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琳琅》 海航司 一帝两相,叁侯四将,六部九院十八州。 这十五个字,虽说不能包揽天下,却已是囊括了圣朝的大概。与前两句相比,六部九院十八州更像是凑数的,因为圣朝子民谁人不知,国家的版图分为十八个州,朝廷的官员分为吏户礼兵刑工六部,六部之外又有九院。各州的刺史,以及官员们,有很大一部分都是经过科举选拔出来的。因此在才子文人的嘴里笔下,他们是想要达成的目标,而非多么尊敬的存在。 然人总是会对无法通过努力触碰到的东西抱有复杂的情感,例如天生贵胄的叁位侯爷,他们的后代一出生便注定荣光一生。圣朝有数位登记在册的将军,也只有那四位世袭的名号承载了比军功更辉煌的成就。 自左相以势如破竹之势登上相位后,读书人已不满足于后面那几个字了,相位,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在一个乡下的穷小子获得之后,变的似乎不那么遥远了。 ...... 天阙宫内,火炉烧的正旺,沸开的茶与蹦出的火星子同时响起,打断了明雅兰抑扬顿挫的故事。她身着正叁品紫袍,腰间配金鱼袋,端正地坐在软凳上,样貌算的上十分秀美,黑墨般的眼睛里含着几分狡黠。 “这说书人的嘴巴,可比许多大臣都厉害。他们的消息,也比不少蠢人要灵通。” 书卷翻过一页,她继续道:“连哥哥小时候得了麻疹这些事他们都知道,说来好笑,许多姑娘便立刻讨论起来,会不会在他身上留下印子。” 眼见她眉飞色舞,就要抖出些什么话来,那埋在书卷中的女子终于抬起头来,挑了挑眉。她肤色极白,显得眼下的阴影更加明显,却无损那双美丽的眼睛半分风采,真如平湖秋月一般,让明雅兰吞下了话语。 “陛下,茶喝完了,书讲完了,臣该离开了。” 陛下却将书合上,微笑看她:“一帝的故事还没说呢。” 待宫人将明雅兰送出了宫门,早早等着的明府侍卫将她送上了马车,她正想舒口气,才发现自己前不久编排的人物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一个两个都仗着权势欺压自己,明雅兰皱着眉头,行礼:“明相。” 他与明雅兰所着官袍几乎一模一样,再加上相似的面容 不免会让人花了眼,但细细一看,又能瞧出许多不同来。他比明雅兰更艳,更美,若是他着女装,她着男装,恐怕会更加适合。 自小对着这张脸长大,她当然无动于衷,而向来好风流人物的京城百姓,则不嫌事大的将两位宰相,合称为“圣朝双璧”。 此时马车已驶入宽阔的街道,街旁的百姓对明家的家徽再熟悉不过,纷纷猜测里面坐着的会是哪位大人。明雅枫自然不会将他这张脸暴露于众人眼下,饶有兴趣道:“坊间的人说陛下过于仁慈?” “比起头上两位......”明雅兰顿了顿,“陛下听了没说什么,把我赶走了。幸好陛下放我走了,殿里虽然燃着火炉,还是太过冷了。” 明府位于京城的北边,比起很多大宅,显得有些不起眼,但正是明家这种节俭的作风,才让他们绵延了百年,一直深受皇家信任。譬如他们身处的马车,便载过上一任右相,二人的爷爷。 下车之后,亲卫递上了一封书信,明雅枫扫了几眼,长叹一口气:“京中要热闹咯。” 那张薄纸轻飘飘地落到她的手上,明雅兰看见那叁个字,只觉得说书人的故事,又要换上一遭了。 五年里换了叁个皇帝,若在天下混战时不足为奇,但在圣朝,却是史无前例。原因无他,圣朝以女帝为尊,凡是皇室一脉,皆能保证是自己骨血,又因圣朝立世时曾得仙人庇佑,虽贵族军阀众多,能登大统者非皇族不得。 如今在位的女帝,名唤尉迟琳琅,她即位时,圣朝的情况正逐渐好转,如今登基满一年,朝中以左右相为首,四国边境皆有驻军,就连海上也有了海航司,这位在当年温柔沉默的公主,似乎足以肩负先皇留下的重担。 开春之后,各地官员回京述职,官道上经常可见皮毛丰润,神情机灵的马儿,引着官员入城。百姓们最乐的,不过是讨论哪位侯爷最富庶,哪个将军最霸气。 英雄豪杰众多,人人翘首以盼,却没看见最期盼的那个。倒是那坐在茶楼上,目睹了这几日盛况的女子,嗤笑道:“我竟不知,他在百姓眼里这般有威名。” 她形容潇洒,素净的衣袍上绣了小巧精致的兰花,月白色的腰带旁系了一只青玉,为她上茶的伙计对这位老主顾并不害怕,自然接嘴道:“明大人比我们百姓更清楚,只要能为咱们办实事的,咱们都敬重。” 前段时间,盘踞边海数年之久的海盗被一网打尽,这个消息传到京城,举朝欢呼。陛下上任来对朝政操刀并不多,有一处却是不顾众多贵族大臣的反对,竭力实行,便是设立海航司。圣朝与叁国接壤处皆有重兵把守,唯独与西陵隔海相望。即便是陛下的母皇在位时,对于海盗匪患也无计可施。 如今海盗势力大减,海航司统领功不可没,但朝中得知他来历的人,可不像百姓那么高兴。尤其是文臣,此时在款待各地官员的宫宴上,虽不至于失态,却也冷漠。 那正处于漩涡中心的男人却不在意这些,武臣入宫不得配刃,但他周身的肃杀之气让人不得靠近。在一旁服侍的宫人不免害怕,自他坐在此处后,只喝酒,菜一口未动,她只得呆站在一旁,努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席间陛下亲至,向众位官员传达慰问之情,只可惜她近日感染风寒,只在帷幔之后同众人说了几句话。虽是寥寥数语,那有些沙哑温和的声音满是真诚,陛下上任以来以怀柔政策治国,不免会被说是懦弱,但此时宫宴无需太多礼节,她这般倒是让官员们心怀感恩,席间的氛围也欢快起来。 耳畔传来一声轻笑,她以为自己幻听了,只见座位上的人已走出几步,这无疑也让旁人面面相觑起来。这场宫宴人不多不少,已有人默默记在心上。 她追了上去:“贺大人,您要去哪,奴婢替您点灯......” “不必了。”他道,“我要去的地方,你可去不了。” 这是她第一次听见他的嗓音,轻柔如丝绸滑落,宫灯勾勒出他俊朗的脸庞,她一直未曾看清,原来这位被称为“海上阎罗”的统领竟然是个没有丝毫粗鄙气的美男子。他随意挥了挥手,消失在了转角。 -- “小人”难防 天阕宫内,尉迟琳琅凝视着眼前的汤药。 正当她鼓足勇气,想要一饮而尽时,已有一人把它接过,她一惊:“有刺客!” 白瓷小碗被他稳稳地托住,听见这句“有刺客”,他一舒长眉:“看来陛下宫中的“宁杀”不合格啊。” “他们一见你,早就溜的远远的了。”尉迟琳琅道,“需要朕告诉你,私闯内宫是何等罪名吗?” 贺逐依然扬眉浅笑:“陛下不会的。” 这句答的极不切题,但见贺逐舀了一小勺汤药,凑在她嘴边:“臣服侍陛下用药可好?” 她道:“长痛不如短痛。”将其喝了干净,脸上露出些许痛苦的神色,但很快化作了绯红,只因贺逐欺身而上,含住她的唇瓣。他虽半跪在塌旁,却将她全然拥进怀中,放肆地侵占着一切,还未换下的朝服层层迭迭,但他的手更加灵活地伸入最里,握住她小心隐藏的丰盈。 当年的皇女之中,大公主最为貌美,二公主气质清绝,至于叁公主......贺逐在她唇间溢出一点笑,叁公主隐藏锋芒,从不主动露面,但以他们初次见面她把自己打扮的脏兮兮的样子,也不曾有人能想到她有着让人痴迷的身子。 带着薄茧的虎口拖住丰润的下缘,拇指和食指像在把玩什么珍贵名宝似的揉捏着乳尖,柔嫩的触感非常,偏偏顶端已硬的像石子一般,在他粗粝的掌心里旋转。 “真敏感。” 他的唇已来到了她丰满细腻的颊边,轻轻咬了一口,尉迟琳琅的眼睛瞬间瞪的圆圆的,她平日里是万人之上,所行所言皆驰张有度,似乎连一丝破绽都不会露出,哪会像现在这般娇俏,只有他一人可以看见...... 或许,不止他一人...... 贺逐已把她压在榻上,食指顺着已被春水打湿的亵裤准确寻找到了吐着露水的小穴。柔软的嫩肉极其热情地缠绕着他的手指。贺逐隔着衣物在她的胸前吻着:“陛下,左相大人今日不曾赴宴。” 尉迟琳琅被他勾人的举动弄的进退两难,好一会儿才回答:“他家人上京,要去陪伴。” “哦?是不是什么娃娃亲,童养媳之类的?” 几个月不见,贺逐依然知道她最敏感的位置,在那块略有些突出的软肉上刮蹭,尉迟琳琅的双腿不由自主地合拢起来,却被他死死缠在腰间,两指开始模仿交合的动作在小穴里进进出出。 “是,是他母亲......啊......慢些......” 贺逐舔了一口乳尖:“我不在的日子,他有没有对陛下不敬?” 尉迟琳琅即位以来,除了指派贺逐为海航司统领,便是任命当年的状元为左相,如此越级提拔,遭到了贵族们的竭力反对。若非右相明雅枫从中斡旋,弹劾他的书信连御桌都堆不下。尉迟琳琅作为他最大的后盾,有时也会被此人的刚正不阿气的头发晕。 他本想刺她几句,谁知尉迟琳琅倒真认真思考起来,眯着烟雾朦胧的眼:“他那个性子,若是把所有不敬都记在心上,朕早就气死了。” 贺逐本来温柔地含吮着两颗奶尖,听到这话,狠狠啃了一口,连穴中的手指也停了下来。却听她又说:“最不敬的是你,除了你,谁敢对朕这样?” 每次他回京,尉迟琳琅总会恰到好处地“染上风寒”,“头痛不欲见人”,她几乎日日上朝,只有这时能缓几天,全然是因为他像现在这般,霸道地把硕大的阳具挤进她的小穴里。 距他上次回京已有叁月余,她久未有性事,内里紧致嫩滑到令贺逐不禁吸了一口气,直到全部进入后,却不急着动作,还要得寸进尺:“那位天下第一美男子呢?” “......他久宿书院。” 尉迟琳琅用手抵住他胸膛:“倒是你,贺大统领,有没有结识什么红颜知己,温柔淑女?” 她是权倾天下的女帝,只有人上赶着来巴结讨好她,哪容的人质问,况且男子才管不住自己的下身。 “臣冤枉。”他贴着她耳朵,“臣有罪,临走前偷拿了陛下的......肚兜。”舌在她的耳洞间舔舐,她的耳朵向来极其敏感,连带着花心狠狠地缩了几下,贺逐便慢慢动动了起来,如隔靴搔痒,同时道,“与海盗作战的日子便不提了,闲下来时,臣便用陛下的肚兜包住自己的阳具,想象臣正在操着陛下......对,就像现在一样......” 他的动作越来越快,惹得尉迟琳琅娇吟不断,听他继续说:“陛下虽然不矮,可是能被臣整个抱在怀里坐着插弄。你许久不来船上了,肯定不记得那摇晃的滋味......臣不用力,也能顶到这处花心,陛下咬的我真紧......” 她双腿大张,在他腰侧上下晃动,细腻的肌肤磨蹭着腰际,肉棒不能完全顶入穴中,贺逐便握住她脚踝,强硬地插了进去。 然而他深知今夜还长,只是竭尽全力地讨好着她,这般快的速度让尉迟琳琅有些受不了,但又怎么也逃不开,只能抱着他的脊背,偏过头去,感受着他自脖颈吻到锁骨,再到两团奶子,两边的乳尖都被吸的艳红无比。 这样男上女下的插了两刻钟,尉迟琳琅的小脸一片绯红,贺逐便知她要高潮了,与方才相比没有丝毫懈怠的插弄更加快了起来,手指也来到了结合处寻找到那颗高高翘起的蕊珠旋弄着,小穴内壁开始剧烈的收缩起来,花心吐出一大泡蜜液,肉棒迎头而上,舒爽到令贺逐眯起了眼睛。他的双手搂在她的腰间,助她平复高潮时的肌肉紧绷,但怎么也不肯退出那越缩越紧的穴里,又寻了她的唇亲吻起来。 坚硬的胸膛将乳尖几乎压进奶子里,他肉棒不动,只是握住她的臀瓣,几近研磨着,一时用力,一时放松,感到她平复下来,贺逐抱着她翻了个身,两人侧躺在床上,贺逐道:“陛下舒坦了,这回该轮到臣了。” -- 看着镜中的你 陛下的贴身女官乐阳没有像往常一样守在天阕宫外,而是离了一段距离。她手中提着一盏画了玉兔的宫灯,正散发着淡淡的光华。 她垂目而立,似是睡着了,一颗小石子飞到她的头上。 没有人,却有声音。 “回京述职的官员都安顿下来了。” 乐阳点点头。 “皇夫自书院返宫。” 乐阳眨眨眼睛,好像终于清醒了一点:“这个时辰?” 对面的人不说话了,宁杀向来不说废话,只留乐阳一个人站在这里,思考一些微妙的可能性。 只是她不知道,以她自然听不见宫内的声音,武功高强的暗卫却可以,有贺逐在陛下安全无虞,四周的宁杀都已悄悄退去。 那羞人的声音不屑遮掩,华服自外向内撒在柔软的地毯上,在内殿深处,居然放着一樽足有两人高的琉璃镜,比市面上流传的要干净清晰许多,也映出了两人的淫靡模样。 尉迟琳琅浑身赤裸,她的身躯比脸还要白上几分,抱着她的男人却是拥有古铜色的肌肤,肌肉匀称,线条流畅,两只手托住她的膝盖,露出春水淋漓的花穴,两瓣软肉可怜兮兮地夹着一根肉棒,几乎是直进直出,将她的身子向上顶弄着。臀瓣与沉甸甸的阴囊相碰,发出啪啪的响声,她的手不由得在两侧胡乱抓着,便听见贺逐咬着她的耳朵说:“陛下,摸你自己的奶子,嗯?” 她似乎没有听明白,直到贺逐顶到宫口用力研磨,让她浑身颤抖起来,纤长的五指才摸上了两团挺翘的奶子,随着顶弄就如雪白的乳酪微微颤动着,荡出淫荡的波浪,她揪住乳尖,娇吟出声,稍稍睁眼,便能看见镜子中自己的模样:眼中春情荡漾,自己抓着自己的奶子,小穴里的嫩肉被肉棒的进出带出些许,透明和白浊的液体黏在毛发和腿间。平日高高在上的女帝,此刻只是一只被猛虎擒住的羔羊,主动又自觉地承受所有的操干。 这般过去半个时辰,尉迟琳琅也觉乏味,撒娇道想下来,贺逐自然什么都依她,让她伏下身子去,自己的双手抓住两只奶子,先是狠狠地揉弄一番,肉棒在股缝中摩拭了一会,再次急不可耐地进入那紧致的小穴中。 后入的姿势总能进的更深,更别提还能抓着两团嫩奶,乳尖似葡萄一般硌在手心,他曲指弹弄了一番,也未消下去分毫,不由得拍了拍她摆动的屁股,道:“陛下的奶子和屁股都真骚,都操了你这么久怎么还咬着我不放?” 但他嘴上这么说,操着她花穴的速度丝毫没有慢下来,两指压着奶头向里按去,又把整团奶子扯成水滴状,只觉得身下的嫩穴怎么操也操不够,在她颈后细细地吻着,又让她转过头来,吻住她艳色的唇瓣,舌尖勾缠,叁处柔嫩处都被玩弄着,龟头次次擦过最敏感的花心,尉迟琳琅眼前一片白亮闪过,已是到了高潮。 贺逐就着痉挛紧缩的这瞬间抽插了数十下,在她还未平复之时射了精,热烫的精液在花穴内壁又激起了一个小小高潮,上身终于无力地贴在地毯上,只留贺逐一双大手在她腰间不住抚摸。 他将尉迟琳琅抱起来,清理好腿间黏腻,才一同上了御床,让她靠在自己的怀中,她已是累极,无意识地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沉沉睡去。 -- νΙρyzω.coм 不要勉强 天光微熹,贺逐缓缓睁开眼睛,纵使昨夜放纵,他也保持着一贯的作息。尉迟琳琅靠在他胸口睡的正熟,殿里有些冷意,他摸了摸她的手脚,都是被自己暖着的,才小心起身,重燃了火炉。 天阙宫是内宫中心,整个内宫其实是一座花园城,贺逐走过那些他不知道名字的花,来到了一汪冷池旁。此处名为镜湖,是天然的湖泊,虽是初春,寒风依然刺骨,湖上浮着一层薄薄的白雾,但他目力极好,在那湖上,竟然还开着一朵瘦小的荷花。不知它是熬过了冬天,还是迫不及待地展现自己的风姿? 但那显然不是贺逐的关注点,在那湖边还站着一个人,身披大氅,依靠右手的拐杖支撑着,单看背影有些瘦弱。他显然也发现了贺逐的注视,缓缓转过身来。 他容颜清美,气质冰冷如霜,更在双璧之上,只是要靠拐杖站立,不免显得有些凄苦。尽管如此,他的背脊挺直,真如皑皑松柏,于冬日傲然挺立。 贺逐拱了拱手:“慕院长。” 慕知雪沉默回了个礼。 其实他只需受着贺逐这一礼,毕竟整个圣朝,唯一有资格与女帝站在一起的,只有他一人。 贺逐并非小气之人,面对这位皇夫,闲聊了两句,道:“院长身子不好,还是不要在湖边多吹风了,臣告退。” 慕知雪目送他离开,身旁急急忙忙跑来一个小厮,将他身上的披风拢紧了,对着贺逐的背影愤愤不平:“他一个外臣,怎么能进内宫,还对公子如此无礼。” “陛下亲令,谁敢置喙?”慕知雪淡淡道,谁知小厮望舒更加激动,“公子不顾身子连夜赶回来,却,却不去见陛下全给他占了机会” 慕知雪垂着眸,似乎对这件事毫不在意,整个朝中对他开辟书院一事多有不满,只是碍于他的名声没有发作。他的位子则是先帝定下,亦不能更改,唯有多劝谏尉迟琳琅广纳后宫。但陛下显然保持了她身为公主时的气节,后宫之中仍只有他一位皇夫。 世人只道女帝专情,也有了解往事的人唏嘘感叹,而慕知雪面对一切纷纷扰扰,一直如他的名字一样,如冰似雪。 镜湖离天阙宫极近,早有人过来请他过去,慕知雪踏进殿中,将望舒和乐阳都留在了外面。 不巧的是,他两也算跟过这些年的风风雨雨,脚尖一旋,背靠背谁也不理谁。 殿中的人自然不能像他们这样小家子气,慕知雪看见她粉黛未施,黑发垂在颊边的初醒模样,依然面色不改,道:“臣慕知雪,见过陛下。” “慕卿不必多礼。” 这一幕其实有些滑稽,圣朝最尊贵的一对夫妻,最应该亲密的男与女,以君臣之别割裂开来,并非是对仪制的看重,而是两人默契的选择。 尉迟琳琅自是让他先坐,有点疑惑:“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基本不在宫里住,更是很久没踏进天阙宫了。 慕知雪道:“今日给学生授课,要回来拿些东西,出门早了些。” 尉迟琳琅并不知道他昨夜就回了宫,皱眉道:“有什么东西让人送去不行吗,何必冒着风雨回来?” 慕知雪只淡淡地笑了笑。 乐阳通报了一声,便有宫人送来早膳,水晶萝卜糕,鸡丝黄鳝粥,百合莲子羹,尉迟琳琅盛了一碗粥,却是先递给了他。 “谢陛下。” 他动作极其优雅,沉默地喝着粥,尉迟琳琅不知想到了什么,边摇头边笑。 她想到贺逐从来不爱吃这些“清汤寡水”,在海上还好,有打捞上来的海产,若是身后有敌人追赶,只能捡果子,期盼碰见晕了头的兔子。 忽然,慕知雪眉头皱了皱,很快平复开来,他不动声色地捏了捏右腿,手却不自觉地颤抖着,想要竭力忍下这股钻心之痛,哑言道:“臣用完了,书院先生们还在等着臣,臣告退。” 他正欲起身,右腿却无法支撑身躯重量,竟是要跌坐下去,尉迟琳琅一惊,上前扶住他。他手心冰凉,在室内待了这许久,也未暖起来,尉迟琳琅知晓他不喜人近身,不由得放开手来。慕知雪只觉得心中那股痛意愈发蔓延,却不是从腿上传来,摸了拐杖,离开她身旁。 “怎么回事?”尉迟琳琅也没了笑容,瞥眼殿外,“望舒,进来回话。” 望舒小跑着进来,跪在二人面前:“陛下,公子。” “你家公子的腿伤又犯了,为何还让他亲自回来取书?” 慕知雪道:“是臣执意要来。陛下不要怪罪他。” “你们何时要回书院?” 望舒抢先回答道:“方才书院派人来传信,今日讲学取消了。” 尉迟琳琅道:“那便不着急回去。”她目光落在拐杖上,软了口气,“强撑着没有好处,叫宋太医来看看吧怀思哥哥。” -- νΙρyzω.coм 别扭 如今的太医院之首,宋纤云大人,已是花甲之年,但腿脚麻利,比他身旁提着药箱的医童走的还要快些。在天阙宫前,先整理好因快走而有些松散的发髻,再拂了拂下摆的褶皱,才让乐阳通报。 一进入殿中,只觉得温暖如春,他先是一愣,随即想通缘由,不解化为微笑,在珠帘外叩拜:“臣宋纤云见过陛下,见过皇夫。” 慕知雪向来傲如冰霜,听见皇夫二字,难得尴尬地掩面咳嗽一声,下意识看向尉迟琳琅,她含笑点头,示意他起身来见。 “慕卿腿疾犯了,宋大人给他看看吧。” 宋纤云半跪在地,耐心检查着他右腿情况,依他经验,想必是在寒冷处站立过久未曾活动,却听慕知雪道:“辛苦宋大人了。” 他稍稍抬眸,便能看见他轻轻地摇了摇头,心念一转:“皇夫近日怕是奔波多了,臣为您推拿一番,便能缓解几分。只是还要同先前说的一般,少走动,多在温暖的地方待着。” 他小心将裤脚卷至膝盖,在僵硬的肌肉处按压,慕知雪微合了眸,竭力忍耐。尉迟琳琅看在眼里,知他高傲,也未出声。 这般推拿了一炷香后,慕知雪的右腿便恢复了大半,他向来不喜人接近,即便是对宋纤云十分尊敬,也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腿。 “好多了?” 帝王的时间总是很宝贵的,尉迟琳琅却始终在一旁瞧着,慕知雪仍是冷静回答:“好多了。” “方才望舒已跟我说过,在春闱之前,书院学子都需静心准备,慕卿先居内宫歇息几日,待宋大人为你调养过后,再回书院吧?” “臣遵旨。” 宋纤云提起医箱,来到尉迟琳琅跟前:“陛下,臣为您请脉。” 她迟疑片刻:“乐阳,你们都出去。” 宫人们都退到殿外,内殿里只剩下叁人,宋纤云合目把脉,沉吟道:“陛下的脉象平和,近半年来也未曾发病,想来臣的方子是有效的。” 尉迟琳琅道:“宋大人呕心沥血,才在古籍中找到这个方子,着实辛苦。” “但臣,还是斗胆向陛下进言,要想彻底治愈,还是,还是臣先前提出的那个法子。” 她看了慕知雪一眼,道:“宋大人,你是知道内情的,此事以后不要再提了。” 她起身道:“你好好劝劝慕卿,以后别操劳自己的腿。朕先走了。” “臣留在天阙宫内不合仪制” 尉迟琳琅终是忍不住瞪了他一眼:“朕让你留下就留下。” 宋纤云便按照尉迟琳琅的“口谕”苦口婆心地对他说了一番,最后实在按不下自己性子,劝说道:“陛下不愿,公子公子难道也不愿吗?臣看陛下对公子,情分仍在” 慕知雪冷冷一笑:“宫内宫外都是这么说的吧。” 宋纤云背上医箱,摇头笑笑:“最重要的是,公子的心,是否如当年一般。” 宫门合上,宋纤云拒绝医童想接过医箱的手,望着被飞檐围成方形的湛蓝天空,长叹一口气:“别扭,都别扭。” “院长,您说什么?” “只不过想起了些陈年旧事。”宋纤云望着小童懵懂疑惑的脸,道,“回去吧,今日带你看的这病例,可是百年难得啊” -- 宫外偶遇 其实尉迟琳琅并无他事,乐阳在她身后十步远处跟着,在湖边随意走着。她让风吹平了内心无端的烦躁,停在一丛迎春花前,嫩黄和嫩红的花瓣娇艳,她用手指轻轻拨弄着,对无人处道:“出来陪我。” 身后却传来了动静,乐阳双目紧闭,躺在地上,身上盖了件披风,将脑袋也罩住了。她噗嗤一笑,走过去,把披风拉到胸前,对着男人说:“你这般可是在咒她。” 他低了低头,表示认错,一身黑衣劲装勾勒出细腰长腿,右腰处挂着一只长鞭,怀中却也揽着长剑,高束的长发垂到腰间,长睫遮住了眼中翠绿的光芒,过于深刻的五官虽然英俊,在圣朝却十分少见。 “还是找个人送她回去吧,今天天冷。阿羽,我们走走。” 羽虽然少年模样,比她高上不少,尉迟琳琅歪头道:“你又长高了?” “小姐前日才见过我。” “一日不见,如隔叁秋嘛。” “小姐有贺大人陪着。” 她无言:“你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尉迟琳琅拉起他腰间的长鞭,在前慢慢走着,二人都未说话,便这样走到了内宫最深处,这里鲜少有人来,青苔覆了满地,高大的城墙遮住了外面所有的景致,在那墙角,有几朵白花,点点星星,尉迟琳琅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在这里开的花,和在草原上有什么不同吗?” “我没有去过。” 她道:“我也没有。” 她用手比了比高度:“带我上去。” 羽搂住她,只一瞬便跃过了宫墙,足尖点在护城河上,落到地面上。尉迟琳琅还揪着他的鞭子:“只是上墙看看,没说出来。” 羽已将一块面纱递给她,自己则在双眼上蒙上黑布,尉迟琳琅看了眼身上的常服,心想反正都出来了,逛逛也不错。只是后墙的防守着实松懈,自己作为皇宫的主人,心内十分不安啊...... 圣朝民风开放,但他二人打扮的实在过于不伦不类,一个缠着黑布,一个戴着面纱,不过纵有好事者,看见那剑也噤声了。 他们并未走中轴大道,而是拐进了小巷子里,这京城分为七十二巷,各巷之中营生不同,有卖酒的,卖杂货的,还有些见不得光的生意,尉迟琳琅觉得新奇,她在外游历过,可世事变化何其快,如今又多了许多新玩意。 再一拐,入了间茶肆,铺子虽小,茶类齐全,羽按例检查过一番,才递与她。角落处店家的小孩拿了把叁弦在玩,吱吱呀呀的,慢慢的拉出了调。屋外磨豆腐的独特清香在不大的巷中铺开,她将茶碗凑近闻了闻,品道:“不错的茶。” 羽已喝了叁碗,头向外偏了偏:“来了七个人,武功不高,带有武器。” 果然,一阵急乱的脚步声传来,伴随着男人的喊叫和女人的哭泣,尉迟琳琅眉头一皱,问道:“店家,外面是怎么了?” 茶肆老板面带苦色地将原委道来。原来这巷中卖豆腐的是一对夫妻,妻子柔弱,姿色动人,长平侯之子一日偶见,想要娶回府中,便日日派人来骚扰。并不亲自出面,只雇一些平时便勒索商户的地痞打手,扰的众人不得安生。 “京中各巷,都有卫兵巡逻,为何不求救。” 她听着外面的声音,神色渐冷。 -- 教训一番 “长平侯之子,那是什么身份,官老爷哪敢管啊。”老板已在劝客人离开,“姑娘,你们也尽早离开吧。” 羽站在她身旁:“我去杀了他们。” “不必。”尉迟琳琅道,“教训一番,点到为止。” 茶肆里中只剩下尉迟琳琅一位客人,她扬起一只手:“老板,先不急着赶客,很快的。” 那外头声响,确实转瞬即逝,羽走进来时,身后跟着一男一女,皆着粗布衣服,男子个头不高,身材结实,女子只用木钗束发,却是我见犹怜,楚楚可人,但是面容憔悴,损了几分姿色。 “这是小姐。”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双双跪下:“多谢小姐,多谢小姐。” 这汉子名叫陈启,与妻子四娘成婚叁年余,在这巷中盘下一件铺子,手磨豆腐为生,在此事之前,日子过的十分和睦。 “这么说,你们曾去府衙击鼓,却无人回应。” “不仅如此,那群恶人,还打伤了相公,奴家本想自尽,谁知他们还不放过,说要整个巷中之人都不得安生。”四娘用袖子擦去眼泪,“幸好今日小姐,小姐救了我夫妇二人。” 她沉吟片刻,睫羽微动,吩咐店家将今日之事保密,又劝慰陈启夫妇暂不开铺,自有人护他们周全,才同羽回到宽阔官道上。人人皆说京城乃天子脚下,百姓最为和乐,尉迟琳琅却毫无喜色。 “端木苒,在常州领兵,是端木巡,还是端木辙。” “端木辙。” “老叁啊。”尉迟琳琅叹了口气,“也不怪李季章不敢动,长平侯最宠爱的小儿子......好大的威风。” “小姐也还不能动他。” 她道:“是不能,但敲打一番,治治他。” 出了这档事,尉迟琳琅也没了闲心,便回了宫。乐阳翘着小嘴,替她换上宫服,边佩戴发饰边嘟囔:“陛下又让人将奴婢迷晕了,奴婢醒来不见陛下心急如焚......” 尉迟琳琅拿了昨日剩下的奏折,嘴里应付着她。百官上奏,均经行左右相初阅,再至她手中。右相统领六部,左相则掌管翰林院,大学院等各院,有些小事,都不需上报给她。但总有官员,通过各种途径,直接递了折子给她,弹劾二人的为多。 这份折子,将左相说的是迂腐古板,性子孤僻,相府中不设流水假山,园林洞景,反而鸡鸭乱飞,活生生一个农家菜园。他行文雅致,也不知是想说左相粗鄙,还是描述了一幅田园景象,尉迟琳琅记下此人姓名,乐的不可开支。 恰逢左相请见,在议事殿等了片刻,又在她刚踏入宫门便一丝不苟行了大礼的左相,起身后看见尉迟琳琅愉悦的笑脸,露出了开年来第一次的困惑。 んαīταηɡωênχúê.còм——————- 大家要记得勤洗手,戴口罩,保护好自己和家人。 -- 宠爱与否 左相越竹溪,是圣朝读书人的榜样。多少举人,在花甲之年,才榜上有名,乍闻喜讯,喜极而泣的有,自此疯癫的也有。而当年还是个十八岁少年的越竹溪,连斩叁元,当时先皇的身子已不大好,殿试均由叁公主负责,据说她不顾规仪,在越竹溪身旁久久停留,殿中一大半人,已心内有数。 但他的仕途并非一帆风顺,叁公主流放潮州,越竹溪自也被贬,直到尉迟琳琅登上帝位,越竹溪一跃而上,成为左相。 尉迟琳琅忆起那奏折隐隐透出的意思,左相乃陛下的人,陛下应多多规劝,免失天仪。 说他是她的亲信,这话不假,但男宠面首,则是向来喜好风流韵事的百姓们臆想之事。 就看越竹溪这单刀直入,开始汇报政事的模样,纵使他长身玉立,身着紫袍,依然正气凛然,尉迟琳琅无奈。 “今日臣自偏门入宫,在门外碰见了翰林院编撰周大人。” 越竹溪突然话锋一转,娓娓道来:“周大人质问臣,为何在陛下恩典下建立相府后,不细心维持,毫无臣子气派。臣回道,府内空旷,与其闲置,不如好生利用,我朝律法,历代史书,均未提及此径不可。周大人面红耳赤,将臣数落了一番,上轿而去。” “他数落你什么了?”尉迟琳琅憋笑。 “周大人说臣,仗着陛下宠爱,肆意妄为,无法无天。” 说来也巧,尉迟琳琅第一次在殿试上见他,也是这般自上而下,越竹溪偶尔抬头沉吟,她能看见一双亮晶晶的眸子,盛满了自信从容。 现在越竹溪以寻常语气说出这话,对上她的眼睛,尉迟琳琅心中一动,道:“只要不越过天,在自己府里,有何不可?” 于是那双有浓密长睫遮盖的眸子,也盛上了星碎笑意。 来京述职的官员,逗留了几日,便要返回地方了。这几日京城巡卫司忙的不可开交,安全送走了大半的官员。巡卫司统领李季章更是在四处城门来回奔波,每当城门关上,是他一日中最舒心的时刻。 但显然不是今日,几名武士拥护着的公子搭上他的肩膀:“李统领,本公子找的你好苦啊。” 李季章的一张黑脸顿时红了起来,咬咬牙,转过身去:“叁,叁公子好。” 端木辙一身薄薄春服,苍白的脸上高挑长眉甚是桀骜,手上戴着一枚翡翠指环,开口道:“忙了这么一天。不如随本公子去霞外楼喝点小酒?” 李季章人都被他找到,岂有不从。霞外楼是京城最富盛名的酒楼,落于抱春湖之畔,每至夜幕低垂,湖上画舫姹紫嫣红,点起千盏浮灯,楼中文人骚客吟诗作对,欣赏那偶尔露面的美貌女子。 他二人喝了两杯,端木辙道:“李统领,前些日子将我家奴打伤的人,可有什么消息了?” 他看上四娘美貌后,想着温水煮青蛙,总能逼她就范,谁知手下找的几个混混连人影都没摸着便全部打了回来。端木辙大为火光,直接派人强抢,却不料有人暗中保护,还将几个家奴打成残废。 “叁公子,那人武功甚是高强......” “巡卫司也找不着?”端木辙怒道,“我长平侯府的人也有人敢动,李统领,你可别忘了你是如何坐上这个位置的。” 李季章道:“下官必会多增派人手,请叁公子放心。” 端木辙脸色微霁,替他倒了杯酒:“有劳李统领了。今日,要不留宿楼中,咱们喝个痛快。” “下官身负守卫京城之责,叁公子的好意,下官心领了。” 他二人又推让了几杯,李季章便起身告辞。端木辙顿时也不拘着,敲了敲桌子,包厢外的人得到讯号,才将几名女子送进去。 一人替他按摩腿脚,一人在肩处揉捏着,还有一人夹了饭菜喂他。他用过些饭后不觉腹饿,反而是胯下阳根肿胀起来,一把捏过那女子下巴,在她唇上亲吻一口。解了衣衫,躺在床上,任由叁人伺候自己。她们自然知道如何取悦男人,但端木辙泄过一次后,反而没了性子,只觉得眼前浓妆艳抹的女子,怎么也比不上那清水出芙蓉的豆腐西施。 他虽不在乎那几个家奴,但自小从未有人违逆他的意愿,端木辙怎肯善罢甘休,心念一动,叫了门外武士进来,还抚摸着身上女子光滑的裸背,对他说了番话,抱着那女子转了个身,才开始今夜。 -- 春闱主持 春闱之前,朝堂上的议论皆围绕此展开。 礼部负责主持会试,早在数月前便开始准备,尉迟琳琅听礼部尚书说完,微笑道:“于大人辛苦了,一切便按你说的去实施罢。” 于旻担任礼部尚书已有二十余年,自是十分有经验,进言道:“按例,主持由陛下亲自指定,臣斗胆举荐,左相大人为此次春闱主持。” 越竹溪出身寒门,才华盖世,由他作为主持,在名声和人心方面,都极为合理。 真心或附和,举荐越竹溪的臣子占了多数,尉迟琳琅看向左侧队伍之首,问道:“越卿觉得如何?” “臣,资历浅薄,翰林院诸多大儒,皆有数十年才名,臣自觉不如。” “当年朕主持殿试时,也不过是个少女,你比那时的朕强多了。” 一般臣子听见此话,不免揣摩圣意,越竹溪却道:“陛下拜明先生为师,更具慧眼,臣便是再活上几十年也无法比肩。” 臣子们面面相觑,暗想,往日只觉得左相做事认真,一丝不苟,对待同僚甚至陛下都不留情面,没想到拍起马屁来也是这般厉害,瞧他认真的模样,几乎都要让人信了是真心之语。 尉迟琳琅亦不曾料到,脸颊微热,好在珠帘重重,无人能看清。她问:“越卿心中可有人选?” “臣确有想法,只是要求陛下一个恩典。” 尉迟琳琅道:“从前你说什么,有求过朕吗?说吧。” 越竹溪道:“臣举荐,慕知雪为此次春闱主持。” 此语一出,一片哗然。慕知雪为女帝夫君,不授官职,然而他十四岁便以才学名满天下,在圣朝及四国之中至今仍有不少钦慕者。然圣朝历代皇夫皆不干涉朝政,自有不少老臣出来反对。 这朝上向来喜欢分为几派争斗,尉迟琳琅并不打断,待他们吵够了,才道:“明卿一直未说话,是何缘故啊?” 明雅枫见众人目光瞬间集中在自己身上,苦笑道:“陛下,皇夫乃家父得意爱徒,是臣的师兄。臣的立场,着实尴尬。” 方才反对激烈的大臣心中咯噔一下,后知后觉想到,陛下亦曾拜在明雅枫的父亲,明石清先生门下,莫非这是陛下授意...... 于是风向立时转变,纵是老臣们反对,尉迟琳琅御笔一挥,定了下来。又着令翰林院编撰周紫然为副主持,五年来帝位更迭,只举行了一次殿试,这位既上奏章,又当面规劝的周大人便是那次的状元。 尉迟琳琅觉得此人文风清雅,又敢直言,倒是可以好好磨练。消息自然也已传至慕知雪处,望舒高兴极了:“公子,这是好事啊!” 慕知雪道:“朝中应有不少大臣反对,陛下回天阙宫了吗?” 宫人道:“方才已经回了。” “我要去见陛下。” 他许久未走的如此急切,只觉得游月宫距天阙宫竟有如此之远。到了门前,又觉局促,抓着拐杖的手松了又紧,最终还是轻轻敲了门。 宫门缓开,却是一个小宫娥,只道陛下直接往议事殿去了。 “皇夫可要在殿里等陛下回来吗?” “天阙宫是陛下居所,我不便留下,不必了。” 这小宫娥只有十二叁岁,歪头道:“陛下曾经说过,皇夫想去哪都行,想做什么都行。” 慕知雪闻言,不禁伸出手去,摩拭着雕花木窗,不知想到什么,竟然轻轻笑了笑。这一笑,将他周身冰霜尽是拂去,直叫在场人都看呆了。 “回去罢。” 望舒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边,小心问:“那公子......” “话多。” んαīταηɡωênχúê.còм—————- 大家除夕快乐~来自加班作者君的客户端 -- νΙρyzω.coм 别样按摩 下了朝,在议事殿接见完几位仍有反对的大臣,尉迟琳琅长舒一口气,便感到有人在她额边穴位轻轻按着,手法奇特,却能让人瞬间放松下来。 她眼也不睁:“不去上朝,又跑哪里去了?” 贺逐道:“见了几个老朋友。” 尉迟琳琅感到他的手来到肩头,随后滑到腰间,接下来,整个温热的身躯都压在了她背后,直让她无法批注奏折,推了推他:“你这么闲,不如回海边去。” “陛下舍得臣,臣舍不得陛下。” 她用朱砂在落款处画了个圈,合上奏折,才转头面对他。贺逐天生一幅风流韵致,虽然统领海军,却非常人眼中凶神恶煞的模样,此刻专注地注视着她,灼灼目光,让她先败下阵来,道:“今日春闱多有争论,我便没有提替你建府的事。” 这回换贺逐愣了:“建府?” “京城不便动土,好不容易寻了块旧地,贺卿莫要嫌弃。” 贺逐道:“陛下若为臣建府,那群大臣们岂不是会吵翻天。” 尉迟琳琅似笑非笑:“我想,比起让你久宿宫中,他们更愿意你住在自己府里。” 贺逐方明了,冷哼一声:“陛下早日定了臣的身份,他们便不敢胡言乱语了。” 历代女帝个性不同,有终身只有一位皇夫的,也有男宠面首叁千的,尉迟琳琅若想纳几位男子入宫,也不是什么难事。大臣们不止一次上书,请她开放后宫,早日诞下皇肆。 然而圣朝皇室成员体质特殊,只有服下秘药后,才会孕育后代。因此风流人物,多纵情享受男女欢爱,史书上寥寥几笔,不知承载多少秘辛。 贺逐的手不知何时已解开她腰间系带,自她平坦的小腹向上摸去,直罩住两团软奶。尉迟琳琅一惊,要将他的手捉出来,可敌不过他的力气,反而让他乘虚而入,手指伸入花穴,甬道尚且干涩,她本能地夹紧双腿。 “别夹这么紧。”贺逐绕过她,将她拉坐在自己腿上,“陛下批阅奏折甚是辛苦,臣为陛下按摩一番。” 天下哪有这般按摩的法子,尉迟琳琅带着叁分娇怒的目光在他脸上一扫,在贺逐眼里只如装老虎的小猫,两手一拢,把玩起她一对挺翘的奶子。 尉迟琳琅平日都会批注几句,今日被他闹着,连半个字都写不出来。与平日欢爱不同,贺逐倒是真在她乳旁的穴位按揉,不知怎么的,她浑身燥热起来,花穴中似痒似麻,流出潺潺花液。 贺逐自然也发觉了,只探入一指,便感到穴内软肉微微颤抖,一时也没了逗弄的耐心,只想将自己肉棒插入她穴中,将她轻轻提起,自己褪去下衫,露出一根肿胀的大肉棒来。 轻车熟路地寻到穴口,龟头一顶,破开那层层穴肉,伴随着花液飞溅的叽叽咕咕之声,尉迟琳琅双腿大开,坐在他身上,龟头顶在宫口外,危险地磨着圈。 んαīταηɡωênχúê.còм—————- 新春快乐~身体健康~出不了门就在家看看电视剧看看小说吧~依然来自上班的作者客户端 -- νΙρyzω.coм 坐着弄穴也可以 二人衣衫完整,若有人路过,顶多讶异贺逐居然将陛下抱在他腿上。谁也不会知晓,他还更加大胆地,便这样坐着肏上了尉迟琳琅。 她已完全放弃批阅奏折,双手撑在案上,随着操弄上下摆动着身子。两团大奶也滑出衣衫外,荡出诱人的乳波,贺逐只将它揉成不同形状,手下触感滑腻温润,无论抚摸上多少遍也不会厌烦。几百下抽插过后,便一手罩住一只奶子,让乳尖抵住手心,开始直进直出地肏穴。 拍打臀肉发出的响声极快,她穴中流出的水沾湿了二人的衣衫,实让人意乱情迷。贺逐将她抱起,也未拔出肉棒,只是随着起身动作,茎身滑出,只剩一个龟头卡在穴口。 他双手一松,尉迟琳琅身子似要跌落,又被他稳稳接住,小穴内也是被肉棒顶的酥软痒麻,软嫩的花心半开了口,但她的胞宫何其珍贵,贺逐从未体会过插进她最深处的滋味,只想着以后尉迟琳琅愿意与他孕育后代,便能日夜将精水灌满她的胞宫。 这般抱着肏穴极耗体力,她身子上下颠着,无着无落,只能攀在他身上,嘴里呻吟着,颠的狠了,不由得求饶道:“太快了,慢些,受不了了啊” 贺逐环抱住她的屁股,每起落一次,还在那雪白的肌肤上掐上一把,偶尔拍打两侧臀瓣,她胸前的乳浪起伏更大。有时抛的过高,他便含住乳尖,却也是转瞬即逝,仿佛这是个游戏一般,直让她眼前发白,感到穴内大片水液涌出,和那射了许久才平息下来的精液相撞,在地上滴滴答答的浸出湿印。 她轻喘着气,半软的肉棒还塞在穴中,脚踩在他的脚背上,身上的朝服皱皱巴巴,贺逐用了巧劲,内外两层都化作片缕,掉在地上。 尉迟琳琅肌肤莹白,双颊晕红,双手不自觉地捧住胸口,将一对大奶挤出深深的沟壑来,她虽不高,可身材匀称,贺逐将她抱至床上,那奶子依然挺翘,顶端樱蕊诱人采摘。 他今日还未尝过她胸前滋味,却也不急,只吻上她的唇瓣,极尽缠绵,下身肉棒在腿缝间前后抽插着,磨出两块红印。 尉迟琳琅环住他的脖子,手指在他背后曲弹着,又挺身将奶子喂给他。他正如在吃什么佳肴一般,用手将两团奶子挤在一起,一并舔弄。已然再次勃起的肉棒更是肏进穴中,肏的她小腿在空中乱晃,想要摆脱几分,却是不能。 就这么吃奶肏穴了半个时辰,贺逐才吐出奶子,只见两颗葡萄般大的乳尖上还有他的唾液,想来再过一个时辰也消不下去,花穴口更是由于长时间的抽插而成了个圆圆的口,一进一出之间,翻出粉嫩的软肉,极其可怜。 她已是累极,贺逐便将她双腿压在胸前,垫了个枕头在腰下,躬起身,狠狠抽插起来。两颗卵蛋拍打在细嫩的肌肤上,几乎也要塞进花穴中,她不知自己在喊些什么,只尽力缩紧了小穴,盼他早点射出来。 贺逐额边一紧,肏地越发大力,不住地往花心顶弄,纵然不能入胞宫,叫那小口吸上一吸,也是极为销魂。几千下过后,尉迟琳琅已到了叁次高潮,贺逐余光瞥见燃尽的香烛,想着今日已操弄了两个时辰,为了她的身子,便只能到此,又是几百次抽插,才在她穴内射了精。 んαīταηɡωênχúê.còмんαīταηɡωênχúê.còм——— 俺想要留言(中日双语 -- 予以惩戒 她偏着头,口唇微张,两只腿无力分开,露出红肿的花穴,任由贺逐抱着自己擦洗,又给小穴上了清凉凝露。此时已到了午后,尉迟琳琅累极,饭也未吃,就睡着了。 贺逐守了她半个时辰,临走前又亲亲她的唇,才出宫去寻几位故人。 这一觉睡到卯时,尉迟琳琅醒来时,身上酸麻的感觉几乎全部消失,花穴也消了肿,将剩下的折子批完了,才让乐阳呈上晚膳。 她不喜铺张,又不像其他皇帝一般有着庞大的后宫,往往一人进食,虽曾有让乐阳陪她,但她怎么也不愿意。 她小口喝着鸡汤,只觉鬓边发丝微微一动,抬眼望去,羽抱着长剑,眼上还缠着黑布。 再看乐阳,已是躺在地上,身上罩了被子,这回露出了脑袋,呼呼大睡着。 尉迟琳琅又气又觉好笑,对他道:“你还蒙着眼睛做什么?” 羽听闻,将黑布取下,收入怀中。那双碧水般清澈明朗,又隐约透着诡谲的绿瞳,很容易让人为之深陷。他对万事无意,唯独不愿旁人看见自己眼睛,在尉迟琳琅面前才会露出真容。 她拉了羽过来一起用膳,本来没什么胃口,有人陪伴,竟能吃得下一碗饭了。 “小姐的饭量少了。” 羽突然说道。尉迟琳琅面上怅然,道:“从前吃不饱,如今不想吃。” 旁人听了,定会惊疑,尉迟琳琅虽曾流放潮州,但仍是公主,衣食住行无忧,何来吃不饱一说。她却是想起了海上流浪的几日,若不是贺逐对风向变化熟知,就算能捕杀海鱼,没有淡水也活不下去。上岸后又在丛林中奔波数日,靠野物蔬果为生,数日后真真正正吃上一顿饭,才觉粮食珍贵。 她自小无争位之心,浸淫于诗书,若非流落在外,怕是一辈子也不明白中土诗句中所说的“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是何意。 羽道:“端木辙报官了。” 尉迟琳琅道:“必是以陈启打伤他家奴为由吧?衙门怎么说?” “将他收监,待查。” “派人守着长平侯府了?” “四娘已入了侯府。”羽道,“端木辙说,只要你从了我,那汉子便不会有事。” “奴家虽为乡妇,却也知一女不侍二夫,请叁公子饶了我们夫妇二人。” “本公子是未来的长平侯,抬你做妾,你该感激涕零,明日你夫君是死是活,全看你怎么做了。” 羽分明是在模仿他听见的对话,只是言语平淡,毫无感情,惹地尉迟琳琅一笑:“端木辙倒是有野心,他上头的两个哥哥,一个是常州营主帅,一个为监天司处长,他这般把侯爷的位置抢过去,想的真是美。” 然而他却有此资本,长平侯端木华只娶了一妻一妾,端木苒和端木巡都是妾室所出,端木辙则是嫡子。按圣朝规制,端木辙是承爵的唯一人选。 他自小锦衣玉食,骄傲妄为,狠辣行事,尉迟琳琅也有听说,出宫偶然撞见,不觉过于关注,滥用兵刃,反认为这是个削弱侯府的好机会。 明日上堂,端木辙必会让府衙给陈启定罪,他将四娘扣在府中,其实是以夫妻二人的性命对双方约束。但只要宁杀将四娘带到现场,二人将端木辙行径一揭露,即使伤不到内在,也能削了他几分狂妄。 -- 望海潮 四娘被关在房中,能自尽的物什一律没有,不禁呜咽流泪。自己一条性命虽不要紧,可不能连累相公和众多街坊,心下决定,已是要从了端木辙。 那在门外观察的家奴机灵回报,端木辙不禁得意洋洋。他虽蛮横,却喜欢玩弄手段,强夺了几位女子,都是看似心甘情愿。他也知自己往后承爵,不能留下话柄,手上沾染的性命,倒是至今未有。 而这四娘又是不同,他那日路过豆腐铺子,突觉头晕脑胀,是四娘扶他在一旁休息,又端了水给他,等候武士寻来。临走前瞧见他夫妻二人和美,端木辙心里不是滋味,想着这温柔美貌的妇人若是能来伺候自己,该是多么舒心。 ...... 这边,羽给她讲起了一件趣事。 抱春湖的东侧是霞外楼所在之处,与千里画舫绵延,素来是一处胜景。然而几日前,一座七层高楼在一夜之间凭空而起,正与霞外楼相望。前叁日茶水菜肴一概不收分银,一时间人头攒动,便是乞丐,店内小二也笑容满面地接待。不知是何等名厨,能做出这般饕餮盛宴,引得京城周边的人士纷纷慕名而来。叁日过后,客不少反多。 霞外楼见此,抛人情,降价格,也挽回不少客人,但终究是衣不如新,众人翘首以待,两家是否会打起来,谁知一边比一边安静,就这样做起了邻居。 尉迟琳琅道:“霞外楼自然不怕的,只要那......” 羽道:“望海潮。” “望海潮不与他们抢最要紧的生意,明面上的客人少几个,又有何妨。“ 她说的,自然是与画舫一脉相承,位于叁楼的狎妓生意。 羽知她每每提及女子可能受辱的事,便会心情不快,道:“趁机把它端了。” “霞外楼是宁远侯的产业,叁十年前就建起来了,宁远侯曾帮了我与姐姐,暂时动不得。” “那去看看望海潮。” 尉迟琳琅一愣,这一年她出宫次数寥寥无几,眼下春闱已定,又有羽在身旁护卫,出去看看倒也不错。便扮了男装,交代了宫中守卫和宁杀,让羽带她来到了望海潮。 只见抱春湖上,烟波渺渺,虽是夜晚,灯火璀璨,男男女女的调笑声不绝于耳,东西两侧各有一座高楼,一处清雅,一处富贵。 宵禁之前,巡卫司可管不了人们在街上做什么,只见一楼大堂,脚夫与几个莽汉在划拳喝酒,自有小二迎上来,将他们带到了五楼。层层而上,环境越是清幽,这五楼迎面而来的,便是前朝一位大诗人的墨宝真迹,尉迟琳琅落座之后,环视四周,觉得用具布置,无不极有巧思,道:“不知是何人,具有这般财力和审美。” 若是几年前的她,看到这般古迹,必要与老板结识,可如今她身为天子,只觉虽有宁杀在手,对于圣朝仍不能完全掌控,也就无法实现二姐姐遗愿...... 二人已用过晚膳,便让小儿上了茶来,小二只道是否要品尝望海潮新进的茶,便由他去了。 她细细品茗,羽却只将它当成解渴之物,无甚表情。 尉迟琳琅道:“如此甘甜冷冽,想来是日铸雪芽。” “公子好见识。这是我家主人精心为公子挑选的茶品,请公子慢用。” 尉迟琳琅想道,她今日所着白衫,上绣兰草,如兰似雪,正应和了日铸雪芽。这位主人虽未露面,其实已将他们打探了个遍。心中更是好奇,问:“这六楼,七楼,又是什么去处?” “六楼乃主人居所,七楼......无人去过。” “有人来了。” 羽蒙着黑布的眼已转向来人,他自楼梯而下,在二人面前站定。他年约四十,儒生打扮,脸上有叁道疤痕,破坏了他温润的气质,却不妨碍一双美丽的眼睛。这般怪异的面容和气质出现在一个人身上,着实让人心惊。 那小二对主人行礼告退,羽听他脚步轻盈,分明是个轻功好手,又见尉迟琳琅迟迟不说话,道:“望海潮,卧虎藏龙。” 主人笑道:“不及这位公子。” 他道:“在下名唤明月,是这望海潮的主人。” 尉迟琳琅只听他一言,脑中已有泠泠海波之上,一轮弯月高悬的景象。 -- 海上生明月 明月谈吐不凡,博闻强记,尉迟琳琅与他交谈一番,竟有几分昔年在明石清座下学习的感悟。他道自己并非圣朝人,也不是四国中任何一国人,却对各国历史甚为了解。 “据说望海潮乃一夜而成,有如天降,先生就似仙人一般,在这凡间寻了个住所。” 明月道:“天下何来神怪,不过蒙蔽人心。前日京城薄雾笼罩,百姓路过湖畔,万般小心,察觉不到这处的烂楼,有人赶工建造。待到薄雾散去,糊涂人传糊涂事,一传十,十传百,谣言已成。” 据说圣朝始祖曾受仙恩,子民至今仍时常去庙中祭拜,道教亦是第一大教,香火延绵不绝。尉迟琳琅虽出身皇室,但对仙人一事并不热忱,听他这么一说,顿时起了爱才之心,但也知这等人物,恐怕不愿入朝为官,道:“今日与先生一面,在下获益良多。不知今后是否还有机会,能与先生再见?” 明月道:“若是有缘,自会相见。”语罢翩然离去,先前的小二将他们送出楼外,便见客人们大声抱怨,却不得不出了楼,勾肩搭背,要么去别处寻乐子,要么回家睡大觉去了。 羽手中提着一袋兰雪茶叶,想是明月走前说赠予她的礼物。尉迟琳琅甚是惆怅,却不知这感触从何而来,她贵为天子,朝臣众多,有直言上书的老臣,她十分敬重,却不当亲人看待。自小教导她的先生隐于山林,偌大圣朝,竟是无人能给她几分恩慈。 次日上朝,她前日定会早睡,天阙宫内如常一般浮着一丝冷香,她合目许久,跌入一场淋漓大雨之中。 ...... 那是元启二十五年,女帝尉迟嘉领着叁位公主,静安侯赫连霆,宁远侯沉拂冰,以及一些贵族大臣,在皇家猎场进行春猎。 叁位公主中,以大公主尉迟瑾的骑射最佳,不输于男子。她一袭红衣猎猎,容貌美艳,骑着一匹黑马,位于队首。还未出发,便自信满满,神情甚是倨傲,此时已有细细雨丝飞落,她挑眉道:“观天色,不久大雨将至,诸位可要将猎物认准了,莫迷了方向。” 尉迟瑾父亲乃毕家子弟,毕家世代镇守边关,她自军营中长大,武艺高绝,全然不把这些没有经历过风霜的世家子弟放在眼里。 二公主尉迟瑛却好似不热衷,白狐毛围领衬的她愈发冰清玉洁,神色淡淡地拉着缰绳,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 她二人似牡丹,似水仙,实在为春猎添了不少亮色,又因身份高贵,无人有轻看狎弄之意。 女皇射出第一支箭后,众人拍马四散,寻觅猎物。队末却有人一手撑伞,一手操纵方向,不急不慢地进入猎场。 “叁公主自小体弱,连这点小雨也受不得。” “反正不承帝位,做个文职有何不好?” 马踏泥泞,先前还跑着的马儿,如今已似闲庭信步,尉迟琳琅撑着伞,任它随意走着。纵有野兔野鹿自身旁窜过,也好似没看见,身后的箭匣一支没少。 