。”
    周子轶站着没动：“我陪您呢，严总。”
    严修济：“怕我看漏？”
    周子轶笑道：“哪能呢，严总买这个别墅都是易如反掌。”
    严修济不理他了，越过他就往前走。
    然而，明明走了好几天的台阶，严修济却忽地一脚踩空！
    “！！！”周子轶箭步上前捞他，然后脚后跟一下蹬在下面。严修济结结实实撞到青年怀里，周子轶牢牢抱住他，浑身都绷紧了。万幸，台阶只有一层，下面是平地，不然都得倒栽葱。
    “卧槽……！”周子轶好不容易站稳，吓出一身冷汗，“吓死我了！”
    严修济贴着青年，被对方紧紧抱着腰背，热度都传到他身上了，他一时间还没回过神。
    他搞不清自己怎么就踩空了。
    他的心脏像是后知后觉，忽地猛跳几下。紧贴着他的周子轶似乎感觉到了，顺手拍拍他的后背，仿佛轻声安慰。
    “幸亏这次我站稳了，不然又要屁股痛……”周子轶嘀咕一句，然后偏头看严修济，“哥？还好吗？扭到没有？”
    “……没。”严修济自己站稳，顺势脱离他的怀抱，“……谢了。”
    第二次被青年捞住，严修济都不知道是自己最近太容易摔，还是周子轶反应快了。
    可周子轶，怎么总会毫不犹豫地拼命拉人？甚至自己会摔倒也在所不惜？
    只是因为他收了钱吗？
    “不客气。”周子轶顿了顿，盯着他，严肃道，“但是，你是不是眼睛看不清了？”
    严修济没承认：“没有，失误。”
    周子轶狐疑：“真的？”
    严修济淡淡回道：“墨镜影响而已。”
    周子轶伸手摘下他的墨镜，左手举起个手势：“哥，这是几？”
    “三。”严修济拍开他的手，“别闹。”
    周子轶：“错，这是非常六加一，得是七！”
    严修济：“……一边去。”
    第34章 ——回家，亲妈驾临
    虽然严修济严词否认，但周子轶单方面认为，这位大佬的结膜炎开始影响视力了。
    青年查了一下资料，发现如果人的主视眼因为感染而一定程度的模糊，确实会对距离远近、环境整体判断产生影响。可因为另一只眼睛还能用，所以伸出手指问有几根，还是不至于答错的。
    周子轶以此为依据，坚决不允许严修济一个人乱走了。
    就连到了机场，周子轶都要和严修济手牵手，一起走。
    严总对此非常无语：“撒开，你不热吗？”
    “不热啊。”周子轶道，“机场里都是空调，有什么好热的。”
    严修济：“但我热！”
    周子轶笑嘻嘻的：“理解理解，爱人牵手容易激动。”
    “……”严总真想把这个牛皮糖掼在地上，“我看得见！机场里都是平地，不会摔！”
    “好吧好吧。”周子轶嘴上应着话，手却一点没松开，紧接着换了一套说辞，“是我怕我走丢，好吧？哥，我英文不好，看不懂机场哪对哪，怕自己迷路了，你带带我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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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国N大读书的人，说自己英文不好，简直鬼扯。
    严总看着眼前经过的一对手牵手的情侣，非常想问五分钟前的自己，为什么没在周子轶牵上来的第一时间甩开他。
    “啊，我们check-in的柜台是不是在那边？”周子轶环视一周，找到了地方，“走吧。”
    严修济看他抬脚就走，挑眉：“你不是英文不好，看不懂？”
    “我又看懂了！”周子轶回头冲他一笑，“这是爱情的力量！”
    严总被他的老梗搞得动作一僵，还是被他拖走了。
    到柜台的时候，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办理check-in的地勤小姐姐看到周子轶拉着严修济走近，严修济还带着墨镜，也不知道是什么思路，忽地冒出一句：“先生，如果有导盲犬的话，经过申请之后可以随身带上飞机哦，不用托运的。”
    周子轶：“噗。”
    严修济：“……”
    地勤小姐姐一时间没懂两位客人这是什么反应。周子轶则是好不容易把即将脱口而出的大笑憋回去，然后眨眨眼道：“我就是他的‘导盲犬’哦。”
    “周子轶！”严大总裁实在忍不住，扥了他一下，然后冲柜台里的小姐姐道，“谢谢关心，但我不是盲人。”
    地勤一惊：“非常抱歉！”
    “没关系。”周子轶冲她一笑，“是我们的动作有些令人误解，我明白的，毕竟爱情让人盲目。”
    他说着话，还晃了晃自己的左手。地勤看到他的婚戒，笑了笑：“祝你们幸福。”
    周子轶笑盈盈地应了：“谢谢！”
    谢完还不算，他还看向严修济。
    严总不知怎么就对上了他的思路，沉默一秒，还是憋出一个词：“……谢谢。”
    ***
    候机、登机、回国。
    除了过关的时候，严修济被海关盘问了一下眼睛怎么回事之外，其他一切顺利。周子轶之前就对这次盘问有准备，让医院开过证明。直接给海关看过之后，这就放行了。
    回到国内，已经是深夜。
    严修济的司机来接的人，在车上，周子轶还问：“哥，饿不饿？要是吃宵夜在路上就顺便买了。家里没啥东西吃。”
    严修济在车里摘了墨镜：“不吃。你想吃的话，可以绕道去买。”
    “那算了，我也不吃了。”周子轶打个呵欠，“我现在只想回去睡觉……”
    话音没落，严修济的电话忽然响了。
    “业务真繁忙，回来就有人找你。”周子轶打趣了一句，然后就听到接起电话的严修济喊了声，“妈？”
    周子轶一下正襟危坐了。
    严修济没管他的反应，只是回着电话：“嗯，回来了……刚下飞机，现在还在路上……什么？”
    最后那“什么”两字一下拔高了音调，惹得周子轶扭头望了过去，心里跟着冒出不祥的预感。
    严修济还在接电话：“可以是可以，但是为什么？……好吧……行，你来吧。”
    周子轶：？？？
    严修济挂断电话，看了看前面开车的司机小李，又瞥了一眼周子轶。
    然后意味深长来了一句：“我妈要过来住。”
    周子轶：卧槽！！！
    ***
    皇太后亲临代表什么？
    代表皇上和他刚过门的对象得睡一张床上！
    还不能被皇太后发现他俩之前其实一直分居！
    “我的妈啊！真是要我的命啊！”
    周子轶一踏进总裁的公寓，行李都来不及收拾，匆匆奔向自己住的客卧。他得把摆在外面的日常用品收拾收拾，然后把一些东西搬上严甲方的主卧。
    脱了墨镜的严修济也跟过来，说道：“大部分东西可以留在这边，就说把这个房间当你的更衣室和仓库就行。”
    “但睡衣和一些日常的衣服都要过去吧！还有浴室里的毛巾、牙刷、刮胡刀等等，那些日用品都要搬上去啊！”周子轶开着衣柜，把衣服一件件连衣架一起拿下来，先扔床上，“幸亏王姨这几天洗晒了新被套换在客卧，不然我现在还要重新铺一套四件套给阿姨，真就来不及了……”
    严修济看他跑来跑去，又看了看表：“那我先把我们的行李箱先运上去。”
    “好啊。但我的只要把那个黑的弄上去，另外那个蓝的都是伴手礼，可以直接在客厅开，说得过去的。”周子轶回答着，看严修济转身走了，又追出门口朝他喊，“哥！你不要自己搬，开你那个电梯运上去！还有，你上楼梯慢点儿！扶着点儿！不着急！”
    青年这串不像是在叮嘱一个壮年男人，而像是在哄一个老年人。严大总裁充耳不闻，回到客厅里，把自己和周子轶的行李箱一手一个，扛着就上楼了。
    自家的楼梯，清醒状态下总不至于摔着。
    严修济跑了两回，搬完行李箱，开始开箱收拾自己的东西。周子轶抱着衣服跑上来，一进主卧：“嚯，还是这闪瞎眼的大红色嘿！”
    已经睡过这喜被一晚上的严总，此刻忽然有了一种诡异的想法：……总算来“有难同当”了。
    周子轶没注意严修济的动静，只是扔下衣服：“哥，有空帮我挂一下衣服！”
    严修济挑眉：“你让我帮你整理？”
    “拜托拜托，来不及了，十分之内就要到了！”周子轶顿了顿，又道，“实在不行你腾点位置出来就行，等下我来挂！还有内裤、袜子和配件的空间哦，别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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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修济都来不及回答，周子轶就扭头跑了。
    严总看看空荡荡的门口，又看一眼扔在椅子上的那对衣服。
    几秒后，他还是去开了自己的衣帽间，腾位置。
    ***
    十分钟后，严修济公寓的门铃响起。
    严修济去开门的时候，周子轶迅速拉开了装礼物的行李箱摆在客厅地上。还把其中两个袋子拿出来随手放茶几，假装自己刚刚回来，一直在整理这个箱子。
    然后周子轶也跑去门口迎接楚玲。
    楚玲是自己一个人来的，也拉着个行李箱，跟刚旅游回来的两个大男人一模一样。她一进门，严修济就喊了声“妈”。周子轶嘴边徘徊了一下“阿姨”和“妈”两个称呼，最后还是心一横，喊了声“妈”。
    “嗯。”楚玲脸上没什么笑意，但还是应了两个孩子的招呼，随即盯着儿子的脸，“你的眼睛怎么回事？”
    严修济开门的时候忘了戴墨镜，被亲妈一秒“逮捕”。不过大晚上在家里带墨镜也挺异常的，所以怎么说都逃不过这一遭。
    周子轶一听，张嘴就要解释：“呃，他是因为……”
    “我下海游泳的时候泳镜被冲开了，海水进眼睛。”严修济打断周子轶的话，“在那边看过医生，说是轻微感染，结膜炎。”
    周子轶愣了一眼，看向严修济。严修济若有所感，和他对视了一眼，又默默挪开目光。
    “这么大个人，游个泳都能游出结膜炎。”楚玲没想太深，儿子说什么就信了，“国外医院经常搞自身免疫那套，但未必有用。你明天还是去医院看一眼，看本地医生怎么说。”
    周子轶赶紧道：“已经预约了明天的挂号，先去社区医院看看。就在附近，很快的。”
    严修济还真不知道这一茬：“你明天预约了挂号？”
    “对呀，我忘了和你说而已，但你明天不是放假吗？”周子轶道，“早上九点。要是社区医生说需要进一步诊治，我们再去别的医院看看。”
    楚玲插话道：“我看可以。社区要是说严重，就去私人医院。回头我把那家医院的联系方式给小周，小周以后可以直接联系。”
    “谢谢妈。”周子轶笑了笑，“我去给你倒杯喝的，你喝什么？”
    “白开水就行，大晚上喝别的睡不着。”楚玲道，“本来就被严文武气得够呛。”
    周子轶一听是严修济家庭内部矛盾，不太敢停在这里蹭八卦，赶紧一溜烟走了。
    楚玲看他走了，这才看向自己儿子，正色道：“你爸居然想把你拉下来给你个教训，我真是想不通他脑子里都是些什么。”
    要被亲爹对付的严修济本人，倒是很淡定。
    “放心，他办不到。”
    第35章 ——同居第一夜
    周子轶给楚玲和严修济都倒了水，然后觑着两人脸色都挺严肃，借口洗澡就溜上楼去了。
    本来他还打算给楚玲送礼物的，现在这情形，安静撤走才是识趣表现啊！
    他上楼收拾了一会儿行李，忽然想起一件事，又给严修济发信息：【哥，我真在你这里洗澡了哦？】
    严修济回复：【可以。】
    楚玲看他当着自己面就拿手机点来点去，问道：“一回来就业务繁忙？”
    严修济听着这话，感觉似曾相识：“没有，是周子轶。”
    楚玲道：“楼上楼下都发信息？这么客气？”
    “他说要洗澡了……怕等下还要下楼的话，穿着睡衣不礼貌。”严总的脑子也是真的快，“问我还要不要下楼。”
    “洗吧，还下什么楼，早点休息。”楚玲道，“你也是，先休息吧。明早不是还要去医院？”
    严修济一点头：“那你也早点休息。家政前几天换了客卧的四件套，但周子轶的东西也在里面。今晚先对付一下，明天让家政帮你收拾另一个客卧。我爸说的那些，你不用纠结，他不会成功的。你在这先散散心，消消气。”
    “行。”楚玲道，“你们不用管我，做你们的事去。你这个眼睛，开了药没有的？还是要记得上药。”
    被上药折腾了两天的严总：“……洗完澡再上。”
    ***
    严修济确定亲妈在楼下住的东西都不缺，这才上了楼。
    这会儿周子轶都冲完一个澡了，严修济刚好看到他从浴室走出来。说真的，看到自己的卧室里有一个人洗了澡、穿着睡衣擦着头发出来，严大总裁的心里别提多复杂了。
    本来想的是合约结婚，光扯证不睡一起。现在可好，计划赶不上变化，严修济要过上回家就是上戏台的日子了。
    “哥，你站那干嘛？”
    周子轶看他进了房间就不动弹，疑惑道：“忘东西了？”
    “……不是。”严修济看他擦头发擦出一个鸟窝来，说道，“浴室里不是有吹风机？”
    “啊？”周子轶懵懵的，“哪儿？”
    严修济带他进浴室去看。进了浴室，严修济才发现，周子轶洗完澡后连浴室的地都拖过了。
    “……吹风机在这里。”严修济开了镜柜，“通电按钮是这个。”
    “哦哦哦！我都不知道这里还有一个空间。”周子轶把自己的电动牙刷和剃须刀之类的小物都收进去，和严修济的排在一起。严修济愣了一下，周子轶注意到他的动静：“我不能放这里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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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这已经是很私人的地方，但严修济想了想，好像也没什么不能接受：“可以。”
    “谢谢哥！”周子轶冲他一笑，然后拿起电吹风研究了一下，“哇，你这还是前两年大热的那款水离子，据说吹出来头发会很顺来着？”
    短发的严总：“……没感觉。”
    “嗨呀，越是昂贵的电子产品，就越是便利到让人无所察觉。”周子轶眨眨眼，“你着急洗澡吗？我现在可以吹头发？”
    “你吹吧。”严修济顿了顿，又道，“洗完澡不用拖地，开干燥就行，设计上二十分钟基本就没积水了。”
    “科技改变生活，懂了。”周子轶笑了笑，“阿姨那边弄好了？要铺另一个客卧给她吗？”
    严修济看一眼他的头发：“吹完再出来说。”
    “好的！”
    ***
    结果，不仅周子轶吹完了头发，还要严修济洗完澡，两人这才商量起楚玲的事。
    还不是面对面坐着，而是例行躺膝枕，边洗眼睛边聊的。
    换在七天之前，要是有人和严修济说他会穿着睡衣躺在周子轶腿上，两人还都在主卧那个铺着喜被的大床上，严修济肯定会觉得荒谬至极。
    但眼下，现实就是这么魔幻。
    严修济倒是迟疑过，但周子轶一脸自然地坐在床尾，照例铺着浴巾举着洗眼液等人，就跟还在海岛上似的。严修济多犹豫两秒，周子轶还要一脸茫然地望着他：“严总，咋了？”
    严总只有一个感觉：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但最后，严总还是躺了上去。
    躺在自己的床上，摸着红色的喜被，还有个穿着睡衣人在上方近处望着自己低笑：“怎么啦？”
    “……没什么。”明明已经洗了好几次眼睛，严修济却感觉比头一次更古怪。
    或许是因为，之前是在外面，现在却是在自己最私密的地盘里。
    周子轶坐在他的床上，就像是一只闯入野兽巢穴的动物。明明是外来者，青年却穿着睡衣，神色轻松，甚至主导一些事。他像是要把这个巢穴也当成自己的家，态度自然而然。
    严修济因为外来者“入侵地盘”而下意识地绷紧起来，却又不得不接受他，和他一起生活。
    在自然界，某些野兽，只能容忍伴侣进入自己的私密范围。
    现在，严修济也要和自己法律上的伴侣，真的在一个房间生活了。
    他想着这些事，目光就不由自主地看向上面青年的脸。周子轶刚给他擦掉流到脸颊两侧的洗眼液，忽地发现他望着自己出神，好笑道：“哥，我今天是特别好看还是特别奇怪？你怎么老看着我发呆啊？”
    “……没什么。”严修济回过神，说道，“你之前不是想问我问题？问吧。”
    “哦。我就想问，我要怎么接待阿姨？”周子轶道，“她有什么特别的习惯，需要我注意的吗？”
    “没什么。”严修济理解他的担心，“我妈说不用管她，该干什么还干什么。”
    “怎么可能啊，哥！……不要眨眼睛。”周子轶摁着男人的眼睛，再次慢慢洗了一轮，“你看过电视剧没有，婆婆和儿媳说‘随便’，那就是最可怕的时候啊！”
    “嗯？”严修济努力睁着眼睛，注意力却被周子轶的形容吸引过去，“‘儿媳’？”
    “嗨，就是个比喻嘛。”周子轶道，“你至少要和我说一下阿姨喜欢吃什么吧？我明天好提前和王姨说啊。哦对了，我还得和王姨串一下供词，不然她在你妈妈面前说漏嘴就完了。”
    他边说边又动作轻柔地给严修济擦掉洗眼液，严修济闭上眼，说道：“你就和王姨说我妈来了，所以要收拾一下另一个客卧给她睡就行……明天我也在家，我来说。”
    周子轶道：“但是我们睡不同房间的事……”
    “先不管她。”严修济道，“要是我妈知道了，就说我们保持私人空间，不一定一起睡。”
    周子轶道：“哎？我还以为要说之前是因为还没举行婚礼，所以分房睡；现在已经过了婚礼，所以就住一个房间了。”
    严修济睁开眼和他对视：“你这么说的话，等我妈走了，你怎么睡回去？”
    “……咳，也是哈。”周子轶开始给他滴眼药水，“不过，阿姨是那种同意同居不同床的开放派吗？我还以为阿姨会觉得这样代表情感不合……”
    严修济嗤笑一声：“她都跑来我家了，你还觉得她会在意分不分居的？”
    “呃……”周子轶滴完眼药水，又换上药膏，“不知道我方不方便问……”
    “问什么？”
    “就是，这次阿姨过来，我在她面前尽量别提你爸爸，是吗？”周子轶道，“还有什么我不能提的吗？”
    “没这么严格，正常对待就好。”严修济道，“不过这次确实，不要提我爸比较好。”
    “……感觉在接近豪门秘辛。”周子轶擦完药膏，啧啧感叹，“我不问了，知道得太多不是好事，我知道的。”
    严修济睁眼看他：“少看那些有的没的。”
    “哈哈哈，我这不是学习一下豪门生活吗？”周子轶道，“毕竟我可不能给严总丢脸啊。”
    “做个正常人，就是不丢脸了。”严修济起身，和周子轶一起坐在床尾，有些不自在地耙了耙头发，“总之，自然而然，不用太战战兢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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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在你明天还在家，哥，我还有一天缓冲时间。”周子轶说着说着，身体就一歪，倒在严修济身上，“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啊。”
    严大总裁被青年结结实实砸在肩膀上，一惊，但好歹没马上挪开，只是皱着眉道：“坐好！”
    “我好累啊，让我靠会儿呗，你都砸我身上两次了。”周子轶道，“本来坐飞机这么久回来就够呛，明天还要接着演戏，挑战太大了……”
    他的脑袋搭在严修济的肩膀，说话时候的震动传到严修济身上，发梢的洗发水香气也环绕在男人的鼻尖。明明两人用的是一样的洗发水，但不知为什么，严修济就是觉得和自己之前熟悉的味道有点微妙差别。
    严总捏了捏手指，心里的天平在“推开”和“不推开”之间来回晃荡。
    周子轶却靠得很自然：“哥，我是不是要在你房间打个地铺啊？”
    严修济一愣：“为什么？”
    “啊？”周子轶的脑袋抬起来一扭，看向严修济，“我能上你的床吗？”
    “注意你的说法。”严修济顿了顿，又道，“我的床有两米宽，睡不下两个人？”
    “真的？我还以为你不让我上去睡呢。”周子轶的下巴轻轻垫在严修济左边肩膀，冲他眼睛弯了弯，“谢谢哥！”
    严修济近距离看着他弯弯的笑眼，觉得接触的地方像是在发热，这种热度甚至还在扩散。
    甚至有一缕热度蔓延到了心脏，使得他的心脏重重跳了两下。
    严大总裁实在忍不了了，抬起右手摁着周子轶脑门，把他推开。
    “别作了，睡觉！”
    第36章 ——一张床上醒来后的第一天
    第二天，喊着困的周子轶，还是一大早就起来了。
    他醒的时候迷糊得很，摁掉自己的手机闹钟，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这个红不拉几的地方是哪。
    他打着呵欠坐了起来，一扭头，发现严修济距离自己一米远。
    ——行吧，不愧是总裁的king-size大床，是不担心多个人上来分床哈。
    周子轶坐在床头，虽然起来了，但还是不太想动，只想坐在原地缓缓神。但为了不让自己再睡过去，周子轶没敢再靠得太舒服，只是垂着头闭着眼睛。
    “你起这么早干什么？”
    严修济的声音忽而响起，带着点沙哑，吓周子轶一跳。周子轶一睁眼，彻底醒了：“啊，严总早啊。闹钟吵醒你了？不好意思。”
    严修济看了自己的手机：“还不到七点，你就起了？”
    “嗯，我给你和阿姨弄手磨咖啡去，顺便叫个早餐的外卖……”周子轶说着说着又打了个呵欠，完了之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朝严修济趴了过去。
    严修济：！！！
    周子轶几乎趴到了严修济的枕边，伸手扒拉了一下他的眼睛，靠得极近地盯着他。原本还有几分朦胧的严修济也被吓醒了，下意识地问道：“干什么？”
    “看看你的眼睛。”周子轶道，“好像有一点点好转？也可能是太暗了我看不清楚……”
    严修济一伸手，把床头灯开了，然后有些不自在地撇开头：“离我远点。”
    周子轶在他枕边支着下巴，笑盈盈看着他：“哥，你害羞啦？”
    严修济又扭头看回他：“你还没刷牙。”
    周子轶：“……”
    “哥，和我就算了，你以后可千万别这么说和你同床共枕的老婆。”周子轶自讨没趣地爬起来，“要是你老婆一大早起来给你做早餐，要亲你之前你来这句，这就是妥妥的送命啊！”
    严修济瞥他：“我没让你一大早起来给我做早餐。”
    “大哥，这话也不能说，double　kill了！你可真能踩雷。”周子轶下了床，“再次提醒你啊，你妻子给你做饭，你只要谢谢、感恩就行了，别说这些话。”
    “你都在想些什么？”严修济道，“我是说你本人，不用坚持起来做早餐。我没规定这个事。”
    “之前还好啦，反正我在家里也没什么事，弄完你出门我还能去睡觉。”周子轶打着呵欠溜达去衣帽间，“本来我是没打算今天这么早的，但这不是你妈来了吗？”
    严修济怔一秒，随后道：“那也不用管。”
    周子轶都进衣帽间了，闻言探出头：“哥，有些题答错不会扣分，会送命。你以后在媳妇面前说这种话，就是妥妥地挑起婆媳矛盾，千万别啊。”
    “我说的就是你本人，你不要老跟我东拉西扯的。”严修济道，“你老把自己套进婆媳关系干什么？”
    周子轶估计是上了一晚大总裁的床，胆子也肥了，来了一句：“我现在不就是你‘老婆’吗？”
    说完光速缩脑袋。
    严总被他这话搞得震惊又无语，半晌才憋出来一句：“……你下个月零花钱没了！”
    “不要吧，严总！”刚脱了睡衣扣子的周子轶一惊，顿时又蹦出去，“开玩笑而已啊，我错了！严总千秋万代洪福齐天！”
    他敞胸露怀地冲出去，严修济一打眼，都顾不上吐槽他的瞎话了：“你给我穿好衣服！”
    周子轶当场把睡衣一拢：“哥，求求啦，不要扣零花钱嘛。”
    严修济：“你再烦我就真扣了。”
    周子轶一溜烟跑了。
    ***
    楚玲果然在夫夫俩出门前醒了，周子轶给她上了杯手磨咖啡，双倍方糖，然后就报告准备出门了。
    --

