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我狗子去上学》 第1页 [穿越重生] 《送我狗子去上学》作者：江烟乘风【完结】 文案： 女主狗子进了个奇怪系统 系统是座学校，狗子在里面要上课学习， 汉语课，思想品德课，生活常识课 还要体验住宿生活。 女主成了狗子的苦逼陪读家长 女主一直致力于拯救被关进系统的狗子 狗子表示： 主人~ 我在系统里都找到女朋友啦！ 你还单身 你先拯救你自己吧！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系统 快穿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韩零 ┃ 配角： ┃ 其它： ================== 第1章 韩零养的哈士奇穿越了，穿到了一个手机APP里。 那是一个不知何时出现在她手机里，她却从未见过，也从未打开过的APP。 她的狗子到底是怎么进入那个APP中的？韩零至今也想不明白。 她想起了昨天。 作为一名高中语文老师兼班主任，昨天，韩零一直在学校办公室批改试卷，写教案，忙到晚上十点，才离开学校。 她从来不把学生们的作业试卷带到家中去批改，因为她知道，自己家里有一只拆迁工，对所有纸质的东西都感兴趣。 夜里十点，韩零看着车流渐稀的马路，匆匆往家的方向走着。 半夜里一个二十四岁的姑娘独自一人穿梭在冷清的街道上，会发生什么？ 她最不愿碰着的事发生了，她被人跟踪了。 昏黄的路灯下，她往右后方微微一撇，那里多了个一直跟着她的男人身影。 她加快脚步，想甩开这个人，可无论她怎么拼命走，最后甚至跑起来，那人都紧随其后。 她一口气跑进小区，在一处墙角偷偷看了眼那个跟踪她的人，一顶棒球帽，一只口罩，一身黑色运动衣，完美的遮住了他所有的相貌。 韩零吓得一颗心狂跳不止，拔腿就往单元楼里跑。 滴一声响后，她顺利进入电梯，并且疯狂地按着关闭电梯门的开关，有那么一瞬间，她仿佛听到了不远处一个人走进单元楼关上大门的声音。 她吓得一瞬间大脑空白，电梯门在此时慢慢阖住。 她的心总算能往肚子里放一放了。 家住33顶层，站在电梯里，韩零经过漫长的等待，终于，电梯升到了33层。 她从明亮的电梯中伸出脚，走向昏暗的楼道，并以跺脚的方式，激亮了楼道所有的感应灯。 回眸的一瞬间，她突然看到，另一部电梯，电子屏上竟然显示已经升到了22层，并且丝毫没有停的意思。 像被当头一棒，韩零吓得眩晕，她马上冲到自己的房门前，焦急地搅腾着皮包，使劲掏着钥匙，却始终摸不到它的身影。 她急得泪水都被逼了出来，终于摸到叮当作响的钥匙。 谢天谢地！ 她颤抖着双手，把钥匙插进锁眼里。 叮不远处的电梯口，电梯门缓缓开启的声音让她瞬间吓定了神。 一阵沉闷的脚步声响起。 韩零犹豫了，如果此时她推门进去，这个跟踪的坏人会不会冲到她家里，入室抢劫？ 如果她不推门进去，那这个坏人会不会直接在楼道就地把她办了？ 她应该求救。 她住的是顶楼，虽说一层四户，却只住满两户，就是她和她隔壁的房。 如此说来，她现在能求助的对象，只有她隔壁的这户人家了。 拜托了，你可千万要在家啊！ 韩零深吸一口气，来不及想什么，抡胳膊猛挥拳头砸向隔壁家的门。 开门啊！救命！有人吗？！快开门啊！！韩零像疯了一样砸门吼叫着，隙间还隐约感到那跟踪男越走越近。 隔壁家丝毫没有开门的动静，身旁的男人，却已经走了上来！ 怎么办？！完了完了！ 啊！韩零大叫着，鼻涕眼泪一起流出来：手机钱包微信支付宝密码都给你，求你放过我吧她忽然两腿一软，跪在地上。 啊，这个跟踪变态男忽然发话了。 求你饶了我！韩零捂着身子缩在门口哭叫着。 你能让让吗？男人低声道。 求你韩零哭着哭着，忽然察觉到一丝不对，啊？她抬起头。 男人指着韩零靠着的那扇大门，我想进去，这是我家。 这男的说什么？这是他家？ 他家住这？住她隔壁？ 这家伙是她邻居？！ 让我进去一下好吗？男人站在距韩零不远处，昏暗的灯光下，鸭舌帽的帽檐打下的阴影和黑色口罩严严实实挡住了他的面容，男人默默从口袋里掏出钥匙。 韩零怎么瞧也看不清这男人的脸，她又看了看他手上的钥匙，愣了半分，才想起来，搬过来这么久，她除了每天在家听见隔壁的开关门声，确实也没见过邻居本人。 哦，哦。韩零蹭地站起来，直愣愣地见男人将那只黑柄钥匙插入锁眼，推门进去，又砰地关上门。 韩零一个人傻站了半天，才长舒一口气。 -- 第2页 感情她冤枉错人了，这男的不是变态跟踪狂，真是她邻居啊！ 紧绷的神经一下松弛下来，她这才拖着吓软的身子，打开自己的房门进去。 她还沉浸在刚才那场乌龙里，摸黑打开客厅灯，鞋也没换，马上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啊！她疼得一声叫，屁股一阵硬疼。 沙发不应该是柔软的吗？怎么这么硬邦邦！ 她站起来回身一看，才发现自己的沙发，已经被掏成空芯，只剩一堆木头架子了！ 她再往自己家四周看一圈，这才真真要惊掉下巴。 电视机不知何时砸在了地上，桌上的瓜子被咬碎一地，木制茶几的四角被啃成木屑，沙发里的黄色海绵被扯得满地都是，花瓶也倒下来碎了半个身子，她咬牙花了四位数买的皮靴已经成了一堆烂布。 韩零这才反应过来，她在家里养着一只哈士奇啊！这些都是那挨千刀的狗弄的！ 看着这家中的一切，她心中的怒气忽然爆发，那只死狗呢？！狗呢？！找到它她非扒了它的皮！ 可是韩零在家里找了两圈，连那死狗的半点影子都没见到。 她心中一惊，想到刚才自己在楼道里叫得那么大声，换平常外边有动静，她的狗早叫了吧，刚才却没听到一点狗叫她的狗，果真不在了？ 天哪！造孽啊！早就听别人说过不要养哈士奇，拆不完的家具！操不完的心！她当初怎么就不听劝呢！ 她为什么要花那么大价钱养一只哈士奇，拆了家不说，现在还丢了！ 士奇！你在哪儿啊！妈想你啊！妈养了你两年，妈舍不得你啊！一想到傻狗丢了，韩零所有的愤怒都化作了悲伤。 她含着眼泪打了110。 一天后，在用尽了调监控，查下水道，贴寻狗启示等等方法后，依然没找到爱狗的韩零终于相信，她的狗子穿越了。 她在自己的手机里发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app，打开一看，那玩意儿居然像是个动漫游戏，她见到的第一幅画面，就是一群狗坐在阳光明媚的学校教室里听课。 教室最后面挨着垃圾桶的位置坐着一只灰白相间的狗，身形颇像她的爱犬哈士奇。 韩零的眼泪流了下来。 她情不自禁隔着屏幕用手摸了摸那只角落里的哈士奇。 不想她刚一摸，那哈士奇居然浑身泛起金光，险些刺瞎韩零的眼，等她再一睁眼时，韩零惊得手机都摔在地上。 她的哈士奇，她养了两年的傻狗，居然活生生地出现在了面前！ 士奇！韩零冲过去，一把抱住了哈士奇，它毛茸茸热乎乎的身体让她无时无刻不感到重逢的喜悦。 哈士奇微张着嘴，仿佛在咧嘴笑着。 韩零把它的狗头捧到她面前，揉搓着它的狗脸。 你去哪了？死狗！ 哈士奇依旧咧着嘴，傻乎乎地看着韩零，时不时还嘤嘤嘤地细叫几声。 忽然，哈士奇身旁又是一阵金光骤起，韩零被那金光刺得又闭住眼，再睁开时，眼前竟然空了。 士奇呢？！她的傻狗呢？！ 手机开始剧烈震动。 韩零捡起倒在地的手机，只见屏幕上亮起的画面，依旧是狗子们坐在教室里上课的动漫场景。 那只坐在后排垃圾桶旁边的灰白相间的大狗，忽然抬起狗头，向她的方向看去。 韩零一惊，这狗子就是她的哈士奇啊！ 屏幕上弹出一段话： 亲爱的玩家： 您好。 欢迎进入尖子狗的养成APP，您的爱犬已进入尖子狗的养成系统，与此系统配套的电子书《尖子狗的养成》。 在此APP中，您可以随时观察爱犬情况，与爱犬一起完成任务，帮助您的爱犬从一条爱拆家、不守规矩的傻狗变成乖巧听话懂事的尖子狗。 狗子们的故事，您可通过电子书架上《尖子狗的养成》来阅读，祝您的傻狗早日成为人人羡慕的尖子狗！ 《尖子狗的养成》编委会 韩零花了很久接受这个事实，又花了很久理解这个什么《尖子狗的养成》的系统攻略。 原来这个什么鬼app是用来调|教不乖的狗的，让自家狗子穿越到《尖子狗的养成》APP里，配合书本同步使用，观察狗子动向，好像还需要帮狗子完成一些任务。 在app的帮助页里，韩零看到这样一句令人不寒而栗的话： 只有完成学业拿到毕业证，您的狗才能脱离此系统！ 也就是说，如果不能完成系统任务，她的傻狗就回不来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可不就完了？像她家那傻二哈，那么蠢，能拿到毕业证吗？ 韩零继续往下阅读着app帮助说明，发现在这APP里，狗子就跟住校的小学生一样，它们在系统中一星期可返回现实世界一次，在学校一共要学习五门课，还要做作业、周考、月考、期中考、期末考，考不好还有惩罚 她越看越觉得，这些任务比狗子拆家还让人觉得心累啊她这和养了个上学的娃有区别吗？！ 韩零坐在家里为数不多没被她的爱犬哈士奇咬断腿的椅子上，一边愁叹，一边想象自己狗子在某个不知名地方上学的惨样儿。 当当当，大门忽然响了。 -- 第3页 谁啊？韩零垂丧着脸从猫眼看去，门外站着个戴鸭舌帽，黑口罩的男人。 那不是她才见过面的邻居吗？ 韩零心中生出一丝恐惧，这大半夜的，她这邻居那副鬼打扮，又来敲她家的门，怪吓人的。 什么事啊？韩零隔门问。 门外人又当当当渗人地敲了几下门。 韩零感到汗毛都竖起来了，她隔壁住的该不是鬼吧？怎么感觉阴森森的。 有什么事您能在门外说吗？我这不方便开门。韩零强作镇静道。 门外男的终于开口了：你好像把我家的墙凿穿了。 嗯？韩零以为自己听错了：您说什么？ 我的卧室墙上有个洞对的应该是你家餐厅你把墙凿穿了。男人道。 不可能吧？韩零想起来，她几天前确实因为想在墙上挂个架子，用电钻打过墙，可不至于把墙都凿穿吧？ 你等等啊，我看看。韩零冲门外喊了一声，跑去餐厅一看，傻眼了 自己挂好的架子早就躺在地上。墙壁上，那个凿孔像是被啃过挖过一样，已经空出来一个小圆洞。 韩零猫着腰，眼睛堵着洞眼儿往外一看，邻居家的那张蓝色大床赫然出现在眼前。 好啊！韩零火气又上来，这一定是她养的那条傻狗干的好事！等它回来，看老娘不打断它的狗腿！ 第2章 额那个韩零惭愧地打开门，面对着黑帽黑口罩的邻居，抱歉道：你的墙，我会给你找人补补的，那个，对不起！ 最好快点。男人说罢，转身进了自己家。 韩零的还没来得及和他商量商量赔偿的事，隔壁家的门就砰地一声关住了。 她也慢慢关上门，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忽然长长感叹一声：这都是什么事啊！ 小点声，大晚上的。隔壁若有若无的声音飘了进来。 韩零赶紧捂上嘴，往那墙壁上的小洞口望去，隔壁一片昏暗，那个带帽子口罩的神秘男人，应该已经睡了。 喂喂，韩零，想什么呢！高二年级教研组办公室里，数学老师刘沁露边一脸花痴地盯着手机，边用胳膊肘捣了捣韩零。 没什么。韩零坐直身子，拾起刚才因为走神而跌在地上的笔。 你今天怎么了？今朝抖音发新视频了，超帅的，你快看快看！刘沁露激动地把手机屏幕怼在韩零眼前，韩零看着电子屏幕上那个帅气的男网红，却丝毫不为所动。 你到底怎么了？！刘沁露看韩零毫无反应，弯下腰仔细盯了盯她那张带着厚重黑眼圈的脸,惊讶道：韩零！你不舒服？！ 我没有。韩零忙扯出个笑容。 你昨晚没休息好？又是你们班那群崽子惹你生气了？刘沁露收回手机，依依不舍地看了眼手机上那个正在扮酷耍帅的男网红，这才把手机关掉。 我们班最近还行吧，作业质量挺高。韩零笑得更勉强了。 她才不会告诉别人，昨晚她经历了的狗子穿系统的奇事，但这件事情确实从昨天到今天一直困扰着她。 她的狗子是真的穿越了？ 它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受人欺负？有没有吃不饱？有没有生病？ 叮铃铃上课铃忽然响起。 韩零纹丝不动，她已经陷入了对自己狗子的无限担忧之中，几分钟前她还打开手机偷偷点开电子书架，翻了翻那本据说会记录她家狗子故事的书《尖子狗的养成》，却发现里面一共五百来字，都是在讲这个app的发明原因很多主人被不听话的狗困扰，所有才有这么个软件想要送狗子们培训。 这开发软件的到底都是些什么丧心病狂的人啊，她的狗子再不乖、那也是主人的好狗子，谁准他们带走她的狗子了？！ 韩零想哭。 韩零 韩老师 韩老师 啊？韩零突然被唤她名字的一声声惊醒。 韩零。刘沁露指指手腕上的表：上课铃打过去五分钟了，你们班这节不是语文吗？ 是啊！韩零蹭地站起来，拿上教案课本就往外头冲，她光顾着想自己的事情了，怎么忘了这节是她的课啊！ 一进教室，扑面而来一股汗臭味儿，上节课是体育，高三六又是理科班，本来男生就多，所以 这股臭味倒是让韩零清醒了很多，她暂时抛下自己的苦恼，开始专心上课。 大家翻开课本第四课，《蜀道难》。韩零沉稳的声音刚落下，她就听见班里一阵此起彼伏的哀叹。 昨天让你们背《蜀道难》，背会了吗？韩零威严地扫一眼讲台下无精打采的一众同学。 没人回答。 昨天我去一班抽查，人家可没一个人不会背的。韩零不满道。 后排有几个男生不服气，小声嘟囔：人家是尖子班，我们差班能比吗？ -- 第4页 说什么呢？现在就把自己归成差生不想努力了？你们这自我放弃也太早了吧。才分完文理科上了几天课啊，就这状态，以后怎么参加高考？韩零火气突然冒上来。 韩零的一番话看来奏效了，台下再无人顶嘴。 赵云苏，起来背一遍。韩零点了全班学习成绩最好的女生，总想着赵云苏肯定能背得下来，她背的时候，其他人也偷偷跟着背一点，这样等会儿她再叫别人的时候，他们能多背一点，她心里也总安慰一些。 学习委员赵云苏果然不负所望，缓慢流畅地背出了《蜀道难》。 很好，坐下吧。韩零满意地夸奖过她之后，终于屏住一口气，试着叫了个差生。 梁溪，起来背。 这个叫梁溪的男生背得磕磕巴巴，中间有几段忘得厉害，不过发挥水平总体在韩零的想象之中，她也不会太失望。 何素文，背一遍。韩零又点一位差生，这位也是磕磕巴巴，虽然没背下来，但是至少能说几句。 韩零心里还能接受，便让他坐下了。 接着，她鼓足勇气，终于往最后一排靠窗的角落里望去。 那里有两张课桌，却只坐着一个人，此人就是全年级语文成绩最差的学生。 韩零打心眼里不想叫他起来背课文，因为他对语文课从来都是蔑视，态度轻贱，曾经还公然贬低语文课存在的价值，韩零每每看到他，都想把他赶出课堂。 但她不能，她是老师，他是学生，她必须对他的未来负责。 杨飞晓，起来背一下。韩零终于叫到了他。 全班人都顺着韩零的目光集中向最后一排那个垃圾桶旁边的角落。 杨飞晓胳膊肘在课桌上，手掌托着腮，面无表情地打了个哈欠，他那一头零乱微卷的短发，在秋日的暖阳里像极了一个蓬松的鸡窝。 一双深邃的眉眼微开一条缝，浪纹般的眼角上挂着点困倦的泪珠，高挺的眉骨鼻梁、薄唇和瘦削的脸庞，都让人不得不承认他的俊朗帅气。 韩零每每看到杨飞晓，都会想起自己喜欢的那个男网红。 站起来。韩零用严肃地语气冲他道。 杨今朝终于睁开那双星空般不大不小，恰到好处勾人的眼，满不在意地看着韩零。 知道我让你站起来干什么吗？韩零的语气又凌厉几分。 杨飞晓扬起那棱角分明的下巴，偏着头，混混儿似地无所谓道：不知道。 《蜀道难》背会了吗？韩零沉住气问。 没。杨飞晓又挑衅似地打个哈欠。 去我办公室，背会了再来上课。 哼，好啊。杨飞晓狂妄地抄起椅背上挂着的轻飘飘的书包，单挎在肩上，哼着歌悠悠往门外走去。 谁让你上课唱歌了？韩零厉声训道。要不是学校不让体罚，她真想冲他屁股踢上几脚，让他再拽！ 杨飞晓擦肩走过她身旁，又转身对她笑了笑：老师，再见。他唇角一勾，一抹邪气的坏笑浮上那张人畜无害的俊脸，接着脚底一抹油，嗖地冲出教室。 回来！我让你去办公室！你敢出校门你等着！韩零气愤地把课本一丢，也如离弦箭般冲出教室追了出去。 你怎么当班主任的？上着课你冲出去追什么人？高二六本来就成绩差，现在连你这个老师都当堂翘班，韩零！是不是不想干了？！ 韩零低着头，站在政教处办公室，像个犯错的学生，被政教处张主任训得大气不敢出一声。 韩老师，我们香华对老师要求很高的知道吗？你要是再出一次这种事，就给我辞职滚蛋！张主任冲她吼道。 韩零吓得肩一抖，低声道：知道了。 你今晚给我写一万字检讨，发到家长群里，不能让家长觉得我们香华招的都是误人子弟的老师！ 知道了。韩零低眉顺眼答应着。 还有，明天杨飞晓他妈来，作为高二六班的班主任，你给我好好和她妈谈谈杨飞晓以后的教育问题我能信任你吗？张主任瞪着的小眼像一把冷刀子削着韩零的鸡皮疙瘩。 韩零头点得跟鸡啄米似的，终于被张主任暂时放过了。 韩零出来了！被老张训了！快跑！韩零刚走出办公室，就看见自己班里一帮学生撒丫子地往回跑。 唉，这回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韩零带着一天的疲惫，披着入夜星辉，手里拎着一大摞几天前考的语文试卷，向家走去。 反正她的狗子哈士奇现在不在家，她总算不怕卷子被咬坏，她可以回家改卷了。 韩零摸黑进了家门，打开灯一看，屋内仍是一片狼藉。 昨晚没来得及打扫士奇临走前给她留下的丰硕战果，现在她也无心打扫。 还好她走时，关了卧室门，士奇并没有祸害她的房间。韩零一进去，一头倒在软软的床上，忽然想起来，今天为了杨飞晓的事，她都忘了看那只可恶的狗子的生活。 韩零暂时把语文试卷放到一边，打开手机，无视了微信里弹出的家长群对她上课翘班的抱怨，点开手机上那个印有狗头的app。 -- 第5页 系统时间和现实时间一致，画面中的教室昏暗无光，空无一狗，韩零退出教室界面，点开地图，又点击了我的家这三个字。 她看到了一间小屋，暖黄色的灯光，里面狗窝、食盆、饮水器、玩具、衣柜等等一应俱全。 她的二哈正在粉红色的狗窝里舒展着自己的狗身。 韩零不禁感叹，这系统里的生活可比她狗子在家好多了啊。 士奇住在里面应该很舒心吧。 这时，系统突然弹出一句话：韩零女士您好，您的爱犬哈士奇想和您对话。 对话？韩零一愣，这人狗要怎么交流？还能有人狗语言转换器不成？ 韩零抱着好奇心点击接受按钮。 万万没想到，画面居然跳转成了一个和微信极其相似的聊天界面中，韩零惊讶地点开自家狗子哈士奇的头像，进入聊天框，下面又蹦出来一个绿色条框，上面写着请按住说话。 韩零试着按下绿色条框，发了条语音给自己在系统中生活的狗子哈士奇：士奇，你在那边过得好不好？ 过了一会儿，哈士奇竟然真的发来一条语音，韩零兴奋地点开，却只听见一长串耳熟的汪汪汪。 系统忽然在聊天框中弹出来条自动提示：请长按对方聊天气泡，选择语言转换。 韩零根据提示按住哈士奇发来的语音条，果然，下面蹦出来几行字： 请选择要转换的语言： 普通话 英语 韩零点击普通话后，终于听见了一长串机器儿童音声：妈，我过得不好，同学都欺负我，我想回家。妈，我想吃皇家狗粮，我想吃鸡腿，我想去卧室撒尿，我想闻楼下金毛弟弟的屁股，我想家里的沙发 过了漫长的十分钟，哈士奇的我想系列感言终于发表完毕。 呵呵，韩零一声冷笑，她养了两年的狗子，倒是个多情会挂念的狗，还想楼下金毛的屁股，想家里的沙发它倒是什么都想念啊！ 就是没想它主人！ 韩零笑呵呵地退出了APP。 第3章 生气归生气，韩零躺在床上越想越觉得后怕。 她的狗为什么会忽然进入这么奇怪的APP中？她的狗，到底要多久才能出来？ 心里越想越觉得这事荒诞，韩零拿起手机，在网页上不断搜索着尖子狗APP、狗子穿越等等内容，却一无所获。 她又打开尖子狗APP，只能在这上面找点线索，她记得这个APP的说明里有说过，她的狗子好像需要从系统里的学校毕业才能真正回到原世界。 刚一打开APP，初始页面类似游戏界面，上面有几个按键，分别是学校、家、帮助、金币、消息、任务。 韩零先点开金币，上面显示： 哈士奇：10枚。 收支情况：无数据。 她再点开家。系统画面转到了自己狗子哈士奇正窝着的粉嫩的小房间中，哈士奇正抱着一只磨齿棒啃来啃去。 韩零仔细瞧着自己狗子待的这个小房间，除了狗窝以外，家具设施的布置像极了学生卧室，狗窝旁是只小衣柜，旁边有粉红色框架的全身镜。 正对狗窝的是一张矮矮的学生写字桌椅，桌椅上竟还放着几本书和铅笔盒，椅背前靠着一只粉红小书包。 桌椅旁边还有一只看似装满书的小书柜 天哪！韩零心中惊叫一声，她的士奇可是只狗啊怎么还有铅笔盒书本？难道这APP还会训练她的傻狗写字读书？ 韩零退出了家界面，有点开学校。 画面上是一幅夜黑寂静的教室内景图，上方有一排按键，依次是：班级、老师、课程、奖励、惩罚。 韩零先点开第一个按键班级。 屏幕上弹出一个列表，里面有十只动物的头像和简要信息，处在表头的宠物头像，就是韩零的哈士奇。 韩零粗略地看一眼，表上有十只动物的信息，七只狗，三只猫。她很快明白过来，这十只动物，应该是同一个班级的同学了。 那这十只动物，除了穿越到APP中的她的狗子哈士奇以外，其余的，倒底是NPC？还是和她家狗一样，是穿越而来的游戏玩家？ 如果它们只是NPC的话韩零不寒而栗，只有她家一只哈士奇是真狗，想想都让人觉得害怕。 但如果另外九只宠物也是穿越而来的话那岂不是更让人毛骨悚然？ 韩零关掉班级页面，点开老师按钮。 果然，画面又跳转到一个列表里，其中表头的一位写着校长，其他黑色头像的都是老师。 点开校长的空白头像，里面只有一句介绍：尖子狗学校校长。 再无其他。 好神秘啊。韩零自言自语这，又依次点开其余五个老师的黑色头像，每个老师的介绍都很简短：思想品德课老师、肢体语言课老师、汉语课老师、生活常识课老师、卫生健康课老师。 韩零想起来，之前她在这个APP上的帮助上看到过，她的狗子好像要学五门课程，就是思想品德、肢体语言、汉语、生活常识、卫生健康这五门。 -- 第6页 想到这里，她关掉老师界面，点开下一个按钮课程。 果然，课程列表里只有刚才韩零看到的那五门课，每门课底下还有期中成绩、期末成绩两个表栏。 韩零看着这个期中期末成绩表，心生怀疑，这狗子就是狗子，总不可能学着人一样拿笔考试吧？又是学思品课，汉语课的，难道还要像人一样用笔答卷考试吗？ 岂不异想天开？！ 韩零最后依次点开剩下的两个按钮奖励和惩罚，里面空空如也。 退出学校界面，回到APP主界面，韩零看到任务按钮上方出现一个红点。 有任务了？韩零点开任务按钮，看到一张小字条，上面写着：熟悉环境。 她又点击了一下写着熟悉环境的字条，字条飞到屏幕面前，缓缓展开，显示出了完整内容： 亲爱的韩零女士： 您的爱犬哈士奇今天到校啦！明天开始正式上学喽！请督促它写一篇入校日记吧！不少于两百字。写完后，你将得到1枚金币哦。 尖子狗校委会 督促督促士奇写日记？士奇又不会写字，它要怎么写日记？韩零纳闷起来，这纸条上说做完这个任务就可以领1枚金币这个金币又是干什么的？ 韩零正思索着，手机屏幕左上角的红叉旁边出现一只白色箭头，按照箭头所指，韩零退出任务界面，点开了消息界面。 白色箭头不断跳动在消息界面中哈士奇的头像上，旁边还有一串白字提示：请按下头像，和爱犬交谈，督促它完成入校日记。 抱着好奇的心情，韩零点下哈士奇的头像，发了一串语音给它：士奇，你们学校说让你写个入校日记，两百字就好了，你要不现在写了？ 没过一会儿，哈士奇发来一串语音，韩零照例长按转为普通话，听到一串撒娇的童音：妈，我不想写，我不想写 韩零顿了一会儿，才回复道，你要是写了，周末回来，妈给你做妙鲜包烧鸡腿吃。 任务里没说这个入校日记是必须要写的，既然哈士奇不想写，韩零本不应该逼迫狗子，但她心里那份好奇心太重了，她很想知道，她的狗子究竟是如何写字的。 真的吗？说话算数吗？！哈士奇激动地发来语音。 真的真的。韩零回复。 那我现在去写！ 韩零听完狗子的这条语音后，APP画面自动转入了狗子所在的小房间，她睁大眼睛，看着APP里令人震惊的一幕。 哈士奇放下嘴中的磨齿棒，兴高采烈地起身，跳到写字椅上，像个小孩似的，屁股坐在椅子上，两只前爪居然扒在了写字桌上。 韩零以为自己眼花了，她看到，她的狗子，被公认智商低下的哈士奇，用它那白绒绒的狗爪，不知怎的竟从桌上取下一只本子翻开，又从铅笔盒中拾出一只笔握在爪中，像个小孩似的写起字来！ 我的天哪！韩零不禁叫了一声，她长这么大，头一次见有狗握笔写字的而且看她狗子那写字的速度，居然有种很熟练的感觉。 这该不是动画合成效果吧？韩零在心中不由怀疑起来，这世界上哪有狗子会写字的！ 大约过了十分钟，手机画面中突然跳出一行字来：您的爱犬已完成入校日记！1枚金币已存入钱包中！ 韩零试着点了一下这行字中被标红的入校日记四个字，果然，如她所想，画面跳转到了她的狗子士奇所写的日记界面上。 她抱着激动的心情点开哈士奇的日记，然后一愣 除了系统写好的标题入校日记四个字以外，其余内容，她没一个看懂的。 因为都是狗爪印 韩零起初以为这些狗爪印只是哈士奇，或者是系统胡乱填充的日记内容而已，却猛然发现这日记内容虽是狗爪印，但每一个狗爪印都形态各异，密密麻麻的狗爪印间居然还用逗号、句号、问号、省略号隔开，这让她不得不怀疑这些狗爪印其实是什么狗族神秘文字 韩零苦苦研究了半天狗爪印这种神秘文字，才发现日记下方还有个按钮，上面写着俩字：翻译。 原来还有翻译啊，我怎么眼瞎了韩零赶紧点了一下翻译按钮，瞬间，日记本上的狗爪印全都变成了规整的汉字，只见上面写着： 今天来到这个地方，我觉得很好玩，狗粮是鸡肉味的，很好吃。我的小窝很舒服，但是我很想家。 这里的同学好像都很忙，我和一只长得和我很像的朋友打招呼，她没有理我。 我还看见一只很漂亮的猫，我想追她，但她一见到我就用爪子挠我，我不明白，我明明比那只橘黄色的胖猫帅多了，她为什么只和胖子说话，不理我。 还有一只长得和我也很像但比我胖的二货朝我叫，我感觉他很傻就没理他。 还是楼下金毛弟弟最好了，其他狗都不让我闻屁股，只有他愿意。 我爱我的主人。 -- 第7页 看到我爱我的主人这句话，韩零突然有点想热泪盈眶，平时她的狗子很少这样对她表达爱意，总是趁她不注意搞破坏，把家里拆得乱七八糟，气得韩零总收拾它。 她一骂它，它不但不生气，还兴奋得不得了，于是让她更生气了。 韩零总以为她养的这只傻狗就和现实生活中的直男癌一样不解风情，却不想它竟然还有这样狗血柔情的一面 韩零将手机画面原跳转到家中，她看到写完日记的狗子窝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无忧无虑地啃着磨齿棒，不禁伸手隔着屏幕摸了摸它的狗头。 APP里也没有其它任务，她的狗子也正安然享受着自己的狗生，韩零这才放下心，关掉APP。 现在，她该面对自己的问题了。 因为上课去抓逃课的杨飞晓，她被政教张主任责令写一万字的检讨，现在，她终于要痛苦地动笔了 第4章 张主任要求的关于上课翘班的一万字的检讨终于写完，韩零抬头一看，已经夜里十一点。 她打着哈欠，努力睁着酸涩的眼睛将那一万字的检讨仔细检查一遍，修改了错别字和语病，终于按下发送键，将这份态度极其诚恳的检讨发送到了张主任邮箱和家长群里。 终于干完了。韩零瘫坐在电脑椅上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活动活动筋骨，又将放在一边的那沓语文试卷拿过来，坐回书桌旁，揉揉眼，准备改卷。 一翻开，第一张试卷就扑面而来一股绝望的气息 。 这是杨飞晓的试卷。通篇草书，阅读全部选C，古诗文默写一概空着，800字作文只写200字，还在试卷上画了猪头。 韩零捂着心口忙对自己念叨我不生气，我不生气，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为了保证自己大晚上心率正常，她直接先抽出全班第一赵云苏的试卷开始批改。 这样总能得到点心理安慰。 当当当当当当韩零正专心看着赵云苏所写词句优美的作文，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韩零下意识看了一下桌上的表，已经快十二点。 作为单身独居女性，大半夜被人敲门，真是件令人恐惧的事。 客厅和餐厅灯都开着，韩零走到门口大声问：谁啊？ 她又扯开嗓子故意喊了一句：老公！有人敲门！ 对方一听家里还有男人，估计就不敢有什么企图了吧？ 门依旧当当当被敲响。 你谁啊？ 韩零踮着脚向猫眼望去，门口站着个戴黑色鸭舌帽口罩的男人，昏黄楼道灯光下，他那张线条明朗的半张脸显得十分阴森。 韩零咽了口唾沫，忽然想起来，这人不是她邻居吗？ 什么时候补墙？男人开口道。 哦！对啊！她今天事多，一不小心把补墙的事给忘了！ 对不起对不起，韩零忙道，我明天就找人来给你把墙补了，真不好意思，明天我一定给你补！ 从猫眼看过去，男人转了身，打开自己房门：十一点以后，关一下餐厅和客厅灯吧。 好的好的，打扰您了！韩零才想起，打她进家开了灯以后，就一直没关。 砰！隔壁门很快关住了。 韩零舒了口气，关了餐厅客厅灯，这才回房。 隔壁这人到底是个什么人物？把自己裹得那么严实，该不是有什么传染病？这个点还戴个帽子，难不成是个光头？ 韩零胡思乱想了一阵，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是她家狗子所在的APP提醒，只见上面写道：哈士奇同学违反校规，正在接受处罚，请主人前往尖子狗APP，决定惩罚内容。 惩罚？她的哈士奇不是在那啃磨牙棒呢吗？怎么又违反校规了？ 韩零忙点开APP。 屏幕上跳出来一个窗口，写着：韩零女士您好，您的爱犬哈士奇由于乱拆家具，已被系统自动列入处罚名单，请按lsquo;接受rsquo;键，决定您爱犬的惩罚内容。 韩零皱着眉按下接受键，画面先跳转到哈士奇损毁自己房间的一幕，画面中那只灰白相间的大傻狗，咬着自己的狗窝，尽情蹦迪，不一会儿，就将狗窝里所有的棉絮扯了出来。 呵呵。韩零苦笑一下，她就知道，之前看到自己狗子默默啃磨牙棒的场景都是假的，以她狗子那种蠢贱、爱没事找事的性格，岁月静好是不可能的。 韩零无奈扶额，又看见屏幕上出现一个按扭，上面写着开。 系统的提示音响起：请按lsquo;开rsquo;，为您的爱犬随机抽取一种惩罚。 呵，这惩罚还能跟抽奖似的啊！ 韩零点了开，只见屏幕上出现一只玻璃罐子，那罐子里放着红黄蓝绿四色糖果，罐子摇了许久，终于从里面掉出来一颗红色糖果。 她点击一下红色糖果，那糖果纸很快打开，上面显示出一行字：已为您抽取惩罚：一万字检讨。 一、一万字检讨？？ 韩零吃了一惊，这检讨该怎么写？她的狗子压根不会写字啊！ 系统又恰逢其时地来了两条提示： -- 第8页 尊敬的韩零女士，请您尽量在明早八点前完成检讨，否则您的爱犬哈士奇将被关入小黑屋一个月。 完成的检讨书，请以lsquo;韩零哈士奇检讨rsquo;为主题发送邮箱至jianzigou@250.com。 晴天霹雳啊！韩零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是那条傻狗犯了错，为什么要让她这个主人写检讨！？还一万字！？还明早八点前就交！？老娘刚写完一万字的学校检讨，这又要写一万字！ 杀了我吧！韩零在心中绝望地吼道。 早晨六点，烦人的闹钟终于叫醒了睡眠不足五个小时的韩零，如果不是她昨晚把学校的检讨修修改改成狗子的检讨发过去，恐怕只能睡两三个小时了。 韩零迷迷糊糊洗漱完毕，拎着未批改完的试卷出了家门，刚走到电梯口，瞬间一惊，那个头戴黑色鸭舌帽，脸挂黑色口罩，上身黑色卫衣、下身黑色工装裤、足踏黑色马丁靴的隔壁邻居就站在她面前。 韩零总感觉站在自己身旁等电梯的不是个人，是坨阴影。 你好啊。她试着向他打个招呼。 这个黑色男人微微转身看一眼她，微微点头，一言不发。 呃韩零继续尴尬道：那个你家的墙，我一定今天之内就找人过来给你修好，放心吧。 黑色男人又微微点头。 叮电梯升上来，电梯门缓缓打开。 两人都站在电梯口没动。 您请。韩零恭敬道。 这个黑色男人又微微转向她看了几秒，又微微一点头，才跨进电梯内。 等出了电梯，韩零走在男人身旁，只见他一出小区单元楼，就将卫衣的帽子甩到头上的鸭舌帽上，低着头往前走。 呃那个再见。韩零尴尬地站在街口对他道。 黑色男人又微微一点头，继而朝着与韩零相反的方向走去。 韩零边走边心里纳闷，她这邻居到底是个什么人？该不是自闭症吧？要么就是有社交恐惧症？ 韩零走在路上，又想起自己那只待在APP里不让人放心的狗子，昨天它刚拆完家，今天不会又出什么违反校规的幺蛾子了吧？ 她掏出手机点开尖子狗APP，刚一进入主界面，就看到屏幕上方的消息按钮处多了个红点。 点开消息按钮，韩零看到一条来自系统的消息： 尊敬的韩零女士，您的一万字检讨已收到，惩罚完成，扣除金币2枚。 什么？犯了错误不但要写检讨，还要扣钱？ 虽然这金币只是APP里的游戏币而已，但韩零依然觉得心疼，她昨天才看到APP上自己的初始金币是10枚，她的狗子写了入校日记增添了1枚，违反校规又扣了2枚，那现在只剩9枚了？ 9枚金币能买些什么？韩零平常也玩一些模拟策略游戏，下意识地认为这个APP里的金币是用来买某些装备的，直到她翻遍APP，也没找到类似商店的按钮，才发现事情不对。 没有商店消费，那这APP是用来干什么的？ 她点开帮助按钮，看到帮助列表中的金币选项，立刻点了进去。 看了许久，韩零终于明白，原来，这个APP里的金币不是用来买物品的，而是用来买分的。 因为尖子狗学校的学生们要想顺利离开这个系统，就必须取得合格成绩，拿到毕业证。 而取得合格成绩的标准，韩零看了一下，心中瞬间没了底： 在思想品德、肢体语言、汉语、生活常识、卫生健康课这五门中，除了思想品德外，其余课程必须达到60分，而思想品德课，必须要达到100满分才能领毕业证！ 韩零看到这一行字心瞬间凉了半截，她家狗又是拆家乱叫，又是骚扰撒泼，狗品说实话，堪忧要想取得这100分的思想品德课成绩，悬啊。 所以，此时，金币的作用就显示出来了，韩零如果能让狗子在每星期举办的比赛中获奖，或者平时上课积极回答老师的问题、主动完成系统任务，都有可能获得金币，2枚金币就可以换1分！ 韩零心中已然明了，她必须让狗子全力以赴拿金币，这样才能保证成绩啊！ 不过她转念一想，她的狗子在家里看起来是很蠢，但说不准其实很聪明呢！ 看看它昨天写的日记就知道，其实她的狗子没有想象中那么笨，或许是她想多了？ 韩零赶紧点开家按钮，想看看自己狗子有没有勤奋好学，起来预习功课做个尖子狗啥的见过画面一转她的狗子还在被窝里睡大觉。 行吧韩零安慰自己道，现在才六点多，对相当于小学生的狗子来说，可能确实起太早了 韩零怀着隐隐担忧走进学校，看着身边向教学楼鱼贯而入的学生们，她的担心又多了几分。 第5章 七点，韩零准时走进高二六班的教室，原本嬉笑打闹的同学在她踏进教室的瞬间安静下来。 快回自己座位，准备早读，今天是读语文吧？赵云苏？韩零坐在讲台上问。 坐在第一排的赵云苏拿出语文课本站了起来。是。她点点头。 -- 第9页 韩零从袋子里拿出那沓她昨晚没来得及批改完的语文卷子，打开红色中性笔，听着赵云苏带领全班诵读诗文的声音，开始认真批阅试卷。 高二六班齐声诵读古诗文的洪亮之声持续没多久，就泄下气来。 韩零皱着眉抬起头：大点声，大清早的，拿出点精气神来。 她低头继续批卷，全班的诵读声果然放大了不少。 但总有老鼠屎一样不和谐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 哈哈哈韩零隐约听见一阵笑声，她抬头循着声音来源望去，靠窗最后一排，坐在垃圾桶旁边的杨飞晓，正低头用语文书遮着脸，肩膀一耸一耸的。 韩零不得不停笔走下台去。 当她走到杨飞晓面前时，全班的朗诵声戛然而止，所有人皆向韩零和杨飞晓看去。 笑什么呢？韩零硬声问，又转头对着其他人道：你们读你们的。 其余人的朗诵声遮掩住了杨飞晓的回答，韩零只看见他把课本阖住，漫画书往桌仓里一收，一脸厌恶地对韩零开口说了什么，她从口型就能判断出来，他在说真烦。 韩零心中的怒火压制不住了。她从高一开始就带杨飞晓班上的语文课，对他这种狂放的行为不知教育训导了多少次，可是一年去了，他还是屡教不改，依旧我行我素。 她一把拽起杨飞晓，质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杨飞晓嬉笑道：你管得着么？ 你再说一遍。韩零拼命克制自己的怒火。 杨飞晓嘲讽地笑了：韩零，昨天检讨没写够啊，就你还想管我？嫩了点吧？ 杨飞晓，韩零冷静道，只要在学校，我就是你的老师，对老师，不可以直呼其名，你听明白了么？ 老师？韩零，你收我的手机还没还我吧？当众抢夺他人物品，你到底是老师还是强盗？杨飞晓冷笑着反问。 你现在就打电话叫你家长来。韩零继续忍耐。 好啊，那你把我手机还我，我叫我爸妈，杨飞晓嚣张地对她笑着，我爸我妈我都叫来，给足您面子。 下课后，韩零坐在自己的办公位上，重重叹了声气。 她自然没有将手机还给杨飞晓，已经联系过他的家长，他妈将很快到学校来。 韩零趴在桌子上，静静等待着杨飞晓母亲的到来，但他母亲迟迟不来，韩零耐不住，拿出手机，点开了尖子狗APP。 学校的第二节 上课铃刚打过一遍，快九点了，这阵，她的狗子也应该在上课吧。 果不其然，刚打开APP，系统便自动将画面跳转到狗子们的课堂上。 韩零这才看清，阳光明媚、窗明几净的小教室里，坐着十只猫狗，讲台上，一只通体暗黑的人形影子拿着课本正在说话。 老师居然是个黑影难怪她昨天在老师简介上看到的头像都是一团黑色。 系统来了条提示：请戴上耳机，转换语言，观看授课。 戴上耳机之后，韩零才听清APP里黑影老师的讲课声音，那是一个清亮的女声。 黑影老师正用标准的普通话授课道：同学们，大家翻开课本第一页，咱们今天来学习《思想与品德》这本书的第一课《懂礼貌》。大家先朗读一遍第一课的小问题。 见到主人时，应该怎样向他问好呢？ 黑影老师话音刚落，韩零就听见十只猫狗们此起彼伏稚嫩的朗读声，她忽然笑了，这比她的高二六班读课文还要乱得多。 黑影老师面带微笑，丝毫不对这不整齐的读书声做出一点不满神色，她仍然嗓音平和：哪位小朋友来回答一下书里的问题，你们在见到自己主人的时候，应该如何问好呢？ 这老师性格挺好啊。韩零想罢，向自己的狗子哈士奇投以期待的目光。 她的哈士奇果然争气，第一个举起了狗爪。 哈士奇，你来说说。黑影老师欣然道。 韩零只见自己的狗子从座位上站起来，汪汪汪叫了几声，突然，台下其他猫狗们一片哄笑。 过了几秒，韩零的耳机中才传来哈士奇的翻译音：老师，我想尿尿！ 噗韩零庆幸自己没喝手上的茶，感情她的狗子这么积极举手，是TM想上厕所啊！ 去吧。黑影老师依旧平和，哈士奇屁颠屁颠跑出教室。 韩零扶额，看来她这狗子学习是个大问题，这要以后考试不通过，这可怎么办啊？她突然焦虑起来。 自己的哈士奇还算懂点事，随着APP场景的移动，韩零看到它居然去了学校指定的树窝撒尿，没有随地小便，心突然得到了些安慰。 等哈士奇再回到课堂时，教室里，一只白绒毛中挑染几缕银灰的布偶猫正亭亭玉立着，温柔地讲着自己对如何与主人打招呼的理解。 所以老师，我觉得，与主人打招呼时，应该声音柔和，尽量显得恭敬温顺，表达出对主人的爱意，让他在上了一天班后，疲惫的心灵得到放松。布偶猫闪着钻石蓝的大眼，举手投足都像个上流名媛。 -- 第10页 韩零看呆了，她竟然会觉得一只猫眉清目秀。 全班猫狗为布偶猫的精彩回答热烈鼓掌，唯有哈士奇，呆呆站在教室门口，和它主人韩零一样，盯着布偶猫入了神，不过，他看着看着不知不觉，狗嘴便微微张开，口水肆无忌惮地流了下来。 咦，真恶心。坐在教室门口的狸花猫嫌恶地看着他。 韩零的目光顺着布偶猫嫌厌的目光向自己的狗子看去，她的狗，世界名犬哈士奇，正像个猥琐的吊丝公狗，盯着高贵漂亮的布偶猫。 黑影老师及时一声咳嗽，叫醒她的哈士奇，韩零的傻狗在其他猫狗中的嘲笑中走向自己的座位。 丢人啊丢人。韩零继续无奈扶额。 黑影老师在陈述完一堆有关见主人面时应注意的但韩零认为屁都不可能做到的礼节后，进入了下一个话题。 学习完与主人打招呼的礼节后，我们再看看当主人要走时，我们如何和他们送别。黑影老师柔和的声音再次响起。 有同学想要回答吗？之后她快速看了眼哈士奇，又道，想上厕所的同学不用打报告，直接出去就行。 没想到韩零的蠢狗哈士奇又以飞快的速度起身奔向教室外。 喂，你是刚上过厕所嘛？！韩零在心里急着叫道。 直到她的爱犬士奇跑到学校指定的蹲坑点开始上大便，韩零才明白过来它的意图，并且想到了一句俗语：懒驴上磨屎尿多。 APP系统的画面追踪原则是自己的狗子在哪，画面就跟到哪，所以韩零只得看完自己狗子拉粑粑的全过程，再跟着它的足迹，原回到教室。 教室里，一只和哈士奇毛色花纹极其相似，但比哈士奇要肥大的狗正在磕磕巴巴地回答问题，韩零认出来，这狗品种应该是只阿拉斯加。 嗯啊嗯我觉得应该咬住主人的裤腿，这样他就不会走了。阿拉斯加憨憨地说道。 黑影老师问：可是我的问题的前提是，你的主人要离开，你需要和他送别，你为什么不想让他走呢？ 阿拉斯加沉默一阵，忽然开始抽泣：主人为什么要走呢，他为什么要离开我呢？ 坐在教室门口的狸花猫不耐烦一句：他会回来的啊！蠢狗。接着，狸花猫又把眼睛往站在门口的哈士奇身上一斜，身子向后一倾，爪子捂着鼻子对哈士奇厌恶道：你赶快进去啊，身上屎味这么大，熏死我了！ 其他猫狗皆笑了，就连韩零的哈士奇自己也不明不白地笑了，它伸出舌头，嘴角咧着笑容，像只傻大个，跑进教室。 唉。韩零打心眼里为自己傻狗的智商和情商感到担忧。 阿拉斯加继续抽泣着，黑影老师又解释一番主人的离开不代表永久的别离，终于暂时压制住了它的悲伤情绪。 还有谁有想法吗？该如何向主人道别？黑影老师接着问。 哈士奇又举起自己的狗爪。 韩零像个老母亲一样两眼放着激动的光，她想起每一次自己出家门的时候，她的哈士奇是从来正眼瞧都不瞧她一眼，难道这回，这没良心的狗子心思要有改变了？ 哈士奇，你来回答。黑影老师道。 哈士奇吐着粉嫩的舌头，笑着叫了几声，韩零的耳机里传来童稚的翻译声音：老师，我的经验就是，主人走的时候千万别理她！不然她一看到你，就舍不得离开了！ 滚犊子吧。韩零在心里呵呵一笑，原来它一直都是这么想的！这个自恋狂！ 阿拉斯加忽然站起来，一脸严肃道：为什么不理他呢？为什么要让他走呢？为什么你这么冷漠？ 为什么三连一出，韩零的哈士奇扬起高傲的头颅，不屑道：因为我妈不走，我就不能好好玩了！ 韩零在心中又是呵呵一笑，是啊，老娘不走，你怎么拆家啊？ 阿拉斯加含着眼泪喃喃道：你真是只白眼狗 哈士奇舔舔自己的狗鼻子，悠悠道：我妈也这么说，不过她说我是狼。 呵，白眼狼。 韩零能从周围其他猫狗的目光中，感受到它们对自己狗子的深深鄙视。 同时她也在心中深深担忧，她的狗子就思想品德这一科，别说满分了，估计及格都很难了。 第6章 杨飞晓的妈妈终于露面了，韩零关掉手机，准备迎接又一场挑战。 杨飞晓和他妈并排站在韩零办公室。 高一时请杨飞晓家长，都是他父亲来，韩零从没见过他妈面儿。此时她忽然觉得很惭愧，万万没想到，杨飞晓的妈妈居然这么年轻漂亮，更没想到，她居然还大着肚子，是个孕妇。 韩老师，真对不起，我来迟了，一听飞晓这边有事，我就赶紧推了产检过来，但路上堵车，还是迟到了，对不起。 别别别，韩零忙道，杨女士，我不知道您的身体状况，是我太着急了，耽误您产检，对不起。 没事没事，韩老师，我们家飞晓他杨飞晓他妈眨着那双漂亮的大眼问。 他啊，韩零本想着好好和杨飞晓的家长说说他有多糟糕，但一看对方是个孕妇，就不忍心了，这要是说得太猛，把人家气得早产了怎么办？ -- 第11页 那个，韩零问，杨女士，请问您先生有空吗？我看您身体也不方便，杨飞晓的事，我还是找您先生聊吧。 杨飞晓他妈还没说什么，杨飞晓倒先哼了一声：有什么好换的？都一样。 飞晓，别这么没大没小。杨飞晓他妈嗔怪他一句，又对韩零道：那个韩老师，是这样，孩子他爸昨天出车祸了，不过伤的不严重，就一只胳膊骨折，本来是说好他来的。 出车祸骨折？韩零一惊。 她下意识地看了眼杨飞晓，他脸上没有任何难过的表情，反而冰冷地道：那我爸还真是命大。 杨飞晓对自己父亲的态度让她心中暗吃一惊。 韩零看着眼前这对母子，深深迷茫了，杨飞晓为什么用那么冰冷的语气？仿佛在嘲讽他爸出车祸命大。杨飞晓和他爸关系很差劲吗？ 还有，他妈看起来也就三十五岁不到的样子，可杨飞晓今年都十七岁了，难道他妈十几岁就生了杨飞晓？ 难不成她眼前这个自称杨飞晓母亲的人，其实是他的后妈？父亲娶了后妈所以是家庭问题导致杨飞晓变成这样的？ 《孙子兵法》有云：攻城为下，攻心为上。 如果她韩零能走进杨飞晓的内心世界一探究竟，那么就可以好好教育他了吧？ 杨飞晓，先回去上课吧。韩零和颜悦色地对他道。 杨飞晓两手揣在校服兜里，头也不回地出了办公室。 你这孩子，不知道和老师说再见吗？！杨飞晓他妈冲他喊。 杨飞晓只撂下一句不知道，就没了身影。 韩老师，对不起啊，我这儿子从小被惯坏了，总是这么没大没小的。杨飞晓的妈一脸惭愧。 从小？韩零语一惊，这么说来面前这个女人真是杨飞晓的亲妈？ 杨女士，我可以冒昧问一句吗？ 韩老师，您说。 韩零道：你今年多大了？ 杨飞晓他妈一愣，道：三十五了啊哦，我是杨飞晓亲妈，生他年龄小，肚子里是二胎，这不正好赶上政策了嘛。 韩零心中感慨无比，人家十几岁就生了孩子，她二十四还是条单身狗，唉，不能比啊。 那杨飞晓在家就是这样吗？韩零不知该怎么提问，面对一个孕妇，她不能把问题往重了说，但说得太轻，总是隔靴搔痒，不起作用。 唉，杨飞晓他妈重重叹了声气，说真的，韩老师，其实我们飞晓，从小到大都是这种难缠性子，但其实不严重，他肯定给您添了不少麻烦吧？其实啊，他不是在和您闹，他是在和我还有他爸闹。 和家长闹？韩零问。 是啊。杨飞晓他妈又叹口气，摸着自己圆圆鼓起的肚皮，飞晓是嫌我生二胎。 原来如此。韩零恍然大悟，的确，一个从小被爸妈溺爱的孩子，如果知道爸妈怀二胎，确实会嫉妒难过，可杨飞晓一个大男生，都高二了，会因为这件事耍小孩子脾气吗？ 唉，杨飞晓他妈三叹气道，现在他爸骨折了，我怀着孕，家里没人照看我想了想，还是决定韩老师，你放心，等我把这件事安排好了，杨飞晓不会不听你管教的。 什么事？韩零忙问。 杨飞晓他妈笑了笑，悄悄道：其实啊，韩老师，我们家飞晓有个很怕的人，这两天正好我和我老公也没时间照顾他，我们已经决定把杨飞晓送到那人家里去。 很怕的人？韩零瞬间警觉，能让杨飞晓惧怕的人到底是个什么人物？她心里突然浮想出一副变态暴力狂的模样。 她忙问：您说那个飞晓很怕的人是谁啊？不会是有暴力倾向吧？ 不是不是，杨飞晓他妈笑着道，是他小舅，我弟弟，人和你差不多大，性格也好，飞晓对他，又崇拜又敬仰，他说话，我们飞晓不可能不听。 原来是这样啊，韩零放下心来，那真是太好了。 韩零本想往下继续聊，可杨飞晓他妈接到电话，看样子是有人在关心她的产检问题，她看着她隆起的肚子，也不好再留人家。 杨飞晓他妈走啦？刘沁露走过来对韩零道。 你才开完会啊，本来还想说你也和他妈聊两句。 刘沁露笑道：这有什么好聊的？杨飞晓不一直是咱年级的数学第一嘛，这孩子我放心。 真羡慕你，我可不放心。韩零托着脑袋哭着张脸，语文他可是倒数第一，你都不知道，他竟然在课堂上公然叫我名字怼我。 是吗？！刘沁露一惊，他在我数学课上可乖了，杨飞晓这孩子怎么两面派？韩老师，这杨飞晓看来问题大了，你可得好好敲打敲打！ 韩零听到刘沁露的话更丧气了：我敢敲打吗？第一，咱现在是素质教育，不让体罚；第二，杨飞晓一米八的大个儿，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你说，到时候是我抽他还是他抽我？ -- 第12页 也是啊。刘沁露皱眉沉思。 唉，韩零叹口气，又拿出手机打开尖子狗APP，除了杨飞晓外，她家里还有个难搞的祖宗啊。 照士奇这个上课学习态度，韩零估计这傻狗毕业无望了，她现在准备好好研究一下尖子狗APP的得分攻略，看看能不能有办法提高它的成绩。 哪怕是买分也好啊！ 韩零点开帮助，细细地将这个所谓尖子狗学校的升学机制理了一遍。 尖子狗学校的学生须从一年级开始读书，到六年级毕业，和小学生的升学之路看起来十分相似。 不过这学校的每一学期要比现实生活中的学校短得多。 每一个月为一个学期，每两个学期、也就是每两个月为一学年。 这样算下来，她的狗子要想从一年级读到六年级，从尖子狗学校毕业，怎么着也得一年！ 韩零心中咯噔一声，这游戏到底是谁做出的恶趣味？模拟上个学居然要一年，狗的平均寿命才十五年，它居然把狗子们十五分之一的狗生都囚禁在系统里了！ 韩零憋着气，继续往下看。 尖子狗学校每一学期，也就是每一个月都要举行期中考试、期末考试，每一学期的成绩按期末成绩算，每两学期的期末成绩，也就是每一年级的两次期末成绩都要达到合格线，才可升入下一年级。 否则留级。 留级超过三次，小黑屋里反省半年，再重读本年级，再考试升学循环往复。 韩零心慌起来，如果她的狗子一直留级的话那它在这系统里，可能会长长久久地待下去了吧 所以，金币是非常重要的。韩零看到金币二字，瞬间打起精神，她的狗子还是有救的，只要好好攒金币！它还是可以升学的！ 韩零翻找了一圈APP，也没找到金币充值按钮，后来又仔仔细细翻看了关于金币的帮助说明，这才明白： 原来金币除了在取得各类奖项、平时上课积极回答老师的问题、主动完成系统任务时能获取以外，别无他法。 韩零有点纳闷，她越来越不能明白这个系统背后操纵者的意图，她最初看到金币设置时，还想着这个开发系统的人可能是为了讹钱才做这个么坑爹系统，却不想，这系统是分文不收的？ 不过这系统能把狗子吸进去，本来就违背常理吧？ 韩零想了许久也没有眉目，只好先暂时放下猜测，目前她能做的，就是遵守游戏规则，救出自己狗子了。 她退回帮助界面，点开学校按钮，临近中午，教室们的狗子正在上最后一节课。 这节是汉语课。 韩零戴上耳机，只听APP里的黑影老师说： 同学们，我和你们已经说过，你们是狗和猫，不是人类，和你们的主人不同种，本来不用学习人类语言，但又因为你们是人类家庭中的一份子，和人类相互依存，所以我们需要听懂人类语言，做到他们心目中的lsquo;懂事rsquo;。 韩零心中忽然感慨，这个系统还挺懂得抓用户痛点的，能让狗子听懂她的指令，真是件想想就幸福的事，如果士奇真的能听懂人话，她该省多少力气啊。 第7章 同学们，今天我们来教大家几个词。耳机中，老师优雅的语调徐徐而出，韩零看到讲台上的黑影老师拿着课本，正大声念出书上的词语：过来。 lsquo;过来rsquo;这个词，大家有谁不明是什么意思的吗？黑影老师问。 台下没有狗子或猫子回应。看来这些猫狗都知道啊。韩零心想。 如果同学们都清楚这个词语的意思，那么，请听我的指令行动。黑影老师放下课本，朝课堂上的十只猫狗叫了一句：过来。 桌椅碰撞嗞啦的声响此起彼伏，韩零看到，画面中的教室里，所有的狗子们都欢脱地遵循老师指令，跑到她身边，她的哈士奇也不例外。 她总算欣慰了一点。 不过也不是所有宠物都听从指令，教室里还有三个同学一动不动。 韩零一看，不动的那三个是教室里仅有的三只猫：狸花猫、布偶猫和胖橘猫。 黑影老师又吩咐狗子们道：回去吧。狗子们便兴高采烈地回到座位上。 韩零听老师讲课其实有点云里雾里的，因为这节是汉语课，而黑影老师与学生们沟通的狗语通过她的耳机也会翻译成汉语，所以她分不清，老师刚才那句回去吧，用的是狗语还是汉语。 对于猫们懒洋洋的不动行为，黑影老师并没有置于评价，只是道：看来汉语lsquo;过来rsquo;这个词，大家都掌握了，那么我们进入下一个词的学习。 出去。黑影老师道，lsquo;出去rsquo;这个词有不会的同学吗？ 当黑影老师念到出去这个词时，韩零明显看到教室里有几只狗在发抖，其中就包括那只情感丰富的阿拉斯加。 嗷呜阿拉斯加嚎了一声，系统并没有把这句话翻译过来。 如果大家都会的话，黑影老师并不理会阿拉斯加的嚎叫，那我现在提问：lsquo;出去rsquo;是什么意思？意味着什么？哪位同学来回答一下？ -- 第13页 韩零的哈士奇第一个举起狗爪。 黑影老师叫起哈士奇，韩零对自己狗子的回答一脸期盼。 哈士奇兴奋地站起来，叫道：出去说明，我妈要换内衣了，不让我偷看！ 韩零差点呕出一口老血。她想起来，自己在进浴室洗澡时，士奇经常进来凑热闹，每每此时，她就会对它大喊一句：出去！ 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教室一片狗子的哄笑，门口坐着的狸花猫大声冲哈士奇叫了句：伤风败俗！ 布偶猫站起来，舔着高贵的猫爪道：老师，出去的意思是，主人会让我们离开现在所处的地方，这时候，我们应该乖乖听话。 黑影老师笑道：回答得非常对。 谢谢老师。布偶猫对老师点点她高贵的头，接着坐下。 这是什么懂事的神仙猫啊韩零一阵羡慕。 阿拉斯加哭哭啼啼地突然站起来，反驳道：老师，我觉得，lsquo;出去rsquo;的意思是，人类讨厌你不想要你了 黑影老师耐心地向阿拉斯加纠正它的错误理解。 韩零看着伤心的阿拉斯加，心里也揪起来，这毛小子该不是以前被人虐待过吧？ 阿拉斯加啜泣着听着老师的解释，韩零盯着它，忽然发现窗外飞进来的一只黄色小蝴蝶停在了它的鼻尖上，轻轻扑扇着翅膀，好像在安慰它。 连小蝴蝶都觉得这毛孩子太惨了呦。 一只白色大狗爪猝不及防地朝阿拉斯加鼻子上一拍，黄色小蝴蝶瞬间飞走，阿拉斯加被某只狗拍疼了鼻子，刚才还敏感脆弱的它瞬间张起獠牙，朝那只骚扰它的某狗发狠狂吠猛扑过去。 某狗顺势卧倒，亮出粉白的肚皮，嘤嘤嘤地叫着求饶。 天哪丢人啊韩零叹气道。 没错，那只被黄蝴蝶吸引了注意力，突然上去捣乱，惹怒阿拉斯加的某狗，就是她的那只沙雕哈士奇。 她扶着额头，真是没脸看自家狗的傻样。 系统此时响起一串警报声，画面中蹦出来一串提醒：韩女士您好，由于您的爱犬哈士奇扰乱课堂公共秩序，已被扣除2枚金币。 什么？！韩零看到这条消息心疼得不得了，本来就没几枚金币，再扣扣那还能剩多少？ 她算了算，她只剩7枚金币了，只够买3分 再这样下去，她的傻狗估计一辈子待在这个系统中也是有可能的了吧 韩零绝望地关掉APP，她需要静一静。 唉，人活着真累啊。韩零发了一阵呆，又拿出手机，打开抖音：生活好累啊我也只能在虚拟的网络世界里找点温暖了。 暂时不想狗子的事，韩零从抖音账户的关注列表里找到那个叫今朝的用户，点开，一条一条翻看着他的视频。 你在看什么？刘沁露也走过来，跟着她一起看今朝发的视频，画面里，一个阳光帅气的小伙子又是卖萌，又是说搞笑段子，又是对着镜头挤眉弄眼，韩零和刘沁露很快对着屏幕开始犯起花痴来。 真帅啊，不愧是咱喜欢的人！韩零激动道，一看到今朝，刚才被杨飞晓和哈士奇折磨得受伤的心立刻得到了治愈。 对面桌子边坐着的老教师用陈年的教学尺敲了敲韩零的桌子：韩老师，你们注意形象。 韩零忙点点头，压低了音量。 只要看到今朝，我心情就瞬间好了。韩零盯着手机感叹道。 唉，刘沁露忽然丧气起来，你说，韩零，如果今朝能做我男朋友多好啊。 韩零白她一眼：人家是网红，喜欢的人可多了去了，咱能排上号？ 刘沁露噘着嘴，小声嘟囔着：那也是有可能的嘛。 韩零是大一粉上今朝的，最初看到这个男人在视频里卖萌耍帅时，她只是习惯性地多看两眼他的脸，并没有特别关注。 但后来的一个深夜，在她刚进入大学，经历了各种不适应后，她躲在被窝里偷偷哭泣，哭完随手在网上刷到了那个叫今朝的男网红的视频，那条视频不同于他以前只卖弄颜值的风格，改走了鸡汤路线。 韩零还隐约记得，今朝在视频里说了一句话： 很多时候，我们以为苦到极致，只不过是苦尽甘来的前奏而已。 韩零看到这句话，一下子被触动了。 不是被这句话本身触动，是被视频里这个一本正经说鸡汤的帅哥的颜值所触动了。 原来一本正经说鸡汤的帅哥，是这么迷人。 从此她就十年如一日地对今朝花痴了下去。 至于那句鸡汤韩零是从来不信鸡汤的，但从那次以后，她确实心态放平许多。 说起来，这也得感谢今朝。韩零想起这件事，心中就一阵暖。 不过没暖一阵，她的手机就忽然又响起警报来，她的心瞬间紧张起来，打开一看，果然是尖子狗APP发来的消息：尊敬的韩女士，您的爱犬正在挑衅它狗，请前往制止，请前往制止，请前往制止 -- 第14页 士奇这又是发的什么疯呐。韩零赶紧点开尖子狗APP，画面一下跳转到一间橘色风格的小房间中，这房间除了颜色外，其余布置与哈士奇待的那间小屋几乎一模一样，哦，狗窝比哈士奇的小。 房间里站着两只狗，哈士奇和白天课堂上哭哭啼啼的那只庞大的阿拉斯加。 她带上耳机，话筒里立刻传出自家狗子哈士奇震耳欲聋的哭嚎：你干嘛凶我，我只是过来和它玩的！ 玩什么玩！阿拉斯加咆哮道，你都把橘哥吓死了！你过来找茬的吧！ 韩零顺着阿拉斯加头偏的方向，这才发现，橘黄色的衣柜上还卧着一只懒洋洋、肥嘟嘟的橘黄色大猫。 这只被阿拉斯加叫做橘哥的橘猫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这才俯视着身下的一切，对阿拉斯加缓缓说道：好了阿拉，今天就饶过它吧。 阿拉斯加对着哈士奇又狠狠做了个龇牙咧嘴的表情，这才放过它：今天橘哥发话，我就暂时饶了你，下次有你好看！ 哈士奇吓得抖了抖，又在嘴里小声不满地叫着，但怂狗如它，只敢小声骂，压根不敢上前和体型比它还大的阿拉斯加硬刚。 滚！阿拉斯加大吼一声，又打开大门。 哈士奇刚要丧气而出，却突然看到站在门口，像是受惊了一样的，雪白高贵的布偶猫。 它马上精神抖擞，摇着自己的大尾巴，一个劲地在布偶猫面前开心地跳腾着。 你好啊，小妹妹，我叫哈士奇，交个朋友好吗？哈士奇冲布偶猫开心地叫几声，韩零的耳机应声送来它叫声的翻译。 明明只是才活了一年多的年轻狗子怎么行为举止那么像个猥琐大叔啊韩零在心中感慨。 哈士奇疯狂摇着尾巴，还想上前去闻闻布偶猫的脸，布偶猫吓得洁白的猫尾巴瞬间炸开了花，她拱起背，朝哈士奇不友好地警告着：臭狗！再靠近我你试试！ 咚！一只狗腿飞起，韩零的哈士奇已经被阿拉斯加的佛山无影脚撂翻在地。 衣柜上的橘猫又打个哈欠，发话道：阿拉，你带着这只蠢货出去，我和我闺蜜有点事要谈。 阿拉斯加疯狂地点头，而后汪汪汪几声吼叫，韩零的哈士奇吓得瞬间跑出门外。 狗真是这世界上最愚蠢的生物。布偶猫抖抖自己高贵如天鹅般细柔的猫毛，仰着脖子，迈着优雅的猫步走进橘猫的房间，又抬起后腿优雅一蹬房门，将阿拉斯加和哈士奇关在门外。 韩零突然笑了，虽然，她心里有点心疼哈士奇和阿拉斯加那两只傻狗。 第8章 哈士奇和阿拉斯加在门口对视了一阵，最终，阿拉斯加的大声不友好的哼哼吓跑了士奇怂狗。 韩零笑着退出家界面，返回主界面后，就看到任务按钮上多了红点，点开一看，任务消息上出现了一段字： 尊敬的韩女士您好，本周五将举行班长选举和歌唱比赛，当选班长的宠物可以每学期额外获得10枚金币，歌唱比赛第一名的宠物可以获得1张奖状和4枚金币，本次选举与比赛是全班强制参与的，请积极帮助宠物准备选举与比赛，祝你的狗子取得好结果呦！ 4枚金币！10枚金币！韩零看着就一阵激动，她现在只剩7枚金币了，如果这14枚能收获囊中，那一共21枚金币，能换10分呢！ 韩零心中重新燃起希望的火苗，她赶紧点开关于班长选举条件，仔细看了起来。 这个班长选举说是选举，实际上是系统根据每个狗子们的智商、情商、体能的优劣，来自行判断哪只狗子更适合做班长。 韩零以为就算要判断狗子们智商、情商、体能状况，那总得来场考试来检测吧？ 如果是考试，她觉得自己狗子还有点希望，但是系统消息上已经对这件事做了明确说明： 系统会让每只狗子站上综合测试机，只需10秒，就能检测出每只狗子的双商和体能，此种检测方法保证公平、公正、公开、透明。 看罢，韩零心凉了半截，如果是考试，她说不准还能好好辅导一下士奇，但直接站上检测机检测这她就无能为力了。 今天是周二，周五就要进行检测，只有三天时间，提升哈士奇的智商是完全不可能的，体能方面韩零倒是不担心的，毕竟是雪橇犬，精力旺盛，体质肯定不会差在哪，最后的情商韩零叹口气，她狗子的情商，说不定比智商还要低。 士奇班上的狗子们中有一只拉布拉多犬，韩零听说拉布拉多智商情商都很高，体能也是一流，它肯定是全面压制她的傻狗啊。 班长选举她是不指望了。 韩零带着另外一份不报期待的期待，点开唱歌比赛的详细说明。 关于唱歌比赛的说明，系统只是描述：狗子们自选歌曲进行演唱，最后由系统打分进行评选，只有系统评选的第一名才能获得奖状及金币奖励。 韩零不解，这系统也没具体说到底评选标准是什么，还有，曲风的选择似乎也完全没有限制。 可是，她的哈士奇好像不会唱歌啊 她感觉头疼。 -- 第15页 关掉消息界面，她正准备点开客服咨询，问一下有关歌曲选择和评定标准的问题，任务按钮上忽然又出现一个红点。 又有什么事？韩零重新点开任务按钮，只见一条标黄的消息上写到：【歌唱比赛】曲目选择系统已经开放，请您点击进入，为选择狗子要演唱的曲目。 韩零赶紧点击消息内容，画面中弹出来一只列表，列表上只有三首歌可供选择： 1、《世上只有主人好》 2、《小猫儿乖乖》 3、《两只老狗》 嗯？韩零看着这些既熟悉又陌生的歌名，点击了第一首歌曲的播放按钮。 果然，《世上只有主人好》这只歌，曲调和《世上只有妈妈好》是一模一样的，只是把妈妈换成了主人。 再点开第二首，韩零还真想不起来，《小猫儿乖乖》是那首歌的改编曲。 小猫儿乖乖，把门儿开开，快点儿开开，我要进来。不开不开，我不开，主人没回来，谁来也不开 哦，原来是《小兔子乖乖》的猫版 她接着点开第三首歌曲，但在点开之前，她心中早已有数，《两只老狗》恐怕就是 两只老狗，两只老狗，跑得快，跑得快，一只没有眼睛，一只没有尾巴，真奇怪，真奇怪 为什么改编的时候不能说两只小狗，学校里的狗子好歹都是祖国的花朵啊，老狗不是很像骂人 唉，先不管这么多，韩零叹一声，就算是最简单的儿歌，她的狗子能唱出来吗？ 此时，系统又来了提示：请您在十分钟内选择好歌曲，否则将被视为自动弃权。 十分钟？这么紧张？！韩零来不及多想，只能赶紧点开和狗子士奇的聊天界面，唱歌这件事，她得听听士奇的意见才行，士奇擅长哪首，她就 不对，是士奇会唱哪首，她就选哪首好了。 士奇，你会唱歌吗？你给妈唱一个《世上只有妈妈好》吧，快点哦！韩零赶紧给狗子发去语音消息。 狗子马上秒回道：妈，《世上只有妈妈好》是个啥？ 好吧韩零无奈，时间有限，她又赶紧给它发语音道：那你会唱《小兔子乖乖》吗？ 不会。哈士奇干脆拒绝。 那韩零抱着最后的希望问它：《两只老虎》呢 哈士奇过了许久才发来语音，这回它发消息间隔时间这么长，莫不是在给她唱歌？ 韩零满怀期待地点开狗子发来的语音：妈，我刚才看家阿拉斯加那蠢货摔倒了，直接滚到楼下池塘里去了，还被大鱼咬了屁股，哈哈哈哈！妈，我要给你拍小视频！ 韩零： 屏幕上方忽然出现一只倒计时时间表，旁边一行红字上写着：您还剩不到一分钟的选择时间。 好吧。韩零点开系统消息中的歌曲选择页面，反正她的狗子一首也不会唱，那就随便选吧！ 韩零按下《世上只有主人好》旁边的选择按钮，毫不犹豫地点了确认。 反正士奇一首歌都不会唱，选《世上只有主人好》，顺便让它把世上只有主人好这句话给她牢牢记在心中！ 哈士奇又来了消息，韩零点开，果然是它发过来的小视频，这狗子还会发小视频，它也用的是手机？ 韩零点开视频，画面中，那只肥大的阿拉斯加一个不留神从斜角很高的坡上滚到了池塘中，被一只大鱼不停咬着胖屁股，它一个劲儿地在水中扑腾挣扎，直到几个身穿蓝色制服黑影管理员将它救起。 韩零给哈士奇去了条严肃的语音：士奇，你发的视频真的很搞笑，我的眼泪都笑出来了。但是，你们周五就要歌唱比赛了，你知道吗？ 我知道！哈士奇回复道。 那你就没点想法？不想准备准备吗？韩零问。 哈士奇又很快来了语音：妈，我当然准备了！我都练了一个小时的歌了！ 什么？！它已经开始练歌了？可是系统指定的那三首歌它没一首会啊。 你练的什么歌？韩零问。 哈士奇兴奋地语音回复道：《花房姑娘》啊！妈，你听听我唱得可好了！lsquo;我独自走过你身，并没有话要对你讲，我不敢抬头看着你的，噢......脸庞rsquo; 韩零： 等到她下班前，批改完全班的语文试卷后，韩零还是没想好该怎样说服她的狗子士奇不唱《花房姑娘》，改唱《世上只有主人好》。 晚上七点，陪高二学生上完晚自习的她，吹着微热的夜风，一边朝家的方向走着，一边埋头仍然思索着这个问题。 一想起哈士奇那令人心碎的哭声，想起它断断续续说想唱《花房姑娘》给班里女生听的话语，韩零就不知该拿它怎么办才好。 虽说，她已经将《世上只有主人好》的录音带点击发送给了它。 韩零心不在焉地进了小区单元楼，又上了电梯，心中装着的全是狗子能不能练好歌曲的事，电梯叮一声响起，她走出来，依旧是一副苦恼的模样。 -- 第16页 麻烦等一下。忽然有个男声闯进她的世界。 韩零猛然从自己的世界中清醒，一抬头，发现一身黑衣的隔壁邻居就站在家门口。 啊！她吓得大叫一声。 这一叫似乎也吓坏了对方，这个黑衣男人也跟着一抖。 你有事吗？韩零捂着心脏。 我家的墙 啊！对啊！韩零这才想起来，她昨晚答应好给人家修墙的！怎么转头又把这事给忘了？！韩零啊韩零，你是猪脑子吗？！ 呃那个您要不再等一天？韩零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不用等。男人开口道，我找人修好了。 啊？韩零以为自己听错了，你找人修了？ 男人点点头。 韩零这才把心放肚子里，松了口气，既然他找人修了，她正好不用再费心，于是道：那真是太麻烦你了！本来就是我的错！还让你辛苦一趟。修墙花了多少钱？我全价赔给你，要不多加五十，算你的辛苦费？ 不用。男人只低声说这一句，转身打开自家门，一步迈进便砰一声关了门。 韩零愣住了。 这人站在楼道口，就是为了专门告诉她，他修好墙了？ 他为什么不管她要钱呢？ 韩零只好上前敲他家门，她可不想欠别人的人情，任何人的都不想。 可里面的人是敲死也不开。 你开一门好吗？我和你谈一下价钱，这事本来就是我不对。韩零冲门里喊着，足足劝了邻居了二十分钟，她口干舌燥了，那男人才又把门打开。 不是，大哥，韩零气喘吁吁，我做错事，我愿意赔偿你，你怎么不听人商量呢？ 黑衣男人站在门口，低着头说了句不用。 我这手上也没现金，要不我微信支付宝转账给你吧。韩零道。 男人捏紧了手中握着的手机，使劲摇了摇头。 这家伙不是个社恐吧？怎么和陌生人讲两句话羞涩成这样？韩零无奈道：你补了墙，不收我钱，我过意不去啊。 男人依旧摇头。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韩零隐约听见电梯间传来一阵叮声。 一阵轻巧的脚步声渐渐向她逼近，韩零瞬间提高警惕，这顶层可就她和隔壁邻居住啊，这莫名其妙的脚步声是从哪儿来的？ 韩零抬头向左边的电梯间望去，只见拐角处走进来一个人。 她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 怎么是杨飞晓！？ 第9章 尊敬的韩零女士，您好，您的爱犬哈士奇现在正在呼叫您，请及时回应。韩零刚垂头丧气地回到自己家中，手机就响起警报。 这崽子不好好练歌，又惹什么祸了？韩零躺倒在卧室的软床上，拿出手机，点开尖子狗APP。 应用启动，韩零看到的第一幅画面，就是两只狗面对面的吠叫。 它们都是二哈品种。其中一只耳朵上有一撮白毛，韩零认出来，那正是她疯狂吼叫的傻狗哈士奇。 另一只狗两眼间黑毛很少，脸稍大一些，湖蓝色的眼睛闪着宝石光泽，圆澄澄的，长得比她的狗子要温婉可爱得多，韩零看到它的第一眼，就认定它是只母狗。 夜色如幕，屏幕中的两只二哈站在明晃晃的路灯下，伴着四周夜风吹拂暗花，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肆意狂吠。 这傻狗又不消停，真是累人啊。韩零叹口气，忽然想起来刚才在楼道见到杨飞晓的那一幕。 唉，为什么？为什么她的傻狗和她的学生就没有一个让她省心的？！ 韩零撂下手机，舒展在床，两手揉着太阳穴，闭目养神。 汪汪！汪汪汪汪汪！手机中不断传来狗叫声，两只狗此起彼伏、乐此不疲地开着辩论会，韩零刚舒展一些的神经又紧绷起来。 吵死了！她大吼一声，拿过手机正想关掉APP，却发现屏幕中吵架的两只二哈越吵靠得越近，近到都要鼻头对鼻头了。 吵有个屁用！有种上去打一架啊！韩零烦躁地朝手机里的自家狗子吼了一声。 没成想她话音刚落，那只疑似母二哈的好看狗子一爪下去，韩零养的傻狗立马就仰倒在地面敞着肚皮，发出嘤嘤嘤的求饶惨叫。 蠢货！怂包！韩零气得不禁骂了几句：你比人家个头大！还比人家怂！ 狗子们的世界有时让人觉得充满了绅士风情，那只漂亮的二哈见韩零的傻狗亮肚皮，便收回了爪子和利齿，高傲地放过了它。 没出息。韩零叹口气，扔下手机，又继续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真是冤家路窄。杨飞晓的那句话依旧清晰地回荡在她耳边。 嗞嗞韩零的手机忽然急速震动起来。 她拿过手机，这才发现是尖子狗APP来了条紧急消息：尊敬的韩零女士，由于您的爱犬哈士奇校外打架，已被本系统认定违反校规，请前往惩罚处抽取惩罚内容。 -- 第17页 什么？！韩零不禁叫出来，不过是两只狗子深夜乱叫几声，发挥一下无处安放的青春，怎么就成了打架了？！何况她的狗子还没打架就已经认输了啊！ 韩零心里本就憋着一股火气，现在那火气更大了。 我不服！什么破系统！抽风了吧？！她心里抱怨着，直接按下了右上角投诉按钮。 画面上弹出一个聊天窗口，左侧有个小机器人头像给韩零自动发来一条消息：尊敬的韩零女士，您好，请输入您要投诉或建议的内容。 韩零唰唰唰几下就把狗子被冤枉成校外打架的经过和自己的不满发送过去。 过了大约十秒，系统发来一条消息：您好，韩零女士，根据您的投诉，我们已做了全面调查，您的爱犬哈士奇涉嫌公共场合辱骂它狗，除校外打架处分以外，现额外追加一条侮辱它狗处分，请按接受处罚键抽取惩罚内容。感谢您宝贵的投诉建议。 什么？！韩零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盯着这条消息看了半天，她明明是来取消狗子处分的，现在怎么又多了一条？？ 这不是玩儿她呢吗？！ 韩零又赶紧发了好几条消息，表示不接受处罚，认为自己狗子无罪。 系统将她的每一条消息都挨个用相同的句子冰冷地回复了：您的投诉建议已接收，但暂时驳回。 韩零还是锲而不舍地发，怎么地她也要为自己狗子讨个公道！ 您好，由于您发送信息过于频繁，现在起十天内将对您禁言。 韩零发不出去消息了。 这是什么玩意儿？！流氓啊！流氓系统啊！韩零气得把手机一摔。 手机上突然传来一阵冰冷的机械女音：请您尽快抽取惩罚内容两次，如不抽取，系统将自动为您选择与上次相同的惩罚内容。 与上回一样的惩罚内容那不是一万字检讨吗？！ 韩零吓得赶紧坐起身来，抱着手机立马点下了接受惩罚按键。 虽然这系统很流氓，但是，她也不想写一万字检讨，更不想让自己的狗子关在这系统里一辈子，所以，她不得不屈服在这个流氓系统的淫威之下。 画面中弹出来一只玻璃瓶，上面照例装满了红黄蓝绿四色糖果，韩零按下玻璃瓶下的开按钮，开始抽取惩罚。 玻璃瓶中滚出来两颗糖果。谢天谢地！一黄一蓝，都不是上次抽到的红色！ 韩零带着点好奇依次打开一黄一蓝两颗糖果，不知道里面会有什么惩罚。 只见黄色糖纸上写着面壁。蓝色糖纸上则是主人斥责。 主人斥责这四个字显而易见是说韩零要教育狗子，但面壁是个什么意思？韩零想了一阵儿，还是不能确定，这个面壁，到底是她狗子面壁？还是她面壁？ 韩零先点击面壁二字，底下出来一条提示：您的狗子已被黑影老师责令面壁，明日8:00-9:00将执行此操作。 原来是士奇面壁啊。韩零心中舒了口气。 她接下来点击了主人斥责四个字，画面一下跳转到她和自家狗子哈士奇的聊天界面上。 系统来了一条自动提示：请发送语音斥责您的爱犬，注意：请勿使用不雅用语。 韩零心中一阵窃喜，她这回可要好好教育教育她这条不懂事的傻狗，趁机劝它好好准备唱歌比赛。 用手摁住聊天框下方的绿色长条，韩零开始讲话：士奇，以后呢，就不要和别的狗子打架了好不好？和同学相处，要讲究宽厚平和，别人打你，你应该先告诉老师或者我啊，主人帮你想办法嘛，还有，你知道同学们为什么欺负你吗？因为你没有拿得出的特长，要是这次你练好《世上只有主人好》这首歌，拿了第一名，我保证没人看不起你。 语音消息发出去后，韩零一直躺在床上闭目，等待着哈士奇回复消息的提示音。 可迟迟没有来。 是不是她把那傻狗教训得太厉害，它情绪崩溃了？ 韩零不安地翻个身，想起自己大一在外地住校的时候，没有知心朋友，孤苦伶仃，还总被远在千里之外的爸妈教育不会社交不会来事儿，她当时心里那叫一个难受啊。 换位思考一下，说不定她的哈士奇现在也和她当年感受一样？ 韩零赶紧拿起手机，准备再给狗子发一条安抚性语音。 刚把手机拿到眼前，她就看到了自己狗子发来的语音消息。 韩零熟门熟路地长按消息气泡点击语言转换，听到了个带着哭腔的童音：妈呜呜呜哈小花欺负我是她非要和我在外面单挑呜呜呜老师为什么不处罚它呜呜呜 嗯？哈小花是谁？是和它打架的那条漂亮二哈吗？韩零又给狗子去了条语音消息：士奇，你别哭，慢慢给妈说，谁欺负的你？哈小花是谁？你要是被冤枉了，妈一定给你讨公道！ 没过多久，狗子发来条回复：哈小花是我邻桌，她可爱欺负我了，我喜欢我们班的小布公主，她就故意使坏让我在公主面前出丑呜呜呜妈，哈小花可坏了！ -- 第18页 嗯？韩零又迷茫了，刚搞清楚哈小花是谁，这怎么又来了个小布公主？ 她耐住性子问：士奇，你慢慢说，那个小布公主是谁啊？ 系统忽然来了条提示：尊敬的韩女士，爱犬哈士奇的班级信息可在首页校园班级中查询。 妈的！这系统居然偷听她主宠俩谈话！ 要不是没门路，她真想把这个坑爹APP投诉差评上一百遍！ 哈士奇又发来一条消息：小布公主长得特别漂亮，我喜欢她呜呜呜妈，我讨厌哈小花呜呜呜凭什么我和哈小花打架，老师只说处罚我啊！ 哈小花没受处罚？韩零问。 没有呜呜呜狗子那边凄凉的声音刺痛着韩零的心。 妈的，这哈小花是个什么关系狗？！凭什么只处罚她家狗子？她要去问个明白！ 韩零安慰了哈士奇几句，切断聊天，点击右上方的投诉建议按钮，准备再好好质问一番这个垃圾系统。 但当她看到灰暗的聊天界面时，才猛然记起，她刚才被系统禁言了十天。 垃圾！什么垃圾系统！韩零气得将手机摔在软床上。 咚咚咚。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 韩零看了眼表，晚上九点，又是谁来骚扰她？ 不会是隔壁邻居吧？墙不是都补好了吗？补墙费也给他转了。 韩零气呼呼地从小床走到门边，往猫眼里一瞧。 她怎么也没想到，门外站着的居然是自己那个桀骜不驯的学生，杨飞晓。 韩零什么话也没说，把门打开了。 杨飞晓手里端着个大玻璃盆，盆里盛着一大串亮晶晶洗好的紫葡萄。 韩零靠在门边，一脸冷漠地看着杨飞晓。 杨飞晓满脸写着不耐烦，把紫葡萄盆往她身前一推，没好气地说：我小舅让我给你的。 韩零还没来得及说话，隔壁门突然开了，黑衣邻居探出半个身子，脸上的黑口罩并没遮住他一双凌厉的眼。 杨飞晓只看了一眼隔壁邻居那严厉的眼神，就忽然换了副亲近的语气：韩老师，这是新疆的葡萄，请您笑纳。 韩零接过葡萄盆，脸上浮现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好啊，我的乖学生。 杨飞晓明显被我的乖学生这几个字气到了，一瞬间眉头紧锁，却又在隔壁黑衣男人的咳嗽声中恢复了装模做样的友好态度。 韩老师，晚安。他微笑着说罢，扭头走进隔壁门，却压根不敢在关门的时候使狠劲。 韩零满意地关上房门，顺手拿颗葡萄喂到嘴里，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杨飞晓他妈说的果然不错，这个世界上，还真有能镇住杨飞晓这号难搞的人，而且是在如此短的时间内。 她的这个隔壁邻居到底是个什么神人啊！ 第10章 韩零一直以为隔壁邻居就是个怕生，胆儿小的人，但自从她在楼道里第一次碰见杨飞晓开始，她就对这位邻居有了极大改观。 当时，杨飞晓一脸兴奋地从电梯口走出来，刚与韩零相遇，那张脸瞬间掉下来。 韩零？ 韩零看到杨飞晓，略微一惊，随后道：杨飞晓？你不是来找我的吧？ 她话音刚落，隔壁邻居便走出门来。 杨飞晓讥笑一声：你想得真多。接着他走到隔壁邻居面前，笑着道：小舅，我来打扰你了，书包里有大闸蟹，我妈非叫我拿给你。 小、小舅？！韩零一惊，原来杨飞晓妈妈口中那个能制得住杨飞晓的人，就是她这社恐的隔壁黑邻居？！ 隔壁邻居、杨飞晓的小舅、黑衣男人站在门口，没有说话。 愣什么？杨飞晓笑着对他说：进去啊，我肚子饿。 隔壁邻居将目光从杨飞晓移到韩零身上。 韩零反应过来，忙道：我是你外甥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 真是冤家路窄。杨飞晓轻蔑一声，小舅，咱进去吧。 隔壁邻居没有行动，依旧看着韩零。 韩零以为自己成了他们舅甥俩的电灯泡，忙道：我先扫微信把钱转给你，不会耽误你几分钟。 隔壁邻居看了杨飞晓一眼，拿起手机，打开二维码，伸到韩零面前。 韩零刚打开扫一扫，看到邻居递过来的二维码却是一愣：那个不用加好友的我直接付钱给你就好 说罢她马上反应过来，应该是对方想加她好友。 韩零马上扫了他的二维码。 不是，小舅，你加她干嘛？你的微信是别人能随便加吗？杨飞晓不满道。 我们是邻居，加个微信平时有什么事联系一下也正常。判断事情别太武断，还有，说话要懂得尊重别人。韩零拿出做老师的威严，一本正经道。 韩零，你拽什么拽？这又不是在学校，你 闭嘴！杨飞晓还没说完，隔壁邻居突然抬高声音打断了他的话。 韩零被吓了一跳，这是她第一次听这平日里安静寡言的邻居这么严厉地说话。 -- 第19页 以杨飞晓的性格，有人打断他，他肯定很不爽吧？韩零已经能想象到，杨飞晓接下来该如何气急败坏地和他小舅顶嘴了。 但他没有。 韩零以为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出了毛病，她看到杨飞晓低下头去，一言不发。 韩老师，打扰了。邻居略带抱歉地对她道。 没、没事。韩零摇摇头。 跟我进去。隔壁邻居对着杨飞晓又是严厉一声。 杨飞晓像只温顺的猫，什么也不说，乖乖跟着隔壁邻居进屋去了。 韩零现在一想到杨飞晓当时那副乖巧的样子，就想笑。 看来要管教杨飞晓，得从他小舅下手。韩零边想边吃着玻璃盆中清甜的紫葡萄。 管教杨飞晓从他小舅下手，那么，管教他的狗子哈士奇呢？从谁下手。 韩零忽然想起来，士奇之前好像和她说过，它喜欢它们班的公主小布。 她赶紧打开尖子狗APP，想管教她的士奇，估计只能从公主小布先下手了。 公主小布是谁呢？韩零点开主界面的学校按钮，再点开学校界面的班级按钮，尖子狗APP里的十只宠物的信息都陈列在上面。 上回韩零看到这十只猫狗的信息时，只是一扫而过，现在她仔仔细细把这列表里的信息都看过一遍之后，才知道，原来，士奇口中的公主小布，就是那只看起来高贵无比的布偶猫。 虽然狗是自己家的，但韩零还是忍不住在心中吐槽一句：她家士奇有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韩零点开这个叫公主小布的布偶猫的信息，这才发现宠物信息页中，她居然可以看到这只猫的最新动态：公主小布已选择歌曲：《世上只有主人好》。 它也选的是这首歌！韩零先是一阵失落，猫咪的叫声本来就比狗温婉好听，再加上它和士奇选了同一首歌，恐怕她的狗子是没有胜算了。 不过她又觉得一阵欣喜，如果把布偶猫和它选择同一首歌的事告诉士奇，那士奇一定很开心吧！ 说不定这样，它就能有动力练习唱歌了！ 果不其然，等韩零将公主小布也选了《世上只有主人好》这首歌的事告诉哈士奇后，它变得开心极了，表示能和公主唱同一首歌，它非常满足，一定会好好练习歌曲的！ 韩零终于松下一口气，狗子就是比她班里那些高中生好哄啊。 大清早从床上一醒来，韩零先摸着手机打开尖子狗APP，看了眼正在小房间里练习唱歌的哈士奇，一切安好。 她这才放心地起床洗漱，准备上班。 打开门，刚走到电梯口，她就碰上了隔壁邻居和杨飞晓。 隔壁邻居带着鸭舌帽口罩，依旧是一身黑的打扮，杨飞晓穿着校服，站在他旁边，两人身高差不多，都足足一米八以上，韩零站在两人身旁，十分有压迫感。 早。韩零目光越过杨飞晓，和自己邻居打了声招呼。 隔壁邻居点头示意，杨飞晓只瞟她一眼，又转过头去等电梯。 你们老师。隔壁邻居忽然低声一句。 杨飞晓极不情愿地将头扭过去，对韩零别扭地挤出一句：韩老师早。 韩零笑着没回复。 韩零与隔壁邻居照例将在小区门外的路口分别。 与小舅道别完的杨飞晓，扭头便往学校走去。 韩零对隔壁邻居笑着道：谢谢你了。杨飞晓能对她恭敬一些，多亏了眼前这位看似有社恐症的邻居。 隔壁邻居愣一下，这才道：是我谢谢你。 韩零走在路上，看着前方杨飞晓的身影，陷入了思考之中：杨飞晓为什么这么听他小舅的话？难不成他小舅有他什么把柄？ 如果真有什么把柄的话如果她能从他小舅口中撬出来，那她岂不也能制住杨飞晓了？ 韩老师。 韩零猛然回头一看，身后有一快步追逐她的身影，原来是她们班上成绩最好的学习委员赵云苏。 韩老师早。赵云苏微笑着向她问好。 对于这种学习好又懂礼貌的学生，韩零当然也要表现出十二分的和蔼。 早啊。她也微笑着道，我记得你家不是在东路吗？你怎么今天从西路过来？ 我赵云苏看着前方，想了一阵儿才道：我听说西路有家粥铺不错，特意绕道去喝粥的。 哦，这样啊。韩零嘴上虽然这样说，心里却觉得不大对劲，一般这种回答问题会犹豫的人，多半答案是临时想的。 你去的是吴记那家吗？韩零接着问，他们家的八宝粥很好喝。 是啊。赵云苏笑眼弯弯，我喝了两碗呢！ 韩零心中呵呵一笑。吴记不卖八宝粥。 赵云苏不想从西路走，该不是不想碰上什么人吧？她和同学闹矛盾了？ 韩零心中开始紧张起来。高中这个年龄段的孩子们叛逆敏感，她身为老师一直格外关注学生们的心理健康状况，赵云苏的事让她不得不挂记在心头。 回到办公室，她先打开手机上的尖子狗APP快速扫一眼，系统来消息说，哈士奇的面壁已经结束。 -- 第20页 APP中的狗子学校和韩零所在学校的时间安排有点相似，这阵儿，狗子们刚在操场上撒完欢，一个个正往教室里走着。 韩零从教室里的十只狗子中马上辩出了两只二哈，耳朵上带撮白毛的是她家狗子哈士奇，另外一只温婉可爱、正和一旁萨摩耶欢快聊天的就是昨天和士奇打架的母二哈了。 它就是哈小花吧？韩零一想起这个名字，就气不打一处来。 一个巴掌拍不响，凭什么她家狗子士奇和哈小花打架，只处罚士奇？ 韩零又看了看自家狗子哈士奇，一阵心酸突然涌上来。 教室里的十只猫狗，除了她的哈士奇，其它都和小伙伴们在聊天打闹，只有她的狗子，一只狗趴在座位上，孤零零地打着哈欠。 看着自己狗子那副可怜样儿，韩零正想发个语音过去安抚一下它，却突然看到，哈士奇一跃而起，一个大翻身，狂奔过去扑倒了那只丝毫没有防备的阿拉斯加。 阿拉斯加用嘴狠呲它一顿，它又立刻躺地上，像条死狗一样亮出肚皮求饶。 等阿拉斯加放过它，继续摇着尾巴待在橘猫身边时，哈士奇又一个反扑，再一次将不设防的阿拉斯基扑倒，阿拉斯加又一顿反呲，哈士奇再倒地亮肚皮。 就这样，她的傻狗不停反扑，被阿拉斯加吼，亮肚皮求饶，一直重复着这个无聊的过程，乐此不疲。 阿拉斯加被哈士奇不停地挑怒发火，它身旁的橘猫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上，时不时摇摇头，用乏味的目光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呵呵，韩零就知道，她养的那只蠢狗怎么可能甘心做只孤独寂寞冷的狗呢？ 是她想太多了 第11章 韩零！韩零！你快看！刘沁露兴奋地拿着手机凑到她跟前，韩零马上机敏地关掉尖子狗APP。 你快看！NS的网红们要举办线下粉丝见面会了！这周天！就在咱们珠海！你去吗？说不定能见着今朝呢！刘沁露指着手机屏幕里的网红见面会的宣传海报，乐得就差跳起来。 韩零看到海报上有今朝的头像，瞬间也激动起来：今朝不是年年都不参加这活动吗？今年他去吗？我怎么看这图上还有今朝啊！ 是啊是啊！今朝的头像都在上面了，他也会去吧！刘沁露忙道。 韩零打开手机微博，我先看看今朝的微博有没有消息。她刚打开他微博，就见到了他发出的要去NS粉丝见面会的消息。 他去啊！快快快！我们快买票！韩零激动地抱着手机叫道。 坐在韩零对面的老教师忍不住用陈年教尺沉稳地敲几下她的桌子：韩老师，刘老师，注意形象。 韩零和刘沁露忙点头，打开手机立刻购票。 韩零，你说这种粉丝见面会今朝不是年年都不去吗？为什么今年要来？刘沁露问。 不是老有人传他不露面是因为整容嘛，还有他拍的视频照片不都说他是美颜过的？今朝这回露面，你说是不是想给他们证明一下，他是纯天然的帅？韩零点击购买按钮，yes！买着票了！ 我也买上了！刘沁露道，你说，今朝该不会真的是靠美颜整容撑起来那张脸的吧？我有点怕，见着他真人，万一很失望 哎呀，小刘啊，你是不是真爱粉啊？韩零道，我们既然是lsquo;酒娘rsquo;，那就要相信自己的爱豆对不对？我就觉得，今朝肯定是天然帅。 韩零虽然嘴上这样说，心中却也免不了担心，粉了今朝一年，从来没见过真人，她可是他最忠实的颜粉啊！万一今朝真的不如网上的照片视频那样好看，她真怕自己脱粉。 下午开完冗长的教学例会后，韩零坐在办公位上，办公室里的老师们都在低头批改作业和试卷，连一向活跃，喜欢和她聊天的刘沁露也拿着红笔在一大摞作业上画勾勾叉叉。 应该没有人会注意到她。韩零悄悄拿出手机，忧心忡忡地打开尖子狗APP，插上耳机。 她的傻狗不知道怎么样了？不会被那只阿拉斯加真咬伤吧？ 手机屏幕马上跳转到课堂上，系统来了一条提示消息：您的爱犬正在上【生活常识】课程。 生活常识这是个什么课程？韩零调大耳机音量，兴致勃勃地听起黑影老师讲课来。 同学们，大家看一下，这是个什么呀？黑影老师软萌萌的声音响起，她用手拿着一截露出金属丝的白色电线，高高举起，又走下讲台来，一个一个让宠物们闻。 韩零突然想起哈士奇无数次咬断家里电线的痛苦经历。 当黑影老师将白色电线伸到哈士奇鼻子跟前时，她真怕它上去一口咬掉它。 好在它没有。 它只是两眼直勾勾盯着鼻尖前的白色物体，盯成了对眼，然后伸出粉白舌头，舔了一口那电线而已。 汪汪！汪汪！哈小花冲他叫了几声，韩零通过翻译听出来，它是在说：傻子！那玩意儿不能吃！ 黑影老师拿着电线继续往下走，韩零看到，在高贵漂亮的布偶猫面前，那白色电线仿佛是一缕空气。 尽管电线已经被置在布偶猫浅粉的鼻子下，但它却两眼直视前方，连看都不看一眼。 -- 第21页 韩零趁机给哈士奇去了条消息：士奇，电线是不能吃的，你看到没有？连你喜欢的公主小布都不咬它！ 哈士奇低下头，韩零看到它两爪抓着一只白色大屏手机，点下了她发来的语音。 韩零的声音猛然在教室中回荡开来，语音还未放完就戛然而止，接着，系统又来一条消息：尊敬的韩女士，由于您的爱犬哈士奇上课公然玩手机违反纪律，已被扣除2枚金币。 我去 她后悔不已，是她的错，是她的错，她是个猪脑子啊，上课呢给狗子发的什么消息。 黑影老师见全班猫狗没一个对白色电线有非分之想，便进行下一项教学内容，只见她从手上突然凭空变出一只45码的黑色运动鞋来放在讲桌上。 当大家看到家里有类似的鞋子时，应当采取怎样的态度呢？黑影老师道，你们可以一个一个上来演示自己对这只鞋的态度反应。 黑影老师话音刚落，哈小花和萨摩耶便兴冲冲上去对着鞋左闻右闻，接着，两只狗突然一只咬住鞋头，一只咬住鞋尾，玩闹起来，谁也不松口。 好了，下去吧。黑影老师的话语中带着些许失望。 年轻狗子喜欢咬鞋是天性，韩零又回忆起了自己狗子哈士奇的咬鞋历史，她当年放在门口的那双前男友买给她的，唯一一双上千块的高跟鞋，就是在狗子的嘴底下光荣牺牲的。 自此以后，韩零的鞋子，无论拖鞋高跟鞋还是运动鞋，一律放鞋柜里，连只鞋带儿也不敢露出来。 教室角落里坐着一只整天傻笑的柴犬，韩零本来也没怎么注意到它，直到它上到讲台上，显示出亮白的獠牙，一口扯住鞋帮，摇着自己的大脸用尽全力左跳右跳时，韩零才发现这狗子的凶猛。 平时笑眯眯的，一看到鞋原来也是个不要命的主儿。 黑影老师遣走八辈子没见过鞋的柴犬，又对台下的宠物道：其它同学请继续上来演示。 阿拉斯加终于迫不及待地上场了，它饿狼扑食般奔向这45码浸过其它狗子口水的运动鞋，忽然一个急刹车，也不张开锋利的狗牙，只用那黑黑的鼻头使劲闻着鞋里的气息。 它忽然像个柔情铁汉一样流下几滴晶莹的泪，深情的把这被咬得破烂的鞋舔了几口。 它的举动让韩零想起了舔别人脚趾的小太监。 黑影老师扯开阿拉斯加与鞋，这才让其它猫狗上来。 布偶猫竖着洁白的长绒尾，猫步轻巧地走上来，她只在那只破烂的黑色运动鞋旁停留2秒，接着一扭高贵的头，下台去了。 狸花猫走上来时，先用爪子探了探鞋子内部，而后企图慢慢将整个柔软的身躯都塞进鞋子中，怎奈它那苗条的成年猫的体型，是根本挤不进这鞋子中去的。 橘猫终于拖着肥胖的身躯，眯缝着朦胧的眼，慢慢走上讲台，跳上讲桌，走到鞋子旁边。 它一旁站着比她小N号的狸花猫。 橘猫微睁着眼，学着狸花猫的样子先把肥爪伸进鞋里探了探，然后抬起另一只爪伸进去，再抬起另一爪伸进去，再抬起另一只爪伸进去。 它肥胖的身躯结结实实压在鞋口，橘猫打着哈欠，不停扭动着自己的屁股，企图钻进鞋中。 韩零恨不得进去提醒它，如果说狸花猫是S号，那这胖橘可是XXL号啊！狸花猫都挤不进去，它怎么可能进得去？ 橘猫挣扎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这个问题，它妥协了，从鞋面上退出来，然后站在那只鞋旁边，又打一个哈欠。 接着它一抬爪，将那只黑鞋一爪推下讲台，这才像个大爷似的走回自己的座位。 还剩三只狗没有上来对那只可怜的鞋表态。 韩零的哈士奇也在其中。 她突然抱上期待，说不定她的傻狗在她无数次的教育中已经开窍了，早已知道家里的鞋子是不能咬的。 三只狗一块儿上来，除了哈士奇外，剩余两只，一只是传说中智商颇高的拉布拉多，另外一只通体亮黄，身形矫健匀称，应该是中华田园犬，它的样子很像小时候韩零家楼下小卖部里养的大黄。 拉布拉多和田园犬神色淡然，两只狗都只凑近鞋子礼貌一闻，便退回原位。 韩零的哈士奇这才悠悠上台，扒在讲桌上闻了那鞋好半天，韩零紧张地盯着它的一举一动。 哈士奇闻着闻着，突然，整个狗鼻子都伸进了鞋子里，努力吸取着鞋中微妙的味道，韩零以为它下一个动作恐怕就是咬鞋了，却不想，它忽然退出鞋中，也走下台去。 她的狗终于进步了！士奇不再是那条只会搞破坏的傻狗了！它成熟了！她一阵欣慰。 到了中午午休时，韩零一个人缩在教学楼深处的楼道一角，打开尖子狗APP，给哈士奇去了条消息：士奇，今天上课你表现不错啊，值得表扬对了，你的歌准备得怎么样啦？ 哈士奇马上回复：妈，我练得可好了！ 是吗是吗，赶紧给妈唱唱听听！ 韩零兴奋地点开语音通话，将耳机塞紧，深吸一口气，准备细细聆听自己狗子的歌声。 这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块宝，躲进妈妈的怀抱里，噢噢，怀抱 -- 第22页 停停停！韩零马上打断哈士奇，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这傻狗真毕不了业了。 士奇啊，韩零无可奈何叹声气，你你怎么能用《花房姑娘》的调子唱《世上只有主人好》呢？ 嗷嗷，妈，我唱错了！再来一遍！ 好好。韩零道，但她心中依旧隐隐担心着。 果然，她的哈士奇唱出来的《世上只有主人好》，那拐音水平，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第12章 士奇，你这个音调不对，你听我唱啊。韩零将耳机麦克风举到嘴边，轻声唱出了《世上只有妈妈好》的曲调。 APP那头的哈士奇跟唱了一遍，还是拐调得厉害。 士奇，别急，慢慢来哈。韩零坐在楼梯间，又将《世上只有主人好》示范唱了一遍：你看，开头的lsquo;世上rsquo;发一声，最后的lsquo;好rsquo;也发一声，你再根据这个调调试试啊。 韩零的唱歌水平也就停留在中学全班大合唱阶段，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具体教狗子学会唱歌，只能按照作为一名语文老师熟知的声调法来试试教它。 不对不对。那头的哈士奇唱罢，依然不准确，韩零又演示一遍，是世上只有主人好 狗子又跟唱一遍。 还是有点问题，你再听听，世上只有主人好 世上只有主人好 世上只有主人好 世上只有 韩零，你干什么呢？刘沁露突然顺着楼梯走上来，和她打了个照面。 韩零马上闭嘴，关掉手机，刚才刘沁露那一声，差点没把沉浸在歌声中的她吓出魂来。 没什么，没什么，哈哈韩零虚心地笑着。 你在唱歌吗？刘沁露用怀疑的眼光打量着她，我好像听到了lsquo;世上只有妈妈好rsquo;。 韩零的头摇得像拨浪鼓：怎么可能呢？我随口哼的周杰伦，你听错啦！ 你这几天不太对啊。刘沁露接着道，天天总抱个手机，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没干什么 刘沁露上前一步，盯着她：韩零，你不会是谈恋爱了吧？ 怎么可能韩零哭笑不得，她哪还有时间谈恋爱啊，家里狗祖宗的事情这两天都快折磨死她了。 这周六今朝的粉丝见面会，你可别忘了啊。刘沁露又提醒她道。 韩零连连点头：一定一定！我肯定记得！ 周四一整天，韩零只要有时间就拽着狗子唱歌，整个人都有点魔怔了，就连晚上睡觉，在梦中，她还能听到那令她熟到呕吐的《世上只有主人好》的曲调。 终于，周五到了，班长选举和唱歌比赛将在下午五点依次举行，韩零觉得自己比狗子还要紧张。 早晨两节课后，是全校的广播体操时间，韩零暂时抛下狗子的事情，专心管理现实生活中自己的班级，她站在操场上，像往常一样盯着班里同学做操。 通过隔壁邻居的教育，她以为杨飞晓的行事作为会有所好转，却不想他课间操依旧迟到，做操时敷衍了事，恐怕学生会又会给她们班扣不少分。 课间操结束后，韩零在杨飞晓身后，跟着人潮向教学楼拥去，她盯着他的背影，正思索着怎么再去好好和他聊聊做好课间操的事。 如果不是多注意了几眼杨飞晓，她想自己肯定不会看到接下来的一幕。 赵云苏和一个女生挽着胳膊走在人群中，当她擦肩过杨飞晓身边时，韩零眼睁睁看着她快速将一只蓝色小记事本塞进杨飞晓的校服口袋中。 韩零不觉停住脚步，差点被后面嬉笑的同学撞到，她看到杨飞晓也同样停住脚步，把手伸进口袋摸了摸那本子，转头看着走远的赵云苏几秒，这才又动起脚步来。 嗯？韩零疑惑了。 叮铃铃上课铃声响起，韩零来不及给狗子发条安慰消息，关掉手机，抱着批改好的语文试卷走向高二六的教室。 按照韩零要求，语文课的上课铃一打，全班就应该齐齐朗诵诗文，尽管赵云苏在讲台上大声领读，班上却还是乱成一锅粥，直到韩零冷冰冰的脸出现在教室门口，整个班的朗读声才变得整齐许多。 都干什么呢？！韩零一看到他们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心中就冒上来一股火，她将手上那沓语文试卷往讲桌上一摔，你们看看自己考的分数！还有什么心思玩？！ 全班人都沉默地低下头，有的同学脸上已挂上不耐烦的表情。 韩零习惯性往靠窗最后一排，垃圾桶旁边的那个位置看去。 杨飞晓正插着耳机，捧着本漫画书，嘴里嚼着口香糖，无声地笑着。 杨飞晓站起来！韩零冲他吼罢，拿起那沓语文试卷的第一张，举着冲他怒道：你看看自己考了多少分！ 教育杨飞晓总能让她血压飙升，直到下课回到办公室中，韩零才慢慢舒缓了情绪。 -- 第23页 四点五十八的闹铃响起，正埋头在作业本中的韩零猛然抬起头，关掉手机闹钟。 狗子班里的班长选举和歌唱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 韩零抬头偷偷看了看周围的同事，有的玩手机，有的改作业，有的训学生，刘沁露正抱着手机发出一连串的低笑。 她悄悄走出办公室，走到教学楼尽头的转角楼梯间，刚打开尖子狗APP，就正赶上班长选举的开始。 手机屏幕转到教室，讲台上，一只长方形的玻璃箱引人注目。 黑影老师在一旁拿话筒喊道：同学们请一个个排队，从门口的狸花同学开始，依次进入综合测试机，测试你们的双商体能。 话音刚落，狸花猫就从座位上下来，端着优雅的身姿，走进玻璃箱中。 韩零看到一阵蓝光扫过狸花猫的全身，没过几秒，手机屏幕上就显示出了狸花猫的相关信息： 智商：113/120 情商：114/120 体能：100/120 综合：327/360 我的天韩零心中发出一声惊叹，它这么优秀啊，情商都要接近满分。 不过令她更想不到的是中华田园犬和拉布拉多犬的测试结果。 田园犬： 智商：115/120 情商：115/120 体能：113/120 综合：343/360 拉布拉多犬： 智商：115/120 情商：113/120 体能：115/120 综合：343/360 总分是完全一样的，韩零心里估计着，这个班的班长应该就要在这两只狗子中诞生了吧。 有事没事就会笑眯眯的柴犬进入了玻璃箱测试机，系统发来的结果并不出乎韩零意料： 智商：90/120 情商：90/120 体能：96/120 综合：276/360 轮到和她家狗子哈士奇同种的哈小花做测试了。 韩零心中惴惴不安，按说柴犬是比哈士奇聪明一些的，那只小柴犬的综合测试分都已经偏低了，不知道哈小花的分数，会不会更低。 系统发来哈小花的测试结果，韩零看到后大吃一惊： 智商：100/120 情商：110/120 体能：117/120 综合：327/360 这、这成绩可不输狸花猫啊！ 韩零忽然对自己狗子哈士奇抱上了期待，既然同一品种的哈小花都能取得这么高的分数，那她的狗子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吧？ 不过等阿拉斯加和萨摩耶检测完后，韩零又隐隐担心起来，雪橇三傻之二的萨摩耶和阿拉斯加，智商都仅有90分而已，情商也只是在接近100的成绩徘徊，只有体能接近满分。 会不会哈小花只是特例，实际上她的哈士奇的真实检测分数不会和阿拉斯加它们差很多？ 满怀不安的期待，韩零看到美丽高贵的布偶猫站上检测机。 女神不愧是女神，布偶猫的成绩，让人眼前一亮： 智商：115/120 情商：116/120 体能：100/120 综合：331/360 除了体能差点，它的其他指标可真是优异啊。 韩零发现，猫们的双商似乎都很高，主要都输在体能上。 坐在教室正中最后座位上的，体型庞大的阿拉斯加的大哥，橘猫终于上台来了。 它不改往日困倦的神情，悠悠进到玻璃箱测试机中。 屏幕上跳出了橘猫的检测结果： 智商：120/120 情商：120/120 体能：84/120 综合：324/360 大、大哥不愧是大哥韩零心中无比佩服，果然，猫的智慧深不可测。 最后，终于轮到韩零的傻狗哈士奇出场了，虽然取得班长职位的希望已经破灭，但韩零还是很期待士奇的检测结果。 黑影老师还没将会自动关闭的玻璃门打开，哈士奇就兴冲冲跑上去，一头撞到玻璃门上，发出一声嚎叫。 韩零已经预感到，它的狗子的测试结果应该不会太好 但系统发来的结果还是出乎她的意料了： 智商：80/120 情商：79/120 体能：120/120 综合：279/360 她想过自己狗子成绩会很低，但怎么也没想过，会低成这样那只笑眯眯的傻柴犬，双商都在90分，为什么她的士奇，情商居然才79？连80都没上！ 韩零甚至一度怀疑是系统出了故障。 光看自家狗子的测试结果，这就是传说中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吧？ 由于在客服那里被禁言10天，韩零现在不能咨询系统有关结果是否出错的事情。 她用了好一阵，才说服自己先默默接受这个令人心痛的结果。 所以说，狗子不乖拆家搞破坏，都不能怪它，是它天生如此对吧 系统是非常公平的，由于田园犬和拉布拉多犬的总分一模一样，最终，班长选择的结果是： 两只狗都当选班长！ 黑影老师当众向田园犬和拉布拉多颁发了班长聘用书，系统在消息公告中祝贺它们俩都拿到了10枚奖励金币。 韩零终于深深体会到了小时候，她学习成绩不好时，自己爸妈对别人家的小孩那份羡慕之情。 班长公布完后，黑影老师马上宣布进行下一项事程：歌唱比赛。 -- 第24页 由系统抽签选择唱歌顺序，本来韩零对自家哈士奇的唱歌比赛还抱有一些期待，但自打刚才知道了狗子的低双商后，她现在只求狗子唱个开心。 把《世上只有主人好》唱成《花房姑娘》也行吧。 唉。韩零叹口气，比起现在愁狗子的双商，她更愁的是，到底要如何让狗子摆脱这个莫名其妙的学校系统。 以她狗子的双商，想顺利毕业，怕是不太可能的。 她陷入深深沉思中。 歌唱比赛就这样开始了。 第13章 唱歌的出场顺序虽然是随机抽取的，但也会有一个范围限制。 系统先根据十只宠物们选择的演唱曲目划分了不同组。 一直帮狗子练习唱歌，韩零也没顾得上看其他猫子狗子选的是什么歌曲，等到系统把A组分配表展示在手机屏幕上时，她才微微吃了一惊。 A组 演唱曲目：《世上只有主人好》 参赛选手：布偶猫、哈士奇、哈小花、萨摩耶、田园犬、拉布拉多犬 竟然有6只选这首歌！一共才10只宠物啊！ 其实，韩零在刚知道唱歌比赛时，她就想问系统比赛标准是什么，但后来光顾着给士奇选歌，倒把这茬忘了，等她再想去咨询时，已经是她因为给士奇申诉而被禁言十天后的事情了。 所以，她根本不知道这次唱歌比赛的评定标准，这么多猫狗选这首歌参赛，莫非是它们都知道这首歌容易打高分？ 竞争原来这么激烈啊！ 耳机里传来一阵播音腔女声，手机屏幕上显示出一行字：请A组参赛选手准备，系统将按随机抽取的顺序安排各位依次登台演唱。 随即，屏幕画面从教室跳转，进入了一个红绒毯铺地的礼堂，礼堂下坐着满满的人类观众，表演台的幕帘上方还挂着红色标语：热烈庆祝尖子狗学校歌唱比赛成功举行！ 黑影老师在台下万众NPC路人的欢呼声中走到台前，宣布道：各位观众大家好，激动人心的尖子狗歌唱比赛马上就要开始，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A组《世上只有主人好的》的第一位表演选手布偶猫！ 布偶猫不知何时已经换上一袭红绸小裙，头上戴着一朵五瓣红花，像个上流名媛似的走上台来，对着低矮的话筒，随着伴奏声一展歌喉。 它全程都未拐音，歌声细腻柔婉，唱完时，韩零都不由自主地跟着台下的NPC们鼓起掌来。 她知道，自己的狗子现在连小拇指甲缝的希望都没有了。 接着，哈小花、萨摩耶、田园犬、拉布拉多犬依次登台演唱，它们虽然没有布偶猫唱的那样动人，却也极少拐调。 最后，在黑影老师的报幕声中，A组的最后一名选手，韩零爱犬哈士奇终于走上台来。 士奇应该矛盾了很久，它内心是想唱《花房姑娘》的，但迫于韩零给它的压力，它又不得不唱《世上只有妈妈好》的曲调，如此一来 前半段《花房姑娘》的调调加后半段《世上只有妈妈好》的调调，哈士奇断断续续唱完了这首折磨韩零好几天的歌。 虽然台下的NPC们没有给它掌声，但韩零也算得了些宽慰，她的狗子好歹还把她的话听进去了一点，没全跑成《花房姑娘》的调儿。 A组全员演唱完毕后，系统自动在屏幕上弹出B组的成员信息： B组 演唱曲目：《小猫儿乖乖》 参赛选手：阿拉斯加 噗合着10只宠物，选《小猫儿乖乖》这首歌的就阿拉斯加这么一只狗啊！ 韩零托着腮帮坐在楼梯间上，百无聊赖地看着胖大结实的壮汉阿拉斯加用拐到喜马拉雅山的声调，磕磕绊绊地唱出那首可爱的《小猫儿乖乖》。 气质不符，又拐调，连歌曲的基本情感都把握不对，不用看，阿拉斯加和她家哈士奇一样，是肯定没戏的。 在NPC观众们的喝倒彩声中，阿拉斯加垂头丧气地走下表演台。 韩零感觉到一丝乏味，其实接下来的表演她都不用看下去，布偶猫肯定是歌唱比赛的第一名啊。 系统又在屏幕上弹出C组参赛选手的信息： C组 演唱曲目：《两只老狗》 参赛选手：柴犬、狸花猫、橘猫 两只猫选《两只老狗》是什么心态韩零在心中吐槽一声，就听黑影老师先宣布狸花猫上台表演。 狸花猫高傲地走上舞台，坐姿端庄，开口细软，歌声的优美程度几乎与布偶猫不相上下，可惜《两只老狗》是首带着戏谑的欢快歌曲，并不如《世上只有主人好》柔美，狸花猫虽然唱得好，但对情感基调的把握略有偏差。 总的来说，还是布偶猫略胜一筹。 笑眯眯的柴犬走上台来，一开嗓就是尖锐的拐调声，韩零看到台下的NPC们纷纷捂住耳朵。 她突然在心里想，如果尖子狗学校办个最难听歌唱比赛，那前三必然是她的哈士奇、阿拉斯加，还有这只柴犬 如果唱歌最难听的狗子们也有金币拿就好了，唉 从白日梦里走出来，韩零看到阿拉斯加的大哥，胖橘慢慢走上台来。 它在话筒前站了五秒钟，等到背景伴奏都响起了，它还是没有开唱的意思。 -- 第25页 果然，这种活动真的很蠢。五秒后，它对着话筒自言自语说道，我弃权。 胖橘慢慢走下台去，窝在它的藤编老爷椅上，懒散地打着哈欠。 呵呵，双商满分的猫原来不屑于参加这种活动 韩零有点想退出APP了，等会儿颁奖时看到那布偶猫金光闪闪的样子和她家狗子灰头土脸的傻样，她肯定又要难过了。 但怀着最后一点好奇心，她还是坚持看到了黑影老师上台宣布比赛结果的场景。 感谢各位观众的支持，尖子狗歌唱比赛已经落下帷幕，现在我就来揭晓最终的比赛结果老师故意停顿一下，接着才又道： 本次尖子狗歌唱比赛获得第一名的选手是布偶猫！ 唉，果然是它。韩零叹声气。 黑影老师忽然又道：以及阿拉斯加和狸花猫！ 什么？！ 让我们恭喜ABC三组的冠军们，它们都将获得4枚金币和1张奖状，现在有请你们上台领奖！ 什、什么？！所、所以说这个唱歌比赛是每一首歌选出一个冠军来？ 阿拉斯加躺赢了？？ 韩零此时后悔得只想流泪，早知如此，她还不如选《小猫儿乖乖》呢！起码还可以和阿拉斯基一决高下，说不定，她的狗子就赢了呢！ 都怪她不提前问好比赛评选标准！都怪她啊！ 看着舞台上站在布偶猫和狸花猫之间的阿拉斯加，那叼着奖状一脸傻哄哄兴奋的样子她真是想撞块豆腐自杀了 唉。周末，韩零回想起这一周的尽力，站在人挤人肉挨肉的公交车上，忽然重重感叹一声。 你怎么了？刘沁露和韩零靠在一起，将怀中的小包紧紧护在胸前。 没。韩零微微笑了笑，我就是觉得，终于周末了，难得有个这么放松的日子。 唉还有一个多小时才到体育馆，我都快被挤成肉饼了，哪里轻松了？刘沁露紧紧抓着头顶的吊环，随着司机一脚深一脚浅的油门刹车东倒西歪在两旁人身上。 九月的珠海潮热不减，车上吹出的空调风略带闷人的机油味，但韩零此刻的心情像是海风卷起清新的浪花，愉悦轻快。 刘沁露不能明白，她这一周过得有多难受。 自己的狗莫名其妙进了个学校系统，扰乱纪律还得受惩罚，班长选举和唱歌比赛上她一枚金币都没帮狗子捞着，就怎么从尖子狗系统顺利毕业这事，她可想得头发都脱了一大把。 还有她班上一点也不叫人省心的学生们，想起那一张张成绩100以下的语文试卷，她差点没当场呕出血来。 对了，杨飞晓怎么办了？刘沁露问，听说他这次语文才考了30多分？ 是啊。一提起杨飞晓，韩零的心就不由沉重，满分150，他考了30多，也罢，这样算来，我的课，他好歹也听了五分之一。 说不定那是人家从小到大的积累刘沁露随口一句，忽然意识到不妥，不、不是，我不是有意要打击你的 我知道。韩零苦笑一声，下周一我又请了他家长，见面再说吧。 韩零并没有当面告诉杨飞晓她要请他家长，她已经计划好，越过杨飞晓，她要直接和那个能制得住这个叛逆少年的人她的邻居，杨飞晓的舅舅，当面沟通。 就不信还没办法管住杨飞晓。 请家长刘沁露想了一阵儿担忧道，我记得你请过他好几次家长了，不是都没什么效果吗 多请几次，说不定就有效了。韩零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我们先不说工作了，今天好好玩，我还从来没去过网红的粉丝见面会呢！ 是啊，好期待见到今朝！刘沁露兴奋道。 韩零笑着点头，今天对她来说，是双喜临门。 除了能见到今朝，昨晚她还从尖子狗APP上得知，她的狗子每周末都会有两天假期，粉丝见面会结束是下午两点，狗子三点会从系统返回家中，正好赶得上。 一想到终于能见到狗子了，她心中就一阵激动。 嗞嗞韩零的手机忽然震动，她忙从口袋中掏出来一看，原来是微信消息，发信人是邻居小黑。 隔壁邻居找她？韩零好奇地点开，邻居给她发了四条消息： 在哪？ 你家狗腿受伤了。 回家看看。 速回。 韩零心一揪，士奇提前回来了？它的腿还受伤了？ 我的狗在家里？ 马上回来。她回复道。 露露，我得回家一趟，有点急事。韩零忙对刘沁露道。 刘沁露皱下眉：你要回家？出什么事了？很着急吗？ 很急，我家狗出了点事，你先去体育馆，等我处理好再去粉丝会。 啊那这样的话，估计你赶不上了吧刘沁露想了一阵儿道，零零，你去吧，我看到今朝，多帮你拍照录视频，给你发过去！ -- 第26页 见不着今朝，韩零心中一阵痛惋，但狗子对她而言自然更加重要：那就谢谢你啦！ 韩零说罢，使劲将瘦小的身子插|进人与人间的缝隙中，艰难地挤到公交车后门。 刚一下车，韩零便匆匆忙忙打了辆出租车往家里赶。 她心急如焚地坐在车上，拿出手机看到邻居发来的消息：你的狗在家里，叫声很大。 一想起自己狗子在那个尖子狗APP里又是被其他宠物嘲笑，又是被罚面壁，又是被哈小花欺负，又是被她折磨练歌，现在又是腿受伤她就像心上被剜了一刀，心疼不得了。 算了，什么网红见面会就算是今朝，她今天也不会赶去了！她得好好照顾自己可怜又脆弱的狗子！ 叮电梯缓缓将焦急的韩零送往三十三层顶楼，一出电梯，她就看到自己那个黑衣黑裤黑口罩的隔壁邻居站在面前。 韩零猛地停住脚步，她发现，在小黑人邻居旁边，居然还耸立着一只灰白色的大二哈。 她不得不多瞅了两眼这只大狗，不像一般二哈，这只狗两眼间的黑毛很少，脸蛋和眼睛都是又大又圆，看起来可爱温婉而且有点似曾相识。 韩零来不及往下想，已经听到了自己家门内狗子的惨叫。 第14章 一星期没听见狗叫，她还真不习惯。 匆匆忙忙拿出钥匙打开家门，刚一进屋，韩零就见自己那只灰白色的大傻狗窝在沙发上，眼里像闪着泪花，可怜兮兮地朝她这边看着，屁股上那条毛茸茸的尾巴，左右剧烈摇摆，她新买的皮质沙发被打得啪啪作响。 韩零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狗子一周都待在那个尖子狗APP系统里，谁知道那个系统有没有好好照顾士奇？士奇吃的狗粮是不是符合健康标准的？喝的水是不是干净的？会不会士奇已经被那系统搞垮身体了 狗儿啊，你受苦了！你伤哪儿了？你怎么受伤的？韩零马上冲到它面前，捡起它的狗爪，准备检查它身上有没有伤口。 但当她刚摸到它的前爪时，她的狗子哈士奇立刻发出一阵嘤嘤惨叫。 是骨折了吗？有没有其它地方不舒服，感觉怎么样？明知狗子回答不了她的问题，她还是一个劲问着，又担忧地翻着狗子的眼皮，摸着狗子咯吱窝的体温，两指搭在它大腿内侧测它脉搏 狗子不会是受了那个系统辐射，身体才出问题的吧？ 韩零摇摇脑袋，马上打消那个越想越恐怖的念头，赶紧摸着狗子的脑袋，吹着它的爪子，哄道：乖乖乖，我们士奇乖，妈现在就带你去看医生！ 说罢，她站起身，用一米六五瘦弱的身子扛着50来斤的哈士奇向门外走去。 隔壁黑衣邻居就站在门口，见韩零出来，他牵着自己的二哈先退让几步，接着道：要帮忙吗？ 不用韩零艰难地挤出这两个字，走到电梯门口，才不好意思地对邻居道：麻烦你了，今天真是太感谢你了吵到你了吧？ 隔壁邻居摇摇头：是我该抱歉。 你抱歉什么？韩零心里感到莫名其妙，不过她现在心里装的全是要带狗子看病的事，没工夫想别的，便没再多问。 等电梯一上来，她走进去，本想对邻居道声别，却不想他的邻居领着自己的狗也进了电梯。 我有车，送你去宠物医院。隔壁邻居平静的声音再次响起。 韩零心中愧疚难当，她并不想亏欠他的人情，也不想麻烦他：没事，我到门口打个车就行。 不要紧，我正好也要去宠物医院买点药，顺路。说罢，邻居把自己手上的狗绳交在韩零手中：换换吧，我背它。 韩零扛着猪一般的狗子，额上已经冒出细密汗珠，却依旧摇头：我家狗认生，除了我，别人不给抱的。 你抗得住吗？ 没问题。此时的韩零只觉得，身上的负重，压根没她心上的负重压得她难受，如果她的士奇得了什么大病，那该怎么办 电梯到了负一层。 坐上邻居的车后，韩零依旧把50斤的大狗抱在怀中，狗子生着病，此时最需要主人的安慰，她根本舍不得松手。 邻居坐上驾驶座，他的狗很灵巧地往副驾驶位上一坐，等着主人给它系好安全带，打开车窗，它将鼻头微微探出一点，静静看着窗外，一言不发。 你这狗倒不像哈士奇这个品种，真乖。韩零下巴轻轻搭在哈士奇柔软的头顶上道。 邻居笑了笑，一脚踩上油门将车开了出去。 韩零的哈士奇一路上窝在她身上，时不时可怜巴巴瞧几眼她，韩零知道自己狗子这一周过得心酸，不停地用下巴蹭着它的狗头以表安慰。 到了。隔壁邻居停好车，牵着自己的二哈下车，又帮忙拉着韩零下车。 韩零抱着哈士奇挪着屁股艰难地刚走下车，抬头便看到眼前宠物医院的店面招牌。 她轻轻拍了拍自己狗子的背道：士奇，再忍忍，咱马上就不疼了。 -- 第27页 不料韩零刚往宠物医院走了两步，怀中的哈士奇就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叫。 韩零哄着它，温柔地拍着它的背道：没事没事，这是医院，你看完病就好了。 韩零又往前几步，狗子的叫声比之前更凄惨了，韩零听出它那一串绝望的嘤嘤嘤中带着的哭腔。 没事没事。韩零抚着它的狗头，不顾它的惨嚎，毅然决然走进宠物医院。 腿骨折了？宠物医院中，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看着趴在手术台上一动不动的哈士奇，问韩零道。 可能是前爪，韩零指了指狗子的爪，我一动他就叫。 它咬人吗？医生问。 咬吧？我没见过韩零犹豫道。 医生拿过一个透明脖圈绑在哈士奇脖子上，这才轻轻摸它的爪子，他刚一摸，狗子就一阵惨嚎，过了会儿，摸完哈士奇四只爪的医生皱着眉道：你这狗，要做个X光，看看是哪里的问题。还有，等会儿还要抽血，浑身上下都要检查一遍。 听到医生严肃的语气，韩零的心恐惧一颤：它伤得很严重吗？ 医生一脸沉重：得先检查才知道。 韩零跟着医生开了单，先抱着狗子抽血，又眼睁睁看着刚抽完血后哀嚎的士奇被推进放射科室里。 怎么样了？隔壁邻居一手拎着买好的宠物驱虫药，一手牵着自己的二哈，走过来问。 韩零的眼像坏了的水龙头，怎样也关不泪水：它情况好像不太好刚被送进去拍片子了。 邻居沉默一阵，才安慰她道：没事的，一般不会有大问题。 可就怕不一般啊韩零急得哭出声来。 邻居没再多说什么，在她身后递了椅子，按她坐下。 过了一会儿，白大褂医生推着哈士奇走出来，韩零马上起身追上去问：医生，情况怎么样？ 医生拿出测试机中打好的抽血检测单，另一只手拿着X光片，皱着眉，左手看完看右手，最后才神色复杂道：你这狗的病，我们医院有药能治。 我的狗究竟是什么病？多久能治好？它严不严重？韩零忙问。 医生先把哈士奇推入大手术室，去医院前台抓了一把狗粮，放在哈士奇鼻尖，但韩零的哈士奇只是闻几下，丝毫没有食欲。 韩零看到狗子毫无食欲的样子，心中像被剜了一刀，眼泪又瞬间淌下：它怎么连狗粮都不吃了？天哪，是不是得细小了啊，它这一周不在家，是不是出问题感染什么了 医生摇摇头：你先别急，它不是细小，我这有特效药能治。说罢，他又从前台拿来一只锡纸袋子打开，里面原来包着一只大鸡腿。 这个鸡腿是特效药？韩零用手背擦着眼泪问。 你们先出去。医生对韩零和她邻居道，在玻璃窗外面看着就行，我得关上门治疗它。 好好好，那您快治疗吧！韩零说着，马上和隔壁邻居退出手术室。 她担忧地扒在玻璃小窗上观察着手术室里的情况，只见医生将哈士奇抱在地上，取下脖套。哈士奇还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躺在地上看着医生。 接着，医生拿出口袋里锡纸包着的鸡腿，背对韩零，弯下腰面对着哈士奇，将鸡腿伸到它面前。 视线被挡住，韩零又往旁边挪了挪，终于看清手术室里自己的狗子，只向里看去的那一瞬，她惊得顿时哑言。 她的哈士奇正用那灵光的黑鼻子不停嗅着医生手上鸡腿的香气，随着医生的起身游走、手上鸡腿的跟随移动，狗子居然抻着脖子站起身来，四肢像装了马达，追着鸡腿在宽阔的手术室四处乱蹦跶！ 看到这一幕，韩零马上冲进手术室。 却不想，在她打开大门的那一刻，她养的那只戏精嗞溜一下躺平在地上，看着她，发出可怜巴巴的嘤嘤细叫。 韩零的眼泪在看到狗子的一刹那，像雪山崩塌一样滚出来。谁也不知道刚才她度过了怎样绝望的胡思乱想，她差一点以为士奇就要因为一场大病失去自己年轻的狗命。 还好，还好这一切只是她的幻想，还好狗子看起来还很精神，它的虚弱受伤，似乎都是伪装的 听了医生对狗子身体测试结果的讲解，她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谢天谢地，狗子一切正常。 顺手在宠物医院买了根结实的狗链，套在哈士奇脖子上，对连连医生道谢后，她这才欢喜地牵着自己养的戏精狗走出医院。 直到上了隔壁邻居的车，韩零才猛然记起一件事。 这傻狗刚才骗她来着！ 虽然狗子身体健康让她很开心，但是作为一名老师，对自家狗子的这种欺骗行为，她绝对不能放任。 为了给狗子长长教训，上车后，她只管牵着狗绳，鸟都不鸟哈士奇一眼。 刚才兴奋的狗子在受了主人的冷落后，此时才感觉到自己做错事，全程低头，像个谄媚的小太监，紧蹲靠在韩零脚下，时不时偷偷看她一下。 隔壁邻居关上车门，照例给他已经乖乖坐在副驾驶位上的可爱二哈系上安全带，按下车窗。 -- 第28页 真是乖啊你这狗叫什么名字？韩零羡慕地看着隔壁邻居的二哈，又斜瞪一眼自己脚边蹲着的哈士奇。 嗷~哈士奇小声叫一句，韩零立马冲它道：闭嘴！骗子。 哈士奇又悻悻低下头去。 它叫小花。隔壁邻居发动车子。 小花？韩零一惊，莫不是尖子狗APP里的那个哈小花？！难怪一看到邻居这狗她就觉得面熟。 不，不会吧，邻居的狗也是穿越狗？ 小花？韩零放平心情，试着向副驾驶座上的二哈叫了一声。 邻居的小花回过头来，咧着嘴吐出粉嫩的舌头，似在微笑。 就在小花转头时，哈士奇也抬起头来，小花的目光迅速从韩零转到一旁的哈士奇身上。 汪！汪汪汪！小花收敛可爱的笑容，向韩零的哈士奇凶悍地叫了几声。 哈小花。隔壁邻居腾出一只手来轻轻拍了拍它的背，副驾驶座上的小花立刻乖乖闭嘴，转头，看风景。 哈、哈小花？！韩零以为自己听错了，但一回想又确确实实觉得自己刚才听到了哈小花三个字，她连忙试探隔壁邻居道：你刚才叫你的狗什么？哈小花吗？ 是。隔壁邻居手握方向盘，目视前方，简短地说：是哈小花。 什么！韩零一惊，难道这只狗就是尖子狗APP里的那只哈小花？还是说只是重名而已？ 她现在心里有无数个想问邻居的问题盘旋着，可看他在专心开车，韩零只得暂时压下强烈的求知欲，不敢多问。 第15章 车开回小区，韩零和她隔壁邻居一人牵着一只二哈乘上电梯，直达33顶层。 终于回来了。她下了电梯，一只手摸进斜挎包里翻找钥匙，可直到她走到家门口，也没摸着那把黑柄钥匙。 怎么了？隔壁邻居牵着哈小花站在自家门口，看着韩零磨磨蹭蹭不进去，问。 韩零皱眉，又交替着手摸遍了全身每一只口袋，都没有找到大门钥匙的踪影。 坏了。她说，我把钥匙落家里了。 你有备用钥匙吗？或者找开锁公司。 有一把韩零犹豫一阵才道，在我爸妈家里。 我可以送你过去拿。 韩零连忙说道：这太麻烦你了，我还是找开锁公司吧 嗞嗞韩零刚拿出手机准备查开锁公司的电话，就看到刘沁露的来电，喂，露露。 零零，我到体育馆了。电话那头的声音分外嘈杂，刘沁露对着话筒大声喊道。 哦哦，那你去吧，我过不来了，你好好玩啊！韩零一阵低落。 如果她的傻狗没有骗她，如果她没忘带钥匙出门，她现在赶到体育馆，其实也是来得及的，可是唉，命运弄人。 零零，士奇怎么样啦？ 没大事，已经回家了。韩零道，你好好玩吧，我就不去了，这阵赶过去也来不及。 来啊！离开始还早呢！刘沁露大声劝道，你打车过来，肯定来得及！ 我家离体育馆太远了再说我家里钥匙丢了得找开锁公司韩零无奈道，你好好玩吧，记得多拍照。 刘沁露这才不再劝她，韩零挂下电话，一阵叹息。 隔壁邻居打开自己家门，忽然道：把你的狗放我家吧。 嗯，麻烦你了韩零下意识地点头，却突然想起来，她隔壁邻居养的这只二哈，极有可能是她家狗子的死对头啊，万一它俩打架可怎么办？ 要不还是算了吧。韩零忙改口道，我的狗太皮了，进你家也是个祸害，它乱咬家具，会拆了你家的。 隔壁邻居虽然带着黑口罩，但韩零却能从他那双深邃好看的眼中读出一丝笑意，只听他说道：没关系，小花对你家狗其实没有敌意，你的狗在家里惨叫的时候，是小花扒着我求我过去看它。 