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小寒狼》 第1页 《家有小寒狼》作者:猫咪的翅膀【完结+番外】 文案 贺岑只想不负挚友所托,帮人把孩子养成一棵不太歪的树就成,反正他也没养过孩子,也没望子成龙作死的计划,可不曾想养着养着这棵树没歪但弯了,还死活弯到他身上了。 小爷凌寒北上怼天下怼地但就是不敢真怼了这个坐着轮椅对他指手画脚的大叔,时间一长小爷终于意识到他就是怂,从心而怂,他喜欢上了大叔。 这就是一个引狼入室的故事,小狼崽子步步为营逼着大叔接受自己以身相许的‘感人’故事 推荐关联文《我的嫌疑犯》和《并非竹马》都已完结了哦~~ 专栏里可见哦 已开都市言情职场预收《跨界有毒》,八月即将开文,小天使们动动手指收藏下哦,么么哒 内容标签: 强强 年下 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搜索关键字:主角:贺岑,凌寒北 ┃ 配角:贺天凌,顾谦等 ┃ 其它: 一句话简介:逼着人接受以身相许,可还行? ================== ☆、第1章、Chapter 001 第1章、Chapter 001 1.拼命小寒狼 凌寒北从房顶上跃下来时,手机响了,专属的铃声。 人在半空他就把手机给掏了出来,等按下接通键时,他也刚好轻巧的落地,如同一只狸猫,一秒都没有耽误,起身就往兴余里巷口跑。 “喂,贺叔叔,想我了?”凌寒北眼神冷峻,但声音里却藏着令人牙痒痒的惫懒和戏谑。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凌寒北在高速奔跑中居然还做出了撇嘴不爽的表情,“贺叔叔,你怎么不问问我好不好?我一个人在云城,人生地不熟,你就不担心吗?” 一辆红色捷豹‘唰’地一下停在了巷子口。 凌寒北蓦地站定脚步,伸手捂住了话筒,冲着驾驶室的人做了个手势,压低声音道,“下车,直接去接应点等我。” “凌少……”司机有些犹豫,但在凌寒北冷厉的目光下,还是用最快的速度离开了驾驶室,凌寒北坐了进去,红色捷豹轰响着油门冲了出去。 “寒北,你现在在什么地方?”听到话筒里传出的声音,贺岑的声音不由得提高了。 “贺叔叔,被你发现啦,”凌寒北一手操控着方向盘,一手打开了顾钧驾驶的那辆悍马的追踪器,嘴里也不消停,“闲着没事,找个了赛车场玩玩,贺叔叔可别告诉贺哥哦,贺哥都扣了我两个月的工资了,我现在穷死了。” 悍马显示正在往城外走,凌寒北扫了眼地图,方向是兴云山,眼眸一冷,脚下油门踩到了底,捷豹在云城的大街上呼啸而过。 “贺叔叔,我正在和人比赛,一会再打给你,赢了奖金我给贺叔叔带好吃的回去。”说完,凌寒北冲着话筒亲了一口,然后就挂了。 贺岑猝不及防,听着手机里的忙音,脑子里还响着刚才那声不应该出现的‘啵’,脸黑了黑,但耳根似乎有点热,酝酿了半天,最后也只能低声骂一句,“小狼崽子,看我怎么收拾你!” 扶着桌面站起身,贺岑取过靠在桌边上的手杖往楼上走去,经过数年的治疗和康复训练,他基本上可以摆脱轮椅了,但因为他当年受的是枪伤,损伤是不可逆的,后遗症还是或多或少地落下了,腰腿的力量终归和正常人是有区别的,走平地还不明显,但爬楼梯这样的动作,贺岑还是需要有扶持物的,往日如果那个小狼崽子在家,基本上他都是不让贺岑自己上楼的,不是背就是抱,也不管贺岑的脸黑成什么样。 不过这个也不怪凌寒北,起因还是得怪贺岑,谁让他刚恢复没多久就逞强,结果差点从楼梯上滚下来,要不是凌寒北及时拉住他,后果还不知道会严重成什么样,从那以后贺岑的许多行动自由就受到了小狼崽子的限制。 别墅有三层,书房和卧室在三楼,别墅里有电梯,但贺岑不打算坐,他需要锻炼,这种脚踏实地能走路的感觉对于一个做了多年轮椅的人来说,永远都是珍贵的,哪怕他已经可以行走很长一段时间了,每天早上醒来贺岑第一件事还是会不由自主地去掐自己的腿,生怕那种双腿是属于自己身体一部分的感觉突然再次消失。 对于正常人而言,三层楼也就是一两分钟的事,蹬蹬蹬就跑上去了,但对于曾经只能靠轮椅代步的伤患而言,三层楼就是一项极具挑战的康复训练,贺岑的腰腿力量已经恢复了不少,但爬到三楼时,还是觉得腿有些发抖,勉励使劲的腰也有些酸胀,扶着把手缓了一阵贺岑才慢慢地走回卧室,上次那个意外他也吓到了,如果那天要不是凌寒北在身边抱住他,刚刚恢复的他要是再摔伤了,那这辈子可能真的就只能在轮椅上度过了。 有了教训后的贺岑也学会了不再逞强,尤其是天凌和寒北都不在家的时候,他更需要小心照顾自己,回到卧室的贺岑解开了绑在腰腹间用以帮助自己固定和支撑腰背的护具,然后躺在了床上,有些酸胀的腰背压力得到了缓解,贺岑舒服地长叹了一口气,伸手揉按着酸痛感明显的地方,脑子里却不由得想起了刚才电话里的听到的声音。 天凌要对郭家动手了,但他让寒北去云城做什么? “贺哥,事情出了点状况。”凌寒北直接忽略身后闪着警灯的交警摩托,红色捷豹闪过平安大街,云城公安局的大门正对着平安大街,但今天整个云城公安局都应该被惊动了,连看门的退休老警察邓大爷都没有注意到有辆红色跑车以能被直接扣掉驾照的速度一闪而过。 -- 第2页 “直接报位置,”贺天凌很冷静。 “兴云山,”凌寒北再次扫了眼追踪器,“我们的人什么时候能到预计的伏击点?” “这个你不用管,我已安排人过去了,”稍顿了下,贺天凌问道,“你有把握在伏击点前截住他们吗?” “贺哥,我尽量,”凌寒北眉心紧皱,薄唇抿出锋利的弧线。 “不是尽量,是全力!”贺天凌一直沉稳的语调中泄出一丝微不可查的焦急,“预计的伏击点是兴云山地势最凶险的路段,林泽此刻已失去知觉,他很难保护自己。” 凌寒北眼神一凛,“明白了!” 脚下油门一松,而后狠踩到底,油门发出巨大的轰鸣声,红色捷豹再次闯过黄灯最后一次闪烁的十字路口,车后一片紧急刹车声,交警的警笛有了种气急败坏的愤怒。 “贺哥,对不起,是我的责任。”凌寒北很自责,是他在保护林泽,却眼睁睁地看着林泽被人给劫持了。 “这个等你回来再算,”贺天凌在行动时从不会浪费时间宽慰人,哪怕是凌寒北,“现在你的任务就是救人,我会安排人手去接应你,但如果你被云城警方抓住了,我不会出面捞你。” “明白!”凌寒北瞟了一眼前方不远的高速入口,警察已经在拉警戒线,高速暂时封道,“贺哥,报废的车不会要我赔吧,我现在很穷。” “如果失败,两辆车都从你工资里扣!” “嗷~”凌寒北惨叫一声,“悍马不是我在开!” “可它是你从我这开走的,”贺天凌冷笑一声,“要我算一下账给你吗?” “不用!”凌寒北喊了一声,“贺哥,你不用刺激我,我肯定能截住他们!” 设置路障的云城警察听到马达轰鸣声,抬起头还未反应过来时,红色捷豹已到了眼前,一阵忙乱,有警察已掏出枪准备鸣枪示警,凌寒北忽然甩手将一个警灯按在了车顶上,突兀响起的凄厉的警笛声让刚有所准备的警察分了下神,待再反应过来时,红色跑车已刮起一阵令人摇晃的旋风冲过了路障,直扑前方高速。 高速上还有些在封道前就上来的车,但都开得不快而且大多开在两侧的道路上,甚至有不少车直接停在了紧急停车带上,有警察正在维持秩序,目送着闪着警灯的超跑去支援前方的同事。 竟然有歹徒抢了警车劫持了人质,抢的是云城刑警队队长顾钧的车,劫持的是刑警队现在正在查办案件的重要证人林泽,连云城公安的郭局长都亲自出马带队追捕罪犯,谁都清楚这个案子有多重要,现任的刑警队副队长现在还在医院昏迷,而前任老局长也因此案离奇车祸去世,如今最重要的证人又被劫持生死不明,这简直是挑战整个云城公安系统! 前方悍马凶悍地与劫匪的车贴边并行着,时不时摩擦出令人心惊胆寒的火花,但顾钧心有顾忌,他不敢直接与警车对撞,他的林泽还情况不明地躺在警车后座,他无法用他的命去赌,高速路已进入了兴云山地界,一边是山壁,一边是水库,无论是哪一边,警车都经不起悍马沉重一击。 七八辆警车闪着警灯紧追着前方,郭局通过大喇叭示警和提醒,但并不能让以命换钱的歹徒有丝毫的犹豫,郭家花钱买了死士,这些亡命之徒从来只信两样东西,命和钱。 凌寒北扯下警灯,捷豹如一道红色残影直插入前方车队中,警车们还没来得及乱了阵型,捷豹已如突出重围的猎豹追上了前方的悍马。 数分钟后,悍马直接撞毁在山壁上,顾钧跃上了警车的车顶,悍不畏死地和劫匪面对面硬刚,红色捷豹已被剐蹭的面目全非,但还在用自己的车身全力将警车顶离护栏,阻止它翻落山下,后方支援的警车也加入了围堵想要逼停被劫持的警车。 就在顾钧已抢入车内时,被劫持的警车忽然猛烈撞击,捷豹直接冲出了护栏朝山下翻滚,警车也失去了控制,跟着滚落山下,坠入兴云山水库。 作者有话要说:  哎,作死的又开坑了.....猫已对自己无语啦...... 凌寒北和顾钧高速救人的详情可见《我的嫌疑犯》哦 ☆、第1章、Chapter 002 第1章、Chapter 002 2.贺叔叔,我好疼啊 凌寒北缩在驾驶座上,护住身上的要害,随着车翻滚直到清冷的水冲入车内,解开安全带,早已被击碎的车窗倒省了不少事,顾不上还残留着的锋利的碎玻璃,凌寒北灵活从车里钻出,都没有浮上水面,就往警车下沉的地方游去。 劫匪的脑袋曾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软软地耷拉在水中,不用去看,劫匪已断了气,凌寒北只是扫了一眼,伸手就将暂时失去知觉的顾钧给扯了出来,林泽被顾钧护在了身下,但好像也已陷入了昏迷中。 凌寒北有一秒钟的犹豫,先救谁?! 好在顾钧及时醒了,就如同本能一样,顾钧甚至都没有去看是谁救了他,或许他都还没有完全清楚自己究竟在哪,他就回身将林泽从不断下沉的车里拉了出来。 凌寒北隐在两人的身后将他们送上水面,确认无碍后,便又悄悄潜入水中。 开玩笑,贺哥说过,他不会出面捞他,他今天要是被云城警方给逮到了,估计麻烦大了,市中心上房追枪手,主干道上飙车,高速口闯路障,还开了警灯,最后还来一个火拼劫匪……这帮警察不把自己调查个底儿掉,他凌寒北的凌字得倒着写,那个顾钧应该也不会袒护他。 -- 第3页 哎,命苦。 游向对岸的凌寒北忽然有些心塞,幸好今天都救下来了,要是有一个出事……水里的凌寒北忽然打了个寒颤,后果太可怕了! 贺哥是说务必保证那个林泽的安全,可要是那个叫顾钧的出事,估计贺哥要砍人,嘤嘤嘤……他凌寒北还真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啊,那个顾钧是顾谦的弟弟,林泽是顾钧的那个……伤口有点疼啊。 远处的警笛和急救车的鸣笛声渐渐远去,凌寒北悄悄上岸,早就等在那里的华子立即发动车子,他们需要尽快离开兴云山,用不了多一会,警方估计就要封山搜查了,毕竟他们的身份不能随便让警方查到,但至于顾钧要怎么解释就不是他们操心的事了。 凌寒北坐在车后座将身上的湿衣服给脱了下来,车里有股淡淡的血腥味,身上、手臂上有不少被割破的伤口还在往外渗血,手臂上有两处伤口里还残留着玻璃碎片。 伤口不严重,但必须要消毒,要是感染了就麻烦了。 开车的华子也只是从后视镜里往后观察了下,并没有多说什么,凌寒北也没有要求华子停车帮忙或者去医院,两人配合过几次了,都有默契。 从医药箱里翻出消毒水和镊子,凌寒北稳着手用镊子将伤口里的碎玻璃给拔了出来,眉头只是轻轻皱了皱,而后直接将消毒药水倒上了伤口。 车里很安静,只是凌寒北的脸色稍稍苍白了些。 将湿透的衣物和用过的药品都塞入一个市面上最常见的编织袋里,凌寒北拍了拍华子的肩,华子靠着山道停车,找了两块石头也塞入编织袋里,然后将袋子丢人水库中,看着它沉了下去,再回到车里,凌寒北已经换好了衣服将座位换到了副驾驶这,就连头发也基本被风吹干了。 一套三叶草的带帽白色运动服,一副黑色金属质感的大耳机挂在脖子上,柔软的黑发顺服地耷拉在额前,敛去眼中狠辣果决的坚硬,因为有些疲累和小小的疼痛,凌寒北在手机镜头里的眼睛看上去湿漉漉的,无辜又有点委屈,就连声音都跟着低龄化了。 “贺叔叔,伤口好疼啊~~” 刚准备开车的华子手一抖,差点就把方向盘给直接拨了出来,而后特无语地看着身边的同伴故意拉近镜头试图把手臂上那道小伤口给拍大点。 凌寒北才不管来自边上的鄙视眼神,专心地将两张已处理过的伤口照片发给了贺岑,然后就捧着手机等着。 “我说凌少,你刚才让我帮你拍段小视频发过去多好?”华子乜斜了一眼讨关爱的凌寒北,“就你眉头不皱从身上挑玻璃渣的那段,你那贺叔叔肯定能心疼你?” “你懂个屁!”凌寒北翻了个白眼,“我怎么能让我的贺叔叔看这么血腥的视频?” “那你还拍伤口发过去干嘛?!”华子无法理解同伴的脑回路,“你不装英雄了?” “装啊,”凌寒北撇了撇嘴,因为手机还没动静,“哎,你不懂,这叫情趣。” “呵呵……”华子回以意义深刻的万能词。 手机有回复了,“现在安全吗?” “安全,”凌寒北快速回复。 “什么时候回来?” “明天。”凌寒北两眼放光,等着。 对方正在输入…… 停了一会,最后微信界面跳出一个字:好。 没了? 凌寒北不死心,瞪着界面最上面,但并没有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 搞什么嘛?!难道不应该关心一下我的伤严不严重?说几句担心的话吗? 要说刚才眼神湿漉漉还有点装,那现在凌寒北还真像是受尽了委屈的小狗,整个人都萎靡了,如果他脑袋上有狗耳朵的话,估计也是垂着的。 “装过头了吧?”华子没有丝毫同情心。 “滚!”凌寒北真有点伤心了,他还真是没人心疼的…… “哎呦,真被打击到了?”华子颇为意外地看了眼凌寒北,“我说少爷,您这惨卖得时机有点不合适。” “哪不合适了?”凌寒北不满地瞪着自己拍的两张照片,恨不能撤回,真打脸。 “先斩后奏,事后再告诉人你受伤了,你那位贺叔叔没生你气,你就该知足了,”华子跟着贺天凌也好几年了,也知道凌寒北的心事,“看样子你是真没追过人。” “你追过?”凌寒北不屑地翻了个白眼,“万年单身狗!” “特么老子就比你大三岁,怎么就成万年单身狗了?!”华子磨牙。 凌寒北不吭声,盯着已黑屏的手机,手指动了动,但最后还是什么也没往上打,直接把手机丢进了置物箱,帽子往头上一拉,耳机一扣,闭上眼睡觉。 明天一点都不想回沪市! 余光里他们这批受训时间最短但身手最好的小师弟看样子是真的被打击到了,华子不由得暗暗地叹了口气,挺想伸手摸摸小师弟的头安慰他一下的,但理智尚存,这位少爷看着是俊秀阳光好青年一枚,但破坏力和杀伤力绝对惊人,除了贺老大能对他指手画脚外,估计他也就听他的那位贺叔叔的了。 你说你喜欢谁不好,你喜欢上了老大的小叔叔!这不是与虎谋皮吗?华子自己喜欢的还是漂亮妹子,但也接受身边人搞基,当初一起训练的人当中就有两对,很正常,平时相处就是兄弟,压根和什么娘炮没关系,那两对都是身手一流的行动人员,就他边上的这位少爷,从头到脚就是一根小钢刺!耍起酷来,简直能上天。 -- 第4页 这位少爷也是敢爱敢秀的主,他喜欢老大小叔叔的事,一帮兄弟们全都知道,而且消息还都是这位少爷自己秀出来的,他朝他的贺叔叔撒娇不是一回两回了,虽然兄弟们也没有听到对方有什么回应,但架不住少爷他自己嘚瑟。 有段时间老大贺哥特别喜欢找凌寒北练手,每次都往死里练,每次凌寒北都跟死狗似的被兄弟们扛回去,可过不了几天这位爷又故态复萌,总说贺叔叔长贺叔叔短……时间长了,就有人发现了微妙变化,似乎老大贺哥揍人的频率变慢了,估计也是揍乏了,但凌少爷外出任务的频率变高了,总之就是很难得会有长时间留在沪市。 也是,你这是想造反?!想泡老大的小叔叔,你想干什么?! 凌寒北其实真没想干别,除了想干贺岑外,就这一个目标,从他十七岁有朦胧想法直到今天,他的目标都没有变过。 干成没?干了。 但不够!为啥? 他爱贺叔叔,可贺叔叔总对他若即若离的,这让他很难受,两人好像是在一起了,但似乎仅仅是地理位置上的在一起,而且凌寒北总有种感觉,贺叔叔是后悔着的,每次他离开沪市,贺叔叔都好像是松了一口气。 身体疲累的凌寒北虽然闭着眼睛,但并没有睡着,他其实也会害怕,方才的高速公路上稍有不慎他就可能车毁人亡,他也有可能在车滚下山时被撞晕然后窒息而死,可真面临生死关头的时候,他一点都不想让贺叔叔知道,他一点都不想让这个人为他伤心或担心,但劫后余生,他就像一个做完了功课想要讨糖的孩子,他没有太多要求,只想听他的贺叔叔说几句担心他的话,好让他不至于总是羡慕别人的幸福。 可是…… 凌寒北又羞又愧还很恼火,自己的卖萌撒娇成了特别傻逼的事,可偏偏自己还总控制不住,明知道他不会像他想的那样回应他,可他还是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地想要得到他的回应。 贺岑眼睛都看花了,他一直在看凌寒北发过来的两张照片,他一眼就能看出伤口不深而且都处理过了,加上这混球不正经的撒娇诉苦,肯定是有惊无险了。 但心跳还是无法恢复平静,甚至都快到有些不舒服,只能靠深呼吸来调整,他究竟遭遇了什么样的过程?云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贺岑很想给贺天凌去个电话,或者他可以直接联网去查,但他最终什么都没有做,这个案子从头到尾都是天凌在负责。 长长叹息一声,贺岑疲惫地按揉着胀痛的眉心,他是真的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在他几十年的人生中还真是第一次如此纠结。 小狼崽子,我只做你的贺叔叔不好吗? 好吗?贺岑忽然心里酸涩的厉害,他只能是他的贺叔叔吗? 作者有话要说:  狼崽子老大贺天凌和他的顾市长的故事《并非竹马》 ☆、第1章、Chapter 003 第1章、Chapter 003 3.小混蛋?小狼崽子? 凌寒北和华子的身份都挺复杂的,如果一定要给个什么身份的话,大概就是编外行动人员,不属军不属警,平时干自己的,有需要时会在某种权限内自由发挥,但前提是不能让人踩住尾巴,被踩住了解释起来就特别麻烦。 贺天凌是他们的老大。 老大是老大,但区别还是有的。 比如华子,只服从贺天凌,老大说一不二,但在凌寒北这里,他也极敬服贺天凌,甚至带点小崇拜,可他有时候也会顶几句嘴小小的吐槽一二,当然后果都不算太美妙,尤其是涉及到那位顾市长,吐槽一回就被修理一回,从不落空,但除了自己,贺天凌也只会把顾谦的安全交给凌寒北。 华子是下属是兄弟,凌寒北则多了个家人的身份,贺天凌是从地下停车库自己的车边上把凌寒北给捡回去的。 贺岑是个记忆力超群的人,所以他始终记得他第一次见到小狼崽子的场景,如今回想起来,贺岑发现他不仅记得,而且许多细节愈发清晰,就如刚发生一样。 他找了这个孩子三年多,挚友凌肃临终托孤请他帮忙照顾他哥哥嫂嫂留下的孩子,也是他们凌家唯一的血脉了,可阴差阳错他失去了这个孩子的消息,就在他以为这辈子他都要愧对凌肃时,机缘巧合贺天凌遇到了个街头小混混,小混混状况不断最后还因为又饿又病晕倒在了天凌的车边上,结果这小混混就是要找的孩子。 小东西大概是吃了不少苦也受了不少委屈,浑身上下都竖着刺,但这小东西特别聪明,很明白自己的处境,不主动扎人以求安身,但戒备心极强,而且还挺敏感。 贺岑到现在都还记得小东西看到他时的眼神,意外、好奇还有那么一点失望和不耐烦,如果不是小东西的那双眼睛像极了凌肃,就冲这种眼神贺岑估计就能直接把人给晾在那了,然后找个负责的机构接手了,压根不会让这小东西留在自己身边。 那个时候贺岑的双腿基本已被医生判了死刑,一辈子都要在轮椅上渡过了,虽然距受伤已过了三年多的时间,但病痛并没有离贺岑太远,使得他大多数时间只能困守在方寸之地,还得默默忍受外界的同情嘲笑和家人的误会指责。 困守。 是因为曾经恣意潇洒地飞翔过。 贺岑,当年京城圈里有名的爷,年少轻狂但人有底气轻狂,贺家老幺,是贺成业贺将军老来得子,上面两个哥哥,二哥贺岚都比他大十一岁,可以说是在贺将军没有升级做爷爷也就是贺天凌没有出生前,贺岑是贺家最得宠的主,所以上面两个哥哥都是按照老爷子的希望按部就班地走着仕途的路,唯有他贺岑可以想一出是一出,人又聪明总是能折腾出不小的动静。 -- 第5页 贺将军有时看不过眼想管教管教这个老幺,可又不舍得严厉,从小宠着的,后来因为天凌父母意外出事,家里重心都移到了天凌身上,或多或少地有些忽略了这个小儿子,那时贺岑也就是个十岁不到的孩子,上面两个哥哥都离开了家,要么工作要么读大学了,父母又都更在意那个走路还不算稳当的小胖墩,男孩心里不失落不愤懑是不可能的。 但大哥大嫂在世的时候都对这个最小的弟弟极好,说是做到了长兄如父长嫂如母都不为过,对于这个抢了宠爱的小侄子,贺岑也是喜欢的,胖嘟嘟的还挺黏他,捏他也不哭,还傻乎乎地冲着你笑,伸着两只小胖手要你抱,搂在怀里软软乎乎的一大团可舒服了,虽然有时候贺岑会忍不住偷偷打几下小胖墩的屁股,但还真没舍得用力揍,只能暗自咬牙在肚子里放几句幼稚的狠话,可小胖墩要摔倒时他还是会及时伸手抱住小家伙的。 就这么别别扭扭地到他离开家住校读书,再然后他出国读书,转眼十多年就过去了,他贺岑也终于折腾成了老爷子贺成业最不待见的人---奸商。 贺岑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公司的名号也极响亮,SC投资控股集团,国内同行中排得进前五的,业务极杂涉猎行业跨度都能用‘劈叉’来形容了,你若是随机采访一个SC集团的中层管理,请他详述一下他任职的公司具体业务究竟有哪些?保准你能得到一张懵逼脸的表情包。 照理来说儿子事业这么成功,做父亲的当引以为豪才是,可古怪的是贺成业不仅反对而且还常常因此训斥贺岑不知天高地厚不务正业,父子俩的关系随着贺岑的事业越做越大变得越来越僵,最后都几乎不怎么见面了,就是逢年过节贺岑也大多是能回避则回避,免得见面就吵。 贺岑按照自己的意愿过着他的日子,事业成功顺风顺水,年轻、英俊、多金且有着令人艳羡的家世背景,虽然父亲的反对是不和谐的声音,但也仅仅是声音而已,并不妨碍他贺岑张扬自在,他是京城圈里第一个玩顶级跑车的,他也是第一个在国外买了私人豪华游艇和海岛的官二代,炫富炫得明目张胆,但也理直气壮,他花的都是他自己赚来的钱,SC集团每年上缴的税款就能震死那帮只会依靠父母荣荫的官二代。 贺岑身边聚集了不少人,巴结的、倾慕的、艳羡的、嫉妒的、算计的林林种种各色人等,但那又如何呢?这些人又动摇不了他贺岑的根基,只要他心情好就陪这些人玩玩,心情不好就将这些人拒之门外好了,总之他贺岑从来就不需要在意别人的目光和想法。 骄傲的、自信的、自由的甚至有些放纵的日子忽然在某一天戛然而止,当他从昏迷中悠悠醒转后,他发现他能看到的世界高度变了,他连坐起来都变得极困难,更遑论站立了……他瘫了,他的两条腿成了好看的摆设。 凌肃曾经说过他有双好看到会让人分心的腿,修长笔直肌肉线条紧致流畅,脚踝精致肤色匀称干净,让人不舍得在这双腿上落下疤痕瑕疵…… 贺岑接受不了,但他不得不忍受现状,因为他还有许多责任需要承担,可他拒绝回京城回到家人身边,他宁愿一人独自留在沪市,他不想面对他人的唏嘘或怜悯,即使是他的父亲兄长都不行,更何况一个陌生少年的打量猎奇的目光? “我姓贺,你以后可以叫我贺叔叔,我是你叔叔的朋友,也将会是你的监护人。”这是两人见面后贺岑说的第一句话,结果狼崽子下意识地就炸毛了,估计他还没弄明白监护人真正的含义,只是习惯性地拒绝。 “……监护人?你算老几啊?想管老……”大概是被贺天凌教训得比较深刻,狼崽子后面的话给硬生生地吞进去了,但他想说什么也是一清二楚了。 “我在家排行老三,你要是愿意叫我贺三叔也行,我管不了老子,但管管小辈还是可以的,我找了你三年,明年你到十八岁,所以让我管一年,算扯平了,怎么样?”贺岑压根就不在意小东西的抗拒。 “什么扯平?你说管就管?那我说老子也找了你三年,你都一大把年纪了,扯不平了,你怎么赔吧?”那时的凌寒北还是典型的中二少年,为了叛逆而叛逆。 “你要是想要管我,也可以,但是没有报酬,因为你未成年,付你报酬我犯法,但包吃包住包穿还包其他一切合理要求,在哪混不是混?我这也有电脑,打游戏的环境比网吧好,怎么样?不答应是傻子。”贺岑清楚记得他说这话时心情还是颇为愉悦的,找了好久才找到人,虽然这小东西看着有点混,但了了个心愿的轻松感还是让人能比较宽容的。 “我……你……你真的认识我叔叔?”中二少年估计是被‘不答应是傻子’给绕住了,哽了下才生硬地换了话题,他需要点时间想想清楚该怎么回答才不会成为‘傻子’! “嗯,认识,但我现在还不想告诉你我们是怎么认识的。” “为什么?你不告诉我,我凭什么相信你?” “小东西,你觉得我需要你相信吗?乖,记住,别和叔叔讨价还价,大部分时间我的脾气没有像现在这么好。”贺岑的好心情就到这一刻,接下来狼崽子就犯了禁忌。 “嘁~就你一个瘫子,我还怕你?” 贺岑事后回想,他当时看着小东西的眼神应该是吓到他了,僵持了没多一会,小东西就结结巴巴地道歉了,如果没记错,自己虽然接受了道歉,但心里却是记了这小东西一笔,着实冷了这小东西两天,倒不是他贺岑天生睚眦必报心胸狭窄,他如此骄傲一人被人当面嘲笑,即使对方是个不懂事的小混蛋也不行。 -- 第6页 不能行走,虽是事实,但却是贺岑一直都在抗拒的事实,他甚至想过结束生命也不要每天面对这样残破丑陋无能为力的自己。 中二少年凌寒北当时真是有口无心不走大脑的随口一句话,他是真没想到这样无意的话实实在在地扎了贺岑的心,当然他也更没有想到他不安之下结结巴巴的道歉最后却成了改变他和贺岑命运的开始。 因为他的及时道歉,让贺岑觉得这个小混蛋还是可以让他留在身边教育挽救的,起码他要负责这个小混蛋到十八岁成人,为了凌肃,他也得看着这小混蛋变成好蛋。 贺岑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有看走眼的一天,小混蛋不仅是混蛋,还是个胆大包天的狼崽子!而且还是色胆,色胆想包的不是天而是他贺岑! ☆、第1章、Chapter 004 第1章、Chapter 004 4.狼崽子急了要咬人 沪市,泾华苑。 贺岑的居所,也是凌寒北心里的家,虽然他这些年大多数时间都不在这里,尤其是贺天凌重心转回京城后,凌寒北更多的时间是跟在贺天凌身边,但每次回到这里凌寒北才有那种不想离开倦鸟归林的感觉。 可这一回,凌寒北别扭上了,人是回来了,可心情好像还在兴云山水库里泡着,湿沉沉的,不怪他,当着华子的面被打脸不说,在云城还被塞了一肚子的狗粮,一时半会消化不下去了。 云城的动静闹得有点大,贺天凌第一时间先赶往了江州,他得把事件的前后始末给他家的顾市长交代清楚,否则他媳妇能把他给当竹竿儿给劈了。凌寒北不想跟着,跟着也是辣眼睛,他这位贺哥和那位顾市长腻歪起来比顾钧和林泽还过分! 不想跟着的凌寒北心塞沧桑了,冷着脸拒绝了好兄弟一醉解千愁的邀约,憋着郁闷却又急不可待地赶回了沪市,凌寒北自己都觉得自己还真是贱不嗖嗖的,那人究竟哪好了?自己犯得着这样一次两次……无数次地往他跟前凑吗?! 可偏就是犯贱,就是想看到这人嘴角偶尔的不经意的勾起的温润弧度,就是想看这人无意中停驻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对上时,这人的目光会仓惶逃离,刹那流露出这人少见的脆弱和惊慌,让人心动也心疼,凌寒北真的不记得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动了心,也不记得为什么会动了心……这才是最无可救药的,不知不觉的沦陷等到惊觉,心已经收不回来了。 别墅里很安静,除了厨房里保姆阿姨煲汤弄出的点动静,整个别墅都似乎在尽量避免弄出声响,贺岑有些心不在焉地坐在阳台玻璃房中,手中的书已许久未翻页了。 那家伙一直没下楼,估计还在睡,贺岑不知道为何这次狼崽子回来后,他的心绪特别的不宁,但究竟是为什么,他也说不上来,就是觉得心里有些空也有些没来由的虚。 “贺先生,快十二点了,要我上楼去叫凌先生下来吃中饭吗?”保姆阿姨站在玻璃房门口,“还是您先吃?我帮凌先生把饭菜留出来。” 从发愣中回过神的贺岑迟疑了下,“等一会吧,我上楼去看看。” “哦,好的,”保姆阿姨伸手将搁在一旁的手杖递给了贺岑,“那我等一会再摆餐桌。” 贺岑接过手杖,站起身,“嗯,辛苦你了。” “不辛苦,应该的,”保姆阿姨是个不多话的人,做事也很勤勉,两年前被贺天凌招来后就一直留了下来,相处久了,她也知道这位贺先生不喜欢有人提供过多的帮助,所以说完话后就自顾自去做事了,不会多事地要去扶一把贺岑或者抢着上楼去叫人,这点让贺岑很满意。 凌寒北是昨夜回来的,瞧不出风尘仆仆的辛劳,但确实能看出这趟出去有些辛苦的,感觉狼崽子比上次见到的时候瘦了些,本来贺岑还想问问他身上的伤和云城的具体情况,但凌寒北似乎并不想聊,草草地用自己困了就结束了简短的对话,然后这人就上楼进了自己的房间,贺岑想提醒他如果伤口没愈合别沾水都没来得及,狼崽子已把卧室门给关上了。 不软不硬地吃了个闭门羹的贺岑,站在狼崽子的卧室门口抬了两次手但都没有敲上去,最后折回了自己的卧室。 外面走廊上一直没有动静,特别的安静,贺岑反而有些睡不着了,明明隔壁多了一个人出来,这么安静总让人觉得不太踏实,大概辗转到后半夜贺岑才迷迷糊糊地睡着,断断续续地做了不少梦,早上醒来的时候脑子挺辛苦的,跟没睡过似的。 走上楼,狼崽子的卧室门还关着,贺岑站在门口侧耳听了听,里面静悄悄的。 忽然心底里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狼崽子该不会是隐瞒了伤情,睡昏过去了吧?! 想到这,贺岑重重地敲了下门,然后就扭了下门把手……结果卧室门压根没反锁,一扭就开,狼崽子正半裸着上身坐在床上瞪着卧室门口! 贺岑的手还放在门把手上,有些尴尬地移开目光,轻咳两声,“睡醒了,就下来吃饭了。” 凌寒北不吭声,紧抿着唇看着站在门口不进来的人,心里怨气真是……昨夜他耍了点小脾气,这人也不来哄哄他,今天一早他就醒了等着这人来,可这人就是不出现,害得他饿着肚子死撑到现在! “怎么了?不饿?”见狼崽子不说话,贺岑微微蹙了蹙眉。 凌寒北心里一凉,怨气还是委屈自己都分不清了,扭头重新倒回床上,“不饿!” -- 第7页 “哦……那、那我让阿姨帮你留饭菜,一会饿了再吃。”贺岑手捏着门把手,“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死不了!”凌寒北一把扯过毛巾被将自己给蒙了起来。 贺岑无声地叹了口气,慢慢地走到床边,犹豫了下,伸手扯了扯狼崽子头上的毛巾被,“让我看看你的伤。” “看什么看?!”凌寒北腾地坐起身,怒视着贺岑,“我说了死不了就是死不了!反正、反正你、你也不在乎……” 狼崽子眼眶有点红,贺岑心里不是滋味,伸手揉了揉狼崽子的脑袋,狼崽子愤愤地扭过头去,维持着狼崽子的傲娇和别扭! “谁说我不在乎的,”贺岑掌心下的黑发很柔软,和狼崽子动不动就炸毛的性格完全不一样,“还疼吗?” 头顶被温热的手掌轻轻揉抚着,凌寒北心里的憋气莫名其妙地就散了,抿着唇委委屈屈地瞟了一眼安慰他的贺岑,然后将毛茸茸的脑袋靠在了贺岑的肚子上,“疼……” 贺岑想撤开身,凌寒北一把抱住人,委屈道,“贺叔叔,我真的疼,心里也疼。” “你先放手,”贺岑手悬在身前,不知道是该推开这缠人的狼崽子还是拍拍这个狼崽子安慰安慰他。 “不放!”凌寒北将脑袋往贺岑身上又拱了拱,但双臂却有力地抱着贺岑以免这人给自己拱倒了,“贺叔叔,你真的一点都不心疼我?我这次差点就回不来了。” 贺岑吃了一惊,“怎么回事?不是说事情还顺利的吗?” “贺叔叔,”凌寒北在贺岑身上又蹭了蹭,就跟个八爪鱼似地黏人,“车从山上滚下去翻进了水库,我差点就淹死了,玻璃都扎进肉里了,真的疼,我才发了微信给你的,可你不理我,我、我都想还不如淹死算了……” “胡说什么?!”贺岑着急地拍了一下狼崽子的背,“不准瞎说!来,让我看看伤口。” “不要,让我抱一会。”凌寒北埋在贺岑的怀里,闷声闷气地耍着赖,这副模样要是给华子看到,估计眼珠子都能掉地上,平时高冷傲娇的凌少原来是个耍赖讨糖吃的熊孩子! “听话,先让我看看你的伤,”贺岑心里是真有些急了,他没想到这么凶险,那狼崽子昨夜回来就说累应该是真的累而不是给自己甩脸。 “贺叔叔,你这是在担心我?”凌寒北抱着人不撒手,抬起头两眼亮晶晶地看着流露出焦急神色的贺岑,嘴角不由得往上提了又提,“是不是?” “……嗯,”贺岑不自然地转开视线,“你们我都担心。” 凌寒北眼中的亮光暗了暗,拖着音叫了声,“贺叔叔~~” 贺岑忍不住抖了抖,拍了拍缠在他腰间的手臂,“放开,重死了。” 眼前一暗,原本还坐在床上的人忽然就站了起来,贺岑被冲得身体往后一仰,他腰上没力人就往后倒了过去,但紧接着腰间一紧,往后倒的身体被坚实有力的手臂给搂住了。 贺岑没防备,直接就撞上了火热年轻有力且没有穿衣服的光溜溜的胸膛,还没等贺岑抬手抗拒,霸道的吻就落了下来,狼崽子收紧双臂,贺岑的手也被禁锢在身体两侧动弹不得,想抬腿踹又舍不得,就在瞬间的犹豫之中,狼崽子的吻已攻城掠地……贺岑有些站不住了。 凌寒北真是连啃带咬,他憋坏了,除了生理上的,更多是情感上的,他一直在追着贺叔叔跑,有时候感觉自己已经追上了,可忽然一回头就发现这人又退了回去,不管他怎么努力,似乎都只能走到他的身边而已,离真正走进他的心总还差着那么一步! 凌小爷真的是急了!都快五年了,这人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放下心中的障碍好好地和自己在一起呢?!他都把当年流浪街头时的无赖撒泼的招数都挖出来用上了,难道他凌小爷是不要面子的吗?! ☆、第1章、Chapter 005 第1章、Chapter 005 5.狼崽子有颗公主心 泄愤似地在人唇上咬了口,贺岑吃痛轻轻地哼了一声,凌寒北伸舌尖又替人舔了舔被咬的地方,然后将大脑袋搁在人肩窝上,哼哼唧唧道,“贺叔叔,我饿……” 贺岑两手还被束缚着,想伸手敲这狼崽子都不行,这样被袭击心里有些恼,可一低眉就看到狼崽子手臂上还有些红肿的割伤……狼崽子是真的瘦了不少,压着自己的份量都没那么重了……贺岑无奈。 “给你炖了老鸭汤,赶紧穿衣服下楼吃饭。” “我又不是说这个‘饿’……”凌寒北嘀咕道,贺岑重重咳了一声,凌寒北抽了抽鼻子,“放笋干了吗?” 听着狼崽子这么生硬的转话题,贺岑既想笑又有点愧疚,“放了,还让阿姨放了火腿片,没让她放红枣。” ‘啵’一声响,贺岑脸颊上印上一个湿漉漉的吻。 贺岑还没来得及黑脸,狼崽子已及时松手蹿到一旁去穿衣服了,逃开时还不忘伸手稳了下突然失去扶持身体有些摇晃的贺岑。 “饿死我了,饿死我了,”凌寒北快速地穿着衣服,口中还不停地碎碎念着,“贺叔叔,你听,我肚子都在叫了!” “饿了,为什么不早点下去?”贺岑下意识地去看了看狼崽子的腿,还好腿上倒是没有受什么伤。 “等贺叔叔来找我啊,”凌寒北倒是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谁让你这么晚才来哄我的?再晚点来,我真的要饿死了。” -- 第8页 “你多大了?”贺岑失笑,摇了摇头,“还要人哄?” “我只让贺叔叔你哄,”凌寒北穿好一套休闲白色棉质的居家服,柔软的面料、柔软的头发配上柔软讨好的小眼神,即使是贺天凌在,估计也会打个愣怔,这是他那个能飞檐走壁飙车跟玩碰碰车似的得力干将‘少爷’吗? 是的,这么软萌(无赖)无辜(无耻)贴心(黏人)的凌寒北只会出现在贺岑面前,在外人包括贺天凌面前,他就是个桀骜不驯锋芒毕露且浑身带刺的‘少爷’,撑死了就是偶尔会在贺天凌那暴露出点本性,比如因为内心实在酸得太狠了,忍不住嘴欠吐槽了几句了顾市长;比如因为不想被狗粮喂饱,故意提出要开那辆悍马为难一下贺哥……当然事实证明在贺天凌老大这里暴露出本性,后果往往都不那么甜美。 因为吐槽顾市长,他差点就被贺哥发配到海市打工去了。 因为不想吃狗粮,差点连明年的工资都被扣光了。 所以我们的凌寒北凌小爷在外就是个高冷无比故作深沉的酷帅拽霸哥一枚,内心小闷骚和偶尔公主心都只会在贺岑这里无所不用其极,是的,谁还不能偶尔公主一把?没人规定男人就不能公主一下了,尤其是追爱路上,追得辛苦了,公主一下怎么了?! 凌小爷今天就是要做一下凌公主,贺叔叔就得哄着他,谁让那天他真的伤心了呢。 贺岑当然清楚狼崽子今天是要闹什么幺蛾子,本不想搭理的,可一想到他又是翻车又是落水的,心就硬不起来,明明这狼崽子手臂上的伤并无大碍了,听着这家伙说剥虾伤口疼时,贺岑眼角控制不住地跳,虽然他很想问问这狼崽子剥个虾能牵扯到你哪条手臂肌肉然后让你疼得连虾都不能剥了?!可看着狼崽子眼巴巴地瞅着盘子里的虾再眼巴巴地瞅着自己时,贺岑眼尾一边轻抽着手却认命地去帮人剥虾了,还能怎么办?且不说如今两人扯不清理不清的关系,单说别的,这狼崽子也是自己用心教导了这么多年,也是这些年陪伴自己最久的人。 凌公主要求特别多,要剥虾要去鸭子皮,说忽然觉得鸭子皮有些油腻,他可能是撞到头了,人还有点晕不想吃油腻的东西……贺岑忍了又忍,用筷子将鸭肉上的鸭皮给剔去。 正想问问是不是真的撞到头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有没有脑震荡时,再一看这狼崽子大口喝汤大口吃肉的架势,贺岑对自己都无语了,什么时候智商掉线成马里亚纳海沟了?! 剥虾、剔鸭皮、挑鱼刺……贺岑最后都懒得再拒绝了,算了,今天就由着他吧,看他吃得这么香也挺好的,让阿姨烧这一桌子菜不就是给狼崽子吃的吗?那天自己没询问他的情况确实可能过分了些,那么凶险的情况下狼崽子肯定也吓坏了,自己应该及时安慰他几句的……心理建设做着做着,贺岑不知不觉就由被动给人服务变成了主动服务了。 在贺岑看不到的角度,凌公主傲娇地翘起了唇角,贺叔叔果真还是心疼他的。 只是多了一个人,餐厅里吃饭的气氛变截然不同,看着狼崽子大快朵颐,贺岑自己都不知不觉地多吃了半碗饭,直到阿姨上前问要不要再添点饭时,贺岑才发现有点吃撑了。 放下碗筷,贺岑并没有离开餐桌,而是请阿姨泡了杯不浓不淡的锡兰红茶慢慢饮着,一边消消食一边陪着狼崽子,这家伙看来是真饿坏了。 凌寒北吃饭速度很快,但并不粗豪,看他吃饭能把人的胃口也带出来,感觉桌上所有的菜都应该很好吃,但每次贺岑看着狼崽子埋头吃饭时,心里都会稍稍的酸一下,尤其是在自己对这狼崽子的感情也变得越来越复杂后,贺岑就发现自己莫名其妙地‘多愁善感’了。 狼崽子当年还真是吃过几年的苦,小小年纪就独自流浪,饥一顿饱一顿是常有的事,他被贺天凌捡回来的很大原因就是他被饿晕了。 繁华大都市,十七岁的流浪少年饿晕在街头,不常见吧?但确实会发生着,甚至有可能会上一下社会新闻,但绝大多数的人看到了这样的新闻最多也只是会付出和这新闻时长一样的同情心,这少年离家出走的吧?逃学的?被拐卖的?不良少年吧?……啧啧啧,这年头还有饿晕的?上哪不能赚个包子钱啊?……哦,这个商场又打折了啊……哎,怎么好好的路又要开挖啊……给予陌生人的同情心大多就是这么短暂的,有时候连浮光掠影的印迹都比这要深些重些。 贺岑也并不会例外多少,他原本就不是个心慈之人,如果他在大街上看到有这么个人倒在路边,他或许连脚步都不会停下来,他不认为这个世界上是有人有资格付出同情或得到同情的,人就是人,都是有气才能活着断了气就得死的人,无一例外。 他对自己都是如此,他残了废了也只是自己的事,任何人的同情和惋惜他都不需要,因为那些没有任何实际价值,徒惹心烦而已。 二十岁不到就成为了国家机器上运转的一颗钉子,贺岑嬉笑怒骂游戏人间的外表下早就反反复复地将自己的心给磨硬了,偶尔的波动也只是因为对方真的太重要了,但那已是他仅有的柔软了,再多也不会有了。 曾经因为身份的缘故,他只能远离家人,甚至让家人误会他,与他同行的只有凌肃,在生死之间凌肃是他心中唯一的裂缝,同样的他或许也是凌肃心中最重的存在。 -- 第9页 凌肃走了,他也残了,贺岑真正懂了什么叫行尸走肉,因为他就是,只是他隐藏得很好,他让其他人看到他渐渐恢复正常地活着,因为他们需要,可他并不觉得他自己需要,但生或死既然没有太多区别了,那他也就不再强求形式了。 直到忽然有一天,他发现自己莫名会在意狼崽子的事,包括他曾经吃过的苦时,贺岑是既意外又茫然的,这没有道理,都过去这么久了,他这没来由的心疼是怎么回事?要心疼也该在狼崽子刚被捡回来时心疼,事隔数年后再来这种感觉,不仅无厘头还有点扯! ☆、第1章、Chapter 006 第1章、Chapter 006 6.装病是要还的 凌寒北喝完碗里的最后一口汤,满足地叹了口气,“饱了。” 贺岑嘴角微不可查地抽了抽,再不饱该成猪了。 朝厨房方向飘了一眼,阿姨还在里面收拾,一时半会不会到餐厅,凌寒北把下巴搁在餐桌上,带着小鼻音瞧着贺岑说道,“贺叔叔,我有点头晕。” 贺岑淡定地瞧着刚才还喝了半罐汤的某人,端起红茶浅饮一口,“那是你吃太多了。” “贺叔叔,我真的很晕。”凌寒北将侧脸都压在了餐桌上,还微微皱了皱眉,“刚才还好好的,现在突然晕的。” “真的?”贺岑有点不相信自己的判断了,“你是不是真的撞到头了?” 凌寒北蹙眉不满地看着贺岑,委屈道:“贺叔叔,你不相信我……我……算了,反正那座山也没有多高,我摔多少次都不会有事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贺岑愧疚了,“真的不舒服?要不要我叫陈医生来看一看?” 阿姨还在厨房忙活。 凌寒北黯然地垂下视线,“不用了,我没撞到头,我也没受伤,我也不会痛,别人的事总是比我重要,他们的命也比我重要……我、我想先上去休息了。” 贺岑张了张嘴,一时无言,自己的态度好像是有点过分了。 扶着餐桌起身,凌寒北身体晃了晃,难受地闭了闭眼缓了下,才睁开眼,神伤地看了眼不说话的贺岑,扭头往楼上走。 这眼神,逼得贺岑坐不住了,忙跟着站起身,“寒北,你究竟哪里伤到了?我打电话让陈医生来。” 凌寒北扶着楼梯的把手,转头看着担心他的贺岑,“我没受伤,贺叔叔不用担心,我就是吃太多了,撑得。” “我刚才是开玩笑……”贺岑话停住了,楼梯口的狼崽子委屈的小眼神刷刷刷地飞了过来,都委屈成小奶狗了,就差红眼眶了。 “贺叔叔,你总是这样,总是不把我的事当真,”凌寒北收回委屈的眼神,垂眸看着地面,“贺叔叔,你是不是也从来不相信我真的喜欢你?我、我先上楼了。” “寒北,我……”贺岑卡壳,心情复杂地看着上楼的背影,身后传来了收拾碗筷的声音。 刚才是不是演得太过了?凌寒北竖起耳朵听着身后的动静,奈何身后静悄悄,他的贺叔叔并没有追着他上楼……凌寒北嘴角都耷拉下来了,戏过头了!公主不能做太久,看来他把贺叔叔的耐心给磨没了……凌寒北这回真的是觉得头有点晕了,难不成是真吃多了,血液都往胃里跑了,大脑供血不足,不仅晕还傻了吧唧的? 哎……凌寒北颇有些懊恼地敲了下头,让你得寸进尺! 楼下贺岑挂断了和贺天凌的电话,脸色有些凝重,他拨通了家庭医生的电话请他尽快过来一趟,然后就往楼上走。 两辆车高速并行,凌寒北驾驶的车是被直接撞下去的,而另一辆车里的三个人一死俩昏迷,那个顾钧要不是凌寒北及时拉他出来,估计也得溺水……他贺岑究竟是哪来的自信认定狼崽子只是受了点划伤?狼崽子说他疼说他难受,他贺岑为什么会认为是狼崽子闲着没事又瞎撩呢? 这孩子怕他担心,还骗他说在赛车,等事情完了后才发了那样的微信给他,不过是想从他这里听几句关心的话,并没有真的想让他担忧,他怎么就这么狠心,连一句都不给呢?他哄哄这孩子怎么了?他贺岑是能掉一块肉还是怎么的? 越想越觉得自己不对的贺岑还没到卧室门口,心里的内疚感已是满满的了。 卧室门没关,但凌寒北也没像一个小时前坐在床上等着他去哄他,而是真的躺下了。 贺岑心里发慌,紧走了几步来到床边,凌寒北困倦地睁开眼,而后撅了撅嘴又把眼睛闭上了,看样子还在赌气。 “寒北,告诉我,你还有哪里不舒服?撞到哪了?”贺岑俯身想去摸凌寒北的头,又怕他头上真的有伤。 凌寒北打了个哈欠,懒懒地睁开眼,“没有不舒服,就是困了,贺叔叔,我没撞伤……”说着凌寒北又打了个哈欠,“真是吃太饱了,‘饭’困啊,贺叔叔,我想睡一会,好困。” “寒北,陈医生一会就到,让他给你检查一下,”贺岑心里越来越不安了,“头还晕吗?” 凌寒北伸手抓住了贺岑摸他额头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口,贺岑不自然地抽了下手,凌寒北用力拽住,紧紧握住但没有再做更亲密的举动,低声道:“贺叔叔,别担心,我真的没事,刚才我是逗你的,真的没受伤,就是有点累而已,一会蒙古大夫又该跳脚了,让他白跑一趟。” 狼崽子的手暖暖热热的掌心干燥带着些薄茧,被握着、很舒服,但贺岑还是有些不习惯这种自己的手被包裹在另一个人掌心里的感觉。 -- 第10页 “还是检查一下比较好,”贺岑轻轻地转了下手腕抽出了手,这回凌寒北没有强拉,他是真的困了,困得眼皮都沉了下去,勾了勾手指没有勾住离开的手,凌寒北虽然不甘心但还是困顿地闭上了眼睛。 半个小时后陈医生到了,熟门熟路自己就上了三楼,也没和已经睡着的凌寒北客气,直接拍人脸把人给拍醒了,然后一通检查提问,凌寒北原本的困意被折腾到了西伯利亚,差点就炸毛黑脸,但一看到边上贺岑全程认真地听着他和这个蒙古大夫的对话,他的毛又服帖下去了……还能怎么办?自己挖的坑自己填,谁让自己装病的?! 一通检查下来,凌寒北没被撞傻,但他身体还真出了点小问题,头晕困倦啥的倒还真不是装的,也不是吃撑了造成的,这人自己发着低烧都不知道,贺岑也没发现,狼崽子的身体一直都跟个火炉似的,他是真没察觉他发烧了。 过度紧张和劳累加上被水泡了一回再加上不可与人言说的跌宕起伏心情,导致了某位同志居然演着演着一多半就成了真事了。 陈医生给贺岑当保健医生时间不短了,前前后后算起来有六七年时间了,也就是凌寒北还在十□□时就认识了,凌寒北有个头疼脑热的也都是这位‘蒙古大夫’处理,‘蒙古大夫’这个称呼是凌寒北送给陈医生的,陈医生也不恼,只是某人偶尔吊水时‘蒙古大夫’的扎针技术就会失一下灵,非得两三次才能成功不可。 ‘蒙古大夫’医术其实是很好的,贺天凌把他从省级医院主任的位置上挖了出来,高薪聘请他成了贺岑的私人医生还出资帮人开了个私人诊所,陈医生主攻的就是神经损伤修复,贺岑的康复治疗有一半的功劳得记在这位陈医生的头上。 和贺岑熟悉成了朋友后,陈医生也就助人为乐地顺带帮着解决一些小毛小病了,但那时大概是刚动了某种心思的小狼崽子真是左看右看这位陈医生不顺眼,每次这家伙的手都在贺叔叔身上摸来摸去的(人家那明明是正常检查⊙▽⊙)。 低烧,以凌寒北的体质,真是连药都不用吃,他主要还是累的,从江州到海市再到云城,将近两个月的时间他几乎没有停过,暗中保护和调查都是极耗体力和精神的事,尤其是暗中保护这种事,连完整睡觉的时间都不太能保证,本来这件事也不一定都要凌寒北一个人去做,但涉及的人和事都太敏感了,贺天凌又不方便自己出面,那只能辛苦凌寒北了,像华子他们也只是收到了接应‘少爷’的任务,但对‘少爷’的具体任务内容并不太知情。 这对执行任务的行动人员来说其实是很正常的情况,他们谁都不会因为这些小病小痛就叫苦叫累,他们甚至都感觉不到这些症状,所以凌寒北也是真不知道自己发烧了,他也没什么不舒服的感觉,就是觉得困,困得头有些发沉而已。 听凌寒北说自己是熬夜打游戏几天没睡觉,陈医生一点没客气,直接送祝福,“哪天你因为打游戏猝死,估计还能上热搜!” 陈医生连药片都没留下一片,只告诉网瘾大龄少年,多喝热水! 网瘾大龄少年回以一个白眼。 平时身体特别好的人偶尔生个小病是会闹出挺大动静的,凌寒北也不例外,原本就是个喝点热水多休息休息就能痊愈的小问题,凌寒北自己都没啥感觉的小问题,结果等他再一觉醒来居然发现症状好像加重了,头有点疼、喉咙也有点疼,嗓子也有点哑了……窝去!他只是想装病啊,没想真生病! 真病了,凌寒北反而不闹腾了,他也不想让贺岑在他屋内呆着了,怕自己这跟感冒似的症状再把这人给传染了,再说了装病讨糖是乐趣,真病了就不好玩了。 狼崽子赶人了。 贺岑却不动窝了。 这两人就跟游击战似的,真不知道这些年究竟是谁围着谁绕圈呢?费劲伤神又闹心,可偏偏绕着绕着就找不到源头了,解不开理更乱。 作者有话要说:  嘤嘤嘤,早上打开电脑居然花屏了,一通折腾去修电脑啥的,差点今天就更不了文了...... ☆、第1章、Chapter 007 第1章、Chapter 007 7.贺岑的纠结 贺岑是个相当冷静理智的人,也是个极难动心的人,否则他也不会被挑选上,更不会在与凌肃经过数年的生死凶险磨砺后才接纳了对方,但两人在出任务时都是隐忍克制的,甚至会做出些在外人眼中看来是绝情冷酷的决定。 贺家老幺就是个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薄情公子哥。 凌肃只是个沉默寡言面无多余表情的没多少存在感的保镖。 贺家公子哥是个赚钱容易花钱也荒唐的有背景有门路还有点混不吝的纨绔。 凌肃是个郁郁不得志的退伍军人为了钱当了公子哥背景板的点缀。 纨绔少爷在包房内醉生梦死颠鸾倒凤,冷脸保镖在门外尽忠职守把门望风。 外人眼中,就是雇主和雇员的关系,谁会想到云端上的贺家少爷会喜欢上平平无奇的保镖?谁会认为能百步穿杨的枪神凌肃会稀罕上放荡不羁的贺家少爷? 可又有谁能真正知道这两人私下相处时的情景,又有谁能真正懂得他们之间默默守护的忠诚和在意? 贺岑从二十岁开始就游走在黑白世界之间,从那时起他渐渐地剥离了属于贺岑的真正世界,慢慢地活成了另一个贺岑,训练着自己对这个世界和一切情感都抱着审视、疏离和收敛。 -- 第11页 但这样的‘贺岑’是会失控的,当他决定折回去救凌肃时,他冷静到心底无一丝犹豫波动,但他知道自己已失控了,那一刻他其实并不畏死,他反而是有种就这样解脱也好的释然,人终归无法真的让自己成为机器,活得恣意风流的贺岑并不是个‘活人’,想来凌肃也是这样想的,他也失控了,情感在那一瞬间超越了理智和判断。 仅仅是一瞬间,对于普通人而言也就是个眨眼的功夫,而对于他们而言,可能就是与这个并不美好但又存着不舍的世界的最后一眼。 从此两人天人永隔。 贺岑其实也没有太多的痛苦,因为他不觉得自己还会在一个较长的岁月中去回味去思念,他之所以还在呼吸,无非是因为还有些事没做完,尤其是有件他答应凌肃要去做的事。 什么才叫人离开了?只要你不记得他不在了他死了,他其实只是不在你身边而已,天南地北去哪不得一年半载的? 不是自欺欺人,贺岑只是觉得生或死对于他而言真的区别不大,所以他这种状态估计也不能用哀莫大于心死来表达,或许只能说真的是看太多了,看得都麻木了,鲜血是热的,白开水也是热的。 可究竟是什么时候白开水不仅热,还烫了呢? 哦,傻了吧,之所以叫白开水,就是因为它是滚烫的,放置了一段时间后,才会成为你手中一杯温度合宜的热水。 那么狼崽子又是从什么时候从一杯他贺岑拒绝的滚烫的白开水变成了他心里时不时惦念的热水?还是他贺岑就是那只掉进了温水里的青蛙而不自知? 贺岑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狼崽子睡着了,安安静静的全无了耍宝惫懒的熊样,也尽收了冷冽锋芒的锐气,微张着的嘴被枕头挤得稍稍有些嘟起,似乎在睡梦中还存着几分不被信任和重视的委屈。 鼻息有些重,贺岑伸手去探了探,温热并不是发烧后那种灼热的鼻息,稍稍放了心,正想收回手眼睛却扫到狼崽子耳朵后有一道红痕,看了眼熟睡的狼崽子,贺岑轻轻地掰开耳朵,又是一道割伤,不深但极靠近颈动脉,如果当时…… 贺岑手有些发抖,小心地摸了上去,指腹下是一跳一跳的鲜活的脉动,手指不由自主地来回摩挲着,后怕和恼怒这才渐渐地塞满了胸臆。 大概是觉得脖子里有些痒,凌寒北哼哼了两声把头往枕头里又钻了钻,他是真的累坏了,就算他年轻可身体也是会透支的,如今放松下来又发着低烧,这两个月一直绷着的神经也就罢工了,那种一旦有点风吹草动就会清醒的体内闹钟也松了弦了,加上蒙古大夫说过了多睡两觉就好,心安理得就差把自己给睡昏迷的凌寒北就这样错过了贺岑难得的主动的抚摸。 凌寒北的眼睫毛长但不算浓密也不上翘,安静趴着时挺像一把密齿的小梳子的,让人挺想数数的,贺岑数了,数了五六根后不由得自哂了下,自己这是在干什么? 睡着的人动了动,大概是觉得被子裹得有些不舒服,亦或是觉得有些冷,腿蹬了两下后身子又往被子里蜷了蜷,砸吧了两下嘴,眼睛都没睁开又继续睡了。 贺岑嘴角不自觉地翘了起来,心里的焦躁也莫名地散了许多,贺岑定定地看着眼前这家伙难得的乖巧模样,再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这狼崽子是没法从心里赶出去了。 长长地叹了口气,贺岑起身给人又添了张薄毯盖上又测了测体温没有升高才悄悄离开房间,轻手轻脚地带上房门往书房走去。 房门轻轻碰上的时候,床上熟睡的人缓缓地睁开眼,嘴角弯弯眼里带着少许的得意留恋地看了两眼门口,才又闭上眼,这回是真踏实睡沉了。 书房里贺岑犹豫再三,最后还是放弃了给天凌电话,他以什么立场去责难天凌?没有人能防范所有的风险,凌寒北的命和其他人的命是一样的,况且这是寒北自己愿意的,当年他也没有坚决反对,到了今天他又凭什么后怕和后悔?天凌不也曾经冒过这样的风险吗? 自己还真是……贺岑伸手按了按眉心,可眉心的浅皱依旧,有些事真不是你不去想就不存在的,可去想了却是越想越乱。 贺岑不是个矫情的人,贺天凌的杀伐决断还是跟着他训练出来的,他更不是会在乎他人眼光的人,行事也往往是剑走偏锋不按常理出牌的,只要他认为是对的事他才不管什么世俗礼法,就如当年十八岁的贺天凌告诉他,他交了个小男朋友,贺岑不劝不拦只要求自己的侄儿别欺负未成年人,然后还主动送上酒店套房钥匙一枚,成全了两小只过了个浪漫的十八岁成年生日。 即使是让贺岑自己去编剧本,他脑洞开得再大都不可能写出有一天他贺岑会因为一份感情而纠结矛盾左右摇摆,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这有什么好纠结的?还真以为自己是苦情剧男主啊? 现实直接一巴掌!贼响亮,再一次证明了生活真的远比戏剧更狗血! 无他,就因为对方是狼崽子,是凌寒北,是他贺岑故去的挚友兼恋人凌肃的侄子,他真的没有动过任何多余的念头,甚至都没有想过什么望子成龙,他只是想不负所托给这孩子一个好的正常的生活环境而已,然后等着他给他们凌家开枝散叶。 可树是给他养大了,他也没有要求这孩子能长成栋梁之材,但万万没想到这树不知怎么地养弯了,而且弯的方向还是冲着他贺岑的! -- 第12页 凌寒北也委屈,这真不能全怪他,你说一个别墅里就三个算是常住人口的男人,两个比他大教导他的贺家叔侄都是弯的,而且在他面前还不避嫌,尤其是贺天凌秀起恩爱来简直人神共愤,这种环境凌寒北能直才怪!就算他被贺天凌捡回来之前是个钢管笔直男,在这种只有性别相同才能谈恋爱的酸甜酸甜的小环境里泡着,泡着泡着也得泡弯了。 等贺岑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时,已经晚了,狼崽子就跟咬了根鲜美的肉骨头似的死活不撒嘴了,而且还特别有韧性,一次次地被推开又一次次地往上生扑,炙热的、不管不顾的、生猛的但又带着少许敬畏的喜欢,就算是你不期待的喜欢,但又有谁能讨厌这样坦白的□□裸的又不敢伤害你的喜欢呢? 贺岑再怎么清醒理智冷静,他终归是一个人,是一个孤独了许久的人。 少年纯粹的爱恋,或许是这个世界上最锋利的武器,唯有这样的武器才能去撬开一个自以为早就看淡了人世间经历过沧桑的心防。 是人,就有七情六欲,贺岑发现他有,原来他并不是行尸走肉。 狼崽子无数次地进攻靠近,终于让贺岑麻木的情感神经一根一根地复苏了,直到某一天牵扯到了心肝脾肺肾,接下来的每一次呼吸才是真正活着。 而那次,情绪激荡之下的疯狂,或许是他贺岑再一次重回人间的起点,可贺岑却有些不敢回头去看那个起点,他真的不知道这再一次的失控会带来什么样的结果?! 作者有话要说:  裸更真要人命啊~~~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离羽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julie、槿桐Kmiry、蕾依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缘聚、你家安和呐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章、Chapter 008 第1章、Chapter 008 8.狼崽子的喜欢就是这么直接 四年前,贺岑真的想要放弃了。 经过了三年多的治疗和康复努力,他的双腿依然无法站立,当初那种能真切感受到双腿存在的狂喜也渐渐随着一年又一年的停滞不前而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焦灼和疲惫。 如果一直没有希望倒也罢了,最怕的就是在绝望中又给了希望,可到头来发现这希望也只是个泡沫时,打击是加倍的,即使如贺岑这样心智强悍的,也会陷入低谷。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傻子,抱着不切实际的希望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重复着令他狼狈不堪的行为,还拖着身边的人一起陪着他浪费时间,他们也许都是抱着同情怜悯的心情吧,不忍戳破一个瘫子可笑的坚持。 可放弃吗?贺岑又不甘心,坚持了这么多年,就像你跑了一场马拉松,虽然累得快要断气了,可都跑了这么久了,放弃的话前面都白跑了,放弃一场马拉松比赛也仅仅是场比赛,可他要是放弃了,就是他重新站立起的机会。 无望、不甘、痛苦、焦躁,贺岑的情绪终于积压到了某个临界点,但他还是和以往一样隐藏着压抑着,他让自己看上去依旧正常着,正常地配合检查配合治疗配合各种新尝试……但他看着自己双腿的目光却是冷冷淡淡的,期望、忐忑、紧张等等细微的情绪逐渐从他眼中消失了。 医生口中的‘希望’‘往好的方面想’‘有进步’等等安慰之词听在贺岑的耳里都成了如他唇边出于修养牵扯出的笑意那般空洞。 贺岑还在坚持着,但他很清楚这种不带任何期待和热情的坚持是不会有结果的,他之所以还在坚持,仅仅是因为他暂时还看不到终点,那现在只能顺着习惯继续生活下去了。 贺天凌那段时间很少在沪市,他家小竹竿儿再次和郭家老大怼上了,都有望争夺江州市副市长之位,暗潮汹涌,郭家势在必得,顾家当仁不让,最后还是那位曾对顾谦颇为欣赏时任江州市委书记后调往省里任副省长的常书记在某次会议上无意中提及了当年江州开发区的事故及后续处理,并旁敲侧击地提醒了下考核干部的部门,务实且了解江州的同志才能更好地为江州百姓谋福利,天平才被打破。 当然这位常副省长并不会无缘无故地提及往事,更不会没来由地介入郭顾两家的争夺,这背后的内情大概也只有贺天凌知道了,所以他那阵子真的很忙,基本都在京城和江州两地来回奔波,小叔叔的一些变化他的确无暇顾及。 陪伴在贺岑身边的是还未被委以重任的凌寒北,那阵子凌寒北除了补课和完成训练外,剩下的时间基本就在沪市,这也是贺天凌有意安排的,小叔叔身边留个自己人照顾着,他也好安心去办他媳妇顾市长的事,当然那时贺天凌不会想到他捡回来的小狼崽子已有了不该有的念头,如果那时他知道,估计凌寒北只能呆在海岛看海鸟了。 凌寒北压根就不是个细心的人,十四岁不到就因头脑一热中二病发作离乡背井了,此后三年在城市里虽然不干坑蒙拐骗的事,但真很守规矩也不现实,否则一个未成年的孩子如何生存下去? 街头小霸王级别的凌寒北自己的日子都过得很糙,天桥底下睡过、自助银行里躲过、便利店里赖过,最多的是在乌烟瘴气的网吧里混着,三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但恰好是一个孩子从童年成长为少年的三年,很大一部分的性格就在这段时间内有了基本的走向。 -- 第13页 能犯中二就出门流浪的娃本就是个心大的,再来这么三年江湖历练,要是还要求这人细心体贴,还真是比中大彩都难! 可有种情况例外,就是如果有个人是这个心大的家伙在意的人,那这个人的细微变化都会被注意到,凌寒北大概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注意到贺岑眼神里的变化,也是第一个感知到这个看上去和往日没有什么变化的贺岑不对劲。 肯定不对劲,往日里不动声色中就能毒舌得你缴械投降哑口无言的贺岑心胸变宽广了,佛系了,对家里狼崽子的许多行为不再耳提面命地纠正了,而是云淡风轻地一笑而过,笑得很浅也很无所谓。 他的康复训练也是,每天练着,但更多的是给人一种感觉,他只是在完成一件事,这件事就是规定在这个时间段做的,不做这件事他也没别的可做……凌寒北不舒服,他不喜欢这种感知,相比现在佛性的贺岑,他更希望能看见的是那个冷嘲热讽甚至有些捉摸不定的贺岑,因为那样的贺岑才更像是鲜活的人,尽管有时候让人恨的牙痒痒,但不管好的还是坏的,人就得是鲜活的有脾气有需求的。 凌寒北不懂心理学,他不知道这种变化从而何来,他甚至都没办法给贺天凌打小报告,因为他说不清楚贺岑究竟哪里不对劲了,感觉这玩意有时候真的是特别坑人的东西。 凌寒北私下去找了‘蒙古大夫’,陈医生接手贺岑的康复治疗也有两年多了,作为医生自然能猜到些病人的心理活动,但他也做不了什么,甚至连鼓励也做不了,因为对于像贺岑这样的人来说,他根本不需要比他的双腿更加无力的鼓励。 其实单从病人的角度而言,贺岑已经属于特别幸运的极少数人中的一份子了,如果不是贺家的背景和强大的经济基础做支撑,他这种基本被判定无望的病人除了认命外,还能有什么办法? 贺岑现在接受的是世界上最先进的治疗,这种医疗技术目前为止还未在推广阶段,重要原因就是太过昂贵,而且背后还涉及了经济利益巨大的专利权归属问题,贺家真是生生用钱和人脉关系砸出了这个机会,而他之所以愿意离开省级医院主任的位置前来做贺岑的私人医生,除了丰厚的报酬外,就是这种领先绝大多数人接触顶尖医疗技术的难能可贵的机会。 双刃剑。 只有少数人才能拥有的机会势必会带来超出预期的希望和期待,成功了就是奇迹,而失败了打击也是成倍的,甚至是灭顶的。 陈医生无法给贺岑任何保证,他只是医生,他不是神,即使贺岑只是得了一个普通的感冒,作为医生都是没有办法给予百分之百治愈的保证的,因为普通感冒后面的不确定因素谁也不能完全掌控,更何况这种几乎都要接近奇迹的状况?! 凌寒北年轻、心大,他见到贺岑的时候这个人就是坐在轮椅上的,是个摔倒了都无法自己爬起来的人,虽然那时他对这个人抱着好奇、抵触和同情,但他真觉得这并没有什么,他想当然地认为贺岑应该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或者是说他会很自然地有种贺岑大概一直就是这样的错觉……很正常,就如我们在大街上看到某些行动不便的人士时,我们并不会去深究他们的不便背后的原因,脑子里第一反应出来的念头大概只会是:哦,他不能行走。 当然这是凌寒北十七岁时的想法,而今他不会再这么想了,贺岑的双腿早已不再是与他凌寒北无关的存在,而是他心心念念的牵挂,他甚至有些生气,因为贺岑这种不走心的态度。 陈医生和贺岑差不多大,看着比自己年轻十几岁皱眉不解的凌寒北,陈医生心生代沟感慨的同时也不得不稍稍有些佩服这个年轻人身上的热情和不认输死磕的劲头。 平台期。 是一个自己努力也未必有结果的平台期。 最后陈医生给了凌寒北这么一个答案,就如许多人减肥会遇到平台期一样,但这个平台期或许你再加大点运动量再调整下饮食结构估计也就跨越过去了,可贺岑这个不是,他这个平台期每一天都在折磨着人的身心,从希望到失望,周而复始,一年两年……贺岑没有歇斯底里地崩溃,已经是奇迹了,而他还需要另一个奇迹! 哦,就是坚持不下去了。 凌寒北心里默默地给‘蒙古大夫’的一番话下了个简单明了的定义。 二十一岁的凌寒北已经知道自己对贺叔叔的感情跑偏了,但他一点也不想纠偏,喜欢就是喜欢了,在他的概念里不存在着什么合适不合适的,两人都是单身也没有血缘关系,更重要的是他也没准备去做掰弯直男的事,真要细论起来,他凌寒北才是被贺家叔侄掰弯的那个。 直来直去的凌小爷觉得是时候要让贺叔叔知道自己的心意了,爱一个人或者爱上一个人,都会让人变得热气腾腾的。 贺岑确实变得热气腾腾了,都热得快要冒青烟了! 他做梦都没有想到狼崽子会存了这份心思,这几年狼崽子确实对自己的态度有很大的变化,但贺岑也只是以为这是狼崽子长大了懂事了,相处久了有了家人的亲情了……结果狼崽子跑来告诉自己,他喜欢他,是那种喜欢!为了他的喜欢,他不允许贺叔叔放弃自己! 什么鬼?! 贺岑瞪着告白的狼崽子,看似镇定清明,实际上心里兵荒马乱大脑基本宕机! -- 第14页 ☆、第1章、Chapter 009 第1章、Chapter 009 9.狼崽子的自信 凌寒北真不觉得自己的表白有什么问题,而且他觉得贺叔叔也应该是喜欢他的,凌小爷就是这么自信! 自信的根本来自于这几年细水长流的日常相处,而他对贺叔叔的情感叠加也是在这样的润物细无声中渐渐浓厚炙热起来,他在此之前没有谈过恋爱,虽然说起来他也是混过江湖的人,但实际上他的情感经历要比许多人都来得单纯,他复杂的只是生活经历。 如果不是他现在跟着贺天凌的时间慢慢地变多了,如果不是他在训练时听那帮男人们谈论情爱之事,估计这位凌小爷到现在都还没有弄清楚自己对贺叔叔究竟是存了怎样的感情? 渐渐地有个人会不断地被自己想起;渐渐地总想把自己的喜怒哀乐告诉某个人;渐渐地只想将目光停留在某人的身上;渐渐地越来越不想离开有他存在的地方;渐渐地开始想着他的时候自己的嘴角会忍不住上翘……原来这些就是喜欢。 凌寒北也心慌意乱了一阵子,他喜欢上贺叔叔了?!这事好像有点麻烦也有点大,他可是贺叔叔,是贺哥的叔叔!他喜欢上的人是不是太厉害了?! 起初凌寒北觉得自己大概是弄错了,或者是脑子一时发昏了,毕竟贺岑离他的世界有些远,尽管他们很多时间都生活在一起,但他们的世界依然是不同的,这不是凌寒北的妄自菲薄,这是事实。 这样的事实面前,凌小爷理智地选择了冷静思考和观察,他可不想把事情弄得一团糟,最后发现自己错了的同时还让所有人都看见他的愚蠢,这种事他凌小爷是绝对不会做的,凌小爷的面子很值钱! 不得不说三年的流浪生活带给凌寒北的不仅仅是艰辛、孤独和委屈,还有超乎同龄人的冷静和隐忍,包括掩饰的能力。 冷静过、思考过、观察过也尝试着冷却压抑过,最后发现自己没有弄错,他喜欢的就是贺岑,他的贺叔叔,凌小爷心也跟着踏实了,那就喜欢吧。 凌寒北甚至都没有发现自己没有去考虑过种种不利因素,比如年龄差、比如他的残疾、比如他的贺叔叔也可能不喜欢他,他要弄清楚的只是自己的心意,至于其他的都不是问题。 这点自信真不知道是他与生俱来的还是被贺天凌给影响的?不过从贺天凌对他家那位顾市长曾经患得患失矫情折腾的不堪回首的早年黑历史来分析,这种厚颜霸道的直男癌式的自信应该是天生的。 他这么好,这么优秀,这么帅,贺叔叔没道理不喜欢他! 贺叔叔被这样的自信给震懵了,等从懵圈中回过神,第一反应就是狼崽子又在胡闹。 本就心情极差的贺岑当即黑了脸,“这种玩笑以后不要让我再听到。” “我不是开玩笑,我是认真的,”已经许久没有看到贺岑这样严肃的凌寒北心里微微打了个突,但还是坚持了自己的喜欢,“我考虑了许久后,真的确认自己是喜欢贺叔叔的。” “你确认?”贺岑气乐了,“你凭什么确认?你知道喜欢是什么吗?还有你也知道我是你的贺叔叔!凌寒北,今天我就当你喝醉了说的是醉话,以后不准再胡说!” “贺叔叔,我喜欢你有什么不对吗?”凌寒北生平第一次表白就被这样拒绝,大大超出了他的想象,不由得也有些生气了,“我早就成年了智商也没有问题,当然知道喜欢是什么,贺叔叔你难道不希望有人喜欢你吗?” “就冲我是你的贺叔叔!”贺岑真没什么心情和狼崽子磨叽,“你要是想找人陪你玩无聊游戏,你去找别人,别来烦我!” “可你又不是我亲叔叔!”凌寒北也提高了嗓门,我的喜欢怎么就成了无聊游戏了?“你明明也是喜欢我的,为什么不让我喜欢你?” 贺岑一口气差点被堵得没能上来,忍了又忍,才将内心的暴躁给压了下去,“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过喜欢你了?寒北,我很累,你别再给我添乱了。” 自信满满的凌寒北这时才意识到好像他有什么地方想简单了,“贺叔叔,你不喜欢我?” “不喜欢。”贺岑干脆直接。 “为什么?”凌寒北迷惑了,“贺叔叔,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我为什么要喜欢你?”贺岑忍着翻白眼的冲动,这是有多自以为是才能问出的话?! “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凌寒北不满地瞪着贺岑,“而且我哪里不好了?” 贺岑想打人,“就算你哪里都好,我也没理由要喜欢你,你胡闹也要有个度,喜欢这种话不是对谁都能随便说的,以后别这么抽疯了,让人听见了误会。” “误会什么?”凌寒北皱眉瞅着拒绝自己喜欢的贺岑,“我是真的喜欢贺叔叔,有什么误会的?再说了,我喜欢贺叔叔和别人有什么关系?” “凌寒北!”贺岑真火了,重重地拍了下轮椅扶手,“你今天究竟是怎么回事?这种混账话说起来没完了是吧?!如果你真是闲着发慌就给滚去京城,滚得越远越好!” 凌寒北肯定没滚,但他的第一次告白也就这么因为他的过于自信和缺乏经验而仓促结束了,但他有个目的达到了,就是让贺岑变得热气腾腾的,特别地鲜活,如果不是双腿的限制,贺岑估计能把这个说浑话不知天高地厚敢戏弄他的狼崽子狠狠地揍一顿,好让他知道就算不是亲叔叔,但也是叔叔! -- 第15页 堪称车祸现场的告白,照理来说应该会给两个人留下不小的影响,但诡异的是这件事确实给两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却并没有带来多大的影响,凌寒北并没有因为告白失败就气馁伤心,贺岑也没有因为这段让人哭笑不得的‘喜欢’宣言真往心里去。 数年后两人闲话当年,提及这段往事,结果一个说是他压根不相信贺叔叔你会不喜欢我,肯定是不好意思才这么说的,另一个则无语,因为他真把这段看作了是狼崽子的无脑恶作剧故意给他添堵的,所以他才那么生气,因为当时他是那么的无助、失望和焦躁,你个狼崽子还来添乱! 次日,表白失败的和莫名其妙被表白的都像没事人一样坐在餐桌边上一起吃早餐,狼崽子都不觉得尴尬了,那身为叔叔的贺岑自然也不会再揪着昨晚的事不放了,只是心里稍微地不舒服了下,就说是没心没肺地胡闹,亏他昨晚还费了些功夫去琢磨自己究竟有没有误导这个狼崽子。 贺岑没有吃多少就放下了碗筷,倒不是因为这事受的影响,他行动不便后胃口也跟着受了影响,加上近期他心情低落胃口更加差了。 凌寒北瞄了一眼只吃掉大半碗粥的贺岑,没说什么伸筷子把贺岑面前那个没有动过的煎蛋的蛋黄给夹了出来塞入自己的口中,然后把只剩下蛋白的盘子往贺岑面前推了推,“贺叔叔,帮我个忙,蛋白我吃不下了。” 贺岑蹙眉、不语,不知道这狼崽子又闹什么幺蛾子。 凌寒北嘴里吃着东西口齿略有些含糊地说道,“我快撑死了,但不能浪费啊,贺叔叔,帮忙啊,从小就背过的‘锄禾日当午…’” 贺岑重新拿起筷子,默默地将煎的嫩嫩的蛋白给吃了,对面的碎碎念停在了‘谁知盘’这里,贺岑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眼巴巴地看着他碗里还剩下的小半碗小米粥,还免费赠送了一个饱嗝过来。 看看狼崽子面前干干净净的碗盘,贺岑莫名其妙地就觉得浪费确实有些可耻,阿姨一大早辛辛苦苦爬起来精心熬煮的小米粥,金灿灿香喷喷润糯适口,倒了的确可惜。 等贺岑一口一口把剩下的粥也喝了咽了,阿姨也将桌上的碗筷杯盘都收拾干净了,确认没有什么东西是可以砸的后,凌寒北清了清嗓子隔着餐桌很认真地看着贺岑。 “贺叔叔,我决定了,从今天开始我要正式追求你,直到你承认喜欢上我为止!” “......”贺岑发现自己大脑宕机的频率破记录了。 ☆、第1章、Chapter 010 第1章、Chapter 010 10.善解人意的狼崽子 时机很重要。 凌寒北误打误撞选了在当时来看应该是最糟糕的时间表白,但事后再去看,却是没有比这个时间更合适的时间了。 说句直白扎心的话,凌寒北是乘人之危,这个‘危’倒不是说贺岑目前的状态恰好需要安慰鼓励,而是此时正在和自己的情绪低谷纠缠的贺岑腾不出精力来仔细思考该如何解决狼崽子的胡闹,他不能简单粗暴地将人赶走了事,这里是狼崽子的家。他也不能因为这事去找贺天凌,一是天凌忙,二是这事说出去他也丢不起这人。 心情低落又死要面子的贺岑下意识地开始回避这问题,采取了见怪不怪其怪必败的无为而治,想着只要自己表明了态度然后冷他几天,狼崽子自然而然也就会恢复正常了。 到时候狼崽子就能明白出自长辈的关心和他所想的喜欢是两码事。 贺岑这么想着,也就自欺欺人地以为问题会很快解决了。 鸵鸟。 贺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那个时间去做了将脑袋埋进沙子里的鸵鸟,或许他可以给出许多理由,但或许有一点他尚未察觉亦或他不敢察觉,他心底里应该是不想狼崽子从他的生活中消失的。 毕竟朝夕相处了三年了,点点滴滴,成不了喜欢也成了亲情了,贺岑主动割舍掉了许多亲情,心底里空缺了一大块,他不舍得再割舍了。 他想,如果狼崽子再提起这荒唐的事,他就耐下心来好好地和他谈谈,告诉他亲情和喜欢是不同的,也告诉他应该多去认识些朋友,尤其是异性朋友,是的,贺岑即使在这样糟糕的心情中还是反省了下,狼崽子是胡闹,但他和天凌也是有责任的,狼崽子没有什么机会和女孩子相处,再加上贺天凌的影响,他想偏了也是情有可原的。 反省也是件很神奇的事,人一旦有了反省的精神,特别容易朝着宽容谅解甚至自我批评的道路上加速前进,最终让自己的脑袋上方隐约顶起一个圣洁的光环。 自我梳理过心情的贺岑做好了以不变应万变的准备,单等着狼崽子再次头脑发热,他就以一个长辈的身份好好地教导他一下。 一天。 狼崽子没有任何异常举动。 两天。 狼崽子没有再说过任何混账话。 三天。 狼崽子言行举止皆无不妥之处……贺岑暗暗地舒了一口气,但莫名地又有点生气,具体是气什么他也没时间和精力去弄清楚,因为他不慎从康复机上摔了下来,虽然地上铺了厚厚的地毯,但身上还是被磕出了几大块淤青。 不是别人的责任,是贺岑自己的问题,过于勉强自己了,这几天精神状态不佳没有休息好,体力有些跟不上,但他坚持要完成规定的训练量和自己较劲,或许也存了些发泄的意思,结果就出了状况了。 -- 第16页 后果不严重,但这小小的事故却成了引爆情绪的□□,贺岑把所有人都赶出了自己的房间,他不至于冲着这些人大吼大叫,但他真的装不下去了,这一摔将最后勉强维持的表象给戳破了,瘫了就是瘫了,他再怎么努力也没有用,他的双腿仍旧是摆设,甚至在他摔倒时想要收拢些都做不到,就这么直挺挺地沉重地拖着身体倒向了地面,然后只能狼狈地在地上趴着,直到有人冲了进来。 不如不给希望。 贺岑直愣愣地瞪着自己的双腿,明明看着都是好好的,为什么就不能用了呢?明明已经能感觉到疼痛了,为什么就不能控制它们了呢? 木然地将自己的双腿搬到床边,双腿无力地悬垂而下,贺岑默默地伸手将床边的轮椅推开,而后双手猛地撑了下床边,身子往上一送,双手离开了床边,贺岑的身体直接就朝前倒了下去。 贺岑撑起身体,搬弄着双腿,让双脚踩在地上,他试图站起来,但只能是徒劳……贺岑颓然地躺在地上,看着高高的天花板,忽然低低地笑出了声,抬起手,离天花板还是很远。 站起来一米八,躺倒了能有三十公分吗? 你为什么就不死心呢?为什么要让自己再经历一次?贺岑,你究竟还在奢望什么?你不是早就无欲无求了吗?为什么还要继续这样的蠢事?你还想证明什么? 笑声渐渐消失,贺岑收回了抬向半空中的手,将手臂压着了眼睛上,他不会流泪也没有流泪的必要,他只是觉得屋里过于明亮了,而他,想要安静。 凌寒北悄悄推开门时,贺岑已经躺在地上睡着了,一只手臂还压在眼睛上。 看了眼被推得远远的轮椅,再看了看贺岑躺着的位置,凌寒北大概就猜到了怎么回事,那一瞬间,凌寒北眼眶就红了,是疼的,心里疼,他狠狠地咬了下自己的嘴唇,而后回过身冲着门外不安的阿姨和复健师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将门又悄悄地推上了。 站在门边凌寒北深深地吸了口气,暗暗地紧了紧拳,他今天就出去了这么一会就出事了,这人怎 么能这么不爱惜自己呢?!身体本来就不好,还这么折腾,是不打算好好过了是吧?!小爷我喜欢你,你是真不在乎?! 地毯很厚,走路无声。 凌寒北缓缓地蹲下身,他不打算叫醒他,屋内开着空调并不冷,被手臂遮去了半张脸的贺岑只露出了鼻尖和薄唇还有瘦削的下巴,数年的病榻生活使得贺岑的皮肤有些苍白,唇上隐约地露出些许青色的痕迹,贺岑的皮肤很好,细腻光洁,虽然缺了些血色但并不会有病态的孱弱,老天对他不算温柔,但岁月却很善待他,紧致的皮肤上看不出岁月的痕迹,就连唇角边都没有常见的细纹。 这人啊,平时真的很少笑啊……凌寒北的手指悬在半空,他很想伸手去抚摸一下,更想用自己的唇去感触下它的柔软……但他也只是想,他是要追求他,不是要冒犯他。 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呢?凌寒北默默地瞅着,也许很早就喜欢了,也许才喜欢不久,谁知道呢?这个人在他心里的份量是不知不觉地重的沉的,太可怕了,就跟海水掏沙一样,不知何时就掏了一个深深的洞,想修补就来不及了。 贺叔叔,你是我的了。 凌寒北嘴角微勾,用手比了把枪的模样冲着贺岑的心脏位置,幼稚地开了一枪,嘴里还配上了轻轻的‘biu’。 贺岑的呼吸变了变,而后头稍稍地转了转,大概手臂搁久了有些酸麻,从脸上移下来时顿了顿,口中轻轻地哼了一声。 “贺叔叔,醒了?” 贺岑手臂一僵,而后缓缓放在身侧,抿了抿唇,“嗯。” “贺叔叔,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睡在地板上比睡床舒服的?”凌寒北语调轻松,“我就说现在的床太软了,我也喜欢睡地板上,贺叔叔,要不咱们买两张硬板床回来吧?” 贺岑心里微怔,睁开眼看了看蹲在他身旁的人,狼崽子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显得特别的真诚,贺岑忽然就不想戳穿这家伙的不高明的谎言了,小睡了片刻后颓唐的心情也稍稍缓解了些,“嗯,可以考虑,如果你真的想要的话。” “想要啊,”凌寒北眼睛咕噜噜地转了转,“在营地里睡得就是木板床,这里是软不拉几的床,跟倒时差似的,我每次换地方都得花两天时间才能适应。” “哦?你什么时候适应能力变得这么差了?”贺岑不紧不慢地瞟了一眼继续胡扯的家伙,“不是说你在树杈上都能呼呼大睡的吗?” “那不一样,”凌寒北惫懒地伸了下腰,也不征求贺岑的同意,就大喇喇地也躺了下来,和贺岑并排并,“啊,真舒服的,贺叔叔,你这里的地毯比我屋里的舒服,我那里的地毯扎人。” “都一样,有什么区别?!”贺岑侧头看了眼躺在身边的家伙,心里的郁结似乎又开解了些。 “不知道,”凌寒北又伸了个懒腰,“反正觉得贺叔叔这里特别舒服,难道我屋里的地毯被我给睡秃了?” 贺岑不由得失笑,“你还吃地毯毛不成?” “嗯,说不定做梦时饿了就啃地毯了,”凌寒北翻身坐起,“贺叔叔,地上虽然舒服但不能躺太久,会着凉的。” 贺岑眼底闪过一丝意外的神色,也缓缓地坐起身,“那麻烦你了。” -- 第17页 凌寒北俯身轻松将贺岑给抱起,然后小心地放在了床上,“贺叔叔,我帮你擦药,明天开始我陪着你训练,我保证不会让贺叔叔摔倒的。” “你……”贺岑声音哑了哑,“不要告诉天凌。” “又不是什么大事,我不会和贺哥说的,”凌寒北伸手取过药酒瓶,往掌心里倒了些,搓热,“贺叔叔,我和你说个我的糗事吧,不过你不准笑话我。” “什么?”贺岑看着手脚熟练的凌寒北,这种事他以前也经常帮他做,但不知为何今天贺岑就觉得有些不同,似乎狼崽子一下子变得特别地善解人意有点让自己适应不能了,但也有可能是自己多心了,狼崽子本来就挺会照顾人的。 天地良心,大概也只有贺岑是觉得凌寒北是个会照顾人且细心的家伙,这话要是说给贺天凌听或者那帮一起训练的兄弟们听,估计能把人给笑死。 “我以前训练时经常哭鼻子,嘿嘿,”凌寒北稍稍地不好意思了下,“是不是比贺叔叔你摔倒要糗多了?!” ☆、第1章、Chapter 011 第1章、Chapter 011 11.什么锅配什么盖 贺岑摔倒这件事,就如一个小插曲般很快就过去了,包括狼崽子表白这件事也随着两人不约而同的不再提起也无声无息地过去了,大概是过渡的太过平静了,贺岑都开始自我怀疑起来,那天他是不是自己听错了?狼崽子说的喜欢并不是他以为的喜欢,他误会了狼崽子了。 如果真是这样,老怀安慰的同时还有些小小的羞耻,这种自己想多了的事很蠢。 凌寒北真不是玩什么欲擒故纵,他很聪明但目前绝对还不到能够在贺岑面前玩花样的时候,他想得特别简单,我说过喜欢你了,也告诉你我要追求你了,接下来就是做,多说没意义,他不是碎嘴老太太,贺叔叔也不是健忘症患者。 与其成天把‘喜欢你’挂在嘴上,不如多花心思做些让他能高兴些的事,凌寒北是个绝对的行动派,那天贺岑从康复机上摔下来的事,他知道的第一时间是生气,甚至想好好训贺岑几句,但他看到躺在地毯上的贺岑时,怒气消褪取而代之地密密麻麻的心疼,他想做的是把这人抱起然后好好地安慰他,但最后他选择的是插科打诨的方式将这件可能会让贺岑感到难堪羞愧的事给轻轻揭过去了,虽然两人都心知肚明,但这样的不说破起码不会让气氛走向尴尬,也让贺岑有了足够的缓冲空间。 他的贺叔叔不需要安慰,他的贺叔叔很强,他只是需要有人能在他把自己逼迫得太紧时,帮他捅开一个小小的口子,让他心底里的情绪悄悄地泄出一些,这样他的贺叔叔就能自我恢复了。 凌寒北的情商真不算高,如果高他也不会干出在贺天凌面前抱怨顾市长的傻事了,可他却能准确地摸准贺岑的心理,这真是不得不说大概老天注定的,什么锅就给配了个什么样的盖。 贺岑绝对属于心理复杂敏感但又善于掩饰伪装的人,智商高阅历还不是普通的丰富,如果他做演员肯定能跻身一流实力演员行列,先天的条件加后天的训练,已经很难有人能真正地了解这个人,甚至包括他的父亲兄弟,就连走得最近的亲人贺天凌都未必能看懂他的小叔叔。 按照常理来说,二十出头的凌寒北在贺岑这里真心就是个办事都未必牢靠的毛头小子,他也一直是这么认为的,可偏偏是这个十七岁还是个中二叛逆少年的小东西在他身边渐渐长大后,成了他口中的狼崽子的同时,也成了最能揣摩他心思的身边人。 似乎不可思议,毕竟两人相差的太远了,撇开年龄不说,就说两人的学识,凌寒北初中毕业证都没正儿八经拿到,贺岑双硕士学位精通五国语言,贺岑满世界转悠的时候,凌寒北估计还在幼儿园里和小伙伴们打架抢小姑娘的注意力,贺岑开始建立自己的商业帝国时,凌寒北大概才刚刚进小学一笔一划地学写生字。 被捡回来的这几年,凌寒北恶补了很多知识,看了许多书也把高中和大学里的课程学完了,教他的老师就是贺岑,傲娇的凌小爷拒绝背起书包重回学校和一帮在他看来就是小屁孩的学生们挤在一间教室里,丢不起那人! 贺岑倒也没有强迫他,小东西在外流浪了三年,你要让一下子就适应学校里规规矩矩的生活也不现实,加上贺岑自己也没有认为学习就必须进学校,在他看来现有的学校教材很多都是无用的,除了浪费学生的时间和精力外,屁用没有。 他答应凌肃好好的照顾这个孩子,但没说要保这孩子考Q大或B大,再说了在他贺岑的看顾下,这孩子有没有文凭都不是件很值得在意的事。 初期的相处基本上可以用鸡飞狗跳针尖对麦芒来形容了,中二少年崇拜的是强者,街头小混混凌小爷之所以能答应留下来,并不是因为贺岑和他的叔叔凌肃是好友,小混混那时对酷炫狂拽的贺天凌产生了点崇拜之情,他是想着跟这位大哥混的才答应留在了贺家,又怎么会服气一个生活都不能自理的人来管束他? 一开始他还能顾忌着贺天凌,忍这瘫子一回两回,时间长了,不反弹才怪!但作为一个讲究道义的小爷,凌寒北虽然和贺岑各种对呛,但从没有再用贺岑的身体残疾去戳人的心,至于心里有没有暗落落地诋毁过就不得而知了。 贺岑不是个心大之人,但他也不是个计较小事的,你只要不触犯到他的禁忌,以他的阅历,小东西的各种叛逆举止都不够瞧的,要论起能折腾,他贺岑当年就是出了名的,连贺成业这样强势严厉说一不二的性格都没有扭转小儿子的选择,所以中二少年凌寒北自以为很有骨气的叛逆行径在贺岑眼中大多都成了他解闷打发无聊的趣事。 -- 第18页 高下立判,你还不能和人约架!可除了打架他凌寒北有绝对胜算外,其他方面几乎都被这个成天表情纹鲜有举止优雅语调平和言辞扎心入骨的瘫子碾压,这郁闷…… 可再郁闷,凌寒北都没干过揭人伤疤的事。 凌小爷是个良善有底线的小混混,因为十四岁之前他过得很幸福快乐,也被父母教育的很好,虽然陡遭变故遇到了一些让他无法接受的事,可他离开那个令他伤心的家乡后并没有自暴自弃走上歪路,在遇到贺天凌之前他已经想着要回家乡了,办下身份证好好地重新开始了。 有人说幸福的童年能治愈人的一生,而有些人则需要用一生去治愈童年,凌寒北很幸运,他有着幸福的童年,当把他那层为了保护自己的外壳撬开后,内里他还是个单纯热情有着基准道德规范和行为约束的少年。 这样的少年在他流浪的经历中,遇到过各种各样的人,有生来就处于生活底层的但也有后天遭遇挫折和不幸的,少年虽然不会主动去和这些陌生人打交道,但他也不会无缘无故地就施放出敌意或嘲笑,当少年对那些被生活狠狠打击过的人有了点了解后,他更多选择的是默默地倾听,他没有资格同情,当然那时的他也并太懂同情,但他知道他们也不容易,他们或许需要他的倾听或者是短暂的陪伴。 而他,也因为这样由心而生的出自本能的善意,他这一路上也得到了许多人的帮助和保护,否则一个俊秀的少年独自在大都市里流浪,谁能预测到他的结局? 幸福的童年让凌寒北依旧相信并坚守着善良,颠沛的少年时期又让他比同龄人多了阅历和察言观色的机智及敏感,虽然这一切还不足以让他很好地去理解眼前这位贺叔叔,但起码能让凌寒北会在每一次炸毛之后会去思考一下,也许自己过分了?也许这个贺叔叔真的没有恶意? 渐渐的,少年开始尝试去了解这个突然出现在他生活中的贺叔叔,因为不管从什么角度而言,他现在能和他们生活在一起应该是他目前最好的选择。 就这样在贺岑不知道的情况下,他的身边悄悄地出现了一个偷偷观察想要了解他的人,而这样的人是他贺岑生活中罕见稀缺的。 作者有话要说:  随榜更新哈,争取以后慢慢粗长哈~啾咪~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缘聚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章、Chapter 012 第1章、Chapter 012 12.有个恋爱脑的侄子也是心塞 枯燥的艰辛的训练一如既往地继续着,贺岑的心情恢复了平静,就跟股市行情一样大起大伏之后总会有段时间的整理期,整理完了股民们就能接受更低的谷底了,不然还能咋地? 去死还是割肉?! 贺岑不炒股,但他的心理承受力其实真心特别适合中国的股市,呵呵,扯了一句题外话。他是不炒股,但他的SC集团却是干着风险投资的事,这就是个以小博大的活,投准了回报率惊人,虽然SC集团背后有不可与人说的背景,但不可否认贺岑自身就是个极具投资眼光的商业奇才,嗅觉敏锐判断精准,关键是他的行事风格和他的纨绔少爷的风评截然不同,杀伐决断雷厉风行,单论这一点,他确实是贺成业贺将军的种。 不是所有拥有资源和背景的人就能轻而易举地获得成功的,扶不上墙的阿斗就算是给他准备好签字的金笔,他也未必能把事给办成了,这年头败家的二代三代随处可见,难道他们就是奔着败家的结果去的?谁不是想着能超越父辈荣光去的?可结果呢?大多都成了新闻八卦小料了。 所以关键还是人,尤其是在资源基本对等的条件下,拼的还是人的本身。 从来就没有什么人生而平等这回事,抛开投胎这纯属靠运气但又是真正的人生起跑线外,基因就决定了你也没法要求平等,智商、容貌、健康……你要是还要强调什么平等,那还真是……天真。 贺岑肯定不属于天真的人,他也毫不避讳自己的得天独厚,更何况他还有着那样的强大神秘的背后力量支持,这些年贺岑在商界有意无意还真是交了些生意上的朋友,但更多的是树了不少敌人,圈子里私下谈论起这位贺家老幺,大多都没有什么太好的语气。 因为贺岑做事手段够狠够毒还很高调,他似乎从来就不考虑做事留三分将来好相见的余地,商界里本来奉行的就是没有永远的对手也没有永远的朋友,今天是竞争敌对双方明天可能就是握手合作的甲乙,如无必要真心没必要赶尽杀绝的,风水轮流转的事。 贺家老幺不会做人、做事猖狂、冷血不讲情面难怪现在遭报应了吧?叫他狂,现在瘫了吧,活该! 贺岑并不在乎外人怎么议论他,但他自从受伤后的确很少再出现在公众场合了,尤其是贺天凌逐步适应并接手了SC集团的事务后,贺岑就连公司都去的很少了,真遇到公司有重大决定,也多是采取的视频会议方式。 刚受伤那阵,他有一段时间是连坐都坐不起来的,就算勉强坐起了也维持不了几分钟,SC集团的正常商业事务倒是没有受什么影响,因为这块一直都是由集团管理团队在运作的,可某些渠道和涉密的事务就只能全线暂停了,上面派了人下来善后,但贺岑受伤这事太过突然,为了安全起见,某些渠道只能迅速切断,以免暴露身份。 -- 第19页 贺天凌的介入其实并不是出自贺岑的本意,他知道这里面的风险,没有多少人到了最后还能无怨无悔地坚持下去的,很多人到了最后都渐渐麻木了、迷失了,最可怕的是越来越强烈的自我怀疑,这种折磨如果扛不过去,人都可能被逼疯。 他和凌肃还在坚持,是因为他们都曾经宣过誓,他们还可以在黑暗中抱着小小的希望相互慰藉取暖,等将来他们完成了该完成的任务后就找个安静的小岛过些自己想要的平静日子,可任务就像约瑟夫.海勒的那本《第22条军规》,你永远不知道它的终点在哪?或许只有当你失控了再也没有能力去完成任务时才是它的终点,可‘失控’也不是你能决定的。 贺岑不后悔,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路,但不后悔不代表他会支持贺天凌,就如他的父亲贺成业自己当了一辈子的军人,但他并不希望自己的老幺也从军一样,就因为知道这其中的危险和艰辛,别以为和平年代就不会死人,更何况压根就没有什么和平年代,只是战争从硝烟弥漫的战场分化到了各个隐蔽的战线,无声无息却凶险万分。 但是贺天凌太聪明了,他不仅猜出了贺岑的身份,也猜出了贺岑和凌肃之间的关系,这两个人和他都有着紧密的关系,一个是在他最失意最伤心时安慰陪伴并能给予理解的小叔叔,另一个则是他童年时期的偶像,他不可能袖手旁观,而且他的介入会让小叔叔心里多一份牵挂和责任……他需要多给小叔叔一个坚持下去的理由。 他的身份也是最合适的,贺家人,接手贺岑的事业顺理成章,而且他还是贺家最得宠的大少爷,几乎是翻版的贺岑。 最终贺天凌留下了,但在贺岑的坚持下,贺天凌只是编外人员,只是协助他贺岑的,他教导贺天凌更多的是商业经营,但贺家人大概基因里就是不能过安于现状的日子的,贺天凌的确没想过成为职业军人,但他也不会乖乖地只做个商人,这从他打小就上房揭瓦能瞧出端倪,贺天凌是个更能折腾的主! 数年下来,贺天凌不仅成了贺岑强有力的助手,还悄悄地发展了自己的力量,商业和权谋双管齐下,年纪轻轻就能玩转政治游戏了。 爱情的力量。 贺岑有时候都不知道自己该是嫉恨那个顾家的孩子,还是该羡慕感谢了,顾家那小孩生生地把贺家的混世魔王给改造成了沉稳、机敏且深情的货,这吃里扒外的货不仅挖SC集团的墙角,现在更是铆足了劲帮那顾家小孩争副市长。 作为叔叔,能说啥? 说你不能有了媳妇就不管亲叔叔了?说你不能丢下集团一大摊子光顾着宠媳妇了?还是说我心情不好,你也不能太偏心了? 啥都不能说!不仅不能抱怨,做叔叔的还得支持!这没良心的侄子满脑子都是他的小竹竿儿,SC集团算个屁! 但贺岑不能也把集团当个屁给放了,他是集团的真正老板,他得让集团好好运转下去,这是他的责任,并不是贺天凌的,天凌只是帮忙的。 今天在集团总部有个和美国EQM实验室的合作签约仪式,这是一家致力于环境质量管理的实验室,实验室位于西雅图,已成立了三十六年,一直都是环境控制新技术研发的翘楚,自从08年奥运会后,顺应国家政策偏移,SC集团也逐渐介入了环保,尤其是在江州开发区投资成立了和以色列合作的海水淡化处理实验室后,更是逐年加大了这方面的投资。 哦,扯到这又不得不默默吐槽一下贺天凌,他对环保有兴趣可不是因为响应国家号召,他纯粹就是为了他家那位顾市长!贺家居然出了个高智商的爱情脑,不过幸好顾市长智商更高,引领着这位‘爱情脑’走在了正确的道路上。 原本签约仪式是定在两日后的,届时贺天凌会出席,但向来计划不如变化快,美方提前结束了考察参观,对SC集团提供的未来合作实验室非常满意,他们希望能尽快完成在中国的工作返回美国好尽快开展下一阶段的合作。 贺天凌正在京城玩阴谋给郭家下绊子,分身乏术,他一个代理总裁不出面,难不成让下面的经理代表集团?忒不给对方面子了。 贺岑这个真正的总裁总不能在电话里说他不想去,他懒得去,你赶紧给我滚回来签字吧?!人顾家那孩子也真不容易,这么多年眼光贼差地就认准了贺天凌,受了不少委屈和苦,贺天凌现在怎么宠人都不为过。 凌寒北陪着贺岑一道出席的签约仪式,西装革履的凌寒北推着贺岑的轮椅进公司大楼时,引发了公司总部女同胞们的集体关注。 ☆、第1章、Chapter 013 第1章、Chapter 013 13.似乎有情况哦 凌寒北出入SC集体总部大楼的次数很少,一是没这需要,二是他自称对这里有阴影,尤其是地下停车库! 那是凌小爷的黑历史,堂堂凌小爷原本是想来找那个开阿斯顿马丁的家伙的晦气的,让这害得他有网吧不能回的家伙赔偿他精神损失费啥的,结果身体不争气,不仅在这家伙面前饿得肚子咕噜噜叫,最后还华丽丽地晕倒在人车旁,最后还被这家伙像捡只流浪猫似地给捡了回去。 虽然最后这个家伙成了贺哥,也让他有了个新家,但对于傲娇中二少年来说,这么弱鸡的模样让人给看了去,真心是不可提及的黑历史。 有限的几次出入此地也都是快闪模式,从地下停车库直上总裁办,然后事情办完丝毫不留恋迅速离开这个万恶的富贵窝,而且来的时候牛仔裤T恤皮夹克,怎么舒服自在怎么穿,外加一帽子,要不是手里没有提外卖盒,估计总裁办的秘书都能以为这是哪家送外卖的跑错了楼层。 -- 第20页 今天可不一样了,他得全程护着贺岑,虽然贺岑说不需要,但凌寒北哪里肯?且不说上车下车贺岑需要人帮忙,签约会场人多,万一磕了碰了怎么办?这人这几天心情本就不太好,要是再遇到点什么让他不自在的事,这人又得和自己较劲了。 向来不喜欢穿西装的凌寒北真是一边狂吐槽西装的束手束脚和领带除了上吊外还有啥用,一边对着镜子老老实实地一样样地往自己身上套,他不能给贺叔叔丢脸,从现在开始他要努力帮着贺叔叔分担更多的事,看看贺哥,为了那位顾市长,真是做到了皮厚腹黑加无底线,在这方面他还得加油! 藏蓝色,深到不注意就可能以为是黑色的蓝,但在光线明亮的地方这种含蓄优雅的蓝就会内敛地吸引人的眼球,凌寒北腰细腿长极适合穿修身款的套装,人身材好五官又生得俊朗加上年轻,沉稳的藏蓝色西装反而更能提升烘托气质,削减了些多余的跳脱活泼,增加了些许干练大气,衬衫就是干干净净简简单单的经典款白衬衫,重在面料品质上。 最后弃用了领带,凌寒北实在是不喜欢,总觉得喉结上有个东西勒着没有安全感,而且这种东西一旦干架的时候不是送上门的软肋吗?人一伸手扯住你的领带,你还喘气不? 贺岑听着这样的吐槽,觉得好笑但还真没有勉强狼崽子戴领带,也没给人折一个花插口袋里,倒是找出一块小小的蓝色系的领巾给狼崽子松松地系脖子上了,凌寒北起初不愿意,但听到扎这玩意可以不扣衬衫最上面的扣子,比较了一下发现小领巾扎着比扣子扣到顶舒服也就接受了,走休闲风了,修身的西装也敞开当休闲装穿了。 车是直接开进了总部大楼的地下停车库,贺岑有专门的停车位,位置比较隐蔽,这样贺岑在上下车的时候就不容易被外人看到。 司机将车停好后,立即下车打开后备箱将轮椅取了出来打开放好,凌寒北则撅着屁股从车后座帮着贺岑挪到车门口,司机似乎听到了贺总的拒绝,但凌少不知道说了什么,平时不喜欢有人帮忙做这些事的贺总没有发火,而是接受了凌少的协助。 凌寒北退出身,回手将轮椅推到车门口,贺岑的位置已经调整好,脸朝里背朝外,两条腿已经搁在了座椅上。 凌寒北放下轮椅的刹车,一只脚还顶着轮椅的轮子,贺岑回头看了下,双手往后撑上了轮椅的扶手,一用力,人就坐到了轮椅上,凌寒北松开刹车缓缓地把轮椅往后拉了拉,贺岑双手托着自己的双腿,让自己的双腿从车后座上慢慢地撤出,然后搬放到轮椅的搁脚架上。 理了理稍稍有些折痕的衣服,贺岑脸色看不出喜怒地淡淡说道,“走吧,先去办公室。” “嗯,好。”凌寒北推着轮椅往专用电梯走去,司机将车门锁好自去司机休息待命的地方等候。 专用电梯仅供少数集团高层使用,需要单独刷卡方可运行,所以电梯很空,现在只有贺岑和凌寒北两个人。 贺岑抬头看了下不断向上攀升的楼层数字,沉吟了下也没去看凌寒北,“需要帮忙的时候我会说,有些事我自己能做。” 凌寒北在贺岑看不到的地方悄悄地皱了下鼻子,“哦,贺叔叔,今天会议时间长吗?” “不长,协议都是早就谈妥的,今天只是来走个形式,”贺岑也没想追究刚才狼崽子有些多余的举动,“怎么?你有事?有事的话你不用呆在这里,我这里完事后司机会送我回去的。” “我没事,”凌寒北摸了摸鼻尖,很自然地说道:“我是担心如果会议时间长,贺叔叔你的腰会疼,你今天也没有戴护腰的东西,没问题吧?” “没问题,”贺岑停顿了下,低声道:“谢谢,不用担心。” “贺叔叔,如果不舒服一定要说,”凌寒北看着快要到顶的数字,“我会想办法让那帮老外早点完事的。” 贺岑一愣,而后略好笑地抬头看了眼说大话的狼崽子,“你有什么办法?你说的话人家能听懂吗?别给我胡来。” “我英语好着呢!”凌寒北脸不红心不跳地吹着大牛,“上回我遇到一个印度人,他吵架没吵过我,他说英语是他的母语,可还是不……” 电梯叮的一声,终结了凌寒北掉智商的尬吹,贺岑压了压嘴角才没让已等在电梯口的总裁办首席秘书从自己的脸上看到笑意。 总裁办大秘书,凌寒北对她可谓印象深刻,那个对躺在病床上的自己说如果要碰瓷贺总真没必要把自己伤得这么狠的‘美女阿姨’! ‘美女阿姨’姓俞,俞阿姨今年也才三十五,四年前刚过三十没多久,但对于当时才十七的凌寒北来说,叫阿姨虽然遭人嫌弃,但你也挑不出错,只能把不爽压进肚子里去。 俞霏在SC集团任职已经近十年了,研究生一毕业就进入了集团,从行政文员做起,最后做了贺岑的助理秘书,贺岑受伤后贺天凌逐渐接手公司,俞霏因为能力出众且对公司业务熟悉,贺天凌干脆设了个秘书办,由她来主管,集团上下都称她为‘大秘’,其他的都是‘小秘’,当然这里的‘秘’只跟秘书有关。 在集团,俞大秘书和运营总监雷蒙及法务戴玲珑都算是元老级别的,贺岑和贺天凌都非常信任他们。 俞霏至今未婚。 贺岑虽然将笑容隐了下去,但熟悉他的俞霏还是心里微微一愣,这个男人自从出了意外后,她记忆中似乎就没有看到过他有过这种轻松的神情,俞霏不由得多看了两眼跟在贺总身后推着轮椅的年轻人。 -- 第21页 年轻人帅气的有点邪气,但他看向贺总的眼神却像是带着无可奈何的纵容,俞霏心里有种古怪的感觉,这和两人的年龄正好相反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俞霏并没有认出这个年轻人就是四年前狼狈地躺在病床上的街头小混混,但她知道这个年轻人是贺总好友的孩子,一直住在贺总家,也是贺天凌总裁的助手,但并不是集团的职员。 俞霏忍不住又打量了眼年轻人,却正对上一双审视并带着少许戒备敌意的眼睛。 四年前凌小爷就不喜欢这个说话厉害的女人,现在更不喜欢了,她看贺叔叔的眼神有点不对劲,凌寒北心里警铃大作,第一次意识到这么好的贺叔叔应该不只他一个人惦记上了! ☆、第1章、Chapter 014 第1章、Chapter 014 14.安静的毛绒熊 直觉这玩意真不是女人的专利。 凌寒北的直觉很准,俞霏是倾慕贺岑的,不过这也不难理解,一个女孩从学校里毕业就跟着贺岑这样的男人做事,贺岑又是个在工作中极具感染力和魅力的人,虽然有风流名声在外,但陷入仰慕情感中的女孩是自带滤镜的,儒雅、俊朗、绅士、风趣等等能吸引女孩子的优点都能在贺岑身上找到,俞霏动心也很正常。 贺岑出了意外后,俞霏偷偷哭过好多次,她为这个男人惋惜,也为这个男人心疼,但她并没有表白自己隐藏的感情,她再一次迟疑犹豫了。 以前是她不敢,贺岑就如另一个世界的人,虽然她在他的身边工作,但这个男人的世界离她太远太高了,她就是个小城市普通家庭走出来的女孩,而这个男人从出生就站在普通人难以企及的高度,她自卑了怯懦了,总想等到或许有一天白马王子能发现身边的灰姑娘。 但白马王子从马上摔下来了,她又不敢了,因为她有些不敢想漫长的将来她是否会一直对这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还这样动心?或许她真的是崇拜仰慕多于爱吧?俞霏自己也很迷惑,她也去相亲,她也想过将自己的这份暗恋彻底结束,现实点找个合宜的男朋友结婚成家,但每一次她都会不由自主地会拿那些相亲对象去和贺岑比较……相亲无疾而终。 蹉跎来蹉跎去,她也蹉跎成了凌寒北眼中的阿姨了,但阿姨其实很有气质也很清丽好看,这样的阿姨还是很有威胁的。 凌寒北下意识地开启了狼崽子护食的模式。 喜欢一个人还真是麻烦啊,不仅要哄人开心,还要随时防着有人来抢!凌寒北恨恨地瞪了眼贺岑的后脑勺,你看看你,都是你,让凌小爷我操碎了心! 莫名感到头皮有些发凉的贺岑很想抬手去摸一下发凉的地方,但还是克制住了,“俞秘书,这位是凌寒北,嗯,是我特聘的助手,一会他跟我一起参加签约仪式。” “哦,好的,贺总,我去安排,”俞霏优雅地冲着凌寒北伸出手,“听说过你,但今天还是第一次正式见面,很高兴认识你。” 