 第66页

    “看完眼睛我们还要晚点回来。”周子轶说道，“严哥明天要去上班，黑色墨镜有点过分了，我们去眼镜店看看。”
    “行，去吧。”楚玲摆摆手，“反正你们休息，就出去约会，不着急回来。我这么大个人还能饿死不成？我晚点就出去和朋友聚会了，指不定几点回来，不用总想着我。”
    严修济问道：“你有车的安排吗？”
    楚玲满脸无所谓：“网约车不就得了。”
    这位豪门大小姐、夫人也是够随性的了。
    严修济想了想，说道：“不方便的话，和我说，我让人去接你。”
    “没问题，走吧。”楚玲顿了顿，又道，“你舅舅要是打电话问你，你就说我一切都好，让他不要操心。他跟我提了两次回去住了，我才不去，回去就被你外公管着管那还要骂人。”
    严修济道：“外公是为你好。”
    楚玲：“合着你们两头气我？快走！”
    严修济这才和周子轶出了门。
    ***
    进医院的时候，周子轶担心严修济又“距离判断失误”，强制牵着他的手。
    惹来等着打疫苗的小女生一阵偷窥，就差没掏出手机偷拍了。严修济注意到旁人的目光，有些不自在，就想趁着什么机会松开手。但周子轶抓得牢牢的，遇到台阶还要专门停下来等他，严修济实在没什么机会撒开他。
    算了，无视别人的目光吧。
    周子轶这么谨慎小心，结果医生看完，表示确实没啥事。重新开了洗眼液、眼药水和红霉素眼膏，这就完了。
    周子轶：“不吊水啊？”
    医生：“现在不提倡这个，没必要就不吊。”
    周子轶：“那他看不清摔跤不要紧吗？”
    医生：“次数多吗？”
    严修济：“就一次，现在都看得清。”
    医生：“那就先不用管，本来没大事的，太兴师动众就真的成大事了。”
    行吧，专家都这么说，只得一切照旧。周子轶去拿了药，这就很快完事了。
    路上去眼镜店买了一副棕色的墨镜，给严大总裁上班用。试眼镜的时候，周子轶故意戴了一副粉色的太阳镜逗他，还问“严总，要不要试试新造型”，被严总视若无物。
    然后严总就在结账的时候，把粉色眼镜一块买了，转头塞给周子轶。
    周子轶：“……”行的吧，就是要我彩衣娱亲的意思，是吧？
    这趟下来也就两个小时，快得很，还能回家赶得上午饭。周子轶看了看时间，给王阿姨打电话，嘚啵嘚说了一堆。严修济听出来，他只是在核对，没提要求。于是等他挂了电话，严总就问了：“你之前就和家政说做什么菜了？”
    “对呀，早上发的信息。”周子轶道，“我还大概记得去你家那天吃的什么菜，感觉阿姨不爱吃太重口的，就和家政说了一声。但我也不知道具体要做什么，就问问情况。”
    严修济挺意外：“你居然记得那天的菜？”
    “记得呀，还记得哥你给我夹了两块排骨！”周子轶笑起来，“好吃的。”
    “……”严修济撇开视线，“想吃和家政说，和我说没用。”
    “哎呀，口味的问题是一回事，夹菜人的心意是另一回事嘛……”周子轶一边半开玩笑地聊天，一边看手机，然后忽地一挑眉，“嗯？”
    严修济听他声音忽然冷下去，下意识回头看他：“怎么？”
    周子轶直接把手机往他面前一递：“你看。”
    严修济的眼睛这么一扫，只见手机画面停留在某个人的信息界面上。
    居然是严美月发来的消息。
    严大总裁瞥了周子轶一眼：“你怎么和她还有联系？”娇*溏*途*安*怼
    “冤枉啊，哥！”周子轶指着界面上的字，“你看这里，就在你家门口加的好友好不？当时我还汇报了啊。然后一句话没说过……我是说在X信上一个字没发过，忽然就给我来了这么一条。”
    而且这条信息，还和严美月之前代劳严文武劝周子轶离婚的事，没啥关系。
    她发的是：【能帮我画张图吗？板绘A4彩图，没什么具体要求，但我喜欢你朋友圈发的那几张黑西装男人，和那个风格一样就可以。】
    周子轶真是看得满头问号。
    “她什么意思啊？”周子轶道，“之前和我说那种话，还想找我约稿？不对，这消息都没问价，她这是准备白piao？”
    刚问完，严美月的信息又追加了一条：【上次我是被我三叔要求那么做的，我也没办法，以后我会尽量帮你说好话的。我三叔就是气不过而已，他消气以后会慢慢看开的。毕竟家庭和睦最重要，我三叔和我哥肯定都这么想，只是现在脾气顶上来了有点抹不开面子罢了。】
    紧接着还有一条：【这种时候就需要我们做晚辈的多多努力啦！】
    周子轶：“……”
    他木着脸，举着手机给严修济看：“她到底想干什么？想要我为了让你爸认可我，去跪tian她帮忙？”
    严修济看到“家庭和睦”四个字，嗤笑一声。要是他爸想要家庭和睦，就不会想着趁亲儿子结婚度蜜月，召开董事会把亲儿子拉下马。
    严文武年龄越大越是刚愎自用，还当现在董事会里大多数都是他的人。然而，严修济执掌华皓集团不到十年，早就在大股东楚家的帮助下大权在握。严文武还想当指点江山的太shang皇，简直痴人说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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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做的事，别说投票不会过半，就连要求召开董事会的比例都不一定凑得上。
    “严美月想两头沾而已。”严修济冷淡道，“不用管她。”
    周子轶道：“那我回复‘没空’？”
    “不用回。”严修济顿了顿，又道，“拉黑都行。”
    “好的呢，谨遵您的教诲。”周子轶笑嘻嘻退出信息界面，“对了哥，最近没什么事，我就复工画画了哦？”
    严修济：“随你。”
    “给我俩画一个？”周子轶想着楚玲来了，得搞点秀恩爱的“节目”啊，“然后打印出来挂在家里？”
    严修济：“……随你。”
    第37章 ——解脱和逃避
    楚玲在亲儿子家一住就是三天，还没有要走的迹象。周子轶一琢磨，不行，得出杀手锏了。
    当晚，严总洗完澡出来，发现同床不共枕三天的家伙，正在自己床上蹦得欢。
    袋鼠一样、像是上了蹦床的那种蹦。
    严修济都愕然了：“你在干什么？”
    “蹦一下啊。还真别说啊哥，你的床弹性真好，蹦起来好嗨哦！”周子轶还一边回一边蹦，“你的床这么贵，不会被我蹦塌了吧？”
    “……不知道。”严修济感觉自己真是习惯了对方层出不穷的幺蛾子，现在居然还能忍住不把他踹下来，“但要是塌了，就从你零花钱里面扣。”
    周子轶：“……”
    他小心翼翼地……继续蹦。
    “还蹦？滚下来！”严修济挑眉，“你是小学生吗？在床上蹦？”
    “嘿呀，蹦只是一种手段！”周子轶振振有词，“我在向阿姨展示你的勇猛啊！”
    严修济跟不上他的思路了：“什么？”
    “哥，你琢磨啊。”周子轶道，“你是成年的、健康的男性，你和你伴侣睡在一起，三天了，不得有点动静？”
    严修济听到最后，才意识到道他居然在想这种事。
    严总简直无语：“你的思路是不是也太特立独行了一点？”
    “还好吧？”周子轶道，“哥，就算你没有X生活，但自我安慰总是有的吧？三四天一次不算多啊！再间隔久点阿姨真的会怀疑的！”
    “谁跟你讨论这个！”严修济要被他气得冒火，“你跳再凶也没用，楼下是不会听到动静的，给我下来！”
    “……哎？”周子轶这才停下来，几步走到床边，跪坐下来望着严修济，“我以前就听过楼上哐哐哐的声音，应该就和这动静差不多啊。”
    严修济：“你当我这是你那隔音不好的老旧小区？”
    “好吧。我错了，我不应该把豪门公寓和凡人的老旧破楼想成一回事？”周子轶道，“那怎么办？”
    他自己问完，忽然想到了什么，又抓着自己的睡衣拉开衣领：“要么，严总你咬我一口？”
    严修济被他的自问自答惊呆了：“……什么？！”
    “别的地方我可以自己拧一拧，但是这里——”周子轶指了指自己的颈窝附近，“我可弄不了。”
    严修济感觉他的逻辑简直荒谬：“你又弄这个干什么？”
    “代表我们感情好……那个了啊！”周子轶振振有词，“这个地方最容易给阿姨看到，最简单方便。快点，不要犹豫！”
    他边说边抻长脖子，像是要献祭的天鹅。严修济被他的思路搞得气不打从一处来，手一抬，摁着他的脑门把他往后一推：“你消停消停吧！”
    周子轶倒在床上：“……哎？”
    “用不着你做这些。”严修济感觉周子轶有时候真是极端得很，“就算什么痕迹都没有，我妈也没闲到研究我们的夜生活！”
    周子轶躺在喜被上眨眨眼：“可合同里不是写了……”
    “在外人面前做出恋人的举动，是说你像正常人一样就行，不是当什么炫耀狂魔。”严修济居高临下看着他，“所以不要做多余的事。”
    周子轶茫然道：“可之前我做这些，你好像都接受了，我还以为……”
    “我是让你万事有个度。”严修济道，“面上互动无所谓，但在身上弄出痕迹就不必了。还有，别指望我帮你把痕迹弄出来！”
    周子轶琢磨一会儿：“那我自己买个假牙回来咬一下？”
    严修济：“这是重点吗？！”
    “好吧好吧，我知道啦，以后不用做到这一步，对吧？”周子轶坐起来，摸了摸自己的后颈，“主要我也没经验装住一起的夫夫啊，还是有观众前排围观的那种，演技拿捏不准、夸张了点也正常吧。”
    严修济忽地一伸手，手指在青年敞露的锁骨上轻轻划了一下。
    周子轶抖了一下，一下抓住他的手：“干嘛？”
    “我碰这么碰你一下你就抖了，你还让我咬你？”严修济收回手，“你也太高估自己了。”
    周子轶轻咳一声：“那什么……一鼓作气嘛。”
    严修济道：“没必要做到这个份上。我对你没这个要求，你也不需要自己主动做这些。我和你交易，是为了和你假结婚，而不是让你变成另外一个人，你可以自在一点。”
    周子轶听了这些话，不知想到了什么，好一会儿才呆呆地“哦……”了一声。
    严修济给他空间自己思考，不再说话，去拿平板处理消息。周子轶呆坐在床尾好一会儿，然后回过神来时忽地想到了一件事，脱口而出：“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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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修济被他吓一跳：“咋咋呼呼干什么？”
    “没，我就是觉得，我们可以趁今天把这个喜被换掉啊！”周子轶拍了拍床铺，“换床具不就代表一切吗？”
    “……”青年这么锲而不舍，严修济都服了。刚才发了一通火，严修济也懒得再来一次，只得道：“你想换就换吧。”
    “那我现在就换。”
    周子轶爬下床，跑去开了严修济的柜子，熟门熟路地找出四件套，又熟门熟路地换了。
    严修济看着那刺眼的喜被，终于换成了还算可接受的蓝色，心里一直徘徊不去的那种烦闷感总算是散去了一些。
    ***
    又过几天，“离家出走”的楚玲终于回家了。
    周子轶还是不太清楚前因后果，但饭桌上听了一耳朵严修济和楚玲的闲谈。感觉像是楚家在华皓集团搞了点影响，导致严文武原本计划的事没能成，而且有点没脸，所以打电话来让楚玲回家了。
    众所周知，双方吵架后即便没有道歉，先主动说话的那个一般就算是先低头了。楚玲倒也没在严文武面前拿乔太多，收拾行李就回去了。
    她走那天，周子轶和严修济都暗暗松了口气。
    虽然也就早晚见面的时候要装一下“表面夫妇”，但回家还得提起一口气演戏，不能放松，严大总裁也是够累的。
    楚玲一走，周子轶也算是解放了。第二天，他就去郊外的疗养院看了周雯雯。
    自从上次和唐世荣来了一次，周子轶就开始准备婚礼，许久没看过她了。这次来，周雯雯显得很高兴，打起精神和他聊了好一会儿。周雯雯还调出预定的小裙子照片给他看，周子轶不太懂这些裙子，只一律说好看。
    虽然三个月后，也不知道周雯雯的身体如何，能不能支持她站起来，好好穿上裙子，下去散个步。
    “哥，我能买一套化妆品吗？”周雯雯给看完裙子，又带着渴盼的神情看着周子轶，“我现在的脸色太难看了，我想穿裙子的时候能画个全妆，美美的！”
    周子轶道：“医生说你能化妆吗？”
    “这有什么不行的？”周雯雯抓着周子轶的衣袖，“不着急一下买，裙子到的时候买就好啦。”
    周子轶沉默两秒：“……你有想买的吗？”
    “嘿嘿。”周雯雯被说中心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有的……我之后发给你，好吗？”
    “……”周子轶的心情，怎么说呢，还是挺平静的。
    意料之中吧。
    周雯雯想买什么东西的时候，基本都是这样的套路。以前父母还在的时候，周雯雯还会更理直气壮一些。现在周雯雯只能问周子轶要钱了，方法会稍微委婉一点，但因为这女孩从小住院、社交环境简单，所以在亲哥面前还是很容易露馅。
    周子轶想叹气，但在周雯雯面前，他向来不太露出负面情绪。
    周雯雯得好好休息，不能受到更多刺激了。
    于是，明知道这套化妆品不会便宜的周子轶，还是答应了。
    “……好吧。”
    ***
    “子轶啊，我觉得，你还是应该把一些事告诉雯雯。”
    从疗养院回来的路上，开车的唐世荣忍不住道：“就算不说你和老严的事，好歹也说一下负债的事吧？”
    “说了能有什么用？”周子轶瞥他，“她能还上五千万，还是能去让债主多延长几年的还债时间？”
    “虽然不能，但她至少可以不老这么问你要钱啊！”唐世荣哼了一声，“她还当她是以前的那个大小姐呢，整天就要这个要那个，她要的东西可不便宜。”
    周子轶听了好笑：“唐哥，这对你来说算钱吗？”
    “对我来说不算，对现在的你来说可未必……”唐世荣道，“我就是觉得，你可太宠你妹妹了。以前你家条件不错，宠个小姑娘是洒洒水，但现在情况不是不一样吗？”
    顿了顿，唐世荣又憋不住说了几句心里话：“我觉得，雯雯未必不知道你现在有困难。她可能已经猜到了你有事，但就怕说清楚之后，破坏了现在的生活。所以，她应该是想要逃避现实，不想面对更困难的环境，才故意问你要这要那，用来麻痹自己、就当自己的生活还和以前一样的吧。”
    “……或许。”周子轶自嘲一笑，“要是能逃避，谁不想逃避呢？”
    周家本来是幸福美满的一家，周子轶和周雯雯从小家庭环境就不错。越长大，眼见着家里还越发达，周家父母从不吝啬给两个孩子的物质条件。尤其自小生病的周雯雯，那真是要什么给什么。
    然而，一切都在那场车祸里毁了。
    周子轶的父母在车祸后当场去世，周子轶匆匆赶回国处理一切，才发现周家的生意错综复杂。最要命的是，周家父母前阵子正打算扩大生意，公司、个人的贷款和借款总共背了五千万的外债，公司的还有无限连带责任。周子轶累死累活把家里的事捋清楚后，遗产没能整理出多少，反而理出一堆外债。
    而且父母出事，公司里的大量业务停滞，一下就不行了。周子轶当时被外债催得焦头烂额，没空从头开始学管公司，索性卖了。还有家里的房子、车、黄金首饰等之前的东西，绝大部分都卖了。但这也只能还一小部分的债务，周子轶还得继续奔忙。
    而周雯雯那边，父母去世已经给她造成了很大的打击，周子轶实在不敢再跟她说一堆外债的事。就怕周雯雯以为没钱治病了，自己想不开，去寻死就不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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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子轶只跟她说，家里有些债，绝大部分资产都卖了去还债了。周雯雯看了那些合同和借条，虽然并不没完全看明白，但还是选择了相信，和不问。
    发展到现在，周雯雯变成想要借着过和以前一样的日子，逃避现实了。
    周子轶知道这样不好，但也不知道怎么做才正确。
    就这样熬着吧。
    等到熬不下去的那天……
    唐世荣看他想得深沉，想了想，决定转换个话题。
    “一百万刀买你一年的谢菲尔德，来华国了，你知道吗？”
    第38章 ——朋友聚会和辟谣大会
    谢菲尔德居然来了华国，周子轶有点诧异。
    不过周子轶也懒得往自己脸上贴金，谢菲尔德来华国肯定因为别的事，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于是周子轶的日子照过，交了两张截稿日逼近的图，还把之前说的、自己和严修济的双人图也画出来了。
    草图出来的时候，他还问严修济要不要看。严修济没管这些杂事，让他随意发挥，于是等到打印之前，他才最后又给严修济看了一眼。
    严修济这才知道，周子轶画的是结婚那天的图。
    也不是完全一比一照搬，都是美化过的。波光粼粼的泳池，透亮的玻璃桥，还有不知道怎么设计出来的彩绘玻璃投影。两个穿着白西装的男人从玻璃桥上走过，明明只是场景里的一小部分，但就是能一眼看出那种幸福洋溢的感觉。
    周子轶问：“怎么样？”
    “可以。”严修济道，“我没意见。”
    “我原本是想挂在客厅……就是这里。”周子轶走到墙边比划，“但是好像会破坏你的装修风格？”
    严修济道：“可以放。”
    周子轶很意外：“真的？”
    “反正家具已经被换了。”严修济道，“想挂哪就挂，不用这样小心翼翼地问我。”
    周子轶道：“那书房？”
    “书房主卧不行。”严修济瞥他一眼，“不要皮。”
    周子轶哈哈笑，然后又想起一茬：“对了，我明晚出去吃饭，不一定几点回来。唐哥也去的，就和以前在E国的一些同学。”
    “不用报备这么清楚，说吃饭就行。”严修济道，“但是你之前不是说和这帮同学不来往了？婚礼也没请。”
    “噫，他们来婚礼是为了看我吗？是为了沾你的光好吧？”周子轶轻哼一声，“还有人说要来给我当伴郎的呢，白捡一个勾搭你和楚家的机会？想得挺美。”
    严修济没想到还有这茬：“这么说不是没人想来？”
    “不是啊。”周子轶道，“但我自我定位很清晰的，我自己都是抱你大腿的，我还带挂件？我疯了？”
    “那你现在又去？”
    “嗨，唐哥也去的。”周子轶道，“而且我听说这帮人背后嚼我舌根，说我嫁入豪门，老公的亲爸不同意婚事，我混得多惨多惨的。我得去辟个谣啊！不然不就辱没了我们严总的名声？”
    严修济道：“你这到底朋友聚会还是辟谣大会？”
    “都行都行。”周子轶笑道，“反正还不是吃饭喝酒扯是拉非那套？我心里有数。”
    “……”严修济被他的比喻搞得无语，但也已经习惯了，“我不限制你交友。”
    “嗯？”周子轶有点听不懂他这个说法，“我知道啊。”
    “我是说，如果你想和谁交朋友，不用顾忌到我。”严修济解释道，“我是个商人，我知道该做什么。”
    这话意思就很明确了，想通过周子轶认识严修济的，即便认识了，严总也未必有太特别的反应。反正他从小身边就不缺这样的人，应付起来得心应手了。
    周子轶大概猜到了他的意思，乐道：“那要是真有所求的，等我们离婚了，岂不是我就又变孤家寡人了。”
    严修济看着他。
    周子轶又自己续上话：“不过也和之前没啥区别啦，还好还好。”
    严修济觉得这话不太对，但一时间又找不到合适的词句，只得继续沉默。周子轶倒是靠在边柜上，望着他：“严总，话说到这儿了，问你个事儿呗？”
    “什么？”
    “我们离婚后……什么章程？”周子轶笑了笑，“老死不相往来？还是能做个朋友？”
    这个问题，严修济还真想过。
    不是特意去想的，只是之前谈到周子轶以前的朋友都因为他借钱避之不见，严修济稍微带入过如果周子轶求到自己这里来，自己会是什么反应。
    所以，现在周子轶问了，严总回得还挺快：“可以做个朋友。”
    “真的？”周子轶有点意外，好奇道，“哪种程度的朋友啊？说起来你朋友的定义是什么？认识的人见面点个头，这也算朋友吗？”
    严修济道：“这就看你最后给我的印象如何了。”
    “要是按照现在呢？”
    严修济打量他几眼。
    周子轶靠着没动：“你打分呢，严总？”
    严修济道：“现在就是，你问我借钱，我可以借，但我不想看见你本人，的朋友。”
    周子轶：“为什么不想看见我？”
    严修济：“你废话太多。”
    “哈哈哈哈……”周子轶大笑，“好吧，明天我烦别人去。”
    ***
    第二天，周子轶真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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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世荣接的他，非要开的跑车，要多sao包有多sao包。不过周子轶和他默契极了，翻了套设计感十足的格纹休闲西装出来了，踏上皮鞋，抓个头发，香水往后颈抹那么若有似无的一缕，这就出门了。
    唐世荣车门一开，瞧见他，顿时吹个口哨：“可以啊，咱们贵气周公子又回来了！”
    “别贫。”周子轶坐进副驾，“走着。”
    唐世荣道：“你怎么还戴个粉色的墨镜？这玩意儿，别的男的戴了辣眼睛，你戴了就跟要男团C位出道似的，还挺粉嫩。上哪弄的？”
    周子轶随口道：“老公买的。”
    唐世荣差点误踩油门轰出去：“什么鬼？！”
    “嗨，严总给我买的玩具。”周子轶三言两语把事儿说了，唐世荣哈哈大笑，给他竖大拇指，“兄弟，你敢在严修济面前搞这种花活，你是这个！”
    “得了，别说漏嘴了啊，就是我老公买我的。”周子轶长腿舒舒服服抻着，“走啊，愣着干嘛，要我在车屁股给你点火啊？”
    “行吧行吧。”唐世荣启动跑车，油门轰隆隆响，“也就是你要求我把顶棚都遮上，要是敞篷的，那才爽歪歪好吧？”
    周子轶瞥他：“哥，我的发型。”
    “OKOK，周公子的发型，只差没下保单了。”唐世荣乐道，“香车美人，我这是大赚啊！
    “走起！”
    ***
    这场聚会，来的说是同学，实际上应该是当年周子轶还在E国留学时的同乡会。
    周子轶父母出事那会儿，为了还钱，周子轶找过不少人。所以这个圈子里，周子轶忽然父母双亡、还背负巨债，算得上人尽皆知的事。本来这些年周子轶不找他们了，他们也就当忘了这个人。没想到今年平地一声雷，周子轶居然和华皓集团的掌门人结婚了，不少人可说是惊掉了下巴。
    一方面感叹周子轶的运气，另一方面，人总是忍不住暗搓搓地想，这里面有没有什么辛酸八卦。
    猜测的八卦讲来讲去，假的也要变成真的了。而且这些人也都是有点家底的——不然也供不起留学——说话大多肆无忌惮的，一来二去，这些话就传到唐世荣耳朵里了。
    唐世荣真想把他们的嘴都缝上。
    周子轶出事，唐世荣算不上当时被找的人里手头最宽裕的，但却是给周子轶借了最多的。他没碰家里的产业，手里没进项，家里也管得比较严，没那么多能祸祸的现金。他就自己东拼西凑，又和家里报备了一声，借了周子轶一百万，还是不管还款日期和利息的那种。
    当时他爸唐总，一是觉得周子轶这个人好像真的还行，不帮一把这孩子怕是就跟着没了；二是觉得实在还不上了，就当给亲儿子一个沉重教训，让他以后还乱交狐朋狗友，就答应了借款。
    谁能想到今天这孩子还能和严修济结婚呢？
    反正唐世荣给严修济的婚礼当伴郎，让不少人都对这个无所事事的公子哥刮目相看，有些人也开始关注和唐家的合作了。
    这种运气，让不少当初撇开周子轶的人，暗地里恨得牙痒痒。
    然后这些人，今天聚会邀请周子轶，也是抱着试试的心态。
    没想到，周子轶真的要来。
    这消息让不少人心里打起小九九，总的来说分为两拨：
    一拨，想看看能不能从周子轶这里搭上严修济；
    另一波，想看周子轶是不是“嫁入豪门”后，实际上过得苦不堪言。
    在这种所有人面上言笑晏晏，暗地里心照不宣的气氛中，周子轶和唐世荣到了。
    和所有人的想象都不一样。
    其他人的想象里，现在的周子轶，经历过大起大落，应该是和过去相差很远才对。有些人甚至想，他会不会看起来很疲惫？他会不会为了展示自己再次进入豪门，穿得又土又珠光宝气？他会不会搞得过分隆重，就像刚刚暴富的土鳖？
    ——都没有。
    周子轶走进小宴会厅的时候，所有人不由自主看过去，又不约而同地冒出一个想法。
    ——哦，还是当年那个周公子。
    周子轶是个衣服架子，穿什么都好看，合身的休闲西装更是衬出他的长手长脚。他挑的西装款式，让他看起来不会过分隆重、严肃，而是活泼且年轻。他的神态、举止、表情，依旧光彩照人。
    他甚至看起来一点没变，一如当初的模样，在一众变得世故、故作严肃乃至吹嘘经历的同龄人当中，显得尤为年轻。
    不需要刻意用力地去做什么，周子轶天生吸引人的目光。
    甚至有在场的女性暗想：他是去做了个造型才来的吗？
    周子轶沐浴着全场的目光，一点没有不自在，反而淡定地脱下墨镜。他不比当年更张扬，也没变得收敛，只是环视一圈，轻声一笑。
    “好久不见啊，各位。”
    第39章 ——全靠同行衬托
    几年过去，当年一起玩乐的人，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他们之中很多人，都在暗地里说过周子轶的八卦，也在悄悄看周子轶的笑话。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又去围住周子轶，和他聊天。
    周子轶拿着酒杯，在自助餐前来来回回，同时地应付着每个来搭话的人。无论其他人和他说起过去的事，还是问起现在的生活，甚至有意无意提起当年他家里突发的遭遇，周子轶都回应得游刃有余。人们设想过的尴尬、黯淡，或者打肿脸充胖子、刻意炫耀，好像都没出现在这个青年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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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像当年那个游走在人群中的周子轶，和每个人都能搭上话，但不想亲近的人从来得不到他的更多关注。可他又不是当年那个年轻人，那些明枪暗箭、不怀好意的打探，都被他成熟、得体地……反弹了回去。
    没办法，谁让华皓集团的“总裁夫人”名号这么好用呢？
    周子轶今天虽然是风流潇洒的男团C位打扮，但他手上戴着婚戒，揣着严修济买的墨镜，手上还有楚家给的结婚礼物——一支百达翡丽手表。任何人来看，都不会觉得他在严家吃了苦。
    于是就有人在角落里感叹：“这个周子轶，真是命太好，跌这么惨都能爬回来，看来严家是真的对他不错。”
    但也有人反驳：“谁知道是不是在假装过得好？严文武都不承认他，他怎么可能轻松？”
    还有人道：“就是啊，严家那么大个产业，严修济还是独生子，怎么可能连个后人都不留？”
    然而，无论这些人是羡慕是嫉妒，忽然现身的周子轶是今晚的焦点，毫无疑问。
    但很快，有一小拨人就聚在一起，窸窸窣窣地讨论着什么。然后，他们就看向了周子轶，脸上带着明显的戏谑。
    周子轶没注意，可唐世荣看了个一清二楚。唐世荣很快跑到周子轶身边，走近打小报告：“有几个混球用幸灾乐祸的表情看你，我怀疑在搞事，你小心着点。”
    周子轶偏过头，垂眼问道：“搞什么事？”
    唐世荣摇摇头：“没去听。”
    “行吧。”周子轶轻笑一声，“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随机应变了。”
    唐世荣道：“也是，你背后毕竟还有严修济，量他们也不敢把你怎么样。”
    过了小两刻钟，周子轶和唐世荣终于知道，这波人在使什么坏了。
    “操……”
    周子轶看了一眼正在走进大厅的男人，忍不住转身咒骂一句：“……怎么是他！”
    唐世荣也惊了，立马到了周子轶边上：“这群人，是真的要看你笑话啊！居然把谢菲尔德叫来了！”
    是的，那个当年各种撩拨周子轶、搞些烦人花招和瞎话的谢菲尔德，来了。
    他穿着一套深色的休闲西装，发型梳上去，嘴角眼梢一挑，风流尽显。和几年前比起来，他稍微成熟了一些，但在周子轶看来还是当年那个烦人鬼的模样。
    身为有夫之夫的周子轶，可不想和这个难缠的家伙沾上。
    不过，周子轶不去找事儿，不代表事儿不找他。
    “嘿，苏利文！”
    谢菲尔德只进来五分钟，还是很快找到了站在角落里的周子轶，并且到了周子轶面前：“好久不见，你依旧这么迷人，我真是太想你了！”
    他说着就展开了双臂，像是要抱上来。周子轶一挑眉，直接后退了两步：“好久不见，谢菲尔德。抱歉，我不怎么想你。”
    谢菲尔德愣了一下，低笑道：“我知道你结婚了，苏利文，但你难道是那种有了爱情就抛弃友谊的人吗？”
    周子轶扫他一眼，淡淡道：“我和你好像也没什么友谊。”
    “这些话真是令人伤心。”谢菲尔德笑了笑，然后忽地两步凑近，“我听说你现在欠债很多，很困难……怎么不来找我？”
    周子轶再后退就要被逼到墙角了，他只得战术后仰：“这和你没关系。”
    “可以有关系。”谢菲尔德低笑道，“你老公已经帮你还债了吗？如果没有，或许你可以考虑换我来帮你。”
    周子轶眯了眯眼。
    “而且，我不需要你用婚姻来换。”谢菲尔德道，“只需要当情人，或者说，令人快乐的床ban就可以。怎么样，是不是很轻松？”
    “不怎么样。”周子轶冷脸道，“注意你的言辞，谢菲尔德。”
    “这没什么，苏利文，你应该是个很开放的人，不是吗？”谢菲尔德笑了笑，“我以前不知道你会出柜，所以只是用开玩笑的语气和你说这些。现在，你既然愿意为了钱和一个男人结婚，那我也可以认真和你说。”
    男人压低声音，循循善诱：“做我的情人，一年一百万刀，怎么样？”
    “不怎么样。”周子轶冷声道，“你在侮辱我，谢菲尔德！”
    谢菲尔德不以为意：“这怎么是侮辱？苏利文，你要知道，很多人都想当我的情人……”
    “滚开，离我远点！”
    周子轶冷冷抛下这句，转身走开。
    所有人都关注着周子轶和谢菲尔德的动静，当周子轶冷脸走开的时候，大家心里都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之前就不少人听说谢菲尔德对周子轶的婚姻大放厥词，现在看来，谢菲尔德很可能大胆到当面说了这件事。
    看来，谢菲尔德真是连严修济都不放在眼里啊。
    唐世荣看周子轶果然和谢菲尔德不欢而散，赶紧溜过去问情况：“怎么说，子轶？那家伙又跟你逼逼啥？”
    周子轶气得不行，但又不能爆发，一张脸冷成霜：“他居然敢把那些话当面说出来！”
    唐世荣一下还没听懂：“什么话？”
    周子轶：“一百万一年。”
    唐世荣：“……操？！”
    他跟着就炸了：“他怎么敢……怎么敢？！我他X……！”唐世荣简直想动手打人，但他知道现在很多人盯着周子轶这边，动手动粗都很不明智。他狠狠剐了几眼谢菲尔德的背影，然后凑近周子轶道：“怎么说？要不我们走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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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周子轶冷笑，“凭什么我先走？搞得像我怕了他一样。他再不要脸，我就跟他直接撕破脸，我在自己地盘上还能怕一个外地人？！”
    唐世荣听他的发言，感觉他已经怒火攻心了：“你确认？我怕你还没回家，就被气死了。”
    “那也得留。”周子轶道，“严总可说过，不能丢他的脸。”
    “……”唐世荣感觉周子轶气得走火入魔了，连严修济都抬出来了。
    然而事实上，周子轶并不是这会儿才忽然想起严修济的。
    刚才谢菲尔德提起他的婚姻，他脑海里就闪过了严修济的那张脸。然后不知怎么的，不管谢菲尔德说什么，周子轶也总是不自觉地把严修济放在这个环境里假设、比较。
    谢菲尔德说“你老公帮你还债”，可事实上，严修济除了在打钱的时候会说一声，平时并不会提起周子轶要还债这件事。
    谢菲尔德说“你为了钱和男人结婚”，可结婚合约签下去后，严修济从没用类似的话侮辱过周子轶。
    严修济不会把周子轶看做一个身负巨债的可怜人，也不会站在施恩者的角度对待青年。他用平等的态度看待周子轶，相处之时保持正常尊重。甚至有时候周子轶自己开玩笑，说到自己就是“为钱卖艺”“带薪秀恩爱”的时候，严修济也会用不太赞同的表情看着他。
    过去，周子轶为找到了三千万的来路而感到庆幸。
    现在想想，他应该为“既能得到钱，又能维持基本的尊严”而深感庆幸。
    这种“能维护尊严”的重要因素，就是严修济对他的尊重。
    纵然周子轶不爱听，但他自己也知道，别人会怎么想自己和严修济的这场婚姻。出身平凡的人和豪门结婚尚容易被诟病，何况身负巨债的周子轶？周子轶不傻，他明白别人看他的目光多少带着讥讽、不屑和侮辱。而谢菲尔德，不过是将其他人的态度具现化，同时加上了他自己的那些欲望。
    周子轶之前对严修济就很欣赏、也很感激，当谢菲尔德说出那些令人作呕的话，就愈发衬托出严修济的难能可贵。
    相比起人模狗样的谢菲尔德，严修济才是真正强大、正直的人。
    在周子轶看来，在谢菲尔德这个“同行的衬托”下，严大总裁这个人真是厉害到闪闪发光。
    谢菲尔德怎么能比得上严修济？
    就连严总平日里那些冷脸、不近人情和严肃，在周子轶眼里也算得上可爱之处。
    周子轶的脑海里甚至划过一个念头：退一百万步来讲，就算为了钱不得不和男人买可乐……那也是宁愿选严总啊！
    严总的颜值，能打，不亏！
    ……
    周子轶脑子里的想法乱窜的时候，唐世荣还在以为他是赌气留下的。
    “好吧，那就留着吧。”唐世荣叹道，“总之，哥给你看场子。他敢弄你，我们就一起套他麻袋，不怕！”
    ***
    事实上，谢菲尔德在之后并没再次来骚扰周子轶——大概是为了展示他所谓的绅士风度。
    就是时不时路过，意味深长地看一眼周子轶。周子轶要是注意到他这一眼，那真是浑身鸡皮疙瘩都要掉了。
    好不容易到了聚会快结束的时候，有人提出了第二趴——去打桌球玩玩。
    这个提议一出，谢菲尔德露出了“忆当年”的表情，并且拦住了想要离开的周子轶和唐世荣。
    “以前想和你打球，从没打成过，这次还不行吗？”
    周子轶瞥他一眼，冷冷道：“不行。”
    “不白打。”谢菲尔德笑道，“以前说一千刀你不打，那五千刀一局，好吗？无论输赢。”
    旁边的唐世荣简直要趁酒劲打人了：“谢菲尔德，我X……！”
    周子轶却半眯着眼睛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问道：“单挑斯诺克？那我要是赢了呢？”
    “哈哈哈，你从不跟我打球，是不了解我的实力吧？”谢菲尔德道，“你要是赢我，一局给你一万刀！”
    周子轶其实大致记得他的桌球水平，但并不提，只是道：“输了五千，赢了一万？”
    谢菲尔德一副随意挥霍的潇洒模样：“是的，你可要加油啊！”
    “……行吧。”周子轶插着口袋轻笑，“走着。”
    唐世荣惊掉下巴，凑到周子轶耳边低声道：“不是吧，你真和他打啊？”
    “有人送钱，我为什么不要？”周子轶嗤笑一声，垂下眼，眸子里划过一闪而逝的光芒。
    “我能……把他打破产。”
    第40章 ——超级小火箭
    本来第二趴的打球，是没多少人去的。
    但谢菲尔德和周子轶的“一对一”一传出去，一大帮人就默默跟上了。因为这群人还自诩是“有点身份”的，所以定的球馆还挺不错。他们一去，相当于包场了。
    然而，真正上桌、认真打球的人不多，大多数人都关注着周子轶和谢菲尔德的动静。
    有些人甚至直说“我不会，看你们玩”，然后坐到了周子轶这桌的附近。
    桌球场的老板一看这阵势，得，基本和打比赛的场面差不多了。今日“生意兴隆”的老板也不吝啬，唰地一下拉开了电子计分表和球桌上方的摄像头。
    摄像画面投射到旁边的悬挂大彩电上，球路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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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可真是……”
    唐世荣啧啧感叹：“打大奖赛也就这阵势了吧？周围乌压压的观众全是暗的，然后比赛场是全场唯一的焦点。子轶啊，你可真是当之无愧的C位了！”
    周子轶脱了外套，正在活动试看衬衫的运动幅度，闻言看他一眼：“对我这么有信心？”
    “以前是有的，现在嘛……”唐世荣摸摸下巴，“你应该好几年没碰了，手感还好？”
    “手感，找找不就有了。”周子轶瞥一眼直播的大屏幕，“哦，还搞得挺有意思。我打得好的时候记得录下来，记录精彩瞬间啊。”
    “嗨，我去找老板说一声，让他把这些全录下来不就得了。”唐世荣说着要走，忽地想起一茬，“对了，你看着点时间，要和老严报备的不？”
    周子轶：“他说不用报备，随便玩。”
    “得嘞。”唐世荣笑了笑，这就走开了。
    闲话少叙，这就开始打球了。
    开球的是谢菲尔德，开之前还和周子轶说了句“我先来吧，别紧张”，周子轶心想“你就装X吧”，但面上依旧冷冷淡淡，什么都没说。
    然后谢菲尔德就开了球。
    没炸，白球撞完后回到了绿球后面藏起来，基本算是常规造作。周子轶一身白衬衣，巧克摩擦了几下皮头，又掂量了一下球杆，这就上场了。别的不说，他这白衬衫扎在裤腰里的模样真是好看得很，腰身尽显，上身也不显得单薄。他在球台旁略微一笑，画面漂亮得像是要发光。知道的知道他是来打球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来拍照的。
    谢菲尔德的目光就肆无忌惮地在他身上打转。
    周子轶没管别人，他先前就看得清楚，上台后没多犹豫，长杆打了个边上的红球。
    进了，底袋。
    这杆手感一般，周子轶毕竟几年没碰球杆，一上来就打薄了。他想了想，敲了个蓝球的中袋。
    没进。不功不过，但留了红球的底袋路线。
    谢菲尔德确实有两把刷子，换上来后唰唰唰下去四个红球、两个黑球、一个蓝球。最后一个红球没做好，他没叫到蓝球，反而敲开了两个贴贴的红球。
    周子轶再次上来，这回似乎是找到了点手感，下去五个红球、两个黑球、一篮一黄一绿。然后他感觉做不好红球了，做了个斯诺克。
    这个斯诺克，做得很精准，几乎是贴着棕色球藏在后边。谢菲尔德有点意外，但也只觉得这是个巧合。周子轶前面的表现只能算一般，谢菲尔德并不觉得有多神乎其神。
    当年谢菲尔德找他打球，一方面确实喜欢他的长相，另一方面是听说他挺厉害的。现在看来，不过如此。
    谢菲尔德和周子轶相互防守了几局，然后谢菲尔德先找到了机会，打了几个球。不过他有点漫不经心的，中途失误了一个。周子轶再上来，心里默算了一下，扭头问：“罚分吗？”
    谢菲尔德乐了：“当然，亲爱的，如果你想的话。”
    唐世荣坐在旁边没说话，望了几眼大屏幕，心里猜到了周子轶的想法。
    周子轶现在要追上谢菲尔德的分，要么接下来全能叫到黑球然后一杆清台，要么制造罚分机会，把谢菲尔德的分减下去。要是周子轶没把握清台，那就要制造罚分了。
    帮忙计分的人也赶紧掏出手机，确认了一遍斯诺克的罚分规则。
    然而，周子轶居然，清、台、成功了！
    他前面全叫到黑球的时候，谢菲尔德已经预见到了结局。不过谢菲尔德认为，这局面他自己也能办到，不算难，所以也没太当回事。
    “真厉害。”
    谢菲尔德看着周子轶从球台边上起身，目光在他后腰上转了又转，这才看向青年的眼睛：“真棒，一万刀就这么到手了。你想现在拿钱吗，亲爱的？”
    他边说话边鼓掌，手势很浮夸，但是根本没任何声音，语气也自在得很。而且他问要不要现在给钱的语气，实在很令人火大。
    至少唐世荣就很火大。
    周子轶却很淡定：“我可以现买一个支票夹。”
    “哈哈哈，好！”谢菲尔德打了个电话，让人给他把支票簿带来，还要带一个新的支票夹，“马上给你。继续吗？”
    周子轶喝了一口水：“可以。”
    谢菲尔德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
    他大概以为，周子轶现在收钱陪他打球，以后就有可能收钱陪他睡觉。唐世荣却望着云淡风轻的周子轶，脑海里忽地想起先前对方说的那句话。
    ——我能把他打破产。
    唐世荣：操啊是来真的？！
    第二局很快又开球了。
    谢菲尔德不知道在想什么，反正还是他开球，而且还开失误了。红球被比较明显地炸开，母球还没藏到二三四号的后面，暴露得堪称“光天化日”。
    周子轶拎着球杆上了场。
    他沿着桌子转了两圈，脚步不紧不慢，眼睛半垂着，没什么表情。一些女生看着他，忽而觉得这简直就是个睫毛精，忍不住掏出手机拍了几张照。
    周子轶听到“咔嚓”声，刚抬起头想说“不要拍照”，忽而发现唐世荣也在拍。
    ——行的吧。
    周子轶低头笑了笑，谢菲尔德看他溜达这么久不打，还有点疑惑：“怎么，不会打了？”
    “那倒不是。”周子轶一抬眼，目光直直看向谢菲尔德，“我就想知道，147分，有多少奖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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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菲尔德：“……”
    “哈哈，苏利文，你还真是很有梦想！”谢菲尔德笑道，“你现在问这个问题，是有信心打147吗？”
    周子轶淡定地笑了笑：“我就问问。所以，有吗？”
    他问有没有奖金，实际上就是问，谢菲尔德出不出这个钱了。
    谢菲尔德之前连报了五千和一万两个价，现在说没有，未免太掉价。于是他道：“当然。”
    “多少？”周子轶挑眉，“排名赛起步是五千英镑，但这可比我赢一局还少。费那劲儿干什么？”
    谢菲尔德听他明目张胆地要钱，眯了眯眼，但也不觉得他真能147分，于是道：“你说多少？”
    周子轶笑了笑：“这怎么能我说？说少了岂不是看不起你？”
    谢菲尔德心里冷笑，觉得这家伙就是在耍威风而已，以后真成了他的金主，有的是机会再收拾他。于是谢菲尔德嗤笑一下：“那就翻十倍好了。”
    旁边有人忍不住低声提醒：“谢菲尔德，你要考虑清楚……”
    谢菲尔德微微抬起手，示意他不必再说了。
    周子轶哪能让他跑了，确认道：“五万英镑？”
    谢菲尔德：“嗯哼。”
    周子轶：“外加一万刀？”
    谢菲尔德：“……当然。”
    “好吧。”周子轶笑了笑，“单人赛的奖金不会很高，我理解，勉勉强强吧。”
    谢菲尔德差点被他嫌弃的语气气得变脸。
    五分钟后，谢菲尔德看着周子轶背对自己趴在球台上，目光在青年的屁股上打转，神情稍微好了一点。
    十五分钟后，谢菲尔德真的变脸了。
    随着最后一个黑球落袋，周子轶，真的打出了147分！
    “卧槽啊！！！”
    唐世荣一下就蹦了起来，冲向周子轶来了个大大的拥抱：“147！！！牛X啊兄弟！”
    围观的观众们也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
    周子轶也眉眼弯弯地笑了起来，和唐世荣拥抱，拍了拍他的背。
    全场唯一脸色铁青的，就是谢菲尔德。
    他不是心疼钱，而是觉得自己被大大地落了面子。周子轶竟然真的能打147！这可不是光靠运气就能打出来的，周子轶的水平绝对很高！
    那谢菲尔德花钱找他打球干什么？花钱找羞辱吗？
    偏偏这时，还有人在旁边道：“我劝你再考虑的了，谢菲尔德。”
    谢菲尔德咬牙切齿，忍不住说了违背常识的话：“运气好而已！”
    “那可不仅仅是运气好。”旁人道，“周子轶差点走职业道路的，当初在圈子里打球水平也是出了名的高，只是一般都当玩玩，不认真……你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吗？”
    谢菲尔德当然知道。
    但他以为那只是男人们惯例吹嘘的话，没想到换到周子轶这里，竟然还谦虚了！
    谢菲尔德表情阴晴不定的时候，周子轶走到他面前，笑了笑：“诚惠五万英镑和一万刀，谢谢。”
    众目睽睽之下，谢菲尔德碍于面子，不得不给他签了支票。
    撕下来递过去的时候，谢菲尔德不禁说道：“147，真厉害，恭喜了。”
    “谢谢。”周子轶接过支票，递给跟过来的唐世荣，“主要是你给的机会太好了，手痒，哈哈哈哈！”
    这话，要多气人有多气人。更要命的是，唐世荣放好支票还要来补枪：“我说，谢菲尔德，你就没仔细品一品苏利文这个名字吗？”
    气头上的谢菲尔德愣了一下：“……什么？”
    “苏利文，Ronnie　O'Sullivan！你还没想到吗？！”唐世荣哈哈大笑，先说了超级斯诺克大师的名字，然后说出了周子轶当年的外号。
    “他可是，‘超级小火箭啊’！”
    第41章 ——我，超勇的！
    周子轶这局147分，没等他出球场，就在朋友圈里传遍了。
    还不是唐世荣传的，是好几个人对着大屏幕和计分器拍了照、甚至拍了视频，纷纷发在朋友圈。
    这些人，本来都是来看周子轶和谢菲尔德的热闹的。现在周子轶打出了147，就没谢菲尔德什么事了，众人发的朋友圈配文都是“牛X”“炸裂”“不愧是小火箭”之类的词句。
    女生们也有发的，配文还得多加一句“帅爆了”，主要夸的是颜值。
    这些人的圈子和严修济的朋友圈有重叠，严修济睡前顺手一刷，就看到了。
    “147分……”
    严大总裁挑眉，看着手机屏幕上的照片，不知怎么，就有点划不动了。
    照片上的青年穿着白衬衫，袖口稍微挽起来，露出骨节分明的手腕。他一手提着球杆，另一手擦着巧克，头稍稍偏往球台，垂着眼看着桌面。略暗的背景下，被白衬衣和皮带勾勒的腰身极其显眼。明明是白而安静的一张照片，却叫人读出了某种惑人视线的意味。
    严修济定定看了几秒，终于划了下一张。
    这张就是周子轶在打球时拍的了，拍照的角度很好，恰恰拍到了他的脸。他伏在桌面，眼睛紧紧盯着球，眼神中迸发出的犀利之感，让严修济似乎都能感受到那种紧张的气氛。严修济平日看到的周子轶都是活跃的、放松的、慵懒的，偶尔会有点阴霾，却从极少看到他如此锐利的一面。
    好像是一张绷紧的弓，下一刻就要破空而去直取首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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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张照片再往下一翻，才是147分的记分牌。
    这拍的不是木质金属的手工记分牌，而是LED记分牌，大红色的“147”一目了然。漠然无声的数字，背后所代表的却是一局精于计算的超级斯诺克。
    严修济不太打斯诺克，却知道这有多难得。
    周子轶在他面前喜欢装柔弱、装乖巧，还会故意开些气人牙痒的玩笑。但这一刻，他忽地变得强大、自信，所向披靡。
    严修济忽然意识到：我还是调查得不够……不够了解他。
    无意识地，他又翻回了前一张照片。
    这次，严修济的目光不经意落在了青年架着球杆的手指上。
    修长，很白，稳稳架着球杆。
    也是这双手，曾经轻柔地抚在严修济的脸上，给他一点点擦去洗眼液的残渍。
    严修济定定看着照片，脑子里闪过一些抓不住的念头，最后汇聚成一句话。
    ——要不……发点零花钱祝贺他？
    ***
    周子轶没注意背后的那些事，他和谢菲尔德总共打了三局，这就离开了球场。
    第三局的时候，周子轶没打出147，甚至也没怎么用心进攻，就是疯狂给谢菲尔德做斯诺克、做罚分。谢菲尔德本来就在气头上，心态很不稳定，再加上周子轶这么丧心病狂，那真是……罚分罚到崩溃。
    帮忙计分的同志看了看记分牌，还问了旁边的人：“那什么……负分了，还记吗？”
    旁边的人笑得幸灾乐祸。
    几秒后，唐世荣看到了记分牌上的负数，顿时爆发出狂笑。
    “哈哈哈哈负分！我的天啊谢菲尔德，你负数了哈哈哈哈！！！”
    谢菲尔德脸色铁青地瞪着他，唐世荣还要假模假式地捂住嘴巴：“哎呀，我是不是不应该打扰战局？那我自罚一百刀吧，哈哈哈哈……”
    唐世荣捂嘴巴了，但这局终究没打完。
    谢菲尔德在周子轶极其针对的情况下，分数越打越负，怒而摔球杆，然后转身要走。周子轶在后面和唐世荣说话，还要用英文大声讲，讲给谁听的不言而喻：“哎？唐哥，这局没给钱？”
    唐世荣多上道，嗓门比周子轶的还大：“没打完不给钱呗？”
    谢菲尔德听得一清二楚，只得又签了支票，撕给周子轶的时候声音里憋着火：“你居然靠这个赚钱，看来你老公对你确实不怎么样。”
    这话就是故意说得难听的，周子轶淡定地戴上粉色太阳镜，勾唇一笑：“那你还想打吗？”
    还打？
    还打就是把自己的脸丢在地上给人踩了！
    谢菲尔德摔门而去。
    唐世荣帮周子轶放好支票，啧啧感叹：“菜是原罪啊。”
    这话有点嚣张，众人看看周子轶和唐世荣，都在想谢菲尔德会不会给他们教训。
    但转念一想吧，人周子轶背后有严修济呢，帮他操什么心。周子轶敢这么折腾谢菲尔德，看来就是没在怕的。
    不过，周子轶是真的牛X，能用一支球杆把谢菲尔德气到这地步。这看得人已经不会去想钱不钱的了，周子轶这技术，打球不给他钱是真委屈他了。
    一转头，这些人又把周子轶的丰功伟绩发在了朋友圈。
    没说有人被气得离场，只拍了负数的牌子，继续花式吹爆周子轶。不过这些人的朋友不少已经私信在问谁被打得这么惨烈，谢菲尔德的名字传遍祖国各地。
    后来还有人截图发在了W博，周子轶技术炸天还颜值能打，瞬时小火了一把，此为后话。
    严大总裁也在临睡前的最后一刷，看到了负数的牌子。不知怎的，严修济看见这个牌子，忽然就不自觉地勾了勾嘴角。
    ——这才是他。
    ——皮得不行，才是这家伙。
    ——不过，零花钱倒是可以再加一点……
    周子轶还不知道天上要掉钱了，虽然谢菲尔德那里已经掉了很多。
    他总算是把谢菲尔德侮辱他的那口气撒得差不多了，回头潇洒地穿上外套，揣上支票夹，冲唐世荣一抬下巴：“走，唐哥，喝酒，我请你！”
    唐世荣乐了：“你拿我刚刚给你那一百刀请我啊？羊毛出在羊身上？”
    在场的其他人也凑热闹起哄：“我们也去啊，我们自己出钱！”
    “不成，我和唐哥去吃路边摊，你们就不要去自降身价了。”周子轶半开玩笑地把他们的话堵回去，又把杯子里的红酒喝完，一瞥唐世荣，“你就说走不走吧？”
    唐世荣：“走！”
    周子轶和唐世荣离开球场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快两点了。
    等他们找网约车到了吃宵夜的地儿，时间已经过了凌晨两点半。这地方是个街边，很热闹，人很多，烟火和烧烤的味道混杂在空气里。幸好唐世荣喝酒后没坚持要把跑车开来，不然那真是格格不入。
    烤串一上，啤酒一打，还穿着休闲西装的两人这就“胡吃海喝”起来了。
    周子轶此刻心情极好，好几年来头一回这么畅快，就连灌完啤酒后的打嗝都让他觉得高兴。
    他坐在街边的小板凳上，一边倒酒一边感叹：“唐哥，我今天可真他X高兴得要升天啊！”
    “我懂，兄弟！你今天超神发挥，把谢菲尔德打得落花流水，这口恶气出得可太爽了。”唐世荣和他碰杯，“周子轶，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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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子轶没接这茬，只是跟他干杯，咕咚咕咚又下去了一整杯。
    他没说的是，他不仅因为今天狠狠打击了谢菲尔德而高兴，也觉得几年来的闷气一股脑撒出去很多，心头松快了许多。
    打147分的时候，他的精神高度集中，憋得自己的呼吸都几乎没了。当他成功的一刻，松开的不仅仅是呼吸，还有心底那些皱缩已久的憋闷。
    甚至包括几年来狠狠束缚他的那些压力，好像也松开了一些。
    这两件事明明没什么关系，却能有这样意外的效果，就连周子轶自己都没想到。他想，大概是自己被压抑太久了，一直找不到什么发泄的出口。今天的这场球，出人意料地起到了这样的作用。
    后来那局给谢菲尔德造罚分，纯粹属于周子轶状态上来了，耍着谢菲尔德玩儿，就是要恶心他。周子轶自诩文明人，不动手，但这场球就相当于扇谢菲尔德的脸，打多久就是打多少个耳光。最后谢菲尔德提前下场，周子轶心里真是说不出的畅快。
    他有多久，没能这样全然掌握自己，让事情顺利地朝着自己想的方向发展了？
    周子轶心底转过一圈又一圈类似想法，但一个都没说出来，只是和唐世荣频频碰杯。唐世荣好像看出点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察觉，反正周子轶要喝，唐世荣是不会提早退场的。
    这一喝，居然就喝到了天明。
    周子轶脑子已经乱了，最后的倔强是勉强还能走。唐世荣则是基本走不出去几步，但嘴里还叨叨叨地一通碎嘴，吵得酒精冲脑的周子轶头疼。
    最终，还是周子轶叫的网约车，先把唐世荣送回了家。
    唐世荣家在一个联排别墅，下了网约车后，上台阶几乎是爬上去的。还好他家的家政立马出来接人，把他扛进去了。周子轶还隐约听到唐总训话，没敢多留，一溜烟跑了。
    等周子轶自己到家的时候，那都早上七点多了。
    一进门他就彻底捱不住了，一下摔了下去，要不是下意识用手扶了一下，膝盖就得直接砸地板上。周子轶半跪半趴在地上两秒，脑子实在控制不了身体了。索性一翻身，直接躺在地上，闭了眼。
    ——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睡一觉！
    ——我不管了……
    但他还没真的睡过去，严修济的声音已经在上方响起。
    “你怎么睡在这里？”
    第42章 ——世界上最好的人
    周子轶勉力睁了睁眼。
    然后他就看到了严修济的脸，模模糊糊的，也不知道是玄关不够亮，还是酒精太上头。
    周子轶又闭上眼睛。
    “起来。”严修济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回你房间去睡。”
    周子轶别说动弹，反应都没给一个。他实在太没劲了，虽然有过那么一瞬间要挣扎的念头，但也仅仅是个一闪而过的念头罢了。
    严大总裁皱了皱眉。
    现在的温度还不算热，清晨的温度更是凉飕飕。周子轶这样躺在地板上睡，指不定是先解酒，还是先感冒。
    严修济实在看不了这“一摊”躺在门口，蹲了下去。这一接近，青年身上传来的酒气就更浓重了，熏得严大总裁的皱眉更甚。他望着青年那发红的脸，还有阖上的眼睛，视线不自觉地落在他的睫毛上。
    昨晚上，还有一些发了周子轶打球照片的女生，说他是睫毛精。
    严大总裁当时还觉得荒谬，什么东西就睫毛成精，现在形容人长得好看的词都这么奇奇怪怪的吗？但现在看到真人，仔细端详对方的睫毛，严修济又忽地冒出一个想法。
    ——倒是……也没说错。
    严总暗暗给青年打上“睫毛精”的标签，然后忍着他身上的酒气，拉起他的胳膊：“醒醒，至少到沙发上去。”
    周子轶下意识抽开手：“别……管我了……”
    说着话，他还努力地一动弹——翻身贴到了墙边，面壁。
    严修济听到他咕哝，但听不清楚，只能勉强听到几个字：“不挡……路……”
    成吧，他倒是还知道大大咧咧躺在玄关挡路，缩到边上减小障碍面积了。
    但严修济说的又岂是这个？
    大总裁蹙眉数秒，心一横，把人扒拉回来。周子轶身体一晃，下意识又睁开眼，然后没等他反应过来，严修济就握住他的手腕，将他拽得坐起来了。
    “……？”周子轶迷迷瞪瞪，努力转动混沌的脑子理解现状。然后他就眼睁睁看着，严修济忽然抱了过来。
    周子轶：！！！
    准确来说，严总是双手穿过周子轶的腋下，环在他的后背，锁住。男人的脑袋在周子轶的肩上，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能抱住我的脖子，就抱住。”
    周子轶感觉那声音是烫的，烫得他浑身一麻。他的手下意识地遵照指令，环到了严修济的脖子上。
    严修济意识到他只是搭着手，没搂紧，也懒得再指挥。他扣住周子轶，趁势一起身，一鼓作气就把周子轶顺势一起带上来了。严总心中一喜，正以为成功了，却瞬间感觉沉甸甸的周子轶又要坠下去，抱着他一晃！
    严修济下意识撑住旁边的墙，还把正要向后倒的周子轶也怼了上去。
    “呃！”
    周子轶这下是没倒下去，但脑袋磕个正着，贴着墙的瞬间整张脸都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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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修济一怔：“抱歉。”
    “没事……”周子轶酒劲加上撞头，晕上加晕，唯一的效果是把嘴皮子技能加载回来了，“你壁咚我干嘛啊……”
    他人醉了，认姿势的思路还挺清晰。现在严大总裁一手扶着墙，另一手虚抱着他的腰，他还靠在墙上——可不就是壁咚？
    “瞎说什么？”严修济眯了眯眼，“我是要把你带到沙发上去而已。”
    周子轶也不知道理解没理解：“哦……”
    严修济又道：“你要是醒了，就自己去……嗯？！”
    周子轶忽然整个人扑到了严修济怀里。
    不是没力气撞上去，而是明确地挨近他，抱住他，双手在他后腰搂得紧紧的。
    严修济整个人都要炸了：“你干什么！”
    周子轶的脑袋蹭蹭他：“哥……你真好。”
    “我看你是真醉了！”严修济被青年牢牢扣住，几乎动弹不得。力道的压迫，身体的热度，还有浓重的酒精味，都让严修济心底的烦躁滋生。他好像呼吸变紧了，心跳也变重了。
    他握住周子轶的肩膀，想要推开他，却又听周子轶道：“只有你对我好了……你最好了。”
    严修济愣了一下。
    他以为周子轶打球大获全胜，应该很高兴的，怎么现在听着声音，像是快要哭了？
    而且周子轶对着他说“你最好”，严修济有点不敢相信这是对自己说的。
    从小到大，严修济收到过很多评价，有好的有坏的，但从没听过这样的评价。严修济的亲朋好友们，普遍认为他相处起来是可靠的、稳重的、有自己主意的，却从没有人像周子轶这样直白地说“你对我最好”。
    严修济甚至想不出自己对周子轶哪里好。
    “你看清楚我是谁。”严修济猜想周子轶应该是喝多了，认错人，“不要瞎说了。”
    “我看清楚了啊。”周子轶还黏在他怀里，但抬起头和他对望，“你不就是我哥吗？”
    严修济：“哪个哥？”
    “严哥啊！还有哪个哥？”周子轶看多了还有点晕乎，靠回男人肩膀，“严修济，你怎么连你自己都不认识了。”
    严修济：……你自己听听你都说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大总裁认为周子轶一定是喝多了胡说，即便真说的是自己，也不能全信。他想把周子轶架到沙发去，周子轶却栓着他，像个秤砣牢牢吊在他身上。
    “世界上怎么有你这么好的人啊，哥，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啊……”周子轶还在他怀里颠来倒去地念叨，“没有你我就完了！”
    周子轶其实还醉着，但说的却不完全是胡话。
    甚至可以说，他这是酒后吐真言。
    昔日那些所谓玩伴的表现，谢菲尔德的言行举止，这一切都代表着其他人是如何看待他的处境，如何看待他这场婚姻。即便赢了谢菲尔德几场球，那也不过是增加了那些人的谈资。对于周子轶自己来说，除了一时的泄愤，和比起债务来杯水车薪的赌金，对以后的生活也产生不了更大的影响。
    只有严修济，在其他人的对比下，显得愈发难得。
    他给周子轶这么多钱，却并不要求很多。尊重、平等，这些都是无形的，却又是最重要的。周子轶以前嘴巴上念叨严修济很麻烦、很冷酷、不好相处，然而周子轶心底是知道这有多难能可贵，也是从心底感激他的。只是以前，周子轶总是自持“要点脸面”。他刻意和严修济平等相处，不让旁人看出一点他的虚张声势，嘴上也不会坦诚自己对严修济的想法。
    但今天，他被谢菲尔德这么正面刺激了一下，猛然觉得严修济真是比谢菲尔德这种败类好太多了，好百倍、千倍、万倍。甚至严修济那些所谓的小毛病，也不过是一些可爱的小点缀，总之就是……哪哪都好！
    如果非要选一个男人共度余生，那也得扒拉严修济，谢菲尔德算个屁！
    周子轶的胆子和心里话，彻底被酒精冲出来了。
    他抱着严修济嗷嗷叫：“哥啊，要是你把我踢出去，我就活不下去了！我跳桥算了……”
    “你发什么疯？”严修济皱了皱眉，“不要说这种话。”
    “嗯嗯！”周子轶胡乱答应，“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听你的，你说什么是什么。哥，你对我最好了，真的没别人了，我知道的。谢谢你，谢谢……”
    严修济听着他不断的道谢，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是碰到他那些同学后……想起了之前的事吗？
    想起了他落魄的时候，去求助那些人，却被拒之门外的事？
    严修济忽而觉得，周子轶那些昔日的所谓朋友，在周子轶落难的时候不闻不问，又在周子轶和自己结婚后，邀请他去聚会。还有好一些人，状似亲密地发周子轶打球的照片和状态……确实很讽刺。
    也不知道昨晚那些人，是不是和周子轶说了些阴阳怪气的话，才让周子轶变成现在这样。
    严修济想到这里，索性问缩在怀里的人：“昨天别人和你说什么了？”
    周子轶的彩虹屁被打断，茫然：“……啊？”
    “我是问你，昨晚上是不是听到了别人内涵你的话？”严修济又问了一遍，还怕他喝多了听不懂，解释道，“什么事让你不高兴了？”
    周子轶居然真的听懂了，噗嗤一乐：“哥……你这是，要我和你打小报告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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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严修济被他缠得实在不行，索性回抱住他，防止他摔下去，“你和我结婚，别人针对你，就是不给我脸面。”
    “哇……这话好苏哦！”周子轶想跟严修济眨星星眼，但他状态实在太差，表情做得一塌糊涂。
    像是在略略略。
    严修济现在也懒得纠结这个，只是道：“所以，到底有没有？”
    “……没。”周子轶笑了笑，“嗨，有也是不敢明目张胆的。唯一那个胆大包天的……被我轰了147分！对了，我今天打了147！斯诺克！哥，我厉害吗？”
    “我看到了，很厉害。”严修济看他忽然又高兴起来了，索性让他更高兴一点，省得又掉回那种古怪的沮丧状态里去，“我给你发奖金。”
    “哎……？！”周子轶对钱很敏感，一下瞪大眼睛，“真的？”
    “真的。”严修济感觉他清醒一点了，趁机道，“但你现在先放开我，回去睡觉，起来之后再给你。”
    “真的吗？”周子轶却还在反复地问，“真的真的真的吗？”
    “再问，就是假的了。”严修济道，“撒手，回房间。”
    周子轶闻言也没马上松开他，而是抱着他，再次仰起头，和他对视。
    严修济看着他晶亮的眼睛，心底升起不祥的预感，心脏猛然一跳。
    “哥，你真的最最最……最好了！”
    周子轶说完，凑上去在男人脸上响亮地MUA了一口，然后撒手开溜！
    严大总裁当场炸毛：“周子轶！！！”
    第43章 ——欧巴天下第一好！
    周子轶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
    酒精还有点后劲，他身上的衬衫也已经睡得皱巴巴的，四周一股挥之不去的酒气。周子轶躺在床上慢慢回神，然后就想起了自己昨晚上……哦不，今天早上干了些什么。
    具体说过的话他是记不清了，但是抱着严修济嗷嗷叫的场面，这个回忆起来简直历历在目。
    “操啊……”
    周子轶捂住脸，长长哀叹一声：“太瞎了……他会怎么看我啊！”
    让周子轶自己想，都会觉得早上的自己简直疯了。那说的做的，都是些什么鬼！
    周子轶依稀想起一些“你最好了”之类的词句，简直想挖个地洞钻进去。就这些词儿，严修济都没把他踢出门，周子轶再次觉得严总真的是大好人。
    周子轶在床上愣神好半天，总算是爬起来了。
    起来后才知道，脑子还是昏沉，但幸亏走路还走得动。周子轶摇摇晃晃去冲了个澡，出来后把床上的四件套全拆了下来，准备晚点再换——主要是得等脑子不那么昏沉了再说。
    然后他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饿了。
    穿着睡衣准备出去觅食，一开门，正正对上了严修济的视线。
    严总居然在家！还在客厅里看电视！
    周子轶：“……”
    ——还是挖个地洞把自己埋了吧。
    严总倒是在经历了一整个白天后，心态已经调整完毕，这会儿看到周子轶还挺淡定：“傻站在那里干什么？”
    “呃……”周子轶没话找话，“哥，这天还亮着呢，你居然在家啊……”
    严修济一挑眉：“今天周六。”
    “咳，我忘了。”周子轶慢慢往外面蹭，“你在看电视啊？我都没见你看过电视来着……”
    严修济回道：“电视在播华皓的采访，我看看。”
    “真的？”周子轶看大总裁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感觉能把早上的事翻篇了，于是也放松了一点，“你本人上电视了吗？”
    “没。”
    “好吧，我还想说你要是上了我也想看看。”周子轶也走到客厅望电视，“啊，这不广告吗？待会儿还有吗？”
    “有。”严修济瞥他一眼，“要坐就坐，不要杵在那里。”
    “那什么，我去厨房看看有没有吃的。”周子轶想了想，“哥你几点吃的午饭？要么早点开晚饭了？”
    严修济看了看时间：“可以，五点半吧。王姨中午来做了饭，热一下就可以吃。还给你做了醒酒汤，在锅里一直温着，你自己去乘来喝。”
    “……”周子轶一听他说醒酒汤，顿时又尴尬了起来。
    他拖鞋里的脚趾忍不住抠了抠，心一横，决定把话说开了：“那什么……严总，早上对不住啊。我喝多了，有点口不择言。”
    “口不择言？”严修济望着他，淡淡道，“只是口不择言的事吗？”
    周子轶：“还有……抱着你不放？”
    严修济：“还有呢？”
    周子轶：“？？？还有啥？”
    青年把最后重重mua的那一下，忘得一干二净。
    别看他当时亲得干脆，转头就跳跃式断片了，所以茫然的神情非常明显。严修济看他居然把最让人在意的事抛之脑后，忍不住确认：“你真不记得了？”
    “什么啊？”周子轶走到严修济面前，蹲下，仰头望着他，“给我点提示呗，哥，我真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严修济道：“你蹲着干什么？起来。”
    “不，我和你道歉呢，不好意思坐。”周子轶道，“我连我具体说过哪些话都记不清了，只有点大致的印象，我还对你干过什么坏事啊？”
    严修济看他的神情不似作伪，开始相信他真的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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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被亲了一下这事，要他怎么提！
    说了，有点小题大做；不说，自己憋得慌。严总进退两难。
    周子轶只得自己开动聪明的小脑瓜，试探道：“我对你……图谋不轨了？”
    他昨天老想着“选谢菲尔德还不如选严修济”，难道是最后趁着酒劲，付诸行动了？
    “不要乱说话！”严修济实在不想亲口说这件事，索性翻篇了，“不记得就算了，做你的事去。”
    周子轶靠着沙发，手支着下巴，望着严修济：“那哥，你原谅我了吗？不会在心里给我记小本本吧？”
    “你又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严修济道，“你是还在醉酒吗？”
    “虽然还头痛，但至少现在思想比较清楚，而且会记得我说了什么。”周子轶冲他笑了笑，然后站起来，“哥你不计较就行，大人有大量，不愧是你。”
    “我跟一个醉鬼计较什么？”严修济随口回了一句，但看周子轶真的转身走了，心里又有点不得劲儿。
    ——居然真的忘了……啧。
    ——这家伙，难道喝醉之后就会干这种事，然后干完还不认账吗？
    严修济心里转过一个又一个的想法，却问不出口，简直憋得慌。他脑子里甚至划过一个念头：要是周子轶喝醉之后乱亲人，亲到别人去了，岂不是……给我戴绿帽？
    这一刻，严总隐隐觉得头上有点发光的征兆。
    周子轶却不知道背后那个男人心里琢磨了多少，溜溜达达进了厨房。本来已经消失在门口了，忽然又探出头来：“对了，哥。”
    严修济看向他。
    “虽然我不记得我早上具体说了什么，但大概印象还是有的。”周子轶笑了笑，“虽然听着可能有点恶心，但都是真心话，你不要觉得我在说瞎话啊！”
    说完，他还双手举起来在头上比了个心：“世界上最好的严哥，爱你哦！”
    比划完，他就光速缩进了厨房。
    严大总裁简直被他气乐了。
    ——溜这么快，倒是和早上亲完就跑一模一样。
    ***
    晚饭完之后，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周子轶收拾了桌面，把碗筷全放进洗碗机，探头出厨房：“哥，我做气泡苏打水，你喝吗？”
    严修济本来要上楼去书房了，闻言就停了下来：“可以。”
    周子轶于是弄了水，想想还翻了冰箱，给其中一杯打了白桃、加了糖。然后一杯白桃汽水、一杯气泡苏打水，都拿出去给严修济：“年轻的樵夫……不对，年轻的总裁啊，你想喝的是这杯白桃汽水呢，还是这杯气泡苏打水呢？”
    严修济无语地看着他。
    周子轶看他不说话，也拿着两杯水定定地等着，一定要让他选一杯。就在严修济终于伸手要拿气泡苏打水的时候，周子轶的身体忽然一偏，气泡苏打水就收了回去，白桃汽水到了严修济面前。
    “嘿嘿，严总，我忽然想和苏打水。”周子轶笑嘻嘻道，“你帮忙喝白桃汽水呗？”
    严修济道：“那你还要我选？”
    周子轶：“这不是我忽然想喝吗？”
    严大总裁一脸嫌弃地接过了白桃汽水。
    周子轶看他边嫌弃边喝了一口，心说：那我还是没猜错，你就是喜欢这个，还在这跟我装。
    不过，周子轶面上当然不会说这些。严大总裁好面子，对所有吃的东西都淡然处之，显得很不挑食。周子轶也是认真观察，外加实验了几次，才发现这个堂堂总裁居然喜欢偏甜的东西。
    怎么说呢，这种反差萌还挺可爱的。
    既然严修济千辛万苦隐藏这点，周子轶也就不戳破，能帮的就帮了。
    顺利给完白桃汽水后，周子轶这就准备回房换四件套去了。严修济想起一茬，冲他道：“手机拿出来，收款码给我扫一下。”
    “……啊？”周子轶刚掏出手机，就被后半句弄懵了，“什么收款码？”
    严修济道：“我说过给你奖金的，你忘了？”
    周子轶更懵了：“什么奖金？”
    严修济：“147分。”
    “哈？？？”周子轶光记得自己从谢菲尔德那里搞来五万英镑和三万刀，怎么严修济这里还有钱？
    严修济看他表情，哪里还不知道情况，这家伙居然连钱的事都能忘！
    ——那忘记那个亲吻……也正常。
    严总心里舒坦了一些，看青年眼睛溜圆望着自己，说道：“不要？那算了……”
    “不不不，要的要的。”周子轶光速开了收款码，递到严修济面前。敲诈别人几十万到手，回家还有奖金拿，这上哪说理去？
    严修济刷了，然后输金额。周子轶没去想是多少，琢磨着了不起一千块，就跟给小朋友买玩具差不多。但周子轶还是冲严修济笑：“谢谢哥！下次哥有空，我陪你打桌球呀。”
    严修济瞥他：“然后被你轰个147？”
    周子轶乐道：“哪能啊，昨天那是对手太菜了好吧……”
    说着话，他就听到APP那唰啦啦的金币声，到账了。拿起手机一看，周子轶顿时惊了：“43552？！这么多！”
    严修济收回手机：“嫌多？”
    “呃，这……”周子轶道，“哥，你没输错吗？怎么还有零有整的？”
    “今天英镑的汇率。”严修济回道，“147的奖金不是起步五千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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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子轶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严大总裁还专门查了这个。
    怎么说呢……虽然没有谢菲尔德破费得多，但严总的这种慷慨和照顾，感天动地！
    谢菲尔德连严总的小指头都比不上！
    周子轶一高兴，又扑上去抱了一下严修济：“欧巴！你真好！你天下第一好！”
    严修济吓一跳，以为他又要缠上来亲一口。但没等严总抬手撕开他，周子轶已经主动退开了，高高兴兴拿着苏打水和手机回房间。
    严修济：“……”
    不知怎么，大总裁忽然又有点不高兴了。
    ***
    当晚，周子轶终于在轰出147奇迹后，发了第一条信息。
    【没想到今天不仅有醒酒汤，还有某人给我的奖金！我说怎么还有零有整的，他说换算了英镑，真细心哈哈哈哈！】
    配图是手机界面的截图，就是收到43552的那条信息。
    虽然昨天现场围观的人都知道，这只是谢菲尔德给出金额的十分之一不到。但周子轶不提谢菲尔德，只说严修济给的奖金，态度很明确了。
    ——人家只在意和爱人的互动，其他人，滚边去吧！
    第44章 ——飞来横祸之吻
    周子轶这次出席聚会还打桌球，好像一下触动了某个社交网的神经。
    邀请他的人顿时多了起来。
    也不必总是西装革履地拿着请柬，有时候在X信上喊一声喝酒，叫一下打球，那都是有的。周子轶一开始还不想去，次数多了，想想也没必要一直宅在家里。反正就是玩儿，偶尔看着人选出去转转，也不算什么事。
    周子轶决定去的时候，还会和严修济报备一声。
    “哎？哥，你今天回这么早啊？”
    这天晚上，周子轶正要出门，迎面碰上严修济进门：“吃过了吗？”
    “九点了，怎么可能还没吃？”严修济打量他一下，“你现在要出门？”
    周子轶今天穿的风格，严修济没怎么见过。
    青年今天穿着一件oversize的长袖体恤，黑色底，上面张牙舞爪地写着一句英文。严修济仔细一看——赛博朋克。
    周子轶下面穿的是一条牛仔裤，蹬着黑色马靴，衬得他的腿又长又直。除此之外，青年还戴了项链、手表，手上拿着帽子、墨镜，明明是扎眼的玩意儿堆在一起了，却意外没让人觉得太花里胡哨。
    反倒把周子轶衬得愈发年轻活泼。
    之前喊严修济“哥”，现在喊“叔”，估计外人听着也不会觉得奇怪。
    “啊，刚刚唐哥打电话给我，让我去喝酒。”周子轶一抬手，额发一捋戴上鸭舌帽，还把那副粉色墨镜也扣脸上了，“我要去酒吧，不一定几点回来，可以吧？”
    “可以。”严修济倒不是拦着他。周子轶又不是嫁进深宫无人知的冷妃，一个成年男人，还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吗？
    但严修济看他又戴了那副墨镜，心里就有种古怪的感觉：“你这么喜欢这副墨镜？”
    “这个？”周子轶的食指一勾墨镜，低着头用眼睛看严修济，笑道，“当然喜欢啊，哥送我的东西，我最喜欢啦。”
    严修济：“……”
    一句半开玩笑的话，居然真把严大总裁的愧疚心勾起来了。
    严修济感觉自己又被耍着玩，但周子轶的眼睛亮晶晶的，不像是撒谎，严修济只挤得出两句干巴巴的话：“……不要贫。在暗的地方不要戴墨镜，不然你就平地摔。”
    周子轶乐道：“这是严哥之前眼睛带墨镜生活的经验之谈吗？”
    严修济：“……滚吧。”
    周子轶笑嘻嘻走了。
    严修济看着大门关上，才忽然冒出个疑问，不知道青年是准备怎么去——毕竟他回来的时候没看到唐世荣的车。但周子轶跑得快，严总又拉不下面子问他，只得随他去了。
    严修济上了楼，换衣服。
    进更衣室的时候，他下意识看了一眼放饰品的地方。
    先前周子轶上来睡的时候，严修济给他腾地方放东西，放饰品的柜子也腾了一小半的空间出来。但周子轶当时并没带多少饰品上来，这地方就空落落的。现在周子轶回去了，严修济也还懒得把东西放回去，就导致饰品柜看起来有三分之一空荡荡。
    严修济当时没多想，但现在仔细回忆，好像确实没见周子轶戴过太多饰品。
    就连表，都很少戴。
    ——是……没了吗？
    严修济想起周子轶之前为了还债，卖了很多东西。要是他的饰品也值钱，估计也卖了。
    严总在更衣室里站着，望着饰品柜的空荡几分钟，脑海里时不时闪过周子轶戴着粉色墨镜的画面。
    有在眼镜店里试眼镜的，有他喝醉那天回来的，还有刚刚出门前的。
    ——或许不是喜欢。
    ——只是，没得选择。
    严修济垂下眼，掏出手机，给李菲发了条信息：【买十副装饰眼镜给我。】
    第一时间看上司信息的超级秘书李菲：“哈？”
    严修济：【男式的。】
    李菲：？？？
    咋的，我们大老板要变成时尚弄潮儿了？
    ***
    周子轶到了酒吧，发现今天的局还行，至少是在一个包厢里。
    他进门的时候，脱下眼镜扫了一圈，没有奇怪的人、没有奇怪的粉，还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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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哟，兄弟，来啦？”唐世荣看周子轶进门，起身走过来，顺手从桌上抄了个干净的杯子倒了半杯，“你今天这么青春靓丽，嗯？怎么改走rapper风了？”
    周子轶接了酒：“Ra不起来，最多给你来个诗朗诵。”
    “哈哈哈哈，真的吗，我不信！”旁边有人开玩笑，“你当年英文是最溜的，rap也应该最好才是啊。”
    周子轶和他们举杯，大家也纷纷举杯，然后都干了。
    喝完，周子轶才笑了笑：“不要不信邪，我唱了能笑死你们。”
    “那我必须笑死。”搭话的人一边乐一边拿起点歌平板，唰唰唰地点，“好了，给你提上来了，快上快上，开开嗓。”
    周子轶一瞥：啧，还真是rap啊。
    他也没在怕的，抄起话筒，把鸭舌帽往后一拧，还真有点饶舌歌手的意思。唐世荣其实听过他唱歌，但还真没听过他唱rap。一看他架势起来了，于是掏出手机点开录像，准备记录精彩瞬间。
    只是唐世荣没想到，那是真精彩啊。
    十来分钟后，坐在家中书房里的严修济，不经意开了朋友圈，刷出了唐世荣刚发的一条状态。
    唐世荣：【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事实证明人无完人！长得好看必有短板！】
    下面配着一个视频，看封面，是周子轶拿着话筒在唱歌。
    鸭舌帽反戴，挂着墨镜。尤其话筒还捂得很上面，贴着嘴，整个看着就很有范。
    严修济没多想，顺手就点开了。
    然后，万万没想到，听到了一篇字正腔圆的英文朗诵。
    严修济：？？？
    他认真听了听背景音乐，是很有跃动感的那种蹦次打次；他还仔细分辨了一下周子轶朗诵的歌词，感觉很耳熟，但就是想不起来是什么。
    严总随手拿起平板，搜索了一下听到的英文。
    搜索引擎给他蹦出了一首歌，一点——是一首全球知名的、极具节奏感的、饶舌歌。
    向来笑点很高的严总：“……噗。”
    ***
    周子轶今天喝得不多，但喝得有点混，所以还是有点感觉的。
    好在只是有点上头，精神亢奋而已，不是晕眩，还不至于像之前那次回家栽倒。他精神亢奋后，就更活跃了一点。和唐世荣组队玩酒桌游戏，简直所向披靡，想坑谁坑谁。但好歹他还有点绅士精神，女孩子不至于被他坑得太惨。男的就没得说了，反正周子轶只负责坑死对方，惩罚的损招都是唐世荣撺掇的。
    饶是这样，周子轶还是中几次招。有他自己被罚的，也有别人被罚，连累他的。其中一个姑娘输了，罚大冒险要亲异性，抓着周子轶就亲到他脸上了。
    那口红印，擦都擦不干净。
    周子轶无语地抹了抹脸：“回去我要是被家里那位收拾，我转头就收拾你们！”
    姑娘咯咯直乐。她早就觉得周子轶颜值太顶了，抓到机会能亲一口，谁赚谁亏还不一定呢。
    周子轶看这群人想搞自己，有意脱开一下这个要命的气氛，起身道：“我去趟厕所。”
    唐世荣一瞥他：“要哥哥陪你去不？”
    “滚。”周子轶嗤笑一声，自己就出了门。
    厕所离包厢还挺远，周子轶循着标志一路七拐八拐，路过各个蹦次打次的包厢、还有形形色色的人，这才找到厕所。
    放完水，洗了手，周子轶这就要绕回去了。他还不怎么记得自己的包厢在哪，只得勉强回忆路线，看着门牌号慢慢往外找。
    就在他刚绕过一个转角的时候，前面忽然响起一道男声。
    “苏利文？”
    周子轶一抬头，赫然发现迎面走来的那个男人，居然是谢菲尔德！
    ——啧，这都能碰到，什么倒霉玩意儿啊！
    谢菲尔德也很意外，而且经过之前那次被“敲诈”的经历，他的神情看起来已经不是纯粹的惊喜了。
    “哇哦，还真是你。”谢菲尔德直直停在了周子轶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挑眉道，“你穿成这样，我差点以为我认错了。原来你在这种地方玩，是这种模样，你的丈夫知道你这么狂野吗？”
    周子轶听着他略带含糊的发音，猜测他喝多了。尽管不想和谢菲尔德说话，但被他拦着，周子轶只得回话：“不关你的事。”
    “这句话真是耳熟，你能说点别的吗？”谢菲尔德嗤笑一声，“你收了我快十万刀，陪我多说两句都不乐意？”
    “那是你输给我的，你的说法不必那么自以为是。”周子轶道，“可以让开了吗，手下败将？”
    谢菲尔德平时真不是那么容易动怒的人。
    但十万刀加打脸的事在前，现在周子轶任何煽风点火、略带嘲讽的话，都能轻易挑动他的怒火。
    谢菲尔德的脸色骤然冷了下来，再向前一步，逼近周子轶道：“我想，屡次惹我生气，并不是很明智的事。”
    周子轶闻到了他身上的酒气，觉得恶心透了：“是你先招惹我的。侮辱别人也不是什么明智的事，谢菲尔德，你又不是发号施令的国王！”
    “我是向你伸出橄榄枝，给你一个被拉出泥潭的机会。只是没想到，向来聪明的你，居然做了如此错误的选择。”谢菲尔德盯着周子轶的脸，忽然抬手，用手指去碰他的脸颊，“其实，你根本不忠诚于你的丈夫，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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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
    周子轶用力拍开他的手：“别碰我！”
    “我不能碰你，但你为了钱而结婚的那个男人可以碰你，别的女人也可以碰你，是吗？”谢菲尔德看着周子轶脸上淡淡的口红印，脸色阴戾，“你还是喜欢女人？但为了钱，可以委身于男人！任何一个，只要他有钱！”
    周子轶冷声道：“注意你的言辞！”
    谢菲尔德却猛然上前，抓住周子轶的手腕将他摁在墙边：“既然你那个丈夫可以，为什么我不可以？！”
    语毕，男人狠狠吻了下去。
    第45章 ——东窗事发
    周子轶只愣了一秒，然后猛地推开谢菲尔德，一脚踹了过去！
    “我X……！Fxck！！！”周子轶火冒三丈，骂人都双语频道了，还要一边骂一边冲上去继续打人。谢菲尔德被他一脚踹倒，还没站起来，又被飞来一脚正中面门。
    谢菲尔德本来也在气头上，除了一开始被打懵十来秒，哪里会躺平任打？他很快就爬起来反击，什么面子风度也都不要了，赤手空拳和周子轶扭打在一起。
    周子轶的体格不如他，锻炼程度也不如他，但更加发狠，打得眼睛都发红。青年被谢菲尔德的行为气疯了，跟点了炸药似的，瞬间炸飞了所有理智。他出手不讲什么规则，连抓带挠，学过一点格斗皮毛的谢菲尔德根本不占优势，乱拳打死老师傅。谢菲尔德很快也被他打出气性和血性来了，拳头发了狠，周子轶就近距离捱了几下。
    但周子轶现在哪感觉得到痛？
    谢菲尔德的强行亲吻，让他感觉备受侮辱，怒火攻心。而且谢菲尔德就像是看不起他的人的缩影，周子轶和严修济结婚所感受到的压力，在这一刻全都憋不住了，跟泄洪似的一股脑全发泄了出来。
    ……
    等唐世荣和其他人赶到的时候，周子轶和谢菲尔德已经被保安拉开了。
    有一说一，要不是保安来得还算快，谢菲尔德就要被周子轶抓着头发往墙上撞了。这一下下去，不死也去半条命。
    唐世荣本来听说周子轶在打架，很震惊。一来现场看到谢菲尔德，顿时猜出了几分起因，跟着眼神就厉起来。
    谢菲尔德这会儿还在高声骂人，用词脏得很。走廊里的音乐其实蛮响的，但唐世荣每句都听得清楚，听得他的火腾地冲上来了。
    唐世荣立马跟他对骂，不讲道理，纯骂人，什么ass什么f*ck流利得很，完全看不出他当年留学时英语还没及格过。谢菲尔德本来就是仗着周子轶被拉开后，破口大骂。忽然来个唐世荣二对一，他一下就被盖了过去。
    其实谢菲尔德那边也来人了，但他们听着唐世荣骂人跟贯口一样都不带喘的，一个都插不上话。
    保安也都听不懂这些人对的什么山歌，竟然还是全英文的，牛X牛X。跟过来的酒吧经理看到跟着唐世荣来的那好几个人，都是和老板认识的，于是也没急着处理，而是问：“这什么情况？要不要叫个救护车？”
    唐世荣这才暂时停战，跑去问周子轶：“兄弟，怎么说？伤到哪里没？”
    “没。”周子轶脸上中拳，但现在还是肾上腺素飙升状态，没感觉什么疼痛，冷笑一声道，“可以问问他，被废了没有。”
    唐世荣这下懂了：wuli周周下狠脚了……下得好！
    于是唐世荣又贱兮兮问谢菲尔德那边：“我说谢菲尔德，你那玩意儿还好使吗？要不去趟医院看看医生？”
    他故意提高调门用国语说了一遍，让在场除了谢菲尔德的人都听懂并且“……”后，这才用英文又说了一次。
    谢菲尔德被气得不行，差点又冲上来打唐世荣，但是被保安和他那边的人拉住了。
    唐世荣还要朝他勾勾手指：“你，过来啊！”
    谢菲尔德没听懂，但勾手指的动作实在太贱兮兮，气得谢菲尔德几乎脑充血。他那边的人现在知道唐世荣是个祸头子，纯当没听见，还扯着谢菲尔德问：“你要不要去医院？有需要的话一定要说……”
    谢菲尔德刚被唐世荣激将了那句话，现在哪有什么理智去判断，立马打断对方问话：“不去！”
    唐世荣道：“我们有句老话，叫‘讳疾忌医’，你可千万别耽误了自己……”
    谢菲尔德根本不理他，只是盯着周子轶：“我会记住今天的！”
    周子轶一瞥他下三路，意有所指地冷笑：“失去它的那天纪nian日？”
    这一唱一和的，气得谢菲尔德甩开旁人，脸色铁青地走了。看背影还有点跛，看来刚刚是真的战势惨烈。经理一看走了一个，心里松口气，但还是问了句：“要报警吗？”
    唐世荣看看周子轶，周子轶脸色黑着脸沉默几秒：“……算了。”
    “那就算了。”唐世荣没当场多问，挥挥手，“都散了都散了，不要看热闹，回去了。”
    ***
    周子轶干了一仗，当然是没心情继续回去喝酒了，直接走人。
    唐世荣也出来送。他留在包厢就会被问，索性跟着走了。
    这回叫的也还是网约车，唐世荣总不好当着陌生司机的面问刚刚发生了什么。两人一路沉默，还是先把唐世荣送回了家门口。
    周子轶这回没下车，但唐世荣下车前反倒回头问：“还进去坐坐吗？”
    “……不去，这么晚了。”周子轶的语气还是有点冷淡，可好歹内容平和，“替我问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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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脸……”唐世荣打量周子轶脸侧的瘀青，问道，“要么到我家上个药？”
    “算了，被你家里人看见，就要问了。”周子轶一挥手，“走吧。”
    唐世荣这才下车：“那有事你找我。
    “知道，谢了唐哥。”
    唐世荣关上车门，周子轶改了目的地，网约车再次启动。
    司机没说话，只是放着音乐。周子轶就看着窗外，目光虚虚划过夜晚的霓虹灯，心底一片杂乱。
    他不后悔今天打了这一架，谢菲尔德这种人渣，不真的收拾几顿是不会长教训的。他也不算太担心谢菲尔德会把他怎么样，毕竟这里是华国，谢菲尔德只是来出差，手能有多长？
    要是真把他的下三路打废了，谢菲尔德敢来索赔，周子轶就敢往外宣扬。
    比好未必比得过，比烂那就看谁没下限了。周子轶心里发狠，也不说要找谁求助，只觉得要死一起死，光脚的还怕穿鞋的吗？
    就是脸上的伤，肯定躲不过严修济的一问。
    周子轶想了想，决定含糊糊弄过去得了。深究起来这事儿可就要往回倒回去好多，每一个情节，让周子轶想起来都呕呕呕呕。
    反正严大总裁日理万机，应该也是不在意的……
    ***
    周子轶终于回到了家里。
    这会儿已经过了晚上零点了，家里一片漆黑，静悄悄的。周子轶没在意，一路开了灯进门。现在心情渐渐平复，他脸上开始疼了，他还得去找找医药箱上个药。
    青年刚从客厅翻出医药箱，一抬头，赫然看到严修济站在二楼楼梯口。
    “嚯，吓我一跳！”周子轶差点没蹦起来，“哥，你走路没声音的啊？怎么一言不发就站在那里？”
    严修济穿着家居服，垂头看他，声音淡淡的：“你脸上怎么回事？”
    “嗨，一点小意外。”周子轶笑了笑，站起来，“这都过了十二点了，你怎么还没睡啊？明天不是周末吗？”
    “有点事。”严修济边说边下了楼。周子轶听出他话里有话，有点疑惑：“这么晚还有事？你要出去？”
    严修济没回答，只是问他：“你这是在酒吧弄的？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
    “没什么乐子就回来了呗。”周子轶听着像是盘问，但是又想不通这位大总裁半夜不睡觉，管这么多干什么，“是酒吧弄的，玩儿呢，不小心就来的点小伤。”
    严修济停在他面前：“今天除了唐世荣，还和谁一起了？”
    “哥，你现在这么问，我也回答不上来啊。”周子轶莫名其妙，“就算我想起来在场有谁，我都未必记得他们的名字……”
    严修济道：“名字都不记得，你就和他们喝酒？”
    “嗨，这不是以前脸熟吗？而且唐哥也在。”周子轶心底还憋着晚上的事，被严修济盘问得心底那点烦躁又起来了。但他不至于朝严修济迁怒，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再说了，不记得的人，再玩玩就记得了呗。有谁生下来就认识世界上所有人啊？”
    严修济看他脸上的淤青，淡淡道：“和不熟的人，最好谨慎一点。要是次次都像上回一样，喝翻了，出事你就追悔莫及了。”
    周子轶听出点言下之意，终于忍不住道：“严总，你和我说这个？你不是不管我交友的事吗？”
    “我是不管你交朋友。”严修济和他对视，“但我希望你还记得，你现在是已经结婚的人了，交往的时候……最好注意点程度。”
    这些话，严修济从没说过。
    他要是平时说，周子轶就当是玩笑，笑笑就过了。但严修济现在一说，周子轶的脑子里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谢菲尔德猛然逼近自己的那一幕。
    心底那股邪火又憋不住了。
    “哥，你这话我怎么有点听不懂呢？”周子轶挑眉，“你这是叮嘱我要‘遵守妇道’吗？”
    严修济道：“我只是希望你自己心里有数。”
    “我觉得我是有数的，但你这么一问，我觉得你在怀疑我的‘职业操守’。”周子轶皱了皱眉，“严总，我只是去喝个酒，你就觉得我要出轨了？”
    严修济看着他，反问：“你觉得你做得很好？”
    周子轶可算是知道了，合着严修济就是来敲打自己的：“不然？严总，有话直说，不用铺垫那么长。你凭什么就觉得我出轨了？张口就来？”
    严修济定定看他几秒，掏出自己手机，点开屏幕给他看。
    周子轶一扫，顿时瞪圆了眼睛。
    ——谢菲尔德强吻的一幕被偷拍了！！！
    第46章 ——给你一个吻，可以不可以
    “操，怎么会有这个照片？！”
    周子轶震惊了，目光直直瞪着严修济的手机屏幕。照片里的走廊昏暗，谢菲尔德侧背对镜头，把一个人摁在墙边贴近。虽然墙边那人的脸看不清楚，但看穿着打扮，就是周子轶！
    “……谢菲尔德！”周子轶目光冷厉，“他搞我？！”
    这一刻，周子轶脑子里飞快窜过许多个想法。他想着谢菲尔德是不是故意找人拍照，想着之前揍人的时候下手还是轻了，想着发照片给严修济的人到底想干嘛……他的眉头紧锁，先前好不容易平复下去一些的怒火又腾地冲了上来，整个人都暴躁了。
    “这么说，还真是你。”严修济收回手机，语气也比之前更冷了，“我想，你该给我个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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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还用解释吗？这个畜生强迫我的！”周子轶简直气疯了，“这神经病扑上来强吻我，我立马就把他踹开了！你不是问我怎么受伤的吗？就是和他打架打的！”
    严修济皱眉：“他为什么会强吻你？他是你的旧情人？”
    “呸！就他？！”周子轶气得不行，说起谢菲尔德又恶心又气愤，“他就是个混蛋！侮辱人的人渣！他跟一堆人说要开价包我，现在那圈子里是个人都知道他要睡我，这畜生还他X敢在同学聚会那天当面跟我提！就这个垃圾，看我一眼我都觉得恶心！”
    严修济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你怎么不和我说？”
    “这种蟑螂，我提他都嫌脏了我的嘴！再说了，这种屁话，讲给你听能怎么样？”周子轶冷笑道，“那天我不是打出了147分？就是这个垃圾，非要拉我去打球，我才要打他脸的。他输了我快十万刀，丢脸都丢死了，想搞我也不奇怪。”
    严修济听到这些，才意识到那天周子轶为什么打出了这么好的成绩，还是不太高兴。
    被侮辱而去出口气，即便出了气，心里也未必完全痛快了。
    严修济又问：“那今天是他做局？”
    “我不知道，可能吧。”周子轶自己也烦躁得很，“我先前喝酒的那帮人里没有他，在外面碰巧遇到的。拦我下来讲了几句话，忽然就袭击我了。我原来以为是碰巧，现在看来，可能就是他设局要搞我。”
    严修济道：“要是他故意搞你，那你那堆所谓的‘朋友’里肯定有内应。”
    “严修济，你能不能别烦了，我自己想不到这点吗？要你说？”周子轶听他还问问问的，心里的邪火摁也摁不住，“我知道是我没提防住，给你丢脸了，我给你道歉行不行？我以后不出去玩了行了吧？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以了吗？”
    严修济听他讲话总不在点上，也有点冒火了：“我不是不让你出门，我只是让你注意点！这种照片发到我手上，你觉得就光是针对你一个人吗？还有，你要是还有这种疯狂的追求者，最好提前和我坦白。”
    “他算个屁的追求者！”周子轶道，“我以前的追求者从这里排到法国！都要一一和你报名字吗？管得太宽了吧，严总！”
    “这就是你没说的下场。”严修济道，“被人强吻，照片还发到了我这里！”
    “我就算和你说，你能怎么样？难道你还会为我出头，打压谢菲尔德？别搞笑了，我还有点自知之明！”周子轶觉得可笑，“不就被个男的碰了一下吗？能少块肉？他现在下三路的二两肉什么时候能站起来还另说，我难道就逆来顺受被他啃了吗？！”
    严修济冷声道：“所以你被强吻，就这么无所谓？我要是不问，你就打算完全不……唔？！”
    周子轶一把抓住男人的领子，狠狠吻上去！
    唇对唇，正当中。与其说是吻，不如说是嘴巴撞了一下，撞得两人都牙齿差点咬到嘴。
    也撞得严修济整个人都僵住了，他的脑子轰然炸成一片空白，只愕然地瞪着距离过近的青年。
    这一刻，青年身上的酒气好像也传了过来，冲进严修济的鼻尖。温度、触感、视觉、气味，一切都无比清晰地提醒着严修济——他被吻了。
    再一次。
    周子轶跟他用力唇压唇三秒，然后猛然退开，愤怒的声音里带着些嘶哑：“我现在也强吻你了，难道你就不要活了吗？”
    说完，周子轶转身就走。几秒冲进自己房间，房门“嘭！”的一声，甩得震天响。
    严修济怔然地看着青年离去的方向，久久未动。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才缓缓抬手，碰了一下自己的唇。
    他的脑子里不受控制地想起那个早上，浑身酒气的青年缠着他，用力抱着他。然后在松开他的前一秒，青年猛地抬头，贴在他脸颊上送出了一个响亮的吻。
    “哥，你真的最最最……最好了！”
    青年带着些醉意的话犹在耳边，严修济这才意识到，他甚至还记得当时周子轶的表情。
    还记得当时那双眼角微弯、亮晶晶的眼睛。
    严修济的大脑忽地跳出一个想法。
    ——这一次，总会记住了吧。
    ***
    周子轶甩了门，靠着门背，忽然抽空全身力气一般跌坐在地。
    “卧槽啊……！”
    他捂住眼睛，感觉自己整个人都烧了起来，心脏也砰砰狂跳：“我他X都干了些什么啊！！！”
    刚才严修济的那些说辞，让周子轶莫名觉得这家伙站着说话不腰疼，老说告诉他告诉他，告诉他能有什么用？他会为了一个合约结婚的人，去影响自己的工作吗？而且周子轶本来就拼命想忘记谢菲尔德那个恶心的强吻，严修济还反复提，让周子轶一下就绷不住了。
    ——好啊，你总说，那让你也尝尝被男人强吻的滋味啊！
    这个念头骤然在周子轶脑海里炸开，然后他就冲动快于理智地，抓着严修济强吻了。
    吻到第二秒的时候，理智忽然回归了一些。周子轶心头冒起巨大的“！！！”，接着就下意识地弹开。
    为了面子上不输，他勉强撑着气势抛下一句狠话，这才匆匆回到了房里。
    一关上门，顿时原形毕露了。
    “我真是疯了！”青年心烦意乱地挠乱头发，捂住脑袋，“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

 第85页

    现在可好，强吻严修济之后，谢菲尔德那个强迫片段基本是消除影响了，脑子里改不断回放自己严修济的画面了！想停下都停不下来的那种！无限循环！
    周子轶一面勒令自己“不要想了！不要想了！”，一面居然还会偶尔蹦出一个想法——其实近看严修济，眼睛挺好看的，味道也挺好闻……
    “啊啊啊啊！！！”
    周子轶倒在地上，感觉自己的脑子越来越不受控，心底也越来越绝望。某种不祥的预感，正在心底氤氲徘徊。
    最绝望的是，他的脑海中不断重复着那个画面，他居然没觉得恶心！
    之前被谢菲尔德强吻感到的反胃和气愤，对着严修济，竟然一！点！没！有！
    “操啊……”周子轶觉得，一定是之前用严修济比较谢菲尔德，比的次数太多了。他比较的时候，想起谢菲尔德说要睡他，就会情不自禁地想“与其和谢菲尔德，不如和严修济”。对，一定是因为这样，所以现在他才觉得和严修济亲了也不恶心！
    都怪谢菲尔德！
    周子轶缩在地上这么想了数秒，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砰咚、砰咚、砰咚的，又重又急。但此时，比起先前的愤怒和焦躁来，更掺杂了其他的复杂情绪。周子轶有意识地控制呼吸节奏，试图放松自己，这才发现，自己刚刚紧张得呼吸都憋得只剩下一丝。
    他真正的情绪，居然是紧张。
    强吻严修济时忽然回过神，紧张；强撑着气势和他落狠话，紧张；甚至现在一个人在房间里回想起那一幕，依然紧张。
    周子轶无意识地抬起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唇，又跟烫手似的缩了手。
    就跟强吻严修济的时候忽然弹开一样。
    他又摸了摸自己的脸，捏了一下自己的耳根，发现它们都热腾腾的。要是眼下立马去照镜子，一定会收获一只煮熟螃蟹一般的自己。
    “不会吧……”
    周子轶的脑子里猛然间闪过一个念头，觉得不可思议，但又好像情理之中。这个念头让他不受控制地想起之前和严修济相处的点点滴滴，有拌嘴的、有默契配合的、有峰回路转的。还有婚礼那天严修济来接他，问严修济“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失败”后得到的回答，以及溺水被救之后睁眼第一个看到的就是严修济。
    每一个画面，好像都是严修济的优点，周子轶总能获得带着淡淡温馨的帮助。周子轶一边唾弃自己，是不是太久没感受到人性关怀了，给一点阳光就灿烂；一边又觉得自己被关心后，会在意那个难得来关心自己的人，实在太正常。
    他脑海里的画面，最后定格婚礼仪式的末尾，严修济突袭周子轶主动亲吻后，略带笑意的表情。
    某种不祥的预感，好像要真的变成现实了。
    周子轶仰躺在地，瘫在门边，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好半晌，他才再次捂住眼睛，口中喃喃的话语轻不可闻。
    “我完了……”
    第47章 ——尴尬令人窒息
    周子轶翻了半宿睡不着，等他第二天中午起来的时候，严修济早就上班去了。
    周子轶大大松了一口气。
    这要是严修济又跟上回似的在家，周子轶那就真是无地自容到想要就地蒸发的地步了。退一步来说，就算周子轶自己扛得住，他都能想到严修济会是什么反应。
    说真的，严修济这都没大半夜把周子轶连人带行李扔出去，周子轶已经觉得大总裁非常仁慈了。
    而且，还有比那个吻更要命的事。
    周子轶犯了最大的禁忌。
    他好像……真的对严修济动心了。
    严修济三令五申不来真的，周子轶偏偏一脚踩在危险边缘，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是在作死。青年先前还自诩“专业的”，结果玩着玩着把自己玩进去了，真真是孽力反馈。
    可别说周子轶现在不如一鼓作气追求严修济，反正近水楼台先得月什么的。周子轶非常清楚，他要是敢来真的，严修济肯定会在事成之前就把他一脚踢出局。要是换一种战术，比如温水煮青蛙，周子轶也没信心能逃过严修济的法眼，十有ba九还是水温提起来之前，青蛙就蹦出去并且踢翻水碗了。
    想来想去，唯一不人财两空的办法……只能是尽量保财了。
    周子轶觉得自己得清醒一些，他来和严修济结婚，就是奔着三千万来的，可别半路就被什么情情爱爱的迷了眼。为了个不可能的爱情，断了三千万的后路，发到网上估计都要被笑死。人严大总裁就相当于来精准扶贫的，自己一个贫困户反而给人添堵，到时候失恋加返贫，那真是干脆去跳桥算了。
    往好点想，就算只是单恋，那还能占着合法伴侣的位置朝夕相处三年呢。不求天长地久，只求曾经拥有，别人想拥有还没机会呢，是吧？
    往更好一点想，万一因为天天朝夕相处，自己看到严修济的缺点就不喜欢他了，或者三年过后就腻了……分开不是正好吗？
    周子轶只能这么说服自己了。
    但说服归说服，周子轶还是没信心面对严修济。
    反正严修济早上出门早，晚上常加班，周子轶想避开他很简单。
    于是一连几天，青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一日三餐，其他时间几乎都窝在自己房间里。甚至于，他一觉睡到中午，连早餐都省了。
    --

 第86页

    周子轶的早餐省了，严修济的就跟着省了。
    本来严总早上经常能有面条三明治豆浆咖啡之类的，虽然也不是每天都有，但基本一周里能有个三五天。现在一下停一周，吃着外卖早餐的严修济忽然就觉得……吃腻了。
    他吩咐李菲：“明天找点新的早餐。”
    “啊？”李菲愣了一秒，才充分理解上司的意思，“……好的。”
    ——是什么让工作狂上司忽然对早餐这么挑剔的？！
    李菲腹诽着，但表面上当然是不敢说的。她只是道：“对了严总，我把十副眼镜买回来了。我不太清楚具体要什么款式，墨镜、平光镜和无镜片的都买了，您先看看？不想要的、或者特别喜欢的，我再换。”
    严修济这才想起还有这一茬。
    这还是当初看周子轶的饰品实在少，他又好像喜欢眼镜，严修济才和李菲说的。现在李菲提起来，严修济的第一反应不是看眼镜都长什么样，而是忽然意识到，他好像很久没看到周子轶本人了。
    自从那个带着落荒而逃的身影从眼前消失，多久没见到他、和他说话了呢？六天？七天？
    也不知道他的伤好没有。那晚只看到他脸上的伤，身上有没有问题……
    “严总？”李菲站着等了几秒，看没动静，提醒道，“我现在把眼镜拿过来？”
    严修济这才回神：“……给我吧。”
    李菲这才去拿了眼镜。十副，各自有眼镜盒，都装在一个提袋里。李菲把袋子放在严修济的办公桌上，又道：“严总，刚刚X集团的黄飞淳想约您下午聊一聊，问您有没有时间。”
    严修济瞥她一眼：“……没空。”
    “您要告知他哪天有空么？”
    “不用。”
    “好的，我明白了。”李菲听话听音，出了办公室。
    严修济看着办公桌上的袋子，眼睛眯了眯。
    ——故意给我发周子轶被强吻的照片，还想从我这里拿好处？
    ——未免太天真。
    ***
    周子轶在家里憋了好几天，感觉身上都快长毛了。
    然而逃避这个行为，一旦开始，就不知道怎么转回去。周子轶想来想去，决定明天开始恢复正常作息。要是碰到严修济……那就碰到吧。
    难道还要躲他两年多吗？不可能啊！
    决心是这么下了，但下完后，这几天一直尽量忽略的烦躁感，又唰唰唰地回来了。
    叽！叽！叽——！！！
    周子轶右手拿着数位笔，左手捏着手机吊坠上那个小白兔。一下一下的，虽然很吵，但也解压，纯当泄愤了。但左手还要经常操作数位板的回退和放大缩小之类的，一会儿捏兔子一会儿操作，也是挺忙。
    正画着，以前的一个老客户忽然发来信息。周子轶还以为有新生意，顺手就点了，结果一看就愣了。
    【大大，这是你拿我买的图去参赛了吗？还是这个图你授权别人了？】
    信息下面是一张附图，看起来是发在W博上的一个比赛出了结果，第一名那张图，居然是周子轶画的。
    好吧，也不一定是周子轶画的那张，反正看起来就是一模一样。周子轶心中一动，把那张图下下来，和自己电脑里的原文件叠图看了看，发现大部分是能对上的，但是一些细节不太一样，于是心里就有点数了。
    他回复对方：【不是我。我只把原图给过你，这图的版权也是你的，我上哪授权去？】
    顿了顿，他又补了一条：【我叠图看了，架构和色彩基本一致，但细节有偏差。我怀疑是把我发在网上的sample图拿去描了。我的sample图是只有300k的小图，还打有很大的LOGO，描起来也不好描准】
    对面很快回复：【知道了！那我知道咋办惹！大大我可以把我们对话的截图发出去吗？】
    周子轶刚发了“可以”两个字出去，房门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
    青年一个激灵，猛然转头看向门口，下意思问：“谁？！”
    严修济的声音传来：“我。”
    周子轶也是问完忽然觉得自己傻透了，现在都晚上了，来敲自己卧室门的除了严修济还能有谁？这要是个坏人，早就冲进来了好吗？
    但眼下……也说不上周子轶更不想见到强盗还是严大总裁。
    他保存了文件，捏了一下白兔，听着那声长长的“叽——”深呼吸一次，这才起身走向门口。他一边走，一边暗自在心底鼓励自己“周子轶，你可以！”“拿出你冲击奥斯卡的演技！”好几轮，这才把手放在门把上。
    然后慢慢摁下去，慢慢开了门。
    间隔一周，法定夫夫终于再次面对面。
    看到严修济的第一眼，周子轶的心脏就猛然蹦了几下。
    ——啧，效果堪比起搏器啊。
    严修济看起来倒是很淡定，他拎着个袋子，打量了一下周子轶。周子轶穿着睡衣，脸色好像有点红润，不知道是不是刚洗完澡。最奇妙的是，这家伙居然一手拿着数位笔，另一手拿着手机……上的那个小兔子吊坠，手机被吊在半空中轻轻摇晃，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原本就止不住尴尬的周子轶，察觉严修济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打转，更加捱不住了，只好顶着无形的压力先开口：“有事吗，严总？”
    严修济的目光这才回到周子轶脸上，也默契地没提之前那个吻，只是问：“在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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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明只是正常的对视，和随口的询问，周子轶却发现自己不太能控制心跳，真是太不争气。他努力屏住自己，故作淡定：“啊，还好吧，在画画。”
    严修济没多问，只是朝他递出手里的袋子：“给你的。”
    “……啊？”周子轶无意识地接下袋子，然后才想起来问，“这什么？”
    严修济道：“眼镜。”
    周子轶机械复读：“眼镜？”
    严修济：“送你的。”
    周子轶瞪圆眼睛：“送我的？！”
    “……嗯。”眼镜的真正来历，严修济根本说不出口，他都搞不懂自己当时在想什么，非要给周子轶买眼镜。现在看青年一副诧异的模样，严修济感觉自己现在说什么都跟此地无银似的。
    他只得潦草说了个解释：“合作伙伴送的……不适合我。”
    “哦……”周子轶往袋子里看了一眼，吓一跳，“好多！真的都给我吗？”
    严修济：“都给你。”
    周子轶感觉自己真是熬不住了。
    严修济大概只是来扔“多余东西”的，但周子轶就是删不掉“他送我礼物了！”这个念头，感觉自己就跟犯了幻想症似的。他意识到自己心跳加速，脸上发热，再不撤可能就要暴露了。
    “那，谢谢严总。”周子轶只得开始“赶人”，“还有别的事吗？没有的话，我还要继续赶一下图。”
    “没什么。”严修济其实也想走了，但脑子里忽地冒出一个念头，他又忍不住加了一句，“画画可以，但不要天天熬夜。早起吃早餐，对身体有好处。”
    周子轶乍听还没懂他提早餐干什么，随口回道：“好的，我知道了……”话还没说完，青年自己又忽然明悟了，“不好意思啊，严总，最近几天都没爬起来给你弄早餐。”
    严修济其实也不是一定要他弄早餐，但就连严总自己，也觉得刚刚那些话像是在催早餐，只好道：“没事，不用管。”
    “不不，我确实该早睡早起吃早餐的。”周子轶明明想躲着严修济，又捱不住心底那些冲动，特别矛盾地开了口，“严总，你明早有想吃的东西吗？”
    严修济：“……都行。”
    周子轶：成功了！他没隔离我！
    青年也不知道自己兴奋（或者焦躁）个什么劲儿，下意识捏了两下手指。
    小白兔：“叽！叽——！！！”
    周子轶这才发现自己居然把兔子也带过来了。
    严修济被这声音吓一跳，皱眉道：“你怎么又摁这个？太吵了。”
    “抱歉抱歉。”周子轶赶紧扭头把手机扔到床上，“那，严总还有其他事吗？”
    “……没了。”严修济一点头，“晚安。”
    “晚安。”
    周子轶回了话，等严修济走了才关上门，然后靠着门背、抱着袋子长叹一声：“唉……”
    另一头，严修济也上了楼。
    他脑海里不自觉地回想着刚刚和周子轶的对话，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想来想去，严修济忽然就想到了。
    ——他……不叫我“哥”了？
    第48章 ——有些事，得分人
    合约夫夫结束“冷战”的第二天，严修济的早餐终于也恢复了。
    严总一下楼，就看到周子轶正在端早餐出来。他穿着宽松的白衬衫，袖口卷起来露出手腕，下摆扎在牛仔裤里。脸上还戴着一副眼镜，圆框金丝边无镜片，一看就是昨晚上给他那十副的其中一副。
    看到严修济下楼，周子轶的目光从他扣着袖扣的动作滑过，露出个笑意：“早啊，严总。”
    青年这身打扮衬得他像是在发光，严修济不由得想起先前看他打桌球的照片，下意识问道：“你要出门？”
    “嗯？没啊。”周子轶一抬头，那副金丝框眼镜戴在他脸上真是有种说不出的韵味，“怎么这么问？”
    严修济打量了他一下：“你看起来收拾过。”
    “我平常在你眼里很邋遢吗？”周子轶拨拉了一下眼镜，“想给你看看我戴你送的礼物的效果，就随手挑了应该挺配的衣服……好看吗？”
    在家里穿得像是明星要拍机场照似的，哪有不好看的？但严总觉得有点本末倒置了，说道：“送给你玩的，不用这么夸张。”
    严修济送给他，本来就是为了让他以后想用眼镜装饰的时候，可以换着配。现在为了展示眼镜，周子轶特地配了一身衣服，实用主义的严总觉得这不大对。
    “嗨，这不是生活的乐趣吗？而且严总送我的眼镜，都是名牌，我不搭配一身都感觉衬不起这副眼镜。”周子轶一推眼镜，扶着椅子后背望着严修济，“所以，严总，合适吗？”
    “……还可以。”想从严修济这里听到表扬，那真是比登天还难，所以“还可以”就相当于“很好”了。没等周子轶多品位几秒这句话，严修济又道：“那些眼镜你都看完了吗？有不喜欢的吗？”
    “啊？”周子轶不知道他问这个干什么，“看是看完了……但这个还能说喜不喜欢？赠品还能换的吗？”
    严总顶着一张淡定脸，说谎跟真的似的：“可以。”
    “厉害，不愧是严总。”周子轶竖拇指，“不过，我感觉都还行，都是时下流行的。我挺喜欢，就是不知道是不是都合适我。”
    “喜欢就留下。”严修济说着，总觉得周子轶的眼镜上有什么东西，“你眼镜上是不是有东西？”
    --