韩零一愣，她明明没说过哈小花对她家士奇有敌意眼前这男人好像将她的心思摸得很清楚。 韩零接着试探问：可你家哈小花不是很讨厌我家士奇吗？ 都是毛孩子打闹。隔壁邻居毫无犹豫和提防心，有小花在家，它不敢胡闹。 果然。韩零对哈小花的身份已然确认。 无疑，它就是尖子狗APP里的那只哈小花。 所以隔壁邻居的狗子也穿越了，他还知道她的狗子也是穿越的对吧？ 那，麻烦你了。韩零暂时将心中的问题按下，把哈士奇牵进了邻居家。 隔壁邻居家装修简约，坐北朝南的户型，光线明亮通透，阳光照在浅木色的家具和地板上，让人倍感温馨。 韩零一直以为像她邻居这样的独居男人，又养狗，家里一定乱七八糟，却不想居然是收拾得整整齐齐，一尘不染，就连平常养狗人家里的异味也没有。 -- 第29页 这样温馨暖人的家，倒与这个一身漆黑，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沉默寡言的男人显得格格不入。 你家真干净。韩零下意识地发出感叹。 笼子在哪？我把士奇牵进去。她又道。 不用，解了绳就行。隔壁邻居关好门，蹲下去，不紧不慢解开哈小花的狗链，又拿着一块小方布擦干净它的爪子。 韩零照着他的样子也给士奇解开绳子擦干净爪，却担忧道：两只狗在家里乱跑真的没事吗？我家狗可闹腾了。 没事。隔壁邻居拍拍哈小花的脑袋，起身打开客厅空调，轻声道，小花，去和哈士奇玩。 哈小花像是听懂一样，眨着两只可爱的圆眼看了眼它主人，随后过去对哈士奇叫了一声，韩零的哈士奇马上吓得定住身。 哈小花又用鼻子拱了拱哈士奇的脸，韩零的哈士奇便乖乖跟在哈小花屁股后面，一颠一颠走进客厅，两只狗跳上一只藤编躺椅之后，就趴下来乖乖吹着空调休息。 你家狗真厉害这么神韩零不禁感叹，隔壁邻居能治桀骜不驯杨飞晓，隔壁邻居的狗能治顽固不化哈士奇，她这邻居究竟是个什么神仙高人？ 我们出去吧。隔壁邻居忽然道。 我们？韩零一愣。 你不是要去体育馆吗？ 韩零反应过来，忙摇头道：不去了，我去给开锁公司打电话。 体育馆见面会结束时间是下午两点，你还有充足的时间叫开锁公司。隔壁邻居道。 他怎么知道结束时间是下午两点？难道他也是去参加网红见面会的？ 你怎么知道结束是两点？韩零忙问。 隔壁邻居那双深邃的眼眸一弯：我们顺路。 半小时后，韩零坐着隔壁邻居的车来到体育馆。 体育馆门前人来人往，各个网红们的手幅、海报、花篮、写真照、玩偶应接不暇，门前铺的红毯上一地礼花碎，韩零和隔壁邻居走过时，感觉自己仿佛在参加戛纳电影节。 她原以为NS举办的网红粉丝见面会只是个小型集会罢了，却不想这排场大的堪比流量明星，韩零看着粉丝们送来的各式各样的应援物，只觉眼花缭乱。 当然，场外和场内应援物摆得最多、广告写真铺得最盛的，当然要属她的爱豆今朝。 韩零刚走进场馆，左侧就放着一幅落地互动海报，左边印着今朝单手比心的人物牌，右边是个只有身子，和今朝共同比心的女孩人物牌，头部是挖空的，粉丝可以把头伸进去和爱豆比心合影。 那个你能帮我个忙吗？韩零犹豫了半天，实在忍不住，终于掏出手机对隔壁邻居恳求道，能不能帮我照个相？就在那里。她指了指今朝的人物牌。 隔壁邻居愣了一下，才道：好。他接过手机。 韩零欢快地跑到今朝的互动海报后面，缕缕头发，整理衣服，头伸到圆洞中，微笑着冲邻居喊：麻烦你了，可以开始啦！ 咔嚓。 咔嚓。 咔嚓。 邻居连拍了三张，韩零看着手机照片上笑得灿烂的自己和帅气的爱豆，满心欢喜地对隔壁邻居道：谢谢你啦小黑！ 什么？隔壁邻居反问。 韩零马上闭住嘴，她这一高兴嘴上就没把门的了，怎么把她给邻居起的外号叫出来了？ 没什么没什么。韩零笑着摇头，又转移话题，对了，既然你也是来参加粉丝见面会的你爱豆是谁啊？你粉哪个？泡芙？小桂？徽音？ 隔壁邻居摇摇头：我只是随便来看看 随便来？那你坐哪儿啊？这种粉丝见面会，一般坐在最前面才好玩。 我坐得比较靠后你进场吧，我去洗手间。隔壁邻居犹犹豫豫道。 哦，好。韩零目送着隔壁邻居离开，心中有了一丝怀疑。 凭她做老师的经验，一般说话吞吞吐吐的学生，多半都在说谎。她这邻居刚才说话这么犹豫，该不是 逃票进来的吧？！ 韩零仔细回想了一下，刚才进体育馆时是人工检票，人又多又杂，说不定她这邻居压根没票，蒙混过关了？ 不对不对！韩零马上否决自己心中的恶意揣测。韩零你是白眼狼吗？人家开车送你狗子看病，又开车带你来这里，这么善良的人，你怎么净往坏处想！ 您好。韩零正往馆场里走，门口站着的一个提花篮的白裙女孩拦住她道，这是您的水晶幸运球，里面有幸运数字，凭这个可以抽奖哦。她将一只小小的五彩玻璃球递到韩零手上。 谢谢。韩零接过五彩玻璃球，走进馆场。 这边！刘沁露站在位子旁张望许久，一见到她便大声欢呼。 韩零同样兴奋地摇着手臂，走向第一排。 你担心死我了，你家钥匙找到了吗？刘沁露问。 -- 第30页 韩零摇头道：没，不过等见面会结束叫开锁公司也来得及对了，我刚才听门口的女孩说，这东西能抽奖？她将手上的五彩玻璃球拿出来。 是啊。刘沁露接过玻璃球，轻轻一掰，那玻璃球就开成两瓣，里面装着一只金丝系好的小纸卷和一颗印有NS标识的金色五角星。 刘沁露打开纸卷，上面写着两个数字：99。 你是99号，等会有抽奖环节，凭号抽奖，不过具体抽什么我也不知道。刘沁露道。 那这颗五角星是？ 刘沁露将五角星翻过来，背面印着张二维码：扫码，我们可以给今朝投人气票，我刚才试了一下，投完票，还能收到今朝的一串语音，听说每个人收到的都不一样哦。 真的？韩零激动起来，她马上掏出手机，准备扫五角星上的二维码。 手机刚摸在手上，便发出一串震动。 又是谁找我？韩零自言自语拿出一看，屏幕来电显示上是一串陌生的手机号码。 喂。韩零不耐烦地接起来，她心想这肯定是哪个烦人的骚扰电话。 那个司珏哥是我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明显带着哭腔。 喂？韩零身处的体育场馆声音嘈杂，她不大能听清楚电话那头女孩的说话声，但隐约觉得不太对劲。 应该不是骚扰。 我出去一下。韩零扭头对刘沁露做个唇语，便向馆外走去。 喂，你是？ 出了场馆，四周安静许多，女孩话音中的哭腔听得十分明显：司珏哥哥，是我，赵云苏。 司珏好熟悉的名字是她听错了么 赵云苏？！ 韩零一怔。 赵云苏？我是你韩老师，你是不是打错电话了？韩零忙问。 电话那头的赵云苏丝毫没有理会她的话，接着哽咽：司珏哥，你快过来吧，杨飞晓惹上赵子辛了他说让你过来单挑，替杨飞晓保命 什么？韩零大叫一句，你说杨飞晓怎么了？！ 你别叫警察赵子辛在等你五月广场杏花巷，等会儿我微信给你地址。 韩零还未来得及回复，赵云苏那头就掐断了电话。 司珏这个一听就让她陷入某段不美好回忆的名字，是同名吗？还是说真是她听错了？ 第16章 韩零思索了一会儿，所以那个叫什么赵子辛的人，让赵云苏打电话给一个叫司珏的人，但是赵云苏打给了她，还说杨飞晓有危险这么说来赵云苏是在向她求救！ 她赶忙拿出手机打110，却在拨出的那一刻犹豫了，她真的要打给警察吗？赵子辛到底是个什么人她完全不清楚，万一是绑架犯，会不会撕票啊 你怎么不进去？韩零身后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她一转头，看到了黑鸭舌帽黑口罩黑衣黑裤的隔壁邻居。 你外甥出事了。韩零赶忙向他寻救。 听完韩零一番叙述后，黑衣邻居皱下眉头，沉声道：你先进去，这件事我过去处理。 要报警吗你觉得？韩零问。 赵子辛我认识，不用。 我和你一起去。韩零道。 隔壁邻居转头看着她：去也可以，但不保证你的安全。 你能保证赵云苏和杨飞晓的就成，我是成年人，自有分寸。韩零道。 跟我上车。 隔壁邻居开车速度很快，并且，他似乎对韩零从未听过的那个地名五月广场杏花巷非常熟悉，连导航也不用，只二十分钟，就开到了目的地。 车上待着，别下来。邻居停下车，解了安全带对她道。 韩零刚要拉开车门的手停下来。 她是杨飞晓和赵云苏的老师，如果对方看到她认出来了，那他们也许会认为：这事并不是学生的私人恩怨，而已经上升到学校，甚至她背后可能有警察。 尽管韩零很着急，但最终还是没贸然下车，静观其变。 邻居一下车，往前走几步，不远处的杨飞晓和赵云苏以及另外几个打扮流里流气的小混混都朝他这边看过来。 呦，司珏哥，好久不见啊。为首的小混混头上挑染一撮红毛，肩上搭一段黑钢甩棍，笑眯眯地道。 杨飞晓靠在一旁黏着青苔的灰墙上，气喘吁吁擦着嘴角的血，赵云苏则站在他身边，捏着手机，紧张地看着这一切。 我不是说过，让你不要再招惹他们么？邻居没理红毛混混，先对杨飞晓冷声道。 这是最后一次。杨飞晓恨恨道。 赵子辛，怎么解决，说吧。邻居这才将目光转向面前的红毛混混。 红毛混混赵子辛嘴角一勾，无所畏惧地笑着：你王司珏的规矩大家都懂，我和你单挑，武器随便选，你要是赢了，一切好说。 -- 第31页 邻居往前进一步，对赵子辛道：放下手上的家伙，我们空手。 好啊。赵子辛脸上浮出一抹邪笑，脖子一歪，忽然神色一变，他的视线越过眼前男人，往他身后不远处的黑色轿车中瞥去。 他忽然神色一变，质问道：你车上还有一个人？ 没有。邻居道。 杨飞晓和赵云苏也顺着赵子辛的目光向不远处的车中看去，韩零有点近视，头抻在车窗前，全然不知远处的人已经纷纷在转头看她，直到有几个人影向她靠得越来越近时，她才发现大事不好。 躲，已经来不及了。 韩零打开车门毅然决然走出来。 韩零？！杨飞晓惊叫一声。 呦，这是谁啊？你认识？赵子辛挑衅地问道。 杨飞晓没说话。 韩零被两个黄毛混混押送到赵子辛面前，与她的隔壁邻居并排站着。 王司珏，这谁啊？不是让你一个人来么？你带个女人来？她是警察？赵子辛的语气越来越阴沉。 不是。邻居答道。 王司珏？韩零心中吃了一惊，原来赵云苏电话里说的王司珏？就是她隔壁邻居？ 原来真是同名同姓。 赵子辛又嬉笑地质问一遍：那她是谁？你女人？ 是。隔壁邻居面不改色。 韩零沉默了，这个身份起码比王司珏的邻居、杨飞晓的老师要好得多。 呦！今天真是开眼界了！赵子辛的笑令人毛骨悚然，我还是头一次见嫂子呢！没想到嫂子还挺漂亮啊说着，赵子辛的手就伸向了韩零的下巴。 啪！还未等邻居出手，韩零已经一巴掌扇在赵子辛脸上。 你再动我一下试试。韩零冷冰冰地说。 杨飞晓和赵云苏皆愣住了。 赵子辛点头收回手去，怒火已经升腾上来，却依旧嬉笑道：行啊，嫂子有两下子，那既然来了，就一起吧，我这边再出一个人，和嫂子你单挑，怎么样？ 什么？赵云苏叫了一声。 赵子辛！杨飞晓怒道，我们说好的，只让王司珏一个人来单挑！ 嫂子既然来了，我怎么也得给面子啊。赵子辛发狠一笑，随便捡了个浑身肌肉的小弟出来，就你了，和她单挑，不必手下留情。 赵子辛！你他妈放屁！杨飞晓挣扎着站起来，准备走过去踹他，却一下被赵子辛身强体壮的小弟们摁在地上动弹不得。 省省吧杨飞晓。赵子辛继续笑道，我这十个人，你们四个人，你说这游戏规则，听谁的合适？ 行呗，那就来呗。韩零忽然发话，那话音中的随意淡然比起赵子辛还更甚几分，老娘最近正好手痒。 邻居转头看向她，露出担心的神色。 韩零朝他一笑，又对赵子辛道：我允许你小弟带武器。 眼睁睁看着韩零面前的彪形大汉掏出手上的匕首，寒光闪过刀面，令人悚然，赵云苏带着哭腔大喊道：不要啊！韩老 我没事！韩零马上打断她，笑着对赵子辛道：开始吧。 赵子辛哈哈大笑几声，学着武侠小说里豪放的江湖客的语气道：嫂子好气势，那司珏哥，我们就开始吧！ 邻居双眼一沉：好。 赵子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他扑上去，邻居一撤身，闪到韩零面前，双手抓着她的肩，将她一转，他右手背被迅速划开一道口子，不过好在惊险地让韩零避过了彪形大汉刺来的匕首。 别管我！韩零从邻居手臂下溜过身，突然发疯似地往巷子外跑去。 赵子辛的小弟，那个彪形大汉手举着刃上沾血的匕首追了出去。 韩零从没练过武术，也没修过跆拳道，打小样样不行，唯独跑步贼快。她早就想好，等着一开打，她就往外跑，把那个傻大个肌肉男引到大街上，让这傻子好好见见世面！ 出了杏花巷，周末的五月广场人来人往很是热闹，韩零边不要命地跑边发疯吼道：大家救我！救命啊！家暴了！我老公要杀我！家暴了！ 韩零围着五月广场一路喊过去，不一会儿便引来一众围观群众，几个身强体壮的男人已经将举着带血匕首的彪形大汉团团围住。 她终于趴在地上，喘着粗气，几个女人上来对她嘘寒问暖，远处，警车的蜂鸣声渐渐变大。 从警察局出来时，韩零对着邻居叹口气：可惜只抓住他一个，让其他人跑了。 你已经够厉害了。邻居道。 杨飞晓和赵云苏跟在两人身后，一言不发，一直走到车站口。 你们自己坐车回去。邻居对着杨飞晓和赵云苏道。 两个学生皆低着头，轻轻嗯一声。 韩零看着两人，恢复了做老师的威严：周一晚自习到我办公室来，知道了吗？ 知道了。两人齐声道。 我送你回去。邻居又对韩零道。 -- 第32页 韩零看着他刚包扎好的右手，担忧道：你的手可以吗？ 小伤，没事。邻居依旧带着黑口罩，但眼睛稍微一弯，韩零就知道他在微笑。 好。那麻烦你了。 韩零以为邻居是将她送回家去，却不想，他开着车远把她拉到了体育场馆门口。 现在进不去了吧？韩零叹声气，见面会都快结束了。 没事。邻居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喂，周总，我在体育馆门口，对，麻烦你了。 邻居刚挂下电话，过一会儿，韩零就看门前一个保安拿起对讲机听了什么后，往两人方向看一眼，然后走出来为他们打开大门。 韩零一阵惊喜：那个小黑哦不你是怎么做到的？你该不是主办方的亲戚吧？ 算是主办方的朋友邻居道：你进去吧，还赶得上看一阵。 谢谢你啦！韩零笑着对他说罢，便狂奔进场馆，她在心中不停祈祷，一定要见到今朝，一定要见到今朝啊 韩零匆匆跑进体育场馆，却发现场馆里的舞台上并没有网红们说话唱歌，只有个光头主持人默默站着，馆内人声嘈杂，每个人仿佛都很躁动。 我来了。韩零气喘吁吁地跑到第一排，坐到刘沁露身旁。 你终于来了！去哪了？刘沁露一见她忙问。 我妈去家里了，我得应付应付。韩零扯个谎，又换个话题问：现在是什么情况？见面会结束了？怎么台上只站着个主持人啊？ 刘沁露拍拍她的肩，叹声气道：韩零，虽然你错过了阿林、徽音他们的互动，但是她忽然激动地狂拍韩零的肩膀：你真是踩狗屎运了！今朝的出场挪到最后了！他好像有事，现在全场都在等他出来唱歌互动呢！ 你说你怎么这么幸运！去那么久，还能赶上见今朝！刘沁露继续感叹道。 韩零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听完刘沁露的话，她也兴奋起来：我的天，真是老天照顾我，我和今朝真是有缘，我都迟到这么久还能赶上和他见面，我的天哪 第17章 好，台上傻站半天的主持人仔细听了一阵耳麦中的声音，突然展开笑颜。 麦克风中传来的主持人的声音直穿台下嘈杂的人声：大家安静一下啊，刚才接到消息，你们期待已久的小哥哥已经到场了，现在，请台下的你们和我一起倒数五个数，然后喊出他的名字，我们一起迎接他好不好！ 台下爆出一阵疯狂的喊声：好！ 主持人五指张开，对着台下大声喊道： 五！ 五！韩零和刘沁露还有台下一众粉丝们跟着主持人大喊道。 四！ 三！ 二！ 一！ 韩零双手罩在嘴边，大声随着狂热的粉丝们喊道：今朝！ 一阵令人激动的电音背景乐响起，台上走出了一个穿着一身黑白运动衣，头发理得干净整齐，额上留着细碎刘海的男生。 啊啊啊啊！刘沁露激动地扯着韩零的衣角，我的天，他好帅，也太高了吧！有一米八啊！啊啊啊！完美啊！我的天我要窒息了！ 韩零端端坐在座位上，表面上看起来并不如刘沁露那般激动，但在看到今朝真人的那一瞬间，她的心早已炸开，激动的热流窜遍全身，心脏不可抑制地砰砰乱跳。 这种感觉，她已经好久没有拥有过了。 最近一次，还是三年前，见到前男友的时候。 台上的今朝毫不怯场，脚步沉稳走上台，冲台下粉丝们温柔一笑，走到台中央，他先向全场粉丝深鞠一躬，接着才用自信的声音打招呼道：大家好，我是今朝，很高兴和你们见面。 啊啊啊！今朝我爱你！刘沁露彻底放下矜持，和身旁的粉丝们一样声嘶力竭地吼着。 韩零没有说话，她只是哆哆嗦嗦地用自己的右手掐着左手的皮肉，尽力用疼痛感让自己清醒。 韩零，你醒醒，他是网红，你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别像个傻子一样那么喜欢他，他只是想用自己美貌从你兜里掏钱而已韩零在心中一遍一遍不断提醒着自己。 今朝伸手朝粉丝们比了个心，又笑着道：今天看到你们，真的非常开心，自从从事这个行业以来我能一路走下来，都要感谢粉丝们对我的支持所以今天，我带了一些礼物。 台后的工作人员搬来一只粉红色的大箱，今朝蹲下身从里面拣出一只绿色的恐龙小玩偶，又对着台下粉丝们道：无以回报，这是些小小心意，请你们收下。 说罢，今朝不断地从箱子里拿出小玩偶，往台下抛去，刘沁露和韩零坐在第一排，今朝一抛，韩零还未伸手接，怀里就中了一个。 天哪，韩零你好幸运啊！刘沁露看着她手中今朝抛过来的玩偶，羡慕不已。 -- 第33页 韩零笑笑，将玩偶送给了刘沁露：给你了。 啊啊啊真的吗？！刘沁露接过玩偶，爱如珍宝，捧在手心上，久久不愿撒开，你真舍得？ 我无所谓。韩零笑笑。刚才在心中，她已经强行给自己洗脑好几遍喜欢网红要理智、网红是拿颜值换钱的、网红是不会看上你这个脸上没有玻尿酸的平凡人的你不打赏他就不理你了男神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她现在无比清醒。 爱豆，就是用来仰慕的，就是需要距离的，她欣赏的，是今朝的颜值，充满磁性的声音，和自信阳光的性格，除此之外，并无它求。 她不需要再靠近爱豆，就这样默默守护便好，这就是做粉丝的职责吧。 韩零渐渐从内心世界中走出来，忽然回到现实世界，才发现刚才周围疯狂尖叫呐喊的粉丝们已经举起荧光棒，跟着台上唱情歌的今朝一起哼唱起来。 一首李荣浩的《年少有为》，被台上这个年少的爱豆唱得令她心中别有一番温馨滋味。 走出对今朝的狂热，韩零心中忽然有了淡淡失落。 她从不是一个大胆的人，大学毕业后就回到珠海这个她待了十八年的海边城市当上一名普通的中学教师。 尽管她内心有个声音，想让她叛逆，想让她做出些这个年纪能做的匪夷所思的事，但她却压根没有那个胆子。 大学时，当身边同学都在谈论海阔天空的梦想时，她的愿望，居然是回到家乡安安稳稳一辈子，平静如水的她，才会喜欢上舞台上这样闪闪发光活、自信不凡的今朝啊。 原来这份喜欢，也包含着某种羡慕。 不知不觉，今朝的献唱结束了，今朝又念了粉丝留言，主持人开始撺掇他：今朝小哥哥，你知不知道，粉丝们都很期待你对她们说情话呢！ 台下的女粉丝们开始狂叫：今朝，表白！表白！ 今朝脸上挂着从容的微笑，他静静举着话筒，直到台下的粉丝们都安静下来，才道：既然大家想听，那我也可以讲几个。 说罢，今朝又用手背捂着嘴偷偷笑起来，韩零看着他那双弯月般漂亮的眉眼，忽然觉得有点似曾相识。 今朝恢复了一本正经的样子，深吸一口气，对着台下粉丝们连说一串土味情话： 我最近想买一块地。 哪里的地 你的死心塌地。 泡面需要三分钟， 而泡我， 只需要一句lsquo;在吗？rsquo;。 你知道我的缺点是什么 是什么 缺点你。 韩零看着他，听着他说请话，不知不觉脸上的绯红已延直耳根，她不得不捂起耳朵，尽量不去听他迷人磁性的嗓音。 她决不能对自己的爱豆有非分之想。她是个成年人！要理智！ 土味情话表演结束，今朝再次唱跳了一首歌曲，见面会很快到了最后一个流程。 所有的网红爱豆都要站上台来，进行抽奖，给被抽到的幸运粉丝送礼，并和他们拥抱。 网红爱豆们站成一列依次抽奖，韩零和刘沁露一个都没被抽中，当然，这种大海捞针的幸运她当然是不奢望的。 还剩最后两位网红没有抽奖，今朝站在队伍末端，他旁边站着的是容貌唱跳俱佳，抖音坐拥4000万粉丝的网红大佬唐徽音。 只听主持人宣布道：那么，下面，先有请我们可萌可御的兔子徽音来抽奖！ 台下爆出一阵男粉们粗狂的尖叫，唐徽音穿着皮衣短裙，一身朋克风打扮，将她曼妙的身姿展露无遗，她上前两步，微笑着将葱段般细白的手臂伸进抽奖箱。 好的，徽音，请大声念出你抽到的号码。主持人对唐徽音道。 唐徽音手举话筒，脸上挂着神秘的微笑，慢慢念出了她手上抽到的号码：那么，今天我抽到的这位小可爱是99号！ 99！99号的幸运粉丝你在哪里？请举起双手让我们看到你！主持人顺着唐徽音的话大声向台下喊道。 99！韩零！是不是你？你是99号吧！刘沁露激动地从韩零手上抢过被她捏皱的纸卷，大声叫道：真是你啊！快上去！快举手！ 韩零却像个木头人一样一动不动。 刘沁露兴奋得来不及多想，抓住她的手腕就要往上举，韩零却死死把自己的手往回拉。 你干嘛？！千载难逢啊！快上去！刘沁露催促道。 韩零摇摇头：算了，我不想去。 为什么？！刘沁露一惊，就算不是今朝，但好歹是唐徽音啊，你只要上台，不就能离今朝更近了吗？ 不是我不想去在主持人的一声声催促中，韩零来不及向刘沁露解释原因，只得将号码纸卷交到她手上，你去吧！ 不是你真不去？刘沁露一脸不解。 99号的粉丝今天在现场吗？如果不在的话那只好请徽音重新为我们抽取一位了。主持人略带遗憾的声音响起。 -- 第34页 韩零马上举起刘沁露的手，大喊一声：这里！ 刘沁露在全场摄像头与灯光的聚焦下走向台前。 就在唐徽音念出99这个数字的时候，韩零就已经做好了不上台的打算，今天看着舞台上闪闪发光的今朝，她才明白，她和这个众星捧月网红并不是一路人，她不该有不该有的期盼。 她作为粉丝，最应该做的，就是在遥远的人群中，默默守护他罢了。 不要试图去靠近偶像，更不要带有幻想，她是个成年人，应该有这种分寸和把握。 今朝，只永远做她心中远观的白月光就可以了。 刘沁露兴奋地与唐徽音握手拥抱，接受了唐徽音的小礼物后，她拿着话筒发表了简短感言，并成功对今朝进行了表白。 韩零看到今朝脸上挂着浅淡的笑，对刘沁露的表白连说了一串感谢。 礼貌又疏离。这才是狂热又爱幻想的她最不能接受的落差啊。 她远远笑着看着这一切，还好，自己已经从这种痴迷中及时抽身。像她和刘沁露这样平凡的人，果然还是最适合躲在云云大众中。 刘沁露下台后，脸上依旧挂着兴奋的笑容，嘴里不停念叨着：今朝和我讲话了！他和我讲话了！ 终于到今朝抽奖了。 他笑着将手伸进抽奖箱中摸了许久，拿出一张抽奖牌，看了一阵。 全场鸦雀无声，韩零知道，大部分粉丝们都在屏息期待这令人激动的一刻。 今朝缓缓念出了号码牌上的数字：482号。 主持人当即宣布道：482号！我们今朝抽到的号码是482，请拿到482号的幸运得让人流泪的粉丝举起你的手，让我们看到！ 482号！482号在哪里？主持人一遍一遍盯着黑压压的人群喊道。 韩零盯着舞台上摄像机胡乱扫摄的大屏幕，也很好奇这个幸运儿到底是谁。 猝不及防地，她的手被身旁的刘沁露高高举起。 在这！刘沁露举着韩零的手大喊道。 慌乱之间，大屏幕上已经出现韩零那张茫然无措的脸。 刘沁露将自己手上的印有482的号码牌交给韩零：你害我丢了今朝，快去弥补回来！说罢她便把韩零从椅子上拽起来。 命运弄人。韩零再次用这四个字感叹自己的处境。 心无可抑制地乱跳起来，她低着头，带着一阵强烈的窘迫感，无奈地慢慢走上台来。 韩零觉得自己的小腿都在发软，她心中猛然生出一股害怕的感觉，她将要接近这个只可远观的人，她 好不情愿，真想马上下台。 你、你好。韩零颤颤抖抖接过主持人递来的话筒，低着头，只敢看着今朝的鞋尖说话。 今朝把一只包装精美的蓝色礼物盒拿到她面前，好听的声音让她感到眩晕：这个礼物送给你，感谢你一直以来的支持。 不、不用谢。韩零终于鼓足勇气，伸手去接。 可是她太紧张了，手不停颤抖，根本接不稳礼物，那蓝色的礼盒滑下她的手，砸在地上。 韩零马上蹲下来去捡，与此同时，今朝也蹲了下来，并先她一步伸出了手。 一瞬间，韩零看到了缠在他右手背上的绷带。 他的手受伤了韩零还在心中想着，今朝已经捡起礼物盒递到她手边。拿着吧。他道。 韩零接过蓝色礼盒，发现他拿礼盒的手已经换成了没缠绷带的左手。 哦，谢谢。韩零木愣愣地站起来。 那么，下面就是福利时间，主持人笑着道，这位幸运的粉丝，请问怎么称呼你？ 我叫韩韩零犹豫一下，才道，叫我小韩吧。 好的，小韩，你可以拥抱你的爱豆了，最多三分钟哦。主持人这句带着若有若无调戏的话语让全场黑压压的粉丝们发出一阵笑声。 台下有粉丝喊道：今朝，不要抱她！抱我！ 韩零背对着台下观众，抬起头，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正视了今朝那双好看的眉眼。 今朝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 她左手拿着话筒，右手颤颤巍巍伸出来，颤抖着嗓子对他说道：我、我们就握一下手好了 她打心底不想做拥抱这个毫无意义的暧昧动作。 好，今朝的右手伸出了一半，韩零又看到了藏在他袖子下的白色绷带。 他的手停在半空，忽然收回去，双手再次伸出，突然礼貌地圈住了韩零的肩背，轻轻抱了抱她。 韩零被这猝不及防的温暖包围，轻靠在今朝胸膛的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台下的粉丝们声嘶力竭大吼着： 我的天啊！！太甜了吧！！ 天呐今朝好苏！ 他好帅啊！苏炸了！ 啊啊啊！我要被甜死了！ 第18章 一、二、三！见面会结束后，韩零脸上带着僵硬的笑容，和其他被网红们抽到的幸运粉丝一样，站在舞台上和爱豆们合影。 -- 第35页 合影结束后，直到看到今朝远去的背影，她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韩零，你怎么了？刘沁露过来问，我刚和今朝还自拍了呢，你怎么不过去和他自拍一个？ 我就算了吧 你不对劲啊，刘沁露皱眉道，我怎么感觉你今天兴致不高，你可算和今朝拥抱了的人啊！怎么感觉你一点也不高兴？ 我当然高兴，就是有点累了，处理我家狗和我妈的事。韩零笑着打马虎眼。 好吧，刘沁露不再追问，又道，那我们现在回去吗？你想不想一起去逛街啊？ 韩零摇摇头：我钥匙还在家里呢，得找开锁公司，我得先回家。 开锁？你不是前面还说你妈去你家了吗？刘沁露疑惑道。 韩零一愣，这才想起来，她来的时候好像对刘沁露说过她妈去家里有事，这回又说家里锁坏了，这的确是矛盾的 露露，其实我想等个人，韩零无奈，只好老老实实说，杨飞晓他舅舅，是这里的工作人员，我准备和他聊聊杨飞晓的事。 大周末的你聊什么工作的事啊？刘沁露无奈道，韩零，你不会让他周一过来学校吗？ 他有事来不了，只有周末有时间 那让杨飞晓他妈他爸来啊，干嘛让他舅舅来？ 韩零无奈又解释道，杨飞晓最听他舅舅的话总之我要找他聊一下。 刘沁露这才放过她：好好好，我也不为难你了，既然你要聊，那我就不打你行了吧？她正准备转身离开，却看到一个戴黑帽黑口罩，穿黑衣黑裤黑运动鞋的男人走到韩零旁边停下。 韩零，他刘沁露看着这个黑衣男人欲言又止。 韩零转身，对上隔壁邻居那双熟悉的眼，往后吓了一跳，捂着心脏道：天，吓死我了 隔壁邻居低眉一声：对不起。 刘沁露一脸迷惑地看着黑衣男人：韩零这不会就是杨飞 就是他你快去逛街吧我们还有事要聊。韩零不想多说，说多漏多，便催促刘沁露道。 开锁公司的电话，你打了吗？隔壁邻居问一句。 开锁公司？刘沁露一步没挪，更迷惑了。 如果没有的话，我可以送你去你爸妈那拿钥匙。邻居道。 不、不是、那个韩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刘沁露一把拽过韩零，悄声对她说：零零，你确定他是杨飞晓的舅舅？你不是说你妈在你家吗？怎么又要取钥匙又要开锁公司的？你老实说，是不是你交了男朋友不想告诉我？ 不是韩零不知道该怎么辩解了，我家的钥匙一提到钥匙，她肯定要解释自己为什么对她说谎他妈在自己家，继而要提到自己为什么撒谎，然而这就不得不提到她去五月广场解救杨飞晓那档子事 好吧，他是我男朋友，我谈恋爱了，但没稳定，所以暂时不想告诉你。韩零无可奈何再撒一个谎。 刘沁露一脸得意的笑：我就知道，怪不得你今天见面会上对今朝那么冷淡，还想拿学生当挡箭牌韩零，你这算盘打的不够精啊，见面会那阵你出去，也是去找他？ 韩零苦着一张笑脸无奈点头。 那他怎么还戴着帽子口罩？一身黑的，是怕别人知道他谈恋爱了，伪装自己呢？ 韩零摇头，她感觉自己现在撒谎简直拈手就来：他脸上头上起疹子，过敏了，不能吹风。 这样啊行吧，那我放过你了。哎呀，没想到你也谈恋爱了啊 嘘韩零忙比个手指，这事你可千万替我保密啊。 刘沁露朝她挤挤眼：放心。 刘沁露笑眯眯地拉着韩零原走到她邻居面前，脸上挂着不可描述的微笑：行吧，那我就把我家零零交给你了，你可要好好表现啊！ 她说罢，这才转头离开。 韩零终于松一口气，忙对邻居解释道：你别误会啊，是我的同事，对你有点误会 邻居摇摇头，似乎毫不在意，将话题跳回到刚才的问题上：我送你去你爸妈那拿钥匙吧。 不用，我给开锁公司打电话韩零正说着，手机铃声忽然响起。 她拿起一看，所曹操曹操就到，电话是她妈打来的。 喂，妈什么？你说你你怎么不给我提前说一声啊士奇士奇在你等着，我马上回来。韩零挂下电话，一阵叹息：不用打给开锁公司了，我妈去我家了。 坐在邻居车上，老妈一路打电话过来向她抱怨她活得像只猪，家里乱成一团，棉絮、碎布、碎纸屑满地都是 -- 第36页 不仅如此，她还不停问着哈士奇的行踪。 我送它去美容店啦，现在牵回来给你啦韩零不厌其烦地解释着。 这周她一心都扑在狗子系统和学校的事上，压根没来得及打扫士奇上学前给她留下的战场，唉，估计会去得被老妈骂成筛子了。 韩零挂下老妈的电话，将她暂时拉入黑名单，想清静一会儿。 她坐在副驾驶位上，沉默许久，才向邻居问道：那个我想问问，今天和你打架的那个赵子辛，你们到底是为什么 我是作为杨飞晓的老师，想多了解一些情况，毕竟校外约架不是好事。韩零又补充一句。 邻居目视前方，将方向盘打个弯转入另一条道后，说道：这件事，直接问杨飞晓更好，我是临时赶到，也不了解情况。 还有，邻居补充一句，杨飞晓应该不是约架。 那你认识赵子辛吗？听你们的对话，你们认识很久了？韩零又问。 只是认识而已。邻居淡淡回一句。 哦，原来如此。韩零听出邻居略带疏离的语气，似乎并不想被她追问下去，便不再多打扰他。 叮电梯刚升到33层，门一打开，韩零差点吓晕过去，老妈虎视眈眈地站在正对门的电梯口。 老妈严厉的眼神从韩零转到了她一旁的邻居身上。 完了，韩零已经知道老妈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这是谁？男朋友？老妈用审视的目光盯着邻居。 不不不不是！韩零马上解释道，妈，这是我们隔壁邻居，邻居！ 邻居？老妈目光如火，你骗谁呢？这一层不只住我们一家吗？哪来的邻居？ 不是啊妈真是邻居韩零无奈，对邻居道，麻烦你了，我想先把我家狗领出来吧。 隔壁邻居看着韩零老妈，结结巴巴地叫了声阿、阿姨好，便直直走到韩零隔壁，打开门来。 哈小花和哈士奇早已在门口等候多时，门刚打开，哈小花一个猛扑，两爪搭在了邻居肩上。 哈士奇则摇着尾巴围着韩零和她妈兴奋地转圈，不知道先从哪个下嘴舔起好。 奇怪了，老妈摸着士奇的头，你说这两只狗在隔壁，我怎么都没听见叫唤的？ 邻居开口道：阿、阿姨，我家狗从来不叫门。 哦那你是什么时候搬过来的？我怎么没见过你？ 上、上个月。 哦。韩零老妈若有所思地盯着邻居半天，这才道，这个小伙子啊，你怎么带个口罩啊？ 隔壁邻居假咳一声：感、感冒阿姨。 哦。韩零老妈依旧盯着邻居。 妈，站楼道干什么啊？快进去。韩零知道她老妈一直盯着隔壁邻居心里打的什么算盘，不想多生事，便赶紧推着她往家里走，顺便对邻居道：真是麻烦你了啊 直到关上门，韩零这才松口气，有点嗔怪地对老妈道：妈，你那么盯着人家这是干什么啊？像在盯犯人似的他就是我邻居，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 没有？老妈眼一瞪，质问道，既然什么关系都没有，那你给我解释解释，你怎么坐着他的车回来的？我都看见你了！ 我韩零想了一阵，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你怎么看到我坐他车来的？你胡说什么呢？我们就是顺路一起上电梯。 老妈顺手从餐桌上抄起望远镜：我从这里面看到的，他的车是黑色带四环的，你坐的副驾驶位，进了车库。 韩零彻底服了自己老妈：妈，说真的您不干刑侦，屈才了 解释解释吧，韩零和老妈面对面坐在餐桌上，老妈双手交叉抱臂，像审问犯人一样看着自己女儿质问道：你和你邻居什么关系？为什么坐着他的车回家？我儿子怎么会在他家里？ 韩零扶额，叹口气，无可奈何：我带士奇去打疫苗，回来发现忘带钥匙，所以暂时把士奇寄存在他家，我和他又正好去看粉丝见面会，所以一起去，又一起回来，我们是纯友谊关系。 还有，韩零严肃补充道，士奇是我儿子，你孙子，不是你儿子。 就是我儿子。老妈反驳道，又问，你去粉丝见面会了？谁的？就那个你天天一见着就猪叫的今朝？ 妈您能不能少用点网络用语？我看偶像怎么就猪叫了？ 别的我不管，老妈忽然脸色一变，语气严厉起来，韩零，我警告你，那个网红啊，你就别喜欢了，网红里有几个是正经人？都是上学不好好上的，才去当网红知不知道？你喜欢他，就算你们在一起，那也是没前途！ 妈，您是老师当太多，教书育人上瘾吗？现在的人有不犯法会赚钱的本事就很好了，今朝人家又会唱又会跳的，哪里不好？您都退休了，别老把教书的那一套思想套在别人身上行不行？ -- 第37页 不行！老妈忽然一拍桌子站起来，冲韩零发火道，我告诉你，那个今朝，你是绝对不能喜欢的！韩零，我严重警告你，那小伙子没出息，真的，你别被他骗了！ 韩零看到老妈发火，忽然浑身一抖，从小到大老妈一发火必然拿出自己做老师那股威严来，让她不寒而栗，她以为她刚才的一番话只是点抱怨而已，没想到老妈竟然这么认真 好好好，我知道我知道，韩零马上认错，我怎么可能喜欢网红呢？我肯定不可能啊！我就是看看帅哥而已。妈，你放心，我对那个今朝，半点意思都没有，再说，就算我对人家有意思，人家也看不上我啊 第19章 咚咚咚，第二天中午，韩零端着一碗啤酒鸡翅，敲响了邻居家的门。 吱呀门开了，邻居戴着黑鸭舌帽和黑口罩，下身穿一套灰色运动衣，看着她手中那碗鸡翅道：有事吗？ 请你上我家吃饭你不来，我妈就让我把鸡翅给你送来。韩零看着他道，你就吃吧，不然她又要说我。 突然，韩零的老妈从房中走出来，笑眯眯地对着邻居道：小伙子，我做的啤酒鸡翅，拿手菜，你尝尝吧，我说你，没什么事的话，反正都是邻居，来家里吃顿便饭嘛 韩零无奈地看老妈一眼，又对邻居道：真不好意思，打扰你了，你要是不喜欢吃鸡肉，那就算了 谢谢。邻居接过那碗鸡翅，又对着韩零老妈拘谨地道：谢、谢谢阿姨。 小伙子，你感冒好些了吗？韩零老妈又问。 邻居装摸做样地咳几声：好、好多了。 小伙子，你怎么对我说话总结巴？韩零老妈用锐利的眼光打量着他。 没、没。邻居低下头去。 妈，韩零皱眉无奈道，你先进去吧，我和他有点事要谈。 什么事非得到人家家里谈啊？老妈的语气严厉几分，住得这么近，小伙子，你到我家来，你们边吃饭边聊啊。 韩零想和邻居好好谈谈关于哈小花、哈士奇穿越的事，但是老妈在家，着实不方便。 那个你方便让我把士奇带到你家吗？有些事想和你谈谈。韩零没理老妈，对邻居道。 邻居看了眼韩零老妈，低下头，身子缩回房中半分，低声道：嗯。 不顾老妈的反对，韩零牵着士奇去了邻居家。 你妈妈她会生气吗？邻居关门时，刻意避开了门边韩零她妈严肃的目光。 唉。韩零叹声气，不管她了，她以前是老师，管人上瘾。 邻居不多说什么，坐在沙发上对她道：你想知道小花的事？ 哈小花静静靠在邻居身边躺着，韩零也坐在沙发上，让士奇挨着她的脚边坐着，对邻居道：我就不兜圈子了，那个你叫王司珏对吧？ 邻居愣了几秒，点点头。 那王先生，我想问你，你知不知道有个软件，叫尖子狗？ 邻居沉默一阵，才摸着哈小花柔软的狗毛道：我知道，我家小花，每周都会穿越进那个软件里做学生。 果然如此。韩零沉重的心情突然得到了些释放，她又忙问，我的狗也是这样，昨天听你说话，我想，你也知道我家哈士奇在尖子狗APP里的事吧？ 邻居点点头，声音忽然沉下来：关于你家哈士奇我想和你道个歉。 什么？ 其实你家狗那天确实是腿受了伤。 啊？韩零不解，我不是去宠物医院看过了吗？他没伤着啊。 它的伤是在APP里受的，一回到现实生活，伤口就会消失。邻居道，虽然如此，我还是要向你道歉。 邻居看着她，眼神真诚：你家狗受伤，是我家哈小花造成的，小花和它打闹的时候，不小心推了它一把，它才摔下楼梯，腿受伤，所以那天本来到下午三点你的狗才会被送回现实世界，但为了让伤口愈合，系统把它提前送回来了。 原来如此韩零终于明白为什么士奇会比约定时间早到家，那我家狗如果再进入APP的话，腿伤还会在吗？ 不会，系统和现实之间的传输过程就好比疗愈过程，病情痊愈后，不会再发作。 邻居又补充一句：我替小花道歉了，对不起。 没事，士奇没事就好。韩零放下心来，摸了摸士奇的狗头，又道：那王先生，我还想问，你知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世界上会有这么奇怪的系统？还有，你的狗，是怎么进入这个系统中的？ 邻居皱着眉摇摇头：我家狗是突然进入的，我也不清楚这个系统到底为什么会存在，我只知道，在这个系统中，我家狗可以来回穿梭，而且身体健康。 我也是这样，我家狗也是忽然之间就进到了这个系统里，真是莫名其妙还有，我看系统里面的提示说，只有完成学业考试及格，才能回到现实世界，不再被系统吸走，你收到的提示也是这样吗？ -- 第38页 邻居点点头：是的。 王先生，我总感觉，你的狗是不是比我家狗进入系统的时间早啊？我总觉得系统里的东西，你比我熟悉。 邻居依旧皱眉：我的狗的确进去得早，不过也只早几天而已，小花也曾经受过伤，它在现实世界和系统中来回穿梭后，我发现它伤好了，我才推测，系统和现实世界的穿越过程是可以疗愈伤口的。 原来如此。韩零沉思一阵，又问道，那王先生，你有没有查到一点线索，关于我们怎么让狗子尽快脱离系统的，难道我们真的要严格遵守系统规则，让狗子考够分数才能毕业？ 邻居沉声道：我想是的除此之外，我也没找到其他办法 我的天啊韩零无奈一声，那我家狗估计是从系统里出不来了 为什么？ 韩零叹口气：它每门课都学得不好，前几天又测了双商，它的双商很低只怕它根本不能顺利毕业 不是可以用金币买分吗？ 提到金币，韩零更是一声苦笑：你知道吗？我刚进系统的时候有10枚金币的，后来我家狗子频繁违纪，已经没剩几枚了而且以它的水平，想通过那些比赛获奖赚金币，估计很难。 邻居沉默一阵，才道：其实还有别的方法。 韩零眼前迅速一亮，眼中闪出了希望的光芒：什么办法？ 我研究过那个系统攻略，想要得到金币，除了用系统提供的常规方法外，还可以找别人索要。 索要？ 是。邻居道，你可以找同在尖子狗APP中的宠物的主人，说服主人，让他把手头上的金币让给你。 还能这样？韩零微微一惊。 这算是系统的隐藏功能，在帮助按钮里翻很久，才能找到这个功能。 原来如此韩零眼里看到了希望，关于尖子狗系统，看来她要好好琢磨琢磨才行。 邻居又道：我家小花手上有16枚金币，我可以全都给你。 这王先生居然如此大方韩零虽然对那16枚金币十分心动，却还是推辞道：全部给我怎么可以你家小花万一要用 没关系，我家小花应该用不到。 也是，韩零看着自己脚边那只时不时舔茶几腿的傻狗士奇，再看看一直卧在邻居身边含情脉脉看着他的哈小花，高下立见。 也只有她这傻狗，才需要用金币保狗命吧？ 但是，金币起码是保底的命根子，她的邻居，还是太大方了点吧 邻居拿出手机，点开尖子狗APP，将金币全都转到了韩零钱包中。 韩零不停说着谢谢，心情激动地点击了金币下的接受按钮。 不过，16枚金币恐怕还远远不够，尖子狗里的其他宠物们的主人又在何处呢？万一到时情况紧急，她还是需要向其他人继续借金币的。 但是，APP里的宠物都是有主人的吗？ 那这个APP里其他宠物的主人的情况，你了解吗？韩零又问邻居道。 邻居摇头：我不是很清楚，我也在查，如果查到线索，一定马上告诉你。 那真的太感谢你了！ 其实还有一种办法。 韩零问：你是说取得金币的办法吗？ 不，我是说，提高成绩的办法。 韩零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 让你的哈士奇和尖子狗里的其他宠物做朋友，向同类学习技能是最方便容易的，比上课听老师教学还要效果显著一些。 你是说韩零道，让我家狗自己和那些猫狗交朋友？ 邻居点头。 她这个邻居对系统的挖掘看来很深啊，她怎么从来没探索到这些隐藏方法 可我家狗情商很低估计没宠物愿意和它做朋友吧？韩零想起了她家狗子屡次激怒阿拉斯加的事情，不由得又沉叹一声。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邻居道，你的哈士奇，可以和我家哈小花做朋友。 真的？韩零眼中刚亮起的希望的光，又瞬间熄灭，可你家小花，不是很讨厌我家狗吗？ 我想，这两天，它们应该很熟了。邻居一声令下，哈小花便从沙发跳到地上，邻居又对它道：小花，去和士奇玩。 哈小花咧嘴微笑着，点点狗头，朝韩零的哈士奇汪汪几声，用鼻头拱着它的下巴，哈士奇顺从无比，绝不敢反抗，不一会儿就和小花去了另一间房间打闹。 韩零看到这一幕，感动得差点流下老母亲的泪水：真是太好了太感谢你了！ 邻居眼睛一弯，笑了笑。 韩零看着他那双眼，一瞬间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 第39页 平复了一下心情，看着邻居，她忽然忍不住想问他那个困扰她许久的问题。 她开口了：那个我想再冒昧问你一件事，可以吗？ 邻居点头：请说。 王先生，你为什么总是戴着口罩和帽子？是脸上有什么痘痘或者烧伤吗？ 邻居没有答话。 空气仿佛凝固，两人之间安静的气氛让韩零感到一丝尴尬，她连忙道：你不想说就算了，这是你的隐私，我也不该多问。 是有伤疤。邻居犹豫了一阵才道。 原来如此。韩零顿了顿，安慰他道，其实不要紧的，我不会因为你的伤疤而对你指指点点或者怎样，你总用口罩捂着伤口也不好，不如摘下来 邻居重重地摇头：不。 为什么？ 邻居低着头，不说话了。 韩零明白过来，是自己多管闲事了。 那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你了韩零又对他笑了笑，牵起哈士奇的狗绳，起身走到门口。 刚打开门，韩零猛又然想起一件事。 对了，韩零道，我忽然想起来，关于杨飞晓你周一可以去趟学校吗？我想和你聊聊他的事情。 我、我不去了。邻居马上拒绝，我周一有事。 那周二。 周二也有事。 周三？ 周三也有事 周末？ 周末也 韩零无奈道：总之，你不会来学校对吧？ 邻居低头说了句：对不起。 是时间不允许还是？ 抱歉。邻居截断她的话，却没说出个原因来。 韩零家的门一瞬间开了，哈士奇一阵兴奋，准备扑向韩零的老妈，韩零一撒手绳，老妈就给了士奇一个熊抱：哎呀儿子啊，快去吃饭饭，妈妈给你做了妙鲜包炖鸡腿！ 哈士奇蹭了蹭老妈的脑袋，随后屁颠屁颠循着香味进家门吃自己的大餐去了。 老妈刚才那张和颜悦色的脸在看到韩零的瞬间拉了下来：你们还没聊完？ 妈，韩零无奈一声，你不知道，王先生是我们班一个学生的舅舅，我和他聊那学生的事呢。 你聊学生的事牵士奇进去做什么？而且，还用背着我？老妈白了韩零一眼，既然是聊工作，那来家里聊啊。 韩零老妈顺势站在门边做了个请姿。 王先生，既然你不愿意去学校和我谈，那要不就在家里谈吧，反正都一样。韩零妥协了，对邻居道。 邻居看了眼韩零的老妈，低着头，又是一阵犹豫，最后才轻声说了一个字好。 第20章 所以，杨飞晓的问题你现在理解了吧？是真的迫在眉睫，他虽然才高二，但语文不比理科，语文要积累的，就算脑子好使短时间也补不上来我不明白，他其他的科目都那么好，为什么偏偏语文是这样。韩零坐在自家餐桌旁，苦口婆心和邻居说了很多。 邻居全程皱眉，听完轻轻点头：韩老师，我一定会好好和他谈谈。 韩零听到他的话舒心不少：我真的要拜托你了，他现在是青春期，有点叛逆，我观察了，只有你的话他才听得进去。 邻居沉重地点头。 小伙子，来来来，快喝一碗阿姨做的姜汤。韩零老妈端着一碗热乎乎的红姜汤出来，放在邻居面前，感冒了就要喝点去寒的东西。 邻居拘谨地摇头：阿姨我不喝 啊呀，你这么客气干什么？韩零老妈站在他旁边，放一只瓷勺在碗里，催促道，你喝姜汤好得快。 妈韩零有些不耐烦，人家不愿意喝就算了。再说，你知道人家是冷感冒还是热感冒？珠海这么热 老妈眼睛一瞪，正色道：我告诉你，就因为外面天气热，你们这些年轻人一天到晚开空调，才更容易冷感冒懂不懂？ 阿、阿姨，真、真不用，我感冒好多了邻居仍然礼貌推辞。 韩零老妈眉毛一拧：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犟，就一碗姜汤，值不了几个钱，快喝吧。说着，她便伸过手去，准备解开邻居脸上的口罩。 邻居立刻敏感地用手一挡。 妈！韩零忍不住了，你干什么啊！人家不想摘口罩肯定有人家的她说着说着，眼神自然而然向邻居捂口罩的手看去，他那只细长的手背上缠着的一圈白色绷带，尽收她眼。 她忽然愣住了。 她盯着他手上的白色绷带看了半天，仿佛狂风作浪的海面上闪电击中礁石，一瞬间，几段熟悉的回忆同时在脑中炸开。 理由。韩零呆呆说完剩下的两个字后，沉默了。 -- 第40页 呦，小伙子，你的手怎么了？韩零老妈也见到他那缠绷带的手，关切起来。 邻居看了眼韩零，又回过神，对她老妈敷衍地笑着说：就是不小心划伤。 而后他借口有事，口罩到底没摘，姜汤到底没喝，逃也似地跑回了自己家。 唉，韩零，你说这小伙子，是不是脸上有疤啊？这么不愿意摘他那个破口罩。老妈抱怨地将桌上那碗微凉的姜汤收回厨房。 嗯，可能吧。此时，韩零的心中，一阵阵不安的海浪翻涌着。 我先回房了。她对老妈说了一句，便起身要回自己房间。 等等！老妈拦在她卧室门前，你又想把自己锁房间里？我又招你烦了？ 没有。韩零有气无力，她现在只是，只是很想去确认一件事，尽管那事，她觉得自己想得简直离谱。 韩零，你好好和我说说，你和你这邻居，是不是有什么？老妈严肃地问道。 什么也没有。韩零不耐烦地说。 你看我一说你你就这表情，老妈脸上也多了几道愁褶，你说你也老大不小了，我那天看你邻居开的车也不错，他要是对你有意思，你们 妈，我才二十四，求你了，求你放过我吧韩零听不下去老妈的唠叨了，转身打开房间门。 谁说你二十四？都二十六了！我到你这年龄的时候，你都会走路了 那是虚岁！我二十四！我不认虚岁的行不行！韩零进屋，大声怼了两句，砰一下关上自己的房门。 门外老妈继续吼着，但已经与她无关。 她烦躁地取出那只被她放进玻璃柜中，连拆也不舍得拆的，今朝送给她的蓝色礼盒。 韩零将礼盒扔在床上，三下五除二抽开上面的白色丝带，里面躺着一只镶蓝宝石的银质手镯，和一张今朝的签名写真照。 照片中那穿着白衬衫的男人，此刻让她充满了恐惧感。 她还是颤抖着手，将照片中男人的半张脸捂起来，只留下那双眼 好漂亮的眼会说话会放电的眼也是双让她熟悉，熟悉到让她后背一凉的眼。 今朝和她的隔壁邻居 会是同一个人吗？ 她不敢相信。 韩零打开房门走出来。 老妈正在操心给哈士奇喂饭，见她出来，忙对哈士奇叹气道：儿子啊，你要好好吃饭知道不知道？长得又壮又帅才能找到男朋友，才能嫁出去，你今年都三岁啦 妈，韩零穿好鞋，站在门边，听着老妈满嘴跑火车，忍不住道：士奇是你孙子，它今年才一岁多，你不用给狗都算虚岁吧？还有，士奇是公的，喜欢母狗，不找男朋友 我知道了！你烦不烦啊！老妈学着韩零的样子，不耐烦地说道，我催我儿子结婚，又没催你，你急什么？ 行行行，您接着催，接着催。韩零不再多说什么，开门出去。 她并没有下楼，而是站在邻居家门前徘徊了很久。 其实，她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是想让他打开门摘下口罩，确认他的身份么？ 好像不是，她并不敢这样要求他，也不敢知道结果。 那她站在这干什么？ 韩零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突然觉得自己像傻子一样。 唉，回吧。 韩零转身。 隔壁门突然开了。 哈小花张着嘴咧着笑容在门口看着她，隔壁邻居穿着运动鞋走出来。 韩零尴尬地朝他打声招呼：好、好巧啊。 出去？邻居问。 韩零看着他的眼，心跳骤然加速，她摇摇头：我刚回来，刚才去楼下倒垃圾你呢？ 她依旧盯着他那双眼，双眼皮上的深褶拉出一个优美的弧度，他的眼，和今朝那双会说话的桃花眼，简直如出一辙。 会不会是兄弟？不，如果是兄弟，那绷带的事怎么解释？ 我去买点东西。 韩零点头，不自觉地快速用眼光目测了一下邻居身高，和今朝的太像了连体型她越看也越觉得相似。 邻居去了电梯间，韩零迅速回家，又一头钻进卧室，躺在床上，紧张跳跃的心才渐渐平缓下来。 她想了半天。 如果他是今朝的话，那他总是戴口罩出门，也是说的通的。 可是今朝养狗吗？今朝也独居吗？今朝的家也那么温暖干净吗 在网上搜了半天，韩零也没找到和今朝私人生活相关的半点消息，就连他每次录视频，都是在影棚或者户外。 说起来，她作为粉丝，对自己的爱豆，除了唱跳长相以外，还真是一无所知。 右手上缠着的绷带、那双极其相似的眼、那身高和体型还有她去参加见面会时，邻居出现的时间，和今朝根本不重合今朝真的就是她邻居吗？ 但她邻居的性格，和今朝，似乎是南辕北辙。 -- 第41页 打开今朝的抖音视频账户，随便选几条视频出来，今朝在里面又是角色扮演，又是说段子，又是抛媚眼耍帅还有昨天的粉丝见面会，他也是丝毫没有隔壁邻居那般的拘谨和沉闷。 可是网红这职业，是演给大家看的啊 韩零就这样从白天想到深夜，越想越糊涂 周一，韩零终于在她上班前成功哄走了老妈。老妈前脚刚走，士奇后脚就不见了，打开尖子狗APP，士奇已经在里面的教室坐着了。 还好老妈走得早，士奇穿越APP的事才没东窗事发。 士奇，你在学校要好好听讲，和同学们好好相处哦，不能欺负小花知道了吗？韩零在APP中给哈士奇去了一条消息，这才动身去上班。 哎，韩零，今天晚自习不是我看你们班吗？你怎么还不下班？不和男朋友去约会吗？刘沁露拿着一沓数学试卷走到她面前，坏笑着说。 韩零手托着脑袋，叹口气：老师嘛，以教书育人为重，哪有那么多工夫情情爱爱啊。 瞧你说的，你可是有男朋友的人，你说这话，是在炫耀吗？刘沁露继续打趣。 报告。 报告。 门外站着两个面色沉重的学生，杨飞晓和赵云苏。 进来。韩零道。 他俩犯什么事啦？杨飞晓和赵云苏这回可是你们班数学考试的并列第一呢。刘沁露对韩零小声道。 我是教语文的，刘老师，你可以去上晚自习了。韩零面带微笑，送走了满脸八卦的刘沁露。 这周开始，晚自习延长到九点半，你们知道吧？韩零看着杨飞晓问道。 知道。赵云苏回答道。 所以，现在是晚上七点，我们有充足的时间，聊聊你俩怎么回事。白色节能灯的照耀下，韩零脸上的笑容惨白渗人。 偌大的办公室，老师们回的回，上晚自习的上晚自习，此时只有他们三人在这里。 韩老师其实是这样的赵云苏低着头，怯生生开口。 杨飞晓先说。韩零面无表情，看向低着头，脸上却傲气不减的杨飞晓。 您让我先说哪个？杨飞晓突然倔强地抬头。 韩零不慌不忙：先说说赵子辛是谁。 混混呗。 哪个学校的？ 他大学了。杨飞晓道。 哪个大学？ 中山。 中山大学的混混？韩零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中大的还欺负你们高中生？杨飞晓，你能编得靠谱一点么？ 杨飞晓不说话了，赵云苏才开口道：韩老师他真是中大的混混。 那你说说，赵子辛多大了，为什么在中大，还当小混混？一个大学生，心智有这么不成熟么？韩零质问道。 赵云苏紧张地咽口唾沫，慢慢低声开嗓：他今年二十了其实，他是我哥，亲哥 什么？ 第21章 所以，赵子辛是你亲哥，你和你哥闹矛盾，杨飞晓替你解围？韩零瞪大眼，难以置信地问道。 是。赵云苏点头。 杨飞晓不说话。 韩零越想越糊涂了：所以，是你哥把你堵在杏花巷，叫了九个混混这么大张旗鼓，就是为了吓唬你？ 是。赵云苏继续点头。 他是你亲哥，这为什么韩零不明白，亲兄妹之间，用得着这么大动干戈吗？ 韩老师，赵云苏那白净的脸蛋上淌出几滴泪，我和我哥虽然是一个爸妈生的，但从小矛盾很深，您可能感受不来，家里有两个孩子，不管偏袒了谁，另一个都会吃醋。 所以，你爸妈对你比对你哥好，你哥在嫉妒你？韩零问。 赵云苏快速地轻轻点头，杨飞晓似乎想表达什么，被她的话拦下来：我和我哥之间闹矛盾，会打架，还会见血的 我的天韩零回了半天神，她从未听过有谁家亲兄妹彼此之间有这么深的怨念，那你爸妈呢？不管管吗？ 我妈不在了赵云苏终于轻声哭起来。 韩零哑然，其实刚才在脱口爸妈二字的一瞬间她就后悔了，赵云苏是高二时才从尖子班降级到高二六班来的，韩零早就从她原先的班主任那里了解过她的情况，只是刚才一时忘记了。 你哥经常打你吗？韩零严肃问，她很担心，面前这个柔柔弱弱的女生曾受到家庭暴力。 赵云苏为难地点了下头：也不是经常打，一般是我们俩互打，但谁也下不了狠手的那种但他经常找他的小弟来堵我，吓唬我，我很害怕 都打见血了还不算下狠手？韩零反问。 见一点血，都是小伤 -- 第42页 韩零扶额，赵云苏和她哥到底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啊。 看来她的家庭比较复杂，韩零心里默默考虑着，也许她应该去做个家访。 考虑了一阵后，韩零转而问起杨飞晓：所以，你是知道她的情况，去帮她的？ 杨飞晓似乎心不在焉，轻嗯了一声。 是赵云苏给你打电话，让你过去的？韩零又问。 嗯。杨飞晓还是简略地回应一个字。 赵子辛和你什么关系？韩零再问。 街头混混，我和他没关系。杨飞晓似乎有点不耐烦。 赵云苏忽然开口了：韩老师，这件事是杨飞晓帮我，他知道我和我哥的矛盾他和我哥只是认识罢了。 等等，韩零觉得听到的话信息量有点大：首先，杨飞晓和你哥认识对吧？ 嗯。赵云苏道。 韩零看着杨飞晓：那你舅舅呢？他怎么也认识赵子辛？ 我舅舅高中是这片区的爷爷，他带人干架的时候，赵子辛还在家吃奶呢，我舅舅能有不认识的人？杨飞晓的话中露出几丝骄傲。 所以，赵子辛和赵云苏闹矛盾，赵云苏寻求你的帮助，你才过来对吧？ 是啊。杨飞晓道。 韩零又问赵云苏：你也认识杨飞晓他舅舅对吗？当时打电话求助，为什么说着他舅的名字，打的却是我的电话？ 是赵子辛赵子辛让我叫司珏哥的但我害怕怕变成群架，就打给了您 他为什么让你打电话给王司珏？ 赵云苏低着头：杨飞晓打不过我哥说要让司珏哥来替他 是这样吗？韩零又问杨飞晓。 杨飞晓听见打不过三个字的时候眉头轻轻一拧，但他确实没得反驳，只好不说话，不情愿地点头。 韩零听完两人的一番陈述，心中总有些不安。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好，还有第二个问题。韩零的目光转向赵云苏：你受你哥欺负以后，直接打电话给杨飞晓了对吧？ 嗯。赵云苏道。 所以，你们俩是怎么回事？韩零眼中透着狡黠的光，她在面前这两个青春二字写脸上的学生身上，嗅到了早恋的味道。 早恋呗。杨飞晓一副无所谓的语气，我喜欢赵云苏，我和她表白了，她是我女朋友，韩老师，我的回答您还满意吗？ 韩零面无表情地盯了杨飞晓一阵，转向赵云苏：你说，怎么回事？ 杨飞晓说的没错赵云苏低头，声音细得像蚊子叫。 韩零看着两人，迟迟没有说话。 先前她还肯定他们之间肯定有恋情，但现在，这两人这么坦诚，她却动摇了。 就这样毫不犹豫地承认早恋，而且他们脸上也没一点难过这真的合情理吗？ 又或者是她想多了？ 韩零没思考清楚这个问题，只能先公事公办，向两人阐述了一大通关于早恋影响学习的害处：所以你们有着个萌芽的喜欢，最好埋在心底，多少年后拿出来，品一品都是甜的，知道吗？现在这个阶段，真的不适合谈恋爱，学习才是最重要的。 知道了杨飞晓两手插兜里，头往一边偏了偏，很不耐烦道：您不说，这些我也清楚。 韩零对他的不耐烦回以微笑：你知道语文还考三十多？ 这是另外一说了行吗。杨飞晓顶嘴道。 所以呢？你们既然知道早恋的危害，那该怎么办？韩零看着两人，期待着他们接下来的举动。 如果这两人真是早恋，那在她这位铁面无私的老师的压迫下，他们一定会眼神中带着不舍，含情脉脉地和对方说分手吧。 赵云苏擦干因为提到家庭心酸的而落下的眼泪，转向杨飞晓，痛快一句：分手吧。 好。 没有多余的话。 嗯？韩零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俩是真分手了。 就这么简单？ 她越来越觉得这俩人是做戏给她看了。 不过在没查清事实之前，她也不好说什么。 韩零只得先就事论事道：既然这样，那就是最好，你们俩以后还要以学习为重，早恋的事，我不追究了。 谢谢老师。赵云苏低头道。 杨飞晓，韩零对他道，虽然是早恋，但你帮助赵云苏是对的。不过以后再遇上麻烦，第一时间还是找家人和老师帮忙，毕竟你们还是未成年人，很多大事，处理不好。 知道了杨飞晓拖着慵懒的调子，转身向办公室门口走去，我找我舅，行了吧？ 没等韩零再说什么，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口。 韩零也不去追究，又对赵云苏道：你哥哥的事，一定要和你父亲讲。还有，兄妹之间，不管有多大的怨，总归是一家人，说开最好，我不相信你哥哥是真的有多恨你云苏，如果哪一天你更懂得换位思考和包容，那么大部分事情都会迎刃而解。 -- 第43页 赵云苏默默听完，点头，真诚地道：谢谢韩老师。 放走赵云苏，韩零在椅子上重重叹声气。 最近还真是事好多啊杨飞晓和赵云苏到底怎么回事，真的是情侣吗？ 还有她那个邻居，手上的绷带，那双勾人的眼，真的是今朝吗？ 韩零一想这些事，头脑便沉重起来，她不知不觉拿起手机，准备刷刷抖音微博什么的，换换脑子。 但刚把手机解锁，鬼使神差地，她便点进了尖子狗APP。 不知道第二周上学，她家士奇在那里过得怎么样。 尖子狗APP里的画面，让韩零想起了之前她那个未被老妈收拾过、满是碎布碎棉絮、士奇同志打造的猪窝般的家。 嗯，这回是在一间粉红色的房间里，一只萨摩耶岁月静好，站在落地窗边，清月银辉洒在它的白绒毛上，显得格外宁静。 跳过这一幕，往下看去，粉红色的小房间内，狗窝里的棉絮被扯得四处纷飞，桌上滚下来的一堆铅笔橡皮星星纸胡乱躺在地上。桌底下，藏着一只瑟瑟发抖的二哈。 桌旁还站着只龇牙咧嘴，脖上带一只粉色蝴蝶结的二哈。 两只二哈，雄赳赳气昂昂吠叫的那个，就是她邻居的狗哈小花，躲桌底下那个怂货，呵呵，是她的狗子士奇。 之前邻居还让他的哈小花和士奇做朋友，转眼到了学校，两只狗子就闹这么一出。 韩零一看哈小花那被扯得稀巴烂的狗窝，还有狗窝旁一摊五颜六色的被踩扁的橡皮泥，就知道了，狗窝和橡皮泥准都是她家狗子的杰作。 活该啊活该。 把别的狗子房间祸害成这样，不知又要扣多少金币，韩零极不情愿地点开金币按钮，上面的数字有点扎眼：17。 如果没有她邻居给的那16枚金币兜底，韩零真不忍心看自己剩余的金币数。 往金币剩余数下看去，系统详细列出了士奇的扣币理由：骚扰同学、破坏环境 韩零感觉自己的脑壳更疼了，她关了金币页面，放下手机，闭上眼，揉起太阳穴。 正在闭目养神，突然，手机的扬声器中传来几声尖锐狗吠，间或伴有猫细密渗人的冷叫。 韩零猛地睁眼打开手机，APP画面已经转到了另一只宠物的宿舍中。 橘黄色的房间，橘黄色的衣柜上窝着一只神色倦怠的橘黄色胖猫。 此时，十只宠物正同时挤在这个狭小的房间内，房间几乎无可供下爪的地方，为了让一条道出来，班长田园犬指挥狗子们贴墙站立，而两只猫子已经跳到了窗台上。 注意！外来物种入侵！外来物种入侵！系统忽然发出警告。 韩零瞪大眼睛瞅了半天，心里一直琢磨着，为什么这忽然一下的，系统里的宠物们都会拥入橘猫的房间？ 她将尖子狗的画面放大，才发现些不同。 房间正中间，橘猫的写字台上，爬着一只老鼠。 老鼠？ 猫不是专捉老鼠的吗？怎么那三只猫一个都不靠近它？ 狗拿耗子不是多管闲事吗？怎么没只□□管闲事？ 所有的宠物，脸上带着或狰狞或恐惧或警惕的表情，死死盯住那只站在写字台上的灰色大老鼠。 只有房主胖橘，懒散地在衣柜顶上打着哈欠。 哦，她的士奇也是个异类，站在狗群中，偷偷闻着阿拉斯加的屁股，结果被它一个后蹬腿踹了个结实。 系统再次发来警报，渗人的警报声让韩零毛骨悚然：已查明，此鼠为感染物种，若被此鼠咬伤，会中麻痹神经毒素，重者死亡，一级预警！一级预警！ 不光是韩零听到警报了，屏幕里的狗子猫子们仿佛也听到了警报，大家吓得齐刷刷一抖，连一向慵懒的橘猫都把眼睛睁开了些，盯着这个可能咬死猫的天敌老鼠。 布偶猫和狸花猫似乎也害怕了，抖着身子，轻轻一跃从窗台跳到狗子们中间。 尖子狗班的两位班长田园和拉布拉多还算是临危不乱的，它们不断地向其他猫狗发出指令：大家不要慌张，慢慢挪爪离开这里！这里危险！ 听到指令，橘猫动了半分自己臃肿的身躯，但这一动，不想那只在桌上观望形势的大灰鼠突然向前窜了一大步。 喵！喵！狸花猫忽然发出一阵耸人的尖细叫声。 韩零的心忽然紧缩，刚开始她以为这只是系统自己在搞什么幺蛾子，现在看来，情况似乎比她想象得复杂。 看猫子狗子们的表现，它们好像是真害怕。 也就是说它们是真的遇到危险了！？ 大家慢慢从门口挪出！大橘！你得等等！田园犬冲衣柜顶喊道。 拉布拉多率先移动身子，走到书桌旁，用奶黄色的身躯在宠物们和灰鼠之间构起一道屏障：大家快向门口走！我断后！ 它话音刚落，那灰鼠忽然间敏捷地从书桌一跃，攀上滑溜溜的衣柜。 妈卖批，吓死老子呦！橘猫捂着心口大吼一声。 衣柜底下其他猫狗马上往后一缩身。 韩零的心跟着战栗起来，一瞬间她甚至紧张到不能呼吸。 她的狗子还有这尖子狗里的宠物们可不能有事啊！ -- 第44页 拉布拉多也抖了两抖，但良好的身心素质让它依旧挺拔身子，耸立在老鼠和群众之间，镇静道：大家快走吧！不然老鼠要咬人了！ 大灰鼠仿佛也听得懂这些猫狗们讲话，它忽然四肢舒展又跃起几步，直向衣柜顶上扑去。 不要！橘哥！阿拉斯加突然大吼一声，狗脸露出悲痛的神色，它整个狗忽地冲出群众区，不顾一切朝灰鼠扑去，却被拉布拉多硬挡了下来。 不要靠近！拉布拉多喝道。 布偶猫已经开始细细哭叫：我的天，大橘，大橘怎么办啊 橘猫昔日肥胖的身躯在灰鼠跳上来的一瞬间拥有了惊人的弹跳力，它忽然炸毛跳起，拱起宏伟的猫背，朝老鼠吼道：你个妈卖批的鼠辈再靠近！爷要了你的鼠命！ 橘猫说罢，大灰鼠不但没退，反而挑衅一般地向前挪了一步。 橘猫瞬间睁开平日惺忪的大眼，露出了一双冰魄般的紫色眼瞳。 它的眼让韩零猛然想到了一片遥远的薰衣草海洋。 橘猫一副全神贯注的样子，缩下四肢，头背皆向前倾，韩零知道，这是准备攻击的姿势。 田园犬也慢慢跳上书桌，伏在灰鼠身后。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韩零很紧张，她极不希望那老鼠咬伤任何一只宠物，下意识地，她看了一眼自己狗子士奇，这厮一副傻逼模样，伸着舌头咧着大嘴，头往前好奇地抻着，好像在看好戏一般。 但愿傻狗有傻福吧韩零只能这样保佑士奇了。 橘猫和灰鼠都蓄势待发，只见大灰鼠先行动势，两脚一蹬，朝橘猫猛扑过去。 橘猫想是看穿了它的阴谋，轻松一闪肥身，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了灰鼠一掌，将它啪地拍下衣柜。 大灰鼠直飞而下，正要落地，却忽然像装了马达一样，半空中一个360deg;回旋，逆着万有引力，向上空飞翔而去。 橘猫愣住了，纵使它智商满分，也想不到这鼠辈居然能不守科学定律。 灰鼠张着尖利的大嘴扑向橘猫，变化太快，在场所有的宠物几乎都无法跟上这老鼠的节奏，直到凭地而起一抹灰白的影子，精准无比地在半空中截住那灰鼠去路，将它背上的鼠皮叼在嘴中。 韩零差点吓晕过去，手抖得要把手机都砸了。 她的狗子哈士奇，一脸欢脱的模样，将那只病毒灰鼠叼在嘴中，而后脖子一伸，又将它抛上天空，再接回来叼住，再抛，再接回来，再抛 怎么看，这灰鼠都是这傻狗嘴里的危险□□，直到几个黑影管理员冲进来，用捕鼠网拦下捉住那灰鼠，士奇才算罢休。 韩零捂着心，喘着大气，差点被她这傻狗吓死 第22章 病毒灰鼠事件发生后，系统当天就将APP里的狗子们全部遣回了现实世界。 情况似乎有点严重，韩零走在回家的路上，打开APP，画面中，好多黑影工作人员正拿着捕鼠器，撒着老鼠药，翻遍全校园寻找着其他病毒灰鼠的踪迹。 电梯上到33层，韩零还未开门，就听见士奇响亮的吠叫。 打开门，她蹲下来，一把抱住扑过来的士奇，之前在APP里看到士奇玩那只灰鼠时，她一瞬间有种生离死别的感觉，还好，这只大绒狗还属于她，她仍能感受到它温暖的怀抱和激动的心跳。 猛亲了士奇好几口，狂捋它的毛后，韩零才平静下来。 韩零放下手提包，静静站了一阵，思索着，这病毒灰鼠到底是怎么来的呢？似乎不像是系统原有的设置，倒像是系统出了bug。 一想到这个可怕灰鼠，韩零就心惊胆战，鞋也没来得及换，她就出门去敲邻居家的门。 门开了，邻居依旧一身黑衣，口罩帽子把自己裹得严实，韩零一见到他，猛然脑补出了今朝的脸。 心跳加速，一瞬间感觉自己不会说话了。 有事吗？邻居沉闷的声音像是一道惊雷回荡在她耳边。 韩零下意识地咬了咬唇，这才开口：那个王先生，APP今天出事了，你知道吗？她正说着，就见哈小花跑到门口来，汪汪叫了两声，哈士奇见了它直往韩零身后缩。 看来你知道了哈小花都送回来了，发生什么情况她邻居肯定清楚，一想到灰鼠的事，韩零不由得语气严肃起来，我想和你谈谈这件事，我很担心宠物们的安全。 进来吧。邻居道。 韩零领着哈士奇刚进门，就看到了伏在餐桌上写作业的杨飞晓。 她几乎没见过杨飞晓安安静静认真学习的样子，心中微吃一惊，边走边盯着他，好像在欣赏珍惜动物一样。 你们老师来了。邻居对杨飞晓道。 杨飞晓手中还握着笔，一脸皱眉沉思状，听见舅舅的声音，不得已抬起头，敷衍地对韩零打了声招呼：老师好。 餐桌灯光有点暗，可能对学生眼睛不好。韩零提醒邻居道。 去我房间写，台灯打开。邻居对杨飞晓命令一声。 杨飞晓二话不说，收拾上自己的作业本铅笔袋就跑去了卧室，将门一带。 -- 第45页 他真听你的话。韩零感慨。 韩老师，坐。邻居去厨房端了一壶茶来，你喝。 接着他又命令哈小花道：带士奇去里面玩。 哈小花乖乖走在前面，带领着一脸兴奋地哈士奇去了另外一间卧室。 转眼客厅就剩韩零和她邻居两人了。 谢谢。韩零喝了口茶水，心跳又微微加快，她不敢看邻居，只盯着茶水面上的清影：王先生，APP今天出的事，你有了解吗？ 邻居坐在右侧的单人沙发上，也抿一口茶水：没有，但是看情况，似乎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韩零问。 那只灰鼠，不像是从系统来的。 韩零心中微微震动，邻居和她所想一样，她又忙问：我也有这个感觉，我现在最担心的是，这个系统会不会自身就有漏洞，或者防御功能差，就像人抵抗力差一样，所以会出现这种病毒鼠。 邻居沉思一阵：我也不清楚但我想，既然这个系统有能力把我们的狗都送进里面，并且搭建一个几乎完全真实化的猫狗生存场所，我想，它的实力是不一般的，要说防御功能差，这么强大的系统，不应该这么轻易就被攻破。 也有道理，你这么一说，我又怀疑这次的灰鼠，是系统故意设置的了。韩零不知不觉已经用认真的目光盯着邻居，向他解释着自己的看法：这个系统既然能做出一套类似现实世界的装置，那么，它应该会把现实世界各方面的元素都模仿过来那这些元素中，或许就包含了灾难。 韩零顿了顿，继续道：就像地球也会有海啸地震瘟疫，系统说不定也有这么一套灾难机制。 邻居听完她的分析，点头道：很有道理，我没有考虑到这点。 要真像我所说，那我们的宠物在这个系统里够安全吗？韩零忽然忧心：你说万一哪天系统再来个地震，把咱们的狗震死怎么办？ 小概率事件，几乎不可能发生。何况尖子狗学校重点在培养宠物，如果真要学习现实世界的机制，那么学校一定会有足够的安保措施，就像你今天看到的。邻居道，学校在发现病毒鼠后会马上遣散学生，在全校捕鼠消毒，我认为，这个系统学校还是非常有安全意识的。 听邻居这样说，韩零忽然想开了些，的确，尖子狗学校的安保措施应该是可以的吧？ 那你说，是不是学校里所有的猫和狗都回到现实世界了？韩零又问。 应该是，至少系统公告上是这样写的。邻居道。 所以说韩零想了一阵，尖子狗学校的猫狗都是有主人的对吗？他们在现实世界都是有家可归的对吗？ 自从知道哈小花是她邻居养的狗后，韩零心里就坚信，尖子狗APP里的那十只猫狗，应该都是来自现实的狗，没有NPC。 抱歉，这个我不清楚。邻居道，或许有流浪狗流浪猫，我不确定。 流浪狗？她突然想起每次在尖子狗学校上课时，一提到主人，就会泪流满面的阿拉斯加。 所以说，那十只猫狗里，可能存在流浪猫和流浪狗？ 韩零心中默默思考了一阵，又想起一个问题来：灰鼠事件那天，所有的狗子们为什么会聚集在橘猫房间？是灰鼠来之前就聚集过来的，还是来之后？ 还有，从发现灰鼠到士奇把灰鼠抛着完再到捕鼠人员过来这中间的时间也太长了吧？ 韩零向邻居也提起了这个问题。 邻居皱眉思索了一阵，给出的答案依旧是不知道。 唉，她忽然有点泄气，话中不自觉流出沮丧来：你说到底是谁闲得没事干创造这么个系统，拿生命开玩笑真的有意思吗，简直有病 我也想知道。邻居道。 抱怨了一阵，韩零心中那股闷气仍不能舒缓：唉，你说别是外星人做的这事吧？你说正常人谁有这种能力？听起来就跟神话故事似的。 邻居沉默地摇摇头。 韩零也跟着他沉默一阵，觉得自己问的差不多了，刚起身准备带士奇回家，又忽然想起那件在心中盘桓已久的事。 那个王先生，其实我还有问题想问你，希望你别觉得我烦。韩零抱歉道。 邻居摇摇头：你尽管讲。 是关于杨飞晓的，和上次他在杏花巷跟人打架的事。韩零语气严肃。 韩老师请说。邻居的态度也绝不敷衍。 关于杨飞晓和赵子辛，他们的关系，以及你和赵子辛之间的关系，能不能向我说明白呢？杨飞晓和赵云苏上次给出的答案，她仍旧存疑。 邻居想了一阵，才道：我和赵子辛，以前都在这片区当过头，是混混的那种头。 嗯，这个杨飞晓也提到了。韩零道。 这个故事在你看来，也许很幼稚。邻居道，因为是我高中的事情，那时候我在这片区当头，赵子辛上初中，我们经常混在一起可以这么说。后来我大学了，离开这个地方，赵子辛接管那个帮派，所以我们是旧相识。 -- 第46页 邻居顿了顿又道：我当年立过规矩，我退出帮派以后，如果以后和赵子辛有了冲突，就用打架的方式解决，只需要一场，赢了，从此他要见到我绕道走。 原来如此，所以那天你会为杨飞晓和赵云苏出头，还是用那样的方式。对于那天邻居接受赵子辛挑衅的事，韩零一直觉得他做得太幼稚，今天才明白原来情有可原。 是。 韩零点点头，若有所思一阵，忽然道：这么说你是本地人，也在这一片上的高中？ 邻居愣了一下，看着她。 你高中是哪的？韩零来了兴致，和你外甥一个学校在香华吗？或者是一中吗？我当年是在一中读书，难不成我们是校友？ 邻居摇着头，不说话。 韩零看他半天不语，这才反应过来，她恐怕是又多管闲事了。 她忽然想起，眼前这个男人，极有可能是她的偶像剧今朝。 脸不自觉地红了，韩零向后退了半步。 今天上班她胡思乱想的时候还在琢磨，今朝这个万年打死不开见面会的网红为什么会在珠海参加见面会，后来是刘沁露幽幽告诉她：因为人家家就在珠海啊，方便呗。 这样看来，她的邻居不会就是 王先生，我能再问你一个问题吗？韩零的心跳得越发激烈。 邻居点头。 你的名字怎么写？她看着他的眼问，王司珏是哪个司哪个珏？思想的思，决定的决吗？ 邻居拿过桌上的平板，在备忘录上打下自己的名字。 韩零一惊，一瞬间像是定住了身。 她之前一直以为邻居的名字王司珏只不过是和她熟知的那个王司珏撞音而已，没想到 王、司、珏。这三个字的稀有组合，在平板上赤条条地展现着。 和她前男友一模一样的名字。 她陷入沉思中。 现在，她在心中，越来越确定，她的邻居应该就是今朝，并且，她的真名肯定不是王司珏。 那么，邻居为什么要用王司珏的名字？用这个名字的人，很少很少，少到韩零只见过她前男友一个人叫这名字。 心中百分之九十确定眼前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男人是今朝，百分之一百想不通今朝和她前男友有什么联系，韩零的脑子有点乱了。 她不太敢直视眼前这个黑鸭舌帽黑口罩的男人，她在明，他在暗，他的目光，活生生像X光，把她里里外外都看了个穿。 原来她一直和偶像是邻居，原来偶像早已看穿了她的狼狈和窘迫，对，她还在见面会上发过誓，不要去幻想和自己的爱豆怎样怎样，但现实摆在眼前，幻想这事，由不得她控制啊 明明想在暗处默默守护偶像，却不得不与他拉进距离，这种感觉，真的太糟糕了。 韩零不动声色，强装镇静，对邻居又寒暄几句，便匆匆忙忙牵着哈士奇出了邻居家的门。 直到听到身后的关门声，韩零这才觉得喘过一口气来。 她狼狈地牵着士奇向往家走，可士奇却反常地不听她的话，硬扯着脖子往与家相反的方向挣扎着。 怎么了？韩零轻声问它一句。 士奇的狗鼻子一耸一耸，不停嗅着远处的气味，它兴奋地在嘴里咕噜着，回头看一眼韩零，又转头看看外面。 它好像是在给她指引，韩零顺着士奇暗示的方向，走过去。 她一路牵着士奇走到了昏暗的楼梯间，士奇嗅着楼梯上散出来的味，立刻往下爬去。 韩零拽着士奇，也跟着往下走。 只不过还没下过几层，头顶的感应灯忽然一亮，韩零的目光瞬间聚集在楼梯间那个小窗台上。 一只猫卧在大理石铺成的窗台上，那宽厚肥胖的身躯，那一身虎纹式橘白相间的皮毛，那懒散的神态，都让韩零霎时间想起尖子狗APP里，那只被漫画效果处理过的、双商满分的胖橘猫。 窗台上的胖猫抬起头来，眯眼看向韩零的一瞬间，懒散的目光迅速消失。 眼前的这只猫有一刻瞪大了双眼。 一双紫色如水晶般闪烁的圆眼韩零回忆起了想象中的薰衣草园。 那只体态臃肿的橘猫从窗台上一跃而下，迅速飞闪，眨眼间便从韩零面前消失了。 士奇也没再拉着韩零继续下楼。 韩零默默转身上楼，只在心里告诉自己，小区的流浪猫很多，很常见。 但她从未见过紫色眼瞳的猫。 第23章 早上六点半，韩零早已起床洗漱完毕，走在去自己任教的香华中学的路上。 士奇是今早六点被系统又召回尖子狗学校的，她打开APP扫了一眼，尖子狗学校的消毒捕鼠工作已经完成，系统正式恢复运作。 韩零打个哈欠，在经常光顾的粥铺打包一份皮蛋瘦肉粥和玉米蒸饺，继续往学校方向走去。 一路穿蓝白校服的香华学生中，杨飞晓高高的个子十分显眼，他单挎着自己扁塌的黑色书包，耳上盖着扎眼醒目的头戴式红色耳机，吊儿郎当地走在西街上。 呦，这小子今天起挺早啊，是邻居催他来上学的吧？韩零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昨天的那一幕，杨飞晓坐在灯光略微昏暗的餐桌前，低头蹙眉，似乎是在认真写作业。 -- 第47页 说起来，杨飞晓看着像个校霸，但学习成绩除语文外好得不得了，如果不是语文拖他后退韩零想到这，忽然有一丝愧疚。 可他语文学不好，那是因为他对语文轻视，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韩零赶紧在心中打消了愧疚的想法，她想了一阵，依旧琢磨不透，杨飞晓怎么就那么讨厌学语文？ 按理说，一般偏科的学生，是语文英语都很弱，但杨飞晓这种次次英语140以上的成绩，真不像是典型的偏科生。 啊，她忘了，偏科生再偏科，语文也不会考30多分，这小子明显是故意不好好学习的。 韩零的眼神在面前一片蓝白色校服之间游走着，每次上班路上，走在学生中间，她都会下意识地寻找自己教过的学生。 杨飞晓身后，隔几个人，她果然发现一个，不过，她有点吃惊。 马尾辫，黄书包，走路挺拔端正又是赵云苏。 韩零警觉起来。 赵云苏的家明明在香华东路的方向，为什么她又跑到西路上学？ 自从上次和赵云苏杨飞晓谈完话后，韩零心中就有了无限联想，此时看到赵云苏又绕远路上学，她不得不想把这件事和她的家庭联系起来。 难道是那个和她一向不合的哥哥赵子辛闹的？她不敢走东路，是怕她哥？ 或者说赵云苏是在跟踪杨飞晓？ 如果是这样那她还喜欢杨飞晓？她和杨飞晓昨天才当着她的面分手来着 等等，他们是真情侣假情侣？他们到底真是喜欢对方，还是在做戏？ 这么一想，那赵云苏是喜欢杨飞晓还是不喜欢？是在跟踪杨飞晓还是没跟踪？ 韩零的脑袋已经乱成的毛线团，她不禁在路上感慨，当初选择当老师，她以为怎样教好书才是她最大的困惑，今天一看，好像八卦学生的恋情比教书还难 上了整整一早上课，韩零忙得手机都没顾得上摸一下，好不容易到了中午，政教处又来通知，12点高二年级全体理科班班主任要去会议室开一周总结会。 韩零揣上手机，拿着记事本，和刘沁露一起走进会议室。 政教处张主任笑眯眯地对着怨言颇多的老师们解释道：看了各位老师的上课时间，我们也是实在调不出同一时间把你们都请来，只能中午了，吃饭要推迟一会儿，请大家谅解啊。 刚说到吃饭，韩零的肚皮就咕咕叫几声。 会议开始，张主任站在台上口若悬河。 韩零熟悉他的路子，一般在这种小会议上，张主任从来是把自己当脱口秀主持人的，废话多到令人头晕，她低下头去，拿出手机。 反正张主任也是一个意思翻来覆去讲，韩零没多大听的兴趣，索性看会儿手机打发时间。 她把手机音量调成静音，看一眼在旁边同样偷偷玩手机的刘沁露，放心地打开尖子狗APP。 现在正是狗子们的午饭时间。 平时这个点打开手机，韩零看到的都是士奇在自己乱糟糟的房间里独自进食，然而今天，却让她大吃一惊。 橘黄色的房间，两只大狗一只肥猫和谐地吃着各自食盆里的粮食。 韩零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士奇居然在和暴脾气阿拉斯加以及睡神橘猫一起吃饭！？ 它们是怎么凑在一起的？ 手机画面中，韩零的哈士奇先吃完了自己食盆里的狗粮，再转头一看旁边津津有味吃着饭的阿拉斯加，把狗嘴凑了上去。 我去！这是要抢食吗？士奇是不是疯了！韩零在心里尖叫道。 然而，阿拉斯加并没有暴怒，它感受到了另一只狗头的凑近，转头看了看哈士奇，居然两爪一挪，给士奇让了个地儿！ 两只狗愉快地吃起同一碗狗粮。 我的天啊这阿拉斯加怕不是脑子坏了？怎么和她的士奇关系这么好了？ 韩零看着两狗一猫的和谐相处，忽然想起了昨天病毒灰鼠袭击橘猫的那一幕。 对了，在病毒鼠不遵守万有引力逆空而上的时候，是她家士奇把那老鼠凭空拦住，咬在嘴里玩来着。 所以阿拉斯加和橘猫现在能容忍士奇加入它俩的队伍，是因为士奇拯救了橘猫吗 韩老师！韩零！张主任的一声喊让韩零瞬间吓得出魂，她赶紧关掉手机，抬起头。 所有同事都看向她。 韩零瞬间羞红脸。 韩老师，张主任的声音低沉严肃，我知道中午不放你去吃饭是我不对，可是事关学生成绩，你怎么也得重视起来吧？ 韩零使劲点头：我当然重视，主任，我听着呢，您说。 韩零啊，张主任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知不知道，你们班的杨飞晓很可能成为你从教生涯中最大的败笔。 提到杨飞晓，韩零心就被揪起来，她沉默地点头。 我不管，韩老师，我不管啊，杨飞晓的语文，你必须给我提上来，高三开学重新分班的时候，我必须看到他去到尖子班，你听明白没有？ 高三开学去尖子班杨飞晓可是全年级众所周知难啃的骨头啊，张主任这不是搞她呢吗 -- 第48页 嗯。韩零迫不得已，点点头。 走出会议室，刘沁露叹声气，拍拍韩零的肩膀：韩零，祝你好运。 韩零沉默地做了个苦瓜笑脸，看来杨飞晓的事她不能再温和处理了，她必须找机会，把他爸妈都请来，怎样也得商量出办法，让他提高语文成绩。 回到办公室，韩零拨通杨飞晓父亲的电话。 杨飞晓的父亲听完她的陈述后，沉默一会儿，才道：韩老师，对不住啊，这段时间你要有任何飞晓学习上的事，就和他小舅说吧，他妈这还有一个月不到，就要生了。 韩零忙道：原来是这样，理解理解，好的，那我就不打扰了。 韩老师，飞晓就拜托你费心了，他小舅的电话等会儿我发你手机上。 好的好的，那您去忙吧，不打扰了。 韩零放下电话，叹了声气，她想起来，上回她母亲来学校对她说过，杨飞晓是在生他父母的气。 所以他叛逆的原因，是因为他爸妈生二胎。 不对啊韩零细细想来，这杨飞晓要真是和家里对抗不好好学习，干嘛只不学语文，其他课程他成绩好得很，唯有语文这一门不行。 这怎么看，都像是杨飞晓是在找她韩零的麻烦啊。 先不想杨飞晓这个麻烦学生，她又拿起电话，按照号码薄上的数字，拨出了赵云苏父亲的电话。 电话那头，一个男人操着她一个字也没听懂的方言对她先说了一大段话。 韩零仔细思考了很久，才听出，似乎是潮汕话。 你好。韩零尝试用普通话沟通道。 电话那头的男人立刻改用了普通话：你是谁？ 请问你是赵云苏的父亲吗？我是她的班主任，我姓韩。韩零礼貌地道。 哦，怎么了？赵云苏父亲的声音比杨飞晓父亲的听起来苍老许多，也冷淡许多。 您现在方便说话吗？ 你说。 韩零道：是这样的，因为想了解每个同学的具体情况，所以我想做个家访，您看可以吗？方便约时间吗？我想去您家拜访。 电话那头长久地沉默了。 韩零皱眉，翻开桌上的学生家庭资料，赵云苏家住在香华东路的翡翠庭院，是市里有名的豪宅小区，他父亲一直不回应，是不想露富吗 赵云苏是不是在学校惹事了？赵云苏的父亲语气严肃。 不是，您别误会，赵云苏成绩很好，我只是想单纯做家访，更了解她而已。韩零忙解释道。 哦。赵云苏父亲答应得极不情愿，下周末我才有时间。 好的没问题。 韩零说话相当和善，和赵云苏的父亲约在下周日早上十点去他家拜访，赵云苏父亲只嗯一声，就挂断了电话。 好奇怪的人。韩零放下手机，自言自语一句。 晚上回家，伏在桌上写好教案、做好课文笔记、出好周考测试题后，韩零这才松了口气。 可以休息了。 她马上把自己撂倒在床上，拿出手机，不知不觉就点开了尖子狗APP。 画面自动转到有哈士奇在的场景内，已经晚上十一点，她的狗子居然还没睡觉，暖橘色的房间灯光明亮，三只狗趴在毛毯上打滚。 哦，是两只狗和一只猫。 士奇和阿拉斯加还有橘猫看来真的成好朋友了啊。 韩零戴上耳机，放大音量，才发现，这三只狗居然在夜聊！ 兄弟，哥给你个建议，小布公主，你就别再招惹它了。橘猫慵懒的声线让韩零觉得它饱经沧桑。 橘哥，为什么呀？哈士奇一开口，韩零立刻想喷，它说话有点像《熊出没》里的熊二，只是没口音而已。 橘猫反问，什么原因你想不到？ 什么原因？哈士奇傻傻地问。 韩零呵呵笑了，橘猫大人可能不明白智商120和智商80之间的差距。 阿拉斯加虽然也智商不高，但它都忍不住提醒道：哈兄，你不觉得你追小布公主，是癞皮狗想吃天鹅肉吗？ 哈士奇眨眨两只无辜的眼：可我不是癞皮狗，也没吃过天鹅肉吖。 橘猫给了哈士奇一个白眼，翻了个身，背对它道：做狗还是要有自知之明。 阿拉斯加也翻个身，学着橘猫的语气道：要像我一样有自知之明。 哈士奇愣住了，它左看看，右看看，也没搞清楚，这俩兄弟在说什么鬼话。 橘猫打了个哈欠，突然坐起身，跳上椅子，从书桌的抽屉中叼出一本橘色相册。 它把相册叼到哈士奇面前，目光严峻，对着哈士奇森森开口：看在你救本猫命的份上，我来指点你一下。 橘猫打开相册，哈士奇凑过来。 躲开点，你的口水。橘猫面无表情地将哈士奇的狗脸用猫爪一挡。 相册翻开后的第一页上，出现一只奶黄色短毛狗的照片，韩零看了一眼，便认出那是士奇班上的班长之一，拉布拉多。 橘猫用爪子指着拉布拉多道：这是咱们班长拉布，你知道小布公主喜欢谁吗？ -- 第49页 士奇摇摇头。 唉。橘猫叹了一声，长相上，你和拉布它看了士奇许久，才妥协道：好吧，狗的长相我不评论。 智商上，橘猫又道，你和拉布没得比。 情商你和拉布也没得比。小布闹肚子的时候，拉布从倒热水到找药，细心得我都怕。橘猫继续道：论气质，拉布和你不用我说了吧？ 士奇看着拉布拉多的照片，做了个少有的疑惑表情：我的气质不好吗？ 橘猫欲言又止，最后安慰士奇道：你的气质也不错，就是拉布更胜一筹。 韩零听着橘猫说话，感慨万分，不愧是双商满分的猫啊，说话这么委婉。 士奇不说话了，韩零猜测它是听懂了，难过了。 阿拉斯加用狗爪抚了抚它的脊背：兄弟，不用难过，我也追不到小布公主。 士奇眼里仿佛含了些泪水，对阿拉斯加嘟哝一句：兄弟，懂我 不用太难过，橘猫语气沉稳，咱们班四个女生，我可以都帮你分析一遍，总有一个适合你。 真的吗？士奇情绪有点低落。 韩零瞬间心疼起它来，真想进去屏幕里摸摸它的狗头。 阿拉斯加听完橘猫的话，兴冲冲凑到它身边道：橘哥你能帮我也找一个吗？ 你？橘猫眯着眼看了阿拉斯加半天，先想好你喜欢不喜欢母的再说。 第24章 橘猫将相册翻到下一页，上面出现了田园犬的照片。 橘哥，这不是我们的另外一个班长吗？哈士奇说，我不喜欢公的。 橘猫没理它，用慵懒又带神秘色彩的调子问：你猜田园喜欢谁？ 哈士奇眨巴着眼，偏狗头想了一阵：嗯不知道。 我知道我知道，阿拉斯加兴冲冲凑过来，它是不是喜欢哈兄？！ 橘猫打个哈欠，板着张厌世脸，幽幽开口：他喜欢狸花。蠢狗们。 哈士奇和阿拉斯加都做出惊讶的表情，两狗盯着田园犬的照片，只听哈士奇道：阿拉兄，田园班长算不算癞皮狗想吃天鹅肉？ 算吗？阿拉斯加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橘猫反问。 橘猫舔了一口水盆中的猫饮料，扭过头来对哈士奇道：我虽然和狸花交集很少，但是她，心高气傲，田园都不一定追得上，你就别想了。 哈士奇听完，脆弱的心脏仿佛受到致命一击，它忽然流下眼泪，啜泣起来。 阿拉斯加安慰它道：哈兄，猫和我们狗本来就不是一类，看不上咱正常。 哈士奇不说话，四肢狗腿伸展躺在地毯上流着眼泪。 橘猫淡定地翻过田园犬的、自己的、布偶猫的、柴犬的、阿拉斯加的照片，将纸页停留在傻笑的大白狗萨摩耶身上。 橘哥，这妞我不喜欢，傻乎乎的。哈士奇边啜泣边道。 橘猫看了它一眼，又向着天花板凝神许久，才冒出一句：那你没得救了。 橘哥，哈兄生病了？阿拉斯加忽然警觉起来。 橘猫不理会阿拉斯加，将相册翻到最后一页：我们班的母老虎，和你还是有点可能的。 最后一页，是哈小花的照片。 韩零盯着手机看到此处，哈哈大笑起来。 让士奇挑肥拣瘦癞皮狗想吃天鹅肉！就哈小花适合它！把它治得服服帖帖的！ 哈士奇沉默了。 不知什么时候，它脸上的泪珠消失了，它也不啜泣了。它将目光从哈小花的照片转移到窗外皎洁的弯月上：橘哥，今天月亮好圆啊！ 阿拉斯加马上将纠正它道：哈兄！今天的月亮少一块！不圆！ 好圆的月亮啊！我要出去嚎一下。哈士奇咧开嘴，脸上挂着傻笑，走出橘猫的房间，橘哥，一起吗？它在门口问道。 阿拉斯加也咧开笑容，跑到士奇身边，憨憨道：一起一起！ 橘猫盯着士奇，沉默许久，才道：出门把门带上，顺便给我把灯关了。 说罢，它便拖着自己富贵肥的身子轻巧地爬上了衣柜顶。 灯关了，门闭了，哈士奇和阿拉斯加都走了。 黑暗的房间中，橘猫幽幽飘出一句话来：果然不该和蠢货做朋友。 韩零又笑了。 第二天早上，像往常一样，看到APP中的士奇的生活一切都好，韩零这才关掉手机安心出门上班。 依旧是热闹的香华西路上，蓝白校服的中学生熙熙攘攘，散发着阵阵蓬勃朝气，韩零心情很好，照例去粥铺提了鱼片粥和蒸饺，走在去学校的路上。 如果不是她今天早餐买的是鱼片粥而非皮蛋瘦肉粥，她都要怀疑自己穿越了。 眼前的一幕如昨日般熟悉，杨飞晓背着扁塌的黑色书包，高高的个子在一众学生中十分醒目，而他头上戴的那只红色耳机，比他的个头还要显眼。 显眼的他背后，照例跟这个看似平常的女孩。 -- 第50页 赵云苏扎着清爽的马尾辫，露出细长的脖子，她背着自己淡黄色的书包，隔几个人，仍然跟在杨飞晓身后。 韩零揉了揉眼，确认自己没眼花。 好奇怪，是巧合吗？ 如果赵云苏是怕她哥哥或者某个人而不敢走东路，选择西路上学的话，那她和杨飞晓的同时出现以及相隔距离就是巧合。 这世界上的巧合真有这么巧？ 韩零想起了之前一天，早操结束后的那一幕，赵云苏和自己的同伴走在拥挤的学生群中，在经过杨飞晓时，她往他口袋里迅速塞了一只蓝色小本子。 这两人到底在搞什么地下工作？ 上完一天的课，尖子狗APP里也是平和如常，韩零手提一袋早上考过的语文小测试卷，往家走去。 杨飞晓今天又逃了语文课，连她熬夜辛苦出的测试卷也没赶上做。 唉，这孩子，这样下去怎行啊韩零走在路上越想越焦虑。 韩零纠结了很久，她知道她必须想尽办法好好教育杨飞晓，可这样的话，她必须去找那个能让杨飞晓乖乖听话的人，就是她的邻居，但是 一想到她邻居可能就是今朝，韩零心中就生出一股子怯意。 她和今朝本来就是不同世界的人，本来就不应该相互打扰，为什么这个狗血的人生老是给她出难题呢？ 和今朝做邻居，和今朝谈论杨飞晓的学习，和今朝一起在家尖子狗APP里养宠物天哪，为什么这么多事情她都非要和今朝扯上关系？ 但就算再别扭，再不情愿，作为老师，她不得不管学生的成绩。 为了杨飞晓，她也得去找她邻居。 韩零敲响了邻居家的大门。 门开的那一瞬间，熟悉的黑色鸭舌帽和黑色口罩猛然进入她的视线，她的心瞬间狂跳不已，浑身一股紧张的激流淌过。 啊，那个，王、王先生，你有时间吗？我想和你谈谈杨飞晓的问题。韩零感觉自己快不会说话了。 请进，他在屋里。邻居的声音很低沉，但仔细听，似乎和今朝抖音里的声音还是有相似之处的。 韩零尴尬地坐在沙发上，装模做样地喝着邻居倒给她的茶水，眼神，总在邻居身上打转。 她本意并不想这样盯他看的，可她控制不住，稍微一走神，自己的眼神就自然而然飘过去了。 杨飞晓从卧室里走出来，打了个哈欠，看到韩零，不耐烦地勾了勾唇角。 坐下。邻居声音严肃。 杨飞晓不敢抗拒，乖乖按指令坐在韩零身旁。 长达两小时的教育会开始了。 韩零不断阐述着自己关于高中学习、人生规划等等看法，试图说服杨飞晓，当杨飞晓有一点走神的时候，只要邻居一个眼神飘来，他就不得不继续低眉顺眼听韩零讲下去。 终于有一刻，杨飞晓忍不住了，反问道：韩老师，您说的这一套却是好听，但您做到了吗？ 韩零一愣，他这是什么意思？ 自打那天杨飞晓在卧室里偷听到韩零和他舅舅的谈话，他就知道韩零原来高中是在一中上的，出于了解班主任，顺便整整她的目的，他向他一中的同学打听了韩零的事，这才发现一个大秘密。 您自己北大毕业，却跑回珠海这个小城市教书，您说，学习对您而言，意义在哪呢？杨飞晓质问她道。 韩零怔住了。杨飞晓不是从来不理会学校的事情么？对自己班上的同学、老师都仿佛是莫不关心，怎么有兴趣调查她了？ 你觉得意义在哪？韩零放平心态，反问他。 舅舅就在一旁，杨飞晓不敢直喊韩零的名字，只得用恭敬到讽刺的语气说：韩老师，您说要好好学习，将来成为栋梁之才，那我想问，您做到了吗？ 韩零皱下眉：你什么意思？ 杨飞晓背靠在沙发上，笑了笑，语气随意：香华也不是重点，您连重点高中的教师都不是，北大毕业，您说能有意义么？ 那你也太瞧不起教师这个职业了吧？我从不把学生分三六九等，我觉得无论重点高中也好，普通高中也罢，学生们都是平等的，都是有潜力的，我去重点教书，还是去普通中学教书，本质上都是一样的，我服务的，都是像宝藏一样的学生。韩零神色严峻，继续道： 杨飞晓，我从你刚才的话中，听出了你对自己的轻贱。 韩零，你什么意思？杨飞晓从沙发上坐起来，韩零刚才那句好像气到了他，他想反驳，却思考了半天，也没找出好的理由来。 孔子说lsquo;有教无类rsquo;，那么伟大的思想家一辈子都在教师的岗位上兢兢业业着，你觉得他做的事没有意义吗？ 杨飞晓又反驳道：他教的学生也很出名，但你呢，你能教出什么来？ 你说这话，又是在轻贱你自己了。韩零看着他，语气严肃而坚定。 那照你这么说，幼儿园老师都很厉害了。杨飞晓话中带刺。 韩零微笑道：是啊，现在的幼儿园中，不正培养着以后的各种各样的人才吗？名人也需要从小培养啊。 -- 第51页 杨飞晓顿时哑言。 我赞同韩老师的话。在一旁沉默许久的邻居发话了。 杨飞晓急了：小舅，你认同她说的？你当年不也 我认同韩老师的话。邻居又重复一遍。 杨飞晓脸上挂着难以置信的表情，盯着邻居看了许久，而后突然站起来，往卧室中走去，不再说话。 韩零本以为他会对着她和她邻居大跳大闹，但他没有，这很反常，她有点担心，问邻居道：他这是怎么了？没事吧？ 邻居语气淡然：飞晓独处一会儿，以后这些问题，他肯定能想得通。 那但愿吧她打心底里不相信杨飞晓能想得通她那番话。 韩零坐在沙发上，陷入了思考，杨飞晓究竟为什么会是这样的性格？他到底是有过什么经历才能变成现在这样？ 还有，他为什么一直那么听她邻居的话？ 王先生，我一直有点好奇。韩零道，杨飞晓为什么这么听你的话？ 因为我懂他。邻居回答道。 那你愿意讲讲吗？韩零继续问。 邻居笑了笑：抱歉了，韩老师。 哦，哦。韩零看着他那双弯着的笑眼，一下想到了今朝，她刚才满脑子都是杨飞晓的教育问题，一瞬间都忘了自己邻居是今朝了。 那、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韩零内心深处的窘迫感涌了上来，她急忙站起身向门口走去。 韩零，邻居忽然从背后叫住了她。 韩零停住脚步，努力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最佳，转过身去，给了邻居一个漂亮的笑容。 你没事吧？邻居问。 我没事啊。韩零依旧微笑着。 看你刚才，脸色不好，生病了？邻居继续问。 韩零忙摇头，她笑得勉强：我没有啊，我可好了，我走了，拜拜啦。她撑不住了，再说下去她会紧张到结巴的。 韩零一个大转身，一抬步子，砰！小腿磕到了茶几边上。 你没事吧？邻居忙上前来问道，韩零低着头，慌乱之中揉着自己生疼的小腿，闻到了邻居身上的一股清香。 她的脸红到耳根，几乎是像逃跑一般逃离了邻居的家。 静静躺在自己家床上，她才慢慢平复下心情。 她不自觉拿起手机，打开抖音，找到今朝的账户，却发现他这两天都没有更新视频。 以前今朝一天就会发一条视频，而从上周末见面会结束后，两天了，也没见他发过一条视频。 她邻居这几天忙什么呢？ 第25章 做了一夜噩梦，早晨六点半，韩零照例从粥铺买了皮蛋瘦肉粥和蒸饺，昏昏沉沉走在去学校的路上。 她又一次看到戴红色耳机高个子的杨飞晓走在前面，扎马尾背黄色书包的赵云苏，隔几个人跟在他身后。 第二天了，赵云苏还是跟在杨飞晓后面，莫非她真是在跟踪他？韩零默默想着。 早晨街上飞驰的汽车发出轰隆声，麻雀也在树梢叽喳，九月珠海潮热不减，韩零擦着额上的汗，看着前方两人，忽然打了个冷颤。 一瞬间，喧闹的四周仿佛从她的世界里被纷纷剔除出来，安静无比，只剩一些人影，不断在她脑海中浮现。 黑衣邻居、杨飞晓、赵云苏、赵子辛 韩零心中的不安感慢慢加深。漫长的这些天经过这么多事，她的大脑已经不能完全放松下来，她心中猛然窜上一股不知名的冷流，仿佛有什么事情，在她的思考中呼之欲出。 又过一天，同样的六点半，韩零拎着鱼片粥和蒸饺走在同样去学校的路上，同样红色耳机高个子的杨飞晓和马尾辫黄书包的赵云苏，以同样的间隔距离出现在她眼前。 看着这两人的背影，韩零站住了脚。 她知道了很多事，经历了很多事，明白了很多事。 今朝开演唱会，赵子辛的挑衅，杨飞晓赵云苏的坦白、邻居对和赵子辛关系的解释每一件事，她都想得明白。 每一件事，单独拉出来，都没有任何问题。 但是，当他们连在一起时，有些东西，却怎么也说不通。 韩零快速走回学校，今早正巧没她的课，也没她要开的会，她冷静地坐在办公桌旁，手中拿着红笔，盯着面前堆积如山的作业本，陷入沉思。 从在五月广场杏花巷发生的事开始慢慢回忆。 周一时，她向杨飞晓和赵云苏问起这件事，那两人给出回答是，赵云苏和赵子辛关系不和，赵子辛为了吓唬赵云苏，才找小弟来堵她。 之后又解释说，杨飞晓是为了救赵云苏才赶过来的。 而后，赵云苏说赵子辛让她打电话给杨飞晓的舅舅，王司珏，赵子辛想让王司珏和他单挑，换回杨飞晓和赵云苏的安全。 韩零当时只觉得他们的解释有点奇怪，却没想通奇怪点在哪，现在再仔细一想 她终于知道了。 杨飞晓和赵云苏对整件事情的解释，最奇怪的地方，在于重点不一致。 韩零在心里思量了一遍又一遍，终于确定，重点不对，是这件事的关键疑点。 -- 第52页 所谓重点，是指赵子辛关注的重点。韩零分析半天，发现从杨飞晓和赵云苏的话语中，她能得到的信息是，赵子辛想整的人是赵云苏，所以他的重点应当是赵云苏才对。 但想整赵云苏，扯上一个杨飞晓这样的局外人，和赵云苏极有关系的局外人还不够吗？ 为什么，为什么赵子辛要求赵云苏打电话给杨飞晓他舅舅？而且要通过和他舅舅对决的方式，来决定赵云苏杨飞晓的去留？ 如此一来，赵子辛的重点，就不是在吓唬赵云苏这件事上，而是转移到了与杨飞晓她舅对决这件事上来了。 仿佛赵子辛恐吓自己妹妹和杨飞晓的举动，真正的意图在于引来她的邻居。 赵子辛似乎忘了他最初的目的。 这说不过去。 所以说，杨飞晓和赵云苏对这件事的解释是说不通的，奇怪的，不合理的。 如果必须对他们所说的一切做一个合理的解释，那么只能是 他们在说谎。 赵子辛要整的人，根本不是赵云苏，就是杨飞晓他舅舅。 这件事想通之后，韩零又开始琢磨下一件令人费解的事。 杨飞晓他舅舅，也就是她的邻居，说自己是王司珏，并且王司珏那三个字，和她男朋友的一模一样。 当年在市一中读高中时，韩零只知道埋头苦学，还不认识自己的前男友王司珏，她是在大学时才和他交往的，关于男朋友是珠海人，在香华上高中，打架有名等种种事情，都是他亲口告诉她的。 所以说 刚好有个人，他是珠海人，叫王司珏，是韩零前男友。 刚好还有个人，他也是珠海人，叫王司珏，住韩零隔壁。 何况这两个珠海人王司珏，高中还都在同一个片区的。 这个片区里一共两所学校，香华中学和市一中。 真巧，韩零他男朋友，当年也是片区里混得有头有脸的人，邻居也是当年也是帮派里打架能干的主儿。 她不相信世界上有这么巧的巧合。 更何况，她又查了班级资料，杨飞晓的母亲，姓杨。 不姓王。 也许杨飞晓的舅舅，杨飞晓的母亲，这兄妹可以一个和母姓，一个和父姓，但是这巧合，未免也太巧了吧？ 尽管种种迹象巧合表明她邻居不叫王司珏，但在这件事上，韩零依旧不敢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记得那晚与杨飞晓和赵云苏交谈时，当韩零问赵云苏，为什么说着杨飞晓舅舅的名字，却打的是她的电话。 她清楚记得，赵云苏是这样回答自己的：是赵子辛赵子辛让我叫司珏哥的但我害怕怕变成群架，就打给了您 韩零问赵云苏时，对邻居用的指代人称是杨飞晓的舅舅，而赵云苏回答她时，却用的是司珏哥这个称呼。 何况当时，杨飞晓并没有对这两个称呼中的任何一个表示异议。 如果舅舅就叫司珏哥，那一切都是正常的，可关键是，这世界上巧合太少，同一个城市同一个片区的同样两个出名混混同名，这种事，未免巧到不可思议。 如果她的邻居不叫王司珏，那么赵云苏和杨飞晓那天和她谈话时，为什么要默认舅舅等于司珏哥呢？ 除非他们在说谎，他们在帮她邻居隐藏身份。 是因为不想暴露邻居的网红身份吗？ 那么那天赵子辛真正想找的人，是真正的王司珏才对吧？她邻居去的时候全副武装，把自己裹得严实，是赵子辛把她邻居认成王司珏了？ 那赵子辛和王司珏又有什么过节？ 她似乎想通了所有问题，又似乎什么问题都没想通。 杨飞晓、赵云苏、邻居为什么要骗她？ 王司珏又和她邻居到底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要用她前男友的名字？ 韩零苦恼的抓了抓头发，一头倒在桌子上，顿时觉得心累极了。 唉不管了邻居、前男友、只可远观的今朝他们又和她能有多大联系呢？ 每个人都有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吧，就算他们都骗了她，于她而言，其实关系也不大吧？ 算了，无所谓了。 韩零叹口气，彻底放弃挣扎，撇开一切事，打开手机，准备换换心情。 她点开尖子狗APP。 只有她的狗，才是和她关系最亲密的。 这会儿正是课间，尖子狗教室里的狗子们正说笑打闹着，韩零发现，她的爱犬士奇站在门边，一直朝一个方向注视着，而后身体不安躁动，似乎想朝那方向走过去。 而它身边的阿拉斯加时不时将爪子挡在它胸前，似乎是在阻拦它。 顺着士奇的目光方向看去，橘猫正慵懒地躺在桌上，半眯着眼和优雅漂亮的布偶猫说着什么。 拉布拉多站在布偶猫附近不远处，和田园犬交谈着，时不时向布偶猫偷看一眼去。 而布偶猫也时不时会给拉不拉多一个不清不楚的回眸。 真有意思。韩零不由自主地脸上泛起姨妈笑。 士奇傻傻地伸着自己的粉舌头，一股脑地就往布偶猫身旁冲去。 -- 第53页 阿拉斯加忙跑到它面前，用前爪拍它回去，韩零听到耳机里传来他的一声低叫：哈兄，别去了！小布公主不会接受你的！ 嗷哈士奇轻轻嚎了一嗓子，又不顾一切向前冲去，好像铁了心要冲过去告白，阿拉斯加拼命地阻拦着他。 橘猫抬头，眯眼看了这两只大傻狗半天。 阿拉，它忽然开口冲阿拉斯加一喊，口气像极了老领导，别拦它了，让它过来。 阿拉斯加一听橘猫吩咐，瞬间退到一旁。 韩零看着自己的傻狗一颠一颠兴奋地跑到布偶猫身旁，全班狗子猫子的目光，一下都被这只即将告白的大傻狗吸引了过来。 布偶猫一见士奇就跳起来，躲到橘猫身后。吓死我了！它声音娇美。 小布，没事。橘猫安慰完布偶猫，又看着哈士奇道，什么事，说吧。 哈士奇兴奋地摇着大尾巴，出于狗的天性，它不自觉地就凑上前去想闻闻布偶猫，橘猫敏捷的一个扫荡腿把它的狗头挡了回去： 说就行了，别动嘴。 士奇老实了几分，这才慢慢对着小布道：小布小布，我喜 欢这个字还没说出口，韩零就看到远处飞来一只笔记本，正中士奇的脑袋。 她再一看，哈小花昂首挺胸、目不斜视地和萨摩耶一起走出了教室。 布偶猫没再让哈士奇把表白进行下去，趁哈士奇被砸脑袋的功夫，她一跃到了拉布拉多身旁，假装与它聊起天来，躲避哈士奇。 拉布拉多看着一旁惊喜出现布偶猫，身子轻微抖了一下，韩零看到它的尾巴不自觉摇了几下，又十分克制地停住摇摆。 班长，汉语课我有几道题不会做，你教教我吧。布偶猫对着拉布拉多说道。 田园犬识趣地走开。 士奇看着布偶猫，又朝她冲了过去。 唉，这家伙还没意识到人家小姑娘的心意吗？韩零都替它捏了一把汗。 哈士奇正要冲过去，又被阿拉斯加挡住了，阿拉斯加满脸焦急：哈兄哈兄！我感觉不太对！ 不用拦他，让他去吧。橘猫在一旁说道。 这回，阿拉斯加居然没听它橘哥指挥，固执地对哈士奇和橘猫道：你们没觉得吗？好像有点不太对！ 什么不太对？橘猫警觉道。 哈士奇似乎没听见阿拉斯加说话，一个劲地用狗鼻子向前窜着：别拦我！我要找小布！ 哈兄！你真没感觉到吗！？我觉得那东西来了阿拉斯加浑身颤抖，又对橘猫道，橘哥，我们应该要逃命了 士奇似乎终于听进去了阿拉斯加的话，它突然冷静下来，不蹦不跳了，像个雕塑一样一动不动，几分钟和，它和阿拉斯加以及在场所有的狗子们集体大喊道：快逃！ 韩零还未反应过来，就见手机画面中一片地动山摇，教室里的节能灯、书桌、书架上的书、墙上挂的小红旗，都在剧烈地晃动。 似乎地震了！ 第26章 韩零吓得差点心脏骤停。 班里的猫狗们一瞬间地全往楼下跑去，拉布拉多和田园犬一个跟在前一个追在后护送着宠物队伍，系统画面依旧随着猫子狗子们的移动而移动。 冲出教室，冲出教学楼，所有猫狗们奔向一片开阔的草坪，而在它们冲出教学楼的瞬间，那座红砖仿古的二层小楼一瞬间，塌了。 士奇！韩零看到坍塌成一堆废砖的教学楼不由尖叫一声。 她的狗子！她的狗子差点就没命了！ 现在似乎安全了。 除了教学楼倒塌，其余地方似乎并未受影响，画面中，嫩草随着微风拂动，阳光温柔普照大地，几只白蝴蝶偶尔从草尖掠过。 除了那栋塌成碎渣的教学楼，尖子狗学校中的一切几乎都是平和安详的。 系统没有发送任何警报消息，尽管韩零将消息按钮点了一遍又一遍。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突然之间，柔软的草地上传来咔、咔声，韩零的头皮开始发麻。 她发现猫狗们所处的那片大地，居然正在一点一点地裂开！ 田园犬当即一声大吼：快跑！ 所有猫狗们在两位狗班长的带领下，朝着未知的远方狂奔逃命，地面的裂缝炸开一丛丛的绿色草地，在它们后面疯狂地延伸着。 再快点！田园犬在队伍末尾边跑边吼，而它身后，地面爆开的裂缝仿佛如峡谷般宽阔深远，那缝中漆黑，不带一点光色。 韩零看到她的哈士奇已经狂奔到面部扭曲。 士奇！你听得到我说话吗？！你听得到我说话吗？！韩零像疯了一样对着耳麦狂叫。 可惜士奇似乎并不能听到她的话，它拼命奔跑，直到用光最后一点力气。 韩零以为士奇会用光最后一点力气。 可她错了。 士奇永远不会有用光力气的机会了。 因为跑着跑着，猫狗们就从金色阳光照耀的草地，跑到了一处悬崖边。 -- 第54页 前方没有路了，只剩白茫茫一片看不到头的空寂。 猫狗们现在所在的地方，与其叫悬崖边，不如叫边界。 手机屏幕仿佛成了一张未画完的白纸。 纸的左半部分是阳光草地，鸟语花香，而右半部分，一片白茫茫，一粒灰尘也容不下的白茫茫。 原来，这就是系统世界的尽头。 猫和狗都停下了脚步，一瞬间，地面的裂缝在距它们不远处的空地伸进那片空白，而后，再也找不到踪迹。 APP里的世界，沉寂了。 直到一只凄厉的惨嚎打破了这份死一样的静。 柴犬两只爪子死命抠着地面，整个身子已经悬在黑暗的地缝中了！ 我的天呐韩零不忍心看下去，刚闭住眼，泪水马上挤出来。 田园犬和拉布拉多率先跑上去，毫不犹豫咬住了柴犬的两只爪子。 柴犬被尖利的狗牙夹得疼出眼泪来。 韩零捂着鼻子，红了眼圈。 哈小花和萨摩耶也过去，在地缝边战战兢兢咬住了它的胳膊。 柴犬一贯笑眯眯的脸上出现了极为痛苦的扭曲。 狗不比人，重心不能平衡，不能用爪子拉住柴犬，只能咬住它让它承受这份痛苦，这总比放任它就这样掉入地缝中好。 韩零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她几次放下手机，不忍去看那刺人心的画面。 四只咬住柴犬腿爪的狗子根本不敢动，咬着它就让它更痛苦了，再扯着拉它动，就和吃了它没什么两样了。 阿拉斯加走过去，大胆地把脖子向地缝中一伸，企图咬到柴犬颈后的皮，只有咬住狗脖子后的那块狗皮，才能成功将它拖上来。 阿拉斯加的身躯使劲往地缝中倾去，一个不留神，脚下一溜，它往地缝中猛地滑去，还好士奇当即立断叼住了它的尾巴。 我的天啊韩零吓得心跳骤停。 哈士奇救下阿拉斯加后，什么也没对它说，只严肃地朝它点了点头。 韩零从未在士奇身上见过如此严肃的神情。 换士奇伸头去咬柴犬的颈后皮了。 柴犬尽管被咬得吃疼，却仍挣扎着想咧开笑容，但痛苦难忍，笑容到头来全变成了龇牙咧嘴的狰狞。 它那痛苦尖细的疼叫声让韩零拔下耳机，她用手背抹了把泪。 阿拉斯加一口咬住士奇的尾巴，士奇则把半个头伸进黑缝中，用狗嘴不停尝试咬柴犬的后颈皮。 一次，两次，三次士奇每次都以失败告终，尾巴还被扯得嗷嗷疼叫，韩零终于忍不住痛苦地大哭起来，不停在心里祈祷着：士奇，求你一定要平安啊，一定要平安啊，求你了，没你我要怎么办 阿拉斯加一口咬下士奇的尾巴，士奇又疼得大吼一嗓子，接着狗头猛地往地缝中冲进去，张嘴一口咬住柴犬的后颈皮，合着其他狗子的力，扭头把柴犬一个大甩，终于将它撂上了地面。 韩零把手机丢在沙发上，倒后大声边哭边喘：终于，终于它们都平安了 APP里的世界又恢复到出奇的安静中。 柴犬趴在地上，默默舔着自己伤痕累累的爪子，它的脸上，又绽放出了如往日般的眯眯笑容。 韩零抹干脸上的泪，不会有人知道，她刚才经历了怎样的大起大落，撕心裂肺。 不，会有一个人知道的，就是她的邻居。 韩零对着APP按百八十遍消息按钮都毫不起作用，联系不上系统里的狗子，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助和孤独。 她必须找个人诉说，必须找人分享她的不安，必须有人能在这时哪怕对她只说一句没关系。 她敲响了隔壁邻居的门。 一遍、一遍、又一遍 无人来应。 不、不应该是这样，她不是才从他家出来不久吗？为什么、为什么没有人开门！ APP里还是一片死寂，猫狗们围成一团卧着，每只宠物都像寒冬里无家可归的儿童，瑟瑟发抖。 韩零从敲门变成砸门，从礼貌询问变成大声喊叫：在吗？你在吗？快开门啊！出事了！尖子狗出事了！ 依旧无人回应。 韩零绝望地回到自己家，趴在沙发上，看着APP里的只剩半边的祥和世界，夕阳西下，即将黑夜。 士奇她抱着手机留下无助的泪水，怎么办，那些动物们都是活生生的命啊它们要怎么办？要怎么办 APP的里的夕阳沉了，冷月升上天空，白天看着白茫茫一片的那右半边空地，已经变成了全黑。 惨淡的月光只将一半屏幕照得微微发亮，所有猫狗蜷缩在一起取暖，一动不动，偶尔能听见几只宠物的细细啜泣。 韩零又急得大哭，尽管她知道，这并没有用。 手机突然一阵振动，韩零立刻拿起一看，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 画面中的空白和地缝全部消失了，连那原本坍塌成碎片的教学楼也恢复了原样，所有的猫狗，被瞬间安置到了自己温暖的小屋中。 一切似乎恢复如常了。 大门响起了急切的敲门声。 韩零直接打开门，没看猫眼，她相信，她知道来的那个人是谁。 -- 第55页 邻居脸上挂着口罩，这次却没戴鸭舌帽，露出一头挑染几根棕红的短发，略显杂乱，刘海只留一边，干练的剑眉显露出来，和那双桃花眼十分相称。 柔和中透着凛冽英气，韩零知道，站在她面前的人，是今朝。 她忍不住哭了起来。 你刚才看手机了吗？她边哭边说，那个系统崩了，它们刚刚差点就 我知道。邻居说话时略带疲惫感，我知道，但刚才又好了。 是，韩零抹着眼泪，我刚才敲你家门，你怎么不开 我睡着了邻居解释道，我没听见 韩零不再说话，顶着忽然松懈下来的疲惫身子，倒在沙发上，她知道邻居在撒谎，如果他真在睡觉，又怎么会敲她家门？ 你还好吗？邻居进门来，坐在沙发另一头问她。 韩零摇摇头：我必须让士奇从系统里出来，这种东西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邻居沉默许久，才道：那你有办法让它出来吗？ 韩零又哭起来，哑着嗓子道：我没有，都怪我为什么我没有 这不怪你。邻居说道。 两人都沉默了，韩零看着尖子狗APP中，团聚在橘猫房间的给柴犬和士奇的伤口上药的猫狗们，又哭了起来。 这些猫子狗子这么温暖善良，天真可爱，到底为什么，为什么要受这个莫名其妙的系统摧残！？ 邻居从桌上倒了杯水给她：你要不要喝点水，保护嗓子。 韩零抹把泪，坐起来狂往嗓子眼里灌下一大杯水。 我们目前能做的，就是利用系统的规则，让宠物们早点出来。邻居声音很轻，我会找到解决办法的，前几天我联系到一个朋友，他以前也遇到过这样的问题，下月他回国，我去找他解决。 真的吗？韩零马上坐直问，你那朋友的狗也在系统里？ 不，他的狗已经在系统里接受过培训了，邻居道，他说他们那届的宠物们早都安全返回现实世界了，我把上次病毒鼠的情况说给他听，他说没事，系统基本上不会出大问题。 可刚才地震那么可怕，怎么是小问题？韩零鼻子一酸，眼泪又掉下来。 我朋友是计算机专家，他曾经进攻过那个APP的后台系统，我找他帮忙了，他说肯定能修补漏洞，保证安全。 真的吗？韩零眼中满是忧愁，他真的能侵入那个系统？他怎么不把那个系统赶紧关掉？！ 邻居声音平和，继续解释道：这个系统很复杂，他只能入侵一部分，修补漏洞没问题，但结束运行相当有难度 别担心，所有的问题，我朋友一定会解决的。我相信他的能力，他和我通了电话，刚才系统能恢复正常，也多亏他解决了系统病毒。邻居又道。 真的吗，是系统病毒韩零满脸忧愁，她看着邻居，不知道该不该信任他。 你放心，无论如何，小花和士奇，还有其他宠物们，一定会安全的。邻居语气坚定。 第27章 凌晨四点，一阵闹钟声响让韩零从噩梦中猛然睁眼，她打开尖子狗APP，看到里面所有的宠物们正在酣睡，风平浪静。 她这才又闭上眼进入梦中。 自从APP地震后，韩零晚上都会给自己每两个小时定一次闹钟，闹钟一响，她就起床打开尖子狗APP看一眼狗子，每天，她都悬着一颗紧张的心。 熬到哈士奇从APP回到家的那一刻，韩零终于紧紧抱住它，流下了激动又愧疚的泪水。 士奇还是一副傻愣愣的样子，舔了舔韩零嘴角的泪。 周末，早上九点，韩零坐在化妆镜前打扮许久，她一向不会这么用心化妆，但这几天断断续续的劣质睡眠和整日的担忧已经让她变得憔悴不已，今天要去赵云苏家做家访，她必须表现得精神一点。 临走前，韩零又抱着士奇的狗头一阵猛搓：士奇，你乖乖等妈回来好不好？妈等会儿就回来了，给你带好吃的！ 她在士奇毛茸茸的狗脸上猛亲了一口。 韩零跨上背包，开门刚踏出一步，隔壁邻居家的门就开了。 黑帽黑口罩，黑衣黑裤黑色运动鞋，一身熟悉的打扮又出现在她眼前。 去哪？邻居看到她，先问。 出去有事。韩零模模糊糊回答。 顺路的话，我可以载你一程。 韩零想也没想就摇头：不麻烦你了。 狗子的事已经弄得她心力交瘁，如今就是今朝站在她面前，她也没那个心情激动，她只想一个人安静地走完去家访的那条路。 走到电梯间等候时，她突然想起一件事。 那个今王先生，你的朋友有消息了吗？她满怀希望问道。 他还要几个月才回国，不过他刚才发邮件告诉我，系统有些漏洞已经维修好，以后，应该不会再有那样的事发生。 -- 第56页 真的吗韩零的心中隐隐不安。 电梯升到33层，韩零和邻居走进去，她正要按下一楼按钮，却被邻居挡了回去：我开车载你吧。 韩零不好意思地笑一下：你都不知道我去哪。 你去哪？邻居问道。 翡翠庭院。 我们顺路。 韩零沉默地坐在副驾驶座上，眼神呆呆地望着窗外的风景。 直到电话铃声将她的思绪拉回。 喂，露露，嗯，在路上了，等会儿就到了。韩零对着话筒说道。 刘沁露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激动：喂，零零！我问了高中同学，你那个前男友啊，他现在人就在珠海呢，听说在中大教书，数学院的，哇，真厉害啊。 韩零心中一惊，他真的回来了。 自从分手后他就去了美国念书，他们已经多年没有联系，要不是因为自己从邻居身上再次听到王司珏这个名字，她也不会猜测她前男友可能也回了珠海。 邻居转头看了一眼韩零。 韩零放小了听筒音量，继续问刘沁露道：还有什么吗？ 刘沁露想了一阵：嗯哎，零零，你让我查你前男友做什么？你不会对人家旧情复燃了吧？ 旧情复燃，怎么可能？他们当年就是好聚好散。 只是韩零心中揣着一些时时揪心的事，无奈朋友不多，能靠得上的，恐怕只有她这位前男友，王司珏。 毕竟他精通计算机，如果能拜托他来破解尖子狗系统，说不定可以。 我就是问问，没别的意思，韩零犹豫了一阵，又辩解道，我问他只是不想碰到他怪尴尬的 刘沁露一副恍然大悟的语气：哦，我知道我知道，听说王司珏在唐家湾那买了房住，和咱香华离得远，他只要不来探望母校，以你平时这么宅的性格，你们应该不会见面。 他住唐家湾啊离韩零所在的香华路确实挺远，看来要过去找他一趟，也挺费事。 对了韩零刘沁露磨磨蹭蹭半天才说，那个王司珏，他好像又有女朋友了。 哦，和他住一起吗？韩零问，她满脑子都想得是，如果她去找王司珏，人家有了女朋友，见到她这个前女友，会不会多想。 你不是不关心他吗刘沁露道，零零，既然放下了，就要彻底一点。 嗯，我只是问问，我都放下了。韩零无奈一句，说完却又后悔自己说话太大声，马上看了一旁开车的邻居一眼。 邻居只两眼盯着前方开车。 刘沁露又道：那当然住一起了，我给你说，他女朋友可是大美女呢 行，我知道了。韩零不想再听下去，谢谢你了，露露。 和我说什么谢啊。刘沁露道，总之还是那句话，过去的就让它过去。 我知道。 韩零终于挂下电话。 她愣愣盯着前方思考着，就算她去中大堵到王司珏了，她又指望问他点什么出来呢？ 毕竟是分手后就再不联系的前男友，再说，就算人家愿意帮忙，但未必就能相信这世界上会有狗子穿越系统这么个奇说。 人家是学计算机的高材生，这种唯心的天方夜谈他能信吗？ 到了。不知不觉，邻居已经把车停在了翡翠庭院的大门边上。 谢谢你了。韩零下车，与邻居没有多余的交谈，径直走到门口做登记。 她做完登记后进了这个高档小区，回头一看，邻居的车已经掉头回了来时的路。 他们明明不顺路。 来不及管那么多了，马上十点，赵云苏的家访要紧。 韩零匆匆按照赵云苏家的地址寻找着，这小区里的房子比韩零住的那个要漂亮大气很多，整个楼群都沿海而建，海风阵阵吹来，小区里的椰树叶子随风而起，一切都是那么静谧美好。 本市最贵的海景房，比起韩零住着的那栋略显陈旧的33层高楼，不知高了几个档次。 档次一高，就很难进入，她在楼下按了半天门铃，赵云苏家里终于有人回应了。 接电话的声音像是个中年妇女发出的，她让韩零站在楼下的摄像头中间，拿出自己的身份证对着摄像头扫一扫。 韩零无语，极不理解地拿出自己的身份证，像是在接受审查一样将身份证怼到镜头中间。 对方过了好一阵，才终于打开楼下大门。 韩零一腔家访热血突然被浇灭很多。 走进大厅，好不容易等来电梯，她进去才发现，自己根本按不了按钮，这楼的安保意识极高，每个进电梯的人都要打卡才能启动电梯。 既然是这样，赵云苏的家人为什么不早点告诉她？ 韩零无奈出了电梯，又给赵云苏的父亲打电话，希望他能下来接她一下，可对方的电话一直无人接听。 等了许久，也没见有谁下来接她上去。 她好歹也是赵云苏的老师，她们家的客人啊，怎么会被这么对待？ -- 第57页 韩零承认自己心中有点不爽，可又有什么办法呢？ 十点二十了，再不上去，她都可以留在人家家里蹭中午饭了。 唉！算了！一跺脚，一咬牙，韩零决定走楼梯。 得亏楼梯门没锁，不过22层楼也真是难爬。 韩零每上三层歇一口气，最后坚持着，终于气喘吁吁爬上了22层。 面前是一道紧闭的门，隔绝了楼梯间和住户区。 韩零试着开了一下，根本打不开，又是要刷卡才能开门。 天杀了啊！韩零气得真想骂人。 她没办法，此时下楼也不是什么好选择，无奈，她只能使劲敲门，希望有人能过来救救她这个倒霉蛋吧。 有人吗？开下门好吗？我被困在里面了！韩零对着防盗大门又敲又砸，许久听不见门外动静。 终于，她听到电梯叮的一声，接着有脚步声传来，韩零又开始狂敲门，门总算开了。 谢天谢地！ 一个秃头男人穿着灰色风衣，手里拎着两袋绿菜，瞪大眼睛看着她问：请问你找谁？ 请问您是李志达先生吗？赵云苏是高二才转来韩零班上的，这才高二的第一个学期，还没举行过家长会，韩零并没有见过她的父亲。 秃头男人听到李志达三个字突然，神色变得凝重起来，他摇着头，又问韩零：你到他家去做什么？ 哦，我是他女儿的老师，来做家访的。韩零老实回答道。 秃头男人听罢，用同情的眼光看着她，啧啧叹气道：小姑娘，你可算是摊上了。 摊上了？韩零反问。 秃头男人神秘兮兮压低音量：这家人，一屋子神经病。 神经病？韩零睁大眼。 秃头男人劝她道：你要不就赶紧回吧，他们家，从老到小，一天不是哭就是吵，我和他们门对门都难受这家人就是奇葩。 不是哭就是吵？韩零有点蒙 ，为什么？ 这我哪知道？秃头男人摇了摇头，反正你小心点，真的，要听我的话，赶紧走吧。 我只是来做家访的，应该没有那么恐怖吧？韩零已经感到后背一凉。 秃头男人又摇了摇头：信不信看你。说罢，他脚步放得很轻，朝自己家门迈去。 砰！秃头男人关了自己家的门。 整个楼道，除了空调扇隆隆微响，剩下就是韩零紧张的心跳了。 可这好歹是赵云苏的家啊，那么善良文静的女孩子，不可能是一个扭曲的家庭培养的吧？ 她也不能全信刚才那秃头男人的话啊。 韩零鼓起勇气走到赵云苏家门口，按下了门铃。 叮咚叮咚门铃响过三巡，她终于听见门内传来的脚步声。 里面的人没问是谁，脚步停在门口，安静了一阵。 韩零知道，对方应该是在通过猫眼观察她。 你好，我是韩零，赵云苏的班主任，我是来做 哐当门开了。 韩零愣住。 眼前的女人，一头黑发夹杂白丝，一股脑束在后，她穿着起球的保暖内衣，下身是黄黑条纹的紧身裤，趿拉一双掉了色染了污黑的玫红色拖鞋。 她黄黑的脸上布满岁月的痕迹，浑浊的眼球凸起来，显得凶神恶煞，韩零下意识地抖了两抖。 女人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用破锣嗓子喊的，至于内容，她一句也没听懂。 不过听她说话的调子，应当是比较难懂的潮汕话。 韩零强拧着微笑道：不好意思，我听不懂潮汕话。 女人两只眉毛压下来，大眼一瞪更加来者不善，她拿蹩脚的普通话质问道：你没门卡怎么上来的？ 第28章 你没门卡怎么上来的？女人又问了她一遍。 