凌寒北看了眼涂着淡珠光色指甲油的白皙秾纤合宜的手,然后不带歉意地抱歉道:“不好意思,我腾不出手,还请见谅。” 俞霏尴尬之色一闪而过,得体地笑了下,“哦,是我没考虑周到,凌先生,欢迎你加入。贺总,离签约仪式还有半个小时,您的办公室早上我已经让人重新整理过了,要不您先去办公室休息一下?等他们都到了,我再来请您?” “嗯,可以,你去忙吧,不用跟着我,”贺岑顿了下,又叮嘱了一句,“那些家伙们想上来找我闲聊天就不必了,我嫌他们吵,你帮着拦一下,反正一会都能见面。” 俞霏轻笑了声,开了句听着亲近但又极有分寸的玩笑,“贺总,你也不怕伤了我们这些人想念您的心?我可告诉他们,就说是贺总烦我们了,赶紧自求多福吧。” “你尽管去说,最好一会都来向我辞职,那样我以后耳根就彻底清净了,”贺岑也开了句玩笑,身后凌寒北眼刀刷刷刷地飞向了无辜的后脑勺。 贺岑的办公室一直保留着,贺天凌有自己的办公室,凌寒北还是第一次进来。 办公室收拾得很整洁,整洁到看不出这里是经常没有人来的,但也不觉得这里应该是常有人来的,人来人往的人气儿在这里是感觉不到的。 装修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和贺哥那里也差不了多少,反正就是大,总统套房般的大,凌寒北扫了一眼就基本把这办公间的格局给看全了,办公间、卧室、卫生间外带一个简单的料理间,这人以前可能是经常住在办公室的,或者这里才是他的家? 唯一有些特别的是这里没有常见的大沙发,倒是很随意地摆放了两张类似美人靠的单人沙发,上面铺着看上去就很舒服的长毛毯子,两张美人靠之间站着一头半人高的毛茸茸的玩具熊,大概是为了防尘,玩具熊身上套着一个透明的防尘袋,玩具熊的两只爪子放在身侧朝上摊着像是在做一个无奈耸肩的表情,憨憨的、又透着点小可怜,让人很想顺手就去抱抱它然后撸撸它的脑袋。 凌寒北着实小小意外了一下,他怎么假想都不会假想到能在贺叔叔的办公室里看到如此软萌的一个角落,和整体冷色系的装修格格不入。 “贺叔叔,你这里怎么还有毛绒玩具啊?”不懂就问是好宝宝。 贺岑不经意地瞟了一眼那个角落,“熊爪子上刚好能摆烟灰缸。” -- 第22页 哎,还真是,一左一右,毛绒熊站在两张美人靠之间还真像个侍应生。 “贺叔叔,你那个秘书做事并不怎么细致啊?”凌寒北走过去摸了下美人靠上的长毛毯,然后抬手将毛绒熊身上套着的防尘罩给取了下来,“都知道你今天要来,怎么还能把这个东西留着?” 凌寒北伸手取防尘罩的时候,贺岑的身体微微朝前倾了倾,似乎是想阻止,但很快又坐了回去,淡淡道:“这个很久都没用了,我现在也不来,再说也不抽烟了。” “哦,”凌寒北低下头,伸爪子狠狠地捏了捏毛绒熊的爪子,哼!还挺护着她! 贺岑微眯了眯眼,盯了眼□□熊爪子的狼爪子,嘴唇微动,然后抿了抿唇,自己转动轮椅来到了办公桌后,桌上放着今天一会要签约的文件复印件,他早已在家里看过了,这里摆放着这样一份复印件,应该是出于俞霏的细致。 公司现在虽然还记得他是总裁,但也都适应了贺天凌才是真正主事的,所以这个办公室更像是一个摆设,你看连办公桌后的大转椅都没更换过,你也不能怪某些人不够细心,人家毕竟也没有照顾过瘫子,每个人都忙,没有想到这样的转椅已经不适合行动不便需要从轮椅上挪过去的贺总也很正常。 俞霏能想着留一份文件在办公桌上,好让贺岑感受到点办公室氛围已算是难得有心了。 贺岑并不在意这些细节,但不代表他没看到,他没什么失落的感觉,很正常,这就是更迭交替,如果到现在他在这里的影响力还是远远大于天凌的,那才是不正常的。 背后有人靠了上来,“贺叔叔,现在还有点时间,你要不要去那里稍微躺一下?” 凌寒北是微微俯身和贺岑说话的,温热的气息直接喷在贺岑的颈项间,贺岑略不自在地偏了偏头,鼻子里低哼了一声算作应答,然后操控着轮椅往前,避开了狼崽子的鼻息。 凌寒北没有紧跟过去,而是顺手翻了翻桌上的文件,随口问道:“贺叔叔,这个EQM很厉害吗?比上次贺哥谈的以色列的那家公司还要厉害?” “不一样,两家公司的性质不同,”贺岑看着半人高的毛绒熊,忍不住伸手也摸了摸熊爪子,而后手指微微发颤地收了回来,低眸平静了下,“以色列那家是自己拥有专利技术的成熟商业公司,而这家EQM更偏向技术研发,推广需要找商业公司合作。” “哦,那是不是就有点像研究所?只管闷头搞技术,不管卖?”凌寒北并没有太多兴趣地翻了两页文件就放下了,中英文密密麻麻的,看着眼晕。 “人家也管卖,但卖不远,”贺岑转过身不再看毛绒熊,“怎么?你开始对这些有兴趣了?有兴趣的话,下次让天凌带着你……” “不,如果是贺叔叔你教我,我才会学,”凌寒北走到贺岑身前,也不打招呼直接将人从轮椅上就给抱了起来,贺岑都没来得及喝止,人已经被轻巧地放在了美人靠上了,“躺一会吧,贺叔叔,我帮你按摩一下,这样一会能好受些。” “寒北,以后最好先和我说一下,我不喜欢这样。”贺岑嘴角有些紧绷。 “贺叔叔,这里没人。” “没人也不行,我……哎,反正下次你别这样了。”腰背上温热有力的按摩放松让贺岑无奈地放软了语气,“寒北,很多事我自己能行。” “我知道,”凌寒北听了这话心里有些酸疼,“贺叔叔,我想替你做些事并不是因为你做不了,只是我想做而已,就跟我吃饭时你会帮我舀汤一样,贺叔叔,真的没有那么复杂。” 贺岑默然,是啊,没有那么复杂,可为什么躺着的是他呢?这问题好像也不复杂,但要跳过去真的不简单。 毛绒熊安静地站在那里,两只萌萌的亮亮的大眼睛静静地看着,向上摊着的熊爪子上什么也没有,可很久以前,哦,好像也不是太久吧,记不住了,它的爪子上是有东西的,有的时候是烟灰缸,有的时候是小纸条,有的时候是颗巧克力,有的时候是两个人的手……一左一右,就像这两个人相互牵着似的。 ☆、第1章、Chapter 015 第1章、Chapter 015 15.贺总的雷区有点多 俞霏推门而入的时候,贺岑还没来得及从美人靠上起身,凌寒北的手还在他的腰上放着。 俞霏的第一反应是想退出去,她还是疏忽了,忘记了贺总早已今非昔比行动不像正常人那样方便迅捷了,她只是敲了敲门就进来了,这样会让这个男人感觉到难堪吧? 贺岑确实心里有些不自在,他是极不愿意在外人面前示弱的,但看都看见了,他再赶人出去或者发火都无济于事,再说了你也没权利去要求别人来适应一个瘫子的节奏。 “他们都到了?”贺岑缓缓坐起身,镇定从容。 “嗯,车刚到楼下,副总已在下面,”俞霏很想把眼睛从贺总腰间的那只手挪开,但偏管不住自己总会不由自主地去看那只属于贺总身旁年轻人的手,“我、我是想来问问贺总您,是现在就去会议室,还是等他们到了后再去?” 贺岑瞳孔微缩了缩,淡淡道:“这次签约后,和他们合作的是集团下的哪一个部门?” 俞霏一怔,略带不安地回道:“具体对接的是新能公司。” “嗯,那你先去看看还有什么需要准备的,我一会过去,”贺岑状似随意地拍了下腰间的手,“不用再按摩了,谢谢。” -- 第23页 俞霏抬头看了眼凌寒北,凌寒北不仅没有收回贺岑腰间的手,还把另一只手放在了贺岑的肩膀上,看着就像他把人给拥在自己怀里。 俞霏倏地瞪大眼睛,脸色微白地看向了贺岑。 贺岑嘴角微挑,似乎有些无奈地低声道:“别闹了,”说完又看着俞霏,“还有事吗?” “哦,没有,”俞霏就差同手同脚地退出了房间,无意识地将门给带上,说不上来的心情,似乎有些震惊还有点难过,但好像又没有觉得特别的意外。 贺天凌贺总有个同性恋人,集团上下都拜雷蒙所赐知道的七七八八,当然同性恋人的身份雷蒙没敢吐露,但某些高层隐约会有自己的猜测,毕竟贺总突然对江州这种二线城市投注了超乎寻常的热情是不正常的。 站在门口,俞霏定了定神,心里酸涩肯定有,但真的没有想象的那么多,大概自己早就清楚这份暗恋也就只能是暗恋了,而且经过这么多年也早已沉淀了,只是心里还会对这个男人抱有些特别的情感罢了,仔细想想自己似乎也没有真正为这份感情去努力争取过,所谓为他蹉跎也不过是给自己的一块挡箭牌罢了。 门一关上,贺岑就伸手将狼崽子的手给拂了下去,“以后再这样,就别跟着我了。” 贺岑的语气有些严厉,凌寒北有点伤自尊了,讪讪地收回手,“贺叔叔,你生气了?” “没什么好生气的,”贺岑拖过一旁的轮椅,按下刹车,“就是觉得无聊,不用,我自己可以。” 凌寒北眉心微蹙,心里有点窝火地看着这人自己从美人靠上坐进了轮椅,心管不住嘴,“你很在意那个女人?” “所以你才做这么无聊的事?”贺岑冷冷淡淡地反问着。 自带恋爱滤镜的人好是好,能无限扩大恋人的优点,但也有个很大的问题,就是能吃醋,而且是天外飞仙般的毫无征兆不讲前因后果地吃醋。 贺岑的反问在凌寒北的耳朵里听起来,就是为了那个女人在指责他。 “她有什么好?你又不喜欢女人!”凌寒北气恼地瞪着贺岑。 “既然你知道我不喜欢女人,你还做那些小动作干什么?” 是啊,贺叔叔又不喜欢女人,我急什么啊? “嘿嘿,”凌寒北笑得有点傻气,心情好得飞起,好像贺岑承认不喜欢女人就等于承认喜欢他一样。 贺岑见状,暗暗地叹了口气,“走吧,去会场。” “嗯,”凌寒北伸手推上轮椅,“贺叔叔……” “寒北,一会到了会场,”贺岑出声,“记得叫我‘贺总’。” “哦,记住了,”凌寒北这点倒是没有任何问题,跟着贺天凌出去的时候,也是私下叫贺哥,公开场合叫贺总,“贺总,你给我讲讲一会我要注意的事呗,EMQ来的是什么人?” 办公室门开,两人来到走廊往电梯口去,会议室在楼下,“也没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也就是一个合作签约而已,”贺岑说到这略顿了顿,轻扯了下嘴角,带着稍许嘲讽,“总是有人把简单的事弄复杂了,SC什么时候需要仰人鼻息了?” 凌寒北按下电梯按键,他不明白贺岑这两句话具体是指什么,但很明显是有什么事惹到贺岑了,“贺叔叔,是不是有人做错事了?这个合作是贺哥谈的,难道……” 贺岑哑然,微微摇了摇头,他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这么敏感和小气了? 俞霏也是出于好心,担心他可能不愿意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轮椅推进去,所以才建议是否要提前进入会议室,好避开在众人目光注视中进入的过程,但这种好心既不职业也犯忌讳,对方这次带队的前来签约的也不是EQM实验室的大老板,而是亚太地区市场开发合作的区域性负责人,也挂有总裁名号,但此总裁非彼总裁,原本贺天凌这个集团代理总裁出席就已经够给对方面子了,但奈何代理总裁忙着帮媳妇打小人,只能贺岑出面。 集团大老板的亲自出席已经是拔高了签约会议的层级,如果再让大老头提前到会议室去等着对方,知情的人或许会揣测是大老板有些忌讳,但不知情的呢?SC集团热情过度想抱EQM实验室的大腿,不仅会让SC集团自降身份,还会让合作对方自我感觉过于良好,这对将来的合作不是个好的开头。 但贺岑并没有直接指出俞霏的考虑欠妥,而是用了一个问题敲打了她一下,实验室将来的合作对象是集团下属公司,俞霏反应很快,她立即意识到了自己的提议是多此一举而且极为不合适的。 当然这是贺岑能直言敲打的,但不能宣之于口的,是他确实在意了,他是残了,他是不喜欢自己现在的样子,他也不愿意让不相干的人对他的现状产生好奇心理,但这不代表别人可以替他去做主,甚至是用一种带着同情和自以为是的细心体贴来提醒他:贺总,你需要避人耳目;贺总,你和我们不一样。 会议室和总裁办公室也就隔了三层楼,所以还没等贺岑挖掘出内心更多难以捉摸的情绪时,电梯已经到了,俞霏站在会议室门口等候。 这层楼一共有三个会议室,一左一右两个大会议室,中间是个相对小点的会议室,今天签约的地方是选在了左边的大会议室,里外两个套间,外面可做休息区和茶点区,现在就飘着浓郁的现磨咖啡的香气,里面才是真正开会的地方。 -- 第24页 俞霏看到贺岑从电梯出来了,回头向里面的什么人低声吩咐了下,而后自己就迎了上来,“贺总,人都到齐了,刚才黄副总已经代表公司致了简短的欢迎词,您来了就直接进入签约仪式。” “嗯,很好,”贺岑回头看了眼狼崽子,“一会你就坐在我后面吧,你不是说想学吗?” 正琢磨着要不要再给两个眼神让这个女人自己去体会的凌寒北,突然被贺岑cue到,愣了下才回过神,忙收回酝酿了一半的冷酷眼神换成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星星眼,“只要是贺叔叔教的,我什么都学!” 贺岑不语,这狼崽子真是……没救了。 没救的狼崽子欢快地摇着自己的尾巴,能再一次打击下这位敢觊觎贺叔叔的阿姨,哪怕再幼稚,他凌寒北心里也是爽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缘聚 3瓶;julie、蕾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章、Chapter 016 第1章、Chapter 016 16.狼崽子成了唯粉 EQM亚太区总裁是个加拿大籍华人,听口音是广东香港那一带的,普通话处于当地水平的中等偏上,这点还挺让人小小意外了一下。 这位总裁有个烂大街但确实好记的英文名,David.Chen,中文名配套,陈大卫,四十出头,样貌普通但气质不错,举手投足间也颇有些气场,贺岑到的时候,他已经带着自己的小团队在会议室里等候了。 见到一辆轮椅被推进来,而且是被推到了主位上,这位David.Chen先生脸上的错愕神情没能遮掩住,虽然很快就被他控制和收敛回去了,但还是让凌寒北冷冷地扫了他一眼。 “Mr.Chen,这位是我们SC集团的总裁贺岑贺总,”已和EQM打过数次交道的法务戴玲珑及时做起了介绍,“贺天凌先生是集团的代理总裁,贺总,这位是EQM实验室的亚太区负责人David.Chen,陈先生。” “欢迎,”贺岑坐在主位,朝着这个方向点头致意了下,“久闻EQM实验室的大名了,一直想寻求机会合作,没想到今天会变成现实,希望我们双方合作愉快。” “哦,贺总,初次见面,很荣幸,”陈大卫心里虽有些疑惑,但还是非常得体地应对道:“我们同样期待与贵集团的合作,贵集团的实力和诚意都让我们EQM实验室对于在亚太地区的发展抱有极高的信心。” “陈总客气了,”贺岑淡淡地扫了眼对方的谈判人员,一位总工,一位法务,两名助手,再加这位陈大卫,总工和法务是美国人,总工的助手是加拿大人,陈大卫和法务的助手是国内招聘的,市场及商务方面就是这位陈大卫了,“还请见谅我身体略有不便,如有怠慢之处还请陈总谅解。” “贺总客气了,”陈大卫脑子里快速搜索着信息,可真的没有这位贺岑的,“请问贺总对这次合作协议有什么意见吗?” 贺岑轻松一笑,随手指了指自己这方的参会人员,“具体细节双方谈妥认可就行,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去做,我只是来签字画押的,你们,”说着贺岑特意点了点新能公司的负责人,“你们可把关把好了,要是以后有什么问题,责任可别往我身上推。” 会议室里气氛一下轻松了许多,陈大卫也松了口气,他见过太多回了,明明谈得好好的,可一但换了个人来谈,很多东西就得推翻重新来过,这也是为什么EQM实验室虽然成立了亚太分部已有近两年时间,但一直没有太多实质进展的重要原因。 扯皮扯不过,更不会扯,几次下来,美方都有点狼来了的后遗症,对前来洽谈合作的都持保留意见和怀疑态度,这回能下定决心和SC集团谈合作,还是两方面的因素促成的,一是前几年该集团引进的以色列海水淡化技术合作很成功,二是有海外基金主动表示愿意注资这个合作项目。 进程已经走到了这一步,确实也没有多少可讨论或变动的东西了,最多就是再敲一下细节和试探下对方是否还存在让步的空间,利用一下对方可能会为了达成最后的合作不节外生枝的心理再多谋取些利益。 但这一个环节今天也不用进行了,因为贺岑上来就封死了这种可能性,他那句看似当甩手掌柜的玩笑话,其实背后隐藏的意思就是谈定的事情不变动,他只负责签字。 下面具体谈项目的人听到老大这话了,谁还会主动去接对方想要再探讨探讨的话题?接了,自己能做主还是怎么地?不仅自己做不了主,还得担责任,谁傻谁去谈! 陈大卫也不傻当然也听懂了潜台词,但还是有些不甘心的,本还想着能在最后关头再争取一下实验室技术开放的时间,协议上是合作三年后美方就需要按照合约逐步开放技术给中方,但技术就是市场就是钱,美方还想多挣扎往后延长一年时间。 “贺总,关于专利技术保护的问题,说实在的,我方还是有所顾虑的,”陈大卫斟酌了下措辞,决定拿现在被全世界都诟病的强大山寨能力撬一下,“当然我是充分信任贵方有着完善的保密措施,但目前大环境如此,我方还是希望在技术开放的时间上再行商榷一二。” 新能公司的老总和集团黄副总脸色都有些不好看了,这个Banana香蕉人忒不上道了,我们老大都这么放话了,你还想扯皮,你是不给谁面子呢?! -- 第25页 “陈总,”贺岑的视线从自己这方人员脸上轻飘飘地掠过,会议室里的温度都好像降了两度,“我很理解贵方的担忧,但同样的我方也存在着相同的疑虑,贵方能否确保你们的这项技术在四年后还是领先全球的?请问用什么保证?如果贵方可以给予这样的保证,我集团并不介意推迟技术开放时间,在商言商,只要贵方能保证这项技术领先优势,SC集团也没打算做技术的传播者,更不想因此去培养出许多未来的竞争者,而且集团还能因此省下一大笔保密及打击盗版的投入,作为集团负责人,我看不出有什么拒绝的理由,但前提是陈总能代表EQM实验室签下保证书吗?贵方的总工程师也在,想来这个问题不难回答,双方法务也在,拟定个简单的附加协议应该也不难,如何?” “这……”陈大卫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了,一旁的总工却先表态了,他听了助手的翻译,着急地摇了摇头。 “这不现实,没有哪一家公司可以做这样的保证,技术就是用来不断创新的,我们只能尽力做到最好,但谁也不敢做这样的保证,就连比尔盖茨都不敢做这样的承诺。” “很好,我非常欣赏总工的坦诚,”贺岑一直没有用擅长的英文交流,俞霏一边做会议记录一边抽空走了下神,今天与会的人英文水平都很好,唯有那位凌寒北的英语水平她不清楚,“那么我也回以对等的坦诚,SC集团非常有诚意与贵方合作,但贵方不是我们的唯一合作方,可能贵方对于中国这个市场有所误会,市场是很大但还没到饥渴的地步,陈总,我想您应该是能理解我的意思的,当一个市场真正处于饥渴状态,贵方也不会到今天才寻找到一个有实力并有诚意的合作方,我,作为集团总裁,自然是要支持下属公司开拓业务的积极性,但并不会鼓励他们勉强而为。” “贺总,请您别误会,”陈大卫心里有点紧张了,听这位贺总的意思好像分分钟就要放弃这个合作了,夭寿啦~他只是想再讨价还价一下啊,要是真搞砸了这合作,他这个亚太总裁明天大概只能写辞职报告了,“我仅仅是表达了一下担忧,但绝不会因为这样就妨碍我们的合作,贵集团的合作诚意我们从未怀疑过。” “这点我相信,”贺岑身体轻轻地往轮椅背上靠了靠,“那么,陈总,您还有其他问题要再商榷吗?” 凌寒北坐在贺岑侧方靠墙的一排座位里,双眼放光地看着这个气场全开的男人,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贺岑在工作场合里的样子,帅!真他妈的帅! ☆、第1章、Chapter 017 第1章、Chapter 017 17.雷蒙的告别 协议签署的很顺利,贺岑没有参加签约后的酒会,就让黄副总做代表了,然后他就在众人的目送中被凌寒北推出了会议室,EQM实验室的代表也在目送行列之中,陈大卫甚至还主动送到了会议室门口。 他对这个突然出现的贺总裁相当好奇,但不愧是职业经理人,有足够的素养没有让他把这种好奇流露出太多,他见过另一位代理总裁贺天凌两次,那位贺总已经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包括美国的大老板都对那位贺总赞赏有加,却不曾想还有一位贺总,不动声色地就将EQM精心打了好长时间的小算盘给拆解了。 EQM主动提出提前三天进行签约,其实也是策略之一,他们了解过贺天凌的行程,本以为SC集团会拒绝他们的热情,这也无可厚非,原本计划好的事情SC集团不同意变更,没有任何问题,但这其中就会有个小小的心理变化过程。 因为你不知道这多出来的三天时间,对方会不会接到另外的橄榄枝?而且双方虽然是合作,但EQM毕竟是供方,或多或少占有一定的优势,好比皇帝的女儿不愁嫁。 可惜这次的需方不是国内那些上赶着要抱西方先进技术大腿的公司,而且还遇到了从来没把钱当回事的贺岑,EQM的小心机全都白费了。 俞霏作为贺岑的秘书是一直送到电梯口的,她心里起了些波澜,很久都没有看到这个男人在工作中的状态了,时间长到她都渐渐忘记了这个男人是有多么的果敢睿智,又是有多么的骄傲张扬,她对这个男人的印象不知何时被他困守在病床和轮椅上的脆弱无助模样给模糊了混淆了。 “贺总,您这就回去吗?”俞霏偷偷地观察了下贺岑的脸色,“好几位部门总监听说您来了,都想见见您,雷蒙总监刚才也来问过,他下个月就要回法国了,说好久都没过贺总了,想当面向您告别。” “下个月?”贺岑意外地看了下俞霏,“这么快?他的合约不是还有半年吗?” “是,雷蒙总监的合约是还没到期,但他家里出了点小状况,”俞霏嘴角含笑,汇报的语气都轻松了许多,“总监家里催他回去成家立业了,连环夺命call那种,雷蒙总监受不了了,只能提前回法国。” “哦,他其实早该回去了,”贺岑脑子里浮现出雷蒙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我都没有想到他能留在这里这么多年。” “是啊,这应该归功于贺总您识人善用,”俞霏有意无意地看了眼一直没有吭声装背景板的凌寒北,“雷蒙总监当初可是被您的个人魅力给招来的,所以他说希望有机会能当面向您告别,当然如果您忙,他就不打搅了,下次您到法国记得要联系他。” “哼,说的这么官方,”贺岑轻嗤一声,“他这家伙大概是想从我再捞点好处才是真的吧?” -- 第26页 “贺总,”俞霏掩嘴轻笑,“还是您了解雷蒙总监,他最近迷上了瓷器,估计是想让您送他一套两套,前些日子他想把代理总裁办公室里的那套青瓷给抢去,结果没成功。” 妈的!这女人有完没完!混蛋!这电梯来得怎么这么慢?!什么鬼总监!不就是那个自诩风流绅士的死种马吗?!这个人的事情有什么好说的?而且说的还全是他不知道的事情! 凌寒北紧抿着唇默默地看着身前的这个人和絮叨的女人谈论着他不知道的事和不熟悉的人,同样是工作状态中的这个人,刚才是帅瞎了他的眼,但现在怎么就让他这么烦躁呢? 进电梯前凌寒北的烦躁才开了个头,等回到办公室他的烦躁才真正地进入升级阶段。 每一个进入办公室的人口中说的事都是他不了解的,无论是关于公司业务的还是关于公司过往的,都是他不曾参与的,他自始至终都在一旁坐着听着,但他和贺叔叔之间隔着的事和人越来越多。 那个雷蒙和贺叔叔是在法国认识的,他们是校友,这个凌寒北不知道。 贺叔叔当年在法国留学期间,是出了名的神秘东方公子,这个凌寒北没听说过。 贺叔叔曾经是花剑高手,雷蒙就是被他打败了,输了赌约才放下自己家族的产业来到SC集团打工,这种趣事凌寒北第一次听说,但俞霏和另几位总监都知道。 有人称赞贺总刚才四两拨千斤,还直接将了EQM一军,实在让人爽!有些老外就是摆不正自己的位置,总以为他们自己是大爷,别人都要求着他们似的,却没想到贺总上来就给人一闷棍,干脆利落。 凌寒北单觉得贺叔叔在会议室里侃侃而谈时很帅,帅得他都挪不开眼了,但他真的没懂贺叔叔是怎么在不动声色中就拆解了对方的伎俩? 他听不明白区域链,也不了解什么叫对冲,没去过卢浮宫,不懂什么定窑和汝窑,他只知道唐三彩和青花瓷,唐三彩是听得多了,青花瓷是因为周杰伦的歌…… 时间越长,他的存在就越格格不入,如果他能真的成为毫无存在感的背景板倒也好了,偏偏身高腿长样貌酷帅的他会让每一个人都看到他,然后再把他当做可有可无的人给忽视了。 俞霏来帮他添过两次茶,她并不在办公室里停留过久,只是偶尔进来引人进来或者添些茶水,遇到合适的话题她也会凑上两句,更好地烘托下气氛,普通的秘书若是在老总们的谈话中插嘴是相当不妥的,但她的身份有些特殊,加上今天更像是老友相聚。 凌寒北连喝了两杯茶,都无法将心里的烦躁给化解,但他的烦躁真和这个叫俞霏的女人无关,他的贺叔叔有另外一个他不了解的世界,或许还不止一个! “岑,我真的不想离开中国,更不想离开你,”雷蒙的中文比四年前好的有限,拖着音节说出这句话,听得凌寒北差点被茶水呛着,蹙眉瞪着这个前不久还对着贺哥哀叹他后悔当年轻易就将贺哥让给了那位顾先生的家伙,这法国假鬼子欠扁! “你是自由的,”贺岑对这家伙了解太深了,“没有人能束缚你,别装了,什么条件?” 雷蒙哈哈一笑,直接靠在办公桌的边缘看着老友,“岑,你总是这么无情,难道真的一点都不想挽留我?” “雷蒙,你该玩够了,”贺岑微微仰头看着这位在法国不打不相识的老友,“这么多年很感谢你,这是我的真心话,尤其是这几年,我知道你留下来是为了帮我……” “咳咳咳,打住,”雷蒙用力地搓了搓自己的胳膊,似乎是受到了惊吓般四下张望了眼,办公室里此刻就三人,其中一人还一直是背景板,“岑,你每次这么假正经的说话肯定就有不好的事发生。” 贺岑失笑,“是啊,你的瓷器没有了。” “哦,你不可以这样对我!”雷蒙夸张地叫了一声,“我为你做牛做马这么多年,你怎么可以克扣我的奖励?!” “不是克扣,是诱饵。”贺岑轻轻地说了句。 雷蒙脸上夸张的表情渐渐地收了回去,“岑,对不起,我必须回去了。” “嗯,我明白,你的家族已经等你很久了,”贺岑认真地看着老友,“谢谢你,我的朋友。” 办公室里轻松夸张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沉重了,十多年并肩打拼的老友即将分别,这两位再怎么营造无所谓都无法天衣无缝。 凌寒北忽然觉得坐在轮椅上的贺叔叔很孤独。 作者有话要说:  贺叔叔~~ ☆、第1章、Chapter 018 第1章、Chapter 018 18.贺叔叔,以后我陪着你 他想抱抱贺叔叔,但有人抢先了。 雷蒙俯身拥抱了下老友,拥抱的时间超出了正常的时间,直到贺岑像个长辈似地拍了拍老友的背,情感外放的雷蒙才放开手。 凌寒北静静地看着他们,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多余,没有嫉妒也没有生气,他只是突然意识到他对他的贺叔叔了解的还是太少太少,过往的岁月他的确无法参与,但他也没有认真地去了解过,他的喜欢在贺叔叔孤单的时候,轻薄的连安慰都做不到。 他应该悄悄离开,把这里留给他们好好告别,但身体却不听话地定在了原处,他更想听些他们的过去。 雷蒙说过他是花剑比赛输给了贺岑……凌寒北的心猛地像是被针扎了下,下意识地就去看贺岑的双腿,他刚才竟然还为他不知道这些过去而烦躁恼火,他居然都没有想到这样的过往对于贺叔叔究竟是种怎样的回忆? -- 第27页 贺岑眼角余光中看到今天乖巧出奇的狼崽子忽然狠狠地咬了下他自己的嘴唇,而后用一种特别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贺岑心里觉得有些古怪,可能是狼崽子觉得无聊了吧,毕竟他们谈的事狼崽子确实没有兴趣。 “岑,如果有机会,我还会再回来的,”雷蒙整理下心情,“将来并不排除雷蒙家族和你合作,你的侄儿很棒,只要他不沉迷在他的爱情中,他是一个可怕又可敬的领导者。” “我期待那一天,”贺岑沉吟了下,大概是没有把握他的那个大侄子会不会沉迷于爱情中,索性直接转开了话题,“雷蒙,如果将来你需要发展这里的市场,我会尽力。” “当然,我不会客气,”两人很快就从离别的情绪中抽离了出来,雷蒙恢复了高级职业经理人的角色,“岑,我有一个忠告,集团不要轻易介入p2p业务,这里的风险太大了,但集团里现在有些人很想分蛋糕,你需要谨慎些。” “你不看好?”贺岑略挑了挑眉,“我的确想听听你的意见。” “不看好,起码目前不看好,”雷蒙颇有些惋惜地耸了耸肩,“虽然需求市场大到惊人的地步,但制度不完善,游戏规则也不完善,利润可能高到令人疯狂的程度,但同样风险几乎是不可控的,抛开政策变化风险,单就整个社会的征信体制都没有完善的情况下,贸然开展P2P业务,简直就是赌博,人心都是贪婪的,理性的投资目前还仅存在于少数人群的意识中。” “嗯,我明白,”贺岑点头,“风投那块有些眼热了,看着人家的高回报率有点坐不住了,毕竟这比做孵蛋的老母鸡看到收益快多了。” “是的,我个人认为这个市场也势必要经历一次劣币驱逐良币的糟糕过程,最后这个市场才能逐渐规范起来,对于集团而言,参与这样的糟糕过程投入的精力和成本包括未知的风险及信用危机等等,都不会是件令人感到愉快的事,”雷蒙在工作中和生活中绝对是个精分的家伙,生活中他简直可以用放浪形骸来形容,但工作中严谨细致深思熟虑,他可以为了了解江州真正的水环境去租条渔船顶着大太阳操着半生不熟的中文跟着渔夫出海钓鱼的人。 这两人的话题也跳得太魔幻了吧?前一分钟还在依依不舍地拥抱,后一分钟就p2p了?话说p2p是啥玩意?电脑上偶尔看到过,但从未点进去细看过……凌寒北默默掏出手机,点开某度。 嗯,顺便再搜索下二氧化硫还原剂是个什么鬼?EQM实验室又是啥? 按键声音很轻,但还是引得贺岑往他这里看了两次,但狼崽子似乎被手机里的东西给吸引住了,没有抬头……贺岑微微蹙了下眉,狼崽子这是在玩手机? 微微有点失望,但似乎也没啥理由好失望的,人家不喜欢这些,你还能强让人学不成?贺岑都觉得自己是不是有那么点喜怒无常跟进入更年期似的,难不成自己还真早更了?! 下意识地想去看镜子,然后猛地醒过神,幸亏贺岑定力好,对自己的无厘头发散性思维也只是抽了抽额角,并没有被正准备离开的雷蒙察觉。 凌寒北这回真是被误会了,手机里的内容一点都不吸引人,他聚精会神地看是因为不这么看,他简直要看不懂里面说的是啥?窝去!他就没怎么学过化学!尼玛!关于p2p的内容倒是看起来轻松,但弯弯绕绕也是够多了……狼崽子的耳朵都耷拉下来了,学这些好难的样子。 “岑,你准备再培养一个管理者?”这是雷蒙离开前经过凌寒北时笑着问的,贺岑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回了一句: “他只要做自己喜欢的事就可以了。” “哦?”雷蒙饶有兴味地看了眼贺岑,“他可真幸运,嘿,lucky boy,好好把握机会哦,”雷蒙冲着凌寒北眨了眨眼,“我认识的他可从来没有这么宠过一个人,就像父亲对儿子。” “这比喻烂透了,我哪里像儿子了?”凌寒北一秒炸毛。 “哈哈,有意思,”雷蒙回头看了下贺岑,“岑,这下即使我离开也放心了。” “雷蒙,话多的人结局都不太美妙。”贺岑冷冷地看了眼想搞事情的雷蒙,受到威胁的雷蒙无辜地摸了摸鼻子,做了个举手投降的姿势,闪出办公室。 莫名其妙的,这个雷蒙离开后办公室忽然就有了种尴尬的气氛,明明在会议前两个人还在这个办公室里单独相处过,一切正常,可为什么现在会觉得有些不自在呢? 雷蒙的话没毛病,雷蒙的话有心人听了也没毛病,但可能会咂摸出别样的滋味出来。 会觉得尴尬,除了你心里有了点啥外还真没别的理由,而且这也不是你不想承认就不会感觉到的,几乎可以像合同条款里列出的不可抗力一样,心思这玩意真不受控制。 俞霏适时地敲门消弭了这种尴尬,临近中午了,她是来请示是否需要她订餐?如果需要,小南国可以吗?她记得贺总比较喜欢这家餐厅的口味。 “不用了,”贺岑还没开口,凌寒北先出声了,“贺总下午还有事,就不在这里吃了,我会安排的,俞秘书就不用费心了。” 俞霏看着贺岑。 凌寒北也瞪着贺岑,你要是在这个女人面前驳我的面子,小爷我……我……我好像也没什么办法啊……凌寒北不自觉地微嘟起嘴。 “俞秘书,不用订餐,通知司机楼下等我。”贺岑心里觉得有些好笑,狼崽子嘟嘴的样子挺好玩,难得一见。 -- 第28页 “哦,好的,”俞霏语气中的失望相当明显,“那我去通知司机。” “嗯,谢谢。” “不用,应该的,”俞霏走到门口踟蹰了下,忽然回头说道:“贺总,我、我们其实都很想您,以、以后我、我们能去探望您吗?” “谢谢,”贺岑淡淡地笑了下,“不用探望,我不喜欢被人打搅。” 被直接拒绝的俞霏狼狈地退了出去,贺岑微微地叹了口气,他本不想这么直接的,但奈何俞霏虽然勇气不够但又总是不死心,他明里暗里地点过许多次了,可这俞霏自己一定要撞墙,他贺岑想怜香惜玉都没办法。 “贺叔叔,我不想听到你为她叹气。”凌寒北二话不说又将人给抱了起来。 贺岑受惊之余真的有些恼了,“凌寒北,我说的话你都当耳边风了?!你要干什么?” “给贺叔叔按摩一下,然后回家啊,”凌寒北自说自话地将人又放到了美人靠上,“从开会到刚才,贺叔叔你都坐了两个多小时了,不放松下,等会还要坐车,你腰不难受啊?” “你……”贺岑责备的话有点说不出口了,“那、那你也要提前和我说一声……” “下次记住了,”凌寒北心情很好,刚才贺叔叔对俞霏的态度让他尾巴都翘起来了,“贺叔叔,你中午想吃什么?你喜欢吃小南国的菜?那要不要我们就去小南国,吃完了再回家?” “那刚才还不如直接订餐。”贺岑斜躺着,腰背得以放松,宽容度也跟着上涨。 “不一样,”凌寒北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小气和嫉妒,“我不喜欢她总要做出一副她很了解贺叔叔的样子,哼!要是刚才贺叔叔你答应她,我、我就……” “你就怎么样?”贺岑斜睨了一眼自己找气生的狼崽子,觉得小家伙挺有趣。 凌寒北撇了撇嘴,“也不能怎么样,就是会很难过。他们都知道好多贺叔叔的事,可我很多都不知道,也听不懂。” 贺岑心里咯噔了下,这孩子……“寒北,你有你自己的事要做……” “贺叔叔,你教我,我会好好学的,”凌寒北点开手机刚才的搜索页面,“我刚才没有在玩手机,我是在查你们说的东西,有些我能看懂,但很多我都看不明白,但我会学的,贺叔叔,以后有我陪着你,不会像他们一个接一个地离开你的,你放心。” 作者有话要说:  粽子节快乐哦(?-ω-`) ☆、第1章、Chapter 019 第1章、Chapter 019 19.贺叔叔,我们去野餐吧 贺岑不是第一天听到狼崽子的告白,但今天他才真的有些心乱了。 单纯说‘喜欢’的告白只能让他觉得狼崽子是在胡闹,可这样不说‘喜欢’但想要靠近你想要了解你想要陪伴你的告白才要了人命,尤其是对于强迫自己适应他人离开的贺岑而言,真的触动了他心里的某一处。 贺岑呼吸重了重,定定地看着眼前的玩具熊,嘴角逸出一丝酸涩的笑,背对着凌寒北,轻淡地说道:“你要是真想学这些,我自然会教你,这样以后你也可以多帮帮天凌,我又不是小孩子,哪需要你陪?行了,我有点饿了,你去把轮椅推过来。” “贺叔叔,我抱你过去吧。”凌寒北想伸手,贺岑拦住。 “我不喜欢这样,我还有双手,寒北,你这样是不尊重我。” “我,”凌寒北憋屈地看着严肃的贺岑,但终归没有再试图去抱人,而是乖乖地将轮椅推了过来,护着贺岑坐了进去。 凌寒北没让司机开车,而是让司机去休息了,他自己开着车带着贺岑离开了公司,贺岑坐在车后座并没有听清车外两人说了些什么,他有点心不在焉,等发现坐进驾驶位的是狼崽子时,也不好说什么了,只是略蹙了蹙眉,就由着他去了。 车行进在大街上,贺岑目光放空地看着这座既熟悉又陌生的城市,到处都是热火朝天的拆建工地,城市还在,只是曾经的景致和人都不一样了。 贺岑疏离地看着窗外的世界,他和这个世界早就隔着一层玻璃了,他看着外面但并不置身于其中,他眼底中偶尔的波动也只是因为看到了过往的画面。 曾经,有过那么一个人,也和他说过,别怕,他会一直陪着他走下去的,就在这座城市的某个黑夜中,就在他从噩梦中大汗淋漓惊醒后,那人用他满是老茧但温热干燥的手安抚着他,低声承诺过,他会守着他的。 从此,他不再孤独,不再只是那个人瞄准镜中的目标,他成了那个人眼中心中有血有肉的存在,而他也不再觉得自己是个死了都还会漂泊的鬼。 他们的爱是违反纪律的,是种禁忌,但他们之间的爱是他们唯一的救赎,两人四手捧着这小小的不敢为人知的火种取着暖艰难前行着,绝望着甜蜜着。 那个人没能实践他的诺言,而他也不能再走下去了。 他其实恨过那个人很长时间,那个人太过残忍了,对于他们而言,活下来的那个才是最痛苦的,即使他们不曾相爱过,活下来的那个也将面临无数次的审查、测评,一次又一次地将血淋淋的过往重复撕开,以证清白,直到心里最后那点想要保留的温情被扯碎荡然无存,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他们将承受着质疑,渐渐地连他们自己都会不断怀疑起当初的决定是不是错了,如果再一次选择,会不会就不会是现在的结果了? -- 第29页 另一种锥心刺骨的悔恨就会顺着这种怀疑不断地啃噬着灵魂,直到陷入自责的深渊中。 贺岑已不再相信承诺,更不会相信一个才二十一的狼崽子的冲动胡闹,但刻骨铭心过的就是刻骨铭心,一句‘我陪着你,你放心’,还是让贺岑看向外面世界的眼神中隐约流露出了荒芜的苍凉。 凌寒北从后视镜里悄悄打量过数次静默的贺岑,他感觉到这人的心情应该是不好的,但具体因为什么他猜不到,他很想扯几句笑话活跃下气氛,但又担心自己的笑话可能只会让贺叔叔心烦,凌寒北默默鄙视了下自己的胆怯,越来越怕惹贺叔叔不高兴了。 难道喜欢一个人后,连说话都要重新修炼吗?在线等,十万火急! “贺叔叔,我们去野餐吧?” “什么?”正沉浸在过往中的贺岑猛地被打断,心口有些不舒服,“胡闹什么?” “没有胡闹,”凌寒北快速地回头看了眼贺岑,然后目视前方稳稳地开着车,“贺叔叔,我们去郊外,找个农家乐借炉灶,然后我来做怎么样?我知道有个地方,还能钓鱼,我烤的叫花鱼味道不错的。” “不去,”贺岑一票否决,“我累了,下午还要复健。” 凌寒北抿了抿唇,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下午如果在家复健的场景,决定还是再努力诱惑一下,“贺叔叔,复健也不一定都要在家里进行,我找的地方还可以划船,空气也很好,这个时候人也特别少,你要是累了,先在车里睡一会,等到了我再叫醒你,相信我,贺叔叔,那里真的很不错,去吧~” 听着狼崽子托着尾音的央求,贺岑眉心微蹙,“下次吧,今天我真的……” “贺叔叔,今天就当陪陪我吧,你也给自己放半天假好吗?”凌寒北把车靠到路边临时停车带上,回过身认真地看着还想拒绝的贺岑,“贺叔叔,你看,我都陪你一个上午了,听了那么久我听不懂的东西,我保证我烤的鱼很好吃。” 贺岑无奈地按了按眉心,“那儿远吗?” 凌寒北嘴角上扬,“不远,也就四十分钟,贺叔叔要是饿了,我先去给你买点东西垫一下?” “不用,”贺岑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态,看了眼兴奋的狼崽子忽然秃噜了一句,“反正我现在这样也只能听你安排了。” 车里一下子气氛有点尴尬了。 贺岑话刚出口,就后悔地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这抱怨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贺叔叔,如果你真的不想去,那……”凌寒北上扬的嘴角耷拉下来了。 “没事,去吧,”没必要为这样的小事打击狼崽子的兴致,贺岑让步了。 耷拉的嘴角立即又往上翘了起来,贺岑忍不住摇了摇头,嘴角也微微地松开了个弧度,小东西还真是,什么情绪都藏不住。 贺岑拒绝了躺下来休息的建议,这辆车是精心改造过的,后座包括副驾驶位都是可以调整成让贺岑能够比较舒服地躺卧休息的状态,避免万一长时间坐车,造成他双腿血液循环不好引起水肿,贺岑现在很少长时间坐车,况且他也不喜欢这种在车里躺卧的感觉。 凌寒北也没坚持,只是将副驾驶位转了九十度,把贺岑的双腿放在了座位上放松,并给贺岑的后腰又塞了个软硬适中的支撑。 贺岑本觉得没必要,也就半个多小时的车程,他倒还不至于会觉得累,但狼崽子的动作既快又熟练,一眨眼功夫人就把你安顿好了,安顿完后确实比刚才感觉要舒服不少。 希望这小东西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尽快消失吧……贺岑心情颇有些复杂地看着专心开车的凌寒北,除了侄子贺天凌,这个小东西是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了,要真论起照顾人,这小东西比天凌还要细心。 吾家有儿初长成和我家狼崽子一直在叛逆期的复杂心情,一路伴随这贺岑来到了凌寒北口中的农家乐。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蕾依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缘聚 3瓶;julie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章、Chapter 020 第1章、Chapter 020 20.贝贝可还行?! 农家乐位于沪市郊区,背靠小山坳,面临小鱼塘,山坳后面的坡上是农家自己的茶园和菜地,小鱼塘应该也是自己挖出的人工鱼塘,但鱼塘边种了桃树和柳树,桃花早就没了,树上结了些还不能吃的青涩的毛桃,柳树倒是很有些婆娑的仪态了。 农家乐不临马路,挺有派的一条水杉小路通进去,进了一个原木垒成的大门才算进了这座农家乐真正的地界,很大一块地界上就孤零零地立着一栋敞着大门的三层小楼。贺岑留意了下,一路上进来居然没有看到招牌,就连连着马路的那条水杉小路的口子上都没有指示牌。 大院里已经停了两辆车,但大院里没人,凌寒北似乎对这里真的挺熟悉的,直接将车开到了那两辆车边上,然后按了下喇叭。 敞开大门的三层小楼里晃出一个人,汗衫迷彩中裤,脚下一双拖拉板,寸头,身板厚实肌肤黝黑,年龄大概在三十左右游荡,手里拿着一支已抽了一半的烟,打了大大的哈欠后把烟塞嘴里狠狠地抽了一口,看那架势,这人正在靠吸烟提神。 -- 第30页 “我说少爷,你这是开的拖拉机还是……”车门一打开贺岑听到的是把能唱摇滚的烟嗓声。 “把烟给掐了,”凌寒北身体还未完全钻出车门,先发了命令。 “操!”来人狠狠地吸了口,然后把烟丢地上,用鞋底碾了碾,“还真是个事儿逼。” 贺岑脸色一沉,本想打开车门的手停住了。 “你让老子抽你的二手烟,你他妈的找抽吧?贺哥说过什么,你忘了?要不要我提醒提醒你?”凌寒北边回呛着边走到贺岑坐得这边,但也没立即打开车门。 天凌的人?贺岑仔细地看了眼寸头,面生,不在他的资料库里。 “得!少爷,我错了还不行吗?”寸头仰天长叹,“老子天天嚼话梅戒烟,弄得跟怀孕似的,这上哪去说理去?” “你要是真有那功能怀上了,贺哥铁定不管你,”凌寒北拉开车门,“贺叔叔,他是我朋友,叫波子,没长什么脑子,但家里有矿,人傻钱多的代表。” “哎,少爷,特么的有这么介绍人的吗?”波子横了一眼埋汰他的凌寒北,恭谨有礼地冲着车里的贺岑微微弯了下身,“贺、贺叔,我叫蓝波,早听说过您,贺哥总提起您。” “史泰龙的那个蓝波?”贺岑脸上带着微微的笑问道。 “对!他是我偶像!”波子忽然露出几分憨态,刚才走出来时那股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的气势立即就淡了许多,“从幼儿园起,他就是我偶像。” “哦,那你还挺长情的,”贺岑留意到这会功夫大院里始终没有出现第四个人,“今天看来是妨碍你做生意了。” “嘿嘿,不妨碍,不妨碍,”波子无所谓地挥了挥手,“这里本来就是弄着玩的,平时也就是朋友聚会用用的,懒得经营,权当自己度假放松用的,贝贝说他想来玩一个下午,我就让其他人改天过来了。” “贝贝?”贺岑疑惑。 “死胖球,”凌寒北正在从后备箱拿轮椅,一时不察,等听到时跳脚拦都没来得及,“不准胡说!” “你叫他‘贝贝’?”凌寒北不跳脚还好,贺岑一时半会还不会把这称呼和他联系起来,可凌寒北这一急,简直就等于不打自招。 “是啊,贺叔,以前我们都叫他‘贝贝’,”波子蔫坏地笑着,避开了凌寒北的飞腿,“‘少爷’还是后来改的,他一开始特别会哭,长得还小……” “你他妈的有完没完了?!”凌寒北寒毛都炸了。 “没完!”波子也是个惫懒的货,抬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老子家里是有矿,但老子钱多不傻!” “贝贝……呵呵,”贺岑乐了,再细想,还是乐。 听到贺岑的笑声,凌寒北脸有点发烫,但一转眼见这人笑得眼睛都微微眯了起来,嘴角不再是拿捏着分寸的弧度,而是真真切切地隐约能看见牙齿的笑容,凌寒北忽然就不那么生气了,甚至还对这波子生出几分感激。 不就一个黑历史的称呼吗?如果这个称呼能让这人开开心心地笑上一回,也值了!嗯,小爷就是宠他! 有钱多不傻的波子在边上,凌寒北就没有再去触贺岑的逆鳞直接上手抱人,而是规规矩矩地帮着人自己坐进了轮椅,然后推着轮椅先进了小楼的大厅,院子里太阳有点刺眼。 已过了午饭的点,但凌寒北提前和波子打了招呼,波子准备了些新鲜的农家杂粮都在一口大铁锅里蒸好了,乍一看有点像饭店里的五谷丰登,但大概是地里现拨的,新鲜度真是要高出不少,玉米清香、番薯粉甜、芋头香糯,还有花生是那种嫩嫩的,一口咬下去壳里会滋出汁水来,大铁锅里还蒸着现摘的茄子和豆角,用酱油、麻油和一点剁椒做个蘸料碟,就很美味了。 大铁锅是搁在柴火灶上的,蒸出来的东西可不是电放锅和蒸箱可比的,贺岑难得地开了胃口,要不是凌寒北怕这些粗粮一下子吃多了不容易消化,贺岑还能再塞两个小番薯下去。 吃饭的时候外面跑进来两只肥嘟嘟的狗,一点都不认生,直接跑进大厅然后就趴在波子的脚边,也不叫唤就昂着头伸着舌头呼哧呼哧地喘着气看着正在吃东西的主人家。 “去,一边玩去,爸爸一会给你们弄饭吃,”波子伸脚轻轻踢了踢两个狗儿子,两个狗儿子别看只是中华田园犬,但挺有灵性的,跟听懂了话似的,一前一后又跑出了大厅,然后一左一右地趴在了大厅门口,真正的看家狗。 大厅很通风,田野里的自然风吹在身上很舒服,贺岑已经很久没有在这样的环境中呆过了,这个波子健谈但不啰嗦,从头到尾都没有打听过贺岑双腿的事,也没有用异样的眼神看过那双腿,这点从打开车门时贺岑就注意到了,这个波子并没有像很多人那样流露出惊讶或同情的目光,这让贺岑感觉挺放松的。 贺岑也不问波子的具体身份,他知道天凌有自己的一批人,包括凌寒北都是,只是凌寒北是在他这里挂过号的。 吃完中饭,波子把渔具什么的给凌寒北搬出来,然后领着他的两个狗儿子说是去巡山抓兔子去了,这里就交给他们了,如果有人打大厅里的电话说要预定,可以不理或者直接说这几天老板不想做生意,等老板想赚钱了再来。 这生意做得如此随缘佛系也真是没谁了,目送一人俩狗晃出去,狗大概觉得爸爸是要带着它们去玩,跑得可欢实了,波子则是一摇三晃随时能倒田里睡着的架势。 -- 第31页 “波子是玩拆弹的,”凌寒北站在贺岑身边忽然开口,“队里没人比得上他,但他家业得有人继承,他只能离队,然后跟了贺哥。” “嗯,家里有矿也不容易,”贺岑淡淡地收回目送的视线,“其实你没有必要告诉我他的身份。” “贺哥说过让我有机会带贺叔叔来这里放松放松的,”凌寒北微微俯下身,“贺叔叔,要不要上楼去睡一会,然后下午我们再钓鱼,我做烤鱼给你吃。” 贺岑犹豫了下,说实话他从一开始的抗拒到现在有点喜欢这里空旷自在的氛围,想到回到别墅就要看到那一大堆的枯燥痛苦的训练项目等着他,他就有点心烦。 贺岑抬眼看了看一楼的布局,眉心微微皱了下,“不用了,坐一会就回去吧,我对钓鱼没什么兴趣。” 凌寒北敏锐地捕捉到了贺岑瞬间的蹙眉,四下看了眼,低头一想,明白了又是自己疏忽了,这里没有电梯,贺叔叔没法自己上楼。 哎,贺叔叔你这么骄傲真的好吗?其实这里又没有人,让我抱上去又能怎么样嘛?!哎,喜欢傲娇好强的贺叔叔,可在我面前就不用这样了啊~~~凌寒北脑补的内容一个字都没敢往外吐露,而是蹲下身背对着贺岑,扭头回看。 “贺叔叔,我背你上去,我想钓鱼,真的想,陪陪我吧,好不好?从来没有人陪过我钓鱼,贺叔叔~~” 反正连‘贝贝’这么羞耻的绰号都已经暴露了,那就让撒娇卖萌来得更猛烈些吧,我就不信贺叔叔你能狠心拒绝我! ☆、第1章、Chapter 021 第1章、Chapter 021 21.慢慢咬钩的鱼 鱼塘引的是活水,坐在鱼塘边上不会有浓重的水腥味,有矿钱多的老板估计是真没花什么心思,鱼塘里的鱼也应该是顺应自然法则存留下来的,压根不是那种你一投鱼饵就乌泱泱来一大片,然后等你钓上来后论斤算钱。 午后,太阳已开始西斜,小楼的高度刚好能投射出一片阴影在鱼塘边,凌寒北就把轮椅推到阴影下,然后自己开始准备钓鱼的东西。 小睡一觉后贺岑因为雷蒙离去而有些沉郁的心情也散开了,难得这样清净的地方难得这样朗阔的视野,贺岑看了眼毛茸茸的黑脑袋,狼崽子正蹲在跟前低头认真地弄鱼饵。 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挖来的几条蚯蚓,正往鱼钩上装,那个波子也是个妙人,农家乐里只备渔具不提供鱼饵,客人自己想办法,这人确实是没打算让这家农家乐赚钱,这里估计就是这家伙自己给自己弄得一个躲清静的地方,贺岑都有理由相信这里应该没有真正的游客预定成功过,就算碰巧电话打进来估计也是被直接拒绝了。 “来,贺叔叔,这根给你,”凌寒北把弄好的一根钓鱼竿递给了贺岑,“我们一会来比赛,看谁先钓的鱼多。” 贺岑瞧了眼鱼钩,作为鱼饵的蚯蚓很有活力,转开眼看向泛着金光的水面,再偏头看着仰着脸带着笑递着鱼竿的狼崽子,狼崽子蹲的地方恰好在阳光和阴影之间,光线照得狼崽子的眼微微眯着,唇角的笑意在明亮中晃眼。 放在轮椅扶手上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下,贺岑眯了眯眼,伸手接过鱼竿,“好啊,不过既然要比赛那就得公平点,一会你不能随便换地方,不准欺负你贺叔叔行动不方便。”说着贺岑还用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腿,“而且你也得坐着钓才行。” 凌寒北张大眼睛看着贺岑,见到贺岑是带着笑意说的,咧开嘴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重重地点头道:“贺叔叔放心,我保证公平公正,而且就算贺叔叔你输了,我还是会烤鱼给贺叔叔吃的!” “怎么听着我一定会输似的?”贺岑伸手摩挲了一下手感上佳的碳素鱼竿,“比赛的彩头是什么?”、 “贺叔叔,你想要什么?”凌寒北见贺岑起了兴趣,心情一好索性改蹲为单膝跪在草地上,一边装着另外一根鱼竿,一边侧头说道:“如果我赢了,我要贺叔叔帮我做件事。” “什么事?”贺岑脑子里迅速地过了一遍狼崽子还缺什么。 “嘿嘿,还没想好,但肯定是不会让贺叔叔为难的,”说着鱼饵也装好了,凌寒北拿着鱼竿认真地看着贺岑,“贺叔叔,如果你赢了,你想要什么?” “我?我想……”贺岑突然卡壳了……他想要什么?“你不是说输了烤鱼给我吃吗?” “烤鱼不算,贺叔叔,你再想一个。”凌寒北起身观察着鱼塘,没有留意到贺岑脸上一闪而过的落寞。 “先钓鱼吧,否则鱼饵都死了,”贺岑将鱼竿横在膝盖上,自己转着轮椅往前挪了挪,更靠近些鱼塘,“我也不缺什么,就拿烤鱼做彩头吧,你输了给我烤鱼,我输了你可以提一个条件。” “……行,”凌寒北伸手帮着把轮椅的位置调整好,“那就以一个小时为准,看谁一个小时内钓到的鱼多,贺叔叔,鱼饵我会帮你换的,但每帮贺叔叔换一次鱼饵,就得给我加两分钟的时间……” “出息!鱼饵我自己会换!”贺岑被狼崽子的计较给逗乐了,“就一个小时,别玩花样。” “嘿嘿,那行,”凌寒北转头四下张望了下,然后将自己手中的鱼竿往贺岑手里一塞,“贺叔叔,先帮我拿一下。” 贺岑正想问什么事,却见狼崽子已经走到一边捡起两块巴掌大小的石头,然后这人走回来俯下身将两块石头塞到了轮椅前轮下方,还顺手把石头往泥土里压了压,鱼塘边虽然平整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出有个小小的斜度。 -- 第32页 做好这事,凌寒北直起身拍了拍巴掌上的泥尘,然后自己取过贺岑手中的鱼竿,“好了,贺叔叔,我们可以开始比赛了。” 看着走到离自己身边不到两米远开始甩杆的狼崽子,贺岑垂眸不知在想什么,然后也将手中的鱼竿甩了出去,身下的轮椅稳稳的、没有丝毫的晃动。 凌寒北对这场比赛是势在必得的!赢了,他就可以要求贺叔叔做一件事了! 小爷直接用树枝都能叉到鱼,更何况是钓?!贺叔叔这么些年就没有看到过他钓过鱼,就连出门都是有限的,况且这里说是鱼塘,但其实鱼并不算多,大鱼吃小鱼的,剩下的都是狡猾且机敏的鱼。 这回赢定了! 狼崽子的身影被西斜的太阳拉得长长的映在水面上,贺岑唇边隐去极浅的笑意。 安静很快就被一声‘哗啦’挣扎的水响给打破了,有鱼上钩了,鱼竿都被坠弯了,贺岑耐心地松放和收紧着鱼线,让上钩的鱼快速地消耗体力,同时鱼钩被越咬越紧,最后手腕一抖,小臂用力,鱼竿带着鱼线和上钩的鱼在空中划过一道令人嫉妒的弧线飞到岸边,‘啪嗒’一声,上钩的鱼在草地上竭力扑腾着,是一条大概有两斤重的黑背鲫鱼。 从鱼上钩到鱼被钓上岸,估计也就一分钟左右的时间,但这一分钟贺岑是全神投入了,当鱼被甩到岸上时,贺岑竟然感觉了些许兴奋,这种久违的感觉让贺岑不由得愣了下神。 回过神后,贺岑发现自己遇到一个小问题,他似乎没有办法马上准备钓第二条鱼,他得先把甩在身后两米开外的鱼给取下放进桶里,才能装新的鱼饵。 鱼桶不远,鱼饵也不远,都是他伸手就能够到的,但战利品鱼有点远了,除非他把鱼给拖过来,可在岸上没有水的浮力,这样硬拖,可能会把鱼线扯断。 下意识地贺岑瞥了眼不远处的狼崽子,没想到狼崽子也正看着自己,逆光中看不清狼崽子脸上的细微表情,但贺岑觉得狼崽子在笑,似乎正等着自己开口请他帮忙。 后来贺岑一直没有承认过那天他感到委屈了,一丝一毫都没有!无论凌寒北怎么撒赖威胁利诱卖萌,贺岑都不承认他会为了狼崽子故意不帮他而感觉到了一丢丢的委屈,他可是贺叔叔! 贺叔叔默默地瞅了一眼想等他开口的狼崽子,然后放下鱼竿,费力地想转动轮椅,可轮椅下被卡了两块石头。 此时贺岑压根没有意识到他这种做法其实已带上些赌气甚至幼稚的成分,一向冷静睿智的他莫名地就开始为一个游戏般的打赌认真起来了,如果换做是贺天凌在这,他早就会自然而然地命令天凌去把鱼抓过来放进鱼桶。 成熟稳重的贺岑会在某种莫名其妙的情绪下对一个才刚二十出头的狼崽子存有了份他自己都不知道期待,不清楚期待值究竟是什么,但似乎是期待着这狼崽子的细心体贴不会轻易掉线。 习惯真是很可怕的力量,即使是像贺岑这样的,也会在习惯中慢慢地变成那只温水里的青蛙,十分钟前狼崽子还细心地给轮椅下塞了两块防止滑动的石头,而现在居然袖手旁观……这就是落差。 “贺叔叔,你可真小气。”凌寒北当然不会真的让贺岑自己去抓鱼,看到人要转轮椅,早就三步并做两步地去将鱼从钩子上拿下来丢进了鱼桶里,“让我几分钟怎么了?” “你很想赢?”贺岑看着鱼桶里慌张乱蹦的鱼,“那我……” “贺叔叔,我一定会赢,”凌寒北忽然俯身将贺岑拥入怀中,“贺叔叔,你这样真可爱!” “凌!寒!北!”贺岑咬牙切齿地瞪着犯上之后迅速撤离的狼崽子,“你胡闹要有个限度!” “贺叔叔,我就是想抱抱你,”凌寒北重新拿起自己的鱼竿,“你在开会时,你在办公室的时候,你在想事情的时候,我都想抱抱你,好像抱过贺叔叔后,我心里就不会那么不舒服了。” “……”贺岑默然,低头开始给鱼钩装饵,“别胡思乱想,继续钓鱼吧。” 作者有话要说:  忽然发现狼崽子很会撩~~~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君子范er 6瓶;缘聚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章、Chapter 022 第1章、Chapter 022 22.男友力爆发了一回 钓鱼是件特别有趣的事,喜欢的人会觉得一眨眼一天就过去了,耐不住性子的人则会觉得都等到地老天荒了,但实际上手表上的分针才走了不到十小格。 贺岑很有耐心,而且深谙钓鱼最适合用的策略就是欲擒故纵,有些人鱼一咬钩就迫不及待地收线,结果反而给了鱼逃脱的机会,反观凌寒北,他是真没有钓鱼经验,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信心,觉得自己一定能赢。 一个小时的赌约都快过大半了,贺岑这里已经收获了三条,而他还是空空如也,除了数次可疑的咬钩及一次明明鱼已经被他钓离水面了,可还是稀里糊涂地让鱼从鱼钩下逃脱,然后他所在的这片水域就跟施了魔咒似的,鱼都不来了,想来是那条逃脱的鱼警告了小伙伴们。 没经验的狼崽子也不知道自己的身影被倒映在水面上,吓到鱼了,鱼也是有脑子的。 大话放出去了,结果却很可能是自己惨败,凌寒北心里生出几分焦躁和不甘,悄摸摸地看了看贺岑,张了张嘴,但没好意思说出口。 -- 第33页 贺岑老神在在地盯着水面,就跟他有脑电波探测仪似的,压根没往狼崽子这里瞧,松口道:“同意你换地方钓,不算你耍赖。” “好嘞,贺叔叔,这是你同意的,”凌寒北蹭地站起身,“我这里肯定是风水不好,所以都没有什么鱼,我要到贺叔叔你这里来钓。” 贺岑懒懒地斜了一眼扛着鱼竿往他身边凑的狼崽子,“从现在开始到赌约结束,如果你能钓到一条都算你赢,可别说我没让着你。” “贺叔叔,一言为定!”想象中的拒绝并没有成真,不愧为狼崽子,毛皮甚厚! 贺岑无语地瞪了眼为了赢连面子都不想挽留一下的狼崽子,眼底却是藏也藏不住的笑意,还真是没有什么人能在他的生活中这样胡搅蛮缠玩闹过,虽然有时候挺气人,但大多时候还是让人挺放松的。 凌寒北没多少恋爱经验,基本就是靠听来的,还有有限的几本也不知道是狗血还是玛丽苏的言情剧,还都是没看完整的,最靠谱的经验还是贺天凌给的示范,但也没多少实际指导意义,贺哥上演的是破镜重圆虐心大戏,肯定不适合凌小爷的路数,凌小爷没那么复杂,他也不用考虑其他的,他就是觉得自己喜欢上贺叔叔了,然后他要对贺叔叔好让他高兴。 二十一岁,爱好还是基本上能往极限运动靠的那类,你要让凌寒北坐下来和贺岑谈人生谈理想谈风花雪月谈世间百态……除了你把他放进狗血剧里还真没什么是能做到这点的,他凌寒北有的就是他简单直白的自以为能够带给贺叔叔快乐的小花招小心机,有些看着特别的幼稚和没皮没脸,甚至还有些莽撞,但贺岑又怎么会缺那些成熟的得体的有着令人舒服的距离感的关怀? 分寸感,贺岑自己就拿捏得极好。 但情感一旦有了分寸感在前面衡量着,这情感的热度或许也只能是恰如其分的不烫不凉了,或许是很舒服的,但化不了冰也灭不了火。 像家人一样已共同生活了四年,你已压根找不出一条明晰的界线了,你对他的关心、他对你的依赖早就成了习惯,忽然某一天,其中一方说这是爱情,估计你连回头去找究竟是哪里开始走了岔道都是徒劳。 贺岑潜意识里还是将狼崽子当成一个孩子在对待,而凌寒北的确还是时不时地会流露出孩子爱玩闹的那一面,只是贺岑不知道的是狼崽子也只有在他这里是崽子,而在外面他早已是别人可依靠信赖的同伴和战友,他绰号‘少爷’不是因为他跟贺哥关系近,而是他有着能让人信服的能力,能让他的同伴甘心地听这位比他们年少却极有主见的指挥。 犹如古井的生活是需要强震才能激起波澜的。 比如现在,贺岑稍稍走神的空隙,有鱼又咬钩了,手掌心感觉到鱼竿在往外滑,贺岑下意识地握紧鱼竿,鱼竿那头传来很强的拖拽力,是一条大鱼。 水花中能隐约看到青黑色的背鳍,鱼线被绷得极紧,这条鱼在拼命地往水里游,试图将鱼线扯断,贺岑一边控制着速度放着鱼线,一边尝试晃动鱼竿改变方向拖着鱼游走。 凌寒北看到水面上不算小的动静,颇为丧气地看了眼自己那根浮在水面上岿然不动的鱼标,现在是连上当咬钩的都没有了,哎……这里的鱼不够意思。 回过头等着看贺叔叔再一次将鱼甩上岸,这一看,凌寒北的心瞬间拎到嗓子眼,手中鱼竿一丢,疾步冲向了贺岑。 水里的鱼估摸着能有十来斤,贺岑不能像别的钓鱼者扯着鱼线来回走动消耗鱼的体力,他只能尽量的延长手臂靠手臂的力量和水里的鱼拉锯着,手臂左右移动的时候身体势必也跟着来回转动,轮椅也会随着小幅度地移动,原本垫在轮子前防止轮椅往前滑动的石块也在不知不觉中被碾到了轮子边上。 意外就这样发生了,轮子转动时硌到了石块上,贺岑的身体重心又恰好被鱼拖着偏向了另一侧,就这样一个小小的失衡,轮椅往侧方偏了下去,如果贺岑手里没有抓着鱼竿,或许他很快就能调整坐姿让轮椅重新稳定下来,可偏偏逃命的鱼正在拼命发力加速了轮椅的偏转,等贺岑松开手已经晚了,他已经从轮椅里跌了出来。 而轮椅也跟着倒了下来。 四年前贺岑在家里摔倒也被轮椅砸伤过,在床上躺了三天才缓过来,那次凌寒北也在,他是眼睁睁地看着轮椅砸到了贺岑的背上,当时贺岑痛得脸色都白了,而细追究起来,那次贺岑摔倒,当年还相当中二的叛逆少年凌寒北占一半责任。 这回…… 贺岑反应很快,他现在正在治疗康复期,虽然康复希望依旧渺茫,但他绝不能让自己的腰背再受伤,如果再伤了,那或许连渺茫的希望都没有了。 抬起左臂挡在身后,右臂则垫在身下,哪怕双臂都受伤了也好过让腰受到冲击,上身已摔向地面,而两腿还无力地和轮椅纠缠在一起,贺岑闭上了眼睛。 准备承受的疼痛并没有到来,他被一只有力的手臂给托抱住了,而轮椅也没有砸下来。 贺岑睁开眼,狼崽子被吓白的脸就在眼前,狼崽子的眼睛里是惊魂甫定后的如释重负。 凌寒北膝盖处的裤子上一片青草泥渍,贺岑倒下去的时候来不及了,他是跪在草地上滑过来的,勉强赶在贺岑砸到地面上前用自己的手臂垫在了下面,然后另一只手则稳稳地抓住了砸下来的轮椅。 -- 第34页 从凌寒北的身后看,贺岑像是被跪在地上的凌寒北半抱在怀里的。 撇开差点就发生的事故来看,此时凌寒北的姿势相当帅气!一手护着贺岑,一手抵着轮椅,完全一个强有力的保护者姿态! 贺岑倒下时为了护住自己的腰背,他是尽量侧了下身,所以现在他的脸是朝着凌寒北的胸口方向……惯性使然,他的额头也抵在了凌寒北的胸口。 炙热的胸膛,安心的感觉。 贺岑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仅仅一瞬间。 贺岑就自己坐直了身体,脱离了那个烫到他的胸膛。 鱼竿已被鱼拖进了鱼塘,漂浮在水面上。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嘿嘿,许多个一瞬间终将会成为长长久久哒~贺叔叔,投降吧 ☆、第1章、Chapter 023 第1章、Chapter 023 23.贺叔叔,今天你高兴过吗? 狼崽子最后赢得了胜利,他抓到了一条大乌鳢,也就是俗称的黑鱼。 贺岑原本估计在水里和他对抗的鱼起码有十斤以上,但这条乌鳢也就七八斤的样子,但已是属于少见的,野生的乌鳢算是淡水鱼中比较凶悍的存在了,难怪差点就让贺岑摔伤了。 凌寒北是直接跳水里追上了快要被鱼拖入水中的鱼竿,一抓鱼竿,乐了,鱼还在钩子上!这条差点把贺叔叔弄伤也差点把自己的三魂六魄给吓飞一半的鱼,凌寒北怎么可能放过?! 坐在岸边的贺岑就看见狼崽子拽着鱼线扯着水底的逃命鱼快速地在水面上游动,一边游一边还高声冲着岸上的贺岑嚷嚷,“贺叔叔,我给你报仇!” 特别幼稚,可看着莫名的有趣。 哪个成年人还会和一条鱼置气,更不会想要报复一条鱼……可如果生活中有这么一个人,就是看不得你受任何一点欺负,哪怕对方是条鱼,虽然你可能会觉得好笑,但那种被维护的感动并不会因为行为幼稚而不存在。 贺岑静静地看着在水里闹腾的狼崽子,唇角的弧度微微紧绷。 也许是时候放手让狼崽子去闯荡更大的世界去了,他,不该只生活在有他贺岑的圈子里。 凌寒北最后是拎着鱼线将大乌鳢带上岸的,乌鳢太凶猛了,所以它一口咬上鱼饵时咬得太深了,所以即使它将鱼竿拖入了水中,但悲催的是鱼钩还在,被这个更凶残的人类抓到了。 野生的大乌鳢,肉质其实是挺粗糙的,口感并不好,但炖汤却是一流的食材,凌寒北怕自己糟蹋了这么难得的食材,就没有自己动手祸害这条鱼,而是打算带回去让阿姨炖汤给贺叔叔吃,他可不像贺哥,厨艺堪比酒店厨师,他就会几样东西,而且基本上还都和野外生存有关,平时若是自己一个人,那也是超级好喂养的。他是属于有啥吃啥,啥都没有还能扛得住饿的话就扛一扛,扛不过了再去觅食的那种生物。 但凌寒北对自己的烤鱼技术还是相当自信的,回到小楼,凌寒北熟门熟路先去摸了一套波子的衣服冲了个澡,把身上的衣服换了直接丢在了人家的浴室里也不管了,波子的身高和凌寒北差不多,但块头要大一圈,他的T恤穿在凌寒北身上,松松垮垮的倒多了几分闲痞的味道。 贺岑本以为狼崽子一直唠叨的烤鱼无非就是弄个火架子,然后把鱼串上去,来回翻一下抹点盐,烤熟了撕掉外面的皮吃里面的肉那种。 这种东西好吃是真论不上,趣味倒是更浓重些,毕竟大多数的人是不需要经历野外生存训练的,偶尔的返璞归真一下无非就是找点乐子。 时针已过了四点,波子和他的狗儿子依旧杳无音讯,贺岑坐在院子里,要不是边上还停着两辆属于主人家的车,他偶尔都会恍惚一下,好像这里一直就只有他和狼崽子两个人,他就是生活在这里的,起码狼崽子是生活在这里的。 凌寒北确实跟这里的主人没什么区别,贺岑也不知道是狼崽子和那个波子真的是好到不分彼此,还是狼崽子不懂得什么叫为客之道?人好好一个整齐干净的厨房愣是被狼崽子翻成了偷盗现场。 一趟趟地把厨房里的东西往院子里搬,最后还从人屋里倒腾出一把工兵铲。 贺岑看着眼前这一堆乱七八糟的,都已经懒得说什么了,尤其是在手里被狼崽子塞进一大把葱后就更懒得发表意见了,就为两条鱼整出这么大动静,你这是要弄满汉全席的架势吧?! 葱是狼崽子现从人屋后菜地里拔的,还带着不少泥,塞给贺岑的时候,贺岑是抗拒的,倒不是贺岑有洁癖,而是贺岑几乎就没做过家务,更别提厨房里的活了,估计也就是给自己烧个水泡个咖啡泡个方便面的水平,择葱不用人教,但肯定不喜欢,还弄一手泥。 可看着狼崽子又是剖鱼又是劈柴的,贺岑也不好意思拒绝干活,毕竟人家说是给他烤鱼吃,可天知道,他压根没贪这一口,但现在还能怎么办?你是人叔叔,干点活怎么了? 看到狼崽子把鱼用盐涂抹了一遍放在一旁,拿起工兵铲开始破坏人家院子里的土地时,贺岑实在忍不住了,“寒北,你到底要做什么?” 凌寒北低头认真挖矿主家儿子的地,“做叫花鱼啊。” “叫花鱼?”贺岑搜索了下,对美食不在行,搜索不到,“那是什么东西?” “贺叔叔,知道叫花鸡不?”凌寒北用力地挖了一铲子,“洪七公吃的那种。” -- 第35页 “你还看过金庸的小说?”贺岑意外了,“我怎么不知道?” 凌寒北用工兵铲在已挖好的小土坑周围拍了拍,把泥土拍拍实,抬头看向手里还捏着一把葱的贺岑,“嘿嘿,没看过,但玩过游戏。” “所以你就打算做一道在游戏里的菜?”贺岑无语地看了看手中才择了一半的葱,“那么请问鸡和鱼的共同点在哪?” “都是荤菜,”凌寒北放下工兵铲,去打了一盆水端到贺岑面前放下,似乎颇为嫌弃地拿过还没弄好的葱,“贺叔叔,你这速度不行啊,而且你看,这好好的葱都给你弄断了,贺哥……” “弄断了怎么了?”贺岑被说的有点挂不住了,把手里的葱往腿上的小筐里一丢,“断了的葱难道就不是葱了?” “贺叔叔,你一点都不虚心,”凌寒北继续挑剔着,“来,我教你。” “不用!”贺岑皱眉拒绝,“我为什么要学这些?浪费时间!” ‘咔嚓’一声,是手机照相机发出的声音,贺岑一愣,抬头去看发出声音的方向。 凌寒北也不知什么时候摸出的手机,“贺叔叔,你赌气的样子真可爱。” 贺岑脸一沉,“删了!以后这种话不要再说了!” “贺叔叔,你为什么不高兴?”凌寒北蹲下身,举着手机,“你看,贺叔叔,这才是我想要看到的你,今天下午我看到了有胜负心的贺叔叔,也看到了会赌气的贺叔叔,还看到了会害怕的贺叔叔,贺叔叔,我会一点点地去看,贺叔叔,我想让你高兴,就是想看到你高兴起来,贺叔叔,今天你高兴过吗?” 贺岑怔然地看着眼前的狼崽子,目光渐渐地移到手机里的自己,手机里的贺岑因为角度的问题,并不是最帅最好看的,但确实极其生动的,眉头微微皱着,嘴角也轻抿着,脸上有些许的气恼还有说不上是不满还是委屈的小表情,膝盖上放着一个小筐,筐里有择的不整齐的葱,放在边上的手指上还沾有些泥土。 这照片真说不上好,光影和姿势都不算好,但这是一张你看了就会觉得舒服的照片,因为照片里的人是鲜活的,他就在最平凡的生活中,那双修长好看的手沾染着最接地气的泥土,而不是昂贵的精致的梦幻的水晶酒杯。 “贺叔叔,今天你高兴过吗?”凌寒北放下手机,把水盆里的毛巾绞干,牵过贺岑的手给他擦手指上的泥土,贺岑手一抖,往回缩了下,凌寒北用力抓住,继续问道:“贺叔叔,今天你高兴过吗?” 今天你高兴过吗?贺岑愣在了那里,都忘了继续把手抽回来。 你高兴过吗?什么是高兴?当初听到自己的腿还有希望的时候,那种不敢置信患得患失算是高兴吗?还有什么是值得高兴的呢? 哦,今天在这吹着风看着两只狗撒欢时,自己是放松舒服的,钓上鱼的时候是有些兴奋的,被狼崽子护在怀里时是踏实庆幸的……这算不算高兴呢? “贺叔叔,你高兴吗?” 贺岑默默地看着自己被擦干净的双手,心底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冲破而出,不敢就这样放任,努力压制着,心脏被压制到颤栗,细微的疼痛终于让贺岑摆脱了冲动。 “寒北,我们对于很多东西的理解都不一样。” ☆、第1章、Chapter 024 第1章、Chapter 024 24.贺岑的不安 黄昏时分,波子才带着两只狗儿子晃悠回来,见到院子里的狼藉也没说什么,倒是两只狗闻到香味,兴奋地叫了几声,然后被狗爸爸在屁股上轻轻地赏了一脚后,都老实地围着散发出香气的地方打转,低声呜咽着。 凌寒北把贺岑送进车,然后指着桶里的大乌鳢,说是权当付房钱饭费了,波子低头瞅了瞅鱼桶里的鱼,挑了挑眉,“卧槽!我这鱼塘里还有这大家伙?” “便宜你了,本来我是想带走的,”凌寒北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服,“这我穿走了。” “激战?”波子溜了个眼神往车里瞧。 “滚你的!”凌寒北压低嗓门没好气道:“别瞎说,小爷我是下水抓鱼!” “我说少爷,你这出息……”波子啧啧叹了两声,“白瞎了老子带着儿子在这小山包上瞎转悠半天了,你就这点胆?” “你懂个屁!”凌寒北心气儿有点不顺,“我不想让他不高兴。” 波子听了,皱了皱眉,收起了调侃的表情,挺认真地问了一句,“少爷,你究竟是想追他,还是把他当长辈供着?你要是自己都不高兴了,能让别人高兴?我他妈的还真不信你有这本事。” 凌寒北被问愣了,心里有点烦,干脆直接给了没事装深沉的波子一拳,“少他妈的给小爷我添堵,走了,你这的荷叶不新鲜,下回准备点好的备着。” “老子又不稀罕吃这一口,也就你是个叫花子命,”波子抬腿虚踹一脚,“滚吧,贺哥要是问起,我可不替你兜着。” “切~~谁让你兜着了?”凌寒北鄙视地看了眼随时准备在贺哥面前出卖自己的波子,“你出息也大发了。” 波子站在院子里,目送车子离开,此时天边已曾暗青色,仔细看,一轮细白的淡月已悬在空中,院子里被那个能折腾的少爷挖的小火坑火已经灭了,但还有隐隐的青烟冒上来,波子顺手将边上一盆不知道洗过什么的水直接浇进了小火坑,白色的烟气一下子窜了起来。 -- 第36页 两只狗兴奋地大叫,作势要去扑,波子俯身用力地揉了揉两个傻儿子的头,“儿子哎,你俩要努力给爸爸我骗俩媳妇回来啊,可别像你们那哥哥,蠢死了,喜欢谁不好,喜欢上那样一号人物,等着看他折腾吧。” 背后被波子占了便宜的凌寒北车速不快,他脑子里在琢磨着波子刚才的那句话,他自己都不高兴了,还能让贺叔叔高兴吗? 其实也不能算不高兴,更准确地说倒像是受了点打击,有点颓,贺叔叔说他们理解的东西不一样,贺叔叔说鱼味道不错,但并不是他喜欢的东西,所以他觉得花费这么多的时间和精力去做这样一件事,在他看来是不太值得的也没有必要。 潜台词:幼稚! 后来的气氛就和现在车里的情况差不多,有些沉闷了,被泼了冷水的凌寒北差点就想把人给扔那了自己走了,但终归不舍得,干不出这样的混账事,可要让他再没皮没脸的凑上前逗人,他也做不到了。 谁还没个小脾气咋地?谁还没个面子问题咋地?不要面子是因为宠着你喜欢你,可老被你冷着,我也是会有情绪的! 坐在后面的贺岑心里也不平静,他知道刚才他的那些话其实挺伤人的,但他不得不那样说,因为他发现自己有那么一瞬间迷茫了、软弱了甚至是悸动了,他差点就想说,“他高兴的。” 这是不对的,不是因为年龄差,更不是因为他叫他一声贺叔叔,他贺岑原本就不是个循规蹈矩的人,就算外人眼中觉得寒北喜欢上他是件离经叛道的事,可他贺岑不会这样认为,可也正是因为这人是凌寒北,他贺岑决不能接受,更不能继续放任这孩子陷下去! 贺岑后悔了,前些日子他不该听之任之,他应该更认真地对待这孩子对他的心意,贺岑很少有后悔的事,但这件事他后悔了,甚至有些自责,他自私地放任了这个孩子对他的感情,因为那个隐藏在心底深处的自私的贺岑是需要这份炙热的,孤寂太久了灵魂都冷了,他也想要明亮的欢愉的温暖。 可他从未想过自己的心也会跟着动摇,那种陌生的久违的悸动猛地让贺岑惊醒了,他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清醒和理智,他以为他可以毫无问题地把握着分寸,但实际上沦陷从来就不是一个人的事,他开始对凌寒北有期待了,他不知不觉中在狼崽子面前流露出了不属于‘贺岑’的情绪……他的心乱了也慌了,他即将失去对自己的控制了。 他是一个没有太多未来的人,就算他崇尚及时行乐,对方也不能是凌寒北!他是凌家唯一的孩子,他是凌肃托付给自己的责任,他是和天凌一样叫自己叔叔的人……他的眉眼像极了凌肃…… 他怎么能在这个孩子的眼神中悸动?他怎么可以在这个孩子的怀中迷失?贺岑,你是疯了吗?你是想让凌肃恨你吗?! 贺岑将车窗按下,郊外的空气要干净一些,但抬头往远处看,已暗下的空中还是和城市中一样看不见北极星的影子,乌蒙蒙的。 贺岑看着眼前闪过的树和不高的土丘,不知为何心里有些苦涩,不浓不厚,淡淡的但是很持久,就在心头那一处徘徊不去,慢慢地唇角舌尖也尝到了这苦涩的滋味,不是伤春悲秋,也不是情感割舍,还没到那个程度,他也不可能让这份莽撞的‘喜欢’到那个程度,只是他的这一生就是这样了吧…… 一生。 其实他还不到四十,才刚过了三十七,可真的漫长到比许多人的一生长出了数倍。 他这一生高兴的日子又有多少?加起来能有三分之一吗?呵呵,还真是贪心啊,扣除睡觉的时间,这三十几年的人生又剩下多少清醒的时间?再扣除他成为另一个‘贺岑’的时间,真正的贺岑又剩下多少时间? 贺叔叔,今天你高兴吗? 寒北,贺叔叔今天高兴过的,可是贺叔叔不能再要了。 凌寒北在贺岑打开车窗的时候就从后视镜里偷瞄了一眼,他很想提醒贺叔叔别吹太久的风,入夜的风还是有些凉意的,但沉默的气氛让他一时不知怎么开口。 一眼一眼地偷瞄,渐渐地凌寒北心里的那点赌气褪散了,他看不清贺叔叔的神情,因为贺叔叔是扭头看向车窗外的。 有风,贺叔叔的头发在额前飘动着,肩膀斜靠着车门,外面的风景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但贺叔叔却看得出神了。 我的贺叔叔为什么总是这么孤独?! 凌寒北有时都痛恨自己脑子里的词汇为什么这么少,他很不想把孤独这个词放在贺叔叔身上,有他在,贺叔叔不应该是孤独的,可偏偏每次让他凌寒北心生疼惜甚至有些愤怒的都是这个该死的孤独,它总是阴魂不散的缠着贺叔叔。 ☆、第1章、Chapter 025 第1章、Chapter 025 25.贺岑的拒绝 阿姨准备的晚餐只有凌寒北一人吃了,贺岑回到家后就直接上楼进了书房,他说下午吃的那些东西都还没消化,不饿。 凌寒北没滋没味地独坐在餐桌边上,他也没什么胃口,但还是有一筷子没一筷子地往嘴里塞着阿姨费心准备的晚餐,小爷有些迷茫了。 波子的另一句只有两个字的玩笑话不知怎么地成了凌寒北脑子里刷屏的弹幕了。 激战? 当时没往心里去,可现在不知怎么回事,其他那些还带着点深度的话都成了浮云,唯有这两个字成了洗脑神词了! -- 第37页 这种事凌寒北是真装不了单纯无知,你现在哪怕是随便进所中学逮住一个初中小男生(其实不少小学生也懂),采访一下有关sex的事,估计都能遮遮掩掩犹抱琵琶半遮面地给你说点什么出来,国内的教育还是羞于说sex的,甚至还干着矫枉过正欲盖弥彰的落伍事,但网络传播可由不得你了,且不论好坏,起码国内许多男女少年的某些方面的经验都是从那学来的。 更何况这位爷还曾经以网吧为家生活过不短的一段时间,去网吧的形形色色的人可不都是为了翘课打游戏的,少年帮网吧老板看场的时候,有一眼没一眼地也着实看到了不少能看的和不能看的东西。 那时少年忙着生存,看到漂亮的、清纯的、性感的各类能直吸人眼球的女生估计也心生向往和冲动过,但大多也就是想想了,一回头是乌烟瘴气满屋子黑眼圈当烟熏妆用的网瘾男女,再一低头是明天还不知道往哪里走的路,少年就这样被环境逼迫失去了青涩初恋的机会,与五指姑娘的约会也不经常有,毕竟熬夜多了,精力有限。 生活经验丰富但情感经验几乎为零的少年紧接着就被丢进了基佬的世界,好吧,贺哥一直不承认自己是基佬,他说他只是爱他家小竹竿儿,但不爱男人……屁话,说的人顾市长好像不是男人似的! 所以喜欢就是喜欢,性别这东西真不重要。 许多人会误会的基佬就特娘娘腔这点在凌寒北这里是不存在的,特么的你开玩笑,贺哥娘娘腔?!信不信三皇五帝都要掀起棺材板来找你算账,别乱用娘娘名号,他们受不了! 就这么地,小爷凌寒北不知不觉地就自我完成了关于爱情观的修炼课,男和女之间唯一的区别就是如果你喜欢的是男人,那就两个人过日子,如果你喜欢的是女人,那将来可能会多一到两个后代和你们一起过日子,当然男男也可以收养,男女也可能丁克……所以这么一总结,爱谁不是爱?!有啥真正的区别?! 这条路自弯的顺畅又合理,丝毫没有为难坎坷坑洼之处。 究其根源,只因那个时间点恰好是贺岑出现了,如果换成了别人,也许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可……没有如果。 但他想过和贺叔叔‘激战’吗? 他想拥抱他,他想亲吻他,肖想过贺叔叔的唇一定是带些凉意的柔软,他喜欢呆在他的身边,喜欢听他说话,喜欢闻这人身上永远清爽淡雅的味道,有他在的地方,他就感觉到踏实舒适,甚至能放纵自己几分……可‘激战’……凌寒北手中的筷子戳在了菜盘里不动了。 贺岑听着贺天凌的电话,一只手轻轻地揉按着胃部,今天多吃了些不易消化的东西有些积食了,胃里胀胀的不太舒服,平时他在饮食上是很克制的,尽量不给自己找不舒服也不给别人添麻烦,今天也算是小小地放任了下自己,也……也不想太扫那狼崽子的兴。 揉按的手微微一顿,贺岑眼神沉了沉,轻轻地朝外吐了口气,把不留神飘出去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小叔叔,现在情况就是这样,小谦有优势,但不明显,如果京里有人支持郭家,局势就更复杂了,贺家也不能表态,”电话那头贺天凌的声音里透着几分焦躁,“小谦这两天又瘦了,我真想不管不顾把人给带走了。” “那就带走啊,”贺岑眉眼淡淡地看着窗外的黑夜,“只要你下决心,有什么不可以的。” “我要能这么干早就干了,”贺天凌重重地叹了口气,“可小谦不让……” “出息!”贺岑轻啧一声,“郭家现在如果没有京里的支持,反而是他的优势,顾家自己就是京城一个引人注目的存在。” 对面沉默了,贺岑也不着急催,看了眼桌上的茶杯,红茶已凉了,胃里还有些胀气,应该是不能再喝冷掉的茶水了,轻轻地打了两个嗝,嗳出两口气,舒服了些。 “小叔叔,你不舒服?”大侄子虽然恋爱脑,但对他还是很关心在意的。 “没事,”贺岑偏了偏头,又打了个嗝,“晚上吃得有点多,你想明白了吗?” “有点眉目了,但没想透,”贺天凌在贺岑这里丝毫不顾及精英人设,“小叔叔,再指点一二,我看那个郭家烦死了。” “白历练了这么些年了,”贺岑摇了摇头,“顾家是百年世家,但从不刻意经营,郭家从郭东成这一代算,可谓是步步为营才有了今天,根基有但并不深,可还没长大的树就想把枝叶伸展到别处去,而且还不止一处,那些根深叶茂的大树会怎么想?郭家急着壮大,你就助人为乐一下,让更多的人看到这棵不遗余力要冒出头的树,势必有人喜欢有人就会不喜欢了,现在明白了没?” “懂了,”贺天凌声音明显轻快许多,“还是小叔叔旁观者清,我总在京城里较劲,但实际上真正较劲的还是在宁江省。小叔叔,我会尽快处理好然后就回沪市,你自己多注意身体,有任何事都要及时告诉我,另外我也会叮嘱寒北多看着……” “天凌,我正要和你说寒北的事,”贺岑截住了贺天凌后面的话。 贺天凌一愣,“什么事?” “我想是时候让他跟着你多历练些了,别总留在沪市浪费时间,我这里没什么事让他做,跟着你还可以多长些见识,对他将来有帮助,今天他跟着我去了公司,我看他对这些也不是完全没有兴趣,你也可以带带他,以后说不定就是你的助手。” -- 第38页 “小叔叔,管理公司这方面,让他跟着你,不是更好吗?我都是跟你学的。” “天凌,我没这么多精力了,现在光对付自己这两条腿就够我受的了,”贺岑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我想躲清闲。” “知道了,那就让他跟着我,”贺天凌忙应承下来,“小叔叔,真不考虑回京城?” “是不是见过你爷爷了?”贺岑看着书房门口,“天凌,我清闲惯了。” “明白了,小叔叔,”贺天凌也不纠结这个话题,“我也觉得沪市挺好的。” 凌寒北敲了敲门,等了一下,才缓缓地推开门,贺岑正好挂断电话看过来。 贺岑的目光一如平常,但不知为何凌寒北却心虚地闪躲了一下,这个闪躲落入了贺岑的眼中,贺岑的眉心有道浅淡的痕闪现,而后隐没。 “贺叔叔,你还在生气吗?”凌寒北站在靠近门的地方。 贺岑微微抬头看着他,忽然笑了笑,“寒北,你长大了,有些事该让你知道了,我和你叔叔凌肃不仅仅是好友,我们是恋人,也许你早就猜到了,但我还是觉得有必要亲口告诉你,我对你所有的责任都源自于我爱他,你成年之后我们之间就不存在任何牵绊了,你也该有自己的想法和事业了。” “贺叔叔……”凌寒北吃惊地看着贺岑,他有点懵。 “因为你叔叔凌肃,我才是你的贺叔叔,明白了吗?”贺岑心口有些闷,但说出去的话却是淡然平静的如桌上那杯凉透的茶。 作者有话要说:  嘤嘤嘤,贺叔叔~~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槿桐Kmiry 2瓶;蕾依、julie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章、Chapter 026 第1章、Chapter 026 26.狼崽子被花式虐 次日凌晨,凌寒北就到了京城,他是直接从沪市开车过来的。 从书房里退出后,他就离开了别墅,除了钱包和手机,什么行李都没有带,开了车就离开了别墅区,他心里堵得慌! 贺岑的话就跟两个大耳光直接扇他脸上似的,他在他的贺叔叔这里其实就是个不得不接手的麻烦,是附赠品,如今就连做附赠品都不够格了,也许贺叔叔早就烦他了,而他还自以为是地和人说喜欢,还成天黏着人……终于让人厌烦到直接下逐客令了。 贺天凌第一个电话打过来时,凌寒北心情狂躁地直接挂断了,他羞愧到无地自容又愤怒到想要砸毁眼前看到的一切,原来自己就是个不知分寸不懂进退还贪心的小丑,自嗨地在那里演着独角戏,现在施恩的人终于没耐心看下去了,他真是丢尽了脸! 贺天凌第二个电话打进来时,凌寒北忽然想哭,为自己的蠢也为贺叔叔的狠,他变着花样想让这个人高兴,怎么就能这么对他?难道他真的只是个不得不接受的责任吗?他本身没有任何意义吗? 小狼狗红了眼眶,但没掉眼泪,那样就更丢人了! 第三个电话追过来时,凌寒北红着眼眶接听了,心里的那点小期待又成了另一个证明他蠢的证据,烦透他的贺叔叔又怎么会给他电话? 贺天凌是接到了贺岑的电话,让他务必联系到凌寒北,贺天凌问发生了什么事,贺岑语焉不详,只说这孩子大概是听了他和凌肃间的事,受了点刺激跑出去了。 贺天凌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下,然后说好,他会找到凌寒北的,然后让他立即滚到京城去,让小叔叔不用担心。 叔侄俩保持着微妙的默契,谁都不多问,谁也不多解释,简短地说完就各自挂断了电话。 挂断电话的贺岑心跳有些快,快到都有些不舒服了,他做事向来果断利落,这回他已经拖延了,可看着狼崽子白着一张脸身形有些踉跄地退出书房时,他差点就出声喊住这无辜被他伤害的孩子,可最终还是颓然地听着匆忙的脚步冲下了楼。 贺岑,你可真是狠啊,明知道这孩子最在意的是什么,你还单从这方面去刺伤他,贺岑,你可真不是个人啊……凌肃,对不起,我这样做是对的吧? 半个小时后,贺天凌给贺岑回了电话,说人已经找到,正赶往京城,贺岑松了口气,但同时心里空落落的,别墅里太安静了,安静到他都幻听了,有人在用不同的语气喊着‘贺叔叔’,但应该……不会再有人跑到他面前这么喊他了吧? 凌寒北见到他贺哥的第一时间并没有得到一星半点的关心温暖,而是下了车就被贺天凌直接拎到了拳击房,也不和他废话,丢过一双拳击手套就开打,一点都不放水的往死里揍的那种。 狼崽子被揍懵了,但也被揍出狼性了,憋屈了一路伴随着一声怒吼,也化作急鼓般的拳头砸向了贺天凌,一边砸还一边发出喑哑的嘶吼声,他想揍扁眼前这个混蛋!贺家的人都不是东西,都耍着他玩!都把他当做笑话在看,现在看够了就一丢了之!他的一片心意都喂了狗了!对!喂了狗了! 老子才不稀罕你们呢!老子从没求过你们!凭什么现在这样羞辱我!揍死你们! 凌寒北开始反击时,贺天凌反倒收回了些力,没有和这家伙力拼,而是巧妙的用着四两拨千斤的招数,让这小混蛋发泄心里的火,但也不能真伤了他,虽然他相当想也非常想把这混蛋给揍到连他爹妈都不认识才好! -- 第39页 嗯,他爹妈也不在了……贺天凌一边格挡着一边略不爽地鄙视了下自己,媳妇儿说他没心没肺好像也不全是错。 狼崽子体力再好,毕竟也是开了一夜的车,终于出拳开始变得无力了,脚下也失去了节奏……贺天凌见差不多了,毫不客气地一记右勾拳将已被汗水糊了视线的凌寒北揍翻在地,凌寒北还试图挣扎,贺天凌一脚踩在他身上,一米九的身高丝毫没有收力,凌寒北登时连喘气都难,一下子老实了。 贺哥干嘛要打我?混混沌沌的凌寒北这时才想起这么个问题,可见这孩子确实是被贺岑给气懵了。 贺天凌也挺矛盾的,看着躺在地上呼哧喘气说不定还能再窜一窜个子的家伙,特么的他从内心到毛孔没有一处是想承认这个小混蛋估计是瞄上了他小叔叔的事实,是想造反怎么地?小叔叔是什么样的人,是你这个毛都未必长齐的混蛋能肖想的?!这半年来老子一直把你往外赶,让人把你往死里练,结果你小子还是贼心不死,要不是凌家就剩你一个了,老子都想把你塞麻袋里沉海了。 可媳妇儿顾谦说小叔叔活得太清冷了,得有团火才成,还得是那种烧起来就没完没了没规没矩的那种火才行,起初他贺天凌还不信这个邪,顾谦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撇撇嘴说让他自己去观察,用点心还有脑子。 好吧,在他们家,高智商精英人才贺天凌经常是被他媳妇顾谦诋毁为不带脑子的……其实读书的时候他媳妇顾谦的成绩也就比他好了那么一丢丢,谁还不是个学霸?! 但媳妇的话是一定要听的,这点贺天凌如今是做得相当到位了,基本上已能达到百分之九十,剩下的百分之十也不是他要故意瞒着顾谦,而是他家顾小谦同学有时候还是太过心善太为别人考虑了,身为他男人不得不干点背后的事。 贺家的人除了贺天凌,顾谦唯一愿意打交道的人就是贺岑,贺家老爷子和贺天凌的二叔贺岚当年伤他太深,而贺岑则是从一开始就是包容和支持他们俩的人,这点顾谦铭记在心,虽然这些年他也很少会见到贺岑,但他一直很关心贺岑的事。 凌寒北是不是那团火,顾谦不好下定论,他说这些话只是单纯地从贺岑的角度出发,他似乎要比贺天凌更能理解贺岑。 贺岑的内心并不像他所展示出来的那样的坚韧强悍,表现出来的东西太过强势凌厉,内在的某处势必是不堪一击的,就如他一样,近乎完美的顾谦隐藏着的是惶恐自卑压抑的小男孩,贺天凌是那团蛮横霸道的火,才让那个战战兢兢活着如演戏的小男孩渐渐地走出自我怀疑的世界,贺岑也需要这样的火。 但脚下这个办事都未必牢靠的混球会是那团火?贺天凌琢磨着要不干脆一脚下去,让这混蛋躺上三个月再说?可真伤了他,小叔叔应该会很担心的吧? 贺天凌皱了皱眉头,抬脚踹了下凌寒北的腿,“起来!” 踹得不轻,疼、但不至于受伤,估计也就是腿上会多一块淤青,凌寒北愤愤地站起身,不满地瞪着贺天凌,小孩心里郁闷还没下去,现在这模样就跟和大人闹脾气似的。 “你长能耐了?离家出走?”贺天凌有时候比贺岑更像是凌寒北的监护人,捡到这小混蛋的时候小混蛋十七岁,他二十八岁,他把小混蛋收拾得差不多了才带到贺岑面前,所以凌寒北更敬畏的是贺天凌,这大概也真算是孽缘了,如果凌寒北一开始是被贺岑收服的,估计他也就没这个胆子对贺岑想东想西了。 凌寒北蓦地心酸到眼眶都发胀了,离家出走?他以为那里是他的家,可现在看来那里压根不是,他就是个借住的。 “我没家,怎么离家出走?!”凌寒北梗着脖子顶了回去。 贺天凌也不生气,伸手指了指脑子还不清醒的凌寒北,“蠢死你得了,把这里收拾干净想明白了再来找我,我有事和你说。” 说完贺天凌就把累惨了的家伙独自留在了拳击房,刚才两人打得很尽兴,汗水甩得满地板都是,要收拾干净就得趴在地上拿布擦,贺大少爷不待见拖把这类的东西。 走出拳击房,贺天凌看看天色还早,就给贺岑发了条微信:已收拾过了。 过了片刻,贺岑才回了一个字:嗯。 贺天凌眯了眯眼,心里也不知道是得劲还是不得劲,于是又给自家媳妇发了条微信:小竹竿儿,老公可能又要输给你了。 你别瞎掺和! 对面很快就回了过来,贺天凌快速拨号过去,“现在才几点?你又熬夜加班了?还是又失眠了?你怎么就这么不让我省……哦,今天你要出差啊……啊,我没事,你出差几天?要不我过来陪你?……当天来回?那行吧,你别太累了,宝贝,你现在抱着都硌手了你知道不?……不、不,我怎么会嫌弃你?……我没有抱过别人!……啥?我拿你和别人比较?媳妇儿,你这醋吃得也……好好好,没吃醋,过两天老公给你做好吃的,给你好好补补……嘿嘿,爱死你这害羞的小模样了……” 站在拳击房门口的凌寒北默默地回过头,看着一地汗水,忽然发现还是擦地板比较让人身心舒畅,门外头那波狗粮实在是没法咽了,都快噎死人了! 操!秀恩爱也就算了,还拿狗粮喂狼崽子,还让不让人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虐怡情哈,嘿嘿,还有朋友记得狼崽子是哪里人吗?他的父母是怎么离开的吗?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 第40页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37654665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缘聚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章、Chapter 027 第1章、Chapter 027 27.来自贺天凌的灵魂拷问 擦地板这活没什么技术含量,需要的不过是一点耐心和体力,把擦地板的毛巾绞到半干的程度,蹲下身沿着一个方向往前推,然后把毛巾翻个面再折转推回来,一个来回后把毛巾重新洗一下,接着继续擦另一片区域。 简单劳动其实是很能让人静下来的一种方法,不信你可以试试从红豆里挑绿豆,简单到有点蠢,可你脑子里要是想别的事,豆子颜色肯定会错。 凌寒北擦得很认真,这是他做事的特点,要么不做,要做就会做好,挺难得的品质。拳击房面积不算大,五六十方的样子,刚好能把凌寒北剩下的最后一点体力给榨干了。 擦完最后一块地板,凌寒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靠在墙上一动都不想动了,觉得自己还真是好惨一男的,被打脸惨,被揍惨,被塞狗粮最惨! 凌寒北手里还拿着擦地的布,看了眼水桶的位置,手腕一抖,手中的布完美落入水桶中,再看看自己的手,直接在自己的裤子上抹了两把,习惯性地去掏裤口袋,手伸到一半才意识到走的匆忙,裤子口袋里啥都没有装,没有口香糖也没有棒棒糖。 他也不是爱吃糖,就是一习惯,以前还抽烟,后来贺天凌告诉他,身上的烟味也是别人识别你的一个特征,加上贺岑不能吸二手烟,所以也就戒了,戒的时候养成了含棒棒糖的习惯,味道不挑,但比较多的是巧克力或奶油味的,比较浓厚更有感觉些的。 泾华苑的别墅餐桌上,始终会有个装着棒棒糖的盒子,里面的棒棒糖从未断过,而且一把抓过去,多数会是巧克力和奶油这两种味道的。 凌寒北的手像是被裤子口袋给卡住了,棒棒糖是谁准备的? 这个疑问就像是并联的一个开关,按下去后立即另一根线也跳了上来,离家出走……贺哥为什么会说自己是离家出走? ‘蹭’的一下,凌寒北从地上蹦了起来,腿还有点酸软,差点就自己绊倒了自己,定了下神就大步冲出了拳击房,也不敲门直接就撞进了贺天凌的书房。 迎面就飞过来一样东西,凌寒北想都没想,伸手就接,入手阴凉沉实,是书桌上的镇纸,贺天凌也真是不怕把人给砸伤了。 “贺哥,是贺叔叔打电话让你来找我的,对不对?”凌寒北捏着镇纸两眼瞪得溜圆地盯着贺天凌,那架势感觉如果要是贺天凌给了他一个不满意的答案,他敢把镇纸直接砸回去。 贺天凌看着凌寒北这德性,又想揍人了,但心里又有点欣赏这混球,隐隐约约地有点像自己当年,只要自己喜欢的就不管不顾的,媳妇说小叔叔需要一团火,放眼小叔叔身边还真只有这混球有这胆量和打不死的小强精神。 究竟要不要背叛小叔叔,支持这混球? “蠢完了?”贺天凌没有直接回答凌寒北的问题,但也相当于给了答案。 凌寒北眼睛都亮了,“贺叔叔还说什么了?他担心我,是不是?” “还想挨揍?”贺天凌甩了一个眼刀,“以后说话做事多用用脑子,先说说你到底干了什么?从离开波子那开始讲。” “就知道波子这家伙不靠谱,”凌寒北小声嘀咕了句。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巴不得波子跑我这告状吧?”贺天凌冷笑两声,“凌寒北,你现在能耐了,学会外围造势了?说吧,你玩这些花招玩多久了?” “贺哥,我没有,”凌寒北委屈地看了眼贺天凌,但没敢对视。 “老子给你三秒钟,如果你说真话,老子考虑一下要不要帮你,但敢耍花腔,让你一辈子别想再靠近沪市!” “报告贺哥,没多久就从三个月前我无意中和那帮兄弟们说我喜欢上一个人了然后他们就问我喜欢上谁了我逼不过才说出来的,”凌寒北连气都不带喘的,立马坦白,“贺哥,我没想造势,我就是喜欢贺叔叔,喜欢到心里藏不住他们一问,我也就没瞒着。” “……你、你小子还真敢说……”贺天凌罕见地被人给堵上了,本以为这小子怎么地都会再狡辩一二的,万万没想到这小子干脆利落到反打了贺天凌一个措手不及。 “这有什么不敢说的,”凌寒北不解地看着贺天凌,“贺哥,你还不是成天把喜欢挂嘴上?就刚才我还听到你喊人‘宝贝’呢,我为什么……” “你他妈的给老子闭嘴!”贺天凌额角微抽,他完全不想做这个榜样好不好?! “贺哥,你会帮我的吧?”凌寒北眼巴巴地看着贺天凌,“我都坦白了。” “帮你去追我叔叔?”贺天凌乐了,“凌寒北,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 “叔叔怎么了?又不是我亲叔叔,”凌寒北郁结地瞪着贺天凌,“我就喜欢贺叔叔了,怎么了?我想让他高兴,我不喜欢看着他孤独,有什么不对?为什么不能喜欢?” 贺天凌心头一震,认真地看了一眼还处在赌气中的凌寒北,眼神锋利且压迫感极强,凌寒北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他是那帮兄弟中唯一可以敢在贺哥面前耍点小脾气的,但贺哥要是真严肃起来,他也是噤若寒蝉,没办法,谁让贺哥揍人的实力太魔鬼了,人打小就在军营里混大的,实在是轻松碾压他们这批半道上才修炼的。 -- 第41页 “凌寒北,你想清楚了?看着我回答!”不怒自威的贺天凌让凌寒北心里一哆嗦,但还是昂着头让自己的视线直对贺天凌的。 “我想清楚了!我喜欢贺叔叔!” “凌寒北,你没有想清楚,”贺天凌凌厉地眼神审视着眼前这个满腔热情和冲动的大男孩,“我叔叔贺岑并不需要你的同情,如果你真的喜欢他,你现在不应该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不是同情,我是……” “喜欢?”贺天凌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凌寒北的辩解,“你喜欢他什么?你了解他多少?你口中的喜欢只是某种依恋,对亲人的、对朋友的、对父兄的唯独不是对爱人的!” “我喜欢贺叔叔,你们为什么都不相信?!”凌寒北气恼地嚷了起来,“我自己会判断,信不信随便你们,影响不到我!” 贺天凌蹙眉凝视,心里划过一丝犹豫,但还是问出了口,“凌寒北,你看到他会冲动吗?你想和他上床吗?” 屋内寂静落针可闻,凌寒北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竟然发现自己没法回答。 作者有话要说:  一针见血啊~贺哥~ ☆、第1章、Chapter 028 第1章、Chapter 028 28.狼崽子的迷茫 欲望,是人的本性。 性#爱,二者缺一不可,缺了,不过就是金风玉露一相逢的狎昵之事,文字刻画得再浪漫绮丽,也避免不了不堪一击随时都会分崩离析的脆弱本质。 贺天凌不仅训练时很魔鬼,就连拷问他人情感时也如魔鬼一般,刀砍斧劈没有半点的婉转和温情,他用了一个男人最基本的本能去拷问口口声声说着喜欢的凌寒北,现实又冷酷,这对凌寒北是不公平的,但两下比较,贺天凌只会选择保护贺岑! 没什么好指责的,凌寒北是家人,但贺岑才是他贺天凌真正的亲人,而且在这段‘喜欢’的关系中,贺岑才是被动的那方,贺天凌当然希望小叔叔真的能遇上如顾谦所说的那团火,他比任何人都希望小叔叔能得到幸福,如果这个人注定是凌寒北,他会支持的,但前提是凌寒北必须要明确自己的心意。 贺天凌自己就是过来人,他知道真正的喜欢是什么感觉,也尝过分离后那种我活着但我为什么而活的空虚无力,小叔叔已经经历过一次真正的生离死别,他不敢冒险,虽然他知道小叔叔并不需要他的保护,但贺天凌自觉地承担起了这个责任,他不会给任何人机会在贺岑身上排练另一场爱情戏码。 昨晚贺岑略显焦急的电话和今早淡淡的回应,虽然还不清楚小叔叔心里究竟怎么想的,但贺天凌已感觉到了小叔叔的异样,这种感知让贺天凌喜忧参半。 凌寒北卡壳了,贺天凌的喜忧参半中又添加了些许的怒气,但贺天凌也没有继续解剖下去,而是丢给了凌寒北一个档案袋,让他看完资料后准备一下去青州。 凌寒北机械地接过资料,愣怔地看着他的贺哥,看了一会后才转头,找到角落里的一张沙发,跟个老人似地缓慢坐下,一圈一圈地绕开档案袋上的线绳。 他喜欢贺叔叔。 他想过和他上床吗? 波子说的‘激战’为什么会让他事后想很久? 想过吗? 凌寒北解线绳的动作停止了,抬头茫然委屈地看着贺天凌,嘴唇哆嗦了数下,他很想问贺哥,如果自己还没有想过这样的事,难道就不是喜欢了吗?明明有很多理由可以解释,而且如果他现在就想着要和贺叔叔做那样的事,是不是很禽兽?贺叔叔的身体还没恢复…… 喜欢一个人,不是应该多为对方考虑吗? 爱一个人,不应该是要克制吗? 克制的前提是你压抑了身心的渴望,凌寒北,你渴望过了吗? 你想过贺叔叔的唇应该是微凉温软的,但有强烈的想要吻上去的冲动吗?你触摸过贺叔叔稍显羸弱但细腻光洁的身体,但想过要彻底地拥有这人吗? 难道真如贺哥所说的,我只是同情和依恋?凌寒北抽出了资料,可一个字都没看进去,他内心犹如一头困兽般焦躁着不安着,还隐约地惶恐着,他从来就没有这么想要和一个人在一起,几乎是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这人的情绪变化,也只有在这人面前他凌寒北才会心甘情愿地收起自己的脾气,只顾着让这人能露出一星半点的笑容……如果这都不算是真正的喜欢,那他还要怎么做才算是真正喜欢一个人? 他将来还会遇到一个比贺叔叔还能让他付出更多的人? 不会,肯定不会!凌寒北拧眉对着资料上的字,汉字忽然对他也极不友好,每个字都能看懂,但愣是理解不了连起来后的意思,妈蛋!全世界都和我过不去! 贺岑这一夜也没睡踏实,天还未亮就被梦惊醒了,梦里失重的感觉很不舒服,贺岑深喘了几口气才将心口的悸动也平复下去,梦里的场景已随着清醒后的时间支离破碎,但梦里的沉郁和伤感却丝毫没有散去,贺岑默默地盯着天花板,他有时候也会去想,为什么会记不住梦里的故事,但故事里的情绪却能萦绕不去?! 认命似地打开灯,暖黄的灯光驱赶走了些压抑的气息,贺岑再次长长地舒了口气,他已经习惯了,无数次会在这种哀伤压抑的情绪中醒来,哪怕是梦到了美好的故事,醒来依旧是荒凉空寂的,逼得人不想再睡也不敢再睡。 -- 第42页 贺岑盯着灯光看了许久,直到眼珠子都看酸了才缓缓地转动了下,朝自己的双腿看过去,又盯了许久,如果你不仔细看,你会以为他又睡着了。 睡着的人双手是不用将身下的床垫都压出深陷的弧度的,贺岑忽然重重地出了口气,紧绷的身体颓然地陷入床垫中,他的双腿还是没有回到他的身体。 明知道每天清晨醒来做这样的事是种自我折磨,但他克制不住,他清楚奇迹的概率有多小,但这个时候他做不了清醒理智的贺岑,他就和其他所有的病患一样,都希望万分之一甚至几十万分之一的奇迹能发生在自己身上。 