此时雨停,她也来到了一处巨石后,这是她前几年春猎时偶然发现的,最适合躲着看书,无人会来打扰。自马上行囊掏出几本诗集,她难得露出些兴奋之色,正想进入一方洞中,便愣在原地了。 -- 忆往昔·初见 是一个少年,垂目靠在石边,手中书卷读了大半。 从她这个角度看去,只觉得他肤白更甚女子,前额饱满,眼似圆月,虽仍有稚气,已俊美的好似天人,他察觉有人,堪堪抬眼,叫她心中一阵悸动。 少年收了书卷,起身对她行礼:“慕知雪见过叁公主。” 原来这便是十四岁于五国诗会上大放异彩,一举夺魁的慕家小公子。尉迟琳琅对他盈盈一拜,小心走到他身边,道:“你不去狩猎么?” 慕知雪摇了摇头。 她离了他两人身距离,瞥见他正在读一本中原诗册,纤长指尖捻起素白纸笺,极为优雅,也学着他的样子静下心来读书,只是读着读着,眼光又扫到他身上去了。 二人相安无事地读完了一本书,一阵沉默,尉迟琳琅托着腮,看着她的小红马吃草。不远处是慕知雪的坐骑,不知怎么的,让她看出了些随着主人的性子来。 忽然,大雨倾盆,替周遭景致蒙上薄雾,两匹马儿撒开蹄子,躲到对面的树下。这巨石虽高,洞穴却窄,尉迟琳琅离他远了点,小半身子瞬间便被浸湿了。她开了伞,以期遮住些许风雨,慕知雪见此,道:“叁公主。”自己贴着石壁,让出中间空隙给她,尉迟琳琅犹豫片刻,占了一半:“慕公子,此刻为避雨,坐过来吧。” 慕知雪倒也不死板,二人中间留了道缝,他凝望着雨幕,不知在想些什么,尉迟琳琅却忍不住望他。 她喜爱诗书,对才子极为敬佩,听说慕知雪师承明石清先生,若她也能拜在先生门下,该是殊荣。更重要的是,似乎能时常见到他...... 这雨来的快,去的也快,雨势轰鸣声渐隐,远处却传来马蹄飞溅泥水的声音,尉迟琳琅心想糟糕,若是被人发现她在这偷懒,定要去母皇面前告状。她竖起食指,靠在唇边,示意他不要出声。 来者有两人,却同承一匹,就在这巨石的另一面。尉迟琳琅听了几句,顿时尴尬起来。 圣朝民风开放,推崇男女欢爱,皇室中人更为肆意。来人一男一女,宁远侯沉拂冰,以及她的大姐,尉迟瑾。 尉迟瑾至今没有招驸马,但她府中美男子众多,听说与几位年轻大臣也有私交。沉拂冰刚承爵位,不久将迎娶北国公主。 但听尉迟瑾道:“你急什么,本公主的猎物足够多,咱们时间长着呢。” 沉拂冰道:“上次肏你已经是一个月前,你就不想本侯?” 调笑之间,有衣物滑落之声,尉迟琳琅眼睛不自觉地眨着,大气也不敢出。慕知雪亦是窘迫非常,白玉似的脸上多了抹红晕,倒显得距离不那么远了。 虽知巨石不会被他们二人肏穴的动作所撼动,尉迟琳琅只觉针芒在背,两手堵住耳朵,也堵不住水液唧唧之声和两人放荡的叫声。 “好哥哥,你这鸡巴要肏死我了......” “我与你那些男宠比,谁大?” “当然是你......啊,太深了......” “奶子翘那么高做什么?”啪的一声,“是不是要本侯把你的骚奶尖咬下来?” 慕知雪起先闭目,听见这等淫乱之语,不禁睁开眼睛,看见尉迟琳琅拿着两册书盖在耳朵上,对他挤出一个苦笑。 他缓缓抬起手,罩住双耳。 两人都只是半大少年,平日对房事只限于书本,从未亲眼见过。但这事似乎是人之本能,淫语之中的词起先听不明白,随后竟能懂了。 小半个时辰过去,尉迟瑾似痛苦似欢愉的娇吟一声,才慢慢穿上衣物,同沉拂冰骑上马跑远了。若在平时,凭她武功,定能察觉石后有人,但欢爱时分,意乱情迷,哪管的了其他事。 -- 明先生来信 罪魁祸首走了,两人放下手,互相盯着对方。 慕知雪先挪开视线,起身吹哨,他的坐骑便飞驰而来。 “叁公主,在下告退。” 尉迟琳琅觉得慕知雪实在过于淡定,全然想不到他只比自己大了两岁,起身拍掉身上的草,捡起书卷,才发现他遗漏的书册。幽幽墨香,引人遐想,她一同收进囊中,想着回营地还与他。 一番清点,自是大公主猎的最多,尉迟琳琅回程路上猎了两只梅花鹿,女皇便也没说什么。她忍不住盯着大姐和宁远侯看,见他们全然不认识的模样,说服自己尽快把那件事忘掉。 人群之中,慕知雪格外显眼,尉迟琳琅在上首悄悄挥手,摆摆手中书卷。他一怔,说了些什么。 尉迟琳琅看了两遍,方知他说的是:“赠予你。” ...... 惊雷滚滚,尉迟琳琅蓦地睁开眼睛。 她觉喉中干渴,燃了蜡烛,喝了叁杯水,自己按揉着额边。春雨贵如油,却鲜少有这般惊雷在前,她昨日虽梦见年少往事,醒来却不觉得疲累,许久未在窗前听雨,只是宫门重重,飞檐凌空承起雨珠,早已没有了诗中雅致。 她起身来到小书架前,在那底层翻出一本泛黄诗集,正是当年慕知雪赠予她的。边角卷起,想必已被人翻了无数次,其中诗句,她已倒背如流,更多往日景象,却好像模糊了。 只记得老师承了母皇情面,收她作了学生,她与慕知雪白日同席,接受老师教导。 两年之后,母皇下令,要招慕知雪为她的驸马。她听闻这消息,并未欢喜,因慕知雪才华冠世,即不入仕,也不会居于这限制自由的身份。 她跪在议事殿,恳请母皇收回圣命,尉迟嘉大怒,让她跪了一下午。最后慕知雪也进了宫,他随明石清游历归来,连衣服还未换,便跪在她身边。 最终还是明石清从中周旋,这事才得以平息。但宫内外的传言却如同长了翅膀一般,愈传愈烈。 几声“陛下”打断了她的沉思,是小宫娥盼盼,她十分惶恐,生怕尉迟琳琅受凉,着急替她更衣,说起昨日慕知雪曾来找她,尉迟琳琅想定是为春闱一事,又听她道:“奴婢从未见过皇夫笑呢,昨日一笑,直叫奴婢看呆了。” 尉迟琳琅道:“你只见过他几面,朕与他同学叁载,也没见他笑过几次。” 盼盼道:“陛下让皇夫在宫内多住些时日,定能看到。” 已有宫人将今日奏折承上,她俯首批阅,盼盼在一旁烹茶,兰雪之香先苦后甘,实在是宫中也难得的珍品。日至巳时,望舒道皇夫请见,慕知雪一袭白衣,显得极为冷冽。 “老师.......有信。” 尉迟琳琅甚是惊讶,明石清在外游历四海,难寻踪迹,信上道他已于京城外一兰花小筑栖身,欲见二人,全然没有他的学生,已是圣朝最尊贵二人的意识。 但她讶异后便觉欣喜,与恩师已有数年未见,自然赴约。着御林军亲卫开路,宁杀四人暗中保护,又告知越竹溪今日不必来宫中汇报,与慕知雪一同出了宫。 -- 旧疾突发 进了山,却无成型之路,尉迟琳琅正犹豫是否要让宁杀帮他上山,就见慕知雪虽走得慢,力求稳健,一声不吭。好在山头不高,但待二人寻到兰花小筑,身上衣物都已皱皱巴巴了。 只见竹浪起伏,群花环绕,两株晚梅藏雪含春,碧草缠绕,一间竹屋,外面立着一只青石大缸,蓄满泉水。一中年男子站在旁侧,对二人点了点头。他鬓发已白,眼睛却炯炯有神,身上粗布短衫,拿着一把锄头,全然不像受天下读书人敬重的大儒,反而似山野间辛勤劳作的农夫。他体态端正,身材精瘦,有如少年人一般。 二人行了学生之礼,明石清受了,却突然跪下:“明石清叩见陛下,叩见皇夫。” 尉迟琳琅道:“老师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民,不可无视君上。请陛下与皇夫受明某此礼。” 明石清乃圣朝望族明氏子弟,当今右相明雅枫的生父,他自幼才学出众,并未做官,自妻子病逝后,更是离开圣朝,周游天下去了。五国多有慕名而来的读书人想拜在他门下,他一概闭门不见,直到如今,也只有慕知雪与尉迟琳琅两个学生。 他性子极为执拗,叩首起身,全然不顾他们劝阻。引他们入了屋,不过两碗泉水,慕知雪喝了,尉迟琳琅却未动,道:“老师,这些年您过的还好么?” 明石清突然怒瞪一眼:“我自然是好的很,你们才是真的不好!一个跛了腿,一个......”他嘴唇蠕动两下,未说出口。 缓和片刻,他道:“可还痛吗?” 慕知雪知他是在关心自己,摇了摇头:“早已不会痛了。其实也不要紧,我不出远门,慢慢走,就如常人一样。” 自他跛后,二人有意避开这个话题,尉迟琳琅听他淡淡语气,反觉凄然,别过头去,掩住涌上的泪水。五年前,大公主尉迟瑾夺位,慕家作为二公主的支持者,自然受尽屠戮,慕知雪有天下才子之名,幽禁于京城外夹道,待尉迟瑛回京将他救出,他右腿已成如今模样。 慕知雪察觉她动作,转变话题:“老师可是决定日后在此居住了?” 明石清道:“这是老师,送给你们的贺礼。” 二人一怔,听他道:“你们成婚已有一年,老师的礼物才姗姗来迟,不会怪罪吧?” 原来兰花小筑一草一木,皆是明石清所植。他崇尚自然朴实,与工匠同吃同住,搭建起这竹屋,又寻了西番莲,梅花,香草,水仙,兰草,开辟了这处隐匿之地。 慕知雪道:“学生谢过老师。” 明石清道:“怀思,你先出去,我有话与陛下说。” 慕知雪向他行了一礼,又看了她一眼,退出屋外。 明石清道:“先帝替你与怀思指婚,已是近十年前的事了。记得那时,你们两个孩子都不愿意,谁想到现在......”他摇头笑笑,“陛下,你自幼聪慧,但过于固执,登上高位后,恐再难有人能解你心意。怀思这孩子,诶,更是什么都憋在心里。你们二人是怎么想的,老头子猜不透了,但终究已成夫妻,即便没有......,也该顾念同袍情分。” 尉迟琳琅想说什么,终究压下念头,道:“我明白的。” 他将慕知雪唤进屋,得知他将主持春闱,自然耳提面命一番。领二人在还未开垦的地看了,一头老牛靠在篱笆旁吃草,时不时甩动细长尾巴赶走苍蝇;翻了一半的地中已撒了种子,他们跟着明石清学习,自然对农事不陌生,但见老师似乎真的要让他们接手,生出些少年时才会有的局促和无奈来。 “话说的够多了,不必送了。”明石清背了包袱,裤腿挽在膝下,指着山下:“陛下出宫不得过久,早些回去。” “老师可去见了明相和兰儿?”尉迟琳琅问。 “见与不见,又有何分别。”明石清淡淡道,“陛下,皇夫,明某告辞。” 他步子轻快,比他们一个长居宫中的女子,和一个需要拐杖行走的人更为敏捷。直到身影瞧不见,尉迟琳琅才道:“回宫罢。” 御林军皆在山下待命,她是对四周潜伏的宁杀说的,刚迈出一步,就觉心头一阵刺痛,逐渐蔓延至整个胸口。她顿觉不妙,抓着慕知雪手腕:“怀思哥哥......” 她手心冰凉,出了一层热汗,慕知雪瞬间忆起当年也是这般情状,一张波澜不惊的脸也变了颜色,道:“速去太医院请宋纤云大人!”自己扶她进屋躺在榻上,见她额际沾满汗水,鬓发皆湿,脸色红润,手揉着胸前布料,却难以抵挡那疼痛。余光瞥见桌上小刀,朝掌心深深一划,鲜血涌出,喂在她口中。 尉迟琳琅尚未失去意识,察觉口中腥味,艰难道:“不要......”闭上口唇,要将他推开。 慕知雪也知这是权宜之计,但见她这般痛苦,仿佛痛在自己身上,用袖口替她擦汗,她却突然握住他手指,移到自己唇边,含了进去。 -- νΙρyzω.coм 怀思哥哥救我 只见她脸上苦楚一扫而光,双眸盈盈,如秋水澄澈,伸出小舌舔舐着他的指尖。慕知雪见状连忙抽回手,她似是愣住,长长的睫毛一眨,竟然滚落几颗泪珠:“怀思哥哥,为什么不要我?” 慕知雪大惊,一时不知自己身处兰花小筑,还是皇宫内层层宫门掩盖的藏书阁里。 尉迟琳琅撑起身子来,唇轻轻印在他脸颊上,双手则钻进他里衣,胡乱摸着。他呼吸微促,偏了偏头,尉迟琳琅也不纠缠,又自他下颌吻去脖颈。 屋外呼呼两声,原来是宁杀已将宋纤云带到,他从没被人拎着飞过,一落地还觉得两腿打颤,大声道:“小公子,陛下情况如何了?” “同当年一般。”慕知雪道。 他斟酌一番,靠近竹屋,小声道:“公子,此刻唯有方解,臣、臣替您守着,绝无人能上来!” 慕知雪听他言语,要下榻去,腰间被一双手揽住,靠在一旁的拐杖跌到地上。 尉迟琳琅脸颊贴在他背后:“不要走。” 这一声如诉如慕,宛如真心话流出,又似神志模糊间的呓语,却已让他心头一颤,在她怀里转了个身,捧住她小脸,将冰凉的唇瓣贴上她的。试探地伸舌,搅动她口中蜜津,因太久没亲吻过,不知把握力道,直吮地她舌根发麻,也不离开。 身上衣物被她不规矩的手脱了大半,他好不容易离开她娇艳的红唇,往下看去,见一只雪白的奶子露出小衣外,伸出手拢在手心,只觉滑腻柔爽,他温柔地揉捏起来,一路吻过锁骨,手臂,最后在小腹上。再往下,芳草萋萋之间,花穴中渗出丝丝晶莹的蜜液,他喉头微动,将她双腿搭在自己肩上,舔上两瓣花唇。 尉迟琳琅已不知今夕何夕,感到腿间最隐秘的私处,正在被人侵犯。迷蒙间看到他高挺的鼻梁上,竟然沾了丝她的淫水,他含住那肿大的小核,立时让她娇吟一声,自花穴中泄出大量蜜液。慕知雪在她腰侧不断抚摸,在她腿间吃着花液。 慕知雪向来喜洁,但怎么也放不开她这小穴,含在嘴里又与她唇舌交融一番,这才解开裤带,露出一根肉茎来。他容貌绝美,拒人于千里之外,谁能想到他竟拥有这等硕物:龟头浑圆,一道浅沟下柱身粗长,两侧囊袋沉甸甸的,在她穴外沾染剩余的花液。 直到将龟头润滑了个透,才握住棒身,向她穴口挤去。肉刃破身,尉迟琳琅皱起长眉,想要抓住什么,可是这底下不过一张凉席,连个枕头也无,只能覆在自己奶上。 他并未全入,留了小半在外,浅尝辄止地抽插起来,男上女下,他看得分明:尉迟琳琅两只大奶被她环在臂膀里,微微颤抖,向下细腰翘臀,腿间两片花唇正随着操弄分分合合,他肉棒露在外面的一截亦沾上飞溅的蜜液。唧唧水声与啪啪声让人耳热,尉迟琳琅心中的燥热却下去了几分。 抽插百余下后,他试着整根没入,龟头一下便抵住花心。俯下身来,躯体相贴,又同她亲嘴,下身耻骨撞击,比方才更快。那内里软肉,层层迭迭,按摩棒身和前端,令人爽快无比,他不断挺动,龟头滑过突出的嫩肉,浑身一颤,还未做好准备,小孔中射了精。 -- νΙρyzω.coм 太久没有 尉迟琳琅半张着嘴,好一阵后才道:“好快” 饶是慕知雪,听见这一句“好快”,也黑了脸。他想到自己右腿无法用力,又曾于冬日泡在冷水,难道伤及了男人物什 正在他思索时,尉迟琳琅退后一步,让那肉棒滑出体内,把他轻轻推倒在榻上。双手握住柱身,小口一张,含住龟头。 慕知雪闷哼一声,顿时硬了起来,但他不愿尉迟琳琅这样轻贱自己,双手推拒,谁知她兀自含的更深,手圈着吞不进口中的一截。吞吐间斜眼望他,用眼神询问舒服与否。 慕知雪不禁扣住她脑后,不住得抚摸散落的长发。 她吃的努力,肉棒过于粗大直使两颊凹陷,龟头已抵住了喉咙口,还有一小截在外侧,只能靠手安抚。但她究竟是不善于此事,他还没尽兴,便退了出来,掩面咳嗽。 也不许他来碰自己,撑着他的腿,尉迟琳琅小心地纳入肉棒,她缓慢坐在他小腹上,只觉硕物将甬道撑的密不透风,小穴内又酸又麻,上下起伏几下,尝到了自己掌控节奏的滋味,才加快了速度。 慕知雪瞧着她发髻松散,珠钗斜斜欲坠,胸前两团粉嫩玉兔上下摇摆,比十几岁时大上不少,如今她身材丰润,是万般宠爱出来的,宠爱她那人却不是自己。 思及此,慕知雪眉间的冰霜重凝,他蓦地扣住她腰侧,向下一按,龟头直冲花心,竟使它开了口。她正处于发病之中,身体异于平时,花心还未酥软,已能让肉棒肏进胞宫了。 她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动作,惊呼一声,身子就不断被上下顶弄,比她自己吞吐要快上一倍。嘴里质问化作呻吟,由于速度太快,还有几次滑出体外,慕知雪也觉这样不好用力,避开右腿,让她躺在自己左侧,又寻了肉穴,急急进入。 这般侧入别有趣味,她一只腿悬在空中,被撞的颤抖,纵使疲累,也被强迫着不能放下来。花穴里更是被千次进进出出,龟头每每进入胞宫,便将她平坦小腹顶出一个形状。那宫口勒得龟头极为舒爽,慕知雪不禁次次直入,只恨不得永远这般肏着她。 慕知雪虽然跛了,但少时跟着老师游历四方,体力不差,尉迟琳琅情欲正炽,平时一个时辰已累的不行,外头星子升起,她才推推身上男人:“不要了。” 慕知雪正伏在她身上驰骋,听她拒绝,也不言语,又入了几百次,在她耳边闷哼一声,顶进她胞宫,射满花壶。这已是今日的第叁次,她只觉得小腹一阵暖热,两腿处的黏腻随着肉棒拔出扯出丝来,穴口又隐藏在那肉缝中。 她累极了,听见有人对她说,琳琅,放心睡吧,于是她合上双目,沉沉睡去。慕知雪先替她穿戴好,擦去腿间液体,忍不住在那柔嫩的肌肤上来回抚摸。 山间夜黑的早,星子遍布,宋纤云几乎成了个小点,远远地在给御林军看诊。他乃太医院首席,平日只给皇室看病,他们二人在屋里翻来覆去几个时辰,他等的无聊,卫兵们则排了长队。 有人眼尖,暗声道:“皇夫出来了。” 他医箱也不收拾,爬了好一会儿,喘着气来到他面前,看见他掌心疤痕,摇了摇头,又一语不发拉起手腕:“不错,不错。”并不说哪儿不错,借着微光观他脸色,依然无甚表情,宋纤云偏偏看出一点窘迫和满足。 御驾回宫,宋纤云替仍在沉睡中的尉迟琳琅把过脉后道:“陛下身子已恢复正常,臣检查过汤药,并无异常。此次发病,不知是否有诱因,还是古法已然失效。既然皇夫与陛下已再”他拱拱手,“喂血这等权宜之计万不可用了。” 慕知雪听他洋洋洒洒劝了一番,着望舒替他提着医箱,亲自送他出内宫。 宋纤云察言观色:“小公子还有什么话要问老臣吗?” 他着实不知有什么事,能让这位仙人般的人物这般纠结。 慕知雪思忖再叁,只道无事。他摸摸胡子,自医箱中掏出一本医书来:“小公子若是看腻了诗集,看看这本医书,或许有所收获。”语罢嘿嘿一笑,自己提了医箱,出宫去了。 他回到游月宫,翻开这薄薄一册,望舒许久没见自家公子如此认真,又添了几根蜡烛。 原来,是因为太久未慕知雪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望舒在一旁瞧的真切,疑惑想着,怎么也想不明白。 -- 通敌叛国(上) 退了朝,左相越竹溪被单独留了下来,百官或艳羡,或议论,叁叁两两结伴走下那白玉台阶,只见侧门处,已有十余辆马车等候,而品阶不够的,只能靠双腿行走。 几人走到街上,正想在路边摊买几个饼子,便见一人骑着马在身旁掠过。官道之上怎可如此放肆,定睛一瞧,原来是巡卫司统领,急匆匆地向皇宫方向去。 宫中御林军,城内巡卫司,御林军由陛下亲管,巡卫司却是与京城府衙,隶属大理寺,又属刑部。李季章在侧门同刑部尚书梁克恩碰了面,脸上皆是愁云惨淡。 领路宫人接了他佩刀,身子一沉,面上却不显,低着头规规矩矩地带到。二人跪在议事殿外一会儿,听的一人上来,齐齐转过身去。那人五十多岁年纪,金冠束发,相貌极为俊雅,眼角纹路只显得成熟魅力,身上紫金玄色官袍及地,绣着一只麒麟,目是海中珍珠,爪是东越玛瑙,只是风尘仆仆,眼中露出一丝疲态。 两人连忙行礼道:“见过长平侯。” 长平侯端木静道:“梁大人,李统领。” 殿内宫人道:“叁位大人,陛下有请。” 叁人眼波流转,各有思量。入殿后先行大礼,见尉迟琳琅端坐在前方,面带微笑,方才悬着的心稍稍放松。 越竹溪坐在她后侧,同叁人拜了拜。梁克恩心想,早知左相极受陛下喜爱,他叁人站着,越竹溪坐着,待会儿若陛下发怒,定要请左相来救救场。 梁克恩是递了折子的,自然由他来叙述今日事由。 原来昨日,京城府衙审了一桩案子,是长平侯家奴状告一磨豆腐的汉子,说吃了他家豆花儿,腹痛难忍,寻了那陈启来,却被无端殴打。只见堂上,那家奴面皮浮肿,眼睛一个大大的黑圈,腿也瘸了,再看陈启身材高大,跪在地上,狠狠看着他。巡卫司亦派人做了证。 那京县知县问陈启是否属实,他先是沉默,瞥见那家奴手中拿着一只木钗,悲愤交加,知自己若不承下罪来,四娘定没有活路。 正要认下,只听见一句“相公”,四娘竟然冲到他身边。前来围观者自然有端木辙眼线,却不知她是如何逃了府,要上去捉人,迈开步子,只觉得自己身体不受控制,右脚绊左腿,直把些百姓挤得怨声不断。 四娘道来原委,知县便觉此事不好处理,他对端木辙行径有所耳闻,但公开审案人言可畏,只道先将夫妇二人收押再做定夺。 谁知四娘把头磕出血来:“民妇要状告长平侯之子端木辙,欺瞒君上,勾结北野,意欲卖国!” 梁克恩说到此处,已是汗流浃背,唇舌干燥。不禁抬眼看陛下表情,不辨喜怒,端木静双膝触地,掷出响声来:“臣冤枉,辙儿冤枉啊陛下!” 他这一跪,殿中除了尉迟琳琅和越竹溪哪还有人敢站着,一时跪倒一片,背心出汗的人不在少数。 尉迟琳琅道:“朕记得,李统领是常州营退下来的。” 李季章不知话题怎么到了自己身上,回道:“回陛下,臣确曾在常州营担任副将。” 越竹溪突然道:“那你与端木苒,必定相交甚好。是不是因为此,你才向着长平侯府,帮着端木辙欺骗陛下?” んαīταηɡωênχúê.còм—- 谢谢大家的珍珠和留言,等我网好点了都会回复的,顺便求收藏留言ing...... -- 通敌叛国(下) 李季章不住磕头:“臣不敢!臣不敢欺瞒陛下啊!” 梁克恩早已吓的面如菜色,他虽是刑部尚书,性子却软弱,六部之中心肠最软,胆子最小,众官员只觉他在这位子上,着实有种货不对版的感觉。 “别磕了。”尉迟琳琅道,“梁大人,继续说吧。” 知县一听,立刻呵斥这民妇胡言乱语,扰乱公堂,要赏她几板子。外头突然阴风大作,吹的人东倒西歪,不知是谁喊了一句,这是上天发怒了!圣朝人最信此道,齐齐伏首,风才停息。 知县只得将二人先关起来,思来想去,禀报大理寺及刑部。坏消息传得向来很快,端木静并未因一个民妇说的话而轻视,反而责罚端木辙闭门思过,自己则匆匆赶进宫来。 他道:“陛下,臣教子无方,已让他禁足叁月,家法处置。但臣之子,绝不会通敌叛国,望陛下明鉴!” 长平侯世代臻荣,子孙无不在朝为官,享尽荣华,端木辙毫无理由叛国。 尉迟琳琅道:“长平侯先起来吧。你又没犯什么错,年纪大了,不要老是跪来跪去。” 越竹溪提醒:“梁大人和李统领也跪着。” 梁克恩一张脸胀成猪肝色:“臣受得住。” “梁大人,这事已经交给你们刑部,你打算如何审问啊?” 他进宫前已打好算盘,见陛下对长平侯和颜悦色,道:“这,这端木公子之过错,律法中少有涉及,盼陛下定夺。那陈氏所言,按流程需取证言,唤证人,查证物.......” 他说起审案,原先匐匍的身子挺直起来,滔滔不绝,话语圆滑,但极为准确。尉迟琳琅不禁一笑:“这么说,昨日移交刑部,今晨已开始审理,算算时辰应当差不多,着人直接送进宫里吧。” 她赐了座,对长平侯夸奖端木苒治军有方,又关心梁克恩家中小女身体,询问李季章京中情况。长平侯自诩清白,另外二人如坐针毡,唯有越竹溪悠然品茶。 好不容易等到有人来报,说是四娘自称被幽禁侯府时,曾在端木辙房里发现一间密室,里有他私通北野之信件。刑部派人去查了,并未发现。 长平侯暗舒口气。 至此,众人皆觉那妇人是污蔑端木辙,虽有损侯府颜面,但终究他有错在先,长平侯道不必追究,回去必好好管教小儿子。 倒是李季章,有个欺瞒之罪,罚了半年俸禄,撤了统领之职。他叩谢圣恩,倒像是摆脱一般。 叁人离去,尉迟琳琅按按额际,扔了迭信笺到越竹溪怀里。只见书信来往之间,多是皇室人姓名,喜好,京中秘事,外带了张端木辙手书,字迹相同,而那对方写的清清楚楚,是北野人。 海运昌盛,西洋人的珍奇物品,大多呈进宫中。越竹溪拿了这小巧玲珑的镜子照着看了看,道:“以假乱真,天下第一的好手艺。” 宁杀一直潜伏左右,先刑部一步去往侯府,只见那密室中确有书信,便按尉迟琳琅吩咐带回宫中,因此无人发觉。 谁知她无意间碰上的女子,竟会做出这等出人意料的行径。 “依你看,不如让端木辙担了这罪名,岂不比闭门思过更能惩戒?”尉迟琳琅问。 越竹溪道:“那妇人能逃过宁杀之眼,又有人配合,实在令人心惊。若顺着他们法子,线索尽断,难寻踪迹。再者,一个长平侯公子能叛国,他日臣府中搜出信件,他人必也会信。” 尉迟琳琅听他拿自己做比喻,无奈摇头,一字一句,却是同她想法相同。 越竹溪未再逗留,路过游月宫,穿过应天门,回头一望,几个学生由宫人带领着入宫。慕知雪自任春闱主持以来,便留在宫中。他牵动嘴角,一旁来接的老仆看了,问道:“相爷可是想到了什么高兴事?” 越竹溪道:“不是高兴事,是伤心事。”把心中第叁个原因压下去,再也不提。 再说端木静回到侯府,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他亲自拿了戒尺,打了他叁十板子。端木辙自觉理亏后怕,也不敢回口。 端木静道:“你可知元启叁十一年发生了什么事?长平侯府虽然显赫,但涉及国本,便无人能保!你给我好好待在屋中,没有本侯允许,任何人不能放小少爷出府!”又把他随行武士,几个家奴全数狠惩了一番。端木辙被人搀扶着回房,双股触到凳面就弹跳起来。 他只觉得自己真是倒霉,密室中藏着的淫乐器具通通被父亲缴了,想着看是否留下些物什,旋开门来,呆楞片刻,跌坐在地上。 地上,桌上,凳上,无不贴满了纸笺,一字一句,通敌叛国,盖有他私印。 当夜,端木辙发起高热,辗转十余天才好,至此性情大变,再不狎妓。 -- 小侯爷进京 听闻四娘和陈启死了,尉迟琳琅并不意外。 人俱亡,只查到四娘从前是西陵某城有名的花娘,陈启是北野退下来的士兵,二人一年前搬来京城,从没犯过事。 羽问:“是否是北野人在搞鬼。” 她道尚未可知。各国之间安插细作,建立谍网,皆心知肚明。她手下虽有能人,想一时拔除,也非易事。 只是不知这幕后人为什么要弄这一出,但好在长平侯府受了威慑,行事收敛。大臣们人人自危,加紧了府中守卫,生怕这等迕逆罪名就降在自己身上。李季章被撤职后,梁克恩提拔了一位副使姜缘,他在巡卫司多年,自是懂得非常时期,城防需严苛。 好在来京参加会试的学子入了七七八八,巡卫司压力稍减。 这日,城门守卫增加了一倍,两匹骏马毛皮光滑,身高腿长,踱上晨间清水冲刷后光亮的大道。后方车厢口垂着淡青色丝绸卷帘,小窗纹路雅致,只是顶方翘起的四角竟然镶着几颗硕大的珍珠,奢华与清丽交织,让素来爱看热闹的百姓议论纷纷。 两旁武士行动稳健,为首的举着家徽,有明眼人看了,消息便传来,原来是静安侯进京了。 静安侯是唯一不在京中居住的侯爷,他自年岁长后,沉迷炼丹问道,从不管侯府事,膝下唯有一子,打点上下,虽没正式承爵,众人都尊称他一声小侯爷。 他一路铺张,毫不收敛,但避开百姓住所,缓慢前行,直至行馆。行馆前早有人等候,淡蓝衣衫,身形袅窕,正是明雅兰。 随行武士掀开卷帘,仆人搬了小凳,那人踩在凳上下了马车,懒洋洋地捶捶肩膀:“所以说本侯不愿进京,你们偏要我来,住的地方还离街市这般远。”语中尽是嫌弃抱怨,周遭人只当没听见。 他下巴尖尖,眼型狭长,长眉拧起极为不满,虽算不上有多么俊秀,一股天然贵气甚是难得。明雅兰乐道:“也只有小侯爷敢这么说,若是别人,此刻脑袋已经落地了。” 他道:“我给陛下带了份贺礼,她可不能要我脑袋。”拍拍手掌,便有人抬上来一副字画,明雅兰一看,乐的几乎岔了气。 人未至,贺礼先被抬到了尉迟琳琅面前,贺逐见了,先道叁声“好好好”,再说:“难得有对我脾气的人,明日定要一见。” “你喜欢?赏你了。”尉迟琳琅斜眼看他,贺逐笑着在她颊上一吻:“君子不夺人之爱。” 尉迟琳琅冷哼一声:“你是什么君子。” 门外宫人道皇夫来了,慕知雪进来看见贺逐,连眉毛也未动,二人相互行了礼。靠在九龙金缕玉鉴上的四个大字极为醒目,慕知雪瞧了,皱起眉头:“赫连无忧进宫了?” “如今人人都叫他小侯爷,只有你直称其名。”尉迟琳琅缓缓道,“及、时、行、乐。他这性子,倒是从来不变。” んαīταηɡωênχúê.còм———— 立春快乐,继续求收藏求留言(哭 春冬移律吕,天地换星霜。间泮游鱼跃,和风待柳芳。早梅迎雨水,残雪怯朝阳。万物含新意,同欢圣日长。《咏廿四气诗·立春正月节》 -- 保和殿会试之一 赫连无忧只来了半天,有关他的流言就传遍了京城。 他先去了霞外楼,叁楼那些寻欢作乐的公子哥儿都被赶了出来,却无人敢发怒。只是不到半时辰,又见一群武士簇拥着他去了对面的望海潮。这回待得了两个多时辰,据说他出来时一张白净的脸两团晕红,已是醉的无法行走,全靠旁人搀扶。 轿子早就在旁备好,武士正要将他搀扶进去,他却一把推开,眼睛发直,往前走了两叁步,似要抓住些什么,眼神清明的很。片刻后抖抖靴子,又东倒西歪地上了轿去。 次日上朝,他站的笔直,哪里有昨儿京里传的那般放浪形骸。 巧的是,回京多日,只在第一天露了个面的海航司统领贺逐也到了。他两人下了朝好生交谈了一番,不一会儿便勾肩搭背,称兄道弟起来。 赫连无忧道:“贺兄姓贺,我姓赫连,指不定咱们上辈子就是一家。” 一旁翰林院编修听了,差点没背过气去。 尉迟琳琅见这两人一见如故,郁闷道:“赫连,朕记得你以前不是这个性子啊。” 赫连无忧道:“陛下与臣多年未见,不奇怪。” “那你这番在京中多待些时日吧。朕要看看,你变了何种性子。” 赫连无忧立刻道:“陛下,您放过臣吧,小的还要回沧州侍奉老父。臣一片孝心,苍天可鉴......” 尉迟琳琅懒得听他在这胡言乱语,把他赶出去了。 叁月十五,保和殿人头攒动,正是殿试前最后一次考试。 陛下亲临,身侧是主持慕知雪,他许久未出现在大众面前,许多读书人远远望他一眼,涕泗横流,当不负此行。 或灰或白之中,有一群人格外显目:她们有的身材娇小,犹带稚气;有的风姿婉约,楚楚动人;有的相貌平凡,隐于人群......她们由明雅兰领着,与男学生分开而坐。 其中有大半人,来自慕知雪的“芳菲书院”。自圣朝开辟女学来,还从未有这么多的女学生能到的了这试,有人悄悄望去,只是隔了珠帘,模模糊糊瞧见影子。 总有人存了侥幸之心,夹带小抄入内,考官何其眼尖,第一场试开始过半,已有四五人被拖了下去,脸上糊着泪水鼻涕,旁人看了心惊,奋笔疾书,渐渐不去管身外事。 慕知雪多数时候在上头待着,每临近结束时,则走至考生身侧。众人听见那拐杖声,既期盼,又畏惧,盼他能来看上自己文章一眼,又惧他匆匆略过,无法满意。 鼓声一响,再有作答的,一律按舞弊论处。五名考官将众考生的卷子弥封,待十八名翰林院学士阅卷。 至此,考生回到下榻处,等待放榜时日。 -- 游月宫 自尉迟琳琅再次发病后,宋纤云查看了天阙宫中一切事物,均未发现异常,思虑再叁,恐是古方已无法压制,不禁整日愁容满面。 这病是圣朝皇室的一种遗传病,往往少时发病,起先症状不明显,随着发病次数增加,不能自行缓解,而需“解药”:阴阳交合,可消除病症,但仍为一时之策。先帝尉迟嘉,也患有此病,但生育叁公主后,竟渐渐好了。历代也有此病自愈的例子,可女帝性命岂能听凭天意,宋纤云之前对二人所请,便是希望尉迟琳琅能喝下助孕的药,与慕知雪孕育后代。 即便现在不是时机,也要多多行房事,以助身体恢复。 尉迟琳琅不禁尴尬,她已许久没和慕知雪这般亲密过,好在春闱事务繁忙,无心想此事。只是宋纤云所书,确实是稳定病情的最好方法。 许是自偷听那之后她才上了心,走在宫中,只觉得这个宫人与婢女眉来眼去,假山下丢了只粉鞋,谁人的眼里含着春情。与二姐姐说了,尉迟瑛也是胆大,拉着她去大大方方地旁观。尉迟瑛天生冷傲,她宁静内敛,也不免被这私密的事弄的面红耳赤。 那男人女人的模样早已忘记了,身下动作也不过是你来我往,唯独记得尉迟瑛对她道,要与爱的人做才快活。 尉迟琳琅闭着眼在温水中待了一会儿,直到憋不住了才让自己浮上来喘喘气。 她的体质不适合在热处待,因此天阙宫即便是冬日也冷冷清清,可慕知雪恰恰与她相反,受不了寒,便让他住在有着暖池的游月宫。 身为皇帝,偶尔享受一番也无伤大雅吧。 尉迟琳琅伸出手掌,轻轻击了击水。 从小母皇说她性子太沉,只喜欢抱着诗词,旁的什么也不欢喜,什么也不争。她只是觉得,自己不用继承皇位,衣食无忧,实在没什么可操心的。 哪像现在,天天都要操心。 “泡久了不好。” 尉迟琳琅抬抬眼皮,慕知雪站在池子边,臂膀上搭着她的寝衣。许是雾气缭绕,他素来冷淡的脸也软化不少,看她的眼光也不那么疏离了。 想到她人生中栽的第一个跟头,就是这张神仙般的脸上,尉迟琳琅唏嘘不已。 她倒也没有羞涩,站起身来,从一旁的台阶上到他身边,湿漉漉的长发黏在背后和脸前,想必不会多么好看。慕知雪用柔软的长巾将她裹住了,擦干她身体的同时,还不忘挤掉发中藏的水珠。 “这池水对你有用吗?”尉迟琳琅问。 “陛下馈赠,自然有用。” 他的面容在雾气中十分模糊,看不清是什么表情,也正因如此,尉迟琳琅才放心地让他替自己穿衣,尽管赤裸相对不是第一次,在他面前她总有几分胆怯。 慕知雪从外回宫,自然也要沐浴更衣。她在外坐了一会儿,几个宫人替她用装了碳的小炉子把头发弄的干爽。恰好人送来了最终殿试的名单,她便接了过目一番。依旧是男多女少,女学刚刚起步,慢一点倒也没事,她扫了几眼,瞧见个名字,一时怔住。 “陛下可是看中哪位学子了?” 慕知雪的声音骤然响起,让她手抖了抖,手指触在那小小的姓名上:“时间过的真快,小孩子一下就长大了。” 慕知雪顺着望过去,脸上也浮起一点诧异。 -- 忆往昔·书屋 元启二十五年夏,叁公主尉迟琳琅拜入明石清门下,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明石清是圣朝人,虽然性子古怪,总要听陛下命令——这是一种说法。 六礼束脩,都是尉迟琳琅亲手操办,跪在明石清面前规规矩矩地叩拜,据说陛下听了宫人回话,骂她是个见了老师没母皇的人,平时给自己行礼从没见这么认真的。 圣朝并无男女七岁不同席的规矩,明石清开辟了一间书屋,为天下学子,上叁个月的课。 天下学子以泪洗面,匆匆赶来,好不容易爬上山来,便被眼前的茅草屋惊住了。素来听闻这位大学者喜好自己动手,没想到真弄了这般简陋的书屋出来,不禁让人想到中原诗人的“茅屋为秋风所破”。 走着走着,瞧见回头的人,尉迟琳琅不禁觉得奇怪,学子们看见她更是惊讶,只是隔了护卫,近不了身。她已开始后悔为何不穿一套好行动的衣衫,下摆过长,已沾上了树叶,等她好不容易赶到书屋,背后汗浸湿了一片。 外面看上去简陋,其中典藏书籍却并不缺,跪坐在首席的人白衣胜雪,不是慕知雪是谁。她的身份亦非人尽皆知,众人便看见一个穿着紫黄襦裙的小姑娘微笑地冲他们点点头,坐到了没人敢坐的......慕知雪身侧。 陛下听闻她要来书屋念书,自然十分不喜,只是明石清的脾气众人皆知,尉迟琳琅虽是公主,也不在意这些,护卫在外守候,无人可以逾矩。 慕知雪头发丝也没动一根,似乎对身旁人毫不在意。 明石清讲诗词,讲策论,有时慷慨激昂,有时沉郁低落,又道游历天下时所见所闻,书中世界,方跃然眼前,仿佛亲身所闻。尉迟琳琅从前所学,从未能激起她这般热血,心动之时,不由得看向慕知雪。他虽面无表情,偏偏叫她看出几分不同。 午间休息一个时辰,书屋旁早有炊烟升起,明石清并非鲁莽之人,再说有慕知雪和尉迟琳琅在,怎么也不会让学生们饿肚子。 那负责午膳的少女,看上去同她差不多大,下巴尖尖,眸子明亮,虽然过于纤细,仍然显得十分清秀。她不停招呼着众人,大家也不拘谨,随便找块石头坐下便是了。 侍卫见此,道:“公主,属下今日回去便禀报陛下,让御膳房拨厨子过来,这屋子想必也不难建......” 尉迟琳琅连忙打断他:“十七,我是来读书的,和他们没什么分别,你呢,就帮我找一块坐着舒服点的石头,好吗?” 队伍看上去还有十几个人,尉迟琳琅问:“慕,小公子,你还不去吗?” 慕知雪道:“叁公主,你......” 他欲言又止,尉迟琳琅猜测,他是否想问自己一个女子为何要来这里,或者是为什么不带些侍女下属,只带了个小侍卫。 “你的头发里有树叶。” 她眨眨眼睛,手已摸上了发间,果然找到一枚树叶:“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んαīταηɡωênχúê.còм— 即将进入长回忆阶段,忆往昔讲的是元启二十五至叁十一年间的事。 不知为何回复不了,在此谢谢收藏留言的大家。 -- νΙρyzω.coм 忆往昔·洗碗 十七果然找到了块平整的地方,喜滋滋地回去找公主邀功,见他们二人大眼瞪小眼,疑惑道:“公主,你脸怎么红了?是发热了吗?” 尉迟琳琅道:“没有。”把那枚树叶扔在地上,兀自排队去了。慕知雪一声不吭,跟在她身后。 那姑娘看见他二人,不禁“啊”了一声,递了碗给他们,还有些好奇:“原来还有姑娘在这里读书呀?” 尉迟琳琅对她笑笑:“我叫琳琅,你呢?” “奴婢姓方,名倚秋。”她似乎不敢看慕知雪,“这位公子是慕公子吗?” 慕知雪只沉默点点头,拿着碗走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尉迟琳琅何其显眼,十七找的地方隐蔽,好让她自在一些。期间他还不停抱怨,公主怎能屈尊在这种地方用膳,尉迟琳琅被他念叨的烦了,道:“再说话就把你赶回宁杀。” 十七立刻闭嘴,安心做一个用眼神散发杀气的侍卫。 其实慕知雪坐的离她不远,像他这样守礼的人,自然恪守“食不语”,事实上,也没有人能同他语。慕家在圣朝是世家,近年来似乎有些衰弱,但主家出了一个名动天下的慕知雪,一下有了底气,整个家族的希望都压在他身上。 她没有体验过被寄予厚望的感觉,望着他的侧脸,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看他规规矩矩的,每一筷子夹起的饭菜似乎分量都差不多,不知是怎么做到的。 待十七收走她的碗筷,她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没动几次筷子,莫非 这就是秀色可餐? 今日来的学子,总共五十八名,方倚秋要洗的碗筷却远远不止五十八件,她却觉得自在,自父亲去后,她带着弟弟四处流离,幸好明石清出手相助,让她能够有一处栖身之地。自家弟弟虽然年岁尚小,也可以旁听,是多少人求不来的福分。 正打了水回来,便听见一个声音:“公,小姐,怎么能让您和慕公子来洗碗呢?明先生这是开书院还是招佣人啊” “十七,大家是轮着来的,叁个月不过洗这么叁四次,老师向来崇尚亲力亲为,作为他的弟子,自然要尊重师道。” 慕知雪同明石清在外游历了两年,自然洗过碗,尉迟琳琅便坐在他身边,有模有样地学着,好在是夏日,不觉手凉,叁人合力,很快便洗完了。 她正欲拿起一垒,却低估了碗的滑度,眼见就要造成惨剧,慕知雪已稳稳扶住。二人的距离瞬间被拉的极近。尉迟琳琅低了他一个头,抬眸只能看见他光洁的下巴,隐入衣襟的喉结若隐若现,闻见他身上似有若无的冷香,不禁结巴起来。 “慕公子,我已经拿稳了。” 尉迟琳琅陪着方倚秋去整理,得知她如今十五岁,只比自己大几个月,还有一个弟弟,已经在后面睡着了。 “我能唤你倚秋吗?”尉迟琳琅对这个姑娘很有好感,问道。 方倚秋自然答应,却怎么也不愿意唤她的名字,坚持称小姐。 -- νΙρyzω.coм 忆往昔·西瓜 这日,明石清讲的是“治国”。 他从未入仕,不代表他不懂此道,席间学子均兴奋不已,交换着自己的见解。“治大国如烹小鲜”,是中原王朝一位学者之道,于是午膳之前,多了一堆人去看方倚秋做饭。 一个小家伙拿了铲子挥舞:“别打扰姐姐!” 尉迟琳琅没有去凑热闹,她并不像一般学子,整日待在书院,宫中有些场合缺不了她。明石清不会讲第二遍,她便请慕知雪做她的老师。本以为要费些功夫,谁知慕知雪不仅同意,还极其上心。 好在前几日讲的是诗词和书法,明石清练的是“梅体”,他并不要求学生们都同他一样,也知如今圣朝流行的是对入仕有利的是“馆阁体”,但求众人静心练字。 尉迟琳琅先前练的是“簪花小楷”,柔和清丽,现在看来,倒显得小气,一月下来,她的笔锋犀利不少,变得两不像。明石清看了,让她别犹犹豫豫,要改便改。 笔尖垂在纸页上方,许是她过于纠结,慕知雪竟主动与她说话了:“若不想改,也可。” “你不觉得它过于拘谨了吗?” “只要你喜欢老师也说,凡事,不过求个内心欢喜。” 尉迟琳琅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笑笑:“是我拘谨了。没错,谁说,它不好?” 随后又嘟囔:“谁说不能造个琳琅体什么的努努力” 慕知雪笔下一顿,将最后几个字写完,道:“吃饭了。” 吃完饭,两人很熟练地洗起碗来。 一月过后,书院里只剩下十余人,方倚秋本不想让学子们帮忙,但大家都说整日对着书册,眼睛都要熬坏,不如来清闲清闲。 此时正是最炎热的时候,十七在一旁替她扇着扇子,自己则拿了只芭蕉叶,可惜也解不了几分暑气。 “小姐,明日我把七轮扇搬来,定不会那么热了。” 尉迟琳琅道:“别折腾来折腾去了,心静自然凉,待一待就凉快了。”从他手里接过扇子,“你笑什么?” “小姐,那我能去凉快地待着吗?” “什么凉快地?”尉迟琳琅好奇道。 “旁边的河”十七扔下句话,消失了。 尉迟琳琅叹口气,第一次希望自己是个男子。不过,也有在这夏日依然掩得严严实实的人,慕知雪这么冷,是不是天生冰肌玉骨,不怕热? 念至此,她不禁给他扇了扇风,卷起几根发丝,慕知雪睁开眼,平静地望向她。 尉迟琳琅很自然地又给自己扇起了风。 半晌,慕知雪拿起十七扔下的芭蕉叶,给自己扇了起来。 尉迟琳琅觉得自己近来笑的次数越发多,看他不热也笑,热也笑。 像慕知雪这么大的世家子弟,大都爱玩,京城里被他们搅的一团生气,却也觉得热闹,只要不太过分,家里人都觉得随他们去。他们二人倒在这小小的书院旁,悠闲自在地扇风。 “十七哥哥!你看!我发现什么!” “啊!” “你你方姑娘” 他们一个比一个喊的大声,甚至传到了这边,尉迟琳琅掀开眼皮,小方槐捧着个西瓜,兴致冲冲。 “小姐姐,你看!西瓜!” 方槐是方倚秋的弟弟,如今八岁,正是闲不住的时候。他晒得黑黑的脸上扬起一抹兴奋的红晕:“在河里冰着,可凉快了!” 方倚秋和十七也回来了,不知他们发生了什么,互相不敢看着对方。 “不问自取,乃偷。”慕知雪道。 “不是偷!是我早上从地里拿去冰的!”方槐喊着,“怀思哥哥,你不要冤枉我。” 方倚秋称他两一个慕公子,一个小姐,到方槐这变成了小姐姐和怀思哥哥。圣朝已不流行取字,但世家还保留此习惯,慕知雪的字是明石清所取,他任由方槐这么叫,毫不在意。 んαīταηɡωênχúê.còм 随便聊聊,在po18我喜欢看偏肉多一点的,因为言情小说可选择的范围很广。好的作者可以兼顾情与欲交织,叁言两语勾勒出人物形象。 我自己写文的时候,会注重剧情发展,希望感情发展达到某个点后,肉就是水到渠成了。 最近在查阅官职、古代政策文明的资料,联系最近发生的事,又有很多感触。其实只描写情感,不多写其他的,未尝不可,但想描述的故事已成型,希望自己能把它写完吧。 最近喜欢看的文:钢铁森林、情花册(我永远是两位作者的打call团)、温情难染(基本纯肉) 惯例求留言(敲碗 -- 忆往昔·何为情 在方槐的喊声中,十七拿了刀,把西瓜切成五片,份量不偏不倚,惹得方槐连连称赞,说要跟他学功夫。 “念书都不好好念,又想学别的了。”方倚秋道。 方槐平日听课,经常走神,倒是方倚秋,在不忙时旁听,对明石清所提出的问题竟能解出一二,自此没人敢小看她。 慕知雪和尉迟琳琅慢条斯理地吃着,宫中瓜果,多精致摆盘,像这般直来直往地享用倒是头一次。咀嚼之间,难免有汁水沾上脸颊,她倒是不怕,拿帕子擦去便是,就是不知慕知雪会如何处理? 没等她弄清他会如何应对,方倚秋已递了只手绢过去,她有些紧张地笑道:“慕公子,若不嫌弃,便用它擦擦吧。” 慕知雪道:“姑娘贴身之物,怀思不敢接受,用井水洗洗便是。” 她讪讪道:“是奴婢逾矩了。” 尉迟琳琅道:“倚秋,我能问你件事吗?你为何自称奴婢?若是雇佣的身份,大可不必如此谦卑。” 方倚秋道:“奴婢在小姐面前,自然是......” “我自小,就在满是规矩的地方长大,好不容易出来喘口气,又遇见你这么合我眼缘的姑娘,便不希望再被规矩束缚着。”尉迟琳琅道。她性子温柔,却也固执。 方倚秋笑着点点头,果然没再称奴婢。 回宫路上,十七一改以往聒噪,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尉迟琳琅除了自己宫里的侍女乐阳,最亲近的不过十七,见他反常模样,好奇道:“今儿怎么了?往日回宫你是最开心的。” 十七道:“这件事......不好同公主说。” 尉迟琳琅道:“那便不说,也不要叹气。” 他又道:“公主,今儿属下在河里贪凉,被方姑娘撞见了。” 尉迟琳琅停下脚步,见他满脸通红,道:“你一个男子,瞧见便瞧见了,又能怎样?” 十七急道:“不是,是属下......” “怎么了?” 十七扭扭捏捏,半个字也说不出来,最后只扔下一句“早知道不与公主说了。”飞奔不见。 她一头雾水,好在已回了内宫,她走走停停,沿路宫人都诧异为何没有侍女跟在她身侧,她只道自己想静静。 和她形单影只不同,前方软轿上的女子却是前呼后拥,尉迟琳琅微微屈身:“见过大姐姐。” 尉迟瑾比她大上九岁,虽与她不怎么亲近,但向来对她温和,此时像是怒意未消,连回她都显得有些生硬。尉迟琳琅目送她轿辇离开,应是去天阙宫了。 是找母皇吗...... 恰巧尉迟瑛邀她一起用晚膳,她把这事一说,尉迟瑛才告知她缘由。原来陛下有意替她招驸马,是青州一等贵族纪家二子。圣朝历代的公主,大都在十八岁时需招驸马,但前些年战事频繁,尉迟瑛在凉州监军,便错过了。 “纪家向来不沾兵马,大姐长于兵营,自是不喜,去找母皇闹了,却是无用。”尉迟瑛淡淡道。 尉迟琳琅却突然想起,春闱之时,她与宁远侯的私密事......正想着,看见一张红底烫金帖子,翻开来看,竟是宁远侯与北野公主的婚帖。 直到她回了栖云宫,在自己这儿也找到帖子,才叹了口气,只觉感情一事真是复杂,书中讲的或含蓄或奔放,也不及自己体会过一遭来的明白。 -- 忆往昔·辞别 书院叁月,转瞬即逝。 明石清赠了所有留到最后的学子们一套笔墨,他们有氏族子弟,也有寒门书生,此刻不过都是明石清的学生,行了最后一个大礼,下了山,各奔东西。 尉迟琳琅有些无奈,只因陛下派了一队御林军接她回宫。慕家那边也是来了一列武士,他们二人都不是让下属苦等的人,只能抓紧时间与明石清道别。 明石清道自己要出去寻找一处风物,大抵要花上几个月,嘱咐尉迟琳琅有何问题,尽可向慕知雪请教。 他向来不说废话,收拾好包袱,先他们一步离去了。 方倚秋待他走后,才犹豫道:“小姐,可否借一步说话?” 尉迟琳琅与她到了一旁,问:“怎么了?” “小姐之前一直询问我的身世,不瞒小姐,方家祖上,也曾入仕为官,但因言行失德,举家受难。家父身子不好,临终时,希望槐儿有朝一日能考取功名。倚秋与小姐,公子相处几月,知道两位都是善人,听闻慕家书院,向来人才济济,倚秋想求小姐,替我与慕公子说说,让槐儿入了慕家书院读书。” 尉迟琳琅一愣,道:“你,你的心意我明白,但为何不直接与他说?” “慕公子向来,拒人于千里之外,我......他也不愿与我交谈。听闻慕家书院已停止招生,所以倚秋才来求小姐。” 自她与慕知雪相识,觉得他虽然过于冷淡,但也不是冷眼待人的性子,道:“我知道京中还有许多书院不错,你若愿意,我来安排。” 方倚秋道:“槐儿十分敬佩慕公子,想来还是,还是慕家最适合他。” 尉迟琳琅便安慰她两句,走到慕知雪身侧。 “你觉得方槐怎么样?” 慕知雪正在收拾用具,手中不歇:“天资尚可,过于顽劣。” “顽劣,那,让他去慕家书院读书如何?” 慕知雪抬头,似在思索,道:“送名帖,自有书院的人接收。” “如果这么简单,倚秋就不会来求我,再让我来问你了。书院已停止招人。” “叁公主说话,比在下有用。” 尉迟琳琅瞧着他的表情,叹气道:“你不想用权,本公主也不想。还是你以为,我会摆出身份来压你?” 慕知雪摇了摇头:“叁公主不是这样的人。” 她心中一动,觉得自己突然愉悦起来,又不知在开心什么,道:“那便卖,这叁个月来洗碗之谊一个面子,让方槐单独考试,若能过,破格收他。” 洗碗之谊,实在不伦不类,半晌过去,慕知雪点点头。 皇宫位于京城中央,慕家则在西边,两队人马分散开来,也着实壮观。内宫中,人人忙碌,陛下难得召叁位公主一同用膳,可以说是真正的家宴了。 她在书院里洗碗这事,被尉迟嘉好好说教了一通,想必就算没人明面上跟着,也有人暗地里记录一切。尉迟琳琅低着头,一概称“是”的受着。 “九月你就要及笈了,不能再这般放肆。” 尉迟琳琅道:“儿臣知道。” “宁远侯的婚事,比你的生辰在前,让你去迎北野公主,不会出岔子吧?” 尉迟琳琅道:“北野公主,难道不该由宁远侯亲自迎回府吗?” “北野与我朝,刚刚结束战事。朕让你去,一是彰显皇家天威,二是表现议和诚心。你年纪小,性子温柔,比你二姐合适。” 尉迟瑛冷若冰霜,她总觉得慕知雪变为女子应该就是这个模样。尉迟瑾婚事在即,确实只有她能胜任。 她道:“儿臣定不负母皇期盼。” —————— 日常求收藏留言(摆摊 -- 忆往昔·九月诸事 九月九,宜嫁娶,宁远侯沉拂冰迎娶北野公主灵薇。 两国联姻,场面自然宏大,街头巷尾皆挂满了红灯笼,尉迟琳琅骑着马到了行馆,天光淡淡,街上比往常热闹许多,灵薇公主方一露面,就叫人惊艳不已。只见她乌发雪肤,眉眼含情,身材窈窕,合着大红喜袍,真是艳光夺目。北野嫁衣,露出肩,腰,下裳开至膝上,着实大胆,尉迟琳琅却觉没什么不好。 她按礼官教的说了,又行马在前,来到宁远侯府,方将诸事与侯府对接。 叁侯之中,宁远侯年纪最轻,脾气最好,他的喜宴,自然有不少人来参加。尉迟琳琅代表圣朝女皇,竟是坐了主位,以她公主身份,倒也受得起,只是看见慕知雪时,觉得浑身不自在。 