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 Chapter1.香草薄荷(窗边play) 录音室的窗帘半合,氤氲的紫色灯光中隐隐浮动着几点蜡烛,甜甜的香草香气里夹杂着薄荷的淡淡清凉。 他的手在她半裸的腰上,没有用力,却让她动弹不得。他的唇先是在她颈侧,又一路游移至耳畔,带起阵阵带电的酥麻。他含住她的小巧耳垂,舌尖在耳骨上轻轻舔舐,她失重地半倚在他身上,任他的一只手穿过蕾丝胸衣,包覆了她的浑圆。 推挤,辗轧,乳尖在男人食指与中指的捻摩间愈发挺立,盈盈颤颤,似饱满多汁的樱桃。 一双手骤然握住她手腕举过头顶,将她整个人压在窗上。 半透明的纱质衬衫早已褪至腰际,肩带滑落一侧,胸衣被推至胸上,如玉的两团莹白在灯光中诱人品尝。 注视间他眼神越发深邃,低头便含住了那红果,重重吮吸,牙尖轻噬。 她双腿间的蜜意在他的啃噬间泛滥,小腹传来阵阵空虚。“嗯…嗯…啊…”细碎的呻吟被咬碎在唇齿间,细细碎碎的电流不断从蓓蕾传至脚尖,她快抓不住了。 他用一只手掌扣紧了她的双腕,另一只手掌延小腹而下,纤长的食指与中指挤入早已湿润的蜜穴,抽插起来,壁内反复被触及的某一点处不断加深的麻痒让她的蜜液几次淋漓而下。 他从左乳移至右乳,舌尖挑逗着另一颗蜜果,无名指在停顿间挤进了蜜穴,叁指缓缓碾压内壁,她受不了地呻吟出声,隐隐带着啜泣,手指伸入他银色的发间。 叁指退出,他骤然将她翻过身来,从背后贯穿了她。 她的双乳被压在他的右臂中,长发散乱,香汗淋漓。他的呼吸吐在她颈间,粗重而撩人的喘息里有隐隐酒香。 窗外夜色星罗,脚下车灯一簇而过。人行道上少年少女笑闹追逐,背后的书包晃动,十几米之上的人影也在交迭晃动。 男人每次都退至极限,又深深贯穿。蜜径被狠狠碾磨的快感一波盖过一波,一浪快过一浪。她浑身颤抖,几至痉挛。 “嗯…不要…嗯…啊——”她嗓音嘶哑,早已失去力气,全靠在他怀里支撑。 终于,他不再大幅退出,而是加快了抽插的频率,开始真正的攻城略地。 人影的晃动渐渐激烈起来,她随着体内迭加而膨胀的快感渐渐攀至顶峰,“啊——”,两人共同软倒在窗边的长绒地毯上。 直到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她才缓缓睁开眼睛。窗外的路灯其实照不到这里,但窗子里还是印出了两人的剪影。 她伸出食指,缓缓描摹着窗上他的轮廓。所有人都知道他好看,她不过只是所有人中毫无例外的一个罢了。 他不知道她的名字,他们不过是在pub偶遇的一对男女,可她知道他的。从13岁,到30岁。但她现在什么也不想想,只想望着远处的点点灯火,感受着依然在她体内的他。她眼皮沉重起来,不再去想太阳升起后该是怎样一个尴尬的局面…… “嗯,嗯…”双腿间的快意让她忍不住呻吟出声,下腹被撑满的满足感一下一下撞击着她还略显迟钝的神经。 她缓缓睁开双眼,快日出了,眼前纱帘已经被拉上,遮住了窗外的世界,也遮挡了一室旖旎。 一双手正握紧她胸前的浑圆挤弄,她身后正在动作的人似是发现她已经醒了,在短暂退出之时翻身覆上她,在她被迫敞开的双腿间开始更激烈地冲撞。 他的双臂撑在她两侧,每次抽插,她的乳头都会抚过他的胸膛,莹白的双乳颤颤,撩拨得他差点缴械投降。 他干脆倾身压下,两人间再不留一点空隙。 他的喘息如同昨夜一样就在她耳侧,她被迫承受着他的粗邝,层层迭迭的快感如同巨浪,而她是其间等待覆灭的船。 她环住他的背,双腿也缠上了他的紧实的腰,两人都急迫地想让彼此更贴近。 “嗯…嗯..啊…啊——啊”,她的指甲在反复声嘶中划过了他没有丝毫赘肉的背,留下几道血痕。她第一次知道男人在情欲中的侧脸也可以如此迷人。 他的吻落在她白皙的肩头,脖颈,耳垂。快感是一张密密的网,唇间的酥软和下腹的饱胀痒麻共同袭来,眼前白光一闪,“啊——”是满足,也是叹息,两人一起攀至了顶峰。日出了。 她的腿还环在他腰上,突然有些尴尬起来,接下来,应该怎么办?还是先把腿放下来吧。 他看着身下有些羞涩的女人,不是第一次,反应也不生涩,但光洁的脸上此刻微露着稚气,不会还是个学生吧? 她的皮肤实在细腻,摸起来像上好的绸缎,让人无从停手。今早醒来,那柔嫩的花径依然紧含着他的欲望,他循着昨晚隐约的记忆,忍不住又要了她一次。 “你先去洗吧。”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却依然是粉丝口中那“最迷人的声音”,唱起情歌来温柔得让人心动,念起Rap又自带电音,帅气无比。 “嗯”。她应了声,身边也没有什么能遮挡的,毕竟是个成年人了,应该大大方方的去洗澡吧? 硬着头皮,她假装洒脱地赤裸着走向浴室。 -- Chapter2.迷迭薰衣草 这个在业界鼎鼎大名的工作室也配备了卧室和洗漱间,甚至还有客厅,方便他在制作之余休息。她昨天刚来的时候就借过洗手间了,甚至还在出来前把自己清洁了一下,以防两人万一要坦诚相见。 进了浴室,轻轻搭上门扣,打开淋浴头,她旋即将脸埋入双手间——没想到,真的坦诚相见了啊。她13岁时幻想过的,她一个人的初恋。 昨天集美的一群模特要帮一个嘻哈厂牌拍MV。MV走欧美路线,设计了很多对着胸臀部的特写镜头。模特们的身材是火辣,可问题大家平时都在节食,虽然胸部挤一挤大多可以丰满诱人,但臀部因为全是泳衣镜头,根本用不了臀垫。用小楠的话来说就是“又想羊吃草,还要羊产奶。” 虽然逻辑不太通,但小楠好看啊,什么话从她嘴里讲出来都有说服力。 “阿念,你不是又要交租了吗?来给我当个臀替怎样?这个MV我是主角,应该能拿8000左右,分你一半,当天现结哦。没肢体接触的,就在镜头前扭一扭就好了,然后迷你吧里玩个水什么的。”小楠昨天在电话里是这么说的吧。 自己怎么就答应了呢?大概是真的缺钱吧。旅行博客收入微薄,好几个月了,摄影作品也没有卖出去一幅。反正她的屁股也不是练出来的,天生的而已,可以变现也算老天赏饭?何况有小楠在,谁敢动手脚啊,也不怕被这出了名的集美母老虎咬一口。 MV的拍摄地点定在叁番街最出名的丑鸭Pub,摄影团队包了二楼的场。二楼有个露台,从楼上可以清楚望到楼下疯狂扭动的红男绿女。她的部分很快就结束了,没想到除了泳衣还要穿“工作服”——半透明的衬衫松松塞进几乎遮不住臀部的亮片紧身裙里。她倒是无所谓,以前在新西兰的时候常常会去海边,穿个小裤裤走光什么的根本没人在意。 淋浴间蒸汽升腾起来,水已经暖了。她走进去,让水流过她纤细的肩头,顺着腰线的弧度而下,聚在丰腴的臀上,珠玉四溅。林南以前总爱说她是天生长了模特的身材,却没有模特的身高。她的身材在欧美可以说是偏瘦,但一回到国内,就和瘦搭不上边了,曲线却总是动人。 她觉得自己不高挺好的,毕竟他才只有1米68,穿了内增高才看不出和社内的其它成员的身高差距。还是比他矮一点好,偶尔还可以穿高跟鞋。她以前总是这么偷偷地想呢,还想过不知道亲吻他的喉结是个什么感觉。可惜昨天一直被他压着,没找到机会。 她用了一点他的沐浴露,在胸前缓缓搓揉起沫。暧昧的迷迭香融在薰衣草的香味里,温柔而又诱惑。她想起昨天在他身上闻到的味道,双腿间一阵酸软。 昨天晚上她就靠在露台上喝着免费的鸡尾酒——Salty Dog,她喜欢的清爽味道,葡萄柚加杜松子,杯缘的盐比她无暇。 突然就看到他了。银色条纹的西装里面是黑色衬衣,粗金链子衬得他的脸越发精致无暇,他和导演在商量着什么,纤长的手指突然就指向了她。 她不知道集美是帮A社拍MV,更没想到他会来现场。 短暂对视间他的世界如常,她的世界却嗡嗡作响。14年了,自从那个少年搬家,她就再没见过他,只是偶尔在网络上或杂志上看到他的消息。 “星哥哥,我疼。”这是她对他说的第一句,也是唯一一句话。 关掉水龙头,她犹豫着拿起了挂在架上的白色浴巾。上面满满是他的味道,连她,也是他的味道。 “那个,我可以用一下这里挂着的浴巾吗?” 她贴在浴室门口,朝外面喊了句。 “用吧。” 他的声音依然带着一丝沙哑,有早起的慵懒,也有旖旎的缠绵。 她稍微擦拭了下,便裹着浴巾走了出来。黑发披在肩上,遮不住玉乳盈盈,曲线玲珑。他喉头一紧,压下想要再将她纳入身下,猛烈冲刺的欲望,直直走进了浴室。 她穿上昨天拍MV的衣服,听到身后重新又响起了水流声。 吹灭了矮桌上从昨夜起就在燃烧的蜡烛,她看到皮质沙发上空了一半的烟盒,薄荷味,女士烟。 小道消息说他苦恋同公司师妹多年,虽然爱而不得,但倾尽全力为她写歌制作,光是去年一年,就出了叁首热门歌曲,其中两首都冲上了音源榜第一。 外套好像忘在Pub了,这样的一身她也没办法在大白天上街吧。沙发扶手上挂着一件旧外套,既不新潮也不华丽,应该是他休息时候穿的。 鬼使神差地,她想到自己不喜欢皮质沙发,她买的沙发是软软的,躺上去就像陷入了谁温柔的怀抱。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倒是名副其实——沙发的名字就叫Cuddle——拥抱。鬼使神差地,她就把那件旧外套穿上了,刚好遮住了一半大腿。 生日快乐,她对自己说。然后把桌上依然烫人的蜡烛塞进了外套口袋。 一件外套,一罐蜡烛,生日礼物。 在浴室的水声乍停前,她打开了工作室的大门,又轻轻阖上。 洗完澡的他腰间系着她刚刚用过的浴巾,坐在沙发上擦着头发上的水珠。 外套不见了,桌上蜡烛也少了一个。昨天那女孩子,是个小偷? -- νIργZщ.còM Chapter3.甜杏米酒 “小念念~~~你昨天晚上去哪里啦~~人家结完钱没有看到你,好担心好担心的说~~”吴念刚打开门,就看到林楠冲她扑了过来。 “我给你发短信了哦。”吴念将手里提着的两大袋超市购物袋放进厨房,勉强闪过林大美女的飞扑。 “咦,小念念你怎么穿了男式外套?难道你终于决定要加入我们相亲相爱的拉拉大家庭了吗?” 林楠看到吴念打开冰箱准备整理新买的口粮,便顺手拿起几样来。 楠:“你喜欢吃胡萝卜?” 念:“也不是,买一送一。而且健康。” 两袋胡萝卜被放进冰箱。 楠:“酸奶?” 念:“买一送二。不过这个酸奶挺好喝的,平时8元一瓶,现在每瓶平均不到3元。” 六瓶酸奶被放进冰箱。 楠:“明天过期?” 念:“酸奶过期也可以喝的。” 南:“这么抠还有钱买酒?” 念:“写文章,编辑相片时候喝一点点,一瓶可以喝很久。” 一瓶米酒和一瓶杏酒被放进冰箱。 …… 没几分钟,空空的冰箱就被塞得满满当当。 吴念吁了口气,揉了揉被袋子勒红的肘弯和手掌,向林楠摊出一只手掌:“钱。” 4300大洋到手,这样下个月的房租算是凑齐了。生活费的话公众号的编辑这两天会给她打款——一篇代笔游记加十六幅配图,一共3200,还了上个月欠的花呗,应该还能剩下1500。 林楠好奇地看吴念从外套兜里掏出一个几乎快要燃尽的蜡烛:“这M家的蜡烛可不便宜啊。” 吴念把蜡烛凑到鼻尖嗅了嗅,和昨晚一样的味道,“垃圾桶捡的。” 她拿着蜡烛走进卧室,林楠也一路碎碎念着随她走进里间: “真是的,让你不跟我。我养你,保证你天天吃香的喝辣的。” 吴念小心地擦了擦杯身上不小心溅出的香蜡:“得了吧,你养我?你的小红小绿小蓝小黄处理完了吗?真要集齐赤橙黄绿青蓝紫,凑成彩虹军团啊?” “哎哎哎,你怎么戳人痛处啊!我这么有魅力,她们那么爱我是我的错吗?何况小红有她的Sugar Daddy,小绿还没和男朋友分手,小蓝嫌我的胸不够大屁屁不够翘,小黄说她要去探索异性恋的世界——唉,想想我1米76,肤白貌美大长腿,居然还没有林美美混得好。啊——还是当林妹妹好啊,我老妈当年干嘛让我去考黑带!偏心,这是赤裸裸的偏心!” “你妹妹是挺幸福的。不像你,30多岁的人了还没个正形。”边说,吴念变把蜡烛放在了床头,和一只粉色布偶斑马并排。 “好啊,吴念你这个负心汉!人家不过才比你大一岁,你就嫌弃人家老!果然是女子与小人难养啊!难怪你死不让我养你。” “对对对,只比我大一岁,但是有人写不出硕士论文可是延毕了叁年哦。养我?姐姐你有闲钱吗?集美的投资收回来了吗?一开始以为你开模特公司是要玩票,结果前两天听美美说你连路谜都签下来了?厉害啊,国际超模都收进来了,付完签约金是不是就破产了啊?” 吴念回想起两人在新西兰念书时候的趣事,忍不住吐槽起这位林家大小姐来。 “啊——还是我家念念知道我不容易啊——”林楠借势环住吴念的腰,趁机把头枕在她胸前,揩了点油。 她家念念的腰可真细,真是便宜那些狗男人了!男人有什么好的,臭烘烘色眯眯的,还是女人香喷喷软绵绵,可惜她的念儿体会不到女人的乐趣啊。这么想着,林楠的头又埋得深了点,偷偷把吴念的衬衫扣子蹭开了两个——啊——真是白白软软又香香的天堂啊。 “对了,念念啊,晚上A社的社长和几个歌手要来跟我谈接下来合作的事情。他们下下个月要办一场嘻哈音乐的选秀,集美旗下不是有个宣传公司嘛,我想把这个项目接下来。” ……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林楠微微抬头,想偷看吴念此刻的表情。 “不要回家,家里有林美美她老妈。”林楠嘟着嘴,眼角硬挤了半汪水光,尽量想显得楚楚可怜一些。 吴念此刻真想翻个白眼:“拜托,那也是你老妈好嘛。” “还有,林!小!楠!那边的小房间是我的工作室,只是给你借宿几晚,不是要和你合租!” “反正你的照片又卖不出去——”林楠小声地嘀咕,她可不敢大声说出来,她怕吴念会谋杀亲夫,嗯,未来亲夫。 算了,莫生气,莫生气,生气使人苍老,何况她的脖子上已经开始有要长颈纹的迹象了。吴念先把林楠环在她腰上的手拉开,再把胸前的扣子扣好,无奈道:“ 我晚上进小房间理一下上周拍的片子,你们11点前结束,垃圾自己收拾。” “Yeah!~就知道我家念念最好了!”林楠飞快亲了一下吴念的脸颊,逃出门去:“我下午还有工作,先走啦——” “咯嗒”门锁关上的声音。“哒哒哒哒哒哒”高跟鞋踩在楼梯上的声音渐远…… 吴念把脱下的外套挂进衣柜里。留个纪念应该不能算偷吧,最多就算是个偷香窃玉的窃。 中午吴念炒了个麻婆豆腐和蒜苗咸肉,又热了昨天中午煲的芋头排骨汤。下午进行了大扫除,又看了两集美剧。在6点之前,闪身进了自己的“工作室”。 到门口隐隐传来两叁个男声和林楠的笑声,已经是7点过半了。 估计一群人是打包了外卖,窸窸窣窣的拆袋摆盘声后林楠爽朗的声音响起: “冰箱里有米酒和杏酒,我去拿。” 工作室正在编辑照片的吴念听到这句话手一滑,曝光一下拉到了5.8。 吴念真是心痛啊,捶胸顿足啊,当初怎么就会同意林楠这白眼狼来这里借宿几天的呢?她的酒啊,她花了300多大洋买的酒啊,就这样进那群酒鬼的肚子? 最终还是贫穷战胜了自闭,开门,关门,一个百米冲刺,吴念叉腰挡在了冰箱门前:“林小楠,你自己去楼下便利店买酒,不许拿我的!” 沙发上斜倚着的男人懒洋洋地抬起了头,打算看场争夺战,毕竟集美母老虎林楠可是整个圈子里赫赫有名的存在啊。不过待他看清冰箱前站着的人,嘴角忍不住飞扬起来:“咦,是你?” -- νIργZщ.còM Chapter4.青柠罗勒 本来躺在沙发上的西蒙坐了起来,下巴撑在沙发背上,笑得一脸天真无邪的…欠揍。这位人气Rapper低音炮明明长了一张有点像混血儿的帅脸,却老是爱用浪荡荡色眯眯的眼神看人,放古代就一十足的纨绔子弟。 吴念对他的桃花眼可没有兴趣,冲他点了点头,又全身心回到防守状态。 坐在餐桌边的瘦长男子挑了挑眉,西蒙的“好妹妹”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位?仿佛是心电感应,西蒙对着餐桌方向连连摆手:“冬瓜你想什么呢?你一绿色植物一天到晚想些黄色的事情。” “昨天晚上你们也见过啊,她帮林楠来拍MV的,还给我和G调了酒,’shuashuashuashua’,手艺不错。”西蒙作势摇了会调酒杯,笑着冲吴念扬了扬下巴。 “你昨天不是在楼下打碟吗?昨天爱丽也在,你可没看到她怎么撩拨Grey的,啊——真可惜!也不知道他回去怎么泻火的。” “可惜G有洁癖,要我说爱丽那身材配那脸蛋,就算她喜欢集邮也怎么算都不亏啊。啊——可惜可惜。” “不过她眼神不太好,我居然没上那大名鼎鼎的集邮簿。我哪点长得不如G了,我还比他高3cm呢。” …… 西蒙的话多可不是粉丝吹的。 吴念肩膀不明显地一僵,突然冲西蒙伸出一只手掌: “500块。” “什么?”除吴念外的叁个人面面相觑。 “500块两瓶酒,送一个炒菜。” “诶,你这个朋友真的不是一般的奇怪欸。” 西蒙用手肘推了推林楠小臂。 林楠心里叹了口气,今天早上她其实看到吴念胸上和脖子上的吻痕了,昨天晚上她也看到吴念是和Grey一起走的。都怪西蒙这大嘴巴,现在这500块是不给不行了。 念念伤心的时候,最喜欢数钱。 “500块你们赚翻了好嘛,我家小念念那可是厨神,平时我想吃都吃不到呢。” 林楠搂过吴念的肩膀,从冬瓜钱包里抢过5张一百元的,塞到吴念手里:“念念我要吃青柠罗勒炒虾,我今天看到冰箱里有罗勒了。” 吴念接过钱,从冰箱上层拿出放罗勒的保鲜盒,又从冷冻室里拿出一袋基围虾,冲客厅几人点了点头,转身直直进了厨房。 摘菜,洗虾,挑虾线。吴念看着泡在温水里的虾慢慢变软,发了一会儿呆,才想起来还没切柠檬,阳台她之前种的柠檬已经结了两个果,正好能用。 稍稍擦干净手,她打开了厨房通向阳台的门,骤然被阳台上的黑影吓了一跳。看不清脸,倒是指尖烟头的一点余烬明灭。吴念的“啊——”还没来得及发出来,双唇就被一只大手捂住。黑影低头看了她一眼:“元哉。朋友。” 气息吐在她耳侧。 一秒过后。 “喂——客厅的,来帮忙!你们朋友醉死了!” 林楠和西蒙进到厨房看到就是吴念僵直着脊背站着,元哉弯着腰挂在她身上,头枕在她一边肩上,一只手也挂着一边。 冬瓜和西蒙帮忙把已经醉倒的元哉安排到了吴念工作间的小床上。 吴念继续做菜,清醒的叁人继续聊天。等吴念收拾好厨房,发现叁人正准备要走,桌上菜才吃了一半,酒才喝了几口。 “林妹妹又生病了,我这两天回她老妈家去照顾下侄女。”林楠对小脸上露着疑惑的吴念说,心里腹诽着:真是的,她那老公半年半年地不在家,天天守在那个岛上做他的研究,也没见他抓到条美人鱼啊。 “今天不好意思哈,没聊完。后天请你们吃饭。” 这回是对着准备一起走的另两人说的。 吴念还没反应过来,叁人已经分别向她道了别,西蒙边飞吻边帮她带上了门。 等等,所以桌子谁收拾? 等等!那个一起来的朋友怎么办?! 本着人道主义精神,吴念准备放杯水,再放个垃圾桶到工作间,免得里面的人半夜吵她睡觉,或者把工作间吐得一塌糊涂。 从厨房倒了水放在一边的工作台上,吴念在床边坐下,比对着垃圾筒应该放什么位置好。突然一只手揽过了她的腰,元哉轻易把失去重心的吴念翻身压到床上。找到之前差点就能品尝到的嘴唇,有些粗暴地覆上,唇齿相依,温柔地碾磨起来。 “嘭——” 吴念弹了一下他脑门,响声清亮,回声绕梁。 元宰瞬间呆住了,感觉灵魂离出窍也就差那么点。 吴念推开元哉站起身来:“喂!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是跟女朋友闹矛盾了,就想到别的女人那里找存在感,你的西蒙好同志刚刚已经把你的整个恋爱史都吐槽完了。” “还有什么鬼酒后乱性,你要是真醉了起得来吗?起不来瞎闹什么?不伤自尊吗?起得来那你好意思装醉?睡我的,盖我的,还想来占我便宜,哼!跟林楠一样白眼狼!” 马的,他们公司都是一群种马!昨天晚上她可是已经把一年份的智障都用完了。 吴念气呼呼地回到卧室,想了一想,把门锁上了。 小床上的元哉听到“咔哒”的锁门声,这回真的是灵魂出窍,可以睡觉了。 不过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对?明明昨天拍MV的时候她还是身娇体软易推倒的样子啊。导演让她坐到Grey腿上,不是就坐上了吗? 他不是应该比Grey更受欢迎吗?毕竟他才23,怎么算也是鲜肉啊。 想不通,元哉觉得自己脑门痛得要死,被女友劈腿都没有那么痛。 -- Chapter5.气泡百香果 吴念做梦了,梦里爱丽变成了长着锋利指甲的妖怪,双手突然从泳池里出现,轻松地将她身前本在谈笑的两人从胸腹处剖开。周围的水瞬间被染成红色,却闻不到血腥味。果然是梦啊——吴念茫然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和四周拼命逃窜的人们。腰却猛然被人搂住,接着被向上一拉,从泳池带到了怀里,又转身进了转角的阴影里。 李星和微蹙着眉:“你在这里做什么?” 吴念看着此刻离她不足半掌距离的脸,刀雕斧凿,每个线条折角都完美的不像话。唉,神果然是不公平的。 反正是做梦,有便宜不占大傻瓜。吴念将本来困在胸前的手轻轻覆上他胸前,唇亲吻着他下巴处的弧度,一只手向下滑去… 虽然看到他震惊的表情有点不好意思,但是…… “哒哒哒哒哒哒”,打鸡蛋的声音不失时机的响起,吴念不情愿地醒了。 怎么就醒了呢,本来还以为能做个春梦的。不过现在李星和不叫李星和了,也不再是她的星哥哥了,现在他是Grey,A社的金牌制作人。夜夜笙歌,天天Party,随便上床。虽然这个“随便上床”里也包括了不要脸上赶着倒贴的她。 “啊——!”吴念把头埋进枕头里:不见!绝对不要再见他了!不就是十多年前自己情窦初开的时候暗恋过的邻居哥哥嘛,人家可是连她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啊。 吴念昏沉沉地坐起来,看了眼手机:8:30。林楠从没这么早起床过啊? “呲啦——”鸡蛋下油锅的声音,嗯,还有培根,啊,好香! 馋虫上脑的她踉踉跄跄地从床上爬起来,压下门把手,咦?怎么上锁了?开锁,进客厅,推开厨房门。 “睡衣不错。”正在煎培根的男人回过头来:吊带睡裙只短短遮到大腿根部,黑色绸缎把身形勾勒得分外诱人,蕾丝贴伏在雪白的胸乳上,胸前隐隐显出两粒莓果的小巧形状,浅浅沟壑欲拒还迎。腰肢纤细,大腿浑圆,馨香淡淡。 吴念的脑子有一瞬间的短路,随着男人的话低头一看。对了,昨天晚上林楠回家了。小房间睡的是醉酒的元哉。 “不害羞?” 元哉把培根和炒蛋装盘,开始准备清洗锅铲。 “首先呢,我大你7岁,是个成年人,不是你学校里那些清纯的小妹妹。” “其次呢,这睡衣以前我在各国旅行住青旅的时候就常常穿,又不是没见过人。” 其实吴念20多岁才第一次谈恋爱,从小也没有什么男性朋友,一直不觉得一件吊带短裙有什么。直到在某部动作片里看到相似的睡衣时,她才察觉到好像有点不对,难怪青旅的男生老是来搭讪。所以后来住青旅如果是混宿,她就都穿T恤睡了。但这种事情,没必要让小孩子知道,毕竟她已经是一名成熟的女性了,成熟女性做事都是很洒脱的。 “阿哉,你在吗?”敲门声和女孩子怯生生的问话声同时响起,“我进来了哦。” 吴念刚刚倒没注意到门是开着的。 不等她回头,元哉突然从背后将她整个揽进怀里,弯腰将头靠在她肩上,双唇吻着她的耳垂。 “啪嗒”是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吴念想回头,却被紧紧圈在他和水槽之间。这个男人看着瘦,肌肉却不少。 “噔噔蹬蹬…”应该是女孩哭着跑走的脚步声。吴念问都不用问,幼稚!“现在的年轻人可真都是奥斯卡出身啊。” “过奖,这次服装设计也该得奖。”元哉的双唇离开了她的耳垂,却没有放开钳制着她的手,气息暖暖地拂过她耳侧,有些痒人。 刚刚他的动作太快,洗水池的水流有好些都溅在了她身上,浸了水的绸缎紧紧贴在腰上,蕾丝肩带稍微滑落了一点,从他的角度刚好能看到雪白上隐隐约约的两点莓红。 吴念感到颈侧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两腿间也有异物逐渐胀大。骤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还好元哉陡然放开了她,关上水龙头,端着两盘早饭出了厨房。 “我做的煎蛋很不错,尝尝吧。” 吴念想了想,还是先去衣橱换了件长衫。看到李星和那件夹克时,顺手打了一下。哼,果然唱Hip-hop的男人都没有节操。 吃完早饭,无言以对。吴念打开电视,开始选美剧,这人该走的时候自己就会走吧。 “对了,我中午要去小静家,今天她生日,我们公司的都会去。”元哉此刻倒是端端正正地坐在沙发一端,双手交握着放在膝上,像连续剧里那种迷倒一片少女的优等生,虽然脖子上的刺青在说着“绝对不是这么一回事”。“我头晕,没办法开车。我把GPS定好了,你送我,代驾费300块。” 昨天吴念那惊人的“500块”他可是也听到了。 吴念挑了挑眉:“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已经12个小时了吧,再醉你也该醒了。而且你经纪人呢,他不来接你吗?“ “经纪人一早就去帮忙布置场地了。” 好吧,反正今天下午也没什么事,看在300块的面子上,吴念决定接了这单活。 刚到中午,吴念就把元哉送到了庄家门口。半山海景别墅,真羡慕有钱人。 看着车被经纪人开去车库,吴念一边感叹着自己车技还没退步,一边往山脚走去,准备去坐公交。 蓦地肩膀就被谁搂住了。纨绔子弟西蒙同学也到场了:“小念念,别急着走啊,你走了这风景都要黯淡了。” 十足的油嘴滑舌。 吴念无奈地推开挂在她肩上的手,这些人都没有距离意识的吗? “西蒙同学,让你风景黯淡的应该是你真心喜欢的人。” 西蒙若有所思,转过头不再看着吴念:“我是有一个喜欢的人……” 吴念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看到了传说中的小公主——A社唯一的签约女歌手——庄璇静。没想到这看似玩世不恭的人,居然是……Grey的情敌? “原来你和Grey喜欢一个类型的啊——”吴念真想封住自己的嘴,她的大脑是又不管事了吗?!这么问对那位的关心也太明显了。啊——想死。 而且这种时候,作为一个心系弱者的人,她应该是对西蒙表示表示同情,并给他鼓鼓劲才对啊。 为了掩饰尴尬,吴念安慰似的拍了拍西蒙的肩膀,并真诚地表示: “ 也是,我要是男人我也喜欢她。又美又酷又温柔,还有才华,家世又好,又长得高…” “你们也不要因为自己没有人家高就不敢表白,一般高的女孩子不在乎这些的。林楠以前也和比她矮的男生交往过,虽然后来她就喜欢女生了…” 哎呀,这段不对。 “嗯?” 西蒙看着她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真是哭笑不得:“我和李星和那家伙可不一样,鬼知道他喜欢什么,我可是百分百的喜欢性感惹火的女人。” “性感!” “惹火!”边说边拿手夸张地比划了两个大型可乐瓶。 没错,A社的都是一群种马!什么弱者,前天拍MV还看到他们一群人跟模特闹得可欢了,好像还交换号码了吧,真是浪费了她的同情心!吴念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又气闷起来,气鼓鼓地扔下西蒙,决定去找点吃的——刚刚看到有马卡龙店来着,甜品让人心情好,应该多吃。 身后的西蒙目视着她离去,对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的社长说:“约定的时间还没到。” 社长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你们自己注意点爱丽,我可管不了她。” 他喝了一口高脚杯中的调酒,这百香果气泡酒还真是有夏天的味道。 “失落的青春啊——”朴社长感叹着,揽住身边美女的细腰,往门内走去。 -- Chapter6.奶油草莓(车库·奶油play) 才过了个拐角,那家奶油色的甜品店就出现在了吴念眼前。马卡龙的色调让人心情愉悦,店外的露台甚至能看到远处的海岸线。 店里的座位上有几个女孩叽叽喳喳地聚在一起,吴念经过她们身边,对着眼前一柜子的蛋糕失了神。毕竟是30岁生日呢,应该好好过的。就算没有去旅行,也应该准备个蛋糕什么的。可是现在好像太晚了… 说起来奇怪的是,她和林楠算是好友吧,但两个人都没有互送生日礼物的习惯。林楠生日一般都和家人过,她一般就在工作着过,现在要是问两人对方的生日,怕是都已经答不出来了。 吴念记得林楠最后一次帮她过生日是她们毕业的半年前,当时两个人都为毕业论文忙得焦头烂额,林楠却坚持一定要帮她过生日。 “谁知道毕业了你会跑哪去!都快毕业了,我还没去过Hot Water Beach呢,这次我们一起去。” 思绪被骤然发出的尖叫声打断,那群女孩一个个激动地冲向门外。 “真受不了这些私生饭,一天到晚都不用念书也不用工作的吗?” 柜台后的女孩子探出头来,小小的瓜子脸衬着一对大大的眼睛,只可惜正在翻着白眼。 哇——富人区连店员都这么好看的吗?吴念在心里默默感叹。回头看到刚刚那群女孩子正围着一个穿黑衬衫的男人递礼物,男人刚好抬头,透过甜品店的玻璃窗,吴念和他对视了。李星和,Grey。 可是下一秒,那男人就毫无反应的移开了视线。 也是,估计人家连她的长相都没记住,毕竟有那么多漂亮模特呢。吴念黯然,回身挑了一个草莓味的奶油蛋糕。 “这儿常常有粉丝来等明星吗?”店员把蛋糕打包好递给她的时候吴念忍不住问。 “也不是,不过今天好像是A社在办什么活动,粉丝不知道哪里得到的消息,在这等人呢。西蒙和Jay就刚刚过去。哦,Jay也是A社的社长,一般人都只知道冬瓜是社长呢。”长相可爱的店员用双手撑着脑袋,看着店外那群雀跃的女生 “不过A社确实各个都是又帅又有才啊,就是可惜都太矮了。” 吴念扑哧笑了出来,嗯,确实都矮。 拿着蛋糕往外走,刚才的那群女孩已经不见了,路上空空荡荡的。 别墅区的房子可真好看,吴念心不在焉地边走边欣赏,大概再走个10分钟,就能走到公交站吧。 突然一辆白色吉普车缓缓停在了她旁边,车窗摇下,李星和侧着脸说了句“上车”。 开车门,关车门,吴念自动自觉,自己真是没救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要来兴师问罪被她窃走的那件夹克,那夹克破破烂烂的,总不见得是哪个小妹妹送的吧。 开了10多分钟依然无话,吴念还是忍不住问了:“你不去你师妹的生日趴了吗?” 他转着方向盘,自然地答:“礼物已经送了。Party以前喜欢,现在觉得累。” “也是,人过了30岁体力是差很多。” 吴念自己也觉得一过了25岁,熬夜了好像就很难恢复。 李星和顿了一顿:“我体力…不好了吗?” 抬眼看向坐在副驾的吴念。 吴念傻了,红潮顺势从脖颈爬到了耳朵。她不是那个意思啊,可是他是那个意思吗? “话说,我们这是去哪啊?”找我有何贵干?后面半句吴念没问出来。她和私生饭其实也没差别,里大制作人同样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到了,下车。”李星和一边松开安全带,一边单手把车倒入停车位。 “汪汪!汪——!” 突然从角落里冲出一只小猎犬,“呲——”,吴念手中的蛋糕随着刺耳的刹车声整个扣到胸前。纸盒被压扁,奶油星星点点散落在莓红色的连身裙上。 小猎犬冲吴念吠了几声,又跑开了。李星和这才把车停好。 “啊,好可惜”。吴念用食指卷起胸前的一抹奶油,放入口中舔舐,她全部的注意力都被洒在身上的奶油吸引,没听到身边男人骤然沉重的呼吸。 地下停车场昏暗的灯光给身边女人的脸上覆上一层柔光,婴儿般细腻的绒毛包覆着光洁无暇的肌肤。双唇水光艳艳,纤纤玉指被包裹吮吸,暧昧隐含的“啧啧”声仿佛直响在耳侧,真让人想用别的部位来代替。 腰被两双大掌握住,吴念被一股蛮横的力气提起,顺势跌在了男人腿上。女人的双腿被男人的膝盖撑开,蜜穴隔着薄薄的布料紧紧贴在已然耸起的男根上。 男人一只的手掌轻易解开了胸衣,又将她的背往前推。性感的薄唇隔着裙衫含住了敏感的蓓蕾,“啧啧”吮吸出声。 吴念双腿间蜜意泛滥,隔着湿润的布料感受着越来越巨大的男根,忍不住在其上微微耸动起来。 “嗯,给我,星,给我…嗯…”男人贴在女人背上的手上下抚摸,另一只手在一只嫩乳上不断搓揉, 一阵阵酥麻的触感让女人更加急切地呻吟起来。 吴念环着男人的颈项,双目迷离,本能地将自己送向男人的唇中,下体更激烈地压着那粗硬前后摩擦起来,湿透的内裤在男人的胯间留下晶莹的水渍。下腹的空虚与麻痒让她想要被彻底贯穿,填满。 男人拉开裤链,巨龙顺势弹跳而出,打在女人的小腹上。龙头微微晶莹的露水随着女人急切的律动沾满了花径。 “进来,呜…呜呜…我要”女人眼眶含泪,双唇越发娇艳。 李星和半提起她来,却只进龟头部分,绕着圈碾磨起来。女人的呜咽更甚,急切地想要让男人全部进入。 男人突然一个猛刺,瞬间,腰上的手也卸了力,巨根狠狠贯穿了柔嫩的花心。 吴念瞬间泄了出来,痒麻的快感从脊髓一直传至后脑。 淫靡的“噗噗”声在车内狭小的空间中被无限放大。吴念被架在仪表台上,双脚撑着驾驶座,她可以看到男人每次的抽插,粗红的巨龙把粉嫩的蓓蕾挤得变了形,阴道与阴蒂的双重快感让她嘶喊到失声。 “嗯…嗯…嗯嗯…快点,星,嗯…再快点…把我弄坏,啊,啊啊——” 耳边女子娇媚的喘息声,手下肌肤滑嫩的触感让他更加粗野地冲刺起来。 就在她感觉快要攀至顶峰之时,身下的男人突然停止了抽插,而是缓慢地画着圈子,在她体内碾磨,将她花径中的每一处都寸寸占有,肉壁感受着磨人的挤压,“呜呜,嗯,呜…嗯”女人的呻吟破碎成低泣。 此刻连衣裙早已被丢在一侧,眼前光洁的胴体细密覆着一层香汗,分外诱人品尝。 男人伏在女人胸前粗重地喘息,肌腱分明,线条像一头优美的兽。他打开已经不成形的蛋糕盒,将几许奶油抹在了女人胸前盈盈颤动的红果上。 舔舐,啃咬。舌尖将奶油和乳头一起卷入口中吮吸,一边的大掌更是不规矩的将剩下的奶油涂满了女人的全身,并狠狠抓揉起饱满的双臀。 双乳上的奶油被舔尽,这唇又开始沿着全身肆意点火,侧腰,颈侧,小腹…“呜..” 女人此刻已经发不出完整的声音,迷蒙的双目半阖,随着湿润双唇处处蔓延的酥痒,每一点都像直挠在脊柱上。“啧啧”不绝的舔舐声在车内分外清晰。 他的唇在她小腹上流连,男根大部分露在外面,和花径相连处的淫液濡湿了两人的腿根。他将已经失神的女人半托住,比刚开始又大了一圈的男根缓缓挤入花径,一边双唇往上找到她的耳廓,舌尖极尽缠绵。前夜他就发现了,这是她的敏感带。 “啊——”当龙根全部没入紧致的幽穴,感受着温暖的内壁一咬一咬紧紧吸附着自己,男人粗喘着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呜…我要…星哥哥,给我,快给我…呜呜”女人娇柔的双手失神推拒着男人紧实的胸膛,腰肢按捺不住地快速前后摆动起来。 “嗯…嗯…” “要我,星哥哥,要我…呜…” 男人眼中复杂的神色一闪而过,看着眼前玫瑰般潋滟的嘴唇,终于不再克制自己的欲望,深深地吻了下去。舌尖裹挟着女人娇俏的丁香,掠夺着唇齿间的的每一分敏感。 “呜…”他的唇吞下了她的呻吟,臀部加速动作起来,每一下都似要撞击到她的神识深处。 腥甜的气味弥漫车内,”噗噗,噗噗…”淫靡的交合声响,鼻腔间,耳中,唇畔都是彼此。紧密交迭的两人缠绕着,抽插着,撞击着,肌肤相亲,意乱情迷。 “噗,噗,噗,噗…”越来越粗重的撞击声。 “嗯嗯,啊…嗯,嗯——”越来越娇柔的喘息声。 ——两人终于在彼此身上完全释放。 吴念最终还是没搞明白李大制作人到底是来找她做什么的。 激情结束后,李星和只是递给她一件T恤,让她罩上。看购物袋是新买的,男式的宽松款。 “下车。”李星和把吴念带到附近的地铁站,直接赶人。 吴念真是莫名其妙。把她带去那个停车场就是为了圈圈叉叉?所以现在李大制作人是觉得她是一个安全的舒压对象了是吗?即不会偷拍,事后也会乖乖自己离开的那种? 不过这个35岁的男人体力也确实是好,吴念的腿到现在还酸软着。所以,他们现在是炮友了吗?可是他们并没有互留号码啊。 吴念望着地铁车窗上自己的倒影,愣愣失神。脸上红晕未退,她抬手理了理有些散乱的长发…糟糕,有个耳环掉了! 吴念摸了摸自己一边的耳垂,那里空无一物。 -- Chapter7.月桂沉香 将车驶离这个街区,李星和心中懊恼不已,刚才不该被欲念控制的。 也许是太久没碰女人了。上张专辑做了半年,因为是新人,磨合期也久。心力憔悴之外他连睡眠都不足,更别提别的身理需要了。 坐回键盘前,他今天还要再完成一个Beat。 “DO”, “啊——”是他贯穿她时,她颤颤的尖叫… “RE”,“嗯…嗯…” 是她在他耳边娇媚的喘息… “MI”,她光洁的双臂缠住他的脖颈… “FA”,“星,给我,给我,啊,啊…嗯…” 她渴求的细吟… 李星和干脆停止了弹奏。 “叮咚叮咚”门铃正好不合时宜的响起。 监视器上半醉的西蒙低着头,一指不停按着门铃“叮咚叮咚”“叮——咚——” “叮咚叮咚叮咚” 李星和打开门锁,两人对视。“咔哒”一声,空间在微微扭曲后恢复原状。 “鬼王。” “仓颉。” 李星和目色沉沉,望着眼前一副吊儿郎当嘻哈歌手样的鬼王:“拍MV那天你给我下的药?” “你还是叫我西蒙吧,我觉得这身份挺好的,长得又好,穿得也帅。我呢,也继续叫你G。Yo-Wassap-G?”西蒙比了个Swag的手势,晃荡着走到沙发前躺了个四仰八叉——这的沙发还真是没有吴念那的舒服。 “不过仓帝,说下药就过分了啊,我不过问红艳讨了点酒,你都不知道这新出的’月桂沉香’有多抢手,亏我还特意和你分享。” 红艳的酒,月桂沉香,还说不是下药?真是拿这个跟他一起长大的鬼王头疼。李星和坐回他的键盘前——或者现在的他,应该是仓颉,是万年前降字于世的“文祖”。 “你以为这空间又还能存在多久?昨天爱丽已经进行过新一轮的绞杀了,比正常的清洗时间提早了一个月。” 心不在焉地弹出一个键。 人间多把此处称为“梦境”,而神界却将其列为“混沌之地”。 人间的梦相互交织,丝丝缕缕构成庞大脉络,若不定期进行清理,就会吞噬过多空间。 也正因为梦境层迭,广袤无垠,这里也成了和各界逃犯的庇护之所和游魂的流浪之地。爱丽正是负责在梦境中清理游魂的判官。 其实梦境中的空间并不是真正的空间。受一个个意识体支配,主宰梦境空间的意识体如果消逝,这个梦境也会消亡。 人们也许想不到,自己18岁时做的梦和28岁时做的梦其实都是同一个梦,只不过是梦境中的空间扩展了,所以有人偶尔也会几次叁番梦到相同的景象。而现实中身处异地的人也会在梦境中有所交集,就像电话偶尔串线。 但若一个梦境持续的太久,通常会被认定为意识体已死。梦境具体未消逝的原因一般会有叁个月的调查期,曾经就有某位神官爱上了梦境的主人,得知主人意外过世,便私自在其梦境外设下结界,直到叁年后才被举报。 调查组在完成调查后会决定主意识的具体处置方案。每半年一次的清洗中常常能发现不少这样的梦境。 吴念这个梦,已经做了半年。 西蒙坐起身来:“嗯,我知道。今早的波动有些奇怪,我本来准备去阿念那的,但爱丽的气息突然就消失了。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干扰,这次的清洗有大半没有完成。” 叁天前仓颉被鬼王拉入吴念的梦境:“我查过,阿念的名字并不在死亡名录上,她不应该陷于梦境的。” 千年未见,一开口却是未曾听过的名字。 他不想知道化为西蒙的鬼王跟这梦境主人到底是什么关系,也无意插手调查组的工作,却不曾想被一杯情酒乱了心性。 梦境即是梦境,本身就压抑着人的诸多欲望。即入梦境,便再无仓颉。这里人神相交,是真正的醉生梦死。 “擅离职守14年,你什么时候回去向冥王报道?”他要当西蒙,他便也只当自己是李星和,但老友近况还是得问。 “你仓家那管事的小子呢?” 西蒙不答。 虽然被称鬼王,但他不过一介私生子,千年前被削权夺势遣至人间,还差点因庙中久无香火而神识飞散。人间贫薄,他还能护着阿念,可在这混沌之地,虎狼环伺,他没有能力护她周全。 “去西届轮值了。”李星和心中叹气,罢了,与冥王的心结只有他自己能解开。 “所以现在不能叫天帝而是上帝了?厉害啊,才两千年就坐了上位。我当年去人间的时候他还是个小不点吧。” 西蒙此时脸上的笑容倒像是真的了。 “叮咚——叮咚——” 门铃再次响起,这次出现在屏幕里的是吴念。 “你没设结界?”西蒙挑眉。不对,他刚来时G分明设了结界。吴念能直入结界,那也就代表着…灵誓已经完成过半。 西蒙嘴角含一丝苦笑:什么算神,人能感受到的他们一样能感受,不过是看久了山川岁月,更加无心无情罢了。可为什么,每想到她在那人怀中低吟,会让他仿若跌入冰渊,万般苦痛。 压下心中痛楚,语气间尽量挤出戏谑:“体力不错嘛——制作人。” 李星和假装没听到西蒙那意味深长的调侃,起身准备开门,却没想到西蒙突然斜斜伸出一只脚,拦在他身前,这该不会是…想绊倒他吧… -- Chapter8.云雨巫山 吴念有些忐忑地按响了门铃,她仔细回想了一下,耳环最有可能还是掉在车里了。 虽然只在晚上来过一次,但因为当时拍MV的Pub离这里并不远,她无意识地就把附近的道路记下了。这么看来,其实自己跟私生饭也没多大区别啊。吴念闷闷地想,有些担心李大制作人开门看到她会是什么反应,她应该先解释自己不是跟踪狂吗? “嘀——”门开了。西蒙的半个脑袋露了出来。 “小念念,要听神话故事吗?” “啊?”她倒不是意外会在Grey的工作室看见西蒙,他们本就是一个公司的,会互相串门也正常,不过西蒙那青了半个的眼圈还真是挺…惊喜的,这是…终于因为太拽而被揍了? “啊”字的尾音还没发完,吴念就被西蒙揽着肩膀进了门。算了算了,她已经习惯这些人的没距离感了,默默翻个白眼就好。 李星和看到西蒙揽着吴念进门,沉默着从沙发中起身,回到工作台前。他的右脸明显挂了彩,鼻尖还有两道血痕,看着像是戒指刮的。 这两个人是突然发现彼此情敌身份,打架了?还知道不要在女主角面前丢脸,自己回工作室打呢, 真值得拍手鼓励鼓励。也是,别墅那还有粉丝,传出去还怎么冲天真可爱的小妹妹放电?吴念暗自腹诽。 其实吴念很想说她只是来问问李大制作人有没有看到她的耳环的,可是现在西蒙在这,她要怎么开口。难道要说:李先生,我们刚刚在车上的时候动作过于激烈,所以我的耳环可能掉了,能不能麻烦您行个方便,让我去你车里找一下?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她是自尊、自爱、自强的新时代成熟女性,绝对不能让西蒙这种混混看笑话,谁知道他们到底和多少美女有过“激烈动作”! 吴念并没有发觉,自己怎么才和西蒙见了两叁次面,就已经把他当成了老友——通常这种级别的损人,只有林楠才有幸享受。 也不知道西蒙是从哪里变出的一大盒披萨,香气四溢,热气腾腾。 “咕——咕咕” 刚在沙发上坐下,吴念的肚子就配合地叫了。 中饭还没吃呢,就把元哉送到了庄公馆,后来买的蛋糕又压坏了…想到这,吴念偷偷瞟了一眼不远处的星和,没想到视线被抓个正着。想起他彼时在她耳边说的“叫我”,瞬间红了颈项,赶忙抓起桌上的酒杯灌了一大口。 “这什么酒,好好喝。” 吴念有些意外地看着西蒙,半透明的金色酒液在高脚杯里轻轻晃动,清冷的梅香里带着丝丝蜜意,似是柚子又似香橼,甜中有苦,酸中带涩,入口却温润清香。 “这是红艳酒肆的招牌,云雨巫山。”以前就知道阿念好酒,不过她一般都是一个人喝,喝完还会跟着MV唱歌。以前吴念每次想要掩饰自己唱不上高音,就会开始碎碎念着嫌弃歌词。西蒙看着鼻尖对着杯缘轻嗅,一脸不可思议神情的吴念,温润地轻笑。 听到“红艳”两字,李星和回头看了西蒙一眼——红艳酒肆,专卖情酒。 西蒙不经感叹,这么多年了仓家绝学还是没变。这毫无表情的瞪人,一般人,哦不,神,还真是学不来。咳咳,还是直接忽略,忽略吧:“世人都道《清平调》是写给贵妃的,其实不然,清平调是为红艳酒肆的主人而作。” “一枝红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 也不知“断肠”,断得到底是谁人心肠。 那时候众仙都没想到,那个叫太白的浪荡公子,居然是个情痴。在红艳酒肆外一等就是百年,坐废了诗仙的名头后,一甩衣袖,又去人间了。 红艳,非仙非神非人,非妖非魔非魅。红艳的酒,却酿尽世间千愁,星河万欲。 虽然不习惯平时吊儿郎当的西蒙这么文绉绉的说话,但吴念觉得他编故事的能力倒是不赖,这人不该去唱rap的,该去写神怪志异。 “小念念啊,你不知道,红艳酒肆的酒现在可难买了。你知道灵和吗?只要交欢叁次,就能让彼此灵识相连,意念相通。神界的夫妇结婚,最先做的就是这件事。可是有时候两家只是利益联姻,男女双方并不一定互相倾心,这时候红艳的情酒就能帮忙了。要只是婚宴还好,现在的年轻一辈却喜欢借酒助兴。还有些小神小仙,想要得到上位仙神的庇护,也会把情酒和自己一并送上。“ “这也…太色情了吧?” 吴念脸上发烧,赶忙又灌了一大口酒。“故事里的神啊仙啊不是都要清修的吗?” “谁告诉你神仙就应该是清心寡欲的?”西蒙一只手斜搭在沙发背上,好以整暇地扬起了一侧的眉毛:“星和,你觉得欢喜佛和和合神要是在,会说什么?” “我不知道,巨灵神应该会反对。”然后开始他那比裹脚布还要长的科普,李星和光是想到,就要皱起眉来,然而更让他皱眉的还是此刻西蒙脸上斜着往上扬的嘴角,真是一副坏事做尽的花花公子样。 吴念觉得李星和用一本正紧表情接笑话的样子,真是…帅惨了。 “总之,现在的年轻神仙要再这么纵欲下去,仙妓馆怕是又可以重新开张了。” “啊——”,西蒙伸了个懒腰,靠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 年轻一辈的事李星和少有参与,但确实也有听说。当年废妓馆没落了两大家,神界的钻营龃龉,其实并不比人间少,毕竟说起来,人神本是同根。 “我跟你说啊,最好笑的还是床公和床母,有一次…” 故事还没讲完,西蒙自己就先醉倒了。 吴念把整个沙发让给西蒙,拿着一角披萨有些飘飘然地走到星和身边。 “很好吃的,星哥哥你要不要咬一口?” 吴念半跪着,手肘抵在星和腿上,双手捧着块披萨送到他嘴边。 人间美食,神魔难拒。 他咬了一口。 看着星和鼻梁上的红痕,吴念没由来的一阵心疼,她像着了魔似的直起身来,唇瓣轻柔覆上了他的伤口。 然后是耳畔...下颚...颈侧... 当一抹湿润纠缠于喉结,李星和微不可闻地一颤。 吴念依然半跪着,双手却缠绕上男人的颈项,双唇循着颈侧缠绵而上。 落在唇上的唇瓣娇柔,舔舐厮磨,他的唇齿间萦满了她舌尖的馥郁酒香。 一声叹息,他揽过她的腰,让她侧坐在他腿上。指尖轻迭,将两人罩入结界。 -- νIργZщ.còM Chapter9.酒渍樱桃(瑶池 吴念记得她刚刚回家冲了个澡,换的是一身长裙,现在不知怎地,成了一身云遮雾绕。 水汽氤氲,她被环在一双健壮臂中。双腿被顶开,粉嫩花径中一条粗黑的虬龙正在耸动抽插,淫靡的水声不绝于耳。一双大手揉捏着玉臀,扶着她的腰肢上上下下,她正坐在温泉池里和眼前看不清面目的男人交合。 “不要…不要…”她有些窘迫地推拒眼前的男人,一双雪白柔荑衬在古铜色胸膛上不似拒绝,倒更添几分挑逗。 “放开,你放开…嗯…啊…”,耻骨刮擦着敏感的小核,女人忍不住低吟出声,本在推拒的小手也改为环住男人颈项。 巨物碾磨着还略显干涩的内壁,隐隐的疼痛间夹杂着丝丝酥麻,尾椎骨处的麻痒让女人不断把自己往前推送,双腿环住男人紧实健美的腰身,渴求他每次的撞击更深、更重。 “嗯…嗯…啊…”耳边的娇啼娇媚婉转,男人下腹的热意更胜,一个猛烈挺进后,他却不再动作。 女人用大腿内侧磨着男人的龙根,小腹的空虚让她腿间蜜意愈发泛滥,花户翕动着,吞吐着丝丝晶莹。 “不要…不要停…给我…给我…嗯…嗯…” 她的意识早已迷离,一双星眸朦胧,纤细的腰肢贴扶着男人的下腹耸动起来。 男人托着她的臀站起,往瑶池深处走去。 “嗯…啊…” 男人每走一步,那巨物便更深一分,柔嫩的花径紧紧咬着这粗壮,急切地吮吸着。女人难耐地扭动起来,这轻轻浅浅的挺进,最是叫人发狂。 池水渐渐没过她腰际,花穴间除了隐秘抽插的快感,又蹿过水波带起的层层余韵。“给,给我…呜…嗯…” 女人的娇喘己近呜咽。 终于,男人停下,缠在他腰际的腿被放下,女人失了神地挂在他身上,椒乳紧密贴合着男人结实的胸膛,光洁的小腹吻着男人下腹坚硬的肌肉。浑圆双腿在温暖池水中更显滑腻,绞缠着男人修长有力的下身。肌肤相亲,不留一丝空隙。 风漾水波,迷朦中身体更为敏感,每一寸肌肤的触感,每一声呻吟,每一次暗哑的低喘。 “嗯要我…嗯”女人不满地娇吟,催促男人操弄自己。柔软的双唇主动贴上男人的唇,丁香小舌轻巧地钻入男人口中,缠弄着邀请。 “啧啧,啧啧”,艳声缱绻,丝丝密密的电流从唇间传至四肢百骸。 如玉的肌肤在水汽氤氲中颤若凝脂,男人下腹一紧,那巨物在女人体内又胀大了几分。 男人大掌抓揉着丰腴的雪臀,开始猛烈操干起来。 “噗,噗,噗”,龟头刮擦着内壁里敏感的软肉,每次都肏至最深处。 “嗯…嗯…啊…深…啊…再深一点…嗯…嗯…” 水波拍打的声音与撞击声暧昧地交缠在一起,娇媚的呻吟温热地吐在男人耳根,媚肉绞缠着他的粗壮,舔舐着,轻咬着。 男人的一掌探至女人腿间,指腹找到花核, 挑动,拨弄。 “嗯…啊…啊…”,她颤抖着蜷起了脚尖,肉壁被撑满的快感与小核被捻摩的酥麻一齐袭来——春水淋漓。 天地之间,云雾为帐,唯有两人彼此交缠。 低吟,喘息,颤颤。 仿佛自天地之始,就本是一体。 “啊——” 恍惚间,吴念在李星和腿上一下泄了出来。黑色的蕾丝底裤早已被洇湿,蜜液在黑纱长裙上留下一块暧昧的水渍。 她的手环着男人的颈项,身上没有云雾缠绕,四周也没有水汽氤氲。 两人仍然在李星和的录音室里。身后是微鼾的西蒙,在沙发上躺了个四仰八叉。 吴念鼻尖盈满星和身上刚沐浴完的清新体香,她回忆刚刚和她在水中交合的男子:这两人的线条虽都一样修长健美,但星和的身量似乎并不如刚才的男子。而且星和的肤色要更白一些,朦胧灯光下仿佛半透明的上好羊脂玉,让人想要将每一寸都含入口中。 “在想什么?”男人暧昧的喘息搔过她脆弱的耳根。 脊柱瞬间窜过一丝电流,麻痒痒的,却很舒服。 “噗,噗噗”淫靡的水声传来。 “嗯” 吴念娇吟出声,这才发现男人欣长的手指正在她娇柔的花径内碾磨。指节弯曲,一寸寸刮擦着肉壁,将花径撑到最大。 她的长裙被掀至腰际,光洁的大腿被男人用膝盖顶开,内裤印着男人指节分明的手在她体内耸动,刺探,分外色情。 “嗯…嗯…” 快感一波波袭来,蕾丝底裤已被浸润得透明,紧紧贴在花户上。蕾丝的质感摩擦着那颤颤的红果,花穴口翕张着吐露丝丝晶莹。 “舒服吗?想要吗?” 花径内的手指加大了抽插的力度,带起阵阵酥麻。 吴念忍不住在他腿上扭动,快慰的电流一波波袭来,让她不由得痉挛。 “自己把内裤脱了。”男人的唇含住了她敏感的耳垂,细细吮吸。从蕾丝内裤中抽出手指,两只大掌包覆住女人胸前的一对玉兔,狠狠揉捏起来。 隔着蕾丝底裤,男人腰臀微微抽送,那巨物已将仔裤撑至极限,耸然骇人。”嗯…嗯…嗯…”女人已然说不出话来。身下仔裤的颜色因蜜液渗透而逐渐暗沉。 吴念的指尖勾着底裤,拇指拖按着往下滑拉,底裤脱离花户时那丝丝晶莹盈盈颤颤,裹着香甜的露珠,一寸一寸划过洁白丰腴的腿侧。 