贺天凌微信过来时,贺岑已将自己整理好重新戴回了那张连他自己都习惯的面具,所以他回复过去的也只是一个简单到可以不用回复的语气词,嗯。 洗漱、锻炼、吃早饭、看书、休息再锻炼,一切都如常,就连阿姨做的饭菜也没有什么变化,贺岑在饮食上没有特别的喜好,除了遵医嘱的要偏清淡些外,昨日的烤鱼已算是口味偏重的了。 真的一切如常,贺岑自己都是这么觉得的,除了吃早餐时他让阿姨把那个装棒棒糖的盒子给收走了之外,一个上午都没有发生任何一件与往日不同的事。 也许真是自己反应过度了吧……贺岑翻着书页时这么想。 一页翻了过去,故事的内容并没有太多的进展,但人物的心理路程还是随着翻页渐渐延伸了开去,甚至有了出人意料的旁路偏转。 贺天凌再打电话过来时,已是中午,贺岑刚在吃中饭,简单的两菜一汤,盐水虾、清炒芦笋和莲藕排骨汤,如果凌寒北在的话,一般阿姨都会做六七道菜,但只有贺先生一个人的时候,她都没什么机会发挥厨艺。 阿姨虽然心里有疑问,昨天还在家热热闹闹的凌少爷怎么一大早就不见了人影?但阿姨很有分寸,不会随便去问贺先生,只是在准备中饭前征求了下贺先生的意见,要不要多烧一些?贺先生说不用,阿姨就明白凌少爷这是又离开了,哎,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怎么也不多呆两天陪陪贺先生,一个两个的都不太懂事,贺先生也可怜,一个人吃饭多冷清啊,你看前两天凌少爷在的时候还能吃满满一碗饭,现在一个人吃也就吃了大半碗,就这么点菜还剩了一半。 阿姨心里替贺岑数落着家里那两个不懂事的后辈,贺岑却在听了电话后连半碗饭都没吃完就放下了筷子,然后示意阿姨他吃好了,就控制着轮椅离开了餐厅。 挺心疼贺先生的阿姨无奈地看了看剩下的饭菜,这才吃了多少啊? “你让他去查青州的那场车祸?”这是阿姨进厨房前耳朵里飘进的一句对话,车祸?什么车祸?阿姨端着餐盘心里好奇了一下,但并没有好奇到让她停止干活的脚步。 作者有话要说:  噢耶!终于开始进入主线啦,猫也是服气自己哒,写到这里才找到切入的机会,啊啊啊......一页翻了过去,故事的内容并没有太多的进展,但人物的心理路程还是随着翻页渐渐延伸了开去,甚至有了出人意料的旁路偏转。(好喜欢这句的说,嘿嘿) ☆、第1章、Chapter 029 第1章、Chapter 029 29.被看穿了吗? 青州,毗邻京城,历史沉淀厚重,但也因这份厚重制约了这座城市的发展,渐渐地从不可或缺变成了鸡肋般的存在。 凌寒北对青州不陌生,他出生在那,也在那度过了无忧无虑的童年和少年初期,但这些年他从未踏足过青州,数次路过这座城市,他都决然地擦肩而过,这座城市给他太多美好的回忆,也给了他此生最大的绝望,猝不及防、少年从此不在。 他抬起头,有那么瞬间贺天凌甚至看到了凌寒北眼中的杀意,不是冲别人的,而是对他的,贺天凌站在那里没有动,俯视着坐在那随时可能暴起对他挥出致命一击的凌寒北。 时间仿佛静止,但心跳却鲜明地继续着,跳动的心脏刺激的耳膜都疼了。 凌寒北眼中的杀意慢慢地消褪了下去,犹如伸出的狼爪子一点点地回缩,他再一次将目光投注到好不容易才看懂的资料上,白纸黑字,薄薄的几张纸,文字加起来或许还没有超过两千字,纸上黏附了更多的是打印扫描下来的图片,也是黑白色,看着就少了许多刺目的冲击,原本这里的暗色应该是粘稠的红,或者就是黑色的,凝固后的血色。 一辆大客车的残骸被吊在了半空,如一台被顽皮孩子玩腻后手摔脚踩过后的玩具躯壳,车身白底黑字:机场公交专车,一个字都没有少,可字上方的所有车窗都是碎的,车窗后原本一双双望着外面风景或家的方向的眼睛也消失了,他们从车窗后坐着的姿态变成了躺在路边的姿态,他们都不再看任何地方,包括他们鲜血淋漓残破的身躯。 “……贺哥,”凌寒北‘砰’的一声将手中的资料反扣在腿上,很快又像是被蛰了似的,快速地将资料移到了身旁的沙发上,一只手牢牢地压在上面,“这、这些是什么?” 凌寒北的声音控制不住地发颤,就如即将跳针的唱片机。 “八年前,震惊青州的那场重大的11路公交车车祸,”贺天凌依旧俯视着快要失去控制的狼崽子,他没有丝毫的犹豫,狼崽子终归要成长为狼,残酷现实从来就不是仅用来面对的,而是要去跨越和征服的,“当初认定是司机全责,但现在有了新的证据,这起车祸可能另有隐情,凌寒北,你想要自己去调查出真相,还是希望我另外派人去调查?” -- 第43页 凌寒北目不转睛地看着贺天凌,眼神有些冷,他那只压在资料上的手指尖泛白,那个被拆开的档案袋就放在一边,档案袋的四个边角微微卷翘,线绳白净但并不是全新的。 “为什么是现在?这些……这些是什么时候的事?” “半年前,我在酒局上无意中碰到了一个人,他曾经在青州交通局任职,喝多了就抱怨了几句,然后我就找人去查了这个人,发现当时这辆车是往返机场和市区之间的长线公交,外包经营,出事故的也是这家外包公司的司机,据说司机开车前磕了药才导致的交通事故,但很奇怪的一点是整件事下来那家外包公司除了赔偿外并没有受到任何其他的惩戒措施,倒是交管的几位负责人被换血了,而且在事故后数月间,当时出警的许多人也都以各种理由被换岗,这其中也许有联系,也许没有,但巧合太多就是蹊跷,事关你的父母,所以我想尊重你的想法,查或不查,由你决定。” “那你半年前为什么不告诉我?!”凌寒北跳了起来,愤怒地瞪着贺天凌,“贺哥!为什么!” “第一:半年前我也只是想找人去查一下那人的酒后之言,当时还没有更多的线索;第二:你现在就这么冲动,半年前只会更冲动,那时告诉你,我有理由相信你连这些都查不到;第三:做这些并不是我的责任和义务,但因为是你的事,我才会出手;第四:现在你的表现依旧让我怀疑你是否有这个能力去做这件事……还需要我继续说下去吗?”贺天凌冷淡地甚至带着一丝嘲讽地看着冲着他嚷嚷的凌寒北,“你,根本就没法和你的叔叔凌肃比,我认识你叔叔的时候,他和你年纪一样,但他已经是枪王了。” 凌寒北脸倏地涨得通红,双拳捏得死死的,这一刻他是真的恨眼前这个冷酷霸道的男人,他是瞎了眼了才把这人当作追赶崇拜的目标! “凌寒北,我希望你成为一个能真正给出承诺并实践的人,有能力去守护你自己所珍爱的,包括你已经过世的父母,他们也许并不要求你给他们一个公道,但这是你作为人子该做的,原本我是想再等一段时间的,但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事是你能做好万全准备的,”贺天凌稍稍停顿了下,让凌寒北消化了下他说的话,接着更加坦白道:“你,现在还太幼稚了。” 贺岑是反对这个决定的,他难得地在电话中和贺天凌起了争执,甚至动了怒。 “如果这件事真的隐藏了内幕,当年能压下这件事的势力肯定来头不小,寒北如果去查就会有危险,天凌,你到底在做什么?这件事都已经过去了八年,你为什么要翻出来,查出来又怎么样?无论是什么结果,只会让寒北经历更多的痛苦,意义何在?另外,你做这个决定前为什么不事先和我商量?是你觉得我的意见已经不重要了吗?” “小叔叔,我给了他选择,查或不查都由他自己决定。” “废话!”贺岑的声音都透过了隔断的玻璃门传到了客厅,“他肯定会查,换成任何人都会去查,你给了什么选择?!” “小叔叔,你也说了任何人都会去查,那么我能瞒着他吗?还是我们能瞒着他?”贺天凌电话里的声音冷静沉稳,“这是他的父母,我们以什么身份替他做决定?究竟哪种方式才是好的?小叔叔,你对他的判断已经有了偏差了。” 贺岑明显地沉默了一下,“天凌,你什么意思?” “小叔叔,他得靠自己长大,就像我一样,也像你当年一样,小叔叔,试着更信任他一点,”贺天凌的声音在电话里稍稍地有些失真,听着要比平常低沉些,反而更多了些令人安心的沉稳感,“我会看着他的,就如当年你看着我一样。” “天凌,你告诉我,你究竟想做什么?青州是有什么变化吗?”贺岑沉吟片刻,“天凌,我希望你真的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对面安静了,贺岑耐心等着,但心跳却乱了节奏。 “小叔叔,我这么做有两个原因,”贺天凌的声音传了过来,贺岑不由得握紧了轮椅的扶手,“一是我想让他离开小叔叔一段时间,二是青州将来可能会有大动作,具体是什么还不清楚,但我需要提前做准备,由这件事入手,将青州上下过一遍,但最重要的还是不想让他将来知道后留下遗憾和悔恨,寒北的性格小叔叔应该比我更了解,不是吗?” 贺岑无力反驳,甚至不敢仔细去推敲天凌口中说的‘让他离开小叔叔一段时间’的含义,有种被看穿隐秘的心慌。 作者有话要说:  请个小假哦,猫这两天临时接到任务要出门一趟,加上快到申V线了,裸更的货还得在出差的路上挤牙膏存点稿......嘤嘤嘤,以后真的不想再尝试裸更了,除非全职码字.....小天使们理解哦,会尽快恢复更新哒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离羽、37654665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章、Chapter 030 第1章、Chapter 030 30.心乱不是单向的 凌寒北还记得当年他正坐在教室里上课, 天已经挺凉了,是初一的下半学期,应该是上的英语课, 昏昏欲睡, 小男生喜欢数学课, 不喜欢英语课。 -- 第44页 就在他眼皮子直打架的时候, 班主任忽然匆匆地走进了教室, 然后和英语老师低声耳语了几句,还在努力和瞌睡做抗争的小男生忽然就坐直了身体, 因为他发现两个老师都盯着他看, 然后班主任就朝他走了过来。 小男生很紧张,难道是自己上课睡觉被老师发现了?还是昨天抄同学作业被老师告状了?小孩偏科厉害,也不属于乖巧学生范畴里的, 虽然没干过特别离谱的事, 但一个学期也会被叫家长两到三次,他有点怕, 父亲对他教育管得挺严厉的,偶尔也会武力施教。 同学们也都跟着班主任的脚步移动着视线,或多或少兴奋着, 毕竟在拗口枯燥的英语课上来点意外的状况还是很能提神的。 凌寒北已经不记得当时班主任说话的语气了,应该是很和蔼甚至是小心翼翼的吧?班主任是位四十岁左右的女老师, 那天她先是伸手摸了摸紧张的学生的头顶,然后才细声细语地让学生和她出去一下,她有事和他说。 学生很听话, 低着头跟着老师出去了,出门的时候下意识地往教室里自己的空位上看了一眼,觉得现在教室里一点都不枯燥乏味了。 班主任叹了好几次气,但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男生既忐忑又好奇,他已经把这几周来自己的可能会被老师抓包的行为都想了一遍了,比如逃避值日、比如和同学打闹过、比如上课偷偷看过小说,但应该都还没有严重到要叫家长的地步。 走出了教学楼,离开了教室,班主任才站住看着眼前这个低着头尽量做出乖巧模样的学生,成绩不算突出的这位学生班主任对他的印象也不算深刻,可此刻班主任却觉得这孩子让人心疼。 男生一脸茫然地看着说话的班主任,班主任说让他跟着她去医院,她说爸爸妈妈出事了,正在医院抢救。 凌寒北是被班主任领着走的,他其实还没明白班主任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事后回想,那个时候大概他已经被吓傻了,才十三岁的孩子突然听到这样的消息,他是压根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的,而且他也是不能想象这个出事究竟是什么程度的出事?也许就和自己骑自行车摔一跤那么严重吧? 孩子是无法想象生死的,尤其是早上离家时还被他嫌烦总是重复叮嘱他这个那个的父母,可当孩子回身挥手向父母告别时,他的爸爸妈妈都是那么的健旺,永远都是最安全的依靠,这样的爸爸妈妈能出什么事?孩子是紧张的,但并不害怕,他想着到了医院看到爸爸妈妈后就能早点回家了。 家,没有了。 爸爸妈妈再也不会烦他了,他们都不要他了。 医院里混乱不堪,到处都是哭声,还有突然爆发出来的尖叫和哀嚎声,医生护士也在高声喊叫着,男孩紧紧地贴在墙根,一动不敢动,班主任在一旁红着眼眶抱着自己的学生,她虽然是语文老师,但现在她也真的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了。 男孩没有哭,他很想哭的,和那些哭倒哭晕在医院走廊上的人一样,可他莫名其妙地就是哭不出来,抖得跟筛糠子似的也没有张嘴哭出来,他害怕,怕的连眼睛都不敢眨,怕闭上眼睛就再也找不到爸爸妈妈了,可这样瞪着眼睛他还是没有找到爸爸妈妈。 他来晚了,爸爸妈妈已经被这些人推到另一个地方去了,他暂时还见不到,也没有人能安排他去见,太乱了,大家都还忙着救人,没有人会腾出空来单独安排一个孩子去见已经被确定死亡的人,而且这孩子还是未成年,他们更希望能联系到这家的其他成年亲属。 那一天班主任把学生带回了家,她做过家访,知道这学生除了一个在外地工作的叔叔,在这里似乎是没有什么亲属了,她不放心。 离开了医院,男孩的发抖才渐渐停止,可还是没有哭。 班主任既担心又有些不解,难道父母走了不难过伤心的吗?是这学生太不懂事还是这学生心硬?和父母的关系不好? 班主任的家里已经提前知道了发生的事,对这个男孩的到来都小心翼翼地,男孩其实根本不知道他在哪?出现的这几个人又是谁?他只是本能地跟着这个把他从学校里带出来的人,是她把他带出来的,那也应该是她把他再送回去,不是吗? 班主任的手机响了,铃声很响,蜷缩在沙发一角的男孩顺着声音抬起了头。 陌生号码。 班主任以为是骚扰电话,直接挂断了,男孩的头又垂下去了。 手机又响了,还是那个号码,班主任迟疑了下,接了起来,然后将手机递给了看着她的学生,是学生那个在外地的叔叔打来的。 男孩的眼泪哗地就冲了下来,手机贴在耳边,他数次张嘴但都没能成功地发出声音,最后男孩忽然就冲着电话‘啊啊啊’地大叫了起来,叫得声嘶力竭,伴随着滂沱的泪水,班主任的丈夫将自家的孩子带了出去,真的受不了这样的,班主任的眼睛也湿了。 叔叔凌肃是三天后才赶回来,男孩从放下电话就开始等,等了足足七十多个小时,见到叔叔,男孩不是扑上去抱着叔叔哭,而是直接狠狠地咬了上去,用力地咬,跟个饿极了的小狗似的,咬着咬着就咬不下去了,但男孩也没有松口,就咬着叔叔胳膊上的肉哭了,呜呜咽咽地差点背过气去。 叔叔一直都没有抽出手,只是伸出另一只手将这孩子紧紧地抱进怀里,铁骨铮铮的男儿眼底泛着猩红的血色,眼下的青色掩不住他的奔波和疲惫,他辗转几处才从地球的另一端赶回来,可再多的不得已和无奈都是无法说出口的。 -- 第45页 男孩是直接在他叔叔的怀抱里昏睡过去的,满脸的泪痕,从出事到现在,他流过泪,但今天才在亲人的怀里放声痛哭,三天,从此和爸爸妈妈天人永隔的事实一点一滴地蚀心入骨。 他跟着叔叔送走了爸爸妈妈,臂上多了一块黑纱,人间少了两位最爱他的人。 叔叔说以后他会照顾他,他想要跟着叔叔走,但叔叔又说他暂时没有办法带着他走,请他再等一段时间,等他安排好了,他就带他去沪市生活,在那里他会认识新的朋友,也会有人像叔叔一样关心爱护他的。 男孩很生气,他冲着叔叔又踢又打,他觉得叔叔是在骗他,爸爸妈妈都不在了,叔叔还要丢下他一个人,他让叔叔滚,他宁可去找爸爸妈妈也不要叔叔管了。 叔叔将愤怒的男孩搂在怀里,不停地说着对不起,他向男孩保证不久之后他一定会重新给男孩一个家,就算他暂时不能来接他,他也一定会让人来接他去沪市的,等在青州上完初一,到了初二的时候他就可以在沪市上学了,要给叔叔一点时间做准备,这段时间要学着自己照顾自己,要学着长大,不要让爸爸妈妈担心。 凌肃并没有在青州停留太久,他的身份太敏感了,没有准备好他是不会贸然带上这孩子的,怕给孩子带来危险,他拜托了心善的班主任一家代为照顾这孩子一段时间,他那边安排好了就来接,并悄悄地留下一张金额为六位数的存折。 凌寒北恨过叔叔一段时间,恨过了就开始想念,每天都算着离叔叔说的半年还有多久,离自己初一毕业还要多久……但他根本不知道,那是他最后一次见到叔叔。 而等贺岑安排的人顺着线索找到班主任家时,愤怒的感到背叛的少年已离开了这座城市,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自责的班主任将那张未动过的存折交给了来人,这张存折贺岑一直保管着,他另外资助了班主任家的孩子出国留学的一笔费用。 近乡情怯。 凌寒北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心情是不是能用这个四个字来形容,但真的,他站在当年生活过的小区徘徊了许久,愣是没有勇气踏入那间已空置了许多年的房子。 他应该不是怕再回忆起过去和爸爸妈妈在一起的生活,过了八年了,该流的泪该做的梦该生的气 该吐的怨都已经成了过去了,但他还是不确定自己能否再踏入这间屋子,他那荒废的几年应该是爸爸妈妈不想看到的吧? 八年了,青州也在缓慢地变化着,就连小区里也有了变化,车更多了,楼的墙面老了,进出的人几乎都是陌生的,就连小区的物管招牌都换过了。 青州大安区联桥街52号,送快递和外卖的都知道这里又叫田园小区,好记又朴素的小区名字,一如生活在这里的人们,老城区往往是城市新发展中的被搁置的角落,也因为搁置,许多的景物就没有随着人换了而改变。 比如那个常年不出水的人造喷水池还在,当年男孩还用这里面的水玩过滋水枪,那时觉得这个水池里是可以足以装下他让他游泳的,如今再看,一个转身都不够。 熟悉的楼道口里走出一位头发花白的大妈,凌寒北下意识地快速闪到身旁的树后,是隔壁的邻居陈奶奶,以前他常到陈奶奶家蹭饭,如果爸爸妈妈加班回来晚的话。 离开这里的时候,陈奶奶还是一位能将他搂在怀里安慰的大人,如今他已经比这位年长者高出了不止一个头,当初能钻进去的温暖的怀抱,现在是容不下他了。 凌寒北悄悄地将身体往外挪了一步,半隐半现的,老人往这里打量了一眼,继续往前走,回头又打量了两眼,眼神中流露出些许怀疑和警惕的神色,她已经不认得他了,他在老人眼中是个值得防备的陌生人。 凌寒北朝自己家的窗口又看了两眼,然后转身大步离去,不是什么近乡情怯,而是这里已经不是他的家乡了,他的根早已断了,当年他还是棵小树苗,爸爸妈妈没有给他足够的时间让他把根扎得更深些,所以他很轻易地就被风雨给吹倒了、吹跑了。 离开小区的时候,陈奶奶在保安岗亭里和保安说着什么,凌寒北余光中看到陈奶奶朝他指了指,懒散的保安也敷衍地朝他看了过来,凌寒北坦然地冲着那个方向笑了笑,而后走出了小区大门。 那个男孩已经被人彻底遗忘了,他长成了现在的凌寒北,挺好,过去的那个男孩做了许多蠢事,现在的自己并不想找回他。 如果不做蠢事,他是不是早就可以遇到贺叔叔了? 凌寒北站在熟悉的街口,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香气,那是街口的那家榨芝麻油的作坊传出来的,老字号,开在这里比他的年龄还长,店老板夫妻来自徽省,很勤劳肯干,靠着这家小小的榨油作坊抚育着一儿一女。 女儿是姐姐,儿子和凌寒北一般大,同校不同班,曾经玩在一起是关系不错的同学,但他也和那些嘲笑他是个会被送进福利院的孤儿的人一起笑过,从此他就再也没有和这个同学说过话。 十几岁孩子间的玩闹争斗可能是无意的,但也可能是满含恶意的,他们已经学了不少知识,懂得了怎么去运用语言攻击某个人某件事,但他们还缺乏判断这种恶意所造成的后果,加上许多成年人都会用‘他们还是孩子能懂什么’来庇护搪塞,于是孩子们间的恶意就被粉饰成了无伤大雅的玩笑,而被伤害的那个如果认真了,只会遭受到更多的排挤和孤立。 -- 第46页 班主任很忙,她的丈夫也很忙,他们自己还有个正在读高中的孩子要看顾,班主任已经很尽力了,但真的也分不出太多的心思在这个孩子身上,这个学生越来越沉默,成绩也越来越差,谈过两次,学生不肯说,她也没有太多的办法,只能理解为这个孩子还没有从父母离世的悲伤中走出来,这样一想她也不忍苛责了,只要这孩子好好的,等到他叔叔来接他就好了。 同龄的孩子们先是同情,而后会生出各种各样的好奇,他们还没有学会什么是相处的分寸,他们会以自己的情绪来判断喜好,他们会来询问他的近况还有他的亲戚怎么不来照顾他?他们自以为是的认为这是种关爱,但殊不知被‘关爱’的同学并不想让人不断地提醒他已经没有父母了,他有时还会梦到爸爸妈妈都在,甚至白天也幻想过爸爸妈妈会突然出现给他个大大的惊喜,但周围所有的人都在不断地告诉他,你好可怜,你爸爸妈妈没了,你怎么办?以后你会被送进福利院吗?还是一直跟着老师?你会被老师收养吗? 男孩厌烦透了,终于他用自己的方式让那些同学们知道他讨厌他们,他们都是一群SB!付出爱心的同学们被激怒了,认为这个家伙不识好歹,活该死了爸爸妈妈成了一个孤儿……男孩打架很厉害,他的叔叔教过他一些防身术,但男孩每打一次就恨一次一走就没了音讯的叔叔。 从恨到想,再到恨,男孩觉得自己是被抛弃了,只有他还傻傻地等在这里,等着他那个不要他的叔叔来接他。 初一毕业了,他带着自己攒下的零花钱和户口本还有一张和爸爸妈妈的合影就离开了青州,和谁都没有说,他也不知道要去哪里,他不想去找叔叔,但他脑子里总记着叔叔提到过好几次的沪市,于是他跟着那些在车站外揽客的大巴车辗转到了沪市。 偌大的沪市,男孩一下车就懵了,可现在掉头回去,又该怎么和老师交代?他已经是个累赘了,现在又惹了这样的麻烦,他怎么有脸回去?回去后那些讨厌的人又该会怎样嘲笑他? 男孩就如一滴水珠,很快就被沪市庞大的人流给湮没了。 茫茫人海中,能遇到叔叔的概率有多少? 滚滚红尘中,能撞到真心关爱他的人有多渺茫? 贺岑的午睡又被一个模糊不清的梦给搅醒了,他已经很久没有梦到凌肃了,模糊不清的梦里凌肃走在前面,他跟在后面,前方是个空旷的厂房,巨大的玻璃,到处都是明亮的睁不开眼的光线,他们就这样一直走一直走,好像说话了,又好像都沉默着,自己的脚步是微微跳跃着的,轻快的? 他正要开口……醒了,心口酸涩。 一旁的手机静音着,贺岑点开屏幕,上面有两条未读的微信消息,一看时间就在他醒来前五分钟发过来的。 贺叔叔,对不起,我不该惹你生气的,对不起。 贺叔叔,我很难过……心里难受……对不起…… 凌寒北站在梧桐树下,捏着手机,他删除了刚才自己发出去的第二条微信,但已经过了撤回的时间了,他只能删除自己页面上的,而对方还是能看到他发出的消息。 他看到了班主任,手里拎着刚从超市里买来的物品和相熟的邻居聊天,聊的是她那位已准备在澳洲攻读博士的女儿,邻居称羡她培养了个优秀的女儿,班主任一边自谦着可言谈中又是满满的自豪,短暂的聊天,不会提到他这个短暂出现过的人是再正常不过了,如果提到他才是令人奇怪的。 可心里还是失落了……真的没有人记得自己了吗? 凌寒北冲动地给他的贺叔叔发了那条微信,发完了心里似乎舒服了些,舒服后也就冷静了,冷静后就有些后悔了,可已经过了撤回的时间。 他委屈了,可他真的不想再让贺叔叔认为他幼稚,但失落的那一刻,他除了想到贺叔叔外,真的就没有想到过还有什么人是可以让他倾诉的了。 我没有生气,有事就给我电话。 贺岑用了两三分钟的时间才回复了这样一条,然后等了会,对方并没有打过来,贺岑心里有点不踏实,可想了想还是放弃了自己打过去念头,破天荒的贺岑会纠结于电话中和对方说些什么? 蓦地,贺岑发现自己其实真的不算关心那头小狼崽子,他一人去了青州应该会想到许多不好的过往吧?是因为这些难过吗? 他似乎不曾认真用心地去了解过他的过去,他知道的也只是大概的以年为时间段为基数的过程,他知道小东西是十四岁离开青州的,在沪市流浪了三年,十七岁被捡了回来,十七岁后他教他念书做事管他吃穿住行,然后逐渐丢手给天凌陆陆续续地培养了四年,如今二十一岁了,忽然会对自己说喜欢了,但他为什么会喜欢? 贺岑没想明白过,但也没有认真去思考过,他主观地将这孩子的‘喜欢’归类到胡闹中去了,然而等到发现自己的心开始受影响后,他依旧没有仔细深入地去挖掘,而是简单的不容置疑地拒绝,以一种‘我这是为你好’的模式粗暴地将这孩子给推了出去。 现在这孩子一定是遇到什么事了,可他贺岑已失去了主动询问和关心的坦然从容,他心虚了,就算那孩子对他的‘喜欢’是一时冲动和鲁莽,但那份心意是真诚的,是不掺任何杂质的竭尽所能的付出,而他贺岑呢?多虚伪啊,口口声声说着是一家人,可他真的认真在意过这孩子吗? -- 第47页 所以那孩子说的‘他很难受’里是不是也包括了这些? 凌寒北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一时心情低落没忍住发出去的一条微信,会引起贺叔叔如此深刻的自责反省,进而对他生出几分愧疚,还有无法描述的某种类似不忍、疼惜的心情,这实在是太过意外的收获,要是早知道会有这效果,估计狼崽子会找个墙角蹲着努力营造出凄凉境地再补发两张图片的。 心情起伏也只能是一时的,他来这里不是缅怀过去伤情自怜的,他是要替父母还有那些同样无辜丧命的数十位乘客找出真相的,贺哥说这就相当于给他的成人礼,你做到了跨越过去了,你就真正长大了,你就有资格给人许下承诺了,至于你的承诺要给谁,他不管更不会反对。 很难,八年过去了,物是人非,他要从哪里开始着手,然后逐渐拼凑起当年的整个事件?凌寒北将手中提着的几样礼物放在了保安室的门口,然后留下了班主任的名字和她家里的电话,当年他的出走应该也给这位好心的老师造成了不少的困扰吧?希望她一生平安。 离开班主任所在的小区,凌寒北来到了公交车站,乘上了11路公交车,起点火车站,终点青州机场,大站车,一路只停靠四个站点,都是比较大的人口密集中心,凌寒北上车的站是火车站方向过来的第二个站点:国贸中心,青州最热闹繁华的市中心。 车上人不算多,还有几个空位,但因为有去机场的人,所以行李箱占据了不少空间,得侧着身才能从前门走到后面去,不留神还会被行李箱的边角给磕到。 其实青州机场有专门的机场巴士,但因为机场巴士的乘坐点在远离市中心的游客集散中心,前往并不方便,很多人不愿意到那里去乘坐,虽然机场巴士的时间固定且中途不停站,速度要比11路公交车快,巴士的舒适度也好于公交车,但大多的青州市民还是愿意选择乘坐更为方便的11路,虽然慢点,但毕竟它有四个停靠点可以让你自己选择在哪里乘坐做便利。 车上的人并不都是到机场的,所以像凌寒北这样手中一件行李都没有的上车也不突兀,后面两排各有一个靠窗的座位没人坐,而这两排靠过道的位置上都坐了人,最后一排是位身材稍显粗壮的中年男子,倒数第二排则是个带着小小行李箱戴着眼镜的姑娘,看样子是做短途旅行的。 凌寒北扫了眼座位,不想挤进最后一排了,当然也放弃了挤到姑娘身边去坐,拉着扶手站在那,就专心地往车窗外看了。 11路公交车,是爸爸妈妈上班的班车,爸爸凌谨是在机场海关工作的,而母亲莫芸之是某航空公司设在机场办事处的工作人员,他们就是在机场认识的,然后相爱并有了他,其实家里的经济条件不差,早就可以买车了,但爸爸妈妈说要把钱存下来想有机会送他进国际学校,将来能有更多的选择,不用只拼高考这一条路,买了车就得买车位,现在一个车位动辄就几十万,就那么两条线真不值得,反正坐班车方便还省心省钱,开车还得时刻惦记着不要被交警叔叔抓到扣分扣钱,太累了。 爸爸妈妈说的真的很有道理……凌寒北墨镜后的眼睛微微发烫,如果当年买了车呢? 世纪广场到了,有两个人下车,上来了三位乘客,一个带着行李另外两位则空着手,但三人看着却是一起的,一听他们之间的聊天,果然是,空手的两位是送行的,好友相聚离别在即,索性十里相送了。 “兄弟,明年你再来,就可以坐地铁了,不用再等公交了,这11路车也快停运了。” “那感情好,地铁快多了,都折腾几年了还没整好?你们这的效率不行啊。” “谁知道,本来说是去年年底就开通的地铁,折腾到现在还没开通,上面的事咱小老百姓也搞不清楚,总之就是一个字:乱!” 三人一边聊着一边往后面挪,凌寒北也往后撤了撤,差不多已站到了车厢的尾部。 “帅哥,你哪一站下啊?”身旁那位戴眼镜的姑娘有些羞涩,大约是鼓了好久的勇气才开口的,“我到机场下,你、你要不要坐进去?” “我也到机场,”凌寒北摘下墨镜,“要不我帮你拉着行李箱?” 姑娘的眼睛从凌寒北的脸上慌乱地移开,“啊,那行,那个麻烦你了。” 主动往里让座的姑娘略显慌乱,微低着头不敢往边上看,心跳有些快,一时冲动发出的邀请,结果在看到这个男生摘下墨镜的那一刻没来由的紧张了,甚至隐约地后悔,自己这样的行为会不会让人觉得很大胆随便? 凌寒北很清楚自己的眼睛是非常非常勾人的,不是他自恋,是凡是见过他的人都会说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的眼眉这块区域,然后才会将视线延展到其余的部分,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这小子五官还真是不错,但特么的这双眼睛是妖孽吗? 亚洲人少见的浅色瞳,就是俗称的琉璃猫眼,很多人戴美瞳都想要的效果他凌寒北天生自带,还比带美瞳的多了许多盈动光彩,冷和暖、纯真和深情自如切换,那帮兄弟起初给他的绰号‘贝贝’不全是因为他小爱哭鼻子,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受不了这小兄弟用这双眼睛委屈巴巴地看着他们,弄得他们都不忍心下手欺负他,可训练就是训练,兄弟们逼急了都用抽签的方式,看谁倒霉今天遇上这位‘活宝贝’,当然很快这位‘活宝贝’就成了再次用抽签方式想要避开的‘少爷’了,忒么下手贼狠!下手狠就算了还用那双猫眼从上到下地鄙视你一遍,最后还对你竖个大拇指,拇指方向朝下! -- 第48页 但此刻凌寒北真心没想要勾人,他只是出于基本的教养,戴着墨镜和人说话不礼貌而已,但一摘下墨镜,原本就俊秀立体的脸部立即生动明亮了起来,那位姑娘估计是没有料到这个整体看上去很舒服的大男生电力这么足,本意真是想让座的行为立即有了搭讪的嫌疑。 “谢谢,”落座后的凌寒北一只手轻轻扶着那位姑娘的小行李箱,另一只手很随意地勾着墨镜的镜脚,“去旅游?” “啊,不是,”姑娘快速地转过头,对上那双电眼又凌乱地避开了,“出差,去沪市。” “是吗?”凌寒北笑了笑,“好巧,我刚好从沪市来。” “真的?那真是太巧了,”见这帅气男生不走高冷范,姑娘也轻松了许多,“那你这是回去吗?你航班是?我是2点15的那班。” “哦,不是,我去那里办点事,”凌寒北侧头看了眼姑娘,“你是青州本地人?” “是啊,”姑娘也看了过来,虽然还有些羞涩但不紧张了,“是不是我说话口音挺重的?” “没有,我只是猜的,这11路一直是走这条路的吗?” “好像不是,路线改过的,”姑娘很认真地想了想,“以前好像不是走这边的,后来高架修好了,才改走高架路的,不过如果还是老路线的话,很多人估计不太愿意再坐了吧,比如我就可能去换乘中心了。” 凌寒北看向前方,“哦,这样啊。” “嗯,那条路上出过一场很严重的车祸,或多或少都有阴影的,其实要是地铁能开通,谁还坐这车啊?”姑娘继续说着,凌寒北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着,他没打算从这位姑娘口中去了解些什么过往,这位姑娘的年纪估计也就比他大了几岁,大概是刚工作的那类,当年最多也就是高中生,能知道什么? 只是这段路他想有个人能和自己说说话,否则这段路会变得太长。 记忆中的青州机场和眼前的机场都快对不上号了,三年前为了适应城市发展,青州机场大改造过一番,凌寒北脑子里的青州机场还只是一个格局偏小的两层楼建筑,出发层和抵达层,如今却是翻建了一倍不止,相当气派,边上还在继续建设,是轻轨和地铁的接驳站。 姑娘挺想留微信方式的,但凌寒北装傻给混了过去,注定不会再有交集的人没有必要给对方留下任何痕迹,姑娘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位帅气男生下了车后就高冷了许多,心里有些小失望但并没有太在意,大方地挥挥手先行离开了。 凌寒北则往机场海关的办公区域方向走去,不知道当年那些叔叔阿姨们还在不在这里工作?他曾被父亲带到机场玩过几次,那时候父亲的同事们都很喜欢这个虽然有点皮但长得好看又机灵的小东西,总会给他塞些外面买不到的进口零食。 父亲凌谨生前人缘很好,出事后他的同事朋友们都很难过也帮了不少忙,但也没有人能收养凌寒北,毕竟每户人家都有自己的一本经要念,同时凌寒北还有个叔叔是监护人,也不可能就把这个忽然失去父母的孩子接到自己家里,嘘寒问暖了一段时间后频率也就慢慢地拉长了,小孩子有时也不懂事会不耐烦这些大人们的啰嗦,渐渐地就失去了联络。 母亲莫芸之则是航空公司外派过来的,认识了凌谨后才定居在青州,在这里的朋友倒是不多,莫芸之的父母早就亡故了,就一个哥哥远在南方边陲小城,娶了个少数民族的妻子,生了两个孩子,家里条件只能用普通来形容,这个做舅舅的也是没有能力收养这个妹妹留下的孩子的,加上兄妹俩多年不生活在一起,关系也只能用普通来形容。 叔叔凌肃戴上少校军衔时,凌寒北还在幼儿园,但小男孩已经有了崇拜英雄的意识,每次叔叔穿着帅气逼人的军装回来探亲时,小寒北都觉得像是在过年,天天都要叔叔去幼儿园接他,他好向小伙伴们炫耀。 父亲凌谨曾经开过玩笑,自己的这个儿子是给弟弟生的,他也是很帅气的制服,为什么就没有这个待遇?! 公务员编制还是很有好处的,就是稳定,饭碗稳定,人员也相对稳定,当年和凌谨同一个科室的人还在,升了职也发了点福,但还记得凌寒北这个名字。 脸上的‘你找谁’的陌生戒备立即被意外和惊喜代替,已过了知天命的男人在仔细打量了这个从天而降的老朋友的孩子,按奈不住激动伸手重重地拍了拍凌寒北的肩膀,感慨道:“你这小子、你这小子这些年都去哪了?当年你突然不见了,你知道有多少人找你吗?” “黎叔叔,当年是我不懂事,让你们担心了,”凌寒北也有些小激动,这是他到青州后感受到的第一份挂念和热情,“您一切都好吧?我本来还以为您已经不在这里工作了。” “都好、都好,”黎同伟还是很激动,“很多人是调走了,我老了,就打算在这里做到退休了,就不折腾了,来,告诉叔叔,你这些年都去哪了?过得好吗?现在在做什么?当年是怎么回事?你在老师家不是好好的吗?怎么说走就走?要不是你老师打电话来问,我们都还不知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有什么事不能和我们这些叔叔阿姨们说?” “黎叔叔,当年是我混,您就别问了,怪丢人的,”凌寒北绕开这些问题直接开口问道:“黎叔叔,当年的车祸您还有印象吗?” -- 第49页 黎同伟一愣,脸上的兴奋神色转成了疑惑,“怎么了?你怎么想起问这个?” “黎叔叔,当年不懂事,现在我想知道我父母最后一天发生的事,这也是我回青州的原因,”凌寒北恳切地看着黎同伟,“黎叔叔,我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遇到车祸?为什么会发生车祸?为什么偏偏是他们?黎叔叔,我想知道。” “哎,你这孩子……”黎同伟长叹了一口气,也伤感了起来,“都过去这么些年了,你父母一定是希望你好好地过自己的日子,凌谨……哎,真是不能提,一提就心里难受啊,”黎同伟再次长出了一口气,平定了下情绪,“这事说起来也真是……谁能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你爸爸妈妈坐上的那辆车,开车的司机居然是个瘾#君子,说是出车前不久磕了点冰#毒……老实说,当时这个结果我们都太意外了,这车开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而且也不看看是在哪里停靠?海关、海关啊,我们在这里缉#私查#毒,最后我们同事坐的车司机是个瘾#君子,说出去真是没脸啊……” “黎叔叔,我父亲他们是不是基本上都在差不多的时间坐的车?” “应该是,除非有加班或意外事件耽搁了下班时间,一般来说乘坐的时间都是差不多的。” “那是不是说,我父母会坐到同一个司机开的车的概率比较大?”凌寒北看着黎同伟,“黎叔叔,您能帮忙让我去这里的车站调度那实习几天吗?” 作者有话要说:  啥都不说啦,虽然是裸更虽然是一时兴起开的文,但猫还是会努力写好努力更新哒,感谢支持,么么哒 ☆、第1章、Chapter 031 第1章、Chapter 031 31.牵扯…… “黎叔叔, 我只是自己在想,为什么会这么凑巧偏就那个时间发作了?我知道也许就是凑巧,但不查清楚我过不去这坎了, 这些年我总在想、总在想这件事, 黎叔叔, 您会帮我的吧?青州这我已经没什么人认识了, 只能麻烦您了。” 这是凌寒北面对老海关黎同伟对他动机起疑时的回答, 半真半虚,真的是他的疑惑, 虚的是他只能找黎叔叔帮忙了, 贺哥以前安排来调查的人就在青州,但凌寒北仔细考虑过了,他如果一开始就从交管部门或公交系统入手调查, 太引人注意了, 估计他前脚踏进去还没等出门,就已经让人给防范上了。 瘾#君子的发作并不是毫无规律的, 他还是有一定的时间规律可循的,否则那些嗑药的明星根本就无需等到朝阳群众举报,分分钟钟就会在公众场合中露馅了, 这是第一个和开车司机有关的疑点,如果司机确实是瘾君子, 那么他开了多久?为何会意外在那天出状况?在去接触司机家人之前,凌寒北想要先了解他们出车规律。 黎同伟之前不知道有没有想过这些,但他是一定能听懂的, 所以不会不帮,甚至还会大力地帮,有些事被点破了便会心生出些愧疚来,除非一开始就想到了这个疑点但压根没往心里去,凉薄关系自然也就无需期待了,但很显然凌谨的这位老同事并不是凉薄之人,还是顾念了几分故友之谊的。 机场管理自有它的特殊性,它还有个更宽泛的称呼:空港。 空港涵盖的范围如同一个自成体系的小世界,里面的管理因为其特殊性关联度和紧密度都是极高的,这是为了安全考虑。 海关缉□□虽然和空港公交系统没有上下级关系,但缉□□的一位副处长要安排一位好友的孩子来实习赚点社会实践经验还是不难的,也就是两三个电话的事情,对方答应的也很爽快,反正人来了也只是走个过场,然后在社会实践表格上添个章举手之劳的小事,只要不操控方向盘就行。 帮完这个忙,黎同伟心情是有些复杂的,继续帮下去还是点到为止?继续帮下去,不管最后能查出什么结果,他都给自己找了麻烦,心底里是拒绝的,同事好友毕竟已经是过去式了,但帮了一次后自己也说不出撇清的话,即使内心天平觉得这样做已足以消除生出的那些愧疚感了,但这些他是说不出口的。 真相对他不是必需品,安稳规律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小□□活才是他和他家人的必需品,他就是个和许许多多的老百姓一样的好人,中庸的好人,有着和社会普世价值观相近或类似的生活哲学,关注自我,没有英雄情结,也不会有太多为他人奉献的精神,偶尔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助人为乐或者挑战一下社会道德标准,但只要在理智可控的情况下,他们是很难有出格举动的。 这种‘好’,另一个注解;循规蹈矩,他们是整个社会稳定前进的基础,而凌寒北这一小撮人才是异类,或对社会有利,或对社会有害,黑白不明是非难断。 “黎叔叔,其实就算查出公交公司有责任也改变不了什么了,我就是想做点什么好让自己放下,”凌寒北在贺岑这里是狼崽子,但真不代表他在外面还是稚嫩的,‘少爷’不是白叫的,“黎叔叔放心,我不会乱来,以后黎叔叔如果来沪市,我一定好好招待您。” “你现在在沪市?”听出不用自己再插手的黎同伟心情一松,关切之意便跟着浓厚了几分,“你今年二十了吧?以后是留在沪市还是回来发展?刚才你说实习,在念哪所大学啊?” “二十一了,”凌寒北似乎有些腼腆地笑了笑,“我读书不行,就不说出来让黎叔叔笑话了。” -- 第50页 “呵呵,你这孩子……”黎同伟也没有追问,“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实习?对了,有空到家里来坐坐,你阿姨也挺惦记你的。” “嗯,一定,”凌寒北接过黎同伟写着联系人的姓名电话的便签纸,相当自觉地起身告辞,“就这两天吧,等忙完了就去看望阿姨。” “好、好、好,记得提前给我来个电话,我好让你阿姨给你准备准备。”黎同伟热情送客。 “一定,黎叔叔,再见。”凌寒北礼貌道别。 数秒之后,凌寒北回头,办公室门已悄悄掩上了,方才门口依依惜别的场景被关闭着的门很彻底的格式化了,凌寒北唇角勾了勾,意料之中但又有点讽刺。 贺哥又赢了。 两个人选,黎同伟和方进,都是父亲当年同一个办公室的同事,关系亲疏度不分上下,真要细论还是方进要更亲近些,方进认识父亲要早于黎同伟,五年前方进调离机场海关,升任到青州海关缉私局,现职务为缉私局副局,黎同伟成了他的下级。 凌寒北来之前和贺天凌讨论过怎么入手,贺天凌很赞成他先避开有关联的职能部门的想法,但在究竟先去联系谁这点上产生了小小的分歧。 在凌寒北看来这两人并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而方进因为职位的原因,如果他愿意帮忙可能更便利些,甚至可以直接安排他进市公交部门去了解一下情况,但贺天凌却告诉他,如果换做是他,他会首选黎同伟而非方进。 凌寒北自然会问为什么?但他不存在着想要抬杠的意思,他很清楚贺哥这是在教导他,他有能力但确实还太年轻了,社会阅历和人情世故经历的太少了。 贺天凌没有丝毫藏私,他告诉凌寒北,这两人的根本区别就在于欲望的等级不同,起步条件基本等同的情况下,两人的发展已出现了较大的差距,会有很多因素,但最根本的还是自身的欲望驱动力,很明显方进要强于黎同伟,数年不同职位的历练下来,就连原本持平的能力也会有了分明的落差。虽然不能因此就去判定方进不肯帮忙,但方进肯定是比黎同伟更忌讳惹麻烦的人,他还有上升的可能和空间,他要顾虑的东西就更多,如果他帮忙了也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但问题又来了,深思熟虑后的伸手也许不会那么容易就收回去了,他可能只是为了最后的真相,但也有可能这真相中有他需要的某些东西。 但黎同伟就不同了,从他稳定的论资排辈的升职过程和目前坐等退休的现状来分析,这人不求无功但求无过的性格已磨炼成熟了,圆滑且温和,有可能会在感情驱使下伸手帮你,但很快就会后悔给自己惹麻烦,这是大多数人的常态,一时心软后便是纠结懊恼,恨不得刚才冲动的自己不曾出现过。这样的两个人,你会选谁? 凌寒北听进去了,但并没有百分百相信,他觉得贺哥有些夸张了,怎么就能通过两个人的一些资料就判定出这样的结论?可出于对贺哥的信任凌寒北还是首选了黎同伟,结果……凌寒北有点颓,他还真是太菜鸟了,难怪贺叔叔总说他是胡闹……贺叔叔…… 想和他上床吗? 贺哥的惊天一问没有一点预警地跳了出来,凌寒北下楼梯的脚步一乱,原本要踩上的一级台阶直接从脚底漏了,猛然扩大的间距让凌寒北不得不跳跃式的将剩下的几级台阶给跨了过去,幸好现在走楼梯通道的人少之又少,否则肯定侧目,怎么还有大小伙子这么闹腾,连下个楼都蹦蹦跳跳的,一点都不稳重。 被迫冲下来楼梯的凌寒北,泪流满面,这幼稚是没跑了。 正在电脑前看资料的贺岑忽然觉得耳朵有点痒,伸手挠了挠,眼睛没有离开电脑,电脑里是他让人传过来的和车祸相关的资料,他有他的渠道,可古怪的是以他的渠道居然并没有能调查出天凌查出的信息多,这不正常,除非这场车祸并没有内幕,但很显然不是。 载客的公交车是从桥上直接冲入江里的,据目击者称是公交车自己突然失控,横穿了三条车道撞毁了护栏然后冲上了桥墩倒栽了下去,撞得很猛烈,坠落下去的时候都有人看到车头方向好像起烟了,如果车不掉江里估计也就爆炸了,桥上监控也显示整个过程并没有任何其他车辆和公交车擦碰,而那时车上装行车记录仪(黑匣子)的并未普及,就连私家车也因为碰瓷尚未流行装行车监控的不多,所以能提供的影像资料不多,基本靠走访调查。 许多猜测,起初比较集中的论点是车辆故障,那时恰逢公交车更新换代,上了一批油电混合车,当时青州所有的更新车辆全部大检查,还有人说是不是因为新车,所以司机对性能不熟悉?纷纷扰扰调查来调查去,忽然一个重锤消息出炉,司机全责,纯属个人原因造成的此次重大事故,车辆没有问题,公交公司也挺无辜,这条线路说是合营的其实就是外包,外包公司也叫屈,管天管地它也不可能全天候监控员工的私人生活,这个司机也算是老员工了,都服务近十年了,谁知道他什么时候成了瘾#君子? 司机一家本就处于风口浪尖,这一下更是成了受害家属愤怒的发泄对象,司机一家很快就从青州消失了,据说是搬回老家了,青州下辖的一个小县城,原来的行政级别是镇,随着城市扩大化发展规划,由镇升级到了县,经济基础和发展速度在青州整个辖区内算是中下游。 -- 第51页 车祸最后的盖棺定论已是车祸发生的二十天之后了,下葬的下葬、赔偿的赔偿,人们的关注点早就转移到了别处,受害者家属收下了赔偿虽然依旧伤痛但还能如何?天灾人祸的事情,那个害人的司机也死了,总不至于要他的家人偿命吧?法制社会没有连坐一说。 市民们接受了这个结果,说到底此事和他们没有太多的关系;受害者家属们也接受了这个事实,伤心之余有个说法也就够了。 但这样的调查是经不起推敲的,不仅是贺天凌和贺岑能看出,应该有很多人也能看出,只要有心……假如当年公布这个调查结果时,凌肃就在青州,他应该会立即去查吧?贺岑握着鼠标的手一顿,是他拖累了凌肃。 那一年,凌肃是从阿根廷辗转回到国内的,这趟回程还是他逼着他走的,当时他们正在追一条军#火走私线,但外人只知道贺家三少又吃喝玩乐去了,在南美的某个海岛逍遥快活,美酒入喉、美人在怀,羡煞旁人。 这条线跟了很久,贺三少耐着性子和外围打交道了一年多,做成了几笔成功的买卖才逐渐得到对方的信任,受到邀请参加下一年度的配额交易会,只给了个地址,至于具体时间和会议具体地点临时通知,贺岑带着凌肃已经在海岛等了一周,还没有接到对方的通知,而这时国内出事了。 贺岑知道凌肃对他的大哥凌谨的感情不一样,凌谨对于凌肃而言,不仅是哥哥,还是半个父亲,父母早逝,比凌肃大八岁的哥哥凌谨自动接过了照管弟弟的重任,为了照顾弟弟,成绩优异的凌谨放弃了外地重本大学的机会,而是选择留在青州读书,一边读书一边打工,凌肃高中毕业后选择了直接当兵,为此还和一直想让弟弟读好大学的哥哥吵了一架,但凌肃实在是不想看到哥哥那么累了,他坚持当兵也能有出息。 当时凌肃好不容易联系上凌寒北时,贺岑就在边上,他听到了对面传来的喊叫声,也看到了凌肃眼底的血红,那一刻,他相信凌肃如果流泪的话,也是红色的。 这是凌肃唯一的亲人了,贺岑直接和上面讨价还价甚至以破坏此次任务为要挟,逼得上面同意调后备人员来暂时接替凌肃的安保任务,凌肃那几天遇到了人生最难选择的事,一边是接近崩溃的小寒北,一边却是随时都处于危险中的恋人和事关边防军警生命的任务,军#火商的贩卖的主要对象是边境的走#私贩#毒集团。 贺岑就差用枪抵着凌肃的脑袋才让这人答应了暂时由其他人代替他做护卫,而他则用了最短的时间赶回青州,办完丧事安顿好凌寒北就马不停蹄地折返,可谁也没有想到这一趟交易从头到尾就是个骗局,他们在海岛心急如焚却又不得不装成悠然自得模样等待交易通知时,对方的人马却在国内不遗余力地调查贺岑的真实身份,出了内奸,但内奸的级别不高,他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贺三少的身份,但他提供了几条模棱两可引人怀疑的推测。 对方之所以还愿意花时间调查,是因为贺三少确实帮他们赚到了不少钱,以前做的交易都是没有问题的,有点不舍得这块肥肉,但军火走私干的都是脑袋随时掉地的买卖,在查不出确凿证据证明你是清白的,那也只能清除了,没了贺三少,自然还会有李三少、赵三少的。 光标在屏幕上抖动。 贺岑怅然地松开鼠标,闭目靠在椅背上,已经许久没有去回忆这段过往了。 凌肃,你瞧,你救了个自私冷漠的混蛋,你应该是后悔的吧……这么多年,我从来就没有想过替你去查一下真相,凌肃,你看你傻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敲黑板哈:本文真心不是刑侦文,只是剧情推动哈,感情升温需要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鱼的微凉记忆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缘聚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章、Chapter 032 第1章、Chapter 032 32.这是被狼崽子调戏了? 贺叔叔, 晚饭吃过了吗? 贺叔叔,今天忙吗? 贺叔叔,在吗? 凌寒北写了删、删了写, 一条日常问候短信愣是整出了论文的难度, 每一条都觉得是废话, 可换来换去也还是废话, 但除了废话还能说点啥? 凌寒北懊恼地将手机扔在床上, 顺便把自己也扔在了床上,快捷酒店的单人间, 朴素实用表面看着干净, 起码身下的一米二宽的床单看着是雪白的,眼睛里看到的屋顶也是白色的,床垫质量一般, 躺上去甚至有些坑洼不平, 床垫里的弹簧应该是饱受摧残了。 但这点丝毫不会影响到凌寒北的睡眠质量,他不挑, ‘少爷’是闯荡过江湖吃过苦的‘少爷’,你给他一块硬纸板他也能在水泥地上睡着,但那是以前, 如今心里装了事后,尤其是自己琢磨不透的事后, 倒头就能睡的幸福日子也就结束了。 来青州两天了,四十八小时前刚看到那些时的愤怒和焦躁已经慢慢冷却了,他是不成熟的也是贺哥口中不能被完全信任的冲动的家伙, 但不代表他不会思考不会学习不会分析,只是所用的时间要比贺哥他们多一些而已。 追查车祸的真相,与复仇无关,甚至可能到了最后连‘还受害者一个公道’都只是说辞,除非这是一起人为的私怨报复行为,你最终揪出了幕后的凶手,但会是谁能和一车相互之间没有什么联系的乘客有仇? -- 第52页 责任事故,大体上该是如此了,相关部门联合起来遮掩了自己的责任,而后找出了一个替罪羊,如果确实如此,最后的真相又有多大的意义?整改?处分?追责?时过境迁,谁还会去翻旧账?翻了之后,大概率的又是一场踢皮球的竞赛。 说的冷漠点,八年前他凌寒北一家和贺家毫无关系,在这场车祸中遭受重创的凌家最多也只是新闻中伤亡数字的组成部分,即使到了今天,贺哥也没有义务去做这件事。 如今贺哥做了,那势必是有他自己的想法的,先来征求一下自己的意见,也仅仅是因为自己的父母也在其中,冷静下来的凌寒北想明白了,这件事他不做,贺哥也会让别人来查,但目的真的不是为了那些逝去的人伸张正义,只是这件事的调查结果或许对贺哥有用罢了。 这么想好像特别没有人情味……凌寒北不会这么想,他觉得贺哥这样做没有什么不能理解的地方,贺哥又不欠凌家的,他交给凌寒北的只是个任务,无非就是这任务中有着凌寒北自己需要去把握的情感因素。 而这点恰好是贺天凌隐藏在里面的人情味,他给予了凌寒北足够的信任,也做好了准备承担凌寒北失败带来的影响,他给了凌寒北出错的机会,因为凌寒北很可能会因为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而做出莽撞冲动的行为,贺天凌一定非常清楚让凌寒北去查这件事不是最好的选择,但他更在意的是凌寒北的成长和他将来可能要承受的后悔。 凌寒北也许还想不到这么深,他只是从自己的角度出发,不觉得这种在旁人来看或许有些冷漠甚至带着些利用的行为有何不妥?成人的世界,你凭什么要求别人来呵护你?那些叫嚷着自己还小的成年人,欠缺的就是社会教育。 这一点,凌寒北不缺。 这一点,贺天凌其实看的比贺岑要透彻,所以贺天凌能做出这样折磨人心智的决定,贺岑或许就没法下手,当然这其中或许还有其他原因,这就只有贺岑自己清楚了。 可如今贺天凌信任的觉得他会有足够的智慧和冷静来面对这复杂事件的凌寒北却被一条不会超过十个字的问候信息给难住了……还是冲动惹得祸啊,离家出走一时爽,事后修补火葬场啊。 尴尬,真挺尴尬的,加上白天一时冲动的那条短信,真是尴尬加倍啊。 ‘唔~’凌寒北猛地翻过身,将脑袋扎入软硬崎岖的床垫里,哀嚎一声,声音被堵成了颤颤巍巍的撒娇音在寂寞如雪的单人间里回荡着。 凌寒北缓缓地转过头,将被闷住的鼻子眼睛解救了出来,趴在床上呆愣愣地看着雪白的床单,手指无意识地抚抠着无辜的床单。 新世界的大门被贺哥一炮轰开了……门外的人从震荡中渐渐回过神了,然后就悲剧了,他的脑子里总会跳出些他以前不敢想的画面,就跟连续剧似的,想完一集还会有下一集,无女主大戏。 脑子里有了这些不可言说的画面,就越发不知道该怎么和那人通话聊天了,扭扭捏捏的都纠结成了大麻花了,哪里还有半分喜欢就是喜欢的豪爽侠气了!? 直不楞登的喜欢是不考虑对方感受的,凌寒北那时还不知道忐忑纠结的开始是因为他更深地陷进去了,谁让人是初恋呢?没经验。 手机突然自己响了。 凌寒北懒懒地斜了一眼,忽然从床上蹦了起来,差点因为劣质弹簧蹦歪了,忙不迭地捞过手机。 心情好点没?还顺利吗?今天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忽然鼻子就有点酸,凌寒北没出息地用手撸了一把脸,手指快速地打着字: 贺叔叔还没休息?我没事,我怕你生气…… 没有生气,还早。 对方显示正在输入,可等了一会,正在输入的显示消失了,但也没有消息过来。 贺叔叔,我能给你打电话吗? 凌寒北迟疑着发了出去,发出去后又鄙视自己,不就是打电话吗?怎么还弄得这么小心翼翼的? “怎么了?”贺岑的电话直接打了过来,“有事?” “啊,没事,”其实也就是两天时间没有听到贺岑的声音,但凌寒北的声音居然莫名其妙地有些哑了。 “感冒了?”贺岑的担心从话筒里传了过来。 “贺叔叔~”凌寒北秒回到狼崽子状态,“我想你~” “呃,感冒的话就早点休息了,”贺岑语气有些不自然,“你自己注意身体,还有……” “贺叔叔,我没有感冒,”凌寒北深吸了一口气,“贺叔叔,你能不挂电话听我说吗?听我说完行不行?贺叔叔~” 对面沉默数秒,然后传出一声轻轻的“好”。 凌寒北心里有些乱,坐不住起身走到窗口,拉开窗帘隔着玻璃窗看着外面的街灯,弄出的动静应该也传到了对面,但贺岑一直没有出声询问,很安静地等着,这种安静的等候让凌寒北也渐渐地静了下来。 “贺叔叔,那天我不该这么冲动就跑出来的,对不起,让你为我担心了,但我真的挺难受的,我知道如果没有我叔叔,我根本就不可能认识贺叔叔,可我真的在贺叔叔这里只是我叔叔的关系吗?如果我离开了,是不是也对贺叔叔没有任何影响?那天跑出来后,我想过再也不回去了,也不想再见你还有贺哥了,可也只是那么想了想,我不舍得,真的不舍得,我就只有你们了,贺叔叔你就当我没出息好了,就算贺叔叔觉得我是个累赘和包袱,我也不愿意离开贺叔叔……否则、否则我、我又没有家了,”凌寒北的声音里带着细微的抖颤传到了贺岑的耳中,贺岑的下颌紧绷,没有开口,只是拿着手机的手指微微发白。 -- 第53页 “贺叔叔,青州这到处都有我父母的痕迹,可这里却和我没有关系了,房子还在可房子只是房子,有人住在里面才是家,对吗?这里好多地方我都还记得,好多人我也记得,可没有哪一个地方和哪一个人是和我还有关系的,贺叔叔,我不是伤心就是难受,可也说不清楚我究竟在难受什么?那个时候我就只想到了贺叔叔,好像只要有贺叔叔在,我就还好好活着,我就还能好好地活着,是不是挺傻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想,我又没死。”电话里传来了凌寒北自嘲地轻笑声,贺岑的心却是微微地刺痛了下。 “贺叔叔,是不是听烦了?” “……没有。” “贺叔叔,我以前没有喜欢过人,我还小,真的,这点你得相信我,”凌寒北跳跃式的风格转换让贺岑一怔,“所以贺叔叔,请你等我好吗?也别拿我和别人比好吗?我只想做自己,我只喜欢贺叔叔,而不是谁的贺叔叔。” “寒北,你……” “贺叔叔,你答应我的,要听我说完的,”凌寒北打断了贺岑继续说道:“贺叔叔,虽然我不够好,但也没那么差,还是第一次喜欢人,贺叔叔,你认真考虑一下吧,试试又不吃亏。” “寒北,我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你……”贺岑的话再次被凌寒北截断。 “贺叔叔,我想你,我想要你!” 贺岑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对面已快速果断地挂了电话……贺岑听着电话里‘嘟嘟嘟’的忙音,老半天才缓过神将电话挂了。 就不应该对这狼崽子心软!居然会因为那条微信担心了一天,最终没忍住主动联系了狼崽子,结果!结果……这是被这混账玩意调戏了?! 凌寒北的心脏狂跳,都跳到嗓子眼了,妈呀!幸亏是隔着电话说的,否则……否则自己会死的很难看吧?!不过、不过……嘿嘿,嘿嘿,说出来还真是挺爽的。 ☆、第1章、Chapter 033 第1章、Chapter 033 33.贺哥是超级助攻 11路公交运营数年前就大换血过了, 当年承包的公司也改制了,直接并入了公交集团,于是职员也大调动过数次, 有些职员不想端旱涝保收稳定但也没什么大钱途的饭碗, 就辞职去跑出租或到一个更好的有编制的单位谋生, 当然也有直接开黑车的, 有些职员虽然想留下来但没有岗位给他们, 拿了补偿被动下岗,少数能留下来的也都分到了各条路线上。 综合起来, 就是八年过去后, 11路早已不是当初的11路了,从人到车全都换过两三茬了,正常, 人员流动, 找不出一点刻意为之的痕迹。 化名为韩北的凌寒北只去了不到半天,就大概弄清楚了他想知道的东西, 没办法,公交调度大多是四五十岁左右的阿姨,突然来了一个年轻英俊的小伙子一口一个‘姐姐’地叫着, 这些刚迈入阿姨行列但还揪着最后一点老娘还青春想法的女同胞们,对这种称呼是很难有抵抗力的, 尤其还是出自一个小帅哥的口。 张着那双浅色琉璃猫眼,穿着简单白色T恤和磨白牛仔裤的凌寒北愣是激发了这些‘姐姐们’的母爱之心,恨不能直接就从办公室里拿出公章给这孩子的社会实践表格敲上章, 也别让这孩子跟着转悠了,还吃汽车尾气。 空港人员流量大,地铁和轻轨还未开通,人员出行靠得只能是公共交通、出租车和少量私家车了,机场停车费贵,如无必要或者是真不在乎钱的,没多少人会愿意掏这个钱。 调度站每班四个人,要管好几条线路还有专用巴士线,工作量不算小,今天这班是三女一男的配置,男工作人员倒是四个人中最年轻的,大概也就三十上下,也是工作量最大的,一个上午几乎没有看到他坐下来过,急了还会吼两声,嗓子都喊劈了。 “小韩啊,你别看咱们这只是公交路线,感觉没啥,不像火车早到或晚点了就可能要乱套,是吧?”说话的是戚大姐,她带着实习生韩北同学正往11路停靠站走,按显示即将有辆车进站,“其实道理一样,公交车也不能乱套,要是乱了,整个城市的交通都得乱。” “这么严重啊?”‘韩北’同学很虚心求教,“那要怎么解决?路上状况这么多,保证每趟车都准点吧?” “都准点?就算是天上飞的也做不到啊,”戚大姐是位说话嗓门有点大的直爽女子,“所以才需要调度啊,你看啊,这趟要进站的11路就比预计时间晚到了两分钟,可不能为了抢回时间也提早两分钟发车,这样乘客会有投诉,但如果每趟都迟到两分钟,一趟来回一个小时按四分钟算,从早上七点开始发车到晚上九点结束,十五分一班,一天下来就是发车六十次,你算算,这就差不多四个小时时间了,一天下来得少发七八次车,乘客还是那么多,拥挤就不说了,万一还耽误人正事呢?” “那就路上抢时间?” “瞧把你机灵的,”戚大姐笑了,抬手向刚进站的11路车司机招了招,比了个手势,司机抬了下手表示收到,等候在站台的乘客陆续上车,司机走下车把一个夹着表格的夹子递给戚大姐,戚大姐在其中一个空格上打了个勾再递回给司机,“今天早班?” “嗯,跑完这一趟就好下班了,”司机打量了两眼跟在戚大姐身后的凌寒北,“你亲戚?” “我哪有长得这么好看的亲戚?来做社会实践的,”戚大姐看样子也没打算介绍两人认识,“现在学生不都要做这个实践那个实践吗?连我家那个还在读初中的女儿也成天嚷嚷着什么社会实践课,也不知道她能实践个什么东西出来。” -- 第54页 “都是走个过场的东西,能管什么用?”司机伸了个懒腰转了转身体,重新走上车坐进驾驶座,“走了,明天见。” “明天见。”戚大姐往后退了两步,公交车车门关闭,刚进站未久的11路车缓慢驶离站台,出了匝道上了路。 “看到没,这班车我让它提早了三十秒发车,乘客看时间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路上再赶一赶,时间还是很容易抢回来的,当然遇到路况特别的情况下,总站那里是有应急备用车辆的,会增发车次。” “那司机班次更换会很频繁吗?他们有没有规律?比如今天刚见到的这位司机师傅,如果明天还是早班,是不是这个时间点也会是他的车进站?” “不一定,但大概会是他,如果早晚班没有变化的话,”戚大姐扫了一眼认真提问的同学,然后看向马路对面的另一条公交线的站台,有辆私家车想借站台停靠,正打算提气喊一嗓子,维持治安的协警的哨子已经吹响,私家车赶紧离开,戚大姐收回视线继续答疑解惑,“发车也是有顺序的,否则不乱套了?早晚班是轮的,具体看每条线路的情况,像11路这种也有做大通班的,就是从早上到晚上,但基本上做一休一,但大多还是分两班制,免得疲劳驾驶出事故。” “戚姐,我听说11路以前出过大事故,是因为疲劳驾驶吗?” 戚大姐脚步一顿,亦步亦趋的凌寒北赶紧也收住脚步,然后就迎接到了不算温和的盯视,凌寒北面不改色地看着忽然冷淡了许多的戚亦勤,他查过,这位戚亦勤戚大姐是这里唯一的三朝元老,原因很简单,她的丈夫是机场后勤管理处的科长。 “和你没关系的事少打听,”戚亦勤大概觉得自己的语气可能是重了点,缓和了下,“好好实习就是了,小孩子别问那么多。” “也不是没关系啦,”凌寒北为难地看着戚亦勤,“戚姐,实践课题就是和公共交通安全体系及应急处理,来之前我去图书馆查了以前的报纸,听说有这么起事故,所以我才想着到这里来或许能对课题有帮助,青州这些年应该也就这起交通事故最严重了吧?” “帮助?”戚亦勤脸沉了下来,“那么多人命就是给你做课题用的?去去去,你找别人去,我忙着呢,没空理你!” “是二十三条人命,”凌寒北看着已转身走开的戚亦勤,并没有动身追上去,而是冲着她的背影说道:“为什么不能做课题?现在还有人记得他们吗?” 戚亦勤再次站定,但没有转身,凌寒北缓缓上前站在她的身后,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问道:“还有被迫搬家的他们,真的是他们犯的错吗?” 戚亦勤依旧没有转身,但凌寒北已听到了凌乱的呼吸,他知道他找对人了,虽然有些残忍,但相对于那些逝去的人和受尽冤屈的人,他并不想心慈,也没有必要手软。 “一夜之间,儿子成了杀人凶手,丈夫成了千夫说指的罪人,父亲成了人人痛恨的恶人,可他们明明什么也没有做,却因为一个事故成了被唾弃的垃圾,他们甚至不配生活在这个城市,于是他们消失了,这就是结果,是当年应急处理后大家看到的结果,不是吗?那么我现在拿来做课题有什么不对?戚姐,您为什么生气?” “我有什么好生气的?”戚亦勤终于转过身,脸色很难看但还控制着情绪,“你别在这浪费我的时间了,你的课题我不懂,帮不了你,再说了,别人家的事谁又说得清楚?” “嗯,那戚姐忙,我不打搅您了。”说完凌寒北便朝着戚亦勤点头致意,主动离开,也没有回头去看被他这举动弄愣在那里的戚亦勤。 接下来的时间凌寒北跟着别人转悠,始终没有再去接近戚亦勤,也没有再和其他人提起他的什么课题,但他知道戚亦勤的目光时不时地会往他这里飘。 心神不宁的她中途还勾错了表格,司机发现后还拿这个小疏漏开起了玩笑,说她走神一定是被新来的小帅哥给迷的,平时很能开玩笑的戚亦勤却没什么心思接茬,敷衍着对付了两句。 当凌寒北在机场溜达的时候,他的贺哥正在和他的贺叔叔进行着一场深刻深动且相当有内涵的探讨,如果不是因为隔着电话,他的贺叔叔想揍人! 叔侄俩本来电话打的好好的,讨论了些集团的事情后,贺天凌又请教了些他家小竹竿儿的事,和乐融融就等着挂电话收尾呢,贺岑也就是顺嘴问了句,寒北那是谁一起配合行动? 真的就是顺嘴,他都没有去问寒北那有没有人配合,因为他知道天凌一定会做出安排的,他没别的意思,天凌派去配合的人也有可能是他不知道的,所以这真是天地良心的随口一问,但没想到勾出了差点让他从轮椅上跳起来的内容。 贺天凌也是个有胆色的,他是真没怵过谁,除了他家媳妇,小叔叔贺岑他也是佩服的,但没怕过,而且他一直都觉得小叔叔活得太累太纠结了,虽然有各种原因和身份的制约,但他贺天凌是真不认为小叔叔就该为什么所谓的责任奉献牺牲一辈子,他特别惋惜小叔叔没有能和凌肃最终走到一起,他敬重他们之间的感情,但他不希望小叔叔桎梏在内。 即便不是因为另一段感情的开始,他也希望小叔叔能活得健康些轻松些,凌寒北那天冲他嚷嚷说他不想看到贺叔叔孤独他有什么错?凌寒北以为除了他之外,没有人发现贺岑活得寂寞活得假,可连顾谦都发现了,贺天凌又怎么会没有察觉?只是不忍说破罢了,这些人当中又有谁能比贺天凌更清楚贺岑当年鲜衣怒马的明亮张扬。 -- 第55页 亲情和健康,他贺天凌都可以努力,唯独缺失的那份爱情他再努力都无能为力,当然他也没有认为凌寒北可以填补,起码目前他没这么认为,但凌寒北是这些年来唯一敢真正去靠近小叔叔的人,也是唯一有点像他的人,认准目标就不会放弃。 他那天刻意地问了凌寒北那样一个问题,其实就是为了敲醒这还懵懂的家伙,如果你真爱一个人,你可以更大胆点,如果这点胆量没有,那不是爱,更多的是敬畏和习惯。 贺天凌不知道凌寒北已经大胆地对贺岑说出了‘我想要你’这件事,但他却更大胆地告诉了贺岑,他问了凌寒北‘是否想和小叔叔你上床?’! 贺岑真是被震懵了!有那么十几秒钟他都感觉自己是不是五感失灵了,等回过神来,差点把贺天凌的耳膜给吼废了,贺岑羞恼到差点飚出海豚音。 难怪! 难怪那个狼崽子会忽然没头没脑地说出那么一句话来?! 贺天凌,你个混账东西,你想干什么?! “小叔叔,他成年了,他有喜欢你的权利,你可以接受也可以拒绝,”隔着电话贺天凌压根不忌惮小叔叔的怒火,“我只是告诉一些我知道的事,不想你被动。” “我被动什么?”贺岑无奈还有点疲惫,“天凌,他胡闹就算了,你怎么也掺和?” “小叔叔,如果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他,那就让他滚得远远的,这没有什么困难的,”贺天凌一边说一边腹诽,操蛋了,说真的我压根不想帮那家伙追自家叔叔好不好?!但是小叔叔貌似是你自己有点想法啊,我这做侄儿的还能怎么办?“小叔叔,你是贺岑,只是贺岑!” 对面静默,忙音。 贺岑把电话给挂了,贺天凌也挂了电话,想了一会后没忍住,给自家媳妇顾市长去了电话,他得寻求家庭智商担当的认可,说到底他心底里可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踏实,比较这回越殂代疱的力度有点大,涉及的话题也忒敏感了些,万一小叔叔真的恼羞成怒了也是麻烦。 你是不是没长脑子? 不过刺激一下也好,小叔叔需要外力刺激,但你别弄巧成拙,点到为止,剩下的就看小叔叔和凌寒北他们自己了,看不出你还有当媒婆的潜质。 以上就是贺天凌的直属领导顾市长给他的点评,有了自家媳妇的支持,贺天凌彻底踏实了,但一想到将来要是凌寒北这小混账真成功了,似乎也有点糟心。 这么一想,贺天凌又给媳妇去电话抱怨了,顾谦听了几句后直接把电话给挂断了,压根不想理这货!但挂完电话后,江州市最年轻的副市长顾谦嘴角控制不住地往上翘,也只有在他面前,杀伐决断雷霆手段的贺总贺天凌才会像个黏人的长不大的熊孩子,反过来,他又何尝不是? 如果贺岑能再次遇到这样的人,那真是老天的心疼和眷顾了。 凌寒北不知道贺哥在背后又这么给力了一把,要是知道,他估计真愿意化作狼崽子挂件挂在贺哥身上,时时刻刻抱大腿了。 大腿不是经常有的抱的,做人还得靠自己,凌寒北在等他上午的攻心战是否有效果?他没有十足的把握,难怪贺哥会说权当这是他的成人考验,仔细想想,这还真是他第一次独挑大梁。 中午吃饭的时候他刻意选了个人少的角落,两菜一汤,红烧大排、花菜炒肉片和丝瓜蛋花汤,不算丰盛但一个人吃也够了,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然后发了微信。 贺叔叔,吃饭了,你吃的是什么? 微信没有回复,凌寒北也不失望,昨晚说出那句话后,他是真的踏实了,追呗!一天不行就一个月,一个月不行就一年,只要自己在乎他,他不讨厌自己,追就是了! 放下手机,开始吃饭,眼角余光却不经意地飘向不远处的一桌。 不一会,那一桌有人端着餐盘站起身,朝他这里看了看,然后走了过来。 凌寒北收回观察的视线,专心低头啃起了少数大锅菜中滋味能胜过小炒的红烧大排,有些食材就是不适合精致的做法,得放在大锅里一通炖才好吃。 作者有话要说:  你是贺岑,只是贺岑! 人如果真的能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实在是太幸福的事了!贺天凌你个大猪蹄子,猫还真稀罕你啊啊啊啊 ☆、第1章、Chapter 034 第1章、Chapter 034 34.运气这事很玄妙 戚亦勤就是个大街上随处可见的普通群众, 大专的学历没有多少野心,就想安安稳稳地有份工作然后操持家务,好让比她有出息的丈夫能安心工作, 也好让正在读初中的女儿将来有个比她更有出息的未来。 夫妻俩的工资加起来在青州这块也只能勉强算中等, 细算起来能够上这中等线或多或少还是因为丈夫的职位有些灰色收入, 没有太多的余钱去炒房或投资, 住的房子还是十多年前单位分的房, 地段倒是不错,毕竟早, 城市发展后也就渐渐地被围城了市中心。 青州有不少有些年头的老小区, 小区里大多有个特点,就是会有许多相熟的同事或同单位的人住在一起,很好理解, 单位统一购房, 可不前后左右上下分着住吗? 戚亦勤曾经有个能称得上远亲不如近邻的近邻,就住她家楼上, 同一单位不说,还几乎天天见面的同事,想不走近都难, 再加上两家的孩子还都差不多大,又在同一家学校念书, 戚亦勤和丈夫白天都要上班,典型的双职工家庭,楼上邻居家也是双职工, 但邻居家的老人在,身体挺健朗的,于是自家女儿差不多成了楼上邻居家的女儿了,也是一口一个爷爷奶奶地叫着,两户人家还开过玩笑,说要不干脆给这两孩子定下娃娃亲得了。 -- 第56页 能不能做亲家这个真要看缘分,但也能瞧出这两户邻居的关系真的亲近,比一些远房鲜少走动的亲戚来得热乎多了,直到某一天发生了那件天都要塌下来的事。 戚亦勤当时正在当班,她目送了邻居同事开车出的站,发车表格还是她签的交给邻居,记得她还挺不好意思地和邻居说了声,“今天小莉又要麻烦你们了。” 小莉是她女儿,周五放学早,她和丈夫都还没下班,又得麻烦邻居家爷爷去接,然后在人家那里蹭饭了,邻居同事回了她一句,“这有什么好客气的,小莉和我们家的孩子有什么区别?晚上见了。” 然而这个‘晚上见了’成了再也不可能实现的事了,邻居同事出事了,戚亦勤还是听到公司总调度那里打过来的电话才知道有一辆11路公交车翻到桥下去了,她心慌的不行,但总还侥幸地想应该不是邻居开的那辆吧? “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查这件事?”戚亦勤也说不好自己是什么心态,好像是不想再提这件事了,但似乎又盼着有人能真的关注这件事。 “戚姐,我姓韩。”凌寒北没有正面都回到戚亦勤的问题,但戚亦勤听到这句话,倏地瞪大了眼睛,嘴唇蠕动了两下后,试探着自己把心里猜测的事给说了出来。 “你、你是他们家的亲戚?你认识韩山平?” “嗯,远房的堂叔,同一个镇子上的,”凌寒北含糊其辞。 “那、那他、他们好吗?身体都好吧?小俊是不是也上初三了,明年就要考高中了?”戚亦勤已先入为主了。 “戚姐,这些你为什么不自己打电话去问?”凌寒北又压了一根稻草。 “我、我……我没他们电话,”戚亦勤惭愧地低下了头,“当年、当年……” “当年没人帮他们,”凌寒北暗自松了口气,他这个身份一戳就穿,也就是一个电话的事情,“戚姐,你觉得他们会过的好吗?” 戚亦勤沉默了,凌寒北也不催问,过了片刻,戚亦勤叹了口气,“我也是没脸再见他们了,小韩,帮戚姐一个忙,帮我带点钱给他们,别说是我的,也不多,能帮衬一点也好的。” “戚姐,他们不会要的,这么多条人命,他们怎么要?” “事故和他们又没有关系,为什么不能要?”戚亦勤急了。 “没关系吗?那为什么他们在青州住不下去了?”凌寒北那双看着无辜纯良的琉璃猫眼此刻却是嘲讽尖刻的。 戚亦勤有些慌乱地站起身,差点没端稳餐盘,凌寒北伸手扶了下才没让餐盘里剩下的饭菜洒了出来,“算了,当我什么也没说过,你慢慢吃。” “嗯,戚姐,慢走。” 戚亦勤听到这不紧不慢的话,站在那里迟疑不决,但最终还是脚步略显仓促地离开了这个搅乱她心神的年轻人。 凌寒北心里有些失望,但没表露出来,他以为戚亦勤刚才可能会告诉他些什么的,但结果她及时踩住了刹车,这让凌寒北稍微有点挫败感,是不是自己刚才太着急了?逼得太狠了?如果是贺叔叔在这里,应该是手到擒来吧? 肯定是,贺叔叔谈判起来不要太帅啊~~脑残唯粉秒上线。 凌寒北对着吃剩下的饭菜笑了,得亏还有点智商在线,没有嘿嘿傻乐出声,但他唇角上弯的弧度压都压不住,如果此时有人从对面走过来,估计能被这场景给吓一跳,一模样长得挺俊的小伙子对着残羹剩饭傻乐,是有多爱这大锅饭的味道? 贺天凌派来配合凌寒北的是华子,大名金华,可见父母取名是有多省心,从小到大落下一个‘火腿’的绰号,后来威逼利诱后才升格为‘华子’,也没多高大上,但总比食材要好,尤其是在弱肉强食的环境了,你自带一个比食物链底端还低的绰号,前景真是相当地发愁。 华子和凌寒北合作过几次,两人关系也不错,在训练营地的时候华子还做过凌寒北的启蒙教练,他比凌寒北大三岁,进去的早,两人还在一个宿舍里住过。 金华这个名字其实不是他父母给取的,凌寒北是后来才知道华子是孤儿,而且还是被遗弃的孤儿,名字是福利院给的,他那一批孩子都姓金,因为院长奶奶姓金,他是那家福利院里算有出息的孩子,读了中专后去参军,可莫名其妙地给放到了不知道是啥编制的队伍里来了,兵不像兵匪不像匪的,按华子的原话就是‘整一个懵圈!’ 懵圈没多久,就被高强度的训练给整明白了,能留着力气吃饭睡觉就算牛人了,哪还有时间去懵圈?就这样金华童鞋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跟了贺天凌,他到现在也没弄明白贺哥贺老大究竟是个什么身份?可他们的总教头沙狼明晃晃的中校军衔是相当有冲击力和说服力的,至于能经常踹总教头屁股的老A,那就不用说了,一上校却是十足的将军气势。 华子有个特别的技能,就是记人长相能力超群,他的大脑就像是复印件一样能把见过一面或看到过一次相片的人脸给复印存储下来,这种能力是天生的,有些人是记数字,有些人是整体记忆力强,但华子这种属于偏科严重的能力。 所以后来他琢磨大概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被选进来的,这个琢磨很正确,贺岑所在的这个神秘部门向来都是有着优先选人的权力,当然不会采取广撒网的模式,他们会锁定一个范围,说得冷酷点,就是相同条件下无父无母无亲属关系的候选人更受欢迎。 -- 第57页 华子这种能力在找人、跟踪及防范对手时优势极其明显,但他现在这种能力在青州暂时好像用不上了,不仅这种能力用不上,好像连他这个人现在都没啥用处了,贺哥说这次行动听凌寒北的,结果这位‘少爷’就让他爱怎么打发时间就怎么打发时间,等他电话就行。 这一等,两天,少爷神龙见首不见尾。 不过华子也不着急,说到底这个也不是什么凶险任务,就是查一起有疑点的车祸而已,乐得清闲好好地去过一把游戏瘾,于是华子童鞋这两天扮演得最成功的角色就是大龄网瘾少年,英雄联盟玩得飞起。 乌烟瘴气中,总是会听到有人不爽地爆出字数不等的各种问候,然后就是程度不一的摔砸踹的动静,摔鼠标、砸键盘和踹桌椅,动静太大了前台那里就会爆出更大的动静,老板娘一声吼,“弄坏了要赔的!” “操!”有人大概是真输惨了,鼠标一摔椅子一踹起身不玩了,火气比较大,动作幅度也就大了些,转身时手臂直接甩撞到了华子的肩膀上,华子的手一滑,一个操作失误,游戏里的角色血被砍了三分之一。 那人撞了人也没停下来道个歉,还是骂骂咧咧地就往门口走,华子皱了下眉头,纠结了下要不要给这混账玩意一教训,但看着自己的角色还在顽强地往下掉血,华子决定大人不计小人过了,还是自救比较重要。 给自己磕一颗药补血,华子习惯性地抬了下视线,随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是职业素养,即使是在做网瘾少年也不能丢的,正好那莽撞的家伙回头抬手指了下他刚才的位置方向,应该是和老板娘结账顺手指了下,前台灯亮。 眼尾下垂,脸色发青,一脸的丧气相。 华子视线又回到了自己的角色上,手腕轻转,手指正要点下去,却忽然僵住了。 不会吧,老子运气没这么好吧?!老子就想好好地玩两天游戏啊啊啊啊!华子天人交战,内心小人打架,一个是受训多年尽忠职守的小人,一个是放风贪玩想要装死的小人,心里小人打架也没几秒的功夫,电脑里的角色已经死翘翘了。 得,也不用纠结了,华子不愿意承认自己是爱岗敬业的好宝宝,那是要被人‘鄙视的’,一点都不酷,他是因为游戏结束了,才闲着蛋疼找件事做做,谁让青州这地界也没什么好玩的呢? 那人还在前台,看样子是在买烟。 华子留意了下四周,都在青面獠牙地专注眼前的屏幕修炼着,不超过两秒的功夫,华子已经坐到了刚才那人的座位上,快速点开电脑,这人也是很小心,已经把自己的浏览记录给删除干净了。 华子直接输入了一个邮箱地址,快速打了一行字,发出,然后退出删除,关闭电脑,顺手把主机后连接显示器的一根线给拔松了,一时半会这台机器应该不会有人再用了。 那人还真是买烟,递了一张五十块钱给老板娘,老板娘给他了一包利群烟,再找了些零钱连着押金一起递给了那人,那人拿了钱和烟撩开门帘走了出去。 华子走到前台,拿出一张一百块递给老板娘,“47号机,把刚才那张五十块换给我,谢谢。” 老板娘诧异地看了看这位找钱都要点单的客人,但也没多问什么,来网吧熬夜玩的人脾气好的应该不多,没必要给自己找麻烦,反正是找钱给他的。 出门,那人并没有走远,手里夹着一支已点燃少了一截的烟,估摸着是出了门先迫不及待地点了烟过了下烟瘾才走的,午夜时分,青州也不是个以夜生活丰富出名的城市,除了那几条网红酒吧大排档街,整个城市在这个时间还是静谧空旷的,街灯和偶尔路过的出租车都不能改变此时独自夜行的不安气氛。 华子当然没有不安,但他也很头疼,这种环境下跟踪一个人实在太扎眼了,整条街上把街边游荡的流浪狗加上都超不过五个活物,他特么的还不能装醉汉,他是从网吧出来又不是从酒吧,而且他不确定这人刚才有没有注意到他就是坐在他边上的人。 如果这人是他脑子里翻出的那家伙,那只要一回头看到他,这人就能立即明白他被盯上了,接下来……华子有点苦逼,也有点暴躁,很想直接冲上去将这人暴揍一顿,你说你好好混网吧就混网吧,你他妈的要走就好好走,干嘛非得撞老子一下?!撞也就算了,为什么还特么的回头一指,指你妹啊!就你这倒霉催的晦气脸,还以为自己回头一笑能百媚生咋地?! 又没人让你出来追,还不是你自己犯贱?弄得你好像在追老婆似的……那个想要放风贪玩偷懒装死的小人蹦了出来给予了极大的鄙视! 华子被脑海里蹦出的‘老婆’这个词给恶心到了,浑身寒毛都集体站立了一回,而后特悲伤地回头看了眼网吧,‘幸运网吧’四个矫揉造作的大字闪瞎狗眼。 华子嘴角抽了抽,还真他妈的幸运,就在自己以为这次是以度假为主做事为辅的时候,好死不死地让他遇到了熟人,如果他没有认错的话,刚才那人是他的前辈,是和他的教官沙狼同一批受训的,但后来成了内网上被通缉的对象,具体原因华子不清楚,应该也没几个人清楚,也没人敢多问,这种类似变节者或叛徒的存在本身就是对整个队伍的嘲讽,即使他们这些作为与他毫无交集的后辈们,也不得不默默地承受着这污点带来的羞耻感。 -- 第58页 落魄。 这个人整体展示的就是落魄。 身躯骨架都不小,甚至还能从他比一般人宽阔厚实的肩膀上看出他是有力量的,但背是微微佝偻着的,脚步是有些虚飘的,唯一专心在做的事就是一口接着一口地抽烟。 再往前走就是一个十字路口,那人站在那似乎是迟疑了下,然后才转向右侧,很快就从华子的视线中消失了,华子拧眉瞪向前方虽然亮着街灯但依旧笼罩在夜色中的路口,重重地出了口气,加快脚步往那十字路口逼近。 路口墙角边,有道细微异常的寒光倏然一闪,而后就被遮掩隐藏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哦哦哦,冰山开始慢慢浮现啦......这是段狗血虐心的不能细推逻辑的推动但又是整个故事发展的桥段,嘿嘿,看着一乐就行 小狼狗:说!你到底想干嘛? 猫:嘿嘿,看你太闲,给你找点事做~ 贺岑:我怎么有种特别不好的预感qaq~ 猫:贺叔叔的鱼竿稳准狠啊~ 贺岑:......我都瘫了,你还要折腾我? 猫:嘿嘿,虐虐更健康啊~ 小狼狗:啊呜~~贺叔叔别怕,我把这不知死活的猫给吃了~ 贺岑:......记得刷牙漱口消毒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离羽 2个;幸运儿、9463598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君子范er 10瓶;缘聚 8瓶;julie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章、Chapter 035 第1章、Chapter 035 35.直白才是最撩人的 贺天凌正准备睡, 他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寂静的午夜听起来特别的刺耳。 一看号码,贺天凌眼神微凝, 立即点开接通。 “贺哥, 有情况。” “说。” “华子可能发现了‘夜枭’了, 他发给我一个IP地址, 我跟踪了这个地址然后黑了进去, 刚才使用这台电脑的人查询了两个海外的账户,其中一个就是我们怀疑是‘夜枭’的账户, 另外我发现这个人上网的习惯和‘夜枭’也极为相似。” “华子是什么时候发给你的?具体地址?” “五分钟前, 青州海宏路23号幸运网吧,机器编号46。” “知道了,你继续跟。”贺天凌没多废话直接挂断来自手下电脑狂人小K的电话, 然后立即又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夜枭’有些遗憾地听着那人电话响了, 然后匆匆离开的脚步,颇为不甘地将藏在袖管里的钢刺给收了起来, 拍了拍身上倚靠着墙蹭到的灰。 听着夜色里稍显凌乱没有章法的脚步声,‘夜枭’眼里闪过一丝疑惑,难道是自己看走眼了?这人只是凑巧走在了自己的身后?真是一个玩游戏玩到把自己身份证都落在网吧里的糊涂蛋? 也是, 自己都消失这么多年了,怎么会轻易就被人给认出来?‘夜枭’冲着夜色嘲讽地笑了笑, 也不知是笑自己神经过敏,还是笑夜色中看不见的对手。 华子背后出了一身冷汗,如果不是贺哥电话及时到, 他会不会正面遭遇到‘夜枭’? 贺天凌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告诉华子,如果你发现的这个人真是‘夜枭’,那他和沙狼的胜负率是四六开,他六,沙狼四。 华子秒懂,自己这是轻敌托大了,好在反应快,立即在电话里故意大声说出让对方误会这是网吧打来的电话,他匆忙转回去是去拿身份证的。 “你确定看到的人是‘夜枭’?” “应该没有认错,五官基本符合,而且这人的鼻骨微向右侧偏,我这还有张可能有他指纹的东西。” “尽快返回,寒北那我会通知。” “是,贺哥。” 华子没敢耽搁,连夜打了辆车将手中的证据送回京城,虽然他不清楚‘夜枭’究竟因为什么而被通缉,但能被秘密部队挂上通缉名单的,都不会是什么小事。 贺天凌的内心震动有如八级地震,但他没有在电话中流露出一丝一毫,他犹豫了片刻,决定还是等确认了那人的身份后再通知小叔叔。 失踪了近八年的‘夜枭’真的出现了?这个即将就要被认为消失死亡的前特种人员就这样意外地出现了? 蓦地,贺天凌失控似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人往前一冲双手撑住了桌子,心底忽然像豁开了个无底洞,失重般的不安惊惶极其难得地让这个能当得上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男人失去了冷静。 八年! 巧合吗? 如果他不是贺天凌,他会倾向于这是巧合,可他是贺天凌,他是贺岑的侄儿,是凌肃的学生,是只要给他一个破绽就能扯出整团乱线的贺天凌。 ‘夜枭’为什么会来青州? 凌肃牺牲,贺岑重伤后,‘夜枭’就失踪了,而他当时正是被派去暂代凌肃做护卫的保镖,贺岑昏迷时,许多人都认为‘夜枭’也牺牲了或者是被俘了,像他们这样的身份被俘也就等于死亡,对方并不需要变节份子,因为背叛者无忠诚可言,老A和沙狼他们为此还难过了好一阵子,尤其是沙狼,‘夜枭’是他的好兄弟。 直到贺岑醒来,上面来调查的人才得知对方开始动手时,‘夜枭’就失踪了,而那天贺岑和凌肃已经察觉到了危险,正准备秘密撤离,但对方将他们的路线和时间掌握的一清二楚,中途伏击,虽然救援已尽最大努力赶到,但还是晚了一步,一死一伤,代价极为惨痛,贺岑的身份是无数人耗尽心血和财力打造出来的,很难再找人替代的,而凌肃也是极为难得的精英人才,关键是他与贺岑的搭档默契度也是别人无法替代的。 -- 第59页 没有证据证明‘夜枭’是叛徒,但他疑点极大,上下誓要将这人找出来好查明真相,但诡异的是这个人从那以后就彻底消失了,派人在他的家乡盯了三年,他的父母家人并没有任何异状,到警局报了失踪后就和许多家庭一样寄希望于警察能帮他们把亲人找回来,起初隔三差五地就去警察局打听,慢慢地也就认命了,但始终不接受他们的儿子已经死了。 装半年一年或许可以,但让务农的父母一直装不露出破绽很难,监视的人坚持了四年,上面终于无奈的让人撤了回来,‘夜枭’如果没死,那他就是从来没有联系过他的家人。 从那以后,贺岑也没有再提过这个人,似乎他也接受了这个人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说法,贺天凌问过他,是不是这个‘夜枭’出卖了你们? 贺岑的回答是没有证据,他有的只是判断和直觉,但这些不能成为证据。 贺天凌不忍再问下去了,他受不了小叔叔眼中的苍凉和无奈,更受不了小叔叔那双紧握到发白的手指,那一刻他都不知道究竟什么才是对小叔叔最残忍的?是那些伤痛还是真相?在失去爱人和双腿之后,再承受一次被身边亲密战友出卖的痛苦? 现在他出现了,就在他派凌寒北去青州后出现了,而八年前凌肃在青州匆匆而过,紧接着贺岑就出事了,这些都是巧合吗? 贺天凌脑子里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自己都觉得荒诞,但却怎么也消除不了,无奈之下他只能走到天井中,看着黑沉沉的夜空梳理着纷乱的思绪。 也许是华子认错人了,小K查错了,那个人根本就不可能是‘夜枭’,‘夜枭’就算没死,又怎么会跑到网吧这种地方,然后露出破绽?他压根就应该不会回来,他应该知道他背叛的组织有多强大,如果他是背叛者,他只会躲得越远越好。 清晨总是会带给人一种舒服的感觉,闻着空气中漂浮着的食物香气,即使是昨夜没有睡好的人也会精神往上提一提的,然后凑到早点摊前,给自己加个蛋加个肠什么的,精神空虚,也得把肚子填饱。 凌寒北精神不空虚,但昨夜也不算睡好了,想太多了,结果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了,睡得不怎么踏实,醒过来时还有点惶神,想琢磨一下自己究竟是做了什么梦,结果发现全都变成了雪泥鸿爪了,被窗外的鸟鸣一吓,就剩下我做了梦这么点认知了。 梦到贺叔叔了,这是肯定的,但梦到他在做什么了吗?记不清了,好像是在和他散步,又好像是他站在众人面前说着什么……凌寒北闭上眼,试图能找回梦境,徒劳、放弃。 睁开眼,颇为无奈地朝着自己的某个不老实的地方看了看,梦境没找回,这里倒是比刚醒来的时候还精神了……打飞机,凌寒北不陌生,但想着某人打飞机就不同了,更刺激的同时心里也多了那么一丢丢的羞愧和甜蜜,折磨人。 凌寒北起身进了浴室,浴室的水声响了很久…… 正在餐桌前喝牛奶燕麦粥的贺岑收到了两条微信: 贺叔叔,早上好,我昨晚梦到你了。笑脸.jpg。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梦到贺叔叔和我一起散步。笑脸.jpg。 贺岑默默地看着手机自动黑屏,而后继续平静喝粥,顺手还拿起桌上的调味酱油往煎蛋上洒。 “哎呦,贺先生,您拿的是醋啊,”正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从厨房里出来的阿姨一声喊,贺岑的手一抖,醋洒在了煎蛋上。 “哎,这还怎么吃?我重新再给您煎一个吧,”阿姨放下水果盘,把酸了的煎蛋收走。 “不用了,我饱了。”贺岑掩饰着低级失误带给自己的不爽,“今天的报纸来了吗?” “我去看一下,应该来了,一会就给您拿过来。”阿姨转身进了厨房将盘子放下,就出门去报箱取报纸。 屋内很安静,良久,贺岑才长长地叹了口气,拿过手机,点开,又将那两条微信给看了一遍,细微的酸软悄悄地爬上了心头。 这傻孩子…… 即使贺岑再不愿承认,他也无法否认这‘傻孩子’这么直白的关心惦记和喜欢他是无法做到视而不见的,‘傻孩子’这种丝毫不顾忌没有修饰的期待也是他无法忽略的,许多人都会忌讳在他面前提到走、跑、跳等一切和腿有关的事,而这‘傻孩子’却在一大清早告诉自己他做梦了,梦到他和自己在散步。 心情莫名地有些上扬,就连这两天沪市绵延的阴雨天造成的身体不适都好像轻松了些。 门响,是阿姨取了报纸回来,“贺先生,报纸我给您放茶几上还是您现在就要看?” “先放那吧,我锻炼完了再看。” “今天上午就锻炼啊?”阿姨稍微有些意外,“您这几天不都是下午才锻炼的吗?” “今天想早点开始,”贺岑温和地冲着阿姨笑了下,操控着轮椅进了电梯。 正在街上觅食的凌寒北感觉到裤口袋里手机震动了下,忙腾出一只手将手机拿了出来,是贺叔叔回复的消息: 注意安全。微笑脸.jpg。 贺叔叔,你早上吃了吗?吃的什么?给你看我吃的大餐! 凌寒北对着手里加料的鸡蛋灌饼拍了张照发了过去。 路边摊?注意卫生。 贺叔叔,这种东西只有路边摊才正宗啊,好吃,下次我请贺叔叔吃。 -- 第60页 就请我吃这个? 看着这条明显是在和自己轻松聊天的回复,凌寒北兴奋的差点把手里的鸡蛋饼给掉地上,这回贺叔叔又没有生他的气,哈哈哈哈哈哈……那是不是代表贺叔叔正在慢慢接受他?! 冷静、冷静!凌寒北,稳着点,试探底线的事可不能连着做,得慢慢来、慢慢来哈,一步步地往前迈,否则步子迈大了,没走到人身边,先把自己的给扯漏了。 那贺叔叔想吃什么?我都请! 我准备复健了,有事电话。 贺岑有点小懊恼,懊恼自己怎么就和这狼崽子轻松地聊上了,这有点不像自己了。 把手机放到一边,贺岑先让自己坐到训练背部手臂力量的器械上,和健身房里的坐姿下拉器很像,但做了点改造,坐的地方多了一个用于固定支撑的护具,以免贺岑因为下肢无力而重心不稳。 做了几个热身准备动作后,贺岑正准备开始加重量进入训练,手机又响了。 贺岑犹豫了下,还是欠过身拿过手机,还是凌寒北发来的微信,只是这次比较长些: 贺叔叔,这几天沪市都在下雨,有没有让保健师定时来做按摩?腰一定很不舒服吧?贺叔叔,如果不舒服的话,训练的时候别勉强自己,减量,还有记得提醒蒙古大夫不要偷懒,让他来给你检查身体,贺叔叔,照顾好你自己,等我回去后陪你一起训练。 贺岑没有回复。 一分钟后,贺岑看着手中拿着的调节重量的插杆,愣住了。 有些事好像真的已不受他控制了……训练的重量才降低了十公斤,真的不算什么,可他为什么要听狼崽子的? 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感觉写着写着又走悬疑路线了?不行,得拉回来,举爪望天!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蕾依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缘聚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章、Chapter 036 第1章、Chapter 036 36.巧合大多都是刻意的 指纹是‘夜枭’的。 贺天凌再三确认了结果后, 立即订了机票赶回沪市,吩咐华子盯着点凌寒北,但暂时不要把这事告诉凌寒北, 也不要告诉别人, 没有命令前不准再去调查这个人的事。 华子不多嘴, 服从命令, 马不停蹄地又返回了青州。 青州机场, 凌寒北准点出现,黎同伟还给他来了电话, 问他实习的如何?是否顺利? 凌寒北客套地应付了过去, 黎同伟也没有追问,也没有再提什么时候去他家做客的事,大概是工作比较忙, 给忘了。 结束通话, 凌寒北看着这个并不熟悉的号码,无声地笑了笑, 直接将号码给删除了,这个号码应该不会再打过来了,他也无意去延续父辈那一代的友情。 戚亦勤没来, 一打听,她今天调休了。 凌寒北一时发怔, 这是在躲他?!那接下来该怎么做?躲,这个态度已经很明显了,难道真是自己太操之过急了?但戚亦勤是最有可能是了解一些内情的人, 起码她一定清楚韩山平是不是磕药? 出师不利,凌寒北不至于气馁,但有点烦躁是没跑了。 所以当华子摸过来找到他的时候,看到的是一个靠着墙角嚼着棒棒糖皱着眉头脸上写着不耐烦的少爷。 “不是说了让你等我电话吗?你过来干嘛?” “闲着无聊,参观一下机场,”华子眨巴眨巴眼,也靠在了墙上,想抽烟,一抬头,一块禁烟标志就在前方挂着,遗憾地搓了搓手指,“还有糖吗?” 凌寒北嚼糖的动作停顿了下,甩了一个白眼给华子,但手还是伸进裤袋里摸出一根棒棒糖丢给了华子,“说吧,是不是贺哥让你来的?” 华子抬手接住棒棒糖,一看,巧克力味的,甜腻!腹诽完拆开糖纸,一吃,果真甜腻!“哎,我说少爷,我一直挺纳闷的,你怎么就喜欢吃这种小孩子才吃的东西,不嫌弃齁得慌啊?” 凌寒北没回答,只是不做声地看着华子,华子无奈,“是,贺哥让我盯着你点。” “为什么?” “有什么为什么?我本来就是你搭档啊,不在一起才奇怪吧?” “你不说,我直接问贺哥。” “你问呗,操,甜死老子了,有水没?”华子转头四处张望,他不知道贺哥为什么让自己暂时不要提‘夜枭’的事,但他听贺哥的。 “机场水贵,洗手间里有自来水,你喝不?” “我说少爷,又是谁惹了您了?我是不是还得感谢您老人家没直接让我喝马桶里的水?” “你要喝,我也不拦着,”凌寒北从靠着的墙壁上剥离,“走吧。” “去哪?” “啰嗦。” “喂,老子问一下怎么了?” “等你先做了老子再问。” “……”华子更口渴了。 走出机场,凌寒北拦了辆车,也不招呼直接坐了进去,跟在后面的华子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副驾驶的车门,把正准备踩油门起步的司机给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开口驱赶,抢车的人已坐了进来,迭声道:“一起的、一起的。” 司机回头看了眼乘客,乘客没表示反对,司机也就没说什么,给了副驾驶的乘客一个不爽的眼神后,车子往前开了,“要去哪?” -- 第61页 华子也扭头看向后座。 “……青州八中。”凌寒北避开了华子疑惑的眼神。 书房里的沉默已超过十分钟了,贺天凌觉得有些压抑,但并没有出声打破这种沉默,他的小叔叔太冷静了,冷静到他有种错觉,是不是小叔叔已经忘记了‘夜枭’是什么人了? 一件事,反复想,想了许多年后,你会发现这件事会从事件变成故事,所有复杂的情绪都会在一次次的回忆讲述中渐渐稀释,最后变成了一个重复的没有新意的故事,一如祥林嫂描述她不知道春天里也有狼一样,说到后来恐怕祥林嫂也只是为了讲述她遭遇的故事,而非失去儿子时的那种心痛悔恨了。 贺岑不是祥林嫂,他很少去讲自己的事,但他当初的痛苦、仇恨包括杀意真的也被时间给沉淀了,所以当他再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他有瞬间真是恍惚茫然的,甚至需要去想一下这个人是谁? 遥远的记忆并不会铺天盖地地涌过来,它只会丝丝缕缕地钻出来,覆盖掉现实,然后逐渐清晰,自动且残忍地剥离掉你小心翼翼遮掩在上面的包裹物,告诉你那些事你是无法遗忘的,它永远都会影响着你,而你能做的,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的逃避。 这个过程需要点时间,有些人长点,有些人短点,贺岑不知道自己沉默的时间算长还是算短,他沉默是因为他一时真的不知道该表达些什么,还有他觉得有些不舒服,胃里像是有股力往里绞着,不疼,就是紧缩的感觉让他有些难受,觉得可能自己一开口,声音会被这股力给绞碎了。 “还查到了什么?”贺岑开口了,他用了十分钟左右的时间让自己跳了出来,很难,但他做到了。 贺天凌佩服地看了眼身体几乎可以用孱弱来形容但心智却强悍到可怕的小叔叔,“网吧记录显示他在网吧里停留了十一个小时,中途换过机器,身份证是真的,但用的却是化名耿火,出生年月日做了改动,我查过,耿火的档案真实存在,我已派人去查耿火这个人是否真实存在,好判断他是……” “你查到的档案就是他的,”贺岑出声打断了贺天凌的讲述,“他不会用伪造的档案,太不经查了,像他这样的人要做一份真实可信的记录并不难,况且他并没有上通缉令,在大街上行走他都无需伪装。” “……是,”贺天凌也立即想到了其中关窍,‘夜枭’对外是不存在的,他的身份和通缉令也不可能下发到地方公安部门,所以耿火就是一个普通公民。 “能查出他是什么时候换到46号位置的吗?” “这个不太能确定,这台电脑二十小四开机,前面有许多游戏记录,有需要账号的也有电脑自带的游戏,小K还在筛选追踪游戏账号,但第一条比较可疑的浏览记录显示是晚上十点五十分左右,他是在十一点二十左右下机的。” “也就是说他大概是中午十二点左右到了网吧?” “是,监控记录显示的也符合。” 贺岑眉心微锁,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轮椅的扶手,忽然问道:“华子一直都在47号位?他又是几点进的网吧?” “这个我问……”贺天凌忽然收声,看着贺岑迟疑道:“小叔叔,你是说他有可能是故意接近华子?” “我不知道,只是太巧了,”贺岑紧皱了下眉头,头有些胀痛,“他的出场方式太高调了,就好像是主动送上来好让华子注意到他一样。” “这、这不可能吧?”贺天凌不敢相信,“他根本就不可能知道华子是我的人。” 贺岑微微苦笑,“天凌,你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吗?” “可、可是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贺天凌脑子有点跟不上了,难道华子不是无意中撞到了‘夜枭’?按照小叔叔的推断,这很可能是‘夜枭’主动送上门的?这也太、太匪夷所思了吧?! “我不知道,”贺岑的双手紧紧地握着扶手,声音低沉到有些难以听清,“十一个小时,天凌,这是与阿根廷的时差时间。” 贺天凌如被雷击中,贺岑却在此时痛苦地捂住嘴干呕了起来,那股绞紧胃部的力量终于击溃了这个男人的伪装,他依旧无法面对和忍受残酷的过往,他的大脑保持着理智高速运转着,但他的身体却无法抵御心底深处真实的反应。 当贺岑陷入惨痛过往一时无法抽离时,凌寒北也怀着纠结的心情站在了青州八中的校门口,戚亦勤的女儿彭莉莉是这所学校初三(五)班的学生,成绩不错,已拿到了保送重点高中的名额,是戚亦勤和她丈夫的骄傲和希望。 凌寒北不会把小姑娘牵扯进来,但利用小姑娘给她的母亲施加心理压力也挺卑鄙的,他并不想这么做,但他还是站到了这里,站了许久。 华子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后默默地退开了去,是男人都会觉得这样做法有点不够爷们,欺负女人,但任务中是没有性别的,就如考场中也无性别一样,没有绝对的对错,单看你是站在哪一方的角度看问题了,戚亦勤有不说的权力,凌寒北有查真相的权力。 历练。 从来就不会是简单的事,它不是一张考卷,更不是一道非A即B的选择题,它更像是一个你不断修正和挑战自我认知的过程。 别人或许有更好的方法,但这是凌寒北的考试,他得靠自己去完成自我心理的挑战。 -- 第62页 看着学校的门楣上的‘青州八中’四个大字,凌寒北忽然明白了贺哥所说的成长是什么了?他需要学习的责任又是什么了?他不再是只需要听别人指导的孩子,他从此要为自己的每一个决定负责了,不管这决定是对是错,都是他自己选择的,也需要自己去承担的。 凌寒北回头看了眼一直在做背景板的华子,忽然特别想念一个人,如果是他站在自己的身后?他应该就不会这么纠结和迟疑了吧?可如果真的是他站在身后,看到的是这样的自己,应该会是失望的吧? 青州的天气很好,难得的云淡风柔阳光明媚,漏过树叶的阳光如碎金般地洒在俊美的年轻的脸上,青年举起了手机,将镜头转向了自己。 卧槽!跑这玩自拍?你是有多自恋?!不远处的华子内心狂吐槽,很想给贺哥去打申请报告,他不想和这人搭档,脑回路不一样怎么搭档?! 凌寒北将自己和青州八中的大门都拍了进去,然后发给了戚亦勤,配上了一句话: 原本也应该属于韩俊的学校。 