韩零刚开始以为自己听错了，再听一遍后，心里那团火彻底烧起来。 她没门卡怎上来的？怎么不问她是不是小偷？ 这家人对她的到来似乎并不欢迎。 韩零的心有点碎，她觉得自己就像热脸贴上冷屁股，瞬间想打退堂鼓。 但一想自己作为赵云苏的班主任，对她的事情必须要进行一些了解，韩零还是硬着头皮说：我是走上来的，我正想问您，您既然让我我进了大厅，那电梯楼梯要刷卡的事，为什么不一起告诉我？ 女人没说话，翻个白眼，哼了一声。 韩零心中十分不爽，但这也令她更坚定了做家访的决心。 赵云苏母亲几年前就去世了，面前这女人肯定不是她的妈妈，对待赵云苏的老师都是这副样子，想必她对赵云苏也好不到哪里去。 也不知道赵云苏那个看起来柔软安静的姑娘，究竟在怎样一个家中承受着。 进来。女人沙哑的声音打断了韩零的思索。 韩零没说话，憋着一口气跟她走进去。 刚进门，女人也不说让她换鞋或者带鞋套，韩零就装作不知道，直接穿过玄关走进屋里。 来到正厅，看到面前的景象，她愣住了。 -- 第58页 全市最贵的复式海景房，面朝美丽湾，在韩零的想象中，住这种楼的人家里应该是富丽堂皇或者高级优雅的，她刚看到屋子的第一眼，也确确实实见到了蓝白色希腊风格的欧式装修。 然而除了装修外，大到屋子里放的脱漆的劣质木家具，小到茶几上搪瓷剥落的茶缸，都让她瞬间想起自己家楼下那条菜市场。 整个客厅的墙壁脏污不堪，离她不远的餐桌上摆着瓶瓶罐罐的酱料罐和扳断了的口红，还有盛放吃剩鱼骨的搪瓷碟。 一股浓郁的奶腥混合厕所尿臭以及其他不知名臭的臭味灌进她的鼻腔里。 韩零皱着眉，狠抽了下鼻子。 跨过满地乱扔的果皮、撒在地上的不明液体和玉米粒，经过沙发上一件件老旧的外套毛衣裤子，发黄的内衣内裤，韩零终于登上这套复式房的二层。 二楼大厅积满污垢的灰白色大理石上，儿童玩具堆了个满满当当，两个老人正抓着一个毛发还没长齐的小男孩往他嘴里塞奶嘴。 韩零见到这两位老人，礼貌地打声招呼，说明了来意。 你找赵云苏？老太太操着含糊不清的普通话问。 韩零微笑回道：是的，其实她成绩很好，我只是来了解一下她的家庭状 去去去，老头眉头一皱，粗糙的手掌一挥，脸上挂着不耐烦的表情，他又对韩零身旁的中年妇女说了几句家乡话。 这是谁？韩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男人声音，她一回头，就看到两个穿白汗衫黄黑皮肤的男人走出来。 找% *￥%中年女人中断了和老爷子的对话，又对两个男人说着什么。 请问赵云苏的父亲是韩零看着两个男人，迷茫地问。 他不在，出去了。其中一个男人回答道。 出去了？我和李先生早说好今天要来家访的。 两个男人盯着她，不说话。 韩零心中咯噔一声，一转头，旁边的中年女人也盯着她。 再转身，两位老人和小男孩也盯着她。 一家子人把她盯得毛骨悚然。 我现在就给李先生打电话，我真是来做家访的，之前和他沟通过，我是赵云苏的班主任，我姓韩，叫韩零。韩零以为他们误会她是骗子，战战兢兢拿出手机拨了赵云苏父亲的电话。 嘟嘟的提示音响了许久，电话那头也不见任何回应。 韩零尴尬地站在原地。 面前两个男人紧盯她的目光让她一瞬间以为自己进入了什么传销拐卖人口窝点。 这家人，一屋子神经病。之前楼道中秃头男人告诉她的话，轰然在她耳边回荡开来。 身旁的中年女人猛地抓起韩零的手腕，不由分说地把她拉到走廊里面的一间卧房门前。 你干什么？！韩零惊得大叫一声，本能地甩开她的手。 赵云苏在里头，你有什么事和她说完赶紧走，下回不要再来烦我们！女人用厌恶的眼神盯着韩零。 烦？韩零一瞬间明白了，烦这个字，中年女人不仅是对她说的，也在对赵云苏说吧？ 不远处那对老人和那两个男人仍虎视眈眈盯着她，韩零心慌起来，马上抬手敲响了面前的房门。 敲了许久，韩零才听见门内响起脚步声，那脚步声在门口停留一阵，这时她才注意到，这间卧房门上居然还有一个猫眼。 吱门打开了。 赵云苏穿着干净的白色短袖和蓝色牛仔裤，看到韩零微微一惊。 韩老师？你怎么来了？ 韩零不解：你爸没和你说吗？我周末来家访的事。 赵云苏并不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把头伸出去迅速瞅了眼门外人，再将韩零一把拽进她屋里，砰地关住门。 韩零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预感赵云苏和门外那些人的关系，应该不是一般坏。 可能是坏透了。 韩零一进赵云苏的卧室，满眼的粉红色占据了她几乎全部视野。 这间卧房是个套间，外面卧室，里面书房。整个房间从窗帘到墙纸到家具，都是粉红色，床上摆满了花花绿绿的玩偶，墙上挂着很多照片，绝大部分是一个女人搂着赵云苏的，韩零明白，这女人就是她的母亲。 下了两级台阶，韩零往赵云苏的书房走去，淡黄色的木地板，光洁干净，赵云苏的书房也是一片粉红，书桌书架一尘不染，所有东西摆放整齐，阳光从干净的玻璃窗中射进来，让人感觉十分温馨。 你的房间真漂亮。韩零不觉感叹道。 和外面的垃圾场不能比吧？赵云苏苦笑一声。 韩零没接话。 韩老师，您请坐。赵云苏把韩零请到了一张粉红色椅子上，和她面对面坐下来，我爸不在，您有什么话，就问我吧。 云苏韩零道，我来你家，就是想更加了解你的情况，主要呢是想和你家人谈谈 赵云苏冷笑一声：韩老师，您觉得刚才门外那几位，哪一个是我的家人？ -- 第59页 韩零警觉起来：他们都不是吗？ 都是。赵云苏笑着回道。 她的笑容让人觉得心疼，韩零的心被揪了一下：你家的情况能和我说说吗看刚才的样子，你和你家人的关系 韩老师，赵云苏道，我只是和他们同住一个屋檐罢了，他们姓李，我姓赵，名义上，那些人是我的阿公阿婆，阿伯阿婶，但其实呢，什么也不是，外姓的人，在他们眼里什么也不是。 怎么会这样就算和母亲姓，好歹你也是你父亲的亲生女儿啊。 赵云苏冷笑一下：连李志达都不喜欢我，还指望他们？ 什么？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韩零难以置信：真的？为什么你父亲也要讨厌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父亲不是讨厌我，是根本不关心我，他眼里只有赌赵云苏咽下后面的话，转而道：韩老师，别问了，我的事和你无关，我会好好学习的，也会成长成一个身心健康的人，你放心吧。 我怎么能放心？韩零反问，你父亲赌博是不是？ 韩老师，我家还是有钱的，私人的事，你不用操心。 我怎么能不操心？韩零心中一阵冰凉，云苏，那你每天是怎么解决吃饭的？这个家里没有人和你说话吗？他们有打你骂你不给你饭吃吗？ 韩老师，赵云苏站起来，耐心解释道：我的三餐都在学校食堂解决，我妈死前给我存了一笔钱没有人打骂我，您放心吧。 云苏，我不来还不知道，原来你家是这样韩零也站起来，语气温柔道，你和老师说实话，你是不是受虐待了？ 赵云苏把两只白嫩的胳膊伸到韩零面前：韩老师，真的没有，不信您看。赵云苏又撩起短袖，露出脊背，也是细滑白嫩，丝毫没有伤痕。 李家的人就是对我冷漠而已，他们不会虐待我，他们的小孩小孙子都伺候不过来呢，哪有时间找我麻烦？ 韩零依旧不放心：那你哥呢？赵子辛会不会 不会。赵云苏笑了一下，谢谢你韩老师，我都说过，我和我哥有矛盾但不至于做那样互相伤害的事，这点，我们在我妈坟前发过誓。 而且，赵子辛一直住学校，不回家的。赵云苏又补充道。 韩零这才有点相信了：真的吗 赵云苏又微笑道：韩老师，你放心吧，除了没妈，我过得好着呢。 韩零盯着她那双柔美的眼，许久才点头道：好吧，我相信你。 赵云苏笑着向她保证：韩老师，您放心吧，我三观很正，没有抑郁症，知道好好学习的重要性，除了这个家没给我温暖以外，其他一切都好。 韩零叹口气，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那你哥呢？他也姓赵，在这个家和你处境一样吗？ 他赵云苏的眼睫毛垂下来，我哥毕竟是男孩子，家里很重视呢，早就说要让他改姓，他不愿意改罢了。 原来是重男轻女啊韩零站起来，拍了拍赵云苏的肩膀，安慰她道：没事的，以后你总会找到爱你疼你的人。 嗯。赵云苏轻轻点头。 韩零忽然想起那天晚自习赵云苏和杨飞晓在她办公室时说过的话。 她记得那天赵云苏明明是说，她和她哥闹矛盾是因为家里人的偏心，而那个被优待的是她，所以赵子辛嫉妒她，才找她麻烦的啊。 不对，你那天不是说，你和你哥闹矛盾，是因为你哥嫉妒你吗？但你和你家里人关系那么差他怎么会韩零忙问。 赵云苏低着头，许久才回答道：我哥是嫉妒我，不过他嫉妒的，是我妈对我更好。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韩老师。 哐哐哐！门外忽然响起一阵疯狂的砸门声，开门！开门赵云苏！ 韩零被惊得抖了一抖，小声问赵云苏道：谁？ 赵云苏抿着唇看她一眼，起身走到门口。 开门！你给我开门赵云苏！ 门外的声音韩零听起来总觉得有点耳熟，不像是中年男人发出的，倒像是一个年轻男生的。 对不起，韩老师。赵云苏窘迫地对韩零小声说了一句，拧开了自己的房门。 赵子辛两手抓着一只棕灰色的狸花猫，两眼充满怒火。 呦，真巧，嫂子也在，司珏哥不会也在里面吧？赵子辛嘲讽似的眯眼看着韩零。 韩零还未说话，远处忽然传来吧嗒吧嗒的脚步声，她看到一只奶白色的小吉娃娃突然从赵子辛身侧冲了出来，对着韩零一阵狂叫。 回去！赵子辛对吉娃娃命令一句，那吉娃娃用无辜的大眼看了看赵子辛，终于不情愿地扭头走了。 -- 第60页 你的猫，下次再出现在我房间，我们没完。赵子辛冷漠地把他手上那只狸花猫塞在赵云苏怀里。 他又盯着韩零，笑着嘲讽道：嫂子，这几天我可看司珏哥身边多了别的女人呢，你不注意点？ 韩零对他笑了笑：谢谢你提醒。 赵子辛走了，赵云苏关上房门，摸着怀中狸花猫柔顺的毛，对韩零道歉道：对不起韩老师，我不是有意骗你的，我怕你知道我哥在家，又想找他谈话什么的 没事，我理解。韩零说罢，也伸手想摸她怀中的猫咪，却被那猫一爪子挡下来。 小梨花认生，对不起啊韩老师。 你不用总对我说对不起。韩零摇摇头又问，你的猫很漂亮。对了，它的猫窝在哪？我都没看见。 赵云苏拉开书房墙壁上的一排书柜，眼前出现了一扇白色大门，韩零以为自己在看电影。 打开大门，里面是比韩零的卧室还大的一间房。 墙壁是金黄色，里面放着猫窝、猫爬架、猫秋千、猫玩具、猫食盆而且，这房间还带个阳台，阳台上放着的自动猫厕所也被刷成了黄色 韩零突然觉得自己的生活还不如一只猫。 养只猫，得费多少钱韩零感叹不已，不觉将自己心中的话脱口而出。 我妈给我留的那笔钱足够。赵云苏回答道。 从赵云苏房间出来后，韩零屏住呼吸走出臭味洋溢的废品收购站般的复式大宅，跟着赵云苏出了单元楼。 韩老师，谢谢你了。站在小区门口，赵云苏目光真诚对她道着谢。 韩零拍着她的肩膀道：云苏，你以后一定会有很幸福的生活，一定会有人爱你的。 赵云苏点点头。 如果你觉得那个家让你很窒息的话，可以来我家住。韩零笑着道，不过我家有只大傻狗，你别怕就行。 赵云苏控制不住地抹了一把眼泪：谢谢你，韩老师 韩零上前轻轻抱了抱她，等她擦干泪，又对她道：其实我还有件事想问你就是 你说吧，韩老师。 为什么你每天上学都走香华西路呢？我在西路上看见你好几次了，你家不是住东路吗？韩零终于问出了心中最大的困惑。 赵云苏啜泣着看着她，半天没说话。 而且我看你每次都跟在杨飞晓后边韩零看着她脸上为难的神色，最终还是放弃了，算了，你不想说就算了 韩老师，赵云苏深吸一口气，终于开口了：我喜欢杨飞晓。 韩零看着她。 赵云苏眼神坚定，轻轻咬了下嘴唇，又重复了一遍：我喜欢杨飞晓。 所以，之前和杨飞晓男女朋友的什么，都是骗我的对吧？你俩根本就没谈恋爱。 赵云苏终于点了点头：我确实打电话叫杨飞晓来帮我，但是他对我仅仅是朋友而已，那天你说我们俩有情况，他是嫌解释麻烦，才说我们是谈恋爱 想到五月广场的事，韩零又忍不住想问赵子辛那天找的到底是王司珏的麻烦还是赵云苏的，还有她为什么要隐瞒杨飞晓舅舅的身份。 但她忍住了，毕竟王司珏和杨飞晓的舅舅有什么秘密，和她也没关系。 所以，是你暗恋他？韩零放过了心中无数个疑问。 赵云苏点点头：我喜欢他，但我觉得他对我，好像没有那样的情感可我控制不住 没事的，这很正常，青春期，不用控制的韩零安慰道。 韩老师，你放心吧。赵云苏道，我不会因为喜欢谁而影响成绩，我是为了每天多见他几眼，才早上跟着他的。但我绝对没有想表白之类的想法，就像您说的，要把这份感情，埋在心底。 韩零突然为赵云苏感到一丝心酸，她懂那种喜欢却要抑制的心情，但作为一个高中生，赵云苏的确只能这样做。 她又安慰她道：你做的很对，等高考结束，一切还是有可能的，不过现在学习才是主业。 嗯，我明白。 第29章 从赵云苏所住的翡翠庭院出来后，韩零独自走过熙熙攘攘的地下通道，站在马路另一端，等待公交车。 心情复杂。 看着街上带风飞驰而过的车，听着身旁年轻男女们的说笑，她又想起赵云苏那个冷漠脏臭的家，那个宅子，思绪随风乱飘，她又想到自己狗子在系统中的事 唉。她叹声气，只觉自己与周围的热闹格格不入。 不知不觉走了神，连等的公交车过来，又开走，她也没注意到。 麻烦停一下等她终于回过神去追那辆公交车时，只能闻到迎面喷来的汽车尾气。 一脸黑色轿车忽然停在她面前，韩零退了两步，以为是有人下车。直到车窗打开，坐在驾驶位上戴黑口罩的男人让她恍然一惊。 -- 第61页 你怎么在这？韩零问。 我回家。邻居道，顺路么？ 顺路韩零刚开口，就后悔了，说了顺路就又要麻烦他送她回去，一想到他是今朝，她就有点难为情，有点抵触 今朝是只可远观的偶像，她不想与他产生现实之间的联系，不想明知道他们不是一路人，却强行在命运的十字路口相遇。 尽管她和今朝只是邻居关系，但她清楚，像今朝这种在碌碌众人中闪闪发光的人，一旦真实地触碰上，自己就会像吸毒似地陷进去，无休止地对他幻想，一发不可收拾。 而最后的结果只是，这个光芒闪耀的人根本不会把平庸的她放在眼里，到头来也是一场空。 曾经在那所高高在上的北大学府中，在她与如明星般受人关注爱慕的王司珏身上，韩零早已体会到了平庸撞上不凡的惨淡后果。 她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上来吧，我送你。邻居的话将她从胡思乱想中揪出来。 韩零本下定决心不坐他的车，不和他走同一路，却在听到他声音的那刻，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钻进车里。 该死啊韩零，见了美色你连理智都忘了吗？！ 韩零心中懊恼，不动声色系上安全带，两眼注视前方，一言不发。 她得沉默，这样才能和他保持距离。 不过他们相遇得为什么会这么巧？她刚办完事，他就出现在车站，之前送她过来时，她就知道他走的并不是这条路。 完了，韩零知道自己又在脑补旁边这个男人对自己有意思了。 算了算了，韩零发现，自己如果不说话，就会不自觉在心里脑补各种她与偶像的不堪故事，她觉得要再这样下去，还不等下车，她的脸都能烫成熟鸡蛋了。 你的事办完了？她现在只能靠说话来把这个想象力发达的自己拉回残酷的现实世界。 嗯。邻居回道。 真的好巧，你又能碰上我。她决定对她这个闪耀的偶像说点殷勤话，等到对方一冷漠，一变脸，她就彻底可以从自己无休止的意淫中解脱了。 嗯。邻居又只回这一个字。 对方的回答虽然简略，但还不够冷淡，韩零放大胆子，又问：对了，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啊？咱们好歹邻居，我也挺想多了解一下你的 她的心砰砰乱跳，不知道他会怎样回答，他会不会皱下眉不说话，以此来暗示她，她问得太宽，他讨厌八卦的女人？ 希望是这样吧。 我做微博运营，科技类的，要关注吗？邻居道。 这家伙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啊，拒绝回答我啊！你的职业不是网红吗？说什么谎话直接拒绝回答不就好了吗？ 韩零默默拿出手机：嗯，名字叫什么？ 一个科技号。 韩零在微博里搜索这个名字，果然跳出来一个蓝V认证号，关注的人还不少，400多万。 我关注了，400万粉，真厉害啊。韩零心想，估计他早就想好这一套职业上的解释了吧，专用来忽悠她这种八卦的人。 你大学是学理工科的吗？韩零的思考速度永远赶不上嘴快程度，她又开始八卦了，这是本能。 不是。学新闻的。 哦，新闻不错啊。韩零想起自己以前看到过的小道消息，传言今朝是学服装设计的。 那你是哪个学校？韩零又不自觉问下去。 不过还没等到邻居回答，她的手机就响了。 是老妈打来的。 喂，妈，外面呢，你说。韩零压低音量。 电话那头老妈刺耳的一番话差点戳穿她的耳膜，她把听筒音量调到最小，深深皱下眉头，小声无奈道：我不去，我都给你说了我不相亲。 你都多大了，还没男朋友，怎么能不相亲呢？老妈立刻火了，质问她道，韩零，你是不是对王司珏还忘不了？ 你说什么呢？韩零无语，我们都分手两年了好吗，再过一年我连他姓啥都记不清了。 那你怎么两年了连一个男孩都不谈？老妈继续冲她嚷嚷，二单元张老师她女儿十一可要结婚了，人家就比你大三个月，你不急？ 我才24啊，还早呢好不好！用得着那么早结婚吗？韩零深吸一口气，调高音量冲老妈喊了一句，她实在受不了，他妈为什么从小到大都要把她和张老师那个女儿比啊！ 我催你结婚了？我是想让你找个靠谱点的男朋友带回来，你们得先稳定下来，过两年再结，你说你都多大了？24了！不是18！天天抱个手机看那个今朝，网红，傻笑！你说这是你北大毕业24岁的高材生该干出来的事吗？！ 听到北大毕业高材生这样的字眼，韩零瞬间火气上来，自从她回珠海当高中老师以后，从没去过大学同学聚会，她知道很多人是怎样在心里觉得她胸无大志。 她也知道她的选择在很多人看来是倒退的表现，她虽然认可自己的决定，但同时也被这个决定所带来的各种眼光所伤，从此，她把自己的学历背景看成了心中一片不可触碰不可提的雷区。 -- 第62页 老妈一次又一次挑战着她的底线。 你够了吗？！韩零尽量克制自己的声音，却无法压抑心中的怒火，别说了妈，我求你别说了 你吼什么吼？我已经和何家说好了，十月五号，12点，五月广场五楼鱼米之乡，你必须过来！听见没有？ 韩零没说话。 老妈继续道：对了，你来的时候一定记得化妆，现在的人可挑长相了，我不是说你长得不好，但你也没好看到张老师那女儿的程度 韩零苦笑一下，挂断电话。 她亲妈还真是亲妈。 她深吸一口气，再重重呼出来，沉默地看着从窗外飞驰的景色，烦躁地摸着手心的手机，不知不觉顺手点开了尖子狗APP。 周末猫狗们都被送回了现实世界，APP中一片沉寂。 点这APP都点成习惯了韩零正准备关掉它，就看消息按钮上有一个红点。 她点开消息按钮后，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系统消息上说，由于士奇成功阻拦病毒鼠，勇于救助陷入地缝的柴犬，特此奖励它200枚金币！ 我的天啊！200枚！韩零惊喜地叫出声来。 邻居这时才开口道：怎么了？ 韩零激动不已：我家狗不是救过橘猫和柴犬嘛，系统给我家狗奖励了200枚金币！ 恭喜你，这是你家狗应得的。邻居道。 唉，这也算不幸中的万幸了，还好有这么多金币，如果系统稳定的话，我的狗说不定可以顺利毕业呢。韩零心里小小舒了口气。 邻居想了一阵道：说起来，我朋友今早还说，系统那边的漏洞，包括潜在的，他都填补上了，你不用太担心。 真的吗？那太好了！ 小花帮忙救过那只柴犬，也收到了100枚金币，我都给你吧。邻居又道。 全部给我？不太好吧 没事，你留着以防万一。 100枚金币，怎么说也是笔巨款了，现在狗子们都还没参加过真正的期末考试，谁又能肯定哈小花一定考得好成绩呢？ 他也太大方了吧？韩零的心猛跳起来，头脑中不可遏制的意淫重新兴风作浪。 要不100枚你还是拿着吧，你也保个底。韩零依旧推辞。 不用。邻居道。 他对她这么友善，真让她感到为难。 不行，她必须说点什么，刺激一下他，让他对她冷漠点，哪怕是露出一瞬间的厌恶也好，这样她才能从满脑子的意淫中清醒过来。 咱俩才认识两周吧你也对我太好了点韩零看着前方，假装不经意道，我都快以为你喜欢我了 求你了，快来鄙视我的自恋吧！快让我看清现实！韩零在心中祈祷着。 嚓汽车猛地刹住，韩零瞬间被往前一带，还好有安全带挡了她一把。 抱歉，踩错了。邻居重新发动车子，什么话也没说。 没事，是我打扰你了，我不和你讲话了韩零觉得失望，难道是她话说得太轻了？ 像今朝这种级别的网红，身边肯定美女环绕，对这种程度的骚话，果真不起什么作用吧 周一早上六点，哈士奇满脸忧郁地站在窝里，韩零蹲下来，和它紧紧相拥，而后她使劲捋着士奇的狗头，久久不愿撒手。 士奇啊，士奇，我好舍不得你韩零知道，她的狗子马上就会被那个万恶的系统招走，一想到地震的事，她就一阵后怕，两行泪不受控制地流在士奇的头顶上。 士奇，你真的别走，别走好不好韩零边哭边紧紧抱住它。 哈士奇似乎也受到了情感触动，小声嚎了一下。 下一秒，金光一现，士奇不见了。 韩零坐在空荡荡的狗窝里，打开尖子狗APP，阳光明媚的教室中，士奇已经坐在垃圾桶旁边的老位置上了。 韩零又哭了。 士奇突然转过狗头来，似乎在看着她，眼神里散发着柔情，好像在安慰它的主人。 韩零哭得更大声了，她很怕很怕，很怕这个该死的系统再出什么岔子。 时间到了，她依依不舍地关掉手机，擦干眼泪，出门上班。 杨飞晓和她几乎同时打开家门。 你周末不回家吗？韩零下意识问。 杨飞晓摇了摇头，没有多余的话，走到电梯间。 韩零和他一起肩并肩走在去学校的路上。 杨飞晓在香华中学也算是个传奇人物了，打架顶嘴翘课不写作业样样他都干过，可除了语文外其他科目好得不得了，何况他人也长得帅，贴吧里的小女生成天盖楼八卦他的可不在少数，别说香华，就是隔几条街的一中，杨飞晓的名字也是响亮的。 杨飞晓的名字一响，唯一和他不对付的班主任韩零的名字也就被众人熟知了。 走在密密麻麻的学生们拥挤着的香华路上，来来往往的人们都用一种奇怪的眼光打量着韩零和杨飞晓这两个素来不相容，今天却和谐走在一起的死对头。 -- 第63页 杨飞晓终于忍不住了，低声对韩零说：韩老师，您能别跟着我么？ 我没啊，我也要去上班啊。韩零微笑着回答道。 杨飞晓偏了偏头，一副很不爽的样子，听到身后传来一阵低声议论。 哇，杨飞晓不是和他们班主任对着干吗，怎么还能一起走？ 六班的韩老师也太厉害了吧？你看杨飞晓在她面前多乖啊！ 韩零听见这些议论，心中稍稍有些得意。 杨飞晓愤怒地回头，瞪了眼身后几个议论他的同学。 那些同学马上乖乖闭嘴了。 你怎么走这条路了？杨飞晓转头时，穿过面前几个人，目光不经意落在了赵云苏身上。 韩零回过身去，朝赵云苏挤了下眼睛。 赵云苏低下头，快步走到韩零身边，声音温软：韩老师好。 你家不是在东路吗？杨飞晓隔着韩零，继续问她。 我买早餐。赵云苏简短地回答。 正好正好。杨飞晓越过韩零走到赵云苏身旁，我有几道语文题不会，你给我讲讲呗。 他又对韩零说道：韩老师，您先慢慢走，昨天卷子上那道阅读题，老鼠的眼睛为什么会发出诡异的光芒，我还没搞懂，我请教一下学习委员，可以吧？ 韩零用微妙的笑容看着杨飞晓，不说话。 杨飞晓又补充一句：纯粹的同学间的交流，您别多想。 韩零看了眼赵云苏，她不自觉地垂下睫毛，咬了咬嘴唇。 走吧，杨飞晓很自然地取下赵云苏肩上的书包，背在身上道，你教我语文，我不会亏待你的，放心。他背着赵云苏的书包快速走出好远，赵云苏只好跟了上去。 韩零全程一言不发，只保持微笑。 零零！韩零刚进办公室，就听见刘沁露扑面而来的哭嚎。 怎么了？她忙问。 今朝刚刚发抖音了！刘沁露激动得快要哭出来，好久了！他终于想起来他有个抖音号了！ 韩零脑海中瞬间出现邻居的身影，心跳微微加速。 她打开抖音，里面推送的第一条，就是今朝的新视频。 技术流的装酷耍帅，画面中的他，那一头挑染红色的分边短发，让她熟悉不已。 她想起了APP地震那天，敲她家门的邻居，那头黑中带红的头发和今天视频中的一模一样。 韩零关掉手机，心里有点烦乱。 零零，你怎么了？不开心吗？今朝总算发视频了，你不激动吗？刘沁露狂摇着她的肩膀。 激动激动。韩零满脸淡定。 唉，算了，刘沁露安静下来，叹口气，坐回自己的办公位，你都是有男朋友的人了，还追什么星，唉今朝就留给我一个人欣赏吧 韩零听着她的话，不敢反驳，只是脸上悄悄泛起红来。 不行不行，韩零！不要再幻想了！就算今朝住你隔壁那又怎样？你对偶像又想抱什么癞□□想吃天鹅肉的想法啊！ 韩零一心烦，就摸手机，一摸手机，就不自觉地打开尖子狗APP，她本想转移一下注意力，结果刚一看屏幕，就发现士奇腆着一张大狗脸，吐着粉舌头，像个虔诚的教徒，仰望着教室窗台上端坐的布偶猫，疯狂地摇着尾巴。 唉，韩零又叹声气，她这只傻狗怎么就跟了她呢？都属于癞□□想吃天鹅肉型，明明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还净做白日梦！ 士奇啊，马上你们就要期末考试了吧？你赶紧学习学习行不？韩零走到无人经过的走廊尽头，点开语音按钮，语重心长地给自己的傻狗去了消息，感情的事先放一放吧，咱先把试考好行不？ 士奇拿出手机听了韩零的语音，嗷了一嗓子，给韩零来了条回复：妈，我喜欢小布！我想娶她做老婆！ 韩零差点被口水呛着：小布毕竟是只猫，你是狗，你们以后生不出宝宝的。 可我就想和小布在一起！嗷呜呜呜 那你更得提升自己的成绩啊，我听说漂亮姑娘都喜欢成绩好的小伙子。韩零又说道。 士奇又呜呜叫几声：妈，可奶奶不是说漂亮姑娘都喜欢长得好的男生吗？ 让她老妈一天少上网看那些乱起八糟的东西她不听，连狗子都被她传染的价值观这么肤浅了！ 算了算了，她自己不也是吗？喜欢今朝，还不是因为他长得好看？ 你长得虽然很好韩零承认这句话自己说得有点违心，但你得提升你自己，小姑娘喜欢厉害的靓仔，知道吗？你得成绩好，小布才会高看你。 真的吗？我长得很帅吗？哈士奇好像偏了重点，它还没说完，韩零看到屏幕中，哈小花忽然走过来，冷不丁往它头上挠了一下：你丑死了！还不学习！以后没狗看得上你！ 士奇一转头见是它，便不服气地大喊：我喜欢的是猫！ 狗能看上你就不错了！还指望猫？癞皮狗想吃天鹅肉！哈小花怒嚎一声。 -- 第64页 才不是呢！我妈说我长得好呢！哈士奇强烈反驳。 韩零心虚地摇了摇头。 萨摩耶和柴犬走过来，站在哈小花身边，两只狗都时刻保持着微笑，萨摩耶开口道：小花，你不是以前说士奇哥哥长得挺好的吗？ 柴犬点点头附议。 哈小花昂起狗头忙辩解道：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明明说它长得像狗屎！ 你胡说！士奇叫道。 萨摩耶吐着舌头微笑看着士奇，又道：士奇哥哥，你喜欢小花姐姐吗？ 哈士奇压着眼皮看了眼哈小花，开口时底气略显不足：我才不喜欢母老虎 你说什么？！哈小花冲上去就对哈士奇一顿狂吼，士奇吓得马上倒地亮出白色的肚皮。 你是大美女温柔可爱漂亮善解狗意的大美女哈士奇小声颤抖道。 哈小花终于饶过了它。 韩零笑得差点眼泪出来，怂狗不愧是怂狗啊。 她突发奇想，如果士奇和小花在一起了，她是不是也算是邻居的亲家了？那他们的关系就更进一步了 打住打住！韩零使劲甩了下脑袋，别意淫了！他看不上你！你们不可能！ 第30章 临近十一，韩零心中压上了三块大石。 她批作业时都被这三块石头压得心烦气躁，要不是批到杨飞晓的试卷，发现他阅读题正确率那么高，她还真不知道是自己烦躁到把正确答案看错行了。 尖子狗APP发来通知，宠物们的期末考试时间定在十月五号，而十月五号，正好也是她妈让她去相亲的日子。 怎么就偏偏凑一块儿了啊！ 还有件事，马上到十一，如果她再不去中大找王司珏，求他帮她破解尖子狗系统，那等十一到了之后，王司珏在不在珠海都难说了。 当时她决定向刘沁露打听王司珏的事情时，就已想好，无论如何，为了士奇的狗生幸福，她必须去求助一个懂系统、懂黑客技术的高手，哪怕是前男友，她也得厚着脸皮去求他帮忙破解尖子狗系统。 因为她打心底对她邻居的一套国外友人说辞和保证抱有怀疑。 但一到真要行动的节骨眼上，韩零才发现，想得千般万般好，一做就知有多难。 求前男友这事，她是真拉不下脸。 回想起与王司珏分手的那段灰暗记忆，她心中就一阵堵。 韩零，分手吧。她还记得那是在两年前，当时秋雨打湿了马路上的小方砖，送来阵阵凉意，王司珏对她说这句话时，她正装作漫不经心看着脚下湿漉漉的地板。 他撑着伞挡住她头顶上的雨，那是他最后一次，对她那样温柔地说话：其实，你从没真正爱过我吧？ 王司珏的眼神黯然无光，韩零只看他一眼，就不忍心再看下去。 她毫不犹豫地点了头。 王司珏是谁？人人眼中成绩优秀的学神，即将赴美留学的精英，长相英俊的万人迷这样的知名人物能有幸看上她这个不起眼的平庸女生，已经是她莫大的荣幸了。 她怎么能不喜欢他呢？ 她懂得欣赏美，也有虚荣心，她当然会喜欢他。 只不过那感情只是对美好事物的向往罢了，并不是爱。 今天是我妈忌日，本来要带你一起去的他的声音略显沙哑，算了。 他把那柄红伞塞在她手上，对她道：以后别见面了。他说罢，走出雨伞的庇护，消失在瑟瑟秋雨中。 虽然是他提的分手，但韩零总有种自己甩了人家的感觉。 所以现在，要她主动去找他，见他，求他事，她真是很为难。 可一回想起那天APP里地震的情形，她立刻毛骨悚然，一下认识到尖子狗系统的危险形势，她马上现实起来。 不行！就算是她前男友，那也得厚着脸皮去求人家！还能有什么比狗子命更重要？！ 韩零决定明天就去中大偶遇王司珏。 根据刘沁露的情报，王司珏在中大带本科生的概率课，韩零上网弄到中大课表，明天晚上正好有他的课，她便忙请假让刘沁露代她看班里的晚自习。 我是为了士奇才去求他的，只要是为了士奇，我什么都不怕！韩零一遍遍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临出门前，心脏却还是砰砰跳。 她走到门口，看了眼表，时间还早，这阵出门，到中大时估计他还没下课。 韩零转身走向卧室的化妆台。 去见前男友，总得化化妆吧，不能让他觉得自己太落魄没精神。 鬼使神差地，韩零坐在化妆凳上捣鼓了一个多小时，终于画出满意的妆容，她这才又走出门去。 拦了辆出租车，赶在下课前五分钟，她到达了中大教学楼F305室的门口。 楼道的灯光略显昏暗，从教室外的窗边看进去，多年未见的那个人一下出现在眼前。 韩零的心紧张地跳起来。 分手以后就听说王司珏去了国外，她原以为他会一直待在国外做研究，却没想到，他居然回国了。 如果不是刘沁露告诉她他有了新女友，她还以为他是回来找她的呢。 -- 第65页 韩零又不自觉地往窗内的教室看去，白色衬衣，黑色西裤，服帖地将他那挺直协调的身形显露无遗，清爽的短发，除了鼻梁上架的金丝边眼镜不再是她买给他的那副外，其余都和两年前一样毫无变化。 他还是那么好看有气质，只不过，对韩零来说，他已不再具有任何吸引了。 刺耳的铃声忽然响起，韩零吓了一跳，接着就听教室里一阵响动，学生们纷纷整理东西，准备离开。 王司珏身边围上几个同学问问题，韩零站在门口，耐心等着，刚伸头往教室看一眼，不经意间她居然看到了赵子辛！ 她忙转身，随着大流同学们装模做样地往昏暗的楼梯间走去。 还好，赵子辛没有发现她，韩零看见他顺着墙角一个人独自快速地下楼去了。 韩零舒了一口气，赵子辛居然是王司珏班上的学生啊。 难道上次在五月广场，他找王司珏过来挑衅，是因为和自己的老师有矛盾？ 算了，不想了，士奇的事要紧，韩零重新回到教室门边。 围在王司珏身边的几个学生终于问完问题，离开教室，韩零这才胆战心惊地走进去，此时，空旷的教室只剩他们两人。 每迈一步，韩零都觉得双脚越发疲软，刚走近王司珏身边，她马上闻到了他身上那股熟悉的檀香味。 等会儿我还有事，你有问题微信上说吧。王司珏没抬头，整理着教学资料，显然把韩零当成了他的学生。 韩零一狠心，终于开口：我 司珏，都等你那么久了，你磨蹭什么呢！韩零刚开口说出一个字，她身后就传来一个女人轻快的声音。 完了，肯定是他女朋友，韩零心一凉，立刻转头，眼前的一幕立刻令她惊诧不已。 她身后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就是刚才说话的女人，面容姣好，长发拢在耳后露出精致的下颌线，只是妆容略显厚重，韩零马上认出来，她不是抖音坐拥4000万粉丝的网红唐徽音吗？！ 刘沁露还和她拥抱过！ 而唐徽音身旁站着的，一头黑中挑染几缕红的短发、戴黑口罩的高个男人，不就是她邻居？！ 韩零愣在原地。 王司珏回头，看到韩零的那一刻，以为自己眼花了，他盯了她许久，盯到韩零快无地自容了，他才将目光收回。 韩零终于喘匀一口气。 唐徽音用并不友好的目光盯着她，走上前，一把挽住王司珏的胳膊，对韩零满脸敌意道：你是谁？他的学生？ 韩零已经被4000万粉丝的大网红用气场和眼神震得死死的，她马上使劲摇头，结结巴巴解释道：不、不不是，我、我不是来找他的 韩零说话的功夫，邻居也走上前来。 那你到这来做什么？唐徽音的眼如鹰般锐利，韩零感觉自己已经被她的眼神万箭穿心了。 王司珏也盯着她，一言不发。 如果她邻居不在的话，韩零还可以向王司珏和他女朋友好好解释一下她的来意关键邻居在这，她总不能说自己来找王司珏是为了尖子狗系统的事吧？这不是明摆地不信任邻居吗 我我是偶然韩零不知该怎么辩解，她被王司珏和唐徽音盯得几乎不敢抬头，慌乱之中她瞟了邻居一眼，眼里忽然燃起希望的火苗：我、我是来找他的！找他的！韩零赶忙指着邻居。 你找他？唐徽音瞪大眼睛，讥嘲道，不是吧，现在私生饭都这么厉害了？都能追到学校来？！ 不是的！不是的！韩零马上解释，我是找他有点事，不是私生饭，我们认识 杨今朝，你认识她？唐徽音打断韩零的话，立刻向邻居验证她的说辞。 杨、今、朝。韩零霎时悸动，原来，他的真名叫杨今朝啊。 邻居看着韩零，沉默了许久。 韩零强作镇定，笑着对他道：杨、杨今朝，你怎么不说话？你不认识我了？ 她用期待的眼神盯着他，她邻居终于开口了：我认识她。 不是吧？唐徽音难以置信地打量着韩零，语气夸张，杨今朝你居然还认识咱们红人分队以外的女人？！你什么时候认识的？厉害啊，小瞧你了！ 我和他只是朋友韩零小声道。 既然这样，王司珏忽然对她开口道，正好我们要去吃饭，一起吧。他冷淡的调子让她瞬间想起他们分手时那个秋雨天。 呃韩零差点没反应过来，他邀请她吃饭？他邀请自己前女友吃饭做什么？不了，我回去 是啊是啊，一起去吃饭吧。唐徽音之前那张生人勿进的冷艳脸瞬间变得和蔼起来，我们和杨今朝认识这么久，他还是头一次背着我俩交朋友呢。 唐徽音笑得暧昧：韩零，你知道吗，杨今朝一直都只看我和司珏秀恩爱，可怜死了，这回我们四个人一起吃饭，谁也不吃亏。 唐徽音这话韩零越听越不对味，她反应过来，忙解释道：不、不是，我们就是普通朋友不是那种关系。 -- 第66页 我明白，明白的。唐徽音笑意盈盈地朝她眨眨眼。 不是，我和他真的不是那种 你找我什么事？杨今朝忽然开口了。 韩零顿时语塞。 韩零，一起吃饭吧，我也好久没见你了。王司珏对她道。 韩零又看向王司珏，低下头继续沉默，他们之间好像没有什么话可聊吧？ 司珏你这什么意思？唐徽音马上警惕地问，你和她认识？ 王司珏毫不掩饰，平淡的话语中不见一丝波澜：她是我前女友。 灯光昏黄的餐厅内放着沉闷悠长的钢琴调子，韩零捣着碗里米饭，根本没心咽下一口。 唐徽音直视过来的虎视眈眈的目光让韩零抬不起头，现在坐在这，比坐在学校批一千张杨飞晓的语文试卷还让人难受。 王司珏坐她对角位置，似乎也在盯着她打量她。 她旁边坐的邻居兼偶像杨今朝已经摘下口罩，一直默默吃着饭，韩零很想看看他的样子，却压根没转头的勇气。 也不知此刻他的内心想法，韩零不自觉地在心里琢磨起来，今朝会不会觉得，和她这样灰头土脸的粉丝坐在一起吃饭还被误认成情侣，很尴尬很不适啊？ 四人都不说话，韩零偷偷从包里取出手机，准备按响自己的手机铃声，假装打电话离开这个尴尬的饭桌。 所以，你们俩以前谈过？唐徽音开口，终于打破了这让人难受的气氛。 是。王司珏道。 谈了多久？分手多久？唐徽音追问起来，王司珏，咱俩谈的时候你怎么都不告诉我啊？ 王司珏叹口气：我那时想告诉你，你不是不让我说吗。 那你现在说嘛，我想听。 韩零微微抬头，看到唐徽音撒娇似地将头靠在王司珏肩上。 王司珏看了眼韩零，对唐徽音道：回去告诉你吧，你想问什么都行。 唐徽音明白他的意思，当人家面谈破裂感情史的确不好，于是道：行吧，那她把目光转向杨今朝，你和韩零的事，讲讲呗。 杨今朝只说了两个字：不讲。 韩零心里一凉，坏了坏了，偶像果然在嫌弃她。 她不想让自己处在被动尴尬的境地，只好鼓起勇气大声道：那个我和杨今朝只是认识，根本没有那种关系，我们是邻居，他住我隔壁，我今天找他，是是因为 是因为什么？唐徽音眼里闪着狡黠的光。 韩零满脸胀得通红，憋了半天，也没想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韩零啊！你的张嘴速度能慢一点吗？！你看你又给自己挖坑跳了不是？ 你吃饱了吗？我送你回去。杨今朝不知何时又戴上口罩，站起身来对她道。 啊？韩零愣了一下，和她待在一起果然很难受很尴尬吧，他受不了了？ 不过这正合她意。 嗯。麻烦了。韩零站起来。 这么快就要走？唐徽音也站起来，挽留道：韩零，你都没动几筷子。 韩零笑着解释：我本来就不饿，出来前吃了东西的。 王司珏看了眼她，对杨今朝说道：那你们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杨今朝点头，对韩零道：走吧。 韩零跟在他身后离开餐厅，杨今朝打开黑色轿车的副驾驶门，韩零马上钻进去，关门之后，唐徽音叫住了准备进车的杨今朝。 杨今朝，我有话和你说。唐徽音站在副驾驶门前对他道。 什么事？他问。 韩零在车内看着眼前两人，偷偷将车窗按下一点，窗外唐徽音的声音微弱地飘进来：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她就是那天见面会中奖和你拥抱的粉丝吧？杨今朝，你不是说好不找粉丝的吗？睡粉算怎么回事？ 我去听到睡粉两个字，韩零差点被自己口水噎住。 唐徽音这想象力也太丰富了点吧 我在知道她是我粉丝之前，就知道她是我邻居。邻居解释道，我们只是朋友。 韩零听见他的解释，默默揉了揉额头。 他明明说的都是事实，她却忍不住地落寞，要是真能和今朝有点什么韩零！你又开始胡思乱想胡乱意淫了！ 今朝是什么人？是偶像！偶像就是拿来远观的！偶像能和你做邻居，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你还奢望什么？！ 韩零用拳头砸了砸自己脑袋。 你怎么了？杨今朝打开车门坐进来，看着她问，头疼？ 韩零忙摇头：没、没有。 杨今朝不再说话，一脚踩上油门，将车开了出去。 两人一路无言，直到电梯将他们送到33层楼上，韩零走到自己家门口，她才打破沉默。 今天谢谢你了。她好不容易憋出这么一句话。 杨今朝站在她身后，整个人没在昏暗的白色灯光中，没回应她。 -- 第67页 韩零也不想再多说什么，掏出钥匙，只期盼尽快回家里关上门，结束这尴尬。 等等，听见她钥匙串叮当作响的声音，杨今朝终于叫住了她。 韩零动作一滞，静静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对不起。只听他说道。 第31章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就这样吧，我想了很久，也不知道咋改，说实话，我自己写完都觉得有点问题，但我还没想到解决方法抱歉。 韩零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 她居然被自己偶像道歉了。 对不起这三个字从面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人口中说出来，像是一句咒语，定住了她整个人。 他居然向我道歉？他什么向我道歉？是因为他隐瞒自己身份的事吧？ 等等，道歉的事刚才车上不就可以和她说吗？为什么要等到现在？ 他是不是考虑了很久啊？ 他是不是觉得她会不高兴，所以才特地到了家门口，把她叫住这样正式道歉？ 等等，只是在家门口道个歉而已，也不算很正式吧？ 那也比边开车边和她说正式啊！ 他很在乎我么韩零心中卷起狂风巨浪，一瞬无数联想浮上心头，但很快，这些羞耻念头就被她的理智一一压过去了。 想什么呢？人家骗你那么久，道个歉不是应该的吗？人之常情而已！韩零强行在心里说服自己，这才平静地抬起头，直视杨今朝的眼，对他道： 没事，我理解你，毕竟你做网红人气那么高，出门遮掩一下很正常韩零还没说完后边的话，忽然看到杨今朝已经将自己修长的手放在耳后。 他是要摘口罩了吗？！ 别啊！我还没做好准备啊！韩零下意识地想要逃避，逃避和她一直以来喜欢的偶像真正的正面接触。 那只黑色口罩对韩零来说，就像是她和今朝之间的一道天然屏障，有它的保护，韩零无论多喜欢他，都会意识到他们之间的距离，他们彼此在对方心中的位置。 她觉得这样足够了。 如果他摘下口罩，那她就要真正和今朝面对面了，他们会从粉丝偶像关系一下跨越到近在咫尺的邻居关系 她害怕 那是高高在上只可远观的人啊！她不想接近他啊！ 她不想被这个自己根本追不到的男人，在现实生活中，真真正正地迷住，她不想让自己再掉入任何一个甜蜜的意淫漩涡中。 网络上有个很准确的词，专门形容像她这类容易情不自禁迷恋某个不可能在一起的人，并为其做很多痴蠢傻事的人，她想起来，这词叫舔狗。 她发誓自己绝不当舔狗！ 在杨今朝把口罩摘下来的一瞬间，韩零转过身，将钥匙插进锁眼里：我有点困了，没什么事我先回去睡觉了哈。 以后还是尽量别和他接触了吧，人和人之间的是是非非不都是从接触开始的吗？ 韩零紧张地用钥匙使劲捅着锁眼，可怎么也进不去，她拿起来一看，她手上拿着的那把是学校办公室的钥匙。 关于我叫什么，是谁，杨今朝的声音从她身后清晰地传来，是我骗了你，对不起。我叫杨今朝。 叮咣。韩零手上的一串钥匙掉在地上。 她忙蹲下身去捡，刚要起身，杨今朝已经走到她面前。 她无处可逃了。 韩零咬了咬唇，直起腰，眼睛大大方方盯着他。 她深吸一口气，她就那样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这个她追了三年的偶像，她突然露出甜丝丝的笑容：真的不用道歉，毕竟你那么火，不戴口罩出街太麻烦，我记住你的名字了。 谢谢你理解你 韩零打断杨今朝的话，她绝对不能给他任何迷住她的机会：今晚有点迟，没什么事的话我回去了哈。 我有事。杨今朝道。 韩零愣住了，她僵硬地盯着他，连眼睛也不敢眨一下：你有什么事？ 你能别有事吗？道过歉我们就两清了啊！杨今朝，你快放过我吧 十一有时间吗？我想请你吃顿饭道歉饭。 杨今朝真诚的目光让韩零快心肌梗塞了。 杨今朝你有病吗？你不知道我是你的粉丝吗？你还给我和你的立体海报拍过照片呢！你请我吃饭不是在□□裸地勾引我吗？ 十一我要去相亲。韩零刚说出这句话，就想拍死自己，人家又没明明白白说是和她约会，她提相亲这么暧昧的词干什么？ 国庆七天，你每天都要相亲吗？杨今朝又拿出那副真诚到令人窒息的语气。 韩零无奈，既然已经说错了，那就将错就错吧：我妈给我从一号到七号都安排相亲了，实在抽不出时间，其实你不用特意请我吃饭，你只是隐瞒身份而已，而且你是网红，低调合情合理，我哪有那么小肚鸡肠啊，真没事。 那十一过完，周末我请你？ 我求求你了，你能饶了我吗？韩零听到这句话，整个人是被扔上高速公路一样唰地心跳飞升，他是故意的吗？ -- 第68页 是不是因为她还有点姿色，而他其实私底下是个见色起意的渣男，所以故意说这种话玩她？ 想勾引她再抛弃她？ 这个渣男等等，打住！韩零清醒过来，她又浮想联翩了，人家就请她吃个饭啊！怎么成渣男了？ 算了，真不用请我 你不会，还在生我的气？杨今朝问。 没有真没有韩零快哭出来了，她大学时是见了帅哥就想贴上去，但帅哥不理她，现在是想躲，居然躲不掉？！ 那下下周六，我订位子。杨今朝道。 苍天啊！韩零觉得老天在和她开玩笑。杨今朝你疯了吗？！干嘛要执着请她吃饭啊！吃饭对你来说可能很平常，但对她来说，那可能就是 舔狗生涯的开始。 她24岁了，不再是疯狂的16岁小姑娘，她不想对偶像抱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 她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子，只是有点姿色，性格懦弱，本□□好安逸，实实在在是个平庸的人。 她真的配不上那些比她高级的人。 比如王司珏。 还有正站在她面前的，拥有千万粉丝的，她的邻居，杨今朝，也被她划入了高级人名单。 不行，看来，她必须把他们的关系断得干干净净了，她要保护自己才行。 想要彻底搞砸她和偶像之间的关系，最容易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做个狂热且变态的粉丝，她要用言语恶心死他，让他为家隔壁住了个迷恋他的变态粉而感到恐惧。 韩零咽了口唾沫，狠狠吸口空气，她已经做好准备了。 这将是她老老实实的人生中的一个污点。 那行吧，下周六和你去吃饭。她爽朗地笑了几声，我刚才其实还有点害羞哈哈哈，毕竟你是我偶像啊，我还以为你讨厌我呢，原来没有啊。 杨今朝也皱下眉：对不起，隐瞒身份只是出于职业原因，并不是因为讨厌你 我知道。韩零继续笑着，今朝哥，我可以这么叫你吗？你不讨厌我就好了，我其实很喜欢你的！我是你的粉丝，三年前你刚在翻斗上做直播的时候，我就认识你了！其实见到你，我的那种兴奋我都觉得没办法说出口了 杨今朝淡然的神色丝毫没有发生变化。 不行啊，她刚才说的不是一个粉丝的自白吗？太普通了！再狠一点啊！韩零！ 韩零又咽了下嗓子，心怦怦跳着道：我的天我知道你和我做邻居我都快高兴疯了你知道吗？其实我打听过你家的住址，因为我太喜欢你！我特别想认识你！你、你就是我心中的理想老公你知道吗？老公二字一出，韩零已经羞耻到快绷不住了。 杨今朝看着她，脸上没有惊讶，也没有不解，更没有厌恶，只是像以往那般平淡。 她还恶心得不够啊看来！ 今朝哥，韩零知道自己脸红到不能看，她强迫自己盯着他的眼，瞬间感觉自己已经用眼神污染了他：你知道我对你有多喜欢吗？我的衣柜里，你的海报你的明信片你的写真卡已经堆不下了你知道吗？ 还有！你的所有周边，只要有你名字的我都买了！你发的每一条视频我都保存在光盘里，你发微博说不开心我就哭，你在抖音上笑我就笑，你的每一句话我都认真记在心里，还有本子上你的话，我都抄下来了，我叫他《今朝语录》 韩零差点把《今朝语录》说成《今朝选集》，得亏压住了，这回，够让他觉得震惊了吧？！ 杨今朝震没震惊她看不出了，因为他脸上的表情从她开始恶心他起就没变过。她自己倒是震惊了，因为她居然听到杨今朝回应她说： 对不起。他说完嘴角居然还勾起一个浅笑。 韩零懵了。 其实，我的微博是公司发的，抖音视频是公司帮我设计好让我演的，视频里那些话是公司写好让我照着念的，还有我哭我笑，都是公司让我演的。杨今朝说这些话时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笑容，直到他说完，脸色才又恢复淡然。 骗了你，我很抱歉。他又补充道。 五雷轰顶啊啊啊！韩零要崩溃了！他脑子有问题吗？听人说话都不会抓重点的吗？上学的时候是不是语文超差啊啊啊！ 不行，她就不信还恶心不了他！看来她要说点更猛的了！ 今朝哥！不重要！我是你的粉丝啊！你做什么我都觉得你是对的！我真的是无条件支持你的！我喜欢你啊！你就是我这辈子最想睡的人啊！你知道我做梦都想抱着你吗！ 她知道自己现在不光是变态，还是流氓了。 加油韩零！你是最棒的！ 杨今朝脸上又浮现出若有若无的笑意，他盯着她看了一阵，才在她的期待的目光中说：有你的支持，我很荣幸。 谁要你荣幸啊！骂我啊！讨厌我啊！实在不行报警说我性骚扰你啊！ 我的妈呀算我求求你了好吗 韩零脸上拧着的笑容比哭还难看：不，你不用荣幸，让你为我感到荣幸，是我作为粉丝的耻辱，你是偶像啊！你是我心里的神知道吗？神是不用为人感到荣幸的！说实话，我都不求成为你的谁你缺助理么？我想照顾你啊，我的理想就是在你身边啊！ -- 第69页 看着杨今朝依旧面无表情的样子，韩零忍不住了，她咬咬牙，终于说出了她最不想说出口的那句话：杨今朝，我喜欢你，其实我一直想问问你如果可以的话，我能睡你吗？一晚三万，我付得起放心。 不知道杨今朝有没有被她说动，反正她已经自己把自己恶心到想吐了 杨今朝盯着她，她也回盯着杨今朝。 她感觉自己在和他玩不许眨眼不许笑的游戏。 我没想到，做网红居然会给你带来这么多烦恼。杨今朝终于开口，那语气极为真诚，真的很抱歉，原来我一直都在给你添麻烦你想要什么赔偿，我一定尽我所能。 韩零一口老血喷出来。 杨今朝是人吗？他又正常人的脑回路吗？ 不对啊，在她没戳穿他身份之前，她觉得他挺正常的啊！ 这家伙刚才说的是人话吗？ 难道是他做网红见过的变态太多，抗恶心属性太高，说恶心话完全对他不起作用？ 看来她得动手了。 不恶心死他她不姓韩！ 今朝哥，你说要赔偿我对吗？韩零下狠心，故意用软绵绵的声音问。 杨今朝点点头。 那好韩零表面上笑着，内心已经到了崩溃边缘，她真的有点难以启齿 算了算了！横竖都是要摆脱他的影响的，怎么恶心怎么来！ 韩零盯着杨今朝，一咬牙，身体往前倾了倾，踮起脚，唇瓣靠在他耳边，用极具媚惑的温柔软音轻声道：那你能吻我吗？然后，我要你的人。 又婊又恶心！韩零说完真想冲进洗手间洗嘴。 杨今朝没说话。 韩零盯着他，虽然察言观色这本事在他身上是用不到了，但见他半天没反应，想想他也应该被她的变态吓到了吧。 这样的方式其实你很吃亏，杨今朝看着她认真道，你确定吗？ 吻我，马上。韩零抬起下巴，故意舔了舔自己的嘴唇，一晚三万，不够再加。 妈呀韩零你可真不要脸！你这么不要脸你自己知道吗？！ 不过也只有这样才能让他真正被恶心到吧？ 杨今朝突然倾身过来。 不对啊！他是要打我了吗 还是说要吻我了？！ 杨今朝一只手撑在她耳旁，她下意识地躲了一下，身子紧贴着墙，他火热的胸膛已经靠了过来。 得罪了。杨今朝说罢，那薄唇已经慢慢靠上来，离她的唇越来越近。 不对啊！事情发展不应该是这样的！韩零彻底懵了。 她今晚说了那么多骚话恶心话，他不反胃不害怕吗？ 他是认真要亲她吗？！不是吧？！ 她计划了那么多，怎么能变成这样她要是真被这男人啄上一口，那岂不是就全完了？！ 韩零微微抬起双手，想推开他，可他的身体已经靠上来，身上那股薰衣草般的好闻味道已经飘进她的鼻腔，她不知不觉地，放弃了，投降了。 不愧是她看一眼就爱上的偶像啊，她就知道自己对他完全没抵抗力。 算了，让他亲一下，这事就这样过了吧，明天，她就搬家。 他的唇近在咫尺。 小舅，你干什么呢？ 杨飞晓那正处在变声期特有的，略带沙哑的嗓音像是一道惊雷，瞬间在韩零耳边劈开。 杨今朝停下动作，韩零已经被自己学生的这一声给吓破胆了，她条件反射立刻推开杨今朝。 卧槽。杨飞晓愣了几秒，爆出一声惊叹。 不是，那个你别想歪了韩零手忙脚乱地解释着。 杨飞晓把手上的盒饭袋子攥得沙沙响，他用难以置信的目光将韩零和杨今朝上上下下打量一遍。 卧槽，你们什么情况？他问道。 回去吃饭。杨今朝对杨飞晓吩咐一句，又转向韩零问：还继续吗？ 继续你个大头鬼啊！韩零心里狂叫一声。 小舅，你意思是，杨飞晓指着韩零，她马上就是我小舅妈了是不？ 不是！韩零急忙辩解，我和你舅舅什么也没有，我先回去了。 说罢，她冷静快速地打开自己家门头也不回进去了。 砰一声关住门后，韩零才浑身软下来，靠在大门上喘着气。 她刚才都干了什么？杨飞晓都看见什么了？ 她可是他老师啊！这回丢人丢大了啊！ 还有，杨今朝是正常人吗还问她要不要继续？继续个锤子啊！ 韩零在自己家像个疯子，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仰天长叹，一会儿低声戚戚，发了一阵疯，她总算平静下来。 杨今朝可能是个智障吧，她说那么多恶心人的话他还给她道歉，他肯定是脑子有问题！ 这样的人她不会喜欢的！ 这样一想，韩零瞬间觉得释然，她刚才做的所有努力，虽然没有转换为理想中的结果，但在另外一种结果中，也得到了同样的效果嘛。 -- 第70页 电话铃声响起，是老妈打来的，韩零心平气和地接起电话，心平气和地答应了老妈要求她相亲的请求。 她现在很平静，很平静，她脑海中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一瞬间全熄灭了，对，她知道，那些幻想，一个也不剩，肯定都灭了！ 小舅，你和韩零韩老师到底什么情况？韩零隔壁房间里，杨飞晓心不在焉地坐在餐桌旁，打开盒饭盖子，盯着自己的舅舅，你不说我饭都吃不下去了。 没什么。杨今朝眼角带着淡淡笑意，我只是觉得，你们老师，很有意思。 第32章 士奇，你今晚要好好休息，多吃点狗粮补充营养，这样明天去考场才有充足的体力知不知道？韩零蹲在哈士奇的狗窝旁，不厌其烦地摸着它的狗头。 明天就是十月五号，士奇参加期末考试的日子，系统特地给宠物们放了假，让它们先回现实世界做做准备，等明天一早，再进入系统参加考试。 一想到和士奇只是短暂的相遇，韩零就难过起来，她的这傻狗什么时候才能摆脱那个可怕的系统啊。 韩零紧紧抱住士奇，已是凌晨12点，她知道自己不能再耽误明天要考试的狗子休息，于是摸着狗子的头，又说了些贴心话，这才起身离开。 却不想士奇也跟着她钻出狗窝，跑到大门前，从鞋柜上叼下狗绳，对着韩零热切地摇起尾巴。 韩零知道，它在示意她带它出去玩。 不行，今天就别出去玩了吧，太晚了。韩零摸摸士奇的狗脸，劝它道：你明天还要考试呢，大晚上的咱就别出去玩了吧。 呜呜嗯嗯呜呜士奇见韩零不给它栓狗绳，开始撒娇，一会儿看看门外，一会儿看看她，扭着自己屁股上的大毛尾巴，不停地给她递眼色。 看着士奇那迫切想出去的样子，韩零叹声气。 算了算了，她妥协了，咱下去就转一圈，你回来可要好好休息，明天好好考试听见了吗？ 汪！士奇小声叫一嗓子，算是回答了韩零的问题。 唉，这大晚上韩零穿上鞋，给士奇系好狗绳，牵着它走出家门。 韩零打着哈欠，和士奇在电梯间等待着缓缓升上来的电梯。 士奇啊，你看大晚上，电梯都有一部停运了，所以说，以后这个点，你就乖乖睡觉吧，现在咱出去，外面一只狗也没有，你找谁玩啊？韩零站在电梯间耐心等待着，自言自语地对狗子碎碎念起来。 叮电梯门开了。 韩零又打个哈欠，牵着士奇准备走进去。 她刚抬起脚准备迈出一步，眼神随意往电梯厢里一瞟，忽然看见一只猫正卧在电梯厢的正中间。 啊！她吓得叫出声，马上收回脚。 大晚上的电梯里有只猫都能吓死个人。韩零捂着心口。 肥猫挪动身躯，站了起来。 士奇突然摇着尾巴往电梯里冲进去，要不是韩零马上反应过来死命拽着它，估计它就要被那即将关住的电梯门夹脑袋了。 电梯关门的一瞬间，里面的猫忽然嗖地一下冲出来，韩零吓得一个踉跄，只见那肥猫一个大跳跃窜进楼梯间，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她有点愣。 刚才是她眼花了吗？ 那猫冲出电梯的一瞬间，她好像看到它眼里闪过一道紫光。 对了，那猫的皮毛是橘黄色的虎纹。 韩零忽然一阵冷颤，深埋脑海的几件事猝不及防地撞在一起，擦出很多让她觉得极为不妙的火花。 她后背起了一阵冷汗，突然心里犯怂，不顾士奇撒泼打滚的反对，毅然决然将它往家里回拽：不行，大晚上的，外面又没人，怪吓人的咱还是回家吧士奇！ 第二天清晨，闹钟一响，韩零立刻爬起来，直冲狗窝边抱着士奇狠亲了一口，而后一阵金光闪过，士奇就立刻消失了。 韩零又无奈叹气，打开尖子狗APP，士奇已经坐在它那垃圾桶旁边的座位上，等待着黑影老师发卷考试了。 手机一阵震动，屏幕突然跳到通话页面，是老妈打来的。 喂，妈。 韩零，你醒了吗？今天十一点半鱼米之乡你记得吧？人家小何的信息我不都发你手机上了吗？你看了吗？怎么也不给我回个信？老妈焦急的语气差点让韩零误以为要相亲的人是她。 我看了。韩零无精打采地道，他叫何有光，29岁，离子游戏的开发工程师，月薪一万五，有车有房，身高175，体重140，爱好健身游泳。 怎么样，妈，我已经按您的吩咐把那位何先生的信息都记下来了，您还满意吗？她又对电话那头的老妈道。 哎呀太好了，我女儿真棒！老妈一听韩零这么用心记住对方的信息，心情瞬间好起来，零零，你记得不能迟到啊，一定准时到那里去，到了给我发个视频，还有，要化妆听见没？要给人留个好印象。 妈，你给我那个何有光的信息里，为什么没他的照片啊？韩零问。 -- 第71页 哎呀，这不是留点神秘感嘛，你的照片我也没给他看啊，你就过去鱼米之乡坐在28号位就行了。 你放心，人家小何人可好了，保证你喜欢！老妈笑意吟吟。 好吧。韩零内心毫无波澜，挂下电话。 国庆这几天她哪也没去，一想起那晚在楼道里和杨今朝说的那些不堪入目的话，她就有心把自己锤死。 她那天一定是被门夹脑袋了，她是怎么想到那么脑残的方法和他斩断关系的？ 那天晚上回到家，她以为自己已经从对他的迷恋中解脱了。可却怎么也没料到，这么多天过去了，她居然每天每时每刻，随时随地都能想起他。 以及那晚楼道里扮演变态智障的自己。 韩零知道自己已经陷入另一种不可自拔的旋涡，她不想去深究那是对自己的自责悔恨，还是对杨今朝放不下的迷恋。 相亲她是彻底没了心情，但既然答应老妈，她还是得硬着头皮去。 韩零决定不化妆，只稍稍涂涂眉，牛仔裤白T恤，跨上牛皮小包，穿戴整齐，做到对对方的尊重，就够了。 鱼米之乡28号桌，韩零等了将近半个钟头，传说中的优质男性何有光先生还没来，她只好一个人无聊地坐在位子上喝果汁。 她没打电话或发微信给何先生，只是默默等着，心中已经想好，如果再过十分钟他还不来，她就理直气壮地回去告诉老妈相亲吹了。 很不幸，那位何先生虽然姗姗来迟，却没错过韩零心中预设的时间点。 对不起，不好意思，是韩零韩小姐吧？来人是个身高撑死一米七的微胖男人，穿着随意，蓝色短袖配墨绿色短裤，韩零低头，才发现他穿的居然是拖鞋。 男人弯腰坐在她对面时，头顶一片若有若无的稀树草原让韩零感慨万分。 现在程序员真没不秃头的？ 抱歉啊，刚才临时接到公司电话，加了个班，耽误了。这位何先生笑了笑，韩零一眼就看到他牙齿缝里的菜叶渣。 没事。她脸上没一点厌恶，心平气和地对他笑着道。 何先生的目光在韩零微笑的脸上停留很久，还有往下转移的趋势。韩零被盯得十分不舒服，别过脸去。 直到这时，他仿佛才意识到自己的不妥，自我解嘲地笑着：不好意思，我对美女，都喜欢多欣赏一会儿。 韩零不知该怎么接他的话，她是该感谢他的赞美呢，还是该说他的目光有点耍流氓呢。 她没说话，翻开菜单。 吃点什么？韩零问。 你点吧，我都行。何先生答道。 韩零也不推辞：那我就随意了。秋鱼豆腐烧、蟹黄虾煲、西芹腰果、白灼芥蓝、炭烧牛腩，嗯再来个鱼头汤吧。 这些可以吗？韩零抬头问何先生。 何先生沉默许久，才犹豫道：其实韩小姐，你点的菜啊，我都喜欢。但我对海鲜过敏，还有如果你想吃牛肉，我知道一家好吃的牛扒店，我们可以去那里吃。 韩零挑眉：原来如此，抱歉啊，她又对服务员说道，麻烦把蟹黄虾煲换成叫花鸡煲吧，炭烧牛腩换成烤鸭拼盘。 叫花鸡不好吃的何先生插嘴道，我知道富华里有家豉油鸡做得好。还有烤鸭，前山那边有家烤鸭店味道才是最正的。 那你带我去？韩零沉不住气了，这男人明显是不让她好好点菜，我跟你走？ 韩零原本只是说句气话，想让这个何先生不要那么挑三拣四，没想到这男人竟然当真了，笑着道：好啊，不如我请你吃牛扒。 男人站起身，真的把她带出了鱼米之乡。 韩零无语。跟着男人走到街边，见男人停下脚步四下张望，她这才面无表情地问：何先生，你不去牛扒店了吗？你的车在哪？ 我这位何先生欲言又止，最后才指着不远处的共享单车道：我这不是绿色出行嘛，今天没开车来，我们骑车过去？ 韩零真想当面拒绝并扭头就走。 但她不擅长直接拒绝别人，虽然她心里的闷气已经憋了很久，但她还是顺从地骑上共享自行车跟着这男人沿路找着他口中的牛扒店。 等吃完牛扒，她一定要和这男人说拜拜！ 直到他们把车骑进香华西路，停在某一家装修可爱的店门口，韩零这才发觉： 原来这男人说的牛扒店，就是开在她们香华门口的奶茶店啊！韩零知道这奶茶店提供一些小食，其中就包括劣质的牛扒肉。 原来你喜欢吃我们学校门口的牛扒啊。韩零忍不住，对他冷冷一句。 你们学校？何先生似乎很惊讶，他转过头来看了韩零半天，才恍然大悟道，哦对啊！你是香华的老师！我差点忘了。 韩零在心里白了他一眼。 何先生盛情邀请她进奶茶店，韩零刚鼓起拒绝的勇气，瞬间又被他的热情给击退回去。 她恨自己的不擅长拒绝，如果很多事情她能果断点，也许她也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 -- 第72页 如果她拒绝老妈的好意，不选择来老妈曾任教的香华当老师，而是去外地一所重点中学重点班，她也不会碰上像杨飞晓那样难办的学生吧。 再往前想想，如果四年前王司珏向她表白时，她就懂拒绝，那么她也不会那样深刻地认识到自己和高级人群之间的差距，她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懦弱吧。 还有那晚杨今朝请她吃饭，如果她严肃认真地拒绝他，他也不会坚持吧。他不坚持，她也不会后来说那些令她害臊恶心的话。 十一国庆时的这家奶茶店生意冷清，店员坐在收银台看综艺，时不时爆出一阵大笑，韩零没碰上自己认识的学生，她跟着何先生坐在靠窗的位置上。 你点什么？我请客。何先生笑着道。 韩零连菜单也没翻，点了杯丝袜奶茶，何先生则要了份西冷牛排。 我们家的人都比较环保节俭会过日子。何先生嚼着那份干巴巴的西冷牛排，忽然将话题引道八字没一撇的结婚问题上，你要是嫁过来，肯定能学到很多。 学到很多？韩零心中呵呵，我是结婚去了还是上培训班？ 我的意思是，何先生打了个嗝，我们家人的一套生活方式，你嫁过来，会让你对生活有新的认识，你到时候可以向我妈好好学学，她对这方面很有一套。 等等，韩零问道，你是和你母亲住在一起？ 男人喝了一大口奶茶点点头：是啊，我工作忙，程序员嘛，周末加班常有的事。生活工作又不能兼得，我妈平时会帮帮我。你知道写代码的，都比较单纯，除了工作，没别的心思。 他直说自己是妈宝不行吗？韩零面无表情，也不接话。 你嫁过来，不用担心带孩子的问题。男人又要了一份菲力牛排吃起来，我妈很会带孩子，不过家里的事你肯定也要操心点，我妈老了，腰不好，扫地拖地什么的，你总得帮帮忙。 韩零冷漠道：何先生，我想问你，如果你的妻子将来工作很忙，不能兼顾这些家庭琐事怎么办呢？ 其实她是想问这男人，他到底是想娶老婆还是娶保姆，但她没胆子说出口。 何先生对这种问题似乎早有准备，振振有词：第一，我不会娶太强势的女人，女人嘛，家庭中的地位肯定是要比男人低一点的，我是说普遍现象；第二，你工作是老师吧？老师朝九晚五的，回家来带带孩子也不累啊。 韩零觉得自己忍不下去了。 抱歉，我还有事，要不我们今天就谈到这吧？ 这怎么行？男人一听变了脸色，我和你谈这么多，你也不说说自己，这就要走，也太不尊重人了吧？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韩女士，你来相亲，起码要给点诚意吧？ 从鱼米之乡出来跟他来这破地方吃山寨牛排，她还不够有诚意？ 韩零眼神冷漠，真想马上一拍桌子走人。 她老妈到底是怎么看上这人的？ 不过她坐在桌子上冷漠许久，看着脸色和她同样冷漠的男人，又怂了。 在这种情况下，中途离场不继续相亲，真是她的错？ 她知道她没胆子坚持自己，但和这男人继续聊天，也会让她疯掉。 抱歉，我去下洗手间。韩零无奈，不敢离场，也不想与他继续聊天，只好先折中一下，暂时逃避一会儿。 她背起自己的小包，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刚迈进洗手间，就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匆匆忙忙要走出来。 黑色棒球帽，黑色上衣，黑色裤子，黑色口罩这不是杨今朝吗？ 韩零和他面对面停住了脚步。 心跳速度直达180迈，她真想扭头就走，但来不及了。 她又想起那晚自己对他说过的不堪回首的话，她脸红熟了，低下头去，真没脸看他。 你怎么在这？杨今朝先开口道。 我相亲韩零结巴了，她强行抬起头看向他，努力装作一脸淡定的样子。 谁？杨今朝又问。 韩零指了指坐在远处椅子上玩手机的何先生。 那我不打扰了，你继续。杨今朝说罢，抬步要走。 你来这喝奶茶吗？韩零鬼使神差地叫住他，该死，她的大脑永远跟不上自己嘴快。 飞晓不见了。杨今朝转身对她严肃道。 杨飞晓失踪了？韩零连忙抬头看着他，满脸惊讶。 三天了，我在找他。 三天？他为什么失踪？和家里人吵架了？ 我三姐，就是飞晓他妈，十一那天生了，是个女孩。杨今朝道，他应该是因为这个。 原来是因为二胎韩零瞬间明白过来，急忙对杨今朝道，我和你一起去找他吧，这孩子虽然有时候做事比较激动，但大事上应该还看得清楚，他和他那群朋友平时去哪我也了解过一点，我和你一块去找他。 邻居点头，但眼神又往远处看了看：你不是在相亲么？ -- 第73页 是我妈安排的，我没兴趣，韩零一想到杨飞晓，心就揪上来，但她一看何先生，又犯难了，她要是告诉他自己是因为学生的事要离开，对方不会以为她是故意找托词吧？ 你知道这店有后门吗？我不想和他解释了。韩零问道。 杨今朝看了一眼仍旧坐在位置上玩手机的那男人，眼睛一弯，似乎轻笑了一下：我帮你。 你帮我？韩零还未反应过来，头上已经被扣住了一顶鸭舌帽。 把帽子给我了，你怎么办？韩零担忧地问。 没有帽子遮盖，杨今朝那头烫过的黑色短发露出来，细碎的发丝遮着眉峰，他又脱下自己的黑色外套。 这里没什么人，不会有人认出我。邻居转手把外套往她身上一披：你穿好衣服，走我左边。 好。韩零闻到他外套上那股淡淡的薰衣草香，刚因杨飞晓的事而沉静的心又加速跳起来。 她小心翼翼地走在他左边，压低帽檐，低着头，尽量让杨今朝的身体挡着她，以防被何先生看见。 但当她和杨今朝向门口走去，离何先生越来越近时，她发觉何先生突然抬起头，正朝她和杨今朝的方向盯来。 他盯住我了好像。韩零小声紧张道。 没事。杨今朝说罢，顺手搂上韩零的肩，与神色怪异的何先生对视着。 何先生的目光死死向韩零所在的方向锁过来，并不自觉地扶了扶鼻梁上架的黑框眼睛。 韩零已经顾不得远处何先生紧盯的目光了，杨今朝轻轻搭在她肩上的手，让她觉得有千斤般沉重，沉重到不能呼吸。 虽然并不想承认，但她心里有个愿望。 他要是能把他千斤重的手再使点劲压在她肩上，就更好了。 第33章 网吧、台球室、酒吧、运动场甚至杨飞晓上过的幼儿园、小学、初中，韩零和杨今朝都仔仔细细找了一遍，都不见他的半点身影。 韩零给平时和杨飞晓关系要好的同学一一打了电话，可所有人都说不知道他的去向，还反问她出了什么情况。 两人一路不停寻找，仍不见杨飞晓的半点踪影。走着走着，他们不知不觉回到了香华路上。 我们去学校看看吧。韩零对杨今朝道，说不定他去天台了。 杨今朝跟着韩零来到香华高中门口。 十一国庆，校园内一片冷清，门卫大爷坐在窗前正拿手机打斗地主，韩零焦急地敲响门窗，大爷认识她，一听情况，立刻给她开了门。 谢谢！韩零对大爷道过谢，回头对杨今朝招一下手：进来吧。 她刚走进学校大门，正对着的教学楼里走出一个男人，定睛一看，原来是政教处的张主任。 主任，您怎么在这儿？韩零问。 我来取东西，你来这干什么？张主任反问。 看着张主任，韩零才想起来，杨飞晓失踪三天，这么大的事，她怎么能不通知张主任呢？ 张主任，是这样，杨飞晓，我们班学生，失踪了，三天。韩零沉重地道。 张主任马上脸色一变问：杨飞晓失踪？是失联了吗？ 是，他舅舅和我说的，三天了，电话不接，微信QQ不回，根本联系不上，也不回家。 他小舅？张主任突然一挑眉，他小舅和你说的？ 是啊。我和他小舅住对门。 张主任眼皮一动不动，思索一会儿，才道：韩零，你们报警了吗？ 报了。警察也在查，他们调了监控录像，但杨飞晓走的都是监控死角，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根本找不到。 什么？张主任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他为什么？是他自己故意离家出走？还是说 韩零摇摇头：我不知道，但是应该和他妈生二胎有关。韩零把杨飞晓母亲生二胎的情况简单和主任讲了一下。 那他是离家出走？主任思索一阵，他是什么时候不见的？听到他妈生二胎，他什么反应？ 韩零摇摇头：我不知道，这些事我也是听杨飞晓他舅舅说的。 那他小舅呢？我问问他。张主任朝韩零身后东张西望。 韩零一转身，本想叫杨今朝过来，往后一看，才发现，远处连他的半点身影都没有了。 奇怪，他去哪儿了？ 他人呢？明明刚刚还在这。韩零自言自语疑惑道。 张主任叹声气：韩老师，你先去找他吧，我马上和学校联系，让所有人帮忙找杨飞晓，还有，这事我也会告诉我的媒体朋友，让他们帮忙。 韩零连忙点头。 不过，张主任又道，你也别太担心，这孩子机灵着呢，肯定不会有什么大事。 我也希望是这样。韩零悬着的心始终不能放下来。 和张主任分别后，韩零给杨今朝打了一通电话，还没等接通，就见他又出现在她面前。 你刚才去哪了？ -- 第74页 杨今朝看着前方：去厕所了。 我们主任刚才还问呢，飞晓是什么时候出走的？听到他妈妈生妹妹，他什么反应？是不是很生气？ 他和我三姐吵了一架，杨今朝道，然后失踪了。 韩零和杨今朝一边向教学楼里走，一边思考着说：那这么看来，他只是和父母赌气吧？我在想他应该住在同学家吧，不然这三天要流落街头？估计我刚才打去过电话的那些学生，有人没说实话。 杨今朝停下脚步。 怎么了？韩零也跟随他的步子停下来。 能借一下你的手机吗？杨今朝问道。 可以啊。韩零掏出手机，你借我手机做什么 今天是小花士奇他们考试吧？ 韩零点点头，把手机解锁以后递给他：你不说我都忘了，它们现在考试还没结束吧，你要看尖子狗APP？怎么不拿你自己的手机？ 我的手机没电了。杨今朝简单解释一下，打开韩零手机上的尖子狗软件。 我们是不是一边走一边看比较好？韩零心里有点焦急：先找杨飞晓比较要紧吧？ 杨今朝一言不发，指尖在手机屏上操纵着。韩零看着他的眼睛，发现他的眉头渐渐锁在一起，眼神越来越沉重。 怎么了？韩零被他的眼神吓到了，她马上想是不是尖子狗里面又出了什么问题。 韩零忙凑过去往手机屏幕上一看，尖子狗APP里的画面，忽然变成一片惨白。 这怎么了？韩零马上紧张起来，这里面怎么白了？系统坏了吗？ 杨今朝摇头，把手机画面往右拉了几下，屏幕上又出现狗子们安静坐在教室答卷的一幕。 我刚才看了一下这系统的边界，系统里面什么事也没有，你放心。杨今朝关掉APP，把手机还给韩零：我想我们还是分开找飞晓吧，我先回家，看看他是不是回来了。 那就好。韩零一颗紧张的心落回原地，系统没事就好啊，她又道，行，那你先回去吧。 看着杨今朝离去的背影，她忽然想起一个问题。 他刚才拿着她的手机，打开尖子狗那个APP，还把画面拉到系统边缘的空白界面上，到底想干什么？ 韩零打开手机尖子狗软件，屏幕上显示的仍是士奇坐在教室里答题的一幕，她将手指触在屏幕上，尝试拖拽APP画面到系统空白边界上，却发现无论如何也挪动不了那画面。 杨今朝刚刚是怎么做到的？ 算了算了，先不想这些，找杨飞晓要紧，韩零向教学楼天台走去。 在外面找了一天，一无所获，凉风吹打着韩零杂乱的发丝，一排排点亮的街灯和车灯一起晃着她的眼，她边走路边看着微信群里寻找杨飞晓的消息、朋友圈的寻人启事，心中万分焦虑。 杨今朝也像是失联了一样，他从香华中学和韩零分别后，电话不通微信不回，也不知，杨飞晓到底有没有回他家里去。 韩零急得跺了跺脚，杨今朝告诉过她，杨飞晓的母亲刚生产完，身体虚弱，不能打电话告诉她杨飞晓失踪的消息，韩零只好按下他父亲的电话，对方却始终不接听。 她彻底没辙，只好先回家去，敲敲杨今朝的门。 希望他在家，杨飞晓也在家吧。 电梯升到三十三层，韩零走出电梯间，一拐弯就看到杨今朝家的大门是敞开着的。 刚走近他家门口，只听哐当！一声，从屋里飞出一只键盘，砸在过道的墙面上。 韩零吓得愣住了，随即听到杨今朝家中传来一阵苍老的怒吼： 你给我跪下！ 不成器的东西！你看你天天在干他娘的什么事！ 你真是把你列祖列宗的脸都丢完了！ 韩零轻轻踮着步子走到杨今朝家门口，往里一看，只见他家像是被抢劫了一样，书本花瓶茶杯全部砸在地上，就连天花板的玻璃吊灯，居然也碎成残片。 沙发正中坐着个年逾古稀的老者，花白头发花白胡子，一身藏蓝色绸缎褂子，一条灰色绸裤，脚上蹬着双布鞋，手中拄着根掉漆的黑色拐杖，满脸愤怒。 老人一旁坐着三个三四十岁上下的漂亮女人，最左边那个脸色苍白，憔悴不已，正是杨飞晓的母亲。 一旁的单人沙发上坐着个男人，韩零定睛一看，是杨飞晓他爸。 杨今朝跪在一片玻璃渣包围的木地板上，正对白发老人。 从今天开始，我再在网上看到你做那什么恶心的事，发那些恶心的视频，不务正业做什么网红，你就给我滚出杨家！老者朝杨今朝怒吼着。 别以为你妈死了这个家就没人管你了！老者停顿一下，又吼一句。 杨今朝低着头，不说话，韩零几乎是背对着他，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那老人是他父亲？ 老人见杨今朝不说话，举起拐杖狠戳了戳他肩膀：给我说话！ 韩零被这洪亮的嗓门吓得浑身一抖。 杨今朝忽然站起来，他的裤腿上簌簌掉着玻璃渣，韩零看到他捏紧了双拳，似乎忍耐很久，终于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不可能。 -- 第75页 今朝啊，你别坚持了好不好？就听爸的话吧。最右边穿黑色裙子的女人劝他道。 红色衬衫的女人也接着说：弟弟，听话吧，爸也是为了你好，你和家里人对着干，有什么意思呢？ 就是因为你，飞晓都变成什么样了？今朝，别任性了好不好，你无所谓，可飞晓怎么办？难道他长大以后也要跟着你胡闹吗？杨飞晓的母亲最后也开口道。 韩零觉得杨飞晓母亲想得可能有点多，虽然杨飞晓很听杨今朝的话，但他应该没兴趣去学他小舅做网红吧？ 我告诉你杨今朝，白发老人发话了，你再做网红，以后就不要当杨家人，还有，你现在给我把你手头的一切事都停掉，你知不知道这件事后果有多严重？！你想害死 爸！杨飞晓的母亲打断了白发老人的话，眼神往门口快速一瞟。 韩零知道，他母亲应该发现她了。 她往门边躲了躲身子。 杨今朝他爸刚才说什么了？后果严重还会害死什么的，杨今朝除了做网红，还做别的了吗？ 不可能。杨今朝语气坚定，毫不犹豫地又将这三个字重复一遍。 白发老人抄起桌上一只玻璃杯砸向杨今朝的头。 哗啦一声响过后，韩零看到那玻璃杯砸在地板上摔得粉碎，几滴鲜血从杨今朝的额角冒出来，顺着侧脸走出一条血线。 不可能。杨今朝又平静地将这三个字再重复一遍。 老人蹭地站起来，抡起拐杖往他的头顶劈去。 不要！再这样下去不会出人命吗？！韩零对这事不得不管了，她顾不得什么，猛冲进去叫住那老人。 说话就好好说，动手干什么？！韩零站在杨今朝身旁，气愤地对老人说道，他都多大的人了？家暴能解决问题吗？！ 第34章 白发老人虎视眈眈盯着韩零，伸在半空中的拐杖还未收回，空气像是凝固住了，沙发上的人齐齐盯向她，眼神中透露出的，不是一个陌生人闯入的诧异不解，而是厌恶。 韩零心里发毛，不自觉抖了两抖。 只有杨今朝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 韩老师，你怎么在这？杨飞晓的母亲第一个反应过来，站起身向她问道。 我家住隔壁。韩零小声解释。 隔壁？杨飞晓母亲这才表现出一些出乎意料来，原来你和我弟弟是邻居。 韩零不自觉微微笑一下，但她刚把笑容浮上脸，就看到杨飞晓母亲那紧锁的眉头和怀疑打量的目光。 她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盯着她？她住她弟弟隔壁，有什么错吗？ 她是飞晓老师？白发老人听完韩零和杨飞晓母亲的对话后，终于放下拐杖，问道。 杨飞晓的母亲点点头。 老师，我在这里处理一些家事，劳烦你不要插手，先回去吧。白发老人生硬的语气中还算透着点尊重。 韩零已经被杨今朝的姐姐姐夫父亲吃人的目光盯得害怕，她知道这是杨今朝的家事，但是看到杨今朝额头上那被碎玻璃杯砸出的伤口，她就知道，无论如何，她也不该离开。 她咽了咽嗓子，努力镇静道：叔叔，我不知道您是为了什么事发这么大的火，但我始终认为，这些问题大家可以坐下来好好解决，没必要动这么大火气 老师，有些事，你不该管。老者站起来，拄着掉漆拐杖，眼中藏不住怒意。 韩零起了一背鸡皮疙瘩，她胆子小，最怕长辈凶巴巴的目光，但是杨今朝都被打出血来了，她和他怎么现在也算朋友吧，她要是不管这闲事，也太说不过去了。 我知道，我不会管你们家的闲事，但是我认为什么事都是可以心平气和说清楚的，真不必动手解决 出去！老人怒吼一声。 韩零吓得两肩一抖，腿肚子也抽了抽。 她不敢说话了，她感觉这老人的阴森的目光就像把锋利的刀，已经快把她镟成碎片了。 韩老师，我们家里的事，麻烦您先回避吧。杨飞晓母亲的声音听起来丝毫不带感□□彩，请回吧。她又对着门口向韩零伸了伸手，做个请姿。 其余人虽然不表态，但那嫌恶的目光让韩零马上明白他们的态度。 寡不敌众，她是不是真多管闲事了？ 不知道杨今朝怎么想 她不自觉抬起头，将目光落在杨今朝脸上。 杨今朝同样转头看了她一眼。 两人的眼神轻微一碰，然后错开。 韩零没读懂他脸上的复杂，但隐约能感知到，那目光是友好的。 爸，你们回去吧。杨今朝终于开口，声音沙哑疲惫。 白发老人将拐棍狠狠往地面上一戳：你给我住口！马上！现在马上！辞掉你那个不正经的工作！给我收拾东西搬回家去！ 这就是我的家。杨今朝很快接了一句。 韩老师，你快走吧！这真的是我们的家里事！杨飞晓母亲虚弱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她丈夫马上扶住刚生产完虚弱的她。 -- 第76页 韩零看着杨飞晓母亲苍白脸上的不耐烦和厌恶表情，心里动摇了，她是不是真的该回去了？ 但杨今朝被打得这么惨，这万一被他老爸打残了怎么办？ 他老爸怎么会这么暴力？ 韩零在去还是留之间万分焦急，虽然有所动摇，但还未做出决定，她低着头正左右为难，忽然感觉头顶似乎有一阵微风吹来。 她下意识抬头，白发老人的掉漆拐杖已经向她脑门劈来，同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瞬间拦下了那朝她袭来的拐杖。 杨今朝帮她挡下了被打一棍的厄运。 我的妈呀。韩零吓得在心中叫了一声。 杨今朝你给我放开！老人冲他喊完，又气势汹汹对韩零放了狠话，小姑娘我告诉你，你要还是不走，我就连你一块打！ 杨今朝单手将棍杖推了回去，而后将韩零手腕一拉，护在他身后，大声道：这里是我的家，她是我的客人，请你们离开。 韩零被他猛然一拉挡在身后，一时没站稳脚，往他后背靠了一下，他衣服上那股清淡的薰衣草香让她瞬间心跳加速。 这家伙是准备和自己父亲硬碰硬吗？ 胡闹！白发老人大后的嗓门让韩零吓得大气不敢喘一下，她听到老人似乎站起身来，脚步朝她这里走来，杨今朝我今天不打死你，就对不起你死去的妈！ 老人似乎又抡拐杖了，杨今朝伸手挡了一下，突然爆出一声低吼：爸，你走吧，大不了，以后我不做杨家人。 他话音刚落，韩零看到沙发上的女人们瞬间站起来，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盯着杨今朝。 老人半晌不语，像是也愣住了，韩零偷偷从杨今朝身后伸伸脑袋，看到老人脸上的怒火已经凝成固态，眼中闪过一丝恍惚。 杨今朝，既然你说了，老人收回他的拐杖，脸上紧绷的怒火瞬间消散，那从今天起，横琴，你一步也不许踏进来。 好。杨今朝低声道。 蔼勤，蔼睿，蔼静！我们走！现在就回家，把杨今朝的名字抹掉，还有通云谱那边，也都抹了！白发老人说罢，当当当敲着响亮的拐杖走出大门。 杨今朝三个姐姐等父亲一走，便围上来忧心忡忡对他苦口婆心道： 今朝，你能别任性了吗？你不上家谱怎么行？被家里赶出来，你以后怎么办？ 好弟弟啊，跟爸认错吧！别坚持了，妈是怎么死的你忘了吗？ 杨今朝，如果你真决定离开杨家，那以后杨飞晓再跟着你，我就打断他的腿！杨飞晓的母亲杨蔼静被丈夫扶着，不顾身体虚弱，对杨今朝发了一通火。 杨今朝一脸平静：脱离杨家以后，我不会再和飞晓见面，放心吧，三姐。 我不是你三姐！杨蔼静又朝他虚弱地吼了一句，气呼呼地出门去了。 剩下两个姐姐杨蔼勤和杨蔼睿对着杨今朝又一番好劝，却都吃了瘪，这才不再挣扎，带着劝说不成的愤怒离去。 杨今朝鸡飞狗跳的家，终于安静了下来。 韩零原本以为，自己大概能猜到杨今朝家里应该在为他职业选择的一些事争执，但当她听到家谱还有通云谱这种不知所云的字眼时，就知道自己彻底迷糊了，杨今朝只是做个网红，这事很严重吗？还要和家里脱离关系？甚至还要从家谱里抹去？ 话说杨今朝的家里很注重家谱吗？他们家难道是那种传统的大家族？ 韩零心中正想着这些疑问，杨今朝已经转过身来，对着她真诚地说了句：对不起，谢谢你。 不用对不起韩零的目光对上他，瞬间紧张起来。 今天让你见笑了。杨今朝淡淡一句，而后蹲下身去，捡起她脚下的碎玻璃杯。 你们家韩零站在原地，犹豫半天，还是决定问道，能和我讲讲发生了什么吗？ 说完这句话，她便后悔了，家丑不可外扬，杨今朝发生什么事干嘛要和她说啊，她又不是他的好朋友，只是邻居，他外甥的老师，他的变态粉丝而已 韩零一想到变态粉丝，就又想起那天晚上她在楼道中对他讲过的恶心话，瞬间觉得自己无地自容，她马上改口：不不我不是故意要问的，我不问了 对不起，这件事，我没办法和你讲。杨今朝用很真诚的眼神目光看着她说，但谢谢你。 不用谢韩零一动不动站着，脸已经泛红，她看到杨今朝拿起扫帚开始扫地请理垃圾，忽然觉得自己就这么站着，过意不去。 我、我帮你扫吧。她很别扭地走过去，话一出口又是后悔，她不是想远离杨今朝的吗？既然现在他没事了，她就应该离开他才对吧？ 喜欢一个人，就这么身不由己吗？该死。 不用，你去沙发上坐一会儿吧。杨今朝的声音听起来，疲惫中带着些温柔。 韩零心中一暖。 他没有用那种疏离的语气对她说不用了，你回家吧。而是让她坐到沙发上去，丝毫没有赶她走的意思。 -- 第77页 他是不是对她，也有那么一点点好感韩零一想到这，马上打住，她知道自己又开始不受控制地胡思乱想起来。 我、我还是帮你扫地吧。韩零说着就蹲下身去捡起地板上另一只碎茶杯，要她坐在沙发上观看杨今朝打扫卫生？她做不到。 给我。杨今朝弯下腰，左手握住她纤细的手腕，右手轻轻取下她手中的烂茶杯，你扎到手怎么办？去那里坐着吧，我马上就好。 韩零眼巴巴看着他取走她手上的碎杯子，心跳又漏一拍。 杨今朝该不会是个撩妹高手吧？他是不是有过很多女朋友，才能把一个小动作做得这么让人心动。 韩零乖乖坐在沙发上，傻傻地盯着他。 杨今朝不会属于她，杨今朝也肯定不会喜欢她，他对她表现的温柔，一定也对其他女人表现了无数次吧？ 韩零就这样天马行空地给自己强行洗脑她和他之间没有可能性，心情渐渐平静下来，她终于感觉到一阵轻松。 是啊，想杨今朝这种人，根本和她不是一个世界，会撩的男人一般不可能只对一个女人好。 韩零庆幸自己及时从刚才的心动中抽身。 但突然，她面前多了一只新的完好无损的玻璃茶杯，里面放着红枣菊花春尖，水面上冒着热气，一股清淡的茶香缭绕在她周围。 你先喝口水吧。杨今朝对她道。 好、好。 完了，她知道自己刚平复的心又狂跳起来，她是有病吗？人家只是给她倒杯茶而已，她激动个什么劲？ 她干嘛那么紧张？ 韩零难过地捧起茶杯，对自己的未来忧心忡忡，完了完了，难道她以后真的要做舔狗了吗？人家倒一杯茶给她，她都能激动成这样？ 那个韩零将热气腾腾的茶吹了许久，喝了一口，忽然想起一件事来，杨飞晓，你找到了吗？ 杨今朝动作一滞，似乎犹豫了一下，才道：找到了。 韩零听见这个消息，瞬间眼神一亮，马上问：他在哪？ 第35章 飞晓回家了。杨今朝将客厅里零零碎碎的东西收整好，那只被砸出门的键盘，也被他拿进来，收进垃圾袋中。 什么时候的事？韩零问。 我到家一会儿，他就过来找我，收拾好东西，就回去了。杨今朝终于坐在了韩零旁边。 那就好那就好。韩零心里总算舒口气，她拿起手机很快打电话发消息，向所有人通知了杨飞晓找到的消息。 所以，杨飞晓想通你姐姐生二胎的问题了？韩零顺口一问，随即又觉得不妥，他和他姐姐，不是刚刚才闹过矛盾吗 嗯，想通了。杨今朝道。 那就好，韩零带着点打趣意思道，经过这么一次，杨飞晓那淘气孩子肯定能成熟很多吧，毕竟都是要做哥哥的人了。 嗯。 对了，杨飞晓有没有和你讲他是怎么想通的？ 没有，他和我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哦，这样啊韩零思索着，总觉得杨今朝似乎对自己的提问心不在焉，他心里装着的，肯定还是刚才和自己父亲吵架的事。 要不，试着安慰一下他吧，希望他别反感 那个其实你不用特别在意刚才的事我也老和我爸妈吵架，一家人嘛，吵架正常，感情是不会断的，就算你爸刚刚说什么不让你回家之类的，其实也都是气话 韩零说话时双眼一直注视着杨今朝，他的眼神从一坐在沙发上开始就是那样落寞，他一直盯着茶几，甚至很少眨眼。 对她的安慰，他没有回应。 韩零明白，他心中肯定是不好受的。 你玩游戏吗？王者荣耀？绝地求生？我陪你玩啊，玩游戏特别能让人开心，什么不好的事，玩过都会忘了的！韩零想破脑袋，也只能想出这种办法了，虽然她不爱玩游戏，但不是总听网上的人说打游戏很爽吗，说不定杨今朝一玩游戏，糟心事就都忘了。 却不想杨今朝只是摇摇头。 韩零有点丧气。 他又忽然转过头来，看向她。 韩零被他难过的神色盯得心中一紧。 我想问你个问题。杨今朝轻声开口。 你问。韩零马上回应，太好了，他能主动找她问问题，看来还是愿意和她交流听她安慰的吧。 你有没有杨今朝顿了顿，继续道，做过让所有人都不理解都不支持的事？ 他这么问她，是因为他的网红职业被家里人鄙视了吗？ 韩零在心中快速思考一下，网红不是老一辈人认为的稳定职业，但她倒挺欣赏的，既然杨今朝的梦想是当一名网红，那她当然得支持下去啊。 于是她道：有啊！我现在做的职业，其实我爸妈就很不满意，你真是问对人了，咱们真的很像。 杨今朝静静看着她，等待着她的下文。 韩零盯着杨今朝，渐渐脸红起来，她逼自己认认真真看着他，真真实实讲出自己想说的话：：你也知道，我北大毕业的，还是学经济，像我大学同学，毕业不是去国外读研，就是进高级咨询分析这一类的公司，个个都混得特别好，我是我们班唯一一个，毕业以后回三线小城教书的，还去的是普通高中，带普通班。 -- 第78页 哈哈哈，韩零讲到这忽然忆起当年毕业那阵的煎熬，自嘲地笑了，接着说，我同学们都惊呆了你知道吗？以我的成绩，申研保研完全没问题，但我就是不想去，我妈听到我回珠海了，拿着家里的铁锅就说要打死我。 这和你爸有点像，就是工具不一样哈哈哈。韩零又笑了。 反正就是，最后他们哭着喊着逼着我，我也没读书了，我也没去他们心仪的北上广华尔街什么地方工作，就留在珠海拿着一个月几千块死工资活着啦。韩零越说心中那股隐痛越发痛得明显。 那时候不光是她爸妈说她没出息，大二没分手时，她曾经把自己回家乡当老师的小梦想对王司珏说过，她记得他当时眼神中那份惊讶，他对她说：我真没想过你居然是这样想的。 她当时傻傻的，什么也不懂，只是笑着回答他说：是啊，我觉得那样真好。回去以后我还可以边工作边给杂志社公众号写写文章，那样的生活真的很美好呀。 你以后肯定不会这么想。她尤其记得王司珏对她的这句回复。 所以，你看我，都在家人眼中是堕落典型了，我虽然一个月给公众号什么的供稿也能月薪上上万，但肯定没你赚得多啊，在我家人眼里，我比你差多了！韩零继续笑着安慰杨今朝道。 杨今朝只是看着她，保持沉默。 虽然他没有回应她，但她能从他的目光中看到一丝亮光，她相信，他一定被她那段众人不解的经历感染到了。 你后悔么？杨今朝忽然问。 韩零愣一下。 说不后悔是假的，如果她能读研，做金融，进投行，做分析，那以后的路，虽然忙虽然累，却一定能赚很多钱。 毕竟每天让士奇一只大狗窝在自己住的小家里，它一定很不舒服吧，要是有一天她能买得起带小院的房子就好了。 可是除此之外，其余的，她都不后悔。 她在大一结束的时候，就已渐渐认识到，自己与身边胸怀大志、能力超强、乐观向上的同学们太不一样了。 她不属于那些人的圈子，她大学最好的朋友，不是舍友也不是本校的，是当时在北师读书的刘沁露，说起能和露露认识，也是因为她们同是杨今朝的粉丝呢。 我后悔。韩零实话实说，我后悔没像我北大同学一样赚那么多钱。 但除此之外，我都不后悔，韩零看着杨今朝，坚定地一字一顿道，因为我知道，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杨今朝微微睁大了眼。 只要不犯法，并且在承担家庭责任的前提下，我觉得人还是要坚持自己想要的，总有一天，你的家人会理解你的。 说实话，人只活一辈子，我想活得快乐点。韩零又道。 杨今朝低头沉默了许久。 谢谢。他终于道。 不用谢我都不知道我的话起不起作用韩零话还没说完，不远处的卧室内忽然传来一阵极响急促的闹铃声，她吓得忙捂住心口，我的天吓死我 抱歉。杨今朝马上站起来对她道歉，而后向卧室内快步去。 韩零靠在沙发上顺了顺气，刚才安慰杨今朝太投入了，一个闹铃就能把她猛下一跳不过说起来，杨今朝睡觉很死吗？这闹铃声这么大，感觉像防空警报似的 她又开始胡思乱想，从防空警报跳到战争，又想到抗日战争，想起子弹打穿人脑袋，又想起今朝的脑袋 啊！他刚才不是被他爸用杯子砸伤头了吗？其实她早就注意到他额上凝固住的血迹，不过虽然血凝住了，但还是再处理一下好得快啊。 韩零想起自己家里有云南白药，打算先去拿过来，等会给他涂涂。 她站起身，开门往自己家走去，从储物柜里拿了只药箱出来后，正准备重返杨今朝家，突然，手机响了。 一阵一阵嗞嗞的振动，韩零觉得奇怪，她的手机明明调的是响铃模式，为什么会振动呢？ 拿起手机，屏幕上没有任何显示，但手机中发出的振动已经极不规律了，有长震有短震，韩零忽然觉得诡异。 她连忙解锁手机，屏幕首页照常显示，打开手机任务栏，里面也没有任何消息通知。 奇怪了。 韩零站住脚步，将手机页面往左划了几下，直到划到最后一页，她才发现尖子狗APP的图标，不知何时已经变成全灰色，并且不停剧烈地上下抖动着。 一瞬间大脑停滞思考，韩零开始浑身发冷，她马上点开尖子狗APP，却发现，刚点进去，APP就黑屏退出。 再点开，黑屏，退出。 点开，黑屏，退出。 韩零至少把这个过程重复了五遍。 APP打不开了。 她的狗还在里面啊！ 她丢下药箱冲回杨今朝的家，大声惊恐地喊叫起来，杨今朝，尖子狗打不开了！你在哪？你知不知道怎么回事？ 杨今朝！韩零又喊一声，阳光照进他家整洁的客厅，白得空荡荡的。 -- 第79页 韩零心中一颤，往刚才传来闹铃声的房间走去。 杨今朝！你在哪？她边走边问。 无人回应。 杨今朝，你最后一声，韩零连话都没说完，忽然感觉整个人像失去重量似的，没了重心，两脚一飘，整个人，一头砸向地面。 刚才脚下暖黄色的木地板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雪花点，像是老式电视机失去信号一般出现的雪花点，而她整个人，正向那一堆雪花点中没去。 她意识渐渐模糊，随后闭上眼。 仿佛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她梦到了小时候，幼儿园里有个男孩经常不说话，不和别人交流，她大胆去尝试和他说话，最后也被无视了。 小学几个调皮男孩喜欢掀她裙子，她一直不敢告诉妈妈。 初中她戴着黑框眼镜，体重达到人生巅峰130斤，被称为班上四大恐龙之一，那时她没有朋友，只有好好学习。 高二的时候一场阑尾炎让她三个月暴瘦30斤，后来和班长做同桌的时候，他偷偷亲了她脸蛋一口，却被她扇了一巴掌。 后来她就被整个班干部团体孤立了，她明明也是班干部来着。 大学看到王司珏是人生第二次心动，第一次是在网上看到今朝的照片决定做追星族的时候 不知不觉，她醒了。 是被一股柔软的东西湿润醒的，她慢慢睁开眼，先看到的是灰蓝的天空，周围不长一片绿叶的树木，连她躺着的那片草地，也是毫无生机的枯黄。 韩零慢慢扭动脖子，转到左侧，瞳孔瞬间放大。 一只灰白色的大傻狗一见她醒，疯了似地摇着尾巴扑上去对着她的脸一顿狂舔。 士奇，停一下，我怎么在这韩零努力想从士奇的口水中挣脱出来。 第36章 韩零坐起身来。 士奇终于舔够她，恋恋不舍收回舌头，坐在她身旁，紧紧盯着她。 韩零摸了摸士奇的狗头，一抬头，动作停滞了。 她眼前不远处，站着一排猫狗。 和士奇一样品种的哈士奇、还有萨摩耶、柴犬、拉布拉多犬、田园犬、阿拉斯加，以及布偶猫、狸花猫和一只大橘猫。 她早已明白，自己穿越了，现在所在的地方，应该就是尖子狗系统。 这些猫狗们，就是士奇尖子狗班里的同学吧。 一群猫狗站在她面前，就这样盯着她，韩零看不透它们本就不丰富的表情。 不过，既然她已经穿越进系统中了，那么，狗子们说话，她是不是能听懂啊？ 韩零转头，试着用普通话对身旁的士奇开口道：士奇它们都是你的同学？ 士奇兴奋地汪汪叫了两声，接着往橘猫身旁跑去。 韩零听到狗子不说人话只汪汪叫，心想，完了，就算进了系统，人狗还是不能交流的吗难道？ 妈！这是我橘哥！ 韩零猛地一惊，听到士奇孩童般稚嫩又带着点搞笑的语气，她恍惚了一下。 她没听错，士奇真的开口说话了！ 士奇又欢快地蹦跶着，把全班同学都介绍了一遍，等它介绍到哈小花时，小花打断了它：韩阿姨我认识。是我爸爸的好朋友。 小花说罢，微笑着上前，主动把自己的狗爪递上来。 我看人类都喜欢见面的时候这样。小花依旧吐着舌头微笑着。 韩零心中略微惊讶，小花很不像她印象中蠢笨的哈士奇，这么聪明的二哈，她真是第一次见。 她和哈小花郑重地握了握手。 阿姨你看见我爸爸了吗？哈小花忽然低声问。 他从刚才到现在发生的一切韩零都搞不清，也不知怎么回答它，只能糊弄一下，他忙着呢 哦。小花尾巴垂下来，轻轻哼唧一声，随即在韩零身旁卧下。 韩零不禁摸了摸小花的头，士奇立刻凑上来伸脖子道：妈！摸我的！摸秃了都没事！ 韩阿姨，你好。拉布拉多和田园犬走过来，两只狗都有一副小正太般的嗓音，只听拉布拉多先道：阿姨，你为什么会到系统里来的呢？ 韩零一手摸着小花一手摸着士奇，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对了，你们这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一想起尖子狗APP灰暗的图标和剧烈的振动，她心中就极度不安。 一提到这事，气氛似乎微微变得沉重起来。 韩零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没事，和我说吧，好歹我是个大人，肯定能帮你们的。韩零看着拉布拉多和田园犬道。 两只狗都沉默了。 韩零的目光向远处望去，其他猫狗也沉默着。 身旁的小花也低头不语。 只有士奇还是一副兴奋模样，一见韩零转头看它，立马趁机舔了她一口。 其他猫狗都不愿回答她的问题，韩零只好问自己这只傻狗：士奇，你说，你们这里到底发生什么事啦？ 士奇忽然闭住了嘴，它微微转头看了橘猫一眼，那橘猫的目光能杀死一只狗。 韩零看到士奇向她努了努嘴，是想要表达什么的，可是，似乎其他猫狗都不让它说。 -- 第80页 咔嚓、咔嚓，不远处传来一阵似曾相识的声音。 韩零还未反应过来，已经看到不远处的三只猫尾巴已经炸开一条花。 快跑！田园犬在她面前嘶吼一声。 妈！快跑啊！士奇焦急地叫起来，和小花立马扯住韩零的衣角。 她这时才注意到，远处的地面上，一条条深黑色裂缝正以不可想象的速度朝她所在的方向袭来！ 韩零连滚带爬站起来，裂缝几乎已在她脚下炸开，她从没想过自己也可以这样不要命地狂奔，腿脚已经没了知觉，她只知道自己身下有两条棍在拼命运动。 即使她曾是学校运动会的短跑冠军，但毕竟是两条腿的人，她跑步的速度，远远赶不上四条腿的狗子猫子们。 就连跑速最慢的大橘猫也甩她好远。 大地裂缝的速度比她跑速似乎还快，韩零感觉自己完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脚跟后面紧紧跟着一条深不见光的裂缝，不知道那里面藏着个怎样的世界。 完了，彻底完了。 妈！士奇在远处扭过头来，看着韩零一声凄厉嚎叫，掉头朝她奔了过来。 别过来！韩零向它大叫一声，眼睁睁盯着它狂奔的身影，鼻子一酸，眼泪掉了下来。 不愧是她的亲狗子，她没白疼它。 眼泪飚进风里，她又看到其他猫狗听见士奇的喊叫后，居然都向她的方向奔来了。 不要！回去！往前走！韩零大叫，脚后已经踩了空，整个人重心朝后落去，她已经仰面向后跌了下去。 来不及了。 掉进这个黑缝隙里，她会去哪呢？她现在所在的世界，不是个虚拟系统吗？ 她是个活生生的人，真能被这虚拟的缝隙弄死了？ 韩零带着无穷无尽的疑问没入黑暗。 腰上突然被什么撑了一下。 她感觉自己仿佛一片飘零的落叶找到了依靠。 她突然听到另一颗心脏的跳动。 腰下那股力量竟然托着她在缓缓往上升。 她瞬间睁开因恐惧而紧闭的眼，忽然发现自己面前，居然出现了一道明亮的光缝。 她被慢慢抬升上去，终于脱离黑暗，重见光明。 借着亮光，韩零马上侧头一看，原来她刚才听到的另一颗心脏跳动的来源，是身旁的这个人的。 这人的脸从阴影中脱出来，变得清晰无比。 还有他发丝中挑染的红色，也清晰无比。 杨今朝你怎么会韩零睁大眼睛望着他，心中却只是微微一惊。 既然她是从杨今朝家进入系统的，那么杨今朝能进入这里，并不是讲不通的。 但他居然能这么轻而易举将她从缝隙里托上来，如此说来，他原本就处在这黑色裂缝中吗？ 杨今朝将韩零扶到地面站好，突然对她露出了她从未在他脸上见过的笑容。 韩老师，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杨今朝脸上的笑，令韩零倍感陌生，陌生到她有一丝恐慌。 她努力也挤出笑容来，对他道：我不是去找你吗？然后就莫名其妙进来了，你是怎么进来的？ 杨今朝低下头，并不说话，嘴角浮起一抹令人不安的笑。 韩零看着他微微颤抖了一下。 地面的裂缝好像停止延伸了，周围的世界又恢复到之前的平静之中。 韩零转头，猫狗们不知何时已经排成一排，站在远处，注视着她和杨今朝。 小花，快过来，你主人来了！韩零努力用欢快的调子招呼着哈小花。 哈小花抬步，刚准备走过来，她两旁的大橘和田园犬同时抬爪拦住它。 哈小花嘤嘤了两声，似乎左右为难。 韩零心中刮过一阵阴风。 她不敢抬头看身旁的杨今朝。 士奇听到韩零的召唤，冷不丁地从猫狗群中窜出来，阿拉斯加本想拦下它，却一口咬了空。 回来！阿拉斯加在它身后大叫，它想冲上去追住士奇，又被拉布拉多一爪拦下。 士奇像是唯一一个不受眼前气氛影响的动物，它甩着自己的大舌头，兴冲冲朝韩零奔来，却在离她只有不到半米距离时猛地刹住闸，低眉顺眼瞧了一眼韩零旁边的杨今朝。 接着它俯下身子，慢慢挪到韩零身旁蹭着她的裤腿站着。 韩零能感到它身体的微微颤抖。 她顺着刚才士奇的目光也朝杨今朝看了一眼，发现他正盯着自己的傻狗士奇，面带微笑。 不知为何，她就是觉得自己从这微笑中读不出一点友善。 我先过去了。韩零哈哈笑了几下，我和士奇得过去和它同学会和。 韩零知道自己并不想邀请杨今朝和她一块儿过去。 今天的杨今朝，太不像她认识的那个杨今朝了。 韩零，你要去哪？杨今朝从背后叫住她。 韩零吓得脚底一软。 我我就是去前边她小声说着，暗暗加快了步速。 那我和你一起啊。杨今朝的话中带笑，踩在草地上沙沙的脚步声越变越急。 -- 第81页 跑！韩零突然冲前面的猫狗们大喊一声，所有宠物都应声往更远处跑去。 韩零撒开腿拼命跑起来，士奇紧紧贴在她脚边，跟着她的步伐。 她没敢往回头看，她知道，身后的杨今朝，一定在狂追着她。 可这么跑下去也不是办法。 韩零微微转头瞟了一眼身后，杨今朝已经追她上来了。 她差点吓得摔倒，她看到他手上提了把长刀，就像武侠小说里的青龙偃月刀的样子，那刀又长又大，微弯一个弧度，刀锋光亮得吓人。 韩零知道自己躲不过了。 她猛然停脚，弯身抓起草地上一把干枯的黄土，转身往杨今朝身上扔去。 却不想他居然没被那一把土迷住眼，像是不受任何影响，他目光冷峻，一把将刀举上头顶，猛地向韩零劈下来。 韩零和士奇都被那晃眼的白刃吓得双双腿软倒地。 她感觉这回是真要完了。 她没闭上眼，眼睁睁看着那大刀离她越来越近，而后一只手忽然从她面前伸过来，空手接住那薄如纸的锋利刀刃。 没有预想中的鲜血四溅，也没有人疼得大叫，那只手似乎什么事也没有。 反而是杨今朝整个人，连人带刀，都被那只手一瞬间的触碰，击得烟消云散。 我靠韩零你是怎么进这里来的？杨飞晓放下手，弯下腰气喘吁吁对她道。 第37章 你怎么会韩零和士奇瘫在枯黄的草地上，一人一狗俱是一阵大喘气。 韩零觉得自己大脑已经被刚才的那一幕吓得断线，她盯着杨飞晓，努力想从嘴里说点什么，可什么也说不出口。 这是你的狗？杨飞晓瞪大眼睛指了指韩零身边四脚朝天仰板躺着的哈士奇。 韩零点点头。 我去我说是谁老是骚扰我家猫。 杨飞晓话音刚落，韩零立刻怔住了。 远处有一团白色毛球飞速窜过来，等韩零看清楚时，那白色毛球已经对着杨飞晓一个猛扑，差点把他扑倒在地。 布偶猫两只宝石蓝的大眼散发着喜悦的光芒，它被杨飞晓抱在怀中，蹭着他的胸膛，发出一阵舒服的呼噜声，接着它抬起自己可爱甜美的脸来，可怜巴巴望着它的主人。 它向杨飞晓发出小姑娘般的撒娇声：哥哥，我想死你啦！ 韩零眼睛都要看直了，她真没想到，一向心比天高脾气比粪球还臭的杨飞晓，居然可以露出那么温柔的表情，他轻轻抚着布偶猫的白毛，说出的话是那般令人意想不到的柔软：小布对不起啊，让你在这里久等了。 没事没事，哥哥在就好！布偶猫又用头顶软软的白毛蹭了蹭杨飞晓的脸颊。 韩零还未反应过来，士奇已经凑上前去，一只脏乎乎的大爪子搭在杨飞晓腿上，整个狗直立起身子，心怀不轨地望着他怀中的布偶猫。 士奇！韩零反应过来，赶忙把它拉到自己身边，她这傻狗这时候乱发什么情，真是丢人呐 远处所有的猫狗都朝韩零的方向聚拢过来。 为首的拉布拉多犬恭恭敬敬对杨飞晓说了句谢谢。 不用，杨飞晓看着拉布拉多道，我看你救过小布好几次，我还得谢谢你。 布偶猫转过头看了看拉布拉多，拉布拉多突然绷直身子，尾巴不自觉摇起来，而后马上停住。 有情况啊，这布偶猫和拉布拉多。韩零在一旁默默想。 先生，刚才的那位主人，你是把它打死了吗？同样打头的田园犬问道。 杨飞晓眉头一皱，一声叹息：我没打死他，但你们放心，他绝对不是哈小花的主人。 哈小花含着眼泪点点头。 杨飞晓又转过身对韩零道：韩零，你可别看错了，刚才要砍你的，可不是我小舅。 我知道。韩零感觉大脑渐渐恢复正常，她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土。 你怎么知道那不是我小舅？杨飞晓看着她好奇问道。 韩零笑了笑：感觉。 其实她并不是凭感觉，只是她在刚才那个杨今朝的身上发现一处不寻常，如果是真正的杨今朝，那他额头上应该会有个被他父亲打伤过的疤痕才对。 可那个人没有。 杨飞晓，刚才的那个杨今朝，是人吗？还是说电脑程序？韩零问。 肯定不是人啊。杨飞晓道，是人还了得？ 那就是电脑程序？韩零又问。 杨飞晓沉默了一阵，似乎回答不上来。 我哪知道那是电脑程序还是个什么。他最后憋出这么一句跟没说一样的话。 这么说，一直追杀我们的，并不是那位主人？田园犬插话问。 不是，你们放心，那位主人，肯定不会追杀你们的，你们看到的，只是他的仿冒品而已。杨飞晓对所有猫狗道。 韩零看到猫子狗子们脸上都仿佛闪现出希望的光芒。 她知道田园犬嘴里的那位主人，是指杨今朝。 -- 第82页 那你是怎么把他打散的？韩零又问。 我也不知道杨飞晓含含糊糊道，我就是随便一挡，谁知道那东西那么不禁挨？ 韩零看着他，皱下眉头。 你怎么来这里的？韩零又问他道。 先不说了，杨飞晓没回答她，而是抬头看了看天空，已经入夜了，估计今晚咱是回不去了，我们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再说吧。 回不去是什么意思？韩零又问。 杨飞晓脸上又一阵犹豫，末了才无奈道：等会都告诉你。先找地方休息。 韩零跟着杨飞晓以及尖子狗的十只宠物们走在冷月挥洒的枯黄草地上，这尖子狗系统的这个世界里，万物枯萎，就连月光，银灰之中染着冷漠，让人心上蒙一层霜。 我记得这里不是应该有一栋教学楼的吗？怎么走了这么长时间都没看见？韩零一边走一边向四处张望着。 那楼垮了，早塌了。杨飞晓道。 那怎么一点垮了之后的影子都看不见？ 杨飞晓又道：如果我们还能看见那楼塌下的废砖，那至少情况还好点，但是吧，估计这废砖都找不到了，可能整个学校的建筑系统被人清除了。 什么？韩零停下脚步，双眼中泛着恐惧的光，你什么意思？学校不存在了？ 杨飞晓停步转头，看到她恐惧的眼神稍稍一惊，连忙道：不用慌，只是暂时被隐藏或者清除，到时候还是能恢复的。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韩零严肃问。 杨飞晓低下头挠了挠头发，不知该如何作答，他的眼睛漫无边际地瞟着地上枯黄的草原，忽然眼前一亮。 有救了有救了！杨飞晓突然朝远处奔过去。 韩零也紧跟而去。 只见杨飞晓站在一处草地上，盯着脚下看不出丝毫不同的草，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硬币，试探性地往草地里一扔。 叮。那硬币明明是扔在草中，却发出了一声如被丢进湖中的清响。 yes！杨飞晓叫了声，连忙双腿跪地，双手伸进面前的草地中狂扒起来。 韩零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明明是将双手伸进泥土中，为什么她却听到了双手搅动水浆的声音？ 咕噜噜咕噜噜几声过后，杨飞晓使尽力气，重心向后，勾着身子往外一拔。 卧槽好沉！随着他的一声感叹，他的双手抽出地中，那两只沾满污泥的手上，紧紧抓着一只黑色木盒子。 这是什么？韩零问。 求生黑盒，杨飞晓一边打开盒子一边解释道，这玩意启开是个数据洞，你们可以钻进去，能吃能睡能上厕所，反正撑十天没问题。 这么神奇韩零听得如梦如幻，又问，那这盒子你是怎么找到的？ 杨飞晓把黑盒里的一团如黑色塑料布的东西慢慢展开，道：你现在所在的这个世界是有固定边界的，不会漂移，它有固定坐标，系统世界的某些坐标点上会有标记，标记下就是求生黑盒了。 什么标记？ 就是草喽，杨飞晓已经将手上的一团黑塑料展成相连接的两片长方形，每0.04平米为一个单位，其中某些单位的草，他们生长的方向是有规律的，向南向北向东向西各是多少的面积，当然，这个规律在每个藏黑盒的单位草里是不一样的，我也需要根据坐标的具体位置来判断每块单位草的长势是否符合规律。 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韩零听杨飞晓将求生黑盒挖掘方法讲述得这么详细，心中不由自主地开始怀疑他和这个系统的联系。 这系统关了我家猫那么多天，我肯定要自己琢磨琢磨。杨飞晓马上道，他已经将那两只长方形的黑色塑料布经过变换弄成了神似某种物件的东西 韩零看着他的修长的双手已经在那黑色塑料布上来去自如，这才大惊，感情这黑色塑料布展开后，是一只电脑？ 但这两块黑色物体的结合并没有散发出光芒，杨飞晓的眼盯着一块塑料布，手上摸打着一块塑料布，过一会儿，韩零面前马上浮现出一只与她同高的，散发蓝黑色光茫的圆洞来。 杨飞晓先把塑料布扔进洞内，又对韩零道：你先进去吧，安全点。 接着他又招呼身旁的一众猫狗：里面有吃的，你们先进去吃东西休息一会儿。 橘猫迈着慢吞吞的步伐，第一个来到洞口前，它看了韩零一眼。 韩零盯着它那双紫色的眼，瞬间想起了在自家楼里见过的那只紫瞳猫。 看来她当时见到的，就是这位橘哥了吧？ 橘猫慢慢走进洞去，其他猫狗也都纷纷跟上。 布偶猫不愿进去，一跃跳进杨飞晓怀中，毛茸茸的小爪搭在他肩上，忧心忡忡看着他：哥哥不进去吗？ 我等会儿进去。杨飞晓摸摸它的猫头。 韩零拍了拍士奇的狗屁股：士奇，你先进去，妈等会就来。 -- 第83页 士奇站在韩零身边，不愿走。 阿拉斯加在洞口叫了它几声，见它是个见主忘兄的主儿，气呼呼地钻进洞中去了。 哈小花走到杨飞晓面前问：飞晓哥，我爸爸还好吗？ 他好着呢，你放心。杨飞晓道，你进去吧，过几天他肯定接你出来。 哈小花点点头，眼泪似乎又要下来，她走到士奇面前，突然张嘴咬住了士奇的后颈皮。 嗷！士奇虽然没被咬痛，但却被它的举动吓得一阵鬼嚎，哈小花松开它，叫道：听韩阿姨的话！我们进去！ 接着，不顾士奇的死命挣扎，哈小哈又咬又吼地把士奇拖入洞中。 现在还在洞外的，只有韩零和杨飞晓，以及杨飞晓的布偶猫。 不对。 韩零往身旁一看，原来她身后，还缩着一只猫。 狸花猫。 她看着这狸花猫漂亮的皮毛纹理，一段回忆突然涌上心头。 你怎么不进去？韩零试探地问它。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只狸花猫很怕生，还曾经挠过她一次。 狸花猫缩了缩身子，慢慢走到杨飞晓面前，朝他喵了一声。 杨飞晓对她沉下眼：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她的。 找谁？韩零问。 杨飞晓抬头看着韩零，又是长时间的犹豫，最后才道：韩老师，其实我是来找赵云苏的。 原来如此。自打她进了这个尖子狗系统之后，就算有人说上帝佛祖都是系统里的人她也能信。 赵云苏又是怎么进来的等等，你先给我讲讲，到底发生了什么？韩零对他道。 韩零，你是怎么进来的？杨飞晓低着头问。 我是在你舅舅家摔倒进来的。韩零看着他，你呢？ 我听说赵云苏失踪了，来这里找她。杨飞晓道。 哦？可我今天白天还给赵云苏打过电话啊。韩零当然记得，白天的她万分紧急地找着失踪的杨飞晓，几乎给学校里所有和他熟识的同学都打了电话。 她记得那时候赵云苏接到电话听到这消息，只说自己不知道不清楚而已。 你什么时候进系统的？韩零又问。 今天下午吧那阵。 回你舅舅家了吗？ 杨飞晓如实回答：没有。 好啊。韩零心中突然憋上一股气，在她进系统之前杨今朝才说过，杨飞晓找到了，还到他家来过。 所以这个系统呢？这个系统到底是怎么回事？韩零盯着他，你告诉我，这个系统是不是你和杨今朝做的？ 我发誓不是！杨飞晓看着她认真举手发了毒誓，这个系统的由来我和我舅是真不清楚，我们也是受害者，我们只是为了破解这个系统在一直研究罢了。 如果我说谎，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杨飞晓重重说。 这么严肃认真的样子，还发毒誓，韩零不得不有点相信他了。 你的意思是，你对这个系统了解这么多，是因为你在研究它破解它？韩零问。 杨飞晓点头：我发誓是这样，如果不是我就天打雷劈。 好了好了韩零听到杨飞晓老把天打雷劈挂在嘴上，心里都瘆得慌，我相信你，那我再问你，你舅舅说过，破译这个系统的还有一个人，是他国外的一个朋友，有没有这回事？ 杨飞晓想了一下，坚定道：有。 那你发誓啊。韩零盯着他。 我发誓如果我说谎我就天打 我告诉你珠海的风邪着呢。韩零淡定地看着他，你再说下去，说不定出门就让雷劈死了。 韩老师，我唯物主义者。杨飞晓心虚地笑了笑。 得了，你们还想骗我多久？韩零道，你小舅说的那个什么外国朋友根本不存在吧？一直捣鼓系统的事的，就你们俩？ 杨飞晓终于装不住了，露出一点惭愧来，接着郑重点头：没错，就我们。 那这个系统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是有人入侵了？ 杨飞晓脸上挂着满当当的忧愁：我也不清楚还没找到来源，总之，肯定是有人恶意破坏这个系统。 你说会是谁呢？又是谁把这么个坑人系统给造出来的呢？韩零手托下巴想了半天，突然听到旁边一阵喵喵猫叫。 狸花猫绿豆大的眼泪滚滚而流，几乎能滋润它爪下干枯的草地了。 飞晓哥，我姐姐在哪里啊？狸花猫终于抽泣着开口。 杨飞晓没说话，从口袋中掏出手机看了看，我放的充气雷她现在一个也没踩响，再等一会儿，要是还没动静，我就去地缝里找她。 地缝里？韩零听到地缝这个词后怕地一抖，她忙问，云苏怎么会到这里来？她是怎么进来的？ 这我也不清楚杨飞晓又开始含糊不清，反正等找到她再说吧，一般来讲，她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 -- 第84页 第38章 求生黑洞外，杨飞晓坐在韩零旁边，双膝撑起，怀中抱着打哈欠的布偶猫，静静地等待着。 士奇躺在韩零腿边，突然打起一阵轰响的呼噜，韩零瞬间从迷迷糊糊的状态吓得清醒过来。 韩零揉揉眼，士奇突然又不打呼了，尖子狗系统的世界静得连风声也没有，灰蒙蒙的月光让她感到无限惆怅。 我们还要等多久？她问杨飞晓。 杨飞晓抬头，视线向远方望去，摇了摇头： 得等她，她一定会踩响充气雷的。 你前面说，充气雷就是一种气体雷，虽然我也不知道你到底说的是什么东西，但是，你确定赵云苏一定能踩得到？说不定那些充气雷在地底下埋得太深，她根本踩下去触发不了呢？韩零问。 不会的。杨飞晓道，那些雷虽然埋在地下，但她会自己找的，那雷说是踩，实际上是人碰到可以自爆，总之相信她吧。 我一直有个问题，韩零抬头仰望着黑色夜空，你说，为什么这个尖子狗系统会把我、你、云苏、你小舅这些互相有关联的人拉进来呢？我在想，这系统会不会是熟人做的，专坑熟人？ 杨飞晓笑了笑，无所谓道：谁知道呢。 赵云苏为什么会进系统？你真不知道？韩零试探道。 杨飞晓摇摇头：但我以前修复系统的时候带她进来过一次，求生的方法，要么，燃爆充气雷，要么，挖到求生黑盒，不过挖掘求生黑盒的方法我没教给她，现在就看充气雷的了。 韩零越听杨飞晓的话，心中的疑惑越重。 杨飞晓对这个系统的了解程度，远远超过她的想象，很多问题，他只是模模糊糊一带而过，似乎有意对她隐瞒了什么。 你说，系统为什么会制造一个像杨今朝一样的lsquo;人rsquo;来袭击我呢？韩零又问，这个系统创造者，是不是和杨今朝有仇啊？ 当然有，我小舅攻击过他们的系统，他们肯定恨他啊。杨飞晓回答完韩零的问题，大大打了个哈欠。 韩零，要不咱先去洞里歇着吧，里面床软和。杨飞晓站起身来。 韩零抱着一肚子怀疑也站起来：你知不知道你小舅是哪个大学毕业的？学什么专业？ 杨飞晓看着韩零，无奈道：先进去再说。 韩零带着士奇跨入黑蓝色的求生洞中。 一进去，韩零愣住了。 这里四处泛着柔和的蓝绿色光线，是绝对让人眼感到舒服的光色。四周没有墙壁，是由一串串的数字上下穿梭连成的，洞内看不到边际，一切仿佛都是虚幻的影。 洞里休息的猫狗们都舒舒服服窝在一团团光之中，那些光团，仿佛棉花一般轻柔。 随着韩零步伐的移动，她脚下的光团也移动着。 临时求生点，连一套皮肤也没做出来，真是粗糙啊。杨飞晓抱着布偶猫走进来，感慨万分。 你说，既然有个人造了这个尖子狗系统，为什么还要摧毁它？韩零坐在一团光晕中，只觉十分柔软。 杨飞晓坐在她身旁，皱下眉：你怎么能确定创造系统和破坏系统的是同一个人？ 韩零看着他，不说话，心中慢慢思考着这个问题。 说不定是他没创建好，留下漏洞被人攻击了啊。杨飞晓又道。 那谁会攻击啊？你吗？韩零盯着杨飞晓问。 你看我像吗？我家猫也在系统里我也是受害者啊！ 韩零不说话了。 杨飞晓也不说话。 两人各自沉默一阵，韩零才又问道：你还没告诉我，你小舅是哪个学校什么专业毕业的。 他好像是学新闻还是播音主持来着，反正就是传媒的，学校我就不说了，反正你也没听过。 听到新闻传媒，韩零心中才稍稍踏实一点，看来那时问杨今朝学的专业，他的确没撒谎。她又问：什么学校你说，我肯定听过。 杨飞晓看了她一眼，摇摇头：算了算了。 你说。韩零目光灼灼。 杨飞晓叹声气，报出名字：平顶山学院。你听过？ 平顶山学院韩零沉默了，这的确触及到她的知识盲区了。 你小舅上的专科？ 三本。杨飞晓着重强调着这两个字。 你小舅学新闻的怎么还会搞计算机？你不是说你和他一起研究系统 杨飞晓白了韩零一眼：我小舅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计算机算什么？只要他想搞，就没做不成的。 韩零又沉默了。 她本以为自己问了杨飞晓这么多问题，对系统这背后的一系列秘密应该有清晰的掌握，但现在看来，却好像什么也没清楚。 杨飞晓和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含糊不清的，带着模棱两可意味的，他这么清楚系统里的各种东西，真的只是一个系统破解者吗 还有赵云苏，她和这事到底有什么牵连？ 为什么好像所有的人和事都是围在她身边转？ -- 第85页 你说，我为什么会在你小舅家来到这个系统？韩零忧心地问杨飞晓，你又是怎么来这个系统的？和我一样吗？也是摔了一跤？ 杨飞晓看着她：我侵入这个系统发现一个通道，只要一串密码口令，输入后，就能进入至于你，去问我小舅吧，说不定他当时输好密码准备进来，结果出故障把你给吸进来了？ 韩零皱着眉，又沉默了。 杨飞晓的解释她真的一个字都不想相信。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嘭！一阵爆炸般的声音忽然在韩零耳旁响起，她瞬间吓得站起身，士奇也受了一大惊，赶紧躲到她身后，所有的猫狗们都吓得缩在一处，瑟瑟发抖看着杨飞晓。 布偶猫也吓得把头深深迈进杨飞晓怀中。 对不起啊各位。杨飞晓站起身，把布偶猫抱到光团上安置好，摸摸它的脖子说：你们继续睡，没事。 哥哥你去哪？布偶猫看着他道。 杨飞晓朝它笑了一下：我等会儿就回来。 韩零看着他：是赵云苏有消息了？ 杨飞晓点点头：我去找找她。这回肯定能把她带来。 外面不危险吗韩零忧心。 放心，我小舅肯定在系统外面补漏洞呢，现在外面肯定比刚才安全。杨飞晓一只脚踏出洞外，又回头对韩零道，哪也别去，看好它们。 韩零点点头。 杨飞晓走了两分钟之后，韩零把尖子狗的两位班长，拉布拉多犬和田园犬叫过来，嘱咐它们看着大家，随后又让哈小花挡住士奇，自己跑出了洞外。 要是真有什么危险来了，就韩零这人的两条腿跑速，肯定比那些猫狗们危险多了。 到时候又得麻烦猫狗们保护她，这样她反倒成了拖累。 从洞中出来后，韩零先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月光，这月色仿佛比之前还要暗了几分。 她出来本是想去跟踪杨飞晓的，因为杨飞晓的各种模糊解释，让她心中产生了强烈的不安感。 可杨飞晓早已没了踪影。 偌大的荒原，杨飞晓就算走得再快，也不该一点人影也看不见啊。 韩零硬着头皮选了个方向进发。 她踩在越变越硬的草地上，感觉头顶的月光愈加灰暗，低下头，脚下草地的颜色也越变越淡。 有一种这个世界在褪色的感觉。 不知走了多久，韩零迫不得已停下脚步。 前方，成了茫茫一片看不到头的黑暗。 这就是系统的边界吗？ 这种黑暗让她浑身一抖，她本能地害怕起来，不知这黑暗中，究竟藏着什么让她不可想象的东西。 她开始往回走。 走着走着，她突然发现脚下的草，已经变成纯灰色了。 再一抬头，头顶的月光，那灰茫茫的光纯净不搀一点杂色。 整个世界变成了黑白灰的世界。 甚至她身上穿的衣服，居然也没了色彩。 她停住步子，突然感到四面八方有风声穿过耳边。 奇怪，她明明没有感受到风的吹拂。 远处走来一个人，提着一把长弯大刀。 那白晃晃的刀刃让她难忘。 迎面走过来的人，是杨今朝。 韩零看到他周围残存着一点明黄的光线，他扯下那光线，瞬间，那明黄色变成了一片灰白。 杨今朝手起刀落，一把大刀忽地把韩零眼前的路劈开一条宽阔的裂缝。 韩零吓得当即腿软跪在地上。 杨今朝身上还是有点色彩的，至少他的唇是红的，可是当他拿那把刀在唇上一抹，他的唇立刻变成了灰黑。 韩零虽然吓得已经站不起来了，但脑子还是能转的，她在脑海中快速想着逃生方法。 之前看杨飞晓空手接白刃，莫不是这形似杨今朝的东西，怕活人？ 