那慢悠悠的动作看得男人血脉贲张,巨龙上青筋跳动。他一个顶撞,女人的呻吟破碎:“嗯,啊——” “乖,帮我把拉链拉开。” 不待吴念将底裤脱下,他喘息着将一双柔荑按向自己饱胀的胯间。 拉链刚被拉开一半,巨龙便弹跳而出,那炽人的温度让吴念指尖一颤。 男人喉结一滚,再也按捺不住,直直挺进花心,扶着女人的腰肢,猛烈操干。 “啊——啊——”双腿间的快意从花核中心散开,涌向她的四肢百骸。她的唇寻到他的,小舌勾舔着他的唇瓣,急切地想要寻找依托,他回吻,唇瓣厮磨,长舌裹上她的丁香,在她口中戏弄,挑拨。”啧啧,啧…嗯…嗯…啧啧” “噗,噗,噗”… 她配合着他的挺进,他向上刺探,她深深下坐。唇舌纠缠,抵死缠绵。 “吱——呀——”“吱——呀——噔。” 男人突然从摆动的椅子上站起,巨龙狠狠抵在花径最深处。 “啊——”花户在猛烈的撞击中痉挛,吴念又泄了一次。 星和双掌拖着丰满的雪臀,将吴念放上键盘,又将她的两条腿架上肩头。 “嘀——”键盘突然想起的长音让吴念一颤,赶忙看向沙发的方向。这里还有别人啊—— “专心,让我肏你。” 他的粗壮猛烈贯穿了她,抽插间,阴囊“啪啪”拍打着女人粉嫩的花户。 “嘀——嘀嘀”“嗯…啊…啊…” 女人的娇喘夹杂在键盘发出的音节间,黑色底裤堪堪挂着女人纤细的脚踝。 “噗噗噗噗”男人的抽插渐渐激烈,大出大入变为更为密集的挺送,粗壮的肉龙在媚肉中翻腾,花径内的每一寸褶皱都被撑开,占满。 “啊…啊…啊啊——” 她的乳激烈撞击着男人的胸膛,胸前的蓓蕾蹭过男人的乳尖,两人具是一颤。 “给我,你的…全部。” 他的气息吐在她颈侧,花径中的一点嫩肉被挤压,被撞击,酥麻和酸软沿着尾椎上窜。 女人尖叫,男人喘息:“啊——” ,滚烫的精液喷洒在花径之上,两人共同攀至了顶峰。 叁春龙涎,灵誓已立。 身后的西蒙似是已在沙发上醉死过去,依然一动未动。 -- Chapter10.蓝莓酸橙 瑶台之上,红艳酒肆。 “姑姑,您怎么又醉了。” “春杏,今朝的云雨巫山被谁讨去了?” “姑姑忘啦,是鬼王来要去的。” 红艳轻叹,今朝这叁春情仇,不知又要落向何处了。 云雨巫山,百年凝华,千年埋骨,万年成酿。 “杏儿,稍晚把酒肆关了吧。等酒醒了我去看看阿滚,听说已经升上调查队小队长了,也不知道最近怎么样了。” “没生意啊——没生意!” “惨淡啊——惨淡!” 马卡龙色的甜品店里,长相甜美的店员正坐在门口的长凳上哀叹。双手托腮,一双小脚丫子挂着乱晃。 一个有些眼熟面孔经过,怯怯地冲她弯了弯腰,闪身进了店内。 “呲——” “吱嘎——” 一辆白色G-Wagon在不远处踩着急刹过弯,后面坠着两叁辆的士。 又是明星粉丝无聊的追逐战,她这个月已经看了叁场了。 不过话说这区的明星工作室和私宅密度也太高了点吧,有些可疑。 突然G-Wagon一个掉头,停在了甜品店门前。车门打开,一双红色的高跟鞋“噔噔”踩落地面。那几辆出租车也尾随而至,年轻女孩纷纷涌出车外。待她们看清车内的不是自己的oppa,而是一个长发美女时,耳语叁叁两两地响起: “这是谁啊,我们跟错车了吗?” “看车牌没错啊。” “啊——啊,我认得她,之前刚拍了那什么偶像剧!” “那她怎么在星和oppa车里啊…” “是在交往吗?” “…” 穿着高跟鞋的女人用手拨了拨乌黑的波浪,对跟下来的助理说:“今天星和哥哥发二辑的日子,做女朋友的得给他买个蛋糕庆祝吧。毕竟有些事呢是有界限的,有些距离呢也是终究无法逾越的。一起吃蛋糕庆祝、过夜这种事,还是只能恋人做。” 下巴微扬,不轻不响,正好让一群女生听见。 真是的,这群小女孩知道每年因为车祸要死多少人吗?活该气气她们! 尴尬沉默的气氛中:“嘎吱——”,甜品店的店门被推开,一个小个子店员逃也似的冲出店门。 “啊——她,她抓我的手!”,手颤抖着指向刚刚被女孩抓过的衣袖,用哭腔对坐在长桌前晒太阳的女店员叫道,瞳孔震动,一脸不可置信。 “别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话还没说完,便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 “阿滚。” “啊——是庄璇静!她怎么来了。” 一旁还未离去的几个女生窃窃私语。 什么 ‘她怎么来了’,她还想问呢,今天到底什么日子,怎么突然间这么热闹? 被叫阿滚的女孩正要从桌前起身,却突然见到刚刚有些眼熟的那个女孩着急地从店里跑了出来,手里还捧着一个精心包装的大蛋糕,挤到庄璇静身前。 聚在一起的粉丝似乎完全忘记了刚刚那长发美女,开始讨论起庄璇静来: “好像今天是她生日,庄宅办生日会了。” “她来了那A社的哥哥们是不是也在附近?” “啊!快追快追!” 一旁的女孩又骚动起来,接二连叁地坐上的士。 “庄姐姐,我是你的粉丝。我喜欢你叁年了!因为你我才…” 一个正在上车的粉丝不小心撞到了一脸激动红晕,正在说话的女孩,女孩一个趔趄,蛋糕脱手而出。 庄璇静正要伸手去接,却被身边跟着的助理拦住。 “啪”,女孩手中的蛋糕终于还是狠狠摔在了地上。 “哼,一介低贱的小灵,怎么能靠近她们的天家大小姐!” 红绡不知自己的心声被阿滚听了去,只是堆起笑脸对有些呆住的女孩说:“谢谢你,但我们不收粉丝的礼物。” “现在庄小姐有要紧事要谈,没有时间签名,也没有时间合影,能麻烦你先回避一下吗?” “阿鼬,给她换一个蛋糕,不收钱。” 阿滚先冲瑟缩在一旁的瘦小店员道,又对女孩说:“刚刚你是不是说自己考上大学了,所以想来特意来谢谢陪伴自己备考的偶像的吗?其实这么辛苦做到的事情,应该先犒劳犒劳自己,然后谢谢老爸老妈,蛋糕你拿回去和家里人一起吃吧。” 女孩哭着点点头,捧着摔得已经不成样子的蛋糕,跟着阿鼬走进店内。 “阿滚,你最近见过斓沧吗?” 庄璇静有些迟疑地问。 这都是什么啊——找斓沧怎么找到她头上了,他们已经百年未见了,而她,也不想见他。 阿滚感到自己的太阳穴又隐隐痛了起来。 “朴社长?没见过,不敢见。毕竟一介低贱的小灵,离得太近,怕脏了天家的灵场。” “阿滚,我们是同学。” “对,但现在你是我的上司。” 谁都知道,调查队队长的职位不过是让天家嫡系镀镀金,过过水罢了,最终这些天之骄子还是要进中央掌权的。 “没事我先走了哈,刚刚南边有结界波动,我去问问怎么回事。” 她对着庄璇静欠了欠身,转身进了甜品店。 阿滚一进店,就看到阿鼬蜷缩着躲在一边,都快把自己嵌进墙里去了。反而是另一个身材高大的店员一脸热心地在给刚刚的女孩介绍蛋糕: “这个是我最喜欢的,有点酸酸的不会太腻,里面夹着好多蓝莓果粒,可大颗了可新鲜了!奶油也是蓝莓味的。” “你喜欢巧克力的话这个慕斯最好了,有一点点苦,但是超级香。比利时进口巧克力做的,厉害吧。” “还有这个,我们卖得最好的奶油草莓味,草莓都是最新鲜日本空运过来的。” …… “大象,你这是又偷吃了多少甜点,也不怕吃坏肚子。” 阿滚对她这两个队员实在是无语,不过要不是他们,她也当不上小队长。 被唤大象的店员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嘿嘿”憨笑了两声。 女孩听到她的声音回过头来,眼角泛红,眼睛湿润,想是刚哭过:“谢谢你,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阿滚。” “阿鬼…” 女孩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是阿滚。” “阿坤?” “阿——滚——滚蛋的滚!” 小鹿般水灵灵的眼睛扑闪扑闪…翻了个大白眼。 “呜呜,好的,阿’棍’,呜…” 女孩抱着蛋糕又委屈地哭起来。 天啊!头疼!这一切都是这梦境主人的错!这什么鬼梦境,听都没听过灵识还能变出实体的,这一变还是一群!从花鸟爬虫到商店建筑,居然个个都是实体?怎么不干脆变个好莱坞影视城啊!光出来一个哭哭啼啼的女孩子…阿滚此刻的表情就跟咬了一嘴酸橙差不多,她这个刚上任的小队长——太难了! 其实仔细想想,这主人该不会是上任天帝的私生女吧。其实也不是没有可能啊,上任天帝有事没事就爱往人间跑,后来居然直接递了辞呈失踪了。天帝,失踪,看看看看,身为神界表率,这像话吗? 阿滚的两个大拇指画着圈按压两边的太阳穴…都调查快一个月了,还是毫无头绪,这报告还真是不知要怎么写啊。 “别哭了,你这么漂亮,哭了就不好看了。”阿滚僵硬地挤出一句话,原来安慰女孩这种事一点也不简单啊,当年那人是怎么做得这么得心应手的? “那他为什么好像我刚刚非礼了他一样。”女孩抽噎着指了指阿鼬。 阿鼬浑身又是一个哆嗦。 “因为他们猫鼬就是这样胆小的。” “啊?——” -- Chapter11.蜂蜜牛奶(冰箱·浴室play/2000字 温暖的水流滑过精致的锁骨…小巧却饱满的胸部…流畅的腰线…丰腴的臀… 小穴翕动,白浊的液体顺着大腿内侧滑落,娇艳的蓓蕾随着水流的冲击愈发挺立。 “阿嚏——”吴念正在淋浴,突然就打了个喷嚏,耳后根隐隐发热。 “咔哒” ,水流声掩去了来人的脚步声。 “唔…” 吴念被人猛然推至沐浴房的玻璃壁上,酥胸被挤压得不成形状。 没有任何前戏,粗壮的男根直接从身后贯穿了潮湿的小穴。 “嗯…嗯…”随着男人猛烈的抽插,丰腴的雪臀激烈地上下耸动。 一双唇从后吻上了女人湿润的唇瓣,娇啼被吞入腹中,双乳被一双大掌狠狠挤弄。 “唔…啊…啊——”吴念感到肉壁阵阵收缩,酥麻的快感随着一道白光,瞬间刺入了她的天灵盖。一汪春水泄了出来。 原来猛烈的抽插变得和缓起来,深深浅浅地碾磨湿润甬道中的每寸嫩肉。 女人下腹的饱胀痉挛很快又变成空虚,媚肉一咬一咬地绞着那巨龙,交合间,两人的大腿根部都已是泥泞不堪。 突然,男人从身后架起虚软的女人,两手架着她的膝弯,边走边肏。 女人的双腿被大大分开,低头便可以看到那紫红色的肉龙在她腿间抽插。淫靡的“噗噗”声在水声中听不真切,却更是撩人。 男人架着台来到洗漱台前,镜中的女人神色迷离,媚眼如星,浑身都染上了艳红的情潮。双乳随着他的操干上下晃动,腿间充血的花核晶莹颤动。 “唔…”女人的雪臀被冰凉的大理石水台一刺激,小口骤然缩紧,轻颤着吐出一汪蜜液,看得男人的眼神又深暗了几分。 他将男根撤出,将神识半离的女人转过身来。 花径间骤然的空虚让吴念难耐地扭动,她环着男人的健削的背,一双乳挤贴着男人的胸膛上下磨蹭,耻骨紧紧抵着男人紧实的小腹。“唔…进来…进来…肏我…呜…肏我…” “啪!”男人的大掌狠狠打在女人臀上,“握紧。” 腿尖勾着星男人的小腿,女人的一双柔夷颤颤地向下摸去,勉强握住了男人的粗壮。 粗壮烫人的男根在她的套弄中竟是又粗了分余,柔嫩的手心可以清楚感受到青筋的狰狞跳动。 她手中像握着一座火山,炽热的,贲张的,跳动的。下腹的空虚更甚。 “呜…”女人低泣着,急切地要把手中的巨龙往早已泥泞不堪的小穴里送。龟头浅浅刮过穴口,女人一阵颤栗。 男人欣赏着女人情欲中的胴体,巨龙挤开两片肉瓣抽动,龟头一下刮擦过敏感的小核,一下又在穴口浅浅戳弄,却迟迟不肯进入。 受不了男人时轻时重的逗弄,女人夹紧了双腿,哀吟着把硬挺的乳尖送到男人唇边。 男人低头含住右乳,牙尖轻轻啃咬着娇嫩的乳头,又用舌间打着圈儿去逗弄。长舌含弄着半乳,重重吮吸。 细碎的酥麻从男人舌尖爬上女人的脊柱,两腿间酸软着渴望更深重的撞击。”唔…嗯…” 女人全身在颤动间覆上细细一层香汗,男人手中肌肤的触感更为滑腻。 男人喉中逸出粗重的喘息,他不再戏弄已经丢了魂的女人,抬起雪臀,将快要爆发的巨龙整根没入。 “啊——” 吴念脊背一颤,在男人进入的瞬间被巨浪淹没。被痉挛肉壁紧咬着的男根开始疯狂抽送起来。 “呜…呜唔…”女人感觉自己快要坏了, 男人已在她体内抽插了百下,巨龙却是又粗硬了几分。 “嗯…嗯…啊” 双臂环着男人的颈项,女人无力地挂在男人身上,腰肢随他的抽插摆动。 “噗,噗,噗” 臀间泥泞,双腿瘫软。 “啊——”重重的一声低吼,男人终于在女人体内完全释放。 女人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吴念发现自己坐在李星和的腿上,他一手拥着她,一手在键盘上敲击,睫毛沉沉覆着双眸,也看不清是什么神色。 键盘边放着一盘冷掉的披萨。吴念的意思慢慢回拢,虽然是眼前这个男人把她肏得站都站不住,但其实一开始勾引他的,是她吧… 双颊飞红,吴念赶忙闭上眼睛,试图装睡。 “醒了?” 男人带着淡淡薄荷香味的呼吸吐在她耳边,鼻尖是沐浴后的清新。 有些讪讪地睁开眼睛,这男人实在是太好闻了,她还想在他怀里多赖一会呢:“那个…我有点渴…” “那边冰箱里有牛奶,我去帮你拿。” “不用,不用,我自己去。” 吴念赶忙从男人怀里起身——天啊,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苏的声音,光是听着,就让她腿间湿了一片。 吴念在冰箱下层找到一瓶牛奶。 迷你冰箱很矮,吴念小腿贴地, 双膝跪着,用一只手支撑着上半身,就着敞开的冰箱门,“咕噜,咕噜”灌起来。 娇臀上翘,脊柱挺直,腰线弯成了诱人的弧度。 刚才吴念晕过去后李星和帮她换了自己的衬衫,没换上内裤。 吴念弯下身后,下摆堪堪盖住半个臀部。 艳红肿胀的花户整个暴露在男人眼前,水光晶莹,潮湿泥泞。 刚刚才帮她擦洗过,这么快又湿了…男人感到自己下腹一阵发紧。 …… 一只大掌抚上了女人充满弹性的翘臀。 可才伸进一指,女人就轻轻地抽了一口气:“唔,疼…” “疼吗?” 男人退出一指,腰腹往前一顶,将两人的下体紧紧贴合:“疼就别动。” “唔…” 滚烫的巨龙挤入女人饱满的大腿间,他让她保持着跪在冰箱前的姿势:“夹紧。” 扶抱着堪堪易折的纤腰,一只手从衬衫下摆探入,抓挤女人脆弱的乳…他在她腿间动作起来。 “嗯…嗯…” 交叠摇晃的人影,颤动的双乳, 旖旎的娇吟… 终于,男人释放在她腿间,点点白浊沾满了女人娇嫩的大腿内壁。 欢爱过后,她倚坐在他腿上,任他用湿巾细细地擦去她腿间的爱痕。 “你喜欢吃披萨啊?”她双手揽着他的腰,在他耳边软软地问。 小嘴轻阖,小巧的贝齿咬着下唇,似乎是怕自己会随着腿间动作的大手呻吟出声。 丁香小舌调皮地舔了一下唇瓣。 此刻她靠在他怀中,和他说话,他居然有些恍惚,心底升起不可名状的飨足。 “嗯。披萨,炸鸡,啤酒,汉堡,都喜欢。”“中餐也喜欢,” 但是不喜欢食神和灶君老在他耳边念叨让他娶妻。 本書來洎紆:vIρYzω.cоM后面半句李星和没说。 “那我们下次一起去吃好不好…” 怀中那有些怯怯,又有些期待的小脸上欢潮未退,还挂着诱人的红晕。 李星和默默叹气,下次再去泰国,要记得向巨灵神要些保健品。 他抬起她环在自己腰上的手,张口含住了她的指尖,长舌缠着青葱玉指,细细舔弄。眉目温润又色情。 “唔…” 唇齿厮磨间,男人裆部又耸起了一块,抵在女人欢爱过后依然敏感的腿间磨蹭。一只大掌不规矩地从纤腰滑下,探入女人滑嫩的大腿内侧,摩挲抚弄。一路带起点点星火。”想要吗?” 男人的声音有些嘶哑,带着满满的情欲咬在她耳边。男人双唇含弄着女人的耳垂,用一只手指拨开湿润的阴唇,缓缓挤进潮湿的蜜穴,缓慢抽插起来。 “嗯…嗯…” “叮咚——叮咚——”门铃又响。李星和抬起头,手指依然在女人体内抽送。 “叮咚——叮咚——” 吴念睁开半含的星眸,绞了绞腿间这不安分的大手,一双柔夷无力地推拒着男人的胸膛。“唔…不要…不要了。” 她真怕身后沙发上的西蒙突然醒来。而且,被他要了数次,吴念是真有些怕这男人过人的精力了。虽然此刻小腹的阵阵空虚和男人指尖带来的酥麻让她好想,叫男人立刻占有自己。 李星和托着吴念起身,不情愿地抽出了手指,待她换回自己的裙子,才前去开门。 “Hi~”门前的女人一头乌黑波浪,紫色紧身皮裙包裹着凹凸有致的身材,脚上踩着一双艳红的细高跟: “李大制作人的女朋友看他来了。” 刚整理好衣裙的吴念肩膀一僵。 “啊——” 沙发上的西蒙恰如其分地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地直起身来。 “哦,来啦。” 他并起两只手指,冲美女比了个Hello的手势,尽量无视李星和那看似平静,却在剐人的眼神——都说了这招学不会了嘛,看了也没用。 一边的吴念有些局促不安,刚刚不管怎么说,都是她勾引李星和在先,但她根本不知道他有个未公开的女友啊! “啊,那个,我还有事,我先走了。谢谢你的披萨。”吴念冲西蒙点点头,又在出门时向站在门口的美女点点头,却根本不敢看门边的李星和一眼——几乎是落荒而逃地离开了工作室。 看着吴念小跑着离去的背影,李星和此刻真想再招呼西蒙一拳:他有女朋友,他怎么不知道? “星和啊——事情呢是这样的…”西蒙谄媚地开口。 -- νIργZщ.còM Chapter12.烟火流星 “你就是李星和?我是苏西,这是我的名片。” 没让西蒙把话说完,门口的女人从胸前事业线里抽出一张玫紫色名片。 李星和接过还带着淡淡体温的名片: 「猫眼事务所 王牌侦探 Susie- 百年侦破迷案叁万起」 苏西撩了撩耳边的波浪,朝两人各自递了个妩媚的秋波,摇曳着进了门。 “怎么样?苏大美女刚进来还习惯吗?” 西蒙又回复了吊儿郎当的样子。 “习惯习惯,在这里演戏真是太过瘾了!从没见过这么逼真的梦境!” 苏西边参观工作室边啧啧感叹:“哇靠!连工作室也都跟真的一样啊——”,随手戳了戳盘子里的披萨:天哪,软软的,她都有多久没感受过好吃的了?!待会一定得去找家餐厅过过瘾。 “对了,我刚刚还在一个什么甜品店的门口看到’庄璇静’了,让她爆红的那部戏,女主角本来可是我啊。要不是我拍戏第一天就出那什么劳子车祸挂了…” 苏西突然有些自伤身世起来,在好莱坞勤勤恳恳跑了8年龙套,好不容易签了经济公司,还接了一部多国合拍大制作,本以为是成名在望,没想到 却被追车的私生饭撞死了,重点人家追的还不是她啊! “人生啊,真是如烟火流星一般啊!” 她那么多年桌子都白擦,盘子都白洗了啊!谁叫自己脑壳不够硬,才撞一下就开了花。唉…不想了不想了,现在还是赶快多赚点钱要紧:“话说现在附灵庄璇静的是调查队的人吗?” “哦,好像是朱家那位大小姐吧,现在是调查队总队长。”西蒙又伸了个懒腰,顺势把双臂枕在脑后:“估计这事一结就该坐上当家的位置了。” “咦?朱家不是一向最重男轻女的吗?让女儿做当家?”虽然她实际上才挂了十几年,但是四舍五入,不就是一百年吗?以她当女鬼的百年经验来看,事出反常——必有妖。 苏西想起刚进事务所时背的那些天家资料,就浑身一哆嗦,在那臭不要脸的所长的威逼下,她可是背了整整一年,一年啊!背得头发都分岔了,发际线也宽了… “无所谓,反正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打算和调查队合作。”西蒙眉心紧蹙:“人界有消息吗?” “还是没找到吴念的本体,不过我们在推测的最后轨迹处找到了这个——” 苏西从裙下的暗袋里掏出一粒硬币大小的白色珠子,珠体莹莹覆着幽光:“我们猜测掉落这珠子的酒吧有可能是她的失踪地。” 西蒙接过珠子,拿给李星和,两人一起闭眼,探出灵识。 半刻钟后,两人睁眼。 “怎么样?你们在天界见过这东西吗?” 苏西毕竟才做灵探十几年,没见过的东西她也不敢妄下定论。 “这好像是灵体。”李星和默默看了一眼西蒙:“但我从未在天界见过此物。” 一般的灵体有灵识,不论是妖、人、兽,还是精、怪、人,只要存在,就有灵识。但是这珠子似是一具空壳。 西蒙点点头,确实,珠子的成分和灵体的构造很相似。 “所长那边的探测结果也是灵体。” 苏西收回珠子:“ 我们在魔界和妖界的分支也都说没有见过此物。” “现在就剩梦境的调查还未完成,不过,我们上个月派来的探子失联了。” 事务所在梦境的眼线常年混迹于各空间,在混沌之地也有自己的势力,当探子据说是以前欠了所长一个情。 十有八九是被那算计精所长威胁的!苏西恨恨地想。不过这也说明事情似乎比她原本预想的要更加复杂,也凶险。 叁人各自思量,一时无话。 …… “你好像还没解释为什么我凭空多了个女朋友?” 李星和不知怎的,又想起了吴念离去时有些惴惴的伤心表情。既然已立了灵誓,他就当帮老友一个忙,先把事情了解清楚,再看看哪里有需要自己插手的地方。 “他不知道?” 苏西有些讶异地看了西蒙一眼。 梦境是梦境主人灵识的拓展,所以梦境里出现的景物一般是主人现实中曾去之地,间或夹杂着一些想象。有些强大的灵识甚至可以连通异界,将异界的景色在自己梦境中重塑。但是梦境永恒不变的一点是——一切都没有实体。你可以在里面感受一个吻,品尝一块蛋糕,但都只能以灵识为受体。 实体要进入梦境,只能附灵于梦境中的人物。 若是梦境的正常运转被干扰,轻则主体灵识受损,梦境主人突然惊醒;重则会引来梦境之渊,将整个梦境噬入虚无之境。 被梦渊吞噬了灵识的梦境主人,或不再醒来,或变为痴傻;而被梦渊吞噬的实体,则只能消散于混沌之地,万千年来,无一例外。 混沌之地,万千虚妄,神魔同惧。 除实体外,梦境里出现的人物通常是主体灵在现实世界中所见各种形象的投射。 偶尔也会有一些散灵,一般是游魂在阴阳相接时意外进入。游魂灵识未散,有时也会将自己的梦境带入主梦境中。冥界的判官们每隔半年的清洗,除了为了找出无主梦境之外,也为了清除游灵,偶尔还能抓一两个逃犯,记记功。 “李星和——不是梦境中原本存在的人物。是你进来后,突然出现的。” 西蒙的神色有些复杂,自万年前降字之后,仓颉未再涉足人间,凡人不可能见过他。 “可你似乎对这事并无印象,以为自己是通过附灵进入的梦境。” 这情形实在是很像万年前,仓颉其实并不记得“降字于世”前后所发生的事,当时他们都以为是“降字”耗费过多神识罢了。 看来吴念的突然失踪和这个诡异梦境的出现,都是早有布局。 只是他实在想不出,阿念和仓颉间能有什么联系,难道一切只是凑巧吗?其实西蒙心里最惧怕的是——阿念会是因他而出事。 星和有一瞬的踌躇。梦境本就诡谲,包括仙神界对其了解的也都不多,所以才被称为混沌之地:“有没有考虑过她可能有什么特殊身份?” 以前也不是没有过仙神在人间留下子嗣的逸闻。 “不太可能。我在阿念身边14年,她确实只是一般人。”西蒙摇头。 对怪奇要“不听不看不说”,所长教的六字保命真言。人间不过才万载,就繁衍生息出了不同种族,形成了社会,设立了国家…天届自亿年前就已存在,其中的制度体系,利益纠葛,只会更为盘杂。可是…她苏西忍不住啊!好奇的小鹿已经快把她的心踹出窟窿来了: “请问这位同志,您是怎么像偷窥狂一样呆在人家女孩身边14年的?” 听到西蒙的话,星和也有些讶异。鬼王千年前便常驻人间,只是14年前冥界突然发布告书,称因鬼王擅离职守,将剥夺其十叁番地。 失踪14年,连番地也不要,只是为了吴念?和鬼王刚来找他时不同,他心底隐隐生出一丝难言的介意。 西蒙沉默:她确定她是被车撞死的,不是被雷公劈死的吗? 几条街之外,甜品店。 唉——终于把那个哭哭啼啼的女孩子送走了。 “啪!”阿滚打了下又在偷吃蛋糕的大象的手,突然脑中灵光一现。 “啊!我想起来了!” 她在人间见过这女孩的照片,半年前的刑事新闻版面。 -- νIργZщ.còM Chapter13.野菊春兰 出了工作室,吴念有些失魂地走着。 “哔——哔——” 直到被喇叭声惊了一下,她才发觉自己几乎已经半个身子在车道上了。 “抱歉,抱歉。” 吴念冲刚刚被自己挡住的车子点了点头。 街对面的甜品店飘来诱人的面包香气,自己怎么走到这里来了? 肚子咕咕叫了起来,她今天一天都还没好好吃饭呢。 “欢迎光临。” 女孩一头俏丽短发,在阳光下泛着温暖的蔷薇色,甜甜的笑脸让人不由得心情愉悦。 是上次店里那个漂亮的女孩子。不过这次店里还有另外两名店员,虽然都穿着一样的店服,但这两人的尺码也差太多了吧…吴念暗暗咋舌。 不过话说回来,这家店生意很好吗?她四下看了一圈,明明就她一位顾客啊。叁名店员一起看店,老板不会破产吗? “你好,店里是不是有新烤好的面包啊?” “有的有的,有焦糖核桃,太妃可可,还有奶油榛仁,都是刚出烤箱的。” 很好,继续保持甜美微笑。 “那我要一个焦糖核桃,两个可可吧。” “好的,稍等哦。” 麻利地包好叁个面包,双手递给客人,甜声道:“欢迎下次再来。” “谢谢。再见啦。” “滋啦——”看着玻璃门自动合上,吴念走远了些。阿滚马上翻了个白眼。 她这是附灵了一个什么角色啊,明明跟登记官说了她要当那种非常帅气,最好是骑着机车的酷女郎,结果呢?结果呢?!一个卖甜品的小红帽——狼外婆才更适合她呢! 登记官的理由居然是“你们叁个要一起行动,甜品店最合适。” 阿滚有些嫌弃地看了眼自己的队员。 “小队,你这样看我…我们…我们会受伤的!” 阿鼬挺起他那干瘦的胸膛。推了推在他旁边像座大山似的大象。 大象那句“我还好啊”硬是被阿鼬那泛着水光的视线逼了回去,他搔搔头:唔…本来他们两个就是没人要的队员啊,选队员的时候就剩了他们两个,要不是刚回天界的小队收留了他们,他们就得参加重训,或者直接收拾包袱回家了。 其实他觉得跟着小队挺好的,就是偶尔要被凶被嫌弃。老妈常说的那句“女人的长相是会骗人的”果然没错。 虽然每次调查都需要附灵,但梦境里外貌不过是幻象,选择用本体或是附灵对象的面貌出现都可以。 甜品店的叁人为了联系方便,就全部选择了本体。 “阿鼬,你看看你这小身板,格斗补考及格了吗?” “还有大象,你是想把这家店吃空吗——” 阿滚还没训完话,就被折返的吴念打断了。 “不好意思,这个焦糖核桃真的很好吃啊,麻烦再帮我装两个吧。” 眼见阿滚一秒切换微笑小天使模式,一旁的阿鼬下巴都快掉了,大象倒是依然一脸peaceful,十足佛家根骨。 手里捧着啃了一半的面包,吴念有些好奇的问:“大象?你们都互相叫外号的吗?是因为他长得又高又壮吗?” 阿滚完全不知道自己刚刚训人的样子落在吴念眼里就是:“哇,奶凶奶凶的,好可爱!这叁人关系一定超级好”。 “是啊。他壮而且喜欢吃水果,所以叫大象。他瘦而且胆子小,所以叫阿鼬。我喜欢摇滚,所以叫阿滚。哈哈,哈哈哈,总不能因为他是大象,他是猫鼬,我是风滚草所以才这么叫的吧…哈哈…哈…” 一旁的阿鼬和大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今天小队是怎么了,怎么像一个害羞的小男生正在被喜欢的小女生问话一样。 天哪,她都在说些什么!趁吴念接面包没注意,阿滚狠狠一个眼刀飞向自己的两个队员。队员嘛,就是用来迁怒撒气用的,现在她感觉气顺多了。 阿鼬委屈地把要涌出来的眼泪憋回眼眶里,大象无奈地拍了拍了队友的肩表示安慰,虽然他真的觉得无所谓,大概他们大象皮厚吧。 被大象拍了一个趔趄,阿鼬觉得他更想哭了。 “我倒是挺喜欢风滚草的呢,感觉又自由,又勇敢,又坚强。” 每到旱季,风滚草就会把自己的根从土里收起来,随风滚动,直到找到新的归宿,就又生长开花。吴念一直觉得这种会流浪的植物超级浪漫,她以前还特意去戈壁看过。 阿滚的脸上浮上一抹红晕,肩膀悄悄打开,背也更直了。 “可是风滚草在美国是有害植物,旱季的时候会滚成一团,堵人家院子。身上还有刺,会扎人。”阿鼬说完自己也顿了一下,完全不敢抬头看柜台后队长的眼睛。真是太吓人了,他决定到明天为止,他都要装死! “它们大概也不想被围栏之类的拦住吧,不过既然人类比植物更有行动力,就应该动动手,帮助它们。”吴念自己是这么想的,但有时候,人类也不过是大自然手中的一个棋子罢了。 待到吴念一手捧面包,一手啃面包身影渐渐消失在街角,突然一个手刀从身后砍在阿鼬脖子上。 “去!罚跑十圈!” “大象你也一起,监督他!” 这真的不是滥用职权吗?他要举报!举报!阿鼬准备回去查一下调查队的匿名举报电话。 叁个小时后,两人坐在了甜品店门口的长凳上。一个气喘吁吁,瘫软如泥;一个…没什么反应,还是一副’岁月静好,我爱蛋糕’的样子。 “大象,要是我们也能起名字,你想叫什么?” 阿鼬趴在木质长桌上,气都还没喘匀。 刚刚绕了这座山头十圈,一路有大队长的房子,中队长的房子,甚至是别的小队长的房子,一座座都那么气派。 为调查这次的梦境,调查司一共派出了叁个小分队,一个中队,连大队长——朱家的大小姐朱穆都亲自来了。 但是除了他们小队,别的小队不是神籍就是仙籍。他们不但有自己的名字,也会分到像样的住所。 元历新政,妖籍不许具名,也不许在辖地之外拥有物产。虽然上学、考级的权力得以保留,但他们哪一个,没有受过同级人的白眼?这次调查,甚至连住所都没有分给他们。 就算在梦境里,也是如此阶级分明。 “我想叫丁满,我听我堂弟说人间有部动画片叫《狮子王》,里面也有猫鼬。那里面的猫鼬因为太受欢迎,还有了自己的节目呢…” 一旁的大象一直没回答,这个大块头已经…端坐着睡着了… “唉,为什么野菊就贫贱,春兰就娇贵呢?这天地,难道不是一样的天地吗?”没人接话,阿鼬只能自怨自艾: “大象你说,我们妖族什么时候才能抬起头来,和所有人平起平坐啊?” 阿滚烧掉手中的信笺,默念: 会有那么一天的,很快。 眼前的报纸摊在刑事新闻页面:“当红明星夜店迷奸粉丝,聚众吸毒”,标题耸动。 下面一个潦草大字: “查”。 -- Chapter14.查理士王小猎犬 夜店的音乐声震耳欲聋。 迷醉的光线穿过森严的安保线,照射着门口叁叁两两、兴奋异常的女孩们。 街对面一对男女正在说话: “昨天微信上说好了五万一个卡座,怎么能临时涨价呢!” “哎呦,我的大小姐,人家单卡就卖五万,我这叁个卡座一共才要你们九万。不信你们去周围问一圈,哪有比我便宜的?!要不是看在叁位都是小美女的份上,我早就十五万出给别人了!你看看,门口那一圈都在等着呢!” “但一个卡座不是四个位置吗?” “哎呀,不是,今晚的after party想买卡座的人多啊,我们这是VIP提前订好的,一会VIP也来。他就一个人,可大方了,保不准你们今晚的消费就全都免单了。” “你们觉得怎么样?我们一个人叁万。” 跟男人砍价的女孩用询问的眼光看了看身边的另两个女孩,叁人看着都一副青涩模样,却打扮得成熟艳丽。 “今晚BD真的会来吗?” 叁人里稍矮的一个女生问。 “我问过站姐,确定他们演唱会以后要来这里开after party。” 还是刚才负责砍价的那个女孩。 “我没问题,快点定吧,人越来越多了。” 穿着低胸小可爱和超短牛仔裙的女孩示意另两人看看夜店门口,门外原来叁叁两两散落的女孩已经排起了长队。隐约可以听见女孩们在和门口的黑衣保安套近乎:“真的不能放我们进去吗,保安哥哥?”…… 一旁等待的男人倒是一点也不着急:这些追星的小女孩,还不是手到擒来。 “好吧,我用支付宝转你。” “叮咚” ,转账完成,女孩们拿到了象征今晚VIP预订的叁个手环。 “Sunny,帮我把手环戴一下,我这里怎么扣不上?” “天那!一会就要见到oppa了好兴奋!” ……. 男人看着女孩们笑闹着走进对面的夜店,嘴角渐渐拉高。 暗影处一个戴墨镜的男人压低了声音问:“成了?” “成了。” “奇怪,你有没有感觉在被什么东西盯着?” 刚才还在笑的男人突然打了个冷颤。 两人身后不远,路灯照射不到的黑暗拐角处,一个女孩正抱着蛋糕,一脸阴鸷地注视着他们。 “嗡——” 吴念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她赶忙关掉水龙头,手在睡裤上蹭了蹭,有些兴奋地拿起了手机。 「Airbnb 您有一笔新订单 请及时确认。」 原来只是app消息啊…她这才想起来他们并没有交换号码。何况人李大制作人还有个未公开的女友呢。而且身材火辣,肤白貌美,跟《猫眼叁姐妹》里的大姐只差了下巴上的那颗痣。 嗯!肖想别人的男朋友是不对的。自己思想是肮脏的,行为是错误的,再犯是要打屁股的! “无声之中你拉起了我的手,我怎么感觉整个黑夜在震动——” 电视里阿信的声音响起,MTV正在播五月天版的《纯真》。 “耳朵里我听到了心跳的节奏,星星在闪烁,你会怎么说…” 以前自己明明很喜欢这首歌的啊—— “你已经有他就不应该再有我,世界的纯真此刻为你又迷惑——” 音乐继续。 “啊——”吴念蒙头把自己扔到了沙发里,把脸埋在抱枕开始尖叫 “啊——为什么啊!吴念你醒一醒醒一醒啊!我们是无产阶级好青年!不要自甘堕落!” “我想我应该轻轻放开你的手,我却没有力气这么做…” 一首歌放完了。 吴念闷闷地打开Airbnb的图标,一条消息跳了出来: YZ:明晚可以入住吗? 对方的头像是一只棕色的大耳朵小猎犬。吴念点开,记录一片空白,估计是新注册的账号。 21:38,7月19日到7月22日,订了叁晚。 吴念开启赚钱模式: 『我:没问题。请问您大概几点过来? YZ:晚上8点左右吧。 YZ:你那能提供餐食吗? 我:可以哦。但是要另外加收6美金的餐费。 YZ:OK.』 可爱的狗狗头像灰了下去。 吴念在软绵绵的沙发上打了个滚:哎呀,一下子入账100多美金,开心! 她当时租了这个有书房的一居室虽然说主要是为了工作方便,但也刚好可以偶尔接待游客来补贴房租。 大城市的房租真贵啊——做自由摄影师真穷啊—— 也许是因为赚了钱,她这一晚上睡得特别香甜。 第二天下午,吴念把主卧里自己的几件衣服和个人物品移到了小房间,换完寝具后,再把房间里里外外,仔仔细细打扫了一遍。 晚上快6点的时候,她出门去了超市——走路来回十五分钟,买东西半小时,刚好赶得及在7点前回来准备晚饭。 煮饭,切菜,炖肉…不一会儿,厨房就溢满了让人馋涎欲滴的香气。 “叮咚——” 晚上8点整,门铃响了。 吴念摘下围裙开门: “怎么是你?” 同时,高速公路边某一破旧的汽车旅馆: “小队小队!不得了了!昨天晚上死人了!” “啊,不对,是死灵了!” 阿鼬兴冲冲地拍着103的门,却没想到门就这么被他拍开了。 他缩着肩探头往里偷看,桌上有还冒着热气的泡面,但是房间里面空无一人。 咦?他们小队呢? -- Chapter15.第一梦(料理台·水池play/1500字 “YZ?” “查理士王小猎犬?” 吴念有些迟疑地问。 门口的元哉晃了晃手里的手机,屏幕上是入住的确认短信。 “大少爷你订我的房间干什么?躲女朋友?还是躲债?” 吴念还没有自恋到会以为,有人是因为暗恋她,才特意演了这一出。不过反正房款已经全部进了口袋,是绝对不可能吐出来的! “在你这里睡得好。” 元哉的声音低沉,却有股介于男人和男孩间的稚气,像是朝露于天色晦暗之时。 不管了,反正给钱的是大爷。吴念阖上门,转身去厨房盛菜:清炒芥兰,蒜粒红烧肉还有豆腐味增汤。 热饭好菜上桌,回身却不见了元哉。 应该是进房间休息了吧。虽然主卧的房门开着,吴念还是敲了敲:“可以吃饭啦。” 没有回应,主卧里空无一人。 糟糕!他是不是去上次睡过的小房间了?!吴念脸上一烧,她的内衣裤还在床上摊着呢。 小房间内只一盏台灯亮着,昏黄的光蒙蒙盖住了床上的人影。 吴念只隐约看到男人用弯曲的手肘遮着脸,枕头旁是被叠好、摆放整齐的暗紫色缎面内衣。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扯了扯床上人的衣袖:“那个这间房是我要睡的,你睡主卧。” 没人答话。 一只手臂突然斜斜伸出,将床前的人往后一带。 吴念摔在元哉怀里,然后被揽了个结结实实。身后男人温热的鼻息搔在她的后颈上。 又来?!这男人居然还和上次一样,想着要占她便宜。吴念抬肘刚想一个后击,颈间却感受到了滑落的一丝凉意,他…在哭? 想起那可爱的苏格兰小猎犬头像,吴念决定把这个小她7岁的男人当成一只受了欺负的小奶狗。算了,就让他抱5分钟吧。 她看着桌上的时钟数着时间,不知怎的,眼皮却越来越沉…… “哗啦,哗啦——” 水流冲洗着白皙的双手,吴念一睁眼,发现自己正站在厨房水台前,清洗之前用过的炒锅。 蓦地,一双大手覆上了她的,和她一起搓洗起来。 白色泡沫下指尖勾连,小臂上传来肌肤柔滑的触感。随着两人双臂的动作,女人娇嫩敏感的阴阜被一根粗硬的肉棒来来回回地戳弄着。 “唔…” 一声娇吟从口中逸出,女人的下体未着一缕,上身却系着一件肚兜,黛蓝的锦缎上绣着一朵艳红的牡丹。 她被圈在男性厚实的胸膛中,和男人赤裸健壮的胸膛只隔着一跟细绳。 女人想回头,却发现无法完全掌控自己的身体。 锅底翻转,溅起一阵水花,洇湿了她胸前的肚兜,硬挺的乳珠把锦缎戳起了两粒尖儿。 男人湿润的大掌从两边腰侧探进肚兜中,一边一个,握住了女人的丰盈。他把两粒乳珠拢入掌中,画着圈地摩挲,挤揉。 掌心还有未冲净的泡沫,不一会儿就把女人的胸前整片洇湿。 吴念咬着唇,下体酥软的麻痒让她忍不住想要呻吟出声,但是那种被陌生人侵犯的恐惧却挥之不去。”啊——” 本来在花径口磨蹭的男根一个猛撞,大半个龟头挤进了女人依然干涩小穴。 察觉到了女人的紧绷,男人扳过女人的脸,双唇含住小巧的唇瓣细细吮吸,舌尖顶开了贝齿,在女人口腔里学着男女交合的样子顶弄,时轻时重,时快时慢。 “宝贝,喜欢快一点还是慢一点?” 吴念认出了这溢满情欲的暗哑声音,这个正在侵犯她的男人,是元哉。 “不要,放开我!”她在男人怀里挣扎。 “真的不要?嗯?” 男人粗壮的肉茎绕着圈,寸寸碾磨着女人穴口的嫩肉。大拇指和食指摩挲女人娇艳的乳尖。 齿轻咬着耳轮,唇含吸着耳根。 温暖的舌尖色情地舔弄着女人敏感的耳窝,每一下舔舐都带来细密的 本書來洎紆:vIρYzω.cоM电流,直抵女人下腹。 耳上的酥麻,乳尖的刺痒,穴口的酸胀…三重快感的刺激下,虽然女人仍在抗拒,花径却不断分泌出蜜液。 男人感受到了身下的湿润,更用力地挤弄着女人的双乳,将整根粗壮的阴茎猛一下挺进了嫩穴。 “唔…” 肉茎实在是被媚肉咬得太紧,男人一声低喘,压着女人开始凶狠地操干。 才抽插了十余下,女人的啜泣声便打在了他的耳膜上。 “呜…呜” 喘息声和低泣声绞缠在一起。 男人叹了口气,停了下来,得不到纾解的巨龙在小穴内震颤,青筋弹跳着打在娇嫩的肉壁上。 他将女人转过身来。一只大掌握住女人的双手,另一只手关掉了水龙头。 双唇温柔覆上女人的眼睑印上一吻,轻轻将女人脸上的泪痕吻去。 “宝贝乖,我们不做了。” “用手帮我,你同意我就出来。” 声音压抑喘息,男人兀自强忍着下腹的阵阵叫嚣,额角的汗珠顺着咬紧的下颔线滑落。 吴念抽噎着点点头,跪坐在男人双腿间。一只湿润的小手握住男人的粗壮套弄,另一只小手轻轻托住阴囊抚摸。 “唔——”男人享受把背靠到了身后的水池上 女人手上套弄的动作越来越快,挤压阴囊的力度也渐渐加大。马眼处洇出的水珠顺着茎身滑落,腻满了女人的双手。 “啊——” 终于男人一声低吼,在女人手中完全释放。 炽热的男精喷洒在女人胸前,点点白浊溅上了女人滑腻的双肩,颈侧,与脸庞。 男人目光沉沉地审视着沾满了白浊精液的肚兜,眼前的女人星眸含泪,娇喘微微,无力地倚着。 女人被男人提起,放在了水池边的料理台上。低沉的嗓音吐在女人耳侧: “脏了。” 男人一把扯掉了女人的肚兜,低头含住了女人胸前的红果。 “啧…啧…” 淫靡的吮吸声充斥着整个房间。 “唔…”女人的双腿被男人顶开,双手后撑在料理台上,被迫承受着男人的嘬弄。 略有些粗糙的大掌摩挲着女人的脊背…腰侧…大腿… 直到堪堪握住了女人纤细的脚踝和玉足把玩。 男人的唇沿着女人的酥胸一路向下舔弄点火,在女人光洁的小腹上流连不去。 吴念腿间蜜意泛滥。”不,不要…” 听到女人的推拒,元哉抬起头来。 “湿了。” 男人嗓音暗哑,目光低沉。 料理台上一片水渍。 他将女人的双腿上推,腰臀挤入女人腿间,扶着她的腰让她微微后仰。 女人在料理台上被撑成一个大大的“M”,随着男人的视线,吴念看到自己红艳的小穴正一张一合地吐着蜜液。 比刚才还要粗了寸余的男根抵了上来。 “不!不要!——” 女人尖叫着看着粗大的男根一点一点,缓缓挤进了自己的花径。 越是推拒,那被占有、盛满的快感却就越是清晰。一寸寸地,酥麻地,吞没了女人的神志。 “嗯…嗯…” 娇媚的低吟 感受着男人在自己体内缓慢的抽插,女人难耐地扭动起来,一双莹乳在男人眼前晃动。 “看来我们宝贝喜欢狂野的。”男人伏下身来,在女人耳边吐着气,下身却依然轻磨,慢碾。 “嗯…嗯…呜…” 因为羞耻,吴念眼角又泛起水光。 男人突然快速律动起来,一下一下,凶猛地撞击着女人娇嫩的花心。 在男人猛烈的抽插里丢了神志,女人带着哭腔娇啼,双手环上了男人的颈背,双腿挂在男人肩上,随着男人的动作摇晃。 “噗,噗,噗” 两人交合处已是一片泥泞,空气中散着暧昧的腥甜。 元哉一边蛮横地在女人体内进出,一边吻去了她颊边的泪水。 “啊——” 突然袭来的快感像猛烈的潮水,将彼此攀附着的两人一起送至了白光之处。 吴念瘫软在元哉怀中,小拳狠力敲打着眼前男人的胸膛,痉挛着啜泣。 男人下腹感受着肉壁阵阵紧缩带来的酥麻余韵。 女人的小穴实在是太紧了,巨龙已经释放了一次,却依然被紧紧绞着,随着她敲打他的动作又深了几分。 “宝贝,别哭了…只是一个梦而已。” 男人欢爱过后的声音透着浓浓情欲,和蚀骨温柔。 —— 吴念惊恐地掀开被子,还好还好,自己身上是一套居家服,长袖长裤。 -- Chapter16.第二梦(衣柜·跳箱play/h1500字 “啊——” 这做得都是什么梦啊! 吴念翻身把脸埋到松软的枕头里,腿间一片黏腻:还是去冲个澡吧。 小房间的门紧闭,时针刚转过3点。窗外夜色浓浓,只余几盏路灯,除了夏虫偶尔的鸣叫,万籁俱寂。 她把要替换的睡裙和底裤放在沙发上,裸身进了浴室。 温暖的水流让人放松,随意搓洗了几下,吴念裹上浴巾走进客厅。脚步轻悄,怕吵醒小房间里沉睡的男人。 只是沙发上原本挂着的睡衣和底裤不见了,只摊着一件情趣内衣:两朵半透明的纱质花瓣下是一层白色流苏,两边的有两条银链连着巴掌宽的蕾丝腰带,下面只坠着一根细线,松松串着几粒珍珠。 “轰——”吴念头皮发麻:大门关着,小房间的门也关着,阳台的推拉门睡前就锁上了,就连主卧的房门都是关着的… 不对!她之前只是掩上了房门,并没有关上啊。房间里的窗也是阖上的,不可能有风。 难道有变态在她房里? 正当吴念蹑手蹑脚地准备去主卧门口探个究竟,却突然被人突然一拽,一双大掌从身后捂住了她的嘴。 “嘘——” 元哉用手势示意吴念不要出声,揽着她轻轻后退。 “怎么回事?是有人进来了吗?” 待两人退至小房间内,吴念有些无措地抓着元哉的手腕,小声询问。 动作间原本就围得有些松散的浴巾从女人饱满的胸前滑落,一双玉乳顺势弹跳而出,莹白娇嫩的肌肤上颤颤两点樱红。 见浴巾掉落在地,吴念下意识的就要惊叫。 “啊”字才出了一半,双唇又被大掌捂住,元哉把女人抵在了门后。 赤裸的肌肤泛着沐浴后的粉红水泽,鼻尖萦绕着甜美而诱惑的香气。 他整个身体压覆着她光洁赤裸的肌肤,胸前一对玉乳被挤得不成形状,挺立的蓓蕾紧紧抵着男人坚硬的胸膛。 元哉的唇角微不可见地翘了一下:“是色鬼,善迷人魂。” 说话间一 本書來洎紆:vIρYzω.cоM副冷静神色,似乎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腿间的突起正抵着女人身下未着一缕的娇嫩。 吴念艰难地消化着男人刚刚告诉她的话,却突然听见门把手咯吱转动的声音。 “哒哒,哒,哒哒,哒”有什么正在从远处靠近。 她的手依然握在他腕上,神色像惊慌的小鹿,身躯微微颤抖。 “进来。”元哉说着把女人抱进了身后的衣柜。 衣柜门被阖上的瞬间,小房间的门也被什么东西推开了。 吴念从缝隙里看到一个青绿色的矮小身影。 她害怕地往身前男人的怀里钻了钻,双眼紧闭。 安静中,男人本来握在女人腰侧的手渐渐往上,在女人胸部的下缘抚摸着,摩挲着。 “你真美。” 男人含住女人的耳垂,舔弄着她的敏感,用粗哑的声音说着媚人的情话。 修长的食指从女人柔软的唇一路往下…来到女人的小腹上来回抚弄…大掌将女人丰满的阴阜整个罩在手中搓揉。 两指徐徐探入女人潮湿的花径,搅动、抽插。肉壁紧紧缠着男人动作的手指,被紧致包裹的快感让他只想赶快狠狠肏干眼前的女人。 “唔…”女人的呻吟还未出口,就被男人吞入腹中。 唇舌纠缠,酥麻的电流从两人厮磨的唇上一路蹿至尾椎。 吴念想拒绝,可双腿间却已是一片湿滑,下腹的空虚与未知的恐惧让她更紧地攀附着眼前的男人。 “唔…”女人咬上男人肩头,长发散乱,神色迷离。 她什么也不要想,只想感受这阵阵袭来的快意。 男人将女人翻过身来,向前压在衣柜壁上。将长发拨向一侧,男人火热的唇落在女人雪白细腻的后颈上。耳鬓厮磨。 女人柔嫩的小穴被男人肆意蹂躏,乳尖蹭着男人健壮的手臂。 “嗯…唔…”吴念咬住了自己的手背,却依然有一丝娇吟逸出双唇。 “嗒嗒”脚步声停在了衣柜前。 元哉从身后架起女人一侧的大腿,缓缓插入。 吴念死死咬住下唇,屏着呼吸,不敢发出声音。 “嗒,嗒, 嗒嗒…” 脚步声渐渐远离。 “咔哒”,大门被锁上的声音。 男人扶着女人的腰开始猛烈抽插,一下一下,耻骨贴着耻骨,似是要把女人撞入自己体内。 “嗯…嗯…啊——” 酥麻从腿心层层扩散,恐惧与情欲夹杂在一起,女人很快就到达了高潮。 淋漓的汁水把还在体内耸动的巨龙浇了个透彻。 男人从衣柜中将已经瘫软的女人抱出,侧放在床上。男人把女人的一条腿架至肩上,看着自己的粗壮在女人体内蛮横地进出。娇艳脆弱的小穴翕张着,娇颤着吞吐着男人的肉茎。 “啪,啪,啪”… 一阵痉挛,他低头深深吻上女人的唇, 完全释放在她体内。 吴念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有些后怕地往揽着她的元哉怀里缩了缩,一张小脸埋进了他的胸膛。 他搂了搂怀中的小女人,亲了亲她的耳垂:“ 我出去看看。” “那个,我跟你一起去,两个人一起更安全…” 吴念拉了拉了正要起身的男人,她才不会承认自己是因为害怕一个人呆着才要一起去的呢! “你等等我。” 吴念用遮着胸,一溜小跑地回了自己房间,打算穿上身轻便的衣服。 小房间的衣柜当初租房子的时候就在,不过吴念一直没用,里面是空的。 可当她打开衣柜门,吴念却突然察觉出有些不对。今天她明明把自己的东西都移到小房间了啊? 还没等她想明白,元哉就从背后环住了她:“宝贝,你穿一定很美。” 他用单指挑着刚刚沙发上的情趣内衣,色情地举到了吴念胸前。 吴念有一瞬像着了魔,任元哉为她穿上了那件让人血脉贲张的内衣。 男人的大掌在穿衣时“不经意”地摩挲过女人的乳尖,小腹。又在帮忙整理珍珠时“不小心”地抚过女人的花瓣和小核。 “唔…”吴念小小的贝齿紧紧咬着,身上因情欲渗出一层薄汗。 “好了。”男人退远了一步,眼神仿佛在欣赏一件精美的艺术品,他将随手从衣柜里取出的一件薄风衣为她披上。 “走吧,我们下去看看。” 元哉在吴念耳边吹了口气,女人回身打了一下男人的胸膛。 两人下楼,街上空无一人,只有夜色弥漫。 吴念还是有些害怕,悄悄拉住了元哉的衣袖。 而且这情趣内衣实在是有些磨人。胸前的两朵白花微微有些粗粝的质感不断摩擦着敏感的乳尖,行走间有珍珠摩擦着小核,又有两粒调皮地挤入潮湿的缝隙中,女人腿间又已是泥泞一片。 “元哉,我们回去吧。” 吴念四下一看,他们已经走到了附近的体育场,白色的投光灯此时看来却有些渗人。 “到了。” 男人揽过女人的腰,一只大掌探进了风衣的领口,隔着两片薄薄的布料揉弄女人的丰盈。 一支手指探入女人身下,把缝隙中的珍珠又往里推挤了些。 “嗯…”女人娇媚的呻吟吐在男人耳侧,男人用食指勾着,来回拉扯着早已沾满女人蜜液的一串珍珠,中指挤进了潮湿的甬道。 “宝贝,你好湿。”男人磁性的声音似乎有着催情作用。 “嗯…嗯…”女人在男人怀中难耐地扭动,柔荑轻颤着解开裤链,握住了男人的粗壮,上下套弄起来。 “唔…” 男人喉间逸出满足的呻吟。 他打横抱起女人,把她放到了一旁的跳箱上。 “宝贝,跪好。” 让运动员练习跳马用的跳箱上端狭小,吴念有些紧张地抓着一端跪着,有大半小腿都悬空在外。 因膝盖发力而翘起的臀部在白色射灯的照射下闪着莹白色的光泽,粉嫩的穴口水光晶莹。 男人从背后挺了进来,被女人夹紧的双腿绞得难进半步。 男人的大手覆上女人的乳,狠狠揉捏。牙咬在女人白嫩的肩上,猛烈操干起来。 “啊——啊——” 女人的叫声破碎。 紧张感放大了快感,男人的每一下都撞在了女人的敏感点上。 酸软的酥麻像浪一样吞没了两人。 瞪着无辜的大眼默默看了会儿跳箱上交合的男女,一身青绿皮肤的小鬼点了点小包袱里的鲛珠:今天可总算是开张了!嗯,这次的东家挺大方,买完这个月的口粮,应该还够给小妹买个发卡。 唉…他们捣蛋鬼一族真是悲惨。现在大多数人都不信鬼神,害他们恶作剧都没有成就感。没有成就感就算了,没人被吓就没有尖叫,没有尖叫他们就得饿死。虽然可以去铺子里买,但是现 本書來洎紆:vIρYzω.cоM在连游乐园的尖叫都越来越少了,售价也越来越高。 不过东家让他放在沙发上的那身衣服可真是奇怪,难道是现世流行的新款吗?嗯,下次等他赚了钱,也给小妹买一套,她最喜欢人间的新奇玩意了,看到了肯定高兴。 -- Chapter17.梦与梦之间 吴念是从跳箱上半摔下来的,落地前被元哉抱了个满怀。 此刻两人坐在体育场的长凳上,远处罩着一层纱,被白色灯光笼着朦胧隐约地看不真切——下雾了。 “我们是怎么进来的?” 吴念被男人揽在怀里,总觉得心里像纠着什么,空落落地喧闹:平时这个体育场晚上12点就关了,门口也会有警卫守夜。 “你不记得了吗?自己是怎么进来的?” 不是从她住的地方走过来的吗?记忆影影绰绰,像是有无数个人影在喧嚣。剧痛袭来,吴念蜷缩着抱住了自己的脑袋… “天帝,哦,不对,是前天帝,不是你把她拉进来的吗?” 吴念抬头,一脸嘲讽:“还是你想问的…是我为什么跟着这个女人来了梦境?” 万年间,山川崩毁,河流改势——此时的体育场,当年的焚仙处。 “卯榫。” 元哉身上的稚气尽褪,眉目间威压成势:“十年前你擅离镇压地,扰动结界,导致人间战祸连连,现在神界已追查到了吴念,派了斓沧入梦境追捕你。” 吴念不禁失笑:“呵,镇压?我有什么错?!我爹爹又有什么错?!你看看这天地间,哪里干净?!” “不过可惜,这次只有我一个人跑了,你那未婚妻子可是还在等着你去救她哪。啊——不好意思,我才想起来,人家可是宁愿跟兽王私奔,也不愿呆在你那乌烟瘴气的天界!也是,嫁入元家还不如跟着走兽呢。” “阿卯!” 元哉急斥。先生若在,定会怪他。 以前爹爹每次训斥她,都是这么叫。榫卯神伤:“不和你说了!我叫吴念回来。” “仓颉和吴念立了灵誓,你知道吗?” 吴念脸上一闪而过的哀怆让元哉不忍。 卯榫对仓颉有情,当年整个书院的人都爱开他们玩笑。虽然仓颉那个大书呆一次都没表过态,但在大家心里,这两人结亲不过是时间问题。要不是后来的帝元之乱…… “我知道…是鬼王促成的。你们最好小心些,我觉得吴念身边的这个鬼王有问题。” 十年前北界山火。烟尘蔽日,封印受扰。她于半昧中醒觉,只见一个女孩儿正拿着个奇怪的乌黑方盒四处奔走,时不时却会停下不动——黑发黑眸,想是巫族后人。 在她身后,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星哥哥,我疼…” 卯榫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天火焚身,她在火中看了他最后一眼。 本以为山川万年,她早已忘了梦中人,而今那思念却仿佛冰川雪融,春芽破土。