喜宴酒菜,向来不合她胃口,闹洞房这种事,更不是她会参与的,尉迟琳琅借机离去,不少宾客也就此告别。她坐在轿中,怎么都觉嘴馋,便差十七去买了两个油饼,想了想,嘱咐他给慕知雪送去一个。 十七回来的很快,手上的饼子原封不动地还回来:“小公子说,过了酉时他便不进食了,多谢公主美意。” 尉迟琳琅道:“严格自律,果然是天下学子的榜样。” 十七道:“公主,我怎么觉得这不像夸奖呢?” 已是宵禁时分,街上无人,几个飘落的红灯笼不知被谁踩了,一地碎屑,一阵萧瑟,却见街角,一辆黑色马车静静等候,尉迟琳琅心中疑惑,见那马车拐个弯儿,很快不见了。 她心中似有所明,回头望了望宁远侯府,虽是政治联姻,仍盼望他们能琴瑟和鸣。 过了几日,便是尉迟琳琅十五岁生辰。 在民间,女子及笈便可嫁娶,但在皇家,则意味着她将担任某一职务。许多人翘首以待,在宫里的消息传出来时,松了口气:果然是文职。 但更多的人,其实并不在意这个结果,一个没有父君家族支撑的公主,对帝位的影响微乎其微。 除此之外,陛下还赏了尉迟琳琅自由出入藏书阁之权,她不在意珠宝金银,对此欢喜的很。 尉迟瑾、尉迟瑛都有自己的府邸,女皇的意思,待年底完工,她也可搬去自己府中。因此众人送来的贺礼,便有许多新府邸可用之物。 奇怪的是,宁远侯府送来十串红玉手链,灵薇公主却是单独的贺礼,这把短匕首只有手掌长短,刀鞘镶满宝石,前端微微弯曲。十七看了,便觉得只是个观赏玩意儿,谁想拔出来后,竟是削铁如泥。 灵薇公主说她与她有眼缘,因此备下这北野才有的礼物。 北野以武闻名,兵器锻造,更是五国之首。 她与乐阳,十七,叁个人拆着,直拆得哈欠连连。突然,十七道:“小公子的,得公主亲自来看。” “慕家的贺礼我已看了。”尉迟琳琅道,十七摇摇头,“是小公子自己的。” 尉迟琳琅微微诧异,她本以为慕知雪是随慕家一起送的,小心翼翼地打开那包裹,是一只毛笔。笔杆发白,显然已有人用过多次,但毛色纯粹,柔软顺滑,显然是极佳宝物。笔身落款一个“湖”字,她不由得轻轻抚摸:“这是,东越玉堂先生的旧物。” 玉堂先生一生制笔,他自己所用的,有个雅名叫“玉湖”,几十年前他逝世后,这只宝物便随之失踪,没想到慕知雪竟送与了她...... 乐阳见她有些忧愁,问:“公主怎么瞧着不开心?” 尉迟琳琅道:“他送我这么珍贵的礼物,我在想,怎么回报他。” “奴婢觉着,只要小公子喜欢,便是不珍贵,他也乐意。”她突然捂唇笑道。 她又翻了翻,并未发现信笺,一时不知是高兴还是失落,只将它置于随手可触之处,就好像能看见他一般。 -- 忆往昔·慕相寿辰(上) 今年的雪来的早,十二月便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幕府门前,仆役早早就将雪扫了干净。今儿是慕相寿诞,贺礼源源不断地送来,他在朝中门生众多,六部之中,有两位尚书曾受过他提拔。慕家大公子慕衡站在盛了雪的石狮子旁,笑意吟吟,他承户部侍郎之职,对朝中臣子十分熟悉,可谓八面玲珑,左右逢源。 也有如翰林院,备了礼,只差人送来,无人到场的。党派之争,向来暗流涌动,明面上的礼节还要做好。只是不少人在背后议论,慕相这寿辰,过的比叁公主排场大多了。他辅佐女皇多年,而明相年岁已大,渐渐不与他争锋。慕家一等世家,除了名声,实权亦不可小觑。 慕知雪一早拜见了父亲,却没去随大哥招待。他从不参与朝中事务,更不喜人多,得了允许,在房中习字。 但那自马车上下来的女子,身材高挑,面容冷艳,穿着一身玄红王服,正是尉迟瑛,却不容的他不见。身后跟着的,裹的严严实实的尉迟琳琅,朝他微微一笑。 大公主这边,却是驸马纪朗来了,尉迟瑾今日身子不爽,未能亲来,特备厚礼,以祝慕相福德延绵。 府中闹哄哄的,有尉迟瑛在,倒是无人硬拉着她。尉迟琳琅在侍女的陪伴下转了转幕府,再往里去是内宅,不便打扰,便去了书房。 慕知雪见她来了,又是行礼:“见过叁公主。” 尉迟琳琅道:“我是来谢谢你的贺礼的。” “叁公主何必言谢。” “你我是同门,再公主公子的称呼,岂不奇怪。我没有哥哥,不如,我叫你怀思哥哥。” 慕知雪一愣,道:“此事不合规矩。” “只在没人瞧见的时候。”尉迟琳琅道,“整天压着,十分辛苦。” 她不等他说话:“知道,一言一行,皆需谨慎。” 慕知雪垂着眼,睫羽纤长,小幅度地摇摇头:“公主可要看什么书?” “《潮州图考》......倒是有趣,便这本吧。” 于是他们二人就似在书院里那般一人看书,一人习字。尉迟琳琅看的入迷,她平日好读诗文,对地理无甚了解,这本图考描绘了当地气候、地形、风物,引人入胜,不觉乏味。 门外有人轻咳一声,慕衡负手而立,先是看慕知雪,而后才似发现了她,连忙行礼:“叁公主,臣招待不周,竟让您在这待了许久,请随臣去前厅吧。” “慕大人,是我打扰小公子习字了。你也知道我的脾气,前面有二姐,我在这没事的。” 慕衡道:“叁公主这般说,更是我们慕府失职,臣惶恐。” 她一时哑言,不禁合上书册,却听慕知雪道:“叁公主是为老师留下课业而来,大哥不必担心,约莫半个时辰就能完成。” 慕衡道:“原来是这样。怀思,你需好好招待叁公主,不可怠慢。” 慕知雪道:“是。” 她在慕衡走后,因憋笑而抿起的嘴唇才放松下来,见他只是又埋头练字,也不出声,翻开图考继续看下去。书架此列,放的均与地理相关,她手指一本本划过,停在“南黎”二字,抽来一看,是记载圣朝与南黎交互往来之书。 “......其实公主所言,并不全对。” 出乎意料的,慕知雪开口了。他目光落在书册上:“开文年间,当时的二公主,与南黎的大皇子有过一段姻缘,二人育有一女。那位公主的儿子,也可算是您的哥哥。” -- νΙρyzω.coм 忆往昔·慕相寿辰(下) 尉迟琳琅自然知道这桩往事,眨眨眼道:“这话可没人敢说,那边的人也鲜少会被提起。你为了堵住我的嘴,真是不遗余力。” 但她并未生气,道:“我只知你生辰在此月,却不知何日,你告诉我,我会寻一份厚礼回赠予你。” 慕知雪自然面无喜色,只是平静道:“怀思不过生辰。” “为何?” 从前只觉得他与人疏离,是天性使然,此时他的冷淡,更夹杂着些微痛苦和压抑,如同深井中水面轻轻涟漪,尉迟琳琅何其聪慧,只是不确认自己所想是否是他的缘由。两人沉默下来,慕衡再来请她时,见她难得冷脸,不由得连连赔礼。 席间,慕相对两位公主亲自祝寿表达谢意,想是皇家恩荣,将会长久地眷顾慕家。尉迟瑛不喜这种场合,没有留下用晚膳,带着尉迟琳琅离去。 “朝中大臣,已有不少是他党羽。”尉迟瑛道。 她亦为慕相势力感到心惊,百年来为了分权,皇家耗费苦心,此时一党独大,陛下虽然看中慕家,也会担忧。但她此刻无心想朝政,人出来了,心思还没出来。 尉迟瑛看她心不在焉的模样:“你与慕怀思要好?” 她道:“我们是同门,能不要好吗。” 尉迟瑛眼神沉静,说的是毫不相干的事:“大姐有孕了。” 她“啊”了一声,下意识看看周围是否有人:“不过两个多月,大姐便愿意同驸马?” 圣朝皇室体质特殊,只有服药后才易有孕,寻常时期极难。尉迟瑾从前行事放荡,也从没弄个孩子出来。 “驸马清秀文雅,我去看过一眼,她瞧他眼光,含着真心。”尉迟瑛道,“这样一来,纪家必定死心塌地。” 尉迟琳琅终于明白她为何问慕知雪:“姐姐想拉拢慕家吗” 出乎她意料,尉迟瑛摇摇头:“慕相独大,于朝政为祸,卷入党争之中,无人能全身而退。你若与慕怀思交好,他又有出世之名,劝他不要效仿父兄,才是正途。” 叁位公主中,尉迟瑛治国之才突出,因她性子冷淡,往往藏在内里。只是尉迟琳琅知道,她并非要争权,而是希望圣朝能国泰民安,海晏河清,比她不知要强上多少倍。 “姐姐不必担忧,他的性子,便是将来入仕,也断不会玩弄权术。” “便希望他同你一样。” 尉迟琳琅笑道:“我就开开心心地做这叁公主,有姐姐疼我,他可没我的福分。” んαīταηɡωênχúê.còм 日常求收藏求留言(弹琴 -- 忆往昔·初发病 过了几日,家家都搬出了火盆,雪虽然不下了,冷意直往人心里钻。冬休较长,积攒的国务需好好处理,女皇只待在勤政殿里,连公主们都很少见。 藏书阁的经官负责在京世家子弟的讲学,不少人告了假,慕知雪向来不会缺席,坐的端正。以往尉迟琳琅总会在,但今儿不知为何没来,他的目光在座位上打了个旋儿,余下的内容,竟听不进几个字。 下了学,经官慢悠悠地往阁里走,他犹豫再叁,还是上前问道:“经官大人,请问今日为何不曾看见叁公主?” “叁殿下感染风寒,正在宫里歇着。”经官似乎有些惊讶,“小公子与殿下是同门,果然情谊颇深。” 慕知雪道了声谢,像从前那般跟着领路宫人准备出宫,步伐却有些沉重。听的有人远远地叫:“小公子......慕小公子......” 来者小跑至他面前,是尉迟琳琅的侍女乐阳,她喘着气道:“小公子,殿下请您到栖云宫一见。” 乐阳来之前,尉迟琳琅已准备好满腹理由让她劝说,谁知慕知雪半点没有犹豫,随她去了。望舒在外面马车等着,着急道:“公子,您......”只见他摇摇头,不禁跺了跺脚。 栖云宫布置素雅,内室以一幅“花鸟翡翠”屏风与外隔开,再往里去是一帘紫金烟云纱幔,尉迟琳琅正坐在榻上,隐隐约约的看不真切。 尉迟琳琅道:“怀思哥哥,今日请你前来,是想将这东西给你。” 在他面前的红木匣宽约一尺,锁扣打开,似乎正静静地等着他。他双手慢慢打开匣盖,里面装着的有玉篦,珠玉步摇些饰品,另有书面靛蓝,微微泛白,一看便是些旧物。他伸手件件抚过,听见她道:“那日你说你,从不过生辰,我后来得知,慕夫人忌辰亦是......我自作主张,找到了锦州旧人,向她讨要了这些夫人旧物。” 她在母皇面前也未有这么紧张,那日后她才知道,慕夫人竟是难产逝世,而慕相为了不触及伤心处,将府里她的痕迹全都抹去了,只留下一个灵位,供人祭拜。 她见慕知雪久久不曾言语,不禁下了榻,隔着纱幔道:“此事是我自作主张,若是反而较你伤心,我......” “我很喜欢。” 慕知雪抬起头来,望着她的眼睛:“我很喜欢。” 原来他,也会有这样的眼神,总说他不似凡人,但他的眸子,向来清如静水,直教她脸上发热,又心中莫名疼痛。或许是起来太急,她只觉眼前事物模糊起来,手试图抓住支撑物,慕知雪也顾不得礼制,上前扶住她。 见她面色潮红,唇瓣微张,慕知雪探了探额头,却不觉她发热。 “我去让人请太医......” “不要。”尉迟琳琅回答地极快,哀求地摇摇头,“能解决这事的只有宋大人,但他不在院中,即便是在,我也,我也不愿意。” 慕知雪眉头微拧:“殿下难道也讳疾忌医不成?” 尉迟琳琅忍了两日,看着他似怒的脸庞,突然忍不住,道:“你知道,皇室子弟,向来有一种疾病。我此刻,就是发病了。” 身为世家后代,慕知雪对此病自是有所耳闻。他惊觉此刻如同揽她在怀,下意识想要放手,只听她道:“第一次发病时,我恰好在母皇身侧,那只是细微疼痛,仍叫母皇发觉。翌日宋大人与母皇便将可抑制此病的法子告诉我,你想知道,是什么吗?” 她自嘲笑笑:“是行房事。” “好在我一年只犯两叁次,只是不巧,叫怀思哥哥撞见了。” 慕知雪已扶她上了榻,沉默半晌道:“别无他法了吗?” “宋大人离京,便是听闻那海上明月楼中,有前人留下的古书,或许能解。只是海途遥遥,能不能找到,能不能得到,都是未知。” 她自顾自的说:“如今我已比前日好了些,再忍耐片刻,不是难事。” 但她胸前衣襟,竟有一片湿润,泪珠如同雪滴,慢慢融化,慢慢滑落。先前她不愿,如今她不敢。越想靠近的,越是逃离。 然而下一刻,她就落入了一阵冷香之中。 慕知雪抱住了她。 んαīταηɡωênχúê.còм 孩子吃上肉了! -- 忆往昔·沐春风 尉迟琳琅已记不清为何会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她还在发育之中,躺在床上时,两团嫩奶子显得有些扁平,尖端的樱蕊也是小小一颗。而慕知雪正有些笨拙地舔弄着一边。乳尖软嫩,如同什么佳肴一般,怎么吃也吃不够。他的舌头来回拨弄着一侧,又不忍心冷落另一侧,只尽可能将两边奶子挤在一起,一并舔吃。 两腿之间的花穴,原先从未有人探究过,现在被强硬地打开,直插入一根肉棒。许是慕知雪没有经验,即使她身下的蜜液浸湿了衣物,破身时仍然疼痛,让她咬住他的肩膀。 他便不敢多动一下,只凭着本能,含着她艳红的乳尖,手指则抚摸着另一边。两处柔软敏感被拿捏着,她花穴中的软肉收缩地愈发厉害,慕知雪加快了含吮,她的奶子如乳酪一般微微颤抖。察觉到她已不那么难受,慕知雪抬起臀部,缓缓抽插起来。 原来世上真有如此酥爽之事,他自初遗始,了解情欲,但书中描述到底浅薄,他亦不同旁的男子无节制疏解欲望,今日入了她的穴,方知晓原来不是他性子冷淡,而是尚未尝到这般滋味。 起先还有些犹豫,但他学起这事来也是极快,不一会儿就发觉某处被龟头碾过时,软肉如同一张小口吸吮着柱身,在肉棒撤出时无尽挽留。随着进出地速度越来越快,尉迟琳琅也不禁呻吟起来:“太快了......唔......” 他面容清俊,身体却能将她的完全覆住,尉迟琳琅的腿不一会儿便没了力气,垂了下来,如此不能让他插的尽兴。慕知雪便握了她脚腕,膝盖几乎要碰到奶子上。这般花穴大开,更让她能看清两人是如何交合的。 两瓣蚌肉完全被肏开,内壁红嫩,进出之间翻的可怜,前头的珍珠亦是高高翘起,偶尔被肉棒出来的动作带过。 龟头不断往最里处肏弄着,他记得书上说女子未完全发育时不宜过多刺激,虽想把花心捣地酥烂,也只是顶在那解了解痒,没往胞宫里去。 男子初次向来不能持续太久,但慕知雪似有无穷的力气,愈发凶狠地肏着她,两颗囊袋击打在臀瓣上,发出啪啪啪的声音。他腾出手去,轮流抚摸着两边乳尖,尉迟琳琅已发不出声音来,被迫承受着他的操干。 每当龟头退到穴口,又猛地插进去,她只觉自己要被顶到床头,手在上方胡乱抓着。这样一紧张,花穴里收的更紧,逼得他进退两难,只得大力贯穿着花径,碾过层层媚肉。 不知过了多久,慕知雪身后泛起一阵麻意,还没等他准备好,龟头前的小孔一松,将精水灌满了她的花穴。 他抚摸着她汗湿的背,感到内里软肉仍然一阵阵啄吮着肉棒,不急着抽出,尉迟琳琅脸上的潮红渐渐退去,呼吸也平稳下来。他极为慎重地在她唇上亲了亲,见那两颗樱蕊还挺立着,不禁又伸手玩弄了一阵。 尉迟琳琅已有些模糊,不忘抓住他手道:“怀思哥哥......” “我在。” 她不说话了,良久才道:“谢谢你。” 她枕着他的手臂,睡着了。慕知雪看了她好一阵,才下床穿衣,拿了匣子。栖云宫外无人,他回到马车,望舒道他已等了两个时辰。 “今日之事,不要告诉父亲。” “公子......您去做什么了?” 望舒知道自家公子不会回答,可还是忍不住问。不是因为他违反礼制在宫里逗留,也不是因为素来好洁的他身上衣物泛了褶皱,而是他撩起窗帘一角,凝望外头的月色和雪色,夜幕深深,星光混着道路两侧的烛光,他的侧影沉静,不再离世独立。半晌之后,慕知雪微微一笑,此刻还未到融雪时分,却是满室春风。 那样的笑容,足以令雪融化。 んαīταηɡωênχúê.còм 俺来翻译一下:好开心好开心好开心(bu 敲锣打鼓求收藏留言 -- νΙρyzω.coм 忆往昔·海上明月楼 古有徐福海外求药,所带男女童叁百人,皆消失于茫茫大海之中,不知是否已至仙境,忘却旧事。宋纤云觉得他们大抵是被海浪吞噬,他刚回京,便匆匆去见了女皇,将自己前往海上明月楼的经历一一道来。 海上明月楼从不参与五国争锋,多年来独立于世,楼中人遍布天下,而要想找到它,需要穿过西陵与圣朝交界的海域。沧州海域由孙将军负责,只是不能引人注目,便未派大船,谁知海盗来骚扰,幸得一艘客船相助。船上水手竟是各国人都有,他问了才知,他们除了跑商,也是想寻找那传说中的遗世之处。 可惜漂泊数日,也未曾寻到,他只能返回沧州,骑了快马回京。 尉迟嘉合目冥神,半晌道:“琳琅已经发病了。” 宋纤云道:“叁殿下是何时发病,可已解了?” “她从前总是藏着,今次忍不住了。”尉迟嘉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你可知她找了谁?” “臣不知。” “慕知雪,慕怀思。” 宋纤云虽为医者,对朝堂之事亦十分敏锐。历代公主安稳病情,对象并不十分重要,只需身体康健;然慕知雪乃慕相小子,又有天下才名。他一惊:“陛下可曾与殿下” “朕说的话,她不放在心里,倒是你,她相信的很。你替朕走一遭吧。” 宋纤云领命而去。在他走后,隐藏在一侧的监天司掌使才出来叩首拜见。 “臣观叁夜星象,发觉两星汇聚,白虎七宿,渐已成型。” “旁人看的,朕不信,你曾同他学过一二,朕要每出现异常,亲自来汇报。” 掌使犹豫道:“或许让臣去一次沧州” 但女皇挥了挥手,显然不愿听他再说,只得道一声是。 再说宋纤云,已到了栖云宫内。尉迟琳琅知道,自己再竭力隐瞒,也逃不过母皇眼睛,苦笑道:“宋大人平日最注重仪容,如今匆匆赶来,想必十分着急。” 宋纤云道:“臣先为殿下把脉。”把脉之后,又见她气色极佳,才放心道:“殿下脉象与常人无异,想来短期不会发病。” “有劳宋大人。” “臣接下来的话,全然是医者的嘱咐,望殿下见谅。” 原来若是能与慕知雪多同房,对她的病情更有好处。她忆起那日,慕知雪对她并不抵触,甚至脸红耳热的场景在他梦里常常出现,但那主角,她却是不敢去问。 谈完此事,她又问起宋纤云海途趣事。他被客船救后,很是感激,因医术高超,在船上给众人义诊,唯独船主父子未有所求。事发时,海盗的船炮已将他乘船身轰了两处破洞,他这边的水师官兵急急还手,却失了准头。 正在此时,那边嚣张的炮手惨叫一声,竟是被一个黑衣少年一刀割喉。船上的海盗约有七八人,他身疾似风,一下便放倒了大半,还有一人见状弃船逃跑,他亦追着跳进海里,一会儿拎着他的襟子,跳上船来。 “海势凶险,他却如蛟龙一般,随意来去,实在是少年英才。”宋纤云道,“船上掌舵水手,大都是风里来浪里去的老伙计,但十分听他的话,不仅因为他是船主义子,还因为他的功夫。” “我听着,宋大人对他很是欣赏。” “救命恩人,臣十分感激。”宋纤云笑的真诚,“再者,那少年实在有一幅好相貌,好体魄,医者自然甚喜。” 不知宋纤云是否缠着他要做些古怪实验,尉迟琳琅莫名对那少年,生出了些心心相惜之心。 ————— 今天好多留言好开心!(点击率也破纪录了饿 所以继续打滚求呜呜呜 -- 忆往昔·新年(上) 按照惯例,在京的官员享二十日年休,尉迟琳琅派十七去递信,却不料带回来个意外的消息。 慕知雪与慕相吵了一架,独自去锦州了。 她不免失落,但知他应是想亲自寻回母亲旧忆,只盼他能得偿所愿。 皇宫里的新年,年年都过的差不多,尉迟琳琅陪在女皇身边,一同守岁。 “过了年,就要给你二姐选一位驸马了。” 尉迟瑛已满十八岁,按例是要选驸马了。尉迟琳琅道:“母皇是已有中意的人选了吗?” “暂时还没有,要么年龄太大,要么太小,实在难选。” “但若有合适的,也要看二姐喜不喜欢吧。” 尉迟嘉瞥她一眼,笑道:“你是不怕的。慕家那孩子,和你年岁相当,正是合适。” 尉迟琳琅连忙否认:“儿臣与慕小公子并无......” “在朕面前,不必扯谎了。”尉迟嘉道,“纵然你性子内敛,皇室女儿,向来不会扭扭捏捏。” 她犹豫片刻,仍说出口:“母皇,儿臣发病时,得慕公子相救,虽极为感激,但儿臣尚不知他心意,若他不愿,儿臣也不愿。” 她本以为母皇会生气,谁知尉迟嘉点了点她眉间:“自古以来,男女之事,都是男人占便宜。也只有我们皇家,还会为那些男人考虑。你喜欢的,要自己掌握在手里。也不要觉得羞涩,即使不为治病,也该好好享受。” 圣朝皇家女子行事作风虽各有不同,骨子里的大胆却是不改。尉迟嘉熬不得夜,吩咐她几句,便歇下了。 各个宫殿红烛跳动,无论是京中,还是圣朝的每一处,想必都有诚心之人,许愿上天,保佑家人团圆和乐。她凝视着夜空中的点点星辰,合掌默念:一愿山河安宁,二愿母皇康健,叁愿姐妹和睦。突然,窗外落起了雪,夜幕之上,各色烟花绽放开来,飞红似血雪如玉,不知有多少人和她一样,在它面前久久伫立,希望将此刻永记于心。 拜宗祠,扫屋尘,无论是世家或是百姓,在新的一年都忙的不可开交。尉迟琳琅倒是被关在宫里,见着宁远侯带他的新夫人来请安;尉迟瑾独自进的宫没带驸马,孩子月份还小,肚子不怎么显;长平侯的新夫人有孕了,说是天恩浩荡,特来请陛下赐福。 这般日子过了几日,便到了十五上元佳节。她向来都会出宫游玩,正挑着香囊,十七倒挂在窗边:“公主,幕府派人来传信了。你猜猜是谁?” 尉迟琳琅作思考状:“莫非是......” 眼见十七眼睛亮亮的,她却拖长了音,直到他忍不住跳下来才道:“是倚秋吗?” 果然,乐阳领着方倚秋进来了。她也长高了些,身上衣物合体保暖,先前听慕知雪道她在慕家作了厨娘,姐弟两住在府外一套小宅子里。 “倚秋见过小姐。” 乐阳道:“在宫里,该称呼公主殿下才是。” “没那么多规矩。”尉迟琳琅笑道,“倚秋,你在慕家过的可好?” “多亏小姐,槐儿在书院念书,我则在侧宅的厨房里做工,慕公子对我也极好,又特意让我来见小姐一面。”她道,“这是慕公子给小姐的信。” 尉迟琳琅将信放在一边,带她在自己宫里转了转,瞧着她身上的麻布衣衫,道:“倚秋,今儿是上元节,你应当有个小假吧?可有什么打算?” “槐儿自书院回来,我们姐弟吃几个元宵,就算过节了。” “记得你说你之前都不曾在京中居住过,实在应该看看节日是如何热闹的。若是有人邀约,切莫推辞。” 她嘱咐乐阳送她出宫,自己在柜子里寻了一套新衣服,是民间女子也可穿的样式。颜色娇嫩,做工精细,她递到十七手上:“算是我送给你的新年礼物了。” 十七挠挠头:“公主,属下要女人衣服做......”见尉迟琳琅瞪着他,吞下后半句,脸却红了起来,“我我我送......” “上元节,京中香车宝马,花灯无数,你带倚秋去逛逛吧。” 尉迟琳琅拆开信来,慕知雪道府中诸事繁杂,恐难抽身。她心中期盼化为失落,又释然一笑,披了水芙色大氅,在侍卫的陪同下出宫了。她本也想给他们放假,但护卫职责不可推卸,只好让他们远远跟着。 御街两旁,各色铺子招呼的热闹真切,卖灯笼猜灯谜的占了大半,她答了一联,赢了只普通成色的梅花灯笼,便提在手上,慢慢游赏着。坊间的幼童窜来窜去,身上裹着红彤彤的袄子,十分可爱。每当烟花爆竹燃起,无论何人都会驻足观看,人头攒动,却是都往抱春湖去。 原来湖上画舫,有美姬抱了琵琶,悠悠演唱,她声音清朗,在嘈杂之中,更显动人,琵琶声停欲语迟,有舞女在船板上翩翩起舞,不惧寒冷。她欣赏了一会儿,见桥上人越发多了,便想离去,可转身碰上一堵硬邦邦的事物。 木质提杆掉地,那边亦是惊呼一声,伴着琉璃破碎的声音。挽着汉子的女人本来提着一盏华贵的琉璃花灯,现在碎成几块,她怒道:“你这小娘子,莫非是瞎了不成?” 她嘴唇红艳似火,细长的眉毛狞在一起,纵有七分姿色,也减了五分,搂着她的汉子体型高大,几乎是她的两倍:“夫人可有事?” 他冷哼一声:“小娘子,你撞了我夫人,连声道歉都没有吗?” 谁知尉迟琳琅看也没看他,向右侧瞥了眼,才淡淡道:“我转身时,身侧无人,是谁撞了谁,请勿颠倒是非。” “你撞翻了我的花灯,大家都看的清清楚楚,这花灯可是言光堂的物事,有银子也买不了。你说该怎么办?” 尉迟琳琅心下已明了:这对夫妻是故意碰上她的。 -- 忆往昔·新年(下) “既然不要银子,想必是想要姑娘身上的能抵那花灯的物件了。在下瞧见二位先前盯了这位姑娘腰间的明珠玉串极久,却没想到找了这么个荒谬的理由。” 桥上乱哄哄的,此刻却都望向出声之人。与旁人看上去没什么不同的灯谜摊子,主人头戴了顶蓑帽,从身型看是个颀秀的少年,身上一件普通衣衫,多余的饰品也没有。他手上动作不停,挥毫笔墨之间,素白的灯笼上一只玉兔栩栩如生。 “小子,话可不能乱讲。” 他逼近一步,那人却丝毫不惧,走到破碎的花灯前:“琉璃制品,原是东越所产,但近年来两国交好,在我朝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件。这提杆,非言光堂惯用杉木,而是桦木;所绘图案,不过依样画葫芦,远没有真品灵动细致。依在下看来,也就值寻常摊位上的价格。” “你这小子,胡言乱语,老子掀了你的摊子!” “阁下不敢的。”他淡淡道,“既有一身力气,为何不寻找差事,反而与人出来行骗。你脚步虚浮,额上发黑,已是身虚无力,在捕快来之前,或许能逃得过去。” 那女子早已没了先前跋扈,拉了拉他袖子,二人恶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围观众人的指点也让他们无法再待,只能骂骂咧咧地走了。 他叹口气,把那碎裂的花灯拾起来,见尉迟琳琅盯着他,不由笑道:“这些材料,足让在下再做一个。” “方才多谢公子了。” “姑娘不嫌在下多管闲事才是。”他道,“只是此处若发生械斗,在下的生意实在难做,因此不想让姑娘的护卫教训他们。” “你怎知道,谁是我的护卫?” “眼看所得。” 尉迟琳琅踱步至他摊前:“公子的字,瘦削有力,可见铮铮风骨,不像是小摊户能写出来的。” “姑娘谬赞。”他摇摇头,只露出一个下巴,让尉迟琳琅十分好奇,“你为何要戴着蓑帽?” 他似乎想说什么,听得旁边一阵骚动,尉迟琳琅闻声望去,只见那边的桥上,慕知雪与一个貌美女子一齐走过,京中人仰慕他谪仙名号,不时有人掷花,全被护卫挡下。 少年不过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尉迟琳琅却目光长驻,想道:原来他说的有事,是这般。 “无论如何,今日要多谢公子。”她解下腰间明珠玉串,“此物权当谢礼,望公子莫要推辞。” 他自是不收:“在下说到底是为自己,不敢收下。” “我虽瞧不见你的脸,但觉得你年岁似乎不大,为何总是在下在下的老气横秋?”尉迟琳琅好奇道。 “在下自幼出入市井,自然谦逊。” “我却不觉得。方才那汉子比你高上不少,就算徒有虚名,也令人生惧,而你“迎刃而上”。如若你愿意,咱们交个朋友。” 少年沉默一会,道:“即是这样,在下想问一个问题,姑娘与慕小公子是何关系?” “......他是我的恩人。你若担心男女交往惹来闲话,大可不必。世上总有无关风月之情,你我为何不能呢?” “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他笑道,“在下却觉得,这句诗错了。” 这句话有些古怪,未等尉迟琳琅发问,他摘下了蓑帽。 他确实年纪不大,与她相似,虽然犹有稚气,但清朗似月,又温润如玉,一副天然的好相貌。那双眼睛,有长睫遮盖,似乎眨眼之间,有点点星屑落下。他笑了笑:“虽比不上慕小公子,但在......我,还是能省则省。” “若你摘了,何愁灯谜卖不出去?”她摇摇头,湖上烟花升起,二人静静看着,待最后一朵燃尽,已是归家时分。 她复将明珠玉串递过去:“作为朋友,你应当能收下吧。” 他果然不再推辞:“你我不问名姓,此次一别,再见遥期。” 尉迟琳琅轻轻笑了笑:“未必。人生逆旅,谁知何时我们便在某处重逢了。”她犹豫道,“我胡乱猜测,你不要生气,十年苦读,一局定胜负。若你能专心致志,以你的才学,定能于春闱大放异彩。”京中的典当铺、自然是白家最好,她却没有说出。 他似看透她心意,道:“我自幼便帮衬家中维持生计,药堂,书舍,矿厂,皆做过工,从中更明白为何入仕。为官者,需知百姓疾苦,我从他们中来,算是上了一堂课。” 尉迟琳琅从未见过哪个人,能够这般自信又慈悲,谦逊又冷静,她道:“两年之后,也许我会再见到你。” 她想他那么聪明,或许早已猜到了她这个不同于一般女子个性的人,是何身份,只是二人默契地没有说。尉迟琳琅见侍卫已把马车赶来,对他盈盈一拜,侍卫们面上顿时露出诧异之色,苦于她眼神不敢动弹。 他亦回了一礼,尉迟琳琅不再言语,坐上马车,他握着玉串,在那马车彻底消失前,突然大喊:“东巷二十四坊。” 日夜候君。 んαīταηɡωênχúê.còм 打滚求收藏求留言(滚来滚去 还有几天就不是新书了(捂住嘴试图不哭 -- νΙρyzω.coм 忆往昔·两处各生意 正月还未过,常州就出了一档越权上报的事,女皇看了折子后大怒,直接摔将下去,众臣皆不敢吱声。 慕相第一个发言:“依律,陛下需派一位巡查使,去往常州。” 巡查使职权特殊,朝中官员合适的并不多,女皇沉吟片刻:“爱卿心中可有人选?” “宁远侯沉侯爷,年轻有为,最为合适。” 明相却笑道:“宁远侯刚刚成亲,就让他丢下娇妻,未免有些不近人情。” “臣举荐二公主。”礼部尚书道,“二公主治理潭州颇有成效,常州距潭州不远,省了麻烦。” 众臣议论纷纷,还是明相道:“陛下想必,也有心仪人选了吧?” 女皇笑道:“叁公主封职后,还未好好磨炼她,不如趁着这次机会,派她出去看看。” 陛下这般说,已是决定,众臣不会再有异议。栖云宫内的尉迟琳琅却抓住传话宫人反复确认了好几次,不敢置信。少时听学,她对治国之道的兴趣,远比不上诗书,以为还能当个几年闲散公主,谁知 即便她不情愿,已有人替她安排张罗。十几日后,她出发去常州,她不喜铺张,来送行的人并不多,其中却有慕衡。她踏上马车,路上仍在想着他说的话。不知他为何判定,慕知雪与她有着纠葛,道他才学惊世,不差于任何人。可要是当了驸马,一辈子只能闲散过日。 尉迟琳琅打开木匣,抚摸着玉湖,心绪纷扰。 慕衡回到府中,见一向不与他亲近的小弟等在院中,叹口气道:“怀思,父亲的禁足命令还没撤去,若是被他看见,你又要多待上几日了。” 慕知雪垂眸不言,他继续道:“叁殿下见到我,并未提及你。你那日在春风亭等了她那般久,可曾换来一句解释?” 他从未见过慕知雪这样,道:“阮小姐知书达理,犹善琴艺,你与她” “好做一对琴瑟和鸣,相敬如宾的夫妻吗?”慕知雪的脸越发苍白,“抱歉,大哥,我先回房了。” 待他身影消失,慕相踱步而出:“再过几年,他就要明白老夫苦心。” 慕衡道:“父亲,其实怀思与叁殿下未必能修成正果,何必” “哼,说明你不了解你弟弟。他性子执拗,若不早切断他念想,只会深陷其中不能自拔。”慕相道。 慕衡自然知道父亲心中所想,阮尚书素来支持大公主,而叁公主与二公主交好,两相对比,个人的情感微不足道。 只是若早已情根深种,强行拔除,伤人伤己,他到底比慕相心软,走到慕知雪房前,又叹口气,摇头离去。 んαīταηɡωênχúê.còм 还有一更,不知道为啥回复总点不起哭了 -- 忆往昔·雨中罚跪 绿芽换了银装,春风亦翩然而逝,京城的人来了又去,不变的是抱春湖上夜夜笙歌,春风亭外梨花满地。即便这两处春也抵抗不了夏日炎炎,烈日当空,富贵人家都拿出了冰鉴,尉迟琳琅踏入天阙宫时,便恨不得扑倒上面。 女皇瞧了她一会儿:“变黑了。” 尉迟琳琅蹭蹭自己脸颊,道:“常州的天气比这边热些,自然会黑。” “来之前,去看过你大姐了?” “看了,还看了我的小外甥女,白白嫩嫩,我在她面前真跟个泥人一样了。只是大姐不足月便生产,很是辛苦,儿臣瞧她身体不好,没有多打扰。” 尉迟嘉也笑了笑:“你该多去看看她,让她好好养身体,别去操心其他事情。” 京中朝局瞬息万变,尉迟琳琅听母皇话中所指,只是笑着回是。 “琳琅,此次常州之事,你办的不错,可想要什么赏赐?” “儿臣不缺什么。”尉迟琳琅道,“再说为母皇分忧,是儿臣应当做的。” “那就由朕做主了。慕知雪随明石清游学,想必快回来了,虽然早了一年,现在定下驸马之位,倒也不是不可以。” 宫中寂静无声,尉迟琳琅并没有显露喜色,反而抿紧了唇:“儿臣谢母皇美意......但儿臣不愿。” 霎那间,所有宫人都屏住了呼吸,尉迟琳琅迎上女皇讳莫如深的眼眸,鼓起勇气道:“儿臣虽然倾慕感激他,但不想强求。” “胡闹,你是皇女,想要什么,怎能如此扭捏不定!” “若真是如此,为何儿臣没有父亲呢?”她抬起头,执拗道,“母皇可以不爱一个人,生下他的孩子吗?或者说,即便他不爱自己,也要强求他留在自己身边吗?” “放肆!”尉迟嘉掷了桌上的金龙灯盏,擦过她额间,她只觉一阵疼痛,暖流带着淡淡的铁锈味滑至唇边,是血。 “传令下去,叁公主违逆圣意,罚跪于保和殿前,没有朕的允许,任何人不准拉她起来。” 女皇因身体原因,甚少动怒,此刻雷霆之势,着实令所有人心惊。日头正盛,她跪地笔直,目光澄净,来往宫人劝了又劝,也动不了她心意。 她发间都湿了,汗珠滑进里衣,仍然倔强地不肯低头。惊雷之后,却是下起了雨,四周无所遮蔽,她鬓发散乱,在雨里发起了抖。忽然,一个人直直在她身侧跪下,双膝触地,溅起水花。 “跟着老师四处奔走,你却一点也没见黑。” 尉迟琳琅轻轻地说。 雨幕之中,慕知雪的脸有些模糊,但他竟是勾起嘴角,抬手擦了擦她脸上的雨水。 “我陪你。” 二人不再言语,静静地跪着。不知过了多久,明石清撑了伞,站在两人面前:“你们两个,是要气死我不成?” “老师来了,想必母皇已收回成命。”她道,“老师,我......” 她已无力多言,昏了过去。 んαīταηɡωênχúê.còм— 祝大家情人节快乐!本来想写个采访番外的但我沉迷游戏,如果想看的话请留下你们的心声(不 怀思哥哥心里苦说不出啊(浪里个浪 -- 情人节番外 男主求职意向书 一号意向书 姓名:慕知雪 职业:皇夫,芳菲书院院长 年龄:27 身高:183cm 爱好:教书、读书 性格:冷静 奖惩情况:五国诗会—诗仙 京城外夹道幽禁叁年 晏和一年授皇夫 自我介绍:在下慕知雪,字怀思,京城人士。喜读书,无偏好食物。妻子尉迟琳琅是圣朝女皇,暂无子嗣。现就职于芳菲书院,愿望是天下读书人都有可读之书。放狠话,何为狠话?今日已晚,各位尽早安置。 二号意向书 姓名:贺逐 职业:海航司统领 年龄:28 身高:189cm 爱好:泅水,看皮影戏 性格:豪迈(带恶劣) 奖惩情况:涉及剧透 暂且不说 自我介绍:我叫贺逐,无字,不知自己是哪的人,说是在海上长大也行。特长是海上驾驶,爱好是陪着女皇陛下。唔,你问我有什么过人之处?(微笑)我曾与陛下在船上做了(余下话语由于女皇亲自封口,不可得知) 好,换个说法,若哪天琳琅不想做女皇了,我可以带她看遍世间一切美景,至于读书人嘛......(以下省略若干鄙视) 叁号意向书 姓名:越竹溪 职业:圣朝左相 年龄:25 身高:181cm 爱好:种菜 性格:耿直 奖惩情况:元启二十八年叁元及第,同年授翰林院编修 元启叁十一年被贬沧州 晏和一年授左相至今 自我介绍:臣越竹溪,蒙陛下照拂,开辟相府。府中占地宽广,未免浪费,因而播种蔬果,自给自足。说人话?臣的特长是为陛下解忧,陛下不愿动手之事,由臣动手。(提问:若陛下决策错了呢?)陛下英明,绝不会错,若有偏颇,必是臣之错。 ...... 突然插入的女主意向书 姓名:尉迟琳琅 职业:圣朝女皇 年龄:25 身高:163cm 爱好:一切新鲜事物 性格:温柔 奖惩情况:可以写满一整页纸 自我介绍:大家好,我是心很累的女主琳琅,是圣朝的女皇。我的爱好是看书,尝试新鲜事物,特长是打圆场。我的愿望是江山永固,五国争端平息,百姓们都过上好日子。情人节的愿望是......(似有犹豫,靠近作者) 当晚,本应掷骰子决定谁陪女皇过节的叁个男人捏着意向书,心有灵犀地一起来到天阙宫前,谁知里面空无一人,只留下一句话:陛下说她想歇歇。 —————— 虽然本文并没有一肉到底,但在日常生活中陛下的房事从未停歇(不 -- 忆往昔·我在等你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尉迟琳琅这一病,足足有一月之久。 乐阳整日跑来跑去,搬外面的新鲜事给她解闷,方倚秋得知她胃口不好,非逼着十七每日来慕府取她做的开胃菜。 “我跟她说了,御膳房什么不能做,她便不听,说公主喜欢吃她做的菜......诶,她一听殿下受苦,自己哭个不停,还想进宫来看您,我说殿下还在静养,她才打消念头。” 乐阳瞪他一眼:“殿下确实进的多了,你不过跑跑腿,做什么抱怨。” 尉迟琳琅吹了吹汤上的油腻:“他巴不得天天去,只是嘴上说说罢了。” 外头传来些许声响,乐阳去看了,道藏书阁掌事在侯着了。女皇罚她抄写道家真经和史册典籍,今日便要开始。尉迟琳琅走路还有些不稳,跪坐在席上,缓了好一阵。 藏书阁内烛火看管的紧,她习惯在亮处习字,现在抄了一页,只觉眼睛酸胀,手腕乏力。吱呀一声,门开了又闭,慕知雪抱了堆纸墨,端坐在她身侧,同她一起抄起来。 十七去慕府去的勤,她自然知道他也病了许久。本就璧玉一般的脸苍白秀美,明暗交错之间,她早已停下了笔,问:“你身子好了吗?” 从慕知雪这边望去,她巴掌大的小脸微微扬起,脸上一点脂粉也没用,素淡的像月亮,无论对谁都是这么温柔平和,秋水般的眼眸中,从前对他容貌的惊艳,对他才学的敬佩,随着二人的熟悉,化作关切的真心实意。 他扫过她额角的疤痕:“还疼吗?” “宋大人的药很好,不疼了。”她摇摇头,“只是连累你。” “与我有关的事,如何能说连累。” 尉迟琳琅道:“我从常州回来时,得了一把琴,虽比不上焦尾清和,已是难得宝物。怀思哥哥若不嫌弃,便收下罢。” 慕知雪好似不明白她意思,紧盯着她。 尉迟琳琅想了半年加一个月,早已想通:“我看见阮小姐了。” 那点疑惑便化为诧异。 “上元节时......你在另一座桥上,我在这边。”她解释,“初时我压在心里,挨了顿训,却是想开了,总把话压下去不说出来,只会让自个儿难受。怀思哥哥,你担心我拿公主身份压你吗?” 她漾出些笑意:“我小时候瞧见过一次二姐父亲。......他和母皇在天阙宫里,我找滚落的珠子躲在一旁,觉得他们举止拘谨,不似夫妻。母皇问他家中小儿子身体如何——原来他娶了新夫人,又家长里短地聊了片刻,他便告退了。母皇在他走后,站了许久,长大后想起这事,我才明白,母皇总说,皇家的人,想要什么便去要,她自己,却也不是那么做的,否则你我何止抄书受罚这么简单。” 话至此处,她脸颊一片冰凉,竟是不知何时哭了。她正欲擦去,慕知雪已先她一步,用拇指拂过,开口道:“那日,我在春风亭等你。” 她瞪圆了眼睛。 “父亲叫我邀约阮小姐,我不愿,被罚禁足。好在有人可带去我书信,若你愿意,我们在春风亭一见。” 他重视礼法,从未做过出格的事,那日“逃”出家里,来到春风亭。只见飞檐上皑皑积雪,四处亮堂堂的,他便一个人站在亭中,看来往男女,挽着手,对着笑;等到月亮爬上天际,烟花落尽。 她没有来。 —————— 应该没有很虐吧(挠头.jpg 最近网真的太差了,所以我尽量回复问题~继续球收藏留言嘤嘤嘤 -- 忆往昔·藏书阁(上) 藏书阁内,二人席地而坐。 “这么说,你收到的信,与我本意背道而驰。” 他心中已有答案,尉迟琳琅亦暗自思忖,想了一会:“这样,我俩不是白跪了?” 她有些哭笑不得。 慕知雪难得放柔了神情,笑着摇头。 尉迟琳琅没忘记自己初心,笑后认真道:“即便这样,怀思哥哥,我还是不愿你我现在就绑在一块,你知道为何吗?你说过,想同老师一样,让天下学子都有良师教导。我自去了常州,更觉京中乏味,想要见识江山美景,奇人异士。” “我明白。” 她心里欢喜,揽住他脖子,在他唇上亲了一口。慕知雪怔了怔,反客为主,吻上她柔软的唇瓣。他行事温文,在唇舌纠缠之间,却霸道侵占,舌尖扫过她口中蜜津,直弄的啧啧作响。 尉迟琳琅被吻的气息不畅,不禁伸出手撑在他胸前,感到他心跳地极快,自己的身子也热了起来。她这半年虽未发病,但总梦见她与他在榻上翻来覆去...... 微凉的手解开她胸前系扣,露出里头的水玉色兜衣,进而探进去,抚摸她柔嫩的皮肤。两团奶子,又是大了些,托在手里的触感细腻,他肆意揉捏着,在看不见的地方,奶子被拉长揉扁成不同形状。唯独两颗挺立的奶头没有被照顾到,尉迟琳琅好不容易歇口气,有些迷蒙地看着他。 他低下头,两手握住一只奶子,将乳肉都溢出指缝,奶头顶在布料上有些刺痛,下一刻却被他含进嘴里。隔着层衣物,奶头愈发敏感,衣前两处湿润,极其羞人。手的主人很有耐心地将丝质兜衣一点点向上卷起,就像是慢慢拆开礼物一般,直到两只软绵的奶子完全显露出来。 尉迟琳琅背靠在一侧书架,悄悄夹紧了兜衣,不让它滑落,慕知雪便从她脖颈一路吻到锁骨,吮出一串红印。再往下,他伸舌舔了舔奶尖,在白软的嫩团上傲然挺立,只让人恨不得一直含在嘴里。 她亦伸手抚摸他的胸膛,小手顺着腰线滑下,他似受了什么刺激,嘴中含弄的力度一下大了起来,些微疼痛,更多的是酥麻。下裳内,肉棒早已肿胀,她一只手握不住,先用两指圈住肉冠,有些坏心眼的抵住前方小孔。 霎时,慕知雪含着她奶子,闷哼一声。他于床第间动作霸道,却从不说些淫话粗语,此时被她拿捏住,终是忍不住出声:“别闹。” 下边儿已是把她亵裤脱到膝盖处,在丰圆臀肉上轻轻一拍,激得她早已湿透的花穴噗嗤喷出一缕花液来。她便在那肉棒上来回撸动,两根纤长玉指在她穴口浅浅抽插了一阵,才试探进入。她湿的又快又多,内里的软肉泡的嫩呼呼的,抽插之间,快意渐起。她听着慕知雪的喘声,不知怎的想到了“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 她手中一空,低头望去,硕大的龟头在她花穴外沾了花液,柱身青筋盘错,应该是他身上最丑的地方了,但当他层层抵进,破开紧窄的甬道,肏起她时,尉迟琳琅已无心想任何事。 -- νΙρyzω.coм 忆往昔·藏书阁(下) 藏书阁幽静之处,甚少有人造访,此刻却有啪啪响声,在某个角落不绝于耳。 这会换慕知雪靠在书架上,她跪坐在他两腿外,主动上下起伏。若有人从书籍缝隙中看去,便能见到她乌发散乱,美背雪肤,细腰处一双大手掌握,偶尔下移至臀瓣揉捏。花穴吞吐粗长肉棒,原是她主动,加上天然力度,那臀肉起伏,胸前两只嫩团亦是上下甩动,划出弧线。 下一刻,他将衣物重新披回她身上,只是肏弄过程中,不免滑落。慕知雪不愿她受冷,按住她动作,此时龟头正抵在酥软花心,被小口密密吸吮。他略一用力,抱着她起身,肉棒滑出,龟头却被穴口卡住,她浑身颤抖,眼前一白,穴内软肉收缩的紧,慕知雪狠心一挺,正迎上她高潮的蜜液。 她发泄的甬道被堵,快意全积在穴里又冲上头顶,呜呜呜地哭叫出声,慕知雪没了从前冷静,待她稍稍平息,大力肏弄起来。她不知行走之间也能肏穴,生怕摔落,每一次肏干,都像是要将她撞飞似的。两人阴部相撞,臀肉拍打的声音越发大声,软嫩一团摩擦他胸前肌肤,掠出火花。 半个时辰后,慕知雪腰后一麻,便不再抛弄她,双手捏着臀肉,感受那细腻的触感,龟头在花心里向前抵住,将浓精洒进她胞宫里。 两人维持了这姿势片刻,半软的肉棒重又硬起,尉迟琳琅被他翻了个身,背对他跪下,大手回到她胸前,一阵揉捏,似乎要挤出奶来。 后方肉棒侵入,一鼓作气冲入花心,囊袋拍在她臀瓣上,这样后入的姿势,如同骑马,但他身下之人却是尊贵的公主殿下。他所有的征伐掳掠心思,全都在她的身上。 一抽一插之间,蜜液被捣成泡沫黏在两瓣蚌肉上,艳红的软肉怎么插也不会停止吸吮柱身,反而越绞越紧。由于下坠而成水滴形的奶子被他随意揉捏,但更多时候还是扣在手里,以更方便肏穴。 她是真的累了,上身不由得伏下去,但地上冰凉,只能撑在架上,娇吟出声。每当她想要向前缓缓,慕知雪就会更加挺进,像是怕她逃离,片刻也不能离开她身体。而后更是让她直起身来,九浅一深地肏弄。她眼前是经史子集,名家诗书,自己却赤身裸体,和慕知雪在这一方天地间行周公之礼。 待慕知雪再次释放,她小腹微鼓,肉棒拔出后,蜜液混着精水泄了满地。两个膝盖也跪出了红印,慕知雪眼神复又清明,不禁露出一丝懊悔,替她穿衣挽发。 尉迟琳琅被他叫来人送回去,她歇了一晚,第二天才想起还有典籍未抄完,藏书阁的人却道已经交上去了。 为何男子在完事后还能有力气干别的事?尉迟琳琅拿着笔托着腮,乐阳看的好奇,就见她极为慎重地从床下掏出一本春宫图册,研究起来。 只是没过多久,十七就领了个小侍女进来,她一见尉迟琳琅,便扑通一声跪下:“小姐,倚秋对不住您!” んαīταηɡωênχúê.còм 怀思吃肉! 接下来又要走一长段剧情了,大家觉得剧情太累赘可以留言。我本身也是想写的简洁一点,好早日吃肉(bu,可以省略的就是党争具体怎么争这些~ -- 忆往昔·事终了 乐阳先反应过来:“十七,宫外人没有允许不得随意入宫,你疯了不成,这是在害倚秋姑娘。” 十七急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只是倚秋方才差点死.....”他觉得不吉利,哑口不言。 尉迟琳琅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都先住口,问道:“倚秋,发生什么事了?” 方倚秋擦擦眼泪道:“是上元节的事。” 她早有猜想,也不意外,听她道来。 话音落下,十七不可置信:“你为何明知那信中内容被调换,却一直瞒着公主?”他与她已定终身,一直觉得她是个柔善姑娘,却不曾想到她是间接惹出事端的帮凶。 尉迟琳琅却道:“倚秋,你心性高傲,不是轻易被慕衡左右的人。他只换了信,为何不怕你告诉我真相呢?” 她凄然一笑:“公主这样聪明,早已猜到。” “怀思哥哥只替你向书院说了一声,只怕那些掌事去查了,会觉得奇怪,为何罪人之后,可以来慕家读书,便上报给了慕衡。想他帮方槐入学时开始,你就是他的人了。” 方倚秋道:“慕大人说,当初祖上之事,虽不牵连我们,但他仍可让我们生便生,死便死。慕大人让我留心小公子与公主往来,我原觉得这不是什么要紧事。那日,小公子被侍卫扶了进来,慕老爷打了他一巴掌。” 她心里一动,慕知雪没说这事。 “我从未见过小公子那般失魂落魄,自觉对他不起,但慕大人看我看的紧,我没法告诉他。半年过去,公主才回到京里,还受了这么重的责罚,全因我私瞒。公主带我宽和,从不轻看于我,我却让公主失望。便是舍了性命,也要告知公主真相。” 她重重地磕头,长跪不起。尉迟琳琅微微叹气,道:“你现在来告诉我,就不怕慕衡了吗?” “方家祖上,因忠义受累,却毫无怨言。若让他们知道后代干出如此行径,不会心安。” 尉迟琳琅沉默一会,道:“起先我确实怪你。” “怪你瞒我,怪我自己看错了人。” “可人非草木,孰能无过,况且你是为幼弟着想,如今又将真相告知于我......“她起身,扶住她肩膀,“我不怪你了。” “但你还需向一人道歉。” 尉迟琳琅和方倚秋都将目光投向十七,她松了手,唤乐阳出去,留她二人在宫里解决。 乐阳还愤愤道:“殿下未免太过仁慈。” “你自小在宫里服侍,没受过寻常下人的难处,我也是去了常州才明白,这世上许多事难以权衡。这件事说到底已经过去了,埋怨纠缠,都不那么重要了。” 她们等了一会,十七和方倚秋一同出来,跪在她面前。 十七道:“公主,您要罚就罚属下吧。倚秋做了错事,属下替她受过。” “好啊。”尉迟琳琅思考道,“便罚你,辞去宁杀暗卫之职,把倚秋娶过门。” 这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你若还留在宫中,如何能过上寻常人家的日子。小时候,你师傅领你到我面前时,说你是孤儿,不会有后顾之忧。但我却一直记得,他还说,如果有朝一日,你有了心爱之人,希望我可以宽恕你。我那时不明白,爱人,为何还有宽恕之心,如今想通了。” “倚秋,有我手书,你不必担心方槐今后学业。” “属下不愿离开公主。” “那好,我问你,若有一日,倚秋与我同时遇难,你会救谁?” 十七愣住,尉迟琳琅却笑:“我放你离去,实则是为自己。” ...... 出宫之日,十七向她来告别,第一句话便是:“属下知道公主是为了属下好。” 她翻着书,手中一滞。 “属下是个心实的人,认定一个人不会回头。倚秋是罪人之后,此刻被人拿捏,唯有离开京城才是办法。公主不责罚我,我一辈子难受,也难以和倚秋相处下去。”他深吸口气,“所以公主放属下出宫,是为了属下不再纠结此事,自己做个恶人。” 尉迟琳琅叹道:“这话是倚秋同你说的吧?” “属下虽不能在公主身边,但公主今后若有难,十七定万死莫辞。” 他叩了叁个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んαīταηɡωênχúê.còм 这一段怎么写都感觉没有到情感爆发点,以后可能还会修改。 琳琅没有圣母,对于可能出现的抉择,她宁愿放弃掉一部分,来保全所有,这是她的性格。 有建议的小天使一定要告诉我~ -- 忆往昔·疑云骤生 浮云千里,朗空清净,似水洗过般澄澈明亮,远处青山延绵,自春雨洗刷后,愈发似工笔画中疏阔淡雅,纤秀的山峰如同一位婀娜的女子,却透着威严庄重。那便是传说中保佑圣朝国运昌盛的月屏山,近来边疆又有争端,朝内亦有所动荡,监元司掌事算了日子,女皇便带皇室宗亲,前来祭拜。 尉迟琳琅这两年来,也被派出去管理些地方事务,性子愈发沉稳,因此听见熟悉的“噗呲”声,也只是挑了挑眉而已。 