来不及多想，她就看到杨今朝渐渐走近她，挥舞大刀朝她斩来。 不管了！韩零只好赌一把，一只手伸出来也学杨飞晓空手接刀刃。 死就死，活就活！ 她突然被一阵巨大的拉力往后一带，后背撞上一处柔软，手心传来一阵刺痛，回过神来时，她看到自己那刚才去接白刃的手心，已经划开了一道血口。 她的血居然也变成了灰色。 你疯了吗？身后传来低沉的叫声，韩零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一阵温暖。 她转头看去，身后那人，居然是杨今朝。 啊啊啊！韩零吓得马上从他怀中蹦出来，弹到离他三米开外。 怎么又来了个长得像杨今朝的东西？！ 韩零的一只手涓涓不断往下滴血，令她疼痛难忍，可是比这疼痛还让她难受的是，她面前居然站着两个杨今朝。 一个拿刀，穿着一身带血破烂的白衬衫牛仔裤，发丝凌乱，嘴角鬼魅地勾起，看了就让人想退避三舍。 另一个，刚才拉了她一把的杨今朝，白衬衫牛仔裤整洁干净，没有破口，头发也梳得整齐，脸上那淡漠的表情，更像她熟知的那个杨今朝。 -- 第86页 带刀的杨今朝看到干净整齐的杨今朝，突然转身，朝韩零的方向奔来。 韩零顾不得腿软，连滚带爬站起身撒命地逃。 我的妈呀！这家伙的刀可是真能伤人的！韩零在心中绝望一叫，她感觉自己跑到快窒息了。 有个人突然出现在视线前方。 妈呀，是杨今朝！ 韩零已经彻底晕了，她也不知道面前这个不带刀的杨今朝是好是坏，她只想本能地避开他，她马上调转方向，但很快，身后带刀的杨今朝又追了上来。 我的妈呀韩零在这两个杨今朝之间来回徘徊。 她终于被脚下的一颗小石子绊倒了，一头栽在草地上，瞬间，她觉得世界安静了。 来吧，给我个痛快吧。韩零闭着眼想。 明明是疾速的刀风向她袭来，却戛然而止，韩零再睁开眼时，眼前只剩下了那个穿戴整齐，不拿刀的杨今朝。 他半跪在韩零身旁，两手抓着她的肩将她扶起来：韩零，我是人。 你是谁？韩零低头茫然问。 我是来救你的。 韩零这才慢慢看向他。 她情不自禁地摸了摸他的脸，细皮嫩肉的，确实挺像个人。 杨今朝目光往下，拿起她那只受伤的手。 疼。韩零小声叫了一句。 杨今朝默默把自己的手覆在她伤口处。 韩零感到手心一阵温暖，接着，等他挪开自己的手后，她看到她的手心已经丝毫没有血迹，也没有疼痛感了。 好神奇你是怎么做到的？韩零难以置信地望着他。 杨今朝没回答她，转而道：你站得起来吗？ 韩零勉强一手撑地，站了起来，刚才跑得太猛，她现在双腿有点不会走路了。 果然，刚走一步，她就掉了下腿。 我背你吧，杨今朝看着她道，等一会这个地方还要再震几次，估计你也走不稳。 再震几次？韩零问。 等会你就知道了。杨今朝背对她弯下腰，上来。 韩零看着他坚实的背，已经顾不得脸红心跳了，从她来这系统开始，不是逃命就是在逃命的路上，刚才又像疯了一样跑，真是快精疲力竭了。 有个人愿意让她休息一会儿，她求之不得。 韩零慢慢趴上去，两手搭在杨今朝肩上，脸靠在他脖子上，沉沉舒口气。 谢谢你啊，我真的好累啊。她有气无力道。 杨今朝背她站起来，低声一句：辛苦你了。 嗯。韩零忽然感到一阵困倦，困得她上下眼皮直打架。 她本来是想趴在他背上小睡一会儿的，但远处突如其来的轰隆巨响让她压根不敢入眠。 但凡杨今朝走过的地方，皆是山河震动，韩零惊得张大嘴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杨今朝背着她走过的所有地方，方圆几里，草色渐渐恢复，月色渐渐皎洁，周围枯树长出新叶，远处几栋小楼拔地而起，夜莺悦耳的鸣声响起，天上那块黑幕上露出了点点星光。 四周的变化皆引来一阵又一阵强烈的大地震动，杨今朝背着她，脚下虽然地动山摇，他却走得步履沉稳，丝毫不受这周围震动的影响。 第39章 这是哪？走过许久后，韩零被杨今朝背进一栋红顶小木屋中。 杨今朝打开灯，明黄的钨丝灯瞬间照亮整个屋子，这木屋是用圆木铸造，墙面留着原始木色，屋子虽小，但家具也少，只一桌一椅一只木床，显得空旷冷清，毫无烟火气息。 韩零被放到床边安置好后，杨今朝随即拉开书桌抽屉，只见里面放着一部笔记本电脑。 杨今朝坐在椅子上，打开电脑，一言不发，手指灵活敲击着键盘，不断发出清脆的声响。 韩零从床上起来，走到他身旁，只见他对着的电脑屏幕上，一串接着一串的数字字母符号不停滚动着。 你在干什么？韩零问。 修复，查找。杨今朝说罢，用字符指令调出一张虚拟地图，地图上清晰地用黑白色勾勒出整个系统的地形全貌。 他又调出窗口输入一串字符，整个地图抖动两下，先瞬间震成碎片，继而慢慢重合，缝隙粘合处皆有白光溢出。 韩零看得惊住了，她眼睁睁地看着那幅黑白地图变成彩色。 杨今朝又输入指令，这回韩零认出来，他输入的那一串字符中，有三个连在一起的大写字母YFX，而后，画面中的地图自动放大，仿佛高清的卫星图像一样，几乎连系统中草地里的蚂蚁都能看清。 地图又渐渐缩小，到达一定比例后开始改变视角，韩零睁大眼叫出来：他俩在这儿？ 地图画面集中在一棵树旁，郁顶如冠的大树上，一个哭泣的女孩穿着一身红裙，坐在粗壮的树枝上，树底下站着个穿蓝色T恤的高个男孩，正用手圈着嘴巴朝那高处的女孩喊着什么。 红裙女孩是赵云苏，树下站着的蓝衣少年，正是杨飞晓。 杨今朝看了眼地图左下角的坐标，马上站起身：我先去把他们找回来。 -- 第87页 说着他就将桌上的笔记本猛地阖住，两手往笔记本两端一推，韩零看傻了，那个笨重的电脑居然变成了一块小小的晶片。 杨今朝把晶片放入口袋中，对她道：你在这里待着，不要出去。 韩零犹豫两秒，马上抓住杨今朝的手腕，神色凝重：一起走。 杨今朝正想开口对她说什么，只听韩零有点不好意思地补充一句：我害怕。 跟紧了。他不再多说什么，抓着她的手腕，一阵风似地跑出门外。 韩零跟着杨今朝不知跑了多久，她渐渐看到远处的夜空开始微透熹光，似乎，天快要亮了。 他们终于跑到那颗参天大树附近，韩零猛一步走上前去，额头像撞到玻璃似地发出一声闷响。 哎呦。她捂着撞疼的额头，往后退了半步。 杨今朝上前伸手一触，马上皱下眉来：坏了，这里设了墙。 墙？韩零抬头向墙内的那颗大树望去，她能清清楚楚看到赵云苏坐在树枝上哭泣的样子，也可以看到树下的杨飞晓焦急来回走动的样子。 她用手砸了砸眼前那道看不见的墙，又大喊几声，可里面的两人，根本不理她。 这是屏蔽墙，里面的人，看不到我们。杨今朝坐在草地上，掏出之前放入口袋中的晶片，以韩零根本来不及反应的速度，展开成一部电脑。 我的天韩零呆呆看着杨今朝目不转睛盯着电脑，手指不停舞动的样子，心中突然觉得安定许多。 你在干什么？虽然怕打扰到他，但她还是忍不住问。 破解。杨飞晓按下回车，抬起头来，对韩零道：你听听，里面的声音应该可以传进来了。 韩零走近无形墙，将耳朵贴上去，里面果然发出窸窸窣窣的对话声，起初声音很小，很模糊，而后渐渐变大，再后来，隔着几米远，她和杨今朝都能听见墙那头杨飞晓和赵云苏的对话。 你先下来好不好，别的什么都用担心。杨飞晓的语气透着无奈。 我不。尽管赵云苏流着泪，但说出的话却是那么倔强，你先走吧，别管我。 我怎么能不管你？杨飞晓抬高声音，赵云苏，你马上给我下来。不管最后F码我们能不能拿到，我都不希望你出事。 没了F码，我们不就都完了？赵云苏擦了擦泪，都是我的错，我来承担。 你错哪儿了？杨飞晓似乎生气了，赵云苏你听清楚，这件事从头至尾你都没有错，你也是受害者，我从来都没有怪罪过你。 谢谢你，赵云苏吸了一下鼻子，韩零这时才注意到，她手中拿着一只蓝色本子，很像之前一次，学校下操后，她偷偷塞给杨飞晓的那只。 但是这是我对自己的惩罚。赵云苏接着道，别管我了好不好，反正我也不会有什么大事，他能把我怎么样？我是他亲妹妹，反倒是你 亲妹妹赵子辛？！韩零心中一惊。 我怎么？你以为他控制得了我们？没了F码，我小舅照样杨飞晓正说着，韩零突然听到一股极强的电磁干扰声，打断了他的话。 抱歉。杨今朝坐在她身后快速敲着键盘，刚才传输中断了一下，我马上恢复。 中断？韩零轻声自言自语，接着又听墙内那两人的话音传了过来。 充气雷不是我引爆的，是赵子辛，他就是想引你过来，你快走吧，别让他找到你。赵云苏又道。 杨飞晓盯着她，严肃地说：赵云苏，我就问你一句话，你下不下来？ 杨飞晓，别管我了，再说，赵云苏顿了顿，我帮你取F码，这也是我们的合同约定不是吗？ 都什么时候来你还提合约？杨飞晓彻底无奈了。 毕竟我收了你的钱，为你做事应该的。赵云苏终于停止啜泣，你走吧，我哥不会把我怎么样。 我服你了赵云苏。杨飞晓生气地走到树根前，我现在就上来救你，回去我就把合约撕了！ 你别上来，你要是上来我就跳下去！赵云苏看着杨飞晓欲要攀树的架势，大叫一声。 你跳下去摔骨折也比被你哥折磨死好！杨飞晓也冲她喊道，你摔折了大不了我养你一辈子好不好？ 韩零突然觉得空气中多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谁要你养一辈子？赵云苏突然又哭出来，你别上来，会暴露的。 无所谓，就让你哥来找我吧。他再敢动你一根手指，我跟他没完。杨飞晓说罢，立刻两手抱在树上攀爬起来。 坏了。低头写代码的杨今朝突然抬起头来，暴露了，但也没办法。 暴露什么？韩零连忙问。 那棵树叫神隐树，人一旦触碰就会隐藏生命迹象，飞晓现在触碰到了，生命迹象一消失，就会被别人捕捉到异常。杨今朝说罢，又道，但也没办法，他就算不这么做，其实也已经暴露了。 -- 第88页 韩零听着有点晕，但也不敢多问，怕打扰到一旁专心破解屏蔽墙的杨今朝。 她转过身去继续看着墙那边发生的景象，只见赵云苏坐在树枝上急得哭起来，边哭边喊：让你不要上来，你干嘛 手给我。杨飞晓慢慢攀上树，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稳好身体，同时向赵云苏伸出手：手给我，咱们下去。 那F码 其实就算你今天一直护着它，它也不是我们的。杨飞晓认真看着她说道，我们早在你哥的监控之内了，不是吗？ 赵云苏沉默了，伸出细白的胳膊，抓着杨飞晓的手，慢慢和他一起攀下树去。 韩零看着两人小心翼翼攀下树的样子，在心里琢磨起来，他们刚刚说的F码是个什么东西，很重要吗？ 还有，赵子辛有何这事有什么关联？ 难不成赵子辛才是这个系统的创造者？！ 那以后F码赵云苏魂不守舍地念着F码的事情，没注意脚下一滑，直接脱手跌了下去。 杨飞晓马上抓紧她的手腕，跟着她手脱了大树，也跌下去。 小心！韩零忍不出冲墙那头的路两人大喊，尽管她知道他们听不见她的声音。 杨今朝见状立即急速在电脑上敲出一串指令，韩零紧接着看到，两人所在的空间奇妙地变慢了，仿佛是空气凝固，两人的下落速度，都被减慢到快要静止的地步。 杨飞晓马上反应过来，身子往下一冲，落到赵云苏身后，下一秒，凝滞的空气忽然融化开，两人又迅速地掉落下去。 嘭的一声，两人齐齐掉在柔软的草地上，赵云苏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然没感到丝毫疼痛，原来她正趴在杨飞晓身上，她闻到了他身上的一阵清草味。 杨飞晓躺在草地上，放开抱着她腰的手，看着她的眼，对她挤出个笑容来：你没事吧？ 赵云苏忽然脸一红，马上从他身上下来。 没事。她摇了摇头。 杨飞晓也坐起身来，向韩零所在的方向望去，笑了笑，高声喊道：谢了小舅。 第40章 屏蔽墙被杨今朝成功破解删除后，杨飞晓便拉着赵云苏跑过来。 韩、韩老师赵云苏看到韩零时愣了半天，走近她才惊奇地问：韩老师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韩零无奈地笑一下：这件事说来复杂，不过我的狗，那只公哈士奇，也在尖子狗系统里上学。 什么原来你就是哈士奇的主人赵云苏满脸震惊。 韩零，我不是让你待在求生洞里吗？杨飞晓道，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洞里的猫呢？狗呢？ 我想出来看看情况，它们还在洞里他们应该比我们安全吧？至少在求生洞里。 是么？远处忽然传来一声令人胆寒的发问，四周冷风骤起，几片黄叶零落下来，韩零马上顺着声音来源转头望去，初露冷白的晨光披在来人身上，只见那人身着一件军装风格的长外套，一条迷彩工装裤，足蹬一双马丁靴，一侧头发上剃了两道光痕，正笑着向她所在的地方踏步而来。 来人正是赵子辛。 赵子辛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脸上笑中带怨，怨中又含着某种放纵。他一只手提着只大号袋子，那袋子全身散发着蓝黑色的光芒。 韩零仔细看过去，注意到那袋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 你果然来了啊，赵子辛。杨飞晓目光冷峻，上前一步挡在赵云苏身前。 赵子辛嘴角一咧，取出嘴中的棒棒糖，脸上那股怨笑更加放肆：闪开。他对杨飞晓道。 杨飞晓没动，只对他道：滚。 赵子辛扔下手中的棒棒糖，韩零看到那棒棒糖被他扔下后，居然在还没掉地时就已化成一团烟消失了。 她感到情况不妙，后背忽然一凉。 她下意识地往杨今朝身后缩了缩。 赵子辛阴冷的目光从杨飞晓转移到杨今朝身上。 见你一面，真不容易啊，杨今朝。 杨今朝不说话，只盯着他。 赵子辛又转头盯了几秒他身后的韩零，对她一个冷笑。 韩零咽了咽口水，只默默回盯着他。 赵子辛没对她说什么，目光又转向杨今朝，韩零看到他眼神中那自然流露的怨恨，接着便听他道：杨今朝，事到如今，你还不认输么？ 把它们给我。杨今朝伸手指向赵子辛手上的蓝黑色发光袋。 它们？韩零看着那蓝黑色不停抖动的袋子，脑中轰然炸开。 这袋子里面，难道装的是 好啊，赵子辛盯着杨今朝，笑意不减半分，做个交易吧。 我要F码，赵子辛伸手指着杨飞晓的方向，目光越过杨飞晓往他身后看去，以及，我妹妹。 杨飞晓身后的赵云苏紧紧捏着手上那只蓝色记事本，咬牙喊道：你别做梦了！ 呦，你今天精神挺不错啊。赵子辛转身向赵云苏所在的地方前进几步，杨飞晓马上挪动身子护住她。 -- 第89页 赵子辛的脚步停在离杨飞晓半步远处，嬉笑着道：妹妹，看来我得加强对你的训练强度了，那种轻微的控脑训练，看来已经对你不管用了。 控、控脑训练？！韩零倒抽一口凉气。 赵云苏听到赵子辛的话浑身一抖，下意识地抓紧了杨飞晓的衣角，杨飞晓一手伸向背后，默默地握住她的手，给她安慰。 赵子辛又靠近半步，和杨飞晓之间几乎只有一拳距离，他那张漠然的脸上露出一个狠笑来，明明是对赵云苏说话，眼神却死盯着杨飞晓：妹妹你就是好，心甘情愿，让哥哥做各种实验。 赵子辛继续道：除了亲哥外，她还能对谁这么信任？换做别人，不立合约按手印，她能去帮忙么？ 杨飞晓回盯着赵子辛，眼中已经冒出怒火。 滚。他低声吼道。 赵子辛无所畏惧地用食指猛戳了一下杨飞晓的胸膛，你有什么资格这么对我 还没等赵子辛说完，杨飞晓手上窜过一束白光，倏地往赵子辛身上一劈，赵子辛灵敏地往后一躲，下巴出现一道很浅的伤痕。 很好。赵子辛一抹下巴上的血，狠狠地对杨飞晓夸奖道：没想到你本事见长了，很好。 滚。杨飞晓面无表情。 你觉得，可能吗？赵子辛一笑，提着那只蓝黑袋子的手猛然发力，他手上居然也迸发出一束束刺眼的白光，那些光芒全部刺进袋子中去，那原本只是轻微抖动的袋子瞬间开始剧烈晃动挣扎起来，袋中陡然传出一阵又一阵令人心碎的叫声。 有猫的惨叫，也有狗的凄嚎。 韩零身前的杨今朝已经瞬间移动到赵子辛身边，一手抓住他的手腕，手中刺眼的白光也像赵子辛的那般向袋中注入进去，一波接着一波，源源不断。 渐渐地，韩零看到赵子辛脸上的笑容中浮现出几丝痛苦，杨今朝还是那般淡然，赵子辛的神色却越发痛苦难耐。 终于，赵子辛松开了那只紧抓蓝黑袋子的手，另一只手握着被杨今朝抓过的手腕，不停痛苦地颤抖着。 韩零看到他手腕上起了一圈黑如炭般的焦皮，待赵子辛咬牙切齿不甘心地把那些焦皮从腕上撕开，露出一截细白的皮肤后，他脸上的狰狞才渐渐消失。 杨今朝拾起掉在地上蓝黑色袋子，放到韩零脚下。 它们没事了，你放心。他对韩零道。 杨今朝你给我去死！赵子辛怒不可遏，韩零仿佛看到有团烈火从他眼中冒出，只见他突然单膝跪在地面，两手掌心贴地，皆散发出剧烈的白光，一时间，那白光仿佛两把利刃，劈裂了整个大地。 世界开始晃动，韩零看到眼前一片接着一片刚刚恢复的房屋轰然崩塌，树木折断在地，茫茫翠草覆盖的地面上，一道道深黑色的裂缝如一条条巨蛇般扭动身子飞速窜过来。 韩零还未来得及逃跑，只见杨今朝猛然跪身，一掌拍下去，掌心向四面八方蹦出亮白的火花，瞬间浇满大地，仿佛一场久旱甘霖，滋润了所有的裂痕废砖。 瞬间，地缝愈合，倒塌的房屋高树复原，世界又恢复到了原有的平静祥和之中。 杨今朝起身，神色依旧淡漠，他看着赵子辛，一字一顿对他道：我早说过，你不会成功的。 赵子辛一瞬间的呆愣，脸上一闪而过难以置信的失落，而后他马上大笑几声，又拿出灿烂自信的笑容，杨今朝你以为你会点这种雕虫小技就很了不起？你说话经过大脑么？ 他看着杨今朝，笑而生怒，怒而笑烈：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像以前一样崇拜你？你只不过比我们生得好命一点，其他，你还有什么？ 赵子辛的脸上浮出了阴冷的光，他接着对杨今朝狠狠道：F码80%的内容都在我手上，你还有什么筹码和我比？ 就算你拿到全部，也一样会输。杨今朝脸色平静。 赵子辛后退几步，忽然又一阵大笑：哈哈哈哈！杨今朝你他妈怎么还这么自信？你妈我妈她们怎么死的，你都忘了吗？！哈哈哈哈！你他妈有什么资格说我会输？你赢过么？！ 韩零听得越来越迷茫了，赵子辛所说的输赢，到底是什么 她一直看着杨今朝，忽然捕捉到他神色的一丝异常，赵子辛在提到你妈我妈这几个字时，他的双眉明显沉了一下，但又很快恢复。 杨今朝，你走着瞧，等我拥有完整的F码，你的一切都会完了。赵子辛撂下这句话，快步往杨飞晓身后绕去，杨飞晓一个转身，马上将赵云苏又护在他身后。 滚。杨飞晓冲他低吼一句。 赵子辛满不在意地勾起唇角笑了笑，站在杨飞晓面前，朝他身后的赵云苏喊道：好妹妹，跟我走吧，别闹了，你应该看清楚，谁才是在对你好。 我看得很清楚，我不会和你走。赵云苏依旧抓着杨飞晓的衣角，低下头紧张地喊了一声。 赵子辛脸上闪过一丝厌恶，他又笑了：好啊，那你一定会和杨家人一样死得很难看的。 杨飞晓，你说呢？赵子辛又满脸笑意地问杨飞晓。 -- 第90页 滚。杨飞晓还这一句话。 赵子辛敛起脸上的笑容，伸手就要去抓赵云苏的胳膊，杨飞晓转身，又伸出带白光的手来挥挡过去，只听他压着怒气道：赵子辛，你动她一下试试。 怎么？你以为这样就能护住她？等她回了家，还不是我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 她能去的地方，多着呢。杨飞晓说罢，手上飞出一道更刺眼的白光，那光朝着赵子辛两眼刮过去，赵子辛连忙侧头一挡，退出好几步。 赵子辛一个踉跄，站稳后，嘴角又勾起狠厉的笑容来：云苏，这是你逼我的。他低声说罢，从口袋中掏出一只黑色遥控器来。 今天的那段F码要是不给我，我就让你们都死在这。他沉声一句。 赵子辛你他妈给我放下！杨飞晓看着他手上的黑色遥控器大叫一声。 把那段F码给他。杨今朝突然发话，赵云苏，给他。 小舅杨飞晓不甘心地叫了一声，随即沉默了。 他明白，一旦赵子辛按下那黑色遥控器，事情将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赵云苏捏着手上蓝色记事本，低着头，一言不发，豆大的泪滴落在草地上。 杨飞晓转过身，看到她满脸的不情愿，两手轻轻抚着她的肩膀，认真问道：云苏我问你，你相信我小舅么？相信我么？ 不愿放手，不愿面对，尽管赵云苏那么不甘心，却还是抬起泪眼，咬唇看着杨飞晓那双真切的眼，过了许久，才艰难地吐出两个字：相信。 那我们把F码给他好吗？杨飞晓轻声问。 赵云苏终于点了头。 你放心，我答应你，我和我小舅一定会搞定一切。杨飞晓说罢，轻轻拿过赵云苏手中的蓝色记事本，转身扔给赵子辛。 赵子辛接过记事本，笑了笑，翻开，从里面的纸页中扒下几块芯片，拿在手中颠了颠，装进口袋里。 说实话，F码我早就了解透了，就算缺这么一小段，我也有办法弥补，赵子辛笑得讽刺，你们拿着它，又有什么用呢？只是一个片段，你们能看出些什么呢？ 他又转身看着杨今朝：杨今朝，我劝你，别做无用功了，有些事，一个人，这辈子只能成功一次。 小偷！赵云苏突然崩溃地冲赵子辛叫喊道：F码明明是你偷的！ 那又如何？赵子辛笑着，就算是杨今朝本人创造的，他能再做一个一模一样的F码么？这东西，到谁手上，就是谁的。 拿着东西，滚。杨今朝的话中终于带上了点怒意。 我可以走。赵子辛依旧笑着，游戏规则，我会遵守的。他的手上突然又放出白光，那白光直射韩零身旁放着的蓝黑袋子，瞬间，蓝黑袋子变成了从求生黑盒中开启的求生洞，那洞周围散发着令人熟悉的蓝黑色的光芒。 宠物们都像活过来一样，挤在洞口向外张望着。 韩零马上激动地跑过去，弯下腰摸了摸其中几只猫狗的头，对它们小声道：没事的，你们快回洞里去吧。 但是。赵子辛向刚放射完白光的手心里吹口气，声音冷硬，我还有件事要处理。他眼中射出阴厉的光，手指忽然向韩零，局外人，必须处理。 韩零浑身一凛，心上爬满恐惧。 赵子辛向韩零走过来，边走边对韩零道：我不管你和王司珏是什么关系，也不管你和杨家人有什么关联，总之，外姓人，必须死。 赵子辛抬起散发白光的手，向韩零细白的脖颈处伸去。 韩零恐惧地缩下身子，两腿一软，已经忘记了逃跑，却在幡然醒悟再一抬头时，看到杨今朝已经站在她面前了。 离她远点，滚。杨今朝低声一句警告。 韩零愣住了，她看着杨今朝的背影，突然发现自己不再那样恐惧了。 赵子辛依旧笑得灿烂：有意思。杨今朝，你以什么名义留住她？家族规定，你应该很了解。 杨今朝抬眼，声音突然变得凌厉：你觉得家规对我来说，很重要么？ 赵子辛停顿一下，旋即笑道：是啊，我都忘了，你杨今朝什么事不敢做？就算不守家规，就算害死所有人，只要你想，就没有不去做的，对么？ 我小舅不是那样的人！你他妈给我闭嘴！杨飞晓愤怒地反驳。 赵子辛脸上始终挂着笑容：是不是这样的人，你杨今朝心里清楚。 他又转向赵云苏道：好妹妹，跟着这两个杨家败类，你早晚后悔。 不用你管，你滚吧。赵云苏道。 行吧，那我走。赵子辛耸耸肩，刚向远处走出几步，又回过头来看了看始终躲在杨飞晓身后的赵云苏。 哦对了，云苏，在走之前，我差点忘了告诉你件事，还好我记起来了。他说罢，转身到杨飞晓身侧，离着一段距离看着赵云苏。 他又灿烂一笑，对她道：爸死了呢，就是前几天的事，尸体已经火化了。 -- 第91页 赵云苏猛然僵住身子，只转了脖子，呆呆地望向赵子辛。 赌债太多被人开车撞死的，本来还要找咱俩算账的，但是我把他们都杀了，拖家带口全灭干净了。赵子辛从口袋里掏出一根棒棒糖放进嘴里，唆几下，又拿出来，道：我居然又帮这个世界铲除了这么多坏人，好妹妹，你说，我是不是不该太正义了？ 泪水不由自主从赵云苏的眼里流出来，她盯着赵子辛，一言不发，眼睛也一眨不眨，就这样，一直呆呆地盯着他，流着泪。 好啦！别哭啦！赵子辛不耐烦地对她喊了一句，又转身对杨今朝嘱咐道：杨今朝，我想啊，我们很快又会见面的，不过在此之前，你先养好身体吧。毕竟等会儿，可能会累死你。 你什么意思？杨飞晓马上质问。 赵子辛又将那只刚放入口袋中的黑色遥控器拿在手上，对杨今朝道：抱歉，也许家族规定对你来说不算什么，但对我来说，是必须遵守的神圣不可破的规矩！你能放纵，我不能！ 韩零，必须死。他笑着说罢这句话，快速按下了黑色遥控器上的按钮。 第41章 一瞬间，四周所有的光线，全灭。 韩零的世界，变成了一片黑暗，一点光色也透不出来，她两眼虽然睁着，却体会不到一点色彩，马上，她连脚下踩着地面的真实触感也感觉不到了。 仿佛处在一片混沌黑暗的真空之中。 只有耳畔传来一阵风声，虽然她并未感受到风的拂过。 远处一把长弯刀猛劈过来道剧烈的白光，瞬间刺瞎了她沉浸在黑暗中的眼。 她感到眼中一阵刺痛，大叫一声，随即失去重心，只觉自己向沉沉黑暗的漩涡中跌去。 有人拉了她一把。 在将她拉出那黑色旋涡的同时，又给予了她一片光明，她眼中的刺痛感也随即消失。 她重新感知到了这个系统世界的一切，草是绿的，天是蓝的，远处的阳光洒下金色的细沙。 但她眼前，却突然空无一人。 不，她身后，有个人突然抓住了她的胳膊。 韩零，是你么？那声音极其熟悉，是杨今朝。 是我！韩零转身，陡然一惊，杨今朝双眼紧闭，眼缝中居然流出一道血流。 杨今朝你怎么了？！ 杨今朝苍白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放心，我只是暂时失明。 怎么会这样我记得刚才失去视力的明明是我 杨今朝摇摇头，对她道：你帮我一个忙好不好，带我去找我们之前进去过拿电脑的那间木屋。 木屋我想起来了，好，我马上带你过去！ 韩零说罢便要拉他走，杨今朝拦住她，轻声道：那是间控制台，系统快撑不住了，我必须马上去修建它。 什么 杨今朝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疲惫：韩零，或许接下来的路会非常难走，估计赵子辛已经把系统路径全都打乱了，我们只有一条路能走到控制台。 只有一条路是哪条？ 我看不见，没法告诉你具体怎么走。但是，你记住，这里面有一条路，当你走上去时，不会迷失方向，不会回到原点的，如果你发现那样的路，一定要一直走下去，直到遇到障碍，等遇到过不去的地方，你就告诉我，我会用我的能力把那路打通，记住了吗？ 系统里只有一条路是通往木屋的，走在那条路上是不会走回原处的，那条路上有障碍，遇到障碍叫杨今朝把障碍清楚，韩零默默在心中想了一遍，接着道：我记住了。 我现在能力有限，最多能使用一次能量，你一定要慎重选择路径，我们只有一次成功的机会。 韩零心里泛起一阵惧意，但她只能对杨今朝说：放心，我知道了。 还有个问题韩零忽然想到，杨飞晓和赵云苏呢？还有士奇小花它们 只要我们能找到控制台，修复系统，他们都会得救。杨今朝道。 我明白了。 杨今朝的声音比刚才小了许多：这里的路不好走，很多地方都是险区，普通体质的人撑不过的。这样，我背着你，你给我指路，好不好？ 杨今朝，你行吗？韩零忧心道，我看你很虚弱了，再背上我，你能撑过去吗？ 杨今朝弯下腰，对她道：上来吧，我还不至于弱到那种地步。 真的可以吗韩零十分怀疑，她看到杨今朝弯腰那一刻眉头紧皱，他的额角，甚至冒出了些细密汗珠。 没事，你上来，否则，要来不及了。 对不起。韩零轻轻趴在他背上，双手勾住他的脖子。 杨今朝站起身来，忽然笑了一下：你真的好轻，背起来一点也不费力，以后多吃一点吧。 对不起。韩零不知该说什么。 是我要向你说对不起，谢谢你，给我指路，杨今朝顿了顿，又道，也谢谢你愿意，相信我。 -- 第92页 我一直都相信你。韩零马上回道。 杨今朝又轻笑一下，对她道：那就好，我们现在应该向哪走？ 韩零快速往四周观察一圈，那栋红顶木屋离他们所在方向似乎并不远：向右前方走。 杨今朝沉默地按照韩零指示往右前方走去。 走着走着，韩零发现四周的景色似乎越来越模糊，等再渐渐清晰起来时，一抬头，他们果真回站在了原处。 坏了，我们好像回到原点了。韩零慌忙道。 没事，很正常，多试几次就会知道出口。杨今朝的声音听起来比刚才还虚。 韩零揪着一颗心，看到红顶木屋左侧有一只独木桥。 如果绕远一点，是不是就能找到正确的路？韩零想了想，又对杨今朝道：我们走左边，左前。 杨今朝调转方向开始往左走。 再左一点，对，再左一点。韩零不断调整着杨今朝行进的方向，两人终于来到那只独木桥边。 现在直走。韩零道。 杨今朝抬脚向独木桥上走去。 等两人下桥后，不知不觉又走了一阵。韩零感到意识仿佛模糊了一瞬间，等清醒过来时，他们居然已经远远背离了独木桥和红顶木屋的方向。 韩零眼前出现一座五层高的黄色小楼，定睛一看，楼墙上镶着几个烫金大字：尖子狗教学楼。 杨今朝，怎么办？我们居然走到士奇它们的教学楼底下了，离那个木屋控制台，好远。韩零急得快要哭出来。 杨今朝用细微的声音说：进去，问问猫和狗，它们知道怎么走到控制台。 好。韩零眨了眨泛出泪光的眼，对杨今朝道：走右边，大概四五步之后会有台阶，五层，小心台阶。 杨今朝默默按照韩零的指示稳步走进教学楼。 昔日在尖子狗APP上看到的那温暖亮堂的教学楼已然不再，此时走进这冷风阵阵的楼中，韩零只能看到楼顶上昏黄的水晶吊灯散发着诡异的光芒。 教学楼一共五层，韩零指示着杨今朝一层一层找上去，所有教室都是阴森森一片，唯有五楼尽头有一间教室亮着白灯。 韩零让杨今朝慢慢推门走进这间白色节能灯照亮的教室。 教室里正中间的课桌上，窝着一只萨摩耶。 这不是哈小花的好朋友萨摩耶吗？！韩零马上让杨今朝走上前去，停在萨摩耶面前，对它道：小狗，你为什么在这？其他狗呢？ 萨摩耶咧着嘴摇了摇头。 你知道控制台，一个红色尖顶的小木屋怎么走吗？韩零又问。 跟我走。萨摩耶跳下课桌，一步三回头地将韩零和杨今朝往教室后面引着。 韩零指引杨今朝跟过去，却忽然看到，萨摩耶竟一头钻进了教室的后墙里，消失了。 杨今朝，那只狗好像钻进墙里面去了。 看来它知到系统的外接通路在哪里，进去杨今朝说着说着，渐渐没了声音。 杨今朝，你还好吗？韩零忙问。 杨今朝点点头，默默背着韩零向前走去，到达教室后墙边以后，他毫不犹豫地一脚跨进去，两人马上进入了一片蓝黑光芒闪烁的世界。 韩零睁大了眼，发现这里的一切都是由透明如玻璃般的碎片组成的，每一块碎片都散发着蓝黑色的光芒，韩零能看到自己所在的地方，四面八方皆是通路。 萨摩耶已经不知所踪。 这难道就是系统世界真正的样子？韩零感叹。 杨今朝点点头，硬生生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小心。 韩零有预感，杨今朝似乎要撑不住了。 她必须加快速度，找到通往控制台的路。 闪耀暗淡光芒的玻璃般的茫茫世界中，她根本看不到一栋红顶木屋。 她突然想起杨今朝的话，问他道：杨今朝，你是不是说过，有一条路，我走着走着不会回到原点，并且会碰到障碍，那条路就是通往控制台的路对不对。 杨今朝张开嘴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只好点头。 往左三十度方向走，我们先试试。韩零马上说道，她知道，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大概前行了三十秒，两人果然回到了原点。 往右三十度。韩零又马上道。 杨今朝背着韩零马上朝她说的方向进发，这回，两人走了许久，都未回到原点，更令韩零惊喜的是，她在不远处看到了自己的狗子士奇！ 士奇！韩零朝它大叫一声。 杨今朝马上顺着韩零发声的方向，精准地背她走到士奇身面前。 当士奇一只爪子贴在韩零面前，那块她以为不存在但却真实立着的玻璃上时，韩零才发现，士奇原来被关在了一道玻璃墙内。 妈！我想死你了！士奇的大叫清晰地传入韩零耳朵中。 我也想你！韩零很想和士奇多说一会儿话，但她知道时间不等人，于是马上问士奇：你知道控制台怎么走吗？ 士奇摇摇头，又朝她叫道：妈！我都听见了！那个坏人说要杀了你！ -- 第93页 韩零明白，士奇所说的坏人，应该就是赵子辛。 妈没事，妈没事。韩零看到士奇那两颗蓝白色的玻璃球般的眼里似乎含着泪花，一下子鼻子酸了。 她不敢再和士奇对视，怕自己绷不住大哭，她马上让杨今朝朝着右前方继续进发。 走了一阵儿后，韩零看到他们面前又出现一只灰白色的大狗，看品种是只哈士奇，韩零原以为是哈小花，再往前走近一瞧，居然还是她的狗子士奇！ 第42章 妈！你回来了！士奇看着韩零兴奋地大叫道。 士奇，你知道往哪里走能找到出口吗不是比如说，你知道其他狗在哪吗？韩零问。 妈，往那走。士奇指了指韩零右后方，小布在那里。 韩零马上让杨今朝转身向右后方进发。 她听见了杨今朝微微疲惫的喘息。 沿着士奇指的方向，他们前行了几分钟后，马上看到远处有两只猫站着，但似乎又不仅是两只猫。 杨今朝背着她走近一看，韩零马上叫出来：杨飞晓！赵云苏！你们怎么了！ 他们晕过去了。狸花猫捂爪哭起来。 布偶猫眼里也含着泪水，对韩零道：哥哥昏过去之前说让你们去找控制台，就在那个方向。它指了指韩零的左前方。 谢谢！韩零刻不容缓对杨今朝道：我们走左四十五度。 等等，狸花猫抬起泪眼，用不友好的眼神打量着韩零：找到控制台真的可以吗？子辛哥哥说，只要你活着，其他人都得陪葬 飞晓哥哥说了可以！布偶猫突然一改往日温柔，朝狸花猫大吼一声。 杨今朝也说可以。韩零坚定道，一定可以的。 韩零和杨今朝马上朝着布偶猫所指的方向进发。 走了许久，韩零倒真没回到原处，却也没碰到预想中的障碍，她硬着头皮让杨今朝一直向前走着，听到他的喘气声愈来愈大。 你还好吗杨今朝？韩零忍不住问。 小花。杨今朝突然启开干涩的喉咙，抬头快步走起来，偏离了之前的方向。 他背着韩零快步走了两分多钟，又停住脚步。 韩零看到哈小花就站在他们面前。 她暗自吃了一惊，杨今朝是怎么感应到哈小花的存在的？ 爸！哈小花哭着向杨今朝喊了一声，你怎么了！ 杨今朝并不说话，摇摇头，又朝它笑了笑。 你爸会没事的！韩零马上道：小花，你知道控制台怎么走吗？ 小花摇摇头：韩阿姨，你快逃吧，赵子辛说了，他要杀你。 我知道。韩零沉下眉，又问它：你知道哪一条路上有障碍吗？酒肆不会走着走着迷失方向回到原点，在走到某一处的时候会碰到障碍的那种路。 往回走吧。哈小花哭着道，前面的路都是陷阱。 好。韩零马上和杨今朝调转方向，原路返回。 韩零和杨今朝又走了许久，走着走着，渐渐又看到不远处有一只只灰白大狗端端站着。 上前一看，原来又是韩零的哈士奇。 看来他们又回到原点了。 韩零走上前，刚想问问士奇有什么指路想法，却突然听到士奇说： 妈！我想死你了！ 妈！我听见了，那个坏人说要杀了你！ 这话好耳熟。 这不是她第一次见士奇时它说过的吗？ 韩零后背一凛，马上问士奇道：士奇，我刚才见过你吗？ 妈！你怎么也来这里了？士奇兴奋地用爪子抵着身前透明的玻璃墙。 杨今朝，咱们右转六十度。韩零来不及和士奇解释，马上对杨今朝道。 她忽然悟过来，这个错乱的系统，也许不光是空间错乱，或许连时间都是错乱的。 杨今朝背着韩零又回到了原点，就是那一开始两人在萨摩耶指引下，从教室穿过来后进来的地方。 韩零转头，看到右后侧有个光洞，那就是连接这里和尖子狗教室的路。 突然之间，一群猫狗从光洞中钻了进来，韩零惊住了，士奇、小花、布偶、橘猫所有尖子狗的宠物们都像疯了似地涌入韩零所在的原始系统内，没有猫狗注意到她和杨今朝，它们进入这里之后，纷纷四散逃离。 橘猫忽然回头，咬住了萨摩耶的尾巴：小萨！停住！ 萨摩耶忙停下脚步，气喘吁吁看着橘猫：怎么了橘哥哥？ 去外面等着，那位主人说不定也要进来，到时候你引他过来。橘猫用不可违抗的语气道。 拉布拉多和田园犬闻声停下来，两只狗忙自告奋勇：橘哥，我去吧！ 你们不行！橘猫坚决道。 萨摩耶抖着身子，害怕地伸脖子往连接尖子狗教室和韩零所在的原始系统的光洞处看了看，小声怯懦道：橘哥哥，我害怕 -- 第94页 你是谁的狗？谁敢害你？就算赵子辛也不敢！橘猫用低沉的声音对它严肃道。 萨摩耶夹着尾巴，迈着慢腾腾的步子走到光洞边，又转头看看橘猫。 快去！橘猫催促道。 萨摩耶钻出了光洞。 萨摩耶一走，剩下的几只猫狗马上四散，拉布拉多和田园犬也朝着不同方向奔跑过去，大家似乎都在寻找藏身之处。 韩零明白了，他们现在不过是会到来系统空间上的原点，还回到了过去，猫狗们进来躲避灾难的那个时间点。 橘猫慢慢朝韩零走过来。 韩零看到它紫色的眼瞳在蓝黑色的系统世界中如宝石般闪耀，她有种错觉，那橘猫似乎在看着她。 果然，橘猫走到韩零面前停住脚步，接着开口对她道：一直往前走，就算走回原点，就算走回过去，只要一直向前走，你就会走到你想去的地方。 橘猫说罢，擦身走过韩零向前方迈进，边走边道：我平时在尖子狗待得烦，老爱到处跑，那个控制台，我走进去过。 什、什么 它又停步，道：除了你的声音，那位主人现在也应该听不见别的声音吧。不过，我告诉你的事，还是不要告诉他比较好。 他听不见别的声音真的吗？你怎么知道？韩零忙问。 快走吧，那位主人，已经撑不了太长时间了。橘猫说道，但你要记住，有些事，即使那位主人亲口说出，也未必能全信。 什么事？ 你觉得，赵子辛，有多狠？橘猫说完这句话，一瞬间，消失了。 杨今朝，我们一直直走。韩零顾不了那么多，既然她现在也不知该去向何方，那就只好听从橘猫的建议了。 杨今朝背着韩零向前方直走而去。 不知走了多久，韩零只知道他们无数次地回到原点，无数次地看到猫狗们从光洞逃命而来，无数次地看到橘猫指挥萨摩耶去教室蹲守的场景，一次又一次，即使这样，韩零也依然坚决地让杨今朝背着她向同一个地方一直走去。 见到的重复地点、重复场景越多，韩零突然越开始怀疑橘猫的话是否正确。 杨今朝的喘气声也越来越大，大到韩零已经开始恐惧，他是不是快不行了？ 砰！一声，杨今朝一头撞在前方，向后跌去，韩零和他都摔在了地上。 杨今朝！你没事吧？韩零顾不得身上的疼痛，马上站起来扶住杨今朝，他的肌肤冰凉，韩零扶他慢慢站起来时，明显感到他身上散发着的阵阵寒气。 你还好吗？韩零忙问。 杨今朝点头，伸手指了指前方。 韩零这才发觉，他们居然撞在透明玻璃上了！而且，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她从未见过的，不知从何时开始，他们走的路已经不再重复，不再反复回到原点了！ 成功了！他们走上正确的路了！ 韩零万分欣喜，连忙对杨今朝道：就是这里！刚才我们撞的这块玻璃墙，就是你说的通往控制台路上的障碍，就是它！ 杨今朝轻轻点头，长长吸入一口气，抬起手来，韩零看到，他掌心，已经泛起了白光。 妈！我听见了！那个坏人说要杀了你！ 找到控制台真的可以吗？子辛哥哥说，只要你活着，其他人都得陪葬 韩阿姨，你快逃吧，赵子辛说了，他要杀你。 你觉得，赵子辛，有多狠？ 看着杨今朝手上越聚越强的白光，韩零脑海中忽然回荡起刚才猫狗们说过的话。 是啊，赵子辛可以杀人全家，既然他要她死，那一定是要她非死不可吧？ 如果她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找到控制台，让杨今朝修复系统，解救了所有人包括她的话，那是不是太容易了？ 赵子辛真的想不到这点吗？他会不知道，只要她找到控制台，让杨今朝修复系统，她就能活着出去吗？ 如果她是赵子辛，就连控制台一起毁了，给她韩零一个机会也不给。 他会这样疏忽地放过她吗？ 找到控制台真的可以吗？子辛哥哥说，只要你活着，其他人都得陪葬狸花猫的这句话深深刻在了韩零心中。 既然赵子辛拥有那个听上去无所不能的F码，那他是不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如果赵子辛够狠的话，那他会不会下定决心让她决走不出系统？ 所以等杨今朝击穿面前这道玻璃墙以后，真正的控制台，会完完整整地出现在她面前吗？ 还是说，这只是个陷阱，他们其实，早就掉进去了？ 子辛哥哥说，只要你活着，其他人都得陪葬这句话再次让韩零猛地惊醒，她不能冒这个风险，如果赵子辛真的那么狠，那他怎么会想不到控制台可以挽救一切？ 她活着，也许就是对系统里所有的猫狗以及人，最大的威胁。 她不知眼前的这道玻璃墙碎了之后，等待她的是什么。 但她知道，她没机会冒险，没时间犹豫。 -- 第95页 她看到杨今朝手上的白光已经聚成强大刺眼的光束，在那光束击入玻璃墙的一刹那，她已经冲到玻璃前，那白光迅速击穿了她的身体。 她闭上眼，瞬间陷入无尽的黑暗。 第43章 杨今朝，老板那边，给你又多请了一个月假，你最近都不用做直播了，养好伤后，F码的事，还要继续测试。 还有事到如今，这已经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你不要再坚持了。 是啊，今朝你冷静一下，你知道咱们家族规矩对，我知道你不守规定，可这么大的事，不能就这样告诉一个外姓人，这也太冒险了，你真的了解她吗？ 小舅，虽然我知道你有你的道理，但我也觉得司珏哥说得对，目前来看，消除韩零记忆，给她一个合理解释，就够了。 不知什么时候，韩零那黑暗、空洞、寂静的世界中，传出若有若无渺远的声音，就从某一刻起，她还未睁开眼时，这些声音就已经飘进了她的耳中。 她不知不觉睁开眼，五感开始恢复，首先她继续听到一些人的争吵，而后看到了白得刺眼的天花板吊灯，她的前方，是一大片连着的电子屏，她知道自己是躺着的，她看到了自己床边眼花缭乱的管子和电线。 韩零试着挪动了一下自己的头部，刚一歪头，眼前几个身影逐渐由模糊到清晰，这些人皆身穿白大褂，一瞬间，她以为自己是在医院。 可看到那些穿白大褂人的脸时，她迷茫了，她真的是在医院吗？为什么那些穿白大褂的人，是杨今朝、王司珏、唐徽音以及杨飞晓？ 最开始她听到的声音，似乎就由他们传来。 我知道你们的意思，但我不想再瞒她，这一切不是她的错。杨今朝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熟悉又让人安心。 韩零又闭上眼，马上听到王司珏冷静的声音：我知道你的想法，但今朝，有些事，没有必要把一个无辜人牵扯进来。 是啊，你让你爸我爸他们知道了那怎么得了？还有，我们的母亲，如果泉下有知，她们会安心么？唐徽音那温婉的劝告声让韩零想起来她在抖音唱豪放热歌时的场景，原来4000万粉丝的她，也能用这么恳切到近乎央求的语气对别人说话。 是啊小舅！告诉韩零真的不好吧杨飞晓又道。 奇怪，他们究竟要瞒她什么？韩零刚刚苏醒，脑海中的一切都是乱的。 杨今朝沉默了，没人有再说话，除韩零外，所有人都在静静等着他的决定。 韩零觉得现在的气氛寂静得吓人，只有她头顶的输液滴管在吧嗒吧嗒掉着营养液。她想努力张开嘴说些什么，却发现那两瓣干涩的嘴唇像是被502胶水严实粘住，无论如何也打不开。 按你们说的办吧。许久过后，杨今朝低声道，他终于妥协了。 杨今朝，你确定吗？王司珏走到控制台前，食指摸上一只红色圆形按钮，你再确认一遍，我就执行程序。 我确定。杨今朝又道。 执行。王司珏说罢，按下红色按钮。 有一阵类似烟花嚓响声传入韩零耳中，她感到一阵恐慌，似乎有什么东西，朝她过来了。 来不及思考更多，下一秒，她又失去了意识，沉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再醒来时，她闻到了一股清淡的百合花香，睁开眼后，没有刺眼的白光烧灼她的眼，只有柔和的阳光洒在熟悉的印有蓝色小熊的被子上。 房间被一片暖黄色的阳光包裹着，装修简约清爽，书架上、桌上几乎没有东西，像是没人住过似的，韩零知道，这不是她的房间。 淡雅的百合花香从床头柜飘过来，这间房里似乎只有她一人，她并未像上次醒过来那样，听到有人争吵，也没有输液滴管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她往左右一看，身边没了七七八八杂乱的管子和电线，一张电子屏也看不见。 门轻轻开了，并未发出一点声音。 韩零盯着门口，看到一个男人走进来。 她认了半天，才发现那是杨今朝。 平日里认杨今朝，她都是先看他那黑里挑染红的头发，再看他的脸。 如今的他，头发已长到齐肩，那几缕红且特意烫过的微卷发已不复存在，他脸色蜡黄，唯独那双桃花眼依旧醒目，却也透露着疲惫。 他似乎又瘦了一圈，整个人缩在那套略宽大的黑色运动衣中，走路时左□□斜，好像重心不稳。 在看到韩零的那一刻，他的双眼马上绽放出某种精神的光芒，他快步走到韩零床边，问她：醒了？感觉怎么样？ 韩零呆呆望着他，僵硬地动了动自己的胳膊腿，除了感到有些使不上劲外，其他似乎一切都好。 韩老师！你醒了！赵云苏背着黄色书包站在门口，看到韩零被杨今朝慢慢扶坐起来的样子，马上跑上前去，眼里闪着泪花：太好了，韩老师 杨飞晓也走过来，默默看着韩零，他动了动嘴唇，却没有开口。 你们要去 今天期中考试。杨飞晓终于开口了，走了云苏，让她好好休息吧。 -- 第96页 赵云苏离开她床边，对韩零不舍道：韩老师，你照顾好自己，我和飞晓一定会好好考试，考完就回来看你。 韩零感觉自己的脑子此时是一片空白，她麻木地听着赵云苏对她说话，然后麻木地点头。 快走吧，迟到了要。杨飞晓拉着赵云苏走出房间。 韩零仍然停留在麻木里。 喜怒哀乐在她心中仿佛只是一个字眼而已，对她来说不具有任何意义，赵云苏刚刚为什么会对她露出那样不平淡的表情呢？ 她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小熊被子，大脑放空。 你饿了吗？杨今朝站在她床边问道。 韩零麻木地点点头。 杨今朝刚走出房门，一阵熟悉的手机铃声蓦然在她耳旁响起，她顺着声音看到床头柜上自己的手机，拿起一看，是老妈打来的。 喂，妈。 韩零，这次算你厉害，你居然半个多月不理我，你是不是准备和我断绝关系了？！老妈在电话那头大吼道。 老妈的吼声像一只炮仗引爆了韩零所有的麻木，她渐渐记起老妈让她去相亲的事，想起那位相亲对象何有光何先生对她所做的一系列令她极为不适的行为，想起后来，她把自己因何先生的所作所为而生的气全部算在老妈头上的事。 她忽然变得生气起来，也提高了自己干涩的嗓门：我又怎么她刚说了几个字，就发现喉咙干渴地说不出话来了。 杨今朝恰逢其时地出现，走进来送了她一杯白开水。 韩零咕咚咕咚喝下，终于对老妈大吼起来：我又怎么你了？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和你断绝关系？你别一天老胡思乱想行不行！？？ 和老妈吵了很久，她终于挂掉了这无休止的对吼电话。 所有的情绪、记忆、感受似乎都回来了。 但似乎哪里空了一块。 韩零拿着空水杯默默坐在床上，低头整理着她的记忆。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间屋子里，也不知道为什么杨今朝、杨飞晓、赵云苏也在这里。 但她记起来，她好像被杀了。 她为什么会被杀呢？韩零思考了很久，终于整理出来一条清晰的记忆脉络。 杨飞晓丢了，她和杨今朝去找，在杨今朝家见到杨今朝他爸打他，他爸走了，她给他去自己家拿药，到了杨今朝家，她就进了尖子狗系统。 对！她居然进入了士奇所在的系统，她在那里面看到谁了？假的杨今朝，要砍死他，然后谁救了她？杨飞晓，他和她一样，也是不知不觉进的系统。 然后，她看到杨飞晓找到赵云苏，赵云苏似乎也和她一样，是莫名其妙进的系统不对，赵云苏手上，好像有个F码什么的，她似乎要保护这个F码。 唔，后来赵子辛就来找他们麻烦了，他要F码，赵云苏不给，接着最关键的就来了，她好像是为了保护杨飞晓和赵云苏，自己牺牲了。 原来是这样啊 真是这样吗 韩零刚感觉自己理清了所有回忆，却又觉得心漂浮不定。 她隐约有一些说不上来的疑惑。 F码是什么？她隐约记得，赵子辛好像说过，那东西是杨今朝发明的 除了那个绿草青青的尖子狗系统，她似乎还进去过一个地方，那个地方，四处散发着蓝黑色的光芒，有一只猫曾对她说过，有件事，不能告诉那位主人。 她隐约记得，那位主人好像是杨今朝。 杨今朝端着一直方形托盘走进来，韩零看了看，那托盘上放着一碗红豆粥，一只水煎蛋和一碟小西红柿。 怎么还拿过来我去餐厅吃她不习惯被人这样伺候，立刻掀开被子准备下床。 可两腿像是少了润滑油的机器，一动就开始卡，她用尽力气，才将两只腿艰难地挪动起来。 坐回去，躺好。杨今朝把她的腿摆正，重新掩上被子，在床上支起一张小桌，将盛着食物的托盘放在小桌上。 你躺了快一个月，不能走路很正常。杨今朝又在她背后塞一只靠垫，你刚醒来，我想吃清淡点好，所以只做了这么几样。 韩零埋下头，看着面前的早餐，忽然间觉得受宠若惊，而后感到强烈的无所适从。 但她很快明白过来，杨今朝对她这么好，肯定是因为她为了保护杨飞晓和赵云苏，自己光荣被杀的事儿。 韩零默默说了句谢谢，便拿起筷子开始享受杨今朝的伺候。 这种光荣牺牲的举动，要让社会上知道了，非得给她颁个感动中国奖不可，所以，只是区区一顿早餐，她接受了也没什么不可以，再说她胃里也确实空得要命。 对了，杨今朝，韩零边吃边问，我不是死了吗？怎么现在又活过来了？这是哪？ 我家，杨今朝拿了一盒抽纸放在韩零手边，其实你并没有真死，是进入系统内部认定的假死状态，我把你从系统里带出来，你又躺了大半月，除了输营养液，其他基本靠你自行恢复。 原来我是假死？韩零抬头瞪大眼看着杨今朝，赵子辛不是那么狠地说一定要我死吗？怎么是假死 -- 第97页 他的意思是，你会永远留在系统中做个死人，永远不能回到现实世界。 所以，是你把我带回现实世界了？韩零问。 杨今朝点头：是。谢谢你救了飞晓和云苏。 韩零笑笑：应该的应该的，我救你侄子，你又救我，咱们两清了，不用谢我，我也得谢你。 杨今朝跟着她笑了，但在韩零看来，他笑的似乎很勉强。 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些碎片，韩零瞬间觉得头疼，她扶着太阳穴，眉头紧皱，渐渐地，她似乎想起什么，但又很模糊。 你怎么了？头疼？杨今朝马上问。 韩零摇摇头，过了许久，眉头才舒展开来，她盯着杨今朝，脸上露出不解的神色。 杨今朝，你是不是受过伤啊？韩零问。 杨今朝盯着她，试图从她眼睛中读出什么，但他并没看出他以为会有的东西。 没有，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受过伤？他问。 没就是感觉嗯尖子狗系统，你进去过吗？ 杨今朝马上摇头。 韩零又皱眉想了一阵儿，而后再次展眉：对对对，我想起来了，我那时候在系统时，杨飞晓说，你在外面搞修复呢，对吧？ 杨今朝点头。 我不明白，为什么那时候，在你家，我会跌倒进入系统啊？ 应该是系统故障，杨今朝解释道：那天本来是我输入密码要进入的，但系统故障，所以不小心把你吸进去了。 哦，这样我听杨飞晓也这么说来着话说你说，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种神奇的系统，能把人和动物吸进去，你说，是不是什么来自外星的神秘能量？还是说，这是世界上真有神啊鬼啊的 我也不知道，杨今朝把餐盘里装西红柿的碟子往韩零身前推了推，听你妈说你喜欢吃糖拌西红柿，我做了点，你尝尝。 哦。韩零还沉浸在刚才的问题中，应着杨今朝的话夹起一片西红柿尝了尝，嗯，味道真好等等，听我妈说？你怎么知道的？你和我妈联系了？ 今天是10月31号，杨今朝道，还记得吗？你进入系统的时间是10月5号，大半个月过去了，我用电脑合成了你的声音，替你给学校请了假，你妈那边我也糊弄过去了。 原来已经十月底了！怪不得前面赵云苏和杨飞晓说期中考试什么的韩零一阵感慨，我居然昏迷了这么长时间。 对不起，杨今朝忽然道，你妈打电话来说你相亲的事，我不知道怎么应付，就替你暂时回绝了，她好像很生气，说要和你断绝亲属关系 不用在意不用在意，韩零不在意地摆摆手，我们俩之间经常说这话，不要紧不要紧。 对不起，耽误你的事了。杨今朝继续抱歉。 这有什么耽误的？不就是相亲吗？我要是想找，那还不是分分钟韩零看着杨今朝，说着说着忽然脸红了。 杨今朝又不是刘沁露，她说这么吹牛的话，他会不会当真，然后心里笑话她啊 呃那个韩零假咳一声，换了个话题，对了，士奇呢？小花呢？它们去哪了？ 去上课了，尖子狗系统恢复，它们的课程必须继续。杨今朝一提这个，神色不由染上一层愁。 唉。韩零听他说罢，心情也糟糕起来，那个系统那么可怕，她的狗在里面，能好么？ 对了，士奇之前不是参加期末考了吗？成绩下来了吗？ 杨今朝点头。 完了完了。韩零绝望道，它肯定没考好，是不是留级了？ 杨今朝摇头安慰她道：你放心，小花、布偶、狸花的金币都转让给士奇了，他凑了很多金币，已经顺利升学了。 真的吗韩零捂着心口，几乎要喜极而泣，我的天太感谢你们了，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们 你要想感谢的话，下一周，能让我请你吃顿饭吗？我之前说过的，要请你吃饭，还记得吗？杨今朝对她道。 韩零突然心跳加速，杨今朝居然还记得他说要请她吃饭的事，他是不是真的挺在意她，而且这么多天他一直照顾她，是不是他真的对她也是有些好感的 我想，系统的创建者是谁，你一定感兴趣。杨今朝又补充道。 啊？哦对 第44章 韩零发现自己的腿比想象中要恢复得快。 不像一般一月不起的病人，韩零一两天就能下地尝试行走，只是她走得不稳，得需要有人在一旁扶着才行。 起初杨今朝每天都会扶着她在房间中绕走几圈，恢复腿的活性。 而后慢慢地，他就开始扶她坐电梯下楼，慢慢在小区里走路散步，锻炼腿力。 -- 第98页 韩零和杨今朝所在的小区里，相当一部分住户因为士奇的关系，认识韩零，楼下有个凉亭，平时好些个老人们喜欢坐在凉亭聊天，他们经常看到韩零一人进进出出。 这个月她突然消失，老头老太太们已经对她是否搬走猜测不断，现在又看到一个男人整天陪着她在楼下散步，好奇心更加强烈。 韩零能感觉到，每当杨今朝扶着她走过楼下小花园时，都有好几双如X光射线般的利眼将她里里外外照个遍，生怕错过一点蛛丝马迹。 几乎每天如此，有一次下楼后，韩零终于忍不住了，走着走着就沉不住气对杨今朝道：那个杨今朝，我看我的腿差不多能走路了，要不你就别下来陪我了吧 那我放手，你试试？ 韩零点头，杨今朝在放开手的一刹那，她立刻感到重心偏移，很快她的双腿一打软，要是没有杨今朝眼疾手快接住她，她早就要摔个结实了。 你在系统时，也被赵子辛打伤过腿，所以应该没这么快好，还是我扶着你走吧。杨今朝劝她道。 韩零无奈，只得让他继续扶着自己前行，两人刚经过凉亭，老头老太太们的议论声就传了过来： 呦，那个就是她老公吧？ 她已经结婚了？ 可不是？她十月不是一直不在吗？听说是回老家结婚了，结完婚夫妻俩才一起回来。 这天天男的扶她下来散步，你说她不是怀了吧？ 谁知道呢我怎么感觉这小伙子不可靠啊，长得一看就不是很老实的样子。 跟我孙女喜欢的一个小男孩有点像，天天看，唉，我就骂我孙女，男人长得好，大部分都花心，以后不会对你好的。 韩零装作没听见，走过凉亭后，这才低声一句：有病。 她转头对杨今朝道：那个杨今朝，你别生气啊，老年人嘛，就是那样，我知道你人很好。 看路，小心碰到前面。杨今朝的脸色似乎没什么变化。 韩零绕过前面的长椅，慢慢在他的搀扶下爬上台阶，而后两人坐在高台的石椅上，开始休息。 韩零一边揉腿，一边思考着自己心中一直搁着的事。 其实她一直有个想法，既然杨今朝已经说过，请她吃饭的原因是要向她讲清楚系统的事，那既然她现在每天休息时间也多，这件事也未必一定要在饭桌上讲明吧？ 既然杨今朝对她没有别的想法，只是想解释事情，那么，现在不也可以？ 杨今朝，关于系统的事，要不你就现在告诉我吧。韩零对他道。 这事有点长我想多花点时间讲给你。杨今朝道。 现在我最不缺的就是时间，韩零笑了笑，拜托你就现在讲吧，一定要吊着我的好奇心吗？等我能走路，跟你去吃饭，再听你讲的话那多浪费时间啊。 但是我想请你吃饭 感谢我就不用了。韩零道，你这几天又是帮我复健，又是给我做饭，我已经很过意不去了，再说就你之前隐瞒身份那档事，我都快忘了，其实没有其他原因的话 你真没必要请我吃饭。韩零其实并不愿意直接把这件事挑明，但她知道杨今朝对她没有想法，她也不想再沉溺于白日想象中，她必须把那些自己幻幻的甜蜜泡泡都戳破。 杨今朝沉默了。 他的沉默使韩零又不自觉地抱上希望。 他会不会坚持请她吃饭？ 那好吧。杨今朝最后到。 这三个字，让韩零彻底失望。 她对他笑笑，假装毫不在意地说：这就对了嘛，没必要浪费时间，杨今朝，你就和我讲讲呗，到底，那个系统是怎么回事？ 杨今朝思考了一阵，才道： 那个系统是赵子辛创造的。我也是在小花被吸进去之后，一直尝试破解系统的时候，才发现这个系统的创造者居然是他。 你是看到了他？ 杨今朝点头：又一次进入系统后，我看到他，他对我说的。 那他为什么会创造这个系统？这个系统又为什么会只吸宠物？还造个什么尖子狗学校？ 杨今朝沉默地摇头。 韩零叹声气，杨今朝所述的真相，与她通过记忆推敲出来的，差不多。 那F码呢？F码是你做的吗？ 不是。杨今朝否认，我对计算机并不至于精通到可以做出那种东西，我在云苏那里听到过，F码似乎是整个系统的命门。 韩零看着杨今朝的眼睛，听他颇有诚意地讲出这段话，陷入深深沉思。 在她的记忆里，赵云苏明明说过赵子辛是偷F码的小偷啊，而那创造F码的人好像是杨今朝啊糟糕，一想这问题她就头疼。 所以说赵子辛才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杨今朝对她点头：对。 -- 第99页 那lsquo;那位主人rsquo;是谁？韩零眼前一闪而过橘猫的那双亮紫瞳，在她记忆中，似乎橘猫提到过这个人 什么那位主人？杨今朝一脸茫然。 就是那位主人啊，好像是尖子狗的宠物们提到过的韩零解释道。 没听过。 是她记错了吗？看着他全然不知的样子，韩零想了又想，那位主人难道只是她梦里的一个人罢了吗？ 我要讲的，就是这些。至于我们的猫狗能不能顺利毕业，系统还会不会崩坏，抱歉，我无法向你保证，我只能说，我尽力。杨今朝道。 韩零点头：我知道了。 不过，杨今朝不是说故事有点长吗？怎么这一会儿就说完了，这好像也不长啊。 那我们继续走？杨今朝站起身来。 韩零点头，还未起身，先习惯性地将胳膊搭在杨今朝肩上，而后，她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杨今朝既然对她没意思，她做这个动作，也太暧昧了吧？ 韩零缩回手去。 怎么了？杨今朝转头问她。 韩零摇头，四处望了一下，本想找个木棍什么的支撑一下自己，却忽然发现杨飞晓和赵云苏正向小区里走来。 云苏！韩零叫了一声，你们过来一下 赵云苏听到韩零的召唤，忙拉着杨飞晓跑过来。 你们放学啦？韩零问。 嗯，韩老师，刚放学，买点洗漱用品。赵云苏摇了摇手上的购物袋。 云苏，你打算住在飞晓舅舅这里了？韩零问，自从她醒之后，搬回自己家，每天一出门，就能看到赵云苏和杨飞晓从杨今朝家出门上学。 嗯。赵云苏点点头，慢慢解释道，韩老师，我实在无处可去了，自从我爸走以后他们就把我的东西都扔出来了 韩零忽然记起赵云苏那个诡异可怕的家，马上理解了她，但她心中总觉得，云苏一个小姑娘和两个男性住在一起一定不方便，于是道：云苏，要不以后，你住我家吧，我家还空着一间房呢。 赵云苏抬头，对这个提议似乎很感兴趣：真的吗可是太麻烦你了吧韩老师 没事没事。韩零笑着道，也不是白让你住，每天呢，你得扶我这个老弱病残下楼练习走路，这样我就可以少麻烦杨今朝了，毕竟他也有工作，你说行不行？ 杨今朝没说话，赵云苏马上点头答应了。 杨飞晓一听韩零的话不干了：不是，韩零，我小舅有工作，云苏就不上学了？ 每天就半小时，云苏也可以下楼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我觉得不耽误时间吧？韩零看向赵云苏。 赵云苏立刻点头。 那那她为什么不能住我小舅这啊？主卧独卫，没人打扰，云苏，你说，我小舅家哪里不好？杨飞晓马上反对。 赵云苏摇头：不是今朝哥家不好，就是我住在韩老师家，还可以问问她学习上的事 学习上的事，你可以问我啊。杨飞晓立刻说。 杨飞晓，我可听刘老师说了，你这回期中考试，语文才考了四十几分，你让赵云苏问你什么？韩零一想，借这个机会，她也能正好说道说道杨飞晓的学习问题。 我我这次考不好，下次肯定行。杨飞晓道。 那也得等到期末考试再说，韩零道，你要是真想提升语文成绩，我不介意每天你也和云苏一样，上我家来写作业，我可以一起辅导你们的语文。 不是，这杨飞晓不知该说什么。 谢谢你，韩老师！赵云苏眼睛一弯，笑得灿烂，灿烂得让人一点也看不出，她是个才经历丧父之痛不久的孩子。 第45章 行。杨飞晓纠结了半天，终于无奈答应了，云苏，以后我和你一起去韩零家写作业。 这就对了嘛。韩零笑着道，又转头看向杨今朝，谢谢你了，以后有云苏配我走路，我也就不用老麻烦你，耽误你时间了。 你从来没有耽误我的时间。杨今朝淡漠一句，没再多说什么，扶着韩零在楼下转了两圈，几人这才上楼回去。 以前总觉得时间一眨眼就没了，自从每天在家修养以后，韩零才知道，原来时间也可以过得这么慢。 尽管她一直在推辞，杨今朝依然每天准点给她送三餐，韩零总觉得他比自己老妈还要细致三分，没一天不准时的。 杨今朝甚至有时候会帮她洗衣服、拖地、擦桌子，韩零百思不得其解，她又没做什么值得他感恩戴德的大事，他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关心？ 杨今朝对她关心得越多，她心中越不安，越觉得亏欠他越多，越开始胡思乱想，越觉得这男人是不是真对她有点意思？ 明天感恩节，不知道你过不过这种节日，但我听说，商场那时候好像会有很多庆祝活动，要去看看吗？又是大半月过去，韩零的腿总算恢复得差不多了，她边吃着杨今朝送来的晚餐，边听他说道。 -- 第100页 我看你腿好得也差不多了，总在这里待着，也很闷吧？杨今朝又道。 没事，反正我下周就上班了。韩零停下嘴，舔了舔嘴角的汤汁。 上班前出去逛一次吧，我陪你。杨今朝道 韩零不说话，只看着他。 怎么了？ 为什么？韩零终于忍不住问，杨今朝，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好像，没有做什么值得你特别对我好的事情吧？ 杨今朝不说话，韩零看出他脸上神色中的一丝紧张。 都是邻居末了，他憋出这么一句来。 还是说，韩零打断他的话，用严肃的语气质问道，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杨今朝一愣，盯她半天，才不自然地笑道：没有，只是觉得，我们是朋友 没有？韩零不觉拿出自己做老师的威严来，杨今朝，我都快25了，不想再交男性朋友。 对不起。杨今朝道。 你干嘛对不起韩零叹声气，以后，别再做这种让我误会的事了行么？我是你的粉丝啊，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杨今朝道。 那你就更要把握分寸啊。韩零无奈道，别对某一两个粉丝太好，像我这种人 韩零顿了顿，终于咬牙说出最后那一句：最容易多想了。 多想什么？杨今朝一脸不解。 韩零无语，看来他压根不明白她前面在给他明明白白地暗示什么。 我不过感恩节，谢谢你了。韩零不知道应该再说些什么了。 杨今朝走后，她深深地叹了声气。 她以前脑补的杨今朝都是聪明会撩人的那种，怎么现在看来，感情上就是个白痴？ 赵云苏放学回来，看韩零一脸忧愁的样子，问：韩老师，你怎么了？ 云苏回来了啊，没什么，厨房有饭，杨今朝做好的韩零又叹声气，拿起手机顺手打开尖子狗APP，突然道，你说，为什么连猫狗都能顺利地在一起，人和人想要靠近点就那么难呢？ 猫和狗您是说赵云苏想了一阵，哦，是飞晓家的布偶猫和那只拉布拉多犬吧？ 是啊。韩零打开APP，自从上次系统灾难后，拉布拉多和布偶猫就成了一对公开情侣，每天出双入对，羡煞旁狗，除了不能孕育下一代外，连韩零也要羡慕死了。 布偶猫和拉布拉多犬在一起，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愁的那家，自然就是她的哈士奇了。 哈士奇的心情似乎比以前沉重了许多，它每天都带着怨念盯着坐在它前面，无时无刻不在秀恩爱给它看的布偶猫和拉布拉多，整个狗几乎要抑郁了。 韩零戴上耳机，听见士奇懒散地趴在桌子上叹气，她心里一揪，唉，士奇真的很少这样无精打采。 士奇，我们出去打飞盘，去吗？！阿拉斯加还是像往日一样充满活力，一下课就飞奔到士奇课桌旁，活像个中二少年。 士奇嚎了一声：没心情。 士奇，小布没了，咱班漂亮女生还多，你再换一个追嘛。阿拉斯加急忙道，漂亮女生什么时候都可以追，但打飞碟只能有一次。 飞碟不就是甩出去再接回来吗？为什么只能打一次？一旁的田园犬好奇问道。 阿拉斯加兴冲冲地说：因为你每次接到的飞碟都是不一样的，每个不一样的飞碟，你只能接到一次啊！ 韩零心想：哪里不一样？不都是同一只飞碟来回接吗？ 田园犬也同样这么问阿拉斯加。 阿拉斯加头一扭，转向窗外照射过来的太阳，像个伟大的哲人一样道：前几天思想品德课的黑影老师不是还说，人不能踏进同一条河流吗？ 所以，狗也不可能咬住同一块飞盘。阿拉斯加继续道。 韩零笑了，教思品的黑影老师之所以对猫狗们说这句话，其实是为了引出下半句人也不能总养同一只狗。而已。 其实他这是在告诉狗子们，只要它们愿意努力改正自己的品行，每一分每一刻的它们，都是比前一分前一刻的它们要进一步的狗。 换句话说，狗子们只要愿意努力，那么肯定每天都会有进步。 没想到，思品老师这句话还能被阿拉斯加这么用。 田园犬觉得阿拉斯姐说的有道理，两只狗愉快地交流了想法，接着便一起出教室玩接飞盘的游戏去了。 只剩士奇一只狗在原处暗自神伤。 蠢狗！哈小花站在讲台上，远远叫了士奇一声，今天轮到你擦黑板了！ 士奇没动静，仿佛耳朵里长了驴毛。 小萨，阿柴，捉它上来。哈小花对萨摩耶和柴犬道。 按照尖子狗系统的规定，系统原则上是不支持早恋的，一旦有宠物在学期间谈恋爱，其他不受影响，但若是有班级职务，必须撤职。 -- 第101页 自从拉布拉多和布偶猫好上之后，拉布拉多就被撤去了班长之位，接手它的，就变成了哈小花。 萨摩耶和柴犬走到士奇的座位旁，萨摩耶吐着可爱的小舌头，用萌萌哒的语气对士奇道：士奇哥哥，这周是你值日，快上去擦黑板吧。 小萨，帮我擦一周黑板，我把我所有私藏的妙鲜包给你好不好？哈士奇有气无力道。 萨摩耶一本正经道：妙鲜包我早就吃腻啦，我爸最近都喜欢给我喂日本神户进口的牛肉狗粮，你要是有那个，我可以帮你擦黑板。 天哪日本神户进口牛肉狗粮韩零吃了一惊，小萨说的，莫不是狗粮中的爱马仕，传说中用顶级神户牛肉制作而成的高级狗粮？ 小萨的主人可真有钱！ 韩零可没钱给士奇买奢侈品狗粮，便忙给它去了条消息：士奇啊，咱家穷，买不起小萨说的高级狗粮，你就乖乖去擦黑板行不？ 妈，我失恋了，什么都不想干。士奇继续有气无力道。 你什么都不想干，怎么还那么能吃呢？上周回来你可胖了五斤呢。韩零毫不留情地拆穿它。 士奇嚎了一嗓子。 一旁的柴犬顶着一张笑眯眯的脸，小声道：士奇哥哥，我只要一袋妙鲜包，可以帮你擦一个星期的黑板。 真的吗？士奇眼里露出希望的光芒，当即从桌仓里掏出十袋妙鲜包，这些都给你，帮我擦黑板去吧。 好的！柴犬兴奋地将十袋妙鲜包都装进自己书包里，而后屁颠屁颠跑上去要替士奇擦黑板。 哈小花怒了，一声令下让柴犬乖乖从讲台上跑下来，回到自己座位。 它气冲冲地跑到哈士奇身边，严肃道：哈士奇同学，你不愿意搞公共卫生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还贿赂同学？ 士奇默默看着布偶猫和拉布拉多犬依偎在一起的身影，深深叹口气。 给我上去檫黑板！哈小花一声大吼，冲士奇尾巴假咬过去一口，士奇吓得马上原地打滚，哈小花又将一只爪子踏在它胸前：马上去！她又吼道。 士奇连滚带爬地跑到讲台上三下五除二擦好黑板。 布偶猫看着士奇那怂怂的样子忽然轻笑了一声。 看到了吗？哈小花在它一旁道，像你这种二货狗，是找不到女神的，以后找老婆，也只有神经病肯要你！ 神经病。士奇气冲冲地向哈小花回了一句，回到座位上。 你说什么？！哈小花上去就逮住士奇的屁股要咬下去，士奇又马上认怂，乖巧地亮出肚皮来。 天哪，士奇哥哥居然告白了。萨摩耶看着哈小花和士奇打闹的样子，眼里直冒粉红泡泡，韩零听到它小声地自言自语道：士奇哥哥果然喜欢小花姐姐。 第46章 晚上，韩零把家里的两只护眼台灯拿到餐桌打开，坐在杨飞晓和赵云苏中间，她写备课教案，两个学生奋笔疾书写作业。 直到十一点，杨飞晓先停下笔，伸个懒腰，长舒一口气：终于完了。 韩零也停下笔：我额外给你加的阅读理解也写完了？ 杨飞晓自信地把填完的阅读理解试题放在她面前。 韩零拿起红笔来认真批改：嗯，这回答得不错啊，五道选择错了两个哎等等，你这简答第三题，它问lsquo;荷塘中的橘子香rsquo;是指什么，你怎么光回答了第一层意思？还有第二层呐！ 那就是有人吃橘子，才有橘子味啊，还要我怎么答？杨飞晓边收拾书本边道。 橘子代表什么？韩零问。 杨飞晓看着她：橘子啊，水果，还能是什么？ 韩零又问：那它的抽象意义是什么？ 橘子就是橘子，还有抽象意义？杨飞晓反问。 橘子是父亲常常去看作者的时候给他买的，所以这里的橘子还代表作者对父亲的思念，也表达了父爱深沉。赵云苏听不下去了，抬起头对杨飞晓解释道。 听见了吗？父爱在这里就是抽象意义。韩零认真道，你看这文章之前写了多少作者他父亲给他买橘子的情景？要联想，知不知道？你要是不会，可以把所有和橘子有关的场景都用线画下来，再进行考虑。 我的天这是学语文吗这比猜我妈到底生没生气还难杨飞晓不耐烦地道。 飞晓，韩老师说的话你记住了吗？赵云苏眨着长睫毛严肃问他。 杨飞晓看着赵云苏，顿了几秒，终于退步：好，我记住了。 重复一遍？韩零道。 杨飞晓用无可奈何不含情绪的调子懒散道：橘子除了是橘子，还能表达父爱，表达父爱如山，这是橘子的抽象意义。 很好。韩零十分满意。 无聊。杨飞晓说罢，抬起头来问赵云苏，这回你满意吗 他神色突然一变，韩零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赵云苏，却发现两行泪流淌在她白玉似的脸上，她低着头，用纸巾擦了擦眼睛。 -- 第102页 对啊，赵云苏的父亲刚过世，看样子，她是触景生情了 韩零默默地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韩老师，赵云苏忽然忍不住了，我想我爸我哥失踪了。 赵子辛？韩零猛然一惊，她想起来，那时在系统里的时候，赵子辛说过，他似乎杀了追他父亲债人的全家。 杀人偿命，本应接受法律制裁，但看赵子辛的能耐，既然他能造出尖子狗那种吸人的东西，必定不是普通律法普通人能制约得了他的。 你哥哥是去韩零不知道该怎么问，她心里也很焦急，毕竟赵子辛是系统创建者，他失踪了，对于那个尖子狗系统来说，究竟是坏事？还是好事？ 不过其实不要紧，他一定是躲起来了。他怕被人盯上，他杀了人，肯定有人不会放过他。赵云苏哽咽道，我就是忽然想起，小时候我爸带我和他去过柑橘园玩，我们还一起摘过好多橘子 韩零不知该怎么安慰她，只能默默抚着她的背，给她递纸巾。 赵云苏哭了一会儿，终于收住了，她突然笑了笑，对韩零道：韩老师，我刚才就是一时激动，发泄完，现在就好了。 没关系，你能发泄，我觉得特别好，以后有什么不开心，尽管和我说。韩零继续轻拍着她的背。 韩老师，谢谢你。赵云苏把脸上的泪抹得干干净净，又笑着道，我现在可好了，我们说点别的吧，你明天就要上班了吗？ 是啊，明天你们的语文课，又是我带。韩零特意笑着看了看杨飞晓。 杨飞晓皮笑肉不笑。 这几天都是一班的老师代课，讲课真的不如你有趣，大家都可盼望你回来呢。赵云苏道，连飞晓也很想你。 我那是觉得一班老巫婆比她还要变态好吗？杨飞晓马上辩解。 我变态？韩零假装板下脸，不变态你能学习好吗？不好好学习你将来拿什么赚钱养家，以后你养得起云苏吗？ 气氛突然尴尬地凝固住。 赵云苏低下头，杨飞晓也不说话了。 韩零知道自己说漏了嘴，她心里虽然觉得这两人有那么些意思，但自己作为老师，这样公开挑明，不太好吧？搞不好，她成了他们早恋的推力可怎么办？ 我是说，你们俩不是有个合约吗？韩零马上开始补救自己的话，上回在系统，你们立了什么合约？云苏，是不是杨飞晓给你钱，然后你要帮他 赵云苏拿钱是要帮杨飞晓干什么来着？韩零的头一阵疼，她明明记得，当时在系统，一知道这两个孩子有合约时，她就明白他们那么做是为了什么。 忍着头痛，韩零使劲想了许久，终于一道记忆闪过她的脑海：对了，你们当时是为了F码对吧？我记得云苏，你那个蓝本子上粘着很多芯片，是F码吧？ 韩老师你居然还记得这个赵云苏一阵惊讶，接着吞吞吐吐，是飞晓和今朝哥不是在破解系统吗？听说研究F码能更好攻破系统，所以我让飞晓付我钱，我去我哥那偷F码 是这样吗？韩零的目光又转向杨飞晓。 是。杨飞晓点头，但是F码本身很庞大复杂，我们掌握的还是太少，远远不够攻破系统的程度。 原来如此。韩零默默思考着。 总觉得那里不对。 她又苦苦想了一阵，终于记起来，那时她去赵云苏家，感觉云苏不是还挺有钱的吗？她的那只狸花猫，不是还有自己专属的房间吗？ 那时候，她明明记得赵云苏告诉过她，她花的是她母亲留给她的钱，而且足够用。 你那时候不是说你妈给你的钱就已经够你花了吗？就我去你家家访那次。怎么现在又不够花了？韩零问赵云苏。 赵云苏低下头，小声道：对不起，韩老师，那时候是我骗你的，我妈妈的钱，早被爸爸赌光了。 我的天呐，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和我说？韩零忙焦急问，那你是怎么挺过来的？只靠飞晓给你钱？你父亲那边的亲戚们对你不好，那母亲那边呢？ 我妈家里的人都不在了赵云苏道，飞晓给我的报酬挺多的，吃穿够用。 这也不行啊，按法律上讲，既然父母不在了，你爷爷奶奶伯父姑姑们应该负起责任，应该养你的，怎么能没人养呢？韩零问。 就算他们要养我，我也不想接受。赵云苏咬牙道，我恨不得和他们马上划清界限，哪怕饿死。 云苏韩零担忧地看着她，回忆起那天云苏家里人对她的态度，韩零就很能理解她，那现在你哥哥也不知道去哪了，你也没F码给杨飞晓，换不来钱，以后打算怎么办？韩零问。 我手上还有三段F码，飞晓还会给我些钱。赵云苏道。 我早就把合约撕了，杨飞晓突然道，云苏，你放心，不管有没有F码，只要我在，肯定不让你饿着。 -- 第103页 行了，你一个不赚钱的人别逞英雄。韩零道，云苏，高中还有一年半，以后你住我家，我养你，放心吧。学校里我是你老师，回家来我就是你亲姐。你这个妹妹，我认了。 韩老师赵云苏鼻子一酸，眼泪又掉下来。 韩零拍拍她的肩膀，俯身过去，悄悄对赵云苏道：云苏，女孩子，自立是最重要的，当然，花姐姐的钱没事，我又不图你什么，大不了你以后赚钱了还我就是。可飞晓就不一样，你要是欠了他的，可能就不只是还钱了，你说万一你到大学，碰上比他更好的人怎么办？ 喂，韩零，杨飞晓十分无语，你说悄悄话那么大声，当我听不见啊？什么叫不只是还钱，我也不图她什么啊喂！ 谁知道呢？韩零笑着道。 谢谢你，韩老师。赵云苏擦了擦泪。 当当当，大门口忽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我去开！自从腿好之后，韩零特别享受运动双腿的感觉，她走到门口，透过猫眼一看，原来是杨今朝。 打开门，杨今朝手上拿着几张单据。 这是你在医院的缴费单，还有病历本、化验单杨今朝把大大小小花花绿绿一堆纸交在韩零手上，不知道你上班以后学校还要不要这些证明，总之，都给你吧。 韩零目瞪口呆地看着手上一张张逼真的单据，感叹道：我的天杨今朝，你从哪搞来这么多东西？ 我自己仿做的，杨今朝道，让你记得那些事记牢了吗？你是出了车祸，轻微脑震荡 腿扭伤，脑震荡，在小巷子里骑自行车出的事，邻居把我送去医院的。韩零滚瓜烂熟地背出杨今朝交代给她的话，放心，我都记熟了。 那就好。杨今朝道，还有，你放心，虽然他看了一眼赵云苏，又对韩零道，虽然赵子辛失踪了，我不能保证掌握他的全部动向，但是，你的安全，我一定保证。 有我在，一定不会让赵子辛找到机会再来伤害你。杨今朝严肃道。 还有我也是。杨飞晓道，韩零，这点你放心，既然我俩在这，谁也伤不了你。 谢谢你们。韩零虽然感谢他们，但心里其实很担心，杨今朝和杨飞晓只是会破解系统罢了，她回想在系统的事，只觉得赵子辛是个不光掌握编程技术，还有其他异能的人，要是他真想杀她，平常肉躯的人，肯定拦不住吧。 唉，这件事，她也只能听天由命，但愿老天保佑啊。 飞晓，你妈打电话来了，让你回家。杨今朝对杨飞晓道。 杨飞晓的脸马上沉下来：呵，她居然还记得我，有我那个妹妹她还不知足吗？还要我做什么？ 下周你妈过生日。杨今朝道。 不去，去干什么？看杨蔼静怎么在我面前炫耀她的那个宝贝女儿？杨飞晓冷笑道。 她是你妈，自己的孩子，没有不会心疼的，你妈养你十七年，不可能不爱你。韩零劝道。 韩零，你什么都不懂。杨飞晓冷漠一句，收拾上书包，对赵云苏说了句早点睡。便出门回了杨今朝家。 他这是？韩零不解地问杨今朝。 杨今朝摇头：这些事，他自己以后一定能想明白。 第47章 韩零你休息好了？ 感觉怎么样？腿还疼吗？ 听说你出车祸，恢复得怎么样了？ 清早，韩零一进高二年级办公室，所有老师看到她，都纷纷过来嘘寒问暖。 没事，没事，都挺好的，恢复得很不错韩零笑着向老师们解释着。 零零啊！！刘沁露见到韩零，跑过来发出一阵尖叫。 露露。韩零对刘沁露道，这么久没见，想我了没啊？ 刘沁露湿了眼眶，吸吸鼻子说：你出车祸怎么也不让人去看看你！你知道这些天我们有多担心吗？！你为什么不让我去看你？！ 这不都给你发过微信了嘛，我就是觉得你忙，再说我也恢复得差不多，很快就能上班嘛。韩零笑着，自她醒来之后，刘沁露给她又是发微信又是打电话，韩零从不敢请她到家里来。 刘沁露只知道韩零父母家的住址，并不知道她现在的独居地址。她也不想告诉她，毕竟万一她发现杨今朝住她隔壁，或者看见杨飞晓和赵云苏在她家进进出出，肯定要穷追不舍地询问。 好啦，我错了，给你个拥抱好不好？韩零看着泪眼汪汪的刘沁露，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呜呜呜，你都不知道我这两月过得有多凄凉，刘沁露终于哭出来，你这两月出车祸，前一个月一点消息也没有，还不让我去看你，我都担心死了。还有，你知道吗，今朝这几个月也像人间蒸发一样，视频微博都不更新，呜呜呜，我怎么有种被世界抛弃的感觉 -- 第104页 这两天发生了太多事，唉韩零叹声气，安慰她道：对不起啊露露，最艰难的时刻已经熬过去了！以后我天天陪你聊天，还有，今朝说不定也要更新视频了！ 刘沁露抬起眼来看着她，哽咽道：你能陪我聊聊天真好啊可是零零，我们等不到今朝了，你没看他的微博吧？昨天他和他公司都发博公布，说他要退圈了。 退圈？！韩零忙问，真的假的？他不做网红了？！ 是真的。唉果然不能追星难过的最后是我们呀刘沁露边擦泪边道。 上了几天班，韩零终于再次体会到时光飞逝的感觉，新来的英语老师还不太懂做班主任的一些要领，替韩零接管六班后，常常被班里几个调皮学生气得哭鼻子。 韩零上岗后除了要整顿班级纪律，还得做英语老师的知心姐姐，听她诉苦，给她建议。 一天天就在忙忙碌碌中度过了。 课余闲暇里，韩零都会匆匆忙忙打开尖子狗APP看看士奇的情况，自上次从系统回来后，这一个多月，系统每天都风平浪静，似乎并没有什么大事发生。 赵子辛也从未出现在她的生活中。 每天看着尖子狗系统里的猫狗们上课打闹，韩零都会不自觉地忧心起来。 这看似平静的背后，到底又藏着什么样的不安定呢？ 她太害怕了，士奇一天不出来，她一天就安心不了，一想这个系统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赵子辛做的，她就毛骨悚然。 韩零犹豫许久，杨今朝和杨飞晓虽然在积极破解系统，但他们能力究竟如何呢？毕竟都不是真正计算机方面的专家，水平会不会还是有限？ 如果有一个专门研究计算机系统的人也能参与到这个系统的破解之中就好了。 韩零想来想去，她只认识一个这样的人。 王司珏。 王司珏的微信号从大学开始就没换过，韩零还保留着，她想了许久，终于决定联系他一下。 韩零给他发了条微信消息：司珏你好，我是韩零，最近还好吗？我有些事想请教你，可以吗？ 前男女朋友之间，如果不直接挑明自己找对方的目的，而是先说一堆客套话的话，会不会让对方觉得她还对他有意思？ 韩零检查好消息，确定没有打错字，按下发送键。 整整过了三天，没收到他的任何回复。 韩零怀疑王司珏早就把她拉黑了。 或者他根本不想理她？ 韩零心中一阵懊悔，早知如此，她就不该给他发消息，搞得她很被动。 但是不这样做也不行吧？毕竟士奇系统那边，她必须再找个信得过的人帮助她。 算了，就算丢人，她也要和王司珏联系上。 晚上坐在床边，韩零从手机联系人中翻出王司珏的两个旧号码，其中一个是珠海的，她不知道他还用不用这个号，先试着打了过去。 滴滴等待提示音响起，韩零先感到一阵安慰，还好这号不是空号。 滴滴声响了许久，也不见对方接通，韩零有点丧气，准备挂了电话。 正准备按下挂机键，突然，她听到电话被接通的声音。 喂。电话那头清冷的声音令她倍感熟悉。 喂，司珏，是我，韩零。韩零有点紧张。 你好。王司珏礼貌疏远的声音响起。 你在忙吗？我有点事找你。 电话那头的王司珏沉默一会儿，韩零听到了脚步声，他似乎待在很空旷的地方，韩零能听到那脚步声的回音。 我不忙，你说吧。王司珏道。 韩零心中燃起了一点希望：这事其实在电话里三言两语可能讲不清楚，我是想问你有关计算机方面的事那个，你这周末有时间吗？我请你吃饭或者喝咖啡，我们再聊。 电话那头沉默了。 完了完了，王司珏肯定不会同意吧？八百年不联系的前女友，一找他就是求他帮忙，他肯定很生气吧？ 好。王司珏终于回应。 韩零感到一阵惊喜，他居然没有拒绝她！说好时间地点后，韩零连说了一串感谢，这才挂断电话。 看来王司珏确实不是那么绝情的人，他真是个善良的好人啊。 韩零失眠了，一想起周末要向王司珏求助，就有点紧张。 她要怎么把自己的想法传达给他呢？需要把尖子狗系统的事和盘托出吗？ 既然是找他帮忙，当然是要和盘托出吧？但他会相信这么一个一点也不唯物的系统存在吗？ 大门口响起一串敲门声。 已经快凌晨一点，韩零怕敲门声惊扰到熟睡的赵云苏，便马上过去大门边。 她先从猫眼往外看了看，而后立刻轻轻打开门。 你回来了？ 她眼前出现的，是头发又修剪整齐，烫染合度，俊朗不减，但又稍显疲倦的杨今朝。 自韩零上班开始，杨今朝就去了外地，后来听飞晓说，因为要退圈，他得忙一些工作方面的事，韩零当时还感叹，果然是高人气网红，退圈都那么麻烦。 -- 第105页 韩零还记得，今朝退圈的消息在微博热搜上被挂了整整三天，听说有的粉丝痛苦流涕，还跑到他公司门口要求他复出。 看他脸上疲惫的神色，这些天处理这些事情，一定很辛苦吧。 最近有点忙，我刚从杭州回来本来只想敲着试试，没想到你这么晚了还没睡。杨今朝道。 有什么事？韩零问，她知道杨今朝对她没意思，也不想抱什么期望，他这个点来找她，一定有什么急需要她帮忙的事吧？ 你是不是忘带钥匙了？我给你去取备用。韩零转身就要去取杨今朝家的备用钥匙。 不是。杨今朝道，钥匙我带了。 那是什么事？ 这是杭州特产。杨今朝将手上大大小小的礼盒伸到韩零面前，见她不接，就把它们放在她家里的地板上。 这家伙大半夜找她就为了给她送特产？ 她的心跳速度不争气地加快了。 谢谢。她嘴上对他依旧是冷静客气。 还有这些。杨今朝拿出一只精美的白色礼袋，上面印着两个字母SW，韩零一下认出来，那是一个奢华珠宝的牌子。 我去参加了几场活动，这是主办方送我的。杨今朝把这只袋子和刚才的特产们搁在一起，里面的东西我想我用不上，所以，送给你。 拿走。韩零冷静道，这礼太贵重了，我收不了。 对不起。杨今朝忽然道，我退圈，让你失望了。 我不失望。韩零的心忽然一热，杨今朝居然为了他退圈的事向她道歉，她感到惊讶，却又连忙假装镇静道，你没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就算退圈，在我心中，还是那个值得人喜粉的偶像。 谢谢你。 退圈之后打算怎么办？韩零嘴快，说完就后悔了，她就不能高冷一点吗？干嘛又对人家嘘寒问暖的，人家都退圈了，她作为粉丝，就更不应该打扰他的生活了吧？ 破解系统，直到系统彻底摆脱赵子辛的掌控。杨今朝道。 一提到系统，韩零就揪心：你有几分把握？ 我不敢保证。 那你不做网红，钱够花吗？韩零问。 够，每月收的房租再加一些投资够花。杨今朝道。 收房租哦哦我明白了。韩零一想，杨今朝那么出名的网红，手上还没几处房产投资？就算退圈，他下半辈子也不愁吃喝了吧。 还有件事。杨今朝对她道，下周我们公司里有个聚会，也算是我的送别会，我想邀请你过去。 邀请我？韩零心速猛地飞升，为什么？ 突然退圈，我很抱歉，杨今朝一脸诚恳，我们公司还有其他网红，都挺不错，我想介绍你认识，除我之外，你还可以关注其他人，我想做点补偿 有病。韩零听到他的话，瞬间气从中来，他把她当什么了？饭偶像又不是买衣服，一件旧了能换另一件，杨今朝这脑子里装的都是浆糊吗？！ 我不去，你当我是什么？我是没了男人就会空虚的人是吧？韩零怒气冲冲，杨今朝你有病啊，我粉你喜欢你那是我自愿，你这样做的好像我是进了跳蚤市场买东西的感觉，我服了你了。 韩零不再多说，把杨今朝送给她的东西通通拿出门外后，轻轻关上门。 这杨今朝简直就是个脑残！脑残！韩零在心中气愤地想。 周六早上九点，拂水林茶社包房内，王司珏已早早坐在里面等候着韩零。 韩零准点赶到这里，见王司珏早已坐好，愧疚一笑：抱歉，我来晚了。 不用，九点，你很准时。王司珏道。 谢谢。韩零十分拘谨地坐下。 两人要了壶龙井，王司珏边喝茶边道：有什么事找我，说吧。 韩零紧张地在桌下玩着手指，慢慢将尖子狗系统的故事讲给了他。 她看到王司珏越听越紧皱的眉。 你能把你说的那个手机软件，让我看一眼吗？王司珏最后道。 韩零双手奉上她的手机，给王司珏看了尖子狗APP。 你相信我说的话吗？见王司珏半天没说话，韩零小心地问。 你说的话，我肯定信。王司珏抿一口茶水，但这件事，我必须回去后从头调查。 麻烦你了。 王司珏淡淡一笑：这真是件很有意思的事。 真的吗？我还以为你会说，我在胡说八道。韩零眨着大眼对他道。 你什么时候胡说八道过？王司珏看着她，你说的每一件事，我都会相信。 那你真觉得这个系统是存在的？ 我会查清楚的。王司珏道。 谢谢。 不用。 -- 第106页 事情似乎就这样谈完了。 两人间的气氛，陷入了微妙的尴尬局面。 如果光是说完这件事韩零就走，是不是显得太无情太功利了？ 那你是不是最近还挺忙的？她小心翼翼地对他表示关心。 是。你要说的，就这些？王司珏问。 嗯。韩零点头，随即又摇头，不是不是，我其实就是还想问问你过得怎么样出于朋友间的关心。 我们算朋友吗？王司珏打量着她。 不、不算吗？韩零不敢看他的眼，那个如果系统这事你能帮我解决了，我付报酬给你，你出价，我尽我所能。 韩零，王司珏的语气听起来颇为严肃，几年不见，没想到你和当初一样，还是那么不敢直视我。 我？没、没有啊。韩零马上抬起头来反驳，但她心里明白，王司珏好像，戳中了她的弱处。 但就是这种胆怯拘束，会让男人产生一种保护欲。王司珏将一只白玉裂纹茶杯攥在手里把玩，还好我已经走出来了，下一个受害者是谁？杨今朝吗？ 他在说什么？什么受害者？韩零不明白，王司珏这话听起来像是在骂她白莲花绿茶婊似的。 为什么要说受害者？韩零鼓起勇气问，还有，你可能你误会了，我跟杨今朝没关系。 是么？王司珏盯着她，韩零，系统的事，我可以帮你，我也可以不要报酬，但是 王司珏站起来，走到她身旁，弯下腰在她耳边道：我和杨今朝一起长大，他是个单纯的人，别玩弄他。 我哪玩弄他了？我躲他还来不及好吗！韩零越来越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他不像我，经不起你的戏弄。王司珏又补充一句，这才迈步离开包厢。 韩零愣在原处，他什么意思？她戏弄过他吗？他们不是和平分手吗？ 第48章 王司珏的话给韩零留下了深深的阴影。 从上次后，玩弄、戏弄这两词便刻在她心中，她想不明白，她到底做了什么，才让自己在王司珏的印象里变成这样。 他们大二在一起，大四分手，都是和平进行的，在一起时，他们就和平常情侣一样，她并没有出轨，也没有脚踩两只船。 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有道德情操的人，绝没有干过朝三暮四、到处勾引的事，王司珏是从哪里认为她在戏弄他？ 这件事已经成为埋在她内心的一根刺。 坐在办公室批作业，手机忽然震动，老妈打来电话，韩零走到办公室外的走廊尽头，接起。 喂，妈，怎么了？ 韩零，你明天来不来家里吃饭？老妈问。 来啊，昨天不是说好了吗？ 老妈笑着道：那就好，我跟你说，明天你表姑也来咱们家，她有个表侄，也来。你们认识认识。 韩零叹口气：妈，你不用这么着急吧？我还没恨嫁道要近亲结婚吧？ 哪是近亲？老妈忙道，表姑的表侄，你算算，早就三代以外了，哪是近亲？ 妈，咱能安静地吃顿饭吗？韩零无奈。 不行啊，我告诉你韩零，你必须给我相亲，老妈态度坚决，你说上次，我给你找的那个做程序员的小伙子，就那个何有光，人家条件那么好你怎么就中途跑了呢？你说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你确定那个何有光好？韩零反问。 那不然呢？有车有房人又孝顺，哪里不好？老妈气呼呼道，就是你挑！我跟你说，这回你表姑的表侄人家可是开公司的，搞那个汽车配件，可算是年轻有为，你得给我好好把握啊！ 妈，我给你两条路，韩零强压火气，第一，把人赶走，咱们安静吃顿饭；第二，你去跟什么汽车配件表姑好好谈吧，我不去！ 说罢她就按下挂机键。 韩零还没抬脚往办公室走，老妈又来了电话。 她深吸一口气，接起来。 韩零，你怎么又挂我电话？！老妈吼道，我跟你说你必须回家来相亲听到没有！我都在网上看到了，你那个今朝已经不做网红了！你还惦记谁呢？你可再别追星了，你一天都追的什么牛鬼蛇神啊！ 我追星关你什么事啊妈，我还不能有点自己的爱好了？！韩零忍不住叫道。 怎么不关我事了？你就光看看，你追那个今朝多耽误你找对象啊？我告诉你那个今朝就是个靠脸吃饭没正经职业混吃等死的人，你可再别迷他了，你再这样下去耽误大事了你知道不？！ 妈，韩零气极反笑，您就说吧，反正啊，我跟你说，我和今朝，不光是粉丝和偶像，我们现实里也认识，我和他关系可好了，他周末聚会还要带上我呢，我还能认识一堆像他一样的网红。说不定，他到时候就是你女婿，你等着瞧吧！ -- 第107页 韩零愤怒地挂下电话，并把老妈暂时拉入了黑名单。 虽然让老妈进了黑名单，但气归气，该回家，还是得回家。 自打从系统出来以后，韩零已经两个多月没见过老妈老爸了，唉，父母也一天天年迈，她总这么气他们，也不好，该认怂就认怂吧。 明晚她要回家，一想起云苏和她住在一起，便不放心她一人在家，韩零给杨今朝打了电话。 喂，是我。韩零道。自上次杨今朝邀请她去参加欢送会被拒绝以后，他就再没来找过她。 他当时是不是也生气了？ 喂。杨今朝的声音听起来有一丝疲惫。 那个你明晚在家吗？ 我在，怎么了？ 他的声音怎么听起来有气无力的？不做网红以后，他是不是天天在家琢磨系统，连休息也不休息一下？ 韩零突然很过意不去，误入尖子狗系统的又不只是杨今朝的狗，她的狗也在里面，一直以来都是杨今朝在破解系统，她也帮不上什么忙。 唉，她那天还朝他发火，现在想想，的确是她不好。 那个，你要是太累，就休息一会儿吧，别天天弄系统给自己连假也不放，你是不是没好好睡觉啊？韩零不禁关心起他来。 杨今朝沉默一会儿，才道：谢谢。 这么疏远的回答，他还在生气吧？生那天她拒绝他的邀请，把他带来的礼物也拒之门外的气？ 对不起啊，那天晚上我太冲动了，其实你给我礼物，我很开心的，我就是韩零试着道歉，但又不知道怎么说才显得距离刚好。 没事，杨今朝似乎笑了一下，你找我什么事？ 听他笑了，韩零心情瞬间舒畅许多，他都笑了，那应该是消气了吧？ 你要是太累，就好好休息，早点睡觉，别熬夜。看他这么辛苦，她也不好意思找他帮忙。 没事，我不累，你说吧，什么事？杨今朝道。 真的没事吗 你说吧，没事。杨今朝的。 那好吧韩零终于开口，我明天晚上下班要去我妈家，等飞晓云苏他们回来，你能帮我看着他俩在你家做作业吗？别去我家做，在你家。 韩零考虑着，杨飞晓和赵云苏现在走得实在太近了，每天上学放学都在一起，以往两个人晚上有她看着做作业，还能接触得少一点。 她真担心，如果她不在家，这两人单独在家里，万一发生点什么韩零知道极有可能是自己想太多，但她没办法不担心。 我是怕云苏又把作业借给飞晓抄，快期末考试了。韩零补充道。 你放心。杨今朝道，我看着他们。 那就好，谢谢你。 杨今朝又一阵沉默，才低声开口道：这周六的欢送会，你来吗？不是让你去认识其他网红，单纯是想邀请你过来。 单纯想邀请她韩零的心无可抑制地加速跳动起来。 你的欢送会是不是必须有个铁杆粉才算是完整的？韩零故意打趣道。 是啊。杨今朝道。 抱歉啊，可我周六实在有事，去不了，韩零差点就要答应他，但她最后还是清醒地拒绝了。 和杨今朝走得太近，终归不好，她还是想去摆脱他，毕竟她明白，他这人，只是单纯地在向她表示感谢，而不是对她有意思。 况且，他们本来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也走不到一起。 我们办公室有个女老师也特别喜欢你，我能把名额让给她吗？她肯定特高兴，她也是你铁杆粉。韩零笑着道。 杨今朝又一阵沉默。 韩零，韩零等了好久，才终于又听他说道，你真的不来吗？ 不去。韩零狠下心。 好吧。杨今朝的声音越来越有气无力。 那我叫我同事来？放心吧，她也是铁杆粉 不用。杨今朝道，其实有没有粉丝都行。 这样啊那你好好休息，注意身体。 嗯，你也是。 没事什么事的话，我挂了？韩零道。 嗯。 挂了电话，韩零长舒一口气。 她现在突然特别想马上让时间飞到明晚，等她去了老妈那里，见到传说中表姑的做汽车配件的表侄，万一她就怦然心动了呢？ 这样的话，什么杨今朝网红邻居，她都可以抛之脑后了。 第二天，晚自习下后，韩零坐上了开往老妈家的公交车。 夜晚公交车上灯光昏暗，韩零坐在窗边，看着窗外黑蒙蒙的夜，想到等会要去相亲，不知怎么，心中突然泛出一阵恐惧。 她知道，这是上回那个叫何有光的男人给她留下的，相亲的后遗症。 韩零下车往老妈所住的小区里走去，刚到楼下，她便看见旁边有一辆白色轿车停在路边车位上，轿车里下来一个白衬衫灰西装的男人，身材挺拔，颇有几分气度。 -- 第108页 杨今朝穿西装的样子渐渐浮现在她脑海，她还收藏着他穿西装的海报，上大学时，有几天早上一醒来，她就要对着海报花痴好一阵。 男人看了她一眼，神色匆匆往楼里走去。 韩零穿了件黑色T恤，下身是大一就穿着的蓝得发旧的牛仔裤，她本想好好打扮一番自己的，却不知怎么的，打扮着打扮着就失去兴致，于是便随手拿件衣服穿出来了。 她慢悠悠地走进楼里，正碰见那刚才从轿车上下来的西装男人，他正在等电梯。 韩零站过去，和他一起等。 电梯下到一层，韩零和这男人一前一后走进去，两人一齐将手伸向了同一楼层的按钮。 都是12楼啊韩零忽然醒悟过来，这男人该不就是老妈说的，表姑的做汽车配件的表侄吧？ 男人以惊奇又友好的目光打量着她。 韩零尴尬地朝他笑了一下。 两人果然进了同一间家门。 老妈表姑见到韩零和相亲对象同时进家门，脸上已经开出一朵灿烂的花，老爸拿着炒勺匆匆跑来，也露出了慈爱又桃花泛滥的笑脸。 韩零笑不出来。 老妈，老爸，表姑三人在饭桌上像话痨一般，滔滔不绝讲着各种亲戚身边谁家结婚谁家要小孩的事，而后三人不约而同地把话题转到韩零和她身旁坐着的西装男人身上。 小蔡是哪一年的？ 呦，比我们零零大八岁啊。 这么年轻就事业有成，以后肯定还有大出息。 零零，你说呢？老妈冷不丁地把刀尖对向她。 是，是。韩零尴尬地应付着。 她在心里想，唉，这蔡先生居然比她大八岁啊，她好像不怎么能接受比自己大这么多的男人啊。 杨今朝多大来着？哦对，她记起来，他和她都是6月份的生日，他比她大一岁。 大一岁多好啊韩零不知不觉想起了很多事。 我们零零啊，从小就乖，听话，学习又好，又体贴家人，北大中文经济双学位毕业，要不是为了能照顾我们，可不得去美国留学？她现在不光是老师，一个月给网上那些人供稿，都赚好多呐！老爸开始夸赞韩零。 表姑也力荐她身旁的蔡先生：呦，可巧了，小蔡是清华毕业，也学经济的，自己出来创业，这两人都是名校，还真般配啊。 韩零面无表情。 她突然觉得还是学历低一点的人比较好相处，比如说杨今朝，平顶山学院到底是什么神仙学校啊，能培养出杨今朝那样的男人 啊啊啊啊！韩零你在想什么？！ 整场相亲会就在韩零沉默的胡思乱想中结束了。 老爸老妈表姑很懂事地让韩零送她的相亲对象蔡先生下楼。 韩零背上背包，她巴不得赶紧回去呢。 蔡先生在饭桌上话很少，和韩零一起下楼后，站在车旁，他才对她道：今天谢谢你。 不用谢。 那这周六你有时间吗？蔡先生看着她道，《巴山夜雨》这周六上映。 《巴山夜雨》是部爱情电影。 韩零犹豫了。 她知道，自己想一千遍一万遍杨今朝都是无果的，她和杨今朝不可能有结果。 但面前这男人整场相亲会下来，留给她的印象其实不错，学历好，长相也不错，人也话少友善，其实她觉得自己应该能和他相处下去吧？ 万一成了呢？ 好。韩零想了想，答应了他。 第49章 周六，韩零站在镜子前挑了许久的衣服。 士奇从尖子狗系统中回来，眼巴巴看着韩零一套一套从衣柜中往外拿衣服，再一件一件丢在床上，不觉发出一阵不耐烦的长嚎。 韩零转过身，左手一件雾玫色雪纺印花裙，右手一件灰蓝色拼接纱裙，问士奇道：崽儿，你说我穿哪件好？ 士奇走过来，依次闻过她左右手的裙子，顺势在那件灰蓝色拼接纱裙上按下一个爪印。 既然如此，那我就选蓝的这件好了韩零说着偏头一看自己右手那件灰蓝拼接裙，只见那一片柔软的灰蓝色中扎眼地多了只黑爪印。 我的裙子啊你刚回家又不老实！谁叫你去刨花盆了！韩零气得向士奇大吼道。 士奇吓得赶紧逃出她的卧室。 唉，没办法，灰蓝裙子被士奇那傻狗毁了，她只能穿雾玫色雪纺印花的那件。 穿好裙子，韩零又给自己仔细地上妆，又拿卷发棒夹了头发，还戴上了许久不拿出来的耳坠，穿一双裸色高跟鞋，背一只白色挎包，在镜子前检查半天，这才出门。 这回她是认真地，认真地想和一个男人好好相亲。 她必须走出杨今朝带给她的影响。 上次在老妈家吃过饭的蔡先生正停车在楼下等她，韩零走下来，看他西装革履的样子，还算有些风度，心中越来越觉得这男人或许可交。 大八岁就大八岁吧。 她对他友好一笑，坐车上了副驾驶位。 小舅！杨飞晓趴在窗前看到楼下这一幕，连忙走过去对杨今朝道：我刚看见韩零上了一个男的车走了。 -- 第109页 今天你在家写作业。杨今朝没理他刚才那句话，我出去了。 你出去找徽音姐和司珏哥？杨飞晓问。 嗯，系统上的事我去和他们商量，还有，杨今朝打开门，商量完我直接去公司准备欢送会，中午不回来，你把冰箱里的饭拿出来热一下，云苏呢？ 她去参加数学竞赛了。 那好，走了。杨今朝说罢，便出了门。 从电影院出来，韩零一路上心情平静，她和蔡先生看的《巴山夜雨》讲述的是对情侣分手的故事。 电影中的男女主人公，从高中就互相喜欢，大学他们异地恋，后来跨国恋，在后来由于两人的学历、工作、收入、交际圈、兴趣爱好差别越来越大，最后惨淡分手。 韩零听见电影院里许多女生在哭，似乎只有她看完片子后毫无感觉。 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有什么好哭的。 她和王司珏不就是这样？本就不在一个圈子里，强行在一起又有什么意思呢？ 分手后还被对方扣上玩弄感情的帽子。 一想起王司珏在茶社对她说过的话，她的心就开始发堵难受。 她仍然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成为他口中那种玩弄别人的人。 听说你大学是北大，还学双学位？从电影院出来，走在街上，蔡先生开口道。 嗯。韩零道。 真厉害。 韩零笑道：过奖了，听说你在清华本硕博连读？ 是。蔡先生顿了顿又对她道，那天听你爸说，你是北大毕业后就回这里工作当老师了？ 嗯。韩零道。 为什么不继续读研？北大出来的学生很少有你这样的吧？蔡先生问道。 因为我不是很想，我觉得做老师比较符合我的理想，是我想过的生活。韩零解释道。 你真有意思，但你不觉得，只是做老师，会埋没你的才华吗？ 韩零继续道：谢谢，但我确实才华有限，我觉得做老师挺适合我的。 你现在是这么想，估计以后就不会了。蔡先生突然换了副严肃的口吻，你有没有想过，再过几年，你的大学同学们研究生毕业，有的年薪百万，有的身居高位，你呢，去参加同学聚会，你会插不上话，无所适从。再往现实里说，你赚的少，也许你够花，那你有想过你的下一代吗？给不了他最优质的教育，也不能用你的个人资源开拓他的眼界。 突然被人教育，韩零感到一阵难受。蔡先生的这番话，早在一年多前她回来当老师时，就被别人说烂了。 他们才第一次约会，一定要谈这么沉重的话题吗？再说他的语气，仿佛在逼问她似的，韩零心里很不舒服。 她只好强作笑意对他道：你说的有道理，我们顺着马路往前走走，有家便利店，我想买瓶水，都十二月了，珠海怎么还这么热啊。 蔡先生脸上闪过一丝不悦，继而又笑道：好。 两人脸上都带着强作出的淡淡笑意并肩往前走。 一辆银色宝马车行驶在马路上，正面对着韩零开过来。 今朝，那是韩零吗？坐在副驾驶的唐徽音首先发现了路边和一个男人走着的她。 王司珏专心开车，并没有往一旁望去。 杨今朝坐在唐徽音后面，从车窗望过去：是她。他淡淡说。 我们做的是对的。唐徽音庆幸地道，还好我们删了她的记忆，没把整个系统秘密告诉她，否则，真是破坏家规了。 唐徽音又转过头对杨今朝道：今朝，我知道你对家规族规这些不在意，可我和司珏在意啊。你想想，韩零如果不能和你在一起，不成为我们族里人，告诉她我们的秘密，那后果得有多严重？就拿刚才说，她明显又找了别的男人谈恋爱吧，我看她心里没有你，你把秘密告诉她，真的不合适。 我没想过要和她怎样。杨今朝用淡漠的调子道，只是我亏欠她太多，我做系统从没想过，会把不相干的人卷进去，我对她很抱歉，不想再骗她而已。 这有什么？唐徽音不解，等我们把系统修好，再将完整的F码做出来，把她的狗放出来，不就行了？你解释越多，越会让她陷进泥潭。 杨今朝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他才又开口道：赵子辛有消息了吗？ 据说刚刚被抓回横琴了，他杀了人，家族里的人肯定不会放过他。唐徽音道。 那就好，这样韩零也能放心了。杨今朝道。 你对韩零，就真的没有唐徽音看着杨今朝，试探道。 杨今朝沉默许久，才道：没有。 真的？唐徽音问。 杨今朝不说话了。 没有最好，今朝。王司珏突然开口，韩零没有表面上那样单纯。小心最后受伤的，是你。 唐徽音故意撅起嘴来：司珏，听你这么说，你被她伤过？ -- 第110页 早过去了。王司珏笑着对唐徽音说，我现在不是有你么？ 这还差不多。唐徽音侧身过去在王司珏脸上亲了一口。 王司珏笑笑道：好了宝贝，开车呢。 杨今朝面无表情地坐在后面，两眼放空。 韩零在便利店买了水后，便和蔡先生去附近的星巴克坐着避暑。 因为刚才蔡先生对她的连环发问，将她大学毕业回乡当老师的做法批驳了个干净，她现在已经失去和他交谈的兴趣了。 两人谁也不先开口，韩零也不敢看手机，只能默默喝着手里的星冰乐。 我刚才说的话，你有考虑过么？蔡先生忽然道。 韩零抬起头来，装作不懂的样子：你说什么？ 蔡先生看着她，严肃道：韩小姐，我想认真和你交往，所以想知道你的全部想法，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你大学毕业要放弃提升的机会，回这里当老师吗？ 韩零无奈又解释一遍：因为这是我的理想，我觉得我这个人，不太适合外面那种环境我觉得做老师挺好的，很符合我的理想生活。 但你知道么？你这样做，要付出的代价也太大了。蔡先生道，你想没想过，你不读研，不提升，以后的交际圈、人脉，都会和你同学差很多，以后你的孩子也会因为你的不成功，而得不到更好的上升机会。 韩零盯着他，不说话。 蔡先生也看着她，继续道：韩小姐，说实话我很喜欢你，无论相貌、性格、举止，你都让我觉得很出色，但唯独这点，你知道 蔡先生顿了顿，继续道：我遇上不思进取、只想靠男人的女人，太多了。 韩零突然笑了。 她看着何先生的脸，语气终于加重三分：第一，我做老师并不意味着我不提升自己，你以为教师就不需要读研？不需要继续学习？ 第二，我的交际圈、人脉圈，并不如你想象的狭窄，教师有教师圈，你们创业者有创业者圈，各行各业的圈子都是不同的，别拿你的标准来衡量我的圈子。 第三，请你不要把做老师和不成功画上等号。在我心里，教师这个职业，做好，难度很高，就算你看不上它，也没必要贬低吧？ 韩零终于忍不住提包站起来：最后，我的孩子以后是什么样，应该和你没关系。 她扭头走人。 回到家，下午她就收到了老妈的来电，韩零接起来，只听老妈用严肃的口吻说：韩零，你怎么又搞砸一个？那个相亲对象多好啊你赶紧回家来，我们好好聊聊你的问题！ 不回。韩零冷漠一句，挂掉电话。 她把士奇从狗窝里拽出来抱在怀里，躺在沙发上，默默流泪。 我干什么了我，我当老师有什么错，我不找男朋友有什么错！干嘛人人都要逼我韩零说着说着嚎啕大哭。 士奇盯着她，忽然伸头开始用自己毛茸茸的脑袋蹭她的头。 韩零依旧哭泣着，士奇嘤嘤地叫了几句，仿佛在劝她不要哭，它又使劲用头顶蹭她的头发，用舌头舔着她脸上的泪水。 哭了许久，韩零终于哭累了，擦干眼泪，她呆呆地坐了一会儿，决定去老妈家。 她要和她把话说清楚，她要劝她别再给她找相亲对象。 到老妈家门口后，韩零敲了半天门，没人回应，她用钥匙打开门，才发现家里似乎没人。 去哪了？韩零走到爸妈房间一看，他们也不在卧室里。 门外响起一阵开锁声。 他们回来了？ 韩零正准备从卧室出去迎接他们，却听到老妈大嗓门道：姐，你坐你坐，给我们零零天天看着找对象，你也辛苦，我都来不及感谢你呐，今天请你吃饭！ 表姑也来了？ 韩零犹豫了，她上午刚和表姑的介绍的那个蔡先生闹掰，下午就见她她有点尴尬，人家当初可是不停说那蔡先生多么多么好呢。 老韩，你去做饭！多弄几个菜！韩零听见老妈对老爸吩咐着。 老妈又道：姐，到我卧室来吧，这牛奶撒了一身，我记得我还有件衬衫，给你找找啊。 韩零猛地一惊，老妈和表姑的脚步声正越来越近。 她情急之下，躲进了老妈房里的卫生间。 韩零躲在卫生间仔细听着外面声响，老妈给表姑找了件衬衫换上后，两人居然开始聊起天来，半天不走。 她站在门口，拿出手机默默刷着，静静等待两人的离开。 姐，我想着给我家零零换个名字。 表姑问：为什么？ 韩零关掉手机，竖起耳朵。 当初取lsquo;零rsquo;这个字吧，就是寺里大师说，万物皆空嘛，希望她能把一切都看开。但我现在觉得，她看得太开也不好。老妈叹气道，学上出来也看开了，不奋斗了，这相亲吧，也见一个掰一个，我真担心呐。 要不叫lsquo;向阳rsquo;？这名字一听就朝气多了。表姑道。 -- 第111页 不行，这也太像男孩名了。 那lsquo;逸群rsquo;呢？ 老妈继续拒绝：这也不行，逸群那可是超越众生呐。 老妈接着道：说实话，我们零零，她压不住这样的名字。她长这么大，除了考北大是真正出头一次，其他时候说实话，都很平庸。 老妈咽口嗓子，开始掰着手指点评韩零：你看长相，她其实好是好，可不甜美，不是让人一看就喜欢的那种；还有工作，这就不提了再说性格，不是我说我自己女儿不好，她真的是比较软弱，也就是和家里人爱对着干，我知道她在外面就是胆子小，不敢说话，很内向的。 唉，老妈又叹声气，说起来我女儿其实，我也找不出她什么大的优点。不过说起来，她最大优点，就是善良了。 也不能这么说，表姑道，芳泽，你就是对零零要求太高，你老把她跟那几个拔尖的比干什么呀？你往下看看，零零真的算不错的了，还有好多姑娘不如她呢就说我家那个，天天追星，这马上要考研了，一天天的不好好复习，我都愁死啦！ 老妈愁眉苦脸道：呦，姐，那你可是不知道，我跟你说零零也追星啊，为这事我和她爸都要气死，你说她追谁不好，就偏偏追了个学习不好，光天天靠一张脸在那哗众取宠的男孩，我给你说那男孩其实还是我以前 哐当一下，坐在床边的两位五十岁出头的妇女齐齐一惊向后看去，韩零面无表情地从她们身后的卫生间里走出来。 零零？！老妈吓了一跳，哎呦你怎么在那里面不吭声呐！ 妈，韩零刚开口说一个字，就绷不住了，眼泪唰唰往下流，你说的都对。 什么？我说什么啦？老妈盯着她装作不知情的样子。 韩零苦笑一下，拿起手机拨通了杨今朝的电话。 喂。电话那头传来杨今朝的声音。 杨今朝，韩零用哽咽着的沙哑嗓音对他道，你的欢送会是今晚几点？ 八点。你怎么了？ 韩零笑一下，依旧用哑嗓对他道：地址是哪？我想通了，我要参加你的欢送会。 我有点忙，让徽音接你过去。杨今朝道，你确定来？ 我确定去，你的欢送会，我作为忠实粉丝，肯定要去的。韩零一字一顿看着老妈狠狠道。 好，七点半，徽音会在楼下接你，我让她给你打电话。杨今朝道。 谢谢。韩零道，不见不散。 她挂下电话。 老妈的脸变得铁青：你刚才跟谁打电话？ 杨今朝啊，韩零边流泪边笑道，我和他关系可好了。 她又转向表姑：表姑，谢谢您，以后别费心思了，我有喜欢的人了，就是刚才和我通电话那个。 韩零，你给我回来！你找什么杨今朝啊！ 韩零擦一把泪，不顾老妈的怒喊，摔门而去。 第50章 喂，韩零，收拾好没？我在你楼下。 你是？晚上七点半，韩零补了妆，没换衣服，依旧穿着上午的雪纺印花裙，静静坐在沙发上等待。 我唐徽音啊，还记得吗？唐徽音靠在车门上，我就在你楼下。 韩零马上下楼，只见楼门口停着一辆红色敞篷跑车，车旁靠着个女人，妆容精致略浓，身上只着衬衫短裤，却也将她漂亮的曲线勾显无疑。 你就穿这个去？唐徽音睁大眼看着韩零。 不、不行吗？韩零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连衣裙，这是上午为了约会她特地挑的，现在穿着也不觉得不得体吧？唐徽音还穿的是短袖呢。 算了，看来杨今朝压根没和你讲。唐徽音打开车门，看看腕上的表，快上来，还来得及，正好我也没换礼服，到公司以后我顺便帮你换套礼服。 礼服？韩零纳闷，看来她真是做老师久了，总想着欢送会应该和学校的元旦联欢会差不多。 唐徽音载着韩零很快到达自己所签约的网红经纪公司NS传媒大厦，她把车停在地下车库，看了眼表：可能来不及了。 韩零刚下车，就被唐徽音拽上电梯，坐到公司大楼十八层，左转左转再右转，韩零被弄得晕头转向，等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在化妆间坐着了。 化妆间里人很少，基乎都是偶尔来补个妆，或者在聚会上被人撒到酒过来换衣服的女人。 徽音姐，我就不换衣服了吧韩零拘谨地坐在一把粉红绒椅上，看着镜中的自己，和来往的其他女人们相比，她确实显得朴素憔悴。 没事，你坐好。唐徽音拉来一只载满礼服的衣架，这才刚开始，也就是主持人念开场白矫情矫情，没什么好看的，我给你换件衣服补个妆再过去哈。 其实不用了吧 怎么不用？站起来。唐徽音叫韩零站起身，将衣架上的礼服一件一件往她身上比，你是杨今朝请来的客人，灰头土脸过去，你不在意，可杨今朝呢？别人怎么想他？ -- 第112页 韩零沉默了。 她像个绵羊般任人宰割，唐徽音比了半天，终于定了件红裙，喜笑颜开道：你肤色白，穿红的正衬，就这件了。 韩零瞅着那件吊带红裙，深深担忧：徽音姐，这件是不是低胸的啊 是啊，低胸才性感嘛，你天天穿的像性冷淡，男人怎么会看到你？唐徽音又一把将韩零按回椅上，坐好，我给你化妆。 折腾四十分钟，一节课的时间都过了，韩零才被唐徽音收拾打扮完。 身上红裙那薄薄的料子紧贴在她白皙的皮肤上，半遮半掩露着胸，韩零往全身镜前一站，都不敢看自己。 但她还是不得不看的。 胸太低了，徽音姐，能不能给我换一件？韩零难为情地道。 唐徽音亲密地扶着她肩膀在她身后开口道：我觉得很好看啊，你胸又不小，穿这件刚好。 这也太露了，有点韩零两手不自觉地摸着胳膊。 行啦，你看我不也是这样？ 唐徽音往她面前一站，韩零看到她那低胸礼服中间一条露缝几乎开到肚脐，但她却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你是名人，你穿这样，我也见得习惯了。韩零道。 这就对了嘛，你就是不习惯，我告诉你，等会你进场，里面的人都是看惯大家这么穿，根本没人在意你到底穿得有多露。唐徽音笑眯眯地道。 她看着镜中的韩零，又发出一阵感叹：就你这身材长相，我们主管见了你，肯定会追着签你的。 过、过奖了。韩零有点尴尬。 唐徽音笑着推着她往门外走去：好啦，我们进场玩吧。 韩零现在所在的写字大厦一整栋都是NS网红公司的地产，共十八层，第十八层被改造成了一个宴会厅，四周设了饮水吧台，韩零一进去，就被眼前的五光十色和俊男靓女给惊住了。 她从未去过夜店酒吧，不太适应过度激热的环境。 头一次来这个地方，一进门，五颜六色的灯光照得她晃眼，一首首刺人耳膜的热歌让她感到心脏突突跳，还有那空气中香水混杂着酒气味，让她也极为不舒适。 她一只手始终护在胸前，默默跟着唐徽音走着。 她们去时正好嗨歌蹦迪环节结束，整个大厅忽然亮起暖黄的灯光，音乐换了舒缓的调子，服务生们推来一车车的蛋糕香槟。韩零站在角落，看到大厅前方有一只台子，杨今朝正被推上去发表感言。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灰色西装，一头清爽短发，一双动人眉眼，站在那里，只笑一下，就让她感到如沐三月清风。 和大厅里其他浓妆艳抹或奇装异服或土帅耍酷的男人完全不同。 她又开始心跳加速。 杨今朝在台上站了很久，也不说一字，看样子，是临时被人逼上台来的，似乎毫无准备。 谢谢大家，玩得开心。他最后吐出这几个字，便匆匆下台。 宴会开始，杨今朝一下台，就被一个穿西装的女人叫住，韩零听到周围有两个黄毛男人讥笑道：你看看，杨今朝都要走了，咱祁总有多不舍。 你说这人蒙头蒙脑的，也不会来事，咱老板是怎么看上他的？ 外面人不都传嘛，咱老板不是潜规则嘛 听说咱公司那些弟弟不都敲过祁总门吗？祁总怎么偏偏看上他啊？ 谁知道呢，我还纳闷他怎么会有那么多粉丝，整个人和个自闭症一样。 你别看他实际上这样，人家那在网上可会卖骚了。他的粉丝我可真是服了，天天堵着大门口，害得我那天和我炮友也被拍下来了。 他走了真好，他留下的那些粉丝，估计也能往咱身上转点 韩零听不下去了，往大厅深处走去。 大厅明亮起来后，人们的行为举止也不再像之前那样疯狂，所有人都像来参加上流晚宴一样，微笑开始得体，说话开始小声，举着香槟，小嘴咬着蛋糕。 韩零望过去，杨今朝边走边和那位穿职业西装的，别人口中的祁总谈着什么，两人谈着谈着，便出了宴会厅。 杨今朝走了，她突然觉得无聊，拿起一杯香槟，喝了一口，味道不合口，于是又将杯子放在服务生的托盘上。 你好，小姐，我怎么觉得没见过你？一个长相柔美的男人过来搭讪，韩零抬头望去，他那脸上的粉正簌簌往下掉，刚垫过的下巴还未完全消肿，闪着晶莹的光。 你叫什么？我居然没关注过你。柔美整容脸笑着道。 抱歉，我不是网红韩零对他淡淡一笑。 那你是？ 我是杨今朝的朋友，过来参加他的欢送会。 杨今朝的朋友啊柔美整容脸目光灼灼，他有这么漂亮的朋友怎么不介绍我们认识？ 韩零被他紧盯的目光弄得十分不适：抱歉。她说一句，马上走开。 但走了几步以后，她又不知该去向哪里。 -- 第113页 漫无目的地在宴会厅里转圈，过一会儿，又有几个男人凑到她身边，刚开始的那个柔美整容脸居然也在其中。 一个鼻下蓄着小胡子的男人对她笑着道：听说你是杨今朝的朋友？ 扑面而来的男人气息让她有点恐惧。 韩零点点头。 我们都以为杨今朝没女性朋友呢，小妹妹，介意坐过来聊会天吗？今天今朝主场，他带来的妹妹，我们可不能亏待了。小胡子男人继续笑着说。 韩零正要拒绝，唐徽音忽然走过来道：呦，你们几个，看上这妹妹了？ 今朝的朋友，我们也想认识一下。柔美整容脸道。 唐徽音对韩零道：韩零，一块过来认识认识吧，今朝现在有事，他让我多带你认识些人。 韩零看着唐徽音，勉强地点了点头。 不远处有一组沙发，沙发前的茶几上放满了高脚杯，茶几下有几只酒瓶。韩零被唐徽音拉着坐在沙发上，那些男人们也凑过来，纷纷围坐在她周围。 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啊？其中一个黄发男人，正是刚才嘲讽过杨今朝的二人之一，笑眯眯地问她。 韩零。韩零冷淡回复。 好名字。黄发男人拿起酒瓶，往每只杯子里都倒上一点红酒，再掺上些白酒。 黄发男人拿起一只盛满红白混合液体的高脚杯，道：妹妹，走一个不？ 韩零嘴上一句话不说，心里翻个白眼，骂我偶像还想让我和你喝酒？ 行啦，人家不能喝酒。唐徽音看她不回应，笑着帮她回绝。 另外一个长相清秀的男生也发言道：徽音姐，你怎么知道人家不能喝？他对韩零道：妹妹，要不给哥哥一个面子，就喝一口？ 韩零认识这个说话的男生，他在抖音上两千万粉，她还关注过他，对他挺有好感。 但这男生才满18岁，居然管她叫妹妹。 韩零暗自在心中觉得好笑，不觉脸上竟也笑出来。 不了不了。她拒绝道。 妹妹，你都笑了，是不是想喝啊？清秀男生和小胡子男人一齐举起酒杯，妹妹，给个面子，就一杯。 韩零摇头。 你给个面子嘛，知道你不能喝，一杯总行吧？一杯我们就放过你。柔美整容脸也催促道。 唐徽音小声对她道：韩零，你一杯都喝不了吗？ 韩零其实不怎么喝酒，所以不清楚自己的酒量。看今天这个样子，周围人的目光都如狼似虎，她要是喝了，那还得了？有第一杯就有第二杯。 不能。她道。 没意思。黄毛马上掉下脸来，气了一会儿，又突然换副笑脸，妹妹，酒不能喝，微信总能加一个吧？ 唐徽音连忙道：过分了啊。 过分什么。柔美整容脸掏出手机，对韩零道，妹妹，我们也不为难你，喝酒，加微信，你选一个。 韩零无语，她为什么要选择？ 见她半天不说话，身旁的几个男人似乎都有点生气：妹妹你这就没意思了，大家就是想认识认识你，又没别的意思，你干嘛连这个面子都不给？ 是啊，这就过了，我们又对你没什么别的意思，单纯认识朋友都不行？ 杨今朝带来的朋友怎么和他一样怪？黄毛皱眉道。 唐徽音马上对黄毛冷声道：今天谁主场？你给我说话注意点。 黄毛不情愿地闭嘴了。 唐徽音又对韩零低声道：你要不就喝一杯，这些人说坏也不是太坏，只是你一个新人，大家喜欢捉弄，喝过这一杯，你走就行，他们肯定不会再找你。 韩零想了一阵，觉得唐徽音说得也有道理。 算了，既然来到这个环境，她就得遵守这里的游戏规则不是吗？反正就一杯酒，也不是啥大事吧 那我喝酒。韩零道，微信就算了，我喝酒。 好啊妹妹！够胆！几个男人开始欢呼。 韩零咽了咽嗓子，端起一只高脚杯，将里面的红白混合液体一饮而尽。 真辣嗓子，真辣鼻子。 韩零被辣得眼泪瞬间涌出来。 妹妹厉害！再来再来！身旁的男人们果然开始怂恿她。 韩零站起身，眼泪闪着泪花：抱歉。她小声一句，马上跑去洗手间漱口。 真玩不起。几个男人看着她的背影说道。 行了，是人家小姑娘经不起你们折腾，我告诉你们，适可而止，别去打扰她了。唐徽音说罢，也起身离开。 从洗手间出来，韩零独自在宴会厅里游荡一会儿，偌大的厅室，就是不见杨今朝的人影。 他还没回来吗？她走累了，独自坐在吧台上，要了杯雪碧。 唐徽音一边和朋友们聊天，一边还要谨记杨今朝的叮嘱，时不时往韩零的方向望去，提防她再被男人骚扰。 一个燕尾服男人慢慢靠到韩零身旁。 唐徽音盯着那男人，生怕他对韩零不轨。 -- 第114页 美女，一个人？怎么没见过你？燕尾服男人笑着坐在她身旁。 韩零光喝雪碧，对燕尾服男人头也不回。 刚才一杯酒下去，她居然现在还感觉头有点晕。 男人盯了她半天，突然道：加个微信吧。 韩零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拿出手机打开微博：微信没有，微博倒可以。 她把自己的微博账号递到男人眼前。 男人皱着眉念出韩零的微博ID，韩老师讲语文你这名字取得够有意思。 可有意思了。韩零笑着翻着自己的微博给男人看，我做老师的，你看，里面全是高考重点，美文古诗词赏析，要不关注一下？等你孩子上高中了，肯定用得上。 男人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走了。 韩零收起手机，继续喝雪碧。 唐徽音远远看着韩零身旁的男人离开，这才舒口气。 接二连三地又来几个男人坐在韩零身旁，都是聊几句就来要微信的。 韩零照旧推了她的微博号出去，那些男人们一看她的微博号，大部分都自动离开，只有一个男人还锲而不舍地，真关注了她的微博。 美女，如果我私信你微博，你会回复我吗？这男人笑颜如花，两只割过的欧式大双眼不停地朝她花式放电。 韩零悠悠喝口雪碧道：太简单的自己查书，作文题我置顶微博有，阅读理解实在不会的可以私信我，我视情况回复。 