 第88页

    “啊？”周子轶摸了摸，“没有吧？什么？”
    严修济形容不清楚，绕过桌子走近他，直接上手了：“我说这个……”
    周子轶下意识地偏头躲了一下。
    这一下，让两个人都愣住了。
    以前，周子轶从没躲避过严修济的肢体接触。而且他一向活泼大方，不仅不会躲，还会主动过来碰严修济。严修济以前还不习惯，折腾了一段时间，也算是脱敏了。
    当然，除了比较过分的两次——特指那两个吻——那真是怎么都没法习惯，想起来就令严总心生焦躁。
    现在，周子轶这一反常态地一躲，尴尬气氛随之而来。
    周子轶心里哀叹，他都决定要像以前一样正常相处了，结果严修济一接近就破功。这种惊弓之鸟一样的状态，是嫌严修济还不够聪明吗？
    “咳。”青年赶紧自己脱下眼镜，试图把这引人多想的动作翻过篇去，“严总，你说哪有东西？”
    严修济随手一指。但站这么近，他自己也看清了，这就是眼镜上的一个装饰。两人相对无言几秒，一下就找不到话题了。
    那种略微凝滞的尴尬空气，就这样一直延续到了两人安静地吃完早餐，然后严修济出门上班。
    周子轶收拾餐具进厨房，冲了冲，放进洗碗机。然后撑在水池边，沉默地看着水池。
    良久，他摘下眼镜，打开水龙头洗了把脸，还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撑住！你是个演员！为了……三千万！”
    ***
    严修济很快发现，周子轶不仅彻底把称呼改回了“严总”，还整个人都显得疏离了很多。
    像是隔了一层雾，朦朦胧胧的。和严修济说话时，周子轶话里话外那种客气劲儿，真是比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还要明显。
    严总猜测，还是因为那个吻的事。但这个事，身为受害者的严修济都没找周子轶算账，周子轶反而先“自我隔离”起来了。严修济一想到这点，又觉得有点心烦。
    仔细想想，当初“冷战”就是严修济先找周子轶说的话，难道现在还要堂堂严总先低头说“不要闹别扭”了吗？这未免也太低三下四了，严总表示坚决不行。
    反正就当冷淡的舍友也挺好，不过是回到过去的生活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合约伴侣，和工作伙伴也差不多，态度是好是坏，反正都能过，没必要多心烦。
    但要是……周子轶先低头的话呢？
    那样的话……
    “严哥，好久不见啊。”
    一个拿着酒杯的男人出现在严修济面前，冲他举了一下杯：“之前约你，你一直没空，最近这么忙吗？”
    严修济一瞥，发现是X集团老总的儿子——黄飞淳。
    是严修济偶尔会在酒局上碰到的人，也是那个给他发了周子轶被强吻的照片的家伙。
    那张照片从头到尾就是个误会，周子轶要多冤有多冤，盛怒之下就吻了严修济。说起来，那张意味不明的照片，就是导致严修济和周子轶现在奇怪氛围的罪魁祸首。
    而且……这个黄飞淳到底处于什么心思发了这张照片，严修济也有过很多种猜想。
    或许是想离间，周子轶这个和豪门结婚的新人丢脸；又或许是假装帮忙捉奸，实际上想看严修济的笑话；甚或是就像周子轶说的，联合那个强吻他的人，设计他、给他一点教训。总而言之，每一个猜想都不怀好意。
    严修济觉得，无论哪种，都太下作了。
    所以这人发完照片后就迫不及待凑上来的时候，严修济只觉得他散发着恶臭，并不想理会。没想到，今天这个酒会，居然还是撞上了。
    人到面前，严修济也不好直接无视，于是淡淡地回了一句：“很忙。”
    这俩字，就跟画了个句号似的，直接把天聊死了。但黄飞淳没在意，锲而不舍地继续寒暄：“哇哦，严哥，真不愧是华皓掌舵人。要是碰上了什么好机会，也给弟弟我一个机会帮你跑腿呗？不然我爸整天嫌弃我，说我有你一半他就阿弥陀佛了，我要是跟你混，他肯定要高兴死了。”
    油嘴滑舌。严总在心中暗暗评价对方接近的话术，对这人的印象分一减再减：还有，谁是你哥？我没有这么一个弟弟。
    “瞎忙。”严总的回答把黄飞淳每句话都堵死了，“而且你不是总监？日理万机，哪里有空给我跑腿？”
    “嗨，也就我爸给我挂了个职，你看那公司里上上下下谁听我的。”黄飞淳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无所谓道，“还是你厉害啊，严哥，老严总都奈何你不得。你怎么办到的？让弟弟我取取经呗？”
    这个黄飞淳非常厉害，简直句句踩在严修济的雷区里。
    一个没本事的人挂了这么高的职位，不说自己赶紧学上手，跑来外头问别家领导找活干，严修济听了都觉得可笑。而且严修济现在最烦别人逼逼他和他爸之前夺权的事。利益相关的股东就算了，完全无关的人出来指指点点，不是看热闹是什么？
    最后那句自称弟弟的，更是让严修济对这个人印象跌至负分。
    之前周子轶喊“哥”的时候，严修济基本适应了，还以为自己脱敏了。现在看，根本没有。
    有些事，得分人。
    “各家情况不同，黄总还是自己多琢磨吧。”严修济不想再和他说话，冷淡道，“我还有事，失陪。”
    --

 第89页

    “好吧，你是大忙人。”黄飞淳顿了顿，凑近低声道，“等不忙了，哥几个出去玩玩呗？我朋友最近新开一个会所，都是干净的新人，保证放松！”
    严修济冷冷道：“不必了。”
    “怎么，嫂子还管你出门玩儿呢？那天在酒吧……我还以为你们各玩各的呢。”黄飞淳道，“我说哥哥哎，你可不能这么惯着他。你喜欢他是一回事，但还能被他拿捏住吗……”
    “注意你的言辞，黄总。”严修济眯了眯眼，“还有，那天我爱人被袭击后非常愤怒和困扰，甚至还受了伤。你在现场，却没帮助他，我感到很遗憾。”
    黄飞淳感觉事态不对，下意识道：“不是吧严哥，这点事你至于这么认真么……”
    “我也和黄总没什么亲戚关系，请你自重。”严修济再次打断他，“先走了，再见。”
    黄飞淳愣愣地看着严修济走开，某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
    ***
    因为黄飞淳的存在，严修济觉得今天的酒会十分没劲，提早退场了。
    在车上，他想了想黄飞淳的那些话，忽然就理解了周子轶之前在聚会上被人开玩笑，为什么回来不告诉他。
    像黄飞淳这样，根本不把“周子轶是严修济合法伴侣”这事看在眼里的人，比比皆是。他们把这事当热闹，分分钟盼着新婚夫夫出个大新闻；他们表面上围着周子轶，或者在背地里贬低周子轶，也不过是为了搭上严修济。
    如果身边都是这样的人，周子轶确实会懒得说。说了又能如何？每个人都教训一遍吗？
    而且，他也没把握，严修济到底是什么态度。
    说实话，在上次周子轶醉酒、并且用快哭出来的语气说“只有你对我好了”之前，严修济自己也以为，这些情况应该是周子轶自己处理的。
    拿了三千万，总不能一直躲着什么都不做吧？
    但这个情况一旦极端，就会变成这次这样，周子轶即便被侮辱、强吻甚至狠狠打了一架，都不打算报告。
    严修济觉得，这不应该是周子轶一个人的事了。
    如果严修济不明确表态，周子轶出去再怎么顶着他伴侣的名号，获得的也只是其他人看热闹的眼神。
    严总和周子轶结婚，是为了反抗亲爹，但不是为了给其他人嘲笑自己和周子轶。
    严修济望着车窗外的夜景，眯了眯眼。
    ——就从这个惟恐天下不乱的黄飞淳开始。
    ——不管这些人心里怎么想，至少在面上，给我憋着。
    ***
    严修济这么想着，踏进了家门。
    意外的是，最近一直比较疏远他的周子轶，主动走出了卧室：“回来了？”
    严修济有点疑惑，但还是顺口应了：“嗯。”
    周子轶走向他，看了看：“喝多了吗？需要点醒酒汤吗？”
    “不用。”严修济感觉他话里有话，直接问道，“有事？”
    “嗯，这事我觉得该问问你。”周子轶道，“耽误几分钟，可以吧？”
    “你说。”
    “就是你那个妹妹，严美月。”周子轶拿出手机，摁了几下，给他看了一个W博页面。
    “她描我的图，去参加比赛，还得了奖——你觉得该怎么处理？”
    第49章 ——选我还是你妹妹？
    周子轶这回被盗图，还是上次那个老主顾来踢爆的描图的事。
    周子轶当时看了那个比赛的组织方，不认识；看了描图作者的ID，不认识。所以拥有版权的老主顾说她处理，周子轶觉得没问题。
    后来周子轶才知道，这其实是一个大学自己组织的小型比赛，参加者只有自己的学生。本来就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比赛，但成果发出来后被发现盗图，这就折腾起来了。
    先是一些网友和有版权的姑娘去提醒，要求撤下描图的那幅画、撤销获奖资格、作者道歉，学校没反应。版权方就开始挂人，把描图的和学校都挂出来了。这个买图的姑娘还是个挺有名的写手，粉丝不少。她一挂，这骂战就起来了。
    明面上是姑娘的粉丝一边倒骂学校和描图的，暗地里那个学校的学生还给姑娘发私信。苦口婆心的也有，骂得难听的也有，最主要的是居然还有那个描图作者发来的。她说她也不是故意的，而且这就是个学校内部的比赛，又没浪费社会资源，她私下道歉一声，希望不要追究了。
    一不说撤图撤奖，二不说公开道歉，就连私信里的语气都漫不经心的。尤其这个人还说“不要仗着自己粉丝多就随便网暴别人”，看得姑娘火冒三丈，立时就单独把这个描图的又单独挂了一遍。
    嚯，这一下更不得了。本来只有作者的粉丝在讨论，这下路人也出来看热闹了。挂人的姑娘还把那句关于网暴的放大、单独放了一张图，那真是效果倍增。
    这事儿虽然搞得热热闹闹，但本来是没周子轶什么事的。他最多就是个被描图的受害者，有些喜欢他原图的网友又关注了他的W博号，这就完了。但坏就坏在有一天，那个描图的人忽然搞出了惊人言论。
    她发了一条微博：【这是我认识的一个哥哥指导我画的图，我之前草稿画不好，他指导我调整过了。我真不知道这是别人的原图，我先找他核实一下这件事。大家不要激动，我也是被蒙在鼓里的。了解清楚事实后我一定给大家一个交代。】
    --

 第90页

    这W博出来，有些不明真相的看客，或是这人的朋友，纷纷表示支持她。但讨伐人的作者懵圈了：什么玩意儿？怎么还扯出了一个人？
    她来问周子轶，周子轶都没关注事情发展的过程，听她前因后果说了一遍，也茫然。
    但茫然归茫然，周子轶的意见是：【不管谁教她的，现在她是既得利益者，就应该把这些利益吐出来。】
    作者姑娘回复：【哦哦哦你说得对！我都被她神来一笔绕晕了！不管中间有多少人、多少故事，我还得找她算账！】
    这姑娘又雄赳赳气昂昂地去了，看起来撕得还挺爽。
    周子轶正继续画画的时候，另一个人的信息忽然蹦了出来。
    严美月：【有空吗？给你打个语音电话。】
    周子轶没理会，纯当没看见。
    但严美月的语音通话直接来了。
    周子轶无视了挺久，直到自动挂断。但严美月锲而不舍地继续打，周子轶没办法，只得先接来听听是什么事。
    当然，他是摁下了录音的。
    一接通，严美月先急吼吼地冒出了一句：“周子轶，你快帮我发个声明！快快快！”
    ——什么鬼？
    周子轶心说你别是打错了吧，但是一上来就喊名字，应该是没错：“什么声明？”
    “就是那张图啊！”严美月报了个W博ID，“这号是不是你？”
    周子轶忽然心有所感：“……是。”
    “那不就得了？”严美月道，“你就说你指导我画画了，不知道我是拿去参赛的，所以照着商稿画了。然后和你那个客户讲一下，我们认识的，不要再追究了，好吧？”
    她说话东一下西一下，还跳着说，周子轶差点没听懂。
    反应过来后，周子轶才确定了刚才心里的猜想。
    ——描图的人，居然是严美月？
    ——现在还指望我出来帮她和稀泥？
    周子轶无声嗤笑，面上装傻道：“什么东西？我没听懂，为什么我要这么说？谁要追究？”
    “你不知道？”严美月的声音一下狐疑起来，“不可能吧，那个女的之前还发了截图，说你让她全权处理这件事了啊！”
    周子轶依旧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严美月只好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又说了一遍。不过她立场不一样，描述的轻重当然也不一样。周子轶听出她用拙劣的语言，把她自己的责任尽量弱化，把那个比赛也尽量说得名不见经传，心里冷笑。
    老实说，周子轶一开始就搞不清楚，这个严美月到底哪头的。
    她一下变成严文武的代行人，对周子轶和严修济的婚姻嘲讽、从中作梗；一下又装得和周子轶很熟，又是主动加X信又是求图的，她自己不觉得矛盾吗？
    而且上次她找周子轶求图的时候，周子轶就没理会她。现在她居然直接描图了，怎么，要是上次周子轶给她画了，她就准备连描都不描了？
    严美月说完，听周子轶这边一直不吱声，提醒道：“你听到了吗？什么时候帮我发个声明？”
    周子轶嗤笑一声：“再说吧。”
    然后他也不等严美月的回复，直接挂了语音通话，拉黑。
    “什么玩意儿……”周子轶看着手机，切实感觉到那个作者姑娘收到私信后的心情。求人办事还这么颐指气使的，严美月以为自己是谁啊，什么国家的公主吗？
    她从小在严修济家寄人篱下这么多年，居然还能养成这个个性，也是挺有意思的……
    恰在这时，周子轶听到了大门外传来的动静，应该是严修济回来了。
    ——行吧，让严总听听这个热闹，也叫他看看这个严美月到底什么德行。
    ***
    严修济看了W博上的帖子，又听了周子轶的录音，没露出什么意外表情。
    他只是看了一眼周子轶：“你倒是总有录音。”
    周子轶刚放下严修济倒的水，闻言道：“严总，你该不会怀疑我是什么商业间谍吧？”
    “什么？”
    “我是看见严美月打语音电话给我，觉得她无事不登三宝殿，才下意识录音的。”周子轶挑眉，“难不成你觉得我随时随地都在录音？”
    “……我不是这个意思。”严修济道，“只是点感想而已，你不必这么敏感。”
    “……”周子轶决定不在这个问题上打转，速战速决一点，“那话归正题，你觉得我该怎么处理？”
    严修济道：“我觉得，你已经有想法了，也已经在做了，还需要问我吗？”
    “她毕竟是你的妹妹。”周子轶道，“我可不想我自己先决定了，回头你家又抓我去开批斗大会，然后以破坏家庭内部团结为由，把我强行踢出去。”
    严修济靠在长沙发的靠背上，摁了摁自己的太阳穴：“严美月还没这么大权力。”
    “你确定？”周子轶坐在单人沙发上，“但你也听到了，她好像认为自己可以指挥我的行动。她好像不是第一次这么想，从我去你家拜访那天开始，她对我的态度就让我无法理解。”
    “那就不必理解。”严修济闭了闭眼，“这事的绝大部分责任在她，她应当承担相应的责任。你的回应没有问题……不过，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好像什么都还没回应？”
    “对。”周子轶起身，走向厨房，“我觉得什么都不需要回应，反正版权又不是我的。那个花钱的甲方已经做得够好了，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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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修济想接话，一抬头发现周子轶已经进到厨房里了，就沉默了片刻。
    周子轶在里面做了点什么，响起了一些动静，然后很快又回到了……厨房门口，靠着门框和严修济说话：“还是，严总有别的建议？”
    “没有。”严修济道，“拉黑她，无视她，足够了——如果你不想多花力气的话。”
    周子轶道：“你不会之后接了她的电话之后，又来劝我改变主意吧？”
    “不会。”严修济顿了顿，又道，“严美月一般不会从我这里得到她要求的那些不合理的东西，通常来说，她也不太敢找我。”
    “……不难看出来。”周子轶其实想吐槽严美月和严文武的关系，看起来比严修济和严文武更像亲子，至少严美月会像个被宠坏的小公主一样仗（叔叔家的）势欺人。不过这话有点刻薄，还有点探寻别人家庭秘辛的意思，周子轶只得点到为止：“那么，我就按照我想的方式来处理这事了？”
    “可以。”严修济淡淡道，“如果你需要律师……”
    他讲后半句的时候，周子轶又进了厨房。严修济愣了一下，再次停了下来。
    几分钟后，周子轶端着一个碗走出来，将其放在严修济面前的桌子上。碗里面放了一把勺子，盛的是严修济熟悉的解酒汤。
    以前这都是家政做好后常备在冰箱里的，但严修济一般都懒得去弄。周子轶住进来之后，有时候会帮严修济弄，反而把严总喝解酒汤的次数提上来了。
    “……谢谢。”严修济其实是有点昏沉，不算严重，但还是被周子轶看出来了。他喝了两口解酒汤，再次问道：“这事，你需要律师吗？”
    “嗯？不用。”周子轶道，“我说了，这事我不需要回应。”
    “行。”严修济放下碗，又道，“那借用你几分钟，我们顺便来谈谈别的事。”
    周子轶愣了一下：“什么？”
    “你最近的态度问题。”严修济看着他。或许是酒精的作用，或许是周子轶主动煮解酒糖的举动，让他问出了最近一直困扰自己的疑问。
    “你这段时间……在躲我？”
    第50章 ——你说说你错在哪了
    “你这段时间在躲我？”
    严修济这话一出，周子轶顿时浑身一僵。
    “也……没有吧。”周子轶坐在单人沙发上，姿势调整了一下，“我不是还给你做早餐吗？还有今晚的事。我要是躲你，何必主动和你交流？”
    “你举的这些例子，其中你和我交流的程度有多低，你自己知道。和之前的情况对比，差别有多大，你自己应该也很清楚。”严修济顿了顿，看周子轶张了张嘴又想反驳，继续道，“我自己有眼睛、有耳朵、有脑子，你的反驳不会影响我的判断。”
    周子轶只得闭上嘴。
    说什么严总都不听，那还说什么？闭嘴听训吧。
    而且周子轶有点怀疑严总酒精上脑了。虽然男人看起来还神情正常，说话思路也很清晰，但总觉得有点……话变多了？
    周子轶莫名觉得有点萌，然后又觉得自己这种时候都还想着不合时宜的事，真是要完蛋。
    严修济不打算让他当哑巴，再次发问了：“说说理由。”
    周子轶：“……”
    这怎么能说！
    这不是钓鱼zhi法吗？！
    周子轶沉默半天，看严修济一副不得答案不罢休的审查官模样，只好说了个模棱两个的回答：“就……怕尴尬呗。”
    严修济道：“这样就不尴尬？”
    周子轶简直要给这位大总裁跪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么较真是要干嘛啊！
    “严总，要不我们开诚布公地说吧。”周子轶捱不住严修济的审视目光，思来想去，只好放弃抵抗了，“你应该知道问题的症结所在才对，一切就是因为那天我醉了……冲动之下就干了一些不该干的事。”
    严修济道：“这事都过去十天了，我一个字没提，你还在尴尬？”
    “与其说是尴尬，不如说是害怕吧。”周子轶迟疑了一下，慢慢道，“我……怕你把我踢出去。”
    严修济看着他：“就因为你醉酒之后的一时冲动？”
    “不管是不是醉酒了，我总归还是冒犯到你了。”周子轶垂下脑袋，轻叹一声，“对了，我还没正式和你道歉吧？对不起……”
    “所以，你是怕我因为这件事把你踢出去，撕毁合约，所以躲着我？”严修济盯着青年的发旋，冷冷道，“周子轶，如果我认为你违反合约、要求解约，你就算躲到天涯海角去都没用。”
    “我知道，但我这不是太怕了吗……”周子轶听男人的冷声听得心里发颤，望着自己放在膝盖上的手，手指动作微小又用力地碾了碾，“我就想着，时间久一点，让你完全消气了再说。要是在这期间我再搞了什么事让你不高兴，那我不就是作死吗……”
    严修济挑眉：“你还知道你以前干的很多事，是在作死？”
    周子轶碾手指的动作一顿：“……对不起。”
    严修济有点分不清周子轶是真的这么情绪低落，还是有部分是装出来的。
    但不管是哪边，他都是为了不被终止合约而已。
    严修济不由得想起之前周子轶说“只有你了”的话，要是自己决定结束合作，周子轶接下来又能怎么办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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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修济下意识地问了一个问题：“如果我因为这件事终止合约，你准备怎么办？”
    “……啊？！”周子轶惊得抬起头，“真的要……”
    严修济道：“只是如果。”
    周子轶的神色变得茫然：“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先找个地方住吧。”
    离开严修济这里，周子轶首要的待解决问题，就是寻个地方遮风避雨，不然他就得露宿街头。想到这里，周子轶不由道：“严总，你至少给我几天搬家的时间……”
    “我没说要你搬出去，我刚刚只是在假设。”严修济打断他，“话归正题，你真的意识到你错在哪了吗？”
    周子轶像个被班主任训话的小学生：“不该冲动之下吻你……”
    “不是这个！”
    “啊？！”周子轶一怔，心中哀叹：难道严修济看出我的心思了？千万别啊！
    “你该想一想你冲动的源头在哪里。”严修济道，“我和你说什么的时候，你情绪失控的？”
    面对这个完全没准备的问题，周子轶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为什么我被男的强吻还无动于衷？”
    严修济：“再往前。”
    “……啊？”周子轶实在想不出重点，“往前是哪里？”
    “我说，你要把一些别人怎么对待你的事，告诉我！”严修济实在忍不住，自己说了答案，“这才是你犯的错误！”
    “？？？”周子轶疑惑道，“可是，这该是我自己解决的事……”
    “有些事你自己该解决，有些事是我也应该参与的，至少我有知情权。”严修济道，“你隐瞒事实，对谁都没好处，还会把事情越搞越糟。这次的事，就是个典型案例。”
    周子轶知道严修济这是主动承担责任了，一面在心里感叹这人真是太好了，一面只得憋住心情，面上再次道歉：“对不起啊……”
    “你已经道歉三次了，就此打住。”严修济道，“我接受你的道歉。”
    周子轶嚯地看向他，眼睛都睁大了：“真的？”
    “真的。”严修济道，“但我希望你吸取这次的教训，下次不要再变成这样了。”
    “一定一定，谢谢严总！”周子轶可算是松了一口气：终于把这茬折过去了！
    为了瞒住致命错误，他拼命把这事往那个吻上扯，而且话里话外坚决说那是个意外。九真一假，可算把严修济的精准狙击瞒了过去。
    周子轶这边正庆幸，严修济忽然又道：“还有一件事。”
    周子轶顿时再次绷紧：“……什么？”
    “你叫我‘严总’的时候，总像是在表达不满。”严修济道，“要么改掉语气，要么少叫。”
    周子轶这回是真的满头问号。
    态度很差吗？不至于吧，就算是这几天，也应该算小心翼翼才对？
    青年想了想，换了个比较热情的语气：“严总？”
    严修济评价：“太谄媚，换掉。”
    这都谄媚？？？周子轶百思不得其解，实在摸不清严修济的套路，只好直接讨教：“那我叫你什么？直接叫名字好像也太严肃的……你说一个？”
    “你怎么越活越回去了？”严修济道，“你以前不是知道怎么叫的吗？”
    “……”周子轶沉默几秒，试探道，“……哥？”
    严修济先前被黄飞淳喊哥的厌烦感被青年这声冲散，心底终于舒坦了一些，但还是有意见要发表：“你至于用这么将信将疑的语气？”
    周子轶：“对不起，哥，是我愚钝了。”
    谁能猜到严总中意的称呼居然是最亲昵的这个啊？！
    周子轶这战战兢兢地隐藏自己的小心思呢，当然不敢再用这种称呼，就怕用得过火了不小心暴露了。现在倒好，大总裁对他表明立场的态度不满意，非要他改回来。
    周子轶心中哀叹：严修济，要是我哪天因为“来真的”而被终止合约，那究根到底也得怪你！
    严大总裁猜不到他的小心思，把已经凉了的醒酒汤喝完，拿着碗起身要去厨房。周子轶跟着起来，伸手道：“给我吧。”
    严修济又站在原地定定看着他。
    周子轶：？？？又怎么了？
    “不用你像个保姆一样。”严修济道，“这点事，我干了就干了，用不着你抢着干。”
    “哦……”周子轶有点想解释自己的行动，又不知道怎么解释才恰当，“我就是想着，东西是我端来的，我就善始善终一下……”
    “我说过不会因为这件事赶你出去，就不会。”严修济道，“你自然点。”
    “……”周子轶又不知道怎么办了。他本来觉得自己挺自然的，被严修济这一通说，就感觉自己做什么都不自然了。
    周子轶就这么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副茫然无措的模样，看起来还有点可怜。
    严修济看看他，心中无奈一叹，一步走近。然后拿着碗的手稍微挪开，另一只手臂伸出去，虚抱着周子轶，拍了拍他的后背。
    周子轶：？！？！？！
    “翻篇了，不会赶你。”严总一下觉得自己在哄一个惶恐的小宠物，一下又觉得这个比喻真是荒谬，“不要哭。”
    “哈？！”周子轶从震惊中回神，立马摸了一把自己的脸，“我没哭啊！”
    严修济松开他，挑眉：“你看起来像是要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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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3页

    周子轶：“……哥，你感觉错了。”
    严修济眯了眯眼：“周子轶。”
    周子轶：“好的，我想哭得不得了，下一秒就泪崩了。”
    严修济这才满意，拿着碗进了厨房。
    周子轶怀疑刚刚那个环节是严总的醉话，有点担心他进厨房出事，亦步亦趋跟在后面。严修济放完碗一回头，被怼在跟前的人吓一跳：“你跟来干什么？”
    周子轶道：“我就看看……”
    “回去睡觉。”严修济看他好像还是有点不安，索性下令了，“不要熬夜。”
    “噢……”
    “还有，严美月的事，要是她再找你，就让她来找我。”
    “好的。”
    严修济吩咐完，看着没挪动的周子轶，又道：“还愣着干嘛？”
    “那我也有个问题。”周子轶道，“明早你想吃什么啊，哥？”
    严修济：“都行。”
    “番茄肉酱面可以吗？酸甜口的应该开胃，你会宿醉不想吃吗？”
    “可以。”严修济顿了顿，又声明道，“我没醉。”
    “好，我知道了。”周子轶感觉他强调自己没醉的样子有点可爱，一时间恶向胆边生，又冒出个问题，“那我可以和你说晚安吗？”
    严总觉得这话匪夷所思：“这还需要问？”
    周子轶一鼓作气，凑上去抱住男人的腰，仰头冲他一笑：“哥，晚安！”
    说完撒手就跑！
    严修济：“……”
    冲出厨房的周子轶：抱到就是赚到！
    第51章 ——天降八卦
    有惊无险地谈过一次后，周子轶总算是对自己的处境稍微放了点心。
    他发现，以前作妖故意逗严修济还是有点用的。这位大总裁习惯了自己的热情和亲近，就不会轻易对一些突如其来的亲昵产生怀疑。就连这回冲动之下亲了他，他也能就这么轻轻揭过，简直天降喜讯。
    不过，周子轶不会将这事当做“可以进攻”的信号。他还不想丢了这笔救命的买卖，所以还是老老实实的吧，偶尔吃吃豆腐就行了，要什么自行车？
    严修济看他恢复了，自己的心气儿也顺了不少。大总裁想要解决一下外人总不把这个“总裁夫人”看在眼里，甚至看他笑话的事。无论如何，周子轶是和严总领了红本本的人，看不起周子轶就是也不怎么把严总放在眼里，严总认为这不行。
    暗地里怎么说管不着，面上必须给我憋着！
    想来想去，严总决定，有机会的话就带周子轶去一些场合露露面。
    “哥，我出来了哦，在XX商贸中心，下面就是地铁站。”
    周子轶一边走进一家咖啡店，一边给严修济发信息，语音转文字：“等你差不多下班，我就坐地铁去你公司附近的地铁站，你的车来捎上我就好啦。”
    等周子轶挑了比较里面的、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打开菜单的时候，严修济的回复也来了：【你这么早出门干什么？】
    周子轶回复：【到商场来蹭空调。】
    严修济的下一条信息，直到周子轶点好饮料和甜点后才来，而且让周子轶一看就忍不住笑出来：【不缺那点电费。】
    这语气，周子轶简直能想象严修济看到自己信息的时候，那种无语的表情。
    ——啊，有点可爱。
    周子轶乐得不行。等到服务员来上了餐点，他立刻拍了照片，颜色漂亮得像是能直接放上网当宣传图。然后把照片发给了严修济，回复信息道：【其实我是来喝应季的白桃冰沙的！】
    严修济回了一句：【玩得开心。】
    这句话类似一个句号，周子轶不再打扰严总的工作，同时自己也打开了随身带的笔记本和画板开始画画。
    过了大概四十来分钟，周子轶决定休息一下，摁了多次保存键后暂时退回了桌面。
    就在他拿着饮料靠在沙发背上休息的时候，往外面扫了一眼，忽然看到了有点令人意外的景象。
    “严文武和……严美月？”周子轶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凑在窗前仔细看了看，还真是那两人，“我天……这两人凑在一起干什么？”
    只见严文武和严美月刚从扶梯上来，严美月还戴着一副墨镜，导致刚刚周子轶不敢确定是她。这两人一边走一边说话，看起来很亲昵，严美月甚至还挽着严文武的手臂。鉴于这两人的亲戚关系，周子轶真心觉得这个画面非常古怪。
    周子轶下意识掏出手机，拉近镜头，把两人并肩而行的场景拍下来。他还在犹豫要不要发给严修济的时候，突然发现那两人正在朝自己所在的咖啡厅走来！
    周子轶发誓他只是下意识，并不是故意要躲起来。
    总而言之，他在这两人接近自己窗边的时候假装自拍，转了个背面给两人。
    一分钟后，周子轶听到这两人进到了这家咖啡厅，甚至被服务员带到了自己旁边的那个位置！
    周子轶：O、M、G。
    除了中间有一个绿植装饰阻拦，这两个位置各自有一个沙发几乎是背靠背的。周子轶正坐在其中一个上面。坐下的时候，只要没人往这里探头，就不会看到周子轶的脸。
    ——好极了。
    周子轶想着：这回可不是我主动做特工的！这都是被迫！任何人看了严文武和严美月的互动都会觉得奇怪！
    --

 第94页

    服务员来给两人点了单，暂时离开了。周子轶的某种意识作祟，默默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类似胸针一般的金属玩意儿。
    然后放在窗边的那个窄窄的台子上，慢慢往背后的方向推。
    感谢沙发的扶手和扶手上的抱枕，背后的两人没发现他们的座位旁边出现了什么。
    周子轶同时掏出了一副蓝牙耳机，将其中一个塞进耳朵，打开了自己手机上的软件和蓝牙连接——
    连上了。
    那胸针上有周子轶惯用的窃听设备，胸针只是个掩护，就像以前手机上的白兔只是个壳子一样。严修济一直以为周子轶只是开手机的录音功能，实际上周子轶比大总裁想的要“专业得多”。
    也万幸严修济还不知道真相，不然周子轶真的很容易被怀疑为间谍。
    眼下，其实周子轶已经坐得足够近，可以直接听到背后不那么小声的话。戴上这个耳机，只是为了确认收音功能是否正常。
    接着，周子轶就从左耳的耳机，和右耳的背后，听到了一句震撼他一整年的话。
    严美月语带抱怨地说道：“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名正言顺啊，爸爸！”
    周子轶：！！！
    ——严文武和严美月……？！
    ——严修济知道这件事吗？！
    青年没想到他会真的碰上一个秘辛，他甚至不知道该不该庆幸自己把窃听器放在现场。等下他真的要和严修济说这件事吗？要是他让严修济知道自己录了音，严大总裁会不会直接把他“沉塘”了？？？
    周子轶心中一片混乱，但背后两人的对话还在继续。严文武回答严美月：“还不是时候。”
    “不是时候、不是时候，你都说这句话十年了，爸！”严美月道，“我都上了你的户口本了，为什么不能直接变成养女关系，这样至少我可以直接叫你一声‘爸爸’！我从小就被同学嘲笑没有爸爸，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承认我啊！”
    “现在公开关系对你没有好处，美月。”严文武似乎也不太愉快了，但回答的内容还算有点耐心，“我和楚家的关系比较紧张，公开我们关系的话，楚玲可能会把你赶出去。”
    “楚家一直对我们不怎么样，爸爸。你和楚玲结婚这么多年，但他们还像是防外人一样防着你。”严美月不高兴道，“那就算不公开我们的关系，为什么你不能把我认作你的养女呢？我们住在一起的时间足够多了，说我们的感情深厚到足够以父女相称不行吗？我已经成年了，收养关系也没办法成立了，楚玲还在担心什么呢？”
    “这个事，其实我和她提过。但她从小就是一个大小姐，你知道的，她总是觉得别人不如她聪明。”严文武道，“我刚把你接回来的时候，我就说过要收养你成为养女的事。可是楚玲说，我没经过她和小修的同意就把你加到户口本上，如果我再马上宣布领养关系，会伤害到小修的感情。然后这事就一直拖着，拖到了现在。”
    严美月抱怨道：“我觉得哥不喜欢我。他喜欢他那个男媳妇比我多得多，我需要他帮助的时候，他就光站在那个周子轶那边，看我的笑话！”
    一说到周子轶，严文武的神色立马就不好了：“不要提那个人，我从没承认过他是严家的媳妇！”
    周子轶在这对古怪父女的背后默默吐槽：你不承认也没用。
    严美月也来了句不约而同的话：“你不承认可没用，爸爸。”她轻哼一声，“他在利用哥哥的名头作威作福呢，出去到处聚会，还在网上联合其他人网暴我！爸爸，你应该……”
    严美月的数落被迫中止，因为服务员来上餐了。
    周子轶喝了一口饮料，目光落在笔记本的屏幕上，但实际上什么都没看。
    巨大的信息量让他脑子里的吐槽都要堵塞了。
    服务员走之后，严文武终于道：“你不要再说这件事了，我已经和你哥哥谈过，他说他认为你应该认识一下自己的错误，我觉得也是。”
    严美月不满道：“爸爸！”
    “那些网友也只是在网上随便发言，当当键盘侠而已，你不用在意他们。”严文武显然不把严美月的事放在眼里，而且大儿子对他的意见不以为意的态度，让他无法在女儿面前随便答应任何事，“这只是学校组织的一个不怎么重要的比赛，对你没什么影响，以后小心点就行。”
    严美月不再说话，周子轶猜想她是生气了。
    ……
    半小时后，严文武和严美月离开了这个咖啡厅。
    周子轶回收了胸针，处理好一切设备，这才摊在沙发上长舒口气：“卧槽啊……”
    这简直太玄幻了！
    周子轶甚至觉得，这是老天爷想让严文武和严美月的关系曝光，才让他们这么刚好地来坐在自己的背后。
    他漫不经心地画着画，同时思考着该怎么处理这件事。想来想去，他觉得还是得暗示严修济这个情况。毕竟严修济和楚玲要是都不知道这件事，严文武和严美月可能会在女主人、长子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搞点令人头痛的事。
    周子轶还要考虑告知的方式，毕竟这事听起来非常尴尬，周子轶可不希望这让严修济误解自己，还开始觉得自己是个不适合相处的八卦精。
    他考虑的时间，是今晚的宴会结束、两人回家之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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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决定很明智，但显然瞒不住火眼金睛的严修济。
    宴会半当中的时候，严修济就找了一个没旁人的时候，低声问身边的周子轶：“你今天怎么回事？为什么一直漫不经心的？”
    “呃，有点事……”周子轶可不敢现在多说什么，只得道，“回家和你说。”
    严修济：“有必要？”
    周子轶：“很有必要。”
    严修济意味深长地打量他一眼，但确实不太追问了。
    ***
    直到晚上进了家门，严修济这才再次问道：“所以，你今天一直在想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
    周子轶想了想：“好吧，我一直想不出来要用什么方式告诉你。为了避免麻烦，我还是直白一点吧。不过我想你该先坐下。”
    严修济感觉出他的严肃：“这么重要的事？”
    周子轶：“震撼全家一整年。”
    严修济对这个形容有点莫名其妙，但还是坐下了。周子轶坐在他身边，琢磨了一下开场词，最后冒出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哥……你知道你爸爸和严美月的关系吗？”
    第52章 ——豪门八卦
    周子轶的这个问题，让严修济有点意外。
    “……你问这个干什么？”
    “呃……”周子轶其实是想进入正题了的，但到了临门一脚，又有点犹豫，“问这个，当然和我要说的内容有关。我先确认一下，你的认知中，你爸爸和严美月就是叔侄关系，对吧？”
    严修济再次不答反道：“你要说什么就直接说。”
    “……”周子轶沉默几秒，起身道，“我先去厨房倒点水。”
    严修济道：“我不渴。”
    “我需要点水，做一点……缓冲？你知道的。”周子轶道，“我原来以为在晚宴上喝点酒能够壮胆，但那杯香槟太浅了，回到家基本就什么感觉都没了。”
    严修济道：“你到底要耽搁多久才说？需要这么神秘吗？”
    “不是神秘，是压力啊，哥！”周子轶进了厨房，给两人都调了苏打水，靠着这段时间又重新鼓起勇气后，终于再次回到客厅。
    他把其中一杯给了严修济，然后把自己的喝了一口，放下后正襟危坐。
    “哥，你准备好了吗？”
    严修济道：“我一直在等你开口。”
    “好吧。”周子轶道，“是这样的，我今天下午不是在一个商场的咖啡店等你吗？然后就是很碰巧，我看见严美月和你爸爸在一起逛商场，还进了我在的咖啡店，还坐在我后面！”
    严修济在他刚开始说的时候，还想让他直接说重点。但听到最后一句，严修济忽然意识到了那个状况的奇怪之处：“他们没发现你？”
    “没有。沙发的靠背很高，还有格挡，他们根本没在意后面坐的是谁。”周子轶顿了顿，又道，“我发誓我不是故意偷听的，但我就是听到了，而且那么震惊的事，忍不住继续认真听真的很正常！”
    严修济忍不住道：“不要废话了。”
    “好吧。”周子轶深呼吸一次，然后终于说了重点，“我听到严美月……喊严文武爸爸。”
    “……”严修济没什么表情，周子轶以为他吓到了，或者震惊到了失神的地步。正当周子轶准备等他消化一下的时候，严修济开口道：“说清楚一点。”
    于是周子轶就把他听到的事，都说了。
    包括当年严美月移入户口本的事，严文武提出收养的事，以及他们对最近一些事的讨论。虽然没拿出下午的录音，但周子轶基本把重点全复述出来了。周子轶还把他听到一些情绪化的话语，特别抓马地说了出来，听得原本脸色严肃的严修济渐渐变得一脸无语。
    周子轶在喝完一杯苏打水之后，终于把下午听到的超级八卦说完了。
    严修济则沉默许久。
    周子轶看了看他的脸色，读不出这个面无表情的男人在想什么，于是道：“呃，哥，你还好吗？”
    严修济瞥他一眼：“……我有什么不好的？”
    周子轶心想，活了几十年忽然知道亲爹有个成年的私生女，换谁谁崩溃好吧？
    不过经过今天下午，周子轶总算明白严美月为什么这么嚣张了，她是一家之主的亲女儿，暗地里严文武好像对她也不错，她当然不怎么有寄人篱下的感觉。
    所以，她有时候看起来不喜欢周子轶，是因为严文武讨厌这个男媳妇；有时候好像（口头上）还挺支持严修济这桩婚姻，是因为两个男人结婚，就很可能不会有后代，也就是有可能……以后严家是由严美月的孩子来继承？
    按照严文武的想法，还真有可能是这样。
    想到这里，周子轶愈发觉得严修济的豪门日子也不好过。本来发展华皓就够辛苦的，现在亲爹夺权、亲妹妹虎视眈眈，那放在古时候，就是内忧外患的太子啊！
    幸亏楚玲家里还算给力，皇后厉害，护得住太子之位。
    不过这么算，那周子轶自己算啥？太子娶来专门气亲爹的太子妃？感觉在电视剧都活不过两集啊！
    严修济可不知道周子轶的发散思维已经到哪一步了，他也把自己杯子里的水喝了一小半，然后道：“我知道这事了，到此为止，你不要管了，也不要和别人说。”
    “……我知道。”周子轶犹豫了一下，然后道，“哥，你不会怪我多管闲事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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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不算多管闲事。”严修济顿了顿，又道，“我要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
    “啊，这不应该的吗？我还怕你觉得我多嘴。”周子轶想了想，觉得再谈下去严修济可能会觉得尴尬，于是起身道，“那，我去休息了？”
    “去吧。”严修济也跟着站起来，“晚安。”
    周子轶偏头盯着他，好像在观察些什么。
    严修济：“怎么？”
    周子轶上前抱了抱他，像是在安慰，但也只是低声道：“晚安。”
    严修济愣了一下，不知怎么，他总觉得周子轶的声音里带着某种情感……是希望自己不要难过吗？
    男人忽然觉得，家里有个人也不错，尤其是这个人还会时时关注到自己的情绪的时候。
    严修济从小就独立，成年后更是强大，向来是别人眼里坚不可摧的人。就连亲妈楚玲，都很少主动安慰他什么了。一方面是楚玲觉得严修济自己能处理，信任他；另一方面是楚玲这人比较务实，解决事情大于情感安慰。
    周子轶这种觉得严修济会难过、需要慰藉、还真正付出行动的，还是挺少见的。
    晚安拥抱的感觉，还不错。
    严修济抬手回抱了他一下：“多谢。”
    周子轶有点意外。
    ——谢什么？告知他这些事吗？
    ——还以为他会不开心……还好做对了。
    周子轶忍不住道：“不客气……有需要的话，我随时待命。”
    他这话有点意思，严修济不由道：“需要你待命什么？去和严美月吵架吗？”
    “呃……”周子轶道，“如果你想要聊聊，比如说在背后说他们坏话的话，扯是拉非什么的，可以找我啊。反正我都知道这件事了，对吧？”
    周子轶还举起右手轻捶一下自己心口，然后指了指严修济：“Stand　with　you,bro！”
    严修济这回真的觉得好笑了。
    “我已经不是叛逆期了，不过还是谢谢。”严修济道，“睡觉吧，晚安。”
    周子轶冲他笑了笑：“好吧，这回真的晚安了。”
    ***
    过了几天，周子轶以一种非常神奇的方式，知道了严修济处理那个惊天新闻的方法。
    先前那个买图、然后被严美月描图的老主顾，忽然发来信息：【天惹巨巨！我看到那个抄袭狗在小号发她家里的八卦，真特么瞎掰，她明明是大学生怎么还跟中二小学生一样啊！】
    信息下面跟了一个链接。
    周子轶点开，一目十行地一扫，顿时“哇哦”了一声。
    【长辈家里闹离婚，女方当年就带来点嫁妆，现在长辈把生意做大，女方一天没经营过就想占便宜，真是笑死！】
    “所以，这是严美月的小号？”周子轶挑眉，“开始离婚分家产了吗……”
    在网上稍微查了查，周子轶确信楚玲是不会吃亏的。严文武有个私生女严美月，只要证明他们的关系，严文武就是板上钉钉的过错方，分割权重会向楚玲倾斜。而且华皓的股权，现在分散得已经比较开，楚玲的大部分股份已经在严修济成年后转给他了，严文武的当然更多，放上财产分割的桌面还得是严文武吃亏。
    其他的家庭资产，就看严修济和楚玲能查出多少了。严文武养了私生女，就很可能在外面有私产。就算送给严美月或者别人了，只要能证明是严文武在婚后买的，那也能要回来。
    就是不知道严美月会不会气得发疯了。
    周子轶正琢磨着八卦，忽然看到严美月的小号更新了一条信息：【啊啊啊啊我爸送我的房子！！！这女的有病啊？！】
    周子轶：……想啥来啥，这么灵的吗？
    严美月这小号估计都是她的朋友在关注，很快有人评论：【XX公寓那套？】
    严美月回复：【就是啊！我花了很多心思装修的！卧槽啊！！！】
    对方回答：【让你爸拿回来再给你不就得了？】
    严美月：【这女的很阴险的！她自己给她儿子的，说是根据合同办事，根本不算进共同财产里，我爸给我的她就非要算！她很重男轻女的！】
    这条之后，周子轶再刷新，就没新回复了。他想了想，把两条信息连同评论都截了图。他其实还不小心给第二条点赞了，但他没注意，关掉了页面。
    他把截图发给严修济，配文道：【这是严美月的小号。】
    严修济刚好在工作间隙的休息时间，看到周子轶的信息，快速扫了一遍，简单回复：【收到。】
    周子轶又发：【她都敢这么直接地喊爸爸了，是已经公开关系了吗？】
    严修济想了想，还真把进度稍微说了一下：【还没。严文武不同意亲子鉴定，我们正在想办法要求强制鉴定。】
    周子轶那边没什么动静了。
    严修济以为他没话说了，正要复工，周子轶忽然又发来一条：【哥，我先发誓，我真的真的不是间谍，只是顺手。你不要怀疑我！】
    还配了个猫猫眨眼的表情，怪可爱的。
    严修济不由得想象了一下周子轶做这个表情的场面，觉得有点好笑，可又意外挺适合他。严总的嘴角挂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笑意，回复：【不怀疑，你想说什么？】
    周子轶发来了一个音频文件。
    严修济接下来，打开一听，头一句就是严美月的声音：“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名正言顺啊，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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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总顿时一挑眉。
    第53章 ——同父异母的两个人
    严大总裁白天把周子轶发来的录音，发给律师，跟他协商了利用录音的办法。
    晚上回家，却把周子轶训了一顿。
    “你下次不要搞这些了。”严修济坐在单人沙发上，看着左手边长沙发上的青年，“总弄这个，别以为你次次都会成功，被逮到就会有大麻烦。”
    “呃，我一开始也没想要录音啊，这不是太震惊了吗？”周子轶轻咳一声，“我就怕我和你说的时候，你会不相信，还会给我点教训之类的……所以就想着弄个录音当证据。”
    严修济挑眉：“在你眼里我是这种人？”
    周子轶：“……”有些问题，答错了等于死寻死路。
    “当然不是！”周子轶斩钉截铁回了一句，然后解释道，“呃，就是以防万一而已，你看现在不是还有用吗？而且我很小心的，当然是宁愿没录成功也不会暴露。”
    严修济道：“那你之前和我说的时候怎么不给我？”
    周子轶有点不好意思：“那什么，你直接相信我的话了，我一高兴就忘了……”
    严修济闻言怔了一下：“……这有什么好高兴的？”
    “毕竟是件不一般的事，就算你相信了我说的话，我也怕你会觉得尴尬。”周子轶道，“但你看起来还好，所以我觉得高兴呗。”
    “……”严总有点无奈，“你不用总是这样。”
    “什么？”
    “不用总是这么顾忌我的情绪。”严修济道，“我好像说过类似的话，但你没听进去。”
    “呃……”周子轶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毕竟他关注严修济，很大程度上是不受控的，是不由自主的。
    他在男人的审视目光下，努力转起了聪明的小脑瓜，然后……只找得出那个用了很多遍的蹩脚借口。
    “抱歉。”青年果断道歉，轻叹一声，“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但就是下意识地……我太重视现在的日子了，有点患得患失……”
    某种程度上，这也是形容周子轶真正心理的话。但他说得很模棱两可，严修济理解为了“他不想失去这笔合同”。
    这回轮到严大总裁无奈了。
    他理性上理解青年会有这种顾虑的原因，情感上又觉得对方实在考虑得太多了。周子轶总是这样思虑过多，显得严修济好像是个吝啬又苛刻的家伙，合作伙伴需要一直照顾他的需求才能相处下去。
    但严总自认为，自己不是这样的。
    他想来想去，只得再次道：“那么我可以告诉你，目前我对我们之间的相处比较满意，没什么结束合约的理由。你可以放松一点。”
    周子轶知道，严修济说的是交易，但那句“我对我们之间的相处比较满意”，还是让周子轶默默觉得高兴。
    心脏砰砰跳，想要握拳说声“yes！”的那种。
    不过，这也就只能在脑子里过过干瘾了。周子轶一面唾弃自己真是太不争气，居然会因为这种小事而心情愉悦；另一方面，还是忍不住在危险的边缘大鹏展翅，想要撩出更多的自己想要说的话：“所以，你还挺喜欢和我一块生活的对吗，哥？我之前总惹你生气，我还以为你只是在忍受我……”
    “你在说什么傻话？”严修济看着他，“我像是宁愿自己难受，也要忍受一个不喜欢的人在自己家里走来走去的人吗？”
    严修济用“不喜欢”来形容，完全是顺着周子轶之前的“喜欢”来说的，但这恰恰造成了一种效果。
    众所周知，“喜欢”的反向可能是“不喜欢”或者“讨厌”。但当一个人说“不是不喜欢”的时候，人们就会下意识地认为这是“喜欢”的意思。
    而且，严修济虽然说话语气淡淡的，但周子轶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他带着一种安慰的语气。这让周子轶再次暗暗高兴。
    周子轶道：“好吧，是我误解了。主要之前你还说要罚我零花钱……”
    严修济道：“我真罚过？”
    “没。”周子轶果断道，“对不起。”
    严修济又道：“不要总是说对不起和抱歉。”
    周子轶皮了一下：“……是我的错？”
    严修济：“周子轶。”
    周子轶这回没话可说了：“啊，我不说了。”
    “现在，回去的房间睡觉去。”严修济道，“不要总是想东想西的，做你想做的事。去画画，或者出去玩，我没给你任何限制。”
    “哦……”周子轶站了起来，像是个听话的小学生。严总不由得开始反思青年总是这么拘谨，是不是因为自己的语气过于严肃。
    严修济只得又找补了一句：“如果你有什么想法，想和我分享，也可以告诉我。如果我没空和你面对面谈，你可以给我发信息，我有空的时候会回的。”
    周子轶一愣：“……任何的吗？”
    严总发现这有个语言陷阱，但要是和周子轶仔细掰扯，今晚上两个人都别想睡觉了。
    他只得道：“我相信你的分寸。”
    周子轶：哇哦。
    ——啧，这可真让人上瘾。
    周子轶默默想着：我可得小心着点，要是玩过头的，可就人财两空只能跳桥了。
    他甚至觉得，他得写点警醒自己的话贴在床头，时时提醒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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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如：失恋还是失恋+失财***这是个问题***吗***不是。
    又比如一句直接的话：远离桥边！！！
    希望严总永远别有兴趣进自己的房间，不然为了解释这些奇奇怪怪的话，周子轶又得头痛了。
    不过周子轶现在只需要站起来，然后走近严修济，弯腰抱住他：“那，晚安啦，哥。”
    严总最近已经习惯了一声“晚安”加上一个抱抱。这不是严家或者楚家的传统，严修济以为是周家的，或者周子轶从国外学来的。但实际上，是周子轶试探底线得来的。
    显而易见的是，周子轶成功试探出了这个福利。
    严修济顺手抱了他一下：“晚安。”
    周子轶得到了一个自然的回抱，距离近得让他差点想顺便来个晚安吻。
    当然，只是想想而已。周子轶抱完后直接起身，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严修济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一件事：“周子轶。”
    青年立刻回头：“什么？”
    “我们刚刚偏题太多了。”严修济提醒道，“别忘了我一开始说的事，不要再随便录音了。没有录音也能解决事情，只是需要一点小技巧，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周子轶闻言一笑，转身冲严修济走来：“你知道吗？”
    “什么？”
    周子轶走到严修济的沙发背后，手肘搭在沙发背上，冲严大总裁一眨眼：“You　are　my　boss.都听你的，哥。”
    严修济转身仰头看他，再次觉得，这个青年真是长得好。当他看着一个人的时候，他眼中的倒影，总会显得他深情而专注。
    严修济甚至觉得时间都慢了下来。
    ——怪不得他会被那些女孩租去当男朋友。
    ——也怪不得会有人想来真的……
    严修济默默看着青年几秒，然后终于回神：“听到了就去睡觉，在这里当什么雕像？”
    周子轶心说你都没动，好意思说我的雕像？
    但理智让青年不要把吐槽说出口，所以他只是再次伸手抱了抱严修济——第二次赚福利——然后道：“那么，再次晚安？”
    严修济果然没生气，只是因为姿势不方便而没回抱，可他回了话：“晚安。”
    周子轶又冲他笑了一下，这回真的起身走了。
    严修济在后面目送他进了房间，不过周子轶在暗自偷笑中，没敢回头看。
    ***
    周子轶回到房间，愉快地洗了个澡，然后才发现了自己在白天犯了个错误。
    准确来说，是青年躺在床上开始刷手机的时候，从别人发给他的信息里知道到了这件事。
    还是那个和严美月对线描图之事的老主顾，发信息问周子轶为什么要给严美月的小号点赞，是不是想出出气之类的。
    “哎？！”周子轶是真不知道这件事，他猜想自己是手滑了，只是他自己没注意到。他还发现，严美月给他发了很多私信——因为周子轶早就把她拉黑了。
    严美月发来的都是很气急败坏的话，对他和严修济都进行了攻击。甚至于，她还用很不客气的语气提到了楚玲。
    周子轶觉得这个小女孩真是够疯了。
    虽然周子轶点赞她抱怨的话，会让她觉得周子轶是在嘲笑她，她会生气很正常。但她发来这些不客气的话，难道是以为周子轶会光生气而不行动吗？
    “或许……可以再截图给严修济？”周子轶想了想，“他不是说，下次有这种欺凌的事，可以告诉他吗？”
    而且这些信息里还攻击了严修济和楚玲，这可真是够烦人的。
    周子轶打开了老主顾的信息界面，看着那个“大大你是想要开麦嘲讽她吗”的问题，回复道：【你们处理她描图的事到什么地步了？】
    对面很快回道：【我们已经联系了学校，学校说正在处理，等结果中。要是下周还没答复，我们会再去问问。】
    周子轶翻了翻W博，发信息道：【但他们现在已经删了当初比赛结果的那条，也没说明，小心被拖着。】
    对方会回道：【是啊，现在那个描图的人也还没道歉，我怀疑他们就是想要冷处理了。】
    周子轶：【那你打算怎么办？】
    对面回复：【我在考虑要不要请律师，但好像又没什么可告的，据说这个比赛没什么盈利……】
    “律师吗？”周子轶考虑了一下煽动严修济帮忙的可能性，但严总有可能会觉得有点小题大做……
    周子轶正考虑的时候，对面忽然又来了一条信息：【大大！那个画手的小号爆料说你为了钱和她哥哥结婚，还想抢走她的家产，真的吗？！？！？！】
    周子轶：“……哈？！”
    第54章 ——我当然会帮你
    周子轶去看了严美月的小号。
    严美月把周子轶的W博号AT出来了，然后把周子轶和严修济的婚姻胡说一通。也不算是胡说，起码周子轶现在负债五千万，还有个生重病的妹妹，这些都是事实。当这些事实都摆出来的时候，严美月说周子轶就是为了钱才和严修济结婚的，看起来就比较可信了。
    刚发出来十几分钟，这篇帖子已经有人零零星星开始讨论了。
    虽然还是严美月的朋友，以及一个路人发言，但“豪门八卦”向来是人们吃瓜的重点。周子轶看严美月细数订婚是什么规模、婚礼是什么样的、婚宴现场如何华丽，心说这小丫头片子人没来，但是就跟在现场似的，当天没少刷其他人的朋友圈看照片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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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面的部分，就是严美月话里话外地说，是周子轶怂恿严修济和亲爸吵架，还挑拨离间“公公婆婆”的婚姻关系、导致夫妇离婚的了。
    简直把周子轶形容成家庭伦理剧里最令人讨厌的那种女配。
    “写这种东西之前，能不能先找个人帮你看看？”周子轶看着手机，吐槽道，“你这里面有这么大的前后矛盾，你自己居然没发现吗？”
    青年说着话，下意识地刷新了一下页面，忽然发现这条微博变成头条了。
    周子轶：？？？
    “不是吧，买热门？”周子轶一下坐起来，“她真没发现这里面的问题吗？自爆？”
    随着头条话题和营销大号的转发，严美月小号的这条状态评论数和转发数飞升，吃瓜群众迅速聚集。还有一些也自称“原PO大学同学”的人，直接点了严美月的身份，于是严修济这个“被男人迷惑的冤大头”也一下被网友们找出来了。
    周子轶现在是真觉得，这个头条都未必是严美月自己买的了。
    她这一买，这条信息就不能改了，难道她准备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周子轶下意识地进了自己手机的相册，找到那张点严美月说“家里长辈闹离婚”的消息，准备发上W博反击。就这么一会儿，周子轶的后台AT和私信数量也开始增长。
    周子轶没管这些看热闹的人，只是在严美月的评论区贴上了白天截下来的图，还附文道：【所以你家里长辈闹离婚，就是你爸要离婚？你爸离婚的对象，是“那个女人”？你妈（不是骂人）何在？哪年和你爸结的婚？】
    发完，周子轶就从床上爬了起来，出了门直奔楼上。
    一鼓作气，敲了主卧房门。
    严修济很快来开了门，他应该刚洗完澡，穿着睡衣，身上一股沐浴露的香气，显得干干净净。周子轶暗暗欣赏了一下刚出浴的严总，然后在严总问“什么事”的时候，举起自己的手机：“你说有事要及时和你报告的，我很听话的，这就拿给你看了。”
    “这是什么？”严修济接下他的手机，划了划，一目十行看了那个熟悉的微博ID不点名（没点到实名）说的八卦，一下就对上了号，“这ID是严美月的小号，对吧？”
    “除了她还有谁？”周子轶撇嘴，“我下午给你截图的时候，不小心手滑点赞了，她大概觉得我在嘲笑她，晚上就发了这个。她是不是疯了？说她爸的离婚对象是‘那个女人’，这不摆明了不是她妈吗？自爆私生女身份？”
    “她一向不聪明。”严修济看了看下面的评论和转发，一下找到了周子轶的ID，“你落井下石的速度也不慢。”
    “咳，我就是看到的时候气血上涌，一冲动就……”周子轶不好意思道，“哥，不会坏了你的事吧？”
    “发了就发了。”严修济觉得周子轶被说了这么难听的话，反唇相讥一下也正常，并没过多责怪，“反正她自己说话前后矛盾，总会被发现的。”
    周子轶道：“哥，她还买了头条和转发评论，看来是想整我啊。”
    “她很快会自己陷入到身世八卦当中，马上就自顾不暇了。”严修济把手机还给他，“至于她的这些言论，你想怎么处理？”
    周子轶想了想。
    理性来讲，严美月的这些消息，其实不会对周子轶的实际生活造成太大影响。毕竟原本认识周子轶的人，很多都知道他的情况，背地里也说周子轶是为了钱去钓kai子，不用严美月来逼逼。而严修济本人，更是对周子轶的背景一清二楚，没严美月什么事。
    唯一可能有问题的，就是楚玲和楚家那边。不过楚家这么厉害，周子轶怀疑他们早就把自己查清楚了，只是给严修济面子，才没反对这桩婚事。
    “我也不知道怎么处理，你说要求赔礼道歉吧，她估计还说她没说错呢。”周子轶叹道，“某种程度上来讲，她确实也没讲错……”
    “你可以告她泄露你的私人信息、侮辱你，要求她给与道歉和精神损失的赔偿。”严修济看青年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不由得开口提醒，“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联系律师。”
    “……真的？”周子轶眼睛一亮，随后又犹豫，“但她毕竟是你同父异母的妹妹，我怕到时候你爸爸出来给她说话，又成了我挑拨你和你爸爸的关系了……”
    “你就说你要不要，其他乱七八糟的不要想。”严修济先来了句霸总发言，然后迟疑了一秒，又补充了一句，“就是我支持我妈提出离婚的，也是我在帮我妈调查财产、分割财产，你觉得我会因为我爸的两句话，就和严美月关系拉近？”
    周子轶道：“那，如果你不为难的话……”
    “不为难。”严修济道，“那我让律师联系你？”
    周子轶迟疑一下，艰难地憋出一个问题：“多少钱……”
    “周子轶，我穷到给我的合法伴侣找律师还要收钱吗？”严修济眯了眯眼，“你只要不在之后忽然又返回说不告了，然后配合律师就可以。有什么诉求，可以和律师说；律师处理不了的，可以和我说。还有什么问题？”
    “没了！”周子轶顿了顿，“啊不对，那我之后是不是就不要回复严美月比较好？等下太反过头来说我也侮辱她的话……”
    “最好是先安静一点，至少今明两天暂停一下。”严修济道，“不是怕她反过来告你，而是律师会和你一起去公证处截图取证，不要打草惊蛇，别让她提前删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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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嗯，我知道了。”周子轶冲男人展眉一笑，“谢谢哥！幸好来问你了，不然我今晚就要气到失眠。还谢谢你帮我出头，我知道这是你额外的帮忙，太麻烦你了……”
    “废话就不用说了，我让你把这些告诉我，就是要解决它。不然要你说来干什么？当树洞？”严修济道，“还有别的事要说吗？要说一起说了，不要回去琢磨来琢磨去结果睡不着。”
    周子轶其实还真想找个什么由头，一边说事就一边再次进严总的主卧逛逛，但他还真找不到别的情况来报告了。
    他只能把手插进裤子口袋，装模作样地找啊找的：“还真有一个事儿……”
    严修济：“什么？”
    周子轶猛然抽出手比了个心：“谢谢哥，爱你哦，晚安！”
    严修济：“……”
    严总看着一直站在门口坚持比心的青年好几秒，终于放弃抵抗，无奈回了一句：“晚安。”
    ***
    严文武和楚玲之后的离婚流程，周子轶就没太关注了。
    他知道豪门离婚的战线向来拉得挺长，坐等一个结果就行了。告严美月的事倒是上了日程，周子轶和律师谈了两次，还去公证处完成取证，基本就交给律师了。
    律师的动作很麻利，先出了个律师函。周子轶和严修济商量过，觉得严美月收到律师函后，如果先公开道个歉、删W博，给点精神损失赔偿，那就算了。反正周子轶也不是真的有闲心和一个小姑娘计较。但这个严美月，偏偏爱作死。
    不知道她从哪弄到了周子轶的手机号，一个电话打过来，把周子轶疯狂骂了一通，还发疯说了一堆“我描你的图是你的荣幸，要不是因为你不红，我才懒得抄你那些破烂玩意儿”之类的话。要是一般人，真是会被她激起来对骂。
    但周子轶何许人也？专业录音二十年，而且之前落魄借钱的经历早就锻炼了他的承受度。他不怎么回答严美月，偶尔接个“什么？”“你再说一次”之类的话，跟捧哏似的。等严美月骂累了主动挂电话，周子轶也几乎把电话全程录了下来。
    然后，青年反手就把录音发给了严修济。
    还发信息：【哥，我这只是录我自己的电话哦，不危险！但是很生气！】
    严修济等午休的时候快速听了一下录音，顿时蹙起眉头。
    严美月骂得很难听，看来是不打算主动低头了。周子轶虽然没怎么和她互怼，但严总可不会觉得周子轶是心里是毫无波澜的。周子轶会发来给自己告状，恐怕就是他能想到的最有力的反击，要是自己不理会，那青年就真的是无处可发泄了。
    而且严美月说这些话，显然也不准备给严修济什么面子。
    严修济转动着手机，无声冷笑。
    ——还没离完婚，私生女就开始蹦跶。
    ——看来我的爸爸，也没把我们看在眼里啊。
    严大总裁，有了点新的想法，并且传达给了自己的律师。
    ***
    这天晚上，周子轶给严修济报备说自己出去玩，严修济照例说知道了。
    严总今晚下班还挺早，八点就到了家。周子轶不在家，严修济也没多想，做着自己的事。
    临近十二点，周子轶还没回家。严修济没锁门，还把手机上电子猫眼的报警声调大声了。这样即便他睡着，门口一旦有什么动静，或者周子轶回来了，他就会知道。就像上回，好在他睡前调了铃声，不然周子轶就要在玄关睡一晚上了。
    午夜一点多，严修济已经睡着。吵醒他的不是电子猫眼，而是一个陌生电话。
    严修济一般会把这种类似骚扰电话的来电挂掉，但这次，不知道为什么，他惊醒之后就忽然有了种不安的预感。
    他把电话接了起来：“喂？”
    “喂，你是严修济吗？”对面是个同样陌生的男性，“我是警察，你的伴侣周子轶好像被人打了，现在在XX医院接受治疗。我们也正在处理这个案子，你最好过来一趟。”
    严修济猛然坐起来：“什么？！”
    第55章 ——小天使下凡
    周子轶这回真是又懵又冤。
    上回和谢菲尔德打架，好歹还有个名头。这回他在酒吧里谁都没惹，只和自己朋友聊天喝酒，然后安全散场。出了酒吧后，他瞥到街口那边有出租车歇着等活儿，就想说直接走过去得了，也别叫滴滴了。结果路过灯光比较暗的一段路时，忽然就被人踹了一脚。
    这一脚显然不是无意的，更不是开玩笑性质，重得周子轶一下就扑倒在地。没等他起来，好几个人就围过来一起动手了。
    周子轶当然知道应该抓住一个人反击，但对方好几个人，失了先机的周子轶实在没办法有效反抗。他质问这些人是谁，为什么要打人，换来的只有更多的拳脚相加。最后，他被推到墙上撞到脑袋，晕晕乎乎没动静了，那几个人怕出大事，这才跑了。
    他们还顺走了周子轶的手机。
    周子轶一个人倒在昏暗里，不知过了多久才恢复点意识。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放手机的口袋，发现手机没了，只得一点点爬到路边比较显眼的地方。
    他甚至不太能起身，也没法大声呼救，只能祈求路人能快点发现他。
    好在不久之后，确实有人路过了，并且在吓了一大跳之后迅速报了警。
    --