祭拜十日,每日换两位小辈,在她身旁跪着的少年青衣华服,眼尾微微上挑,斜眼看人的时候,连眼下的泪痣都十分动人,只是现在挤眉弄眼,极其没有美感。 “赫连无忧,你很闲吗?” “自然,不然我为何叫你。” 说来圣朝崇尚道法仙家,贵族犹盛,她和赫连无忧是唯二另类,面前香烛燃的正旺,两人窃窃私语,俨然没有把座上慈眉善目的真君放在眼里。有诚心人看了,必会气的捶胸顿足。 “听说你终于搬出宫里,住公主府啦?” “再在母皇面前待着,她嫌我烦 。” “在这山里吃不好睡不好,好在我带了西陵来的厨子,那手艺可是一绝,琳琅,要不要来我帐里尝尝?” 尉迟琳琅道:“你不怕我告诉静安侯,你要挨板子。” “我爹来了这山,早去当他的道徒,才不会管我。”赫连无忧笑嘻嘻的,“山里的好处的,就是活鱼新鲜,你到底来不来?” “来来来。”尉迟琳琅禁不住他劝。 堂内除了他俩,尉迟琳琅又不是迂腐的,他干脆躺了下去,翘起一边腿:“我好不容易来次京城,行馆就被那些臣子围的水泄不通,连溜出去玩十分困难。” 尉迟琳琅问:“他们烦到你头上来?” 赫连无忧叹口气:“我是我爹唯一的儿子,他们不来找我找谁。陛下还在呢,就忙着站队,一朝天子一朝臣,不知道他们有没有那个命享受荣华富贵。” 近年来女皇身体越来越差,上朝也不勤了,政事都交由大公主和二公主,她二人各有所长,处理事情时磕磕碰碰,底下人看的清楚。大公主行事狠辣,凡能用人皆用,不管人品;二公主冷心冷面,遇上事固执的很。 赫连无忧道:“也就你活的自在,读书写字,游山玩水的。” 尉迟琳琅淡笑不语。她虽与尉迟瑛更为亲近,但不喜朝局斗争,前些日子竟有人想往她府里塞人,那也是个侍郎的嫡子,只道这些人为了向上爬,什么法子都使得出来。 二人聊了一阵,香终于烧完了,赫连无忧如释重负,取了新的点起,恭敬一拜:“真君,弟子今日侍奉您完了,您自个儿照顾好自己。” 尉迟琳琅头摇的和拨浪鼓似的,从祠堂下去还有一段山道,只有当日供奉的人能上来,他二人扶着两旁栏杆慢慢走着,突然他停住脚步,诡异一笑:“有好玩的了。” 他自小耳朵灵敏,尉迟琳琅看过太多他这般表情:“怎么了?” “那边林子里有人,去看看。” 她仅有的偷窥经历不是什么好记忆,尉迟琳琅想拒绝,他已带着她躲起来。她借着草木扶疏间一看,顿时觉得以后一定要远离赫连无忧这个祸害。 女子轻薄春服,身形高挑,与几年前相比变化不大,男子却是蓄起短须,显得庄重不少,一男一女,中间还有个粉团团似的小女孩,扎着小辫子。 “还不见过宁远侯。”尉迟瑾道。 “荇荇见过宁远侯,伯伯。” 沉拂冰蹲下来,摸摸她的头发:“好,荇儿真乖。” “听说你夫人有孕了。” 沉拂冰笑笑:“才叁个月不到,没安稳之前,不去告诉陛下。” “......都过了叁四年,你没以前......算了。”尉迟瑾转言其他,“见也见了,宁远侯请回吧。” “殿下!”他喝道,“不过一刻钟,你也等不了吗?” “若不是你犹犹豫豫,我又何必如此。” 他们二人极为谨慎,即便是在这无人处,讲话也让人听的云里雾里,二人对望一眼,皆凑近了些。尉迟瑾却是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他看了看尉迟荇,终是点点头。 赫连无忧握住她腕子,飞也似得跑到营地,回到帐中,厨子正做好了鲜鱼,他却没胃口:“多亏我机灵,要是他们再抖出些什么,我可不想听。” “其实也无非是拉拢之类的。”尉迟琳琅想的明白,“你现在不想面对,以后也不得不。” “大公主嘛,我怕,二公主又冷冰冰的,不好接近,琳琅,你若有心,静安侯府必是你的后盾。” “胡闹。” 祭祀之后,宁远侯进宫报了喜事,女皇十分高兴,身子果然好了些,便命尉迟琳琅前去看望。她与灵薇公主相交不多,却极聊得来,手掌平摊在她腹上,觉不出什么。 “孩子还小呢,等到六个月,就又大的笨重。” 她怀了孕,面容还娇嫩的像花似的,拿了本诗词在看,说是给孩子选名字。 “这个不好,不配。” 尉迟琳琅看了那两字:“与沉相合,确实不够好。” “......不是沉,是赵。” 她愣了愣,赵是北野国姓,即便取了名字传回国内,这孩子在圣朝长大,终究是要姓沉。 “夫人,这话在我面前说说即可,别同旁人说了。” 灵薇笑道:“正是在你面前我才敢说。最近外面有什么趣事,殿下能讲与我听听吗?” 她便说了起来,休息喝茶时,侍女带着几个婆子打扮的人路过禀报,道城里最近出了乱事,只能找到这么几个稳婆备着。 一个婆子道,她们平日栖身的地方,不知道被什么人翻了个遍,听说还有人到处抓人,能靠上府宅的,都靠了,余下的人东走西散,不知道去了哪。 灵薇听了,道:“现下京里的守卫确实不够好,前些日子大殿下家的荇儿也差点出事,你那时不在京里不知道,殿下发了好大的火,杀了不少人呢。” 另处宅子里,也上演相似光景,只是那伏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不是什么婆子,而是农夫装扮,面对的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慕相。 “你说的话,可当真?” “小人亲眼所见,岂敢欺瞒。那日,公主殿下生下孩子,见了他,却毫无喜色。小人正好去出恭,在茅厕时便听见刀枪剑声,来伺候的人都被杀了干净。小人从狗洞里钻出来,这才逃过一命。” “你躲了四年,倒也机敏。” “老婆子身粗力壮,装成男人,也没人怀疑。前阵子宁远侯府选稳婆,小人想躲去侯府,说不定能讨个性命。谁知......望慕大人开恩,小人定然知恩图报。” 慕相派人,将她秘密送去别处,自己拿起茶盏,却是狠狠一摔,对慕衡道:“方才那婆子的话,你听明白了?” 慕衡作为慕家子,自然不笨:“难不成大公主......” “她瞒的倒是滴水不漏,要不是你今日撞见这婆子,咱们慕家还要被她蒙骗。” “但大公主毕竟胜算更大......” “棋行险招,这事瞒不了多久,你以为我朝为何历来都是女子为皇,即便她做上皇位,有人发现,便可携叁侯四将,把她推下来。” 慕衡道:“父亲,你门下人,却也有二公主的亲信,由他们搭枝,不是难事。” 慕相点点头,心绪已是万般改变:“叁公主那边,倒是可以利用起来。” “父亲是想让怀思......?” “你先去试探一番,再做决定。大公主那边,派人跟着,只有自己人看过了,才能确定那婆子说的是真是假。” んαīταηɡωênχúê.còм 超长剧情章(,今天也是点不起回复的一天嘤嘤嘤 日常求收藏留言(哭 -- νΙρyzω.coм 忆往昔·越竹溪 往年殿试,女皇皆会亲自监考,但她自觉身体疲累,便于朝上提出选人替代,如此恩威,需得是皇女之一。两派各执一词,都知会试人才,越多己方人越好,几个副考官都塞满了人,此刻大公主二公主的争论不休,吵的人头痛。 翰林院的人,向来不爱说话,今日却有一修撰道:“臣倒是想举荐叁公主。叁殿下师从明石清先生,才学出众,性情温婉,即有识人慧眼,又有严谨耐心。” 太学院院长亦道:“叁殿下于院中学习时刻苦勤勉,可为天下人榜样。” 明相道:“臣觉得,叁殿下十分合适。” 换在往日,慕相定然会高谈阔论一番,但它等到众臣说的口干舌燥,才悠然道:“臣亦举荐叁公主。” 朝中四下惊言,疑惑模样,皆收入女皇眼中,她金口玉言,便定下尉迟琳琅,代替她主持殿试。 消息传开,众人不免议论,想是女皇厌恶党争,才选了叁公主,再往里想,却是二公主胜了一招。谁不知、她们俩更要好? 副考官中,最年轻的便是明相长孙明雅枫,他在家里迎回祖父,听闻此事,却是戏谑一笑。 “这些人实在不了解叁殿下。她行事端正,不偏不倚,绝不会为私情讨好,某些人的如意算盘可要打错了。” 明相道:“不知慕相今日为何也出言附和,说来他近日收敛不少,实在奇怪。” “许是瞧见二公主最近颇受宠爱,又动了心思。” 但他面对两位殿下派来的送礼人,很是热情,两份都不收,几番碰了钉子,明家门前渐渐空了,祖孙乐的自在。 尉迟琳琅自负责主持后,哪还有心思嘲笑赫连无忧,自己既要准备,又要应付源源不断的有心人,只希望这事尽快过去。 殿试之前,她已有了解,有一位叫越竹溪的少年,连夺两元,很有名气。但她站在殿中,瞧见他模样时,才真正诧异。 古时有位名叫范进的人,直到五十岁才中了举,传信送礼的人来报,他喜不自胜,竟致疯癫。可见科举实在难考。叁四十岁常见,二十多岁平常,这般年轻的,此届 只他一人。 他身子挺直,下笔如行云流水,思索间隙,目光也不游移,只片刻,又洋洋洒洒挥毫笔墨。尉迟琳琅离他远了些,不敢确认,便下了台,缓缓走到他身边。路过的考生悬起了心,而后失落。 越竹溪并未分神,专心致志,尉迟琳琅在他身后,见他引用:凡治国之道,必先富民。民富则易治也,民贫则难治也。奚以知其然也?民富则安乡重家,安乡重家则敬上畏罪,敬上畏罪则易治也。民贫则危乡轻家,危乡轻家则敢凌上犯禁,凌上犯禁则难治也。故治国常富,而乱国常贫。是以善为国者,必先富民,然后治之。 她便想起两年多前的夜晚,他曾说过的话。 他笔落收墨,已是完成,以坐姿抬眼,面容褪去稚气,舒展的长眉浓淡相宜,眼眸皎皎如月,风姿清雅。他身上长衫,像是旧衣,与周围学子相比,显得素淡,但他人似修竹,众人无一可及。 日暮时分,殿试结束,翰林院考官封了卷子,还是要呈给陛下一观。明雅枫到她身边:“叁殿下辛苦了。” “明大人客气。”尉迟琳琅瞧见他美艳容貌,“兰儿最近可好?” “恨不得杀上考场,很想和那越竹溪比试比试。” 尉迟琳琅知他故意提及名姓:“定有人已去告状了。” “臣觉得好奇,究竟是怎样文章能让殿下不顾仪制?” 尉迟琳琅笑道:“待他成了你的同僚,你再慢慢体会吧。” んαīταηɡωênχúê.còм———— 回一下评论区,大概还要十到二十章倒叙结束。我本意是想回忆和现在穿插起来写,但忆往昔这一部分涉及的人物和剧情比较多,所以会较长。之后还会有倒叙(毕竟贺逐还没写hhh 回复实在是按不起,感谢所有读者。 对于留悬念部分,如果文章看的云里雾里,那就不是悬念,而是作者的问题。如果有看不明白的,一定要告诉我~ -- 忆往昔·布局 近日来,京中最热门的人物方属新晋的状元郎了。女皇陛下亲赐游街,他红袍加身,骑着骏马,于前呼后拥中款款而行,少年容貌过人,着实同一旁的榜眼探花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大公主那边自是气急,这新上任的翰林院修撰,虽还未显露党派倾向,却颇受陛下看中,尉迟琳琅于他有知遇之恩,到头来岂不是落在尉迟瑛头上。 有人劝道:“殿下最近实在操之过急了些。” “若不是尉迟瑛先出手,本殿下也不会这么急切。”她道,“慕相那老家伙,近来是越发奇怪了,我总瞧着,他没以前诚心。若不能为我所用,还是尽早拔除的好。” “殿下有兵权在手,又已收服了宁远侯,朝中文臣,苦慕相权势已久,只是他慕家关系错综复杂,要下手,需快、狠。” 这说话的谋士名为行之,是四年前投靠来的,他计谋狠辣,极受尉迟瑾器重。 “当然,还是得摸清慕相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在下有一计,无论慕家是何想法,也必在殿下的掌控之中。” 大公主生辰,自然办的铺张,即便党派不同的臣子也上门祝贺。其中两人格外引人注目,一是慕家的小公子慕知雪,二是几个月过去风头犹盛的越竹溪。 尉迟琳琅却没有上门祝贺。道家节日将至,女皇看重,着她准备,她忙的脚不沾地,正在书房里研习,门却被一把推开。一女子跪地行礼:“臣女阮玉仪参见叁殿下。” 她粉衣罗衫,珠翠满头,眉目间却含着英武豪气,不似传说中琴艺独绝的名门贵女。尉迟琳琅见她第一面便十分欣赏,笑意却随着她诉说渐渐隐去。 她父亲阮尚书携她参加大公主生辰,一侍女在她身侧奉茶,同时笑着请她过去参阅琴谱,说那琴谱不得见风,极易损伤。她还未饮下,一旁的越竹溪突然道:不知是什么谱子,可否让在下一观? 那婢子闻言一愣,陪笑道,琴谱乃殿下为阮小姐所备,若越大人也好琴艺,日后殿下定会献上好礼。 他道:“早听闻阮小姐琴艺高超,今日于殿下府中品茗,心中抒怀;不知在下所做琴曲,能否请小姐指正?” 他稍一思索,竟是现场动笔,抚琴弹奏。琴声清越,其中几处落点极为古怪,越竹溪笑道:“此曲偶然而得,请小姐见笑。” 阮玉仪已瞧出不对劲来,此曲咏茶,却错漏频出,实为......茶有误。 围观众人,也有懂琴的,只道他名气大,琴艺尔尔,不免小瞧。慕知雪却皱起眉头,起身道:“我也有一曲,请越大人和阮小姐指教。” 他琴声泠泠,自让人想到漫天风雪,寒梅独傲,而后急转直下,饱含征伐杀戮之意,又听的人热血沸腾。一曲终了,满堂喝彩,唯有越竹溪和阮玉仪沉默不语。忽然,他上前揽住慕知雪肩膀:“慕兄不愧是谪仙人,越某甘拜下风。” 旁人看了,只觉越竹溪大胆,谁不知慕小公子不喜人近身?谁知慕知雪难得一笑:“越大人之聪慧,怀思远不可及。” 即便是在暗处设计观察一切的人,也未发现越竹溪耳语:“我有一计,需人报信。” 慕知雪转而对阮玉仪行礼:“怀思听闻小姐近日得了一把水云琴,殿下生辰,当有此等好琴配上大殿下。” 她笑着回道:“水云为我新得,若能为殿下贺寿,自是好的。请殿下恩准臣女回府取琴。” 大公主谋划落空,很是不虞,但想到慕知雪仍在府里,自己派人盯着,也不怕阮玉仪不回来;而这几个才子都弹琴贺寿,自己平日时被诟病不知风雅,便准了她。 她又来请慕知雪一谈,他目光落在越竹溪腰间,随后对他们深深作揖,同他离去。越竹溪也顾不了有人窥视,上前收回琴谱:“阮小姐可有把握去叁公主府?” “水云实乃我佩剑。” 越竹溪百业俱悉,唯武不善,不禁也有些诧异:“请小姐去府里请叁殿下,告诉她......“ 尉迟琳琅听到此处,俨然明白,尉迟瑾竟是想给她二人下药。彼时关在一处房里,药效发作,慕知雪必然要娶阮玉仪。只是错算了两点:一是越竹溪竟能发觉,二是阮玉仪不仅善琴,还善武。 而大公主府内已等不得,他们早有准备,即便没了阮玉仪,只要将慕知雪名誉拿捏住便算成功。正待这时,有人来报:城内发现一伙可疑人物,疑似西陵人。 大公主掌管巡卫司,听了这话,便顾不上设计。西陵人狡猾,若能捉住,女皇必然欣喜,立时对众臣道今日宴会到此,派人送众臣回去,臣子们无不夸赞。 慕衡同慕知雪坐上马车:“这大殿下倒也明白何事最为要紧......”他话没说完,见慕知雪手中血流如注,“怀思,你怎么了?”命令马夫加快速度回到幕府,郎中看了,道小公子是中了一种迷情药,好在药量不多,放血之后,体内已无残余。 慕相挥袖怒道:“是谁下手?” 慕知雪淡淡道:“是大公主。”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此招狠毒,实在令人后怕。若成功,慕家即便有怨,已绑在大公主船上;若不成功,便看慕家的态度了。 慕相派去的人铩羽而归,尉迟荇被保护的极好,但越是如此,慕相越为怀疑。此番又出了这事,两人离心已定,他思考片刻,凝神动笔书写。 郎中替慕知雪开了安神汤药,他却毫无困意,他虽不关心政事,却将格局看的一清二楚。朝局动荡,只会戕害百姓,而自家在洪流之中,也不过微尘一粒。 自生辰事情过后,尉迟琳琅与阮玉仪便成好友。她道自己小时候拜了个神秘的师傅,多年来一直瞒着众人。几年前的上元节她为逃避婚事溜出家门,却不料碰见慕知雪,自此结交,二人是光风霁月的朋友。 “难怪我那时看见你们二人同行。”尉迟琳琅想起先前错怪,有些感慨。 软轿停下,却不是在任何高宅前,这坊间鱼龙混杂,青苔爬满地砖,绵延路上,可见挑着扁担卖菜的老农,插着鲜花的少女。阮玉仪好奇地四处看看:“越大人还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尉迟琳琅也觉诧异,陛下有意赐他状元府,他却拒绝,道自己所住屋宅适合静心,看这环境,怎么也不是安静住处。 公主府侍从上前叩门,很快就一老奴上来应门。他鹤发鸡皮,眼睛异常有神,拘礼道:“参见叁公主殿下,见过阮小姐。” 二人对视一眼,尉迟琳琅笑道:“越竹溪莫非是妖精变得,还能未卜先知?” 待她跨进院子才想到,说他是妖精,是小瞧了他。 院中不大,布置得十分烟火气,有限的地方,都种满了叫不上名的......菜叶子。越竹溪蹲在地上,正在给它们浇水。 “越大人真有闲情逸致。”阮玉仪此次来是为谢过他上次提醒恩德,过后还要出城,寒暄几句,便留他二人在这院中。 “寒舍简陋,望殿下海涵。” 尉迟琳琅道:“我倒觉得,在这能活的逍遥自在。” “殿下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自是关于上次大姐生辰的事。你是如何知道,那茶有问题的?” 越竹溪道:“臣曾在青楼做过一段时间工,闻多了,自然也就知道了。” 尉迟琳琅不禁哑然,他干过小摊贩,在自家里种菜,还曾在青楼做工,实在不像一个当朝最抢手的状元郎。更令她好奇的是...... “你的那帮朋友,可都藏好了吗?” 越竹溪笑道:“他们别的本事没有,伪装的功夫最好。” “为何你笃定,大姐听到西陵人出没,便会放弃计划呢?” “大殿下务实,比起暗地谋划,她更在意实际的问题。”越竹溪将木壶收起,尉迟琳琅跟着他,又来到另一处地,“西陵前些日子才与我朝在海上有纠纷,若能抓住细作,陛下定然欣喜。” 尉迟琳琅沉默片刻:“多谢你,愿意救他们。” 越竹溪看那水倾泻而下:“慕公子和阮小姐都已谢过臣,此事没有殿下传信,也不可成。” “所以,”他抬眼笑道,“殿下也应该得到感谢。” んαīταηɡωênχúê.còм— 俺来了俺来了 以后改为隔日更( 今天这章爆字数啦 -- 忆往昔·分飞 御神节至,女皇登上城楼,与百姓共同祭拜据说那几百年前飞升成仙的真君。月屏山中避世不出的宣和真人亦来到京城。他们入京时正值月色,尉迟琳琅并非第一次见这位慈眉善目的真人。他容颜数年未改,身上的道袍十分朴素,和蔼如邻家长辈。他身后跟了两个道童,一名少年。那少年戴着兜帽,只露出光滑莹白的下巴,全程未发一言。 尉迟琳琅虽好奇,也未动过要去探究他真容的心思。直到与众人在飞仙台下遥遥望去时,才明白为何。 他长发如瀑,却是比雪更白,琥珀色的眸子似乎散发着令人无法直视的金光,眼波流转间不似仙人,反而更像夺人魂魄的妖。但见高台之上,他闭目合掌,明明是妖冶的面容,却显得高洁端华。众人都看的痴了,也不知究竟是在祭祀,还是看人。 宫中食素十五日,每日素斋各有不同,皆由尉迟琳琅一一把关,那些平日大鱼大肉养着的贵族王豪,戒了几天荤腥,直说人都瘦了几圈。真人每叁日开坛布道,无论贵贱,女皇亦在帷幕后焚香沉思,大公主虽然听了几日就觉不耐烦,但深知女皇虔诚,竟是日日都来。倒是二公主因事务繁忙,直到最后一日才露面。 这些日子,尉迟瑾锋芒大盛,与人辩论,丝毫不怯。明白人都知晓,宣和真人若与女皇说上几句,便可使帝心偏颇。然而更引人探究的是那位名为百里的少年,并非为了他奇特的样貌,而是传言他有预知之能。有人道他于晴日撑伞,不久便大雨倾盆;瞧一眼妇人的肚子,便知产期是何日。 尉迟琳琅自然也有听说,因此在对上百里金色的眼眸时,不禁心中一颤。 他似要发话,在座众人都悄悄竖起了耳朵,若他真的有预知能力,那么他对叁位公主的评价,便显得重要起来。 然而他只是浅浅地打了个哈欠,如同一只倦懒的猫。 慕相手下的门客无一不铩羽而归,他与大公主表面上虽还维持着和气,实则已心知肚明对方给自己下了绊子。他倒也并没有急着站队,而是时常进宫侍奉女皇。 尉迟嘉的身体在两次祭祀后好了不少,虽然是雨天,她突发兴致想去赏湖景。镜湖旁,她屏退左右,慕相左手微抬撑伞,几乎将自己全部身子暴露在了伞外。 尉迟嘉道:“你那小儿子,如今也及冠了?” “是,还有两个月。” “是时候该娶妻了。” 慕相捉摸不透她的心思,笑道:“那孩子心思深沉,臣也不知他有无心仪的女子。” “你看,叁公主如何?” 尉迟嘉已是第二次提及二人婚事,慕相沉吟道:“陛下看重怀思,是他的福气。” “他若成了驸马,就不能继承你的衣钵了。” 慕相连忙道:“朝中青年才俊,假以时日,定能超过臣,成为陛下的得力干将,到时臣便可告老还乡了。” 这场谈话,像是君臣之间和谐的交流,其中暗含的心思,仿佛融入了细雨之中,然而慕家上下并未等来他们预想的传诏,而是等来一个令所有人都惊讶不已的消息。 那怪异的少年百里,提出圣朝的庇护真君,还需一位心思纯洁,容貌俊美的侍奉者,在满朝文武中,唯有慕知雪最为合适。陛下几乎没有迟疑,下令他与真人一同回月屏山。此事引起了轩然大波,尽管没有多余的消息,但若如道家一般修养身心,慕知雪便再难过上京中贵族子弟一般的生活了。大公主这边却是欣喜不已,她本就忌惮慕家联姻之举,此来断绝了慕相心思,对她可谓有如神助。 慕衡想起大公主于设宴时颇得女帝和真人欣赏,不禁怀疑是否与她相关。除却联姻,慕知雪是慕相最疼爱的儿子,他得知消息后鬓边白发越发明显,听慕衡分析,苦笑道:“或许有关......但此事没有陛下应允,也难成全。” 那日湖边对话,仿佛一场空,无人知晓。而尉迟琳琅求了母皇数次,也未能动摇她心意,反而触怒了尉迟嘉,被罚离京一年。天子恩威,即便是皇女,也不能不遵守,府中愁云惨淡,却见阮玉仪蒙着面自屋顶跳下,一如她们初次见面的模样。 而她“拎”着的那个人,自落地后便一直望着她,不曾移开眼。 说来她们独处时,即便无人言语,也不觉乏味,而起头的人往往是她。此刻却是慕知雪先说话了:“琳琅,你莫要再冲撞陛下。” “母皇都将我赶出京城了,我如何再冲撞她?”尉迟琳琅咬唇道,“倒是你,还不知道进了月屏山后会如何。那个百里,有跟你说什么吗?” “真人开坛授课时,我与他有过对话,他不似那种会卷入朝局中的人。”慕知雪道,“但他确实有跟我说......远离京城,才能保全自己。你不必担心我,真人和善,陛下亦说了可以回京探望,倒是你,此去要多多注重自己。” 他几时说过这么多话,句句都是真心,抬手拂去她面上泪痕。离别时的夜色深沉,前去的碧空朗朗,回首望去,满目山河空念远,他却只想起一人。 んαīταηɡωênχúê.còм—— 我回来了,我迈着矫健的步伐回来了 首先道歉,距离上次承诺更新咕了二十多天,这几天整理了一下思路,放宽了心态。写故事是为了表达心中的梦,如果一味在意数据和结果,那就会偏离本心。一旦想通了就又有动力啦。接下来日更可能没法实现,但一定会写下去。爱你们~ -- νΙρyzω.coм 忆往昔·家中坐 越府外,老管家正在同卖花的少女讲价。 再叁表示“真的不能偷自家大人衣物但可以送她手书”的条件后,府中又多了不少新鲜的花卉。虽然自家大人喜欢自己动手,但有便宜的东西为何不要? 他在园中忙上忙下,越竹溪连眼皮也不抬,坐在石凳上看书,正是京中人手一本的《月华集》,据说还传到了四国中去。慕知雪在月屏山中写了不少诗句,也不知是怎么传出来的,被人印成了这本诗集。他合上书页,品了品香茗,沉吟道:“惆怅双鸳不到,幽阶一夜苔生*”他在圣朝也有才名,却格外欣赏慕知雪所做诗篇,只觉他天下闻名,不是虚假。从前乃天上谪仙人,如今知人间相思苦。 越竹溪起身,对老管家道:“我出门一趟。” 一年前,尉迟琳琅离京的由头是“顽劣不堪,自思己过”,她本就不像两位姐姐一样在朝中有势力纠缠,因此来迎接的人寥寥。越竹溪明明与她同岁,却又长高了的模样,灰朴的常服在下摆处绣了展翅欲飞的仙鹤,更显得别致。 尉迟琳琅与他常有书信往来,不禁调侃道:“若是被有心人看到了,恐怕会告你结党营私。” 越竹溪浅笑道:“臣不怕。” 这话答的顺理,又有些古怪,她没有放在心上。尽管舟车劳顿,尉迟琳琅没有急着回府,而是去了宁远侯府。灵薇公主产下了一位郡主后,尉迟琳琅还未去看望过她。不巧的是,宁远侯不在府中,可灵薇公主觉得这样正好。 小郡主正是粘人怕生的年纪,但看见她却咯咯直笑,尉迟琳琅没抱过孩子,手足无措的模样,惹得灵薇乐不可支。不知为何跟随她而来的越竹溪倒是坦荡的很,一点也不掩饰眼中的些微鄙夷。 尉迟琳琅干脆叫他来试试,颇有些用身份压人的气概。越竹溪先向灵薇公主请示,她道:“越大人生的这般俊俏,我这小女儿定然喜欢。” 时至秋高气爽的天气,她却还穿着北野的露腰服饰,平坦的小腹丝毫不像生过孩子的女子,越竹溪一直垂眸别开目光,即便是她有意亲近的话语,也恭敬回答。 想他说自己自幼出入市井,并非虚假,这熟稔的姿势着实让灵薇公主也吃惊:“越大人果真俊才,在这方面也如此厉害。” 她虽离京,也知道宁远侯爷的这位小郡主名为月卿,故而送来了一枚天然月牙形状的琥珀吊坠,中间冰冻的古怪虫子不知是否已经历经了千年,月卿拿在手里,好奇地望着。 即是私访,不便留饭,尉迟琳琅左右两个随从,和越竹溪走出侯府,竟一时不知方向。 “殿下不进宫拜见陛下么?” “母皇早就差人来了信,说我长途跋涉,吩咐我好好休息。” “陛下近年来越发仁慈,体恤臣下。” 这话对于她一个“被赶”出京的人来说着实有些讽刺。但对于朝中的臣子未必不是,她便一笑而过。 “既然殿下暂时没有想去的地方,不如到寒舍一坐?” 尉迟琳琅自然不会拒绝,见他简朴的宅中,仍然是种满了菜,不禁笑道:“你这些分量工人你主仆二人绰绰有余,莫非越大人在外还有副业?” 却见院子里不知何时涌进来十几个乞丐,身材壮硕的瘦小的都有,几人手中拿着竹竿,几人手中拿着破碗。越竹溪本欲说些什么,见此情形,愣在原地,几人相互大眼瞪着小眼,便听见一个乞丐道:“小竹子,你终于开窍,学会找个相好了?” んαīταηɡωênχúê.còм— 元启叁十年了,离忆往昔结束还会远吗.jpg *惆怅双鸳不到 幽阶一夜苔生出自宋吴文英《风入松》。 -- 忆往昔·臣之意 围炉边,气氛格外诡异的寂静。 在乞丐喊出那句话后,越竹溪一向温柔的脸色也变得扭曲起来,同尉迟琳琅爆发出的笑声形成了惨烈对比。在说明身份后,乞丐们自然是诚惶诚恐,又是跪拜又是道歉,却被尉迟琳琅留了下来。 说来也巧,上次解围,还靠了他这些特殊的朋友,尉迟琳琅并未有什么尊卑之念,但这围炉边还是只坐了他二人。 往日里若是只有男人,他们定然大口吃肉喝酒,可现今坐了个尊贵的公主殿下,众人怎么想怎么别扭,手中的羊肉味同嚼蜡,机械地吃碗饭后,便溜之大吉。 尉迟琳琅表情凝重:“我有这么可怕?” 越竹溪表情也很凝重:“他们害羞了。” 这个话题被二人默契地就此揭过,她虽为公主,在大臣家中不便过多停留,临走前看见《月华集》,不禁怅然。与怀思哥哥已有许久未见,她是否该请玉仪相助......但眼下朝局风云动荡,任何举动若被有心人发觉,都会带来难以估量的后果...... 越竹溪道:“殿下是在想慕小公子?” “还有明日的皇家宴会。”她神色寂寥,“听说大姐姐和二姐姐争的越发热闹了,朝上的事拿到家宴上说,又算是什么.......”她没说完,摇摇头。 “前段日子,刑部抓到了一批东越细作,专门负责向东越传送我朝工艺制品的技术,再查证,二公主府中的一位老奴曾做过中间人。众人皆知二公主父君乃东越人,殿下自觉管教不严,又为避嫌,便自请在府中禁足,月屏山祭典自然是由大殿下主持。” “谁知,祭典前夕,大殿下与驸马起了争执,大殿下甚至扇了驸马一巴掌。许是山中草木丰盛,又失了火,一半的祭祀用品都毁于火中。好在二殿下早些备下的祭品连夜送到,但陛下依然震怒,削了大殿下统领巡卫司之权。” 这些事,她自然知晓,由他平静的语气说出来,莫名染上了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杀伐感。一来一往,谁也不让谁,是为了那高高在上的帝位吗?但她不像有些自小被欺辱,因此拼命要向上爬的王储,也不是天生野心勃勃的人,可与姐姐之间的情谊终究会让她做出选择。 她看向他:“你我相聚之事,指不定已传到了许多人那。” 越竹溪长身玉立,沐浴在月色下,笑的文雅:“臣还是那句话,臣不怕。” “臣忠于陛下,无愧本心,只愿相助自己愿意的,认为是对的人。” 党羽之争,虽站队便是立了靶子,但不站队可能引来更大祸端。这位上任一年依然备受瞩目的翰林院修撰,第一次说出了这样的话语,在这无人简陋的小院中,只有二人知晓。 尉迟琳琅沉默半晌:“所有人都认为你是我的人,间接就是二姐姐的人。但你我都知道,你不是那种玩弄权术,攀爬升官的人。如今我回了京,即便不愿,也难以抽身了。” 她向来不强求,更不会强求朋友。 越竹溪眼中却划过一丝笑意,黑黢黢的瞳眸闪着点点自信的锋芒:“臣并非哪位公主的人,但......殿下有闲云野鹤之志,臣会将波谲云诡尽数拦下;殿下若有直冲九霄之意,臣亦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んαīταηɡωênχúê.còм— 奇怪的属性增加了( 虽然咕了但俺还是想要点击率,挠到秃头.jpg -- 忆往昔·惊生变 元启叁十一年,极其反常地没有下雪。但整个京中都笼罩着一股难以忽视的阴寒,并非是天气,而是边疆停了数年的战役,再次爆发了。 北野由数个族落构成,其中一支名为乌良哈的族落势力壮大,竟妄图取北野皇室而代之。本来内乱不波及圣朝,但其余族落,却趁此机会骚扰边陲城镇,夺粮抢人,十分嚣张。 女皇缠绵病榻数月,听此消息,震怒不已,大公主更是主张点兵出征。她父族毕氏镇守凉州,乃最佳人选,但她心思已比少年时幽深许多,并未亲去。 战争来临,朝中争斗也停歇了几分,不知是此事刺激或是其他,尉迟嘉的身子竟然好了些,亲自下了令,除骠骑将军统帅凉州军,着卫将军从旁辅助。 兵行马动,粮草至关重要,叁州粮仓开放,水陆并行。随着第一波补给到达,胜利消息传回朝中,举国欢喜,女皇大赦天下,减免税赋。她已许久不曾上朝,今日端坐于龙椅上,接受众臣跪拜,悠悠道:“朕近日来,越感体乏,诸事皆交与皇女操持,依众卿所观,谁做的更为出色啊?” 这般直接的话语,自然无人敢应,却叫人在心中猜疑,莫非陛下已有传位之意? 尉迟琳琅则是被女帝单独问过这个问题,她背后立时出了冷汗,低头道:“立储之事,全由母皇决断,况且母皇尚在壮年,身体也会渐渐好起来的。” 她双指按压着额际:“你是最会说真话的,如今怎么也学会糊弄起朕来了。” “琳琅心中所愿,便是所想。母皇一定会好起来的。” 尉迟嘉许久没有说话,就在她以为女帝已睡着时,她却笑道:“去年你生辰走的匆忙,朕还没来得及送你礼物,这个拿去玩吧。” 抛到她手上的,是一枚金镶珠石碧玉香囊,散发着淡淡香气,尉迟琳琅别在腰间,见她已然睡去,便不再打扰。她总觉得什么事情即将发生,却没想到自此开始,一切都不可挽回。 叁月十六,骠骑将军毕远道与其下五千将士于长风岗遭遇乌良哈偷袭,血战一日一夜后,副将拼死冲出,待大军赶到,已是横尸遍野。此消息传回朝中,大公主直接晕倒在朝堂上,毕远道是她叔父,毕家军是她父族依靠,精锐尽诛,她又伤心又愤怒,以至于当众失态。 尉迟嘉更是大怒,虽然卫将军率兵稳住局势,但此事显然是北野人的算计,下了雷霆命令,彻查缘由。 或是她过于悲伤,又奔波于查因求证,公主府的防卫松懈不少,慕相一直探求的事情终于得到了探子的回应,与他猜测的不错,尉迟荇的身份果然有问题。 但此事非同小可,他便按下疑虑,等待合适时机。 天子之怒,震撼四野,圣朝的谍报网络,并非浪得虚名,很快便查出,是有人将毕家军布防及行军路线出卖给了北野,而那人的踪迹,竟然是指向了宁远侯府。 尉迟琳琅此时只恨自己没有多一双耳目,能窥探到刑部大牢中的审讯情况;只因为那幕后操纵的人,是宁远侯夫人,或许,她从来没有看上过这个身份,而执拗的守护着她的北野公主之位。 这位与她一般年纪的公主,很坦然地承认了一切事情,面对向来令人生惧的刑部大牢,也没有丝毫胆怯。但怎么也不肯说出朝中谁是她的帮手,偏偏女皇下令不准施加酷刑,僵持了几日,却是越竹溪和尉迟琳琅同去了牢中。 灵薇早已没有容光焕发的动人模样,见他们来了,理理鬓发:“叁殿下,许久不见了。” “你说,你要见我?” “殿下是灵薇在圣朝唯一的朋友。”她笑了笑,“也是唯一会将灵薇所说之事,如实告诉天下人的人。” “这几日来,你遭遇了数次刺杀,是谁,能有这么大的胆子和能力,能在这牢中杀人?” “在那之前,我想先跟殿下说件事。”她眼中闪过一丝怜悯,微不可见,“那是我怀孕叁月的时候,沉拂冰宿在书房,我便有机会在卧房之中,探查他是否藏了什么秘密。深夜时分,我却听闻外头传来响声,正朝书房去,跟过去一看,你猜是谁?” “透过窗檐,只看的他与一个女人赤裸滚在一起,颠鸾倒凤,好不热闹。我是真没想到,圣朝的大公主,也有这般放荡淫乱的一面。” “也不知我怎么忍着恶心,听他们说些闺房私语,想来是上天助我,倒真叫我听到一个大秘密。那粉雕玉琢的小皇孙荇儿,竟然是宁远侯的女儿。” 尉迟琳琅不禁愣住:“你说,你说什么?” “在月卿出生后,我寻了机会,取他们的血相融,果然不假。这件事,本想留着做为他二人的把柄,没想到,倒是我先陷牢笼了。”灵薇自嘲一笑。 牢房里一时静寂无声,尉迟琳琅心乱如麻,听越竹溪道:“我朝出兵压制北野内乱,对你皇室有益,想来公主并不像表现的那般大方,是对毕家下手了。” “越大人是想说,我气不过么?”灵薇公主笑道,“或许是有吧,但这份礼物,可是很让我的伙伴满意呢。乌良哈与圣朝军两败俱伤,我皇家也得以喘息。” 话至此,她终于提到了她仅剩的筹码——隐藏在圣朝内部的,将布防图及一众机密泄漏给北野的人。 “我自知,告诉你们那人身份后,便再无活路。因此想求殿下一件事情。” 她双手被铁链绑着,跪下去时,勒出一片红痕:“一是,请殿下保全月卿,只要不在侯府,做个农妇了度此生便好。” 尉迟琳琅默然,而后点点头。 “第二,待殿下有朝一日登上帝位,请殿下保北野边境安全。” 她叁叩首,对上她不敢相信的眼神:“帝位......你在说什么......” 越竹溪作为旁观者,已然先她一步想到,急迫道:“灵薇公主,此话一出,再无退路!” “告诉我圣朝军布军安排,传递消息的,正是户部侍郎,慕衡。” んαīταηɡωênχúê.còмんαīταηɡωênχúê.còм 想不到吧.jpg 点击好低(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 νΙρyzω.coм 忆往昔·前事了 黑夜之中,闪过一丝金光。 更深露重,在这天然形成的石台上,竟然躺着一个人。他的发丝比月光还要皎洁,倾泻而下,随着呼吸的频率轻轻拂动。半晌,他才展开手中的纸条再看了一眼。 道袍垂下,宣和真人一改昔日笑颜,神色凝重:“命该如此” “天道贵生,都是放屁。”他凉凉地吐出与容貌极不符合的粗鄙话语。 “你有慈悲之心,已救了慕家一次,救不得第二次了。” 百里未再言语,翻了个身,目光却是移向了山深处僻静小宅。这月屏山无论过了多少年,似乎都是一个模样,而外界的腥风血雨,早已令天下颠覆。 慕家窃国一案,全交由只有陛下掌管的宁杀调查,不到半月,便搜出信件百余封,经核实确是两人字迹,又有众多辅证,被关押在慕府之中的慕相日日求见陛下,全被挡了回来。 朝中对此事处置各有见解,尉迟嘉头疼不已,让大公主去办,必然绝不留情,满门不留;让二公主去办,又怕慕家与她息息相连;若是让叁公主去 在彻审此案之前,却是先传来了灵薇公主的死讯。 刑部内全是大公主的眼线,因此她死前举动,也全数被她知晓。 “你说,慕家知道荇儿的身份?” “这是灵薇公主最后一句话。”行之道,“若是如此,殿下便要落的全盘皆输了。” 尉迟瑾攥紧椅侧,犹豫不决。 “陛下已决定召见慕相,在那之前,我们还有机会。毕家军在京中,已歇息了十余日了。” 元启叁十一年夏,左相慕非泉于殿中意图刺杀陛下,幸大公主带兵赶到,将其毙于剑下。陛下受惊过度,重病不起,将国事全交与大公主代理。 慕家在朝中势力颇深,连番查下去,除却窃国,又有贪腐渎职,勾结党羽若干罪名。再往后查,竟与二公主有关。为了削弱大公主的势力,不惜出卖圣朝军队,与北野人勾结。 夏日暴雨倾盆,在位叁十一年之久的圣朝女帝尉迟嘉永远闭上了眼睛。二公主进宫时,尉迟瑾已手持传位诏书,号令御林军以谋逆罪名捉拿她府中上下百余人。尉迟瑛畏罪潜逃,新任女帝下令倾举国之力缉拿。慕家十四岁以上族人尽数斩首,十四岁以下无论男女,流放南域。 新皇上任叁天,已雷厉风行地处置了一批老臣,凡有质疑她手上为何没有圣朝历代相传的翡翠扳指的,全都被施以各种罪名斩首抄家。右相以年老德薄辞官,自此左右二相皆由女皇掌控,宁远侯长平侯默认不语。 而被软禁在府中的尉迟琳琅等来的是一道懿旨:先叁公主犯上不敬,陛下念及姐妹亲情,罚其流放潮州,永世不得回京。 她吃喝穿着用度,全按公主规格,但毫无自由,一路行至潮州,连州郡长官的面都还未见到,尉迟琳琅便被“请”上了船。 碧海连天,她从未见过如此宽阔的水域,幽深莫测,正如她的前路一般。她这才明白,她没有兵权,没有姐姐保护,竟连自己的身体也无法掌控。或许这船将驶向一座孤岛,她的一生就此放逐。 又或许 炮轰阵阵,宛如惊雷,船只左右摇晃,尉迟琳琅捉住一个匆匆跑过的水兵:“发生什么事了?” “海盗,海盗来了!” 尉迟琳琅的眼前出现了一艘巨大的铁船,甲板上站着数十名海盗,坦胸露背,面对水兵的还手似乎不屑一顾。再一炮,船体终于失去平衡,她坠入海中之时,只握紧了她所剩唯一的碧玉香囊。 元启叁十一年,先叁公主遇海盗劫船,坠海身亡。原应于月屏山中侍奉真人的慕知雪,私自下山,陛下念其才学,免其死罪,幽禁于京外夹道。 与此同时,一首歌谣,自圣朝京城,越过山河,传向了整片大地。尽管新皇很快下令禁止传唱,但瓦市勾栏,市井小道,水上渔舟,塞外山城,无人不知。 越竹溪离开京城那日,下起了大雪,似乎要将先前没有落下的一起弥补。他面对那层层宫门掩盖的皇宫,内心满是平静。 因为他知道,一切还没有结束。 【忆往昔·完】 んαīταηɡωênχúê.còм——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公主时期到此结束,换地图了(bu 如果觉得哪里没写清楚,请一定告诉我。 -- 卷二·定风波 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 定风波·烟涛微茫信难求 一个正字再加两笔,刻在船舱最隐秘的角落——这是她在海上的第七天。 这艘钢铁精炼的巨大船只高大如楼,在波涛翻滚间行驶稳当,宽阔的甲板上足可架起一排火炮。尉迟琳琅至今记得它们朝向自己的时候,那震耳欲聋的响声,以及海盗们放肆的大笑。冷兵器是北野人擅长的东西,但这种威力巨大的火炮,是近年来才由西陵传向各国的新武器。她在朝中时听说,如今各国间的海域,都有不同的海盗把持,他们在海上四处掠夺,积累了大量的财富,给各国都造成了极大的困扰。 初醒时,她与旁人一同关在狭小的船舱中,她该庆幸自己出海时,穿着朴素的衣裳,身上的财物,也都全数散给了旁人。那些海盗放肆露骨的目光,会让女子感到天生的不安,但七日以来,他们都没有动手。 起初还有官兵在后追赶,但绕过一群礁石,又变换了数次方向,海上是他们最熟悉的战场,船只便这样载着满满的人和货物,在傍晚时分停靠了这座岛屿。第一个下船的男人,目光越过一排又一排的海盗,直望向他们身后的人,脸上露出笑容。尉迟琳琅和其他人一样,被赶了下船,低头等待,直到火炮都被卸了下来,才有人出声了。 “阿勇,做的不错。” 那声音有些嘶哑低沉,但分明是女子的声音。那女人穿着一身华美的紫衣,下摆开的极高,露出修长的腿,约叁十多岁,眼角已有风霜的痕迹,但能看出十分美艳的模样。 尉迟琳琅顿时明白,这就是海盗们口中的“梅姐”。 梅姐微笑地跟兄弟们打着招呼,突然见一个汉子脸上的抓痕,问道:“严六这是怎么了?” “被猫抓的,不妨事。” “这可奇怪了,咱们船上什么时候有猫了?”梅姐手中的水烟浮浮沉沉,“我倒觉得是人抓的,还是女人。” 严六顿时尴尬非常。他们这伙人,常年在海上漂泊,见着女人走不动道,偏偏裴勇是最听梅姐立下的规矩,女人在上岛前不许动。那日想偷偷找个女人泻火,却被抓了脸,眼下还没好。 她抽了口水烟,举手投足之间,全然不像一个粗鄙的海盗,呼出烟雾的动作,更像是幽幽一叹:”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小孩尚可教导,大人,就只有下辈子了。“ 一点寒芒闪过,严六的笑容弄凝固在脸上,直直地向前栽倒。梅姐道:”按照规矩,洒进海里吧。“ 海盗们对她又敬又怕,连一丝可怜都不敢露出。而被抓来的多是随行的侍女随从,有胆小的已经吓湿了裤子。 这七日她们都不曾沐浴,身上已是污臭难闻,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妇人带她们来到浴池,在众人都拼命洗净污浊时,尉迟琳琅却用泥巴糊在了自己脸上。在她看来,此时的优待反而更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越是冠冕堂皇的人,越是为了掩盖内心的丑恶。 老妇人道,今日岛上将举行庆功宴,所有人都要去学习规矩。跨过沙石,裸露的地脊,逐渐进入到草木丰盛的花园,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白玉石砌成的台阶绵延向上,大殿的两侧挂着轻柔的紫云纱幔,这里俨然一座小型的王城。 裴勇和梅姐坐在两侧,无人出声,一刻钟后,沉重的脚步响起,那高高在上的宝座才迎来的它的主人。那汉子如同山一般威猛高壮,结实的肌肉似乎要将衣衫撑破,他环视下属一周,笑道:“弟兄们可好?” “好,好,好!” 裴勇道,这次共掳掠女子十二人,男子十人,圣朝与西陵皆有,珠宝丝绸已纳入库,名册登记完毕。 “小梅,你可去看过了?” “看过了,都是美人胚子。” “你的眼光一向好。” 梅姐淡淡地笑了笑。裴勇却犹豫道:“只是这次,咱们劫了官家的船,不知道里面会不会有什么......” “我秦决会怕那些官兵?”他哈哈大笑,“只要咱们的货源不断,有这些宝贝,皇帝老子我也不怕。” 这场宴会像极了她在皇宫里经历过的无数次,臣子对君上谄媚进言,舞女腰肢柔软,靡靡之音不绝于耳,真正自在的人,或许只有那一人。秦决搂着梅姐的肩膀,一只手已伸进了她的衣内,醉醺醺地离开了。 来到岛上几日,她才逐渐了解到,原来这里真像一个小型的王国。这些被掳来的人,已经逐渐接受了现实。在这岛上,有圣朝人,有西陵人,有北野人,有南黎人,有东越人,她们都是无足的鸟儿,飞越不了万水千山,回不了家乡。有些人成为了海盗,有些人成为了海盗的妻子,与她一同的人,大都放弃了挣扎,希望在几日后群芳宴上,能得到秦决或是裴勇的青睐。 在这里,讲规矩的人,或许还有活下去的希望,而不讲规矩的人,会比死更难受。 那位掌管起居的老妇人,在群芳宴前,为她们带来了丝绸的衣服。她们其中最小的女孩夏儿只有十二岁,也要被迫换上华服,接受恶意的眼光。让她更觉可悲的是她们的想法,与其被普通的海盗共享,不如攀上更高的两人。但她又有何资格左右她们的决定,因为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她选了最朴素的衣服,照旧把脸涂黑,瑟缩着身体,站在纱幔之后,听见海盗们轻佻下流的言语,已做好了决定。 那有优先挑选权利的海盗眼珠子转了又转,后面的人都觉着不耐烦,推搡他快些。他骂道:“老子又看不见脸,当然得看仔细点了。” “关了灯,女人不都一样,要么选身材好的,要么选年纪小的。” “既然这样,不如让她们脱了衣服,我们也好看个清楚啊?” 尉迟琳琅拉住夏儿的手,对她做口型道:“不要怕。” 她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向前一步,却听见一个声音道:“若是我,可不愿自己女人被别人看了去。” んαīταηɡωênχúê.còм 咕咕,我是咸鱼的作者君,叁次元的事情全部搞定啦,我回来了。 -- 定风波·被困孤岛 喧闹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 她曾听过许多悦耳的声音,有如泠泠山泉,或如黄鹂清语,而他的,令尉迟琳琅想到了环佩空鸣之声,隔着纱幔,只能看见影影绰绰的挺拔身影。 “叁哥回来了!” “见过叁哥!” 自然,也有人不是那么欢欣雀跃:“老叁回来了,哪还有我们的份......” 被称为老叁的男人,驻足于纱幔前,与因上前一步而处于最前方的她,似乎呼吸都交织在一起。尉迟琳琅正想退回去,他却敏捷地捉住了她的手腕。男女之间的差异是如此巨大,他的手指在她细腻的肌肤上危险地滑动,让尉迟琳琅背后泛起一阵冷意和酥麻。 “这又是谁想出来的法子,连面都见不着,便让你们来选吗?” “老大最近在看那什么中原大诗人的书,说什么,琵琶,半遮半掩才好看。这可苦了弟兄们,先不说这女人的奶子屁股够不够大,脸长的跟东施似的,老子可下不去口。” “你还知道东施?你小子是不是偷偷读书了?” 一阵嬉笑之间,那人放开了她的手,坐在一旁:“那便随大哥的意愿吧。” 她敏锐地感觉到,身边几人的失望。这几日的威逼利诱,早已让她们死了逃跑的心,只能如菟丝花般,依附男人。既然无法选择傍身的命运,能否让自己过的更好一点,选一个更年轻,更好看的男人? 耳边是荒诞的挑选,尉迟琳琅不合时宜地想起芨礼上母皇说的话:你知道,圣朝为何数百年来,总是女子为尊吗?因为女人是这世界上最难掌控,也最坚强的......倘若有一日你身处困境,即便身体无法受自己控制,一定要守住自己的心。 一定要守住自己的心。 这些男人对于“干瘪瘦小”的她和夏儿兴趣不大,直到最后的男人大声道:“这两个娘们不如都归老子了,省的你们糟心!” “去你娘的,鬼知道下一次有女人是什么时候,给老子一个!” 他们两不折不挠,竟然出手殴打起来,不知是谁踩中了一脚,那纱幔翩然滑落,尉迟琳琅下意识护住身后的夏儿,迅猛的掌风自脸颊飞过,却没有伤到她分毫。 他轻而易举地擒住那汉子铁棒似的臂膀,漫不经心地说:“既然这么难抉择,便交由我吧。” 旁人的高大,只觉笨拙粗重,他却是挺拔颀秀,又不失英伟气概。尉迟琳琅见过许多拥有强健体魄的人,但没有谁会像他一样,多一分则过,少一分则减。他的容貌可谓极其英俊,此时似笑非笑的模样,更显风流。 众人自然不敢有异,他便示意二人跟在身后。一路上,众人都对他恭敬有加,对于他身后跟着的两个女子却是惊讶不已。 “叁爷这是转性了?” “上回寻的十几个女子,叁哥都不满意,全沉海里了,这两个也没什么特别的嘛?” 夏儿听见这话,吓的小脸煞白,只见他叹了一口气:“再编排我,下回让你们跟着老二出海。” 尉迟琳琅却将目光投向了眼前之地。这岛上地广人稀,但生活居所一应俱全。除却那间豪奢得不似人间的宫殿,这处的雅致风韵,令人惊艳。沧州一地,多兴园林,风雅人士多与自然相和,前后进出,讲究非凡。但见方砖小道旁草木扶疏,院中怪石嶙峋,只是岛上无法引来泉水,不免遗憾。最令她吃惊的是,那柔软细腻的草地上,竟然有一只仙鹤,正闭目站立着。 他负手而立,墨发飞扬,圣朝崇尚清丽隽雅,他虽容貌俊俏,却无一处符合,然尉迟琳琅冒出个古怪念头:他和这仙鹤,实在很像。 正当她发愣时,一团黑影从天而降,盖住她大半个脑袋,原来是他解开身上披风随意一甩:“从今以后,你们就是我的丫鬟了,你,叫小红,那个小的,叫小绿。” ......自己方才果然是瞎了眼。 贺逐。 这是她从旁人口中知晓的名字。比起他粗暴的起名方式,他自己的名字倒是十分特别。 前几日每晚,尉迟琳琅都十分警惕,但贺逐早出晚归,一连过了几日,她便渐渐放松下来。虽然对于他人境遇十分不忍,但她深知自己不再是手握重权的公主,只能蛰伏隐忍。 岛上生活枯燥难耐,却又井井有条,说是丫鬟,贺逐并未让她们端茶送水——因为有一大半时间,他都不在。 尉迟琳琅了解到,这群海盗的首领,便是那个叫秦决的男人。他们并非长居岛上,反而会在收获了一批货物后,去到陆地上享乐。 这一日,秦决亲自出海,岛上的人都要相送。他在甲板上望着上方的人群,突然道:“老叁,你选的这个女人,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 贺逐微微一笑:“女人的好处不能只从外表来看,上了床才能体味到。这一点,大哥比小弟更清楚。” 他哈哈大笑:“待大哥回来,带上一批西陵舞女,你我便可好好享受一番了。” 在他身旁,梅姐依然单手拿着一只水烟,似乎对他话中行径无甚在意,倒是同留岛上的裴勇,小心收敛起自己的情绪。尉迟琳琅不禁对他们叁人的关系产生了好奇之心。 “小红,愣着干什么,回去了。”贺逐唤道。 