男人收起笑容，离开了。 韩零又向四处望了一圈，还是不见杨今朝的踪影。 奇怪，明明是他的欢送会，他人呢？ 杨今朝跟随NS公司的老总祁婕坐在十六楼的办公室里，此时，这里只有他两人，祁婕已将门窗锁死。 F码重建进展如何了？祁婕问。 杨今朝道：百分之四十。 祁婕起身，站在明净透亮的落地窗前，叹声气：算了，这件事也急不得。 她转过身，又对杨今朝道：你要的钱我已经打在你账户里。对了，你查到上次系统崩坏的原因了吗？ 查到了。 是那个赵子辛用你的F码操控的？ 不是。杨今朝道，我跟到源头，有两种可能。第一，系统和能力兼容出问题，导致世界崩塌。 第二，他继续道，有外部能力故意破坏系统，但那能力绝不来源于赵子辛之手和他操纵的F码。 那看来，你的家族已经开始干涉这件事了。祁婕看着杨今朝，我没办法露面，这回家主祭日上，你一定要过去查清楚。 我父亲已经把我赶出杨家了。 祁婕一笑：你都不做网红了，回去和你父亲认错，他会原谅你。 他知道我们研造世界的事。杨今朝道。 那又如何？祁婕依旧微笑，前月系统崩坏，不已经证明你的失败了吗？他们想看到的，不就是你的失败么？ 一月初就是家主祭日了吧？你回横琴前，他们肯定会再入侵你系统一次，再看到你失败一次。祁婕坐回杨今朝身旁，今朝，家主祭日还是要去的，服次软，这次就顺顺他们的意吧。他们入侵你的系统，只要不死人死动物，你就别阻拦了，失败给他们看，不好么？ 杨今朝沉着眉，久久没有回应。 第51章 徽音，韩零呢？从祁总办公室出来，杨今朝匆匆赶往十八楼宴会厅，找了一圈，也没见到她的身影。 呦，杨今朝，刚刚去哪了？ 和祁总聊完了？ 今天你可是主角啊，我们给你摆这么大架子，你怎么才来？ 杨今朝毫不理会周围人的追问，只焦急地盯着唐徽音。 啊你等等啊。唐徽音一直和朋友们喝酒聊天，聊开心了，就不知不觉把看韩零的事忘了，她四处看了看，皱下眉：坏了，她去哪了？ 我去找她。杨今朝毫不迟疑地往宴会厅外走去。 哎，杨今朝，等等唐徽音放下手中的高脚杯，也去寻找。 韩零独自下了十八楼，头依旧有些昏沉，从来没喝过酒，果然，她酒量真差啊。 她进了洗手间，干呕半天也没吐出来什么，站在镜子前洗手时，看着镜中的自己，她才觉得有些不对。 自己脸上染着微红，身上贴着身低胸红裙，柔软的长发有几根落在半露半隐的胸前。 她才想起来，她好像没换衣服就出来了？ 头还是晕，她一出洗手间，就忘了上楼换衣服的事，一个人独自晃晃悠悠地向公司大门口走去。 这公司大门没有把手，不应该是自动感应门吗？她站在门口半天，也不见门开。 韩零。身后突然响起一个男人声音，这声音听起来很熟，好像是那种她一听就应该心动的声音。 是你么？男人站在她背后又道。 她转身，是杨今朝。 她对他笑了笑，昏昏沉沉，她也忘记脸红心跳了。 -- 第115页 你干什么去了？她问。 杨今朝看着她，愣了一会儿，才道，抱歉，有点事你喝酒了？我送你回去。 那你叫我来干什么？一想起刚才发生的事，她心里积蓄的不满好像压不住了，叫我和那群男的聊天？喝酒？ 对不起。杨今朝低声道，我一直在楼下谈事，没顾得上来看你 算了，韩零一挥手，送我回去。 杨今朝走上前，伸手想扶住她，却被她一巴掌打回去。 你干嘛？我告诉你，我就是头晕，路还是走得稳的。 韩零一路跟着杨今朝晃悠下电梯，走到地下车库，看到他的车，不等他开车门，她便拉门坐进去。 有座位真好，韩零在心里舒一口气，头晕的时候，还真的是需要休息。 韩零躺在车椅上，仰着头，伸着白皙的脖子，双手放在腿上，闭上眼。 杨今朝看着她，又一阵发愣，他突然想起什么，脱下西服外套，盖在她身上。 你干什么？韩零被他的动作惊醒，看到身上的西服，马上取开：你干什么？我都热死了。 我开空调。杨今朝关上车门，按下空调按钮，又将西服盖在她身上，怕你感冒。 不要。韩零把西服脱在腿上，你开你的车。她歪着头，闭上眼。 可你穿的太少见她睡着了，杨今朝不再多说什么，只好发动车子。 半个小时后，两人到达了小区楼下的地下停车库。 韩零依旧闭眼睡着，杨今朝对她道：醒醒，韩零，到家了。 见她没反应，他又叫几声，摇了摇她的胳膊。 韩零终于醒了，仰头坐在车椅上，发了一阵呆，终于觉得神志清醒许多。 到哪了？她问杨今朝。 到家了。 韩零低头，看到自己身前盖着的灰色西装，顿时明白过什么来。 她的心又开始狂跳。 今天对不起。杨今朝向她道歉，我临时有事，出去了一段时间，不知道你是不是受了委屈 没。韩零忙道，我这人可机灵着呢，怎么会受委屈呢？就你那些笨头笨脑的同事，满脑子都是酒精，对付他们还不容易？ 其实我在公司，很少和他们交流，杨今朝低声道，我以为多和那些网红聊天，你会很高兴。 韩零听到这句话，拉下脸来。 都到现在了，他还是不明白吗？让她高兴的根本不是其他什么网红，就只有他啊！ 那你想多了。韩零的心情瞬间糟糕起来。 为什么每个人都误解她？她前男友、她相亲对象、她老妈为什么每个人都是这样？好像没有一个人，能倾听她的想法，能站在她的立场考虑问题。 就连她最喜欢的杨今朝也是。 难道每一件事，非要让她把血淋淋的、一直埋在心里、不愿提起的真相摆在他们面前，他们才肯主动理解她吗？ 杨今朝，你有病吗？酒精的作用隐约还在，韩零突然忍不住哭起来，她知道她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把这些天压抑的情绪全部发泄给他，我都说了我去那里不是为了看网红，是为了看你，你是我偶像你懂不懂？ 杨今朝沉默了。 你真的好烦。韩零看到她身上披着的西服，咬牙道，我都说了我喜欢你我喜欢你你听不懂吗？你要是不喜欢我直接拒绝不就好了？干嘛一会儿给我做饭带特产，一会儿又请我去什么欢送会？ 杨今朝蹙眉，他又沉默许久，才开口道：我知道你是我的粉丝，你对我做的一切，我都非常感激。 所以你请我来欢送会，是想报答我？韩零冷冷问。 杨今朝面色沉重。 是他终于说道。 韩零冷笑一声，心中猛地窜上一股愤怒，她抓起身上的西装就往他身上扔过去：看来你还是不明白，我对你到底是怎样的。 她深吸一口气，忽然倾身过去，伸出细白的手，一把抓住杨今朝的领带。 你以为我只想做你的粉丝么？她说罢，红唇猛地贴上他的薄唇，不顾一切地，像疯了一样吮吸着他唇上的每一处味道。 他的唇没有看上去软，但一旦触上，就让她不舍地放开。 韩零狠狠地吻着他，浑身激荡起一股热流，她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紧张到颤抖。 今晚就当她喝醉了吧，这辈子能吻他的机会，应该就这么一次，让她一次吻个够吧。 韩零已经快想不起来她最后是怎么放过杨今朝的，又是怎么吻完后回家的了。 她只知道，她一整个星期天，都像个神经病一样，窝在家里半步不出门，强行抱着士奇不停摸着它的狗头缓解紧张自责和羞耻的情绪。 直到士奇最后发出嘤嘤嘤不情愿的叫声，韩零才慢慢冷静下来，放过士奇，也学着放过自己。 零零，你怎么了？ -- 第116页 周一中午和刘沁露一起吃饭，韩零心不在焉地搅着盘子里的米饭。 刘沁露闪着圆圆的眼看着她，突然明白过来，忙安慰她道：没事的零零，今朝退圈了我们还可以粉别人呀，你看我新发现的小帅哥。 她说着就把一个刚满18岁的青春小男生的视频怼到韩零面前，韩零一抬头，嘴里的饭差点喷出来。 这不是那天在杨今朝欢送会上逼她喝酒、叫她妹妹的那个小男生吗？ 看韩零没反应，刘沁露以为她对自己推荐的帅哥不感兴趣，她马上打开微博，在自己的帅哥分组上给韩零继续找。 你等等啊，我还有更帅的小哥哥推荐给你刘沁露正找着微博，忽然看到一条推送，她一看到那推送内容，便吓得立刻叫了出来：我去今朝和一个女的亲了！ 韩零猛地抬头，大事不好。 零零你快看微博，我的天啊，今朝退圈不会是为了这个女的吧？！我去，这女的真太嚣张了，拉着他的领带强吻啊！刘沁露一阵惊呼。 韩零马上拿起手机打开微博，手都在颤抖。 微博热门第一条：今朝疑似恋情曝光。 韩零看到一个吃瓜博主发的热门微博：#今朝恋情##今朝疑似恋情曝光#近日有网友拍到NS网红@NS今朝与一红衣女子在车内热吻的视频，画面中的红衣女子似乎和今朝闹别扭，先朝他甩东西，然后强吻他。事后两人一同上电梯回家，疑似同居。求证@娱乐圈纪委@NS传媒@网红揭秘 韩零点开微博下面贴的视频 当头一棒，这不正是她和杨今朝前天晚上在地下车库的场景吗？！ 我的妈呀！韩零不忍心看下去了。 她好像捅了大篓子了。 我的妈呀，刘沁露叫出来，这女的微博曝光了，我看看我的天啊！ 刘沁露抬起一双惊恐且难以置信的脸看着韩零：零零！这些人也太过分了吧！他们居然恶搞，贴你的微博！ 我去韩零反应过来，后悔地都想跳海了。早知道会这样，她当时就不该给那些搭讪她的人微博了还不如给微信呢！ 韩零颤抖着手一条一条往下翻有关杨今朝恋情的微博，果然，下面今朝的粉丝们都在@她。 她点进自己的微博，发现瞬间涨了30万粉。 私信99+，点开一看，一大半都是骂她的： 你要不要脸啊，一个老师还蹭我家朝朝的热度！ 你能滚回去好好教书么？朝朝都退圈了能放过他么？ 姓韩的，如果真是你，我绝不放过你。/微笑/ 韩零吓得浑身一抖。 再往下翻，又有几条一直关注她的忠实粉发来的消息： 韩老师，你还好吗？到底出什么事了？ 韩老师您好，娱乐圈的事我不经常关注，但我看到了你的消息。你应该和那个网红没关系吧？你是不是躺枪了？ 韩零长叹一声。 零零。刘沁露严肃地看着她。 韩零感觉大事不好，刘沁露要逼问她了她要说实话吗？ 她还没想好怎么回复，就听刘沁露道：赶紧发博澄清啊你！我怀疑是强吻今朝的那女的干的，她是不是故意找个你这样的微博号诬陷你？ 韩零瞬间感动得想哭。 但她哭不出来。 零零！快发啊！刘沁露催促道，你别给这女人机会，找个教育博主来垫背，亏她想得出来！ 韩零神色复杂，看着刘沁露，感动至极，她居然这么相信她，不愧是她的好朋友啊 想了许久，韩零不想辜负刘沁露对她的信任，于是终于艰难开口：那个露露啊。 零零，你放心，我等会就发动周边的老师一起给你发博澄清！刘沁露神色坚定，如临大敌，就不信那女的还能作几次妖！ 韩零咬咬牙，继续对她低声说道：露露你听我说，其实那个视频里的人，真是我 第52章 刘沁露目瞪口呆盯着韩零，学校食堂里的人几乎要走干净了，电闸被拉下，瞬间灯光全灭，整个饭堂昏暗下来。 看刘沁露半天没反应，韩零紧张地搅着盘子里的米饭：露露，要不，我们回吧，下午还有课 韩零！韩零正要端盘子，就听刘沁露一声喊，她吓得手抖了抖。 我的天啊。刘沁露看着她，所以你那天我们在体育馆网红见面会上遇到的，就那个戴黑口罩一身黑的那个，是今朝？你男朋友？ 韩零点头，又马上摇头：那天见到的的确是他，不过他是我邻居，不是男朋友，我当时只是不知道和你怎么解释所以顺着你的话说他是男朋友了对不起。 原来如此没事，是我当时太咄咄逼人了 韩零摇头：露露，这不是你的错，唉 刘沁露只感觉脑子里信息爆炸，她边想边对韩零道，所以你喜欢他，你车祸那段时间他照顾你，你以为他对你有感觉，但其实并没有？ -- 第117页 韩零点头，她将系统那段事巧妙地从坦白中抹去了。 所以你强吻他，实际上是表达自己的心意？刘沁露继续问。 韩零苦笑一下：也不算我这么做，其实是在斩断我俩的关系。今朝明白我对他什么意思，但他又不喜欢我，那天我又冒犯了他，我们俩已经完了。 是啊刘沁露叹声气，不过零零，你做得对，我看今朝就是个渣男，不喜欢你干嘛对你嘘寒问暖？他就是想吊着你搞暧昧罢了！这种男人不要也罢！ 可能也许他真是心地善良，我出车祸那段时间，确实很不方便，都是他在照顾我 不用为他辩解！再好的邻居也做不到天天伺候你的程度吧？刘沁露马上反驳，零零，你就是对他真起了意思才美化他，我跟你说，人，真的不会平白无故对谁好，都是有目的的！ 韩零无话可说，她自己心里也搞不清楚，从系统出来修养的那段时间，他为什么要对她那样好，她救了杨飞晓赵云苏，他救了她，他们其实也算两清。 可能他真的是人好吧 你打算微博怎么回应？刘沁露又问。 否认吧，不然也没办法。韩零垂下眼眸，她要是不回应，外面肯定把谣言越传越离谱。 但要是回应，那她是疯了。她早就明白，经过强吻这件事后，他们肯定是没戏，杨今朝现在心里不嫌她恶心，就万事大吉了。 她真不敢奢望什么。 零零！刘沁露忽然握住韩零的手，你放心，这件事，咱办公室的老师们一定都会出来挺你，你和今朝发生的那些事，我一定把嘴封得死死的，一个字也不让它透出去。 韩零鼻子一酸，眼泪就掉下来：谢谢你露露 晚上下班，韩零提心吊胆地走在回家的路上，一进小区，她连忙四下张望，生怕遇到杨今朝，显得尴尬。 唉，她还是搬家吧，搬家就再也不用担心碰到不想见面的人了。 顺利上电梯，直到打开家门，她也没碰见杨今朝。 谢天谢地！ 一进门，赵云苏和杨飞晓早已坐在餐桌上写作业，见她回来，两人抬起头，都一副好奇打量的目光。 韩零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盯着她，她只觉他们眼里的求知欲快把她杀死了。 韩零，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杨飞晓开口问。 我去超市买了点菜，今晚给你俩做蔬菜汤喝。韩零边换鞋边道。 厨房里有我小舅送的饭，我和云苏都吃过了，剩了一份留给你。杨飞晓对韩零道，脸上挂着微妙的笑意。 韩零听到小舅两个字时，心跳快得都要窒息。 杨今朝来她家了？哦，那也正常，毕竟他不能饿坏自己侄子，饭还是要送的。 那吃饱了就赶紧写作业。韩零一脸淡然地对杨飞晓说罢，走进厨房。 光洁的大理石上放着三只饭盒，两只已经清洗过，还沾着水珠。另一只饭盒盖着盖子，里面米饭青菜肉放得满满当当，还冒着点热气。 他做了三份饭吗韩零苦笑一下，算了，毕竟她每天都看着他侄子学习写作业，多做一份饭感谢老师也不为过。 他们之间，绝无可能了。 韩零拿起饭盒，转身靠在橱柜上吃起来，刚一抬眼，只看到杨飞晓和赵云苏看着她的两双眼立刻低下。 好好写作业。韩零对两人道。 默默吃着杨今朝拿来的饭菜，她越吃越满脑子都是那晚地下车库的事。 吃完饭，心情太差，她实在提不起精神做别的事，所性拿出手机，打开微博又把关于他们的绯闻一遍遍看起来。 她要怎么发微博回应这事才最好呢？ 韩零想着想着，突然刷到了杨今朝的微博。 他回应了！ 韩零心跳加速，一字一字盯过去，他发的针对绯闻的回应微博是： 谢谢关心，已退圈，纯属私事，与@韩老师说语文无关。 他否认了，真好。 韩零忽然觉得心里很堵。 她知道遇到这种事情，但凡能替别人着想一点的人，都会否认，她不是应该开心吗？ 杨今朝和她撇清关系了啊！ 她干嘛这么难过？ 韩零也马上打了条微博： 本人是今朝先生的路人粉丝，从未与今朝先生有过私下接触，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被突然拉上热搜。 今天很忙，刚下班回家，特此声明，感谢大家的关心。 有孩子的各位朋友可以多关注我的微博，里面很多有关于高中语文的学习方法。 本人只关注教育，并不关心其他，劳烦今朝先生的粉丝们别再来骚扰辱骂我了，毫无意义，如果你们是高中生，请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韩零检查了一遍错别字和语法问题，狠狠心，按了发送键。 她忽然觉得自己挺不要脸的，这种像模像样的谎话都能编出来了。 她在厨房里愣了一会儿神，又拿起手机，一看，天哪，#韩老师说语文回应#居然冲上了微博热搜榜第一！ -- 第118页 她没想过自己有生之年居然也能上一回热搜。 点开热搜话题，她发现网友们清一色都是出来挺她的： 我就说，一个教育博主也能被网红拉来当枪使，读书人好欺负是吧！ 希望对朝朝不轨的那位女士不要再捆绑他炒作了，也不要让一个无辜人背黑锅！ 真厉害，娱乐圈撕逼扯犊子都能撕到教育圈来，韩老师躺着中枪！ 韩零往下翻去，又看到一条热门微博： 我和韩老师是同事，她的为人作风我们都清楚，她绝对干不出那种事情，请造谣者停止伤害！ 韩零瞬间泪奔，发这条微博的人，微博认证是香华中学高老师，微博内容都与高中物理相关。 这个高老师，就是办公室里和她面对面坐着的，成天嫌她和刘沁露说笑声音大的那位老教师啊！ 她突然感觉自己对不起所有人 晚上十一点半，韩零坐在杨飞晓和赵云苏中间，依次检查了两人的语文试题，点头道：不错，这次你们都是全对。 杨飞晓一手拄着脑袋，满脸坏笑地看着韩零：满意不？ 韩零又点头：非常满意。 作业也写完了，复习练习预习都做完了，韩零，你讲讲你呗。杨飞晓盯着她，你不会不知道吧？你和我小舅那事，咱学校都传疯了。 韩零对他道：你看我和你小舅微博。 微博？你们回应了？杨飞晓和赵云苏连忙打开微博。杨飞晓看罢，马上高兴地对赵云苏说：云苏，你看我说什么来着？那女的不肯定是韩零！我猜的没错！ 赵云苏低头细细看了一遍微博视频，又抬头看了看韩零，没说话。 我就说和我小舅亲的那女的穿着打扮都那样，怎么可能是韩零！？杨飞晓得意道。 赵云苏没说话。 杨飞晓站起来，边整理书包边道：韩零，小舅这事，我先给你道个歉吧。你放心，回去我就帮你查到底谁在那造谣，欺负人还欺负到我的人头上来了，放心，我一定帮你讨回公道！ 他说罢，便背上书包往门口走去，刚打开门，又转头对韩零道：你放心，你的谣言，明天学校里谁再提，我让他全校裸奔。走了。 杨飞晓走后，韩零深深舒了口气。 有杨飞晓在，看来学生那边，应该好解释。 不过都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杨飞晓就一点没看出来她和他小舅有什么不一样？ 赵云苏慢慢收拾好书包，又将餐桌上的两个台灯关掉拔下插头，韩零看着她，突然想起什么。 哦，你等等。韩零拿出手机，点开支付宝操作几下，好嘞，零花钱给你转过去了，对不起啊云苏，这两天忙，我差点忘了这事。 赵云苏摇摇头：谢谢你，韩老师。 她抱着书包在餐桌上坐了一会儿，看着韩零盯着手机怅然若失的样子，开口道：韩老师，那个视频里的人，就是你吧？ 韩零猛地一惊，吓得手机差点掉在桌上，她转过头，对赵云苏笑笑：不是我。 虽然不知道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我感觉，今朝哥对你，应该也有意思的。赵云苏淡淡开口。 韩零笑着道：没有，我们就是邻居。 你穿红色，很漂亮。赵云苏没理会她的话，继续道，我看视频里，今朝哥被你拉过来的时候，压根没有反抗。 韩零越听越觉得心里堵得厉害，但脸上依旧挂着微笑：云苏，晚了，睡觉去吧。 嗯。赵云苏起身，又对她一句，韩老师，我看好你们。说罢，她才离开餐厅回房。 唉，韩零在心中叹气，脸上挂着难看的笑容。 她和杨今朝，怎么可能呢？ 韩零在网上看了好几天的房，迟迟下不了卖房买房的决心。 晚上下班后，她独自一人提着试卷走在街上，心情惆怅。 自上周六强吻事件后，她再也没见过杨今朝，和他唯一的联系，好像就是每晚回来放在厨房里的那盒饭了。 算了，还是不要再想他了，没有结果的。 韩零的脚步停在一处房产中介的门店前。 她盯着玻璃窗上挂着的房屋售价表，心里有点犯愁，她所住的那个小区虽然旧点，但地理位置不错，听说附近还要新建商场发展商圈，而且香华也要升市重点了，她现在卖房，是不是有点亏啊？ 要不还是不卖房子，自己租房？不过这样的话老妈肯定要骂她瞎折腾吧。 正想着，手中的电话响起一串铃声，是老妈打来的。 韩零犹豫一会儿，接起，她想起来，自从上次听到老妈对表姑说她不好后，她就再也没和她联系过了。 喂。韩零道。 零零啊，下班了？老妈听起来似乎心情不错。 什么事？韩零问。 零零，你这两天的事，我都听说啦，微博妈也不经常上，我看那上面有人在议论你啊。老妈每句话中都带着笑意。 韩零觉得很反常：怎么了？ -- 第119页 没事，妈就是看你和那个今朝没关系，妈开心。老妈继续笑着，我就说我家零零怎么可能穿成那样？你看看零零，我没说错吧？那杨今朝不靠谱，我看视频了，和杨今朝干那事的女孩，你看她穿的，一看就不是正经人，一个女孩子还主动拉着男人做那事，真是 韩零真想对老妈大吼一句，接吻就是接吻，老说干那事是什么意思？还有她穿成那样就不正经了？老妈心里到底把视频里的她想得有多龌龊？ 她严重怀疑自己不是老妈亲生的，云苏都能认出来视频里的人是她，老妈居然看不出来？ 韩零没说话，只听老妈继续道：零零，我看到你微博上的回应了，你做的很对，不能助长那些谣言抹黑你。 妈，你还有事吗？韩零道。 有有有，老妈的笑中带着讨好的意味，零零啊，你出这事怎么不和我和你爸说呢？多亏人家小蔡打电话来关心，我们才知道 小蔡？韩零一惊，她和那个蔡先生不是已经掰了吗？ 就是上次你们见过面的，还一起看过电影的小蔡啊。我当时以为你和他吹了。零零你知道吗？人家小蔡知道这事专门打电话来关心你，还亲口和我说你人挺好的呐！老妈说着说着脸上已经笑成一朵花。 韩零总算知道老妈为什么对她态度这么好了，原来是那个蔡先生搞的。 妈，你别想了，我和那个蔡先生没戏。韩零严肃道。 怎么没戏？老妈反问，人家蔡先生还说有意愿和你继续谈呢，那个今朝都有女朋友了，你还惦记什么？ 韩零笑笑：就算杨今朝和我没戏，我也不会和那个姓蔡的有戏。 韩零你这就过分了啊。老妈的态度瞬间降温，你多大了？再有半年就二十五了啊！你不急吗？你有对象吗？咱们对门那家上周刚结婚你知道吗？人家和你一样大！ 妈，你还有事吗？没事我挂了啊。韩零一听老妈说这事，就头疼。 韩零，我给你说，就你这种性格你怎么找好男人啊？以你现在的条件，说实话妈真不敢给你找条件又好又年轻的。就这小蔡，还是我万里挑一，他可是难得的好对象啊！就是三十二了年龄大一点你说你上哪找这么好的？ 韩零深吸一口气：妈，我是个人，你怎么一说话都是把我像商品一样对待啊？ 那结婚可不就像市场上挑商品吗？老妈突然生气起来，韩零，你一个拿死工资的老师，也不是美若天仙，也不是那种会来事的性格，自己也不主动，那不都得靠你妈吗？你说靠你自己，你能找上什么？你们办公室有男的吗？！ 韩零冷笑一声，她现在一听到老妈说她的短，心就像扎上一根刺：妈，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堪吗？ 我没说你不堪，韩零，我说的都是事实，大事面前，咱少做梦行不行？ 心彻底碎了。 她从小就知道自己的妈妈与别人不同，人家妈妈都是夸自己孩子，她妈就是不断损她，不断挖苦她，小时候她考第二她妈就挖苦她笨，考不上第一。 元旦联欢会别人演小品她一个人独唱，她妈就挖苦她不合群。 高中同桌班长要亲她，被她扇了耳光后，孤立她，那是她高中最灰暗的时光，她妈知道了，只说她不会和人相处，都是自找的。 后来，她就什么也不和她妈说了，包括大学发生的那件事 那件事，她似乎早就忘了，只是在印象里，她清楚自己经历过那么一段不堪回首的时光。 韩零沉默许久，终于想通了。 别人爱怎么想她，就让他们想去吧。 反正不理解她的人，她做什么，他们都认为是错的。 无所谓了。 妈，杨今朝那个视频里的人，是我。韩零平静地对老妈道。 你说什么？ 我说视频里那个穿红衣服的人，是我，是我强拉着杨今朝要亲他的。韩零说罢，挂下电话。 第53章 韩零决定不搬家，她想通了，吻就吻了，也没什么好丢人的，喜欢谁，表白，亲吻，很正常，对方不接受，那她放弃不纠缠就行。 谁也不欠谁的。 想通之后，韩零再也不怕每次出门回家遇见杨今朝，就算遇见了，她当没看见就行。 放下杨今朝，她要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 又到周末，士奇从尖子狗系统回来，韩零抱着它一番揉捏后，不顾它的嚎叫，愉快地抱它进了浴室洗澡。 正把士奇按在浴盆中抹宠物香波，一旁的手机开始响铃，韩零看了眼，是个陌生号码。 她擦干净沾满泡沫的手，给士奇比了个嘘的手势，接起电话：喂。 喂，韩零，记得我吗？我是蔡思超。 韩零的好心情瞬间被这一声浇灭了大半。 她很想马上挂下电话，但出于礼貌，只能回应道：你好。记得。请问有什么事吗？ 韩小姐，我想和你谈谈。 -- 第120页 韩零沉下脸：蔡先生，我想我们没有什么好谈的了吧？ 韩小姐，蔡先生低声道，我想向你道歉。 不用。 我在你家楼下。 韩零忙起身跑到窗边一看，楼底下停着一辆白色轿车，车旁站着个人影。 请回吧蔡先生，我们真的不合适。她忙道。 给我几分钟好吗？下来见见我，让我向你道歉。 抱歉，没时间。韩零拒绝。 就几分钟，说完我就走。 韩零沉默一阵：那好吧。 几分钟而已，比在电话里纠缠半天省事，就当她下楼透透气好了。 韩零没化妆，穿着白短袖牛仔裤，随意将头发一松，趿拉着拖鞋就下楼了。 刚下一楼，一出电梯门，她迎面撞见一个人。 见到还是会心跳加速，但她不再慌张，平静地扫一眼杨今朝后，一声招呼也不打，便跑出楼外。 楼下的蔡先生西装革履，若不是那次在星巴克的不愉快交谈，他在她心中应该仍是风度翩翩的。 蔡先生，你有什么事，快说吧，我还忙着呢。韩零有点不耐烦。 蔡先生笑了笑，打开车门，从副驾驶座上拿出一大束粉红色的玫瑰花。 韩零看着花，心里更加抵触：你这是干什么？ 道歉。蔡先生脸上带着淡淡笑意，韩小姐，对不起，那天是我误会你了。 他将粉红玫瑰花束往她身前一递。 韩零冷漠地退了半步：不用，如果是道歉，我接受，没事的话，我先上去了。 韩小姐，蔡先生尴尬地收回递花的手，那天是我不好，我们相互不了解，才有那样的误会。我知道你是个优秀的人。 过奖了。 韩小姐，你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吗？我想再和你相处一次。 算了吧，韩零道，我们不合适。 为什么？蔡先生道，我认为，我们如果能一直相处下去，应该会很愉快，很契合。 那是你的想法。韩零道，你不了解我。 说罢，韩零转身上楼。 我了解你。身后的蔡先生叫道，韩小姐，我尊重你作为一名老师的理想，每个人对别人的不了解都起源于不肯了解。上次在咖啡厅，我听你说完那番话，想了很久，我觉得，我能理解你。 韩零停住脚步。 蔡先生走近她半步：我想我已经充分了解你的想法了。而且说实话，我是个创业者，不太会生活，我不希望未来的另一半像我一样，不懂生活只有事业，我觉得我了解你，你很懂生活，我认为你很符合我的理想标准。 韩零背对着蔡先生，没有说话。虽然她不回应，但心中总归有点被他的话打动了。 她的确是个会生活的人。 韩小姐，如果你不介意，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我很想再深入地了解你。蔡先生道，何况，你其实也不了解我不是么？为什么不给彼此一个机会？ 韩零转过身，看着面前这男人。 她突然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她只想过所有人不理解自己，但她真的理解过别人吗？ 她好像也没真正主动理解过她前男友、她老妈以及杨今朝吧。 算了，不想杨今朝。 蔡先生现在说的话，在她看来真的很真诚。 杨今朝已经成为过去式，她为什么不能给自己一个机会？ 人从来不会因为没有谁而活不下去，除了杨今朝，她当然也会爱上别人啊。 蔡先生细细盯着韩零脸上的表情，又靠近她半步，将手上的玫瑰花献给她：韩小姐，让我们给彼此一个机会，了解对方，好吗？ 韩零犹豫很久，抬头看着蔡先生，终于鼓起勇气。 她伸手接过蔡先生的玫瑰花，对他轻声道：好。 杨今朝站在二楼过道窗旁，面无表情地盯着怀抱粉色玫瑰花的韩零，不挪视线，直到她和那男人分别。 他不自觉咬了下唇，没坐电梯，一口气从二楼爬上三十三楼，明明该回自己家，他却鬼使神差地走到了韩零家门口。 抬手想要敲门，却在指节触碰大门的一刻停住了。 你到底在干什么？疯了吗？ 杨今朝忽然清醒，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可笑，他放下手，转身开门回家。 和蔡先生约好明天一起吃饭后，韩零抱着玫瑰花回到家中，心情忽然大好。 这个蔡先生，留给她的印象变好很多。 韩零哼着小曲，尽力忘掉所有不愉快，把玫瑰花拿到浴室。 士奇乖乖泡在澡盆里，一见她回来，忙摇着大尾巴把盆里的水花激打得哗哗作响。 韩零把玫瑰花瓣摘下来撒进士奇的浴盆中，笑着对她的狗子道：奇儿，今天妈给你洗个香香的花瓣浴哈！ 正将花瓣洒进浴盆里，韩零的手机又开始响铃。 又是一个陌生号码，她以为还是蔡先生的，接起一听，才发现对方声音不对。 -- 第121页 喂，是韩零韩小姐吗？说话的是个男人，声音听起来很熟悉，但韩零想不起来是谁。 你好，请问你是 我是何有光，韩小姐，你还记得我吗？十一和你相过亲的。 韩零猛地记起这个声音，原来是他啊，他找她干什么？不会也是来求交往的吧？ 你好，何先生，我记得你。韩零礼貌地道，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呢？ 那个韩小姐，你最近好吗？何有光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拘谨。 何先生，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吧。韩零道。 那好何有光犹豫了半天，对她道，韩小姐，我想先和你道个歉，那次相亲，是我不好 天，他真是和蔡先生一样来找她求交往的？ 没事没事，我觉得您人不错，一定会找到合适的相亲对象的。韩零道。 是，那个韩小姐，我那天确实做得不对，我希望你能原谅我 何先生，韩零基本猜出来他接下来要说什么，她知道他们之间是不可能的，我有交往对象了。 是吗？何有光一听忙道，那恭喜啊，其实我也有了。 什么？他也有了？是什么意思？ 你是说你有什么了？韩零问。 女朋友啊。何有光笑着道，其实韩小姐，我一直是有女朋友的，从大学开始，只是她是农村人，我妈不愿意，这不非逼着我相亲嘛，我没办法才去相亲的。 什么？韩零吃了一惊。 何有光怀着歉意继续道，那天我穿成那样，就是短裤拖鞋什么的去见你，其实是故意的，带你骑自行车去奶茶店什么的，也是故意的。我本来想着，这么做，就能赶你走了。 没想到，何有光顿了顿，接着道你那么能坚持。说实话，在你之前我见了四个女的，没一个能熬到和我去奶茶店吃牛排。 韩零陷在深深的惊讶中说不出话来。 韩小姐，你真是我见过最能忍的。何有光满怀敬佩和歉意道，对不起啊。 韩零愣了好一阵，才又道：没、没关系，我也没想到，原来你是这样 其实我今天给你打电话，是看到微博上的新闻，何有光道，我做程序员很少关注这些八卦，也是偶然看到的，你和那个网红明星的事。 怎么了？韩零问。 何有光忽然换了副严肃的语气：韩小姐，冒昧问一句，你现在交往的男朋友，不会是杨今朝吧？ 不是。韩零道。 杨今朝？她突然疑惑起来，杨今朝在网上从来只用今朝这两个字做艺名，一般人不应该知道他的姓啊。 那就好。何有光舒口气，不是杨今朝就好。 何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韩零马上问，你知道他的真名？ 何有光道：唉，韩小姐，我上次和你相亲，不是在奶茶店看到你最后被一个男的带走了吗？那男的虽然戴着口罩，但就那双眼，我一眼就能认出来，肯定是杨今朝。 你认识他？韩零问。 认识。何有光道，我大学在华南理工读的，不是学通信的嘛，反正对计算机这部分很喜欢，当时大二，想以后做信安工程师，就网上报了一个三个月当顶级黑客的课程。 那个课便宜，结果报完才发现，是线下培训，还在河南。当时为女朋友的事我和家里人闹矛盾，所以想正好出去散心，就带我女朋友一起上河南了。 何有光顿了顿，继续道：去了以后我才发现，那个教学的地方说是郑州，结果一去又把我们拉到平顶山。他们招了一批学员，把我们放在一个破教室里。上课的那个老师从来没露过面，一直待在教室后面的控制机房里，隔着窗子联机用话筒给我们上课。 结果学了三个月，我什么也没学会。何有光叹声气。 为什么？韩零问，教得不好吗？ 不是。何有光又长叹一口气，那人教的太难了，很多东西我根本没听过，基础知识他过得太快，而且到后面越听越玄乎，我感觉再学下去我就要不唯物了。 所以我放弃了，但我走那天，看到那老师的脸了。那个教室后面控制机房装的毛玻璃，那天正好开了一点缝，我偷着看了一下韩零，何有光严肃郑重的声音令她毛骨悚然，那人的脸啊，我看清楚了，就是杨今朝。我绝对没看错。 什么韩零瞳孔瞬间放大。 他的那双眼睛，太恐怖了，我一直记得，我跟你说，就是这回看到你和他的事，我才知道他居然转行做网红了。何有光感慨万分，我以为他这种人不是去国安局就是蹲局子。没想到还混成名人了。 韩零知道杨今朝会点计算机方面的技术，但她从未想过，他居然还有这样的能耐和经历。 -- 第122页 你确定你看到的那个人是杨今朝吗？韩零问，会不会是看错了？ 不可能。何有光道，他当时在培训课上自我介绍的时候就说，让我叫他JZ，我那时候坐在后排，听到有个男的进他的控制机房，叫他杨今朝。 我的天难道真是他韩零不敢相信。 韩零，我就是想嘱咐你，离杨今朝远点。何有光低沉严肃道，这人真的可怕，具体细节我就不和你说了，反正他不太唯物，邪乎的很，你离他远点还是好。 哦好。韩零越听越觉得背后发凉。 和何有光聊天结束，韩零放下电话，先给士奇洗完澡，而后一人坐在浴室里，很久。 她的头又开始疼了。 何有光的话让她回忆起了一些模糊的东西，她好像曾经躺在过某个地方，那地方插满管子电线，到处都是电子屏幕。 她还记得有人说过，F码是杨今朝做的。 再想下去，她脑海中突然闪过无数道刺眼的白光。 还有一双紫色眼睛不断在告诉她：那位主人那位主人不要告诉那位主人 韩零感到头疼欲裂，她不知道这些记忆是什么，从何而来，她甚至分不清楚，这些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她只觉得，回忆深处，似乎有什么地方，空了一块。 第54章 韩零坐在镜子前打扮许久，拉开衣柜挑衣服时，那件被她洗好一直没勇气送回去的红色吊带裙就显眼地挂在衣架上。 一看到这件红裙，她就想到地下车库那天，杨今朝脑海里刚蹦出那个人的脸，她立刻强制压下去。 韩零忽然又记起上次唐徽音在NS公司的化妆室对她说过的话：你天天穿的像性冷淡，男人怎么会看到你？ 和蔡先生出去，她要穿的性感点吗？ 她马上脑补了自己穿着性感地去和蔡先生约会的画面，顿时觉得受不了。 她似乎没有一点想要吸引他的欲望。 今年冷空气迟迟不到珠海，十二月竟还是二十七八度高温，韩零选了件翻领连衣裙，踏上一双银色高跟鞋，坐在沙发上，静静等待着蔡先生到楼下接她。 士奇在窝里补觉，她一人坐在沙发上沉思，越想觉得这事越不对劲。 万一她最后还是不能接受这位蔡先生，那不成了浪费人时间感情的骗子？ 微信提示音响起，蔡先生发来一条消息：韩小姐，我在楼下了。 带着深深担忧，韩零挎上背包，摸摸士奇狗头，出门乘电梯下楼。 电梯下到一层，电梯门刚打开，杨今朝就出现在她眼前。 韩零一愣，呆呆注视着他。 对方似乎也盯着她。 她忽然反应过来，心一慌，马上低头，急匆匆与他擦身而过。 韩零知道她必须承认，虽然她已经认定自己和杨今朝毫无可能，她也对他们之间不再抱有任何幻想，但喜欢他的那种感觉，她暂时还无法消除。 她必须给自己一个彻底放下他的机会。 刚出门，韩零远远看见在楼门口等候的蔡先生，冲他友善一笑。 蔡先生的心瞬间猛跳几下，微笑着打开车门，请韩零坐上去。 车子正要发动，韩零终于下定决心，开口道：请等一下。 蔡先生停下动作，转头问她：怎么了？ 蔡先生，韩零看向他，郑重道，在约会之前，我有些话想和你说清楚。 蔡先生看着她，点头：你讲。 你喜欢我吗？韩零问。 蔡先生没有立刻回答，看着她，似乎被这突如其来提问弄得有点不知所措，他想一阵后才笑道：说实话，喜欢是没有，但有好感。 其实我也没有喜欢你，讲真。韩零道，如果我想的没错，你愿意追求我，和我约会，其实是因为，你觉得我符合你的要求条件吧？比如说学历，性格当然，我可能还不够你的标准。 不，你够。蔡先生又想一阵，看着她，玩味地笑道，韩小姐，你很直接，我觉得这挺有意思。 他顿了顿，又道：你说的没错，我现在和你交往，很大程度上只是我认为，你是个合适的结婚对象。 那你觉得，两个人在一起，除了条件合适以外，爱情基础重要吗？韩零又问。 蔡先生思考一阵，才道：我已经三十二岁，对爱情，老实说，并不是特别期待。两个人在一起，我觉得最重要的，还是看条件。三观、职业、性格契合是最关键的，爱情的话我觉得无关紧要，毕竟这不是个长久的东西，就算有爱情，时间久了，最后还是会变成亲情的。 韩零听完他的话，虽然点头，脸上却是一副为难的神色：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但是蔡先生，可能是我年龄小一些，所以没你这样成熟 她想了一下，又道：我觉得如果我想和一个人交往下去，爱情还是挺重要的也许你觉得很幼稚，但就我这个年龄来讲，有没有感觉，喜不喜欢，才是我愿不愿意和这个人继续交往下去的理由 -- 第123页 蔡先生看着她，笑道：我理解你。 所以如果我看不到我们之间会有爱情的迹象的话我会放弃。韩零抿了一下唇，终于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打算，蔡先生，我不想浪费你的感情和时间，所以，我们的约会，能不能有个时限？ 时限？蔡先生看着韩零，眉头微微一皱。 韩零敏锐地察觉到他表情的变化，但她觉得，这事她非说不可：我在想，我们就约会三次吧，如果三次过后，有一方觉得不想继续下去那我们的相处就终止吧。 蔡先生看着韩零，半天没有说话。 韩零忽然感到一阵后悔，她是不是说错话了？是不是又得罪人了？她这么说话，对方是不是觉得她情商很低？很像智障？ 好在蔡先生最终舒展眉头：韩小姐，我觉得你说的也有道理，但只有三次约会，会不会太短了？ 再长的话可能会让双方耗费的感情、精力、时间太多，得不偿失。韩零小声道，我是想及时止损 蔡先生忽然笑起来：你说你的，别害怕，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 真的吗？韩零慢慢抬起头。 我答应你。谢谢你为我着想。蔡先生平静地接受了韩零的提议。 不是的是为我们双方着想 我懂你的意思，蔡先生依旧笑着对她道，现在，我们可以去看电影了吗？ 嗯。韩零点头。 小舅，你看什么呢？杨飞晓看到杨今朝一直站在窗边，好奇地凑上来，顺着他的目光，也往楼下看去，却没看出有什么异常，楼下怎么了？ 没什么。杨今朝默默看着楼下那辆白色轿车开走，这才转身对杨飞晓道：周末你不回家吗？ 不回。杨飞晓弯腰抱起自己脚下的布偶猫，我和小布就赖你家不走了。 随便吧。杨今朝往客厅走去。 小舅，你不是要去和司珏哥他们谈事吗？怎么还不走？杨飞晓追着杨今朝来到客厅。 杨今朝正在换鞋：我马上去。 杨飞晓笑着对他道：小舅，我小舅妈呢？微博那件事都过去这么多天了，我怎么也没见你带她来家坐坐啊？ 你们快期末考试了吧？杨今朝抬头问。 作业我做完了，下午去和梁溪他们打球，晚上回来我继续学。杨飞晓一听到期末考试这几个字，马上紧张起来。 这次语文必须及格。杨今朝对杨飞晓说罢，便出了家门。 杨飞晓摸着布偶猫的顺毛，心里纳闷：他小舅今天怎么了？不高兴吗？说话怎么这么冷淡。 蔡先生请韩零看的电影叫《风化雨》，宣传上说是文艺爱情，结果一进去看完才发现，原来这就是个大众爱情片，剧情还有点老套。 不过好在拍得还行，比较有笑点，韩零看完，倒也不觉得浪费时间。 饿了吗？我已经定好餐厅了，过去吧。出了电影院，蔡先生对韩零道。 韩零点头，将行程全权交给蔡先生负责。 她怎么也没想到，蔡先生竟然会带她去酒店，还是消费奢侈的索尔思顿酒店。 蔡、蔡先生，不是说去餐厅吗？韩零看到车停在索尔思顿酒店门口，马上问。 蔡先生一笑：不用紧张，餐厅就在里面。 下车后，韩零走在蔡先生身旁，跟随服务生们走进富丽堂皇的酒店，她的高跟鞋踢踏在酒店光洁的地板上，发出咚咚脆响。 随服务生走了一阵，韩零才看到他们即将吃午饭的餐厅，蔡先生向她介绍，这是本市非常出名的的西餐厅，叫Liq韩零没记住名字，只被这餐厅迷人的香料味和典雅的格调吸引住了。 餐厅内放着优美倦人的钢琴曲，韩零觉得调子熟悉，却想不起来是什么名字。 往这西餐厅里面走去，她才发现原来整个大厅中央打着一只木色台子，有个穿西装的卷发年轻人正坐在一架深木色钢琴边，动情地弹奏着她听到的曲子。 韩零随着蔡先生落座，服务生拿过两只镶铜框的精美菜单，放在桌上。 蔡先生对韩零笑笑：韩小姐，你点吧。 韩零拿起菜单看了一阵，里面的菜她几乎都没吃过。 不知如何点，她只好直接说：一份西冷牛排吧 服务生看着她，似乎还在等待。 韩零反应过来：哦，全熟。她经常在网上看有人嘲笑别人吃西餐要八分熟，其实她刚才也差点要八分，还好反应过来了。 服务生依旧看着她。 她还没点够吗？ 韩零随手翻了翻菜单：那再来份红茶？ 服务生将目光转向蔡先生。 蔡先生拿过她手上的菜单，问：韩小姐，有忌口吗？ 没有。韩零摇头。 麻烦推荐一下。蔡先生对服务生道。 -- 第124页 勃艮第香草汁焗蜗牛、煨焗银鳕鱼、乳酪沙拉配脐橙酱是我们这的当季特色。服务生将这些拗口的菜名说得滚瓜烂熟。 好的，再要一份三分熟菲力，香草焗蜗牛和海鲜汤。对了，帮我开一瓶白马庄园干红，要95年的。蔡先生道。 韩零看着蔡先生点餐，突然感觉自己像个进城务工人员，被金链子大佬款待吃喝。 过一会儿，服务生拿来一杯瓶红酒，蔡先生接过后先盯瓶身看一阵，而后才让人起塞，起塞后，服务生慢慢将深红色液体倒入高脚杯中。 服务生给蔡先生倒完酒后，朝她这个方向转身来，韩零心领神会，忙从眼前放着的四只高脚杯中挑出一只来放在桌边。 服务生看着她，并不倒酒，蔡先生有点尴尬地解释道：韩零，这只是喝白葡萄酒用的，它旁边那只才是喝红酒的。 韩零瞬间感到一阵窘迫，忙换了杯子，服务生这才倒酒下去。 服务生离开，蔡先生晃晃杯中的酒观察一阵，又微微吸了吸杯口的酒香，这才道：这味道不错。 韩零笑笑，并不说话，以免暴露智商。 刚才的电影，我很抱歉。蔡先生忽然道，我没选好片子，有点难看，抱歉。 韩零并不觉得那电影有多难看，笑道：挺好看的其实，我要谢谢你呢。 下次一定不会请你看这么难看的东西了，我保证。蔡先生信誓旦旦。 韩零忙笑道：没事没事，这片子真的挺好，谢谢你。 菜陆陆续续上桌，韩零听到胃一阵叫唤，她默默把餐桌上的白色餐巾展开，正琢磨着，这东西这么大，是不是得围在脖子上来着？ 还好她注意到蔡先生拿了餐巾后是铺在腿上的，她忙照做，这才没闹笑话。 看到蔡先生开始动起刀叉，韩零才开始动手，可低头一看，面前两副刀叉，她用哪副？大的还是小的？ 她纠结半天，终于决定选小一点的那副。 韩零，蔡先生看了几眼她，忽然道，用大一点的餐刀吃牛排吧，小的是吃甜品才用的，不然你切牛排很费劲。 韩零马上脸红起来，她低着头，感觉有点手足无措：哦，好。她放下沾油的小刀，拿起稍大一点的那只刀子。 既然用了这把餐刀，那叉子也换成大号的那只吧。蔡先生又提醒她道。 好。韩零默默将沾油的叉子也放在餐桌上，安安静静地切着牛排。 突然感觉没胃口了。 下周元旦，你们应该放假吧？蔡先生边吃边问。 嗯。韩零道。 我想带你去东淇岛上的海边度假酒店，你觉得怎么样？蔡先生说罢，又补充道，只是去玩玩，当天去当天回。 太破费了吧韩零不好意思道，今天你请我吃饭，我早就想好，下周我请你但度假酒店我可能 这样啊蔡先生看着她脸红为难的样子，饶有兴趣地问，你想去哪？ 要不去长隆乐园？她昨天微博抽奖，刚抽到两张长隆全票游的打折券。 游乐场吗？蔡先生难以置信地问。 是、是啊。怎么了韩零越问越没气势，蔡先生可是三十岁的成功人士，肯定没耐心和她去什么游乐场吧？ 好。蔡先生答应了，下周我去接你。 谢谢。韩零感觉自己让他受了委屈。 对了，你英文怎么样？蔡先生又问。 英语？韩零纳闷，去长隆乐园还要英语吗？ 英语吗她道，考过六级。 雅思或者托福成绩怎么样？ 没考过韩零如实回答，她一毕业就回珠海当老师，没出国深造，自然也没考过雅思托福。 六级多少分？蔡先生锲而不舍地追问。 韩零早忘了，只记得一个模糊数字：六百多吧好像。 我差点忘了，你是北大的，英文怎么会差呢？蔡先生笑道。 韩零也跟着他笑，但笑得不知所措，他问她这个干什么？ 吃完饭后，蔡先生刚打开手机，就被无数个电话连环催命，两人本来约定下午去参观画展，但蔡先生实在无法摆脱工作上的事，只好先送韩零回家。 杨今朝，这次家主祭日你会来吧？海边一栋装修简洁大气的别墅中，唐徽音坐在沙发上开口问道。 会。杨今朝坐在唐徽音身旁道。 王司珏拿了只玻璃杯，给他倒了杯水：赵子辛还被关在横琴，就算为了F码，你也要回横琴参加家主祭。 我明白。 唐徽音拿起红酒抿一口，又笑着道：今朝，你看我和司珏新装修的这房子怎么样？ 杨今朝点头：很好。 那你也不买一套？就买在我们旁边，这样以后省得我们跑来跑去。唐徽音道。 -- 第125页 不了，我那边很多机器，太重，一时半会搬不过来。杨今朝道。 机器有什么重的？唐徽音靠近他几分，笑着道，你不会是舍不得韩零吧？你和她绯闻的事，我们早知道了。 不是。杨今朝语气淡然，我现在只想安心把世界造好。 没劲。唐徽音撅了撅嘴，正身道，我看她挺好的啊，你们要成了，你把她带到家主祭日上，你爸肯定很开心。 徽音，王司珏坐到她身旁，今朝的事，让他自己决定吧。 可韩零挺好的啊我看她对今朝也挺有意思的。 王司珏端起酒杯，摇了摇，露出漠然的笑来：你不是她，怎么知道？她去相亲了，和我的一个朋友，你知道吗？ 相亲？唐徽音睁大眼，她不追杨今朝了？ 杨今朝不说话，王司珏看他一眼，继续道：我只不过帮忙介绍了个应该符合她理想的人给她，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成功了。 你给她介绍对象？唐徽音不解，王司珏你吃饱了撑的？ 是我朋友要我帮他搭桥，王司珏解释道，他本来看上的是我的学生，但我学生不喜欢，我就想到韩零，只是指点他一下，他居然就顺藤摸瓜找上她了。 你真是闲得慌！唐徽音无奈地喝口酒。 只是举手之劳罢了，王司珏看着杨今朝，今朝，在我看来，韩零对你，根本算不上多喜欢，你只不过是她能看上的众多人的之一罢了。 杨今朝笑了一下：谢谢你们关心了，其实，没必要这么为我着想。 什么意思？唐徽音问。 杨今朝继续道：我和她本来就不可能。 第55章 约会提前结束，蔡先生将车停在韩零家楼下后，马上向她道歉：抱歉，公司实在有事，下午不能和你约会，太对不起你了。 没事没事。韩零笑着打开车门，我知道你忙，回去吧，今天谢谢你。下周见。 韩零说罢，关上车门，往楼里走。 韩零。蔡先生下车，叫住她。 韩零回身看着他。 如果我们能在一起，那我去哪，你就会跟我一起去哪吗？蔡先生忽然问。 韩零想也没想，笑着道：如果我们在一起了，那肯定啊，既然已经决定在一起，当然不会轻易分开。 蔡先生愣了一下，他看着她微笑的样子，听着她说这样的话，心中流过一股暖流。 他上前一步，对她轻声道：我能拥抱你一下吗？ 韩零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住，她完全没有想和面前这个男人拥抱的欲望。 我们才刚、刚开始我们还不了解对方韩零婉拒。 别担心，只是出于纯粹朋友间的欣赏而已，你就把它当成外国见面礼行吗？ 什么外国见面礼韩零根本不想这么做，又委婉拒绝他道：可这是中国，要不我们握 她还没说完话，蔡先生已经上前轻轻抱了抱她。 下周见。蔡先生笑着道。 下周见。她勉强也对他笑了笑。 她忽然想起上次在体育馆参加杨今朝见面会的场景，记得当时她也要和杨今朝拥抱，她也拒绝了，但杨今朝也是这样直接拥抱了她。 同样是强行拥抱，但感觉太不一样。 她记得，那次自己被杨今朝抱的一瞬间，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只有他胸膛里那颗心脏的跳动声让她深深铭记。 但是刚才，蔡先生抱她时，除了抵触和厌恶，她感受不到其它。 果然还是杨今朝让她不行，她说过的，要忘了杨今朝！她不能再想起他！ 韩零逼自己开始想别的事，她隔着车窗朝蔡先生挥了挥手，等他的白色轿车开走后，她才转身上楼。 杨今朝刚开车到小区门口就看到了那辆熟悉的白色轿车，一路跟随它到离它不远处才停下车子。 他坐在车中，冷眼看着刚才发生的那一幕幕，直到韩零上楼，才调转车头进入车库。 一个星期很快又过，临近期末，大大小小的研讨会总结会铺面而来，韩零像个陀螺一样不停旋转，好不容易盼到双休日，要不是蔡先生打来电话，她差点忘了他们要去长隆乐园玩的事。 喂，韩零吗？是我，蔡思超。 嗯，我正收拾呢，马上就好。韩零急忙穿衣打扮，她可不能让蔡先生在楼下等急了。 韩零，对不起啊。电话那头忽然传来蔡先生满含歉意的声音，我公司有急事，可能要过一个小时才能忙完。我现在在公司，不能来接你了，抱歉。 韩零停下化妆的手，笑了笑：没事没事，那我在家等着？算了，你忙完事再来接我好累的，这样吧，你那边结束了联系我，我们直接长隆见吧，去那里还挺远的。 韩零，蔡先生道，如果你不嫌烦，可以到我公司来，我公司离你家不远，你等我一会儿，忙完我开车带你去长隆。 -- 第126页 韩零忙道：肯定不嫌烦的，那就这样，我收拾好马上去你公司。 按照蔡先生发来的地址，韩零坐着公交车顺利到达目的地。 蔡先生的公司在一所创意园内，韩零走近一幢漂亮的五层写字楼，刚要进去，就被门口的保安拦下来。 您好，我找你们远洋汽配的蔡思超蔡总。韩零忙对保安道。 你先做登记。 做好登记后，保安便放韩零通过，她一人站在写字楼大厅迷茫一会儿，找到前台，又对前台小姐说明来意。 前台小姐表示没接到通知，电话打去总助那里，也没人回应，于是她道：你先在大厅里等一会吧，蔡总在接待客人，等会儿他们会下楼，然后再说。 好。韩零乖乖坐在大厅的沙发上，打开手机，边玩边等待着蔡先生。 等了半小时，不见蔡先生人影，韩零又点开尖子狗APP，查看士奇的动向。 十二月底就又要期末考试了，士奇这狗子能吃能睡，就是不好好学习。 不过韩零已不再担心它的成绩，反正杨今朝总会给她的狗用金币补分。 啊，她怎么又想杨今朝了？韩零晃晃脑袋，努力把杨今朝三个字丢出她的思考范围。 但越看APP里的士奇，她越无法忘掉杨今朝。她的士奇，什么时候，和杨今朝的哈小花关系这么好啦？ 它们俩居然还待在一间卧室里写作业！ 哦，韩零仔细一看，原来卧室里橘猫也在，阿拉斯加也在，柴犬萨摩耶都在，几个月下来，尖子狗系统里的宠物们关系好像更近一步了。 士奇写作业的时候总爱伸头偷瞄哈小花的，哈小花一发现就做咬姿，士奇吓得呜呜叫，最后终于老老实实不偷看了。 看了阵APP，见系统里无大事发生，她才关掉软件。 自她从系统回来之后，一切好像都风平浪静。 系统应该不会再有问题吧？赵子辛应该不会来找她麻烦吧？ 似乎不会有了 士奇已经要上三年级，等到明年九月，它就可以从APP里出来了。 一切都挺美好啊。 可是，她总觉得少了什么。 心里记忆里空着一块，说疼不疼，但说痒也痒。 不知不觉，又过一小时。 韩零打个哈欠，随手翻了翻茶几上的杂志，靠在沙发上，揉揉眼睛闭目养神，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一阵吵闹声让她从轻睡中醒过来。 她远远看到从电梯的方向处走来几个人，这些人都着西服正装，其中一个男人个头颇高，还戴一副金丝边眼镜，侧脸让她感到十分熟悉。 那不是王司珏吗还是她眼花了？ 一行人出了写字楼，过了一阵，又有几个人回到楼内。王司珏已经不在其中了。 有个男人带着身旁一男一女对前台说了什么，前台指了指她所在的方向。 随后男人向她走来。 韩零一瞬间恍惚，不记得这男人是谁，想了许久，才记起来，哦，这就是她等的蔡先生啊。 蔡先生身旁跟着的一男一女也来到她身旁，韩零看到其中那个女人时，脑中轰然一下炸开。 那不是她的大学舍友吗？那个在学校里人人追捧的女神，GPA高的吓人，各种比赛奖拿到手软，最后去了加州理工还和她闹翻的那个大学舍友。 韩零，你怎么在这？她的舍友装作熟络的样子马上惊讶开口。 看到她，韩零就会回忆起在学校里的种种不美好，连她努力忘得一干二净的那件事，也有隐隐涌上心头的感觉。 你们认识？未等韩零开口，蔡先生先惊喜问道。 她的舍友很自然地笑着对蔡先生道：是啊，我们还是大学室友呢！ 韩零心中明白自己与这位大学舍友的关系恶劣到什么地步，但她不得不装出友好的样子笑道：章雅曦，你好啊。 她已经忘了自己是怎么和这个噩梦般的大学室友亲切交谈的了，她也不记得这场交谈到底是怎么结束的。 总之，在她昏昏沉沉地听到蔡先生介绍她的室友是他公司研发部的顾问之后，她就已经快不行了。 那段记忆在见到故人时果然如洪水般一波一波拍打着她的脑袋，而后又像尖刀一下一下刺着她原本就不堪一击的心脏。 和蔡先生坐在车上，他连忙为让她等了三小时的事向她道歉，韩零低着头，只轻声说没关系，到了长隆乐园时，她的头简直要炸了。 那些噩梦，躲都躲不掉！ 她的理智勉强压住了黑色记忆的洪水，韩零疯狂地在欢乐园挑战了好几个刺激项目后，终于把刚才的难受想死抛之脑后。 一阵疯玩后，她对周围的一切感知都恢复了，包括身旁的蔡先生，她刚才差点视他为空气。 玩好了吗？蔡先生问她。 韩零点头擦把汗：你不玩？ 我不了。蔡先生打个哈欠。 韩零突然觉得肚子有点饿，于是跑去零售点买了两根烤肠，拿到蔡先生面前，看他皱眉，她才发现，自己好像忘了问他吃不吃，就擅自买了。 -- 第127页 吃烤肠吗？韩零两手举着烤肠问。 蔡先生皱下眉：抱歉，我吃不惯这个。 哦，好。韩零又想起来，他可是带她去吃高档西餐厅的人啊，肯定不吃这种路边小吃。 她跟着蔡先生一边走路，一边啃着两根烤肠。 少吃点这些吧以后，蔡先生道，这些东西，很不健康。 嗯，我知道，难得来次长隆嘛。韩零吃着烤肠，心里想半天，也不觉得它有多不健康。 蔡先生不玩任何游乐设施，韩零也觉得自己已经玩够了，两人漫无目地走在欢乐谷中，韩零突然觉得有点无聊。 接下来去哪？她问道。 你想去哪？蔡先生问。 我都行。 去吃饭吧，也到点了。蔡先生抬手看了眼表道。 好啊刚答应他，韩零又想起来上次自己吃西餐的窘相，她忙问蔡先生，我们还吃西餐？ 你想吃什么？ 中餐，吃什么都行，但只要中餐吧。 韩零觉得蔡先生可能对中餐有误解，他为什么最后带她来了日式餐厅？ 抱歉，我最近不能吃太油腻。身体原因。蔡先生向她解释道。 没事。韩零笑笑，你的身体最重要。 日料也行，反正不是西餐，没有那么多吃饭规矩就好。韩零想。 她对日本冷食一直不怎么有兴趣，要了碗豚骨拉面尝了尝，觉得味道也就一般，还没楼下的云吞面好。 两人在包间吃饭，静连空气流动的声音几乎都要听得一清二楚。 他们两人都不说话，韩零觉得有点尴尬，她抬头看向蔡先生，见他正慢条斯理地往嘴里送刺身，便默默咽回想说的话，不打搅他。 韩零，蔡先生吃完刺身，终于开口了，如果我说现在有一个让你去国外读书的机会，你去吗？ 现在？韩零笑笑，现在没机会了。 我说如果。 不去吧我才上班一年，我们班是我带的第一届学生，我想把他们带到毕业。 蔡先生抿一口清酒，不再说话。 看他不回应，韩零忽然很紧张。他干嘛这么问她？他在想什么？他不会还在纠结她的本科学历的事吧？ 她越想越觉得恐怖，突然又记起早上在他公司看到王司珏和舍友的事，她瞬间有种感觉： 面前这个蔡先生，好像和她心中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是一类的。 是啊，看看他交往的人，他的生活习惯、吃饭饮食，的确与她格格不入。 在香华待久了，很少遇见像王司珏和她舍友那样可以让她无限自卑的人，她差点要忘了那些她永远攀不上的人长什么样了。 但蔡先生现在让她迅速记起了那些人的样子，在她看来，他的确符合她心中高高在上的一类人的形象。 她开始怕他了。 喂，杨今朝，家主祭日那件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祁婕坐在NS大厦的办公室内，正和杨今朝通电话。 我会回横琴参加的。杨今朝道。 很好。她道，如果这次，你们家族的人攻击系统，你别反抗，事后修复就行，只有你的失败，才能给他们安慰。 杨今朝沉默一阵，轻声道：我知道。 赵子辛的F码，我们一定要拿到。 我知道。杨今朝又道。 还有，祁婕想了想说，你和韩零那件事，外面虽然压住了，但你心里是怎么想呢？杨今朝，你要记住 我明白，杨今朝打断她的话，做这件事，不要牵扯任何人，不要让任何人，承担我要承担的痛苦。 祁婕听完他的一番话，忽然感到些悲凉，她叹声气道，唉，有时候我想想，你做这些，又是何苦呢？ 为了家族。杨今朝毫不犹豫道。 家族？祁婕苦笑一声，以这样的方式延续千年，四大家族不一直都是这样过来的吗？ 你什么意思？杨今朝警觉起来。 你别误会，祁婕马上解释，我不是说我想退出计划，只是有时候我在想，我们的奉献，究竟值不值得。 当然值得。 哦，是啊，值得。反正，奉献的人，只有你一个啊。祁婕笑了，以后不管你是死是活，我都给你立块功德碑。 杨今朝没说话。 有电话进来了，是我三姐的。沉默过后，他又道，以后聊。 杨今朝接起杨飞晓母亲杨蔼静的电话：喂，三姐。 今朝，家主祭日的事，爸那边松口了，请帖已经拿到手了，这回我去送给你。杨蔼静笑着道，她把父亲怎样生气大吼让杨今朝滚出横琴，又在姐妹们极力劝说下终于肯答应让他回来的事，全部隐瞒下来。 你来吗？杨蔼静担忧地问，她可不想自己的努力成为徒劳。 -- 第128页 来。 好，杨蔼静放下心，笑着道，那请帖我明天给你送来。 麻烦你了，三姐。 吃完日料，韩零借口不舒服，提了回家。 蔡先生照例送她到家门口，她低头下车，小声说句谢谢就要往楼里走。 等等，蔡先生在她身后叫道，韩零，真的不去医院吗？ 不去了，韩零只觉得跟着蔡先生的每一分一秒都让她感到不舒服，我上去睡一觉就好了。她转身看着他，头却抬不起来。 蔡先生走近她，突然伸手想摸摸她的脸。 身后一阵刺耳的汽车喇叭声骤然响起，蔡先生停下手，两人同时循着声源望去。 小区里停着的车不多，不远处只有一辆黑色轿车，里面坐没坐人，韩零看不清楚，但那黑色轿车似乎有点眼熟。 她来不及想太多，忙退后半步，又对蔡先生道：辛苦了今天，谢谢你，我先上楼了。 那好，蔡先生这才无奈道。 看着她低头的样子，他忽然觉得满意，她似乎害羞了。 明天实在不行，我们就不出去玩了，我送你去医院。他又道。 谢谢，那明天再说。韩零朝他挥挥手，逃也似地离开了。 明天就是她和蔡先生的第三次约会，韩零知道，她一定要去，她要遵守约定，完成三次约会，然后告诉他，她真的没办法再和他继续谈下去了。 第56章 一夜噩梦。 韩零猛地被惊醒。 额上滚下几滴汗珠。 她呆呆坐在床上，窗帘缝中渗出几缕阳光。 哗，她起身拉开窗帘，大片大片温暖又刺眼的阳光照在她身上。 真美好啊，太阳。她喃喃道。 看着明晃晃的阳光，她突然回忆起自己梦中那一片一片蓝黑色的电子光，那些诡异的光芒，想一想就让她一阵发寒。 蓝黑色的电子光那是个怎样的世界呢？她默默想着，梦中的她，在那个蓝黑世界四处乱跑，找不到出口。 一群猫狗从某个地方四散奔逃，士奇也在其中，她记得那种感觉，明明想要拥抱它，却无论如何也触不到它。 还有那双紫色的眼，对她不断重复着那句熟悉的话：不要告诉那位主人 那位主人？ 她瞬间想起一双流血的眼。 电话响了。 喂，嗯，我挺好的，不用去医院，好，那我现在收拾。她说罢，挂下电话，叹口气。 现在对她来说，和蔡先生通话是一种负担和折磨。 就在今天，第三次约会结束后，让这段折磨人的关系也结束吧。 她已经没有任何想和蔡先生发展下去的欲望了。 一整天，韩零都沉默寡言，沉默寡言地答应蔡先生去度假酒店的邀请，沉默寡言地穿着自己的连衣长裙坐在海边礁石上，吹着凉爽的海风，看着远处翻滚的浪花，又想起了昨天那个梦。 韩零，想什么呢？蔡先生走过来，坐在她身边。 韩零不自觉地挪挪身子，和他保持距离。 没什么，就是看风景。 那双带血的眼是谁的呢？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想，那似乎是个她很熟悉的人，但又好像并不熟悉。 打排球吗？蔡先生问。 她摇摇头。 总觉得你今天心不在焉。蔡先生盯着她。 嗯。韩零没有辩解，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她只想快点结束这场约会，然后再按照他们的约定，她要拒绝继续和蔡先生的相处。 你不舒服？ 没有。 蔡先生脸色一沉，想了一阵，道：韩零，其实你英语不错，如果以后工作，我需要去美国进修的话，你愿意陪我吗？ 韩零听着他的话，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她都准备拒绝他了，当然不会答应他，但现在他们之间还没彻底摊牌，她只得委婉道：对不起啊，我说过的，我要带完我的第一届学生，再说了，去美国，离家太远了，我不是很想 蔡先生不回应她，她觉得气氛尴尬起来，但泼他冷水是必须的，她也没有办法。 我和你去打排球吧。韩零想把这个不愉快的话题跳过，今天最后一次约会，虽然不会有结果，但毕竟他这么用心地提前订了度假酒店，怎么样，也要给他面子，玩的开心点。 但昨天在欢乐谷，他似乎也没给她面子，什么也不玩，什么也不吃。 算了，计较这些做什么？反正他们已经没戏了。 杨今朝家门口响起一阵敲门声。 他坐在自家的监控室内，透过监视器，看到一个头上烫着卷花，约摸五十多岁的女人正站在他家门口。 女人抬起头，四处张望一下，杨今朝在她抬头的瞬间，看到了她的脸，随后吃了一惊。 他马上冲到门口，一颗心紧张到狂跳不止。 门又被敲响，他站在门口，慢慢抬起颤抖的手，握住门把。 有人吗？那五十多岁的女人朝门口喊了一声，嗓门响亮。 -- 第129页 杨今朝深吸一口气，终于将门打开。 一开门，两人看着对方，皆是一怔。 杨今朝，韩零的母亲李芳泽眯着眼，打量着面前这个一头乱发的男人。 李、李老师，杨今朝看着李芳泽，说话卡壳了。 多少年了，你怎么见我还结巴？李芳泽耷拉着眼皮，对他露出些不满。 没、没有。杨今朝道，您、您找我，有什么事？ 李泽芳盯着杨今朝，眉头紧蹙，突然叹一声气：唉，还能为什么？杨今朝，上学不好好上，拖班里后腿，我是摆脱不了你了吗？这都毕业好多年了，你怎么又给我找上麻烦了？ 杨今朝低头不语。 李泽芳看着他，神情严肃：我家零零的事，你出来，我跟你好好谈谈。 晚上十一点半，蔡先生送她到家门口。 韩零有点紧张。 等她拒绝他后，他会不会怒不可遏，骂她欺骗他感情？ 韩零摸了摸包里的一沓钞票，这几天蔡先生为她花的钱，她每一笔都记着，实在不知道金额的，也按网上查到的价格预估好，她记好账，把自己该付的那一半钱早已准备好。 那个车停在家门口，她没有下车。 有水吗？她紧张地咽了咽嗓子，觉得自己的喉咙干得快要打不开。 蔡先生递给她一瓶橙汁：只有这个，要吗？ 谢谢。韩零接过橙汁，开门下车。 韩零。蔡先生也马上下车，走到她身旁。 韩零正拧开瓶盖，往嘴里灌了几口水，蔡先生一叫她，她下意识转身，与他撞了满怀。 橙汁撒了蔡先生一身。 对不起对不起！韩零马上放下水瓶，拿出纸巾。 没事。蔡先生接过纸巾，擦着白衬衫上黄色的橙汁污迹。 对不起。韩零十分愧疚。 蔡先生对她笑道：没关系，但是他盯着她，眼神中充满暧昧，但我想，洗洗手，顺便，用一下洗手间。 韩零瞬间明白过来他的意思，虽然她心里不愿意，但总归知道是自己做得不对，该她做的，她还是会做。 那去我家吧，这附近也没什么洗手间。她只好说道。 和李泽芳聊了很久，杨今朝走回小区，刚到楼前，就看到韩零和蔡先生一同进了楼中。 他站在不远处的一栋楼后，看着他们上车，等许久，直到确认他们已经等到电梯进了家门，他才进楼回家。 将近夜里十二点，杨飞晓打着哈欠起夜，看到对面房间门缝中依稀散发着亮光，便推门进去。 小舅，还不睡啊。杨飞晓看着坐在监视器前的杨今朝，走近他道，你看什么呢？ 他看到杨今朝眼前的那只电脑显示器上，正放着门外楼道的监控画面，好奇问：你看什么呢？ 去睡觉。杨今朝对他道。 唉，小舅你最近怎么了？说话这么冷淡。杨飞晓叹声气，你对我这样，云苏又回横琴准备家主祭，好无聊啊，没人陪我说话。 他又打个哈欠，自言自语走回自己房间：看来我还是去睡觉比较好。 韩零领蔡先生进家后，等了一会儿，蔡先生从洗手间中出来后，她看到他白衬衫上显眼的橙汁污渍，心里满是愧疚：蔡先生，对不起啊。 你的衬衫介意说牌子吗？我赔给你韩零心里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就算他这衬衫上万，她也得赔。 蔡先生笑着走近她：韩零，你这么说，太见外了吧？ 韩零感觉蔡先生的笑有点恐怖，她不觉往后退了半步：没、没，其实蔡先生，我们三次约会也完成了，我想和你说一下，其实我 你什么？蔡先生鬼魅一笑，又靠近她半分。 我们还是算了吧，我们不合适。韩零再往后退了两步，我够不上你的标准，你对另一半的学历标准要求还是挺多吧我真的没办法陪你去美国算了吧我们 那我们就不去。客厅亮白的灯光在蔡先生的脸上打下一片浓重的阴影 。 韩零已经被他逼到门口，她预感这男人不太对劲，恐慌之下，她打开门，手向门外伸去，要不你先回吧，马上十二点了，反正厕所也上完了 蔡先生一把合住门，一只手撑过来，将韩零困在墙上：其实你不用这样小心我，我又不会吃了你。 关门时那砰的一声，让韩零吓了一跳，她紧张到心跳都要停止，皱下眉头，偏过头去，不想和他对视：我知道。 她鼓起勇气，伸手过去，正想再次将门反手拧开，却被蔡先生一把抓住手腕反按在墙上。 蔡先生笑道：韩零，我知道你的心思，虽然我从不吃欲擒故纵这一套，但是他将那显厚的嘴唇凑到她脸前，如果你要玩这套，那我陪你。 -- 第130页 陪你个鬼啊！韩零在心中嚎叫一声，这男人哪里看出她欲擒故纵了？她已经那么明白地拒绝他了，他听不出来？ 她转过头，再次郑重地对他道：蔡先生，我是真的觉得我们不合适。 她的神色变得难看起来：请你放手。 蔡先生仍然带着笑意看着她。 她看到他贴近的唇，马上厌恶地扭过脸。 你又害羞了？蔡先生笑着，韩零，其实你没必要这样。 他说罢，忽然朝她吻了过来。 你干什么？！韩零大叫一声，伸出另一只手想推开他，却被他又反擒住了手，她两只手都被他按在墙上，失去抵抗力。她吓得失声尖叫，两腿用力胡乱踢着他，却还是挡不住他的强硬。 她的脸颊最终还是碰到了他的嘴。 你给我滚啊！她大叫一声，忽然听到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她忙喊道：有人敲门！你放开！ 蔡先生似乎耳朵聋了，他用嘴唇不断吮着她白皙皮肤上的味道，全然不顾越变越急的敲门声，直到耳旁一阵轰响，他这才如梦惊醒。 韩零被蔡先生抓着手腕按在墙上，蔡先生停下动作，两人同时向门口望去。 韩零家被强行踹开的大门像只破旗一样轻轻晃着身。 杨今朝喘着大气，两眼放出韩零未见过的凶光。 韩零看见他，眼泪瞬间涌出来。 蔡先生呆愣愣地放下钳制韩零的手，往后退了半步，看着眼前这个突然闯入的男人，浑身一麻。 杨今朝面无表情地盯着他，走到韩零身前，对着蔡先生低声一句：滚。 韩零，这是谁？蔡先生也反盯着杨今朝，质问她道：韩零，这是谁？这男人和你什么关系 杨今朝两手捏紧拳头，上前半步，走到蔡先生面前，一拳下去，打在他脸上。 你他妈干什么？！蔡先生摸着被打青的嘴角，怒吼道。 你滚啊！再不滚我打死你！韩零突然觉得不害怕了，冲进一旁的厨房，拿了只长柄小口锅出来，抡起锅子就要往蔡先生身上砸：你给我滚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 韩零疯了一样地抡着锅，终于将蔡先生赶出门外。 蔡先生一走，她才像垮了全身，扔下锅，靠在墙上哭起来。 她真是个蠢货，早点拒绝那个流氓，别请他到家里来的话，哪有这档子事？ 她哭的更大声了，眼泪止也止不住。 她看着站在自己身前，也看着她的杨今朝，只觉得自己之前做的所有努力，所有忘记他的努力，全白费了，全烟消云散了。 她边哭边喘，实在忍不住，终于狠下心，伸出双手，一头栽进他的怀中，紧紧抱住了他。 不管了，反正在他怀中哭，她真安心。 她哭着哭着，忽然感到身旁有两只胳膊轻轻圈住了她。 一股电流窜遍全身，她抬头朝他望去。 只见他也盯着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用极轻的声音对她道：没事了，零零。 第57章 叮电梯升到三十三层，一个身穿酒红风衣，高筒黑靴的女人走出电梯，顺手将掉在肩上的卷发撩在耳后。 蔡总，你怎么在这？杨蔼静惊奇地看着在电梯口嘴角带着淤青，狼狈不堪地等候电梯的蔡先生。 蔡先生一提唇角，露出个疼痛的微笑：杨总，真巧啊。 杨蔼静仔细打量着他，嘴角的淤痕、白衬衫上的污渍、褶皱的西服，她微笑着朝他点一下头，不再多问。 蔡先生进入电梯，杨蔼静踩着咚咚作响的高筒黑靴，走进楼道，正准备敲自己弟弟家的门，却看到里边一间人家，门是敞开着的。 她感觉到一丝异常，那户人家的大门似乎坏了，而且有被她们家族能力破坏的痕迹。 她放轻脚步，向里走去。 走近时，她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杨今朝抱着一个女人，一贯清冷的脸上显示出不寻常的沉重。 她的弟弟，真的抱着个女人。 杨今朝这榆木脑袋不是性冷淡吗 这是开窍了吗？ 杨蔼静仔细观察着那个伏在她弟弟怀中的女人，背影虽有点熟悉，但她不敢确认。 静静看着面前这两人，她反应过来，假咳一声。 两人闻声，都像从梦中惊醒一般，慌张地放开彼此，朝门口望去。 果然是韩老师啊。杨蔼静眼中闪过微微一惊，接着笑道。 韩零一惊，脸色瞬间蹿红。 她刚才干什么了？她和杨今朝是被杨飞晓他妈看到了没错吧？ 你、你好。韩零开始结巴了。 太尴尬了。 杨蔼静用不可揣摩的微笑看着面前两人。 三姐。杨今朝对她叫了一声，从韩零家挪步走出，边走边伸出一只手拉起防盗门。 他手触上大门的那一刻，韩零以为自己眼花了。 怎么刚才好像有一道白光闪过去了？ 杨蔼静眉头一皱。 杨今朝站在门口，停了一下，回头对韩零轻声道：早点睡。 -- 第131页 说罢他跨出门，手拉着那扇摇摇欲坠的掉了漆皮的破门，将它用力阖住。 早点睡韩零听到这三个字，脸更红了。 心中流过一股激动的暖流，她呆愣愣地在原地站了半天，这才想起她家的门刚才好像是被杨今朝踹开的。 快凌晨一点了，防盗门店早下班了吧？大晚上的，门坏着，她要怎么睡？ 韩零走到门口，伸手一拉防盗门，拉开，检查，阖住，锁紧她突然发现，这门除了掉点漆，居然是完好无损的！ 杨蔼静走进杨今朝家，放轻步子：这么晚了，飞晓睡了吧？ 睡了，你怎么这么晚过来？杨今朝问。 杨蔼静道：给你送家主祭日的请帖啊。我白天过来，万一碰到飞晓怎么办？那小子一见我肯定翻脸就走，我这大晚上过来，还能偷偷多看他几眼。 杨今朝停下脚步，指指左手边的一扇门：飞晓在里面。 杨蔼静点头，走到那扇门前，手中飘出一缕白烟，钻入门缝。 门无声无息地打开了，杨蔼静悄声走进去，一瞬间，整个黑暗的房间被白烟缭绕，竟然亮了几分。 杨蔼静坐在床边，看着熟睡中的杨飞晓，轻声一笑，用细长手指捏了捏自己儿子的脸。 又摸了摸他的头。 唉，飞晓，我先在这给你道歉了啊，我不是故意的。杨蔼静将一缕白烟送入杨飞晓的脑袋里。 杨飞晓一直闭眼熟睡，丝毫未被吵醒。 收起白烟，杨蔼静轻步走出房间，关上门，又往里走去，直到进入另一间房，那是杨今朝所在的系统监控室。 这么晚了，还忙什么呢？杨蔼静走近杨今朝道。 杨今朝坐在黑色电脑椅上，转过椅子指了指身旁的另一把椅子，对她道：三姐，坐下聊。 杨蔼静坐下后，先是将一份金纸包装的长方形礼盒交在他手中：请帖送到，你拿好了啊。 好，谢谢。 杨今朝。杨蔼静交完请帖，神色突然严肃起来，我先问你，刚才在那个韩老师家，你怎么当着她的面用能力啊？疯了吗？在外人面前暴露能力，可是大忌。 我知道。杨今朝道。 知道还做那么危险的事？不就一扇破门吗？明天找人给她修好不就行了？杨蔼静又道。 我怕她今晚不安全。 杨蔼静顿时哑言，她盯着杨今朝，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你居然这么会替别人着想杨今朝，你给我说说，你和那个韩老师怎么回事？ 我记得，你不是说过，你这辈子都不找伴侣么？杨蔼静又加一句。 没怎么回事。杨今朝用淡漠的眸看着杨蔼静，姐，时间不早了，还有其他事吗？ 这么急着赶我走？杨蔼静翘起二郎腿，我还一肚子问题呢。你抱那老师干什么？ 时间不早了，姐。杨今朝又说一遍。 杨蔼静嘴角抽了抽，有点生气：你老急着赶我走干什么？ 时间不早了。杨今朝继续道。 杨蔼静看着杨今朝，板下脸：你这么急着赶我走，就是怕我问你和那个老师到底怎么回事吧。那我还偏要问你，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和她在一起了？ 不是。杨今朝神情淡漠，我说过，我不会和任何人，在一起。 你这么固执干什么。杨蔼静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今朝，虽然咱们这四大家族，都是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但这并不说明，父亲姐姐们对你就不关心啊。 杨蔼静忧愁地看着他，继续道：你找一个结婚对象又能怎样？往后的人生还长，有个伴总是好的。别让我们担心好吗？ 三姐，如果你真的关心我，杨今朝打断她的话，眸中泛着冷光，就不要再破坏我的系统了，行么？ 杨蔼静愣住了。 我就是关心你才要破坏。她反应过来，脸色一变，突然站起来，杨今朝，别倔了，能力缺失又能怎样呢？咱们四大家族多少年来，一代一代，哪有男人能继承完整能力的？ 杨今朝低头不语。 杨蔼静语气变得严厉起来：杨今朝，别以为你用系统和你那点残缺能力就能像我们一样，制造完整世界，我告诉你，你永远不可能成功。 杨今朝听完她的话，苦笑一声：三姐，你和大姐二姐她们，握着那么大的能力，真的不累么？ 不累。杨蔼静笃定，她看着杨今朝，叹一声气，唉，今朝，做人不要太逞强。你多学学唐家那几个小子好不好？我告诉你，你再这么做下去，迟早有一天，现在被关在地室的赵子辛，就是你的下场。 杨蔼静等了一会儿，见他迟迟不回应，叹声气，终于扭头离开了杨今朝家。 杨今朝始终低着头，杨蔼静走后，他突然勾起唇角笑了一下。 只要能达成心愿，进家族地室，又算得了什么呢？ -- 第132页 韩零昏昏沉沉睡了许久，从床上醒来时，窗帘四周已经散发着明亮的光线，她拿起枕边的手机，一看，居然已经中午12点了。 她吓得立马坐起身来，闹钟怎么没响呢？怎么没响呢！她是不是上班迟到了？ 定睛一看日期，1月2号，哦，谢天谢地，今天是元旦放假的第三天！ 韩零长舒一口气，脑中刚刚回过一点神，就听到士奇一阵哀嚎。 尖子狗系统也给狗子们放了元旦假。韩零听到士奇一声亮嗓，忙下床去客厅，看到这傻狗舔着自己食盆里的狗粮，又吐出来，再看着韩零，一阵长嚎。 韩零知道，她这祖宗是在向她表达不满：都元旦了，它要加餐！吃点好吃的！ 她打开柜子，士奇的宠物罐头没了，看着空空如也的柜子，她也突然感到胃一阵空。 中午了，她饿了。 算了，去楼下超市买几只宠物罐头，顺便买袋泡面好了。 她揉揉太阳穴，虽然胃在咕咕叫，但她真没心吃饭。 她满脑子都是昨晚的事。 杨今朝昨晚是抱了她吧？他好像还叫了她的小名？ 我的天。 韩零一想起昨晚那个场景，整个人就瞬间血液沸腾。 昨天杨今朝是吃错药了吗？居然跑来护着她 他昨好像还打了那个蔡先生。 她的心止不住地狂跳。 他对她不会也喜欢吧？ 韩零不知不觉地坐在沙发上开始胡思乱想，直到士奇看到她半天不动身下楼去买罐头，又一声长嚎，才将她叫醒。 她回过神，穿好衣服，正准备出门，一看时间，下午一点半。 等等。她突然记起，赵云苏好像是今天游学回来吧？ 因为数学竞赛拿了第一，她从元旦前的两天开始就跟着举办方一起去香港游学，今天，是她回珠海的日子吧？ 还不知道赵云苏的确切回程时间，她自己出去逛超市，万一赵云苏正好这时回来，家里没人可怎么办？ 韩零放心不下，摸着士奇的狗头给它一番解释后，在家里拨通了赵云苏的电话。 喂，云苏啊。韩零一听电话接通，忙问道，你是今天结束游学吧？ 嗯。赵云苏那边似乎安静得出奇。 几点回来？她又问，现在还在香港吗？ 赵云苏轻柔的声音从电话另一端传来：还在香港，最后有个送别会我应该晚上就会回珠海了。 那玩得开心吗云苏？ 赵云苏笑着道：可开心了。 那就好。韩零放心道，对了，我没记错的话，你是从香港坐船回九洲港吧？我去接你。 嗯。韩老师，那我上船了再给你打电话。 韩零道：行，注意安全。 她摁掉电话，这才放心出门。 哼，赵云苏，你也太会装了。赵子辛看着赵云苏放下手机，冷笑一声。 幽暗的地下室，腐烂的潮气四处弥漫，肮脏的水道中时不时漂来白色泡沫，满地青苔托着虫蚁尸体，墙壁上嵌进去的铁锁锈迹斑驳。 整个地室，都散发着一股死亡的气味。 赵子辛被绑在一只镶满铁片的圆形转轮上，他的手腕脚腕皆被绑起，腰上系着一根铁锁，后背满是被铁片刮伤的血痕。 他的衣衫，渗满血迹，成了一条条破缕。 我在想，元旦过了，你怎么参加期末考试。赵云苏一身蓝白格子的连衣裙，两手抱臂，笑看着赵子辛。 妹妹，你看我后面的这些铁片，每两小时轮刮我一次，你觉得期末考试对我重要么？赵子辛也拧出个笑容。 我本来不打算救你的。赵云苏用冷漠的眸子盯着赵子辛，你偷我能力，偷F码，还在我身上做控脑实验。说实话，就算你两分钟被铁片刮一次我都没意见。 赵子辛突然长笑一声：哈哈哈哈哈哈，好妹妹，你够狠！ 但是，赵云苏的声音冷下来，妈妈说过，我们兄妹都得好好上学读大学才行，所以，我要救你。 赵子辛敛起笑容，神色瞬间沉下来。 你怎么救我？赵子辛低声问，你连能力都被我拿走了。 我可没你那么卑鄙。赵云苏依旧一脸冷漠，我向族里的阿姨们求情了，她们知道我放你出去是想让你考试，完成学业，所以答应我了。 赵云苏拿出一只散发白色光芒的透明小刀，唰唰唰割几下，绑住赵子辛手脚腰的绳索瞬间全部断裂。 赵子辛刚一被解开束缚，身体就像一块软橡皮泥，立马摔在坚硬的地面上，他挣扎很久，才能慢慢起身。 赵云苏收起小刀，低头看着他，冷冷一笑：回学校参加期末考试吧，然后你还得回到这个地方受刑。反正，就算你再怎么厉害，就算你偷了我的能力，男人就是男人，论能力，怎样也高不过女人。就算你要逃走，族里的阿姨们，迟早会再抓你回来。 赵子辛听到她的话，沉默不语，眉头愈皱愈紧，两手十只指甲全部抓入地中，一会儿就渗出了血。 -- 第133页 看清局势，好自为之吧。赵云苏说罢，转身向地室外走去。 第58章 韩零挂下电话，又摸摸士奇狗头，终于打开门准备上超市采购。 杨今朝坐在系统监视器前，仰躺在电脑椅上，闭眼午休。 做了一个漫长的梦，他终于清醒，揉揉眼，坐直身子，目光随意往电子监视器上一落，他突然定住了。 家门口的微型摄像头传来的画面上正显示着，韩零走出家门，向电梯间走去。 杨今朝动动鼠标，画面跳转到电梯监控上，她下电梯去了一楼。 再动鼠标，他调出了楼外监控，只见她慢慢走着，并不是去见谁，而是独自一人出了小区大门。 他想也没想便继续点击鼠标，调出小区外的监控录像。 监视器忽然黑屏，上面跳出来一串红色中文警告： 警告：非安全操作，谨慎使用。 杨今朝看着这扎眼的鲜红警示，突然回过神来，他没有强行调取小区外的监控，而是将画面转回到自家门口的楼道中。 他叹声气，又仰躺在电脑椅上，闭目养神，继续睡觉。 但怎么也睡不好。 每隔五分钟起来看一次楼道监控。嗯，没有人过来。 后来又变成两分钟检查一次监控，还是没有人。 最后索性不睡，坐直身，两眼一直盯着监视器。 还是没人回来。 小舅。杨飞晓满头大汗推门进来，气喘吁吁：期末考试完有家长会，你能去开吗？ 不能。杨今朝头也不转，马上拒绝。 为什么啊，杨飞晓急了，开家长会的是我班主任，是韩零，又不是你以前的班主任，韩零也不是韩零她妈，你怕什么？ 不去。杨今朝依旧只说这两字。 杨飞晓抹一把头上的汗：这下完了，我刚和梁溪他们从网吧回来就碰上韩零，要不是我跑得快不过她肯定又要在家长会上和我妈告状了。 杨今朝终于转头：你在哪上网？ 时代网咖啊，你也去吗？LoL。杨飞晓忽然兴奋起来，小舅，你来吗？你要是加入我们，那我们肯定把把赢啊！ 时代网咖。杨今朝迅速操作键盘，在监视器上调出地图，时代网咖周围都是旅店游戏厅，还有一间大型超市。 她去超市了？杨今朝将画面原切回楼道内，沉思着。 小舅，小舅？杨飞晓见杨今朝不说话，只盯着监视器，感到奇怪，上前一看，监视器上只放着家门外的楼道监控画面，并没有异常。 看什么呢？杨飞晓又问。 去洗澡，然后学习。杨今朝双眼仍盯着眼前毫无变化的楼道监控，期末考试结束之前，别再去网吧。 不是小舅，杨飞晓更纳闷了，你吃错药了？以前你可从不管我上网的。 先准备期末考试。杨今朝转头，严肃地对杨飞晓道。 杨飞晓看着他的眼，那威严不可抗拒的神色，他泄了气，只好道：行，我先洗澡，然后马上学习。 杨今朝转头，仍旧盯着监视器，房门又轻轻开了，哈小花刚吃饱狗粮，乐颠颠跑进来，站在他脚下小声叫着求拥抱。 杨今朝将身形硕大的哈小花抱在腿上，一人一狗一起盯着监视器。 过了一阵，哈小花靠着杨今朝的胳膊睡着了。 杨今朝悄悄将哈小花抱回狗窝，再回监视器一看，她回来了。 她手上还拿着东西。 他连忙定格画面，放大，她袋子里装的好像是罐头，还有几袋泡面。 她中午就吃泡面吗？ 杨今朝皱眉想了一阵，走进厨房。 杨飞晓刚从浴室出来，就闻到一股肉香，看来他小舅又做好吃的了。 他循着香味进入厨房，看到桌上摆着的美味佳肴，不自觉就拿起筷子夹几口放嘴里。 好吃。杨飞晓连连赞叹，虽然我吃过饭了，但我不得不说，小舅，你做的真好吃，给我来碗米饭吧。 杨今朝给杨飞晓盛碗米饭放在桌上，杨飞晓正要过去拿，却被他拦住。 等等，杨今朝道，先帮我一个忙。 他拿出一只蓝色饭盒，递给杨飞晓：把这个送给你们韩老师。 杨飞晓愣了愣，接过饭盒打开，里面除了白晶晶的米粒和他小舅吵得最拿手的手撕鸡、白灼菜心、红烧牛腩外，还盖着一只煎鸡蛋。 小舅，我的煎蛋呢？杨飞晓忙问。 你没有。杨今朝道，给她送过去。 我没有？你太偏心了吧不是你给她送饭干什么啊？ 快去送，她要是问谁送的，你就说是你。杨今朝边说边走出厨房，三分钟之内，否则饭凉了。 杨飞晓愣了愣，他想了一阵，忽然明白过来，哦，小舅原来还在为他做系统误把韩零家的狗卷进来的事情而感到抱歉啊。 行吧。杨飞晓拿着饭盒，出门，敲响了隔壁韩零家的门。 -- 第134页 韩零打开门，士奇欢脱地凑到门口，一见是杨飞晓，闻了闻他的裤腿，情绪忽然低落下来，垂头丧气地回到狗窝中。 你这狗怎么了？杨飞晓看着它忽然高兴，又忽然低落的样子，问。 没怎么。韩零笑笑，她大概知道士奇低落的原因，它八成是在杨飞晓身上闻到了那只布偶猫的气味。 然后回忆起了心酸的暗恋往事吧。 找我怎么了？韩零看到了他手上的饭盒，但并不觉得会与自己有什么关联，你不会是找我请教阅读题的吧？ 那些我自己能搞定，杨飞晓把手中的蓝色饭盒快速递给她，这里面是你的中午饭，拿好。 韩零略微惊讶一下，接过饭盒：你是来给我送饭的？其实她刚泡了一碗泡面吃，但实在没心情，只吃了一半。 是啊。杨飞晓道，你吃饭吧，我走了。 等等，韩零叫住他，你怎么想起来给我送中午饭这饭是你给我送的？ 杨飞晓转过身：是啊，我给你双手递上饭盒，不是我送你的，还能是谁？ 那这饭是你做的？韩零又问。 是我小舅。 是杨今朝韩零瞬间心跳加速，是他做的饭？ 那是谁要给我送饭，是你？怕你敬业的老师饿着？韩零又问。 杨飞晓有点无语：是我小舅做好饭，让我给你送来的。对了，他还说不让我说是他送你的，你要是见了他，就当做不知道这事行吧。 小舅既然要向韩零表达歉意，那肯定不能做好事不留名啊，杨飞晓心想着。 他说罢，刚一打开自家门，还没抬脚，就被里面的人拽了进去。 不是，小舅，你干什么，吓死我啊 砰一声，杨今朝家的大门关住了。 韩零摸摸自己的脸颊，滚烫。 进家门，她默默吃着杨今朝送给她的饭，不知不觉，一粒也没剩。 这饭怎么这么好吃啊 一波碧海卷着阴沉的浪花，海边这座别墅庭院中，空气中夹杂着海水的咸腥，椰树枝叶被冷风吹得瑟瑟发抖，杨蔼静站在别墅露台上，酒红风衣映衬着阴暗的天空，海风吹展了她的长发。 赵子辛被她抓住后，她便从他那里获取了关于控脑技术的秘密。这项控脑技术，是赵子辛运用自己身上残缺的能力与电脑系统结合开发出来的，但实验多次都以失败告终。 杨蔼静从他身上取得技术后，运用自己强大完整的能力完全复制了控脑技术，但又发现这项技术有永久漏洞缺陷，就算是她也无法弥补。 虽然，她无法用自己的能力补足缺陷，但从赵子辛的研发思路中，她意外创造了一种新技能记忆提取。 不过这种记忆提取术的使用范围相当有限，目前，只有她的下一代，飞晓和刚出生的女儿飞寰可以被她进行记忆提取。 杨蔼静闭上眼，周身缭绕起一股白烟，杨飞晓的一段段过往记忆浮现在她脑海中。 在那些杂七杂八的回忆中，杨蔼静只摘取了与杨今朝、韩零相关的片段。 仔细翻看一遍后，最令她吃惊的，不是她知道了杨今朝与韩零之间发生过什么，而是 她儿子居然有喜欢的人了，还是赵家那个妹妹。 蔼静，进来吧，外面冷。阳台门被拉开一道缝，大姐杨蔼勤对她道。 杨蔼静进屋后，让自己丈夫拿了一瓶红酒上来，她与自己的两个姐姐杨蔼勤、杨蔼睿围坐在桌前，三人人手一杯红酒，开着室内暖风，听着窗外波涛汹涌，愉快地聊着天。 这珠海的天气说变就变啊，昨天还艳阳高照呢，今天就一下子入冬了。大姐杨蔼勤道。 这不很正常嘛，每次到家主祭日的时候，这鬼地方总是要冻死人。二姐杨蔼睿笑道。 对了，蔼静，这再过半个月就是家主祭了，今朝怎么还不过来，你和他联系了吗？大姐杨蔼勤问。 杨蔼静晃着杯中红酒，满脸惆怅：请帖我是送到了，不过我看他不会来早，他还在弄那个破系统，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大姐杨蔼勤皱着眉，叹声气：你说人活一辈子，就算是我们，除了家族里那些不得不承担的，其余的不就是想过好这一生吗？今朝怎么就不这么想。唉他何必总想做那些不可能的事呢？ 是啊，二姐杨蔼睿道，我就知道，这么多年了，他还是不服气，不服气咱们四大家只有女人能掌控能力创造完美世界，我看他都要走火入魔了。 都二十五岁的人了，这么不成熟，唉大姐杨蔼勤又叹声气，从小就是这个倔脾气，长大了也不改，他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想明白，人活着不是为了争那一口闲气，平安幸福不比什么都重要吗？ 不过说起来，二姐杨蔼睿忽然想到什么，你有没有发现，我看咱们弟弟活得真不像正常的年轻人，这么多年除了徽音，我看他谁也没交往过，整天就是弄那个系统，我怀疑他是不是那个传说中的，无性恋啊？ -- 第135页 听你这么一说，大姐杨蔼勤马上道，其实我也怀疑，我看今朝天天死钻研那个系统，就是没把自己当人活，活人的乐趣他享受不了，可不得每天钻牛角尖？他又不是科学家。 可不是？二姐杨蔼睿拍了拍桌子，连忙道，我记得他和徽音谈那阵，他不是还住在横琴吗，当时他就天天做那个系统，就没和徽音出去过几次 大姐杨蔼勤紧张起来：完了，咱们弟弟真是无性恋？ 杨蔼静在一旁笑出声来：我看不是，说起来，咱今朝好像有个喜欢的小妹妹呢。 杨蔼勤和杨蔼睿马上看向杨蔼静，期待着她的解释。 你们还记得爸带着我们去他家找他那次吗？杨蔼静道，今朝那个隔壁邻居，就是飞晓他们班的韩老师，当时不是还给咱爸说和吗？ 大姐杨蔼勤恍然大悟：我记起来了，当时爸还差点把人家打了是吧？ 是啊。杨蔼静道，虽然今朝没承认，但我觉得他们关系不一般。 是嘛？二姐杨蔼睿忙道，那是他女朋友？ 不是。杨蔼静皱着眉，我不确定他们的关系，但他们之间一定不简单，我在想，这次家主祭今朝要是能带上她，那就好了。 二姐杨蔼睿也点头赞同：要是今朝真喜欢那姑娘，我们给那姑娘做做思想工作，说不定他就不那么固执了。 可是，杨蔼静道，话虽这么说，但今朝做这件事的时候，咱妈都劝不过来他，那姑娘能劝过来吗？ 也是，二姐杨蔼睿道，他那时候和徽音谈就不走心，估计在他心里，谁都没这个系统重要。 唉，杨蔼静叹声气，是啊，在咱们今朝眼里，除了研造世界，还有其他吗？想当年妈的死 对不起。杨蔼静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失言，我不该说。 三姐妹沉默了一阵。 我在想一件事，大姐杨蔼勤忽然开口道，这件事可能有点离谱，但我觉得也不是完全没可能。 什么事？杨蔼睿马上问。 杨蔼静眉头一沉，她心有预感，大姐要说的话，说不定和她一直隐隐担心的那件事是一样的。 我在想，大姐杨蔼勤道，咱们弟弟，一直以来这么坚持自己研造世界，是不是因为，他已经发现，我们这些正统创造者，要承担的那件事了。 不可能。杨蔼睿马上否认，那件事世世代代只流传在咱们家族女人之间，连爸都不知道，杨今朝不可能知道。 但愿如此吧。杨蔼勤道，我也觉得是我想得太多。 杨蔼静沉默不语。 她也希望是大姐想太多，但如果杨今朝要是真知道了这件秘密，那又要怎么办？ 无论如何，她都要让她的弟弟打消研造世界的想法。 她虽然不知道那位韩老师和她弟弟到底发展到什么程度，但她还是想尝试去从她身上找一下突破口。 说不定，他们真的能在一起，那位韩老师，也真的能劝她那固执的弟弟回头，放弃研造世界那个虚无缥缈的妄想。 目前也没有更好的法子，先把所有可能性都尝试看看吧。 第59章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情人节啊！大家过节快乐啊！ 祝有伴儿的小姐姐们幸福！ 祝单身的小姐姐们早日找到男票！ 今天更三章哈哈哈哈 赵云苏，你看！杨飞晓一拿到期末语文试卷，马上走过去一把将卷子拍在赵云苏面前。 果然你猜错了吧？他一脸得意地看着赵云苏。 面前这张卷子，赵云苏首先看到的就是那鲜红大笔挥就而成的数字：95。 150分制的卷子，90分及格，杨飞晓语文及格了？ 赵云苏连忙拿起卷子开始检查卷边写着的名字。 喂喂，云苏，这就是我自己写的卷子，还能是谁的？杨飞晓不满道。 赵云苏又仔仔细细翻着卷子，把杨飞晓的每一处扣分相加，再从总成绩中扣除。 老师没有算错分。 他真的及格了。 为什么？赵云苏震惊之余全是不解，你不是一直都不学语文的吗？ 杨飞晓收起卷子，无奈地叹口气：你的语文老师天天盯着你学习，你的小舅天天警告你语文要及格，就这样，我能不及格吗？ 也是。赵云苏从空旷无人的教室里站起来，收拾好书包，那飞晓，我们走吧，你看外面那么多等的家长，再过十分钟他们就要入场了。 对了，赵云苏又问，你家长会谁来开？ 杨飞晓单挎着背包，和赵云苏边往教室外走边道：我小舅死活不来，我估计，这回应该还是我妈 杨飞晓刚走出教室几步，迎面就碰见了不想见的人。 他连忙拉着赵云苏转头往身后走。 杨飞晓，站住。杨蔼静在他身后严厉一声。 -- 第136页 杨飞晓只得不情愿地站住脚。 赵云苏朝杨蔼静微笑着点一下头，又附在杨飞晓耳边悄声道：我在篮球场等你。 说罢，她便离开教学楼。 赵云苏走后，杨蔼静微笑着向前几步，仰头看着比她个头高出好多的杨飞晓：翅膀硬了啊。个子比你妈都高，胆子也比你妈还大，你都多少个月没回家了？ 杨飞晓扫一眼走廊里拥挤的人群，冷笑一声：我不回家，重要么？你不是有飞寰了吗？要我干什么？ 呵，杨蔼静忽然笑了，你怎么知道你妹妹叫飞寰？你小舅告诉你的吧？小子还记住妹妹名字了啊！ 那是因为她的名字太难听！杨飞晓辩解道，杨蔼静你想怎样就怎样吧，反正我是不会回你们家了，我小舅家，就是我家。 杨蔼静神色一敛：好啊，你有本事也别回横琴，你奶奶的家主祭，你有本事，也别参加啊。 我说的是不回你和吴渐新以及杨飞寰的家，不是不回横琴。真烦。杨飞晓有点恼怒，说完这句话，便转身要走。 杨飞晓，韩零远远走过来，笑眯眯地叫住他。 韩零，你看，这是杨蔼静，我的期末考法定代表，你和她谈吧。杨飞晓说罢，便马上下楼去了。 杨蔼静对韩零抱歉道：对不起啊韩老师，我就是太惯着飞晓了，他平时在家也是直呼我和他爸的名字，这事，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育他！ 没事飞晓这孩子除了性格扭点，实际上心地善良。韩零心中呵呵一笑，她其实早就习惯杨飞晓对她直呼其名了。 对了，这回飞晓进年级前三十了，韩零满脸笑容，他语文一及格，名次提升了好多。 真的吗？！杨蔼静十分激动，我的天，这孩子终于知道好好学习了，韩老师，卷子在 韩零指指高二六班的教室：进去吧杨女士，他桌上有卷子，家长会马上开始。 云苏。杨飞晓从教学楼出来后，直奔篮球场。 全校开家长会，校园开放，学生放假，香华中学一连十个篮球场，全部被学生承包了，赵云苏坐在最靠边的篮球场旁，看着一群男生在场上挥洒热汗。 听到杨飞晓叫她，她头也不回，只招了招手。 看什么呢？杨飞晓过去走到她身旁，你想打篮球了？ 赵云苏摇摇头：你看中间那个男生，他进了好多个球，真厉害啊。 杨飞晓看着赵云苏说的那个人，此人名叫林送，高三生，是校篮球队的队长，学习也是年级前十，是学校里的明星人物。 那不林送吗？他打球确实挺好。杨飞晓道，不过要是我和他打，胜负还说不定呢。 赵云苏看他一眼，轻笑一声，没说话。 过路的男生女生们都以奇怪的神色打量着这两人，赵云苏还听到有人小声议论着：我的天啊，赵云苏不是高二那个尖子生吗？她真的和杨飞晓在一起了？杨飞晓不是混混吗？ 你说什么啊，听说杨飞晓早改邪归正了，他这回期末考还是他们年级前三十呢。 两人看着不远处打篮球的人们，很久不说话。 云苏，杨飞晓终于开口，家主祭日，我和我小舅计划后天回去。 那我和你们一起？ 当然，杨飞晓道，到时候徽音姐开车接我们，你就和韩零说，徽音姐要带我们去旅行。 嗯。赵云苏看着篮球场上又进好几个球的林送，说道，他们队这场赢定了。 嗯，林送确实强。杨飞晓又问赵云苏，对了，那天我就想问你，你干嘛答应韩零住她家啊，现在干什么都不方便，回横琴还得特意给她编谎，以后呢？万一再出什么事，露出马脚可难说。 我觉得住韩老师家挺好的。赵云苏拿起身旁一瓶没被打开的矿泉水，住她家，虽然麻烦点，但大部分时候，我很快乐。 快乐？杨飞晓不解，住我小舅家你不快乐？ 不是这个意思赵云苏垂下眼眸，只是我心里的感觉你不懂。 我不懂，你就说出来。杨飞晓看着她。 说了你也不懂。赵云苏手里依旧攥着那瓶矿泉水。 好吧。杨飞晓不说话，两人继续看着场上打篮球的男生们。 林送又进一球。 云苏，杨飞晓又道，你上次回横琴，把赵子辛放出来了？ 嗯，赵云苏道，放他出来考试，完成学业，遵守我妈遗嘱。不过很快，杨阿姨就要抓他回去了。 那F码你找到没有？ 没有。赵云苏答，我哥那人，除非从他手上抢夺，否则死了他也不可能把F码交出来。 那看来，只能我和我小舅去硬抢了。杨飞晓道。 -- 第137页 一旁的篮球场上，打球的男生们开始中场休息，所有人都退到场外，休息喝水。 林送慢慢朝赵云苏这个方向走来。 杨飞晓脸色一沉。 林送抹把汗，额前短发上沾着汗珠，阳光一照，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脸廓。他笑着走到赵云苏身边，赵云苏马上起身将手上的矿泉水和纸巾递给他。 麻烦你了，帮我买。林送对她道。 没事。赵云苏也笑着，又将一只白色卡片递过去，你的校园卡，里面余额不多了，记得充值。 谢谢。林送接过卡，又对她道，这回考试怎么样？ 挺好的，终于又回第三名了。赵云苏道。 按咱们学校的惯例，年级前三进清北有希望，但要是想学经济金融，可能还不够。林送道。 我知道，赵云苏用坚定的目光看着他，我会努力的，一定会考上金融。 林送看着她短暂地愣了愣，而后又是一笑，平日那张略显冷峻的脸上出现两个酒窝：加油，我相信你。 谢谢。 中场休息结束，篮球场上又活跃起来，林送狂灌几口水，又开始精神饱满地投入篮球运动中。 杨飞晓一直坐在那里，默默不说话。 没事我们就回去吧。赵云苏对他道。 杨飞晓转过脸来看着她：赵云苏，你现在连考什么学校专业都想好了？ 是啊。 那你怎么没和我说过，林送怎么知道？杨飞晓问。 去图书馆找书的时候他帮我了忙，他也想考那个。赵云苏站起来，我们回去吧，飞晓。 年级前三就能考上北大清华？杨飞晓也站起来。 嗯，刚才林送不都说了？赵云苏道。 行啊，那我也考清华北大。杨飞晓道。 赵云苏看着他，突然笑了：杨飞晓，你这回才年级24吧？还差得远呢。 杨飞晓看着赵云苏，声音压得略低：赵云苏，我认真的。 那好好学习吧。赵云苏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难过。 家长会结束后，韩零向把她团团包围的家长们耐心解答了各种各样的疑问，杨蔼静在教室里坐着静静等待，直到所有家长问完问题走光后，她才上前去。 韩老师，杨蔼静对韩零道，你有时间吗？想请你喝杯咖啡，聊聊飞晓的事。 韩零道：杨女士，飞晓的问题，你可以现在就问我，我不急。 杨蔼静想了一下，又慢慢开口：韩老师，其实，除了飞晓的事，我还有件事找你。 什么？ 有关我弟弟，杨今朝。杨蔼静道，不介意的话，我们还是出去说吧。 韩零忽然想起那晚她和杨今朝拥抱被杨蔼静撞见的一幕。 尴尬，她不会是要和她聊这个吧？ 那好。等我收拾一下。韩零勉强笑着答应了她。 第60章 咖啡馆中奏着优美的钢琴曲，杨蔼静穿着一身光泽细腻的咖色风衣坐在韩零对面，抿一口拿铁，抬起那双柔美的眼，看着她。 韩零心里一阵感慨，杨今朝、杨飞晓还有此时坐在她对面杨蔼静，都长着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好强大的家族基因啊。 韩老师，飞晓的事我了解得差不多了，现在，她往前倾了倾身子，注视着韩零，我们聊聊你和我弟弟吧。 韩零脸忽然一阵红，她马上道：那天是个意外，我和他，什么也没有。 什么也没有？杨蔼静面带微笑，那微博的事，我也听说了哦。 那也是误会。 杨蔼静打量着她：什么误会？ 那天是我喝多了韩零话一出口，就立刻后悔，糟糕，她这么说，不就是承认微博视频里和杨今朝接吻的人是她了吗？她明明还发博否认过的。 果然，她话音刚落，就听杨蔼静道：这么说，那视频里的人，还真是你 韩零看着杯中咖啡的桃心拉花，尴尬地笑了笑：是我，但这是误会，我真和他没关系。 韩老师。杨蔼静的声音变得清冷许多。 韩零再一抬眼时，突然发现杨蔼静已经坐在了她身旁。 啊！韩零小声一叫，她是什么时候挪过来的？她怎么没注意到。 放轻松。杨蔼静笑着，伸出一只手忽然拉住了韩零。 杨、杨女士韩零被杨蔼静拉着手，感觉有点奇怪，这女人在干什么？ 放轻松。杨蔼静依旧道。 韩零觉得自己眼花了，她看到杨蔼静身上像着了火似的，腾起一阵白色烟雾。 她看着那烟雾，忽然觉得心中一片平静，她想起来高山流水、空山新雨、袅袅白烟缭绕在她心头，净化着她焦躁的心。 她不知不觉低下头，闭上眼。 韩老师。杨蔼静的声音仿佛是从遥远的天边传来，带着一阵阵回音传入她耳。 -- 第138页 你还记得吗？杨蔼静又一声轻柔的呼唤。 我还记得吗？ 我记得什么？ 我忘了什么吗？ 韩零只觉整个人都在往深处陷去，她的眼前忽然出现无数雪花点，那些晃眼的黑白动点，包围在她全身，她见到一个人男人，手持一把大刀朝她劈砍过来。 而后一道白光，震刺双眼，蓦然间将一片她颇为熟悉的大地劈开无数条裂缝。 又一只手一掌拍地，溅起无数白色光点，瞬间，裂缝愈合，大地复苏。 她的眼忽然失明了，一阵刺痛后，她什么也看不见。 黑暗中沉沦一会儿，她便又脱出黑暗，重见光明。 蓝黑色的光线充斥着她的视线，她好像并不是走着的，而是，在一个人背上。 那人听从她的指挥，带着她乱跑，她能清晰地听到他的呼吸，越来越虚弱。 一只紫瞳眼的肥猫走近她说：不要告诉那位主人。 那位主人是谁？ 她想了一阵，那不是杨今朝吗？ 她忽然醒了。 咖啡厅中依旧放着优美的钢琴曲，她身前放着的玛奇朵上桃心状的拉花未被破坏。 咖色风衣的杨蔼静坐在她对面，小口抿着拿铁。 她刚才是做梦了吗？ 醒了？杨蔼静眼中闪烁着令人恐惧的光芒。 韩零点点头，她感到自己的脑袋里像放了秤砣，压得她伸不直脖子。 你看到什么了？杨蔼静问。 只这一句话，让无数疑问，涌上韩零心头。 她看到了好多好多东西，杂七杂八，凌乱不堪，她似乎还未找到穿起这些东西的那一根线。 刚恢复记忆，感觉无所适从很正常。杨蔼静看她一脸苦恼的样子，笑着道。 恢复记忆韩零小声重复一遍，她忽然发现，自己内心深处那空了一块的感觉，消失了。 她好像捡回了什么东西。 韩零，你不想知道吗？杨蔼静继续微笑，那个系统，是谁创造的。 不是赵子辛吗她脱口而出，但随即大脑一阵疼痛，她意识到不对劲，真的是赵子辛吗？好像不是。 在那个系统中，有一个人，能找到控制台，能解开屏蔽墙，能打穿玻璃障碍，能恢复那个崩塌的世界，系统里的猫狗们，都叫他那位主人。 记得当时在系统中，她便觉得，那位主人，才是那个世界的主宰。 只有一只狗不叫他那位主人，而是称呼我爸爸。 是哈小花吗？ 韩零心中咯噔一声，后背瞬间发凉。 是啊，她当时在系统中就明白，尖子狗系统的创作者，十有□□，应该是 杨今朝。 但她把这件事忘了很久，久到杨今朝说是赵子辛做的，她都几乎毫不犹豫地相信了。 为什么她失忆了？ 为什么他要骗她？ 为什么他要做那个系统 想知道为什么吗？杨蔼静一声问，让她从炸裂的思绪中猛然惊醒。 为什么？韩零想也不想问道。 让杨今朝带你回横琴，参加我们的家主祭日吧，韩零。杨蔼静道，你知道的一切，都会在横琴找到答案。 横琴，她念了一遍，那是 我们家族所在之处。杨蔼静道，你想知道的话，就去找杨今朝，让他带你回横琴。 横琴韩零又念了一遍。 记住就好。杨蔼静喝完杯中的最后一点咖啡，起身拎上自己的黑皮包，对她笑道，横琴，那可是个藏秘密的好地方。 韩零看着杨蔼静挺拔优雅的背影，愣了很久。 云苏，好了没？杨飞晓站在韩零家门口，拖着大行李箱，敲门喊道。 来了。韩零一打开门，杨飞晓和杨今朝都站在门口，人手拉一只大行李箱。 韩零擦了把额上的汗，不自觉看了杨今朝一样，而后将门敞开，对杨飞晓道：等等，云苏马上好。 不过一会儿，赵云苏便拉着银色的大号行李箱走到客厅。 快点吧，徽音姐在楼下等我们呢。杨飞晓道。 嗯。赵云苏点点头，拉了一下头上的遮阳草帽，站在门口，转身对韩零道：韩老师，那我走了。 嗯，旅行愉快哦。韩零觉得自己快站不住了，她扶着鞋柜，笑得苍白。 赵云苏看着她，忽然皱下眉：韩老师，总觉得你好像不太舒服。 没有啦，我就是早上还没睡醒，韩零笑得勉强，你们快去玩吧，一路上注意安全。 她又抬起脸来，尴尬地看着杨今朝，对他道：照顾好他俩。 杨今朝点头，看着她，神色沉郁。 关上门，韩零才觉得解脱一点，她刚走到沙发旁，就迫不及待地一头栽倒下去。 自从上次和杨蔼静在咖啡馆一见回来后，她每天都在头晕，而且这种头晕有加重的趋势，因为头晕，她甚至觉得四肢开始软麻无力。 -- 第139页 云苏一走，她可以好好在家睡三天三夜了。 等等，韩零强撑着拿起手机，打开支付宝。 云苏去旅游，不知道身上带的钱够不够，还是再转给她点吧。 韩零给云苏支付宝账户转了四千块。 赵云苏坐在车内，听到手机提示音，打开支付宝，皱下眉头，韩零居然又给她转了四千块。 杨飞晓凑过来看了看：呦呵，这韩零挺大方啊，对了，云苏，你最近钱够花吗？ 够花。赵云苏关掉手机。 唐徽音将一辆黑色越野开出小区，对杨今朝道：哎呀杨今朝，难得啊，今年你居然会跟着我们这么早回横琴。 你爸看见肯定开心死了。她又补一句。 反正系统那边自动修复设置好了，就算我妈她们要破坏系统，也不会伤及里面的宠物。到时候系统自动修复，我和小舅也不用多操心了嘛，所以能早点回横琴就早点喽。杨飞晓解释道。 不过那个韩零估计不好过吧。唐徽音想了想道，等她看见我们的APP又崩了，估计得难受死。 到时候我们会打个电话过去安慰她，实在不行，就打通权限让她和她的狗通话，唉，要不是没F码，她的狗我们早放出来了。杨飞晓不甘心地道。 停车。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杨今朝忽然开口。 唐徽音问：干嘛？ 先停车吧，徽音。杨今朝继续道。 小舅你想上厕所吗？杨飞晓问。 唐徽音道：要不我找个商场什么的停下，那肯定有厕所。 就在路边停车，现在。杨今朝道。 唐徽音慢慢将车停在路边，转头问杨今朝：你不上厕所吗？ 杨今朝对唐徽音道：开门。 你干嘛？ 小舅怎么了？ 我要回去。杨今朝道，司珏还在等你吧，别管我了，家主祭到时候我自己开车去。 唐徽音不按开门按钮，对杨今朝道：不是，你回去干什么啊？我们不都说好一起走吗？ 是啊小舅，你回去干什么？杨飞晓也道。 系统的事，我好像没检查好，我要回去再完善一下。杨今朝道，放我下去，别让司珏等急了。 服了你了。唐徽音按下开关，杨今朝打开门跳下车去。 小舅，那系统的事我和你一起啊，杨飞晓看到杨今朝已经在后备箱取行李，也急了，忙对唐徽音道：徽音姐，放我下去吧，既然是系统的事，我得和我小舅一起弄。 他又对赵云苏道：云苏，你先跟徽音姐回横琴。 赵云苏平静地看着杨飞晓：让今朝哥一个人回去吧。 唐徽音也道：是啊。杨飞晓，老实坐着，我可不给你开门。 杨今朝拿出行李关上后备箱，唐徽音对他晃了晃手，说句注意安全，便又脚踩油门，不顾杨飞晓的反对，将车继续开起。 杨今朝一人拉着行李箱，走在与他们相背而去的回家路上。 第61章 韩零是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的。 脑子昏沉，她有点分不清楚自己听到的这阵敲门声，是在梦里还是现实。 她从沙发上艰难地爬起来，打开门。 门口站着的是杨今朝。 哦，原来她在做梦。 转身，她往沙发上一倒，继续睡了。 又睡许久，她听到周围一阵叮咣作响，她揉揉眼睛坐起来，发现自己身上多了条被子。 头还是晕沉，她做了无数个梦，那些梦无一例外是她在尖子狗系统时梦到的，也无一例外和杨今朝有关。 朦朦胧胧中，她看到他好像从她家厨房里出来了。 他端了碗粥坐在她身旁，对她道：起来吃点东西吧。 韩零笑了，她明白了，自己肯定还在梦里：不吃了，不想吃。 杨今朝眉头轻皱：你睡了一天了，吃点吧。 韩零又笑笑：我不吃，不饿，但是 她心里一想，既然是在梦里，那她不如抓住这个机会，胆子大点，调戏调戏他？ 反正机会难得。 你喂我我就吃。韩零又道。 杨今朝没动。 唉，韩零在心里想，这家伙就算出现在她梦里，还是这么闷头闷脑木愣愣的。 没意思啊。 她躺下身。 你不喂，我就不喝了。韩零说罢，闭上眼。 杨今朝沉默了许久。 起来，我喂你。他终于妥协了。 我不起，除非你搂我起啊。韩零闭眼笑着道，反正在梦里，她愿意说什么就说什么。 杨今朝又不吭声了。 你要是不愿意，就走吧。韩零叹声气，反正我也困。 她的眼眯成一条缝，悄悄盯着杨今朝，她发现他站了起来，朝她走过来。 他真要喂我吃？韩零想着，闭上眼。 她感受到有两只手推着她的肩背扶她起身，但她故意不使力不配合，只要那手一不支撑她就顺势倒下去。 -- 第140页 那双手将她扶起来，而后又在她身后放了两个软垫。 手一松，她顺势躺倒在软垫上。 韩零咯咯笑了。 你笑什么？她听到杨今朝问。 你就算给我后背放几个垫子，我不还是躺着的？算了吧，韩零道，放我睡觉吧，饿死算了，反正我也没胃口。 杨今朝皱眉，将软垫从她背后取下来，一手绕到她后背，扶她又坐起来，他顺势也坐在沙发上，一手环着她，将她支撑住。 她倒在他的臂弯里。 不行啊，这样我怎么喝粥？韩零又笑了，头靠在他胳膊上，又闭上眼。 她又闻到了他身上的淡淡薰衣草香。 你到底要怎样？杨今朝的语气硬了些。 生气了？韩零笑着，那就别管我了。 粥喝了再睡。他道。 抱我，喂我，我就喝。 在梦里不要脸就不要脸吧，韩零想。 杨今朝叹声气。 你就不能乖一点吗？他轻声道。 我就是太乖了。韩零道，太乖容易被人欺负你知道吗。 杨今朝没说话，忽然起身，弯下腰，勾住她双腿的膝盖弯，抱着她，让她坐在他腿上，头靠在他肩头。 喂，你轻一点好不好？韩零道，你抱我怎么像抱条狗似的。 狗没你这么软杨今朝说了半句，闭嘴了。 他端起桌上的粥，但又觉得不稳，不得不放下。 能不能坐起来点，我腾一下手，不然没法喂你。他对韩零道。 韩零很自觉的直了直身子，两手环上他的脖子：喂吧。 杨今朝皱了下眉头，一手拿起粥，一手拿着汤勺。 你别动，否则会洒。他拿勺子舀了一勺粥，吹了吹，放在她唇边。 韩零看着近在咫尺的那一勺粥。 张嘴。杨今朝看她半天不动，说道。 韩零乖乖张嘴。 一口粥下去，整个干涸的喉咙都得到了滋润。 好吃。她抬头看着他道。 忽然发现，他的唇近在咫尺。 杨今朝把脸转过去，又舀了一勺粥：喝粥。 韩零乖乖咬着勺喝下去。 喝完她又抬头看着他。 他又把脸转过去舀了一勺粥：继续。 她笑了，又喝一口。 喝完后，她继续抬头看他。 看着我，否则我不喝了。看杨今朝又要转头，她说道。 杨今朝只好看着她。 你怎么了？他问。 韩零笑着摇头。 杨今朝深吸一口气：喝粥吧，别看了。 她继续摇头。 粥要凉了。 凉了就凉了呗。她笑着对他道。 韩零。杨今朝忽然严肃起来，闹够没有？ 没有。她依旧笑着。 起来。他说道。 不起。 我没开玩笑。 我也是。 先把粥喝了。他的语气又轻柔下来，别闹了。 我没闹啊。 韩零的心忽然开始狂跳，和他距离这么近，又是在梦里，她就不能把他们的关系拉得再近一点吗？ 可以。她觉得。 她微微伸了伸脖子，让自己的唇碰上他的唇。 她发现他不动了。 她放开他的唇，笑着对他道：别紧张，我又不害你。 杨今朝一句话也没说，但看他的样子，似乎生气了。 你干什么？他说道，话中似乎含着怨气。 不管了。 反正在梦里。 气死他才好。 韩零笑着道：我没干什么啊。 说罢，她直起身，温软的唇又一下贴到他唇上去。 有点不要脸。 但她喜欢。 既然他不主动，那她就做个主动者吧。 她用尽力气贴着他的唇吮吸着，而后又不满足，索性轻轻将他的唇咬住。 继续吸，用力吮，把他唇上的血色吸干才好。 反正他又不动，也不反抗。 她只穿了件裙子，明显感到有个东西掉在腿上，而后叮咣脆响摔在地上。 好像是那只粥碗。 黏糊糊的粥粘在她裙子和细白的皮肤上。 不管了，反正是梦里，也不用打扫。 她想继续吮吸他的唇，却突然发现被人抓住了双肩。 她来不及反应，就被人按到在沙发上。 杨今朝，你干嘛啊。她笑着叫道。 不就亲你几下？大不了以后补偿她还未说完话，唇就被他压住了。 你逼我的。杨今朝压了她的唇一会儿，突然放开她。 韩零喘着气问：你干嘛 还未说完，唇又被他压上来。他含着她的唇，比她还要用力地吮着，炙热的气息扑面而来，他温热的唇贴在她唇上，让她浑身穿过阵阵电流。 -- 第141页 那唇在她唇上辗转斯磨一阵，柔韧的舌便抵在了她齿上。 但只是一瞬，又缩了回去。 韩零有点失望，但这是她的梦，一切应该她说了算。 她主动伸出温软的舌头，探寻着他的齿腔。 他愣了一瞬。 放开她，从她身上起来。 她也顺势起身，从后背环住他的脖子，温软的鼻息扑在他颈间，她声音柔软：你怎么不继续了？ 粥洒了。他感觉手有点黏腻，我去收拾一下。 你睡吧。他站起身来。 那下次继续啊。韩零笑了，又躺回沙发，闭上眼，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过了许久，韩零慢慢睁开眼，远处的窗帘缝中早已泄露进阳光来，她拿起枕边的手机看了一眼，居然已经早上十点。 天，她竟然一觉睡到了第二天！ 韩零坐起身，揉揉眼，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身上还盖着被子。 她昨天不是在沙发上睡着的吗？ 她从床上下来，摇晃一下自己的脑袋，虽然睡了这么久，头脑清醒许多，但她仍想不明白，她怎么会从沙发睡到床上了？ 难不成是梦游了？ 韩零走进浴室，准备冲个澡，正当她脱下身上的裙子时，她忽然发现，衣服上有一块淡色污迹。 怎么弄到的？ 是什么撒上去了吗？ 红豆粥吗？ 她突然惊醒。随后一阵。 这污渍的感觉，很像粥洒过的痕迹，昨天在梦里，杨今朝给她喂的，不就是红豆粥吗？ 不会吧 她马上走到客厅，发现沙发上的软垫已被洗好挂起。 她弯下腰，看到茶几脚边的垃圾桶里，几只碎碗片静静地躺在里面。 红豆粥、碎碗、污渍 不会吧 难道昨天她没做梦，那些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 她想了想昨天的那个梦不，是昨天那个真是发生过的事 完了。 她昨天都干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情了？ 她昨天都说什么让人头皮发麻的骚话了？ 天哪！韩零长吼了一声。 忽然，大门响起敲门声。 韩零马上跑过去往猫眼上一看。 是杨今朝。 妈呀。 完了完了，他不会是来找她赔偿精神损失的吧 第62章 等、等一下韩零慌忙叫了一声，冲进卧室换件衣服，又拿梳子顺两下头发，这才原返回大门口。 她深吸一口气，打开大门。 好尴尬 她看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脑海中控制不住地一直想着昨天那些尴尬的场景。 心情比蹦极还紧张。 你不是去旅游了吗？她憋了半天，才蹦出这么一句话来。 突然不想去了。杨今朝道。 两人对视一阵，都没有说话。 你好点了吗？杨今朝又开口问。 好、好点了韩零边回答边想着，他是在问她头晕的事吗？难道他知道她昨天头晕？ 韩零看着他，忽然发现，咦，他的头发居然染成了全黑，什么时候染回来的？ 她再观察他一阵，突然发现他唇上好像破了一小块怎么弄的？ 她想起昨晚自己宛如禽兽般扑他吻他的画面完了，肯定是那时候被她咬破的吧 韩零正想着，忽然发现杨今朝上前了两步。 她吓得连忙往后一退，紧紧绷直的腿肚子一直打哆嗦。 他要干什么 杨今朝眉头紧蹙，看着她，伸手，在她脑门上用指节抵了一下。 还好，没事了。他放下手，眉又舒展开来，对她柔声道：你要是还晕，可以再去睡一会儿。 你怎么知道我头晕韩零小声问。 杨今朝不答话，只道：下回，别和杨蔼静，单独出去。 啊韩零听得越来越不明白了，你怎么知道我和你姐 韩零，杨今朝垂下眼眸，黯淡的神色中满含歉意：我骗了你，对不起。 他在和她道歉为了什么韩零马上反应过来，哦，是为了系统的事吧？ 她差不多已经全记起来了，系统里她发生过、经历过的所有事。 为什么要删了我的记忆？韩零道。她话音刚落，又忽然想起了一些事情。 她记起自己曾经躺在某个插满软管电线的房间里，里面还有杨今朝、王司珏、唐徽音、杨飞晓，他们热切争论着，说要删除她的记忆，好像是为了家族规定？ 是我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吗？韩零问。 杨今朝没有正面回答她，只道：你的狗，我尽我所能，一定尽快让它脱离系统。 嗯。韩零点头，她心里的疑问越来越重，杨今朝到底为什么，要删除她记忆骗她？ 他和那个系统，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 第142页 那么反唯物的系统，居然能把人带入另外一个世界，而它，居然是出自面前这个人之手，一切的一切，她太想知道了。 韩零记起来，杨蔼静说过，只要让杨今朝带她回横琴，他们家族所在之处，一切她都可以知道。 问题是，她要怎么提及去横琴这个话题呢？她完全找不出来一点线索。 没什么事的话，杨今朝又开口道，进去吧，外面冷。 听他一说，韩零这才感受到彻骨的寒冷，今天居然一下子大降温，怪不得她现在浑身起了满鸡皮疙瘩。 嗯。她走进房内，慢慢关上门。 打开暖风，洗个澡，收拾一番，换上厚毛衣冬裤，又给自己泡杯热茶，韩零这才觉得舒服许多。 她在沙发上呆坐了一会儿。 想了许久。 杨今朝的事，她究竟要不要现在就去问个清楚？ 虽然看他刚才那副不愿意讲清的样子但她还是要问的。 是他做系统把她的狗糊里糊涂送进去，让她成天担惊受怕，最后甚至把自己也卷进去差点搭上性命，她参与了这么多事，当然要尽快问个清楚。 肚里传来一阵咕咕响叫，一抬头看表，原来已经十二点多，韩零去厨房，正要把那天买剩的泡面再泡一包，却忽然发现了一只蓝色饭盒。 这是那天杨飞晓给她送饭时用的饭盒。 正好，干脆以还饭盒的名义，顺便找他，让他把这系统的事都解释清楚吧。 管他们昨天到底发生了多少尴尬事，大事就是大事，容不得被儿女私情耽搁。 不必顾忌太多。 韩零穿好鞋，拎上饭盒，准备去杨今朝家。 等等，她想了一阵，走进卧室。 自己身上这件衣服好像不太好看。 韩零打开衣柜，把过冬的衣服一件件拿出来试，终于找到几件满意的，她穿好衣服，在镜前检查完自己的搭配，一看表，快两点了。 天，她是去问问题，又不是去相亲 她边抱怨自己，边鬼使神差地坐在了化妆台前。 又捣鼓一小时，浓妆不行换彩妆，彩妆夸张换淡妆，来来回回弄了许久，最终，她也只是涂了让自己看起来气色稍好的淡妆。 一看表，快三点了 她在干什么啊！ 韩零有点懊恼，早上她刚和杨今朝在自己家门口见过面，那时候她可是脸都没洗啊，人家还能不知道她素颜是副什么鬼样子？ 她到底干嘛这么打扮来打扮去浪费时间啊！ 韩零拿起蓝色饭盒，火速冲出卧室走出门去。 怀着一颗无比紧张又激动的心，她郑重地敲响了杨今朝家的大门。 才敲几下，里面就传来脚步声。 门开了。 怎么了？杨今朝站在门口看着她。 她马上挤出一个微笑，把手上的蓝色饭盒拎在他面前：你的，还你了。 谢谢。杨今朝接过蓝色饭盒。 还有事吗？他又问。 韩零不知怎么开口，她想问的问题太多了，要怎么说才具有提纲挈领性及准确礼貌性？ 要不说：我有话问你，你必须把系统这事给我讲清楚。 这样太生硬了吧。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关门了。杨今朝说罢便要锁门。 等等，韩零一把将门顶住，忙对他道：让我进去，我有话和你说，关于系统的。 杨今朝盯着她，表情越来越沉重。 好。他终于答应。 韩零进入他的家，心里越发紧张，她的大脑高速运转着，反复回想着他刚才说话时的神情，他好像是很不情愿地让她进门的是她说话方式不对，惹他生气了？ 坐。杨今朝指指沙发对她道。 谢谢。韩零拘谨地坐下来，忽然身体感到一阵虚，对了，她从昨天到今天，几乎就没怎么吃饭。 除了昨天杨今朝喂她的那几口粥。 想起那粥，她瞬间脸红了。 杨今朝坐的离她不远，问：你想说什么？ 关于系统的。她话音刚落，肚子就如伴奏般叫了几声。 你怎么又不吃饭？他皱下眉问她。 韩零笑笑，看着桌上的水果：我能掰根香蕉吗？ 杨今朝点头。 韩零吃着香蕉，终于觉得好受一些，中气一足，人说话也不虚了：杨今朝，系统的事，你都告诉我吧，士奇在系统里受了这么多折磨，我也算受害狗家属了，应该有知情权吧？ 杨今朝沉默了。 不是吧，你不愿意？韩零看着他道。 不是。杨今朝沉声，你问吧，所有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 问系统的问题，好像对他来说很沉重啊韩零心想，但无论如何，她也要知道所有。 所以你是所有问题，知无不言吗？韩零看着他确认道。 杨今朝点头。 好，韩零坐直身子，以十分严肃的态度道：我问你，尖子狗系统是你创造的？ -- 第143页 是。 为什么创造？。 为了才回答到第二个问题，杨今朝就卡壳了。 他抬起头，对她道：这个问题，我可能一时半刻向你解释不清。 什么意思？韩零问。 过几天，等我想好怎么回答。 过几天？韩零皱眉，看了他一会儿，你不会是不想说吧？ 不是。杨今朝道，只是我现在还没想好该怎样向你解释它，才能让你理解明白整个事件，请给我点时间。 行吧。韩零无奈道，那我继续问吧，你是怎么创造这个系统的？ 和上一个问题一样，这个问题我需要时间来想好方式，再向你解释。 韩零叹声气，看着他，想了想，估计她想问的问题，百分之八十杨今朝都会说现在解释不清吧？ 那你手上的白光是什么？她又问道，她突然想起了自己在系统里见到过的，杨今朝、杨飞晓、赵子辛共同用过的白光。 能力。杨今朝答。 什么能力？韩零问，是像漫画小说里那种异能吗？能杀人，能摧毁高楼大厦的那种？ 是，但原则上，它不怎么好用。 韩零长叹一声气，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他承认什么她都不会感到惊讶了：那这种能力是哪来的？ 家族遗传。 家族？为什么是家族传下来的？这又是怎么回事？ 杨今朝低声道：这个我也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 你耍我呢？韩零终于板下脸，杨今朝明明说过知无不答，现在才问了五个问题，他有三个都答不上来。 