 第101页

    然后警察来了，带周子轶去了医院。周子轶一直半晕半醒的，警察只问得出他好像被不认识的人打了，别的暂时都得不到回应。警方只好在他体检期间，查阅户籍资料，然后给户口上的配偶严修济打了电话。
    严修济赶到医院的时候，周子轶的检查刚刚结束。医生正在和周子轶、警察说结果，严修济就被另一名警察带进了急诊室。
    医生和警察一下就望向了进门的严修济，周子轶的反应好像慢了一拍。青年有些木然地转过头，似乎花了一秒才认出那是严修济，然后面露疑惑。
    严修济则是在看到他的瞬间，眉头就皱得更明显了。
    周子轶的伤口已经被初步处理过，头上、脸上都有纱布和伤痕，左眼也肿了。他身上也到处脏污，一些破损的地方应该也有伤，不知道处理过没有。他的右手还上了个简单的夹板，看得严修济的脸色越发黑沉。
    男人走到周子轶身边，像是给他当靠山，手掌安抚性地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怕有伤，还完全没用力气，接着就看向医生：“劳烦再从头说一下，谢谢。”
    医生猜想他是家属，于是耐心地又从头说起周子轶的情况。
    总的来说，周子轶最严重的地方是脑震荡和右手骨裂，其他地方是不幸中的万幸——皮外伤。最幸运的大概是腹部，非常浓重的瘀青，医生一开始甚至怀疑会内出血，但检查完之后发现没有相关迹象。
    严修济问：“要住院吗？”
    “不是很必要。”医生表示这都是能在家休养的伤，就不用来占用紧张的床位了。不过医生还是建议密切关注一下，一旦有什么问题，尽快送医。
    严修济点头：“知道了。”
    周子轶全程没插上话，他还有点晕乎，根本想不出问题来。
    医生这边开了点药，吩咐了来复诊手臂的日子，这就完了。严修济替周子轶跑了一趟，然后又陪着他在医院的大厅坐着，和警察沟通了一番。
    警察其实问了不少，但周子轶是真不太答得上来。不是因为还晕，而是因为他根本不知道答案。他根本不明白那些人都是谁，为什么忽然就打人，以及为什么要抢走手机。他能说的只有在昏暗中勉强分辨的外貌特征，以及零星几句话中猜想的口音。
    警察又问了一下他的社会关系，以及和什么人结过怨。
    最近结怨的人，其实很明显了。一个谢菲尔德，不过他已经回E国了；还有一个严美月，周子轶说到她的时候，一开始还没敢说得很明白，毕竟严修济在场。
    一方面怕严总尴尬、不高兴，另一方面严美月和严修济有血缘关系，警方容易怀疑到严修济身上。
    被警方怀疑怀疑这件事，对普通人来说可能就是问个话，问完就没事了。对于一个上市公司的老总来说，那对公司的影响可是很大的。
    严修济倒主动替他说了：“严美月还在网上诋毁过他，我们正在准备起诉严美月泄露私人信息、侮辱人格。严美月曾经打电话过来骂人，有录音，明天我让律师和你们处理。”
    周子轶望了他一眼。
    “行，我们会调查的。”警察道，“如果你们还想起什么有用的，可以随时告诉我们，这是我们队里电话。有什么进展我们也会通知的，以后应该还需要周先生去所里办些文件。不过周先生的手机是不是也不见了……”
    “他的电话不通的话，可以先找我。”严修济道，“也可以找明天和你们联系的律师，他会一并负责之后的诉讼。”
    警察表示可以，就没再继续耽误周子轶的时间了，大家在医院就地解散。
    周子轶当然跟严修济的车。
    周子轶的行动慢，严修济也就配合他的速度，两人一路沉默地到了停车场。准备上车的时候，严修济看周子轶这情况不好扣安全带，得到后座去了，又先去后座给他开了门。
    周子轶站在门边没动，偏头看着严修济。
    严修济还站在旁边，等着他上车：“怎么？”
    周子轶想：我就放纵一次吧。
    他走到严修济面前，近到两人的鞋尖几乎都相互碰到了，然后直接正面靠到了男人身上。
    严修济吓一跳，立马扶住他：“头晕？还是哪里痛？”
    “没有……就是想靠一下。”周子轶的脑袋靠在对方颈窝里，声音也闷闷的，“我今天，差点以为自己要死了……”
    “不要说这种胡话。”严修济嘴上回得平淡，心底却不由得长叹。刚才谈话的时候，虽然周子轶的语气还挺冷静，但只要想象一下那个场面，都能明白他的害怕。
    严修济不知道，如果今天警察没给自己打电话，或者自己没来，周子轶会怎么想。
    没有手机，他怎么回家？被警察默默送回来吗？
    严修济实在推不开这个人。
    他以前最讨厌脏乱差的人，绝不可能在对方脏兮兮的时候接触。但这一刻，他只觉得自己该做点什么，说点什么，至少让周子轶知道，还有人会回应他。
    “别怕了。”严修济抱住他，轻轻地，“都过去了，我会处理这件事的。不要怕了。”
    周子轶不说话了。
    其实他是真的后怕，但他又觉得自己其实不至于这么脆弱。之前家里出事，他纵然绝望，但还是自己一个人撑下来了。可现在，看到就在身边的严修济，他又忍不住想找一个人分担一下。
    --

 第102页

    而严修济的反应，让周子轶觉得自己没看错人。
    只是，不能再这么陷下去了。
    就这么一次，就够了。
    周子轶在严修济身上靠了几分钟，没太久，就站直了。严修济原本以为他哭了，但看看眼睛，应该是没有。
    或许周子轶根本不会在别人面前哭。
    严修济经历过几次“以为他要哭了”的时候，但每次都发现自己判断错误。或许是周子轶闷回去了，或许周子轶觉得严修济不喜欢看到眼泪。严修济有心想问，又觉得这是周子轶的私密感受，不应该打探太多。
    严修济看着周子轶上了车，给他关了门，然后赚到了驾驶座。
    周子轶看着他上车、系安全带，有心说一句玩笑话活跃气氛：“我坐后面，这下是真让你当一回司机了，不要记仇啊。”
    严修济从后视镜瞥他一眼：“你可以躺下。”
    “……算了。”周子轶无奈一笑，“哪哪都疼，我不想动了，回家再说吧。”
    严修济闻言道：“不回家。”
    周子轶一愣：“……什么？”
    “去医院。”严修济说着，就给熟识的私人医院拨去电话，“如果有内出血的可能，在家观察，一旦出事可能来不及。你去医院住几天。”
    “但医生不是说不用……”
    “马上就用了。”严大总裁抛下一句，然后和接了电话的院方说了情况，对面同意马上接收周子轶住院。
    周子轶：万恶的有钱人啊……
    “那起码，让我回家收拾一下衣服吧？”周子轶知道自己胳膊拧不过大腿，只得道，“我这什么都没有，就这么去的话……”
    “那个医院什么都有，而且比较干净，不然楚家不会合作那么多年。”严修济发动车辆，“至于你想带什么住院，和我说，之后再给你带来。”
    周子轶挣扎道：“呃……我一下想不全的，可能要看到了或者要用了，才想得起来。”
    “那就想起来了再给你拿。”严总觉得这不是问题，“还有你的手机，明天给你拿一部新的，你想要什么？”
    周子轶觉得说“随便”肯定会答错。
    “那，就和我原来的一样就行……”周子轶听严修济这样安排得井井有条，说不感动是假的，“谢谢。”
    严修济随口道：“没什么，一部手机而已。”
    “我谢的当然不仅仅是手机的事。”周子轶靠着椅背，无声地笑了笑，“主要是谢谢你能来。”
    严修济看了一眼后视镜：“你觉得我不会来？警察给我打电话，我就把你扔在医院，我自己继续睡觉？”
    “当然不是。”周子轶道，“只是我的手机没了，没法联系上你，我没想到警察会把你叫来……给你添麻烦了。”
    “我觉得这不算麻烦，如果你坚决不去住院，才是添麻烦。”严修济道，“你通常一个人在家，如果突发情况，甚至无法求救，你想过没有？”
    “呃……”周子轶只好道，“哥，你就不要咒我了吧？我已经够倒霉了。”
    说起倒霉，严修济又问了一遍被打的事：“那些人你真没印象？莫名其妙就来打你了？”
    “我发誓，我一点印象没有，我就是走在路上忽然被一脚踹飞，然后就基本起不来了。”周子轶道，“不骗你。”
    “知道了。”严修济道，“你好好休息，其他事我会处理。”
    “哥……”周子轶犹豫了一下，“要是真和严美月有关……会不会影响到你啊？要不……”
    严修济道：“这不是你需要担心的事。”
    “可是……”
    “不要说话了。”严修济道，“你不是脑震荡发晕？闭嘴休息。”
    周子轶：“……”
    ——好吧，休息。
    周子轶默默确认，严总真的是“小天使”下凡，就是来拯救自己这个倒霉鬼的。
    第56章 ——我帮你，不要废话
    严修济把周子轶带到私人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四点多了。
    值班医生接待了他们。办了入院手续之后，周子轶的电子病历也转了过来，医生看了一下，说话很有技巧：“周先生现在没什么大问题，安心休养就行了，我们会时时关注情况的。”
    严修济提了一句：“之前说他没内出血是万幸，但不能掉以轻心。”
    这在专业医生面前都是废话，但毕竟是私人医院，所以医生态度和蔼地点头了：“严先生放心。”
    医生应承了，严修济也就不过多纠缠。他和周子轶一起去了病房，这是个单间，带独立卫浴，电视、空调、饮水机等一应俱全，条件看起来不错。因为周子轶没有衣物，护士还给他拿了从里到外的两套新衣服外加一些洗漱用品过来，可以说是非常贴心了。
    周子轶看了一眼，没啥不满意的，往床边一坐就对严修济道：“哥，你回去休息吧。”
    “你先处理你该处理的。”严修济没动，还在想是不是缺什么，“明天……今天白天给你找个护工，现在先将就。”
    “哥哎，护工就不用了吧，我这腿还能动呢。”周子轶道，“之前医生还说回家休养就行，你这护工都整上了，太夸张了吧。”
    严修济道：“没有护工不方便，你连衣服都脱不了。”
    “是男人就不能说不行！”周子轶道，“要不要我现在给你表演个‘独臂脱衣’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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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场的小护士一听这话，默默退出病房，把“表演空间”留给这夫夫俩。
    ——值夜班虽然饿了，但拒绝狗粮，谢谢。
    ——但是这夫夫居然喊欧巴，甜滋滋，学会了！
    周子轶眼见着护士姑娘一步步退出去，冲严修济乐道：“护士都被吓走了。”
    严修济看着他：“怪谁？”
    “怪我。”周子轶轻叹一声，“嗨，也就是我被打毁容了，不然哪有姑娘会见了我还跑路？”
    “不要乌鸦嘴。”严修济道，“不是要脱衣服？脱吧。”
    “？？？”周子轶神色古怪，“不是吧，哥，你还真要看？”
    “看啊。”严修济就觉得这家伙是逞强说可以自己脱衣服，让他自己试一遍，就知道困难了，“脱。”
    周子轶故作害羞道：“不要吧哥，这都在外面，你非要看我脱衣服……”
    严修济打断他：“你知道你现在脸上挂彩，做这个表情多滑稽吗？”
    周子轶：……操。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开玩笑撩一下，还被颜值拖了后腿，人生艰难。
    周子轶没办法，只得老老实实开始脱衣服。其实他的外套本来就是只套了一边袖子，半披着，所以很简单就下来了。里面是一件宽松的长袖T恤，周子轶咬着左边袖口，就先把左臂脱了出来。
    然后他沉思了一会儿。
    他在考虑，是先把脑袋弄出来，还是先把右手脱出来。不过，不管哪步，都要先把吊臂的纱布拆下来，于是周子轶又开始解纱布的绳结。
    单手解绳结，还是有一点难度的。
    周子轶还在摸绳结结构的时候，严修济看不下去了，上前一下就给他扯开，然后道：“抬一点手，慢点抬。”
    周子轶心知这会儿说“我自己能行”就是作死，配合抬手，乖乖享受严总的脱衣服务。
    严修济拉起他的T恤，一眼就看到腰腹上一片乌沉沉，动作跟着顿了一下。
    这么大一片伤，周子轶怕是笑一笑都会觉得痛，还这么强打精神开玩笑，可真是……
    严修济心底升起无奈的感觉，怀疑周子轶是不想太麻烦自己。之前就是这样，摔倒那次，还有溺水那次，甚至包括上回和那个谢菲尔德打架，周子轶都从不在严修济面前表现出异样来。严修济觉得这可能是周子轶的某种坚持，不显示自己的脆弱，就像他决不在严修济面前真哭出来异样。
    严总的心底转着这些想法，手上的动作继续，因此周子轶没察觉他的异样。
    青年配合着把衣服脱了，看严修济伸手拿病号服，赶紧道：“哥，我还想稍微洗一下的！”
    严修济不为所动：“等护工来了再说，现在先将就休息。”
    周子轶站起来道：“没事，我就用毛巾擦一擦。我在地上躺了好久，身上脏死了。不擦一下真的过不了心里这关。”
    说着话，他就拿着毛巾往卫生间走。严修济看着他背后的瘀青，脚尖不由自主地一转，跟了过去。
    周子轶发现他跟过来，吓一跳：“哥，这个我自己能搞定。你先回去吧，多少还能眯一会儿，不然天都要亮了。白天你还要上班呢。”
    严大总裁来了一句：“不上了。”
    周子轶瞪圆……一边眼睛，另一边肿了无法发挥。
    “上午休息，下午再去。”严总补充了一句，可算是把周子轶的震惊消减下去一点，他还劈手夺过周子轶手里的毛巾，“你还要上药，不要浪费时间了。”
    周子轶内心天人交战一秒：“……哦。”
    不是他不坚定，是能这么靠近严修济，还有这种程度的互动，实在太难得。周子轶身上到处都痛，虽然可以嘴上忍着不说，但心底想要依靠的想法却一直在作祟。
    现在严修济帮他擦洗，动作温和，神色认真，周子轶越看越觉得：这肯定是老天看我之前太惨的一点补偿。
    近距离盯着严总那张俊脸，周子轶感觉自己心跳又加快了，肾上腺素飞升，疼痛感骤减。
    ——啊，严总就是我的止痛药，青春疼痛剧诚不我欺。
    严修济给他擦了脖子、前胸、后背、腰腹，就连指尖和发梢都稍微清洁了，然后问他：“下面擦吗？”
    周子轶：“……”对不起，想歪了。
    严修济看他愣住没回话，挑眉道：“怕了？”
    周子轶：怕是怕，但你想的“怕”和我的“怕”恐怕不太一样。
    ——你说的“怕”估计是“害羞”，我的“怕”，可是“怕自己兽性大发”啊……
    严修济看出周子轶的纠结，好在没读出他脑子里的颜色思想，说道：“那你自己在这里换好裤子，等下出去坐着，我再帮你擦一下腿……”
    “不不不……不用了！”周子轶赶紧拒绝，开玩笑，严修济帮自己擦腿，万一碰到什么敏感的地方，自己“起立敬礼”表示感谢怎么办？！
    “好吧，那你自己小心点。”严修济从外面给他拿了一张方凳进浴室放好，又给他挂了衣裤，最后毛巾洗一洗打湿拧干递给他，这才出去。
    ……
    一通折腾下来，时间已经到了早上五点。
    这还是护士来帮上药，加快了进度。光是两个大男人自己折腾的话，还有得磨蹭。
    严修济一直待到周子轶爬上床、躺下，盖上被子露出脑袋，才准备走了。
    --

 第104页

    “睡吧。”严修济站在床头，垂眼看着床上的青年，“白天我让人给你送手机过来，你要什么，发信息给我，下班后我带给你。”
    周子轶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问了一句：“你还来啊……”
    严修济挑眉：“不欢迎？”
    “不是，就是……太麻烦你了。”周子轶叹道，“劳累你一晚上跑动跑西的，你晚上还是在家好好休息吧。”
    “这就不是你的错，怎么你老把错往身上揽？好玩吗？”严修济听他又把自己往外推，忍不住道，“安排我都做好了，你要是不说要带什么，我就随便拿了。还有，该好好休息的是你，其他的事不用你管、其他的话也不用你说。你不会白白挨打的，不要怕，明白没有？”
    周子轶还能说什么？只能说“谢谢”了。
    严修济这才满意，说道：“那我走了，你睡吧，晚安。”
    “咳，哥，现在该说早安了。”周子轶顿了顿，从被子里伸出左手，显然是要惯例的晚安抱抱。
    “……”严修济沉默了一秒。他觉得现在情形有点奇怪，俯身去抱一个床上的人，实在太过亲昵。但周子轶伸手等着他，一脸自然，严修济又没来由地觉得不回应他有点过分，还小题大做。
    最终，严总还是低下高贵的头颅，弯腰抱了抱周子轶。
    “早安。”周子轶单手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低声道，“谢谢你来帮我，我很高兴，高兴到身上的痛都不重要了，么么哒！”
    这段话又轻又快，周子轶一鼓作气讲完了，好像生怕自己一卡壳就说不下去似的。说完之后，周子轶的手飞快地收回被子，还拉起被子盖住脸，坚决不（敢）和严修济对视。
    严修济刚从那一段乱七八糟的话里回过神，就发现周子轶跟缩头乌龟似的藏起来了。
    行吧，这下弄得严总的无奈感远远大于听到那些话的肉麻感了。
    “不要闹了。”严修济拉下他的被子，让他能透气。周子轶这会儿怂得很，紧紧闭着眼睛，好像怕被打似的。
    “行了，你睡吧。我走了。”严修济站起来，但不知道为什么没马上走开，只是站在床头看着周子轶。
    青年现在看起来还是颇为狼狈，但严修济觉得自己大概是看多了他平时的模样，现在也没觉得他难看，只觉得他可怜。
    而且脸上还算好的，严修济一想到周子轶腰腹上的伤，心里就沉得厉害。
    周子轶悄摸地睁开了一条眼缝。
    严修济一下就跟他对上了视线，淡淡道：“看什么？”
    周子轶：“……看你走没有。”没听到你的脚步声，看你在我床头干什么！
    ——居然在看我，好事还是坏事啊？
    “现在走了。”严修济一点没有被抓到的心虚感，抛下这句话，真的转身走了。
    周子轶望着他的背影，眼见着他开了门，忽然“呃……”了一声。
    严修济停下脚步，转身看过来，等着青年说话。
    周子轶犹豫了一下：“那什么……晚上见？”
    “晚上见。”严修济点头，相当于承诺晚上肯定会再来，然后就帮周子轶关了灯，真出去了。
    病房门关上，房间里变得安静下来。
    周子轶在黑暗中睁着眼，眨了眨，轻声笑了笑。
    第57章 ——远离桥边！！！
    严修济回家睡觉之前，给自己司机发了信息，让他早上去办周子轶手机的事。
    等严总中午起来的时候，发现周子轶已经给他发了三条信息。
    第一条：【哥！新手机到了！号也回来了！还是最新款，爱你哦么么哒！】
    第二条：【哥，医院的早餐非常营养非常好吃，但是护士姐姐不给我偷摸加包榨菜，果然榨菜已经变成奢侈品了吗TUT】
    第三条才是周子轶想让严修济帮忙带去医院的东西。
    严修济看到信息，发现第一条刚过十点就发来了，于是先回复了一条“怎么休息四五个小时就起来了？”，然后上网查了一下“TUT”是什么意思。
    ——哦，哭泣卖萌的意思。
    周子轶那边回得还挺快，严修济洗漱完后，发现周子轶的信息已经到了三分钟了：【哥你一定没住过院，护士姐姐早上七八点就查房啦，而且外面还会有人走来走去。】
    严修济回复：【你关好门窗，开空调，应该噪音会变小。】
    周子轶：【没事，我起来吃早餐也很好啊，等下吃完午饭再午睡就好。】
    严修济还没回，对面又来了一条：【忘记说早安了，你睡得如何？精神还好吗？太困的话看看能不能继续休息，或者居家办公？】
    严修济回复：【我没事。】
    周子轶问：【今天家里吃什么？我昨天和她说最近可以熬点汤，熬了吗？】
    严总下楼，家政王姨刚好在厨房里忙碌。确认了一圈菜谱之后，严修济和王姨说了几句话，然后给周子轶回复：【熬了，莲藕排骨汤，晚上给你带去。】
    周子轶：【好的呀！不过这个的初衷是熬给你喝的，你也要多喝啊哥。】
    严修济：【给我？】
    周子轶：【对呀，感觉你最近心情不是很好，精神可能也紧张，食补一下。】
    周子轶：【哦对了，我还买了水果准备给你榨汁喝着玩的，这下歇菜了。我让王姨给你弄果汁，还是你直接把果吃掉？】
    --

 第105页

    严修济看着手机，愣了一会儿。
    如果不是这次意外，不是这些日常交流，他根本没意识到家里这些小事的变动，背后还有这样的缘由。
    周子轶到底在默默做了多少？还有其他事也是这么经过他深思熟虑的吗？他为什么不把做过的事说出来？
    严修济想来想去，一面觉得或许是周子轶不喜欢故意邀功，另一方面又隐隐觉得……是因为自己以前说的话。
    严大总裁，从认识周子轶的第一天起，就经常会说“你决定，这种小事不要问我”之类的话。
    这种话，是减少了麻烦，但同时也减少了两人之间的交流。
    以前严修济觉得，两人就是合约关系，最多相当于工作伙伴。工作之外不交流，很正常。能一个人解决的事不要烦扰两个人，追求高效，也很正常。现在，严修济却意识到，他曾亲手斩断一些沟通的桥梁。
    其实，是不太妥当的。
    当时他为了明确反对严文武的安排，快速签了婚姻合约，对周子轶的冷漠也属于情绪上的连累。如今再看，虽然是合约结婚，但毕竟两人在一个屋檐下生活，是舍友，也算得上朋友。天天低头不见抬头见，实在没必要还搞得泾渭分明。
    说到底，周子轶现在动不动就战战兢兢的，也源于严修济一开始的过于严厉。
    严修济想：算了，让双方都放松一点吧。
    ——反正和周子轶相处，感觉还挺轻松……除了这家伙有时候会搞点让人无语的小动作。
    严修济过去从未想过，自己会这样欣然接受另一个人住进自己的地盘，甚至还到了为对方跑动跑西的地步。这些事，乍一想会觉得很麻烦。可实际上到来的时候，严修济也不认为这是什么负担。
    ——生活有点烟火气，也不错。
    ——即便合约结束了，如果周子轶暂时还没地方可去，倒也可以继续住着……
    ——反正一张嘴，养得起。
    ***
    严修济下午到公司上班，期间两个律师前后脚来找他。
    一个是负责楚玲离婚案的，来确认一些资产的合约。还有一个就是之前负责周子轶名誉案的，现在顺带负责周子轶被伤害的案子了，来和严修济汇报一下上午和警方沟通的结果。
    伤情鉴定凌晨时在医院已经出了，最重是轻伤，律师表示这就算进去了，也蹲不了太久。不如就从民事赔偿入手，想办法拉高加码，让那些人不死也脱层皮。
    另外，律师还以私人朋友聊聊天的形式“建议”，如果这件事背后是有人伺机报复、主谋伤害，可以想办法把这个人曝光一下。反正，至少庭审是会在网上公开直播的嘛。那普罗大众会去看，不是很正常吗？
    严修济听在耳里，面上云淡风轻，表示知道了。
    律师走之后，楚玲来了个电话。
    意外的是，她问的不是自己的离婚案，而是周子轶的事：“我怎么听说周子轶住院了？”
    “对。”严修济道，“发生了点意外。”
    楚玲追问：“具体怎么回事？”
    严修济想了想，还是把实情说了。
    “胡闹。”楚玲听了直皱眉，“大晚上怎么不找个可靠的人接回来？让他一个人在街上走，这不是疯了吗？”
    严修济道：“他一个成年人，倒也不至于……”
    “这次是街上莫名其妙被打了，好歹还能求救，下次遇上绑匪，你上哪急去？你凑齐钱都不一定不撕票！”楚玲道，“你小时候那会儿，我们天天让司机和保姆接送你上学，你当是炫富？就是为了防止你被绑架！现在你手里生意这么好，眼红的人多得是。周子轶身边一点防备没有，容易让人钻空子。你怎么连这个没想过？”
    严修济被亲妈的连环炮堵得无话可说。
    他和周子轶是协议婚姻，当然不会考虑到那么深层次。
    但楚玲说得也没错，要是周子轶真出了什么意外，严修济也不可能完全不管他。就像严修济凌晨一点多接到警察电话，也是二话不说就起床出门了。
    “我知道了，以后会注意的。”
    严修济回答了楚玲的训话，心里开始考虑起来。
    ***
    晚上，严修济回家吃了晚饭。
    这还是在周子轶住进来后，第一次严修济回家吃晚饭的时候是一个人。莲藕排骨汤已经换到了电锅里一直热着，严修济喝了一碗，确实很好喝。
    吃完饭，严修济装了一保温饭盒的汤，又装了几个果，然后去周子轶房间给他拣东西。
    抓着门把手一摁，房门这就开了。
    严修济忽而意识到，周子轶受伤之后没回家，也没提钥匙的事，所以……他的房门其实根本没锁？
    严总记忆很好，记得一开始周子轶住进来还会锁门。但什么时候开始不锁的，倒是一点不知道。
    严修济走进房内，打开灯。
    周子轶的房间，说不上乱，但也不是那么一丝不苟，就是正常的有生活气息。他的数位板摆在桌上，位置很随性，不知道下次再用要等什么时候了。
    严修济准备去衣柜拣衣服的时候，一扭头，看到周子轶的床头贴了一张纸，上边手写着四个大字——远离桥边！！！
    男人眯了眯眼。
    这是周子轶之前用来提醒自己，不要太钻到感情里，不然人财两失等着跳桥吧。但严修济不知道这个回路，他看到这四个字的瞬间，只想起了周子轶喝醉那天，喃喃说着“如果不是你，我就要去跳桥了”之类的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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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他是真的有自杀倾向，所以才贴这张纸自我提醒……？
    严修济站在床头，凝视着那张纸，眉头蹙了起来。
    如果周子轶真的有这种倾向，那就真的不能放着不管了，独处很危险。保镖或者司机，势在必行。
    而且，应该还需要心理医生。
    不过周子轶在人前一直表现得很开朗，或许他对心理医生有抵触。让心理医生扮作医院巡房的医生，和他聊一聊，这样最好。
    还有，他需要一些能定位的东西……
    严修济看向了客卧的衣柜。
    ***
    晚上八点不到，严修济就进了周子轶的病房。
    周子轶正站在窗边往外看，窗户大开着。严修济乍一看到这个场面，眼前就浮现“远离桥边”四个大字，心里骤然一咯噔。
    周子轶转头的时候甚至还靠在窗台上：“哥，你来啦！”
    “你站在那里干什么？”严修济放下手里的东西，快步走向他，“不要靠在窗台上，过来点。”
    “啊？我在看医院下面草坪布置的彩灯，挺有意思的。”周子轶没动，甚至还把手伸出窗口指了指下面，“你看那个……”
    “我让你过来点！”严修济抬手捞住青年的腰，两步带离窗边。周子轶几乎撞在他怀里，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几乎整个人都懵了。
    青年没舍得动，仰头看着严修济：“哥，怎么了？”
    严修济：“……”
    严总也是这才觉得自己反应有点过度，但他现在确实看不得周子轶站在危险的地方，总觉得下一秒青年就要翻出去了。
    “没什么。”严修济松开他，淡淡解释，“你不要站过去了，老实点。”
    周子轶没搞懂，只得又觑着他的脸色，谨慎提问：“……心情不好？”
    严修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没说话。
    “咳，机密是吗？那我不问了。”周子轶想了想，借着一步之遥的站位，又凑上去趁机抱抱，“那我安慰安慰你吧。有需要可以找我扯是拉非，反正我现在闲得很，打字都费劲，不怕我泄露秘密，哈哈。”
    严修济这次没对青年抱过来产生太大的反应。
    自从他看到“远离桥边”，周子轶的很多行为在他心里都有了新的解释。回想起来，严修济甚至觉得周子轶大多数的亲近和提心吊胆，都是源自于他的不安。
    只是周子轶很少明显表达这种不安，除了喝醉的时候，和今天凌晨。
    在停车场靠在自己身上的那几分钟，或许就是他极尽克制之下，偶尔的表达。
    严修济心里叹气，抬手环住他，一句话没说。有时候安静的陪伴，大概比语言上的安慰更有力量。
    被抱住的周子轶：？？？他心情不好的时候还有这种福利吗？
    第58章 ——薛定谔的抱抱
    周子轶在医院住了一个礼拜，期间发现，严修济对他的态度好像有些转变。
    照理来说很忙碌的严大总裁，除了其中一天没来医院——他还和周子轶发信息说了加班开会——其他的每天都至少来打了一转。就算没说什么话，只是坐几分钟，周子轶也觉得受宠若惊。
    另外，他还和周子轶说，以后出去玩，回家太晚又没车的话，可以和他说，他会安排的。
    周子轶听到这话都傻了，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在严修济心中的地位，是不是开始发生质变。结果青年多追究了几句，严总就淡然回道：“我妈提起你一直单独行动，容易引起一些有心人士的注意。所以以后太晚的话，你尽量不要落单。”
    周子轶顿时希望消减。
    还以为因祸得福了，结果只是丈母娘的理性建议，自己的期待终究是错付了，啧。
    不过这也没打击周子轶多久，毕竟大总裁总来看他，连医院护士都误以为严总和周子轶如胶似漆。周子轶想着严总天天多跑这趟来看自己，高兴还来不及，哪有心思多沮丧。
    一周后，周子轶出院，严修济亲自来接他，司机都没带的那种。
    周子轶早就收拾好行李等着了，等严修济亲自来帮他把行李箱拉起来，周子轶才反应过来：“哥，你今天不上班啊？”
    严总淡定道：“没什么事，提前下班。”
    周子轶心说华皓大总裁还有这么闲的时候？等跟到停车场，青年更诧异了：“哥，你司机没来啊？”
    严修济帮他把箱子放进尾箱，闻言瞥他一眼：“你找他有事？”
    “呃，没，就是觉得……”周子轶也不知道怎么说了，说“觉得你就是个基本都带着司机的豪门”吗？又不是疯了！
    多说多错，周子轶索性闭嘴，溜到副驾上坐着了。他右手还吊着，理直气壮支使大总裁：“哥，帮我扣安全带！”
    严修济站在打开的副驾门外，挑眉道：“你到后面去，肚子上的伤都还没好。”
    “可是没那么痛了啊，可以扣安全带的。”周子轶还振振有词，“我不想坐后面，我脑震荡，晕车！”
    严修济心说这都什么和什么，鬼才相信周子轶会晕车。但转念一想，严修济猜测周子轶可能是觉得他坐后面、自己开车，这样会让自己不开心，所以才坚持坐前面。严总心情复杂，但终究不再劝，弯腰帮周子轶扣上了安全带。
    其实就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周子轶纯属于觉得严总的副驾坐一次少一次，不坐白不坐，坐了美滋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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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修济给扣安全带啊，四舍五入就是在车上抱抱了，这份殊荣，上哪说理去？
    严总扣完安全带，给他关门，绕了半圈上了驾驶座。一扭头，发现周子轶自个儿在那默默乐，不由问道：“笑什么？”
    “咳。”周子轶管理了一下表情，“就，能回家了，就高兴？”
    严修济挑眉道：“你不是觉得医院住得还挺舒坦的吗？”
    “嗨，金窝银窝……”周子轶说一半发现不对劲，立马改词儿，“不如有严总的超级豪华公寓啊！”
    严修济只当他恢复精神又开始贫嘴，没多想，发动车然后开始说正题。
    “你被打的事，基本查清楚了。”
    “哎？”周子轶道，“这周都没消息，我还以为没查完呢。”
    严修济道：“差不多完了，接下来就是移交检cha院了，估计很快开庭。”
    周子轶道：“但这中间都不用问我的吗？比如查到是谁打了我，然后来问我认不认识这个人之类的？”
    “因为律师替你回答了。”
    “啊？”
    “指使那些人去打你的……是严美月。”
    “啊？！”周子轶虽然之前猜过是严美月，但毕竟只是关系上的推测，一点证据没有。现在一听严修济的话，周子轶是真的惊了：“真是她？！”
    “对。”严修济也不卖关子了，直接道，“你那天去的酒吧，她也在，她看见你了，但你没看见她。她找了酒吧里的几个无业游民，出了五千块教训你。”
    周子轶：“……”
    “我不知道说什么了，只能说我是真倒霉，这也能碰上。”周子轶长叹一声，“我的鉴定是轻伤，就算判也判不了她多久吧？而且，她也不会乖乖站着挨打……”
    后面的话，周子轶没法说了。
    严美月背后是谁？自然是严文武。
    周子轶可不敢挑唆严修济帮自己对付严文武。他要是真是严修济爱人，指不定还能说几句，然而他现在就是个合同工，还是算了吧。
    反正严总已经超额完成治愈他的善后了，其他的，法院怎么判就怎么认吧。
    严修济瞥他一眼：“她前面在网上散播你的私人信息，还侮辱你，后脚找人打你，算是性质恶劣。律师会尽量帮你争取权益。”
    “哥你安排好就行啦，我不操心这个。”周子轶觉得严修济已经够仁至义尽了，先前那种不悦的口气也缓和下来，“还需要我做什么就和我说，我会配合的。”
    严修济察觉到他的情绪有点奇怪，但一时间又找不出来哪里怪，只得先让这个话题过去。
    ***
    回到家，周子轶站在客厅里，居然有种怀念感。
    严修济拖着他的箱子路过他旁边：“杵在这里干什么？”
    “感慨一下。”周子轶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严修济：“我们天天见。”
    周子轶：“我说我和房子。”
    严修济：“……”
    隔一阵子不听周子轶这么皮了，严总居然还觉得偶尔这么来一下也还行。他不管周子轶了，拖着行李箱开了周子轶的卧室，周子轶这才反应过来，冲过去道：“哎，哥，我自己来！”
    严修济根本不理他，拖着箱子进了卧室，这才转头看他：“我又不是没进来过。我给你带东西的时候，都进来多少次了。”
    “呃，知道是一回事，亲眼看到是另一回事嘛……”周子轶挠挠头，“幸亏我最近还挺爱干净哈，你没嫌弃就好。”
    “我没要求你是不食烟火的神仙，维持正常就可以。”严修济淡淡道，“你不也进过我的卧室？”
    何止进过，睡都睡了几晚。
    现在回想起来，周子轶都恨不得时间倒流再来一次。
    “行吧，严总，大哥，您慢慢参观。”周子轶不反抗了，走过去开了自己的行李箱慢慢收拾起来，还问道，“需要我给您解说吗？”
    严修济的目光不经意划过床头那四个字，又收回来。如果可以，他倒想问问“远离桥边”什么意思。但他和心理医生谈过，医生建议他不要过于直接地向周子轶问起这件事，所以他只能当做没看到。
    沉默几秒，严修济起了另一个话题：“你是不是对处理严美月的方式不满意？”
    “嗯？”周子轶蹲在行李箱旁边，仰头望他，“没有啊。”
    “是吗？”严修济垂眼看着他，“说实话。”
    “……你要我说什么？”周子轶觉得这么说话莫名其妙矮一截，站起来道，“抓到人了，走程序了，会开庭，没什么问题。”
    严修济和他对视，索性直接说了自己的猜测：“你是不是觉得，我不会站在你这边？”
    周子轶的眼睛垂下去，一秒后又抬起来：“没什么站不站的，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我没想别的。”
    严修济却又道：“你觉得，我爸如果保严美月，我就会听他的？”
    他在车上时想了许久，最后推测，周子轶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忽然对自己的案子没了兴趣。
    因为严文武和严修济的关系，周子轶识时务地保持沉默了。
    “识时务”是严修济一开始对合约对象的要求，周子轶也确实做到了。但现在，严修济又觉得，这也未必是条时时刻刻都要遵守的要求。
    “没。”周子轶回道，“哥，这个事我相信法律，没什么好琢磨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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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修济问：“那你为什么忽然态度就转变了？”
    “嗯？没有吧。”周子轶道，“就是事情有着落之后就放松了而已，也没态度转变吧？”
    严修济看着他的眼睛：“你在撒谎。”
    周子轶闭上眼：“现在呢？”
    “什么？”
    “我还在撒谎吗？”
    “……”严修济无语。
    周子轶这才睁开眼睛：“哥，家里不是你公司，有些事你看出来了不要说，相互才好留余地。”
    严修济道：“也就是说，我刚刚说中了。”
    “好吧，你逼着我承认，那我只能承认了，那又能怎么样呢？”周子轶道，“与其说出来两个人找不痛快，不如我自己就消化了。
    “而且这事也是秉公执法，正常也该是这样的结果。我的不愉快，只是基于我个人对严美月长时间积累的不满，受害者因为一点小事就想对加害者千刀万剐的多得是。但现在严美月不会被千刀万剐，我情绪上有点不满也很正常吧？你就非要逼我说出来，然后看我难堪吗？”
    严修济心里轻叹一声。
    他想和周子轶沟通这件事，但周子轶回的这一大段话，又让向来运筹帷幄的严修济有点无从下手。
    周子轶大多数情况下会得体表现，只有被逼急了，才会变得扎手。而且他扎手的方式总让严修济觉得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像是把最难堪的部分直接展示出来，然后一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模样，蓄势汹汹准备反击。
    “我只是想告诉你，还会找点别的方式让你心情好受一点。”严修济本来还想等尘埃落定了再和周子轶说，现在看到周子轶这幅模样，下意识就想让他开心一点，“你看到起诉书就知道了，会要求严美月在报纸、朋友圈和W博都给你公开道歉的。到时候给她买热门和头条，所有人都会知道她干了什么。”
    这回到周子轶愣住了。
    “……你说真的？”周子轶道，“这不会影响你公司吗？你爸爸不会同意的！”
    “他又不是法官。”严修济道，“而且严美月对我公司来说什么都不是，你才是总裁夫人，我帮你，为什么我公司会受影响？”
    就算知道男人说的只是客观事实，周子轶还是被后面那句话骤然打动了。
    不对，应该说周子轶被严修济的这个行为感动了，只是听到“总裁夫人”四个字的时候，心跳骤然加速了一下。
    周子轶垂下眼，不知道说什么，半天叹了一声：“哥，你以后别后悔啊……”
    严修济道：“我做决定从不后悔。”
    周子轶抬起头，定定地看着他。
    严修济：……又来了，这个要抱上来的眼神！
    几秒后，周子轶撇开头，蹲回行李箱旁边背对男人自己偷偷乐。
    严修济：？？？这回又不抱了？
    第59章 ——疏远的人，亲近的人
    正如严修济所说，周子轶的两个案子，很快都递交法院进行了起诉。
    这会儿周子轶都还没拆夹板，在家里收到了律师发来的起诉书和法院的回执，乐颠颠给严修济发信息：【哇，这个开庭的日子好近，我来得及拆夹板吗？】
    严修济回复：【拆夹板和开庭有什么关系？】
    周子轶：【拆了夹板才能帅气出庭啊！】
    严总简直无语：【你出庭要什么帅气？】
    周子轶振振有词：【庭审录像会公开的，我要是不保持帅气，怎么能对得起费了这么多心思来帮我治疗的严哥？】
    严总：【不是我治疗你，是医生。】
    周子轶：【哥出的钱，四舍五入就是你治疗的我！】
    严总没话说了。周子轶耍起嘴皮子来，接他的话就是浪费时间。
    周子轶却还在用他的左手继续发信息：【对啦哥，今天中午王姨做了好多菜，还熬了汤。我反正在家也没法画画，给你送饭呗？】
    严修济这回回了：【不用。你受伤还瞎跑什么？】
    周子轶：【我在医院加上在家，憋了好多天了，右手还不能用，无聊死了。我给你送饭呗？送完就走，决不打扰你！】
    他这么一说，严修济就觉得自己好像每天回家的时候，周子轶确实是眼巴巴跑过来说话……原来是因为在家太无聊了吗？
    也是，他现在不能出去玩，右手也不方便做很多事。只能看电视玩手机，是会觉得闷的。
    于是严总恩准了周子轶说是“送饭”，实际上是“出门溜达”的请求：【行，你来吧，但是你自己先吃完再来。】
    周子轶：【不用啦，王姨做好饭我刚好出门，到你那里正好到你的休息时间。我送完给你，回家再吃。】
    严修济一算，周子轶这一来一回，晚吃午饭起码一个多小时。
    严总正考虑要么就不要他来了，周子轶忽然又来了一句：【要么我陪你恰饭也行啊，严总，你不嫌我碍眼的话。】
    这就是句玩笑话，周子轶甚至还带了个“帅哥约吗”的表情。
    严修济却回复：【可以。】
    周子轶吓一跳，他真的就是开玩笑，从没想过真能送饭、甚至真能在严修济的公司和他一起吃饭。他赶紧确认：【真的？我真带两人份去了哦？】
    严修济：【嗯。】
    周子轶怕他后悔，立马回复：【好的！我马上开始换衣服！】
    --

 第109页

    严修济透过手机都能感觉到他的干劲满满，提醒道：【动作慢点，小心你的手。】
    周子轶不回复了。
    严修济以为他去换衣服了，实际上周子轶只是不想让他有机会反悔，故意当作没看到。
    ***
    接近中午休息的时候，严修济看了看时间，正准备发条信息问周子轶他怎么来，手机里忽然来了个电话。
    严文武打来的。
    严修济看着手机加冕，眯了眯眼，直到手机响了二十多秒还没停下，才接起电话：“喂？”
    “喂，是我！”严文武的语气听起来非常不耐烦，“你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要是错失重要电话，影响华皓的生意怎么办？你担得起责任吗？”
    严修济没心情和他辩论：“有什么事？”
    “你就这么和你爸爸说话？就算我和楚玲离婚，我也是你爸！”严文武道，“你把对严美月的起诉撤了！就算你不承认她是你妹妹，你们至少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你都没一点感情的吗？”
    严修济坐在自己的作为上，面无表情。
    他在控制自己的情绪。在帮助母亲处理离婚官司许多天后的现在，严修济意识到他对严文武和严美月的忍耐度上限还是不够高。严文武居然在这种情况下还打电话给他，要求给撤销对严美月的诉讼，用的还是命令的语气……严修济觉得这简直可笑。
    “严美月是袭击案的主谋，触犯的是刑法，起诉她的是公诉机关。”严修济冷冷回道，“你打错电话找错人了。”
    “我说的是那些民事诉讼！什么就侵犯隐私、诽谤别人了？她也没说错那个什么……周子轶吧？”严文武道，“至于刑事诉讼，等下我给你发一个谅解书，你让他签字，然后寄给我。严美月还小，不能毁了她！”
    严修济默默长呼吸一次。
    严文武听他不回答，再次道：“小修，你听到没有？”
    严修济再次开口，说的却是另一件事：“所以，我听说严美月被取保候审了，是你帮忙办的？”
    “当然。看守所那个环境，一个小姑娘家家的怎么待得下去？”严文武道，“小修，我知道你现在怨恨我。但你仔细想想，以后我们当长辈的都会先你一步而去，有个亲妹妹给你支持，不也是好事吗？以后你就会感谢这事了。”
    “我感谢什么？”严修济终于忍不住了，冷笑道，“感谢你这么多年前就出轨吗？感谢你把私生女塞到了大伯家，又在大伯出车祸之后，把私生女接回家感受家庭温暖吗？”
    “你说什么？！”严文武怒道，“你怎么敢和爸爸这么说话！”
    “我该怎么说？我说错了什么吗？”严修济道，“还有，严美月一开始就抄袭，不道歉；在网上诽谤，也不道歉；现在主谋打人了，还想要逃掉法律的责任？她在家里住了这么多年，学会的就是这些？我和妈都没教过她这些，所以她跟谁学的，她的亲生父亲？”
    “我看你真是被那个狐狸精迷到瞎了眼睛！脑子都不好使了！”严文武道，“严美月是你妹妹，那个狐狸精你才认识几年？你就这样帮着他？！”
    “他是我正经结婚的对象，严美月却算不上我的妹妹。”严修济道，“你有空担心她，不如担心一下你自己吧。要是还有什么私产，可得捂好一点，要是被找到了，你自己可分不到太多。”
    “你……！逆子！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儿子！”严文武怒道，“你就为了那个狐狸精和你亲爸反目成仇？！”
    严修济道：“我只是做我该做的事，帮应该有权益的亲人争取他们的权益。”
    “严修济！”严文武怒道，“你等着，我会给你好看的！还有那个狐狸精，把家里搅得一团乱，他也会遭报应的！”
    严修济眼睛一眯，冷声道：“我不会允许你这么做的。你要他小心，那我希望你也小心你自己。”
    严文武吵不过自己的儿子，像是被壮年雄狮赶出狮群的老年国王，气急败坏地挂了电话。
    严修济听到嘟的一声，看了看手机屏幕，等到屏幕暗下去，他就把手机扔到了桌上。
    然后面容冷峻地盯着虚空，沉默许久。
    恰在这时，他的座机响了起来。严修济接起来，听了几秒，说了句“让他上来”，这就挂了。
    几分钟后，门外响起敲门声，然后门一开，周子轶就探头进来：“哥？”
    “……探头探脑的干什么？”严修济看他一眼，淡淡道，“进来。”
    “哦。”周子轶拎着两个保温盒进了门，“东西放哪啊？”
    严修济指了指茶几。
    周子轶一边把东西放了，一边问道：“你现在吃吗？还在忙吗？”
    严修济其实已经暂停了上午的工作，但刚刚严文武的电话，让他现在实在没什么胃口：“你先吃。”
    周子轶分好饭盒的一层层，还把带来的碗筷都摆放好，再回头看严修济，总觉得他应该不是在忙工作。
    “怎么啦？”周子轶试着走近几步，“心情不好？早上工作不顺？”
    严修济瞥他一眼：“没有。”
    “好吧。”周子轶看了看他的杯子，“要给你新冲一杯咖啡吗？”
    “不用。”
    “那我给自己倒杯水，顺便给你倒一杯？”
    “不用。”
    --