她沉默跟上,依然装出驼背跛脚的模样。巨船虽已行驶,以秦决之眼力,依然能看见她二人背影,他唤来手下,低语一番,露出令人琢磨不透的微笑。 -- 定风波·嘘 “琳琅?琳琅?” 她感觉自己浮于一片澄澈的碧波上,身下冰冷的浪潮让她感到一阵凉意,却不觉得寒冷。似乎有人在叫她,但她不知道是谁,也不知道那声音从何而来。许久许久,没有人唤过她的名字,也许久许久,没有人知道她究竟是谁。 尉迟琳琅缓缓睁开眼,所处的仍是偏屋小床上,夏儿在一边睡得正熟。她无声地呼出一口气,起身倒水,黑暗之中,唯有夜空中一轮冷月格外明亮。她起先还有些迷糊,下一刻便警觉起来:窗外几道黑影闪过,冲的是主屋方向。月光在刀上反射出刺眼的光,她只犹豫了一瞬,踮着脚穿过门栏与隔帘,以她逐渐在黑暗中适应的目力,看见床上的隆起。 然而她唇边的话语被一只大手捂去,贺逐温热的鼻息扑在她耳边:“嘘,看好戏。” 那几人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将锁悄无声息地卸了下来,走路亦是无声,径直到床前,几人一起下手,砍向床上的人。 “欸呀呀,我这床被褥,乃是西陵最富盛名的歌姬所赠,你们便这样对待,真是令人好生心痛。” 他道:“去把蜡烛点上。” 尉迟琳琅将高烛燃起,那几人已七零八落地躺在地上。贺逐道:“明日午时之前,将你们今年的收成交予小红,她这一身也太过难看,就当扰她睡眠的赔礼罢。” 待那几人连滚带爬地离开,贺逐摇头道:“可惜我这被子了。” 尉迟琳琅从未遇见过这般诡异又合理的事,道:“你便这样放过他们了?” “叁天两头便来这么一次,放过他们,也是放过我自己。” 贺逐解下披风,偏了偏头:”麻烦了。“ 他牵住她的手腕,轻轻一带,她还未反应过来,就已躺在柔软的床上,而贺逐压在她身上:”叫出来。“ ”什么?“尉迟琳琅一愣,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院落之中一片寂静,贺逐却已失去耐心,低头擒住她的嘴唇。他极具技巧地在她的唇瓣上舔舐吮吻,虽然未解开她的衣裳,一只手在她的颈后轻点,激起一阵酥麻。她不由自主地在唇舌间溢出一声轻吟,被他抓住机会,向更深处侵占。灵活的舌头勾起她的,发出令人害臊的啧啧水声,轻薄的寝衣使她极其清楚地感受到贺逐下身的灼热,正危险地抵在她的双腿之间。 但她并未有被侵犯的耻辱感,因为贺逐的眼中没有一丝情欲,而是时不时望向窗外,似乎在忌惮着什么。喘息之间,贺逐问道:“为什么要来救我?” 尉迟琳琅咬了咬唇:“你不需要。” 他微微一笑:“你的眼睛在说谎。下次伪装的时候,不要忘记了眼睛。” 她的睫羽轻轻扇动,听出他话中暗喻,不仅是刚才的那句:“你并未伤害过我,反而某种程度上救了我……” “现在你还觉得,我在救你吗?” 他的唇在锁骨流连:“我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今次……姑且放过你了。” 贺逐扬声道:”今日你身子不爽,便不用来服侍爷了,回去好好歇着吧。“ 窗外有人悄悄离去,尉迟琳琅走至屏风处,不禁回首望去,贺逐已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般,闭目而眠。她则驻足许久,才回到自己房中,一夜无眠。 次日,一包迭的方方正正的银块放在她门前,她也逐渐明白,海盗们中派别争斗不止,有如朝堂,贺逐并非一开始就跟着秦决,而是半路加入,一年之内就分去了一处幽居和权力,着实让人眼红。 那夜之后,贺逐让她不必再装驼背,借口脸上红疹,以面纱掩面。海盗中渐渐传起,她独受宠爱,贺逐日夜与她厮混寻乐,连武也不练的谣言。尉迟琳琅只觉哭笑不得,就连统领女眷的沉姨也某日问起,听了她一番话后,她才发觉自己之前天真。 “……虽可掩盖肤色体态,但天然姿色韵成,非常人所有。先前老奴也见过被掳来的贵族小姐,从未有你这般的女子。” “城中弟兄,若发现有富豪官家发布寻人启事,便会顺手推舟,将那些姑娘送回去。至于寻常女子,留下来未必是坏事。”她语中之意,已是看遍千帆做出的最好决定,尉迟琳琅默然不语,深知她虽谆谆善诱,仍不可信。 半月后,贺逐出海洽谈一批武器订单,还未等她斟酌开口,旁人已告诉她,贺逐自是舍不得,要将她带在身边。当她处于甲板之上时,还犹如身在梦中,似乎已然插上翅膀,能短暂逃离那四面环海的小岛。 一根长竿悬在半空之中,贺逐施施然坐在她身边,手握鱼竿,悠闲地垂钓起来。先前关在船舱中,她极少有机会领略海上风光,如今海风拂面,碧空澄澈,一列海鸟变换着不同地姿势点水而过,尉迟琳琅却没有丝毫欣赏美景的心情。 “是不是在想,如何逃出去?” 贺逐悠悠开口:“你若有处可去,就不会等到现在了。” 她心知自己现身,必会引来追杀,甚至这次海难,海盗们的出现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都难以判定。以她对贺逐浅薄的认识,真的能保证,他是她所认为的“君子”吗?那日,已是对不起怀思哥哥…… 贺逐道:“我平生好赌,不如,我们来赌一把。如果你赢了,我放你离去,如果你输了……就要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 “听起来,好像很值得一赌。”尉迟琳琅道,“赌什么?” “暂时还没想好。”他手中一重,神情顿时凝重起来,屏气凝神,抓准时机轻轻一挑,一只海鱼稳稳落入一旁的竹篓中,“到城中再想,嘘,安静钓鱼。” 尉迟琳琅看了看身边的鱼竿,终是拿了起来,学着他的模样,她从未做过这事,真如读书写字一般需要耐心细致。直到靠岸,她也没钓上来一只鱼,贺逐愣了,郁闷道:“早知道同你赌钓鱼了。” 她的些许矜贵脾气涌了上来,把那鱼竿一抛,先跳下船了。贺逐不禁一笑,先前那些戏谑心思,倒有些别样的情愫升了起来。 西陵与圣朝隔海相望,但两国往来商贸频繁,海上补给充裕,因此一路平顺,这艘专门用于商运的船只也于码头登记在册,入城十分顺利。其余海盗,散于城中游乐,她则与贺逐来到了若水城最大的酒肆。圣朝设四方院,负责与其余各国交流,任职官员,无不精通各方语言,尉迟琳琅少时也曾于四方院中学习,因此西陵语听说并无障碍。 无论何处酒肆,都是消息最为灵通,人员流动最大的地方。贺逐随意找了张桌子坐下,身边几个文人,便在讨论圣朝此时的朝局。 んαīταηɡωênχúê.còм 亲亲有了,肉还会远吗(也不是 -- 定风波·歌尽桃花扇底风 “前些日子虽有动乱,但那女皇铁血手腕,竟都镇压下来了。” “也得亏北野内乱,我们和东越,又是向来不惹事的。只是听说,虽然那叁公主死了,二公主至今下落不明,也许未来还会变,也不可知啊。来,喝酒喝酒。” 尉迟琳琅听在耳里,神色黯然。回过神来,一只斟满酒的酒杯凑在她唇前,贺逐道:“这酒香醇可口,女子喝也不碍事。” 她本欲接过,贺逐却不放手,只能掀起面纱,就着他举起的酒杯饮下。却听见高楼之上,一道戏谑之声传来:“贺兄今日怎么不找莺歌姑娘,反而换了个美人?” 贺逐并未回头,只朗声道:“美人如花,万花各有妍丽,怎能只流连于一朵花上呢。”他搂过尉迟琳琅肩膀,走至二楼包厢,先前出声之人已端坐主位。他身边簇拥着两个貌美女子,一人为他捶腿,一人在他耳边嬉笑说话。他玄衣玉冠,相貌堂堂,只是一只眼睛眼皮上一道伤疤,不免显得狠厉。 “贺兄,请入座。” “严兄,许久不见,一切可好?” 严阙笑道:“能见到贺兄,我自然好。” 酒桌间,话题格外正经,她垂目夹菜,表现的便像一个温顺的侍女,却能敏锐地感觉到,那人的目光不时落在她身上。 西陵的火药市场活泛,经历一场混乱后,朝廷下旨整改,唯独对他们严家法外开恩——只因他们是最先发现并制作的人。因为原材料问题,此次订单并不能当日解决,严阙便邀请贺逐去往山庄休息几日。 这山庄占地百亩,宽阔壮美,严家财力,实可谓富可敌国。其中豢养的珍禽异兽数不胜数,更有美姬百人,客房布置处处用心,器具奢华,每日侍女擦洗清理,不厌其烦。贺逐此前也未曾来过,他虽与严阙有生意往来,却并非口上所说的那么熟络,不由得警惕起来。 严阙待人和气,即便对她一个“侍女”,也不轻浮失礼。他酷爱武学,总是拉着贺逐请教指点,而她被迫观赏。他二人皆脱去上衣,露出结实有力的胸膛和臂膀——贺逐常年在海上行走,拥有古铜色的肌肤,对战之后,汗珠自脖颈滚落,留下一片濡湿的痕迹,不由得让四周的婢子都看红了脸。他接过尉迟琳琅手中的衣物,歪头道:“看见那些女人的目光了吗?” 早在她们入住的第一夜,便有五个女人毛遂自荐,她知西陵民风开放,却没想到这些姑娘如此大胆,闲暇聊天时,更是不避讳。而贺逐似乎对此很享受,维持着他一贯的形象,只有尉迟琳琅知道,他并不像表面那般来者不拒。 说到目光……她悄悄抬眼,望向那边正准备去沐浴的严阙,已有婢女用花瓣铺路,引去汗味,但他似乎将全部心神投向这侧。贺逐亦有所感,笑道:“从第一日他便喜欢盯着你看,看来你要片刻不离地跟在我身边了。” 不,与其说是打量着她,不如说是…… 尉迟琳琅压下疑惑,转念道:“你的赌约可想好了?” “暂时没有。”他披上外衣,“或许你今夜与我出去一趟,我就能想出来。” 瑞香阁。 尉迟琳琅嘴唇微动,默念出这歌舞肆的名字。本以为室内会充溢如瑞香一般甜腻的浓香,谁知竟是清雅素淡,但穿过此处饮酒作乐之地,舞姬旋转的裙摆鲜艳亮丽,靡靡之音不绝于耳,宛如国都。 “哟,贺公子,你可终于来了,再不来,我们莺歌的眼睛都要哭瞎了。 ” “梨娘,她若是哭瞎了眼,你这瑞香阁,也难以维系了。” 梨娘珠翠满头,眼角虽已有纹路,也能看出是个难得的美人,她笑着问:“这位小公子看着眼熟,是贺公子的弟弟吗?” “书童而已。”贺逐道,“这小子没见过世面,带他出来见识见识,免得丢了我的脸。” 尉迟琳琅在他不注意之时踩上他的鞋面,然后迅速收回脚,甜甜地对梨娘笑笑。 莺歌是西陵若水城最富盛名的舞女,也是清倌,她想象之中的淫乱奢靡并没有发生——至少目前,她对贺逐的人品还不能完全信任。虽然他没有逼迫她上床,也拒绝了那些女人,但那被监视的几日,他总是以各种轻浮的语言和举动同她一起做戏,尽管她知道,那不过是掩人耳目…… 她不是无知的小女孩,知道另一座建筑中,那些隐秘的呻吟是因何而来。她知道自己不可能救下所有人,她知道,有无数支持她们的臣子部下的家人,或许已被流放罚没入各种地方。每当想到这里,尉迟琳琅便不由自主地抚摸着藏在胸前的青玉小坠,这是母皇留给她的唯一一样东西,似乎能给她活下去的勇气。 她一定要逃出去。 “我说过,眼睛是一个人伪装最大的弱点。” 晚风习习,寂静的小道上,贺逐开口道。 她的眼中,还留着星点湿润。 莺歌一舞未完,外面传来了一曲叁弦弹唱,似乎是一位流浪天涯的歌女,在此暂歇,叙说她的平生。 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拚却醉颜红。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让她没有想到的是,贺逐似乎也受到了极大的触动,当她对上他那双黑的有些危险的瞳仁,终于从中发现了一丝漏洞。 “我想到一个有趣的赌约。”他嘴角噙着一抹古怪的笑容,“就赌,你会不会爱上我。” 尉迟琳琅一愣:“什么?” “以两月为期,若你最终对我意,便是我赢;若你没有,我便放你离开。” 尉迟琳琅沉默片刻,道:“拿自己的心去赌,你是太过自信,还是毫不在意呢?” “决定权全然在你。” 她又有什么立场拒绝呢?尉迟琳琅反而菀然一笑:“成交。”她伸出右手,悬在空中,贺逐亦了然附和,与她击下叁掌。最后一击后却未松手,抓住她的紧紧不放。尉迟琳琅脸上升起红云,贺逐打趣道:“在床上倒没见你这么害羞过。” 那短短一瞬,她脑中闪过无数:她是流落在外的公主,她有着自己的使命,她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命运,被任何人掌控。 这是她作为圣朝子民,永远守护的誓言。 *出自宋晏几道的《鹧鸪天 彩袖殷勤捧玉钟》 んαīταηɡωênχúê.còм————— 当然,结果两人flag都疯狂地倒下了( 好狗血,我喜欢!(bushi -- νΙρyzω.coм 定风波·孔雀与少年 一丛闪烁着绿曜石光芒的尾羽斜斜拖在地上,蓝绿相间的花色显得奇特美丽,但不时响起的呼喊和拍手声破坏了它闲庭信步的雅致,这只远渡重洋而来的鸟兽高傲地昂起脖子,却未曾展开它那据说流光溢彩的屏羽。 一大早,严阙便收到了这样一份礼物,鸟兽名为孔雀,自南黎传来,民间甚少,大多没入宫廷。 眼见众人逗弄了许久,孔雀也没开屏,严阙失了兴致,见他神色不爽,一旁的管事连忙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他饶有兴趣地“哦?”了一句,道:“带上来看看。” 尉迟琳琅本以为是另一只奇兽,谁曾想几个大汉押着一个黑衣少年,他的手脚处皆有铁链束缚,每行走一步,就发出叮铃响声,他垂着头,眼上蒙了一层黑布,周身散发着一种令人胆寒的气息,那是一种让人想要逃避的恐惧,就像是从地狱而来的亡魂。 贺逐一向带着笑意的脸庞也严肃起来,听管事道,这个少年是他们从一伙伪装成渔民的水匪中救下的,几个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擒住。 严阙一听,道:“你们几个是天下的高手,竟然联手才能制住这少年吗?” 那少年身姿诡异,移动极快,犹如鬼魅,最重要的是……管事将黑布取下,即便他低着头,众人也能看出,他那一对碧绿的眸子。 凡是想为他擦洗的下人,都被毫不留情地打翻在地,因此管事不得不束缚住他手脚。而任何人对上那湖水一般的眼睛,都会禁不住心下一颤。严阙沉吟许久,吩咐管事好好照料他,不得有任何怠慢,同时发动严家关系网,务必想办法查出这少年的来历。 让尉迟琳琅未曾想到的是,最后能与少年有接触的,竟是他们二人。 贺逐未必有那几位高手的武艺,但他出招出其不意,更像是在逗弄少年,又或许是因为,他手中拿着巾帕,而旁边摆着一桶热水。少年口中发出几声不成形的词句,终究还是被他按在水里,一旁的侍女战战兢兢地上前擦拭。 贺逐见尉迟琳琅目不转睛地看着,伸出手挡在她眼前:“非礼勿视。他可不是一个小孩了。” “你看他背后伤疤,应该是受了多年凌虐。” 少年肤色白若壁玉,身上没有一丝多余赘肉,就像一只幼年黑豹,蓄满了力量,而本应光洁平滑的背后,却布满了大大小小,有长有短的伤痕。贺逐皱眉道:“他的武功我从未见过,不过十二叁岁的年纪,竟有如此成就,如果勤加练习,以后恐怕天下无人能敌。” 尉迟琳琅道:“方才还说他不是个小孩了呢。” “那是因为你盯着他看。”贺逐突然伏下身,在她唇上印了印,她顿时瞪圆了眼睛,用手横在两人唇前,谁知贺逐趁机在她掌心也落下一吻,“没有男人能忍受自己的女人将关注分给其他男人。” 贺逐每次望向她时,都望的很深,很深,似乎真的能透过瞳仁,看透她内心的一切悸动和秘密,而她总是以淡淡的微笑回应,想要以此,与他争个胜负。而每一次,都是他先移开目光:“他似乎很喜欢你。” “你如何知晓?” 贺逐罕见的迟疑了一下,才道:“义父曾说过,我有能看透人心的能力,后来经历的事多了,我方知道,那不是什么神力,而是自然的感知。” 事实证明,他说的没有错。 或许同是身陷牢笼的缘故,尉迟琳琅对他存了一分怜惜,贺逐则受严阙所托,试探他武功招式。几日下来,他已卸去了些肃杀气息,能够沉默地自己吃饭。起初,他直接不分生熟,直接用手抓食,尉迟琳琅教了许久,才让他拿起筷子。 贺逐在一旁给自己盛汤,酸酸道:“怎么不见你对我这么有耐心。” 少年闻言,夹了一筷子菜放进他碗里。 贺逐更加郁闷了:“这就把我打发了?” 尉迟琳琅难得笑出声来,少年此前生活的有如野兽,能分出一些食物,已是不易。瞧见贺逐一张俊脸皱起,她也夹了菜放在他碗中。 货既到手,他们本想告辞离去,谁知严阙是个极信风水时辰的人,坚持要他们等几日后的宴会结束。若水城内,无论贵贱贫富,皆可来席,吃食流水,自山庄蔓延至城内,可谓壮观。尉迟琳琅不喜豪奢,此刻面对盛宴景象,却觉如此更能证明西陵无所战乱,已是难得幸福。 她早早离席,在房中研究若水城周边水势,有婢子来,道贺逐喝多了酒,在别处歇下了。尉迟琳琅点点头,并未多想。 依地图所示,若水城与圣朝沧州离得最近,若她能乘上商船,去往沧州,或许有一丝转机。沧州乃静安侯封地,却不知一向不问世事的赫连一家,是否会对她伸出援手…… 正当她思索之时,少年跳了进来,严阙惜他武学之才,除去他手铐脚链,不加约束,他便时常跑到客房。此时的他与往常不同,脸上厌恶之色难掩,眼中似乎闪烁着某种愤恨和……杀意。 “怎么了?” 少年嘴唇动了动,突然跳出一连串极为古怪的话语。 “他已失去全身气力,不能反抗?” “更为美妙的是,他并非全然无意识,可附和少主。” “几次都没能将他留下来,今日总算得偿所愿了。” 尉迟琳琅听着听着,不禁皱眉:“贺逐……被严阙下药带走了?” 他绿色的眸子中满是冰冷:“他想压在他身上。” 原来,那望向她的目光,不是充满欲望的凝视,而是嫉妒。 尉迟琳琅脑中闪过万千思绪,最终化为一点光亮:“你愿意帮我吗?” 他偏着头,似乎消化了好一阵,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在她的肩头蹭蹭:“你……对我好,我帮你。” -- νΙρyzω.coм 定风波·势在必得 红色的丝幔落下,遮住床上的人影。 贺逐状似闭目深睡,其实早已转醒,他虽被药物制住力气,意识却还清醒,自然也明白这般暧昧的布置所谓何。愤怒之余,很快冷静下来,寻求脱身之法。他断不会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落到如此境地。 严阙的卧室隔音极好,因此贺逐全然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 即便心急,严阙也做足了主人姿态,却见珍禽园方向一片混乱嘈杂之声,不禁皱眉道:“怎么回事?” 管事匆匆跑来:“主子,那孔雀不知怎么的跑了出来,在园中乱窜,弟兄们不敢用力捕捉,没什么别的大事。” “如此多的客人在,还不算大事么。”他一拂衣袖,“我亲自去看看。” 园中站着几个不知所措的家丁,见那孔雀焦躁地在园中四处跑动,甚至落下了几根璀璨的蓝绿羽毛。严阙不舍得这只传说中能带来福运和财富的鸟兽,吩咐他们小心行事。孔雀似乎也疲倦下来,就当家丁要抱住它时,眼前不知何时站定了一个黑衣少年。他冰冷的眼神扫过那人,让他停住了动作。 少年与孔雀就这样对视着,圣鸟之所以为人推崇惧怕,就是因为它的眼神对待众生,都是如此高傲冷淡。但少年浑身散发的威压,与它同出自大地,一只鸟兽的眼中,会出现这样的神情吗? 严阙以为自己身在梦中,这只无论如何引诱,都不曾展现完整尾羽的孔雀,竟然缓缓展开了身后蓝绿羽毛,那繁复的有如最上等绣品的羽面,宝蓝色的眼珠比宝石更加耀眼,更令人震惊的是,少年毫不犹豫地褪下上衣,他的背后,就如孔雀一般,布满了夺目的蓝绿光芒。 许多参加宴会的嘉宾,直到垂垂老矣,仍然记得这一幕,那少年说的话已经不记得多少,样貌只残留了叁分,但那片蓝色的火焰,自他的背后,燃烧了整个若水城。 贺逐被送回客房时,尉迟琳琅才真正放松下来。 利用人们对神诋的憧憬和信仰,是她们皇家人最擅长的事……她没有把握光凭羽的武力就将贺逐救出,只能选择了这样冒险的方法。每年春猎,人们都认为她不善弓箭,她反而有更多的时间,与那些鸟兽打交道,自然也知道它们是何种生灵。 羽——是她给少年取的名字。速成的笔墨,足以震住那些人,但更重要的是,他令人不可侵犯的隔世之感。 羽虽然睡眠极浅,却很容易入睡。待他睡着,贺逐的药力也解开,眨着一双闪亮的眸子紧盯着她。当她说到“禁欲叁月”时,贺逐终是笑了出来:“只可惜我不在现场,不然真想看看他们的表情。” 尉迟琳琅道:“你就没想过,如果你真的……被……” “我以为,你会乐于见此。” “无论是女子还是男子,都不该被强迫。” 贺逐道:“你既然有玉石俱焚的勇气,我怎么会没有呢?” 尉迟琳琅微怔。 “况且,这次还让我有了不小的收获。”他将手枕在脑下,“有了这个宝物,以后行事便方便的多了。” 她迟疑道:“你早知道他对你下药?” “我的体质特殊,普通药物,需要叁倍的量才能对我起效。”他道,“这是某个老头说的,说起来,那时候还被他做了不少古怪的试验……” 尉迟琳琅道:“你说的宝物,莫非是严家的制作配方?” 贺逐笑道:“我从没见过你这样聪明的女人,不仅聪明,还大胆,更重要的是,你很善良。这不由得让我更加好奇,你到底是什么身份了。” “我们的赌约还没有结束。”尉迟琳琅道。 “我知道,在那之前,不如加注一份。你救了我,可以问我一个问题,如果我的回答令你满意,我也问你一个问题,如何?” 自从遇见贺逐,她似乎一直在打破从前的谨慎,小心,明哲保身,她沉吟片刻,道:“在岛上,我听说,每年掳来的女子,都有十几个失踪,他们说,都被投进了海里……是你吗?” 贺逐缓缓点了点头。 这一次,他没有先移开目光,而是一直盯着她的眼睛。尉迟琳琅道:“我在船舱里发现了女子生活的痕迹,没有约束。”曾经有一日走在路上,贺逐身上承载了一点感激的目光,但当她望去,那女子很快就低头走开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放过她们,却还要和那些人狼狈为奸呢?” “每个姑娘,都是值得呵护的。”他道,“至于后者,那是第二个问题了。如何,我的回答是否还令你满意?” 她轻轻点头。 “那么,轮到我问你了。你是否已有意中人?” “……是。” 贺逐似乎毫不意外:“如此,更加有趣。 你是想证明自己的魅力,大到可以让人在短短两月间便改变吗?”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并非只用时间长短来衡量。自我第一次吻你就知道了……你我注定属于彼此。” 而他亦霸道地将她拉至身上,带她于缠绵至极地亲吻中浮沉,那一刻,她似乎把所有都忘却,只本能地感到了危险,来自于他,内心深处的信誓旦旦。 んαīταηɡωênχúê.còм— 让我们欢迎羽出场(啪啪啪 -- 定风波·为我沾巾 此次带回的弹药威力更甚,秦决大大奖赏了贺逐一番,但还未等他们试验完全,便传来了有两艘黑船意图攻岛的消息。 这些海盗训练有素,很快组织起来反攻的策略,与黑船势均力敌地战斗起来。到底是易守难攻,眼见他们仓皇逃走,这边正要乘胜追击,突然有一艘古朴的巨大船只,自一旁驶过,救起无数落海的船员。 “是海上明月楼!”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就连秦决也变了脸色,示意海盗挥动旗帜让他们速速撤回。然而已来不及,派出去的战船被凿空了底部,大厦将倾。 失了一艘好船,秦决大发雷霆,怒道:“方洵那帮人什么时候跟海上明月楼扯上关系了?” “那帮小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做起了保护商船的买卖,与我们多有摩擦。” “婊子从良,还真当自己是什么干净东西了!”秦决眯着眼睛,“他们想玩,便陪他们玩玩。” 平日里,贺逐定要顾左右而言他,及早推脱上船的差事,今儿却格外反常,不言不语,直至日暮归居,竟是亲自下厨操持菜肴。他这处厨房,用的最多的是夏儿,此刻待在他身边,瞪着一双大眼好奇瞧着。羽则流连于荒林间,不知归时。 海鱼肉鲜,不需姜蒜调味,已是上品;跨水运来的莼菜与鱼肉切丝,于大锅中翻炒,再焖上一刻钟,便能让人食指大动,尉迟琳琅却不知他还有这般好的厨艺,一张四方小桌,第一次坐足了四人,却摆了五副碗筷。 尉迟琳琅知道,这是希望某个人,还在自己身边。 海边的夜色,与无尽的深渊相映,是如此的幽远难测。漫天的星点洒下一片银色的光辉,为光裸的地脊镀上闪耀的绒影。每当她站在此处的最高点,眺望遥远的故土,总会生出“渺沧海之一粟”的虚无感,身旁的人,与那只本应安眠的仙鹤在不远处,仿佛要乘风归去。 他的哀思,就这样静静地,静静地流淌向容纳百川的深海。 出乎意料的是,贺逐给她讲了一个故事。 “……在海边,有一个传说,在龙王诞辰出生的孩子,乃是龙王和龙女的转世。但有一个孩子,却在家族斗争中被当作祭品,扔进了大海里。当他醒来时,躺在一艘破旧的小船上,身边的男人,哼着一首曲子,正在垂钓。那是一首西陵的曲子,刚开始他听不懂,但走过的水道多了,见过的人也多了,他慢慢地,就明白了那首曲子。” “他认那个男人作义父,他教他武功,泅水,并且给他取了一个新的名字。” 他小心地在那仙鹤的羽毛上抚摸着:“他一生,都在追逐那个叫海上明月楼的神话,认为里面有一种神药,可以唤醒他的妻子。但他却不愿意寄希望于飘渺事上,两人分道扬镳,不久后,他再次回到海上,发现他唯一的家,已经沉入海底,他唯一的家人,也葬身于茫茫大海之中。” “每当他怀念他时,都会来海边看看,因为这是他最终的归宿。” 散落的酒坛滚了一地, 她只浅酌几口,却觉得自己几乎要醉倒,是因为他难得露出的脆弱之感,又或是因为她也同他一样,失去了所有的亲人,茕茕孑立。 肩头蓦地一沉,贺逐靠着她,平缓地呼吸着,睡颜沉静,宛若初生的婴儿一般纯粹。她该庆幸,自己与羽有约定联络的方式,否则凭她一人,如何能将贺逐带回屋中。扶他躺下时,她手中探得一点湿润,让她不禁怀疑那是错觉。 但她对镜而视,才发觉他们二人的泪水,早已融在了一起。 んαīταηɡωênχúê.còм 感兴趣—相处—怜惜,小贺教你追姑娘(bushi -- 定风波·公主殿下 尉迟琳琅觉得自己在偷听这件事上颇有机缘。 此刻,她正屏住呼吸,试图借巨大的礁石掩盖自己的身形,二人的声音时大时小,却足够清晰。那小山一样的男人,正紧紧擒住梅姐的肩膀,神情激动,这时,她才发现,原来裴勇还是个孩子气十足的模样。 “为什么,他有什么好,你愿意这么护着他?” “我早就说过了,你我是不可能的。” 梅姐对于他的碰触十分反感,躲避着他灼热的视线,声音中透着一丝疲倦:“阿勇,你是个好孩子……但是背叛他的下场,不是你我能承受的起的。而且,我对你没有丝毫男女之意,以后这件事,不要再提了。” 原来是一出襄王有意,神女无情的戏码。她早就发觉,这两人之间的气氛古怪,但以她看来,梅姐对秦决,也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 一片宽阔的海域,自然不可能由一人瓜分,方浔与他的弟兄,从前也是做打劫商船的生意,与秦决多有摩擦。不知何时,他们厌倦了打打杀杀,也对过去的自己深恶痛绝,决心不再做水匪,有人替他们牵线做媒,他们便摇身一变,成为了商贾的护卫。 贺逐对此事的评价是:空有理想,难以实现。彼时他正悠哉地坐在甲板上垂钓,尉迟琳琅在一旁为自己钓上来的一尾银皮鱼兴奋不已。偏偏在他们对面的船只上,高大威猛,肤色黝黑,脸型方正蓄着络腮胡的方浔听得一清二楚,不禁抽动嘴角。 他向来对贺逐很有好感,认为他不像秦决那样愚鲁,也不像裴勇那样莽撞,但这小子几次叁番地忽略他想拉拢的暗示,方浔也是个有脾气的,渐渐不再提。如今看他身边坐着的女人,肌肤白皙,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模样,疑惑道:“你这小子,不是从不玩弄良家妇女的吗?” 贺逐纹丝不动:“她不是良家妇女,是千金大小姐。” 尉迟琳琅默默坐地离他远了些。 “你今儿不收获些兄弟的胳膊腿,难以回去跟你老大交差啊。” “你们人多势众,我打不过,不丢人。”他笑嘻嘻地钓上一条鱼,“方老大,听说你同边城的水师统领攀上了关系,以后若是分得一官半职,可别忘了小弟。” 方浔面上不显,心中一惊,虽知自家里定有他们的细作,却没想到这般隐秘的关系他都知道,镇定道:“如今圣朝乱的很,官府也不顶事,凡事还是要靠自己。” 这场和平的对话,消逝在了无尽的烟波之中,随之而来的腥风血雨,却让贺逐都不曾预料。本该势均力敌的双方,在一次冲突中,打破了平衡,船上的桅杆不知为何拦腰折断,巨大的风帆压倒了无数船员,而对方抓住了机会,收割了财富和性命。 若不是身处敌对阵营,尉迟琳琅几乎要赞赏他们的处理方式——安抚人心和家眷,从出海维修的工人,到供给吃食的厨房,每一个环节,都一一调查。梅姐雷厉风行的手腕,比秦决更像一个领导者,而当她在船上晕倒,众人只认为她操心过多,但大夫的结论却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她已有身孕了。 秦决年过四十,尽管有无数女人,可没有自己的孩子,听见这个消息,自是惊喜。 尉迟琳琅经历过灵薇一事,远远见她神色淡淡,毫无喜意,不禁恍然,与贺逐说了她那日见闻。 他神色古怪:“早看出这小子居心叵测,没想到这么大胆。” 他为义父之死潜入海盗内部,对几人关系早已摸透,近年来,主张退出风浪的声音越发壮大,但秦决执意开疆拓土,内部分崩,只缺一个推手。 “但我看梅姐对裴勇,并非她表面上的那么无情。”尉迟琳琅道,“ 如今她怀有身孕,不知裴勇会做出什么样的事。男人的嫉妒,也是很可怕的。” 贺逐凉凉地看她一眼:“听起来你很有感触?” 身在女子掌权的国家,纵使还是公主,也被多次劝说要广纳男侍,尉迟琳琅自己没经历过也看过,但笑不语。 岛上到底物资稀缺,即便有船只运送,他们太过显眼,也不敢时常往来。自她有孕,寝殿里的珍玩都送回宝库,尉迟琳琅远远看着,便觉十分珍贵,非寻常民间产出,不禁疑惑。 她从不知道,这座岛上还有一间药库,此刻为了孕事,药库中珍藏几品,秦决派了些妇女收检,她自觉这是个探查机会,悄悄做事。看管药库的老大夫年纪已不知几何,时常嘴里胡言乱语,众人皆当他不存在,尉迟琳琅却常常在他身边帮扶。他闲暇时,喜欢摆弄药材,拼成一个个小人,有高有矮。尉迟琳琅从他的碎语和画中,揣摩得知:原来这座孤岛,乃是用于关押前朝遗族。当年占领海岛的海盗头子,不仅掳掠了大量物资人力,还强迫岛上的遗族为他做事。这走路颤悠悠的老大夫,就是侥幸活下来的。 他年岁已高,守着这药库,渡此一生。旁人多不愿意与痴痴傻傻的老头接触,尉迟琳琅却从他口中探得如此秘辛,不禁唏嘘。 “公主殿下,是你吗?” 她心头一紧,见他眯着眼睛,似乎打量着她的模样,见周围无人注意,小声道:“你还记得我?” “臣怎么会不记得殿下的模样……殿下这几日过的可还好?那莽夫可有对殿下做些什么?都是臣等无能,让公主受此屈辱……” “这点屈辱,不算什么。” 他突然激动:“公主万金之躯,如今却怀了那盗匪的孽种,臣有何颜面,去见先主!” 尉迟琳琅沉默片刻,道:“前途莫测,我之命运,并非由自己掌控。” 那老大夫一会回忆公主小时候聪颖过人,一会咒骂将他们赶来小岛的君主,尉迟琳琅待他平复才道:“我身边无人可信,您可愿帮我?” 他怔怔望着,好一阵才道:“公主虽然聪慧,尚不知离间之计。以公主美貌,必能让那头子的下属神魂颠倒,依老臣所见,唯有那姓秦的小子值得一试……” 尉迟琳琅心绪万千,回到那僻静居所,见贺逐背手皱眉听几个手下汇报,看见她便摆摆手。待无人时,声音透着分急躁。 “裴勇失踪了。” んαīταηɡωênχúê.còм— 神秘npc出场了 -- 定风波·局 距离贺逐被“请”走,已过了两个时辰。 裴勇在失踪前,见过的最后一人便是他。所有船只,皆停在码头,并无出海的可能,遍寻岛上不见,众人便将怀疑的目光投向了贺逐。 在贺逐有意为之下,不同派别的海盗间摩擦日益严重,却没想到火首先烧到了他的身上。但他临走前只悄悄用口型说了一个字:“梅。” 尽管见到她的第一面,便是看她毫不留情地结束人的生命,尉迟琳琅对她并无畏惧,见她缓缓走下,想是已然知晓此事,看向她的眼神带有一丝探究:“为何不趁机逃走呢?” “你们将人困在这孤岛上,不就是为了防范这一天吗?”尉迟琳琅道。 “你若是想请我,去化解老叁和他们之间的矛盾,可就找错人了。”她道。 她微微一笑:“非也,我来,是想请你见一位故人。” 这是一间位于地下的暗室,除却一张椅子,任何多余的摆设都没有。贺逐是一个无论何时何地,都不会放松警惕的人,即便自己被秦决以保护为由囚禁在此处,也没有丝毫慌张。他在岛上的时间,多半借各种理由,观察分布形势,却从未来过此处。 没有卷尺,脚步便是夺量长度的工具,在黑暗之中,反而更能发现明亮处忽略的东西。少年时,他学如何驶船,如何泅水,对于四书五经并无什么兴趣,但义父执意要他读书写字,即便无法理解,也要记住。而后学习阵法玄学,才知他用心良苦,无数次在迷雾中徘徊,在暴风雨中挣扎,他都凭借自己的一身本事活了下来。当他回到那座在大海上飘摇一生,从未停过的船上,见到的却是满目疮痍。 从那时起,他已经放逐了自己的生命。 “老大,岛上都寻遍了,也没见到二哥踪影。” 秦决闭目坐在柔软的虎皮毯上,半晌才敲敲把手:“老叁那怎么说。” “叁哥说,二哥是来向他要上次出海,同严家交易的清单。但这些清单,一向是由梅姐负责保存,已经差人问了,嫂子那没人去过。” “继续去查,小梅怀着孩子,少去打扰她。” “是。” 孤独的海面上,一只小船正飘摇而渡,绕过磷石密集,踏过翻浪几许,直到码头的踪影显现,那戴着兜帽的人才松了一口气。码头上的壮汉背着手,拥着他穿过西边的叁条巷子,旋转而上的楼梯每踏一步,就发出吱呀一声,一直到了四楼的茶室,他才脱下兜帽,毫不客气地坐下来。 “真没想到,到最后竟会是你。”方浔蒲扇似的手掌拖着那小小的茶壶,看上去格外滑稽。 “废话少说,我要的东西,你们都准备好了吗。” 方浔嘿嘿一笑:“现在是你求我,说话还这么不留情面,真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啊?” 裴勇嘴角噙着一抹残酷的微笑:“那你可太小瞧我了。无论是女人,还是那座岛上的财富,所有的一切,我都要。” んαīταηɡωênχúê.còм 过渡章,比较短小。 疯狂冲刺把《我才不要和你做朋友呢》看完了,正在大海捞针寻找学霸男主文以安慰我这颗受伤的心(bushi -- 定风波·海之崖 [帝喜豪奢,征民数千,开河渠,时民不聊生,起义者众。衍王承民意,顺天道,帝以倦勤退位,携长公主移居海岛。新帝登基,改国号为昌。] [夫大道之行,天下为公,选贤与能,故唐尧不私于厥子,而名播于无穷。朕羡而慕焉。][1] 挖河道——在西陵沿海百姓的记忆中并不陌生,尽管那场政变已经过去了二十年,头发花白的老人至今想起来,依然义愤填膺。无数人在开采石矿,勤勉做工的途中倒在了水里,新帝即位后,立即下令停止征民,开河渠的脚步却未停下,而今渠通五城,与海路相连,码头每日接待船只不胜数,百姓的血和泪似乎被繁华富庶的生活掩盖了下去。 但是总有人不会忘记的,秦决站在凸起的礁石上,看着木柱上粗麻绳松开的痕迹,脑中转过万千念头。 “通知下去,所有人最高戒备,哨塔上的兄弟给我盯紧了,不允许任何船只靠近。另外,速派人去大人那报信。” 外面的一切都被小小的殿门隔开,梅姐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嘴唇蠕动道:“陆大人……” 老大夫怔怔地回道:“殿下,老夫是在梦中吗……” 尉迟琳琅先是赞许地抚抚羽的背,而后道:“落梅公主,你也许久没有听到这个封号了吧。尽管你身在先人留下的宫殿里,但在海盗攻上岛时,你就不再是那个天真无邪的长公主了。” 她沉默不言,尉迟琳琅道:“这些都是我的推测。很多年前,你和你的父亲,以及一些亲信大臣,侍卫随从,被流放到了这个岛上。你们本以为余生便会在岛上度过,谁知道那些海盗抢占了海岛,肆意掳掠,甚至你,也成为了海盗头子的禁脔。” 陆大人全身颤抖起来,缩在宽大的布袍里:“是臣不好,让公主造此屈辱,生下那孽种……” “我查看了你的生育记录,和所有岛上人的生辰对比,没有发现符合的。在你产后两个月,这座岛再次易主,而这次,是你和秦决共同杀死了当年的头子。” 她凄然一笑:“很讽刺吧,只有委身于人,才能从一个深渊跳进另一个深渊。在那之后,为了族人,我只能成为盗匪……当年,无数人要么死于刀下,要么在之后离开了岛上,没想到陆大人仍在世间。” “这几月下来,我观岛上运作,宛如一个小型王国。为什么,你要让他的势力如此膨胀,连海防官兵都忌惮不已?没有你的帮助,他不可能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 落梅缓缓站起身来,手探向腰间系带,竟然毫不犹豫地将外衣褪下,露出洁白的身躯。她的双乳挺翘丰满,艳红的乳头处,却硬生生地穿过了一个银环;初孕而仍然平坦的小腹上,刻着一朵血红的梅花:“这些,都是那个老头子在我身上留下的。秦决帮我从那样的人手里救出来,你说,我不该报答他吗?” 身上凌虐的痕迹早已随着时间消失,但心灵的创伤直到现在仍折磨着她,尉迟琳琅不知自己受到如此对待之后,是否还能坚强地活下去。室间一时静默,外面却突然响起了绵延的号声,落梅眉头一皱:“有人攻岛。” 尉迟琳琅第一次完整见到了他们——两只长五丈,宽七尺有余的黑船上,向四方架起了长炮,操作手身着整齐的铠甲,一旁护卫的海盗头戴红巾,单手握刀,而在两船之间自岛面延申入海面的高地上,秦决正放下手中的长筒镜。对面的大船上,方浔如小山一样站在最前方。 他们交锋数次,方浔皆没能占的便宜,此时又有秦决亲自指挥,两方都未轻易动用炮弹。谁料战的正酣时,天边燃起红光,有人匆匆来报:“老大,裴二他带了一队人上来,放火烧了粮仓!” 无论何种战斗,粮食永远是最重要的储备,而熟悉这里一切的裴勇,自然是要断了他们的后路。秦决虽早知他背叛,还是大怒不已,立即着人分散一队前去捉拿。却又传来消息,所有的炮弹口,都用砂石抵住,储存的弹药,全都受潮无法用了。不知是谁先发觉,自那远处,又缓缓驶来了两艘大船,上面飘扬的玄黑旗帜,正写着一个“衍”字。 “是西陵水师!” “方浔!你忒没种,居然真的和官兵勾结在一起。” “哈哈哈哈,老秦啊,这叫弃暗投明。所有弟兄, 听我说,大伙现在靠打劫为生,钱全让这小子拿了,自己还落得一身血腥。不如收归我麾下,咱们一起替官府办事,过往一切,概不追究,往后吃香的喝辣的,再也不用过这颠沛流离的日子。” 秦决握紧了拳头,悄声道:“发的信有回音了吗?” “杜将军,前几日遭受弹劾,如今西陵水军统帅已换了人,不知,不知是否已经不管我们死活了啊!” 这个消息,令本以溃散的人心更加惶惶,他们之所以能称霸海上,自然与官家逃脱不开,原来的靠山已然倒下,四周皆是敌人,秦决双目赤红,退至安全处,开口道:“去把小梅带过来。” “秦老大倒是有几分痴情啊。” 这般总是带有些许戏谑,却又朗然如玉的声音,只贺逐所有。他抬起汗湿的脸庞,见贺逐背着落梅,尉迟琳琅与他并肩而立。 “哼,你果然有好本事。你是官府的,还是方浔的人?” “非也。我是来帮你的。”贺逐笑道。 -- νΙρyzω.coм 定风波·应帝王 “帮我?” 秦决不屑地笑笑:“今日这局面,你想必也出了不少力吧,连同你身旁这女人……” “我只是顺水推舟,因为有人告诉我,男人的嫉妒也是很可怕的。裴勇自己做出了这般选择,至于那杜将军,在你们合伙抢劫商船,虚耗粮饷之时,就该想到这个下场。” 他沉吟一会,道:“贺东来,你还记得这个名字吗?” 秦决眼神逐渐清明:“原来,你是来为他报仇的。” 贺逐道:“今天自然不能让你死,还有更重要的事没做呢。” 他悠然走至高台之上,水军官兵已登上岛来,清点缴械投降的海盗,秦决则将他们的家眷自后院带来,不知他说了什么,众人皆俯首听从,俨然归心。裴勇抬眼望他,抬声道:“叁弟,秦决没把你如何吧?” 凭他一人,如何能悄无声息地消失,占的先机,自然有贺逐相助,也是贺逐出了此计——将秦决与水师统领勾结的证据承上一级,先毁去其靠山;再差心腹把弹药损毁,断其武备。而这一切,不过是为了落梅。 “你答应帮我将小梅带来,她人呢?” “在那之前,不如听我讲两个故事吧。”尉迟琳琅缓缓道,“从前有一个少年,出身于海岛之上,他的父母,是占领这座岛的海盗。待他长大,海盗头子看重他的英武,认他为义弟,少年却对他的妻子产生了感情。后来,出于对权力和女人的渴望,他背叛了这座海岛。” 尉迟琳琅笑笑:“这是第一个故事。第二个故事,要从二十多年前的那场叛乱讲起……” 她将落梅公主的故事娓娓道来,就连一些官兵也不由得停下了手中之事,悄悄竖起耳朵。 “原本我以为,那个孩子被她送去了海外,又或者早就死了。后来我才发现,原来他一直在她的身边。” 裴勇道:“你……” “不错,你就是她的孩子。” “不,这不可能,这不可能。”裴勇摇头向后退了几步,“你在撒谎!” “或许让她亲自告诉你,你才会相信。” 身后,她双眸含泪看着裴勇:“勇儿,对不起……” “你们,你们都在骗我!” 贺逐却已与那穿着将领铠甲,威武不凡的统领说上话了:“施将军,秦决等人多年来抢劫商旅,囤积武备,与地方官员勾结,存谋逆之心。文书证据皆以呈交将军,其余可在岛上一一搜寻。” 施将军道:“陛下念及先帝,多年来未予以干涉,谁知竟发展至此。 落梅却发出了凄厉的笑声:“衍王叔掌握天下事,怎会不知多年前我们所受屈辱,但他做了什么?如今说我意图谋反……不错,我本想着,或许有一天,我的炮能轰开他的城门,夺回帝位,如今看来,一切都是虚妄……” 她声音渐渐弱了下去,贺逐先反应过来,冲上前将她手拉开,只见她腰腹处插着一只匕首,正渗出血来。 秦决从未有过如此沉重的步伐,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倒在地上的她,蹲下来将她搂在怀里:“为什么……我还没有称王,还没有带你回家,我们的孩子还没来这世上看过一眼……” “梦终该醒了。父皇,女儿终于来见你,了。” 她没有留给秦决或是裴勇最后一个眼神,只凝视着那无论何时都无比澄澈的天空,也许只有死,才能让她插上翅膀,真正地逃离了这个地方。怀中人犹温热,那张美丽的面孔却再也不会淡淡地笑起来,秦决蓦地仰起头来,向天长啸一声,而后拔过旁人的佩刀,向脖子抹去。 海鸟点水而过,变换着不同的行列飞向远方,裴勇痴痴地望着交迭倒地的两人,任由官兵将自己双手拷在身后,直到押走,也不曾言语一句。 “他本有功,但如今为罪人之后,西陵陛下不会放过他的。” 尉迟琳琅问:“这便是你要的吗?我本以为,你会想亲手杀了他们。” “不是你告诉我的吗?将事实告诉裴勇,让他痛苦,才是最好的惩罚。”贺逐长舒叹道,“义父一生侠义,却丧身于海盗之手。”他跪下来,对着诡谲大海叁叩首,“如今逐儿为您报仇了。” 他道:“如今你可随官兵回城,不必再困在我身边。我会护送你这段海途,到了岸上,你我便大路各朝一边走,赌约就此作罢了。” 尉迟琳琅不禁愣住,道:“你不像是会中途放弃的人。” “或许他们的事,也让我明白了一点。”贺逐笑道,“爱会让人有弱点,而我第一次发觉自己,也不是那么无坚不摧。” —————— 海岛的故事到此结束了,换副本(握拳 -- νΙρyzω.coм 定风波·云外青山 有人在注视着她。 那道带有审视和觊觎,却又时常移开以防被发现的目光,如此的危险,以至于她在女眷所待的船舱中,依然没有放松警惕。几月在岛上和船上的经历,让她对脚步声格外敏感,突然,自狭小的窗外,传来几声微不可闻的轻响——那是她与羽游戏时的暗号。 她向外望去,一只木舟与船并行,羽坐在船头,贺逐坐在船尾,正向她张开手。她想也没想,自小窗挤出去,直直往下坠落,贺逐稳稳将她抱住,两人的重量让小舟沉了下去,浸湿衣裙。她移向羽的那方,贺逐则拿起浆来,背离大船的方向划去。 “发生什么事了?” “那个女人,是否是密令上的人。” “抓住她,赏金封爵,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羽吐出的这两句话令尉迟琳琅震惊不已,贺逐从未见她露出过这般表情,不由得握住她的手。大船之上一阵骚动,想是已发现他们偷了船只,正在召集人手。 “好在此处已逼近水路,否则以这小船撑不了多久。” 贺逐长年在海上行走,对于驾船得心应手,和羽昼夜不息,终驶入河道。他们立刻弃了船,两人偷了只双层木船,却是又驶向远海。西陵水师所管辖之处范围甚广,或许在海上,反而更加安全。但到底无法漫无目的地飘摇,尉迟琳琅再叁思索,终于道:“去沧州。” 海途虽不算长,过程却格外艰难。每日淡水分配,都需斟酌,既要提防追兵,又要观风向与天气。好在可以捕杀海鱼果腹,不至于饥饿。最后一日,海上降起了风雨,电闪雷鸣与颠簸之中,海浪一个卷翻过一个卷,经历了数天漂泊的船只难以承受这么猛烈的冲击,摇摇欲坠。在这时,贺逐果断道:“跳!” 她手中抓着一块浮木,在贺逐的带领下向前游去,在这深海之中,如果一个人没了力气,只会拖累另一个人。她开始懊悔,为什么没有学一些武艺,不至于在困境之时如此无力。很快,她就失去了一切思考的能力,只觉得手脚如同灌了铅一般,在脑中一片空白之时,她的眼前却出现迷幻的景象,宛若云雾缭绕的仙界。 渴。 这是她醒来时的第一想法。也许是她不自觉地发出了呓语,很快有人用手枕在她脑后,喂她喝水。 她睁开眼睛,看见四面裸露的山壁,中间燃着一堆火,羽靠在一边俨然睡着了。她则卧在贺逐的怀里,身上盖着他的外衫,内里只有一件轻薄的小衣。她浸湿的衣服在火边烤着,但由于山中气候寒冷,恐怕还要过上些时间。 贺逐见她醒来,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种很……傻气的愉悦。 “那老头总算有了这么点用。” “什么老头?” 贺逐指了指她胸前,不知何时,除了那枚已被她戴着的壁玉香囊,还多了一枚木制的香牌。那香囊正面刻着繁复的祥云图案,反面则刻着四个字:云外青山。 “几年前,我和义父救了一船人,其中有个老头医术高超,替船上的不少人治病。我什么病都没有,他却偏拿我来试各种古怪的药。临别时,给了我这个,说能百毒不侵,给你带上后,竟真的没再发热。” 尉迟琳琅两指摩拭着香牌的棱角,不由得笑了起来,她笑地咳嗽,让贺逐不明所以地拿着叶子,又想喂她水喝。 “宋大人少时便有白发,但容颜依旧年轻。他性子温和,甚少骂人,一次出海回来,却说他和一个少年天天吵架,还拿他做了不少实验。全因那少年总是老头老头地叫他。” 贺逐被她枕着的大腿肌肉都紧绷起来,他断断续续道:“你,你怎么……” “但他还说,那个少年容貌过人,侠肝义胆,乃是天下难得一见的少年英才。他既然把如此珍宝都给了你,一定是很喜欢你的。” 尉迟琳琅缓了缓气息,看着那不时迸溅的火星,认真道:“谢谢你。从来没有人这样照顾过我。” 她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母亲则是圣朝最尊贵的存在,父母慈爱对她来说,是可望不可及。虽然贵为公主,但她自小便学会了不依靠任何人。在她昏迷的时候,她能感受到有人替她更换额上的冰凉,试探她的体温;替她润湿干涸的唇瓣,让她睡得更加舒心……而这一切,都是在她一无所有之时得到的。 贺逐哑声道:“我不需要你的感激。” 尉迟琳琅浅浅一笑,拉过他的手,在他的手心里,一笔一划地写道:“我叫尉迟琳琅,乃圣朝叁公主。” んαīταηɡωênχúê.còм——— 本章又名鲁滨逊漂流记(不是 我要写谈恋爱(伸手 -- 定风波·鸳鸯浴 沧州,是圣朝临水叁州中最富庶的地域,一是因为水上商旅往来繁华,水军驻扎,二是有静安侯在,与京城交往便利。主城街道整洁宽敞,两边小贩鳞次栉比,十分热闹。看那大腹便便的商人,搂着一个美娇娘,身边的小护卫都穿着一身漂亮的宝蓝色骑服,只是撅着嘴,不怎么高兴的模样。 那客栈的小伙计眼光何其毒辣,一下便看出他们身上衣服虽华贵,已是好几年前的旧款,但他们行事温文举止儒雅,不像一般商贾,自然笑脸相迎,热情地忙前忙后。一桶桶热水送进房中,水面上漂浮的瑰色花瓣,让尉迟琳琅觉得恍如隔世。 桌上呈了一把剃刀,一盆热水,他对着镜子,仔细用刀片刮过肆意疯长的胡须,尉迟琳琅从未见过这等情景,不由得在一旁打量。贺逐自镜中看见她,一展长眉,斜斜地把刀递出去:“你来?” “我可不会,到时把你的脸刮花了。” “试试吗,毕竟你现在可是爷的小妾,怎么连这点事都不会做。” 在山间待了几日,他与羽劫了富商,叁人扮作老爷和小妾侍卫的模样,来到城内。