你到底想干什么?不准骚扰我女儿!!! 戚亦勤的回复极快,都能从字里行间看到她的紧张和愤怒,凌寒北没有回复,而是从手机相册里翻出一张很不起眼的看着就一股老旧颓唐气息的矮小建筑照片发了过去,然后就等着对方回复了。 这回对方的回复有点慢,凌寒北心里默数着时间,他还是没有十足的把握,这张照片能触动这个女人,但如果依旧是回避的态度,他也不会再对这个女人施压了,毕竟她只是独善其身自私了些,她并不是凶手,也算不上是帮凶,只是自私了些,但人,哪有不自私的?他凌寒北也自私,否则也不会站在这里了。 戚亦勤怔怔地看着已被自己放大的照片,放大后的照片能看清楚老旧建筑大门边上挂着的同样陈旧的木制标牌,安平镇镇中中学,一个普通小镇里普通的中学,这里的学校将来能出一个重本都是值得挂横幅宣扬的。 可小俊以前一直都是聪明好学又乖巧的孩子,从幼儿园开始就护着她家小莉的小男子汉。 戚亦勤眼睛看酸了,也看红了,良心这种东西,真是谁也说不好究竟有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缘聚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章、Chapter 037 第1章、Chapter 037 37.苟且, 值得思考 上岛咖啡,挺有名的连锁咖啡店,但生意却是清淡的让人怀疑它明天就该关门大吉了。 凌寒北走上二楼的时候, 戚亦勤已经在了, 坐在一个挺隐秘的靠窗的角落里, 正朝着窗外走神, 一只手紧紧搭在放在身体一侧的小包上。 华子没跟上来, 他在一楼给自己点了牛排套餐外加红酒,然后很义气地目送兄弟上楼, 但真等凌寒北消失在楼梯口时, 华子又觉得自己这特么的怎么这么像是他的保镖?瞬间牛排都不太美味了。 “你究竟想问什么?”戚亦勤看来是下了决心的,上来就直奔主题,“这事我根本帮不了你什么?你也不可能查出什么来的。” “戚姐, 你能帮我, 否则你不会见我,其实这也是帮你自己。”凌寒北等服务生倒完水走开后继续说道:“我会查出真相的。” “你到底是谁?”戚亦勤终于起了疑心, “韩家人要是真想替山平讨个公道,也不会等到现在,而且出事的时候你才多大?为什么会让你来查?” “我并不是韩家人, ”凌寒北微勾起唇角,“是戚姐您认为我是韩家人。” “你、你……”戚亦勤愤而起身, 抓起手边的包就要走。 “我父母也死于那场车祸!” 戚亦勤震惊,木然站立瞪着坐在那的青年,张了张嘴, 却没发出声音。 “戚姐,能先坐下来吗?想喝什么?” “不、不用了,就、就喝水,”戚亦勤神不守舍地坐下。 “我帮戚姐点杯果汁吧,”凌寒北扬手招来了服务生,点了两杯饮料后就保持着安静,给了戚亦勤足够的时间去消化,直到饮料送来服务生离开,凌寒北将一杯饮料推到了戚亦勤的手边,才再次开口。 “刚才戚姐问我出事的时候我才多大?我那年十三岁,正坐在教室里上课,忽然班主任跑过来说我父母出事了,当时我以为只是出了点小事,等到了医院我父母已经被送进了太平间,我一下子成孤儿了。” “小韩,你……” “对不起,戚姐,我姓凌,或许您也见过我的父母,他们都在机场工作,基本上都是在那个时间段坐11路车下班回家,有时候是我父亲等我母亲,有时候是我母亲等我父亲,因为他们俩下班的时间会错开一点,但是他们总是愿意等到对方后一起回家。” “你、你父亲是、是凌科长?”戚亦勤神情复杂地看着凌寒北,“我记得他,总是很客气地和我们打招呼,你、你长得不太像他。” “是,我大概除了眼睛比较像他外,其他的都不怎么像他。” “是吗?”戚亦勤仔细地看了看凌寒北的眼睛,感慨道:“想不起来了,真的想不起来了,没想到,真是没想到。” “戚姐,我并不是来替谁讨回公道的,我只是想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也没立场去替韩家叫冤,如果真是他们说的那样,您的邻居是害死我父母的凶手,我一点都不会同情他们的遭遇,我不仇恨他的家人就已经是最大的克制了。” -- 第63页 “不、不是这样的,小韩、呃、小凌先生,不是这样的,”戚亦勤心理的最后一道防线在又一个故人的孩子面前彻底失守了,曾经亲如一家人的好邻居和眼前这位青年那对温和善良的父母,是戚亦勤承受不起的,“老韩,就是韩山平,他根本不可能吃那些人说的这药那药的,他是个安分守己的好人,怎么可能去吃那种东西?你、你别恨他,你、你父母肯定不是他故意要连累害死的,也许、也许就是意外事故,真的,意外这种东西谁能说得好?也没人能躲得过,不是吗?” “您有证据证明他没有服用过那些东西吗?” “我没证据,可老韩每年义务献血两次,单位里每年也有职工体检,如果他真的有问题是吃那些玩意的,会查不出来?他还会去献血?那些上瘾的人不都是想着法子卖血赚钱吗?公司里没有人相信老韩吃那些东西,又不是我一个不信。” “可后来责任认定是他服药导致的。” “后来、后来都乱了,”戚亦勤两手神经质地抓着饮料杯,“大家那时都慌了,到处都在疯传这次事故要严查重惩,不仅公司可能要倒闭,就连整条线路上的相关工作人员也都要接受调查,总之人心惶惶,谁都没有经历过这么大的事故,都害怕自己被牵连上责任,这个时候突然上面说事情搞清楚了,和公司和大家都没有关系,是个人原因造成的祸事,当时大家都松了一口气,饭碗保住了也不用被警察带去问话了,那个时候还没说是老韩的问题,只说查清楚了,和老韩关系好的同事还隔三差五的去老韩家慰问,帮着照顾一家子,谁知道过了没多久,就在大家都彻底放下心来时,报纸新闻忽然就报道了事故是老韩服药导致意识不清误操作才酿成了青州公交车史上最惨痛的重大伤亡事件,大家都懵了,怎么也想不到最后会出这么个结果,老韩的父母当时就被气病了,我们这帮同事也都想着找公司要说法,可这时候公司下发了文件,说是因为这次事故公司要面临重大整改,人员也要进行大调整……”戚亦勤一口气说到这,情绪有些激动地捧着饮料喝了几口。 “所以大家也就默认了,是吗?” “……是,”戚亦勤低着视线看着饮料,“那个时间谁家里不是上有老下有小?真丢了工作又都快四十岁的人了,到社会上找工作也难,再说人都走了,你去争那个说法又有什么意义呢?老韩家的去公司闹了几次,最后被警车带走的,差点就被拘留,说是扰乱公共秩序危害公共安全什么的,大家就更不敢说话了,再后来大家就都躲着老韩家的了,生怕给自己惹上麻烦,她总想让我们去给人说清楚,说老韩不是那样的人,可我们怎么说清楚?我们相信管什么用?人家新闻能这样报道,肯定也不会是平白无故这么说的。” “戚姐,您后来是不是也躲着他们了?” 戚亦勤没吭声,一口一口地喝着饮料,手微微发着抖,凌寒北静静地看着她。 “我也没有办法啊,”戚亦勤眼眶红了,声音也变了,“女儿还小,老公好不容易才调进机场工作,我不能给他惹麻烦,自己的工作也不能丢,父母都在老家等着我们接济,老韩是好人,可已经走了也没法改变了不是?” 凌寒北看着眼前这个面带愧疚却又自我辩解的女人,有些厌烦但也有些说不上来的同情,并不是同情这个明哲保身的女人,而是同情与她类似的因为种种生活压力而变得卑微怯懦圆滑世故甚至猥琐阴暗的许多人,在这些人的眼中,生命的价值是排在许多东西的后面的,尤其是他人的,殊不知这样的他们在别人眼中或许也是廉价的。 戚亦勤也没有逗留太久,她能说的原本就不多,当然有些话她也不会毫无保留地吐露,比如她能一直留在机场调度这个风吹不着雨淋不到的好岗位上的原因,又比如当年她和许多同事都拿到过一笔奖金,时间大概就在韩家人四处找人替他们作证的时候,不收的人很快就被公司以各种名义给解聘或开除了,她胆小,当着公司领导的面她不敢不收,这钱烫手,烫得她从此不敢见韩家人了,到了后来甚至她也暗暗地埋怨过韩家人,为什么非要闹呢?闹得大家都不安生! 这算是世态炎凉吧?可能算是她的错吗?就算是血缘至亲,到了大难临头的时候也能反目成仇,更何况只是关系比较好的邻居?愧疚久了之后,便心生出怨怼,如果不是你家出了事,我又何至于会有这么多事?我又不欠你们的,为什么我要觉得良心不安和羞愧?凭什么?! 讨厌的韩家人终于走了,大家都清净了,从此她出门或回家时再也不用提心吊胆了,生怕在楼道中遇到一直想要避开的人,也不用时时面对女儿的疑问和那个一直礼貌懂事的小男孩委屈伤心还有恨意的眼睛,多好的小男孩啊,怎么就能恨上人了呢?真是看不得了。 看不到了,心中的怨怼也就慢慢地消散平息了,而后呢? 谁知道呢?戚亦勤自己也不知道,只是有时候会站在自家的门口出神地往楼上看,或者有时候在自家的客厅里会突然站定脚步听一下楼道里的动静,并不经常,但从未杜绝过。 戚亦勤离开的时候,从包里拿出点东西交给了凌寒北,把东西交出去后凌寒北明显地看到这个女人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她的脚步甚至是有些轻快的,凌寒北没有系统研究过心理学,但他也能明晰感受到这个女人应该是把他当做了接盘者,她觉得她说出了那些话后再给了这些东西后,她已对得起所有人了,包括她自己,或许她还会隐隐地为自己感动和骄傲。 -- 第64页 一本光荣献血证和几张优秀员工奖励证书,证书的主人都是韩山平,韩家人搬家后似乎是把所有能证明韩山平是个好,人的东西都给丢弃了,和那些不要的废弃垃圾混在了一起,不知道是要打谁的脸?戚亦勤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态,在韩家人搬走后,她将这些证书给捡了回来,并保存至今。 其实这些也成不了证据,但这些就是一位普普通通处于社会中低阶层的老百姓能付出的那点良心,多了,她或他们也给不起。 华子看到戚亦勤离开了,但没有等到凌寒北下楼,又等了五分钟,华子无奈地买单起身主动上楼去找这位爷,谁让他现在真的好像保镖呢?! 少爷好端端地坐在那做沉思状。 华子一屁股坐在了戚亦勤刚才坐的位置上,挥了下手,“嘿,哥们,修炼呐?” 凌寒北竟然点头,“嗯,思考一下人生苟且。” “……”华子不明觉厉,又想打撤换搭档的报告了。 “有有用的东西吗?” “几乎没有。” “白瞎功夫?” “也没全瞎。” “能直接简单点不?能先把人生放一放不?就说眼面前的事。” “能,她向我证明了韩山平是个奉公守法还乐于助人的好人,给了我本他从1998年到2004年连续六年的无偿义务献血证,每年两次每次400CC,还有优秀员工证书,她还告诉我许多的迫不得已,同事们的迫不得已,公司的迫不得已,所有人都有着自己的苦衷和为难,那些死去的人也只是倒霉而已,没人能预料也没人能避免。” “于是你就开始思考‘苟且’了?” “嗯,我很想知道迫不得已的公司是凭什么让这么多人和部门选择了‘苟且’?” “钱?” “那得多少钱?” “不是,这个问题其实根本不需要通过这个女人才会让你想到,少爷,能解释一下你究竟怎么想的?把时间浪费在这个女人身上?你还不如直接去找韩家人了解情况。” 凌寒北沉默地盯着华子,华子回瞪着,但瞪着瞪着就有点发虚了,不自在地挠了挠了自己的后脑勺,正想插科打诨两句,好让这小子被这么渗人地看着他,对面出声了。 “她能提醒我别恨错人,不那么容易,毕竟我也恨了那个人八年,华子,我记仇!” “……少爷,这话能不对着我说吗?”华子也不想说那些无力的安慰的话,“不过你有这觉悟,还真挺靠谱的,兄弟挺你!” “那就和我说说,干嘛委屈自己做我的保镖?”凌寒北挑眉看着华子,华子郁卒,贺哥坑人,这小子贼精,您突然让我跟着他,他不起疑心才怪?! 小K入侵了幸运网吧的监控及附近街道的监控,截取到了一些那人出现的画面,虽然没有多少,但运气极好的是截到了两张正面的图,都是在网吧监控里拍到的,小K把这些图发给贺天凌时,疑惑地备注了一句:这人似乎是刻意看向镜头的。 上面被惊动了,‘夜枭’这是在发出挑衅! 贺岑要求亲自前往青州,他是最后一个见过‘夜枭’的人,他也是‘夜枭’的最后一个任务,从他发出的一些信号来看,他也是冲着当年的事而来的。 上面犹豫了,‘夜枭’现在虽然暴露出了行踪,但实际上他还是在暗处,单从他什么时候潜回国这件事上来看,对于他的监控和防范还是一张疏漏极大的网,但这也是无奈之举,涉及不可为外人道的机密,安全部门再强悍也很难完成大海捞针的事。 ☆、第1章、Chapter 038 第1章、Chapter 038 38.交出主动权的贺岑 老A带着精锐悄悄进入青州布控, 他手下的精锐都是‘夜枭’之后出来的,从这点上来说‘夜枭’处在了明处,虽然这对于人口近千万的青州而言这根本成不了优势, 但平衡总是会在不经意间被微乎其微的变化打破。 贺天凌不知道老A被派了过来, 他被贺岑给边缘化了, 他也是第一次见识到小叔叔强硬起来究竟有多霸道, 完全的不容置疑和辩驳, 受伤以来一直温和淡漠的小叔叔就像是彻底变了个人。 “你手下的人没有一个是能用到战场上的,撤出来, 只留下小K, 他的技术我用得上。” “小叔叔,我要参与!我的人没那么差,别忘了是谁发现了‘夜枭’的踪迹?!” “天凌, 别忘了你的身份, ”贺岑冷肃地看着情绪有些亢奋的贺天凌,“你没资格参与, 贺家也不需要另一个人来重复我的路,不是你的人发现了‘夜枭’,是‘夜枭’发现了你的人, 金华善于识人,他的作用已经发挥完了, 接下来如果‘夜枭’要针对他,他就是活靶子,或许你该庆幸的是‘夜枭’并没有想法去对付你手下的那些人。” “小叔叔, 也许是你们想得太多了呢?放大了他某些无意识的举动,成了他刻意留下的线索?”贺天凌确实是有些不服气的,他也不是被吓大的,也经历过一些事的,虽然没有贺岑他们那样的经历,但也绝对是精彩刺激的。 “在我们这没有也许和侥幸,当年他的综合评分高于凌肃。”贺岑说到‘凌肃’时微微顿了下,但很快就抹去了这细微的异常。 “那寒北呢?怎么撤?什么理由?”贺天凌并未放弃,“他在查他父母的事故,现在又牵扯到他的叔叔,如何让他置身事外?还有,小叔叔,你觉得我能撒手不管?如果‘夜枭’真如你说的那样厉害,我能不管?那样的话,我以后还有资格叫你小叔叔吗?” -- 第65页 “天凌,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 “除非我没感情!”贺天凌也相当强硬,“明知道小叔叔你拿自己做诱饵,你让我放手不管?小叔叔,你现在才是感情用事!我都三十二了,比你当年受伤的时候还要大两岁,凭什么觉得我无法承担后果?寒北他有权自己做决定!” 看着比自己还强势的侄子,贺岑的情绪有点复杂,有些欣慰也有些挫败感,自己这是真的老了?什么时候开始指挥不动这个孩子了? “小叔叔,到目前为止我们都还只是揣测,但无论‘夜枭’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我都看不出有任何让我们撤出的理由,假设他是有意让我们发现的,那华子也好寒北也好应该都是在明路了,他的行为或许就是想通过华子他们传递某种信息,如果此时让他们撤出,也可能会彻底失去他的线索,小叔叔,你不觉得奇怪吗?他为什么找的是华子?他要暴露行踪有太多的方法了。” “这就是我担心的地方,”贺岑目光深沉地看着贺天凌,贺天凌从容镇定地接着贺岑的审视,贺岑无奈地叹了口气,回身伸手拿过桌上一张字面朝下的纸,“这是刚传过来的,‘夜枭’这几年一直潜伏在国内,用的也一直是耿火这个名字,身份证上的照片不是他本人的,但与他有六七分的相似度,真正的耿火已经死在了柬埔寨的一场矿难之中,而他正是顶用了这个名字潜回了国内,不定期地给耿火的家人寄点钱,这样就让耿火的家人一直以为耿火还在外打工,他的活动范围一直在南方沿海城市,外来人口聚集不易引人注意,半年前却突然北上来到了青州……” “半年前?”贺天凌忍不住打断了贺岑的话,心中惊疑不定。 “是,调查出的报告是这么写的,”贺岑此时反倒释然了,关心则乱他也会有,但一旦他厘清了思路,理性就会重新占领高地,“和你让人去查青州车祸的时间几乎是前后脚,而你让人查这起车祸除了你自己的人外剩下的应该也只有我了,那么这个巧合又是怎么造成的?” “华子,小K都不可能和他有联系,这点我能保证。” “我并不是怀疑你的人,我更倾向于他可能一直都在关注着你,或者是通过你关注着我的动向。” “他想干什么?”贺天凌声音微微拔高。 贺岑摇了摇头,“我猜不透,只有找到他,才能知道他究竟想干什么?又做过什么?” “小叔叔……”贺天凌的电话忽然响了,一看是凌寒北打过来的,同时还有条显示是华子的短信发了进来。 贺天凌蹙了蹙眉,看着贺岑说了句,“寒北可能知道了。”说着接通了电话。 十分钟前,华子终于扛不住了,一面是老大交代的‘暂时不要告诉寒北’,一面是笑里藏刀且让你觉得你不仗义不坦诚特别伤人你再也不是曾经睡在我上铺的兄弟了……华子充分理解了‘暂时’两字的深刻含义后豁然开朗,‘暂时’就代表在某个时间点是可以的,比如现在。 但摸良心讲,华子也真不清楚‘夜枭’到底是哪路神仙?他也说不出太多的东西,他能告诉凌寒北的也仅仅是他遇见了被列入危险名单中的人,是和教官沙狼一个级别的,华子他们甚至都不知道有凌肃这号人物,更不清楚凌寒北和凌肃之间的关系,凌寒北的身份也只有沙狼和老A知晓。 凌寒北也不知道自己那天为什么会对华子的表现如此在意,他也不清楚究竟是什么原因促使自己去追问了华子,事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觉得困惑,他的直觉和敏感似乎在那一天达到了巅峰,或许真是冥冥之中有人给了他暗示,让他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夜枭’投注了前所未有的关注。 也许是他从来就没有真正地怨怼过他的叔叔凌肃,也许一直以来他只是把对叔叔凌肃的感情隐藏的太深了,以至于时间久了,他自己都以为他都快要忘记叔叔凌肃了。 只是压抑的太久了,一如他对自己父母的情感,看似放下了淡忘了,可真要面对时,他首先去做的一件事是控制自己不再去恨人。 “贺哥,‘夜枭’和我叔叔有关系吗?”凌寒北开门见山,也只有他自己清楚问出这句话前他酝酿了多久?! 贺天凌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看向了贺岑。 短暂的沉默,等于给出了答案。 “贺哥,我姓凌。” 贺天凌已按下了免提键,贺岑听到了这句话,闭目、咽喉处明显地滚动了下,而后睁开双眼冷静地冲着话筒说道:“寒北,你想知道的事情我会告诉你,在青州等我。” 电话那头没了声音,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意外到了,贺天凌没有给对面更多的时间反应直接把电话挂断了。 “小叔叔,你决定了?” “我没有决定任何事,是他决定的,你刚才不也说他有权自己做决定吗?” “……小叔叔,如果、如果你不想说,我、我可以……” “天凌,想好的事就不要后悔,”贺岑看不出情绪,“成年了,他想知道就让他知道吧,至于他是否能承受是他的事,我做不了主,也没法替他扛。” “小叔叔,我是不是多事了?” “为什么这么说?”贺岑深深地看了眼贺天凌,“天凌,你或许真的误会了,但以后别多事就行了。” 媳妇,我可能闯祸了!!! -- 第66页 怎么回事?严重吗?你没事吧? 我没事,媳妇别担心,我可能逼小叔叔逼太狠了……我感觉不太好…… 你又干什么了!!!方便电话吗? 不方便,我正在陪小叔叔去青州的路上,心里不踏实,媳妇、小竹竿儿、宝贝,我好像又干了件蠢事~~~ 说重点! 有个可能和凌肃牺牲有关的人忽然出现了,小叔叔的意思是不让我们插手,但那混球已经知道了,现在小叔叔去青州,说是要把过去的事告诉那混球……本来我就是这么打算的,可不知怎么的,小叔叔真打算说了,我心里没着没落的…… !!! 媳妇儿,你别这样,我更不踏实了。擦汗.jpg。 你还好意思说别人混球,你才是混球!你的情商真是……真是,我怎么提醒你的?小叔叔这是打算彻底把决定权交给凌寒北了!你不是逼小叔叔,你是在逼凌寒北,万一他承受不了呢?他如果往后退了,你觉得小叔叔会往前走吗?! ……媳妇儿,我那点情商都给你了…… 滚! 可怜.jpg。 事已至此,也未必就是坏事,凌寒北如果完全不能理解和接受,那现在他放下那份心思对小叔叔也不是坏事,这本身就是个大隐患,总要解决的,我猜小叔叔也是这么想的,趁着现在大家还没有深陷进去,再给双方一次选择的机会。你也别想太多了,福祸相依。青州的事,有危险吗? 媳妇儿,老公爱死你了!我想你了!你想我没? 我没事想混球加蠢货干什么? 哦,那就是想我了,媳妇儿一直都有事,所以一直都在想我! 贺天凌,建议你去做个CT看看脑子! 我怕拍出来的片子里都是你~~~ 顾市长耳朵尖红了,他真心是骚不过他家的这位,他家的这位也真如他所说的,他的那点情商都给他了,给别人的最多的也就是智商了,他家的这位智商从来不欠费,但时不时因为缺了点情商,这智商就让人看着有点捉急了……但不至于很糟。 其实凌肃的事,与其说是凌寒北要面临的考验,不如说是贺岑的心结,他如果真的能下决心把这心结袒露出来,也从侧面证明他真的矛盾了,甚至已经到了他自己都难以抉择和平复的阶段了,所以他决定让凌寒北来做抉择。 心动了,就被动了。 贺岑不由得看了眼他身旁正在和人通微信的侄子,这个侄子确实情商稀缺,但预判能力一流,他大概一早就看出了谁才是被动的一方,所以才不遗余力地逼着凌寒北成长,但这次……贺岑隐约地有些忐忑,他也许是希望他能理解的吧?! 青州商贸城边上就是一片待拆迁的城中村,大红色的‘拆’字已描摹了数次,但迟迟没有动工,这片区域就成了外来务工人员租房的首选,价钱便宜,许多已拿了补偿款的村民已经在别处购置了新房,但还有些不满补偿金额的就成了钉子户,也因为这些钉子户的存在,这片区域虽然已成了脏乱差的地界,但基本的生活保障还是没有被切断,一到晚上这片原本该漆黑一片的拆迁区还是会亮起许多满是烟火气息的灯光。 许竞也点亮了属于自己的烟火气,当然他现在都是叫耿火,许竞这个名字已经很久没有人叫了,他自己都已经习惯了耿火了。 他有钱,钱还不少,就算他从现在开始天天住五星级酒店,住到他死,他也不会变成穷光蛋,但那些对他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点上一支烟,烟雾缭绕中许竞干瘦的脸上浮现出难以捉摸的笑意,老天爷这尊玩意你是真说不好究竟有没有在偷懒干活,但反正自己没能逃得过,不过也没什么,路是自己选的,结束也得由自己来。 烟盒边上是一支针#剂,许竞暂时不想用,人太舒服了就会懒,他得让自己提着点劲,有些事很多年都没有去想了,现在也该是多想想的时候了。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就是贺岑的一波回忆杀了......猫这两天被《长安十二时辰》给迷住了,嘤嘤嘤,好矛盾啊,追剧还是码字..... ☆、第1章、Chapter 039 第1章、Chapter 039 39.你能再对我笑一次吗? 贺天凌也是第一次听到完整版的关于凌肃和贺岑的过去, 他才知道两人也算是相识于少年之时,只是不像他和顾谦那样有过一段青葱纯粹的时光。 两人的相识也在军营,贺岑跑去探望被父亲丢进军营了管教的大侄儿贺天凌, 撞见了正在球场上陪着贺天凌玩的凌肃, 那年贺岑十七岁, 凌肃二十二岁, 十七岁的少年记住了球场上英姿勃发的兵哥哥, 但也只是印象深刻些而已,然后贺岑就出国了, 再相遇已是七年后。 凌肃不认识贺岑, 而贺岑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在球场上挥汗如雨有着温暖如阳光般笑容的兵哥哥,虽然这个兵哥哥皮肤比那时黑了许多,眼角也有了细密的眼纹, 那是长年练习射击造成的, 但英挺的身姿和暖心的笑容没有变。 凌肃虽然是枪王,但他从来不会像枪和子弹那样尖锐冰冷, 他当兵不是为了冷酷,他是为了守护自己珍爱的家国亲人,所以他温厚宽容, 有仁心的人才能成为真正的好战士。 当时有两个人甄选到了最后,一个是许竞, 另一个就是凌肃,来自不同的军区,都是兵王, 许竞的综合评定分还要略高一些,他在近身格斗和语言方面的能力要稍强于凌肃,家庭背景也简单干净,凌肃也简单,但凌肃却和贺家因为贺天凌的关系有了不多不少的牵扯,这也是个劣势。 -- 第67页 上面是属意让许竞做贺岑的搭档,但最后做决定前是要让贺岑过目的,毕竟是他要用的人,贺岑选了凌肃,没有理由,只说直觉,他觉得凌肃更合适。 二十四的青年已经很有主见了,也很独,他放弃了太多东西,所以有时候他的脾气是很难令人捉摸的,甚至有些神经质和过于敏感,他很难相信一个人,也很难与他人友好相处,除了他在扮演自己的时候,他几乎是完美的‘贺三少’,但任务之外,他是易情绪激烈的贺岑,因为年轻,他承受的压力时刻都在挑战他的极限,他时常会迷失在自己究竟是贺岑还是‘贺三少’之间。 他很难得地坚持要一个人,上面经过慎重考虑后,觉得如果凌肃真的能让贺岑情绪稳定些好好的合作,是远比那一点点相差的评分重要的东西,于是凌肃来到了贺岑的身边。 贺岑起初也没有动过其他念头,他也不是天生喜欢男人的人,风月场中‘贺三少’也是流连在花丛中的,他只是忘不了那个闪闪发光的笑容,在阴暗算计中行走太久了,心里冷得狠,他觉得快要冻住了,就想留一丝温暖在身边,仅此而已。 凌肃也只是把贺岑当做自己的任务对待,他其实心底里是不太愿意接受这个任务的,做人保镖哪有和兄弟们真刀真枪地出任务带劲?!但服从是天职,他既然接受了,那就做好,尽职尽责。 一个以做最好的兵为目标的战士是有些瞧不上风花雪月虚与委蛇的那些套路和伎俩的,他也没有觉得这位他要保护的目标人物在干什么正事,每天不是应酬就是懒在沙发上做没骨头的米虫,娇骄二气比一些女人都厉害。 凌肃差不多是扳着手指算自己还有多久可以完成这个任务换其他人过来,贺岑这个人精又怎么会不知道他的保镖打心眼里不待见他?可他也不解释,也没什么好解释的,他这行就是如此,有时候跟一条线到最后出结果,跨度可能是几年,在这过程中他可不是吃喝玩乐满世界的瞎晃悠吗? 换人就换人呗,贺岑也没有多少舍不得,当时也是一时心血来潮就点了他,但这人来了之后就不怎么笑了,再说就算他天天笑,他也应该看腻了,贺岑这么想着,如果这人主动和他提换岗,他会同意的,谁来不是来啊?他身边的人也换过好几茬了,有身份面临被识破的危险撤换的,也有受不了压力请辞的。 结果凌肃没有提,他也不会提,这是他的任务,他谨守着一个战士的职责。 半年后,他跟着贺岑去了趟非洲,对外宣称的是贺三少闲着没事去东非大裂谷打猎去了,实际上他是去见了交易人,交易人来自东欧,他的买家涉及亚非欧,而亚洲这块涉及到了国内的西北角边境地区。 贺岑是买家,一个玩得很野的无法无天的纨绔子弟,他的交易记录相当令人咋舌,既是买家又是卖家,他走#私军#火入境的同时,也将国内非#法武#器加工厂的成品走#私出境,但他最吸引卖家的是他有能力倒卖真正的好东西,因为他的家庭背景。 凌肃第一次知道贺岑这行所需要付出的代价,超出他的想象。 对方不想和干净的买家做交易,所谓干净就是手上没沾过血,身体里没有点不该有的东西,他也不在乎买家是否能保持头脑清醒,只要在交易时给足钱就行了。 对方不知从哪里听说的,国内只要你沾染过毒#品,你就不会再得到信任,而且那些扮成卧底的人也没有人敢真正玩那些东西的,因为知道沾上了就彻底毁了。 贺三少是否会被毁了,对方不在乎,他们只在乎你也得不干净,你想得到信任就得付出足够的代价。 贺岑没有含糊,直接就享用了他们提供的东西,还极为老道地点评了货品是否够纯够劲,是哪里来的货,甚至哪一年的他都猜对了,还准确说出了这批货大概的去向,十足的道友,别说对方信了,就连凌肃当时都觉得这个贺岑是个瘾#君子。 他甚至质疑起自己的观察力,将近半年的相处,他居然没有发现这点!这个贺岑太过狡猾了,隐藏得太深了! 凌肃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愕和鄙视贺岑看到了,贺岑笑得更加放浪了,趁着药劲就要上身边的兔女郎,不过一个没撑住,直接趴在了人身上,还将酒洒了一身,酒杯都被桌角磕碎了。 卖家一看这人真是百无禁忌的,也就放了一多半的心,命人开了个房间送这位金主上去休息,本还想让小姐陪着的,被凌肃给挡了,他是真担心贺岑会说漏嘴,自己半扶半抱地把人给弄到了房间里。 一进房间,贺岑就在耳边低语命令凌肃检查浴室,凌肃这才发现贺岑的手心里在渗血,一小块玻璃已扎进了肉里。 听到浴室里没有监控,贺岑跌跌撞撞地走进了浴室,手脚虚软地爬进了浴缸,然后打开了花洒放得全是冷水。 凌肃此时彻底明白了,但难掩一脸的震惊和错愕,贺岑咬牙爆了句相当难听的粗口让凌肃滚出去,凌肃默默地带上门,去把房间里的电视打开,然后检查房间里的监听监控设备,查到一个探头,凌肃就很嚣张地冲着探头比个中指,然后直接拉断线。 他是保镖,做这种事再理所当然不过了。 检查完房间后,他就静心听浴室里的动静,电视机的声音开得很响,但还是能从门缝中听到浴室里传出的痛苦喘息声,凌肃忽然想如果刚才换成是他,他能否对自己下这个狠手?! -- 第68页 浴室里终于传出了贺岑的呼唤声,凌肃立即推开门,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一直站在门口,浴缸里的青年脸色惨白嘴唇发青,身上的衬衫还裹着身体,湿透了勾勒出青年稍显瘦弱的身形,平日里飞扬跋扈的少爷疲弱地仰躺在浴缸里,乌黑的头发有一半浸在水里,随着水纹浮动,如果不是青年的眼睛正看向凌肃,凌肃都以为他的保护对象是不是淹死在浴缸里了。 青年虚弱的连一根手指都似乎抬不动了,冻得发乌的嘴唇哆嗦了张了张,细如小猫叫的声音,他让这个保镖把他抱出去。 凌肃把人抱了出来,给他脱了湿透的衣服,擦干了头发,帮他搓僵冷的四肢,青年还是冷,冷得直打抖,拼命地往薄薄床单里缩,在这的酒店你想找床温暖厚实的被子几乎不可能。 药劲太大了,贺岑的神智并没有完全恢复清醒,但他还是在清醒的间隔中命令凌肃,如果他没有完全恢复清醒,对方如果有人过来,你就直接把他敲昏,他不能出错,不能前功尽弃,他如果失败了,这批武器就可能会到恐#怖#组织手里。 凌肃被这青年震撼了,玩世不恭的外表下有着一颗不输于任何军人的赤忱的心及顽强的意志,是他偏见了。 贺岑后来是在一个温暖的怀里睡着的,他做噩梦挣扎时有人低声安慰,他难受辗转时也是这个温暖的胸膛拥抱着他。 贺岑不知道自己在温暖中落过泪,他也不知道自己低声嘟囔了句‘爸,我没有对不起贺家’,也许真的是太久没有这么温暖过了,贺岑以为自己回到了父亲的怀抱。 是啊,以前他怎么没有想到,这个看似放荡不羁的青年不仅会被自己误会,还会被他的家人误会,而他的家境是如此的优渥,他原本大可以去过真的公子哥的生活,可他偏偏走上了这条布满荆棘和阴谋的道路。 那一晚,或许就是命定的劫数,如果贺岑没有流露那样脆弱的一面,如果凌肃没有感到心疼,那这件事只能是执行任务中的一个令人不太美好的小插曲,可就是没有如果,哪怕你是个遇佛杀佛遇神杀神的狠角色,老天爷也是不会给你‘如果’的。 卖家放心了,决定和贺岑做这笔交易,贺岑却在听到这话之后当胸给了卖家一脚,极狠,差点把那个东欧人的胸骨给踢裂了,房间里一下子好多把枪都拔了出来。 凌肃也是手握双枪指着还没有爬起来的东欧人,他不清楚贺岑想做什么,但他还是在贺岑抬脚的一瞬间就做出了反应,对方的保镖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贺岑反而跟没事人似的,大喇喇地坐到沙发上,嘲讽地看着一屋子肤色各异的保镖,那个东欧人也爬了起来,凌肃的枪眼始终对着他的头颅范围。 东欧人很愤怒,但还没有开口前,贺岑先说话了,说的是法语,非洲许多国家都曾经是法属殖民地,包括这个东欧人,原先也是从非洲偷渡到欧洲混了身份又折回来的。 凌肃不太懂法语,但很奇怪的是他觉得他能听懂这位贺家少爷说的内容。 有钱的才是大爷!你他妈的一个二道贩子,敢试探老子?老子的钱给谁都是给,你们手里的东西老子到别处去买也能买到!要不是我的下家等货等的急,老子会让你试探?!这一脚算是扯平,你要是不服气尽管下令开枪,但从此你想要过太平日子可没那么容易了,老子是什么身份你也清楚! 卖家的脸色反而渐渐地平静了,摆手让手下收起了枪,贺岑一回头,凌肃也收起了枪,然后看着两人跟刚才没发生任何事一样把酒言欢了,跟一出荒诞剧似的。 贺岑喝醉了,醉醺醺地和东欧人哥俩好似地拥抱告别,然后再醉醺醺地摸了一把东欧人身边的情妇其实是贴身女保镖的脸,随手塞了一叠美金在人家的胸衣里,而后趔趄地走进车里,坐都坐不稳了还不忘打个飞吻出去,也不知道是丢给谁的。 车开出没多久,贺岑就吐了,他也不讲究,扯过自己丢在后座上的新买的还没拆开的某牌的围巾,直接吐里面了,围巾成了兜底用的了。 凌肃记得这条围巾是贺岑闲着没事在飞机上买的,好像花了五百多美金。 贺岑吐得很凶,凌肃听着都难受,这不是喝醉造成的,还是和昨天磕的药有关,但凌肃一直也没有回头去看,他知道这个时候贺岑是不希望有人看到他这幅狼狈的模样的。 车开出了小城,就是一片广褒的大草原,远处的落日如血,真的如血,耀眼通红。 贺岑让凌肃停车,他拎着自己的那袋垃圾下了车,脚步有些晃,但没有停下往路边的草地走去,凌肃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这里不是野蛮自然生长的草原,是这一带牧民放牧的地方,但在这样的地方想要找到垃圾桶也是不可能的任务,贺家少爷也不知是抽了那根神经了,固执地想要把手里的垃圾找个他看得顺眼的地方给扔了,突然想做循规蹈矩讲文明的好孩子了。 最后走累了,贺岑坐在草地上,瞪着远处的夕阳,那只昂贵的垃圾袋离他两米远,凌肃悄悄地把袋子拎走塞进了一堆杂草中,而后走回到贺岑的身边,蹲下身劝他该回去了。 贺岑忽然对凌肃说,你能对着我笑一下吗?要像你当年在球场上打球时那样的笑。 凌肃看着这个脸色憔悴甚至有些哀伤的青年,笑了,他有些心酸,但笑容比身后的落日温暖明亮,眼角边的笑纹都是那么的令人想要定格住。 -- 第69页 凌肃,我完了。 不会的,你能扛过去的。 凌肃,我累了,走不动了。 没事,我背你,你好好休息几天就好了,我陪着你。 原本凌肃是有机会离开的,但他从那天以后拒绝了一切升迁调离贺岑身边的机会,直到他牺牲。 作者有话要说:  猫是后妈......自己鄙视自己! ☆、第1章、Chapter 040 第1章、Chapter 040 40.我会陪着你 在凌肃这里, 贺岑有时候会像是个孩子,还是个需要被人宠被人哄被人疼的孩子,凌肃也愿意宠着他哄着他疼着他, 他确实心疼着这个青年, 越了解越心疼, 也越离不开。 精神压力太大了, 只要行差踏错一步就可能满盘皆输, 他才是冲在最前面堵枪眼的,可他凭的仅仅是超高的智慧和瞬间的决断力及勇气, 面对最凶险的敌人时, 他也只有他的血肉之躯和信念。 就如那次非洲之行,如果那晚他没有痛快地按东欧人的要求去做,外面守着的保镖就可能立即冲进来把他和凌肃打成筛子, 而他隔天给了那东欧人一脚也是拿命在赌, 赌他的人设,骄奢放荡又混走黑白两道多年的官家少爷岂会是任人搓圆捏扁的性格, 而且他从来不碰那些东西应该也不是什么秘密,他若是忍气吞声反而会令人怀疑。 一脚踹出,赌的还是金钱对人的诱惑力究竟能不能抵得过面子?东欧人缺钱, 非洲人也缺钱,有钱的少爷的确应该更加张狂些的。 赌赢了, 原本会流入地下市场的凶器就被截留住了,这些武器将来都是可能直接对向凌肃的战友们的。 赌输了,贺岑就是这批凶器的第一个祭品。 办公室里的那只毛绒大熊是凌肃买的, 他看到贺岑站在这头毛绒熊面前站了一会,还悄悄伸手去捏了捏熊爪子,便默默记下了,然后偷偷买了下来,他希望能给这个青年一丝一毫的轻松快乐也是好的。 毛茸茸的熊爪子也不知是挠了谁的心,心也跟着毛茸茸了,有些痒有些刺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焦躁。 凌肃的目光越来越多地聚焦在青年的身上,他本来就是他的焦点,只是现在哪怕是在休假没有任务的时间,他的目光还是会不由自主地追随着某个瘦削却好看的身影。 而贺岑也不知从何时起真的成了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贺少爷了,即使是任务需要他也会找各种方式敷衍过去,外人以为的翻云覆雨不过是假象而已。 他知道他会守在门外,他不想让这个人不高兴,贺三少生平第一次开始在意并想维护起别人的心情了,这种待遇连他的父亲都没有享受到。 他们之间没有什么花前月下,也没有山盟海誓的浪漫,唯一能算得上是浪漫的还是头蠢蠢笨笨的大毛绒熊,最甜蜜的时光大概也就是两人一左一右地躺在大笨熊边上,各牵着一只毛茸茸的熊爪子,不受打搅地说着一些各自往日的趣事或糗事,不涉及情或爱,但却浓缩了一生岁月静好的期许。 他们是许多人岁月静好的守护者,他们却只敢让那只毛绒熊倾听他们内心的渴望和柔软。 他们相爱了,真的无关性别,他们只是爱上了对方的灵魂,而恰好灵魂寄生在一个叫凌肃一个叫贺岑的躯壳里。 如果他们一生都不曾相遇,那凌肃退伍后会找个好女人成家生孩子,贺岑也许也会找个门当户对的女子组建家庭,又或者在他们相遇前他们都已有了心中的人,那他们也不会爱上对方,可命中注定,双方是对方的缘也是对方的劫。 阿根廷的那次任务一开始就有些不好的信号,尤其是沉寂了半年的线人忽然出现,这本身就值得怀疑,但没有实际证据证明线人在撒谎,而南美的这个卖家同时给其他几个卖家都发去了邀请,这就像是一块放在捕兽夹边上诱人的鲜肉。 权衡再三,最后还是去了,结果都已经知道了,这就是个陷阱,代价惨痛,而牺牲换来的是这批武器最终没有流入西南边陲,而是去祸害了不知是哪一个国家。 “那次任务是我坚持要去的,你叔叔反对过,但最后我做了错误的决定,也是因为我的身份引起了对方怀疑,才引来了杀身之祸,你叔叔是因我而死,所以才对你失信,而我的身份很可能是贺家人无意中暴露的……” “小叔叔!”贺天凌错愕地叫出了声,而凌寒北早就听傻了,大脑死机了。 “我是贺家人,这身份已经存在许多年了,一直都没有出过什么问题,但就在那段时间忽然引起了对手怀疑,内部进行了严查,结果发现有电话被监听,”贺岑没有去看凌寒北,他把目光投注在贺天凌身上,“追查到个人通话记录时发现有你爷爷的电话号码。” “……爷爷?”贺天凌心头巨震,“小叔叔,你……” “不是怀疑你爷爷,他只是很谨慎地打了电话去询问老战友我的行踪,而他的老战友什么也没有说,这是纪律谁都不会违反,”贺岑光洁的眼角似乎一下子多了几条细纹,“你爷爷是因为太担心了,所以才想向老战友打听,他大概是早就猜到了我的身份,电话内容没有任何问题,两人说话都很小心,但因为这通电话的存在却让有心人起了疑心,因为你爷爷把电话打到他老战友那询问我的下落,本身就是个疑点。” “……爷爷知道这件事吗?”贺天凌觉得口中发苦。 -- 第70页 贺岑摇了摇头,“不知道,因为这也只是我们的揣测,没有证据证明就是这通电话引起的,只是可能,但我们也没有机会证明了,内奸被灭口了,连他的住所一起被烧成了灰烬,线索断了,甚至都没有办法界定你爷爷那位老战友的电话是否被监听过?” “那、那你为什么还要说?”凌寒北终于找回了自己的意识,他背过整本的新华字典,但他真的找不到合适的字眼词组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或者说他没有心情,他有的只是混乱。 “因为你应该知道,”贺岑静静地看着凌寒北的眼睛,初见时他觉得这孩子的眼睛很像凌肃,其实并没有那么像,凌肃的眼睛如黑曜石,而狼崽子的眼睛像琉璃,但从此之后,这双光华深邃的眼睛也不会再注视着他了,“是我连累了你叔叔。” 很多年以前凌寒北就知道叔叔是为了掩护贺岑撤离牺牲的,但那是战场是任务,贺岑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他心中有悲痛有思念有痛恨,但那痛恨是对杀人凶手的,他不可能去埋怨记恨贺岑,可现在他应该怨吗? 原来那场惨痛的牺牲是有可能避免的,如果贺岑听了叔叔的劝,如果不是有人怀疑起贺岑的身份,那么叔叔都可能不会死。 可他怎么忍心怨?他的贺叔叔承受了这么多,叔叔凌肃曾经是他唯一的温暖,叔叔凌肃走了之后,贺叔叔活得有多痛苦? “现在‘夜枭’是唯一的线索了,对吗?”凌寒北声音发紧,他很想上前去抱一下贺叔叔,和他说不是他的错,可身体却牢牢地钉在了原地,他与贺叔叔之间变得好远。 没有听到预想中的质问,贺岑意外地沉默了片刻,垂下的眼眸轻轻地扫过一双紧贴着大腿边握紧拳头的手,自己握着扶手的手也不由得紧了紧,“嗯,他现在是我们揪出幕后黑手的唯一线索。” “那我能做什么?”凌寒北的问话再次让贺岑意外了,倏然抬眸看向这个在他眼中还是狼崽子的孩子,不知不觉中居然变得如此冷静和沉稳,他没有说‘我要去找出他’,也没有要求‘我要参与’,而是很理智地询问他能做什么? 一旁的贺天凌悄悄地松了一口气,凌寒北的表现比他想象的要好许多,如果从纵向来比,当年二十一岁的他可能还比不过现在的凌寒北,他的反应应该会更情绪化些。 “你继续调查车祸,你和‘夜枭’完全没有交集,任何时候都不能单独行动,能做到吗?” “那贺叔叔你准备怎么做?”凌寒北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了贺岑。 “明天的财经新闻和网上都会有SC集团总裁考察青州的消息,也会有刘河镇的风景旧照,那是‘夜枭’的老家。”贺岑不隐瞒。 “贺叔叔,你用自己做诱饵?” “算不上诱饵,他故意暴露行踪,他自己才是诱饵,我只是告诉他,他成功了,我们注意到他了,”贺岑若有所思地看着凌寒北,“寒北,如果我答应你我会把你父母车祸真相调查清楚,你会同意暂时离开青州吗?” “不会!”凌寒北下意识地去看了眼贺天凌,“除非我从来不知道车祸中隐藏着疑点,贺叔叔,那是我的父母,不是别人,谁也代替不了他们,也代替不了我!” “……明白了,”贺岑的大拇指摩挲着轮椅扶手的内侧,“我会安排人暗中保护,这点你不能拒绝,至于‘夜枭’的消息我也不会瞒着你,但这事目前由国安局负责,你们如果介入只会造成混乱,做好自己的事或许会对搞清‘夜枭’的目的有帮助。” “为什么?”凌寒北反应很敏锐,“两者有联系?” “我不知道,只是我的直觉,”贺岑镇定地看着质疑的凌寒北,“或许‘夜枭’出现在青州是刻意的,那我有理由怀疑当年的事可能牵扯到了青州的某个人或者是某些人,能收服‘夜枭’的人不会简单,而能把那么大的车祸事故给掩盖下去的人也不会简单,或许这些人之间会有些勾连也说不定,我希望我们有这个运气。” 凌寒北静立片刻,然后盯着贺岑一字一顿道:“贺叔叔,你答应过不会隐瞒我的,对吗?” “对,我不会隐瞒你!” “好,我听贺叔叔的安排,明天我就和华子去安平镇,司机韩山平的家人现在就住在那。” 看着凌寒北走出门,门关上后,贺岑以手撑着额头,疲惫地叹了口气,贺天凌眉心微蹙,但看着小叔叔这样,话到口边又几次咽了回去。 他能想到的那种可能性,小叔叔肯定也想到了,只是凌寒北是没有办法把两者联系起来的,起码现在他不会想到,因为贺岑始终没有告诉他‘夜枭’是因为什么原因才成了他的贴身保镖,从而有机会泄密的。 如果把这种可能性告诉凌寒北,那实在太过残忍,但万一这个可能性是真相呢?!万一将来这样的真相被凌寒北知晓呢?贺天凌很少后悔,但现在他真的后悔让凌寒北来青州了,可他也清楚如果不是他让凌寒北来青州调查车祸,或许‘夜枭’也不会出现了。 这操蛋的世界!真他妈的对小叔叔太狠了!贺天凌是真的心疼他的小叔叔贺岑,他听完了两人的故事,他有瞬间都觉得小叔叔当年要是和凌肃一起走了,或许是更幸福的事。 “小叔叔,你也累了一天了,我送你去休息吧,有什么事都明天再说,”贺天凌少见地蹲在了贺岑的轮椅前,“我会看着他的,别担心,他比我们想象的要成熟,比我当年还强些。” -- 第71页 “是吗?”贺岑看着人高马大却蹲在自己身前的大侄子,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难得看你愿意承认别人比你强。” “我是自学成才,他可是小叔叔你一手教出来的,要真比起来,那……”贺天凌扭头看向门口,那里又悉悉索索的动静,一张纸片从门缝里塞了进来。 两人交换了个诧异的眼神,然后看着纸片被彻底塞进来,门外没有其他动静了,贺天凌起身去拿起那张写了几行字的纸片。 贺天凌看完了,表情不明地笑了声,低声嘟囔了一句,“这小子好像是比我强些。” 贺叔叔,叔叔的死不是你的责任,你别自责,我会特别特别心疼,刚才就想抱抱你,可我有些不敢,走出门就后悔了,贺叔叔,我会陪着你,也会代替叔叔陪着你。 末尾画了一张笑脸,画得挺丑,但笑得很开。 ☆、第1章、Chapter 041 第1章、Chapter 041 41.贺岑的割舍 安平镇, 隶属大通县,六年前才划归青州,是个正在努力追赶其他县市的发展中地区, 远离安宁平和, 起码从外观上而言这是个不招人喜欢的拥挤破败脏乱的小地方, 唯一的镇中心十字路口虽然有协警在指挥交通, 但不宽的马路上依旧是熙攘如集市, 尘土飞扬,间或还夹杂着从三蹦子货筐里飞出的鸡毛。 走在这样的小镇上, 恍若回到了十几年前, 按照流行的说法就是‘经济发展中的低洼地带’,你真的很难想象就在离京城不过百里开外的地方还会有着这样有如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县镇。 如果是从大城市而来的游客估计早就哇哇感叹起来,而后举起手机或相机对着在他们看来新鲜不已的东西狂拍而后发朋友圈了, 感慨一下这里的落后和质朴。 很多时候是不太明白为什么总是有人会把贫穷落后和质朴联系在一起, 总是在网上能看到一些人喜欢发一些尤其是贫穷地区孩子的照片,然后点评这些孩子的眼神是多么的纯朴干净, 难道城市里的孩子眼睛就复杂不干净了?初生婴儿的眼睛是最纯澈的,缘由是他对这个世界还一无所知。 华子敏捷地避开了一辆朝他脚面上压过来的三轮车,蹬三轮车的大爷还特别不满意地瞪了一眼差点挡他道的华子, 侧头往地面上吐了一口痰,然后嘴里咕哝了一句当地话, 估计不是什么好话,三轮车上是一车的废旧报纸书籍。 身侧响起一声刺耳的喇叭声,华子又立即向旁边跳了开去, 敏捷如猴,一辆肯定是拆了限速线的电动车呼啸而过,骑手花裙飘飘,只留给华子一个高傲的盘着一坨头发的后脑勺,盘发上夹着一只大大的镶了许多水钻的窗帘夹。 华子没了脾气,抬眼看向走在前面的那位少爷,少爷笔直走着,稳稳当当,扑面而来的各种车辆都自觉避开,然后到了他的面前合围。 日了狗了!华子又灵巧地避开了一把遮阳伞,顺势还跳过了一块可能踩下去会冒出一脚污水的空了的路基石板。 拥挤的路段不算长,因为小镇的繁华区域也不大,出了那片热闹的街区,行人和车辆立马锐减,凌寒北停下脚步左右打量了下环境,然后折向右侧的一条细窄岔道,是一片平房居住区,顽强地开着一些小店铺。 卖饮料的、修裤脚锁边的、卖彩票电话卡报刊的、修雨伞修鞋的、代送煤气瓶的,店铺里的人无精打采,一如这几乎能称得上僻静的乏善可陈的角落。 大枝巷。 这么狭窄却偏偏用了一个‘大’字,巷尾那扇紧闭的房门后,应该住着的一户姓韩的人家,房门上还有斑驳的红纸印,是去年过年贴的门联风吹雨打后落下的,房门口那片地倒是清扫的干干净净。 凌寒北没有去敲门,而是进了边上的饮料店,买了两瓶最基础款的某哈的纯净水,给了五块钱找回两块硬币,出门甩了一瓶给华子,而后拧开瓶盖一气儿灌了半瓶下去,华子也是,一口气喝了大半瓶。 打了一个水嗝后,华子看了下某少爷一路沉到底的脸色似乎正常了些,才试探地开口道:“我们就这样直接上门问?” “嗯。” “……我说少爷,究竟遇到什么事了?” “没事。”凌寒北的脸色又有多云转阴的趋势。 “别!少爷,你这脸别再拉下来了,已经是生人勿近了,再沉点,人家得被你吓死!”华子转了转手中的纯净水瓶子,打量了下一眼望到头的小巷子,“你不爱说,我也不打听,但你这架势真的不像是想和人家好好说话的,就是个寻仇的,你知道吗?” 凌寒北一声不吭地看着华子,华子悄悄地咽了一口唾沫,认怂地摊了摊手,然后做了给自己嘴上装个拉链的动作。 一夜没睡,即使年轻能熬,但要心情好也是很难的,更何况心情本来就纠结难受的人,更是雪上加霜了,没直接从脸上给你掉冰渣子已经算是克制的了。 昨夜塞完纸条后,凌寒北就一直站在门口没离开,门是他离开时无意识地带上的,可现在却是没有勇气推开了。 冲动地写了那样的纸条,冲动地塞了进去,现在又忐忑地想要撤回,但塞进门缝里的东西可不是微信,还给你个撤回的机会。 写,是因为他真的想要安慰屋里的那个人,想要抱抱他也是内心想的,心疼这个人,不管故事里的另外一个人是谁,凌寒北知道他心疼的是眼前这个讲着故事的人。 -- 第72页 撤回,是因为他彷徨了,不坚定了,他代替不了叔叔。可他是凌寒北,他为什么要代替别人?可凌寒北对于屋里的人会是个烦恼吧? 走出房门的贺天凌似乎并不意外门口杵着一家伙,他关上身后的房门冲着发愣的家伙偏了下头,而后朝着楼下走去,凌寒北看了眼房门,跟着下了楼。 二层小楼,楼里就他们三人,楼外则不知道了,由国安负责,就连老A都隐藏在这附近,但此时贺天凌也不知道负责防卫的究竟是谁。 “什么想法?为什么不敢?”贺天凌这辈子大概也只会做这么一回‘爱情顾问’了。 凌寒北被问愣了,不知如何回答。 “这样就不敢追了?那你写那些东西有个屁用?!还是你心里是觉得我叔叔害了你叔叔?” “没有!” “没有什么?” “我没有觉得我叔叔是贺叔叔连累的,我如果那么想就真是混蛋了。” “那你想什么了?” “贺哥……” “我就问你,你还喜欢他吗?”贺天凌差不多是咬着后槽牙问出了这句话,真的,这辈子都没干过这么婆妈的事,但眼前这混账玩意是真的能影响贺岑情绪的人了。 “我、我不知道……” “什么叫我不知道?!”贺天凌压低了嗓门但怒意已显。 凌寒北蹙眉,求救似地看着他的贺哥,“我代替不了我叔叔,我觉得离贺叔叔好远,我不知道,我特别乱,贺哥,我觉得我根本就不了解贺叔叔,我大概只会给他添乱吧?贺哥,我真的不知道,我就是听了特别的难受,替他难受,也替我叔叔难受,我是没用,连上前给他安慰都不敢,可当时我就觉得他是不需要我的,我、我有点生气,我是混,可、可就是生气,控制不了,贺哥,我觉得自己糟糕透了!” “你本来就不用代替任何人,”贺天凌抬头看了眼楼上,“你也代替不了任何人,寒北,真的喜欢一个人,你就会想要去了解他的一切,但并不是参与他的一切,你做不到我也做不到,因为我们改变不了过去,本来感情这事第三人是无权干预的,我也不能教你如何去做?许多事你得自己想清楚,但我希望你在想清楚前别无意中给他人造成伤害,有时候你放肆的喜欢有可能是最伤人的武器,我干过,差点失去这辈子我最爱的人。” “贺哥……” “去安平镇冷静两天也好,注意安全。”贺天凌也不再多说什么了,有些事真的只能靠自己,他能做的也只能是适当地提点一二,他不怀疑凌寒北是喜欢着小叔叔的,但他担心凌寒北会像当年的自己只顾自己心里的喜欢却很少去考虑对方的感受和环境,结果让喜欢的人遭受了巨大的精神折磨和痛苦,幸亏顾谦挺过来了,否则他贺天凌会在痛悔中生活一辈子。 顾谦是贺天凌这辈子放在心尖上的人,是最重要的,他要护他一辈子,天经地义。 而贺岑大概就是除了顾谦外,贺天凌最重要的亲人了,份量超过了曾经伤害过顾谦的爷爷和贺岚,贺天凌也早在不知不觉中把这位小叔叔纳入了自己的守护之下。 凌寒北是一大早就叫上华子离开了青州,他还是有点不敢见贺岑,自己心里也还存着别扭,翻来覆去地想了一夜,除了又想出些有的没的之外,真没想出什么有具体指导意义的东西。 第一次喜欢人,突然有份生死相托的感情抢在了前面,狼崽子不自信了。 他不知道的是他的贺叔叔也没有睡踏实,辗转到半夜才迷迷糊糊入睡,很快就又被梦给惊醒了,梦里他回到了那段身心俱创的日子。 从重伤中苏醒后,还没有等贺岑接受自己双腿不能再行走,上面来调查的人已经等不及了,贺岑理解也配合,他比任何人都更想找出真相和内奸,但那段不断重复过程细节及自证清白的日子确实太过残忍,身体的伤痛已是其次,内心的绝望和悲愤才是真正能让一个战士崩溃的根由。 不是调查的人没有人性,但在国家安全和机密面前,人性是在纪律之后的。 分属不同部门,各行其职,难论对错,即使是贺岑的上司冲着对方拍桌子怒吼甚至差点为此向上打报告,但调查还是得继续,只要贺岑一天不能被证明是清白的,他就得接受审查。 配合调查和内部审查的时间持续了近一个月,比他从昏迷中苏醒过来多花了一倍的时间,这也是为什么贺岑在苏醒后没有第一时间去安排人接凌寒北的原因,他已经腾不出任何精力了,那段日子生不如死,但职责逼得他不能去死,他有责任也必须配合找出真相。 事后贺岑曾想过,或许正是那段逼得他不得不活着的日子才让他挺了过来,所以你看最坏的事都是有好的一面的。 那场车祸也曾引起过怀疑,毕竟太巧了,如果不是这场车祸,‘夜枭’就不会替换凌肃,当时也派人调查了,但调查结果确实是意外,也正是这个结果导致了贺岑被内部审查了许久,因为是贺岑坚持要换凌肃回国的,如果不是他以任务为威胁,那在整个事件中离奇失踪的‘夜枭’也不可能参与到此次任务中来。 而在任务期间,恰好贺成业打过电话询问过贺岑的行踪。 贺岑心里忽然划过一个可怕的念头,或许当年他是故意被留下的活口,或许当年整件事要对付的并不是他贺岑,而是整个贺家,甚至是…… -- 第73页 有些费力地翻了个身,贺岑看了眼放在枕边的手表,凌晨三点半,正是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分,可他也不想开灯,灯光会让外面的人看见,而他并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今夜他心神不宁了。 念头一旦生成,便会脱缰,扯得你一片兵荒马乱。 贺岑伸手探入枕头之下,摸出一张纸片,看不清纸片上的字,也不用看,狼崽子的字也没多好看,笑脸也画得很丑。 渐渐地将纸片攥进了手掌心,本来摊放的平平整整的纸片皱了,皱成了一团。 到止为止。 仅此而已。 贺岑,你不能再拖泥带水奢求更多了,这孩子的一片心真的不能浪费在你的身上!你给不了这孩子想要的,心是不完整的,人也是不完整的,现在如果再因为你将这孩子拖入危险之中,你当年真的就不该活下来。 不舍吗?嗯,有点,真的是有点。 贺岑揉了揉掌心里的纸团,这小东西还挺扎人的,就跟狼崽子的眼神一样扎人。 傻孩子,贺叔叔不用你陪,你要是陪了贺叔叔,你就吃亏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缘聚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章、Chapter 042 第1章、Chapter 042 42.人间烟火气 家里来了不速之客, 韩家人除了表现出戒备外还有着不轻的敌意和厌烦,这是一户被太多人打搅过的家庭。 令人有些意外的是韩家还是韩家,并没有散, 除了少了韩山平, 他的父母妻子儿子都还守在了一处, 妻子陈芳承担起了照顾丈夫父母和抚养他们孩子的重任, 出事的那年陈芳三十五岁, 如今已是四十三岁,看上去要比同龄的戚亦勤苍老许多。 一家子离开了青州搬回了老家的这所宅子, 没有人会去替她解决工作的问题, 他们在这个小镇上也没有什么能使得上的关系,儿子韩俊能在安平镇顺利读上书主要还是靠他自己争气,成绩优异, 安平镇镇小的校长破格给了个名额。 陈芳就在小镇上摆了个小吃摊, 早出晚归地赚一家子的生活费,加上两位老人的退休工资慢慢地恢复了稳定的生活, 开始几年陈芳和公公还会回青州找人申诉车祸的事,但后来公公婆婆的身体都不好了,能找的人也都找遍了, 那些人也都把这事给忘了,也忘了韩师傅了, 而你总提人家忘了的人或事,人会高兴吗? 脸色谁都会看,开始还能忍, 但看多了,心也就凉了死了,而且再这样折腾下去,儿子可能也会毁了,小男孩心里开始装事了,学校里的老师都家访过好几回了,说韩俊这孩子聪明是聪明,考试回回拿前三,但这孩子性格太独,脾气还急,一言不合就和同学动手,有时候老师让他帮助别的同学或参与集体活动,他全都置之不理,结果学校里也没有同学愿意和他做朋友了,这样下去孩子的性格会给他带来很不好的成长影响的。 陈芳着急了,问儿子为什么?才读四年级的小男孩冷着脸呛了他妈妈一句,这个世界朋友都是狗屁! 陈芳仔细想了一夜,第二天和公公婆婆商量,山平的事咱们不能再折腾下去了,我们都知道山平冤,但山平已经不在了,咱们得顾着活人,小俊要是每天都生活在我们上访告状的环境里,他就真的要毁了。 对于这个媳妇,韩家老夫妻是心怀感激和愧疚的,儿子出了这档子事后,有多少人来劝过儿媳妇改嫁,可儿媳妇全拒绝了,还因此和她自己的娘家吵了一架,愣是没让韩家散了,他们也心疼孙子,虽然不甘心儿子被人这么泼脏水,但儿媳妇说得对,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平静了几年,现在忽然又冒出两个人来问当年的事,正在烙饼的陈芳没用手中的擀面杖打人就算是客气的了,韩老爷子却是没有那么客气,直接一盆水就泼向了访客站的地方,虽然没有泼到,但气氛确实相当尴尬和难堪。 凌寒北和华子都不擅长对付这种局面,俩年轻后生平时过得是张扬恣意,就算是跟着出任务也是一切到位他们干活就行了,哪需要他们抽丝剥茧调查?更没有面对过眼前这些被生活欺负过的老弱妇孺的情况,总不能和人动手强迫别人说吧?! 可一提韩山平,对方就集体戒备,再一提药,招来的就是老人的一盆水,要是再问,陈芳手里的擀面杖估计就真的要飞过来了。 华子忽然就明白了居委会大妈和老娘舅的重要性及了不起了,还有常年坚持在群众中工作的片儿警们,能善于做沟通工作的人都是牛人! 他是自带人脸识别系统,但真不会和人友好交流,二十四岁的华子挺没担当地将目光看向了二十一岁的凌寒北,眼神的意思是:少爷,要不先撤?想到辙了咱们再来? 人都是有倾诉需求的,但首先你得做一个能让对方愿意倾诉的对象,无论你给出什么样的引导,你要做的就是给对方一个刺激点,好的坏的都行,刺激对方产生把情绪宣泄出来的冲动,你就成功了一半。 不知怎么的,很久以前贺岑教过他的东西从脑海里一闪而过,凌寒北伸手从背包里拿出了一个纸袋子,然后从纸袋子里掏出了戚亦勤交给他的东西。 ‘当啷’一声,陈芳手中的擀面杖掉在了地上,滚了几滚,沾上了地上的土,一旁的老爷子眼神不太好,还没看清来人手里的东西,但看见儿媳妇失态的样子,心里跟着急,连忙问儿媳妇怎么了? -- 第74页 院子里的动静把在屋里休息的老人也惊动了,老太太起身看到院子里站着两个陌生的年轻人,自己的儿媳妇和老伴都挺生气地,靠在房门口一时懵了,不知道是个啥情况。 “陈女士,还是有人记着韩师傅的,也相信他是好人。” 老爷子这时也看清了来人手里的东西,伸出的手直哆嗦,门边的老太太也受不了了,抓着门框抹眼泪,这么多年了,终于有人说他们的儿子是好人了。 就在凌寒北要将手中的东西递给老爷子时,陈芳忽然伸手抢了过去,而后砸向了凌寒北,愤怒到表情都有些扭曲了,吼道:“滚出去!什么好人?这个年头好人就是傻子!滚!这算什么东西?我们家没人稀罕这些,也不需要那些人惦记!” “阿芳啊……”老太太颤着声叫了下儿媳妇,“你、你别……” “妈!你难道还信那些人?”一直比老爷子冷静的陈芳情绪有些失控了,“那些人有一个替山平说话的吗?我们当年那么求他们,他们谁帮我们了?” “为什么要求别人?别人也没有义务帮你们!”凌寒北不闪不避,让那叠证明韩山平是个热心肠好人的东西砸在自己身上,然后掉落在地上。 “那你来我们家做什么?!”陈芳俯身抓起掉在地上的擀面杖就想挥舞赶人。 “卧槽!”华子吃了一惊,市井中的中年妇女都是这么强悍的吗?当然他也不会上前插手,笑话了,这棍子要是能打到这位少爷才奇怪……尼玛!什么情况?! 擀面杖稳准狠地敲在了凌寒北的肩膀上,声音还挺沉,可见力道不轻。 被打的人还没怎么样,打人的陈芳先自己吓了一跳,擀面杖再次从手中脱落掉在了地上,心慌地往后退了两步,恼怒的情绪被惊慌和不安代替了,边上的两位老人家也吓了一跳,这要是把人打出好歹了可怎么办?还有要是真惹怒了这两大小伙子,动起手来家里可没有一个能打的。 “老头子,老头子……”老太太找急忙慌地叫着老爷子,又叫媳妇,“阿芳啊……” “两位老人家,放心,我没事,”凌寒北伸手揉了揉肩膀,“陈女士,你打了我一棍子,能换我说再几句话吗?我想你大概是猜到了这些是谁给我的,才会这么生气的吧?” 陈芳脸色不好看,但没有再赶人,毕竟她不是悍妇狠人,她方才真是一时气急脑子一热就把手里的东西给挥出去了。 “阿芳啊,就让这小伙子说吧,反正、反正咱家也不差再多一个来打听的啊,”老太太怕事,上前拉住了儿媳妇,扭头看向凌寒北,“小伙子啊,你可别怪阿芳啊,不容易啊,这些年真是太不容易了……” “妈,您别说了,”陈芳扶住老太太,瞪着凌寒北,“还问什么?我们都说了上千遍了,我丈夫从来不碰那些东西,可说了有人信吗?还不是看着老韩人老实好欺负?我们都躲到这里了,还不够?你把那些东西还给她,我们承不起她的惦记更承不了她的那份情,你刚才说没人有义务帮我们,对!那我们也没有义务再听你们这些人的废话!除非你有本事再把我抓进去,然后逼死我们!” “不是,这位陈女士,我们是来帮你们调查的,不是……” “调查什么?”陈芳护着婆婆,瞪向了插话的华子,“你以为我们还会信你们这些人?官官相护,都是一帮黑了心肠的东西!” “我们不是警察,也没有执法权,”凌寒北抬手拦下了华子的话,“陈女士,如果我说我是为了自己想调查,想请你帮忙,可以吗?” “不是警察,你们来干什么?!”陈芳第一反应,而后才意识到后面那句话的特殊,“你、你什么意思?为自己调查?” “是,为我父母。” “……你、你……”陈芳惊惶地看了眼自己的公公,家里唯一的成年男人,遇到大事还是主心骨般的存在。 老爷子声音也有些不稳了,“你、你究竟想干什么?” “我想查出真相,”凌寒北刻意地往后退了一步,尽量给对方多些安全感,华子此时体现出了搭档的默契,保持沉默减少存在感。 “你、你父母?” “是,我父母也在那辆车上,陈女士,坦白讲我也恨过你丈夫,而且恨了很多年,但我发现我可能恨错人了,所以我想找出真相,我不是为了你的丈夫,只是为了我的父母。” “你相信我丈夫?”陈芳的眼眶红了。 凌寒北沉默了下,“你可以努力让我相信他。” 拆迁区附近一到了黄昏就有不少临时摊贩出来做生意,卖什么的都有,各种原材料不可细究的烧烤和小吃、十块钱能买一堆小零碎货摊、现榨现切的水果、厂家回笼资金甩卖的衣服裤子、六块钱能捞两次的小金鱼、几块钱买不了上当的碟片摊还有旧物件淘换的街头卡拉OK的边上还有一群穿着花枝招展的广场舞大妈……挺热闹的一个地摊市场,是这片消费不高但娱乐性还不错的地方。 ‘夜枭’手里拿着两串烧烤兴致不错地站在那看人跳广场舞,震耳的洗脑神曲和隔壁声嘶力竭的吼歌声一个赛一个的挑战人的神经,这两家杠上了,正常人没有几个是能神情悠闲地站在高分贝的噪音中欣赏并不美妙的歌舞的。 但‘夜枭’吃完了两串烧烤后还站在那,似乎耳朵不是他自己的,他欣赏的就是这股子糙拉拉的、不讲究的甚至是有些粗野的烟火气。 -- 第75页 这种烟火气有些人一辈子都不可能接触到,他们瞧不上,他们会嗤之以鼻,‘夜枭’曾经也努力地想要摆脱这种烟火气,他成功了,他也能对这些烟火气居高临下不屑嘲讽了……可兜兜转转再回头时,发现自己连这点上不了台面的烟火气都快吸不到了。 卡拉OK终于败给了舞人合一的广场舞大妈们,率先举起了小白旗,又是凤凰又是传奇,普通百姓是真斗不过。 吵嚷声消去了一半,‘夜枭’就失去了兴致,转身重新融入了熙攘的垃圾夜市,路过书报摊时停了一下,然后手里就多了一份报纸和一本杂志。 略油腻的手指捏住的部位正好是一个人的照片,照片里的人儒雅清俊,气质高贵出尘,虽然坐着轮椅,但气场却仿佛通过照片都能震慑到看着他的人。 国内顶尖投资集团看好青州发展,神秘总裁亲临。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猫又是培训又是上课,猫累成狗了.....更新稍微有那么点不及时哈,不过培训快结束了,猫会努力加大更新力度哒,么么哒 木有留言的猫表示淡淡的忧伤.....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julie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章、Chapter 043 第1章、Chapter 043 43.各自出招(一) 你有权保持沉默, 但你所说的每句话都将成为呈堂证供。 这句出自‘米兰达规则’的话在无数电视剧中被听到,可现实生活中,这样沉默的权力也并不是都能得到保证的, 而更为荒诞的是, 沉默有时候成为了某些人肆无忌惮践踏法律和道德的根源。 韩山平是被迫沉默, 他的家人试图替他发声, 于是有些人就利用权力让他们也保持沉默, 陈芳被拘留了七天,因为恣事扰民, 而她手里唯一的可能证明丈夫是清白的证据也被骗走了。 那么大一件祸事突然发生, 普通过日子的百姓谁没事会时时刻刻惦记着将来某一天可能需要自己出具证据来证明自己是清白的? 如果不是韩山平血型特殊,可能当所有人都传他是瘾君子的时候,保不齐在韩家也会造成三人成虎的效应, 可散布谣言的人并不知道韩山平是稀有的RH阴性A型血, 也就是俗称的熊猫血,这也是促使他坚持每年献两次血的重要原因, 献血站的人对他也是印象深刻的,稀缺血型又能多年坚持公益献血的可谓凤毛麟角。 有阵子被曝出某些献血站采血不规范造成交叉感染和血源污染,上面严查, 献血站也对前来献血的人都进行了检测,韩山平也接受了检测, 一切正常。 陈芳就拿着这份检测的报告去找了公司领导,这是韩家能提供的唯一黑纸白字并盖有某个单位公章的证据,公司领导很重视说会立即转交给调查部门, 陈芳信了,她没理由不信,自己的丈夫兢兢业业地在这家公司服务了十多年,平时和同事及领导都处的不错,家里出事后,同事和领导也都及时来探望慰问,她相信公司肯定也是不愿意背这个黑锅的,聘用的司机吸毒,这个公司也是要担责任的。 后来……丈夫的事就被定性了,陈芳去找公司领导,公司领导说早就转交上去了,具体的情况他也不清楚,再去找其他相关部门,却都说不知道,让她去找别的部门去问,陈芳只能回去盯住当初从她手里拿走血液检测报告的领导,几次三番下来,领导不耐烦了,说她破坏社会安定和谐,扰乱正常的工作秩序并对他个人的名誉及人生安全造成了一定的负面影响,这回没有人踢皮球了,很快就来了辆车把陈芳给带走关了起来,让她好好接受教育和冷静。 陈芳不想低头,她出来后就和公公去了献血站,她想到了一个法子,就是丈夫献的血应该还在,她想请献血站的人帮忙查一下,她丈夫的血被送到哪里去了?然后她去找,重新做个血液检测。 平时一口一个韩师傅叫的亲亲热热的人都好像不记得有韩山平这个人似的,要么推说忙要么就是这事不清楚,还用血液去向是保密的搪塞。 韩山平的父亲给人作揖递烟陪笑脸,一个老人就差给人跪下磕头了,但得到的还是一张张嫌弃怕惹麻烦的脸和拒绝的手势,陈芳那一刻心彻底寒了。 作为一个女人,她不知道她还能做些什么?还能怎么做?活在冷嘲热讽的那些日子里,她想过一了百了的,但她还是一个母亲,她醒过神后决定离开这个没有良心的城市,她不能让还年幼的儿子也每天和她一样活在他人的指指点点中。 “我手里没有证据了,我能讲的也就这些了,不管你信不信,我都希望你们以后不要再来了,”陈芳手上还沾着面粉,“一会我儿子就该放学回家了,我不希望他再听到这些事。” “小伙子啊,你真能查出真相来?”老太太擦了擦红通通的眼睛,“还能查吗?” “妈,他们查不查和我们没有关系了。” “阿芳,可是……” “妈,我们不是早就说好了吗?为了这个家,也为了俊俊,我们不再去想了吗?” “可是陈女士,难道你真的不希望查出真相还你丈夫一个清白了吗?”华子有点不爽了,这个女人似乎也太冷漠了些。 陈芳搓了搓手上的面粉,冷淡地看了眼质问她的华子,然后看向了凌寒北,“查出又怎么样?你父母还能回来吗?” -- 第76页 “阿芳!”老爷子有些听不下去了,“小伙子啊,别生气啊,她……” “爸,你让我说完,”陈芳那张过早烙上岁月痕迹的脸上流露出刻薄苍凉的神情,“死了的就是死了,被诋毁的也被人骂够了,那些人转头就把他们做的孽给忘了,可谁来赔我们的日子?查出又怎么样?那些人会一个个给山平道歉磕头?我们好好的日子就这么断了,俊俊的童年快乐上哪里去找?他刚才也说了,他也不是为了山平,他是为了他父母,我们家也不欠他父母的,我告诉他这些也足够了,人心隔肚皮,他信不信我们是他的事,他查不查也是他的事,爸、妈,难道我们还要再来一次那样的日子吗?” 二老沉默了,心有不甘又能如何,担惊受怕的日子本来就不是小老百姓们能承受得了的。 院子里的人没有一个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更没有一个是在蜜罐里长大的,都有着各自的不容易和心酸,但凌寒北和华子还是被韩家人无奈认命的含冤忍辱给刺到了,这是现实生活给予的,他们还太年轻,也没有家小的顾虑,生活的不公平对于他们而言可能就是一种独特的经历甚至是能玩笑说闹的事,而韩家人却已经被生活打压到了几乎匍匐在地,这一家人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那个叫韩俊的男孩身上。 走到院门口的凌寒北折身回头看着目送他们离去的韩家人,小院虽旧但收拾得很干净,边边角角还种了不少瓜果蔬菜,绿意盎然,有些已经挂上了青涩的蔬果。 “陈女士,如果您相信您的丈夫,那请您坚定地告诉您的儿子,他的父亲是个好人。” 转身大步走出院门,长出了一口气,院门外的空气轻盈了许多,华子也大喘了一口气,然后轻轻地用肩膀推了推凌寒北的肩膀,朝他竖起了大拇指,“少爷,很帅!” “滚蛋!”凌寒北用肩膀回撞了下,但没把人撞开。 “不是,我是真心夸,”华子伸手勾住了凌寒北的肩膀,“真的,你最后说的那句话,感动的老子都想哭了……” “来,哭一个。”凌寒北甩了一个白眼,这些天尽遇到不痛快的事了,烦躁。 “接下来咱们怎么办?”华子轻啧了两声,“难道一个个去翻老账?韩山平的血早就没了吧?这事看起来好像有很多条线可以追,可仔细想想没有一条是有用的。” “也不是全没用,如果陈芳说的是真的,有人故意销毁隐瞒了韩山平的血检报告,也就坐实了这场车祸背后有黑幕,也许……也许他们会主动出现?”凌寒北迟疑地思索道,贺叔叔说的‘希望我们有这个运气’是这个意思吗? “什么意思?”华子挠头。 “走,回青州,去血液中心。”凌寒北重重地拍了一下华子,率先大步往前走去。 “卧槽!什么情况?”华子嘟囔着揉了揉被拍疼的肩膀,“这一天神叨叨的,抽哪门子疯了?喂,等等我,特么的老子真不是你跟班的!” ‘耿火’的踪迹截止到网吧的那夜,信息部门及顶级黑客小K联手都没能再查出在此之后这个身份的任何踪迹,青州毗邻京城,也早就上了天网系统,但总有照不到的犄角旮旯处,‘耿火’最后的身影就消失在幸运网吧那条街尾的监控头里。 小K黑进了他能黑进去的所有系统,包括一些敏感部门甚至包括正与他们同一条战线的神秘信息部,当然这是在贺天凌暗戳戳地授意之下瞒天过海干的,贺天凌并不全然信任某部门,他太明白了在某些特殊情况下是没有什么人的权益甚至生命是不能被牺牲的,博弈从来就和是非黑白无关,它只和实力有关。 在一个人口接近千万的城市里想要隐藏踪迹,对于受过特殊训练的人员而言太过容易了,使用现金就足以杜绝地理位置信息暴露,此时的‘夜枭’就算在街上拎着一袋从超市里买来的零食杂物和警察擦身而过,他都是隐形的,除非那位警察忽然心血来潮说要查他的暂住证,这个‘夜枭’还真没有。 某部门的负责人已气得拍桌子骂娘了,这已经是明示了,‘夜枭’是故意的,如果说之前还有人怀疑‘夜枭’是被无意中撞见的,那么现在已经被打脸了,你甚至能脑补出‘夜枭’躲在这个城市的任何一个角落,冷眼旁观并嘲讽着他们的愚蠢和迟钝。 相对于负责人的焦躁,贺岑反而显得很平静,受邀参加了某个公益活动代表集团捐助了一批物资,还接受了当地电视台的一个经济栏目的专访,在专访中贺岑谈吐优雅风趣幽默,主持人提出的所有问题都被他游刃有余地回答了,最后做足功课的主持人真心实意地感慨贺总的知识面真是太广泛了,贺岑却对着镜头自嘲地笑了笑,说自己无法行万里路了,就只能躲在家里看书了,书虫和米虫,他总得选一个做才行。 地方台的经济栏目,又是非黄金时间段,基本上就是填补垃圾时间的版块,播出的当天并没有多少人会看,但不知道是哪位小编大概是被这位贺总的魅力给吸引了,截取了几个节目中的贺岑高光片段给发到了网上,尤其是最后一小段,丰神俊朗气质优雅高贵的总裁流露出一闪而过的脆弱和自嘲的无奈,加上镜头了扎人眼的轮椅,瞬间戳了许多人的心。 视频很快就传播了出去,而后许多人爬回来去搜从不关注的经济栏目专访,看完整个节目又被这位总裁的学识给折服了,不少人留言说愿意做那把轮椅。 -- 第77页 紧接着又有人扒出了贺岑的家世背景,网上言论分成了两拨,惋惜的更惋惜,吃酸的人也不少,还有不少键盘侠留言说这就是为富不仁的报应,然后又是一顿撕逼吵闹。 这动静都惊动了贺岚,他才知道贺岑到了青州,他直接给这个弟弟去了电话,问他需不需要他出面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八卦消息给压下去? “不必,谢谢二哥,我这是给集团做宣传。” “有你这么做宣传的?”比贺岑要年长十一岁的贺岚此时已是某部副厅级领导,为人老成持重,很心疼这个弟弟,“小岑,都到了青州了,什么时候回家住几天?” “不了,二哥,公司事多,你也忙,我这里事情办完就回去了,”贺岑停顿了下,“爸他身体还好吧?他看到这些东西了吗?” “你啊,”贺岚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爸身体挺好的,他老人家从来不看网上八卦,但有没有人看到然后多嘴我就不知道了,估计老爷子要是看到了,会想突突了那些胡说八道的人吧。” “是吗?我可不是活该吗?” “小岑,你别这么说,我这就让人去删了那些东西,”贺岚语重心长又劝道:“小岑,爸当年也是气话,你受伤他比谁都心疼,就是说不出口,爸年纪也大了,你、你有空还是回家看看吧,你说你这样一个人在外面,我和爸谁不担心你?听二哥的,有时间和老爷子好好聊聊。” “好,我知道了,二哥,那请你帮我一个忙吧,别让爸看到这些东西。” “行,这个我去安排,还需要我做什么吗?” “暂时不用了,有需要我给二哥你说的,谢谢二哥。”贺岑挂断电话,心底微微起了些波澜,但很快平复了下去。 网上那些陌生人的恶意他并不在意,他贺岑见过比这些阴暗人心更坏的东西,他的生活中也从不缺流言蜚语,但不代表他真的练就了铜筋铁骨百毒不侵了。 贺老爷子当年气急了也心疼到糊涂了,对着死不开口解释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受伤的儿子吼出了大概是他这辈子最后悔的话,说贺家怎么就生出了你这么个浪荡子?你现在这样就是咎由自取! 花天酒地寻欢作乐之后一脚没踩稳从楼梯上摔了下来,摔残废了,可不是咎由自取吗? 贺岑没法解释,所以他也不能怪父亲误会他,但不代表这话他能承受得了,尤其是在他痛失爱人和身体自由之后,父亲的这句话扎得贺岑很深也很痛,虽然时隔数年,伤口已经结痂了,但痂痕始终在。 作者有话要说:  得,各种卡文,抓狂中.....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你家安和呐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章、Chapter 044 第1章、Chapter 044 44.各自出招(二) 田园小区门口, 来了两位看着有些特殊的陌生人。 保安不认识停在路边的车,但看样子是很贵的那种,关键是车里下来的人一看就知道不是住在这种地方的人, 这两人身上的衣服值多少钱他也是不懂的, 但做了多年保安看人的气派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贺岑也是一时心血来潮, 忽然就想出来散散心, 青州他第一次来, 也没有什么地方是特别想去的,唯一能和他有些关系的也就是凌家的旧址了。 他也没矫情到想要寻找凌肃过去的生活痕迹, 凌肃在田园小区也没住过几天, 这是凌寒北父母成婚后才安置的家,那时凌肃已经去了部队,偶尔回来探亲也就是霸占下小侄儿床位或干脆打个地铺, 况且像他们这种人都不知道未来有多长, 就不会浪费时间去追忆过去。 贺岑有时候会想,其实当年他们两人是不是都做了随时都会离开的准备?所以两人默契地没有和对方说起过多的往昔?因为轰轰烈烈终究是比不过细水长流的侵蚀, 尤其是这细水长流中荡漾着的是他们各自青涩纯真的美好时光,是他们曾经拥有过的岁月静好,也许是都想珍藏到未来再一一地从心底里搬出来和对方分享。 少年青葱岁月的回忆, 是磨砺坚冷心性的天敌。 当年球场上的一个笑容入了少年的眼,七年后长大的少年因这点回忆任性地做了选择, 从此改变了两人的命运……他和他在后来的岁月中都刻意地隐忍着不想给对方太多的羁绊,如果真的先离开的话,他们都希望对方不要爱得太深。 平平无奇的小区, 沪市一套别墅的钱大概能买这里十几套房子,但贺岑却看得很仔细,面对保安怀疑的目光,贺天凌解释想买房做投资,来看看小区环境,保安‘哦’了一声就懒得再多查问了,左右这个小区也没什么值得有钱人来偷的东西。 凌家的房子具体在哪一幢哪一层几零几,贺岑都清楚,他看着楼道口试图想象凌肃从里面走出来的样子,但发现想象是断层的,他没有办法把他记忆中的凌肃摆放到这里来,而另一个人的影像却会时不时地蹦出来,将断层的想象敲打的更加零碎了。 那孩子那天是不是也站在这里,看着自己曾经的家? 那个孩子每天就是从这扇门后面走出去上学,然后也是推开这扇门回家的,他离家出走时最后一次从里面推开折扇门时,有没有害怕地回过头去看家的方向?这扇铁门在他身后关上的声音一定很重很响吧。 -- 第78页 心口如被细毛针刺了一下,微微的疼,贺岑清楚那是什么,但真的不能再细想下去了,这孩子的心意他担不起。 一直站在贺岑身后的贺天凌忽然回头,身后什么也没有,但再回头,刚才对面一楼玻璃窗里反映出的一个模糊身影也消失了。 贺天凌不动声色地按几个字发送了出去,而后微微俯身,“小叔叔,要不要再去学校转一转?” 贺岑微微蹙眉,嘴角轻轻扯动了下,“怎么?小叔叔我伪装的这么不成功?” “小叔叔没必要在我面前伪装,”贺天凌轻轻地扶住了贺岑的肩膀,“小叔叔,不论你做什么决定,我和顾谦都会站在你这边,但我们都希望小叔叔你能顺着自己的心意走。”。 “天凌,谢谢,也替我谢谢顾谦那孩子,”贺岑抬手拍了拍贺天凌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你的小叔叔看来是真的老了,一点小事都犹豫不决,让你们担心了。” “小叔叔,是不是真的牵扯到了贺家?”手机上传来几声震动,贺天凌低头瞄了一眼,推着轮椅慢慢地往小区大门走,“我是贺家人,我也是你一手教出来的。” 贺岑神情一僵,然后苦笑,回头看了眼人高马大跟座小山似的立在身后的大侄子,“我不是故意要瞒你,是有些事我还没想清楚其中的联系,我已派人去查了,等有结果了我自然会和你说。” “那就是我猜对了,这件事有可能牵扯到了贺家,所以小叔叔这几天才故意这么高调的,这向来不是你的作风,你根本不需要用这种方式向那个‘夜枭’传递信息,你是想刺激其他人,对吗?” “天凌,目前我也只是猜测,我希望我的猜测是错的,可到目前为止只有你向我提出了这个疑问,”贺岑眼中冷意森森,“有人大概也希望我能更高调些吧。” 小区外熙攘祥和,唯有一张卡在车挡风玻璃上的违章罚单随风招摇着,显得有些扎眼。 贺家叔侄都愣了下,而后相视一笑,挺难得的,他家的车子也被贴了违章,不过也不怪交警贴单,这个小区外面就没有规范的停车位,都是见缝插针地停,贺天凌也没本事自带个停车位过来,于是侥幸一停,罚单收到。 安顿好贺岑后,贺天凌随手将罚单从雨刮器下抽出,正想丢进驾驶座边上的置物箱让人去处理,却忽然发现罚单背后写着字。 贺少,这点动静可不够人瞧的。 贺天凌‘蹭’地又从车里钻了出去,联桥街不长,一眼能望到头,路上并没有交警的身影,再抬头看停车位的上方,斜对角大概六十度的方向有个监控探头。 点开自己的定位,然后拍了两张位置详图发给了小K,让他查监控录像。 贺岑仔细看过罚单背后的字,等贺天凌安排好后,他拨了一个号码出去,把情况仔细地向对方汇报了下,对方立即会派人员前来收取证物做指纹和笔迹比对。 小K的效率极高,贺天凌的车只开出两个街口,他就查出结果了,交警确实有,警服上的警号及车牌号都是真的,隶属青州交警大队二支队,恰好是负责这一片地区的,从头到尾带着头盔,无法辨认容貌,他是在贺天凌进入小区后三分钟左右的时间才进入监控镜头,然后开始给路边违章车辆贴罚单,一共贴了三张才离开,出了联桥街后拐进了小同巷,小巷只有进出口装有监控,但一直没有再看到警用摩托车出来,但小巷里后来走出过一个戴着棒球帽的瘦削微有些佝偻男人,身形很像那晚幸运网吧出现过的人,而且非常巧合的是这个男人也在田园小区门口的监控录像里出现过,很可能就是老大你在窗户上看到的人影,但这人自始至终都没有摘下棒球帽也没有抬起过头,行事非常警惕。 “老大,我刚才顺手进了下青州交警系统,你猜我查到了什么?”小K的声音背景都是噼里啪啦敲击键盘的声音。 “那个交警有问题?”贺天凌太了解自己这帮手下了,没点料是不敢来自己面前邀功的。 “啊啊啊啊,老大,你就不能给我点成就感?”小K咋咋呼呼地嚎了一句。 贺天凌沉默,不出三秒,对面就怂了。 “我查到警号是属于一个叫张志成的,警用摩托也是他平时使用的,张志成八年前任职于机场交警支队,是不是有点巧?我追踪了张志成的电话,发现此人已经有四个小时没有和任何人联系过了,更巧的是他今天休假,离婚后他就住在小同巷原先他父母留下的房子里。老大,你说我们要不要报警?” “报警抓你?”贺天凌冷哼了一声,“查你该查的,查完后记得收拾干净。” “放心,我来无影去无踪,他们追不到我。” “你想办法根据现有的信息条件大概构建出一个活动范围出来。” “老大,这也太难了!就这么点信息量,怎么构建?” “你不就是干别人干不了的事吗?” “……老大,你这是在夸我?我没理解错吧?”小K显然有点怀疑人生了。 “再浪费时间,海岛七天度假游奖励你。” 对面一声惨叫,然后密集键盘声中电话也给挂断了,没有网络的海岛七天度假游,对于某位连睡觉都要抱着电脑的童鞋来说,就是惨无人道的酷刑。 “你这是从哪里挖来的人才?”听了全程的贺岑显然对侄子手下的这些人感了兴趣。 -- 第79页 “不是我挖的,是他自己找上我的,说是报恩。” “什么情况?” “小孩以前不懂事去做MB,差点没命,我无意中救了他,听他说没人管他,也没钱上学他才想做MB赚钱,那天我大概也喝了不少,懒得啰嗦就直接给了他一笔钱把人给打发了,没想到过了三年这小孩找上门来了,他就凭当时听到有人叫了我一声‘贺少’摸上门了,然后说想跟着我,他能干很多事。这家伙是个电脑怪才,确实好用。” “你信他?” “小K不是天才,他是偏才,”贺天凌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贺岑,“我用他之前查过,他很多时候是不能理解现实生活中许多在我们看来是很正常的事,他只有在他的世界里是王者,只对自己感兴趣的事才会有惊人的理解力和执行力,他去做MB是被人诱拐的,在很多人眼中小K是个反应迟钝的人。” “我明白了,”贺岑撤回了想要探讨如何安全并合法使用小K的话,“但有些区域还是不要去碰,高手总是有的。” “我有分寸的,”贺天凌又朝后看了一眼,叔侄俩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接下来小叔叔想怎么做?” “旁观者,有些事不用我们去查,”贺岑往后靠了靠,“寒北那怎么样了?” “他们已从安平镇返回,当年韩山平的一份血检报告被人刻意压了下去,韩家人提供不出更多的东西了,他和华子准备去血液中心。” “你没让小K做些手脚?” “做了,但记录早就被删除了,”贺天凌迟疑了下,“小叔叔,你是不是一早就看出了问题,是有人故意引我来查这场车祸的?” “天凌,你别把我想得跟个神棍似的,”贺岑撑了下座位调整了下坐姿,“我是在寒北到了青州之后很快就接触到了戚亦勤后才觉得这件事有蹊跷的,后来再出现了‘夜枭’的踪迹,就更加说明这事不是巧合。” “那还让寒北他们折腾吗?” “让他们折腾,暂时是安全的,这边的事我不希望寒北介入。” 作者有话要说:  过去的案件不会用过多的篇幅的,很快就会回到两人的感情主线上啦,其实贺叔叔心里早就装进了狼崽子,但在感情上强势的贺叔叔其实是有那么点不自信哒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缘聚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章、Chapter 045 第1章、Chapter 045 45.各自出招(三) 血液中心, 一问三不知。 关键是你师出无名,既不是献血者家属,也不是执法机构人员, 就一普通人, 你说查就查?那还有没有规矩了?去去去, 再纠缠就叫保安了。 来十个保安这两个人都不会怕的, 但你能动手吗? 肯定是不能! 被人赶出门, 这两人面面相觑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不是把问题想简单了, 而是想的太简单了!以前做事做的太顺利了, 现在才知道单凭自己的好身手是解决不了多少问题的,身份这玩意以往他们或许会嗤之以鼻,但如今有了不同的感受。 两人不约而同地想, 如果是贺哥来, 他肯定不会被赶出门,他有身份有背景, 就算这一切都不用,贺哥也能直接用钱来砸,特别暴发户且俗气的行为, 但行之有效,这就是差距。 华子或许感受不深, 但凌寒北却是心情颇为复杂,在青州的这些日子里,似乎每一天都在刷新他对于一个男人有担当有责任的认知, 然后觉得自己无能为力,只会被动地追着事情跑。现在回想当初自己还挺得意地和贺哥说自己的计划如何如何,如今可真是打脸。 凌寒北就像一个已经知道答案但就是推倒不出计算出这个答案过程的学生,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方法去寻找各种参数来证明他的结果,但如果每一步都要求助他人,那谁来做不都一样吗? 有点颓丧的凌寒北是不会想到如今这局面是他的贺叔叔预见并希望的,他真的还太年轻了,经历的事情也太少了,更不懂得权力之间的倾轧,他还看不懂这场车祸的真相早在八年前就被篡改得面目全非了,受害者和肇事者或者是被冤屈的肇事者从来就不是真相的起始点,他们只是一场博弈中被不幸选中的牺牲品。 年轻的凌寒北还触摸不到这样的真相,他更对参与其中的博弈双方一无所知,在他的心中还是存在着清晰明了的是非黑白界线的,即使偶尔他也桀骜不驯甚至玩世不恭,但他不会主动去做损害他人的事,他没有经历过背叛,也没有经历过事关生命的抉择,他甚至都不能充分地理解和感受‘夜枭’出现对他的贺叔叔造成的巨大冲击,他的心疼更多的还是停留在他的贺叔叔伤心难过了,但究竟有多伤心有多难过,他并不清楚。 就在凌寒北和华子纠结要不要求助贺哥时,贺岑想要查的东西已经查到了,十年前与贺成业将军有关的人和事,尤其是升迁调任方面的情况,一条比较清晰的线在贺岑的脑子里连接了起来。 复杂点讲就是权力平衡问题,简单来说就是贺家成了某些人的眼中钉,而且是在不自知的情况下,时间点恰好就在贺将军调任方向未明的时候,一实一虚,实权部门级别及待遇虽然要比虚职部门低一些,但谁都清楚实权部门的重要性,尤其还是涉及人事督察,可算是承上启下的关键部门,谁都想让自己的人占住这个位置。 -- 第80页 贺成业将军个人没有什么把柄可抓,唯一的弱点就是他那个名声不太好的小儿子,但一个只是贪玩懒散又不干欺男霸女之事的小子又能闯多少祸拖多少后腿?可如果这小子有另外一个不能为人知的身份呢? 于是巧合的事发生了,贺成业给老战友去了电话,紧接着贺岑任务失败,同去的人一死一失踪,就他活了下来,但也正是他在任务过程中违背纪律的举动导致了整个任务失控,虽然最终贺岑被证实是清白的,但猜疑的种子还是埋下了,这件事之后贺成业将军升迁调往总参装备部。 贺岑的猜想是极为大胆甚至是疯狂的,如果猜想成立,就是有人不惜通敌也要搞垮竞争对手,青州车祸或许真的只是其中一环而已。 猜想,缺少证据。 上面现在的目标就是抓捕‘夜枭’,但贺岑却隐约觉得‘夜枭’会在某个时间‘自投罗网’,他似乎很着急也不满贺岑只是上上新闻露露脸这么不痛不痒的动作,于是他刻意地留下了更多的信息。 张志成的身份,相当于‘夜枭’已经明确告诉贺岑,当年的事就是和青州机场大巴车祸有关,而他并不在乎身份暴露了。 ‘夜枭’可以用无数种方法给贺岑传递消息,他却偏偏选了一个在旁人看来最费事也最容易暴露的方法,他袭击了交警支队副支队长,给了对方一个名正言顺公开抓捕他的理由。悄无声息隐藏了八年的人忽然做出这种举动,是为了什么? 然而预想中的公开抓捕并未出现,上面至今也没有想要和青州地方公安合作的计划,理由是‘夜枭’身上涉及国家机密需谨慎再谨慎,至于青州交警那是怎么被弹压下去的,贺岑并不关心,他比较担心的是最终‘夜枭’会被哪一方抓住? 青州还是青州,表面上看和前几日来时没有什么变化,但不少人心里都清楚,青州已经变了,原本不该属于青州的某些人悄悄地登场并暗中角逐起来。 这些变化普通人是感觉不到的,但对于敏感部门的人而言,很快就察觉出了异样,老A和他的手下们在‘夜枭’曾经出现过的几个地方布控时都发现了有另一拨人也在做和他们相同的事,老A立即向上汇报,是不是上面加派了人手?但为什么不事先通报沟通?差点就起了冲突。 接到报告的上级部门也一头雾水,他们并没有另外派人员支援,秘密行动本就不适合大规模人员移动,况且‘夜枭’现在还是处在暗处,在未明他的动机前上级还是听取了贺岑的意见,等着他主动再次跳出来,他想我们去找他,我们偏偏反其道而行之,给他足够的让他觉得还游刃有余的空间,这样我们才有机会等到他的下一步行动。 调查,却查不到对方的来源出处,而且很明显对方出动的人员要多于老A的人,贺岑的上级亲自赶到了青州,他认识贺岑超过二十年了,贺岑见到他得叫一声‘严叔’,干了一辈子的老国安。 当年也是这位严叔不顾一切地将潜藏在太平洋某小岛上的特种小队调往了阿根廷,在最后一刻把人给抢了回来,但也因此暴露了这支潜伏的小队,为此严叔也受到了调查和甄别,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升迁也是受到了那件事的影响,但严叔压根不在意这些,他把贺岑当亲儿子般护着,就在被上面审查时,听到调查组疲劳轰炸还在病中的贺岑,他直接和对方拍了桌子问候了人家祖宗,指着对方的鼻子骂,说人好好一个孩子能为了什么豁出命去干这么危险的事?!还不就是心里那腔忠诚和热血吗?你们这么干是要毁了这孩子的! 严叔护犊子,这在整个系统都是有名的,贺岑就是他的眼珠子,伤成这样了还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最后严叔赌上了自己的前程为这孩子作保,这才让调查组放过了深挖贺岑和凌肃之间的关系,这要是当时被调查组给逼问出来,贺岑估计得疯。 特别心疼这俩孩子,后来贺岑不想让贺天凌加入最多只作为他的助手协助某些事时,虽然觉得挺惋惜的但严叔还是答应了,他知道这孩子身边也真没几个能和他亲近的人了。 所以这次‘夜枭’突然现身,严叔是最想抓到他的人,他要问清楚当年的事,更要为贺岑这孩子洗清这么些年背负的质疑,局里这些年一直有人提议是否要找人替换掉贺岑在SC集团的身份,重新打造出一个商界精英。 严叔对此嗤之以鼻,直接让那些提议的人先好好去了解下SC集团的背景和架构,再来做这种想伸手就摘桃的举动,整个SC集团只有在初期建立时局里提供过秘密资金资助,但这些资金很快就回笼了,如果不是贺岑的身份,SC集团就是贺家人自己的产业,当然局里也提供了一些便利条件,但这不代表你可以将人辛辛苦苦运营出来的集团说要就要吧?还撤换掉贺岑的身份?别说以前了,为了安全起见,贺岑一直就努力在把集团经营和官方之间可能会被人挖掘到的联系疏离稀释,等到贺天凌主事后,SC集团基本上就是一个彻底商业化运转的企业了,连竞争对手的信息人家都不需要你帮忙提供了,人有自己的渠道获得,人还愿意用自己的身份和财力帮你做事,还真是贺岑没有忘本,更没有计较那些年对他的不公平。 对于这位头发已经花白临近退休的严叔,贺岑是信任的,他把自己的猜想和盘托出,严叔极为震惊,但他没有失去冷静,有些事虽然你一辈子都不想碰到,但不代表有些人不会做。 -- 第81页 “所以你觉得‘夜枭’可能是那一方的人?” “或许以前是,但如今应该不是了,严叔,当年他是怎么被推荐上来的?” “特种部队秘训,安全部门下去选人,当时一共选了七个,最后淘汰剩下了他和凌肃,身家背景都过了几次筛子了,没有问题才最终送到了我们这里。” “那落选后他去了哪里?” “回原部队了。” “严叔,我不是太懂,既然当初他已经被退回原部队了,为什么重新又进入了安全部门?是他再次参加了选拔?” “是,一般来讲被淘汰的人员我们是不会再录用的,但也有极个别的特殊情况,这个‘夜枭’就是,他各方面都极其出色,但当时是因为你选了凌肃他才落选的,所以像他这样的人才如果第二次再被推荐上来,我们是会考虑……”严叔的话忽然有了稍许的犹疑。 “他为什么会执着要进安全部门?”贺岑说出了严叔心中的疑问,“在没有最后确定下来之前,参加选拔的人是不知道自己最后的去向及任务的,那么他是因为不服气被淘汰吗?还是有人有意再次推荐的?” “你是说有人很早以前就想把人安插到你身边了?” “不知道,”贺岑摇了摇头,“但如果不是我当年见过凌肃,对他有印象指明要他,那当年你们留下的人就是‘夜枭’。” “可你的身份当时是高度保密的,连你的父亲都不知道……小岑,你这个想法太危险了……” “严叔,不是我的想法危险,而是做这些事的人危险!”贺岑目光沉静地直视着站在他面前一直护着他的长辈,“严叔,您敢查吗?” 严叔一愣,“什么话?查!一查到底!你小子当你严叔是什么人了?严叔是老了,但还不糊涂,你的身份知道的人不会超过一个巴掌,如果当年就有人刻意做安排,那调查的范围就在这几个人中间,其中也包括我,我们现在假设你的想法是对的,那么还有条线索我们可以追,就是当年来调查车祸的人,他是真的没有发现疑点还是帮忙掩盖疑点,这里面学问就大了。这些我会安排,你最好老实给我先滚回沪市去,青州这里也没你什么事了。” “不,集团真的想在青州投资,我是投资人还没考察完。” “你小子……算了,从小就倔,但严叔相信你有分寸,没有我的命令之前,你小子别给擅自行动,更别想着拿自己做诱饵,如果‘夜枭’再次有所行动,你千万不要直接接触,我现在怀疑‘夜枭’有可能是利用你做饵。” “您看我对谁都没有说,就只告诉了您,您觉得我会做蠢事吗?” “你啊,哎,也告诉天凌那小子,手别伸的太长了,别当所有人都是傻子,收敛点,太出圈了就不好兜着了。” “嗯,我警告过他了。” “还有、还有你父亲那里……” “当年瞒着他,如今也没必要让他知道,他那个脾气会坏事。”贺岑轻抿了下唇。 “那行吧,”严叔伸手捏了下贺岑的肩膀,“我这就回京安排,你注意安全。” “严叔,你也是,注意安全。” “放心,如果真有这样的人混在我们中间,你严叔一定把他揪出来!” 凌寒北走进小楼时,正好和严叔错肩而过,两人互相打量了一眼,就分开了。 等走到楼梯口,凌寒北才想起来他见过这个人,还是他刚到贺岑身边没多久,这人在书房和贺叔叔聊了很久,后来就是自己犯浑,让贺叔叔摔了一跤。 凌寒北后撤了一步,回头看向门口,那人已消失在门口,紧接着门口响起了汽车发动的声音,凌寒北皱了皱眉头,直觉这人来应该不会有什么好事。 “那个就是凌家的小子?” “是,严局,他就是凌寒北。” “哦,长得还挺精神,难怪小岑护着他。” 司机兼助手默默无语,认真开车,严局你这话题不好接啊,贺处有没有护着那小子,咱也不知道啊~~ 凌寒北以为贺天凌也在楼上,但上了楼后发现书房里只有贺岑一人在,厚重的地毯吸走了脚步声,贺岑看来很疲倦,以手撑着额头人也微微斜靠在轮椅上,眼睛闭着似乎睡着了。 才两天没见,这人怎么感觉又瘦了呢? 凌寒北悄悄地蹲下身,带起了细微的风。 贺岑眼睫微颤了颤,“天凌,你回来了?” “贺叔叔,是我。” 贺岑一怔,缓缓睁开眼,看见狼崽子正蹲在自己的面前,琉璃眼瞳中纠缠着许多情绪,心疼、愧疚还有点无助,就跟闹脾气的小动物跑出窝后在外面受了委屈自然而然又跑回窝求安慰一样。 大概是这两天脑子用过了,真的疲惫了,贺岑想都没想伸手就揉了揉凌寒北的脑袋,等毛茸茸的触感通过掌心传到大脑,贺岑立即想缩回手,手掌却已经被凌寒北抓住了,还顺势把自己的脸贴在掌心,蹭了蹭,低声道:“贺叔叔,我是不是很没用?什么也查不到,明明知道有问题,但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做?我本来是不敢来见你的,但又很想你,贺叔叔,你别对我失望。” 灼热的鼻息喷到了贺岑微凉的指尖,贺岑的手指忍不住微微蜷了蜷,抓着他的手倏然用力,紧握住,霸道地不让人把手抽离出来。 -- 第82页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蠢猫一直以为今天才恢复更新啊啊啊啊 作死的猫又开了一坑,《跨界有毒》,求预收哦,么么哒 ☆、第1章、Chapter 046 第1章、Chapter 046 46.一个强吻搞定许多事 书房内, 一时安静。 两人的姿势看着纠缠暧昧,气氛也很浓厚,似乎就在等下一个场景发生了。 贺岑的手还是缓缓地坚决地抽了出来, 这回凌寒北没有硬拽, 只是不舍地甚至有些不安地感觉着微凉的手指从自己的手掌中抽离。 思念的冲动渐渐褪去了, 两人都有种无法言说的尴尬。 贺岑将轮椅稍稍地往后撤了点, 两人的身体也拉开了些许的距离, 凌寒北依旧保持单腿蹲坐的姿势,空了的手掌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上, 无意识地摩挲着自己的膝盖骨。 心里叹了口气, 贺岑压下了没来由的闷闷的感觉,“那么容易查,也就不会等到今天了。” “那人来干什么?”凌寒北撑着自己的膝盖站起了身, “我记得他, 是为了‘夜枭’来的吗?” “是,”贺岑没有回避, “他是负责人。” “……贺叔叔,我是不是给你添乱了?” “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贺岑略感诧异。 凌寒北眉头深锁, 薄唇紧抿了会,忽然下定决心似地重重地出了口气, “我和华子压根就是在做无用功,当初我还自以为自己找了一条很有效且相对隐秘的方法去调查,其实这想明白了特别蠢, 贺叔叔,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吧?觉得我蠢透了,对吧?” “我没有这么想过……” “贺叔叔,从一开始你就知道调查车祸这事不可能暗中进行,对不对?”凌寒北自嘲地勾了勾唇角,“贺叔叔你都给了我这么明显的提示了,可我还是傻乎乎地跑去了安平镇,紧接着还去了血液中心,我居然直到从血液中心出来才想明白这点,你说的‘希望我们有这样的运气’究竟是什么意思?当时我还以为如果我和华子的调查能闹出点动静来会有所帮助,但我看到了网上的视频和新闻后,我不这么想了,贺叔叔,从你来青州后就一直没有信任过我,是不是?” “和信任无关,只是有些事你还有天凌都不能参与。” “什么叫不能?”凌寒北隐约带上了些责问的怒气,“我的父母还有我的亲叔叔,什么叫不能?我对束手无策的自己很失望,我觉得辜负了贺叔叔你的信任,可贺叔叔你真的信任过我吗?” “你想要什么样的信任?” “当年贺叔叔有没有让人调查过车祸?” “没有。” “为什么?韩山平的家人一直在申诉喊冤,你们为什么会没有调查?” “调查了,但不是我找人调查的,调查结果和通报出来的结果一样。” “为什么贺叔叔不找人自己查?” “没有必要,而且那个时候我自顾不暇,”贺岑冷淡地看着质问他的凌寒北,“人,都是自私的,我也不例外。” 凌寒北脸色一白,紧了紧身侧的手,“那么现在呢?贺叔叔还是认为结果一致?” “有疑点,但没有证据前,我给不了你答案。” “好,那贺叔叔你能告诉我,你会帮我调查吗?” “……不会,”贺岑的背紧压在靠背上,“但你可以去找天凌帮你。” 凌寒北怔怔地看着冷漠的贺岑,就在五分钟前那点暧昧温馨的场景跟幻觉似的,心底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捅开了一个口子,喷涌而出的情绪复杂难解,酸楚的、委屈的、不甘的、愤懑的、恼怒的还有怨气。 “如果、如果是我叔叔请你帮忙呢?”凌寒北声音微颤,他知道自己问了个最不该问的问题,但他就是控制不住,他想要听到答案,或者说他想让自己忐忑不安的心有个着落,不管是什么样的着落方式,总比悬在半空中来的好。 听到这个问题,贺岑的脸色也变了,眉眼间的冷意更重了,“这种假设没有任何意义!” “我想知道!” 凌寒北突然提高的声音让贺岑的手下意识地抓了下扶手,呼吸凝滞了一下,“会,如果他还在,不用请,我也会帮他调查。” 答案有了,凌寒北的心有着落了,沉到了谷底。 “贺叔叔,你有没有有一点点喜欢过我?就是喜欢我,不是其他任何原因的喜欢?”