 第110页

    周子轶听他三连拒绝，明白了，严总是心气不顺，但估计不是因为工作。青年还是给自己和对方都倒了水，然后把杯子放到严修济面前：“哥，别是因为我的官司不高兴吧？”
    严修济再次否认：“不是。”
    周子轶再巧舌如簧，也没办法在总被怼的情况下继续问了。他只好换了个方向，放下杯子，凑近弯腰抱了抱严修济：“那我安慰安慰你吧，哥，不要生闷气啦。”
    严修济居然被这种突如其来的安慰方式逗乐了，心情轻松了一点点。
    “你这算什么安慰？”严修济道，“你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没说。”
    “我都给你抱抱了，还不算吗？”周子轶单手扶着严修济的椅背，在极近的距离看着他，“那需要我亲你一下吗？”
    严修济觉着这家伙真是出来放风，浪起来了。
    “一边去。”严总推开他，起身道，“行了，吃饭吧。”
    周子轶在后面瞬间露出遗憾的表情，但很快收了起来，然后在后面笑道：“不是说还要我说安慰的话吗？”
    “算了。”严修济道，“与其耍嘴皮子，不如用嘴吃饭。”
    “但我还想安慰你啊。”周子轶紧追了几步，在严修济停在茶几边的时候，跟着停在他背后，然后忽地用额头轻轻撞在他背上。
    严修济：“……干什么？”
    “我只是想说，不管发生了什么，不管别人怎么说你，我都觉得你是最好的。”周子轶无声地笑了笑，“如果别人觉得你不好，你千万记得，你还有我这个超级迷弟啊！”
    “你起来，站好。”严修济等身后的青年站好了，转身看他，“这就是你的安慰词？不觉得有点苍白无力吗？”
    “我这可是肺腑之言！”周子轶冲他笑，“毕竟现在，没有哥的话，我可是活不下去的啊。”
    严修济看着他，忽然觉得刚刚严文武那个电话不是令人愤怒，而是荒诞至极。
    明明是至亲的父亲，却在犯下大错之后，还根本不反思自己，甚至完全不考虑和家里人的沟通方式。那种颐指气使的态度，真是听了令人发笑。
    相比之下，周子轶对严修济虽然也有所求，但至少他的沟通方式和态度，让严修济觉得心里舒服。
    而且和周子轶相处，让严修济感到难得的轻松。
    男人看了看周子轶还打着夹板的手，心里想：我不会让你再受伤了。
    他嘴上回的却是另一句。
    “放心，你会一直好好活着的。”
    第60章 ——要原图就要氪金！
    周子轶拆夹板的日子，紧赶慢赶，可算是赶在了开庭之前。
    开庭之前，严修济还和周子轶说会给他派车，周子轶说不用。严总挑眉，周子轶只好解释：“唐哥非要开跑车来接我。”
    严修济不意外唐世荣会来接送周子轶，但有点搞不懂“跑车”是什么安排，于是问道：“为什么？”
    “嗨，还不是因为网上不知道谁爆了严美月弄我两轮的事吗？”周子轶啧啧感叹，“唐哥说估计会有媒体去法庭外面拍摄采访，就想给我摆点排场。”
    “你准备接受采访？”
    “看情况吧，看记者的水平和技巧如何了。”周子轶回道，“要说还是哥你的影响力太大了，一堆人盯着我的八卦。我猜他们是在网上查到了开庭的信息，一看有我，再结合之前的动静，就编出了各种豪门狗血。不过还真别说，有几个还是的确接近了真相的。”
    严修济没答话。
    他当然知道为什么会有人爆料。
    他找人这么干的。
    严总之前觉得，严美月应该得到更大的教训，严文武的那个电话更是坚定了他的决心。在开庭阶段就把事情爆出来，就算严美月之后一直硬撑着不道歉，这件事也自有社会大众来判断。而且严美月要在学校里的绘画比赛抢头名，应该就是想要出风头的。让她在网上被扒出真面目，她在学校的日子说不定有多难受。
    当然，严美月马上要去吃大锅饭了，什么时候能回到学校，还两说。
    严修济给严美月教训，一方面是惩罚她本人，另一方面也是震慑严文武。时至今日，离婚案已经让这对父子彻底撕破脸。严文武敢拿亲儿子身边的人来威胁他，严修济就会用严文武的私生女来给他一点警告。
    严修济可不是坐以待毙的人。
    不过时至今日，周子轶忽然说起这件事，严修济才意识到一个问题。
    他觉得这样是对周子轶好的，但周子轶真的这么认为吗？他会不会觉得，网上这些爆料，像是在看他的热闹，让他觉得困扰和难堪？
    严修济看着眼前的青年，看着他已经基本恢复到正常的脸，问道：“你觉得这些爆料很烦吗？”
    “嗯？”周子轶和他对视，挑眉一笑，“怎么，要是我不喜欢，大总裁就下令删了吗？”
    “……也可以。”严修济顿了顿，担心他又说什么“算了你不必为我费心”，于是补了一句，“这不算什么事。”
    “哥，你最近对我也太好了吧！”周子轶睁大眼睛，凑近他眨一眨，“怎么，终于觉得我确实好看，想和我来真的了？”
    严修济本来要冷酷否认的，但他看着青年带着笑意的眼睛，不知怎么，变成了只是移开目光淡淡道：“……你想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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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周子轶垂下眼，无声地、轻微地自嘲一笑，然后又重新打起精神，“不过，也不用删掉啊。这些八卦又不是冲着我来的，严美月的悲惨日子才刚开始呢，我帮她删这些负面舆论干什么？”
    严修济确认道：“你不觉得别人八卦你很烦？”
    “还好啦。”周子轶冲他wink一下，“当严总的对象，我连这点被八卦的承压能力都没有吗？把我写成玛丽苏都行，OK的啦。”
    严修济暗暗松口气：“那就不删了。”
    周子轶忽然想起一个笑话，噗嗤一笑。他看严修济一脸疑惑地看过来，乐道：“我想起一个笑话，听吗？”
    严修济没说话，只是看着他，显然是等着听。
    “就是有个段子，说家里人一直催我快去和有钱人结婚。”周子轶看着严修济，笑盈盈道，“我就说，去催有钱人好吗？我OK的！”
    严修济：“……”
    周子轶又冲他比了个心：“我OK的哦，严总！”
    严大总裁转身走了。
    ***
    严美月和周子轶的两个案子开庭，也算是碰上了，安排在接连两天开庭。
    诽谤的案子开庭在先，严美月被取保候审出去了，纯民事的案子她可以不出庭，于是意料之中的没来。不过她不来，并不影响周子轶的华丽登场。
    唐世荣开着超跑在前，严修济安排的高级厢式轿车在后，两辆车华丽丽地停在了法院门口，就算是不怎么认识车的人都能看出他们的昂贵。何况法院门口还真聚集了一些“识货”的媒体，看到这些不同寻常的车之后，立马对着它们一顿拍。
    ——管他是不是目标人物来了，先拍再说！
    然后，这些人就看着两辆车的车门都开了。
    厢式轿车的门是滑开的，上面陆续下来了好几个人，有走路就带着精英范的律师，有夹着文件的助理，还有几个看起来体格健壮、孔武有力的壮年男人。这些人均是西装革履的模样，看起来气场强大。但是看来看去，就是没有媒体们要找的那张英俊脸蛋。
    不过，媒体们很快就找到了镜头真正的目标。
    高大的男人很快到了跑车旁边，跑车的翼门缓缓张开，副驾上的人伸出了他的大长腿。
    周子轶来了。
    穿着灰色的三件套，打着红色领带，脸上还戴着一副金丝眼镜。媒体们其实是知道他长得好的，但今日亲眼一看，忽然发现这个男人的外形条件真是……好到去混娱乐圈都没问题。
    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却偏要靠老公，厉害了。
    而这时候，厢式轿车上下来的几个高大男人，作用也终于明了。他们有些走在周子轶前后，有一个去接手了唐世荣的超跑，准备开去停车。这么一看，显然是周子轶的保镖们了。
    加上自动走到周子轶身边的律师，周子轶的排场真是够够的。
    有自媒体抓到几张好照片，实在没忍住，快速调了调色彩之类的、打上LOGO，很快就发到了网上。
    【华皓集团的总裁“夫人”周子轶，到达法院参加今天的开庭。】
    配的几张照片，都是周子轶带着人往里面走的。不看文字，差点还以为这是哪个明星的出街照。
    其中最中间的那张，拍得尤其有意境。这是一张半侧面的照片，周子轶在上台阶，微微垂眼往下看的表情，将他的眼睫毛和侧脸线条完美展示出来。他的前后都跟着穿了黑西装的人，各个气势十足，唯有后面一个穿着休闲西装的人脸上带着懒散的笑意，显得很有信心。
    评论顿时丰富起来，但都不是冲着案子本身去的，而是冲着周子轶的颜值。
    【啊啊啊这是什么黑dao大少出行的场面！！！】
    【总裁夫人太有气势了！感觉他不是去出庭的，是去和别家大佬谈人命的……】
    【你们这些人，太肤浅了！我就不一样，我单纯觉得他好好看啊啊啊！prprpr！！！】
    【哈哈哈后面那个懒散的，感觉像是黑dao大少那种狐朋狗友，太有氛围了！】
    【天惹我太吃金丝眼镜的斯文败类颜了！我现在觉得就算严美月爆料是真的也很正常，我要是个总裁，我也把这位夫人买回家自己看啊！家里有这个大美人，谁顶得住啊啊啊！】
    【集资赎买总裁夫人任务（1\100）】
    【（2\100）】
    ……
    “什么乱七八糟的。”
    严修济的W博收到了一堆AT，甚至X信里都有人截图给他，于是他打开W博看了看情况：“采访就采访，拍这么多走路的照片干什么。”
    严总还扫视了一下热评，冷酷评价：三千多万，一百个人分每个人还要出三十多万，怕是你们赎不起。
    还有另一条感想：不太见过周子轶打红色领带，看起来……很有攻击性。
    这倒是和网友们的“黑dao大少”评论有点不谋而合的意思。
    严修济看完评论，又翻了一轮照片。从头到尾，又从尾到中，然后神使鬼差的，最中间那张照片就进了严总的手机。
    他看着手机里的照片想了想，总觉得还缺了点什么……不对，还多了点什么。于是又把这张照片转发给李菲：【去买原图。】
    秘书办里的大家看似安静，其实也在悄摸地相互传总裁夫人的出庭照。李菲还刚收到了一个同事发来链接，正欣赏呢，被严修济的信息吓一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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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啧，打开就是刚才在看的照片，还以为摸鱼被抓包了呢。
    不过严修济这个“买原图”的要求还真是莫名其妙，李菲搞不懂上司的根本目的，猜测是不是他不想家事被外人讨论，于是回复道：【是买断这套图吗？要让发图的媒体删这条消息吗？】
    严修济：【不用，就这张原图给我。】
    李菲：？？？
    ——要是没猜错，严总这跟土豪追星的行径差不多？
    ——但你天天回家就能看见真人，要照片的原图干什么使去？
    李秘很疑惑，可她不敢深问。虽然周子轶和严总结婚是她一手帮忙办的婚礼，但后面的事就完全和她无关了。插手上司的家庭生活？她可不想被扣帽子！
    于是李菲兢兢业业跑去联系媒体了。
    另一边，严修济则打开了庭审直播，准备放着当工作的BGM。
    真正的庭审过程，其实没有影视剧里表现的那么惊心动魄。尤其是直播镜头固定的前提下，沉闷的一问一答，实在是催眠得很。
    严修济短暂休息的时候，想看看之前营销团队的工作结果，随手在W博上一搜，果然看到了不少人看庭审直播的评价。
    但……主题大多有点偏。
    比如：【哎呀周公子刚才挑眉笑了一下好帅！】
    又比如：【啧啧啧法院这个高糊全景镜头都遮不住总裁夫人的美貌啊！】
    还比如：【严夫人真好看，严美月不来应该是怕颜值比不过吧嘻嘻嘻……】
    手贱搜W博的严总：“……”
    ——当初买营销的时候，说的目的难道是推周子轶的颜值吗？？？
    第61章 ——大佬亲临
    周子轶头天的庭审情况比较简单，时间也不长。一些媒体在法院门口采访了他几句，结果网上讨论的全都是他的长相。
    严美月大概是密切关注了这件事，第二天来的时候，那是相当的……花枝招展。
    首先她也是坐着超跑来的，后面跟着两辆豪华轿车，应该就是要比周子轶多一辆。不过严修济和周子轶说严美月其实没车，所以这三辆车应该都是她借的。
    其次，严美月本人也穿得很隆重。她搞了一身红色的礼服，艳丽全妆，发型也处理过，甚至还拿了个闪亮亮的手包。知道的知道她来开庭，不知道的大概以为她来走红毯。
    最后，严美月也带了保镖，西装革履地围着她，好像她会被人浪冲撞一样。唯一遗憾的就是严美月的律师年纪比较大，穿了正装之后看起来也就是正常，没有严美月想要的那种精英范儿。所以进法院的时候，严美月都没靠近她的律师。
    这一切，看起来排场还挺大，甚至星光熠熠的。但坏就坏在今天下点小雨，严美月不愿意撑伞，可又走不快，走到法院门口的时候多少有点狼狈。
    还好雨小路短，只是湿了点头发和衣服，上镜还勉强OK。要是大雨脱妆，那真是乐子更大了。
    严美月来的这一幕，当然也被拍下来放到了网上。
    网友们都在感慨“不愧是豪门，出个庭也这么拼”，也有舔严美月颜值的。但周子轶老主顾火速到场，从另一个角度点醒了群众：【不是，她待会儿要站被告席的，刑事案件可是中间C位的那种，穿成这样？有事吗？？？】
    大家想想，也是吼：【可能、就是、因为要站C位？】
    【哈哈哈哈神他妈法院的C位！还带立麦，出道实锤了！】
    【讲真下雨天去法院要不要这么拼……裙摆沾泥水了姐姐？】
    【看她这么隆重，万分期待总裁夫人今天的出场了！】
    【期待+1！今天正面刚，必须更有排场啊！】
    在众人的期待下，周子轶终于到了。
    准确来讲，是他的车队到了。还是两辆，但都变成了厢轿，显得比头天和严美月都低调一些。后面那辆厢轿依旧是律师和保镖，保镖下车后过来给前车撑起黑色的伞，前车的门这才打开。
    当先下来的那个，大长腿、黑色三件套，头发后梳，目光凌厉。
    蹲在法院门口的媒体顿时骚动了：“是严修济！！！”
    “他居然亲自来了？！”
    什么超跑、什么妆发、什么排场，这一刻，都不如严修济本人出现在这里引发的骚动。
    华皓的掌门人出现在这里，代表什么？代表他给周子轶撑腰，也代表必胜的信心！
    甚至还有人解读为，这是严修济和亲爹严文武公开对立。
    但不管其他人如何解读，严修济就是出现在了法院门口。他还接过保镖手里的伞，让随后下车的周子轶进到了同一把伞里。
    周子轶一看老板亲自撑伞，这怎么了得，伸手就要接。严修济倒是躲了一下：“我比你高。”
    周子轶：“……”不给就不给，至于人身攻击吗？
    夫夫俩一起往法院走去，有媒体想冲上来采访严修济，但被保镖拦住了。媒体不甘心，高声问了一句：“严总，你会阻止你妹妹拥有同等继承权吗？！”
    这个问题，实在大胆。
    众人都盯着严修济的反应，但严修济就当没听到，径直往里走。周子轶倒是瞥了一眼发话人，面无表情的，目光中似乎划过锋利的光。
    但青年终究什么都没说，和严修济一起进了法院。
    这段视频传到网上，后来还被人配上了音乐和延迟特效，那简直和电影画面都差不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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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评论纷纷表示：【黑bang大少和他老公——另一个帮派的老大，来参加葬礼。】
    【不知被告有没有一种被送葬的感觉？】
    【总裁夫人看向镜头的这一眼！啊！我死了！！！】
    【总裁夫人：什么玩意儿敢内涵我老公？？？】
    甚至还有人写了黑bang设定的同人，被周子轶看到，默默收藏了一下，此为后话。
    总之，这一天的庭审，要比前天的更费时。
    严美月和那四个动手的人站在一排，画面要多诡异有多诡异。她还不得不回答法官的问题，详细描述了她怎么在酒吧看到周子轶，怎么安排人去打他，怎么分钱的。这个过程，她已经说了很多遍，因此口条都顺了。可她的语气越是平静，网友们就越是忍不住吐槽。
    抄袭+诽谤+打人，这位豪门私生女也算是一样没落下。外加她大学的表白墙又冒出了一堆爆料，严美月在学校那估计要“社会性死亡”了。
    当然，估计她出狱后也不会再回那个学校了，最大的可能是送去国外上学。只是她有案底，还指不定要费多少工夫、多少钱送出去，反正严修济是不会管的。
    严文武老说他是白手起家，没怎么靠楚家。那就看看他这些年积累下来的人脉，能把严美月送到什么学校去吧。
    ……
    庭审结束，当天没宣判，这就散场了。
    这会儿法院外聚集的媒体更多了，主要听说严修济亲自到场，大家都想知道这位华皓的掌舵人现在有什么想法。严修济一露面，这些人就哗啦啦地涌上来，闪光灯不断：“严先生，请问严文武先生和楚玲女士的财产分割完成了吗？”
    “请问严文武先生未来会退出华皓的董事会吗？”
    “请问你会要求严文武先生现在就确认你和严美月的遗产比例吗？”
    “请问华皓是否会在严先生和楚女士离婚后重新调整领导班子……”
    纵然有保镖开道，但还是有大胆的媒体时不时往里面挤，几乎要抓到周子轶的右手了。严修济偏头一看，抬手搂住周子轶的肩膀，将他一捞，一下就从他的左边来到了他的右边。
    周子轶一愣：“哥？”
    “小心点。”严修济叮嘱道，“别被撞了。”
    周子轶的右手只是拆了夹板，还没完全好。本来严修济是怕两人并肩而行，撞到青年的右手，才走在青年的左边。但现在别人撞到周子轶右边的可能性更大，严修济索性和他换了位置。
    周子轶笑了笑。
    媒体们一看严修济的这个动作，立刻有人追问：“周先生，请问你现在欠债五千万是真的吗？”
    “请问严先生有计划帮周先生还债吗？”
    “请问周先生准备什么时候还完您的债务……”
    连续不断的媒体提问之间，忽然插进一道女声：“他的债当然要靠严修济还，不然他一个工作都没有的人，靠什么还债？”
    众人齐刷刷朝着声源望去，看到了同样走出法院的严美月。
    她出来得稍晚，围在严修济周子轶这边的媒体们就没看见她。其实照理说，她还是直接走了比较好的。但她一出来就看到周子轶被众星捧月的样子，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她这一句话，一下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媒体们瞬间就安静下来，镜头在两边来回转，等着周子轶和严修济的回话。
    但周子轶没马上开口，只是看着严美月。主要严美月居然主动吸引火力，周子轶觉得她的脑回路很神奇。
    严美月却觉得周子轶这是在嘲讽自己，冷声道：“看什么看，我说错了吗？你有正经工作吗？你没负债吗？你要不要再进去告一次诽谤？”
    “严美月。”周子轶望着她，淡定开口，“冷静一点。”
    严美月皱起眉：“什么？”
    周子轶低笑一声，金丝框眼镜后的双眸轻轻一眯：“我掌握的料，可比你现在看到的多。”
    严美月：“？！”
    她想再追问，周子轶却已经和严修济往下走了，媒体也追着他们而去。但严修济和周子轶依旧没回应大家的关切，只是说了句“相信法律的公证”，就上了车。
    媒体们这才掉回头去包围严美月：“严小姐，刚刚周子轶的话是什么意思呢？你是否还有把柄在他手上？”
    “他有个屁的把柄！”严美月其实心里也没谱，但面上得死撑着，“他一个穷鬼，连几万块的损失费都要从我手里抠！没有严家，他什么都不是！”
    严美月口不择言地说完后，自己也有些后悔，在保镖护送下急匆匆上了车。
    ***
    等到晚上吃饭的时候，网上各种媒体、营销号编排的“豪门恩怨”，已经变成了百花齐放、流言漫天的状况。
    “周子轶，专心吃饭，不要玩手机了。”严修济反手敲了敲桌面，“还有，右手抖就不要拿筷子，左手拿勺不丢人。”
    “嗨，我这不是复健一下吗？”周子轶放下手机，冲桌对面的男人一笑，“哥，你不知道网上八卦说得多精彩呢。说我在严家天天为难严美月，上演嫂子和小姑子的大战……”
    严修济瞥他：“你都知道是假的，还看来干什么？”
    “好玩呗。”周子轶道，“有些文章，瞎编我俩的爱情故事，比我当初编的那些还夸张！简直跟玛丽苏文似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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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修济：“我不信。”
    周子轶：“……啊？不信什么？”
    “不信别人比你编的夸张。”严修济道，“他们编了你碰瓷我的车吗？”
    “那倒没有……”周子轶顿了一下，忽而惊道，“哥，这是我一开始发给李菲的设定！你真看了啊？！”
    “你说呢？”严修济挑眉，“不然我为什么答应去见你？我不去的话，李菲就要把你发给她的狗血故事全部转发给我！”
    “噗，哈哈哈！”周子轶乐道，“那我也算没白费时间编故事啊，至少给你看到了！”
    这都能恭维到严修济身上，严总也是服气了。
    他话题一转道：“你今天白天和严美月说你手里还有料，还有什么料？”
    “嗯？没了啊，骗她的。”周子轶都，“非要说的话，就是之前她替严文武找我，开价要我离开你的录音呗，你不是听过了吗？”
    “真的？”
    “真的啊，我能给你的都给你了，什么都没了。”
    严修济打量他一下，觉得他的神情不似作伪，于是放弃追究，只是提醒道：“最近你还是少看W博，网上八卦你的人不会少，你不要老看那些乱七八糟的。”
    “怎么，怕我承担不了啊？”周子轶笑了笑，“我说过了，我做好准备了，不怕的。”
    “如果他们深挖你的背景，你也不怕？”严修济道，“我会让人降这方面的热度，但你最好还是少看……”
    话没说完，周子轶的手机忽然响了。
    周子轶瞥了一眼，又看了看严修济，严修济道：“接吧。”
    令人意外的是，周子轶居然当场接了，而且说话毫不避讳：“陈总？好久不见……对……嗯？”
    严修济本来不打算认真听的，但周子轶忽然那声惊讶又疑惑的“嗯？”，还是让严修济不由自主地分神过去听。
    “不着急还你的钱？什么意思？”
    第62章 ——你是我的幸运星
    周子轶的这个电话不长，几分钟，而且完全不避讳严修济。
    严修济本来不打算多问，但周子轶打电话的过程中，总是时不时看他一眼，导致严总以为这是哪个自己认识的“陈总”打来的，还在心里琢磨了一遍到底是谁。
    等周子轶挂了电话，严修济索性就直接问了：“怎么？”
    “还能怎么？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周子轶嗤笑一声，“今天出庭的时候你给我站台，有人猜想我应该还挺受宠，能吹枕边风，琢磨着跟我说点好话呗？”
    严修济听他阴阳怪气的：“说人话。”
    “说人话，就是我的一个债主，跟我说不着急还钱。”周子轶左手拿勺，去撩盘子里的排骨，那排骨跟他作对似的怎么都铲不上去，“为什么贷款大户能越贷越多，生死存亡的小微企业只能日渐等死，我算是明白了。”
    严修济其实不意外他会遇到这种事。
    “那你打算怎么办？”严修济伸手给他把排骨夹到勺子上，问道，“他原来在你的还款计划的哪一步？”
    “再过三个月，就是之前约定的还款时间了。”周子轶把排骨放进碗里，回道，“按时还呗。”
    “但如果他说不着急，给你低息延续的话，也不算坏事。”严修济道，“你其实也可以用这笔钱先做一些投资。”
    “我考虑过，但我觉得还是算了。”周子轶道，“我不想再和这些债主有过多牵扯。他们是冲着你来的，不是我，我无法回应他们的这种期盼。”
    他吃掉那块排骨，又道：“而且我们很快会离婚，如果不早点把债务还掉，离婚之后我会被逼得更紧。”
    严修济一时无话。
    其实他不介意周子轶在一定范围内，利用“总裁夫人”这个身份做点什么。周子轶足够聪明、得体，知道什么是底线，严修济觉得可以适当帮他一把。但现在周子轶好像就是太清楚底线了，太理智了，导致他根本不会改变任何计划。
    严修济想了想，问道：“你剩下那些债，准备怎么还？”
    “这不是攒着呢吗？”周子轶看向他，笑了笑，“哥给我的零花钱，我都放着啊。平时画点画，也能积累一点，可惜最近休息太久了，退了好几单，还给了赔偿。好在严美月那边会赔一些，至少没亏。”
    “杯水车薪。”严修济评价，“你或许该想办法投资。”
    “……哥，我只能说，理智上我知道你是对的。”周子轶叹道，“但我现在……实在没什么信心。”
    “你是念的是N大，智力已经超过了许多人。”严修济道，“为什么对数字游戏这么没信心？”
    “不知道。”周子轶道，“或许因为输不起，或许因为我现在会本能地害怕。”
    严修济道：“输不起和害怕是一回事。”
    “是吗？应该是吧。”周子轶道，“好吧，我害怕，毕竟纸上谈兵和实践是两回事。我如果有勇气，就不会把我父母的公司卖掉了。”
    严修济道：“你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还能怎么样呢？走一步看一步吧。”周子轶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实在不行，打黑球去吧。”
    严修济眯了眯眼：“地下球场，和朋友之间的玩闹，可不是一回事。”
    “我知道，所以我之前不是都没去吗？”周子轶耸肩，“或者可以去开个直播之类的，我现在大小有点知名度了吧？就怕你不高兴封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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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封杀你干什么？”
    “我拿你‘前夫’的名头做噱头呗。”周子轶乐道，“就算我自己不这么说，别人也会给我这么安名头的，不是吗？”
    严修济听出来，其实他都是在开玩笑。
    周子轶大概真的挺茫然。他一直疲于奔命，但是现在忽然有三千万会到他手里，还有三年的缓冲期，他只想先喘口气。
    严修济心里一直模糊的一个想法，渐渐清晰起来。
    他看着周子轶在那费劲地用勺子舀青菜，起身给他夹了一根：“你信任我吗？”
    他说话的时候，把菜放下去的速度就不由自主地慢下来。周子轶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然后，张嘴咬住了筷子上的菜！
    “！！！”严修济下意识地松开那根青菜，“你干什么？！”
    “啊？”周子轶嚼嚼嚼，“不是你悬着筷子还问我信不信任你的吗？我以为你的意思是问我敢不敢吃你夹的菜。”
    严修济：“……”
    严总无语了，这是什么脑回路？更令严总无语的是，一定程度上周子轶的逻辑讲得通！
    “这是两件事！我只是看你半天都弄不起来！”严修济站在桌边，感觉就这么坐下去又太矫情，语气生硬地问，“还要不要青菜？”
    周子轶茫然得很：“要……不要？”
    严修济眯了眯眼：“到底要不要？”
    “你发什么火啊！”周子轶觉得自己奇冤无比，“我搞错了我就给你道歉嘛，你夹个菜这么凶，不愿意就别问我啊！”
    严修济给他夹了两根菜，这才坐下：“行了，吃你的！”
    “……”周子轶索性放下勺子，“哥，有话直说，你到底要干嘛？你不明说，我搞错了你又生气，我好难啊。”
    严总其实都不想接着之前的话题说了，感觉像自己赶着倒贴一样。
    但周子轶就这么盯着他等答案，严修济又不由自主地开口：“我只是想说，你要是信任我，我可以帮你做投资。”
    周子轶睁大眼睛：“……哎？！”
    严修济：“不需要就算了。”
    “不不不！”周子轶赶忙道，“真的？哥，我手里就这么点钱，你一清二楚。而且我也没多少管理费可以给你……”
    严修济看着他：“我缺你那点管理费？”
    “呃，我是说……”周子轶搜肠刮肚，终于找到了合适的形容，“我是说，哥，你真的愿意帮我做慈善啊？”
    “我自己也有投资。给你的钱也是从这些地方撤出来的，再转回去而已。”严修济道，“早知道这样，我直接把债权转给你就行，浪费进出的手续费。”
    “……我也没想到，哥你居然愿意给我当财神。”周子轶还有点懵，“真的帮我吗？我要干什么？”
    “把你所有的资产理出来。”严修济道，“过两天我会让财务顾问和你确认资产分配，到时候再议投资计划。”
    周子轶问道：“那我那些短投的产品是不是要退出了……”
    “到时候再一起确定，不用你急急忙忙地退。”严修济淡定回道，“你现在抗风险能力不高，我会给你配低风险的计划。”
    “嗯嗯，收益低一点也不要紧，反正我现在的也就是最简单的产品……”周子轶顿了顿，又道，“那个，我可能也不能弄太长期的，我怕我妹妹那边……”
    “健康基金，会给你弄的。”严修济道，“你把这些费用单独整出来，给你留余裕。”
    周子轶纠结了一下，问道：“哥，就理财顾问给我看啊？”
    “什么？”
    “你……帮我看吗？”周子轶感觉自己有点得寸进尺，但他实在没底，“你中间没空商量不要紧，但理出来的计划，你帮我过目一下呗？”
    严修济看着他：“你想让我责任共担？”
    “不是，我就是……呃，心理安慰。”周子轶也没提之前严修济说信不信任的话，只是道，“你要是看过了，起码我不会一直慌，不会总去想。”
    严修济道：“你是不是忘记什么了？”
    “啊？”
    “我刚刚说的是，我帮你投资。”严修济看着他，说道，“你的投资计划，我当然会看，还会参与设计。这些投资，绝大部分应该会和我的部分资产投在同一个或者类似标的。如果有需要长期封闭的，到时候你的债权转给我就可以，我按市价给你兑现。”
    周子轶都惊呆了：“哥，你是说你亲自……”
    “我本来就亲自看自己的投资，看你的也没什么，你的钱就那些。”严修济道，“如果出现剧烈波动，导致投资亏损过大，我会帮你补一下漏洞……”
    严修济话还没说完，却看见周子轶唰地站起来，快步绕过桌子，走近、抱住！
    严修济差点连椅子带人被他冲倒，下意识搂住青年的腰稳住他：“……干什么？“
    “我不知道怎么说谢谢……”周子轶紧紧抱住他，说话有些颠三倒四的，“对不起，我总给你添麻烦，我做得还不够好……”
    “就算你不知道怎么说感谢，也不要道歉，没什么需要你道歉的。”严修济感觉这姿势太别扭，索性也站起来，拍拍他的背，“我说过，你很好，不用这样诚惶诚恐。”
    “……或许我是在担心我的运气会用光。”周子轶看着他，不知道怎么描述心里的感受。严修济这真的是无条件在帮他，或许是出于道义，或许是出于同情，但周子轶只觉得心脏都要涨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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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修济觉得他的眼睛里带着复杂的意味，还有奇妙的光，但实在难以读懂。严修济只能顺着青年的话道：“你觉得你投资的时候会用光运气？”
    “我是觉得，我遇到你，已经花光了我至少最近几年的运气。”周子轶深深望着他，慢慢露出一个笑。
    “严修济，现在你就是我的运气。”
    第63章 ——兄妹争执
    过了两天，严修济周末在家休息的时候，他的私人财务顾问上门了。
    周子轶觉得人家周末加班肯定翻倍酬劳，不过严总应该不在乎这点钱。而且严总都“屈尊降贵”亲自帮周子轶加班了，周子轶感觉自己的排面，真是比开庭那天还大。
    严修济和财务顾问给周子轶理了一遍目前的持有资金，乍听之下，感觉周子轶还挺富有的。但财务顾问想给周子轶理债务的时候，严修济没把材料拿出来。
    “我先过一遍。”严修济淡定道，“还款计划我来敲。”
    财务顾问心说您夫人欠债的事，早被你的私生妹妹宣扬得满天下皆知，有什么好避讳我的。
    不过严总居然会这么重视周子轶的债务，看来外界所言不虚，严总果然很喜爱这个严重欠债的年轻人。
    周子轶这回倒没比财务顾问想得多，他只觉得严总果然是超级大好人。
    三人对坐了小半天，财务顾问婉拒了夫夫俩中午留饭的邀请——主要不想吃狗粮——撤了。
    但实际上，严修济和周子轶面对面吃饭，聊的还是周子轶的用钱情况。严修济考虑了一下措辞，说道：“我不是要探听你的隐私，但你最好再考虑一下你报出来的日常流水，是不是有点偏高。就我个人看来，没看到你平时有这么频繁的消费，你……在记账吗？”
    其实严修济真正想问的是：你的钱都花去什么地方了，你自己知道吗？
    周子轶的吃住都在家里，出去玩的时候其实不多，严修济也没见他买过很多挺贵的东西。但人就是会隐形消费的，严修济不是要让周子轶严格控制花销，但他觉得青年至少应该知道他的钱都花在了哪里。
    周子轶也不知道听没听出严修济的话中话，只是回道：“……在记的。”
    “你心里有数就行。”严修济没多劝，只是道，“如果你确定是这个数，那我就按照这个来给你做花销预算了。”
    “好。”周子轶点头，“谢谢。”
    严修济挑眉：“你最近说了很多次‘谢谢’了，我心领，你可以停了。”
    “主要我也不知道我还能做什么……”周子轶叹道，“哥，以后要是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严修济正要说“管好你自己就行”，周子轶的电话响了起来。
    于是严总转而道：“怎么别人总喜欢吃饭的时候骚扰你？”
    周子轶看了一眼手机：“……是我妹。”
    “跟我报这个干什么？”严修济道，“想接就接。”
    周子轶当着他的面接了电话。
    周雯雯先在电话那头问了周子轶的伤，还有他的官司怎么样。周子轶其实听出她对这些实际上没什么兴趣，但还是简单回答了一下问题。
    前面铺垫了几分钟，周雯雯终于说了她打这个电话的目的：“哥，之前我买的裙子，要付尾款了哦！”
    周子轶听了她的话，一点不惊讶，只觉得“果然如此”：“……好，多少钱？”
    严修济闻言，不经意地瞥了他一眼。
    但周子轶没注意到，只是垂下眼打电话。
    “一千八！”周雯雯道，“这两天给我哦，下周就要付款啦！”
    “嗯。”
    周雯雯又道：“还有哦，哥哥，之前你不是答应我裙子买回来之后，就能买化妆品了吗？我都看好啦！我在网上看了很多博主的推荐，各种东西选的是不一样的牌子……”
    她叽叽喳喳地说着，像是个兴奋的小喜鹊。周子轶只是静静地听，最后才问了一句：“一共多少钱？”
    “光是化妆品吗？加起来两千多不到三千！”周雯雯兴奋道，“我还看了卸妆和保养的，就没那么贵啦，一共就一千多……”
    “雯雯。”周子轶闭了闭眼，打断她，“我的手受伤了一阵，赔了不少钱。最近勉强能赶出来的图，也就刚到手三千块。”
    严修济坐在青年对面，听着他的话语。虽然周子轶语气平静，但严修济还是清晰分辨出了其中的无奈，甚至带着某种隐隐难堪。
    严修济觉得自己应该起身走开，不要听这些太过于私人的电话。可周子轶当着他的面接电话，严修济总觉得这代表着什么。
    他实在挪不开步子。
    “……”周雯雯也在电话那头骤然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周雯雯才小心翼翼地问道：“那……我只买一部分化妆品，可以吗？我把重要的先买了，卸妆可以先用一些平替……”
    “只有这三千，雯雯。”周子轶缓缓道，“你买什么，我不管，但我给不了更多了。”
    “那、那以后再买……可以吗？”周雯雯道，“哥哥，下个月演唱会要开票了，我……”
    “雯雯，我前几天才和你的主治医生通过电话，你现在这个状况是没办法出疗养院的。”周子轶垂着眼，“你先养好身体吧。”
    “……我要是养不好，怎么办？”周雯雯的情绪也上来了，“已经这么久了，我一直被关在这里，你们总是说等我好了、等我好了，我什么时候才好？我就活该被关在这里一辈子吗？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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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说这种话！”周子轶厉声道，“在疗养院住，才能有医生和设备随时关照你的身体，你不能想这种事！”
    “我都快被关疯了，怎么不能这么想？”周雯雯的气息不足，但还是忍不住音调拔高，“你在外面那么自由，和那么有钱的人结婚，那么风光，当然体会不到我的痛苦！”
    周子轶眯了眯眼：“……你这么想的？”
    “不然呢？”周雯雯的情绪一上来，口不择言道，“你有豪车、有保镖，却连一条裙子、一套化妆品、一张演唱会的门票都不愿意给我！你把我扔在这里，根本不管我，却自由自在地当你的总裁夫人，你觉得我会怎么想你？！”
    周雯雯的声音如此大声，甚至连坐在对面的严修济都听到了只言片语。
    周子轶冷声道：“周雯雯，那不是我的钱！”
    “我哪知道是不是你的。”周雯雯道，“反正你跟我说，爸爸妈妈的公司、房子、各种资产都卖了，都拿去还债了。哥哥，我当时相信你了，你相信你自己吗？”
    “你……！”
    周子轶的话还没说出口，周雯雯却已经挂了电话。
    “……”周子轶看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眼神晦暗不明。
    “……抱歉，让你看笑话了。”青年站起来想走开，但他的饭还没吃完。他端起饭碗，一边扒一边往厨房走，对自己忽然发狠一般地狼吞虎咽。
    他在严修济面前接这个电话，原意是想让对方大致听一听，然后之后就和严修济商量一下，要不要把父母留下来的庞大债务告诉周雯雯。但计划赶不上变化，周子轶猝不及防和周雯雯在电话里吵了一架。周子轶听着周雯雯的指责，忽然就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他甚至觉得，要是周雯雯没挂电话，自己可能就会冲动说出负债的事了。
    ——冷静一点。
    周子轶把扒完白饭的碗冲了冲，放进洗碗机，然后又顺手给自己洗了把脸。
    他的手支在水槽边上，来回深呼吸好几次，才把即将爆发而出的委屈和不安压下去，让理智重新占上风。
    ——她身体不好，一直待在一个地方确实容易压抑。我最近对她的关心确实少了，网上又是各种八卦贴，的确会让她胡思乱想……
    周子轶一遍遍地在脑子里说服自己，抓着水槽的右手用力得发抖。
    “没事吧？”
    严修济跟到厨房门口，看到的就是周子轶钉在水槽前的身影。他意识到周子轶有点不对劲了，但对这兄妹俩的事无从下手，只得笼统地问了一句。
    “……没事。”周子轶最后深呼吸一次，然后转过身。
    严修济看到他的脸，愣了一下，然后才意识到他脸上的不是眼泪，而是水珠。
    ——他……刚刚洗脸了吗？
    周子轶现在不想和严修济面对面太久，他怕自己万一情绪失控，过于难看。他镇定地走向门口，走向严修济，好像就是普通的路过。
    严修济却在他路过自己面前的时候，忽然抓住他的手。
    周子轶望向他。
    严修济嘴巴张了张，不知道说什么，只得道：“如果有需要，可以找我。”
    “……谢了。”周子轶点头，这回真走了。
    严修济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又看了看桌上吃到一半的饭菜，眯了眯眼。
    ***
    周子轶这一回房间，就一下午没出来。
    晚饭的时候倒是出来了，和严修济聊了两句投资的事，看起来没什么兴致。严修济原本还想问他，平时的流水做这个数，是不是因为周雯雯的消费。但看周子轶的模样，严修济又不太问得出口。
    好在周子轶的状态比中午平静了不少，只是还不怎么笑，可能还需要时间恢复。
    晚饭后，严修济看周子轶又要马上回房，漫不经心提了一句：“右手少用力，还没完全康复。”
    周子轶怔了一下，随即感觉到了一些温暖，低声应道：“嗯。”
    严修济再次目送着他走了。
    ——不出门，应该就没事。
    ——还是要找个时间，和他谈谈。
    然而就在这个晚上，凌晨一点多，周子轶急匆匆冲出了家门。
    第64章 ——夜晚的路
    凌晨一点多，周子轶在迷糊的睡梦中接到了电话。
    他甚至都没仔细看那是谁打来的，下意识就接起来了，刚慢吞吞地“喂……”了一声，对面就传来了又急又快的说话声：“周子轶先生是吗？这里是XX医院，周雯雯刚才忽然情况恶化，正在急救，你最好赶紧来医院一趟……”
    周子轶猛然坐起来。
    他甚至来不及让脑子清醒，身体已经自发地连滚带爬翻下床。他像是意识游离在身体之外，本能地抓了两样东西，跌跌撞撞就打开了卧室的门。
    冲出家门，打车，到医院，熟门熟路直上手术室。周子轶事后根本回想不起这些过程，但他已经下意识地完成了一切。他唯一有模糊印象的，就是对司机说“快点！”“再快点！”。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眼前已经是门上亮着的“手术室”三个字。
    他呆愣地看着那三个字，许久，才眨了一下眼睛。
    ……她到底怎么样了？！
    直到这一刻，周子轶才想起要找人问问情况。但深夜的医院，只有手术室里有人忙碌，空荡荡的走廊上不见人影。周子轶猛然抬脚，往走廊的一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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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小的幸运，他刚出走廊就碰到了一个护士。
    “护士，我是周雯雯的哥哥！”周子轶赶紧一把抓住对方，“你知道周雯雯是怎么回事吗？她到底怎么了？！”
    这个护士还正好是给周雯雯值班的那个。她被抓得手腕生疼，但理解家属着急，耐心回道：“她就是刚才突发情况，但我们马上就采取措施抢救了，医生正在处理。你先不要着急，在外面稍等一下，我还要拿一些告知书给你签的。”
    周子轶追问道：“她现在有生命危险吗？！”
    “这个，我不好回答，但情况确实不好。具体的还要看待会儿医生怎么说。”护士实在没忍住，提醒道，“这位家属，你松松手……”
    “……对不起。”周子轶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拽着人家，赶紧松了手，“那你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情况吗？”
    “周雯雯下午的心情好像一直不是很好，查房的时候数值有些不稳定，我们就密切观察了。”护士想了想，回道，“晚上的时候恢复了一些，还以为变好了。结果一点多就忽然响警报，然后就直接抢救了……”
    护士说完大致的情况，说了声她要去准备些东西，这就走了。
    过了几分钟，等护士回来，发现周子轶还站在原地。他望着之前护士离去的方向，直到护士回来了，眼珠子才动了动。
    “这位先生，有些文件需要你签字……”护士看他呆愣愣的，心里叹气，指着手术室门外的长椅道，“你坐在那里签吧。”
    “不用不用，我这就签……”周子轶拿起文件，就着垫板就要签字。但笔落下去，他才发现自己的右手一直在抖，无论他怎么用力控制，写出来的字也是惨不忍睹。
    他看着那只能勉强辨认出自己名字的字体，有些茫然地问道：“要……要重新签吗？”
    “不用了，能看懂。”护士见过各种家属着急的场面，没有太为难他，“你还是先坐一坐吧，先生……你还穿着拖鞋呢。”
    周子轶低头，这才发现他直接下床时无意识穿上的拖鞋，直接被他穿出了家门。他抓出门的两件东西，一个是床头的手机，一个是床头的外套。
    穿着睡衣拖鞋、披着外套就来了医院，也不比病人的状态好到哪里去。
    青年不知道怎么回应，只是机械地说了一句：“不好意思……”
    这有什么可道歉的？护士只当他急得神志不清了，又提醒道：“你去坐着等吧。等结束了就知道结果了。”
    周子轶一个动作一个指令，终于动作缓慢地转身走到座椅前，行尸走肉一般跌坐在上面。
    护士走开了，走廊重归宁静，周子轶孤零零地望着手术室。直到这时，他才开始闻到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道，才感觉到夜晚的寒冷，才意识到屁股下的长椅有点冰凉。
    他的脑袋开始钝痛，他低下头，开始是捂住了脑袋，后来又捂住脸。
    弯下腰，贴在腿上。
    他这么坐了很久很久，好似一尊雕像。
    看到的人或许会以为他已经睡着了，但实际上他的头很痛，痛到不得不清醒。他甚至分不清到底是哪里痛，只觉得耳边嗡嗡地响，世界在旋转。
    他脑海中好像有个无形的人，一遍又一遍地播放着昨天中午他和周雯雯的通话。他似乎还记得自己和周雯雯说的每一个字，记得两人当时的语气，乃至记得自己当时脑子里转过的所有想法。这些话语，这些想法，杂糅在一起，挤在周子轶的脑子里，变成了巨大的轰鸣声。
    他当时不是要埋怨周雯雯，只是在被问起平日的花销时，忽然就冒出了一个小小的念头。
    ——他扛着那么多那么多的债务，也想要偶尔喘口气。
    ——他希望雯雯能尽量快乐，保持情况稳定，但偶尔也能体谅一下自己。
    只是他“索要”这种体谅的方式，太自以为是了。
    纵然扛着外债的是周子轶，纵然为周雯雯付医药费的是周子轶，但他依旧不应该用施舍的、高高在上的语气和自己的亲妹妹说话。周雯雯要是个普通的、健康的孩子就算了，可她是受不了刺激的。周子轶明明深知这点，明明死死瞒住了外债的事，却又因为一点小事爆发了矛盾……周子轶都不知道自己当时到底在想什么。
    双亲骤然离世，家庭崩塌，周雯雯是周子轶仅剩的血脉亲人了。如果她出了什么意外，周子轶根本承受不住。
    青年还恍惚想起，双亲去世的时候，周雯雯也因为深受打击而病危过。那时候的周子轶，也像现在这样，在手术室外等着。他当时看着手术室的门，满脑子就有一个想法。
    ——如果雯雯也没了……那我还有什么好坚持的呢？
    ——那五千万的债，还有什么好还的呢？反正我肯定是把自己卖了也还不起。
    ——如果大家都没了，不如我也一了百了……
    万幸的是，当时的周雯雯挺过来了，周子轶也就随之暂时抛却了那个危险的念头。
    这次，雯雯还会坚持下来吗？
    ……
    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下去。
    大门打开的时候，周子轶猛然站了起来，迎向走出来的人：“医生，我是周雯雯的家属，她怎么样了？”
    “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了。”
    医生的第一句话，让周子轶心中高悬的巨石骤然坠地。但下一句，又让周子轶的一口气猛然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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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生道：“但还需要观察。建议进ICU两天，家属做决定吧。”
    ICU的设备齐全，可也是个烧钱的地方，一天的费用就好几万。有些家属承担不起，会人忍痛放弃，所以医生只能是建议。
    “进，进！”周子轶根本想都没想，立马道，“我去办手续，劳烦你们安排。”
    于是又是跑上跑下一通折腾。周子轶的人浑浑噩噩的，可以前办这些事的经验像是刻在身体上的印记，还是让他在恍惚之间办完了。
    预缴的费用，很精彩。
    等周雯雯状况平稳出了ICU，账单上的数字应该会更精彩。
    周子轶和周雯雯爆发矛盾，最直接的原因就是为了控制那几千块。现在不得不给出十几倍以上的钱，周子轶觉得自己真是可笑极了。
    为了那点微不足道的“体谅”，花了更多的钱，更可怕的是差点把亲妹妹也赔进去了。
    周子轶恳求过医生，医生同意他在ICU外看一眼周雯雯。于是周子轶一边匆匆往ICU走，一边想着如何凑钱，无论如何也要保证周雯雯的医疗水平。
    周雯雯的身体一旦出问题，轻易能掏空周子轶的现金流。就像现在，预缴已经将周子轶应急的资金抽到见底，周子轶当场就在手机上申请了两个小额理财的提前赎回。他甚至在想，严修济所谓的理财计划还要不要继续。
    周雯雯的病，很可能动不动就要一大笔钱。周子轶要是不预留着，万一再……难道就因为一时间交不起钱而拖着吗？！
    那不可能！
    周子轶脑子里转悠着连七八糟的想法，站在ICU外面隔着玻璃看看周雯雯。
    周雯雯这些年被病魔折磨，一直很瘦弱，今晚的突发情况让她的脸色越发苍白。她躺在病床和一堆机器中间，小得像是随时会消失一般。
    她一旦消失，周子轶失去父母后的精神支柱，也就跟着崩塌了。
    唐世荣总是说，没有周子轶，周雯雯就得完蛋，所以周雯雯应该多体谅周子轶。但实际上，要不是还有一个周雯雯，周子轶恐怕很难从失去父母的打击中缓过来；要不是还得提起精神照看周雯雯，周子轶可能早就被压垮了。
    坠入谷底，再爬起来需要力气，不是每个人都有这种力气。
    周子轶也不过是个凡人。
    他的力气，是因为想着“至少还有个妹妹”，咬牙攒出来的。
    ***
    周子轶看完周雯雯，总觉得还有什么事没做。
    像无头苍蝇般在医院转了又转，他找到了给周雯雯抢救的医生。
    医生表示，现在的医治，也就只能是尽量压制病发，延缓加重。要彻底解决，还得靠移植。
    “但是这个供体有多难等，你是知道的……”医生叹道，“这还是个持久战，家属要做好心理准备，但也要有信心。病人要积极一点，才有机会等到供体。”
    “……我知道。”这些算得上老生常谈了，周子轶闭了闭眼，“我们不会放弃的，麻烦医生了。”
    医生脾气挺好，回道：“应该的。你一个家属大半夜跑来，也辛苦了。最近估计没法探视，等她稳定了转普通病房了再来吧，有事会通知你的。”
    周子轶点点头，终于走了。
    走到医院门口，这才发现，已经是凌晨五点多。天色还黑沉沉的，没有一点要转亮的样子。医院门口的路灯亮着，再往前，也还是路上一盏盏的灯，一个行人、一辆车都没有。
    这个医院，和疗养院在一起。说白了，在荒郊野外。
    环境不错，空气清新，地广人稀。周子轶用APP叫车，直接等到了APP自动停叫。这个点周围根本没车，想要在这里叫到车，起码要等早上九点之后。
    周子轶呆呆地站在医院大厅，一个人望着黑夜，脑子里似乎乱糟糟的，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偌大的医院，好像只有他一个人，和亮着的白炽灯。
    只身一人，万物沉默，什么都不会回应他。
    雯雯还躺在ICU里，他又要到哪里去呢？
    第65章 ——他的哭声
    周子轶也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
    他静默许久，恍然抬起手，想用手机查一查还有什么离开医院的方式。可他根本没想出要用哪个软件，无意识地点了一通，才发现1.2公里外有个公交车站，早上第一班车到达时间是6:10。
    明明可以在医院等到时间差不多再过去，但不知怎的，周子轶忽然对自己发了狠，汲着拖鞋就踏入了寒风中。
    凌晨的气温，最侵人心骨，冷风吹得周子轶脑仁一抽一抽的，但他也只是一步步往前走。马路修得挺宽，挺干净，也不曲折。但往前看去，总觉得没有尽头。
    周子轶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
    只知道他走到公交车站，在那个冰冷的金属座椅上坐下来的时候，猛然抖了一下。
    他这才感觉到，这里比医院还要冷得多。
    风吹到他眼睛里，冰凉。他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发热，努力眨了眨，那些感觉又消失了。
    他垂着头，解锁手机，却又不知道要干什么。向上一划，打开的APP列表呈现在面前，他就无意识地一个个划掉。
    滑到支付软件的页面时，那个五位数的数字，让他的手指顿了一下。
    周子轶当然知道这个数字，但付款的时候，一刷就过去了，当时心里的焦躁盖过了一切。现在再看到这个数字，周子轶呆愣了好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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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手机的屏幕暗下去。
    周子轶弯下腰，捂住脸，一个人坐在寒风里。
    ……
    周子轶坐了许久的公交，到了市区又换网约车。网约车司机看他这副狼狈模样，吓一大跳，还回头问了声：“先生，没事吧？”
    “……没事。”周子轶面无表情，声音如清晨一般带着湿冷和黯哑。
    司机不敢再问，转回去专心开车。
    周子轶攥了攥自己的手指，无声地、慢慢地深呼吸几次。
    望向窗外，天已经大亮了。
    ……
    周子轶打开严修济公寓的门，已经是早上七点多。
    明明家里什么都没开，但进门的瞬间，周子轶觉得脸上好似扑来一股暖风。
    这种温暖，一下就让周子轶咬牙坚持的某种东西，化掉了。
    他站在玄关，好像忽然就动不了了。身边不再有车水马龙的嘈杂，不再有人来人往，心底一直压抑的某种感觉又变得大声，卷土重来。
    昏暗的房子里，一个人影没有，周子轶好像听到一个声音在说：不用再憋着了。
    ——没人会看见的。
    他觉得眼睛忽然就热了，双脚忽然就没力气了，身体忽然就站不直了。他在原地蹲了下去，把自己蜷缩起来。眼睛闭上的时候，就有水滴从脸上滑落。
    砸在地板上，形成一个透明的印记。
    第二滴，第三滴……
    周子轶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突然会这样。但一直翻腾的情绪找到了发泄口，上涌的眼泪就再也停不下来。他距离自己的房间只有几米，却连这段距离都忍耐不了，蹲在玄关开始落泪。这洪水般的倾泻来势汹汹，周子轶控制不了，甚至要死死咬住下唇，才不会把喉咙里的声音释放出来。
    即便如此，他还是止不住断断续续的呜咽声。
    他累了，他冷了，他终于在天亮的时候回到家。这些本来都是小事，但足以引燃他。还有更多、更深层、更委屈的事，甚至都来不及去细想，就通通氤氲在他的情绪之中，猝不及防地爆炸开来。
    他就这样专心地蹲在那里，缩成一团，几乎算得上无声地、默默地哭着。
    直到严修济下了楼。
    严修济骤然看到一个人影蹲在玄关，刹那间先是浑身紧绷了一秒，然后才认出那是周子轶。
    “你在这里干什么？”周子轶古怪的姿势，促使严修济大步走向他。当严修济停在周子轶跟前，那种细微的呜咽声，一下就传到了严修济的耳里。
    ——哭了？
    这个认知，让严修济几乎懵了一下。过去数次，他都以为周子轶会哭的时候，周子轶都没哭。但现在，一个天刚亮的早上，周子轶一个人蹲在玄关哭，还哭得这么凶……这让严修济不得不想出了很多不妙的猜测。
    严修济甚至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去的。
    穿着睡衣就出去了，显然不是什么轻松的事。
    “怎么了？”严修济蹲下去，想看看周子轶的脸，“出什么事了？”
    周子轶摇摇头。
    他不想在严修济面前哭的，他听到严修济下来的声音了。但他走不动，哭也止不住，只能待在原地被严修济逮个正着。他用力低着头，至少不想给严修济看见自己的脸。
    严修济却因为他的拒绝之意，心底升起一股烦躁来。
    “告诉我，发生什么了？”严修济伸手想扶他起来，但抬了好一会儿不知道放哪，只得落在周子轶头顶，摸了摸，“为什么要哭？”
    周子轶发梢的湿意，让严修济意识到，青年不仅出门了，而且时间还不短。
    严修济又摸了一下周子轶的手，冰凉的。
    男人皱眉，感觉心底有一团乱麻，扎得他的心脏难以平静：“你出门了？”
    周子轶还是没回答。倒不如说，严修济的问话像是催化剂，让他越是想停下来，越停不下来。
    严修济听得心里愈发烦躁，他的猜测越来越不妙，又感觉自己没处使力。
    他只得再靠近一些，半蹲半跪地靠近蜷缩的青年，双手捧住对方的脸，强行让他抬头。
    “到底发生什么了？”严修济再次问道，语气显得严肃而可靠，“你说出来，我才能帮你解决。”
    他催促道：“说话。”
    周子轶终于对上了他的视线。
    青年的眼睛已经哭得又红又肿，眼泪还在不断涌出，看人的时候仿佛隔着一层水雾。他不得不回答严修济的问题，他想要把心里的那些委屈说出来，但乱七八糟的字句在他嘴边转了又转，他一个字也讲不出来。
    严修济耐心等了好一会儿，才听到他的哑声回应。
    周子轶哑声道：“我……我想学车。”
    严修济听到这句话，有些愕然。
    他很快意识到，这不是周子轶真正的诉求，但他还是回了一句：“那就学。给你报驾校，不难的。”
    周子轶一眨眼，泪珠顺着脸颊，滑到了严修济的手指。
    “还有什么，继续说。”严修济看着他，“要学车，那要买车吗？”
    周子轶不敢答了。现在周雯雯的医药费才是首要的事，周子轶哪里有钱买车？哪里有钱养车？
    想到这里，青年又猛然记起了另一件事：“理财……理财的事，也先放、放一下……”
    严修济愣了一下：“为什么？你是不是别的地方急用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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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子轶还没回答，先狠狠抽了一下。
    他被严修济的问话问得忘了哭，眼泪没那么汹涌了，但抽气抽得停不下来。他一吸气，就抽气先于说话。上气都不接下气了，哪里还有功夫回话？
    严修济还以为他又是不想说了，索性直接问道：“你早上出去了，是不是？周雯雯那里急用钱？要多少？”
    这些问题，也不知道是哪句戳到了周子轶，原本快收进去的眼泪又落了下来。
    “没、没有……”
    “周子轶，给我说实话。”严修济看着他，说道，“别光顾着哭，跟我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别瞒着我。”
    周子轶望着他，感受着脸上的那双手，眼泪一边往下滚，一边问了句莫名其妙的话：“……为什么？”
    严修济：“什么为什么？”
    周子轶却不答了。
    他只是定定地看着严修济几秒，忽地抬起手，抱了上去！
    严修济：！！！
    他僵住了，然后瞬间感觉身上撞来个秤砣，撞得他竟然往后一仰，跌坐在地板上。
    周子轶不是故意的，他只是之前蹲了太久太久，腿脚已经麻了。他往前倾的时候，无法控制地往前一扑，双腿往地上一跪，就生生扑到了严修济怀里。
    “你……”
    严修济张嘴要说什么，周子轶却紧紧抱住他，将头埋在他的肩膀上。
    压抑的呜咽声传进严修济的耳朵里，严修济这才意识到，周子轶又哭了。他刚才的逼问，没让周子轶冷静下来，回答他的问题，反而让他又失控大哭起来。
    大总裁也没辙了。
    他想理性地帮周子轶解决问题，但效果似乎适得其反。周子轶的哭声在他耳边闷着，挠在他的心上，像是猫指甲勾出了毛衣上的线，越勾越多，乱成一团。
    严修济之前看到的周子轶，笑的时候多，愁眉苦脸的时候少。每天早上醒来，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周子轶，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他笑着说“早上好”。看着那样的周子轶，严修济很难想象他伤心时的模样。
    仅有的数次看他消沉，严修济以为他哭了，但实际上都没哭。严修济觉得他是闷着，把自己憋得太紧了。或许什么时候，周子轶能把情绪发泄出来，就会轻松一些。
    现在，他真的哭了，严修济又开始不想要他哭了。
    他的哭声代表着他的情绪，压抑的、痛苦的、难以扛得住的。甚至因为他的自抑，这哭声可能也不过只是他难受程度的一部分。严修济想帮他，这种心情来得莫名，也来得强烈。他想让周子轶消解这些苦闷，周子轶却一个字都不愿意说出来。
    想到这里，严修济觉得心里更加烦躁。
    ——别哭了。
    或许是这个拥抱太紧，或许是青年的哭声太不能自已，严修济抱住他，没想着推开，只觉得心里又酸又麻又乱又急。严修济感觉心口堵了一口气，急切地寻找着舒出去的办法。
    他坐在地上，一下一下地拍着周子轶的背，任由泪水浸湿自己的肩膀。
    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但就是脱口而出了一些话：“没关系，我给你买车。”
    还说道：“周雯雯那边要多少钱？你跟我说，我借给你，不要你的利息。”
    甚至还道：“有什么事，你说出来，我才能帮你。”
    回应他的，只有一直持续的、甚至更明显的哭声。
    第66章 ——霸总的关心方式
    周子轶在严修济的肩头哭了十来分钟，才渐渐收了哭声。
    理智回笼之后，伏在严总怀里的周子轶，却愈发动不了了。
    不是他贪恋严修济的怀抱——当然也有这个原因，但不是主要的——而是扑进来的时候能凭着一时冲动，想退出去的时候却找不到合适的时机了。
    而且退出去之后，要怎么说，怎么做，周子轶那一团乱的脑子实在是一时之间想不出来。
    他只得死撑着黏在严总怀里，努力转动已经被水淹了一次的小脑瓜，尽快想着处理的办法。
    ——不过说真的，能被严修济这么抱住的机会有几次？
    周子轶现在反应过来了，才觉得严修济的身上这么温暖，手臂这么有力，肩膀这么壮实，反正哪哪都好。光是听呼吸，周子轶也觉得他真是可爱。
    更别说还想起刚刚严修济说的那些话，不管是真的，还是为了哄他瞎说的，周子轶都感动得不要不要的。
    这么一想，周子轶又觉得被几句话就感动得晕头转向的自己，真是栽得不轻。
    他以前看新闻的时候，总觉得掉入恋爱陷阱的人真是太傻了，怎么连最简单的谎言都分辨不出来。但现在换到他自己身上，严修济跟他说那些听起来就像是哄人的话，他还是忍不住想要去相信。
    ——唉……
    “睡着了？”
    严修济听着他的哭声已经消下去了几分钟，却还是趴在自己身上，以为他睡着了，于是拍了拍他：“醒醒。”
    “……我没睡。”周子轶闭了闭眼，终于下定决心要面对严修济了。他哑着嗓子，慢慢从严修济的肩膀上抬起头，后退，顺势跪坐在严修济面前：“……对不起。”
    “不用道歉。”严修济看着他的脸。青年看起来狼狈得很，但好歹是不再落泪了，这让严修济心里的沉闷总算是消散了一些。
    --

 第122页

    他猜到周子轶是为什么道歉。但猜到之后，反而让他想要叹息。
    周子轶明明一句苦闷没说出来，却在大哭后，还是先给自己带来的小麻烦而道歉。严修济知道他知礼，此刻却希望他不要那么知礼。
    严修济想听的不是道歉。
    于是，当周子轶的目光落在他的肩膀上，他一下就预料到青年接下来想说什么，并且提前打断道：“你现在，稍微舒服一点了吗？”
    “……好多了。”周子轶想要好好回答他，却止不住地抽气，“抱歉，我……”
    “我说了，不要道歉。”
    “……谢、谢谢。”
    严修济看他抽气抽得呼吸都不顺畅了，还要断断续续道歉和道谢，轻叹一声。
    周子轶被他的叹气声惊了一下，整个人绷直地看了他一眼。
    严修济站起来，朝他伸出手：“先起来。”
    周子轶愣愣地看着他的手，然后伸手握住了，顺着他的力道站起来。
    起来的时候腿还软了一下。周子轶一个趔趄，严修济就下意识地撑住他。
    “小心。”
    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周子轶感觉自己真是腿软得好不了了，他有些懊恼地回道：“我、我的脚有点麻……”
    “又是蹲着又是跪着，不麻才奇怪。”严修济说着，背朝他蹲了下去，“上来。”
    “啊？啊？！”周子轶惊了，“不不不……不用的！就几步路！”
    “你站都站不稳，要多久才能回房间？还是想再摔了然后爬回去？”严修济道，“别废话，快点。”
    周子轶只好看似很为难实际上高兴地爬上了男人的背。
    严修济把他背回了他的客卧。
    周子轶以为进了客卧就会被放下来，可严修济却把他一路送到了床上，将他放到床边。
    然后男人转身，垂头看着他：“你先休息。”
    周子轶张了张嘴：“可是……”
    “没有可是。”严修济看他的额发都沾在脸上，极其不顺眼，伸手顺道给他扒开了，“你累了，先睡觉。”
    周子轶道：“但……”
    严修济再次打断：“其他的困难都不要想，睡起来之后，我再给你解决。”
    “我、我是说我要换、换衣服……”周子轶觉得有点好笑，但他哭太久了，现在脸部肌肉都不太调动得起来，“我今天、出去，到处坐了，脏……”
    严修济瞥到他桌上有个纸袋，随手抄起来给他：“用这个罩着口鼻呼吸。”
    周子轶茫然，但还是照做了。
    呼吸了好几次之后，袋子里充满窒闷和温暖的感觉，但抽气确实是非常明显地少了。周子轶放下袋子，抬头看向严修济：“真的有效！”
    虽然嗓子还是沙哑得不行，但不抽气，就足够爽快了。周子轶惊讶地看着严修济：“哥，真的有效！”
    “以前不知道哪看到常识而已。”严修济拿走他的袋子，“要换衣服就快换，快点睡觉。”
    周子轶看着他，眨眨眼：“那哥，你还不出去……是要看我换衣服吗？”
    “……”严修济没想到他忽然就恢复到能开玩笑了，一时无语。
    可无语的同时，又因为青年的状态变好，而跟着心情变好。
    周子轶看他还不走，又补了一句：“哥，我OK的。”
    严修济居然一下就get了他的梗——是之前他说的和富豪结婚的梗。
    严富豪转头走了。
    ***
    周子轶这一觉，睡到了下午快四点。
    一觉醒来，他先下意识地抓了手机翻看。没有新信息，也没有新电话，没有任何人找过他。
    这时候，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周子轶松口气，爬起来洗漱。
    客卧没有卫生间，他得去一楼的大卫生间。刚出门，就听到楼梯口那边传来的动静，再一扭头，果然对上了严修济的目光。
    两人默默无言地对视了几秒。
    然后还是周子轶先开了口：“……想笑就笑吧。”
    他的嗓子还是很沙哑，不那么有活力，严修济看着他：“笑什么？”
    周子轶指了指自己的脸：“虽然我没看镜子，但我猜我的眼睛一定肿得像是核桃，应该很好笑吧。”
    严修济的视线一直在他的脸上，表情一点没变，淡定回道：“不像。”
    周子轶：“……啊？”
    严修济不回应了，只说了句“快点洗漱”，就转身去了客厅。
    周子轶一头雾水地进了卫生间，一看镜子，行吧，懂了。
    ——不像核桃，是因为像桃子啊！
    ——这都能顶住不笑，严总真是神人。
    其实周子轶想岔了，严修济早上看他哭的时候，可比这狼狈多了。现在不过是后遗症，严总当然觉得没什么。
    但话又说回来，这两人都没发现，严修济居然能毫不嫌弃地面对周子轶的狼狈哭相，这其实是以前根本没有过的事。
    毕竟现实不比电视剧，周子轶长得再好看，也没法哭出电视剧里那种“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模样。他也是普通人，哭的时候不会表情管理，那可真是谈不上好看。再加上他还把严修济的衣服都哭湿了，简直算的上“脏乱差”的代表。
    可一向要求干净整洁的严修济，直到回房换掉衣服，也没升起多少嫌弃的念头。
    --

 第123页

    反倒是想着，等周子轶醒了，还是得问一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现在，周子轶终于醒了。严修济在客厅等他洗漱完出来，结果青年折腾了十几分钟，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戴上了那副令人眼熟粉色的墨镜。
    “……”严修济发现自己真的搞不懂这个家伙，“你戴墨镜干什么？”
    “呃……”周子轶犹豫两秒，实话实说，“有点难看。”
    “难看就难看，在家里，谁看你？”严修济道，“摘了，去冰箱拿冰袋敷一下。还冰了两个液体眼罩，你也可以抽空戴着敷一敷。”
    “哦哦。”周子轶应着话就要往厨房走。严修济又在后面道：“锅里还热着粥，你吃一碗垫一下，不要吃多，晚上还有别的。”
    周子轶听着他的吩咐，感觉像老妈子似的，有点好笑；但又觉得关怀之意明显，很是贴心。
    综合之下，周子轶没敢扭头冲他开玩笑，自己偷笑着走了。
    很快，周子轶又发现，严修济对他的关怀远远不止这几句话。
    他坐在桌边喝粥的时候，严修济这个什么都没吃的家伙，也坐到了对面。
    一手冰袋、一手勺子，还咔嚓咔嚓嚼着小菜的周子轶茫然地看着他。
    严修济也不废话，直接问道：“想买什么车？”
    “……”周子轶想起来了，他哭得稀里哗啦的时候，严修济哄了他一些话。
    “……不用了。”不管严修济说的是不是真的，周子轶可不敢真要，“我大多时候在家里，要车干什么？买了也接灰。”
    “买个MINI也可以，你一个人方便行动，不用的时候放车库里也不占位置。”严修济其实早就想好了，“排量也小，耗油量不大。就是台风天不要出去，太轻的车不是很安全。”
    周子轶心说MINI是小，但是MINI的前都够别的牌子标准轿车了好吗！
    “真不用了，哥。”周子轶叹道，“性价比真的不高。”
    严修济道：“用不着你出钱。”
    周子轶听着感动，但不敢放纵：“那我更不敢要，无功不受禄。”
    严修济道：“你不要车，那你学什么车？”
    周子轶道：“……你就当我开玩笑吧。”
    “……”严修济的眉头蹙了起来。
    他以为周子轶发泄过了，睡了一觉，就会冷静下来。现在看，冷静是冷静了，但这个壳子是更难敲开了。
    这让严修济心底的那股烦躁又升起来。
    沉默几秒，严修济决定，不跟这个倔脾气费口舌了。
    “随便你怎么说，反正我会买给你的，爱开不开。”
    第67章 ——我愿意为你做的事
    周子轶万万没想到，还有被硬塞一辆车的一天。
    玛丽苏电视剧居然是真的！这上哪说理去？
    而且这还没完，严修济还说道：“你要是还不打算告诉我发生了什么，那我不会给你改理财计划。你的负债数字大，抗风险能力低，配置资产的时候给日常预留的部分不会很大……”
    周子轶听他一副霸总口气说这些，心里明白，今天要是不坦白，估计是过不了严修济这关了。
    “……唉。”周子轶垂着头，闭了闭眼，“哥，你非逼着我说，那我要是说了，你别笑我。”
    “笑你干嘛？”严修济站起来，“你先吃，吃完再来和我说。”
    周子轶看着他走开，感觉碗里的鸡丝粥和榨菜都不香了。
    ***
    不过怎么拖延，一碗粥还是拖不了太久的。
    周子轶吃完粥，来到客厅，在单人沙发上正襟危坐，跟准备接受老师批评的小学生似的。严修济瞥他一眼，又看到他放在桌上的手机，忽然察觉了一点不同。
    他问道：“你手机上的兔子呢？”
    “啊？扔了啊。”周子轶对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有点茫然，随口回道，“你说了好几次它太吵了，我就扔了。”
    严修济有点意外，但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看见周子轶捏兔子好几次，现在想来，应该就是在转移压力。偏偏因为自己一句话，周子轶就把它扔了……
    严修济的脑子里转过一些事，但没说出来，只是平静地换了个话题：“要是等下谈的内容没什么需要看的东西，你去把冰眼罩戴上。”
    周子轶一个指令一个动作，又拿了冰眼罩来戴上。冰凉之感覆盖在眼睛上，除了一开始有点刺激，但很快就舒服得周子轶想要长叹一声。而且隔绝了视线接触之后，周子轶觉着把自己的困难说出口，也没那么难了。
    “其实就是，今天凌晨的时候，我接到了医院的电话……”
    周子轶一五一十地把事情说了。
    今天的事，说起来其实并不复杂，周子轶也没碰上什么不可解决的环节。如果一般人听来，简直就像是周子轶就因为早上没车回家，然后在寒风里等公交等太久，回家就委屈得哭了，怎么听怎么娇气。
    周子轶就是不希望严修济这样看他。
    青年自己知道，“没车回家”只是一个燃点，周雯雯的疾病突发也不过是表面燃料，更深层的原因还是这几年一直持续不断的高压力。可这些压力，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索性就不提了。
    而且，怎么说呢，严修济平时给人的形象，就是那种会说“哭有什么用？又不能解决事情”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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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子轶觉得，即便把严修济换到自己的位置来，他一定也能做得更好。所以周子轶不奢求严修济能跟自己感同身受，只要不用不理解、看傻子的表情看自己，就行了。
    ——反正现在眼罩挡着了，看不见严修济的表情，就当他没这么看我吧！
    周子轶没看到的是，严修济确实没用这种眼神看他，也没觉得他傻。
    严大总裁尚还年少的时候，确实有一段时间曾经秉持着“眼泪无用论”，觉得遇到事情不解决、先哭一场的人真是可笑极了。
    然而如今，或许是心性成熟了，又或许是严修济十分清楚周子轶的困难……总之，严修济不觉得周子轶哭这一场是毫无用处的。
    困难纵然需要解决，但哭一场，发泄一下，也没什么不好。
    严修济听着周子轶平铺直叙的描述，望着戴着黑色眼罩的青年，思绪渐渐有些飘远。
    他一下觉得周子轶戴着眼罩，声音沙哑地说着话，看起来颇有几分可怜又孤单的意味。
    一下又觉得周子轶光说今天发生的事，其实还没讲到重点，就是有点不信任自己。
    一下还想起中午忘了和家政说煮点对嗓子好的茶，待会儿查一下家里有没有……
    严修济的沉默，让周子轶说着说着，有点疑惑了。
    “哥，你还在听吗？”周子轶朝旁边长沙发的方向探出身体，伸了伸手，“哈喽？有人吗？”
    “我在听。”严修济抓住伸到面前来的手，“干什么？”
    “呃，我没听到回应……”周子轶下意识反握住他的手，回道，“还以为你想耍我玩，上楼去了，留我一个人在这里自言自语。”
    “我耍你干什么？”严修济道，“而且你脱下眼罩不就看见了，***干嘛？”
    “对哦！”周子轶另一手掀起眼罩，看向严修济，“眼罩太舒服了，一下忘了。”
    严修济看着他抓住自己的手，说道：“松开。”
    周子轶却没马上执行：“咳，哥，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严修济感觉他没好话，刚要说不想听，周子轶就乐道：“这叫盲人摸象啊，哥。”
    严修济：我就知道！
    他抽回手，冷声道：“你觉得我像大象？”
    周子轶：“像啊！”
    严修济：“我劝你想好了再说发言。”
    “就是像嘛，哥你也有粗大腿啊！”周子轶振振有词，“所以我要抱牢一点！”
    严修济：“……”
    行吧，在周子轶面前对一个玩笑认真，真是自讨苦吃。
    “你的情况，我都知道了。”
    严修济决定结束这次对话，站起来道：“我的建议是，还按照原来的投资计划推进。至于你说的周雯雯的病情反复，可能随时需要大量现金，我可以借给你。你可以等以后的投资全部退出后再还给我，这样可以保证一定时间内你的投资稳定。”
    “哥……”周子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想说“你最好了”“爱你么么哒”，但现在说，只怕收不住的感情会被严修济看出来。
    最终，他只说得出一句：“如果以后有用得上我的地方，我一定二话不说来帮你！”
    这是一句承诺，就算严修济不需要、将其当做玩笑，周子轶自己也会把它郑重地牢记在心。
    严修济刚走出去两步，闻言回头看他：“你确定？任何事？”
    理智上，周子轶当然知道不能答应“任何事”。但情感一冲动，周子轶就点头了：“任何事。”
    严修济挑眉，随口道：“让你再和我结婚两年呢？”
    他是知道周子轶一开始不想接这单生意，纯粹为了钱来的，所以说这个条件也就是开玩笑。但周子轶想都没想，瞬时回道：“我愿意！”
    严修济道：“不给钱的那种？”
    周子轶斩钉截铁：“可以！”
    严修济这回有点惊讶了。周子轶负债这么重，不该白白浪费两年时间。难道是……
    ……是想再让自己帮忙理财两年？
    严修济淡淡道：“不用这么认真，开玩笑的。”
    “一辈子都可以哦，哥，我OK哒！”周子轶终于忍不住说了出来，还举起双手在头上比了个爱心，“爱你哦！”
    严修济只当他又说“和富豪结婚”那个梗，一挑眉，转身上书房去了。
    周子轶比着爱心，目送着他上楼，直到他的背影消失才放下手。
    万幸，严修济只当是个玩笑。
    不幸，周子轶说的是真心话。
    ***
    两天后，周雯雯情况稳定，顺利出了ICU。
    她鬼门关走一遭，周子轶就出去十万，只能庆幸真把她拉回来了。周子轶不知道她心情如何，也没敢一开始就去看她，只是给她打了五千块钱。青年还发了一些信息给周雯雯，没说太复杂的话，只是要她好好休息。
    发完这些，周子轶又给严修济发了账单。
    这是严总要求的。严总还在调整周子轶的理财规划，要求周子轶的大额支出都要给他看。换做别人这么要求，周子轶肯定不乐意，但严修济这么说，周子轶也就给了。
    给完还唾弃自己，真是恋爱脑。
    另一头，严修济收到账单，回了个“收到”，然后就放下手机摁了内线。
    李菲很快敲门进来：“严总。”
    --

 第125页

    “嗯，有个比较私人的事麻烦你。”严修济道，“帮我找一下……白兔玩具。”
    李菲听前一句的时候，还淡定地点点头。毕竟她连严修济的婚事都帮着办，相当于严修济的半个私人助理，办点私事很正常。但听到后面那句，李菲顿时愣了。
    “白兔玩具？”超级秘书茫然地眨眨眼，“……有具体的样子吗，严总？还是随便一个就行？”
    “大概这么大。”严修济用手指比划了大概两三厘米，“橡胶的，比较圆，可以捏。一捏会叽叽叫，比较吵。”
    他每形容一句，李菲头上就冒出一个问号。
    “可以当手机吊坠。”严修济最后补充道，“可能哪家奶茶店有卖。”
    李菲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奶茶店？？？”
    “对。”严修济想了好几天，终于想起最当初，自己是问过周子轶那玩具是哪里来的。周子轶当时说的好像是奶茶店送的或者买的，细节记不清了。
    “那，找到了，是要……？”李菲感觉这事儿也太玄乎了，但领导要求，能怎么样呢？她准备发动一下广大群众，尤其公司行政班子里那几个号称“奶茶鉴定家”“奶茶瘾患者”“专业订奶工”的家伙，可能会有消息吧。
    严修济看他一眼，淡淡道：“找到了，就买一个回来。”
    “……啊？”李菲听他这么大张旗鼓，还以为要买一堆，“就一个？”
    “就一个。”严修济道，“行了，没事了，出去吧。”
    “……好的。”
    李菲满头问号地出了办公室，感觉上司的心思越来越难猜了。
    ——上次要原图，这次要兔子，下次是不是就要建花路了？？？
    第68章 ——给你一个承诺
    周子轶的手彻底好之后，严修济果然给他安排了学车课程。
    好在周子轶是年轻人、学得快，而且严总花的钱多，教练不仅不骂人，态度还挺好。按照安排，周子轶每周去三次就行，有事也可以不去。反正会尽快给他安排考试，考试之前再集中突击都OK。
    周子轶去了两次，实在没忍住，回家和严修济道：“我怀疑教练加入了夸夸群。”
    严修济刚夹了一筷子色拉，闻言疑惑：“什么？”
    “就是，吹彩虹屁的群。”周子轶顿了顿，“‘彩虹屁’什么意思你知道吧？”
    “……知道。”其实严大总裁原来是不知道的，但前阵子周子轶的颜值在网上大出风头，严总看了评论区，学会了这个词儿。
    “总之，教练就老在夸我，和网上那些说教练骂人的完全不一样。”周子轶啧啧感叹，“你不知道有多夸张，松一下离合夸我，转一下方向盘夸我，换个档夸我，踩一下刹车都夸我。我下车以后他还冲我笑，我差点以为他要夸我‘好棒棒还会呼吸呢’。”
    严修济无语几秒，忽略了他最后那句：“夸你还不开心？非要听人骂你？”
    “就是夸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现在当个教练这么难的吗？”周子轶顿了顿，看到严修济吃了色拉，问道，“哥，味道如何？”
    严修济愣了一下：“还行，怎么？”
    “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味道啊？”周子轶支着下巴看他，“你品一品。”
    严总不重口腹之欲，没太在意这些：“没什么感觉。”
    周子轶提醒道：“烟熏的口味，感觉到了吗？”
    “……是吗？”严修济又吃了一口，并未附和，实话实说道，“可能有吧，我没什么感觉。”
    “哎，这是你上回带回来的烟熏橄榄油拌的呢。”周子轶道，“我随手放厨房了，王姨今天用了，和我说了一声，我才想起有这个。”
    严修济道：“用了就用了。”
    “这可是个精致的玩意儿。”周子轶道，“我当初都忘了问，谁给你的？”
    严修济想了想：“一个合作伙伴。”
    “又是合作伙伴……”周子轶挑眉，“哥，别是上次那个给你眼镜的合作伙伴吧？”
    严修济：“……不是。”
    这不废话吗？眼镜都是严修济自己买的，怎么可能是同一个？
    “哦……”周子轶问道，“那我能不能问问，送眼镜的和这次送烟熏调料套组的，都是男的女的？单送你一个，还是都送了？”
    严修济看他：“你问这个干什么？”
    周子轶道：“你回答我，我就回答你。”
    “眼镜是男的送的。”严修济随口瞎编了一句，然后倒是坦白了调料的来源，“调料是女的送的，这是她旗下公司的产品。她当时来和我谈话送我的，不知道她送没送别人。”
    “噢——”周子轶又问，“那他们送的时候说什么了吗？”
    “没说什么，就说希望我家里人喜欢。”
    “提到我了？”
    “没点名，但说了家里。”
    “啧……”周子轶眯了眯眼，“哥，他们是不是穿得特漂亮去见你的啊？送礼的人是单身吗？”
    “你这都是什么问题？”严修济道，“你怀疑我的生活作风？”
    “不是怀疑你，是怀疑别人。”周子轶夹了一筷子色拉，用筷子尖戳起一片生菜，转了转，“哥，你收了调料，没看袋子里有什么，是吧？”
    严修济还真没看：“有什么？”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王姨说里面有一封信。”周子轶啃着生菜，起身去拿了一个信封过来，“喏，看吧，人家手写的呢。”
    --