她想向鬼王探听一下他的消息。 只是这个跟在女孩身后的鬼王一开始却仿佛没有认出她来。在她问了他半晌后才似酒醉的人猛然回神:“卯儿?” 心底有隐隐的不安,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便出了封印,附在了那小小乌盒之上。然后被吞入巨鸟腹中,然后又进了一个大铁盒,身边的人每每变换…直到终于进了女孩儿的住处。 “你说西蒙?”元哉问,其实他也觉出了些不妥。那天在吴念家中见面,鬼王似乎没有认出他来。以鬼王和仓颉的熟稔程度,不可能认不出他来。 —— “唔…” 小腿上毛绒绒地有些痒,吴念被扰地微微皱眉。小手揉了揉,睁开了双眼。 低头一看,一只棕色的查理士王小猎犬正在她腿边磨蹭。 “这只狗狗跟你的头像一模一样欸!” 吴念兴奋地捧起狗狗的脸揉搓,哇——好可爱! “呜——” 小猎犬像是求救似地朝元哉呜咽了一声。可是人家一点反应也没,完全不打算救他于魔爪:“哼!果然神仙都是喜欢过河拆桥的!一点好处都没给,还老是支使他跑来跑去,这就是书里说的黄世仁啊!” “小白菜,你那些进口狗粮和罐头是谁给你买的啊?” 元哉似笑非笑地伸手揉了揉小猎犬的脑袋。 “汪!汪!”狗狗作势冲元哉吼了两声,转身逃入夜色中。 “妈呀,太可怕了,要被吃掉了!” 在恐惧的支配下,小猎犬逃跑的速度又快了几倍。 “狗狗跑走了…” 吴念有些不满地嘟着嘴,回手就打了元哉一下:“肯定都是你害的!” “宝贝说的没错,都是我害的。” 双臂在女人腰上紧了紧,唇摩挲在纤细的颈侧:“我们回去吧。” 天色渐晓,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 这个梦,就快要醒了… -- Chapter18.第叁梦(早点摊·电梯play/1500字 吴念的手被元哉握着,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在即将破晓的路上。 高楼上,有些窗户已经亮起了灯火,环卫工人扫帚的“刷刷”声时不时地在远处响起。 诱人的炒饭香传来,街角的早点摊已经开始营业了:用铁网筒装着的油条,大汤桶里盛着的豆腐脑和豆浆,还有用来炒饭炒面的简易灶台。灶台后是四五张桌子,用军绿色的篷布围着,搭成了一个小棚。也许是时间还早,里面并没有顾客。 吴念晃了晃前面元哉的手:“我有些饿了。” “哪里饿?宝贝。” 男人揽过吴念的腰,在她耳边轻声调笑,一只大掌不规矩地探进女人风衣下摆,狠狠捏了下她的圆润的小臀。 “肚子饿…”娇娇软软的声音真是让人一听就酥了骨头。 当然是要吃,还要吃干抹净。 “老板,要一碗馄饨一碗豆浆,一个炒粉干。嗯…再要一碗豆腐脑吧。”元哉对看顾摊点的一对老夫妻说:“已经有豆浆了,那豆腐脑就要咸的吧。都在这里吃。”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什么?我们品位好像啊。” 身边,吴念的小脸被灶火印得通红。 “我不喜欢吃这些,这些都给你吃。” 男人在女人耳边低语:“ 我等一下,就吃你。” 低沉的嗓音像粗砺的大掌,痒痒地,在小腹上挠着。 两人进了小棚里落座,吴念只顾自己低头玩着一次性竹筷,根本不敢看桌子另一边的男人。 “东西上齐了,有什么事就叫我哈。” 满头银发的老奶奶笑着把托盘里的碗盘放下,冲两人点点头,便退了出去。 一时间,棚里和棚外变成了两个世界。 “坐过来。”男人低笑,把桌上的早点都揽到了自己这边。 “哼,幼稚!” 虽 本書來洎紆:vIρYzω.cоM 然不情愿,吴念还是起身,准备换位置。 还没等女人坐下,男人便横过一只手臂,将女人霸道地揽到了自己腿上:“我是让你坐这里。”灼热的呼吸吐在女白嫩的颈上,一双大手顺势摸进了风衣:“乖,让我看看,宝贝到底有多饿。” 男人的两指探入还有些干涩的甬道,轻轻撑开肉壁:“唔,看来现在还不饿…” 他用大拇指按压着小核的一侧画圈,两指缓缓抽插起来。 另一只手握着女儿的右乳揉搓,隔着轻纱刺激娇弱的乳尖。 没一会男人在女人体内抽插的手指就被淋湿,大掌上丝丝爱液黏连。 “嗯…嗯…”吴念闭着眼,感受着腿间的酥麻。 男人的唇含住女人的耳垂,轻轻重重地吮吸,手下的抽插不停。“噗,噗,噗…” 淫靡的水声逸满了整个小棚。 酸麻的电流从耳根涌向小腹,花径内突然一阵痉挛,春水淋漓。 “这么快就饱了?” 元哉笑着咬了下女人的耳廓,从蜜穴中抽出两指,色情地在女人眼前舔舐。 “唔…宝贝真甜。” 吴念被他看得双颊绯红,白皙的肌肤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粉色。男人眼里渐渐映上疯狂的情欲 风衣落在地上,男人粗暴地撕开了女人的内衣,白色流苏散了一地。 “啊——” 他粗暴地进入了她。 “啪,啪,啪” 男人的耻骨狠狠撞向丰腴的阴阜,双手按着女人的腰,不让她后退。 “啊——啊——”女人的眼角不受控地涌出了眼泪。修长的指抓在健壮的背上,细长的指甲在男人的皮肤上留下道道红痕。 “啪啪啪啪啪”男人突然加快了速度,粗壮的肉龙每一次都撞进了花心。 媚肉紧紧咬着那巨物,花径内那敏感的一点被反复挤撞,碾磨。酸麻的快感布满了脊柱。 “嗯…嗯嗯嗯…”女人在男人耳边娇媚地呻吟着,双腿环着他的腰,手缠着他的颈项,柔软的胸部挤压着男人的胸膛。 两人腿间一片泥泞。淫液顺着女人光滑的大腿流到了地上,隐入那一地洁白的流苏。 “啊——”女人咬上男人的肩膀,闪电般的白光贯穿了两人。 篷布外:“老头子?什么声音?,你进去看看?” 吴念趴伏在男人怀里,全身赤裸。因为紧张,小穴一张一张地咬着仍在体内的男根。 刚释放过的男根受不住媚肉的缠绞,竟又粗壮了几分,胀得女人生疼。 跳动的青筋打在内壁那突起的一点上,麻痒的感觉让女人忍不住地呻吟出声:“嗯…” “好像真的有声音。”一只手微微掀起了布帘。 “老板,来两个炒饭。” “老板娘,帮我包一笼小笼包,一个茶叶蛋。” 天色渐晓,上班的人多了起来,原本正要掀起的布帘又被放下了。 吴念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体内的巨龙便又耸动起来。 粗壮的肉棒画着圈,细细碾磨每一寸肉壁。 “嗯…嗯…嗯…” 手伸进男人发中,女人舒服地仰起了头…… “刚刚早饭都没吃呢。”吴念埋怨地瞪了元哉一眼,像只奶凶的小狼狗。 吴念租住的公寓楼下有几家工作室,现在电梯里已经挤进了三三两两来上班的人。 最先进电梯的两人被挤到了角落。 “宝贝还没被喂饱吗?”元哉从背后环着女人的腰,舌尖嘬弄着小巧的耳垂。 “叮咚——”电梯门阖上了。 大掌从风衣下摆探了进来,包覆着女人赤裸的臀部搓揉。 借着风衣的遮挡,男人解卡拉链,贲张的肉茎一下打在女人柔软的臀上。 顺着女人腿间的滑腻浅浅顶弄,龟头蹭着小穴,恶意地轻轻戳弄,却又马上退出。 下腹泛起的阵阵空虚让女人不觉地红了眼框,她靠在他怀中难耐地扭动,潮湿的两瓣嫩肉夹着男人的冠状沟磨蹭。 男人的左手在女人大腿内侧挲摩,一只手指来回刮擦着肿胀的小核;右手夹着女人的乳尖磋磨。 泛滥的爱液顺着女人的大腿滑落。 “叮咚——”“叮咚——” 电梯开合了好几次,没有人注意到角落里情动的男女。 终于最后一个人也走出了电梯。 男人猛地侧抬起女人的一条腿,他把她压在墙上蛮横地肏干。 “啪嗒”女人手中钥匙掉在了地上。 “嗯…嗯…啊——” 吴念颤抖着娇吟。 男人低头含住了酥乳,舌尖缠裹着脆弱的乳尖嘬弄;下身动作不停,粗大蛮横地撑开女人娇嫩的肉壁,挺进,耸动。 壁是凉的,可男人的唇是烫的。 …… 城郊,破落的汽车旅馆后的破落的小公园: “干娘,你怎么来了?” 阿滚有些意外的看着来访的红艳。 还好她跑得快,不然被干娘看到自己在吃泡面,一定又是一顿削, 然后给她一堆奇珍异宝,让她去买吃的。 啊!真是想想就可怕,上次送来的那三米高的南海珊瑚,她都是好不容易才偷运进了宿舍。 去换钱?不存在的——哪家银肆看到妖族拿着贵重珍宝来兑,会不报警啊?她可丢不起这个人… “听说你你一回来就升了小队长,我来看看。有什么不习惯的吗?” “没有,没有,挺习惯的,队员也都很听话。” 答完话,阿滚偷偷瞥了眼红艳身后的杏儿。 她干娘身边这个婢女从来都不抬头看她,也不说话,她长得很吓人吗?要不是自己房里那快堆成山的珍宝也有好些是她送来的,阿滚百分百地要断定人家是嫌弃自己的妖籍身份。人家就算是婢女,毕竟也是神籍呢。 “嗯,我听说那个猫鼬在警校门门文化课都是第一,几乎算是本百科全书了。大象家那孩子我以前见过,心善也心细,格斗课成绩也排在前百。他们应该可以好好帮你。” 阿滚这回实在是忍不住,默默翻了个白眼。 …… 树后探头探脑的人影只觉得白光一闪,远处三人突然不见了。 “哎呦!谁?暗算我!”——一个手刀切在的后颈。 “哎呦!谁?在偷看!” 阿滚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自己的队员:真是太弱鸡了,连个跟踪都做不好。 “原来是我们伟大英明的老大!” 红艳啊!大佬啊!靠山啊!阿鼬兴奋得不行:“老大,别吃泡面了!我请你吃烤鸭!炸鸡!串串!” 这么快,她就从小队升级成了老大?阿滚真是悔不当初,自己怎么就一时心软,收了这么个狗腿子。 瑶台之上,月桂山前。 正就着石桌赏月的红艳回头:“杏儿,你怎么哭了?” 身后的杏儿用衣襟拭了拭眼角:“没什么,只是想着常绿越来越像小姐了…” 小姐以前也爱翻白眼,所以常常被嬷嬷训,说她不成体统,出嫁了要被夫家笑话。 “谁敢笑话我?不想活啦?!我可是战神,神仙斗法我不怕,天庭打架我第一!” 小姐以前每次被罚,总是要气呼呼地自个儿念叨半天呢。 “杏儿,莫提那个名字罢…阿萸的托付你忘了吗?” “是,姑姑。” 杏儿立着,点了点头。 阿奴,这里的月色万年不曾改变。红艳斜斜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你们的女儿,一定会平安。 本書來洎紆:vIρYzω.cоM -- Chapter19.航海少年 吴念从梦里醒来,一样的昏黄灯光,一样的狭小房间,一个人,一张床。 秒针悄悄后退了两下,又继续向前划着无止的圈。 她怎么睡到小房间来了? 睡眼惺忪地直起身来,她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的自己被一道炽热的白光罩着,梦中的记忆像一道被阳光蒸发的水汽,空气里有什么依然氤氲,却找不到痕迹。 吴念揉了揉有些僵硬的侧颈,手中似有冰凉水渍。 咦?这些照片怎么摊到桌上来了?自己睡前是又喝酒了吗? 吴念坐到桌前,从散落的照片里随意捻起了一张放在灯下看:2010,冰岛艾雅拉法火山爆发——那是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拿到欧洲摄影奖。 那年她刚满20岁,已经在雷克雅未克洗了两年盘子。 还真是有些怀念从前呢。 以前她每次下班都会捧着店里打包的盒饭躲到海边,一边看来来往往的行船,一边吞着有些冷硬的米饭或寿司,寿司盒饭大多是当天卖不掉剩下的,不要钱。 那时候尽管每天都很累,但还是会做梦,不是梦想理想之类遥远虚浮的词汇,而是真的梦。 梦里总是有一个少年,穿着水兵服。 可惜吴念怎么想,都想不起他的脸。只记得那少年很喜欢张载的横渠四句: 为天地立心, 为生民立命, 为往圣继绝学, 为万世开太平。 手机里的app短信正渐渐变淡,直到消失。 “我们还不知道斓沧的态度,这里现在不安全。” 元哉对身边的女人道。 “走吧。” 男人看了吴念最后一眼,转身离开, 身后的卯榫看不到他眼底的神色。 谁也没想到,这个除了外貌外再无惹眼之处的男人会在某一天,站上权势之巅。 他从以前起就喜欢一个人默默坐在课室最后一排,有人说笑话也就跟着笑,但从不主动找人搭话。大家高谈阔论、针砭时事的时候就只是听着,好友也只有仓颉一个。 不过那时候仓颉化名——李星和。没人知道这气度不凡的李家公子居然是仓家的当家。可是又有谁会这么想呢?不外是仙巫交界处的一个小小书院,哪会奢想有什么大人物光顾? “元大哥,你的手?!”卯榫惊呼,眼见妖异的花纹慢慢缠上了元哉的手臂… -- νIργZщ.còM Chapter20.芥末小丸子 等阿滚回到自己房中,桌上的泡面果然已经凉了。呜,这个月的饷银怎么还不发呢? 她看着一边仍在活蹦乱跳的猫鼬不禁感叹,有钱就是他妈的好! 阿滚真想戳戳他们猫鼬家年年大手笔捐钱给学校,买入学名额的痛脚。听说光她毕业后的这百年间就已经捐了两座图书馆、六栋教学楼、叁幢宿舍楼,甚至还有一座喷泉池? 还烤鸭!还炸鸡!还串串!这些哪有她冷掉的泡面好吃?! 唉——阿滚认命地卷起了被泡得过分鼓胀的面条,准备往嘴里送。 “老大,等等!别吃泡面了!” 阿鼬一脸的痛心疾首,边说边蹿向了对面的房间。“老大你先别动啊,我那有好吃的!我去拿!” 烤鸭!炸鸡!串串!光是想象,阿滚的嘴边就淌下了一道口水。 阿鼬兴冲冲地从房里抱了一堆东西出来。“哎呀,抱歉!” 因为视线被挡,不小心在门口撞到了一个浑身包裹严实,只露出一副墨镜的男人。那人却是什么反应也没,急急闪身进了房。 阿滚看了眼男人房间的门牌号:107——阿鼬隔壁。 “老大,你看!” 进门的阿鼬挡住了她的视线 “我这里有绿藻木薯片,吃了能提高灵视;红参糕,增强体能;珍珠酿,对皮肤好……还有最经典的——当当!忌廉松露巧克力!” 阿滚看了眼花花绿绿铺满一桌子的吃食,不是保健品就是素食。可是,她想吃肉啊… 阿鼬一脸得意,他可是知道草妖一般不喜食肉,特意挑了些素的呢。 “呃,谢了。不过干娘不就是开了家酒肆吗?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还是…她这个没用的队员到思春期了?干娘的酒难买,因为什么而难买她也是知道,要是拜托她拿一两壶,倒也不是不可以… “酒肆?” 猫鼬用一副吃了屎的表情看着刚刚在他心中荣升大佬形象的阿滚,原来风滚草一族避居戈壁避成了原始人的流言是真的… 人家那是富豪吗?不!那是一整个博古斋啊! “老大?博古斋你总听过吧?” “听过,我们以前还要考试呢。”博古斋里奇珍异宝,既有上古兵器,也有续命金丹。大概就和人间“富可敌国”的意思差不多吧。 “红艳上仙可是博古斋的现任斋主啊!” “哐嗒” 阿滚手里的筷子掉在了地上。 回想了一下自己藏在宿舍里的玛瑙貔貅夜明珠——她就说呢,卖酒哪有这么赚,贩毒还差不多。 其实红艳和杏儿每次给她塞东西可都是费了一番苦心: “不行!这个天界只有十件,会被怀疑的。” “那是孤品,也不行…” “这青铜镜上面还封着精怪呢,不吉祥。” …… “姑姑,挑东西好累啊,下次我们直接在酒肆的账目上做手脚吧。” “嗯,有现银是会方便很多。” 不过这些阿滚大概是不会想到,也不会知道了。 “笃笃” 大象在门口敲了敲。 另一边,吴念正在给林楠打电话: “林小楠,我银行卡莫名其妙多了100多美金,是你打的吗?” “我没打啊,你不是不让我养你吗?而且我跟你说啊,我都要快被林妹妹那熊孩子气死了!小孩子什么的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算了,自己记性本来就不好,直接把这笔钱当做意外之财吧,估计是之前网购的退款。 打完电话,吴念突然觉得有些饿,也不想吃冰箱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剩的菜,就准备去楼下便利店买碗关东煮。 “麻烦要一个笋尖,萝卜,海带结…鸡蛋…再来一串芥末章鱼丸。” 虽然是夏天,但入夜了还是会有些凉,喝碗暖暖的关东煮最是放松。再配上杯冰啤酒,哇—— 吴念坐在便利店外的椅子上,小口小口灌着啤酒,观察着来来往往的人群。 突然脚上被什么东西蹭了蹭,毛绒绒的,软绵绵的。她探头往桌下一看:一只可爱的查理士王小猎犬正一脸讨好地对她摇着尾巴。 狗狗可以吃芥末吗?吴念吞下一个章鱼丸,嗯,不是很辣。她环顾了下四周,趁没人注意的时候把剩下的章鱼丸递给了桌下的小猎犬。 “一直只吃狗粮,狗生还有什么乐趣,狗狗你说是不是?” 女人蹲下身,捧着狗狗的脸揉了会儿。虽然她是这么想的,但还是不敢被其他人看到啊。唉——人生啊!勇敢做自己好难。 他才不是狗狗呢,他有名字的好吗?呼哧呼哧地咬着丸子的白泽心中哀怨:想他堂堂兽族小王子,要来给个人类当保镖已经很惨了,还要不停卖萌才能换口吃的。唔,不过这丸子可真香。 一股戾气猝然靠近,“汪——汪!汪汪!汪!” 白泽冲街对面站着的女孩狂吠起来。 女孩轻轻放下了手中的蛋糕,转身退入黑暗。 原本站立之处,来回滚动着一颗泛着灰暗色泽的珍珠。 -- νIργZщ.còM Chapter21.鬼厉困灵 “嘶——” 镜前的男子倒抽了一口凉气,镜子里映出的半个胸膛血肉模糊,像是刚被野兽的利爪撕扯过。 墨镜被扔在一旁,却是昨晚将卡座卖给女孩的黄牛。 昨晚那戴墨镜的男子此刻已经变成了一堆烂肉,正躺在法医的解剖台上。 男子回想起昨晚的那个女孩,浑身颤抖。不!那不是人,是恶鬼! —— “刚刚入住107的那个男人,是困灵。” 大象进屋后随手带上了门:“ 昨晚被撕碎的那个也是。酒吧里面还发现了叁个女孩,是从别的梦境游荡过来的意识,应该是意外被卷入幻境。” “困灵?和吴念有关吗?” 阿滚皱了皱眉:冤未雪,怨太恨,新逝之灵以心尖血缚身,舌尖血束魂,将憎怨之人的灵识引出肉身,困于所造之幻境,于幻境中洗怨报仇。只是那困灵之魂在了却所愿后,必受八道极刑:剜目,拔舌,插针,剥皮,剐肉,刮骨,烹油,点灯,在极端痛楚中灰飞烟灭——魔界手腕。 百千年前,人界刑罚酷厉,法理不清,常有新死怨魂不惜化为鬼厉也要报仇雪恨。只是近百年间,人界各国纷纷改制,法理逐步完善又大多废了酷刑,困灵和鬼厉都已经鲜见了。 只听过枪决和注射的人,光是想到八道极刑怕是就已经弃了一半念头,更何况人间有亲友追诉、舆论监督,再穷凶恶极的罪犯都有望被绳之于法,又何必不惜神毁魂灭只求手刃? 叁人都见过吴念,她身上并无厉气。 “目前看来是没有联系。不过这么说来,我们要调查的便不是吴念的梦境。”大象端坐着答到。或者更准确的说,不止是吴念的梦境。” 困灵所谓的幻境,其实就是鬼厉还未消逝的梦境,这也就是为何只有新死怨魂才能困灵。但通常人死后,梦境只可以延续七天,之后魂归梦散。 延续幻境的唯一方法,便是引生人的梦做梦结。 那吴念这个梦一梦半年便也解释的通了,估计是刚好倒霉,被鬼历附了梦。 “这只鬼厉也太弱了吧…” 阿鼬小声嘟囔了一句,他们进入梦境调查已经一个月,昨晚才发现有困灵的波动。所以光是引灵就花了五个月?除非是被引之人养了什么妖邪之物护身,否则,不太可能。 至于为什么一定是妖邪之物——若是周围有佛物神光庇佑,困灵根本不会成功。 哼!看来这两个困灵都不是什么好人!活该! “ 阿鼬,你去找找梦结的位置,我估计是在昨晚出事的酒吧附近。路上自己小心,我们是调查队,不需要直接对上厉。” “Copy!” 阿鼬敬了个礼,准备开始执行自己的第一项单独任务,真是太刺激了! 等出了门,被突来的冷风一吹,一个念头闪了出来:等一下…他不是还没来得及告诉小队昨晚发生的事吗? 不待他细想,远处一个巨大的阴影喷着浊气,悄悄靠近… “啊——小队救命啊!有,有妖怪啊!” 正在讨论下一步行动的阿滚和大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猫鼬不是才出门一分钟吗?…他们自己不就是妖怪吗? 门被踉跄而入的阿鼬撞开,汽车旅馆的院子里赫然立着一个长毛的巨大黑影,“呼哧呼哧”的喘吸带起一股股热流。 “天哪!巨型狗狗!好可爱!~” 阿滚冲出门外,把差不多一门高的小猎犬抱了个满怀,脑袋抵在它毛茸茸的下巴磨蹭。 白泽的脸瞬间红了,尤其是胸前还有一坨绵软不停地挤着他:他才两百岁!还是个小孩子! 狗狗巨大的身影慢慢变小,背上驮着的人影跌落在大象怀中。是昏睡的吴念。 “咳咳,刚刚我在便利店附近游荡,看到她刚打开这个蛋糕盒就晕过去了。” 白泽放下叼在嘴里的蛋糕盒,开口说道:“ 我这是见义勇为!而且我是兽族,不是妖怪。” 阿鼬哀怨:大家都是小动物,凶什么。 白泽哀怨:白泽哀怨:这人和妖以前绝对是一家!人妖!他们妖族一天到晚变着个人形走来走去,搞得他们不化人形的兽族看起来跟宠物似的。 “你们是十叁调查小队吧,我之前路过过你们的蛋糕店,看这包装盒好像是你们店的,就把她送过来了。” 白泽回复了正常小猎狗的大小,又从口里吐出一颗灰暗色泽的珍珠:“这个是掉在蛋糕旁边的。” 大象先把吴念放到了床上,再回过身来和另两人一起研究起地上的珠子来。 “你们见过吗?”阿滚问。她之前百千年都在人界,并没有在人间见过此物。虽然从外观上来看似珍珠,但其上却附有灵能。 “我也从未见过。”大象摇了摇头。 “一样,没见过。书里也无记载。” 其实阿鼬很想问白泽是怎么找到他们的,不过看了一眼造型过分可爱的狗狗…大概是因为狗鼻子吧。反正他们兽族本来就喜欢到处乱逛,美其名曰“修行”。 先把珠子搁置一边,叁妖一狗凑在一起,阿滚打开了蛋糕盒,一股酒香扑鼻而来。 虽然有些上头,但他们都没有什么过大的反应,只是不知道吴念为什么就晕了。 “这是月桂沉香的味道,红艳酒肆新出的酒。” 阿鼬非常肯定。 “嗯…嗯…” 床上的女人突然发出了娇媚的呻吟。 叁妖霎时全都僵住。 大象已经娶妻,阿鼬片子看得多,阿滚…别问,问就打死!总之他们很清楚刚刚那呻吟是什么意思。 只有那小猎犬一脸纯真地解释:“刚刚她就一直嗯嗯啊啊的叫,不知道是不是肚子饿了。” 明明才吃过关东煮的啊。 “老大…红艳酒肆的酒,不是一直被人叫做情酒吗?” 阿鼬吞了吞喉咙,有些迟疑的开口。 阿滚以前被逼着学酿酒的时候听干娘说过: “酒肆的酒催的是情,不是欲。悲伤、喜悦、爱慕、渴望…情酒只是将人们内心被压抑的情感和被遗忘的意识带出,不迷心,也不会迷魂。 不管是谁,总是有想要的东西,费心隐藏的东西,情酒不过是赠人们一个梦,解惘然之苦。 若无情而只有欲,便是入了魔道…” 后面的话干娘没有说完,她只隐约记得后来干娘不知为何哭了,也再不逼她酿酒。 那时候干娘身边还没有红杏,也不会被称为上仙。陪着她们的,只有茫茫戈壁。 “嗯…”吴念恢复了几许意识,因为燥热,开始解自己的扣子。 阿鼬的眼睛瞪直了,大象闭眼念起了佛经,白泽在床前一跳一跳的,似乎是想蹦上床去看看床上的女人到底是有多饿。 “出去!出去!你们都赶快给我出去!” 阿滚“嘭”地一声关上了门。 -- Chapter22.鸦片夜来香 阿滚探了探吴念的额头,皮肤滚烫。 “嗯…嗯…星和…” 吴念呓语着就要把手往衣襟里伸。 这绿色的帽子可真太适合鬼王了, 不过谁叫他自己什么也不说的,一直像个变态痴汉似的跟着人家女孩子。活该!阿滚一边腹诽,一边帮吴念扣上纽扣。 人和妖的缘分有时候也是奇怪。吴念叁年前去戈壁采风,碰巧了救下了身受重伤,化为一颗种子的阿滚,又碰巧把黏在衣服上的她带回了家。 她在花盆里沉睡了两年,偶尔醒来的时候总能听到一个娇俏的女声: “小绿绿,你怎么是棕色的?” “小绿绿,你怎么还不发芽啊?” “小绿绿,我跟你说我跟你说!我今天卖出去一张相片!” …… 有时候一边说,还会一边戳戳她的花盆。 好不容易破土抽芽,本以为迎接自己的应该是可可爱爱的女孩子,结果一睁眼却看到鬼王那放大了100,不!10000倍的脸怼在眼前,真是差点又死了一次! “念姐姐,很不舒服吗?” 阿滚帮床上意识昏迷的女人扣上最后一粒纽扣,注意到那纤细的喉间似乎有什么在微微颤动。 阿滚扶起吴念,用掌后跟轻轻打了几下她的背。 “咳…” 一粒跟刚才一样的珍珠被咳了出来。 —— “咔哒”,阿滚把门打开,白泽看到床上的女人安稳地睡着,不知道是做了什么好梦,嘴角还挂着笑。 “大象,阿鼬,你们过来。” 看着老大背在身后的手,阿鼬的汗毛都立起来了:糟糕,是不详的预感。 阿滚看了一眼大象,又看了一眼阿鼬,再看了一眼大象,又看了一眼阿鼬。 “好吧,就你了。” 阿滚边说,边飞快地塞了什么到阿鼬嘴里,又往上打了下他的下巴。 “咕咚”。 “你别紧张哈,我就把刚刚发现的那个奇怪的珍珠和蛋糕弄了一点点混合,看看吃了有什么效果。大象体型太大了,测试结果估计不准。你的体型比吴念小,所以我少放了点,应该刚好。” 大象看着自己的同事,露出了“慈悲为怀”式的微笑。 “呕——” 阿鼬惊恐地开始干呕:看吧!他们猫鼬可不是胆小,那是他们天生对危险感觉敏锐! 安静…… 还是安静…… 时钟“滴答滴答”地走过了五分钟,阿滚单手托着腮:难道是剂量不够? 眼睛往还剩2/3的珍珠那瞥了又瞥。 白泽已经卷成一个球,躺在床尾睡着了,还愉快地打起了鼾。 被自己的小队盯得发毛,阿鼬觉得他还是先赶快逃跑吧。先跑了,再去匿名举报他们老大滥用职权! 他刚跳起来准备冲刺,一股晕眩的狂喜突然击中了他。猫鼬全身飘飘然的,只想要解去身上的全部束缚,疯狂跳舞、大声唱歌! 身体很热,头很晕,阿鼬看到自己坐在流光里,头顶一扇神秘的紫色大门缓缓打开,万物都被吸附其中, 他伸出手,也想要随着万物进入那绚丽的天外世界…… 叁个小时后,猫鼬睁开眼,看到自己眼前围了二妖一人一狗。 “别怕,别怕,我高中是学美术的,人体看过很多了。” 吴念冲他笑笑。 阿鼬低头,自己正赤身裸体地被绑在椅子上 :“啊——”!!尖细的尖叫响彻了整间旅店。 107房间内,全身裹着被子的男人正缩在床头瑟瑟发抖,双手紧紧捂住耳朵:她来了,恶鬼要来了! 人间,Opium夜店: “放开!我…不要跟你回家!放…放…开!” 一个男人揽着衣着性感却几乎站不稳的女人,大掌趁机在她丰满的胸部揩油。 “不回家,我们去酒店。” 四周传来窃窃笑声。 “不…我不…不认识你,我不走,呜…” 女人被男人半拖半拽着带向出口处,眼泪早已将脸上的妆冲花。 “ 救我,救救我!我不认识他!” 经过吧台时,女人短暂清醒,嘶喊着扫掉了靠近自己的几个酒杯。 “哐当——” “啊!” “哎呀,我的裙子!” 惊叫声四起。 新来的服务员正想上前阻拦,却被调酒师拦住:“ 想要饭碗就别多管闲事,管不过来的。” 门口的保安似乎是什么也没听到,任那个男人将已近半昏的女人带出了酒吧。 看到闹事的女人被人带走,角落卡座里的两人继续刚才被打断的谈话: “你们天界的调查小组怎么管起了我们人间的事?这次交易确定没问题吗” “不打紧,妖族小队查一个失踪的人间女子而已,若真有异动,又怎么会派妖族来。何况…还有我们上头那位在盯着。” “也是,我们是在帮人界和天界最有权势之人做事,能出什么问题?” 桌上的银色手提箱被打开,满满一盒泛着诡异色泽的珍珠。 “不过老徐怎么突然就猝死了?” “你不说还好,一说真怪吓人的,死的时候七孔流血、全身发黑,眼睛瞪得那个大啊,眼眶都包不住眼珠。本来还以为是对家下毒,结果查来查去,就查出来一个急性心梗。” “哼,我看他是小鬼养太多,被反噬了吧。”左边坐着的那人拿起一颗珍珠看了看成色,满意地阖上箱盖:“这次的’夜来香’成色不错。” “那是,我们这边新来了一个医学院的老师,你们天界那边的,说是犯了事到人间来找口饭吃。” 男人想了想:最近天医界是有个教授因为猥亵女学生出事了,新闻闹得挺大。人间这工作倒是挺适合他。 坐在右边的男人收下一个紫檀色盒子,也不打开,直接递给身后站着的小弟。 “还有那老张,以前帮我们找货的,疯了!一天到晚胡言乱语、屎尿齐身。上面怕有什么不好听的传出来,已经找人做掉了,好像是装成吸毒过量了吧,老用这招也不嫌腻。” “总之我们只是帮那些大人物跑腿的,做好自己的分内事,别的就’不听不看不说’。” “也是。” “合作愉快。” 两人双手交握。提着银色手提箱的男子压低帽檐,走出了夜店。 残留在手心的阴邪凉意让依然坐着的男人不由浑身一颤。 对了,他对面的那个,并不是人。 -- Chapter23.马家小玲 “喂,老头。开一间房。”男人揽着完全失去失去意识的女人,不耐烦地冲柜台后一身中山装的看顾呛声:“看什么看!我女朋友喝醉了。” 老者递过一张房卡:“301。这位先生,我看你眉心有股煞气,怕是最近会有血光之灾,最好还是勿近女色。” “神经病!” 老者看了眼骂骂咧咧走进电梯的男人,一脸淡漠地继续看回他柜台后的黑白小电视。 “哔——” 门被打开…女人被扔到床上…男人在床边的矮柜上摆弄摄像机… “大美人,今天我来好好疼疼你! ” 一回头,咦?人呢? “你找我啊?” 妩媚的声音从男人身后响起,刚刚醉得不省人事的女人一脸悠闲地坐在阳台的栏杆上,在她背后是夜店街特有的纸醉金迷。 “刚刚用哪只手摸的我?” 女人跳下栏杆:“算了,一起砍了好了。” 莲步轻移,男人的双腕处突然被齐齐斩断,血花喷溅,一室腥臊。 楼下正在看电视的老者突然抬头,皱了下眉。 女人踢了正在地上痛苦翻滚的男人一脚:“跪好。” “你是Opium客户关系部的经理是吧?你今天晚上给我下的药是从哪拿的?” 女人的高跟鞋踩上男人的脸: “哦,我忘记了你现在说不了话,不好意思。” 说着解开了男人的音锁。 男人喘着粗气,却是从喉头挤出几个字:“佛 陀 曼 童” 四股邪气化成四个凶厉小鬼,一起袭向女人。 眼看那男人就要逃跑,女人对着腕上的翡翠镯子大喊: “马当娜,还不快出来帮忙!” “没大没小!” 翡翠手镯上隐隐飘起一朵云雾,挡在了四个小鬼身前。 “灵 兵 斗 者 皆 阵 列 在 前 诛邪!灭!” 黄符把挣扎的小鬼围在中间,约束越紧,终于四声凄厉的尖叫响起,四只小鬼一齐化成了飞烟,门口的男人吐出一口血,昏了过去。 “小灵啊!刚刚在酒吧里多危险,你差点砸到我了你知道吗。” “还有啊,你是不是没有在好好练功,怎么连四只小鬼都对付不了?” “现在这男人昏在这里,还怎么问啊,我该回去吃香了啊。” …… “哎呀,姑婆,你别念了,鬼才知道他会一个人养这么多只小鬼。还有,穿这种衣服本来就不好带法器,这次就当是我大意了喽。” 马小玲拂了拂裙摆,这条裙子她很喜欢呢,可别弄脏了。 “至于怎么问嘛,我有办法。” 一盆水兜头淋下,男人晃悠悠的睁眼,刚想动一动,却感觉到下身一阵凉意。 “醒啦?刚好,你朋友也来了。” 正在浏览男人手机信息的女人笑眯眯指了指站在她身边的人,分明是刚刚夜店门口的保安。 “我这个人呢,最喜欢帮人牵红线了。我刚刚在夜店里就觉得你们两个有缘,大家都是新世纪的开放男女了,今天我就免费提供个场地,让你们结个秦晋之好。” 马小玲摆弄着刚刚被放在床头柜的摄像机,似是很满意地点点头:“新款啊,拍出来画质肯定很好。我估计你老婆和你儿子一定喜欢。哦,再给你们店里和你老婆公司还有你儿子学校都再发一份好了,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手指滑动。 “哎呀,你这里面怎么还有这么多和不同女生的视频啊。” 按下播放键。 “呜——求求你放过我!我求求你,求求你……” 渣滓!马小玲心中痛骂。不忍听下去便按了暂停,一边还是语气轻松地对被脱光了裤子绑在床上的男人说:“这个我就不公开了,请警察局的同志们看看就好,刚好他们现在正缺’业绩’”。 男人呜咽着在床上扭动,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声音。 摄像机的绿灯开始闪烁,一旁站立的保安像个木偶人似地解开了皮带,趴伏到了男子身上。男人感到臀上落了滚烫的一个东西,差点白眼一翻,又昏过去。 “哎呀,你看我,最近记性不太好,又忘记你不能说话了。”马小玲笑着把手机举到浑身颤抖的男人眼前:“要说说看吗?是谁给你的货?” “啊——!说!我说我说!” 男人杀猪般的嚎叫响起 …… 看到问完话又昏过去的男人,马小玲叹了口气,就这点心理素质还玩什么反抗?刚刚他都没发现自己的手又长回去了吗? 指尖一弹,房间里既没有血渍,也没有保安。 得到了想要的消息,女人心情甚好地哼起了歌,输入扫黄打非的邮箱地址,随手按下了发送键。 “人你是打算就扔在我这了?” 路过门口的时候,老者突然开口,没抬头,依然专注地盯着前方,只是这次看电视改成了看报。 “求叔啊,你把店开在这里还会怕有人惹事吗?何况他醒来应该什么都不记得。” “我不怕人惹事,我怕惹孽缘。”求叔示意马小玲看看门外。 站在旅馆门口抽烟的男人突然被人拍了下肩膀。 “况大记者,跟着我呢,你是拿不到新闻的。”马小玲真是烦死《真相》报的这个记者了,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看报纸吗?还真相,谁跟你真相? “我看你每天这样跑来跑去的也很辛苦,弄,给你个消息,现在301里估计有场好戏。” 况天佑觉得眼前这个女人实在是值得怀疑,K市最近发生的多起凶杀案都有她在现场。而且刚刚在夜店,她明明没有喝那个男人下过药的酒,却装醉跟着男人到了旅馆。其实他本来是有一丝担心,想跟上去看看,只是被门口的老头拦下了:“马小姐没事的。” 看!这马小玲果然有问题! -- νIργZщ.còM Chapter24.究竟是谁 阿鼬真是快疯了,全身一丝不挂的被绑着,还要被围观,围观完了还被要被晾着,晾着也不给他盖条毯子——这是赤裸裸的侵犯妖权! “他的神志好像恢复正常了,大象,时间记录。” “峰值发生在吃药后一个小时左右,两小时后兴奋度开始减弱,叁小时左右清醒。” “你记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 “……” “嗯,看来是不记得了。” “总之阿鼬的兴奋反应是先手舞足蹈,再喊热撕衣服,昏过去前还在胡言乱语地趴在地上跪拜什么’宇宙之门’。但现在样本数量太少,不能确定是不是典型,但可以确定的是月桂沉香加上’珍珠’会有媚药的效果,而且可以让人在一段时间内丧失神志。” “我怀疑应该不止月桂沉香有这个效果,所有情酒类都可能是催化剂。” “汪汪!” 白泽表示赞同。 “所以原来你们是卧底警察啊!太帅了吧!我就说嘛,正常的甜品店哪会有叁个店员在收银的。”吴念过于兴奋地揉着白泽的脑袋:“我现在是目击者1号,而且是0号样本,嗯,使命重大!狗狗我们加油,为民除害!” 叁人小组看着兴致高昂对着空气挥舞拳头的吴念,打算当自己刚刚什么都没听到。 不过其实调查小组严格来说是和人间的警察有些像,也包含了一部分刑侦的内容,但实际上的工作还是要更像侦探社一些,偏向文书与取证。虽然念的是武校,但会分到调查小组的,武力值一般都不是那么高,不过他们小队倒是个鼎鼎大名的意外。 天界一共有叁所学校面向各界招生。培养文官的鸿鹄书院,培养武官的龙参太学,和专门为冥界储备人才的七灵堂。这叁所学校不但收仙族和神族的学生,也收妖、巫、兽、鬼、魔。只不过魔界向来和天界不合,所以从来没有魔族报考过其中任何一所。 其实自帝元之乱后巫族灭绝,七灵早就该改成六灵了。 “啊——!” 107房内传来一声女子尖叫。 二妖一人一狗马上冲出了房门。 “呜….” 阿鼬内心的苦闷真是无人能言,谁?谁来先给他松个绑啊——! 正在他在櫈上奋力挣扎,想要挣开绳索的时候,一个小女孩和她妈妈牵着手路过了103敞开的大门。 “宝宝,冰激凌好不好吃啊?” 小女孩边点头边舔着手里的巧克力甜筒:“麻麻,看,有变态!” 手指向了房间里的猫鼬。 猫鼬不动了…… 107整个房间像是被血淋了一遍,地上、墙壁和天花板上都有破碎的肉块和内脏散落,粘稠的血液仍在低落,腥臭难闻。 吴念跑出房间就着走廊的扶手就开始呕吐。 变回猫鼬原身的阿鼬从她身边蹿过,挤到了大象和白泽之间。 阿滚面前是那天来甜品店买蛋糕的女孩,此刻正浑身颤抖地坐在血泊里,双瞳没有焦距,十指间满是血污。 “阿棍?” 似乎是阿滚的出现让女孩回复了些许神志。 “我先把她带回房间清理一下,大象、阿鼬你们处理一下现场,做好记录。白泽,你送吴念回家。” 小猎犬侧了侧脑袋,那跑路天帝可是说了,要是吴念出了什么问题,要第一时间去找十叁小队的风滚草,可现在人家要赶他走欸…不过看了一眼恐怖片般的现场,白泽决定:应该还是带她回家比较保险。 “吴小姐,我们现在要处理案件,麻烦你先回家,我们稍后会派人再联系你。”大象彬彬有礼地冲门廊上吐到虚脱的吴念道。 当然,她当然要回家!虽然吴念以前的志愿是要当一名战地记者,但第一次看到真正鲜血淋漓的现场还是有些过于震撼了。她可不是逃跑,她这是回去休息,恢复下昨晚昏倒消耗的能量,明天再来惩奸除恶! 女孩洗完澡后在阿滚床上躺下:“我什么也不记得了,我醒来就在那个都是血的房间里。我该怎么办?” 女孩拉着阿滚的衣袖,憔悴的神色间满是无辜与惶恐。 “你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吗?” “记得,我叫薇雪梨。” 调查队的叁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 “你先睡,也许睡一觉你就会想起来了。” 女孩在阿滚的安慰下很快睡着了… “阿鼬,鬼厉过多吞食他人饲养小鬼后会有什么反应?” “目赤,剧痛,高烧,还有可能会出现失忆的症状。” “差不多都对上了。” “小队,但是她说自己叫薇雪梨。” 叁人眼前摊着半年前的报纸:《当红明星夜店迷奸粉丝,聚众吸毒》。大概是为了博噱头,刑事新闻板面上的打码根本没印正,照片里的女孩分明就是现在躺在床上的那位。新闻里提到这位因吸毒过量而意外死亡的粉丝名叫:佟冬冬。 -- Chapter25.初雪 梦想?什么是梦想? 男人腥臭的呼吸。 镜子里的人是谁?为什么她不动,不挣扎?她还活着吗? 男人黏腻的汗水。 为什么不疼呢?什么都感受不到,她一定是正在消失吧,消失了就好了。 男人粗重的喘息声在舞蹈室里沉闷回荡…… 一朵雪花被风吹到了练习室的窗上,转瞬不见。 “哗!” 穿着一身艳红新娘礼服的女人从桥上跃入水中。 远景:红色衣裙在水中翻飞着缓慢沉没,水中的光线越来越暗… 近景:女人眼角滑落一滴泪珠。 “卡!” “杀青啦!” “大家都辛苦了,今晚导演请自助餐哈!大家记得不要迟到。” 刚从水中出来的薇雪梨随着剧主的工作人员一起鼓掌,四处鞠躬,对人们说着“辛苦了”。 戏服浸了水很沉,滴滴答答落着水,一头长发黏在女人有些苍白的脸上。 “薇薇姐,你现在看上去好像女鬼啊,不过是特别好看的那种勾人女鬼” 一个面貌娇俏的女孩吐着舌,急着帮女人披上了一件长羽绒服:“要不要拿镜子给你照一下?” 薇雪梨敲了一下女孩的脑袋,“就你嘴贫,不照了。” 反正镜子里一定是副鬼样子。 “小薇,这场戏演得太好了!看你一点都不挣扎,是不是入戏太深,一心求死啊?” 终于收了工,导演眼见的心情很好。 “哇,你怎么跟冬冬一样贫嘴。不过看在我还要靠你拿金龙奖的份上,算了。” 从助理手里接过毛巾,薇雪梨擦了擦头发,一脸笑意。 “好啊!先等我当上金龙奖第一个最佳女导演——下面有请最佳导演:文峰!” “切~肯定是我们薇薇姐先拿最佳女主角!” 叁个女人笑闹成一团。 “雪梨,今晚张社长请吃饭,八点半,不要迟到。” 男人的声音突然在叁人身后出现。 薇雪梨脸上的笑容微不可见的一滞。 “冬冬,今天晚上你跟璇静的活动,她们剧组还有叁个小时收工,收完工你直接跟着那边的team去发布会现场。” “是,崔理事。” 佟冬冬恭敬地答。 待男人走远。 “你们公司的大忙人怎么来了?” 文彬理了理自己的鸭舌帽。 “你说崔理事啊,估计是因为庄璇静在隔壁拍戏,特意过来探班的吧。毕竟是庄家大小姐,跟我们打工的怎么能一样。而且听说她正在拍的是王导的系,就那个色眯眯老喜欢揩女演员油的。” “放心,我跟那小子熟,他胆子小得很,稍微有些背景的女演员都不敢动,整个一欺软怕硬。下次看到他我真得揍他一顿!不过按他说的话,冬冬你和小薇都不能来晚上的庆功宴了啊,我特意订了超贵的自助餐厅欸!” “没办法,我要工作啊,毕竟刚进公司一个月。而且聚餐有人家蔚大帅哥就好了吧,你们这一帮娘子军哪里会在乎我们去不去啊,真是伤心…” 保姆车前早被鲜花和礼物团团围住的蔚迟正忙着给粉丝签名,突然抬头往叁人这边看了一眼,微微一笑后又低下头继续签名。 “哇——真帅” “靠!太帅了!” 文峰和佟冬冬一起擦了擦唇边的口水。 “冬冬,我一直好奇,你明明长着一张迷妹脸,怎么做了女艺人部的助理啊?” “我可是我们薇薇姐的头号迷妹!虽然我高中时候其实是庄璇静的粉丝啦…” “那你进K公司不是爽翻啦?和偶像一起工作。不过你们公司怎么还要女演员去陪酒啊?” “呸呸呸,什么陪酒!张社长估计是来帮他们公司新季度广告物色演员的,听说人家信佛,挑演员一定要亲自过目看看有没有福相。Alice和唐萌也会去,薇薇姐你说是不是?” “薇薇姐?” 雪梨抬头,看到灰暗的天空中落下洋洋洒洒的雪花,又是一年的初雪。 看到远处裹在羽绒服里瑟瑟发抖的女人像个孩子似的抬手接住了飘落的雪花,正在忙着跟粉丝合照的尉迟眼底盈满了笑意。 “崔理事,这十年我帮公司赚了很多钱,而且我的合约下个月就到期了。” 薇雪梨在宴请的包厢外拦住了崔尚书:“今天的饭局我就不参加了。” 指甲深深陷入手心,她极力抑制双肩的颤抖,款款走出了富丽堂皇的大厅。 包厢内,Alice的胸几乎已经挂到了张老板的手臂上,一个劲儿地敬着酒。唐萌矜持地坐在一边,顾盼间也是隐有风情。 “抱歉,张社长,雪梨今天身体不舒服,来不了。”崔尚书靠在张强耳边轻声道。 “不舒服是吗?把她地址给我,晚上我去看看她。” 五十左右的男人和善地笑了笑,默默看了眼身侧的保镖。 103床上的女孩猛然睁开了双眼——该死的人,还有一个。 -- Chapter26.梦环 “小队,她走了。” 假寐的阿鼬推了推沙发上的小队。 “跟上。” 叁人尾随着恢复意识的鬼厉,一路上的风景时虚时实,女孩一时就在眼前,一时又在浓雾隐约的百米外,直到眼前出现冷白色的霓虹灯勾成的巨型标志: Muipo。 他们来到了一家夜店门外。 迷醉的光线穿过森严的安保线,照射着门口叁叁两两、兴奋异常的女孩们。 街对面一对男女正在说话: “昨天微信上说好了五万一个卡座,怎么能临时涨价呢!” “哎呦,我的大小姐,人家单卡就卖五万,我这叁个卡座一共才要你们九万。不信你们去周围问一圈,哪有比我便宜的?!要不是看在叁位都是小美女的份上,我早就十五万出给别人了!你看看,门口那一圈都在等着呢!” “但一个卡座不是四个位置吗?” “哎呀,不是,今晚的after party想买卡座的人多啊,我们这是VIP提前订好的,一会VIP也来。他就一个人,可大方了,保不准你们今晚的消费就全都免单了。” ……. 男人看着女孩们笑闹着走进对面的夜店,嘴角渐渐拉高。 暗影处一个戴墨镜的男人压低了声音问:“成了?” “成了。” “奇怪,你有没有感觉在被什么东西盯着?” 刚才还在笑的男人突然打了个冷颤。 “靠!” 待到看清谈话的两名男子的长相,阿滚忍不住咒骂了一声。明明应该已经变成两坨烂肉的男人现在正好端端地站在他们面前——鬼厉用来困灵的居然是个梦环!她就知道调查队想害死她! 猫鼬直接在一旁抖成了个不会说话的筛子,大象也难得露出了愁容。 如果一个意识体不断循环往复地做同一个梦便会形成梦环。 万物都会做梦,梦中蕴满灵能。正常的梦境可以无限拓展疆域,意识体也不会长久处于梦中,偶尔的灵能擦撞在其中就像是秋冬的静电。就算不同的梦境绞缠,也不过是多挤占些空间罢了。他们原本的猜测是吴念的梦境因为某种意外与鬼厉的梦境绞缠,形成了梦结,而鬼厉的幻境在梦结中得以继续存在。现在看来,有可能这个梦环才是引发一切的症结。 只有引发梦环的心结得解,这个梦境才会消失。 不同的梦环有不同的破解方法,但大量灵粒子被压缩到极其有限的时间和空间内,等于是一场正在进行的核聚变反应。时间越久,执念越深,聚变越猛,稍有不慎,灵子波动就会引发爆炸,甚至可能引出梦渊。 因为过于凶险,涉及梦环的案件一般是由处理冥界事务的灭灵队负责。 她原本就觉得奇怪,不过是一个半年的悬梦,虽不平常,但也不算罕见。哪里需要派叁个小队和一个中队入梦处理,甚至连大队长都来亲自督阵。也许调查队是觉得妖族不可信,才故意不露风声。当然更有可能是某个人嫉妒她的美貌与才华,想要用梦环炸死她。真是岂有此理!绝对不能让他们得逞! 站在转角阴影处的女孩手中不知何时又出现了一盒蛋糕——鬼厉已经入梦。 “你们两个在外面看着我的灵体,我先跟进去看看有什么线索。” 阿滚说完,灵识从身体抽离,附到了之前跟黄牛讨价还价的女孩身上。 学着另两个女孩,她把手环有条码的一面朝上。扫码,印章,放行。 得到VIP入场券在夜店门口排着队的女孩们满脸兴奋,连被挡在门外的粉丝也在叽叽喳喳地期待着能在偶像入场时见他们一面。 没人注意到门口的黑衣保安按下了耳麦:“中队,刚刚十叁小队的队长进去了。” 灯光迷离,舞池里年轻的男人和女人们疯狂蹦跳,嘈杂的人声和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混杂在一起刺激着鼓膜,阿滚觉得自己真的是老了,以前在学院就算因为破了学龄记录而被仙、妖、神笑,她都从没觉得自己老过。所以说夜店真是太可怕了! “Sunny,你听到我们在说什么了吗?”一旁的圆脸女孩举着酒杯冲阿滚喊着。 “叁位美女好,我是今天和你们拼座的徐正南。” 阿滚认出了眼前自我介绍的男人就是和黄牛在路边聊天的那位,昨天才刚看过他被撕成一条一条,肠穿肚烂。现在还真不习惯这男人仪表堂堂,一整块的样子。 不过很快,她的眼光就被刚刚进门的鬼厉吸引了。 “薇薇姐!” 佟冬冬找到事先约定好的散台,邀功似地把蛋糕摆到桌子正中:“铛铛!我特意去那家很出名的甜点店买的,庆祝我们薇薇姐今天不但恢复自由身,还收到了洛杉矶艺术学院的录取通知书!” “哇,灵之森欸!在那家店订蛋糕不是要至少提前一个月吗?未卜先知啊,佟冬冬,我看你干脆去摆摊帮人算命好了。” 文峰把桌上的蛋糕转着看了一圈,啧啧赞叹。 “冬冬,谢谢你。不过要害你跟新的艺人重新磨合了。” 薇雪梨抱歉的笑笑。 “薇薇姐,其实今天我也辞职了。” “看看,我赢了吧,500块!我就说,T大毕业的高材生,学的还是软件工程,怎么可能跑来当艺人助理,摆明了不是玩票就是追星嘛。” 文峰得意地冲雪梨扬了扬一边的眉毛。 “文导演快别耍帅了,搞得好像我们不是同学一样。” “诶,你学软件的,我学金融的,怎么能算同学?我们两个的学院都不在同个校区吧。” “真羡慕你们,我14岁就进公司了,连高中都是勉强念完的。” “拜托薇薇姐,洛杉矶艺术学院超级难申请的好吗!你以后可就是混好莱坞的人了,等你拿了奥斯卡小金人可千万别忘了我们两个啊!而且我一直觉得你可了不起了,这么小就要出来工作,帮家里还债。不过现在好啦,债也还清了,想到你下周就要去美国,我好舍不得你啊。” 佟冬冬说着说着,表情一黯。 “冬冬,你怎么知道我家里有债务的?” “不好意思啊,薇薇姐,毕竟我以前是你的迷妹嘛,所以偷偷挖了一点消息。” “看不出来啊佟冬冬,你原来还是个私生饭啊。” “什么私生!我这是纯洁的爱啊,爱!你不知道我们薇薇姐人有多好,多温柔,多善良。我以前高中时候不是追星嘛,有一次去机场送机摔倒了,大家都在拼命挤,只有薇薇姐扶我起来安慰我,还用自己的衣服帮我把脸上粘着的奶油擦掉了。薇薇姐你还记不记得?” “好像有印象…是不是四年前?我和庄璇静一起拍一部民国戏,杀青的时候机场来了好多璇静的粉丝送机,当时是有个女孩被保安推倒了, 好像还哭鼻子了…” “就是我!那时候我刚收到P大的录取通知书,爸妈特地准我去追星的。后来我就发现,原来庄璇静同公司还有一个演技这么好,心地又这么善良的薇薇姐。薇薇姐,你之后拍的每一部戏我都有追,连你刚出道时候进的那个少女组合的CD我也都有买!” 文峰正了正身,一脸严肃地看向佟冬冬:“佟冬冬,你这不是私生,是变态!” “变…态?你才变态!薇薇姐,你一定要小心这个男女通吃的家伙!这人一看就是个到处留情的渣女!” 看着文峰和佟冬冬笑闹成一团,薇雪梨觉得自己心情也明媚了起来。 夜店门口响起隐隐约约的尖叫声 “啊——” “啊啊——尉迟!” “David!David!看这里!” 整个夜店突然骚动了起来。 “今晚BD演唱会结束以后要在这里办after party,估计粉丝一早就收到消息了吧。” 文峰向不明所以的两人解释。 “那你还约这里?明明薇薇姐和我都不喜欢夜店,都是为了配合你这个渣导。” 被佟冬冬不满地一瞪,文峰委屈地小声嘟囔:“怪我做什么,我还不是受人所托…” 其实她也不想的,但是被尉迟那么帅的一张脸拜托着,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答应了要把小薇带来。天哪,色字头上果然一把大砍刀! 伴着尖叫,两个闪着光的男人一前一后,在保安的簇拥下步入夜店。 看到尉迟双眼在人群中搜索着什么,文峰配合地挥舞起双臂。 “尉迟,David,赞助这次演唱会的张社长在楼上的VIP包厢里,我们先一起过去打个招呼。” 经纪人闪身挡在尉迟面前,也挡住了远处正努力吸引他注意力的文峰。 薇雪梨看到叁人一起进了电梯,微微松了口气。她还以为是他拜托文峰把自己带到这家夜店的,原来不是。毕竟人家是巨星嘛,听说明天一早就会有私人飞机接两人直飞好莱坞,大忙人哪会记得她。自己费尽心机躲着他,跟个笑话似的。 “文峰同学别挥了,一起拍过戏而已,人家BD现在可是顶流中的顶流。米高梅看上了他们在亚洲区的人气,直接跟两人签了叁部系列电影呢。” 佟冬冬觉得有些羞耻地压下了一旁女人乱挥的手。 隔着两个卡座,阿滚仔细地听着鬼厉这边的对话——没错,鬼厉就是佟冬冬。 看来这个叫薇雪梨的女人便是一切的症结。早知道在人间的时候应该多看看报纸的娱乐版的,BD的大名她听过,可薇雪梨?实在是想不起来。 努力在脑海中搜索“薇雪梨”的阿滚没有注意到,越坐越靠近的徐正南正悄悄往她酒杯里倒着什么。 -- νIργZщ.còM Chapter27.灵神 Muipo夜店外。 “你拍一,我拍一,一个小孩坐飞机; 你拍二,我拍二,两个小孩吹口哨…耶!笨阿鼬又错了,打你!” 阿滚模样的女孩重重地在猫鼬头上敲了两下,又继续开始念着稚嫩的童谣。 猫鼬摸了摸头上肿起的大包,呜…这么凶残又没有人性,真不愧是老大的灵身。 每次调查队以实体进入梦境,必须要找到梦境中本来存在的灵体附灵,最适合的就是找那种18线的小角色,戏份少,不容易穿帮。 除了附灵的意识,灵身本身也有自己的元意识,只是大多数都是懵懵懂懂,只会跟着梦境说一两句简单的台词,或是直接充当背景板。 阿滚的灵身就比较特殊了,她会念童谣和揍阿鼬。 “刚刚107的那个男人不见了。”大象一手端着茶碟,一手举着小茶杯。 “肯定是进夜店了,但小队只让我们在外面看着。” “嗯。” 两妖和谐地达成了绝不踏进梦环一步的共识。 啪!“阿鼬大笨蛋!又错了!” 夜店内的阿滚突然觉得耳后根有些痒。 搜索“薇雪梨”无果,她打算向另两个一起进来女孩套套话。现在她已经大概清楚这叁个女孩都是明星高中的学生,她附灵的这位叫Sunny,是复读班的;另一个矮些的圆脸女孩叫多多,高二;高个儿女孩是叁人里出手最阔绰的,一身名牌,和多多是同班同学,另两人叫她莉娅。 “唉,你们看那边散座的是不是薇雪梨?偷偷地,别被发现了。” “薇雪梨?一直都不太红吧,我对小演员可不感兴趣。” 莉娅无所谓的撇撇嘴。 “她演技倒是挺好的,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拿奖。” “那些大奖哪轮得到她,不颁给明星谁来赞助啊?” “她不是K公司的吗?人家可是大社啊。” “K社忙着捧庄璇静呢,现在白富美人设最吃香,哪有空管她。我记得她一开始是女团出道,后来她们团最小的那个团员自杀了,整个团直接就地解散,没想到她转戏剧了。” 徐正南见阿滚听得入迷,手指开始在女孩的迷你裙边蠢蠢欲动。 “这位小姐,有没有兴趣一起跳个舞?” 一只大掌伸到了Sunny眼前,隔开了阿滚和身边不规矩的男人。 “天啊,谁这么老——啊啊!David!” 莉娅兴奋地跳起,完全没注意到他身后一脸厉色的张强。 “莉娅!你妈知道你在这吗!?” 张强虽然是对女孩说着话,眼神却冷冷盯着一边已经吓傻的徐正南。 “大伯,你怎么在这?” 莉娅暗叫糟糕,她可是骗她爸妈今晚做小组项目,要在朋友家过夜的啊。她老爸倒还好,但她一向最怕这个慈眉善目的大伯了,从小就比他老爸还严地管着她。 “张腾,你现在马上送莉娅回家。”张强吩咐身边的保镖:“张讯,你去看看张胜是不是在附近,让他过来见我!” 阿滚看着身边男人的表情在一分钟内从谄媚,到惊吓,再到面如死灰,默默感叹:真他娘的是个人才! 被忽视的David直接牵起了阿滚的手,徐正南跟着张强进了包厢,卡座转眼间就剩了多多一个。她是特意为了尉迟来的呀,怎么只见David却看不到尉迟呢?多多见自己手中的酒已经喝完,无聊地拿起了原先阿滚面前的酒杯。 “徐正南是吗?看在你是崔理事侄子的份上我才让你来帮我物色’灵女’,但我看你好像很想亲身饲喂’灵神’啊——” 徐正南双膝一软,直接跪在地上砰砰磕头。“张社长你饶了我这次吧!我真不知道小姐也在啊!” 崔尚书是给他看过张莉娅的照片,可照片里的女孩清汤寡水学生头,哪里有半点像刚才那个穿着低胸吊带,脸上画着浓妆的女孩?他真是太冤了! “张社长,听说你找我?” 张胜刚阖上包间的门,一个烟灰缸就直直飞了过来。他不敢躲,额角愣是被砸出了一道血口子。 呸!还信佛!要是被村长知道,非直接在族谱除名不可。张胜恨恨:真是同人不同命!一样都是从张家村出来闯世界,人家呢就大老板,他呢就靠帮大老板物色女孩赚点可怜的生活费。还什么’灵女’,’灵神’,骗骗这些外村的土包子还行,跟他还来这一套。 面上唯唯诺诺,心里却是恨声不迭。 张强掷出烟灰缸后心里倒是稍微舒坦了点:“今天你找来的叁个女孩子里有莉娅,你想跟我说你是没认出来还是故意的!” 张胜愣了一下,张莉娅?那个传说中张强跟自己弟媳私通生下的女儿?哼,难怪发这么大的火。 “七哥,我们出村的时候莉娅才叁岁,女大18变,莉娅今年有18了吧?也都怪我这几年没去府上拜访,真的没认出莉娅啊。” 还拜访,他张大社长现在怕是巴不得和他们这些穷亲戚划清界限。张胜嘴上继续:“ 而且今晚我们找的灵女是另一个女孩儿,莉娅只是刚好和她一起。七哥您也知道,我们每次只找一个灵女饲喂灵神,要是一开始选的是莉娅,我肯定会亲自接触,哪还能没认出来呢。” “是就最好——”阴冷嘶哑的声音突然从张强背上传出,不男不女,似是嘶嘶吐着舌信的毒蛇——灵神开口了。 徐正南跪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那当然了,张家子孙不敢欺瞒灵神。您看,这是我今晚为您准备的灵女。” 张胜吹了几声怪异的口哨,包厢的门被推开,多多走了进来。 “哼!这次先饶了你们,都出去罢。” 阴阳声慢悠悠地响起。张强将脱下的西装递给身边的保镖,背过身,开始解衬衫的扣子。 衬衫落地的瞬间,一张狰狞肉脸从男人背上涌起,半蛇半兽,半男半女。 渐渐阖上的门缝里:王多多虔诚地双手合十,跪在地上…… “你满足了,现在该换我了。” 十几分钟后,张强穿好衬衫,捋了捋半白的头发:“小薇,这次你会怎么选呢?” -- Chapter28.八刑(鬼厉困灵小结局) “老张,我们不是选了另一个女孩吗?怎么上来的是王多多?” “她自己喝了灵酒,我管那么多!你看上那个现在和大明星一块儿,高兴着呢。” 徐向南顺着张胜的手看向舞池中间,David和Sunny正在女人们艳羡的目光中…尴尬地对视。 “喂,穿着衣服的大卫,我 本書來洎紆:vIρYzω.cоM有事要忙,你去找别人跳舞吧。” 阿滚被众人的眼神扎得难受,只想赶快逃出舞池。低头看看自己露着半球的紧身T恤和短到不能再短的热裤,原来人间的偶像喜欢这款的? “薇薇姐,不要害羞,一起跳啊!” “周末午夜别徘徊,快到苹果乐园来,欢迎流浪的小孩~” “拜托文老头你几岁啊!居然唱爷爷辈的歌。告诉What’s Your Name,接受这邀请函,I Love You,走出角落的黑暗~” “Don’t You Know,给我全部的爱,I Need You,安慰我的不安~” “薇薇姐,一起来~” “小薇,快跟我们一起唱,一起摇摆!” “啦啦啦啦~尽情摇摆~” “啦啦啦啦~尽情摇摆!” 佟冬冬和文峰在舞池里一通乱舞,薇雪梨看到差点笑岔了气,连一旁阿滚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今天见到的人才可他妈太多了,有人居然连鼓风人偶也能扮得这么像! “那个,大卫,我真不会跳舞,我先出去了哈。” 看时间,舞池里的三人一时半会儿应该出不了事,阿滚打算去查看一下楼上的包厢,她刚刚看到多多自己一个人从旋梯往上走,表情和姿势都有些古怪。 还在学着鼓风人偶乱舞的佟冬冬脚步一个不稳,撞上了正要迈出舞池的Sunny。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 佟冬冬笑着扶了一把阿滚,连连道歉。 “不要紧的。” 眼见那David有追过来的意思,阿滚赶忙摆摆手,逃也似的走了。 “阿棍,谢谢你。” 震耳欲聋的音乐声里鬼厉的声音轻不可闻。 包厢里,王多多双眼紧闭,肤色泛青,已经没有了呼吸。 “送去王安那边。” “是。” 王涛架着女孩的尸体出了包厢。 张强身边带着三个保安,都是心腹。现在张涛去送“货”,张腾送张莉娅回家,守在包厢门口的只剩了一个张讯。 张强单手撑在红色真皮沙发上,单手举着酒杯,惬意地饮着威士忌。 眼前的大屏幕上是一张稚嫩的脸庞的特写:女孩脸上满是青紫血痕,双眼失焦,面若死灰。 镜头拉远,一个男人正在女人腿间耸动。 粗重的呼吸声回荡在整件包房。张强翘起二郎腿,压下了蠢蠢欲动的欲望,随手调转了频道:正是此刻舞池中跳动的男女。 在看到佟冬冬时,他脸色一暗:“哼!那两个没用的东西!” 死相这么难看,连个小小的鬼厉都对付不了。 困灵?想困他?笑话!他也就是无聊才陪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玩玩。何况每晚都能再尝一遍那个女人的味道也不坏,她逞强的样子真是让人兴奋。 当初要不是徐正南吵醒了灵神,那女人本还可以多活几天,眼看让人痒痒的细皮嫩肉眨眼间就成了一副枯骨,真是可惜。 “张讯,去,把薇雪梨带到那唱歌的小子那儿。” “是,社长。” 舞池里的佟冬冬抬头看向二楼:张强终于一个人了。 阿滚正要上楼,却突然被人从身后拍了拍肩膀。 “阿鼬,你怎么进来了?” “直接走进来的啊。” 说来也奇怪,刚才门口负责拦人的保安看都没看他一眼,难道是自己长得不像人吗?猫鼬摸了摸自己的脸,没问题啊,还是很英俊啊。 阿滚翻了个白眼,自己总有一天要被气死!“我不是让你和大象在门口看着吗?” “哦,斓队长要我跟你说,’夜来香’除了是嗨药也可以被用来’借灵’,已经入口却没有被吞食的“夜来香”可以短时间内夺取吞服之人的灵力,如果再取出被第三人食用,这第三人便可以暂时使用借来的灵力。不过要是借来的灵力过强,借灵之人在灵力失效后的顷刻间便会油尽灯枯。” “夜来香?” “就是之前我们看到过的那个古古怪怪的珍珠嘛,据说是新型的违禁药,现在三中队正在追踪制造源头。其实不用跟情酒一起服的,直接吞就有效果。” 本来呢,猫鼬和大象是乖乖呆在外面等着小队出来的。但突然不知道从哪钻出个造型诡异的灵身,大金链子黑皮衣,一脸不情愿地道:“斓沧那混蛋让我来传话。” “大象,斓队长附灵的是不是就是…” “嗯,是附了个奇怪的人。说是什么音乐公司的朴社长。” 当时他们俩正小声讨论呢,一个不注意,小队的灵身直接就扑到了人家身上,真是比无尾熊还无尾熊。反正这段他是绝对不敢说的。 阿滚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她摸遍了全身的口袋,也没有找到之前从吴念口中取出的那颗“珍珠”,却找到了一张潦草写就的纸条: 「00100101 特情局 马小玲」 糟糕! “阿鼬,你现在马上出去,带大象和我的灵身躲得越远越好!” 这个梦环,怕是马上就要破了。 阿滚赶忙跑回舞池,双眼来回梭巡——佟冬冬不见了。 “咚咚”,敲门声响起。 “进来。”张强懒懒地应声: “是阿腾啊,莉娅安全到家了吗?有没有耍小性子?” “已经到了,莉娅小姐很配合,一切顺利。” “那就好。” 沙发上的男人微笑着看着垂头立在一边的张腾,转了转手上的扳指:“不过我一直对一件事很好奇,到底是谁…教你这鬼厉之术的?” 大型屏幕上突然出现画面:一样的陈设,却是不同的房间。 “尉迟,你怎么了?!” 薇雪梨轻轻摇晃着沙发上神志不清的男人,桌上用过的针头和注射器像锋利的碎玻璃扎在她心上,眼皮没由来地一阵狂跳。 不对!尉迟不可能吸毒的! 刚刚夜店的经理告诉她尉迟在楼上包间等她,文峰也不好意思地承认了约大家来这里其实是因为尉迟的拜托,她便随着侍者上了楼。 噩梦般的粗重喘息声响起,薇雪梨强忍着恐惧回头:不知何时亮起的屏幕上是K公司的练习室,画面中的她正被一个男人压着,年轻男人亟不可待地来回冲撞,她却像是失了神般,一动不动。 画面里的她,十五岁。 那年初雪,她一个人在练习室练习到十二点,收拾完东西正准备回宿舍,却被崔理事的侄子堵在了门口…… 强暴她的人那年——十九岁。 薇雪梨忍不住地干呕。 她想起自己冷静地穿好了衣服、报了警。 赶来的姑母 本書來洎紆:vIρYzω.cоM和崔理事在医院走廊上听着警方的说明。 可等她验好伤,崔理事和侄子都已经不见了。她拦住正要走的警察,年轻的刑警有些不忍:“你姑母是你的监护人吧?刚刚她和人家达成了和解,家务事我们管不了。” 她想起了姑母像刀一样刮在耳边的声音“这种事传出去丢人现眼,五十万,不亏了。你老爸欠的债还等着你还呢。” “呕——” 她扶着垃圾桶跪坐在地上。 眼前屏幕上的画面变成了一张张插画截图:被注射药物的女孩,头戴腐烂花冠的美丽少女,破碎的裙裾… 它们全部截自同一个Ins号,每张图画的右上角都标着一个小小的数字:15。 “看来又到我该上场的时候了,你就在这继续看着吧。” 张强起身,在走出包厢前满意地看了看不能动弹的张腾。哼,这佟冬冬想骗他还是太早了些!莉娅向来蛮横,怎么可能不使小性子。张腾想把人送到家还得费一番功夫。 佟冬冬目视张强离开,又看到他在屏幕里出现: “小薇啊,那时候你不是答应的好好的吗?怎么这么不听话,偷偷做小动作呢。” 张强捏着薇雪梨的下巴。 那个Ins号叫“Lili”。 想起四年前的事他其实也很懊恼。 当时K社新推了一个三人女子组合,最小的团员李俪只有十五岁,最大的薇雪梨也才二十。 张氏实业那年的年会刚好请了三人去表演,他一时酒酣脑热,便下药迷奸了回来取外套的李俪,反正她们公司本来就喜欢送人给他。 结果李俪中途醒觉,发现了他背上的秘密;打不通李俪电话的薇雪梨进来寻人,又刚好撞到他从房间离开。他真是忘不了当时薇雪梨看他的眼神,瘆得人心慌。 李俪“自杀”后,他本来想暗地找个人把她也做了,没想到刚招到手下的徐正南却送了他一段录像当把柄。既然有把柄在手,他便只是找人警告了她一番,却没想到这女人却大胆到申请了个Ins小号来影射李俪的自杀不是意外。 “这个尉迟是你的小情郎吧,最近分手了?你看看,人家大偶像为了你都伤心成什么样了。” 薇雪梨挥开了捏在下巴上的手:“你别碰他!” “我怎么会碰他呢。既然你这么不听话,是想找个人碰你?” “D社的记者现在就在楼下,我想’当红明星夜店吸毒’一定是个好标题。现在怎么选…就看你了。” 张强肥硕的大掌抚上了薇雪梨的背。 她抬起手,想遮住尉迟的眼。 …… “张社长!” 又来了,真是坏了他的兴致!张强无奈起身,每次都差一点。若是鬼厉现在没被他定住,那出现在门口的还会多一个佟冬冬。 徐正南先是砰砰敲着门,见无人响应便着急地直接推门而入。映入眼中的女人衣衫不整,男人的皮带半褪。 时隔九年,薇雪梨再次见到了当初强暴自己的那个少年,也明白了为什么张社长会有当年的监控录像,一段在她姑母口里早已被毁的录像。 “张…张社长,我…就是来告诉你,莉娅,对,莉娅小姐安全到家了。” 趁着徐正南和张强说话的功夫,薇雪梨抓起了桌上的针头,猛地往张强背上扎去。 尖锐而诡异的尖哨声响彻夜店,诡异的蛇脸自男人背上突起,背部的皮肤及衬衫像被浓硫酸浇过,血红的、白色的泡沫里传来难闻的腐肉气味, 眼见狰狞的蛇脸就要冲向地上的女人,徐正南突然扑身向前,背身挡在了薇雪梨的面前。 同一时间包厢的门被撞开,张腾张开双臂,腾身将张强扑倒在地。 “轰——!” 张腾身上盈起白焰,转瞬将张强卷入灵火中。 四周的一切开始旋转消失。没有薇雪梨,没有徐正南,没有尉迟,没有舞池里狂乱的男女…张腾的身骨在燃烧中慢慢化出佟冬冬的面貌。 张强的灵体被火焰吞噬了1/3, 蛇脸有一半已经成了焦碳。 阿滚看到鬼厉面上现出了解脱的神色,整个幻境摇摇欲坠。 尖锐的嘶吼再次响起,张强猛地在佟冬冬胸口打出一掌。 “啪”,有什么从鬼厉的口中飞出,落在地上。 阿滚捡起被摔落在地的珍珠,扶住了被那一掌震飞的鬼厉。 鬼厉目视张强神色狰狞地消失于幻境,想要挣扎起身,却已是回天无力——还是让他逃了。 “这半年里的每一晚,我都会回到这里。可是我每一次都没能救她,一次都没有。那个张强不过是把我当成小丑在耍,我知道的。可是就算被当成小丑耍也没关系,只要能救到薇薇一次,只要一次。本以为借了巫灵,这次我一定可以杀了那渣滓为薇薇报仇…” 鬼厉眼里流下暗红色血泪,呜咽着咬紧了下唇。 八劫开始了:剜目,拔舌,插针,剥皮,剐肉,刮骨,烹油,点灯。 阿滚手中灰暗的珍珠隐隐泛起月辉,一个虚影浮于其上。 “冬冬?” 双目被剜,鬼厉已经看不到了。 “冬冬你怎么了?伤到哪里了?怎么浑身都是血。” 薇雪梨焦急地想要扶起佟冬冬,可双臂却总是在接触到鬼厉时化成一道虚影,一次又一次。 “薇薇姐?我已经不疼了,真的,一点都不疼。” 鬼厉再不能言。 “冬冬你是不是不听我的话来找我了!?” 薇雪梨脸上的泪水拢成环环青烟。 十指狰狞扭曲,鬼厉颤抖匍匐似临死的兽。 皮肉剥离,骨碎油烹。 可是这锥心引魂之痛,半点及不上当日未能护你之苦。 鬼厉向着雪梨的虚影伸出了手,却是错了方向。“轰——” 火光吞噬了未及触碰的指尖。 从此,是爱,是眷,是恋,都不再重要。她只是那个,曾在跌倒时被人温柔拭去泪痕的女孩。 八刑已受,挫骨扬灰,神形俱灭。 “风滚队长!梦环要爆炸了!快点!这边!” 刚才门口的黑衣保安在虚实交界处撑起了一道门,挥手催促阿滚。 阿滚看了一眼化为飞灰的鬼厉,将那珍珠放在地上,转身跃出了幻境。 “啊——!”拗哭声中珍珠上出现了道道诡异裂纹,薇雪梨的虚影渐渐凝聚成型。 人间,张宅。 “张家的贱种闭嘴!我帮魔界清理门户,轮不到你开口!” 刚刚在幻境被鬼厉灼伤的张强虚弱地靠在茶几前,胸前衣襟被大片鲜血染红。 “哼,魔界?你看看今天魔界的样子,哪有一点当年的威风!” 女声尖细,男声低沉,同时响起。 唉,不管多少年,她都听不惯这恶心的声音。 女人脸现厌烦,从背后抽出花纹诡异的巨斧,直接把蛇脸和张强一起劈成了两半。 ——真是的,那小子居然丢这种活给她,又脏了她的斧头! 本書來洎紆:vIρYzω.cоM -- Chapter29.特殊情报局 阿滚有些狼狈地摔在地上,幻境外阿鼬、大象和自己的灵身都在。 “奇怪,明明根据监测的数据显示这个梦环的能量强大,应该会有大爆炸的。” 刚刚撑门的保安举着个黑色的监控器,不停拨拉着金色的天线。监控器上的能量波动成了一条直线,数值:0。 “对啊,怎么就这么’噗’一下消失了?” 绿色头发的少女耳朵贴地:“没有了。” 抬头冲戴着厚厚玻璃眼镜,披着白大褂的爆炸头摊了摊手。 “啊啊啊啊啊啊!我的实验素材啊!!!为什么为什么!这到底是是为什么!” 爆炸头抓着自己的头发哀嚎,听声音居然是个女人。 阿鼬缓缓往大象身后靠了靠,以科研为调查中心的叁中队——传说中…很危险。 大象仿佛看到了阿鼬脑中自动播放的《科学怪人》全集,其实他倒是觉得他们看起来都很和善,何况他们斓沧队长的灵身刚刚还亲自送消息来了呢,就是不知道现在去哪了。 「00100101 特情局 马小玲」 刚回归灵身的阿滚看着手里的纸条,鬼厉灵灭前为什么要借着摔倒传这个信息给自己呢?特情局… 等一下,为什么她的脑袋这么疼?阿滚抬手在后脑勺摸到了一个大包:“阿鼬!” “真的不是我啊——” 猫鼬委屈地闪躲着阿滚的花式飞踢,有苦不能言。难道要说“小队,你的灵身太色了又没用,想要非礼叁中队队长的灵身不成,反而被人家揍了”吗?nonononono!这样他一定会死得更惨的! 人间,特情局。 “姑婆啊,你别气我了好吗。我怎么可能和那个况天佑在一起?何况谈恋爱这么麻烦。赶快回去,别妨碍我工作。”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一阵青烟嘟嘟囔囔地钻回手镯中。 “小玲,你姑婆这次又看上谁啦?” 吴言把一盒甜甜圈递到马小玲面前。 “一个当我是杀人犯的记者咯。” “杀不杀人有什么所谓,重点是帅不帅?” 背着巨斧的少女突然出现在办公室桌上,伸手拿了个草莓味的甜甜圈往嘴里塞。 “我们傲慢回来啦,真是辛苦了。” “吴先知,你够了!” 少女扫开吴言的手,她又不是什么宠物,怎么能让人摸脑袋,以为她是那傻帽白泽吗?!他们特情局的人真是有病! 吴言揉了揉被拍红的手背:呜呜,被嫌弃了,可她就是觉得傲慢很可爱很像她妹妹嘛。 “那小子呢?” 傲慢转到马小玲桌前。 “局长?在给新来的技术员做入职培训吧。” 马小玲把一迭卷宗整理好,放入档案盒。档案盒上一行小字:佟冬冬 人 22岁 特殊情报局第一O八期技术员 王氏案殉职。 “这位新朋友你好,我是特殊情报局第七任局长赛壬,帅气与智慧的化身,勇猛又刚健的男人。人间的正义我来守卫,蓝色的星球我来保护!……” “呕——” 一推开门就看到那小子边放电边做着健美先生的姿势,傲慢受不了地扶了下额。 不过她主要是来找新技术员的,但眼前这一脸讪笑的女孩闻起来不像是人类啊:“咦?妖族?” 尴尬的小风觉得自己简直是遇到了救星,忙不迭冲着傲慢点头:“ 你好,我是风滚草家族的。族长觉得我们一直呆在戈壁不太好,所以派了年轻的一辈到人类的大学学习。我今年刚刚毕业,信息安全专业博士。” “真是妖族,那更好,你肯定认得他了。” 傲慢随手扔了半张带血的脸皮在桌上。 “蛇妖?不对,男女双生,双面蛇魔?” 无视塞壬惨白的脸色,一妖一魔自顾自开始讨论起来。 “嗯,这玩意儿是我从张氏集团主席背上割下来的。张强的企业这两年跟K公司走得很近,两家公司一起持股了城南的Opium夜店,我们查到这家夜店有少女失踪和迷奸案件,有几起案子的现场有蛇魔的气味,但不知为什么警局的档案却没有任何记录。蛇魔主财,运财需食大量年轻少女的精气;而张氏集团十年前突然崛起,张强从白手起家到坐拥亿万身家不过用了五年,所以我们怀疑张家跟这几年的人口失踪案有关。之前老马负责夜店的调查,冬冬就负责K公司的调查。冬冬就是你那个挂掉的前任,姓佟。” “佟冬冬?啊,我听过她的名字,P大的计算机天才。我们学院好几个老师都想招她做研究生,但她本科一毕业就不知去哪了,也没签任何一家大公司。” “死这么快,天不天才有屁用。我们本来怀疑突然从K公司转到A社的庄璇静和这件事有关,但冬冬之前传回来的记录已经确认庄家和案件无关,而K公司以前有个李俪很可能是蛇魔的第一个受害者。但蛇魔一族向来偏居于西南一隅,从不主动入世,张家到底是怎么勾搭上蛇魔的现在还是个问题。” “所以…” “所以K社这条线现在换你跟,不过再去做助理不现实。那,他们办了个选秀,你去参加。”傲慢说着拍了张五颜六色的传单在桌上:“我继续跟张氏集团,看看张强的死会不会引出什么大人物。” “这个,恐怕…” 小风的话还没说完,傲慢已经不见了。 塞壬摇了摇头,傲慢连自责起来都还是那么“傲慢”。 半年前佟冬冬被发现死于Opium夜店的包厢内,被一起发现的还有神志不清的偶像尉迟。 当时两人体内都被检出大量违禁药品。事后又有一个化名Sunny的高中生跳出来说自己当晚也在那间包房,是被尉迟约去的。但自己醒来的时候全身赤裸,因为太害怕就先跑了。事后警察和媒体的报道都是“迷奸”、“吸毒过量”。 但小玲在检查尸体的时候发现尸身灰白枯败,明显是因被吸食精气而亡。只是不知为何,对冬冬的唤灵一直不成功。少了冬冬的指证,他们颇是废了番功夫才查到当晚张强就在他们隔壁包间,也确定了张强已引蛇魔入体。 其实当晚傲慢本应是跟着张强的,也许是觉得区区一个人类没什么好防范的吧,城北的眼线又刚好传来有人见过蛇魔的消息。阴差阳错下,惨剧发生。 “唉——”塞壬长叹一口气。 “那个局长,所以刚才出现的傲慢姑娘就是你说的负责全局武力,一个打十的魔族是吗?” “哎呀,妈呀!有鬼!” 突然开口的小风把塞壬吓了一大跳。 “咳咳,原来是小风同学,真是不好意思,我们刚刚说到哪啦?” “说到可驭龙神马家百年前就加入特情局了,一直负责灵事案件;吴家是来自西域的东方先知;联络部的费东先生自己有一家侦探社;还有几个长期驻外人员。” “继续,我们继续哈……” “特殊情报局?” 103房间内,简单吃完晚饭的叁人小队聚在一起看鬼厉留下的纸条。 “我没听过。大象你有印象吗?” 阿鼬的两条眉毛好笑地蹙在一起,满面愁容。他可是“百科全书”啊,别说它到底是隶属妖界、魔界还是天界了,连听他都没听过,真太丢脸了!还有这00100101,什么东西?电话号码?保险箱密码? “00100101” 阿滚皱眉念到。 “00100101” 大象也在心底跟着默念了一遍。 突然看似平常的纸条突然放出道道白光,随着旋转的光晕逐渐扩大,它的吸力也越来越强。 最先飞起来的是最轻的阿鼬。 “靠!” 阿滚一声低骂,她也飘了起来。而阿鼬正一边尖叫一边紧紧扯着她的大腿。 大象艰难地起身,准备拉住两人。 “砰——”一声巨响,103房内空空荡荡,叁人一起消失了。 听到巨响,正在看电视的求叔无奈摇了摇头:这马家丫头,又在搞什么。 301房间内,脱了衣服正准备洗澡的马小玲惊诧地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叁人。 阿滚、大象和阿鼬四仰八叉地摔在棕色地毯上。 阿滚狼狈地直起身来,抬头惊叫:“念姐姐?” -- νIργZщ.còM Chapter30.浩劫重临 吴言满嘴牙膏沫,一手拿着牙刷,一手指着自己:“你叫我?” “我叫吴言,年方28,性别女,种族人,简称女人。那边那个很凶的美女是驱魔龙族后人马小玲,不过她们家龙早两年跑路了,所以她现在就是一个非常一般的驱魔人。” 漱完口又洗了脸,吴言这才和在沙发上已经坐成一排的叁人挨个握手,虽然从严格意义来说,他们都不是人。 马小玲裹好浴袍,没好气地瞪着吴言:“你知道他们会来,所以特意跑我房间刷牙?” “小玲别气啦,我只是看到冬冬塞了张纸条给这个女孩子,我也想不到会一次出现叁个…妖?你们都是妖没错吧?调查队的十叁小队,24K纯妖。” 佟冬冬?马小玲?叁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决定把鬼厉困灵的事告诉她们。 听完他们的讲述,马小玲和吴言各自沉默了一会儿。 “困灵不是魔界咒术吗?会不会是傲慢…” “不太可能,要是傲慢知道张强身上附着蛇魔,那蛇魔早没脑袋了。” “也是。难道是冬冬自学的?我看她一直对各种咒术很感兴趣。” “不管怎样,困灵自焚也实在是太冲动了,特情局早晚都会查到张强的。” “也许是想亲自弥补遗憾吧,有些懊悔就像黑洞,不补上的话迟早也会将灵识吞尽。” 阿滚开口。 不管人妖仙神,都有执念,执念过深,早晚成魔。不想成魔后让仅存的美好回忆陷于混沌,所以才不惜形神俱灭也要报仇吗?其实阿滚不懂,也没人能懂。人们要为不经意间一个选择付出的,有时是一时,有时却是一世。 众人沉默。 “对了,你刚刚叫我念姐姐?” 吴言疑惑地看向阿滚。 “吴念是我们现在正在调查的梦境的主意识体,她半年前失踪了。” 阿滚有些黯然地答。吴念失踪的那天正是她回天界授职的第二日,所以她一直有些自责。 “你确定你老爸没有私生女吗?或者你老妈?你们俩不仅长得很像,甚至连姓都一样啊。”阿鼬伸肘推了推大象,大象只能点点头表示同意。 “我是有个妹妹,但她现在在Cal Tech念物理,而且我们长得不是很像。至于我老爸和老妈,他们只想过两人世界,就连我和我妹都是意外。” 吴言一想起她那不着调的神父老爸就头疼,东方人做西方宗教的神父本来就奇怪,后来居然还直接跑去结婚,那个为他保荐的教区长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其实仔细看看,吴言和吴念还是长得没那么像的。吴念左眼下有颗泪痣,眼尾也要比吴言更上挑一些,长的是清清纯纯学生样,却有股女人的媚;吴言的话就是经典的ABC打扮,笑起来很阳光,肢体动作幅度也大。但不知为什么,这两人给人的感觉确实是很像。 “不过我们是怎么直接来到人间界的?” “人间和梦境本来就是镜像,建个通路就可以往来啦。冬冬给你的纸条上不是写着一串数字嘛,那是小玲这间房和梦境联通的钥匙。” 吴言掀开沙发前的地毯,木质地板上刻着一串数字:00100101。“ 估计是你们叁人一起念了这串数字,又刚好在梦境传输的另一端,钥匙就直接把你们送过来了。” 阿滚隐隐觉得有些事情巧合得有些诡异。 “所以我在梦境的住所103直接连通了人间的301,那鬼厉幻境里的Muipo就是现世的Opium吗?” “Bingo!” 吴言打了个响指,满意地点点头。 “怎么?是不是觉得事情有哪里不对劲?” 马小玲看着面上似有所思的叁妖:“我们也发现了。半年前,城南的人口失踪案突然增多,我们也是从那时候开始调查Opium夜店和张氏集团的。这一切好像是有人故意设局,引我们调查这件事。现在一切的源头都指向了广西的张家村,我和吴言明天一早就要出发。” “我们要扮成采风的美术生,还要坐卧铺!炫酷吧!” 不似马小玲的无奈,吴言倒是挺兴奋的。 “对了,特殊情报局是人间的机构吗?” 阿鼬从口袋里摸出个小本本,拿好笔准备开始记笔记。 “不是哦,我们是无界组织,只是基地在人界。” “无界组织?!” 阿滚和大象也很讶异。不要说是无界组织了,元历新政后,只要是由两族以上组成的机构都会被列入监测目录,叁族已经鲜见,四族几乎没有,五族?等约谈吧。毕竟帝元之乱就是由妖巫一族和仙族书院一手策划,传言中甚至提到了他们组织也里有神族成员。 要不是巫族一脉在战乱后期不惜以全族之灵一平血疫,现在妖族面对的恐怕就不止是各界的白眼了。 帝元之乱,巫族灭,妖巫一族不复存在,存活的妖族在巫族的遗嘱庇佑下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但还是被剥夺了名权和地权。 “对啊,魔、人、妖、仙、神、鬼、兽,我们全都集齐了。”吴言一副’快夸我厉害’的样子。 猫鼬用拿着笔的手扶了下下巴,他这是记呢,还是不记呢?怎么感觉记下来会有危险… “天界不知道你们的存在吗?” “你说神族那群老头子?可能听说过吧。不过他们每次派人来查我都会提前感知到,塞壬呢就会帮大家藏起来。反正人间界这么大,偶尔出现个异族也没什么奇怪的。”吴言很确信在她之前特情局应该还有别的先知,不然自己老爸怎么会和突然找来的塞壬这么熟,还甩手就把自己扔给了人家,要不是自己欠了一屁股卡债,唉——好想念加州美丽的阳光、海滩和腹肌啊! “那你们就是为了查案聚在一起的吗?那工资谁发啊?” 最终对知识的渴望战胜了被串起来烤的恐惧,阿鼬在笔记本上拼命记着,记完就问新问题。 “我们查的一般是警察破不了的案子,很多悬案都有赏金。像这次的失踪案很多家长都直接发布了赏金告示,明星高中之前失踪的那个王多多的家长直接悬赏了100万找人。没案子的时候小玲会接一些鬼怪入宅的case,还有长得好看的神族会去唱唱歌跳跳舞什么的帮大家赚点外快。不过聚在一起的原因嘛——” “是因为末世书。”马小玲总算开口了。 虚空中一副卷轴缓缓打开: “巫女现世,浩劫重临。” -- Chapter31.念念故乡 吴念觉得有点闷闷的。她常去的那家甜点店这两天都没开门,也不知道那叁人小队还回不回来了;林楠忙着照顾侄女和拓展公司业务;李星和和西蒙就仿佛凭空消失了一样。不过他们和她,本身就不该产生交集,就当做了一场梦也好。 更重要的是,这个月网站一个订单都没接到!她无奈地在自己的个人网站上点来点去:是不是该去拍点新片了?可是别说路费了,下个月房租还没搞定呢,难道真要去拍人像吗? 吴念的网站浅灰色调,摄影作品分成纪实、街头和风光叁个大类。纪实和街头一直卖得不太好,风光片倒是偶尔能出一两张,要不是偶尔能接几个公众号的代笔和翻译的散活儿,她早就饿死了。 小腹传来阵阵绞痛,一股热流涌出。 贴上卫生棉,换好内裤,吴念欲哭无泪地看着被经血染污的裤子。肚子好疼,她可以明天再洗吗? 爬上床裹好被子,吴念没有开灯,只捧着速溶的红糖姜茶在黑暗里慢慢喝着。 从18岁到30岁,从一座城市迁徙到另一座城市。虽然偶尔也会伴叁两好友同行,但大多时候她都是一个人。 吴念把头往后靠,额间触到了一蓬毛茸茸的绵软,一只有着闪亮大眼的粉色小斑马。这个玩偶是她和初恋男友逛街时候自己花钱买的,不是很贵。当时她多看了这只粉色斑马几眼,店员便开始拼命暗示男友买下送她,其实她不过是觉得粉色的老虎毛绒玩具很稀奇。 原来自己是会把斑马看成老虎的人呢,吴念拍了拍小斑马脑袋。 疼的时候就吃止疼药,想要的东西就自己存钱买,不要对男友存过多的幻想与期待,这些都是她在这么多年里学会的。 小腹一抽一抽地疼,吴念躺在床上却睡不着。 李星和刚把西蒙和苏西送回旅店休息,眼角突然瞥到副驾驶座上落着一只金色耳环。 他和西蒙这两天顺着苏西提供的线索一路查到了人间的Opium夜店,监视器上显示吴念跟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在白天进入了这家夜店,之后便再未出现。但夜店后门的小巷并没有安装监视器,所以不能确定是否有人从后门离开 拾起耳环,李星和透过神识开始搜索吴念的位置。 半梦半醒间,吴念感到有人在身后躺下,一双温暖的大掌覆上她的小腹,轻轻揉着,她总算没那么疼了。翻身靠进男人怀里,她听着他笃定的心跳声:“星和?” 看着怀中女人渐渐舒展的眉头,他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想见她。 他和吴念神识相连,只要他想,就可以感受她身处的环境。刚才探念间闻到一丝血腥味,他心里升起一股焦躁,急急赶往吴念的住处。当他看到浴室脏衣筒内染着血污的裤子,不由失笑。 她的下腹有血气滞淤,他缓缓催动灵力引导。 “我以前做过一个梦,梦里我是书院先生的女儿。书院里有个气度不凡的书生叫李星和,我呢就老爱跟在他身后叫’星和哥哥’。梦里有神仙有妖怪还有人,书院在仙界的岷山上,山脚就是人世,学生们常常结伴去人间玩耍。不过梦里的人们又和现在的人们不太一样,他们和妖族混居在一起,也会用术法……” 男人似是有所触动:“我不叫星和,我是仓颉。” “那为什么你造字的时候会天雨粟,鬼夜哭?” 吴念咯咯笑了起来。 “那你是神吗?我能向你忏悔吗?” 仓颉刚想说给她听神界司掌人间言灵的是葛神山,却感到有一双纤细手臂环上了他的腰,吴念把脸埋在他胸前。 “我记得小时候爸爸和妈妈很恩爱。我十六岁的时候爸爸查出了肺癌。穿刺,化疗,一个一米八几的男人瘦到只有一百斤。我爸刚手术完的时候需要人帮忙翻身,可是我逃跑了你知道吗?是我妈和我姨一起帮我爸翻的身,他身上就罩着薄薄一层手术服,翻身的时候什么都遮不住。那时候我在外地念书,总觉得不会有事的,就算我爸在医院治疗的时候我也很少回家。后来我爸病真的好了,我妈却因为照顾他累到了。” “妈妈葬礼那天是我高中毕业典礼的日子,因为要准备高考,我连葬礼都没怎么帮上忙,都是我爸和我姨在跑。” “我妈的葬礼后两个月,我爸肺癌复发。大概是觉得我这种女儿靠不住吧,他自杀了。你猜我那时候在干嘛?我在大学的新生报道会上看演出。” “世上怎么会有我这么差劲的人呢?所以我总觉得我会下地狱的。有时候还会想地狱的刑罚是不是都很疼,我又怎么受的了。” 吴念闷闷地笑了,笑里有着哭音。 “对不起,妈妈。对不起,爸爸。” 仓颉感到胸前的凉意,房间里却是一片沉默。因为常常一个人在被子里哭泣,所以吴念早就学会了怎样在流泪的时候不发出一点声音。 “我爸妈一直很努力的在做小生意,但我们家的条件却一直不太好。我妈一直说是我爸脾气太差把客人都赶跑了。” 吴念想起自己老妈捏着老爸耳朵责骂的样子,唇角忍不住翘了起来。她老爸脾气那是出了名的“坏”,如果看不惯对方为人就不和对方做生意,有时候甚至会直接赶人。不过在她们母女面前却一直都是好脾气。 “虽然条件不好,但我从小穿的用的也都不比别人差,想要的东西只要开口,爸妈就会帮我买,家里有一台只用了几次的VCD就是以前我闹着要买的。一开始爸妈没同意,后来见我生气,又偷偷买回来了。” “我爸死了以后有债主找上门来,是之前我爸病倒时候欠的钱,家里的房子卖了刚好够还。当时我姨二婚嫁了个在冰岛开餐厅的波兰人,问我要不要一起去,大学可以晚一些再念。她其实本来是想帮我付学费的,但是我念的艺术类叁本学费太高了,而姨自己本身也不富裕。” 人人都说现在的年轻一辈是温室里的花朵,确实是,要不是有父母这道屏障护着,世界哪有这么温和,光学费就有很多人赚不到吧。 后来呢?后来那个波兰男人和姨很快又离婚了,姨问她要不要一起回国,她拒绝了。 在冰岛半工半读地念完大学,她拿上存了六年的钱开始了自己的环球之旅。后来因为喜欢新西兰的天气,便留在那里念了一个硕士学位,遇到了林楠和郑西。郑西是她的初恋,比她小叁岁,是她研究生班的同学。然后毕业,回国。她没有回到生养她的那个小镇,而是选择了人口众多的北市。 人多了,关系就淡薄,就有足够的空间可以让她呼吸。 以前吴念常常觉得,自己走过这么多地方,见过这么多风景和人,就算突然面对死亡应该也可以无憾了,只是没想到,人果然都是怕死的。 本来低着的脑袋突然抬起,吴念望着仓颉的眼睛:“我…是不是已经死了?” -- Chapter32.吴念死了 死亡是什么样的?她记得的只有疼。 我叫吴念,死于2020年1月1日0点05分。 我有一个小小的网站,sleepingpills.com,卖一些旅行时候拍的摄影作品。其实几乎没有什么人买,不过好在个人网站也花不了多少钱维护,反正负责建站和运营的都是我。 2017年我从新西兰回国,带了一个24寸的行李箱,背着半人高的一个包。包是登山包,但我不是背包客。虽然都是一个人旅行,住青旅,也睡过机场和火车站,但我不是背包客。在旁人的眼里我大概是一个流浪的孤僻的不好看的异乡人,他们有热闹有酒有故事,我有一台相机。 很多时候我都不想和人打招呼,人际交往总是让人觉得疲惫。但每到一个新的国家,我都会去到当地人的集市,在拥挤嘈杂的大巴车上和新认识的女孩用英文和手势聊天。虽然偶尔被男性搭讪,但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和男生聊天,算一算,我的男性朋友几乎都是来自我的女性好友。 不过面对男性顾客的时候我会尽量当一个风趣亲和的自由摄影师,能卖出照片的那种。天知道其实我根本不算什么摄影师,20岁时候老天帮忙,遇到了一场火山喷发,靠着运气拿了欧洲摄影比赛的新锐奖,顺便申请上了艺术大学的摄影系。不过我的好运气大概在那时候就全用完了,大学毕业以后我先在一家设计公司当美工,结果半年后,那家公司倒闭了。后来跟着一个法国来摄制组当摄影助理,不到一个月,导演交了个会摄影的女友,我被解雇了。其实也不算解雇,反正我本来就是个按周领薪的临时工。 银行户头里还剩一些钱,不过也撑不了多久。接下来的一年我边打工边旅行边拍照。 那天我坐在葡萄园的小山坡上,阳关暖暖地洒下来,帮葡萄绑枝的人们陆续开始休息,叁叁两两围坐在一起吃着自带的便当,远处有闲适散步吃草的羊群。在冬季绑枝,凌晨5点就要从市里出发。天气很冷,园子里有露,脚上会生冻疮,并不幸福美满。这一群老的少的,男的女的因为各自的原因聚在一起,做着枯燥的工作,赚着最低时薪,把生活继续下去。我似乎有一点点明白了生存的意义,但对未来却依然懵懂,只是突然想停下来休息了。那天之后我把工作签证换成了学生签证,学艺术管理。 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自己会死得很早,可能是上辈子作孽了吧。绑枝休息的时候她听聚在一起聊天的阿嫲和阿公说胎记会记录一个人上辈子的死因。我的脖子上有一块浅色的胎记,只比周围皮肤的颜色深一点点。如果这个说法是真的,那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值得被人在喉咙上戳个洞呢?最怕的是自己没做什么,只是纯粹倒霉,不小心让什么尖锐物体刺了个窟窿,就我的生活经验而言,这个可能性也不小。不过上辈子是怎么死的我估计是很难知道了,我知道自己这辈子是怎么死的——割喉。真是…挺巧的。我看碧昂丝可以给自己的腿买保险,我也该给自己的喉咙上个保险。 北城每年跨年都会在市中心办晚会,城南的酒吧一条街也会有各种活动,其实这些本来都应该和我没什么关系,只是我在跨年当天接到了一个电话,2019年12月31日12点05分。 2019年12月31日12点05分,北城。 “叮铃铃——铃铃——” 吴念窝在沙发里无聊地看着重播了不知多少遍的《新白娘子传奇》,不是很想接电话。 今天是2019年的最后一天,也不知是哪家诈骗集团还在不辞辛苦地工作。 电话在这个年头已经很少见了,不过吴念刚搬进来的时候小区在做活动,办有线电视送一部电话和一年电话资费再加免费安装,她顺手就办了,想着可以放上人网站当联络电话。结果一天到晚,打来的不是培训机构就是卖房子的,还有中奖诈骗。 电话铃响个不停,吴念用脚勾过电话,远远冲话筒喊:“不买房子,买不起;不报班,没小孩;不领奖,没账户。” “请问是吴小姐吗?这里是张氏集团旗下的Opium夜店,今天晚上的跨年活动有一个摄影师请假了,我们听人介绍说你可以跟拍…” “你好,我是吴念。”吴念一个挺身坐直了,拿起听筒换上了职业又亲和的语调:“是跟拍酒吧活动是吗?今晚我的工作室没有预约,可以接这个单子。” “那太好了,我们真的挺需要人救急的,跨年这天摄影师都不太好约。那您方便今天下午过来确定一下具体的事宜吗?顺便您也可以先熟悉下场地,可以的话也帮拍一下场地的准备工作。” “没问题,我大概1个小时以后到。” 放下电话,吴念兴奋地在沙发上蹦跶了两下,今天居然有工开,也不知是谁这么给力推荐的她。 洗脸,刷牙,换衣,出门。吴念到达Opium的时间是下午1点08分。 “吴小姐。” “啊,张经理?你好。还特意麻烦你出来接我,真不好意思。” “不客气,你答应来是帮了我们的大忙。会议室在地下一层,这边请。” 两人进门的时候刚好遇见了一个拿着银色手提箱正准备出门的人,过道狭窄,吴念让了让。 果然是北市最大的夜店,地上两层,地下居然还有叁层。 吴念听着张立对Opium的介绍直咋舌。 地上一层是夜店必备的酒吧、舞池和DJ台,卡座和散台也在这一层;二层是VIP包间和特殊观众席,若是有表演,从特殊观众席可以最直观地看到舞台;地下的叁层则依次是办公区、仓储区和酒窖。在寸土寸金的城南投资这么大一家夜店,张氏果然是财大气粗。 穿过舞池,推开吧台后的一扇小门后是一截向下的旋梯。白炽灯排布地很密,虽然在地下,倒不觉得阴暗。 张佑北敲了敲走廊尽头办公室的门,透过半放的百叶窗,吴念隐约看到桌前有个背对着窗户的人影。 没等人应声,张立便推门而入:“佑北,快看看我给你的新年礼物。” “什么礼物不礼物的。我刚送走那边的人,他们嫌上次的货不好,说再给我们一次机会,不行下次就换人。徐向南和张叔最近找来的人素质越来越差了,这边一时又找不到好的提纯师,我头痛得要死!” 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背影看着也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吴念一时想不起两人是在哪里见过。 张立的手扶上办公椅的椅背:“ 他们哪有你会选人,要不你把你那工具箱收拾收拾,亲自去挑人呗。” “当时是人手不够,我说过这种事我只做一次。” “行啦,知道你劳苦功高,所以你小弟我今天特意带人来犒劳你啦!” 双手猛地一转,办公椅上的人被转了过来。 “是你!” “你怎么在这?!” 吴念和张佑北同时喊了出来。 “张立,你干什么!” 张佑北的神色有些惊惶。 吴念的脑子现在有些转不过来了,眼前的男人不是她的维修师傅吗? 她刚回国的时候向中介租的房子,一次签了叁年约,签约金里含了服务费,房子里的家电有什么问题都是由中介找人来维修。 这叁年里热水器和洗衣机各坏了一次,卧室的灯坏了两次,每次来维修的都是同一位小师傅,虽然吴念觉得一个人会修这么多东西很神奇,但也没有多问。每次都是客客气气地请师傅进门,偶尔帮着倒杯茶,再感谢又感谢地送他出门。 但是现在…是怎么回事? “我看你没事老是偷看人家姑娘,让你去追又不追。整天透过你那摄像头看,能看出花来?我们本来做的就是杀人舔血的事,真见不得你这么窝囊!今天我把人给你带过来了,你干点男人该干的事情!” 吴念还在消化“杀人舔血”、“摄像头”是什么意思,背后猛地被人一推,整个跌到了张佑北的怀里。 “反正话已经当着这女人的面说了,你现在要不把她变成自己人,那这人就留不得了…” 张立边说边拉扯起吴念,从后腰抽出一把匕首,抵在她颈间。 “小北,大哥也是为你好,你差不多也到了该娶妻的年纪了。反正这女人的命也是你留下的,叁年前本来应该是张叔去帮她修灯的,你倒是替他去了也装了摄像头。本来确定了这丫头在北市没什么复杂的人际关系,计划一周后绑人,但那时候你不是出面说了她以后算你的人,不许我们动手吗?今天日子不错,我替爸妈把这媳妇给你认下了,我们张家还指着你传宗接代呢。” 这两个人有病吧!吴念听着两人的对话,头胀得要死,她不是来当活动摄影师的吗? 一个正常人要是发现自己被人用刀抵着,一般不敢乱动,可是吴念的脑回路有时候异于常人——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她最烦人家威胁她了! 吴念狠狠一脚踩在拉着她的男人脚上,又就势猛地一咬架在身前的手臂, 今天她出门前特意打扮了一下,穿了双8cm高的高跟鞋,原本是想着谈完再回去换工作用的平底鞋的,没想到现在派上用场了。 “啊——!” 男人吃痛间有些松手,吴念闪身推开了男人就准备往门口跑。 一切发生的太快,张佑北眼睁睁地看着女人的手已经触到了门把。 吴念大步迈向门口,张立举着匕首抢身向前,地上骨碌碌滚过一颗暗灰色泽的珍珠。 “啪——!” 吴念的脚后跟踩到了珠子,整个人借着去势向前扑;张立的手拦在吴念身前,匕首重重划过了她的咽喉。 沾血的匕首掉在了地上,张立呆住了。虽然干的是杀人越货的买卖,可他只负责上线交易,并没有真的动手杀过人啊。刚刚是那个女人自己扑上来的! 唉——吴念脑袋枕在冰凉的地上,颈动脉喷着血,睁眼看着两个比她还要吃惊的男人。有没有搞错…她…就这么死了?她觉得这个世界有时候真的挺冷幽默的。 意识快要消失之前,她看到走廊那头远远出现了一个银色的手提箱。 -- νIργZщ.còM Chapter33.一场烟花 吴念蹲在地上,歪头看着自己倒在血泊里的身体。 那个提着银色手提箱的男人在她身边停下,不过她不是很感兴趣,反正他也不是来找她的。 “你们张家喜欢光天化日杀人?” 阴冷低沉的声音响起。 “银主,您误会了。”还是张佑北反应及时,他明明立着身子,神色确是半鞠的:“这是要帮店里拍摄跨年活动的摄影师,没想到手脚不干净想偷拿限量版的酒,被她看到了不该看到的。我们没有办法,为了大家的安全和利益,只能斩草除根。”一番回答恭敬有礼。 果然人活一张嘴,反正她也死了,随便这两兄弟编吧。吴念没心情继续听他们聊天了,地下室毕竟挺闷地,她想出去走走。 “你想去哪?” 吴念的脚步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往外走。那人刚刚跟在问她似的,白吓她一跳。 还没走上台阶,吴念的衣领便被什么东西扯住了。 难道灵魂不可以自由活动的吗?她有些疑惑的回头,看到抓着她衣领的是一只瘦削苍白的手。视线顺着这只手往上,一张苍白到诡异的脸半隐在宽大的帽檐下,鼻梁挺直、眉眼修长,有点像电影里的吸血鬼,还挺帅的。 “你看得到我?你有阴阳眼?一般人应该是抓不住鬼的,你有特异功能?”吴念拍了拍那手,示意男人放开她。 “你想去哪?”男人又问了一遍。“你不留恋自己的肉身吗?” “我已经死了,等于这具身体跟我已经分手了。虽然长这么大被甩了叁次,我可是一次都没有纠缠过前男友哦,嗯!一条没出息的消息都没发过!是不是很厉害?” 吴念努力地挺起胸膛,一副骄傲的样子。虽然每次分手她都哭得挺惨的,但反正又没人看到。所以她是洒脱又自立的新时代女性这点是不会错的! “人死了居然真的会变成鬼,我出去看看会不会有牛头马面或者发光的白门之类的。” “不想报仇?” “啊?” 吴念还没反应过来,张立和张佑北却呆住了。两双眼睛齐齐投射向男人身前的一片虚空,他在跟谁说话? “虽然我是被挟持了,不过刚刚我是自己踩到东西滑倒的。好像不能算在他们身上?”吴念摸了摸鼻子,又看了呆立的两人一眼。她现在已经差不多明白了这是一个有组织的犯罪集团,集团里有人会伪装成维修工物色猎物,在独居女性家里安装摄像头,在确认对方的失踪不会引起太大波动后再派人去绑人,估计他们光卖摄像头里的录像就能赚一大笔。 总之,这是一群坏人。要是她没死,还可能帮忙报个警什么的,可是现在她断都断气了,而且她对变成厉鬼之类的一点兴趣都没有。 这世上哪有倒着走的时钟呢?时间到了,不得不走。留恋什么呢,反正世界又不缺她这一个。活着的时候她就没有梦想,死了也不会有。丑小鸭会变成白天鹅那是因为人家是主角,像她这种一马平川没什么深度的,顶多就在二十八线黄色小书里当个没名字的配角。报仇?报什么仇?她又不拍恐怖电影… 看着倒在地上的尸体,思索间张佑北神色一动,眼底的一抹惊喜让提着银箱的男人心生不快。 “你挺好玩的,可以当我的玩偶,虽然我很少收皮相不好看的。” 男人说完,没有再看吴念和张家的两兄弟,直接抱起了地上还未凉透的身体消失在原地。 吴念的“欸”字还没出口,就感到一股强劲的吸力把她缚在了男人胸前的项链里,眼前不足3公分便是自己的脸。 一瞬间天旋地转。 等吴念再次睁开眼睛,眼前是一间阴暗无窗的房间。一侧的墙壁上立着一排亮着光的玻璃盒子,里面躺着的人一个个光鲜亮丽,神态安详。 吴念看到了自己。左右一对比,自己确实又矮又不好看。其实她也没有那么不堪,是边上这一群都好看过头了,不是肤白貌美大长腿,就是健美修长六块肌,这是赤裸裸的反社会啊! 吴念点点头,作为一只新鬼,看着自己朝夕相处这么多年的身体被关在一个玻璃罐罐里,还是有些难过的。脖子那一道刀伤不知道是用什么线缝好修复了,原来青白色的皮肤也变成了莹白,甚至微微透着粉红。被血染污的衣裙也被换下,嫩绿色的连衣裙很衬她,看着像是个陷入甜梦的少女。 盒子没有封死,正面有扇弧形的推拉门。吴念推了一下,本以为会来个穿透之类的,结果门却被她推开了。她站在自己的身体面前,心内涌起无尽的苍凉。人啊,果然不是洒脱的生物。 吴念轻轻阖上拉门,自己的道行明显比不上那个把自己带到这里来的人。“对不起了我的身体”,她心里默念着去找门,希望那人不是个有特殊爱好的变态吧。 “太阳还在,你出去是想体验一下魂飞魄散吗?” 阴冷的声音突然从角落里响起。 “原来鬼真的不能晒太阳啊…” 吴念有些闷闷,自己活着的时候很喜欢晒太阳的。 “为什么没有牛头马面之类的来找我?背着镰刀的死神呢?闪着光的天堂之路呢?地狱业火呢?” 看着身前突然逼近的女人,依旧带着宽檐礼帽的男人不自然地往后退了一步。 “正常的女人一般会先问我是谁帮她们换的衣服。” “你换的吗?反正死都死了,害羞有什么用?” 而且我看那些A片里演员的身材都超级好,就算这样她们也比不上你这里那些大长腿,我除了被秒成渣还能干吗?早知道要被看,就应该先去减个七八斤的。后几句吴念想了想,还是没说出口,人死为大,还是给自己留点形象吧。 男人一时语塞。 “咳咳,玩偶要保持新鲜身体里必须保留一魂一魄,其它的二魂六魄我会寄存在不同的灵器里,需要玩偶做事的时候我才会让叁魂七魄集合。分离魂魄前我会洗去意识里保留的所有记忆。今天结束前,我可以满足你最后一个愿望。” 一个人的爱憎说起来都是来自于记忆吧,吴念低头,就算人群里最普通不过的那一个,也会有爱憎怨恨苦,不管是梦想变成天鹅的丑小鸭,还是渴望某种幸福的他她它。 “如果可以,还是不死的好,突然间好像有很多想要做的事情都没有做呢。” 男人的手摩挲着胸前的怀表,他以为她会让他复活自己。 “一定要今天晚上吗?可以多延几秒钟吗?我想看跨年的烟花。” 其实吴念本来有过很多机会,可以看各国各地跨年的烟花,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不管是日本的烟火大会还是柬埔寨的皇宫庆典,她一次都没有看成。刚回北城的时候她就想,跨年的时候一定要去找家江边的餐厅看烟花,结果一晃叁年,一事无成,连烟花都没看上。 是夜11点55分,88层楼高的酒吧露台上一个对着脚下斓江独自饮酒的男人吸引了在场所有女性的目光。 “太帅了吧!你们谁快去搭讪!或者我现在把我男朋友甩了,我上!” “今天跨年欸,自己一个人喝酒,估计刚分手,姐妹们好机会啊。” “我看也有可能是变态。看着阴冷冷的,感觉有特殊癖好。” “SM吗?