如今被他一说,尉迟琳琅索性接过,想着反正是他的脸不保,又不是自己的。 她一只手扶住一边脸颊,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顺着根部刮拭,他们离得极近,近到贺逐能够数清她细密的睫羽,那双被遮盖的眼眸,永远像秋水一般澄澈,但他见过平静之下的倔强,动人,关怀,总是让人如此痴迷。 待她刮完,没见到一丝血痕,才放下心来,贺逐却将她拦腰抱起:“几日没沐浴,热水又难烧,便不劳烦店家了。” 尉迟琳琅惊道:“放肆。” “在你回去当你的公主之前,总要让我享受享受放肆的感觉罢?” 那日,在她吐露真实身份后,贺逐少见的沉默了许久,久到羽都睡醒了,跑出去活动筋骨,才道:“那你,不是可以娶很多男子?” 尉迟琳琅猛烈地咳嗽起来。 他轻轻拍她的背,摇头笑道:“早知你身份不一般,却没想到这般……”他叹了口气,“看来,想将你藏起来过一辈子,是不可能咯。” 一辈子这个词触动了她,她脸上的笑意变得有些奇怪,贺逐道:“若我说我这辈子只会爱上一个女人,恐怕没多少人会相信。但旁人如何想,我才不管。” “你我相识不久,便可遥望一辈子了吗?” “早在我见你第一面起,我就知道,你会属于我……不,现在看来,是我属于了你。”贺逐的唇在她的耳下滑过,吻过她潮红的脸颊,最后来到有些干燥的唇瓣。他温柔地卷起她的舌尖,却又霸道地侵占每一个角落。 那是一个承诺的吻。 而如今,她浑身赤裸地坐在木桶中,擦洗的锦帕被随意扔在一旁,贺逐在她背后伸过手来,绕有耐心地擦拭着身体。她的乳尖挺立如小石子,在水中若隐若现,圆润的下缘被双手托着,富有技巧地揉捏。他刻意避开了乳尖,只在动作之间不小心擦过,带着薄茧的手指激起一阵令人战栗的火花。她的奶子越发挺翘,不由自主地迎向他的手掌。贺逐在她背后流连的唇发出一阵轻笑,从善如流地包住两边奶子,与方才巧劲按摩不同,有些疼痛和粗暴,带着迸发的情欲。 他早已勃发的肉棒,在她的肉缝中轻轻抽插着,原本贴合保护着内里的蚌肉在这样的刺激下颤悠悠地打开,正能夹住硕大的龟头和棒身。花穴小口内的软肉收缩着,迫切地渴求那肉棒破开层迭的褶皱,替她疏解那痒麻难耐的感觉。 尉迟琳琅庆幸,自己没有在先前发病,但现在的她好似病了一般,变得如此大胆放荡。任由贺逐掌着她软糯的臀瓣,上下夹弄着肉棒,有几次,龟头已陷入了小口,只需稍稍用力,就要肏进去,又擦身而过。贺逐好似在戏耍她一般,尽管他的呼吸越来越重,手臂上的肌肉鼓起,也没有真正地操弄进去。 待水变温,他双手用力,握住两只奶子,抬起下臀,在她的股臀之间快速撞击了几百下,拍出阵阵水花,松了力,前方的小孔射出大量黏稠的精液,丝丝浸入水里。二人的喘息交织在一起,她听见贺逐用有些危险的声音说了什么,但一阵困意袭来,她只能安心睡去。 -- 定风波·精油 精致的屏风将睡榻与小厅隔开,但室内弥漫的香气却无法阻隔,这股混合了几种香气的异香并未让人觉得刺鼻,反而使人心旷神怡。睡榻之上,尉迟琳琅面朝下趴着,露出白皙的后背,自肩膀向下,泛着些许油光。贺逐跪在她身后,自那小瓶中又倒出些许香油,在背上划着圈按揉。 原来这便是贺逐说的,晚上再做的事。 前段时间的奔波,她为了不拖累二人,一直强撑着,如今安置下来,便觉全身酸痛。贺逐心细,竟注意到了她小心掩藏的疲倦。 大掌来到软糯的臀上,不时向外张开,带动前方的肉瓣,她便有些不自在地夹紧双腿,却无法阻止动情的液体自花径中流出。早在他开始之时,她的乳尖就挺立起来,被压得似乎陷进了两个奶团中,与底下不那么柔软的布料接触,有些刺痛,更多的是快感。 贺逐似乎发现了她的小动作,低笑一声,让她转过身来,先搓热手中的精油,再在两只奶子上按揉,随后向下来到小腹,在她的腰际上下推移。她全身泛着油光,在烛火的映照下,让贺逐想起了传说中的龙女,但她绝不是虚无缥缈的存在。 贺逐把手中的小罐扔开,托住她的膝窝,唇舌来到早已被春水沾湿的花丛,准确地找到翘起的湿滑小核,她一时颤抖起来,却无法再合拢双腿,只能任由他吸吮舔弄,灵活的舌头将那小嘴吮的啧啧作响,一时间室内都能听见这淫靡的水声。 他稍稍抬起头来,尉迟琳琅的手还插在他的发间,睁着一双迷蒙的眼睛看他。贺逐再也按捺不住,挺身擒住她的唇瓣,将她的舌尖都吸的发麻,一手扶住肉棒,没有丝毫犹豫,破开那层层迭迭的软肉,直肏进花穴。两人都闷哼一声,她紧致的小穴本能地排斥这又粗又长的肉棒,反而让它越发胀大,敏感的内壁能清楚地勾勒出上方的纵横青筋,以及翻起的横沟。 贺逐肏弄的极快极狠,每次都整根插入,退出时只留龟头卡在穴口,感受那小口的挽留吸吮,进入时两颗沉甸甸的囊袋拍在肥厚的肉瓣上,发出啪啪的拍水声。流出的蜜液被捣成黏糊的白沫,糊在两人相连之处,贺逐一边追逐着她的双唇,一边又拿起了小罐,倒出精油抹在她身上,连带他身上也沾满了精油,他坚硬的胸膛压着两只奶子,还要用手去捉,触及便满手滑腻,想要全然握在手中都不得。 于是他抽出肉棒,让她跪趴在榻上,双手稳稳地掌住两边奶子,自后方再将那肉棒塞进去,后入的姿势让龟头轻而易举地抵住花心。他像在骑着马儿一般,在她身上驰骋,尉迟琳琅垂着脑袋,便能看见坠成水滴状的奶子被大力揉成各种形状,过长的肉棒似乎在小腹上都抵出了龟头的形状,她不由得想稍稍脱离这可怕的快感,向前爬去。 贺逐待肉棒快要全然脱出时,逼身而上,整个身躯覆住她的,如同在捕捉一只瑟瑟发抖的猎物,龟头擦过那最敏感的软肉,让她禁不住颤抖起来,花穴里一阵收缩,软肉不住地包裹着肉棒,贺逐舒爽地呻吟一声,就这她的高潮大力挺弄起来。龟头不断迎合着大量喷涌而出的蜜液,囊袋拍打着两侧臀瓣,沾上不少花液和油腻。 他在她耳边道:“公主殿下……怎么这么骚,干了这么一会就咬的我不放,嗯?” 她向来知道他的声音很好听的,却没想到床第之间听到这等淫语,非但不让她觉得羞耻,反而让她抖的越发厉害。无论是他进进出出的硕大肉棒,还是揉捏奶子的手,他的触碰都让人无法抗拒,甚至不顾及深夜中客栈的宁静,叫出声来。 他最后强硬地一击挺弄,龟头嵌在小小的宫口处,两只囊袋压在外面的小嘴,不让花液和精液漏出。她腹中一阵酸胀,大量的水液冲击着内壁的软肉,眼前一阵眩晕的白光,终是忍不住溢出一声哭喊。 -- 定风波·花神庙 晨光微熹,城门尚关,守关的将士却被匆匆叫起,恭敬地将那城门放开,站在一旁迎接那青色马车。车上不过一马夫,一随从,再毛皮顺滑的马儿,经过整天奔波,也会沾染粪便的腥臭味,马车嗒嗒走过,将士们却只闻见了静心的檀香味,那马儿稳步跑走后,还挥之不去。 马车稳顺地拐过几个弯儿,来到主城的南面,在那占地百亩,古朴文雅的府前停下。早已等候着的管家拿了小梯,放在门前,伸出手去,将那主人扶了下来。过长的道袍下摆遮住他穿着的布鞋,管家低头道:“侯爷,早膳已备好了。” 赫连霆“嗯”了一声,神色甚是疲倦。 这静安侯府,虽说是百年前就建的府邸,但没有丝毫显旧的模样,处处可见供奉真君的道坛,烟雾缭绕,真与道观没什么区别。赫连霆早些年开始食素,生活简朴,早膳往往是一碗清粥,一碟小菜。他放下兰花瓷玉小碗,问道:“那小子跑哪去了?” “小侯爷一大早就火急火燎地出门了,老奴拦不住。”管家有些愁眉苦脸。 “哼,没良心的小兔崽子。” 赫连霆饮完粥,用香胰净过手,一旁候着的黑衣侍卫才走上前来,对他耳语几句。霎时,赫连霆的眉头皱起了一座小峰。 而早早溜出去的赫连无忧,正伸长脖子,搓着手,在那小铺子前走来走去。铺子里,肌肉结实的大汉正甩着手中的面团,在案板上啪唧啪唧地弹跳着,每一次捶打,都能使面筋更加紧实。一旁的女人则将那面团摘下几块,放在火炉上翻面炙烤,待奶白变为金黄,撒上些许芝麻,涮上烤酱,呈在碗里,递给赫连无忧:“小侯爷等急了吧,快来尝尝。” 他不顾还冒着热气的烤饼可能会烫伤舌头,狼吞虎咽起来,哪有分毫望族气质,不一会儿就吃完了整个饼,满足地舒了口气:“还是你两做的最正宗。” “小侯爷吃我们家的饼从小吃到大。”女人乐呵呵道:“说句不敬的话,您现在还像个孩子呢。” 赫连无忧明明也笑着,却总感觉有些无奈:“谁能一辈子当小孩呢。” 他挥别了夫妇两,在这还未热闹起来的街道上慢慢走着,本来溜出府,就是突然想吃这烤饼了,眼下没地方去,倒让他有些苦恼。这时,一道蓝色的光影自屋顶上闪现,他不禁揉了揉眼睛,却什么也没发现。 “大白天的见鬼了?”他心想。 既然来到沧州,尉迟琳琅已想好应做之事。她虽遭追杀,但毕竟有圣旨在上,若是亮明身份,官府方面定不敢轻易动手。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她如今无权无势,过早暴露恐生祸端。 如何能与赫连无忧见上一面,成了一件难事。 经过先前的事,她对信件传递已不能信任,尽管羽武功高强,但静安侯府也有不少高手蛰伏,她不愿他去冒险。 然而贺逐只出去转了一圈,便带回来个消息:二月十五花朝节,静安侯府要前往城外古寺祭奠花神娘娘。 尉迟琳琅道:“上回我见到静安侯,他还只是时常供奉真君,如今连花神都要祭祀了。” “一方水土一方风俗,我们那也没少扔人下去喂龙王。” 尉迟琳琅白了他一眼:“城外祭祀,想必有不少机会能够与赫连无忧见面,但还是要想一个稳妥的法子。” 贺逐扬起一抹自信的笑容:“交给我罢。” 百花生日是良辰,未到花朝一半春。各地风俗虽然不同,庆祝花朝节的热闹却大同小异。早在月前,自四国而来的鲜花便运向城中,鲜妍亮丽,然而比那花更娇嫩的,是环肥燕瘦的莺莺燕燕。各色女子,头戴花环,手中则挽着花篮,于花市中叫卖。而那文人墨客于百花间穿梭流连,吟诗作曲,当不负才子风范。 热闹之中,静安侯府的家丁高举家徽开路,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前往花神庙去。赫连无忧骑着马,一副恹恹的模样,似乎对这场祭祀一点都不感兴趣。 突然,前头一阵骚动,他才睁开睡眼惺忪的双眼,看见前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道士。那道士叁白吊梢眼,鼻梁歪的似乎被打过一拳似的,看上去凶神恶煞,偏偏身上套着道服,手拿拂尘,一只手立在胸前,行礼道:“无量天尊。” 诡异的是,他的声音却让人闻之难忘,带着一丝常人中难寻的韵味。 或许就是这丝韵味,让赫连霆抬手,制止了上去赶人的侍从。 “道长名号为何,在哪处道观修行,为何要拦本侯的路?” 道士道:“小道悟尘,乃一游方志士,今次是为侯爷安危前来。”他正色道,“花神庙深藏祸患,有妖孽作祟,万万去不得啊。” 管家出言呵斥道:“你这小道,在这胡言乱语些什么。” “是否胡言,还请听在下一句。花神之称,百花争夺,有一小花嫉妒花神,在开花前夕,折去其枝叶,然第二日,那枝上各色花朵盛开,风姿无匹。” 众人皆以为这是个传说故事,只有赫连无忧渐渐直起了背,眼睛一刻不眨地盯着他。 “她走近一听,那红花骂道,你这小贱人,心肠忒歹毒。”接下来黄花,粉花,紫花,骂法各有不同,有直白的,有讽刺的,直听的人瞠目结舌,不知他从哪听来的这么多骂人话。管家实在听不下去,几个随从连忙冲上前,小道士亦步亦趋地躲开他们的追赶:“侯爷,若您一意孤行,在下也没有办法。唯有去庙外山头第二棵歪脖子树下烧上叁卷纸钱,才能暂保平安啊。” 那些随从追的气喘吁吁,却连他的衣角也摸不到,只能满头大汗,面带愧色地回来。赫连霆将眼下一切看在心里,笑道:“闹剧一场,继续走吧。” 花神庙原本是间小庙,靠一些诚心的花农打理维持,静安侯听说了,便出资修缮,今年也是初次祭拜,就连管理的人,也换成了侯府所出的道士。祭祀物品早就备好,浓郁的檀香味和鲜花的味道混合在一起,着实不怎么好闻。 赫连无忧耐着性子烧了几炷香,借口肚子疼,偷偷摸摸地从庙里退出来,那小山虽不算高,可对于他这个不喜动弹的人来说,也十分费力。好不容易爬上去,看见那歪脖子树下,站着一个女子。 -- 定风波·一蓑烟雨任平生 纸落成灰,升起股股青烟。 男人手中烧的是纸钱,女人手中烧的是花。 她鬓边别着几朵粉花,指上的颜色,甚至比花更妍丽,偏偏衣着简陋,从背后望去,不过是个花枝招展的农妇。 “你这身打扮,倒是从没见过。” “在外奔波,总要学会掩饰自己。”尉迟琳琅笑道,“倒是你,穿上这种灰朴的衣服,都快认不出来了。” 赫连无忧道:“你这几个月过得不好。” 他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尉迟琳琅道:“是,过的不好。但不是因为失去了公主的身份,和锦衣玉食的生活,而是比那更重要的东西。” 他沉默了一会,抬头望向天空:“与你相比,我倒真成了我爹口中的废人了。” 尉迟琳琅道:“静安侯府身份特殊,虽然有守护皇权之责,但大姐到底已然登基,我不能要求你站在我这一边。可作为朋友,我想请你帮个忙。” “记得你我在月屏山上,唯一真心求神仙保佑的,是能在朝堂之中全身而退。”他身上还沾染了淡淡檀香,垂目烧纸,一张安静的脸庞温文,倒真有些道家悲天悯人的痛楚,“如今,不得不争?” “不得不争。” 语音落下,赫连无忧笑了起来。那双狐狸一样狡黠的眼睛,向来不会正经看人,此时却格外认真:“人人都知道,赫连无忧是个不喜欢掺和朝政的人,谁会想到,先帝找他去聊天,不谈风月,却谈国事。” “啪”的一声,尉迟琳琅手中的花篮应声落下。 山间不知岁月,归家却有时辰,赫连无忧不知何时溜回了队伍之中,爬上马车,坐在静安侯对面。 赫连霆眼皮微抬,挪了挪桌上的茶杯,手上的书页翻过一页。 “去哪做贼了?” 赫连无忧灌下叁杯茶,才道:“去帮咱家消灾了。那道士确实有点能耐,我还看见花神了。她说,我们静安侯府,定能延绵百年,永远是圣朝的护国柱石。” “你小子,屁股一撅,我就知道你要拉屎。有屁快放。”若有旁人听了,定要震惊不已,谁想到这仙风道骨,只差没真去做道士的静安侯,竟吐露出这等粗鄙之语。赫连无忧却知这才是他老爹的真面目,也知他每日焚香抄写,实则整个沧州都在掌握之中。圣朝叁侯,乃是世袭的荣光门楣,但赫连霆二十年前,单枪匹马将北野乌良哈首领斩于刀下,军功赫赫,即便不要这侯爷名号,也该是一品世家。 他正经道:“如今的皇上,性情暴虐,她一无传位诏书,二无碧玉戒指,若不是有底子撑着,其他国又正乱着,哪能将位子坐稳。虽然咱们家,近年来已快被挤出朝堂了,但为了圣朝,也该另择明君,做我们该做之事。” 赫连霆哼了一声:“不是大公主,那便还有两个公主可选,你想选哪个?” 赫连无忧道:“这倒有些不好办了。不如用这枚铜钱决定吧。”他掏出枚天圆地方,“正二反叁,急急如律令!” 铜钱应声而落,沉进对面茶杯里,两人都瞧见结局。赫连霆这才合上书,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竟然漾出些许笑意。 “幸好。”赫连无忧抚着自己胸口,“爹,其实我方才记起,我曾对她说了一句话,不,或许说,是你让我对她说的话。她若有心……静安侯府必然是她的后盾。” “当时局势扑朔迷离,为何爹已有笃定心思?” 赫连霆将那铜钱捏出来:“无忧,你实在是很像我。” 赫连无忧一愣。 “你有家国之心,但更多的,是为情谊。我亦。” 这样怀念沉静的目光,看向的不是一枚死物,而是远隔千山万水,跨越千年万年,已消失于苍茫大地的那人。少年意气风发,自世间打马而过,不知惊艳了多少姑娘的眼。而后尘归尘,土归土,再难相见。 “若你的选择是对的,都不必守着这世袭的封号,足以封爵了。为父我,便将这侯府改为道观,请新帝赐名,颐养天年。” 于是他在第四杯茶的时候,呛出了惊天动地的咳嗽声。 一个道士,一个农妇,外加一个俊俏的小公子,这叁人走在一起,实在是很显眼的。但他们叁人拐进叁条不同的小巷,再出来时,都变了模样。那女子戴着月白面纱,堕马髻插着几根流苏珠花,纤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的,娇俏可人。她挽着的男子更是俊美非凡,一下便吸引了不少姑娘的目光。但凡有想靠近的,都被那蒙着黑布,浑身散发冰冷气息的少年逼退叁分。 这显眼的叁人,完全不懂财不外露的道理,先是买了一堆胭脂水粉,再选了几件上好材质的衣服,最后竟出手阔绰地买下一辆车马行最好的马车。不知为何,今日城门大开,守卫只扫了一眼,便放关通行了。这马儿跑的极快,身后跟随的人,渐渐没了力气,好在他们山寨处处有哨位,传信过去,自有人在半路等着。 直到日暮,也没听得弟兄消息,待他带人赶到,半截车轮插在土里,车辙痕一直延申至山崖消失,地上草木泥泞,想必几人同归于尽,一同掉下山崖去了。 一匹好马,若承了两人,也是会慢下来的。山路之上,一人一马,逐渐隐入了风雨之间。不知是哪家的采茶姑娘,唱着若有若无的歌谣,若仔细听,便会发现,这正是中原大词人所作之曲,新帝登基后,对书籍严加管制,儒生们奋起反抗,却已然在官家的铁血手腕下平息,但即便是至高无上的皇权,也阻止不了它的传唱。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定风波·完 んαīταηɡωênχúê.còм————— 新地图加载ing -- νΙρyzω.coм 卷叁·破阵子 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 破阵子·紫藤花下 平南县有个好知府。 这环水绕山,四季常青的气候,也伴随着瘴气丛生的苦恼,多年来,若不是与南黎边关离得近,尚有几分往来的旅人,普通百姓的生计再难维持。然而一切,随着新任知府的到来改变了。 还不到一年,平南县的民风一改往昔,不仅人人有干劲做事,还愿意送自家子女去学堂读书了。 本县的知府宅邸,说是宅子,其实就两间平房,一个破落院子,新任知府一脚踏进门里,鞋底就沾了泥,那领人的老伙计一张老脸通红,却反过来被安慰道,他曾住过比这更破旧的地方,只要有心,不难改变。 老张躺在竹椅上,悠闲地打扇扇风,顺便拍走几只嗡嗡叫唤的蚊虫。院中坑坑洼洼的泥地已焕然一新,种着新鲜的花朵,夏日炎热,架起的凉棚上缠着密密麻麻的紫藤花,放眼望去,千丝垂落,在风中摇曳生姿。水井旁立了半幅秋千架子,只差几日便能完工。而那两处平房,也刷上了白腻的漆,房里虽没有什么贵重的摆设,已比一年前好了许多。若说这院中大部分改变,都是主子亲手完成的,恐怕没几个人相信,他亲眼见过后,惊得下巴都合不上。 平日里,百姓们虽仰仗其恩,却没人敢来住处寻他,唯一例外……当老张坐起身来,看见是个女子,并不奇怪。 谁叫他家主子生的,啧啧啧,连他一个男人都觉得好看。 但这女子显然是不一样的。她先戴着面纱,见他望来,便取下露出一张白净的俏脸,并无本县女子为美的黔面印记。若说她有多美,倒也说不上来,只觉从未见过如此高华的气质,倒与,倒与自家主子有些相似。 “老伯,请问,这里是越府吗?” “是,是。”老张道,“小姐是来寻我家大人的,不凑巧,虽是休沐日,但大人去书堂授课,傍晚才会回来。” 尉迟琳琅笑道:“我与越大人乃是旧识,烦请老伯让我在此等他回来。” 老张顿时犯了难,他侍奉过叁任知府,又活了半辈子,把每任主子的性子都摸透了。越大人性情温和,对女子示好却从来不留情面,不知惹了多少姑娘伤心。眼下留一女子在府内,若大人回来后不认识她,他岂不就犯了错。但若让她离去,又恐真是旧识,大人责怪。思来想去,观她气质文雅,当与其他女子不同,搬了凳,请她到紫藤花架下坐下,自己拿起工具,开始摆弄那半成的秋千。 尉迟琳琅拿起石桌上的书卷,想是他出门前落下的,已是翻过数次,页角都卷了起来,就着疏密花叶间投下的日光,翻看起来。老张在那忙的热火朝天,抬头想歇息一会儿,便见一对绿油油的,跟狼眼似的招子,正幽幽地盯着他。他大叫一声,差点坐在地上,有人飞快闪到他身后扶住,正是那对碧眼的主人。 “阿羽,别吓着他。”尉迟琳琅轻声道,“老伯莫怕,阿羽是我弟弟,小孩心性,是想跟你学木工活玩呢。” 老张犹处于心惊之中,那少年盯了他一会,闪身进屋,递了杯水给他。 “喝。” 老张咕噜咕噜地喝了。见他小小年纪,便生的唇红齿白,也不吭声,就在一旁看着,渐渐散了恐惧之心,他目光停留甚久,就出言解释,羽依葫芦画样,和他一起摆弄木材。 待到日暮,尉迟琳琅的书也看完了,羽将两边麻绳固定,双手一推,稳稳地嵌入木板。老张看的连连叫好:“小少爷好功夫!” “张伯,你从哪里寻来个孩子做活?”一声略带疲惫,又清越的叹息。 老张一回头,见自家大人微微笑着,发尾濡湿。他未着官服,背着个布包,真像个迂腐的书生,但到底姿容秀美,陋衣简室,也如朗朗修竹。 他乍对上羽的眼眸,稍稍愣住,道:“好美的一双眼睛。” 羽对他的夸奖毫不在意,坐在那秋千上,前后摇摆起来,他面上虽没什么表情,几人看了都觉开心。他这才取下布包,问道:“这少年是从何处来的?” 老张亦同时问:“大人发尾怎么湿了?” “方在林间走过,早上落的雨积在叶子上,这才淋下来。”他朝屋里走去,“早间走的太急,竟连书都……” 他乍然停步。 紫藤花下,她静静站着,手里还拿着那卷书,日光化了月光,落在发梢,眉间,酿出一道清婉的微笑。 吃过饭后,尉迟琳琅站在秋千后,推着羽的背,吩咐他缩着腿,更好荡起来。越竹溪在一旁默默看了会:“殿下何时多了个弟弟。” “捡来的。”她道,“一路上亏了他,我才能活着。” 她话中没有酸楚,越竹溪却感觉心头一抽,冷冷道:“陛下先前圣旨,是令殿下掌管潮州,即便落海,也派水军搜查。却不知一有殿下消息,竟在背后追杀,如此行径,不配为君。” 他这样吐露放肆的欺君之语,着实让尉迟琳琅吃了一惊,好一会才道:“这些日子,你过得好不好?” 自那繁华京中的权贵落下,来到这山穷水尽的极南之地,再高傲的心气也会被折去叁分,越竹溪只摇摇头,尉迟琳琅便明白他心境旷达,一如往昔,不然也不会守着这旧宅度日。 “上半年,倒是还有暗卫监视着。”越竹溪道,“日子久了,上头那位也觉得臣没什么用处,把人都撤了。殿下在此不必担心。” 尉迟琳琅道:“你就不好奇,我为何来寻你?” “臣是殿下的人。”他面不改色,“陛下这么觉得,因此派人来监视臣;天下人这么觉得,对臣被贬南域,皆觉惋惜。如今殿下有反击之心,自然需要臣一个忠心之人。” 她已将落海孤岛诸事悉数告知,贺逐未同她前来,因海盗纠缠,无人比他更熟悉,水师孙将军态度不明,他俨然是要为尉迟琳琅夺出一支军队来。四将之兵权,可由将领掌握,因此天家也忌惮,孙尚武于一年余前的政变并无纠葛,渐渐也不管事,膝下一女名为孙琴,颇有大将之风。尉迟琳琅听他能说服孙家,十分不信,幽幽道他莫不是要施美男计。 贺逐在她脸颊上啄了一口,他十岁被抛去祭海,十岁前的事,记得清清楚楚。在她耳边一道,尉迟琳琅才知他身世竟与孙家有关,终是放了心,让他自己施展拳脚。贺逐走之前,自然是把她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地吃了个透,想到这里,她不禁咬咬下唇,两颊绯红。 越竹溪见她一时想到别处去,也笑了笑,掬了捧月光:“殿下可已去寻过静安侯?” “正是赫连无忧,让我来寻你的。” 那日,赫连无忧不仅承诺静安侯府的投靠,还吐露出一个秘密:先帝缠绵病榻,他侍疾时,曾被先帝嘱托,若有朝一日大权生变,以他为跳板,让叁殿下去寻越竹溪。 尉迟琳琅这才知道,母皇暗自安排了一切。但她是否能算到大姐真的狠心逼宫,她出海落水,可能再也无法重见天日吗? 她不要前人留下的棋局,她要自己掌握这场生死之争。 んαīταηɡωênχúê.còм—— 让我们恭喜小竹子出场(啪啪啪 -- 破阵子·成亲 [永熙二年,宁王归朝,以“帝薄德无功,行事不正,登位存疑”数罪讨伐,直指京师。] 那宁王殿下,身上一直背着谋逆罪名,悄无声息地消失一年后,竟说服了东越君主,出兵相助。消息传到宫里,尉迟瑾大怒,当场杖杀了那传令官。尉迟瑛生父乃东越言光堂东家,富可敌国,那东越皇帝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竟然帮她夺权。 圣朝中不服她登基的,有的杀了,有的流放,但她一日没得到碧玉指环,便一日要担心乱臣贼子的反叛,宁杀也不在掌握之中,她只觉头痛难耐,察觉到一双大手在她太阳穴按着,缓解了几分酸胀,有些阴柔的声音道:“陛下,探子来信了,潮州那救起一个女人,很像叁殿下的容貌。” 行之的手又来到她肩头:“属下已派人去查了,如若真是叁殿下,陛下打算如何?” 尉迟瑾先前听闻她踪迹,都是一概杀了便是,此时不得不多加考量:“尉迟瑛那边未免不知道这个消息,与其杀了,不如留下来做个筹码,若是能拉拢更好,你去一趟吧。” 行之称是,手直往她衣领里钻。沉拂冰自灵薇死后,好似变了个人,与她也不亲近,两人年少时爱得难舍难分,现在渐渐疏远。驸马纪朗更是搬回青州,连皇夫之名都不要。她身边可信的男子就行之一人,他胯下生了根驴屌,每每弄得她欲仙欲死,一时能忘却朝堂一切,全身心投入这男欢女爱之中。 没等腥臊味散去,行之便换上骑服,带上几个暗卫,奔波一月,到了潮州郊外行馆,见躺着的果然是叁殿下,只是一日里总是昏昏沉沉的,说是在水里泡了太久,脑子有些不好使了。他做事何等仔细,吩咐婆子把她衣服脱光,与皇家记载的案册一一对应,脸上也没有人皮的痕迹,这才确定。 既然她已然有些痴傻,行之便依尉迟瑾意思,派人看管起来。 千里之外,尉迟琳琅正被一个妇人拉住,有些窘迫。 听闻二姐姐平安无事,甚至手握兵权,准备夺回帝位,她惊喜万分,可也知此刻不宜迢迢奔赴相见,便留在平南,与越竹溪共谋大事。小小县城,多了个美貌女子,还与越大人有关,这可让百姓们兴奋起来。休沐日,越竹溪于书堂义务授课,见平日里不好好听讲的孩子们个个瞪大眼睛,不禁头皮发麻。 甚至有年纪稍长的举子在那挤眉弄眼,一副“我懂我懂”的模样。 他回到家中,才知道外人皆传尉迟琳琅是为被贬的情郎逃家的京城小姐,将满嘴的茶都喷了出去。张伯何时见过他窘迫的满脸通红,也琢磨起来这事真假起来。自尉迟琳琅来,便住在主屋,越竹溪与羽共同睡在偏房,也算是共处一室了。主子向来守礼,不喜欢的女人,应当不会让她靠近自己半步吧? 说不定他们成亲之后,生下个小娃娃,小姐的家中改主意,将他们一起带回京城呢。 越竹溪见张伯在那笑呵呵地择菜,把菜叶子全扔进了土里,不由得摇摇头。 那妇人自然也是听说了传闻,拉着她热心地说道,尉迟琳琅好不容易才从她手中摆脱,飞也似地回到越府。 越竹溪却已有了更深思量:“这件事难保不会传到陛下那里,若派人调查,横生阻碍。” 尉迟琳琅道:“都怪我不够警惕,让人发觉了。” 羽看着这两人又是皱眉,又是道歉,从屋里搬出一大堆书,最上方的是个话本,尉迟琳琅无事便教他读书写字,可他对诗词不感兴趣,只有话本能看下去。他翻开内页,指着里头的插画道:“成亲!” 尉迟琳琅见那画上,郎君坐在高头大马之上,胸佩红花,再下一页,新娘子被那郎君背着跨过火盆,堂上一片喜气的红光,再下一页,却是两个赤条条的身子交缠在一起,甚至将粗大的肉棒如何捅进那小穴中都画的清清楚楚。她啪的一声合上话本:“这是谁买给你的?” “我在房里找到的。”羽不明白她为什么生气。 那目光就落在越竹溪脸上,他哭笑不得道:“臣从没买过这种话本。殿下,殿下……” んαīταηɡωênχúê.còм———— 本卷又名吉祥叁宝(bushi -- νΙρyzω.coм 破阵子·血之旗 闹过之后,尉迟琳琅冷静下来,觉得这方法未尝不可。能隐去她身份,又得以在这县城立足,将戏彻彻底底做全。至于潮州那位痴傻的叁公主,其实是贺逐的手笔。改头换面不在话下,能让她不说出半点可疑信息,却是羽的功劳。 羽见自己的建议遭到了无视,夹着那话本又飞出去玩了。自他跟着尉迟琳琅,山间习性做派改了大半,唯独不喜欢在一个地方拘着,每到饭点,就会嗖的闪进门,张伯已然见怪不怪。可是今日,他做了满桌的饭菜,香味都要飘到别屋去了,也没见羽回来。 起初,几人还耐心等候,但夜幕低垂,尉迟琳琅拿着与他约定的哨子吹了又吹,依旧没有人影。越竹溪当机立断,派了几个信得过的捕快,在城里寻人,自己与张伯拿了灯笼,往他平日爱玩的山头去。还未出门,就有百姓和医馆的伙计前来,道山上采摘灵草的几个汉子出了事。 若非有灵草,平南县也难以如此快摆脱贫穷。这灵草生的五瓣叶子,夜里幽幽发光,乃是极好的药材,平南山上草木丰沛,甚是难寻,但若寻到一株,就是千金之财。露水初湛,是采摘灵草的最好时机,每日采摘的人都会在山上守夜,不料今日突生变故,那灵草旁突然冒出条一人合抱粗的大蛇,弓起身子,尾巴一扫就把几个汉子震出血来。本以为就要命丧蛇口,不知从哪飞出了一个黑影,与那蛇缠斗起来。 “我们本以为是个精怪,后来才看清是个黑衣少年。他把那蛇打死后,瞥了咱几个一眼,真,真像狼啊。” “那他去了哪里?”尉迟琳琅急道。 “他长啸一声,飞快地跑进树林里,不知去向了。” 既然知道羽暂且无事,二人心下稍宽。此时更深露重,勉强寻人并不妥当。大夫道,今日县城里来了几位游侠客,暂宿客栈,明日可请他们相助。 翌日,山上铺满了人,几个游侠客身手高强,仗义助人,连山洞都下去查看,也并未找到一个黑衣少年。众人寻到晌午,倒有了发现,一串脚印延申至山的那头,渐渐隐入迷蒙的雾气之中。 那里是无人敢去的存在。 “瘴气?” “那座山里,居住着传说中的蛊族,既不属于我圣朝,也不属于南黎管辖。外有瘴气保护,据说入口毒物环绕,多年来无人得进。” 有一游侠客悄然出声:“倒也有例外。据说那蛊族喜好美貌男子,时不时会外出掳掠一些……咳咳。” 将七嘴八舌的众人送走,越竹溪不禁长叹,回头望见尉迟琳琅:“你不会真想去吧?” 他还未说话,尉迟琳琅已急道:“不能去。你若再有事,可如何是好?” 越竹溪眸底一片暖意:“臣不做无把握的事。”他指了指布袋中露出的灵草,“此物能解百毒,所谓瘴气,也不过是一种毒物。” 即便如此,尉迟琳琅也难放心,却见张伯跑了进来,结结巴巴道:“小少爷回来了。” 同羽一起回来的,还有两个女人,都是高挑身材,蜜色肌肤,衣着银饰叮当作响,身上许多小布袋,看着十分古怪。羽一见她,跑到她身后,他已长高许多,不能再全然藏匿。 那年纪轻的女子不由得掩唇一笑:“在寨子里还像只猛兽一样撞来撞去,一见着女人就成小猫了。” 这两个女人,竟来自蛊族,年长的唤阿奇善,年轻的唤阿奇托。据她们说,瘴气飘移不定,泄漏到了这边,羽吸入瘴气神志不清,他怕自己伤人,不敢回家,让出来修缮的蛊族人捡到带了回去。 羽的身上有蛊。 阿奇善道,叁十年前,一个南黎人闯入了寨子,偷走了尚在研究中的玄嗜蛊,不久之后,一个名叫“血之旗”的组织建立了起来,无数达官贵族死于杀手的刀下。 血之旗,尉迟琳琅自然是听过的,就连圣朝中,也有官员惨遭杀害。众人对血之旗的了解,只限于其首领名为血殇,座下有二十四位顶级杀手,以二十四节气代称。 “这么多年,我们也只抓到过一个血之旗的人,身上果然种有玄嗜蛊。”阿奇善道,“这小孩是第二个。” 蛊族捡到羽后,替他恢复神智,谁知道他醒来后大打出手,将寨子里闹了个翻天,首领并非迂腐之人,命二人带他出山,回到这里,将来龙去脉说明清楚。蛊族之意,是想替羽取出玄嗜蛊,但过程冗长,他若一味抗拒,便难实施。 原来他年少却有高绝武功,浑身的伤痕,都是拜玄嗜蛊和血之旗所赐。羽对过去的事情所记甚少,时常陷入混乱的状态,有次将她推倒在地,醒来后抽了自己叁十鞭子,即便发病,也努力克制着不会伤人。依二人所言,取出玄嗜蛊对他身体无害,甚至能恢复记忆,尉迟琳琅便柔声问他:“阿羽,你愿意吗?” 一时半会也难做决定,阿奇善和阿奇托约定叁日后再来,走之前,阿奇托对着越竹溪道:“你很合我的胃口,要不要做我的男人?” 越竹溪干笑两声:“在下无福消受。” 阿奇托将目光转向尉迟琳琅,皱眉道:“脸蛋长得倒是不错,就是这奶子小屁股平的……” 尉迟琳琅遭遇飞来的身体羞辱,一时间气没喘上来。越竹溪皱眉道:“这里不是蛊族,言语不得放肆。”他神情严肃,将本来有些尴尬又好笑的气氛带的凝滞起来,连并不在意的尉迟琳琅都觉得他过于认真。谁想到阿奇托丝毫不惧:“但是你有个这么好的男人养着,多让他给你揉揉就好了。” 她笑声如银铃清脆,翩然离去,留下阵阵幽香。越竹溪却突然跪下道:“臣有罪。” 尉迟琳琅道:“你我都不是迂腐的人,何必在意这些。” 院中传来些许声响,半亩花圃旁,羽正蹲着用小铲子破坏着。他不高兴时,往往一个人待着,见他们来了,转个方向继续。尉迟琳琅哭笑不得,也蹲下来,拍拍他的背:“只是去治病,治好了还会回来的。” 羽不理她。 越竹溪叹了口气:“不如让臣来劝说罢。” 也不知越竹溪是如何劝说的,羽最终答应了去蛊族驱蛊。阿奇善赠予她一只追踪蛊,用于两人联络,羽一字一句道:“你来。” “我便在寨外等你。”尉迟琳琅道。 他碧色的眼眸闪烁着光芒,对越竹溪道:“你也来。” —————— 儿子外出求医,父母含泪送行(?) 存稿见底中sossossos -- 破阵子·越夫人 宁王自回朝以来,迅速招揽了大批旧部,以燎原之势推向京师。但尉迟瑾到底把持大局,两军僵持不动,已有月余。圣朝历来有叁侯四将拥君一说,只要她占的一半支持,倒不怕如何。然而静安侯已然将城门打开,恭迎军队入城,她万万想不到,赫连霆竟然不顾侯府荣耀,率先反叛。 这样的混乱局面,对百姓来说,唯一关心的就是能否吃上饭,过上安稳日子。当发觉他们的日子并没有受到过多侵扰,又得到新军的补助时,民心立时倒戈了。 县城知府不得随意离城,羽又未归,尉迟琳琅虽想与尉迟瑛见面,还是按耐住冲动。她每日关在屋中谋略布局,一张地图翻了又翻,到底不在实地,等待信鸽报信又远,一时间郁郁寡欢。 这日,越竹溪换了常服,从老农那借来牛车,却不告诉她因何事,又要去往何处。田间风光秀丽,她从不知越竹溪还有赶牛车的技能,坐在后方问:“我真是越来越好奇,你少时都做过哪些活计了。” 越竹溪道:“家母出生农户,替城里富商耕地为生,臣自幼在左右帮衬。” “那你父亲呢?” “家父……臣有记忆时,他便不在了。” 一时间,只有牛甩尾巴的声音清清楚楚,尉迟琳琅道:“我同你一样。” “我也不知道,我的父亲是何人,甚至连他的名姓,都没有丝毫线索。”她淡淡道,“现在母皇故去,恐怕我再也无法知道真相是何了。” 尉迟琳琅转念道:“不说这个了。那你读书习字是否有名师教导。初次见你,便觉你书画技艺精湛,若是自己琢磨,可谓天才了。” 越竹溪笑道:“臣有一位师傅,云游四海,漂泊不定。他曾教臣天文地理,星象占卜,琴棋书画亦有涉猎,只是臣愚钝,样样学了,洋洋不精。” “天下竟有这等全才?”尉迟琳琅惊讶道,“不知何时我也能见上一见。” 他语中带些怀念:“臣上次见他,是进京赶考之前……师傅从不留下地址通讯,想要找他,当真艰难。” 牛车慢慢前进,一直到了另一座山头,这处山石裸露,扬起砂石漫天,围圈有官兵把守,四处隆起而中央凹陷,有不少苦力正在搬运石头。正值盛夏,他们汗如雨下,行动不免迟缓,那新来的官兵正要叫骂,被人拦住说了几句,才回到阴凉处继续守岗。 自南域银矿被发现,发配来的罪民,多数在此干活。尉迟琳琅心中一颤,发现几个熟悉身影。其中一个孩子格外熟悉,晒黑不少,几乎认不出来。 “那是慕衡之子吗?”她问。 越竹溪点点头:“慕家人,几乎都在此处。” 她道:“我竟然忘了,他们也在这儿。” 越竹溪道:“殿下不必自责,若非殿下仁义,打点上下,他们只会更加痛苦。我们所要做的,就是替他们洗清冤屈,堂堂正正地回到京城。” 他目光灼灼,含着千般坚定,万缕豪气:“殿下近日忧思,臣亦有感。只要有殿下在,所有人都有信心能打胜这一仗。” 尉迟琳琅抬眼,迎着日光看去,不知是灼热刺痛,还是她心中的火焰茁壮生长,她对越竹溪轻轻点头,俨然已下定决心。 回到平南,越竹溪去归还牛车,尉迟琳琅还未踏进院中,便听得一个妇人道:“溪儿怎还未回来?” 迎面碰上的,却是他在京中的老管家。老管家一见尉迟琳琅,便要下跪,她连忙拦住:“眼下在外,不必多礼。”在他背后,那先前出声的妇人正有些惊讶地望着她。她盘着简单的发髻,发色乌黑光亮,脸上虽有不少皱纹,笑起来却显和蔼。 “娘?”越竹溪亦惊诧非常。 原来这是越竹溪的母亲。尉迟琳琅盈盈一拜。 “娘,这是……林小姐。” “这就是林小姐啊……”她笑着说,“溪儿给我寄的信里,提到过不少关于你的事呢。” 越竹溪连忙挡在她二人之间,领着越夫人去他房中。尉迟琳琅从来见他云淡风轻的模样,一时恍惚,生出些逗弄之心来。那边,老管家与张伯已聊的热火朝天起来,颇有惺惺相惜之感,院中竟只剩她一人,风卷绿叶,格外萧瑟。 晚餐由越夫人操手,做了几道农家菜式,让她食欲大开。越夫人道,她回乡途中路过平南,便想着来看看儿子,过几日就离开。原来越竹溪被贬之前,越夫人自家中前往京中,不料还未达京,他已遭贬谪。她病了一阵,这才动身返乡。 夜凉如水,越竹溪搬来软椅,让母亲靠着坐下,尉迟琳琅无意打扰二人,悄悄离去。 越夫人虽是农妇,心思开明:“你说这林小姐家中落难,暂住你这。人家一个姑娘家,跟你同住一屋,生活多有不便。这也没个人伺候,你们孤男寡女,恐会坏了人家清誉。” “林小姐身份特殊,有旁人在更加棘手。”越竹溪道,“娘,这件事你就别操心了。” “好,我不操心。趁着娘在这,给你们多做些好吃的。” 越竹溪的巧手似乎来源于他母亲,尉迟琳琅第一次感受到,被无微不至关心的感觉,渐渐的,她不难理解,为何一个识字不多的农妇能养出越竹溪这样的人才。 因为他们都是正直而善良的人。 圣朝皇室难以受孕,因天葵来期不定,她在外奔波倒少了不少麻烦。不巧今日却正好遇上,她腹中疼痛难忍,躺在榻上,以期缓解。同为女人,越夫人何其细心,买来石灰,棉花,布缎,缝了布包,让她换上。 越竹溪趁着日头回来,见母亲示意他小声说话,不由得担忧追问。 越夫人道:“女儿家的事,男人少管。” 她热了饭菜,走到窗边一看,越竹溪小心翼翼地探了探她额头,舒了口气,拿起一旁的蒲扇,坐在床旁替她打扇。他自己衣衫浸湿大半,却一点风都没往这边透。 越夫人微微一笑,将饭菜放在窗檐外,一声不吭地走了。 -- 破阵子·思 待她醒来,已是晚间了。 床上留了一把蒲扇,桌上摆了尚温的饭菜,还添了碗红糖水,芝麻颗颗酥脆,菜叶细嫩,没有丝毫老意。她一点点将饭菜用尽,来到窗边,看见越竹溪与越夫人并肩而坐。只听女声道:“虽然林小姐不是娇纵的姑娘,但你也该体谅她的难处。不知你们是怎么挨过冷天的?有些不方便的事她不同你说,你也想不到么?” 越竹溪并未言语,她道:“娘知道维持生计不易,你需更爱她护她,可别让人家伤心,知道吗?” 他道:“娘,我与林小姐乃挚友,无关风月。” 越夫人道:“你这脾气和你爹一样,我捡到他的时候……”她摇着扇子,给越竹溪讲起了早已讲过千遍的故事。原来他们两人如话本中的桥段一般相遇,只不过是美救英雄,她如此胆大,竟与异乡人许了终生,即便他一声不吭地离去,也坚强地带着幼子生活。 尉迟琳琅怅然若失,脚下踢中半掩的房门,见两人回望,不禁尴尬。 谁知越夫人拉着她,继续接上方才的话来,还将越竹溪赶走了。她含笑听着她的念叨,沉吟片刻,还是开口。 又过了几日,越夫人与老管家辞别回乡,二人挥手送别,他忍不住问道:“殿下与家母是否说了些什么……” 尉迟琳琅笑道:“我同她说,京中女子可娶叁夫四侍,其实你更吃亏,她便不再纠结,放任而去了。” 这清风朗月,矜贵自持的越大人何时会露出这样痴傻的表情,让她真心实意地开怀大笑,几乎流泪。 六月十四,临水叁州尽归宁王。贺逐提供的图纸在作战中起到极大作用,朝野内外震撼不已。与此同时,一书讨伐檄文作为新军的主张,为天下所知。 此文由越竹溪所着,文笔犀利,这位被贬的状元郎,终于开始显露于众人眼前。而那位传说中已然痴傻的叁公主,也被证实是替身,真正的尉迟琳琅,已同宁王会面。陛下残害手足,屡次至她于死地的行径,自然也写在了檄文之中。 尉迟琳琅再次见到尉迟瑛,只觉恍如隔世。 她傲然的气质一如往昔,但黑了,瘦了,身披铠甲,既像将领,又如帝王。见她来了,才露出一个笑容,有些疲惫,又充满着力量。 尉迟琳琅在孤岛面对可能受到的折辱;在海里划游到筋疲力尽;亦或是下定决心正面争斗时,都不曾掉过一滴眼泪,而她在此时,却忍不住放声大哭。 越竹溪已然辞官,平南县百姓几乎都到了城门处送行。他们惋惜道,还没能喝上一杯喜酒,越大人便要离开了。自他们听说此事,就不眠不休地修建一座雕塑,以期他长长久久地保佑平南,亦是对他的怀念。 他手执红绳,提笔写下几个字,系在雕塑手腕上。 天上牛郎织女星,地上有情人相见。乞巧节至,京中却少了过节的氛围,谁人不知,宁王的军队已逼近京城了。然而外面无论是吵闹,还是寂寥,这处幽道永远是如此安静。 那幽暗的空间内,一袭白衣的男子正伏案抄写,不知想到什么,幽幽叹息一声,将一旁的木盒打开,里面并未放着什么价值连城的珠宝,而是一片芭蕉叶。他伸手抚摸叶子边缘,已是因潮湿有些卷曲,亦有些泛黄。,他却小心翼翼地收藏起来,即使被囚禁也带在身边。 他在此处幽禁,已有一年光阴了。尉迟瑾不想要他性命,也不敢要,他除了无法自由出入,其余无碍。他每日抄写诗书,用断了不知多少笔,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缓解内心的痛苦。 窗外烟花升起,慕知雪不由得想起几年前的上元节,闭上眼睛,轻轻笑了笑。 当晚,他做了一个梦。 他向来不喜旁人触碰,但她的抚摸太过熟悉,以至于放松了警惕。她的唇印在他的两颊,向下到脖颈,锁骨,他的双手紧紧地抱住她,似乎放松片刻,怀中的人就会消失不见。她柔软的双手握住早已坚硬到疼痛的肉棒,上下撸动着,不时坏意地堵住前方的小孔,引起一阵难耐的酥麻。他翻身而上,反客为主,在她的红唇上啃咬,握住她两边挺立的翘奶,下身一挺,将肉棒完完全全地插进她的花穴之中。 犹如丰沛的桃源津般水润的小穴,每一处都是如此的销魂,软肉像一张张小口吸吮着棒身,龟头正抵住花心,几乎要进入女子最神秘的子宫。他舍弃了任何技巧,只大力而快速地直进直出,将她压在身下一阵顶弄。白沫黏糊在两人胯间,随着操弄发出叽叽的水声,让人只想堵住耳朵,却难以逃离。 两颗沉甸甸的囊袋撞击着她细嫩的股间嫩肉,留下两个红印,翻进翻出的花穴已不能闭合紧密,含着紫黑的巨大肉棒,显得格外可怜。上方的小核高高翘起,还要被人坏心地揉捏按压,让她不由得更缩紧了花穴,一阵痉挛,让他背后泛起麻意,更加用力地将她的臀肉握紧,在指缝中挤出,几百次抽弄后,将精液全部射进她的花壶之中。 汗湿的身体贴合在一起,他素来喜洁,此刻却不愿离开,呼吸交织,意识却逐渐清醒。他缓缓睁开眼睛,怀中却是一片空无。 慕知雪遮住自己双眼,良久,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消失在无人的一隅。 んαīταηɡωênχúê.còм 阿西吧,前两天怎么登都登不上来,今天终于可以了 怀思哥哥出来露个脸~ -- νΙρyzω.coм 破阵子·附骨之毒 跨过临水叁州,便到内陆,若拿下青州和常州,距离京城只有一步之遥。但尉迟瑾所掌管的圣朝军已然集结完毕,与义军对抗起来,僵持不下。 尉迟琳琅并未待在军中,这日是与蛊族约定来接回羽的日子,她与越竹溪站在两山相隔的溪水旁,她对于瘴气多有忌惮,见越竹溪神色淡然,不禁佩服。 阿奇善窈窕的身影若隐若现,几只花斑小虫爬过他们身侧:“二位的护卫还请在山外等候。” 她所到之处,瘴气自然散开,二人跟在身后,不觉不适。中原有诗人曾描绘过桃花源的隐世之地,或许同这里一般,悬浮的吊脚楼是与外界全然不同的风格,叁人合抱粗的桉树茂密茁壮,将金色的光辉遮去大半,似乎也夺去了蛊民脸上的笑容。尉迟琳琅见他们神色肃穆地盯着自己,不禁离越竹溪近了些。 阿奇善将他们带到蛊族首领接见客人的厅中,只见他年约四十,头戴方巾,手中握着一把玄黑镜身,祥云花纹的明镜,正用它对着日光,将光线反射至桌上的瓦缸内。随着一阵嗞啦嗞啦的声响,青烟冒出,从瓦缸内爬出一只六脚蜘蛛,它背后的颜色黑紫相间,让人见之生畏。 他之名为泉,是蛊族这一代的王。多年以来,他们避世不出,但自血之旗建立,各国中受蛊毒之害的人不在少数,泉便派子民外出收蛊,至今已有十年。 尉迟琳琅观他气度,祥和安然,全无躁气,欣赏道:“蛊王怀济世之心,实在让人敬佩。” 泉道:“姑娘周身笼罩帝王之气,着实少见。” 她一惊,不知他是蛊术大师,还是算命神棍。 这时,一道蓝色的人影闪进厅中,站定在她身侧。他碧瞳雪肤,却不再如同山野猛兽一般阴骘,唤她一声:“小姐。” 尉迟琳琅道:“蛊都驱尽了吗?可有什么不舒服?” 羽摇摇头:“他们对我好。” 羽身上的蛊毒既已清除,他们欲早早赶回军中,不做过多停留,那只六脚蜘蛛却兴奋起来,爬至几人身前,两只充满灵性的眼珠直盯住尉迟琳琅,羽不禁皱起眉头,将她护在身后。 泉若有所思道:“有趣,能否让在下为姑娘诊上一脉?” 他既如此说,尉迟琳琅自不会拒绝。可无人料到他的诊脉,竟然是让那蜘蛛在她腕上咬了一口,这一举动太过惊人,羽手中滑过一条长鞭,朝他挥去。泉并未动怒,侧身闪过:“拿我送你的东西对付我,可不够意思。” 尉迟琳琅道:“我没事。”她只觉得一瞬间的刺痛,似乎蜘蛛吸了一点她的血,留下两个小小的齿痕。它背后的颜色由黑紫变为绿黄,再转为一片黑色,最终淡了下来,缓缓爬回了那瓦缸中。泉伸出手去:“好好睡一觉……” 他道:“姑娘是在何处,被何人下了如此霸道的毒?” 她第一次发病,是在十四岁。那种痛苦和想要渴求肉体的欲望太过强烈,让她惧怕无比,只能偷偷翻阅史书,知晓这是一种圣朝皇室都会患有的疾病,有些人症状轻微,而有些人可能危及生命。 母皇的身体越来越弱,与这种病分不开关系,她从未想到,这或许是一种毒。 祖祖辈辈,流淌在她们身体里的毒。 依泉所言,这种毒自母胎带来,已经深入腠理,难以拔除,却有方法可以抑制,至于是否有根治之法,他还要潜心研究。他有意让尉迟琳琅留下以寻求解法,不想她笑道:“家国未平,琳琅怎能独善其身,若有归来日,定前来请蛊王医治。” 越竹溪得知此事后,一直不发一言,直到两人独处时,才道:“殿下。” 她道:“不必劝我……你我都知道如今最要紧的事是什么。” 他似有想说的话,终究还是按下不语。 待他们离开平南,赶往青州的途中,却听说了一件大事。持续两年余的北野内乱终于以皇室胜利告结,新上任的北野皇帝并未处置乌良哈全族,而是将叛党与普通族人区分开来,此举甚得民心,却颇让人疑惑,因为,那名为赵灵菲的新皇帝,不过是个八岁孩童。想来这是那位神秘的摄政王做的决定,据说他素衣白衫,常以扇掩面,似病弱书生,但杀伐果敢,谈笑之间,便拿下一座座城池。 尉迟琳琅听闻,对越竹溪道:“没想到我们赌对了。” 审问那日,或许是怕牢中眼线,灵薇并未吐露太多,待她收拾贴身物品,才在那把曾是礼物的短匕中发现了一个人的名字。她托人将他从牢中救出,至于往后的路,却是他自己开辟的。 内乱之中,最忌外敌,现今北野、东越,都已成助力,两军数量虽然有差,未必没有胜算。眼下还需一个能掀起民意,迫使还在观望之人聚拢的靶点,她尚在思索,越竹溪却已胸有成竹,指向门外:“故人相见,殿下可不能愁眉苦脸了。” 那男子缓缓取下兜帽,略有些疲惫地笑道:“叁殿下,别来无恙。” んαīταηɡωênχúê.còм— 又到了有奖竞答的环节( 写过渡剧情就觉得很干涩 -- 破阵子·秘密 茶室之中,两盏早已凉过的清茶,只余悠悠香气。 尉迟琳琅观他面容素雅,气质平和,当与那个传言中被遗弃的皇夫没有丝毫相似。她道:“许久不见,你清减了不少。” 纪朗道:“在下与静安侯多有往来,诚心向教,对于俗事,也看淡许多。” “但唯有一事,不能忘。” 他语中一瞬间的恨意,让尉迟琳琅心头一颤,隐约猜到些什么,但他接下来的话语,还是让她大吃一惊。 “如今殿下们的义军,还缺一个让世家们倾服的缘由,若在下给了殿下这个缘由,还请殿下答应在下一件事。” 她苦笑道:“这几年来,我好像答应了不少人,不少事,你且说吧。” “我朝历来由女皇执政,立贤不立长,叁侯四将持有拥军玉符,若女皇品行失德,尚不能用,只有血脉不纯时,方能奏效。” “在下早知荇儿并非我的亲生骨肉。一旦在下说出这个秘密,他必也要受牵连,所以恳请殿下,无论今后如何,许他侯爵之位。” 尉迟琳琅道:“你是说,侯爵之位,难道……” “不错,荇儿其实,是男子。” 月屏山是传说中护国真君飞升之地,乃神圣不可冒犯的第一高峰,但后世为了纪念和祈福,在其旁的峭壁之中开凿石窟,绘制了精美绝伦的壁画。其中一窟记载了这样一个故事:诞下男婴的帝王,企图将帝位传于皇子,但其子暴虐不仁,竟试图染指亲姐,最后被流放海岛。