没有，他看着韩零，用真诚的目光道，只是你的这些问题，都牵涉我的家族，这些问题，不是三言两语能解释的，我需要时间，把这一切向你全部说明白。 那你需要多久啊？韩零问，一天？一星期？一月？还是一年？ 杨今朝想了想：一个月。 哪有人思考这么长时间的？韩零惊了一下。 抱歉。他只说这两个字。 韩零看他半天，最终无奈地叹声气。 好吧，那既然这样她继续道，那我不缠着你的家族问了，问点你个人的，你总能回答吧？ 能。杨今朝道。 你高中哪的？ 香华。杨今朝老老实实回答道。 大学哪的？别告诉我是平顶山二本，你这种毁天灭地的计算机水平，说麻省理工我都要怀疑半天，鬼才相信你二本。韩零道。 杨今朝看着她，忽然笑了：可我的确是平顶山学院毕业的。 韩零愣了一会儿，看着他的眼，似乎在测试他是否说谎，过了好半天，她终于接受了这个回答：那好吧你认识何有光？ 何有光？ 十一奶茶店和我相亲的那个 杨今朝明白过来：认识。我曾经在平顶山开过一个计算机培训班，他是我的学员。 杨今朝，韩零看着他，满脸疑惑，你计算机这么厉害，为什么只是二本毕业？还有，你为什么又开培训班又当网红的？到底为了什么？ 我高考没考好。开培训班、做网红只是为了赚钱，杨今朝顿了顿道，做系统很烧钱。 原来如此韩零想了想又问，那你为什么做系统？哦哦，又绕回来了。 你有没有系统操作室之类的？我能见见吗？韩零换了个问题。 杨今朝想了一阵：好。 他起身，先带着韩零往通向卧室的长廊中走去，韩零在那看见了好几间控制室，那些控制室摆满了传输线和电子屏，接着，他又带她出了家门。 我们去哪？韩零边问边向电梯间走去。 过来。杨今朝对她道。 她看见他站在一户无人居住的房子门前，她迷茫地走过去，问：我们在这待着干什么这两套房不是没人住吗？ 韩零清楚知道，自己和杨今朝所住的这所小区这栋楼，第三十三层，一共有四套房，却只住了他们两户而已。 当杨今朝将剩下两户无人居住的房子门打开时，韩零才明白过来，原来剩下这两套房，都是他的啊。 韩零挨个进入这两套房后，惊得眼珠都掉出来了。 每一套房里面放满了大大小小的机器，水晶软管相互连接，纵横交错，这无人居住的两套房之间的的连接墙都被打通一个小洞，洞眼里有无数细密的银线穿引连接着墙左右的机器。 韩零只吃了一根香蕉，根本不饱，进这两套房时就已经有点头晕眼花了，看到这些机器电线，吃惊之余，她晕得更加厉害。 腿一软，她慌忙之中不小心踩了电线，脚一勾，整个人向后仰去。 -- 第144页 好在杨今朝在身后扶住了她。 韩零重新站直身子，转过身对他忙道：我是饿的，不是被吓的。 我知道。杨今朝淡淡道。 看了一阵，两人又重新回到杨今朝家中。 就是那些东西在支撑你做系统？韩零喝着杨今朝泡给她的花茶，问道。 这些只是极小一部分，还有很多，我布置得很分散，中国有，非洲有，美洲也有 韩零越听感觉自己越觉得背后发凉，她紧张地喝了口茶水，对他道：杨今朝，你到底是个什么人？ 杨今朝看着她。 你不是知无不言吗？那你说，你是好人吗？韩零问。 我是。他答。 你是正常人吗？韩零刚问出口，就自己回答了，看样子不是。 所以，杨今朝认真地看着她，你觉得我，是个怪物吗？ 噗，韩零一口茶喷出来，茶水还呛了嗓子。 你没事吧？杨今朝忙给她拿了几张纸巾。 韩零使劲咳几下，突然笑了：你哪像个怪物？你会变身吗？还是说你是月圆之夜才会显露真身？ 我不是，我生下来就是人。杨今朝严肃认真地向她解释。 韩零又笑了：你放心，我知道。 杨今朝道，谢谢信任。 她又笑了，肚子里传来一阵咕咕叫嚷，她问道：杨今朝，你饿吗？ 我不饿，但你想下去吃饭吗？还是我做给你？杨今朝忙站起身。 我现在明白了，你对我这么好的原因，韩零仰头看着他，是因为尖子狗系统的事吧？你很愧疚。 杨今朝又坐下来，低声道：是。 韩零心里堵了一下，但她依旧笑着问：那你告诉我，我的士奇是怎么被你的系统给吸进去的？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韩零想了想，唔，第一次见面，杨今朝一身黑，裹得严严实实，穿得像小偷似的，还差点让她误以为是跟踪狂。 记得啊，那时候你一身黑吓死人了。韩零道，我还记得我家狗刨穿了你家墙，大半夜你还敲门让我补墙来着。 是。杨今朝道，就是因为你家狗刨穿我们两家房子的连接墙，它才被吸进去的，我那时正好开放系统。 什么？韩零吃了一惊，久久不语，回味许久，才又道：所以说是士奇刨墙才造成的它进尖子狗的 是，杨今朝面露愧疚，但这是我的错，我本想买下这栋楼的一整层，最后还是没下决心，我不该和无辜人做邻居，对不起。 没事没事。韩零心里也泛起一阵愧疚，你有什么错的，都是我的狗自找的。 如果事情是这样，那么现在想起来，士奇穿越进系统，其实也是它自己自作作受的巧合，谁叫它爱拆家呢？杨今朝也不是故意的。 唉 对不起啊。韩零忽然道，其实是我家狗不好在先，没看好狗，我也有一份责任，不都是你的错，其实你也不用因为这个对我那么好 韩零，其实，杨今朝看着她道，不是因为 他说了半句，又闭上嘴。 不是因为什么？韩零有点不明白。 杨今朝起身：我去给你做饭。 等会儿，韩零马上叫住他，他到底要说什么不是因为啊？她太好奇了，杨今朝，你说清楚，什么不是因为？不是因为什么？话说一半憋死人你知不知道？ 杨今朝看着，轻抿一下唇，又微微笑一下：我刚才说错了。 你说错什么了？你不是对我知无不言吗？韩零有点窝火，他话说一半又不解释，让她好奇得心里直痒痒，不行，告诉我，不是因为什么？你到底要说什么？ 杨今朝看着她，嘴唇动也不动。 不说我走了。韩零起身便要往门口走。 她猜得不错，杨今朝果然在门口拦住了她。 你拦我干嘛呀？韩零故作生气道，你让让，我要回家，你不是知无不言吗？现在又不回答我的问题，反正你在我心里，已经是个失信小人了。 除了这个，我其他都能回答。杨今朝挡在大门口，忙对她道。 那你不刚说自己知无不言吗？韩零看着他。 除了这个，其它知无不言。 韩零呵呵对他笑道：杨今朝，你这种搞计算机的脑子不应该很好使吗？你知道你刚说的这句话有多少漏洞吗？ 杨今朝盯着她，一言不发，眼里像藏着一汪深潭，让人捉摸不透。 你干嘛啊？韩零仰头看着他道，别盯着我，我害怕。 杨今朝转过头。 叫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啊？韩零突然笑了，脖子一偏看向他。 -- 第145页 她看着他那双桃花泛滥的眼，忽然在心中感慨，大学时的她，应该打死也想不到，有一天，她能和他产生这样的关联。 虽然不是情侣，但他们彼此间的距离总能在不经意间拉得很近。 除了那个问题，你不是知无不言吗？韩零看着他，不由自主地轻声道，那我问你，你喜欢我吗？ 第63章 杨今朝又不说话了。 韩零等了半天，心快要跳出喉咙，也没等到他的回复。 这家伙，不喜欢就不喜欢，干嘛不说话？ 你不是知无不言吗？韩零又问他道。 算了，嘴也亲过了，她也早就表白过了，就算他拒绝她，那又能怎么样？ 被拒绝就被拒绝吧，丢脸就丢脸了，反正她早就没脸了。 以后对他，不用害羞，不用害臊。 大大方方该怎么对待怎么对待吧。 杨今朝，我认真的。韩零眼中沉着一泓静湖，她看着他，平静地想：就这样吧，直接问他，要个答复，早死早超生，彼此间都爽快点。 总暧昧，她快要憋死了。 你只要说不喜欢我，除了系统的事，我以后绝对对你没有任何想法。韩零信誓旦旦，你放心，如果你不喜欢我，我绝对不会缠着你，除了系统士奇的事，其他我都不打扰你，如果你还觉得我的存在对你构成骚扰的话，那我搬家也行。 韩零说着说着，心里觉得不太对劲，她是不是太心急了？ 系统的事还没解决清楚，以后她肯定还要和他来往，这种决绝的话，要说也应该放在士奇彻底脱离尖子狗系统，她和他再无瓜葛的时候说啊。 她越想越后悔，等会儿杨今朝一说不喜欢她，那她以后岂不是要一边承受表白失败的打击，一边继续强压着内心的渴望和他继续来往？ 她这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吗？ 杨今朝终于将目光落在她脸上，他紧蹙的眉头，严肃沉重的神情，都让她感到害怕。 完了，这家伙是真要拒绝她了吧？ 韩零，杨今朝的声音在她听来变得震耳欲聋，他只是叫她一声，都让她觉得刺耳。 这个问题，等我把所有的事告诉你之后，再回答你，好么？他说道。 唉？为什么？ 为什么？你说的所有事是指 关于系统，关于我的家族。杨今朝一字一顿。 你回答喜不喜欢我，还和你的系统家族有关系？韩零不解。 有关系。韩零，等我把一切告诉你之后，一定会回答你这个问题。 哦。韩零点头，却在心底埋下深深疑问，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干嘛要说等到她知道家族系统这些事之后啊？ 我觉得你好不爽快。韩零憋不住，对他道，你要是不喜欢，就索性告诉我，让我死心好了。 杨今朝抿了抿唇，开口道：对不起，那好吧，我 韩零忍不住用手捂住他的嘴。 刚才让你说你不说，现在说搞得像我逼你似的。韩零忙道，杨今朝，我给你一晚上考虑时间，想清楚了再回答我。 韩零嘴上虽这么说，其实她明白，刚才从他的口型中她看出来了，我字后面，他要说的应该是不。 不行，虽然她心里觉得自己已经做好和他一刀两断的准备，但她的耳朵还没准备好。 再拖一会儿吧。 被喜欢的人拒绝果然是死刑啊死刑。 你很饿吧？杨今朝忽然问她。 饿。 想吃什么？ 韩零想了半天，这些天有点食不知味，加上昨天今天发生的事，她的心中，总是堵得慌。 我想吃辣，吃特别特别辣的火锅。她说道，她觉得自己需要刺激。 那我请你。杨今朝马上道。 你对我这么好，还是因为我的狗被关在系统的原因？韩零问。 是。 那行吧。她无话可说，既然她喜欢他，他又因为这个原因想要关照她，那她就不沾便宜白不沾吧。 有人请客吃饭还不好？ 他们出发去了楼下重庆火锅店，要了一个红锅锅底。 不一会儿，一只盛满火红色的辣汤锅就被服务员端了上来。 韩零要的是特辣。父母虽然都不能吃辣，但她在北京上学时，被四川室友早已经培养成吃辣高手了。 你能吃辣吗？刚才点锅时杨今朝虽然点头，但韩零还是有点担心他。 杨今朝看着面前滚烫的大红锅，点点头：能。 事实证明他不能。 韩零一个人涮毛肚涮脑花涮麻辣牛肉涮得不亦乐乎，杨今朝刚吃几片，就往喉咙里狂灌水。 不能吃别吃了。韩零后悔道，唉，早知道要个鸳鸯锅，你不能吃辣，我一个人，多没意思。 我能吃。杨今朝皱下眉，拿起长木筷，夹起锅中的一片毛肚，送进嘴里。 他嚼了几下，将毛肚咽下去，笑着对韩零道：我可以的。 -- 第146页 韩零看着他的样子差点笑趴在桌上：大哥，求你先擦擦眼泪行吗？ 她倒了一碗白开水给他：涮着吃吧，不然等会你万一辣休克了怎么办？ 我没事。杨今朝拒绝白开水，这样吃挺好的。 你吃这么辣我于心不忍啊，你涮白开水陪我吃也可以啊。韩零坚持道。 那你不会觉得扫兴吗？杨今朝问。 韩零又笑出声来：原来你是怕我扫兴才吃辣的啊？没有没有，看你吃辣流眼泪，我才扫兴。 杨今朝默默地将韩零倒给他的白开水碗拿到面前。 一个多小时后，韩零终于战斗不动了，她摸着圆滚滚的肚皮，对杨今朝道：你吃好了吗？我吃不动了，撑死了。 嗯。杨今朝点头，那回去吗？ 要不你先回去吧。韩零道，我太撑了，得去外面走走，消食。 去哪？杨今朝问。 就附近的商场什么的，随便转一圈。 那我陪你。 陪我干什么？你是不是喜欢我？韩零借机一问。 杨今朝愣了愣：我也觉得撑，想走走。 那行。 两人去了附近的商场，漫无目的地走着，韩零欣赏着周围琳琅满目的高档商店，一层又一层地闲逛着。 杨今朝，她越走觉得越无聊，和他聊起天来，你说你的家族和系统的事，就那么难解释吗？还需要一个月。 抱歉。杨今朝只道。 好吧韩零叹声气，我忽然想起来，你姐姐杨蔼静说，让你带我回横琴，回你家，这样我就可以了解一切。 杨今朝停下脚步，一脸严肃地看向她。 韩零也停下步子，看着他如此严重肃穆的神情，她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忙道：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我就是在帮你想办法，是你姐说的，让你带我回横琴。我觉得其实你真的可以考虑考虑，或许你姐说的方案挺可行 韩零。杨今朝小声叫了她一句。 怎么了？ 我姐说的话，你别当真。 韩零觉得莫名其妙：为什么？是她让我恢复记忆的，我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啊，既然你说是你家族的秘密，那我跟你回你家族，不就可以了解一切了？ 杨今朝忽然无奈地笑了一下：我的家，很难进。 所以才要你带我进啊。韩零看着他，你干嘛这么严肃？你家要是规矩多，容不得有人来做客，那就算了。 韩零继续往前走，杨今朝追上来，问她：我姐有没有告诉过你，让我带你进家族的条件是什么？ 没啊。韩零想了想，算了算了，我不进就是了，你不用紧张，毕竟你们家也不是什么普通家庭，是不是有资产要求啊？比如年薪不过百万不准入之类的？ 不是。杨今朝道，抱歉，等我想好这一切，我会把所有事情解释给你。 行啊。这句话韩零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她无所谓地道。 反正如果不进他家门了解一切，只听杨今朝向她解释的话，那还不是他说什么鬼话她就得信什么？ 算了，韩零又想，只要士奇平安，其余一切都无所谓吧。 本来这种玄乎的事也不应该和她这种普通人扯上什么关系。 我进去试件衣服，你不想逛就先回。韩零说罢，头也不回地走进一家时装店。 她虽然总是这样安慰自己不要去在意，但心里其实还是生了些气的。 和杨今朝这人说话真能把人憋死，说几句留几句。他不把一切尽快告诉她，留着过年呢？ 唉。韩零叹声气，拿起几件衣服进到试衣间挨个试了试，有几件很合心意。 她本来是不想买衣服的，可是和杨今朝那闷人说话让她心里很不爽，算了，管他喜不喜欢她呢，等到过年，她老妈还会给她拉相亲对象，到时候，说不定还有大把好男人等她呢。 何必只苦守一个杨今朝呢？ 韩零试完衣服出来，一眼就见杨今朝身姿挺拔地站在店里，像只乖巧的军犬等着她。 她瞬间心一热，却又在想到他刚才的吞吞吐吐而给自己心上浇了盆凉水。 回去吧，反正你现在什么也不能告诉我，等你什么时候想好了，我们再谈。韩零面无表情地说罢，拿着几件衣服走到收银台。 您好，这是您的账单，请核对好，现金还是支付码？收银员用最专业的微笑对她道。 刷卡吧。杨今朝把卡递过去。 韩零看着他，撇撇嘴：我买衣服，你付什么钱？这是女装，你穿不了。 收银员默默接过杨今朝的卡。 就当我对你的精神补偿。杨今朝道。 韩零看了他半天，那这精神补偿有点少啊，我差点被你那系统搞成神经病你知道吗？ -- 第147页 我可以继续补给你。杨今朝认真对她道。 收银员看着这两人，忽然露出殷勤的笑来：小姐，要不要这边试一下我们店最新款的冬装，这是专门请了米兰设计师 算了，韩零对他道，你有钱，还是多关心一下山区失学儿童，灾区难民什么的，别把钱花在像我这种不愁吃喝的人身上。 衣服我不要了。韩零又对收银员说了一句后，转身就走。 杨今朝结完账，拎着衣袋出来，跟在她身后。 你生气了？他走上前问她。 没有。韩零道。 对不起。杨今朝道。 你做什么了对不起我？ 我惹你生气了。 韩零听完这句哭笑不得：你惹我生什么气了？你又不是我男朋友。 杨今朝不说话了，默默跟在她身旁。 两人从商场出来，并肩沉默地走在车流稀少的大街上，韩零的手机铃声忽然响了，她接起电话：喂，妈。 韩零，你放假了吧？ 是啊，怎么了？ 什么时候回家来？老妈道。 唉，过年吧，韩零算算日子，我还忙呢，学生放假了，学校还组织我们老师去交流会，学习会反正一堆事，暂时来不了。 哦。老妈想了一阵，忽然问，你准备什么时候把杨今朝领过来？ 啊？韩零停下脚步，她耳朵出问题了？ 啊什么啊，杨今朝啊，什么时候领家里来？老妈又问。 韩零想起来，自己最近一次和老妈通话还是在她和杨今朝接吻被曝光后，那时她还和老妈坦白说，视频里那个衣着暴露的红衣女是她。 老妈联想力这么丰富吗？只是接个吻，就以为他们在一起还发展到这种领回家的关系了？ 不是妈，你误会了，我们没什么。她说这话时，禁不住偷看了一眼身旁的杨今朝。 没什么？我都找杨今朝谈过了啊，他不是承认了吗？老妈迷茫不解。 你找他谈过？！韩零惊得不由自主抬高声音，而后意识到不妥，忙小声对着电话道，妈你闲得没事干吗？你找他谈什么谈？我和他真没什么关系啊。 可他和我承认了啊，他不是喜欢你吗？这小子那天是被我吓怕了，说和你马上断了联系。我那天虽然是要求他和你断绝来往的，但一想人家都跟我承认喜欢你了，你也喜欢他，我老拆散你们也不合适吧。毕竟你都吹了两个优质结婚对象了。老妈道，而且我看杨今朝现在好像还挺有钱的 韩零无话可说。 妈，挂了。她在凌乱的风中挂下电话。 你妈和你说了什么杨今朝见她电话，担忧地问。 韩零看着他，不争气地又开始心跳加速，她咽了咽嗓子，开口道：我妈说你承认喜欢我了。 是不是？她又追问一句。 杨今朝垂下眼眸。 韩零盯着他，紧张地等待着他的回复。 是。他终于道。 韩零笑了。 老妈总算给力了一次。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还说要等到什么家族系统都弄清楚的时候。韩零努力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忙问。 杨今朝苦笑了一下，他抬起双眸，注视着她：韩零，你不会喜欢我的。 韩零一愣，满是不解：为什么？我现在就很喜欢你啊。 如果你知道我的家族，你不会想要和我在一起的。 你家里就算爸是狮子妈是老虎，姐姐弟弟都是霸王龙变的，我也喜欢你。韩零说道。 杨今朝继续笑着，笑中带着些酸涩：是我的错。明明知道不可能，却还是纠缠你。 是我没有控制好自己。他又补充道。说罢，他放下手中的衣袋，转向她。 韩零清楚地听到自己胸膛里那颗躁动不安猛烈跳动的心脏，她总感觉一场暴风骤雨将要将她席卷。 他要干什么？ 他弯下腰，在她额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而后放开她，从她身边擦肩而过，向远处走去。 以后，别再见了吧。他没有回头，说道。 第64章 韩零在原地站了很久。 直到看着杨今朝的背影消失，她才笑出声来。 笑中带着点苦涩。 为什么？ 他又是什么都不和她解释清楚，就走了？ 都9102年了，喜欢不喜欢，在不在一起，能不能痛快点啊。 把原因说明白啊，亲她一下又走算怎么回事啊！ 韩零拎起地上放着的衣袋，气愤地迈着大步往家走去。 越走心里越觉得不是滋味。 他到底有什么难言之隐，能不能和她好好解释清楚啊？既然觉得不能在一起，那为什么又要承认喜欢她？ 他潇洒留下个背影走了，那她呢？留在那里，刚刚激动起来的心情瞬间坐着过山车跌到谷底。 -- 第148页 他干嘛要这么对她，她做错了什么 韩零想着想着，眼泪就下来了。 喂，露露。她打电话给刘沁露，她现在急需要找人倾诉，你现在有时间吗？出来吃个夜宵？ 刘沁露一接到她的电话，异常激动：好啊好啊，零零，我也有件事正要和你说！ 韩零和刘沁露约在香华中学附近的砂锅粥店见面，两人进店坐好后，刘沁露要了碗海鲜砂锅粥，全程微笑脸看着韩零。 韩零全程苦瓜脸。 你好，要瓶啤酒。韩零对店老板道。 刘沁露睁大眼睛问：零零，你不是来吃夜宵的吗？怎么成喝酒了？ 唉。韩零叹一声气，我有话和你说。 我也有话和你说，刘沁露看着韩零的表情，脸上高兴的神色渐渐褪去，她觉得韩零不对劲，零零，你是不是遇着什么伤心事了？ 韩零苦笑一下，老板将啤酒开盖放在桌上，她拿起便往嘴里灌了一大口，我确实有，不过你不也有话和我讲吗？你先说。 刘沁露看着她，猛地摇了摇头：算了，讲了我怕你更难过。 你失恋了？韩零问，不过她转头一想，刘沁露好像没男朋友啊。 你先讲，你怎么了？韩零坚持道。 刘沁露看着她，试探问：零零，是不是你失恋了？ 没、没啊，韩零捧起酒瓶咕咚咕咚往嘴里又灌几口，我没男朋友，不存在失恋。 刘沁露仔细盯着她：零零，我觉得你脸色很不好啊。 我好着呢，韩零挤了个笑容，催促刘沁露道：露露，你快讲吧，快告诉我你要说的。 刘沁露犹豫半天，看着她，担忧道：你真要听吗？我感觉这个听完你会难过。 好事坏事？韩零问。 好事对我来说 那就没问题啊，韩零道，对你来说，是好事，就足够了，快告诉我！ 刘沁露又磨蹭半天终于开口：好吧，零零，其实我和我高中同桌，这假期见面了，这两天决定在一起了。 哇！韩零马上笑着道，你有男朋友啦！恭喜恭喜！ 零零，你没事吧刘沁露忧心忡忡地看着她。 我没事啊，你有男朋友，脱单成功，还是高中同桌，我的天，听着就好美好啊 刘沁露的神色更加沉重担忧了：零零，你真的没事吧 韩零强行微笑：我当然没事啦！我真为你找到爱情而由衷开心！快给我讲讲，你俩是怎么好上的？一看就是有故事。 刘沁露细水长流地将她和高中同桌的恋爱故事娓娓道来。 终于讲完故事，刘沁露再一看韩零，沉浸在幸福中的她马上又担忧起来：零零，你怎么了？ 我没怎么呀。 那你为什么哭了？ 韩零忍不住用纸巾擦着眼泪：我是为你们的爱情感动哭的 那你讲讲你的事吧。 韩零边哭边摇头：开心的日子，我们还是不要提什么不愉快了吧。露露，我喝酒，你喝粥，我们都开心点。 那怎么能行？刘沁露道，我都给你讲故事了，你不讲给我，那怎么可以是你先约我出来有话说的 韩零摇摇头：我的故事，不值一提，我约你出来，就是喝酒，等会我喝醉了，你记得把我送回家就行。 韩零，你刘沁露叹声气，看着眼前这位挚友泪奔买醉的样子，她明白，她心里一定装着一件极伤心事。 既然不说，那就陪她买醉吧。 零零，你尽管喝，酒我请，你喝醉了，我保证把你安全送到家。刘沁露道。 韩零边擦眼泪边点头，默默地往嘴里倒酒。 好羡慕露露啊。 不像她。 两个人彼此喜欢，又不能在一起，这种事，不应该是狗血电视剧里才会有的情节吗？她这种小老百姓怎么也能摊上这样的事？ 但电视剧里的男女主角就算这次错过，下次还能相遇，只要编剧愿意，他们就能在一起。 可是她和杨今朝呢？是不是错过了，就真的错过了？ 不行。 无论如何，她要向他问个清楚，她要知道，他们不能在一起的确切理由。 韩零又让老板拿了一瓶酒，不管这酒有多难喝，有多无味，她都尽力往喉咙里灌。 既然她要主动向杨今朝问清楚一切，那必定要和他死缠到底，按她平常的性格来说，她是不会和任何人死缠烂打的。 但自从前两次醉酒和头晕她强吻杨今朝的经历来看，果然，只有她脑子不清醒的时候，才能做出她平时不敢做的离谱事。 她只能灌醉自己，然后回去找他死缠烂打！ 两瓶啤酒下肚，韩零终于扛不住了。 -- 第149页 整个人有点飘。 露露，我们回去吧，我要办大事了。韩零试图站起来，但站了好几次都失败了。 刘沁露，马上反应过来，先稳住她，找老板买单，又过去搀扶她站起来。 她正准备扶着韩零往店门外走，突然一眼瞧见韩零座位旁放着的一只白色衣袋。 刘沁露拿起看了看。 好贵的衣服她感叹道。 零零，这是你的吗？刘沁露又把衣袋提到韩零面前。 是。韩零模模糊糊地认了一阵，点头。 你居然买这么贵的衣服你今天那么伤心，该不是前男友要结婚了吧？刘沁露在心里琢磨半天，一想，韩零准是因为大学那个男神的事情伤心吧？ 他买的。韩零回道。 那个王司珏结婚就结婚，给前女友买什么衣服啊，真是刘沁露边搀着她边埋怨道。 不是他，韩零想了半天，终于纠正道，是杨今朝。 什么？刘沁露吃了一惊，你还和他有联系？不是，你不是上次说，吻了他，你和他就没戏了吗？ 韩零不回答了。 刘沁露一边提袋子，一边扶韩零，满心装着难以置信，把她拖上了出租车。 好不容易问清楚韩零所在的小区住址，出租车开到小区楼下，刘沁露又吃力地扶着她往楼中走去。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刚进电梯，韩零突然发疯，大声吼叫着唱起歌来。 零零，零零，快到家了，等会下电梯你就别唱了，小心吵到别人。刘沁露在她身旁不停念叨着，希望她能听进去一点。 抓不住爱情的我，总是眼睁睁看他溜走，世界上幸福的人到处有，为何不能算我一个韩零的耳朵油盐不进，她又换了首歌唱起来。 零零，要不你给我讲讲你和杨今朝怎么了？刘沁露想努力阻止她发疯，零零，别唱了，你今天不开心，不会是因为杨今朝吧？ 明明你也很爱我，没理由爱不到结果，只要你敢不懦弱，凭什么我们要错过韩零依旧屏蔽刘沁露，在电梯里嘶吼起来。 韩零，小声点，到家了！刘沁露抬高声音朝她叫道。 夜长梦还多，你就不要想起我，到时候你就知道有多痛韩零依旧用自己酒精浸过的嗓子嘶吼着。 刘沁露无奈，一边尽力阻止她高声歌唱影响邻居休息，一边将她拖出电梯。 零零，你家是哪个？刘沁露走到楼道口，问。 韩零突然笑了，像个不倒翁似的，左摇摇，右晃晃，终于指了指右侧的通道。 刘沁露赶紧把她扶往楼道右侧：这两个门，哪个你家？咱前面这个还是最里面那个？ 韩零飘忽的眼神在两门之间来回移动。 你可别告诉我一个都不是啊。刘沁露看她迟迟不说话，害怕起来。 韩零看了半天，像是忽然醒过来，站直歪歪扭扭的身子，用极正常的语调问：这是哪？ 刘沁露愣住了：这难道不是你家楼里吗？ 哦。韩零又开始东倒西歪，突然沿着墙根坐了下来。 韩零，你先别坐着啊，告诉我你家是哪个门！刘沁露有点崩溃。 韩零低着头，两肩开始一耸一耸，而后刘沁露听到了她的抽泣声。 零零你怎么了？她忙蹲下来问她。 韩零不说话，哭了许久，忽然自己站起来，走上前去，对着眼前的大门猛敲一阵。 杨今朝，你开门，出来把话说清楚行吗？你这人真的好奇怪，你说你喜欢我，又说不能在一起，为什么啊？你能不能出来和我解释清楚啊韩零边哭边喊着。 什么？ 刘沁露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房子里住的是今朝？ 杨今朝说喜欢韩零？ 他们的发展这么快？！ 韩零不会是让她把她带到今朝家来了吧？ 哦哦哦，她记起来，韩零说过，她和今朝是邻居来着 所以韩零今天本来要和她讲的事，是关于杨今朝的？ 刘沁露感觉自己头脑里的想象力被掏空了。 杨今朝，你开门，你今天不把话说清楚，我就不走了。韩零靠在杨今朝大门上，口齿不清继续道，露露，你别管我，你先走吧，我要和杨今朝今天死磕到底！ 零零，外面太冷了，你在这待一晚上，冻死你刘沁露虽然不明情况，但她知道，这冷冰冰的楼道是不能过冬的。 我冻死也要一个理由。韩零吸着鼻子，对门里人继续喊道。 零零，要不你先回家，你这喝酒醉成这样，人家说什么你能听明白吗？刘沁露继续劝到。 我可没醉。韩零大声道，我醉了能说话这么清楚？ 咱走吧，或许里面没人 -- 第150页 大门开了。 刘沁露拉着韩零往后退了两步，眼睛都瞪直了。 妈呀，出来的人是今朝真是他！ 对不起对不起。看今朝拧眉的样子，刘沁露马上拉着耍酒疯的韩零向他道歉，打扰了打扰了。 杨今朝你出来了？你给我说清楚，你到底什么意思？韩零使劲扭着刘沁露，拼死拼活往杨今朝身边靠去。 零零，咱先回家哈，你家钥匙在哪？大晚上吵到人家休息可不好刘沁露慌忙地伸手摸进韩零身上的挎包。 你钥匙呢？刘沁露来回摸了几圈都没找到钥匙。 刘沁露正找钥匙有点分神，韩零突然挣脱开她，一把上去搂住杨今朝的脖子。 等刘沁露抬头看到这一幕时，她石化了。 她该不该伸手把她这只树袋熊从昔日的爱豆身上扯开？ 韩零，回家吧。杨今朝低头看着她。 韩零笑了：杨今朝，你又想甩我？不可能！她说罢，使劲往他怀中一钻。 他被她弄得一个踉跄，差点跌倒，还好一转身，靠在了墙上。 他皱眉，轻轻推着她的肩膀：你松开。 他一推，她便贴他更紧了，头埋在他怀中，突然仰起脖子，看着他笑了。 刘沁露呆呆地看着面前这两人。 她好像多余了。 刘沁露反应过来，十分识时务地对杨今朝道：那她交给你，我走了。 杨今朝看了看死赖在他身上的韩零，无奈点头：好吧，谢谢你。 哈哈哈不谢。刘沁露尴尬地笑笑，飞快地走出楼道乘电梯下楼。 韩零还真是让人惊喜啊。刘沁露想起刚才那一幕，忽然激动地笑了。 刘沁露刚走，杨今朝便用力把她从他身上推开，十分严肃地对她道：别闹了，韩零。 韩零摇头，又一次扑上他：想得美，你今天不告诉我这一切是怎么回事，我就赖你家不走了。 她又抱又扯地把杨今朝弄进屋，顺带一脚踢上大门。 韩零。杨今朝停住脚步，两手扶她坐在餐桌椅上，弯下腰，严肃对她道：你醉了，钥匙在哪？回去睡觉。 我没醉。韩零一下站起身，一踮脚继续双手搂着他：我今天我缠死你。 韩零笑着搂着他的脖子，整个人都要贴在他身上，像极了一块甩不掉的牛皮糖。 杨今朝看着她，咬牙切齿，想发怒，却又发不出来。 你能别动手动脚吗？他把她的手拉下来，按在餐桌上，这样做对你没好处。 我愿意。韩零笑嘻嘻的，被酒气熏红的脸余温尚在。 好，我带你去个地方。杨今朝依旧按着她的手，给你醒醒酒。 我拒绝。韩零说罢，使劲想把两手从他的掌心中抽出来，可他力气好大，她根本没法挪动手。 杨今朝，你放手。韩零一急，本来醉红的脸更染一层桃红。 你把眼睛闭上，跟我走。杨今朝沉声道。 我才不，你是不是要拐卖我？ 是啊，不知道你值多少钱。杨今朝声音虽冷，却仿佛带了些笑意。 卖了我你不伤心吗？韩零问，卖了我谁愿意和你这样一点也不爽快的人做朋友？ 男女朋友。韩零又加一句。 杨今朝皱下眉。 快放开我。韩零使劲扭着手，愈发着急，你不会真要把我卖了吧？ 杨今朝看着她，想对她说点重话，一开口，却声音不由自主地变轻：你害怕吗？ 什么？ 他倾下身，唇附在她耳边：如果有一天见不到我。 你果然要卖了我是不是！韩零高声叫道。 杨今朝禁不住笑了一下，声音依旧轻柔：你乖乖闭上眼跟我走，我就不卖你。 你保证？ 保证。 韩零终于不挣扎了，乖乖闭上眼：这样可以吗？ 很好。 韩零感到自己的手被他放开，又被他牵起，她始终闭着眼，起身跟着他的步子走起来。 慢慢地，她发现自己原本闭上眼后的黑暗世界，出现一片亮光。 她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身旁的一切景象都开始渐渐褪色，那些家具都变成了一大块一大块的黑白雪花点，她自己，也慢慢被那些雪花点包围起来。 只有拉着她一直向前走的杨今朝，依旧维持原样。 意识渐渐模糊，她感到自己慢慢沉入黑暗中。 第65章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韩零慢慢清醒过来，不仅是意识恢复，连酒也醒了。 她忽然发现自己正走在一条熟悉的街上。 天居然已经黑了。 这条街上过往车辆不多，漂亮整洁的马路两旁亮起暖橘色的夜灯，一排排，和着月色点亮温柔的夜。 人行道上的紫荆树正随着微热的夜风纷飞下柔软的紫红色花瓣。 -- 第151页 韩零一脚深，一脚浅，踏在坚硬的蓝白彩砖上，她偶尔也会踩到那些漂亮的花瓣叶子。 她为什么会在这儿？ 心里朦朦胧胧装着许多疑问，她抬头向远望去。 远处的街道上只走着两个人。 离她较近的是个男人，黑衣黑裤黑鞋，一身全黑打扮，连头顶的帽子也是黑色的。 她瞬间停住脚步。 目光向远穿过去，黑衣男人前面还走着一个女人，身姿倒是挺拔，穿浅蓝色连衣裙，一手背包，一手提着纸袋，走路速度极快，甚至到了慌张的程度。 前面那两人的身影，都令她倍感熟悉。 那不是我和杨今朝吗？韩零震惊之余，脱口而出。 是我们。她身旁忽然有个声音说道。 韩零马上转过脸去，她身旁的人，是不穿全黑、不戴帽子的杨今朝。 我们韩零怔怔看着他。 这是哪？我们是穿越了吗？她问。 没有，你现在站着的地方，是我的记忆。 你的记忆韩零看着他，重复着这几个字。 杨今朝转过身来，对她道：这里是用我的记忆创造的世界。这和我第一次见你的场景，是一模一样的。 韩零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这个世界，是由我的能力和系统共同创造的。杨今朝道，你看到的一切，都是是真实的。 什么意思 杨今朝笑了一下，伸出手掌，一只随风飘下的紫荆花瓣落在他手上。 你看，杨今朝继续对她道，这片叶子，它是真实存在的，把手伸过来。 韩零将手掌伸出摊开，杨今朝将紫荆花瓣轻轻放在她温热的掌心。 她慢慢捏住那花瓣，果然和平常花瓣的感觉一模一样。 但当她再将手掌展开时，掌心的花瓣，忽然像玻璃般，破裂成碎片。 这是？韩零心里一阵可惜。 这是我创造的世界的缺陷。杨今朝的笑中带着苦涩，我们去别处看看吧。 他拉起她纤细的手腕，向前走去。 韩零未反应过来，就瞬间失去意识，又瞬间恢复知觉，她耳边传来一阵接一阵震耳欲聋的叫喊声。 今朝！ 今朝我爱你！ 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某个演唱会现场吗？ 她正想着，目光扫过去，眼前有一只舞台，台下坐满观众，很多人的脸是模糊的，唯有一个十分清晰那个在第一排坐着的女人，长发，举着杨今朝的灯牌，表情惆怅。 那正是她自己。 韩零的目光又迅速转到台上，那里站着个一身潮牌，留烫染短发的俊朗男人，正拿着话筒，唱着《年少有为》。 这是那次你在体育馆开粉丝见面会的时候吗？她明白过来。 是。一旁的杨今朝答。 这也是你的记忆？ 是。 你那次的记忆里，难道还有我 有。他答。 韩零鼻子一酸，眼泪慢慢淌下来。 我那时觉得你是我一辈子都触及不了的人。她擦了擦眼泪。 那时他看着她，眼中的光暗下来，如果，时间还停留在那时候就好了 他抓起她的手腕，继续往下走。 他们来到了一片空旷静谧的地方，又是晚上，韩零远远望去，远处连成一片的暗色矮楼的几间窗子中闪着亮光。 这是中大吗？她问。 是。 韩零再定睛一看，她前面又一前一后走着一男一女，女在前，男在后。 又是她和杨今朝。 那天我去中大找王司珏，你看见我了？。 嗯。 韩零看见，那时的杨今朝慢慢走在后面，默默目送着那时的她上教学楼。 忽然响起一阵下课铃，那时的杨今朝站在教学楼口，和另一个男人相遇了。 是赵子辛。韩零将那人的脸看得清清楚楚。 赵子辛脸上露着自信又狡猾的光，他走过去，和那时的杨今朝说着什么。 韩零不由自主走上前，听清楚了他们之间的对话。 杨今朝，五月广场那天，来的人不是王司珏，是你吧？ 是。 赵子辛讥笑道：是你叫赵云苏偷F码的？不，应该是你那个外甥吧？ 杨今朝没说话。 那天本来想和你君子君子，叫个人收拾你们一下，给你们提个醒。赵子辛说着脸色一变，可就是我妹妹她们班那个该死的老师，叫了警察，害得我一点没解气。 赵子辛又走近杨今朝几步，语气阴森：我可刚才看她在教室门口呢，要不然，我抓她过来解解气好了？ 杨今朝一把扯住赵子辛的衣领，韩零正要往下看，手腕突然被拉了一下，再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走在一片白雾茫茫的草地上了。 -- 第152页 所以那时候我去找王司珏，赵子辛是看见我了？韩零恍然大悟，一阵后怕。 嗯。 你拉我出去干什么，我还想看后来你是不是帮我教训赵子辛了呢！害怕之余，她又突然有点兴奋，杨今朝，你是不是帮我收拾他了？ 嗯。 韩零更激动了，她一把挽住他的胳膊。 突如其来的触碰，让他身子一僵，慢慢他试着挣脱了一下，没脱开，叹声气，便随她去了。 所以五月广场那次，赵子辛欺负云苏，是因为云苏偷了F码？韩零抓着他的胳膊，靠在他身旁。 嗯。 韩零道：F码不是你创造的吗？明明是赵子辛偷了，云苏帮你拿回来，那也算偷？！ 杨今朝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又道：韩零。 嗯？ 对不起。 嗯？怎么啦？ 那时候，我不该带你去五月广场。杨今朝道。 韩零忙道：那时候是我自己要坚持去的，不关你的事。 杨今朝停下脚步，看着她：我一直不想牵连你进这些事，可总是不知不觉把你 没事！韩零看着他语气坚决，杨今朝，我牵进你的事，从士奇进系统开始就注定了，这一步步走下来，也是我自己的选择，你不许自责！ 可是 不许可是。韩零马上道，你再这样，天天道歉，我不理你了。 韩零说罢，放开他，假装生气，扭头离开。 韩零。杨今朝追上来。 韩零一笑，猝不及防转身踮脚，两手一伸搂住他的脖子，眼中透着狡黠的光：你追我干嘛？那天逛完商场不是挺果断的吗？还说不要见面什么的。 我 你好像脸红了。韩零又笑了。 远处忽然传来一阵轰鸣，那轰鸣声在她听来是那么熟悉，声音越来越近，无限黑暗的恐惧感瞬间爬满她的心头。 不远处，草地上的一道道裂缝如一条条巨蟒飞速向他们袭来。 她被他一瞬间抱起，她看着他的眼，一瞬间又失去意识。 再反应过来时，她已经站在一片安静之中，再也没听到裂缝撕扯大地的轰鸣，也看不到白雾缭绕的草原。 她的四周，只有蓝绿黑三色柔和的光线，脚下没有地板，只有那些光线和密密麻麻无休止运动的数字0和1。 这是她反应半天：这是尖子狗系统里，那个求生洞吗？！ 是。身旁的杨今朝道。 韩零抬起眼，吃了一惊。 眼前站着一排动物，猫和狗，有高有矮，有胖有瘦。 一只灰白色大狗从猫狗群中冲出，一下扑倒韩零。 她马上跌倒，屁股触到的却是柔软的光团，像是倒在棉花上一般，什么事也没有。 士奇你给我停嘴士奇疯狂摇着大绒尾巴，粉红色的舌头一遍遍来不及似地舔着韩零的脸。 哈小花眼泪汪汪地走到杨今朝面前，尾巴疯狂向左右摇甩着，整个狗却还是淡定地立坐在光团之上。 爸爸她颤抖着声音发出小姑娘般细嫩的叫声。 主人大人，您见到飞晓哥哥了吗？布偶猫凑上前去。 主人大人，我姐姐也来了吗？狸花猫也赶忙问。 一时间，田园犬，拉布拉多，萨摩耶都纷纷凑上前去向杨今朝打听自己主人的消息。 阿拉斯加和柴犬甩着舌头也奔向杨今朝。 它俩被橘猫一狗一个猫爪按了回来。 你们两个流浪狗凑什么热闹？橘猫话中带着点训斥意味。 跟我睡觉去。橘猫又一声令下，阿拉斯加和柴犬两只狗默默跟着橘猫往求生洞深处走去。 等等。韩零终于脱开士奇的狗爪，走到橘猫、阿拉斯加和柴犬面前，你们是流浪狗？ 我不是。橘猫道。 那你的主人是谁？ 我是流浪猫。 哦 妈！妈！士奇乐颠颠跑过来，一爪搭在橘猫背上，妈！这是我大哥，橘哥！ 橘猫对着士奇狗脸就是一爪子：拿开你的脏爪。 士奇又兴奋地把爪子搭到阿拉斯加脖子上：这是我二哥，阿拉哥！ 阿拉斯加甩着大舌头，对韩零道：干妈好！ 韩零忙反应过来：好，好。 士奇最后把爪子搭在笑眯眯的柴犬身上：妈这是我柴哥！ 干妈好。柴犬笑眯眯。 你好。韩零好奇地蹲下问柴犬，你比士奇年纪大吗？ 柴犬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多大。 韩零看一眼自己的狗子士奇，又问柴犬：那士奇为什么叫你哥呢？ 妈，你给我买的妙鲜包柴哥说它三年前吃过一次。士奇忙解释道。 -- 第153页 三年前？韩零思考一阵，士奇现在一岁半，这么说这只柴犬，少说也三岁了。 它今年四岁。杨今朝在猫子狗子们的拥簇下走过来，小柴小橘小斯都是流浪狗，两年前我做尖子狗系统时，把它们收进来的。 阿拉斯加和柴犬跑到杨今朝脚边，十分享受地被他摸着脑袋。 原来如此韩零道，那它们在这系统里待了两年了？ 嗯。杨今朝道，在系统待着，起码生活有保障，就是这半年系统受了许多外界影响。 什么影响？韩零问。 其实大部分时候是我家族的人在影响。杨今朝答。 橘猫走到他身旁，严肃对他道：主人大人，告诉干妈你的家族，稳妥吗？ 没关系。杨今朝道。 妈呀！韩零心中一阵暖，那只橘猫也叫她干妈了耶！ 韩零笑嘻嘻对橘猫道：小橘，你放心，我不会害你们的 橘猫看了她一眼，打个哈欠，扭着肥屁股回求生洞的临时卧室睡觉了。 韩零心里一阵失落，啊，被无视了 橘猫正要转弯进卧室，突然又一回头，对韩零道：除了那位主人，谁都不能喊我lsquo;小rsquo;，以后叫我大橘。 诶？ 韩零愣愣。 哦，好。 大橘去睡觉，其他几个猫狗围在杨今朝身旁不愿离开，韩零靠着一团光云坐下，杨今朝坐在她身旁，猫狗们就都围在他们身边。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接一阵的轰响。 韩零有点害怕：杨今朝，外面没事吧我们现在是在尖子狗系统的求生洞里没错吧？ 是，别担心，求生洞很安全外面的世界只是暂时被破坏，以后会恢复的。 外面的世界，这次也是你家人破坏的吗？韩零小心问。 杨今朝沉下眉：是，她们只是想破坏系统，不会伤及无辜，等她们的能量消失了，我就去修复系统。 好。韩零听着外面一阵阵爆响，心有余悸。 好可怕。布偶猫一声细叫，拉布拉多马上伸爪揽着它，没事，小布，有我在呢。 柴犬和萨摩耶笑嘻嘻地看着布偶猫和拉布拉多。 真的被喂狗粮了。韩零心里一酸。 砰！又一阵爆裂声，分贝比过年五十户人家齐点鞭炮的爆炸声还要高。 啊啊啊啊好可怕！士奇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身旁哈小花的身后躲。 哈小花面无表情地翻个白眼。 柴犬和萨摩耶笑嘻嘻地看着哈小花和哈士奇。 韩零扶着额头，偷偷对士奇道：奇儿，下回害怕，别往女生后面躲，你往主人身上爬也行啊。 嗯嗯嗯！士奇头点得鸡啄米，却在又一声惊雷般的爆响之后，依旧在哈小花身后瑟瑟发抖。 韩零知道，哈小花一定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才不对士奇发火吼它的。 狸花妹妹，你要是害怕，也可以站我后面。田园犬小心翼翼对身旁的狸花猫道。 狸花猫盯了几眼田园犬，叹声气：你都吓得抖成那样，算了，你可以站我后面，我保护你。 田园犬委屈巴巴：我抖不是因为吓的 柴犬和萨摩耶笑嘻嘻地看着狸花猫和田园犬。 猫狗们陪两人坐着坐着都昏昏欲睡，韩零和杨今朝起身，将它们轻轻抱回里面卧室的窝里。 士奇和小花不愿意离开自己的主人，两只狗扒着他们久久不撒手。 唉。韩零坐下来，只得抱着士奇硕大的身躯，还时不时得给它顺毛。 杨今朝抱着哈小花，摸着它的脖子脑袋，哈小花舒服地咧嘴笑着，但转头一看到韩零腿上同样一脸狗生满足的士奇，哼一声又转过脸去。 这俩二哈还真是冤家。韩零笑着想。 她又问杨今朝：所以，你的能力是创造系统世界？ 杨今朝想了想，开口道：我，或者说我们家族，世世代代，都有这样的异能，创造世界的异能。 创造世界听起来很了不得啊 杨今朝笑了一下：我姐姐她们，是可以用自己的能力凭空创造一个与现实生活一模一样的世界，但我的能力是残缺的，只能用数据系统做支撑创造不完美的世界。 为什么？韩零问，你的能力为什么是残缺的？ 家族遗传，我家族存在几千年，都是由女性传承完整的造世能力，男性的创世能力都是残缺的。 韩零看着他，又道：我觉得你创造的世界很好啊，那么真实，连花瓣的触感都她说到这，忽然想起了那碰一碰就碎的紫荆花瓣。 我做的世界，第一，脆弱不稳定；第二，不具持久性；第三，质量差。杨今朝苦笑一下。 韩零想了想：嗯第一第二虽然我有点感觉，但第三点，质量嘛我觉得挺好啊 -- 第154页 你不觉得，我带你去的那些世界，除了我们，其他那些人，都很模糊吗？ 韩零仔细想想，好像是这么回事 她看到的世界里那些场景，除了主要人物的脸，其他人的都不太清楚。 可是这个尖子狗系统也是你做的啊，我就觉得很好，韩零极力安慰他，你看这些猫猫狗狗不都在里面过得很滋润嘛？ 只有猫狗系统世界，我还可以完美建构。但一旦涉及到人，就不行了杨今朝越说声音越低。 那韩零不知怎么安慰他，只得换个问题，那为什么你们要创造世界呢？你们家族是不是每一代人都要创造世界？ 命运。杨今朝沉声，家族使命，世世代代。家族每一代女性，都要去创造这个时代的世界，将他们所在时代的这个世界发生的一切，复制下来。 当然，男性能力残缺，不用承担这个重任。他苦笑着补充道。 什么韩零吃了一惊，你是说，你们家族每一代女人都要把自己所在的世界原原本本复制下来？ 杨今朝点头。 那复制下来的世界，都在哪？也都在系统中吗？ 我的能力残缺，只能寄托系统创造世界，但我姐姐们，杨今朝指指自己的脑袋，装在头脑里就够了。只有死去的人，他们创造的世界，会存在钻石中。 我的天你们家族到底是怎么来的韩零看着杨今朝，期待着他进一步的解释，紧张的心砰砰跳个不停。 我们家族的人，其实有个称呼，但在某一代被外人到处传播，后来就不用了，杨今朝想了想道，我记得叫干支省录官。 第66章 干支省录官韩零默默念了一遍，好奇怪的名字。 不过 杨今朝，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看来你是打算告诉我你家族所有的事了？韩零看着他，笑着眨眼。 杨今朝轻轻摇头：我是想告诉你，但只凭我说，也许你没办法一下子接受。 韩零想了一阵，刚才他说到什么能力、创造世界，的确听起来挺扯淡。 可为什么要记录这个世界发生的一切呢？韩零手托脑袋，想不明白，记录世界，有什么意义？ 其实杨今朝看着不远处一串串流动不息的符号数字，眼神深邃，这个世界，很无情，它可以接纳任何一个生命体的存在，也能随意抛弃一个文明，一个物种。 你觉得，他转过头，看着她，眼中映着求生洞中蓝绿色幽暗的光，人依靠什么活着？ 韩零还在回忆他上一句话，地球的确是个无情的地球，恐龙大灭绝，就挺残酷的 她又愣了一下，马上开始想杨今朝问她的第二个问题。 人依靠什么活着？ 这个答案太多样了。 水、阳光、空气、食物很多很多，这个地球上存在的各种各样的东西，都是我们活着的依靠。她想了想，说道。 杨今朝道：当时我妈问我的时候，我也是这么回答的。 韩零静静地看着他，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语。 杨今朝继续转头看着不远处流动的数字：但我妈告诉我说，她觉得，人活着，靠的是记忆。 当记忆消失时，你就不存在了。杨今朝道。 韩零想了一阵：你妈说的有道理，人没有记忆，那连自己是什么都不知道，活着，也是空洞无物。 唔，韩零依旧托着脑袋，补充一句，机器人还要一个存储芯片呢。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家族会世世代代创造世界，记录这个世界。但我想，杨今朝慢慢道，这也许就是我们家族存在的意义吧，这个世界，只要人还活着，就需要鲜活的记忆，我妈说，也许是某一瞬间，这个世界觉得人类必须要长久地延续下去，所以才创造了我的家族。 世界你不是说世界很无情吗？韩零问，而且世界本身应该就不具有主观性吧？ 杨今朝笑了一下：我也觉得，但我妈总觉得，是世界想要人类更好地存活，所以才创造了我的家族。 韩零皱眉想了一阵：嗯这样说听起来很具有传奇色彩啊 是，杨今朝看着她，我倒觉得，也许，是人为了守护人，才诞生了我们家族。 我觉得有道理，韩零眼前一亮，虽然我是挺唯物的，但是我觉得，既然这个世界已经出现了像你家族一样不受规律约束的人，那肯定是人自己超脱自然创造出来的。 这个世界上，果然只有人会救人啊。韩零叹声气。 杨今朝笑了，那笑中带着苦涩：可谁又能真的超脱自然，不受约束。到头来，这个世界上最险恶的，不就是人心吗？ -- 第155页 韩零看着他那样酸涩的表情，心头涌上一股难过，她不由自主地抓住他的胳膊，安慰他道：虽然人心险恶，但这世界上总有善人，比如我，是永远不会害你的。 杨今朝转过头，看着她。 韩零又道：我不但不会害你，还可以保护你。 杨今朝笑了：你要怎么保护我？ 虽然我看起来吧普普通通，但是呢，关键时刻，我还是很机智的。韩零满脸自信，就比如上次在系统里，你眼瞎了，你说说，是不是我找到正确方法让赵子辛计划流产的？ 是。杨今朝点头，但是你差点把命都搭进去了。 真的吗？韩零觉得背后一阵冷风刮过，杨今朝，你给我讲讲吧，上次在系统，我们最后到底是怎么出来的？对了，我记得你眼瞎前，不是我也眼瞎吗？为什么后来我不瞎了？ 最后我差点杀了你。杨今朝脸上的笑褪去，你真傻，就算死，也轮不到你。 你没杀我？韩零不敢相信，可那时候明明我看到，你的白光向我 弄晕你而已。杨今朝道，你是不是在想，赵子辛对这个系统已经完全掌控，你不死，所有人都活不了？ 韩零点点头。 我们的后备军还在系统外努力呢。杨今朝又笑一下，司珏和徽音他们一直在和我一起维护系统。我和赵子辛，那天比的实际上速度，就看是他摧毁我系统速度快，还是我找到控制台，里应外合司珏徽音他们修补系统速度快。 所以那天，我们找到的控制台是真的？ 是。杨今朝道，我还赌了一把。 赌什么？ 赌你能找到控制台在哪。杨今朝看着她。 韩零突然一叹：唉，其实我那天能找到控制台，是因为那只橘猫，它告诉我的她说着说着，突然记起来，橘猫那次告诉她去控制台的路时，还说过不要把是它指点的事情告诉杨今朝来着。 糟糕，说漏了 杨今朝眉头皱了一下。 不过，为什么呢？韩零想，为什么橘猫不让她告诉他，是它指引她走到控制台的呢？ 话说起来，那只猫有时候，真是聪明得过分啊 那只橘猫也是你捡回来的流浪猫？韩零问。 嗯。杨今朝道，我在街上发现它的，它很聪明，知道我喂它吃东西，就一路跟我到家里来了。 原来如此它的眼睛是紫色哎。韩零道，紫色眼睛的猫，我真的头一次见，好美。 嗯。杨今朝只说这一个字，便沉默下来。 韩零看着他，嘴上虽然不说话，但眼里却盛满心事。 你怎么了？韩零又摇摇他的胳膊。 杨今朝摇头：没怎么。 告诉我呗，韩零道，总看你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我难受。 杨今朝看着她，又是满脸愧疚：让你经历这些，对不起。 你怎么又对不起啊。韩零皱下眉，杨今朝我跟你说过没有，你再说对不起，我对你不客气了啊。 我只是觉得，把你卷进我的事，很抱歉 杨今朝还没说完，韩零就伸伸脑袋，吻了吻他的唇。 你再抱歉，我就亲你，你想挨吻，就尽管对不起好了。韩零脸上带了些愠意。 你 杨今朝还没说完，唇又被她啄了几下。 韩零，杨今朝看她许久，终于低眉道，你是女流氓吗？ 是啊。韩零脸上愠意越发浓重，她又伸直身子，用温软的唇吻了一下他的嘴唇。 吻完那一下，她还觉得不过瘾，又想过去吻第二下。 杨今朝被她的举动弄得不知是怒是喜，只是马上按住她的肩，低声道：你坐好。 你要说我女流氓我就女流氓到底。韩零故意对他笑着。 你是不是对你前男友也是这样？动不动上去吻什么的杨今朝放开她，说着说着转过脸。 我哪有？韩零忙辩解，人家都是主动索吻好吗？哪像你，非得我逼你。 主动？杨今朝又突然转过头来，你倒记得清楚。 我记得清楚明明是你要问好吗？韩零坐直身子，我前男友是你好兄弟王司珏，怎么，你是以为我对你好兄弟以前也这么主动，为你好兄弟惹上女流氓抱不平？ 我没有。 唉，想当年我和他接吻，吻了好多次，还是人家主动的，我就小鹿乱撞啊。韩零越说越来劲，虽然心里觉得这么做不好，但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够了。 不够，韩零继续，我吻你一下你就受不了了？杨今朝，你该不是性冷淡吧？我当时和王司珏在一起的时候，人家要多主动有多主动呢。 -- 第156页 够了！杨今朝忽然按住她的肩，韩零吓了一跳，整个人都定住了。 你干嘛韩零说话有点颤抖。 你们是不是还杨今朝咬了咬嘴唇，问，上过 没有！韩零马上反驳，我和他接吻都没伸过舌头，还上床杨今朝，你在想什么啊！ 杨今朝忽然放开她。 他叹声气，声音带着疲惫：是我错了。 你又认错。韩零伸手抱住他的腰，下巴放在他肩窝，笑了起来，你是不是故意想让我惩罚你才这么说的呀？ 杨今朝别过脸，不看她。 杨今朝，你怎么不看我啊，咱们又不是没吻过，别害羞啊 韩零。杨今朝拉开她抱他的手，站了起来。 怎么了？ 他沉默一阵，才开口：起码，你要找个能对你负责的人。 韩零也站起来：是啊，怎么了？ 我负不起这个责任。 为什么？韩零脸上的笑意消散无影。 最好别问，杨今朝冷声道，就连问这个问题，你也要付出大代价。 什么代价，你说。 想知道这一切，就和我回家族。杨今朝看着她，你敢么？ 敢啊。韩零道，她巴不得现在就让杨今朝把她带到横琴去见见世面，我们现在出系统，然后回你家？ 哪有那么容易，杨今朝又苦笑一声，你要和我回家，就必须以我未婚妻的身份，并且，签下协议，因为这涉及家族隐私。 啊韩零以为自己听错了，回味一阵，心跳得越发猛烈，咱俩还没谈就这么快吗？ 我们家族人和家族以外人通婚，如果是外族男人，必须完全脱离自己的亲属，入赘。如果是外族女人，那么，订婚，签协议，才能回家，并且，除非自己未婚夫死去，否则不能悔婚，如果泄露家族半分秘密，天涯海角也要抓到你。 韩零越听越觉得害怕。 这是结婚吗？好像进了保密机构当间谍的感觉 那结婚以后，还能离吗？她小声问。 外族妻子可以，杨今朝道，但必须是五年以后才能离婚，并且终生保密协议内容。 那你们家族女人娶老公呢？ 终生不能离婚，就算配偶死去也不能再娶。杨今朝道，眸子上像染上一层霜，冷冰冰地注视着她，韩零，看清楚了吗？这就是进家族问一句为什么，你要付出的代价。 你们家规定里，有没有什么家族男人娶老婆之后，还能再娶第二第三个的？ 杨今朝摇头：我们家族所有人，不论男女，一生只能结婚一次，拥有一位伴侣。 那是不是，假如你们家族的男人和外面娶的媳妇离婚了，男人不可以再婚，但外娶媳妇可以再嫁？只要遵守保密协议？ 是。 那我不是赚了？韩零笑了，虽然咱俩没谈恋爱，但我不介意我们直接订婚。 你说什么？ 我要去你家，嫁给你挺好的，你们又不是三妻四妾，我没什么担心啊。韩零抓起他的胳膊摇起来，咱什么时候去你家族那啊？我完全可以啊。 协议里对家族泄密者的惩罚是你无法想象的 我嘴巴可严了！韩零马上道，再说了，你们家族的事，是个正常人听了都会觉得是胡说八道吧？那么离奇。 你订婚了，就必须和我结婚，韩零，你了解我么？我值得你这么草率做决定么？杨今朝的眉越皱越紧。 我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当然不能把你了解透了，韩零道，但我知道，我喜欢你，你人好心善，和你在一起，我特别开心，这样不够吗？ 你杨今朝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我以前觉得你和他们一样，都是高高在上的，但我现在觉得，你不是。韩零看着他，眼神认真，每次和你在一起，我总觉得我的脑子转得特别慢，我说话是不是特别直接？ 别说了。 都是你不主动的原因。韩零看着他，脸上慢慢染上薄薄的红晕，她越说越觉得控制不住，仿佛即将决堤的洪水，就算你不主动，我也想主动一回。我的人生，只分逃避和解决，我想过逃避你，但怎么也逃脱不了，所以只能面对你，解决你 别再说了 你知道吗，实际上我以前真的很讨厌主动的，但是看见你我就想贴上去，是不是不要脸？但这就是真的啊我大学就是你粉丝了，算起来，喜欢你很长时间了吧。但是以前对你是欣赏，我也忘了什么时候开始，对你就是喜欢了，特别特别地喜欢。 -- 第157页 韩零你能不能别再 杨今朝，我喜欢你是真的啊，也许你不喜欢我这么长篇大论地表白，其实我也不喜欢，但既然说了，我就想把它彻彻底底说出 韩零还没说完，纤细的腰已经被人搂上，她一下被他揽入怀中，刚抬头，唇就被他稍带凉意的唇贴上来。 她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 他怎么了 她只感到他越贴越紧的唇上慢慢燃起炽热，他身上那迷人的味道氤氲在她周身，她完全交出主动权，闭上眼，头一次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想要软得化水。 只任他撕咬琢磨她的唇，在他怀里靠着，真的好暖和。 但她等了许久，却迟迟不见他的舌探过来，她忍不住，将舌伸过去，主动贴上他的齿，他却又如梦惊醒般，放开她的唇。 零零，不能这样。他将她搂在怀中，摸着她柔软的长发，喘着气，轻声道。 为什么？她的声音软得像刚抽芽的嫩柳枝。 跟我回家吧。他道，明天安顿好这里，我带你去订戒指。 算了，虽然这一切都不会有结果。 但只是拥有过她，也值得了。 定啥戒指？在不远处眯着眼假睡的士奇终于忍不住了，悄悄问一旁也在装睡的哈小花。 闭嘴，睡你的。 哈小花给士奇飞过一个冷刀，士奇赶紧闭眼。 两只狗继续装睡。 第67章 迷彩军帽，迷彩工装，黑胶军用鞋，赵子辛满头淋漓狂汗，跌倒在一片苍白的草地上。 一根银色长鞭朝他脊背抽了一声响，他的衣服虽没有破，鲜红的血却从里面渗了出来。 跑啊。杨蔼静手持长鞭，响亮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 赵子辛咬了咬牙，手背抹把汗，一个艰难转身，后背的伤口被撕裂得更开。 哼，他咧着干涩的嘴唇，笑一下，我再跑，也跑不过你啊，蔼静姐。 既然如此，杨蔼静站在他身旁，居高临下俯视着他，那你何必跑到杨今朝这个一点也不牢靠的系统里躲着？乖乖跟我走，别玩捉迷藏，不是少受点罪？ 我当然不是想躲。赵子辛咬紧牙关，两手撑地，挣扎着想站起来，可惜浑身伤处太多，实在无力。 他彻底趴下来，看着杨蔼静，继续笑笑：我是来找你弟弟的，你破坏他的系统，他肯定要进来看看。 找他又是想和他研究造世界的事？别蠢了。杨蔼静慢悠悠收着自己银光刺眼的长鞭，你们男人，天生就不是研造世界的料，能力又是残缺，就算他杨今朝能搞出一个系统勉强支撑一个小世界，那又如何，还不是被我轻易破了？ 蔼静姐，赵子辛低着头，神色诡秘，声音低沉，你可真是低估他了。 我弟弟我能不了解？ 哼，赵子辛冷笑一声，抬起眼来，你听过F码么？ F码？杨蔼静想了一下，略有耳闻。 那东西，你知道是做什么用的吗？ 做什么？无非就是你们用系统研造世界的小工具不是么？ 哼，赵子辛又笑了，看来杨今朝那人，还真比我想象中嘴严。 杨蔼静凝眉盯着他：你什么意思？ 赵子辛擦了把快要遮住眼的汗珠，双手又使劲一撑，大吼一声，终于站了起来。 他跌晃几下，终于站稳，对杨蔼静道：我承认，单凭能力上来说，我输了，从杨今朝做出F码的那一刻，注定能颠覆家族传统的人就是他，不是我。 你们小屁孩真是异想天开。杨蔼静笑了。 你可以不信，赵子辛道，但F码，的确是让系统和我们残缺能力完美结合的关键一链，有了它，这个世界的记忆传录，不会再是你们女人的特权。 哦？杨蔼静笑中带着轻蔑，你说的还真挺像回事。 本来就是这么回事，就算是能力残缺，只要想研造世界，总有能成功的一天！赵子辛道。 他的脸突然抽搐，他开始愤恨：杨今朝真他妈是个天才！F码这种神玩意，只有他他娘能想出来，我怎么就想不到！ 他愤恨至极，把脚下淡绿的草踩得叶沫横飞。 但他也没想到吧，自己做出的F码，却有那么大一个缺陷。他又冷静下来，躺平在刚才被自己踩乱的杂草上，这么多年，他被那个缺陷，快要折磨疯了吧？ 明明能补，却不敢补，估计他也是半疯了。赵子辛看着杨蔼静，笑了。 杨蔼静也盯他半晌，而后冷下脸：你们这些幼稚的小男生，何必要追求能力这种最吃力不讨好的东西？何必为了那点虚荣，放弃大好的人生和未来？ 说得好。赵子辛道，说得太好了！杨蔼静，你就要这么想！ 杨蔼静脸色阴沉起来。 赵子辛拍手叫好，笑得在地上打滚，眼泪都要飚出来：我们男人就是幼稚！就是天真！就是爱慕虚荣！就是嫉妒你们女人有的那点东西！没错！ -- 第158页 你什么意思？杨蔼静一出口，周身便刮起一阵寒风。 赵子辛条件反射似地缩缩身子，阴笑起来：说起来，他做的东西虽然有漏洞，但他这个人，不得不承认，我到现在，依然要佩服。 杨蔼静冷着脸。 你们所有人，居然到现在都以为他是为了和女人争创世权才去研发系统世界的，哈哈哈哈哈！有意思！太有意思了！赵子辛狂笑几声，嘴角流下一行血。 他舔舔那稍腥的红液，继续道：连你那个傻儿子，跟在他身边那么久，居然只为追随他舅舅的一句骗他娘的lsquo;梦想rsquo;，真是幼稚至极哈哈哈哈！我妹妹都比他成熟！ 刺眼的银光忽然闪过赵子辛的双眼，他下意识地闭上眼，再睁开时，杨蔼静站在阴冷的月色下，一条银鞭已再次舒展开来。 把话说清楚。她抖动鞭子，那鞭尖直指赵子辛的鼻尖。 赵子辛脑袋向后一仰，继续道：杨蔼静，看来你终于对我说的事认真了。 杨今朝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他为什么要做系统研造世界？杨蔼静问。 哼，赵子辛又笑一声，很简单，答案，你不最清楚了吗？为了家族，不是么？他借系统创造世界，不都是为了家族么？ 杨蔼静握鞭子的手不禁抖了抖，心仿佛跌向了无尽深渊。 今朝他知道了？ F码的作用，就是为了家族啊，为了你们家族女人的命运。赵子辛坐起来，看着杨蔼静，但你知道F码的最终缺陷是什么吗？ 什么？ 缺个药引。赵子辛勾唇。 什么药引？ 赵子辛盯着杨蔼静，半天不语，而后又是一阵狂笑：哈哈哈哈哈！虽然我承认杨今朝比我厉害，他是有能够做出系统世界的能力，但没了我，果然，这事他永远都做不成！ 一声清脆的皮肉之响，杨蔼静已怒不可遏，一记银鞭抽在赵子辛身上，让他仅剩完好的皮肤再绽开一道血口。 你给我说重点！杨蔼静吼道。 很好，赵子辛疼得咬牙切齿，你逼我的。这件事，在家族里，谁听到就是谁的责任了。 讲！杨蔼静一声怒吼。 赵子辛低笑一下，声音如黄泉中传出的幽鸣：杨蔼静，准备死吧。 外面的声音好像停下来了。韩零走到求生洞边，伸出头张望着。 杨今朝！她看着洞外的景色，欣喜大叫一声，外面出太阳了，而且那些地缝都不见了！ 杨今朝走过来，对她道：看来，我姐她们停止破坏了。 她们是不是还把系统帮你修好了？韩零看着洞外一片暖日绿草，说道。 嗯。 你姐姐她们还挺有责任心啊。韩零道。 士奇闻了闻外面：有花香诶。说着，它便一跃出了求生洞。 傻狗！主人还没同意呢，你怎么就出去了！哈小花连忙在后面追赶士奇，也跳出洞去。 杨今朝转头向身后的猫狗们喊了一声：都出去吧，没事了。 狗子猫子们纷纷跳出洞外，围着野花野蝴蝶开始追逐打闹。 韩零也跳出洞外，在草地上放飞自我跑着，跑累了才停下来。 她边喘气边朝不远处的杨今朝叫道：过来，杨今朝你过来！ 杨今朝走过来，问：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问问你，韩零看着他，咱们什么时候出去啊？ 现在就可以。 那我们把这戏猫猫狗狗们也带出去吧。韩零道。 杨今朝摇头：不行，我带不出去。 韩零不解：为什么啊？你做的系统，把猫狗弄出来应该很容易啊。 本来很容易，杨今朝道，但F码丢失，管理权限丢失，除了那三只流浪的猫和狗，其它必须在这个系统里待满一年才能自动出去。 什么？韩零又忧心起来，那它们不会真的要完成什么尖子狗学校的考试，一级一级读到毕业吧？士奇的成绩那么差 放心，杨今朝道，其实课程系统只是一个锦上添花的设定，不管你的狗考试通不通过，它在系统待满一年，都会自动被放出来。 真的？韩零舒口气，那就好那就好啊。起码士奇待满一年是一定能出来的对吧？ 是。 那听你说的，橘猫、柴犬、阿拉斯加都是流浪的，它们都已经在这个系统里待满一年了？ 是，它们是最早进系统的。 那既然能出来，为什么不放它们出来找个主人安家呢？ 我问过它们，杨今朝道，是它们自己不愿意出来，也许，它们觉得在这里待着，有朋友，很好。 这样啊韩零不禁向远处玩耍的猫狗们看去，橘猫卧在草丛中慵懒地打着哈欠，阿拉斯加和士奇追着一只白蝴蝶，时不时踩到它，橘猫刚开始还吼它们，后来已经被踩到没脾气了，任由它们去了。 -- 第159页 柴犬和萨摩耶两只狗一起闻着一朵紫色小野花，闻完了就一块儿静静观察着蜂蜜在上面采蜜。 有时候，这个地方看起来，还真是这些猫狗们的理想居所。 我们回去吧。杨今朝道，回去，做我们的事。 韩零忽然有点紧张。 她真地快要踏进杨今朝家那扇神秘的大门了吧。 还是以他未婚妻的名义。 她忽然笑了出来，心中像抹蜜一般甜。 你怎么了？杨今朝问。 没什么。韩零看着他，那我们去和猫猫狗狗们告个别。 主人大人，替我向我爸爸问好！拉布拉多犬叫道。 主人大人，替我向我妈妈问好！田园犬叫道。 我姐姐也拜托主人大人了！狸花猫说道。 我哥哥也是布偶猫道。 韩零和杨今朝带着猫猫狗狗们的嘱托，抹掉士奇和小花眼中依依不舍的泪水，这才走出系统，重回现实世界。 啊，终于回来了。韩零感叹，他们一离开系统，就回到了杨今朝的家。 好像做梦啊。她又走了几步，忽然停下来。 奇怪，她的头怎么又开始晕了？ 难道一出系统她还要继续恢复原来的醉酒状态？ 不对啊，她的头不仅有点晕，好像还有点疼 韩零觉得自己越来越站不稳了。 你怎么了？杨今朝走过来，扶住快要倒下的她。 头晕。 头晕？ 还疼，头疼。 杨今朝想了想：跟我去控制室。 韩零被他搀扶进他房内的控制室，坐在椅子上，头上戴着一个由密密麻麻细线连，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头盔。 韩零，不用坐这么直，我把椅子靠背调整了，你靠在上面吧。杨今朝道。 韩零慢慢靠在椅背上，仰躺下来。 杨今朝，她道，你要干什么？ 给你检查一下，看是不是系统世界的某种辐射波影响了你的大脑。杨今朝边说边在电子监视器上操控着。 喂，你的机器是不是能知道我在想什么？ 不能，只是测试状态罢了。 那就好。韩零笑了笑，我想什么，你可不能知道。 杨今朝没说话，专注地看着监视器屏幕，嘴角淡淡勾了一下。 他在监视屏上盯了很久，眉头越皱越深。 你检查得怎么样了？过来半小时，韩零问。 杨今朝手心窜出白光来：我先给你止痛止晕。他说罢，用带着白光的手操纵着键盘。 韩零感觉头皮一阵舒服的发麻，闭上眼，她忽然感到一阵轻巧，昏沉的大脑瞬间轻松许多，只觉自己置身于一片汪洋之中，头顶是温柔的阳光和洁白的海鸥。 好舒服啊。她不禁道。 杨今朝看着监视器上那一白一红两条波动线，陷入深深沉思。 你要是觉得头不晕不疼了，就可以取下检测环。他说道。 过了一会儿，取下头盔，站起来，韩零伸个懒腰：杨今朝，看来以后我要是工作太累，倒不如让你直接来给我做个大脑理疗。 杨今朝关掉监视器，沉声道：韩零，我有个问题问你。 怎么了？ 你以前，失忆过吗？ 韩零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没有。 你说实话。杨今朝盯着她的眼。 没有就是没有。 可检测器上显示，你大脑里除了系统那段被我们删除的回忆，还隐藏着一段。杨今朝看着她，这段回忆现在在慢慢恢复，或许，你快回想起来了。 不可能，那些事我早就忘了 也许是我三姐恢复你记忆时，顺带把那段你藏起来回忆，也扯出来了。杨今朝道，你头疼的原因，就是因为那段有浮现迹象的回忆。 不会吧 关于那段回忆，你现在还记得什么？ 韩零低下头。 那是段极不愉快，噩梦般的回忆。 她的确想起了一些片段，天台上坐着个女生，两腿搭在三十三层顶楼边缘。 哭着，笑着，她站起来，朝前走了一步。 耳边刮过一阵剧风她头又开始疼了。 韩零痛苦地用双手捂住脑袋。 对不起，我想不起来了她不知为何，突然哭起来。 别想了。杨今朝抬手在她头上晃几下，几道白光窜了进去。 忽然如释重负，她止住眼泪，头也不疼了。 好些了吗？杨今朝问。 她点点头，脑袋又是一阵轻松之感。 我的能力只能帮你暂缓疼痛。杨今朝道，以后这段记忆，你可能会慢慢全部记起来，而在这过程中，你的头只可能越来越疼。 -- 第160页 那怎么办？韩零心里一阵恐惧，她曾经那么努力忘掉那件事，现在真不想想起一丝一毫来，尽管她也记不清那回忆具体是什么。 但是，她知道，那件她在心中故意掩埋起来的回忆，就像一只潘多拉魔盒，打开，只会是无尽的痛苦。 你只能先记起它，然后，要么再强迫自己忘记，要么，面对它，释然。杨今朝道。 要是我两个都做不到怎么办？你能不能帮我删了它？韩零忧心地看着他。 杨今朝也看着韩零，过了一会，他叹声气道：我只能帮你控制，不让你头疼。再删除一次你的记忆，对你的大脑来说，损害太大了。 那到时候我上班了怎么办？我头疼了，你又不能陪我。韩零眨着那双忧郁柔美的眼，忧心忡忡看着他。 杨今朝笑了：我帮你控制一次，就能维持好几天。不用担心。傻瓜。 哦，那就好。韩零舒下一口气。 两人忽然都陷入了沉默。 韩零在脑子里胡思乱想一阵，突然觉得刚才有点不对劲：你刚刚叫我什么？傻瓜？ 杨今朝抬起脸看着她，愣一会儿，摇头：没有。 你叫了。 我没有。 切，你还不承认。韩零偷偷笑了一下。 韩零，你要不休息一下 喂喂，我们都要订婚了，你怎么还连名带姓喊我？也太生疏了。韩零打断他的话，努努嘴，我还是喜欢你叫我零零。 我们互相叫姓名挺好的。 叫我零零。 杨今朝不说话。 韩零边笑边盯着他：快叫我零零。 杨今朝躲开她的目光。 哎呀，韩零摇着他的胳膊，叫嘛，快叫我零零嘛。 说完她忽然马上闭住了嘴。 刚才那么肉麻的撒娇声是她发出来的？ 好、好恶心她是怎么说出来的？ 我去下洗手间。杨今朝匆匆躲进卫生间，再不走，他的骨头都要让她叫化了。 第68章 韩零，你决定好了吗？杨今朝将韩零带到龙凰珠宝的总部大楼前，问。 韩零抬头仰望着这座线条优美、色明亮泽、造型奇特的大楼，过了一会儿，喃喃感叹道：原来龙凰的总部在这啊，这楼好漂亮啊。 韩零 你让我决定什么呀？韩零转过身，面带笑容看着他。 结婚还是不结，你现在还可以选择，杨今朝道，否则，定了戒指，再反悔，难了。 我还用选择？结啊！韩零斩钉截铁，我跟你表白得嘴皮都快磨烂了，你还不明白？ 杨今朝动了一下唇，看着她，什么也没说。 走吧。韩零对他道，你这么犹豫杨先生，你不想和我结婚是吧？ 杨今朝皱了皱眉，想说什么，却依旧说不出。 跟我走。过一会儿，他终于拉起她的手腕，往龙凰珠宝的大楼内走去。 杨今朝，话说起来，咱们不能在外面订戒指吗？人家珠宝商的总部也不卖戒指吧？韩零边走边问。 跟我走就好。杨今朝拉着她进了大楼，门口保安看到他，马上用对讲机讲了几句话，紧接着，电梯里下来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满面笑容地带两人上了电梯。 喂，我们要去哪啊？这家公司的人对你这么毕恭毕敬，你不会还有另一层特殊身份吧？在电梯中，韩零悄悄踮脚附在杨今朝耳边说。 杨今朝听到她的话，转头想向她解释。他转头的一瞬，唇在她的唇上擦了一下。 他愣一下，心跳得紧张。 跟好我，等会就知道了。他只道。 哦。韩零默默点头，心里却有点害怕，只是订一个戒指，还要这么神神秘秘，来什么珠宝总部大楼，搞得她有种要被人卖了的感觉。 到了，请您二位慢走。电梯升到顶层，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用手按住开门键，恭恭敬敬地将两人请出电梯。 刚一出电梯门，眼前便是与刚才大厅内完全不一样的景象，韩零纳闷，这里明明是大厦顶层，不应该更加亮堂光线好吗？怎么总有种灰蒙蒙，黯森森的感觉？ 不知是不是空调开得低的缘故，她还感到了些寒意。 杨今朝你不会要卖了我吧？韩零捂着冰凉的手臂。 和我订婚，你已经等于卖了自己了。杨今朝道。 我说实话呢。这里这么恐怖你说，嫁到你们家，我不会还要先闯关打怪什么的吧？ 杨今朝转身对她一笑：现在走还来得及。 我不走。韩零坚持道，我还想知道你们家族更多的秘密呢，没了解清楚，我才不走呢。 杨今朝走在她前面，道：那就跟紧我。 嗯。韩零道，但越往连接大厅的长廊深处走，她越觉得冷。 -- 第161页 她忍不住，又问道：杨今朝，你冷吗？ 杨今朝停住脚步，回过头来。 我有点冷诶，咱们要走到什么时候？她看一眼前方，茫茫道路似乎没有尽头。 你睫毛结霜了，杨今朝看着她，再往里走下去，只会越来越冷，你肯定受不住的，现在，你还可以选择返回。 你又想赶我走！韩零急了，这家伙是不是在耍她？他是不是根本不想和她订婚？他是不是一点也不喜欢她？ 你说，你是不是压根不想和我在一起？韩零越说心中越是生气，气着气着，眼里滚出热泪，但那泪水刚一接触皮肤不久，便成了冰凉。 韩零杨今朝一看她哭，就皱下眉，我只是想让你慎重。 慎重什么啊？韩零从他身边走过，流着泪往深不可测的前方走去，我冻死算了，冻死我也不回头。 韩零，等等。杨今朝追上她，突然从后背抱住她。 她瞬间睁圆了眼，身体的那种寒冷感在他触碰她的那一刻居然完全消失了。 好温暖 她稍稍回头，看见他浑身散发着雾般的白光。 我不问你了，我们继续走，快到了。杨今朝放开她，又抓起她的手腕，往前走去。 走了许久，韩零终于看清，原来这长廊尽头，竟是一道门。 杨今朝停下脚步，抬手敲门，指节与冰封一般的大门撞击在一起，生出毫不沉闷的脆响，整个长廊都回荡着这敲门声的回音。 眼前的大门无声无息地打开了。 韩零眼中闪过一片略刺眼的亮光，一瞬间眼前全白，她不自觉闭眼了一刻，再睁开 好一个冰天雪地。 杨今朝带她走进房内，她只看见满墙都是用透亮如冰般的砖垒成了这间房，这间房空旷宽大，除了四只冰砖石凳，一张冰砖石桌，其余物品一概没有。 韩零和杨今朝走过去坐在石凳上，一道冰砖垒成的屏风后，走出一个男人。 黑色西装，紫红色领带，看上去快要四十岁的样子，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皱纹虽多，却面容清癯，气质颇雅。 今朝，我还以为你不来了。男人看到两人笑着道。 杨今朝和韩零都站了起来。 这就是你女朋友？男人打量着韩零问。 韩零瞬间脸红，其实她和杨今朝现在不清不楚的关系，连真正的男女朋友也算不上。 这是唐徽音的大哥，唐振，龙凰珠宝的副总裁。杨今朝没回答男人刚才的问题，反对韩零介绍他道。 他居然是唐徽音的哥哥？韩零诧异一阵，连忙伸出手来：唐总你好。 你好，你叫韩零？唐振笑着和她简单握一下手。 是。韩零道。 三人就坐冰砖石凳，唐振坐在两人对面，将他们仔细打量了一番。 今朝，前几年你不是说这辈子都不结婚吗？唐振满面笑容对杨今朝道。 原来他是不婚主义者？韩零心中又一阵诧异。 杨今朝笑了笑，对唐振道：想通了，还是要结。 韩零的心跳得有点快了。 什么想通了他们结婚，说到底，是为什么呢？ 是杨今朝说如果她韩零想知道他家族秘密，就必须和他回家族，但回家族的条件，是结婚。 所以他们结婚。 嗯，所以他们结婚实际上是为了满足她的好奇欲？ 是吗 结婚是大事，不能想通了，所以结婚，唐振认真看着杨今朝问，家族的一些事，你和这小姑娘讲了吗？ 讲了。杨今朝道。 那小姑娘，你应该清楚，你嫁到我们家族，要承受的可不是普通人能承受的。唐振看着韩零。 你们家族？韩零不解，不是杨今朝的家族吗？ 唐振笑笑，对她解释道：现存的创世家族一共有四个，杨家唐家同属其中。四大家族，对外也统称一个家族。 原来如此 唐振看着韩零继续刚才的问题：小姑娘，想清楚了吗？家族协议，你和今朝，结了婚，五年不能离。 我知道，韩零平静道，无论怎样，我都愿意。 杨今朝看着韩零。 唐振又将目光转向杨今朝：你呢？你别告诉我是你爸催婚，你才祸害人家小姑娘。 杨今朝低下头，酸涩地勾起唇角：我想明白了。 杨今朝，既然结婚，就要负责任。唐振又道。 杨今朝不说话了。 韩零想起来，杨今朝当时就对她说过，他负不起责任。 哦，对了，她又想起来，他们结婚的直接原因，不就是韩零想搞清楚他为什么负不了责任吗？ 她有点担心，杨今朝说自己不负责任到底具体指什么？ 该不会结了婚，他就跑去花天酒地抛弃糟糠之妻吧？ 韩零和唐振都等着杨今朝的回答，却迟迟得不到答复。 -- 第162页 气氛有点尴尬。 韩零忙解围道：呃唐总，其实今朝人挺好的，他就是平时很忙，有时候肯定来不及照顾我，不要紧的，我理解 我负责，杨今朝突然开口，他抬起头，神色坚定，我对她负责到底。 韩零愣住了。 心跳直上一百八十迈。 她的手都在抖，他说什么负责这样说，让她突然觉得，他们是认真在订婚，认真想要结婚了。 好，记住你的话。唐振说罢，起身，走进冰砖屏风的另一边。 韩零看着杨今朝，皱眉，轻声道：你说谎了是吧？那时候在系统里，明明你说过对我负不了责任。 韩零，杨今朝看着她，结婚这件事，我对你负责，你怎么进来的，我会怎么让你完好走出去。 怎么进来怎么完好走出去？ 你什么意思？韩零立刻问。 先跟我回家族吧，有些事，我必须和你说明白。 你 韩零正要说什么，又听到一阵沉稳的脚步声，唐振从屏风里一边出来，手上拿着一只冰砖砌成的方盒。 她闭嘴了，但订戒指结婚的激动心情突然减淡许多。 杨今朝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是不是，完全不把结婚这事当回事？ 二位，唐振原坐回冰砖石凳，将冰砖方盒放在桌上，一手扶盒身，一手摸盒盖，抬头对两人道：最后一次，我要向你们确认，是否要订婚，等盒盖打开，见到戒指，你们就不能反悔了。 韩零心里堵起来，一想到杨今朝可能不把结婚当回事，她就生气，她就难过。 突然不想订婚了。 她想走，总觉得被人耍了。 什么叫让她怎么就进来，就怎么完好走出去？ 不开了。韩零站起来，不结了，我结婚是认真的，如果有人不认真，只把结婚当儿戏，那不结也罢。 杨今朝也站起来。 韩零扭头要走，却被杨今朝拉住手腕。 韩零，他道，我没有儿戏。 那请你解释一下，什么叫做走进去和完好走出来？韩零语气生硬。 杨今朝看着她，咬着牙，想了许久，终于道：这辈子，除了你，我谁也不娶，我对你负责。 韩零的心又不争气地狂跳起来。 你到底什么意思？ 坐下来把戒指订了吧，我既然要和你结婚，必然是认真的，他继续道，就算你不嫁给我，我也不会再娶别人。 你说这话到底是真是假？韩零的心动摇了。 小姑娘，有一点我可以保证，我们家族男人，只能结一次婚，今朝他这辈子，娶了你，就不可能再和别人过。唐振道。 韩零彻底心软下来。 她不再说话，坐下来。 唐振摸着盒盖，又问两人：确定打开？ 杨今朝点头。 韩零想了一阵，也点头。 唐振笑笑，将那冰晶蒙雾的方盒盖打开，韩零面前，出现了一对钻石戒指。 一粒小钻镶在女士戒上，那钻石好像还散发着暖白的光。 男士戒上镶着一圈更小的钻粒，同样散发白光。 但总的来说，韩零觉得，这两枚戒指并不有什么稀奇之处。 现在，唐振郑重向两人宣布道，请杨先生，采韩小姐的一滴血。 采采血？！ 她不会听错了吧？ 等等等！韩零马上叫道，你是说，采血？！ 是啊。唐振点头，又看着杨今朝，杨先生，请吧。 韩零，杨今朝对她道，手伸出来。 不不不，就是订个戒指，干嘛采血啊我从小怕扎针。韩零把手背在后面。 杨今朝笑了：你放心，我不用针，一点也不疼。 真的吗？ 真的。杨今朝向她保证。 韩零怯生生伸出左手。 她看到杨今朝的手指上忽然生出一团白光，在她食指尖轻点一下，而后，他的指尖便出现了一滴被白色光团托着的血。 韩零仔细看了看自己已被采过血的食指尖，居然没有一点伤痕，也没有一点疼痛。 好了，杨先生，现在请你溶戒。唐振道。 杨今朝将血带着手上的白色光团，往那冰砌方盒中一递，血带着白光钻入了两枚钻戒中。 钻戒瞬间散发出强烈的白光。 看来你们的确相配，这对戒指接受你们了。唐振道，现在，你们可以互戴戒指了。 杨今朝拿起女士戒，拉过韩零的纤细的左手，慢慢将戒指套了进去。 韩零红着脸，也把男士戒戴在他手上。 好了，我宣布，你们订婚完毕了！唐振收起方盒，喜笑颜开。 这就是订婚？韩零问。 -- 第163页 家族订婚就是溶戒，等到结婚仪式，才会隆重。唐振解释道。 那刚才采血什么的是韩零问。 你的血，他身上的能力，共同溶进这一对戒指中，这对戒指就是独一无二的。戒指没有吐出你们的血能融合体，就表明它接受你们在一起。唐振解释道，这也是一种记录，杨今朝现在已经是溶过戒指的人了，以后不能再溶第二次，也就是不能再结婚。 原来如此。韩零默默转头看向杨今朝。 他也看着她，笑了笑。 好了，我的任务完成了。唐振向屏风里走去，你们回去吧，祝福你们。 第69章 韩零和杨今朝出了龙凰珠宝总部，坐上轿车，杨今朝开动车子，问她道：你还有事吗？如果没有，直接回家，收拾一下，我们明天就回横琴。 明天？这么快？ 杨今朝道：后天就是家主祭仪式，明天必须到横琴，你有事吗？ 韩零摇头：没有没有，我就是想不到，原来这么快 那我们先回去？ 别韩零边想边道，我想去买点东西。杨今朝，你说我第一次去你家，总得带点见面礼什么的吧？我还想买几件衣服你家里人有没有什么忌讳啊？ 不用带东西，杨今朝看着她，我家什么都不缺，除了不对外泄密，不乱用能力，遵纪守法，其他，没有忌讳。 那不行，韩零道，我知道你们家什么都不缺，但我想表达表达我的心意要不，你送我去商场？我挑几件东西，心意送到就行。 韩零，杨今朝转身对她道，我家里还有几件首饰，到时候拿给我姐姐她们，就当你送的。 不行，韩零坚持，咱俩现在又不是结婚，我还算外人，这礼怎样也要我买，顺便我还要买几件衣服呢。 杨今朝不再坚持，开车和韩零一起去了附近的商场，停好车子，两人下车一连在商场走了好几圈，韩零依旧没决定好要买什么。 她本来是打算买首饰的，但商场扫一圈 这物价着实令人瑟瑟发抖。 她要是送了便宜货吧，显得没面儿，但贵的又买不起，这可难办了。 她还想好好攒钱弄个大点房子的首付呢 早知道刚才就该答应杨今朝，让他拿他家里的珠宝去借花献佛了。 唉，算了算了！韩零一咬牙，一跺脚，向珠宝店里走去。 杨今朝，你家是你老爸，你三个姐姐，五个外甥女加飞晓一个外甥，我没算错吧？韩零边挑首饰，边问。 嗯。 那我要这件，这件，还有这几条，还有这个玉镯，我也看一下谢谢。韩零对柜员道。 挑了许久，韩零狠狠心，决定给杨今朝他爸买一条足金瑞兽莲花坠，他姐姐们一人一只足金镯，小辈们各一条黄金羽毛吊坠，除了杨蔼静刚出生的儿女，杨飞晓的妹妹杨飞寰。 韩零给杨飞寰挑了件足金长命锁。 就这些，可以了。韩零对柜姐说道，面带微笑，心在滴血。 她刚才偷偷算了算，这些加起来怎么样也要小三万出头了。 算了，就是血本也要下，人家那么大家族，好歹她要拿出点诚意来。 女士，您要的东西包好了。柜姐将包好珠宝的精美硬纸袋递在她面前。 好的，多少钱？韩零已经准备好听那个令人心颤的数字了。 柜姐笑了一下：女士，不用钱。 啊？韩零愣住，不用钱是什么意思？ 我们店是龙凰珠宝旗下的子品牌，刚才上面人来过电话说，您买珠宝，钱算在唐总账上。柜姐解释道。 唐振？他怎么会知道她来买珠宝？ 韩零转头一看身旁的杨今朝，他微笑着晃了晃手机。 唐振本来欠我一个人情，这次就当还了。他说道。 所以说这些珠宝，她真的不用付钱了？ 那这岂不又是借花献佛？ 唉，算了，反正就算是借花献佛，也是借佛的家人的花，献给佛而已。 早知道她刚才拿贵一点的了 明明心里非常激动，韩零却也不知为何，反而拧下眉，轻轻用手拍了一下杨今朝：你讨不讨厌？ 杨今朝笑了：韩零，你的心意已经足够了。 韩零本想努力板脸，却没憋住，脸上还是露出笑来：你这么做，让我觉得自己假惺惺的。 你没有。杨今朝的声音忽然沉下来，绝对没有。 你怎么了？韩零看着他，没有就没有，表情那么严肃。 我们去买衣服吧。杨今朝藏起刚才沉重的心情，对她笑笑。 韩零一连逛了好几家店，试了很久衣服，终于挑了几件好看又大方的冬装，她最后一次从试衣间出来后，就看到杨今朝坐在一旁的休息椅上，微微低头，神情黯然。 -- 第164页 她一想，自己刚才试衣服时，每一件他都说好看，估计是看烦了吧？唉，只怪她逛街逛得兴奋，逛了那么久，让他陪烦了，陪累了。 她连忙过去对他道： 杨今朝，要不你先回？对不起啊，我买衣服挑来挑去，总是很久，等烦了吧？ 杨今朝抬头，看见她便露出笑脸：我没有烦，你挑你的，没关系。 我挑好了，马上过去结账，马上就好。韩零拎着衣服快步走到收银台前。 您好，现金刷卡还是扫码？扫码这边。收银员指指柜上的扫码机。 韩零打开手机，正在找付款码，杨今朝走过来，把一张信用卡递过去说：刷卡。 你怎么又帮我买啊？韩零抬头，马上拽住他的胳膊，咱俩还没结婚，财产还不是共享，我自己付钱吧。 没事。杨今朝又对收银员道，刷卡吧。 别刷。韩零叫住收银员，我扫码。 她正要把付款码对进扫码机，那扫码机却被杨今朝一只手挡住：韩零，让我来买好不好？ 可是我不好意思 不用，杨今朝对收银员道，刷卡吧。 收银员左看看杨今朝，右看看韩零，一脸不解问：你们是情侣吗？ 韩零道：我们订婚了。 哦，收银员继续问，相亲认识的？ 我们哪里像相亲认识的？韩零问。 哪里不像？收银员反问，正常情侣会为谁买单抢来抢去？你们是才认识不久吧？ 韩零沉默了。 杨今朝没有回答柜员的问题，只道：刷卡吧。 买完衣服，走出店门，两人一路无言。 坐在车上，看着车窗外快速向后退去的风景，韩零心中重重叹一声气。 她和杨今朝真的是在谈恋爱吗？ 接过吻，抱过，但彼此说话还是有所顾忌，就算他喜欢她，却也没什么太多表现。 他对她，总是忽冷忽热，若即若离。 就算订婚了，这份距离感依旧阻在他们面前。 杨今朝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车子开进小区车库，杨今朝熄火下车，拎起一堆衣袋，往电梯方向走去。 东西给我，我拎。韩零道。 你拿那些首饰就好。 杨今朝，你是不是我男朋友？韩零突然问他。 杨今朝看着她，不说话。 虽然我们订婚了，但其实连恋爱都没正式谈过吧？你要是说，你觉得自己是我男朋友，愿意和我谈恋爱，那你想帮我拎东西，我也就随你去了。韩零盯着电梯地板，不看他。 她继续道：你要是觉得自己和我就是随便结婚的关系，那袋子我还是我拎吧，到时候首饰衣服的钱我转给你，我又不是你女朋友，也没被你包养，咱们划清界限比较好。 杨今朝又不说话了。 韩零已经料到他什么也不会说，索性抢起他手中的袋子。 你不说话，就代表你认同我说的第二种观点。韩零气冲冲道。 电梯上到三十三层，门开了，杨今朝没松拎袋子的手，对她道：出去再说。 好。韩零冷冰冰、气呼呼地出了电梯，往楼道中走去。 袋子给我。韩零堵在杨今朝家门口，对他道。 韩零，杨今朝看着她，神色凝重，低沉的声音回响在安静的走廊中，我告诉过你，和我在一起，我负不了责任，包括恋爱责任。 那你还和我瞎结什么婚？韩零急了。 结婚是我再三让你慎重，你答应的。杨今朝的声音突然变得冷硬，让她感觉身上一阵发寒，你最初，不就是为了知道我为什么负不起责任，才要和我结婚，进家族了解答案的么？ 韩零被他的话噎住了，一句话反驳也说不下来。 他说的没错，当时他早就告诉她他不会负责，她也的确想也没想就答应要和他结婚，去了解探求他不负责的答案。 可是，她忽然想起他们在唐振那里说过的话，订戒指的时候你说过的，要对我负责。 我现在做的所有一切，包括不对你的恋爱负责，实际上，都是为你好。 什么？韩零颇不理解，你不和我谈恋爱，还是为我好？那你要真为我好，干嘛又答应我和我结婚啊！ 我说过，杨今朝沉声道，你怎么进家族，我就会怎么把你完好送出来。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是不是在算计我？韩零听到他冷冰冰的话语，忍不住鼻子一酸，眼泪掉下来。 是啊。杨今朝笑道，我是在算计你，你已经和我订婚，上了贼船，想下也不行。 你图什么啊？韩零哭出声来。 明天和我回家，你就知道了。杨今朝道。 韩零吸着鼻子，看他许久，终于咬牙切齿：我明白了，我会跟你走的，但我已经开始讨厌你了。 -- 第165页 她说罢，拎着大包小包的衣服首饰，开门进了自己家，又砰！一声重重关住门。 杨今朝站在门口，待一阵后，才开门进屋。 刚进家门，手机响起，他接起电话：喂。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女人声音，是杨今朝原在的网红经纪公司的总裁祁婕：杨今朝，明天动身回横琴了？ 是，杨今朝对祁婕道，明天一早回去。 你做了这么长时间的F码恢复工作，还是不管用，对吧？ 是。杨今朝继续道，回横琴，必须抢回F码。 到时有什么需要，我场外支援。祁婕道，你们四大家族的门我是进不去，但在外面攻入你们内网还是可以的。 好。 上期的汇款收到了吗？祁婕道，非洲那边我又布了新机子，系统开发可以继续扩大规模了。 收到了，谢谢。杨今朝道。 还有什么问题吗？祁婕问。 我订婚了。 什么？ 我订婚了，和韩零。杨今朝道。 电话那边沉寂一阵，忽然传来祁婕一串笑声：杨今朝，看来那小姑娘你是招架不住了？ 杨今朝低着头，靠在墙边，沉默许久，终于承认：是。 到底是什么女人能让你动结婚这么狠的念头？祁婕继续笑着，当时我们公司那么多漂亮网红追你，我看你也坐怀不乱，怎么哦，对了，我知道，你不是个肤浅的人。 等把她送出横琴，家族人要是找她麻烦，杨今朝道，祁姐，拜托了。 放心，那小姑娘，我不会让别人伤她一根头发，祁婕说罢，语气严肃起来，但是杨今朝，既然你已经决定这辈子独身，何必又去招惹上这种麻烦事？ 杨今朝沉默了。 他想了许久，最后只得苦笑一声：是啊，我也不清楚。 还是年纪轻，祁婕叹声气，我倒是希望你放下系统算了，劝你无用，以后能控制尽量控制，别去惹上任何人。 我知道，杨今朝道，等她进家族知道一切，我们就结束了。 但愿如此吧。祁婕道。 韩零心里憋着一肚子闷气，气呼呼地收拾完行李，躺在床上失眠一整夜，第二天早上等杨今朝一敲门，她便整装待发从房内拖着行李箱走出来。 两人没有交谈，沉默地下电梯到车库，韩零打开后备箱，吃力地抬起行李箱。 杨今朝过来要帮她放行李，却只听她一声大叫：走！不需要你，老娘自己也能放上去。 韩零深吸一口气，使出吃奶的劲，用力一抬箱子，却发现行李箱被她一下轻松地抬起放进了进去，她往旁边一看，原来是杨今朝给她托着箱底。 有病。韩零小声一句，转头便往车门处走，她没坐副驾驶，而是钻进了后座。 杨今朝也不说什么，默默发动车子，上路。 韩零以前也是个爱幻想的少女，上初中就总想象未来自己结婚的样子，未来自己的结婚对象，但她真是万没有想过，自己的恋爱、婚姻，居然变成了现在这样。 相亲对象不靠谱，没想到结婚对象更不靠谱。 她心好累，有点想哭。 但今天起了大早费尽功夫画好的妆决不能被破坏，她掐着手指强忍住了想哭的冲动。 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后，韩零知道自己已经进入横琴，刚开始车外还有稀稀落落的楼群商铺，但随着车子越开越快，韩零发现车窗外的景色全变成了郁郁葱葱的树木。 他们仿佛走在一条森林中修出的公路上。 周围没了楼影，她打开车窗，湿润的空气中带着几丝咸味。 当车终于开出那一条丛林之路后，远处一片金色沙滩，碧蓝大海完完全全展现在她眼前。 海边还修着一圈白色围墙，等车开到前面时，韩零才明白，那原来是一处海边的中式庭院。 庭院围墙直伸向丛林，韩零并不能目测这庭院究竟有多深，但当车开到庭院正门前时，那宽阔显宏的中式大门让她瞬间明白，这院子铁定比她想象得大得多。 这就是杨今朝的家族所在地啊。 下车吧，到了。杨今朝把车子停到院外海边划定的停车位上，那里已经停着数十辆豪车。 韩零下车，光是看那些光怪的汽车造型，也令她眼花缭乱。 杨今朝把她的行李抬下车。 她生硬地对他说了句谢谢，两人向着不远处的庭院大门处走去。 白色围墙上盖灰瓦，大门朱红，两边又是细腻的灰砖垒框，门前已挂起两盏白纸长灯，上面题着的字，韩零看了半天，也没认出来是什么。 手给我。杨今朝向她伸出手，门前有屏障，拉着我才能过去。 韩零心里虽生着闷气，却不得不把手递过去。 他牵住她的手，两人拉着行李箱，一起往门内走去。 韩零眼睁睁看着杨今朝连那朱漆大门敲也不敲，直接穿了过去。 -- 第166页 她惊讶地一抬脚，自己也穿过门去。 一抬头，眼前阔大的中式庭院让她不由张大嘴巴。 仿佛穿越回古代，来到王尊贵族之家，四周尽是茂树清溪，环绕而生，红柱游廊，曲折相接，假山小桥，精妙绝伦。 杨今朝牵着她的手，穿过一道又一道精美的镂空雕花门，来到一处朱红小门前。他这次不再穿门而入，而是规矩地叩响了门。 韩零的心忽然紧张起来。 来了！门内有人喊道。 随着缓缓沉响，门开了。 开门的是个长脸姑娘，十二三岁，长相俊俏，一笑便露出两颗虎牙。 长脸姑娘快速地打量了韩零一眼，对杨今朝说：请帖。 杨今朝拿出一只烫金册子，递给她，她打开看了看，合上收下，又对韩零伸出手：请帖。 啊？韩零愣住。 杨今朝牵起她的手，举起来，两只纤长好看的手上，各戴着一枚闪闪发光的钻戒。 小姑娘立刻明白过来，笑嘻嘻地对两人道：请进！ 杨今朝牵着韩零的手向门内走去。 第70章 韩零也不想问杨今朝他们要去哪，只默默任他牵着，往一条石路上走着。 她走进一片茂密的竹林，突然感到一阵寒冷，这里的温度似乎比外面要低几分。 韩零踩着被海水湿气浸得松软的泥土，一步步，静悄悄地向前走着。 一阵微风吹来，整个竹林发出簌簌响声，空气，似乎又冷了几度。 前面领路的那个长脸小姑娘，一身单薄秋衣，却走得轻快，似乎并不怕冷。 终于走出竹林。 她看到前方一座宏阔的中式宅院，整个家族楼宇风格都是白墙灰瓦色，这座楼院也是如此，门口粗壮的几根圆柱黑中透紫，她抬头，黑木牌匾上只题两个烫金草字。 她勉勉强强认了一阵，那草字似乎是通云。 通云好像在哪里听说过。 几个着灰色绸褂的短发男人走到他们面前，长脸姑娘朝他们点点头。他们一句话不说，只向韩零和杨今朝鞠了一躬，又恭敬地指了指两人身旁的行李箱。 他们是家仆，行李会放在你们房里。长脸姑娘看着韩零道。 韩零点头，也没心情问什么问题，反正，这里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未知，她一个没有所谓能力的普普通通的凡人，到这来，就是任他们操作喽。 她低头看了看和杨今朝仍旧牵在一起的手，心中叹声气。 真是自己找罪受，明明人家都说不和她谈恋爱，不对她负责了，她却还是固执地跟上来。 算了，就当旅游长见识了。 她尝试动了动手，想把自己的手从他手心里抽出来。 他目不斜视盯着前方，却在她抽手时加重力道将她的手握得更紧。 这家伙有病韩零挣扎半天，抽不掉手，便放弃了。 长脸姑娘一句话不说，突然离开了，韩零看着她远去后，一转头，突然看见面前的这座巨大宅院的镂空木门慢正慢打开。 里面走出个满面笑容的女人，是杨蔼静。 韩零，你果然来了。杨蔼静边走过来边对她笑着眨眨眼。 韩零也笑着，只不过笑得尴尬。 杨蔼静看了眼杨今朝：愣着干什么？进去吧，爸和姐姐正等你们呢。 爸就是那天去杨今朝家打他，甚至连她也想一块打的，杨今朝的老父亲？ 妈呀，这么快就要见面了吗？！ 韩零被杨今朝拉着往前走，她却死活不动脚步。 她和杨今朝的父亲第一次见面，她就顶撞他，惹他不高兴，看他父亲的脾气，那老头应该是个严厉又记仇的人。 韩零颤抖了一下。 怎么办？她还没做好准备万一他爸看见他带回来的是她，把她赶出来怎么办？ 怎么了？杨今朝迈出半步，又转头看着她。 韩零无奈对上他的目光。 呃现在见家长是不是太快了？她又转头对杨蔼静说道。 不快啊，进去吧韩零，不然菜要凉了。杨蔼静笑着道。 杨今朝看着她，忽然退回步来，唇对在她耳边，轻声道：我在，不用害怕。 可你爸见过我 没事，我和他通过电话，他知道我带的是你。杨今朝又对她道。 那你爸生气了吗？ 没有。放心。杨今朝说罢，又拉着她向前走去。 韩零无奈地迈开步子，算了，既然来了，那必定会经历各种各样的事，就当历练了。 慢慢靠近面前这座宅院，跨进大门的那一刻，一阵空旷与寂寥之感涌上她的心头。 进门的大厅不设桌椅，像个画展似的，满墙挂着的都是水墨画。 杨今朝牵着她，往左边一只门内走进去。 穿过一条长廊，韩零看到廊下湖中畅游的小鱼，匆匆瞥了一眼这院内的景色，她又进入了一间大厅。 金碧辉煌，华贵却不显低俗。 头顶上柔眼的中式暖灯让她感到一阵温暖，四周深色的梨木雕花桌上摆着各式各样的彩漆工艺品，绚丽又不夺整间大厅的亮彩。 -- 第167页 中间一张宽大的檀木圆桌上摆满了美味珍馐，严肃板眼的木雕椅上，已坐好三人。 韩零认得，上座的老人便是杨今朝的父亲，棕色绸缎褂子，满头打理整齐的白发，花白胡子已经剃得干净，他手边仍拄着那只掉漆黑色拐杖。 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一种古代媳妇嫁进大户人家的感觉。 爸，人我带到了。杨蔼静说罢，又对韩零道：韩零，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杨今朝，还有我两个姐姐的父亲。 韩零紧张地微微向他鞠了一躬：叔叔好。 这两位是我和今朝的姐姐，大姐杨蔼勤，我二姐杨蔼睿。 大姐好，二姐好。韩零连忙拘谨地向她们问好。 两位坐在席上的姐姐起身向她点头，正中坐着的白发老父亲却岿然不动，一双鹰般锐利的眼盯着她。 她低下头。 坐吧。父亲道。 杨今朝一句话不说，拉韩零入席。 杨今朝他父亲的目光一直没离开过两人，韩零坐下许久，筷子也不敢拿，只低着头，一颗心砰砰直跳。 妈呀叔叔您能不能不要盯着我了？胆儿都要被您吓破了！韩零在心里哭嚎。 老人终于把目光从韩零身上移开，他拿起筷子，动筷吃菜。 杨蔼静和她的姐姐们也纷纷拿起筷子吃饭，韩零跟着杨今朝一起动筷，却一点胃口也没有。 儿子娶媳妇，他父亲一句表态也没有吗？她在心里纳闷。 父亲没有表态，姐姐们却问得欢，杨蔼静连同她大姐二姐差点要把韩零祖上三代掏个底朝天了。 真是缘分！杨蔼静道，香华真是个结缘的好地方，你看韩零，你母亲、你、我儿子、我弟弟都在这个学校，你说这是不是缘分。 韩零点头忙笑着说：是，是。 狗屎缘分。 所以，你是北大毕业的？大姐杨蔼勤问道。 韩零点头。 可不是，她还是飞晓班上的班主任，教书可厉害了，我们飞晓的语文就是韩零提上去的呢。杨蔼静忙夸赞她道。 那和我们今朝不太配啊，我一直想就他这种学历，和我们公司的前台小姑娘挺适合的。杨蔼勤说道。 韩零敷衍地点着头，又觉得不对，摇摇头。 哈哈哈哈。杨家的女人们一阵笑，又换了个话题。 韩零，你认识蔡思超？杨蔼静忽然问。 韩零愣了一下，点点头。 蔡先生已经快被她遗忘了，杨蔼静提他做什么？ 我在你家楼里遇到过他一次，今朝又不认识他，想来想去，也只能你认识蔡思超了。杨蔼静边吃饭边随意问道，我和他算是生意上的朋友，你呢？你和他是朋友？ 韩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直接说前相亲对象？ 韩零和他没关系。杨今朝忽然道。 韩零转头看向杨今朝，只见他夹了一块东坡肉，放进她碗里，又对她道：还想吃什么？太远的我给你夹。 真是罕见，咱今朝也会照顾别人了。大姐杨蔼勤笑道。 二姐杨蔼睿看着韩零，满脸好奇地问：韩零啊，你和我们今朝，怎么认识的？ 韩零抬头，又是犹豫。 他姐姐们问的每一个问题怎么都叫她这么难回答？ 杨今朝的父亲也抬起头来，看着她，似乎在等待她的答案。 呃韩零在脑中疯狂想着，系统的事还是不要讲出来了，她就把他们的故事，简化到最普通的版本就好，我们是邻居嘛，所以熟。 是吗？二姐杨蔼睿抬头，那你们是怎么相处的？怎么会走到谈恋爱这一步？ 韩零心中呵呵，他们根本就没有谈恋爱。 她发挥了自己多年不用的想象力，以杨飞晓为媒介，快速编造了一个两人在共同教育十七岁叛逆青少年中互生好感的故事。 真是缘分啊！杨蔼勤杨蔼睿听完齐齐感叹。 杨今朝勾起唇角，笑了一下。 韩零偷眼看了看杨今朝的父亲，老头忽然朝她点点头。 点头是怎么回事？认可她了？ 韩零对老头笑了一下。 她心情瞬间好了许多。 韩零的想象力和表达欲被好心情全部激发出来了，她和杨今朝的三个姐姐侃天侃地侃大山，凡是关于她和杨今朝的问题，她都一通编造，绝不说半点真话，杨今朝什么言论也不发表，只给她默默夹菜。 她们聊了许久，直到快要日落，这顿饭才终于结束。 杨蔼静起身，对杨今朝道：饭也吃完了，明天还有家主祭典，我和姐姐们还要准备准备，时间有点紧，你带着韩零先去逛逛，顺便去见见剩下三族的人吧。 她又对韩零道：韩零，抱歉了，明天家主祭，今天实在脱不开身，等祭典结束，我一定再好好找你聊聊。 韩零点头。 杨今朝与父亲姐姐们打过招呼，便自然地牵过韩零的手，出了宅院。 离开饭桌那热闹的环境，韩零和杨今朝走在夕阳西下的静谧庭院中，两人之间的气氛更加沉闷了。 -- 第168页 杨今朝带着她走过几个小亭，他们时而上桥，时而攀石阶，时而沿湖边漫步，这庭院真是大得惊人，走了许久，竟然还不见尾。 身边风起，韩零又感到一阵冷。 刚才在竹林中走着的那种冷感又爬上全身。 杨今朝，她被冷得轻轻抖抖身子，终于开口道，我们还要走多久？ 你累了？他问。 嗯。 那回去休息。他道。 你家怎么这么大？ 这里不光有我家，杨今朝道，我们四个家族都住在这里，再往前走走，穿过那道门，就是王家了。 王家？韩零道，你们四个家族是哪四个？ 赵王唐杨。杨今朝道。 韩零停住脚步，眉头紧皱。 怎么了？杨今朝转身问她道。 赵王唐杨韩零小声念了一遍，忽然记起，云苏飞晓他们放假以后就说，去跟着唐徽音旅行了。 所以，他们是在骗她？ 所以，她抬头看着他道，赵王唐杨，实际上，赵云苏和赵子辛就是赵家，王司珏是王家，唐徽音是唐家，你和飞晓是杨家，你们就是所谓四大家族里的人？ 杨今朝点头。 韩零深吸一口气：那我在这里，还能碰到飞晓云苏唐徽音王司珏对吧？ 是。 那你们家主祭又是怎么回事？韩零问句一出，又马上道，让我想想，你们家都是女人掌握能力，所以女人才是家主吧？ 杨今朝点头。 所以你母亲是家主？ 嗯。 韩零又问：那赵家的家主是赵云苏的奶奶？ 赵云苏的母亲。杨今朝道。 唐徽音的母亲是唐家家主，王司珏的母亲是王家家主？ 杨今朝继续点头。 所以你们的母亲都去世了，对吧？韩零问。 是。 原来如此。韩零总算明白了许多，之前她一直就觉得奇怪，自己身边的人怎么一个个总是丧母，以前和王司珏在一起时，他母亲就是那时去世，后来见到云苏，又是杨今朝，都是母亲去世，她还以为是不幸的巧合，看样子，应该不是。 她忽然又感到一阵寒冷，她轻轻抖了抖身子，在心里默默想，看来自己和这四大家族，还真是有点缘分的。 第71章 云苏，你看这灯我挂正了吗？杨飞晓站在梨木椅上，手举着一盏白纸圆灯笼，问底下站着的赵云苏。 往左点，再往右一点，嗯，可以了。赵云苏道。 挂完赵家宅院的最后一只灯笼，杨飞晓兴奋地跳下来，拍拍手，将椅子放回原处，对赵云苏道：终于弄完了。 谢谢你了，辛苦。赵云苏对他道。 没事，杨飞晓道，你们家现在就剩你一个人做这么多事，怪累的，干脆我改姓赵吧，这样以后我帮你一起打理这里。 赵云苏笑了笑：那你爷爷得气死。 那也不一定。杨飞晓道。 你吃饭了吗？今天帮我收拾了这么久，不是说今朝哥今天带未婚妻回来吗？要不我们现在过去见见？赵云苏道。 我妈给我打电话，说晚上安排见面，你说我小舅妈是不是就是上次微博里和他闹绯闻的那个女的？ 赵云苏脸上露过一丝轻笑，摇摇头：我不知道啊，得见了才知道。 问我小舅是谁他也不说，杨飞晓想了一阵，道，算了，不管了。云苏，等这一周家主祭过完，我和梁溪他们说好回市里约一波，你去吗？ 不去了。赵云苏道，其实我和班里的男生都不太熟。 还有女生啊，陈倩倩也在啊，你来呗。 赵云苏还是摇头：我报了冬令营，家主祭一过，我就要去美国了。 冬令营？ 嗯，其实就是去游学交流。 那要钱吗？ 嗯。 韩零给你钱了？ 我自己存了些。 杨飞晓看着她：你去冬令营怎么不和我说啊？ 说了你会去？赵云苏道，F码的事情还没有解决，我前几天回了趟翡翠庭院，把我哥屋子翻了底朝天，也没找到F码数据，我现在也没办法从我哥那里取F码出来，这个寒假，光为F码的事，估计你也没有时间吧。 F码又不是说一个寒假就能做好，杨飞晓道，我挤挤时间总是有的，你一个人跑那么远，谁能放心？ 没事，林送和我一起呢。 林送？杨飞晓皱下眉，你怎么和他联系上这事的？ 林送推荐我去这个冬令营的。赵云苏道。 他推荐你？你们经常聊天吗？ 是啊 ，他和我想法挺像，都想考北大金融，每次就是聊聊理想，或者是不会的题，我也会找他问。 -- 第169页 杨飞晓眉头皱得更深：你什么题不会？ 就物理英语什么的 那你怎么不问我啊？杨飞晓忙道，我除了语文哪样不行？再说我还天天和你一块写作业，你怎么不问我？ 你除了学习还要忙系统，我不想打扰你。赵云苏别过脸，不去看他，拿起一块白色方巾，弯腰擦着被杨飞晓踩过的木椅。 杨飞晓心中的火莫名其妙地着了，他看着赵云苏，继续问：不是赵云苏，我们什么关系，你怎么这么客气？ 我没有，赵云苏抬起头，我是为你着想。 什么为我赵云苏，我就问你一句，杨飞晓盯着她，压低声音，你是不是对林送 不是。 你连我的问题都没听完。杨飞晓声音冷了几度。 赵云苏看着他，神色淡然：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我只是敬佩林送，杨飞晓，搞好你的学习吧。 你敬佩林送和我搞好学习有必然联系吗？ 有。赵云苏道。 站在湖边，远处两百米外就是王家院子，又一阵冷风吹来，韩零浑身颤抖，小肚子也突然疼了起来。 要不回去吧。韩零道，你家院子太大了，就没个观光车什么的吗？ 杨今朝道：可以骑自行车。 韩零又感到小肚子一阵拉扯般的疼痛，她脸色有点难看：你知道你家里人把我安排在哪里住了吗？ 知道，那我们回去？ 嗯。 刚走几步，韩零突然停下脚步。 坏了。她在心里叫了一声，她突然感受到下身一阵潮湿，十有八九，大姨妈来了。 浑身更冷了。 在大姨妈漏到裤子上之前，她得赶紧找到自己的行李箱，拿片姨妈巾换上才行。 我们回去是要原路走回去？韩零皱着眉问。 是。 不是吧韩零又感到小腹一阵抽疼，一阵接一阵的冷风吹过，她浑身抖得愈发厉害了。 她需要赶紧回去休息，可如果原路返回，那起码得走半小时的路啊。 你怎么了？杨今朝看着她，终于问。 韩零叹声气：我来 今朝不远处一个女人柔性的嗓音打断了韩零的话，她转头望过去，远处通往王家的那扇门里出来两个人。 坏了，是王司珏和唐徽音。 韩零远远看到穿着灰色风衣的王司珏，他那副金丝边眼镜里的眼，神色凌厉，目光聚齐，一下子射在她身上。 呀，今朝，你果然把韩零带来了。唐徽音笑着快步上前，一眼瞧见韩零，满脸欣喜。 你好啊。韩零苦笑着朝她打声招呼。 她看到唐徽音身后的王司珏慢慢走了过来。 韩零下意识地退了几步，往杨今朝身后一躲。 自从在茶馆那次，王司珏给她戴上玩弄男人的标签之后，他们就再也没见过面，也没说过话。 韩零你怎么了？唐徽音看着她一个劲往杨今朝身后躲，很是奇怪。 我们刚订婚。杨今朝对唐徽音和王司珏道。 我就知道。唐徽音笑着道，我一听唐振说你订婚了，就猜到是和韩零，你那天下车不和我们一起回横琴，就是去找她吧？ 嗯。杨今朝转身，看着韩零：我们现在回去？ 韩零快速点几下低着的头。 韩零。王司珏的声音犹如一道惊雷，让她抖了几抖。 韩零抓紧了杨今朝的袖子，道：我们回去吧。 她压根不想理王司珏，一想到自己为了尖子狗系统的事情找他帮忙，还反被嘲讽，一想到他其实也是系统制作者之一，还在她面前装作从未听见过这件事的样子 韩零就觉得，自己像傻子一样被人家骗得团团转，被骗其实也不要紧，关键是人家还要拿玩弄这点来讽刺她。 她突然觉得头有点疼。 王司珏看韩零不理他，咽下想说的话，又转对杨今朝道：既然这是你的决定，就不要后悔。 杨今朝笑了一下：我当然不后悔。 后悔什么？唐徽音道，韩零不挺好的吗？司珏，别老讽刺人家好不好，对待前任要平静一点，你看我对今朝，不就很自然 唐徽音说着说着，话音戛然而止，糟糕，她这说话什么时候也不过脑子了？ 韩零脸色变了变。 对待前任杨今朝是唐徽音的前男友吗？ 她的心堵得更厉害了，头也更疼了。 王司珏冷着脸，对杨今朝道：你最好别后悔。说罢，他便转身往王家宅院的方向原路返回。 司珏和我今天吃错药了哈哈哈。唐徽音对着韩零抱歉地笑几声，转身跟上王司珏的脚步。 韩零看着王司珏离去的身影，越看心中越觉得恐慌。 -- 第170页 好像几年前，她也是这样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伤心地哭着。 她突然觉得好冷。 肚子好疼。 头好疼。 她不由地抱着肚子蹲下来，一会儿又揉着太阳穴，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你怎么了？杨今朝也忙蹲下来，头疼？ 韩零痛苦地闭眼，点头。 杨今朝两指搭在她太阳穴上，轻轻揉了揉。 好些了吗？ 一系列黑白色的重影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一个坐在33楼顶的女孩又一次被她在记忆中看到，但渐渐地，一股舒缓之感席卷了她整个大脑，她慢慢开始觉得轻松，头也不再疼痛。 可肚子疼还是照旧。 头好了韩零捂着肚子，小腹一阵一阵抽着疼，疼得她流下眼泪，可我肚子疼。 肚子疼？吃坏了？杨今朝问。 大姨妈来看我了。韩零道。 你大姨妈？在哪？杨今朝忙问，环顾四周。 韩零抬起噙满泪的眼，有点绝望：我生理期来了。你懂吗？ 杨今朝愣了一下。 我们现在就回去。杨今朝看着她，你能走路吗？ 好像能。虽是这么说，但她现在只觉得自己根本没有站起来的力气。 杨今朝看着她：我背你。 韩零点头，她双手撑着杨今朝的肩，一咬牙站起来，下身一股暖流滚出来，又一阵撕扯的痛。 坏了，漏出来了。 算了，算了。她忙道，我们快走回去就行。她感觉自己快冻死了。 你这样还能走路吗？杨今朝担心地看着她。 我还好，就是有点冷。韩零道，我们快点回去吧。 冷？杨今朝握住她的手，这么冰。他马上将自己的一点能量传到她身上。 好点了吗？他问。 还是冷。韩零丝毫没感觉到体温有什么变化，她只觉得小腹疼得厉害，再不回去休息，她可能就要倒下去了。 别走路，我背你。 不要。韩零拖着虚弱的身躯，一步步艰难地往回走去。 你这样不行，杨今朝拉住她，听话，我背你。 不是韩零无奈，想了半天，终于和他解释道，我裤子上有血，你一背我，那不就全让人看出来了吗 杨今朝愣了愣，看着她，想一阵，又道：那我抱你，抱着你总不会让别人看到。 你别韩零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拦腰抱起来。 你忍一下，马上就让你休息。杨今朝抱着她，快步向来时方向走去。 肚子疼得厉害，韩零觉得自己快虚脱了，奇怪，她以前来姨妈从来没这么疼过，是不是这个宅子太阴森了，她和这里气场不合？ 她终于知道刘沁露每次和她说来姨妈生不如死的感觉了。 肚子里仿佛住了个暴徒，一言不合就撕扯她的血肉，不仅如此，连大腿根也是酸疼无比，每一处肌肉都绷得很紧，到了让她承受不住的地步。 她抓着杨今朝的衣袖，紧紧地捏着，额上淌下几滴虚汗。 司珏，你和我说说。唐徽音拉住王司珏的胳膊，对他道：你和韩零是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啊，每次见她一副见了仇人的表情。 王司珏回过身，只说两字：没有。 鬼才信你没有。唐徽音道，你是不是对我又隐瞒？你和韩零不光是谈过恋爱吧？她像躲债一样躲你，你想讨债的一样恨她，你们还发生过什么？对了，你到底和她为什么分手？别再拿不合适来敷衍我。 王司珏看着唐徽音，沉默半天，才道：回去吧，回去我告诉你。 唐徽音笑了一下：这还差不多。 被送到房间里时，韩零几乎快要疼晕过去。 别把我放床上。她用仅剩的一点理智叫道。 杨今朝抱她在木椅上，她瘫在椅子上，整张脸惨白，唇早已没有血色，她虚弱地喘着气，对杨今朝道：我的行李箱呢？ 杨今朝马上去外屋拉来她的行李箱。 620。韩零道，密码620。 杨今朝马上转密码锁打开她的行李箱。 里面那个粉色的包，右边那个，对对，给我。韩零强忍着疼痛。 杨今朝将粉色小包递给她。 她取出里面的姨妈巾，又问他：厕所在哪？ 我扶你过去。杨今朝将她的胳膊拉过肩，扶她站起来，走到里面的洗手间门口。 帮我从行李箱里取条裤子。韩零道。 等到换好姨妈巾和裤子以后，韩零刚出门，就看杨今朝在洗手间门口等着。 见她出来，他忙扶着她上床，拿出衣柜里的一床新被，盖在她身上。 还冷吗？杨今朝问。 韩零点头，浑身蜷缩成虾米，肚子还是抽搐地疼。 -- 第171页 我快疼死了。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一个字，几乎没了声音。 暖风打开了，你等一会儿。杨今朝说罢，便匆匆出门。 韩零终于疼到有点想死。 她咬牙努力忍受着这撕心裂肺的疼，虽然想着自己是头一次经历这么疼痛的生理期，生不如死，但心里总觉得，这好像不是她第一次有生不如死的感觉。 生不如死，她以前也经历过吗？ 那个坐在33层楼顶的女孩再次出现在她脑海中。 那女孩当时，是不是也生不如死？ 她又觉得头晕，好像只要她一想起那个顶楼坐着的女孩，就会头晕。 她不敢再往下想。 疼痛让她丧失理智，她现在只想把自己的子宫移除了 不知过了多久，韩零已经疼到没有力气哭泣，大门终于开了，她半眯着眼，看杨今朝走进来，模模糊糊见他手上端着一只托盘。 杨今朝将托盘放在床头柜上，轻轻对她说了什么，可惜她已经疼到头昏脑涨，根本听不进去他说的话。 杨今朝又坐在她身旁，搂着她的肩扶她坐起来，塞了一粒药片在她嘴里，又喂她水。韩零乖乖把药喝下去，又被他扶躺在床，他拿一只热水袋塞在她怀中，替她掖好被角。 韩零痛苦地闭上眼。 她能感觉到他握着她的手，似乎在传递一些热度给她，可那温度只能温暖她的手心，到达不了她的肚子。 但即便这样，她心里也觉得足够温暖。 渐渐地，她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肚子终于不疼了。 一身轻松。 她睁开眼，感受了一下自己轻松无比的身体，长舒一口气。 而后一偏头，杨今朝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倒在她身旁。 他没脱鞋，半坐半躺着，韩零抬手看表，凌晨三点。 他不会是因为照顾她给困倒了吧？ 韩零想了想，钻出被子帮他脱了鞋，轻轻把他的腿抬上床，见他闭着眼，呼吸均匀，她松了口气，还好没吵醒他。 她又关了灯，钻回被窝里，想一想，让他这样不盖被子躺着，迟早是要感冒的。她考虑三秒，将身上盖着的被子分了一半在他身上。 韩零礼貌地和他隔了一小段距离躺着，躺了很久，也睡不着。 反正他睡着了，我占他点便宜谁又知道？韩零心里痒痒，侧过身去看着熟睡的杨今朝。 大晚上的，除了脸廓，其实也看不出来什么。 要不，不用看的？ 她把身子往过去凑了凑，轻轻抬起一只手，抱住他。 就抱一小会儿，感受一下温暖，等会儿就放开他。韩零在心中对自己说道。 一小会儿过了，韩零依依不舍地收回手，侧过身去，背对着他。 唉，幸福总是很短暂。 她正这么怅怀着，忽然听到身后一阵翻身的声音，一只手突然搭上她的腰，轻轻环住了她。 韩零快窒息了，她压根不敢动弹。 杨今朝睡觉这么不老实吗？她笑了一下，美滋滋地闭上眼。 第72章 睡到自然醒。 韩零一睁眼，刺眼的阳光便闯进她的视线，她大脑放空一会儿，慢慢恢复记忆，她这是在哪来着？杨今朝家？ 她往四周扫一圈，散发檀香气息的黑木衣柜上，烫金刻花细腻精美，整个房间摆置的都是中式风格家具，她躺着的床四周用木雕架撑起，烟灰色的幔帘半遮半掩。 韩零起身，一转头，旁边空了人。 杨今朝呢 几点了？ 她一看表，十点。 十点韩零想了一阵，忽然记起，今天是杨今朝家的家主祭啊！ 她和杨今朝虽然只是订婚，但是不是她也应该参加呢？不过都这个点了，怕是祭典早已开始了吧？ 韩零匆忙下床，穿衣洗漱，收拾好一切后，正准备出门，随意一瞥，却在床边发现一件叠好的牛仔裤。 这不是昨天她把大姨妈漏在上面的那条裤子吗她明明记得把它扔在洗手间的里了，怎么会出现在这？ 韩零拿起裤子抖展，上面竟然有一股淡淡的薰衣草香，她忽然发现，裤子上沾着的血迹，居然消失了。 是有人帮她洗裤子了吗？ 不会是杨今朝吧？！ 韩零的脸突然泛起微红，她把裤子收进行李箱，随后出门。 在偌大的庭院里打转许久，她也没找到四大家族人参加家主祭的地方。 难道这种祭典是在密室里举行的？ 韩零忽然看到一旁的凉亭里停着辆自行车，她向四周一望，没有半点人影，也不知是谁把这车子丢在这里，正好，方便了她。 车也没上锁，韩零着急知道家主祭到底在哪举行，便蹬上车子满院骑行寻找祭典的举行地。 一路上庭院寂寥，仿佛所有人都蒸发了一般，直到骑出杨家院落，快要进入王家时，韩零才仔细盯到一个在桥上走着的穿灰色褂衫的家仆。 等等，你好，麻烦问一下！韩零连忙叫住那家仆，你知道家主祭在哪举办吗？ 家仆上下打量她一番，并不言语，只往西北方向指了指。 是那个地方直走吗？ -- 第172页 家仆点头。 谢谢！韩零马上蹬起自行车往西北方向行去。 踩着自行车行了许久，韩零渐渐听到远处传来隐约的撞钟声。 一声，两声，三声七声过后，钟声消散。 不知不觉她的前方出现一片茂密的榕树林，没有人工修好的路，满林看起来都是泥泞，韩零猛地刹车想停下来，却还是冲进了这片榕树林中。 刹车失灵了，韩零坐在车上，怎么刹闸也没有用，只好任凭车子自己前行，一路上，车速带起风速，密密麻麻的榕树藤条轻轻打在她身上。 砰！韩零的车翻了。 她一屁股跌在松软湿润的泥土上，自行车整个翻倒，车轮还在垂死挣扎，不停打转。 她揉揉屁股站起来，向前方一看，愣住了。 前面没路了。 韩零起身，拍拍裤子，慢慢往前走去。 走了几步，她停下脚 。 一阵清凉的风吹过她的脸颊，带起几根发丝飘扬，她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是站在山顶上的。 这山不高，往下望去是一片平坦的石灰地，她左手边矗立着一幢威严的宗祠祭堂，灰瓦白墙，房檐顶上雕着五彩琉璃群仙像。 祭堂外一片开阔的平地上，站着一排排的人。 韩零发现，这些人的站位很有规律，打头是四个女人，她认识其中两个，杨蔼勤和赵云苏。 后面又跟着一排女人，之后再跟一排女人，杨蔼睿、杨蔼静、唐徽音就在这两排之内。 隔了一段距离，又站三排人，每排四个，全是男人，唐振和王司珏一前一后站着，第三排末端，站着杨今朝。 再往后看去，又是几排人，韩零看见了她初次进门时给她领路的长脸姑娘，杨飞晓也在其中。 最后几排，男女混站，杨飞晓的父亲也在其中，韩零想，这些男女应该是外族嫁过来的人了。 她是不是也该站在那里？但她和杨今朝又没正式结婚。韩零想下去偷偷站过去，但一想，人家祭典开到一半她才过去，好像不太尊重人。 算了，她还是站在山顶看着吧。 祠堂最前方的一片空地上，左右两边各放两只梨木椅，上面坐着的是四个老头，他们人手一只拐杖，各个头发花白。 最前方赵云苏杨蔼静所在的一排四个女人先上前一步，取香，跪黄丝垫，叩首行礼，上香，归位。 这个动作按照排次每个人都要做一遍。 老头们低着头，默默坐在椅上，一动不动，韩零仔细瞧了瞧，他们好像都闭着眼，嘴里还念叨着什么。 钟声再次响起时，所有人都跪拜完了祠堂内摆放的家主灵牌。 杨今朝的父亲忽然拄着拐杖，从椅上站起来，走到祠堂祭台前，拿起小刀往指上划出一滴血点在碗中，又端起碗，将混着血的水洒向灵牌。 其他几个老头依次起身，与杨今朝父亲重复着相同的动作。 钟声又一次响起，老头们的祭拜完成。 突然之间，一道道白光骤起，韩零的眼被刺了一下，再睁开时，所有女人手上几乎都泛着银白的光，一个个接连将手上的光从放射变为凝结，等刺眼银光完全消散时，女人们们手上的银白光全部变成了一颗颗小巧的晶石，流光荧彩。 只有赵云苏和唐徽音手上既不放光，也没有凝结晶石。 家族女人们一个个上前去，将晶石嵌进祭堂的暗箱中，再齐声念语，暗箱琉光四射。 钟声又响。 阴冷湿暗的家族地室中，赵子辛满身的血痕早已结痂，他手脚被人朝四方绑起，身后依旧是那只硕大镶刀片的刮轮。 他闭眼垂头，口中念念有词。 一阵不寻常的脚步声让他突然闭上嘴，睁开眼。 那脚步声是高跟鞋发出的咚咚脆响，一个女人顺着湿滑的石阶走下来，一双紫绒高跟长靴走入赵子辛的视线。 今天家主祭日，他们居然都不放你出去。祁婕双手插在黑色风衣兜里，满面笑容。 赵子辛也笑笑，抬起脸来：你来这地方，不怕被别人发现吗？ 家主祭还没完，没人会到这里来，而且外面那点屏障又挡不了我，这时候不见你，什么时候见你？ 想要F码的话，请回吧。赵子辛抬头，调子拖得很长。 还算机灵，知道我来是为什么。祁婕笑了。 回去吧，别打扰我给我妈念祝语。赵子辛道。 你觉得你妈的在天之灵能接受你的思念祝福么？祁婕走到他面前，弯腰看着奄奄苟存的赵子辛，低声道，抢了妹妹的能力，又没料到那能力从她身上取出后就彻底作废，你妈知道了，会原谅你么？ 赵子辛抬头，笑了：用不着您管，老不死。 祁婕皱下眉，瞬间脸泛怒意，却又马上平静下来：不和你废话了，F码在哪？ 在我肠子里，和屎搅在一起呢，要不杀了我取出来？ 祁婕冷嘲一声：赵盼婵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儿子？ 会生呗。 祁婕突然眼露凶光，疾风骤起，她一把扼住赵子辛的脖子。 F码，在哪？她声音冷硬。 -- 第173页 赵子辛被她攥住脖颈，无奈抬头，这才发现，她的双眼竟然流着紫色的光。 他笑了，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没有。 放开他吧。地室石阶上，又传来一声低沉。 祁婕放手，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一只橘黄色的肥猫慢悠悠地从石阶上走下来，一步步踏着地面青苔走到祁婕身旁。 赵子辛睁大了眼。 这橘色肥猫口中，竟叼着一只口袋大的小狗，脑袋圆圆，眼睛突出，短毛奶白是只吉娃娃。 橘猫把小狗扔在潮湿的地面上，抬头对赵子辛道：你的狗，不要了吗？ 