 第126页

    严修济打开一看，是一张简约的贺卡，带着淡淡的香气。打开来，里面确实是手写字，就两行。
    ——【希望您和您的家人能享受这款精心为您挑选的新产品。期待与您的下次合作。】
    前后还有题头和落款，别的没了。
    严修济觉得挺正常的：“有什么问题？”
    “‘有什么问题’？”周子轶重复了一遍，笑了笑，“让你吃饭的时候一尝到这个味道，就想起她啊。”
    严修济：“？？？”
    “哦，我也看了这张贺卡，所以我以后要是吃到这东西，也会想起她。”周子轶拿回贺卡，挑眉道，“她这是跟你的合法伴侣挑衅呢。”
    “……你未免想太多了。”严修济道，“我的合作伙伴很多，这种程度的来往很正常。”
    “就因为你不在意，所以有些人就肆无忌惮地挑衅。”周子轶收好贺卡，扔在桌上，“哥，以后这种入口的、贴身的东西，建议你多加甄别，不要随便乱收了。”
    严修济眯了眯眼：“你连我收了合作伙伴的什么礼物都要管？”
    “……”周子轶和他对视几秒，然后举起双手，“OK，我不管了。”
    他把贺卡推到严修济那边：“这些手段对你来说确实不是事，反正你从小就众星捧月的，别人朝你谄媚不是很正常？而且我不过是签约来的演员，过问不了雇主的事，我理解。你以后不要把这些礼物递给我了，我没资格处理它们。”
    严修济皱眉看他：“你忽然发什么脾气？”
    周子轶知道自己哪来的脾气。
    他就是吃醋，不行吗！
    现实告诉他，操，还真不行。
    一瓶可能代表着好感的调料，周子轶都管不了。他都不知道是没有悟出其中门道的严总好笑，还是吃飞醋还被怼回来的自己更好笑。
    “……没什么，我对自己发脾气。”周子轶默默深呼吸一次，口气生硬地解释，“是我越界了，抱歉，别管我了。”
    严修济盯着他看了好几秒，但周子轶正觉得自己丢脸，不想看他，于是埋头吃饭。
    严总觉得他有话没说，可每次周子轶一道歉，基本就代表他不想多说了。严修济虽然觉得他有时候挺犟的，但大多时候也尊重他的选择。
    “我还是不明白你到底在发什么脾气。”严修济想了想，还是决定说句话表明立场，“不过，有一件事我是可以承诺的。”
    周子轶现在似乎怀疑他会搞些不正当关系，严总一想到这个，就心底有些不悦。也不知道是因为被周子轶这么想而不高兴，还是因为人品被质疑了才不爽。
    周子轶看着他：“什么承诺？”
    “我不会婚内出轨。”严修济看着他，面无表情，但莫名能听出一股郑重的意味，“这点道德底线我还是有的。”
    周子轶：“……”
    ——操，为什么这话听起来比结婚誓词还浪漫啊！
    ——光听到这句话，就忘了生气开始高兴了，我真是要完。
    ***
    又过两天，周子轶去参加了一个同学聚会。
    因为他在出庭的时候大出风头，来找他出席活动的人更多了。周子轶虽然算不上很热衷于和这些人社交，但也会挑一些出席。毕竟他老宅在家里，对严大总裁的舆论社评也不是好事。
    反正严修济又开始忙得不回家吃晚饭，周子轶也就出去逛逛。
    今天来的这场规模不算大，但都是周子轶在N大的同学，理论上来讲平均水平应该都不错。说真的，周子轶这几年从没想过自己还会出席这种同学会。毕竟他一个中途退学的，和这些正常毕业的天之骄子可不一样。要不是他和严修济结婚了，这些人十有九点九不会叫他来。
    周子轶到了现场后，只有一个感觉。
    ——就算是N大的同学会，也和其他同学会没什么本质区别啊。
    毕业后的人，尤其是来参加同学会的这些，绝大部分只有两个目的：一个是来炫耀一下自己的发达，二个是来认识一下其他发达的人。即便是N大毕业出来的，也不能免俗。
    周子轶刚进场没多久，就听到有人在旁边张嘴闭嘴“一期先投二十个亿的项目”，心知这个同学会应该是没什么意思了。
    果然，别人来和他敬酒，开口起的调门也莫名地高：“好久不见啊，苏利文。”
    周子轶：？？？在国内你跟我说什么英文？
    “好久不见。”周子轶索性用中文回了，“晚上好。”
    “好啊。”对方和他碰个杯，“最近忙什么呢？”
    “没什么。”
    “哦。听说你家严总最近在忙S市新区的项目，他忙吗？”
    “不知道，我不太过问他工作上的事。”
    “这样？哈哈，那好吧……”
    第一个人没拿到什么信息，有点自讨没趣地离开了。其他人看周子轶能聊，又跑来了好几拨人和周子轶尬聊，但基本也都是同样的模式。就算是周子轶之前留学最熟悉的几个人，现在聊天也变了味儿。张嘴闭嘴这个项目那个项目的，让周子轶看什么时候有空，约上严修济一起打个高尔夫什么的。周子轶心说你们要是真和这些项目有关，现在就不会闲得和我在这儿唠嗑了，都省省吧。
    还有人和他说：“你也别整天闲赋在家啊，出来找点事做不是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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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子轶挑眉：“找事做？比如？”
    对方笑道：“我哪知道比如什么，你让你家严总给你找点不就好了。要是严修济没空，你上我这来玩玩也可以，我这都小打小闹，用不了你多少零花钱。”
    周子轶内心嗤笑，面上只是轻飘飘一句：“算了，再看吧。”
    N大的人要面子，听他这么说，也不过多纠缠，走开了。
    一晚上下来，周子轶好像和每个人都寒暄了几句，但什么重点都没有。来参加同学聚会的人们，都搞不清他到底来干嘛的。
    要说来联络感情吧，和谁都不咸不淡的，也不答应什么邀约；要说来炫耀“总裁夫人”生活吧，他几乎不主动提严修济，不像是以此为荣。所以，合着就来和几杯的？
    没劲。
    周子轶也觉得没劲，几杯黄汤下肚，他开始看表并且琢磨什么时候退场了。
    这会儿已经接近酒店的打烊时间，众人正在商量要去什么地方续第二摊，听着不是会所就是KTV。周子轶如今对这些兴趣不大，正打算叫车回家，手机一掏出来，发现唐世荣发了一条信息给自己。
    【速报！严修济那个青梅竹马的白月光，回国了！】
    第69章 ——你来接我吗
    周子轶看到唐世荣的那条信息后，又不想回家了。
    他主动说要去第二摊，惊到了众人；等他在KTV包厢里疯玩游戏疯灌酒，N大的同学们更是集体愕然。
    ——所以，之前周子轶兴致缺缺，是因为在酒店喝得不够放开吗？
    其实周子轶只是有种“梦要醒了”的茫然感。
    他回了一条信息给唐世荣，问“什么时候”，唐世荣再回，却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唐世荣说：【不知道，我也就听说。你问你家老严呗，他肯定第一时间知道的。】
    周子轶看了，只觉得好笑。
    “我家老严”？虽然知道唐世荣是开玩笑，但周子轶现在看到这几个字，只觉得嘲讽。
    他真看上了严修济，刚因为严修济一句“结婚期间不会出轨”，觉得这三年圆满过去也不算白活一回……打破幻想的人就来了。
    ——行吧。
    周子轶想：回家就问问我家老严，要不要我退出。
    想想当初，周子轶也是亲口放过话说“你要是有真爱我可以提前解约”的。现在琢磨起来，承诺可以遵守，可心情上真是有种被打脸一般的难受。
    周子轶觉得，自己的生活太特么讽刺了……
    他又给自己的杯子满上了。
    “哇，苏利文，好酒量！”一个老同学凑过来攀着他的肩膀，大约是想起了从前，老同学咬着舌头也要落英文，“怎么，我们社交达人终于要重出江湖了？我就说嘛，你弄了谢菲尔德一把，看样子就是要回来玩了啊！严修济也看你看得太紧了吧？”
    有人在唱歌，音乐声大得很，这个老同学也嗓门也提得高。周围有几个人，都朝他们望过来，似乎是想听听八卦。
    “和他没关系。”周子轶索性也和他讲英文，眉眼一挑，很有一些玩世不恭的味道，“想出来，就出来了。”
    “说得对！想出来谁特么还拦得住？哈哈哈哈！”老同学和他碰了一杯，“哎，你不去唱一首？你唱歌挺好听啊我记得。”
    “唱什么歌？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哪天不能张嘴唱歌？”周子轶直起身，脱离了老同学的手臂，然后拿起骰盅晃了晃，“玩吗？”
    “玩！”对方哈哈一乐，抄起骰盅就摇起来，还招呼其他人，“来来来，一起上！苏利文数学成绩这么好，我们N打一，总能赢！”
    周子轶也跟着笑：“摇骰子而已，有个屁的数学……”
    ……
    这一坐，就坐过了午夜十二点。
    周子轶喝得上头，去上厕所的时候，感觉自己的脚都飘起来了。要是有人这会儿让他走直线，他铁定走不直。
    他知道自己的量就到这里了，再下去得失去意识了。但他又心里烦得很，实在不想回到那个安静的屋子里去，喧闹能让他短暂地忘却一些烦恼。
    他就这么飘乎乎地回了包厢。
    刚坐回沙发，先前和他玩儿的那群人就凑过来——这些人也喝得晕兮兮的——口齿不怎么清楚地问：“怎么说？这头散场的话，去吃个宵夜吗？”
    众所周知，吃宵夜=继续喝。
    周子轶已经不大愿意了，他琢磨着要不要叫个车回家，或者索性在附近找个小旅馆开个房睡一晚上得了。等明天白天回家，严修济不在，晚上加班也可以不碰面，那算起来可以超过二十四小时见不着他的人。
    等后天早上见到，应该就能冷静面对了。
    什么白月光，什么中途离婚，爱咋咋地吧……
    周子轶垂眼叹口气，随手掏出手机，也不知道要看什么，反正就是脑子浑浑噩噩地点开了。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条严修济的信息。
    【晚上还回家吗？】
    这信息刚发来不久，或许是严修济睡前顺手一问。但周子轶看到信息的瞬间，酒精熏染的脑子钝痛，心里那点烦躁一下就憋不住了。
    他动动手指，想也不想就回：【要回去了。你之前说能来接我，还算数吗？】
    严修济很快回复：【现在？】
    周子轶胡乱答：【对啊。而且这帮人今晚老提到你，你找个好看点的车来，不然我就丢脸死了TU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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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凡还留存了点儿理智，周子轶都不会这么给严修济发信息。
    可唐世荣发来的信息烧了他一晚上，再加上买醉的效果绝佳，周子轶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了。
    不知道严修济猜没猜到这个情况，总之他的回复是：【地址发给我。】
    严修济这么说，就代表他会派车过来了。
    周子轶笑了笑，总算觉得今天有件好事。甭管他的白月光回没回来，至少现在，自己还能狐假虎威一把。
    他把之前大群里发的订包信息直接转发给严修济，然后收了手机，终于回了旁边的人：“不去了，等车来了就走了。”
    旁边有人问：“严总叫人来接你啊？”
    “啊，催我回去。”周子轶抛出这么一句，然后又感到心虚，自觉真不是当坏人的料。
    其他人倒是不怀疑。他们根本不知道其实严修济过得还挺低调，都以为这位大总裁家里的管家、司机、家政等一应俱全，大晚上出来接个人不算什么事。毕竟严文武当年就是这种做派，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多少代的豪门。
    周子轶不再多谈，决定老实回家后，他整个人都消停下来。游戏也不玩了、酒也不喝了，反倒喝了杯气泡水。然后就是靠在沙发背上半神游地看人唱歌，偶尔摇摇铃鼓，变成了没有灵魂的打call组。
    坐着坐着，酒精的力量渐渐战胜了音响里的鬼哭狼嚎，周子轶的眼皮有点撑不住了……
    就在这时，包厢门打开了。
    开门的是KTV的服务员，他一让位，后面的男人就走进了包厢。
    正在唱歌的人漫不经心看了一眼，瞬时惊了：“严修济？！”
    他透过话筒来了这么一嗓子，本来没注意门口的人瞬时望了过来。等他们借着昏暗的灯光确认那确实是严修济的时候，又齐刷刷地望向了沙发上的周子轶。
    ——这大半夜的，能让严修济亲自来接，这得多喜欢啊？！
    其实，周子轶比他们更吃惊。
    发现来者是严修济本人的时候，周子轶原本耷拉眼皮的双目顿时瞪圆了。如果他的心声能播放出来，绝对是比任何人都大声的“卧槽！！！”。
    ——严修济亲自来了？！
    ——亲自来接我？？？
    周子轶觉得自己脑子都乱了，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本来严修济答应来接他，周子轶还以为是叫个车来，感觉这已经会让严修济很为难了。现在严修济本人出现在这里，周子轶觉着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严修济也在一群七歪八扭的人当中找到了周子轶。
    他走近周子轶，就看着对方痴痴望着自己的脸，从平视到仰头。那神情，好像带着满腹疑惑。直到严修济停在跟前，青年也还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周子轶望着他，眨眨眼。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醉醺醺的家伙看起来竟然有点可爱，严修济觉得这一定是灯光的原因。
    他垂眼看着周子轶，忽然就很庆幸自己亲自来了。
    ——看来是喝多了。
    ——懵成这样，别人来怎么带他走？
    ——他要是摔了，别人能拉得住吗？
    严总一面想着，一面朝周子轶伸出手：“走吗？”
    “走。”周子轶冲他粲然一笑，抓住他的手站起来。刚起来的时候还晃了一下，严修济下意识地扶住他：“还能走吗？”
    “……能。”周子轶倒是想说不能，但在众目睽睽之下让严修济背人，那就太埋汰这位大总裁了。
    这一刻，周子轶已经觉得足够了。
    他冲其他人摆摆手，说了声“走了”，这就和严修济一起出了包厢。
    N大的同学们就这样看着那夫夫俩，手牵手走了。大家面面相觑一阵，最后还是感慨于世事无常。
    “啧啧啧，爱情这玩意儿啊……”
    ***
    周子轶准备上车的时候，才发现了比在包厢看到严修济本人更令人震惊的事。
    “哥，你亲自开车来的……？！”
    青年看着严修济走向驾驶座，有些愕然，但还是下意识地关了后座的门，踉跄爬上副驾：“我还以为你带司机来的……”
    严修济瞥他一眼：“司机已经回家了，先去拿车再来接你，你想等多久？”
    “呃……抱歉。”周子轶坐在副驾上，抹了把脸，“我……”
    严修济不想听他道歉，打断他：“先把安全带系上。”
    周子轶乖乖拉下安全带，因为有些昏沉，还扣了好半天没扣上。严修济无声一叹，探身过来帮他扣好了。
    车辆启动。
    大半夜，路上行车稀少，道路通畅。严修济的车上连音乐都没放，安静极了。
    但就是这么安静的环境，刚刚在KTV昏昏欲睡的周子轶，居然十分清醒。
    他没法不清醒。不过一条半开玩笑的信息，就让严修济亲自来了，还亲自开车。周子轶只觉得之前因为“白月光”而升起的烦躁，全都转换成了另一种心情。
    像麻雀在跳，像小鹿在撞，蹦得他的脑袋嗡嗡响，止不住地想要说点什么，可又不得不耗尽最后一丝理智憋住。
    脑子里的思绪乱转了半天，周子轶终于憋出一句能说的。
    “我真没想到会这么麻烦你……你早告诉我，我自己打车回家也行的。”
    严修济看都没看他，淡淡道：“然后让你被人笑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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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子轶知道他故意这么说，但还是被电得心里酥酥麻麻，轻叹道，“我是真晕头了，瞎扯那些废话。对不起。”
    “不要道歉了。”严修济道，“来就来了，没什么。”
    周子轶望着窗外，半真半假地说了一句：“我怕你不高兴。”
    严修济回得没什么犹豫：“不会。”
    周子轶扭头望向他。
    严修济以为他有话要说，结果他安静了好半天，一个字没讲，只是直勾勾地看着严修济。
    严修济趁红灯的时候瞥了他一眼，对上视线，被他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弄得恍了一下神。
    “你可以闭眼休息一下。”严修济伸出手，捂住他的眼睛，“你醉了，到家再叫你。”
    男人感觉到周子轶的眼睫毛，随着眨眼而在他手心里刷了刷。
    轻轻地，像是羽毛拂过他的心脏。
    周子轶靠着椅背，闭眼了。
    严修济却不知道，他一路没睡。
    第70章 ——游园惊梦
    黑色轿车在深夜的城市中穿行。
    车里的两人再也没说话，一前一后地回到了家里。
    严修济先进的门，啪地一下开了灯，跟在后面的周子轶眼前就忽然亮了起来。
    不知为何，周子轶忽然想起了上次从医院回来的场景。
    同样是归家，同样是浑身忽然暖起来，但这次，前面还有一个人的背影。
    还有他开的灯。
    周子轶像是被灯晃了眼，又像是酒精再次上头，闭了闭眼，脑子里不由得闪过唐世荣发来的信息。
    ——严修济的那个青梅竹马，回来了。
    ——过一段时间，我是不是就不能踏进这里了？
    远离前面的那个人，只能待在够不到他的地方，看着各种新闻和花边消息里，他和别人出双入对。
    严修济应该也会在深夜去接那个人吧？一定会的，他其实是这么体贴、为别人着想的人。
    他的好，就像是一张无形的网、一座温暖的泉，叫接近的人难以逃脱，不断陷落。
    然而现在，周子轶觉得自己要被踢出去了。
    从好不容易获得的温暖当中，被强行剥离出去，回到天寒地冻里。
    周子轶站在玄关的暖光里，想着即将到来的严寒，茫然地喃喃：“不会有人再这样对我好了……”
    严修济回过头：“会有的。”
    周子轶愣了一下。
    他以为他很小声，但实际上醉意使他判断失误，严修济全都听到了。
    严修济以为周子轶醉了，说胡话，可还是下意识地转过来、回了话。
    周子轶看着他，感觉这个对话特别虚幻，飘乎乎的，像是天上的云，像醉酒之后的想象。青年自嘲一笑，肩膀靠着墙，歪在那儿看着男人：“我负债这么多，以后还是离异的，还有个生病的亲人，谁愿意来淌这趟浑水？”
    他说话的速度很慢，想起一截，说一句，但严修济静静听完了。
    “……你不必妄自菲薄。”严修济道，“我说会有，那就会有。”
    周子轶缓缓一眨眼，哂笑一声：“你是说，看上这张脸的人吗？”
    严修济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
    “啊，但是靠脸吃饭，是不是要很听话？”周子轶又恍然道，“严总作风正派，应该不了解这些。不过我猜，是要够听话，够懂得讨人欢心……”
    他说话颠三倒四起来，但严修济开始听懂了。
    然后严修济心底就升起一个声音：他怎么能去做那些？！
    ——我就算花了这么多钱，给了他这么多，都不会让他去做那些……
    ——别人怎么敢？！
    “我不是说那些事。”严修济不由得反驳，“我是说，真心对待你的人。”
    周子轶看着他眼睛，看着他认真的神色，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笑起来。
    “又哄我。”
    “哄你？我什么时候说过哄你的话？”严修济望着他的眼睛，“我说的话、我说的承诺，都是真的，从不是哄骗的话。”
    周子轶盯着他：“那你有喜欢的人吗？你爱过谁吗？你想过和谁共度一生吗？”
    严修济皱了皱眉。
    周子轶的一连串问题来得太突然，伴随着他身上的酒气，鲁莽又冒犯。严修济感觉他心底某些很私人的地方被踩了一下，可他来不及细想那是什么，就下意识地回道：“没有。”
    周子轶歪了歪脑袋：“真的吗？”
    “真的。”
    “哈哈……”周子轶眯着眼笑了几声，再睁眼，那眸子里似乎带着别有意味的光，“你刚刚说，你从来不会骗我。”
    ——可你这不就骗了？
    严修济不明白他在想什么，也不想再和一个喝多的家伙过多纠缠，顺着接话道：“所以，我说的……”
    周子轶忽然靠近，打断了严修济的话。
    ——那我也骗你一下吧。
    青年抓住男人的手臂，抬头望着对方：“严修济，我醉了。”
    “什么……”
    周子轶吻了上去。
    “……！”
    严修济，他僵住了。
    双唇相接，酒气萦绕在唇间和鼻尖，他失了神，没在第一时间推开紧紧贴上来的青年。他只是不受控制地，在脑子里闪过两人过去亲吻的画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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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次，是婚礼上，严修济主动亲的周子轶。
    当时他为了挣回一口气，冲动之下就先发制人了。现在回忆起来，没有后悔，只有当时白西装青年那错愕的表情。
    第二次，是周子轶喝醉，说着胡话就亲了过来。
    准确来说，那次周子轶只是亲到了嘴角，算不上什么亲吻。但第二天，严修济就发现这家伙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
    第三次，是周子轶被别人亲了，回来发火，就正正亲了上来。
    现在想起来，当时明明是周子轶贸然做了奇怪的事，最后“主动缓和关系”的却是严修济。
    ——这次……是又醉了吗？
    短短几秒，严修济回过神，忽然看到周子轶脸上划过的水滴。
    ……又哭了？
    严修济甚至忘了这个吻的时长，已经和之前的蜻蜓点水完全不一样。他看到周子轶闭着眼睛，轻微蹙着眉，晶莹的水光不断从他的脸颊滑下去。即便如此，周子轶还是紧紧抓着他，亲吻他，仿佛想要更近一点。
    严修济心里叹息。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或许他什么都没想，又或许他冥冥之中被某种意识操控了，总之……他张开了唇。
    周子轶猛然睁开眼。
    他感受到了严修济的纵容，眼神变得不可置信。他甚至后退了一些，离开了贴近的唇，紧紧盯着严修济。
    严修济就这样看着他睁大的棕色瞳孔里，忽地滚出两滴泪珠。
    “你……”
    男人刚说了一个字，周子轶就骤然发力，抓着他的衣领将人摁到墙上！
    青年的一只手抬起来，盖住严修济的眼睛，再次吻了上去。
    这是一个真正的吻。
    周子轶顾不上去想为什么，顾不上思考以后会如何，只是一味地用身体禁锢着对方，不让对方逃走，近乎献祭地亲吻他。周子轶一个字都不敢说，可他实在控制不住自己。他浑身紧绷，将所有的情感汇聚在舌尖，猛烈地传递，悄然地呐喊。
    他脑子里轰然响着“完了”的念头，身体却迟迟不能放开对方。
    像是受伤的野兽，不去想未来，向着死亡而拼命战斗。
    周子轶拼命抓住严修济，甚至觉得亲吻都不足以表达自己的情感。
    纷杂的情绪炸飞了他所有的理智，他没有思考严修济为什么配合的余裕，只一味想着还能如何。他遮住严修济眼睛的手放了下来，抓住男人的皮带，指尖灵巧。
    周子轶觉得自己疯了。
    他居然这样去讨好一个人，在把自己推向深渊的时刻，用这种龌龊的方式试图留下一丝痕迹。
    严修济也惊了。
    他一把抓住周子轶的手腕，睁开眼皱眉看着青年：“周子轶，你……！”
    “嘘……”周子轶反而握住他的手，抬起来，亲了一下他的指尖，“我醉了，严修济，我醉了……”
    青年的眼泪掉在严修济的手指。
    这是第二次了，严修济却觉得比上次更滚烫，他的手指不自觉地动了动。
    周子轶趁机再次贴上来，亲吻他，用另一只手又捂住他的眼睛：“别想我是谁，别想。”
    黑暗之中，严修济听到他的声音，沙哑而隐忍着哭泣：“……对不起……”
    背后的墙是冰凉的。
    周子轶的指尖，却像是聚集着火焰。
    ……
    ***
    这一晚，严修济一个人躺在床上，无眠到天明。
    他睡不着。
    只要闭上眼，周子轶的声音就会在耳边响起，好像他还伏在严修济身边，好像他的手还捂着严修济的眼睛，好像他的唇还在严修济的嘴角徘徊。
    好像又陷入那种火热当中。
    ——太荒谬了……
    严修济感觉今晚发生的一切像是个梦，可那真实的感觉，只要稍微想起，仿佛就能回到当时。那一幕幕，好似电影放映，从周子轶说“不会有人再这样对我好”，到他说着“对不起”而踉踉跄跄跑回房间。每一个细节，严修济好像都能想得起来。
    而且严修济觉得真正荒谬的，不是周子轶。
    不是青年那个吻。
    不是他那些显而易见的谎言。
    甚至不是今晚莫名其妙发生的亲近。
    严修济觉得真正荒谬的……是他自己。
    ——我没喝醉。
    ——我可以拒绝。
    ——我可以反抗。
    ——我比周子轶更高，更有力……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正常、高大、身体健康的男人，任由另一个男性贴近自己、亲吻自己、甚至还帮自己……做了极其亲密的事。
    严修济觉得自己简直是疯了。
    ——周子轶不管醉没醉，他确实喝多了，冲动了，可我也醉了吗？！
    严修济甚至找不出一个理由来解释自己的行为。
    他是那种荤素不忌、来者不拒的人吗？不是！
    那他为什么不推开周子轶？
    他在诧异的时候，为什么不制止对方的行为？为什么不质问对方的冒失？为什么连后退一步都做不到？
    即便现在一个人独处，严修济还是回想不起当时的想法。
    因为他一回想，脑子就纷乱无章。
    他逼迫自己冷静，一个个去想那些问题，只用“是”与“否”来回答。很久以前，当他要做什么重大决定，却还在踟蹰当中时，会用这种方式来审视自己的内心。只是他成熟得早，很快有了更理性的逻辑分析能力，这个方法就弃之不用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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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眼下，却不是仅仅用“理性思考”，就能解决的事了。
    或许这些非黑即白的答案，会给他一些指示。
    严修济在黑暗中望着天花板，默默向自己提问。
    ——我现在恨他吗？否。
    ——我现在厌恶他吗？否。
    ——我现在立刻结束合约，让他远离自己的视线吗？……否。
    第三个“否”，不是严修济犹豫之中选择的答案。而是当答案立刻浮现在脑海中时，他静思几秒，才确认的答案。
    但他的自问自答还没完。
    他问自己：我后悔发生了那些吗？
    这是一个很难得到答案的问题。他无法分辨到底后不后悔，只得再选了一个问题。
    ——如果重来一次，我会选择推开他吗？
    这也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
    他的理智告诉他，这事需要慎重选择；他的感性却在嘲笑他的逃避，在他心中渐渐浮起一句清晰的话语。
    ——如果你能推开他，你这次就能推开，何必要考虑重来一次？
    ——那么为什么这一次……没推开他？
    严修济逼迫自己回想当时，从蛛丝马迹中寻找自己没采取行动的理由。他想起周子轶的眼泪，就觉得那像是无形的丝线，绑着他，让他无法反抗周子轶的任何行动。
    ——可在他哭之前，为什么没躲开他的吻？
    ——为什么要张开嘴，给他希望？
    ——为什么后来甚至给了他回应？
    严修济无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唇，忽然意识到，答案其实从一开始就摆在那里。甚至从周子轶吻过来之前，向他提那些莫名其妙的问题的时候，就矗立那里。
    只是他视而不见，不愿意承认。
    不愿意承认他已经明白了某些事。
    不愿意承认他已经回应了某些事。
    “真是，傻得可以……”
    一声叹息，说的却不知是谁。
    第71章 ——润物细无声
    严修济想找周子轶好好谈谈。
    但一连几天下来，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住在同一屋檐下的两人都没机会面对面坐下来认真谈。
    严修济最近天天加班，晚上到家经常十一点多、十二点，周子轶的客卧早就房门紧闭。严修济在他门口站过几分钟，沉默许久，但终究没抬手敲门。
    早上倒是还有机会，周子轶在“醉酒突袭”的隔天后，老老实实起来做早餐。只是严修济人下楼了，眼看着桌上早餐冒热气，厨房里各种响动……就是不见周子轶的人影。
    严修济站在餐桌旁，看着敞开的厨房门好一会儿，终究没走过去。
    ——算了，早上时间太短，不要急于这一时。
    虽然谈话的重点内容不多，但严修济总觉得只花两分钟去沟通，实在太不正式。如果可以，严修济甚至觉得应该安排一次简约高雅的双人晚餐，然后去漫步看夜景，最后在漫步中真正说清楚两人心里的想法。
    而不是在早餐这急急忙忙的十分钟里，匆匆说两句，自己就得赶着出门。
    毕竟两人的关系，一开始是建立在合约基础上。严大总裁深知，如果两三句话讲不清楚，很可能会出现误会。与其匆忙讲了出错，不如就冷静等待，找合适的时机彻底说开。
    而且严修济也猜到……周子轶现在大概也不太敢正面面对他。
    上次周子轶主动亲了一下他，接着就一礼拜没早餐、没人影，就跟家里没这个人似的。要不是严修济主动缓和，指不定周子轶能躲多久。这次倒是有些进步，躲了一天，出来了。虽说还没说上话，但至少不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了。
    想到这里，严修济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上次周子轶亲完之后一直躲避，是怕尴尬，还是……？
    严修济回想着再之前一些的时候，周子轶好像其实是不太怕尴尬的。
    两人的相处中，周子轶一直是主动活跃气氛的那个，时常有意无意地搞出一点让严修济无语的小动作。就算偶尔惹严修济不满、生气，周子轶也能见缝插针地舒缓气氛。他以前甚至能明目张胆地和严修济说，他要给妹妹叫费用了，能不能提前支取零花钱。
    从什么时候起，周子轶变得不愿意和严修济诉说他的困难了？
    为什么周子轶第一次主动亲他之后——虽然周子轶并不记得这个吻——第二天还敢来主动道歉，第二次亲完之后却只剩下逃避？
    严修济默默琢磨着，心里其实渐渐有了答案。
    一个令他心生愉悦的答案。
    他坐在餐桌旁，面前有个鸡蛋培根三明治，还有一杯咖啡，旁边放了三颗方糖。
    他看着那三颗方糖，忽然想到了什么，直接喝了一口咖啡。
    ……果然。
    这杯咖啡，其实已经放过糖了。不过按照严修济的口味，他确实还想再放三颗糖。
    严修济猛然意识到，周子轶其实早就摸清楚了他的口味，但并不会在他面前明说或者邀功。青年只会直接递过来一杯甜滋滋的白桃气泡水，将很甜的橘子剥给他，在凉拌西红柿里放多多的白糖。自从严修济第一次带咖啡上班忘记拿糖之后，周子轶每次都会检查他有没有忘了带装糖的小纸袋。
    类似的事，应该还有很多，只是严修济未必一下全都想得起来。
    --

 第132页

    但正是这些一点一滴，慢慢地织成一片大网，渗入了严修济的生活。
    润物细无声。
    严修济以前习惯了一直很正经认真，回家后娱乐活动也不多。但自从周子轶住进来，这个家似乎就渐渐适应了他的节奏——轻松而舒适。
    有了他，这个公寓就带上了一些人气，却又不会过分吵闹。这里也不再仅仅是晚上回来睡觉的地方，而是真正能放松神经、舒适待着的港湾。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严修济下班的时候已经会冒出一个念头：该回家了。
    “家啊……”
    严修济开始吃早餐。周子轶的手艺算不上绝顶级别，但口味和水平，在严修济这里都刚好合适。严修济吃着吃着，忽然想起最近吃饭，似乎再也没吃到过之前那个“烟熏调料”的味道。琢磨几秒，居然觉得有点好笑。
    大概是周子轶收起来，眼不见为净了。
    这种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越权”行为，一向不喜欢被别人影响的严修济决定纵容了，甚至要干脆假装没发现。
    严修济也说不清楚，到底周子轶身上的哪一点，让他一次次地放弃了约束，进而让周子轶在自己的“地盘”里大喇喇地走来走去，随心所欲。或许因为周子轶的知礼，或许因为他的聪明，或许因为他跟得上话题、什么都聊得来……又或许什么都有一点。
    严修济想起不知道什么时候看过的一段话。
    “有些人，你一开始不觉得他哪里特别突出。但等你发现的时候，他已经像刚刚好的俄罗斯方块一样，完全适配你了。”
    俄罗斯方块适配了，就会整行消失，就像有些事越默契就越难以察觉；只有不适配的时候，方块才会越来越高，矛盾才会越来越明显。
    而现在，周子轶显然已经成功地适配了严修济的所有边界。
    他不是严修济家中的外来者，而变成了其中的一部分。他无声无息地成了环抱住严修济的一张网，源源不断地努力给着一点点温暖和保护；又成了扎在严修济心上的一棵苗，生命力旺盛地带来喜悦。
    这张网、这棵苗，可以拔开，但动手的时候才会发现，拔开他就会让人生疼。
    他们住在一起还不到一年，周子轶就能做到这个地步。严修济难以想象，三年后会是什么样。
    如果周子轶成了一棵根系渗透在这个家里每个角落的大树，当他连根拔起要离开的时候，这个家会变成什么样子？
    还有……严修济慢吞吞地咽下最后一口三明治，喝了两口咖啡，思绪很深远。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
    ——周子轶，是完全自愿这么做的吗？
    ——他这么做，累不累？
    严修济一面觉得他和周子轶之间的默契度令人舒心，另一面又有点担心，这是周子轶单向努力、改变他自身，才得到的结果。
    事实到底如何，都得谈。
    严修济打定主意，要找个合适的时间，把一切都摊开来谈。
    一切都有答案了，才能真正确定，他们俩是不是真的在相向而行。
    “咔哒”。
    严修济放下咖啡杯，站起来，走向厨房。
    他停在门口，看着里面那个不知道真在忙还是假装在忙的背影，出声了。
    “我去上班了。”
    周子轶被这道声音吓一跳，整个人都不着痕迹地抖了一下。他没想到严修济会特意来说这句话，也不可能装作没听到，只能偏过头扫了对方一眼。
    对视只有瞬间，然后逃亡似的收回目光。
    “嗯……再见。”
    严修济张了张嘴，本来想说句“有时间我们谈谈”。可他看着周子轶像是惊弓之鸟似的，又不愿他在等待的时候胡思乱想，决定还是等真正能抽出时间了再提这件事。
    在此之前，就让周子轶当个鹌鹑吧，如果他想的话。
    于是，已到嘴边的话，变成了平淡道别：“再见。”
    ***
    严修济这一忙，就是一个多礼拜。
    他和周子轶之间，表面上似乎正常相处，可谁都知道中间隔着一层雾、一层冰，捅破之后很难收拾。周子轶依旧当他的缩头乌龟，严修济却估算着日子，觉得过两天差不多忙完，就能把私事提上日程了。
    也因为最近的忙碌，严修济错过了朋友圈的一些消息，和好几个聚会的邀请。他本来就不太热衷于社交场合，只会出席比较必要的场次。别人发信息叫他，他也没在意，随口回绝了就抛之脑后。
    直到这天下午，他接到了一个电话。
    铃声响起，他看手机屏幕的时候，还愣了一下。来电人显示的那三个字，他已经很久没见到了。
    两秒后，他回过神，接起电话：“喂？”
    “喂，阿修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很熟悉，但似乎又变得陌生了的男声：“我是俞言溪。”
    严修济靠着椅背，回道：“……我知道，手机显示了你的名字。”
    “哈哈，对哦，我都忘了，还想说给你一个惊喜。”对面笑道，“我回来啦！”
    严修济回道：“欢迎回来。什么时候到的？”
    “前几天就到了，调了几天时差，还参加了一场聚会。”俞言溪笑了笑，语气熟稔，“他们还说叫你一块儿来了，可你不给面子，害我白期待一场。”
    --

 第133页

    “不是给不给面子的问题。”严修济道，“最近忙，抽不出空，而且我也没听说你回来了。”
    俞言溪道：“怪不得，我就说我都在朋友圈发了我回来了，你怎么连个赞都不给我点，合着你都没看到啊！”
    严修济最近不是忙工作就是琢磨“谈话”怎么安排，看手机的时间确实不多，只得说了声“抱歉”。
    “道歉就算了，有空还是聚一聚呗？”俞言溪笑道，“后天约了XX酒吧，清吧，不吵的。去的都是咱们一圈朋友，你有空一起来？晚点来也没关系，反正酒吧关门晚。”
    严修济听完，忽地想起周子轶好像在家里闷了挺久了。带他出来活动一下的话，一方面让他出来透透气，另一方面应该也能缓和一下两人之间的气氛。
    “可以。”严修济爽快地答应了对方。
    “但我要带个人。”
    第72章 ——超级三角
    周子轶是在厨房里接到消息的。
    彼时刚倒好榨出来的果汁，然后就听到了严修济在厨房门口说的话。
    “今晚去聚会？”
    陪严总出席一些场合，其实算是周子轶的“总裁夫人”职责，所以尴尬归尴尬，周子轶还是很快应承下来：“……知道了。几点？什么场合？有谁？”
    这对话，够简洁的，一个字都不多。
    跟周子轶平时那种花俏的语法一比，真是相去甚远。
    严修济听他还避着自己，眼睛轻微地眯了眯，但嘴上还是回了他的问题：“不确定几点，大概九点十点这样。去一个清吧，都是我平时的朋友，不多，大部分你都见过。”
    “清吧？”周子轶眨眨眼，他还真没和严修济一起去过酒吧，“呃，是放松的那种？”
    “对。”严修济一点头，“也没什么正事，不用太严肃，就当去玩。”
    周子轶茫然了。
    这听着，不像是需要“总裁夫人”的场合，甚至最好别带家属才对吧？毕竟有可能要逢场作戏的，严修济叫他去干嘛？
    不过，严总既然点了名，周子轶也就没强行推脱。他点头：“好吧，我知道了。我去哪和你碰面？”周子轶还上下扫了一眼严修济的穿着，又追问一句，“你下班后直接去吗？”
    一个多礼拜以来，周子轶这还是头一回把视线正正放在严修济身上，认真地看了他好几秒。严修济不自觉地挺直了腰背，等他收回视线，这才反问：“你这么看我干什么？和我下班是不是直接去有关系吗？”
    “……有。”周子轶道，“我不确定要穿什么，要严肃的还是轻松的。如果你穿这身，我就配着你穿。”
    青年的语气淡淡的，好像就那么随口一说。严修济这次却反应过来了，周子轶这是要“营业”。
    回想起来，以前严修济带周子轶去什么场合，青年好像也总是能搭上严大总裁的“造型”。严修济之前只觉得周子轶品味不错，两人并肩行的时候看起来总是很和谐。现在想来，应该就是周子轶专门关注过这方面，才让严修济觉得他总是得体的、好看的。
    当然，周子轶还穿过很多别的风格，也都扛得住。只是那么穿的时候基本都不在严修济跟前，严修济也很少亲眼看到他的那些打扮。最多就是在他回家换衣服之前瞥到了一眼，或者朋友圈刷到了照片。最长的时候，还得追溯到他们去海岛上度蜜月，周子轶差不多穿了一周的度假风。
    严修济一面觉得心里熨帖，一面又想：他真的太顾及我了。
    得改改。
    于是严大总裁发话道：“你想穿什么都行。我下班回家，换身衣服一起走，我也到时候再看穿什么。”
    “……也好。”周子轶感觉自己和严修济现在居然这么平静地对话，实在太古怪了，但又不得不回对方的话，“那我……在家里等你。”
    这话一说，周子轶真是恨不得时间倒流。本来挺正常的话，就因为他的停顿微妙，搞得整句话也变得很微妙。
    不过严修济似乎没在意，点点头，又指了指周子轶手边那杯果汁：“那是给我的吗？”
    周子轶下意识地递给他。
    严修济动作自然地接过来，说了声“谢谢”，转身出了厨房。
    周子轶站在厨房里，茫然了好一会儿，搞不懂严修济究竟是什么意思。
    ——是……把那晚上的事直接揭过去了吗？
    ——可他好像不想让我营业的样子，所以，是在警告我不要肖想吗？
    ***
    当晚，严修济九点半踏进家门。
    周子轶正站在客厅里喝苏打水，听到动静一回头，两人的目光正正对上。
    严修济的视线隐秘又快速地在他身上转了一圈——粉色为主的印花衬衫，白色休闲西裤，没领带、一支表，头发应该抓过了。
    其实严修济平时不喜欢太花俏的东西，但周子轶穿这件衬衫，只让人觉得他活泼、轻盈，还真没什么过分闪瞎眼的感觉。而且白裤子属于贴身款，勾勒出周子轶的腰身和大长腿。加上简单的发型搭配，周子轶这一身复古又亮眼，确实潮得很。
    严修济想起了杂志上看到的男装模特。
    周子轶没发觉严修济在看什么，只是问：“回来了，马上走吗？”
    “嗯。”严修济点点头，径直往楼上走，“我换个衣服，十分钟。你已经准备好了？”
    --

 第134页

    “还有件外套。”周子轶指了指客厅衣帽架，“待会儿出门前再穿。”
    严修济一看，是一件和青年裤子搭配的休闲西装。
    压上印花衬衫，估计就会显得没那么跳脱，周子轶跟严修济出门的时候，到底不会太OVER。
    严修济心里有了计较。
    周子轶看他要往楼上走，忍不住又追问一句：“晚饭吃了吗？没吃的话垫一点儿，别到了酒吧直接开喝，容易上头。”
    严修济听出他的关心，停在楼梯上望了他一眼：“吃过了，不用担心。”
    周子轶：“……”
    他总觉得严修济笑了，但想仔细看的时候，严修济已经转身上楼。
    留下周子轶在原地茫然：我说了什么好笑的事吗？？？
    ……
    十分钟后，严修济准时下楼。
    周子轶这会儿已经穿好外套，一扭头，愣住了。
    严修济换了一身灰色的休闲西装，领带拆了，下楼的时候还在扣表带。
    重点是，他里面那件衬衫，居然是带花纹的！
    周子轶都不知道要因为“他居然有花纹衬衫”而吃惊，还是要因为“严修济和我穿情侣装”而愕然。
    ——碰巧的……吧？！
    ——淡色休闲套装，花纹衬衫，戴表，这真不是和我同款吗？！
    ——严修济主动搭我的情侣装？？？
    周子轶错愕地看着严修济，目光直白得严大总裁想忽略都忽略不了。严修济本来想着自己主动和他搭一次，也不算什么大事。但现在被周子轶这么盯着，饶是向来稳如泰山的严修济，也被盯得背后一阵酥麻。
    他只好开口：“怎么，不合适？”
    “没、没有……”周子轶在惊愕过后，忽然反应过来：管他是有意还是无意，反正搭上了，假装情侣装，我又不亏！
    ——而且，万一，严修济是故意的……
    周子轶边唾弃自己因为一套衣服就开启美好幻想，边忍不住心里美滋滋。
    至少目前为止，严修济没有想要把自己赶出去的迹象。
    周子轶感觉自己脑袋上那把无形的利刃挪走了几公分，心里悄然松口气。
    严修济看他一句话没答完，就在原地傻站，提醒道：“还有事吗？没有就走了。”
    “噢噢，没了，走！”周子轶大步跟上他，眼睛发亮。
    严修济对上他的视线，又错开，转身往外走去。
    然后无声地笑了笑。
    ***
    两人到了地方，发现还真是一个清吧，而且不算大。
    相当于包场了。
    两人一前一后进来，很快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好几个严修济的朋友都过来和他打招呼。有和周子轶照面过的，也有没见过的，但大伙儿都知道这个青年是谁，便也和他握手寒暄一句。
    还有人玩笑道：“怎么看着比开庭那天更年轻了？”
    周子轶在酒吧当然比在法庭自在多了，随口就回：“来见朋友，当然要穿个粉色当靓仔。”
    对方被他逗乐了，笑了几声，附和两声“好看好看”，然后再次看向严修济：“你可算来了。我们三请四请叫不到你，还是俞言溪的面子大，一叫你就来。”
    周子轶闻言一愣。
    就这么一秒的功夫，后面就传来一道男声，话语里带着笑意：“阿修，来了？”
    周子轶循声望去。
    只见是一个二十七八的男人，面容俊逸眼神清亮，笑起来的模样看着挺迷人，带着股温和的书生气。他几步就走了过来，视线一点没分给旁边的人，只是看着严修济：“好久不见。”
    严修济看到他，也露出个笑：“好久不见。”
    周子轶脑子嗡的一声。
    ——操。
    ——俞言溪，严修济的那个青梅竹马、白月光！
    周子轶琢磨了他这么久，还整了一堆破事，这都没理清楚，正主就这么突兀地出现了！
    青年感觉自己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原本因为“伪·情侣装”而升起来的那些愉悦全都没了，瞬间从头凉到脚。
    他刚刚听得分明，严修济会在百忙之中抽空跑来酒吧，就是因为……俞言溪开口邀请他了。
    别的朋友都叫不动，俞言溪一叫就来了。
    周子轶站在那儿，不可抑制地冒出一个想法：那……严修济带我来干什么呢？
    ——让我看清事实？
    “不好意思，这位看着眼生。”
    俞言溪的目光终于落在周子轶身上，但话还是冲着严修济说的：“这位是……？”
    “周子轶。”严修济顿了顿，“……我爱人。”
    俞言溪目光略深地看了一眼严修济。
    周子轶倒没注意严修济的用词和语气，只顾着让自己快速恢复神智和状态，自然地伸出手冲俞言溪一笑：“你好。”
    “你也好。”俞言溪和他握了握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周子轶总觉得他的微笑有点古怪。
    但周子轶没探究，他绷住了，表情管理十分到位，心底也不断给自己打气：周子轶，不能输！
    ——输人不输阵！
    “说起来，阿修你结婚，也不提前和我说一声，我还是在朋友圈看到你的订婚消息才知道的。”俞言溪却不看周子轶了，目光直直转向严修济，“保密工作做得这么好啊？”
    --

 第135页

    “当时忙，两头顾，一下不记得了。”严修济淡淡回应，“后来看你说你忙学业，也就没多打扰你。”
    “学业再忙，虽然赶不回来给你当伴郎，但给你道喜的功夫总还是有的。”俞言溪笑了笑，“毕竟从小认识的好朋友，我知道孰轻孰重。”
    周子轶：我觉得这些话里有套路，是我想太多吗？
    严修济道：“现在你知道了。”
    “我早知道了，你朋友圈可没少发。”俞言溪笑叹一声，“好了，别站在这里了，去点一杯，坐着聊会儿？”
    严修济点头，跟着他走了。
    周子轶轻微一挑眉。
    刚走出去两步的严修济好像背后长了眼睛，扭头看向他：“你跟我一起？……还是想自己玩？”
    “跟你。”周子轶想都没想，直接跟了上去。
    在场的其他人一看这三人凑一块了，相互无声地递了几个眼神，默契地不上前打扰，只是默默关注。
    三人在吧台前落座，严修济一边是俞言溪，另一边是周子轶。周子轶刚坐下，心里就不由得感叹：狗血，这位子真特么狗血。
    如果可以，周子轶真不想成为这不狗血剧的主角之一。
    但他又实在做不到就这样自觉败退……
    周子轶正心不在焉，忽听得俞言溪在那边冲严修济道：“喝什么？他们家的鸡尾酒不错，我最喜欢的口味你要不要试一试……”
    操。
    “总裁夫人”周子轶憋不住了：这特么不是挑衅，我倒立吃拉面！
    “哥们儿。”白西装的青年支着吧台，手指在台面上轻点，冲着调酒师先声夺人。
    “麻烦给我的爱人来一杯Mojito。”
    第73章 ——我的咖啡糖不用太多
    “麻烦给我的爱人来一杯Mojito。”
    周子轶这话一出，调酒师愣了一秒，随即看了眼严修济，了然地挑眉。
    严修济和俞言溪则是齐刷刷看向周子轶。
    但他们显然get不到这个梗，脸上只有疑惑，没有别的。俞言溪甚至还转头看向严修济：“你现在喝Mojito了吗？”
    严修济看看他，又下意识地扭头再次看向周子轶。
    周子轶看起来自然得很，支着下巴和他对视：“不喝吗？”
    喝吗？不喝吗？
    严修济忽然就觉得有些好笑，他虽然不知道这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但听起来是有些特别的含义。
    他看着周子轶，不愿拂了他的心愿：“好。”
    周子轶笑起来。
    不用吩咐，调酒师已经开始动手调酒。严修济看周子轶只是支着下巴看调酒，问道：“你不点单？”
    周子轶的眼珠子一划，视线在他脸上落了一秒，随后垂眼轻笑：“我点了啊。”
    “点了？”严修济疑惑，除了一杯Mojito，他没听到周子轶点别的，“点了什么？”
    “你没听到吗？”周子轶一指调酒师，“他可听到了。”
    严修济：“啊？”
    调酒师手上动作没停，只是抬眼回了一句：“咖啡，糖不用太多？”
    周子轶：“哈哈哈哈，对。”
    严修济：？？
    调酒师还追了一句：“那雪茄还要不要？”
    周子轶乐道：“收着吧！”
    严修济：？？？
    严总搞不懂周子轶怎么忽然就能和一个调酒师一来一回，这么默契了。他眯了眯眼，问周子轶：“你们认识？”
    “不认识啊。”周子轶眨眨眼，回道，“我们今天第一次见面。”
    严修济道：“那你们打的什么哑谜？”
    周子轶看向调酒师。
    调酒师刚把薄荷叶放好，将酒推到严修济面前。察觉周子轶的视线，调酒师冲他笑了笑：“抱歉，我们这放不了。”
    “行吧。”周子轶掏出手机，打开了……支付软件的收款二维码。
    “有偿回答问题。”周子轶把手机递到严修济面前，“来吧，哥。”
    俞言溪在后面道：“你们之间，连回答个问题都要给钱的吗？”
    严修济没回他，因为注意力被收款码下的数字吸引了。
    ——三块钱。
    华皓掌门人·严大总裁顿时觉得有点哭笑不得。
    三块能干什么？严修济就算知道这是个玩笑，也没想到周子轶居然只要三块钱。他当即扫了，还评价：“不算贵。”
    “买不了冰箱和冰柜？”周子轶下意识接了一句，然后在手机上一通操作，“好了，答案发你了！”
    严修济看到X信来了一条新信息。
    他正要点开，周子轶的手往他屏幕上一盖：“现在先别看，回去再说。”
    “……”严修济和他对视几秒，感觉他的眸子亮亮的，带一些狡黠的笑意。
    ——行吧。
    严修济想着，他好像已经挺久没这么笑了，顺着他就是了。
    于是严修济收起了手机。
    他俩的互动，很简单，但看起来实在很有狗粮的味道。俞言溪看在眼里，沉默许久，等严修济放下手机喝了一口酒，才重新开口。
    “哎，说起来，我也还没喝过Mojito呢。”俞言溪看着严修济，笑道，“我本来想这两年抽空去古巴玩玩，到时候尝一下正宗的。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一直很忙，就没去成。”
    严修济道：“你对你的学业一向很认真。”
    --

 第136页

    “是啊，我喜欢这个嘛，所以一直很认真……”俞言溪看向吧台，略为惆怅地轻声一笑，“不过我现在觉得，或许就是因为我过于认真、也过于自信，导致我错过了很多很重要的事。”
    周子轶在另一边听得太阳穴直跳。
    ——虽然已经做了一些心理准备了……
    ——但是心理准备是一回事，实际面对是另一回事啊！
    周子轶都搞不懂，是自己吃醋了所以对俞言溪滤镜加倍，还是严修济这个青梅竹马真的就有那么……明显跟自己较劲。
    啧，怎么看怎么像是回来“捍卫地盘”的啊……
    周子轶正神游，他的咖啡还真来了。他想都没想地端起来喝了一口，立马被苦味噎到咳嗽：“咳……咳咳！”
    ——操，咖啡也和我作对！
    他这会儿暗暗埋怨咖啡，也不想想刚才怎么和调酒师开的玩笑。点单的时候不说要什么咖啡，还同意糖不要太多，服务员索性给他上了一杯意识浓缩。
    那真是……一口下去提神醒脑。
    严修济也被他的动静弄得转过头来看：“怎么？”
    周子轶面无表情：“……没怎么。”
    说被咖啡苦到想哭？周子轶不要面子的吗？自己造的孽，只能自己默默收拾。
    严修济看一眼他的杯子，略微蹙了蹙眉：“你还真喝咖啡？大晚上的不要喝这个，不然回去就睡不着觉了。”
    周子轶顺口就道：“你管呢，难道我睡不着还会让你也别睡了吗？”
    话一出口，周子轶自己都怔了一下。
    这话，乍一听不算什么，但不能深想。一深想……它就带颜色。
    周子轶：冤枉，这回真不是故意的！
    严修济不知道察没察觉周子轶话里的另一层意思，只是推开他的杯子：“你非要喝咖啡，至少选点淡的。意式浓缩，苦得你的脸都皱起来了，自虐好玩吗？”
    周子轶道：“点都点了……”
    “点了就点了，沉没成本。”严修济道，“你花钱，还要找罪受，闲得慌？”
    “好吧，你说服我了。”周子轶道，“那你给我点一个呗。”
    “我？”
    “礼尚往来嘛。”
    严修济想了想：“那点个红茶拿铁。”
    周子轶随口一杠：“你这连咖啡都没了啊。”
    严修济看他：“不喝吗？”
    ……好耳熟的反问句。
    周子轶没想到严修济在这儿等着，盯着他看了好几秒，才确定他眼睛里真的带着笑意。
    行吧，让严总扳回一城，也没什么。
    重要的是，严修济居然把周子轶的话记在心里，还用上了，这让周子轶有点美滋滋。
    于是周子轶也学着严修济，点头笑了：“好。”
    ***
    这个晚上，严修济和周子轶几乎算得上形影不离。
    不管是在吧台前，还是到桌边和大家一起坐，周子轶基本都在严修济旁边。微妙的是，俞言溪很多时候也在严修济身边转悠。
    他不是一直在，但给人的感觉就是和别人聊没几分钟，他又去和严修济说话了。要是时光倒流十年，一群老友对俞言溪和严修济的互动也算是见怪不怪了。只退一步的话，没有周子轶在场的话，这个画面也会和谐许多。但偏偏今晚严修济和周子轶总是成双成对的，俞言溪再插一脚进去，总让人觉得怪怪的。
    众人心里都八卦疯了，可面上又不得不绷着，只得拿着手机在小群里疯狂逼逼。
    【俞言溪这是要干嘛？这是要干嘛？？？】
    【虽然但是……这样去搅合人家夫夫关系不好吧……】
    【他不会做出那种事吧？感觉他不是那样的人啊。】
    【但今晚这个模式，看着就是要和那个周子轶争地盘的样子……】
    【严修济艳福不浅啊！】
    【得了吧，他老婆和俞言溪都不是省油的灯，你处理得了这个后院失火？】
    【周子轶和俞言溪说话的时候，还是一直笑着的，挺厉害。】
    【讲真，严修济以前和俞言溪关系那么好，谁赢谁输还不一定吧……】
    【话说，严修济呢？他上哪去了？】
    严修济，去厕所了。
    周子轶不至于连这都跟着，所以严总终于在今晚头一次单独行动。
    上完厕所出来，走廊上迎面碰到了俞言溪。
    严修济只以为他要来上厕所，冲他一点头，俞言溪却站在他面前，拦住他的去路。
    “谈谈？”俞言溪的脸上没了之前那种温婉的笑意，眼神认真，似乎有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感觉，“不占用你多少时间。”
    严修济不置可否，只是问：“谈什么？”
    “谈不就知道了吗？”俞言溪道，“怎么，你结婚之后，我连几分钟都占用不了了吗？”
    “……”严修济沉默几秒，回道，“行吧，哪里谈？”
    俞言溪指了指走廊尽头：“那里吧。”
    严修济点头，两人一前一后走到了尽头。拐弯之后有个员工通道，一般顾客都不会走过去。即便有人来上厕所，也不会看到他们。
    两人停在通道里，严修济看向俞言溪：“说吧。”
    俞言溪看着他，沉默好几秒。严修济也没有要开口的样子，就静静地等着他。
    “阿修，你好像变了。”
    --

 第137页

    俞言溪轻叹一口气：“以前我们明明是无话不谈的朋友，现在，好像我和你多说几句话都耽误你的时间。”
    “没有。”严修济顿了顿，解释道，“只是太久不见，有点不习惯。”
    “我们之间居然也会不习惯……”俞言溪自嘲一笑，“我现在觉得，我当年真的做了个错误的选择。”
    严修济看着他，语气淡淡：“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决定负责。”
    “你是在怪我，是吗？”俞言溪道，“如果你现在能说出来，为什么当年不说？你要是和我说了你的想法，或许我就不会出国，或许……今天的情况会完全不一样。”
    “说什么？”严修济道，“你只是去追寻你的梦想，我没什么想法要说。”
    俞言溪没马上回答。
    他定定看着严修济，好一会儿后，忽然换了一个话题。
    也是他心里真正想问的问题。
    “你真的喜欢男人吗？”
    第74章 ——能改变你的人
    “你真的喜欢男人吗？”
    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让严修济愣了一下。
    随后他反应过来，反问道：“你问这个？你不是看到了我的朋友圈？”
    严修济当初可是被周子轶盯着发朋友圈的，结婚戒指和结婚证都发了。事到如今还问这种问题，严修济不太明白俞言溪想干什么。
    “我是看了，但我总觉得，像在做梦……”俞言溪的视线落在别处，不知想到了什么，长叹一声。
    他又问：“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以前为什么都没和我……们说过？”
    严修济看着他：“……现在谈这个好像没什么意义。”
    “为什么没有意义？”俞言溪道，“我忽然发现，你甚至连‘是不是真的喜欢同性’这个问题，都没正面回答。你的结婚，真的没问题？”
    “有什么问题？”严修济道，“我没回答那个问题吗？我以为我回答的已经够多了。”
    “你只要正面回答我。”
    “是的，喜欢。”严修济顿了顿，索性说了一整句，“我喜欢男的，喜欢他，才会和他结婚。我的婚姻没问题，希望你的质疑到此为止。”
    “你喜欢他？”俞言溪盯着他的眼睛，“你喜欢他哪里？”
    俞言溪没动，但他的眼神、他的气势，好似在步步紧逼。
    严修济迎着他的视线，蹙了蹙眉：“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俞言溪终于忍不住向前走一步，逼问道，“我和你认识这么多年，都不知道你会喜欢上男的，甚至从没见过你喜欢上谁，现在怎么你就喜欢那个周子轶了？你是说不出你喜欢他的地方吗？你到底喜不喜欢他？”
    “我说了，这和你没关系。”严修济皱眉的神情愈发明显，“言溪，我不喜欢别人对我的私事指手画脚，你应该记得这一点。”
    “怎么，我变成外人了是吗？”俞言溪的音调不由自主地提高，“阿修，我们曾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但现在不是了吗？就因为我出国上学了几年？还是因为那个周子轶出现了？”
    “和他没关系。”严修济道，“我一直不喜欢别人置喙我个人的事，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从未改变。你不必扯到他。”
    “怎么就不能扯到他了？！”俞言溪道，“今晚我和你说话的时候，他打断我们多少次，他对我这么有敌意，我不能在意他吗？”
    严修济其实注意到了这点。
    但是出于某种隐秘的心思，他并没当面过多阻拦，反而默默关注、乃至享受着这种场面。
    好吧，说“享受”多少有点变态了。可严修济一旦想到周子轶是为什么总来插话，还看着他用各种看似自然的方法横插进来，就觉得……怪可爱的。
    于是，他也纵容着青年总来打断对话。
    现在俞言溪这么说周子轶，严修济便道：“他只是没见过你，所以有点好奇。”
    “好奇？我可不觉得。”俞言溪道，“他对你的每个朋友都这样的话，就是在干涉你的交友，你就这么让着他？这不像你的风格！”
    “我没觉得我有什么改变。”严修济道，“如果你觉得有，那或许是人长大了、成熟了，总会有些不一样的地方。”
    “……我不觉得是时间改变了你。”俞言溪盯着他，缓缓道，“我从没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我以为我们还有时间……”
    他的眼神深邃，各种复杂情感简直要溢出来：“如果我不出国，能改变你的，会是我吗？”
    这个问题，说得有些语焉不详。
    但实际上，又足够明显了。
    严修济定定看了他几秒，终于开口道：“……我会当没听过这个问题。”
    “为什么？”
    “因为和你做朋友的时光还算愉快。”严修济的话没说完，但他言尽于此。
    他停顿了一下，又道：“那就这样吧。”
    说完，严修济就转身走了，根本不等俞言溪的回答。
    俞言溪看着他的背影，忽然道：“严修济，你当年和我说那些话，现在就想当作什么都没发生是吗？！”
    严修济脚步一顿，扭头看他：“我说了什么？”
    “你说你会永远和我站在一边！”俞言溪握紧拳头，压抑着声音道，“你还说，如果我有任何困难，可以随时找你，你一定会帮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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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话，现在也有效。”严修济看着他，回道，“和你站在一边，是因为当时你因为追寻梦想的事，和你家里闹矛盾，所以我会那么说。如果这些话让你产生误解，那我很抱歉。”
    “误解？”俞言溪睁大眼睛，“我出国前你和我说这些，我琢磨了这么多年，你现在和我说是我误解了？！”
    “你不信的话，可以问问一起长大的另外几个。”严修济道，“我和他们也说过类似的话，当然，没有这么直白，毕竟他们又没长时间出国。而且因为他们就在国内做事，我还付诸了一些行动。我连我公司里的人都管，不会不管你们。”
    “所以，你管周子轶，是因为他遇到了困难？”俞言溪道，“我听说他欠了千万外债，你是因为同情他……”
    “我会因为同情而结婚？”严修济道，“我是这样的人？”
    “我不知道！以前你不是，但谁知道现在呢？”俞言溪咬牙道，“我不相信你会喜欢他，他欠债、没有自己的事业、什么都不会，完完全全就是在吸你的血。你不会喜欢这种菟丝花，我不相信你真的喜欢他！”
    “我得提醒你，言溪，你的脑子里随便你怎么想。”严修济眯了眯眼，“但我不希望听到这些话，也不希望他听到。而且我的想法和你的相去甚远，我虽然不想和你讨论，但我必须说，我不认同你说的每一个字。”
    “严修济！”俞言溪张嘴喊他，但严修济没等他后面的话，转身走了。
    走廊里依旧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严修济穿过走廊，刚要回到大厅，手机来了新信息。
    俞言溪发来的：【我愿意等你坦承真相。】
    饶是向来有耐心、冷静的严修济，也被俞言溪这种五次三番的纠缠搞得有些烦躁。
    他不打算回复了，反正解释了对方也不会听，索性算了。而且俞言溪还有学业，纠缠不了多久就会走，严修济准备直接将他“放置”处理。
    严修济还顺便翻了一下周子轶之前给他发的新信息。
    是一首歌。
    准确来说，周子轶给他买了一张数字专辑——花掉了他给的那三块钱。
    “Mojito……？”
    严修济万万没想到这居然是答案，但他还站在走廊里，实在不好功放。而且他又想起周子轶说回去再看，便收了手机。
    算了，听他的吧。
    严修济回到了酒吧大厅，发现很多人都聚集到了角落里的灯光下。
    准确来说，他们都围到角落里的台球桌边去了。他们不一定是去打球的，大部分应该是去凑热闹的，只有一个人提着球杆，犹如众星捧月般站在桌边。
    是周子轶。
    他脱了外套，印花衬衫使得他极为亮眼。他一手拿着球杆，另一手用巧克擦着皮头，垂眼看着桌面。桌上方专门吊了一盏特别亮的灯，照得他的皮肤愈发白皙，整个人好似正在发光。
    严修济忽然想起自己保存的那张照片，照片里的周子轶穿着白衬衫，也是这样盯着台球桌，神情自信，显得尤为强大。
    ——这叫什么都不会？
    严修济想起俞言溪的质疑，不由得想：如果周子轶跑去地下球场，要把他“捉”回来，球场老板还未必乐意。
    还有统筹订婚、婚礼和蜜月的能力，处理各种事情的能力，甚至是……录音的能力。
    哦对，总能在俞言溪找严修济谈话的时候，不着痕迹地插进来，然后带偏话题，也是一种能力。
    严修济的脑子里转过一圈又一圈，不由自主地走到了桌边。
    大家看他来了，纷纷给他让位。周子轶也扭头冲他笑：“回来啦？”
    “……嗯。”严修济看着他灿烂的笑意，不由得靠近他，“在打球？”
    “玩玩。”周子轶笑了笑，“他们想看我打技巧。我会的不多，就摆了两个。”
    这话谦虚了，对桌球不擅长的人，根本打不了技巧。但凡能玩花的，总归是有两把刷子。
    严修济看了一眼桌面，发现母球前面五公分就有一个黑球，再往前十公分有个红球。白、黑、红球几乎在一条直线上，便问：“准备怎么打？”
    严修济不怎么会，但也知道，这时候最好是打翻袋。
    “看了不就知道了？”周子轶笑了笑，然后俯下身，开始瞄准。
    严修济发现这个角度不像是翻袋，反而像直线击球！
    周子轶的眼神里带着一种隐而不发的犀利感，和他平时言笑晏晏的时候非常不同。严修济第一次现场看他打球，忽然就觉得，之前朋友圈里那些照片还是没照出他的厉害之处。
    在现场看，更会感到他身上那种略带肃杀的氛围，进而被他感染得不愿大声说话。
    周子轶将球杆轻轻一抽，再往前一送，击球了！
    只见母球被击中的瞬间，便旋转起来，划出一个明显的曲线，直接绕过了黑球！它准确地撞向红球，红球没朝着它最近的中袋滚去，而是缓缓向底袋前进。它的速度太慢了，以至于就算它已经无限接近洞口，大家还是以为它会随时停下来。
    但最终，红球还是落袋了，十分轻巧。
    “厉害啊！”众人纷纷鼓掌。
    严修济也跟着拍手，他看向周子轶，对方脸上那种游刃有余的微笑，看得严修济也跟着露出个笑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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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子轶在心上人面前完美耍帅，心里不由有些小嘚瑟。稍微享受了众人的掌声后，他问严修济：“玩两把吗？”
    严修济道：“我不太会这个。”
    周子轶把这话当拒绝，表情僵了一瞬：“哦……”
    严修济又道：“所以，你教我吗？”
    周子轶眼睛一亮。
    “好！”
    第75章 ——今晚你过得如何
    周子轶把手里的杆直接塞到严修济手里，单手支着球台：“来吧，严先生，小葵花台球课堂开始了。”
    他的话语里带着调笑，好像恢复了以前总是和严修济插科打诨的时候。又或许是球台边是他能完全掌控的场地，他的一切行动都变得游刃有余。
    严修济没计较青年这种小小的、故作冒犯的玩笑，脱了自己的外套，扔到旁边，然后回来问自己的“老师”：“从哪开始？”
    “当然是姿势。”周子轶挑眉一笑，是指点了点球台，“趴下来，亲爱的。”
    严修济的朋友们：日……这听着像是个带颜色的笑话啊。
    他们意识到这两人口头上说是“台球教学”，实际上更像是“撒狗粮”，于是纷纷散了。人小两口在一起甜蜜蜜，旁人凑什么热闹呢？还是有点眼力见吧。
    严修济还真趴下去了，不过刚弯腰到一半，严总就发现自己的衬衫袖子有点限制行动。他直起身，正要给自己解开袖口，周子轶已经靠过来，直接上手。
    解开袖扣，给男人挽了两下，露出他的手腕和半截小臂，然后周子轶的眼皮一抬，对上严修济的视线：“这样够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严修济总觉得周子轶这一眼撩得自己的心脏骤然一跳。
    但实际上，周子轶可能只是正常说话、正常看过来，所以严修济只能回答正常的话，低声道：“好了，多谢。”
    “不客气。”周子轶转过脸，随手摆了一个白球和一个红球，“来吧，哥。”
    他的语气很镇定，摆球的动作也很自然，但灯光的阴影里，他的耳根已经有点发红了。
    ——操，严修济发现我刚刚是故意摆POSE和故意那么看他了吗？
    ——他谢我的时候声音为什么压这么低啊！
    周子轶默默深呼吸几次，开始仔细看严修济的姿势。
    严修济说是不大会，实际上还是有点基础知识的，乍一看还挺像那么回事。不过仔细看的话，当然还有很多能调整的地方。
    周子轶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这边有点歪了。”周子轶一边说着，一边动了动严修济球杆的尾部，“你没放到视线的方向，这样击球的时候会歪的……不是，是这样。”
    说着话，青年的右手就覆到了严修济拿球杆的手上，轻轻挪动方向：“你的手基本要抬到这个位置，明白吗？”
    青年的掌心热得很，严修济的注意力一下被分过去大半，但还是回道：“……知道了。”
    “嗯，然后你的腰再下去点儿，视线太高了……”
    周子轶的左掌放在严修济的后腰，轻轻往下压了压。衬衫实在没什么隔热功能，掌心的温度一下就烫到了严修济的皮肤，严修济差点没一个激灵。
    他正要回话，怎知周子轶还没完。
    “哥，球杆的位置架得稍微有点偏。呃，贴着这里，明白吗……”周子轶说着话，严修济就感到他的身体几乎贴在了自己的背上。不重，但结结实实地前胸贴后背，青年身上的温度源源不断地传来。
    这不比掌心更烫，但这种亲昵，让严修济的注意力完全无法集中了。
    男人脑子里不由得闪过那个夜晚，在自家的玄关上，两人都穿着衣服，可又肌肤相亲。那种火热，那种焦灼，只要稍微想起来，就让人忍不住失神。
    ——他现在又愿意亲近我了？
    ——是不是他……？
    严修济的视线晃了晃，抓着球杆的大拇指，不由得轻微地动了动。
    周子轶像是没发现这些变故，他几乎从上方拢住严修济，左手伸出去调了调严修济架着球杆的位置，然后俯下身去——
    几乎脸贴着脸。
    “你的视角这么看过去就知道了。”青年徐徐说着，语气冷静得像是专业的教练，可带着磁性的声音仿佛是带着钩子的丝线，吸引严修济的注意力。他说话的气息似乎能传到严修济的鼻尖，一些淡淡的酒气，一些隐隐的咖啡味。严修济觉得自己心跳加快了，抑制着呼吸，好像用力呼吸就会把某些轻飘飘的东西吹走一般。
    “现在球路比较正，能瞄到中袋，打中间偏下的地方就行，力气不用太大，就这样——”
    周子轶带着严修济的手，轻轻一抽，再一个巧劲往前一送！
    哒！
    母球一下打了出去，轻巧地击中了红球，然后母球几乎停在原地，红球直奔中袋而去。不偏不倚，正正进洞。
    “看，就这么简单。”
    周子轶立刻起身，松开了刚刚掌控严修济的两只手。他后退一步，好似是要把位置让给严修济，实际上却是想把自己藏在暗一点的地方，好叫别人发现不了他身上的热度正在显现。
    他觉得自己真是疯了。
    之前占严修济便宜的事还没解决清楚，现在就趁着这种不明不白的胶着状态再吃豆腐，就跟饿（feng）死（liu）鬼投胎似的。他现在就是个临终前的患者，想着左右是要死，那就多爽一下算一下。
    --