我喜欢。” …… 吴念兴奋地绕场一周,这里她老早就想来了! “喂,大帅哥你人气好旺啊,刚刚那桌女孩子在猜你是不是有性虐癖欸!” 绕了一圈她有点晕,见烟火快开始了便又绕回了男人身边,本来想打趣人家,自己却先咯咯笑得停不下来。 什么不会和男生聊天,原来她挺会的嘛。吴念有些得意。肩膀突然被人撞了一下,散散地晕塌了半块。 “10,9,8,”新年的倒数开始了,有人开始往这个最佳的烟火观看位挤。 “7,6,5,4,” 男人把手臂撑在桌上,微不可觉地将吴念的虚影圈入怀里,隔开了她与众人。 “3,2,1!” 烟火升空,绚烂迷人。 “Happy New Year!”四周响起人们欢快的笑语。这片小小天地里,有情侣在拥吻,有人在大喊着许愿,满满都是对未来的期待。 吴念缓缓闭上了眼睛,双手合在胸前,唇边带着笑意:人间,再见。 时空幻狱,不过是换个地方睡眠。 2020年1月1日0点05分,烟花落尽,前尘成烟。 男人阖上手中的怀表,在众人的嬉闹声中离开。 “你就这么跟人家瞎掰?重点是你这么掰她还信了?” 白起手里拿着个咬了一口的苹果。“她真的是拍照的不是写小说的吗?就这接受能力,都快赶上盘古了!” “听说盘古的新书卖得不错?” “何止不错,人家现在是十大白金作家,我这个经纪人都快忙死了!他还老在我耳边一直念一直念,说有人明明答应了要去看他却一直不去。真是的,还嫌我不够烦!鬼王,你到底什么时候去见他?” 鬼王摆弄怀表的手顿了一下:“他不是说要先去张家村一趟吗?” 白起看了眼时钟, 11:02。 “完蛋了!”还有半小时,去张家村的火车就要开了。 从跳起,冲刺,开门,关门,到消失白起只用了差不多两秒。 鬼王脸上的笑渐渐淡下去。终于,所有人,都入局了。 -- Chapter34.梦渊(一) 人间。风滚。2020年7月2日。晨。 在马小玲的房间打了一宿地铺,叁妖决定还是应该先回梦境,再商议接下来怎么办。至于人间的事,留给他们特情局处理好了。 阿鼬恨不得举双手双脚赞同。这个什么特情局太危险了,什么末世书,什么巫女浩劫,妈妈呀,真是吓死人,哦不,妖了! “是这里吗?” 马小玲拉下手刹,回头问在后座挤成一团的叁妖。 她的车和Mini Cooper差不多大,大象一坐下就占了一半,偏偏他还端端正正地坐在中间,两边的阿滚和猫鼬几乎被挤得贴在了窗上。 阿滚打开车门跳下车,长长吁了一口气,手上的圆形指梦针闪着绿光,滴滴叫了两声,紫色指针正指着眼前的地下车库。 “没错,调查队把门开在这了。” “你们调查队为什么要开一个梦境和人间连接的通道啊?” 副驾的吴言跟着下了车,兴奋地左瞅瞅右看看,门在哪呢? “为了让那些天家公子小姐们到人间来吃好吃的啊!” 趁着阿滚在结势开门,阿鼬兴冲冲地指着停在角落的一辆薄荷绿色跑车 “你看那辆骚包的阿斯顿·马丁,是我们叁中队队长的。虽然名头只是中队长,但人家可是河神家的大公子。整条澜沧江都是他的辖区呢,属地都到泰国、越南、柬埔寨了,有钱的不得了!” 吴言此刻真的很无言,这是什么情况?神界现在这么open了吗?她老爸以前不是说神界住着一群连手机都不会用的老古董吗? “对了,你们要是有买车的需要,可以联系我堂哥,不管是限量版还是亚洲没有的款型他都能搞到,改装报关一条龙。他的店就在玉楠街,离你们住的酒店不远,你们拿这个去,肯定打折。” 猫鼬 在随身的小包包里掏了半天,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粉色宣传单。 宣传单上一行七彩大字:第二届猫鼬家族健美先生大赛。大字下的男人笑得一脸油腻,旁边还附着一行小字:第一届冠军·南坪草原103洞猫鼬。这个103洞仔细看,是跟眼前瘦削的猫鼬有几分神似。 “门开了,走了。” 阿滚拎起猫鼬的后领,冲马小玲和吴言点了点头便往光门中走去,大象跟在后头,无奈地冲正在拼命使眼色的猫鼬摊了摊手。 完蛋了,他生为男性的尊严啊!这是虐待!投诉,一定要投诉!阿鼬双脚离地地被阿滚拎着,心内愤愤。 “哔——哔——哔哔哔哔哔” 阿滚手里的指梦针突然发出尖锐的声响,绿光变做红光,本来固定的指针此刻疯狂晃动。 远处隐隐卓卓有人影向停车场方向冲来。 阿滚叁人急急后退,全身戒备地盯着开始晃动的光门;马小玲站到车门一侧,握紧了驱魔棒。 首先冲出光门的是叁中队的爆炸头,大块头保安和绿发萝莉,阿滚和他们之前在梦环外见过,不由放松了些戒备。 “泰雅,还好你的侦测器管用,不然我们都要被挤成肉饼了。” 绿发萝莉拍拍胸脯,一对巨乳因为刚刚的奔跑还在晃动。 “奇怪,之前测鬼厉梦环的时候怎么就失灵了呢?” 爆炸头坐到一边开始捣鼓起自己手上和老式录音机长很像的方盒子。 “各位早上好。” 黑衣服保安打扮的男人向在场的各位点了点头:“风滚队长刚刚你们是要进梦境吗还好你们才刚打开通道没走远,吴念的梦境已经开始瓦解了。” 阿滚身子一僵,反身就想往门内走。 “老大,来不及了!叁中队都没进去救人,我们就在这等着吧。” 阿鼬拉住她的衣袖。 一晃神间门内又陆续冲出几人。 吴言有些讶异地看着被护在中间的女人:“庄璇静?” 大明星怎么从梦里出来了。 出了梦门,庄璇静的身形开始慢慢变化,却是比原来更美艳夺目。 “是附灵,他们调查队的人。应该是神族。” 马小玲在吴言耳边开口。 哇,至少她老爸说神族各个貌美无双不是吹的,这这这,人间各路明星基本都要被秒成渣了吧。吴言啧啧称奇。 梦门剧烈摇晃起来,还有几个人影落在远处。 “是十一小队!” “跑!快跑啊!” 已经出了通道的人纷纷露出焦急的神色。 “轰——” 震颤之中,梦门消失了。 调查队开始清点人数和确认伤员情况。 “你们两个留在这帮忙,我去查件事情。” 吩咐完大象和猫鼬,阿滚径直往停车场外走去。 “鬼王,你答应过我念姐姐不会出事的!” 暗室内,阿滚暴起,飞身一跃。手肘狠狠抵上鬼王的咽喉:“为什么通往梦境的门消失了!” -- Chapter35.梦渊(二) 梦境。吴念。2020年7月1日。夜。 “我…是不是已经死了?” 环顾房间的摆设,吴念突然觉得有些累了,本不该问出口的话就这么问了。 “喂!便宜儿子,你给我滚出来!” 翘首等了半天没人应声,吴念缩回被子里,额头抵着仓颉的肩膀,这算什么玛丽苏啊… 明明她应该是女主的,结果配角个个美过她。配角美过她就算了,正常玛丽苏剧里男一男二男叁不都应该爱得她死去活来吗?一开始看到这么多帅哥,还是电视杂志里出现过的,她还以为这是一部青春励志偶像剧。结果等了快半年才等到个“制作人”,结果人家还有个正牌女友,还一样从头到脚美过她… 吴念看了看自己不算大的胸,伸手托着晃了两下,这撑死就B了吧。呜…真是郁闷。 仓颉看着此刻完全把自己当成透明人的吴念,有些哑然。他的存在感有那么低吗? 半年前吴念自虚空中醒来,除了自己的名字外什么都不记得。 四周一片黑暗,一个人呆着实在是有些无聊。也不知道是第几天,她在地上打滚玩儿,双手随便虚抓着,居然抓起了一把橡皮泥似的黑团——这无边的黑暗看着虚虚实实像雾,却原来可以握在手里,还可以捏扁揉圆。 吴念捏了个小面人,又给他捏了件衣服。复杂的衣服不好捏,她勉强捏了件睡袍,虽然有点四不像,但至少小人儿不用裸着了。 捏好小人没过多久,这片黑暗先是亮起了一道光,接着星星点点的,一座城市渐渐成型。 吴念东走走西看看,有些好奇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们。街上有报刊亭、餐厅,商场橱窗里的电视播放着新闻。一切说不出的熟悉,包括那个在远处看着她的男人。 “坏人!” 碎碎的小奶音,轻到吴念以为自己幻听了。一抬头,男人不见了,身边却多了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小手紧紧攀着她的,一双眼睛又大又亮:“麻麻。” 我…有小孩儿了?!吴念惊诧间没有握住手里的小面人——“啪嗒”。 “呜——痛” 小男孩扶着肩膀哭了起来,抽抽搭搭间还不忘捡起地上的小人儿:“麻麻不要摔我——呜——”。 自己当时怎么就接受了小孩儿说自己是小面人变的这件事呢?她又不是女娲!这小鬼一定是在耍她,她是失忆,又不是失智,真是越想越气! 吴念还记得当她告诉小男孩自己好像失忆了以后,“我去看看” 小男孩儿说着便不见了,再出现的时候一脸忧心忡忡:“麻麻,你不要怕,你的记忆被坏人锁起来了,我帮你打开。” 后来自己确实隐隐约约想起了一些事情。第一个月,想起了林楠;第二个月,想起了很多旅行时候的事;第叁个月,想起了很多关于以前生活的片段:爱吃的餐厅,明星偶像,社会新闻。 这些日子都是她跟着报纸数的,这座城市据说是她的梦境。不过每次她逛到一个大大的“Muipo”招牌后就不能再往前走了,按小男孩的解释来说那是另一个梦境,不属于她,所以她过不去。算了,反正她也不想过去,每次看到那个招牌都浑身不舒服。 但…一个小面人知道这么多不是很可疑吗?吴念当时觉得自己应该是疯了,搞不好身体正绑在哪家精神病院里被人虐待呢,真是想想就可怜。 既然发梦,那干脆就做个美梦吧。不过…这是当初说好的吗?记忆混乱就算了,反正做梦的时候人本来就会多出好几个身份,但是她的心为什么是疼的? 没有过去没有未来,没有拥有没有失去,作为另一种存在而存在。没有家。 所以她累了,所以她把一直怀疑的问出口了。大不了,就是消失吧。 “你看看,你看看!”吴念压下心头的杂念,揪起了仓颉的脸颊上下左右地乱揉着:“连一个男人的皮肤都比我细比我白,这像话吗?!” “麻麻…” 软软糯糯的声音在床尾响起,一个粉嫩的小人儿从黑暗中显出身形:大概四五岁,穿着一身又似浴衣又似和服的黑灰条纹袍子。 “吴小呆,你干什么!” 吴念一个暴栗敲在男孩儿头上:“让你不要学我挖鼻孔了!这个是坏习惯,改掉!” “麻麻,我不叫吴小呆,我跟你说过我有名字的。” 小男孩委委屈屈地拉着吴念的手,眨巴着看了一眼她身边一脸沉静的仓颉。 麻麻的梦境里有好多坏人的,比如那个走掉的元哉和一直赖在这里的西蒙,他明明看到麻麻是被那个叫西蒙的坏人扔出来的小珠子绊倒的。虽然麻麻记忆碎片里的那个提箱子的人跟梦里这个西蒙长的不太一样,但他就是知道!他才不要让麻麻想起这些坏人。 不过眼前的这个男人好像没有那么讨人厌…这个月他好忙的,刚刚回梦境就看到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男人在阳台上晾麻麻的衣服。麻麻以前教过他,要是一个男人愿意帮女人洗内衣裤,那他就是好男人。 赖在吴念怀里的小人儿又偷偷瞥了眼仓颉,软软地开口:“我叫梦渊。” -- νIργZщ.còM Chapter36.北境往事 昏暗的室内没有一丝光线,风滚的手依然牢牢抵着鬼王的咽喉。和她怒极而促的喘息声对应的是男人平静无波的侧脸。 “吱呀——”随着门被推开,暗室内洒落几缕光斑。 “我们刚刚收到梦境崩毁的消息。不过不用担心,虽然目前不能确定吴念的具体方位,但我们灵识相连,我可以肯定她没有受伤。” 元哉立在门口,并不入内:“这位是卯先生的女儿,阿榫。” 卯榫跟在元哉身后,冲两人微微伏了伏身子。 原本沉闷的空气被打破,僵持中的两人各自退了一步。 “仓颉呢?你能透过吴念的灵识追踪到仓颉吗?” 鬼王问到,并不急迫。 “目前不行。可能是之前引地火耗费过多灵能,现在我只能感应到吴念,要感应仓颉还需要一些时间。” 卯榫听到元哉的话,心头微微一颤。地火…难道当年破坏了北境封印的那场火山爆发不是意外? “梦境崩毁,有引出梦渊吗?” 阿滚没有发现自己问话的声音里竟藏着几分怯意。若梦境崩毁引出梦渊,那念姐姐她…还活着吗? “我检查过,没有发现梦渊噬灵的迹象,应该只是单纯的意识醒觉。” 元哉看了一眼鬼王。他虽是梦神,可以自由穿行于梦境,但并不能控灵。吴念的灵魄是由鬼王封住再交由他引入梦境的,除非再由他醒梦,不然一介封魂,没有理由也没有能力可以自行觉醒。 鬼王看出了元哉眼底的疑问,他知道梦神愿引吴念入梦是为了引出卯榫。十二年前他在北境意外见到元哉,才知道他弃帝位后已独自浪迹人间千载。 “自元帝失踪后我执政近万载,本想肃天地正气,为生民立命。但奈何身单力薄,智疏学浅,至今未能使狱讼止息,妖鬼不役。天界废奴不成,人间乱欲横生,我于先生有愧,于天地有愧。” 彼时两人沐着北欧的冰凉海风,目光的方向却依然是东边那片广袤的大陆。 哼,妖鬼不役?天界那些世家又怎会甘愿放弃这种种特权。万年前妖巫一族揭竿而起,还不只是为了“平等”二字。结果呢?一句“心达而险、行辟而坚、言伪而辩、记丑而博、顺非而泽”,诛卯生,妻女焚,卯少正之女至今还被镇压在北境灵山下。纵使是仙,逆势请命,一样能把命给请没了。鬼王虽是冥王长子,但为婢女所出。那宗族之势,门第之分到底可以迂腐到何种程度,没人比他更有体会。 “听闻鬼王心仪之人被镇压在朱家山下?不如我们合作。” 元哉计划的详细程度让鬼网王惊诧不已,更让他愕然的是那一句“巫女已经现世。” 天界史书记载:帝元之乱,巫族灭。其实巫族从未消失,只不过是被洗去能力与记忆,成了“人”。 万年前盘古分天地,女娲立四柱,文祖降字,不过是为了将巫族逐于大地。从此天人两隔,神族政权更为巩固。 在远古传说中,巫、神二族共同来自彼端洪荒。千万年间,神族里不喜权力、淡薄出世的一支分化为仙;巫族训化了妖;日月之精育出了兽,;天地之气孕出了鬼;欲念则化为了魔。 阶级演化,权力更迭,妖巫一族是如何沦为贱籍的早已无源可查。但神、巫既然能于传说中共同立世,巫族之力便不可小觑。 从元哉口中得知这一切的鬼王开始怀疑自己的认知。在他的印象中,人族早在巫族消失之前就已存在。但关于他们具体是什么时候存在的,又是何时开始在天地间繁衍生息,却从无记忆。 “天帝即位,首先接下的是不是印玺,而是《创世书》。” 元哉缓缓道:“我刚刚所言一切都出自《创世书》。” “你不好奇吗?天地间谁有能力洗去文祖记忆?不止是文祖不记得降字前后发生的事情,我们的记忆似乎也与事实有出入。” “那你为何不怀疑《创世书》?也许被篡改过的是书。” 鬼王觉得自己像陷入了流沙中,腹背受压。 “也许吧。” 元哉迎风背手:“但我记得师父以前说过,天命背后仍有玄虚。”当年师父为何会帮助妖巫一族叛乱,仅仅是因为闵怀其际遇吗? 一阵沉默后,元哉似是下了某种决心:“我打算引地火,救出师父的女儿。” “但卯榫若直接出世,极易被天界感知,最好能使其附身于某物。你身边的女孩儿…” 暗室内,元哉和鬼王各自回首往事,可以说是阴差阳错的,吴念成了这出戏的主角,一个注定要被当成棋子的主角。 至于风滚会加入他们的计划则完全是个意外。 叁人虽目的不同,但方向一致,也能合作。只是风滚对吴念的情谊倒是有些超出他的意料了,果然将吴念身死的事瞒住她是对的。 生魂入梦的风险实在太大,何况当时他并不知道还需要多久才能彻底控制张家村,引仓颉立灵誓又会耗费多少时间。那天吴念被张家兄弟带往Opium刚好是个机会,他还没来得及犹豫便下手了。 “盘古那边准备的差不多了。” 鬼王拉回自己有些走远的思绪:“ 先把吴念这边放一下,计划不能耽搁,我们分头去张家村。” “要是念姐姐有事,我们之间的盟约就此作废!” 风滚肩膀重重把门一撞,握拳离开。 明灭的光线中,元哉和鬼王对视后各自移开视线。谁也没有把话说出口:替身巫女,也许肉身可留,但若要诱敌,怕是避不了灵灭魂消。 送走元哉和卯榫后,鬼王默默打开了暗门。 玻璃罩里吴念的尸身仿佛只是陷入了沉睡,胸前的怀表闪着银色的光泽。 风滚以为他是爱慕吴念,所以才一直跟在她身边。其实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留在她身边十四年。如果说这十二年都是为了实行元哉的计划,那开始的头两年呢? “也许你已经不记得了吧,十四年前你祭拜了一座破败鬼庙,救了一只快死的鬼。” 鬼王的手在即将拂上吴念面颊时戛然而止。 “你们先走,我看这个小庙都没人拜惨兮兮的,我给他点两柱香吧。” “搞什么吴念,不要乱拜,给正庙上过香火就行了。” “随她吧,那我们先走啦,你一会儿快点。” 少女们嬉闹的声音渐渐走远。吴念放下背包,倒着点起叁支香。甩灭了火后又用对着吹了两口气,想把火星吹旺。 “这样应该不会灭了。”吴念跪在落满灰尘的蒲团上,双手轻轻合十:“我没有什么要求的,其实我也不信神佛啦。不过要是你们真的在的话…那,祝你幸福。” 鬼王蹲在少女面前,边吸着香火边看着那轻轻扇动的睫毛,直到目送她走出了自己栖身的破庙。 其实这连庙也不算,不过是小小一间厢房,漆成黄色。里面摆一尊小像,青面獠牙,很是吓人。大概就是这样才没人祭拜的吧。就算偶尔有人入内,听到的也尽是些恶毒的诅咒。 “啊!还好没丢!” 女孩突然去而折返,拾起忘在地上的包拍了拍:“谢谢你帮我看包,我走啦。” 吴念微笑着挥动双手,并不知道自己的身边从此多了一道目光。 这真是个恐怖故事。鬼王自嘲地笑笑,转身离开了房间。 -- Chapter37.前往张家村 “哇!小玲,飞机啊!特情局这么有钱了吗?不坐火车了吗?” 吴言背着画筒夹在准备过安检的队伍里,兴奋地左看右看。画筒的背带上绑着个廉价的红色鸭舌帽,上面“天大地大旅行社”几个黄字晃晃悠悠地扎眼。 “飞机和火车都不能直接到张家村。坐火车的话我们要先到拉萨再转日喀则,花在路上的时间两天都不止。刚好我认识的旅行社有个大团要去珠峰大本营,包机还有几个空位。先停成都再停日喀则,路线刚好也顺。” 而且火车的回扣哪有机票来得多啊。费东挥舞着红色的小旗子,似模似样地喊着:“同志们,大家跟紧我,不要走散了。” “到了日喀则就到张家村了吗?” 猫鼬倒是规规矩矩地戴着旅行社统一发放的帽子。 “从日喀则的客运站有车去岗巴县,早上8点发车,下午1点到。按计划我们会先在日喀则过一夜,第二天我们分散着去岗巴县。那边是叁国交界,又临近锡金,地缘问题比较敏感,不能再假装旅行团了。小玲和小言子扮艺校来采风的学生,你们叁个就假装驴友,等到了南康乡我们再想办法会和。从南康乡进山,再走叁四个小时就是张家村。”费东刻意落后了前面的正牌旅行团一段距离,压低了声音同一行人解释。 “不过小玲,怎么一下子多了这么多人啊。原来不是就我和你吗。”吴言倒是不介意人多,何况昨天早上出的事怪诡异的。她虽然不太清楚调查队的情况,但光看那小队长墙灰一样的脸色也知道情势不对啊。而且突然说要跟她们一起去张家村,奇怪,太奇怪了!重点是她不管怎么看都看不到接下来会在张家村发生的事,心里实在是没底。 “还不都是因为你,美国护照不能直接进藏,只能临时组个旅行团。” 一看费东笑成那样她就气!这么热心地要来当“领队”,一定是又吃了不少回扣!马小玲有些哀怨,像她这种青春貌美的女孩子却如此贫穷,最近光顾着查特情局的案子,连面膜都快买不起了。那个都不知道几岁的糟老头子赚这么多钱也不知道要干嘛。 “喂,怎么能都算在我头上嘛,not cool. ” 张姓不是汉姓吗?谁知道张家村会在藏地,事前也没人通知她。吴言一开始还瘪着嘴,看到大象规规矩矩双手放在胸前排队的样子立马乐了。她拿胳膊肘怼了怼排在她身后的大象:“老兄,没想到你是南非人啊。那你这样的算是留学生吧。” 大象不好意思的笑笑:“其实我小时候是在博兹瓦纳长大的,后来才跟家人搬去了南非。” “对了,你们两位,入藏邀请函的加急费麻烦交一下。” 费东绕过猫鼬和马小玲,觍着脸朝大象和吴言伸出手。那一身的大花衬衫和裤衩,再加副墨镜,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要去夏威夷。 点钱时候费东看了眼一言不发坠在队尾的风滚,又不动声色地移回视线。 飞机在成都双流机场停了两个小时,于下午两点整降落在日喀则和平机场。 出了机场大门,叁辆大巴车等在一旁。 天高云白,太阳正烈,但温度却刚好。七月虽是藏区的雨季,但下雨的时间一般都在晚上,有时候运气好也能连着见几天太阳。 学生们嬉闹着放好行李,叁叁两两爬上旅行社早已订好的大巴。女生们大多带的行李箱,男生一般就一个背包,当然也有为了给女朋友装东西而带了行李箱的。 “甄哥,我们今晚住哪呀?” 有女学生问。 “住琅宗,全日喀则市最好的酒店!出门就是市中心,什么KTV啊电影院啊,吃的玩的都有!” 被叫做甄哥的年轻小伙穿着一件蓝色冲锋衣,脖子上风骚地系着块印花叁角巾,袖子挽到一半,露出橙色的护腕。 “太好了!我们晚上去唱KTV吧!” “行啊,先去撸串,吹几瓶。” “我和小美想去看电影逛商场,看看藏族商场卖的衣服会不会和我们的不一样。” “那我也去,我也去。” 男生女生们瞬间兴奋地讨论起来,看来暂时还没人高反。 “你们别玩得太晚啊,注意休息,明天海拔就上5000米了。一早我们还得去扎什伦布寺呢,那边停一个小时,然后直接去绒布寺。大家记得自己备点零食面包什么的哈,到绒布寺估计得到下午两点,住好了我们再一起去吃中饭。” 甄聪明叮嘱了两句,走到车尾费东一群人处:“欸,肥东,这几位美女不介绍一下?” 吴言脑袋正痛着呢,实在是没空理这轻浮的恭维。她额头抵在椅背上,也不管脏不脏了。看看后排的叁妖小队各个正常,果然动植物对环境的适应力要比人类强啊。但小玲看着也没反应,难道是自己平时锻炼少了? “介绍什么介绍,你带的那群大学生里美女还少吗?据说一整个系都来毕业旅行了?他们又不能进大本营,来跟石碑拍照的?” “核心区是进不了,不是还有缓冲区嘛,年纪轻轻就能瞻仰珠峰,多好啊。而且这边叁天玩完,还是这叁辆车,一起去拉萨。” “甄哥是吗?我这位朋友好像高反了,你们有备药吧,我能买一些应急吗?” 马小玲伸手探了探吴言的额头,没有发烧,那应该就是高反了。 “怎么能让美女花钱呢。我包里刚好有瓶蓝养片,你先给她吃一片,剩下的你们就拿着。”甄聪明把蓝养片递给马小玲,顺便拧开了瓶矿泉水递过去:“还要的话账算在肥东身上就行。谁叫他这么能呢,又开侦探社又带旅行队的,是吧,费老板。” 马小玲扶着吴言吃下药,不免对这轻浮的导游有些改观。多会说话一人啊,这一趟所有花销就该都记在费东账下。 大巴遥遥驶向市区,半小时后停在了琅宗酒店门口。 “我们订了附近的快捷酒店,你们住哪啊?” 一行人下车,费东问风滚,她的气色已经不似刚上飞机时那么灰败了。 “我们住一中后面的那家青年旅社。” “那明早车站见了。” “嗯,明早见。” 告别了风滚他们,吴言虽然头痛还是忍不住问:“为什么我们要和天界的人一起行动啊?” 他们躲天界的调查躲的那么辛苦,现在和调查小队一起查案不是很危险吗? 阿鼬看已经走出了特情局叁人的视线范围,赶忙问:“为什么我们要和特情局一起行动啊?” 和无界组织一起行动,万一被天界发现,那多危险啊! 正奇怪为什么小队没有声音呢,一个手刀当头劈下。 “你是队长我是队长,管那么多!” 风滚翻了阿鼬大大一个白眼,抢身走到了前面。步伐坚定,气势逼人。 阿鼬揉着发红的后颈,一双带泪的眼睛真是盯得大象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当然,大象完全没有读出阿鼬此刻的心情——呜…真是太感动了,他们那个喜欢虐待队员的老大总算回来了! -- Chapter38.重逢 扎西德勒是主打是藏族风情的青旅,砖面刻意裸着,四壁挂着经幡和唐卡,灯光昏黄。大厅左侧摆着一列桌椅,右侧是铺着藏毯的炕台。 “你好,我们预定了叁个床位。十人间的。” 阿滚把身份证递给前台正在玩游戏的男人。 “呵,姓风,这名字有够特别的啊。少数名族?身份证上也没写啊。” 男人接过身份证,在键盘上啪啪啪打着。 “达博你又在乱念什么!隐私懂不懂啊,隐私!我看我们店生意不好都是你害的。” 前台后的厨房里走出一个微胖的大叔,先批评了下自己的员工,又冲阿滚叁人抱歉地笑笑,看样子不似藏人。 “看,康叔又在教训达博了!” 入口处的厚重帘子被掀起,男男女女五人进了大厅便在炕台上摊成歪歪扭扭的一列。 “办个边防证这么麻烦,真是的。欸,朔风你真要去爬珠峰啊?听说挺危险的。” “我说刘婷,你这不是关心吧,是纯粹嫉妒人家达宁可以和帅哥一起去探险啊!哎呦,别挠我!哈哈哈,自己春心萌动还不让人说了,哈哈。” 两个年轻的女孩打闹着滚成一团,一旁盘腿坐着的朔风只是笑,没有答话。 阿滚瞥了一眼,男人确实挺帅。小麦色的健康肤色,五官既不似汉人柔和,也没有藏人粗邝,深邃眉目间反而有些雅丽安人的影子。 这时,从后厨出来的一个高大男人也站到了前台,头上戴一顶藏族人常戴的礼帽,帽檐低低遮着,看不清脸。他手里拿着一本单据,和老板康正低声说着什么。 阿滚往边上让了一让,她的身份证已经登记完了,现在换猫鼬的。想了想,她干脆坐到了炕台对面的长桌上,倒不是想听那群年轻的男女说话,只是这张桌子离前台和门口都最近。 虽然她没有刻意要听,但絮絮地,还是有对话传入耳中。 “喂,那边那人是不是就是你们上次说的一个人不带氧气瓶登顶珠峰的传奇人物啊?” “假的吧,爬珠峰手续可麻烦了,单人早就不能申请了吧。” “尼泊尔那边2018年才禁止单人登山者的,人家2014年爬的。” “2014…卧槽!不是大雪崩那年吗?!” “嘘,就是那次。” “历史上最大山难都活下来了,接受接受采访,说说故事写写书什么的不比在这当个煤气搬运工强啊。就算不会说汉话,就这经历摆出去,请他当向导的不也得排着队啊,这钱怎么都得是’嚓嚓嚓’的啊。” “诶诶诶,轻点轻点。人家虽然是夏尔巴人,我听普通话说地好着呢。” 阿滚正听地带劲呢,一道黑影罩在了身前。 “风…滚?你怎么在这?” 茫崖和康正对好单子收了钱,正要出门的时候看到了坐在一边的风滚。 “茫子!” 风滚有些喜出望外,忙站起来给了对方一个大大的拥抱。 “阿绒跟你一块儿吗?还是在家带小孩啊。男孩女孩我都还不知道呢。本来听说阿绒怀孕了,我想着要来看你们的,结果戈壁那边又出了事…” 风滚探头往门外看了看,似乎是能透过门帘看到外面有没有她所期待的人。 “阿绒…阿绒失踪了。” 男人原本欣喜的语调转为沉痛:“前几年阿绒听说你出事了,本来一定要回去帮你,但被我给拦下来了。我怕…怕她怀着身孕,万一路上有什么闪失。我…我只是不希望阿绒再过以前那种打打杀杀的日子了。” 茫崖有些哽咽,风滚这才看清男人脸上的胡渣未剃,身上的白色T恤也皱巴着沾着灰。比起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现在这个颓丧的男人根本像是变了个人。 “是我没用,我对不起阿绒,也对不起你。当初你把阿绒托付给我,我答应过你一定会给她幸福的,呜,我没做到,我早该死了。” 涕泪横流的男人马上吸引了周围一圈人的注意,风滚就算心里着急也只能先安慰茫崖,把他带出了青旅的大堂。 两人刚一出门,本来噤声的一群人立马讨论起来。 “天啊,什么打打杀杀,刚刚那群人不会是黑道吧。” “长得这么可爱,看不出来啊。可能是替身演员之类的吧,那些武替不是一天到晚伤筋动骨的嘛,还有爆破什么的。” “你们不觉得失踪更可怕嘛…” 登记好身份证的猫鼬和大象一回头,发现他们的小队不见了。不过算了,反正小队查案的时候常常不见的,他们早就习惯了。 两妖对视一眼,默契地提着行李找房间去了。 “茫子你先别激动,跟我仔细说说火绒是怎么丢的。” 火绒做了她几百年的左膀右臂,绝不会被一般人贩子拐走,也不太可能出意外。除非…除非是被天界或仇家发现了。 人妖相恋本是禁忌,但因为妖族地位向来低贱,天界又素来不爱插手人间之事,所以偶尔的一两对只要没被举报,也能奢个白头偕老。十年前她做主赶走了火绒,对外只说是在任务里殉职了。戈壁滩上犯罪猖獗,牺牲的人和妖本就不少。人还会有公安机关来查对,妖?除非是家里自己花钱请人立碑,不然没了就是没了,连系统录入都不需要核对,不过是随意抄个年龄、属族。 “你在你们住的地方发现过什么可疑的人吗?” “没有,阿绒那时候害喜害得厉害,就不太出门,我也停了向导的工作在家陪她。但有一天我在尼泊尔的阿哥打电话给我,说有个摄制组在他们村子里拍山难的电影,需要找人拍些雪线上的片段。我上山上惯了,而且就去这么十天半个月的能挣不少钱,我想着以后要让娃念好学校的。” 茫崖说着说着,又抹起了眼泪。 “那几天阿绒的身体好多了,她送我出的门。我每天都打电话给她和肚子里的孩子报平安,但是后来有一次大雪崩,我被困在了山上,卫星电话也没电了。我晚了两天打电话回家,家里电话没人接。我急着赶回来,但家里没人。邻居说是看到阿绒自己出去了,身上还带着小件行李,她多嘴就问了阿绒两句,阿绒跟她说要去找我。肯定是没接到我电话,她不放心,又知道了雪崩的消息…呜,都是我的错。” 风滚听着茫崖的话,瞬间也有些疑惑。如果阿绒是去雪山找茫子了,那就更不可能出事。火绒草本就是高山植物,耐寒,比人更能适应雪线。 “后来每个月我都带着阿绒的照片进山,山的那边和这边都找遍了,就是没看到阿绒。山上的村子也都说没见过。一年前有个挖虫草的老伯说在南康乡见过阿绒,所以我就搬来了日喀则,平时随便做点活计。我不会放弃的,我一定要找到阿绒。就算…就算是尸体,我也要接阿绒回家。等接阿绒回家了,我再去陪她。” 茫崖这些年确实老了很多,明明才叁十多岁吧,鬓边已经泛起了白,也有些伛偻,隐隐显出了些风烛残年的味道。 风滚不知该如何安慰眼前这个痛哭失声的男人。“南康乡…” 她回想着这有些熟悉的地名,总觉得脑中有一条线在晃着,却勾不到东西。 难道张家村会和阿绒的失踪有关吗? -- νIργZщ.còM Chapter39.晚餐 冰冷土房内唯一的暖炕上蜷缩着一个小小的人影。厚重的毛毡毯似乎不能带给他些许温暖,露出的小脸上双眉紧蹙。 冬季的风雪早已阻断了进出的通路,除了呼嚎的北风,隐隐还能听见男人的打骂声和女人的哭声。 双手绞成拳,睡梦中的小人儿全身瑟瑟发抖,毡毯也随之颤动。 黑暗中两条绿色的竖线泛着荧光,窸窸窣窣地,细小赤红的蛇身在炕上蜿蜒而行,嘶嘶吐着舌信。 杯盘落地的碎裂声,女人戛然而止的哭泣。 北风还在呼啸,梦还在继续。小人儿闭眼从牙缝中挤出一句恶毒诅咒: “我要你们所有人,都给雪姨陪葬!” ——————————————————————————————————————————— 告别了茫崖,阿滚心内有些憋闷,便一个人到街上散步。 也不知道是逛到了哪家商场,沿街的那面有家奶茶店,粉嫩的装潢看起来有点像梦境里的甜品店,门口也闲闲放着几张桌椅。 风滚不觉想起了自己刚被分到戈壁的那天。 “你也是草,我也是草,现在我们这片区块的监督员都是草欸!你草我草大家草,哈哈,哈哈哈!” ——最先和她说话的是火绒。 “火绒你不要整天满嘴脏话好嘛,一天到晚草来草去的,显得我们很没有文化。把刚来的小美女吓跑了怎么办。” “阿滚你不要理他,我们这里就数这个骆驼刺最没文化了!还一天到晚想要泡我们勿忘,我们勿忘这么漂亮,怎么会看上你这个刺刺拉拉的坨坨!惹惹惹惹惹~” “你…你个凶婆娘,就是这么凶才一直嫁不出去的!我是好男人,才不和你计较!” ——骆驼最喜欢和火绒拌嘴,两个人整天吵吵闹闹的。不过只要火绒一边做鬼脸一边模仿仙人掌,骆驼就会被气得败下阵来。 “你们不要闹了,阿滚赶了很久的路,肯定很累了。” “我把房间整理好了,你要是还有什么需要的再和我说哈,千万不要不好意思。” ——还有勿忘。 就这么打打闹闹的,最后,又是只剩她一个人了。 勿忘和骆驼的债还等着她去讨,她不能在此刻自乱阵脚。 风滚阖上眼,把眼角的酸涩强压回去。再睁眼时,身前多了一杯果汁。 “请你,女人多喝水皮肤好。” 费东? 风滚没说什么,点点头,大口啜吸起杯中的橙汁,毕竟女妖也是爱美的。 几口入喉。靠!这也太酸了!再看一眼瓶身上的标签:加叁份柠檬原汁,无糖。这人是专门来整她的吧?果然特情局的都是怪胎。为了个什么个《末世书》,一群人无法无天地搞了个无界组织,这是要聚众叛变啊!要是被天界抓到,还不得个个关个百八十载的。 无视风滚意味深长里夹带着同情的眼光,费东开口:“ 听说妖和兽不是同族?那像猫鼬和大象那种动物成精的是怎么划到妖族的?” 这风滚倒是没细想过,只能含糊地答:“听说是因为兽族不化人形。而且妖族一般在人世生活,兽族虽然偶尔也会各处游历,但通常会避免与人类的深入接触。现在有些妖族会选择在人类城市里居住,甚至有专门到人类学校学习和去公司工作的。” “兽族不化人形是吗…” 费东把玩着手中的打火机, “不过特情局不是有兽族和妖族吗?你问我做什么?” 风滚又喝了口酸得要死的橙汁,毕竟花钱买的,不能浪费。 “我是开侦探社的,消息源自然是多多益善。不管是什么讯息,保不准哪件案子就能用上。” “小言子看不到即将在张家村发生的一切,试了好几次都是空白。” 费东徐徐点了一根烟却不吸,只是看着烟上的一点火光:“据说先知是无法感知自己的生死的。” “张家村本就诡异,很有可能设了什么邪法来防止外人窥探。” 阿滚仔细斟酌了下这貌似不相干的两句话,回避着不详的念头。 “但愿吧。” “先生,你点的烧烤。就给您直接放桌上吗?”隔壁烧烤店的服务员拿着个托盘,来到两人桌前。 鸡翅、鸭腿、牛肉串、羊肋排……各种肉食摆了满满一盘。 “帮你点的,回去早点睡。明天应该不会太平,储备好体力吧。” 费东把烟在打开的烟盖上拧熄,起身把整包烟都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毕竟是天生的最强战力,万一出事,也只能靠你了吧。他回头看了风滚一眼,她和那个男人,还是很像的。 风滚咽了咽口水,看来费东不知道她是草妖啊,不然肯定给她点一堆素菜。其实她觉得“草妖吃素”这件事完全没有道理。叶子吃叶子,这不是同类相残是什么?!照她说,身为一棵草就应该多多吃肉才对。至于从猫鼬和大象的视角出发:十天半个月也见不到老大开一次荤,那单纯是因为——她穷。 看到费东走远了,风滚马上开始大快朵颐。唔,还是人间幸福啊! 在他们风滚小队幸福地埋首于猪鸭鱼羊鸡时,大象和猫鼬正在青旅桌上可怜地吸着泡面。 小队说这次是秘密行动,都不许他们带天币,也不让他们用银行卡,就这买泡面的钱还是在机场的时候费东给的,一人借500,利息一天50块。 猫鼬这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比自己老妈放贷还狠啊!不过想想大象因为那什么入藏许可还多欠了两千多块呢,他心里平衡多了。 登记时候在青旅见到的那群人也在热热闹闹地准备吃饭。 “喂,铁棍,开部电影来看看啊。” 拿着筷子敲着碗的是中午打闹的两个女孩中的一个,短发,洗完澡换了件黄色的T恤。 “达宁,你想看什么?” 铁棍打开网页,把电脑放到右边的小炕桌上。回头问一身红色冲锋衣的女孩。 “哎呦,人家达宁明天就跟朔风爬山去了,天高雪白,帅哥作陪,浪漫得要死。我家棍子可是别在这丢人了,安心做颗山药多好。” “王洋,你别闹铁棍了。” 刘婷穿着一件碎花吊带连衣裙,坐在一旁微笑。“朔风,你想看什么?” “看《绝命海拔》吧。” 五人选好片子,总算是坐下来开始吃叫的外卖了。 阿鼬和大象明显放慢了吃面的速度,也跟着看了起来。 “哇,1/4死亡率。人类为什么这么想不开啊?他们不是只能活几十岁吗?” “也许就是因为他们只能活几十岁吧。” 阿鼬点点头,觉得大象说的话很有哲理。 -- Chapter40.求救 “哈——” 猫鼬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翻个身继续窝在有些老旧的椅套间,摇摇晃晃地又睡过去了。 大象倒是一脸专注地望着窗外飞驰的风景,想来是见惯了非洲大草原,第一次见到高原风貌有些兴奋。 马小玲和吴言坐在一起;费东在副驾跟售票员着聊天;风滚坐在最后一排,忍不住去看前两排的达宁和朔风,一对会汉话的藏族夫妻正在跟两人搭话。 “你们去大本营不走318?日喀则到岗巴再拐不是绕路了吗?” 丈夫的普通话说得挺溜,刚上车时候带了一堆大包小包的,估计是开杂货铺的,到市里进货来了。 “漂亮”穿着蓝色藏裙的女人先是指指达宁,又指指坐在她身边的朔风:“帅。”最后把两个竖着的大拇指凑在一起对敲了两下,笑成一脸花儿地指着自己和丈夫:“结婚,般配。” 达宁和朔风还没答话,倒是坐在两人对过的一个汉人装束男子开口了: “我看他们不是去珠峰的,是去干城章嘉的吧。” 说’珠穆朗玛’和’干城章嘉’的时候用的都是藏语。 “锡金雪山,中国人,不让爬。兵。有枪。” 虽然普通话讲得不好,女人的听力倒是不错,急急扯着丈夫衣袖冲两人比划。 汉人男子无谓地笑笑,单手递给两人一张名片:“ 张旺,旅行公司的。只要报价合适,你们想徒步什么路线都可以。” 说完拉开了侧包。里面蓝的红的,一本本的像是护照。 “我家在大吉岭,我们那的藏民都有两本护照。那边印度长相的少,都是藏人长相。只要你不开口,那些边防兵分不出来汉人藏人的,只会当你是当地人。” “你是印度人?过了锡金才是大吉岭吧。”朔风双手接过名片,先对一旁的藏族女人说:“我们不是夫妻,我们是朋友。”“她的向导在岗巴,我也刚好要来看个朋友,所以我们一道,明天早上再坐包车去珠峰。” 第二句是冲张旺说的。 坐在里座的达宁带着副深色眼镜,看得清眉眼轮廓但看不清瞳仁的颜色。她没开口,只是看着朔风说话,偶尔点点头。 这副眼镜阿滚昨天晚上就见她戴着,看样子应该是那种有色的近视眼镜。但这种近视眼镜听说伤眼睛啊。还有那个张旺,如果真如他自己所称是大吉岭人,那他现在出现在岗巴才是奇怪的事,锡金边界没有陆路可以过境,周边又都是高山,他来这里做什么?而且他姓张…… “呲——”刺耳的刹车声。 车子一个晃动,到站了。 众人纷纷下车,拿行李的拿行李,找厕所的找厕所。 “我朋友在这边开了家旅店,房费打八折,大家一起吧。”费东招呼众人。 “现在才中午,我们不直接进村吗?” 阿鼬背着个四不像的小包,跟在背着专业登山包的大象身后。 “去南康乡的车只有一早有。而且就算我们现在包车去,到那儿也要傍晚。叁四个小时的山路爬到一半天估计就黑了。大晚上的进村太惹人怀疑了。反正不是在岗巴歇,就是到南康乡过夜。南康乡可没有旅店,电都是前年才拉上的。” 风滚倒是无所谓,有点没电都一样。以前住戈壁的那些晚上,连星星都是黑的。 “有有!南康乡有旅店的!青年旅社!有灯,有厕所!” 刚刚的同车的藏族夫妻背上各自背着个半人高的帆布包,手里还拖着两个巨型的老式行李箱,听到费东的话,男人先停了下来。 “现在。走。有车。我儿子,接。” 女人也是一脸兴奋地冲马小玲和吴言比划。六个人,大生意。青年旅社儿子开的,他知道了肯定高兴! 鉴于马小玲的乐趣之一就是段费东财路,所以一行人自然是决定跟着满面红光的夫妻前往南康乡。 车倒是新车,18年的小皮卡。但要挤下9个人还是够呛。夫妻俩的儿子负责开车,大象因为个头大坐在副驾。剩下的7个人和一堆货挤在卸了一排座椅的车厢里,挤挤挨挨的,好在这边没人查超载。 “普兰镇都开了青旅呢。我们也开。我们那跟大吉岭一样,也能看干城章嘉峰。” “不要担心,床单干净的。有厕所,不是抽水马桶,但也是能冲水的。2018年的时候政府办什么“厕所革命”,每家补贴了2000块钱。” “洗澡比较麻烦,要自己打热水。我们那有热水壶,免费用。水就叁块钱一壶,可以喝可以洗脸。” “最好不要洗澡,你们汉人容易感冒,感冒了不好治,危险。” “这两年来的驴友多了,很多人没证,去不了珠穆朗玛,就到附近走走。但不能走远,远了是国界线,有巡逻兵,都配枪的。” …… 夫妻两的儿子十分健谈,健谈到费东都自叹弗如。这才上路一个小时,他们已经知道了这一家的男主人叫多杰,女主人叫寿珠,在南康乡开了家小超市。儿子叫丹增,在拉萨大学读大四,有个一起念书的女朋友叫卓玛,是阿里人。丹增还有个哥哥叫才让,青旅就是他开的。 “叫幸福超市,说是超市但也就一个铺面大啦。不过乡里就一家,住店的客人和乡民都来买东西。我现在放暑假,回家来照顾一下生意。” 车在泥路上晃晃悠悠地开着,一路扬起阵阵黄尘。一行人也是运气好,这块儿连着叁天没下雨,所以土是干的。不然只要一下雨,这泥路就会变成水路。湿哒哒的泥浆一裹,再好的车也是白给。严重的时候能陷车。 大家听着丹增讲校园里的趣事;讲大哥是多么不负责任,叁天两头不见人;讲未来的计划,结婚的时候要给卓玛买多少首饰。心情多像藏地高远的蓝天一样轻松起来,恍惚间仿佛真的成了只是来观赏美景、体验异域风情的游客。 吴言趁无人注意,悄悄抓住费东的一只手腕,倾身在他耳边低声道:“不是高反。这里有什么东西,越靠近我越不舒服。” 她的面颊晕红,双唇却没有血色,抓在自己腕上的手冰凉。果然,他的猜测没错。 扬尘中突然冲出一个身影,银色皮卡猛地一个刹车,车内的人各个东倒西歪。 一双枯瘦沾血的手猛地拍在车窗上。 “救我,求求你们救救我!我是被人贩子拐卖的!” -- Chapter42.入住 “救我,救救我!” 窗外的女孩额头有干涸的血渍,上面黏着几缕长发,瘦弱的肩膀随着她拍打车窗的动作晃动。 丹增赶忙从司机位上跳下,推开车厢门,边扶女孩进去边四下张望,看附近有没有可疑的人。 众人这才看清女孩身上穿的长裙早已污败不堪,一块块的脏斑拗结,仔细看还能看出是前两年流行的民族风款式。一股刺鼻难闻的气味自她身上传出,裸露的皮肤上新的旧的道道鞭痕遍布。 “造孽哦,造孽。” 寿珠嘴里念叨着,从帆布包里取出条新毯子给女孩围上。 多杰气得直打膝盖:“贩人要落入近边地狱的,哪个藏人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情!” “轰——”丹增启动了车子,猛地往前开了一段后又慢下来了:“乡里没有公安的,只有县里有。报案要去县里,我们得往回开。” 车缓缓停下,他扭头想询问大家意见。 “不!不能去县里,警察跟他们一道的!我就是在县里被抓的!” 本来缩在一角发抖的女孩突然尖叫起来。 “南康乡的乡民你们都熟悉吧。”费东开口,别有深意。 “熟,一起长大的,都熟。” 多杰和寿珠明显没有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反而是丹增听明白了,他有些别扭地答:“南康乡就叁十几户人,每家都知根知底的。谁家娶了媳妇,谁家水管坏了,大家都知道。” 意思是不可能有人在偷偷拐卖妇女。 “先去青旅吧,我先帮她把伤口清理一下,我们有备急用药,酒精和药棉都有。” 马小玲和费东对视一眼,对丹增道:“等她冷静下来,我们先问清楚情况,免得才出狼窝,又入虎口。” 也没别的办法了。小皮卡继续在黄土路上晃动起来,再有半个小时就能到南康乡了。 车直接开进了院子里,乡里没人知道女孩的到来。 一下车丹增父母就急急忙忙地接水、烧水去了。丹增先给六人开了间房,又专门给女孩找了个带厕所的单间。 吴言身体不适,先在床上休息。热水来了,风滚和马小玲帮着女孩擦洗,寿珠看着女孩布满伤痕的瘦弱身体唉声叹气了一番,带上门去了前台。毕竟买回来的那些货还要整理,还在日喀则的时候梅朵和欧珠就已经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催货了。 刚擦洗完上身,女孩似是恢复了些神志,自己拿着毛巾和脸盆进了厕所。 “你怎么看?”马小玲刻意压低了声音。 “倒是看不出古怪。但这也太巧了,我们一来就发生这种事。我来之前查过公安的记录,这附近以前都很太平,连盗窃案都少有。最多就是有几个进山的驴友失踪,但也都有根可循,不像是绑架。”阿滚和小玲都有着一样的疑虑。 每年徒步爬山的人总是要失踪几个的,说是失踪其实基本也就是死了,珠峰那一路的路标不就好几具是尸体吗?这里海拔高,失温、肺水肿、缺氧,随便哪一个严重起来都可以要人命,有些人只是坐下休息就再也站不起来了。要说这些失踪的登山者都是被人贩子绑走了,实在是有些牵强。 何况藏人有自己的婚嫁习俗,一妻多夫;牛羊做聘,他们有自己解决婚娶的办法,不需要也没必要去绑个汉人。 要说是专业的人贩子,那就更不可能了。人贩子卖人是为了赚钱,这里人烟稀少路途遥远,跑个村子可能还要自己倒贴路费,谁会犯这个傻啊。 所以如果这女孩所说的是真的,绑架她的只有可能是张家。张家这几年在北市势力做大,很是有些政商界的关系,要收买一两个警员也不是什么难事。再加上张家行事向来诡异,资料里也只记载了张氏世代居住于边界之地。在这冰天雪地里要繁衍生息,又不能和藏族通婚,是有可能采取非常手段。 但如果她说谎…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想到了那道道入骨的鞭痕。 一边,费东正在向多杰和丹增探听附近的情况。 “听说这附近有个汉人村落叫张家村的?” “我小时候有,以前我阿爸还会带肉进去跟他们换茶叶。住在那么个山沟沟里,也不知道他们茶叶哪里来的,不过好是真好,用那个茶叶做的酥油茶可真是特别香。我也跟着我爸去过几次,那里头还有教书先生呢,以前还送了我几本小画册。不过早几十年就不在啦,不知道是搬走了还是断代咯。” 多杰回忆起那浓香的酥油茶和早早去世的阿爸阿妈,敲了敲手里的烟袋。 “我倒是没听过,我才知道原来我们乡以前还住过汉人呢。” 丹增揣着手耸了耸肩,难怪他阿爸的汉话说得比别人都好,他们那一代基本能听懂就不错了。 “其实也不算我们乡的。以前管的没那么严,那村子是压在边边儿上的。牧民来之前他们早就在那咯。” 都对上了。费东真是没想到,自己有天会跑来这西南边陲演一出恐怖片版《桃花源记》。 “西倚锡金,东靠不丹,挟山势以镇魂。张氏一族于两千年前受命,由西南迁诸此地”,那狗屁末世书是这么说的吧。现在好了,人家整个村都不见了,毕竟连锡金都已经亡国了。还“受命”,受皇帝命还是受神族命啊?总不能是受他的命吧。 马小玲从房里拎了两个热水瓶出来:“丹增,还有水吗?我再要两壶。” 又踢了费东鞋子一脚:“房里阿滚在照顾,我去看看吴言,她还是很不舒服。” “请问有人吗?” 前台影影绰绰一个人影,有些眼熟。 “有的!稍等。”丹增急急往那处赶。 “是住店吗?有预定吗?” “有。6月预定的,订了一个礼拜。” “请问叫什么名字?” “况天佑。” -- νIργZщ.còM Chapter43.失心 狂风呼啸,风雪肆虐,茫茫白雪中一条蜿蜒的足迹。 足迹尽头,一个红色的身影在裸露出的一角木色边蹲下,用手扫掉上面的积雪——一块破旧的路牌。 “轰——” 惊天巨响,女人身后的巨大冰盖落下,碎冰化为片片飞雪,遮掩了天地,也遮住了女人惊惶回首的视线。 雪崩了。 吴言自梦中惊醒,半个身子都已被汗水湿透。 梦里的那件红色冲锋衣很是眼熟…啊!是她! 这是这么多天来她第一次看到关于张家村的梦境。里面的信息很重要,她必须要尽快告诉大家。 吴言挣扎着直起身来,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窗外暮色沉沉,房间里没有点灯。 虚掩的门被轻轻推开,背光的一人在门口立成了巨大的灰色暗影。 “小玲?” 马小玲正在大厅里和风滚他们一起吃晚饭,土豆炖牦牛肉和一种过了油的脆面团,突然一阵胸闷。 费东不知跑哪去了,路上救下的那个女孩刚刚睡下,只问出了个名字:周晓月。 “有吗?”阿滚不耐烦地盯着猫鼬的手机。猫鼬那个后悔啊,早知道他就不自告奋勇地要来查失踪人口的消息了。页面开了一个,又关了一个,什么寻人网,人口失踪档案库都查遍了,就是没有任何关于“周晓月”的消息。 “查查驴友版块吧,那种什么旅游论坛,登山者论坛类的。” 马小玲看调查队半天没有结果便随口建议。接着又在桌上拣拣选选,不知道该给吴言带什么。这大肉大土豆的,也不适合给高反的人吃啊。拣到最后她干脆放下了筷子,一脸幽怨地瞪着盛食物的银盘。一会去超市看看有没有面条之类的好了,土豆煮面应该比牦牛肉和油炸面团好消化一些。 “试试用…关键词’干城章嘉’…和’张村古道’。” 吴言晃晃悠悠地进了大厅,脸色比之前还要苍白,一句话顿了两次。 “小玲,认识你我很高兴。虽然你很凶,又喜欢骂人,但我知道你一直有偷偷在照顾我。求叔那里的房子也是你帮我找的,还要帮我接爸妈的电话,教我看到什么样的鬼要马上逃跑。我一直都是姐姐,来中国第一次有了被当成妹妹照顾的感觉,谢谢你。” 马小玲一句“你是不是高反烧坏脑壳了”还没出口,费东就急急冲了进来,手间鲜血淋漓。 他先看到了站在厅中的吴言。 “费东,好好照顾大家。我不希望太早看到特情局的人来找我。” 吴言浅浅笑着,眼角不断滑落的泪滴砸在地上,带起点点微尘:“还有,记得你答应过我的叁件事情。愿赌要服输的。” “有了!小队快看。寻访新朝古村落…” 忙着搜索的阿鼬和风滚没有注意到厅中的诡异气氛,直到大象轻轻拍了拍阿鼬的肩膀,两人才抬头。他们透过吴言看到了马小玲和费东一个震惊、一个悲怆的神色。 先是半透明,再是雾,本来立在厅中的身影消失了。 “吴言你又搞什么把戏!要是让我抓到,你今晚就别吃饭了!“ 马小玲急急站起往睡房赶,风滚用眼神示意阿鼬和大象做好准备,也一起跟了过去。 费东一个人慢慢在后面走着,双手依然维持着进门时的姿势。 越接近睡房,就越可以闻到空气里那浓浓的血腥味。“啪!——” 虚掩的门被马小玲一掌拍开。 风滚打开了门侧的灯。灯亮的瞬间,那紧紧裹缠众人的不详瞬间炸开。 房间内空无一人,吴言原本睡着的下铺洇着大片触目的红,白色的被子被鲜血浸透,半挂在床沿上。 “啪嗒,啪嗒” 血滴落在被子上沉闷的声音在人的耳膜边嗡嗡作响。 马小玲手紧紧压在腰侧的驱魔棒上,兢兢走向那染血的床。 旅店的上铺很低,刚刚因为角度的关系大家都没有看到——被钉在上铺床板下的吴言。 面朝下,手腕和脚腕上各钉着一把小刀。心脏的位置,是一个血洞。 吴言的心,被挖走了。 -- Chapter44.雪域野人 大概是听到了动静,原先睡在隔壁的周晓月睡眼惺忪地来到门口,视线顺着聚集的众人往房内探。 “啊——!” 刚一眼,她就昏了过去。尖叫声引来了住在后院的丹增,和前院的几名驴友。 一片忙乱中,有人报了警。 丹增和父亲一起在前厅等着警察,周晓月在寿珠的陪伴下先回了房间。“作孽哦,作孽。”寿珠拉着女孩的手坐在床上。不时看看窗外的一轮圆月,垂头捻着手里的佛珠。 两个小时后,警察来了。虽然已过了8点,但太阳刚刚下山,余光仍在。 一起查看过案发现场后,两名警员到附近调查,一名老警员留在旅店,把所有人叫到了大厅集中问话。 到乡里调查的警员发现了在乡民家借宿的况天佑。刚毕业的小邓默默在本子上记下:况天佑,北市《真相》报记者。已于月前预定丹增家宾馆,又去别地借宿,行为可疑。但有乡民的佐证,他确实是没有作案时间,也没有任何动机。 大厅内,丹增前前后后奔忙着,一会儿找入住记录,一边又要回复警员和住客的问询。随着丹增的来回走动,宽大藏袍下摆处的一点殷红也在摆动。 藏袍是深红色的,一般人不可能注意到此处的红与周遭不同,只是动物的嗅觉灵敏,阿鼬和大象都闻到了那淡淡的血腥味。 他们有些不安地看向风滚,风滚点点头,她也闻到了。 今晚住店的一共有10人,除了特情局和调查队一行,还有叁名从墨脱来南康徒步的背包客,两女一男,叁人昨天就已入住。 马小玲和费东因为是死者的同伴,成了重点问话对象。 “你们和死者是什么关系?” “我是她们的向导,两个女孩说是艺大的学生,趁着假期来写生的。”费东边说边递上自己的身份证。