凌寒北眼眶微红,眼神中带着最后的怯怯的期冀。 琉璃通透的眼睛里是被打击后的伤心和挣扎,贺岑的心狠狠地刺痛了下,他终究还是伤害了这孩子。 “寒北,我始终是你的贺叔叔,在我们认识之前,我就是你的贺叔叔了。” “真的从来没有一点喜欢过吗?”凌寒北瞪着贺岑,眼神中有些东西是贺岑从未见过的。 “不一样的喜欢,我对你……唔……”贺岑的唇忽然被凌寒北给堵住了! 贺岑傻了,愣住了! 这么多年没有人敢对他这样过! 太突然了,突然到他大脑一片空白,甚至都忘记了推搡开这个放肆的混蛋! 乱了节奏的呼吸近在耳边,灼热,烫得脑子更乱了,只觉得唇齿之间被用力厮磨着,有些疼痛并不柔软舒服,狼崽子不像是接吻更像是在啃咬。 接吻?! 贺岑的大脑猛地重启,伸手用力地推了一把,力量之大差点把自己从轮椅中带出去,凌寒北被推得往后退了两步才站稳。 -- 第83页 太震惊了!贺岑扶着轮椅深喘了两口气,他的心跳失速,各种情绪夹杂在一起,逼得他只能低吼出一声并没有什么杀伤力的责问,“你发什么疯?” 凌寒北心跳如鼓,他紧张得都快要腿软了,但竟然强吻了贺叔叔,强吻!而且技术烂到了家!他的初吻变成了初啃! 但啃上的那瞬间,他假想了无数次的感觉都炸成了烟花,什么柔软、温凉、滑腻还能闻到这人身上的清雅的香味等等全都被炸飞了,脑子里被突然涌上的热血给整晕了,胸口像是有什么东西不断膨胀,膨胀得也要炸开了! 凭什么不喜欢他?他就是要证明他是喜欢他的! 欢喜!对,那种碰触后炸开的感觉是欢喜! 人的本能,没有接吻经验的狼崽子无师自通地想要更多,他的舌尖硬生生地撬开了被惊吓住的唇,触碰到了坚硬光滑的齿面,而这时贺岑将他推开了。 气恼至极的贺岑在吼出那句责问后,本来就乱的气息就岔了,连连呛咳,手指着肇事者却再也腾不出空来质问了,他努力想平复想赶紧把这件事当做什么也没发生给揭过去,可咳嗽这玩意就是你越压着它越来劲。 一杯水出现在眼前,贺岑捂着胸口闷闷地咳着没有搭理这杯水。 水杯口送到了口边,贺岑恼怒地偏了下头,引起了更剧烈的咳嗽。 “贺叔叔,我喂你?” 贺岑一怔,抬手抢过水杯,将半杯温热的水喝下,缓解了喉咙口发痒想要呛咳的感觉,“这次我原谅你,”贺岑的嗓子因为咳嗽有些沙哑,“你可以出去了。” 凌寒北伸手去接贺岑手中的空杯子,贺岑手一紧随后松开,由着水杯离开自己的手掌,唇上的感觉很奇怪,贺岑很想伸手去揉一揉,但理智还是克制住了这有点蠢的举动,只是嘴唇却是不受控制地抿了两下,似乎是想把那古怪的感觉给抿掉,但又像是某种回味。 回味? 贺岑悚然一惊,耳朵都烫了,下意识地去看肇事者,肇事者的手指正轻按在他自己的唇上,眼神闪烁却又兴奋地盯着自己,贺岑难得心虚且有些狼狈地闪躲着眼神。 不按常理出牌的狼崽子真是要整出他的心脏病啊~~ 可一眼,怎么就觉得狼崽子好像有些不一样了呢?贺岑脑子还有点懵,一时没有抓住这一闪而过的感觉,他现在心情也有点糟,糟在他没法否认刚才他是有感觉的。 这叫什么事啊?一直努力拒绝狼崽子的自己失败了,没有什么比这个打脸更狠的了,他贺岑也有这么举棋不定拖泥带水甚至还有点娘们唧唧的一天,这都不用等别人来笑话他了,他自己就能鄙视死自己,一边举着为对方好的旗帜将人往外推,一边却纵容自己的心,这事的确做的不漂亮! 反观另一边的凌寒北,则完全是两个极端了,真是说再多都不如行动一次!他是被打击到了,而且还打击的不浅,他喜欢的贺叔叔心里可能真的没有他,而他还没法和占据了贺叔叔心里的那个人争,争不过也没机会争,更不忍心去争,这两天他憋坏了,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就这么憋屈矛盾,说实话是他不喜欢的也不愿意的,他也不是什么自带光环的会成为别人生命中的救赎,他就是一个热血上来的二十一岁出头的大男孩。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也给我说清楚的直白! 本来是想憋着的,但憋不住,尤其是在他想明白了某些关联后,被不信任的感觉就跟引线似的,他要个明确的说法,如果真是过去的事翻不了篇了,贺叔叔确实是一点都不喜欢他的,那他也不会死皮赖脸的纠缠,这种事他凌寒北不屑,虽然很不舍但他是男人! 理智一直有的,但理智有时候真的也不得不为冲动背锅,贺岑拒绝的太狠了,狠到让人生气甚至愤怒,血气方刚的狼崽子就算明知不能吃他叔叔凌肃的醋,但情绪上来了哪还管得了?那一刻他吃醋了,醋意深到他拥有了熊心豹胆。 一个不算成功的吻。 凌寒北的心态却完全变了,当他吻上贺岑后,所有的忐忑和纠结都消失了,剩下的只是胀满的欢喜,而且瞬间就乱了的呼吸和微微张开的唇表明贺叔叔也是有感觉的。 底气一下子就足了,都能很自然地说出‘我喂你’这种有胆色的话了。 不稀奇,男朋友,这么说很正常。 额头上忽然被人轻轻的触碰了下,触碰的感觉很柔软,走神的贺岑猛地一惊,身体往后仰,凌寒北已经直起身嘴角正含笑看着他。 贺岑的脸都黑了,“别胡闹了,我不喜欢这样。” “贺叔叔,你明明是喜欢我的,为什么不承认呢?”自动把身份调整到男朋友的凌寒北心情很好。 “凌寒北,是不是我太纵容你了?你才会这样没规矩!”贺岑严肃地瞪着凌寒北,努力忽略额头上一点点奇怪的还未散去的酥痒。 “贺叔叔,你为什么总是要活得这么累呢?”凌寒北再次蹲在了轮椅前,双手扶着轮椅的扶手,像是要把轮椅里的人圈在自己的保护范围里,“简单一点不好吗?我成年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贺岑沉默数秒,“凌寒北,你究竟喜欢我什么?你看我这样,我什么也给不了你,你脑子不好使,眼睛也不好使?” “我也不知道,曾经我以为我会喜欢贺哥,”贺岑脸色微微一变,凌寒北冲着他笑了笑,“真的,有段时间我特别崇拜贺哥,而且总想让贺哥肯定我,那时我就想我是不是喜欢上贺哥了?而且还小小地吃了一下那位顾市长的醋,可后来我发现自己虽然想被贺哥认可,但却总是忍不住去看的人是贺叔叔你,总想逗你开心甚至生气的人也是你。” -- 第84页 “……什么时候?” 凌寒北伸手捏了捏贺岑的腿,贺岑的腿虽然一直都在进行专业的推拿按摩还不至于萎缩,但数年下来双腿真的已是软弱无力的细瘦,贺岑眼神微暗。 “同情我?凌寒北,你可真是……” “不是同情,是生气。” “生气?”贺岑愣怔了。 “是,生气,你那么强,为什么会让自己受这样的伤?有什么东西是比你自己还重要的?因为生气,所以我也常常惹你生气,后来就不知道为什么生气变成了心疼,贺叔叔,我是真不知道我为什么就会那么喜欢你,真的,我其实想过是不是我搞错了?甚至也想过听你的话,说不定过一段时间后我也就不那么喜欢你了,可不行,我只有在你身边才觉得踏实,贺叔叔,我真的是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你不能欺负我。”凌寒北眨了眨眼,嘟了下嘴,“刚才我就很伤心了,幸好我够喜欢你,否则我真就跑了,跑了就不会再让你找到了。” “寒北,你真的知道男人之间的喜欢是怎么样的吗?”贺岑手指尖掐着扶手,艰涩地说道:“我腰以下几乎是没有感觉的,你懂吗?” “我相信能治好。” “可治不好呢?”贺岑惨然一笑,“你还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吗?” “有什么问题?我年轻,有的是时间,”凌寒北伸手将紧扣在扶手上的后给拿了下来,握在掌心,“贺叔叔,我说过我陪着你,男人之间的事我懂,在你治好之前,自己解决一下也不是什么难事,我从十六岁起就练就了五指神功了,有什么好担心的?” 贺岑喉间微堵,眼底发热,微颤的手被长大了的狼崽子紧紧的稳稳地握着。 ☆、第1章、Chapter 047 第1章、Chapter 047 47.小别胜新婚 听着贺岑平稳悠长的呼吸, 凌寒北才停下帮这人按摩僵硬腰背的手,探身看了眼,睡着了, 悄悄地低下头轻轻地在这人的唇边点了点, 耳语道:“贺叔叔, 晚安。” 帮人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两度, 再理了理被角, 凌寒北才轻手轻脚地退出卧室,虚虚地掩上门, 站在门口伸了个懒腰, 掩嘴打了个哈欠,然后唇角带着笑意去了隔壁房间。 装睡的贺岑缓缓地睁开眼睛,壁角留了盏小灯, 幽暗柔和的灯光里贺岑看到床头摆着一瓶用保温杯装好的温水, 他的轮椅也安安静静地靠在床脚,轮椅的刹车也被某人给安置好了, 数日来没有好好休息及按摩的酸痛僵硬的身体也被某人照顾得舒服了许多。 一只手悄悄地抚上了唇角,手指来回摩挲着,贺岑坚冷了数年的心蓦地酸酸软软的, 这孩子、这孩子彻底颠倒过来了,把他当做孩子照顾了。 可明明他才是孩子啊……贺岑的手摸了摸自己瘦削的脸颊, 应该很憔悴吧?还有我这难看的身体和丑陋的双腿,他怎么就会喜欢上了我呢? 他是认真的吗? 贺岑的手抚上了心口,里面酸酸胀胀的还带着隐约的难以启齿的甜, 这孩子、这孩子实在是太招人喜欢了……是的,贺岑,你早已经把这孩子放在心里了,可你能要吗?你要的起吗?你能给他什么?你真的打算让这孩子陪着你这个残废一辈子?你真的忍心让这孩子的青春年华都耗费在你这个废人身上? 你为什么不再坚决点?为什么不再狠一点?为什么不再冷漠点?为什么不把他直接轰出贺家的门?为什么?! 纤瘦的手指紧紧地掐在无知觉的腰上,昏暗的夜里,房间里没有别人,贺岑静静地躺在床上,眼角渐渐渗出泪痕,都不记得自己有多少年没有这样宣泄心中的情绪了,也不记得眼泪的滋味了,这次他也不想去尝,但请允许他为自己纠结痛苦煎熬的心找一个出口。 虚掩的房门留着大概两指的宽度,门缝里并未透出光亮,已近午夜,整座小楼贺往日一样都陷入沉睡中,唯一不同的是虚掩的房门隔壁,今夜多了一道同样虚掩的房门,两个房间里的人呼吸因此在静谧的小楼里交汇纠缠,听久了,或许真的能同步他们的心跳。 城市的另一角,夜黑得更深更重,但某些人却没有因此睡得更踏实,甚至这样的夜对某些人而言是漫长难熬的,‘夜枭’就痛恨这样的夜,不知何时起,他抗拒厌恶黑夜的降临,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对他的惩罚,他曾经是夜里最令人胆寒难缠的对手,如今却成了畏惧黑暗的‘夜枭’。 破旧斑驳的窗漏进了些稀疏的光亮泛在油腻腻的桌面上,桌上散落着两支针管还有数颗颜色不清的药片,屋里粗重喘急的呼吸表明躺在床上的人并未睡着,寡薄的光线冷漠地映照在这破败廉价的小屋里,陈旧的地板上有滩暗黑色的污渍。 缩在床上的人嘴角边也有这样的污渍,破碎的□□声偶尔会夹杂在凌乱的呼吸声中,枯瘦的手指痉挛地压挤着腹部,曾经锐利明亮桀骜的眼神也被身体里撕扯的剧痛折磨到黯淡无光,空茫茫地,只剩下绝望和阴毒的恨意。 留给他的时间真的不多了,也许明天、也许是后天,他很可能就会倒在任何地方再也爬不起来了,发作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他已经尽量控制了,但还是到了发作起来连打两支镇痛针都没有什么效果的地步了,人如果不是到了真的绝望的时候,谁不想活着? 他‘夜枭’也不例外,即便从一开始就知道会有今天,但他还是努力地想要活着,哪怕多活一天也好,即使每次都会被疼痛折磨到想要自杀,但熬过去后还是想活着的……但如今是真的活不下去了,他知道身体里的器官都坏了。 -- 第85页 苟延残喘下去,也许还能多拖一两个月,每天都靠着镇痛剂活着,最后烂成一滩泥,他不甘心,如果不是姓贺的,他不会沦落到如此地步,更不会经历暗无天日非人的折磨!他就要死了,等不到揪出幕后害他的人了,那就找姓贺的做垫背吧。 夜,总是会过去的,无论是用何种方式渡过,黎明依约而至,新的一天也并不是所有人都会更换了心情,但不长不短的一夜时光总是会带来或多或少的改变,即使是细微的,哪怕是餐桌上一片烤得稍微过火了的面包片也可能代表着的是烤面包人心情的变化。 贺天凌昨夜没有回小楼,也不知是不是和凌寒北暗中串通好的,总之他今天早上也没有出现在小楼,贺岑的‘人工电梯’很不靠谱地脱岗了。 在沪市的家里装有电梯,上下楼不成问题,可这里是临时居所,谁会在二层小楼里安装电梯?这几日贺岑上下楼都是麻烦大侄子背自己下去的,基本上也就上下一趟,下去了就不轻易上楼,上楼了就不再下去了,即使是和自己最亲近的侄子,贺岑还是会觉得难堪不适,尤其是两条腿垂荡在两侧压根无法用力只能靠天凌用手托住臀部把他背下楼时,贺岑只能闭眼装死。 来两个人干脆连人带轮椅地抬下去也不是不可以,但这样会令贺岑更加难以接受,如同货物一样被搬运着,想想都丧。 昨晚的再一次告白和深夜里辗转反侧的失眠,让贺岑面对凌寒北时,心情有些微妙,似乎再也没办法冷淡疏离起来了,甚至莫名有些心虚。 见了鬼了!贺岑真觉得自己是见了鬼了,他竟然也会干出在房间里磨叽拖延时间的事,直到凌寒北轻轻敲门并推开房门,贺岑都没想好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和这狼崽子相处,昨晚他没答应,但好像也没有拒绝…… 暧昧这玩意,真是既美好又操#蛋啊~ 不过今天早上觉得美好的是狼崽子,觉得操#蛋的是贺岑,尤其是当他被狼崽子一言不发直接抱下楼的时候,贺岑僵尸化了! 不是没被抱过,但最多是从地上搬到床上或轮椅上,时长不超过十秒的那种应急援助,压根都不会往什么‘公主抱’上去想的那种,但今天直接从二楼卧室抱到楼下客厅,这、这、这就有点夸张了,贺岑双腿是没法僵硬,但双臂真是僵直的不知往哪里放了,只能直挺挺地放在自己的身前。 “贺叔叔,你用手勾住我的脖子,否则我怕下楼把你摔着。”凌寒北站在楼梯当中,完全不配合的贺岑抱着有点难度。 “你放我下来,背我下去。”贺岑唇角紧绷,斜睨了一眼凌寒北又快速地转开了视线。 “马上就下去了,放不下来了,快,勾住我脖子就行了,”凌寒北微微低了低头,“贺叔叔,赶紧的,配合一下。” 贺岑皱了皱眉,迟疑地伸出右手勾上了凌寒北的肩膀,“赶紧下去。” “好!”凌寒北嘴角勾起一抹坏坏的笑,猛地把抱着的人往上送了送,突然腾空的贺岑一惊,身体反应比大脑快,另一只手本能地也抱住了凌寒北的肩膀,紧接着身体落入结实稳定的怀抱里,而后使坏的小子‘蹬蹬蹬’地走下楼。 贺岑的手是松开也不是,太刻意。 不松开也不是,感觉就像是主动求抱似的……不觉有些羞恼,贴着凌寒北这一侧的脸颊尤其热,贺岑生怕会热出不该有的颜色,那真是没法活了。 幸亏狼崽子没有继续使坏,而是老老实实地将人给抱到了沙发上,然后再上楼将轮椅给搬了下来,帮人坐进轮椅推到餐桌前,任何其他多余的事都没干,贺岑想发火都没理由发,再说了人都被抱下来了,再发火也是多余,反而显得自己心里在意。 小和尚心里已经放下了,老和尚心里还惦记着……呸,什么乱七八糟的!贺岑无奈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拿起牛奶默不作声地喝了几大口,把心里的古怪念头也压了下去。 对面规规矩矩啃着面包片的凌寒北心里默默地竖起了一个剪刀手,听贺哥的,有贺叔叔抱! 正在另一处喝着咖啡的贺天凌猛地打了一个喷嚏,差点把手里的咖啡给洒在身上,但已有几滴抖到了桌上,一旁伸出一只手拿着餐巾纸将桌上的咖啡给擦拭干净。 手很好看,白皙、干净、修长、骨节分明却不突兀,指甲也修剪得干净圆润,顺着手往上看,手的主人和他的手一样好看,气质尤为突出,整个人就如一颗精心打磨过的上品珍珠,优雅、温润,谦谦公子大概说的就是这样的人了。 “怎么了?是昨夜着凉了吗?”声音也很好听,悦耳清亮再带三分的沉稳。 “不是,”贺天凌放下咖啡杯,侧头就给了身边人的脸颊上印了一个吻,“估计是被人念叨了。” “我想应该是小叔叔吧?”顾谦笑着偏了下头,躲开这缠人的家伙,“你等着回青州被揍吧。” “小竹竿儿,你可不能丢下你老公不管啊,我可是按照你的意思办的。”贺天凌伸手抓住了顾谦的手,然后把玩着顾谦的手指,“今天你真的要回去吗?身体受得了吗?” 因公出差临时路过京城今天就要返回江州的顾谦的耳朵刷地红了,瞪了眼贺天凌,“还说?我都说不要了,你……” “宝贝,媳妇儿,最近都忙,好不容易才见你一面,你说我哪忍得住啊?”贺天凌知趣的伸手给人按摩腰,“我要是真忍住了,那就是有问题了,你总不希望你老公现在就肾功能缺失吧?” -- 第86页 “闭嘴吧,越说越没边了,”顾谦脸都红了,“说真的,这样做真的好吗?小叔叔那会不会适得其反?” “我们也没做什么,”贺天凌将人搂着往自己的身上靠了靠,好让这人更舒服些,“你别看小叔叔什么事都能应付,其实我发现他在感情方面比我还笨,看别人都看得很清楚,一到自己身上就完蛋了,幸亏我遇到的是你,否则我到现在肯定也单着呢。” “行了,别溜须了,”顾谦往人身上蹭了蹭,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小叔叔不是笨,他是不忍心,他怕拖累那孩子罢了,可感情这种事哪算得清是谁拖累谁?” “嗯,那个臭小子确实挺出乎我意料的,”贺天凌轻轻啧了一声,“我现在还真是希望他这块狗屁膏药能黏得再牢固些。” “希望吧,青州的事顺利吗?”顾谦反手握住了贺天凌的手,“你知道的,我对仕途并没有需求,只是不得已才走了这条路,我不希望你为了我的仕途去做些让我担心的事。” “我保证,不会!”贺天凌低头吻了吻爱人的头顶心,将下巴轻轻地搁在那,“小竹竿儿,我知道你不喜欢勾心斗角的事,当初你也是为了我才走这条路的,我不会做让你担心的事,我只是想帮着你走的轻松些,这次看你又瘦了,老公心疼。” “哪就瘦了?”顾谦浅笑着摇了摇头,“我体重一斤没少,你怎么看出我瘦的?” “我不用看,我摸就知道了。” “……如果最后查出凌寒北的父母确实是因贺家被牵累的,小叔叔和他会怎么样?”顾谦直接忽略某人的话,和这人拼皮厚,就是一个‘输’字! “这我们真没法插手,只能看他们自己了,再说了就算是被贺家牵累的,但小叔叔也是受害者,他并不知情,如果那个混账东西把账算到小叔叔头上,我第一个饶不了他!” “希望吧,你什么时候回青州?” “送你去机场后,我从机场直接开车回去,我把你的机票给升舱了,别瞪我,自己掏钱还不行?贺顾两家还缺一张机票的钱?直接给江州财政省钱了还不好?你这样在飞机上还能踏实睡一觉,到了那我已安排好人到机场去接你了,直接回家,听话,明天再去上班,江州离了你这个顾副市长一天半天的不会乱,别让我担心,等青州的事忙完了,我就去江州陪你。乖,给老公一个面子。” “……嗯,知道了。”顾谦安静地窝在贺天凌的怀里,两人的手十指紧扣,不舍得分开。 快一个月没见面了,都想得不行了,但都脱不开身,好不容易顾谦出差需要到京城转机,在京城也就呆一个晚上的时间,贺天凌直接开车从青州赶到京城,顾谦也是刻意地将回程机票定到了最晚的一班。 人家是小别胜新婚,他俩是经常小别,那情感真是一次比一次爆发的浓烈。 ☆、第1章、Chapter 048 第1章、Chapter 048 48.傻小子, 我认了 京城机场停车场,贺天凌和顾谦依依惜别你侬我侬差点就误机的时候,青州这里也特别的温馨和谐还养眼。 起码从画面上来看, 是不辜负这几个形容词的, 两位身材样貌皆属上乘的男子半裸着上身相拥在一起, 若不是此处已被某人不差钱的给包了, 估计会引来不少尖叫声。 别想歪了, 如今全社会都在净化空气的当口,千万别想歪了, 半裸上身是因为你游泳时也不会西装革履, 至于相拥在一起,真心是角度问题,事实上就是凌寒北让游累的贺岑借他的身体靠着休息一会而已。 临时来青州, 许多锻炼复健的设施肯定是跟不上的, 但蒙古大夫陈医生给了个暂时代替的方法,就是游泳, 而且水的浮力对于时常感觉到压力的腰背是有好处的。 贺岑身体比较特殊,身份也有点特殊,对泳池和环境的要求就比较高了, 首先水温绝对不能太低,水质也不能不好, 以免锻炼不成反而惹出病来,另外人员不能杂,加上贺岑也是不太愿意在众人面前露出两条软弱无力的腿的。 换成普通人确实有点难办, 但到了贺天凌这,简单,直接找了家带泳池的休闲会所砸钱把会所给 包圆了,把会所老板给乐坏了,大环境不太好,休闲会所经营近来差强人意,忽然来了个不差钱的主,直接整个包了,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对于金主提出的清理泳池消毒等要求哪有不配合的? 会所员工带薪放假,就留两个维护看场的就行,倒也不是贺天凌霸道,是他觉得这样最省精力,能用钱搞定的又是皆大欢喜的事,他是懒得花费时间去考虑其他犄角旮旯的影响的,比如什么炫富啥的?他本来就有钱,不用炫也富。 贺岑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贺家三少当年挥霍起来比这个夸张多了,如今他就想求点自在和清净,没什么过分的。 相对于在器械上枯燥苦痛的训练,他也比较喜欢在水里的感觉,但游泳有时候真是特别私密的一件事,尤其是在可能需要他人协助下更换衣物的时候,贺岑的日常生活绝大部分都能自理,但有些事哪怕他再好强也是做不到的。 面向小众开放的会所泳池不太可能考虑某些特殊设施的,别的不说,单说进泳池前的淋浴热身区域,就没有提供轮椅进出的通道,而且贺岑也不能坐在轮椅上冲水,轮椅湿了没那么容易干,每次贺岑过来时都是将轮椅停在边上,淋浴头下面摆着一张更衣室里用的长条凳,他是挪着身体坐到莲蓬头下的,冲完了在轮椅上垫块大浴巾让贺天凌推自己出去的。 -- 第87页 凌寒北进了更衣室看到那张不该出现在淋浴器的长条凳,眼神就暗了暗,等贺岑有些困难地换好泳裤后,也不多话,三下五除二地将自己的泳裤也换上后,推着人来到淋浴区,贺岑刚想撑着扶手起身,凌寒北却蹲下身将自己的手覆在了贺岑的手上。 贺岑一怔,停下动作。 凌寒北的视线垂了下来,看向了贺岑裸露的双腿。 贺岑心头一沉,眼神黯淡,他知道他的腿难看又吓人,不过也好,让这孩子看到了也能吓退他吧? 细瘦苍白,膝盖处的骨节突兀分明,没到难看吓人的地步,但肯定不是一双男人应该拥有的正常的腿,哪怕贺岑原本的腿型再逆天再好看,废了数年后能有现在的模样已属难得了。 从进更衣室,凌寒北心里就不是滋味,酸涩的厉害,他帮贺叔叔按摩过很多次,但没有一次是不隔着衣物的,按摩的时候他能感知到手掌下那双腿的无力和疲弱,但不知道是这样的苍白,支棱出的骨节让人觉得触碰都需提着力,否则骨头会碎吧? 隐约的,他有些明白了为何贺岑在他提议去游泳时先是犹豫抗拒的而后又同意了的原因,可真如他想的那样,他更难受了,骄傲的贺叔叔是想用自己的残缺再次拒绝他吗? “贺叔叔,可不可以不要用那张凳子?”凌寒北小心翼翼地将手放在了贺岑的腿上。 明明是应该没有感觉的,但贺岑却是身体微微颤抖了下,似乎是被腿上的手给烫到了,他伸手想拂开腿上的热源,凌寒北却忽然低头吻了下苍白细瘦寒凉的腿,“贺叔叔,还疼吗?” 贺岑僵住了,手停在半空推不下去了,手指轻颤猛地收了回来,偏转头低声道:“早就不疼了。” 凌寒北抬起头,贺岑的上身和双腿一样白,但是是劲瘦有力的,肌肉线条流畅不夸张,精致的锁骨优美的颈部还有比例完美优雅的面容,放在平时凌寒北或许早就扑上去了,但现在他压根没有色心,满满的都是对这个人的疼惜。 原本有多完美,现在就有多残忍,贺岑失去的真的不仅仅是他行走的能力,还有他的骄傲、自信甚至重新去爱人的勇气。他只是看了一次就心疼的快要受不了了,那贺叔叔每天都要面对这样的自己,究竟有多痛苦?! “贺叔叔,我这里疼,”凌寒北拉起贺岑的手缓缓地放在自己的心口,“我受不了看你去坐那张凳子,贺叔叔,让我帮你,好吗?” 贺岑轻抿着唇,怔然地看着凌寒北,琉璃双眸中没有畏惧没有厌恶没有不耐……什么都没有,只有他贺岑在琉璃双瞳中静默着。 “贺叔叔,我也许永远都比不上我叔叔,可我会做好我自己的,你可以不喜欢我,但让我喜欢你照顾你,好吗?” “……寒北。” “贺叔叔,我们不坐那凳子,好吗?” “……好。” 凌寒北俯身将人小心地抱着,略停了停,贺岑的双手缓缓地勾住了他的肩颈,凌寒北站起身,两人一起站在了莲蓬头下,水冲下来时,贺岑闭上了眼睛,耳朵边是凌寒北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彻底沦陷了。 贺岑心里满满胀胀的,是酸楚还是甜暖,他也分不清了,也许都有,也只能都有了。 游泳池的水包裹着身体,也润滑着身体,在一次次的托扶中,凌寒北不得不逐渐加大臂力才能不脱手,温凉的水很好地消除了掌心的热度,但心底里的颤栗却是渐渐堆垒而后散向身躯四肢。 若不是一池水的掩护和功效,凌寒北大概是没法再靠近贺岑了,要了命了,水里的贺叔叔太诱人了,皮肤在水里闪闪发光,双臂划动的时候整个肩背的线条都带动了起来,矫健灵动,但被水浸湿柔柔软软贴服在额前的头发和时不时需要停靠喘息的模样,贺岑平日里的疏离冷淡全然消失,硬是让凌寒北觉出了贺叔叔萌软的一面……要不是一池水让凌寒北还能保持理智克制,他此刻应该已化身成狼了。 贺岑也不平静,他这位清心寡欲多年的‘老干部’也不真是吃斋念佛无欲无求的,就算他暂时还没那冲动,但他也是过来人,两人在水里身体接触又多,某狼崽子的变化他能察觉不到?可他也没办法,下了水,身体接触就真不是他想避免就避免的,双腿使不上力,单靠双臂能游多久?况且他也不是来游泳的,他在泳池里进行的也是康复训练,只是借助了些水的浮力而已,他要么不离开泳池边,要么就只能靠人协助了。 心动之前,每一次的触碰不过就是触碰,心动之后,触碰就带上了许多内涵和情绪,渐渐地两人都觉出了暧昧尴尬和亲昵,放不开的是贺岑,收不住的是凌寒北。 心跳加快后体力流失的就更快了,贺岑划水乱了节奏,双腿就带着身体往下沉,刚退开的凌寒北一个猛子扎了过来,在贺岑的头没入水之前从下将人搂抱住,然后浮出水面站稳,把人牢牢地固定在自己的双臂间,两人的胸膛紧紧地贴在了一起。 贺岑还没有从自己的失误羞惭中回过神,唇上就传来了温热地饥渴的厮磨,下意识地想要推开,但某处奇怪的触感让贺岑心神一乱,唇上的厮磨也变成了小心翼翼甚至有些胆怯的轻啄。 贺岑勾了勾唇角,轻叹了一句,“傻小子,”双手勾住了凌寒北的肩背,抬头主动吻了上去。 -- 第88页 凌寒北懵了!傻愣愣地任由贺岑柔软的舌尖撬开自己的防线,而后攻城略地,如果不是训练有素,记得要护住怀里的人,估计凌寒北已腿软沉入了水底。 “傻小子,你快把自己给憋死了,”贺岑退出,看了眼瞪大眼睛傻乎乎的凌寒北,心里忽然就软成了另一池水,轻轻用鼻尖蹭了蹭凌寒北的脸,“真傻了?还是不喜欢?” “我、我、我喜欢!”凌寒北终于醒过神了,激动的双手重重地拍打了下水面,猝不及防被松开的贺岑身体往下猛地一沉,凌寒北赶紧把人给兜住抱稳,“贺叔叔!贺叔叔!贺叔叔!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吧?是不是?是不是!” “你要是再随便松手让我掉下去,就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了。” “不会!保证不会!绝对不会!贺叔叔,我不是在做梦吧?”凌寒北有些语无伦次了,幸福来得太突然,给他再大的脑洞他都不会想到贺叔叔会在今天接受了他,他是拯救了银河系吗?!“贺叔叔,我……” 狼崽子哽咽了,贺岑再次被震动到了,他一直都不相信狼崽子是真的,就算后来慢慢地发现狼崽子口中的‘喜欢’是认真的,但他还是没有信心能维持多久?他的喜欢是不是一时的心血来潮?可一次又一次,贺岑的心被牵着走了,等到他自己开始为这份感情辗转反侧顾虑重重的时候,已经说不好是谁陷得更深了? 起初的拒绝和回避是果决的,慢慢地发现自己越来越割舍不了了,但还做着最后的挣扎和自我保护,总以为狼崽子会被自己袒露出的真实吓到,可结果却是把自己缠得更紧,昨夜的他其实差点就丢盔卸甲了,如果凌寒北胆子更大一些,或许昨夜贺岑就缴械投降了。 凌寒北的顾忌和对他的敬重让贺岑始终踟蹰在最后一道门槛之外,如果今天在看到他的双腿时凌寒北有哪怕一丝一毫的震惊嫌弃甚至只是犹豫的神情出来,他们就绝无可能了,但凌寒北没有给他这个台阶退路,当凌寒北吻上他自己都不想看的腿问他‘还疼吗?’的时候,贺岑放弃抵抗了。 那瞬间,他差点落泪,他忽然很想告诉凌寒北,他其实很疼,一直都疼,他很累,他也很茫然和害怕,他甚至想开口求他抱抱自己,只是单纯地抱抱自己,不再是他摔倒或者无能为力时给予的援手,和脆弱无关,他只是一个人扛得太久了,他想找个人靠一下,就一下。 然后凌寒北把他抱了起来,他说他不愿意看到他坐在那张本不该出现了那里的长凳上,他问他‘我们可以不要那凳子吗?’ 那一刻,他忽然很踏实,不再有羞耻感和抗拒,凌寒北的双臂很有力,怀抱很温暖,当他托起他那双无力瘦弱的腿时,是那么的小心翼翼,如同抱起易碎的瓷器。 这一次,贺岑主动伸出了双手,将自己交给了凌寒北。 傻小子初恋,哪里能分析出贺叔叔这千转百回的心里路程?规规矩矩地把人抱进泳池,老老实实地协助人复健,辛辛苦苦地压抑自己的欲望,最后忍不住了也是战战兢兢地啃完一口就像个小动物似的求好讨饶。 贺岑哪里舍得? 想开了,过了心里最后那道坎了,贺岑的洒脱和自信也就回来了,他给狼崽子上了第一课,什么才是接吻! 贺岑再一次吻了上去,凌寒北激动的情绪和狂跳的心也因这个更温软缠绵的吻而渐渐地落回了实处,不是做梦!不用掐自己大腿了! 这种事不用教,只需要引导,引导出本能即可。 凌寒北很快就反客为主了,吻到情动时,抱着人的双臂不由自主地收紧,搭在肩膀上的双手也同时会用力。 一吻结束,这回轮到贺岑气息微急,耳根发红了,手都差点扣不住人的肩膀了,担心这人一会再呛了水,凌寒北托着人游到池边,将人抱上岸裹上大浴巾坐在休息椅上。 相视一笑,然后两人都陷入沉默之中,但不尴尬,只是一时半会不知道说什么了。 “贺叔叔,我怎么觉得自己还是在做梦?”凌寒北还是蹲在了贺岑的身前,湿漉漉的头发亮晶晶的眼睛,还有一只爪子搭在贺岑的腿上,真是就差一条尾巴了。 “你想醒?”贺岑浅浅地笑了笑。 凌寒北一激灵,头摇得如同拨浪鼓,“不想!一点都不想!” “……寒北,”贺岑沉静地看着对方,“这种事我不会开玩笑,也不接受开玩笑,如果你……” “贺叔叔,我没有开玩笑,我是认真的!” “傻小子,”贺岑叹了口气,伸手拉住了凌寒北的手,“我认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贺叔叔终于放下啦~~~ ☆、第1章、Chapter 049 第1章、Chapter 049 49.诱捕 严叔那里进展不多, 贺岑虽然有些着急但也理解,如果那么容易查,当年就会露馅了。 答应了接受狼崽子的感情, 贺岑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车祸的真相, 本来或许等真相大白后再认真考虑这份感情是最合适的, 但感情本身就是冲动的无规律可寻的, 否则就成了死板的计划书了, 列出个123456……等规划到0 的时候也就真成了0了。 当年上面派下来调查车祸的一共有两个人,一位就是阿根廷事件调查组成员之一, 另一位则是监察处的, 监察处的那位已于两年前病逝,而调查组的那位目前任职后勤处,严叔派人暗中将他调查了彻底, 从生活起居到经济收入没有任何异常, 询问当年调查的情况,此人复述的也与当年提交的调查报告基本相同, 虽然在描述上使用的语句有些不同,但核心内容没有改变。 -- 第89页 这基本上能证明他没有说谎,如果当年的报告是伪造的, 他很有可能会将原报告内容给背下来,按照他的回忆, 他们暗中给韩山平做过血检,检测出来血液中确实有违禁药物成分,而从当时路人描述的车辆撞断桥梁坠入河里之前的情况来看, 司机明显是处于一种极度兴奋的状态,车在桥上突然加速而后又迅速转方向又加速,整个感觉如同在开赛车,这种情况基本上排除了当时的另一种说法,就是司机突然昏迷导致的失控,有操作和无操作的行驶轨迹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至于为何没有再继续深究调查下去,是因为从当时的情况而言,没有必要,抽掉人手去调查车祸,也只是因为涉及到了凌肃的家人,并不是案件的主线,报告提交上去后,上面就下令让他们撤回了,应该也是不想让人注意到有人在追查和凌肃有关的事。 而两次推荐‘夜枭’的是西南特种大队,程序没问题,理由也很合理,‘夜枭’本人要求再次参加选拔,而他的各方面条件也符合推荐,加上自己队里拔尖的兵被涮下来了,大队也是憋着一口郁闷之气,也挺想看有人自己打脸的。 “小岑,现在就是这个情况,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 “严叔,您有话。” “太正常了,都能解释的通,那么究竟是谁出了问题?” “有人善后的本事很强。” “可以这么去想,假设有这么一个对手在,他很聪明也很狡猾,他利用了不知情的人帮他完成了计划,所以当我们去调查时,就之后得到现在这样的结果,一起都合情合理,而经手的人也都清清白白。” “可他的指令总要有人接收和传达,否则如果操控?” “对,有两个可能接受过指令的人,一个已死了,另一个也许就是‘夜枭’!”话筒里传过来的声音有些低沉,“‘夜枭’现在应该很危险,有人比我们更心急。” “明白,”贺岑深吸了一口气,“严叔,我有个想法。” 凌寒北正在网上看帖,青州车祸的案子还是要继续查下去,但方式变了,和贺叔叔更进了一步后,他的贺叔叔也和他交了底,支开他不是嫌他笨,而是他暂时不方便插手,而且这里所谓的‘支开’也不全是敷衍打发,搞出点动静来刺激出某些心虚的人确实是他一开始就有的想法,而这事凌寒北做正合适,名正言顺,如果换成别人去找戚亦勤或许韩家人,都会显得特别的突兀。 虽然对暂时不方便插手这种说法,凌寒北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但他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自己有多少本事他自己知道,连贺哥都也只是打打杂的,更何况是他? 明确定位并接受后,凌寒北和华子也就调整了战略不再瞎跑了,这两人开始在网上折腾了,反正后面还有个电脑怪咖小K坐镇,真是要感谢如今网络的发达,人人自媒体的时代真是滋生事端的好时代。 根本不需要添油加醋,只需要把当年震惊青州的车祸照片放出来,再放上韩山平的献血记录及血站工作人员的冷漠答复就足以掀起讨论的热潮,质疑的支持的谩骂的蹭热度的皆有,有人开始出来删帖,小K直接正面刚,然后再很不给面子地警告对方,如果再删我的帖子我就黑了你家网站。 又是一波热度,楼也歪成了两半,跟马来西亚的双塔似的,一塔搭建的还是车祸中的是是非非,另一塔则是分析为何有人要删帖?这楼主很屌啊,求大神收徒等等,甚至有人求黑网秘籍的,-_-||。 渐渐地帖子下的回复内容就丰富了起来,不再是单一的看热闹起哄了,有些经历过当年事件的人写了回忆贴,也有人表示当年这事就透着蹊跷,那么大的一件事查来查去最后责任就在司机一人身上,这和著名的‘临时工理论’有的一拼了,献血站的态度就很值得怀疑,虽说八年前的血浆可能真的是连包装袋都改头换面了,但记录总是有的吧? 电脑的右下角忽然跳出了一条新闻推送,是本地新闻,凌寒北随意地瞄了一眼,一怔,忙点进去看,居然是一条和SC集团有关的推送,集团有意收购青州莲花酒店,并将与国际知名连锁酒店合作,将在青州推出第一家超五星级国际连锁酒店,不日将启动项目,集团总裁贺岑先生近期即将带队出国考察。 “贺叔叔真的要在青州建酒店?”凌寒北心中不由得嘀咕,“出国考察?什么时候?为什么不是贺哥去?” 想了下,凌寒北起身下楼去找贺岑,没想到贺岑不在楼下,再一问说是贺先生十分钟前出门了,说是去考察莲花酒店了。 凌寒北有点郁闷,去考察怎么不叫上自己?就在楼上,早知道刚才就在楼上上网的,这人也是,干嘛要把自己弄得这么累?赚钱交给贺哥就好了。 想谁,谁来,电话忽然响了。 “贺哥,”凌寒北接起电话,“贺叔叔是不是和你……” “寒北,你在小叔叔身边吗?”贺天凌打断了凌寒北的话,语气有些着急。 “没有啊,我下楼他已经出去了,贺叔叔没和你一起去考察?” “考察个……算了,没事。”贺天凌想挂电话。 “贺哥,等等!”凌寒北蓦地一阵心慌,“贺哥,怎么回事?别瞒我!” 对面沉默。 “贺哥!我有权知道!”凌寒北呼吸有些急,“出了什么事!” -- 第90页 “小叔叔可能在用自己当诱饵,”贺天凌声音中也难掩焦急和担心,“那则关于集团的新闻你看到了吗?” “什么诱饵?我看到了,有什么问题吗?”凌寒北迷茫。 “这则新闻压根就不存在,集团没有这个计划,而且这样的新闻根本就不应该上推送,算了,你也不懂经济,寒北,你现在立即到外面看看小楼外负责监视守卫的人还在不在?我这想办法查行踪。” “好,我马上去。”凌寒北急冲出小楼,小楼外静悄悄。 什么诱饵? 诱饵谁? 贺叔叔不是来协助抓人的吗?怎么会他成了诱饵? 那么多四肢健全的人,怎么会让贺叔叔去做诱饵?去哪做诱饵? 我他妈的怎么就没有陪在他身边? 不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小楼附近两个街区的监控同时失灵了,小K没法无中生有地变出贺岑出行的路线,唯一的办法就是广撒网,但谁知道贺岑离开的时候坐的是哪辆车?车牌有没有换过? 贺天凌心中的怀疑坐实了,他看到这则莫名其妙的新闻推送时就感觉到事情不妙,如今基本已能肯定了,这是预先安排好的,小叔叔还真是不动声色,甚至都没有提前刻意支开凌寒北。 青州莲花酒店真实存在,贺岑一行人也确实在前往莲花酒店的路上,这家酒店地理位置不差,附近就有青州最大的商业街区,酒店生意不差,在青州当地也算得上是中高档酒店了,但离超五星真的还有好几条街的距离,现在勉强也就是四星。 凌寒北不太懂经济,但贺天凌是一看就看出了新闻的假,且不说他一个代理总裁压根不知道这档子事,单说收购、改造这事还真不是你想干就干的,事先要经过多少次谈判和走程序,哪就这么容易启动并带队考察了?你以为收购一家路边摊吗?即便是路边摊,还得摊主同意不是? 这样的新闻能上推送,后面没人操作才见了鬼了。 这则新闻最大的目的就是告诉某些人,贺岑可能要离开青州出国了。 这是一次诱捕,但最终谁才是猎物? 贺岑没有英雄情结,他也不想做力挽狂澜的救世主,他只是想了一个目前为止可能最有效的办法,而他恰好是最合适的人选而已。 ‘夜枭’隐藏不了多久,即使在这人口密集的城市中,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留下的痕迹就会越来越多,他被找到的可能性就越来越大,而一旦落入对手手里,所有的线索都将断了。 贺岑必须要有个结果,是给自己的,也是给凌肃的,更是给将来的他和凌寒北的。 于是他有了这样一个计划,逼出‘夜枭’的同时可能也能逼出幕后的人,他现在只希望自己的去留对‘夜枭’有影响。 受伤后就再也没有冲在第一线了,久违的感觉,陌生、兴奋、紧张都有点,但不慌张也不想回头看,坐在车里的贺岑甚至还有闲暇想事情结束后,那两个小的气急败坏的模样,尤其是狼崽子,估计会冲着自己发脾气吧? 严叔亲自指挥,他起初是反对贺岑冒险的,但却无法反驳贺岑的计划,对于他和安全部门而言,八年前的那场几乎可以称之为惨败的行动一直是烙在心口的伤疤,这些年也一直没有放弃追寻‘夜枭’的踪迹,但谁都没有想到‘夜枭’竟然偷梁换柱就潜伏在眼皮底下,还真是不愧为特种精英。 所有的人都乔装看似松散实则是将贺岑圈在中心点的方式保护了起来,贺岑的车后跟着正常行驶的私家车、出租车,还有骑电瓶车的,在城市拥堵的街头,四个轱辘的有时是真跑不过两个轱辘的。 比如现在,前方两车剐蹭,车主火气都比较大,谁都不肯先挪车,占据了差不多两个车道,后面很快就排起了长龙,喇叭声一片,但两位车主丝毫不理会,指着对方鼻子叫骂,顺带还吼一下身边按喇叭影响他们吵架的车主。 开车的小曹一阵紧张,生怕有人浑水摸鱼,在看到后座的贺岑还打开后车窗时,差点急得声音都变了,车速这么缓慢,开车窗不是明摆着靶子吗?! 贺岑冲着窗外看了两眼,然后听话地将车窗关上,他也不想和小曹解释,就算有人真的想要他贺岑的命,那肯定也不是现在,他还有利用价值。 交警很快赶到,简单的小事故,拍了现场照片后就勒令两个车主先把车挪开,斗牛般的两个车主见到交警后秒变小绵羊,就差小跑去挪车了,后面被堵住的车开始慢慢恢复通行,提着的许多颗心也落了下来。 神经紧绷的小曹也放松了下来,也不怪他紧张,如果不是他的头老A三番五次地叮嘱他保护的对象有多重要,也不至于把原本不紧张的他弄出心理压力了。 接下来几乎是一路顺畅,除了一起看起来像是碰瓷的小事故,电动车车主中气十足地坐在地上哭嚎自己被撞伤了,揪住车主的裤腿不撒手,又是一起众乐乐的围观。 这回不怎么堵,因为车主有行车记录仪,拍到他压根没有碰到电动车,电动车车主在一片哄笑和指责声中麻溜地爬起来扶起电动车跑了。 没有任何意外地到了莲花酒店,接连两起事故正常地被解决,小曹的情绪不错,“贺总,我们是返回还是?” “返回,”贺岑还没有开口,监听频道里已传出了严叔的声音,“酒店内部情况复杂,存在监控死角,小岑,不要冒险。” -- 第91页 “严叔,我们现在缺的就是危险,”贺岑冷静地看着前方地下停车库的入口,“我们犹豫,别人就会抢先。” 车速缓慢前行,“老A,你的人到位了没有?” “严局,已到位,会场也已布控,电梯已检查过,一会直接进入3号电梯,直达准备好的会场,中途不做停靠,电梯口有我们的人接应。” “好,电梯行进……”严叔声音忽然停顿,车内监控画面显示一辆冷冻食品车突然从旁开了过来跟在了贺岑的车后准备下地库,“小曹,汇报情况。” “报告严局,一切正常。”小曹从后视镜中警惕地观察着冷冻食品车,一旦食品车靠得过近,他脚下的油门就会踩到底先冲下地库。 冷冻食品车规规矩矩地在车后排队,只是车身比较高,遮挡了大部分的视线,小曹伸手接过岗亭保安递过来的入库卡,栏杆抬起,车缓缓下行,栏杆放下,冷冻食品车取卡。 青州中心大街上,凌寒北心中的焦急都化作了身下摩托车的轰鸣声,莲花酒店今天有洽谈酒会,贺天凌也在赶回青州的路上,小K侵入了莲花酒店附近街区的监控,已发现了贺岑所乘车辆的踪迹。 电梯门打开,守住电梯口的人目瞪口呆。 电梯里小曹昏迷在地,轮椅空荡荡的,贺岑无声无息地凭空消失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有种不知道该怎么写文的茫然了,各种锁文,修改再修改,依然重复锁,已经相当清水的文了,还是不行,难道以后真的要拥抱柏拉图吗?可是柏拉图也存在精神恋爱也存在脑补啊,但规矩则是脑补也不行了......现在每天都是战战兢兢点开后台,看看有没有锁文通知,然后再小心翼翼码字,故事情节已成了次要的了,你用的字是不是对才是关键.....不是抱怨什么,大环境如此,但不郁闷不憋屈也是不可能的......言情纯爱还怎么写?回到古代直接媒婆拉线然后送入洞房而后拉灯紧接着小孩能打酱油了?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风行天下 20瓶;缘聚 8瓶;27271727 4瓶;julie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章、Chapter 050 第1章、Chapter 050 50.受制 冷冻食品车司机被发现也昏迷在驾驶座上, 右手三根手指的指腹微微发青,和小曹的症状一样,都中毒了, 而他们在此之前都接触过同样的东西, 就是停车卡。 严叔看到被带到面前的保安手上按酒店规定戴着的手套时, 不由得恨恨地砸了下桌子, 对手利用了一切可利用的条件, 而突然出现却没有异常的冷冻食品车又恰好给他打了个掩护。 据保安回忆,大概就在十几分钟前有个男人来问路, 戴着棒球帽和墨镜, 很瘦,问能否从地下车库绕到酒店大堂,莲花酒店规模不小, 从停车库走到对着另一条路的酒店正门有不少路, 确实经常有人会跟着定位先绕到了停车库这里,懒得再绕几百米进酒店正门, 会直接从地下停车库进入换乘电梯到酒店大堂,保安不疑有他,就给那个男人指了路, 然后那男人就进了地下停车库,也就一分钟不到的时间吧, 而且这个男人除了问路并没有做其他任何多余的举动。 保安亭里是有监控的,但由于保安身形比较魁梧,侧身回答问题时将监控的一半画面给遮挡掉了, 问路的男人也只能看到戴着棒球帽的脑袋,肩膀以下的画面几乎就被保安大哥的头给挡住了。 是不是这个男人下的毒?怎么下的?都没法看清,但保安回想细节时觉得当时没在意,现在想想有点古怪的就是这个男人贴着窗口特别近,感觉就好像要把脑袋伸进来吹一下空调风似的,一般人问路是不会靠得这么近的,当时他也就是纳闷和不自在了一下,但这个男人很快就离开窗口了,他也就没有多想,但当时整整一盒进出停车库的停车卡就放在岗亭窗口的下方。 小曹的颈部后侧还有一道淤青,但他的四肢上看不出有打斗痕迹,似乎是站在那里由着人一掌给劈昏了,而冷冻车司机身上没有任何伤痕,驾驶座边上还有掉落的烟盒,车则停在酒店卸货区,看样子他是在等着酒店的人来卸货时陷入昏迷的。 虽然还没办法具体分析出他们究竟中了什么毒,但很可能是通过接触后麻痹神经的毒#药,需要一点时间,小曹在进电梯时或许已经开始发作了,所以当遭遇到攻击时他毫无还手之力。 人,当然不可能真的用一道传送符就原地消失了,电梯其实是个不密闭的空间,尤其是在有经验的老手面前,电梯轿厢是可以玩出许多花样的,防不胜防。 贺岑还在酒店里,但严叔他们不敢大规模搜索,因为对方提出了严苛的威胁条件。 ‘夜枭’看来是一点都没有想玩‘你猜猜我是谁?’的游戏,他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将自己暴露给了严叔,嘲笑了一把老A的迟钝和无能后,就告诉严叔他只想找人好好聊聊当年的事,他不想节外生枝,如果这点要求都不能配合,他会将他们之间的谈话内容公诸于世,这样很多见不得人的勾当就会曝光,当然也包括贺岑的真实身份,相信他的真实身份一旦暴露出去,会有很多人想要和自己一样找他聊聊的,也许你们不在乎贺岑的命,但你们应该不会想把私底下那些权衡交易一起袒露在大众面前吧? -- 第92页 镜头里‘夜枭’都懒得遮掩房间的特征,莲花酒店行政房的配置,位于十六到十八层,然后经酒店经理的辨认,房间内沙发摆放的位置和电脑办公桌的朝向是属于十七层走廊西侧顶端的房间户型。 房间的窗帘全部拉起,灯光中房门上悬着一颗轻轻晃动的黑色物体,和‘夜枭’手里把玩的东西一样,有个拉环,房门上悬着的那颗拉环被连在了房门的锁链上,只要房门一推开,拉环就会扯断…… 贺岑被放在房间正中央的一把椅子上,四周都没有伸手就能够到的支撑物,椅子也是两边没有扶手的沉重的原本放在电脑办公桌后的木椅,‘夜枭’连绑都没有绑就由着贺岑双手自由地坐在那。 从镜头里看,贺岑的手腕上有伤,应该是和‘夜枭’动过手,但毕竟身体受困,反抗并没有起多大作用。 贺岑坐在那,看上去很从容镇定,一边轻揉着自己的手腕一边打量着多年未见的曾经的战友,而后扫了一眼他手中的那颗能瞬间要了房间里人命的玩意,冲着镜头淡淡地笑了笑,“严叔,我也想好好和他聊聊,动静别闹太大了。” “小岑,你……” “严叔,像他这样的人,审讯是没有用的,我说的对不对,许竞?”贺岑视线转向了微微错愕的‘夜枭’,“如果我没记错,当年你的熬刑忍痛指数是超过A+的,你是意志极其强悍的人。” “哼,”‘夜枭’冷笑了一声,“贺少居然还记得我的名字?” “为什么不记得?所有和我共过事的人我都记得,不论他们在不在了,我都记在这里。”贺岑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包括你。” “呵呵,当然,我是你的仇人,你当然要记得我!”‘夜枭’枯瘦的脸上扯出几道令人难受的褶皱,但贺岑并没有转开目光。 “许竞,直到现在我都没有将你视为我的仇人,因为有些事我一直没有想通,我和你一样,都在等这个好好聊聊的机会。” “是吗?你的撤退线路和时间确实是我泄露出去的,这样,你还不把我当仇人?”‘夜枭’真如夜枭般发出桀桀的笑声。 “为什么?”贺岑等他的笑声渐渐停下后,静静地问了句。 另一个房间的严叔也忍不住身体微微前倾,恨不得将人钻入电脑里,也站在这个已看不出多少人模样的叛徒面前,揪住他的衣领大声质问他为什么要出卖自己的战友和国家。 一旁的老A则紧抿着唇双眼死死地盯着‘夜枭’手中的手#雷,他憋着邪火,他被摆了一道,他无从解释也不想辩解,带来的人手不足,计划又定的临时,给他和兄弟们准备的时间根本不够,但就在这样不利的条件下,他和他的兄弟们还是做到了路上的随行布控和酒店会场和各出入口的监控防范,电梯也检查过,包括电梯检修口也派人查过,但‘夜枭’是从隔壁的二号电梯井等待时机上了三号电梯井。 能指责下面的兄弟没把整个电梯井都检查一遍吗?时间不够,就算够,你压根也没办法预测到‘夜枭’会在什么时候进入电梯井,除非二十四小时不间断蹲守。 能推卸责任吗?能,但老A压根没想过要推卸,他把所有的责任都承担了下来,此时他只想心无旁骛地盯紧‘夜枭’,他心里和贺岑一样,为什么?许竞当年虽然独了些傲了些,但他的忠勇不输于其他任何兄弟。 ‘夜枭’阴狠的神色中夹杂了一丝疑惑,闪现得极快,快到贺岑的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许竞,你不会真的以为我要在青州找你会找不到吧?”贺岑微微调整了下坐姿,坚硬的木椅让他的背不太舒服,“这些天也真是辛苦你了,一直要跟着我跑。” 严叔和老A交换了一个复杂的眼神,看着镜头里的贺岑,严叔动了下唇,但还是忍下了。 “你现在在我手里,还说这些话有意义吗?哦,忘了,对于你这样的少爷来讲,面子很重要。”‘夜枭’不屑讥讽道。 “许竞,有多久没有人叫过你这个名字了?”贺岑坦然地甚至是有些温和地看着对手。 ‘夜枭’明显一怔,一直在手中抛玩的家伙也溜了下号,差点就脱出手掌。 严叔和老A都下意识地往屏幕的方向伸了下手,而后又似被烫着了立即收了回来,,严叔还能沉得住,但老A的指骨已被自己捏的咔吧作响。 “是不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许竞就不存在了?而我还有凌肃却一直都活着,我们永远都是自己,你呢?” “你闭嘴!” “你不是处心积虑想找我聊聊吗?如今我给了你这个机会,你却让我闭嘴?许竞,你是不是一直都这么蠢!” 房门外传来轻轻的但明显带着焦急情绪的敲门声,老A看了眼严叔,严叔点了下头,老A过去开门,将敲门的人堵在门外,低声交谈了几句,老A关门回到屋内,在严叔耳边低语了两句。 严叔露出诧异神色,然后看了眼视频中贺岑,沉默了下,下定决心似地点了点头,老A诧异地看了眼严叔,严叔再次点头,老A走到门边低声吩咐了两句,门口那人迅速离去,不一会又传来了急促密集的脚步。 “小岑,你家里的人来了,你想要严叔怎么做?” 一阵沉默,贺岑忽然笑了下,无奈还有早料到如此的了然,“早晚都要让他知道的,严叔。” -- 第93页 凌寒北脸上挂了点小彩,但和他动手的几个人也没落下好,各自吃了点小亏。 赶到莲花酒店,凌寒北就发现了有自己熟悉的面孔,老A的手下,他去海岛集训时遇到过,这下凌寒北炸了,驾着摩托车就往人身上冲,老A这次带来的不少人也认识这位‘少爷’,知道是自己人,不会动真格的,但凌寒北急怒之下可没留情,全世界都瞒着他,包括他的贺叔叔! 那些人又不能真把这位‘少爷’给当犯人给收拾了,也担心这样闹下去动静大了会引起麻烦,加上这位‘少爷’后面还有位身份特殊的‘贺大少’,关系忒复杂了,干脆把难题往上报了。 凌肃、车祸和贺岑,都和凌寒北紧密相关,严叔心里也有数这小狼崽子对贺岑的重要性,他也能理解些贺岑的想法。 压根不用提醒,凌寒北进来一看到这个画面,脑子一懵,半点声音都发不出了,伸出手茫然地点着画面中的那个黑色的可怕的东西,老A拍了拍他的肩,缓缓地点了下头。 “你要想杀我,这么些年你有太多的机会了,许竞,我并不是你真正想要寻找的目标,是吗?”贺岑看着镜头,从容平和就跟他正在进行再普通不过的商务谈判,“你究竟在等谁?” 瞬间的紧张冲击逐渐退潮,凌寒北麻木的大脑渐渐地回神,看着屏幕上那张熟悉的令人牵肠挂肚的脸,他很想狠狠一拳砸过去,但手臂控制到抖颤他都没敢做出任何举动,耳朵里飘进了这人轻描淡写的声音,他需要滞后几秒才能听懂,这人在告诉他们,他很安全,那个人并不想杀他。 他在安慰谁?凌寒北紧咬着牙关瞪着屋里那个他撞见过两次的男人,眼中裹挟着怒气,甚至是恨意,没有这个男人的首肯,贺叔叔也成不了诱饵。 严叔并不会对凌寒北的怨怼心生芥蒂,他对凌肃的牺牲也是一直抱有深深的惋惜之情,虽然他不是太赞同贺岑的感情取舍,但他确确实实在贺岑的身上看到了许久未见的鲜活气。 “他知道你来了,”严叔用口型无声地说了一句,而后放开声音,“许竞,你到目前为止只是作为嫌疑犯被调查。” “呵呵,严局,这么多年了,您还是这么天真,”‘夜枭’哂然一笑,嘲讽地冲着镜头大拇指朝下比了一下,“您觉得我还在乎那点嫌疑吗?” “许竞,为什么?”一直没有开口的老A忍不住了,“如果当年的事真的有隐情,你为什么不回来找我们?我们这些兄弟难道你还信不过?” 镜头里的‘夜枭’眼神微微一凝,有瞬间的恍神,但很快又恢复了冷漠,唇边微微勾了勾,并没有去搭理老A。 “你是不是快死了?”贺岑平静地看着随时能要了他命的对手,“你现在究竟是‘许竞’?‘夜枭’?还是‘耿火’和其他人?” ‘夜枭’瞳孔猛缩,蓦地爆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狂笑,瘦削异常的身躯摇晃不定,盯着屏幕看的三个人不约而同地将视线锁在他的右手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凌寒北甚至觉得只要自己一张口,心就会蹦出来 “贺少,许竞早死了,夜枭本来就不存在,我现在就是个借尸还魂的,你居然还问我是不是快死了?哈哈哈,贺少,你觉得我还活着吗?” “许竞并没有死,起码在他父母的心里还是抱着希望的,那个失踪多年的儿子也许还活着,直到他们故去,他们都会记得他们曾经有个儿子叫‘许竞’,”贺岑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平缓的声音奇妙地压过了许竞古怪令人不舒服的笑声,“而我,同样记得当初第一次看到你照片的时候,照片边上的名字是许竞,如果你真的让许竞死了,为什么又会站在我的面前?你想为谁复仇?为‘夜枭’还是‘耿火’?他们是谁?和你有关系吗?刘安镇上的那户人家和他们有关系吗?活着就是活着,不用别人觉得。” 许竞脸上有些疯狂狰狞的表情渐渐地收敛,虽然他如今已经病入膏肓脸色难看至极,但其实在他平静的时候还是能看出这人的五官长得并不难看,甚至可以称得上周正。 “贺家,当年究竟有没有参与军#火走#私?你是不是牵线人?” 一句话。 两个房间里的人都震惊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战战兢兢跑剧情,生怕触线.....每天收到锁文消息的猫就想原地爆炸啊啊啊啊啊!看过猫的文的朋友应该知道猫的文真心清水到令人鄙视的程度了,可还是锁文高审一个不落啊啊啊啊 ☆、第1章、Chapter 051 第1章、Chapter 051 51.夜枭的视角 凌寒北觉得自己是被施了定身咒, 身体沉重的连离开房间都做不到,甚至都做不到抬起双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只能被钉在那, 一字一句地听着他们口中各自的真相, 而他却并没有评判的权力和能力。 十年前许竞接到的任务是监视贺岑, 因为上面已开始怀疑贺家利用自己的背景及贺岑便利的身份在进行一些危害国家利益的事, 计划就是让许竞能长期潜伏在贺岑身边, 但没想到半路上杀出个凌肃,贺岑选了凌肃。 对于凌肃, 许竞是有所听闻的, 他们也曾经短时间一起受训过,双方可以说是虽然互为竞争对手但都存着惺惺相惜的好感和认同,当时他甚至认为凌肃是取代了他接受了监视贺岑的任务。 但没过多久就有人告诉他, 凌肃已被贺岑收买, 两人发展出了超越正常同伴的关系,而凌肃很早就和贺家有着利益牵连, 所以上面还是希望许竞能再一次进入候选名单中,于是许竞主动向自己所在的大队提出了再次参选的要求,给出的理由就是自己不服气想再次挑战下自己。 -- 第94页 原本许竞是没有那么容易相信凌肃会做出违背军人准则及危害国家的事, 但在他的三观中和自己的保护对象有了那样不正当的关系后,他对凌肃的印象就有了彻底的改变, 这是一个意志不坚定的战士,被收买甚至做了帮凶是很可能的。 许竞服从命令,他甚至从来就没有怀疑过给他指令的人, 也从没有追问过为什么会找到他?那时的他想得很简单,因为他足够优秀,足够忠诚,所以上面才会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了他,这是他的光荣,也是他的责任。 第二次选拔,他不负众望地入选了,等待着时机能潜伏到贺岑身边从而找出贺家滥用职权违法犯纪的证据,但却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凌肃与贺岑的配合越来越默契,根本就没有给人能够不引起怀疑换人的机会,直到阿根廷任务。 许竞接到了随时待命的指令,这道指令下来没过多久,他就收到了立刻赶往阿根廷代替凌肃的命令,而跟着这道指令来的还有一个秘密,就是贺岑已与南美的军火商达成了私下协议,他要做的就是找出罪证,如果到了最后一刻要不惜一切代价破坏这场交易,否则这批武器一旦流入地下黑市,将给国家安全和百姓的生命财产造成重大影响和损失。 许竞对贺岑的了解仅限于一些资料,在见到贺岑之前他已被灌输了不少负面的印象,而当他见到贺岑时,贺岑所有表现出来的一切都和许竞认知中的军人形象大相径庭,吊儿郎当的纨绔子弟,还时不时表现出颐指气使的高傲冷漠,而他与那些军火商和走私商贩们勾肩搭背称兄道弟的场景,更是让他坚定了贺家是他的对立面的信念。 但许竞是来做卧底的,他不会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异常,而那时贺岑心里正牵挂着匆匆回国的凌肃,并没有察觉到这个调到他身边的保镖过于的疏离冷淡甚至带着某种戒备的眼神,就这样双方都失去了相互了解的机会。 以最快速度返回的凌肃似乎是打了上面计划一个措手不及,原本是想让许竞陪着贺岑去参加竞标会,摸清交易的具体内容,但凌肃的回归,势必许竞就会边缘化,甚至被调回。 上面决定无论如何要破坏这次交易,国内很快就传出了有关贺岑身份的消息,贺岑接到了立即撤离的命令,而许竞则接到了趁此机会甄别贺岑的命令。 他负责在适当的时候将撤退路线和时间透露给对方,而我方会安排人员接应,如果贺岑他们遭到了对方的追杀,贺岑与对方是盟友的关系就未必是真的,如果没有,那么就可以坐实了双方确实早有勾结。 许竞虽然心里有些疑惑,但执行命令是他的天职,加上一旦交易成功,危害巨大,他放出了消息,却没有在接应地点看到接应的人,而丛林中双方密集程度悬殊的枪声已告诉他自始至终就是两个人被围困了,当他想要折返回去时却被冷枪打中了腿部。 后来他听到了忽然激烈起的枪声,还有直升机的轰鸣声,再然后丛林就归于了该有的平静,除了几个荷枪实弹的雇佣军从树林中走出将无法行动的他给围住了。 对方并没有直接处决了他,而是将他带回了丛林基地,百般折磨甚至拿他做了药人,但很奇怪就是不让他死,有几次他被折磨的就剩一口气自己都觉得再也熬不下去时,对方又会让医生把他救回来。 许竞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章,说到底他也就是一个普通士兵,如果换做是贺岑,他们这样做倒是可以理解的,直到有一天有人把他收拾干净后拍了段小视频,随口丢下一句“留着你果然还有点用”后,许竞才真正敢沉下心去想发生的一切。 贺岑或许是有问题,但给他指令的人是不是就一定没有问题? 许竞不知道贺岑有没有死,但即使他活着,他许竞对于贺岑而言也是没有任何威胁利用价值的?那么这些人留着自己是为了威胁谁? 有个念头忽然就闪进了已僵直麻木许久的大脑,如果是有人借刀杀人铲除异己呢?而他就成了被利用的引刀棋子,或许利用他的人压根就没有想过他还活着,因为在南美这块吃人不吐骨头的丛林中,他最好的结局就是一颗枪子。 不敢想的东西一旦想了,就如毒#品,控制不住,效果也如同毒#品,时时刻刻地啃噬着内心,本已绝望并做好了随时牺牲准备的许竞不甘愿了,他不能死。 在那种环境下,对生命不抱希望有一天过一天反而是更少痛苦的,存了想要逃出去的欲望后,黑暗绝望直至恐惧都会随着每一次希望的落空加剧甚至加倍,许竞很顽强,但身心的折磨却不是仅靠顽强就能化解抵御的,渐渐的随着逃出去的希望越来越渺茫,许竞内心及性格都发生了变化,仇恨逐渐代替了真相。 他把自己领进了一个狭窄的死胡同,他开始怨恨所有加诸在他身上的不公平,曾经的他还担心过贺岑和凌肃的安危,后来他却将他们也放入了憎恨的名单上,因为没有他们,他也不会深陷在这处地狱之中。 大概是老天也看不过去了,就在许竞彻底绝望之前,南美数个国家忽然联合行动围剿丛林武装非法力量,虽然身体已极度虚弱,但许竞还是靠着多年刻苦训练下留存在身体记忆的反应逃了出来。 没有钱、没有身份、没有护照,身上还百病缠身,许竞流落在南美打黑工也干了些非法的小勾当,他只有一个目的,要活着回去。 -- 第95页 他,彻底被人放弃了。 他,被骗了! 凌肃死了,贺岑还活着,而他则成了失踪人口。 但在内网中,他则成了在逃的嫌疑犯。 他试图联系那位他极其信任的上级,对方却仿佛人间蒸发了,许竞这才发现自己究竟有多蠢!他和对方的联系仅仅就是一串随时都会消失的数字。 辗转数年,他终于从南美漂洋过海来到了南亚,他没有办法直接回家,在边境地区他四处寻找着机会,同时也做些非法交易,好赚取能维持生命的药钱,药物试验的后遗症,没有医生能诊断出他究竟得了什么病,但他身体的器官却在日渐衰弱,病痛发作时他只能靠吗#啡抵御。 慢慢看着自己走向死亡,许竞强烈地思念起家乡和父母亲人,当初他参军离开家乡时,豪言壮语地对父母说他一定会有出息的,然后让父母亲人在家乡以他为荣,而今他带给他们的或许只有耻辱吧? 作为‘耿火’,他潜回了家乡,没有人认为他还活着除了年迈的父母还抱着一丝令人心酸的希望外,而他的家依旧被人监视着。 他没有办法出现去安慰年迈的父母,因为他一出现就会被立即铐上手铐带走,然后给父母带来再一次沉重打击,也会殃及其他家人,许家会因此在刘安镇过着被人指指点点议论不休的日子。 而回来后,他才知道凌肃当年匆匆回国的原因,并不是当初他听到的凌肃是回国与买家接触敲定最后交易细节,贺岑除了凌肃之外不会信任任何人,所以这是他们最好的接近并调查贺岑的机会。 近十年的时光,三人命运的改变,在讲述中也不过就是短短几分钟,但参与的未参与的都被短短的几分钟给震慑到了。 沉默。 压抑。 每个人都想说些什么,宽慰自己或安慰他人,但没有人觉得自己有这个能力去开这个口。 凌寒北眼底猩红地瞪着屏幕里的许竞,他胸口翻腾着强烈的杀意,不论这个人说了什么遭遇了什么,他就是出卖叔叔和贺岑的人!如果不是老A及时压制住了他,他刚才或许就已经失控将眼前的电脑给砸了。 他甚至有股哪怕和这个人同归于尽也要报仇的冲动,他并不畏惧这个人手中的杀人武器,他畏惧死亡,但他不会在这一刻怕死,如果不是贺岑坐在那里的话,他凌寒北会直接冲到那间房,一脚踹开房门,然后赌一场生死。 可是他的贺叔叔在那里…… 贺岑并不会全信许竞所说的一切,但许竞说的却又恰好和他先前心里所猜想的呼应了起来,从被许竞劫持到现在一直镇定自若的贺岑忽然心里空了一大块,他下意识地看向了镜头,他想看看狼崽子,但许竞并没有让对方开启摄像头,画面是单向的。 “许竞,给你下达指令的人是谁?”严叔的声音有点沙哑,似乎一下子苍老了不少。 “我没有见过他,”脸色泛着青白的许竞摇了摇头,“我只听过他的声音。” 严叔气息一窒,“那你为何会信任他?!” 许竞忽然笑了笑,诡异、惨然,“我信任我的队长。” “不可能!”老A愤怒了,“老石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许竞,你他妈的是不是疯了!” “大队长,如果不是他,我会轻易相信陌生人吗?”许竞眼神空泛地看着镜头,老A却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 许竞很独又傲,集训的时候人际关系很糟糕,他只认可他服气的人,石峰是一个,石峰还是和许竞出自同一个特种大队的,是许竞的前辈,在特殊训练营中石峰和沙狼就是老A的左右臂膀,出生入死肝胆相照的兄弟。另一个就是老A他自己,而石峰正好和他分到了同一间宿舍,哦,不对,好像是石峰主动提出的,说是许竞脾气比较拧,他怕别人和他住到一起可能会闹矛盾,就由他这个队长压他一压,免得这小子闯祸。 “你第一次接触那人是在什么时候?”严叔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老A,老A长呼了一口气,狠狠地一闭眼,而后摸出手机快速地打了几行字,大拇指在发送键上迟疑了下,而后点了下去,粗糙的大掌重重地搓了两下脸庞,眼中也泛起了红血丝。 “第一次集训最后一场试训人员筛选考核之后,当时一共有七个人留下,”许竞气息有些粗急,停下来喘了两口后才继续说道:“队长说上面有人要见我,但是秘密任务,不能外传。” “你刚才说没有见过他?” “房间里没有开灯,我们是在黑暗中交谈的,这种算见过吗?”许竞连连咳了数声,手微微跟着颤。 “许竞,你要不要先把手中的东西放下?”严叔揪心地看着许竞手里的手雷。 “怎么?担心你的人?”许竞嘲讽地笑了笑,但眼神中却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是的,他很担心我,”强行将自己从情绪中拔出来的贺岑忽然接话道:“当年我也该死在那的,是严局不惜暴露隐藏力量并承担了巨大风险才将我从那些人手中硬抢了回来,许竞,这才是信任。” 许竞微眯了眯眼,“信任又如何?你还是成了一个废人。” 老A的手机震动了数下,低头点开一看,脸色变了。 石峰失联,五个小时前石队带队海上训练,后来就没有人再见到他的踪影。 老A差点将手机屏幕捏碎,严叔看了信息后,心更沉重了,石峰如果真是出逃,他出逃的时间几乎和诱捕计划最终确定实施的时间同步,也就是自己带到青州的人中间有他们的内线,那么…… -- 第96页 忽然严叔的心巨震了下,计划泄露,内线还在,那么酒店里此刻的僵持情况对方势必也是一清二楚,可为何迟迟没有动静?难道他们笃定许竞提供不出有价值的线索,还是确定只要石峰逃脱,他们的线索也就彻底断了?!可是许竞在南美丛林里生活了那么久,他们又怎么能笃定许竞不会从他们那里查出什么线索? “……许竞,石峰已失联,”严叔忽然抬手打开了电脑上的摄像头,“我觉得我们现在是有一定的信任基础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的。” 看到屏幕上忽然出现的人像,许竞的第一反应是偏开头,避开了镜头的范围,而后几乎是带着几分恼怒地低吼道:“谁允许你打开摄像头的?!” 贺岑心中也是一怔,严叔的举动很可能也会触怒许竞,但他瞬间捕捉到了严叔眼神的变化和细微的口型变化,‘有内奸’。 老A站在严叔的身后,许竞恰好躲避镜头,贺岑不动声色地看了眼严叔,而后飘开视线看向了严叔身侧的凌寒北。 “对不起,寒北,还是让你听到了这些肮脏丑陋的事,”贺岑放置在腿上的右手大拇指和食指无意识地揉捏着左手的大拇指,“但我相信你能够承受真相。” “……”凌寒北莫名心底一阵恐慌,他张了张嘴但没能发出声音,他觉得贺叔叔的眼神中有他不愿意面对的东西,他很想逃,但他不能做懦夫。 “许竞,你是什么时候接到准备前往阿根廷的命令的?”贺岑收回了目光,微微垂眸,没有看任何人,安安静静地问了出来。 凌寒北心底的恐慌渐渐地蔓延到了喉咙口,像是掐住了他的气管,他的呼吸乱了,掌心也不知何时变得湿湿冷冷的。 严叔和老A神色各异地看了看镜头里的贺岑,再看了看身边的凌寒北,老A迟疑了下,伸手搭在了凌寒北的肩膀上,重重地捏了捏。 凌寒北没有感觉,他似乎已被贺岑弄糊涂了,为什么总是要提问?现在不是想办法让这个家伙放下手中的东西出来投降的吗?问那么多干什么?抓到他之后再审讯就好了!不是吗?为什么要问?! “凌肃的突然返回不是偶然,对吗?”贺岑依旧看着自己前方的地面,声音平稳清晰,除了在看不见的地方他的嘴角轻颤的数下。 一直没有看向对面的许竞静默了下,忽然抬头扫向了屏幕,而后古怪地笑了起来,笑声偏执又疯狂,还带着不加掩饰的恶毒,“那也需要你配合,不是吗?如果不是你当年感情用事被人抓到了弱点,又怎么会让人想到去利用凌家?贺少,你的命可真值钱啊,因为你一个人,死了那么多的人!一车的人都陪葬了,凌肃也死了,而我也变成了孤魂野鬼,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哈哈哈,更可笑的是,你竟然又和凌肃的侄子搞在了一起,贺岑,你可真是让人恶心!” 作者有话要说:  七夕快乐哈~~~猫顶锅盖逃走,真不是故意的,就是恰好写到这了......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隔壁《跨界有毒》今天尝试开文了,轻松不虐哈,欢迎小天使们到那里去溜一圈哦,么么哒 ☆、第1章、Chapter 052 第1章、Chapter 052 52.还能一样爱吗? 一个故事从不同的人的口中说出, 就会成为不同的版本,有真有假。 但真还是假,其实都在听故事的人信或不信, 信了, 鬼故事也会成真, 不信, 历史教材也可以是伪造的。 许竞说的版本未必就是可信的, 但他的版本没有重大的逻辑破绽,有的却是超出普通人认知中的残忍和冷血。 如果当初仅仅只让凌肃的哥哥嫂嫂出事, 反而会让人引起警觉, 唯有一场看起来是无差别的误伤,才不会让人第一时间想到这其中是否存在着阴谋,才会让贺岑及凌肃一时因感情而失去了冷静及判断力, 这样他们才会出错, 这样才可能给对手机会。 几句不带感情的讲述,几分钟不到的时间, 牵扯的却是数十人的性命和他们破碎的家庭,但这在某些人眼中又算得了什么?不过是蝼蚁罢了,怎比得上权力带来的满足及财富给予的享乐, 有些人注定就是要站在云端上的,而有些人则生来就是被利用的垫脚石。 其实, 贺岑,也是垫脚石。 许竞更是,他垫得更低, 他曾经的一腔忠诚热血被彻底践踏进了泥泞之中,最后混杂在了一起,热血和污浊,究竟谁更卑微谁更像个笑话? 他顶着一个死人的名义活着,如今他很快真的要死了,他不要求还他一个清白,因为他已经亲手把自己的清白给舍弃了,他只想见一见他的引路人,石峰,想问问他为什么选中了他?! 听到这样的要求,严叔是意外的,但贺岑却是理解的,别人或许会觉得许竞最想做的应该是报复,揪出当年利用了他的人然后让他身败名裂甚至赔上性命,但其实真的当一个人经历过彻底的绝望甚至将死亡看做是解脱之后,他想要的可能真的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点了,或者是说他的执念已经和欲望关系不大了。 许竞的锐气早就在南美丛林中被击溃了,而他的欲望也在常年生不如死的病痛中被折磨殆尽,现在连苟活也做不到了,复仇其实并没有什么意义了,复仇是需要自己亲自动手才叫复仇,而他,已经没有这个时间也没有这个能力了。 -- 第97页 他想要的可能还真的仅仅还是一个答案,为什么是他?! 这个问题应该是他从身陷地狱到今天一直在想的问题,为什么这么多人,偏偏选中了他? 就如贺岑也会想,为什么这么多人,偏偏就是他站不起来了?为什么是他和凌肃? 命运的公平与否,有时候真的与某个具体的人没有关系了,身为弃子的许竞应该也清楚,他根本不可能一层层地去揭开黑幕,从而给自己争回公平,否则他根本不会蛰伏到现在。 他怕死,特别怕死,因为他死过一回了。 这不是懦夫行径,不怕死的人是蠢,当初他也可以不畏死,但那是职责和信仰支撑的,但没有人会主动去找死,唯有畏惧死亡的人才能真正的勇敢。 但他的勇敢被人利用了,而后背叛了,勇敢成了他这辈子最失败的特点……他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地活着,每一天都像是赚来的活着,直到真的活不下去了,他就想要个答案,免得自己死的时候还糊涂着。 他寻找过石峰,但都失败了,石峰是秘密部队的,他的去向是保密的,他根本没有渠道打听,曾经的战友他也是不敢联系的,而石峰曾经说起过的家乡也是假的,这个人大概从一开始就算计上了他,或者是说他防备着所有人。 于是贺岑就成了他唯一能够接近的和利用的,贺家没有倒,贺岑的安危在很多人眼中就很有分量了,而他许竞,死了也只会是悄无声息毫无价值的死。 许竞给了严叔一天的时间,要么让他见到石峰,要么他带着贺岑一起死。 看着镜头中许竞撸起袖管,拿出吗#啡#针#剂往血管已打变形的胳膊上扎针,严叔和老A心情复杂沉重到难以描述,许竞可恨,但他会变成今天这样又是谁造成的? 严叔没有拖泥带水,稍做思考就当着许竞的面直接将情况向上做了汇报,石峰如果真的是有计划地潜逃,要追捕他就需要依靠边防海关等部门了。 听到严叔在电话里对对方说,石峰是当年阿根廷事件中的重要关键证人时,许竞死灰色的眼睛中波动了一下,视线在严叔的脸上停留了下,而后缓缓地转向了一旁的老A,从双方视频都打开后,这还是许竞第一次认真地看向他曾经的大队长。 他的手里还拿着注#she#器,他知道自己现在看起来像极了瘾#君子,其实他就是瘾#君子,形容枯槁病入膏肓面色如鬼,为了这次能够顺利劫持下贺岑,他给自己注#she了类似兴#奋#剂的药#物,短暂地刺激和提升了他的行动能力,但药效过后,铺天盖地的反噬已令他站立都有些困难了。 狼狈!狼狈透了! 他行将就木,而比他大了十岁的大队长看上去依旧挺拔如松沉稳如山,他仍然是那个一对二都应付自如的大队长。 许竞忽然呵呵笑了起来,举起手中的注#she#器冲着镜头扬了扬,像是示威,但更像是嘲讽,他的手一直在抖,直到注#she#器从他的手中抖落。 老A一直沉默的,眉心紧蹙,他的眼神中隐藏着阴郁的风暴,但也有着细微的惋惜,许竞曾经是他手下训练过的最出色的狙击手。 从许竞那段关于车祸的话讲出口后,有两个人一直都没有发出过声音,连姿势都没有变过。 贺岑看不到凌寒北的眼睛了,凌寒北一直站在那看着脚下,如同雕塑。 贺岑也没有一直盯着雕塑看,他的目光在凌寒北的脸上停留了十秒,就跟自己心里在数数似的,倒数到0之后,贺岑也挪开了目光,镜头里看不清他眼神中的内容,单从表情看,贺岑很平静。 人啊,就是不能抱着侥幸心理,一旦存了侥幸,现实就一定会立即给你一巴掌! 他曾坦言过,也许是他或者是贺家连累了凌肃,那时他没抱侥幸心理,他觉得狼崽子应该会介意,就算是不恨但肯定是怨怼的,但狼崽子却给了他更多的理解和暖心的举动……贺岑卸下了心理的负担,他接受了狼崽子……其实就差了两天的时间,其实只要自己再坚持两天,现在也就不会这么心如刀绞了。 嗯,真痛!为自己,更为狼崽子,这孩子扑心扑肝地爱上了带给凌家所有灾难痛苦的大灾星,他一定是难以接受的甚至是唾弃他自己的,他不看自己,其实是更不想看到的是他自己吧? 贺岑看着被许竞随手放在不远处电脑桌上的手#雷,孤零零地躺在那,完全不设防,许竞也累了,大概也是为了等药效上来,微微佝偻着身体坐在沙发上,这人脚下的地毯上有几块斑驳的血迹,他说他快死了,也是真话。 “许竞,你还有其他遗愿吗?” “怎么?你要帮我完成?”许竞抬起头冷讽地看着贺岑,“如果外面的人找不到石峰,你应该会死在我的前面。” “是吧,”贺岑无所谓地笑了笑,“但即使我先死了,我还是可以帮助你完成遗愿的,这不就是你找上我的原因吗?” “……贺叔叔……”凌寒北终于抬起了头,双目通红地看着轻言生死的贺岑。 这一声‘贺叔叔’很轻,也不知道贺岑听见了没有,贺岑的视线也没有往他这转,他正看着许竞,从凌寒北的角度来看,贺岑的脸微微的偏转,唇角的线条微微紧绷着,这两日这人唇角常见的温柔的凹陷彻底消失了。 许竞笑了,是真的笑了,布满干瘦皱纹的脸也难得地舒展了一回,似乎贺岑的话取悦了他,甚至连身体里的疼痛都减轻了,“贺少,你确实是个聪明人,只可惜……” -- 第98页 “可惜我也是棋子?”贺岑淡淡地接过了许竞没有说完的话,“你以为他们就不是吗?都是,只不过有些人先做了过河卒子,于是一些人就觉得过河卒子有死无生了,可他们忘了过河卒子有时候也能将军的,你也是聪明人,只是聪明的有点晚而已。” 许竞愣了愣,大概药剂的效果上来了,他的身体也跟着舒展开,甚至很放松地靠在了沙发上,嘲弄地打量了下无法自由行动的贺岑,“贺少,你有没有后悔过?如果当年你没有选择凌肃,或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我们俩究竟谁愚蠢?” “七分之一的概率,你从一开始就被锁定了,不论当年我选择了谁,你都是那个被放弃的小卒子,”贺岑将一只手悄悄地背到了身后垫在了腰下,坚硬的没有腰部支撑的椅子让他坐得很难受,“你太独了,所以选择你是最安全的。” 凌寒北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那只顶在腰后侧的手……他没办法把怨恨放到这个人身上,纷乱无章的大脑里还是会随着这人的一举一动传递出丝丝缕缕的担忧和心疼。 他很想开口让那个混蛋给这个人腰上垫上垫子,或者让他躺下,但似乎喉咙口被什么东西给黏住了,声音艰难地在那里打转,但就是冲破不了。 很蠢!明知道这真的和这个人是无关的,但似乎他将这个人依旧放在心尖上,他就对不起无辜受牵连的父母!这想法真的蠢透了! 凌寒北明明白白地知道不该这么想,但复杂的感情却让明白变成了难以解析的复杂。 他真的不会去恨这个人,但他还能无忧无虑不管不顾地去爱这个人吗?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卡文卡到猫想飞升了,还有应对各种审核锁文,嘤嘤嘤~~~ 但猫会尽力更新哒,虽然这两天有些少,但猫会尽快找到解决卡文的方法哒,爱你们呦~~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缘聚、蕾依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章、Chapter 053 第1章、Chapter 053 53.危机 石峰找到了。 只是他再也不可能回到许竞的问题了, 他死得比许竞早。 孤零零的礁石上淌满了颜色已暗沉的血,死不瞑目,石峰的咽喉被匕首扎穿了, 眉心正中间一个狰狞的血洞, 而他的一只手还掐在自己的喉咙上。 身上压着一只沉甸甸的四四方方的箱子, 里面除了表面一层的美金外, 下面垫得是练功钞, 凶手特地将这只箱子留下给了石峰最后耻辱的一击,这就是人为财死的下场。 尸体是沙狼带着人找到的, 对方很嚣张, 故意在礁石边上留下了一艘醒目的黄色小游艇,像是特地给他们留下标记。 沙狼已经知道石峰很可能参与了当年的阿根廷事件,但猛地看到他是尸体时, 这个糙爷们中的糙爷们还是红了眼眶, 多年的兄弟,搁谁心里都不好受。 仔细勘察了现场和四周狙击的环境, 沙狼确定这只可能是熟人干的,而且这个熟人应该是石峰极其信任的人,否则以石峰的身手和准备潜逃的防备心理, 怎么可能让人近身一刀毙命?! 但这现在已不重要了,追查肯定要继续下去, 这事已不可能再秘密进行了,石峰潜逃到石峰毙命,不过半天时间, 杀人灭口的计划安排的严实合缝,对手早就伺机而动了,但他们狡猾至极,直接跳过了许竞这个坑,干脆斩断了许竞的上线。 如果贺岑不逼许竞现身,他们也不会动手,一旦许竞和贺岑有了联系,迅速掐断线索,一招就变被动为主动了,现在看来派人到青州寻找许竞,或许也是故意设计的,让人误以为他们很紧张许竞的存在,但其实是为了倒逼对手抢先出招,好让他们看清对手的底牌。 结果许竞挟持了贺岑,底牌翻开了,许竞和贺岑他们还没有达成合作协议。 石峰的死就解决了所有问题,起码目前来看,严叔他们是相当被动的。 线索再次断了,自己的队伍里还有内奸,更关键的是一旦许竞得知石峰死了,会不会情绪失控? 老A已在谋划通过视频里的画面锁定许竞的位置,让狙击手隔物击杀,但风险相当大,这相当于盲打,稍有偏差,如果没能将许竞一枪毙命,让他引爆手#雷,无法行动的贺岑生还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他们是可以封锁消息,屏蔽信号暂时切断许竞和外界的联系,但这个暂时随时都可能被许竞察觉,而对手也会随时打破这种暂时的真空状态。 “许竞,我让人准备些食物给你们送过去,”严叔看了眼贺岑,“你们需要补充体力。” “不需要,”许竞直接拒绝,那颗手#雷已再次回到他的手中,“一天而已,你少给我玩花样。” “我能玩什么花样?”严叔蹙眉盯着许竞,这人只有在给自己注#射#吗#啡时才会稍有懈怠,但是他们还有足够的时间等到他下次注#射吗?“人在你手里,石峰的通缉令已经下发,现在就是等结果,贺岑的身体……” “怎么?担心你的宝贝贺少吃苦?”许竞讥讽地笑了笑,拿着手#雷的手随意地晃动着,“完成我的要求,我保证还一个活的贺少给你,否则……呵呵,大队长,是不是在后悔刚才没有隔窗把我给狙了?除非你真的能一枪就让我毙命,而且我死的时候你还得保证我手里的这颗玩意不磕了碰了,否则‘砰’的一响,死的可就不是我一个人了。” -- 第99页 老A面沉似水,艹!都是一个训练系统出来的,还曾经是教官学员的关系,太了解对方了,而从揣摩人心算计的角度而言,经历过八年在生死夹缝中求生存的许竞是胜过擅长走明道的老A的。 “贺叔叔,他刚才说的那些是真的吗?”许久未开口的凌寒北忽然插了进来,他眼中的红血丝还没有褪去。 “小凌,现在不是……” “严叔,没事,”贺岑脸色有些苍白,但还是冲着凌寒北轻轻扯了扯嘴角,“我没有证据,对不起,寒北,我现在没法给你答案。” “那贺叔叔,你信他说的吗?”凌寒北上身微微前倾,双手在身体两侧不自觉地握成了拳。 贺岑还没回答耳边已传来了许竞的冷笑声,嘲讽、气怒。 “他没必要撒谎,”贺岑默然地看了眼凌寒北紧握的拳,“但我还是想看到证据。” 听到这个回答,许竞先愣了下,而后渐渐地收起了冷笑声,盯了一眼贺岑后,倒没有再继续说出嘲讽打击的话。 凌寒北再次沉默了,贺岑保持着嘴角微笑弧度静静地看着他,也许这是最后一次这样看着这孩子了,姑且不论他能否活着回去,这孩子应该都会离开自己了。 凌寒北似乎有些激动,鼻翼快速地抽动了两下,然后声音里带着细微的抖颤,“贺叔叔,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我最糗的事是什么吗?” 贺岑心里一怔,这孩子这个时候提这个是什么意思?“……我记得……” “那贺叔叔还记得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吗?”凌寒北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贺岑,眼里除了焦急和担忧,并没有预想中的怨怼甚至是厌恶疏离。 “呵!真有趣,都这个时候了,还顾着谈情说爱?”许竞厌恶地看了看两个隔屏相望的人,“贺少魅力真是……啧啧啧,凌家人也真是够……” “许竞,闭嘴!”贺岑冷冷地打断了许竞的嘲讽,面上也是冷冷的,“没有我的配合,你什么也做不了!” “你的命都……” “你以为我会在乎自己这条命?”贺岑再次截断许竞的威胁,“没有我,就算你扯出了石峰又能怎么样?你以为会有人因为在乎你的遭遇去查那些幕后的人?你自己都明白这点,所以才想借我的身份去逼他们继续查下去,我活着比死了对你更有用,不是吗?” 许竞张了张嘴,但没找到话反驳,贺岑说的没错,他只能扯出石峰,然后只有靠贺岑还有贺家去搅局了,他离那些幕后黑手太遥远了。 “寒北,有些事我无法改变,但还是谢谢你还愿意和我说这些,”贺岑深深地看了眼凌寒北,这孩子自己大概都不知道他的眉头都皱成什么样了,急切。 同一时间,一辆黑色商务车悄然驶入刘安镇,车停在了许家门口,走下两个穿西装的男人敲响了许家的门,不一会这两人带着许竞的父母离开了刘安镇,看商务车行进的方向是青州。 正在门口玩耍的几个男孩目送着商务车离开,他们好奇地想看看车里还坐着什么人,但车窗一直关着,许家的那两位老人似乎挺激动,着急地连院门都没有关好就跟着车走了,几个男孩面面相觑了一会,而后就继续玩闹起来,把这有些奇怪的事抛到了脑后,反正这许家也不和左右邻居亲近。 贺天凌带着小K赶到了,他没有直接去闯严叔所在的房间,他比凌寒北有经验也更冷静,甚至在赶来的路上他犹豫了片刻后都没有通知贺家,贺岑的担忧他也清楚,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把贺家卷进来,当年贺家已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摆了一道,如今若是贺家主动出面,恰好坐实了当年那些无中生有的猜忌。 这么多年了,贺天凌第一次真正彻底地理解了小叔叔为何拒绝回京?不是什么代沟,也不是矛盾,贺岑不想再连累任何他身边的人,他猜到了父亲可能已经疑心他的工作了,但他绝不能给父亲这个证明的机会,他怕老人家会受不了,更怕老人家为因此陷入阴谋之中。 贺天凌很冷静,冷静到同行的人都快要以为里面被挟持的人不是贺岑了,他有他的门路和做法,他已经知道石峰死了,他和严叔一样,第一时间就意识到消息不能泄露到许竞那里,屏蔽信号是可以,但很快会被发现,他要求小K用最快的速度营造出一个虚假的网络环境,让许竞察觉不到他已经和外界断开了连接,而许竞所在房间的电话也早已被跳转监控,外面打进来的电话包括内线电话都会被转接屏蔽,除非许竞自己主动往外打电话才会发现问题。 小K很好用,长相清秀内向几乎只用单音节和陌生人交流的他,会用大概能在世界上排名前五的速度使用着他的电脑语言,侵入、破坏、重建、修饰……一旁开始还能帮忙后来只能作壁上观的安全信息员,只能用复杂的眼神看着这个戴着大口罩的黑客,心里在纠结,抓还是不抓?这放出去就是个大魔王啊。 老A离开房间,和贺天凌商量强突的可能性,行政套房,门把手吊着的那颗手雷倒不是太大的问题,房门和贺岑所在的位置还是有一段距离的而且还隔着半道墙,最大的威胁还是来自许竞手上的那颗,就像他自己所说的,就算把他一枪击毙了,但只要他临死前手哆嗦的不是地方,都有可能引爆,而贺岑就在他身边。 这也是许竞敢有恃无恐的地方,他反正活不了了,但没人敢拿贺岑的命冒险,不得不说许竞把目标锁定为行动受限的贺岑,还真是正确的选择。 -- 第100页 看许竞现在的身体状况,真是随便找一个人就能把他给揍趴下了,但偏偏谁都没法靠近他。 严叔再一次提出给他们送水送食物,许竞依旧强硬拒绝。 凌寒北揪心地看着已在那张椅子上坐了六个多小时的人,他能看出来贺岑忍得很难受,两边悬空的椅子使得贺岑连往边上借力的地方都没有,没有支撑物的腰用力久了会酸麻甚至抽筋。 贺岑的双手紧紧地抓着椅子的后背,他已尽力地用臂力去分担腰上的压力,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样坐着对于他而言渐渐就成了酷刑,贺岑眉心一直没有松开,脸色也愈发的差了。 终于,贺岑不堪重负,他看着许竞,虚弱地提出了能否让他躺一下的要求,他的背部抽筋了。 许竞回了一个不屑的冷笑,然后丢给贺岑一支吗#啡,让他受不了就给自己一针。 凌寒北气愤之下没控制住冲着镜头爆了粗口,许竞却得意的哈哈大笑,觉得自己死之前还能让别人也尝尝痛苦的滋味,很有趣。 贺岑艰难地扯出一个微笑,冲着凌寒北摇了摇头,低声安抚着暴躁的狼崽子,“我没事。” 凌寒北恨得直砸桌子,但他只能干看着里面的人受苦。 局面越来越不利,贺叔叔的危险在一分一分地增加,大脑里的天人交战也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褪去,唯有眼前这人的安危才真正地牵扯着他所有的神经,只要眼前这人能平平安安的,其他什么的都不重要了。 恨不能以身相替! 凌寒北从未想过自己最心疼这个人的时候,会是在知道父母车祸真相的那一天,他混乱过慌张过甚至想逃离过,但他真的无法把恨或者厌恶这种情感放到这个人身上,不知道是不是随时都会降临的死亡迫使凌寒北不能感情用事,逼得他不得不冷静下来,用大脑去思考而不是跟着情绪走。 这个人,献出了青春和自由,失去了爱人,丢失了健康,割舍了大半的亲情,拒绝新的感情,沉默忍受他人的误解和议论,可到了需要的时候,又是这个人第一个挺身而出,他做这一切的时候,只想保护他还能保护的人,却唯独忽略了他自己。 他的贺叔叔最终下定决心接受他,如今面对这样的真相,贺叔叔和他说‘对不起’,可他有什么错?他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他的?这个人是要把所有的不幸都归咎到他自己身上吗? “……贺叔叔,你从来没有对不起我……”凌寒北喃喃地低语道。 声音很轻,但贺岑还是听见了,心头一震,正想开口,腰背上却突然传来一阵异乎寻常的剧痛,贺岑闷哼了一声,再也支持不住了,人从椅子上摔倒在了地上。 “贺叔叔!”凌寒北目眦欲裂。 作者有话要说:  嘤嘤嘤,猫明后天比较忙,不知还有没有时间码字...... ☆、第1章、Chapter 054 第1章、Chapter 054 54.剑走偏锋 贺岑尝试了两次都没能撑坐起身体, 腰上不寻常的疼痛连带着刺激到了大腿,腿根处也酸痛不已,让人恨不得伸手把这股酸痛给掐断了才好。 “贺叔叔, 贺叔叔, 你、你没事吧?”凌寒北人都扑到了屏幕前, 他怎么可能没事?如果不是疼狠了, 他的贺叔叔又怎么会允许自己摔倒在地上? 勉励半撑起身, 想要再坐直些都不行,腰侧的肌肉就跟撕裂了似的, 痛感延续到了臀部后侧, 贺岑有些狼狈也有些不安,但他还是先习惯性地去安抚担忧的狼崽子。 “我没事,坐久了这样躺着舒服多了, ”惨白着脸的贺岑居然还开起了玩笑。 凌寒北蓦地眼眶一热, 太丢了!眼泪掉了出来!真他妈的太丢人了!!! 一低头,一抬手, 凌寒北抹去了示弱的眼泪,再抬头,嘴角带着笑意, “贺叔叔,这里的地毯应该没有家里的舒服吧?” “……嗯, 毛不够长,”贺岑索性不硬撑了,彻底让自己瘫在了地上, “还有点扎人。” 凌寒北深吸了一口气,“嗯,给差评!” “呵呵……嘶,”贺岑猛地倒抽了口冷气,一只手死死地掐在了腰的后侧,太难受了,连带着右腿都轻轻地抽搐了两下,幅度很小,不仔细看根本察觉不出来。 “喂,装死装够没?”贺岑的腿又晃了晃,是被许竞踢的,“别玩花样!” “混蛋,你住手!” “许竞,贺岑需要医生。” “医生?”许竞阴冷地看了眼躺在地上的贺岑,再看向镜头前焦急的两个人,心底的怨毒无法抑制,“我就是医生。” 说着他捡起刚才被贺岑丢到地上的吗#啡针,就往贺岑身上扎。 “不!”凌寒北急吼一声,他要杀了这个混蛋! “许竞!”严叔的声音也变了调,“住……” 许竞拿着针管的手被贺岑一把抓住,贺岑的手劲极大,许竞一惊,左手的大拇指已下意识地顶在了手#雷的保险上。 贺岑也不敢动了,没想到这个许竞在打了针之后反应还是这么快,其实只要他的反应再慢哪怕只有几秒钟,贺岑都有机会钳制住许竞,给严叔他们争取出十几秒的时间就够了。 就一个时间差。 就差了一个时间差。 受到攻击的许竞在没有完全失去主动权前,是不会轻易同归于尽的,他的执念还未了! -- 第101页 贺岑等到了这个机会,但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身体情况同时也低估了许竞的状态,腰上的极度不适还是让贺岑出手慢了些,而已没了顾忌的许竞在行动前就给自己服下了违背正常生理机能的禁药,所以即使镇痛的吗#啡都未能减缓他的行动力。 许竞拿着针筒的手用力地往下压着,面部都因用力变得狰狞,而他左手大拇指一动不动地抵在保险上,“来啊,一起死啊!” 凌寒北转身冲出了房间,他要去救贺叔叔,哪怕和贺叔叔一起粉身碎骨也好过隔着镜头看着这人遭受折磨! 如风一样的速度被一个物体给挡住了,凌寒北看都没看,直接一拳挥了出去,“滚开!” 挥出去的拳头被死死地扣住,贺天凌冷峻的严厉的脸在凌寒北的眼前清晰了起来,“这个时候别添乱!” “贺哥……”声音如被刀从中劈开,凌寒北嘶声喊道。 “就算打一针也死不了人!”贺天凌用力地将凌寒北往边上一甩,“哭有个屁用!” 凌寒北被甩到了一旁,重重地撞上了墙,然后就见贺天凌一把推开门口想拦着自己的人,一脚踹开了房门,闯了进去,凌寒北一愣,马上又跟了进去。 “我吗#啡过敏,你如果不信可以试试?” “少他妈的耍花腔,”许竞单凭臂力是比不过贺岑的,但他有站着往下压的优势,两人还在僵持,“打一针你就老实了!” “我死了,你的计划就全完了。” “你死了,还有贺家……” “没错,许竞,贺家人还在!”贺天凌走进了房间,直接开口。 许竞一愣,抬眼一看,恰好看到贺天凌正摆手挡住了大概是想阻止他的严叔,贺天凌的表情带着少许的克制和敷衍,但已足以看清楚这位大少爷是很不满如今这被动局面的。 贺天凌也不打招呼,直接按了按挂在耳边的耳麦,“小K,放视频。” “许竞,我们做个交易,我小叔叔确实吗啡过敏,他要是出事了,贺家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但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你许竞的家人!”贺天凌脸色极冷,“他们或许还照章办事,但在我这,从来就没有规则!” 许竞愣神的功夫,他房间电脑屏幕里的内容已经变了,小K直接侵入,而后播放了一段视频。 一辆看不出什么明显特征的车里,坐着一对既兴奋又忐忑的老夫妻,妻子明显是哭过了,眼睛还是红的,丈夫也未见得有多平静,口中一直喃喃自语着,声音被放大,虽然不是很清晰还有口音,但重复多次后,还是能听出上了年纪的男人念叨的是‘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老夫妻身上衣服半旧不新,但都很干净整齐,手里还拿着一小瓶矿泉水,没有任何被强迫的痕迹,甚至还能听到老人不断地冲着坐在前面的人说‘谢谢’和‘辛苦’。 许竞忽然发出犹如困兽般的嘶吼,拿着针管的手抖了半天,终于缓缓地松开了,视频放完,画面又切回了对话的状态。 “许竞,你就是一颗废子,完全没了利用价值,没用到你的那些仇人连你的家人都懒得利用了,但我不一样,你挟持了我的家人,那我就加倍回报,你要是敢把那针打下去,我也会让两位老人体会一下,”贺天凌冷笑了一声,嘲讽地看了眼身旁欲言又止的严叔,“许竞,遵守规则的人死得早,就像他们,束手束脚,只会向上汇报。” 严叔脸色沉了又沉,但又感觉这混球说得也没错……真是不能再好好地当领导了。 “你、你不怕我现在就弄死他!”许竞扬起了手中的手#雷,“放了他们!” 贺天凌微眯了眯眼,极其不屑地瞧了眼许竞,冷嗤道:“许竞,我贺天凌能这么和你说话,就是知道你不会蠢到没药救,你的仇人不是我叔叔,如果不是你快死了,你也不会想着报仇,这些年你东躲西藏还存了不少钱,不就是想好好活着吗?如果你愿意和我做交易,我可以保证你的那笔钱一分不少地会到你的父母手中,同时还不会让你的父母知道真相,让他们还能抱着希望安度晚年,否则……”贺天凌故意停下了。 许竞等了等,贺天凌还是没有说话,许竞焦躁地喊道:“否则怎么样?你想干什么?” “你还有个哥哥吧?”贺天凌微挑了下眉不紧不慢地吐字,但听到的人背后都是一寒,许竞更是瞪大了眼睛,“感情不错?” “姓贺的,你究竟想干什么?”许竞第一次露出了几分慌乱的神色,人也往后退了一步,踩在贺岑身上的脚也挪开了。 贺岑躺在地上,暗暗地松了口气,但又叹了口气,这两孩子还是卷进来了,而且卷的特别嚣张,天凌真不愧是老爷子最疼爱的孙子,杀伐决断真是强过他还有贺岚。 “交易。”贺天凌轻哂了一下,“一开始我就说和你做交易,你要见石峰,那帮人已经去找了,二十四小时如果他们无能,你再提条件,我叔叔身体不好,他需要医生,也需要定时服药,我来交换。” “不行!”许竞和贺岑忽然高度默契! “姓贺的,你真当我傻吗?你来做交换?你以为我没有了解过你?”许竞古怪地自嘲了声,“要是放在八年前,你还真不够我瞧的,但现在我也只能对付对付这个废人了。”说着许竞又用脚踢了踢贺岑,“你既然能查到我的账户,那应该也知道我现在是靠什么活着的。” -- 第102页 “油尽灯枯,你不想死,但确实没活路了,”贺天凌冷漠地看着被利用被放弃被榨干的许竞,“但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我叔叔需要医生!他要是出任何事,我不介意再送一个人去南美。” “你敢?!”凌竞色厉内荏。 “我为什么不敢?”贺天凌轻勾唇角,“所有的一切都是合法的,就算他们听到了我今天的话,将来我要送你的家人出去时,他们这些人还是抓不到我的把柄,你应该比谁都清楚,这个世界根本就无公平可言,你憎恨权势,但最后快要死了,你能做的也只能是依附在你看来有特权的人,我就是这种人。” “你也只是虚张声势,呵呵,”许竞忽然笑了起来,“姓贺的,你要是真敢动手,也不会和我说这么多废话了!” “是,我不能亲自动手,”贺天凌微微俯身,镜头里的他的脸微微放大,眼神冰冷而残酷,“很多事都不需要我动手,许竞,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人死于意外了,不是吗?车祸、疾病、天灾甚至被楼上掉下的花盆砸死,不死、要残也很容易,想试试吗?”贺天凌直起身,再次呼了一声,“小K。” 画面再次切转,青州一在建高楼的工地,一小群人在现场核对设计图纸,其中有个戴着红色安全帽的中年男子正点着图纸说着什么,然后又指了指热火朝天的工地,似乎是觉得有什么地方和图纸不符。 正说着,从一旁忽然砸下一个黑色的物体,幸好没有砸到人,但溅起了地上的泥水,溅得到处都是,这群人惊魂稍定后,才发现砸下来的是一个小水泥桶,桶里还剩下些水泥,也多亏了这剩下的水泥,桶才直直地从脚手架上掉了下来,没有抛出一个弧度偏大的抛物线,那样就很难说了。 有个戴黄色安全帽的人冲着上面大吼,这群人赶紧退远开去。 画面静止,静止在红色安全帽中年男人受惊后的表情上。 “你差点杀了他!” “下次很难保证。”贺天凌紧盯着镜头,“换人!” “不,天凌,不行!”贺岑急了,猛地用力坐起身,腰骨处传来断裂般的疼痛,激出一身冷汗,贺岑生生地将痛哼给咽了回去,“天凌,我没事,严叔,别让他胡闹。” “小叔叔,严叔管不了我!”贺天凌剑走偏锋,正是选了条邪气十足但又没有触碰法律底线的路,杀伤力及威慑力确实超强。 “许竞,我现在就可以让人废了你哥的腿,这是你欠我叔叔的!”贺天凌的手又摸上了耳麦,“你哥的两条腿,你愿不愿意现在就搭上你的命!” 凌寒北心堵在了嗓子眼,他一直信任贺哥,甚至是崇拜贺哥的,但贺哥现在是拿贺叔叔的安危在赌,万一那个疯子被刺激大发了,按下保险…… “换人不行,”许竞恶狠狠地瞪着贺天凌,“你可以找个医生来,只要他敢进这个房间。” 贺天凌心里猛地松了口气,背上的冷汗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但面上依旧丝毫不显,“不行,这样我们又送了个人质给你,你想得……” “那就看各自的运气了!”许竞神经质地叫了起来,豁地扯开了上衣,他腰上赫然绑着一排雷#管。 所有人都沉默了。 卧槽!这人是真想把自己炸成渣渣了,连火葬场都不用去了。 难怪他敢把手雷放下,难怪他敢直接嘲笑老A不敢隔物狙击他,就算是打中了他,但如果子弹打上了雷管,和他在一起的贺岑有死无生。 “……好,我派医生进去。”贺天凌不得不妥协。 贺岑目不转睛地看着贺天凌,极轻极缓地摇了摇头。 贺天凌也回了个幅度极小的点头,贺岑的心抖颤地回到了胸膛,他相信天凌会懂他也能成全他的心愿,无论如何不能让狼崽子涉险,凌家就这么一根独苗了,他不能再把这孩子也连累了。 十分钟后,当许竞让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人站在门口把身上的衣物都脱下来,最后只剩下内裤时,贺岑的心沉到了谷底,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他的侄子应该被他杀了好几回了。 最后当口罩也被要求摘下来时,贺岑心中最后那点侥幸荡然无存,眼前一黑,差点被这两个不听话的混蛋给气死,目眩中就听见狼崽子稳稳地回着许竞的问话。 “我一直就是他的保健按摩师,有什么问题吗?别的医生谁敢来送死?我现在可以进来了吗?” 心神震荡中,贺岑没有听清许竞的话,他应该是用很凶狠严厉的目光瞪着朝他走近的人,凶狠专注到连腰上的疼痛都暂时感觉不到了。 “贺叔叔,我说过我会陪着你的。”凌寒北蹲下身,稳稳地将人抱起,“当年叔叔没离开你,现在我也不会。” 贺岑无视一旁许竞的嘲笑,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凌寒北已长出青色胡渣的下巴,心底酸涩胀满,眼尾浅红,然后将头轻轻地靠在了他的肩窝处,低声诉苦道:“我的腰快疼死了。” 就这样吧。 还能怎么样? 人都进来了,还推诿矫情个屁! 