小狗从地上爬起来，快速用鼻子嗅着四周，它兴奋起来，跑上前，抬头看着赵子辛，疯狂摇着尾巴，发出嘤嘤叫声，想努力扒上他的腿。 呵。赵子辛脸上的难过转瞬即逝，你们居然用只狗威胁我怎么不用赵云苏威胁我？ 这个威胁，够么？祁婕冷声问。 不够。赵子辛冲吉娃娃大吼一声：滚！ 那吉娃娃吓得愣住了，看着他，尾巴却还是不住地摇。 F码在哪？不说我们杀了它。祁婕放开掐着赵子辛脖子的手，像提只小鸡一般，拽起那吉娃娃的后颈皮。 小吉娃娃发出一声声尖利的乱叫。 F码不在我这，你杀了我的狗，杀了我，也找不出来。赵子辛终于被祁婕放开脖子，他马上低头，大口喘着粗气。 橘猫和祁婕都看着他。 他低头，不再说话。 整个地室中只有那吉娃娃的惨叫。 回吧。橘猫对祁婕道，我们心不狠，逼供不合适。 祁婕耸耸肩：也是，这种棘手的活儿，还是交给杨今朝的好。 她说罢，又把那只小吉娃娃放在地上，对橘猫道：您带过来的，还给您。 橘猫走几步，叼起吉娃娃，看了一眼赵子辛，转头跟着祁婕顺石阶走出地室。 赵子辛嘴角勾起一抹笑。 走出地室，祁婕和橘猫来到宅院外墙下，一人一猫向着墙外只轻轻迈步几步，便踏出了四大家族宅院。 祁婕拿出车钥匙对着停靠在一旁的白色轿车按了一下，问橘猫道：您要怎么走？我可以载您一程。 橘猫放下嘴上的吉娃娃，道：我自己回去。 回杨今朝的系统？ 橘猫没说话。 他那系统里养的都是群白痴猫狗，您每天和白痴待在一起，能适应吗？ 橘猫没理祁婕，叼起吉娃娃，转身朝远处走了几步，又放下嘴上的狗，回头对祁婕道：以后这种事，别叫我了。 知道。以后不麻烦您老。 橘猫转身，看着祁婕，想了一会儿，声音沉下来，问：亓二，那位主人，他想好了吗？ 您说杨今朝？ 橘猫看着她。 他说他想自己承受一切。祁婕道。 橘猫呼出口气来，什么也没说，重新叼起吉娃娃，往一片繁茂绿林中走去。 再见，您慢走啊。祁婕对橘猫道。 橘猫回头看她一眼，再转身，瞬间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韩零一直在山头站着，静静看着山下家主祭典进行，两个多小时过去，祭典才进入尾声。 在山头也站累了，看着山下的人陆陆续续散开，她这才推上自行车，往山下走。 来时的路她还算记得清楚。但一路走回杨家宅院时，她觉得十分奇怪，自己明明是从山上下来的，为什么没有一点下山的感觉呢？ 经过来时发现自行车的凉亭，四周仍没有什么人，韩零掏出纸巾把自行车上沾的湿泥擦干净，将它推回原位放好，这才向自己的住处走去。 回住处的路似乎比她想象得长，再走几步，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迷路了。 这杨家曲曲折折的小石子路真是都长一个模样，路旁的树木小溪也都差不多，韩零绕了很久，越走越觉得迷茫，直到她看到前方的一片竹林。 这是她来时的竹林吗？ 她走进去，想看看能不能按之前的回忆找到正确的路。 第73章 走进这片竹林，风动竹叶发出沙沙响声，她记起了第一次进这里时感受到的寒冷，现在，再体会一下，冷意全无。 天气似乎不是很冷，有点凉快。 她在竹林里穿梭着。 走着走着，迎面看到一个在打电话的米色风衣男人，正向她走来。 她向前继续走，逐渐看清了男人的长相。 想躲也来不及了，没处躲了。 韩零和男人同时停下脚步。 王司珏对着电话说道：那先这样，等我休假回来再谈，蔡总。 他挂下电话。 两人互相看着对方。 气氛太尴尬了。 韩零感觉到一丝窘迫。 她看着他，嘴里连你好两个字都挤不出。 你在这干什么？王司珏问她。 迷、迷路了。韩零心里生自己的气，她老毛病又犯，每次一见到他，她都会犯怂。 -- 第174页 她低着头，不敢直视他。 迷路了？王司珏道，怎么不打电话找人带你出去？ 哦，是啊。韩零这才如梦初醒，电话就在兜里，她怎么没想起来给杨今朝打个电话呢。 她正打开手机，忽然听王司珏道： 我真没想到，你最后还是会进入我们家族。 韩零停下动作，不语，静静听着他的话。 而且不是因为我。 因为你才怪呢。韩零心想。 现在想想，那时真是可笑。 可笑什么？王司珏略带嘲讽的声音让韩零听得很不舒服。 要不是因为那件事，我差点就向你求婚了。王司珏的声音压低几分。 诶？韩零有点惊讶，抬起头来，看着他。 他们那时的感情，已经深到求婚那一步了吗？ 她看到他深邃的眉目间带着的忧愁。 她脑中突然用处一阵说不上来的感觉，渐渐地，慢慢地，头疼又疼起来了。 你真厉害。王司珏恢复了神色，继续对她道，居然能攀上今朝。 攀上？头一疼起来，好像说话就会失去理智，韩零没了平时的低声下气，脸色变了变，质问道，用攀这个字，是贬低我吗？ 她的头真的好疼。 不愧是学中文的，还是那么咬文嚼字。王司珏的话中七分讥讽。 你好像一直很讨厌我，韩零皱眉，忍着头疼对他道，我们那时本来就是和平分手，谁也不欠谁的。王司珏，我到底招你惹你什么了？ 不招我不惹我，我们会分手么？王司珏冷声道。 不合适分手有什么错？你说，为什么你觉得我是个玩弄感情的人？我什么时候玩弄你感情了？韩零越和他说话越头疼，越头疼越暴躁。 王司珏冷笑一声：你还记得我们分手是什么时候吗？ 大四啊，好像就是这个时候吧，一月份。 亏你还记得。 怎么了？我记得又怎样？ 那段时间，我满世界找你，你在哪？ 韩零想了一阵，那段时间两年前的那段时间，他们分手前，她在做什么？ 对啊，那段时间，她在干什么？ 她用尽全力回忆着那段时间的事，头愈发疼了。 她忽然发现，记忆空了一块。 她想不起来了。 脑海里出现的一幕幕，全是那个女孩，那个坐在33楼楼顶的女孩。 韩零痛苦地抱头蹲下去。 我记不起来了她声音越来越小。 又一阵微风吹过竹林，将王司珏的风衣吹起些波澜，他一动不动站着，低头看着地上蹲着的韩零，神色充满冷漠：那时候，我母亲刚去世，我全世界找你，你消失三个月，你还记得，最后我在哪找到你的吗？ 哪？ KTV包间，你和几个男人搂在一起喝酒，把我轰出去了，你忘了吗？ 什么？韩零不敢相信，不可能，怎么可能 算了，王司珏道，现在说这些，也没意思，都过去了。 我不可能做那种事，我怎么不知道你母亲去世的事韩零痛苦地喃喃。 你果然健忘。王司珏走到她身旁，风越刮越大，翻飞起他的衣袂和她的长发，他又说道，我只想告诉你，杨今朝比当初的我还要傻，你要是伤害他，我绝不放过你。 说罢，他扬长而去。 韩零浑身泛起一阵寒，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快要炸了。 为什么，为什么王司珏说的话，她不曾记得一点？ 三年前的那段日子，就像凭空从她脑海中消失了一样。 为什么 电话响了，还在苦苦思索的她拿起手机，是杨今朝打来的。 喂。韩零声音很低。 你在哪？杨今朝那边的声音很嘈杂。 竹林里 竹林？ 杨今朝又问：你迷路了？ 嗯。 微信发个定位给我，等我去接你。 韩零强忍着头脑剧烈疼痛，打开微信发了定位给他，最后，她终于忍不住疼，倒在竹林里，昏了过去。 她做了个很长的梦，梦中一幕幕都是那个女孩，她穿着鹅黄色长裙，坐在33楼楼顶，腿搭下去，时不时踢着楼面，她脚下，就是车辆川流不息的马路。 她突然抬起腿，盯着自己那双瘦白的脚看了一阵，笑了，她站起身，往前稍稍一走。 楼顶的风景，果然好啊。 那女孩嘴角勾起，惨然一笑，又往前迈一步。 一只脚悬空了。 韩零猛然惊醒。 古香古色的黑木雕花床在她睁眼的一瞬间，进入她的视野。 她坐起身，大口喘着粗气，抹了抹额上的细汗。 你怎么样了？一个女人声音从她耳旁传来，韩零转头一看，是杨蔼静。 -- 第175页 我韩零思维有点混乱，但能感觉到头不再疼了，轻松一大圈。 今朝送你回来的，今晚我们四家族聚餐，男人做饭，他一时半会儿，过不来。杨蔼静坐在她床边。 韩零点点头：我好多了。 那就好。杨蔼静笑着，眉间又露着些担忧：但你怎么突然晕倒了？没吃饭吗？ 韩零连忙摇头：不是不是，可能来这不太习惯 你不会是杨蔼静看着她，眨眨眼，怀了吧？ 韩零一愣，脸红起来，马上否认：没有没有，我们没有 杨蔼静一阵欢笑：哈哈哈，我骗你呢，昨天你生理期疼成那样，杨今朝还找我来问要不要送你去医院，我就让他给你吃了止疼药。 哦，哦，原来如此，谢谢蔼静姐。韩零连忙道谢，怪不得杨今朝那个连大姨妈是什么都不知道人，昨晚居然知道怎么照顾她。 没事，你那种情况，只能吃止疼药，怎么样？现在还疼吗？杨蔼静问。 韩零感受一下，摇头：不疼了。但她随后又觉得不对，今天才是她来生理期第二天，从早上换完姨妈巾，她现在还没换不会漏了吧？！ 她偷偷把手伸进被窝去拭了拭，遭了，裤子上好像有血不对，她屁股底下，好像垫着纸一样的东西。 我帮你在床上放了一块护垫。杨蔼静道，行了，我也不浪费你时间了，你快换换衣服裤子，等会儿四大家族聚餐，杨今朝回过来接你过去。 嗯韩零点头，突然又想起什么，她忙叫住杨蔼静，十分抱歉道：蔼静姐，对不起啊，今天找上你们家主祭典，我睡过头了 没事，你还没和今朝正式结婚，这种祭典不用参加的。杨蔼静又向韩零眨眨眼，离开房间。 韩零得知这个消息，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她没犯什么礼节错误。 她冲进洗手间，开始洗澡换衣服洗裤子。过一阵，她刚洗完澡穿好衣服出来，杨今朝就打开门进来了。 你头还疼吗？他问。 不疼了。 肚子呢？ 也不疼了。 好。杨今朝走进来，对她道，等会有晚宴，四个家族人都在，等我洗个澡，出来带你去。 韩零点头，看着杨今朝进浴室，才开始纳闷。 这家伙为什么要来她房间洗澡？ 她从里卧走到前厅，才发现，她和杨今朝的行李被一起拿到这间屋子里来了。 原来他家里人是把他们安排在一起住了吗？！ 韩零石化半秒，心里偷偷笑了一下。 等杨今朝洗澡，她也没什么事可做，索性就在这个套间卧室里走看一圈，昨天和今天早上都匆匆忙忙，她根本没来得及欣赏这屋里的陈设装饰。 韩零走到一只玻璃橱柜前，停下脚步，看到这只橱柜里面摆满了照片和奖杯。 机器人大赛一等奖、作文三等奖、奥数竞赛一等奖、省少年杯数学竞赛一等奖满满当当，都是杨今朝获过的奖。 这间屋子原来是他的啊。 看来他还挺学霸啊。 韩零再往后看去平顶山学院的毕业证书也大大方方摆在上面。 哈哈哈。韩零笑了几声，继续往下看去，除了奖杯，下面还有一些他的照片。 这家伙原来小时候就长这么好看啊。 再下来几张，应该是他在香华中学时照的，他穿着蓝白校服，理着清爽短发，神色漠然，对着镜头，和几个同学并肩站在一起，韩零认出来，杨今朝左右站着的，正是王司珏和唐徽音。 一看到王司珏的脸她就头疼，她马上略过他，再向后看去，还有几张是杨今朝和一个中年女人的合照，这应该，就是他母亲了吧。 虽然能看出苍老，他的母亲却仍旧漂亮有气质 最底下搁着的是杨今朝上中学时的全家福，他的母亲穿着黑红色旗袍，和父亲坐在一起，那时的老头眉目端正，还是满头黑发，梳得整整齐齐。 他姐姐们带着各自的老公和孩子，站在两位老人后面，笑容灿烂。 杨今朝和杨飞晓站在最边角。杨今朝随意穿着件白色短袖，整个人修长清秀，脸看起来，真是嫩得能掐出水。而杨飞晓那时还是个小屁孩。 想一想，她和杨今朝，都没有合照。 唉，人家连恋爱都不和她谈，还合照？ 浴室门开了，杨今朝从里面走出来。 洗好了？韩零问。 嗯。 我们走？ 嗯。 韩零正穿上鞋往外走，杨今朝忽然对她道：以后你去哪，先和我说一声，我带你去，山顶风大，小心感冒。 你怎么知道我去山顶 看见了，后来去找你，你又不在了。 听到他的话韩零一阵暖，她走上前去，自然而然挽上他的胳膊，道：那你怎么发现我的？ -- 第176页 杨今朝看了她一阵，只道：偶然看见，我们出去吧。 韩零挽着杨今朝，走在路上，又满脸兴奋地问：你说，等会儿飞晓看见我，会不会吓一跳啊？ 嗯。杨今朝道。 等会儿我们一起坐吗？韩零又问。 嗯。 你不舒服吗？ 杨今朝看着她：没有。 那就好昨天谢谢你了。 没事。他的声音听起来依旧冷淡。 这家伙怎么又对她这么爱搭不理了？ 韩零心里一阵失落，放开他的胳膊，不说话，只走在他身旁，往前厅去。 他见她放开她，才在心里舒了一口气。如果他计划不错，过了明天，她应该就会自己离开了。 第74章 大厅的气氛让韩零觉得自己已经提前过年了。 一张张沉厚的檀木圆桌摆满整个厅室，座椅上陆陆续续坐满了人，天色已暗下来，一盏盏暖色的琉璃六角长灯燃亮一片光明，人声沸沸，其中小孩们稚嫩清亮的嗓音听得最为明显。 一道道美味佳肴被暖黄的光打上了一片诱人之色，韩零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几声。 从进杨家开始，她好像只吃过一顿饭。 杨今朝对她道：跟我走。 韩零跟着他的脚步，在左侧一桌席上落座。 与他们同坐的，是与两人年纪相仿的四个年轻人。 互相介绍一番，韩零才知道，他们是王家和唐家的儿子儿媳们。 一桌就六个人？韩零小声问杨今朝。 嗯。 韩零心中暗舒一口气，她特别怕和王司珏坐在一桌吃饭，如果是那样，恐怕她又要头疼起来。 吵闹声逐渐降下来，韩零往四面八方望了一大圈，发现正中摆置的一张圆桌上，坐了四个女人，正是家主祭时站最前排的那四位，其中两人，是杨蔼勤和赵云苏。 唔，杨家的大姐和赵家的独女。 中间那桌边上的圆桌旁，也落座四人，是四个老头，他们正是家主祭上分列左右而坐的，已故家主们的丈夫们，杨今朝的父亲也在其中。 韩零又向四处望去，杨蔼静正和几个女人坐在偏位一桌，她后面的一桌坐的都是男人，杨蔼静的老公、杨飞晓的父亲也在其中。 杨飞晓呢？ 韩零扫了一圈，没发现他。 不见杨飞晓，她觉得有点奇怪，便低声问杨今朝：你们四大家吃饭的座次是怎么安排的？夫妻不是在一起吃的？ 杨今朝解释道：我们家族一般这种聚会，长女们坐一桌，二女、三女各坐一桌，以此类推。姐夫们也按长幼分坐，只有家族的男人可以带妻子同坐一桌。 你们家这三六九等的规矩好严格啊，是不是有点女尊男卑？韩零又道。 座次不重要，平时吃饭，大家都在一起。只有这个时候才这样。杨今朝道。 哦。韩零又问，那飞晓呢？光看见云苏，飞晓去哪了？ 杨今朝指了指角落：家族的小辈们同坐一桌。 韩零这才在一个略显幽暗的角落里看见满脸无奈的杨飞晓。 只见杨飞晓怀里抱着个两三月大的小孩，一手拿着奶瓶，皱着眉喂着那小婴儿。 杨飞晓一米八几的高个，往桌边一座，立刻比同桌的小学没毕业的一群小毛孩高出许多，那些孩子一个个也不吃饭，眼睛直勾勾盯着杨飞晓给小婴儿喂奶，时不时爆出几阵爽朗的笑声。 哈哈哈哈，韩零看着远处的杨飞晓也忍不住笑了，杨今朝，飞晓怀里抱着的，该不是她妹妹吧？ 嗯。杨今朝看着韩零，见她笑得那么开心，暗自苦笑一下。 杨飞晓忽然抬头，朝韩零坐着的方向望过来。 他动作仿佛凝滞了。 韩零歪头笑着对杨今朝道：他好像发现我了。 杨飞晓马上把奶瓶放在桌上，揉揉眼睛，又向韩零这个方向盯过来。 各位。正中桌坐着的杨蔼勤忽然站了起来，声音洪亮又不失女性特有的柔美，感谢咱们四家赏脸让我杨家承办今年的家主祭宴，作为杨家长女，我先敬大家一杯。 杨蔼勤拿着盛满米酒的青花瓷杯，将酒一饮而尽。 众人纷纷举杯，与她欢笑同饮。 杨蔼静又说几句客套话，坐下来，她同桌的一个女人又站起来，原来是唐家长女，也是一番敬词，而后举杯一饮而尽。 王家长女也站起来，同样如此。 赵云苏最后起身，神色淡然不，韩零皱下眉，看她模样，与其说平静如水，比如说漠如寒冰，那冰坚不可摧。 她举杯，简短地说一两句谢语，不喝酒，坐下来。 同桌的唐家夫妻、王家夫妻开始议论，两家都在惋惜赵家境遇。 韩零听着他们的讲话，这才知道，原来赵家本来就子孙稀少，一直是几代单传，赵云苏是赵家独女，她母亲赵盼婵亦是独女，她外婆也是独女，因病很早就去世了。 现在看来，杨唐王三家香火还旺，只有赵家，云苏一人持家不说，赵家还出了个杀人犯赵子辛，未来着实堪忧啊。 -- 第177页 韩零在心中深深叹口气，她从高二开始担任赵云苏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一直以为赵云苏是个文静、腼腆、成绩又好的乖乖女，却没想到她的家庭竟然是这样。 父母去世，哥哥疯狂，父亲那边的亲人又视她为无物天，她到底是怎么坚强过下去的？ 韩零打心底心疼她。 四大家族的新家主，即各家长女们发言结束之后，原家主的配偶们，那四个老头又站起身一番发言，韩零默默吃菜，心里装着赵云苏的事，胃口淡了许多。 待所有人发言结束之后，晚宴的内容就只剩吃喝聊天了，杨蔼静举着酒杯，兴冲冲走到韩零身边：韩零，我带你去认认咱杨家的小孩子们。特别见见我女儿，可漂亮了。 韩零被杨蔼静拽了过去，杨今朝起身，也要跟过去。 唐家的男人拦住杨今朝，对他道：唉，今朝，别过去了，你姐姐带你老婆去和小孩子们玩，你去凑什么热闹？坐下来陪我们喝酒。 等会吧。杨今朝起身，还是离席跟上了韩零。 韩零慢慢走到角落里杨飞晓所在的圆桌旁，她脸上的笑容藏也藏不住，一见杨飞晓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杨飞晓正拿着奶瓶给自己三月大的妹妹杨飞寰喂奶，一看到韩零，整个人想被点了穴一样动弹不得，奶瓶从手中滑落，应声摔在地上。 他怀中的杨飞寰大概是听到了自己的粮食罐子掉落的声音，伤心得哇一声大哭起来。 杨蔼静赶紧从杨飞晓怀中接过杨飞寰，抱在怀中哄起来。 韩零，这是我女儿，你看。她将杨飞寰抱在韩零面前。 好可爱的小姑娘。韩零弯下身，看着已经被杨蔼静哄得安静的杨飞寰，手指轻轻点了点她白嫩嫩的脸蛋。 杨飞晓像是才反应过来，脸上扭出难以置信的夸张表情，他慢慢站起身，拧着眉毛一声怪叫：韩零你来干什么？ 这是你准舅妈。韩老师和你小舅已经订婚了。杨蔼静抬头，看着杨飞晓正色道，别没大没小的，快叫舅妈好，还有你们几个，也是，快叫舅妈好。 杨蔼静指指桌子一圈坐着的小学生们：这三个是我大姐的孩子，这三个是我二姐的。 杨蔼勤和杨蔼睿的孩子们齐齐用奶声奶气的声音对韩零礼貌地打招呼道：舅妈好。 韩零笑得开心：你们好呀，你们好可爱。 我去。杨飞晓看着她，由衷一声感叹，不是，这不是晴天霹雳吗？怎么没人通知我？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晴天霹雳是这么用的吗？杨蔼静批评他道。 怎么不是？杨飞晓顶嘴道。 没事，成语你慢慢学你看，我这现在不是过来通知你了吗？韩零笑着看着他。 杨飞晓盯了半晌韩零，又转看着她身旁的杨今朝：小舅，我舅妈不是那个红衣服的女的吗？怎么成韩零了？ 韩零听到杨飞晓这话感到一阵窘：傻孩子。她无奈道。 韩零，你是怎么做到的？我小舅看上你什么了？小舅，你别告诉我你是因为喜欢学语文。杨飞晓脸上的难以置信依旧没有褪去半分。 杨今朝冷着一张脸，头朝韩零转一下，给杨飞晓递去一个眼色：问好。 什么 快点。杨今朝道。 杨飞晓明白过来，磨蹭半天，那张嘴也打不开，说不了舅妈那两个字。 杨今朝眼里的冷刀子朝他飞过来。 舅妈好杨飞晓终于艰难地说道。 杨家舅妈好。赵云苏忽然走过来，笑眯眯地对韩零打声招呼。 韩零惊喜了一下：云苏，你好啊，你都知道啦？ 杨飞晓比韩零更震惊，他忙问赵云苏：云苏，韩零和我小舅订婚了你已经知道了？我去你说这是不是可以上明天UC震惊部的头版了？ 赵云苏一脸淡定：是啊，我知道。 你不觉得这很不可思议吗？杨飞晓瞪大眼睛问她。 不啊。赵云苏笑道。 行了行了，别人都知道韩老师和你小舅是怎么回事，你就是个呆瓜。好好学习吧。杨蔼静无奈地对自己这个榆木脑袋的儿子说道。 妈，有你这么说儿子的？杨飞晓又顶嘴道。 怎么了，我说事实。 你不能夸夸我吗？成天在外边夸飞寰，你夸过我吗？ 我怎么没有？ 眼看着杨飞晓就要和杨蔼静吵起来，韩零忙拉着杨今朝的胳膊，对杨飞晓道：飞晓，以后你可要好好学习，否则惹我生气，你小舅肯定不饶你。 她说罢，摇了摇杨今朝的胳膊。 杨今朝面容沉静，甚至带着些苦意，朝杨飞晓点点头。 杨蔼静看着杨今朝，眼中划过一缕忧色。 她笑着对杨今朝道：今朝，你先带着韩零每桌都去走走吧，让大家都认识认识她。 -- 第178页 先吃饭吧。杨今朝却道。 要不先走走？我其实也不是太饿。韩零看着他道。 杨今朝也看着她：你刚才肚子叫了，我听到了。 哦。韩零无奈，不再说什么，跟着杨今朝回了饭桌。 看着两人远去的身影，杨飞晓呆了半天，才问赵云苏道：云苏，你真的早就看出来他们有情况了？ 嗯。赵云苏笑着道。 就你是呆瓜。杨蔼静又吐槽一句。 我去你们可太神了，我怎么就一点都看不出来呢 赵云苏又笑一下：其实人不太敏感，也是好事。 杨蔼静抬眼盯了赵云苏一阵。 韩零的确饿得厉害，一边敷衍地和唐家夫妻、王家夫妻聊天，一边来不及地往自己肚子里搁东西。 两天只吃一顿饭，其余时间不是头疼就是姨妈疼，不饿不虚才怪狂吃一阵，韩零这才觉得自己的胃得到了滋养。 咳咳、咳咳。不过吃得太猛，她被噎住了。 杨今朝轻轻拍着她的背：慢慢吃。 唐家和王家的人笑而不语。 食物终于咽进肚子里，气也顺了，韩零擦擦嘴，有点尴尬，对杨今朝道：我吃好了。 饱了？ 嗯。 那我们回去。 回去？不是还要去认识其他人 不用。杨今朝拉着她站起来，今天你身体也不舒服，早点回去休息。 韩零看着他，皱下眉：你不想介绍我给其他人认识？ 杨今朝不回答，只拉着她的手腕往外走：出去说。 韩零被他拉出门外，她知道杨今朝不想和她谈恋爱，也说过对她负不了责，只是一旦事情真到了这份上，她心中的难过不言而喻、不受控制。 放开。韩零心有点伤，甩开他的手，杨今朝，既然我都来你家两天了，你有什么要告诉我的秘密，就现在说吧。 杨今朝道：不能在这里，回去说。 行。我倒要听听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韩零气冲冲地往住处走去。 杨今朝和她同进屋子后，转身锁上门。 韩零坐在椅子上，看着他，冷声道：你要说什么，现在吧。 等会儿。杨今朝坐在她旁边椅子上，等夜深了，我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 去了就知道。 夜深有具体时间吗？韩零问。 两点。杨今朝道。 韩零冷着一张脸，走到床铺前脱了鞋躺下：好，现在是九点，我睡一觉，养足体力，等你的好戏。 杨今朝没说话，去了外厅坐着。 外厅和里厅之间隔着一道镂空木雕隔窗，韩零起身，拉了里卧的灯，但外厅的灯光还是照进来，她觉得里卧还是被照得亮堂，便走到外厅，对杨今朝道：我要睡觉，介意关灯么？ 杨今朝没说话，走过去帮她关了外厅的灯。 你傻啊你。外厅灯一关，整个房间都暗了下来，窗帘早已严实地遮住窗子，外面半分月色也透不进来，韩零眼前瞬间一片漆黑，好歹得等我躺床上了再拉啊，你现在拉灯我怎么走过去？ 那我打开。 别。麻烦。韩零拦住他，我摸黑过去。 你小心中间有门槛杨今朝正这么说着，就听哐当一声，韩零被门槛绊倒，摔了下去。 你没事吧？他忙弯下身去扶她。 让开。韩零冷漠一句，挡住他的手，自己爬起来，往床边走去，她一边走，杨今朝一边将她身前的凳子、架子通通挪走。 你看，没你，我也照样能走过来。韩零摸到床边，坐下来，而后脱鞋躺下。 她伸了个懒腰，两胳膊一张开，一只手就碰到了一旁站着的杨今朝的腿上。 你站我旁边干嘛？困了也想睡？韩零没好气地说着，身子往床里滚了滚，给你腾出地方了，你放心躺下，我不占你便宜。 杨今朝脱鞋，躺在床边。 第75章 窗子被厚实的帘子拉得严密，窗户也管得牢实，外面渗不进月光，里面也听不得一丁点风吹草动，整个屋子，又黑又静。 两人隔着一段距离躺在床上，韩零能听到杨今朝平缓的呼吸声。 过了一会儿，韩零终于受不了这么令人恐惧的安静了，开口道：杨今朝，你要不先告诉我，你到底有什么秘密。 去了再说。杨今朝轻声回复。 你是不是韩零揪着一颗紧张的心，想了许久，终于下定决心问，你是不是双性恋啊？然后有个忘不掉的男朋友什么的，所以不想和我在一起。 不是。杨今朝快速回答。 那你说你对我负不了责任韩零转身，看着他，你是不是不能生育啊？ -- 第179页 杨今朝瞪着眼，压重声音对她道：不是。 你得绝症了。 没有。 那一定是慢性病，堪比绝症。 我没生病。 那为什么韩零想不通，你家族又不是不支持自由恋爱，你身上既然也没毛病，你也不缺钱，那为什么对我负不了责任？ 你是独身主义？不婚主义？韩零又问。 不是。 你爸妈给你订了娃娃亲，你要完成他们的愿望？ 不是。 那为什么？韩零看着他，你能不能现在就告诉我，到底为什么。 杨今朝看着她，欲言又止：去了那个地方，我再告诉你。 那个地方那个地方是什么地方？韩零问，你金屋藏娇的地方？ 不是。 你是不是已经和某个女生人有孩子了？但你们关系不正当，所以你只能藏着她韩零越想发散思维越强，你不会是当网红的时候真睡粉了吧 韩零，杨今朝道，你能不能别胡想了。 可我不明白啊，韩零心里开始犯急，你不是说喜欢我吗？那怎么又不能和我在一起呢？那不然是因为什么？说来说去你不会其实根本没那么喜欢我 杨今朝不说话了。 你骗我对不对？韩零又问。 杨今朝还是沉默。 韩零的心仿佛被狠捏了一把，他不说话是不是就代表被她说中了？ 你告诉我，韩零严肃又认真，你是不是不喜欢我？或者说，你不喜欢女人，对异性不感兴趣。 韩零，杨今朝无奈道，别猜了。 不，韩零固执道，我就要猜，是不是被我说中了？你同性恋可以，但你不能坑我做你同妻啊，你对我难道 她犹豫了一阵，咬着唇，看着他，终于轻声道：你对我难道真的没有感觉吗？ 睡吧，别闹了他话还未讲完，唇突然被她轻轻压上了。 韩零向他身旁凑了凑，小心翼翼地将唇覆在他唇上，蹭了两下，又轻声问：我亲你，你有感觉吗？ 杨今朝沉默，也几乎听不见呼吸声。 他又不说话了韩零的心又像被人剜下一块，疼得更深，她不想放弃，又凑过身去在他唇上极尽柔情的吻了几下：你真的一点感觉也没有吗？ 韩零，躺回去。杨今朝咬着牙低声叫了一句。 咱们那时接吻，我一伸舌头你就缩回去，我一直在想，你是不是真的对女人没感觉？ 韩零说罢，一手轻轻揽上他的脖子，身子贴过去，打定心思要用尽全力做尝试，试探试探他到底对她是怎样的反应。 她轻轻喘了声气，又将自己柔软的唇紧贴在他唇上，不停地柔蹭斯磨，甚至轻轻咬了几下，但他却始终不动，不做任何回应，身体也是僵硬着的。 他真的对她没感觉吗？ 韩零鼻子一酸，眼泪流出来。 泪还在脸上肆意流淌，她也顾不得去擦，身子贴他更近，将另一只手从他颈肩穿过，两手抱住他，唇在他唇上更加肆意琢磨，吮吸啃咬，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还带着些啜泣。 就这样也不行吗？她有点哽咽，继续吻他。 韩零。他喘了声大气，身子依然僵，放开。 她没给他说完话的机会，唇又侵上去，一点一点伸出柔软的舌抵到他的齿上，她闭上眼，好希望他的接受她。 但她知道，知道他又要躲开了。 他果然向后一倾，躲开她的吻。 你哭了吗？他喘着气问。 我没有。她明明哭着，却咬着牙，又凑过索吻。 杨今朝忽然两手抓上她的肩，将她推开，声音狠了几分：韩零，你够了吗？ 不够。韩零轻声哭泣着，杨今朝，你说啊，你告诉我你不喜欢我，告诉我你不喜欢女人，这样，我就罢手。 她说完，又疯了一般向他靠近，疯了一般将唇凑上去。 他掰着她的肩膀，躲开她，控制住她。 啊她叫了一声，你捏疼我了。 他马上放松了力道，声音低下来，略带颤抖：睡觉吧。 不要。 她又想凑过来，又被他挡住，他看着她，咬牙切齿地温柔道：你老实点。别逼我了。 我没逼你。我只要个结果。她像个强盗一样，不再缩手缩脚，坐起身，又向他身上正面倾压过去。 杨今朝咬着牙躲开她，又捏着她的肩膀，向控制她，韩零使尽力气往他身上凑，他也不停发力想要压制住她，两人不知不觉在床上翻了好几圈，一个攻，一个守，谁也不让谁。 -- 第180页 啊韩零一声叫，整个人被杨今朝捏疼了肩膀。他皱着眉，加大了力气，将她压在身下。 韩零，停住吧，别闹了。他忍耐着说道。 韩零边笑边流泪：我没闹，我认真的。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不要闹了。 我不。她开始挣扎，想改变被他压制的局面，但他力气极大，将她压得很死，她毫无挣脱余地。 韩零，你非要在最后走的时候，留点纪念是么？杨今朝道。 韩零还流着泪，哽咽着道：是啊。 他又不说话了，她的心更加冰凉。 韩零笑几声，咬着牙，又开始挣扎，挣扎许久，实在没了力气，她喘着气，满脸泪水，轻轻对他道：杨今朝，我喜欢 她还没说完，唇就被他狠狠压住。 像疯了一般，他吮着她的唇，辗转斯磨，灼热的鼻息喷在她皮肤上，粗重的呼吸声灌进她全身。 嗯她被他压得喘不过气，叫了几声，他终于放开她。 不许叫。他喘息着低声一句，又重新压上她的唇。他将舌抵到她齿边，她马上低挡不住，让他温热的舌搅进来，他像是要吃遍她唇腔的每一处，疯狂地舔扫吮吸着她的味道。 她又觉得喘不上气来，呼吸变得更加急促。 她想抱他，他却依旧扣着她的手，而后又忽然放松一点，她正想伸手搂他，又被他扣住十指，反按在床。 等她终于被他放开唇时，她喘着气，终于轻声说道：我想抱你。 别说了。他又吻上她，让她没有开口的余地。 吻了许久，他终于放开她，从她身上下来，坐在一旁。 韩零依旧躺在床上喘气，慢慢平静下来，她转头想看杨今朝，但在这黑暗中，她也看不清什么，只能听到他通她一样，由急放缓呼吸声。 她悄悄起身，触到他的腿，而后起身，整个人伏倒在他怀中。 他苦笑一声，有气无力地摸着她柔软的长发，对她道：跟我走吧，韩零，过了今晚，一切都会结束了。 第76章 韩零跟着杨今朝，走在苍白的月光下。 一路上冷风阵阵吹袭着她的衣衫，一缕接一缕钻进她的身体，她抱着手臂，吸了吸鼻子。 杨今朝走在她身前，转头看了眼她，继续向前走去。 夜已深，杨家宅院的人早已进入梦乡，院子里看不到什么人影，只有几只乌鸦凄惨的嚎叫，路边偶尔窜过几道黑影，应该是老鼠，韩零拍着心口，越往前走，越心里发怵。 借着惨白月色，她向远望去，不远处的一座山丘上，闪着一整片萤绿的光，走近，再仔细一瞧，原来这漫山的萤绿之光，都是从山间密密麻麻栽植的榕树上反射出来的。 榕树韩零停住脚步，这座山，难道就是家主祭那天她骑车误闯进去摔倒的那山吗？ 杨今朝停步，两人已站在山脚。 乌鸦的凄鸣响彻黑夜。 山上榕树的绵密的藤蔓已经蜿蜒而下，将山脚严严实实地包住，仿佛是一根根麻绳，一圈一圈将整座山密不透风地捆绑起来。 杨今朝抬手，手心白光立显，只自左上往下一挥，面前缠绕的榕树藤条便断成两截。 榕树藤条依旧散发着萤绿的光，开始自动慢慢退缩，韩零眼前，出现了一扇掩映在藤条后的铁门。 铁皮门上除了锈迹，丝毫没有花纹，一方小门，很不起眼。 杨今朝轻轻伸掌按在门上，那铁皮门瞬间化为碎沫，飘散在空中，未发出一点声响。 韩零怔住，下意识地胆怯起来，往后退了几步。 杨今朝转身，神情严肃，向她伸出手。 手给我。他道。 韩零一狠心，将手交给他。 她盯着前方一刻都不敢松懈，他牵着她，慢慢向内走进去。 两人进入了一只圆拱顶通道。 这通道不需要灯光，满壁萤绿的榕树藤条已经将整条甬道照得通亮，杨今朝带着韩零走了许久，才停下脚步，他们面前，出现一扇石门。 韩零抬眼一看，面前的石门是一扇窄门，虽没有花纹，却异常光滑平整。 杨今朝又将掌心置于门上，石门与铁门一样，立碎无声，不见踪迹。 继续往前走。 他们走到一片开阔的平地，这里像是个水下石洞，潮湿异常，有水滴在石上的清响，在整个洞内掀起不断的回声。 一条黑色河流阻断了两人去路。 抓紧我。杨今朝道。 韩零握紧他的手。 杨今朝抬手，手心白光再次骤起，渐渐形成一团耀眼的光球，他稍一低掌，那光球立刻白焰四散，迅速钻入了黑色河流中。 整个河瞬间冻结成冰，不再流动。 快走。杨今朝拉着韩零，往河面快步走路。 韩零跟着他加快脚步，脚下结冰的河面像是易碎的脆玻璃，她真担心，自己稍稍一用力，就会使这河的冰面破碎。 嚓嚓嚓！几声刺耳脆响，离韩零不远处的河面上突然破开一个巨口，河面冰碎四溅，滔天黑水直涌而上，冲击洞顶，水中一双血红的眼睛瞬间腾在半空，和韩零的眼刚好对上。 -- 第181页 啊！韩零看着那只令人反胃的血红大眼，立刻腿软，跌倒在地。 杨今朝不言就，迅速搀起她的肩，继续快步往前走。 有东西，那边有东西！韩零颤抖惊叫着。 把眼睛闭上。杨今朝冷静道。 韩零听他的话，闭上眼，只是闭眼的一瞬间，一道醒目的白光略过她的视野。 腿肚子不停打着哆嗦，韩零终于终于走到河对岸。 咔嚓一阵剧烈的脆响，韩零睁眼回头，刚上岸，她身后的黑水河，冰面破碎，迅速下沉，黑水涌上来，浑浊翻腾。 那只血红的眼早已不见了踪影。 刚才那是什么韩零几乎要吓破了胆，说话没了力气。 我妈生前的宠物。 什么韩零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放心，没事。他说罢，又牵起她的手，马上就到了。跟我走。 韩零不停地做着深呼吸想让自己平静下来，却在走路时仍双腿打颤。 他们又走一阵，再穿过一条萤绿甬道，来到一处门前。 眼前的门比之前见到的宽了许多，双开扇，材质看上去，似金不是金，像铜又非铜，光泽不像常规金属，却也不是木制。 整个门上只雕刻着单个巨眼，纹路细密到让韩零觉得恶心，她猛然反应过来，这眼好像刚才那黑河上空的血红眼睛啊。 她不敢说话，只是禁不住发抖。 门上有锁，杨今朝取下脖子上的一串细银丝，上面挂着一只小巧的银色钥匙。 他朝四周望了望，这才轻车熟路地打开面前的大门，沉闷地一声吱呀响声，两扇门一开，一股热气朝韩零扑面而来。 杨今朝拉她继续往里走。 进去后，韩零才发现，这门内居然是一间书房。 檀木架子上隐约飘着香气，闻着让人不自觉心定下来，密密麻麻的书本一本挨一本紧紧挤在一排排宽大的书架上，这让韩零瞬间有进了图书馆的感觉。 身后的门砰一声关住了。 韩零不再颤抖，更加平静。 杨今朝拉着她，继续往前走。 穿过一排排书架，她的视线又开阔起来，面前出现了一个方厅，厅墙上靠满密密麻麻的木柜，堵满三面墙，这里看起来颇像中药铺子里放置草药的地方。 方厅中间是一只空荡荡的光滑的黑木长桌。 杨今朝转身对她道：等我一会儿。 他独自一人走进方厅，在满墙的木柜前徘徊许久，终于选定左侧一只木箱抽屉拉开，拿出一只散发红光的鹅蛋大小的透明石头。 他对她道：过来。 韩零走过去。 他将那红光微泛的透明石头展示在她面前。 这是？ 我带你去几个地方怎么样？就当是旅行。杨今朝道。 旅行？ 杨今朝对她笑一下：你拿着它，我么就可以出发了。 什么地方韩零说着便接过杨今朝手上泛红光的透明石。 她脚下一阵不规律的晃动，有点站不稳，抬头一看，四周的一切居然都在剧烈震动，头顶青灯掉下来，砸在她脚边，所有的木柜都被着震动弄得咯咯作响，只有她面前的杨今朝，神色毫不慌张，平静至极。 地震了吗？她心里多少明白点，现在的震动，应该与她接触手上的石头有关。 没有。杨今朝平静道，是你的心在震动。 我的心 她眼前忽然一片黑暗。 只是瞬间，她又清醒过来。 天怎么亮了？ 她这是站在哪？ 和煦的阳光照在她肩上，头顶天空湛蓝，眼前是一片碧绿的田野，安静生长，田间偶有几只蝴蝶飞过，正嬉戏打闹。 好安静的乡下啊。 她突然见到远处走来几个人。 那些人手上提着她从未见过的怪异工具，站定身，一下一下往不远处的泥土地上劈去。 他们每人头上都包着黑布，身上穿着肮脏的破衣褴褛，脚上居然连双鞋也没有，整个脚已经被黄泥包裹住了，不仔细看，韩零还以为那就是他们穿着的鞋。 那些人一个个唉声叹气，她听见他们开始交谈，语速之快，语音之怪，她几乎什么也听不懂。 但她能听出来一些他们说话时的节奏顿挫，想了一阵，她难道是在古代？ 那块透明石头，不会是她拿起手中仍握着的石头。 你手上石头其实是钻石，也是杨家的记忆石之一，你现在所在的这个时代，这个世界，正是这石头中记录的世界。杨今朝忽然出现在她身旁。 韩零迅速反应过来，对他道：所以我现在在的地方，其实是你们家族人创造的世界？这里与古代的某段时间发生的一切一模一样？ 是。 这里是什么朝代？ 没记错的话，杨今朝道，应该是秦朝。 原来如此韩零看着远处满脸挂满愁苦的矮小男人们，陷入了深深沉思。 -- 第182页 再去个地方吧。杨今朝向她伸来一块泛着黄光的记忆石，我们去看看别的时代。 好。韩零接过黄光记忆石。 时空穿梭，她来到了一间空荡的土砖屋。 一股土渣熏臭味直冲鼻腔。 韩零站在屋子正中，环视一周，这屋里只摆着几件朽木柜子，一张小木桌，一只圆口灶，墙边一张高床，似乎是用泥砌成，底下有只洞口，洞边耷拉着烧了一半的秸秆叶子。 你大哥回来了么有？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突然进屋，声音疲惫。 韩零仔细打量着她，这老妇人一身青色褂子沾满灰尘。 她说的是方言，韩零能听出她说话的意思，从她的口音来看，似乎是山东一带的腔调。 又有一个高个青年汉子也进屋来，身上穿的白褂子发黄灰暗，一条黑粗裤卷起裤脚，露出一截黢黑的小腿：么有啊，叫日本人打死了。 日本？韩零转头，连忙问身旁的杨今朝道：我们现在所在的时代是抗日战争时期吗？ 杨今朝点头。 老妇人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韩零这才发现，她两只胳膊袖上，都沾着未干的血迹。 杨今朝又递过来一块泛青光的记忆石，对她道：我们去看看别处吧。对不起，我只能决定让你来到什么时代，具体你会看到什么，是由这些石头决定的。 韩零点头，伤心欲绝的老妇人，也牵动着她的心难过起来。 她接过青色记忆石，一转眼，来到一座静谧的庭院。 冷风吹过，她打了个冷颤，庭院中空无一人，只有麻雀们呼朋引伴，叽喳不停。 韩零看了一圈，这院子灰瓦白墙，树木葱茏，山石溪流环亭绕树，倒挺像杨今朝家的院子。 等等她不会就是在他家吧？ 韩零又往前走几步，看到远处掩映在一片葱茏中的红色凉亭，她走近凉亭，发现那里站着四个女人。 四个看起来五十有余的女人们，个个着一身旗袍，她们虽上年纪，体态却还是优柔，没有一人发胖，苗条的身材足以将身上的旗袍穿得颇有韵味。 韩零反应一下，目光集中在了其中一个穿黑红旗袍的女人身上，她一下回忆起放在杨今朝屋中橱柜的那张全家福来。 这黑红旗袍的女人，不就是杨今朝的母亲吗？ 杨今朝的母亲正对着韩零一面，笑容浅露，气质优雅，她与其余几个女人说笑几句后，所有人忽然换了副神色，庄重、肃穆、甚至带了些悲凉之意。 四个女人突然双目紧闭，双手抬于胸前，口中念念有词。 她们在念什么？ 一声奇异的爆响在韩零耳旁炸开，她立刻看到天边飞来几道浓黑的细影，瞬间击穿了那四个优雅女人的心脏。 四个女人心脏处霎时间鲜血喷涌而出，身体爆开一个血洞，肉沫横飞，血浆四溅，空气中弥漫起浓郁的血腥气味。 韩零吓得马上尖叫一声，却突然被人捂住了眼睛和嘴，耳朵也什么都听不见了。 等她被放开时，她猛然睁眼，大声喘着粗气，惊魂稳定，跌倒在地。 刚才那一幕是怎么回事 她余惊未消，捂着心口，大口大口吸着新鲜空气，这才慢慢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旅行前所在的书房，她正坐在那摆置满墙木柜的方厅里。 手中那块泛青光的记忆石早已被她扔在地上。 她的大脑放空一阵，随即慢慢恢复。 杨今朝半蹲在她面前。 她看着他，慢慢问：刚刚那是你母亲 对不起，吓着你了。他满脸歉意，说话平静。 韩零的眼泪瞬间涌出来，她控制不住，一把抱住他。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说对不起，但每每回忆起刚才那个血腥场景，她就觉得难受，觉得悲伤，觉得无法释然 他轻轻拍着她的背，直到她情绪稳定。 你母亲为什么会韩零满脸泪水，红着眼，看着杨今朝，哽咽许久，才慢慢又道：杨今朝，你介意告诉我，你母亲，是为什么死吗？ 杨今朝眼中的光暗下一瞬，他看着她，轻声道：她是自杀的。 自杀？！ 第77章 当人开始为人时，就无时无刻不面临着危险。。 山洪、海啸、雷击、野兽、饥、冷、病、疾这种种苦难曾在某个遥远的时代伴随人类走过漫长岁月，时时刻刻威胁着整个人类命运。 但渐渐地，人学会躲避，学会生火，学会捕猎，学会耕种，学会合作，学会团结一切都变了。 他们渐渐能克服一切曾经认为无法对抗的威胁灾难，他们在这个世界一次次残酷的考验中顽强地存活了下来。 人，这个物种，慢慢成了这个世界的稳定住民，他们学会了种种生存技巧，懂得储备生存必须的食粮，懂得制造工具，还筑起房屋，甚至开始建立国家，产生自己的思想。 他们开始逐渐认识到自己在这个世界存活的合理性、必然性。 -- 第183页 每一个人都在为自己的生存不断努力。 但好景不长。 渐渐地，有一个东西，让人对自己感到沮丧。 因为人发现，他们的大脑再聪明，也无法克服遗忘的本能。 同时，他们早就认识到，遗忘即是消失的开始。 他们开始渐渐遗忘，无能为力地任凭自己遗忘。 遗忘各种各样藏在他们记忆深处的东西。 一天一天，日子过着，人们的遗忘速度越快，最开始，他们只是忘了那遥远的，不会用两只腿走路的人猿们，后来，他们遗忘自己直立行走的祖先们所经历的岁月，遗忘祖先们是怎样在磨难中生存，遗忘从前世界的一点一滴。 整个人类原本牢牢铭记的记忆，在一代又一代老去的人们、新生的人们中的回忆里丢失了。 越来越多的人类忘记以前，忘记祖先，忘记人类受过的磨难，忘记人这个物种从古至今经历的种种最后，他们甚至开始遗忘自己，他们是谁？ 人又是谁？ 什么是人？ 他们为什么会存在与这个世界中？ 他们为什么活着？ 直到有一天，所有人类对人这个物种的认识终于，模糊成一个小点，很遥远的一个点。 人们遗忘了过去，丢失了记忆，丢失了自己。 他们不再渴望未来。 屠杀开始了。 为什么他们互相打一拳、踢一脚、捅一刀，会痛呢？ 为什么要痛呢？ 痛又有什么意义呢？ 生是什么？ 死又是什么？ 所有的人像疯了一样地寻求答案。 他们蜂拥而入某个人家里，只因听闻这人家祖上行医。他们想问明白，这家人的祖先，为什么要替别人化解这些痛楚折磨，化解了，又有什么意义？ 然而这家人也早就丢失记忆，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曾有这样一位祖先，这家人身上早已流着不知为何的血窟窿，他们不饮不食，七天七夜。 最后永远地闭上了眼。 这家人不再说话，永远闭嘴了。有人说，他们死去，因为他们明白了一切，一切那些丢失记忆的人苦苦追寻却不得的事。 这家人死了，他们找到了自己的答案。 人们明白了，活着，毫无意义。 死或许才是找到答案的唯一方式。 所有人开始尝试死亡，他们有的上吊，有的跳河，有的割喉死法千奇百怪，每个人的神经都兴奋起来，越来越多的声音传出来：看啊！那些死了的人，他们不会说话！他们知道了我们存在的意义！他们不想分享给我们！ 人类前赴后继地兴奋赴死，死得开心，死得痛苦。 但开心是什么？痛苦又是什么？ 人类中有五个人，她们很平静。 她们是一家姐妹，共同守着先祖留下一副的画卷。 那画卷中有座青山，青山脚下是条河流，河流里能看到几只小鱼畅游。河边坐着两个人老者，他们坐姿慵懒，看着对方，开怀大笑。 五姐妹不愿意死。 她们知道自己活着没有意义，生死于她们来说，与旁人无异，都毫无意义。 但唯独，她们想知道，那画卷上的两个人，为何笑得那样开心，那样自在。 开心有意义吗？ 他们是不是找到了开心的意义？ 人类的记忆终于减退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五姐妹每天挨饿受冻，浑然不觉，不做一事，只是坐在地上，静静守护那副画卷，每个人昼夜不歇，拼命思索那画上两人笑的意义。 直到有一天，她们发现，那副泛黄的纸卷上的画，开始慢慢消失。 青山没了，河流没了，小鱼没了。 五姐妹哭了。 她们不明白自己哭的意义，但就是情不自禁地哭了。 有一天，画卷上两个畅怀大笑的人，也消失了。 无影无踪。 五姐妹伤心欲绝，却还是静坐在地，默默盯着画卷，期待那画上的东西能回来。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她们等待着，等待着山河小鱼的回归，等待着那两个畅笑老者的回归。 生于她们，死于她们，都不如画卷于她们。 她们等过了数百年。 一批新的人类成长，又陷入了自杀的旋涡里，死去，而后又是一批更为疯狂的人类出生，继续死去。 所有人还是照旧，麻木地出生，麻木地死去，没人人知道他们为何出生，为何活着，又为何死去。 可五姐妹知道，她们为何等待。 终于有一天，地上铺展的画卷被风沙雨雪侵蚀，消散成一缕尘灰，随那不知意义的风卷去。 画卷的卷轴裂了。 大姐起身，伸手掰开断裂的卷轴，里面居然飞出一张字条。 上面写着：所谓生死，惟念而已。 五姐妹愣住了。 她们忽然注意到自己的一切，她们才意识到，自画卷上的画消失开始，她们便静坐等候，一等便已上百年。 她们没有死去，也没有活着。 无时无刻，她们不在思念，不在回忆。 她们的记忆，并没有随着上百年的沧桑消失一毫。 五姐妹笑了。 她们死了。 死而复生。 -- 第184页 从此，这个世界的人不再追问，不再癫狂，不再残杀。 记忆，回来了。 他们想起了那个遥远又熟悉的名字：人。 他们是人，是从上万年苦难中脱胎换骨而出的人，是要活着、带着遥远先祖刻在骨子里的祝愿、将世世代代传递下去的人。 他们要活着。 为人而活。 为自己而活。 他们开始清醒，开始微笑，开始整理被他们弄得一片狼藉的世界，有人从深山挖出古坟，有人开始研习先祖遗留下的文字，有人用刻刀在木片上记下自己生活的每一件事。 夜深了，女人会抱着小孩子讲过去的故事。 一切恢复平静，恢复平常。 但那五个女人，从此斩断了和人的关系。 她们用自己的记忆，换回了人类的记忆，她们取得了特权，拥有了这个世界所有生物所不具备的绝对能量，她们可以复制世界、创造世界，用绝对能量为人类存下一份永久的记忆，不再消失的记忆。 她们早已不是人类。 但她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人类活下去！ 没人知道她们为什么会拥有这种绝对能力，为什么她们能生灵活现地复制整个世界。 千百年来，总有人类试图靠近她们，明白她们。 走过漫长的一年又一年，岁月蹉跎，渐渐有人知道了她们的故事，并在为她们的存在找寻合理解释。 他们说她们一定是感动了上天，感动了神，是神心软，让她们拥有了能力。 是神在那个遥远又混乱的年代，感召她们，赐予能力，放人类一马。 拥有绝对能力的她们从不解释，各种原因，她们也说不清，道不明，但她们知道所有的恩赐，都绝非凭空而来。 她们所育后代，子子孙孙，延绵下去，传承能力，每时每刻，用身上那份古老的绝对能力记录着各自所在时代的全部记忆。 韩零像听神话故事一样听完了杨今朝的讲述。 所以，复制世界，保存记忆，就是你们家族世世代代的使命？她问。 是。他道。 我的天我真是有点不敢相信韩零坐在地上，收手抱膝，还在回味他刚才讲述的那段匪夷所思的历史。 那那五个女人，就是你们的先祖？韩零又问。 是。杨今朝道，她们最后分家，各自建族，才有了今天你看到的，唐王杨赵四家。 唐王杨赵韩零念着想着，继续问，五个女人，只分了四家吗？我还想着，怎样也要分五家呢 是五家。杨今朝声音低沉下来，有一家，灭族了。 灭族韩零微微一惊，看着杨今朝，问：为什么 因为命运。杨今朝苦涩一笑，刚才的故事里，我说过，我们的祖先在得到创世能力的同时，也明白，所有的恩赐，都不是凭空得来的。 所有的恩赐都不是凭空得来韩零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什么意思？ 我们五个家族，在取得能力的同时，也在承受相应的代价，就是绝对能量所携带的负面力量。 负面力量？ 只有付出，才有回报，我们家族得到什么，也要付出什么。 付出 杨今朝继续道：我说的负面力量，就是绝对能量反面，死亡能量。 韩零几乎心脏骤停。 杨今朝继续平静地道：创造世界，保存记忆，是为了人类的生存。这个世界是公平的，得到什么，就要付出什么。我们家族得到了能够让人类生存的绝对能量，那么同样的，就要承受死亡能量所施与的代价，放弃自己生存的机会。 韩零怔然。 死亡能量，都是由家族女人来承承受的，她们才是家族正统的绝对能量继承者，男人们只是稍带能量的附属品。女人们拥有绝对能量，所以每个人都要承受死亡能量带给她们的代价。 那她们是每一代都会惨死吗韩零的大脑又不自觉地快速过了一遍杨今朝母亲去世的一幕。 杨今朝苦笑一下：也不是，惨死暴亡，是隔几代人才会发生一次。因为死亡能量是代代相传的，这种能量传到某一代人身上，积少成多，终于超过那代人自身承载的范围时，她们就会以身体暴裂的方式释放死亡能量。 然后呢？韩零后背发冷，声音颤抖。 她的下一代在创造世界时又会重新积聚死亡能量，等待着未来某一世的引爆。 韩零打个冷颤：所以这种死亡能量，是隔几代害你们家族一次？ 死亡是隔代触发，但痛苦是每一代的女人都要承受的。她们或许会患上一些终生不能摆脱的疾病，或许是内心承受难以忍受的痛苦，总之，杨今朝的是声音越来越低沉，你看到的，这个家所有的女人们，都在承受代价，和痛苦。 -- 第185页 韩零忽然感到心痛不已，她不曾想象，那些在家主祭宴上开怀畅饮的女人们，究竟是怎样承受那样世世代代命中注定的痛苦的。 她一直以为她们很幸福。 所以，韩零鼻子一酸，眼泪又流下来，你母亲那一代，就是会被死亡能量引爆的那一代吗？ 杨今朝又苦涩一笑：我母亲那一代不是。 那为什么 我们这一代才是。 韩零愣住了。 杨今朝默默看着前方，表情上流露出难忍的痛苦，但很快，他又恢复平静神色，慢慢说道：是我母亲不舍得女儿们承受引爆死亡的痛苦，所以和其他三族的家主商量好，偷偷将女儿们体内的死亡能量转移到自己身体里，引爆死亡，让女儿们免去受苦。 我的天韩零眼里泪像刹不住闸一样，一股脑涌出来。 杨今朝继续道：我们的先祖创立的五个家族，其中一家，就是因为尝试消解死亡能量的方法，失败灭族了。 怎么会 我查到详细资料，不知道具体细节，但原因的确是为此。 韩零呆呆看着杨今朝，一句话也说不出，只默默流泪。 杨今朝转过头，对着韩零微微笑一下：但我，找到了对抗死亡能量的方法。 什么？韩零忙问。 杨今朝继续笑着道：虚拟系统真是个好东西。我的能量虽然残缺，但是一结合上这个系统，能量就像是被打通关节一样，可以高效使用，甚至创造像我姐姐们那样的完美世界。 那死亡能量是不是也要产生在你身上 是啊。杨今朝说得轻松，但因为有系统在，死亡能量大部分会生在系统上，产生在我身上的部分，小到可以忽略不计，附在系统上的死亡能量，会以烧坏设备的方式消解掉。 真的吗？韩零忽然两眼放光，仿佛看到了希望。 如果以后，姐姐们能使用我的系统，将系统能力结合起来创造世界，那么，杨今朝柔缓的语速忽然变急，他甚至说到了咬牙切齿的程度，她们、家族后代，都可以摆脱痛苦，摆脱那些该死的死亡能量带给她们的折磨。 杨今朝韩零看着他，眼里充满宽慰的忧愁，我相信一定能的。 可是，杨今朝又平静下来，声音低沉，我做的系统，远远不到能与我姐姐们能量相匹配的程度。还差很远。 他说着说着痛苦地低下头。 韩零忙抓住他的手，安慰他道：没事的，只要你一直坚持把系统研究下去，总有一天，系统一定可以匹配你姐姐们的力量。 杨今朝看着她覆在他手上的手，语气突然变冷：我已经找到匹配办法了。 什么？韩零期待着。 要让系统变强，需要外界能量支持。杨今朝像是释然，轻叹一口气，我的能力虽然残缺，但如果把它融进系统，虽然不能做到永久让系统运转支撑姐姐们的能力，但是，撑五六代应该没问题。 韩零突然有点难过，她皱着眉，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杨今朝继续道：五六代，少说也能撑四百年，四百年，足够了，后辈们一定能想出比我还好的办法，兼容系统和姐姐们的能力。 杨今朝韩零轻声叫了他一句，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 杨今朝看着她，神色冰冷，慢慢将她握着他的手推开，平静又冷淡地对她道：韩零，无论做什么事，都要付出代价的。我做系统，也要付出代价。 什么代价韩零几乎不敢问下去。 我们家族的人，能力依人而生，依人而死，如果想单从我身上提取能力给系统，是不可能的。因为那样，我的能力就会像云苏和徽音的一样，被取出后瞬间作废。 所以呢韩零控制不住地浑身颤抖，露出痛苦的表情，满脸是泪。 所以，要想把能力融进系统，就必须，以活人为献品。他看着她。 你会死吗她的喉咙哽上了什么东西，几乎说不出话来。 当然。杨今朝笑了。 第78章 韩零怔住，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眨也不眨，盯着他。 杨今朝起身，弯下腰，想将她拽起，她却像浑身软没了骨头，任他拉扯起来，再绵绵倒下。 就没有别的办法吗韩零说着说着，最后几乎无声，她瘫在地上，有气无力。 杨今朝叹声气，又蹲下来，对她道：没有，先起来吧。 这件事还有其他人知道吗 没有。 为什么是你韩零忍不住抽泣，为什么一定要你为什么是你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死亡能量这件事，从来在家族女人之间是格外保密的，我也是在测试系统时无意发现。韩零，这件事，家族里，谁发现，谁就有责任承担。杨今朝说得平静。 -- 第186页 韩零不断颤抖着身子，抽泣声越变越急：杨今朝，你告诉我，这一切你都是骗我的对不对其实什么记忆能力，都是骗人的，我是在做梦对不对 韩零，他依旧冷静，起来，我送你出去，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他顿了顿，又道：这件事，我非做不可。 韩零掩不住脸上的悲痛，她拼命咬住唇，想让自己清醒一点，可她的心却在不断地颤抖，颤抖到她几乎无法控制。 她狂吸一大口气，又颤着喉咙问：那你要什么时候 她说不下去了，又咬紧唇，直到疼痛感上来，让她的情绪有了短暂的稳定：你要什么时候去贡献能力 她说罢，恨不得马上捂住耳朵，她不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一点也不想。 三十岁。杨今朝道，三十岁，能力会发展到顶峰，那时候和系统相融是最好的。 三十岁她的心被狠狠捏了一把，不能再长一点吗？就再长一点 再长，就不好了，杨今朝声音轻柔，再长，能不能维持效果，我不敢说，我只能，取最优方案。 为什么韩零低头，在他面前啜泣着。 韩零，杨今朝依旧保持单膝蹲下的姿势，看着她，轻声道，我已经把一切都告诉你了，你走吧。 他便说着，边将自己指上那枚订婚钻戒取下来，又轻轻握住她的手，将她指上的戒指也慢慢摘下。 韩零捂着嘴，再也忍不住，将所有的难以承受全部化作泪水，疯狂地滚出眼眶。 她哭得大声，几乎开始嚎叫，眼睁睁地看着杨今朝将她指上的戒指取走，无能为力，无可奈何。 三十岁啊，他只能活到三十岁。 为什么他要活得这么艰难，为什么他要发现那么残酷的现实，为什么他要独自背负一切？ 为什么这种事情非要他承受不可？ 为什么他不能享受寻常人该享受的一切，为什么他要活得这么孤独，这么凄凉，为什么是他 为什么！ 她哭到直不起腰，伏在他腿上。 走吧，韩零。他清冷的声音在她耳边犹如法官在宣读死刑判决。 你还有未来。杨今朝垂眸看着她，少有波澜的眼中，光色暗下来。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残酷，自他知道家族秘密、决定独自承受一切的的那一刻起，他就见识到了这个世界的残忍。 但这世界的残酷，只是对他而言，与其他人毫无干系。 他绝不能耽误任何一个人的人生，绝不能拖累任何人、给任何人添麻烦。 但看她痛苦的样子，他明白，他还是犯下错误。 他不该招惹她，把她带进这么残酷的现实中来。 是他贪心了。 他捧起她的脸，擦干她的泪，对她笑道：走吧韩零，就当我们从不认识，我绝不会纠缠你。 韩零看着他，哭红的眼神色黯然，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手心散出一些白光来，那些光钻从她太阳穴钻入，她晕了过去。 韩零醒来时，闻到了一股檀香味。 她睁开眼，什么梦也没做，眼睛虽然还是肿着，但头脑清醒不少，即使仍有隐痛。 她起身，看到了自己睡的这张雕花木床上挂着烟灰色的帘帐，她睁着眼，看着正对她的那只黑木衣柜上烫金刻花，发呆许久。 她还躺在杨今朝的卧室里啊。 她突然哭了出来。 失去意识前的一幕幕从她清醒的那一刻起，就盘绕在她脑海，那是挥之不去、躲避不及的噩梦。 她哭得更厉害了。 擦一把泪，眼皮刺疼，她手背上多了抹血迹。 她感觉眼皮像被烧肿一样，一碰就痛。 她有点睁不开眼。 韩零，醒了吗？门外忽然有人叫道。 她忍着痛擦干眼泪，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怎么了？她用不悲不喜的调子朝门口喊了一声，原躺下来，等待着没外人进来。 绝不能给任何人知道她所知道的他的秘密。 门吱扭开了，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像飞一样地靠近她，杨飞晓端着只木盘走进来，将木盘上的粥放在床头，对她道：你终于醒了。 韩零不说话，两眼无光，静静躺着，盯着天花板。 杨飞晓伸手在她眼前晃晃：喂，起来吃饭了。 韩零毫无反应。 杨飞晓盯她看了一阵，从外厅橱柜中取出两只创可贴来，对她道：把眼闭上，你眼皮好像破了。 韩零闭眼，杨飞晓撕开创可贴，贴在她上眼皮上。 韩零再睁眼睁不开了。 她伸手撕下眼皮上的创可贴，眼皮又一阵阵烧灼的疼痛。 喂你取了干什么就和我小舅吵一架，不至于气成这样吧？自虐可不好杨飞晓看着她。 韩零不说话，面无表情。 杨飞晓摸了摸粥碗，又看着她：我妈可给我下了死命令，你也别为难我，你吃完东西我就走，不打扰你。 -- 第187页 韩零斜看一眼杨飞晓，继续转眼看天花板。 韩老师，您是吃呢还是吃呢？杨飞晓看她没反应，站在床边无奈道。 杨飞晓，韩零打开干涩的喉咙，勉强发出声音，杨今朝，是个什么样的人？ 好人啊，你嗓子都哑了，快把粥喝了，不然凉了。 能不能给我仔细说说。 仔细你问我小舅吧，对了，你们什么时候和好啊 韩零声音木然：你把你认识的杨今朝的一切，都告诉我吧。 啊？杨飞晓看着她，满脸不解：你都和我小舅订婚了，他什么人你不清楚？ 不清楚，告诉我。 韩零，你不是后悔要退婚吧？我告诉你，你嫁我小舅绝对没错，他真是我见过最好的 告诉我。韩零的声音硬了几分。 杨飞晓闭嘴了，奇怪地看着她。 她看着天花板。 你和我小舅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吵架？能把你气成这样？ 韩零用冰冷又带命令似的语调道：你告诉我，杨今朝，是什么样的人。 杨飞晓看着她一阵，最后让步了：那你把粥喝了我告诉你。 韩零马上起身，端起还冒着热气的蔬菜粥，像喝水一般，一饮而尽，全然不顾滚烫的粥粒烧灼喉咙。 喝完了，说。韩零擦了把嘴边的粥汁。 杨飞晓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牛逼，你就用了十秒！ 说。韩零盯着他，命令道。 行行行，杨飞晓点头坐在她床边，盯着地板思考起来，等我组织下语言啊。 韩零拖着疲惫的身子坐起身，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我小舅呢杨飞晓边想边道，今年二十五，平顶山学院新闻专业毕业，计算机高手，主攻家族创世系统，情感史不祥，爱好就是做系统了吧，其他的打篮球不错，做饭也好吃。 从他小时候讲起，他有过什么经历，和家人关系怎样，还有你平时和他相处的感受，通通讲一遍。 韩零，太长了吧？你这跟查户口似的 讲。 杨飞晓看着韩零眼里露出的严厉目光，瞬间有了压迫感，他又让一步，道：行，我想想啊。 这个他开始回忆记忆中的小舅杨今朝，听我妈说，我刚一岁的时候，就是我小舅在带我，因为家里人工作忙，还有创世那件事，反正那会儿全家最闲的就是我小舅，所以是他照顾我。 据我妈说，小舅从小就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就这间房，他不爱出去玩，最多就打打球，认识的人也不多，和司珏哥徽音姐关系最好，反正从我有记忆起，我就知道他迷计算机系统什么的。杨飞晓接着道。 然后呢？ 杨飞晓继续回忆：我五岁的时候吧，就成天跟着我小舅憋在这间屋子里，那时候他十三，偷偷从外面让司珏哥给他弄了台电脑，成天摆弄，那个时候，就你现在睡的床上，全是书，摆着各种教程，我小舅就睡在书里。 他为什么这么对计算机这么感兴趣？韩零问。 杨飞晓道：刚开始觉得好玩呗。除了打球，他生活其实挺枯燥的，这点和司珏哥一样，他们都是不屑于打游戏的，因为觉得无聊，主要还是水平太高，玩游戏爱找bug，然后给游戏厂写信提意见，有一次还被我爷爷发现骂了一顿。 你爷爷为什么骂他们？ 不务正业呗，杨飞晓道，我小舅从小除了数理化，其他都不好，不过后来他英语特别好，因为开发系统需要，必须看原版英文书扯远了，我那个时候记忆挺模糊的，我知道他和司珏哥，后来还有徽音姐，他们三个一起研究电脑，每天熬到两三点吧，好几次我睡醒了他们还在那搞。 韩零看着他：他和家里人关系呢？ 家里人关系杨飞晓想了想，和我妈我大姨二姨关系都好，就是和我奶奶平时接触少，我也不知道反正我爷爷是老骂他，也打过，做系统嘛，成天不好好上学，肯定要挨骂的，我不也是？但我小舅属于没脾气的那种，打骂都行，别妨碍他做系统就好。 杨飞晓去外厅倒了杯水，咕咚喝下去，滋润了喉咙，这才又坐在韩零床边，继续说道：我上小学的时候才慢慢明白他们为什么这么喜欢计算机，爱好是一个，更重要的是，那时候我小舅就发现，把自己的能力和系统一结合，就可以创造一个小型世界。我们家族的男人其实都很羡慕女人的，她们有能力做大事，我们不行，能力残缺在家族就是废物一个。我们真的很想像她们一样，干大事。 干大事韩零苦笑一下。 杨飞晓继续道：自从我小舅发现男人用系统创造世界的方法以后，我、司珏哥我们都太兴奋，那段时间真是像打了鸡血，三天两宿不睡觉，搞那个系统，搞到后来我的眼睛还短暂失明过。真的，韩零，你根本想不到，一个四大家族的男人居然能靠自己残缺的能力创造世界，那感觉，太爽了。 -- 第188页 所以你、王司珏，你们到现在为止做系统，一直都是为了实现男人创造世界的梦想？韩零问。 是啊，杨飞晓道，那不然？但这件事，除了我、司珏哥、徽音姐，我小舅，不能让外人知道，不过小舅都要和你结婚了，告诉你肯定没事韩零，你不会说出去吧？！ 韩零笑了一下，又问：可是唐徽音应该是有完整能力的吧？她没必要和你们一起做系统吧？ 一提起唐徽音，杨飞晓便一脸崇拜地道：徽音姐是我特佩服的人，她目的比我们单纯，她就是纯喜欢计算机编程啊，搞硬件这些东西。她本来就有能力创世，用不着系统不过徽音姐刚上小学的时候，她妈就把她的能力抽走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她没能力了，真是可惜啊，与其抽走还不如给我。 韩零低头，默默想，唐徽音的母亲应该是不想让自己的女儿做创造世界这么个苦差事，才把她的能力抽走的吧。 抽走能力对她有影响吗？ 没啊，顶多不能使了呗。杨飞晓道，徽音姐人想法特开明，她说特别期待看到我们把创世系统做成，让男人女人一样拥有创世权利。你说我妈她们要是能像徽音姐那样想多好，唉，其实我现在怀疑我妈她们已经知道我小舅做这个了，我爷爷和小舅关系特差，我怀疑就是因为他反对小舅做这个系统。 迂腐啊迂腐！杨飞晓感叹，都什么年代了，就不能男女平权吗！ 韩零冷笑一声。 不过反正，我们现在做的系统越来越强大了，回家族之前我刚测试了一遍，那系统能稳定创下好几个中型世界。 杨飞晓说到这，又恨得牙痒：要不是那个赵子辛拿走F码的话，别说中型，大型、完美世界都有可能创造的其实。 F码到底是？ 系统创造世界的关键，你可以把它想象成一座桥，这边是能力，那边是系统，它是沟通连结系统和能力的东西。 韩零脸上露出一个苦笑，沟通系统和能力怕不是，杨今朝用自己的身体献身系统，正是需要F码做媒吧？ 韩零，杨今朝忽然换了副极其严肃的语气，对她道，我小舅真的是个很单纯的好人，他从小到大朋友不多，人也内向，生活简单，心思太少了。他人是真善良，对朋友也好。我上小学那阵和赵子辛打架，赵子辛那铁棍子上去抡司珏哥，他直接过去就把那一棍扛下了，骨头都给敲碎了，我爷爷那鞭子抽他，他都不说我和司珏哥一起打架了，都自己一个人扛。每次我跟我爸妈吵架，我都上他这来，他从站在我爸妈那里说我一句不好，还给我做饭吃，我做了解计算机，软硬件，全是他一个人教我的，我还把他的系统搞崩好几次，他都没说过我，也不抱怨，真的，我在他身上，学到太多。 韩零听愣了。 杨飞晓继续道：我走上做系统这条路，要感谢他，我觉得我能一直快乐地长这么大，他对我影响最大，我对我小舅，崇拜是一方面，更多是敬重。 韩零又感到鼻子一阵酸。 他这人就是不太爱说话，不懂表达，但绝对是好人。杨飞晓目光真诚，我现在想想，其实也能感觉到，我小舅应该很喜欢你，我也希望我小舅幸福。所以你们，有什么误会说开了就都过去了 杨飞晓说着说着站了起来：一不小心煽情了，啊，反正，我要说的差不多就是这些吧。 韩零的肩开始一耸一耸，她低着头，几滴晶莹的泪掉下来，打湿床单。 杨飞晓看着她在哭，立刻慌了：不是，你怎么哭了？我好像也没说多煽情的事儿吧？你别哭啊喂。 谢谢你。韩零边擦眼泪边道，我不问了，谢谢你。 你没事吧？杨飞晓担心道。 韩零摇摇头：没事你先出去，我想静一会儿。 第79章 阴冷潮湿的地室没有窗户，门不开时，几乎一点光亮也漏不进来，赵子辛一直低头，多少天保持这一个姿势，默默听着不远处浑浊的水滴从不间断的掉落声。 他眼角余光忽然瞥到一丝亮光。 终于有人下来了。 这人脚步很轻，不像祁婕咚咚的长靴敲地的声音，也不是寻常运动鞋发出的嗒嗒声，来人每一步都走得谨慎，生怕被人发现一样。 他勾唇一笑。 他知道是谁来了。 我没记错的话，家主祭应该要进行一周吧？赵子辛虽低着头，声音却拔得颇高，才第二天，杨家姐姐不去祭堂守孝，偷偷摸摸跑来地室做什么？ 杨蔼静神情冷淡，脚步很轻，走到赵子辛面前，一双眸在黑暗中锁定赵子辛。 姐姐，你来这，是要放我出去的对吧？赵子辛话中带着半分笑意。 废话少说，杨蔼静在幽暗中低声开口，按我们约定，计划，要执行了吧？ 赵子辛听到她的话，头虽低着，却发出一连串笑来。 是啊。赵子辛抬头，对着阴暗滴水的天花板，长叹一声，杨蔼静，你不会是真想通了吧？ -- 第189页 他顿了顿，用阴沉的声音问她道：你不怕么？ 杨蔼静皱眉，双手捏紧一瞬，又马上放开，抱在胸前。 啊，不说话，看来是真怕了。 我叫你废话少说，她冷硬的声音将两人之间的黑暗撕开一道口子，我只是来履行上次的约定，和你过来做交易。 赵子辛抬头，黑暗之间，他虽看不到她，却仍用被潮湿泡胀的脸做出个紧绷的笑容：呦，那真是太好了。我送你上西天，你还我自由，这买卖稳赚不赔！ 杨蔼静在黑暗中盯着他，许久不说话，过了一会儿，突然，她抬手送出一道银光，那银光四散开来，瞬间将整个地室照得通亮。 上西天，怎么个上法，讲。她的袖中露出一截银鞭。 赵子辛立刻注意到那银鞭，条件反射似地抖了几抖，当时在杨今朝系统内被她鞭子狂抽的经历仍历历在目。 他哼笑一声，压低声音道：那天在杨今朝的垃圾动物系统里，我不是说过了吗？系统融合能力是可以创造世界，把损失降到最小的。所以，你把你自己的能力贡献出来，融进系统，让四个家族不再受死亡诅咒，不就完事了？ 杨蔼静，你不是不知道把能力融进系统是会死人的吧？他又补充一句。 我当然明白，杨蔼静咬牙，我说的，是能力融入系统的具体方法。 方法嘛赵子辛看着她，脸上露出狡猾的神色，我当然能告诉你，只要用完整的F码和 他故意卖关子，不再往下说。 什么？杨蔼静冷声问他。 杨蔼静，你别忘了，我们之间是合作关系。赵子辛道，想让我告诉你方法，你总得拿出诚意才行啊。 他阴森森地笑着，杨蔼静冰冷的脸色始终未发生变化。 你告诉我，我肯定放你出去。她道。 那可不行，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杨蔼静用凌厉的神色盯了赵子辛一阵，又道：我答应你的事，一定做到。 呵。空口无凭啊。 少得寸进尺。杨蔼静话中含怒，又将手中银鞭抽出几分，快说。 嘿，你这人真讨厌，赵子辛看她发怒的样子，放肆地笑了，杨蔼静，我劝你想清楚，现在是你有求于我，你这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小心我不干了。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你不抓住，过了这村儿没这店了。 哦，知道能力融系统方法的，这天底下除了我还有杨今朝，要不你去问他？赵子辛继续笑着。 杨蔼静双目圆睁，怒意愈发明显。 不过，杨今朝手上没完整的F码，就算他知道融入方法，也做不到吧？赵子辛饶有兴味地看着她。 杨蔼静脸上的怒意逐渐褪去，但那双眼依旧冷厉，她捏银鞭的手终于微微松了一下：你告诉我融入能力的方法，我把我的银鞭给你。 这还差不多嘛。赵子辛又笑道，不过你这条小细鞭可靠吗？我要的自由，可是这辈一子，天涯海角，让家族的人谁也抓不到我。 杨蔼静仍旧盯着他，微微动唇，极不情愿地道：放心，这银鞭是我母亲传给我的，先辈们在里面寄存了很多能量，就凭这个，谁也抓不到你。 唔，赵子辛眯起肿胀的双眼，听起来挺可靠，那你先把鞭子给我。 杨蔼静捏紧银鞭：你先告诉我融合方法。 既然这样ok。赵子辛满不在乎地道，合作破裂。你想献身？找杨今朝吧！他那么聪明，肯定能不会让他姐姐上西天的。 杨蔼静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她盯着赵子辛，赵子辛也盯着她，两人对视许久，她终于上前一步。 她将银鞭化作一串小绳，缠在赵子辛肿胀的手腕上，打了个死结，又用他的衣袖遮住。 很好。赵子辛露出满意的神色，又看着她，欣慰道，这就对了嘛，不过，你真不怕我拿它在干些坏事？ 多想想你妹妹吧。杨蔼静看着他冷漠道，如果有一天，你成了通缉犯，我不保证家族人不会拿赵云苏开刀，别忘了，她可是一点能力也没有。 赵子辛听到她的话，迅速冷下脸：赵云苏的死活，与我无关。 是么？杨蔼静冷笑一声，那我拭目以待。 你倒是别关心我，赵子辛硬声道，多关心关心你儿子女儿吧，他们马上就要和我们一样，变成没妈的孩子了。 他说着说着，脸上又浮现笑容。 杨蔼静微微垂眸，又很快抬眼看他，只问：告诉我，F码在哪？融合系统的方法是什么？ 赵子辛拿到了杨蔼静的银鞭，立即道：简单，我早就设好过一个能力融合台，原理不说了，反正，等你躺上去，闭眼三秒，就跟安乐死差不多，无痛死亡，能力马上会融入系统。 杨蔼静深吸一口气，又问：F码呢？在哪？ -- 第190页 对不起，赵子辛又笑了，那玩意儿，我销毁了。 什么？！杨蔼静脸色剧变，你再说一遍！ 我销毁了。赵子辛平静道。 杨蔼静眼中瞬间又燃起愤怒的火光，她冲上前去一把抓住赵子辛的衣领：你给我再说一遍！ 赵子辛笑得平静：蔼静姐，别激动嘛，其实F码在哪，你不是一直比我清楚吗？ 杨蔼静看着他，神色复杂。 赵子辛继续道：我销毁它，是因为我发现杨今朝那个狐狸，留了一手，我得到的，也不是完整的F码，还有一部分，被他藏起来了。 杨蔼静依旧抓着赵子辛的衣领，脸上愤怒的神色却消减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惊讶。 杨今朝给我玩阴的，我试了三千遍，才发现那F码有问题，真他妈不是个东西！赵子辛说着说着便咬牙切齿起来，但他以为这个世界上，就他杨今朝能知道完整的F码么？不!杨蔼静，你知道我要说什么了吧？ 杨蔼静放开赵子辛的衣领，往后退了几步，摇着头：不这样不行这是家族死规，我无权查看活人的记忆世界。 赵子辛冷笑一声：我知道是家族规矩，以前我也照死遵守，可现在我被关在这这么久，终于明白了，去他妈的家规吧！人活得舒服比什么都重要！ 不行杨蔼静颤抖着喉咙。 可以。赵子辛看着她，杨蔼静，你选吧，是继续遵守你那个屁的家族规矩，还是拯救四大家，免除死亡能量的缠身之苦。 杨蔼静沉默了。 赵子辛又笑一下，继续道，杨今朝是两年前完成F码的，他把F码写好放在哪，你应该早就用能力，把当时的那个世界复制下来了吧？我们只要进入两年前你创造的世界，取出你弟弟的F码，一切不都皆大欢喜了吗？ 可是杨蔼静艰难地摇着头，十分犹豫，家族规定，任何一个人都无权查看活人的记忆世界何况，只要我带你进入他的记忆世界，他一定会察觉到的 怕什么？赵子辛高声道，杨今朝察觉到无所谓，他那点残破能力，想阻止你献身？不可能！再说了，你还活着，你记忆石里的世界，只有你自己能进入，你不取F码，还等谁取？ 赵子辛说着，语气严肃下来：不过还有个麻烦。我们一定要拖住杨今朝身边的那个人，就是祁婕。决不能让她干涉我们的计划，否则麻烦大了。 祁婕？ 她原姓亓。赵子辛道，二字头的亓，你知道她是谁了吧？ 二字头杨蔼静反应一阵，瞬间瞪大双眼，不可能，亓家不是早就 这不是你我该关心的。赵子辛冷漠道，我们要做的，是和她抢时间。 你的计划是什么？杨蔼静问。 你的记忆石在哪？ 在杨家藏馆里，家主祭的时候，每个人都要把自己的记忆石放在藏馆里保存，这是家主祭规矩，记忆石要存在藏馆，汲取先祖记忆石的能量之光。 赵子辛碎了一口：什么他妈的破规矩！你能把你的记忆石带出藏馆吗？ 不行，那样比取出F码更让人发现得快。 赵子辛道：这就难办了，家主祭一共七天，头天祭拜，中间五天守祖，最后一天你们要上山起愿，对吧？ 是，但只有四家族的女人们要上山去起愿。 很好，赵子辛道，起愿那天，等这个院子里女人们走光，我们行动就方便了。到时候你找空子下山，先去杨家藏馆，从记忆石里把杨今朝的F码取出来，然后马上赶去赵家藏馆。 赵家藏馆你把能力融合台设在赵家藏馆了？杨蔼静问。 不是。赵子辛勾唇一笑，融合台我设在一个山洞里，但只放了一个星期，我就把它销毁了。那地方毕竟不安全，被人发现可就惨了。 杨蔼静看着他，想了一阵，道：所以你是想进入你母亲的记忆石里，去那山洞找到你曾经设好的能力融合台对么？ 聪明。赵子辛道，赵家人的记忆都由赵家人自行记录。现实中我是销毁了那融合台，可在我母亲所创世界里，它还在。 所以到时候，我在赵家藏馆跟你会和，你带我进你母亲的记忆石里，找到能力融合台，利用F码和你搭的台，一切计划就都可以实现了，对么？ 赵子辛点头：没错。但只有一点，小心祁婕。 杨蔼静沉下眉：我明白。 F码庞大繁杂，到时候你必须用能力把它缩小，千万不要被任何一个人发现，必要时，吞了它也可以，等进我的山洞，里面还有解剖室。 杨蔼静平静道：你放心。 很好，赵子辛又笑了，对了，你别忘了，家主祭最后一天，你上山起愿之前，得先把我放出去。 -- 第191页 杨蔼静冷眼看着他，道：好。 放心，那天我肯定低调。赵子辛继续笑着，我会在赵家藏馆里，恭候你的大驾。 杨蔼静看着他，神色冷淡。 赵子辛却异常兴奋：我有点等不及想看杨飞晓知道自己母亲死后的那副衰样了。 杨蔼静的心狠狠一颤，她不再说什么，转身离开地室。 飞晓，妈这回真要对不起你了。 韩零终于从床上爬了起来。 精神恍惚。 她穿好鞋外厅里接了一杯水，坐在梨木椅上正滋润着自己的喉咙，目光突然扫到正对她面前，摆着的一黑一白两只行李箱。 两只行李箱，一只是她的，一只是杨今朝的。 她咬了咬唇。 眼皮被泪水遮得生疼。 门突然打开，屋外灿烂的阳光猝不及防泻进来，一部分打在韩零肩上，她眯了眯酸涩的眼，再一看，是杨今朝进来了。 咣当。手上的水杯掉在脚下的地毯上。 她盯着他，见他慢慢走进来，走到她面前，弯腰拾起那只水已洒尽的杯子，将它放在桌上，又看着她沉默许久。 韩零想和他说些什么，却感觉自己说不出话来。 一张嘴，她就想哭。 杨今朝看着她，终于挤出一个笑容：韩零，我叫了人送你回去，她正在外面等，你收拾一下，和我出来吧。 他的声音很轻，很温柔。 轻柔到她想窒息。 她什么话也没说，抹把泪，慢慢收拾好自己的衣物用具，拉开衣箱，正准备塞它们进去时，发现一只纸袋。 那纸袋里装着她买给杨今朝家人的礼物，她至今还未送出去一件。 她迅速把收拾好的东西塞进去，重重地盖上行李箱，锁好拉链，抽出拉杆抓住。 她记得，给杨家人买东西那天，还是杨今朝付的账。 她的眼泪又不争气地掉下来。 走吧。杨今朝只看她一眼，迅速转过脸，向屋外走去。 韩零拉着行李箱，默默掉泪，跟他出来。 今天真是个好天气啊。 韩零抬头看着青蓝的天，棉白的云，温暖的太阳。 今天是个不谈恋爱就分手的好日子。 祁婕的车就在屋外等候，她坐在驾驶位上，戴着只黑色棒球帽，帽檐压得很低，头也低着，生怕被人看到。 韩零把行李箱拉到汽车后备箱前，杨今朝打开箱盖，接过她的行李放进去。 合上那后备盖的一瞬间，韩零觉得自己心上的大门也该关闭了。 理智告诉她，她确实不能和一个没有未来的人在一起。 她定定站在原处，一言不发，也不上车。 只低着头，站在杨今朝面前。 韩零，杨今朝看着她，伸出手来，这个，你带走吧。 韩零微微抬头，看到他手心上放着一枚钻石戒指，是原本属于她的那只。 她咬着唇，突然有点生气：婚都不结了，还要戒指干什么？ 杨今朝听到她的话，默默把手缩回去。 等等！韩零又叫一声，抓上他正缩回的手，抢走手心的戒指，好歹也是钻戒，能卖不少钱呢！ 杨今朝看着她。 韩零抬起头，一副毫无所谓的样子，对他道：你不是不结婚吗？留着另一只也是白留，干脆都给我，反正你也不缺钱！我卖了，当我的精神损失费！ 杨今朝苦笑一下，从口袋中掏出另一枚男士钻戒递给她。 韩零马上把两只钻戒一股脑塞进挎包里，转身，上车，砰一声关上车门。 祁婕一见韩零上来，隔着车窗对杨今朝点点头，而后一脚油门，向车头准对的一堵白墙开车冲了过去。 韩零面无表情地看着汽车瞬间冲出墙外，不过两分钟，她发现自己已经离开杨家庭院，走上来时的丛林之路。 她终于绷不住了。 她嚎啕大哭。 连哭带叫，嗓子都哭哑了，却还哑着嗓扯喊。 祁婕只觉韩零的哭声已经变成噪音，严重污染了她的耳朵，干扰她开车。 她耳朵难受，却又无法阻止她大哭，便索性把车停在公路旁，冷眼看着韩零，静静等她哭完。 但她的哭声久久不断。 祁婕终于受不住了，拿起手机打电话给杨今朝：喂，杨今朝，你听听。她把手机举向韩零的方向，停了一会儿，这才又放回耳边。 你听到了吗？你家祖宗吵得我连车都开不了了。她无奈道。 杨今朝在电话那头沉默一会儿，道：把电话给她。 祁婕点点韩零的肩膀，终于将她从如痴如醉的哭声中拉出一瞬来：杨今朝的电话。 我不接韩零还未说完，祁婕已不由分说地将手机堵到她耳朵上。 喂，韩零，是我。 韩零听到杨今朝低沉的声音，瞬间愣住。 你还好吗？他轻声问她。 韩零咬着牙忍住哭声，拼命抹去脸上的泪，终于平复心情，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我很好。 那就好。杨今朝说完这句，又沉默许久，才继续低声道：以后，照顾好自己。 -- 第192页 快死的人还是多关心自己吧！她大叫一句，立刻低头捂住耳朵。 喂，祁婕无奈地听收回手机，对杨今朝道，你们不多聊两句？ 不了，辛苦你了。他声音更加低沉。 唉，服了你俩。祁婕叹声气，挂断电话，发动车子，继续上路。 她原以为韩零会继续大哭大闹，然而出乎所料，直到她将车开到她家门口，她都再也没有听到她的哭声。 这一路，安静无比。 第80章 居然下雨了。杨飞晓的父亲吴渐新站在房门口，看着屋外房檐流水如瀑，院中雨箭如飞，他拿出一把长柄雨伞，对一旁的杨飞晓道：飞晓，伞拿着，给你妈送去。 杨飞晓抱着用被子裹紧的杨飞寰，斜看自己的父亲一眼，道：我不去，手占着呢，你自己去。 把妹妹给我。吴渐新转身，向杨飞寰伸出双手。 成。杨飞晓刚把杨飞寰从怀中送出一点，不想三个月大的小婴儿顿时面目扭在一起，嚎啕大哭。 嘹亮的哭声把杨飞晓吓了一跳，他忙缩手抱回飞寰，学着平日杨蔼静哄孩子的动作，轻轻颠着杨飞寰。 爸，看见了吧？飞寰跟你不熟。杨飞晓道，你还是自己去给妈送伞吧奇怪，我妈怎么还不回来，祭堂守孝七点就结束了吧？这都七点半了。 吴渐新没说话，打开伞抬脚向屋外正盛的雨中走去，刚走几步，就见远处踱来一人，穿白色孝服，正是浑身湿透的杨蔼静。 你怎么不等会儿？我去接你啊。吴渐新快步跑到杨蔼静身边，为她撑伞挡雨，又向门口站着的杨飞晓道，去给你妈拿条干毛巾。 杨飞晓站在原地不动，抬了抬怀中的杨飞寰：占着手呢。 杨蔼静低头快步走进屋内，从杨飞晓身旁经过的一瞬间，突然抬手摸了摸他的头。 喂，干嘛。杨飞晓反应过来，连忙一躲，你手上有水。 杨蔼静收回手，对吴渐新道：我换件衣服，等会儿一起去偏厅吃饭。 一听吃饭，杨飞晓马上叫住杨蔼静道：妈，我能不能不去和你们一起吃饭啊？前天不都聚过餐了吗？四个家族整天低头不见抬头见，有必要天天聚餐吗？ 杨蔼静停住脚步，回头看向他，反问：你觉得呢？ 我觉得没必要。杨飞晓道。 杨蔼静脸上浮出些怒火。 吴渐新看到老婆脸色一沉，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对，忙过去递给杨蔼静一条干毛巾，顺便劝她道：蔼静，飞晓不去就算了吧，我听说赵家那小姑娘也不去，今天其实也不是很正式的聚餐 杨蔼静眼里的冷刀子唰唰向吴渐新飞来，他立刻闭上嘴。 我去给你找双雨鞋。吴渐新对杨蔼静说罢，无奈地朝杨飞晓耸耸肩，向里屋走去。 飞寰给我。杨蔼静对他道。 杨飞晓面无表情地把怀中妹妹递出去，杨飞寰躺在杨蔼静怀中，又开始咧嘴大哭，杨蔼静不停颠着哄着她，她的哭声却只增不减。 你看，你太严厉，把飞寰都给吓哭了。杨飞晓趁机道，我不去聚餐其实真没人在意，赵云苏不也不去吗？ 所以你是去找她？杨蔼静用锐利的神色打量着他。 杨飞晓点头，往门外走去几步：是啊。那我先走了。 等着，你先过来。 杨飞晓停下脚步，看着自己母亲不同寻常的严肃神色，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怎么了？ 过来。杨蔼静道。 杨飞晓心里想，反正他妈抱着飞寰正占手，应该不会揍他，于是便放开胆子，走到她面前：我过来了，你想干什么？ 抱着。杨蔼静又把杨飞寰原塞进杨飞晓怀里。 喂，妈，你干嘛他还未反应过来，刚抱上妹妹，杨蔼静就连兄带妹将两个孩子一把搂在怀里。 杨蔼静差点哭出来，她抱着杨飞晓，心口贴着杨飞寰，咬牙忍了半天，才没让眼泪掉下来。 我去杨飞晓被她抱得不知所措，身体僵成木头人，好不适应地被自己母亲抱着，眼中有些许惊讶。 过了很久，杨蔼静才放开他，她摸摸飞寰的小脸蛋，又抬手拍了拍杨飞晓的肩：儿子，你快十八了，以后要成熟点。 啊？你怎么了？听她说话，杨飞晓更觉得莫名其妙。 你和云苏，我不是很看好。杨蔼静看着他又道。 提到赵云苏，杨飞晓立刻红了脸，忙辩驳道：你提这干什么？我俩什么都没有。 没有最好。杨蔼静叹声气，唉，你去找谁我不管了，但是带上飞寰吧。一定要把妹妹照顾好，听见了吗？ 妈你到底怎么了？说这话你是要出远门了？杨飞晓越来越不解。 没有，我就是突然想到而已。杨蔼静尽力掩住悲痛的神色，平静地对儿子道，你爸也不容易，以后少和他顶嘴。 -- 第193页 哦杨飞晓盯着她，也感觉不到她脸色有什么不对，除了稍显疲惫，他又道，行，我不和他顶，以后我专和你犟。 杨蔼静笑了一下，又对他说声去吧，便转身向里屋走去。 杨飞晓看着杨蔼静的背影，皱眉思索很久，也没想清楚刚才还要脾气爆炸的老母亲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温柔。 算了算了，他不再去想那么多，撑着伞，抱着杨飞寰，往赵家院落的方向快步走去。 杨飞晓刚走进赵家，就喊了几声赵云苏的名字，可整个赵家宅院空空荡荡，并没有人回应他。 雨停了，他合上伞，胳膊有点酸，把怀中的飞寰换只手抱好，甩着那只困乏的手臂，走到赵云苏的房间门口。 透过门窗的素纸，他看到屋里亮着灯光，赵云苏一定在里面。他上前一步，想去敲门，怀中飞寰突然又发出一阵高亢的哭声，效果比他的敲门声好太多了。 赵云苏他在门口喊了一声，可惜妹妹的哭叫声甚至要压过他的喊声。 你要不以后考虑当个歌手？杨飞晓低头对杨飞寰无奈道。 门内有一阵脚步声朝他靠近，赵云苏打开门，站在他面前，低头看到杨飞寰，伸手摸了摸小婴儿能掐出水的脸蛋，才对杨飞晓道：什么事？ 杨飞晓跨过门槛走进她的房间，随意在椅上一坐，正想说什么，忽然注意到面前橱柜一旁，放着一只银色大号行李箱，行李箱上还搁着只淡黄色书包。 他再看眼赵云苏，只见她身披一件黑白格呢子大衣，肩上背着只红色小包，脚上穿的不是拖鞋，而是双红靴子。 赵云苏，你是打算回去了吗？杨飞晓皱下眉问。 是啊。赵云苏看着他，今晚走。 家主祭还没结束，你回去干什么？ 我早就没能力了，最后一天不用跟着你妈她们上山起愿，守孝这事回去做也一样。赵云苏说着，抬手将脖上的烟灰色围巾整了整。 杨飞晓忙对她道：你要回哪？韩零家？韩零都在这儿，你回去干什么？ 赵云苏背上书包：韩零已经回去了，你不知道么？ 回去了？杨飞晓露出些惊讶。 是啊。 为什么？ 我怎么知道。赵云苏对杨飞晓冷冰冰地开口，我回去是要准备冬令营的事，家主祭一结束，我马上就去美国。 你可以在这里准备啊。杨飞晓抱着杨飞寰，站起身道，赵云苏，我怎么感觉这几天家主祭，你都不在状态啊？以前过家主祭的时候，我看你还挺积极的。 那是以前。赵云苏漠然道，你觉得，我爸死了，我哥被关在地室里，我能有心情看着别人其乐融融？ 杨飞晓哑然，他心中忽然有种不寻常的感觉，赵云苏今天对他的态度，与往日十分不同，她平时说话，语气从未这么硬过。 我叫了车，时间到了。赵云苏又整理一下衣服，拉起行李箱。 杨飞晓忙道：你冬令营具体什么时候？ 家主祭完第二天。 这么快反正头天祭典一过，我也没事做。干脆我也回去，明天或后天我把梁溪他们约出来，我们一起出去玩一天。杨飞晓挡在门口，拦住她的路。 杨飞晓，我说过了，我和班里男生不熟。赵云苏面色冷淡。 还有女生啊，陈倩倩肯定也去。 赵云苏低头叹声气，有点失去耐心：我真不想去，谁在我也不想去。 那我呢？杨飞晓忽然沉下声，认真看着她问，如果只是我一个人约你出去呢？ 不去。赵云苏毫不犹豫地回答道，低着头并不看他。 赵云苏，其实我 行了赵云苏打断他的话，杨飞晓，我老实告诉你吧，如果不出意外，我应该不会再回这里了。 这里？你是说赵家？ 是整个家族，我不会再来横琴了。赵云苏用极其严肃的口吻道。 你什么意思？ 赵云苏低头不语，拉着行李箱要从他身旁走过，杨飞晓却不放她，左右走动堵住她的路。 让开！赵云苏急了，大吼一声。 这一声，让杨飞晓定住了，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他面前这个一直温柔文静的她，居然也会大吼大叫。 他怀里的杨飞寰也像受了刺激，忽然发出一阵阵令人心烦意乱的哭闹声。 赵云苏拉着箱子，不多说一句，沉着脸从他身旁走过，离开她的房间，离开她的赵家，离开她待了十七年的家族。 今天的人都是怎么了？杨飞晓愣了好一阵，自言自语道。 爱就一个字，我只说一次，你知道我只会用行动表示，承诺一辈子，守住了坚持，付出永远不会太迟KTV的小包间里，灯色昏暗，韩零将话筒怼在嘴边，红着脸，跟着伴奏，东倒西歪地坐在沙发上，大声吼唱着。 -- 第194页 她唱着唱着忽然躺下来，没了气，而后忽然坐起，撂下话筒，抓起桌上的酒瓶，就要往嘴里灌。 韩零你给我放下！刘沁露马上反应过来，扑上去抢过她手中的酒瓶，抱在怀里。 给我韩零想从她怀中夺酒。 为了不让她把酒抢回去，刘沁露马上把酒瓶翻个儿，对着垃圾桶，将瓶中的黄色液体哗哗倒了个干净。 给你。刘沁露把倒干净的空啤酒瓶塞给她。 韩零接过啤酒瓶往嘴里倒了半天，也不见一滴水下来，于是气愤地将瓶子撂在沙发上，口齿不清埋怨道：真不过瘾，酒居然都叫老娘喝干净了！ 刘沁露又劝道：零零，咱们回去吧，十一点了。 不，我还没玩够呢！韩零懒懒地赖在沙发上，拿过话筒又嘶吼几句歌词，又把话筒撂下，拿起桌上的手机。 露露，你看着，我要做件大事了！她大叫一声，笑着将自己手机解锁。 刘沁露忙坐过去盯着她：韩零你要干什么？不许乱打110、120啊我告诉你！ 哎呀韩零笑着，点开手机联系人，翻了翻，点开一个名叫骗子的联系人页面，高声道：一刀两断！ 她果断按下删除键，删掉了骗子的电话号码。 骗子是谁？刘沁露问。 韩零笑着，不回答她，又打开微信，从联系人列表里又找到个叫骗子的人，点开他的头像。 恩断义绝！她高声叫着，删除了骗子的微信帐号。 她又打开微博，从特别关注的分组里找到杨今朝的微博，大喊一声：永不相见！她取关他了。 直到看到杨今朝的微博，刘沁露才反应过来刚才的骗子是谁，她忙问：所以你是和杨今朝闹矛盾了？你们到底在一起没有？还是分手了？ 哈哈哈，根本没有啊！韩零笑了。 她又咯咯咯发出一连串狂笑，拿起手边的话筒，跟着音乐唱起了林俊杰的《可惜没如果》： 那么多如果 可能如果我 可惜没如果 只剩下结果 刘沁露拽着韩零走出KTV，使尽浑身力气将她塞上出租车，因为有上回送这醉鬼回家的经历，刘沁露对怎么处理醉酒人士心中多少有些把握了。 车很快驶到韩零家楼下，刘沁露将一路引吭高歌的韩零连扛带拽弄进电梯，气喘吁吁地按下三十三层。 韩零一进电梯，突然安静下来。 这疯子怎么这么安静刘沁露有种不祥的预感。 韩零慢慢蹲下来，突然哭了。 起初只是小声啜泣，等到电梯一到顶层，她的哭声越来越大。 韩零，你等到了家哭行不？刘沁露费了大劲儿才把她拉出电梯，大晚上，你小心吵到别人。 因为上回经验，刘沁露这回熟门熟路地找对韩零家，把她带到家门口，刚放开韩零，她便顺着墙根坐下来，放声哭泣。 怎么办啊怎么办啊她边哭边颤抖道。 刘沁露弯身取下韩零的背包摸了个遍，连钥匙的影子也没见着：什么怎么办啊？韩零你钥匙呢！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韩零一边哭，一边重复着同一句怎么办。 刘沁露又把韩零的包摸了一圈，依旧不见钥匙踪影，她开始焦急：怎么办我也想知道怎么办，你说你出门怎么不带钥匙啊 哐当一声，她们身旁的、韩零家的大门突然被人打开了。 屋里灯光明亮，站在刘沁露面前的是一个穿着卡通睡衣的女孩，刘沁露愣了半秒，脱口而出：赵云苏？你怎么在这？！ 刘老师好。赵云苏恭敬地向刘沁露打声招呼，走出来，我和韩老师住一起的。 刘沁露和赵云苏合力，终于把醉成一滩泥的韩零扔到床上躺下。 我的妈呀终于把这疯子摆平了。刘沁露长舒一口气，这才问赵云苏道，你怎么和韩老师住一起？ 赵云苏想了半秒：其实我们是亲戚。 亲戚？ 嗯，远亲。赵云苏声音放得很轻。 你是她 表姐的表妹。 哦，刘沁露算了下她们的关系，又道，韩零真不够意思，这都不告诉我。 她拍拍手，走出韩零的卧房，又道：唉，云苏，你知道韩零今天这是怎么了吗？只叫我出来喝酒，也不说自己到底怎么了。 赵云苏随刘沁露走到门口，茫然地睁着一双漂亮的杏眼看着她。 刘沁露明白过来，看来这小姑娘什么也不清楚，于是悄声道：云苏啊，韩老师心肯定憋着事，等她醒了，你帮我问问她呗，然后偷偷告诉我一声好不？ 赵云苏看着她，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 第195页 刘沁露等了半天，也不见她回应，只好叹声气：唉，算了算了，不问就不问，我也算是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了。 她打开门，走出去，又对门内的赵云苏嘱咐道：进去吧，晚上把门锁好，韩老师今晚可能要麻烦你了。 赵云苏点点头：刘老师再见。 再见。刘沁露关上韩零家的大门，并不直奔电梯，而是在韩零隔壁那间门前停下。 这门里住的是杨今朝吧？她想着，韩零在KTV的时候，取关了杨今朝，她不开心，跟他肯定脱不了关系。 刘沁露朝杨今朝家门挥了挥拳头，虚空打了一下，低声叫句渣男，这才向电梯间走去。 赵云苏从猫眼上看着刘沁露刚才的举动，轻笑一下，才走进韩零房间。 她帮她取下包，脱掉鞋，在她脑袋下塞个柔软的枕头，替她盖好被子，正要离开，却被韩零一把拽住手腕。 怎么办啊怎么办韩零还是一边哭，一边口齿不清地重复着这句话。 赵云苏犹豫一下，又坐回韩零床边，看着她想一阵，解下她脖子上的项链，腕上的手表，想让她睡得舒服一点。 解她手表时，赵云苏突然发现她左手无名指上套着两枚戒指，她一眼认出，那是她们家族人订婚时的定制婚戒，而且是男女一对的。 韩零居然把这对婚指都戴在手上赵云苏突然明白她为什么提前离开横琴，又醉成这样了。 今朝哥肯定把真相都告诉她了吧。 第81章 上午十一点，韩零醒了。 熟悉的房间，熟悉的白色天花板，熟悉的白色圆灯，熟悉的淡粉窗帘。 反应一阵，原来，她躺在自己家里。 这几天，过得真是梦幻。 韩零没起床，而是盯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沉重的一声叹息过后，她才起身下床、洗澡换衣。 擦着头发上的水珠，她从浴室出来，往前一看，发现餐桌上摆着几碟菜。 卤凤爪、虾饺、红肠粉、流沙包、叉烧包还有两碗艇仔粥，赵云苏从塑料袋中取出最后一盒芒果椰冻放在餐桌上，抬头对韩零笑道：中午好啊，韩老师。 云苏，你怎么回来了？韩零惊讶地看着她。 家主祭那边没有事要我做，待着无聊，就回来了。赵云苏拉开椅子，韩老师，坐吧，我也不会做饭，就叫外卖了。 这么一大桌谢谢你韩零眯着仍发肿的眼，昏昏沉沉地落座在赵云苏对面，拿起筷子随意夹起一段红肠粉就往嘴里塞。 她尝不出那肠粉有什么味道，只是像完成任务一样嚼烂，咽下，她慢慢才反应过来，问道：云苏，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晚上。赵云苏道，昨晚您喝醉了，是刘老师送您回来的。 哦麻烦了韩零默默喝粥，情绪是麻木的，她无心说话，也不想思考任何事，她心里很乱，头脑很沉，身体很疲乏。 韩老师，赵云苏对她道，我过几天要去美国了，参加冬令营，去半月再回来。 韩零抬头，努力让自己从沉重的情绪中脱离出来一会儿：什么冬令营？ 学思教育办的，他们每年都办这种活动，咱们班去过的人不少，安全有保证。 你和谁？ 高三一班的林送，我们在一个队。赵云苏夹起一只凤爪，边吃边道，这回主要是去耶鲁访学。 哦，韩零模模糊糊想起来，林送这名字她很熟，好像办公室的老师们成天夸的学生中就有他。她脑子又变得迟钝，呆愣好久，她才想起问另外一个问题，护照电话怎么办了？ 护照办好了，电话我开漫游，到时候微信电话都可以用的。赵云苏道。 哦。韩零像个木头人机械地点了点头，看着盘中的菜肴，她不自觉发呆一阵，才恢复意识，思考得很慢，好一阵才想起另一个问题，钱够用吗？ 说着，她慢慢起身从卧室里拿过手机，往赵云苏的微信账户里转了五千块。 刚转过去，她就听赵云苏道：韩老师，以后别给我打钱了。 韩零茫然地抬起头，看向她。 既然家族你也进过了，我也就没必要瞒你了。赵云苏声音压抑，不像平时说话那般温柔，其实我，并不缺钱，也不是无家可归。 韩零不说话，思考一瞬停滞，她依旧看着她。 赵云苏放下筷子，抽出纸巾擦擦嘴，继续道：赵家宅子的东西我虽然不能动，但我妈死前确实留给我一大笔钱，这些年我自己零碎攒的也不少，大学学费、生活费甚至保险我都买好了。 云苏韩零动动唇，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韩老师，是今朝哥让你离开家族的吧？ 韩零睁开原本迷离的眼，心头一惊：你怎么知道 赵云苏苦笑一下：我能理解今朝哥，是我的话，我也赶你出来。 -- 第196页 我宁可从来没出生在那个让人窒息的地方。她又补充道。 韩零木讷的神色中含着一丝惊诧。 横琴那个地方，对我来讲，就是监狱。赵云苏轻声一笑，韩老师，看你这么苦闷，不如听我讲个故事？ 韩零保持着茫然的神色，点点头。 赵云苏又笑一声，看着韩零，缓缓道：曾经有个男生，长相普通，家境贫困，好不容易考上好大学，喜欢上了同校一个女生，他们在一个社团，那女生很美，却很多愁善感，从不答应身边任何人的追求。直到这个男生出现，以血写书，向她告白，女生很感动，终于决定和他在一起。他们走出校园，各自工作，两年后筹划结婚，这时女生才告诉男生，她的家庭背景复杂，她背负异能，常年受心脏病折磨。要结婚的话，不仅要接受她怪异的家庭和她的病，还要签协议，永远不得与她离婚，并且入赘她家，和原来家庭一刀两断。这是她的家族规定。 尽管韩零反应很慢，但她也渐渐听出，赵云苏故事里的男女主角，应该是谁。 后来男生答应了，签了一大摞协议，入赘进女生家中，他们前几年日子过得不错，生了一儿一女，但男人在家族待的越久，越是压抑。他是入赘，方方面面妻子都要压他一头，他原本出身农村，家庭重男轻女，他也很受这方面影响，所以并不适应妻子家庭女尊男卑的状况，过得越来越压抑。 韩零静静听她讲述，越来越能沉浸在这个故事中。 后来男人出轨了，刚开始是肉体的，找小姐，后来是和女同学，精神肉体都出轨，他对自己的妻子，彻底不爱了。 赵云苏继续道：顺带的，他也不关心自己的两个孩子，妻子忙于工作，他迷上抽烟喝酒赌牌，拿着妻子的钱，不是赌，就是嫖。 他们一家后来搬出横琴，独自住在海边，最贵的海景房里，妻子掏钱买的。赵云苏看着韩零，讲着讲着脸上露出苦涩的笑，妻子工作很忙，他经常带各种女人来家里，当着两个孩子的面 云苏韩零的心突然被狠狠揪起。 赵云苏眼中不自觉流下泪水：两个孩子以前不懂，只想让他们离婚，后来才明白，家族规定，女人结了婚后，不能离的，一生只能固定有一个伴侣。 妻子还对女儿说，以后女儿也是这样，所以找男人要擦亮眼睛，别像她一样。赵云苏说罢，忍不住擦了擦泪。 韩零看着她，眉头紧蹙，说不出话来。 妻子有时出差，很久不回来，给孩子留的钱、食物，全让男人拿走了，男人一离开家，哥哥就会出去到店里偷吃的，带回来给妹妹，被男人发现，就是毒打。赵云苏越说越激动，后来哥哥不回家了，结交了很多混混，男人打不过那些混混，再也不敢在哥哥面前发威。 妻子回来后，和男人分居，带着哥哥妹妹要回横琴，哥哥恨妈妈，没跟妈妈走。赵云苏深吸一口气，平静许多，眼里依旧闪着晶莹的泪光。 后来妻子知道自己要死了，死前希望男人负起责任，照看孩子，而条件就是，她要把她名下的资产，包括海边那套复式楼，全给男人。男人答应了，接回女儿，儿子因为母亲的死，也慢慢懂事许多，开始用功读书，回到男人身边。 我真是受够了！赵云苏突然大叫一声，我妈就不该相信我爸！我爸的家人全部搬过来和我们住，我每天都听他们轮流骂我妈，用恶毒肮脏恶心的字骂她！要不是我妈死前说过，和家人好好相处，我哥一定会杀了他们！除了骂我妈，他们也骂我，觉得女儿无用，他们每个人都在算计，怎样把我妈留给我和我哥的钱从我们手里要回来。 赵云苏忍不住了，伏在桌上，放声大哭。 过了很久，她才慢慢止住哭声。 韩零不知怎么安慰她，只得站在她身旁，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肩膀。 赵云苏抬起满是泪痕的眼，终于渐渐平复，拿纸巾拭了拭泪，她深吸一口气，嗓子略显沙哑，道：不过，这一切终于都过去了。 我爸死了，我可以和我父亲的家人彻底一刀两断。她又深吸一口气，微微笑了笑，我的能力被我哥抽走，现在和普通人没什么差别。所以，我也可以和通云四族一刀两断了。 赵云苏的声音冷静得令人害怕：我已经决定脱离家族，断绝关系，那些家族规定再也约束不了我了，我以后绝对不会落得和我妈一样的下场。 韩零想了一阵，重重点头：我支持你，云苏。 谢谢。赵云苏舒口气，仿佛终于将她心中的郁结之气都发泄出了，韩老师，故事讲完了，谢谢你能听我讲。 没事的，我很愿意做你的倾听者。韩零声音温柔。 韩老师，你是个好人，我很想报答你，让你幸福。赵云苏看着她道，所以有句话我一定要说。 韩零盯着她，有种预感，她有点不想听她接下来的话。 我希望你幸福，所以，我也希望你别和今朝哥在一起。 -- 第197页 韩零的心狠狠被人戳了一下。 赵云苏道：我曾经也是家族创世继承人，知道在自己拥有能力的同时，我会付出什么。死亡能量让我每天担惊受怕，最后得了抑郁症。那时候我每天想死，却为了家族使命不能求死，每天都是挣扎，水深活热，像神经病一样。 抑郁症韩零听到这三个字，心猛然一动，她瞬间感到天旋地转，头开始隐隐作痛。 我和徽音姐不同，她很小就被抽走能力，不清楚家族女人要背负的死亡能量，所以，和今朝哥做系统时，她没怀疑过他的真实目的。 赵云苏喝口水，声音放轻一些：但我一直怀疑，断断续续看了一些F码内容后，我更加坚定自己的猜测了。今朝哥做系统，绝对是为了消解死亡能量。我看你离开家族这几天，这么痛苦，应该也是知道这件事的真相了吧？今朝想用自己献身系统，让系统强大起来，消解更多的死亡能量。 韩零沉默着。 她的头依旧隐隐作痛，但心比头更痛。 我佩服今朝哥做这件事的勇气，也很为他感到敬佩。我知道这件事时，已经被抽走能力，帮不上忙除了知情者，我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我不想干涉他的决定。赵云苏看着韩零，忧心道，这些事，说到底都是家族内部的事，与你无关，韩老师。 韩零依旧沉默着。 赵云苏继续道：今朝哥再好，他也给不了你长久的幸福你很善良，我不想看你因为他而不幸福。 韩零垂下眼眸。 她知道云苏说的对。 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是带给对方快乐，互相支持活下去。 但杨今朝的情况她知道，和他在一起，注定是没有好结局的。 再说都是成年人了，不是谁离了谁就活不了。 爱情这东西，不是米面，不是必须品，没必要为它要死要活。 赵云苏起身，将两人吃完的碗碟收拾干净，又对韩零道：但是韩老师，无论你以后做什么样的决定，我都支持你。 谢谢。韩零有气无力对她道。 第82章 除了给刘沁露打电话报平安，韩零不再与人交谈，一个人锁着门，躺在自己房间的小床上，从天亮到天黑，静静地度过漫长磨人的每一分每一秒。 下午六点，天黑了，整个房间的光色暗下来，她没有开灯，躺在床上，一团黑暗将她笼罩，无尽的恐惧和孤独将她包围。 她在不断地想象，彻底忘掉杨今朝以后，她的生活会是怎样。 是更好了？还是更坏了？ 但无论更好更坏，她知道，自己必须要和他一刀两断，不过，她一想到以后不再见他，她就 心脏像被人狠狠捏住，疼痛难忍，想要窒息。 手机铃声响起，韩零慢慢接起电话：喂，妈。她声音很轻，毫无生气。 韩零，你这两天去哪了？给我连个电话也不打，是不是我不给你打电话，你就不联系我了？老妈在电话那头扯着大嗓门质问她。 不是。韩零想节省力气，便简短回答。 哎呦，我说你你和杨今朝到底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把人家带过来让我们看看？老妈担忧道，韩零，你都不知道，你张阿姨李阿婆给你介绍了多少特优秀的男孩啊，我一想你都和杨今朝唉，我就全推了，你可不知道我心疼得那些男孩一个比一个优秀啊！ 韩零沉默一阵，终于对电话那头的老妈轻声道：妈，我和他完了。 直到说出这句话，她才发现自己好像已经开始接受他们结束的现实了，她居然能这么平静地说出这句话，而且丝毫没有想哭的感觉。 老妈愣住了，过一会儿，她才小心翼翼，带着点惊喜的声音确认道：你说你和杨今朝吹了？ 是啊。韩零不但哭不出来，甚至还能笑，妈，你还知道谁要相亲吗？给我安排一个呗，越快越好，最好明天。 零零啊你和杨今朝为什么完了？老妈问，你们是怎么了？ 三观不合，分手了。韩零不想多讲，随意扯个谎，妈您别问了，反正就是掰了。 哦真不是生气闹别扭？韩零，相亲可是件严肃的事，你可不能因为和他闹点小矛盾就拿相亲气他啊！老妈仍不放心，自己女儿那么喜欢杨今朝，这才过了几天，说分就分了？ 我们是真的结束了。韩零语气轻快，甚至有点急切，我俩都分手好久了，妈，我觉得还是相亲好点，自己找的不靠谱。你快给我介绍个相亲对象吧！ 真的？老妈依旧不放心。 真的。 那好，老妈不再纠结，姑且相信她吧，这孩子很少撒谎，你提要求，妈肯定尽量满足，这两天你闲着没？ 再过一个星期要去南京参加研讨会，韩零道，所以妈，这几天我有时间，你就尽快帮我安排一下相亲的事吧！ -- 第198页 好嘞！老妈笑呵呵地一口答应。 挂断电话，韩零依旧躺在床上，她闭上眼。 忘记一个人，最好的方法就是进入一段新的感情。 她也不知道自己今后怎么办，但无论如何，她都要尝试，去忘记他。 肯定能忘的。 她有点迫不及待想去相亲了。 一只大铜锅被服务员端上来，放在电磁炉上，锅内一道波折将整个锅像八卦图般分开，一边的红油红到发黑，上面漂着几只鲜红的长椒；另一边，白汤翻滚，香菇红虾，将一片白点缀得极为好看。 韩零对面的男人礼貌地对她道：锅开了，我们先下点什么？ 她伸出僵硬的手指，点了点一旁放着的油麦菜。 男人拿起油麦菜盘，就要往白锅里下去。 能往辣锅里放一点吗？韩零开口。 男人举盘的手停在半空，马上拨了一半菜放红锅，剩下的才丢进白锅。 你这么能吃辣啊。男人笑着道，我是不行，你真厉害。 韩零本想笑笑，以示回应，但她笑不出来。 她想起上次吃火锅时，杨今朝忍着满头汗艰难吃辣的样子。 男人只吃白锅中煮熟的油麦菜，过一会儿，他又开始下菜，每盘菜都一半下辣锅，一半下白锅，韩零一言不发，只吃那半重辣锅中的菜。 她一口水也不喝，只拼命品尝着那辣味，舌头喉咙快要被烧到没了知觉。 辣死自己，她应该就会清醒了。 她几乎听不清楚身旁这个男人都在和她说什么，她跟着他稀里糊涂地走在街上，稀里糊涂地走进电影院，她也不知道自己看了场什么稀里糊涂的电影。 当电影散场时，她和男人走出影厅，她突然重重叹了声气。 怎么了？男人马上问她。 韩零摇头，不作回答。 她很后悔，很难受，自己居然和杨今朝从未来过电影院。 如果能和他看一场完整的电影再分手，她心里是不是会满足许多？ 男人问她：接下来你想去哪？这附近有个商场，要不去逛逛？ 韩零面无表情地点头，跟着男人的脚步来到商场，装修精致的商店、琳琅满目的商品，在她眼里 全是灰色。 她走着走着，脚步停在一家店门前。 上回吃完火锅，她和杨今朝也曾来到这里，她生气地试衣服，他耐心等待，后来他们付钱的事闹得不愉快，她扔下衣服走了，是他帮她把衣服提出来。 韩零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着的大衣，不正是那次她和他在这家商店买的那件吗？ 要进去看看吗？男人站在她身边问。 嗯。 他们走进店内，她心不在焉地看着衣服，忽然抬头瞥了一眼在收银台旁站着的店员，她一眼认出，这位女店员正是上次给她收银的那位。 女店员抬头，似乎也认出了她，向她笑笑，又看了看她身旁的男人，露出奇怪的目光。 韩零立刻离开这家店，她有点心虚。 尽管她知道，每天接待那么多客人的店员应该不会记得她。 你怎么了？她身旁的男人又问她。 韩零心里泛起一阵酸楚，她抬眼，看着面前这个才刚认识不到12小时的男人，满面歉意，对他道：要不，今天就到这吧，谢谢你了。 男人皱眉，问她：你是说今天，还是以后都 我觉得我们不合适，是我的问题，不是你的。韩零直白道。 男人感到一丝尴尬和窘迫，他强笑一下：为什么？ 不为什么。 其实我们可以试试。男人看着她道，怎么说，我们今天才认识，没有很深入的交流。我能感觉到你是比较内向的，人很好，所以我觉得我们应该多相处相处，再深入了解一下对方，给彼此一个机会。 不用了 其实我们年龄都不大，还没到恨嫁恨娶的地步，我是觉得我们可以发展试试，未必真要走到结婚那一步啊，如果我了解你了，发现你是个很有意思的人，那么那怕只是谈场恋爱，我也愿意 未必真要走到结婚那一步只是谈场恋爱韩零默默重复着男人的话，一瞬间想到了什么。 男人突然闭嘴，他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人家姑娘来相亲，肯定是抱着结婚目的啊，他说什么不必走到结婚那一步，不是自己挖坑埋自己吗 韩零瞪大双眼看着他，眼中充满惊诧，惊诧过后，又是恍然。 男人看着她，脸红心慌，连忙解释：不是，我是真抱着结婚想法来的，我是觉得如果你人好，无论怎样我都愿意试试 好像越解释越糊涂。 韩零怔怔盯着他，突然道：真的吗？ 什么？男人一愣。 其实，不一定要结婚对吧，哪怕只是谈一场恋爱，也够对吧？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对吧。韩零喃喃道。 诶？男人又愣一下，赶忙解释，不是的不是的，韩小姐，你听我说，我绝对不是说我是不以结婚为目的来谈恋爱的。 -- 第199页 韩零的脸色渐渐有了光色。 她豁然开朗，看着男人忙道：今天谢谢你我们虽然结束了，但我还是谢谢你！ 她说罢，不等男人挽留，便转身快步离开商场，坐车回家。 她终于找到了个合适的理由，可以支撑她做件疯狂事的理由。 她要回去收拾东西，再去一次横琴。 第83章 靠，家主祭都快结束了，赵子辛那混球居然还不交F码出来！杨飞晓气冲冲地打开杨今朝房间大门，对外厅坐着的杨今朝、唐徽音和王司珏三人气恼道。 今天换什么招儿了？赵子辛那家伙嘴那么严？唐徽音端起茶碗抿了一口，茶香顺着碗沿飘出。 打得皮都开了，再这样下去，我看他是打死也不说。杨飞晓叹声气，也坐下来。 唐徽音端着茶碗慢悠悠道：别这么暴力嘛，飞晓你是不是有暴力倾向啊？ 我可没有。杨飞晓无奈道，我肯定不会真打他啊，就是贴个控脑芯片，让他产生被打幻觉而已，我要是真揍了那家伙，族里人不得把我也关进地室去？ 王司珏沉思一阵，问杨飞晓道：你搜他身了吗？ 我拿探测器探了半天。杨飞晓叹口气，那东西他应该没藏身上。 那看来，我们还有些希望。王司珏道，再想想办法，回头我去赵家再找一趟。 希望不一定喽。唐徽音道，家主祭后天一结束，赵子辛就要被拖去通云台四家联审了，定他死罪是必然的，说不定，F码究竟在哪，真会被他烂在肚子里。 王司珏沉默，凝眉思考。 那要不今晚我再逼供他一下，万一那货架不住招了呢？杨飞晓道。 不用。杨今朝突然开口沉声道，我有办法把F码取出来。 什么办法？杨飞晓忙问，唐徽音和王司珏也好奇地向他望去。 杨今朝摇摇头，只道：总之，等我消息。 赵子辛的话题告一段落，四人又谈了一阵尖子狗系统近况，时近正午，唐家有宴，唐徽音和王司珏正准备离开杨家，两人走到门口，唐徽音又往杨今朝屋外张望一阵，问他道：杨今朝，我们聊了一上午，韩零呢？怎么不见她人？ 杨飞晓抢答：她回去了。 回去了？唐徽音微微一惊，为什么？ 和我小舅吵架了。杨飞晓又道。 杨今朝没回复什么，只对唐徽音道：你们唐家今天有聚宴吧？时间到了。 唐徽音看了眼手表，又看看杨今朝，皱着眉，有点不敢相信地问：杨今朝，韩零不会也把你甩了吧 没有。杨今朝马上否认，又道，快回去吧，小心迟到。 唐徽音一听他否认得如此急切，心中更加觉得是韩零甩了他，她没移步，又继续问：那韩零还回来吗？ 不回。杨今朝道。 唉，看来，今朝果然被人甩了啊。唐徽音心中惋惜一阵。 那就好。王司珏推一下鼻梁上架的眼睛，淡淡一句，对杨今朝说道。 出了杨家院落，唐徽音才十分感慨地对王司珏道：我去那个韩零也太厉害了吧进了杨家门还能蹬了今朝？ 这很正常。王司珏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 唐徽音叹声气：唉，司珏，我现在真是同情你和今朝，你俩居然都能碰上同一个女人，还是那样的一个女人。 过去不重要，王司珏拉起唐徽音的手，看着她道，重要的是，吸取教训，下次看对人。他对唐徽音微笑一下。 唐徽音心里一暖，靠在他肩膀走着：你放心吧，我可不是只跟你玩玩的那种轻薄人。 小舅，你和韩零没事吧？唐徽音和王司珏走后，杨飞晓才将心中的疑惑向杨今朝问出来，前几天我给韩零端粥，就看她不对，你们不会是分手了吧？ 杨今朝并不回答，转身进屋。 喂，小舅，你生气了？杨飞晓在他身后喊道。 有时间多盯系统，修复漏洞。他停下脚步，声音冷淡，我的事，别问。 他说罢，继续向屋内走去。 奇怪，杨飞晓看着杨今朝的背影，越发觉得难以理解，怎么家主祭这两天人人都这么奇怪，他老妈、云苏，现在连他小舅也这么奇怪。 真奇怪。杨飞晓又在心里自语一句。 韩零从商场回到家后，还没打开门，便惊喜地听见自己狗子士奇在门内的亲切的叫声。 她才想起，今天是周末，她早上出去得早，脑袋昏昏沉沉地，连士奇的面也没见上。 韩零忙打开门进屋，一看见士奇就差点被它扑倒，她抱着士奇一顿揉搓，好歹让这激动的狗平静下来。 晚上十二点，韩零正要关灯睡觉，却发现士奇总在她脚边跟前跟后，也不回窝，韩零奇怪地看着它，只见它突然嘤嘤叫起来，跑到大门口。 -- 第200页 韩零跟它走到家里防盗门口。 士奇站了一会儿，突然竖起耳朵，眼睛直勾勾看着大门的缝隙，张嘴开始朝门外汪汪大叫。 汪汪汪！汪汪！ 韩零被士奇突如其来的狗叫吓了一跳，她捂着心脏，本来有点疼的脑袋更加疼痛不安。 大晚上的，士奇对着门口叫得这么厉害，该不是门口有人？ 她浑身一抖，头皮发麻。 她咽了咽喉咙，鼓足勇气，左眼对准猫眼向外看去。 门外感应灯亮着，却空无一人。 士奇还在对门外吠叫。 韩零瞬间毛骨悚然，这门外头一个人影也没有啊，士奇再叫什么 该不是有鬼吧 但她转念又想，连杨今朝家的异能她都见识了，鬼算什么？ 士奇突然停止叫声，两爪搭上门板，急切地摇着大绒尾巴，看看韩零，再看看门，喉咙里发出一阵类似撒娇的嘤嘤声。 每当士奇做这个动作时，韩零就明白，它是想让她打开门。 可为什么呢？ 她突然听到一阵犬吠，很明显，这声狗叫绝不来自于士奇，而是门外。 韩零又往猫眼处一看，门外的感应灯继续亮着，虽无人影，但不远处一双紫瞳色的眼在正发着光，仿佛在注视着她。 她又是心中一惊，随即记起来，这紫瞳眼她是见过的！ 她马上把门打开，果不其然，门外站着的并不是人，而是三只动物：橘猫、柴犬、阿拉斯加。 原来是杨今朝系统里的三只流浪宠物啊！韩零明白过来，每周末宠物们回家，这三只流浪汉，肯定是无家可归。 来来来，你们快进来。韩零忙笑着将那三只流浪汉热情地请进屋。 三只宠物刚进屋，士奇就先冲过去对着阿拉斯加和柴犬一顿乱闻乱舔，它又把狗嘴伸向橘猫，作势要闻它屁股，橘猫一个暗爪挠下去，士奇乖乖知难而退。 趁猫子狗子们打闹的功夫，韩零找出一床厚实的旧棉被，挨着士奇的狗窝铺在地上，暂且充当了另三只宠物的窝。 她又找出以前士奇用过的旧食盆，往里添了狗粮和水，放在一旁。 一见狗粮，阿拉斯加和柴犬就兴冲冲地凑上去狂吃。 橘猫走到棉被上，卧好，冷眼盯着韩零。 韩零不好意思地对它道：对不起啊大橘，我家没猫粮，明天我走之前，一定去楼下给你买几袋。 你明天去哪？橘猫忽然开口。 韩零愣了一下，看着橘猫。 是她听错了吗？刚才那略显沧桑的少年音，是眼前这只猫发出来的吗？ 你要去哪？橘猫又问一遍。它身旁正欢吃狗粮的三只狗们丝毫不理会说人话的橘猫，头也不抬一下。 它们听不到。橘猫扭头用目光指指士奇它们，又对韩零道，我在问你话。你明天去哪？ 韩零愣了很久，终于反应过来，眼前和她对话的，确实是这只猫。 她有点结巴地说道：我去横琴。 我还以为所有动物都只在系统里时才说人话。韩零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又补一句。 在系统里时，是你听懂狗语和猫语，不是它们说人话。橘猫解释道，只有我懂人话。 原来如此 你去横琴做什么？找那位主人？橘猫问。 韩零点头：找他有事。 你打算一个人去？ 嗯。 那你恐怕连门也找不到。橘猫眯着眼道，你小姑娘胆子也太大了。 啊？韩零有愣住了，她是听错了吗？她被一只猫叫小姑娘了？ 橘猫没说什么，转头在自己身上拔下三根细长的猫毛，起身走到韩零身旁，叫猫毛放在她脚下。 这三根毛能保你心想事成。橘猫又走到棉被上卧好，去横琴以后，你能用上。 韩零捡起那三根细软的半橘半白的猫毛，仔细看查一阵：真的吗怎么说的和孙悟空的毫毛似的 怀疑的话，可以不用。橘猫打个哈欠。 我不是这意思。韩零蹲下身，看着橘猫，用真诚的目光对它道：橘哥，我信你。不过你这东西怎么用啊？ 拿着它许愿就行。橘猫道，不过一定要在合理的情况下，发自内心地许愿，你要是现在就许想成为首富之类的愿望，那是不可能实现的。 这么神奇韩零捏着猫毛观察着，又问，可什么才算合理情况下，发自内心许愿呢？我现在就有很多发自内心的愿望啊。 自己掌握吧。橘猫道，你要是想直接许和那位主人幸福生活之类的愿望的话，那和成为首富的愿望一样，不可能实现。 韩零转头，怔怔地看着橘猫。 它怎么知道 橘猫又打个哈欠：别太贪心，三次机会，关键时候再用。 -- 第201页 它说罢，卧倒，翻身，四仰八叉地躺在柔软的棉被上，开始闭上眼休息。 韩零想半天，也不明白橘猫所说的使用方法，她只得先将这三根猫毛放进小袋中，随身带好。 收拾好行李，第二天一早，她便拉着行李箱准备出发去横琴，几只狗子依依不舍地在门口送别她，她弯下身，一次抚摸过三只狗的狗头。 到了橘猫时，她停下手，犹豫，不敢去摸。 橘猫叹声气，把脑袋伸过来。 就一下。它对韩零道。 韩零心满意足地摸了一下橘猫的头，橘猫又对她道：不用担心蠢狗们，你走之后，我会把它们送回系统，衣食无忧。 韩零点点头：橘哥，麻烦你了。 她说罢，这才拉着行李箱下楼出发。 坐在出租车上，一路看着窗外飞驰而过不断变换着的风景。 韩零重重地叹声气。 不知是不是坐太久出租车晕车的缘故，她又感到一阵头疼，她揉着太阳穴，忽然开始怀疑自己。 就这样直接去横琴找杨今朝，真的对么？ 为了一个不会长久拥有的人，为了总有一天会伤害她的人，她这样做，值得吗？ 可是一想到他的人生，短短五年，如果只能在无人理解的孤独世界中度过，她就难过。 姑娘，现在可就进横琴了啊，你看这点路，否则我开错了。出租车司机突然对她道。 嗯，好。 算了算了，不想了。既然已经上了贼船，她肯定无法下来了。 出租车开进公路岔口，韩零观察一下窗外景色，对司机道：麻烦直走。 麻烦右拐。过了一会儿她又道。 姑娘，这路是进景区的，你确定是这么走？司机师傅不放心地问道。 确定，您往前开吧。韩零道。 又过一会儿，韩零突然发现远处一片密林出现在她眼前，密林中有一条似乎已荒废的窄路，她记得杨今朝带她回家族时，走的就是这样的路，看来她找对地方了！ 麻烦右拐进那片林子，对，就林子里那条路。她话语中带这些兴奋。 司机却慢下车速，抬头用后视镜看着她，满脸不解：姑娘啊，这里进去，恐怕是要进山了，你确定是往这里走？ 嗯，确定，您开吧。韩零道。 你到底是要去哪啊？司机边慢慢行车，边忍不住问。 去我一个朋友家。韩零想了想道。 朋友？你朋友住山里？ 不，他住海边。韩零又道。 车突然刹住脚，韩零被猛地往前一带，鼻子差点磕上前座，她慌忙地问司机道：怎么了？ 出租车司机面露惊疑转过头来对她道：姑娘，这条路可不去海边啊。 嗯？不去吗，我上次来就是从这条路走的啊。韩零不解。 司机看着她，咽口唾沫，用怪异的眼光打量着她，略带颤抖的嗓音低声道：小姑娘，我都四十岁了，就是个开出租的，家里没钱，上有老下有小，你不会是要把我骗到深山里割器官吧 韩零愣一下，忽然笑了，忙摇头道：不是，您误会了，怎么可能呢？我就是要去海边找朋友而已。 可这条路不通海啊！ 您就开吧，肯定行。 司机无奈，拿着手机翻出地图指给韩零：姑娘你看，沿着条路走，进山啦！不去海边！ 韩零想了想，杨今朝家那么神秘，地图上有的都是寻常路，绝不可能到达他的家族。 他们现在所在的路看似不通海，但说不定正是能去他家的正途。 肯定能到海边，您就开吧。韩零斩钉截铁对出租车司机道。 出租车司机看着她，气氛凝固了，他额上冒着冷汗，突然转过身，握紧方向盘一脚踩上油门向前方开车狂奔出去。 他将韩零拉到进山公路的停车站前，停下车，对韩零道：姑娘，我的车子好想又毛病了，你能先下去吗？我看看出什么故障了。 哦韩零虽不明白车子出故障为什么要她这个坐后座的乘客下车，但她还是乖乖开门出去了。 司机又从后备箱拿出她的行李箱，又跑到车前端倒腾一小会儿，对她道：你在这等我一会儿，我先试着发动发动车哈。 韩零点头，注视着司机，发现他打开车门时手有些许颤抖，而后他关紧车门，一掉头，飞速踩着油门狂奔出去，一溜烟跑没了影。 她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出租车司机是被她吓怕了？ 她站在空荡荡的山脚，抬头望着只见茂林不见人的连绵绿山，远处回荡起一阵乌鸦凄鸣，和她为伴的，只有身旁那只毫无生气的行李箱。 这环境，确实有点阴森。 空气有点冷，她抱紧胳膊。 