他早在丹增赶来之前就换了一身衣服,此刻神色如常,只带一点’带来的人出事了,希望不要负责任’的紧张。 “嘀” 警员扫过费东的身份证,没有问题。 虽然山区没有Wifi,但附近建了4G基站。虽然速度慢,倒是也能联网。 吴言的东西一直由马小玲负责保管,她先递过自己的,又从包里找出吴言的护照递上。一起的还有两本学生证,照片上的吴言巧笑嫣然。 “坏了!国际案件啊!你们等等。”老警员一看到护照头都大了,这事他哪管得了啊,这得赶快通知市里的刑侦队啊。 “小张,你拍好照了吗?” 穿着解剖服的张力踱进大厅,脖子上挂着相机,手上拿着带血的四把匕首。 “伤口不齐,没有用工具,徒手挖的。” 留着长发的年轻法医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冷冷环视了一圈,又继续不咸不淡地道:“不过人手应该没有能力直接破开肋骨,应该是野兽。” 本来惊诧的众人隐隐有松了口气的迹象,虽然野兽可以闯进民房杀人很匪夷所思,那也总比身边有个变态杀手强啊。 “但是我猜野兽没有兴趣把人钉在板上。那几把匕首插得挺漂亮的,施力均匀,要这么倒着把尸体钉着又不松动,姿态还保持优美,挺难的。就是那床太乱了,看着不像同一个人…” 毫不掩饰的欣赏语气让在场众人皆是情不自禁打了个冷颤。 冯德春摇摇头,默默在心底叹气。还记得刚开始说有个警校第一的主动要到他们这小县城来,他那个开心啊,自己在这边陲埋头苦干二十多年,除了本身是藏人毕业了想回家的,基本都没见到过汉人。结果呢,这个张力能力是没得说,但行事作风真是看得人瘆得慌。本来上头想让他做刑警查案,好立功。人家却主动要求要当法医,每次得个凶案都跟中奖了似的。还有那个新来的小邓,说是要追随自己念书时候的偶像,硬是托关系来了他们这。一来就出了件这么凶的案子。不行,真是越想越慌。他得听自个儿媳妇的,明年就去申请退休。 趁众人不注意,已经被问完话的调查小队悄悄离开了前厅。 房间变成了案发现场,吴言的尸体已经被拣入袋中,安安静静摆在一旁。虽然交往不久,但叁妖还是心内唏嘘。尤其是猫鼬,即唏嘘特情局的遭遇,也担心自己的境遇。 天界的调查队严格意义上来说是文职,他老妈认为调查队队员即算公职、安全还有保障,才特意托人让他进了队。后来在分队的时候自己差点因为没被选而要重修…能被从戈壁升职回天界的风滚纳入十叁小队,他其实是很开心的。但是现在,先是鬼厉梦环,后来先知又被挖心,而当初是鬼厉引他们来见先知的。事情发展到现在,一切都透着一股诡异,一开始的导火索却是跟先知长得非常相似、甚至连名字都对仗的吴念。她们两人真的没有任何关系吗?吴念又到底去了哪里? 猫鼬心内不安,鼻尖隐约闻到一丝腥臭。他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是野人!” 调查队里数猫鼬的嗅觉最灵,所知也最广,只是雪域野人,已经百年未曾现身。不管是妖族还是神族,都以为野人这一脉已经随着人类栖居地的拓展而灭亡。 “啪嗒” 隔壁传来佛珠落地的声音。他们这才想起来躲在房中的周晓月和陪着她的寿珠。 有什么东西正被拖动的声音隐隐传来,大象离得最近,几步就赶到隔壁房门口。 门窗大开,夜风呼啸。 周晓月和寿珠都不见了。 -- Chapter45.先知守护者 折腾了小半夜,几名警员决定先带吴言的尸体回县上。 “你们现在回去…山区半夜开车不危险吗?” 提问的是三名背包客中的一个,说是四十出头,但留着俏皮的妹妹头,还做了梨花烫。 “岗巴到南康乡的路不险,不过就是颠一点。这南康乡就跟道门似的,过了这扇门就都是险地,什么绝壁啊,冰壳啊,别说路不好走了,时不时还来个雪崩。人要是在那,救都没法救,’唰’一下就没了,有时候没了都没人知道。所以南康乡下面那几个村子都是自给自足的,一两年的见不到几次人。也就是这两年你们这些驴友兴起来这边徒步,这国家都是不允许的知道吗。你们也就在附近走走,可别进禁区啊,不然全得都抓起来。” 冯德春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地对厅里的众人说。 出了这档子事,大家脸上都显着疲态。想到自己家的旅店才开没几个月就出事了,丹增面上更是愁苦。 看了一圈,冯德春发现少了三个。那三人好像是一块儿的,里面有个长得机灵又有礼貌的女孩,出了这么大事也不怯,他挺看中的。自己儿子还没对象呢,本想着去要个微信号什么的。唉,算了,算了,反正大城市来的也看不上他们这些个小县城的。 小邓和张力已经上了车,冯德春回头准备招呼索南一起走了,却发现这老藏和两人聊上了,其中有个还是没有不在场证明的重要嫌疑犯。 “就是,就是。这些汉人不知道来这干什么。前十几年突然说山里有一个什么’新朝古镇’,来了好几拨人呢。有一拨还丢了一个人,后来全局都去找。结果还没进山呢,说是那块雪崩了。大冬天的,5000多米的高山啊,当地人都活不下来,哪里找得到哦。” 索南达杰十几岁就开始在警局做事,资历说起来比冯德春还要老,就是一直不愿意升职。四十多快五十的人了,还是个小警员。 “新闻怎么没报道啊?” 马小玲问。 “十几年前不像现在,山沟沟里连个有线电视都没。而且雪山里走丢几个人本来就是常事,年年都丢嘞。有几个的亲戚还会专门跑过来,请人搜山什么的,大多数都没人找。就之前丢的那个,一家人都来了和男朋友都来了,说是本来下个月要结婚的,惨哦。” 索南说着说着,好像想起了什么。刚刚那个况天佑怎么说看着有点眼熟呢,他不就是十多年前来的那个娃儿嘛!这娃儿也是痴情,这不会又是来找人了吧。刚出事那会他年年来,前七八年突然就不来了,自己也是年龄大了,这忙了大半宿的,他这把老骨头吃不消啊,连人都记不得。 “那丢的人叫什么名字你还记得吗?” 有什么东西似乎可以串起来了,马小玲暗暗紧张地握紧了拳头。 “好像是姓周,叫什么叶…还是月来着吧…” “人家叫周晓月。走了索南,就等你了。” 冯德春拍拍老同事的肩膀,对两人抱歉地笑笑。 四人上了警车,转眼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那三名驴友年纪都不轻,早就累得不行,也纷纷告辞回房休息了。 猫鼬急急找到丹增他们:“周晓月和你阿妈不见了!” “要报警吗?” 还没等费东说不,丹增先按下了猫鼬正要拨号的手。 “张家村没有女人,他们生不出女儿。” 说话的是不知何时出现在前厅的多杰:“张氏一族一直存在,靠的是是掳掠进山的女人。” 多杰身后跟了男男女女十多个藏人,神色不一。况天佑也在其中。他看了一眼马小玲他们,神色复杂地坐到了厅内最角落的椅子上。 “我是反对的,我不相信他们。”一脸戒备的藏族阿嫲先开口。 “先知留下的话:他们来了,我们就自由了。” 一个和丹增差不多大的青年眉目间竟是有几分兴奋。本書來洎紆:vIρYzω.cоM 两人说着带着川渝口音的汉话,和普通话又有些不同。 “咳咳!”多杰咳嗽了一声,气势逼人,全不似刚见面时老实的藏民形象。原本窃窃私语的乡民安静了下来。 “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东境灵山的守门人神农多杰。我们巨野人一族自万年前便聚居于此地,看守灵山镇压的重犯,也防止外人误闯灵山。” “其实说来费先生还与我们氏族有些渊源。”众人目光随着多杰的视线看向费东:“费家一直是先知守护者,而我们一族会镇守于此的原因也是因为先知。” 费东起身向多杰鞠了一躬:“多杰长老,好久不见了。” 这次反倒是多杰露出了疑惑的神色。巨野人虽然寿命长过一般人类,但也不过三四百年。因为化为人形会消耗更多能量,乡民里最长寿的也才两百零三岁。他今年已经一百七十岁了,很多事情都已力不从心,很多记忆也不太牢靠,他确实不记得自己何时曾见过费东。 “您不记得我也是对的,我们见面的时候你才是个小婴儿,被你阿妈抱着,见谁都笑。” 费东似是陷入了回忆… 1850年,南康乡。 道光帝在位的最后一年,金田起义的前一年。 -- νIργZщ.còM Chapter46.先知之眼 鸦片战争后十年,地主阶级与农民阶级的矛盾日益凸显,由洪秀全领导的拜上帝会经过六年的发展已颇具声势,大清内忧外患。 不管中原的局势如何动荡,南康乡的一间院落内却是欢声笑语。今天,达博家的儿子满周岁了。 全村百余口人聚在一起,坐在贵宾位着的却是一名留满式长辫、带瓜皮帽的先生。这名先生叫吴爱国,身边站着的马褂 本書來洎紆:vIρYzω.cоM 伙计叫费东。 达博的妻子把小婴儿抱到先吴爱国面前。婴儿的小手使劲儿挥着,裸露在外的皮肤竟是覆满了白色的毛发。 “多杰还小,不会化形,等过两年就好了。” 达博逗弄了会儿襁褓里的儿子,转身庄重地敬了吴爱国一杯酒。 “如果先知所言是实,那我野人一族的自由就指日可待了。” 两千年前,巨野人族族长和一名误入神农架的猎户打赌,要是猎人输了,就要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要是他输了,就可以答应猎户一个力所能及的愿望。野人自然是以为一个猎户,最多是要一些山珍野味,反正那些山里多的是,就算是灵芝也好采。结果他却要求他带着全族去往后藏守山。既要防止外人进入,也要防止张氏一族离开。 猎户自然是赢了。谁能在先知立的赌约里取胜呢?当时的先知不像今天需要隐姓埋名,扮成猎户的吴淼是即当朝重臣,也是一方富豪。他赠了野人族十多位貌美婢女,又以金银各十担将野人族送往锡金雪山。 两千年了,先辈的话传到后辈这里,总是要失些威信的。 张强给了他们承诺。 年轻一辈习惯了人类社会的便捷,谁还想回山做野人?而且高原雪域,总是贫苦的,年轻人也想出去见见世面,感受感受这传说中的花花世界。 随之而来的是先知的报复。 丹增记得的,他小时候那场可怕的蛇瘟,一口气夺去了百余条人命。他那时候在县里念小学,一个月才回一次家,反而幸运地没有出事。但那些和他一起长大一起玩耍的小伙伴却都痛苦地流着血泪死去了。棺材那么小,一个并着一个,从村头排到村尾。他们到最后连个墓碑都不能有。 他有时候会想,这些先知,到底是害人还是救人呢。 故事里的吴爱国是吴言的曾曾祖父,1851年,他随着广州的商船前往澳洲,成了淘金热中的一员。一开始日子想必是不好过的。金子越来越少,华人越来越受歧视的时候,他先是用赌馆赢的钱开了间杂货铺。后来又做了外贸,从中国进口丝绸和茶叶到澳大利亚。从一名淘金工人摇身一变成了商行主,生意做到最大的时候还有了自己的船队。 后来吴家是怎样开枝散叶,又是如何从澳洲迁往美国的那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费东在送吴爱国上船后就没再见过他,两人也没有任何联系。直到特情局找到他,让他帮助寻找新的先知。 其实他一开始看中的是先知的另一脉“黄金瞳”。东方先知一共有两脉,“孟神通”的能力传给长子或长女,他们可以通过梦境看到即将发生,或曾经发生将要影响未来的事件和情景。而“黄金瞳”一脉只传女儿,她们可以看到某个人的过去和未来。 当他找到“黄金瞳”一脉时,发现上一代的先知夫妇早已因车祸去世,留下的两个女儿被送进福利院后被人一起收养了。但是当时的记录不全,加上收养她们之人似乎是故意抹去了许多痕迹,就算费东花了很多时间用了很多人脉,也没能找到她们,直到刚刚。 “周晓月是我妻子。”况天佑抚着左手无名指的戒指开口。虽然没来得及登记,但他况天佑这辈子,只会有这一个女人。“她有看见一个人过去和未来的能力。” 站在人群最后面的一个老妇推搡了把的老头。 “还不是你个老头子,人家诈你两句就什么都说出来了。” “哼!不说出来?不说出来现在那张家村的人都敢到我们地头上动手了!都多少年了,这事早该了了。” 七年前。 “况大哥你别找了,姐姐已经死了!” 达宁说着摘下了自己上个月开始一直戴着的有色眼镜,眼镜下原本棕色的瞳仁成了奇异的浅金色。 本来在周晓月身上的先知之眼不知以何种方式转移到了达宁的身上。 达宁姓周,十二年前刚十三岁,是周晓月的妹妹。 她在北市的火车站拦住他,告诉他晓月已经死了。 每年夏季他都会请半个月假,再加上十天年假,勉强能凑小整个月。每年他都去同一个地方——南康乡。晓月是在那里失踪的,不管有多少人告诉他晓月已经死了,只要没有看到她的尸体他就不会死心。 只是当看到达宁眼睛的颜色时,他死心了。 为了遮掩自己不同于常人的瞳色,晓月一直戴着有色的隐形眼镜。他们互许终身的那一晚,是他第一次真正看到她的眼睛,也是他第一次知道关于先知的故事…和责任。浅金的瞳色只有在上一任先知亡故后才会传给继任先知,而继任的先知会在得到能力的当晚做一个梦,那是前任先知的临终之言。 “姐姐让我带话给你,不要找她,不要再去南康乡,那个世界的事情不是一般人可以管的。好好生活,等遇到好女人一定要把她忘了。”达宁哭着对他说完便跑了,留他一个人在北市的车站外坐了一个下午。 七八年就这么过去了,他和达宁偶尔见面,谁也没有再提晓月。达宁戴不惯隐形眼镜,便一直戴着一副深色的近视镜。但是上个月,她突然订了飞往日喀则的机票。 “我见到了一个人,在他的过去里看到了姐姐。”达宁只给他留了这一句话便消失了。公司辞职,手机换号,连租的房子也退了。 他托在航空公司工作的朋友知道了她的航班号,选了一个她差不多能到南康乡的日期订了房。 只是没等等到达宁就出了事。 墙根处的女孩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呜,雪姨,你的家人来找你了,你终于可以回家了。 -- Chapter47.寻村 “十二年前乡里的那场蛇瘟,不是姐姐做的!” 前门突然响起一个女声,周达宁和朔风站在门口,一身风尘。 风滚叹气,她刚才一听就明白了,蛇瘟是双面蛇魔的杰作。双面蛇魔本是蛇妖,蛇魔要出世,必须以童男童女鲜血献祭。张强不但诱骗了南康乡的人让他出山,甚至用了乡里的百余条人命引蛇魔入体。后来又不断献祭以处女鲜血,才使得张氏能在短短十余年间于北市立足。 “况大哥。”达宁冲况天佑点点头。 “我是赫伯族人。”说话的是朔风。 室内的众人纷纷倒抽一口凉气——赫伯族,声名狼藉的妖兽猎人。 “我叔叔临死时告诉了我去往张家村的方法,他希望可以赎罪。” 他是在ICU门口第一次见到达宁的,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给你叔叔留了一口气,他有遗言要对你说。” 淡金的瞳色里没有焦点。 赫伯族生来便以猎杀或捕获珍奇的异兽和妖族为生。就像倒卖古董的商人为了赚取金钱可以铤而走险出卖国宝,赫伯族用以 本書來洎紆:vIρYzω.cоM出卖的,是妖、兽两族活生生的性命。买家的身份向来保密,传言神界人界最多。交易一般在极险之地完成,很少被人撞破。 只是那一次,殷红蛇妖的交易出了意外。买主和他约定在张村古道的引路牌处交易,叔叔在雪线上等了三天,没有等来买主,却等来了周晓月。 赫伯族和先知一脉本就有世仇,从上古起先知一脉便常常会破坏他们的交易,不外是念叨一些“必有大祸”,“逆天引劫”的话。周晓月是特意找来,yszl阻止他出售蛇妖的。 “朔先生,这蛇妖日后必会成魔,引怨气生,巫女降。巫女重临不但是人间灾祸,更会祸延各界,怕是这个时空内的一切都会生灵涂炭!” 说得跟真的一样,抢夺间叔叔动了杀心,刚好一场雪崩。 匆匆逃离现场的他没有看到,张村一个原本在村口哭泣的小男孩听到响动出了村,救起了埋在雪下的周晓月和笼子里冻得失去知觉的蛇妖。 男孩把周晓月带回了自己家养伤,又把蛇妖当成了宠物。 周晓月起初想不起自己的名字,男孩便叫她雪姨。雪姨只是忘记了自己是谁,但她不但会画画写字,还会给他讲山外面的人和事。雪姨还教会了他写自己的名字:张望乡。她告诉他这是个好名字。 虽然村子里的女人都被各自关着,不让见客,但毕竟是族长家儿子的“客人”,没人敢说什么。何况大家也都知道,等族长家的儿子满了十八,这女人定是要给他当媳妇的。进了张家村的女人,一辈子都别想出去,就算是死了化成了枯骨也不行! 除了张强。 人家都说他偷他大哥的媳妇,那怎么了,那个软蛋有个屁用!反正大哥的媳妇不是买来的也不是山上掳来的,是窑子里出来的! 村子里的人世代不能离村,但每户一月有一次机会去县里赶集,那一个月刚好轮到他和他大哥。大哥不过是在有混子揩油的时候帮了那女人一把,她就在她们回村的时候收拾包袱就偷偷跟在他们身后。他跟看守的人打了个招呼,女人便被放进了山。南康乡的那些也不是什么好人,都说拐卖妇女是重罪,他们这么多年不也是睁一眼闭一眼的。 那女人后来被打了几次也就乖了,反正她也不想回窑子去,当初是借着出来买东西的功夫逃跑的,被抓回去一样要费一层皮。 不过窑子里出来的女人跟这大城市里来的女人就是没法比啊。这看得到吃不到的,可让张强急上了头。 周晓月一直想不起自己是谁就没办法回家,遇难时候她身上穿的那件红色冲锋衣里没有证件,村子里也没有通讯工具。 等过了两个多月,她能下地自己走了,周晓月想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县里的警局。让他们查查看有没有最近上报的失踪人口总比光等着强。而且这雪山的村子确实是不方便,现在已经10月,再不走就该封山了。 周晓月本来是去跟村长一家告辞的,一出门却看到了躲在门口哭的张望乡。 “他们说我不男不女,不要跟我玩。呜…” 小男孩才十三岁,这个年纪要是在城里,早就是偷偷讨论隔壁班女孩、分享新买的杂志的年纪了。但村落里消息闭塞,性教育更是空白。 张望乡原来是个天生的双性人。 双性人不过是染色体闹了个小小的乌龙,做个手术就能矫正。张望现在已经到了青春期,有了月事,必须要早做决定。 所以那一年周晓月没有赶在封山前出村。她打算多留几个月,希望能说服男孩的父母,让男孩跟她一起去城市里“看病”。 那时候周晓月并不知道张家村从未生育过女儿,女孩儿的出现就意味着不详。所以族长是断断不可能让自己儿子选择当个女人的。 “要是你想当女孩,我们就可以换裙子穿了。”周晓月有时候会和张望乡开玩笑,也会告诉他拥有两个生殖器不是耻辱。在她的叙述里,未来的生活总是那么美好。 “我…喜欢女孩子的衣服。女孩子的裙子好看。”一直被当男孩养的他其实想当个女孩。 随着周晓月身体好转,她在村里走动的时间多了。半夜的打骂声、坐在家门口女人惊惶的眼神,偶尔塞到手里的求救纸团,再愚钝的人也明白这里发生了什么。 也就是那个时候,张强怂恿族长把周晓月软禁了起来。 张强带着私心,被关起来的就不能算是客了。城里的娘们儿,他还没尝过呢!只是张家那小子像防狼一样防着他,还整天砸碗摔杯地让放人。 哼,几千年间大家心照不宣的规矩,哪是一个不阴不阳的黄毛小儿能搅和的!但终究那块美肉他还是没吃到。好在后来他发现那条红蛇更有价值,有了白花花的银子,那外面多少美女还不是任挑? 周晓月被软禁了快五年,第四年的时候,看着哭成泪人的张望乡,她学会服软了。 十八岁了,张望乡没有像别的男生一样长得高大,反而瘦瘦弱弱的更像个女孩。 成亲的那晚,全村人都在看着。全村人都看着,新娘先是拿桌脚的烈酒浇了自己一身,又用喜烛点燃了裙裾。烈焰中的新娘只留下最后一句话: “天佑,再见了。”下辈子我还喜欢你,但不要做你女朋友了。 她终于想起来了,那个她深爱着也深爱着她的男人。如果先知的命运是注定惨死,那她曾经有他,就够了。 她死的时候,没有再看张家村任何人一眼。 七年后,张望乡寄了一封信给周达宁。 “入村的通道我和朔风已经打开了,我要进去为姐姐收尸,我想各位没有想拦我们的吧。” “我们也去。”马小玲和费东开口。吴言被挖心一定和张家村脱不了关系。 “我们也去。”风滚也脱口而出。刚刚她问了野人族,火绒很有可能是被张家村绑去了。 况天佑看了众人一眼,什么也没说,只是起身站到了达宁和朔风身边。 -- Chapter48.鬼王 元哉问过他:“你后悔吗?” 哼,后悔?从赫伯族让去捕捉殷红蛇妖时,他就已经回不了头了。 人命于他而言并没有什么特别,和一株草一朵花没有什么不同。活的久一点就多产生些垃圾,活得短一点就早点投胎循环。不管下一世是人还是花鸟鱼虫,还不是一样被困在这天地间?成为时间的猎物,是连仙神都无法避免的命运。 “当时你让我招那个小助理我们也招了。本来一点经验都没有,还是个学计算机的,我们根本不会要…” 对面的人还在絮絮叨叨,鬼王单手扶额,手指在桌上有一些没一下地敲着。 “庄璇静之前帮你们赚了不少钱吧…” 故意拖长的尾音:“还是你 本書來洎紆:vIρYzω.cоM想换爱丽试试?” 一把小刀骤然抵上那人的咽喉,爱丽垂首立在一边,似乎手里的刀子和她举起的手臂并无关联。 “不用不用,我也就是说说,毕竟担着理事的名头,董事们也就是让我来问问。” 崔尚书吓得两股颤颤,极力试图让发出的声音平稳些:“我也就是提个意见,公司的运营当然还是以您的最终意见为准。我回去会跟董事们好好商量的,解体毕竟是件大事,就算您占了二分之一的股权也还是得和那些元老们好好说说。” “好,那你先回去吧。”鬼王挥手让爱丽退到一边。 崔尚书吓得连连点头,出门的时候连步子都迈乱了。这个鬼王实在是古怪,一开始他说自己是经纪人,带了好几个艺人给他,每个艺人都签八年约。那些艺人各个爆红,前几年为了续约公司分了好些股份出去。结果没想到这男人不但把那些股权都收到了手里,甚至买通了三位前董事,吞下了他们的全部股权。再加上十年间陆陆续续的认购,现在他——才是K社真正的老板。 崔尚书倒不是奇怪他的资金来源,毕竟连首付庄家的女儿都对他言听计从的。但这人吃下这么多股份就是为了解散公司?K社靠着那些艺人已经好几年稳坐娱乐公司第一把交椅了,政界的关系网也算牢靠。放着金银权势不要,以拆解公司为乐?这实在让人想不通啊! 鬼王在桌前呆愣了片刻,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爱丽,去休息吧。” “好的,主人。” 爱丽恭敬地答,转身进了暗室。打开其中的一个玻璃门躺进隔离舱里,闭上了眼睛。 这一排隔离仓就是当初吴念看到的那排,那些让她曾经自怨自艾自己身材和身高的美丽“玩偶”,都是K社的知名艺人。只是现在除了爱丽那个和最角落里新加的那个外,都空着。 鬼王走到最后的玻璃舱前,舱里的人突然睁开了眼睛。 “巫后,欢迎回来。” “鬼王。” 薇雪梨走出舱门,鬼王在她手背印下一吻。 “K社下个月就会关停,崔尚书和相关人员的罪证已经准备好了,等他帮我们处理完K社和张氏集团的事就会被送进警局。牢里我也托人照顾过了,保证不出三月他们都会因意外而死亡。” 薇雪梨点了点头。 ———————————————————————————————————————— “便宜儿子,你把我们带到哪了?” 刚刚一阵天旋地转,吴念的头现在还晕着。睁眼一看自己却是在一条大街上,原来的房间消失了,但那制作人倒是还在。 大街上熙熙攘攘,来来往往的人们都穿着古装。 “麻麻你不是问为什么你有这么多关于’李星和’的混乱记忆嘛,因为你身上原来附着一个叫卯榫的女仙,你的梦境好像被她影响了,我带你来看看她留在梦境里的回忆。” 卯榫姐姐对他挺好的,也没有伤害麻麻,所以他一开始才没有赶她走。 仓颉愣了一下,眼前的一切都太过熟悉,但他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星和爸爸好像不舒服” 两人总算是注意到仓颉了。 吴念的脸唰地红了:“喂,便宜儿子,不要乱叫人家爸爸。” 虽然她很喜欢和李星和在一起的感觉,但梦渊和她说过梦境里出现的人物是有自己的元意识的,万一人家是被那小子绑架来硬陪她做梦的呢。现在梦境都不在了,她好怕被人说自己性骚扰啊。 “性骚扰?麻麻什么是性骚扰?”梦渊咬着大拇指,粉嫩的小脸上满是疑惑。 “是这个吗?” 街上本来或行色匆匆或高声谈笑的人们突然被按了暂停键,三人眼前的画面变为吴念和李星和在停车场的镜头回放。 「“啊,好可惜”。吴念说着用食指卷起胸前的一抹奶油,放入口中舔舐… 李星和一只的手掌解开了吴念的胸衣,薄唇含住了敏感的蓓蕾… 吴念被架在仪表台上,双脚撑着驾驶座… 男人伏在女人胸前粗重地喘息」 不是这个?梦渊看了看僵在原地的两人。换了另一个画面。 「“不要…不要停…给我…给我…嗯…嗯…” “嗯…啊…” “给,给我…呜…嗯…” “嗯要我…嗯”」 看着眼前香艳的画面,吴念的喉头艰难滚动了一下,她活着的时候还真没想过有一天会看到自己主演的小黄片。 “臭梦渊!停!不许播!” 一个暴栗敲在小男孩儿头上。 “这个有什么不对的吗?梦里最多的就是这个了啊,就是不太好吃,腥腥的。”梦渊一脸的认真加嫌弃。 吴念把脸埋到双手间,呜…这个儿子她觉得自己教不了啊。 画面消散,人群又继续扰攘起来。间或有路人向着衣着怪异的他们投来惊异的目光。 “先去换身衣服。” 仓颉自然地牵起了吴念的手,往一边的衣肆走去。 梦渊小脸皱成了一团,委屈巴巴地跟在后面。 -- νIργZщ.còM Chapter49.淼淼书院上 仓颉拉着吴念进了一家叫“红玉”的衣肆,等到两人分别进了布围试衣,梦渊只能闷闷地坐在门口发呆。结果没一会儿就有好几个姑娘蹲到了他身旁,争着抢着要揉捏眼前这粉嫩嫩的小团子。因为麻麻说过不能随便吃人,梦渊只能坐在自己的小板凳上绕圈圈,试图躲开那些“魔爪”。 当他转到背对着街道的那面,两个书生打扮的人正好从店前路过。 “阿郎,仓颉哥哥为什么要到书院念书啊?你不是说他是天底下最有学问的人吗?” 一身书童装扮的杜若拉着鬼王的袖摆摇晃。 “小若,你为什么老叫我阿郎?如果你不喜欢鬼王这个名字,可以叫我哥哥。”鬼王摇摇头,自己真是拿这个妹妹没有办法。母亲走的早,他打小就宠着她——果然把她宠坏了,什么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昨天呢就拉着他选婢女,今天又突然说要来书院看仓颉。因为仙巫交界的治安历来不错,他便答应了,本来差了几个随从,想让他们牵了翼风兽给她当坐骑…唉—— 杜若看看自己挑的这身衣服,很是满意。她平时很少来巫界,见到这里黑发黑眸的男男女女觉得很是神奇,看着那些趣玩摊点更是有趣。她拉着鬼王跑来跑去,没一会儿额边就染上了薄汗。 鬼族通常生得青面獠牙,杜若却是难得的美人胚子。不点而红的樱唇上是娇俏小巧的鼻梁,雪肌吹弹可破,再加上明眸皓齿,从小就常常会被误认为是仙族。在外貌上,和她一母同胞的鬼王也不遑多让,只是鬼王天生喜欢摆张冷脸,威势又足,没多少人敢正眼盯着他看。 其实鬼族私下里都在偷传:这鬼王才是一界之主的样子,比冥王那个嫡出的儿子好多了。只可惜那鬼王母本是奴籍,生下女儿后因为没有好好调理染上了病根,没几年就去了。 两人说说笑笑,一路赏玩,在这仙巫杂居处倒也不算突兀。 从市集到淼淼书院要经过一片樱桃花林,见四下无人,鬼王特地嘱咐妹妹:“对了,等到了书院记得不要叫仓颉,他现在用的化名是李星和。我也不是鬼王,就是一般的小仙,因为住在隔壁,所以两人从小就认识。” 他看着一身书童打扮的杜若叹了口气:“然后你呢…就是我的书童。” “嗯,我是假扮成书童的小倌,专门伺候阿郎的。” 杜若点点头,仰着脸笑得一脸狡黠。 “……” 是谁教她这个词的,让他知道了非得把人串在碳上烤! 突然一阵风起,吹得整片花林纷纷扬扬宛若仙境。 一片樱桃花瓣徐徐落在了杜若鬓边。 鬼王倾身,笑着拈起那粉色的花瓣。正要给自家妹妹看看那花瓣上的小灵,突然发现两人此刻的距离不足厘米,他唇边就是少女那粉色的肌肤,莹莹覆着一层水光。 鼻息轻轻吐在耳畔,杜若心如擂鼓。 鬼王有些着迷地看着那微微扬起的发丝,阳光下小小的耳廓晶莹剔透。她在他怀中是那么娇小…男人的唇眼见就要吻上女孩儿的耳廓。 原本在花瓣上的小灵突然振翅飞远,鬼王突然醒神,骇然间退后了两大步——他刚刚,想要做什么?! “阿郎…”杜若向前拉住鬼王的衣袖。 樱桃树下,少女踮起了脚尖。柔软的唇贴上男人的嘴角,轻轻吻了一下。 一双皓腕缠上了男人的颈项。她伸出丁香小舌,卷着男人的唇瓣舔吻。 怀中的小人儿是那么柔软,那么香。鬼王一时情动,不觉揽住了杜若的纤腰,长舌主动攻占了那甜美的樱唇。 唇齿交缠间落花纷飞,樱桃木下,两个相拥的人影… “阿郎,阿郎,我的夫君。” “你知道鬼王当年为什么会被贬吗?” 樱桃林外,元哉拾起一朵落花:“因为他违抗禁令,坚持要娶胞妹为妻。” 身边的卯榫望着远处鬼王和妹妹越来越淡的身影,若有所思。 进了书院,方知仓颉和同学们前些天外出做田野调查了,要明日才归。卯先生把两人安排进了上等厢房:里厢是一张软塌,上面铺着一层云锦薄被。外屋有一架竹床,是专门给随身伺候的奴婢休息用的。 两人游玩了一天,早早便吃了晚饭准备歇息。 鬼王帮已经上床的杜若盖好薄被,表情严肃:“小若,以后不许在做白天那样的事。你已经长大了,不可再这么不知礼数。” 杜若全身埋在锦被里,只露出一张灵俏小脸。她咬着唇微微点了点头。 被子下的小手里紧紧握着春娘给她的药粉,春娘就是之前杜若缠着鬼王选的奴婢。杜若前两天去厨房找吃食的时候听到府里的小厮说“春娘善媚,什么男人到了她手上都得听话”。她不是天真到不知男女之事的女娃儿,小厮们调笑间的言外之意让她动了去寻这个“春娘”的心思。 她刚刚已经把药粉偷偷下在了鬼王的饭菜里,希望春娘没有骗她。 -- Chapter49.淼淼书院下(骨科play·鬼王vs妹 也许是最近公务繁忙,不到半个时辰,鬼王就在主屋外的竹塌上睡着了。 杜若轻巧地下了床,穿着单薄的钻进了鬼王的被中。 竹塌小巧,光睡下一个鬼王就已经没了空间,杜若挤挤堪堪地倚在兄长怀中,双乳紧贴着他半敞的胸膛。 哥哥睡得很熟,杜若紧张地绞紧了手指。春娘说这药粉进了酒菜里无色无味,男人也不知道自己服了药,等到两叁个时辰过后才会真正的“猛如野兽”。 什么叫“猛如野兽”…杜若想起春娘跟她说话时的神态,一张小脸泛起娇俏嫣红,一头乌黑长发散在雪白的肩上,那清纯媚态任谁看了都难以自抑。 她架起自己大腿跨在鬼王腰上,感受着他健美的肌肉。未着寸缕的小穴不断在男人的隆起处来回磨蹭,很快便把男人的寝裤洇湿了一小块。 一双小手揽上身前男人的颈项,女孩小巧的下巴靠在鬼王肩上,一对椒乳隔着薄薄的锦缎蹭着光裸的胸膛,很快有两点立起。 “嗯…” 当感到男人的下身挺立了起来,直直抵在自己的穴口,杜若发出了难耐的呻吟。 她咬住男人的耳垂,细细啜吸,嘴里顽皮的小舌和它嬉戏。 唇落在男人粗实的颈项上,胸膛上,又到了胸前的那两点。她含住他的乳头,用牙轻轻咬了一下。 她的哥哥,她的阿郎,他身上的味道。 杜若玩耍了会儿,呼吸也渐渐平稳下来,她靠在鬼王怀里睡着了。 …… 鬼王眼色幽暗,他知道这是自己的妹妹,但心里像有什么在挠。白天花林里那小唇甜蜜的触感,少女身上的馨香,和胸前紧紧压着自己的柔软… “嘣” ——明明四下静谧无声,他却听到了乐弦崩断之声。 杜若在一浪又一浪的快感中醒来,在自己身上耸动的男人容貌俊美,宛若天神。 一滴汗液顺着鬼王紧实的胸膛滑落,落在了杜若唇边。 “嗯…嗯…” 她在呻吟中舔去汗液,一双玉臂攀上了男人的肩。 舔在唇上的小舌粉嫩嫩的,带着少女特有的顽皮,又有欢爱中女人独有的妩媚。正在动作的鬼王低下头吻住了她的唇,狠狠吮吸。 杜若身上的亵衣早被推得没了形状,大半玉乳和两粒红果都曝露在外。男人的唇从锁骨上一路滑下,直到含住了其中一点殷红。 胯下动作不停,竟是更猛烈地冲撞了起来。 “啊——” 乳头上麻痒的快感让女孩不由地叫了出来,男人满意地舔了舔唇,换了另一边含上。那已经湿润的乳尖便用食指和拇指左右转着圈儿捻摩。 “嗯…唔…” 杜若此时早已失了神,双腿随着男人蛮横的冲撞乱摆。 鬼王的动作却突然慢了下来。他直起身来,原本的冲撞变成浅浅的顶弄,那粗壮的男根几乎没有动作,只是缓缓碾过每一寸嫩肉,像是宣告着归属权。 酸麻的快感和阵阵空虚让女孩儿哭出声来。 男人低头:白雪莹莹上两粒春红,美得动人心魄。 他两手架起杜若的膝弯,把两条白嫩的大腿压向两侧,突然疯狂地冲刺起来。 每一下都是那么深,每一下都是那么满。 屋外淅淅沥沥下起雨来,房内娇媚的喘息声整夜未停…… *** 鬼王醒来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自己妹妹光洁的胴体。 记忆隐隐约约地回笼,他不可置信地看到自己的男根还在杜若体内,少女那洁白的大腿内侧一片白浊。 他沉默着先拿毛巾和清水为杜若净了身,又为她穿好衣物。做完这一切后便一个人坐在桌边等着妹妹醒来。 “唔…阿郎。”似是感受到了男人焦灼的视线,杜若悠悠转醒,起身间腿间的酸麻让她不由地小脸一红。 “我昨天晚上…”有没有做什么?后半句没有问出口,他哪有脸问出口!自己答应了母亲要好好照顾妹妹一辈子,一点伤害都不会让她受的。结果呢?伤害自己妹妹的居然是他,他真是禽兽不如! 昨天在花林是一时失控,那前一晚呢? 对杜若身体的渴望是他内心深处最卑微的秘密,杜若还这么小,根本不悉男女情事,一定是他惑了她! “哥…” 杜若看到鬼王脸上出现了自己从未见过的惨痛神色,喏喏地噤了声。 她起身坐到鬼王身旁,双手搂住他的腰,头靠在他胸上。 少女情欲过后独有的馨香唤起了昨夜的回忆:洁白的胴体,娇美的红果,甜蜜的唇齿厮磨… 鬼王浑身一震,自己真是龌龊!在此时居然还想着这些! 他推开杜若,冲入了雨中。 “哥——!” 杜若急急追着鬼王的背影。大雨滂沱看不清脚下,跑步时不下心掠过一颗小石子儿,足心一崴,整个人就翻了过去。 膝盖上的皮被蹭破,泥泞的泥水沾了一身。 杜若看着雨中消逝的背影和他离开时那决绝的神色——连她跌倒,他都不再回头了。她错了,她真的错了。 杜若哭着哭着,昏了过去。 -- Chapter50.情难自抑 杜若从小身体就不好,刚刚在雨中淋了那么一下就发烧得狠了,现在额头像着火一样滚烫。 褥子厚厚盖在身上,有絮絮的话语传入耳中。 “暴雨,田间实践提早结束,我今早刚回的书院。回来就看到杜若昏倒在书院门口,你却不在…”——这是仓颉的声音。 “我出去买桂花糕了。”——这是阿郎,不…哥哥的声音 其实杜若摔倒的那么一下,鬼王确确实实地听见了。本想回身去扶她,却看到冒雨回来的一行学生。 “那你好好照顾你妹妹。我晚点再来喊你们吃饭。今天书院的先生和学生们都会在,特意请了凤栖楼的掌勺大师傅。巫族做菜很是一绝,要是杜若身子好些了,一定要带她来尝尝。” “仓…星和,你变了很多。以前的你断是不会碰巫族食物的。” “是吗?毕竟从小家规就教我们天巫有别。” 李星和无谓地笑笑:“巫妖是贱籍但不能为奴籍,在那大宅子里也重来没机会见。倒是进了书院才知道,原来巫族和我们无甚分别。妖族就更是可爱,一个个为修巫身,行善吃斋,但偶尔馋嘴,也会去厨房偷烤鸡吃。” “其实鬼王,罢了…” 男人还想再说什么,却是突然莞尔,自顾摇了摇头。果然如先生所说,“我们所成长的日常,便是我们所以为的正常”吗?那真正的正常,又是什么?天地间真的有所谓的“秤”吗?月满盈亏,此消彼长?然后呢,循环往复还是终归微尘? 两人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关门,落锁。一人的脚步折返。 鼻尖有桂花的丝丝香甜。 杜若睁开眼睛,唇边是一块小巧晶莹的桂花糕,红豆作馅,上面撒了叁道绿豆粉和几点金箔,金金绿绿红红的,很是好看。 鬼王没有看她,只道:“知道你早醒了,给你买了最爱的桂花糕。现在要吃吗?要是吃不下不要勉强。” 杜若就着鬼王的手臂起身,双唇微张,轻轻咬了一口。 唇微微扫过鬼王指腹,桂花糕绵软粉腻,入口即化。 “昨晚…是为兄唐突。杜若你…莫怪…愿意原谅我吗?”鬼王再开口,言语间竟是惴惴地陪着一些小心翼翼:“我们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为兄知道自己无耻,尽生出了这种大逆不道的念头,不配再当你哥哥…” 当年鬼王出生,冥王很是欢喜,请了太上老君来为自己的长子相命。 太上老君从命数中读出鬼王活不过一万载,但他看着襁褓中嗷嗷而哭的婴儿只赠言:“鬼王无情,情为劫;分魂立命,命为辥(xuē;罪,死刑)。隔亲友,远故园,方能避祸。” 虽然不愿,冥王还是差人将鬼王送到了千里以外的梦廊郡,交给自己的弟弟抚养。 冥府里的一干姬妾们喜不自胜,没了儿子,那奴婢还不就是个奴婢。冥王就算再喜欢她,也没办法为她赎了奴身,既然是奴,总是有这样那样的意外可断卿卿性命。 于是叁百年后,意外发生了。 为母守孝,鬼王被接回了冥府。有下人把小小糯糯的粉团往他手上一放,就自顾自忙守丧的事去了。虽然死的是个奴婢,但冥王私下通融给了半天假,让她们原本关系亲近的几个姐妹可以好好陪子桑最后一段。 “子桑真是太傻了,为了一个男人,连命都给丢了。自己的儿子也都没见一面。” “呜…都是我,要是我当时没被大夫人调走…” “有什么用,就算不是大夫人,还有二夫人叁夫人。我们做奴婢的哪有权…” 咽呜声里,鬼王第一次见到杜若。粉嫩的小脸,天真爱笑,还看不透冥府的波云诡诘。 奴婢都是十人一间,但是鬼王母亲在奴院里有自己单独的厢房,和主屋隔了一片竹林,后门有密道可以通往院外。 帮母亲接生的小梅刚好知道这条密道,她刚帮大夫人办好宴席就急忙往回赶,穿过密道只要十分钟就能从礼宾台回到奴院。 她说,赶回来的时候母亲已经在大出血。她说,新生婴儿的脖子上缠着脐带,全身青紫。 所以他决定留下来,为了祭奠早亡的母亲,为了保护新生的妹妹。 冥王没说什么,他默许了鬼王的回归,划了一个别院给兄妹两人。 当时神巫矛盾加剧,边境烽火连天,狼烟不灭,眼看就要波及冥界。 后来,冥王来探望的次数越来越少。他们如愿以偿地,被遗忘了。 在那些被遗忘的平静日子里,他会带杜若去冥河放风筝,去瑶池看月亮,甚至去巫界偷尝美食。 鬼王相信自己可以保护杜若直到她出嫁,可以将那些蠢动的欲念深深藏住。 可是昨晚,本来应该守护的妹妹的他…成了恶魔。 *** 杜若脸侧落下凉凉一滴泪,她第一看到自己那个神鬼不惧的像山一样的哥哥,哭了。 她取下鬼王手里剩下的那一半桂花糕,用贝齿轻轻衔着,闭眼,用唇喂到了眼前痛苦的男人口中。 唇舌纠缠,鬼王想退。 杜若不依,一双玉臂环上鬼王的颈项。 “哥哥,是我想要你。昨天是我设计你的。” 女孩儿的两颊嫣红,像春水中的落梅。一双眼里,绵绵无尽情意。 鬼王心间像是有锁被绞断,当啷——一整盘桂花糕落在地上。他狠狠回吻她。 -- Chapter51.痴缠(依然骨科|餐桌play/1000字 女孩儿还在发烧的身体滚烫。 鬼王扶住杜若的腰,将她置于桌上,倾身挤入那白嫩的两腿间。 她早上去追他只披了件外袍,淋了雨,卧榻前是书院卯先生的女儿帮忙换的寝衣。 仙界寝衣,薄薄一层白衫垂至脚背。开襟,中间只用一根细细绸缎系住。 女孩儿胸前的两点朱红和腿根的花园隔着白衫隐约可见。她被吻得失了神,一双皓腕失神地攀附着男人的胸膛。 他在她唇上索取,舌探进口中。吞吐纠缠之间,杜若软成了一滩春水,两人的上身紧紧贴合着,杜若的一双玉腿环上鬼王的腰身。 鬼王的唇移至那白嫩颈项,细细啃咬、吮吸。身下,用一根指头挑开了那扰人的腰带。 寝衣顺着嫩滑的肌肤下落,落到不盈一握的腰肢时,被两人纠缠的胯拦住,堪堪铺满了整张桌面。 男人沿着脊柱抚摸女孩儿的背,将她的上半身放倒在桌上。 杜若神色迷离,半阖的眸里敛着水光,一对玉乳呈在桌上,是上好珍馐。一双白滑的大腿纤纤立着,带微微的颤,妩媚诱人。 鬼王注视着她像注视着无暇美玉,一双大掌在腰线和胸侧来回摩挲,逗弄得女孩儿娇喘连连。 男人的眸色渐深,蓦地用一只手扣住女孩儿双腕,举过头顶。低头狠狠含住了那初绽的红果。 “嗯…唔…” 胸前传来阵阵酥麻,腕上一松,杜若的双手缠住男人矫健的身躯。 男人的右手滑入泥泞的腿间,大拇指绕着花核转圈。 那痒麻的快感层层袭来,桌上的女孩儿颤抖到近乎抽搐,舌尖逸出破碎呻吟:“呜…” 两指刺入的瞬间就被嫩肉绞紧。杜若承受不住地想要推拒。 “唔…不要…不要…嗯” 男人左手压着她的腰,不让她乱动,右手食指和中指还在不住抽插,在女孩儿穴内最敏感的那一点上狠狠冲撞。 鬼王在杜若耳边低喘:“唔…乖…别动。” 杜若的双手攀着鬼王,整个人往前送,脚尖向脚心勾着,全身绷紧像易断的弦。 男人的一只手手抚在弦上。 从腰侧,到小腹,到腿心。 粗糙的大掌摩挲着那柔软的肌肤,带起阵阵颤栗。 沾满蜜液的两指刚退出那温暖湿滑的甬道,一条粗壮的男根就狠狠地撞了进去。 弦断了。有什么直直刺向后脑,杜若眼前一片炫亮的白。 鬼王按住女孩儿的肩,顶弄中丰腴的双腿在桌边乱晃,一双柔荑在他背上留下道道指痕。 肏弄得狠了,女孩儿在一片白光里呜咽尖叫。 “呜…啊——啊——” 双手却是抱鬼王抱得更紧,紧得像要在自己身上印刻下他的每一寸。 突然有脚步声远远传来,鬼王捂住女孩儿的嘴。下身的动作不停,只是从猛烈抽插变成了缓缓顶弄。肉壁的每一寸嫩肉都被撑开,又被细细碾磨。 杜若不知如何排解这酥软的酸麻,嘤嘤啜泣 鬼王停下了动作,巨龙上那贲张的青筋却在鼓鼓跳动着。打在嫩肉上,激起阵阵痉挛。 “唔…” 一丝呻吟从杜若喉间逸出。 “杜若妹妹,没事吧。” 脚步身停在门口,是卯先生的女儿卯榫,她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毕竟哥哥也算是男人,要照顾还是有很多事情不方便。 “我没事,我想再睡一会儿。” 娇喘吁吁,确实也像生病无力时候的软语。 鬼王看着身下粉嫩的发着薄汗的胴体,星眸含泪,唇香舌软。软弱地像是一折就断。 他狠狠地在她花心顶弄了一下。 “嗯…” 女孩儿咬紧了唇,止住了逸出的娇吟 “那好吧,你好好休息,我晚点再来看你。” “好的。唔…谢…谢姐姐。唔…” 还不等卯榫走远,男人胯间的冲撞越来越快,越来越深,杜若甚至听到了两人交合处的“噗噗” 水声,她一口咬上鬼王肩膀。 卯榫一边走远一边自语:“奇怪,生病会很喘的吗?” 杜若听到,齿间一松,羞得没法见人。只把脸埋入一头乌发中。 鬼王扳住她的脸向着自己,霸道着占有了她的唇。 身下的寝衣湿哒哒地黏在两人交合之处,早被冲撞得没了形状。 “嗯…嗯…嗯…” 杜若觉得刚刚淡去的白光又亮了。 男人的肏干一下快过一下,花核被挤撞的快感与花径内的酥麻一圈圈漾开。 鬼王的男根被紧紧咬着,每一下的进出都费力,却无比舒爽。 “噗噗噗噗”,水声不绝。桌子配合着韵律吱呀吱呀地响着。 “啊——” “啊——” 两人终于共同攀附着,到达了高潮。 -- Chapter52.梦渊的回忆 靠在怀中的女孩儿因为刚刚激烈的欢好而沉沉睡去。 鬼王将自己的衣服披在杜若的身上,却见杜若的脸突然变成了吴念的脸。 鬼王的表情冷了下来。 “醒了?” 不知何时进入屋内的元哉笑眯眯地看着鬼王。 “嗯,醒了。” 鬼王理了理衣襟和下摆,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杜若的身影淡去…床榻边的芭蕉淡去…整个淼淼书院都在消失。 原来一切不过是梦中幻境。 “我们已经找到吴念和仓颉了,现在动手?”元哉依然在笑,笑得意味深长。他身后一直没有抬头的卯榫突然顿了一下眉毛。 “时间差不多了,动手吧。” 鬼王起身,原本在他身下的桌椅也渐渐消失… *** “所以你到底是李星和还是仓颉” 吴念隔着纱帐问睡在地上的男人。 纱帐是水红色的,房间四角亮了蜡烛,带着淡淡的熏香,很是有些旖旎的情调。 帐外的男人影影绰绰看不清楚,大概是一个双臂压在头下的姿势。 吴念透过帷帐的缝隙去看,男人正偏头看着窗外的月光,没有要回答她的意思。 切~她才不稀罕呢,他们不就是睡过几次觉的关系嘛,那些好感心痛啊反正也不是她的。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她是一个成熟的女性,不需要为了个男人期期艾艾的。 梦渊说,这是之前附在她身上的女人的梦境。因为被这个女人影响,她才会在一开始做了那么多奇奇怪怪的梦,才会对李星和“一见钟情”。 哼!吴念越安慰自己越气,小嘴瘪成了一颗小樱桃。 其实也不能说是做梦,如果便宜儿子没骗她,她自虚空中醒来后就一直是在梦境中。 反正人做梦的时候本来就没有逻辑。眼前这个李星和在她回忆里一会儿是制作人,一会儿是邻居哥哥,一会儿又是初恋,搞得她每次看到他都晕乎乎的。 但是在梦里这么久,从一开始的什么也不记得到后来想起来自己是怎么死的…所以,她到底为什么要呆在梦境里这么久呢?人死了不是应该去投胎吗? 吴念充满怀疑的看了眼缩在床脚玩魔方的梦渊,越看越觉得自己这便宜儿子像传销组织的头头。小小年纪就长得这么好看,随便就从衣肆那些姑娘那里骗回来一个魔方。想她当初一个弱女子孤伶伶地面对一个完全陌生的幻境,天时地利人和…她不会是被洗脑加绑架了吧! 真是越想越有可能!梦境如果是真实的折射,那梦境里肯定也是有传销组织和邪教的!何况她生前那么喜欢看恐怖犯罪小说,潜意识搞不好就造了个什么怪物出来,比如说那种好看的,把自己伪装成叁四岁小孩儿的… 感受到了吴念的视线,梦渊委屈地对着自己手里的魔方嘟囔:“麻麻肯定又在想奇怪的事了,梦渊才不是坏人。等明天他们看到帝元之乱就知道梦渊没有骗人了。”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创造出来,自天地之始,他就在存在于这片混沌中。这里一开始很荒凉,后来才有了颜色、风光、爱恨和喜乐。 时间在这里是一个圆,周而复始,没有来处,不问归途。 他就在这由时间塑成的空间中流浪,有时候是耄耋老人,有时候是懵懂少年。他吃梦,也做梦。 他和吴念其实见过很多次,在她还活着的时候,在许许多多的梦里。 他觉得吴念的梦好玩儿,没有争名夺利、爱恨情仇,一幕幕的像是风光片——原来世界这么大,人间长成这样,比他在梦里看到的那些破碎的砖垣要立体有趣的多。 有一次他看到一个满头银丝的老太太,驼着背,背着手在小巷里走。 周围有叁叁两两刚下课的学生,年轻的脸上满是希翼;有推着车的小贩,蔬菜在车背上堆得满满当当,绿油油黄澄澄;有沿巷的一路铺面,卖文具、香烛和点心。 老太太走得很慢,一步一步地登上台阶,在一家小店里要了根冰棍。 那个梦里的吴念比现在要稚嫩些,胸上挂着一个相机,脸庞上戳着两坨喜庆的高原红。看老人从店铺里买了冰棍出来便也想去买。 老式冰柜的上铺着厚厚的棉被,一掀开,白白的一股水雾扑面而来。白色的塑料袋里满满的都是不同口味的冰棍,小小一根,食指长,挤挤戳戳地挨着。没有包装袋,形状也都个个不同。 “要什么口味?” 店主说的是尼泊尔语。 听不懂,指指还没走远的老人家。 店主大笑,懂了,这个游客想要一样的。五毛钱,换一根纯手工冰棒。 路上碰到几个穿校服的女孩子,人手一支一样的奶油红豆冰棒,看着吴念直笑。 冰棍丝丝的甜,化得很快。吴念随着转着经筒的人们绕着寺墙,加德满都的阳光很烈,他在人群中与她错身而过。 那是她的世界。 他能参与的,只有梦中的重演。 吴念还会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梦,恐怖片一样的:怪兽、超能力、追捕轮番上演,有时候比好莱坞大片还要精彩刺激。 他第一次见到她,就是在这样的梦境里。 他本来想把那个梦境一口吃了,但不知怎的吴念看到了他:“喂,一起逃啊!怪兽要来了!” 那时候他反正无聊,就顺着她的梦境变成了个小海军,和她一起躲“追兵”。 她问他将来想做什么,他就学着以前在学堂梦境里看到先生说的:“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后来有一天,吴念再也没有做梦了。 他在一个叫张佑东的男人梦境里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她,还有那个被叫做鬼王的男人。 他不想让她的梦停止,也不想她被利用。 他想了一想,变成了个小男孩儿。无害的,陪在她身边,叫她“麻麻”的小男孩儿。 -- νIργZщ.còM Chapter53.梦锁 吴念瞪够了梦渊,回头又琢磨起一边晒月亮的男人来。 现在的情境古色古香的,那这个不管“星和”还是“仓颉”的,是古代人啊。 不理她,很有可能是生气了。她又没干什么…除了把他给睡了… 古人重视贞操她是知道的,但那不是针对女子的吗?难道眼前这男人…有感情洁癖?话说回来,之前附身自己的那个女人对他的感觉确实挺像情人的。 “喂,我跟你说啊…”吴念把一只脚伸出帐外,踹了踹地上的男人:“梦里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作数的,不然那么多人做春梦都梦明星呢,那些小鲜肉不是一个晚上就要精尽人亡了吗?” “而且你的恋人之前附在我身上,怎么说呢,你就把我当成媒介,所以和你亲亲爱爱的其实还是你的女朋友啊。你不用因为对不起她而生闷气,真的。” 吴念觉得,虽然自己的动作有些粗鲁,但表情还是真诚的。 “你那天在工作室看到的那个不是我女朋友。她叫苏西,是侦探,喜欢演戏。”仓颉古怪地看了吴念一眼,又把头转开了。 吴念撑着下巴歪着头,怎么又出来个苏西?皱眉想了半天,脑袋里隐隐约约是有个大波浪美女的形象。 自从来到现在这个梦境,过去发生的那些事情就像隔了一层薄薄的白雾,她能想起来主要情节,但细节又都不甚清楚。 梦渊玩魔方的手停了一下:“麻麻,我要睡觉!” 吹了蜡烛,小奶团儿把头闷在被子里:吴念的意识已经开始消散。明天,必须引她入巫山幻境,送她回到现世。 但愿巫山幻境,能解开她身上的梦锁。 ———————————————————————————————————————— 苏西醒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扎在茅草堆里,头发上挂满了杂草,狼狈的不行。 她记得前一秒自己明明在米其林餐厅吃霸王餐啊… “苏小姐,你醒啦。” “啊——!” 被眼前突然放大的猫脸吓了一跳,苏西尖叫着又摔回了茅草堆。 “苏小姐莫怕,我和费先生是故交。” 虎斑大猫往后让了一让,苏西看到屋内角落里比她还要狼狈的两人,正互相拣掉对方身上的茅草。仔细看,两人除了动作一样,尽然连外貌也都一样。 勉强整理好的两人分别向苏西打招呼: “你好,我们是梦境调查队的十一小队。我是哥哥袁露。” “我是弟弟袁霜。跟你一样,也是从吴念的梦境里被抛入现在这个梦境的。” “你们队就两个人吗?”苏西问。 “还有叁名队员,但他们当时跑得比我们快,可能被那阵怪风掀到别的梦境了吧。” 吴念的梦境崩解的时候他们还以为自己这次肯定要交待了。那时候梦门一塌,原地就起了一阵飓风,把两人卷得短暂失去了意识。 醒来以后发现是只进了另一个梦境,两人都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进了虚无之地,他们都有办法重塑梦门。 至于这间柴房,是眼前这只虎斑大猫带他们来的。 在苏西醒来之前,他们已经就目前的诡异情况进行了讨论。