 第140页

    这要被严修济解除合约，那真是一点不冤枉。
    然而严修济，也没马上转头找周子轶算账。
    严大总裁自己也有点神情不属。周子轶从他背后起来，他的背后就忽地一凉，心里的悸动也像是被吹了一股冷风，不可避免地失落了一瞬。他直起身，垂眼看着球台，手里转着球杆。看似在思考怎么打，实际上脑子里跟大风吹来一堆风滚草似的，乱得丝毫没有头绪。
    “哦，你们在打台球呢？”
    俞言溪的声音忽地由远及近，一下破坏了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胶着氛围。晃神中的两人这才回过神，看向他。他们都不知道俞言溪什么时候来的，又看了多久。但看了就看了，也没人露出太尴尬的表情。
    周子轶甚至暗暗挑眉：早知道今天会和这个人碰头，我就下午出门剪头发做造型去了，保准比现在还靓仔。
    俞言溪根本没看他，只是看着严修济：“你会打斯诺克了？我在国外也才学会，挺菜的，来一局吗？”
    “我不会。”严修济实话实说，还指了指周子轶，“他在教我。”
    “这么厉害，还能教你？”俞言溪看了一眼周子轶，笑了笑，“那我和你来一局？你也教教我？”
    这话一出，听到的人都神情微妙。
    周子轶看了看严修济：……打吗？
    严修济微不可察地笑了笑：随便。
    “哇，你们要打啊？”严修济的朋友终于忍不住走过来，话是问的两个人，但视线只落在周子轶身上，“你打147吗？打的话我给你加码奖金！”
    还有另一个看热闹不怕事大的：“我帮你们计分！我知道负分怎么算！”
    得，周子轶的朋友圈虽然和严修济的不完全重合，但周子轶之前打谢菲尔德的时候大发神威，可真是出圈了。
    俞言溪也听出了一点异样：“147……？”他看向周子轶，神情微妙，“你能打147？”
    “运气，运气。”周子轶笑了笑，“今天就算了吧，手感不怎么样，我就不丢脸了。”
    众人：啧啧啧严夫人真大气，不想欺负人还给人台阶下。
    周子轶：啧啧啧装完X就跑，真快乐。
    俞言溪：……
    万幸，今晚上没人在球桌上找虐，也没人丢脸。
    ***
    这天晚上的聚会，到深夜一点多结束了。
    实际上还能继续下一摊，但严修济早上要上班，这是个离开的正当理由。周子轶身为“严夫人”，当然就跟着走了。
    临走前，俞言溪当着周子轶的面——不当着也不行，周子轶一直在严修济身边——冲严修济道：“改天再约？”
    “……行。”虽然之前发生了一些不愉快，但严修济没当场驳了俞言溪的面子，只是加了一句，“你找其他人吧，组好局了叫我。”
    言下之意非常明显了——不单独见面。
    周子轶没搭话，只是顺手理了一下严修济的领子。严大总裁现在已经能精准捕捉他这种小动作的意义，看了他一眼，眼睛里带着隐隐的笑意，但什么都没说。
    俞言溪不知听没听懂严修济的话，他扫了一眼周子轶，又不痛不痒地寒暄了几句，相互道别了。
    司机小李来接人，周子轶和严修济在车上几乎没说话。虽然之前在酒吧里似乎氛围已经变得松弛，但当两人肩并肩坐着沉默的时候，那气氛多少还是有点尴尬的。
    尤其车上还有个不适合听某些话的司机。
    一路上只有严修济问了句：“你怎么样？头晕吗？”
    这话相当于问“你醉了没”，周子轶跟被当场逮捕似的浑身紧绷起来：“不晕！我很清醒！”
    “醉酒”这个词总像是那晚的一个钥匙，在某种情况下一说，就让周子轶跟猫似的炸毛起来。
    严修济只得不说了。
    两人回到家里，一前一后。这回周子轶走在前面，他主要觉得两人待在一起越久就越令人窒息，他需要逃得快一点。
    严修济却在后面问：“你今晚过得如何？”
    周子轶被这个问题弄得脚步一顿，然后回头道：“什么如何？”
    “高兴，还是不高兴？”严修济道，“喜欢这种聚会吗？还是不想去这种应酬场合？”
    周子轶一开始觉得这个问题有些莫名其妙，毕竟出席严修济的社交活动是他的“工作之一”。可仔细想了两秒之后，周子轶居然品出了一点别的意味。
    “严总，你今晚可是一直在我身边。”周子轶靠在墙边的桌子上，挑眉看向玄关里的男人，“那么，你觉得我高兴吗？”
    “你问我？”严修济看着他的眼睛，缓缓道，“我觉得……你大部分时间还算高兴，对吗？”
    周子轶和他对视，微微一笑，在最简单的照明下也显得如此迷人。
    “你说是，那就是。”
    第76章 ——你和他不合适
    切实和俞言溪打过照面后，周子轶觉得他好像也没那么可怕。
    不是说他人可怕，是说他的……竞争力也不那么强。
    当然了，竞争力强不强，说到底也只有严修济一个人是裁判。他的心思到底在不在俞言溪身上，只有他自己知道。
    周子轶可是明眼看着这俩一前一后去了厕所的方向，然后好半天才一前一后出来。他不提，但并不代表不在意；他在意，可又没法直接提。
    --

 第141页

    他现在就跟等待执行死刑的囚犯差不多，明明罪行已经很明显了，但就是还差法官的最后判决。而这个判决……只要严修济不明说，就不存在！
    ——所以我暂时将眼睛闭了起来！
    周子轶一面唾弃自己的逃避行为，一面忍不住跟唐世荣打听俞言溪到底什么人：【唐哥，之前问你俞言溪到底什么情况，你摸清了吗？】
    唐世荣：【卧槽，我忘了！】
    周子轶：【……】
    唐世荣：【不是忘了打听，是忘了发给你！他同学发了我一个他的生平介绍，全英文的，看了头痛，你自己看吧。】
    周子轶：【他才几岁，怎么说得好像一生成就展似的？】
    唐世荣：【他好像参加过什么国际论坛来着，我忘了名字了。这种论坛可不得准备看起来牛X哄哄的简历？】
    周子轶接收了文件，直接打开：噫，还有专有名词，我也头痛。
    十分钟后，抄着手机查单词看完简历的周子轶：……操，是挺牛X。
    俞言溪这架势，显然是奔着学术大佬的方向去的。周子轶神使鬼差地用俞言溪的英文名查了论文，发现他本人一作的论文虽然引用一般，可也挂上了大牛的论文，影响因子……让周子轶望尘莫及。
    ——这等明日之星，还管他会不会打台球呢，人都未必乐意和一般人玩儿。
    ——一个大学未半而中道崩殂，一个在光辉明亮的明日大道上狂奔……
    “比不过啊比不过……”周子轶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仔细想想，他一个有手有脚的人，也不找个工作，整天宅家里，比起人家那为了梦想努力学习的是一个天一个地。别说其他人，周子轶自己客观对比一下，都觉得自个儿就跟摆着看的花瓶似的，什么作用都没有。
    而且这花瓶还贵得离谱。
    周子轶想了好半天，默默给唐世荣发信息：【我是不是找个工作比较好？】
    唐世荣：【找事做啊？跟我呗，给你发工资。】
    周子轶：【你有个屁的工作，你多少月才能跑到一个活，别回头你爸说你自己不挣钱，全给我发工资了。】
    唐世荣：【我倒是能给你在我家里饶一个工作，但你都和老严挂证了，来我家上工，估计老严没脸，不乐意的。】
    周子轶被他这乱七八糟的话逗乐了，手指还在打“什么就上工，你会不会……”，手机忽然进了电话。
    还是个陌生号码，只是看着是个正经手机号，周子轶也就顺手接了：“你好？”
    “你好。”对面传来一道陌生的声音，“是周子轶吗？”
    “我是，你哪位？”
    “我是俞言溪。”
    周子轶猛然坐起来。
    ***
    周子轶之前想过，要是再见俞言溪，他得“全副武装”一下。
    但看了俞言溪的简历之后，又觉得在一个这么有学识的人面前搞这些花里胡哨，怪没意思的。
    于是这天下午，周子轶一件T恤一件夹克，头发随便顺了顺，抓了副黑框眼镜，这就到了约定的地方。
    这是一家咖啡厅。
    进了门，周子轶才发现这里头还挺高级，一个个位置相隔挺远，中间还有些艺术品充当格挡。这个格局，显然是没办法听到其他客户的谈话了。
    周子轶来应约就是做了心理准备的，因此也没太大反应。
    服务员带他到了指定桌号，俞言溪已经坐在那儿了。他今天倒是搞了一套休闲西装，加上无框眼镜，还真有点做学术的派头。就是他穿得偏正经了一些，周子轶这个短夹克黑框镜的一来，就像是来了个弟弟。
    字面上的那个弟弟。
    “来了？”俞言溪看到他的时候还挺平静，指了指对面，“坐吧，喝什么自己点。”
    周子轶接过服务员拿来的菜单，看他握着个把手慢慢磨着，边坐下边问：“你这自己磨呢？”
    他的语气也挺随性，听着好像两人还挺熟。俞言溪回道：“磨着玩，磨一点喝一点。”
    周子轶打量了一下桌上那些滴漏咖啡的道具，感叹道：“这是不是和你做实验差不多啊？”
    俞言溪露出个意外的神情，大概没想到周子轶已经把他摸得门清了，回了一句：“这可简单多了。”
    周子轶翻着菜单：“已经够有耐心了。”
    俞言溪道：“你要是想喝，我可以顺便一起。”
    “别了吧，出来一趟，我想来点不一样的。”说着话，周子轶就喊服务员点单。俞言溪听他说“不一样的”，还以为他要点多稀罕的东西，结果他一开口就是：“我要一杯泰红，半糖、去冰，还要鸡蛋仔，谢谢。”
    俞言溪：“……”
    周子轶点完，还要和俞言溪评论：“没想到这里居然有泰红和鸡蛋仔，一个泰式一个港式，凑一起不容易。”
    俞言溪道：“你喜欢这些？”
    “不算顶喜欢，但久不吃，也怪想念的。”周子轶道，“你要是不介意，我还想来个白灼鱿鱼圈。”
    俞言溪还能说啥？总不能说“不许吃”吧？他只能道：“不介意，你点吧。”
    于是周子轶又加了个单，还详细问了沾鱿鱼的酱汁是什么口味，问俞言溪吃不吃芥末。俞言溪来了一句“山葵就吃，芥末不吃”，周子轶默默和服务员对视一秒，决定放芥末和不放的酱料分别来一个。
    --

 第142页

    服务员走开，这两人就真正单独面对面了。
    一开始谁都没说话。俞言溪继续磨咖啡，周子轶搞不懂他是故意制造气氛，还是纯粹想先磨一波咖啡。反正周子轶也没主动开口，掏出手机刷了刷私信箱，看看最近找他画画的生意。
    比耐心，周子轶可没在怕的。
    两人就这么静默了几分钟，周子轶的泰红先上了。他滋溜滋溜地喝了两口，刚放下准备继续刷手机，俞言溪终于再次开口。
    “我今天找你，阿修知道吗？”
    周子轶现在听那个昵称，就觉得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不知道吧，我没和我哥说。”
    “你叫他‘哥’？”
    “啊。”周子轶应道，“本来叫‘老严’，后来不是见了他爸吗，就不好当面这么叫，就改叫‘哥’了。”
    就这么几句话，鸡蛋仔和鱿鱼也上了。
    周子轶邀请俞言溪一起吃，俞言溪嘴上答应，实际上根本没动手，倒是看了看他磨的咖啡。他把磨出来的粉倒好，然后拿起旁边的水壶往上面慢慢浇水：“你和阿修，是怎么认识的？”
    周子轶正在啃鸡蛋仔，随口回：“E国认识的。”
    “那你们怎么就……谈恋爱了？”
    “……”周子轶趁着嘴里还有东西嚼，脑子飞速转起来。
    ——问这个问题，什么意思？
    ——严修济和他说过真相吗？不管说没说过，和他提过多少我们之间的事呢？
    周子轶琢磨好半天，决定先不要把之前编的故事抖出来，咽下鸡蛋仔道：“也没什么……自然而然就这样了。”
    俞言溪道：“你们在欧洲就好上了？”
    周子轶假装咳嗽：“咳……”
    “抱歉，我只是觉得……有点突然。”俞言溪看着咖啡一滴一滴地落入杯中，缓缓道，“他前面连任何一点谈恋爱的迹象都没有，忽然就结婚了，我很震惊。”
    周子轶：当时我的震惊可不比你少。
    俞言溪看周子轶光顾着吃吃喝喝，不怎么答话，忽然道：“你和阿修结婚，想过别人怎么看你吗？”
    周子轶吃鱿鱼圈的动作一顿，随即还是先吃完，才回道：“什么怎么看我？”
    “我就说得直白一些了。”俞言溪道，“你身上有负债的事，传得人尽皆知，你知道吗？大家都知道你的负债，你又和阿修结婚，你知道别人怎么看你吗？”
    周子轶多少有点悟出他的路数了。
    但是，有一说一，洒洒水。
    “我不知道怎么叫你，按说你这个水平国内来说应该叫老师了，那就俞老师吧。”周子轶喝了一口泰红，笑了笑，“俞老师，你可能只是听别人说了一点我的新闻，但不太关注国内的情况……我是说，没看我的W博。”
    俞言溪总觉得周子轶那声“俞老师”怪怪的，皱了皱眉：“这关W博什么事？”
    “你要是看了，就知道一些事了。”周子轶伸出三根手指，“第一，严美月早把我这些破八卦发在网上供全网吃瓜，网暴我都经历过了，还怕别的吗？第二，严美月整这些破事欺负我，我哥是亲自出庭帮我撑腰的。第三，我打斯诺克147分的照片微博上到处都是。”
    俞言溪听前几句的时候，还觉得周子轶这好像是在耀武扬威，听到最后一句……被噎了了一下。
    他今天本来想和周子轶好好谈一下，看这个男人到底哪点配得上严修济。现在看来，俞言溪觉得这个人好像没个正行，也没什么品位，一点没看出和严修济相配的点。
    俞言溪感觉说这么多就是浪费时间，他喝了一口咖啡，放下杯子说了自己最想说的一句话。
    “你和严修济，不合适。”
    第77章 ——百万支票的台词
    严修济今晚回得还算早，九点刚过就进了家门。
    家里客厅一片黑暗，严修济以为周子轶在自己房间里，没多想就开了灯。结果路过沙发附近，被一个忽然动弹的东西吓了一跳。
    是周子轶，躺在沙发上伸懒腰。
    “你怎么睡在这里？”严修济看他身上穿着T恤夹克，“准备出去还是从哪回来？”
    “下午回来，想打个盹，就直接在这里眯了……”周子轶打个呵欠，“你都回来了啊？”
    “九点都过了。”严修济的视线划过他睡乱的头发，问道，“你是不是晚饭都没吃？”
    “下午出去吃东西了，没什么饿的感觉。”周子轶耙了耙头发，慢吞吞道，“不过我还是吃点吧。你吃了吗？再来一点？”
    严修济心说周子轶大概是还没睡醒，不然怎么会用这种语气和自己说话。自从上次那事发生后，周子轶已经相当一段时间没这么轻松地和自己聊天了。
    “我吃过了……不过当时匆忙，没吃多少。”难得两人对话气氛自然，严修济还挺想趁机聊聊，“我换个衣服下来吃。”
    说完，他转身准备上楼。刚走没两步，忽听得背后一句：“你不问问我下午见了谁吗？”
    严修济一回头，看到周子轶趴在沙发背上，支着下巴看他。
    青年没太多表情，眼睛轻微阖了一点，语气轻飘飘的，莫名带着一种没睡醒的软糯感。饶是严大总裁，也分不清周子轶这是认真在问，还是纯属睡懵了随口撒娇。
    严修济只好顺着回：“那你见了谁？”
    --

 第143页

    周子轶望着他的眼睛：“俞言溪。”
    “……”严修济愣了一下，“俞言溪？”
    “话说在前面，可不是我主动的，严总。”周子轶摸出自己的手机，翻到了通话页面，“你看，主动呼入的可是他。”
    严修济想起俞言溪那天晚上的发言，还有信息，眯了眯眼道：“他找你干什么？”
    周子轶支着沙发背，语气悠悠：“他说我，德不配位啊……”
    严修济反应了一秒，才意识到周子轶说的是什么。他皱眉道：“他直接这么和你说了？”
    “说了啊。”周子轶道，“说我负债、辍学、还没啥本事，和你结婚就是为了钱，让我考虑考虑自己到底配不配。还说我现在千夫所指，要是不早点主动退出，以后我们离婚了，我就哪儿都混不下去了。”
    虽然这不是俞言溪的原话，但总结翻译一下就是这个意思。博士的措辞复杂，周子轶都替他累。
    严修济的脸已经沉下去了：“他说我们会离婚？你告诉他了？”
    “没，可不是我说的。他觉得我们肯定会离而已。”周子轶道，“干嘛，不信我说的啊？我这回可没录音，你不信我也没办法。”
    要是俞言溪之前没和严修济“私下谈过”，严修济可能还会想想是不是周子轶误解了什么。可在俞言溪弄出那堆发言之后，严修济听着周子轶的形容，心里已经信了大半。
    严修济比周子轶清楚俞言溪的性格。俞言溪虽然平时是个讲理、讲逻辑也很有见地的人，可一旦钻到牛角尖里，那就是九头牛都拉不回。
    他现在都直接去找周子轶了，看来严修济之前打算的“冷处理”，没怎么奏效。
    “我没不相信。”严修济道，“他这么说，你怎么回的？”
    “我说‘看不起我的多了去了，你算老几？离婚这事，你说了不算，严修济说了才算’。”周子轶挑眉道，“也就是我没有一百万，要是有，我非甩他一张支票、让他闭嘴不可！”
    严修济本来还听得认真，听到后半句，顿时有点哭笑不得：“甩他一百万干什么？就算你有，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严总，虽然这就是个玛丽苏剧的烂梗，但我在表达我的怄，你别搞句理智评论来怼我。”周子轶道，“电视剧里不都这么演的吗？甩他一张支票，然后说‘离我老公远点’，转身走人。”
    严修济道：“一百万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周子轶没话说了，“万恶的有钱人。”
    顿了顿，周子轶又垂眼一笑：“嗨，不过我也就在他面前这么一说，但你别当真就是了。”
    “什么？”
    “我的意思是，我以前说过的承诺，还是会遵守的。”周子轶看着他的眼睛，缓缓道，“你要是有了心上人，我可以退位，没那么复杂。”
    严修济确实不是第一次听这些话。
    但他现在一点不想听这些，于是淡淡道：“你退位？剩下一千五百万不要了？”
    周子轶：“呃……”
    “要是还想要，就不要再提这些。”
    “可是……”
    “那么，我也还是用以前的答案回答你。”
    严修济走近他，站在沙发背后，垂头看着青年：“我没有提前离婚的打算，也不会婚内出轨。”
    周子轶被他的视线、他的话语，弄得愣住了。
    严修济的话里似乎别有深意，周子轶闹不明白，也不敢深想。他觉得他的感应都是错误的，因为那实在太荒谬了。
    周子轶不由得撇开眼睛：“说话就说话，有必要走这么近吗？”
    严修济看他手指骤然攥紧了，忽然觉得这种试图掩盖的紧张，也挺可爱的。
    大总裁见过无数人在自己面前紧张，怎么掩盖、怎么犯错的都有，但周子轶这种避无可避、拼命绷着的神情，意外戳到了严修济的萌点。
    或许不是严修济的萌点在这里，而是因为这么做的人是周子轶。
    严修济从不知道，看一个人因为自己的靠近而手足无措，也挺有意思……
    真是个不得了的新爱好。
    严大总裁顺从心意，更靠近一些，单手支在沙发背上：“那我还有一句话要说。”
    周子轶下意识抬头看他：“什、什么？”
    严修济笑了笑：“《Mojito》，挺好听的。”
    周子轶：“……”
    ——操，我死了。
    ***
    严修济第二天在办公室回想起来，忽然觉得头天晚上应该顺着话题稍微把话说开。
    可他当时还计划着得找个好时间、好地方处理这事，一时没想起来，只能说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算了，还是按照原计划吧。
    严修济正琢磨最近也忙得差不多了，该仔细找找餐厅之类的，李菲拿着一个纸袋敲门进来了。
    “严总，你让我找的兔子。”
    李菲晃了晃袋子，然后把它放在严修济的桌上。严修济一看那袋子，装个真兔子都绰绰有余，问道：“你不是已经确认过是什么样的吗？用得着这么大的袋子？”
    “啊，当时给你发的照片是奶茶店的赠品，我后来在网上又找过了。”李菲说着，从纸袋里拿出一个长条形的漂亮纸盒，“这是一整套。”
    严修济：？？？就那么个叽叽叫的小玩具，还有什么一整套？
    --

 第144页

    然后李菲就直接回答了他的疑问。
    超级秘书打开纸盒，小心翼翼地从里面抽出一个同样是长形的塑料盒。盒子是透明的，里面有个底座，底座上赫然有一排小兔子！
    形状和周子轶当初挂在手机上的一模一样，就是颜色不完全相同。除了白色的，还有粉、黄、绿、蓝、黑色的，一共六种。摆一排，看着居然还挺高大上。
    严修济有点无语：“这还有礼盒装？”
    “啊，不是，这是办公室里同事的装星空巧克力的盒子。她巧克力吃完了，我就突发奇想用来装兔子。”李菲回道，“没想到还挺合适。”
    严修济：“……”
    有时候秘书太能干，就不太好把“你这太多余了”说出口啊。
    “行吧。”严修济道，“你放在这儿吧，多少钱？”
    “啊？不要多少钱的，网上买批发价。”李菲道，“还不如那些奶茶钱呢。”
    严修济道：“你们办公室都帮忙了？我给你们包一个月奶茶钱吧。”
    “谢谢严总！”李菲笑嘻嘻道，“那这一袋都放这里了哦。”
    ——这一袋？？？
    严修济有不祥的预感：“还有？”
    李菲：“有哇，五毛钱一个，二十块才发货呢。”
    严修济：“……”
    李菲：“都在这里了，那没事我就出去啦。”
    说完，李菲等了两秒，然后转身走了。
    严修济默默看着那个纸袋，好几分钟后才拿起来往里面看了额一眼。
    除了那个精致的纸盒，其他兔子都在一个塑料包装袋里，一眼看去……真是五彩斑斓。
    只想给周子轶赔一个的严大总裁，真实地无语了。
    ——这怎么整？
    ——一天发一个，都得发一个多月啊！
    严修济正烦着呢，手机上忽地来了一条信息，打开一看，俞言溪发来的。
    【后天一起吃个饭？】
    他的句式很自然，像是和周子轶单独见面那一茬根本没发生过似的。严修济眯了眯眼，但还是回复了：【哪里？还有谁？】
    俞言溪：【XX餐厅或者W酒店吧，人还不确定。】
    严修济：【你确定了再说吧。】
    俞言溪：【怎么，有谁你就不来？和人有过节吗？】
    严修济：【没有，看人多不多而已。】
    俞言溪：【不多的，就我们几个，再加别人就没劲了。等我们说起以前的事，别人都听不懂，显得我们孤立别人似的。】
    严修济觉得俞言溪话里有话。
    他这意思，是让自己别再带别人了吗？
    针对周子轶？
    但这场聚会，如果几个发小都在的话，严修济觉得问题不大。而且他也有话要和俞言溪说，能够找到时间面对面、单独几分钟，基本足够了。
    神使鬼差的，严修济从纸袋里摸出来一个兔子，白白胖胖。
    捏下去——叽！！！
    他回复俞言溪：【可以。你们定了时间地点就发给我。】
    第78章 ——平凡的早晨
    严修济当晚拎着纸袋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但厨房还传来了一些动静。
    他拎着纸袋走过去，就看到周子轶还在忙来忙去的背影。
    “还没吃饭？”
    周子轶吓一跳，僵了一下才回头：“卧槽，你吓死我了！你怎么走路没声儿的啊！”
    “是厨房里太吵了。”严修济站在厨房门口，看了看表，“十点二十了，你还没吃晚饭？”
    “吃了，煮个豆浆，冰起来。”周子轶回道，“苦夏，冰豆浆爽口，早餐也能吃多点。”
    严修济闻言一怔。
    周子轶这么一说，他才想起来，最近自己早上好像都没怎么喝热咖啡和热豆浆。确实是温度上来之后，加上工作忙太晚，早上起来胃口不怎么好，早餐相对就吃得少了一些。所以周子轶现在弄豆浆……是为了让他明早早餐吃得好一些吗？
    严修济不由得确认了一句：“给我的？”
    周子轶望他一眼：“你这话……我不能喝吗？”
    也有周子轶的分，所以就是两人份？严修济回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周子轶不知道这有什么好问的，毕竟严修济向来是做什么吃什么。除了明确表示过不吃的东西，严修济不会对早餐发表什么意见。当然，周子轶现在基本摸清了严大总裁的口味，餐桌上是不会出现他讨厌的食物的。
    不过严修济今天的疑问有点反常，于是青年直接问道：“怎么，你不能一大早喝冰饮？那我另外煮一壶热的，给你兑成温的就行了。”
    “没事，可以喝。”严修济心里觉得熨帖，但又想着是不是为了个早餐太折腾了，“不过你不用这么麻烦。天气问题，过一阵习惯了就好。”
    “这也不是你一个人吃的，我也喝啊。”周子轶道，“你要是肠胃受得了，我就看情况给你搞冰咖啡了，再热点的话就给你弄星冰乐。”
    “星冰乐？”
    “甜的。”
    严修济听着周子轶这言简意赅的回答，有点无语。
    他是比较偏甜口，周子轶发现了就算了，也不用用这种哄小孩的语气吧？
    严总一边无语一边把手里的纸袋递给周子轶。
    周子轶：“什么东西？”
    严修济：“公司搞活动剩下的。”
    --

 第145页

    难道要承认是秘书办跑去逛遍奶茶店才找到的门路吗？严大总裁是不会承认的！
    但他这么一说，周子轶就更茫然了：“搞活动剩下的？”严修济是那种会打包活动剩下的玩意儿的人吗？好像不是吧？
    严修济却会错了周子轶这个反问的意思，说道：“对，剩下的。不是女·合作伙伴送的，也没有手写卡，放心。”
    这回轮到周子轶“……”了。
    严修济怕他多问袋子里的东西，不再久留，点个头就转身离开了。
    周子轶不明所以地目送他出去，这才看了看袋子里的东西。
    这一眼，就愣住了：“哎？！”
    ***
    严总第二天早上下楼，看到桌面上有冰豆浆，还有周子轶的手机。
    周子轶的手机又换了手机挂饰，不是一个，而是一串。他把六个颜色的兔子串在一起，一溜全挂在手机上了！
    严修济：“……”
    周子轶正好这时候端着三明治出来了，看到严修济站在楼梯上没动弹，然后顺着他的视线看向餐桌，暗暗一笑。
    昨晚看到那一袋的兔子，周子轶都惊呆了，怎么都想不通严修济为什么把这个拿给自己。他不是嫌吵来着？还把这个搞了一袋送给自己，是想干什么？
    而且，实话实说，其实周子轶原来那个兔子根本没扔。
    放在抽屉里而已，时不时拿出来捏一下，但绝不会带出房间。
    现在严修济送他一大袋，怕不是真以为他扔了，并且以为他真的很喜欢这个兔子。而且周子轶可不信，这是什么公司活动剩下的东西。这玩意儿就几毛钱一个，就算华皓看得上用来装饰活动，周子轶也不相信华皓的人敢把剩下的塞给大老板。
    所以，周子轶有个推测。
    ——严修济……是特意买给自己的？
    操，这么一想，周子轶不由觉得上次装醉袭击根本不算什么坏事嘛。
    要是严修济根本不在意那件事，还让自己随便接近、给自己带礼物的话，那下次……可真的会得寸进尺了哦。
    我错了，下次还敢——周子轶现在心里就是这个想法了。
    所以他看到严修济站在楼梯上停住，就主动说了声：“早？”
    “……早。”严修济的视线一下就从那串五颜六色的兔子上挪开，自然得像是根本没看过那些玩意儿。然而周子轶不放过他，等他到了桌边，特意举起自己的手机晃了晃：“哥，我挂起来了哦！”
    “……”严修济只能坐在桌边，假装云淡风轻，“挂了就挂了。”
    “我很喜欢。”根本没人问周子轶喜不喜欢，但周子轶自己就主动说了，还要看着严修济的眼睛说，“谢谢。”
    也不知道在说喜欢兔子，还是……
    严修济看他一眼，撇开眼睛：“……不客气。”
    “还有很多。”周子轶坐在他对面，支着下巴眼睛带笑地看着他，“我可以在家里别的地方也布置一些吗？”
    严修济开始拿起自己的三明治，吃了一口：“随便。”
    “那你车上要来一排吗？”
    “不要！”
    “三明治好吃吗？”
    “……还行。”严修济先是矜持地回了一句，然后看到周子轶略带期待的眼神，不由自主地补了一句，“蛋很软，火腿味道还行，挺配的。”
    “那是，我可是对着视频学了好几天的厚蛋烧啊。”周子轶笑道，“火腿是你妈昨天让人送来的一箱西班牙火腿，我本来想让王姨做个腌笃鲜什么的。上网一查，那火腿贵死了，没敢放进汤里，索性这么一片放三明治里，你觉得配就好。”
    严修济以前从没在早餐桌上和别人聊这些家常。
    他还在家里的时候，早上不太碰得到大家一起吃早餐。就算节假日之类的坐一桌了，主要说话的也是严文武和严美月，楚玲和严修济都不怎么说话。
    现在周子轶跟他说这些零碎小事，严修济还意外挺喜欢。
    主要这种氛围比较轻松。
    严修济也没让周子轶一个人唱独角戏，回道：“你想吃什么，就做，不用想浪费。本来就是吃的。”
    顿了顿，严修济又道：“我妈没和我说她送东西来了，和你说了？”
    “她跟王姨说的，王姨和我说了，我发过信息说谢她了。”周子轶忽然想起什么，“啊，是不是你和她说一声你吃到了比较好？”
    严修济感觉这真是绕了好大一圈，回道：“不用。”
    “还是说一声吧，阿姨肯定主要给你买的呢。”周子轶说着就拿起手机，“幸亏我刚刚做好的时候拍了张照片，横切面能看到火腿的，发给你了哈。”
    严修济看他手机上那一串兔子晃啊晃的，猜到了他的担心。
    ——担心我妈对他印象不好吗？
    “不一定是想给我吃的，可能只是她最近高兴。”严修济道，“财产分割的事基本尘埃落定了，他们准备能离婚了。”
    “啊，终于吗？”周子轶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那很好啊。哦，说起官司，律师说严美月的官司也是这几天判了。”
    “两个都是？”
    “两个都是。”周子轶道，“律师说，虽然是两个独立的案子，但刑事那个多少会考虑另一个案子的影响，就相当于严美月屡次对我造成伤害，所以不能从轻之类的……”
    --

 第146页

    “嗯。”严修济淡淡道，“严美月现在在休学中，等她的判决出来，学校应该会让她退学了。”
    “……哎？”周子轶愣住，“为什么？”
    “这还需要问为什么？”严修济道，“她的所作所为，足以让她付出代价。”
    周子轶眨眨眼：“但是严叔叔那边……”
    “他还管不到人家学校的事务。”严修济淡淡道，“严美月也未必还想在那个学校里就读，她还有脸回去？她可能准备出国了。”
    “哦……”周子轶觉得严修济可能在这里面搞了点手段，但又不好明问，只好道，“他们的事，不影响你就好。”
    “他们？”严修济吃完早餐，把最后一口冰豆浆喝掉，随口回道，“不至于。”
    周子轶：行吧，不愧是严总，家里公司里都说一不二哈。
    严修济起身准备上班，忽然想起一茬：“我明晚出去吃饭，不一定几点回来。”
    周子轶听他专门提这事，还以为有自己的业务：“我要去吗？”
    严修济其实就是想起自己要见俞言溪，神使鬼差地就提了一句，提完又觉得这事说出来只能添堵，于是转而回避话题：“……不用了。”
    周子轶没多想：“醒酒汤给你准备一下？”
    “不用。”严修济不想延展这个话题，转身去拿自己的外套，“走了，再见。”
    “拜拜。”
    周子轶独自吃完早餐，收拾完毕，回到房间准备画画。
    开工之前，例行玩玩手机。
    然后就看到了严修济在五分钟前发的一条朋友圈。
    【手工厚蛋烧好吃，火腿也好吃，谢谢。】
    配图，就是周子轶发给他的那张早餐三明治照片。
    周子轶：“……”
    还能咋办？只能光速点赞，然后在床上滚圈了。
    第79章 ——来接我
    第二天，严修济还是没能按时下班。
    他给俞言溪发了条信息，说估计要八点之后才到，让大家先吃着。俞言溪回复他不着急，慢慢来。
    等到严修济八点二十到了包厢里，这才知道，为什么俞言溪说不着急。
    整个包厢，就俞言溪一个人。
    带路的服务员在严修济背后关上门，包厢变成了一个封闭的空间。包厢里有个窗，外面是商场前广场的灯光夜景，璀璨浪漫。包厢里一张桌子，两张椅子，是面对面的独处空间。
    严修济站在门口附近没动：“俞言溪，我以为你不是会用这种手段的人。”
    说是大家一起吃饭，结果只有俞言溪一个？
    俞言溪坐在位置上：“其他人都说没空。”
    严修济看着他：“这种话，你自己信吗？”
    “阿修，你也不必一副我会吃了你的表情。”俞言溪道，“我们以前单独吃饭的时候也不少吧？我能把你怎么样？”
    “我不喜欢这样的谎言。”严修济眯了眯眼，“我们过去是曾经单独吃饭，但你觉得今天这个情况，和过去一样吗？”
    “为什么不能一样？”俞言溪道，“你在意我那天和你说的话，给你发的信息，是吗？那让你心烦意乱了，是吗？”
    “我在意的不是你说的那些话。”严修济道，“我在意的是，你单独找周子轶出去谈话。”
    俞言溪愣了一下：“他告诉你了？”
    他之前还以为，周子轶被说中了死穴，即便在他面前还逞强，回家也绝不敢和严修济说。毕竟俞言溪自认为说的都是实话，周子轶回家和严修济说什么？把自身的缺点给严修济提醒一遍吗？这除了让严修济厌恶他，不会有任何效果。
    然而，严修济的回答是：“说了，说得一清二楚。俞言溪，我之前说过，我不希望你脑子里那些不好听的话摆到他面前，看来你并未在意我的警告。”
    “他跟你说了什么？”俞言溪皱起眉头，“你就完全相信他的话吗？”
    “他和我说了什么，都没关系。”严修济道，“反正我今天来，也是为了和你说清楚这件事。”
    “什么？”
    “你想的那些，都是你的误解，不要再执迷不悟。”严修济看着他，冷冷道，“希望你别再和我说这些，也不要再用这种手段，我认识的你不是这样的人。”
    “那或许你并不完全认识我。”俞言溪道，“你觉得你说几句话，我就会放弃吗？那你记得我家里人反对我继续读这个专业，反对我继续求学，我是怎么选择的吗？”
    严修济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他和俞言溪认识很久了，以前关系确实很好，但谁还没个打小能同穿一条裤子的发小呢？而且严修济的发小不止俞言溪这个，关照的也不止俞言溪一个。只是俞言溪从小看着比较弱——主要在外形上——所以这一波发小基本都比较关照他，也包括严修济。
    只是严修济不知道，为什么俞言溪会有这种误解。
    他出国之前，没有一点迹象，也没和严修济说任何暗示。可严修济结婚了，他回来了，一见面就是这样的炸弹发言。
    严修济记得俞言溪有多倔，要是不果断斩断他的想法，只怕更难缠。
    他回道：“这不是一回事。”
    “我觉得差不多。”俞言溪道，“只是这一次，你不会再支持我了，对吗？”
    “你知道的，不可能。”严修济道，“我不会离婚，也不会出轨。刚刚要和你说的，还有一句话。”
    --

 第147页

    俞言溪看着他。
    严修济也看着他，眼神认真：“不要再去烦周子轶。”
    俞言溪看着他，沉默了好几秒，忽地嗤笑一声。
    “……你就想和我说这些？”俞言溪道，“我还以为你想说我们不再是朋友了。”
    “当然还是朋友，但仅仅是朋友。”严修济道，“我说过，之前说帮你的承诺，还有效。但没有更多了，我想你能明白。”
    “是啊，我明白……”
    俞言溪垂眼，自嘲一笑。过了一会儿，他抬头看向严修济：“你一直站在门口，是准备直接走了吗？”
    “是。”严修济道，“我今天会答应你来，本来就是为了和你说这些。现在既然说完了，那我也没什么必要留下来了。”
    俞言溪道：“你连和我一起吃个饭都不愿意了吗？”
    严修济道：“现在看来似乎没什么必要，避免误会。”
    “但我过两天就要走了。”俞言溪道，“我好不容易能把你约出来，你就不能好好坐下来吃一餐饭吗？”
    “……”严修济疑惑道，“你就要走了？”
    “该走了，我本来就是趁着最近不那么忙回来的，老板在催我回去了。”俞言溪笑了笑，“我原以为这次回来了，能解决一些事。没想到非但没解决，还给我来了个巨大打击，还不如不回来。”
    严修济站在门口，听他这么说，有些犹豫。
    “你到底走还是留？”俞言溪道，“我已经让上菜了，酒也开着醒了。你要是愿意最后陪我吃一餐，那就过来坐下；你要是不愿意，现在就能出去了，我一个人吃，吃不完就算了。”
    严修济看着他：“就一餐饭？”
    “我倒是想别的，你同意吗？”俞言溪一抬下巴，示意对面的位置，“坐吧，毒不死你。”
    严修济哪里是怕他下毒？他想了想，确实和俞言溪好几年没见了，一餐饭都不能好好吃，不至于。
    于是他坐了下来。
    俞言溪冲他一笑，站起来走到传菜的小窗前面，敲了敲。
    小窗打开，俞言溪便道：“把我醒的酒给我，可以上菜了。”
    那边不知道应了什么，总之等俞言溪回头的时候，手上已经带着一个冰桶，里面还有一瓶已经开盖的红酒。
    “万幸你留下来了，我还带来两瓶罗曼宁·康帝，一瓶还开了，只有我一个人可就太浪费了。”俞言溪冲他一笑，把冰桶放在桌面，然后亲自给严修济倒酒。
    “来吧，尝尝。”
    ***
    晚上，周子轶在家里直播画画，直播到了十一点才收工。
    他下播的时候，线上人还挺多，画也没画完。但他想着还是去做个醒酒汤，所以就暂停了画画。
    原材料家里都有，弄起来很简单，不过煮起来需要点时间。周子轶一边煮着醒酒汤，一边计算明早做什么早餐。最近苦夏，晚上还喝了酒，那明早干脆做点水果的气泡苏打水好了。
    琢磨好明早的早餐，醒酒汤也好了。周子轶把汤晾在那儿，自己去洗澡，磨蹭了二十分钟，穿着睡衣出来，就想着准备睡觉了。
    爬上床的周子轶拿过手机，给严修济发信息：【我准备睡觉了，煮了醒酒汤，在厨房里晾着。你回来要是还愿意喝，就直接去厨房喝。】
    还有一句：【晚安！】
    发完晚安，周子轶其实也没睡，还在床上拿着掌机开游戏玩儿。也不知道玩了多久，手机忽然响了一声，周子轶下意识地暂停游戏看过去。
    他可给严修济设置了特别铃声的，就是这个！
    周子轶拿起手机看信息的时候，还顺便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接近十二点了。
    他点开严修济信息，只一眼，顿时愣住。
    只有三个字：【来接我。】
    周子轶几乎是一个鲤鱼打挺翻了起来！
    严修济居然让自己去接人！
    虽然自己不会开车，家里也没车，但周子轶瞬间就决定要去。这种“宣誓主场”的机会，上哪说理去？！
    而且严修济的信息，即便只有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周子轶总觉得从里面看出了一点撒娇之意。
    于是他一面嫌弃自己胡乱幻想，一面边下床边快速给严修济发信息：【你在哪？我马上去！】
    严修济发来一条订餐信息。
    周子轶第一眼，没看到地址，只看到信息的前缀：【亲爱的俞先生……】
    “操，又是俞言溪？！”周子轶的动作顿时更麻利了，快速翻找衣柜快速换衣，最后离开镜子之前还迅速抓了两下头发。他根本没想严修济出门喝酒怎么没带司机，也没想过严修济是不是发错人了。他点开打车软件迅速定位、叫车，因为这个小区平时比较安静，周子轶甚至还加价叫了车，然后冲出房间往外跑。
    刚到玄关，周子轶还从柜子里随手翻出个塑料袋，有备无患吧。
    他就这样出了门，在路上给严修济发信息：【出门了，很快就到，二十分钟！】
    还给严修济的司机小李发信息：【你今天没跟严修济去吃饭？车是他开走的？】
    周子轶发信息给司机，原意是要是严修济自己开车去的，那到时候叫个代驾，开车把两人带回来就行了。没想到司机小李很快发信息：【我来了啊，现在在下面车库的车里等严总啊。】
    --

 第148页

    周子轶：？？？
    ——司机就在下面，叫我去干什么？
    但周子轶已经在路上了，他也没问严修济具体情况，就想着到了现场再说。俞言溪也在那里，周子轶对他和严修济之间的纠缠关系忐忑不安，甚至有点不敢想象今晚发生了什么。可严修济愿意叫他去接人的话……就是代表还没坏打算的，对吧？
    周子轶不敢想严修济是不是喝高了，看错了好友列表上的人。
    他坐在车里，默默看向车窗外。深夜的城市已经安静，而灯光依旧流光溢彩。
    这时候的周子轶还不知道，这将是个多么混乱的夜晚。
    第80章 ——如果的事
    周子轶到地方的时候，发现这个餐厅是在一个酒店里。
    而且过了晚上十点，餐厅摇身一变，就变成了一个酒吧。灯光摇曳，气氛暧昧，看得周子轶直皱眉。
    他不是对这种地方有什么意见，只是俞言溪把吃饭的地方约到这里，实在不得不让人担心严修济会不会被吃豆腐。今天自己不在场，严修济那帮朋友，可不会有什么好心的去提醒俞言溪的行为合不合适。毕竟他们和俞言溪认识得久，和自己真是一点不熟。
    被服务员带向包厢的时候，周子轶恍惚中还有种错觉。
    ——自己这趟，就跟正宫去抓J似的啊……
    周子轶轻微摇摇头，坚决把这种奇思妙想甩出脑外。但真正到了包厢门口，他的脑海里又不由自主地升起一个想法。
    ——不求更多，人还在这里就行！千万别已经转移阵地去上面开fang了啊！
    服务员是听不到周子轶的内心呐喊的。
    她敲了敲门，然后直接握上门把手，压下去，推！
    周子轶打眼一瞧：……操。
    只见包厢里就俩位子，其中一个还空了。严修济正坐在另一张椅子上，俞言溪则站在旁边，抓着他的手腕俯下身。这两人均是脸色绯红，而且脸靠得极近！
    说实话，这画面，十个人看了九个会以为他们正要亲吻。
    开门的服务员就误会了，她本能地意识到自己撞到了不该看的东西，默默缩到了门外。她一闪开，周子轶就整个人露在门口，皱着眉看向包厢里。
    严修济好像延迟了几秒，才意识到门口来了人，并且认出那是周子轶。
    他一把抽回自己的手，推开俞言溪，站起来：“……你来了。”
    周子轶原本几乎炸开的理智，因为严修济的举动和这句话，勉强拉了回来。
    他快速做出了选择，决定先无视之前这两人的暧昧举动，快步走进包厢：“嗯，你怎么样？”
    严修济想和他相向而行，但刚走出去两步，就晃了一下。俞言溪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扶，可动作更敏捷的是周子轶。他三步并作两步，一下冲到严修济面前，抬手扶他。
    严修济几乎是撞进他怀里。
    酒气、热度、重量，糅杂在一起，给周子轶撞了个满怀。周子轶受宠若惊，但更多的是担忧。他只得伸出双手抱住严修济，偏头想要看他：“还走得了吗？我背你？”
    “有点晕……”严修济的脑袋搭在周子轶肩膀上，长长地呼气，灼热的气息几乎要烫红周子轶的耳朵。他的声音压得有点低，似乎在隐忍着什么：“不用背……你扶我一把。”
    “好。”周子轶原本还想着要不要叫司机上来一起扛人，但严修济好像着急离开这里，周子轶就决定先把他带离再说。
    青年小心翼翼地换了个姿势，让严修济的手臂勾着他的肩膀，还伸出手搂着对方的腰。男人的重量不可避免地向他倾斜，但周子轶丝毫不觉得麻烦和痛苦。
    这种亲昵，有什么可痛苦的呢？
    他架着严修济，慢慢走向门口，然后侧着身让严修济先出去了。
    等周子轶临了要出去的时候，一扭头，就有意无意地对上了俞言溪的视线。
    俞言溪还站在桌边，面无表情，涨红着脸盯着周子轶。他的眼睛里似乎有别样的光，周子轶一时间没读懂，也懒得在他身上多费时间。
    青年一点头，这就出了包厢了。
    徒留俞言溪冷脸钉在原地，眼神愈发不善。
    ***
    周子轶架着严修济，一路上有些摇摇晃晃，好歹是没真双双摔到递上去。
    也有餐厅的工作人员来问需不需要帮忙，周子轶还没开口，严修济就抢先来了句“不用”。周子轶只好顺着说“没事，还行”，婉拒了对方的帮忙。
    好不容易，周子轶总算把严修济弄进了电梯里。
    电梯里没有别人，周子轶把严修济扶到靠着电梯壁的地方，还仔细让对方抓住电梯里的扶手，这才转身去按电梯。司机和严修济的车都在B2，还有几十层的距离，有得等了。
    电梯门缓缓关上，周子轶又去看严修济。
    他站在严修济的近处，自己看他的脸，轻叹一声：“你居然也有醉成这样的时候啊，我以前好像从没见过。”
    严修济本来阖着眼的，闻言撩开眼皮，双眸里暗沉沉的：“……我着了他的道了。”
    “什么？”周子轶一时间没明白，“你是说他喝趴你了？”
    严修济没再回答，乌沉沉的眼珠子盯了他几秒，双臂一伸，将周子轶扯到自己怀里抱住！
    周子轶：！！！
    不能说他大惊小怪，是严修济这个拥抱实在太标准了！他的双臂拢在周子轶的后腰，双腿稍微岔开，支在周子轶的双腿两侧，脑袋也搭在周子轶的肩膀上。他几乎和周子轶身体贴着身体，像一头平日里极其自律的大型动物，忽然就把猎物摁到了身下。
    --

 第149页

    周子轶惊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了，他被牢牢抱住，心脏砰砰直跳。严修济身上的酒气感染着他，好像把他都要熏醉了。
    可他又不理解这个拥抱，总觉得严修济似乎判断错了什么，只得艰难地动了动脑袋，小幅度地挣扎：“你怎么了？”
    不是周子轶不舍得挣扎，实在是电梯里不敢怎么样啊！这可是有摄像头的地方，动作太大被人看见怎么办？！
    严修济低声道：“不要动了！”
    周子轶已经：“什、什么……？”
    “你还没发现吗？”严修济的声音压得极低，仿佛带着电，电得周子轶的耳畔酥麻。他说出来的话，更是猛然电了一下周子轶。
    他说：“我被算计的地方……你还没感觉到吗？”
    周子轶：？？？
    周子轶：！！！
    “你、你……”青年惊呆了，瞬间不敢动弹，“他，你们……”
    严修济居然……起立了！
    虽然还没到很明显，但周子轶这么贴着他，一下就感受到了。周子轶惊得脑袋都空白了几秒，感觉自己应该能把前因后果串起来的，可慌乱使他的大脑没办法正常运转，只是回响着毫无意义的嗡嗡声。
    “应该是酒……那两瓶罗曼尼·康帝。”严修济的脸在周子轶的颈侧，青年微凉的皮肤使得严修济不自觉地贴着他的颈项，“他动了手脚，我对他没有防备。”
    周子轶现在撒开严修济也不是，抱着他也不是。他觉得自己应该帮严修济挡一挡，可又担心电梯门忽然打开，别人要上来。他的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双手却死死抓着严修济腰侧的衣服，一步都没挪开。
    严修济道：“你的心跳，好像比我的还快。”
    周子轶没法解释这事，他贴着严修济，感受到对方的反应，一面觉得自己被冒犯了，一面又因为亲昵而心生喜悦。他现在都快混乱疯了，只得胡乱找着话题：“你们今晚……没有别人吗？”
    “他骗我说有，但我来之后，没看到其他人。”严修济的呼吸有些急促，热息呼在周子轶的颈窝里，使得周子轶浑身都抖了一下，“他说他过两天就走了，这餐算是践行，我一时心软……”
    周子轶不知道说什么。
    俞言溪是严修济多年的朋友，严修济即便对他有所防备，也绝不会想到一餐饭、一瓶酒里会有问题。俞言溪这么做，或许是想拼一把，事后利用严修济的负罪感和责任感，达成他的目标。然而对自己发小这么下手，俞言溪就不怕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而葬送了两人的友谊吗？
    周子轶不确定严修济到底怎么看待俞言溪，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至少严修济不想和他顺水推舟。
    想来想去，周子轶感觉自己也没什么责怪的立场，轻叹一声：“这不是你的错。”
    严修济道：“你不怪我？”
    周子轶垂着眼：“我也没什么立场怪你。”
    严修济又道：“那你现在觉得恶心吗？”
    周子轶不敢回答。
    他刚觉得俞言溪走错了极其重要的一步棋，现在轮到自己落子，他不得不犹豫。
    严修济好像也没逼迫他回答，两人静默了一会儿，电梯到达B2的播报响起，严修济主动松开了周子轶。
    只是他走路还有点晃，周子轶赶紧上去扶他。停车场的灯光惨白惨白的，周子轶下意识地往严修济腰下瞥，不知道是不是刚才感受过的原因……总觉得其实很明显。
    幸亏停车场没有别人，他们顺利上了车。
    周子轶刚到另一边坐好，严修济的手就伸过来，紧紧握住他的。
    周子轶甩开也不是，回握也不是。他不敢看向严修济，逃避一般地看向窗外，如坐针毡。
    车辆开动了。
    ***
    司机小李把老板夫夫送到楼下，问了一声需不需要自己帮忙。得到周子轶说“不必”的回答，小李果断把人放下去后自己溜去停车了。
    他总觉得刚才车上，虽然谁都没说话，但总有一股凝滞的氛围，压得他差点都不能呼吸。老板夫夫之间的事可不是他能掺和的，还是赶紧溜吧。
    实际上，周子轶不敢让司机帮忙，也是怕他注意到了严修济的异样。
    好不容易，周子轶才把严修济弄回了家里。他把严修济扶着靠墙，然后打开玄关的灯，关上家门。一回头，就发现严修济闭着眼靠着墙在低声喘气。
    “……他到底给你弄了什么？”周子轶道，“实在不行的话，要不要看医生？”
    “……不用。”严修济的回答在意料之中，为了这种事去看医生，他大概丢不起这个人。他深呼吸两次，说道：“我去洗个冷水澡，降降温就行了。”
    “这个天气洗冷水澡……”周子轶皱着眉，走近他，望着他的脸，“你自己能解决吗？要么，我帮你？”
    严修济忽地睁开眼，带着情绪的视线盯向周子轶。
    周子轶被他盯得打了一个寒颤，但还是努力道：“那个，一回生，二回熟，你就当我是个机器……”
    男人忽然抬手，摁着青年的肩膀一转身，将他压在了墙上！
    “我不会当你是机器。”严修济盯着瞪大眼的青年，目光变得锐利，可话语里的慎重又难以忽略，“不要再说这种话，不要再这样作践你自己。”
    “……我不觉得这是作践。”话说到这地步，周子轶也索性破罐子破摔了，“我把你抢回来了，我就想抢走他的胜利果实，不行吗？我其实和他的想法也没什么差别，你要讨厌就……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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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0页

    严修济吻了他。
    主动的，第二次。张开嘴的，第一次。
    但这个吻依旧只能算是浅尝辄止，严修济闭了闭眼，隐忍道：“不要冲动，你会后悔的。”
    “我才不会！”周子轶捧住他的脸，深深看着他，然后吻了上去。
    严修济闭上眼，终于放弃了对自己理智的抵抗。
    第81章 ——夜晚之后
    一夜过去。
    周子轶睡到日上三竿才勉强醒来，费力睁开眼，忽然觉得房间的装修变得很陌生。
    一秒、两秒。
    ——这是严修济的房间！
    理智忽然回笼，晚上发生的一切如潮水般涌来，历历在目。周子轶僵了一会儿，最后万语千言化为一个字。
    “……操。”
    这回是真·操·了。
    周子轶的脑袋嗡嗡响，耳根都在发红，不由得把头埋在被子里自我逃避。可他越是闭着眼睛不想去想，晚上那些画面就直往他脑海里钻。一幕幕，每个细节，跟纪录片回放似的，每一秒都忠实呈现。
    他搞不懂自己哪里来的勇气，居然真的敢就这么趁虚而入。更要命的是，他居然还真的成功了！
    周子轶缩在床上，愈发难以自抑地想起对方指尖的温度、双唇的温度、身上每一处的温度。夜晚是焦灼的，是炙热的，好像到了天明还有余温。轻轻一吹，周子轶的心底就像是飘起了烟灰和火星，叫他想不清楚，由止不住地回放最热烈的时候。
    周子轶想考虑清楚昨晚到底怎么回事，可他一稍微回想，他的大脑就不能正常工作。理智会被直接燃烧殆尽，一点都起不了作用。
    “X的，不要想了……！”
    周子轶实在没办法，索性骂骂咧咧地掀开被子坐起来。他觉得自己不能再待在这张床上了，他总觉得这床有它主人的味道。躺在里面，就像是还被那个人抱着一样。
    ——明明上次来的时候不会这么想的！
    ——不过上次来，还没看上他呢……
    周子轶自己吐槽自己，接着才后知后觉地觉得腰酸、身上痛，最重要的是不可言说的地方……
    那里，痛。
    晚上事发突然，东西没怎么准备齐，两个人都火急火燎的。周子轶好歹“鉴赏过猪跑”，大概知道能替代的东西。可步骤上勉强达标，但每一步实施得如何……那真是见仁见智。
    周子轶觉得自己简直跟献祭差不多了。
    而且献祭完浑身痛，居然还有点喜滋滋。
    “啧，我特么就是被严修济卖了还会帮他数钱……”周子轶用力耙了耙头发，还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不行，这里待不下去了。”
    青年好不容易积攒了力气，挪到床边准备下去，一扭头，看见床头柜上放着自己的手机。
    手机下面，居然是一张支票。
    周子轶没动支票，只是拿开手机之后默默看着上面的数字。
    “一百万……？”青年挑眉，然后用手机拍下支票，打开了严修济的信息界面。
    严修济之前还给他发了几条信息，第一条：【醒了要什么和我说。】
    第二条：【家政今天会早到，熬粥。】
    第三条：【晚上想吃什么，和家政说。来不及就告诉我。】
    周子轶挑眉，一个问题都没回答，反手就发了支票的照片。
    附文：【piao资？】
    严修济居然回得很快：【当然不是。】
    周子轶：【哦，那算白piao？】
    严修济大概被噎得无语了一会儿，过了好几分钟，才回复：【今早我问你要拿什么上楼，你非说要一百万的支票，我才给你签的。】
    这回轮到周子轶“……”了。
    他怎么都回想不起严修济说的这一截，但对方应该不会在这件事上撒谎，所以就是……自己做梦都梦到给俞言溪甩支票，因此半梦半醒间就非要这个吗？
    “啧，我是上了一次床，就开始做‘正宫’的梦了？”事情发展到了这地步，周子轶只能说服了自己。他看着那张支票，想来想去，实在做不出电视剧里那种“带上你的臭钱滚远点”的姿态。
    他是真缺钱，缺死了。
    说到底，他为了钱能和严修济结婚，现在拿这一百万……心理压力好像也没那么大。反正外面所有人都这么看他，不拿白不拿。
    周子轶带着一些“可能会被厌恶”的忐忑，发信息问严修济：【真给我啊？】
    严修济：【不给你我签来干什么？练字？】
    明明文字上有点怼人的意思，可周子轶忽然就收得心安理得了。
    他甚至发了个“谢谢老板”的表情。
    严修济不知道作何感想，反正回复的是另一个话题：【起了？吃东西了吗？需要医生吗？】
    周子轶赶紧回道：【医生就不要了吧！】
    开玩笑，医生要是来了，那不就知道他们之前根本没那个啥过吗？这都结婚多久了，才第一次，这传出去还了得？
    严修济那边未必对上了周子轶的脑电波，可能觉得他的只是害羞，又来信息道：【那我让医生开点药给我带回去。】
    周子轶：【不需要！】开药和看医生，有区别吗？！
    严修济：【我觉得需要。】
    周子轶：【……】
    严修济：【你早上喊痛。】
    --

 第151页

    周子轶：……好极了，我早上到底在睡梦里作了多少孽？现在全部孽力反馈？
    他实在没办法，捧着手机都觉得捧着个手雷，恨不得扔了手机找个地缝钻进去。
    望着天花板良久，周子轶只好发了一个“丧气猫猫头冲水”的表情，表情上还写满了“雨好大心好冷”“累了”“我太难了”之类的话语，以表示自己的无语。
    ——随便吧，反正是开药的人被医生用奇怪的视线和语句嘲讽！
    ——我听不到就等于不存在！
    周子轶自欺欺人地想着，抄着手机和支票，慢吞吞地挪了窝。
    ***
    中午吃了鲜味慢慢的海鲜粥，摊在沙发上当了一小时的咸鱼，周子轶感觉连游戏都玩腻了。
    他忽然想起来，还没追究严修济昨晚到底怎么中招的。
    按照严修济的说法，就是俞言溪给他下药了，就下在他们喝的酒里。那俞言溪自己也喝了酒，他昨晚……？？？
    虽然理论上来讲，没别人，估计也能撑过去。但周子轶琢磨着琢磨着，忽地就恶向胆边生，想要稍微“关怀”一下俞言溪了。
    说实话，俞言溪三番五次地招惹他、挑衅他，明目张胆地算计严修济，周子轶觉得自己的涵养已经足够好。没把一杯奶茶泼到俞言溪脸上，主要还是因为觉得这么做太娘。
    但换个角度来想，周子轶也不是很奇怪俞言溪为什么会这么“走火入魔”。他自己和严修济相处了几个月，就掉在坑里爬不出去，就差自己把自己埋上了。俞言溪和严修济认识这么久，被迷得五迷三道、昏招频出，也可以理解。俞言溪只是手段有点激进，可要是严修济真对他有点什么，俞言溪指不定就成功了。
    或者倒回去几年，要是俞言溪捷足先登，也就没他周子轶什么事了。
    只能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周子轶一边觉得自己真是走大运了，一边贱兮兮地给俞言溪发信息：【昨晚忘了问你怎么走，你没事吧？】
    发送出去，周子轶自己都要感叹自己：“绿茶，太绿茶了……”
    话音刚落，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周子轶一看来电显示，居然是俞言溪，不由得面露诧异。
    “怎么，是要用语音骂我吗……”青年一挑眉，犹豫几秒，但还是接起了电话。
    还预防性地稍微拿远了一些：“……喂？”
    “周子轶。”俞言溪居然没破口大骂，“出来见个面，敢吗？”
    周子轶一头雾水：“见面？你别是要打我一顿吧？”坏了好事还截胡，周子轶觉得俞言溪除了想揍自己一顿，应该不做他想。
    俞言溪道：“地方你选，这样你放心了吧。”
    周子轶愈发茫然：“什么事？你就不能电话里说吗？”
    “有些事，面对面更能说清楚。”俞言溪道，“你来，就会得到你想要的；不来，你会后悔一辈子。”
    周子轶：“？？？”我还有啥没得偿所愿？我怎么不知道？
    非要说的话，就是周雯雯的供体了。但俞言溪都不是医学方向的博士，他能有这个门路？
    想到这里，周子轶不由皱眉道：“到底是什么，你先告诉我。”
    俞言溪却道：“你来了我才说，不然没有意义。”
    ……操。
    周子轶琢磨了一会儿，又看了看时间，心说行吧，就走一趟。虽然可能性不大，但万一呢？
    于是周子轶道：“我挑好地方了告诉你。”
    而且还要周子轶先到，先点好喝的，还是带盖子的那种最好！不然俞言溪再来什么下药，周子轶岂不是白送？
    俞言溪似乎没猜到周子轶已经知道他下药的事，无所谓道：“可以。”
    两人就这样挂了电话。
    周子轶选来选去，决定找一个奶茶店。奶茶杯带盖子，只要不离开视线，俞言溪怎么也不可能再次得逞。
    做好决定之后，周子轶选了一家人气奶茶店，发给俞言溪。至于俞言溪怎么想这个地方，是不是觉得格调不够，那就不是周子轶在意的事了。
    爱来不来，不来喝杯奶茶再走也不亏的。
    周子轶还去慢悠悠地换了衣服，OVERSIZE的长袖T恤和破洞牛仔裤，头发抓几下。配上久违的粉色墨镜，一看就和俞言溪拉开好几个代沟。
    他甚至还带上了那张一百万的支票。
    ——万一有机会甩出去说台词呢，对吧？
    第82章 ——至少拿出三千万再来和我谈吧
    这回碰面，周子轶到的比俞言溪早得多。
    俞言溪一进门，发现店里坐了许多人，吵吵闹闹的。环视一圈，这才看到角落里的小桌子边，坐着自己的目标。
    他走过去，坐到周子轶对面：“你不嫌这个地方吵吗？”
    “还好吧。”周子轶笑了笑，“吵的话，别人刚好听不到我们的谈话，不是吗？”
    俞言溪不知道赞不赞同，反正坐着没动了。周子轶倒是因为桌上一个叫号器哔哔哔的声音，站了起来。
    俞言溪：“怎么？”
    “我的奶茶好了。”周子轶晃了晃叫号器，“你可以扫那边二维码点单，这个季节莓果和白桃的水果茶都出来了，推荐哦。”
    俞言溪正想说“我不喝这种东西”，周子轶却根本没等他的回答，转身走了。
    他端回一杯粉嫩嫩的莓果果汁，上面还有一层芝士，看起来小女生得很。不过周子轶喝得很开心，根本没在意俞言溪的目光。他坐回对面，滋遛滋遛喝了几口，然后才看向一言不发的俞言溪：“所以，要说什么？说吧。”
    --

 第152页

    俞言溪看着他：“你确定就在这里？”
    “当然。”周子轶道，“只要你不尖叫，别人不会听到的。”
    俞言溪沉默几秒，将手机往桌上一放，果然开门见山了：“我听说了，你有五千万的外债。”
    周子轶：“……”要不是不太合适，他真想说句“就这？”。
    但俞言溪这么说了，周子轶也不好不接话，于是他回道：“所以？”
    “你如果能靠严修济还完钱，现在应该早就还完了吧？”俞言溪道，“才刚结婚，不敢问，是吗？”
    周子轶边喝奶茶边看着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如果你是冲着钱去的，我可以帮你。”俞言溪道，“不用你和一个男人结婚，也不用总是在他面前谄媚，只要你离婚，就给你一千万，如何？”
    周子轶忽然觉得，和严修济结婚赚钱，离婚也挺赚的。
    之前严文武就派严美月来说，离开他儿子就给五百万。现在俞言溪涨到了一千万，合着什么都不用干，光跟严修济合合分分就能拿到不少钱了。
    俞言溪看周子轶沉默，垂着眼似乎在思考些什么，又道：“还能无息给你借一千万，无息时长是五年，如何？”
    周子轶：款爷啊。
    说真的，俞言溪一张口能给出两千万，那家底是真的不薄。而且这么一来，导致周子轶那一百万怎么都甩不出来了。早知道他一看见俞言溪就扔支票，就算俞言溪撕了，那还能赚句帅气台词呢。
    怪不得之前和严修济开玩笑说要甩俞言溪支票的时候，严修济说他看不上这一百万。
    ——有钱人的世界啊……
    周子轶恶意地想：他们都能拆出这么多现金，说明投资理财计划也未必如何嘛。
    俞言溪敲了敲桌面，只是在一个比较嘈杂的环境中，效果不怎么样：“怎么样，考虑考虑？”
    周子轶靠着椅背，把奶茶放在桌上，手指一下一下地转着杯子：“你找我，就为了说这个？”
    俞言溪看着他：“什么？”
    周子轶挑眉：“没别的条件了？”
    俞言溪皱起眉头：“……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确定一下你不是有周雯雯的供体来路，就可以给你回答了。
    “没什么，我就想确认一下。”周子轶垂眼笑了笑，拿起自己的奶茶继续喝了几口，“如果我没听错，你是想花一千万，买严修济单身吧？”
    “……可以这么说。”俞言溪有点奇怪他的笑容，但还是回道，“你要是同意，我马上会发一个电子合约给你，”
    “噗。”周子轶笑得更欢了，“不是我说，你这个条件，也太看不起严修济了。”
    俞言溪一愣：“什么？”
    “一千万，这就是你眼中严修济的身价？”周子轶晃了晃奶茶杯，里面的冰沙转啊转的，“我觉得，至少是三倍吧。”
    “三倍？”俞言溪看着他，目光锐利，“你是说，你想要三千万？”
    “是啊。”周子轶的奶车一放，单手支在下巴，和俞言溪对视，“你至少拿出三千万的诚意，再来和我谈吧？”
    “三千万，你就能离婚？”俞言溪道，“这么说，你觉得这个婚姻的价值是三千万？”
    周子轶：那可不，白纸黑字呢。
    “你这么认为，也可以。”周子轶看着他道，“不过，这只是之前的价钱，现在你没这个机会了。”
    俞言溪皱着眉：“……为什么？”
    “与其问我，不如问你自己。”周子轶现在这个动作，耍帅归耍帅，但屁股上真是不得劲。他换回靠背的姿势，长长舒了一口气，然后道：“你昨晚做了什么，你自己不记得了吗？”
    俞言溪：“你是说我和他吃饭？”
    周子轶：“更细节一点。”
    俞言溪沉默了一会儿。
    周子轶偏生还要贱兮兮地提醒他：“我把人接走的时候，是不是怀了你的好事？”
    俞言溪：“……”
    要是这还意识不到周子轶说的是什么，俞言溪就白读了这么多年的书了。
    他眯了眯眼，说道：“……他告诉你了？”
    “啊，原原本本。”周子轶冲他笑了笑，“他不说，我也能猜出来。俞老师，你聪明，不代表别人都是笨蛋啊。”
    “你们……”俞言溪的话只说了个开头，但不知怎么，周子轶就是猜到了下文。
    青年还要回：“就是你想的那样。毕竟他让我去呢，对吧？”
    俞言溪面色冷凝。
    毕竟他不知道内情，不然知道自己辛辛苦苦给别人做了嫁衣，那真是要气死。不过即便如此，周子轶的语气还是让他怄得很。
    俞言溪不由道：“所以，你原本就喜欢男人？是谁都行，何况还有钱？”
    “不止是钱吧。”周子轶的手指轮番轻点桌面，轻笑一声，“我哥这个条件，白睡一晚都不亏吧。”
    俞言溪似乎很不喜欢他用这种口气形容严修济，说道：“看来你对这段婚姻，也不是很认真。”
    “我认不认真，和俞老师有什么关系？”周子轶道，“俞老师，我不知道你昨天和严修济发生了什么，也不会越过他来和你处理这件事。你们之间的事，你们自己处理。我今天来，其实是想和你说一句话。”
    “什么？”
    --