一个人被扔在荒郊野岭，她要怎么找到杨今朝家的位置？ 她突然想到了橘猫给她的三根猫毛，马上从口袋里掏出装猫毛的袋子，取出其中一根，想了想，橘哥说，要许愿，得在合理情况下发自内心才能如愿以偿，而且不能贪心。 -- 第202页 现在这状况，她被扔在这么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老山里，许个找到杨今朝家的愿望，应该不过分吧？ 唉，她也算无计可施，暂且先用这猫毛试试吧。 韩零看着山脚下的凄凉之景，感到一阵恐惧，她捏着橘猫的猫毛，发自内心地喃喃念道：让我去杨今朝家吧，摆脱让我去杨今朝家吧。 她眼前忽然一黑，再睁眼时，自己居然感受到一阵柔软的颠簸。 她正坐在车上！ 许愿奏效了？ 她在车内观察一阵，这车子正颠簸行驶在一片茂林之中，往里来看，这车子的内部构造居然看起来有点眼熟 她微微偏头看了看正在驾驶车子的人，是个女人，侧脸瘦削，戴黑色棒球帽。 她猛然记起那天送她出杨今朝家的那个女人。 是她 韩零默默坐在车子后座，低着身子，生怕那女人发现她，赶她下车。 车子飞速行驶，窗外景色倒退之快让她有种坐在高铁上的错觉。 车很快从树林中穿梭出来，戴黑色棒球帽的祁婕猛打方向盘，整个车调头向北行进，不一会儿，韩零就看见了四家族庭院的黑瓦白墙。 她愣愣地盯着那一道似乎长无尽头的白墙，感慨万分，她真的又回到这地方了 车再一打弯，直冲一堵白墙撞去，韩零又经历了一次惊心动魄的车穿墙，祁婕将车子横穿白墙开进杨家庭院，在一处无人看守的空地停下。 她停车走下去，似乎全程都没注意到韩零的存在。 等祁婕走远后，韩零才偷偷开门下车，打开后备箱，果然，行李箱在里面。 她费大力气把行李箱拖出来，四处一望，立刻明白了起自己现在所在的方位，她应该离杨今朝所住的院子不远。 她拉着行李箱在空荡荡的路上走了一阵，果然顺利抵达了她倍感熟悉的、杨今朝的独院门口。 韩零在门口徘徊一阵，想着，反正她也是来找杨今朝的，他要是在屋里，更好；不在的话，她也没地落脚，正好先进里面休息，再等他回来。 她推门而入，发现屋内无人，一股做贼心虚的感觉涌上心头。她把行李箱放在前厅，自己又去洗手间上个厕所，满屋转了一圈，脚步停在那放满他奖状合照的橱柜前。 她又欣赏了一遍这间屋子主人从小到大的照片，目光突然停在一只相框上。 这相框不知为何被人放反，后背的支架对着韩零。 韩零觉得奇怪，轻微强迫症让她忍不住打开柜门，想把那只相框翻过来摆正。 当她拿起相框翻过来的那一刻，她愣住了。 照片上的人披着黑直长发，半遮着脸，在珠宝店的柜台前正专心地挑着几只金首饰。 她差点把相框砸了。 那不是她吗 什么时候照的 她正愣着，突然听见旁边一阵沉木发出的吱呀声，她转头一看，屋里大门，开了。 杨今朝，抬脚跨进门槛，突然看到她，脸色一变，定住了。 第84章 大门一声阖住，将屋外的喧扰全部挡在门外，房中寂静，两人站在原处，谁也不动，盯着对方，一言不发。 韩零垂下的手紧紧捏着那相框一角，捏到开始颤抖。 杨今朝冰冷的声音终于将两人之间沉默的气氛划开一道裂口：谁带你进来的？ 韩零紧绷着脸，不想流露出太多情绪，她能感到自己内心翻滚着滚烫的岩浆，但她知道，她要平静，她绝不能崩溃。 她一张口，才发现唇是控制不住颤抖的：我想和你说件事。 通云族院一直对外隐蔽，普通人不可能进来，是谁带你来的？他说话时神情严肃，生硬的语气中夹杂着些似怒非怒的情绪。 我想通了。韩零并不理会他的问题，她强忍着那颗受过震动后柔软到快要融化的心，用轻快的语气对他说道：喂，你介不介意在一起啊？ 尾音颤抖而出，她紧张地盯着他，希望他别看出她的脆弱来。 她想让他感觉到她对整件事随意的态度，这样，他就不会那样愧疚吧。 陪他走到最后，哪怕到时候假装不爱离开，他经历过的快乐，也要多过痛苦。 回去。他对她的话似乎毫无反应，只用极其理智的陌生调子道，这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我们可以不结婚啊，你想想，咱们才认识多久，半年而已啊，现在谈个恋爱，说不定过半年就分手了，五年，咱俩能不能走过三年都难说啊。韩零又觉得头疼，心中灼热，脑中刺痛，口中之言，却是如清风吹拂而过，那样轻巧。 我送你走。杨今朝没回应她的话。 两人都像失聪似的，谁也不听谁说话，只是不断重复自己的观点。 哎呀，做什么事不能太绝对嘛，我知道，你又不是不喜欢我，咱们谈个一两年，陪你解解闷不也挺好？你整天弄那个系统，有时候也需要换换生活韩零努力让自己说的每一句话都带上玩世不恭的色彩，她正说着，突然看到他上前几步，面色沉重，抓起她的手腕，就要拉她出去。 -- 第203页 她当然不愿，趁他靠近的机会，往他怀里一倒，抱住他的腰。 他顿住了。 答应我吧，行吗？她声音轻柔。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真恨不得时时刻刻粘着他。 她想抱他，很久了。 杨今朝低头，没有依旧皱着，冷淡的面色瞬间划过一丝不寻常，他不自觉咬了咬唇，两手抓住她的肩，想把她从身上推开。 他刚一推，她忽然死死搂住他的腰。 他稍微一使劲，就听她痛叫一声：啊，你轻点，你想谋杀你女朋友吗？ 听到这句话，他心中猛然惊动，咬牙切齿，对她低声道：韩零，你还要不要脸？ 杨今朝，你以为我想和你在一起，是可怜你？韩零抬起头，笑着向他眨一下眼，我是为了我自己啊，你这么好看厉害有钱体贴的男人，我上哪找？别说五年，让我遇上五个月，我也觉得值得。 你疯了。他声音依旧低沉。 我没疯。她的声音忽然冷了一度。 那就是我疯了。他突然伸手搂住她的腰，将她抱起，转身向门口走去。 喂你干什么！韩零急忙瞪着两只小腿，想从他身上下来。 回去，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来，我就他抱她到门口。 她突然搂住他的脖子，不再蹬腿挣扎，面对着他，笑道：我要是再来，你就怎样啊？把我大卸八块？ 杨今朝别过脸，停下脚步，阴沉的眼神盯着她。 韩零，别闹了。他突然轻声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他将她放在地上。 心领有用吗？韩零立刻道，身体领了才有用！ 一股火气冒上心头，韩零转身过去从地上捡起刚才丢下的相框，将里面的照片取出来，当着杨今朝的面，一下一下，撕成碎片。 照片能当饭吃么？她冷声问。 杨今朝走过去，笑一下：不能。 他说罢，走进里屋，她跟过去，发现他从书桌上一只上锁的柜子中拿出一块透明闪着彩光的圆润石头递给她：拿着它，以后尖子狗系统那边你可以随意进入，一年过后，你的狗就会彻底脱离系统了。 韩零接过石头，放在手心看了半天，咬着唇，鼻子一酸。 我送你出去，走后院的门，别忘了你的行李他还未说罢，韩零便向他扑上去，在他毫无防备的时候，把他按倒在身后的床上。 杨今朝，给一句痛快话，做我男朋友，行还是不行。韩零没起身，趴在他身上，头埋在他肩窝。 起来。他道。 不起。她依旧埋着头，我压死你好了，早死早超生。 他沉默一阵，突然叹声气。 韩零，跟着我，没有好下场。 是啊，韩零也笑一声，她抬起头，目光对上他的脸，他们之间距离近得能感触道彼此的鼻息。 但我就跟着了，我盯死你。她嘴角勾起一抹坏笑，微微张着那两瓣莹润的粉唇，往他的唇上贴去。 停下！杨今朝抬手捧住她的脸，阻挡住她的靠近，谁教你的？不仅是疯子，还是女流氓对吗？你对男人，都是这样吗？ 我只对怂货这样，韩零道，杨今朝你就是个胆小鬼，我不都不在意五年不五年的，你那么害怕干什么啊！ 杨今朝盯着她。 胆小鬼，你就是不喜欢，故意躲我是不是？韩零越说越激动，那你说啊，讨厌我、烦我、恨我，恨不得我人间蒸发，你说啊！ 杨今朝盯着她，许久，终于启唇：我讨厌 最后那个你字还未说出口，他的唇就被她堵上了。 他浑身窜过令人难耐的激流，却强忍着，看她像只猫一样趴在他身上吮着他的唇。 韩零吻着他，什么也不想去想，可未来五年那令人恐惧的画面一幅幅地在她脑海中浮现，她觉得自己忍得好辛苦，她真的不能再忍了。 几滴晶莹的泪珠从她眼角滑落。 身下的男人猝不及防地两手一撑坐起来，她被他瞬间带起，坐在他腿上。 突然被他紧紧拥在怀中，抱着，无处可逃。 他又伸出一只手，从后捧住她的长发，将温润的唇紧压在她的唇上，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她几乎喘不上来气。 当她沉浸难以自拔里时，突然间，失去了意识。 杨今朝指尖上一瞬间冒出的白光迅速熄灭。 他将昏过去的韩零抱回床上，替她盖好被子，坐在床边，给祁婕拨过一个电话：喂，祁姐，藏馆那边安排好了吗？ 嗯，还好家主祭最后一天我赶上了，你们家能耐的都在山上，应该没人会发现在这布封印。你家藏馆的能量场已经封住了，不过撑不了很长时间你不说马上过来吗？怎么现在还没来？祁婕问。 杨今朝看一眼熟睡的韩零：处理一点事，马上来。 行，我的加封时间有限，你尽快不过偷进你姐的记忆石可是要折五十年寿的，你真不怕？ -- 第204页 杨今朝笑了：祁姐，你忘了么？ 哦哦对，祁婕反应过来，反正你也是活三十的短命鬼，五十年无所谓从杨蔼静的记忆石拿到F码以后，记得要马上通知我撤走封印，否则被人发现可不好了。 我明白。杨今朝说着，伸手在韩零脸上轻摸了一下，走出房门，顺手在房门上布下一道暗锁，对了，今天我姐她们上山起愿，赵子辛很有可能逃出来，我怀疑他可能也会去找F码。 赵子辛不是拿到完整F码了吗？祁婕不解，怎么还要偷 他拿到的不是完整的，杨今朝压低声音，走在去杨家藏馆的路上，细节我不说了，但我有预感，他应该和我一样，也想从我姐记忆石中取F码。 哎呦，杨今朝，你这留一手玩得真不错啊。祁婕笑了笑，又叹声气，你这么一说，倒是啊，谁叫那个赵子辛和你一样，都是不怕死的疯子呢！ 杨今朝没说话，祁婕继续道：行了，我知道你的意思，等你到杨家藏馆，我就去找赵子辛，盯死他。按理说，你们通云四族是晚上才会摆审台审判他吧？ 是，所以我想，无论如何，他今天都会想办法脱逃。 没问题。祁婕道，你一到藏馆，我就去找他，把你们家翻个底朝天也要把他揪出来，绝不会让他干扰你找F码。 杨今朝凝眉，道：拜托你了，祁姐。 过了一阵，一声尖叫，让韩零从睡梦中惊醒。 她一下坐起身，后背出了一身冷汗。 屋内静得渗人，她仍记得刚才做的那个可怕的梦。 杨家院落里，一座五角红亭中，有个男人，背对她站着，身形修长，身姿挺拔，一身黑衣黑裤 ，让他整个人染上了莫名悲暗的色彩。 一束比他那身衣色还要深几分的黑色光芒突然戳穿了他的心脏，从前胸到后背，鲜红的血飞溅而出，吧嗒像雨点般打在青石地上，韩零脸上感到几点粘稠，一摸，是溅过来的血。 被黑色光束刺穿的男人面孔狰狞，向后仰倒，他倒下那一瞬间，韩零才看清他的脸，是杨今朝。 她想到那个场景，头脑就一阵恐惧的刺痛。 杨今朝呢？她坐在床上，清醒一阵，才明白过来，肯定是他把她弄昏的。 他人呢？ 韩零立刻下床，走到门口打开门锁，准备开门出去，这才发现，就算她将门锁打开，居然也推不开、拉不开面前的门。 那两扇门就像被强力胶水黏住一样，怎样也打不开，甚至纹丝不动。 韩零急了，搬了把椅子上来，往两扇镂花木门上一砸，那门犹如铁片一般，发出一阵金属脆响。 怪了。 她又尝试了各种办法，甚至翻出杨今朝的工具箱，用榔头扳手敲砸，那门连一个洞也破不开。 就连门上糊着的绸纸，也变成金刚不坏，针戳上去，没戳出孔不说，针头还弯了。 韩零明白，肯定是杨今朝故意想把她锁在这的。 他去哪了？ 为什么把她锁在这里？ 想不明白原因，她越来越焦急。 但试尽各种方法，她打不开门，也破不开窗，偌大的庭院，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她彻底慌了神，沿着大门蹲下，开始胡思乱想。 不会是她逼他太紧，他连五年也不想等，直接去献能力了吧？ 如果真是这样韩零的眼泪忽然涌出，早知道她就不来找他了！他肯定不会这么急着早知道她干嘛来横琴啊 她脑中的疼痛感随着情绪的起伏越发剧烈。 她越想忍住疼痛，越忍不住，脑海里渐渐开始胡思乱想出许多幅画面，其中一幅，是她站在一座山脚下，出租车司机刚刚抛下她落荒而逃。 那时的她在荒郊野外，根本不知道杨今朝家在哪，也如现在般，迷茫无助。 她是怎么走出那迷茫来的？ 是 那根橘猫的毛啊！ 韩零猛然记起，她好像还有一丝希望。 马上翻开口袋取出临走前橘猫送给她的剩下两根猫毛，韩零拿起其中一根，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那上面。 杨今朝在哪，带我去找他她喃喃自语。 她闭上眼，过了几秒再睁开，周围的景色变了。 看来她许愿成功了！ 韩零兴奋地站起来，发现自己已不再杨今朝的屋院里，而是站在一处全然不知方向的青石路上。 这是哪韩零环顾四周，凌乱的亭台杂草让她倍感荒凉，她再一抬头，远处一座密绿绵延的山倒让她有了熟悉感。 那山应该就是她曾经登过的，长满榕树的那座吧？ 不仅如此，她记得，杨今朝还把她带到过那山脚下，从一只不起眼的小门里进入一处密室。 韩零眼前浮现出一片片萤绿的光、一条浑浊的黑河、河上的红眼怪、一排排檀香味书架、一只摆满抽屉的小方厅那些方厅的抽屉里装着的，似乎全部是记忆石，可以带她穿梭时空的记忆石。 难道杨今朝会在那里？ -- 第205页 韩零想了想，向远处的山脚走去。 第85章 窗外的阳光忽然褪去，天空笼上一层浓重的阴霾，杨飞晓正对着电脑打游戏，屋外一阵惊雷，震得他心头一颤。 他摘下耳机，站在窗边，看着阴森的院中浇灌而下的雨水，将好不容易长起的火红木棉花，哗啦啦全打了下来。 杨飞晓盯着光秃秃的木棉树枝，心里突然起了一股烦躁感。 他从裤子口袋里摸出手机，想也没想就给赵云苏拨过去一个电话。 听筒里响了很久的滴滴长音，电话那头始终无人接听。 杨飞晓挂机，又给杨今朝打过去一个电话。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听筒里传来一阵温柔无情的机械女声，杨飞晓心中一阵失落。 他想了一阵，又给一个人打去电话。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怎么又关机？他放下手机，才想起来，杨蔼静今天进山起愿，不能带手机，就算带了，山被封印起来，也是没信号的。 父亲吴渐新不知何时走到他身边，怀中抱着熟睡的杨飞寰。 干什么呢？吴渐新问。 没什么。杨飞晓道。 父子俩沉默一阵，杨飞晓道：我就是觉得有点烦，不知道为什么。 我也是，可能是因为下暴雨的缘故吧。吴渐新看着窗外不断砸下的雨滴，说道，不过飞寰倒挺厉害，这么大的雨都吵不醒她，还睡得这么香。 她该不是怕了吧？吓得不敢睁眼？杨飞晓开个玩笑，脸上虽然露出笑容，心中的那股烦躁不安感却仍无法退去。 我打会儿游戏。杨飞晓对吴渐新说着，坐回电脑桌前。 吴渐新抱着女儿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对他道：你打吧，我看你打会儿。 杨飞晓转过头来，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呦，老学究难得啊。 我有点烦燥，现在心也静不下来，看你打几把吧，说不定等会儿就好了。吴渐新道。 说罢，父子俩都沉默下来，一个打游戏，一个看游戏，同样在烦躁，打的人不专心，看的人也分神。 杨今朝，你终于来了。祁婕看到杨今朝远远走到榕山脚下后，心里一块石头终于落地。 抱歉。杨今朝道。 道歉留着以后吧，你快去快回，我先去找赵子辛那小子。听你那么一说，我有点担心，他现在是不是已经从地室里逃出来了。祁婕担忧道。 两人马上分开，杨今朝一人沿着萤绿窄洞快速行走，终于抵达杨家藏馆，走过一排排书架，他来到满墙摆满抽屉柜子的方厅，一列一列挨个寻找着杨蔼静记忆石的位置。 在靠右一排柜子上方，他终于找到了写着杨蔼静名字的抽屉。 杨今朝马上拉开柜子，一颗散发银白光芒的鹅卵石般的透明钻石，出现在他眼前。 他没有半分迟疑，伸手便要拿起杨蔼静的记忆石。 一束银光无声无息，精确地打在他的手腕上，杨今朝吃了疼，下意识地缩回手去。 他转身朝银光飞来的方向望去，不远处，站着个女人。 他原本平静的脸上起了一些波澜。 今朝，偷入活主记忆石的人，可要减五十年寿数的。杨蔼静穿着一袭红风衣，脚踩一双银色高跟鞋，气质优雅，面带微笑，向杨今朝走来。 所以，你想拿我的记忆石做什么？她玩味的神情打量着杨今朝。 杨今朝双目一沉：三姐 今朝啊，杨蔼静打断他的话，你回去吧，今天就当我没看见过你，你偷记忆石是犯家规，我在起愿日私自下山也是犯家规，我们都有罪，互相包庇一下，行吗？ 杨今朝看着她，一言不发。 快回去吧。杨蔼静催促道。 三姐，如果我说，我一定要拿走你的记忆石呢。杨今朝终于开口道。 杨蔼静盯他一阵，语气放冷了些：这不好吧，你虽然是我弟弟，但做那种事，我对你可是能下得去手的。 那你试试。杨今朝神色一凛，伸手便要从拉开的那只柜子中取出杨蔼静的记忆石。 杨蔼静迅速从手心抽出一股银光向他击去。 杨今朝侧身一躲，杨蔼静手上又飞出道银光，打在放置记忆石的柜面上，那柜子倏地合住，连带着记忆石的银色光芒也被锁在其中。 杨蔼静的能力比杨今朝要高太多，姐弟俩就算打起来，孰胜孰败不言而喻，杨蔼静以为自己教训弟弟几下，他自然会知难而退。 却不想，他竟不知好歹，手中激出道白光，向她劈去。 杨蔼静并不躲避，抬手又放银光出来，杨今朝的白光迅速被她的银光扑灭。 今朝，停手吧没意思。杨蔼静道，你打不过我的。 杨今朝的手心微微渗出些血来，他盯着杨蔼静，眉拧得愈发深，嗓音压得很低，问道：三姐，你的银鞭呢？ 杨蔼静愣一下，旋即回道：对付你太简单，用不着鞭子。 -- 第206页 是么。杨今朝冷笑一声，我怎么记得，你的鞭子不是随时都用的么？以前飞晓挨打，都会吃你的鞭子。 那是以前，现在我不想这么做了。杨蔼静快速道，今朝，我不想为难你，你走吧。 鞭子去哪了？杨今朝冷声质问。 我说让你走。杨蔼静一字一顿，带着点命令意味对他道。 杨今朝依旧丝毫不挪步，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 他现在所在的杨家藏馆早已被祁婕下了封印，外界的一切信息干扰都已屏蔽，此时能打电话进来的，想必只能是封印制造者本人了。 杨今朝站在杨蔼静对面，看着她接起电话，也不回避，电话那头传来祁婕焦急的声音：喂杨今朝，坏了坏了，那赵子辛还真不在地室了！你们通云四族的地室结界就这么弱吗？！ 杨今朝凝眉沉默一刻，对她道：祁姐，先别找赵子辛了，到藏馆来，马上。 怎么了祁婕说着，声音突然变严肃，好的，我知道了。 杨今朝挂下电话，冷眼看着杨蔼静。 怎么？你电话里那个祁姐是谁？听着可不像咱们家族的人啊。杨蔼静马上开口问他。 其实她心中早已有数，今朝口中的祁姐，应该就是赵子辛对她说过的，让她万分小心的那个人人。 那个曾经的通云五族之一、已被灭族的亓家人，亓二，现名祁婕。 三姐，是你放赵子辛出去的吗？换杨今朝开口问她，你把你的鞭子给他了？ 杨蔼静盯着他，不作答。 赵子辛都告诉你什么了？杨今朝又问。 杨蔼静长吸一口气，道：我没空跟你浪费时间。 她说罢，突然伸出手，展开五指，手心里躺着一只小巧的黑色芯片：杨今朝，别进我的记忆石了，F码在我这里。 杨今朝的脸色陡然紧绷。 为什么要帮赵子辛？他问。 我可没说要帮他。 你拿F码做什么？ 杨今朝，这句话不是我一直想问你的么？杨蔼静看着他，你做系统，到底是为了什么？做F码，又是为了什么？ 为了让我和你们一样厉害。杨今朝的话听起来如同机械般毫无生气。 哈哈哈哈。杨蔼静狂笑几声，眼神定在这个比她高一头的弟弟眼上，轻声道，今朝啊，傻弟弟，你以为就你那点能力，融进系统真的能撑得住研造世界那么大的事？要消解死亡能量，付出的代价可比你想得要难得多。 杨今朝盯着杨蔼静，说不出话来，脸上控制不住浮上悲色。 他最不愿听到的话，刚才完完整整地钻入了他的耳中。 杨蔼静，他的三姐，真的知道那件事了。 不是，你想错了，我造系统，与死亡能量无关，你把F码还给我。最后几个字，几乎在出口前就要被他咬碎，他手中突然腾起一道剧烈的白光，瞬间像杨蔼静袭去。 还真是傻啊杨今朝。杨蔼静微微笑着，一动不动，待白光冲过来，她反手一挡，顺势扼住杨今朝的手腕，控制他的行动，而后再出另一掌，一道猛烈的银光打在他肩头。 猛击之下他咬牙忍住疼痛，却还是支撑不住跪在地上，吃了杨蔼静这一掌，他使不上力，怎样站不起来。 今朝，我早就说过，我会下狠手的。杨蔼静拍拍手，蹲下身，看着他，突然笑一声，声音又变得柔软，以前是我错怪你了，对不起。 杨今朝抬起头，脸上因疼痛而起的汗珠顺着脸颊淌下。 以后飞晓还要拜托你多照顾了。她说完这句，又用一手轻轻搭上他的肩，触碰的那一刻，有一道银光穿梭进他的身体，杨今朝撑不住，整个人终于伏在地上，直不起身。 杨蔼静脸上带着平静的悲伤神色，起身向藏馆外走去。 谢谢你了！她不敢回头，怕自己哭出来，只得背对弟弟压着嗓子向他喊了一声。 杨今朝攥紧拳头，浑身上下使劲力气也爬不起来，他眼睁睁地看着杨蔼静挺拔苗条的身姿消失在一排一排的书架之后，银色高跟鞋敲打竹木地板发出的咚咚声，也渐渐消失在遥远的绝望中。 银光应当是窜入他全身控制住了他，杨今朝快要把筋骨扯断，才勉强抬起胳膊屈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给祁婕拨过去电话，艰难地打开嘴唇，使尽力气吐出几个字：到了吗？我姐刚走了。 我马上到。你还好吗！祁婕奔跑在路上，听杨今朝声音，觉得不对。 拦住她。杨今朝又从喉咙里发出这几个字，一股血腥气味贯入他的舌腔。 没了杨今朝，韩零像只无头苍蝇，在山脚下打转好一阵儿，也没看到那天她跟着杨今朝那天进山洞时的小铁门。 她正六神无主徘徊着，突然看到左侧冲出来一个人，一件红色风衣在满山的翠榕枝叶中十分显眼。 蔼静姐？她不自觉叫了一声，她刚才应该没看错，杨蔼静，好像是从山里钻出来的。 -- 第207页 难道是从杨今朝带她进的秘密山洞里钻出来的？ 韩零有点后悔，早知道刚才就不要叫她名字，杨蔼静要是注意不到她，直接离开，那之后她不就可以从她出来的地方找进山洞的小门了吗？ 可惜，杨蔼静一出来，转头就注意到了她。 她怪异地盯她看一眼，韩零还没准备好和她交谈的腹稿，就见她手里起了一道银光。 她手上的银光让韩零浑身起满鸡皮疙瘩，她下意识地后退几步，哆嗦着身子道：蔼、蔼静姐，有话好好说我不是故意要来这的 杨蔼静冷着一张脸，现在的情况，她没时间和这个无关紧要的人废话，她正准备打晕她离开，却突然在空气中嗅到一丝不寻常的气味。 这气味带着浓烈的熟悉感，却又不属于四大家族任一族的气息，强烈的陌生感让她瞬间警惕。 难道是祁婕带来的？ 杨蔼静犹豫一瞬，她虽然是四大家族的创世者之一，能力强大，但这个祁婕，如果她真是曾经的第五族传人，那么，她拥有的能力，可能不会在她之下。 通过赵子辛来让自己献祭系统，除了今天这次机会，以后恐怕很难遇到了。 她绝不能冒一点风险，祁婕，还是能躲就躲吧。 杨蔼静正想逃走，又停住脚步，万一不幸她遇上祁婕，被她抢走F码，那不是一切完了？ F码在她身上，绝不安全，就算是吞进去，也不是很好的选择。 杨蔼静将目光转向韩零。 她刚才那张冷若冰霜的脸上突然开出一朵灿烂的笑，杨蔼静收起手中银光，向韩零挥挥手走过去：呦，韩零，你一个人上这来干什么？ 不干什么哈哈哈。韩零被她问得有点心虚，就是来转转。 听说前几天你和今朝吵架走了，怎么，又和好了？杨蔼静站在她面前。 是啊。韩零笑着撒谎，我们就是一点小矛盾蔼静姐，听说今天是你们家主祭最后一天，要上山起愿对吗？她马上转了话题。 哈哈哈，是啊，我是偷偷逃下山的，山上太闷，来山下走走。顺便玩玩手机什么的。杨蔼静笑着把手机拿出来在她眼前晃了晃，我们进山起愿不让带手机，太无聊了，我就跑到山下偷偷玩了会儿斗地主。 韩零，杨蔼静一双媚人的桃花眼盯着她，开玩笑似地对她道，你不会告诉别人吧？我就玩了一小会儿。 韩零连忙摇头，坚决道：不会的不会的！蔼静姐我理解你！毕竟都是现代人，离了手机大家都很难适应。 那就好，杨蔼静笑着看着她，又道，那韩零，我斗地主玩完，瘾也过了，现在又要上山了，你能不能帮我保管一下手机？这东西山上带不进去，我原本把它埋土里呢，既然你来了，就不用费那功夫，你能不能帮我把手机放回我家院子去？ 她将银色的手机伸到韩零面前，韩零马上接过，答应道：你放心吧，蔼静姐，保证完成任务。 那辛苦你了。杨蔼静道，时间紧，我先走啦。 嗯嗯去吧，再见蔼静姐。韩零说着，目送着杨蔼静向山上走去。 牛仔裤口袋很浅，韩零艰难地把她的手机和杨蔼静的手机一边塞进一个兜，走到刚才杨蔼静出现的位置，费力地扒着山脚下的榕树藤，想找到杨今朝带她去过的铁门。 韩零？远处一个女人惊奇的叫声让她瞬间停住动作。 这女人的声音她并不熟悉，韩零转身一看，面前站着的是个穿一身灰色运动服，头戴黑色棒球帽的人。 这女人的样子让她瞬间有了回忆，她不就是那天送她出杨家，今天又载她进杨家的人吗？！ 她居然还知道她的名字韩零并不知道这女人的名字，只得略显尴尬地看着她道：你、你好 你怎么在这？祁婕厉声问。 我 杨今朝这家伙，出尔反尔。祁婕嘴里念了一句，又马上问她道，你看到杨蔼静了没有？ 啊？韩零愣一下，点头，看是看到了 她在哪？祁婕又问。 韩零指指一旁的山：她进山了 进山？祁婕打量着面前这座榕树茂密的山，心想着，杨蔼静可真会找地方藏，刚好今天是起愿日，山被加印。 但杨蔼静真的就以为，这样她祁婕就没办法进去了吗？ 祁婕轻笑一声，往进山口走去，走到进山口，她停住脚步，又对韩零道：躲开点。 韩零还未反应过来，就见她两手抬起，做出如抓纸一般的动作，撕扯着面前的空气。。 奇异的是，韩零竟看到那被祁婕撕扯的空气居然像极了一层透明薄膜，被她扯得泛出白，又泛出黑。 一道黑一道白，重复不断，最后一阵狂风从被撕裂的口子猛然冲出来，韩零被它狂吹得直睁不开眼。 等剧风消下去时，韩零再睁眼开眼，发现之前那黑白交错的裂口已经不见，面前的山如往日般平静。 -- 第208页 祁婕也不见了踪影，好奇怪 她正沉浸在对刚才奇异景象的回味之中，一转身，忽然眼前一黑。 失去意识前，她就反应过来，自己肯定是被人套麻袋绑了！ 第86章 作者有话要说：　　预告：这章贼长 终于快写完了 除了起愿的禁忌之地，祁婕几乎要把整座山翻过来，却还是找不到杨蔼静的踪影。 奇怪，到哪去了？祁婕一边走一边撩起细长榕树的垂藤，自言自语道。 手机响了，她拿起一看，是杨今朝打来的。 喂。 你在哪？杨今朝的声音状态听起来依旧虚弱。 榕山上，你家那位给我指的路，说你姐往山里去了。祁婕边走边道，说着说着，忽然停住脚步。 刚才韩零该不是在骗她吧？ 快下山，杨今朝道，去赵家藏馆。 祁婕心里泛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她低声道：赵家藏馆？ 我没猜错的话，杨今朝道，赵子辛也许和我想的一样，把融合台，也放进记忆石里了。 你的意思是，祁婕皱下眉，快步掉头往山下走去，赵子辛把融合台藏在他妈记忆石里了？而他妈的记忆石在赵家藏馆里你真的确定杨蔼静今天就会上融合台贡献能力？ 今天是赵子辛唯一逃走的机会，杨今朝道，我姐一定会赶在他逃走前完成能力融合。 明白了，我马上去赵家。祁婕已把快行变成飞奔，对了，你怎么样了？没被你姐打残吧？ 我很好。杨今朝低声道，你刚才碰见韩零了？ 是啊，就是她骗我杨蔼静在山上的祁婕脸色一沉，坏了，是你姐利用了她吧？她不会有事吧？ 杨今朝一瞬间将手中电话捏得很紧：你先去赵家那边，我随后来，如果韩零有事，或许也在那里祁姐，麻烦你 我知道。祁婕下山后，像一阵风一样从杨家院子穿梭出来，直往赵家院落奔去，你姐姐和你老婆，我一定都给你完完整整带回来。 麻烦你了。杨今朝的声音越来越沉。 小事。祁婕说罢，挂下电话，却在心中叹气。 唉，杨今朝这二货，救了杨蔼静和韩零又能如何？反正他横竖也是死，亲情爱情终究哪一样，他都得不到。 杨蔼静进入赵子辛母亲的记忆石中，穿梭入一只光线暗淡的山洞里，前行许久，才看到一方开阔的洞厅，四周流水环绕，墙壁上靠着的全是一台台规格统一的机器，这些机器彼此之间用黑线连接，所有机器集体发出的嗡嗡声，让她不自觉感到一阵头疼。 她又上前几步，长方形宛如棺材一般的融合台就置在洞室中央，上打一只荧白暗灯，融合台面是透明的，底下密密麻麻的晶莹闪着蓝光的丝线，她看得清清楚楚。 另一面洞室墙壁上嵌着几只晶屏，赵子辛正坐在那里敲击键盘，从监视器上看到身后的杨蔼静后，他将电脑椅打个转，面朝她看过来。 蔼静姐，还挺准时啊。赵子辛笑道。 杨蔼静看着面前这个20出头的年轻男生，头发蓬乱，破成一缕缕的白色衬衫上，黑红的血迹依旧存在，下身一条灰色休闲裤也早就破了窟窿，他那两只麻杆腿上的密密麻麻的伤口也清晰可见。 既然是到你母亲记忆石里来，怎么不换身干净衣服？她问道。 无所谓。赵子辛耸耸肩，人死了还知道什么？ 杨蔼静听到他这句话，不自觉打了个冷颤。 赵子辛微眯上眼，对她道：不用害怕蔼静姐，其实人死了，才是最大的享受。 杨蔼静不再说什么，眼角余光注意到一旁有什么东西在动，她转过头，才发现发出动静的是一只麻袋。 那是什么？杨蔼静手指麻袋问赵子辛。 哦。赵子辛像才回过神来，走过去解开那只麻袋口子，韩零立刻把脑袋憋出来，她想说点什么，却无论如何也张不开口。 赵子辛往她唇边送出一道白光，她这才猛地打开嘴，大口大口吸着新鲜空气。 杨蔼静皱一下眉，什么也没说，走到韩零身边，蹲下，打量她一阵，伸手摸上她的左口袋，将里面一只银色手机掏了出来。 F码在里面。杨蔼静将手机扔给赵子辛。 赵子辛接过手机，看了杨蔼静一眼：你确定它可以报废？ 杨蔼静点头。 赵子辛两手捏住手机首尾，轻轻一掰，将那只巴掌大的平板手机掰成两半。 韩零眼睁睁看着赵子辛从其中半截手机中取出一只黑色小芯片那就是传说中的F码吗？ 她故意不动身，心里估摸着，她要先按兵不动观察一会儿这两人要干什么，等他们不注意时，万一她就踩了狗屎运偷走F码了呢？ 正这样想着，浑身一阵酸麻的感觉袭上来，她发现自己不能动了，只有脖子能转，她抬头一看，杨蔼静冰凉的手覆在她肩上，银光一闪而过。 -- 第209页 你要干什么？韩零慌忙问。 杨蔼静没回答她的话，走到融合台前，对赵子辛道：时间不多了，我们快开始吧，等事情一结束，你一定要把她安安全全给我放回去。 那是自然。赵子辛从融合台旁的白色箱子里抽出白色手套戴上，对她道：蔼静姐，等我先把F码输入进去，发出指令、设置好环境以后，你就可以躺上去了。 不用，杨蔼静也不拖鞋，直接抬臀坐在融合台面上，再慢慢将两只细白的腿搭上去，最后整个人仰躺在台上：你操作吧，要开始的时候告诉我一声就行。 赵子辛看她一阵，才笑道：好，你等会，很快就好。 你们要干什么？！韩零越发觉得事情有点不对。 赵子辛坐回晶屏前的电脑椅上，右手往韩零的方向一甩，一道白光被她吃进嘴里，韩零瞬间又失去了说话的权利。 真烦。赵子辛随手咬开一只棒棒糖放进嘴里，一手拿着黑色芯片，将F码顺利输进了系统中。 屏幕上出现一长串红色的中英文警告，赵子辛拧眉看了一阵，手在键盘上走指如飞。 娘的，杨今朝这狐狸还真麻烦。赵子辛含着棒棒糖，口齿不清地抱怨道。若不是杨蔼静在旁边，他肯定要骂脏话。 算了，给快死的人留点面子。赵子辛闭上嘴，眉头深皱，不耐烦地破译着杨今朝给F码上的一道道锁。 韩零像个会思考的木桩子一样，待在阴冷湿暗的洞室里，一动也不能动。 眼前这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蔼静姐什么时候和赵子辛搭上关系了？赵子辛在她眼里，可一直是个坏人啊！ 她观察着杨蔼静，看见她平静地躺在那个像棺材形状的诡异台子上，一动不动，眼睛睁着，望向天花板。 若不是她时不时眨两下眼，韩零还真会以为她是死了。 洞内出奇的安静，只有赵子辛不断敲击键盘的声音扰乱着这份安静。 有阵清脆的脚步声忽然响起，由小变大，由远及近，韩零马上转头往洞口看去，从外面进来个人，灰色运动衣，头上戴顶黑色棒球帽。 是她？！韩零猛然睁大双眼。对了，她不是要找杨蔼静吗！ 杨蔼静立刻从融合台上起身坐起来，赵子辛猛烈敲击键盘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两人同时看向洞外走来的人。 你们好啊。祁婕笑眼盈盈地走进洞室，摘下头上的棒球帽扔在一边，一张成熟女人的妩媚又带点英气的脸出现在韩零眼前。 祁婕往韩零的方向望了一眼，又很快转过头去，看着面前的杨蔼静，道：你好啊，杨女士。 杨蔼静不说话，但韩零已经看到，她撑在身后的手已经冒起银光。 来者不善啊。赵子辛坐在电脑椅上，只转个方向，也不起身，蔼静姐，她交给你了，咱们时间有限，越快越好。 他说罢，转回椅子，修长的手指又开始在键盘上快速跳动。 出去。杨蔼静冷冰冰地对着祁婕下逐客令。 我没记错的话，这是赵家吧？祁婕仍保持笑容，你姓杨哎，干嘛拿这种主人的口气跟我说话？该不是你和你后面这小子有一腿？ 祁婕刚说罢，杨蔼静一道银光毫不客气地划上她的脸。 干嘛这么生气？我开玩笑的。祁婕机敏躲开，继续对她笑着。 杨蔼静冷着脸，又对她重复一遍：出去。 我和你弟弟站一条线上的，我答应过他，今天把你和韩零一块救出去。祁婕的声音忽然冷下来，你就这么想死吗？ 不用你管。杨蔼静又一道银光飞出，照例被祁婕躲了过去。 我说，我们和平解决问题行不？祁婕道，你们杨家人都这么想死的吗？你们生活是有多不幸福？！ 杨蔼静不说话，十指用力一弯，两束粗壮的强光从她掌心崩出，她又一合掌，一道扇面银光宛如融化的宽瀑般朝祁婕劈去。 祁婕双眉一沉，站在原处，两手一伸，淡定一挡。 她还是有点低估杨蔼静的能力了。 徒手接光，她感到有些吃力。 但她其实并不想在不熟的人面前使用家族能力，不过看现在的情况，是不可能了。 祁婕两手一发力，两道金光从她掌心冒出，那光焰之大，直接盖过了杨蔼静的银光，一阵噼里啪啦的刺响让韩零想起了儿时过年放鞭炮的情景，她很快看到杨蔼静被祁婕打得向后退了几步，最后靠在融合台上，才站稳脚。 赵子辛，把鞭子给我。杨蔼静两眼如狼般盯着祁婕，向后伸手对赵子辛道。 正在专心破解F码密码的赵子辛想也没想从腰间抽出杨蔼静给他的银鞭，却在扔出去一刻停住手。 算了，反正没有他，她连融合台怎么用都不知道，可以放心。赵子辛想了想，才把银鞭扔给杨蔼静。 杨蔼静右手接过银鞭握住，手心里源源不断流出如熔岩般的银光不断注入鞭子中，使那银鞭瞬间开始变粗，而后越伸越长。 她挥舞着银鞭，熟练地往四周甩了一圈，又将目光对准祁婕，冷声一句：你不走，就给我等着！ -- 第210页 有意思，果然是百闻不如一见，这银鞭可比那本书上画的好看多了。祁婕痴痴欣赏着杨蔼静挥鞭的动作，那鞭之长，她几乎将整个石洞绕了一圈才腾起鞭子，鞭子舞向空中的瞬间，满室流银，将昏暗的石洞瞬间点得通亮。 祁婕只觉得杨蔼静挥舞的不是一条鞭子，而是一条银龙，那银龙还发出些滋滋声响，朝她狂扑过来，连她周身平静的空气都被搅成碎片。 祁婕也不回避，只看准鞭头，往前蹬脚一跃，握住鞭头，手心中蹦出一道道灿烂的金色光焰，她悬于空中，将杨蔼静那只鞭子握得很紧，紧到她几乎觉得那鞭子快要融进她的血肉里。 这鞭子居然能挺这么久。祁婕突然觉得有点支撑不住，她持续地向外释放能力，企图融化杨蔼静的鞭子，却不想是自己倒先撑不住了，手都在颤抖。 喂！赵子辛忽然大叫一声，一越而上，朝杨蔼静扑去。 你干什么！杨蔼静早已坚持不住，身体虚弱，还未反应过来，就被赵子辛扑倒在地。 赵子辛愤怒地骑在她身上，用暴力从她手里抽出长鞭。 你这么用这鞭子，是想让那女人给你毁了吗！鞭子毁了，我怎么逃出去！他愤怒朝杨蔼静吼道。 你给我下来！杨蔼静也朝他虚弱地大吼，大不了，我再渡一份能力给你！ 哼。赵子辛站起来，拿着银鞭装在腰间，你的能力可不是我这种平凡人能承受得起的。 银鞭在杨蔼静被赵子辛扑倒的一刻便瞬间失力掉了下来，祁婕也跟着落在地上，她一个趔趄，跪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亓二，收手吧。耳旁突然出现一个威严的声音，祁婕猛一转头，一只橘黄色的大猫正蹲在一旁的石壁洞内。 您怎么来了？她受了一惊。 那位主人马上过来，他们的事，让他们自己处理。橘猫看着前方，淡然道。 不行，我答应过杨今朝，一定要救杨蔼静 你忘了自己是谁吗？橘猫冷眼看着她，唐王杨赵，你姓哪一个？ 祁婕盯着橘猫看了半天，虽有些不愿，但还是不得不叹声气，道：我明白您的意思了。 她站起身，拍拍裤子上的灰，高声对杨蔼静道：行了，不跟你玩了，再玩下去，恐怕我都要把命搭上了。 杨蔼静，你赢了。祁婕又补一句，转身便离开了石洞。 韩零始终像尊不会动的佛一般，眼睁睁看着刚才一切发生在自己眼前，她想大喊大叫，想逃跑，想流泪，可她什么也不能做。 赵子辛回到电脑椅上，按下最后一个确认键，大叫一声：成了！ 他又跑过去，对杨蔼静道：蔼静姐，躺上去吧，我去按开关马上就可以了！ 杨蔼静立即照他的话躺回融合台，神色恢复了平静。 韩零看着赵子辛朝她走了过来。 赵子辛笑着对她道：不用紧张。他蹲在她身旁，手伸进她身侧的洞壁上，韩零这才看到，原来，她侧身靠着的石壁上，居然有两个按钮，一蓝一红。 她看到赵子辛将手放在了红色按钮上。 啊！赵子辛正要按下按钮，忽然痛叫一声，缩回手去。 韩零迅速转头，她傻了眼。 杨今朝颤颤抖抖地扶着墙壁站着，虚弱地喘着气，指尖还冒着一缕白烟。 哼。韩零听到身旁的赵子辛忽然冷笑一声，杨今朝，可惜，你来迟了。他再次把手伸向红色按钮。 杨今朝指尖射出的白光嗖嗖打在赵子辛身上，赵子辛不得已躲开身，随后杨今朝便拖着浑身将要散架般的身体，朝赵子辛扑了过去，两个男人，打做一团。 你他妈给我松手！赵子辛大吼一声，杨今朝一掌白光强按上他脊背，使他发出一阵痛叫。 论能力，我不如我姐，你不如我。杨今朝颤抖着嗓音道。 赵子辛又想伸手去摸他腰间的银鞭，可杨今朝死死将他手拷在脊背上，他动弹不得。 杨蔼静，你他妈别给我动！看到欲要起身下来帮他的杨蔼静，赵子辛大吼一声，你一离开融合台，我刚才的设置就白做了！ 杨蔼静马上在融合台上躺好，她又问：我能用能力吗？ 用个屁！赵子辛吼道。他用仅能转动的手指，使出一点微弱的能力，打向韩零。 韩零，不想让杨今朝这个滚球死，就按红色那个！赵子辛朝韩零猛叫过去。 杨今朝马上也使出白光朝韩零飞去，又定住了她。 杨蔼静，给你弟弟上锁！赵子辛忙吼道。 你不是说不能用能力？杨蔼静不解。 用一点没事！快！赵子辛吼道，你不行就用银鞭把他绑死！ 杨今朝一听，马上开始浑身上下翻找赵子辛身上的银鞭，但他动作还是慢了一步，杨蔼静已经用能力指挥着鞭子将杨今朝紧紧捆绑起来。 杨蔼静你给我解开！杨今朝终于暴怒大吼一声。 -- 第211页 从杨今朝的控制中解脱出来，赵子辛终于长舒一口气，他想起身，却发现自己全身像被打散一般，疲乏疼痛，根本站不起来，连爬都十分费事。 操！他艰难地低吼一声，慢慢挣扎着向韩零身旁的融合台启动按钮处爬去。 每一步，都爬得艰难，爬得粉身碎骨。 我去你妈赵子辛痛苦低叫，满头大汗，再这么耗下去，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爬到按钮处，万一途中再生什么变故 顾不得多想，他停下身体，趴在地上，掌中冒出一丝微弱的白光，朝韩零飘过去。 韩零瞬间被解了僵硬的身体，喉咙也能动了。 我的天她浑身酸疼，终于放松下来。 韩零，给我按那个红色按钮，快！赵子辛朝她吼道。 按蓝色，韩零。杨今朝也道，他想使力继续将韩零控制起来，却发现因为自己被杨蔼静的银鞭控制着，一点能力也使不出来。 你要想让你男人死，就他妈按蓝的！赵子辛咬牙切齿地吼道，按红的！快！你按蓝的，这融合台就废了，到时候杨蔼静死不了，代她贡献能力的就是杨今朝了！你给我想清楚！ 韩零，按蓝色，马上，赵子辛的话，一个字也别相信。他做的东西，根本只想置我姐于死地，根本起不了融合能力的作用。杨今朝立刻对她道。 哈哈哈哈！赵子辛狂笑一阵，杨今朝你他妈一说谎那口气跟机器人似的，谁他娘信你！韩零，给我按红色！马上！ 赵子辛说罢，又开始艰难地爬行。 韩零喘着气，心里忽然涌上一股巨大的、渗人的恐惧和不安。 一个要她按红色按钮，一个要她按蓝色，到底，她该怎么办 她好像掉进了一个陷阱里，她似乎在玩一个杀人游戏。 按红色，杨蔼静死，按蓝色，杨今朝死。 不按，等赵子辛爬过来，按下红色，还是杨蔼静死。 她该怎么办？ 这是在逼死她啊！ 她的头疼突然更严重了。 一瞬间，大脑想要胀爆一般难受，脑内的每一个神经几乎都在疼痛，从内而外，像是有千根刺同时从头皮扎入脑中，她痛得一瞬间伏在地上。 韩零你怎么了！杨今朝大叫道。 韩零，给我他妈的起来！按红色！快！赵子辛依旧向她大吼道。 韩零，听我话，按蓝色，按完我带你治头痛好不好？杨今朝越说越急。 按红色！他妈的按啊你！韩零，你他妈给我坐起来！赵子辛朝她不断大吼。 听着洞里内不断逼迫着她的声音，她的头脑渐渐疼到恍惚，那些催促声从刺耳渐渐变成了模糊，她知道，她快不行了。 可是按红色还是蓝色？选择她还没做，她到底要怎么选择？ 她突然想起了那三根猫毛。 一根把她送进杨家，一根让她见到杨今朝，最后一根能不能帮她做选择呢？ 她从口袋中掏出装猫毛的小袋子，捏在手上，闭上眼。 韩零你他妈干什么呢！跟我按红色按钮！快！ 赵子辛一声声的催促她渐渐听不到了，她从心中慢慢念出她想求助的事： 求你了，帮我做个选择吧，红或者蓝，或者其他，求你了，帮我选择吧！ 她念罢，忽然，大脑断了线，停止工作。 她失去了意识。 韩零在干什么？洞内，躲在阴影处的祁婕远远看着韩零奇怪的举动，问身旁的橘猫道。 她在向我求助，到底该按红色，还是蓝色。橘猫道。 那您给她什么指示了？她怎么不动了？是晕了吗？祁婕又问。 橘猫道：是晕过去了。既然她做不出决定，那最好的就是不要选择，一切事，顺其自然发生就好。 橘猫说罢，从石壁上的矮洞中跳下来，慢慢迈着优雅臃肿的猫步，向洞外走去。 它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对愣在原地的祁婕道：还不过来？ 哦，祁婕回过神来，跟上橘猫的脚步，一人一猫，慢慢走出洞外，消失在一片光明之中。 第87章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这章又是很长，终于快完结了！ 韩零渐渐醒过来。 耳边听见一团嘈杂声，男人、女人、小孩夹杂婴儿哭声，让她不觉心慌。 她慢慢睁开眼，眼前一团团模糊的人影渐渐清晰起来。 好多人啊，她这是在哪？为什么她能看到这么多人？这么多人忙忙碌碌、前前后后、吵吵闹闹、急急忙忙 快点！ 别哭了起来！ 把这个挪过去！ 来个人啊！棺材到了没有！ 韩零猛地一惊，瞬间清醒不少，她低眼一看，自己原来躺在地上。 不平整、坚硬的石头地上。 一阵潮湿发霉的空气飘进她鼻腔，她才发现自己仍躺在昏过去时的石洞里，这石洞样子没有太大变化，只是几盏强灯照得她有点恍惚。 -- 第212页 她昏倒之前，在干什么来着？ 好像是 选择！ 她在选择，到底要按红色按钮，还是蓝色。 她瞳孔皱缩，一阵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同时，她转头，向自己身侧洞壁上一红一蓝两只按钮处望去。 红色按钮明显比蓝色按钮低了一截。 杨蔼静死了吗？ 那根猫毛，帮她做出的选择，就是让杨蔼静去死吗？ 一瞬间大脑放空，她抬头望去，之前摆在洞中央的融合透明台还在，只是上面的人没了。 杨蔼静，真的死了吗 韩零的心猛地一抽，泪水不自觉涌出来。 杨蔼静的死，其实归根结底，是她的错对不对？ 是她的犹豫不决害死了杨蔼静 是她的错 她是间接杀人犯 韩零的头又开始疼。 她痛苦地闭上眼，却又逼迫自己睁开，她想四处搜寻一下，如果杨蔼静其实没有死呢？ 其实刚才，没有任何人死去呢？ 赵子辛做的什么系统，应该是骗人的吧？把人撂到那个透明台子上一动不动就能杀了？ 不可能！ 整个身子像烂泥一样软得直不起来，韩零趴在坚硬冰冷的地面上，转着头不停搜寻着杨蔼静的身影。 杨蔼静的身影没见着，她却忽然间看到一只鹅卵石大小的透明石。 那石头虽然透明，却不断散发着银白色的光线。 韩零后背一凉。 这块石头，难道是记忆石吗？ 这是谁的记忆石？为什么会在这里？ 为什么会它发出那令她倍感熟悉的银白色光芒 她不敢往下去想。 蔼静的记忆石呢？人死了石头应该会自己过来寻主吧？杨家大姐杨蔼勤扯着沙哑的声音喊道，蔼睿，快去找找！ 我也找找！唐徽音立刻拿着手电筒，跟着杨蔼睿一起搜寻杨蔼静的记忆石。 在这韩零想告诉她们记忆石所在的位置，却发现自己喉咙像被胶水封住了似地，打开极其困难，每蹦一个字都是煎熬。 她闭上嘴，不再说话，准备将记忆石扔给杨蔼睿唐徽音她们。 韩零伸过手，马上摸到了离她很近的记忆石，她的掌心盖住了石头一部分的银色光芒，她正要把它扔过去，眼前的世界突然开始旋转。 她失明了，紧接着又失去意识。 但只是一瞬，她便再次清醒。 再睁开眼，她发现自己眼前不再是一片强光中压抑的黑，明亮的阳光照耀大地，天气晴朗，蓝天中漂浮着几丝游云。 韩零这时才反应过来，上回她就是这样摸了一下杨今朝递过来的记忆石，然后穿越了的。 所以刚才她摸了杨蔼静的记忆石，是穿越到了杨蔼静所创造的记忆世界？ 这是哪？ 她平视着自己眼前的风景，却发现这风景不同寻常的开阔，韩零明白过来，原来，自己所在的地方，是一处楼顶。 来楼顶做什么 韩零正想着，往前迈了几步，忽然停住脚步。 眼前的一幕与她之前在脑海中经常浮现的一幕重合了。 一个女孩，身形单薄，淡黄色连衣裙随风微动，她一头柔软的发黄的干枯长发披在肩上，楼顶风急，带着她的发丝零乱飞舞。 女孩就坐在楼顶边缘，两腿搭在楼外，身边没有任何保护。 她要跳楼吗？ 韩零感到头脑无比放松，无比清醒，之前一直困扰她许久的头痛终于全然消去，她知道女孩也许有跳楼的倾向，但她却不紧张，也不害怕。 她走过去，走到那女孩身后。 韩零轻轻唤了女孩一声，女孩并没有回头。 也许是因为她才是这个记忆世界中不存在的人，所以女孩没办法感知到她吧。 韩零也慢慢坐下来，坐在高楼边缘，夜把腿搭在外墙面上，与女孩肩并肩。 她转过头，想看看女孩的样子。 她定住了。 那女孩 原来就是她自己！ 韩零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脑海里隐隐有段回忆不痛不痒地翻上来。 韩零看着坐在身旁的自己，眼里无泪，脸上却布满泪痕，她的皮肤是那么白，以至于到惨白的地步，唇上毫无血色，整个人看起来干瘪无力，像是个快要饿死的火柴人。 她这是怎么了 韩零在心中自己问自己。 她似乎很快有了答案。 韩零身旁的自己，忽然站了起来，苍白干瘪的脸上忽然露出个难得的笑容，韩零没有动身，只伸着脖子，定定看着身旁的自己，她笑容渐渐消散，抬脚往前一步，悬空。 韩零呢？王司珏在一阵忙乱之中看到原本躺在角落昏睡的韩零没了踪影，皱下眉又往四周望了一圈，还是没有她的影子。 徽音，你看到韩零了吗？王司珏走到唐徽音身旁。 唐徽音摇摇头，心不在焉地道：司珏，你在这留下来打扫一下，我要和杨家姐姐一起去找蔼静姐的记忆石，等会儿回来。 -- 第213页 好。王司珏默默看着唐徽音挽着快要倒下的杨蔼睿一路磕磕绊绊走着。 地洞里的人三三两两走得差不多了。 王司珏又在韩零消失的地方转了两圈，这才发现，杨蔼静的记忆石，不就在这角落吗？ 他拿起一只白色方巾垫在手上，想要拿起杨蔼静的记忆石，弯身的一刻，忽然反应过来什么。 韩零该不是徒手摸了记忆石，钻进里面去了吧？ 他转身，正想叫杨今朝过来看看，却看到他一刻不停地、死死盯着石壁上嵌进的电子晶屏，手指在键盘上不断飞舞。 王司珏明白，杨蔼静刚将能力融进系统，一些兼容性操作还要由杨今朝来布设完成才行。 他叹声气，没打扰杨今朝，取下手上垫着的白色方巾，直接以手触碰记忆石，瞬间，他走进了杨蔼静创造的记忆世界里。 凭着身体里的能力感知，他顺利地寻找到了韩零。 是两个韩零。 一个摔死在他面前。 血从那干瘦的女孩脑袋里慢慢溢出来，在地上摊出一片浓稠的深红，女孩四肢怪异扭曲地躺在地上，肉里的骨头早已断了筋，碎成几截。 王司珏怔住了。 他记忆中的韩零永远都是甜美微笑的样子，他从没想过，有一天 ，她会以如此扭曲、痛苦的面容，出现在他的面前。 为什么？ 同样和他发出疑问的，还有站在他对面的韩零，活生生的韩零，纤瘦却不孱弱的韩零，和摔死在他面前的女孩，除了体态精神，其他一模一样。 韩零心中一阵悲痛涌上来，看自己摔下的那一瞬，她失声叫了出来，而后便是不断追问自己如此做的理由。 理由，她似乎很快明白了。 一瞬间恍惚，她似乎又失去意识，又一次睁开眼，她居然又站在楼顶。 穿淡黄色连衣裙，站在楼顶边缘，刚才已经摔死的韩零，又站在了她面前。 韩零又看到远处的自己试探性地伸出一只脚悬空在外。 等等。一个男人的声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恐惧。 韩零转头，一个男人悠悠从她身后的楼道内爬上来。 他穿一身的黑衣黑裤，脚瞪一双黑马丁靴。 他把自己头顶上的黑色鸭舌帽压了压帽檐，脸上戴着的黑色口罩遮住了他大部分面容。 尽管如此，韩零还是一眼认出，那不是杨今朝吗？应该是这个世界里的杨今朝吧。 她心头一颤。 和他同样讶异不已的还有王司珏，他躲在暗处角落，没让韩零发现他。 他静静听着，听杨今朝对那骨瘦如柴、一心求死的韩零说道：看到了吗？你要是跳下去，刚才你所经历的，就是你的下场。 王司珏一下明白过来，他虽然进入的是杨蔼静的记忆石，但同样的，刚才正好也进入了杨蔼静所记录的那个世界里，杨今朝所创造出来另一个世界。 杨今朝刚才创造那样一个韩零摔死的世界，原来是想让她看清自己跳楼的下场啊。 骨瘦如柴的韩零转头看着他，眼里没有半分感激和同情：请你离开。 为什么？死就这么好吗？杨今朝问。 她没答话，转过身去，站在楼顶边缘，道：这个世界很好，只是我不好，我活着，就是浪费资源，活着，就是给所有人添负担。 很少人，杨今朝道，有你这样的觉悟。 是啊。瘦弱的韩零一笑，道，给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不要添麻烦，就是我最大的愿望。 她说罢，抬脚又要向前一步。 等等，杨今朝道，死之前，说遗言吧，以后万一我遇到你的家人，还可以告诉他们。 孱弱的韩零转过身，看着面前这个包裹得严严实实一身黑的男人，道：别管我的闲事。 我也不想管，杨今朝道，但我认得你，你是我哥们的女朋友。 韩零眼里闪过一丝光。她看到那个要跳楼的自己也是微微一惊。 既然偶然遇见，我又认识你，怎么说，也不能见死不帮。杨今朝又道。 一身淡黄衣裙，瘦成皮包骨的韩零忽然露出个疲倦的微笑，道：那我死后，你帮我转告他，是我对不起他，是我配不上他。 哪里配不上？杨今朝问道。 王司珏没有说话，一直皱着眉，盯着那个即将跳楼离去的韩零。 站在楼顶边缘的韩零收起笑容，不再多说什么，转过身去，轻声道：再见。 一路走好，但愿你开心。杨今朝一步也不动，静静看着她迈出一只悬空的脚，身体迅速向下一沉，另一只脚也离开了地面，消失在楼顶上人的视线中。 韩零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再一次跳了下去，她控制不住颤抖着的身子，突然朝着楼外奔出去，跟着这个世界绝望的自己一起坠下高楼。 她是这个世界的过客，终究是不存在也摔不死的，她跳下去后，竟以飞快的速度，追上跳下去的自己，最后和她平时。 她盯着自己，自己也盯着她。 这样做，很解脱吧？韩零问自己。 -- 第214页 对面的自己没有回答，闭上眼。 就在接触地面的一刻，韩零平稳地落地。一道黑影迅速在她面前穿过，她转头一看，那个一心寻思的自己，已经被杨今朝接住了。 恭喜你自杀成功，现在又重生了。杨今朝抱着她，半开玩笑对她道。 韩零不自觉又哭出来，她不知道为何哭，是为没有成功自杀的自己哭，还是为有惊无险的自己哭？ 好了，今朝，快把这小姑娘放平了。远处飘来一个女人声音。 韩零看到那女人的一瞬，打了个寒颤。 居然是杨蔼静。 韩零哆嗦着步子退到角落，杨蔼静似乎发现了她，往她所在的方向看过去一眼，随后勾起一抹不易察觉微笑。 她抑郁症？杨蔼静走到一心求死，却没求成的韩零身边，问杨今朝。 应该是。杨今朝回道。 以我的能力，也只能暂时封锁她的记忆，让她正常活几年而已。杨蔼静道，记忆这种东西最难控制，我肯定锁不长久，总有一天，她会再记起这份痛苦的。 杨今朝凝眉：先控制住再说吧，说不定到时候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唉。杨蔼静叹息道，但愿吧。也只能先这样。 小姑娘，你乖乖忍一下哈。杨蔼静笑着哄着躺在地面上双眼无神的韩零，一手抬起，一束银光从她指尖冒出，源源不断钻入韩零的太阳穴中。 哎，今朝，这小姑娘不是已经和司珏分手了吗？你这么做，是想促成司珏和她复合？杨蔼静一边释放能力封锁韩零记忆，一边问。 不是，既然我们偶然遇见，又认识，救是应该的。杨今朝道。 嗯，也对，我这也是积德行善啊，以后肯定能长命百岁的。杨蔼静笑着道。 韩零的头在杨蔼静给躺着的自己注入银光的同时，又剧烈地疼痛起来，她浑身时而发冷时而发热，颤抖不止。 她两眼紧闭，两手抱住刺痛的头，连指甲都深深陷进头皮里。 到底为什么韩零的头疼到几乎说不出话来。 好像有什么东西，慢慢向她过来了 那东西是什么？慢慢地清晰再清晰 一瞬间，她猛然睁开双眼，一片暖阳照在一大片干净的玻璃窗上，透出来，映在一个个红白短袖的少男少女身上。 韩零恍惚一阵，才明白过来，她现在所在地方，不正是自己的高中教室吗？ 她身旁站着的，这个坐在第二排正中央，梳着齐耳短发，脖子白皙细长，鼻梁上架一副厚重黑框眼镜的女孩，不正是她自己吗？ 韩零看到了高三那个阳春，十八岁的自己。 她是那么瘦小无助，眼泪不停往下淌着，打湿了一沓沓泛黄的试卷，她拿着中性油笔，不停在稿纸上计算着，一次不对，再来一次，又不对，又来一次。 同桌已经刷过卷子正面，翻卷声像惊雷般扰得她心神大乱，她居然扔下笔，哭了。 同桌看她一眼，什么也没说，继续做题。 她哭了很久，哭着哭着又直起腰来，继续验算试题，边哭边算。 一转眼，天黑了，韩零发现她居然站在了自己和老爸老妈共同生活十八年的那个家，她看到十八岁的自己正坐在卧室里，钟表上显示的时间是半夜两点。 十八岁的自己坐在椅子上，一遍一遍背着古诗词课文，老妈走进来，抽出她的两张试卷，对着答案给她批改了一遍，忽然一巴掌扇在了她脸上。 黑框眼镜被打歪了腿。 十八岁的韩零，第二天，顶着浓重的黑眼圈和藕断丝连的眼镜架子，走进学校。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样的日子，她知道终于要熬出头了。 六月，就要结束。 韩零心中翻出一股酸水，她总算明白，现在十八岁的自己，坐在阳春三月教室里的那个即将成人的女孩，看到的，和她并不相同。 三月阳春，在十八岁的她看来，不过是一座温暖的监狱。 一转眼，韩零看到自己拿到北大录取通知书时的惊喜表情，以及老妈淡淡一笑，说慢慢长征只走完一步时，她脸上的绝望。 从天堂直接打入了地狱。 她看到了自己的大学。 刚进去的时候，除了学习，她居然没有拿得出手的技能，同学们不仅个个成绩优异，琴棋书画也样样精通，在课堂上与老师辩论交锋，引经据典对答如流。 可她呢。 永远是不敢发言、不敢举手的那一个。 做一次课堂报告，也要紧张失眠一个星期。 不起眼的她，好不容易进了社团，却在里面沉默寡言，郁郁寡欢，身边的人，与她太不同了。 她费尽心思得到的一切，原来在别人看来，是那么轻而易举。 她甚至连走路都开始不自信，时常低着头，走在路上，无论男女，都不敢正眼对视，只敢偷偷远观。 她以为就算自己没有特长，成绩总能让她争一把面子。 可她错了，当全国的尖子生涌入这所校园时，她就变得微不足道。 不论她如何努力，看多少书，背多少篇文章，写多少篇文字，她与那些真正优秀的同学，永远处在两个世界。 -- 第215页 中下的成绩让她更加沮丧。 直到有一天，她去参加社团活动，玩游戏时输掉，被罚酒，她心情郁闷，喝了好多。 她醉了，耍酒疯，赖在一个品学兼优的男神校草身上，死活不从人家身上下去。 她和王司珏就这样糊里糊涂在一起了。 她以为谈一个这样优秀的男朋友就会让她改变，会让她自信，会让她快乐。 她错了，她更加抑郁了。 她开始变成一个不配拥有自己姓名的人。熟悉的人、不熟的人，见了她只会说这不是王司珏的女朋友？ 她永远看到的是缠着他讨论各种学术问题的师姐师妹，即使是两人的约会，他也常常因为实验有事而被叫走。 他总是那么光鲜亮丽，走在哪里都是万人瞩目的焦点，每每在他身旁，韩零就会感到黯然失色，她知道，是她拉低了他的格调。 也曾有一天，她无意中听到一个小学妹对他说：你女朋友和你真是好不搭调啊，差别太大。 或许他没放在心上，只一笑而过。 但敏感如她，这件事已经成了她心中的一根刺。 日积月累的情绪终于变成了一张重度抑郁症诊断书。 那时候的王司珏每天忙于科研，很少有时间陪她，每个寂静的漫漫长夜，她拿刀子一下一下划拉着自己大腿，痛苦让她清醒，让她认识到她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可她知道，她不想活着了。 期末考试那张成绩单下来时，她终于放弃了吃药治疗。 没什么可以治得好她。 司珏突然给她来了电话，在电话里痛诉了他失去母亲的事，她麻木地听着，甚至带着些羡慕。 死了多好啊，死了就是解脱啊。 该庆祝啊。 她什么也没说，挂了电话，在学校附近租了间小房子，每天呆在里面，几乎不吃不喝，想饿死自己。 父母在听到她患有抑郁症后一阵冷笑，说她矫情，而后她便拉黑了他们。 可王司珏那一个接一个的电话让她十分不安。 她不想告诉他她得了抑郁症，她怕他也像她父母那样嘲笑她，对她冷言讽刺。 他的电话，她一个也没接，他却依旧不放弃，已经开始在校内网贴寻人启事，甚至报警，她这时才意识到，他们还没有结束，死前，应该给这个唯一挂念她的人，一个交代。 她选择了最差劲的方式，找一堆男人围在自己身旁，把他叫来，再将他骂出去，让他恨她，让他不要对她保留任何一丝爱意。 她做到了。 他们在一个雨天分手。 她终于选择了传说中最痛苦但最方便下手的方法自杀跳楼。 韩零转回了三十三层楼顶，穿黄裙、骨瘦如柴的自己依旧坐在楼顶边缘。 不幸的记忆一次又一次轮回上演。 韩零绝望地跌倒在地。 她终于全部想起来了。 连带着那深渊中的绝望，她全部想起来了 她跟着即将跳楼的自己，慢慢走到楼顶边缘。 韩零！远处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的惊叫。 是那个一听就让她难受的声音。 王司珏面色凝重，将她的手腕狠狠一拽，拉着她，往回走，越走越急，最后跑了起来。 韩零怔怔地看着王司珏，还未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她眼前一黑，瞬间感到身体轻微失重。 她有感觉，自己好像要回去了。 回到自己不愿面对的现实中去。 第88章 屋外的阳光一点点泻进来，落在黑漆木衣柜门上，照耀得柜门上的烫金刻花有些晃眼，烟灰帘帐挂在床边，韩零睁眼时，发现自己正被这一片烟灰轻帘包围着。 这是杨今朝的房间。 她醒了，慢慢听到身旁有另一个沉重的呼吸声。 她转过身，看到了在她身旁的杨今朝。 他闭眼熟睡着，眉头却依旧皱得紧，没盖被子，整个人蜷缩在一起，朝她这边侧卧着。 韩零有气无力地抓起身上的被子，使劲一拉，往他身上盖住。 她翻个身，躺平，听着身边这个男人的呼吸声，垂下眼眸。 过去五六年的事仍历历在目。 难以置信，她居然还活着。 在被抽走那段不愉快的记忆后，她情绪平稳地在学校读书，最后还拿到研究生保送资格，但她还是选择放弃，最后回到自己的老家教书。 失去记忆的她，养了一只狗，搬出来独自居住，生活平静又快乐。 而让她拥有这么短短一年多美好时光的人，就是躺在她身旁的这个人。 韩零又转过身，看着杨今朝。 他闭眼时，眉目依旧清秀好看，肤色和她一样白，没有斑点痘印，两片薄唇微张着，眉头紧皱，看起来，很是疲累。 她的内心翻涌着愧疚的悲痛。 她给他添了太多麻烦。 几年前麻烦他救她；几年后，又和他相遇，她总像个无赖般缠着他，一点点窥探到关于他和他家族的全部隐私，甚至他的姐姐，也是因为她的优柔寡断，而命丧黄泉。 韩零的泪不争气地流下来。。 一切都是她的错，都是因为她，事情才发展成这个样子！ -- 第216页 她为什么还活着？她这么没用，为什么还没有死掉？为什么还在继续打扰别人的生活？！ 韩零越想越激动，心里燃起一团冲动的火，她突然有种想要立刻自杀的感觉。 她要出去，马上撞死在石头上，马上用刀片割腕，马上让自己这个讨厌的麻烦东西消失。 但她刚要起身，就被一只手拦住了。 杨今朝的眼依旧紧闭着，似乎还在睡梦中，他伸过来一只手，按住了她。 韩零愣住，不敢动了。 他要干什么？ 他的眼仍旧闭着，身体往她身边凑了凑，另一只手穿过她的后颈，两手用力将她往他怀中一带，紧紧抱住她。 韩零被他突如其来的温暖弄得不知所措。 她头靠在他胸膛，能听到他微微加快的心跳。 韩零不由自主也想抱抱他，可犹豫再三，还是没把手伸过去。 她觉得，自己没这个资格。 杨蔼静是删除她记忆的人，是救命恩人，也是他的亲姐姐。她居然在救她的时候犹豫了，没按杨今朝的指挥按下蓝色键，杨蔼静的死，和她有莫大的关系。 她是个罪人啊。是杀死杨蔼静的间接凶手！ 她有什么资格拥抱他？ 他的下巴靠在了她肩上。 她发现他在颤抖，浑身颤抖，两肩也抑制不住地轻起轻伏。 不一会儿，她感觉到肩膀有些湿润的感觉。 杨今朝没有啜泣，只是一声沉叹，泪水默默涌出来，落在她的肩上，滑进她脖子里。 她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只静静地让他抱，让他哭。 飞晓，你妈走了，你可要坚强啊，以后这个家，就要靠你和你爸撑着了 你妹妹还小，你以后要担起做哥哥的重任啊 你放心，你妈是去天上，当整个家族的守护者去了，她在用另一种方式看着你 你妈其实没死，真的，她的能力都在系统中，以后每分每秒，时时刻刻都陪伴着咱们每一个人 你妈死了，不是受罪，是享福去了，你要替她开心 够了！！杨飞晓控制不住地跪在地上，紧紧捂住耳朵，大声吼道，你们滚啊！都滚！你们说得轻巧！那是我妈啊！是我妈啊！她是怎么走的！她走的时候有多孤独啊！她有多害怕啊！你们知道吗！她是去享福的吗！你们都给我滚啊！ 杨唐王三家的人们都被杨飞晓的大吼镇住了，大姐杨蔼勤叹声气，挥挥手，将屋内所有来探望杨飞晓的男男女女们全送了出去。 人走光以后，杨蔼勤蹲下来，看着面前这个眼睛瞪得如铜铃般大，却一眨不眨，泪滴直直往下打去的十七岁少年，许久。 杨蔼勤伸手抱住了他。 杨蔼睿忽然打开门也跑进来，同样蹲下身抱住杨飞晓。 三个人谁也不说话，都在默默流泪，啜泣声小到几乎听不见。 好一阵儿，杨蔼勤和杨蔼睿才放开杨飞晓，起身离开，帮他轻轻合住房门。 夕阳西下，杨飞晓低着头，一个人，坐在渐渐昏暗的房间里，一动不动。 往事一段段，清晰地像电影般，播放在他的脑海中。 每一次，他都在和自己的母亲较劲。 四岁妈妈没给他买玩具枪，他嚎啕大哭。 十岁数学考了一百分，妈妈表扬他，伸手要抱他，他执拗地走开了。 十四岁去网吧包夜彻夜不归，找了他一夜的妈妈从网吧揪他出来，往他屁股上狠狠甩了几巴掌。 十七岁因为妈妈要生妹妹，他生气、嫉妒，一气之下住进小舅家，整整三月，不接她电话，不理她发的微信。 原来一切任性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他不理妈妈，妈妈最后也终于不再理他了，是再也不会理他了。 他的妈妈，现在正躺在冰冷的棺材里，成了一具被吸光精气的干尸。 再也不能穿上她漂亮的衣服。 他还曾偷偷给她买过一串项链，银色的，上面镶着粉钻，是他某天下午花了许久才找到的五瓣花形状的项链。 本在她四十岁生日的时候给她，让她惊喜。 现在也用不上了。 门突然打开了。 满脸胡渣的吴渐新走进来。 他两眼周围挂着深深的黑眼圈，两鬓不知何时泛了白，眼角的皱纹更深更显了。 他的面色比起以往，失去了明润的光泽。 他蓬乱着头发，身上的棕色外套扣错纽扣。他驼着背走进来，看着杨飞晓，吃力地蹲下，坐在他身边。 杨飞晓依旧木然，两眼无神。 唉。吴渐新沉叹一声。 杨飞晓依旧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吴渐新再次开口，嗓音沙哑：我和你妈，要飞寰的时候，太难了。 杨飞晓转过头，看着吴渐新。 她是高龄产妇，又有心脏病，医生们当时都劝，不要生，可她偏要，死了都要生女儿。吴渐新沉沉道，你大姨二姨虽然都有女儿，但统共三个，还是太少。如果她们这一代人的能力都让她们的女儿传去，那负担太重。一个家族，有四到五个能力继承人是最好的，多了能力会分散，少了能力集中，死亡能量的负担会更重，所以，你妈想生个女儿，减轻负担。 -- 第217页 那不会让我大姨二姨生？杨飞晓哑着嗓子问，我妈年龄那么大又有心脏病。 唉，傻孩子。吴渐新苦笑一声，你妈年龄大，总比她的姐姐们要年轻吧？你大姨二姨都上四十的年纪，一个也是心脏病，比你妈的要严重得多；一个有癌，子宫都给切掉了。你说，谁生合适？ 杨飞晓瞠目结舌，看着吴渐新。 如果没有能力，她们其实也是平凡人，死亡能量，加在她们这些平凡人身上，你觉得她们能好过吗？吴渐新道，你是没见过，你大姨、二姨、你妈受折磨的样子。 为什么不告诉我 傻啊，吴渐新看着杨飞晓，告诉你能干什么？你能解决？ 杨飞晓低下头，鼻子一酸，泪水难忍。 你妈一直不想生女儿，就是在逃避这件事啊。生个女儿，就是来受苦受折磨的，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吴渐新又叹声气，飞晓啊，那阵你妈临产，把你送到你小舅家，其实是不想让你看到你妈痛苦的样子，你要相信，我和你妈一直是爱你的。 杨飞晓拼命想忍住情绪，却怎么也控制不住，晶莹的泪珠滑在鼻翼，他终于抽泣起来，连嘴唇都在抽搐。 我这人不会安慰人，吴渐新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抽出一根点上，放在嘴边，夹烟的手都是颤抖的。 他站起身，走到门口，又回头对杨飞晓道：飞晓，我把这一切告诉你，是想让你明白，你妈是爱你的，没有一个孩子她不疼，她既然走了，我也该好好守着她的心愿。让你和飞寰健康地长大。你明白吗？ 杨飞晓低着头，不断颤抖哭泣，吴渐新看他许久，终于见他在一片泪水之中点头。 吴渐新吸口烟，打开门，走出去，吐出一串眼圈。 似乎是烟熏的缘故，他的眼眶中有了些泪水在打转。 汽车发动的声音响起，韩零坐在一辆黑色轿车的后座上，两眼无神地盯着前方发呆。 祁婕坐上驾驶位，朝窗外喊去：杨今朝，好了没？ 杨今朝将行李箱放在轿车后背箱内，又向杨蔼勤和杨蔼睿，以及她们身后站着的老父亲挥挥手。 爸，走了。杨今朝对父亲道。 新丧女的老头面无表情，点点头。 杨今朝打开后座车门钻进去，正在关门，又听老父亲沉声一句：常回来看看。 他笑了一下，对父亲道：肯定。 杨今朝关上车门，这才对祁婕道：可以了。 你外甥呢？不跟你回去？祁婕问。 他跟他爸走。 哦。祁婕没多说什么，一脚踏上油门，车子飞快从正门口开离了杨家庭院。 韩零被猛地发动起来的车子颠了一下，向前一倒，杨今朝看她一眼，马上伸手将她揽住。 她愣了一下，神色忧郁，头靠在他肩上，一会儿，像是没了力气，她越来越觉得身体疲乏，最后支撑不住，半身倒在他腿上。 杨今朝什么话也没说，帮她撩去了嘴边的发丝。 手机铃声响起，韩零慢慢在车座上摸着电话，杨今朝微倾身子，拿过电话塞在她手上。 韩零看到来电人显示：张主任。 喂！韩零！南京的研修会你还去不去了？群里给你发消息让你回复你不回，给你私聊你也不回，你怎么了？电话那头的张主任，声音肃中带怒。 不去了。韩零有气无力。 不去了？你怎么了，生病了？张主任问。 嗯，生病了。韩零答道。 生病要提前一周请假的知不知道！明天就要出发了你这个样子怎么能行？张主任气愤地在电话那头喊道。 杨今朝拿过她手中的电话，贴在耳上道：喂，您好。 你张主任一听声音不对，忙又问，怎么换人了？你是谁？ 韩零得了急性阑尾炎，现在正往医院赶，等办好手续，可以给您发一份她的住院证明。杨今朝道。 阑尾炎？怎么这么突然！张主任忙道，那她现在还好吗？我怎么听着你们那边那么吵？ 刚说过，她在救护车上，要护士和您对话么？杨今朝冷淡地问。 张主任沉默一会儿，道：那好吧，回头医院证明给我对了，你是谁啊？ 她男朋友，如果您没有其他事，我先挂了。杨今朝道。 哦好。张主任想了一阵，那就这样吧，让她注意身体啊，一线教师，可不能轻易倒下啊。 谢谢，我会转达的。杨今朝挂下电话，把手机放进韩零手里。 对不起麻烦你了韩零头枕在他腿上，痛苦地闭着眼，轻声道。 杨今朝看着她，眼神忧愁。 又来一个电话，韩零拿起一看，是老妈的。 当她看到妈这个字时，浑身一抖。 -- 第218页 老妈打她的一幕幕，骂她的一幕幕，冷脸讽刺她的一幕幕，又迅速浮在她眼前。 她的身体开始不断颤抖。 她太没用了，拼死拼活考上北大，却还是选择回老家当老师，她对不起父母，尤其对不起她妈，那么一直心心念念，盼望女儿出人头地。 她妈，一定恨死她了吧？ 所以才迫不及待想把她嫁出去，眼不见心不烦吧？ 她盯着响个不停的手机，迟迟不愿接起。 杨今朝感觉到了她的颤抖，见她不解电话，将手机从她手中拿过，看到来电人，神色一沉。 喂。他接起电话。 韩零啊你在哪韩零的母亲李芳泽说着说着忽然觉得不对劲，喂？ 喂，李老师。 你是谁？听到自己女儿电话里传出个男人声音，李芳泽马上警惕起来。 我是杨今朝。他道，韩零在车上，她睡着了。 车上？李芳泽急忙问，你们在车上干什么？去哪了？我说这两天她怎么又不跟我联系了，原来又是你把她拐跑了！ 对不起，李老师李芳泽一番话说下来，杨今朝竟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对不起有用吗？你把我女儿怎么样了？你们在哪啊？干什么去了到底！ 我们去长隆了，现在正赶回来。杨今朝平静道，她很好，就是玩累了。 电话那头的李芳泽沉默好一阵，才勉强道：行吧，她没事就行。你看好她啊知不知道？我女儿要是出了事我跟你没完啊！ 我知道，一定看好她。杨今朝忙道。 对了，你们什么时候到我这里来啊？李芳泽又想起什么，问道，我给韩零说了多少次，她一直没带你回来，你俩是不是有什么事啊？杨今朝，你不是在骗我吧？你到底对我们韩零是认真的吗？ 认真的。杨今朝道，阿姨，我们没出什么事，过几天，一定到您那去。 李泽芳话中略带不满，但好说歹说，终于放过杨今朝，挂断电话。 对不起。韩零听到母亲和杨今朝的对话结束，才轻声道，麻烦你了。 不麻烦。杨今朝低头看着她。 第89章 祁婕将车开进韩零和杨今朝所住的小区地下车库，车子停稳后，杨今朝打开门，扶着韩零慢慢走下来。 今朝，心理医生我帮你联系好了，很靠谱，后天下午四点，地址我发你手机了。祁婕也走下车，给杨今朝递了一只名片。 韩零一听心理医生这四个字，莫名恐惧起来，她拽着杨今朝的衣袖，不停摇头，面带痛苦对他道：我不去，我不想去看医生。 为什么？杨今朝问。 韩零看着他，不说话，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是啊，她为什么不想去看医生啊。生病了去看医生，不是人之常情吗？ 她真的这么不想活下去吗？ 零零，去看看吧。杨今朝两手扶着她的肩，对她道，有我在，没事。 韩零抬头望着他，满脸忧色。 祁婕看看韩零，又看看杨今朝，满脸怜悯，深深叹声气，对杨今朝道：祝你好运。 说罢她转身上车，关上车门前，又嘱咐杨今朝道：后天四点，记得。 祁婕将车一溜烟开出车库。 杨今朝扶着韩零进入电梯。 电梯抵达三十三层后，门一开，那叮的一声，让韩零心中一惊。 她恍惚地走出电梯，走到自己家门口，开始翻包找钥匙。 杨今朝迅速插钥匙打开自己家的门，接着将她一把拽过来，往自家房里带：这几天住我这。 不了太麻烦韩零话还没说完，身后的门便砰一声关住。 韩零进屋换了鞋，坐在沙发上，四周环视一圈，这才发觉，目所能及的、杨今朝家里所有能打开的窗户上，都镶了一层防护网。 她再看看杨今朝，他从进家开始，就着手将家里大到菜刀，小到指甲刀，所有可能伤人的、锋利的东西，全部藏起来锁在了柜子里。 韩零紧紧靠在沙发上，看着他做着这一切，心里很快有了一丝温暖，但那温暖，一瞬间就被无尽的悲痛掩盖。 她一动不动，神情恍惚，内心深处无穷无尽的悲伤牢牢占据了她的心。 饿吗？杨今朝整理好一切，终于坐在她身旁，问她道。 她摇摇头。 他打开电视，和她一起坐着，看着喜剧节目。 电视里那一串一串的笑声，她听不进去半分。 她所想所见的，只有那个穿着淡黄连衣裙一跃而下的她，在石洞里艰难做选择的她，无数遍想要立刻割腕跳楼的她。 每每想到自杀，她的目光就会不自觉转向身边这个人。 她死了，他会怎样？ 他会开心吗？ 她好害怕，自己的死会比活给他带来更多的烦恼。 从下午两点，韩零就一直定定坐在沙发上，直到晚上九点。她拒绝了杨今朝让她吃饭的请求，就那样一直，呆呆地坐着。 -- 第219页 嘴里忽然被塞上一只吸管。 她觉得自己吓了一跳，但却没有感受到丝毫惊讶，她转头，看到他正拿着盒牛奶放在她嘴边，道：就算什么也不吃，喝点东西总可以吧？ 她盯着他，面带愧疚地、慢慢把嘴里的吸管吐了出来。 她不想喝，只想死。 杨今朝脸上的愁色更重，他放下牛奶，坐在她身旁，低着头，重重叹声气。 想了许久，他终于抬头，吸了一口盒子里的牛奶，忽然转过身，捧住她的脸，吻住她的唇，把嘴里的牛奶送进她口中。 韩零感到瞬间的心跳加速，很快，她不知所措，不自觉地咽下了牛奶。 杨今朝擦擦嘴角，终于露出一个欣慰的笑。 他又喝一口牛奶，穿过手扶上她的后颈，唇再一次压上她的唇，将牛奶送进了她舌腔里。 他用这样的方法，终于把一盒牛奶都喂进了她肚里。 过后，他用纸巾擦擦她的嘴角，对她露出个笑容。 韩零低下头，避开他的笑，她心慌，胆颤，她越来越不知道，如何面对他。 他对她这么好，她该怎么办。 她想死啊。 他搂着她的肩，也低下头，在她脸颊上轻吻一下。 她不自觉又看向他，他又露出笑容。 那笑，真的让她感到好温暖，又好折磨。 他什么也不做，就搂着她，陪她靠坐在沙发上，无聊的喜剧节目重播一遍又一遍，直到深夜。 他看到她两眼半睁半闭，有了困倦的迹象，终于对她轻声道：零零，我们去睡觉吧。 韩零听到他的话，闭上眼，任他抱起，被他放在床上，她脱了鞋躺下，他拉过被子盖在她身上，又将手从她脖子后穿过去，再次将她拥在怀中。 她能感受到他温暖的心跳。 睡吧，一切明天再说。杨今朝在她耳旁道。 她闭上眼，却一夜未眠。 一天后，韩零和杨今朝很早起床下楼，两人坐上一辆出租车。 去哪？司机问。 机场。杨今朝道。 韩零脸上的悲郁依然没有消散，她知道，自己跟着杨今朝去北京看心理医生了，但她也知道，她心里是抵触的。 车子发动，一阵令人眩晕的机油味冲击她的鼻腔，和内心的不情愿混在一起，她觉得有点窒息。 偷偷带出来的刮眉刀片被杨今朝没收了，韩零坐在车上，脑海中想的，全是如何快速自杀。 她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一辆辆汽车，突然想要跳下车去，撞死。 但他一直搂着她，紧紧搂着，不让她有半分动作。 过一阵，手机忽然响起，韩零接起，电话那一头，刘沁露泣不成声：韩零，你快来啊，杨飞晓杨飞晓要跳楼他就坐在楼顶呢我的天啊他妈死了 韩零瞬间精神了几分，立即问：杨飞晓在哪个楼顶？ 咱们学校教学楼的楼顶。刘沁露道。 我马上过来。韩零放下电话，转头对杨今朝道，杨飞晓要跳楼，就在我们学校教学楼的楼顶。 杨今朝看着韩零，感觉到她说话中的一丝兴奋。 他皱着眉，对出租车司机道：先不去机场，麻烦去香华中学。 走进香华中学的大门，教学楼底下已经围上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杨今朝被挡在教学楼楼外，非教师警察不可入内，而韩零作为杨飞晓的班主任，已经跟着警察跑上楼顶去了。 楼底下，张主任拿着喇叭焦急地对楼顶坐着的杨飞晓吼道：杨同学！请珍惜生命！爱惜自己！人生漫长！你还有更美好的未来！不要意气用事啊同学！ 杨飞晓毫不理会楼下政教主任撕心裂肺的大吼，坐在楼顶边缘，呆呆望着天空。 忽然听到身后有些动静，他向后一转头，大声对偷偷摸摸向他走来的警察们道：你们再靠近一步，我就跳下去！ 韩零急匆匆跑上楼顶，上气不接下气地站远处，对杨飞晓大喊一声：飞晓，你干什么呢！ 杨飞晓转头，看到韩零，愣了一愣。 裤子口袋里的手机随即响起一阵又一阵的震动声，杨飞晓心里感到奇怪，他明明关了机的啊。 拿起手机一看，来电人显示：小舅。 小舅！杨飞晓马上接起电话。 你干什么呢？杨今朝第一句便冷声问道。 我想坐一会儿，静静。 你要死？ 我杨飞晓犹豫一阵，我有点 头骨碎裂、脑浆迸出、四肢摔断，关键是，跳下去，你就没有后悔的权利。杨今朝以十分平淡的语气对他讲道。 杨飞晓沉默了。 你不做系统了吗？杨今朝又问。 我 你妈走后，我应该和你说了很多次吧。 杨飞晓低声道：是 你现在做的系统里，有你妈的命，无论如何，这辈子，你的任务，都是和我一切，尽心尽力维护好这个系统，你的任务，你忘了么？ -- 第220页 杨飞晓深吸一口气，道：我没忘。 还死么？杨今朝再问。 其实我也不想死杨飞晓终于擦了一把眼眶里打转的泪，我就是想静一静。 回来静，好吗？杨今朝的声音忽然柔软下来。 好。杨飞晓终于松了心里那股狠劲。 下来吧。杨今朝听到他的话，也暗自松了一口气。 但他随即又问道：看到韩零了吗？ 杨飞晓下意识地转过头去看了看韩零：看到了。 无论如何，把她从楼顶拉下来。杨今朝道，一定不要让她留在那里。 小舅，她怎么了 以后和你解释。杨今朝说罢，挂断电话，来到教学楼另一侧锁住的偏门，将一束白光送进锁中。 门锁打开，他立刻进入教学楼。 韩零抬脚，笑着往杨飞晓的方向走去。 喂，你干什么！回去！ 你这样把这孩子激怒跳下去怎么办！ 喂！停下啊！ 她全然不顾周围人的高声喝止，一步一步，笑着向杨飞晓走过去。 杨飞晓的脸色微微发青，他从未见过笑得这么凄惨的韩零。 她到底是怎么了？ 韩零走到他身旁，问：你怎么还不跳？ 就这一问，让杨飞晓差点心脏骤停。 这阴暗的说话风格完全不是平常的韩零啊！ 我想通了，不跳了。杨飞晓慢慢收回脚，站起来。 身后的人看到杨飞晓站起来，以为他准备跳楼，立刻高度紧张起来，忙对他大喊道：同学！冷静！想想家人朋友！不要冲动啊！ 行了我知道，老子不死。杨飞晓忍不住回头冲那些人喊了一句。 韩零抬头望着他：飞晓，你这样做，很对。你先回去吧。 啊？杨飞晓看着她，有种不好的预感，他记得小舅刚才对他讲过，一定不要把她单独留在楼顶。 你跟他们回去吧。韩零低下头，看着楼底下挤满的围观群众，又催促杨飞晓一声。 韩零，我走行，你不走吗？杨飞晓问。 我等一会儿再走。韩零轻声道。 杨飞晓感到头皮一阵发麻，身上鸡皮疙瘩也长起来。 今天的韩零太不同寻常了，怎么有点渗人的感觉？ 她不会是要跳楼寻死吧？ 第90章 杨飞晓盯着韩零，神情变得严肃，他弯下腰抓住她的手腕拽起她：韩零，回去，跟我回去。 放手！韩零不情愿地起身，用力甩着胳膊想挣脱开他。 可一米八的杨飞晓，正值青春，有的是力气，韩零没有反抗的权利，只得跟着他的步子，无奈地往回走去。 松开！一出楼顶，正走到楼梯口，韩零又猛甩一阵胳膊。 直到杨飞晓看见学校值班老师锁上进天台的大门，他才放开她。 楼梯口没有窗户，光线昏暗，杨飞晓有点看不清韩零的表情，只听到她微微带着哭腔的喘息。 你怎么了？杨飞晓低声问。 干嘛呢，这位同学，你快下来，磨磨蹭蹭干什么呢！一旁的警察盯着杨飞晓，催促他道。 值班老师拽住他，厉声道：一天天的有什么想不开净要跳楼？你爸来了，在楼底下等着呢！ 韩零，你没事吧？杨飞晓被值班老师拽着，一路跌跌撞撞往楼下走去，却还不忘向韩零发问。 郭老师，您先带我们班同学下去，我打个电话就下来。韩零没理杨飞晓，对拉着他的那位值班老师说道。 好，你也尽快下来啊韩老师。值班老师说完，便加快脚步，拉着杨飞晓，身影消失在楼下的拐角处。 在昏暗楼道口独自站立的韩零，暗暗松了口气。 这样的安静，真适合她。 待完全听不到楼下人的脚步声后，她才往下走去。 这栋教学楼一共六层。刚才往楼顶走的时候，她就注意到，教学楼五层的一间教室，门没锁，窗户也是开着的。 从那跳下去正好。 韩零慢慢从六楼下来，走到五楼。 空荡荡的五楼走廊只有她一人的脚步声回响。 她走到那扇半掩着的教室门前。 她伸手，正想轻轻推开门，腰间却突然被人一扯，整个人失去重心，向后倒去。 倒在一处柔软。 她终于露出了些惊讶的神色，耳旁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跟我回家，零零。 杨今朝站在她身后，揽着她的腰抱着她，他们在走廊里站了很久，两人都不说话。 杨今朝，对不起啊。韩零颤抖着嗓子，哭腔更加明显，我想了很久，也没办法说服自己，我还是想去死。 杨今朝沉默许久，才轻声道：再坚持一会儿好不好？我一定想办法治好你。 谢谢你，可是，太麻烦了 -- 第221页 杨今朝突然放开她的腰，绕到她身前，笑着对她道：可是你不麻烦我，我才觉得难受啊。 你的麻烦，对我而言，是享受。他又补充道。 她低下头，满脸惭愧：不，麻烦就是麻烦，你总会讨厌我的。 讨不讨厌你，你说了不算。他说罢，又向她上前一步，我们下去好不好？ 韩零不说话了，只默默掉眼泪。 杨今朝见她不说话，弯下腰看着她又道：我们去吃一点东西好吗？ 韩零还是不说话。 心理医生的预约取消了，我能请你吃顿饭吗？或者，我在家里做给你吃？他继续道。 对不起。翰零忍不住，又掉下一串泪珠。 觉得对不起的话，就跟我回家吧。杨今朝看着她，始终声音轻柔。 她抬起眼，看着他，终于难过地点下了头。 在杨今朝家，她吃了一顿漫长磨人的饭。 她一句话也不说，抱着碗，用筷子夹着米饭，几乎是一粒一粒，强行喂进嘴里。 他没有逼她，静静等着她吃完饭，这才动身收拾桌子。 洗澡吗？他收拾完，问依旧坐在餐桌的她。 嗯。韩零木讷地点着头。 她昏昏沉沉地进了浴室，打开淋浴喷头，让温热柔软的水花喷在自己身上。 感受了一会儿花洒的滋润，她离开喷头，走到洗漱台前。 她受不了了，弯下身，一个柜子，接着一个柜子，不停疯狂翻找着锋利的东西。 剃须刀、指甲剪她想找的，一个也没有。 都被他藏起来了，连牙刷也是。 当当，敲门声响起。 零零，你在吗？杨今朝隔门问她。 嗯。她停住动作，对着门回一声。 那就好。他说罢，才从浴室门口离开。 韩零放弃了，老老实实站在花洒下，继续让热水淋在她身上。 又过五分钟，杨今朝再次敲响浴室门：在吗？ 嗯。韩零在水雾中又简短回一声。 再过五分钟，他又来敲门。 就这样，杨今朝每五分钟确认一次她的情况，直到她打开浴室门，完好无损地揉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出来。 怎么了？韩零两眼涣散，嘴上在问杨今朝，但心思却不知在何处。 杨今朝对她笑笑：没怎么。 夜深，杨今朝躺在床上，睁着眼，直到听到身旁的韩零呼吸放得平缓，确认她睡着后，才起身离开卧房。 他刚走到系统控制室，手机就发出一阵震动声，是王司珏打来电话。 喂。他接起。 今朝，我联系到上海的李博士了，你什么时候可以带韩零去上海看病？王司珏道。 杨今朝唇角一勾，一手握住鼠标，紧盯着邮箱里一份没有显示发送人信息的邮件，道，司珏，不用找心理医生了。 什么意思？王司珏忙问。 韩零有救了。杨今朝道，赵子辛给我寄来几样东西，这几天，我要麻烦你和徽音帮我个忙了。 麻烦了，请把这些都拿到车上，对，这个小件也带走。赵家宅院中，赵云苏对着最后留守在赵家的家仆说道。 杨飞晓来到赵云苏的独院中，停住脚步，看着不远处的她正和家仆们一起把她房间的东西搬到一辆长方形货车上。 你要走了？杨飞晓整理一下情绪，走到赵云苏身边，笑着问她。 赵云苏停下搬东西的手，对杨飞晓道：是啊，我搬家了，先去韩零家暂住一阵，以后再看。 以后不回这里了？杨飞晓又问。 赵云苏点点头：是啊，不回了，反正家里也没人了，我身上的能力早被抽走 ，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 你不是要和林送去冬令营吗？ 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怎么可能去？赵云苏道。 杨飞晓神色暗下来，他知道，赵云苏说的大事，指的就是他母亲去世的事。 他不再说话，赵云苏也没理他，继续和家仆一起里里外外搬运东西。 赵云苏搬累了，坐在院外石凳上，和家仆们一起休息着。 杨飞晓坐在她身边，盯着她看了许久。 怎么了？赵云苏用纸巾擦着额角的汗珠。 我喜欢你。杨飞晓忽然轻声道。 赵云苏一瞬间愣住，看着他，随即并不意外地笑了笑：我知道啊。 那你说咱俩还可能吗？ 不可能啊。赵云苏脸上始终保持着云淡风轻的神色，我一直以来的心愿，就是彻底脱离通云四族，永远不再和能力创世什么的东西扯上关系，做个普通人。 嗯，我支持你。杨飞晓盯着她，可这和我们俩之间的事有联系吗？ 我说的是和通云四族不再产生一丁点联系。赵云苏看着他，认真道，杨飞晓，你会为了我放弃做系统，放弃家族身份吗？ -- 第222页 杨飞晓垂下眼眸，他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她为整个家族利益而死，作为她的儿子，他有必要，为她守护好整个家族，不辜负她的奉献。 所以，他知道，自己这辈子都会和家族能力、家族系统，牢牢捆绑在一起。 我不能。杨飞晓回答得干脆。 赵云苏又淡淡一笑：是啊，所以我们终究不是同路人。 就算是这样，有件事，我还是想知道，杨飞晓认真盯着她，一字一句咬得清晰，你喜欢我吗？ 赵云苏也盯着他，点点头，毫不犹豫：喜欢。 谢谢你。 没事。 你还要搬家要我帮忙吗？杨飞晓问。 赵云苏摇头：我这人手足够。 那好，一路顺风。杨飞晓说罢，起身，转头离开。 赵云苏看着他的背影，默默向他挥了挥手。 家仆们一件一件帮赵云苏把东西搬进韩零家，赵云苏付了他们一大笔酬劳，又和他们挨个拥抱后，他们才百感交集，终于离开。 在韩零家休息了一会儿，赵云苏便出门敲响了隔壁杨今朝家的大门。 她看见韩零满面愁容地打开门，对她苍白一笑。 韩老师，能收留我，谢谢你啊。赵云苏笑着对她道。 韩零慢慢摇头，也缓缓挤一个笑容出来，随后沉默。 赵云苏早已在杨今朝那里听说了韩零的情况，对韩零的反应并不意外。 她对韩零身后的杨今朝点点头，又握了握韩零的手，不再对她多说什么，独自返回隔壁家。 客厅灯开得很亮，赵云苏一人躺在韩零家的沙发上，睁着眼，看着天花板发呆。 以她的成绩，下学期就可以转进尖子班，与杨飞晓不同班后，她和他的交谈，会更少了吧。 这样挺好。 她终于可以摆脱那个让人充满心理阴影的家族了啊。 窗外一道黑影突然闪过。 赵云苏吃了一惊，她又隐约觉得刚才还有道银光是和那黑影一起闪过的。 她走到阳台上，打开一扇小窗，躲在窗边一侧，想了想，镇静地对着窗外道：进来吧。 窗外一道黑影果然翻了进来。 赵子辛穿着一套崭新的黑色工作服，衣上左胸位置还印着立昌三厂的字样。 你又偷东西。赵云苏看着他的衣服道。 赵子辛咧嘴一笑：垃圾堆里捡的。 谁信。赵云苏说着，坐回沙发。 赵子辛也跟她坐在沙发上，两腿自然地搭在茶几上。 腿下去，这不是你家。赵云苏严肃道。 赵子辛又嬉笑几声，放下腿。 杨今朝就在隔壁呢。现在三大家族都在通缉你，你胆子真大。赵云苏对他道。 赵子辛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轻蔑地哼一声：杨蔼静的银鞭在我手上，谁能抓到我？ 赵云苏打量他几眼，不再说话。 明亮的客厅里，兄妹俩挨肩坐着，各自沉默。 好一会儿后，赵云苏才压低声音，打破他们之间的寂静，问：你找我干什么？ 我要离开中国了，最后看一眼我亲爱的妹妹。赵子辛看着她道。 赵云苏没说话，想了一阵，又道：你平时不爱管闲事的，为什么要自己做融合台？还诱导杨蔼静献能力。 找杨蔼静献能力，她就能给我银鞭保身，交易划算啊。赵子辛笑道。 你早就知道家族的女性都被死亡能量压制的事了？ 对啊。赵子辛点头。 在抽走我能力之前就知道是不是？赵云苏的声音忽然放柔软了一些。 赵子辛看着她：是啊。 所有人都以为你是因为嫉妒我，所以偷走我身上的能力赵云苏忍不住颤抖嗓音，其实你是不想让我受死亡能量的苦对吗 赵子辛眼睛向上翻了翻：一半儿一半儿吧。 什么一半一半啊！哥！赵云苏忽然抱住赵子辛，伏在他身上哭起来。 赵子辛脸上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他愣了一会儿，将手轻轻放在赵云苏背上。 我的抑郁症受死亡能量影响得的那个病，就是在你抽走我能力时好的赵云苏边哭边道。 那不是，我给你做控脑实验的时候，其实你也好得差不多了。赵子辛道。 那既然赵云苏哭喘好一阵，才直起身，红着眼看着赵子辛，既然我的能力都抽走了，我不会受死亡能量的苦，你为什么还要做融合台？我就不相信，你就这么有为整个家族着想的想法 傻瓜。赵子辛轻笑一下，你以后万一生个女孩，不还要继承创世能力吗？赵家人虽然走光了，但又没有灭族，我们这一代离开家族，下一代人，该继承的还要继承啊。 那我以后不生女孩不就行了？ 赵子辛耸耸肩：那保不准呢？ -- 第223页 赵云苏没说话，忍不住情绪，眼泪又如瀑布一样涌出来，她伏在赵子辛怀里，又哭了很久。 好了，我新弄的衣服都让你给我搞脏了！赵子辛柔声道，时间差不多了，我要去搭船了。 赵云苏抬起泪眼：你要去哪？都凌晨两点了，哪有船让你搭？ 去马来西亚吧应该。赵子辛又向她眨眨眼，傻妹妹，我肯定是上过路船啊！ 你去马来西亚做什么？船票贵不贵，你还有钱吗？赵云苏担忧地问他。 去了再说，赵子辛狡黠一笑，我坐船从不要钱的。 赵云苏明白他的意思，不再说什么，又换了个问题：那你还上学吗？ 中大估计读不了了。赵子辛轻叹一声气，不过我看新加坡国立不错，去那搞个文凭，改天回来给妈烧过去。 哥赵云苏看着他，想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妹妹，还有件事，得你帮帮我。赵子辛道。 什么？ 我养的那只小吉娃娃，你得帮我照顾好了。 你放心，赵云苏擦了擦泪，道，你的狗在杨今朝的系统里养着呢，它很好。 杨今朝的系统赵子辛想了一阵，自言自语道，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他也不用，反正我也帮他大忙了。 什么大忙？赵云苏问。 我把我的控脑技术系统和你的能力都送给他了。赵子辛道。 什么？赵云苏睁大眼，你送给他那些做什么？我的能力一取出，不就作废了吗？ 我把你的能力放在控脑系统上了。你那么强大的能力，说是作废，其实也只是损耗98%而已，只要你能力还有2%的效用在，就足以让那个控脑系统变得强大。 赵云苏看着他，忽然明白过来：你是想把那个系统送给杨今朝，让他去治韩零的病？ 是啊，赵子辛走到阳台半开的窗边，好歹他姐为整个四族献身，我略尽绵薄，聊表谢意嘛。 哥 行了，时间差不多，我要走了。赵子辛一手撑在窗边，妹妹，以后有缘再见。 再见。赵云苏对他挥挥手，一直站在阳台上，看着赵子辛，直到他翻出窗外，身影彻底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第91章 汪汪！汪！杨今朝刚打开系统控制室的大门，一只灰白色的大狗就像疯了一样扑向韩零。 士奇韩零坐在客厅沙发上低声一句，还未回过神来，已经被士奇百米冲刺一个扑倒。 士奇摇着大尾巴狂舔着韩零的脸，韩零想躲避它，却还是被舔了个遍。 她抱着士奇，终于露出一个难得的微笑。 杨今朝在一旁看着这一幕，也不觉笑了一下。 停下韩零叫了好几声，士奇才收回舌头，趴在她怀中，依旧摇着大尾巴。 韩零用纸擦着脸上的口水，眼神又慢慢落寞下来。 士奇摇着的尾巴渐渐停下来，两只淡蓝色小眼睛盯着韩零，忽然收起舌头，闭住嘴巴，把快乐的笑容收敛住了。 它看了韩零好一阵儿，才又转头，对杨今朝身旁的哈小花发出一串呼噜呼噜的声音，又转头，对着韩零嘤嘤细叫，又把把狗脸往她脸上蹭了蹭。 它想蹭掉主人的泪。 杨今朝，韩零抚摸着士奇，苍白无力的声音从喉咙里传出，能帮我把狗送到我妈那里吗？我现在这个状况，也没力气照顾它。 士奇听着韩零的话，两只毛耳朵竖得笔直。 待韩零话音落下，它又开始嘤嘤嘤撒娇般地叫唤开来。 杨今朝身边站着的哈小花也开始不安，它突然转身扒上主人的裤腿，眼神可怜地望着他，摇着尾巴，也发出一串细细叫声。 我把它们送回系统好吗？杨今朝，明白它的意思，他摸着小花的头对韩零道，士奇好像还有许多朋友在等它。 好。韩零答应下来，轻轻摸着士奇的狗头，闭上眼。 杨今朝拍拍哈小花，哈小花便走过去用嘴扯了扯士奇，瞪他几眼，再把狗鼻子往控制室的方向一指。 士奇明白小花的意思，他依依不舍看几眼韩零，小心翼翼地再伸出粉嫩的小舌头舔她几下，这才心满意足，跟着哈小花往系统控制室走去，重入尖子狗系统。 韩零看着士奇远去的身影，默默闭上眼。 不知过了多少天，她一直保持着那样的状态：绝大部分时间都在闭眼，精神涣散地躺着，有时会把眼睛睁开，但那双眼，毫无神采。 有一天，韩零照例在床上呆呆躺着，杨今朝走过来，坐在她身旁，将一只白色发夹，慢慢卡在她发间。 你在干什么？韩零忽然问。 戴着它，别摘下来。杨今朝对她道。 嗯。韩零闭上眼，谢谢。 -- 第224页 唉。杨今朝轻叹一声。 两人无言。 过一会儿，韩零打开艰涩的喉咙，说出了这么多天来，她一直憋在心里的话： 杨今朝，放我回去吧。 杨今朝看着她。 我留在这，对你来说是个累赘。她翻个身，低着眼，虚弱地笑了笑，以前是你怕耽误我，不跟我在一起。现在换我了。我跟你想的一样，我不想耽误你。 她顿了顿，又道：我这个样子，估计好不了了。 杨今朝不说话，只默默听她说着。 放我走吧，我真的像个废物一样我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韩零哽咽，我们的想法都是一样的，谁也不想浪费谁的时间耽误谁所以，你放我走吧 杨今朝闭上眼。 韩零抬头，见他双目紧闭，似是为难，心中更加难过。 她仔细想一阵，突然打开笑容，用另一种轻快语气对他道：今朝，我想一个人出去走走你看，我整天待着这房间里，太闷了。你放我出去吧哪怕旅游一段时间，让我别那么闷，也好啊 杨今朝静静听她把话说完，深吸一口气，才沉着道，放你出去，可以。 嗯。韩零眼里有了些许期盼的光芒。 但有个条件。 什么？韩零期待地问。 杨今朝咬了一下唇，对她道：跟我结婚。 坐在民政局的时候，韩零始终低着头。 她想了许久，觉得自己太不道德，要死的人了，还跟人家结婚，这不是害人家吗？ 但转念又想，她只有答应杨今朝，领完证，才可以独自外出，一个人，想去去哪。 所以，就凭这点，她也不得不答应他。 至于道德问题韩零也想过了，如果她不和他结婚，那他就不会放她出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她待在他身边，耽误的，还是他的时间。 倒不如和他结婚，这样，她可以更快离开他，更快离开这个世界，他也不会把更多的时间浪费在她身上。 这样一想，还是结婚划算啊。 领证的事，韩零没告诉任何人。大学毕业以后，爸妈添钱再加自己一点积蓄，她就买下了现在住的房子，户口也从爸妈那里独立出来。 所以户口本在她手上，她无须向老妈请示拿取。 杨今朝也已经答应过她，他们领证的事，不告诉任何人。 所以结婚的事，她不说，谁也不可能知道。 看着两只沓上钢印的红本被递过来时，韩零的心突然无比轻松。 领证了，她马上就要自由了。 自由地离开杨今朝，去一个没人的地方，结束自己。 获得真正的解脱。 我们自愿结为夫妻，从今天开始，我们将共同肩负起婚姻赋予我们的责任和义务韩零读着宣誓词，不自觉流下了泪。 好没用啊，她真的好没用啊。责任、义务，她一个也负不起来。 她有点念不下去宣誓词了。 手忽然被人握住。 杨今朝转过头，边念词边对她笑着。 那笑在她看来，既像镇定剂让她忍住泪，又像把刀一下一下捅着她的心。 我们回去吧。出了民政局，冷风呼啸，杨今朝将一条白色围巾系在她脖子上，对她道，或者，想逛一逛街吗？ 回吧。韩零的手伸在大衣口袋里，摸着那只薄薄的红色结婚证本。 杨今朝拉起她的手，往停车的方向走去。 回到家，韩零脱下外衣，盖着被子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侧卧静静盯着窗外。 阴森森的天，没有阳光。 饿吗？杨今朝坐在她身旁。 韩零摇摇头，转过身问他：既然结婚了，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去旅游啊？ 今天先休息一下，你想想要去哪玩，我帮你订票。对了，还有行李也没收拾呢。杨今朝摸着她的手对她道。 我想去哈尔滨，听说那里雪很厚，还有冰雕展。韩零道，我想明天就走。 杨今朝皱眉思索一阵，最终点点头：好，我帮你定机票。去哈尔滨，得穿厚点，我去你家给你拿衣服 杨今朝敲响韩零家的门，赵云跑出来开门，一见是他，忙道：今朝哥？怎么了？ 你们韩老师明天去旅游，我给她拿几件衣服。杨今朝说着，往韩零的卧室走去。 旅游？赵云苏跟上杨今朝的脚步，去哪？你和她一起去吗？ 哈尔滨。杨今朝挑出韩零衣柜里的厚衣服搭在胳膊上，她一个人。 一个人？！赵云苏吃了一惊，忙道，不对啊今朝哥，她抑郁症，一个人出去，恐怕 她说了半截，忽然反应过来：你故意的？ 杨今朝合上衣柜，转过身对赵云苏笑笑：是啊。你们韩老师，有救了。 赵云苏什么也没说，目送着杨今朝离开韩零家。 -- 第225页 韩零坐在地板上，身前躺着只行李箱。她像个孩子一样，慢慢地、一件一件地，把杨今朝已经拿给她的生活必需品，塞进箱子里。 洗面奶、面霜、牙膏她边低声念边整理着。 杨今朝倚在门边看着她，心里泛出一股难过感。 手机忽然响起，他快步走进系统控制室，接起电话。 喂，今朝，控脑配置做完了，韩零的数据你取的怎么样了？王司珏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那就好。我这里，数据已经取好，也做好分段，今晚马上组建启动器。听到王司珏的话，杨今朝悬了多天的心终于微微放下一点。 好。王司珏的声音沉下，想一阵，才再次开口道，今朝，你确定要用删除记忆而不是看心理医生的方式，治她的病吗？ 是。杨今朝沉眉坚定道，我要彻底把那些记忆帮她抹掉。 可是风险很大。虽然我们已经做好记忆挑选，可也不能百分之百保证精准删除。很可能，在删除她抑郁记忆的同时，她大脑里的其他的记忆，那些美好的王司珏越说，声音压得越低，甚至与你相关的回忆，都可能被误删。 我有把握，她至少能记得百分之五十与我相关的记忆，杨今朝顿了顿，能记得一半，就够了。 王司珏又沉默一阵，最后叹声气：或许那百分之五十，并不如你想得那么有价值。 无所谓。杨今朝苦笑一声，只要她的病能好。 既然你做决定，那就按你的意思。王司珏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开始执行系统？ 今晚就能做完所有准备，杨今朝道，最快明天，最迟后天。明后天你随时带着联络器，等我消息。 好。王司珏道，二十四小时待命。 谢谢你。 不用。王司珏一笑，这也是我欠她的。 收拾了整整五个小时，韩零才将行李箱合上放好，已经是晚上十二点，她坐在地板上，双腿已经麻木失去知觉。 她看着窗外的一片漆黑，深深舒口气。 明天，她就可以解脱了。 腿麻了，站不起来，她努力半天，也站不起来。 杨今朝走过来，立刻上前，帮她揉腿。 坐的时间太长，过一会就好了。杨今朝又慢慢抱起她，将她平放在床上。 她躺在床上睁着眼，看着他，忽然轻声道：谢谢你。 杨今朝满脸倦容，露出个微笑：睡吧，好好休息。 韩零突然想伸手抱抱他吻他一下。 今晚过后，她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正想着，杨今朝突然俯下身，在她额上落下一个轻吻：睡吧，零零。 嗯。她闭上眼。 杨今朝一夜未回房睡觉，韩零不知他去了哪儿，漫漫长夜，没有他的陪伴，她居然感觉 好不习惯。 一夜未眠，直到天亮。 杨今朝将行李箱放进出租车后备箱，韩零已经在后座坐着，杨今朝挡着门，弯着身对她道：零零，真的不需要我陪你去机场吗？ 韩零微笑着摇摇头：没事，我又不是没坐过飞机。 杨今朝神色微微一沉，又道： 哈尔滨很冷，记得下飞机以后换厚一点的那件大衣。 我知道，你放心吧。韩零依旧笑着。 杨今朝不再多说什么，盯她一阵，伸手摸了摸她的脸。 他这才关上车门，目送她离开。 出租车开出香华路，打个弯进入另一条道，韩零向后窗仔细望了望，而后确定，杨今朝肯定看不见她了。 你好，麻烦停车。韩零对出租车司机道。 司机将车靠马路边停下来：不是去机场吗？ 我忽然想起来有点事没办。韩零道，多少钱？辛苦了。 下了出租车，韩零拉着行李箱，慢慢地走在喧嚷的大街上。 街上来来往往的车，来来往往的人，接连不断的车声、人声，让她头痛欲裂。 她马上找了家酒店躲进去，静静坐在床边等候着，直到午夜降临，她在洗手间梳洗打扮一番后，连手机也没有带，只身一人，离开酒店。 凌晨一点。 街上安静极了，只有阵阵冷风传出阴森的呼嚎，偶尔路过的车辆也是从她身旁飞驰而过。 路灯昏黄，沿街的店铺早已关门，只有灯牌亮着。 韩零喜欢极了这样深沉孤寂的夜。 只有这种时刻，仿佛这个世界才属于她一人，她不必去顾忌别人，不必害怕成为别人的负担，甚至对自己的无能的自责，都会淡了几分。 但她知道，这种安逸是短暂的，只要太阳升起，有人从她身边再次经过时，她的压力、恐惧、怨恨都会随之而来。 所以，如果想要永久沉浸在这样轻松黑夜，只有一个方法。 死。 她来到一处建筑工地。 几只流浪狗狗朝她吠叫，抗议她惊扰了它们的美梦。 -- 第226页 韩零对那些狗的嚎叫追逐毫无知觉，她抬头看着面前这座未完工的高楼，只有灰砖和升降台孤零零露在外面，没有颜色，也没有丝毫生气。 一股强大的压迫感和兴奋感同时涌上来。 她没有一丝害怕，反而抱着十分期待，走进这栋尚未建好的砖灰色大楼，慢慢地，一步一步，踩着落满灰尘的楼梯，毫不觉得疲累，上到三十层。 三十层，足够让她解脱了。 她没有喘气，呼吸平静，走到没有玻璃遮挡的窗架前。 楼上的风比楼下急很多，一股接着一股地灌进她的衣袖，钻入她的身体。 韩零抬头望去，明亮的冷月似乎就在眼前，往下一看，楼底是乱七八糟的一片漆黑。 她知道，从这里摔死，迟早是要给开发商造成麻烦的。 可她别无选择。 她的死，怎样都是要给别人添麻烦。 但，这是最后一次。 站在楼层边缘，韩零伸出一只脚悬空。 她开始想象自己死后的样子。 老妈老爸虽然会哭，但也会真的觉得解脱了吧？不争气的女儿，终于离开他们了，不用再为她烦恼、为她焦虑、为她的不争气感到失望。 她的朋友同事，或许会哭，但对他们来说，她的死，是件好事，帮他们杜绝了未来她给他们造成麻烦的可能性。 唯一对不起的只有杨今朝了吧？ 她不自觉摸了摸头发上戴着的、杨今朝送给她的白色发夹。 他会难受痛苦，但总归，他也会忘记她的。他总会找到一个比她更合适的伴侣，过上闲云流水的快乐生活。而不是像现在，整天和她这样一个抑郁症患者在一起受苦。 她自己也是如此，死去，意味着解脱，彻底解脱。她不会再活在痛苦里、活在自责里。 真好啊。 她死了，这世界都会因她的离去而轻松自在啊。 韩零微微张开双臂，渐渐将身子向前倾去。 身体重心很快前移，她感到整个人失去控制，一下子猛地跌落，向没有尽头的深渊冲去。 疾风在耳边呼啸，她又像一片枯萎的落叶，不受控制地往下飘去。 死亡，离她越来越近了。 马上，就是解脱。 她闭上眼。 身体忽然停止下坠。 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睁开眼，韩零发现，自己的确停在了半空中。 离地面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她的身体仿佛定住了一样，悬在半空。 一只手揽过她的腰，一个人慢慢进入她的眼帘。 你怎么在这？韩零不敢相信，颤抖着声音问。 杨今朝抱住她，对她笑了笑，神情又变得严肃，对耳里的联络器清晰有力地吐出两个字：执行。 瞬间，韩零感到大脑一片空白。 她眼睁睁看着自己被缓缓抱落在地面，眼里的世界突然变成一片斑斓。 红的、黄的、绿的五彩缤纷，几乎乱花她的眼。而后，往事一幕幕飞速从那些混杂的颜色中窜过，母亲、父亲、同学、恋人、同事所有人，都以极快的速度穿越过她的视线。 她感觉眼皮越来越沉重，最后终于抬不起来，紧紧闭上。 她昏了过去。 第92章 一周后。 一锅散发焦香的烤鱼横在一男一女面前，烤鱼店灯光昏黄，生意冷清，只有这两人，对坐在柔软的沙发椅上。 韩零看着眼前的美味，咽了下口水。焦黄的烤鱼上铺着青绿的长椒丁和橘红的小米椒碎，咕嘟翻滚着的鱼汤浓稠极了，时不时冒着透明气泡。 所以，你到底还记得什么？坐在对面的杨今朝严肃向她发问。 韩零的眼始终没离开面前的烤鱼：嗯大部分吧，你家那些稀奇古怪的事我倒记得清楚，什么创世学说啦，记忆学说啦，反客观的东西，我都记着呢。 那我呢？杨今朝看着她，再问。 杨先生，咱们能先吃饭吗？我好饿。韩零避开他的目光，肚子咕咕响过几巡。 杨今朝叹声气：先吃饭吧。 两人沉默地吃了半小时饭，从烤鱼店出来后，韩零心满意足地摸着肚皮，似乎有点困了。 她打了个哈欠。 困了？杨今朝问她。 嗯。她点点头。 回去睡觉。他道。 她停住动作，想了一阵儿，对杨今朝道：杨先生，回去，指的是你家，还是我家？ 你随便。杨今朝冷着张脸。 走到小区，进楼，乘电梯，到家门口，两人没多说一句话。 杨今朝打开自己家的大门，对她道：你的东西还在我家里，要拿回去吗？ 韩零还未说话，自家大门打开了，赵云苏穿戴整齐，背着只小挎包，从里面走出来。 她看看杨今朝，又看看韩零，对她道：韩老师好。 韩零笑着点点头：我这几天生病，都忘了问，云苏，你吃饭在哪啊？老去外面可不好。 赵云苏指指杨今朝：今朝哥会给我也做一份 哦。韩零点点头，又问她，你去哪？ -- 第227页 去看电影。 和谁啊？ 好朋友。赵云苏睁大眼盯着她，终于忍不住问，韩老师，你的病真的都好了？ 韩零笑着道：好了，我体检全都合格呢。 那就好，恭喜您 云苏，快去吧。杨今朝忽然对赵云苏使个眼色。 赵云苏点点头，对两人挥挥手，才往电梯间走去。 搬东西吧。赵云苏走后，杨今朝对韩零道。 好啊。 韩零走进杨今朝家，顺手关上门。 杨今朝帮她把衣服、洗漱用品全都拿过来放在一起，又从书房上锁的柜子中取出两只小红本，放在韩零面前，一脸冷漠：改天去民政局，把离婚办了。 韩零僵住动作，愣一阵，才慢慢接过红本，那本子上，赫然写着结婚证三个大字。 韩零打开，两人的红底照片，就明晃晃地出现在眼前。 她确认好几遍，照片上的人的确是她，不过，照片上的她，好没精神啊。 我们居然结婚了韩零喃喃。 那是你失忆以前的事，杨今朝背对着她，将她的衣服从柜里取出来一件件叠起来，放心，我不会纠缠你，既然你不记得我，我会放手。 韩零摸着手上的小红本，盯了许久，依旧重复着那一句话：我们居然结婚了 杨今朝停下动作，转过身，看着她：是啊，怎么了？ 韩零恍神半天，突然一脸正经：这个婚，必须离。 杨今朝看她一阵，没说话，又转过身叠衣服：你挑时间吧。 他有种想要把手上衣服撕碎的冲动。 杨先生，韩零又用极其冷静的调子对他道，我问件事。 怎么？杨今朝语气生硬，没转身。 咱俩结婚谁求的婚？ 杨今朝停下动作，过了一阵，才低声道：是我，我逼你结的。 身后的韩零没了声。 杨今朝心里钻过一丝疼痛，他深吸一口气，转过身，看着她道：是我不好，放心，以后我再也不会缠着你。 哦，好。韩零似乎心不在焉，点点头，又转身去整理行李。 杨今朝看着她，颤抖着唇，想说什么，却又没说。 老公帮我放一下洗面奶。她突然从行李箱中拿出一只小瓶伸到他面前。 杨今朝动作凝固：你说什么？ 快接着啊。韩零看着他道，我的洗面奶，还有面霜，放在浴室第二个抽屉里。 杨今朝转身，看着她，满面惊诧：你再说一遍。 我的洗面奶，还有面霜，放在浴室第二个抽屉里。韩零又重复一遍。 我让你说上一句。杨今朝盯着她。 韩零坐在地板上，托着腮帮子想了一阵：上一句是lsquo;快接着啊rsquo;。 再上一句。杨今朝弯下腰抓住她的手腕，再上一句是什么？ 韩零看着他突然严厉下来的样子，心里有点害怕，她小声道：老公帮我放一下洗面奶 她还未反应过来，就被杨今朝拽起来，一把按在床上。 韩零，你到底记不记得我？杨今朝按住她，逼问道。 你好凶啊。韩零转过脸去不看他，你不会以后家暴我吧 话没说完，她就被他捏着下巴，压住了唇。 她喘不过来气，任他在她唇上欺压，在她舌中缠绵，她忍不住回应着他，浑身窜过一股激动的电流。 唔她低哼几声，他放开她，又问：韩零，你说，你到底记得我多少？ 韩零什么也不说，喘着气，眼底却藏着笑意。 你不说。我就家暴了。杨今朝说罢，往她腰间轻轻捏了一把。 啊她痒得大叫一声，腿胡乱踢蹬开来，抓住他的手，忙道，停下，我说、我说！ 杨今朝停手，待韩零喘匀气，才听她道：你的名字，我的确不记得了但是 韩零说着说着，忽然红了脸，她偏过头，不看他：我强吻你那几次，我都记着呢 还有呢？杨今朝问。 还有我想想还有什么来着 想好了吗？杨今朝又上手轻掐一把她的腰。 啊你快放手！她痒得受不了，撑起身子抱住他，道：你、你强吻我那几次，我也记得 零零。他忽然伸出双手抱紧她，低声问，这次，你不会离开我了吧？ 嗯。她躺在他怀里，偷偷笑了。 她知道她得过抑郁症，也知道所有不美好的记忆都被他抽走。当她再次看到大学里的几张合影时，那个曾经亲密搂着她的男生，她全然不记得了。 -- 第228页 但这种不记得，让她感到无比轻松。 记忆不全是需要保留的，只要记住那关键一部分，就够了。 韩零庆幸，在她24岁这一年，遇上一个感到幸福的人。 她的不会再想着死了，她要好好过完这一辈子。 (全文完) 第93章 番外 （一）欺负新来的 过来啊，愣着干什么！狸花猫满脸不耐烦，挠了几下站在尖子狗教室外的小狗。 这只小狗品种是吉娃娃，个头才有狸花猫一半大，奶白色的毛细细软软在身上扑了一层，它耷拉着耳朵，躲在狸花猫身后，一副害怕的样子。 救命！救命啊！士奇被一只作业本飞倒在地，忙不迭地赶紧站起来，往门口奔去。 快让开士奇大叫一声，一只壮硕的大狗影子瞬间盖在了吉娃娃身上。 狸花猫早已机敏一躲，站在教室门口，眯着眼对士奇道：傻狗，走路能看点猫不？老娘差点被你压趴下了。 又不擦黑板，你等着！狸花猫话音刚落，哈小花就冲出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在士奇身上。 它轻轻咬了咬士奇的后劲颈皮，得意道：二货，看你往哪儿跑！给我回去擦黑板去！ 士奇嗷嗷叫着，立刻底下眼，小声道：好好好，我去。 态度一点也不诚恳！哈小花又朝它吼几下，士奇吓得翻了白眼，忙道： 我我我我错了！我马上去！ 那你倒是去啊！哈小花盯着它催促道。 我想去可是士奇看着身上压着的哈小花，你能 没有可是！哈小花又朝它吼几声，快去！ 士奇急得眼泪流出来：我想去，可我做不到啊，你压 你丫？！哈小花听到这两字，一口咬伤士奇的狗鼻子，连带把它的狗嘴吞进嘴里。 嗷！嗷嗷！ 士奇疼得大叫，哈小花过了好一会儿才放开他：《尖子狗生守则》第一百五十五条第七例，学生不得说脏话，要文明用语，你知不知道！ 士奇含着眼泪连连点头：知道了知道了 萨摩耶和柴犬在一旁静静站着，萨摩耶微笑着偷偷对柴犬道：阿柴，士奇哥哥和小花姐姐刚才算不算接吻了啊？ 柴犬眯眯眼笑着：唔，小花姐姐都要把士奇哥哥吞下去了肯定算吧。 阿拉斯加扒在门口，满脸焦急看着士奇，对身旁的橘猫道：橘哥，哈兄好像又被咱们班长欺负了，我们兄弟上去帮一把吧！ 说着阿拉斯加便要上前行动，橘猫立马伸出猫爪拦住它。 橘哥兄弟有难，为什么你阿拉斯加站住，不解。 橘猫斜看它一眼，打一声哈欠：不想挨打，就别过去。 啊？阿拉斯加低着狗头跟随橘猫回到座位上，十分不解：橘哥，我这么壮实，哈小花肯定打不过我啊！ 橘猫躺在课桌上，眯着眼道：你以为，打你的只是一只二哈吗？ 狸花猫看这两只二哈吵了半天，谁也不动，感觉有点无聊，便转过头道：阿吉，我们进去 转过头，它这才发现，吉娃娃居然不见了！ 狸花猫心里一惊，尾巴也恐惧地炸开花，忙冲进教室一顿狂叫狂找：阿吉！阿吉！你在哪？！ 田园犬看到狸花猫这么着急，连忙上去问情况：阿狸，你怎么了？ 我弟，阿吉不见了！狸花猫急得眼泪都要出来。 阿吉是班上新来的那只吉娃娃？田园犬问。 是啊呜呜呜狸花猫怎么找也找不到吉娃娃，终于急得哭出来。 你放心，我一定帮你找到！田园犬马上跑到讲台上大声鼓动班里所有同学去找新来的吉娃娃，可班里的猫猫狗狗不为所动。 小布！拉布！你俩别腻歪了！快去找同学！田园犬焦急喊道。 它又跑到橘猫面前，想说动它去找狗，可惜橘猫一个眼神，它就乖乖闭嘴了。 除了橘猫，所有猫狗都出动去找吉娃娃，哈小花这才放过士奇，不再压着它，也加入找狗大队。 士奇躺在地上，喘着受了一万点惊吓的大气，忽然觉得后背有一阵不寻常的蠕动。 吉娃娃艰难地从士奇背底下钻出脑袋，狠狠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四周一望，狸花猫不在身边，只有身上压着它的一只大傻狗在与它对视。 它奶奶的！你个脑残走路也不看着点，压死小爷了！吉娃娃说罢，啊呜一口就朝士奇的背咬去。 嗷呜士奇疼得立马从它身上弹开，发出一阵嚎叫。 这阵嚎叫引起了其他猫狗的注意，很快哈小花便喊道：大家快过来！吉娃娃找到啦！ 吉娃娃一看所有猫狗都朝它奔来，又瞬间耷拉下耳朵，眼泪汪汪：是这只二哈哥哥把我压住了，给大家添麻烦了 -- 第229页 你这个二货！都说多少遍了，不准欺负新来的！哈小花听罢吉娃娃的话，不由分说，又奔过去追咬士奇。 不是我啊！士奇吓得忙撒开爪子跑下楼去 （二）先斩后奏 妈？你真不生气啊？韩零轻轻拍着老妈的背，哄着她，慢慢坐在她身旁。 客厅里，李芳泽坐在沙发上，看着茶几上两本鲜红的结婚证，一言不发。 韩零给杨今朝使个眼色，低声道：倒水倒水。 杨今朝忙动身，找茶杯，给李芳泽泡茶。 唉。李芳泽叹声气，眼里仿佛有些泪水，你说你怎么不和我商量商量。 这不是板上钉钉的事嘛韩零小声道。 能一样吗？李芳泽看着女儿，你俩前段时间不是说完了吗？那小张小陈小黄还都排着队等见你呢 杨今朝低着头，把泡好的茶放在李芳泽面前。 杨今朝。李芳泽抬头，叫住他。 阿、阿姨。杨今朝被她这一叫，吓得定住了。 你上学时候拖我们班平均分，现在长大了又拐我女儿，我是不是欠你的啊！李芳泽越说越气，却欲哭无泪。 韩零有点尴尬地笑了笑，忙安慰她道：妈，错了错了，不是他拐我，是我拐他，不信你问他。 她看向杨今朝，拼命给他使眼色。 杨今朝忙点头。 李芳泽叹了好几声气，这才渐渐平静，她靠在沙发上睁着眼想了一会儿，突然问：婚礼什么时候办？ 啊？韩零愣了一下，她还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那个 李泽芳看着杨今朝。 杨今朝目光诚恳：随时。 李芳泽哼了一声，又转头对韩零冷冷道：看，我说中了吧。 什么？韩零不明白，你说中什么了？ 你俩这么着急结婚，韩零，李芳泽用一双透着X光射线的眼盯着她，怀了吧？ 韩零瞬间石化。 妈你胡说什么呢！韩零气红了脸，我是那么没有分寸的人吗！ 我不信，李芳泽转过头看着杨今朝，问，你说。孩子的事，你们怎么打算？ 杨今朝望着李芳泽，努力理解着她的话，想了很久，才皱着眉郑重道：我们商量过，两年以后，计划要。 韩零听到他的话差点晕过去：你傻啊那是我随便说说的等等，我妈问的不是这个啊！ 行了，韩零，李芳泽脸上稍微露出些欣慰的神色，对她道，杨今朝不是说今天中午要给我和你爸露一手吗？你下楼买菜去。 啊？韩零茫然地看着李芳泽，这才不到十一点啊 老妈不容置疑地对她道：下去买菜，我有话对杨今朝说。 哦。韩零明白过来，起身，看着杨今朝，露出同情的表情。 在李芳泽家吃过饭，一直待到晚上，李芳泽困了，才放两人离开。凉爽的夜风里，两人静静走在街上，韩零忽然问杨今朝：我妈今天都跟你说什么了？ 杨今朝想了想，摇头道：没说什么。 她肯定说了，你跟我讲讲呗。韩零摇着杨今朝的胳膊。 杨今朝笑而不答。 她肯定没说我好话。韩零见杨今朝不答，终于放弃追问，叹声气道。 不，杨今朝看着前方道，她说你很好，我要是不好好对你，她跟我没完。 真的韩零停住脚步，呆呆地看着他，我妈真这么说 嗯。杨今朝也停住步，看着她。 韩零心里流过一股暖流，她不自觉笑了笑，又问：那还有呢 还有，杨今朝想了一阵，脸上浮起一抹不寻常的笑，她还说，两年以后要孩子，太迟了。 啊？韩零脸有点红，那什么时候可以啊 杨今朝拉起她的手，快步向家的方向走去，一般是在晚上，白天也行。 韩零想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喂！杨今朝，你也学坏了！ 她作势要打他，却被他一把抓住手，往怀里一带：还有更坏的呢，想不想回家试试？ 你韩零低着头，心跳得极快，有点说不出话来。 （三）工作 什么？为什么？祁婕打着电话露出不理解的表情，杨今朝，你办公司做什么？不是好好的做系统，公司没必要吧？ 杨今朝道：我有用，急用。 急用？祁婕更不解，现在又不是你大学那阵，没钱，办个培训班当个网红什么的，你现在不缺钱吧？ 不是我要办公司赚钱，杨今朝耐心解释道，我是要挂名。 -- 第230页 挂名？祁婕问，你想干嘛？ 杨今朝，话可要说清楚，否则万一出了问题，麻烦。祁婕道。 其实杨今朝低声开口道，是我岳母 岳母？ 她嫌我没正式工作所以我想办公司挂名。杨今朝道。 电话那头没了声，过了好一阵，才爆出祁婕的一连串大笑：哈哈哈哈，好好好，我理解了，早说嘛，我这就给你办！ 麻烦了，祁姐。杨今朝道。 不麻烦不麻烦。祁婕边笑边道：你放心！我给你弄的身份，保准你丈母娘满意！哈哈哈哈哈！ 谢谢你了，祁姐。杨今朝再次道谢，而后等她笑完，他挂断电话。 他松了口气，心情也舒畅许多，这件在他心头盘桓多日的事，终于有了着落。 四年后，杨飞晓大学毕业。 喂，小舅，杨飞晓正在宿舍收拾行李，他已经买好了回珠海的票，这大学终于上完了，你等着啊，我收拾好就去机场。 回珠海？ 是啊，我没给你说吗？我早就想好了，大学一毕业，我就回去跟你一起做系统啊。杨飞晓想了想，这才记起来，哦，我好想没和你说舅妈生了没？看你这大半年忙的，我也就没打扰你。 还没，下个月。杨今朝道，你上回不是说，你被推荐去美国读研了吗？ 不去了。杨飞晓道，反正上不上也无所谓，做系统才是大事嘛。 那你回来找份工作吧。杨今朝道，没工作一定不行。 啊？杨飞晓问，没工作怎么不行？我做系统的时候顺便做几套软件卖卖不就行了吗？工作那多耽误正事啊。 杨飞晓，杨今朝郑重其事对他道，如果你没有正式工作，我是不会让你回来接手系统的。 为什么啊？杨飞晓大声问一句，走到宿舍的阳台上，不是，小舅，你不也没工作吗，不也好好的 我现在有了我说的，以后你就明白了。杨今朝道，要么，和你司珏哥一样，读完博，回来当教授，这样一举两得。 小舅，杨飞晓道，你能告诉我原因吗？凡是得讲个道理不是吗？ 听完他的话，杨今朝叹声气：飞晓，你以后还是打算结婚的吧？ 是啊。 如果是这样杨今朝从社会、历史、心理、生理等各个角度，向他系统地阐述了一遍结婚和稳定工作之间的必然关系。 杨飞晓听着听着，面色越来越沉重，最后听完，他终于沉默。 你想清楚，你舅妈叫我了，我先挂了。杨今朝说罢，挂断了电话。 哥们，还不回去？你不刚还说快来不及了吗？杨飞晓的舍友看他站在阳台上沉思不动，过来问道。 不去了，杨飞晓严肃道：我先研究一下读研的事。 你不是不读了吗？舍友问。 算了，研还是要读的，这可是件大事。杨飞晓郑重其事地拍拍舍友肩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