鉴于被怪风吹进来的时间比所有人都还要早上几个月,这只肥肥的大猫自动成了前辈。 柴房里除了茅草还有简易的桌椅,和房间一样,都是古代样式。 大猫跳上木桌:“贵社之前让我帮忙调查的那个吴念,身上被人种了梦锁。” 苏西梳理头发的手僵了一下,梦锁只能种于新魂。所以…吴念死了? 在灵体上种梦锁,等同于在活人身上种蛊。梦锁引魂,被种梦锁的人可以说是就此成为了一件趁手的工具。灵体失去一切自我意识,不论是回忆还是爱憎,一切知行,单凭种锁之人指挥调度。 “有人专门送吴念入梦,想来是想利用梦境的天然屏障。虽然具体是什么人要做什么事我还不清楚,但梦境可以隔绝一切耳目,要特意选在这里做的不是杀人越货,就是筹谋造反。” 似是看出了苏西眼里的疑惑,有些肥胖的大猫继续道:“但我想大家也都发现了,梦境里的吴念,是有自我意识的。她并没有受到梦锁的影响。或者说,梦锁的影响是被隔绝了。” “梦锁是禁术啊!”袁霜捂住脑袋哀嚎,之前那个鬼厉那个梦环已经够吓人了。结果——一个梦,两个禁术。买一送一。 他从自己老哥眼里看到了一样的绝望:他们不过是捉弄了一下那喜欢拜高踩低的分配官,至于吗?至于先把他们从中队降级到小队,又把他们弄到这么凶险的梦境里来吗? -- νIργZщ.còM Chapter54.淼淼书院 “喵呜,你跑哪里去啦?我给你带了你最喜欢吃的炸小鱼酥哦~” 少女稚嫩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各位,你们之前降落的位置不一。我感受到波动的第一时间,就用运灵术把你们转移到了这里。这里是我在梦境的落脚点, 淼淼书院的柴房。实际上,我现在是书院先生的女儿所收养的一只猫。” 虎斑大猫不好意思地用前爪挠了挠头:“现在到我的午饭时间了,还要劳烦大家先就此回避。” 苏西和袁家兄弟刚躲好,柴房的门就被推开了一扇。 “咪咪,你怎么又躲到这里来啦?我给你造的小猫屋你不喜欢吗?对了,你是男生,是有可能不喜欢粉色…” “喵~” “卯榫,又不好好做作业。先生正找你。” 苏西觉着这声音怎么有些点耳熟。 “星哥哥,我来看看大黄。” 少女起身,揽住男人的手臂。埋怨的话语里有难掩的娇嗔:“爹爹布置那么多作业,根本写不完的。书院里也只有你和元哉那个木头呆子才会每次都乖乖按时交作业。” “唉——你又叫你元哥哥木头呆子,那呆子听了又该伤心了。” 李星和无奈,元哉和这丫头真是上辈子冤家。偏偏自己那兄弟真的跟个木头似的,喜欢卯榫好几年了却不肯表白。 “哈!星哥哥你说元哥哥是呆子,我要去告诉他!” “大咪,我们快点去跟元哥哥告状。” 正专心致志嚼着小鱼酥的虎斑大猫突遭横祸,卯榫撩起它就往怀里抱,一蹦一跳跑出门去时还不忘冲李星和做了个鬼脸。 茅草堆后蹲着的叁人默默无言。喵呜,咪咪,大黄,大咪。嗯,小姑娘挺会起名字的。 李星和摇摇头,在房内看似没有章法地踱着步。虽然卯榫行为举止还像个小女孩,但业已到了婚配之年。而今又是乱世…… “谁!?出来!” 袖剑弹出,划开角落的茅草堆。茅草纷飞中,叁人为了躲避突来的袭击,一起摔了个狗啃泥。 作为优雅的美女,苏西最先反应过来,边撩头发边站起了身,在把撩下来的杂草假装不经意地扔在地上。 等她抬眼看到面前站着的男人时,不由惊呼出声:“仓颉!?” “传说中的仓大少来了?在哪里?他可是我童年偶像啊!” 袁霜紧跟着苏西站了起来,眼神放光,却在看到李星和时瞬间泄了气。这哪是仓大少啊,身高都不对。人家仓大少1米93,不光能文而且善武,怎么也不能是眼前这白面书生啊。孱弱,太孱弱了! 摔得最惨的袁露倒不像自己弟弟那么激动,拍拍屁股冲面前拿剑指着他们的男人露出了一个友好的微笑:“实在抱歉,我们是来找自家的花猫的。但是毕竟是偷偷摸摸从后院进来的,见有人来下意识就先躲起来了。” 李星和有些怀疑,但确实,书院的后院向来是开放的,柴房紧邻街道,里面又没有贵重物品,平时也不会上锁。再想想那只无比能吃、油光水滑的肥猫… “那只虎斑大猫是你们养的?” “是啊,这边这位是我弟弟。” 袁霜笑得无比真诚,他先指指袁露,又指指苏西:“这边这位是我妻子。” “这位兄台,怎么称呼?” “在下李星和,是淼淼书院的学生。” 李星和退开两步,收回袖剑。这叁人的借口找得很好,但在幻了形的情况下还能认出他原身的人,一定非等闲之辈。目前看来,只有那名女子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苏西惊觉自己一开始说错了话,只能尴尬地扯出个笑容:“Hi…” 叁人随便敷衍推搪了下,便忙不迭地出了书院。 留在原地的李星和陷入了沉思。鬼王和杜若刚走,就出现了知道他真实身份的人。看来他们的计划不能再拖了。 “喵喵~” 大猫拦路,叁人总算是在后巷和虎斑猫再次汇合。这次他们知道了这大猫的名字:元无史。 “我觉得吴念梦境的实体化和帮她隔绝梦锁的力量很有可能出自同源。控梦引魂,每一项都要耗费极大精力,半年已是极限。怕是我们马上就可以看到种锁的人了。” 苏西总觉得心下不宁。 方才霎然看到李星和,她实在是太过吃惊才会脱口而出“仓颉”两字。现在仔细回想,才发现自己在吴念梦境里见到的李星和都是耍帅耍酷的现代装束,而刚才那个男人明明穿着古代式样的长衫。 如果说吴念梦境里的“李星和”是凭空出现的,那这个梦境里的“李星和”,一定是一切秘密的根源。 “元先生,这是谁的梦境?” 大猫抬头看向苏西:“这里其实更像是一段混合了多人梦境的回忆。” 而究竟谁有能力做到这一切,他大概有个猜想——梦渊。 在天地所有的书籍记载中,梦渊都是一种掌控梦境的能量,从没人真正见过它。但以前有个叫帝元的男人对他说过:梦渊之始,乱世所终。 帝元…这个久远又让人怀念的名字啊。万年前,他还只是只灵智未开的小猫,是那个男人将他从乱石堆中捡回。他看着他日日勤政、夜夜案牍,也看着他从志得意满到意懒心灰。他那时候不明白宫人们说的“傀儡天帝”是什么意思,只知道,他是他见过最仁慈的神。 大猫:“我们现在所在的过去,应该是帝元之乱。” -- Chapter55.蓬莱仙妓馆 “帝元之乱”几个字一出口,整个梦境微不可见地颤动了一下,有如水波纹在天地交界之处漾开。 *** 神界的人向来视巫妖所居之境为蛮夷之地,非有必要,绝不踏足。但在仙巫交界之处的某个地方,却总能看到神界各大家族的公子少爷们,甚至是在位的高官显要熙来攘往——蓬莱仙妓馆。 蓬莱仙妓馆就立在瑶池对面,高檐翘角、倚山伴月,很是诗情画意。仙、巫两界的边境线刚好从中穿过。 刚过了晌午,仙妓馆还没开张。但里面有起得早的人,已经热闹地吵嚷开了。 “红艳,你快说说牡丹!淼淼书院那个穷书生昨天又来这白吃白喝了。本来最近就不景气,大家手里都没多少银子,还要定期交钱给鸨妈。自己都快没饭吃了,还这么养着那个小白脸,你说她是不是被猪油蒙了心!” 娇媚的少女双手插着腰,对着仙妓馆二楼的露台喊着。 一低头又拿细指戳了戳身边那裹着淡青色长衫,正在上妆的女伴:“话说要是是上次来的姓元的那个书生我就没意见,虽然话是少了点,但毕竟人家又高又帅、还知道帮我们说话。” 牡丹正在抹粉的手绕过堵在自己额上的那只手指,白玉色的粉扑上香粉簌簌下落,少女的食指瞬间白了半截。少女抽回手甩了甩,嘴上还是不停。 “可牡丹你自己看看,你那书生黑黑瘦瘦跟个乌鱼子似的的,还一天到晚爱吹牛,说什么要让’天下大同’,结果呢?上次你被一个小小的番官欺负,他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少女说了半天,露台上的红艳一句话没应,就只是摇着扇儿,看着台下的两人笑——佳人绝色,气度翩翩。 倒是她身边一个正在绾发的少年开了口:“春娘,你可别仗着艳姨护着你就欺负人家牡丹,恋爱可是个人自由。何况……像你这种从来没谈过恋爱的又怎么会懂。哈哈哈!” 虽然他也怕那个傻牡丹把欢场做戏当了真,但这光知道拧着粉扑上妆,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同期…唉,看着还真是怪可怜的。 “我才不是仗着自己跟艳姐姐关系好呢,我这是仗着自己会酿酒。哼,你们这些忘恩负义的家伙,要不是有我酿的情酒,保不准你们还要在那些变态手里遭多少罪!” 院子里的一群人笑将开去,那笑里又隐隐有着那么些无奈——身作阶上青绿,奈何檐上春月。 被唤春娘的少女撅着嘴在院子里站着,青青豆蔻,娇俏得也是让人移不开眼。 蓬莱的头牌,红艳。蓬莱的第二块头牌,春娘。有这两人在,大家那死水般的日子有时候竟也会泛起些新意。 当然,头牌说的只是女倌。仙妓馆真正最受欢迎的还是男倌,只是男倌上不了台面,也只有少数权贵才能经由鸨母引荐,享这男色风流。 蓬莱仙妓馆真正的头牌,是寅虎阿奴。 百年间,多少公子高官一夜挥金百觚,只为博阿奴一笑,但阿奴从来也没对这些人笑过。 仙妓馆有个传说。寅虎阿奴第一次接客,直接一掌拍死了高价标到他初夜的那名倒霉富商。最后是仙妓馆幕后的老板出面,才免了阿奴的死罪。 林楠也是男倌,但他比红艳他们晚来了两百年。只知道阿奴和红艳一样,从小就进了妓馆。和他俩一起受训长大的还有春娘。 阿奴、红艳、春娘,叁人是仙妓馆第一批培训的倌人,也是唯一还在的叁个。 阿奴是灵兽、春娘是蛊妖,只是没人说得清楚红艳是什么。气度什么的,倒是最像仙。 林楠看了眼身边的红艳,又看了眼台下的春娘,不由在心内叹气:连她们都还没赚到赎身的钱,自己又得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阿妈啊。 反正他是不会像牡丹那么傻的,帮个没用的书生花钱买通路、求功名。恩客给的所有金银宝物,他都存在床下那口红木箱子里呢,等箱子存满了,他就去跟鸨母要了自己的卖身契,然后回家、开个杂货铺。 阿妈的病有了他卖身的那笔钱,已经治好了;弟弟也进了乡里的学堂。以后他们一家人,就好好在镇上生活。阿妈到杂货铺帮忙,弟弟可以去临镇当个先生。 林楠想着想着就笑了。眼前遭点罪没什么,前面等着的,是好日子哪。 正当他幻想着美好未来的时候,门口传来了争执声。 “朱公子,真不是我拦着你。现在还没开张,那些倌人都还没起呢,就这样见客太失礼了。” 鸨母的腔调还是一如既往的谄媚。 “碧妈妈,这就是你见外了。我都来多少次了,你还不知道我吗,我哪里是个贪色之人。” 朱公子,朱子殊?不贪色? 春娘“扑哧”一声,先忍不住了。院子里上上下下,随着传出了不小的笑声。 门口的朱子殊脸上一红:“这不是都起了嘛。” 春娘倒是不讨厌这朱家大公子,虽然这人是个大色胚。 朱家权倾天界,朱子殊身上也免不了带着些纨绔子弟的样子。什么煮酒对诗、赌马寻欢,现在神界公子哥最流行的消遣项目,他都喜欢掺一脚,身边狐朋狗友也不少。 不过比起那些有着变态嗜好,又皮松肉胀的官吏来,他可是个实打实的清俊公子哥。喜欢拈花惹草,但从不强迫女人;看到有哪些番官玩得过了,还会主动上前训斥。 “算了,鸨妈,你放朱公子进来吧,让他来帮我画眉。” 春娘从门后探出古灵精怪的一张俏脸,却看见朱子殊身后还跟着一个人:“咦,这是谁?” -- Chapter56.山雨欲来 离了前门,朱子殊身后的少年才抬头四顾起来。 “喂,老哥,这里好香啊。你平时都来这里做什么?” 说话脆脆生生的,竟是女子。 春娘拿手指绕了一撮头发玩:“对啊,朱公子,你平时都来仙妓馆做什么啊?” 太逗了,男人来妓馆还能是来找人聊天的吗?她好玩地看了眼少年打扮的女孩。 似是觉出自己说错了话,女孩的脸腾地红了。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不好意思,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朱萸,是朱子殊的妹妹。”朱萸向着春娘伸出了手。 春娘失笑地看了一眼朱子殊,娇娇柔柔地握了一下对面递过来的手。 “奴家春娘。” 朱子殊被看得有些臊,他可不是带妹妹来逛妓馆的变态啊,他这是被逼的啊!而且自己那魔头妹妹什么时候便得这么有礼貌了?出门前她踹自己屁股的那脚,现在还疼呢。 “朱萸好武,昨天晚上她梦到了一样兵器,说是可以以声和气伤人。梦一醒她就画了图纸,想拿给红艳看看,有没有可能做出来。” 朱公子一边解释,眼神一边偷偷往女倌们的胸前扫。 “我听说红艳姑娘的梦可以看到穿越古今,窥世间百态。所以想来碰碰运气,看她之前有没有见过这个式样的武器。” 朱萸点点头,小生的帽子太大,随着脑袋的摆动直接掉到了地上。 女孩忙不迭地去捡,怀里的图纸又滑了出来。 刚落地,乍然起了一阵风,刮着那图纸就往池塘去。 春娘看着朱萸刚匆忙戴好帽子,马上又要去追图纸——还真,挺狼狈的。 图纸在要落进池塘的前一秒,突然被山石后伸出的一只手抓住。 阿奴沉默着走了出来。 本来喜不自胜,拼命道谢的朱萸看着眼前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男人,突然没了声音。连图纸也忘了拿。 一眼万年。 阿奴沉沉的眼睫下闪过一丝疑惑,不明白眼前的女孩为何突然呆住了。他低头看她。 可惜跟上来的朱大公子破坏了这气氛。 “嗯…谢谢。” 朱子殊不好男色,所以想了一会儿没想起人名就算了。从男人手里接过图纸就开始调侃自己小妹:“老妹,你害羞什么啊。拿出你母老虎的气势来。” 林楠下了楼,看到池塘边人多便也拉着红艳过来看热闹,刚好听到“母老虎”叁个字。 “母老虎?那不是正好和阿奴配成一对。” 林楠说完自己先笑了。其余众人却是都有些尴尬。 “胡闹!” 红艳一声轻咤,气氛突然冷了下来。连一向喜欢搞怪的春娘也不笑了。 朱家是神,他们是妓。背地里怎样没人管,但要是敢在明面上把神和妓摆在一起说,就是犯了贪妄之罪。也亏得朱家这公子向来是缺心眼的,要是被有心人听了去,林楠这妓籍恐怕直接就会被打成奴籍。 妓籍虽然也是贱籍,但比起可以被随意买卖和坑杀的奴籍来说,还是好得太多。 神籍为上籍;仙籍、鬼籍为贵籍;兽籍、魔籍为平民;巫籍、妖籍为贱籍——这是按种族分的。除此之外还有妓籍和奴籍,入籍者多为魔、兽、妖,偶见巫族。 这套系统自叁万年前便已存在,牢不可撼。 其实在更早之前,这些在天地间共同存在的生灵本没有贵贱之分。然后财富聚积,权力演化。一部分的人成为了统治者和剥削者,另一部分的人成了奴隶或生产工具。为了生存和平等,奴隶和底层平民反抗,掀起战争。 红艳叹气,依她在梦中所见,这样的轮回每隔数万年就有一次,却周而复始、生生不息。 活着,本就是一场争夺。空间、水、氧气;食物、权、情爱。 就算梦中不同世界的人们先后造出了先进的工具,却始终逃不出时间的囚笼。有时候她不免丧气,觉得自己也不过是供给这个循环的一点养料罢了。 突来的笑声打断了红艳的思绪。 “哈哈哈,没关系没关系,大家开玩笑嘛。”朱子殊挠挠头,他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突然变得如此严肃。 “朱公子,你当然是没事。可林楠这嘴啊,迟早给自己惹祸。” 听到红艳的语气软了,林楠暗暗松了一口气。他也就是一时嘴快嘛。 “方才听你们聊天,令妹是来寻我的?但现下我和阿奴有些事要商量,先让春娘陪你们一会儿,等半刻钟后我去书房找你们。”红艳冲着朱家兄妹两人微微一伏,转身和阿奴离去。 朱萸心下重复了一遍男人的名字:原来他叫阿奴。 “朱家的人?” 男人的眉心在回身后马上蹙成了一座小丘。 “阿奴,不要冲动。” 红艳轻轻压了压男人的握紧的拳头,似是安抚:“淼淼书院那边已经传了消息来,我们马上就能回家了。” 春娘虽然还在池塘边陪着朱家兄妹,但视线里的一线焦灼,却始终黏着两人离去的背影。 “轰隆——”天边突然响起一道滚雷,山雨欲来。 -- νIργZщ.còM Chapter57.故园春梦 “阿虎,不要再跑远啦!马上要下雨了,阿姨会找不到我们的!” “才不!红艳最没用了,跟不上我就先回家吧!惹惹惹惹惹~” 七八岁的小男孩回身做了个鬼脸,继续向前跑去。跑着跑着,竟是四脚离地,现出一只棕黄小虎的身形来。 女孩渐渐落在了远处,只能停下来。望着远处越来越小的黄点,气得直跺脚。 “轰隆——轰隆——轰隆——”天边响起阵阵滚雷。小小的红艳抬头看了看天色,插着腰撅着嘴,唇间咕噜了两句,转瞬消失在原地。 阿虎奔得正欢,面前却突然出现了一个小人儿。他急忙刹车,身子一滚,在草丛里翻了两个跟头才停下。 顶着一头的青草和泥块,小老虎又变成了刚才的小男孩,嘟嘟囔囔地抱怨:“阿姨说了不许乱改时间的,红艳犯规!” “轰隆——唰!”草原上下起了瓢泼大雨。雨幕隔开了天地,一切都影影绰绰地不甚真实。 慌忙躲雨的两个小小人儿没有看到,远处有叁四个鬼祟的阴影正在向他们靠近…… *** “这儿的雨季真是烦死人了,一天到晚又打雷又下雨的!” 林楠还没抱怨完,豆大的雨点就从突然变暗的天幕上砸了下来。 “大家先跟我去书房吧。” 春娘两手挡在额顶,招呼着众人往廊下去。 一路上,后院的许多厢房都开了窗,有看着头顶的滚滚乌云发呆的,也有聊天的。说话声夹在雨声里,絮絮地听不真切。 “又是这么大的雨,今天大概是没生意了吧。” “欸,你看那边那个不是朱公子嘛。唔…还有个眼生的,长得还挺俊。冰冰,你快过来看一眼。” “春娘他们怎么在往书房走?那书房不是红艳花钱请人盖的嘛,平时除了红艳也没人去啊。” “朱公子——来我屋里玩啊~~我这有西域那边来的新玩具~~” …… 朱萸是第一次来妓馆,左瞅右看,兴奋得不行。 哇——这个花妖好美,咦?那个燕子精为什么要把葡萄一颗颗摘了往裙子里塞 燕嬉冲朱子殊眨了眨眼,又把裙子往上撩了些。他赶忙伸手遮住自己老妹的视线。 嘭!刚巧一个拐角,兄妹俩和楼上下来的几个小倌撞了个满怀。 几个少年似是有急事,匆匆冲对方伏了伏身,便走了开去。 朱萸早就想问了,这次正好逮到了机会。她凑近朱子殊耳边:“哥,为什么妓馆里有男人啊,现在不是还没开门吗?” 而且这些男人一个个都还怪好看的,尤其是刚刚池塘边的那个。 朱子殊虽然不好男色,但他那群狐朋狗友里就有一个只喜男倌的,那人一天到晚跟他们吹嘘什么“男人的极乐”,搞得他也莫名增加了很多不需要的知识。 他突然很后悔,自己到底为什么要带朱萸来妓馆啊!虽然打不过,他可以跑啊!唉,可惜一切都太迟了。 “那是妓馆的男倌啊,跟我一样。” 一张俊脸凑到了朱萸身前,林楠指指自己,一副好笑的表情:“刚刚捡到你图纸的那个,可是我们这里最红的男倌寅虎阿奴,一般都见不到的。你今天运气还真不错。” “男…倌!?” 惊觉自己音量太大,女孩赶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春娘瞪了林楠一眼:“男倌的事不要放在心上,本来就是妓馆私下在做的。” “那来找男倌的…是男人还是女人啊?” 除朱萸外的叁人,突然陷入了沉默。 “咳咳,来妓馆的一般是男人。但实际上偶尔也会有女客从后门进来。”被叁双神色各异的眼睛盯着,林楠只能尴尬地开口。 “所以又有男人又有女人…那你们,是自愿的吗?” 春娘抵在书房门上的手抖了一下,差点没拿稳钥匙;一边的林楠神色复杂,朱子殊痛心疾首。 推开了书房的门,春娘边请大家入座,边笑着问:“朱小姐觉得呢?” 不等谁回答,她继续道:“像林楠,是为了凑给母亲看病的钱自愿卖身的。但也有像阿奴一样,从小被拐卖进妓馆的。一开始不愿意,就打;打了还是不愿意,就拿你最亲近的人威胁。下药、重刑、洗脑……总之,总是有办法让不听话的倌人接客的。” 春娘给自己和另外叁人的杯里都斟满了茶。 林楠哈哈干笑了两声:“春娘,你这说书的能力真是又精进了。这故事好久不听,我都快忘了呢。” “不对,她说的都是真的。” 朱萸虽然看着春娘,话却是对另两人说的。 朱子殊骇然,手中的茶撒了半杯。落在桌上,化成了几点深色的水痕。 春娘笑了,那笑里有些冷意:“说是拐卖,其实是兽族亲王和神族大家联手,要除掉兽王最有竞争力的继承人。” “那现在呢,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看了眼一脸困惑又有些紧张的大哥,像是下了什么决心,朱萸肯定地说:“假的。”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林楠觉得自己刚刚都快不认识春娘了,这还是那个一天到晚喜欢搞怪嬉闹的女孩吗? “看来李星和说的果然没错,朱家除了个心思单纯的大公子,还有个正义感爆棚的二小姐。” 狡黠的表情又回到了春娘的脸上,她一口喝干了杯中的茶水。冲朱萸眨了眨眼。 “是不是没听过这名字,我早就猜这是个化名了。” 不知道红艳那边是不是被什么杂事缠住了,几人聊了半天,也没见她回来。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用了晚膳再走吧。我拿新酿的酒招待你。” 明明这句话春娘是对朱萸说的。 但先有反应的却是同桌两个男人。 “巫山云雨!春娘你不是说酿好了要先让我尝的吗?” 这是朱子殊。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今天我跟你们一起吃晚饭!” 这是林楠。 由于两个人的语速过于同步,春娘和朱萸一个字都没有听清楚。 -- 46+47+48章打包/情节章8000字+ Chapter46. 先知之眼 鸦片战争后十年,地主阶级与农民阶级的矛盾日益凸显,由洪秀全领导的拜上帝会经过六年的发展已颇具声势,大清内忧外患。 不管中原的局势如何动荡,南康乡的一间院落内却是欢声笑语。今天,达博家的儿子满周岁了。 全村百余口人聚在一起,坐在贵宾位着的却是一名留满式长辫、带瓜皮帽的先生。这名先生叫吴爱国,身边站着的马褂伙计叫费东。 达博的妻子把小婴儿抱到先吴爱国面前。婴儿的小手使劲儿挥着,裸露在外的皮肤竟是覆满了白色的毛发。 “多杰还小,不会化形,等过两年就好了。” 达博逗弄了会儿襁褓里的儿子,转身庄重地敬了吴爱国一杯酒。 “如果先知所言是实,那我野人一族的自由就指日可待了。” 两千年前,巨野人族族长和一名误入神农架的猎户打赌,要是猎人输了,就要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要是他输了,就可以答应猎户一个力所能及的愿望。野人自然是以为一个猎户,最多是要一些山珍野味,反正那些山里多的是,就算是灵芝也好采。结果他却要求他带着全族去往后藏守山。既要防止外人进入,也要防止张氏一族离开。 猎户自然是赢了。谁能在先知立的赌约里取胜呢?当时的先知不像今天需要隐姓埋名,扮成猎户的吴淼即是当朝重臣,也是一方富豪。他赠了野人族十多位貌美婢女,又以金银各十担将他们送往锡金雪山。 两千年了,先辈的话传到后辈这里,总是要失些威信的。 张强给了他们承诺。 年轻一辈习惯了人类社会的便捷,谁还想回山做野人?而且高原雪域,总是贫苦的,年轻人也想出去见见世面,感受感受这传说中的花花世界。 随之而来的是先知的报复。 丹增记得的,他小时候那场可怕的蛇瘟,一口气夺去了百余条人命。 他那时候在县里念小学,一个月才回一次家,反而幸运地没有出事。但那些和他一起长大、一起玩耍的小伙伴却都不见了,变成了村外一个个小小的土堆。 听说他们死的 本書來洎紆:vIρYzω.cоM 时候极度痛苦,四肢尽断、流着血泪。 棺材那么小,一个并着一个,从村头排到村尾。他们到最后连个墓碑都不能有。 他有时候会想,这些先知,到底是害人还是救人呢。 故事里的吴爱国是吴言的曾曾祖父,1851年,他随着广州的商船前往澳洲,成了淘金热中的一员。一开始日子想必是不好过的。金子越来越少,华人越来越受歧视的时候,他先是用赌馆赢的钱开了间杂货铺。后来又做了外贸,从中国进口丝绸和茶叶到澳大利亚。从一名淘金工人摇身一变成了商行主,生意做到最大的时候还有了自己的船队。 后来吴家是怎样开枝散叶,又是如何从澳洲迁往美国的那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费东在送吴爱国上船后就没再见过他,两人也没有任何联系。直到特情局找到他,让他帮助寻找新的先知。 其实他一开始看中的是先知的另一脉“黄金瞳”。东方先知一共有两脉,“孟神通”的能力传给长子或长女,他们可以通过梦境看到即将发生,或曾经发生将要影响未来的事件和情景。而“黄金瞳”一脉只传女儿,她们可以看到某个人的过去和未来。 当他找到“黄金瞳”一脉时,发现上一代的先知夫妇早已因车祸去世,留下的两个女儿在被送进福利院后被人一起收养了。但是当时的记录不全,加上收养她们之人似乎是故意抹去了许多痕迹,就算费东花了很多时间用了很多人脉,也没能找到她们,直到刚刚。 “周晓月是我妻子。”况天佑抚着左手无名指的戒指开口。虽然没来得及登记,但他况天佑这辈子,只会有这一个女人。“她有看见一个人过去和未来的能力。” 站在人群最后面的一个老妇推搡了把自己老头。 “还不是你个老头子,人家诈你两句就什么都说出来了。” “哼!不说出来?不说出来现在那张家村的人都敢到我们地头上动手了!都多少年了,这事早该了了。” 七年前。 “况大哥你别找了,姐姐已经死了!” 达宁说着摘下了自己上个月开始一直戴着的有色眼镜,眼镜下原本棕色的瞳仁成了奇异的浅金色。 本来在周晓月身上的先知之眼不知以何种方式转移到了达宁的身上。 达宁姓周,十二年前周晓月失踪时刚满十三,是周晓月的妹妹。 她在北市的火车站拦住他,告诉他晓月已经死了。 每年夏季他都会请半个月假,再加上十天年假,勉强能凑小整个月。每年他都去同一个地方——南康乡。晓月是在那里失踪的,不管有多少人告诉他晓月已经死了,只要没有看到她的尸体他就不会死心。 只是当看到达宁眼睛的颜色时,他死心了。 为了遮掩自己不同于常人的瞳色,晓月一直戴着有色的隐形眼镜。他们互许终身的那一晚,是他第一次真正看到她的眼睛,也是他第一次知道关于先知的故事…和责任。浅金的瞳色只有在上一任先知亡故后才会传给继任先知,而继任的先知会在得到能力的当晚做一个梦,那是前任先知的临终之言。 “姐姐让我带话给你,不要找她,不要再去南康乡,那个世界的事情不是一般人可以管的。好好生活,等遇到好女人一定要把她忘了。”达宁哭着对他说完便跑了,留他一个人在北市的车站外坐了一个下午。 七八年就这么过去了,他和达宁偶尔见面,谁也没有再提晓月。达宁戴不惯隐形眼镜,便一直戴着一副深色的近视镜。但是上个月,她突然订了飞往日喀则的机票。 “我见到了一个人,在他的过去里看到了姐姐。”达宁只给他留了这一句话便消失了。公司辞职,手机换号,连租的房子也退了。 他托在航空公司工作的朋友知道了她的航班号,选了一个她差不多能到南康乡的日期订了房。 只是没等等到达宁就出了事。 墙根处的女孩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呜,雪姨,你的家人来找你了,你终于可以回家了。 Chapter47. 寻村 “十二年前乡里的那场蛇瘟,不是姐姐做的!” 前门突然响起一个女声,周达宁和朔风站在门口,一身风尘。 风滚叹气,她刚才一听就明白了,蛇瘟是双面蛇魔的杰作。 双面蛇魔本是蛇妖,蛇魔要出世,必须以童男童女鲜血献祭。张强不但诱骗了南康乡的人让他出山,甚至用了乡里的百余条人命引蛇魔入体。后来又不断献祭以处女鲜血,才使得张氏能在短短十余年间于北市立足。 “况大哥。”达宁冲况天佑点点头。 “我是赫伯族人。”说话的是朔风。 室内的众人纷纷倒抽一口凉气——赫伯族,声名狼藉的妖兽猎人。 “我叔叔临死时告诉了我去往张家村的方法,他希望可以赎罪。” 朔风是在ICU门口第一次见到达宁的,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给你叔叔留了一口气,他有遗言要对你说。” 淡金的瞳色里没有焦点。 赫伯族生来便以捕猎珍奇的异兽和妖族为生。就像倒卖古董的商人为了赚取金钱可以铤而走险出卖国宝,赫伯族用以出卖的,是妖、兽两族活生生的性命。买家的身份向来保密,传言神界人界最多。交易一般在极险之地完成,很少被人撞破。 只是那一次,殷红蛇妖的交易出了意外。买主和他约定在张村古道的引路牌处交易,叔叔在雪线上等了三天,没有等来买主,却等来了周晓月。 赫伯族和先知一脉本就有世仇,从上古起先知一脉便常常会破坏他们的交易,不外是念叨一些“必有大祸”,“逆天引劫”的话。断人财路自然遭人嫉恨。 周晓月是特意找来,阻止他出售蛇妖的。 “朔先生,这蛇妖日后必会成魔,引怨气生,巫女降。巫女重临不但是人间灾祸,更会祸延各界,怕是这个时空内的一切生灵都难免涂炭!” 说得跟真的一样,抢夺间叔叔动了杀心,刚好一场雪崩。 匆匆逃离现场的他没有看到,张村一个原本在村口哭泣的小男孩听到响动出了村,救起了埋在雪下的周晓月和笼子里冻得失去知觉的蛇妖。 男孩把周晓月带回了自己家养伤,又把蛇妖当成了宠物。 周晓月起初想不起自己的名字,男孩便叫她雪姨。雪姨只是忘记了自己是谁,但她不但会画画写字,还会给他讲山外面的人和事。雪姨还教会了他写自己的名字:张望乡。她告诉他这是个好名字。 虽然村子里的女人都被各自关着,不让见客,但毕竟是族长家儿子的“客人”,没人敢说什么。何况大家也都知道,等族长家的儿子满了十八,这女人定是要给他当媳 本書來洎紆:vIρYzω.cоM 妇的。进了张家村的女人,一辈子都别想出去,就算是死了化成了枯骨也不行。 除了张强。 人家都说他偷他大哥的媳妇,那怎么了,那个软蛋有个屁用!反正大哥的媳妇不是买来的也不是山上掳来的,是窑子里出来的! 村子里的人世代不能离村,但每户一月有一次机会去县里赶集,那一个月刚好轮到他和他大哥。 大哥不过是在有混子揩油的时候帮了那女人一把,她就拾包袱就偷偷跟在他们身后。他跟看守的野人族村名打了个招呼,女人便被放进了山。 张强吐了口痰,心内暗嘁:哼!南康乡的那些也不是什么好人,都说拐卖妇女是重罪,他们这么多年不也是睁一眼闭一眼的。 那女人后来被打了几次,也就学乖了。反正她也不能回窑子去,当初是借着出来买东西的功夫逃跑的,被抓回去一样要费一层皮。 不过窑子里出来的女人跟这大城市里来的女人就是没法比啊。这看得到吃不到的,可让张强急上了头。 周晓月一直想不起自己是谁就没办法回家,遇难时候她身上穿的那件红色冲锋衣里没有证件,村子里也没有通讯工具。 等过了两个多月,她能下地自己走了,周晓月想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县里的警局。让他们查查看有没有最近上报的失踪人口——总比光等着强。而且这雪山的村子确实是不方便,现在已经10月,再不走就该封山了。 周晓月本来是去跟村长一家告辞的,一出门却看到了躲在门口哭的张望乡。 “他们说我不男不女,不要跟我玩。呜…” 小男孩才十三岁,这个年纪要是在城里,早就是偷偷讨论隔壁班女孩、分享新买的杂志的年纪了。但村落里消息闭塞,性教育更是空白。 周晓月从安慰男孩的聊天里得知,张望乡原来是个天生的双性人。 双性人不过是染色体闹了个小小的乌龙,做个手术就能矫正。男孩现在已经到了青春期,来了月事,必须要早做决定。 所以那一年周晓月没有赶在封山前出村。她打算多留几个月,希望能说服男孩的父母,让男孩跟她一起去城市里“看病”。当时的她并不知道张家村从未生育过女儿,在这里,女孩儿的出现就意味着不详。所以族长是断断不可能让自己儿子选择当个女人的。 “要是你想当女孩,我们就可以换裙子穿了。”周晓月有时候会和张望乡开玩笑,也会告诉他拥有两个生殖器不是耻辱。在她的叙述里,未来的生活总是那么美好。 有一次,张望乡穿了周晓月的裙子,他拧着裙摆,害羞地道:“我…喜欢女孩子的衣服。女孩子的裙子好看。” 一直被当男孩养的他其实想当个女孩。 随着周晓月身体好转,她在村里走动的时间多了。 半夜的打骂声、坐在家门口女人惊惶的眼神,偶尔塞到手里的求救纸团,再愚钝的人也明白这里发生了什么。 也就是那个时候,张强怂恿族长把周晓月软禁了起来。 张强带着私心,被关起来的就不能算是客了。城里的娘们儿,他还没尝过呢!只是张家那小子像防狼一样防着他,还整天砸碗摔杯地让放人。 哼,几千年间大家心照不宣的规矩,哪是一个不阴不阳的黄毛小儿能搅和的!但终究那块美肉他还是没吃到。好在后来他发现那条红蛇更有价值,有了白花花的银子,那外面多少美女还不是任挑? 周晓月被软禁了快五年,第四年的时候,看着哭成泪人的张望乡,她学会了服软。 十八岁了,张望乡没有像别的男生一样长得高大,反而瘦瘦弱弱的更像个女孩。 成亲的那晚,全村人都在看着。 全村人都看到,新娘先是拿桌脚的烈酒浇了自己一身,又用喜烛点燃了裙裾。烈焰中的新娘只留下最后一句话:“天佑,再见。”下辈子我还喜欢你,但不要做你女朋友了。 她终于想起来了,那个她深爱着也深爱着她的男人。如果先知的命运是注定惨死,那她曾经有他,就够了。 她死的时候,没有再看张家村任何人一眼。 七年后,张望乡寄了一封信给周达宁。信里有他当时偷偷藏起来的,红色冲锋衣里的证件。 *** “入村的通道我和朔风已经打开,我要进去为姐姐收尸,我想各位没有想拦我们的吧。” “我们也去。”马小玲和费东开口。吴言被挖心一定和张家村脱不了关系。 “我们也去。”风滚也脱口而出。刚刚她问了野人族,火绒很有可能是被绑进张家村了。 况天佑看了众人一眼,什么也没说,只是起身站到了达宁和朔风身边。 Chapter 48. 鬼王 元哉问过他:“你后悔吗?” 哼,后悔?从让赫伯族去捕捉殷红蛇妖时,他就已经回不了头了。 人命于他而言并没有什么特别,和一株草一朵花没有什么不同。活的久一点就多产生些垃圾,活得短一点就早点投胎循环。不管下一世是人还是花鸟鱼虫,还不是一样被困在这天地间?成为时间的猎物,是连仙神都无法避免的命运。 “当时你让我招那个小助理我们也招了。本来一点经验都没有,还是个学计算机的,我们根本不会要…” 对面的人还在絮絮叨叨,鬼王单手扶额,手指在桌上有一些没一下地敲着。 “庄璇静之前帮你们赚了不少钱吧…” 故意拖长的尾音:“还是你想换爱丽试试?” 一把小刀骤然抵上那人的咽喉,爱丽垂首立在一边,似乎手里的刀子和她举起的手臂并无关联。 “不用不用,我也就是说说,毕竟担着理事的名头,董事们也就是让我来问问。” 崔尚书吓得两股颤颤,极力试图让发出的声音平稳些:“我也就是提个意见,公司的运营当然还是以您的最终意见为准。我回去会跟董事们好好商量的,解体毕竟是件大事,就算您占了二分之一的股权也还是得和那些元老们好好说说。” “好,那你先回去吧。”鬼王挥手让爱丽退到一边。 崔尚书吓得连连点头,出门的时候连步子都迈乱了。这个鬼王实在是古怪,一开始他说自己是经纪人,带了好几个艺人给他,每个艺人都签八年约。那些艺人各个爆红,前几年为了续约,公司分了好些股份出去。结果没想到这男人不但把那些股权都收到了手里,甚至买通了三位前董事,吞下了他们的全部股权。再加上十年间陆陆续续的认购,现在他——才是K社真正的老板。 崔尚书倒不是奇怪他的资金来源,毕竟连首富庄家的女儿都对他言听计从的。但这人吃下这么多股份就是为了解散公司?K社靠着那 本書來洎紆:vIρYzω.cоM些艺人,已经好几年稳坐娱乐公司第一把交椅了,政界的关系网也算牢靠。放着金银权势不要,以拆解公司为乐?这实在让人想不通啊! 鬼王在桌前呆愣了片刻,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爱丽,去休息吧。” “好的,主人。” 爱丽恭敬地答,转身进了暗室。打开其中的一个玻璃门躺进隔离舱里,闭上了眼睛。 这一排隔离仓就是当初吴念看到的那排,那些让她曾经自怨自艾自己身材和身高的美丽“玩偶”,都是K社的知名艺人。只是现在除了爱丽那个和最角落里新加的那个外,都空着。 鬼王走到最后的玻璃舱前,和所有其它亮着白光的隔离舱不同,这个玻璃舱的四壁溢着七彩流光。 流光在鬼王靠近时逐渐消逝,舱里的人缓缓睁开了眼睛:“鬼王。” “巫后,欢迎回来。” 薇雪梨走出舱门,鬼王在她手背印下一吻。 “K社下个月就会关停,崔尚书和相关人员的罪证也已经准备好了。等他处理完K社和张氏集团的事后就会被送进警局。牢里我也托人照顾过了,保证不出三月,他们就会意外死亡。” 薇雪梨的脸上看不出欣喜,她只是冲鬼王默默点了点头。 *** “便宜儿子,你把我们带到哪了?” 刚刚一阵天旋地转,吴念的头现在还晕着。睁眼一看自己却是在一条大街上,原来的房间消失了,但那制作人倒是还在。 大街上熙熙攘攘,来来往往的人们都穿着古装。 “麻麻,你不是问为什么你有这么多关于’李星和’的混乱记忆嘛。因为你身上原来附着一个叫卯榫的大姐姐,你的梦境好像被她影响了,我带你来看看她留在梦境里的回忆。” 卯榫姐姐对他挺好的,也没有伤害麻麻,所以他才一直没有赶她走。不过后来她突然消失了。 仓颉愣了一下,眼前的一切都太过熟悉,但他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星和拔拔好像不太舒服” 两人总算注意到了仓颉。 吴念的脸唰地红了:“喂,便宜儿子,不要乱叫人家爸爸。” 虽然她很喜欢和李星和在一起的感觉,但梦渊和她说过梦境里出现的人物是有自己的元意识的,万一人家是被那小子绑架来硬陪她做梦的呢。 现在梦境都不在了,她好怕被人说自己性骚扰啊。 “性骚扰?麻麻什么是性骚扰?”梦渊咬着大拇指,粉嫩的小脸上满是疑惑。 “是这个吗?” 街上本来或行色匆匆或高声谈笑的人们突然被按了暂停键,三人眼前的画面变为吴念和李星和在停车场的镜头回放。 「“啊,好可惜”。吴念说着用食指卷起胸前的一抹奶油,放入口中舔舐… 李星和一只的手掌解开了吴念的胸衣,薄唇含住了敏感的蓓蕾… 吴念被架在仪表台上,双脚撑着驾驶座… 男人伏在女人胸前粗重地喘息」 不是这个?梦渊看了看僵在原地的两人。换了另一个画面。 「“不要…不要停…给我…给我…嗯…嗯…” “嗯…啊…” “给,给我…呜…嗯…” “嗯要我…嗯”」 看着眼前香艳的画面,吴念的喉头艰难滚动了一下,她活着的时候还真没想过有一天能看到自己主演的小黄片。 “停!不许播!” 臭梦渊! “这个有什么不对的吗?梦里最多的就是这个了啊,就是不太好吃,腥腥的。”梦渊一脸的认真加嫌弃。 吴念把脸埋到双手间,呜…这个儿子她觉得自己教不了啊。 画面消散了,人群又继续扰攘起来。间或有路人向衣着怪异的他们投来惊异的目光。 “先去换身衣服。” 仓颉自然地牵起了吴念的手,往一边的衣肆走去。 梦渊小脸皱成了一团,委屈巴巴地跟在后面。 仓颉拉着吴念进了一家叫“红玉”的衣肆,等到两人分别进了布围试衣,梦渊只能闷闷地坐在门口发呆。结果没一会儿就有好几个姑娘蹲到了他身旁,争着抢着要揉捏眼前这粉嫩嫩的小团子。 因为麻麻说过不能随便吃人,梦渊只能坐在自己的小板凳上绕圈圈,试图躲开那些“魔爪”。 当他转到背对着街道的那面,两个书生打扮的人正好从店前路过。 “阿郎,仓颉哥哥为什么要到书院念书啊?你不是说他是天底下最有学问的人吗?” 一身书童装扮的杜若拉着鬼王的袖摆摇晃。 “小若,你为什么老叫我阿郎?如果你不喜欢鬼王这个名字,可以叫我哥哥。”鬼王摇摇头,自己真是拿这个妹妹没有办法。母亲走的早,他打小就宠着她——果然把她宠坏了,什么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昨天呢就拉着他选婢女,今天又突然说要来书院看仓颉。因为仙巫交界的治安历来不错,他便答应了,本来差了几个随从,想让他们牵了翼风兽给她当坐骑…唉—— 杜若看看自己挑的这身衣服,很是满意。她平时很少来巫界,见到这里黑发黑眸的男男女女觉得很是神奇,看着那些趣玩摊点更是有趣。 她拉着鬼王跑来跑去,没一会儿额边就染上了薄汗。 鬼族通常生得青面獠牙,杜若却是难得的美人胚子。不点而红的樱唇上是娇俏小巧的鼻梁,雪肌吹弹可破,再加上明眸皓齿,从小就常常会被误认为是仙族。 其实要是单论,和她一母同胞的鬼王也不遑多让,只是鬼王天生喜欢摆张冷脸,威势又足,没多少人敢正眼盯着他看。 其实鬼族私下里都在偷传:这鬼王才是一界之主的样子,比冥王那个嫡出的儿子好多了。只可惜那鬼王母本是奴籍,生下女儿后因为没有好好调理染上了病根,没几年就去了。 两人说说笑笑,一路赏玩,在这仙巫杂居处倒也不算突兀。 从市集到淼淼书院要经过一片樱桃花林,见四下无人,鬼王特地嘱咐妹妹:“对了,等到了书院记得不要叫仓颉,他现在用的化名是李星和。我也不是鬼王,就是一般的小仙,因为从小就是邻居,所以两人认识。” 他看着一身书童打扮的杜若叹了口气:“然后你呢…就是我的书童。” “嗯,我是假扮成书童的小倌,专门伺候阿郎的。” 杜若点点头,仰着脸笑得一脸狡黠。 “……” 是谁教她这个词的,让他知道了非得把人串在碳上烤! 突然一阵风起,吹得整片花林纷纷扬扬宛若仙境。 一片樱桃花瓣徐徐落在了杜若鬓边。 鬼王倾身,笑着拈起那粉色的花瓣。正要给自家妹妹看看那花瓣上的小灵,突然发现两人此刻的距离不足 本書來洎紆:vIρYzω.cоM 厘米,他唇边就是少女那粉色的肌肤,莹莹覆着一层水光。 鼻息轻轻吐在耳畔,杜若心如擂鼓。 鬼王有些着迷地看着那微微扬起的发丝,阳光下小小的耳廓晶莹剔透。她在他怀中是那么娇小…男人的唇眼见就要吻上女孩儿的耳廓。 原本在花瓣上的小灵突然振翅飞远,鬼王突然醒神,骇然间退后了两大步——他刚刚,想要做什么?! “阿郎…”杜若向前拉住鬼王的衣袖。 樱桃树下,少女踮起了脚尖。柔软的唇贴上男人的嘴角,轻轻吻了一下。 一双皓腕缠上了男人的颈项。她伸出丁香小舌,卷着男人的唇瓣舔吻。 怀中的小人儿是那么柔软,那么香。鬼王一时情动,不觉揽住了杜若的纤腰,长舌主动攻占了那甜美的樱唇。 唇齿交缠间落花纷飞,樱桃木下,两个相拥的人影…… “为什么老叫我阿郎?” —— 阿郎,阿郎,我的夫君。 “你知道鬼王当年为什么会被贬吗?” 樱桃林外,元哉拾起一朵落花:“因为他违抗禁令,坚持要娶胞妹为妻。” 身边的卯榫望着远处鬼王和妹妹越来越淡的身影,若有所思。 等进了书院,方知仓颉和同学们前些天外出做田野调查了,要明日才归。卯先生把两人安排进了上等厢房:里厢是一张软塌,上面铺着一层云锦薄被。外屋有一架竹床,是专门给随身伺候的奴婢休息用的。 两人游玩了一天,早早便吃了晚饭准备歇息。 鬼王帮已经上床的杜若盖好薄被,表情严肃:“小若,以后不许在做白天那样的事。你已经长大了,不可再这么不知礼数。” 杜若全身埋在锦被里,只露出一张灵俏小脸。她咬着唇微微点了点头。 被子下的小手里紧紧握着春娘给她的药粉,春娘就是之前杜若缠着鬼王选的奴婢。 杜若前两天去厨房找吃食的时候听到府里的小厮说“春娘善媚,什么男人到了她手上都得听话”。 她不是天真到不知男女之事的女娃儿,小厮们调笑间的言外之意让她动了去寻这个“春娘”的心思。 她刚刚已经把春娘给的药粉偷偷下在了鬼王的饭菜里,希望…真的能如她所愿。 -- Chapter58.云雨巫山(上) 大雨滂沱,果然来客就变少了。 苏西和袁家两兄弟穿着元无史给他们偷来的衣服,在蓬莱仙妓馆对面的饭馆里分吃着一小碟花生米。 刚刚小二来给他们上菜的时候可是实打实地“嘁”了一声,摆明了是嫌这叁个客人穷酸。用一小碟花生米占了一张桌子,连壶酒都舍不得点。 还叁脸猥琐地盯着对面的妓馆,嘁!他们有钱吗? “大猫先生不是说,淼淼书院那个李星和和元哉总会往仙妓馆跑嘛。绝对有猫腻,里面肯定能找到线索。” “也许他们进妓馆只是想找女人呢?” 苏西觉得自己的猜测合情又合理,但不知为什么对面那两兄弟却用一副吃了屎的表情看着她。 “……” 袁霜沉默,袁露安慰似地拍着他的肩:“算了算了,女人不会懂的。” 所以到底是为了什么啊——!?“咔嚓” 苏西一时激动,折断了手里的木筷。 苏西盯着手里断成两截的木头,把它们想象成了袁家兄弟身下挂着的两根小弟弟,哼哼,如果他们真的有的话。 可惜,一边的两个男人完全没注意到女人那扭曲的笑容,还在自顾自地讨论。 “啪——” 木筷重重地被拍在桌上。兄弟两抬头望向突然站起、一身男装的苏西。 “讨论来讨论去的,能有结果吗!?走!真男人,就是干!” 哼!从鼻孔里喷出股浊气,苏西带头,往蓬莱仙妓馆走去。只是刚出了门口,那骄傲的跨步就变成了魔鬼的步伐——雨是真的大! 店里的小二看着一齐往对面跑去的叁人,默默收起了桌上那碟被吃得干干净净的花生米。 落汤鸡,又没钱,结局自然是被仙妓馆看门的小厮拦住。 “这几位先生看着有些眼生,有名牌或是金符吗?” 叁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袁霜从衣襟里掏出一块上着乌漆的铁桦木牌。 小厮恭谨地接过,只见木牌背面刻着二十四节气,正面简单一个“袁”字。神色间原本被压着的几分不耐瞬时不见:“哎呦,是袁家的少爷啊。请进,来快请进。” “真是不好意思,几位也知道,袁家向来是看不上我们这种烟花之地的,所以来了贵客却没认出来。抱歉,实在是抱歉。” “所以你刚刚说的金符是什么?” 见自己收藏的名牌起了作用,袁霜本来塌着的肩直了不少,问话也问得理直气壮。 “这个嘛…一些常客来得频,又不方便亮名牌的,我们会专门送上特质的金牌。每块金牌都有独立的编号,也和名牌一样可以记账。” “所以我们不用付现银,只要把账挂在牌子下就行?”袁露简直是喜上眉梢,他刚刚在酒家闻着那些烤鸭啊炸鱼啊,都快饿死了! “是的,我们有书肆的银章,月末会遣专门的小厮去贵府收取’书本费’。”小厮故意强调了“书本费”叁字,笑里意有所指。 也许下雨天真的影响生意吧,叁人一路都没看见几个客人。从门口到膳厅的这段路上,倒是扮相俊俏的苏西,被女倌们调戏了好几次。 “那牌哪来的?”险险避过一只咸猪手,苏西压低了声音问袁霜。 “我的收藏,老宅子里翻出来的。” “别看我们现在只是两个小队调查员,听我们家那老头子说,我们家以前在天界牌面可大了。那是可以和斓家比肩的大家,就比朱家差那么一点点点点。” 袁露也插了一嘴。 袁霜点头:“我也听外公说过,当时废妓馆没落的两大家,就是我们袁家和斓家。我们被贬去了南海郡,斓家被谪到了东境。不过一千多年前,斓家已经举家迁回到中央。叁年前,斓家的公子和朱家的大小姐订了亲,斓家现在的势力怕是还要强过被贬谪之前。” 袁家兄弟你一句我一句的,倒是把事情解释得挺清楚。 等一下,废妓馆? 袁霜也觉出了有什么不对,只有袁露还在心心念念他的“桂花鱼”、“水晶排骨”和“碧罗笋”。方才那酒家的小二可是说了,蓬莱仙妓馆膳房的厨师是巫界排名第一响当当的厨神。 “所以,你们袁家是什么时候被贬谪的?” 苏西的右眼皮跳的厉害。 “…帝元之乱之后。” 袁霜吞了口口水。 “那废妓馆是什么时候?” “废妓馆…是整场帝元之乱的导火索。” *** “怎么了?” 窗外阴雨连绵,窗内茶香满溢。茶楼内叁叁两两坐着几个人。这里是巫族内陆的一个市镇,离仙巫交界之处已有百余里。 方才问话的是仓颉,答话的是天帝。只是仓颉化身淼淼书院的学生李星和,而天帝化身…一个绝色美人。 “天帝,你一定要用这副模样来找我吗?” 李星和摇头默叹,帝元虽然变了模样,可吸引的注意力却是比从前更多。 其实巫妖之地没人知道天帝长什么样,因为没人在乎,就算帝元顶着自己那张脸来, “那不行,我一个傀儡天帝,谁知道背后是谁,牵着的又是哪根线。万一有不要脸的眼线跟着我呢?” 帝元眼神虚虚一扫,隔壁桌正在低头喝茶的男人突然呛了一口水。 窗外的雨势突然变大,水珠从敞开的窗沿上溅了进来,胆小的雨灵一进入室内便开始四下逃窜,大多数又马上回到了屋外的暴雨中。 却有一滴水珠幻成了一条透明的小鱼,只比指甲盖大那么一点,悠悠绕着李星和的衣袖转圈儿。 “哼,看来这滴雨很喜欢你。” 帝元掩起袖子闷笑了下,手腕翻转间,刚才那绕着星和打转的雨滴就被他收到了掌间。 “我的新宠物。” 帝元笑了笑,指尖轻戳了下在他手心里摇摇摆摆的那滴水珠:“叫你念念好不好啊?” 帝元手中不断挣扎的“小鱼”发现李星和在看它,骤然就不动了。轻轻甩着尾巴,像是在害羞。 李星和冲它笑笑,这小雨滴确实还挺可爱的。 “对了,你要的东西。”帝元把水珠收入袖中,将一个紫檀色小匣子递给了李星和:“催情大力丸,祝今晚好运。” 音量刚好让整个茶室的人都能听清楚。 化身女人的天帝拢了拢自己烟紫色的裙摆,回头对刚刚呛水的那人道:“喂,走啦。你带伞了没有?” 望着渐渐消失在雨幕中的两个背影,李星和握在匣子上的手紧了一紧。 朱家勾连兽族和鬼族,贩卖人口、逼良为娼的罪证,就在这小小的匣里。 -- νIργZщ.còM Chapter59.云雨巫山(下) 虽然生意没有平时好,但仙妓馆的膳房里还是坐了不少人。 苏西和袁家兄弟挑了个靠里的位子坐了,既不打眼,也方便观察进出的人。 “喂,你们猜今天那两个人会来吗?” “会来吧。大猫…元先生说李星和今天下午就出门了,他一般不在书院的时候就会来仙妓馆。” “哇——水晶排骨真好吃。” 苏西和袁霜鄙视地看了一眼吃得满眼星星的袁露。 “不读书就招妓?这也太奇怪了吧…” 这仓颉到底想干什么?苏西一时间还真想不明白。 袁霜犹豫地道:“我小时候听伯祖父说过,仙妓馆最出名的不是美人,而是消息网,还有一些私下的人情交往。就拿斓家和朱家来说,在斓沧和朱穆定亲之前,谁都不知道这两家的关系如此深厚。这两人虽然是同学,但他们可不是什么自由恋爱。据说朱大小姐当初铁了心地不同意,最后是朱家拿当家的位置安抚的。” “你伯祖父?” “咳咳。我伯祖父早些年因为某些原因,被赶出了袁家。小时候,他最喜欢给我讲天界的故事,其实袁家这块牌子,也是他给我的。” 苏西虚虚夹了口绿笋:“李星和就算真的来了妓馆,我们在膳厅能知道吗?要是他直接进了厢房呢?” “膳厅有包间,如果有贵人要议事,会由小厮由后门引入。李星和只是寻常书生,议事应该会在厅里。至于各姑娘的厢房,那还不如膳厅呢。” 说话的居然是沉迷于美食的袁露,他神神秘秘的靠近两人:“姑娘的厢房里,装了’监听’。” 两人神色复杂地看向袁露,身为哥哥,袁霜脸上更显担忧:“阿露,这些应该是妓馆秘辛…你的能力…恢复了?” 他转向一脸疑惑的苏西,解释道:“袁露从小就有探知一个地方秘密的能力。袁家被贬谪的时候我们还很小,舟车劳顿,路上的第叁个月我弟弟发了一场高烧,后来他的能力就消失了。” 苏西咽下嘴里的绿笋,正打算好好吐槽下仙神这种“一人一个必杀技”的金手指模式,却在看到门口的人时,呆住了。 “艳姐姐,你可是害我们好等啊,今天你一定要让春娘把她新酿的云雨巫山拿出来请大家喝。” 朱子殊撒起娇来,毫无逻辑。 春娘斜斜赏了朱家公子一个白眼:“云雨巫山可不是一般的酒,我只有一小壶,留着可是要请我们可爱的朱家妹妹的。臭男人没份!” 红艳听到“臭男人”几个字不由皱了皱眉头,朱家兄妹倒是毫不介意。 朱萸莫名有些喏喏:“林楠是去找…阿奴了吗?他一会儿…也跟我们一起吃饭吗?” “对啊,阿奴找的什么烂借口!他和红艳让我们等了这么久,怎么能不来赔罪!?” 春娘边说,边亲热地挽上了朱萸的手臂。 