狼崽子愿意陪着他,那他贺岑也愿意在这头狼崽子面前示弱甚至臣服。 管他娘的手#雷还是雷#管的,他贺岑也是从枪林弹雨中闯出来过的,真到了最后一刻,他能护就护,如果自己的血肉之躯还是保护不了这头狼崽子,那就一起走,也省得这孩子在这世界上孤独。 -- 第103页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又被贺大少给帅到了!猫就喜欢这种不走寻常路的家伙!! 最近真心被各种‘待审’逼疯,太牵扯精力了......嘤嘤嘤......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离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缘聚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章、Chapter 055 第1章、Chapter 055 55.又扯出一条大鳄? 许竞肯定没有想过, 他临死前还要被撒一波狗粮,硬生生地看一场虐狗大戏在眼皮底下上演,他还不能不看, 不仅得看, 还得看仔细了, 这波虐心也真心是自找的。 生死面前, 估计这两人也放飞自我了, 尤其是贺岑,在凌寒北面前收起了清冷骄傲, 也无心顾及镜头另一头的人的想法了, 他第一次在凌寒北面前彻底的松弛了下来,也是第一次将自己最柔软脆弱的一面展示给了凌寒北。 他疼,真的疼, 他被许竞劫持的时候应该是伤到了, 本身就脆弱的腰骨在被许竞强行从轮椅中拽出来并一路拖拉到房间里,他已经不知道被磕碰了多少次了, 能坚持坐在那五六个小时真的已突破了他的极限,到后来简直就不是坐在椅子上,而是坐在了刀尖上, 就这样他还保持着清醒和理智,并抓住了瞬间的机会, 可惜最后还是功亏一篑。 他不畏死,但不代表他不害怕失去,许多东西他还是怕失去的, 比如已萌芽即将开出甜美花朵的爱情,比如爱情之下新生出的种种期盼,难以忍受的疼痛让贺岑再一次体会到了不能再行走的惶恐无措,上一次是在他还未恢复意识的时候就注定了结果,而这一次他自始至终都是清醒的,带给他精神上的冲击几乎是灭顶的。 他是那么努力地坚持着,就算希望渺茫,他也坚持的,可眼下这样的疼痛是不是在告诉他,那点渺茫的希望也将彻底离他而去呢? 贺岑永远都不会选择自杀,但那一刻他瘫倒在地上,被这个人脚踩在身上时,他其实真的接受死亡了,他甚至有些气愤许竞的贪和懦弱,大拇指一按,其实什么恩怨都了结了。 死人是用不着惦记活人的,所谓的死不瞑目,也都是活人给找的借口而已。 石峰应该是抓不到了,也许逃走了,也许被灭口了。 从凌寒北那几句暗示的话里,贺岑听出了预警,他知道他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万一许竞被彻底激怒了,失去了理智,他真的会被他当成垫背的。 他从康复机上摔下来,狼崽子是因为在海岛训练才哭鼻子的,失败和海岛再加上狼崽子急切的神情,贺岑听不出其中的暗示他也就不是贺岑了。 他从椅子上摔到地上,也是他计划好的,只是摔下去的时机稍微滞后了些,如果在一听到示警就倒下去,或许他出手会更快些,可那样一来也可能会引起许竞的猜忌,无法让他彻底放松防范,走到他的身边甚至会俯下身给他一个机会。 只可惜,他还是被身体拖累了,他真的尽力了。 让一个求生意志不强的人坚持到现在,贺岑真的心力交瘁了。 诱捕任务也算完成了,牵扯出了石峰,不管石峰下场如何,对方一定需要更多的行动去弥补,只要有行动就会留下痕迹,这件事已经捂不住了,上面不论出于何种理由都需要追查下去,最后给出一个结果,至于最后被揪出的是最终黑手还是另一替罪羊,谁也无法界定,但能清除一个毒瘤是一个。 贺岑早就过了天真的年龄了。 可他又被天真给拯救了,狼崽子炙热的纯粹的甚至有些执拗的感情就是最难得可贵的天真,没想到他这个已世故多年的人最后被天真给教育了。 他以为知道真相后,凌寒北会恨他,就算不恨应该也是讨厌他的,这很好理解,如果不是他贺岑,凌家的悲剧就不会上演。 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自古以来的牵连和随之而伴的迁怒,贺岑不会觉得委屈,更不会指责凌寒北不该迁怒于他,换做是他,他应该也会心中存刺的吧。 结果,他还是低估了狼崽子对他的感情。 数年的相处,狼崽子是先和他产生了亲情,然后才一点一滴的将这人放在了心里,他对贺岑的爱不是突如其来的,更不是风花雪月般的,他们之间的感情是在朝夕相处一日三餐日渐磨合中不知不觉滋生出来的,从一开始就看到了对方最狼狈不堪的境地和缺点,然后再慢慢地发觉对方身上的好,这种感情不拐弯,就是一辈子相互挂念的亲情,一旦拐弯了,就是隽永入骨的爱情。 双方相互钳制,局面暂时达到了平衡,甚至有些和谐相处的意思。 许竞身无长物,就一条时日无多的命,他自己也清楚他这条命现在已没什么价值可言了,他只能依靠贺岑的命来衍生出额外的慎重和顾忌。 不到最后一刻,他还真不会按下保险,同样的,对方也不敢把他真的逼急了,给予他的施压和威胁都在可控的范围内,贺天凌从头到尾都没有让许竞直接放人,那是他手里唯一的底牌,不能轻易地去试探,就如同当许竞听到贺岑说他吗啡过敏后,虽然口中凶狠但心里其实是犹豫的,否则也不会僵持那么久。 只是这种平衡随时都会被打破,也许是突如其来的一个小意外,也许是许竞的情绪波动,也许……是刚刚进屋的凌寒北。 -- 第104页 已重新将衣物穿好的凌寒北直接无视了许竞,他怕自己多看这人两眼会控制不住,从心底里他憎恶这样的人,虽然他自身的经历确实特别悲剧凄惨,但这是他自己的愚蠢造成的,害人害己,现在还要牵扯被他害过的人来帮他报仇,别说同情了,凌寒北很想上手就将这样的人给丢垃圾箱里好吗? 屋里的气氛有点古怪了,明明刚才还是剑拔弩张随时都要搏命的,忽然画风就转了,感觉是两个人来宾馆休息的,而房间里另一个人则是特别多余的第三者。 凌寒北就带了两盒打包的粥,进门前也被许竞要求着打开过了,粥闻着挺香看着也挺有食欲的,饱满的虾仁清晰可见,还点缀了两根碧绿的香菜。 贺岑还真是饿了渴了,被好好安置在床上后,腰上没那么痛了,饥饿的感觉就上来了,眼神就不由自主地飘向了散发着香气的地方,颇有几分眼巴巴的意思。 凌寒北看到这眼神,心里又给许竞记了一笔,把粥给人端了过去,让人捧着吃,他就上手去检查刚才被踢的地方,看有没有踢伤? 裤腿被撩起的时候,贺岑下意识地想推拒,但手里捧着粥,迟疑了下,轻咳了一声也就由着人检查了,尴尬还是尴尬,但也没什么好避讳了,被人看到就看到吧……嗯,粥的味道不错。 凌寒北的手却是一僵,眼中闪过疑惑还有震惊,但很快就收敛住了,也许只是自己的错觉吧?贺哥说过现在可以慢慢熬着许竞,但不能刺激大发了。 白皙细弱的腿上有两大块淤青,凌寒北眼睛有些刺痛,轻轻将手捂在上面,“疼吗?” 正在喝粥的贺岑一愣,而后失笑,“你傻了吗?那里怎么会疼?” “……哦,”凌寒北低头,伸手将人的裤腿放下,然后轻缓地按摩了起来,坐得时间久了,一直悬垂着的双腿都有些浮肿了。 按摩双腿对于贺岑而言没什么感觉,但他还是舒服地眯了眯眼,发出一声颇为满足的叹息声,好像看着狼崽子按摩的动作,他就能感受到双腿应该是很舒服的。 “你,过来。”第三者许竞怒刷存在感。 贺岑伸手握住了凌寒北的手,静默地看着许竞。 许竞看着两人互握的手,厌恶地朝着地毯吐了口唾沫,“呸!真他妈的让人恶心!” “你是嫉妒吧,”贺岑淡淡地回了句,“有人这么在乎过你吗?” 许竞脸色变了变,又朝地毯上吐了口,“变态!你,过来!”大拇指摩挲了几下保险。 贺岑的手紧了紧,凌寒北也回握了下,而后松开,往前走了两步,然后站定看着许竞。 看着这个挡在他面前的背影,贺岑心口一热,心中的担忧忽然就放下了,这背影还有些削薄,但已足够坚韧了。 “这碗粥,你先喝两口。”许竞冲着桌上那碗香气扑鼻的粥抬了抬下巴。 凌寒北倏地垂下眼帘,将眼中情绪快速隐藏,而另一个屋子里的贺天凌手指关节咔咔轻响了两声,视线也飘向了那碗粥。 “嗤……”凌寒北不屑地看了眼许竞,“胆小鬼,怕粥里有毒?” 许竞不吱声,阴沉沉地盯着,他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真要不吃不喝二十小四小时,他肯定是第一个被熬死的。 凌寒北上前端起粥碗,大口地喝了两口,然后将粥放下,“这样你就放心了?呵呵,你不怕我事先吃了解药,或者这里面下的是慢性毒#药?” 被嘲讽的许竞倒没有发怒,他的精力有限,跟这个小基佬没啥可斗气的,连话都懒得多说,直接摆头,示意小基佬滚远点。 小基佬滚回到了贺岑身边,滚回之前又噎了人一句,“小心手抖,喝个粥把自己先炸上了天,那还真是蠢死的!” 许竞盯着人看了一会,而后阴恻恻地说道:“你比凌肃更蠢,凌肃死了,你来接班了。” 小基佬伸手给贺岑腰后又垫了个枕头,头都不回,“是啊,我接班,你嫉妒了?” 神他妈的嫉妒!嫉妒你们两代都是基佬?嫉妒你们两代都喜欢上同一个人?呸!真他妈的恶心! 贺岑心思细密,他直觉天凌肯定不会那么简单就是让寒北进来陪他照顾他的,他借着遮挡用眼神询问凌寒北,凌寒北背对着许竞冲贺岑眨了眨眼。 贺岑的心又提了起来,眉心微皱,他的视线飘向了贺天凌,并没有停留就收了回来,两人的视线交汇了下,贺天凌刻意地闭了下眼。 没法读懂这其中的含意,也不可能读懂,但基于对自家侄儿的了解和狼崽子对自家侄儿的崇拜心理,贺岑知道他得想办法尽量配合了,但具体要怎么配合?贺岑此刻一头雾水。 略微一分神,狼崽子的爪子不知按到了哪个点上,一阵难言的酸痛直窜而下,贺岑猝不及防本能伸手去掐,掐住了才注意到自己的手是掐在了大腿上。 心头巨震。 贺岑的手指差点被自己撅断,腿上被掐的疼痛虽然不明显,但却真实存在着。 狂喜、惶恐还有不敢置信,瞬间充满了贺岑的胸臆,他差一点点就要惊呼出声了……但事实上他只是稍微僵硬了下,而后他的手就从腿上离开了,闭目深喘了口气,将心头翻滚的情绪给强压了下去。 就这点异动,已让许竞停下喝粥看了过来,一只手伸向了放在一边的手#雷。 -- 第105页 “……疼,”贺岑又急喘了声,蹙眉隐忍道:“别按那里,难受。” “怎么了?”凌寒北担忧地停了手,他已经很小心了,按得也很轻缓。 “嗯,那里大概是被撞到了,”贺岑抬眼看向了许竞,许竞鼻孔出气无声冷嘲,而后继续喝粥。 贺岑很想再去掐一下自己的腿,但还是用超强的克制力给忍住了,对于许竞来说,他贺岑一辈子只能瘫在轮椅上是一种心理平衡,如果此时让他知道他的双腿有知觉了,将来可能会治好,许竞的心理平衡就会被打破,他的迁怒和嫉恨就会更多地发泄到贺岑这边。 凌寒北现在在他身边,贺岑一点都不想冒险,他必须稳住。 粥,许竞喝光了,看来他也是饿了,人吃饱了就容易犯困,许竞也不例外,掩手打了个哈欠,打哈欠的时候大概气息岔了下,接连咳了几声才消停。 他倒是没有再把手#雷抓手里,不方便而且咳嗽的时候也怕自己手一哆嗦,真先把自己给炸了,反正那两个人一个是瘫子,另一个离他也有四五步的距离,动作再快也快不过他按一个开关。 “许竞,你知道石峰是什么人吗?”贺天凌突然开口,“我刚查到一些信息,我想你可能会有兴趣听一听。” “你查到了什么?”许竞有些松散的身体猛地坐直了。 “你是不是一直都知道石峰是孤儿?高中勉强毕业后就参了军,然后靠自己的实力一步步打拼上去的,最后成了你的队长?” “这就是你查到的?”许竞恼火地瞪着镜头,“全是废话!” “不,这是你知道的,我查到的是另一个版本,”贺天凌抬手按了下耳麦,似乎正在听耳麦里的声音,“石峰还有个名字,陈岩,入伍后才改的,人是同一个人,但他有两套档案,”说到这贺天凌停顿了下,似乎在等耳麦中传过来的信息。 “陈岩?”许竞皱眉思索,喉咙口有些发痒,又咳了几声,还不经意地伸手挠了挠了。 “是,陈岩,”贺天凌忽然加快了语速,“陈岩就是石峰,是孤儿,但作为陈岩,他有个收养他的养父,而作为石峰,这个养父是不存在的。”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石峰从入伍的时候就是计划好的,而他的养父为什么同意他改名,就很值得考虑了。” “他的养父是谁?”许竞有些激动,声音都变了调了。 “陈林国。” 这个名字一出,凌寒北还没什么,但严叔和贺岑却是被惊着了,这脑洞也太大了,简直如黑洞。 陈林国,某重要涉及国家安全部门的副部长,位高权重且极受敬重的老领导。 作者有话要说:  QAQ~重感冒中.....头疼流眼泪,休息两天再回来哈 这几章真是写的小心翼翼,生怕又敏感了...... 这个局猫并不想铺太开,还是以两人的感情为主,所以下一章就柳暗花明了,嘿嘿,这几章贺天凌相当抢镜,猫私心里也是认为目前而言贺天凌是能力最强的那个,不是说贺岑不强,而是贺岑身体受限,加上这些年他确实退居二线了,狼崽子还没有完成成长,而贺天凌却早已独当一面,他很强势,除了在他媳妇面前......嘿嘿.....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鱼的微凉记忆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缘聚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章、Chapter 056 第1章、Chapter 056 56.贺氏谈判专家 严叔忍不住也咳了一声, 而后用手掩住了嘴,这混账玩意玩得也太大了! 但射出去的箭就没有可能中途让它转弯了,姓贺的小混球不相信他的人, 而且确实也不值得信任, 否则现在就不会这么被动, 然后这混球说得也没错, 有些事他也想做但有制度压在那, 还真是束手束脚。 贺天凌的要求很简单,就是要他的小叔叔安全, 至于其他的什么阴谋真相和他无关, 他的小叔叔已经付出太多了,你们系统内部的争斗和腌臜龌龊也不关他贺天凌的事,你严叔有本事查就去查, 没本事也别再让我小叔叔做牺牲品。 话真是特别不顺耳, 但人的诉求没问题,他严局这个职位还真管不到贺天凌, 人不在你的编制之内。 “陈林国,XX部副部长,”贺岑心思急转, “八年前调任,在此之前有传闻他会调往装备后勤部。” “是, 许竞,你想到联系了没有?”贺天凌接口,“当年有人质疑贺家, 也正是发生在他调任之前。” “最后我父亲,也就是贺成业将军调往了后勤部,”贺岑无缝对接地配合着,他已看明白贺天凌是在不断地抓紧许竞的注意力,目的是什么,贺岑还不清楚。 果然,许竞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他接触的层面太低了,他知道贺成业也是因为贺岑,但陈林国这个人,他真是一无所知,除了偶尔会从新闻中听到这个名字而已。 “许竞,你看,我要追查并没有那么困难,而他们,”说着贺天凌指了指身旁的严叔,“走官道,官大一级压死人,就算他们中间有人维护正义,但最后也可能落到一个丢官丢前途的下场,甚至和你一样被人当了替罪羊,你知道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吗?” -- 第106页 “什么?”许竞的思路被带着走了。 贺天凌眉尾上挑,轻飘飘地吐出了两个字,“特权。” 很想揍这个得意忘形的混球怎么办?严叔脸本来就黑,又黑了一层。 贺岑嘴角忍不住翘了翘,这小子,玩的花招还真是出其不意。 “我有钱,还有背景,我能让许多对你紧闭的大门为我打开,许竞你想清楚,究竟谁才是你的敌人?原本你的敌人也是我们贺家的敌人,不论你当年做了什么,你都是奉命而为,那个下指令的才是真正害了你还有我叔叔和凌肃的人,如果你清醒一点,你选择直接和贺家合作,那么贺家现在会是你的盟友,而你却做了最糟糕的选择,你将自己最大的助力给推成了对手,同时你还在浪费所有人的时间,就是因为你的愚蠢,石峰才有机会逃跑,而我并不信任他们,”说着贺天凌又指了指严叔,严叔干脆闭眼,眼不见心不烦,“所以我会按照自己的规矩来,怎么样?要不要仔细考虑一下,和我合作?” “你废话可真多!”许竞有点被说晕了,气急败坏地嘶声喊道:“少他妈的的兜圈子,我管你贺家还是那个什么陈、陈林国的,见不到石峰,一切免谈!” 因为说得急了,喊得也有些用力,许竞再次呛咳了起来,而且挺剧烈,脖颈上青筋都爆了出来,呼吸也因为呛咳拉得跟风箱似的。 就在许竞咳得弯下腰时,不知何时已悄悄挪动位置的凌寒北猛地飞扑了过去,手上一直捏着给贺岑擦汗的毛巾也甩向了许竞,就几步的距离,电光火石间凌寒北已经扑到了许竞坐的沙发前,还没直起腰的许竞伸手就去抓放在一旁的□□,却因为毛巾遮挡了下视线,他刚才咳嗽引起的震动,手#雷已偏移了他方才摆放的位置,就差那么一秒钟,许竞的手指尖都撞上了凌寒北的手,但他的手再按下去的时候,一只手已经稳稳地压在了那个被他摩挲许多次的保险上。 许竞面部扭曲,伸手扯住了自己腰间的引线。 变化来得太快了,除了贺天凌和凌寒北是一直做着准备的,其他人都被这变化给震住了。 贺岑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他在凌寒北扑出去的时候,他也朝前扑了过去,直接从床上摔到了地上,心中绝望等着听那一声再次会将他推入地狱的爆#炸声。 爆#炸声没有传来,而是诡异的静默。 沙发那两人僵持着,这回真是同归于尽的架势了,凌寒北的手很稳,但许竞的手却有些抖。 “许竞,我不想要你的命,”贺天凌双眼紧盯着许竞微微发颤的手,“做交易吧,我们合作,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呼吸有些困难?” “……你做了什么?”许竞的声音嘶哑,双眼通红。 “那碗粥里有花生油。”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许竞呼吸更急促了,手也抖得更厉害了。 贺岑大气不敢出,背上冷汗一层层地往外渗,恨不得把许竞的那只手给剁了。 “你父母在我这里做客。”贺天凌刻意将‘做客’两个字咬得很重,“他们还记得你所有的习惯,你母亲说你的过敏症状不算严重,但为了你家里就再也没有吃过花生……” “姓贺的,你、你……”许竞额头冷汗滚滚,犹如困兽,“你不准动他们!” “你和我合作,他们就是我的客人,”贺天凌上身前倾,他的脸在镜头中放大,坚定的不容反驳的眼神清晰无比,“否则,我会让他们彻底了解自己的儿子。” 许竞的手还是没有离开引线,半跪在地上身体趴在沙发上的凌寒北也不敢动,他听到身后贺岑摔下来的动静,但咬牙没有回头去查看。 贺岑也不敢动,这屋里的空气都跟一燃就爆的炸#药似的,神经处于高度紧绷的许竞随时都会因为一个小小的声响而失手拉了引线。 令人窒息的沉默。 “我凭什么相信你?”许竞的脖颈处有几块红斑,他的说话声也更加粗哑。 “你只能相信我,”贺天凌觉得眼前冒出了几朵金花,极度紧张后的反应,不动声色地掩饰过这瞬间的目眩,“我是你唯一有机会利用的特权阶级,并且也是唯一有可能替你在你父母那遮掩真相的人。” 许竞的表情相当怪异,忽而狠戾,忽而绝望,但似乎又有着某种兴奋和茫然。 “知道我为什么从来不叫你‘夜枭’吗?”凝重的气氛中,贺岑温和的声音缓缓地送了进来,“你是许竞,从来就不是一个代号。” 许竞怔住了,缓缓地看向摔在地上和他说话的贺岑,神情中甚至有些茫然和无措。 贺岑尝试着一点一点地撑坐起来,动作不敢大,生怕又刺激了这位的神经,“许竞,你曾经是最优秀的军人,之所以优秀是因为你热爱这份职业这个国家,所以才愿意付出所有要成为最好的军人,你做到了,但你遇到了玩弄人心的恶人,他们利用了你的单纯、信任和忠诚,是他们抹杀了你所有的努力,甚至将你变成了你曾经最痛恨的人,可你还是许竞,是曾经和凌肃一起洒过血流过汗也暗中较劲的战友,也曾经是我贺岑愿意将生命交托的战友,虽然我痛恨你,但从未轻视过你,直到现在我都不认为我眼前的许竞是和那些卑劣的卖国的玩弄阴谋手段的人是一样的人,如果你真的只想报复泄愤,你可以直接杀人,这对你不是难事。你要见石峰,你要贺家卷进来,是因为你想更多的人知道,好让一些人无法再瞒天过海,你还是想揪出那个真正危害国家的人,最后给你的父母家人一个可以堂堂正正生活的理由,许竞,你还有机会。” -- 第107页 许竞神情有些飘,口中喃喃道:“……军人……战友?” “许竞,海狼战队从来就没有孬种!”老A粗哑的嗓音响了起来,这个铁汉眼眶也微微发红了,“做错事了就承担,你受的那些苦还有我们这帮兄弟帮你去讨回来!你不知道就为了你被挂内网上的事,沙狼和人干过多少次架?!你现在帮着害你的人折腾贺岑,算是怎么回事?” “……大队长……”许竞嘴唇直哆嗦,“海狼战队、海狼战队……” “对!你还是海狼战队的,你还没被除名,”老A狠狠地用手搓了一把脸,将难得流露出的脆弱给搓揉没了,“你又没被定罪,当然还在,可你今天要是拉了线,不光是你,从此海狼也挺不起腰杆了,一支队伍里出了两个通敌卖国的……” “我没有!我没有卖国!”许竞激愤地喊了起来。 “那就证明给所有人看!”老A也吼了起来,“而不是娘们唧唧地躲在这里,那你身上的破玩意来威胁我们!丢不丢人!” “……可是、可是没有人会信我……” “我信,”严叔放下耳边的电话,“我刚才接到上面的任命,关于八年前阿根廷事件及石峰潜逃案件已成立专案组,专案组的负责人就是我,而你很清楚在阿根廷事件上我的立场和态度,许竞,你犯下的过错你必须自己承担,但我保证不会让不该你承担的罪责也落到你的头上,而且从现在起,我会确保你家人的安全。” 说完,严叔看向了贺天凌,意思小子出个声,他的家人现在可在你手上。 小子贺天凌一言不发,看着许竞。 许竞被贺天凌盯着,终于缓缓地松开了拉着引线的手,颓然道:“好,我答应合作,但请不要告诉我父母我活不了多久的事,给他们留个念想……” 老A带着防爆组的人过来将雷#管和手#雷都小心收起,而后将许竞带走了,本想一并将贺岑也送到医院去,被贺岑拒绝了。 屋里就剩下了他和凌寒北,贺天凌还没进门就被贺岑给赶了出去,贺天凌相当识趣一秒都不带停的立马滚蛋,彻底无视凌寒北求助的小眼神。 狼崽子扑出去的那一刻,贺岑的心跳都仿佛停摆了,现在松弛下来后,整个人都脱力了,疲乏的连一根手指头都懒得动,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狠狠揍狼崽子一顿,可又想将这人紧紧地揉进怀里好好护着,他再也经不起这样的惊吓了。 可贺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无力地靠着床架坐在并不舒服的地毯上看着心虚的、怯怯地试探着对他露出勉强笑容的狼崽子,这头小狼全无了方才雷霆一击的气势,顺眉耷眼地装上了乖巧,原本应该高高翘起等着表扬的狼尾巴也因为知道先斩后奏且被贺哥丢出去当炮灰的严重后果,也无精打采地耷拉下来。 琉璃眼眨啊眨,嘿嘿干笑着。 贺岑蓦地心一酸,心疼就从心底里炸开了,他是害怕是担心,可狼崽子才是那个吓坏了的人吧,他那么一扑,真是把命赌上去了。 “过来。”贺岑吃力地抬起手,招了招。 狼崽子摇着尾巴就蹲到了身旁,“贺叔叔,我和贺哥不是故意要隐瞒的,我们……” “傻小子,”贺岑叹了口气,抬手搂住了凌寒北的肩颈,把人往下按了按,抬头凑上前吻了下人的唇角,“我都快被你吓死了,贺叔叔不经吓。” 狼尾巴嗖地竖得笔直! 凌寒北低头就啃……贺岑忍不住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但并没有推开这连啃带咬的吻,狼崽子真被吓到了,伸手插进狼崽子浓密的发中,手指微微用力安抚着,慢慢地啃咬变成了缱绻温柔的厮磨。 作者有话要说:  许竞其实是一个很复杂的人,但猫估计没能写出原本想表达的全部,他是一个可怜的但又有些可恨的人,盲目的信任让他自己万劫不复的同时也害了别人,但许多时候国家需要的也正是这种不问原因的信任...... 继续感冒中,默默抓过纸巾,擦一下鼻涕...... 重要PS:猫新开了个脑洞,暂定名《撩人者恒被撩》,还请小天使们动动手指收藏下哦,有收藏才有动力开文哦,么么哒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缘聚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章、Chapter 057 第1章、Chapter 057 57.大环境下只能小甜了 贺岑的双腿有了知觉, 这让所有的人都惊喜莫名,但也更加担忧,贺天凌不敢有任何耽搁, 立即安排将贺岑送回了沪市, 而他自己则留下来善后。 贺岑没有异议, 他比任何人都紧张, 生怕自己双腿突然出现的那点微弱感觉是昙花一现, 在回程的飞机上,要不是凌寒北把他的手抓住, 估计贺岑能把自己的腿掐成乌黑色了。 紧张、不安、忐忑还有恍惚, 都是极少出现在贺岑身上的情绪,也许真是期盼了太久,一向冷静自持的贺岑忽然就失去了冷静的能力, 一路上被凌寒北紧紧握住的手, 手心里全是汗,抿着薄唇闭着眼睛, 但眼睫却从未安歇过,就连呼吸都是忽轻忽重的。 凌寒北也紧张,但他更多的是兴奋, 他尽力地想要说些事好让这人放松些,但收效甚微, 贺岑明显心不在焉,而他时不时紧绷的腰背肌肉试图尝试动一下双腿的努力落在凌寒北的眼中,又让凌寒北心里慢慢堆积起满满的担忧, 万一…… -- 第108页 “贺叔叔,不管结果如何,我都陪着你。”凌寒北想不出还能怎样让这人放松些了。 贺岑的眼睫颤了颤,和凌寒北扣在一起的手紧了紧,然后睁开眼看着有些无措的凌寒北,眼中翻滚着可能连他自己都未能厘清的情绪,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寒北,我不想就这样陪着你。” 凌寒北心里一惊,眼神不解又惶惑地看着贺岑,“贺叔叔,什么意思?” 贺岑再次紧了紧手指,“我想陪你做更多的事。” “……”凌寒北猛地醒悟,两眼放光,但心里又被这人的愿望给弄得酸涩不已,抬起紧扣在一起的双手,吧唧吻了一下,“贺叔叔,到时你教我吧。” 表白这种事是需要冲动的,但冲动过后羞耻感就上来了,贺岑平时压根就不是会这么露骨表白的一个人,猛地因为各种因素冲击之下冲动了一回,把心底里最深处的情意还有担忧给捅了出来,感情越深,他就越想给狼崽子更多,给不了就是遗憾,而这遗憾还是恋人之间无法回避的,身心灵的完全契合才是最完整的爱情。 可以这么说,越来越爱就越来越心慌,贺岑也不例外,倒不是他心慌将来他抓不住狼崽子,而是他觉得对不起这孩子,人家谈个恋爱身心愉悦的,而他家狼崽子只能柏拉图?! 双腿能恢复,是贺岑一直渴望的,但还不至于让他失去了冷静和理智,但加了这层隐晦的情感因素后,贺岑焦躁了,在这焦躁中他还有些委屈,他不是因为自己才会这么不镇定的,于是他说出了他的‘委屈’。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委屈’很羞耻,起码贺岑觉得挺羞耻的,多大的人了,还在狼崽子面前解释这些,万一这狼崽子误会自己是上赶着想做那些事……贺岑忽然很想穿回一分钟前,给自己一巴掌,把那两句话给打回去。 可惜穿越都是小说里写写的。 狼崽子果真是以为他急着想做那些事了,还让他教他!贺岑想死了算了…… 这样纠结的贺岑在凌寒北眼中居然看出了几分可爱,是的,没错,贺叔叔这样很可爱,凌寒北忍不住轻笑出声。 听到笑声,贺岑觉得脸都烫了,狼狈之下恨恨地白了一眼狼崽子,可两人紧扣在一起的双手和贺岑并不犀利反而有几分慌乱的眼神,都让这个瞪眼生出了几分撩人的意味。 “贺叔叔,你真可爱。”凌寒北凑过去贴着贺岑的耳朵。 “胡说什么?!”贺岑的耳朵这回彻底红了,“什么可爱?!” “我夸我男朋友可爱,有什么不可以?”凌寒北微微挪开,留神着贺岑的表情。 果然,贺岑的表情有一丝古怪,但没有立即反驳,似乎被这声突如其来的‘男朋友’给震懵了。 凌寒北嘴角压不住地往上翘了翘,但没敢再笑出声,贺叔叔脸皮薄,比不得他,更比不得贺哥,脸皮厚薄这玩意真和阅历智商没啥关系,但从没皮没脸这项来评比,沪市泾华苑别墅里住的三个人,贺天凌排第一,凌寒北第二,贺岑垫底。 ‘男朋友’这个称呼让贺岑沉默了片刻,然后才微垂着头低声拒绝道:“别瞎叫,听着、听着别扭。” 能不别扭吗?听了好几年的贺叔叔,突然、突然成了男朋友,鸡皮疙瘩都要掉一地了。 “嗯,我也觉得‘贺叔叔’更好听。”凌寒北答应的很痛快。 贺岑微微抿了抿唇,点了下头,心里忽然有点小失落,‘男朋友’就做了几秒钟啊。 “我是贺叔叔的男朋友,贺叔叔是我的男朋友,”凌寒北再次凑到贺岑的耳边,“你永远都是我的贺叔叔。” 心里的那点小失落灰飞烟灭,贺岑忽然觉得自己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怎么会被这个狼崽子撩得常常失了方寸,他白比人家多长了十几岁了! 曾经的‘花花公子’其实是看别人的人情世故通透,但自己却从未真正投入过进去,唯一的真心付出也是在患难中在危机中滋生出的,他从来没有体尝过普通人恋爱的滋味,更没有机会像普通人一样去谈场痛痛快快纯粹的恋爱,他和凌肃相遇的时候,他已经是心境沧桑的世间过客了,凌肃给了他光和温暖,让他不至于将自己冻死在他营造出的‘贺三少’的世界里,可这世上又有多少人是抱着也许今晚睡下后就看不到明天的晨曦的心态去谈恋爱的?! 心如古井了数年,忽然被人搅动起了波澜,波澜层层叠叠地荡涤着,渐渐地撬开了心防,而后有人有意无意地将爱情中应该存在的小幸福、小暧昧、小惊喜、小矛盾、小醋味、小玩笑等等给塞了进来,贺岑接受得被动也好主动也好,每一次的接受他的心都会不由自主地悸动。 曾经的他幸福而苦涩,那朵爱情的花是开放在绝境之地。 如今的他甜蜜而忐忑,花还在萌芽,但他们未来可期。 经过陈医生的一系列检查以及和以色列医学专家的视频会诊后,贺岑的双腿确实是恢复了少许的知觉,至于能恢复到什么程度,现在还无法判断,还是要看后期治疗及康复的情况,但不排除他再次能够站起行走的可能。 或许是在此之前期待和紧张太久了,贺岑听到这个消息时反而平静的像是局外人,倒是凌寒北兴奋地差点跳起来,也不管身边还有医生护士在,抱着贺岑就啃了一口。 -- 第109页 小护士惊呼一声,而后捂着嘴扭过头,但视线却总是往回飘,陈医生则轻咳了两声,挥了下手,让小护士先离开了。 “那个、那个两位,这里还是医院。” 贺岑很少有害羞的时候,但这几天似乎频频被狼崽子给弄到脸红心跳,刚经历过绑架不算好的脸色现在微微泛着红,虽然心里有些恼狼崽子不顾场合,但听到陈医生略带戏谑的声音,却又忍不住护起了短,“怎么?你有意见?没记错的话,这家医院我有投资。” 被怼的陈医生一愣,而后举手做投降状,“行,您是老板您说了算,要不要我找人把病房里的床给换了?” “怎么?我需要留在这?”贺岑微微蹙了蹙眉,他住够医院了,如无必要,他绝在医院多做停留。 “蒙古大夫,贺叔叔为什么要住院?是有什么问题吗?”凌寒北瞪着陈医生,一副你要敢说出让小爷不中听的话,小爷就揍你的架势。 陈医生仰天长叹一口气,然后相当憋屈地回瞪着这两个人,一个是有钱的金主,一个是从不把他当金贵专家的混小子,“二位,什么叫跟踪观察?什么叫定时检查?您,贺先生,我得随时了解您的身体状况,然后调整治疗方案,还有这两天你身体上的一些小伤也需要处理休养吧?给我两天时间,怎么就不行了?” “你早说是为了检查不就得了?”凌寒北甩了个冷眼,陈医生暗暗磨了磨牙,下次这小子要是再落他手里,非再多扎几针不可! “寒北,我有点饿了,想吃鱼片粥。” “哦,好,我马上去。”凌寒北一听,立即无视了蒙古大夫,迅速出门去买粥。 等凌寒北出门,听着他的脚步声渐渐消失,贺岑认真地看着陈医生,“陈跃,我能恢复到什么程度?我要听实话。” “这个要看后期……” “陈跃,”贺岑微微提了下声音,“久病成医,我有感觉。” 陈跃沉默了下,轻呼了一口气,“贺先生,现在的确无法给你明确的答复,我们现在还不清楚双腿有感觉是因何而起,但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好的现象。” “可我完全不能自主,所以现在的感觉也有可能是暂时的?甚至是错觉?对不对?”贺岑平静地提出问题,就像他此刻正在和另一个医生讨论别人的病例似的。 “医学上,任何可能性都存在,但奇迹往往也多发生在医学界,”陈跃认识贺岑近三年,他从心里欣赏和佩服这位贺先生,这也是他愿意接受贺天凌的要求离开国字号大医院的一个重要原因,“贺先生,现在下任何判断都是不专业的行为,我们能做的是抱最大的信心尽最大的努力,这样我们才能无愧于心地去面对最后的结果,不是吗?” 贺岑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医生,而后伸手掐了掐自己的腿,有点感觉,但离开手施加的外力,想靠自己控制让腿稍稍的哪怕只是抖一下都做不到,“也就是我的双腿可能会感知到一些,但依旧是摆设。” “不排除这种结果,”陈跃知道在这个人面前说那些宽慰的空洞的话没有用,“但同样的我们还可能拥有另一种结果,贺先生,除了坚持,你别无选择。” “……嗯,谢谢,”贺岑垂了垂眸,而后抬起视线看着陈跃笑了笑,“这件事不要告诉别人,天凌来问的时候,也麻烦你按最好的结果来说。” “贺先生,您这是想要放弃了吗?” “我不会放弃,但我不想让这双腿成为别人的责任和负担。” 陈跃回头看了下病房关着的门,“这个别人是指他,对吗?” “你今天很八卦,”贺岑抿了抿唇角,“我没必要让他承担这些。” “可那小子很爱你,贺先生,我觉得你可以多给他一点信任。”陈跃早就看出了凌寒北的心思,他其实也挺支持的,觉得有个人如果能让贺先生多些热情,对恢复肯定是有益处的。 “因为他爱我,我就可以让他陪着我一起煎熬?”贺岑嘴角隐含着苦涩,“他还是个孩子,喜欢上我本来就挺吃亏的,我希望他做选择时不要被我的这双腿拖累。” “贺先生,两个人如果相爱,是不会计较……” “是我计较,”贺岑掩去了眼中的伤感,“我必须去计较,我可以冲动,但不能冲动一辈子,陈跃,你是我的主治医生,也是我的朋友,我和他之间的事也瞒不过你,我爱他,我也想过只要相爱就够了,但真的够吗?帕拉图似的爱情能维持多久?如果这孩子将来有一天后悔了,要离开了,我不能让任何人觉得是他的错,是他忍受不了了,你明白吗?这对他太不公平了,也是我绝对接受不了的,我已经给不了他全部,难道还要给这孩子一个精神枷锁吗?有哪个人谈个恋爱谈得这么憋屈的?如果你今天告诉我,我的腿还需要一年、两年甚至更长些的时间能恢复,我绝不会隐瞒他,也不会主动给他这个机会再次做选择,可如今的不确定性会成为捆绑他的绳索,寒北的性格会自己把这根绳索扣得死死的。” 陈跃沉默了,片刻之后,用力说道:“贺先生,相信我,我会尽全力。” “谢谢。”贺岑温和地笑了下,“那就拜托你了。” 爱上一个人,究竟是什么滋味,真是不好说,大概真的也只能用‘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来形容了。 -- 第110页 有人说爱情是不能太理智的,因为它原本就来自内心的一股冲动,是身体内分泌出的一种激素导致的,是无法解释的,所以它不该和理智太过紧密,爱情就是自我心灵和身体上的愉悦满足,是绝对自私的。 可又有人说如果你爱一个人,就会不由自主地站在对方的角度去想去迁就,无私的程度几乎可以用无自我的境界来形容。 贺岑不需要爱情建议,他遵从内心真正的感觉,他爱上了凌寒北,这点他不否认,也不掩饰,他也不想卑微地说什么他会爱凌寒北爱到他不再爱自己的时候。 他这样的身体许不了那孩子一辈子,那就简简单单地轻轻松松地谈场恋爱,如果这孩子将来有一天主动要离开了,贺岑会伤心,但绝不会怨责,他会告诉自己是因为这孩子真的长大了成熟了,而他贺岑只是陪伴这孩子走了一段人生路的人。 这孩子用命护他,他贺岑就必须替他想一生。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猫有培训加上感冒这个磨人的小东西,更新确实慢了许多,嘤嘤嘤,小天使们谅解哦,下周培训结束了就会好多啦,这篇文完结后接档会开《撩人者恒被撩》,猫打算轻松一下啦,写一对反差萌甜甜哒故事,打滚求一下收藏哦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缘聚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章、Chapter 058 第1章、Chapter 058 58.过渡章 许竞拒绝见父母, 但希望贺天凌能帮他一个忙,贺天凌答应了,请人过来帮他收拾了一番然后拍了段视频, 在视频中许竞向父母报了平安, 并承诺等这次任务结束后一定回家, 让父母不用替他担心, 这些年他过得挺好, 也偷偷回过几次家但任务在身不能露面,还说他已经替二老存了一笔养老钱, 请他们以后就不用太辛苦了, 儿子能养他们。 在视频中许竞穿上了军装,严叔没有阻止,他已经从医生口中得知许竞的病确实无药可治了, 他的身体机能不仅仅遭到了试药的破坏, 还有多年非人的生活及后期大量的药物侵蚀,五脏六腑都处于极其脆弱的状态, 说句不好听的,这个人属于可能睡着睡着就过去了。 现在能做的无非就是尽量缓解他的痛苦和给他相对舒适的环境,好让他晚走几天和走的体面些, 所以许竞的这段视频就是他留给父母的遗言了,给他父母留个念想, 他的父母这么些年都习惯了等待了,那就再继续等下去反而是能够承受的,如果让二老亲眼看见失踪多年的儿子再抱过实实在在的儿子, 再消失则是更沉重的打击。 许竞似乎更愿意相信贺天凌,拍完视频后他也是要求贺天凌能在案子结束前派人保护他的家人,而不是他曾经的上级和战友。 严叔有点被打脸,但也没反驳,私心里还有点乐见其成,他是一直很欣赏和看好贺天凌的,恨不得将人直接给招揽到他的部门,奈何前面一直有贺岑拦着挡着,他身为前辈还真没法和贺岑抢人,再说贺家人欠你啥了?一个两个的都要给你们卖命?严叔虽然眼馋心热,但提过两次被贺岑回绝后就忍着不再提了,但平时他也确实有些宠着纵着贺天凌的,对着小子在他眼皮子底下搞的一些小花样睁一眼闭一眼,偶尔有部门人抱怨这小子手是不是伸得太长时,严叔还会安抚两句打个哈哈就过去了。 这个社会就是如此,许多人口中念叨着‘肉食者鄙’,但实际上内心是羡慕向往居多的,许竞因为普通,所以被权势玩弄,他痛恨权势但也臣服于权势,从这点来讲,贺天凌确实比严叔他们更容易取得他的认可。 严叔将许竞带走了,贺天凌也返回了京城,事过境迁,有些事他得主动交代,免得爷爷和二叔从其他渠道得知,那估计贺家餐桌上的红烧肉食材来源就很难讲了,而且他还得提前将他捅出的篓子给弥补了。 篓子说大不大,说小也绝对小不了。 陈林国副部长是贺成业的老战友,他并没有收养过陈岩,但他曾经数年捐款给陈岩所在的福利院,助养了不少孩子,陈岩只是其中之一,这种助养关系其实是相当松散的,有些助养人和被助养者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见面,当然也有成年后寻访报恩的,也有助养出斗米仇的贪心之徒的。 所以严格来说,贺天凌对许竞说谎了,他将一个很松散宽泛的助养慈善行为解读成了紧密的养父子关系,虽然当时情境是为了吸引许竞的注意力,并增加许竞对于事件背后复杂性的茫然和忌惮,贺天凌算是不大不小地给陈林国副部长招惹了些是非。 大概也只有他敢这么干了,换成严局都不敢这么玩的,可谁让贺天凌就能管人副部长叫伯伯,人副部长见到老爷子得叫声‘老领导’呢? 这事得提前向老爷子报备,当然也得提醒他那位陈伯伯,这事虽然是贺天凌的权宜之计,但其中确实隐藏了些让人费解的东西。 陈林国的助养是很低调的,每次汇款也不会署名,就算署名也是秘书的名字,那么石峰为何会在他读初中的时候突然改名为陈岩呢?而又在入伍之前将名字又改回了石峰? 报恩?但他又是怎么知道助养他的人姓陈? 既然要报恩,那又为何在成人后又将名字给改了回去? -- 第111页 换做一般人,或许会认为是这孩子当年冲动改了名字,然后长大了觉得改名字会对不起真正生养他的父母,于是就后悔又改回去了,但这事放在石峰身上,就不能不让人多想一些了。 如果是有人很早之前就埋了伏笔呢? 草蛇灰线,或随着时间推移痕迹消失,又或伏行千里环环相扣。 贺天凌不想过多陷入其中,他更愿意保留一个相对独立的身份,他若是搅和的太深了,会影响他保护他最想保护的人,但他也不会让贺家站在显眼的位置,他得给贺家找个盟友,陈林国这位当年老爷子的副手如今无论是声望还是地位都超过了已半退休状态的老爷子,如果真是有人在他的善举中埋了伏笔,这位副部长会比贺家更震怒。 老爷子听完大孙子捅的篓子,半晌没说话,挺对不住陈副部的,但儿子的命更重要,大孙子这种混不吝的做事方式,相当不避嫌且没啥政治头脑,可有这胆色的又挺对老爷子胃口。 将在外君命都能有所不受了,事急从权,还顺带拉一个盟友,大孙子真不错!但要怎么和人陈副部开口?老爷子沉着脸,不打算让大孙子看出他心底里的欣赏,怕这混球玩意要上天,这几年因为那个顾家孩子,混球玩意稳重了不少,但还是不够。 “爷爷,石峰被人灭口,如果当年真是有人刻意埋下的隐患,那对于陈伯伯而言,我提前把这层关系爆出引人注意反而是好事,否则就算石峰死了,隐患还是隐患,都可能成为将来掣肘甚至对付陈伯伯的利器。” “可你这样一来,有没有想过会让有心人制造出更多的把柄?”贺老爷子顾虑的更多些,“也会让有心人利用挑拨。” 贺天凌默默地看着老爷子,老爷子腰板依旧挺直,精神矍铄气势迫人,但对于十八岁时的贺天凌和如今的贺天凌而言,老爷子不仅仅是头发花白的变化了,老爷子老了,他仍是贺家的当家人,只是有些事大概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敏锐度不可避免地下降了,当然也可能是心变柔软了。 “爷爷,对手动作越多,我们的机会也越多,还有我并没有说陈伯伯就是百分之百的清白。” “什么意思?你小子还有什么事隐瞒?” “爷爷,能被人查到的事就不能称之为绝对的秘密,身处那样的位置,就算是陈伯伯自己无暇顾及,但他身边的人难道会放任这样的疑点不闻不问?一个未成年人,又是怎样来回更改名字的?是谁帮他完成的?自己助养的孩子难道真的只有钱上面的关系?究竟是陈伯伯助养在前,还是有人盯上石峰所在的福利院在前?这个因果关系又决定了陈伯伯助养哪家福利院是随机行为还是被人诱导有意为之,爷爷,您不觉得这条线很值得查下去吗?”贺天凌胸有成竹地看着老爷子,“严局他们查还是陈伯伯他们自己查,贺家都不在其中。” 贺老爷子不由得抬头认真地看了两眼大孙子,而后轻哼了一声,伸手指了指开始给他上课的大孙子,“混球玩意,这就得意上了?” 贺天凌沉默以对,面瘫脸.jpg。 “顾家那娃最近怎么样?江州那摊子有本事应付不?” “挺好,人又瘦了两斤。”贺天凌继续面瘫脸。 贺老爷子被噎了下,“怎么?找你抱怨诉苦了?” “他从来就不是这种人,”贺天凌冷漠脸修炼中,在贺家这两年提到他的宝贝疙瘩顾谦顾市长基本都是这种尴里尴尬的气氛,老爷子拉不下脸放柔和话,贺天凌也替媳妇堵着一口气,“您应该最了解。” 贺老爷子冷哼了一声,“你们俩就打算这样不清不楚一辈子了?” “没不清不楚,”贺天凌冷漠脸上微微起了小褶皱,“这辈子您要是认,他就是您的孙媳妇,您要是还觉得拧巴难受,他就是我媳妇和您还有贺家没任何关系。” “混球东西,你也想像你小叔叔那样打算和贺家划清界限了?!下次找机会带那孩子回家吃顿饭,他比你懂事。” “爷爷,您别费心了,我媳妇说他不喜欢贺家人,除了我还有小叔叔,”贺天凌说到这忽然嘴角浮现出一个浅浅的弧度,压根没觉得这话当着老爷子的面说是有多破坏家庭和谐,他就是想起了顾谦当时认真且有些小孩子脾气和他说这话时的样子,忒招人疼了!“他胃不好,我怕在他贺家吃饭心情不舒畅再闹出个胃病来,您不心疼,我心疼。” 贺老爷子差点被堵得一口气岔道了,想吼这混球几句,但张了张嘴又没啥底气可吼,对顾家那孩子,贺家的确亏心,你如今还要人孩子上门和和乐乐?人没把你贺家大孙子策反就算仁义懂事了。 “那个、那个你叔叔还好吧?” “爷爷,小叔叔是您的儿子,”贺天凌转身朝书房门口走,“您带了一辈子的兵,小叔叔比谁做得差?可他从未得到您的一句肯定,爷爷,您将来可别后悔。” 说完,贺天凌也不等老爷子发话,直接开门走出书房,这对父子心结不是一天两天了,根源都是两人的性格过于强硬,很多时间都不愿意静下心来解释或者去慢慢了解,加上一些无法言说的秘密,如今即使了解了儿子当年的苦衷,但多年冷淡和别扭也让贺老爷子不知该怎么去和这个儿子相处了,而贺岑也是,他更愿意躲回沪市,也不想面对自己的父亲。 -- 第112页 老爷子在书房里长吁短叹,几次想拿起电话,但最后又放下了,接通了也不知道说什么……要是老伴还在就好了,母子间就好沟通多了。 想到早逝的老伴,贺老爷子心情更加沉重了,老伴走的时候小儿子贺岑也不过是十几岁的半大孩子,他这个做父亲的……哎,现在想这些还有什么用?小儿子吃的苦遭的罪受的累和委屈,还能抹去不成? 一帮混账王八蛋!敢给我儿子使阴招,敢做通敌卖国的事,老子非把你们给揪出来不可!贺成业老将军深出了口气,被沉重后悔情绪微微压弯的腰重新挺直,那些虚头巴脑的安慰开解之词都不是贺家人需要的,他能替儿子做的最好的事,就是查出幕后真凶! 已回家休养的贺岑很清楚他被绑架的事肯定瞒不住,就算贺天凌不说,严叔也会去说,而且许竞一开始怀疑的就是贺家,哪怕走个过场严叔都得去拜访下贺家问问情况,加上天凌还扯出了陈林国,陈副部那里没有老爷子出面,怕是不妥。 贺岑应该是没有在期待什么意想不到的电话或信息,他了解自己的父亲,他们父子之间已经不是一两个台阶就能下来的事情了,以老爷子的性格,忽然发现自己误会了儿子许多年,而且还在儿子最无助的时候冷言恶语嘲讽过,哪怕你再用爱之深责之切来解释,伤害和裂痕终归是造成了。 老爷子从来就不是个会主动服软的人,他贺岑也不是个能主动示弱的人。 只是偶尔在走神的时候,心底有个角落会有细微的酸楚,不期待并不代表完全不在意 作者有话要说:  过渡章,已隐约看到收尾的希望了.....最近乱七八糟的事情太多加上感冒发烧啥的,更文确实不尽人如意,但这周末开始会逐渐恢复哒,包括《跨界有毒》也会慢慢跟上哒,这篇文结束后猫会接档开《撩人者恒被撩》,目前在猫的脑子里这个故事还挺好玩哒,惫懒二货作死的家伙硬生生在撩人的路上把自己给掰弯了,而被撩的外表高冷的一比,但内心就是个比小白兔还小白兔的萌家伙.....打滚求收藏哦,动力都来自小天使们哦,么么哒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缘聚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章、Chapter 059 第1章、Chapter 059 59.继续小甜 贺岑的双腿似乎又进入了一个停滞的阶段, 都回来半个月了,但双腿的感觉仍旧停留在那日在青州时的状态,这就很磨人心志了。 陈跃和以色列的专家视频会议讨论数次, 都没法给出明确的解释, 最后也只能继续观察, 毕竟神经系统是非常复杂的, 医生不是神。 时间一长, 别说他人了,就连贺岑自己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心理作用才产生的错觉, 太过期待生出了幻觉。 这么想着的贺岑在看到凌寒北对他的双腿抱着比他还大的期望时, 心情可想而知,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个贪心的自私的小偷,一点点地偷来了这孩子的感情, 不能给承诺但又不舍得放手, 还冠冕堂皇地和自己和外人说,他是克制的是为这孩子考虑的。 可夜深人静扪心自问的时候, 他从未坦然过。 狼崽子喜欢上他的时候还是个孩子,而他贺岑不是。 你贺岑敢说一点都没有察觉?你贺岑敢坦然说你一直都有明确地划清界线?你贺岑敢坦言你从未放纵过这孩子的感情滋长? 不是的,贺岑, 你一直都知道的,你只是贪恋着这样炙热美好的感情, 你不敢想这样的美妙的爱情会再次降临在你的身上,当你察觉到的时候,你甚至是有些沾沾自喜的, 也是虚荣的,这份爱情带给的不仅仅是心动,她还代表着你贺岑依旧是有魅力和吸引力的,狼崽子的喜欢首先给予贺岑的是信心上的某种治愈。 无可厚非,但对那孩子是不公平的。 渐渐爱上了,患得患失就不可避免了,当贺岑开始纠结时,单方面的喜欢就成了两人的事了,温水煮青蛙,煮的何止是一方? 越喜欢一个人,就想给的越多……贺岑这辈子第一次有了自惭形秽的糟糕感觉,而且还排除不掉,闹心! 爱上之前,狼崽子还是个身上有着各种毛病的毛孩子,阅历浅眼界窄易冲动爱吹牛还挺厚颜无耻不知天高地厚的……等爱上之后,狼崽子就是各种的好和优秀,年轻帅气热情聪敏能干还单纯可爱如水晶……而反观自己呢? 脑子不错,样貌还算凑合,但年纪在那了,现在还不显,但再过几年等自己过了四十,狼崽子还在二字头,那差距……加上这幅残弱的身躯,到时的落差大概是能用断崖式来形容的吧?如果到了那时,狼崽子嫌弃自己了,自己是否真能像之前所说的可以坦然接受? 屁话!能坦然接受,唯一的原因就是不够爱,否则坦然个屁! 贺岑觉得自己不仅是神经出了问题,大概精神也有点不对了,脑内活动基本有趋于分裂的状态,这事还没法和人说道说道,你说你三十好几一成年大男人了,咋谈个恋爱还能谈出矫情病来了? 和大侄子贺天凌说,你叔觉得有点儿耽误狼崽子了,狼崽子其实有更好的选择……大侄子贺天凌肯定嗤之以鼻,他只会觉得兔崽子胆大包天还外加狗屎运追到了自己的小叔叔。 -- 第113页 和已经回到法国的好友雷蒙说,雷蒙肯定会觉得贺岑有这样的想法简直是不可理喻,爱情就是爱情,对方的未来为什么会是你的责任? 然后……然后其实也就没什么人可以说了,即使你朋友遍天下,这种事也没人能给你啥建议,利弊分析都会做,但做了就能决断,那是合同不是爱情。 贺岑挺厌恶自己这种黏黏糊糊的状态的,觉得都不像自己了,或者是说他都快不认识自己了,但其实这正是他多年强行给自己戴上的坚硬面具渐渐瓦解的过程,人心不是铁,只要是柔软的,又怎么会不遇到患得患失难以抉择甚至想逃避的事? 贺岑自己都未注意到他的目光不自觉地会越来越多地停留在有狼崽子在的地方,看到他心里就暖融融的踏实,但狼崽子的目光回应过来的时候,贺岑又会下意识心虚地避开,有几次甚至是仓促慌张的,有种被人看穿了的尴尬羞赧。 凌寒北并未看穿贺叔叔内心的复杂活动,他只是觉得偶尔会不自在躲避自己视线的贺叔叔太可爱了,这样的贺叔叔大概只有他凌寒北才能看到,别人能看到的只能是‘贺先生’或者‘贺总’。 要不怎么说恋爱中的人智商都下线呢? 要不哪里来的那么多美貌绝伦的西施呢? 同一个屋檐下的两个人,一个碍于自己内心的那点不自信智商开始直线往下掉,另一个则自带滤镜将对方的所有不寻常的表情都归类为可爱,然后神奇地制造出一波波的狗粮,差点噎死了每天来报到的陈医生。 贺天凌忙,好不容易从京城那抽出点空就马不停蹄地蹿到了江州,自家媳妇感冒了,电话里咳嗽不断鼻音老重的,可把贺天凌给心疼坏了,虽然顾谦一个劲说只是小感冒也没发烧,就是有点咳嗽没大事,但贺天凌哪里能放心? 当年顾谦在美国留学时因为不会照顾自己落下过病根,一旦咳嗽起来没个十天半个月的好不了,不去管这个人,半个月咳下来,先别说肺和嗓子受不受得了,单这人原本就偏瘦的身体能再给你瘦一圈出来。 许竞的事贺家已经插手了,二叔贺岚出面要比他贺天凌有效率多了,贺天凌把小K和华仔留给了贺岚,另外找人安排好许竞的父母后就赶往了江州,相当完美地避开了沪市别墅里生产出的狗粮。 当然贺天凌也不是有了媳妇就忘记叔的混蛋,他安排了两个人给波子,让波子盯着点小叔叔的安全,当然保护的同时别妨碍他小叔叔谈恋爱……波子撸着他的两个狗儿子老半天,才硬生生地把这碗贺哥给的狗粮给吞下去。 瞧着山边的夕阳,波子忽然觉得光有俩狗儿子是不够的,他是不是也应该谈下恋爱,弄俩真儿子出来了?你看一个个的,都啥情况了,就惦记着谈恋爱,老子有车有房还有矿,凭啥得跟着你们屁股后面看你们秀恩爱?! 当然这些外围的被刺激的人,陈跃陈博士陈专家陈医生是没有机会知道的,短短十几日,他已经从闪瞎眼、没眼看修炼到渐渐熟视无睹直到如今的‘有本事你再秀出新高度啊?’的观赏好奇心态。 主秀是凌寒北,纵容配合者是贺岑。 因为贺岑的双腿恢复了一定的知觉,但原有的康复训练又似乎收效甚微,陈跃就想试试加上中医的针灸来刺激下神经系统的反应,这也是他这几年来一直在研究的方向。 陈跃的祖父就是非常出名的中医,而他的父亲和他自己则是西医,但他没有像许多其他西医一样排斥中医,反而一直对中医抱有强烈的兴趣和认可,但学生时代种种因素导致他最后还是跟着父亲的脚步选择了西医,包括他的祖父也没有要求他学中医。 大环境如此,虽然中医源远流长博大精深,但乌泱泱挤到医院去看病的人绝大部门选择的还是西医,而中药药材上的弄虚作假也沉重打击了中医的可信度,简单举例,本来一贴药方中可能类似石斛或川贝母的用量只需要几克就够了,但如今的药材又有多少是能够自然生长到足够年份才被采摘炼制的?年份少了,药效自然下来了,但要满足治疗效果就得加量,可很多较贵重的药材是不进医疗报销范畴的,病人吃不起 药效差点还是好了,有些就干脆直接用假药了,不仅治不了病,还会加重病情,于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中医慢慢地有了两极分化的口碑,相信的人极为相信,不信的人直接称中医是骗子。 陈跃的祖父很痛心,但他没法从源头上解决药材的问题,他坐诊时开出去的药方是正确的,但他不知道从药房出去的没贴药是不是正确的,所以他传了医术给孙子,但没有要求孙子走中医这条路,老人家认为现在整个社会都是急功近利的,在他有生之年是看不到好转的希望的,那与其让自己的后辈冒着开出的药方成为毒方的风险,那还不如让他们去用机器设备救人。 老人家眼里西医就是一群离开机器设备就没用的家伙……祖孙三代为此辩论过许多年,谁也说服不了谁,即使一家人也有同行相轻。 祖孙三代,第一代纯粹的中医,第二代坚定的西医,第三代陈跃倒是兼容了,原因也很普通常见,父母都忙且时常进修和加班,陈跃小时候跟着祖父祖母生活,耳濡目染闻着药香长大的,。 哎,又扯远了,收! 针灸,就是得用针扎,其实真说不上疼,做过的人都知道更多的是酸胀感,贺岑是个做过数次腰椎穿刺的人,这点酸胀疼真还不如一个蚂蚁咬上一口,而且腰部以下扎的针更加没多少感觉了。 -- 第114页 但在凌寒北眼里可没那么轻松了,任谁看到自己心爱的人身上密密麻麻地扎了数十根针是能淡定的?而且他一个九零后,还真不怎么待见中医,在他眼里蒙古大夫陈跃更加像个江湖郎中了。 针灸,贺岑不陌生,以前也尝试过,但毫无效果也就放弃了,这次陈跃提出再试试,贺岑也没抱太大希望,但也没拒绝,试试就试试呗,现在还有什么治疗方案对于他而言不是试试? 对于贺岑而言,针灸过程中比较难受的就是留针的时长,留针时间短还好,但遇到有些针是需要留针时间比较长的,就有些不舒服了,他本就不宜长时间维持一个姿势,趴着或躺着也还好,但有些针扎的位置只能保持坐姿才行,时间一长,酸痛感对于贺岑而言可能就是加倍的,还不能轻易挪动身体,免得针走了穴。 治病的人的心理,有感觉肯定比没感觉好,即使难受了也总想着良药苦口利于病,贺岑也不例外,他太需要身体上的感觉了,哪怕是外力造成的,但对于现在的他而言,这也是种安慰,他被狼崽子握着的手也可以用力地反握回去。 “贺叔叔,很难受吗?”看着贺岑微蹙的眉和紧绷的嘴角,凌寒北心疼坏了。 贺岑摇了摇头,“还好。” 话虽然这么说,但蹙着的眉心一直就没散开过,他宁可忍受尖锐的疼痛,也好过忍受这种一点点累加上去的酸痛感,这种感觉会将时间无限地拉长,逼得你想骂人但又没人做错事,你骂人是不对的。 “喂,蒙古大夫,还要多久?”凌寒北也只能干着急,他现在也不能给贺叔叔按摩放松,“你这每天都往上加时间,你到底有没有数啊?” “寒北……”贺岑出声阻止,陈跃倒是不以为意,他和凌寒北斗嘴斗惯了。 “坚持的越久效果越好,你别添乱,”陈跃低头继续捻动细针,顺口调侃着,“等治疗完了你再心疼。” 贺岑耳根一热,拽了拽又想呛声的狼崽子,再次摇了摇头。 一股酸胀猛地从腰骶部窜了上来,陈跃捻动着银针扎到了穴点,贺岑的手不由得紧了紧,很快酸胀中似乎有点热热的感觉慢慢地延伸开。 “贺先生,你仔细感觉一下,腿上有没有?”陈跃小心的慢慢地捻动着银针,“尽量放轻松,不用刻意地去感受,如果受不了了我们就停止。” “嗯,你继续,你扎的位置有一点点热,是正常的吗?” “正常,”陈跃抬头观察了一下贺岑的情况,“如果酸痛太厉害,就不要强忍。” “好,我知道了。”贺岑稍稍地欠了欠身,也不敢大动,腰骶部的酸痛感确实如陈跃所说的在逐渐加强,那点能稍做缓解的热无济于事。 明显的酸痛感在往四周扩散,主要集中往上,贺岑努力忽略这部分,他希望能感受到酸痛感延伸往下走,他没研究过中医,但也听过‘痛则不通,通则不痛’这句话,陈跃现在扎的这个位置就好像是个堰塞湖,淤堵集中的地方。 这滋味,真不是你想忽略就忽略的,酸、胀、痛、麻层层叠叠地扩散开去,时间越来越慢,贺岑有些坐不住了,但他不甘心,万一再坚持一会,就会从腿上感知到呢? 一条有力的手臂从身后环了上来,而后是温热的胸膛,狼崽子从身后小心地将人给拥进了怀里,好让这个强撑的人能舒服些。 贺岑整个人都僵直了,陈跃还在,这和平时需要狼崽子帮忙抱一下上轮椅什么的不一样,当着陈跃的面窝进狼崽子的怀里……贺岑贺总裁贺三少爷害羞了…… “贺叔叔,我在,”凌寒北才不管有没有外人在,男朋友现在不出力,等着过年啊?“我们再忍忍就过去了。” 陈跃意外地抬了抬眼看了下凌寒北,眼中带着几分欣赏,视线转向贺岑时,贺岑的垂下了眼眸。 一句‘我们再忍忍就过去了’,差点让贺岑鼻子发酸。 “嗯。”贺岑放松了身体,低低地应了一声,虽然靠着狼崽子,该酸的该疼的该麻的一点都没有少,但心里却是温温软软的,甚至是有些小脆弱的。 贺岑要的就是陪伴和支持。 狼崽子没有说‘你别忍着了’,也没有说‘我们不做了吧?’,他说的是‘我们再忍忍’,真好…… 作者有话要说:  针灸部分请自动忽略哈,猫,中医小白,嘿嘿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缘聚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章、Chapter 060 第1章、Chapter 060 60.男朋友, 我们约会吧(一) 京城的暗潮汹涌并未波及到沪市,当然这种宁静也是有些人刻意为之的,能想到是谁但没有人去说破。 贺岑接到过二哥贺岚的电话, 电话里兄弟俩也没有多说什么, 贺岚也没有问当年的事, 只是打了个最平常的家常电话, 兄弟间的问候和适当的关心, 然后顺带邀请下弟弟有时间回家看看,家里人都挺想他的, 他嫂子还有侄子都挺想他的。 特别普通的一个电话, 也就几分钟的时间,然后兄弟俩就淡淡地把电话给挂了。 可挂断电话后,贺岑走神了, 手机也一直捏在手里, 如果仔细看,他的眉眼间是微微收紧的, 鼻翼也有细微的紧缩,很多时候这是一种心里委屈又不得不憋着的表情。 -- 第115页 贺岚打电话给贺岑没毛病,贺岑和老爷子不对付, 但身为二哥的贺岚一直还是挺关心弟弟的,但他今天这个电话里却有着一种刻意, 刻意没有提老爷子,而以往贺岚基本上都是要提一两句试图缓和关系的话,也希望弟弟贺岑能服个软认个错的劝告。 如今这种劝告说不出口了, 贺岚也不忍心说了,弟弟贺岑受了这么大的罪和这么多年的委屈,还如何让弟弟认错服软?可精明如贺岚,也不想想能将身份瞒过他还有老爷子的弟弟,又怎会听不出这通电话的不同寻常? 父亲知道了,但父亲还是不想理会自己,只是让二哥不痛不痒地来问了问……贺岑也知道自己是有点钻牛角尖了,他也不是不了解自己的父亲,就是时间太久了,一时半会地拉不下这个面子,换成是他,他估计也会先在上面呆着。 但人心真是世界上最复杂的存在。 一直支撑着顶着贺岑的一口气如今泄了,坚硬的伪装在日渐分崩离析,他在温暖明亮的爱情中渐渐地卸下了盔甲,副作用是他卸下盔甲的同时也释放了被强行压抑许久的亲情渴望,简而言之,就是贺岑整个人变得柔和了,他有了生气和活力,他也需要更多情感的滋润了,十几年的空缺一旦被打开,不敏感的人都会变得敏感,不脆弱的人都会时不时酸了心肠。 可你要是问贺岑,你到底想要你父亲如何对待你?估计贺岑也回答不出。 如果今天这个电话是贺老爷子打过来的,估计父子俩会沉默尴尬,然后默默挂断电话,这么多年来,父子俩的相处已经成了某种固定模式,三句话不到,老爷子发火,贺岑退避三舍。 伪装坚强,伪装久了,就会真的让人相信你是坚强的,包括伪装的本人。 逼迫自己冷漠强势疏离甚至薄情十几年的贺岑,如今被一个狼崽子逐步瓦解了,瓦解的过程既慌乱荒唐又甜蜜,但同时他也不得不承受这过程中他隐藏起来的脆弱、彷徨、敏感乃至痛苦的逐步释放和爆发。 爱上,对于狼崽子凌寒北而言是个甜蜜的成长过程,即使有烦恼甚至小小的痛苦,也是带着甜丝丝的滋味的。 而爱上,对于贺岑而言,伴随着甜美过程的还有长长的身心修复历程,这历程不容易,贺岑会在这历程中逐渐失去他近乎完美的表象,在最亲的人面前露出最真实的自己,而这对本就不太自信的他来说,相当的难! 他的潇洒、淡然、傲气、运筹帷幄处变不惊等等,都是源自那‘我就算没有你们也不会怎么样’的一口气。 狼崽子悄悄地捅了个口子,这口气泄了,贺岑跌回了人间,人间是嘈杂混乱也不甚美好的,但人间是暖的。 这暖热的人间,也需要来自父亲的一句肯定,或者只是一句‘辛苦你了’……贺岑不奢求,但他是需要的,真的很需要。 手机被轻轻地抽离,贺岑回过神,一抬眼,就对上一双琉璃色的流露出关切和询问的眼睛,凌寒北不知何时已蹲在了身前。 “时间到了?陈医生来了?”贺岑有些心不在焉。 凌寒北眨了眨眼,“贺叔叔,今天不见那个蒙古大夫,你忘了?” 贺岑一怔,“哦,我确实忘了,陈医生今天有事。” “贺叔叔,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凌寒北握着贺岑的手,大拇指轻轻摩挲着,微微粗糙又温热的感觉似乎顺着手背慢慢地流淌进了心里。 “没有,”贺岑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轻轻地抽了抽手,“去复健室吧。” “贺叔叔,今天我们也休息一天吧,”凌寒北没有松手,反而握紧了在贺岑的手背上落下一个吻,贺岑手一颤,眼神下意识地飘向了门口,生怕阿姨这个时候站在门口。 “男朋友,我们今天去约会吧。”凌寒北微抬着头,双眸亮晶晶地看着贺岑,贺岑心跳都乱了,见鬼了,怎么他们两个好像颠倒了个,他贺岑反而成了不禁撩的生手了? “满嘴跑火车,约什么会?”贺岑底气相当的不足。 “吃饭逛街看电影,谈恋爱不都是要这么约会的吗?”凌寒北微微朝前俯身,上半身已悬在了贺岑的双腿上,两人近的连呼吸都能纠缠在一起了,贺岑往后躲,但身后是椅背,“贺叔叔,男朋友,我都没有正式约会过,我们去约会好不好?” 对着这双满是期待的琉璃眼,贺岑一下子心软了,“你真的很想去?” “嗯!想去!”狼崽子身后的尾巴狂摇,耳朵都支棱起来了。 拒绝的话无法说出口了,狼崽子这点小要求,他没理由不满足,“那你想去哪?” “去吃好吃的,然后去看电影,我都好久没去电影院看电影了,更没有和贺叔叔一起看过,看完电影再去吃好吃的,然后去逛街买东西!” 贺岑乐了,“你从哪里看来的?约会是这么干的?” “电视里都这么演啊,”凌寒北嘿嘿一乐,顺手一个八卦,“贺哥也这么干的。” 远在江州正哄着顾小谦同学喝药的贺天凌耳朵根莫名发烫,忍不住伸手搓了搓,而后继续赔着笑脸低着身段端正态度地哄媳妇,谁让自己一个没忍住,媳妇身子还没好利落他就禽兽了一回,结果媳妇没好全的咳嗽加重了,咳得嗓子都哑了,可把贺天凌给后悔死了,伏低做小地哄着见到中药就头痛的顾小谦同学喝药调养身体。 -- 第116页 顾谦这回真的有点生气了也委屈上了,贺家事多身份也特殊,他是尽量能不牵扯贺天凌就尽量不牵扯,一个人能扛过去的事绝不会让贺天凌操心,可他不说不代表他不累,你贺天凌倒好,美其名曰来探病照顾我,可有你这么照顾人的吗?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闻到中药味就犯恶心,以前喝伤了,你怎么就不能体谅体谅我呢?好脾气能忍的顾谦这回有点杠上了,他最近确实也是心烦事多,不光是自己工作上的,还有顾家的一摊子烂事,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顾钧不声不响地给顾家来了个八级地震,居然高调宣布出柜! 顾谦这头还没想好怎么和父亲摊牌,结果顾钧这混小子抢先了,这回顾家有热闹可瞧了,两儿子,全都推卸了继承香火的责任。 犯了错一门心思哄人的贺天凌压根没想到自己被凌寒北给卖了一把,其实呢这种约会形式也很正常,大多数的小年轻都是这么干的,但奈何贺天凌嘴硬啊,还时不时地表露出不屑于这种世俗普通的约会方式,觉得不够高端大气上档次,配不上他家小竹竿儿。 可私底下他和顾谦两个人在江州还真和小孩子似的,偷偷摸摸地像小年轻那样约会过,由于顾谦江州副市长的身份,这种约会方式还带着一种特别的刺激感,两人都好像找回了高中时期的感觉。 干的很隐秘,除了身后小保镖凌寒北看了个全。 当时被迫看着的凌寒北是相当郁闷的,翻了无数个白眼,他觉得自己崇拜的贺哥怎么能干出这么弱智白痴的事?肯定都是这个姓顾的带坏的,一看这姓顾的就是个没啥用但肯定会缠人的妖精,这长得也太他妈的好看了!你说一个男人长这么好看,能合理吗? 那时还不懂恋爱是啥的且自以为是钢铁直的凌寒北为此对贺哥家的顾市长抱了很长时间的偏见,导致了他多次遭受到了来自贺哥的无情打击。 贺哥座右铭:我媳妇谁都不能欺负,包括我也不行!床上另算! 如今凌寒北却很想尝尝这种约会是什么感觉了?想想能和贺叔叔挤在一起看电影,然后吃同一桶爆米花,甚至分喝同一杯大可乐,啧啧啧,好期待啊~~~ 滇南路,沪市网红美食街,店铺林立,各种网红新贵和老字号美食齐聚于此,即使非用餐时间,这里的人气也足够热闹二字,有不少人特地会来此打卡。 贺岑是真没有想到狼崽子会带他来美食街,他原本想的是找个环境优雅的饭店安静地吃顿饭,然后去影城贵宾厅清净地看场电影,应该也就差不多了,那想到狼崽子说约会就得接地气,那种一杯水都要几十块钱的地方吃的不是食物,吃的是钱和智商,钱多人傻才会去受那个罪! 贺岑有些不习惯,他真的许多年没有这么接地气了,当车停下来凌寒北推着轮椅在车门口等着他下车时,贺岑是抗拒的,但碍于不想让狼崽子扫兴几乎是带着某种补偿宠溺的心情的贺岑并没有让自己抗拒太久,很好地掩饰了自己不适的情绪坐上了轮椅。 街上路人的视线很快就飘了过来,也有些路人交头接耳,并没有什么恶意,只是出现的车和人过于显眼了些,车很快就被司机开走了,但车头那个一闪而过的天使还是闪瞎了部分路人的眼,真不是故意要炫耀,车库里车不少,但适合贺岑坐的还真没超过三辆,大多是给贺天凌准备的炫酷的跑车。 原本按凌寒北的想法,是想着最好打辆出租车,彻底地接地气,不要司机跟着,但现实有点困难,别墅区叫车不容易,再说万一临时找来的出租车没法安放轮椅怎么办? 不得不说凌寒北有时候还是冲动了些,他这样的年龄做到大部分时间的细心和体贴已经相当难得了,偶尔的欠考虑并不奇怪,他满脑子想的是和贺岑有次普通恋人间的约会,他想着带贺岑出来散散心,他太习惯了贺岑的状态,可他没有想过在很多人眼中像贺岑这样的人坐着轮椅出现在市井街巷中,会是一个景,会引起好奇心,也会引发没有价值的惋惜甚至是同情。 如果说一身休闲打扮的凌寒北英俊帅气的会让人眼前一亮,那穿着柔软灰色针织衫和同色系裤子的贺岑则会让人看了一眼后想偷偷看第二眼、第三眼,气质如华清俊儒雅,可这样的人偏偏是个残废。 贺岑微微偏了偏头,避开了对面两个偷偷举着手机的女孩,他握着轮椅扶手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早料到了会这样,不是吗?又有什么好不舒服的,这里也没什么人认识自己。 一个身影挡在了边上,凌寒北蹙眉看向对面的女孩,那两个女孩也意识到了自己被发现了,讪讪地放下手机低头走开了,凌寒北忽然很生气,气这些好奇却不自知已伤害他人的人,也气自己只顾着自己开心了,却没有替贺叔叔想过他是否喜欢这样的约会。 “贺叔叔,对不起,我们换个地方吧。”凌寒北被刚才贺岑躲避猎奇视线的举动给刺到了,他很想把这个男人护在自己的怀里,隔绝一切外界的目光。 “不用,慢慢就习惯了,”贺岑见到狼崽子炸起了毛护着自己的样子,忽然心里的郁闷就松开了许多,“我总是要见人的,难道你认为你的贺叔叔见不得人?” “谁说的?”凌寒北俯下身,低声道:“我男朋友帅惨了,我都要嫉妒了。” “又胡说,”贺岑脸一热,“你嫉妒什么?” -- 第117页 凌寒北直起身,嘿嘿一笑,看着有点傻乎乎的,“嫉妒我的贺叔叔怎么能这么好看!我讨厌那些偷偷看你的人。” “神经……”贺岑压不住唇角的笑意,低头掩饰地咳嗽了声,心里的不自在又消失了多半,“嗯,这什么味道?闻着挺香的。” 凌寒北耸了耸鼻子,“炸猪排的味道,还有生煎包子、烤鸭、烤生蚝……” “你是狗鼻子吗?”贺岑也跟着嗅了嗅,都被说的有点饿了。 “狼狗不分家,”凌寒北看到贺岑轻松了起来,心里也终于落下了块大石头,“而且狼肯定比狗厉害啊!” 贺岑忍俊不禁,“行,狼崽子,我饿了,想吃生煎包子,带路吧。” “遵命!”凌寒北装模作样地四下观望了下,然后推着轮椅往前方走,遇到路人好奇打探的目光他就瞪回去,瞪的路人纷纷垂目。 贺岑不用回头,就知道狼崽子在身后摆出了一副什么样的表情,想想其实挺好玩可乐的,想着想着忽然察觉自己这一路被推着的时候,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不自在,陌生人的目光是不太舒服,但也没有到影响情绪的地步。 其实真是的,谁认识谁啊?为何要在意陌生人的目光?这道理以前也明白,可以前就是无法坦然,为了避开目光,他甚至都尽量不出门,有多少年了,他都没有像今天这样走在满是陌生人的大街上,闻着食物的香气,听着市井的喧嚣。 区别就是那些年他身后没有一个会努力逗他笑会炸毛护着他也会傻乎乎地做了蠢事后又小心翼翼笨拙哄他的人,如今有了,陌生人又算是什么?! 贺岑回头,看着凌寒北,“男朋友,你今天特别帅!” 说完,贺岑就如一个初次表白的小男生,耳朵尖都红透了,秒回头只敢看着地面,太羞耻了,都多大了,还能说出这种话,没法再做‘贺叔叔’了! 凌寒北傻了,被这句话给炸傻了! 大脑宕机的凌寒北跟个机器人似地推着轮椅往前走,完美地错过了生煎包子,也完美地错过了炸猪排,心跳如雷的贺岑也没注意到,都不觉得饿了。 作者有话要说:  男朋友,你今天特别帅!!!啊啊啊啊,猫自己被甜到了..... ☆、第1章、Chapter 061 第1章、Chapter 061 61.男朋友, 我们约会吧(二) 看着自己腿上搁着的一大桶爆米花,贺岑想捂脸。 真是被这狼崽子给带成弱智了,这种垃圾食品他从小就不爱吃, 他接受的教育也很少会让他在非餐厅的公共场合吃东西, 还是直接用手往嘴里塞, 这应该只是十几岁孩子才干的事吧?! 可狼崽子说他想吃, 还想喝可乐……贺岑默默无语地看了眼狼崽子的肚子, 然后默默地接过狼崽子递过来的大桶爆米花,默默地看着这人去买可乐。 狼崽子的肚子相当平坦, 压根看不出就在半小时前, 他几乎不带停地吃了一客半生煎,买了两客贺岑吃了半客,一客六个。一大碗牛肉粉丝汤, 一块半炸猪排, 贺岑又是吃了半块,很香但偏油腻了, 外加一蒸笼缺两只的蟹黄汤包和半份鲜肉小馄饨……前面几样是他主动吃的,后面两样是他看贺岑煎炸的东西吃得少额外买的,可贺岑胃口真的不大, 于是他就成了清盘侠。 年轻就是好啊,这消化能力, 这新陈代谢……贺岑默默地撇了撇嘴,悄悄的揉了揉自己略微发胀的胃,看着腿上的爆米花, 甜腻腻的,撑死了! 两瓶可乐,一冰一常温,冰的自己手里拿着,常温的也往贺岑的腿上一丢,然后凌寒北就推着轮椅进电梯上楼往10号放映厅走,这个影城规模不小,一共三层,一楼是大厅和两个放映厅还有个小小的游戏区,让早到的客人有地方消磨时间,二楼有七个放映厅,其中一个是IMAX的,三楼是10到12号,大概能算上是VIP区了,一个IMAX和两个沙发厅,IMAX的座椅也是沙发,票价要比楼下的贵不少,相对人也少些。 下午时间段,又非周末,一楼二楼还有些人,到了三楼真是有包场的感觉了,凌寒北买三楼的票,倒真不是故意买贵的,沙发厅的位置宽大,两条腿都能放在座位上,后背又能靠得舒服,一般的座位贺岑坐时间长了肯定不舒服,这是他想和贺岑看电影前就了解过的。 三楼的影院工作人员看到客人是坐着轮椅的,赶紧想上来帮忙,但被凌寒北拒绝了,自己推着轮椅进了10号放映厅,IMAX厅,《速度与激情6》,厅里没人,楼下同样一场优惠价60不到,楼上一场翻一倍,沙发回家想躺多久就多久! 看到空荡荡的影院,贺岑悄悄地舒了口气,影院已经人性化地设置了斜坡可以让人将轮椅推进放映厅,但不可能设置无障碍斜坡通到座位边上,空间闲置太厉害了。 所以他要想坐到自己的座位上去,要么被背上去,要么被抱上去,即使在家已经不得不习惯了,但在外面……贺岑有点接受不能。 凌寒北看着空无一人的影院,反而有点小失望,看电影就是要热闹,而且没有人看见他是和贺叔叔一起来看电影的,有点不完美啊…… 贺岑等了一会,见狼崽子没动静,一抬头,狼崽子不知在想什么,盯着一排排的沙发发愣。 担心一会有人来,贺岑盯了凌寒北两眼,见人还在状况外,稍稍有些急了,伸手推了推这人的胳膊,“怎么还不去座位那?” -- 第118页 “哦,几排来着?我看下票哦~~” “E排五号六号,”贺岑竖着耳朵听着门口的声音,好像工作人员在说话,是有人也买了这里的票?“快点,抱我上去。” 听到狼崽子喉咙口憋了声笑,贺岑有点羞恼了,恶狠狠地威胁道:“如果一会有人进来了,我就不看了!” “抱,马上抱!”凌寒北一俯身将人轻松从轮椅上抱起,“男朋友,小心别撒了我的爆米花。” 贺岑不吱声,捧着爆米花和可乐,由着这人将自己抱到座位上。 凌寒北将人放下后,试了试沙发的靠背硬度,觉得不满意,折回,将轮椅上专用的靠垫给拆了下来,然后将轮椅推到了角落收了起来。 沙发厅的位置确实舒适度不错,位置够宽够大,贺岑的双腿可以完全地摆放在座位上,背后加上定制的靠垫后,有那么瞬间贺岑有种松弛的舒服感。 听到贺岑微不可查的叹气声,凌寒北将可乐和爆米花都放到了一旁的置物架上,然后将两张沙发椅中间的扶手搬起,伸手塞到了贺岑的腰后,有力地揉捏起了贺岑的腰背。 “不用,我……”大屏幕上突然开始播放的广告湮没了贺岑后面的声音。 “贺叔叔,我乐意为你做任何事。”凌寒北凑到贺岑的耳朵边,炙热的话语穿透了贺岑的耳膜,贺岑微垂了垂眸,伸手从旁边拿起一颗爆米花,塞进了凌寒北的口中。 “真甜!”凌寒北舔了舔嘴唇,琉璃眼在光陆怪离的广告中亮的不像话,贺岑无意识地也跟着舔了下唇,而后唇上就落下一个吻。 一触即分,贺岑都没有反应过来,凌寒北已完成了偷袭。 贺岑心里诡异地闪过一个念头,为什么只是碰了下?!还来不及为自己这个念头感到羞耻,他就明白了为何一触即分了,有人进来了。 狼崽子确实有着狼一般的敏锐,在震耳欲聋的广告短片中居然捕捉到了外面的声音,然后在人进来之前偷了个吻,刺激又美好。 进来的两个人应该是对年轻情侣,从穿着打扮上来看估计也是不愁钱的主,正片还没开始,播放广告的时候放映厅里的灯光还是比较明亮的,小情侣中的男生看着斯斯文文的,女生也是清秀挂的。 这对小情侣大概也没有想到这个时间这个厅里已经有人坐着了,再一看是两个男人,那个女生坐下后忍不住装着无意中又往后瞟了一眼,贺岑面无表情地看着广告片。 看着这人故作镇定地从爆米花桶里捏出几颗爆米花往嘴里塞,而后又被甜腻到微微皱眉,凌寒北掐着自己的大腿才没让自己笑出声,贺叔叔怎么能这么可爱啊?! “哎,那里怎么还有辆轮椅啊?”广告间隙,那个男生的声音传了过来,他手指着角落里的轮椅好奇地问道。 “大概是影院配的吧,万一有人需要呢?”女生猜测道。 “谁会坐着轮椅来看电影啊?”男生不以为然地说道:“是有多爱看电影啊?” “我会。”贺岑坐直了身体,“那辆轮椅是我的。” “啊,不好意思,”女生先道歉了,“他没有恶意的,真的不好意思啊~~” “没事,”贺岑的一只手在椅背的掩护下被凌寒北握着,“我就是不想让你们误会这轮椅是这家电影院的。” “呵呵,不会、不会,”男生被女生捶了两拳,“刚才真的不好意思了,是我乱说话了。” “没关系,”放映厅的灯暗了下来,正片要开始了,贺岑靠回了沙发背。 “贺叔叔,你生气了?” 贺岑微微偏头看着还没戴上3D眼镜的狼崽子,唇角微微上提,“你为什么总觉得我会生气?这有什么好气的?” “我刚才差点想说坐轮椅看电影怎么了?碾你脚背了还是花你家钱了?” “幼稚!”贺岑笑意含在声音里,“电影开始了。” “哦,”凌寒北坐好,戴上眼镜,前面那对小情侣隔着两排位置,已经都戴好眼镜看着大屏幕了,估计经过刚才那点事,这对小情侣也不好意思再回头看了。 侧头,贺叔叔的脸变模糊了。 3D眼镜吞了贺叔叔的盛世美颜! 怒!不能忍!凌寒北一把又把眼镜给摘了下来,双目灼灼地把贺岑的脸当IMAX大屏幕看了。 贺岑开始还能装无视,装淡定,吃了不少颗腻死人的爆米花…………可拿爆米花的手指微颤,好在影院里忽明忽暗的,应该还没露馅。 终于装不下去了,贺岑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从牙齿缝里挤出一声,“你老盯着我看干什么?” “不知道,”狼崽子智商也接近狗了,“就是想看。” “那你还来看电影?”贺岑无语了,也转头摘下眼镜盯着傻了吧唧的狼崽子。 “约会。” “为约会而约会?”电影已经开始了,虽然赛车的声音足以掩盖掉说话声,但贺岑还是刻意地压低了声音。 “不是,”凌寒北身体斜倾,靠向了贺岑,“就是想和贺叔叔做些你平时不会做的事,就是想看到贺叔叔害羞可爱的样子……” “闭嘴,谁害羞了?” “贺叔叔,我爱你!”凌寒北一字一顿清晰地将声音送进了贺岑的耳朵里,穿过耳膜直击心脏。 内心悸动,连带着身体里也涌起股躁动,贺岑不解地感受着身体的变化,是影院里太热了吗?他拧开可乐,灌了一大口,常温的可乐,并不能消除内心的某种焦渴。 -- 第119页 影片中飞车、撞车、枪战,前面时不时传出小声的惊叹声,想来电影是极其精彩刺激的,可后排的这两个人到现在都没有将看电影的3D眼镜给戴上,他们的目光偶尔会飘过大屏幕,但究竟看到了什么内容,估计两人自己都茫然。 忽明忽暗的影院、屏幕上一闪而过的各式各样的场景、刺激的音响、前排头靠着头的小情侣、空荡荡的安全又没有安全感的后排,莫名地组合成了某种让人难以表述的会诱发内心渴望甚至欲望的场所,这大概才是小情侣们热衷于把约会地点放到电影院的原因吧。 一只手滑到了贺岑的大腿上,贺岑是看到的,燥热的心微微一凉,他伸手按住了他腿上的手,心里暗暗庆幸影院里是昏暗的,自己的尴尬和狼狈都被很好的遮盖了起来。 如果不是黑暗做掩护,凌寒北应该也不敢继续试探下去了,可年轻、旺盛的荷尔蒙还有带着挑战隐秘的刺激感,他胆子比任何时候都大,而从贺岑细微的抖颤中,他笃定贺叔叔的抗拒中是带着犹豫的。 贺岑的手被引导着,蓦地触碰到一个他令脸热心跳不已的地方,像是被烫着了,贺岑猛地抽回手,力量之大差点让自己歪到边上的沙发去,凌寒北一把将人稳住,低声,嗓音微微带着喑哑,“贺叔叔,身体不会骗人,我爱你!” “……寒北,我……”贺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拧着了,又酸又疼,“我、我给不了……” “嘘~”凌寒北轻轻地吹了口气,贴着贺岑耳语道:“贺叔叔,放轻松。” 作者有话要说:  本想开个小车的,但如今这环境实在不敢啊,大家脑补吧......哎...... ☆、第1章、Chapter 062 第1章、Chapter 062 62.未完成的约会 凌寒北的约会计划只完成了一半, 后半场的继续吃好吃的和逛街未能完成。 原因挺突然的,但也不意外,杂七杂八美味的但偏油腻重口的小吃让贺岑有些消化不良了, 再加上可能在影院里心情比较跌宕起伏及身体某些感觉较为强烈, 电影还未结束时, 贺岑的胃就开始隐隐作痛了。 起初还比较轻微, 揉一揉也就过去了, 贺岑想着大概是吃多了有些撑到了,没当一回事, 可等电影散场后两人离开影院准备转战另一条美食街的时候, 不适加重了,胃里又胀又痛,还有些恶心。 不想扫了狼崽子的兴致, 贺岑忍着没吭声, 这人忍功向来是一流的,凌寒北在身后推着轮椅也没发现, 还在后面兴致勃勃地介绍着接下去要去的地方有哪些好吃的好玩的,贺岑有一搭没一搭地应和着,一只手却是悄悄地按上了不适的地方。 美食街最不缺的就是油烟味, 饿的时候闻着觉得香,饱的时候闻着觉得腻, 贺岑闻着喉咙口发毛,胃里开始翻腾,这比胃疼还难受, 不一会贺岑的脸色就变了,背上也开始渗出了冷汗,唇色发白。 到了这个时候,贺岑还在想再坚持下,要把今天的约会流程走完,狼崽子的第一次正式约会,他不想破坏。 可当不远处烧烤摊上烤羊腰子的独特味道飘过来时,贺岑喉咙口一紧,忙用手捂住了嘴,身体也轻微地抽搐了下,这时身后的凌寒北才惊觉不对劲。 “贺叔叔,你怎么了?” 贺岑闭目蹙眉努力调息了数下,才稍微缓了些过来,缓缓放下手有些愧疚地看着凌寒北,“胃有点难受。” “什么时候开始的?”凌寒北看着这人已忍到苍白的脸色,心疼中也微微地有些拱火。 贺岑勉强地笑了笑,“就刚才,这里的油烟味太大了。” “去医院!”说着凌寒北就将轮椅转了个方向,同时掏出电话要通知司机过来接。 “不用,过一会就好了,”贺岑扭头看着凌寒北,一只手安抚性地拍了拍推着轮椅的手,“可能是刚才吃得油腻了些,也不是太难受。” 原本已准备打电话的凌寒北听到这句话不知是触到哪根神经,心头拱起来的那点火星腾地就燃了,“什么都忍!究竟忍给谁看?在我这里有必要忍吗?!” 贺岑被这又急又冲的话给弄愣了,缓了口气才回过神,“真的还好,也没想忍给谁看。” “我是贺叔叔你什么人?你不舒服为什么不告诉我?”凌寒北莫名地焦躁,似对贺岑的隐忍真的很不满,又似是对自己的粗心大意恼恨,“我高兴或不高兴,什么都会对你讲,可贺叔叔你呢?从来没信任过我!” 贺岑的心猛地一沉,这孩子究竟在说什么? 凌寒北的声音不算小,有些路人已经往这边看了过来,贺岑胸口有些发闷,低声道:“让司机过来吧,我想回去休息了。” 凌寒北微怔了怔,看着眼前这人憔悴的脸色,嘴张了张,懊恼地拍了下自己的后脑勺,也不知该怎么解释自己的无名火,只好先联系司机让人赶紧过来。 在等车过来的时候,贺岑忍不住吐了一次,有几分狼狈,吐在了街边小店门口摆放的铁皮垃圾桶里,小店老板是个中年富态的大姐,本想呵斥几句的,但一看不舒服的人坐着轮椅就把口边的骂声给收了回去,还挺热心地给了瓶水,让贺岑漱漱口。 贺岑眼角微红带着少许的水意,接过水感谢地冲着大姐笑了笑,富态大姐愣了愣,眉眼间不由得露出几分惋惜之情,叹了口气连连摇手拒绝了贺岑想支付的水钱和弄脏她家门口垃圾桶的赔偿。 -- 第120页 凌寒北在旁默默地递纸巾,贺岑默默地接过,擦干唇边水渍后,用过的纸巾又被凌寒北默默地拿走,丢进了垃圾桶。 司机就在附近候着,不多时就将车开了过来,吐过一次的贺岑胃里明显舒服了不少,但身体有些疲软,撑着身体坐进车里的时候胳膊差点就没撑住,一旁的凌寒北赶紧伸手抱了下,自己的头因为着急磕在了车门顶上,听声音磕得不轻。 贺岑眼神闪了闪,微抿了下唇,但也只是看了两眼,并没有伸手去摸一下狼崽子被撞的地方。 狼崽子心里有事,也有怨气,贺岑心里有些乱也很堵,他大概猜到了些,但他希望不是他所猜想的,可有些事不是两个人装着不在意就真的能不在意了。 坐在后座的贺岑颇有些自嘲,自己这个有着乱七八糟故事的中年男人居然也奢望着能拥有简简单单纯粹的感情,自欺欺人还祸及他人。 不想提的坎,可是绕不过去的坎。 青州回来后,凌寒北从未提过他父母的事,就像是他一点都不在意了,他真的做到了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就算有不同的真相,也改变不了什么了! 可真的如此吗?正常人都会问,可他却一句都没有问最后的结果,也没有打听过许竞的案子,他似乎自动屏蔽了许竞的话,他的父母是因为被选做了诱饵才死于非命的。 也许还有其他的事,但贺岑不想猜了,他不想表现的太难看,他是贺岑,他得云淡风轻举重若轻,他不是把握十足地在陈跃面前说过,他不会给狼崽子一点点负担吗? 心口细微的疼,绵绵密密的,贺岑闭目,呼吸微微地粗急了些。 谁说先爱上的那个人会输?有谁想过后爱上的为什么会慢慢爱上?谁会比谁的感情投入的少?! 前座正在给陈医生打电话的凌寒北声音顿了下,回过头担忧地看着闭目养神的贺岑,“贺叔叔,很难受吗?要不我们直接去医院吧?”声音里带着几分小心和服软。 贺岑微睁了睁眼,极轻地摇了下头,“不用,”稍停了下,“对不起。” “贺叔叔……我、我刚才……”凌寒北眼神焦急可嘴上偏偏打结。 “没事,寒北,”贺岑终究还是不忍心看着狼崽子纠结的模样,这孩子估计自己还没想清楚他的情绪从何而来,“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刚才撞疼了吗?” “嗯,肿了,”凌寒北表情松了下来,把头往贺岑的方向送了送。 贺岑瞄了眼始终眼观前方嘴巴紧闭的司机,心里微叹了口气,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刚才撞到的地方,果然有些肿了,“现在还疼吗?” “现在不疼了,”狼崽子的头在贺岑的掌心下来回蹭了蹭,“贺叔叔,刚才是我犯混,你别生我气,我、我就是着急了……” “我知道,真没生气,”贺岑又安抚性地揉了揉,“一会也让陈医生给你看看。” “没事,就是撞了下,要是让蒙古大夫看了,说不定会转成脑震荡。”心大的凌寒北嘿嘿笑了,只要贺叔叔没生气就好,至于刚才心里那股邪火究竟是因何而起?他想了下没想明白,也就不费心去琢磨了。 贺岑身体没啥大问题,就是吃的东西不合适引起的,消化不良。 陈跃熟门熟路地给贺岑挂上了水,还絮絮叨叨地念着,“贺先生,他没点数,难道您自己没点数?现在难受了吧?哪有您这么宠着他的?由着他胡来?早知道我就不放你们的假了,您这一折腾起码得休息三天,耽误复健,这混小子就是个不靠谱的,怎么就撞得这么轻了呢?要是……” 靠坐在床上的贺岑一手揉着还在作痛的胃一边漫不经心地听着陈跃的唠叨,听着听着这个陈跃就跑偏了,“你今天不是有事外出吗?怎么还有空来我这?” “我没事……额,事办得比较顺利,办完了办完了。”陈跃低头认真检查早已妥妥地吊水针头。 “你都知道他不靠谱了,怎么还帮他?”贺岑轻浅温和地笑了笑,心里微微酸苦。 有的时候他也真是挺讨厌自己这种性格的,装糊涂装傻不好吗? 一场在恋人约会时小小的甚至都算不上争执的小事似乎无声无息地就过去了,陈跃说贺岑起码需要休养三天,此人虽然有时唠叨且八卦,但专业还是很靠谱的,判断也是很准确的。 素来清淡饮食的肠胃猛地被煎炸油烤外加冷饮和奶油制品轰炸,被炸懵了,一时半会找不回自己的定位了,吃了东西进去胃里就难受,肚子也不舒服,不吃也不行,来回折腾,加上贺岑心里还压着事,两三天下来人瘦了一圈。 早就被陈跃劈头盖脸骂了一顿的凌寒北这几天也蔫了,确实是他太粗心了,就顾着高兴了,他当然知道贺叔叔的饮食习惯,可真没有想到后果这么严重,当时就觉得和贺叔叔分吃一块猪排合吃一碗馄饨什么的特别开心! 而且贺叔叔那时也很高兴,应该是高兴的,贺叔叔一直在微笑,然后自己看着这微笑就昏头了,全然没有想到贺叔叔是不能这么吃东西的。 贺叔叔不舒服了,忍着,自己呢?还冲他发火! 然后呢?贺叔叔说他没生气,自己就轻松了……混蛋吧你!凌寒北,你怎么不去死!贺叔叔为什么要忍着?还不是不想让你失望?你怎么还有脸冲他发火?!你哪来的这么大脸?! -- 第121页 凌寒北蔫头耷脑地做着自我反省,几乎寸步不离地照顾着贺岑,每看到这人难受隐忍的样子,凌寒北就想狠狠揍自己一拳。 那日在大街上,这个人究竟已难受到什么程度了,才会让自己发现?当时贺叔叔一定很伤心吧? 凌寒北无数次地回想起贺岑那时错愕又意外的表情,而后细微抖颤的唇角,最终却只是轻声说出了句‘真的还好……’,可自己当时为何没有注意到呢?!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猫好像嗅到了虐的气息......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缘聚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章、Chapter 063 第1章、Chapter 063 63.贺天凌觉得揍人已经不够了 贺天凌百忙之中抽空回了趟沪市, 真是百忙中挤出的时间,到了沪市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心里有愧且心虚的狼崽子狠狠地教训了一顿。 贺岑从头到尾的没想让天凌知道他生病了,又不是什么大病, 可架不住凌寒北心里藏不住事, 三言两语就给秃噜了出去。 换做别人听过也可能就是再打个电话给贺岑, 关心一下然后问问恢复情况, 毕竟吃错东西造成的肠胃不适确实是小病小痛, 可贺天凌还是决定绕道回一下沪市再赶往京城,自家媳妇顾谦因为要回去处理顾钧的那点破事, 已提前返回京城。 贺天凌原本计划是陪着媳妇一起回去的, 顾钧那臭小子的事他是一点都不希望顾谦插手,顾家那些人以前也没少伤顾谦的心,现在出事了, 倒都寄希望在顾谦身上了, 按照贺天凌的脾气,管他去死!顾钧哪怕出柜到太平洋去, 都不关顾谦的事,现在就是要离开京城不在顾家呆着了,多大点事?就三天两头地来烦他的媳妇。 可当年顾家为了能让顾钧母子进家门, 不是明里暗里地希望顾谦能出国离开顾家吗?那时顾谦还未满十八岁!特么也忒不公平了!贺天凌对于他的老丈人顾聿城是相当不满的,这点和顾谦对贺家疏离冷淡态度正好扯平。 担心表面看着冷情冷面其实内心比谁都在乎亲情的顾谦一个人回去受气或触景伤情, 贺天凌是打定主意要陪着的,可偏偏计划不如变化快,他不能不管小叔叔贺岑。 小叔叔如果只是正常的身体不适, 他倒也不担心了,但听了凌寒北的讲述,他是不放心的,他是了解小叔叔是个多能忍的人,更是了解小叔叔在这份感情中的矛盾和挣扎,混球玩意这回大概是伤到小叔叔了。 顾谦听说贺岑病了,二话不说赶人,让贺天凌赶紧回沪市去看看,他甚至比贺天凌都着急,顾谦是从心底里佩服和疼惜贺岑的人,他和贺岑之间更像是忘年之交,见面次数有限,但却很能理解对方。 顾谦是第一个看出贺岑对凌寒北动心的人,他也是第一个赞同凌寒北追贺岑的人,贺天凌能这么快地接受混球玩意追小叔叔,也多亏顾谦的劝说和点拨。 如果说贺天凌和凌寒北在感情方面是偏向同类人,那贺岑和顾谦也拥有相通的特质,前者直白霸道不管不顾很难令人招架,一旦投入基本上就是轰轰烈烈的架势,往好了说就是纯粹炙热,可少了些克制和控制。而后者恰恰多些隐忍和克制,他们相对慢热,但燃烧起来后只有焚烧殆尽才会停止的绵长刻骨。 顾谦曾经被这份感情伤得极深极重,差点就迷失了自己,但他还没到绝望,他是抱着微末的希望熬过了十年,最后贺天凌未辜负他的这一片深情。 可贺岑是真正经历过哀莫大于心死的人,但贺家人骨子里流淌的责任和担当又让他逼着自己在绝望中坚持……终于等到了一束光,荒芜的心境渐渐地恢复了生机,这种细嫩的柔弱的小心翼翼茁壮的生机,会让那颗荒芜多年的心是多么的紧张和珍惜?! 大概只有贺岑自己懂了,大概也只有顾谦能尽量地感同身受了。 顾谦将自己的担心告诉了贺天凌,贺天凌没有再做犹豫,通知了顾谦的死党胖兔子窦鹏这两天在京城里好好看着点,虽然他从十八岁时就讨厌这个时时刻刻都想黏着顾谦还叫嚣要掰弯自己追顾谦的死胖子。 凌寒北的身手绝对是拔尖的,否则也不会得了‘少爷’这个称呼,但在贺天凌的武力值前,‘少爷’就有点真少爷了,没办法,谁让贺哥是从小就是霸王级别的。 电话里没有讲的细节,凌寒北趴在地上满头大汗地一五一十的都交代清楚了,交代完了,可怜兮兮地瞅着贺天凌,“贺哥,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就是着急没管住自己的嘴。” 贺天凌狠狠地甩了一记眼刀,然后转身离去,懒得和这混球废话。 混球赶紧从地上爬起,连衣服上沾的灰都没来得及拍,就追在贺天凌的屁股后进了屋。 贺岑不在楼下,这几天贺岑身上感觉无力,基本很少下楼,贺天凌回来也没有提前通知,阿姨没什么要紧事也很少上楼去打搅贺岑休息,陈医生今天也已经来过离开了。 楼上空荡荡的,楼下也安静着。 贺天凌回头又瞪了一眼亦步亦趋跟在身后的混账玩意,蹙眉抬了抬下巴,凌寒北怔愣了下,而后不情不愿地留在了楼下,眼巴巴地看着贺天凌上楼。 -- 第122页 这几天其实贺叔叔对他的态度没有什么变化,一切正常,但凌寒北却总是不踏实,总觉得贺叔叔有什么地方是不一样了,可能是看着他的眼神也可能是贺叔叔嘴角偶尔浮起的笑意,都似乎有些飘忽,而且贺叔叔走神的次数变多了。 凌寒北怂,特别怂,他怂到不相信自己的感觉,更加怂到不敢追问贺叔叔走神的时候在想什么? 可他翻来覆去地也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怂?!他究竟是不好意思?还是怕追问出自己内心逃避的真正原因? 贺岑并没有在午休,这几天基本上就躺在床上,睡太多了,躺的人骨头都发酥了,但没到午休的时间,他就会装睡,这样狼崽子也可以去休息下,不用总替他按摩躺到发酸的腰骨背部,他还能安静地自己呆一会,有时候动动脑子想些必须想的事情,有时候就是大段大段地放空。 贺天凌轻轻推门而入的时候,贺岑正倚着靠枕看书,听到声音,微抬头,见是天凌,眼神在他身上停了下,但并没有流露出意外的神色,合上书淡淡地招呼了声,“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怕您说我有了媳妇就把您给忘了呗,”贺天凌进屋,顺手将门掩上,但没关死,留了一条缝。 贺岑瞧见了也没说什么,撑了撑床,让自己坐得更直些,“你不陪着小谦,你不怕他再受委屈?” “小竹竿儿听说您病了,比我还着急,”贺天凌走上前,往贺岑的身后又加了个靠枕,“要不要换到轮椅上坐坐?” “有区别吗?”贺岑抿了抿唇角,“一会还得躺,别折腾了。” “小叔叔,陈跃说……” “天凌,京城情况怎么样?”贺岑直接打断了,“我的腿就顺其自然吧,我们不都习惯了吗?多说无益。” “专案小组排查了当年所有可能知情的人,”贺天凌拖过一旁的椅子,坐到了床边,“包括陈副部当年资助石峰所在福利院的起因,据陈副部自己回忆,当年他的独生子意外身故,他和夫人都很伤心,尤其是他夫人陷于悲痛中迟迟不能走出,他就想找件事分散下夫人的注意力,那个时候是身边的秘书拿了几份相关的报道给他和夫人看,夫人看到福利院里的孩子条件很差还上不起学,就动了恻隐之心,而石峰所在的福利院恰好又是陈副部家乡所在地,所以就让秘书匿名资助了,一资助就是近二十年,夫人去世后也没停过,这么多年他具体资助了多少孩子,他也不记得了,估计连秘书都未必能记清楚。” “嗯,合情合理,但也不排除人为巧合。” “是,”贺天凌给床边茶几上的杯子里添了点热水,递给了贺岑,“确实有巧合。” 贺岑接过水杯,没喝,捧着,“是什么?” “专案组查到资助的孩子中间,除了石峰,还有两个孩子也是先后进了部队,而且也都参加了特种兵选拔,但最后只有石峰一人通过了考核,入伍参军本很正常,但不正常的是这三个人先后被招进了同一军区,而当时正是陈副部在那里任职。” 贺岑微蹙了蹙眉,顺手将手中水杯放回茶几,一口没沾,“这巧合牵扯的人太多了,没记错的话,那个时间陈副部还是副师长,他身边来来往往的人不少,关系紧密的也不少,如果有人是打着他的旗号在做这些事,查起来难度不小。” “是,但这事只能查下去了,现在就算是贺家不盯着,陈副部也会盯着这事,他需要自证清白。” “自证清白……”贺岑哂笑了一声,神情有些古怪,“怎么证?不管是什么结果,‘用人不察’这个过失随时随地地能按上,最后还是站队的问题。许竞情况怎么样?” “不太好,人现在被秘密地关押在疗养院里,医生说没多少日子了,严局又审讯过他几次,但他知道的东西非常有限,关于车祸的内幕他还是在南美被扣押的时候无意中听到的,当时那个军火商正在和国内通话,对方大概是觉得他们不惜弄出这样一场车祸制造机会,可居然让人活着回去了,通话估计不太愉快,军火商和电话那头起了争执,大概意思就是你们自己不敢直接动手,弄出这么一场无用的车祸,他后悔了,他应该选择相信更聪明的贺……” 贺岑抬了下手,贺天凌收声。 “证实了吗?”贺岑的声音有细微的沙哑,嘴唇也有些发干。 贺天凌再次将水杯递了过去,贺岑这回接过,浅浅地喝了一小口就放下了。 贺天凌眼眸间划过一丝狐疑,而后似是想到了什么,下颌线猛地紧绷了下,一抹幽暗的怒火在眼底聚积,“小叔叔,你为什么要这样委屈自己?!” 贺岑一怔,下意识地舔了下微微发干的嘴唇,“什么?” “我明天就让那个混账东西滚,滚得越远越好!”贺天凌声音都提高了,“为了不麻烦他,小叔叔连水都不敢多喝了吗?!” 一直躲在屋外偷听的凌寒北,傻了! 什么意思?!贺叔叔不敢喝水?为什么?! “不是,天凌,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贺岑语气中有几分控制不住的着急,“我什么时候会做这样的事?” “小叔叔,你现在就在做。”贺天凌这回是真服了他家顾市长了,顾谦说过小叔叔一旦真动心了,他会是个委屈自己的人,和卑微无关,就是想让所爱的人更轻松些更自在些,小叔叔从来就不是个会为自己考虑的人,无论是当年鲜衣怒马的少年,还是后来潇洒浪荡的少爷,甚至是缠绵病榻的伤心人,小叔叔贺岑都从未为自己自私过。 -- 第123页 贺天凌心里太不是滋味了,心疼小叔叔的同时,也想到了自家的媳妇,这两个这么好这么好的人,怎么都要经历这么多的苦呢?! 作者有话要说:  紧赶慢赶地码出一章来,其实贺叔叔在爱情中也是会迷失的,而狼崽子就更不用说了,他还得长大...... ☆、第1章、Chapter 064 第1章、Chapter 064 64.我能等到你长大吗? 贺岑愕然, 转头看了眼被他放回去的水杯,而后失笑。 “天凌,你确实误会了, 我真不至于如此。”贺岑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也不知是真觉得有趣还是带了几分自嘲, 嘴角笑意颇深, “你脑子里想太多了。” 贺天凌盯着贺岑微微发干的嘴唇, 不吭声。 贺岑头疼地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 “习惯而已, 只是以前你没注意吧。” 屋里屋外的人听到‘习惯’二字,心里都被针刺了下。 凌寒北悄悄地往门边又贴了贴,暗暗咬着唇, 自己注意到过这个习惯没有? “为什么?”屋里的贺天凌声音不响, 凌寒北心里有些奇怪,贺哥在问什么‘为什么?’ “小叔叔, 为什么要保留这样的习惯?难道我们中没有一个人是能让小叔叔轻松些的吗?”凌寒北听到这句话,整个人都呆愣了下,而后满心的惭愧, 不想面对数秒前还不懂贺哥问出‘为什么’的自己。 “天凌,没什么事, 你还是早点去京城办正事要紧,”贺岑明显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他的视线从门边飘过, 他听不到外面的动静,但狼崽子应该就在外面。 “小谦说您是个会委屈自己的人的时候,我还笑他,说贺家人哪有委屈自己的?” “你们俩真是没事瞎琢磨,我委屈什么?”贺岑掩手打了个哈欠,“有点困了,我想睡一会。” “小叔叔,连我也不能说吗?”贺天凌稍稍提了提音量,“我上来之前已经揍过那混账玩意了,现在还在那倒吊,让他把脑子里的水给控一控。” 贺岑哈欠也不打了,“你揍他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揍!”贺天凌的回答也很欠揍,贺岑无语地瞪了他两眼,而后叹气放弃讲道理。 “本来就不聪明,你别再把人练的更傻了。” 门外凌寒北撇了撇嘴,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还行吧,不傻吧…… “究竟怎么回事?没个结果,我回去没法向小谦交代。”也不知道贺天凌是不是故意的,这把狗粮撒的特别招人烦,也触人心肠。 “你和小谦这样真好,”贺岑看着说起顾谦就会嘴角上扬的侄儿,心里要说不羡慕真是骗人的。 “小叔叔,我两年前就过了三十岁了。”贺天凌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 贺岑愣了愣,而后笑着叹了口气,“是啊,你早就长大了,而我也老了。” “小叔叔,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我懂,天凌,我懂,”贺岑坐直了身体,“天凌,你满十八岁后我就从未把你当做不谙世事的孩子来看过,我自己不到十七岁就开始接受秘密训练了,我凭什么会把你当做孩子来对待?小叔叔一直信任你,有些事不说,只是觉得没必要去说而已。” “我和小谦这么些年,对小叔叔最感激的就是您从来没有把我们当不懂事的孩子,因为这点我们会把最隐秘的心情和烦恼告诉小叔叔,我们从来不会去考虑是不是有必要?