 第153页

    其实这时候，周子轶有一瞬间想要拉开衣襟，从内袋掏出支票甩出来的。
    但想到俞言溪可看不上，周子轶又摁住了自己蠢蠢欲动的手，再次倾身手肘支在桌边。虽然这个姿势不舒服，可气势足，周子轶为了凹造型也是拼了。
    在俞言溪看来，周子轶就是靠了过来，看向自己的眼神志得意满。
    然后他缓缓说道：“离我老公，远一点。”
    “……”俞言溪道，“你以为演电视剧呢？”
    “谁知道呢？还不知道谁的生活更drama，对吧？”周子轶冲他一笑，甚至wink了一笑，搞得俞言溪被噎得无话可说。
    俞言溪实在不懂周子轶冲自己卖笑，有什么意思。
    显摆自己好看吗？
    周子轶却不管他的想法了，拿着自己的奶茶站起来，摆摆手：“既然咱们话不投机半句多，那就这样吧。听说你要走了，一路顺风，不送。”
    说完，周子轶嘬着奶茶，溜溜达达走了。走到奶茶店门口，正巧碰上两个小姑娘要进门，他还拉开玻璃门先给小姑娘进了门。
    小姑娘喊“谢谢帅哥”，周子轶就笑嘻嘻回了一句“不客气美女”。
    俞言溪看着周子轶的身影消失，沉默几秒，拿起了一直放在桌面上的手机。
    翻过来，摁亮。
    ***
    严修济今晚又加班。
    好在项目接近收尾，算不上忙疯了，也不用加太久。严修济就琢磨着晚上早点回家，和周子轶摊牌说清楚。
    之前计划那么多，一拖再拖，现在全白给。只能说计划赶不上变化，是真理。
    晚上七点多，严修济还在吃外卖的时候，发现周子轶发了一条W博。点开一看，他又直播画画了，严修济顺手就点了进去。
    刚进去就看到弹幕上飘过一句话：【大大今天不继续画上次那幅吗？】
    然后周子轶的声音就响起来：“不，今天心情好，画个明亮的。”
    严修济愣了一下，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嘴角轻微勾了勾。
    ——心情好吗……
    严修济下午给周子轶发的信息，他都没怎么回，早上回的那些好像口气也不怎么样，严修济还以为他情绪不佳。现在居然说心情好，严修济有点意外。
    回完那个问题后，周子轶就不怎么说话了，放着歌画画。他打草稿的速度很快，但也很潦草，严修济除了勉强看出个人形，别的基本没看懂。
    等严修济吃完晚饭，又去上了个厕所回来，周子轶已经开始上色了。
    还是不知道是啥，但选色确实很明亮。严修济开着直播继续工作，轻快的音乐一点不吵，还有点调剂心情的作用。
    而且这么开着，还莫名有种都在工作的感觉。挺好。
    直播到了八点刚过，严修济就准备收工回家了。这会儿周子轶还没画完，但背景已经能看出来了，应该是向日葵和蓝天。
    “喜欢向日葵吗……”严修济脑子里转过几个地方，想着夏天要是不忙，倒是可以带人出去休个假。
    准备出办公室的时候，严修济又接到了一条信息。
    俞言溪发来的。
    准确来说，是一条文字信息，和一个语音文件。文字信息很简单：【你或许该听听这个。】
    严修济点开了语音信息，嘈杂的背景音当中，俞言溪的声音传来：“你是说，你想要三千万？”
    然后就是周子轶的回答。
    “是啊。你至少拿出三千万的诚意，再来和我谈吧？”
    第83章 ——有话和你说
    严修济就站在自己的办公室门前，听完了那个音频文件。
    内容也不多，除了俞言溪说“你是说，你想要三千万”，周子轶回答“是啊。你至少拿出三千万的诚意，再来和我谈吧”，还有几句话。
    俞言溪说：“三千万你就能离婚？这么说，你觉得这个婚姻的价值是三千万？”
    周子轶回答：“你这么认为，也可以。”
    俞言溪又说：“所以，你原本就喜欢男人？是谁都行，何况还有钱？”
    周子轶回答：“不止是钱吧。我哥这个条件，白睡一晚都不亏吧。”
    俞言溪道：“看来你对这段婚姻，也不是很认真。”
    周子轶道：“我认不认真，和俞老师有什么关系？”
    这么几句话，加起来都不到一分钟，严修济听完后却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
    他的脑子里纷纷乱乱，心情却出奇地镇定。他大概能猜到俞言溪为什么会发这个东西给自己，一面感叹俞言溪真是钻牛角尖钻到智商骤降的地步，一面感叹周子轶居然把真话都说出来了。
    也就是俞言溪不知道真相，这要是知道，那真是一点不会奇怪周子轶的发言。
    但话又说回来，严修济这个知情人、当事人听到了周子轶的发言，也要被他气笑了。
    倒不是气他的市侩言论，而是气这个人的口是心非。
    严修济有点摸不清周子轶的真实想法。他能感觉到周子轶的接近，能感应到他那种无声的情绪传递，有时候甚至强烈到犹如献祭。但周子轶嘴上说的话，好像又总在两人之间划开分界线。
    比如，他经常说：“如果你找到心上人了，我可以马上离婚。”
    也时不时说：“我以后不会纠缠你的。”
    周子轶仿佛在用语言给他自己上锁链，将他牢牢锁在一个界限里。明明他的情绪已经冲出来了，可又用某些话一把把他自己拽回去，也不知道在催眠他自己还是严修济。
    --

 第154页

    严修济反驳过好几次，但好像收效甚微。
    以前严修济不明白为什么，现在想来，或许是因为他的反驳是站在理性的角度——合同说三年就三年，不会离婚、也不会出轨。但实际上，周子轶需要的应该是情感上的回应。越说“不离婚”，给周子轶的感觉上那“三年”期限越明显。
    从而，也就越克制。
    严修济觉得自己和周子轶不一样，他向来很明确自己的意愿，言行如一。他不想要什么，就会坚决不要，比如他不想要严文武安排的婚姻，就宁愿花3000万买个男媳妇儿。而他想要什么，也不会坐以待毙，只会计划好之后步步为营，想尽办法达到目标。
    像是草原上顶级的猎食者，绝不会把看中的肉叼在嘴里了，然后又拱手让人。
    但话又说回来，严修济也不是不理解周子轶的选择。
    他的生活遭到了重创，一切都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他的斯诺克可以打147分，个人的聪颖和金钱的支持缺一不可，而金钱的支持又来自于他的家庭。当他的家庭崩塌，金钱的力量开始反噬，并且重重地反噬，周子轶的胆量和勇气就会被这个魔咒紧紧束缚住。
    他甚至还有一个逼着他前进、不可慢下来的妹妹。
    准确来说是医药费。
    周子轶害怕错误，因为他几乎没有任何试错的空间，他承担不了犯错的后果。
    害怕，等于失去勇气。
    严修济想：那我有什么好怕的呢？
    ——我什么都不怕。
    ——我也可以让他什么都不怕。
    这一刻，严修济有点庆幸他一步步走到了今天这个位置。能够支撑自己，也能支撑别人。
    还能让他在对方缩手的时候，果断抓住对方的手。
    ——看来现在，需要更果断一些了。
    ——就从让他少把这3000万挂在嘴边开始。
    严修济站在办公室门口发信息，回复俞言溪：【你不该发这些给我。】
    俞言溪大概在线等回复，回应得很快：【你该看清他的真面目。】
    严修济：【如果你是这么想，你就不该剪辑。】
    感谢背景的嘈杂，严修济一下就听出了这段对话有剪辑，甚至不需要机器的鉴定。
    他要是知道这个地方还是周子轶定的，估计还会笑出来。
    俞言溪但没想到他会提这一点：【你怀疑我故意作假？】
    严修济：【我知道他每一句的用意，但不知道你剪掉的那些话是什么，你觉得我该怎么想？】
    俞言溪：【你真是被他迷晕头了。】
    严修济：【恰恰相反，我刚刚想通了一些事。】
    顿了顿，严修济觉得还有一件事不得不提：【还有昨天晚上的事。我不提，不代表我不知道，更不代表我无法追究。】
    俞言溪不回复了。
    或许他害怕谈起这件事，又或许他害怕别的什么。严修济盯着好友列表上他的名字，终究没有把他拉黑。
    严总退出X信，转而给周子轶打电话。周子轶可能还在直播，过了一会儿才接：“喂？”
    严修济道：“是我。”
    周子轶看了看手机屏幕，心说废话，屏幕上写着你的大名呢好吗？
    但他终究只是回了一句：“我知道。”
    严修济又道：“我准备回去了，你要带什么宵夜吗？”
    周子轶：“……啊？？？”
    不是，等等，电话那头的人是严修济，对吧？严大总裁会打电话回来问夜宵的事？这不是天方夜谭吗？
    周子轶想来想去，只能得出一个结论：这是为了晚上发生的事儿赔罪呢吧？
    除了补偿这件事，周子轶实在想不出别的理由，才能劳驾这位大总裁想起来给自己带夜宵。而且今天一整天，严修济的信息就出奇的多，周子轶受宠若惊，反倒不怎么敢回。
    严修济等了一会儿，听着周子轶除了那个“啊？”别的什么都没说，又追问了一句：“到底要不要？”
    周子轶不想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吃宵夜倒是其次，主要是能劳动严修济大驾，这就值得朋友圈多发几次啊。
    早知道还加个俞言溪的好友了，一天天光发朋友圈估计就能气死他。
    可周子轶又不知道吃什么，囫囵来了一句：“可我不知道你回来路上有什么宵夜啊……”
    严修济以为他又“缩手”了，说道：“你想吃什么，总归有办法给你弄。”
    周子轶终于想到一样：“卤鸡爪！就是那种热的、卤的，一口咬下去松软的，不那么硬的，行吗？”
    严修济问道：“知道店在哪或者牌子吗？”
    周子轶：“呃，不记得……不行的话酸辣口的凉拌凤爪也……”
    “你现在不要吃酸辣凉拌的东西。”严修济道，“知道了，我现在去找找，尽量给你回去。”
    “也不用这么努力……”
    “要的。”严修济道，“还有，回去有话和你说，你不要先睡觉。”
    周子轶：“……”
    他虽然一下就紧张起来，但还是忍不住想吐槽：你都先说要给我带宵夜了，我怎么可能睡觉啊！
    ——但是这么提前一说，我期待夜宵的心情就没了啊！
    万语千言，最后终究汇为一句话：“总之，路上小心。”
    “好。”严修济无声笑了笑，这才挂了电话。
    --

 第155页

    然后他默默又决定多买一样东西。
    希望这时候，那些店还开着啊……
    ***
    晚上就九点多，严修济进了家门。
    客厅亮着灯，但是没人，他就去敲了敲周子轶的房门。隔了好一会儿，周子轶来开了门，探出脑袋道：“我还在直播……等下结束了马上来！”
    “不着急。”严修济道，“我反正有空等，但你的卤鸡爪可能就要凉了。”
    周子轶：“……那我要急的！”
    他扭回头就走回电脑前，门都没怎么关好，只是掩着。严修济听他在里面说“我的宵夜回来了！卤鸡爪在等我，直播到此为止哈！”，听起来语气还心情不错，于是低笑一声走开了。
    严总上楼换了个衣服，下来的时候，周子轶已经在桌边坐好了。
    所有的宵夜——一份卤鸡爪、一份皮蛋瘦肉粥、一份炖猪脑以及各种小菜——都已经被重新摆好，周子轶还另外拿了两副碗筷出来放着。可说是万事俱备，只欠严修济了。严修济在楼梯上就看见他这阵势，说道：“不用等我，你吃你的。”
    “呃，还是要等的。”周子轶道，“毕竟是你买的嘛。”
    “给你买的。”严修济道，“还有给你带回来的药，和宵夜放在一起的，看见了吗？”
    周子轶：“……”怎么可能没看见，我亲手从餐桌上拿走的好吧！
    严修济继续道：“药盒上写了用药的方式，要是你还不确定，我可以再问一下医生……”
    “我会自己研究的！”周子轶赶紧打断他，“而且我觉得……”
    严修济一挑眉：“你觉得？”
    周子轶默默咽下后半句“我没什么事”，换了个回答：“我觉得我会用这些药！”
    “嗯。”严修济在他对面坐下，“我好像有点过分了，本来想亲自看看，但你又不让……”
    “哥，求你别说了。”周子轶简直想捂脸，“现在就安安静静吃宵夜，不行吗？”
    严修济笑了笑：“可以。”
    周子轶正要动筷，又想起一茬：“对了，你说要和我说的事……”
    严修济：“先安安静静吃宵夜。”
    周子轶：？？？以我之矛攻我之盾？
    严修济解释道：“我怕你听完顾不上吃宵夜，鸡爪和粥都凉了。”
    不知道为什么，周子轶感觉心里一阵发毛，像是被什么东西盯上了似的。
    ——算、算了，还是先吃宵夜吧。
    第84章 ——最重要的话
    因为严修济那句“吃完宵夜再说”，周子轶觉得再美味的卤鸡爪都不香了。
    虽然说严修济之后说的话不一定是坏事，但周子轶总觉得就跟吃“断头饭”似的，再好吃也食不知味了。
    他还不自觉地慢下来，试图蹉跎更多时间。
    严修济一直坐在周子轶对面，不怎么吃，也不催周子轶。他拿了个平板，不知道看新闻还是看公司文件。有时抬头看一眼周子轶，等周子轶跟惊弓之鸟似的回看过来，严修济就低头继续看平板。
    周子轶被他吓了两次，也琢磨出味儿来了。
    ——这什么破毛病啊！
    ——吓我好玩吗！
    周子轶腹诽，但也不敢明说，只得继续慢慢吃。越吃越折磨，反正严修济那架势，相当于说：你随便磨蹭，我陪你耗。
    终于，周子轶把所有鸡爪啃完了，猪脑花也吃完了。粥实在吃不完，严修济看他愁眉苦脸的，就说了句“吃不下就别吃了”。周子轶如蒙大赦，默默开始收拾。
    严修济又极有耐心地等了他十分钟。
    周子轶最后连厨房流理台上的水都擦了一遍，洗干净手，站在厨房门口深呼吸两次，这才（看起来）镇定自若地出去了。
    “在哪说？”他站在餐桌不远处，“就这，还是去客厅？”
    “都行。”严修济想了想，“你还难受吗？那就去沙发上坐着吧。”
    “……”周子轶满腹吐槽说不出口，只能先去客厅。左右看看，出于某种“逃避”心态，他选择了单人沙发。
    虽然平时这个位置是严修济坐的，但又没贴他的名字！
    严修济坐在了长沙发上，最靠近他的位置。
    周子轶看他坐下来，腿伸长一点都要碰到自己的脚了，心里一阵控制不住的紧张。一紧张，他就忍不住地掩饰性发言：“要说什么，说吧。”
    本来严修济刚坐下，也有点迟疑要怎么开头的，但看周子轶又紧张又要催，忽然又觉得有些好笑。
    脑子里快速地过了一遍，严修济决定先问他一个问题：“你现在，是怎么看我的？”
    “……啊？”
    周子轶被这个问题问得一懵。倒不是他没有答案，只是瞬间冒出来的想法太多，他不知道该选哪个，好像挺多都不适合说出来。
    严修济道：“不用紧张，随便说。”
    “……严总，你面试呢？”周子轶忽然觉得好笑，“你要我怎么说？人好？长得帅？钱很多？”
    严修济道：“正经点。”
    “我哪知道你想听哪方面的。”周子轶道，“而且我刚刚说那些也不算是开玩笑啊。”
    严修济总结道：“这么说，我在你心里印象不错。”
    周子轶：“那不然？”
    严修济忽地轻微一笑：“也是，太坏的话，昨晚你也不会留下来。”
    --

 第156页

    周子轶：“……”
    他搞不懂严修济骤然插入过夜的话题是要干什么，总之是把他吓一跳。周子轶感觉这跟一把钝刀子似的在自己心脏上磨啊磨的，实在忍不住道：“严总，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你给个痛快吧。”
    严修济听他刀来刀去的，挑眉：“至于这么夸张？”
    “就这么夸张，别卖关子了，咱们直奔主题成吗？”周子轶道，“反正好赖我都想过了，你说结果吧。”
    “你都想过了？”严修济道，“包括昨晚上？我以为你是冲动之下的行为。”
    周子轶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了，破罐子破摔道：“是冲动了，怎么滴吧！”
    严修济又问道：“你昨晚说你不会后悔，那你现在后悔了吗？”
    周子轶怼他：“本来没后悔的，你老是问问问的，我有点后悔了。”
    “你是说问你身体的事？”
    “对！”
    “我只是觉得你好像也没什么经验，所以找医生问了问。”
    “我上哪儿找这经验去！但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能不能成熟地处理这件事？”
    “成熟一点？比如说？”
    “比如就当是一个意外，过了就过了，别管它了。”
    “不行。”
    “……”
    周子轶被直接的回绝噎得想不出下茬了。
    “我这个人一向认真，你知道的。”严修济故意摆正姿态道，“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这么接近我，我不可能将所有事情都当做意外。”
    “那你直接说结果不行吗？”周子轶道，“你跟我绕什么啊？”
    “……好吧。”严修济站起来，“我本来想铺垫一下，不过看来没什么必要。”
    说着话，他把茶几推远一些，两步绕到沙发侧面，从后边拎起一个纸袋。然后周子轶就眼睁睁地，看着他伸手从里面，掏出了一束花。
    周子轶：O、M、G。
    那束花做得小巧可爱，几乎是圆的，蓝色和白色的小花为主、点缀着满天星，还用缎带绑在一起。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是婚礼上用的捧花。
    ——严修济拿着这个干什么！
    周子轶的脑袋嗡嗡响，他不是想不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人就是这样，就算你想到了，你百分之百能想象到位了，当某些奇妙的事切实发生的时候，你还是会傻掉的。
    周子轶还睁大眼睛，看着严修济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首饰盒。
    有点眼熟……是订婚那天见过的那个！
    周子轶可清清楚楚记得这里面装了什么，严修济接下来的动作也证实了他的回忆没错。首饰盒“啪”的一声打开，订婚那天闪瞎一堆人眼睛的钻戒，两枚，都躺在里面。
    相比起人已经傻掉的周子轶，严修济就镇定得多了。其实他也有点迟疑接下来该怎么办，但周子轶都惊到只有眼睛会转了，两个人里总该有一个先说吧。
    而且浪漫餐厅没安排上，严总觉得能办到的排场还是不能少。
    好吧，其中未必没有严总也需要点时间给自己打气的意思，所以才搞了这么多繁琐工序。
    “……咳。”严修济轻咳一声，到了这个时候，已经取掉领带的他也觉得有点窒闷了。
    堂堂严大总裁也难得紧张起来，但谁干现在这事会很熟练呢？世界上无数人做这件事的时候，都是出生以来头一回。
    严修济站在周子轶面前，觉得该垫句话，但临时搜肠刮肚，冒出来的话也干巴巴的：“订婚和结婚那天都没跪过，我现在……”
    给你跪一个？台词太奇怪，还是别说了，直接付诸行动吧。
    于是周子轶盯着严修济的脸，从仰视，变成了几乎平视。
    青年的瞳孔里，印着对方单膝跪在自己面前的身影。
    ——这是做梦吗？
    ——连梦里也不会有这么夸张的剧情……！
    周子轶就坐在这里，但他好像从九霄云外听到的严修济的声音：“我觉得……”
    “别说！”
    周子轶打断他，猛然弯腰贴着膝盖，脸埋在双手里：“别说了！”
    严修济一愣。
    “……怎么了？”严修济顾不上手里的花和戒指，全放下了，伸手想抬起周子轶的脸看情况，“发生什么了？”
    “……你别说了。”周子轶紧紧贴在膝盖上不让他看，传出来的声音也闷闷的，“你会后悔的，别说。”
    “你晚上和我说的那句话，原话还给你。”严修济道，“我不会后悔。”
    周子轶低声道：“你只是被一起生活的虚假感觉骗了……”
    “你觉得我是会被骗的人？”严修济捏了捏他的后颈，“你要这么说，你是不是也是被骗了？”
    周子轶没话说了。
    “周子轶，我是什么想法，我自己很清楚。”严修济又道，“我要是不清楚，我不会昨天明知道有问题，还让你来接我。我直接跟司机走不行吗？”
    周子轶：“……”
    “我想要把你叫到俞言溪面前，然后把我接走，你觉得我是什么意思？”严修济道，“还有你昨晚说你帮我，我同意了，难道我在你心里是随便谁都能拐shang床的人？我要是这种人，我何必还等你？那包厢里不是有一个吗？”
    周子轶道：“我只是觉得，毕竟同一个屋檐下……”
    --

 第157页

    “我不这么觉得。”严修济顿了顿，索性换了个口气，“周子轶，你是不是不敢作敢当了？你第二次强吻我的时候，还知道来道歉。后面这两回，就全当缩头乌龟了？撩完就跑，是吗？”
    周子轶懵了一下：“什么第二次？”
    严修济冷笑：“第一次你根本不记得了，这笔账我还没和你算。”
    周子轶：“……”
    ——这又是哪里来的烂帐啊！
    “你现在想逃避，我也不会让你再逃避了。我就要说给你听。”严修济也不管先前准备的花和戒指了，为了靠得更近，他变成了半蹲的姿势。他的右手放在周子轶的后颈上轻轻拢着，左手支在周子轶手边的沙发上，好似将周子轶半抱在怀里。
    周子轶即便没抬头看，也能感觉到男人的靠近。身体的热度，笼罩过来的感觉，让周子轶不敢动，却愈发控制不住疯狂的心跳。
    严修济的额头先顶了顶周子轶的脑袋，周子轶没敢动弹。严修济低声笑了笑，又抬起脑袋轻轻靠在周子轶的耳边，压低声音、却又清晰地说出了最重要的话。
    “你知道我的心意的，是吗？
    “我喜欢你。”
    第85章 ——你想好了吗
    严修济说完告白，就沉默下来。
    周子轶也一直安静着。
    严修济后退了一些，望着他的发漩。男人的手也一直在触碰周子轶，隐约感觉到了手掌下一些难以察觉的颤抖，和周子轶深深的呼吸。两人就这么无言、不动地待了一会儿，严修济这才重新开口：“感动哭了？”
    这话语气很淡，但明显是玩笑话，周子轶实在没忍住，一抬头瞪了他一眼：“在你心里我这么容易哭吗！”
    严修济：“昨晚上就哭了。”
    “你还说……！”周子轶被他闹得也没什么胡思乱想的心情了，这会儿只想踹他一脚，“你怎么不说你自己技术差才让我烦死了？”
    行吧，这也是口不择言了。
    严修济居然没生气，只是望着他的眼睛：“这种事需要熟能生巧，那你让我练吗？”
    周子轶：“……”
    他现在脑子里好像有只土拨鼠，疯狂“啊啊啊啊！！！”地尖叫，但他本人只想把脸捂起来。严修济好像看穿了他的下一步，一只手一把抓住他的，另一只手用虎口托住他的下巴，完美卡住了他重新捂脸的动作。
    “所以，是不是该轮到你了？”严修济道，“我要说的话，已经说出来了，你的回应呢？”
    大总裁的强势忽然降临。
    或者说，今晚他的强势技能一直在发动，只是一点点增加、一步步上升。从周子轶觉得正常的范围，到达了“无颜面对”，现在则是进到了“必须回应”的地步。
    周子轶看着他的眼睛，瞳孔轻轻颤动，然后垂下眼：“……我不知道。”
    严修济没着急，循循善诱：“什么不知道？”
    “我不知道该怎么……”周子轶轻叹一声，“我觉得这样不好。”
    “什么不好？”
    “呃……”
    “怕被说？”严修济道，“你跟我结婚的时候，可是说了不怕这些的。”
    “当然不是怕这个。”周子轶道，“我就是觉得……本来只是同事关系，一旦往前……再退，就可能连陌生人都不如了。你是没什么，我就……”
    “你是怕后面那一千五百万都没了？”严修济道，“我可以提前给你。”
    “不止这个。”周子轶没被抓住的那只手抠了抠沙发，“这要是往后退，我可就……”
    不知怎么，严修济忽然想起周子轶床头那张纸。
    如果再受到打击，那张纸上的告诫，还能得住周子轶吗？
    “没事的。”严修济抱住他，不知道是在安慰他还是在回应自己，“我知道，现在说‘不会分开’都显得很浅薄。但退一步，我是说，退很多步来讲，即便未来出现什么变动，你是不相信我的人品吗？觉得我和严文武一样？”
    “当然不是。”周子轶首先否定了严修济最后那句话，犹豫了一下，又道，“我……更多是一种心理上的槛，你要我形容那到底是什么组成的，我也说不出来。我总觉得就这么答应你的话……”
    “显得太简单了？”严修济想了想，“太容易放过我了？”
    “不是你的问题。”周子轶又叹气，“是我自己。我心里乱，做不了决定。”
    严修济道：“你接近我的时候挺果断的，我以为你什么都不怕了。”
    “行为和心理上不一样！而且你都说了那是一时冲动，现在……”
    “现在也可以一时冲动。”
    “我疯了吗？”
    “……我只是想说，有时候冲动不全是坏事。”严修济看他掉到怪圈里转来转去，车轱辘似的找不出个头，决定暂时不逼他了。
    虽然严总自己觉得，周子轶的情感是确定的、信念上也不怕什么，而且两人已经结婚，生活、环境、社交等方方面面的情况基本也不会变，其实各方面来讲都没什么好犹豫的。但周子轶心里有槛，其实也不是不能理解。人生大事——虽然已经办过了——总要多想想的，就给他一点空间吧。
    “那给你点时间，慢慢想吧。”严修济松开周子轶，慢慢站起来。他蹲了很久，刚起来还有点脚麻。好在大总裁忍住了，没出糗，甚至顺了顺周子轶的头发：“没关系，理解你的混乱，梳理好了告诉我答案就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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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按照往常，严修济是不会无限制地给对手思考的时间的。
    所有的束缚，都是隐形的。就像严修济在谈判桌上说“你们可以回去慢慢考虑”，真意并不是可以无限制考虑，而是一种反向的施压。
    但面对周子轶，严修济不想用这些手段。
    家里的事，毕竟和公司里不一样。严修济看厌了严文武的做派，从小就暗暗立誓不要成为那样的人。时至今日，他依旧这么坚持。
    严修济还捡起了扔在旁边的花和戒指。戒指盒放在了茶几上，花估计得插起来。严修济扫了一下四周，发现一个花瓶挺合适，决定先用那个把花放好。
    但他刚往那个方向走两步，就被扯住了衣襟。
    “嗯？”严修济一回头，看到周子轶拽着自己，“怎么？”
    周子轶望着他：“上哪？”
    “放花。”严修济不知道他怎么了，但也不想他太紧张，于是随口半开玩笑地说了一句，“怎么，想好了？”
    周子轶：“想好了。”
    “嗯？！”这回轮到严修济诧异了。
    他刚刚在这蹲半天，好话坏话说了一堆，周子轶还想不清楚。怎么站起来这两秒，周子轶就想好了？
    其实周子轶做决定，还是因为那一瞬间的冲动。
    不是严修济单膝跪下的时候，也不是告白的时候、拥抱的时候，而是严修济站起来，转身要走的那一刻。
    周子轶看着他的身影，不知怎么，下意识就拽住了他。
    那瞬间，他觉得严修济好像不仅要从自己面前走开了，更是要从自己心上的某条线旁边渐渐离开。周子轶想也没想地伸出手，一下就抓住对方的衣襟。
    抓完之后，看着严修济疑问的眼神，周子轶才忽然反应过来某些事。
    他一直觉得心里乱七八糟的没答案，实际上，答案一直摆在那里。只是他没看，与其说是他害怕去看，不如说是……不舍得去看。
    好似一个经历艰难险阻的登山者，在最后两米的台阶上裹足不前。明明几步上去就能登顶，能看到一览众山小的风光，但就是不怎么迈得动脚步。
    要说为什么，也说不清楚，就是有种奇妙的不舍。
    但要是有人说再不上去，就要错过最漂亮的夕阳景色，那周子轶肯定还是要一个箭步冲上去的。
    现在他就是一个冲动，抓住了严修济。
    也是这一刻，他猛然就跟登山者登顶一样，心中豁然开朗。
    ——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如果你担心他走开，为什么又在他接近、伸出手来的时候，不抓住他呢？
    与其以后因为现在没抓住而后悔，不如先抓住，以后出现变故再说之后的事。反正还能差到什么地步呢？再怎么样，三千万也是到手的，了不起就是情伤。情伤这种事，还能比失去双亲、家庭崩塌更要命吗？一回生二回熟，来吧！
    两秒之间，周子轶不仅忽然悟透了，居然还生出某种豪情来。
    看得严修济都愣住了：“你……”
    “我就是想好了，不信吗？”周子轶站起来，拿走他手里的花，自己捧着，“听不听答案？”
    严修济看着他的眼睛，感觉那双偏淡的瞳孔好像在发光，又好像带着某种愉悦的笑意。不必语言，都能猜到背后的意思。
    严修济也被感染得微微一笑：“你说吧。”
    周子轶把茶几上的戒指盒拿起来，打开，然后把两枚戒指都拿了出来，还把其中一个分给严修济拿着。
    “现在——”周子轶把自己的左手伸到严修济面前，“请交换戒指。”
    严修济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垂眼一笑，握住他的手，给他的无名指慢慢戴上钻戒。
    周子轶也一边搂着花，一边给他戴上了。
    严修济注意到周子轶的手有点轻颤，仔细回想，好像婚礼上周子轶也是有点紧张。这一幕像是历史重演，但很多又不同。两人手上都没戴白手套，但心里却比上一次更充实。
    戴完之后，周子轶看着严修济的眼睛，轻轻一笑。
    “你可以亲吻你的新郎了。”
    严修济好像知道他要说这句话，话音刚落，就已经双唇相接。
    和婚礼上的蜻蜓点水不一样，这回是真正的吻。严修济握住他的肩膀，靠近他，偏过头去亲吻他。夹在中间的花太碍事，周子轶的手让开了一些，严修济索性就抱住他。最后，变成了周子轶搂着他的脖子，花束就抓在手里，花瓣在严修济的肩膀上蹭来蹭去。
    一些细微的声音萦绕在两人周围，若有似无，但好似能点燃空气。
    好几分钟后，两人才分开。
    周子轶呼吸都乱了，他望着严修济的眼睛，突然又觉得不敢看，把头埋在他的颈窝里轻喘着：“严修济，你要是以后敢后悔，我就把这对钻戒放到X鱼上去卖！”
    严修济听前半句，还以为他不安，正想要安慰。结果最后半句出来，直接把严总逗乐了。
    他正想说这戒指真正属于周子轶了，周子轶就来这么一句，思路也是够跳跃的。
    严修济还想起一件事：“你还记得婚礼上，也是我主动吻你的吗？”
    “记得。”周子轶道，“你当时忽然亲我，吓我一跳，是不是报复我呢？”
    “有点那意思吧。”严修济道，“但现在想想，或许那就是个征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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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
    “我从一开始，就不讨厌你接近的征兆。”
    第86章 ——陪伴的生活
    折腾一天，结果周子轶当晚又睡主卧去了。
    他倒是没想这么快又回去，但严修济看着他问：“我床上有钉板？会扎穿你？”
    周子轶望天花板：“那倒不是……”
    严修济又道：“那是怕我今晚又动你？我会这么禽兽？”
    周子轶的拖鞋蹭蹭地毯：“也没有……”
    严修济就朝他伸手：“那你过来。”
    周子轶磨磨蹭蹭，过去握住他的手，就被严修济一把拉到怀里：“你怕我干什么？之前黏得挺厉害，现在得手了又不要了？”
    “我怕你干什么！”周子轶道，“我就是，呃，有点……”
    “什么？”
    “害羞！”周子轶眼一闭心一横，“我害羞行了吧！”
    严修济看他贴在自己怀里仰着头，还闭着眼睛，怎么看怎么像……
    他顺势亲了一下。
    周子轶吓得睁眼：“又干什么？！”
    “你闭着眼，像是等我亲你。”
    “？！”
    “好了，不要怕。”严修济牵着他上楼，“走了。”
    周子轶拖住他：“等下。”
    “又怎么？”严修济扭头看他，“你再编借口，我就强制执行了。”
    周子轶简直无语：“哥，领导，严总！你好歹批准我拿一下牙刷和毛巾吧！”
    严修济这才松开他：“批准了，去吧。”
    ***
    周子轶这回算是正式“登堂入室”了。
    照理说，他该睡得心安理得的。结果躺了半宿，硬是没睡着，睁眼都神采奕奕的。他一扭头……黑漆漆的，除了一个囫囵的影子什么都没看着。
    但无论如何，那就是严修济，周子轶在被子下一伸手就能摸到。
    周子轶甚至能听到他的呼吸声，很轻，可就是在身周无限循环。明明以前也睡过这里，然而这个晚上，一切（在心情上）都不一样了。周子轶知道不能想，才能睡着。但人就是这样，越想不要想，就越会想。
    周子轶睁眼望着黑暗中的天花板，好一会儿，实在忍不住，轻手轻脚地坐了起来。
    他慢慢挪到床边，脚开始在床边随便晃了晃，一下还没找到拖鞋。只得打开手机，往下照了照，然后又往后面挪了挪去穿鞋。
    刚穿上，还没下地呢，周子轶就听背后传来一声：“……上哪？”
    严修济的声音很沙哑，听着像是刚被闹醒。周子轶只得道：“我睡不着……想玩手机，怕影响你，我下去吧。”
    “怎么了……？”严修济朝他伸了伸手，周子轶就下意识地握住。严修济问：“是……痛了？”
    周子轶赶紧否认：“不是。”
    严修济又问：“那是哪里不舒服？还是别的原因？”
    “不知道，就是睡不着。”周子轶道，“别管我了，你还要上班，睡你的。”
    严修济一手拽着他，另一手开了床头灯，灯光温和不刺眼，但足够看清两人的脸。
    严修济看向周子轶：“回来。玩会儿可以，不要太久了，不然你越玩越兴奋。”
    周子轶看他灯都开了，叹道：“别了吧，这样太影响你了……”
    “总要习惯的。”严修济淡淡说了句，然后拽了拽周子轶。周子轶只好踢了拖鞋爬回去，坐在床头。想了想，周子轶还要关掉床头灯，严修济道：“你眼睛不要了？别关了，要睡再关。”
    周子轶张了张嘴，严修济便道：“还说影响我？还有没有别的台词？”
    周子轶真没别的词儿好说了。他盯着严修济的脸，忽然俯身垂头，吻了吻他的唇。
    这个吻很轻快，严修济道：“我还以为，你要过段时间才会再次主动吻我。”
    “凭什么？我现在能正大光明亲你了，我偏要亲。”周子轶伸手捂住他的眼睛，“好了，晚安，快点睡。”
    严修济无声地笑了笑，终究没拉下青年的手，直接睡了。
    周子轶过了好一会儿才松开手，坐在床头靠着枕头，开始玩手机。
    奇妙的是，灯光照着，手机拿着，刚玩了十来分钟，周子轶反而开始有点困了。他越玩越滑下去，最后困得连枕头都懒得摆正。
    脑袋一歪，几乎靠到了严修济脑袋边，周子轶就这么睡着了。
    ***
    周子轶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床上躺好了。不过他还意识混沌着，根本没注意这些细节，只是一睁眼发现严修济已经在换外出的衣服了。
    “……已经这么晚了？”周子轶还懵着，但强撑着爬起来，还拿起手机看了看，“哎我睡过头了。”他拍了拍额头，想要让自己清醒一点，“不过昨天熬的粥还有，我去……”
    “周子轶。”严修济领带打到一半，松开手去抓周子轶的手腕，不让他拍自己，“不用管我，睡你的，你眼睛都睁不开。”
    周子轶等他松开手，说道：“没事，我就去给你弄个粥、弄个小菜，就回来睡回笼觉……”
    严修济看他非要往床下爬，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周子轶，你敢下床，我就直接把你带去公司了。”
    周子轶愣了一下。
    然后径直穿了拖鞋下床，站到严修济面前。
    严修济挑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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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敢说不敢做？”周子轶看着他，“有本事你就带我去。”
    周子轶以为自己是很有气势的。
    他平时做这个动作确实挺有气势，眼睛一眯，目光一盯，冷淡的语气能增加两米八的气场。但他现在毕竟刚醒，对自己的气场严重误判。在严总眼里，这个睡眼朦胧、头发乱翘的家伙慢吞吞站到自己面前，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晃动，说这些话……与其说是威胁，不如说是“撒娇”。
    严修济故意道：“周子轶，你还记不记得温莎结怎么打？”
    “就这？”周子轶随手就开始给他打领带。说真的，动作挺顺，没迟疑，基本是正确的……但这也就是看起来。
    周子轶从一开始，就没抓好领带两边的长度。打完之后，领带前后相当不协调。
    严总评价：“看来是还没醒。”
    周子轶瞪他：“怎么，后悔不想带我去……唔……”
    严修济抓着他吻了两分钟。
    吻得周子轶整个人都从睡梦里拔出来了，但是又堕入另一种飘忽里。等严修济退开，周子轶才猛然回过神似的大口呼吸了几下。
    “这回醒了？”严修济顺开他额头上的头发，说道，“醒了就下去换衣服、洗漱，给你十五分钟，早餐到公司再吃。”
    周子轶愣了一下：“真的……？”
    “当然。”严修济单手拧松领带，另一手拍了一下周子轶的后腰，“动作麻利点，总裁夫人。”
    周子轶故作镇定地往外走，实际上，耳根都开始发红了。
    ***
    这一天，华皓集团秘书办的众人，目睹了顶头上司一手拎着一个纸袋、另一手牵着自家夫人，走过办公室门前的画面。
    内部群顿时炸了：【槽槽槽！！！老板带夫人上班了？！】
    【震惊！总裁带家属上班，这是无声的炫耀，还是柠檬味的狗粮？？？】
    【今天有什么需要夫人的活动吗？没有吧？我感觉就是平平无奇的一天啊！】
    【合理推测，是老板加班太久了，见不到对象，所以决定干脆带来上班，一看看一天！】
    【菲姐，咋回事啊？你没点消息吗？】
    其实被问到的李菲，才是真正蒙圈的那个。
    她毕竟是“一手包办”了自家老板和这个“总裁夫人”的婚姻的人，最知道这俩连表面夫夫都不能算，就是占个户口本配偶栏的关系罢了。
    所以，现在是闹哪样？
    李姐表示，很不理解。
    明明是合约结婚而已，一开始连认识的人都算不上。现在不仅手牵手来公司了，严总手上居然还拎着疑似早餐的东西，这罕见场面……是不是代表了什么巨变？
    但是没等李菲琢磨出个所以然来，过了十来分钟，严修济就召唤她了。
    李菲赶紧过去，一副专业的职业微笑敲了总裁办公室的门，一进去，先不动声色地扫了一圈。
    ——嗯？周子轶不在？
    作为超级秘书，李菲一下就反应过来，周子轶最可能在的地方……
    是总裁休息室啊！
    那个除了严总本人，和打扫的固定人员，别人基本都进不去的地方……周子轶在里面吗？！
    一想到这个，李菲心里简直八卦疯了，但她面上还得憋着，端庄自然地问严修济：“严总，需要我做什么？”
    “两件事。”严修济坐在办公桌后面，一边点着自己的电脑，一边说话，看起来严肃极了。他这幅模样，李菲还以为他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讲，挺胸抬头专注听讲，就差站军姿了。
    结果严修济一开口：“第一件，今天中午我的订餐，要两人份的。”
    李菲闻言一愣。
    然后超级李秘忍不住试探了一句：“另一份是……给周子轶的吗？”
    严修济回得很淡定：“对。”
    李菲：……哇塞。
    严修济还说了第二件事：“还有，你们今天下午要是订奶茶，就问一声周子轶，带他一个。”
    “……好的。”李菲心里震撼得需要一个树洞疯狂逼逼，面上维持镇定都勉勉强强，“还有吗，严总？”
    “没了，去吧。”
    李菲晕晕乎乎地出去了。
    严修济还坐在原地，看完早上的新闻，起身去了自己的休息室。
    周子轶埋头在他的被子里，带着轻轻的鼾声，已经睡熟了。虽然说是要来陪上班，周子轶吃完早餐就摸上了床，倒头就睡。
    严修济站在门口，静静看着他。在今天之前，严修济从未想过，这张床上居然还会躺个别人。但今天周子轶睡眼朦胧地往上面爬，严修济居然觉得这画面还挺合适的。
    他在那儿站了几分钟，脸上已经不由自主地挂了点笑意。
    走过去，俯身，亲了亲周子轶的额头。
    第87章 ——解领带与系领带
    周子轶实打实陪了一天的上班。
    虽然他基本都待在严修济的休息室里，除了午饭、晚饭和下午茶的时候，出到总裁办公室里溜达了一下，基本没出来。但就进出那几分钟，还有李菲发来的那些“你中午吃什么”“订奶了！喝什么？”“晚上想吃什么”之类的信息，就够周子轶臊得慌的了。
    于是第二天早上，严修济再问他“去不去查岗”的时候，周子轶坚决say　no。
    “行吧。”严修济早就猜到他不去，问了也就是为了逗他，“那提前告诉你，明晚我提早下班，我们出去吃饭，你做好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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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子轶以为又是“总裁的饭局”，一秒都没多想就应了。
    还追加了问题：“你穿什么？”
    严修济从餐桌边站起来，随手拿起旁边椅子上拿起领带：“你决定。”
    周子轶一愣：“……嗯？”
    “你今天不是要把你的衣物也搬去我的卧室？顺便就检查一下我的衣柜吧。”严修济道，“选一套今晚穿的，我回来换。还有，我这两年都没空买衣服，你帮我补几套。”
    周子轶真是听得一愣一愣的：“补、补什么……？”
    “衣服啊。”
    “我是说，你要补什么衣服？”
    “你看着办。”严修济一边扣衬衫最上面的扣子，一边说道，“我的会员卡都收在床头柜第二层，有用得上的你就拿。你要是去商场，我给你开了手机支付的亲密付，付钱的时候选到我的账户就行。你自己想买什么也一起刷，我记得你之前说以前处理了挺多衣服，再补回来吧。”
    周子轶听他一句一个信息量，听得心情复杂。
    说不上是感动，还是亲密关系来得太快，总让青年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他心里轻叹一声，感觉自己还是得加快适应，不然就显得自己对这段关系太不认真了。
    “真要我买啊？”青年摁下心里的那些感慨，面上故作轻松道，“这么相信我的审美？万一买到了你NG的衣服，你可别怪我啊。”
    严修济打着领带道：“我相信你的眼光。”
    周子轶又问：“预算呢？”
    严修济瞥他一眼：“你问我预算？”
    “……”周子轶抱拳，“我懂了，土豪。”
    “不需要珍品和拍卖品，其他随你。”严修济说完，领带也打好了，“和你买同款也可以，如果你觉得好搭的话。以后出去的时候，也能方便一些，不用你每次都斟酌怎么搭衣服。”
    周子轶乐道：“要是我给你搭一身大金链子小手表、一天三顿吃烧烤的衣服呢？”
    严修济不知道这个梗，只是挑眉看着他。
    周子轶自顾自笑了好一会儿，摆摆手道：“算了算了，你去上班吧，别耽误了。”
    ——总不能自己说自己穿“扒蒜小妹”的衣服吧？没人接梗的玩笑真是寂寞如雪。
    严修济也没深究他的玩笑，拿上外套准备出门，边往外走边道：“对了，买衣服的事不急，你看着来就行。”
    周子轶起身准备收拾餐桌：“知道，到时候我要是拿不准，就给你发照片。”
    “行。”严修济对这些日常对话没有丝毫不耐烦，反而回得挺认真，“你自己试衣服的照片，也可以发给我。”
    周子轶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乐道：“你确定？过段日子那些店就开始瞎传，说华皓的总裁夫人总是试衣服、拍照，但又不买。风评被害不要怪我啊。”
    严修济站在玄关，扭回头去看他，挑眉道：“过来。”
    “怎么，这就要报复我啊？”周子轶嘴上贱兮兮地挑衅，但身体还是很诚实地走了过去，“可是你叫我去买、还能拍照的，到时候……唔。”
    严修济扣住他的腰，吻了过来。
    只有短短十来秒，但该走的流程都走了一遍，亲得周子轶人都傻了。
    严修济退开，大拇指摸了摸他的唇，低笑道：“早上的送别吻，晚上见。”
    周子轶还有些晕乎乎的，好像没回过神。严总则仿佛临出门前薅了自家波斯猫的主人，带着满足和一些不舍，终于转身出门。
    两步，手刚放上门把手，忽然听到背后道：“严修济！”
    严修济一回头，眼睛都没定焦，就被周子轶抓住领带一拽，下唇被咬了一下。
    青年的眼睛盯着他，瞳孔里好像带着一点光，笑得愉悦又叫人挪不开眼睛：“等你晚上回来，哥。”
    严修济：“……”
    ——忽然理解了想把猫揣进包里上班的想法！
    ***
    第二天下午，严修济果然提早回来了，下午五点一刻不到就进了家门。
    周子轶看他这么重视，总觉得这场宴会很重要，所以给两人都装备了很正式的服装。严修济是标准的黑色三件套，配上领带、袖口、领针等各种该有的首饰。周子轶则是选了藏青色的套装，配置基本和严修济的一样，只是不比他抢镜。
    严修济回来的时候，周子轶基本都穿好了，于是把卧室让出来在客厅等人。然而没几分钟，他就收到了严修济的信息：【领针扣不好，上来帮个忙。】
    周子轶没多想就上去了。
    一进门，就看到严修济正在扣衬衫的袖口。男人的衣襟扣子还没扣完，露出修长的脖子和锁骨，周子轶忍不住吹了个口哨。
    严修济挑眉看他：“又皮了？”
    “我之前就在想，总有一天要看到你脱衣服的光景，我都愿意付门票钱看你拧领带好吗？”周子轶一面感叹着，一面走近对方，伸手给他扣扣子，“你都不知道你拆领带的时候，这手多好看……你是不是练过啊？我真想拍下来当我画画的模特。”
    “不用拍。”严修济扣完了自己的袖口，看着青年回道，“你想看，以后都给你看，你用眼睛‘拍’下来就行。”
    周子轶：“……”
    明明是他先开始撩的，但还是被对方的情话搞得面红耳赤，真是够够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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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不容易扣完扣子，周子轶又拿起了领针，开始上手给人戴起来。这小玩意儿长得精致，扣起来的时候确实需要点细致的调整。周子轶不自觉地越靠越近，半眯着眼认真地操作，还要边动手边解说：“这个估计要对着镜子，近一点，认真对一对就好了……”
    他说话的气息轻拂到严修济的脖子上，严修济垂着眼看他，无声地抬手搂住他的腰。
    周子轶感觉到他的手，抬头看他一眼，然后两人默契地交换了一个轻柔的吻，接着继续做自己的事。
    “哎，忘了，应该先系领带的。”周子轶扣好领针之后，自己嘟囔了一句，接着就拿了领带自然而然地给严修济系领带。严修济站在原地随他摆弄，看着周子轶灵巧的手指在领带之间穿梭，忽然意识到自己还挺享受这种日常的亲密。
    男人低声问道：“以后要看我拆领带，那要帮我系领带吗？”
    周子轶挑眉：“我怎么觉得我早上的工作也来越多了？”
    严修济现在有点摸到他的套路了，反问道：“所以不做？”
    “……做。”周子轶轻哼一声，“那不管我打成什么样，你就要这么出门，至少不能像前天早上那样当面拆！我不要面子的？”
    严修济低笑：“我知道了。”
    “又给你买又给你穿，我索性给你当造型师？”周子轶道，“每季还看杂志，给你订新一季的衣服，然后我们堂堂华皓老总就能除了常驻的财经报道，还能上时尚杂志了。”
    严修济都无不可：“行。你是想要我给你开造型师的工资？”
    周子轶忽然戏精上身：“怎么，你当我是图你那几个臭钱？”
    严修济：“不图？”
    周子轶：“图。”
    他说完就自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严修济捏了一下他的下巴，自己也情不自禁地跟着勾起嘴角。
    最后，周子轶连外套都帮着严修济穿了。
    “好了，走吧？”周子轶看了看时间，“好像比预定的有点晚了，迟到了吗？”
    严修济牵住他的手：“没事，走吧。”
    ***
    这回的餐厅，是一个位于摩天大楼高层的时尚西餐厅。
    落地窗的夜景流光璀璨，餐厅中间奢侈地设立了一个透明的乐器平台，平台上有一台白色的三角钢琴。店里放的背景音不是音乐，而是潺潺的流水声，能简单又有效地隔离顾客们的谈话声。
    但就是这么高级的餐厅，周子轶刚进门就意识到一个问题：这里……好象不是举办什么大型宴会的地方啊？
    服务员带着他们到了一个窗边的位置，还贴心地提醒：“两位要是觉得不舒服的话，我们可以换到里面一点的位置……”
    严修济看向周子轶：“忘了问你，恐高吗？”
    “不。”周子轶嘴上是回了话，但依旧满腹疑问。
    当他和严修济面对面坐下之后，周子轶彻底意识到，两人的桌子旁边是不会出现其他人的椅子了。
    周子轶茫然道：“哥，今天是……？”
    严修济看着他，为了掩饰某件事情的真相，故作淡定地回道：“约会。”
    周子轶：“……啊？！”
    第88章 ——约会行程
    严修济原本计划的“告白全套”，其实是安排在今天的。
    然而中途情况有变，提前几天赶鸭子上架，严总只得先把“正事”办了。早知道是这样，严修济觉得还不如挪到更早的时候说，省得后面又折腾出那一团乱来。好在临时告白的结果还算不错，不然真是要气死。
    “所以，今天就是你已经定了，不来白不来？”
    周子轶晃了晃杯子：“你早说啊，我还以为是什么重要的宴会，就差没出去做个造型了。”
    严修济抬眼看他：“约会不重要？”
    一句话，把周子轶噎了一下。
    他实在搞不懂，严修济是怎么做到说话的语气很淡定，可内容一品起来就特别撩的。想来想去，只能是这家伙实在太好看了。再加上他今天套着周子轶亲手挑的亮眼配置，往这灯光璀璨的窗边一坐，那真是美貌加倍，谁顶得住啊！
    何况周子轶，本身对严修济还自带十倍滤镜。
    他定了定神，暗示自己可以扛住，不能在初次约会就被击晕：“……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给所有人看，和给一个人看，怎么一样？”周子轶道，“约会和出席宴会怎么能是一回事啊，严总！”
    严修济提炼了重点：“给一个人看？你是说，你有专门想穿给我看的衣服？”
    周子轶：“呃……”
    严修济：“可以回家再穿给我看。”
    周子轶：？？？
    ——不是，正经对话，怎么忽然感觉带暗示了？
    ——是我思想不正，还是他就真的带着那种暗示啊？！？！？！
    严修济还添了一句：“受教了，下次改正。”
    “……”周子轶感觉这话不能接，于是默默地转移话题，“对了，你原来是计划在这里告白？但是万一在公开场合被别人拍到了，等别人问你婚都结了，还搞什么告白仪式，你怎么办？”
    严修济淡定回道：“纪念日惊喜。”
    周子轶竖了个大拇指：“哥，厉害。”
    严修济没接茬，只是看他拿着那杯酒：“这酒上了有半小时了，你还晃这么久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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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子轶其实就是随手动作，根本没考虑别的，回道：“你管我呢，82年的可乐我都要晃，我就晃。”
    严修济看出来了：“不想喝？”
    “……咳，我觉得这个口感有点，呃，有点涩。”周子轶道，“别管我了，待会儿喝完就行。”
    “不喜欢就不要喝了。”严修济暗道自己还是不够了解周子轶的口味，以后或许该多注意，“想喝什么？可乐？”
    “那也太不搭了吧……”周子轶道，“服务员可能会在背后逼逼我乡下人没见识。”
    “你是消费者，你只管做选择。”严修济道，“要不要？”
    “可乐还是别了……要么换一种酒好了。”
    “要什么？”
    “你决定呗，反正这一桌都是你决定的，我就负责张嘴吃就好啦。”
    严修济想了想，摁了呼叫铃，一个服务员很快过来：“严先生，请问有什么需要吗？”
    严修济问：“有什么度数比较低的、比较清爽的餐酒？”
    服务员微笑道：“巧了，我们这两天刚开始出了一款应季的莫吉托，带白桃的，清爽甜口，您觉得如何？”
    严修济一挑眉：“莫吉托？”
    服务员点头：“嗯，我们餐厅新创的配方。”
    严修济看向周子轶，周子轶早在听到这个词的时候，就冥冥之中感应到大约要点了。现在严修济看他，他就默默扭头看向窗外，盯着远处那座流光溢彩的拱形吊桥。
    严修济轻微笑了笑，冲服务员道：“给他来一杯莫吉托。”
    ***
    饭后，严修济带着周子轶到桥上散步。
    本来是没计划这个环节的，但周子轶吃饭的时候，好像挺喜欢这座一直闪着彩虹色灯光的大桥。严修济看吃完饭后时间还早，就带着人过来了。
    周子轶倒是不介意出来走走，但是两个西装革履的人去走大桥就有点神经病。他想了想，回到车里把领针、领带等多余的配饰都拆掉，三件套的背心也脱了，衬衫开两颗扣子、西装外套敞开着，多少休闲了一些。
    严修济坐在旁边看他折腾完了，指了指自己的领子，喊了一声：“周子轶。”
    周子轶望他一眼，嘀咕了一句“笨死了”，然后凑近给他慢慢解领针。
    严修济自然是任他动作。
    本来就是故意叫他的。
    周子轶一边一边地拆，严修济就看着他，眼神专注。后座的灯光足够亮，但又没那么亮。橘黄的色调，正正是“等下看美人”的
    这么近，两人的呼吸声都能相互听到，周子轶怎么可能没感觉？拆着拆着，周子轶感觉车内的温度都升高了，本来很顺手的拆解动作，差点都变得有些陌生。他不由得加快了动作，然后拆完推了严修济一下：“领带和马甲自己脱！”
    严修济抬手摁住他的后颈，凑近吻了一下。
    周子轶吓死了：“你疯了，这是在车上！”
    “小李又不在，怕什么。”严修济道，“而且我也没做什么，你这么紧张，想到什么了？”
    周子轶：“……”告诉你我就是脑壳坏了！
    严修济看他偏过头看着窗外，耳根都有点发红了，又道：“不是说要看我解领带？”
    “脱你的吧！”
    周子轶索性开门溜出去，再待在这个空间里，他就要窒息了。
    严修济逗他跟大型野兽逗猎物似的，周子轶的心跳一快就出神，伶牙俐齿都没法发挥，简直要命了。
    严修济看他跑了，终于三下五除二脱了累赘。完了这些东西先扔到车上，到时候散步到哪不想走了，再让司机开过去接人就行。
    一直在附近待命的小李回到车上，载着两人到了距离桥头不远处。两人下了车，慢慢朝大桥走去。
    路上不少散步、慢跑的人，周子轶和严修济穿着西装，多少有点格格不入，但也不算引人注目。两人并排慢慢走着，周子轶看着好几个运动装束的年轻人跑过，感慨道：“想我以前也是经常去健身房的自律分子啊。”
    “想去？”严修济道，“家里有社区健身房的卡，应该也在床头柜，你拿走用就是了。”
    “呃，停了这么久，感觉一下自律不起来啊。”周子轶道，“一天休息，天天休息，我觉得我大概是坚持不了……话说我也没见你去过健身房啊，你这连洗澡卡都不算了吧？”
    “交物业费的赠品而已。”严修济道，“我记得应该有恒温游泳池，你要是不喜欢器械，去游个泳也不错。”
    “哦哦，好主意，我喜欢玩水的。”周子轶道，“有空的话，可以一起去啊，双休之类的？”
    “也好……”
    两人边聊边走到了桥头，沿着辅桥斜坡向上，视野就逐渐开朗起来。桥上的江风更加明显，好在天气已经在转热了，所以穿着两件套吹风，还挺舒服。
    上桥刚走出去不到十米，本来走在靠路边的严修济，看着彩灯变换的护栏，忽然想起了什么。
    他默默换到周子轶的另一侧，隔开了青年和护栏。
    周子轶：“嗯？”
    严修济没解释，只是牵住他的手，淡定地聊着日常话题：“你的理财计划，还要调整一下吧？还款计划我帮你一起做了？”
    周子轶本来还在考虑“忽然牵手”的问题，一下被转移了注意力：“……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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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4页

    “这有什么假的。”严修济牵着他，大手稳稳的，“欠钱不是什么丢脸的事。重要的是资金流动起来，只要流动性还够好，欠多少钱都不怕。”
    “哥，你这口吻，大资本家啊。”周子轶乐道，“你别拿你们华皓来和我比好吗？我知道肯定有一堆银行和投资人，在你门口排长队，跪求你把他们的钱拿走。我能和你比吗？”
    严修济捏了一下他的手指：“为什么不可以？你欠钱，我也欠钱。”
    “那可不一样……”周子轶望着桥上的灯，说道，“哎，本来我觉得我挺了不起的，这还能坚持下来。但遇到你之后，我又觉得真是井底之蛙，菜是原罪啊……”
    “没人要求所有人都擅长财务。”严修济看他喜欢看灯，没要求他自己看路，而是帮着他注意前路，“而且你确实很了不起。我如果落到你的境地，未必比你做得好。”
    “又谦虚了不是？过分谦虚就是自大，知道吗？”周子轶顿了顿，又冲他一笑，“不过有一点，我确实比你厉害。”
    “什么？”
    “运气好啊。”周子轶乐道，“我反正是白捡一个大总裁，你是捡了个欠债鬼，明显你比较倒霉。”
    严修济扭头看他：“我也很幸运。”
    “……”周子轶沉默一秒，立马道，“好了不要解释！”
    严修济挑眉。
    “你上哪学来这些啊！”周子轶道，“我觉得你不是这样的人啊，你是不是偷偷看什么恋爱宝典了？”
    严修济道：“我说的是实话。”
    周子轶……周子轶决定先不要和他说话。
    严修济也不催他，反正两人牵着手，周子轶步子加快了，严修济也不会落下。严大总裁还一直密切关注周子轶的目光，确认他看向江面的时候，眼神里没有别的意思。
    走过三分之一的时候，周子轶忽然再次开口了。
    “其实有个事……我一直想和你商量来着。”
    严修济看向他：“什么？”
    周子轶垂着眼，心想：和他说，应该没关系的吧。
    严修济看他忽地又犹豫，也没催，慢慢跟他走着。
    好一会儿后，周子轶才道：“是……和我妹妹有关的事。”
    第89章 ——桥上的交谈
    周子轶早就想和严修济商量一下周雯雯的事，主要是这一大笔外债要不要和她说的问题。
    只是先前被各种事耽搁了，这事才一直留到现在。周子轶本来也没打算今天说的，但是严修济先说起还款计划的问题，周子轶索性就一起讲了。
    这也不是多复杂的事，不过几分钟，周子轶就把现状、原因和自己的矛盾说完了。他倒是没把周雯雯说过的那些难听话一起说出来，这都是她情绪难受的情况下、口不择言的一些话，周子轶不想严修济对她的印象太差。
    然而，即便他不说，严修济也是能猜到的。
    周子轶在严修济面前接过周雯雯的电话，只从那一个电话，严修济就对周雯雯的情况可见一斑。而且周雯雯的病，严修济是很清楚的。一个被困在医院里这么久的小姑娘，会有多大脾气，都不奇怪。
    “所以，你是想问我，是否应该把五千万的欠债告诉她？”
    严修济的语气很淡定：“其实我觉得，你从一开始就应该拟个计划慢慢告诉她，倒没必要拖到现在。”
    “我最近这一年，也经常这么想。”周子轶看着河畔上建筑打出的光影，叹道，“但没办法，越是拖，我越说不出口。和你结婚以后，这事就更难说得清楚了，我总不能把我们是合约结婚的事告诉她……”
    “说到这个合约，我最近在拟作废的补充协议了。”严修济淡定抛下个“炸弹”，“你想把要我协助你还款直至所有欠款清零这事，一起写进去吗？”
    “……”周子轶反应了好几秒，才彻底搞懂他在说什么，“不、不用吧……这有什么好写进去的……”
    “你不是总担心没后路？那就给你白纸黑字地写上。”严修济道，“只要能让你安心点，写上也没什么。而且原来的合约作废，以后出了什么意外，你也绝不可能净身出户，至少你在经济方面……”
    “好了好了，别说了。”周子轶拽了一下他的手，“我相信你的人品，别搞这么繁琐了，搞得我像是个吸血鬼。”
    “我愿意，别人不会知道，也无从置喙。”严修济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反正等帮你处理完债务，这一点就作废了，无所谓。”
    周子轶：“……那你问我干嘛啊！”
    “例行公示。”严修济淡然回道，“公示期间你可以有意见，我也可以解释并且驳回。”
    周子轶挑眉：“哇，你这个***，证监会找你喝茶哦。”
    “这个合约没有第三方，一切解释权就在我了。”严修济顿了顿，又把话题拉回去，“说回周雯雯。你现在，是下定决心要告诉她了吗？”
    “本来她前阵子忽然恶化之前，我已经有这个打算了的。但她一出事，我又……”周子轶叹道，“哎，我是真的又菜又孬，你有什么建议吗？”
    “你只是关心则乱。”严修济想了想，“不过现在再说，确实比之前要好一些。你也不必讲得太细，只说我和你会一起解决的，只是需要点时间。让她安心休养，不要多想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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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5页

    周子轶犹豫了一会儿，问道：“你说，我要委婉提醒她，花钱稍微适度一些吗？”
    严修济对这点倒是回得很快：“或许，你该考虑改为零花钱制。”
    “嗯？”
    “我给你的零花钱不会变，之后还会加上一些生活费用，你平时可以给家里买点简单的东西。”严修济道，“加上之后你应该还会有理财收益，将其中一部分分出来当作周雯雯的零花钱，应该行得通。”
    周子轶明白了他的想法。
    改为固定零花钱制，周雯雯应该在花钱的方面就有一定的计划了，也算是给她找一点事做。而且如果以后她还要更多的钱，周子轶也有正当理由，让她好好进行说明了。
    “……我知道了。”周子轶看向严修济，“你说的这些，我以前也考虑过，只是以前我的收入不那么稳定，我担心……总之，现在确实有这个条件了。”
    “我觉得，可以找个心理专家和她聊聊。不用特意和她说是心理专家，就说是医院里的新医生，去问问情况就好了。”严修济道，“你可以先和专家沟通一下情况，这样也方便对症下药。”
    实际上，严修济也希望周子轶自己和心理专家谈一谈。
    周子轶贴在床头的那张纸，一直是梗在严修济心上的一团阴影。严修济总想要找机会稍微解决一下，却又怕刺激到周子轶，简直和周子轶对周雯雯的态度差不多了。
    这次应该是个好机会。
    “哦，可以啊。”
    周子轶没多想，随口就答应了：“不过我没什么渠道，你……”
    “我帮你找。”
    “那就多谢了。”周子轶顿了顿，又道，“你最近要是方便的话，我们一起去看看她？”
    “方便，我这阵子已经忙完了，你看着安排吧。”严修济道，“你要是觉得一个人面对她的时候不好说出口，我也可以一起帮你说。”
    周子轶知道他是体恤自己，没马上拒绝，只是笑了笑：“好。”
    严修济继续道：“要么，顺便安排我去见见你父母？”
    周子轶闻言一愣：“……啊？”
    “至于这么吃惊？”严修济看他傻在那里，低笑道，“其实结婚之后就该去，不过情况特殊，我就失礼没去。正式在一起了，我总要去见见岳父岳母吧？”
    周子轶本来还有点愣神，但听到最后的“岳父岳母”，忍不住拧了拧严修济的手：“你在说什么啊！”
    “我也没说错吧。”严修济低笑，凑近他一些，“就安排一天，去看你妹妹，然后给你父母扫墓，嗯？你也要好好和他们介绍我才对。”
    “……”周子轶垂下眼沉默了几秒，低声道，“那估计我要被笑了。”
    “什么？”
    “我以前和他们说过，我为了钱和你结婚啊。”周子轶道，“一开始我还去问过他们，要不要和你签约呢。”
    “是吗？”严修济有点意外，“我看唐世荣回复得很快，还以为你下决心也很快。”
    周子轶乐了：“抛个硬币……哦不对，唐哥给我的是筹码。抛个筹码要多少时间，可不就是快吗？”
    严修济道：“所以，抛硬币的结果，是岳父岳母同意我们结婚？”
    周子轶：“算是吧。”
    严修济：“算是？”
    “唐哥说，我抛之前想要正面还是反面，就是我内心做的决定。”周子轶道，“我觉得他说得对。”
    “所以你觉的你想要和我结婚？”
    “当时想的是要抓住这次机会。”周子轶笑了笑，“毕竟能三年赚三千万的工作不多……对我来说。”
    “那我得感谢当时岳父岳母在冥冥之中的指引了？毕竟你的感觉，可能和抛筹码的结果都是来自同一种指引。”严修济道，“不过，你和唐世荣关系确实不错，连这种事都问他意见吗？”
    周子轶品出了这句话的意思，凑近他看着他的眼睛：“你这么说，是有一点点吃醋了吗？”
    “你不用这么说，我可以很坦诚。”严修济道，“我确实对你和唐世荣的关系有点在意，但只是在好奇的程度，不会阻碍你和他的来往。”
    周子轶乐道：“严总，你至于把吃醋也解释得这么清楚吗？”
    严修济道：“我只是不想产生误会。”
    “说到这件事，之前我们之间好像有不少事，都很容易产生误会啊。”周子轶感叹道，“但最后好像都顺利解决，没太大问题？啊，除了那次我强吻你……我想起来了！”
    他猛然想起一件事：“你之前说我忘了一次亲你，是什么时候的事？”
    “你打147那天。”严修济回道，“喝得烂醉回家，差点睡在玄关，记得吗？”
    “……记得啊。”周子轶想起来，“我好像和你逼逼了很多很肉麻的话，后来还和你道歉了吧？我亲你了？”
    “亲了。”严修济点了点自己的嘴角，“这里。”
    “……呃，我保证，我平时绝对不是喝醉之后就变身亲吻狂魔的。”周子轶有点不好意思地咳了一声，“而且我是真的不记得了，不然不会故意漏了这事不和你道歉的。你当时怎么不提醒我？”
    严修济挑眉：“我怎么提醒你？问你为什么亲我，还忘了这件事？”
    周子轶想了想这个画面，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好吧，那我现在向你道歉？”周子轶左右望了望，确认附近没有行人，桥面上的车辆也不容易注意到这里，猛然贴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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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严修济刚刚指着的地方轻轻一碰，然后退开。
    周子轶冲他眉眼弯弯地笑着：“这次我肯定会记住啦。”
    严修济这回是真的愣住了。
    他能坦然在外面和周子轶手牵手散步，但还真没想过亲吻。主要他自己觉得有些拘谨，也觉得周子轶大概会因此炸毛。万万没想到，周子轶居然会就在桥上，主动亲过来。
    但怎么说……严修济不讨厌这种感觉。
    他以为自己会觉得拘谨，但实际上，突如其来的惊喜感远远大于其他的负面想法。
    “傻掉了？”周子轶看他半天没反应，松开他的手，“那我可不管你了啊。”
    说完，周子轶就率先往前走去。严修济看着他的身影，霓虹的灯光映照在他的身上，将他的头发染成了暖光的模样。
    严修济忽然很想笑，于是就笑了。
    然后他走上前，再次插到了周子轶和大桥的护栏之间，牵住了青年的手。
    周子轶冲他笑：“你挤我干什么啊！”
    严修济没解释，只是牵着他的手，带着他往前走去。
    周子轶还在那瞎开玩笑：“哎，你这都把我的事一手包办了，我看我这辈子全卖给你也还不完了。”
    严修济瞥他一眼，向来不爱回玩笑话的总裁大人难得回了一句。
    “八辈子都还不完。”
    （正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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