壁画的最后一幕,皇子被手持莲花的神女劈下闪电,消失在了苍茫海域。世人皆信神教,以帝位需女子执掌,此后别无二言。 若让人发现自己竟然产下男儿,尉迟瑾怎还能登上帝位,便从他出生起处处隐瞒,即便如今,也讳莫如深。但此事到底存在疏漏,纪朗知晓后难以置信,直到今日说出,却觉如释重负。 他之言,由越竹溪执笔撰文,加盖其私印,以证确实。翌日,他以皇夫之名,将此真相昭告天下。尉迟瑾怎能想到,他会知道这件事,又将这件事说出来,一时气急,竟病倒在床。 京中京外,皆是风云涌动。长平侯府和宁远侯府更是人来人往,然而主人们都闭门谢客,实则已是心乱如麻。沉拂冰自外归来,见府内管家侍从都不见踪影,不免皱起眉头,再往堂中去,那负手而立的儒雅男子,正是长平侯端木静。 “你也是来劝说的么?”他揉了揉额角,“眼下真假未定……” “你自己的儿子,自己不知道他是男是女么?” 那冰凉的话语,出自尉迟瑛之口。沉拂冰倒未惊慌,只复杂道:“二殿下风姿依旧。叁殿下,殿下看起来也很好。” 尉迟琳琅笑道:“沉侯爷,今日我们前来,并非是要逼迫你。而是想让你看清眼前局势,虽然你与陛下有过去的情谊,但我相信,你已不愿意再桎梏于往事之中。况且,故人有物相赠,莫要让她再次失望了。” 他猛地抬起头:“灵薇给你留了什么?” 她悄悄示意,尉迟瑛便同端木静一起离去,这才将一只木簪递与他。他双手颤抖,不住抚摸其上花纹,泫然欲泣。尉迟琳琅道:“我来的路上,听说侯爷一直在寻找月卿的下落,每日不倦。”她叹气道,“为何总要失去之后,才明白什么是最重要的呢?” “灵薇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我不悔。我一直以为,她是不悔自己成为了圣朝和北野权力斗争的牺牲品,但她一直戴着的簪子,已被摩拭平滑,或许,她真的不悔。” 沉拂冰沉默不语,只望着木簪出神,好一会道:“年少耽于情欲,往后又为权利做错太多……如今才知追悔莫及。殿下于在下有恩,沉某必定竭尽全力相助。” “侯爷不必担心,宁远侯府的荣光,必将永远的持续下去。” 她微微一笑,剩下的,却是尉迟瑛该商讨的事了。羽在她身侧保护,神出鬼没,自然也听见了她所言,道:“小姐撒谎。” 尉迟琳琅道:“木簪是真的,情意曾经是有的,但在他一次又一次的背叛后,也就消磨殆尽了。”她回望侯府,轻言道:“灵薇,我让他此生此世,都忘不了你,每当看见此物,就会痛上一分,每当想要忘记时,就被拉回旧忆……而你,你永远是北野的长公主赵灵薇,而非宁远侯府的夫人。” 次日,百官上书,请求证实尉迟荇的身份,尉迟瑾以大不敬为疣杖责了一批大臣,谁料长平侯和宁远侯亦上书请求。他们二人一说话,便意味着局势,已在明面上倾斜向了另一方。 民间更有传言,慕家从未叛国,只是因为知道了这个秘密才被倾覆。越竹溪手中,有慕家人留下的手书,字字泣血,经他润色,更觉杀伐扑面,满目冤屈。 七月流火,酷暑炎热,连着人也倦怠了几分,宁王的军队已经到了京城外,似乎随时都会攻打进来。人心惶惶之中,哪还顾得上身前事,那干燥的木屑卷起小小的火星,并未有人在意,直到火舌攀上房檐,噼啪的响声惊醒无数在梦中的人。 “走水了!” “走水了!” 郊外幽宅,通道狭小,全是木质结构,一旦失火,便难以挽回。慕知雪被那好心的奴仆摇醒,只觉热浪滚滚,他与众人一起逃出,忽然想起什么,拎起一桶水浇在自己身上,重又回到房中,将那些物件卷在袖里,躲开坠落的长木,那焦黑的木块带着火苗落下,他一时不察,被击中右腿,闷哼一声。 好在这一旁便有冷湖,众人还未歇上片刻,便听得大批车马驰来的声音,那为首的正是尉迟瑾身旁的行之。他略一抬手,两侧弓兵便射出箭雨,只留慕知雪站着。 “慕小公子,怪只能怪宁王她们来的太快,只能先解决掉你这个麻烦了。” 慕知雪白衣染上灰黑,在月夜下依然不染纤尘的模样,冷冷一笑:“怀思虽未从军,也知士可杀不可辱......能葬身山林,倒也不负此生。” 他纵身一跃,投入湖中。 —————— 文中的权谋等于作者的脑子(我脑子里全是言情狗血所以正剧真是写的orz 会修改的(远目 -- 破阵子·琳琅心 尉迟琳琅匆匆赶来时,只见到紧闭的大门。 义军自南郊攻入,尉迟瑛在路边发现了奄奄一息的慕知雪,交由手下带到住所。她怎么也不曾想到,再见面时,竟是如此光景。 她心乱如麻,又不得进去打扰大夫救治,只能站的离门更近些,似乎这样能感知他的体温和呼吸。越竹溪默默站在院中,垂眸不语,直到大夫说明他并无生命危险,才松了口气。大夫将长轴呈上:“此物乃公子豁出性命也要护着的东西,方才他清醒时,只说要交给殿下。” 尉迟琳琅缓缓展开长轴,那笔力纤秀,却又行走恢弘,往往只能在谕旨或批注上看到,右下角的金凤印记栩栩如生,翩然若飞,正是尉迟嘉的亲笔所书。 [从来帝王者治天下,以仁道为先。朕年五旬,在位叁十一年,承先祖遗志,夙夜不遑,欲山河永固、四海升平、百姓和乐。……朕旧疾缠身,自知寿终将至,幸子孙和睦,朕心甚慰。文王叁皇女琳琅,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着继朕登基,即皇帝位。……]1 再下方,却非诏书,笔锋转柔,循循善诱。 “吾儿纵身经风波,亦有坚韧不拔之志,定不负朕心。慕怀思当为良婿,持诏书助尔登位。越卿身负才谋,是为良臣……”余下数人,都是精挑细选,在尉迟瑾当权时明哲保身,以期将来能辅佐明君。字字殷切,似乎每一笔,都倾注了全幅心神。她双手颤抖,轻轻问道:“为何母皇安排了你们所有人,却未同我说呢?” 越竹溪道:“邻国虎视眈眈,大殿下反叛之心长存,殿下同二殿下交好,若她问你要这个帝位,殿下是给,还是不给呢?” 尉迟琳琅默然,他道:“彼时先帝自知时日无多,大殿下又以慕家之事发难,实难回转。但她相信二殿下,相信殿下,会不负她的期望,夺回帝位。” 越竹溪上前一步:“殿下可曾见过暴政之下的子民,两年来扩张军备,多少人背井离乡,又倒在途中。五国争端,多年缠绵,唯有像殿下一般的人,才能让圣朝重展荣光,才能让五国和平。” 尉迟琳琅耳边,似乎响起了流民的呐喊,响起了士兵的战歌;眼前,似乎看见了战火纷飞的混乱,但转瞬间,游人如织,烟花锦簇,千里河堤浮灯闪烁,一副山河画卷,徐徐荡然于天地间。越过海,是西陵,舞女的裙摆鲜妍明媚,驼铃阵阵卷起风沙,载来丰盛果物;一笔挥毫,到了北野,巨大的兵工厂蒸汽升腾,却也造出镶嵌珍奇珠宝的神龛;东越的商船,满载砚台纸笔,丝绸布匹,行过再无海盗骚扰的海域;南黎的笛声悠扬,一曲飞过山川,游荡于五国之间…… 她取下颈上青玉吊坠香囊,于日光下凝望,一抹绿色的幽光闪过,灼痛了她的眼睛。那颗颗泪珠终于滚落,她终是对越竹溪点点头,微微一笑。 皇城外,尉迟瑛骑着白马,在众将士身前,神色淡淡。 “傅将军,本王素来敬重你,不愿与你交锋。” 傅将军道:“臣蒙陛下照拂,自当忠君。宁王殿下所言,越大人所书,老臣都明白……但臣矢志不渝,即便战死,也要守住这座皇城。” 有多少因为局势转变之人……又有多少坚守之人,而代代皇权,就在这些人的手中,推上最高的宝座。尉迟瑛叹了口气:“忠君不二,是臣子本分。” 却有人在身后,大笑起来。从来帝王,都是要将皇权和兵权,牢牢地掌握在手中,然而暴行不是,苛政不是,是刻在骨子里血统决定了她的成败,何其可笑。 尉迟瑾道:“宁王,许久不见了。” “大姐……”尉迟瑛称呼一如往昔,“你终于出来了。” “眼下,哪还有人站在朕的身侧呢。”她抬头看向,那与宫城之中四方形状不同的蓝天,她好像许久没有,这样看过辽阔的远方,“原来不是自己的,怎么也争不来。父亲还在的时候便跟我说过,我是最没有希望赢得帝位的人,因为毕家的权势,太过耀眼了……” 但不得不争,为了父族,为了臣子,为了荇儿,为了自己。 她道:“琳琅那个丫头呢?” 尉迟琳琅自后方行马而上,跳下马来:“大姐。” 无人能忽视她右手食指上戴着的绿宝石指环,是圣朝皇位的最终代表,是传说中只认真龙,即便丢失,也能找回的象征。 “没想到,最后是你……”她笑道,“宁王,你苦心经营,却为她做了嫁衣,难道不怨吗?” 尉迟瑛淡笑:“琳琅比你我都要适合,她会是一个好皇帝的。” 尉迟琳琅右手微抬,越竹溪则高举诏书:“文王殿下受先帝遗命,承大统。尔等如今归顺,不予究责,若执迷不悟,杀无赦!” 他本是文臣,清雅如竹,然掷地有声,吐出杀伐之言,竟让人背后生汗,手中短刀长枪,纷纷落地。 尉迟瑾冷眼相看,却见傅将军仍然立于身前,不曾动摇,一时难言。 她突然上前一步,诶呀一声,几人望去,并无异常,但耳边一阵破风之声,速度之快,还未有人反应过来,便见尉迟瑛的胸口没入一只短匕,而那人背后被一只黑色长鞭击中,伏趴在地。 那把匕首是冲着尉迟琳琅来的。 羽踩在那人的背上:“谷雨!” 但那狭长眼型,表情阴骘的男人,分明是行之:“我当你早已死在海里……”他顿了顿,“你,莫非你解了蛊?” 尉迟瑾叫道:“行之,还不给朕杀了那丫头!” “陛下,在下可不再是你的谋臣了……”他似要起身,又被羽踩了下去,下巴与地面磕碰,唇边渗出血来,“圣朝乱了这么久,不知主人是否满意,谷雨所作。” “你说什么?”尉迟瑾道。 “若主人满意,定能赐我五仙散,登极乐……”他神情逐渐狂热,“陛下,你同在下一起去见主人,可好?” 他话语温柔缱绻,却令人闻之恶寒,羽将他手脚捆住,厌恶道:“五仙散,坏东西。” “不,不!”行之是她最后的希望,如今骤然崩塌,尉迟瑾双目赤红,已呈癫狂。尉迟琳琅却已不再关心任何事,只跟在由担架护送的尉迟瑛身侧,义军长驱直入,占领皇城。众人一路将尉迟瑛送至太医院,见那些御医个个缩在屋内,手里拿着药粉。 尉迟琳琅大喊:“宋大人!宋纤云!” んαīταηɡωênχúê.còм 史上最快的宫变hhh -- νΙρyzω.coм 破阵子·我心如匪石 那唯一有些胆量,站在外侧的男子呆愣道:“殿,殿下?” “宋大人,姐姐受伤了,快来看看。” 宋纤云这才如梦初醒,上前查看,神色逐渐凝重,好在身处太医院,同僚配合,药物齐全,将闲杂人等全部赶出去,热火朝天地忙起来。 她这一天之中,竟要经历两次这等生死担忧的情况,皇城之中,这太医院是难得的清净之所,她坐在药圃边,眼神沉沉,便这样抱着膝,不管外头的鼎沸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她身前投下一片阴影,那人拂了拂她发间的草叶:“都结束了。” 贺逐身上贴身的软甲沾了些许暗沉血液,她却不管不顾地拥了上去。他在她背后轻轻拍着:“御林军和巡卫司都已收归,我差手下调度,自己先来寻你。” “若姐姐有事该如何是好?” “那怪老头不是在吗?”贺逐想到什么,“他虽然怪,但医术高超,定能成功。” “是谁在说老夫坏话?”宋纤云忙了几个时辰,才将尉迟瑛从鬼门关前拉回来,出来便听到这般话语,好生不满。但那声音熟悉,那颀长的身影,也如此熟悉 他手指抖啊抖:“你你你” 贺逐笑道:“老头,多谢你给我的药囊。” 尉迟琳琅早已进去,宋纤云还在发愣,贺逐好没意思,脱下护甲随意一扔,这才挽回他心神,开始询问他为何在此处。 皇宫的清理却还在进行之中,越竹溪事事兼顾,又忙了整天,不容易寻到歇时,按上有些疼痛的额侧,随后强打起精神,赶去太医院,向尉迟琳琅交付事由。 京中大半官员,自然在指环现世时,就已接受此事,但不免有余孽叛党,可交刑部处理,那位梁大人圆滑世故,早就投诚。方才明雅枫赶了过来,有他相助,定能省不少力气 他头在空中点点,身形不稳,一晃便要摔倒地上,好在有贺逐扶住,尉迟琳琅一探他额头,热的烫手,连忙着人扶他去休息。 贺逐总结道:“你这皇帝还没当上,就先当起了随从。” 每一次政权的交替,都要伴随无数的杀戮,但这位授皇恩,向来不显山不露水的文王殿下,行事异常仁慈,甚至仁慈地让人诟病起来。就说她对尉迟荇非但不软禁,还封爵赐地,在他成年之前,竟要带在身边养着,遭到不少权臣的反对。除此,百年来,圣朝架构不曾更改,偏要为那第一有功的贺大人建立海航司,岂不是要分去水军之权。 文王以“为母服丧”之由,延后登基大典,即便这样,也有无数的事情要等她处理。尉迟琳琅何时面对过这般艰难,好在有越竹溪和明雅枫分担一二,不至于焦头烂额。 贺逐来寻她时,尉迟琳琅已靠在椅子上睡着了,面上覆着本摊开奏折,他小心将她抱起放在榻上,再看那奏折,写的是应按先帝遗命,在服丧期后与慕知雪完婚,因他背后已无权力支撑,乃是最佳人选。 她睡着时也眉头紧皱,是因为此事吗贺逐虽年少时长于权贵之家,后历经风浪,对权势把控,事事夺量的朝政一万个不感兴趣。偏偏他的女人,是圣朝最尊贵的皇帝陛下。 他实在难以想象自己要同后妃般打扮的花枝招展,每日等她临幸。 尉迟琳琅睁开睡眼惺忪的眸:“你捏疼我了。” 同时被捏的还有那本奏折,她一看就知是怎么回事,道:“生气了?” “是嫉妒。”贺逐大方承认,“知道你身份那日便晓得有这天,如今要我看着你同他做夫妻,我自然嫉妒。” 尉迟琳琅静静等着他下文。 “但义父说人生在世,随自己心意,过的快活才好,他与义母,矢志不渝,一直记得曾经的誓言。”贺逐道,“你我也要快活才是。” “你要想好了。”她语带威胁,眼神却软软,盈盈水光浮动。贺逐压在她身上:“凭我年轻健壮的身体,当能让陛下多宠宠在下吧?” 这时尉迟琳琅才发觉,他所说的快活有另一层意思。 两唇相触,却没了以往的温柔缱绻,贺逐强硬地掠夺她口中每一方寸,灵活的舌勾起她的起舞,时不时舔过齿内。她身子瘫软,双手撑在他胸前,似乎这样能够减少些夺去心智的快感,但终究徒劳无功。 他稍稍移开,几缕银丝自她唇边滑下,唇瓣艳艳,浸润着水光。丝质的寝衣半解,露出小半明绿抹胸,裹着高耸软嫩的胸乳,往下是纤纤细腰,修长玉腿,两腿之间的细缝如桃花源般,初入时一根手指都吞吐的十分艰难。 贺逐用了巧劲,亵裤裂了条缝,露出覆着稀疏毛发的花穴。两瓣蚌肉还小心合着,却已渗出动情的花液,他伏身下去,先挑逗那颗圆润弹软的小核,直到它高高翘起,再寻那花茎小口,舌尖探入,模仿起交合的抽插动作来。 舔弄花穴之事,她甚少经历,两只腿在空中打起摆子,偏偏臀肉被掐着,一条腿又被搭在他肩上,即便躬着身子,也无法避免花液涌出。偏偏他似饥似渴,含弄花穴的同时将蜜液搅弄的啧啧作响,手指在她后穴试探,她屁股上抬,眼前白茫茫一片,似有根弦断了,到了高潮。贺逐在她腰际身后安抚着,却是放开唇舌,看着那软肉收缩,射出小股透明的水液。 这场景太过淫靡,贺逐呼吸变得深重起来,眼神沉沉,没解开抹胸,便在那胸乳的尖端舔了舔,留下个湿漉印子。 んαīταηɡωênχúê.còм— 小贺,吐槽担当(也不是 -- 破阵子·不可转也 贺逐惯喜欢在床上说些荤话,逗弄的她脸皮羞红,才觉她不那么坚强,能靠在他的怀中,让他遮去风风雨雨。明绿抹胸未全然脱下,只半遮半掩地露出半边酥乳,他一手握住滑出的奶子,拇指顶住奶头抠弄,让它肿的如葡萄般艳红,又把两团聚拢起来,一并吃进嘴里。 尉迟琳琅双眼迷离,手圈在他脑后,看着他埋首于自己胸前,仿佛是在邀请他品尝嫩乳,舌头在那奶尖上飞快地弹动,时不时啄上几口。下方并起叁指,在花径中进进出出,带出噗呲飞溅的水液,有些还黏在了他挺翘硕大的肉棒上。肌肉鼓起的大腿间,肉棒已经全然勃发,龟头下的冠状沟形状清晰,不知花穴是如何吃下这巨物的。 他似乎也好奇,抬起头来,一刻不眨眼地望着花穴入口。龟头方一进入,就被四面八方的软肉围了上来,但他不像以往急切插入,而是缓慢推进,享受那内壁紧致的收缩,以及前方花心的吸吮。尉迟琳琅胸口剧烈起伏着,奶白的胸乳晃出弧线,便这样退无可退地看着肉棒进入花穴,两人耻骨完全贴合,两颗沉甸甸的卵蛋压在她臀间,烫的吓人。 他在她肩后用劲,尉迟琳琅便整个坐在他身上,奶头滑过他唇边,贺逐掌着她臀瓣,不住抛干。她亦随着动作撑起身子,又猛地坠落,龟头每每肏中花心,实在舒爽无比。 她一对奶子高高翘起,背脊弯出玲珑的曲线,贺逐大手不住抚摸,掐出几个红印。上方的奶头似与他作对一般,总是含不进嘴里,他索性停了下来,在那奶子上好一阵舔弄。尉迟琳琅小穴习惯了肏弄,骤然停下,内里的软肉都在抗议,绞得越发紧了,贺逐似叹气一般:“一会儿不肏你便咬的这么紧?” 他说完,那深入浅出的抽插变得狂风骤雨起来,让她禁不住娇吟出声。那软糯的声音似乎刺激了他,就连肉棒进入的动作都快看不清了。耻部碰撞的声音与拍水声混在一起,怕是连外头伺候的人都要听见,她脑中乍然闪过此念,很快又被快感磨灭。 白日宣淫,畏的不是卫道士,而是这酷热的天气。她又惯节俭,冰鉴里的冰融化了不剩几块,两人赤裸的身子黏在一块儿,越发燥热。 贺逐常年在海上行走,肌肤晒成古铜色,流下的汗晶莹透亮,不知为何让她馋了起来。她没怎么伺候过人,先是用手熨帖着他宽阔的胸膛,其下跳动着的心有些响,又用耳朵凑过去听了,便觉埋在穴中的肉棒也跳了跳。 她伸出小舌,舔了舔那汗液,咸的,然后又如他做过数次的动作,把他褐色的乳头含了进去。 贺逐捏在她臀上的手不自觉用力:“轻点!” 但他自己动地用力,原本还未要射精,却在尉迟琳琅不成章法的亲吻下一个不稳泄了出来。半软的肉棒还塞在她穴里,贺逐呆愣了会,在她臀上拍了一掌。 却是没继续这坐着,两手一托,把她抱起来,他手劲极大,正如给小孩把尿一般,让她两条腿挂在自己臂膀之上。火热的肉棒很快又硬挺起来,重又享受那软肉无微不至的吸吮包裹。 他每抛干一次,就在她浑圆的臀瓣上轻轻一打,语尉迟琳琅羞耻心与快感一同涌上,眼角渗出些泪水,嘴里咿呀:“阿逐,别打呀……” 贺逐啃咬着她的耳垂:“我偏要。” 这样大起大落的肏弄让她高潮了两次,贺逐才放缓步调,将她拎在胸前,抓着两颗奶子,疾风骤雨地抽插起来,向前的动作让她有要飞出去的错觉,下一刻又被拉回那结实的胸膛。她两只脚踩在他的上,时而因为肏弄悬空,白皙的肤色同贺逐的形成鲜明对比。 而他则反复在她耳边,用那迷惑人心的声音,哄弄着她。 “不想叫你陛下……宝贝儿,心肝,卿卿……琳琅爱哪个呢?” “或者……小淫娃,小荡妇?” “宝贝,别咬那么紧……” 他一手按在她的小腹上,最后一记强硬地插入,马眼张的圆圆的,射出微凉浓稠的白浊精液,花心亦迎合般泻出了蜜水,透过交合处滴在地毯上。他并未急着抽出,而是缓缓引动着肉棒,感受那高潮余韵后的软肉吸吮。一只手抚摸着她汗湿的背脊,撩起披散的长发,在那颈后留下一个又一个吻。 -- 破阵子·残酷真相 慕知雪醒来时,尉迟琳琅睡得正熟,四周还散落了些长轴奏章,两支干涸的毛笔滚落在一旁。她发髻睡得有些松散,几根发丝黏在脸颊上,被他轻轻拂去。她眼下的阴影厚重,想是多日没有好眠。 口有些干渴,慕知雪小心向里挪了挪,不惊动她,两腿触地,却如踩在棉花上,尤其是右腿,疼痛难忍,似有千万只蚂蚁在上胡乱爬动。他一个不稳,跪在冰冷地面上,这响声惊醒了尉迟琳琅,她连忙扶住他:“怀思哥哥,可有伤到?” 慕知雪额上满是汗:“我的腿……怎么了?” 太医院的数处灯光亮起,宋纤云闭目替他把脉,脸上浮现一点忧思。 “宋大人,你但说无妨。”慕知雪淡淡道,“这几日我也曾清醒,是否有回转希望,请直言。” 他道:“并非全然没有希望。只是要花上些时日,且这过程苦楚是必受的……”声音却是越来越小,随即化为叹息。 尉迟琳琅轻轻搭上他的手,一片冰凉。良久,他坚定地回握过来,似是要让她安心一般,点点头。他之名,之身,绝不为此等磨难所泯灭,其心亦然。 近年来自海外传来一种名为轮椅的物件,可帮助无法行走之人出行,他伤势未全好时,便由小厮推去院外散心透风。待到身体好转,在宋纤云的指导下,尝试锻炼双腿。这过程何等艰难,初时每走一步,就要忍受一次钻心剧痛。他素来清冷的脸也皱了起来,豆大的汗珠滚落,即便这样,也未曾放弃,在那条小道上来回走了千次,才肯休息。 在她回来后,宁杀众人方才现身,他们只听从于拥有宝石指环的人,因此尉迟瑾在位时难以调遣。她自然也培养了一批影卫杀手,在行之被捕后,四处逃散了。尉迟琳琅便派出宁杀追捕,至今已全部缉拿。 但她仍思虑,要选一位信得过的人担当首领。因为宁杀在她手中,不仅仅再是过去那个暗中行事的影卫,而要做更多的事。 越竹溪道:“臣倒有一个推荐的人选。臣自回京,与往日同僚交往,听闻了一件事。四方院中原有一位掌南使,是康王看重的人,但他在我军逼近京城时,竟抛下家中妻子,带着美妾逃走了。”康王乃尉迟瑾封号,是以相称。 “你莫非是要举荐这不忠之人?”尉迟琳琅笑道。 “非也。那掌南使逃至城门,被他的妻子拦下,让他在休书上签字画押。随后,她斩杀了那男人用来逃命的马,弃剑而去。” 尉迟琳琅惊讶道:“这女子倒有几分侠义。” “康王在位,党羽间联络更是严重,许多人都成了权力斗争的牺牲品。”越竹溪道,“但总有人还记得……” 他躬身行礼:“陛下可否愿意见见她?” 尉迟琳琅微微颔首,就见宫人领着黑衣兜帽的女子上来,她取下乌黑长纱附着的兜帽,下跪叩拜:“臣女阮玉仪,叩见陛下。” 她何等诧异,站起身来,亲下去扶她:“是你……” 阮玉仪道:“臣女本应早来拜见陛下,但臣女的身份……”她顿了顿,“幸得越大人相助,才有此日。” 尉迟琳琅道:“你那前夫君既然已将休书与了你,如今便是自由身了。你父亲的事……我也听说。朕这宫中有一职,若你愿意,便留下来吧。” 阮玉仪与越竹溪对视一眼,见他面上和煦笑意,又听尉迟琳琅道:“当年,阮家小姐琴艺无双,是时候让水云一名,响彻五国了。” 她眸中含泪,再度叩首:“臣多谢陛下。” 叁月光阴,不过转瞬即逝,尉迟琳琅终得了空,去太医院看望尉迟瑛和慕知雪。谁知走进院中,见他倒在一旁,身边还散落了几张密密麻麻写着字的纸。她上前搀扶,却被他一掌打开,发出清脆一声。 “怀思哥哥,怎么了?” 慕知雪脸色苍白似纸,手中攥着的卷轴快要变形,她晃眼看到落款处盖着刑部大印,蹲下身去捡起其余纸页,此时已近寒冬,她体质特殊,手心脚心都是暖和的,读罢却如坠冰窟,怔在原地。 行之下狱之后,未施以酷刑,因他神志昏沉,时而清醒时而癫狂,他清醒时,常面带微笑,吐露康王旧党所在,癫狂时,嘴中主上陛下的不停叫唤,如同鬼嚎,在诏狱中更显吓人。一日,他突然道:“叁殿下想必已要为慕家翻案,不如让在下来助她一臂之力。” 他说道锦州某县,有一位屠夫,平日行的是猪狗之事,实则身负奇才,专临摹他人字迹,便是本人也难辨认。他与灵薇素有来往,知晓她决心设局诱圣朝军入套,自康王府中偷来军防图,又使尉迟瑾误以为慕相要先下狠手,揭穿她隐瞒之事,长风岗惨剧后,在他献计下,拟造往来书信,构陷慕衡及慕家。 灵薇口中吐露的言语,是他二人早已商量好的。 “所求不过朝政纷乱,诸王离心……”但尉迟瑾万万不会想到,此事以毕家军湮灭为端,实则伤人伤己,事罢虽有怀疑,在他哄骗下不再追究。 这份供词,不知为何到了慕知雪手上,可若只是如此,他定不会如此伤神。 “那送信的人说,要我与康王见上一面。”慕知雪似才回过神,“抱歉,我方才失态了。他说……要见到康王,才知道全部真相。如今想来疑惑,为何一个宫人知道我在此处,又为何能拿来这连你也未见的口供?” 尉迟琳琅震怒不已,令人彻查,原来刑部中仍有不少忠于康王的人,一连串拔出来,更觉心惊,知晓一日不除,便难以清静。 越竹溪得知此事,竭力劝阻,无论那人意图为何,万不能与康王见面。 她心有疑虑,但慕知雪早已做定打算。 冬日苦寒,这处屋顶压的低低,破落的窗户口刮进冷飕飕的风,她低着头靠墙坐着,见有人来了,整整衣襟,抬起虽然憔悴,依然美艳的面庞。想当年,大公主一袭红衣,在春猎上拔得头筹,圣朝女子,向来不逊于男儿。如今褴褛陋服,越想不低于人,却越让人觉得可怜。 她目光落在拐杖上:“叁妹,你是要好好谢谢我,没杀了他。” 尉迟琳琅道:“大姐姐有什么要说,便快说吧。怀思哥哥不能在冷的地方久待。” 尉迟瑾嘴角噙笑:“你这般爱护他,不知道他听了我说的,又会如何对你呢?” “我登基后不久,手下抓到了一个宁杀的人,他愿意用一个秘密来换他的性命。原来那日卫将军在听副将报信前,已收到了一封密信,他带人赶到时,毕氏全军覆没,却仍能夺回长风岗。能在千里之外调度军队,又命宁杀前去报信的,你猜猜是谁?” 尉迟琳琅手指一颤:“你,你说什么?” “赵灵薇自觉做的天衣无缝,却没曾想到,整个圣朝其实都在母皇的掌控之下。她想要谁生,谁便能生;她想要谁死,即便是曾为她打拼江山,立下功劳的功臣,头掉地不过瞬间的事。”尉迟瑾冷笑,“慕家权势滔天,几位皇女中,唯有我有军备支持,她一下除去两个心患,是为了谁?” “是为你。母皇从始至终属意的,只有你。”她眼神锋利似刀,“但她没想到,我敢起兵封了皇宫,我跪在她床头,她却始终没有望我一眼,只最后在我手中写了一个字,一个荇字。原来母皇已知晓……” 尉迟琳琅脑中一片混乱,慕知雪更是不管不顾地上前揪住她衣领,大手青筋毕露:“你所言可是真的?” 她声音轻柔:“慕怀思,你可知我为何留你性命?因为我要你活着知道真相,知道你的家人族人,全因你爱的女人而死。但这又换来什么呢,你身有残疾,万万比不上他人啦。” 她哈哈大笑,眼角却渗出泪来,四周守卫闻声而来,不敢让她再靠近。尉迟琳琅背过身去,步伐如同千斤重般,每走一步,便想起往日欢笑岁月,然而身边却只有尉迟瑾笑后吟的小曲,如泣如诉,如怨如慕。 而慕知雪只是停在原地,未瞧上她一眼。 她这才觉得,皇城真的下起雪来了。不仅是手脚,心口也冷了起来,铁锈味涌到口中,她骤然吐出口血来,旋即晕倒在地。 —————— 终于写到这里了( 留言(伸手白嫖怪.jpg -- νΙρyzω.coм 破阵子·新帝登基 半年后。 丧期将过,朝野上下便忙碌准备登基大典事宜,除此之外,还有女皇陛下的婚礼大典,但她不喜铺张,只吩咐从简操办。按仪制,皇夫与她不得见面,慕知雪以伤已痊愈,搬离了太医院,去往京城郊外的一座书院暂住。 那日她吐血晕倒,是因为伤及心神,诱发体内的毒,却非像往日躁动难忍,宋纤云潜心研究医书,与她有肌肤之亲的男子之血可压制毒性。贺逐既要任海航司统领,必不能日夜守在她身边,她在如梦初醒之间听见此举,竟有些想笑。 宋纤云不解她二人怎么这般情状,还以为是寻常吵架。然而如今怀思哥哥留在她身边,一为先帝遗诏,二为她性命,旁的,却再无了。 尉迟瑛见她兀自出神,也不出声,将手中饲料全抛进池里,引来紫金黑白的鲤鱼竞相啄食。她耳力甚佳,听见左边隐约传来抽泣之声,过去一瞧,是个七八岁的小宫女,正抱着半只馒头在哭。 尉迟瑛素来冷脸,小宫女慌忙行礼,泪珠还挂在脸上,生怕这位脾气看起来不好的贵人责罚。谁知她柔声询问,得知她近日做了几件错事,被罚不能吃饭,好心姐姐塞给她一半馒头,还遭了责罚。 尉迟琳琅也在一旁听着,见她这么小的年纪就进宫侍奉,心中十分不忍。只见尉迟瑛沉思片刻,自怀中取出一只白布包裹着的糖人,赠与那小宫女盼盼,又对她道:“我看这孩子有几分灵气,不如过来我这吧。” 又过了半月,离大典只还有几日,碰上尉迟瑛生辰,只在昔日宁王府宴请了些许宾客,只见御街大道宽敞明亮,百姓重又回到了安稳生活的日子,她心中一处忧虑终于放下,叹气一声,却咳嗽起来。治国,平天下,是她年少时立下的誓言,但她在此刻,只想起远方故人,别无二念。 月凉如水,尉迟瑛素来冷傲的脸上浮上淡淡红晕,四周的侍从都已屏退,她道:“再过几日,你就是陛下了,如今我说的话,你可还听?” 尉迟琳琅道:“自然是听的。” “好,我要你答应我叁件事。” “其一,慕知雪皇夫之名,永不可废。” 她苦笑道:“二姐姐当我是薄情的人吗?” 尉迟瑛嫣然一笑:“正因为不是,你们二人性子倔强,即使对亲密之人,也难吐心声,恐怕今后,会做出难以挽回的错事。若他不见,你又要去寻他,世间情之一事,实则是当局者迷。” “其二,你在位一日,需努力与四国交好,消除战事。”这殷殷恳切,何尝不是她的愿望,有尉迟瑛助力,她想自己能减去些负担。 “其叁……”她递去一只羊脂白玉玉佩,“若有人拿着它来寻你,你……要好好待她。” 那玉佩上刻着一个“墨”字,笔法粗放,又神采飞扬,反面则是一个“萍”字。她不禁问道:“是何人?” “是我女儿。” 尉迟琳琅呆在原地:“什么?” “我流落东越时,一日病发,幸得人所救,他……不知为何,我竟会有孕。”她目光流转,“然而你我作为圣朝公主,岂能因私情退缩不前,萍儿由她父亲照料,平日靠书信联系。谁知在我们行军途中,东越也遭生变故,至今已有一年。” “每日我想起萍儿,便怕她在外受苦,也担心他……”她摇头道,“但我的身体,恐怕难以撑到再见那日。只望你能替我找到他们,告诉他们一句,我很想他们。” 尉迟琳琅本不想让她说这般不吉利的话,却被那语中情思触动,竟然恍然不知地落下泪来。宁王府长久未有人住过,破旧处还未修缮好,她觉得此处比皇宫更好,无论是那自由生长的垂柳,亦或是血脉相连的亲人。 最后,尉迟瑛只道:“带我去见见康王。” 不知她们二人单独说了些什么,尉迟瑾面色怔怔,伪装的几分高傲,早已如春水流逝。她想着最和乐的日子,竟是在产下荇儿后,与纪朗潜心照料,但那些日子,终究萍踪无影,难以追寻。 人生逆旅,终有一别。 [……夏七月二十四,宁王瑛薨,帝心甚哀,追奉圣宁忠武皇帝。七月二十五,康王瑾薨,帝念同胞血脉,赠宛陵。其子封英武侯,随侍身侧,如若亲子。] 又一月,四国来朝,恭贺圣朝女帝登基及新婚。但见鸣雀台上,圣朝新帝面容如花,更带叁分英气,明黄长袍上百鸟朝凤,每一只眼睛,便是一颗璀璨夺目的珍珠,使臣们心中无不感叹,北野的君主年少,东越的皇帝却已老朽,她身旁所站的,是名满天下的慕知雪,璧人成双,其下台阶群臣风姿傲然,或许,一个新的时代就将到来。 [新帝继位,改国号晏和,以举朝之倾力,结天下之邦交,遂五国争端稍息,万民景仰。] んαīταηɡωênχúê.còмんαīταηɡωênχúê.còм———— 破阵子 完 至此,前事说完啦~ 收藏居然会掉(捂胸口 -- 保和殿会试之二 殿试之日,女帝亲临,让众学子紧张无比,第一场她虽然现身勉励,但众人并未有幸得见圣荣。尚在宫外等候时,天还灰蒙蒙一片,可众人哪还有丝毫睡意,有人嘴里嘟囔,有人在空中比划,领头的宫人也不加劝阻,只垂眸站着。待几缕金丝穿透云层,洒在飞翘四角上沉沉积雪时,一辆黑木马车款款驶来。车夫自在偏门停下,自有人早早等候迎接,见他墨发如鸦,身着暗紫色官服,腰佩青玉,侧脸温润,正是左相越竹溪。 他向来为寒门子弟敬佩,众学子却没敢上前招呼,今日哪一处出了岔子,都要对仕途造成影响。越竹溪却停下脚步,神色浮现几分诧异,众人还以为有何差错,连忙自省。 “周兄,可是在下方才自言自语,被相爷听见了?” “定是我方才腹中绞痛,不小心,不小心放了个屁,被相爷闻见了!” 这几名学子闷头苦想,一旁的女学生嗤笑道:“亏你们还自诩聪明,连这都想不出来。” 这些学子中,各类性格的人都有,听了她这话有的不满,有的羞愧,终有人问道:“还请,还请姑娘指点。” “今年科考,自南方起时兴穿青衣,原为效仿左相当年装束,可若人人都穿,还让本尊瞧见,岂不是班门弄斧,东施效颦?” 几人听了,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嫌弃起对方飘飘若仙的青衣打扮。 女学生没再言语,只望了望甲等的叁名学子,他们无不沉着冷静,于是她在心里给自己鼓气……一定要追上他们! 再次踏入保和殿,即便是那一直淡然的几位学子,也难掩澎湃的心潮。黄金皇座上,尉迟琳琅身着明黄九龙礼服,琉璃面帘下红唇含着笑意,如秋水般澄澈的眼眸面带欣赏地扫视一圈,被她目光触到的学子,无不心中一喜,随后怅然若失。 她目光停留的久了些,众人便格外注意,一是那唯一的姑娘陆敏,二是先前被判为一甲二名的方槐。 眼前这清隽的少年,果真是当年黑黑瘦瘦,颇有些顽劣的方槐。慕知雪并非是判卷的八位学士,但在查看试卷时,不由得对他之论述颇为在意,俨然有明石清当年所思。而后名单乘上,他心中了然,前尘卷着记忆骤然袭来,让他也怀念起过去的时光。 随后,尉迟琳琅又打量那几名青衣学子好一会,不由得斜了越竹溪一眼,见他面容如常,心里道了句有意思。 监考是一件颇无趣的事,好在时间不长,待她打了个哈欠,众人的试卷被收了上来。接下来,便是策论了。 她所出的题目,共有五问,问四国,问本朝,与现实息息相关,与黎民众生无法分离。圣朝民风附庸风雅,多推崇诗书人才,只见这些学子,一味只会引用古籍,尉迟琳琅不免失望,但身旁两人却一人指了一名学子。 越竹溪指的是陆敏,慕知雪指的是方槐。 陆敏道:“春来播种,秋来丰收,然南域多经蝗虫之害,农民苦不堪言。当地官员,竟信奉其为神虫,不免愚昧。”她所言,乃是某年圣教旁支,为收敛钱财所做之事,幸而朝廷下命扑杀制止,“无论火烧,挖卵,皆需发动百姓,是而得民心者得天下。” 方槐则道:“眼下除了东越,四国安宁,我朝自太祖设四方院,如今却成空头摆设。是需重选拔了解他国语言,民俗之人,才为执掌使之能。” 本是殿试策论,她二人答的如同已经在朝为官,其余学生看了,不免觉得逾距。谁料尉迟琳琅微笑道:“如此人才,方是良臣所望。” 朱笔悬空,却是犹豫一瞬,慕知雪眼睫稍动,轻轻点头,越竹溪更是目视前方,似乎毫不担心。她便大笔一挥,金口玉言,亲自定了这前叁甲的名字。 圣朝开辟科考以来,因女帝多心思谨慎,尚未有直接定下的状元,便是左相越竹溪,也是先帝看了文章后再定夺,而那任四方院院长的女官明雅兰,不算于其内。她听闻陛下指定了一名女子状元,心中好奇极了,待明雅枫回家,拉着他问东问西。 明雅枫道:“兄长我只看见了那姑娘小小年纪便生的娇嫩动人。” 明雅兰道:“说正经的。” “才学出众,又有仁心,怎能不得陛下喜爱。”他道,“那榜眼也甚是有趣,竟然精通五国语言,他道自己随着姐姐姐夫四处奔走,时间久了自然便会了。” 陆敏、方槐两名,在未放榜时响彻京城,待到看见那一甲一名,竟真是一名女子时,许多书生不知该喜该悲。而那一甲叁名的探花郎,就没那么显眼了。不过御马游街之时,众人才知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那是个极美的男子,古有西施捧心,惹得众人心疼不已,而这等楚楚可怜的娇弱感竟出现在男儿身上,实在让人诧异。他似乎对于骑马一事很不擅长,只是碍于游行,撇着嘴,眼里含着些泪。 明雅兰在茶楼上看的目瞪口呆。这位探花郎名叫言湛,乃常州刺史之子,据说在当地无人不知,全因他男生女相,因为路人打死只小狗也要哭上半天,但一遇到政事,却同换了个人般,滔滔不绝。尉迟琳琅问他时,他含泪作答,直把慕知雪也看呆了。 能让陛下皇夫都无言以对的人......她虽没什么芥蒂,也觉得要离这位新上任的翰林院编修远一点。 往年进士,都不会授予太高的官职,方槐去了四方院做一名执掌副使,而陆敏却被越竹溪要了过去。 明雅枫听闻此事,甚是惋惜:“臣原想着让陆大人来礼部,没想到晚了一步。” 尉迟琳琅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你最近很闲?沧州有官员离奇身死,朕觉得有内情,需要一位文臣下去指点……” 明雅枫连忙告辞:“臣曾输给小侯爷,还欠着他的债没还,陛下若还想要臣为您办事,就放过臣一回罢。” んαīταηɡωênχúê.còм 芜湖,回到了最初的美好(bushi -- 情深不寿 古木青山依旧,庙宇楼阁在峭壁之上摇摇欲坠,无论外界如何纷争,月屏山不改往昔宁静。此次出行,却非帝王祭天地,而是缅怀故人。 那威严慈祥的真君像,由于烟雾缭绕,看不清面孔,她闭目合十,却好似透过层层遮盖,聆听到他的教诲。其实这处道观曾经损毁,但后人重建庙堂,在叁尺神的土中挖出泥像,他身上道袍污秽肮脏,却不掩仙气渺渺。 她是同慕知雪一块来的,同行的还有他的小侄儿。 慕家之案,牵扯甚广,光是调度卷宗,就花了刑部几个月时间,虽然慕非泉确有过错,但连坐罪名,实在残忍,尉迟琳琅下旨除去所有族民奴籍,自平南将硕果仅存的慕家人接回京中。 而她与慕知雪,却是隔了层难以逾越的鸿沟了。 身旁拂过一阵清风,雪白的发丝垂至他的脚踝,百里默不作声地站在她身侧,金色的瞳眸熠熠发光。 尉迟琳琅道:“怀思哥哥可都安置好了?” “陛下送来如此多的物件,怎能不好?” 百里对她不像旁人一般敬重又惧怕,尉迟琳琅毫不在意:“朕这就回去了。若有何事,皆可持此令入宫。” 待那步辇彻底消失后,慕知雪才收回目光。百里见他这副模样,不知从哪里摸出两瓶酒来:“喝吗?” 圣教是从何时建立的,已不可考,如今洞窟中所绘制的壁画,多是后人根据想象和古籍加以自己的猜测。据说开教的真君将当时混乱的大陆解放,形成了一朝四国的局势。五国在百余年前其实为一体,是否为真相,亦无从考证。 历经百年,圣教分出许多旁支,有的被恶人利用,曾闹出不少事端。自那之后,朝廷下令严格控制其行径,教徒不沾荤腥酒色,与中原叁大教类似。 但在这月屏山中,他们二人竟然席地而坐,对月饮酒,着实有些不着调。 慕知雪自小礼教甚严,再加之天性冷淡,寻常世家子弟喝酒逛花街邀请他,他一概推脱。第一杯进的急了些,苦酒入喉,呛出不少来,他用袖子擦去,也不管是否留下水渍。百里的姿势则熟稔许多,他侧卧在巨石上,凌空倒酒,哪里像个潜心修道的人,当真妖邪非凡。 两人就这样对饮,谁也不曾说话。百里先饮尽了酒,抽出佩剑,在月下挽起剑花,他口中吟的,是中原诗人之作: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1] 昔有公孙氏,以《剑器》舞超绝,然百年蹉跎,红颜衰老,当年的才子已成白发的老人,只有代代相传的舞姿美艳绝伦。 “你是否早已猜到,慕家一事,实为先帝授意呢?” 慕知雪话中并无怨怼,似乎只是单纯疑问,百里嘲讽一笑:“其实你我早已心知肚明,陛下亦然。” “或许是我多事……你身负血仇,在家族同陛下之间难以释怀,都能理解,但你,是否想过陛下呢?她同你一样,不过是个受害者罢了。” 慕知雪握着酒瓶,道:“我知道。” “既然如此,为何要做让自己和他人都伤心的事呢?”百里不明白,以他的性子,肯出声问一句,已是难得。俗世情爱在他看来,实在难懂的很。 慕知雪却笑笑:“在你与陛下,或者是那些知晓内情的人心中,恐怕都以为我如此狭隘。但正非如此,我才更觉对不起父亲兄长。” 明明家族蒙冤,他却好似只在意他们二人之间的隔阂,着实不孝。 或许是酒意上升,他接着道:“我少年时立志,要同老师一般,授天下学子,踏遍山河,寻访名师古籍。”但一场灭门之灾毁掉了他所有的理想,在京郊幽禁之时,每日只有送饭的小厮能说上一二句话,而他所爱之人无影无踪,后来投进冰湖,伤及右肢,虽可靠外力行走,终难回到从前那般矜傲。 “陛下身侧,已不需要我了。” 他不愿用皇命的束缚换取留在她身边的机会,又因为嫉妒而愈发自惭形秽,他是如此卑劣,以至于无法面对她的关怀,更怕那关怀已不源于爱。 他是真的醉了,连百里何时离去都不知,有人轻轻擦拭着他的脸颊,触感太过熟悉,让他以为自己在梦里。 然而并非,并非。 本应回宫的尉迟琳琅跪坐在他身前,眸中一片湿润。 她道:“怀思哥哥。” 叁天前,她悄悄出了宫。 新上任的方槐早就等在院外,尉迟琳琅却示意他不必行礼,只微笑倾听屋内的动静。只见一个清脆的女声道:“我不过就离家几天,你便带着然然胡闹,看看这膝盖上的伤。当爹的不心疼,当娘的可心疼。” “夫人,我绝对没有胡闹,咱们是练武,练反应。” 从屋里奔出来,又在院中上蹿下跳的,不是十七是谁。他抱着剑,看似左脚拌右脚,十分狼狈的模样,其实游刃有余,还对着跟出来的小女孩做鬼脸。追着他跑的女子停下来,有些气急:“今晚你抱着剑睡去吧。” 方槐挠了挠脑袋,倒和小时候那副样子有些相似了:“陛下,您别见怪,他两……比较活泼。” 首先发现她的,是名为然然的小丫头,她扎着两个辫子,眼睛水亮:“这里有个漂亮姐姐。” 十七和方倚秋同时转过头来,然后面面相觑。 自他们二人离开京城,便四处游历,方槐虽不在固定的书院上学,却能开拓眼界,还学习了各国语言。两人叁年前得了这个女儿,如今是为方槐任职在京城暂居,不曾想尉迟琳琅竟亲自来了。只不过他们一人叫殿下,一人叫小姐,显然还未适应她已是圣朝的陛下。 方槐狠狠地咳嗽一声。 几人多年未见,本应有些尴尬,但十七就算当了父亲,还是咋咋呼呼,竟如先前一般。尉迟琳琅见然然盯着远处看,问道:“你在看什么?” “那里有个怪哥哥。” 羽吊在树上,一副很悠闲的模样。十七眼中蹭的亮起火苗:“我去玩玩。” 倚秋却在一旁,绞着衣角,似乎难以开口,待她断断续续地吐出心中所想,尉迟琳琅沉默片刻,道:“原来怀思哥哥已来看过你们。” “皇夫……还是叫小公子罢。公子是独自来的,与我们说了些话便走了。这里的布局,与昔日书院有些相似,旁边种着的芭蕉十分茂密,他看着都有些出神,我便想起,当年陛下捡来又扔去的芭蕉叶,小公子都收拾起来,拿回府中。” 尉迟琳琅只觉怅然若失。她竟从来不知,慕知雪小心收藏了他们的回忆,而她却没有勇气,向他问出想说的话。 “你知道,他们都说了什么吗?”尉迟琳琅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她们的女儿,指着天上飞的鸟儿问,为何它永不落地,因为它失去了眷侣,就如同失去双脚,再也没法栖息。” “倚秋说,小姐当年连流放京城都不怕,现在又为何畏缩不前呢。” 尉迟琳琅含泪道:“不错,我连死都不怕了……怀思哥哥,你还在在意我,还……爱我吗?” 慕知雪的轻叹钻入她的耳中,唇上却落下冰凉的触碰,淡淡的酒气让她也好似醉了,但她清楚的听见了那一句话,一片湿润、一片战栗,化为火热,熨帖着她的心。 不再遗憾。 んαīταηɡωênχúê.còм— 误会解开啦! 不写虐 ,嗯(点头 -- νΙρyzω.coм 莲华法师 大漠,黄沙,日光明亮,起伏的沙丘上踏过骆驼的脚印,有深有浅,铃铛随行走摇摆叮铃,不时同旅人的水囊碰撞。这是一支声势浩大的商队,自西北向圣朝回国,即将进入凉州界。谁料风沙倏然掀起,卷起黑云黄土,向他们铺天盖地地罩来,好在这场风暴持续不久,众人又有经验应对,只是骆驼受惊,需缓下步伐。 待他们修整完毕,正准备重新出发时,却有眼尖的伙计指着上丘喊道:“那儿是不是有个人?” 那是一个男子,背后覆着一个硕大的木箱,众人将他抬到阴处,喂水扇风,不久便转醒。只见他高鼻深目,面容不算年轻,说话腔调略有些奇怪,但还算流畅。他道自己从西方求学归来,路遇风沙,身上行囊只剩下所背书籍。队中武士早已发觉,他背上的书囊极重,但他行走间也不愿放下片刻,呼吸平稳,俨然是一位高手。他随行几日,便给众人传授佛理——他乃是一位佛教徒。 圣朝崇尚道教,佛教多受打击,只在少数地方延绵相续,他们常年在大漠穿梭,自然不陌生,却从未如此诚心地接受他人教诲。然而令所有人真正诚服的,却是在风暴再次来临时,他冲在人群最前,牵过惊吓四窜的骆驼,又口中诵经,风沙渐止,他周身无痕,散发着淡淡佛光,身上依然覆着书箱。 他离家时,佛寺狭小,靠地方富绅资助度日,归来时,所携不过厚厚书卷,却有无数对眼睛,无数只嘴巴,一同随他来了。佛道合流已久,以禅宗为大,他则带回佛经,以期融合,虽未招纳信徒,却有佛名远播。 “据传,这位莲华法师度化了西南一带穷凶极恶的大盗,让他们甘愿剃发为僧,守护左右。云台寺香火昌盛,与圣教可相提并论。” 尉迟琳琅合上奏折,笑道:“这样一位人物来到京城,也不怪巡卫司如此紧张。” 五国诗会,今次在圣朝举办,自慕知雪摘得头筹,已是十余年飞逝,天下学子,不禁摩拳擦掌,南黎诗学氛围甚笃,早早派人准备。巡卫司压力骤增,统领姜缘每日都要忙到日暮,京中住不下,就连京外的客栈也是人满为患。人多起来,自然有冲撞的事,起先还需费心调解,渐渐地竟少了许多。姜缘一查,才知道是莲华法师不时传授佛法的缘故。 才子之中,信奉佛教的不在少数,诗会尚未开始,已有佳作诞生。尉迟琳琅却没想到还有这层缘由,问道:“依你看,朕是否要请这位法师入宫呢?” 越竹溪叹道:“陛下这么问,其实心中早已决定。” “不错,据说他年届六十,但须发皆黑,十分年轻。更重要的是,不过短短时间,他便能笼络如此多的信徒,实在让人好奇有何种魅力。” 诗会是交由四方院去办的,慕知雪搬回游月宫后,虽不能参与政事,却可以在这件事上多加照拂。 “陛下今日心情甚好?”越竹溪笑问。 “近日是没什么烦心事。就……”她还未说完,羽便飘到她身旁,扔下密信。他两指一夹,将那信口处的小蜘蛛捏在双指之间,轻动弹指,把它弹飞到屋外。尉迟琳琅不禁有些好笑,虽说泉怕信笺被劫,可这般也是全无必要。但是拆开信读后,她脸上笑意渐淡,将它递给越竹溪。 泉研究她身上所中之毒,已有一年余,终有进展,却并非毒,而是蛊。这蛊名唤“玄阴蛊”,对人体损伤不重,只有一个奇怪作用:女子所诞下的婴孩,必定是女儿。她身上的蛊,是流淌在圣朝血脉之中的。 “如此,臣便明白了。”越竹溪淡淡道,“陛下恐怕继承了先帝绝大部分的蛊,却也因此是帝位的不二人选。” “莫非这是开国时,便种在太祖皇帝身上的……”她略有些迷茫,“但,是谁,又为何?” 越竹溪指尖微动:“百年前那场动乱,藏书阁中的众多史书随叛王军队流向西域,或许在那里有答案。” 飞令传去,自有人遍访道庙佛寺,寻找失落的史书,可京中早就拂过了西域的风,又似隐藏在热闹的人群中,转眼消散。 陆敏一袭短打月白圆领袍,白绸绕额一圈,墨发高高束起,折扇敲在手心,一副浊世佳公子的模样。诗会不过几日,她便出了大大的风头,众人也收起了轻视之心。这处曲水流觞,有人抚琴,有人吟诗,她却将目光久久停留在南黎诗人之中,事实上,那也是人最多的地方。 身形颀秀的男子在人群中十分显眼,并非是他多么俊美,而是在他身上,令人感到了如春日一般和煦的暖意。他抬起眸来,正对上陆敏的双眼,微微一笑,下一刻便在众多诗人的簇拥下,走向那摆在地上的古琴。 琴声流淌,与溪水一同缓缓前行,她身边有人悄然离去,对着轿中的人道:“陛下,那便是江之怀。” 尉迟琳琅凝神倾听了一会:“好琴,好韵致。” “南黎江阁老的独生爱子,自然与众不同。”越竹溪坐在车夫的位置上,示意他下车等待,“但依臣所见,还是……”他虚空一指,让尉迟琳琅噗嗤一笑,“玉仪今日没跟着,你似乎有些怕她?” 马车停在小巷前,正有人向外泼水,将青石地砖冲洗的干净,尉迟琳琅上次来越府,牵牛花还未爬的如此茂盛,让人一看了便欣喜。院中却无她记忆中的青草香味,而是淡淡的檀香,和着些寂寥的烟火气息。 一双赤裸的足首先映入她眼中,黑色的僧衣因为长年换洗而发灰,背后的书箱却崭新的能闻见木香,他手作与愿印,对她恭敬一拜:“阿弥陀佛。” んαīταηɡωênχúê.còм 我对任何宗教都尊重,请不要代入现实。 最近在玩掌门太忙,好喜欢傻屌女主hhh -- 明月照我心 她曾在佛窟中看见过一座体型丰润的菩萨佛像,他双目低垂,明暗的光照在宽广的前额以及方圆的面部,显得格外沉静,虽然左臂断裂,右手却托着一朵莲花。与真君有些相似,又处处不同。莲华法师,仿佛自佛窟中走出来的人物一般,只是谁也不能忽略,他背后的书箱。自他归来,没有人见过他放下片刻。 两名身材壮硕的僧人静静伫立在一旁,皆是一边袖管空空,但行事之间,甚是温文,越竹溪问道:“两位大师可入房内歇息。” 他们得到眼神允许后,才行礼告退。尉迟琳琅怎么也难以想象,他们曾是杀人不眨眼的大盗。 “陛下可是也好奇他们的来历?”莲华法师道。 她并未刻意隐瞒身份,听到称呼仍有些意外:“是,朕很好奇。佛法虽妙,要短时间度化凶徒,恐怕也很难” “老僧途径山林,见他们行恶,本欲度化,但他们尚处执迷,老僧便只能强行将他们带回寺中,几月过去,成了如今的圆悟、圆英。” 尉迟琳琅沉默片刻:“你砍了他们的手?” “并非。入我佛门后,他们自觉罪孽太重,一人折去一臂,以赎罪孽。” 早在进门之时,羽便道他怀有上乘武学,否则难以负重行事,呼吸依然平稳。听他传授佛理,能感到慈悲关怀之心,而听闻此事,她只觉有种古怪的顺理成章。 “若有机会,朕也想去五国之外的其他地方看看。” 莲华法师目光和蔼:“陛下身处高位,恐难实现了。” “法师常在西域行走,此次入京,不知有何感慨呢?” “吾心安处,便是吾乡。此处与他处,又有什么不同?但陛下,却让老僧想到了一位故人。” “故人?” 他给两人讲了一个故事。 沙漠旅途,常有风险磨难。他第一次进到广阔沙域,全凭一身武艺,勉强存活。在那里,他遇见了一个奇怪的少年。那少年不仅武功卓绝,而且博古通今,带领商队走出风暴。他不信教,说自己并非是五国中的任何一国人,众人纷纷猜测,倒也说出了一二。他来自海上明月楼,名为闻舟。 “闻舟......”尉迟琳琅暗念他的名字。 “老僧与他相处数十日,所学犹如数年,实在佩服。