因为是说给小叔叔您听的。”贺天凌上身也微微前倾着,恳切地看着贺岑,“小叔叔,您呢?” 贺岑不做声地看着眼前这个在他眼皮子底下渐渐从青涩莽撞少年历练成稳重成熟男人的最亲的家人,心底里有股陌生的情绪在翻滚,焦躁且矛盾、还带着倾诉的冲动。 “天凌,寒北没有做错任何事,他做了他这个年龄应该做的事,而且做得已经很好了,”贺岑停顿了下,倾诉对于他而言实在有些陌生,他需要点时间整理下,“他真的非常好,问题在我身上,因为我的缘故,他在逼自己成长,周围的人也会要求他具备超越年龄的成熟稳重甚至是练达通透的人情世故,这不公平,凭什么要让这孩子承受这些?就因为他喜欢上了我?因为这孩子喜欢的是我,所以他就活该失去他原本该有的快乐和简单?他就得时时关照我的心情?揣摩我的喜好?压抑自己的天性?天凌,我应该等他慢慢长大,可我却可能给不了他足够的时间。” 外面的凌寒北眼眶微红,头抵着墙,将喉咙口的哽咽声给吞了回去。 不是的,贺叔叔,不是这样的,没有不公平,是我做得不够好。 “这孩子不是个会逃避问题的人,可现在呢?为了我的心情,他逃避了,逃避的还是他父母的事,我能当是他想通了他豁达了吗?天凌,难道要我看着他逃避下去吗?一天两天还是一年两年,又或者是三年五年?然后呢?” “可是小叔叔,这件事并不是你造成的,”贺天凌说这话的底气稍有不足。 “可整件事中都有一个叫‘贺岑’的人存在,”贺岑背部悬空坐着似乎有些累了,把身体又靠回了靠枕,“天凌,小谦的事你为何会自责?你不知情,可你却是最自责的那个人,你不该来问我的。” 贺天凌沉默了,这是最无奈的,无辜的但却背负上了最重的心灵枷锁。 -- 第124页 “小叔叔,也许他真的能理解呢?” “他能,但不是现在,”贺岑微垂视线,“在他理解之前,我不想给他太多干扰,尤其是我这双腿,更不能成为绑架他的工具。” 贺天凌动了动嘴唇,但一时没有想好该说什么,身后的那扇微关上的门也没有被推开。 凌寒北没有进来。 而在青州,甚至更早前,凌寒北都会毫不犹豫地对着贺岑说“这不怪贺叔叔,我会陪着贺叔叔!” 幸亏刚才说了那家伙不在,如果让小叔叔知道那混球就在门外,也许会更难过吧? 被这几乎是无解的困局弄的贺天凌也智商下线了,他这样的说辞贺岑怎会相信? 该说的总是要说的,本没有想好该怎么和狼崽子谈这个问题的贺岑,如今不过是借贺天凌的到来将话给递了出去。 他没有生气,他也从来没有怪过他,不是他的错,只是两个人存在着不可回避的差异,有些差异可以相互配合弥补,可有些差异是他贺岑也无能为力的,比如对于过去发生的事,他经历过了,他不可能回头重新再来一遍,而他经历的这些事,得靠凌寒北自己去接受和理解。同样的凌寒北所遇到的一些事,他贺岑也无法介入,他能做的就是给予足够的理解和空间。 他觉得他很好,真的很好,都好到让他心疼了,狼崽子这样小心翼翼地好,他都看在眼里也记在心里,可也是这样的好让他有了负担有了压力甚至有了自我怀疑,所以他尝试着想做回以前的贺岑,趁着自己还没有完全适应依靠别人的时候,重新找回那个独立的不轻易给人添麻烦的贺岑。 他没有生气,也不是闹脾气,他只是对未来没有把握,即使他是贺岑,在感情中,他同样缺少足够的安全感。 他会等,等狼崽子长大,也等到最后的结果,如果他有足够的时间。但等待的过程中,他不想也不愿用感情之外的任何事来约束狼崽子,这是他贺岑最后的自尊和骄傲了,也是他贺岑能给所爱之人最大的尊重和自由了。 屋内安静着,屋外也静默着。 凌寒北靠着墙,坐在地上,并没有刻意地去控制稍显凌乱粗急的呼吸。 他刚才真的很想推门闯进去,然后和以前一样,抱住这个人,然后大声且坚定地告诉他,他真的从来没有怪过他,他那天忽然发神经冲着他嚷嚷,其实是还在生这个人瞒着自己去做诱饵的事,那天真的吓到他了,也惹到他了! 可伸出去的手却始终没有足够的力量推上那扇虚掩的门,他真的没有怪过贺叔叔,怎么可能怪?贺叔叔什么也没有做,他那么无辜又是那么的痛苦……可是笑着对他挥手说‘宝贝儿子晚上见’的父母一直都刻在心底,他到今天都还记得那天早餐的味道,那是妈妈给他准备的,他吃的漫不经心,从未想过这是妈妈做的最后一顿早餐,往后的数年中,尤其是在流浪的日子里,这顿普通的平常滋味的早餐成了无法替代的美味。 如果不是贺叔叔…… 这个念头太无耻了,也太残忍了……可确实闪现过,哪怕只有那么一秒,他凌寒北都没有资格也没脸再说那句话了。 真的没有怨过恨过,可内心真的没有闪现过对不起父母的念头吗? 凌寒北紧紧靠着墙壁,心里依旧涌动着想要冲进去的冲动,可脑子却是越来越乱,混乱中他忽然又觉得自己是有点恨这个人的,为什么要说出来?明明自己都没有看清楚的,为什么你看到了?为什么就不能让我逃避下去?难道像以前一样开开心心地相处,不好吗? 你也许是开心的,但他呢?是不是很累啊? 一直要配合我,贺叔叔,你是不是特别累? 短短的时间差,是凌寒北开始审视内心的开始,也是贺岑做好了准备要等候着的成长。 可也就是这个开始,即使短暂,但也足以让屋内的贺岑嘴角微微下扯着,内心兵荒马乱泥泞一片。 他坐在那。 而狼崽子可以走近他,也可以走向远方,无论狼崽子去哪,都会带走他的心。 作者有话要说:  又感冒了,猫真是服了自己了......心理变化的情节最难写了,真是在昏头昏脑中抠字眼啊..... 打滚求收《撩人者恒被撩》,没收藏没动力啊啊啊啊啊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缘聚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章、Chapter 065 第1章、Chapter 065 65.贺岑离开 贺岑离开了沪市, 他在陈跃的陪同下去了以色列。 就三天时间,凌寒北回来后已人去楼空,贺叔叔只给他留了条短信: 好好照顾自己, 回来再见。 那日, 一个屋内, 一个门外, 鲜少倾诉的人倾诉了, 时常笑闹的人沉默了,那扇虚掩的门始终虚掩着。 凌寒北需要给自己一个答案, 他是否还能像以前那样喜欢的纯粹直白?他心里偶尔闪过的那些想法会不会被自己彻底地否定?他是不是真的能做到一点都不迁责? 当下, 他回答不了,于是他去了青州,他也不知道他去青州要做什么?可能稍显混乱的脑子里想的不是沪市就是青州, 也只有这两个城市是和他有关系的, 沪市是贺叔叔,青州是他的过去, 既然过去成了他和贺叔叔之间的问题,那他就回到过去的地方。 -- 第125页 人潜意识里的东西真的很难解释,但潜意识指导下做出的举动却会传递出许多信号, 无论是曾经刻意地回避,还是现在下意识地回来, 都代表着过往在凌寒北心中的份量从来就是不轻的,不仅不轻,甚至重到了他刻意地去隐藏和伪装。 贺岑并不意外, 但很难受,理智做着正确的分析和决定,但宽容和理解往往都是压在感情之上的重石。 等他长大。 简单的四个字,但贺岑心里又有多少把握,那个长大的人眼里看到的心里想到的人还会是他贺岑呢? 但贺岑就是贺岑,即使他是孤注一掷的赌,他也不会困守原地。 去以色列也不算是突然的决定,以前也考虑过,医学专家的军方背景使得他本人离开以色列是件相当复杂的事,而贺岑的身体长途飞行还是有一定压力的,所以一直就是以陈跃为沟通桥梁的方式进行着康复诊断和指导。 这回是贺岑坚持,他给自己最后一次机会,他不想再被渺茫的希望支配了,如果这次依然是‘相信奇迹’的结果,那他就不再强求了,他会认命。 顾谦选择支持,他告诉贺天凌,让小叔叔去,人不能同时被两个渺茫的希望折磨着,你得给小叔叔一个去为之努力的选择,否则小叔叔能做的只能是被动的等待,身体上的感情上的,小叔叔会承受不住的。 小叔叔去治腿,更是去疗伤,与其让小叔叔留在国内和凌寒北时时相见,不如暂时分开。 贺天凌听媳妇的话,但他真的也是躁郁的不行,得亏凌寒北不在跟前,否则真很难讲他会不会把这混球玩意揍进医院,或者重新把这人丢回大街上,恨不得四年前没把这混球给捡回去。 顾谦特地赶到了沪市去送贺岑,离上一次两人见面已有大半年了,贺岑见到顾谦,还是挺高兴的,他的确喜欢顾家这小孩,虽然现在顾谦已经是独当一面的市长了,但贺岑每次见到顾谦时,总忍不住想宠着他,比对自己的亲侄儿贺天凌都好。 顾谦也是,本就是个清清冷冷的人,即使在自己的家里,和父亲顾聿城也很少有亲昵的举动,但在贺岑这里,顾谦很放松也很自在,他没有把贺岑当做长辈来对待,他是贺岑的小朋友,贺岑也是这么叫他的。 “小朋友,来看我的笑话了?”贺岑见到顾谦的第一眼就开起了玩笑,他心里门清,就他和狼崽子的那点事,自己的侄儿肯定事无巨细的都向人汇报了。 “嗯,风水轮流转,”顾谦接的顺口,“以前尽让您看笑话了,现在该轮到我们了。” “这是哪家的孩子?有没有人管了?”贺岑抬手指了指顾谦,“赶紧来个人把他给我拎出去!” 身后的贺天凌默默地接过媳妇脱下的外套,默默地走到一旁将外套挂好,而后默默地瞅一眼自家的小叔叔,默默地不出声。 “小朋友,你很嚣张啊!”自家侄儿不争气,贺岑只能自己上阵了。 “也只是在您这嚣张一二了,”顾谦温和浅淡地笑着,上前蹲在了贺岑的面前,“小叔叔,你好吗?” 贺岑一怔,而后伸手轻轻拍了拍顾谦的头,“还成,小朋友,你呢?好不好?” “也还成,”顾谦起身,“小叔叔,我陪你去晒会太阳吧,天凌,我想吃你包的水饺了。” “啧啧啧,都这时候了,还在我面前秀恩爱,小朋友,过分了啊!” “那您吃吗?就说他包的水饺您吃不吃吧?”顾谦推着轮椅往阳台走。 贺岑抵抗了下,挺没志气的,憋出一个字,“吃!” “那不就得了,”顾谦笑着将人推进了阳台,顺手将阳台门轻轻带上,屋内屋外并未隔绝声音,但这里自成了一方天地。 “小叔叔,你好吗?”顾谦又问了一次。 贺岑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小朋友,小叔叔这回好像真的不太好。” “对不起,小叔叔,”顾谦再次蹲下身,微微抬头看着神色落寞的贺岑,“当初是我让天凌支持……” “关你什么事?”贺岑笑了下,“小朋友,你是不是忙糊涂了?” “我倒是希望小叔叔能糊涂些。” “我也想,可有些事糊涂不来的,小谦,你应该是最懂的,不是吗?” “是,我懂,所以才担心,”顾谦认真地看着贺岑,“小叔叔,别对自己要求太高了,也别对别人的要求太低了,有时候我们总想用自己的方式去爱一个人或者保护一个人,但事实上那个被爱的人未必需要我们这样的付出,他们或许更希望的是我们能邀请他们一起去面对和解决问题,小叔叔,你为别人想的太多了。” “小谦,这些我何尝不知道,可惜很难做到,”贺岑缓缓地吐了一口气,好让声线保持平稳,“他和天凌不一样,天凌能和你一起成长,虽然他笨点懂事晚点,但他和你的距离并不遥远,而寒北的不确定性太大了,他太年轻了,他可以选择的方向和道路有很多,而我的出现成了某种限制,我努力想给他我能给的最好的,其实仔细想想这种心态能说不是带着补偿的意味?为什么要补偿?是想自私的让这个人离不开我……我有点乱,不知道你明不明白?” “我明白,”顾谦拖过边上的绒毛软垫,顺势坐在了地上,“可是小叔叔,如果两个人相爱,互为拖累本就是应该的,相爱就是如此,更好或更坏都是外人的评价,身在其中的人又怎么会计较呢?小叔叔,如果反过来,您会觉得凌寒北是拖累吗?” -- 第126页 贺岑未回答。 “我们心甘情愿地付出,甚至是带着某种献祭的隐秘的自我感动的心情在付出,我们以为这就是为对方好,可我们毕竟不是对方的灵魂,小叔叔,我也独自走过那条献祭之路,所以我懂,真的懂,”顾谦一手扶在轮椅把手上,一手放在贺岑的膝盖上,“小叔叔,我只是希望您可以为自己多自私一些。” 吃完平安出行的饺子,贺岑离开了,临登机前,他看着顾谦,指了指贺天凌。 顾谦冲着贺岑笑着点了点头,贺岑放心走了。 气儿不顺的贺天凌咬牙切齿地琢磨着要把混球小子丢到哪个犄角旮旯去晾着,顾谦不轻不慢地丢了一句话,“折腾坏了,心疼的还是小叔叔。” “混账玩意!跑什么跑!”贺天凌脸黑着。 顾谦却是嘴角含着细浅的笑意,“这一跑,也不全是坏事。” “难不成还是好事?”贺天凌见自家媳妇这表情,不由得疑惑了。 “说不好,”顾谦想了想,又摇了摇头,“要看凌寒北什么时候能想清楚了?” “媳妇儿,小叔叔是不是和你说了什么?” “不就是那些?”顾谦瞥了一眼身旁这位粗细两极分化的男人,既觉得好笑又有点感动,和这个男人一起这么些年,风风雨雨的,还是总被他只在意自己一到别人身上就犯傻的表现感动到,“凌寒北这一跑,小叔叔更清楚自己的心意了,这次去以色列,我倒是觉得小叔叔不仅仅是给自己的腿最后一次机会,也是给他和凌寒北的一次机会。” “你是说……”贺天凌还带着几分不确定。 “我只是觉得如果我是小叔叔,我也会这么做的,不想拖累所爱的人,但会再拼一下,总是要给自己一个交代。”顾谦忽然的感慨让贺天凌额角直抽,忙伸手将人搂过,‘吧唧’在人脸上亲了一口。 “什么交代?想都别想!这辈子除了我身边,你哪都不能去!” 顾谦吓了一跳,忙往车外看,幸好停车场还算空,四周没什么人,但顾谦还是微烫着脸把人给推开了,坐好,系上安全带,板着一张脸让人赶紧开车。 这碗狗粮凌寒北是没吃到,如果吃到了,他估计能被噎死!也不用贺哥揍他了。 贺叔叔走了,他想去追,可贺叔叔留下话了,他需要安静。 贺哥还让小K黑了他的护照,贺哥明确告诉他,没想清楚前别想去见人,见了也是给人添堵!你有本事一声不吭的跑,现在就得有本事忍着! 虽然有他家顾市长劝着拦着,但贺天凌还是没忍住背着媳妇悄悄地教训了一下这混球玩意,教训完了把人发配给老A了,告诉人老A想怎么用就怎么用!这小子欠收拾,不教训好了,将来给凌肃丢脸。 老A问这娃犯啥事了? 贺天凌告诉人,这混球大概心里觉得是他小叔叔害了他一家,正迁怒呢。 老A一听,直接回:“是欠收拾!” 然后就把人给安排去了疗养院,那儿关着许竞,老A负责这个人的安全。 ☆、第1章、Chapter 066 第1章、Chapter 066 66.两地相思 凌寒北在他这个年龄段的人当中, 算是经历过些事的,但这些事又不足以让他很好地理解人生中的无奈及抉择。 他还天真着,他还保有他这个年龄段的天真, 难能可贵。 等他再经历了些事后, 这天真也就会渐渐地被压缩, 直到被成熟替代, 必经的过程, 没什么可惋惜的,但确实让人留恋的和想要珍惜的, 比如贺岑, 他爱极了这份天真,也是被这份天真给打动的。 每个人都是从天真中走过来的,包括许竞。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凌寒北再见到许竞的时候, 差点没有认出来。 在青州的时候,许竞虽然病态, 但他还是个能挟持贺岑和严局他们对峙许久的人,可现在这个躺在病床上靠着呼吸机苟延残喘的人,让凌寒北有一阵恍惚, 仿佛那日的对峙是他的想象。 许竞已经瘦脱了形,身体机能正在快速地衰竭, 每日都承受着生不如死的痛苦,可他连辗转痛吟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躺在那无助地粗喘着, 喉咙口里发出声音含糊地叫嚷。 药物对他已起不了多少作用了,常年的药物依赖已让他体内生成了很强的抗药性,加大剂量效果也甚是有限,许竞只有昏睡的时候是舒服的,清醒的时候就是与痛苦为伴。 但令人意外的是,在青州的时候一心想同归于尽的许竞反而此时生出顽强的求生意志,他想活着,哪怕生不如死痛苦不堪地活着。 凌寒北对许竞是生不出同情心的,他能控制自己不进去亲手结束这个人的生命已经是很克制了,很真实,他看到这个人现在活得这么痛苦,他心底里是隐约快意的。 他一点都不喜欢这个任务,他也很焦躁,他知道自己做错了,但他不明白究竟要他想清楚什么?贺叔叔说会给他时间,但为什么又要离开?他是不该一声不吭地就离家出走,但这不代表他不爱贺叔叔了,他只是一时情绪没转过来而已,为什么后果会这么严重? 他都这么不爽了,可老A还要继续给他添堵,偏偏让他去给许竞放他父母生活的视频。 凌寒北从里到外连毛孔都是抗拒的,也是愤怒的,如果不是还守着理智,他当时就能跟教官的教官老A打起来。 -- 第127页 “承认自己是孬种,你就不用进去。”老A给了选择。 凌寒北拒绝这样的选择,拿了存有视频的IPAD就要进去,“你要是不怕我弄死他,你就在外面等着!” “许竞是有罪,但审判他的人还轮不到你。”老A没有表情地说,“你要是敢胡来,我一样抓你!” “你们都有病吧,”凌寒北瞪着老A,“你的人都死绝了!?” 老A身后站着的两个队员,眼神不善地幽幽看了眼咒他们死的家伙,暗暗琢磨是不是该找个月黑风高夜教训一下这小子。 “你就当我们都死绝了。”老A气定神闲地丢下一句,身后俩队员内心宽泪横流。 见到凌寒北,许竞意外地张大了眼睛,而后露出了古怪的笑意,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戴着氧气罩,凌寒北听不清楚,也懒得去听。 直接举起IPAD,点开视频,举到了许竞的面前。 大概能有半分钟,视频都没有声音,以为视频没播放成功,站在那不耐烦的凌寒北忍不住飘了一眼,视频在放,但确实没声音,画面挺清晰,但明显镜头有点远,一看就是偷拍的。 画面里一对老夫妻正在做农活,也就是给自留地除除草松松土,现在城市周边的乡镇大规模种地的很少了,年轻人都进大城市去打工了,还愿意种种地守着以前生活习惯的也就是些老人了,种点瓜果蔬菜供自己吃。 视频内容沉默且冗长,大概能有十分钟的时间都是没有声音的,画面里老夫妻的动作也是重复的,就像是单剪出一副画面然后复制黏贴成的,凌寒北心里的不耐烦都堆积到喉咙口了,烦躁!焦躁!搓火! 方才还气息奄奄的许竞却双目放光地死死地盯着枯燥乏味的画面,连一直难耐的痛哼呻吟都停了,安安静静地看着,枯槁的面容上也有了些许光彩。 “老头子,那颗瓜别摘。”视频里忽然传出了模糊不清的声音,“留给娃回来吃。” 画面中正准备摘瓜的老人手一顿,回喊了句,“都熟透了,你知道娃啥时回来?” “不管!让你留着就留着!”老太太喊了回去。 “好,不摘,等娃。”老头又喊了回去,放下手中的瓜,去做另外的活了。 视频结束,凌寒北一秒不带停地离开了病房,回身关门时,视线飘到了许竞,许竞保持着仰躺的姿势,直愣愣地看着雪白的天花板。 门刚关上,门里就传出了压抑的喘息痛吟声,已衰竭的脏腑时刻都在折磨着病人,许竞的肝脏已基本坏死,已瘦成了一把骨头的他腹部却是膨隆鼓胀的。 门外其他人都不在,只有老A。 凌寒北把IPAD往老A那一扔,就想离开,老A伸手接住,然后反丢了一个东西过来,凌寒北下意识地伸手,接住才知道是一根烟。 凌寒北挑眉,不说话看着老A。 “出去陪我抽根烟。”老A说。 “任务?”凌寒北问。 老A看了凌寒北一眼,“任务。” 凌寒北不吭声了,跟着老A往外面走,快走出楼道时,他回头看了眼,刚才还没人的病房前站着那两位兄弟。 对于老A,凌寒北熟悉又不算熟,熟悉是因为凡是在基地里受训过的人都听说过几件关于老A的事,不熟是老A从来就没有亲自训练过凌寒北,凌寒北开始受训基本上是沙狼带着的,后来有不短的时间是贺天凌自己亲自带的。 所以以他俩的关系还不到一起抽烟交心的地步,而且凌寒北也觉得以许竞目前的情况来看,压根就不需要老A亲自来这里了,成立专案组及石峰被灭口,许竞确实已没有利用价值了,别说严局这里得不到什么其他有价值的情报,就连对手都懒得动手,不仅浪费还可能露出破绽。 疗养院环境是真的不错,曲径通幽的,奈何小桥流水在这两个人眼中跟不存在似的,一个不耐烦,一个冷着脸,感觉这两人是在找地方干架的。 “什么感想?”老A‘啪’地点燃烟,抽了一口,也没看人。 “什么什么感想?”凌寒北莫名其妙地看着老A,已有不少岁月感的中年男人,单看外形还是剽悍强势的。 “还是觉得许竞该死?” “不然呢?”凌寒北问。 “是啊,不然呢,”老A讽刺地笑了下,抽了口烟,“他当年是最好的狙击手,你叔叔凌肃都比不上。” 凌寒北不响,他也不知道他该接什么话,更不清楚老A抽了哪门子疯。 “他是他们那一批里年纪最小的,特别单纯,一门心思就想成为兵王,训练最刻苦,不太爱说话,也很少和人交恶……” “你究竟想和我说什么?” “他家庭条件一般,父母务农,把他供出来不容易,”老A自顾自说着,“他就想出人头地,然后好让父母过上更好的日子,和平年代,当兵也不是什么危险的事了,可当普通士兵几年后退伍回家,没有背景没有好的学历,改变不了多少命运。特种兵危险,可收入高,就连抚恤金都会高,从特种部队退下来后,国家可能会安排的好些,即使国家不安排,有这资历去找工作也容易些……” “你到底想说什么?!”凌寒北烦躁地掐断了手里的烟。 老A直直地看着他,“如果不是贺岑,许竞也许还是最优秀的兵王!” “放屁!”凌寒北怒了,“你他妈的再敢说一次!” -- 第128页 “我说错了吗?”老A冷森森地看着指到自己面前的手指,“他没有资格怨恨贺岑吗?” ‘呼’的一声,凌寒北直接挥拳,老A不闪不避,伸出大掌扣住拳头,“他从头到尾都在听命令做事,他是军人,服从命令是天职!他无权无势,原本和权力之争沾不上任何边,可因为贺岑的存在,他被人利用了,然后做出了足以被定上通敌叛国的罪行,他该去怪谁?!” “他凭什么怪贺叔叔?!”凌寒北用力挣,他从未和老A动过手,现在知道了,老A的手跟铁钳似的。 “为什么不能?!”老A冷酷地说道:“如果不是贺家牵扯进了权力之争,如果不是贺岑有了你叔叔凌肃这个弱点,他许竞又怎么会落到这个下场?!” “你闭嘴!混蛋!”凌寒北气急了,一脚踹了过去,老A放开他的手,闪身避开了踢踹。 凌寒北真的怒了,居然有人会替那个罪人打抱不平,还将责任推到贺叔叔和叔叔身上,他只想把眼前这个人给揍趴下,往死里揍! 海法,以色列的港口城市,风景宜人。 贺岑没有留在特拉维夫,而是在海法住了下来,隔了一条马路就是著名的空中花园。 陈跃一起住在山顶别墅里,从别墅可以俯瞰整个海港。 贺岑对以色列不陌生,来过数次,只是每次来的目的都不同,明的暗的都有,但唯有这一次是为自己而来,还是求医的,心情大为不同。 已经和专家Gez先生见过面,因为长途飞行十几个小时贺岑身体相当的疲累,不宜立即进行全方位的检查,和陈跃商量后决定先休养几日后再进行。 这次随行的还有两个人,一个是陈跃的助手,另一个是贺家安排的生活助理,也是贺老爷子身边多年的勤务兵,老爷子没说什么,是贺岚把人给送过来的。 贺岑没回绝,他身边确实需要一个生活助手,老是麻烦陈跃不合适。 以前在沪市,不是天凌就是寒北…… 贺岑微微蹙了下眉,收回飘远的思绪,操控着轮椅从阳台上折回屋内。 时差还没完全倒过来,这里早晚的温差也偏大,一早一晚要穿外套,到了中午走在外面恨不得剥皮,还干燥,这和沪市的气候相差有点远。 贺岑一时半会适应不了,这两日咳嗽的有些厉害,还伴着磨人的低烧,说到底还是体质弱了些,加上心里憋着情绪,原本调整两日的计划只能往后推了,得等到贺岑完全康复后才能继续下一步。 贺老爷子的勤务兵是个挺阳光的小伙子,还爱笑,笑起来会露出两颗虎牙,瞧着就挺喜庆的,名字也搭,就叫伍庆。 他跟在贺老爷子身边五六年了,人本来已退伍了,但老爷子觉得这小伙子人不错,回到家乡也没有什么好的工作,就问人愿不愿意继续留在贺家做,也不用他打杂,就帮着处理处理一般的事务,到时如果他想念书或者进公司做事,贺家都能安排。 伍庆可高兴坏了,像他这样的勤务兵又不是跟着首长的秘书,将来都会有个好前程等着,能得到这样的认可和机会,伍庆除了更加卖力的工作外,也想不出还有什么能回报贺老将军了。 他没见过贺岑,在贺家也很少听说这位三少的事,这次突然把他给安排过来时,伍庆差点哭鼻子,还以为贺老将军不要他了。 等听完贺老将军的交代,他才知道自己误会了,还挺不好意思的。 关于贺岑的事,贺老爷子不能多说,贺岑的身份还是保密的,他只交代伍庆,照顾贺岑就像照顾他一样,不对,是比照顾他还要精心才行,他亏欠这个儿子太多了,这次儿子去国外治病,他也不能跟着照顾,就只能拜托伍庆费心了,替他好好照顾贺岑。 伍庆心里是有些疑惑的,既然这么疼,怎么家里很少听到这位,也不见他回家呢?当然伍庆也不会问,这是能在首长身边做事的第一规矩。 贺岚也单独交代了许多事给伍庆,还事先打了预防针,说自己这个弟弟有时候可能脾气不是太好,如果真的有不顺心的时候,你别往心里去,他病着心里不痛快,真受了委屈,等回来后贺家补偿你。 吓的伍庆连连摇头摆手,然后带着一份颇为忐忑的心来到了贺岑身边。 这双腿必须要治好,否则真是太可惜了! 见到贺岑的第一眼,伍庆就冒出了这么个念头,从未见过的贺家三少,长得可真是好看,让人挪不开眼睛的好看。 伍庆是个心思简单的,认准一件事就会认真去做,直到做到自己和别人满意为止,这也是贺老爷子会留下他的重要原因,身边太多勾心斗角的事,有个简简单单的人,相处起来都会轻松许多。 心思简的伍庆就是单纯地觉得像贺岑这样的人,瘫了实在太可惜了,他得帮助他,而且这人还病着,脸色苍苍白白的,看着也不落忍。 贺岑是个慢热的人,他过了数年相当于自闭的生活后,更加不喜和陌生人有身体接触,他在商场上可以谈笑风生长袖善舞的,但一回到自己的私人领地,你单看他沪市的别墅里如无必要绝不留外人就知道了,他挺抗拒陌生人接近,尤其是接近自己的身体。 可伍庆来的任务就是照顾他的,而且临来之前还突击恶补了贺天凌整理出来的注意事项及贺岑的一些小习惯。 -- 第129页 题外补一句,这事贺天凌赞成,但一开始他也是瞒着贺岑的,这是爷爷主动示好,但如果事先给小叔叔知道了,小叔叔肯定拒绝,但到时把人往他身边一送,以小叔叔这种脾气也会默认。 贺岑回到屋内,伍庆也正端着一碗东西进来。 “贺先生,您需要什么?”见贺岑进来,伍庆将手里的碗放在了桌上。 “没什么需要的,我想睡一会。”说着贺岑掩嘴咳了几声,嗓子微哑,“麻烦帮我倒杯水。” “刚炖了点梨汤,贺先生咳嗽,要不喝这个润润吧。”伍庆将碗端了过来。 “我不爱吃甜的。” “那……那我给您倒水。”伍庆又将碗放下,准备去倒水。 “算了,我还是喝这个吧,”贺岑咳了一声,伸了伸手。 “那好,您先尝尝,如果太甜了,我下回再少放点糖,”伍庆露出两颗虎牙,笑眯眯地将梨汤递给了贺岑。 伍庆比凌寒北要大五六岁,长得完全不像,眼睛还是细细的,笑起来差不多都要眯成一条缝了。 可贺岑看到伍庆这带着少许期待和等着夸奖肯定笑容,心里还是轻轻抽痛了一下。 他真的很想那头狼崽子! 想他在自己面前撒欢,想他在自己这里胡闹,想他笨拙的霸道,想他青涩的吻,想他温和有力的按摩,想他坚实有力的双臂和怀抱,想他突然蹦出来的‘男朋友’,想他时不时喊一声的‘贺叔叔’,想他耍着小心机的得意劲,想他顶着头乱毛还未睡醒就来照顾自己的体贴……离开了,思念如潮。 贺岑几乎有些狼狈地将一碗梨汤给三口两口地吞咽了下去,压根没有尝出滋味,就一个连像都算不上的笑容,就差点让他丢盔卸甲。 是因为身处异国他乡吧,是因为缠绵的恼人的小病吧……怎么一下子就变得这么脆弱了呢?你还是不是贺岑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懒猫打滚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章、Chapter 067 第1章、Chapter 067 67.可能揍一顿不够 想把老A往死里揍的可能性相当小, 倒是被老A揍惨的可能性相当大。 疗养院幽静的有点过分,这里打的不可开交,半天了居然没有引来一个人来劝架或者围观, 当然也可能有人屏蔽了这里。 平时没什么交集的两个人, 现在打得跟死敌似的, 凌寒北焦躁郁闷了许久似乎都在这一刻爆发了, 而老A好像也有许多情绪积压想在这小子身上发泄发泄了。 两人也不出声, 闷头互殴,凌寒北被揍的次数多点。 最后凌寒北先躺倒了, 实在打不动了, 浑身酸痛,但也没有实质性的伤,就是力气被抽干了, 连坐着都觉得费劲, 索性就躺被他们祸害了不少的草地上了。 老A坐着,体力还挺多, 轻松地掏出一支烟,点上,然后斜了眼凌寒北, 又摸出一支点上直接给人插嘴里了。 动作挺粗糙,差点把半支烟杵进凌寒北的嘴里。 凌寒北呸的一声, 将烟给抽出,“你上坟啊?” “还真不讲究啊,”老A听了, 乐了,“咒自己?” “穷讲究,”凌寒北还是躺着,抽了一口烟,眯眼瞧了下边上的人,“这事没完!” “完不了!”老A叼着烟,倒不影响他说话,“人又七情六欲,这事就完不了。” “废什么话?”凌寒北猛地坐起身,直瞪着人,“继续!” 老A没接话,却突然伸手,直接用坐着的姿势将人给甩了个过肩摔,凌寒北没防备,加上身上确实没什么力气,一下子就天旋地转等明白过来时,人又躺地上了,只是躺着的位置换了,屁股下还硌到了草地里藏着的石头,挺疼的。 “操!”凌寒北炸了,“你偷袭!” 老A不屑地瞟了一眼想要反扑的凌寒北,直接用手指将烟掐灭,将烟头拧进土里,“继续打还是坐下聊聊?” “聊个屁!” “行,那就聊个屁,”老A冲着气还没调匀的凌寒北丢了一句话,“如果躺在那的人是你,你该找谁说理去?” “屁话!”凌寒北往边上挪了挪,离这人远点。 “是屁话,可你不能否认屁的完全没出处,”老A挺冷地看了眼凌寒北,“既然你换位不了他,那你凭什么不能忍受他怨恨贺岑?” “什么换位?我为什么要替他想?他有什么资格怨恨贺叔叔?” “他没资格,那谁有资格?你吗?” “我没有!”凌寒北气急的声音都劈叉了,“你他妈的……” “别否认!是个爷们就别躲!” “关你屁事!” “凌寒北,你够幸运了,别不知好歹,”老A起身,视线越过凌寒北看向远处的空旷,“你叔叔凌肃是我的战友,许竞曾经也是,他们都是最好的战士,怀抱着自己的理想,他们有自己的坚持和选择,只可惜结果却是如此的残酷和无奈,后果总是要有人去承担,但承担的人真的只是被审判的人吗?许多人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早已将自己放上了审判席,这种自我审判所带来的痛苦和折磨远超你的想象,凌寒北,你还太年轻,你不会懂这种滋味。” -- 第130页 凌寒北愣怔在那,他似乎被老A这番突兀的感慨给弄懵了。 “我为刚才说贺岑的那些话道歉,”老A似乎也没打算等凌寒北听明白,自顾自说了下去,“贺岑是我接触过的最优秀最坚强的特工,他非常令人敬重,没有任何人有资格去诋毁他责怪他,只有他自己。小子,好好想想吧,今天这顿揍你挨得冤不冤?许竞没两天了,我也没打算替他开脱,其实医生建议他安乐死会少许多痛苦,但他坚持活着,就为了每天能看一会那个视频。他走到今天这一步,是他想要的吗?大道理我不会讲,也懒得讲,很多事我自己都没活明白,可有一点,我希望你记住,你没经历过的事就没有资格去评断!” 说完老A在那站了会,凌寒北倔强沉默但有无法隐藏迷茫地看着他。 老A转身准备离开,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半转过身子,说了一句,“贺岑是凌肃心里最重要的人,你替不了他,也不该伤他。” “我没……”凌寒北张着嘴,却发现自己其实并没有发出声音。 老A把人揍了一顿,丢下一堆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话,就自管自走了,留下凌寒北杵在在那里发呆,站久了,腿都木了,就蹲在那继续发呆。 “那小子开窍没?” “不知道,老子先揍了他一顿,可能一顿不够。” “光揍?”贺天凌电话那头啧啧不满,“你当年不是很会做思想工作的吗?” “屁!老子啥时干过政工?”老A对着电话砸了个冷眼,“特么的就你们贺家人事儿多,娘们唧唧的,成天爱来爱去的,丢不丢人?!” “你个老光棍!我不管,这几天你要是不能把那混球给整明白了,小K你别想借!” “你他妈的敢威胁老子?”老A差点一口唾沫在地上砸出个坑来,“滚滚滚!带着你那个什么小K梅花的滚蛋!老子还就不信了,离了你那个什么扑克牌,老子还开不成训练课了?我找严局要人去!” “呵呵,”贺天凌回以冷笑,“你是打算训练出一批一出手就被人往死里虐的菜鸟出来?听过这句话没?菜是原罪!你有本事让严局给你扒拉出一个水平能比小K强的给你。” “卧槽!那两个谈不谈的成,关老子什么事?”老A朝天运气压火,“不是我说,你小叔叔贺岑怎么就这么稀罕凌家的?换一个不成么?凌家的也就算了,还找了这么个毛头小子,有病吧?” “打一架。”贺天凌阴森森地回了一句。 老A一愣,“操了……你特么……算了,老子尽力了,但不知道那小子听懂了没?我总不能扯着他耳朵喊‘你不能怪你贺叔叔,你他妈的要拼了命去爱他’吧?琼瑶剧都不带这么演的。而且吧,这事说到底也是他心里的事,他自己要是膈应,别人也真没办法。” “没办法也得有办法,我媳妇说了,这事拖久了就麻烦了。” “那你来!”老A忍着翻白眼的冲动,“或者让你家市长来,这种细致活老子干不了。” “要是我们能出面,还轮得到你?老子也姓贺!” 老A一口气没运出去,堵住了,噎得他胸口疼,“行,算我倒霉,真他娘的上辈子欠你们姓贺的,要不赶明儿你包个做媒拉纤的大红包给老子,你当年追你家媳妇,我也没少敲打你,感谢吧,就现在!” “帮你带训半个月,别的没有了。” “成交!”老A不带一秒迟疑的,“老子电话录音了!” 对方直接挂断。 老A离开疗养院的时候,看到凌寒北正站在许竞的病房门口,透过门上的监视窗默默地看着,跟一尊雕塑似的,也不知他在看什么想什么,但老A并没有去打搅他,只是叮嘱了手下兄弟几句。 凌寒北不会因为和老A打了一架,然后听了一番他还没完全听明白的话就会对许竞产生什么不一样的看法。 老A的很多话他并没有听清楚,或者是没有听进去,但关于贺岑的他都听清了,也记住了。 他参与了审判吗?贺叔叔的自我审判中,他是不是也在旁观着?或许不止旁观。 贺叔叔是用什么样的心情察言观色着?又是用什么样的心情陪着自己有一出没一出的玩闹? 贺叔叔应该是最恨许竞的人,可贺叔叔说过他不恨,贺叔叔甚至还说他一直记着许竞曾经是他可以托付生死的战友,他记住的是许竞的名字,而不是‘夜枭’。 为什么?贺叔叔为什么会这样做?或者是该问贺叔叔为什么能做到这样? 贺岑没法回答狼崽子这个问题,别说现在远隔重洋,就算狼崽子站在面前,贺岑也给不了答案,他也无暇去讨论是不是放下的问题。 他现在全部的精力都在适应新的环境和陌生的人,还有他必须忍受在检查过程中出现的种种不适,这过程他很熟悉,但不代表他能轻松面对,尤其这次他给自己定了期限,是最后一次的努力。 表面上看,贺岑仍是那个淡定从容风趣优雅的贺先生,可如果有人能看进去,就会知道贺岑的内心是焦灼的不定的,甚至是有些惶然的。 惶然,来自于理智。 用一个小概率的机会去赌未来的可能,贺岑自然清楚他将来要面对的结果会偏向哪一种?离结果越近,当初以为自己能够笃定的心就越空,轻飘飘的,就如岩石下的浪花,不停翻滚却始终找不到落点。 -- 第131页 数日都没有凌寒北的消息了,贺岑刻意地让自己不去关注,可真的没有一个人在他面前提及这个人的时候,心里隐约的失落又是消除不了的。 当然,他不会让任何人察觉出来……或许这是他重新做回贺叔叔的开始,距离,不论是何种距离,终会冷却掉许多东西吧。 费力地翻了个身,贺岑疲惫地舒了口气,懒得伸手,任由躺压久了之后酸麻的身体酸麻着,反正过一会自然会消除的。 伍庆很好,可贺岑除了必须的协助外,他从未要求过伍庆做过任何事。 守规矩又直接的伍庆已很仔细勤快了,但他终究也不会细致到观察贺岑的表情去察觉这个人的身体状况。 枕边的手机响了,贺岑倏然睁开眼睛,看了眼来电,眼睫垂落、顿了下,才伸手接起电话,是陈跃的电话。 这几天一直和GEZ先生的团队一起工作的陈跃,来电询问贺岑的身体情况,征询后天再安排一次检查有没有问题? 贺岑眉心微蹙了蹙,但电话里答应的轻松爽快,说没有问题,他感觉很好,让陈跃定时间就行。 结束通话,贺岑翻了下手机,然后放回枕边,心里有些酸软和发闷。 闭上眼睛,贺岑无声地骂了自己一句,“你可真够能丢脸的!” 转而一想,其实他能去哪丢脸?现在还有人在乎吗? 心里更加憋闷了。 对这样的自己,贺岑简直无奈了,既讨厌又有些可怜自己……人啊,就是贪心,一直没有也能平静安稳地度日,可一旦得到过后,再从身边消失了,那滋味,你不想尝都不行。 贺岑,你他妈的出息点!你是身边没人陪还是怎么的?你看个病一个团队围着你转!你还矫情个屁! 可一个团队又怎么样?他们中没有一双手也没有一个怀抱是他贺岑需要的。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是中秋,提前祝各位小天使们月饼节快乐哦~~~ 猫明天也要回妈妈家去,可能没有时间更文啦,所以提前祝福送上哦,爱你们呦 ☆、第1章、Chapter 068 第1章、Chapter 068 68.有风险的机会 许竞终究没能等到调查的结果, 虽然有些不甘,但也了了些心愿的他走的时候还是比较平静的,走之前, 一直没来见他的沙狼也和老A一起来送了他最后一程。 回光返照, 许竞那日的精神很不错, 连一直折磨他的疼痛似乎都因为最后时刻放了他一码, 他看到沙狼走进病房时, 居然生出股力气坐起了身。 凌寒北不声不响地站在角落里看着,他还是不屑眼前这个之人的, 但纯粹的恨意和厌恶似乎被某些其他复杂的情绪给搅复杂了些。 沙狼是个比老A还糙的纯爷们, 多年的风吹雨晒让他看着也像是块坚硬粗砺的岩石,在凌寒北的印象中,‘魔鬼教官’这个名词就是给沙狼定的, 别的教官‘魔鬼’两字最多就是个形容词, 定义的还是‘教官’,而到了沙狼这里, ‘教官’是副词,‘魔鬼’才是本命。 而那个已死了的石峰,则恰好相反, 石峰名字刚硬,可人却偏文相, 有些白面书生的意思,在老A手下,这两个副手还有个诨号, 叫‘黑白双煞’。 对于石峰,凌寒北接触很少,他原本就不是正式受训的,加上贺天凌自己都能训练凌寒北,几次去受训,贺天凌也都是把人丢给了沙狼,从来就没有主动提过让石峰带他一下。 现在回想起来,这大概可能也是冥冥之中的某种感知吧?贺天凌对石峰不熟,石峰也因为心中那点藏着的事不敢和贺家的人走近,行事说话间会不自觉地带上防备,而这种感觉也反过来让贺天凌远着这个人。 凌寒北诧异地看到魔鬼教官沙狼的眼睛里泛着红,没有水光,只是猩红的血的颜色。 粗糙的大掌紧紧握成了拳,似乎下一秒这铁拳就会砸向坐在那神情紧张又惊讶还夹杂着期待惊喜和惶恐的许竞,这一拳砸下去,许竞应该就没了。 病房里安静着,几个男人将原本宽敞的病房塞得有些拥挤,凌寒北拿着IPAD抬脚往外走,老A盯了过来,凌寒北微微张大眼睛,老A幅度极小地点了下头,但很坚决。 凌寒北皱了皱眉,但还是收回了往外的脚步,往墙边又靠了靠,不明白老A为何要留他在这病房里见证这一场告别,但他觉得现在这气氛他是不应该出声打搅的。 还是许竞的一声虚弱的叹气声打破了沉默,他被沙狼刺激出的力气是不足以支撑他久坐在那的,强弩之末的身体无力地倒了回去,薄被滑到了一侧,被病魔折磨的变形的身体丑陋刺眼,干枯的身躯上腹部鼓胀如箩,每日为了缓解疼痛都要抽取腹部的积液,但也只能缓解一时。 或许是许竞自己也知道自己的日子到了,在最后的一天里他不想被针扎也不想再被插管,他请求医生把身体上用来维持他生命日常需求的管子都尽量给拔了,鼻饲管、导尿管、引流管……看着管子从身上一根根地被拔出,许竞挺平静地看着,像是已经在和自己做告别了,最后他只留了一根用以呼吸的氧气管,不要氧气面罩。 他想走得尽量简单体面些,不想带着一身的管子,走得时候跟试验品似的。 做这些的时候,老A和沙狼还没有到,是凌寒北和另一个兄弟在旁边,医生和严局开了免提对话,严局再三确认许竞的情况,医生当面回答,许竞就在一旁听着,最后是严局征求了许竞的想法,许竞就说了这样的要求:他想离开的时候像个人,而不是试验品。 -- 第132页 严局沉默了许久,最后尊重许竞的选择。 在电话里严局问许竞还有什么遗愿,许竞想了想,说没有了,人死如灯灭,他这辈子就是被愿望给害的,死了还不放下,那真是连死都白死了。 电话又是沉默许久,最后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叹息,然后是四个字:好好走吧。 电话被挂断了,许竞请医生拔管,拔管之前他也向凌寒北提了个请求,这是凌寒北来这里的数日内,两人之间的第一次对话。 许竞请凌寒北等他管子拔掉之后,再把今天的视频放给他看,他怕先看了他又会舍不得了,会没有勇气让医生拔管了。 许竞说的很坦白,也很软弱,甚至是胆小丢脸的。 当时凌寒北还没说话,另一个人已快言快语地接了一句,“既然怕死,那为什么不赖活着?好歹拖一天是一天。” “拖不下去了,”许竞平静淡漠地看了眼说话的人,不知为何将视线停在了凌寒北的身上,“最后一点时间,就想让自己舒服一下了。” 那个兄弟还想说什么,被凌寒北制止,两个人退到一旁,看着医生操作。 在外人眼中,这两个人还是看管着这个危险的病人,防止他耍花样逃跑,可事实上这两位算是目击证人,同时也是许竞的送行人。 管子拔了之后,许竞看上去确实轻松了许多,他还特地请护士帮忙将自己的床调整了高度,他难得地半靠半坐着,抖着双手自己捧着IPAD看最后一段家人的视频。 手抖得太厉害,IPAD几次滑到床上,最后是凌寒北去多要了个软枕放在许竞身前,让他把IPAD好搁在枕头上看。 这样许竞还能腾出一只手去触摸视频里的人。 讲真,那一瞬间,凌寒北是有些可怜这个人的,但可怜人自有其可恨之处,而许竞的可恨是他再多的可怜也不能抵消的。 沙狼一时愣住了,他一路上听老A说过不少,但亲眼看见还是另一回事,他脑海里的许竞还是过去的印象,矫捷、灵敏、内敛却又是爆发力极强的一个人,怎么会成了这般模样?! 大概是觉得自己的样子太过不堪难看了,许竞哆嗦着手想去将滑到一边的被子拉上,奈何手上没有丝毫力气,只是徒劳地揪住了被角。 沙狼是他的直接教官,也曾经住在同一间宿舍里,同吃同住同流血流汗过的兄弟,关系比总教官老A亲近多了。 “来看笑话了?”许竞放弃手上的挣扎,沙哑着声音。 老A没搭腔,而是上前帮忙把被子扯好,还给人身后整理了下,让这人躺正些,不至于身子别扭地歪着。 许竞由着这位昔日的大队长搬弄自己,还是看着沙狼。 “你、你还有什么遗愿吗?”沙狼用力地咳了一声,伸手搓了一把自己的脸,“如果有,我可以帮你。” 许竞愣了愣,而后断断续续地笑了,气息不足,笑的感觉随时都会断气似的,屋里的人也不打断他,就看着他笑,直到他渐渐收住笑声。 “副队,您可真直接啊,”许竞一边喘一边说,“盼着我死?” “你要不是快死了,你以为我会来这里?”沙狼也真是不含糊,“瞧瞧你做的那些事,真他妈的……”沙狼捏了捏拳,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字眼。 “行了,沙狼,现在说这些没意义,”老A接过话,“许竞,是严局通知我,我和沙狼就想着来送你一程,也没什么好避讳的,都是刀口舔血日子里走出来的男人,你有什么心愿,只要是不违法纪律和规定的,我们都会尽量帮你完成。有些事我也不能给你保证,但一定会尽力,这也是严局让我转告给你的话。” 窗户纸被捅破了,反而利落。 凌寒北一旁听着,心里是有想法和意见的,但这就是现实,他也不是十几岁的直白少年了,虽然他还有许多是不能苟同的,但他也知道有些事确实不是你努力就能达到你要的结果的。 贺叔叔是不是也经常被这样的无奈给束缚着?真想贺叔叔啊,也不知道他那里情况怎么样了?贺叔叔有没有想我呢? 贺岑正面临着一个重大的抉择,是否要重新对当年受伤的部位再做一次手术?! Gez博士及他的团队在对贺岑身体进行全面深层的检查后,发现贺岑的运动神经并未完全断离,而是存在着令人惊喜的连接,这也是贺岑虽然下肢无法行动,但始终也没有完全失去触感的原因,但同时也发现了另一个令人难以抉择的重大困难,当年受伤的部位并未完全原位恢复,从而导致了运动神经被压迫,如果想要消除这种压迫,就要对压迫部位再手术。 听到这样的结果,贺岑没有失去冷静和控制,只是将自己隔绝在屋内,半天没有和人交流。 这不是医疗事故,也不能说以前被误诊了,真的只能说是造化弄人,或者是他贺岑运气太差了,当年受伤后匆匆处理了一下就被秘密送回了国内,虽然严局已经动用了最大的力量,以最快的速度让贺岑得到了最好的治疗,但几番辗转还是延误了最佳治疗时间,而当时的医疗水平和现在相比也存在着较大的差距。假如当年贺岑的主治医生是Gez博士,结果可能也未必就会比现在好。 可八年的时光……困守轮椅上的八年时光……贺岑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哭自己的八年,还是笑未来的希望。 -- 第133页 再次手术的风险很大,成功率最多百分之五十,而且会恢复过程会很漫长也很痛苦,简而言之就是将已经长定型的压迫住神经的骨骼敲断重新复位,手术过程中只要有一个小小的失误,就可能造成不可逆的终身损伤,从此彻底失去再站起来的可能性,但不手术,贺岑的情况最佳的状态也就是维持现状了,被压迫住的神经最后彻底失去功能,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上肢的功能也可能受到影响,甚至不排除患上功能性的帕金森氏症。 有选择,但其实等于没有选择。 等贺岑从屋内出来时,还没说话,作为他的医生陈跃已经知道了结果,这个人是不会任由自己老死在轮椅之上的,别说百分之五十了,哪怕只有百分之十,这个人都会去赌一把。 贺岑请陈跃暂时保密,决定做手术很快,但手术的准备是需要时间的,包括他也需要把国内的事先安排好,手术之后他可能会有半年左右的时间是无法离开医院了。 贺岑自己打电话将决定告诉了贺天凌,他可以瞒着其他人,但这个侄儿他没办法隐瞒,他这一手术,集团所有的事都将丢给天凌,而且他还需要天凌帮他瞒着贺家,没有天凌的帮忙,他做不到。 贺天凌在电话里直接就急了,破天荒地第一次冲着贺岑吼,吼小叔叔冲动、自私,他不会替小叔叔瞒着,为什么要瞒?万一出了事,谁都没法过了! “能出什么事?”贺岑真的平静,“我问过,最多手术失败,不会死人的。” “手术失败还不是事?!”贺天凌电话里的声音都能听出他额上青筋都被贺岑给急出来了。 “天凌,你冷静点,”贺岑心里对这个时不时要替自己操心和背锅的侄儿有些愧疚了,“小叔叔又给你找麻烦了,如果你真不愿意,也没关系,我自己想办法。” “不是,小叔叔,这件事我们再仔细商量商量,重新动手术,风险太大了,我们……” “天凌,我现在这情况和手术失败后的结果有什么区别?”贺岑的一句话让对面消了音,“不试一下,我这辈子都不甘心,天凌,小叔叔不想这辈子都等着看自己慢慢地成为一个废人,这是我自己的身体,我想赌一把。” “可是小叔叔,爷爷那……万一……我是说……” “天凌,你爷爷年纪大了,等我手术成功了,再告诉他不迟,也好让你爷爷高兴一下,如果不成功,说不说也没什么,何必让他老人家跟着担心着急呢?我也不想带着这些负担上手术台。所以你想个办法把伍庆弄回去。” “那我让寒北去替他。”贺天凌想都不想,冲口而出。 “……不,”贺岑喉咙有些哑,轻咳了声清了清声音,“不要告诉他,更不要让他来,我不想分心。” “小叔叔,那你也答应我,任何事都等我过去再定,”贺天凌直接上威胁,“否则我立即告诉爷爷他们,我需要当面和Gez博士谈谈。” “……好。”贺岑迟疑了下,答应了。 作者有话要说:  医学废,请勿较真,嘿嘿~~~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蕾依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缘聚 5瓶;冬天的咖啡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章、Chapter 069 第1章、Chapter 069 69.贺岚遇到甩锅高手 贺天凌内心可没有电话中表现的那么镇定, 放下电话他就在屋里打转,小叔叔的话有道理,若是换做是他, 他也会去赌这个一半一半的机会, 可就因为不是自己, 这才揪心。 直接拎了一个电话追到陈跃那里, 仔细询问了情况, 陈跃回答的很客观,基本情况和贺岑说的一致, 唯有一点略有不同, 就是贺岑口中的‘死不了人’,陈跃回答贺天凌的是任何手术都存在着意外,哪怕是个阑尾炎的小手术, 都有可能发生意想不到的状况, 所以这点他无法给予百分之百的保证。 明知道陈跃的话没错,也很专业尽责, 但贺天凌还是被气得爆了三字经,也不知道是冲谁的。 面对大金主,陈跃保持着克制冷静和专业, 并没有对三字经做出任何回应。 和陈跃电话结束后,贺天凌还是习惯性地去找了自己的媳妇顾市长, 在处理细腻情感人际关系方面,他家顾市长比他强了一个太平洋的广度和深度。 顾谦听到这样的结果,相当意外, 也很担心,除了担心手术的风险外,他还担心贺岑孤注一掷的心情会不会影响了他自己的判断? 贺家是要通知的,但也要尊重小叔叔的想法,这个难题可以丢给贺岚,伍庆的事也可以让二叔贺岚解决,人是他送过去的,由他找理由调回来也正常,照顾小叔叔人的重新安排,手术期间贺天凌肯定全程会在。 至于那个凌寒北,小叔叔应该是想见的,但也有不愿意见的理由,这个心结还得靠他们自己去解,怎么解就看凌寒北想通到哪一步了? 身为一市之长的顾谦,确实在处理细碎事务上有超强的能力,该甩锅的立即甩,绝不会在手里多放一秒钟,贺家的家务事他是不便多说,但他也不觉得贺岑到了今天还需要忍着,也该让贺家那位强硬的老爷子尝尝心疼的滋味了,否则还会死要面子端着架子不肯下来,说一句软和话有这么难吗? -- 第134页 身边勤务兵都送出去了,却硬是不肯亲自说一句关心体贴的话……顾谦很为小叔叔贺岑打抱不平,到时真的做手术,异国他乡,就算有天凌陪着,小叔叔心里会不难受?会不想起八年前的伤心往事? 这次或许会是小叔叔和老爷子彻底破冰的机会,否则两人心里可能真的会留下一辈子的隔阂和遗憾。 顾谦说的这些,贺天凌其实也都想到了,他只是需要媳妇给背书一下,二叔和爷爷这里他是不担心的,他就是比较顾虑贺岑,不想因为自己的决定而让小叔叔伤心或者为难。 和媳妇通完电话,贺天凌就让人定机票,并给贺岚去了电话,把前因后果一讲,然后就让二叔拿主意,他一个小辈真做不了主。 锅甩完,贺天凌准备前往机场,车还没开出大门,就被人给堵住了。 凌寒北气喘吁吁地站在车前头,他刚从车里下来,远远地就看见贺哥的车正往外开,也不及细想,百米冲刺的速度跑了过来拦人,生怕自己没拦住,又不知道啥时才能知道贺叔叔的消息了。 进疗养院前,因为规定要和外界的联络屏蔽,他的手机就是个摆设,老A给他发了一部仅供内部通讯联络的电话,凌寒北开始两天尝试过想溜进办公室打电话,结果发现这里所有的对外通讯都是被监控的,根本没办法打私人电话。 凌寒北这才知道这里看着是家疗养院,实际上是安全部门设立的机构,不少嫌疑人、罪犯和重要证人因某些原因不能到医院就医或者不适合关押在人多眼杂的地方,这里就是一个外松内紧的看管之处,在这里工作的医生护士也都是安全系统内部筛选出来的。 这差点憋死他了,他才明白贺哥口中所说的教训一下是什么意思?被老A揍真是小事,这种几乎对外隔绝的冷处理才要了人命。 天天对着随时都可能挂了的‘仇人’许竞,脑子里想着远离他而去的贺岑,凌寒北的第一天就跟火塘边的爆竹,随时都会炸。 每一个小时都在熬,心情熬到最焦躁火苗都快直接冲出天灵盖的时候,老A和他干了一架,没到生死相搏的地步,但熊熊燃烧的怒火被老A强行地抽去了一半,‘自我审判’这样严重的说法让凌寒北有些懵,也有些惶惑不解。 直到许竞走,他和这个人都是没有什么交集的,但为数不多的日子里,许竞不可避免地从单一的标签化的定义渐渐有了复杂的线条,平面的存在逐渐成了不规则的立体存在。 到了最后一刻,许竞仍是觉得命运对他是不公平的,虽然他被迫放下了怨恨甚至能勉强接受冤案很可能永远是冤案的结果,但不代表他能平静面对不公平。 他只是想做最好的特种兵,他只是严格地执行了上级的命令,他只是在完成任务,他没有错,他也不会向任何人道歉,所以他也不需要任何的同情,他的遗愿就是下辈子再也不当兵了。 这里面或许有因为前战友到来带给他的刺激所致,但也的确是他的心里所想,他就是被人利用的,被利用的人何罪之有? 要是放在几天前,单凭他这句‘不会向任何人道歉’,凌寒北就可能直接动手,但此刻看着这人说一句话就要吸好几口氧气,故意在曾经的教官兼战友面前说着不肯服输认错的狠话实际上却是软弱可笑心虚的样子,除了令人心生厌恶之外,也不得不替这人叹一口气。 他,真的死有余辜吗? 凌寒北没有看着许竞咽气,他也没理由要送这个人最后一程。 贺叔叔是因为太了解这样的无奈和不公平,他才会选择不恨这个人的吗?走出病房的凌寒北眼前还闪现病房里的画面,老A压抑的不忍和惭愧,沙狼醒目的愤怒和克制,他们对这个许竞的感情也是复杂的,可他们的感情凌寒北理解起来毫无障碍。 曾经的同袍,朝夕相处感情深厚,虽然行差踏错犯下无可挽回的错,但并不是出于本心,他们替他惋惜、替他愤怒、替他不值甚至也对某些人或某些部门心生怨怼,都是好理解的。 可是贺叔叔?凌寒北始终是存着不解的,难道真的是同理心吗? 许竞是帮凶,即使他是被利用的,他也是帮凶,贺叔叔又怎么会与他有同理心?莫非……凌寒北心猛地一沉,都拉扯的心口微疼……除非贺叔叔给自己定了罪。 在贺叔叔这里,真的存在着自我审判吗? 那我的逃避……凌寒北像是被针扎了一般,猛地从混沌中醒了过来。 老A和沙狼从病房中走了出来,凌寒北直愣愣地瞪着这两个人,“我要离开这里,不让的话,我就放火烧了这里!” 心情极差的沙狼指关节喀啦作响,本就黑的脸沉如锅底。 “想通了?”老A拦了下沙狼。 “还在想,但我要出去!” “滚吧。”老A爽快的答应,已做好再干一仗的凌寒北反而愣住了。 老A指了指刚走出的病房,然后又指了指凌寒北,“很多人都和过去脱不了干系,但这其中并不包括你,凌寒北,在这件事上,别自己往里跳了。赶紧滚!” 凌寒北转身大步就往外走,忽然又急刹车站住了,回身瞪着还站在原地似乎正打算抽烟的两人,“当年的事你们还会继续查下去吗?” “查!”老A抬头。 “有人不让查呢?” -- 第135页 “……老子不让你滚,你就不滚了?!” “好,我记住了。”凌寒北回身,这回是彻底走了。 “妈的……还信不过老子了……”老A咬了咬后槽牙,低头就着火点上了烟,深吸了一口,然后和沙狼对视了一眼,两人默契地将只抽了一口的烟搁在了病房的门边,然后悄声离开。 贺天凌没下车,还打着大灯,凌寒北被晃得有些睁不开眼,但听着一直没有停的发动机的声音,他没敢挪动脚步,总觉得只要自己一闪开,贺哥就会踩下油门将他独自抛在这里。 地中海的阳光总是洒得特别早,清晨五点,室外就已是明晃晃的了,港口城市苏醒的也比其他城市早,从半山腰上都能听到下面港口渐渐喧腾的声音。 清脆的鸟啼声也在屋外响起,单从声音的起伏就能听出小鸟在树上来回蹦跳的节奏,贺岑醒了,但没起身,天还未亮时他就醒了,没有做噩梦也不是失眠,就是早早地醒了,然后就睡不着了。 辗转了会,贺岑放弃再次入眠的挣扎,任由自己清醒着,黎明前天色是最黑暗的,也是最安静的,大脑却活跃的不像话,白日里不及细思的或者是刻意压制的,都在寂静的黎明前夕被搅扰了起来,翻滚不息,想停都停不下来。 真的要做那个手术吗? 当然要做!除了做之外,你还能有别的选择吗? 没有,我只是……只是什么? 对啊,只是什么?贺岑睁着眼,没有焦点地看向房顶,你又不是孩子,你想要站起来就得做手术,哪怕是让别人来替你做选择,你也只会有这一个决定。 我、我只是有些不安,还、还有些害怕…… 不安什么?害怕什么?贺岑,你不是早就明白害怕并不能改变任何事,只会让你处于更艰难的境地,只是一个手术,有什么好怕的?你怕失败还是怕出意外? 我、我怕疼,还有孤独。 贺岑的手摸到了当年受伤的地方,手指微颤,好一会才离开那里。 寂静的房间里,绵长的带着细微不稳的叹息声响起,而后又渐渐隐没。 天边已泛起青色。 天亮了,贺岑收起了所有的脆弱,无论如何他都只能咬牙前行,有人陪伴也好,独自一人也罢,他别无选择。 作者有话要说:  晕死!一大早起来电脑死机了!!真担心今天码的文是不是也不见了,嘤嘤嘤,这周还有榜单没完成,猫要重新去换电脑,今天可能来不及更新了……老天保佑猫的文档还在吧,否则哭死!!! 猫突然嗅到了结尾的气息,啊啊啊.....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缘聚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章、Chapter 070 第1章、Chapter 070 70.狼崽子追媳妇去了 通完电话的次日下午, 贺天凌就赶到了海法,然后又马不停蹄地约了Gez博士了解手术详情,贺岑和陈跃也都在场。 对于手术, 博士还是很有信心的, 他的意见也是应该做这个手术, 虽然存在失败的风险, 但如果成功了, 贺先生未来的生活质量就会大幅度地提高,而且贺先生现在还年轻, 又一直维持的不错, 他的康复概率应该也是很乐观的,但如果不做手术,任由这种压迫神经的情况发展下去, 最好的结果就是维持现状, 最坏的可能会导致大脑中枢神经也受到影响,从而逐渐引起功能退化, 甚至不排除语言、思考等功能的退化。 当然作为医生,他无法给贺先生百分之百的保证,他不是神, 所以这点还请贺先生及贺先生的家人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仔细考虑清楚后再做决定。 他是医生, 一定会尽全力,但作为病人,如果没有坚定的信心和足够的信任, 他也是不建议冒险的,这需要双方的合作。 手术中最大的风险,就是将已愈合压迫住神经的椎骨剥离的过程,稍有不慎就可能造成对神经的损伤,这也是这台手术中最需要上帝垂怜的部分。 术后的风险集中在恢复的前期,病人会经历一个相当痛苦的过程,几乎不能移动也不能靠麻药这类镇痛,因为需要保持肌肉的灵敏度和功能性。但他相信以贺先生的毅力是可以克服这一难关的,过了这两关,后续就相对轻松了,康复训练贺先生完全不陌生。 博士在讲的时候,贺天凌不时地插话询问,反倒是贺岑和陈跃在一旁闲着成为旁听者了,陈跃也只有在偶尔有几个专业的术语出现时做一下解释。 虽然贺岑已做了决定,这些话他也都听过了,但此刻心里还是被触动到了,相比起八年前,他自己签字做手术,手术后身边也只有严叔派的人在照顾他,现在真的……真的已经很好了。 其实自己真的也不应该奢求太多的,天凌给自己的陪伴和关心难道还不够吗? 贺岑垂眸,暗暗地嘲讽了下自己,嘲讽心中那点不可与人说的期盼和失落。 凌寒北每天都跑贺岚那蹲着,蹲的贺岚差点都想让人先把这混小子给丢哪里关几天再放出来,免得他都想吞降压药了。 贺天凌这回真是彻底甩锅了,而且还是连环锅,一个锅比一个锅大,差点就把老练沉稳的贺副厅长给砸懵了! 啥?你说你小叔叔喜欢男人? -- 第136页 你再说一遍!贺岑喜欢他?! 什么?你让我给这小子办签证?你没时间?难道我就有着这闲工夫了?! 混账玩意,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什么叫你小叔叔现在最想见的人就是他?! 什么叫我看着办?!混账…… 贺岚贺副厅长在被挂断的电话中凌乱了……贺家这是什么风水?一个两个的喜欢男人?而且这两个还都是老爷子心里最在意的,这真是要了他命了,一个天凌当年闹出这么大动静,到现在都还存着隔阂呢,现在再来一个小岑……贺副厅忽然觉得自己好委屈也好难,怎么就摊上了这两个货呢? 凌寒北不像贺天凌,护照上有以色列多次往返签证可以说走就走,他的签证得临时去办,要是走正常程序,没个十天半个月下不来,而且以他的履历和出国记录,未必能一次就办下来。 解决办法,就是走后门了,充分体现了衙门里有人好办事的文化特质。 贺天凌要找人去办也没问题,但这家伙脑子转得贼快,小叔叔和凌寒北的事,将来也总是要过贺家这一关的,现在小叔叔这情况把凌寒北推出去,老爷子就算是反对也应该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举动,这是让二叔贺岚去做最合适不过了。 凌寒北并不知道贺哥这是在为他和贺叔叔的将来铺路,他只知道贺哥非常着急地赶去了以色列,而他除了干着急却什么也做不了,唯一能做的就是每天盯着贺岚。 他无时无刻都想和贺叔叔联系,但他不敢,他怕贺叔叔接到他的电话后会不会再悄悄的避开他,因为贺哥说贺叔叔特地提醒过不让他知道的。 他想飞过去找贺叔叔,不是制造什么惊喜,此刻他压根没有一点这样的心思,他只是想看见贺叔叔,然后能追上贺叔叔,不让贺叔叔再次从自己的身边消失。 他更不想让贺叔叔冒险,他想去拦着贺叔叔,他这几日都在做噩梦,梦到贺叔叔满身都是血,每次都是被吓醒的,梦里的贺叔叔他怎么也抓不住。 凌寒北黑眼圈遮都遮不住,再黑点就能成国宝了。 国宝熊猫每天眼巴巴地坐在办公室一角盯着贺岚,修养风度一流的贺岚想骂娘!但心里又有几分好奇和感慨,这孩子似乎对小岑是动了真心了。 贺岚解释过不下十次,都嫌自己车轱辘话烦,就算加急签证也是要走流程的,最快也需要三个工作日,你这也不能归类到紧急公务可以特批,人刚好遇到双休,我这办下来就立即找人给你送去总可以了吧?你别每天到我这盯着,盯我也没用。 凌寒北不听,就盯着,挺不信任地盯着。 贺岚放弃,盯着就盯着吧,他催办事的人也盯着点大使馆,签证一出来就立刻送过来。 到了饭点,贺岚没有应酬时就会自己带着凌寒北去吃饭,有应酬就让秘书安排,免得这傻小子把自己给饿着了。 关于这傻小子,贺岚早已调查清楚,要说不意外真是骗人的,他觉得弟弟应该是冲动了,这两人在一起会有将来?单从年龄上来看,别说两个男的,就是正常的一对男女,也未必会被人看好。 但因为有过顾谦的事,贺岚这回不想草率下判断,当然他也不会莽撞地直接告知老爷子,现在一切都以贺岑的手术为重,不能节外生枝。 蹲到第四天,凌寒北终于蹲到了签证,贺岚这次也做得很周全,知道签证一下来就让人给凌寒北订了机票。 拿着机票和护照,叨扰了贺岚数天的凌寒北认认真真地给人鞠了一躬,“对不起,麻烦您了,这几天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不知道我还能做什么,就只能到您这里呆着,这样我觉得我离贺叔叔会近点,真的对不起,请您原谅。” 正准备送‘麻烦’的贺岚被凌寒北这一鞠躬给弄愣了,忽然就冲口问了句,“你真的喜欢我弟弟?你有没有考虑过将来?” “喜欢,”凌寒北捏着机票,晚上的航班里现在还有五个多小时,但他已经想往机场赶了,似乎等在机场也会离贺叔叔近一些,“为什么你们总是要‘考虑将来’?我不考虑,我只会和贺叔叔一天天地把将来的日子给过了,这不是更简单吗?!” 贺岚站住那许久,那个叫凌寒北的年轻人早就走了。 直到有人经过,见到贺岚站住那,上前打招呼,才把贺岚从沉思中唤回来。 看着和自己打招呼的两鬓已有星星点点白发的同事,贺岚笑了,同事还以为贺副厅听到他的话心情好,也附和着笑了。 原来真是自己老了,原来真是把事情想复杂了,在这年轻人心里,就是简简单单的喜欢和不喜欢,只有成熟的大人才会总纠结着是否能长远?可再多的纠结和考虑,真的就能让一份感情长长久久吗? 不能。 能长久的只有未淡去未散开的感情。 当年那个顾家的孩子就是,天凌是幸运的,那这个孩子会是另一个小谦吗?小岑会不会拥有和天凌一样的幸运? 海滩上,贺天凌推着贺岑缓缓地走着,落日大美,叔侄俩都没有说话,吹着海风听着海浪看着夕阳,都暂时将心中的忧虑抛在了一旁。 直到夕阳彻底沉入海底,在海面上留下一片最后的火红,海风中带上了些许的凉意。 贺天凌抖开薄毯,盖在了贺岑的双腿上。 “谢谢。” -- 第137页 “不用,”贺天凌半蹲下身,“小叔叔,你真的决定了?” “天凌,如果是你呢?” “我做。” “那你还问?”贺岑含笑拍了下贺天凌的肩膀,“放心,我有数。” “我告诉二叔了,他在等我的消息。” “不是让你……”贺岑嘴角的笑意隐没在渐渐沉坠的黄昏中。 “如果换做是我,小叔叔也不告诉爷爷他们吗?” 贺岑被问住了,沉默了下,低低叹了口气,“说了又能怎么样?徒惹烦恼,说到底这事和他们也没有关系。” “小叔叔,就当给爷爷一个机会吧,他老人家其实早就后悔了,只是差一个台阶而已,我们大度点,主动送给爷爷,好让他老人家从上面走下来,否则架着那下不来,爷爷该多难受?难不成小叔叔还让爷爷跳下来?就不怕摔着他老人家?” 贺岑被逗乐了,“你倒是大方,那你怎么不让小谦也给爷爷送个台阶?这么多年了,你们不还是架着爷爷让他没法下来吗?” “那不一样,谁让小叔叔是爷爷的亲儿子呢?”贺天凌开着玩笑,“也只好委屈点了,小竹竿儿我可舍不得,他姓顾。” “嗯,有出息,”贺岑稍稍地沉下脸,“舍不得他,但卖小叔叔倒是卖得极顺的。” “才卖了一半,”贺天凌伸手取出手机,“我还没把最后结果告诉二叔,他说等你这确定了,他再去和爷爷说,二叔说他知道你的脾气,你决定的事从来就没人能改变,手术这么大的事容不得分心,所以在等小叔叔最后决定之前,他不会让爷爷来干扰你。” 贺岑神情有几分奇怪地看着贺天凌,贺天凌回味自己转述的话,应该没毛病吧。 “是啊,还是二哥了解我,”贺岑浅淡地笑了声,看向渐渐暗沉的海面,“二哥这么了解我,等不等你通知结果,又有什么区别?” “小叔叔……” “说吧,”贺岑收回视线,“这事到最后也瞒不住,倒是我刻意了,也不存在什么台阶不台阶的,只是大家都习惯了各自的状态而已,当年的那点误会也早就散了,没什么意义了。” “小叔叔,还有一件事……” “还有什么?”贺岑唇角不易察觉地抿了下,“天凌,你又干了什么?” “我把凌寒北丢给老A了,”贺天凌故意停顿了下,观察贺岑的反应,然后贺岑只是安静地看着他,并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 “老A让他去了疗养院,负责看管许竞,许竞上周四走了,老A才放他出来,”贺天凌还是捕捉到了贺岑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和期待,“这混球一出来就来堵我的车,差点被我撞了。” 贺岑上身微微前倾了下,虽然很快又松了回去,但紧张是掩饰不住的,“没事吧。” 听着贺岑刻意冷淡的声音,贺天凌低了低头,将唇角往上的欲望给压制了下去,再抬头看着人说道:“没事,就是混球太烦人了,我把他交给了二叔。” “什么?”贺岑淡定装不下去了,“你和你二叔说什么了?” “该说的都说了。” “贺天凌!你、你混蛋!”贺岑真急了,指着贺天凌一时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小叔叔,你先别急,”贺天凌赶紧给人顺气,可千万别真把小叔叔急出个好歹来,那才真是好心办坏事了,“我是请二叔帮忙,他不会对凌寒北做什么的,这种时候二叔也干不出让小叔叔你担心的事,不仅不会干,我保证二叔还会帮着小叔叔的。” “我、我担心什么?有什么需要他帮的?”贺岑推开帮自己顺气的手,指了指先斩后奏的贺天凌,“你啊,别再多事了。” “小叔叔,你总是替别人想,这回试试什么都不想,把问题都交给别人去想,好不好?”贺天凌恳切地看着贺岑,“小叔叔,我不希望有任何因素干扰到你的心情,不论是谁,在你动手术之前,我都要排除掉,否则我不会答应让你躺上那个手术台,我不想下半辈子都后悔支持小叔叔你的决定。” “天凌,小叔叔终究还是拖累你了。”贺岑伸手摸了摸蹲在自己面前侄儿的头顶,“你真的长大了,现在小叔叔都要靠你照顾了,以后说不定还得靠你养老,你和小谦可别嫌弃我啊。” 特拉维夫国际机场,只带了个随身小包的凌寒北匆匆出关,直接打了辆出租车,把手机里的地址指给司机看,司机叽里咕噜地说了几句,凌寒北没听懂,他英文本就相当基础,司机说的又是口音极重的。 司机没开车,凌寒北急了,再次指了指地址,然后掏出一百美金拍在了前挡板上。 司机瞅了眼美金,再看了看瞪着他的乘客,又咕哝了两句,颇为不爽地点火,打上表然后开出了机场。 凌寒北看到司机打表,心想大概一百美金不够。 司机大哥颇为郁闷,他不想跑长途,他想再做一两单生意后就回家,从特拉维夫开到海法,来回得三个多小时,和这个亚洲人说不明白。 作者有话要说:  可怜的猫还在和电脑做抗争,为了更新借了闺蜜家的电脑上网的,嘤嘤嘤......猫这态度够诚恳吧?求表扬,求支持未开的新文哦,么么哒 ☆、第1章、Chapter 071 第1章、Chapter 071 71.贺叔叔还在那里 贺家再次地震了。 -- 第138页 贺老爷子被贺岚带来的两个消息给整懵了。 重新做手术, 心疼、担忧! 找了个小男朋友,心塞、想拔枪! 但小儿子连做手术这么大的事都不愿让自己知道,还想着隐瞒, 若放以前贺老爷子肯定是怒气更占上风些, 而今……心疼愧疚满满的, 枪也就不太好意思直接□□了。 贺岚这回是打定主意不往里掺和了, 上次掺和了天凌的事, 后悔死了,一直和自己最亲近的侄儿差点就和自己彻底疏远了, 这两年关系有所缓和, 但也回不到过去那种亲密了。 为这事,他没少被夫人郁秦埋怨,怪他心狠, 怎么能对那两个孩子干这种事?就算你不认可这两孩子在一起, 你也不能把人逼到那个份儿啊?你说要是万一顾家那孩子想不开,或者在外面出了点什么事?你这辈子能心安?天凌还能不能好了? 结婚后一直相敬如宾的夫妻俩第一次起了严重的争执, 最后夫人郁秦懒得再争论,直接就问了贺岚,天凌要是这辈子就喜欢男人了, 他就不是你侄儿了?你和爸爸这么护着他,从小就捧在手掌心里, 不就是想让天凌快快乐乐的过一辈子吗?现在他快乐吗?你不是没见过天凌和顾家那孩子在一起高兴的模样,你再看看现在?整个人都快废了,这就是你对大哥大嫂的交代? 贺岚被问哑了, 郁秦也未必见得多赞成天凌和顾谦在一起,但郁秦是真心疼爱着侄儿,她嫁给贺岚时,天凌还是个十岁不到的孩子,为了照顾天凌,她和贺岚还特意地晚了几年才要自己的孩子,就是怕天凌有被冷落的想法。 可见贺岚也是极疼爱这个侄儿的,说亲如父子都不为过。 如今天凌把这个锅甩给了他,虽然不太厚道,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也是种信任,难得的信任,这回可不能辜负了。 贺老爷子也不是十几年前的火爆脾气了,当时知道大孙子那档子事时,老爷子第一反应就是震怒,而后就是雷霆手段,甚至不惜以大孙子的未来做筹码,当时他真的已下了决心,如果顾家孩子不懂事,那就送天凌进边防特种部队。 十几年过去了,再次听到类似的消息,震惊不解更多于愤怒了。 “爸,小岑这些年不容易,那孩子陪了他四年多,现在也飞过去了。”贺岚轻声地添了句,见老爷子仍是沉默的,便又加了句,“现在手术最重要,一切都还是等小岑手术后再说吧。” “你赞成手术?”贺老爷子语气有些低沉。 贺岚默了下,而后无奈地摇了摇头,“爸,您应该知道的,小岑决定的事,有哪一次是听人劝的?而且贺家的子孙谁敢畏难?要是小岑真的怕了,不敢去拼这一把,估计您会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没出息吧?” 老爷子愣怔了会,忽然长叹了口气,“是不是我以前对你们太严厉了?所以才会变成今天这样?我不想他做这个手术,我只想让他好好的,不要再受罪,贺家养他一辈子,老二,你们都不许软弱畏难,可他我倒是宁可能软弱些的……老三,老三最小,可他吃的苦是最多的,有时候我都想,你那早走的大哥都比老三幸运些……” “爸,”贺岚有些意外地看着自己的父亲,没想到强硬了一辈子的父亲会说出这番话,“这些话找个机会和小岑好好谈谈吧,他其实心里也是一直惦记着您的,不让天凌告诉我们,也是怕您着急上火。” “老二,你就按他的意思,把伍庆叫回来吧,就说是我让他回来的。” “爸,您这是?”贺岚不解。 “老三会明白的,现在就让他好好做手术,其他的就按你说的,等手术后再说。” “哦,那、那好,”贺岚有点懵,一是为老爷子对小岑依旧偏冷淡的态度,二是为老爷子就这么心平气和地容忍了小男朋友的存在? “告诉天凌,他手上的那点事先放一放,如果有急事,可以让贺家出面,贺家也不缺管理公司的人,要是他瞧不上贺家的,他不是还有顾家吗?让他好好待在老三身边,别分心。” “嗯,我知道了。”贺副厅长很难保持稳重的人设了,眼角眉梢都快飞起,这是老爷子第一次正式松口认可顾家那孩子,虽然早已被迫的睁一眼闭一眼,但这种主动承认还是相当难得的! 甩锅设计二叔的贺天凌是真没想到,自己会沾了小叔叔这么大的光,虽然他和顾谦都不在意他人的认可和理解,但来自至亲的理解和支持还是弥足珍贵的,尤其是来自贺老爷子的,这真是没有枉费顾谦煎熬十年想要成全贺天凌亲情的心意和坚持。 贺岚立即把消息传给了贺天凌,贺天凌高兴之余也有些许的不满,就这样?爷爷都没有话给小叔叔吗?怎么还是这么不冷不淡的,让自己留在小叔叔身边,是关心,但为什么就不能把这种关心直接告诉小叔叔呢? 就这样召回了伍庆,我说爷爷,这个时候是这么听话的时候吗?小叔叔倔,您怎么也跟着倔呢?这不是又要伤了小叔叔的心吗?贺天凌简直没脾气了,心不在焉地挂了贺岚的电话后,就在琢磨怎么和小叔叔说爷爷的决定。 特拉维夫到海法,一路沿海,两座城市都是繁华热闹的,灯光璀璨夜色撩人,时不时就会有街边酒吧震天响的音乐飘过来,司机大哥会跟着哼几句,用来消除安静的尴尬,边上的亚洲客人没法聊天,而且看样子也不想和他聊天,司机的热情无处安放。 -- 第139页 越接近海法,凌寒北就越紧张,紧张的手心都是潮潮的,心跳都跟着不安份了,跟唱歌跑调似的乱。 这紧张挺莫名其妙的,又不是分手求复合,也没到久别重逢的地步,满打满算分开也就十天吧,现在随随便便一趟欧洲游都得半个月以上。 紧张个毛啊?! 凌寒北无语地在裤腿上搓了搓自己微汗的手心,吐纳了两次……并没有毛用! 司机大哥斜眼瞟了下,耸了耸厚实的肩,砸吧了两下嘴,最终还是打消了交流的念头,上车时的那几句对话就足以告诉他,别费劲了,不说话也就是安静的小尴尬,想聊天就是大写的尴尬和麻烦。 凌寒北出国经验不多,偶尔有几次也是跟着贺天凌历练公干,来去匆匆的那种,而且都是直奔目标,事情结束也就立即打道回府的那种,回到沪市就能见到贺叔叔。 唯有这一次,贺叔叔没有留在沪市等着他。 飞了十几个小时,凌寒北追着贺叔叔的脚步来到了这个陌生的国度,陌生的环境和陌生的人,包括几乎无法交流的语言,但这些都没有给他造成任何困扰,也不会让他有丝毫的紧张。 不安、忐忑,都因为一件事:原来贺叔叔并不会一直留在原地等着他! 这种感觉在他上飞机之前还没有那么强烈,可是当飞机渐渐升高,爬上三万九千英尺多的高空后,这种离开分别的感觉才逐渐清晰起来。 看着机舱外黑沉沉的夜空,凌寒北试图揣摩贺叔叔离开时的心情,想象着贺叔叔看向夜空时的样子,而后也看着身边相邻的位置,也许那天贺叔叔身边坐着的是陈医生,但也许也会像今天一样是空着的甚至是陌生人。 无聊的枯燥的还有些累人的十几个小时,他最想要的是自己一转头,身边坐着的是他的贺叔叔,睡着的、看书的、发呆的、看着他的,都行! 那贺叔叔呢?从黑沉的夜空中收回视线时,是否也抱着某种希望看向身边呢? 那天,就连贺哥都不在啊…… 贺岑听到贺天凌转述的话,并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意外或失望,而是早就料到了的笃定和平静,老爷子不干涉是对的,干涉了他也不会听,不是吗? 按照贺岚的意思,天凌也不用守着他,有陈医生和他的助手,加上天凌这次带来的专业护理人员,做完手术后,天凌就可以回国了,偌大的一个集团真委托给顾家肯定是不合适的,况且天凌和小谦的事在顾家还没走过明路。 聊到后来,贺天凌干脆不聊这个话题了,直接给贺岑戴上了‘啰嗦’的帽子,还摆出了一副:小叔叔你是不是老了?所以才会车轱辘话这么多的表情。 这表情一出,这天就没法好好继续聊了,贺岑小受打击,居然被嫌弃老了! 结束聊天,回屋睡觉! 进了屋,贺岑就摇头轻笑了声,跟着微微叹了口气,都是心里藏着这样那样事的人,谁不知道谁啊?说到底,还是自己拖累了。 手术最终定在了四天后,也就是下周一的上午,这是贺岑坚持的,本来按照陈跃的建议是再晚一些做,给贺先生更多的时间来调整身体和心理上的状态。 但贺岑反对,他身体就这样了,再调整又能改变什么?反而是等待期间是最磨人的,早晚都要过这一关,早过总比晚过好。 贺天凌去征求了博士的意见,博士的建议是在各方面都准备好的情况下尊重病人的选择,手术的成功与否和病人的信心和情绪也是有很大关联的,贺先生的身体目前要做手术时没有问题的。 小叔叔还是紧张了。 这种紧张,是个人都能理解,不紧张才是不正常的。 紧张的贺岑心里是有些焦躁的,甚至是有些敏感的,只是控制的好,不易被人察觉而已。 其实挺想有个人能和自己争论一番,甚至吵上一架,事事都按照他的意愿来,他并没有觉得有多少欣慰,反而心里的那股子焦躁无处宣泄。 凌寒北抵达半山腰居所时已过了午夜,大多数的人都睡了,他也没敢按门铃,偷偷地发了消息给贺天凌,而后悄悄地进了屋子,蹑手蹑脚地摸到了贺岑的房门前。 站在虚掩的房门前,听着屋内传出来的轻缓的呼吸声,凌寒北忽然就没出息地酸了鼻子,一直飘来飘去的心忽然就安稳了。 他的贺叔叔还在他的身边,他没有弄丢他的贺叔叔。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目测还有一两章就结束啦,而后会不定期掉下些番外,猫坦白:这篇文写到中途差点想放弃,因为太卡了,卡到猫开始怀疑自己为什么要开这篇文......但最后还是坚持下来了,可这种感觉伴随着写文肯定是不怎么美好的,在这里猫也对一直支持的朋友们说声抱歉,猫这篇文也许并没有完全写出真正想表达的......反省之后寄希望于下一篇文,能取得些进步了 《我的嫌疑犯》,《并非竹马》和《家有小寒狼》是猫第一次尝试写关联文,经验肯定是不足的,整个故事线的铺陈上也可能是有漏洞的,所以猫非常感谢一直追文并给予鼓励支持的朋友们,你们真的是‘小天使’! 接下来猫会加紧更新《跨界有毒》,还有准备《撩人者恒被撩》,尤其是后面这篇,猫会尽量争取尽早开坑填土,么么哒 ☆、第1章、Chapter 072 -- 第140页 第1章、Chapter 072 72.又被混蛋侄子给卖了 如往常一样, 贺岑依旧在天微微透亮的时候就醒了,因为身体的缘故,醒来后人会有些晕眩, 需要再躺一会才能起身, 他也不麻烦别人, 自己坐上轮椅去清理洗漱, 等都弄好了, 贺岑会去阳台上待一会,直到有人来敲门, 然后早餐会送进来。 今天是周四, 还要去医院做最后一次术前检查,这里周五的下午是不工作的。 想到今天又要走一套繁琐的但不能少的程序,贺岑不免有些心烦也有些丧, 清晨醒来人还处在一个相对软弱的时期, 想要斗志昂扬正能量挺强人所难的,屋内又没有别人, 悄悄地多叹几口气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贺岑叹着气,稍有些费力地翻了下身,舒缓一下背部的压力, 侧卧过来的他没有注意到虚掩的门口有道身影闪了下。 凌寒北几乎没有睡,本按照他的意思, 昨晚他就打算溜进贺叔叔的房间里蹲着了,这种半夜里能把人吓死的想法被贺天凌严厉镇压,就差是拎着这家伙的衣领把人给拽走了。 翻来覆去折腾了小半宿, 加上时差,凌寒北大概也就迷瞪了一小会功夫,见窗外有蒙蒙亮光了,就直接从床上蹦了起来,快速洗漱收拾了一下,就悄悄地摸到贺叔叔的房门口蹲着了,数次想无声溜进去,但也真怕吓到贺叔叔。 侧耳听着屋里的动静,然后就听到了这人细微的叹气声。 凌晨五点都不到。 这人每天都醒这么早吗?凌寒北皱了皱眉,轻轻地叩了下门。 贺岑意外地看向门口,“……天凌?” 门外没有回答,但虚掩的门却被缓缓地推开了。 光线昏暗,只能看到一个身影的轮廓,贺岑抿紧了唇,怔怔地看着这个身影从门口往他靠近,最后停在了他的床边。 屋内安静极了,呼吸可闻。 身影缓缓地弯下腰,忽然一把抱住了贺岑,紧紧地搂住,将还带着些许凉意的脸贴在了贺岑的颈侧,用力地蹭了蹭,跟小狗似地呜咽了两声,“贺叔叔,我来了。” 贺岑没动,他的四周都被狼崽子身上熟悉的味道给包裹住了,心里一下子特别满,但又特别空,都满的有什么东西要从眼眶中溢出来了,也空的连大脑都停止了转动似的,就那样侧卧着,不声不响,耳朵里大概也因为靠的太近了,有回音似的、嗡嗡作响。 “对不起,贺叔叔,”颈侧有些湿热,而后渐凉。 贺岑伸手轻轻推了推身上的人,趴在他身上的狼崽子很用力地吸了口气,然后才从他身上离开,但也只是稍稍的离开了点,凌寒北的双手撑在床上,将人圈在自己的身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贺岑。 窗外的天光渐亮,屋内的光线也渐渐明晰。 瘦了。 都瘦了。 琉璃眼中有难掩的倦容,而躺着的人眼中则藏着深深的疲惫。 “你……”贺岑的声音有些哑,轻咳了下,“你怎么……”又卡壳了,这回不是因为嗓子干哑,而是贺岑忽然发现自己不知要问什么? 你怎么来了? 你来干什么? 你什么时候来的? 你、你是来找我的吗? 你……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上面的问题都想问,但又没有一个可以顺畅问出口的。 “贺叔叔,我很想你。”凌寒北俯身,想亲,贺岑微微偏头,凌寒北一愣,但还是亲了下去,只是吻落在了脸颊上。 气氛一时暧昧还带着少许的尴尬疏离。 努力忽略脸颊上的异样,贺岑侧着身没有去看人,“我要起来了。” “我帮你。”凌寒北很自然地伸手要将人给抱起,手臂却被抓住了。 “不用,我自己来。”贺岑缓缓地但很坚决地推开了要抱他起身的手臂,凌寒北愣住了,站在那看着这人自己撑起身体,拉过床边的轮椅,费力地将身体挪到了床边放下双腿。 贺岑缓缓地呼出了一口气,好控制住自己的双臂不要抖,狼崽子站在边上,他居然紧张到身体微颤,太没出息了!要是被人看出他在发抖,他可以去跳地中海了。 微垂着视线,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暗暗深吸了口气,双臂紧绷正要用力,身体却忽然一轻,正待发出去的力一下子没了着落,贺岑微有些失重感,双臂下意识地攀附上了熟悉的肩膀,待回过神,人已彻底腾空了,被抱在了某人的怀里。 凌寒北稳稳地抱着人,真的又轻了许多。 “放我下来。”贺岑依旧垂着视线,身体微微僵着,双臂也从肩膀上放了下来。 张了张嘴,凌寒北最终还是默不作声地将人放了下来,贺岑操控着轮椅进了洗手间,轻轻地将门推上。 特拉维夫中心医院,Gez博士的研究所及医疗团队小组都驻扎在此,医院大楼看着不新且不宏伟,和国内现在许多大医院没法比,但知情的人都清楚在这家医院里藏着许多世界顶尖的医学专家和技术。 这个国家大概是全球军事化技术转化为民用技术效率最快也最广的,农工商医全面涉及,环境所致,弹丸之地四周环伺非友好国家,整个国家都是以技术发展为支柱的。在这里你可能随便走走晃晃遇到一家类似国内作坊的小工厂,正准备感慨一两句这里经济不行时,却可能突然会发现这家小作坊可能拥有一到两项全球专利技术,特别的神奇。 -- 第141页 贺岑一行人是享有VIP特权的,无他,捐项目资金,捐助的对象就是Gez博士的研究所,贺天凌当初代表SC集团捐资时,就明确表示过不是来做慈善的,也不要后期效益回报,他唯一的要求就是如果贺家需要,博士及他的整个团队在某一段时间内只能专注于贺家的事。 犹太人和华人,世界上号称两类最会做生意的人,一拍即合,没什么虚伪的矫饰,也无需无用的扯皮,能共赢即可。 贺岑已进去做检查了,跟进去的是贺天凌,陈跃和医疗团队在一起,被留在外面的就是凌寒北一人,伍庆则一头雾水地去了机场,他不明白首长为什么这个时候突然又把他叫回去了,但命令就是命令。 临走前,他还特地找到了来接替他的小伙子,叮嘱小伙子些怎么照顾贺先生的注意事项,小伙子脸色似乎不怎么好看,看着好像心情也不怎么好?伍庆还有些担忧,是不是这个小伙子觉得照顾病人是件不怎么上得了台面的事? 为此,伍庆也去找了贺天凌,把自己的担忧给说了,贺家大少神色挺古怪,似笑非笑的让自己放心,有他盯着不会有问题的,然后就让司机把人给送到了机场,还临时给伍庆升了舱。 检查时需要安静,人多不合适,加上凌寒北语言又不行,跟进去确实无用且添乱,把他留在外面没毛病,道理上很合理,但感情上就难说了。 任谁都能看出贺岑在有意地淡着凌寒北,不远不近的,看着挺正常,但在几次不得不依靠他人协助有肢体接触时,贺岑都会先叫上贺天凌,凌寒北只能尴尬地站在边上。 所以当贺岑进去检查时,连陈跃都忍不住拍了拍凌寒北的肩膀,以示同情和安慰,被拍肩膀的凌寒北并没有被安慰到,心情更down了,那种贺叔叔也许不再等着他的恐慌再次心里滋生蔓延,跟藤蔓似的,裹得心口一阵阵的发闷。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等在外面的凌寒北随着时间消逝,他的心情也从难受郁闷委屈渐渐变成了紧张和担心,数次走近那道门,这破门连个小观察窗都没有,也听不到里面的动静,其实听到了他也听不懂……凌寒北失落地垂下了头,头轻轻地顶着门。 经过的女护士好心地上来询问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听得半懂不懂的凌寒北更加失落地摇着头,护士很忙,见人摇头便离开了。 博士对检查结果很满意,认为完全符合做手术的条件,就是手术前这几天一定要注意,不能有任何差错,不论是身体还是心情,都要保持在一个良好的状态,尽量放松,剩下的事就交给他们了,这个周末的安息日他也会替贺先生祈祷。 贺天凌护送着贺岑离开,陈跃留下继续和博士讨论手术及术后恢复细节,折腾了两个多小时,贺岑有些累也有点儿懈怠,剩下的事真的除了等待和将自己交给别人外,他什么也做不了了,这种需要自己积极配合但其实自身是非常被动的状态在贺岑的生活中是极罕见的,再一想到外面还有个‘心结’在等着他,贺岑忍不住伸手用力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有点儿不知所措,或者是说有点儿不好意思?贺岑轻叹了口气,都快不认识自己了。 在身后推着轮椅的贺天凌听到了叹气声,低头看了眼,而后不动声色地发了条消息出去。 推开隔断的那道门,贺岑的视线下意识地转了一圈,没人……哦,不是,有人,只是狼崽子不在。 心,没来由地闷了一下。 身后的贺天凌似乎完全忘记了原本外面还有一个人等着他们的,直接推着轮椅就进了电梯,然后按下了地下停车库的楼层。 电梯门顺畅地从两边往中间合拢,贺岑看着门渐渐关上,手微微抬了抬,似乎是想拦一下,但也只是似乎。 电梯往下运行,贺岑一直微垂着视线,感觉像是闭目养神。 来的时候就是贺天凌开的车没用司机,凌寒北走得急,国际驾照都忘带了。 回程只有两个人的车里一下变得很空,舒缓轻柔的音乐在车厢里飘荡,贺岑偏头看了两次专心开车并不打算和自己说些什么的侄儿,忍不住又叹了口气,为心里那点儿说不出口的担心和烦躁。 “小叔叔,你再叹气就真的老了,”贺天凌终于开金口了,“他既然留在这里没有用,何必还留着受打击?” 贺岑心里微震,人走了? “如果哪天小谦和我说他不需要我了,有我没我都一样甚至更轻松时,我肯定是没脸再留在他身边了……” “你胡扯什么呢?”贺岑蹙眉。 “嗯,那我不说了。”贺天凌破天荒地听话,老实闭嘴。 真的走了?是我做的太过分了? 贺岑放在身侧的手指紧紧地掐住了座椅的边缘……走了就走了,走了也好,这样也不用等待结果了,不是更轻松吗? 半山腰的别墅区,很清静,午后时分几乎没有什么人,连车都很少,贺天凌将车缓缓地停在了门口,门内立即闪出一个身影,直接走到后门处打开车门。 一直有些走神的贺岑被这突然的开门声惊了一下,一抬头,眼里撞进一张熟悉的脸,猝不及防之下贺岑没能管理住自己略惊喜的表情和冲口而出的意外,“你不是走了吗?” “你在这,我去哪?”凌寒北解开安全扣,一把将人抱出了车外,连轮椅都不用,直接将人往别墅里抱。 -- 第142页 “你等等,”贺岑这才回过神,“轮椅……” “我就是贺叔叔的轮椅,”凌寒北身上似乎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语气和神态和数小时前都感觉不同了。 “小叔叔,这两天我有事要处理,就不在别墅了,有事打我电话。”将车后备箱里的轮椅拿出推进别墅大门内的贺天凌又折返到车旁,“周日下午我会赶回来,然后一起去医院,寒北,这两天你好好照顾小叔叔。” 说完,也不等贺岑开口,贺天凌就钻进了车里,然后一溜烟将车开走了。 贺岑无语地看着又卖了他一回的侄儿远去,而后默默地瞪着合伙骗他的凌寒北,心里有点儿委屈,一个两个地欺负他,还不是看着自己没法拒绝吗?这么欺负一个身体不好的老人家,你们的良心不会痛吗?! 进了别墅,贺岑发现屋里就他们两个人,陈跃的助手和天凌带来的康复师都不在,就连从中餐馆里挖来的给大家做饭的厨师也不在。 意识到这俩小子想干什么了,贺岑有点生气,自尊心也有点受伤,干脆不吭声,就直勾勾地看着凌寒北。 凌寒北心里其实有点打鼓,这招釜底抽薪确实有点逼迫贺叔叔的意思,但不这么强硬,贺叔叔还会避着自己,他可受不了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倒计时,欧耶! 临近完结,猫就爱啰嗦,可能有些朋友发现猫特别喜欢写以色列这个国家,确实对这个国家猫特别有好感,和猫去过的其他国家感情也不一样,那里有许多朋友也有许多回忆,很多朋友会担心那里不安全,真的不会,那里很安全,人也相当友好,而且真的是满大街的帅哥啊啊啊啊啊,当然美女也很多......但猫肯定更爱看帅哥,嘿嘿嘿 ☆、第1章、Chapter 073(正文完) 第1章、Chapter 073(正文完) 73.贺叔叔, 我在! “贺叔叔,只有这样,我才不会觉得我没有用, 就算你生气, 我也想让你只依靠我, 而不是别人, 我不想让别人来照顾你。”凌寒北顶着贺岑责备的眼神, 硬气地说道。 听了这话,贺岑被气乐了, “你们问过我的意见吗?这算什么?” “问你意见, 我哪还有机会?”凌寒北嘟哝了一句,“贺叔叔你从来就不示弱。” “我为什么要示弱?”贺岑声音微冷,“博取同情?” “可是我就经常在贺叔叔你这示弱, ”凌寒北换了下蹲着的支撑腿, 进屋后就一直蹲在沙发前和人说话,略麻, “但我从来不在其他人面前示弱,贺叔叔你同情我了吗?” “你需要?” “不需要。” “那说这些有意义吗?”贺岑冷眼看了下某人的腿,长腿窝在沙发前不大的一块地方确实受罪, 不过也没开口让人起来。 “有啊,让贺叔叔心疼我, 我就特别高兴满足。” 贺岑一怔,没想到听到了这样一句回答,一时沉默。 “贺叔叔, 你难道就从来没有过这种想法吗?”凌寒北索性盘腿坐在了地上,两手扶在沙发边缘,将坐着的贺岑圈在了里面。 贺岑眼神复杂地看着微微昂头看着他的凌寒北,而后转开视线,低声道:“没有。” 余光里一只手放在了自己的腿上,贺岑垂眸看着这只手,狼崽子的掌心是很暖的,那片被覆盖的地方应该也是暖暖的吧? “贺叔叔,对不起。”凌寒北将头也轻轻地搁在了贺岑的腿上。 贺岑想推开,但迟疑了下,伸出的手就被人先握住了,凌寒北重新抬起头,认真地看着贺岑,“贺叔叔,你答应过的,说会等我的,这话现在还算数吗?” “寒北,你、你将来会有更好的选择,”贺岑轻轻抽回手,“你会喜欢上我,是因为太年轻了,也因为我们一直如家人般的相处着,这些都给你造成了错觉,你把亲情误认为是爱情了,朝夕相处加上你心里对我的同情也好关心也罢,你糊涂了弄混了,这是我的责任,我应该一开始就让你看清楚的,只是我自私了,对不起,是我应该对你说的。” “贺叔叔,你还在生我的气吗?”凌寒北心慌地重新握紧了贺岑的手,“贺叔叔,你别生气,我做错的地方都会改的,真的,贺叔叔相信我。” “你没有错,”贺岑心里酸疼,尾音有些发飘,“寒北,你很好,真的很好,我没生你的气,一点都没有,如果真有气也是生自己的气,是贺叔叔没做好,才让你多了这么多的顾忌和烦恼,寒北,我说过我永远都是你的贺叔叔,这点不会变。” “不要!我不要那个贺叔叔,”凌寒北急了,‘蹭’的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而后俯身撑在沙发背上,将贺岑整个人圈在了自己的怀里,“我只要我的‘贺叔叔’!” 贺岑微微往后仰,这躲避的姿势刺痛了凌寒北的眼,也扎了他的心。 这些日子他不安、忐忑、愧疚、担忧、心疼同时他也有委屈和愤懑,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眼前这个人,他是不成熟,但这点这个人不是知道的吗?不也说过会包容他,等着他成熟吗?怎么现在就要和他划清界限了? “贺叔叔,你是不是早就烦我了?”凌寒北直起身,“如果真的讨厌我了,贺叔叔也不用拿那些话来哄我,我不会死皮赖脸地让贺叔叔你心烦的。” 话一出口,两个人就都僵住了,贺岑想若无其事地打破这僵局,他想轻松的果决地说‘是’,可偏偏喉咙不争气,一口气息莫名其妙地就岔了,想忍,却不料不忍可能还好,一忍却是怎么也停不下来的呛咳,喝水都不管用,喉咙口就像是被一根纤细的毛刺挠着,痒得人恨不得将喉咙给咳出道道血痕止痒才好。 -- 第143页 撕心裂肺的咳也算打破了僵局,咳得有些头疼的贺岑脱力似地靠在沙发上,一只手还在胸口帮他顺着气,贺岑想抬手拒绝,但又觉得浑身乏力,连抬手都费劲。 “寒北,你到底喜欢我什么?”贺岑忽然不想坚持了,他很累,身体累心更累,也许把话彻底说开了,就像天凌说的那样,自私一回,别总替别人想。 抚在胸口的手一顿,而后慢慢离开,找到贺岑的手,慢慢地插入,等十指扣在了一起,凌寒北才说话,“我不知道,反正就是喜欢了。” 贺岑笑了,笑得极短促,看着凌寒北,“这样还觉得自己不盲目不冲动?” “那贺叔叔你喜欢我什么?贺叔叔,应该是有一点喜欢我的吧?”凌寒北紧张地看着贺岑,交握在一起的手也扣紧了。 是啊,我喜欢他什么?薄唇轻轻开合,但没有给出答案。 “贺叔叔,我混蛋,我说过会一直陪着你的,但我却跑了,”凌寒北索性将这人的另一只手也和自己十指交扣在一起,“对不起,我让贺叔叔伤心了,我说过不怪贺叔叔的,但心里还是起了那样的想法……” 相扣的手指朝外扯了一下,但没能扯开。 “贺叔叔,我当时只是想起了以前和爸爸妈妈生活在一起的时候,脑子就犯混了,对不起……” “寒北,你真的不用道歉,”贺岑坚持地将自己的手缓缓抽出,凌寒北不敢硬拽,只能恋恋不舍地放开,但右手还是很快地覆盖在了贺岑的左手背上,眼带恳求地看着贺岑,贺岑的手指蜷了蜷,最终留在了原处,“这事要是发生在我身上,我也会怨恨那个给我带来不幸的人,我们都绕不过去,无论是你还是我,我们都不会忘记这件事,我会永远对你抱着愧疚之心,而你会愧疚于你的父母还有、还有你的叔叔,寒北,那样的将来太痛苦了,我不想要,你也不该要。” “可我现在就很痛苦!”凌寒北眼眶微红,瞪着想劝他放弃的贺岑,“贺叔叔,你不讲理!你说过会包容我,等着我的,怎么我一犯错,你就不要我了?我是忘不了他们,可他们都不在了,八年前就不在了,那个时候我害怕极了,因为我没有家了,也没有亲人了,每天都在担心被人当成孤儿,最后为了不成为孤儿,我跑了,这样就没有人知道我是个没有家的人了!贺叔叔,现在你是要把给我的家收回吗?你们都一样,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不要了?那我呢?贺叔叔,我怎么办?”凌寒北声音微哽,鼻音有些重。 “寒北,我……我们还是一家人。”贺岑满嘴的苦涩。 “什么样的一家人?”凌寒北用力地抽了下鼻子,将情绪压了压,凝视着贺岑的双眼,“如果只是对我叔叔的承诺,贺叔叔已经尽到义务了。” “你……” “我想亲你,想抱你,”贺岑的话直接被凌寒北打断,“还想和贺叔叔做更多的事,这样的家人,贺叔叔想要吗?” “寒……唔……”贺岑嘴唇被堵住了,堵得结结实实。 凌寒北很用力,似乎是带着一股怒气,两人的唇#齿相撞,都感觉到了疼痛,贺岑挣扎着想要推开,但论气力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和这头狼崽子对抗的,就在贺岑心里涨满酸楚即将溢出之时,对方忽然变得温柔了起来,小心翼翼似乎又带着一丝讨好,如同一头忐忑不安的小兽伸出自己的小爪子轻轻地敲着门,一下一下地试探着,灵活又带着令人心软的在意。 熟悉的气息彻底侵占了贺岑的呼吸,每一次呼吸都让这种气息更深地探入身体和灵魂,身体和欲望骗不了人,灵魂更无法伪装,他思念渴望这种气息,强装的冷静和淡然渐渐崩塌,压抑许久的感情却顺势翻涌而出,贺岑徒劳地想要克制,但身体却失去了对大脑的服从,两人搭在一起的双手不知不觉再次十指紧扣在了一起。 直到两人的呼吸都乱了,贺岑的脸都呈现出了绯红色,凌寒北才渐渐退出,但没有离开,而是将额头轻轻地贴在贺岑的额上,“贺叔叔,我只想做这样的家人,你要吗?” “我想要,”贺岑的呼吸还未平稳,眼中泛着被逼出的水光,“可我不敢要。” “贺叔叔……” “寒北,我也会害怕,你说我从未示弱过,其实我有过,就在青州,你听了许竞的话后还不顾生死进来救我,告诉我你会陪着我,我觉得那一刻我彻底轻松了,我再也不用一个人扛着了,”贺岑唇角轻颤,“可那是自欺欺人,我可以不顾忌年龄、辈分、甚至身体,我贺岑不在乎外人的看法,这些我自己都能迈过去,可你心里的坎,我没法迈过去,我只能在一旁看着、等着,可我要是留在原地等着守着,你怎么办?你也会被我困死的。” “贺叔叔,”凌寒北不知该怎么说了,只能紧紧地握着这人的手,心疼这个被他逼急了才肯倾诉内心不安的人。 “我是谁?我是贺岑啊,”贺岑自讽地笑了笑,“死都不怕的贺岑,还会怕什么?可是寒北,我其实怕很多事情,失而复得或得而复失我都害怕,我前一秒在说我能理解我能等,下一秒就可能心慌意乱,贺叔叔是不是很没用也很虚伪?可是贺叔叔也没办法啊。” “有我,贺叔叔,我在,我会一直在。”凌寒北俯身将这人搂进了怀里,“对不起,贺叔叔,对不起……” -- 第144页 贺岑轻轻挣脱,唇角依旧挂着淡淡的笑意,“以前的我可以活的波澜不惊,隐藏也好自闭也罢,在外人眼中我还是那个强硬的贺总,没人敢靠近打破我自保的伪装,时间久了我也就真的不会觉得难过了。可喜欢上一个人后,我就再也不能自保了,我心里的欲望会一天天地增长,而对自己的厌弃和怀疑也会一天天的增加,人也会变得越来越自私,甚至会起了用感情和道德来绑架你的念头,寒北,我不是在逃避你,我是在逃避那个越来越陌生的自己,你明白吗?我真的害怕,害怕等到将来的某一天,我禁锢了你的自由。” “贺叔叔,你说你喜欢上一个人后,这个人是我吗?”凌寒北的眼中满是期待和虔诚。 贺岑看着这双眼睛,轻轻地点了下头,“是。” 琉璃眼里光华闪动漂亮极了,贺岑一下子看呆了,那双清亮的瞳孔中是自己的影子。 “贺叔叔,我喜欢你,我更喜欢现在的你,”凌寒北亲吻了下贺岑的额头,“以前的贺叔叔太强了,我虽然喜欢但心里还是有点怕的,现在的贺叔叔更可爱,不再把我当成不懂事的孩子了,会和我说心里话了,贺叔叔,求你再为我冒险一次吧,也请你再信任我一次。” 三天后,经过了近五个小时的手术和十二小时的昏睡,贺岑终于在众人焦灼期盼的注视下渐渐地苏醒了过来,眼前昏沉耳朵里也是不清晰的像是被隔了层水膜,还没等贺岑彻底清醒,还未过的药劲和虚弱的身体就再次拖着他进入了沉睡。 失去意识前,贺岑似乎感觉到了自己的手是被什么东西紧紧握着的,还没等他感觉明白,意识就散开了。 再次醒来,是被痛醒的,睡梦中贺岑被这渐渐增强的痛感给刺激醒了,还未睁开眼,先不由自主地发出了几声痛苦的轻吟,而后惶惑地睁开眼,不明白为什么会感觉这么痛? “贺叔叔,你醒了?”耳边这回的声音清晰多了,充满了惊喜。 贺岑蹙眉,渐渐想起了自己身在何处,身上的疼痛又是怎么回事,微微侧目,凌寒北守在边上,眼圈微青,下巴上也泛着青色的胡渣,一看就是一直守在病房里没有休息。 “恭喜贺先生,”病床脚边忽然传出另一个声音,贺岑才发现博士也在,“贺先生的手术很成功,我现在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贺先生能够再次站立起来。” “谢谢,”贺岑声音干哑,唇上很快就有湿润的触感,凌寒北用棉签蘸着水帮他润着唇。 贺岑说话很费劲,就用眼神看着凌寒北。 凌寒北一边小心地润着微微发干发白的嘴唇,一边小声地解释着,“这里只允许一个人陪护,贺哥他们都守在外面,那个、那个贺老将军也来了,还有贺岚,贺叔叔,你别急,等你出了这个观察病房就能见到他们了,他们已经知道手术结果了,都高兴坏了,大概是太高兴了,贺老将军看到我,都没有说什么,嘿嘿……怎么了?是不是很疼,要不要让博士给加点药?” 疼出冷汗的贺岑艰难地摇了摇头,哑着声音道:“还可以忍。” 凌寒北心疼地把这人额头上细微的冷汗给擦了,他也知道这是康复必经的过程,可以用药但可能就会影响恢复效果,这种要完全靠意志力生熬的痛苦真是健康人无法想象的。 “贺叔叔,这里没有别人,如果疼得厉害,你哭也行喊也行,我不会笑话你的。”凌寒北伸手将贺岑搭在脑门上的头发给理到了后面,而后送上一个鼓励安慰吻,完全把正在检查情况的博士当空气。 博士见怪不怪,面带微笑全程友好旁观。 贺岑苍白的脸色微微透出点红,无力地瞪了一眼凌寒北,虚弱道:“要是哭了还疼怎么办?” “那就掐我好了,”凌寒北大方地伸出胳膊,“电视里经常看到的。” 贺岑一怔,然后想到了哪些场景里才会出现这种自己疼就掐别人的,想打人! 这个念头一起,无力的手指就跟着动了动,某人还以为是握手,立即狗腿地将人的手包裹在掌心里,“现在就想掐吗?贺叔叔,掐吧!” 贺岑眨了眨眼,看着眼前这个努力想让自己轻松些的狼崽子,苍白的脸上慢慢地露出了温和的笑意。 “寒北,我很疼,真的太疼了,所以我想反正都这么疼了,我就再冒险一次。” 凌寒北一时似乎没听懂,贺岑静静地看着他。 足足有一分钟,凌寒北才反应过来,扣紧贺岑的手,探身轻吻了下还失着血色的唇,“贺叔叔,我在。”