后来,老僧潜心研究佛学史书,从中得知了一些海上明月楼的事情,但是却与闻舟再未相遇了。” “为何法师会觉得朕与他相似呢?” 莲华法师道:“陛下的眼睛同他一样,闪着光。” 数百年前,五国本为一体,当时的大陆历经战乱,以五位称王者,瓜分天下。圣朝太祖皇帝以女子之身登基,并非一帆风顺。玄阴蛊之事,在西域藏书中,确有所载,只是由于叛乱流落,后代渐渐遗忘此事。 尉迟琳琅望着深沉如墨的夜色,不禁叹口气:“原来,还是要找到海上明月楼。” 越竹溪似有不解,她笑道:“其实,我对我父亲并非全然没有印象。记得他曾抱着我,指着天上的月亮说,跟着它,就能找回家。监天司的人,向来对我很友好,据说父亲曾帮助他们不少……但要再问详细的,却没有人肯说,也没有人敢说了。” 越竹溪道:“陛下已经是陛下了。” 她眨眨眼。 “如今的陛下,想做什么都可以。让旧人吐露实情,并非威压,而是真心。” 她笑笑:“与你说话,总是这么轻松。” “那臣今日的感觉,并无错了。陛下近来,心情确实很好。” 尉迟琳琅道:“每日政事繁忙,若不是有你在,朕哪能开心的起来。有一日朕梦见你不见了,吓醒过来,出了一身的汗……” 她自顾自地向前走,好一会儿才发觉身旁的人停在了阴影之中,不禁有些疑惑。如今月色疏朗,透过细密的树叶缝隙,似流水倾斜,落在他的眉间,她忆起在平南相见时的场景,唇边绽开小小的漩涡。越竹溪怔在原地,似乎受了极大触动,清俊的脸有些呆,有些愣,让她也眼神发直起来。 “怎么了?” 越竹溪摇摇头:“臣实在......不曾想过在陛下心中,有这般分量。” 羽抱着剑,靠在马车旁等待。身为帝王随意出宫,若被臣子知道,定要上奏劝阻。而亲临臣子居所,不知他人有几番猜测。 尉迟琳琅道:“你面色疲倦,需好好休息。” 越竹溪的声音有些轻,因此她没听清,对他点点头,上了马车,向宫内驶去。他在门前待了好一会,前来寻人的老管家便看见喇叭花下,他双颊生晕,微微含笑的模样,愣了好一阵。他才挥袖进屋,架上挂着明日上朝的官服,是今年降下的恩典。之前他左右不过叁四件衣服,若是碰上雨天难干,还要用火烤暖。 当今圣上是个对自己苛责的帝王,除了天阕宫和游月宫,路上的宫灯都灭了。越竹溪作为百官之首,常着旧衣,其下官员,不敢有所逾越。 几声轻响,唤回他的思绪,他时常批阅奏文到深夜,外头的蟋蟀已经叫了起来,扰人清梦,但他却并非为此困扰。 尽管知道,她的需求,不过是君臣的协助,不过是朝堂的扶持。 但那纠缠在他心里的阴影,竟然因为一句话,烟消云散。 んαīταηɡωênχúê.còм— 梦的内容,会在番外补充xd 500珠了,感谢所有读者,因为有你们的支持我才能提起笔来写下故事。 并且会一直坚持的。 -- 流言 千里胜景,还需看抱春湖。诗会已近尾声,流连于风流之地的才子文人却丝毫未少,靡靡之音不绝于耳,虽然是烟花之地,也要附庸风雅。与霞外楼相对的望海潮内,只有往日清淡的丝竹声,因此厌倦了吵闹的旅人,往往选择在此歇脚。 江之怀青衫深衣,墨绿绶带,自顾自地饮酒。此次诗会,他名满天下,自然受到各方邀请,然他称病推脱,只在此处欣赏窗外夜色。身旁忽有香风飘过,他头也未抬:“又去哪儿野了?” 这毫不客气坐下的女孩子先是给自己罐了一大碗水,才气喘吁吁地说:“我去霞外楼了。” 他皱起眉头:“不是说不得去……” “哥哥。”她握住江之怀的手,“我在那碰见上次救我的恩人了。” 江之愉眼儿弯弯,显然还在回忆她与恩人的相遇。她与兄长初来京城时,碰上了地痞欺压百姓,虽然是外乡人,但她仗着武艺傍身出言训斥,当时她身边只有一个贴身侍女,以少敌多,难免会受伤。幸有一人出声相助,他坐在马车之中,看不清面容,言语之间温和也犀利,巡卫司匆匆赶到,对他甚是恭敬。 她没看见他的脸,只从掀起的帘角,见到一只明珠挂饰。 方才,她听闻霞外楼中有“好东西”,便不顾江之怀先前叮嘱,偷偷溜进去,竟被人误以为是陪酒女子,她掀了两张桌子,楼里的人要来捉她,却总是差那么一点儿。她一跑,到了叁楼最里处的厢房,里面有两人对饮。年纪稍长的,着一身玄黑金丝滚边王服,年纪轻的,身上除了那串明珠,再无装饰,但他风姿清雅,素白的手指正托着酒杯凑到唇边,见她冒失开门,有些诧异。 几人赶来,称那年长男子为主人。他听闻此事,说道,侯爷想必心中自有定夺。 她掏出两锭白银:“这主人出手真是阔绰。” 江之怀道:“霞外楼,是宁远侯的产业,你所见到的,定是宁远侯沉拂冰了。至于另一人,你再说说他的长相。” 江之愉平日饱读诗书,可说起恩人来,只有翻来覆去的几个词,听到“南黎少有,便有圣朝也少见”,心中有几分猜测。 “据说右相容貌美过女子,定不会是他。能与宁远侯独处共饮,又行事风雅,只有左相越竹溪一人了。” 她默念几遍,重重拍下白银:“明日我便去越府!” 京城百姓,平日有叁个爱好:听戏、听评书、买话本。话本的主角,评书的内容,戏曲的角色,都来源于大街小巷,当今圣上于文字上并不严苛,因此许多佳作诞生,比诗会所产诗文更受欢迎。 但当尉迟琳琅听说了最近流行的内容,心情十分复杂。 她手上这本话本封面,乃是写意的人物图,内里的主角也并非她所知之人的名字,但又无一处不在提示,这是以何人为原形。 缠郎也怕烈女吗…… 越竹溪踏进议事殿时,便见她神情专注,又有些诡异地,翻着本薄薄的书册。并未多想,照往常宣述近日各州情况,她往日目光不会全然落在他的身上,今天却怎么也没离开过。 他轻叹:“陛下,臣是否仪容失礼?” 尉迟琳琅的思绪这才扯了回来:“并未。” “又或是臣言语有失?” “也不是。” 尉迟琳琅对上他询问的眼神,仿佛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也不知哪来的冲动,问:“听闻你最近结识了一个姑娘?” 越竹溪做了千种猜想,唯独没想到这种,有些愕然:“陛下是如何知晓?” 英雄救美,美人还是自南黎来的千金小姐,这等故事,在百姓中传的热火朝天。越竹溪也有耳闻,自是并不在意,不料尉迟琳琅竟然会关心起来,他一向聪慧,今次却有些慌乱:“臣与她不过几面之缘,民间传闻都是妄言。” 原来是神女有意,襄王无情。尉迟琳琅心情依然复杂:“朕记得,你与朕同岁。” “你为何,还不成家呢?” んαīταηɡωênχúê.còм— 啊这,我最爱的狗血( -- νΙρyzω.coм 相思树 天阙宫,冷香浮动,晨时新折的花枝插于白瓷青花圆肚瓶中,为这不似宫殿豪奢的居室增添了几分雅致。乐阳还在摆弄花束,没想到她这么快便回来,急忙道:“陛下,可需传膳?” 尉迟琳琅摇摇头,仍懊悔自己问出的话语。 满室寂静过后,越竹溪却是笑道,他忙于政事,着家不多,暂无成家之意。眼下虽然四方争端稍息,陛下仍殚精竭虑,身为臣子,又怎能不为君上分忧。 与他同龄的官员,早已娶妻,文人更是以“赢得青楼薄幸名”为荣,但他身边绝无侍妾、婢女,久而久之,便有流言。又因她对他极为看重,自上而下,皆以为他为此守身。 但她二人,从来风光霁月,只若伯牙子期,高山流水遇知音。 是因为她身为女子,又为帝王吗?尉迟琳琅幽幽一叹:“为何你宁愿与街边偶遇的少年说,也不愿告诉我呢?” 那是尚在平南之时,乞巧节满街花灯,男子身上若腰系七彩香囊,便是心仪的姑娘家所赠。地方风味又有不同,香囊多采蜘蛛之丝,经多次染色,加上制作人的心意,每一针每一线,都缝进了情愫。越竹溪这一路上,已然拒绝了数十名女子。 她轻纱覆面,以隔绝麻烦,见此忍俊不禁:“越大人真是挑剔。我瞧方才那位姑娘花容月貌,举止文雅,也入不了你的眼吗?” 越竹溪轻咳一声:“在殿下眼中,臣是这般肤浅的人吗?” 尉迟琳琅义正言辞:“自然不是,只是有些好奇。” 谁知路边嬉戏打闹的少年,竟一不小心撞到了她,将满碗的油泼辣子倒在她衣裙上。这少年是书院的学生,一见越竹溪,便如老鼠见了猫,两只脚旋然并拢,不住道歉。尉迟琳琅并不在意,幸好路边有成衣店,购置一套新衣便可。 待她走出店门,看见少年正拿着香囊,不知所措,越竹溪在一旁好笑地摇摇头。 “先生,这可如何是好?” “你后悔收下了?” “不是。”少年有些羞涩,“我什么回礼都没赠予,她便跑了。” “心意既然已经传到,何必在意这些虚礼呢?” 人头攒动处,是一株参天古木,树身需十人合抱,树冠巨大如云,碧绿枝叶间,却垂着千丝万缕的红线,系着檀木小牌,树旁男男女女,皆诚心许愿。这株古树,承载的不止是缱绻情致,更有平平安安,建功立业的愿望。少年指着它道:“有了,我去给她许一个愿。” 少年拿了牌子和笔,沉吟了好一会,才提笔写下些什么,踩在高处,小心翼翼地系上红绳。他轻声对越竹溪说了什么,尉迟琳琅并未听清,恰逢烟花盛放,众人驻足观赏,一阵阵声响之后,这绚丽的烟火却如逝去的星子,只余沉寂。而人间也安静下来,因此越竹溪的声音,自那边传来,似乎要刻在心里。 “……在下心仪的姑娘……是个聪慧且温柔的女子,是这世间最好的女子。” 他鲜少有这样不加掩饰的笑意,眼神清朗而疏远,带着些许柔软,不禁少年愣住,连她也呆了。 “先生不去找她吗?我若喜欢一个姑娘,一定想要和她长长久久地在一起。” 越竹溪正欲回答,发觉她走来,便笑笑:“好了,今日你可算圆满,回去温书吧,明日由你领读。” 少年苦着脸,顿时把一切心思全然忘掉,敲着自己脑袋回家了。 尉迟琳琅只装不知,道:“这处甚是有趣,我也想来许几个愿。只是怕上天怪我太贪心,不让我实现。” 她扶住木牌,一字字写下期许。 越竹溪想要替她系上,尉迟琳琅道:“你不写一块吗?” 越竹溪迟疑一瞬,道:“臣不信仙道鬼神。” “我亦然。”尉迟琳琅细心地打好结,“但有一处寄托,总觉得与他们也近了一些。” 他粲然一笑:“也是。”拿了一块木牌,神情专注地刻下几笔,不似她洋洋洒洒,转瞬即至,她不禁好奇所写为何,但被人探知,愿望就不灵了。他伸长双手,上半身几乎掩在树中,那串明珠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动,满树的红线木牌,在她眼中,竟不如它耀眼。落地之后,他目光依然随着那摇曳的木牌不曾离去,似乎不信此物才是假话,虔诚至深,足似信徒。 他是在思念那位姑娘吧? 风吹树动,送来晚夜香风,她忆起方才的话语,手指轻触眼睫,沾到些许湿润。 这小小的沙尘,竟能让人止不住流泪。 秋风渐起时,贺逐整点行装,准备返回海域。一是为了每年水军操练,二是去探访海上明月楼。 宫外的府邸只修建了一半,便下令停工,尉迟琳琅随着他住在宫里,本以为怀思哥哥搬回来后,他两会有摩擦,谁知他们相处甚是融洽。 贺逐听闻她的顾虑,掐着她一边脸蛋:“你以为我们真像皇帝老儿的妃子们一样争风吃醋吗?” 她眯起眼睛,显然不信。 此去,少说也有叁月不能见面,尉迟琳琅神色恹恹,贺逐见此,在她手上一吻:“此次南巡,是监天司那帮人卜算出的结果?” “按照祖制,今年也应当前往南方巡视。”尉迟琳琅道,“只是准备还需些时日,不能与你同行。” “我带着亲信前去,反而快。”贺逐道,“多一日找到那帮人,也是好的。” 她似笑似叹,目送他骑马而去。 んαīταηɡωênχúê.còм 贺逐:吃醋是不可能吃醋的(逐渐狰狞) -- 淡雀 [晏和二年秋,监天司观朱雀星动,南域旱灾未平,五州上请陛下临幸。帝恐豪奢,所携不过数百人,皇夫谓体有疾,代帝坐守京城,百臣虽有怨,不敢妄言。] 自圣朝开国以来,南巡便是祖制,皇帝出行,实则是劳民伤财,此次她早已下令,不得修建行宫,不得苛刻百姓,不得铺张浪费。携了六部九院中的十余名官员,宫人数十名,自水路前往五州。 她欲和怀思哥哥一同,然慕知雪道他双腿不便,况且京中虽有右相坐镇,却也需要一个知道她心意的人。皇夫不得参政,但有明雅枫出面斡旋,也不算逾距。 只是她的生辰,慕知雪却不能陪她过了。 在海上同贺逐锻炼出来的耐性,用在水路中绰绰有余。十余艘大船外观精致,吃水结实,又许是天公作美,一路风平浪静,但人的反应却是无法控制。几位文官昏沉了叁四天,这才缓了过来,在甲板上叁两闲聊起来。 “文大人是北方人,恐怕不曾领略过这海潮倾泄,浪击岩石的壮观景象。近日来干旱有所缓解,也与这潮起潮落有关,想是陛下亲至缘故。” 这位大人即便在私下,也不忘吹嘘拍马,让文大人很是不屑,暗自翻了个白眼,面上还是笑道:“在下确实要好好领略一下南域风光。” 他们所跟着的,是尉迟琳琅所在的主船,一抹青色的身影立于船身前,被江风吹起袖角,宛若飘然承云而去的谪仙。那人见了,也不知哪来的嫉妒,酸溜溜地道:“同是外臣,只有咱们权倾天下的相爷,有资格同陛下待在一艘船上。” 文大人道:“咱们在这位置上,虽然烦心事多,可回了家还能休息。在下曾同越大人共事一段时间,他实在对自己苛责。”摇了摇头,也正是这样,才能侍奉陛下左右。 几人又聊起了这处水产丰盛,各色做法,只有文大人还面有不忿:“同是文人,怎么相爷就和没事人一般?” 主船之上,尉迟琳琅坐在船舱中,慢条斯理地剥着橘子。 橘子皮似小山堆迭起来,她用锦帕擦去汁液,见越竹溪走进来,指了指:“再过几日就要下船了,这些应当足够了。” 越竹溪有些尴尬,又哭笑不得:“臣已经无事了。” 他自幼涉及行当众多,即便是青楼迷药也不怎么畏惧,谁曾想上船之后,竟然全不适应,一张俊脸发白,躺在床上难以动弹。尉迟琳琅曾听贺逐说过,用橘子皮可缓解稍许,她在船上又无聊得很,暂以此为乐。 另外,看见仿佛无所不能的人露出这样的神情,着实好玩。 桌上的棋盘星布着黑白棋子,却毫无章法,依稀可辨认出是一只小猫的模样。话本上的插图,无论男女小人都加了几个辫子,越竹溪叹气道:“陛下是无聊的紧了。” 寻常政事,京城的人可以自己解决,她每日有大半时间都处于无所事事的状态:“难道我是天生的劳碌命?” 越竹溪听她自称“我”,眸光闪动。 “不过,既然有悠闲的日子,自然要像赫连无忧说的那样,及时行乐了。” 因她早有谕旨,地方知府官员,不敢大肆兴举,只是修缮前几次南巡留下的行宫住所,每日菜肴,也是刚刚足够。百姓得见天子,无不跪拜臣服,但她往往只在城楼上检阅一二,不游街巡行,以免发生骚动。 淡雀山乃一方名景,山中常有羽毛如翡翠般的雀鸟,数十年前由于京中大官甚喜点翠,地方捕杀雀鸟众多,竟至绝迹。先帝南巡至此处,险些被官员蒙蔽,后得知真相,便下令不得以此敛财。然而要想得见雀鸟,还需十足的运气。 宫中珍藏的点翠,何止百只。但这真正翱翔于天际的小鸟儿,却是连一只都难寻了。 人越多,山中就无法宁静,因此尉迟琳琅只带了十几人,又身着轻便的骑服,山路湿滑,她手中撑着长杆,好不容易才攀爬至山腰。远处青黛山色,间点着火红枫树,浓淡相宜,有轻烟缭绕,虽然线条稍显硬挺,整体柔和中又透露出些许清冷,如此风雅景致,宛若工笔山水图卷,绘出淡淡古意。 她抬手擦擦汗水,羽却长鞭一震,将那一旁的官员吓了一跳:“出来。” 那人颤悠悠地走出来时,官员笑道:“是这山间的守林人,让陛下受惊了。” 守林人想来有古稀之年了,他眯着眼睛,显然不明白眼前站着的是何人,“呀”了一声:“公子果然天人,老朽都半截入土了,您还年轻俊俏的很那!” 尉迟琳琅心念一动:“老伯说的可是在下?” 她微微瞥过一眼,羽便带着众人,在下方亭中等候,身旁只留下越竹溪。 “是老朽眼花了吗?公子长的,似乎越来越像个姑娘家了。” 她道:“老伯,我确实是个姑娘家。” 他凝神看了许久:“不错,不错,是个年轻女娃。你是他女儿?” 尉迟琳琅苦笑道:“不瞒您说,我此次来南方,就是为了探寻我父亲的踪迹。” 先帝南巡跟随的旧人,近乎都不在世上,根据时间推算,也许在这里能找到些许线索。这不期然遇上的守林人幽幽一叹,说起他壮年时候的事。他自年轻时,便以猎兽为生,手上沾满鲜血无数,自听说有雀鸟出没,若能奉献给显贵,不愁衣食。他一人猎得的,比其余人加起来都更多。 然而赏赐荣华,却救不了他的妻子儿女,他道:“上天发怒,山洪毁林,我一家老小,都葬身在水中了。而老朽,正是被那位公子所救。” 他身旁还有一位男子,似仆从,但更像兄弟,眼睛尤为相似。两人不仅救下了他,还救下了许多山间的猎户。他幡然醒悟后,在淡雀山守林,至今已有二十余年。 “那时,是否也有浩浩荡荡的队伍,来到山中呢?” 守林人眯着眼睛:“不错,不错。闻公子天性爱热闹,还去旁观,但他的兄弟沉默寡言,几乎不怎么说话。” 想来他,真是在此与母皇相识。他还记得,两人在此地分离,闻舟似乎是向沧州去,而他的兄弟留在浔州。 尉迟琳琅道了声谢,只觉云雾剥开,又更加茫然。叹了口气,负手继续攀爬青苔满布的台阶,越竹溪却未急着动身,对那守林人道:“那位公子,没有留下姓名么?” “我记得,他只有一个单字,闻公子唤他阿川。”他笑着说,“比起闻公子,他就没那么受鸟儿欢迎了。” 他笑的浅淡:“你还记得,他长的什么模样吗?” んαīταηɡωênχúê.còм 翠鸟乃保护动物,请勿捕杀。 聪明的孩子已经猜到两人是谁了(摸下巴 -- 父亲 自淡雀山下,越竹溪一直沉默不语,尉迟琳琅出声询问,他道许久未还乡,触景生情。浔州是他家乡,农间小宅托付给村中人看管,越夫人在京城居住,想是以后也不会如何回来。 派出去寻访的宁杀,也带回了不少消息。人的记忆何等脆弱,但总有人还记得,一个叫闻舟的男子,曾在这片土地留下的痕迹。 当时圣朝边境多有不宁,义军队伍壮大,与官府多有摩擦,有一位神秘的军师,润物细无声地化解了无数争端,亦为我军争取了数次先机。这些旧事,均是从当年总指挥永芽的旧部处得知的。这位女将军在一次奇袭中以身殉国,部下四散,渐渐无人忆起往事。那人还记得,永芽与两人有兄妹之称——说到这里,羽的语气略微古怪起来。 “一位叫闻公子,还有一位叫赫连侯爷。” 尉迟琳琅望了望沧州的方向,恍然大悟。 她立即下令,前往沧州,让浔州刺史惶恐不已,还以为自己招待不周,又或是陛下对他有何不满。在码头之上跪拜送别时,仍愁着眉苦着脸,一旁的越竹溪看了,宽慰道:“大人不必担心,陛下对你的治灾政策颇为欣赏,自然不需在此停留多久。” “多谢相爷指点。”他作揖道谢,“相爷若有需求,尽管来找下官。” “陛下体恤臣思乡之情,在下只多逗留几日,大人不必费心了。” 他身旁未带仆从,换下绛紫官服,身着素净青衫,洗的略有些发白,但整整齐齐,一丝不苟,他将明珠玉串小心系上,用手梳了梳垂穗。腰间佩剑为他增添了一抹肃杀之气,路旁的人见他骑着马飞奔而去,还以为是哪一位游侠客。不知行了多久,才在一处烟雨朦胧之中,寂静的村庄前停下。细雨落在他的发间,让他的脸庞显得更加秀美,村头聊天的老人眯着眼睛,惊叹道:“溪儿回来了。” “郑伯。”越竹溪上前去搀住他,“您身子可还好?” “哪能不好呢。”他笑道,“你娘没同你一起来?” “她在京中居住。”越竹溪随他来到自己家中,几处门都上了锁,菜园也因旧不打理而荒废了,但一切是如此的熟悉,让他感到安心。 “郑伯,我此次前来,是想问您,有关我父亲的事。” 他面带犹豫:“你小时候,便经常问起,我知道的,都已经说了。” 越竹溪沉默片刻,道:“我长到五岁时,在镇上学堂修学,旁人知我没有父亲,多加欺辱。当时我哭着向您诉说,您还记得,您是如何安慰我的吗?” 郑伯叹气道:“溪儿鸿鹄之志,将来必是人间龙凤,岂会因他人妄言,自扰心绪,有没有父亲,又有什么不同?” “我一直是如此谨记的,到如今也没有改变。”越竹溪微微笑着,“但现在,找到他成为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并非只为了我,更为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烛光闪烁,照出他垂眸认真的面庞,郑伯扶住拐杖,在房内红木柜的底层翻找了一阵,拿出了靛青封面的一沓纸书。越竹溪一页页翻过,自农学到占卜无所不有,其中《农书》已被翻得页脚卷翘,每一页都有密密麻麻的批注,辅上图画。他听见老人的声音缓缓传来:“当年你父亲被你娘所救,村人对他颇有微词。洪水过后又是旱灾,好在有他耐心指点,咱们村没有一个人饿肚子。他们两人成亲之时,所有人都去了。” 那场热闹的婚礼后,越夫人有了身孕,向来沉默寡言的男人也忍不住喜形于色,两人一个缝衣,一个忙着做各种小玩意——竹蜻蜓、木马、会跳的蛐蛐……琳琅满目,但随着她身子日益笨重,他却外出的格外频繁。 越竹溪出生之时,他正好自外归来,众人也顾不上责备他,将小小婴孩塞进他的怀里。 他抱着孩子,竟然流泪了。 说到这里,郑伯忍不住叹气:“叁个月之后,他便离开了。连你娘也不知道,他走之前曾来找过我,请我将他存在的痕迹全部抹去,这样麻烦才不会降临在这个村子中。所以我命令村人们不得提起任何有关他的事,就连你娘,也一样。” 他苦笑道:“他给你做的那些玩具,都给我烧了……现在想想,上面并无姓名,即便是让你玩一玩,又有什么不好呢?或许我也恨他,就这样抛弃了你娘,抛弃了我们村子。” 他自木匣中取出一张红色喜柬:“他们二人登记在官府的婚书,不知为何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也只有他亲笔写下的请柬,能证明一二了。” 越竹溪将它展开,红底墨字,许多年前,有这样一个男人,曾经如此认真专注地写下他们对未来的期许,却又亲手扬去,连个纸灰也没落下。 他一瞬间涌上的情绪太过汹涌,似怨非恨,在看到末行时,胸膛左处仿佛被一只大手紧紧揪住,透不过气来。 永结同心。 [……六月二十二,盼君至。 闻川 越恬] 广阔的水域前方,依然没有码头的影迹。距离沧州还剩下二叁十里的水程,却不巧遇上了风雨夜,为求安稳,船队的速度都慢了下来。 尉迟琳琅正在同羽学认穴的本领,以排解无趣,听有人在外道:“陛下,前方来了只船,挂着静安侯的家徽。” 她微讶:“静安侯可不像做这事的人……难道是赫连无忧?” 没等他们猜测,外面已响起了赫连无忧欢快的声音:“陛下,臣来接你了,感不感动?惊不惊讶?” 尉迟琳琅道:“比起惊讶,还是惊恐更多。” 他在门外道:“臣只是个引路的……家父在码头等着陛下到来呢。” “如今风雨,静安侯不必如此。”尉迟琳琅道。 赫连无忧道:“陛下也知他不是那种谄媚的人,不过今次好像有些不同,从几日前,他便把府里的旧东西都翻了出来,也不知道真君又给他什么指示了。那就请真君保佑,咱们早日到岸。” 很多人还记得,当年永芽将军巾帼不让须眉,奋勇杀敌的身影;赫连霆偏不承爵,甘愿在军中磨练,那名爱笑的军师,总是打趣他……码头之上,他撑伞等候,鬓边的白发发灰,眼角的纹路深刻似刀,总像是在诉说着似有若无的叹息,全是岁月的痕迹。 赫连霆道:“臣赫连霆,见过陛下。” ———————— 这张补充了竹竹妈妈的名字,如果用人设来表示她大概就是这样一个甜甜的妹子(? 很认真思考结局中...... -- 曾记少年时 静安侯赫连霆在贵族之中,一直是个争议的存在。 无论是他年少时以军功威名,看似对爵位无意,最终还是接任;或是如今供奉真君,如痴如狂,远离朝堂许久,他如同一只沉睡的雄狮,由万丈光芒加身悍然睡去,却在帝位更迭上毫不犹豫地做出了选择。沧州虽有刺史,实则诸事在静安侯府的掌控之中。 只有赫连霆知道,京城的眼睛无时无刻不注视着他们。尽管那位帝王与他曾有生死共渡的情谊,但君臣之间的鸿沟还是不免深深刻下。 而尉迟琳琅,他拨开枝叶丛生的障碍,是他曾经最为信任两人的骨血,更重要的是,她既不像先帝那般多疑,也不像闻舟那样肆意妄为,她有二人的影子,却绝非复刻。 她眼前的道庙与其他并无不同,一位老道士替二人砌上一壶香茶,在一旁摇着蒲扇。他一只眼睛眼皮耷拉,道是年轻的时候便坏了,当年四方战乱,不知有多少人落下残疾,便是保全性命,已是万幸。 “侯爷让他见朕,想必是有自己的考量。”待他退下,尉迟琳琅道。 赫连霆道:“他曾是圣朝军中的一员,是永芽的下属。” 圣朝历代来,有不少留名史册的女将,永芽出身农户,女生男相,以男子之身扬名于军中,后来其身份暴露,已是女帝的尉迟嘉并未苛责,反而与她交好。 “当年臣四人于沧州相识,虽然身份地位各有不同,志向一致。陛下的父亲,来自海上明月楼,想必您已知晓。”赫连霆缓缓道来,“闻舟说过,海上明月楼不参与五国争端,却有化解世间苦难之责。他乃是下一任继承者,责无旁骛。” 尉迟琳琅问道:“继承者是为何意?” “便是这传说中的存在,也需要有人调度管理。但……其中一项规定着实令人惊讶,男子必须守身,再从楼中优秀的后代中挑选一个孩子作为继承人。” 尉迟琳琅不禁瞪圆了眼睛。 “不瞒陛下,闻舟与先帝之事,臣初闻十分诧异,后来想想,也是顺理成章。人间龙凤,理应至此。”他微微笑道,“那段时间,夫人也刚诞下无忧,臣便回家照料。谁知先帝在洵州遭刺,性命垂危,幸好闻舟医术卓绝,只是先帝当时,也已怀有身孕……” 那些隐藏在记忆中脉络逐渐清晰,尉迟琳琅问:“既然他们感情甚笃,为何母皇绝口不提父亲呢?” 赫连霆沉默片刻:“那名刺客,来自血之旗。多年来对他们的来历众说纷纭,他们所用的红莲标志,却与废王相似。而后来……一篇关于永芽身份的檄文弄得满城风雨,原来她是废王留在圣朝的后人,虽然风波很快平息,仍有不少人质疑。先帝为了堵住众人猜忌,贬其为庶人,臣再次进宫时,曾问过先帝,她道闻舟回了海上明月楼,不会再回来。自此之后,这两个名字,便压在了臣的心底。” 茶梗沉在杯底,山间的秋色送来凉意,她心中的疑惑并无丝毫减少,却有一个微冷的猜想浮上来。她听见赫连霆略微有些疲惫的声音:“陛下需得知道,闻舟是臣见过最有情义的男子,他对先帝也甚是情深,绝不会一声不吭地离开。这些年来,臣一直想找到他们,但到底……恐怕斯人已逝,难寻踪影。” 先帝性格沉稳,常在纸上记载琐事。 尉迟琳琅记着他说的这句话,不知宫中是否有什么遗漏的存在,传书回去,命宁杀寻找。秋来雨落纷纷,她在行馆房中托腮望雨,忽闻嘈杂之声,有人惊呼道:“相爷!” 她随意披上外衫,顶着众人先惊讶后躲避的目光,以及数不清的“陛下”看见了他,越竹溪何时有过这样狼狈的模样,他的脸色苍白似纸,从头到脚都湿漉漉的,与她双目对上,瞳仁中的光闪动了一下,很快熄灭。 他是驾马从洵州赶来沧州的吗?尉迟琳琅还未来得及想清,越竹溪已然跌在身旁小厮身上。他平日身体健康,偶有几次带病上朝,也决然不会像现在颓然脆弱,尉迟琳琅站在一旁,让那把脉的大夫极有压力,好在没有发热,需修养几日。 君臣到底有别,尉迟琳琅正欲离开,听见一声清楚的呼唤。 “琳琅。” 似是呓语,又似是真的在叫她,尉迟琳琅不禁靠近了些,但他嘴唇轻轻蠕动几下,呼吸逐渐沉稳,已然睡着了。 仿佛那一声只是错觉。 尽管他们曾在同一屋檐下待过那么久,尉迟琳琅从未曾看过他熟睡的模样。不知他为何反常至此,她用手指拨开他睡梦中已然紧皱的眉峰,无论如何,她都希望他能解开忧愁。 而她自己的忧愁,却不知该如何解开。 ———————— 少女大人真好看,强烈安利! -- ρǒ18M.cǒм 江水为怀 “臣见到了臣的师傅。” 船舱中,越竹溪落下一子,悠然笑道,云淡风轻的模样,让尉迟琳琅微微眯起眼睛。 “朕发现,你也不是那么正直的人。”她目光在几处游离,“现在也学会欺瞒君主了。” 越竹溪道:“臣并未说谎。臣之师向来行踪不定,此次回乡见到,不免心潮澎湃。” 澎湃到不管不顾地驰马而来?尉迟琳琅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叹口气:“你不愿说,朕也不会逼你。” 南巡最后一站,乃是潮州。他们二人在此次经历了许多事,就连羽也颇有感叹的模样。旱灾之治,百流入海,开堤放水时,岸边人头攒动,祈祷龙王开恩。一座两人高的白玉雕像头生犄角,明明是娟秀年轻的长相,偏偏刻上两缕长须,显然是按照他们心中龙王的形象刻制而成。尉迟琳琅一路南巡,对于治灾有功的能臣多有嘉奖,有些直接越级提拔,却也没见过民间如此推崇。 “朕记得你离开平南时,他们也立了雕像。”尉迟琳琅道,“想来此地风俗便是如此。” 越竹溪笑的尴尬:“陛下记性真好。” 他习惯性地在人群中瞥去几眼,在看见那人时不禁有些诧异。乌压压的众人,江之怀如同一块美玉,散发着温润的光泽,让人无法忽略。他身旁的老仆似乎在劝他快离开,他浅笑摇头,指着潮水说了些什么。观景台离的甚远,只能依稀从口型推测。 他笑道:“陛下,您不是一直很想见见此次诗会的魁首么?江公子在那呢。” 此观景台建于嶙峋的巨石上,栈道陡峭狭窄,粗犷的台阶布满青苔,稍有不慎便会摔倒,江之怀一路稳稳当当,在那老仆的搀扶下登上顶端。越竹溪拱手道:“江公子,一别数日,可还好?” 他连忙回礼:“早听闻越大人随陛下来了南方,不曾想在这相见。” “陛下在里面呢。” 他愣了会,见到临水而立的女子身影,湖蓝的衫裙素净,一双有些疲惫却依然明亮的眼睛带着笑意,她朝他点了点头。 “江之怀见过女帝陛下。”他不顾脚下被潮水打湿的泥泞,行了大礼。这倒让几人都有些诧异了,越竹溪亲自上前将他扶起,听尉迟琳琅道:“江公子并非圣朝人, 不必如此。” “在下对陛下甚是……崇敬。”他似有些不好意思,“只是诗会无缘得见陛下天颜,却在这里实现了。” 诗会派发的往来文牒,其停留日期超出普通别国人能留在圣朝的日子,江之怀自诗会结束后,便在圣朝各州游历,留下广为流传的诗文,尉迟琳琅还曾问慕知雪是否有危机感了,换来不动声色的一瞥,然而晚上发生的事……是绝对不能被近身史官载入史册的。每当他们笔绰纷飞,写下她无聊的言语,尉迟琳琅都十分想破坏祖宗留下的规矩。 如今归国期限将近,江之怀也一路南下,来到潮州,再过几日,就要从平南回南黎了。 南巡至此,旱灾已过,民间皆传女帝授天命恩泽,更为推崇。大灾过后,往往有疫病流行,但自初始朝廷便下令医者备命,四处宣教,又着人每日扫撒,今年竟无疫发生。 尉迟琳琅听到这些言语,摇头道:“此次与往年不同,洪灾未来,疫病自然发生的几率也会小些。” 每到一处,地方官员拜见女帝流程不可减免,她这样一句话语,让那恭维的官员冷汗直流。越竹溪道:“监天司推断的倒十分准确,太医院也有远识,陛下,这倒让臣想起,金大人亦在初时就有进言。” 金大人起身连言不敢当,他出身南地,对旱灾水灾都有研究,尉迟琳琅对他也颇有赏识,带他南巡。更巧的是,席间这位民间推崇的治灾能人,是他的亲侄儿金渊。据说他自小喜好观察天象与潮水涨落,虽然总是沉默寡言,此次旱灾果断决绝,下令放水,运渡水源。 金渊道,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当年先帝南巡之时,多地洪灾而后旱灾,他不过效仿了当时的政策,及时做出反应。 尉迟琳琅想,她父亲必然出了不少力。 在故人语中,他文武双全,精通星象占卜、医术棋艺无所不能,仿佛天上下来的神仙。又早有传言,海上明月楼其实是当年真君座下弟子的后人,自有仙脉在身,如此奇才,理所当然。 她这般想着便有些出神,有些喧闹的宴会渐渐静了下来,她才反应过来,笑道:“你的功绩自然会被记住,除了那些例行赏赐,你可有什么其他想要的?” 席间官员不仅羡慕不已,却见金渊道:“臣在此位,行分内之事,并无什么想要的了。” 他语气诚挚,不似虚假。尉迟琳琅刚想回答,又听他说:“臣方才想起,臣在书中曾见过可以瞭望夜空的长筒镜,据说只在监天司手中有一件。” 他是仗着女帝陛下脾气好才这般得寸进尺的吗?众人面面相觑,尉迟琳琅倒是笑出了声:“你是要与他们抢生意了?” “臣不敢。” “既然朕开了口,就一定会赠于你的。” 宴会散后,几个同僚半是羡慕,半是惧怕:“你平时什么话也不说,怎么在陛下面前这么大胆了?” 他道:“陛下言出必行,是圣明的君主。” 那边,金大人却被尉迟琳琅留了下来。 “陛下说的不错,当年潮州水灾尤为严重,先帝亲临,与臣子商议,臣家中也留下了几本相关的书籍,落款乃是一个舟字。” 待他离去,尉迟琳琅望向被层层建筑所挡的江水,悠悠叹口气:“金渊所学承自你,是你在庇护这个地方吗?” 凉亭之中,只剩下了她一人。在那之外,江之怀目光灼灼地望着越竹溪:“在下想问,相爷同陛下的关系。” ————————— 写到龙王我满脑子都是“叁年之期已至”??????(喂 -- ρǒ18M.cǒм 阳神 左相素来待人和颜悦色,即使是农夫走卒,也不改丝毫。但他面对眼前笑的诚挚的江之怀,语气却有些冷淡:“江公子今日酒喝多了。” 江之怀笑意盈盈:“相爷莫非误会了什么?在下,是替舍妹问的。” 他见越竹溪染上些疑惑之色,朗声道:“舍妹对相爷一见倾心,虽已返南黎,却是想方设法地要回圣朝来。南黎之风气,向来不流行说情爱,许是被圣朝感染,她才鼓起勇气,想向相爷表明心意。” “……令妹并未。” 江之怀道:“自然是在下阻拦了。在下让她等上一段时间,待问过相爷后,再作定夺。” “欸,相爷为陛下做过的事,在下看了十分感动。在下听民间评书,不免生出好奇心,又答应了小愉,故有此问。”江之怀手中折扇敲了敲自己的手心,“其实无论相爷回答或是不回答,在下都了然。” 若是他对他坦诚以待,他反而会觉得越竹溪被掉包了呢。江之怀掩唇一笑:“虽然各人性格不同,对待感情一事,还是直率些好,千万别到追悔莫及的时候。就算豁出命来,至死对方也不知道你的心意,那可多没意思……” 自始至终,都是江之怀在念念叨叨,越竹溪静静观望,那股初始的敌意渐渐消退,他忽然勾起嘴角:“江公子今年就满十七了,是吗?” “江阁老与我素有私交,这次委托我想为你寻一门亲事呢。他自己也在南黎大肆物色,说不定你一回去,就多了一个未婚妻。” 江之怀的笑容僵在脸上,拿着扇子的手抖啊抖:“你你你……” 越竹溪道:“距离平南已不远了,江公子是要明日一同走吗?” 他却早已跑远了,显然是要匆匆赶回南黎阻止这件事。越竹溪收起戏谑的表情,有些无奈,但更多的是忧虑。他最后意有所指的话,以及今日古怪的举动,显然不是恶作剧。虽然并无恶意,但他的目的是何? 正想着,他的右肩被拍了两下,羽碧色的眸子在黑暗中闪闪发光:“他身上有味道。” [晏和二年十一月十八,冬至,南方洪灾平复,帝广赦天下,提拔官员二十一人,降级五人。帝返京,沿途有感:南巡之事,虽克恭克俭,不免劳民。尽人事以备天灾,何须求神庇佑。后世子孙,当铭记于心。] 酒楼之上,尉迟琳琅见岸边的百姓陆续回城,不知何来的心虚:“他们若知道自己送的是一艘空船,会不会就要涌去听说我坏话的评书了?” 越竹溪被茶水呛了呛:“陛下担心之事大抵不会成真。” 身为帝王,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却不能随心所欲地享有自由,这一点,在她登基前已然想好。但她终是任性了一次,决定亲自去往传说中海上明月楼的栖息地,正是平南县与南黎交界的河岸。每隔十年,都有一艘古朴的叁层高船,停靠四国海岸,有人登船一去不复返,也有人说这是无稽之谈。 无论真假,她总要试一试,尉迟琳琅笑了笑。 既然来到平南,他们决定先去蛊族领地见过泉。在山外迷雾阵旁放起信号,却久久不见有人回应,羽手中长鞭垂下,警觉地望着四周:“声音,没有。” 太安静了。整座山不同于先前的神秘,更像已经死去一般的寂静。越竹溪正要提议回城调卫兵查看,羽手中的鞭子蓦然劈向一旁的参天古树,一声细小的惊呼响起,俨然是女子声音。同时,一只五彩斑斓的蜘蛛朝他们扑来,被羽一鞭击杀。那人再也坚持不住,身子斜斜歪出树后,面容甚是美艳,竟是阿奇托。 山谷以内,吊脚高楼尽数焚毁在烈火之中,地上满是蛊族子民的尸体和鲜血,药室和藏书阁尤为凌乱。除了阿奇托,没有发现其他生还的人,尉迟琳琅听完宁杀汇报,不由得握紧把手:“是谁干出这样的事。” 随行人中尚有医者,道阿奇托虽然失血过多,但性命无所碍。而那些死在谷中的人,却都体内留有剧毒,死相凄惨,见之不忍。 待到阿奇托悠悠转醒,她将蛊族发生的事一一道来。自叁十年前,那个外乡人盗走了玄嗜蛊后,蛊族子民一直在四国追查,将目标锁定在了血之旗身上,多年来与他们斡旋争斗,对他们也有所了解。南方常有名为“阳神”的教派出没,可令妇人怀中胎儿转变性别,大灾之后,正是需求人丁之时,阳神之名在民间隐晦流传,据说绝无虚假。 泉立刻联想到了尉迟琳琅所中的蛊,派人调查,发现与血之旗脱不了干系。那些达官贵人为求男婴,献上大笔财宝,男女服药之后,神志恍惚,甚至有刺史身陷其中,对于治灾更不在意。 南巡之中,阳神教派偶有听说,但到底无人敢多提,竟有此种行径,尉迟琳琅又惊又气,听她继续道:“首领命人为受害者解蛊,也抓住了几个教众。见他们武功低微,不过是小喽啰,但有一日……”她哽咽道,“那些人抓了阿奇善,闯入山谷,听他们互相以节气称呼,是血之旗的人,绝没有错。” 他们虽擅蛊术,但对方武功高强,又早有准备,趁虚而入,是为逼泉交出解蛊方法。 “那日我在谷外采药,才幸免遇难,回来时所有人都倒在地上,首领也不见踪影。我追出谷外,见到一个老人,那些人说,将他带回去拷问。那老人须发皆白,面容阴狠,嘿嘿一笑说,想来皇上的蛊没那么容易解,不急于这一时。” “我气息不稳,被他们发觉,一个杀手,足以将我解决,但有人救了我。” “那时我快失去知觉,只记得他喂我服下药丸,似乎听见旁边有什么动静,匆匆走了。” 越竹溪道:“莫不是我们来了,他才离去?” “或许吧。他身材高挑,容貌秀丽,而且……”阿奇托回忆着,“而且声音低沉轻柔,不辨男女。” ————————— 小江神助攻(bushi 逐渐揭开谜团,走剧情比较多~ -- 师傅 发生如此惨剧,尉迟琳琅本想调用军队,被越竹溪拦下。既然对方身在暗处,做这些阴私勾当,只能用同样的方法对付,否则打草惊蛇,更难探知他们下落。 他突然跪下:“臣有罪。” 尉迟琳琅不明所以:“何罪之有?” “臣在宫外,养了一批人,出没于市井,与普通百姓无异。但他们个个身怀绝技,只待陛下有用之时,愿倾力效劳。方才臣擅作主张,动用了这批人。” 她道:“......这算什么罪?你自幼熟知百业,思量比朕深刻,宫内外到底有所不同,即便是宁杀,也难以覆盖到每个角落。” 越竹溪苦笑:“陛下信任,臣万死莫辞。其实......这批人是臣的师傅留下的。方才阿奇托所说的恩人,臣,也怀疑是他。” 在他七岁之时,由于天资出众,被城中书院纳为弟子,但他觉得读书甚是无趣,常常溜出去玩耍。一日在林中打鸟,怎么也瞄不准,那石子每要击中鸟儿,就莫名偏了方向。他眼睛一转,拿起弹弓,又要射鸟,实则已从劲力传来的方向判断出方位,悄悄地靠近,往树后一探,空荡荡的一片。 “你这小子,和你老爹那个闷葫芦一点都不一样。” 一个青衫书生从树上跳了下来,他一手执扇,遮住面部,一手捏着颗小石子:“倒是一样聪明。” “你认识我爹?” “相交尚可。”他声音低沉,“上学的日子,你跑来这干嘛?” 越竹溪撅着嘴:“我不想上课,他们说的我看一遍就记住了,在那坐着多无趣。” 书生轻笑一声:“那不如,我带你去看看有趣的东西?” 以他聪慧,本不会随便同人离开,但他以父亲往事相诱,他不知怎么的全心相信。书生带他去的第一个地方,是铁匠铺。如今夏日炎炎,纵使铁匠赤裸着胸膛,炉中火焰沸腾,熏出豆大汗珠。每隔一段时间,剑身浸入冷水,冒出丝丝白烟,待到日落西山,方造出一把长剑。并排列的风炉共有十台,可铸不同材料的兵器,听他道:“铁剑,民间护卫常用,一钱银子。他家中五口,母亲与幼儿不能劳作,妻子体弱,养家糊口的担子全压在他一人身上。” 身上衣物,除却织工劳作,自养蚕桑麻的材料开始,就经过了无数人的努力。路上的每一块青石板砖,都是在天亮之前,由人运送,泥瓦匠细心铺造。酒楼跑腿的小二,后厨的厨子,河边撑船的舟子,捕鱼的渔夫,市井百业,全是人间最真实的百态,无论是“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或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都不及亲眼所见来得震撼。 他道:“我初次见你,问你为何读书,你说是为了母亲。这并无不可。你随我学习这叁月,却总该明白一个道理:高才天资,或许难能可贵,但更可贵的,是一颗济世之心。” 越竹溪不愿上书院,还因世家子弟,虽然年纪不大,已被养出了脾气,对待寒门全无尊重,眼高于顶。他并不孤傲,然而天资如此,引人嫉恨,长此以往,便觉无趣。林间遁世的雅客,多半是由于仕途不顺,退而求其次,倒不如贩夫走卒来的痛快。 他们行至破落的医馆,一方名医,竟因地方官员懒政蒙冤,好在有曾经患者奔走相助。城中学医者众多,有深受其恩者。 医者救千人,为官者救万民。他忽然福至心灵,听书生道:“不为良医,便为良相。” 越竹溪拜他为师,自七岁始,如今已有十八栽。 “你师傅也是世间难得一见的全才了?”尉迟琳琅感叹道。 越竹溪神色古怪:“其实师傅在文学上的造诣并不深,只是年纪小,被他蒙骗过去了。” 尉迟琳琅疑惑道:“那你这一身本事是从何而来?” “在市井间游走的本事,自然承自师傅。至于其他,则是从书中。”越竹溪道,“随着臣年纪渐长,师傅出现的也越来越少。在臣赴京殿试前,师傅曾出面提点,其后几面匆匆,上一次在浔州了……”他草草揭过,仍然记得当时的自己是如何反常。 “听阿奇托说,莫非他武艺过人?” 他点点头:“师傅虽喜书生打扮,实则性子豪放,武功卓绝。”他自怀中掏出一只雕刻成鸟羽的青玉,“此物即是调度麾下奇人的玉符,请陛下收回。” 她未急着接过:“普通朝臣,尚且会养一些武士护卫,这是你师傅留下的,理应由你掌控。” 宫中寻觅的人每日都在传递消息,他们找到了监天司一位早已辞官的观星使。当年先帝回宫不久诞下叁公主尉迟琳琅,父君之名却未曾登记在册,倒是监天司多了一位官员,常自由出入后宫,知情人都闭口不言。据说闻公子姿容清雅,于观星占卜上天纵奇才,如今的监天司的掌使是他名义上的弟子。 他仍记得一件事:监天司中心的日晷向来神圣不可侵犯,但他抱着尚是幼儿的女帝陛下攀登上顶,指着夜空繁星道:自己的命运何须看天,全由自己掌控。 在她四岁生辰之时,监天司观天象,发现四方星宿,隐隐有会聚之意,紫微星明暗不定,与圣朝国运息息相关,上报于先帝。先帝踟蹰不言,闻公子牵着叁公主的手走进天阙宫,道如今是时候了。 那日,他们两人吵了一架。天子动怒,满朝战战兢兢,过不了多久,闻公子便从监天司离去。 她合上信笺,对暗中的人道:“让楚掌使把他知道的一切都写下来,无论什么,朕都不会降罪。” 滚滚江水,终是褪去了夏秋的嚣张,在霜冷天寒中趋于平静,北方倒是有冬日捕鱼的习惯,显然不适用于此。但见江面之上,一叶扁舟悠然向岸,乘船的人头戴蓑帽,背披蓑衣,只依稀能看清是个高大的男子。他将小舟系好,伸手接了捧迎面而来的冷雨,反而脱下蓑帽,任由自己暴露在细雨之中。 岸边坐落着新建的茅草屋,全是期望登上船,找到海上明月楼的人所建。他摇了摇头,拔出佩剑,将那些红绳相系的祈福铃铛全数斩落。 他展开先前收到的字条,雨水渐渐浸染了墨迹,定了定心,将它揉为一团,沉进水中,自己则戴回蓑帽,向城中走去。 平南越竹溪的旧宅中,老张正忙着收拾内外,此处仍由他看管,两年过去,越大人竟然要回来了,一大早,他便修建花枝,清扫尘土,可惜冬日寂寥,想再找些什么装点的花藤难以实现了。他抹了把脸,见到门外站了个书生模样的中年人,盯着院中秋千,露出些许难言的表情:“其子肖父,倒是真的……” 他大咧咧地踏进宅中,兀自转了一圈,稍微偏身,见老张拿了把扫帚,怒气冲冲:“你是什么无赖,随意进入主人家中,太过无礼。” 书生拿折扇敲在他扫柄上:“老伯别生气。你家主人这不是来了么?” 那边笑边叹气的,不是越竹溪是谁,他先是同老张打了招呼,接着恭敬作揖:“师傅。” 书生探了个脑袋:“怎么,陛下没同你一起来吗?” 一阵劲风刮过,他侧身躲避忽如其来的攻击,手中折扇与鞭尾相撞,扇面依然完整无恙。羽出手迅如闪电,鞭影四面八方地笼罩他周身,然而每一击都被他准确挡下。他忽然伸手稳稳抓住鞭身,那上方地小刺何其锋利,羽手中一松,被他夺去了鞭子。 “如今阿羽是越来越有人情味了。”书生笑道,他身后,尉迟琳琅神色复杂,“明月先生?” 他面颊上叁道浅浅的疤痕也随着笑意生动起来:“在下行游至京城,在望海潮暂时歇脚,与陛下一面之缘。如今想来,皆是天意。” ——————— 貌似出现了武力值很高的npc(? -- 何须隐瞒 几人搬了竹椅,在院落中坐下,羽抢占了秋千,自己荡得开心。明月望着他道:“这孩子福大,年纪小时去除了蛊,不至于影响一生。” 尉迟琳琅不是喜欢探究他人隐私的性子,却对明月好奇的紧。习武之人大抵都不怎么怕冷,他戴着柔软的狐毛围脖,遮住了脖颈和胸前大部,身上的长衫又看似单薄的紧,不免显得怪异。他比初次见面时要苍老一些,眼角的皱纹即便不笑也深深镌刻在肌理上。见她有些掩饰的目光,他朝她眨了眨眼睛。 尉迟琳琅若有所思,觉得他身上有些古怪。 明月是追寻“阳神教”来的,他袖中抖出叮叮当当的几块令牌,每一块上都刻着火焰嚣张的阳纹,鲜红似血,羽正荡在最高处,一个翻身落在他们面前,拿起一块,冷声道:“血之旗,坏人。” 她记起赫连霆曾说过,当年刺杀母皇的人带有红莲印记,便觉这阳纹形状扭曲,果然肖像。 “在下二十余年前开始周游列国,发现这个名叫‘血之旗’的组织,收钱害命,与各国皇室朝堂都有纠葛。其中挑起过不少政乱,甚至造成几国之间的战争。除却众人所知的高超杀手,更是豢养私兵,可总有人看不明白,想借他们的手除去别人,最后是自己遭殃。” 明月喝了口茶,叹气道:“在下一开始并不清楚他们的目的,直到混入其中,才知道他们为何如此行事。” “师傅?”越竹溪愕然,“您竟曾潜伏在血之旗中?” “也是机缘巧合。”他道,“在那,我探听到他们首领血殇的身份,乃是圣朝百年前的废王后裔。” 在西域掘地叁尺的探寻终于有了收获,有当今陛下的命令,这段尘封的过往再现于世。当时的女帝陛下诞下一对双生姐弟,自小将那皇子当作女孩打扮,他天资聪颖,于治国上才能突出,女帝甚是欢喜,甚至动了传位心思。可皇子不只满足于以女子身份登上帝位,他花了数年时间,软化天下争议,最终功亏一篑,是被发现其对亲姐有不正当的心思。 他恢复男身,笑道:“吾生为男儿,何须隐瞒。世人负吾,吾度化世人。” 京师一战,已承帝位的姐姐亲手穿透了他的胸膛。属下人带着他逃到海上,海波翻滚,电闪雷鸣,据说龙王发怒,圣女下凡,冷眼看他。那圣女与女帝容貌相差无几,满船珠宝,护卫仆从,同他一起消失。 这是世人皆知的故事。而书上有载,废王先是去了西域,在佛门庇佑下搜刮了大量财宝,然后走水路,其实是往南黎去。或许是他太过狡猾,又或许是女帝存了慈悲之心,让他逃脱。 “距离这件事,不过百年光阴,他们还没有忘记从前的恨,心怀执念。”明月道,“以蛊术控制人的行动,他倒还真的比不上他的祖辈。” 越竹溪道:“想要拔除血之旗,只凭一国之力,恐难实现。” “他们最终的目标,终究还是圣朝。”明月望向尉迟琳琅,“陛下,多年来我四处奔波,建立起‘白翼’,就是为了有朝一日,陛下能用上他们,对付血之旗。” 她沉思片刻,道:“朕有一个疑惑,希望先生能解答。” 他点头道:“陛下请说。” “你与永芽将军是何关系?” 他低头笑了几声,对越竹溪道:“溪儿,你带阿羽出去玩一会吧。为师想同陛下单独聊聊。” 直到他们二人身影消失不见,明月双手绕到颈后,取下白狐围脖,尉迟琳琅不禁愣住,在他的颈前,有一道深入皮肉的刀疤,虽然早已愈合,仍然显得十分可怖。出乎意料的,他将外衫向外拉开,露出缠着白布的胸膛。 永芽将军女生男像,若非她亲口说出,臣从未发觉。 赫连霆的话如惊雷般在她耳边炸开。 “先帝将在下贬为庶人,远离朝堂,但我知道,终有一天,我会见到陛下,见到他们的女儿。” 她合上外衫,见尉迟琳琅呆呆的模样,忍俊不禁:“陛下这样,与他们二人真的很像。” 尉迟琳琅好一会才道:“朕觉得朕这个皇帝,当的很是失败。”话中怨怼,和着叹息,随后却笑了,“但得知永芽将军安好,朕十分开心。” 院外的树下,羽仰头问道:“可以回去了吗?” 越竹溪想了想:“师傅看上去冷冷静静的,其实话匣子打开便关不上了。” “所以?” 他叹气:“我们得进去叫停。” 沧州城外再走几步路,有一座供来往人歇脚的亭子。黑衣的男人静静地坐在一角,一动不动,仿佛一尊塑像。马蹄声踏近,一匹赤红壮硕的宝马在亭前被勒住缰绳,赫连霆一跃而下,脸上带着许久未出现的急切。 男人腰佩长剑,身材高大,岁月似乎没有对他的面容和身材留下任何痕迹,他身上仍带着些许海水的咸湿味,一抬手,身边栖息的鸟儿便惊飞远去。 他来之前的满腹疑问,都说不出来了。一开口,竟然是:“你不讨鸟儿喜欢的性子还是没变。” 那男人的冷脸上,浮现了一点笑意,连同那对漂亮的眼睛,都闪闪发亮起来。 ———————— 眼见小竹子迟迟没有进展,作者只能请出最强红娘之爹妈组出场拯救(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