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后续会有番外不定期掉下来哒,包括狼崽子又犯事了,当然这篇里很少出现的顾钧和从未出现过的林泽也会在番外中客串一下的 狼崽子和贺叔叔,狼崽子简单直白,贺叔叔却是难写到猫差点放弃,贺叔叔成熟稳重睿智从容还有担当和勇敢,几乎是完美男主,但猫并不想要个强大到近乎完美的贺叔叔,身体上的禁锢只能是身体上的,贺叔叔真正需要和等待的是一个能让他心灵依靠的人,在情感方面,贺叔叔其实是被动的,同时他比凌寒北更需要成长,他在年少时就不得不让自己快速强大成熟起来,他的内心因此是始终缺失一块的,在他自己没有投入之前,贺岑是冷静的强硬的,可当他真的陷入后,你会发现他的患得患失和不自信是相当严重的,他在害怕,害怕成为拖累(凌肃的过往阴影)、害怕再次失去后他再也无力自保......他爱得很不像贺家人,但一旦爱上了割舍不了了,这个人是会赌上自己的所有去爱的。 -- 第145页 这是猫想写的贺叔叔,但可能并未完全写出来,自己的笔力问题,也不想甩锅,但真的特别遗憾如今是连小车都没法开啊...... 么么哒,最后鞠躬感谢看文的小天使们,希望下一篇还能看到你们的身影哦,爱你们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缘聚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章、番外一 第1章、番外一 番外一:我只想让您再管管我 贺成业老将军这几天有点不淡定, 小儿子手术成功了心里的大石头放下后,那个一直压着的不敢在术前多琢磨的念头就克制不住地冒了出来,他真是怎么看这小子怎么不顺眼, 毛头小子会照顾人? 像小岑这样的就该找个年貌相当的温柔体贴的能居家过日子的好女人, 等身体调理好了再生个孩子, 这样才算是安稳过日子, 就算没孩子, 到时过继一个或收养一个都成,都过了小半辈子不安生日子了, 怎么还想继续不安生下去呢? 这姓凌的小子能靠得住?年纪小, 又跟着天凌干些不着四六的事,没个正经前程也没个定性,脾气性格也好不到哪里去, 中间还搁着凌家那一档子事, 小岑肯定是昏了头了,就算是真只能喜欢男人, 也得喜欢个靠谱的才行。 贺老爷子都没发现自己的底线在不知不觉地往后退了老大一截了,估计也是这几年被贺天凌和顾谦这对给磨的。 前些日子贺岑情况还不稳定,术后体力精力消耗极大, 经常处于昏睡状态,偶尔的清醒状态也是在痛苦中煎熬, 但这人真是能忍且倔,就连博士都看不下去了,劝他适当的麻醉镇痛并不会影响术后恢复, 可这人就问了博士一句,他能确保效果丝毫不受影响吗? 博士没法确保,贺岑拒绝药物,他不想将来后悔。 坚持。 就两个字,上下嘴皮一碰,最多一秒钟的事,可真要做起来,时间无限延长,可以说是真正的度秒如年。 这人清醒的时候基本上都在和疼痛对抗,本就单薄的身体快速的消瘦下去,脸色也是苍白如纸,身上的冷汗就没有断过,恢复过来些的体力消耗尽了人就又陷入了昏睡,反反复复,看得人心疼之余也不得不佩服这个人的毅力。 可这人居然还能开玩笑,说幸亏自己行动不方便,想要乱动也难,否则他还得让人用绳子把自己捆起来,那就糗大了……这话听的人心里直发酸。 还没离开加护病房时,日夜陪护的都是凌寒北,贺老爷子和贺岚也只能短时间探视不能久留,贺岑也没什么精力开口说话,老爷子心里有任何想法也都在看到儿子正受罪的时候都压下去了,父子俩面是见过两次了,但话加起来没超过五句。 多年不怎么沟通了,就算是表达关心和挂念,也是生硬生疏的,虽然都明白对方的心意,但不可否认这样的相处还是令人尴尬和有压力的,若是平时贺岑或许会主动做出些示好,但现在他是真的没什么精力,加上可能觉得狼崽子就在身边,他下意识里也有点防备自己的父亲,老爷子来探视的时候,贺岑基本都处于昏沉状态。 如今人离开了加护病房,情况也稳定了些,那个想劝儿子回头的念头就一日比一日地强烈,老爷子酝酿了许久,终于在离开前的一天决定心平气和的和儿子好好谈谈。 他和贺岚都不能在此久留,接下来还有个漫长的康复期,贺岑起码还要在这里呆上三个月才能考虑回国问题。 见到父亲和二哥结伴进入病房,也知道他们明天就要回国,贺岑知道该来的还是来了,他不想让狼崽子听到不愉快的对话,找了个借口让人去帮自己买书。 凌寒北很听话,问清楚贺岑要看的书名,就离开了病房,走出去时还贴心地将病房门给轻轻关上了。 贺岚心情略复杂,回头看了眼房门,然后看向身前的老爷子,再看着躺在那几乎不能移动的弟弟。 静养,听着感觉挺舒服,但真让你保持一个姿势静养,估计不过一天你就得抓狂,然后痛恨这种要把人逼疯的静养模式,但贺岑已经这样‘静养’了十天,中间只能偶尔地极其小心地挪动下身体,每次挪动之前都需要仔细检查手术部位的支撑固定,即使如此每一次的改变体位都是一场折磨,本已渐渐麻木的疼痛会因为体位的改变血液流动而重新苏醒过来。 贺岑也只能忍,除了忍,他什么也做不了,偶尔会有忍得太辛苦的时候,他会在狼崽子面前诉苦一两句,但不会多,更不会在其他人面前流露出他从心底里怕着这些疼痛。 他一直都挺怕疼的,只是没什么人知道而已,除了凌肃,他知道这个人生病时宁可大把大把地吞药片,也不愿打一针的让人有些心疼的软弱,谁会想到行走在刀尖上的贺岑是个骨子里怕疼的没长大的孩子? 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多,伤口也在渐渐愈合,但贺岑还没有从疼痛中完全解脱出来,伤筋动骨都要一百天,更何况他这是断骨重建。 可当来探望的父亲和二哥询问时,贺岑都只会轻描淡写地回答‘还好’,他除了微微轻锁的眉头外,是很难让人察觉出这个人目前是相当不舒服的。 至亲的家人也是无法感同身受的,说起来这在贺家也是挺不可思议的,原本最该得宠生活无忧的贺家三少贺岑却是贺家唯一真正经历过战火洗礼受过枪伤的人,如贺岚,这辈子吃的最大的苦可能就是下部队受训的那几年吧?汗是成吨地流,但真是没有受过能进医务室的伤,如今更是养尊处优了,贺副厅长连被车刮擦的机会都没有。 -- 第146页 贺老爷子曾经参加过发生在南方的那场战役,但那时并不需要他冲锋在第一线,他见证过战争的残酷,但残酷并没有发生在他的身上。 这也是在贺成业得知他的儿子真实身份后,有些心虚在面对儿子时会有些底气不足的原因,回想之前对这个儿子的各种指责和不屑,贺成业觉得臊得慌。 贺岑坚持留在沪市不愿意回北京,贺成业口中是不满的,但心里未尝没有悄悄地松一口气,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儿子了。 这一回,如果不是动这样的手术,或许这对父子还在等某个合适的时机相见并和解,现在相见了,如果没有凌寒北,这对父子应该也会毫无障碍地和解了。 “今天感觉怎么样?明天我和你哥就要回去了。”贺老爷子开口的第一句话。 “挺好的,您和二哥路上注意安全。”这是贺岑回应的,语气淡淡。 身后贺岚听出了几分‘你们要走就走,我反正是不会送’的轻松,没有丝毫的不舍。 “要不要我再安排一个人过来?天凌也忙,你这恢复期也不是一天两天的……” “爸,”贺岚额前三条黑线,赶紧打断这种生硬的关心,“小岑如果有需要会和我们说的,天凌那里他也会安排好的,小岑,爸是担心天凌一个人照顾不过来,你现在正是关键时期,多一个人总多一个帮手,你说是吧?要不我再让伍庆过来?” “来回折腾人家干什么?”贺岑看着老爷子,“我这不缺人,寒北会照顾我。” 贺岚闭嘴,弟弟没打算迂回,他这个‘和事佬’有些多余。 “凌家那孩子就没有自己的事要做了?总麻烦人家干什么?”贺老爷子还想避重就轻,“他一个外人……” “爸,他不是外人,”贺岑眉心的皱痕微深,“您何必绕圈子?” 贺岚心里不得不鼓掌,这还真是小岑的作风!在贺家,大概也就他能这么和老爷子说话了,就连天凌都未必能这么直接。 “怎么不是外人了?”贺老爷子打好的腹稿全被儿子这一杆子就要捅破天的利落给打乱了,“你是收留照顾了他这么些年,但你们办过收养手续没?他算是你哪门子子侄亲属了?” “爸……”贺岚听着这话扎心,这不是直接往小岑的忌讳上直接戳吗?! 贺岑没多少地方是可以动的,就连抬个手也需要小心些,免得动作大了牵扯到腰背部的肌肉,但不影响他笑。 贺岚是有些错愕的,他以为弟弟会因为父亲的话不好受,却没想到弟弟却因听了这句话后反而难得地笑出了声,不作假的笑,确实是在笑,笑声虽然轻笑容也很浅淡,但能听出这笑声不是硬憋出来的。 “这有什么好笑的?”现在是换贺老爷子皱紧了眉头。 “爸,幸亏我从来没动过收养的念头,”贺岑停了下,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好事,又轻笑了一声,“否则这辈分还真就乱了。” “你……”贺老爷子一口气压了又压,“小岑,你觉得现在就不乱了?他、他可比天凌还小十一岁,你、你们……他胡闹,难道你也要跟着胡闹?” “爸,如果我就是要跟着胡闹,您会怎么做?把他也送出去吗?” “小岑!” “怎么?二哥,我问错了吗?”贺岑躺在那,却渐渐如被冒犯的刺猬,浑身的刺一根根地竖了起来,刺尖朝外,“我现在这样,你们想送也没办法送吧?” “爸和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小凌太年轻了,或许很多时候做事比较冲动,爸也是担心你们的将来,想让你多考虑考虑,你别误会了爸……” “哼!他要误会便误会,”贺老爷子连着被儿子戳了几下,口气也硬了起来,“就算我真把人送出去了又如何?” “您这么多年都没管过我,现在可不可以也不要管我?”贺岑身上不舒服,心里还别扭着,几句话下来他有点压不住烦躁了。 “爸,小岑……” “是我不想管你吗?”贺岚终究是没能拦住老爷子,“这么多年,你什么时候听过劝?出了那么大的事,是因为我没管你吗?你从小就自作主张,谁让你去干那么危险的事了?!我倒是想管你,你让我管吗?!”贺老爷子越说越激动,“最后我都拉下老脸向老战友去打听自己儿子的消息,你说人家心里该怎么笑话我?你有几句真话?都伤成那样了,嘴里还是没一句真话!你有苦衷,你讲纪律,你爹我也讲了一辈子的纪律!” 贺岑深深地看了眼父亲,而后微微偏过头,将眼睛轻轻闭上了,纤长的眼睫不安分地抖颤着。 “爸,您别这么说小岑,小岑还病着,身上不舒服心里自然也痛快,大家都有不得已的苦衷,谁都没说过要怪谁,您消消气,小岑做手术,您是最担心的,怎么见了面父子俩就掐架呢?”贺岚毕竟是心疼弟弟的,“小岑这些年真的不容易,您不心疼?不心疼您巴巴地守在手术室外面做什么?不心疼您这几天总在病房外转悠干什么?小岑,你也别置气,爸的脾气你还不知道?要说咱家谁最像爸,除了你还有谁?硬的都跟块石头似的,你现在主要是养身体,有些事可以慢慢再谈……” “你跟他说这些废话做什么?他要是懂事,还会弄出这档子丢人现眼的事?” “我怎么丢脸了?”本以打算装睡息事宁人的贺岑倏地睁开眼,“我做了什么让您还有贺家蒙羞了?” -- 第147页 “小岑,爸没有那……” “二哥,你别解释了,”贺岑被‘丢人现眼’这四个字给刺痛了,“爸,我是对不起国家了还是对不起贺家了?我做了什么伤天害理让人戳脊梁骨的事了?哦,也对,如果不是我干了什么坏事,我又怎么会被打断骨头呢?这还真是戳‘脊梁骨’啊……” “小岑,你闭嘴!” “凭什么?!”贺岑怒视了一眼贺岚,“我这难道不是报应吗?就因为我喜欢的人是和我一样的男人,爸,是不是这样?因为我喜欢上了凌肃,所以任务失败了他牺牲了我残了,现在我喜欢上了凌寒北,所以我现在躺在这一动不能动,日夜不得安生!是报应,对吧?” 病房门忽然被重重地推开了,一直在外偷听谈话的凌寒北一头冲了进来,几步走到了病床边,看都没看贺家的另外两个人,俯身、伸手轻轻地堵住了贺岑的唇。 “嘘~贺叔叔,不要生气,也不准这么说自己,你没有做错任何事,如果真有报应也是报应在我身上,他们都不知道你有多好又有多难追,是我死皮赖脸追的你,”凌寒北心里压着火,眼睛里却是满满的心疼,也不管身后有没有人看着,低头在人额头上印下一个吻,亲昵又温馨。 身后传来重重的咳嗽声,贺岑眼神一黯。 凌寒北不在的时候,他可以用刺将自己紧紧地防护起来,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他也无所谓,反正他早就习惯了,哪怕对手是他的父亲兄长,可凌寒北出现后,贺岑的防护就出现了漏洞,他会下意识地寻求某种依靠,但又想抗拒这种软弱的情绪,甚至觉得有些丢脸和难堪。 “贺叔叔,我在。”凌寒北伸手握住了贺岑的手,转身面对贺家父子俩,“贺老将军,是我缠着贺叔叔的,也是我先喜欢上贺叔叔的,您有什么不满就冲着我来吧,贺叔叔现在需要安心养病,他已经很辛苦了,我特别特别心疼他,也特别恨自己没用,没法替他疼替他难受,但我可以替贺叔叔让您出气。” 看着两人互握的手,贺老爷子眉头紧皱,但终究没有再斥责,听到自己的儿子这么说他自己,他心里也不好受。 “你们、你们……算了,这事以后再说吧,现在还是先安心养病吧,你,”贺老爷子看着凌寒北,欲言又止,“你多费心,好好照顾他。” “我会的。”凌寒北紧了紧掌心里微凉的手。 贺岑心情有些复杂地看着主动退让的父亲,父亲确实老了,即使身板还挺拔精神也还矍铄,但岁月终究还是让父亲露出了疲态和某种原本不该在父亲身上出现的妥协。 “对、对、对,养身体最重要,什么事都可以将来慢慢解决,”贺岚眼藏赞许地看了眼挺身而出的凌寒北,虽然他也担心着弟弟和这年轻人的未来,但说实话他真挺欣赏这年轻人的勇气和担当的,“小凌啊,那就辛苦你了,有什么困难尽管开口,我的电话你也有,有事可以直接打给我。” “谢谢,我会的,”对于贺岚,凌寒北的印象还是不错的。 “小岑,有些事是我对你关心不够,”贺老爷子叹了口气,“我处理事情的方法有时候确实简单粗暴了些,但我只是不想看着你们走上歪路,你们总说自己没错,当年天凌也是,愣头青一个,压根不知道世事艰难,没有错就一定是能做的事了?没有错就不用顾忌别人了?为什么过了这么些年了,顾家那还是不知情的?既然没错,为什么要瞒着?其实你们心里都清楚,这条路不好走。” “爸,您的苦心他们会理解的。”贺岚看着服软的父亲有些不忍心了。 老爷子看着小儿子,贺岑没有出声,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 心里不是滋味,贺老爷子再次长长地叹了口气,“小岑,我也不劝了,就说最后一句,你是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委屈,可凌家呢?凌家就这孩子了,他还年轻,很多事想不到,现在也不会觉得什么,可将来呢?你、你得替他多想想。” 贺岑猛地觉得伤口一阵疼痛,不由得握紧了凌寒北的手。 “怎么了?贺叔叔,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一直照顾着贺岑的凌寒北立即反应了过来,忙紧张地俯身询问。 “没事,”贺岑忍住了疼,比起前些日子,真的不算难忍,可心里的疼却怎么也忍不住了,将视线转向父亲,贺岑还未开口眼眶却已微红,“爸,您知道吗?手术前我最希望听到您说什么吗?” “什么?”贺老爷子一愣。 “我、我想听到您能拦着我或骂我,”贺岑双眸中隐约见了水光,“我想有个人能替我做主,想您能像对待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一样再管我一次,可你们全都听我的,爸,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在您这里已经做不了孩子了?什么事我都要自己决定,决定了就不能犯错,错了就得自己承担后果,可、可我有时候也是会害怕的……爸,您让我多想想,可您究竟想让我想出一个什么结果呢?您看看这屋里,只有我是躺着的,一动都不能动,这样您都不允许我自私一回吗?” “贺叔叔,”凌寒北轻轻伸出手指,将人眼角渗出的一点晶莹给抹去,“我们不想,什么都不用想,贺叔叔,不怕,我陪着你。” 贺老爷子僵住了,愣愣地站在那里听着时隔多年后儿子第一次向他吐露出的心声,要求就这么点这么低,儿子只是想寻个依靠……可他这个做父亲的却只是将儿子当做了一个足以信任的冷静的能对自己决定负责的成年人,这没有错,可他似乎忘记了他们之间首先是父子关系,而非成年人与成年人之间的相处模式。 -- 第148页 身旁的贺岚比贺岑要年长许多,都已经是副厅级了,可他还是会时不时地在人际关系和工作上给予指点和助力,为什么?因为贺岚是他儿子,级别再高,在他这里也是儿子,可自己为什么就没有这样去想贺岑呢? 真的是因为分开多年了吗?还是因为这么多年贺岑做的所有事都与他贺成业无关?他在贺岑的身上感觉不到自己的成就感? 贺岚陪着父亲离开了,一路上老爷子都沉默着,贺岚也不知能说什么开解?他也极受触动,他从未想到一直以来都似乎对亲情淡漠凡事都不愿假手他人的弟弟,内心却藏着这样的令人心酸的小期待和愿望。 他们真的是太自以为是了,也从未真正地站在贺岑的角度去想,只是付出了些浮于表面的关心,而后关心被拒绝后还心生不满,认为是贺岑脾气古怪不近人情,而他们却是大度的与他不计较。 作者有话要说:  心疼贺叔叔~~~ 马上要放假啦~~~提前祝小天使们假期快乐哦,么么哒~~~番外还会有哒,啾咪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蕾依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章、番外二 第1章、番外二 75:贺叔叔, 下次撩我之前能打个预防针吗? 贺岑恢复的情况良好,按照博士半认真半玩笑的说法就是他给自己的手术打一百分的话,那么贺先生的恢复就是一百二十分, 乐观估计也许用不了三个月贺先生就可以开始进行系统有效的物理康复训练了, 果然有爱人的陪伴一切都在往奇迹的方向发展。 博士的口音很重, 但每天听每天听, 英语再普通的凌寒北也大概能听懂五六分了, 尤其是‘爱人’这个词,他听的是相当清楚且满意, 瞬间觉得这个博士特别和蔼可亲, 秒杀一切他曾经遇到过的所有医生。 已经能借助支撑保护半坐起身的贺岑神色平静地和人说着‘谢谢’,仅仅是在听到‘爱人’这个词时嘴角很含蓄地弯了弯。 今天陪同博士来查房的还有他的三个学生,也是他的研究团队的核心成员, 其中的大弟子也参与了贺岑的手术, 另外两个则是来学习的,一男一女, 看着大概在二十五到三十五之间,请原谅这敷衍的跨度,西方人有时年龄真的很难猜, 就跟他们猜东方人年龄一样的不靠谱。 凌寒北第一次见博士,就以为博士应该是个已经退休的年过六十五的老先生了, 颇有些担心他会不会手抖,结果蒙古大夫陈跃告诉他,人家博士今年才五十四!名气这么大, 不是因为人家年龄资历老,而是人家从小就是天才型选手!但可能是因为太天才了,所以面相也走了‘睿智渊博’路线。 当时听了这话的凌寒北就用一种耐人寻味的目光看着陈跃日渐稀疏的头顶,而后发出了两声令陈跃磨牙的啧啧声,那意思忒明显了,人显得老是因为人是天才,那你又是为了啥? 不过凌寒北也没什么兴趣猜不相干的人的年龄,他只是有那么一点不爽,他真就是头护食的狼崽子,博士来检查时一回事,但带着外人来就是另一回事了,而且他知道贺叔叔肯定也是不喜欢被陌生人围观的。 参与手术的大弟子Sui正在和学弟学妹们讲解,博士在一旁听着,凌寒北悄悄地对着贺岑几乎无声地问了句,“要不要我赶他们走?” 贺岑眉眼微眯,也差不多用口型回了句;“别胡闹。” 说完,自己先忍不住笑了,笑凌寒北的小孩子心性,也笑自己也跟着他胡闹。 贺岑不知道自己笑得很自然惬意,也很轻松温和,更不知道经过近两个月的彻底休养,他原本苍白憔悴甚至有些沉郁的气色早已悄悄地转变了,肌肤还是如瓷器般的白皙,但不是惨白色,而是透着隐约光泽的,浅淡的唇色恰到好处地添了几分亮,但不艳,清清淡淡的雅,微微绽开,他的笑容真如一朵渐渐开放的幽兰,让人挪不开目光。 凌寒北猛地觉得身体里涌起一股子燥热,恨不得扑上去咬住这人的唇,好让这个笑容不被他人看到……但怎么可能? 身后突兀地传来了博士的声音,“阿什利,请专心。” “哦,对不起,老师,”年轻女学生略红了红脸,但眼睛依旧大胆地停在了贺岑的脸上,“实在是这位先生太有魅力了,我无法将自己的眼睛从他脸上挪开。” 女学生虽然很坦白但终究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她说的是希伯来语,听了她的话,她的两位学长都低头掩饰忍不住的笑意,博士则有些怜悯地看了看自己的女弟子,耸了耸肩摇头道: “他是很有魅力,但他已经有了收藏他魅力的人了,你来晚了。” “可他手上并没有戴婚戒。”阿什利热烈地目光毫不掩饰,贺岑微微偏头,他和狼崽子一样不懂希伯来语,但他能猜到他们在谈论他。 凌寒北心里更是警铃大作,他不用像贺哥那样懂希伯来语,他作为男朋友浑身上下所有的毛孔都能感觉到这个女人对他的贺叔叔‘不怀好意’! “哦,那祝你好运,但现在你还是要拿出你的专业精神,否则你在浪费所有人的时间。”博士并不是刻板严苛的人,但在工作中他并不会纵容自己的学生。 -- 第149页 “对不起,老师,我很抱歉。”阿什利收回了目光,低头看向了手中的病例。 “不好意思,贺先生,刚才我的学生有个小小的问题需要探讨一下,但因为和您的病情无关,所以我们就没有用英语交流,还请您不会介意,”博士修养很好,为方才突然使用对方听不懂的语言致歉。 “哦,当然不会,”贺岑敛去心中略怪异的感觉,“您完全不用抱歉,我们也会经常在您的面前说中文,这很正常。” “贺先生不介意就好,Sui,你接着说。” “好的,老师,”大弟子Sui明显老成稳重许多,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扫了眼病例上的记录,“贺先生,昨天的磁共振检查表明您的伤口愈合情况良好,但目前重新接续的地方还有些积液和肿胀,这还需要些时间等待慢慢地吸收及消退,因为这原因原先被压迫住的神经还处在被压迫的状态,所以您现在暂时还感觉不到你的下肢,但渐渐地随着被压迫的地方得以释放,您会慢慢地恢复感觉,这个过程也许很快,但也许需要更多的时间,这取决于您运动神经受损的程度及恢复情况,在这段时间里,贺先生还是需要静养,尽量避免大动作,正在愈合的地方是很脆弱的。” “老师,如果运动神经受损严重恢复不理想,人造神经元是否可以帮到贺先生?”阿什利翻看着记录插话问道。 Sui停嘴,三个学生都看着博士,贺岑也凝神听了起来。 博士似乎是有些不满地看了眼阿什利,阿什利心虚地低下了头,但博士并没有斥责,而是斟酌了下字眼解释道:“这是一个方向,但目前还不成熟,就贺先生这个病例而言,他自身的恢复能力是更值得信赖的选择,作为医生,我们要考虑的不是给出最新的技术,而是要给出最佳的选择,否则任何技术都会失去温度。” “是,老师。”学生们齐声回应。 病房里,贺岑和凌寒北心存疑惑,凌寒北是听了一知半解,贺岑是好奇那个女学生口中提及的人造神经元,也有些奇怪博士的态度。 病房外,博士脸上的表情很严肃,三个学生都不敢出声,尤其是嘴快的阿什利,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心虚地叫了声‘叔叔’。 “阿什利,在这里只有老师,没有你的什么叔叔,”博士看来是真的生气了,“你今天的表现太不专业了,你对病人的好感让你丧失了作为医生的专业性,你给病人提供了一个目前来说还只是处于实验状态的希望,这样不仅不负责,还会让病人产生不切实际的幻想,他是我们的病人,而不是我们研究路上的实验品,你今天的表现令我非常失望,贺先生的病例你不用跟进了,好好反省一下吧。” “叔叔,老师,我知道错了,”阿什利难堪极了,“我只是一时替这位贺先生惋惜,希望他能康复,对不起,老师,我以后不会了。” “是啊,老师,阿什利应该是无心的,”Sui出面打圆场,“我们都知道人造神经元目前还在实验阶段,阿什利可能没有表达清楚,她的意思可能是如果贺先生未来康复不顺利,而那时人造神经元技术也成熟了,是否可以有帮助,对吗?阿什利。” “是的、是的,我想说的就是Sui表达的意思,叔叔~~”阿什利小心翼翼地看着博士,她很尊敬这位天才叔叔,但也很畏惧他。 “老师,您就原谅阿什利这一次吧,”一直没有说话的另一位男学生奥利弗也为小师妹说情了,“我想那位贺先生应该没有留意到。” 博士摇了摇头,颇有些无奈地看着虽然年纪不小但还挺天真的三个弟子,医学天赋都不错,但也因为自己的天赋而有些自视过高了,“你们要是了解这位贺先生,就不会这么说话了,行了,这种低级错误以后不准再犯,都好好去工作吧。” “是,老师。”三个弟子点头答应,而后散开,他们在博士面前虽然还是低头听训的学生,但走出这栋楼,他们都是独当一面的主任医师,都有自己负责的不少慕名而来的病人。 博士等他们走后,又折回了病房。 走进病房时,贺岑正放下手机,没避着博士,博士也不用偷瞄,页面清楚显示贺岑刚才正在阅读邮件,而不是一般的上网浏览。 “博士,您是来解释人造神经元的?”贺岑直奔主题,一旁的凌寒北有些跟不上节奏了,这段时间他已经在恶补英文了,但‘书到用时方恨少’这句话真不是空口白牙骗骗人的,是真哒!!! 博士无奈地耸了耸肩,“贺先生,很抱歉,不是我有意隐瞒,这项技术确实还不成熟……” “博士,我想知道SC集团的投资有没有用到这上面的研究?如果不方便回答,博士您可以不回答,是我冒昧了。” “不,这个让贺先生知道并没有什么关系,贵集团的投资我基本上都是用于了这方面的实验和研究,现在有不少国家都在进行这项研究,进度不一,但每个国家都在争分夺秒,撇开巨大的利益,如果成功了,将造福许多陷于绝望的伤残人士,这项技术的成功有可能给予他们第二次生命。”博士很坦诚,“但就您个人情况而言,我并不认为您需要等到那个时候,现有的医疗技术已能帮助您康复。” “博士,您对这项技术成功有预期的时间的吗?” “很难讲,也许就这两三年,也许五六年,但我想所有正在研究这项技术的人都会竭尽全力,不仅仅是为了个人荣誉,更因为我们是医生。” -- 第150页 “好,我明白了,您也放心,我是个从不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的人,”贺岑看了眼自己的双腿,再看向博士,“奇迹都是靠自己创造的。” 博士意外地挑了下眉,而后笑了,“贺先生,我真是越来越欣赏您了。” “谢谢您的欣赏,”贺岑双手微微撑了下床。 一旁时刻惯着他的凌寒北赶紧伸手托住这人的背部,不让他双手过于用力,也不等贺岑说什么,就小心地将人往上提了提,好让他坐得稍微高些,斜靠久了人会不由自主地往下滑,而后原本垫护的很好的腰背部就会有部分地方悬空借不着力,贺岑脆弱的腰骨立即就会不适。 调整好姿势后,贺岑奖励似地拍了拍凌寒北的手,“谢谢。博士,有兴趣加强和SC集团的合作吗?” 本来要说话的凌寒北见贺岑有正事要谈,乖乖闭嘴守在了一旁,但眼睛始终在贺岑身周转悠。 博士有那么一秒钟为自己的侄女感慨了下,但很快对抛在了脑后,“贺先生的意思?” “入股。生物医药这块业务也是集团这几年的重点发展项目,博士的研究成果也需要有强大的保护及推广,您可以考虑一下SC集团,如果有兴趣,我们可以好好聊一聊。” “贺先生,您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养病!” “当然,我不会辛苦自己,我会让另一位贺总来负责这件事,他的能力您也见过,应该值得您的信任。”贺岑始终保持着谦和有礼,但话里话外已隐约定下了相谈的计划。 博士愣了下,而后似烦恼又似早知如此的笑了笑,“贺先生,您这么说我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了,否则就是我不信任另一位贺先生了。” “呵呵,博士您多虑了,我也只是个提议,如果不是您的专业让我信服,我也不会轻易地把钱投进来,不是吗?我只是提出了建议,至于未来是否能合作,还是看缘分吧,我不强求,您也别担心买卖不成我就会把以前的投资给要回去……” “哈哈哈,贺先生,您可真会说笑了,”博士乐了,“我会慎重考虑您的提议的,也请您放心,哪怕您把钱要回去了,我也是会对您的治疗负责的!” “好吧,我们都是绅士,都会信守承诺。”贺岑抬起手,博士上前握了握。 等博士离开后,凌寒北瞪着贺岑不出声,他内心很受挫,相当受挫!贺叔叔和这人谈的事他听的一头雾水……破天荒第一回,凌寒北居然隐约有了那种叫自卑的情绪。 贺岑有点小兴奋,一时没察觉身边狼崽子的耳朵和尾巴都耷拉下来了,他在给天凌发邮件,让他尽快了解人造神经元的相关信息,这个技术一旦取得突破,真会如博士所说,能给予那些陷入绝望的人第二次生命。 见贺叔叔手指不停地在打字,凌寒北本想偷偷瞄一眼的,但鬼祟心理,又傲娇地抬起头已示自己坚决不会因为刚才没听懂现在就想靠偷看装懂。 贺岑发出邮件,一抬头,就看见狼崽子不知道被天花板上什么东西给吸引住了,便也顺着他的视线往上看,雪白一片,连个蜘蛛丝都没有。 “寒北,你在看什么?”贺岑疑惑地看了眼,莫名觉得狼崽子心情有点不好。 “哦,没什么,脖子刚才有点酸。”凌寒北下意识地飘了一眼已被放下的手机,手机已自动黑屏了,心里挺想问的,但真不知哪根筋卡住了,觉得问了挺丢脸的。 以前碰到不认识的字都懒得查字典直接开口问的狼崽子学生一旦变成了狼崽子男朋友,曾经再正常其实现在也正常的事,就忽然变得有些好笑地较劲了,自己跟自己过不去的那种。 贺岑是什么人?人精一个,加上狼崽子在他眼皮子底下生活了快八年了,真是尾巴一耷拉就知道他又在别扭什么了。 挺好玩的,也挺心疼的, “寒北,我有些累了,你扶我躺下吧。” “哦,好,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了?”凌寒北一听人累了,赶紧把心里那点‘自卑’给放一边,“是不是刚才坐的时间长了?伤口的地方疼了?” 已被小心扶抱着的贺岑迟疑了下,轻轻地点了下头,“嗯,有点疼。” “那我马上叫医生。”凌寒北听到这人说‘疼’,担心的抱着人的手臂肌肉都绷紧了。 “不用,”贺岑微微偏了下头,蹭了下正扶着自己肩膀的手臂,“躺一会就好,你陪着我就行。” 凌寒北手一颤,差点就脱手,赶紧回神小心护着人,这要是让人突然失去扶持直接往后摔下去,那可是闯大祸了,定完神还是心有余悸的凌寒北咬牙切齿,“贺叔叔,你想吓死我啊!” 贺岑也没想到他这带着某些示弱讨好的举动会让狼崽子反应这么大,他自己也吓一跳,但又挺感动的,再细想,愈发心疼这狼崽子了。 躺好缓了缓的贺岑,主动伸手握住了狼崽子的手,凌寒北眨巴着眼睛,心里有点忐忑,贺叔叔这是要干嘛? 也不怪凌寒北忐忑,贺岑这个性子,能主动示好的次数真是屈指可数,可就刚才这么一会,示弱示好了两回,凌寒北想不多想也难,正在脑子里快速转自己这两天有没有干离谱的事惹贺叔叔不高兴的凌寒北没有留意到贺岑看他的眼神中藏着某种被称之为疼惜和愧疚的东西。 感情到了一定的份上,总是会想要更多的契合,身心灵的全面契合。 -- 第151页 身体排在第一位,贺岑正在努力,但目前肯定给不了,至于多久之后才能给,他也不知道,平时不去想也就好像可以当做不存在了,可一旦触及,这种细细密密的跟牛毛针刺的疼得好长时间才能平复下去。 “我刚才和博士说合作的事,他们提到了人造神经元,我让人查了一下,”贺岑的手指在狼崽子的手背上轻轻抚摸着,好似代替在安抚拍狼崽子的背,“觉得应该很有前途,想试着让天凌和他谈一谈合作的可能性。” “人造神经元?” “嗯,具体的我也不懂,不过博士说我用不着,”贺岑及时解答了狼崽子还没有问出口的问题,“他说我不需要那玩意,我可以靠自己,但我觉得他的诊断有误……” “诊断有误?怎么了?贺叔叔,你是不是……”凌寒北急了,贺岑笑了。 “傻小子,我得依靠你啊,难道你不想管我了吗?”贺岑微微叹了口气,“久病床前无孝子啊……” “我不是孝子,我是你男朋友,”凌寒北泄愤似的探身过去啃了这人一口,而后认命似地将脑袋轻轻地搁在人肩窝侧,“贺叔叔,下次要撩我之前能先打个预防针吗?”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请忽略专业领域的事,不忽略猫也没辙,哈哈哈~~~ 提前祝小天使们假期快乐哦,么么哒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缘聚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章、番外三 第1章、番外三 番外三谁吃谁的醋(一) 成熟男人的魅力碰上西方女子的直白, 还真不是一般的热闹,热闹的凌寒北想干脆自己做个医闹,把这讨厌的女医生给闹走, 可也只能想想。 也不知道这个阿什利使了什么手段, 代替了她的学长Sui成为了贺岑日常的检查医生, 博士真的太忙了, 他不可能全天候留在住院部, 除了定期的复诊外,日常的检查他都是交给自己的弟子负责。 就算明知道自己的贺叔叔不喜欢女人, 但这个阿什利真的和那位暗恋贺叔叔许久的俞霏不一样, 无论是从年龄还是外貌来讲,这位阿什利都占据着优势,典型的中东系美女, 五官精致立体, 自然卷的长至半腰的栗色秀发,凹凸有致的身材, 最关键的是她比俞霏热烈大胆且直接,毫不掩饰她对这位神秘东方病人的好感,但做事说话都极专业且有分寸。 这就很可怕了, 男人或许会喜欢娶一个温顺乖巧崇拜自己的女人回家,但骨子里一定是更欣赏这种独立自由且专业的女子, 可知己可红颜可情人。 贺岑是病人,又是一个极有历练和涵养的绅士,哪怕这位阿什利做了什么过分越界的事, 他也不会直接拒绝让人下不来台,更何况这位女医生并没有让人感觉到相处的不自在,反而挺令人意外的事,他们之间有不少话题可以聊。 二十九岁的阿什利精通四国语言,医学博士在读,读博之前去服了兵役,然后又给了自己一年的时间去各国游学,她出身于医学世家,她从小的志愿也是当医生,也一直按这条路在走,但在她本硕连读即将毕业的时候,她迟来的青春叛逆期让她对自己的选择产生了怀疑,于是她不顾家庭反对,给自己两年的时间去重新做选择,经历过了后,她还是回到了原点。 理由在很多人看来特别的简单甚至有些儿戏,她在泰国旅游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把膝盖给摔破了,其实只有手边有足够的药物,她自己就可以处理了,可是她住的旅社和镇上的小店都提供不了她需要的东西,结果只能去医院,小镇医院的看病经历让她极度不适,于是她想无论如何她得自己保有开处方的权力,就为了这,她决定还是继续当医生了。 “贺先生,您会不会觉得我的想法特别的幼稚?”阿什利一边将自己带来的矢车菊插入花瓶,一边笑着和贺岑闲聊着,“为此我的叔叔非常生气,差点就不想收我做他的学生了。” “不会,”贺岑下意识地看向了门口,出去买东西的寒北还没有回来,“只要是自己想做的事,任何理由都可以,并不需要再去界定理由的合理程度,我觉得让自己拥有开处方的权力就是件很酷的事。” “太棒了!当时我也是这么想的!”阿什利漂亮的蓝褐色的眼睛热烈地看着贺岑,“贺先生,您比我的叔叔都更懂我,这太神奇了,也很让人兴奋!” “是吗?那也许是我虽然和你叔叔是同辈人,但我还是要年轻些的缘故吧。”贺岑偏头看了看花,“花很美,谢谢。” “贺先生,这是我最喜欢的矢车菊,”阿什利拿起放在床边的问诊记录,虽然她很想在这多留一会,但她还有其他的病人需要她,“我觉得她的花语是最配您的,我该去下一间病房了,您好好休息,我希望下一次能听听您的故事,我的事都快给您讲完了。” “我没有什么故事,”贺岑停顿了下,“而且我已经有了听我讲故事的人了。” 正准备离开的阿什利微微抬头带着几分玩笑问道,“是那位经常瞪我的小男孩吗?” 小男孩?贺岑心想这要是给狼崽子听到,怕是要炸! “他很年轻,但很成熟,”贺岑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你说的对,他就是我的小男孩。” -- 第152页 阿什利轻松的表情明显一僵,贺岑心中虽然有些抱歉,但再继续绅士下去就是折腾狼崽子,狼崽子嘴上不说,但几次怅然若失甚至有些惴惴不安的表情落在贺岑眼中,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抚这小家伙了。 这不是简单的吃醋,这是一种心理落差,这种情况会随着贺岑的日渐好转愈发严重,不是说凌寒北会希望他的贺叔叔始终离不开他需要依靠他,但不可否认的是贺岑身体上的虚弱确实是他们之间一定程度上的平衡因素。 “阿什利医生,我们这样的关系不会让你觉得不适吧?如果有,我也能理解。” “哦,当然不,”阿什利甩了下秀发,露出得体的笑容,“任何形式的爱情都是值得祝福的,但是贺先生,我并没有死心,虽然我的叔叔早就警告过我,但我还是愿意给自己一个机会,我会继续用我的方式欣赏您并追求您,但您不必有任何负担,我只是在做让我自己开心快乐的事。” 贺岑暗暗叫苦,这女孩还真是……不拒绝不好,拒绝了反而说开了,似乎更麻烦了……女孩子们不都应该喜欢那什么小鲜肉的吗?盯着他这个连路都不能走到大叔做什么?! 阿什利走了,留下一束代表着气质、优美、奢华、沉稳的矢车菊,还有极淡的未及散去的香水味。 狼崽子和狗崽子是一家,他的鼻子灵敏地捕捉到了空气中的味道,当然了,不用这味道,看到那束突然出现的他叫不上名字的花,他就知道那个‘觊觎’贺叔叔的女人又来过了! 贺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点心虚,其实他啥也没做,甚至还先开口拒绝了别人的好感,可纳闷的就是心里有点飘,可能是因为那束花还在吧? 但他也没法下床去把花给扔了不是?更不能让护士进来把花给丢了,这太失礼了。 奇怪的是狼崽子一句话都没有问,似乎觉得这束花的出现很合理,脸上也看不出前几日会出现的不爽表情,不仅没有不高兴,反而他看上去很高兴。 凌寒北手脚麻利地将他买回来的饭菜一一摆了出来,居然是白粥、咸鸭蛋、麻油小酱瓜和两根小油条,心里正纳闷的贺岑看到这些,眼前不由得一亮,下意识地咽了下口水,实在是太久没吃到合口的饭了。 这里不是海法,可以在居所里烧好了送到医院,贺天凌本是打算在特拉维夫要么租要么再买套公寓,好让康复师和厨师就近照顾贺岑,但被贺岑否决了,虽然不差钱,但也没必要为了他就这段住院期间这么折腾,而且他没有觉得自己会在饮食上遇到问题,他虽不敢自称吃遍全世界吧,但就西餐而言,他还真是不挑。 有时候人就是不能过于自信,贺岑也不例外。 人在身体状态好的时候和不好的时候,对周遭环境的要求肯定是不一样的,同理,身体好的时候哪怕三分熟血淋淋的牛排你可能觉得鲜嫩,可身体不好的时候或许七分熟的带着一点点血丝的牛排你都会反胃。 刚动完手术那阵子,疼的他没胃口吃东西,有营养液就够了,等渐渐适应了或者已经对疼麻木了,他也没多少胃口吃东西,人是极其疲乏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睡觉来补充体力,直到各种明显不适感渐渐褪去,人自身的感觉渐渐回来后,贺岑才有了想要更舒适些的需求,比如想洗澡,觉得每天只靠热毛巾擦身不够;比如抱怨病房里的空气不好闻,时常怀疑是不是自己都快躺馊了才会这样;比如对每天早上都是奶制品加面包或蛋皱起了眉头,虽然每次他都会让自己吃光搭配好的营养餐定量,但谁都能看出他吃得越来越慢,甚至偶尔会有些反胃。 身体恢复期,不好不坏,贺岑意志是坚强的,但□□却本能地娇气起来。 凌寒北找过中餐馆,但去过国外旅游的人大概也知道大多数的中餐馆都是西方人眼中的‘中餐馆’,倒不是说开餐馆的人忽悠客人,而是当地的原材料就是和国内的不一样,但却有一样却是传承得极好,就是重油重盐重调味,不适合贺岑。 凌寒北这些天有空就去搜特拉维夫评价好的中餐厅,他挺后悔没有跟贺哥学做饭,要是有贺哥的厨艺在,贺叔叔也就不必每天对着差不多的食物硬塞了。 把几样东西都摆在小餐桌上,然后把人安顿好,凌寒北把小餐桌往床上一放,将勺子递给了贺岑后,用小刀将咸鸭蛋切开,金灿灿的蛋黄洁白的蛋白,蛋黄的油顺着青涩的蛋壳流淌,凌寒北用小刀将其中一块蛋黄挑入粥碗,另一块则直接放在贺岑手上的勺子里。 贺岑看着勺子里的咸蛋黄,再看看粥碗里已渐渐化开油的蛋黄,然后一口将勺子里的蛋黄给塞入口中,满足地眯了眯眼,口中弥漫开的熟悉的香咸的滋味一下子抚慰了倦怠的胃,消极怠工的胃里久违地叫嚣敲打起饿的节奏。 一口粥,一口油条,再加一块小酱瓜,贺岑吃得像个孩子,连以前不怎么爱吃的蛋白也都吃了一半。 “贺叔叔,我今天去的这家中餐馆是才开业不久的,老板也是沪市来的,我和他说好了,请他包三餐,清淡少油少调料,我看过,卫生挺干净的,食材也新鲜,”凌寒北坐在床边,双手从后微微托护着贺岑,以免他晃动,眼角余光扫了眼极有存在感的矢车菊,暗自撇了下嘴,在贺岑看不见的地方皱了皱鼻尖,而后继续说道:“而且特别巧,我今天还在这家店里遇到了老乡。” -- 第153页 “老乡?”贺岑好奇地回头看了眼,“青州人?” “是啊,”凌寒北开心地点着头,“更巧的还在后面呢,贺叔叔,你都不知道有多巧,她居然是和我念同一所中学的,就比我高一届。” “哦,那确实很巧,”贺岑有些意外地看了眼狼崽子脸上的笑容,这家伙什么时候会为遇到老乡这么高兴了?莫非真是人在异乡久了的缘故,见到同一个国家的人都倍感亲切了?继续回头吃饭,“那他是来旅游的?还是工作读书?” “她是交换学生,在这家餐馆勤工俭学。” “嗯,”贺岑又喝了一口粥,清了清口,然后放下勺子,“饱了,这家店的东西还挺好吃的。” “贺叔叔喜欢就好,”凌寒北打量了下小餐桌,基本吃完了,确实难得的好胃口。 把东西收拾完,凌寒北就照往常一样给贺岑做按摩,随着伤口慢慢地愈合,贺岑的双腿渐渐地有了感觉,不明显但这种感觉是持续性的,和在青州时那种突兀而来却又莫名消失的感觉不一样,很奇妙也很不真实,就跟小电流似的,刺拉拉地提醒着人,你体重增加了。 多了一双腿的重量……贺岑自己也形容不出来,为什么会是这种体会,但就是觉得身体变轻了但也变沉了……特矛盾是不是?可就是这么矛盾! 刚吃饱,贺岑便没有马上躺下,而是侧卧着,凌寒北则坐在他身后,微曲起一条大长腿撑抵在贺岑悬空的背部,双手则舒缓有力地从臀部开始往下按摩。 讲真,以前狼崽子也经常帮他按摩,但那时真没啥感觉,即使心里都动了情了,但狼崽子的双手在自己的腿上划拉,基本上也就是个看的过程,而且贺岑相信狼崽子也不会有什么感觉,按着两条绵软无力细弱如棍的腿,是要有多饥#渴才会有那样的想法? 现在这两条腿从外观和手感上也没什么改变,贺岑有时候自己捏着都嫌弃,估摸着狼崽子按着也是心如止水。 已按习惯了的狼崽子心如止水,但贺岑却发现自己有些不淡定了,而且这种不淡定不是偶尔出现的,这些日子有愈演愈烈的趋势,狼崽子的手掌心为什么能这么热?都到了灼烫的程度了,烫得贺岑心里一阵阵的发麻,见了鬼了,烫不应该是疼吗?怎么也跟过了电流似的?肌肤焦渴症?这又是什么鬼?贺岑默默地抿唇,脑海里飘过他前两天偷偷查到的词,耳朵尖悄无声息的微微泛着红,好在卧病许久,头发有点长了,刚好掩饰住。 出于莫名的羞耻心,贺岑一直没有和狼崽子说过他已经能很清晰的感受到按摩带来的种种,而是一直含糊其辞地说能感觉到些了。 这话落在凌寒北的耳朵里,大概也就是认为贺叔叔双腿开始恢复知觉了这么单纯,他还要做人,不能让自己想太多,现在肖想贺叔叔太多,过于禽兽了。 各怀心思。 于是一个觉得自己越来越没羞没臊了,另一个却愈来愈觉得自己即将比肩柳下惠了。 贺岑是真的冤,他真没那么饥#渴,这是本能反应,莫说是情侣之间了,哪怕就是普通人之间相互的拥抱或者朋友般的安抚都能带给人某种愉悦的感受,更何况是心里喜欢的人?还有个更何况是这双腿在失去了八年的感觉后重新感受到了被人珍视的抚摸? “贺叔叔,今天还要下水吗?” “嗯~嗯,”贺岑惊觉自己发出的第一个声音有些飘,忙又沉下声音再次回了下,“要去。” “这么飘着真有用?”凌寒北小心地将人的腿做着来回屈伸,手掌心下的膝盖骨突兀又嶙峋。 幸好狼崽子没有注意到刚才自己声音的怪异,贺岑暗自松了口气,“不知道,但挺舒服的,以后有机会直接去海里泡泡,听说很多医疗机构都把死海当做疗养康复基地,应该是有点用的吧,如果一点用的都没有,博士他们也不会花这么大的代价弄这么个地方出来。” 身后忽然传来了笑声,贺岑心头微紧,不会是刚才还是被狼崽子注意到了吧?“你笑什么?” “贺叔叔,你每次从那里出来的时候,我都觉得自己是抱了条咸鱼,真的太咸了,齁死人的咸,舔一口整天都不用吃盐了。” “嗯,还是条不会自己翻身的咸鱼,”贺岑心放了下来,丢了个白眼,“再晒晒,冬天就能加个菜了。” “只有我能吃的菜。”这种随时就接还能撩人的话,最近凌寒北是越说越顺口了,“来,贺叔叔牌咸鱼,咱们一起翻个身。” 本能反应使得脑子有些多余想法的贺岑听到‘只有我能吃的菜’,多余一下子成了主流,导致他都没怎么听清后面的话,或者听见了也没反应过来,就处于半走神状态被翻了个身。 耳边的头发忽然被撩起了,“贺叔叔,你耳朵怎么这么红?是不是发烧了?” 一只手覆上了额头,凌寒北有些担心,刚才抱着人翻身时,垂在耳边的头发滑了开去,贺叔叔的耳朵尖不正常地红着。 发烧,见鬼!我这哪是发烧,是发#骚才对! 贺岑简直对自己哭笑不得了,打死他都没有想到他会有这么一天,简直无地自容啊……难道真是久旱逢甘霖了?!这要是被狼崽子知道了,以后还不被他笑死?! “没有,是刚才一直压在枕头上,压红了吧,哦,对了,餐具不用给人送回去吗?”贺岑眼角余光瞄到收在一旁的保温陶瓷非一次性餐具强行硬转话题。 -- 第154页 “不用,中午他们送餐时带回去就行,我付押金了。” “哦,你那个同乡送?”典型的没话找话。 “不知道,应该是吧,”凌寒北一抬头,又看见了那束他努力忽略的矢车菊,都快一上午了,贺叔叔也没主动和他说这花的事!“她也算是我学姐了,挺有缘的。” “学姐?”贺岑心里微愣,而后一想,确实前面聊天时没提到性别,中文再次展示了其强大的含糊其辞的功能,放在英文中一个‘she’一个‘he’,就让你的性别无所遁形,而且分分钟透露你是否有出柜?! 异国遇老乡,有点难得但也很正常,遇到同一所学校的,比较难得但也正常,遇到只比自己高一届的学姐,相当难得但也算正常……可贺岑却总觉得哪里有那么点儿不正常,这点儿不正常跟卡在喉咙口里细小的鱼刺似的,不去想就可以直接忽略,去想就觉得有什么东西堵在那了。 狼崽子不是个会随意和人热聊的人,他大多时候都是不耐烦和陌生人打交道的,这位突然出现的学姐有点特殊啊。 作者有话要说:  明后天猫有事要外出,贺叔叔怎么吃醋的要等两天了哦,嘿嘿 ☆、第1章、番外四 第1章、番外四 番外四谁吃谁的醋(二) 学姐是个黑长直, 清秀挂的。 学姐姓潘,全名潘娜,勤工俭学是为了体验生活, 不缺钱, 家境颇丰, 否则也不会花钱把人送这读书了, 以色列的消费不低。 选这个国家读书, 因为父亲有生意在这里做,这里有不少关系和朋友, 把女儿送到这有人看顾比较放心。 潘娜是个外向型的清秀女孩, 不是传统意义上清秀女孩一般都比较文静内向,她是个一开口就和外表有比较大反差的,热情活泼, 但又恰到好处, 让人很容易产生亲近感,甚至她能给人一种错觉, 你是她很重要的朋友。 如沐春风。 贺岑想到了这个词,就在这个女孩开口说了不到五句话的时候,难怪一直不爱主动亲近人的狼崽子会和这位学姐这么快就相熟起来。 潘娜不是撩, 她似乎天生就是亲和力要高出别人的人,长相称不上很漂亮但看着很舒服, 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眉眼是相当生动的,有种让人移不开眼睛的吸引力, 举止也能看出家教是极好的,并不是被宠坏的富二代。 这家餐馆的菜确实做得挺地道,口味也不错,但贺岑吃得反而没有早上那顿舒服了,病房里难得的热闹,挺好的一件事,难得有个善谈的女孩子不是讲英文的也不是探讨医学康复问题的,而且说的事还有些趣味的,你看狼崽子和人聊得挺起劲就知道了。 潘娜倒不是故意留下围观别人吃饭的,她是想如果客人不介意她就在外面等一会,然后好直接把餐具等带回去,免得再让人跑第二趟了,餐馆开张不久,人手不足,她也是计时打工,一天就干三个小时,本来送完也就没她什么事了,但她想着反正回去顺路是要经过餐馆的,就想着顺手的事。 挺为人考虑的一姑娘,贺岑能让人站到外面去等吗?而且眼见着狼崽子和人还挺有话聊,他就更不能让人去外面等着了。 其实凌寒北并没有特别起劲的和人姑娘聊天,但难得有个不存在语言障碍的又能找到共同话题的,自然而然会多说上几句。 也不知道潘娜是真没听说过当年凌寒北家发生的事,还是她确实情商很高,除了偶尔提几句青州过往外,她聊得大多数都是她来这里遇到的有趣新鲜的事,包括她差点就溜到了加沙禁区,不过最后被她父亲的老友及时给拦下了,否则她就有可能在这个国家留在污点记录了。 面相清秀可人的女孩和你聊枪炮下的冒险故事,这不吸引人都难,别说凌寒北听进去了,就连贺岑也觉得有意思,要是细究起来,说不定目前在加沙地带还能找到他的一两个生意上的老朋友呢。 潘娜曾经的理想是做个很酷很酷的战地女记者,当然这个理想被她的父母给强行镇压了,但这姑娘体内的冒险因子还是很活跃的,所以她才主动选择了国内只有小众人群才会选的国家来留学,她就是想亲身感受一下多元宗教文化下的冲突究竟会产生多大的分裂撕扯力量。 这个姑娘是凌寒北以前没接触过的类型,他本来就没接触过几个异性,沪市保姆阿姨算一个,贺叔叔的秘书俞霏算一个,还有最近接触最多的就是阿什利了,前一个就是阿姨,后两个都被他归为心怀不轨的情敌,至于点头之交萍水相逢的异性,真是没啥记忆了。 还有两个印象比较深刻的就是戚亦勤和韩山平的妻子,这两位给他的印象都是被生活束缚的有着许多无奈和妥协的女人,和眼前这位活得轻松热烈的女孩完全是两类人。 潘娜心中其实也有些好奇眼前这两位的,很明显不是一家人,但年轻帅哥口口声声叫病床上气质儒雅的男人‘贺叔叔’,而且照顾的极为细心周到,他们俩之间默契到第三人很多余。 年下? 养成? 忠犬攻? 原本立志要做战地记者的潘娜曾经为了这个理想在文笔上很是下了一番功夫的,这其中也包括浏览了不少文学网站,这位网站中就有某江文学城,徜徉其中不亦乐乎,差点自己就注册试水了。 腐女潘娜越看越觉得眼前这两人是一对,什么‘贺叔叔’的好有情趣的称呼哦,啧啧啧,看看这小忠犬,妈呀,也忒体贴了吧,就差直接喂了,嘤嘤嘤,他们是不是在国内受到了阻碍才跑到这来的?这位‘贺叔叔’是不是为了保护小忠犬受的伤呢?能长期住这么高档病房的,非富即贵啊,妈呀,这不就是某城小说里最爱写到吗? -- 第155页 老盯着病人看很不礼貌,尤其是这个病人正在吃饭,潘娜的目光自然而然地就比较多地落在了边上小忠犬的身上了,八卦好奇多于欣赏‘美’色。 讲真,凌寒北确实帅气且英气勃勃,但还真没让潘娜有眼前一亮的惊艳感,这也真不是潘娜眼界高,实在是到了这里一年多后,已形成某种审美审帅疲劳~~走在大街上,随时都能撞上酷帅的兵哥哥还有荷枪实弹的小姐姐,真心是荷尔蒙爆棚的一个地方,这里反倒是挺缺国内盛行的阴柔之气的。 没法阴柔,这里不论男女皆要服兵役,男两年女一年是基准,雷打不动,你倒是阴柔一个看看? 贝雷帽、冲锋枪、迷彩服、军靴武装带,斜斜地往墙上一靠,微歪着头打量着来往的行人,手扶在枪把上,朝你一眯眼,嘴角一勾,心中不论是小鹿还是老鹿都得乱窜! 潘娜已从小鹿乱撞捂嘴羞涩偷偷打量逐渐到了视若无睹心如止水偶尔评价今天遇到的帅还是昨天的那个比较酷,一年多时间早花痴明白了,再帅也是别人家碗里的。 比如眼前这对,都有主了。 啧啧啧,这年头长得帅的男人都搞基了……不过也是,长得丑的看着也不养眼啊……这小忠犬,啧啧啧…… 潘娜脑内构思,洋洋洒洒估计都能有几万字了,脑洞开的过大的时候难免就有走神的时候,走神的时候眼神就很容易停在某一处,脸上偶尔还会浮现迷之表情。 凌寒北几乎是半背对着潘娜,他大部分的注意力都在照顾人吃饭,可贺岑的角度却是正对着的,把这学姐盯着狼崽子发愣的眼神和表情看得一清二楚。 反感,不至于。 吃醋,也不至于。 有点儿不舒服倒是真的,但究竟不舒服的点是什么?贺岑一时也没理清楚,而且自己这不舒服也挺莫名其妙的,又不是狼崽子盯着他学姐看,人还不能看你家狼崽子了还是怎么地? 正在喝汤的贺岑手中的勺子蓦地一顿,一勺汤洒了不少落回到碗里,再喝进嘴里,本来很鲜美的牛骨汤味道不怎么对劲了。 危机感,自家的东西被人觊觎惦记的危机感! 自家的小狼崽子早就成狼了,他在自己眼中是狼崽子,可他早就在他人眼中是个极具吸引力的男人了,贺岑惊觉自己忽略了极其重要的东西。 想明白自己不舒服的点在哪后并没有让贺岑舒服起来,反而心里情绪更复杂了,不上不下还有点矫情起来了,理智都在不断提醒大脑的主人你这是发散性毫无根据的联想,实无理取闹且自找不痛快,但情绪这玩意之所以成为情绪,就是因为它是个不走寻常路拼了命也要拉低主人智商情商的混账玩意。 情绪之下,潘娜的言行举止都带上了放大效果的滤镜。 聊天的内容、看人的眼神甚至包括主动送餐和主动等着收餐盒,似乎都是在释放拉近距离的信号。 其实这真的很正常,没什么的,如果没有人对狼崽子表示好感才是奇怪的……理智跳出来不过数秒钟,情绪反攻。 什么叫正常?难道要放任这种好感吗?那以后这种好感还会层出不穷的……情绪戛然而止,贺岑心底里似乎有什么东西震了震,震裂了一条细缝,有东西钻了出来。 狼崽子没机会和女孩子谈过恋爱,也许谈过,就没他贺岑什么事了,狼崽子不是天生就喜欢同性的。 如果狼崽子一直留在学校读书,他也许早就拥有了初恋,也许就是和这个潘娜,又或许是和另一个清纯美好的女孩,再然后考上大学、参加工作、成家立业,和所爱之人生下他们自己的孩子。 凌家就只有这孩子了…… 父亲贺老爷子临行前站在病房门口说的那句话突然就蹦了出来。 贺岑吃不下了,恹恹地放下筷子,说自己饱了。 他原本胃口就不大,早上又吃得比较好,凌寒北便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听这人说吃饱了,自己也跟着三下五除二地解决战斗,然后利落地将餐具收拾起来放进袋子里,准备交给潘娜。 “潘小姐,辛苦你了,谢谢,”贺岑虽然心里存了事,但绝不会失礼的,“寒北,送一下你学姐。” “不用啦,贺先生,”潘娜伸手去接装餐具的袋子,“那明天见了,想吃什么提前打电话到店里预定就可以了。” “我送你到电梯口吧,”凌寒北没有将手中的袋子交给潘娜,而是听贺岑的话去开门准备送人。 “真不用了,”潘娜停顿了下,忽然又改口道:“嗯,那好吧,那就麻烦学弟了,谢谢啦。” 病房门关上,两人的说话声音也渐渐远去,贺岑冲着天花板缓缓地舒了口气,似是想把心里的那点症结给呼出去。 症结不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学姐,也不是未来可能有许多如潘娜甚至比潘娜还要优秀的女孩会出现在狼崽子身边,症结从来就只有一个,就是狼崽子本身! 老爷子就是老爷子,三言两语就点中了。 他不看好儿子和这小年轻之间的关系,不是因为年龄、也不是因为儿子的身体,老爷子担心的是小年轻将来的选择是否还和现在一样? 二十一岁,有足够资本挥霍的年龄。 二十五岁呢? 三十岁呢? 如果那时凌寒北也想有人叫他‘爸爸’了呢? -- 第156页 凌肃曾经也向往过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但最后他选择了贺岑,贺岑并未觉得有任何不对,也从未想过去劝凌肃放弃重回那条人们口中正常的好走的路,因为凌肃的三观不是他贺岑塑造并影响的,他是更成熟的那个人,他完全可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也必须为自己的选择承担责任。 可狼崽子呢?他成年了,也应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但这选择中他贺岑的影响又占了多大的分量?! 每个人的人生都只有一次,他贺岑从昏迷中醒来,决定再冒险一次,这是他贺岑自己的人生,他不会后悔,也不想迟疑回头。 可寒北呢?继续把他藏在自己的羽翼之下?还是渐渐放手让他独自都面对越来越多的机会、诱惑、欣赏甚至炙热的感情。 放手,是信任、是尊重。 可单是想想,心里就沉沉闷闷的……这是吃醋吗? 贺岑又轻轻地叹了口气,眼睛不由自主地瞄向病房门,从这到电梯口需要这么长时间吗? 贺岑,你可要点脸吧?!这种莫名其妙的醋你也能吃?你是不是越活越回去了?! 真不是吃潘娜的醋,贺岑吃的是狼崽子身上异性缘的醋,一直存在的但是被忽视突然今天被潘娜提醒的异性缘。 “嘿,学弟,里面那位不是你叔叔吧?”医院里的电梯向来都是龟速,无论在哪,都一样,不过潘娜不着急,刚好八卦一下。 凌寒北看着电梯的数字,“是叔叔。” “亲叔叔?”潘娜颇有些失望地语气终于引起了凌寒北的注意,把视线从一层层跳跃的数字上拉回到了身边人身上。 “不是,怎么了” “啊,没什么,”已脑补出几万字的潘娜大松一口气的表情让凌寒北觉得这个学姐好像有点不正常的样子,要不别陪着她等电梯了? “你喜欢他,对不对?嘿嘿~”问完潘娜略不好意思,这八卦的有点猛了,交浅言深了过界了,不过实在是刚才看见的甜度太高了,忍不住啊有木有! “他也喜欢我!”凌寒北傲娇地一抬下巴,将手中的餐盒袋子递给了潘娜,“电梯来了。” “啊?啊!哦,那、那我走了,”潘娜被这耿直自信甚至有点不要脸的回答给惊着了,“哦,哦,祝你们幸…福…”最后一个字被电梯门给卡远了。 “谢谢,”凌寒北对着关上的电梯门特有礼貌地还回了一句,而后心情挺好地吹了一声口哨,路过的美女护士冲他竖起了手指堵在唇边,凌寒北也回了个噤声的动作。 美女护士笑了,目送这个英俊的东方男孩疾步走回那间病房,这一对在医院里都出了名了,只是大家都只在背后悄悄议论,欣赏祝福居多,当然也有不屑鄙视的,这很正常无可厚非,放在哪个国家都一样。 也有人私下悄悄打赌,打赌阿什利医生有没有可能成功追到那位多金儒雅的东方男人,当然更多的人尤其是年轻的女孩是不希望看到那个帅气好看的男孩伤心的……自然这一些两位男主人公都是不知道的,连阿什利医生也是不知情的,这只是繁忙工作中小小的调剂乐趣而已。 凌寒北在国内都是不加掩饰的,更何况在国外?他压根没觉得自己刚才那种不带任何迟疑停顿的回答其实挺惊人的,他是真不在意外人的看法,别人的看法关他屁事! 这也是他一直对贺哥的那位心存抵触的原因,虽然那位顾市长真是极其出色优秀的人,而且对贺哥也真是好,但总是藏着掖着各种顾忌这点,而且贺哥也陪着忍着隐着,这点凌寒北是不满的,觉得贺哥的那位有点软弱,有点不爷们。 到底是年轻,眼皮子浅,就为这,凌寒北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没少被自己打脸的同时也没少被贺天凌教训,就差混成了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地步了,尤其憋屈的是他还被贺天凌打发到了云城,给顾谦的弟弟顾钧还有顾钧的那位林泽做保镖,这地位……仔细排排,还真是有那么点凄惨。 贺叔叔的男朋友,不敢做贺哥的长辈吧,但怎么说也该有点地位不是? 保护顾谦也就算了,贺哥的心尖子,勉强也能叫声嫂子,单从习惯的称呼贺哥这里论。可顾钧是谁?顾钧的媳妇又和他啥关系?更悲催的是,凌寒北怎么琢磨,都觉得这些人在贺哥这里都比他重要! 最终得出一结论,得罪谁都不能得罪贺哥家的那位!得罪顾市长,还不如直接得罪贺哥! 这是后话了,此刻狼崽子压根没那觉悟,也没那闲功夫去学习研究人际关系中的‘食物链’结构,满脑子就是他和贺叔叔的二人世界,除了某位不自量力的女医生外。 他也喜欢我! 潘娜要是知道有阿什利这么档子事,她就能秒懂这人为什么这么回答她的八卦问题了,人压根不是冲你说的,人大概是想冲那女医生嚷八百遍,然后提醒人别惦记他家贺叔叔了! 凌寒北推开病房门的时候,还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贺岑的理智赢得了最后胜利,这种吃飞醋的糗事绝不能露出一星半点,要是让狼崽子知道了,怕是要被他笑死了! “寒北,这花的味道我闻着有点不适应,你拿出去送到护士台吧。”贺岑将本已到口边的‘怎么去了这么久?’给默默地咽了回去,将心比心,人来一学姐自己都想了这么多有的没的,这束花还摆这里确实有点不合适。 -- 第157页 “好!”凌寒北开心地伸手拿起花瓶,“我也觉得这味道怪怪的,不好闻!” “嗯,不习惯,”贺岑停顿了下,看了眼举着花瓶的凌寒北,“我只喜欢我想喜欢的。” “哦,”凌寒北平静地拿着花瓶出去了。 贺岑磨牙,挺肉麻的一句话,怎么到了狼崽子这里就稀松平常一点反应都没有了?! 房门忽然又被推开了,还是拿着花瓶的凌寒北。 “贺叔叔,你刚才是在向我表白?!” 磨牙磨到一半的贺岑,突然真的很想咬人。 作者有话要说:  咬!必须咬! ☆、第1章、番外五 第1章、番外五 番外五 寒北, 我们做吧 阿根廷事件是在许竞死后近一年的时间,才水落石出。 严局为此还特地飞了一趟沪市,贺岑早在数月前就回国了, 回国的时候选择的是直飞京城的航班, 在京城逗留了数日后才返回沪市, 不过那时候严局很忙, 贺岑也没有主动联系他。 至于贺家老三回京后是否和贺老爷子和解?外界不清楚, 但当初贺岑回京时,贺副厅长和夫人都去接机了, 而且接机后直接回的军区大院。 全程陪同的依旧是凌寒北, 但这回贺老爷子的态度明显有不同,尤其是看到儿子从轮椅上站了起来,虽然时间不长, 但这短暂的站立差点让老爷子湿了眼眶, 再看双手张开准备随时护着自己儿子的小年轻,老爷子默认了。 当然这内情外人也不得而知, 连照顾过贺岑一些时日的伍庆也只是把凌寒北看做是顶替他的人而已。 贺岑回北京,回贺家不是为了和解叙旧来的,他确实有要紧事, 上面要有动作了,下面势必要重新洗牌, 上到中心层面,下到地方,连顾谦这级别的都可能牵扯其中, 这从天凌近期频频动作也能看出,从上往下的影响,从中心影响到省,再从省影响到市甚至县,不能说一根藤上的倭瓜,但也差不离了。 任何动作都是需要一个起因的,也就是常说的‘师出有名’。 贺家不站队,不主动站队,但不代表你没有立场。 贺天凌一直隐瞒着他和顾谦的关系,不仅仅是为了顾家考虑,更是为了贺家,这点其实老爷子心里也是门儿清,单凭这点,他就没法去挑顾家那孩子的错,但凡顾家那孩子心气儿窄点,脾气大点或者对贺家怨气重点,他都能替贺家惹出兜不住的祸事出来。 可顾谦这孩子就是懂事仁义,这些年从未提过要贺家帮忙,甚至还拦着贺天凌帮他,为啥?就是贺家身份比顾家还敏感!如果让外界知道贺家和百年世家顾家有了这层牵扯不清的关系,忌讳和提防的人不知道要多多少出来! 贺岑这大半年虽然几乎都在国外治病,但他从未放松过对局势的了解和分析,其实在贺家第二代中,虽然目前贺岚是成就最大的一个,但实际上真正能暗中替贺家护航的还是贺岑,而在第三代中则是贺天凌了。 这点老爷子和贺岚都清楚,所以当贺岑拿出这大半年来他暗中让人调查的东西出来时,虽然贺老爷子很震惊,但还是选择了相信并接受了贺岑提出的建议,以退为进,将手中的材料直接越级往上递交,合盘托出暗中调查的实情,这个也隐瞒不了,而后主动承担私下调查的错误和责任。 贺家这么做,亦是师出有名,贺岑就是这个名,最疼爱的小儿子遭此横祸,不知道的时候还好,可知道之后身为父亲又怎么忍心不为儿子查出真相?至于越级上交,就是贺将军的耿直所在了,这事他就是想捅上天,不想给任何人再有机会遮遮掩掩。 这就是贺家的站队,站在真相这一面,不是大公无私的那种,水至清则无鱼,没人会信你真的心无私念,反而是有自己的诉求更可信。 贺家牵扯其中,不鲜明自己的立场,就很可能在双方角逐中成为第一个被打压的牺牲品,及时站出并用一种不算成熟的手段去表达自己的目的,起码会让自己减少一半的猜忌,同时也让某些人放心,贺家即使有野心,也大不到哪里去,最起码贺家并没有处心积虑地编织关系网,否则干不出越级申诉的事,要知道做到这一层面的人,一个越级真不是就是官大一级的事,这一级中牵扯了无数人的神经和利益。 陈林国的秘书就是牵线人,他有意地引导着陈林国夫妻助养了那些孩子,然后在这些孩子成长的过程中刻意地留下与陈林国有关的痕迹,比如石峰。 也许陈林国是真的不清楚石峰究竟是谁,而石峰也真的不知道自己中途为什么会改名‘陈岩’但最后又改回来了,助养人和被助养者可以关系清白,但也可以解释不清。 解释不清的地方或许就成了筹码,当天平来回摆荡胶着不定的时候,一粒小小的筹码很可能决定了许多事,石峰不是唯一的,陈林国也不是唯一的。 类似这样的组合不少,像陈林国秘书这样穿针引线的人也不少,而且来自各方,并不只有一方在这么做,都在留后手,然后等待时机给对手致命一击,贺家不过是池鱼。 就因贺岑无意中挡了别人的财路,他做的假买卖,可有人是真垂涎上了这块黑色交易背后的暴利,这世上没有人会嫌钱多,哪怕你位高权重,但钱还是有着致命诱惑力的。 有贺岑在,暗地里做这样的买卖也不安全,因为圈子就这么大,风声早晚会泄露出去,于是贺岑就成了某些人眼中钉肉中刺了,加上贺家一直不明确的站位,索性一石三鸟。 -- 第158页 搞掉贺岑,排挤贺家,顺带拖陈林国下水。 计划接近完美,贺岑废了,贺成业明升暗降边缘化,而陈林国却出人意料地上位,许多人说他运气好,但真到要摊牌的那一天,这位陈副部如何解释得清,他这好运气是无人在背后运作的?然后又怎么解释养子‘陈岩’的事? 只要不是太蠢的人,都会选择上哪一条船了。 本已死了的许竞突然出现了,但其实他并没有带来多大的威胁,他也只知道石峰,直接解决石峰就可以了,线索也就断了。 可雁过留痕,更何况是人?石峰不是真的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他也有朝夕相处许多年的战友,还有始终保持联系的福利院和他每年汇款的记录,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态他汇款的名字用的事‘陈岩’,或许是想因此来感恩当初资助他的人,或许只是单纯的不想让人记住石峰这个人吧。 于是线索就成了有形的绳子,绳索的那一头牵扯出了陈林国,然后是他的秘书,再然后是秘书身后的指使者,再然后是幕后的布局者。 布局者身份讳莫如深几乎是不可撼动的,但即使是可以在历史上留下印记的人都免不了被猪队友坑,而这猪队友往往都是至亲血脉,这位神秘大佬的儿子贪财,更不满身份地位远比他低许多的贺岑混得风生水起,他要动贺岑。 大佬的儿子要做事,根本不需大佬出手,下面的人自然会巴结,等到大佬察觉一切都晚了,他是为数不多几个知道贺岑真实身份的人,但那时要么诬陷贺岑,要么大义灭亲交出自己的儿子。 于是石峰这条线启动了,许竞成了过河卒,而青州车祸则成了许多人的无妄之灾,只因这样的方式是看上去最自然的、最不容易引起怀疑的,但又足以让凌肃心神不宁甚至赶回国的,这也是为什么否决了制造煤气爆炸事故的重要原因,他们需要留下那个小孩,否则在哪悲痛都一样。 很多细节都是严局告诉贺岑的,布局者的身份并未出乎贺岑的猜测,当严局问贺岑还有什么要求和想法时,贺岑的回答是和贺家一致的,一切听从组织的安排。 多余的字一个也没有,就连很官方的‘相信组织’这类的话都没有,似乎贺家过于隐忍软弱了,但其实都明白,事情到了这个层面,已不是真相决定一切了,而是上面究竟要怎么平衡才是关键。 牵一发而动全身。 贺家此时口中哪怕是官方的‘相信组织’都是某种要求和不懂轻重。 憋屈吗?憋屈。 软弱吗?有点。 窝火吗?肯定! 但你不能轻易地觉得挖出一棵大树后就只是毁了那棵大树,树底下相连的根系呢?枝叶繁茂下无辜生活着的虫鸟花草呢? 严局亲自飞到沪市,你当他真的只是为了向贺岑通报调查情况?身份级别有点反过来了,严局是心里有亏欠,他也很清楚调查到这一步,接下来的事就不是他能参与的了,不是无原则,而是真的身不由已。 所以他想亲自来和贺岑说这些,而贺岑自然也不会去怨责这位一直护着他的老领导,为了维护他,严局这辈子止步于‘严局’。 贺岑也没有隐瞒,严局走后,他选择告诉了凌寒北,也告诉了他或许他的贺叔叔并没有能力真正地替他的父母和叔叔讨回公道了,他不是不尽力,而是有些地方有些时候有些人让他无从尽力,甚至不敢尽力,唯有对他说‘对不起’了。 “幕后指使者究竟是谁?” “只有这个我不能说,对不起。” “纪律?还是不愿意说?” “是纪律,也不想让你知道。”贺岑伸手,凌寒北站在那没动。 “为什么?” 贺岑收回手,“这里的水太深,我不想让你有任何危险。” “所以最后承担这些罪责的只是下面那些听命令的人?” “大概会这样,”贺岑很坦诚,“我无法明确回答你,因为我也够不到那个层面,我无法参与甚至连旁听围观都做不到,我也只是等结果的人之一。” “这样,你不觉得委屈吗?”凌寒北沉默了片刻后问。 “委屈,”贺岑没有迟疑,“可我的委屈只能服从大局。” “所以那些冤死的人也只能白死了?” “不是,只是真相会被掩饰掉一部分,冤屈会被洗刷和正名,但活着的人不会知道这背后发生的所有真相。寒北,我很抱歉,贺叔叔选择了服从。”贺岑撑着扶手用力地站起身,朝着凌寒北走去,脚步还不是很稳。 凌寒北心里有些乱,他已经不是一年前的凌寒北了,他也渐渐懂得了背负无奈的沉重和煎熬,他自然不会埋怨贺岑,更不觉得贺岑需要向他道歉,只是听到这样的结果,再怎么理解某些事背后的不得已,但心里总是膈应的,还有些无法置信的茫然。 毕竟贺岑、贺家还有贺天凌,在凌寒北的眼中都是很强大的存在了,突然听到连贺家都要隐忍,凌寒北都不知自己是该拥有什么样的心情了。 贺岑是心疼狼崽子,他其实很早就预料到了或许就是这样的结果,他并不觉得自己有多难接受,如果上面真打算掀个底儿掉,那才不正常,上面做了权衡交易,下面势必需要隐忍妥协,天平已经被打破,但一定不会一锤子将一头彻底压死,那不符合国情。 -- 第159页 可贺家能理解,他贺岑能接受,不代表狼崽子能,牺牲的是狼崽子的叔叔,无辜冤死的是狼崽子的父母,他贺家为了大局其实也就是某种求全,可他贺家凭什么要求狼崽子也要如他们一样? 贺岑很想给一脸茫然的狼崽子一个拥抱,哪怕此时狼崽子是厌恶他的,他也很想抱抱他,这瞬间他觉得这孩子孤单极了,而且所有人都在欺负他! 心里着急脚下就拌蒜,一般人拌蒜也就算了,贺岑这两条还没彻底恢复的腿一拌蒜,除了扑街不做第二种选择,关键是他手里还没拿手杖,想立个支撑点都没地立! 不过贺岑并没有脸朝下扑地毯上,凌寒北再茫然也不可能让这人在自己眼面前摔跤的,两手一伸一架再一托,就把人给抱住了,接着就很自然地想抄人腿窝将人给抱回去。 贺岑却双手一伸将人的腰给抱住了,然后整个人都靠在了凌寒北的身上,凌寒北站直了要比贺岑高半个头,贺岑这样一靠,脑袋正好搁在人肩窝这块。 投怀送抱不稀奇,贺岑都不记得自己有多少次跌撞进这个年轻炙热的怀抱中的。 但摔进去后小心翼翼地圈住人的腰将身体紧紧贴上去,倒是真不多见,凌寒北下意识地搂住人,还顺手帮人撸了撸背,安抚兼放松,做习惯了。 贺岑背部微微一僵,心里更是觉得愧疚,深吸了口气在人肩窝处埋着头闷声道:“对不起,寒北,对不起。” 习惯性撸背的手停住了,贺岑的心也跟着停顿了一秒。 “那谁又来对贺叔叔说‘对不起’呢?”凌寒北稳稳地扶住这个站立还不能太久的人,“贺叔叔,我知道你尽力了。” “寒北,我让你失望了。”贺岑借着扶持的手臂自己站稳了,“我可以推诿,但我不想那么做,妥协就是妥协,我顾虑的东西太多了,想要顾全的东西也太多了,我见过太多肮脏丑陋卑劣的东西,甚至自己也参与其中,这点我不做辩解,我想过隐藏,只想让你看到你喜欢的那一面,但我不敢也不忍这么做。寒北,站在你面前的这个贺叔叔自私、怯懦还市侩地算计着……” “我喜欢就行了!”凌寒北忽然低头轻轻地啄了一下,打断了贺岑的自我审判。 “贺叔叔,你什么时候才能信任我?”凌寒北眨了眨眼,带着一丝丝委屈,“我长大了,贺叔叔,你没有看到吗?你是不是还在为上次的事……” “寒北,”贺岑猛地抬头堵上了凌寒北的嘴。 一个深长的吻,两人的呼吸都有些乱了,贺岑才松开按压在凌寒北后脑上的手,手指还插在松软细滑的发丝中,手指尖微微用力,凌寒北的呼吸又急促了些,琉璃清透的眼中燃烧着欲望和期冀,他的双手用力然而又是小心温柔地扶抱着贺岑。 “你长大了,”贺岑心里忽然就软成了一片,“贺叔叔看到了,寒北,我们做吧。” 烟花直接就在凌寒北的脑子里炸开了,理智炸飞,本能滴水不漏。 作者有话要说:  目前也只能这么开车了...... 目测还有一到两篇番外哈 ☆、第1章、番外六 第1章、番外六 番外六三对, 六人,清一色 彩云之南,景色怡人, 气温宜人, 山川湖海皆秀丽过人, 且清静, 只要有钱就能买下眼前这片湖光山色而不被人打搅。 来着度假的六个人中, 三个人很有钱,另一个是不想要家里的钱, 还有两个倒确实是没什么家底的, 不过年纪也小,用不着他们买别墅买大船的,跟着玩跟着吃就是了。 湖边别墅是贺天凌的私产, 当初是顾谦在电视上看到这里的景致后提了一句说喜欢, 贺大少二话不说就花了两天时间把这周边能买的私人别墅看了个遍,然后买了这处, 背山对湖,独幢,想要去邻居家串门, 就得划船进出。 买下,找人全部重新装修, 顾谦的体质有些敏感,装修的材料贺天凌砸了重金,据装修公司的人统计, 装修的钱高出买别墅的钱了,这么金贵的装修该是常来常往才是吧?可这别墅装修好了就一直空着,每周就来个人来打扫检查一下,很是浪费! 谁让顾市长忙呢?谁让贺天凌这么听话呢?金贵的别墅委委屈屈的孤立在湖边能有小三年了,终于热闹了一回。 别墅挺纳闷,来了的人不少,有六个,但为什么是清一色?! 我的女主人呢?别墅不说话,就静静地看着,不是很懂现在外面的世界了。 ‘女主人’顾谦也是第一次看到这别墅,喜欢,但还是忍不住嘀咕了两句‘浪费’,不缺钱和奢靡还是要区别对待的,贺天凌‘虚心’受教,转头就乐,自己的媳妇自己懂,单说这不受外人打搅的环境就足够让小竹竿儿放松开怀了。 职位越来越高,自由就越来越少,顾谦如今的一言一行都可能是次日报端网络上讨论的话题,他习惯了,但不代表他喜欢,贺天凌心疼他的小竹竿儿,绞尽脑汁找出了个顾谦无法拒绝的理由终于答应他放下手中的工作休个假,这还是顾谦任江州市长后的第一次休假。 理由确实不好拒绝,因为贺天凌邀请的客人都是顾谦非常重视的人,小叔叔贺岑还有他那个不省心的弟弟顾钧,顾钧可勉强忽略,但林泽却是顾谦不能忽略的,挺奇妙的缘分,顾谦很喜欢这个安安静静甚至有些内向的林泽,似乎林泽才更像是他的弟弟,而那个顾钧应该是抱错的。 -- 第160页 凌寒北此处没有名字,明明是六个人的章节……凌寒北委屈地抱住了自己。 三对,六人,清一色。 难怪别墅看不懂外面的世界了,换谁都得懵逼一会儿。 这六个人能凑成一个团,过程其实有点复杂,有人是一开始就是在邀请名单上的,比如贺岑,摸着良心说,贺天凌本来也只打算邀请小叔叔贺岑,然后加上一个拖油瓶凌寒北的,他压根就没想过要请顾钧,一直就看这小子不顺,不把他踹湖里就不错了,还邀请他? 但是云城高速上共同生死一刻后,拖油瓶凌寒北不知道什么时候和另一个拖油瓶顾钧热络了起来,对,在贺天凌眼中顾钧也是拖油瓶般的存在,两只‘拖油瓶’搞起了惺惺相惜的那一套,凌寒北顺口就提了句,没觉得有问题,顾钧是顾谦弟弟,知道哥哥要去度假也很正常。 巧了,顾钧正在调职期间,空着,正想找个地方带林泽出去放松放松,林泽眼睛恢复后他还没时间好好陪他出去玩玩,有这免费吃免费住关键风景好还清静的地方,不去是傻子!再说了,给那个姓贺的添点堵,顾钧是极愿意的。 于是,贺天凌计划的四人行就成了六人行。 说漏嘴的凌寒北在半道上就发现无论是四人行还是六人行,他都是垫底的那个,有点心塞,也有那么点不自觉的自尊傲娇,其实就是有点不想让人察觉的自怜。 垫底,不是指年龄,他比林泽要大两岁。 顾钧宠林泽闪瞎钛合金狗眼,贺哥妥妥的就是那位顾市长跟班,可轮到自己呢?贺叔叔客客气气的……凌寒北被刺激的都想直接跳湖里潜个水,不想看那些虐狗的场景。 其实他也不是单身狗,他和贺叔叔本来也能反虐他们的。 贺岑是第一次见顾钧和林泽,在此之前听说过不少,但真眼见为实了,贺岑也免不了为顾家愁了数秒钟,顾聿城的两个儿子都不打算让他做爷爷了。 顾钧其实是和贺天凌同一类人,无论是身材、气质甚至气场都是那种压迫型的,要说明显的区别,大概是顾钧多些江湖匪气,成天在犯罪现场转悠每日和嫌疑犯斗智斗勇的,贵公子气是不现实的,贵气早磨炼成了张扬霸气,这种气场收敛着的时候这人就是一让人忍不住再三打量的邪坏邪坏的小子,一旦放开了,那带着几分令人心动的邪气就成了冷厉霸道。 这种气场很不容易让人接近,但又特别吸引人。 所以林泽站在顾钧身边才会有种说不出的和谐感,两人的气质对比太强烈了,简直就是一火一水,水还是那种安安静静不波不澜的,只是偶尔会伸出皙白的手轻轻地扯一下某位正准备刺毛的衣袖,那团火就立即会安静不少,将挑衅的话重新咽了回去。 贺岑看得有趣,天凌和顾钧,从见面就明里暗里的互掐,特别幼稚而不自知,而他们身边的两位大概也是习惯了,只是偶尔出手拦一下让两位大儿童消停一会。 互掐归互掐,但该合作的时候还是会合作的,比如进厨房做饭这事,贺天凌是大厨A,那顾钧就是首席助手,其他人基本都是等着吃的好命。 因为顾谦的缘故,顾钧是看贺天凌各种不顺眼,但论厨艺他是服气的,他的那点厨艺是半道上不想饿死自己被逼出来的,水平也就是比熟了好吃了一点点,这两年因为林泽的缘故有所长进,但跟贺天凌比起来还是差距明显的。 贺天凌是正儿八经地学过,至于他当初为什么去学,他也不清楚,只记得有段时间他闲得长毛,心里空的发慌,就想找点事做做,鬼使神差地就找了个大厨去学艺了,当时酒店大厨还以为是这位少爷来视察工作呢,一阵紧张。 起初真是闲得无聊去学的,不是贺天凌真的很空没事做,是心里那种没着没落的闲,学着学着也就学进去了,他大概确实是人聪明学什么都快的选手,学到后来教他的大厨都以为这位少爷是不是想改行抢厨师饭碗? 其实后来贺天凌有琢磨过自己下厨房这事,这在贺家真算是独一份了,一琢磨其实挺简单的,就是他记得小竹竿儿吃东西看着不挑,其实挺难合他胃口的,喜欢了就多吃两口,不喜欢也不会说,就是少吃几口,所以才那么瘦。 当时脑子里也不知是怎么想的? 想抓住一个人的心就先抓住一个人的胃?抓个屁,人都在太平洋那头,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回来! 想他后悔,将来有一天吃到自己做的东西,好吃到后悔?更是见鬼,顾家想要什么样的大厨会请不到?! ……其实就是心里还想着要对他好!就这么简单。 等吃的几个人也没有全闲着,林泽还不能受阳光的刺激,尤其是水面反光,就留在屋内,想进厨房帮忙,又被顾钧撵了出来,怕这人磕了碰了或者被油烟给熏到眼睛,最后林泽端着一小盆新鲜的毛豆坐在客厅里剥,他在这里也就和顾钧还有顾谦熟悉些,那位小叔叔还有那个凌寒北他不知道怎么聊天,况且他们也不在屋内。 凌寒北被贺天凌打发去钓鱼了,说是鱼汤就靠他了,起码要两条,你是钓也好自己跳湖里抓也好,两条鱼,连鱼鳞都不能少的。 本来想找贺叔叔一起去的,但凌寒北拿了渔具出来后,贺叔叔已不在屋内,连那位顾市长都不在,就剩下林泽在,一问,说是两个人一起离开的,好像是顾大哥有事找贺先生。 -- 第161页 凌寒北一听,只能放弃想让贺叔叔一起的念头,他清楚那两位要谈的事一般来讲都很重要,他不能去打搅,也知道林泽没法去湖边,就索性连客气询问都免了,直接拎着渔具去钓鱼了。 他和林泽也没什么话聊,这感觉彼此对应,虽然他和林泽年龄最接近,也算是相识一场,但真心是没共同话题,性格天差地别,唯一能找到点共同点的大概就是少年时代都过得不容易,起码跟其他四位有钱的主来比,这两孩子真是苦孩子。 奈何苦孩子也有不同的苦法,苦不到一块去,于是一个安静剥毛豆,一个动静颇大的去钓鱼。 贺岑其实就在二楼阳台上,阳台整的和一个小花园似的,还有两个面对面的秋千架,铁质的秋千椅上铺着厚软的毛垫,两张秋千椅中间是用三段并排摆放的原木做成的茶几,四周则是生机勃勃的藤萝牵缠绕成了个天然的遮阳伞。 从上往下看,一清二楚,但从楼下往上看,就未必清晰,密密的藤萝和花草做了天然的屏风,这小情调,有点文艺还有那么点隐藏极深的公主心。 坐在秋千椅上的贺岑忍不住笑了,轻轻地晃了晃椅子,“小谦,天凌这是把你当女孩子哄了?” “是他喜欢,不是我,”顾谦抿唇也乐了,“我可从来没有说过我喜欢荡秋千。” “不是有首歌,什么最浪漫的事……” “小叔叔,您还听这些?”顾谦忍不住挑眉,“看来浪漫的人是您才对吧?” “怎么?我是有多老?连歌都不能听了?”贺岑拿起原木茶几上的茶,眼角余光不经意地往某个方向飘了一下。 某个人已经选定位置,正在架鱼竿。 “我老了,小叔叔你都不会老。”顾谦也端起面前的茶,很淡的红茶,微甜,一喝就知道是贺天凌泡的,他肠胃弱,贺天凌不准他喝绿茶还有浓茶,这里面的微甜是养胃的蜂蜜调的。 “小谦,你对着我还应酬?”贺岑好笑地看着清贵出尘的顾谦,“不累?” “真话,就不累,”顾谦放下饮了两口的茶,“小叔叔,你累吗?” 贺岑喝茶的动作一顿,而后也放下茶杯,唇边笑意微微淡了些,“就知道那家伙没这么好心突然邀请我来度假,让你来做说客?” “我可做不了说客,”顾谦似乎挺无奈也挺冤枉的,“他和我说的是小叔叔最近心情不好,我们找个理由陪他散散心……” “这混蛋和我说的是你最近太累了,但如果我答应一起度假,你肯定也会答应的,这混蛋玩意……” “是挺混蛋的,”顾谦笑着打断贺岑,“可我确实觉得小叔叔您心情不怎么好,是因为他吗?”说着顾谦往湖边看了一眼。 湖边的凌寒北已经甩出鱼线,正无聊地等着鱼上钩,蹲在那,背影看着有点孤单。 “是,”贺岑承认的很直接,“不过你要问为什么?我也没答案给你。” “哦,我不问,我不爱八卦,”顾谦慢条斯理地又端起红茶,“虽然还是好奇,但我不像天凌,他能打破砂锅地问,我不会也不能。” 贺岑看着温温和和的顾谦,气乐了,伸手点了点人,“你可真是小狐狸,就这么喜欢天凌?” “喜欢。”顾谦说的坦然,但莹白的耳朵尖还是微红了,“所以他在意的人,我也在意,尤其是小叔叔您,就是我没资格……” “戏别过了,”贺岑无奈又好笑地截住了顾谦一个劲给他下套的话,“别在我这装可怜,我知道你们关心我,但有些事真的无解。” “无解,但应该也有题干吧?”顾谦看向湖边等鱼的凌寒北,“小叔叔,他又怎么了?我看着他,觉得他挺孤单的,您有点狠啊。不过呢,我是真不打算八卦的,而且也不想参与意见,毕竟感情这种事,外人插不上手,也不合适,我想天凌也没插手的意思,只是我们想让您知道,如果您需要有人说说这事,我们可以听,不愿意说,我们也真不追问。” 远处传来动静,湖面一阵荡漾,起竿了,可是鱼钩处是空的。 凌寒北收回鱼钩,瞪了一会空荡荡的鱼钩,而后重新装鱼饵,再次甩杆,甩出后,就又蹲那了,盯着水面,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薅着地上的草。 “小谦,他今年才二十五岁。” 顾谦收回目光,“嗯,然后呢?” “你还记得小叔叔的年龄吧?”贺岑微垂视线,敛下波动的情绪。 “嗯,比我和天凌大六岁,然后呢?”顾谦声音温润,不疾不徐,让人很舒服。 “我以前还是想简单了,”贺岑索性也不回避视线了,就看着湖边的凌寒北,“只要两个人互相喜欢,在一起就在一起了,谁管将来的结果?可有些事真不是你想简单就简单的,小谦,你也许能明白。” “嗯,我大概明白一些,小叔叔的意思是不同年龄段就会有不同的想法,也许我们十几岁时能去做的事,到了二十几三十几就可能不会去做了,所以不能错过,错过或许就是永远的遗憾,当然也可能不是遗憾而是后悔,是这个意思吗?” “你懂。” “我懂,但我不赞同,”顾谦抬手指了指湖边的凌寒北,“小叔叔,我就问您,您爱这个男人吗?不是把他当做孩子,而是一个男人,如果真爱一个人,我不觉得在三十岁时做出的决定到了四十岁就成了错误,同样的二十岁的选择到了三十岁未必就成了冲动的结果。” -- 第162页 贺岑默然,顾谦也不出声,就静静地吹着拂过湖面微微湿润的小风,他是一个很好的聆听者,当然也是一个极厉害的说服者,但他不会去追问贺岑,如果不是天凌一路上嘀嘀咕咕的念叨,顾谦并不想八卦。 “小谦,这一路走过来,你后悔过吗?” “没有,”顾谦停顿了下,“但我退缩过,甚至憎恨过,但没有后悔过。” “如果当初你回来的时候天凌已经选择了另一条路,你会怎么做?” 顾谦微微蹙眉,“如果是他心甘情愿的选择,我会离开。” “那他想要一个真正的家,我能给他吗?”贺岑端起茶杯,将已微凉的茶水一口喝下,顺带将心口泛起的苦涩搅浑了。 “什么意思?”顾谦意外了,“他后悔了?” “不是,只是我知道了而已,”贺岑无声地叹了口气,目光流连在湖边那道身影上,“他心底里向往的是如他父母一样的感情,这感情中还包括他们的孩子,再过几年,我怕他会怨我,那样我可能受不了。” 这话顾谦没有立即接,而是静默许久后才缓缓出声,“那您现在就好受了吗?” 贺岑嘴角绷成一条线。 “您就这么不自信?”顾谦微微往前探身,凝视着贺岑,“小叔叔,对自己还有他,公平一些吧,哪怕是及时行乐?他是成年人了,不用您为他考虑太多,这几年我和天凌都看在眼里,他或许还有许多不成熟的地方,但他对您是真心的,您用这种自虐的方式去冷着他,就不担心他真的有一天怨您?真到了那一天,您就有把握受得了了?我不会问发生了什么事,会让您有了这样那样的顾虑,但我能确定的是凌寒北并不知道他错在哪了?小叔叔,他在您这里可以是孩子,同样的您在他那里也可以任性,您太克制了。” “……确实挺可笑的……” “不,不可笑,”顾谦续了点热茶递给了贺岑,“没人觉得可笑,只会觉得心疼还有着急,小叔叔您什么都强,唯有在感情上太过小心翼翼了,您都快活得不像您自己了。” 作者有话要说:  顾谦出马,一个顶N多个......完蛋了,怎么又回头迷上顾谦了...... 还有一篇番外哦~~~ ☆、第1章、番外七 第1章、番外七 番外七谢谢你没有被我推开 这里的早晚温差有些大, 太阳一落山后,原本温软的凉风就带上了几分寒意。 顾钧陪着林泽出去散步了,贺天凌也带着顾谦去消食了, 别墅里就剩下贺岑和凌寒北, 贺岑的双腿不太能受寒凉, 白天也走得稍微多了些, 有些酸疼。 凌寒北从屋里找出张薄绒毯盖在贺岑的腿上, 然后就想像往常一样帮人按摩放松下,但贺岑却拦住了他, 牵着人的手让他坐到自己的对面。 凌寒北心里有些没底, 他隐约感觉到好像下午和那位顾市长聊过后,贺叔叔就一直有些不对劲,就连刚才吃晚饭时都会走神, 要不是他及时伸手, 一碗鱼汤就差点打翻在了身上。 看着狼崽子眼中闪过的一丝慌乱和故作轻松的表情,贺岑心里很不是滋味, 小谦没说错,自己不仅自私还心狠。 “寒北,我们谈谈吧。” “哦, 好,”凌寒北心里更忐忑了, “贺叔叔要谈什么?” “我这一年来对你关心不够,你、你有没有怪过我?”贺岑说完下意识地抿了下唇。 “啊,没有, ”凌寒北打了个嗝,“贺叔叔,你一直很关心我啊。” “寒北,”贺岑收回握着的手,“我想听真话。” 看到被松开的手,凌寒北眼神惶急,心开始往下沉,“贺叔叔,你、你究竟想和我谈什么?是我做错了什么吗?我没有怪过你,从来没有,我有时候故意闹你不是想惹你生气,就是、就是想让你多在意我一些,贺叔叔如果不高兴,我以后不会了,真的我……” “寒北,是我的问题,”贺岑双手用力地搓了搓腿上的绒毯,似乎在给自己打气鼓劲,“我一直挺没安全感的,在你这没自信……” “嗯?”凌寒北双眼瞪得老大,微张着嘴,茫然不可置信脸。 贺岑被看的有些不自在,稍稍挪开视线,短促地叹了口气,有种豁出去的既视感,“还喜欢自己琢磨事,越琢磨越没底,然后就自己跟自己较劲,冷着你这段日子,我也不好受……” “不是,贺叔叔,你把我说糊涂了,”凌寒北迟疑了下,伸手去抓贺岑的手,贺岑没躲,凌寒北心里踏实了许多,用力握着了,“究竟怎么了?为什么要故意冷着我?贺叔叔,是我做了什么让你这么琢磨来琢磨去的?” 贺岑蜷了蜷手指,紧盯着凌寒北的眼睛,“那天你和你父母说的话我听见了。” “哪天?”凌寒北一愣,而后立即醒悟,表情有点惊讶。 贺岑眉眼低垂,“我不是刻意听的,我当时就在那,只是你没看到我而已。” 一年前,凌肃被正名,虽然身份使然不能公开嘉奖,但内部还是给了军功章及烈士称号,为此凌寒北想重新给叔叔立个墓碑,就在他的大哥大嫂边上,免得叔叔凌肃一个人孤单。 碑立好了,凌寒北并不想让贺岑去祭拜,徒惹伤心,况且他心里也有点小小的不能为人道的心思,就是觉得好像当做叔叔凌肃的面,他有点心虚。 -- 第163页 贺岑大概也有这想法,觉得两个人同时出现在凌肃面前不太妥,就在凌寒北面前没有坚持自己要去祭拜,而是悄悄地独自前往。 叶落归根,墓地在青州,当初凌肃赶回来给哥哥嫂子办后事,因为时间比较赶又怕后事办马虎了,他是花了重金委托殡葬公司办的,钱砸下去了,一切都是按高规格走,墓园选的是青州风水最好的,墓地也是墓园中位置最佳的,背山面水四周青松环绕,价格当然也是最贵的,恰因为这原因,才能多年后还能在附近找到空的墓地立碑。 沿山而建,山其实不高也不陡,是座绵延的山丘,位置越高价格越贵,凌家的墓地往上数差不多在倒数第三排的位置了,居高临下视线极好……也不知道谁需要这样的视野?QAQ~ 贺岑是自己一步一台阶慢慢走上去的,这对他来说真的不容易,大概有一百多级台阶了,司机本想跟着的,但被贺岑拒绝了,他今天有些话不想让第二个人听见。 大概是潜意识里觉得不太好面对凌寒北的父母,而这里能包容他谅解他应该就是凌肃了,贺岑先绕过了离他更近的凌寒北父母的墓地,而是先去了凌肃那里。 这座墓园的绿化是真的好,一排排的全是枝叶繁茂挺拔的青松和四季常绿的冬青树,非清明又非冬至,墓园里很清静。 凌肃没有变,还是他记忆中笑容明亮的兵哥哥,照片里的凌肃很年轻,用的应该是他还没有开始执行秘密任务时拍的照片,证件照,脸上笑容就很内敛了,除了微微翘起的唇角外。 就一眼,贺岑的眼眶就红了,他伸出手却没敢摸上去,就这么悬在凌肃的照片前,一如他们再也回不去的岁月,他也永远再也触碰不到这个人了。 手杖撑不住酸软的双腿,贺岑坐在了墓碑下的石阶上,很想抽烟,但摸遍全身也没找到烟,才想起自己平时就不抽烟。 两手有些无措地搓着自己的膝盖,身板也下意识地紧绷着,想靠着墓碑又被心底里的一些杂念给挡住了,甚至都有点不敢直视照片里的凌肃了。 “对不起。”整个墓园里贺岑极轻的声音还是像有回音似的,把贺岑惊了惊,而后摇头失笑,笑过后将脸埋入手掌中,好一会才分开,脸上表情从容多了。 “对不起啊,凌肃,我答应你的事好像做过头了,你要是生气我也能理解,可也不能全怪我,谁让你们凌家的人太好了,呵呵,凌肃,你要是真怨我的话,等我下去了,随便你罚。这也得怪你,你就留一个熊给我,我一个人活着实在太孤单了,”贺岑回头看着照片,“你就这么走了,留我一个人瘫在那……凌肃,你真的不能怪我拐了你家的寒北,是吧?能帮我在你大哥大嫂那说说情吗?也请他们别怪我……我也算是死过一回的人了,上辈子给你了,这辈子我想和寒北在一起,你帮帮我吧……” 山风徐来,青松微摇,墓碑上的凌肃微笑地看着跟前絮絮叨叨的贺岑。 冬青太茂盛,墓碑也高大,从上往下一览无余,但从下往上走的凌寒北是看不到身影被前一排墓碑遮挡住的贺岑的,而贺岑都不用起身就能看到拾阶而上的凌寒北。 莫名的心虚和不想面对的尴尬,贺岑都没有多想,就闪身避到了另一侧的墓碑后,青松和冬青成了自然的遮挡屏风。 两人撞上了同一天,并不是纯粹的巧合,今天是当年车祸发生的日子。 凌寒北一只手捧着一大束白色百合,另一只手拎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袋子鼓鼓囊囊的,装了不少东西。 脚步声在不远处停下了,贺岑有点后悔自己躲起来的举动了,可躲已经躲了,现在再出去就更尴尬了,他靠着松树的树干有点不明白自己了。 隔着树缝,贺岑看见凌寒北将百合花摆放在他父母的墓碑前,而后从黑色塑料袋里掏出抹布和水,擦拭墓碑上的泥尘。 凌寒北擦的很仔细也很小心,贺岑静静地看着。 擦干净了,贺岑看见凌寒北伸开双臂将他的父母抱在了怀里,又像是他靠进了父母的怀里,这个姿势维持了大概能有一分多钟,凌寒北才放开手,站直身体,往后退了两步,忽然就双膝跪在了地上。 膝盖敲在地上的声音震的贺岑心里也跟着一震,跟犯了心脏病似的,闷闷疼疼的。 “爸、妈,对不起,这么久我才来看你们,估计你们也不太想认我这个儿子了吧?”凌寒北说完磕了三个响头,磕完也不起身,还跪着,“爸、妈,我不懂事,干了很多会让你们不高兴的事,有些事我会改,但有些只能请你们谅解了,不过你们放心,我没干什么出格的事,就是喜欢上了一个人,很喜欢,他也喜欢我,是特别好的一个人。” 贺岑静静听着,山风吹来,带着松针的清香。 “爸、妈,我喜欢的这个人有点特别,可能和你们想的有点不一样,嘿嘿,他是我的贺叔叔……嗯,你们没听错,真的是贺叔叔,是不是挺意外的?”凌寒北看着父母的遗像傻乐着,大概是跪麻了,也索性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爸,您瞪我也没用,这么多年了我也就遇上这么个喜欢的人,为什么喜欢?不知道……妈,他给了我一个新家,您应该懂吧?……我、我真的好想你们啊,”风中传来的声音中带上了哽咽,贺岑很想走过去摸摸狼崽子的脑袋,然后陪着他,可事实上他只是坐在那,隔着墓碑和冬青树听着。 -- 第164页 “你、你们都走了,就留下我一个人了,我、我不懂事你、你们是不是也有责任啊?”凌寒北用力地抽了抽鼻子,耍赖似地抱怨道:“人家替你们养儿子了,你们也不好意思不喜欢他吧?” 傻小子,胡说什么呢?贺岑刚有些沉重的心被这几句话给逗没了。 风中没有传来说话声了,隔着缝隙贺岑看见凌寒北正伸手一下一下地摩挲着他母亲的照片,不算清晰的视野中也能清楚地看见那只手颤抖得厉害,贺岑刚轻松下的心又紧揪了起来。 颤抖的手慢慢地移到了两张照片的中间,而后五指微张,似乎是想将两张照片都覆在掌心下,凌寒北额头轻抵着墓碑,“爸、妈,我有时特别害怕,害怕有一天忽然又跑过来一个人,和我说‘你家人出事了,你就只有你自己了’,特别特别害怕,你们走了,叔叔也走了,我就跑到外面去流浪,那里有好多和我一样没有家的人,我也就没那么难受了……他、他身体不好,我喜欢的贺叔叔……爸、妈,你们也帮我照顾着点,行吗?下辈子要是你们不嫌弃,还要我做你们的儿子,我保证什么都听你们的……这辈子我、我再也不想那么难受了……” 声音很轻,墓园更静,轻如耳语的诉说一个字一个字地传入贺岑的耳中,砸进他的心,唇色微白,胸口似被什么重物压住,有些喘不过气的闷痛。 原来不仅仅是自己纠结和忧心他这副不能百分百恢复健康的身体和十几岁的年龄差,这是他们感情延续中的硬伤,可以不在意但它客观存在,他们的一辈子也许注定了只是凌寒北的半辈子……剩下的岁月呢? 贺岑厌弃地看着手边不能离身的手杖,他现在连利落地站起来疾步地走出去都做不到……呼吸都变得不稳,贺岑无声地深喘了两口气,将抖动的心平复了下去。 声音再入耳时,才知在自己心神不宁的时候凌寒北已站在了凌肃的墓碑前。 凌寒北给凌肃带了瓶酒,几乎都洒在了墓碑前,浓郁的酒香飘的到处都是。 其实凌肃并不怎么喝酒,除了逢年过节还有特别高兴的时候……贺岑脑子有些乱,但还是下意识地跳出了这个想法,待反应过来,唯有苦涩和心酸。 凌寒北小时候见凌肃的日子屈指可数,能见到的时候也只有在逢年过节这样特殊的日子了,叔叔会喝酒大概是小男孩留下的比较深刻的印象吧。 “叔叔,以前我不懂事恨过你,你别和我计较啊,”凌寒北将酒瓶中剩下的一点酒一口闷进了嘴里,度数真的有点高,辣的他倒抽了口凉气,“叔叔,帮我照顾着点我爸我妈……嗯,那个、那个他你就别惦记了,有我了……你、叔叔,在那要是碰到他们也帮我说一下,嘿嘿,他们没机会升级成为爷爷奶奶,叔叔你也有责任的,他有多好叔叔你是知道的……算了,不和你说这些了,估计你也不爱听,要抽烟么?叔叔?” 打火机的声音,烟味飘了过来。 树叶在风中翻卷,阅读着对方的故事,默默的。 打火机的声音一下一下地响着,如时针走动。 “叔叔,你们可真傻……”凌寒北的眼眶通红,瞪着照片里英挺俊朗的凌肃,“你、你们怎么……真他妈的为你们不值!” 是傻,确实傻!贺岑坐在那发愣,值不值他不知道,想过,没想明白过,其实想明白了又能怎么样?又不能重新来一次了……愣怔中贺岑没有注意到凌寒北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也没有注意到自己脸上的冰凉。 凌寒北似乎还沉浸在意外之中,贺岑撑着手杖缓缓起身,向楼梯口走去。 或许是今天白天累了,或许是刚才坐的时间有些久,贺岑的身形有些摇晃,撑着手杖的手背上青筋都因用力而隐现在白皙的皮肤下。 胳膊下忽然被人有力地撑住了,贺岑脚步一顿,没有回头,“我可以自己走。” 胳膊下扶持的手并没有离开,反而握得更紧了,“我不可以!” 贺岑没有动,身旁的身影转到了身前,凌寒北用力地握着,都有些疼了,贺岑没有提醒,只是抬头看了过去,愣了下,因为他看到了紧锁眉头眼中明显燃着怒火的凌寒北。 凌寒北真的生气了,他还是第一次想要冲着眼前这个人吼,这么长时间来的别扭原因竟然是这个!他想干什么?想用这样的方式再次‘成全’自己?好让自己重新做选择?然后他悄悄地从自己的生活中隐退消失吗? 可不敢也不忍心吼,他还没时间仔细去梳理那天听到这些话的贺叔叔会是什么样的心情,但他知道当时的贺叔叔一定特别特别的内疚和难受。 “贺叔叔,那天你见过我的父母了吗?”凌寒北也不知道会是这句话先跑了出来,明明有一肚子的质问。 问完,两个人都静了,互相对视。 “没有。”贺岑垂下视线,看着自己被紧紧握住的手臂,也许明天会有淤青吧。 “……为什么?” 贺岑抬起头,轻轻笑了声,“你不也不敢让他们见我吗?” “贺叔叔……” “寒北,我理解,我……” “你先听我说!”凌寒北提高嗓音打断了贺岑,“你的那些‘理解’和‘我懂’都先放一边去!” 终于还是朝这个人吼了,吼完后,凌寒北脑子也不乱了心也踏实了,简直可以用脑聪目明来形容了,倒是被吼的人给吼怔住了,还真是默默地闭上了嘴。 -- 第165页 “我那天在山上说了不少,估计也有不少混账话,可我有说过一句后悔的话没有?我说我害怕,我是因为谁才害怕?喜欢一个人,哪怕想到这个人会比自己早走一天也都会害怕的吧?两个人的事为什么总是贺叔叔你一个人在做决定?你会说为我考虑为我好,可我说过我需要这些吗?贺叔叔,如果我真的离开你重新做选择,你就真的能心安能高兴吗?如果是,我会离开,我不会缠着你不放,至于以后我怎么过也都和贺叔叔你无关了。贺叔叔,他们都不在了,不论是否接受我喜欢你,他们都不在了,我说那些话也只是想告诉他们,我喜欢上了一个也许他们不太容易接受的人,但我也只是通知他们一声而已,贺叔叔,难道在你心里我会把他们的想法看得比你还重吗?我真的快被你气死了,贺叔叔,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蠢的?真不是一般的傻!” 贺岑拧眉瞪着说他蠢的家伙。 “就是傻!我说错了吗?”凌寒北回瞪,“我有什么心事都会和你说,你呢?就为这点事自己难受这么久,不蠢是什么?一边和我在一起,一边想着牺牲自己成全别人,你当你是圣父啊,没有别人!你成全谁?要不贺叔叔你先帮我找个别人出来,这样你的自我牺牲还有点价值!” “我……” “我什么?你舍得?”凌寒北刷地掏出手机,“舍得,现在就帮我注册,我征婚,怎么样?交友网站那么多,随便哪个都行!来,贺叔叔,你帮我想介绍词,再帮我拍张帅气点的照片发上去,到时还请你帮忙把把关,说不定还得请贺叔叔帮忙回情书还有……” “寒北!”贺岑盯着凌寒北手中的手机,明知是假但听到这些心里还是堵得慌。 “不舍得?”凌寒北收起手机,伸手去牵住贺岑垂在身侧的手,“以后能多信任我一些了吗?贺叔叔,我会叫你一辈子‘贺叔叔’,但不代表我是不会长大的孩子,你仔细看看我,我不是八年前的那个小混蛋了,也不是四年前只顾自己的混球了,你仔细想想,我说我喜欢你后,是不是一直都是我追着你跑?贺叔叔,你公平点吧,做你的男朋友真的不容易,你实在太难追了!” “我一个瘸子,有什么难追的……”贺岑越说越轻,底气儿有点不足。 “贺叔叔的心,”凌寒北伸手指了指贺岑心脏的位置,“难追,不过我想追一辈子。贺叔叔,你陪我长大,我陪你变老,相互成全,可以吗?” 贺岑默默地扣紧凌寒北的手,“以后可真的没有后悔的机会了,我不会再给了。” “贺叔叔,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啰嗦?”凌寒北将人拖进怀里搂住,“是不是贺叔叔你到更年期了?” 贺岑一怔,气恼地锤了一拳,“滚!” “好,我滚,”凌寒北一笑,伸手抄着膝窝将人抱起,“滚床单去。” 贺岑被这话噎住了,不知该怎么回这皮厚的家伙。 凌寒北并没有急匆匆地往房间里走,而是稳稳地抱着人,一步一个楼梯地往上走着,安静的别墅里就只有脚步声和耳边的心跳声,贺岑仔细地看着眼前这张线条硬朗明晰的脸,真的如狼崽子所说,他一直在变化,在贺岑分心走神矛盾的时候,狼崽子身上的青涩又褪去了许多,都淡的快要看不到了。 肩颈处传来微微收紧的力,凌寒北停住脚步,看着贺岑。 “谢谢你没有被我推开。” 作者有话要说:  嘤嘤嘤,这篇电脑里丢掉了,重新又写的,QAQ~~ 不管满不满意,这篇也终于完结了,希望下一篇文能更好,少些遗憾,感谢小天使们的一路支持,猫会继续努力哒......码字真是件快乐并痛着的事! 下一篇猫想写轻松点的了,心理刻画太难把握了,经常是写着写着就自己都不满意,然后推翻重来,猫得写个跑剧情的轻松故事来调节调节了,嘿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