趁朱家兄妹不注意,红艳用心语与春娘沟通。 “春娘,你干什么?朱家小姐有识真话的能力,和她接近很危险。不要轻举妄动。” “红艳,我们叁人等了太久了。我姐姐被朱重山逼死,而你和阿奴从小被拐,这些罪我们本不该受的!朱家该死!” “春娘!我们答应过李先生,他帮我们找到朱家罪证,还我们自由;而我们不能对朱家无辜之人下手。朱家兄妹是无辜的!” 春娘神色一凛,却是瞬间又欢脱起来:“哎呀哎呀,让我今天看看有什么菜。” 红艳试图再以心念与她暗语,却发现春娘已经封闭了心神。 她、阿奴、春娘,百年前以血为誓,灵识互通。扳倒朱家,在这么多年来一直是支持叁人活下去的唯一目标。 心神一松,红艳马上就发现了一道过于直白的视线。她望向呆愣着看着自己的苏西:“这位小…公子,您认识我?” 苏西机械的摇了摇头:“不认识不认识,你太好看了。” 听闻这一句,四下坐得近的都笑出了声。 红艳笑笑,和春娘她们在一边落了坐。 袁霜以手抚额,袁露用手肘推推苏西,一脸戏谑。 苏西只顾自己低头,大口啃着排骨。只有她知道自己刚才为什么失态:上仙红艳,博古斋斋主,彼时归属妓籍,这在天界早不是什么秘密。她当初背的资料里,是没有红艳上仙的照片的,可是她分明见过她。那张脸…那不是——吴念的妈妈吗? *** 这木板床实在是睡得不舒服,吴念醒醒睡睡好几次。她在昏昏沉沉间做了一个梦,梦里自己居然是一滴雨。 她侧身对着睡在地上的李星和,月光照着男人的侧颜,吴念总觉得心里有股涩涩的说不出的滋味。 另一头的梦渊还在睡。 吴念揉了揉梦渊的小脸。跟只大狗狗似的,真可爱。她起身下床,悄悄溜出了房间。 梦渊在吴念出门后睁开了双眼。身为梦魂,他根本不需要睡觉。 他尾随在她身后。 吴念要去的地方,是仙妓馆。 深夜,雨已经停了。一路湿滑泥泞,她走得很小心。 远远的,仙妓馆的大门洞开,有血腥味从门内隐隐传来。 她往里走了几步,瞬间跪坐在满天满地的血泊中。 “这是我妈妈,这是林楠。”吴念满手鲜血,她颤声低语,看向不知何时来到身前的小男孩:“梦渊,不要骗我。我…究竟是什么?” 一张染血的纸条从她手中滑落——「不要相信任何人,蓬莱仙妓馆里有你要的真相。」 “我不想找什么真相,不管是活着还是死了,有你和星和就很好。我只是睡不着…” 李星和默默在她身边蹲下,渐渐恢复了仓颉本来的模样,高大健壮却又有着纤纤书生气。 他握住她的手,将颤抖的女人揽入怀中——他想起来了,有关帝元之乱的一切。 帝元、元哉、鬼王、他,还有那尾水珠和那个承诺。 ——“念念,要是我们这次能成功,我就做主让这位李星和同志娶你!” ——“帝元你是不是有病?让仓颉娶一滴神志未开的小水珠?仓颉白送都无所谓,但人家姑娘万一不同意呢?” ——“鬼王,我才知道你原来这么幽默。是不是分魂把你分傻了?杜若到时候可该怪我们了。” ——“元哉,这出戏你可是主角,千万别演砸了。” ——“来,干杯!” ——“为万世,开太平!” -- Chapter60.一枝红艳蹍作春 我是谁呢?或者我是什么? 自荒芜之间睁眼,我才知世间原有黑暗。 我叫红艳,是阿虎的太奶奶给我起的名。自从诞生于这世界起,我一直没有长大。我是一块石头,又和所有的石头都不一样,我是天边来的丑陋的石头。 阿虎的太奶奶捡到我的时候还是个少女,衣衫青青,鬓间花立,一蓬杜鹃,一枝红艳。 我看着太奶奶从少女到青年到人妇到长者到耄耋。 我看着阿虎从襁褓到幼儿到少年到老迈。我没有看到他的青年。所有关于青春的在那一夜成了不曾存在过的幻境。 阿虎在幼年很喜欢带着我玩耍,用简简单单的一条红绳绑了,系在腰间。 他大概以为我是什么宠物。就像人们缺少温厚皮毛,便喜欢驯养兽类作为陪伴,我想,阿虎也是这样。尽管他有温暖的皮毛,他跑得很快,他将成为百兽之王。 有一天晚上,被子里实在是太热,我便学着看到的许多的兽族,化了人形。 也许是和人类呆在一起的时间还不够久,不管我怎么试,都只能化成一个小女孩的样子。那个小女孩的样子大概是和阿虎的太奶奶很像的。兽族喜欢把第一眼所见的当成至亲,也许我也染上这种习惯。 人和兽的世界里都有传染病,我们那里没有。也许是到达地球的旅途太长,我忘记了很多事情,可我记得,我来自一个很不一样的世界。 那里没有传染病没有时间没有四季更迭没有死亡。 没有阿虎这样惹人讨厌的小屁孩。 对了,我化形时候还没有人族。当时的人被叫做“巫”,和神和仙共同生活在一个没有尊卑的世界。 化成人形之后,我发现我可以控制一个叫做时间的东西。我第一次改变时间便生出了一块怀表,那时候,兽族里还没有人见过这种样式的小玩意儿。 但是改变时间总是会招来一些大家不喜欢的副作用,所以我很久不用了。 其实这个能力和阿虎的日行千里比起来很鸡肋。 我和阿奴是直接被拐到仙妓馆的,省去了中间步骤,当我睁眼之时,已经到了这个仙巫交界之处。 不知道为什么,来了这里之后,我再也不能改变时间了。只有那块怀表躺在小小的匣子里,一直在告诉我,草原并不遥远。 只要我可以,逆转时间。 *** “阿奴来了!”春娘故意忽略了红艳捎带谴责的目光,明明压低了声音却是抑制不住的兴奋语气。 这话显然是对朱萸说的。 就算穿了男衫,此刻少女脸上的娇羞还是抑制不住。仙妓馆里的人早就习惯了玲珑八面,看破却不说破。 春娘当时暗想,难怪明代那个汤显祖要写什么“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不过才见了一面,这朱家大小姐竟是显而易见地对阿奴动了心。 不知为何,她对朱萸竟有些好感。 杀光朱家人!姐姐刚死的时候,她确实是这么想的。她费尽心机,借仙妓馆到古村落郊游之机,结识当时还是新人的红艳和寅虎阿奴。说是新人,但春娘知道,这两个人注定是要成为牌面的,因为他们,实在是太不一样了。 而她想要报仇,就必须进仙妓馆,不但要进仙妓馆,还必须位在头筹。朱重山是蓬莱仙妓馆的常客,他唯一的弱点,是好男色,甚至常常以药辅之。 为了得到这个消息,她杀光了那个制药的村子。 在猎户无知的幼女扯着她染血的裤脚嚎哭的时候;在那对夫妻捧着妻子的便便大腹央她看的时候,春娘,早就死了。 怎么会不想他们死呢?她恨不得抽他们的血,剥他们的皮。等朱家死绝了,她也去死。 她真的是这么想的,直到寅虎阿奴,成了一个刻在心上的名字。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她真觉得情啊爱啊,是天外那些人控制他们的手段。耽于情爱,忙于生计,便没有人再会去问万物诞生的因果。 以前姐姐老是笑她是读书读傻了脑子。哪有什么天外之境,她们出生的这方天地,便是真正的天地。 就是这样的姐姐,朴实温婉的姐姐,在最后临终之时却拉着她的手迫她承诺“天外之境真的存在”,只要去到那里,便是真正的自由,便可洗去这一世,困在这方小小天地里的凡尘腌臜。 许是终究觉得活着太累,她现在不想朱家死了。至少那个傻愣愣的朱子殊和朱萸看上去,没有非死不可的必要。但是,让那个千金大小姐体味一下这些年来,他们到底过的是怎么样的生活,倒也未偿不可。 桌上这一壶专为朱萸准备的云雨巫山,她下了情蛊。 就算朱重山不来,他那个有性虐嗜好的朋友,也会来。 -- Chapter61.重山层楼锁奴娇 Chapter61. 重山层楼锁奴娇 “朱爷,下着这么大的雨,您要来怎么不让我们派人去接啊。” 膳厅门口小厮那刻意而谄媚的一句话让红艳一桌人霎时噤了声。一时间,思绪纷纷。 一进饭厅,朱重山看见到了自己想见的人,只是没想到他的身边,还有一个他不想见的人。 “子殊,你怎么在这?” “舅舅。” 朱子殊低下头,一向大大咧咧的他竟有些喏喏。 朱重山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有时候他真嫉妒自己的这个侄子,嫉妒到故意回避每个有可能的见面机会。朱家这个烂掉的泥潭里,这兄妹两人却在妹妹的庇护下不知世事。 太干净了,他们太干净了,就像当年的他一样。 朱重山兀自失笑,把头转向他真正想见的人。 “阿奴,听说你最近身体不舒服。这是医馆给我的云仙丸,兑温水服了可以驱头疼脑热、清明体质。我还有最后一匣子,你身子弱,就都收着吧。” 朱重山一进大厅就吸引了各式视线,有小倌的也有天界小吏的。他在仙妓馆有专门的别院,平时很少出现在大众眼前。 他会来这里,除了觉得今天的这场戏需要多些人见证外,还为了能见一眼阿奴。 阿奴已经对他避而不见一个月了,他于他有愧,所以向来顺着他,从不强迫他陪自己。 寅虎阿奴自顾自地夹菜,并没有看朱重山递到他面前的手一眼。 春娘冷哼一声,接过了那个匣子直接开了,捻起一颗泛着银泽的药丸。 “这种拿生灵所炼的药丸,我们一介贱民可消受不起。只剩这么几颗,哼哼,怕不是炼药人的报应。” 春娘说完便咬紧了唇,没有人知道她正在忍受耳边滔天的嚎哭咒骂。灭村之仇,怎能不报? 她不知道跟着她的怨灵到底有多少,几十?抑或几百?他们夜夜在自己耳边尖叫,想要把她逼疯。够了,她快疯了,她只想在彻底丧失神志之前让阿奴和红艳重回草原。那片听上去很美、 她却没机会去的草原。 红艳暗暗头疼,这春娘不知怎的,今天竟像是吃了火药一般,说出来的话全带刺。 那药丸被纤纤两指捏着,在灯下莹莹颤颤,很像珍珠。 苏西觉得自己脑袋快炸了,先是红艳跟吴念老妈长得一模一样,再是这什么劳子的“云仙丸”分明就是他们一直在调查的“夜来香”啊。 “夜来香”这名字还是袁露告诉她的。袁家兄弟和斓沧的关系好,叁中队正在进行的研究并没有避着他们,何况里面属于二十四节气的成分是他们帮着分离出来的。云、雨、露,气之华——锁气困灵。 朱重山并不讶异春娘会轻易说出云仙丸的成分。 云仙丸的本体确实是灵体,以生魂炼制,长期服用可以催生灵力。那个制药的村子一直以为自己炼的是媚药,其实这“药”他从来不碰,药是给张家的人的。 张强被他安排进了淼淼书院念书,这些药就由他带至仙妓馆,再由张强带回溪谷中的村落。 只是这个张强,带药之余却招惹了妓馆的姑娘。其实他很讶异那个叫牡丹的姑娘,竟会对并不出众的张强如此死心塌地。也许是他过于习惯和血里滚出来的人打交道了。 心念过处,他不由看向春娘,这些年,她长大了很多。 越过春娘慵懒的发梢,他看到了女扮男装的朱萸,一时间差点气笑。 好啊,今天真是热闹。最好朱家的担子自此就可以从他肩上卸下,让这小一辈的朱家姐弟去当。 柏青怨他害死了情艾,春娘怨他害死了姐姐。那他呢?他该去怨谁?怨自己身是朱家人?他当然可以不背这个名头,让朱家垮。然后呢?朱家那些妇孺能承受汹涌而来的反噬之力吗?有那么多人,恨不得扒他们的皮,啖他们的肉,哈哈! 他不知道情艾为什么会喜欢他,在见过一切的肮脏和龌龊之后依然不愿离开;就像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执着于柏青,明明那个男人恨他入骨。 尽管是姐妹,春娘却不像情艾。但阿奴,很像柏青。 朱家答应鬣狗一族,猎杀下任兽王,却被两个人贩子抢了先。朱家根叶繁杂,他原来不知道,除了杀人越货、私屯兵力,朱家还有一脉旁系,做的是人口买卖的营生。 后来,他动用了关系,将阿奴和那个一起绑来的女孩儿送进了仙妓馆。 眼见阿奴和那个叫红艳的女孩一天天长大,鸨妈“弄错了”他的意思,开始让两人接客。那一晚,他被人蓄意绊住了手脚,后半夜他闯入兵判房中,看到的就是血泊中的阿奴。 他仿佛看到了垂死的柏青。 他尽自己所能,保住了阿奴。但红艳和春娘,他再无能为力。朱家的位置,有太多人盯着。仙妓馆背后的斓家会同意庇护兽王之子,安的也绝不是一颗好心。兵判的事,就是个例子。 “这是…天啊,仓公子您怎么会来!啊,不是,怪我嘴贱!仓公子您能来我们真是蓬荜生辉,蓬荜生辉。”侯门的小厮虚虚掌了自己几下脸。 朱重山笑意盈盈地起身。他等的人,来了。 “呵呵,仓颉,好久不见啊。天界那些人说你去西境办事了,没想到能在这看到你。姨丈最近身体好吗?要真严格算起来,我们非但是同辈,还是一家呢,早就应该多走动走动。” 要不是仓颉暗地里调查朱家的灰色产业多年,朱重山那谦谦君子的做派十足惑人。公子如玉,可惜玉心漆黑。 “李星和?” 阿奴没有抬头,只是用心念问了红艳和春娘。 “是他。” 红艳起身,冲仓颉盈盈一伏。 “呵呵,我就说,敢和朱家对着干的,来头肯定不小。” 春娘看着仓颉点了点头,没有起身。 叁人再无话。激动吗?也说不上,为了这天,他们等了太久。 只是心上仍有念头盘桓:朱家这棵大树,真的可以如此轻易地被扳倒吗? 仓颉冲那小厮点了点头,小厮这才看到他身后还跟着两对队天兵。本来应该在门口迎客的洛叁正一脸苦色的跟在后面,拼命用眼神示意他“别多管闲事”。 “在下以司文身份捉拿重犯朱重山,事涉天家机密,还希望无关人等可以先行离开。” 洛一二默默让出了位置,走到洛叁身边和他并列。趁没人注意,两人打着手语交流起来。 现在仓颉和朱重山终于可以面对面地直视对方。 “朱家私蓄重兵,意图谋反;朱重山草菅人命,以生灵炼制丹药。朱家更与鬣狗一族私下勾连,谋害兽王之子。逆反之罪,元帝亲判,立时捉拿。” 仓颉打开手中的紫色檀木盒,室内的光线像是突然被吸尽,黑暗之中一幕幕光影打在正对众人的墙上:鬣狗和朱重山举杯;深山村落炼药的袅袅蓝烟;药炉里挣扎的人影…直到一只手猛然拍在炉口上,画面静止。 无视众人惊诧愤恨的目光,朱重山好以整暇地捋了捋衣袍:“谁都知道,梦境是做不了数的。谁知道里面有多少幻象又有多少真实呢?” “这不是梦境的幻像,而是你们利用梦境确认交易、传递信息的影象。” “哦,梦境里交易?那这位是谁?” 朱重山往边上一让,只见膳厅最角落里坐着的一个男人站了起来。 分明是影像中那个药炉里的男人。他向着众人抬起了手:掌上有烈焰灼烧的痕迹。 “那段药炉的影像实在是一个误会。”男人有些腼腆地冲众人笑了下:“哦,忘了自我介绍。我叫张强,是淼淼书院的书生。” 仓颉仔细辨认,确实是不记得在书院见过他,但张强的名字他在书册上见过,跟他同一期入学。 “这是我们张家村独有的贡神…哦不,是贡巫仪式。” 张强脸上闪过一丝惊惶,以“神”之名称呼神以外的种族实属大忌。 “我们世代供奉巫后,每季度第一个满月会选村中青壮入炉,点燃冷焰向巫后祷告。要是冷焰变热,则预示近期有山火,冷焰熄灭则表示有水灾……那次刚好轮到我入炉,在正常情况下,冷焰就算变热也是伤不了人的,可是因为祭祀出了一点小纰漏,我被困在了炉中。多亏朱司武在附近巡视,将祭炉打碎。” 张强的表情并不像在说谎,可留在内厅的所有人都知道他说的不是真的。 “我们整个张家村都可作证。” 朱重山比方才还要放松,给自己斟了满满一杯酒。将要一饮而尽时,却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对仓颉道:“仓司文,既然已经证明部分影像不实,你的证据不能用了吧。” -- νIργZщ.còM Chapter62.帝元之乱·序章 “咦?仓司文,朱司武?真是巧,好巧。” “兵判。” 仓颉点点头,余光注意到朱重山眼底对兵判一闪而过的厌恶。这两人…不是好友吗? 没等朱重山有所表示,兵判先开口了:“天界都知我与朱司武乃挚交,在下可以自身人格及前途担保朱兄的人品,仓司文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以自身人格担保”?这兵判…不知道自己名声臭吗? 两个初入仙妓馆的神族小吏睁大了眼,也不知道自己今天到底是来对了,还是来错了。本来挑今夜来,就是想着雨天人少,有什么做错的也丢不了多少人。可现在,不但天界最高位的文司和武司都在,连传闻中那有变态嗜好的兵判也来了。 “这兵判出身魔界,原身是猩红蛇妖,据说每日要食童男女各一对。” “那他怎么来神界做官了?” “嘘,小声点。魔界当年的风头要盖过神、仙两界你忘啦?要不是魔界出了个魔妃挟幼皇篡位的事,今天这天界怕是早就易主了。” “没错。神界助魔界平乱之后,魔界就此声息。毕竟是魔界两大家相争,一下死伤了近一半魔族。不过奇怪的是原来只是魔妃身边一介随侍的蛇妖,就这么一眨眼,改籍当了神族的兵判。” 插在两人间,神棍样的少年摇了摇头,继续道:“啧啧啧,最惨的还是那魔妃,先是随整个家族一起被贬为奴,在魔界吃了不少苦,后来又被送到了冥帝府上,最后人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没了!听说是怀了冥帝骨肉,被人……” 少年手气刀落,“咔!做掉的。” “对对对,我听说过那魔妃,孕于圣山冰雪。见过她的人都说,她比最美的仙女还要美出一座珠穆朗玛峰。” 一旁的绿衣小吏连连点头。 “原来如此,真是精彩…等一下,我从没见过你。这位仁兄从哪来?怎么知道这么多?” “哦,忘了自我介绍了,在下姓袁,单名立。游历四方,是一名说书人。” 红衣小吏戒备的神色一松:“难怪,是想来妓馆找生意的吧,今天这阵仗,我看你是说不成书了。” “无妨,无妨。就当搜集素材。” 袁立的视线从立着的叁人转向还在偷偷夹菜的袁露——真是好久没见,他都分不出来谁是哥哥、谁是弟弟了。 仓颉冲红艳叁人安抚似的点点头:“虽然依这位张强之言,这段影像有问题,然而我们还有另一位证人,可以证明朱司武确实曾犯下草菅人命之罪。” 屏风后,有人影闪出。 柏青! 朱重山此刻满心满眼的狂喜,他甚至刻意不去想,为什么早在他怀中死去的柏青此刻会完全无恙地站在这里。上天终于答了他的愿!用他的一切换柏青重活一世! 兵判见到朱重山失神的模样,从鼻端压下一声冷哼:哼!就说当年应该让他那个妹妹还是姐姐的来担这担子!可惜啊,那个美人太聪明了,她这个弟弟又太蠢了,不然……他摸了摸长期纵情酒色而略显肥厚下巴,嘴角差点滴下涎液。 “来人,先将朱司武请至司文府公堂,两位证人也请一并入府录入证言。” 朱重山的视线从未离开柏青一瞬,直到那青衣男子有礼地冲他微微颔首:“司武大人,怕不是将我认错他人了。在下柏涯,当年柏府灭门前由师傅接往异界灵山习艺,已经千年未回天界了。” 不,不会错的,他分明就是柏青!朱重山死死盯着柏涯,不仅是长相相同,他身上有柏青的气味。没有一个人的气味是相同的,柏青身上那种初雨后的林香,他以前最喜欢闻。 见他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柏涯竟觉得有些羞怯,只能无奈转眼。 朱重山眼底的热望渐冷,他是柏青,但又不是。柏青对着他从来只有一种表情,那种夹杂着厌恶、愤恨、嫌恶的表情,而眼前的人,竟会对他微露羞赧。他自嘲似地大笑两声,随着仓颉往外走。老天当然不会肯把柏青还给他,他不配!他早在当时就该随着他去的,怎么都好过当个空壳,又多捱了这几百年。 朱重山在迈出门槛时,最后看了眼阿奴,那个跟柏青神似的男人。他们对他的厌憎,不知何时竟成了他感受活着的唯一凭借。 他又看了一眼神色担忧的两个朱家小辈,终于笑了,这次的笑容里没有讥讽,只有解脱。风雨欲来,巫后、张家、兵判,这些锁住朱家的铁链,就留给别人去烦恼吧。他该随风去了。 原本弱下去的雨不知无何在此时突然声势大作,电闪雷鸣。雨丝中若有若无的血腥味被膳厅重新布上的各式佳肴冲散——朱重山和仓颉及随兵离去后,宾客们又重新回到了各自的桌上,只是谈笑声确实比刚才淡了好多,有 几桌相识的小吏和官员都在压低了声音交换各自的情报,一时间,四处私语声窃窃。 林楠向兵判敬酒,那肥厚的手故意在林楠的手背上腻了一圈才接下。他自然地落座在林楠一桌。 “林楠你给兵判喝的这是什么呀,怎么能用劣酒招待我们英俊神武的莫将军。” 春娘玩闹着从莫邪手里夺过酒杯,一口将杯中酒饮尽,又满满斟上一杯新的塞入这个有些虚肥的男人手中。 “我哪敢喝您的酒啊,当年在魔界,我不过是您府上最低贱的下人,任打任骂。那年春宴我不过是摆错了酒杯,把琉璃当成了白玉,便差点活活被鞭斥而死。要不是后来魔妃路过将我救下,我今天哪还有命坐在这里。” 兵判晃了晃手中的酒杯,也不抬头:“ 不过那时候你和你姐姐还小,大概是不记得有我这么号癞子了。是吧?双生魔君?” 莫邪脸上的笑漾开去,恶毒而肆意。他看着窗外遮天蔽日的雨幕,深深吸进一口空气,发出满足的喟叹:“巫后的血祭,好像已经开始了。” -- Chapter63.帝元之乱·念起 袁霜一筷子打在袁露正在夹菜的手上:“吃吃吃!就知道吃!” “哥,自从失势,我们袁家有多久没吃过好东西了。这里的酒菜跟我印象里小时候尝过的那些珍馐一样美味嘛……”袁露委屈巴巴地看着自己那恨铁不成钢的哥哥。 苏西叹气,她觉得自己就是个没有感情的背书机器:“双生子,魔界内乱之前是最有势力的五大家之一,当家的被称为双生魔君。双生魔君不通过血脉承袭,而是靠独有的“分魂”能力。双生子一族一代只会产生一名魔君,只有在上任魔君死后,新任魔君的能力才会被激发。” “而’分魂’这一能力向来为各界各族所垂涎,操作得当,可得永生。将魂魄一分为二,寄于新塑肉身,不但可以延续生命,更是等于有两个你在做事,事半功倍。” “也可以利用分魂之术有目的地将灵体的部分记忆取出,像具体物件一样保存于神识中,待到有需要再唤醒。这个能力看着鸡肋,但其实非常有用。要是有人想谋反夺权,只要分魂,就算是再强大的识真或读心术,也无法得知谋反之人的真实意图。而那人只需要在时机合适之时,取回记忆便可。” 苏西觉得自己嗓子干到背不下去的时候,袁霜接口:“甚至曾经有人为了不被情感左右而自灭七情。将七情寄于新分魂灵中,又让新塑肉身沉睡。” “只是分魂虽不损伤肌体,但会破坏灵识。虽然各自拥有肉身,但身份只有一个,有时分化出的灵识会产生与原灵识截然相反的个性,两个独立的灵识争夺身份的事情也曾经发生过。” 袁露看看一脸希冀的老哥,又看看面露愁容的苏西,默默咽下了嘴里的小酥肉:“……所以呢?” “双生魔君为什么会在仙妓馆?云仙丸为什么是夜来香?巫后血祭是为了什么?为什么天界会派这么多人调查吴念的梦境?她的梦境里为何会有实体?我们为什么没被梦渊吞噬?”谜团,这么多可爱的谜团啊! 袁霜越说越兴奋,一本正紧的脸上是压抑不住的红潮。 但是谜团是多,可一个都没解开啊。袁露实在不能理解自己老哥对破案和解谜的狂热,他只希望多吃几口菜,然后开个上帝视角把一切都唰唰唰地解决了。 只是谁都没想到,上帝视角来得这么快。吴念突然闯入了大厅。 她直接冲到红艳桌前,将桌上的杯盘一扫而尽:“快走!血尸屠城了!” “麻麻,没用的。你是因为身上有红艳的部分记忆才能不停地倒回时间,但这只是一段属于梦境的回忆啊。” 小小的梦渊在身后扯着她的衣摆。 “已经第叁次了,阿念,别试了。这一切在万年前就已经发生了。” 仓颉一只手揽过吴念的腰,把颤抖的她按在怀中。 “我没有想改变什么,我只是想问问她究竟是不是我妈妈。” 吴念将头从仓颉怀中抬起,一双眼睛惊惶中带着水雾,仓颉望着其中倒映着的自己,只能更紧地抱住她。 吴念回抱在他腰上的十指满是血污,渐渐停止了颤抖。她闷在他胸前,轻轻点了点头:“我不试了,我们回去吧。” 不管所发生的一切是真实还是虚幻,她已经死了,死人哪来那么多疑问。只是如果她的死亡也是假的呢?如果她没有在夜店里滑倒呢?吴念觉得自己正被杂芜的思绪逐渐淹没,而此刻的怀抱,是她唯一的依凭。 一旁的梦渊有些不满地看了眼李星和。哼!这个男人的心机太重了,居然偷偷跟在他后面出门,还是不能让他当粑粑。 雨中的血腥味突然浓烈起来,暴雨声中隐隐传来似是野兽的怒吼及人们的尖叫哭喊。 *** 瑶池之上,红艳酒肆。今天,是春娘的祭日。 红艳一早遣退了春杏,着了一壶酒,对着一轮弦月絮语。 “春娘,你还记得吗?当年仙巫交界血疫爆发之时,我曾在席上做过一个’醒梦’,没想到后来那个梦,真的给我带来了一个’女儿’。” “前几年我下了人间,当了人家十多年的母亲。明明觉得好像更能明白这世间情爱了,有时候又好像是更糊涂。最近几天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心绪不宁。阿念…对了,阿念是我后来的女儿,就是当年我在醒梦里见到的那个。” “万年前我们合力镇压巫后、隔巫族。因为塞司星占卜到万年之后,巫后必会苏醒重启灭世血咒,我们又造《灭世书》,希望能在巫后将醒之际及时提醒世人。没想到元哉找到阿念亡灵的时候,竟是《灭世书》示警之时。” “我不知道为什么阿念在那个时候选择了自杀,也许人间是有很多不开心吧。但是我们知道要结束巫族的诅咒,阿念一定是关键一环,否则我不会在当时梦见她,又因为她的警告改写了时间,避免了一场浩劫。只是没想到这一等,就是万年。” “中间发生了好多事,阿奴和朱萸的女儿出生了;仓颉为了分人世而降字后,灵识被天外之力所封,至今沉睡;帝元失踪,元哉继任天帝;鬼王利用分魂取得了巫后的信任,得以在她再次苏醒之时辅佐左右……变数虽多,但是, 计划仍在。” 红艳抬头对月,饮下一杯清酒,轻咳了两声。 “我和元哉都觉得,阿念出现的时机太巧了,仿佛她就是为了我们的计划所存在的。现在,元哉应该已经引鬼王的分魂去往了东境灵山,只要在巫后祭祀之时让鬼王的主意识回归,有他和元哉联手,这次,我们应该可以彻底杀灭巫后。” “只是我有些担心阿念…虽然我们找到她时她正要过奈何桥,她说她对世间已无留恋,但却同意帮助我们对抗巫后。我将自己的部分灵力注入雨灵,将之融于阿念的心念,又改写了她的记忆;元哉引她去各境灵山,以山水之灵重塑她的身气,希望可以骗过久未出世的张家人,让他们以为——她,就是重生的巫后。” “我觉得阿念骗过张家的希望很大。还有云仙丸。之前,巫后的灵识被意外封印入丹,元哉发现后,从丹内借了巫后的灵气给阿念。其实我们本想直接毁掉那颗单丸,但试了好多方法却都没用。要不是有《末世书》的预警,我们甚至幻想过,巫后是不是就此不会再出世了。没想到最后,她在吸收了梦环的力量后重临人间。” 红艳把一杯酒洒在地上,望着酒中月影竟是有些痴了。她遥遥记起,巫后降下血咒,血尸屠城的那个晚上。 -- Chapter64.帝元之乱·巫后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巫族成为贱籍的呢? 年幼的朱重山记得,自打自己记事时起,身边的小厮就会在有巫族靠近时挡在他身前,有时甚至会一脸嫌恶地对着空气挥手,那样子就如同在赶烦人的苍蝇。 那年他随着父亲第一次觐见巫后,远远看到黑色的神座上斜倚着那个一身焰红的女人。尊贵的神族跪伏了一地,她却看也不看一眼。 “求巫后收回成命。” “求巫后——” 成年的朱重山随着仓颉缓步行在雨幕之中,不知为何,又想起了那个女人疏离的声音,一下一下回荡在极度空旷的大殿里。 “你们会在乎蚂蚁的生死吗?” 众神沉默。 清脆的童音自侧殿响起:“我在乎!” “哦?”那个被巫族所景仰的女人寻到声音的来源,饶有兴味:“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柏青。” “那你会在乎蚂蚁的喜怒哀乐吗?” 女人好笑地盯着一身青稚的男孩:“你们原本就是宇宙的养料啊。这些山川树木、草木鱼虫,难道是你们创造的吗?” “你们和那些被圈养的鸡鸭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同。” 巫后点点头:“你们在这颗星球上生活,呼吸着氧气,饮用着淡水,自然要付出点什么。还是你以为,这些都是免费的?” 男童失语,想要反驳却一时找不出话来,一双小手紧紧拽在身侧,俊脸憋得通红。 “我不过是想让收割的进程加快一些。最近天外不甚太平,需要早屯粮草。何况——” 巫后有些俏皮地摊了摊手:“我这次只收割东境。” 在场众神面面相觑,都从彼此的眼神里看出了一些悲戚和无奈。虽然巫后从未将神族纳入粮草的范畴,但每次收割总是免不了有意外损伤。 几位在世已久的先神俱都想起了上一场浩浩汤汤的收割。那惊天巨浪,瞬间吞噬天地,有许多神族来不及腾飞,眨眼就被卷进浪涛中,成了所谓的养料。还有那些灵力相对低微的神祇,无力长时驻于空中,便也命丧洪水。 再说这次收割,想是要以战争为由了。 激化各族、尤其是神巫间的矛盾,再借由战争收猎大量生灵…… 他们哪里又敢违抗巫后的命令呢,这个与天地同寿、日月同辉,主宰万物的真神。 “朱长峰,听说新上任的天帝很有自己的想法?是个叫帝元的小娃娃是吗?” 跪在前排的朱长峰正要起身作答,座上的女人却是自顾自挥了挥衣袖:“无所谓,我把《创世书》再改改就好了。马上就又要到我的休眠期了,你那个什么什么丸给张家村的人服了吗?你可是保证了效果,不然我直接祭了月华城,一样可以用灵场护冢,哪里还要弄个村子来守卫,搞得这么麻烦。” 跪在朱长峰旁的斓陵低头掩笑,朱家怎么会舍得让巫后祭了月华城,那毕竟是他们的根。 “张家村的村民向来虔心侍巫后为尊,有了云仙丸的助力,定可以保巫后安睡。” “斓陵你也别幸灾乐祸了,快到换镇阵图的时候了吧,之前押着的那几个我看已经气衰,固不了星图多久了。北境灵山压着的仙族,西境灵山压的神族,东境鬼族、南境兽族,全都换一批年轻的。不然星图一旦不稳,天外异族定会入侵。唉,这里真是又落后又远又麻烦……” 朱重山的记忆到了这里有些中断,他只记得在散场时,年幼的柏青一边挨着柏司学的骂,一边回身冲他做了个鬼脸。 柏青......他忍不住向雨幕中探出手去。 仓颉敏锐地感到有异物接近,骤然拔剑回身,剑尖却只见一张失神又失意的脸庞。 “仓司文,不知你有没有听过巫族的一则寓言。” 朱重山回过神来,自顾自地道:“传言巫族有杂耍艺人会从小驯养大象,他们用粗麻绳将幼象的一只腿捆住,幼象不管废多大力气也挣脱不了,日复一日,它便不再挣扎。” 仓颉收回剑,接道:“这则故事巫族的每所小学堂都会教。最后就是大象长大了,明明可以轻易挣脱绳索,却因为从小的习惯而不再尝试。” “是啊,大象长大了,但却再也逃不出束缚。本应自由穿行于丛林的巨兽,却让杂耍艺人成了它的主宰。” 朱重山看着雨幕中的虚空之处,终于下定了决心。 不死不灭,每十万年沉睡一次——巫后,到底有多厉害? “仓司文,我们每次参见巫后都没有见到仓家,这么多上仙大家,为什么你们是唯一不被驯服的象呢?” 看到仓颉的神色,朱重山不由得又自嘲起来。他们仓家,果然知道巫后的存在。 “既然知道背后挑拨各族关系的不是神族,这么多年来,仓司文为何只抓着朱家不放?” 降落在四周的雨丝突然腥臭起来。 两侧的兵士纷纷戒备地抽出随身兵器向中心聚拢。遮天雨幕里油灯照不多远,除了眼前的一方地,四围早已是一片漆黑。夜,像浸在墨里。 原先走在队列最后的小兵退得最慢,一时失察,被雨中骤然冲出的黑影扑在地上,一口咬断了喉管。 他的身子倒在泥泞的雨水中,不断抽搐,血色晕成一滩不真切的红洼。 众人这才看清压在他身上的东西——是个没有表皮的血人!脸上神色讷讷,喉间发出类似野兽猎食的低吼。 像是响应眼前这个血人的呼唤,更多的低吼声自四面八方传来,层层迭迭。有十几条黑梭梭的人影转瞬已至身前。 兵士们拔刀奋力厮杀,奈何一个血人刚倒下,马上又有数条黑影自雨幕中穿出。空气中的腥臭味越来越浓,催人预吐。 “前方叁百米有座空庙,大家往那跑!”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早就浑身浴血的一队人在暴雨中往同一个方向狂奔起来。 -- νIργZщ.còM Chapter65.帝元之乱·血疫 夜色昏沉,野兽嚎啕,乱步疾雨。 一行人一边奔逃,一边列了队形戒备四周,最外围的几名兵士时不时砍翻几个从雨幕中突跃而出的血人。 眨眼那空庙已经近在咫尺,冲在最前面的人抬头就能看见庙檐奇特的兽雕。 待最后一个怀抱着包袱的小兵进了门,一边等着的两人马上一左一右把破旧的木门阖上,狠狠插上门闩。 卸下防备,小队长开始清点伤员。还好,除了一时不察的那名新兵外,无人伤重。 众人都没想到这破庙有一天,能给他们带来如此巨大的安全感。虽然还是有雨丝不断地从皲裂的屋顶上倾泄而下,破旧的木板也隔绝不了阵阵的兽吼。 倒在门边的小兵往里挪了挪,在地上摊开了怀中的包袱——一颗血肉模糊的肉头赫然立于中心。 “是方才血人突袭咬人的那血人。” 那小兵站起,虽然言语镇定,但身量不高,身板纤细,细看竟还是个男孩。 “你是?” 小队长有些疑惑,不记得自己队里什么时候收了这么一号人物。 “在下…在下斓沧。” 男孩答得颇有些不情愿。 “斓家的小公子?”仓颉大步跨至男孩面前,不再掩饰脸上的惊怒:“胡闹!你还未成年,进不了随兵,是谁把你带出来的!?” 小队也是一惊,今天晚上随行的人,每一个都是他从仓府里精挑细选出来的,说是去逮捕朱重山,其实他们另有目标。 这次行动前,所有人都领足了一个月的年假,或回乡探望亲人,或与家人出游。这次的任务仓公子告诫过他们,要有必死的决心。他们每一个,都签了生死状。斓家的公子本不可能出现在他们今次的队伍里。 “是我大哥想让我多加历练。你们出仙妓馆后,我就一直跟着刚刚那个被咬死的新兵。” 斓陵?他想干什么?难道是想借着这个机会除掉这个最受宠的小公子?对今晚诛杀巫后的计划,他又知道多少? *** 仙妓馆门口,洛一二有些不放心地对洛叁抱怨:“大公子说仓司文今晚一定会来,他一来就让我们报信。现在信也报了,大公子为什么还在别院里不出来啊?” 洛叁在嘴前打了个“嘘”的手势:“大公子不出来,小公子不是已经跟上我们买通的那个新兵了吗。看来今晚,是有一场好戏喽——” “你们两个堵在门口做什么?” 门廊下的洛一二和洛叁一起循声回头,只见红艳正领着一众宾客站在门口。 一位青纱倌人先开了口:“艳姐姐,不过就是做了个梦,你确定这么大的雨,要在这个时候让大家都回去吗?” 而且刚刚还喝了不少酒,到底是做梦还是醉酒还说不好呢。 有几位倌人正要附议,却被红艳的眼神震慑了去:“鸨妈既然醉倒了,现在的仙妓馆,我当家。” “诸位客官,我已经遣好轿夫,上轿后请各位路上不要停留,回府后紧闭门窗。” “红艳姑娘,你真的接到了确切的消息,今晚巫族和妖族的反叛军会发动攻击吗?那我们要不要上报兵府啊…” 一位着绣花长衫的客人不无担忧地道,看打扮多半是来往仙巫的商贾。红艳坚定地冲他颔首:“不管消息确不确切,我想在这里的各位没有人会愿意赌。” 又安抚道:“至少还有半个时辰才会发生血战,只要大家在这段时间内离了巫界,便无大碍。” 看着宾客们陆陆续续地撤出,春娘不满地踢着地上的小石:这些人里能有几个好人,真让他们出事了才好呢。 没人过问巫族会不会有事,居住在各区的平民们又需不需要保护。也许是觉得反叛军不成气候,又也许是觉得巫族不会自相残杀吧。何况不同族不同籍的,哪有心思管那么多。 “人都送走了?好。洛叁,你带人把所有的门窗都闩上,再挨个检查叁遍;洛一二,跟我去见你们斓主子,我知道他今天在这。” “砰!” “砰!” “砰!” 不知道是不是被红艳从未有过的严肃和厉色感染,小厮们紧张地开始关门关窗,没一会儿,整个仙妓馆就被锁成了金汤。 “红艳是吗?进来吧。”有女声自斓陵房中传出,明明软糯,却让人不觉臣服,在臣服的同时还能觉出一丝不舒服的冷意。 红艳知道屋里的是谁,她刚刚已经逆转了一次时间,这是她们第二次见面。 她正了正衣襟,压下心中的不安与惶然,把直着的脊背又挺了挺,昂首推开了房门。 “小石头,没人告诉过你打乱时间线是在玩火吗?” 此刻,红艳被卸了一条手臂瘫软在地上。巫后在榻上高高坐着,身边是面无表情的斓陵。 “奇怪,你们一个个的,怎么都想我死。”巫后随手将手中的匕首投进虚空。方才红艳靠近她时,就是想将这把匕首钉进她的眉心。 “小石头,好久没看到故乡来的人了,难得我想找你玩呢,还帮你把斓家的束缚解了,让你能重新操控时间。但你怎么跟这些小蚂蚁搅成一道了?” “每次都只杀巫族,这次我想顺便把神族也杀了,反正我又重来没承诺过他们什么。不过斓陵可真聪明,一下就识破了我的计划,所以我只能把他做成傀儡了。看,我做的傀儡多漂亮,之前那个鬼王还让我教他来着。” “算了算了。”巫后自顾自地挥挥手。 血液回流进红艳的血管,断臂处的肌肉又重新连接。红艳看着巫后在步入虚空后消失,忍不住自问,难道真的像她说的一样,次等级的生物是无法挑战高等级的吗? 挣扎着从斓陵屋里走出,红艳瞬间软了下来,等在一旁的阿奴马上扶住了她。红艳耳边还在回荡着巫后对她说的话。 “平等?什么平等?平等不管在哪个社会、任何文明,都是不存在的。有人以为自己读了书,通晓知识,便自觉高人一等;有人觉得掌握权利掌握资本便是拥有了自主权。只要有倾向和喜好,甚至只要所谓的存在需要依赖某种东西,比如呼吸需要氧气,那平等便不会存在。所谓的自由,不过是你们自欺欺人的幻境罢了。你的经历造就了你的认识,但低等世界的经历只是一条局限性的单行线,就像这里的时间,只会往前走,浪费、无解。” “如果是形式上的平等,我承认用高级世界的思维还一时没办法理解。唉,当初就不该和仓颉打那个赌的。他倒好,把什么都忘个一干二净,烂摊子全都丢给我。” …… 远处隐隐传来的野兽嚎啕将红艳的思绪拉回。不出片刻,便有砸打声在雨中响起,声声振聋。雨水再也盖不住其间的腥臭味。 突然一阵骚乱,不知从哪里蹿出一个血人,直直袭向门前的牡丹。 “张强!” 红艳只是试探着叫了一声,没想到那血人却果真停顿了一下。 趁着他停顿的功夫,林楠立马抓起木凳就砸,直到“咵嚓”两声,凳子在手中碎成了几份。那破碎的木腿上还黏连着血肉和黏液,嘀嗒往下掉,黏腻的声音听在渐小的雨声中让人牙根发酸,空气中那浓郁的腐肉酸腥味更是中人欲呕。 张强受了疼,似乎是回复了些神志,转身往后门逃去。 “是后门!后门开了!关上!快关上!” 不待小厮们堵上门,又有两条血影冲入,眼看就要咬上最近的倌人。 一道倩影突然从角落杀出,手起刀落,血人的头颅瞬间被斩落在地。打了几个滚,停在了一群女倌的裙边,引得惊叫阵阵。 余下的血人见同伴被杀,低吼一声便扑向拿刀的女子后背,却在未至其身前时被一双大掌撕碎。 阿虎的背抵在朱萸背上,两人互靠着戒备。一切都发生在几秒间。 “门堵上了!” 洛一二用最后的力气喊完这一句,便摊在了地上:去他妈的洛叁乌鸦嘴,这算什么好戏! -- Chapter66.帝元之乱·血疫(下) 不同于朱萸的飒爽英姿,朱子殊此刻正夹在一堆女倌中跳着脚尖叫。抬眼见到春娘在瞪自己,他谄笑着冲她挥了挥手。气得春娘一跺脚:“你俩怎么还在这!?” 朱子殊真是欲哭无泪,刚刚他也想走,朱萸不肯啊!他又打不过她,这不是被她硬拉着躲到长廊拐角去了嘛。结果朱萸刚刚跳出去救人,这么一冲、一撞,把他也给带出来了,还亲眼目睹了那怪物脑袋飞起来的场面,那血都溅他脸上了!也不知道有没有病毒。 原本受伤躺在一旁休息的牡丹不知何时来到了春娘身后,一张脸上全是惨青的死色,一对眼珠泛着灰,眼眶下缘却有红色的体液不断溢出,如果不是那液体在牡丹的脸上融出道道见骨红痕,倒是有点美人垂泪的意境。 朱子殊本想朝春娘赔个笑,却在看到她身后的牡丹时惊恐地伸直了手臂,拼命朝春娘点着。 红色的液体变黑,牡丹的脸皮竟是从两个眼眶处开始剥落,见她的嘴逐渐张大到非人的弧度,朱子殊的手点的更急了,嘴里确“啊啊啊”的叫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春娘见了更是心烦。 “咔哒”一声,牡丹的下颚裂开,上下两排尖牙堪堪正要咬上眼前细嫩的脖颈。现在,她的整张脸上已无完好的皮肤,片血红黏腻,颈上的皮肤也已融烂至胸腹。 等到春娘闻到自脖颈后传来的阵阵腥臭呼吸之时,根本已是躲避不及。 “唰!——”破风之声响起。朱萸掷出一把小刀,正中牡丹眉心。 牡丹擦着春娘的左臂软软地倒了下去,再无声息。 春娘拎着裙摆往红艳身边跑,躲去她身后抚着胸口喘气。红艳看着她又气又惊的样子,竟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问她双生子的事情。 雨势相比刚才小了不少,院中的阿奴和朱萸放下戒备,回身查看倒在地上,已经死去的牡丹和另一具无头的尸体。 俯身间,朱萸感到脸上湿湿滑滑的好不舒服,正想去抹,却被身后的阿奴一把抓住了手腕,一个趔趄,半个身子靠进了他怀中。她脸上一红,忙向前了两步,回身对他。腕上的手转了半圈,没有放开。 “别动,我们现在还不知道是不是这血引发了牡丹的异变。”阿奴沉声道。 腕上的温度同方才对阵血尸时背上倚靠的温度一起,直直烧到朱萸心里。她望着他的眼睛,一时间两人都有些呆了。 其实朱子殊很想插嘴,自己刚刚也被血溅到了,可是过了这么久什么事也没有。但看这两人间的气氛,自己还是不要开口比较好。他不开口,燕嬉倒是期期艾艾地凑上前来了。 “刚才那血人,是张强?”润了润嗓子,燕嬉硬着头皮说:“牡丹她,怀孕了。会不会是她肚子里的孩子……” 众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确实,除了牡丹,旁人均无异样。而方才张强虽是直直冲向牡丹,但中途被红艳叫住,也并未真正伤及她。 牡丹为了张强称病了叁月有余,向来刻薄的鸨妈不知为何却同意让她休息。都说血脉相连, 如果张强的本体是刚刚那个血人…… “不,应该是疫病。”红艳摇头:“方才在醒梦中那个女孩告诉过我,今晚巫后降下血疫屠城。这场暴雨过后,整个月华城都会成为死境。只是这疫病本应该是借雨势传播,但刚刚不少人都淋了雨…” “雨里是有巫后的血毒,但要真正催发血疫,需是之前服过云仙丸的人。” 说话的是袁霜,此刻从斓陵房间内推推搡搡走出来的叁人正是被卷进梦境的袁家兄弟和苏西。 一众倌人看傻了眼。这些客人是属地鼠的吗?怎么冒完一个还有一个。 “靠着我弟弟与一个地方气场相连的能力,我们找到了斓大公子的笔记,上面对巫后及血疫都有详细的记载。” “哎呀,我也不知道要怎么跟你们解释。”袁露挠挠头,心下有着小小得意,原来他真的开了上帝视角啊。 因为你只是一只萌萌的小猫咪?苏西无语,在袁露说出那句话时,她满脑子都是现世流行的那张猫猫抱洗衣机水管图。这个世界的bug实在是太大了,还是她原来呆着的现实好,那些什么真谛啊,意义啊,来处啊,去处啊,留给科学家和哲学家去烦就行。管他是楚门的世界还是上帝的程序,她的愿望就只有一个——当!大!明!星! 斓陵的笔记她也看了,里面的内容实在是过于诡异到没有逻辑。不过人家也在第一页就写了,巫后来自天外,行事不能以常理推测。说到底这逻辑,本身就是用来自洽的东西嘛。如果真如兰陵所言,空间和时间都可以被扭曲,那真理赖于依存的先决条件便不再成立。 算了算了,想这些东西脑壳疼。苏西使劲晃了晃自己的脑袋,想把这些稀奇古怪的思想晃出来。光是“活着”就够呛了,她还想着回现世看薇雪梨那部纪念电影的呢。毕竟要是她当年没出车祸,那她们现在就是竞争对手嘛。 在苏西一脸满足,幻想自己登顶奥斯卡影后正在致辞的时候,袁霜正和众人解释所谓“血疫”的来龙去脉。 “巫后就是当年创世时来到地球的巫族。创世之时天外来了一男一女,女为巫,男名神。他们带来了天外的种子,在这片土地上开垦、播种。孕天地灵气,这些种子最后有了形体与思维,甚至是情感,只是对天外的智慧来说,种子便只是种子,至少对巫后而言是这样,因为先神早在种子化形的最初,就失踪了。而关于先神的去处,斓大公子有一个猜想——” -- Chapter67.帝元之乱·仓颉 暴雨,破庙。 一个身材粗壮的兵士正和另一名瘦弱的小兵窃声低语。 “这东西是打哪冒出来的?真怪恶心的。” “祝兄你忘了我们今天的任务啦?肯定是那巫后搞得鬼呗。” 天聊到一半,那小兵突然顿了一顿。祝长皕没有发现,仍在继续跟自己的这位老乡抱怨。 “签了生死状还不把具体计划告诉我们,只说是巫后为祸,到时候怕是死都死不明白……欸,不对啊,我们是不是少人了?那个两个证人呢?” 朱重山不知从哪里取出一把折扇,正掩面听着墙角。却见祝长皕突然急冲冲地从地上越起,几步越过他,抱拳单膝跪在仓颉面前。 “仓司文,两名证人都不见了!” 正蹲在地上查看斓沧砍下人头的仓颉闻言,皱了皱眉头:“柏涯。” 柏涯的身形自暗影中浮现,睡眼惺忪地问了一句:“到了?” “没有。我们现时被困在一座庙中,不知道为什么,血尸出现的时间比预计地要早了一些。” 血…尸?虽然没了皮肤,但那些难道不是活人吗?大块头的祝长皕发现自己不争气地抖了一抖。他本体是象妖,在塞外草原长大。他部族活动的地方离最近的巫毒部落也有十天的脚程,每天面对的不是树就是草,很少见到奇奇怪怪的东西。 “巫后炼制的血尸?你们打不过吗?” 柏涯忍住了正要打出的哈欠,有些意外地看着仓颉:“你们现在不去解决那些东西,他们不是就要往月华城去了吗?恐怕这一路的乡镇都会被他们屠戮殆尽。” “月华城不用担心,想必朱司武在收到我的密信后已经做好了准备。巫后这次炼制血尸,利用的是张家村的村民。如果可以,我更希望可以唤醒他们,而不是赶尽杀绝。” 祝长皕口快:“张家村那些人脑子都已经被烧坏了,觉得巫后是救世主、亲妈!司文,您就算唤醒了他们,他们也还是会帮着巫后来对付我们的!” 朱重山收回在柏涯身上的视线,笑着挥了挥手中的折扇,无视一众兵士“这也太装了”的表情。 “仓颉,你究竟是谁?” “朱家向来帮巫后做事,但我已经赌赢了你。我既和巫后赌崇拜是不是盲目的,也赌你对柏青的情谊。你没看错,柏涯是柏青死前梦境所化,是他对世间最后的留恋。” 见众人都在望他,柏涯不好意思地屈了屈身。 “柏青因反抗巫后而死。但因他的反抗,这天地多了千年的太平。巫后当时本打算召唤寒潮,将整个地界冰冻,要不是柏青引燃地火消弭寒冰,又以身护城,那在场的,怕会是另一批新种子了。” 朱重山的扇子挥得慢了,种子?这词真有意思。 “种子?这词真有意思。” 原本龟缩在角落的瘦弱小兵伸了个懒腰,从角落中走出。“我刚从斓陵那出来,在这小兵脑子里转了一圈。这小兵满脑子都是各种中毒的死法,无聊得要死。” “杜獴?” 祝长皕试探着叫了一声。他从未见过自己的好友像今天这样说话。 “他叫杜獴?这么怕被毒死,为什么还要化形?他的本体不是猫鼬吗?在草原上自由自在地生,没有烦恼地死不好吗?为什么你们都喜欢变成我们的模样?” “杜獴!杜獴不怕毒!他平时就爱吃毒蝎子和毒蜘蛛什么的。” 祝长皕下意识地替好友反驳,虽然杜獴平常胆子小,但他打起仗来从没往后躲过,还会为弱小的妖打抱不平。说完他马上意识到不对,可以如此轻易附身,读取他人意识的,只有巫后。 “哦。” 巫后在这一声哦后再也没看祝长皕一眼,她对这些低等的衍生消耗品本就兴趣缺缺。 “好久不见。”她转向仓颉:“你和我打的赌该付赌金了,先神。” “你不是说要丢掉记忆去体会这些低等生物的轮回吗?怎么我觉得,你明明没有失忆啊。但要是没有失忆,你这诛杀我的计划也实在是过于…简陋。” 仓颉神色不动:“记得万物初化形时,我曾经问过巫后一个问题:他们,为什么变成了我们的模样?” 一旁的朱重山敏锐地捕捉到了“我们”两个字,刚刚巫后也说过,“为什么你们都喜欢变成我们的模样”。 他想抓住脑中一闪而过的灵光,但思绪却不由自主地越来越钝,视线也开始模糊起来。 “那你想明白了吗?” “信仰……真正的《创世书》无字,因为它……轮回……” 朱重山努力想要集中精神,却发现自己已经听不清两人的对话。 不止是朱重山,在场的其他人也都感受到了力量的流失。 “……真身在哪?” “斓陵……果然还是用聪明人…傀儡,用起来……顺手。” 恍惚听到哥哥的名字,斓沧稚嫩的肩有些颤抖,他握拳努力平覆,不让他人看出端倪。 就在几个时辰之前,那个一向慈爱的哥哥对他板起脸来。 「“哥?” “你去跟着仓颉,现在只有他的身边才最安全。” “哥,你究竟想做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我跟着仓司文?” “不止是跟着他,记得,你要帮我做一件事。” ……」 怀着最后一丝信念,少年斓沧也在疲惫与几无暖意的火苗中,渐渐失去意识。 除了仓颉和巫后,庙内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梦境。 -- νIργZщ.còM Chapter68.帝元之乱·封馆 昨夜一场暴雨,星和和元哉都没有回来,那个讨人厌的张强倒是来上课了。 卯榫托腮:看爹爹那副疲态,昨夜一定又和书院的学生商议游行的事去了,还写大字报,什么’废奴止息、众籍平权’的。星哥哥这几天实在是奇怪,总是找不着人,连对元哉都有点爱搭不理的……想着想着,上午的课就这么成了一腔女儿心事。 刚一下课,卯榫便随意往后桌一靠,问:“欸,你们不觉得奇怪吗?今天书斋怎么有股臭味?” 听到众人的议论,张强不自然地压着衣襟起身,草草收了几本书就打算走。 在淼淼书院后山有个小村,小到只能算是个聚落,只因有商队会偶尔路过歇脚而起了几个茶棚和小食摊,最像样的也就是村口的那间叁层小楼,即是村委,也是驿站。 现在整栋小楼都被张家的人包下了,村委本就虚设,见来人出手大方,收下足月的定金便搬去了别处。 张强一路上都在小心翼翼地避开旁人,以为进了驿站能稍稍放松休息,却被刺鼻的腐臭味激得皱起了眉头。张家的几位老人正坐在大厅里吹着水烟。 “多亏巫后保佑啊!” “是啊,我这把老骨头昨夜不但未因疫疾而死,一觉醒来反觉身轻体健,连饭都多吃了几碗。” 老人们光裸的胸膛上皮肉还未长好,筋膜和动脉血糊糊的一团,远远就能闻到腥浓的臭气。张强压下喉头的恶心,放轻了脚步,打算偷偷从几位长辈身后绕进自己的房间。 张家先祖早年因为犯了事而逃入深山,掳了几个过路的姑娘,又收留了一些迷路和被遗弃进山中的老弱,世代繁衍,逐渐形成了村落。山内贫瘠,偶发山火,还好村子背靠着一个大湖,用水不愁,偶尔还能捕到一些无眼的鱼类。只是这大湖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满水,淹田毁屋,破坏力堪比洪涝。 至于先祖不搬走的原因,也是因为这大湖。大湖每次满水只叁天,等到第四天退潮时,沙滩上总是堆满了金银珠宝。张氏先祖本就是因为抢银车而被通缉,这下还不等于掉进了蜜罐? 只是这大湖到了第十叁年,便不再满水,湖里的鱼也在一夜之间死绝。田地不再产出,附近的山果和野兽又被猎得差不多了,先祖马上动了搬离的念头,毕竟现在手上有了大把的钱银,是该回去享受享受。那时候他已经有了七八个孩子,却发现一群人怎么也走,也走不出这片林子。他们甚至分成了四队,朝不同方向走,结果全都绕回了湖边。 那么多张嘴,却没有足够的吃食,族里还发了奇怪的疫病,张氏先祖急得额头都快冒烟。巫后就是这时候突然从湖中出现的。据说巫后出现的时候疾风变色,湖面成冰。她就这么袅袅立于湖心,轻问:“你们是不是拿了湖里的东西?” 尽管不舍,先祖还是把所有东西都投回了湖里。 “你们这村子既然找到了这儿,那以后就在这住下,帮我守湖吧。我可以保你们无病无灾,财帛永享。” 先祖同意了,之后更是订下了子子孙孙拜巫后的规矩。 其实这些都是村子里传下来的传说,张强也只听老一辈的人说起过,从未真正见过巫后——直到昨夜。 他曾觉得人生最幸福的时光就是有机会进淼淼书院学习,虽然需要定期带药回村子。但卯先生的才学着实让他钦羡,原以为能听先生讲学是此生之幸,没想到这一切,不过是噩梦的开篇。 张家村人按巫后的吩咐,于每个月圆之夜服用云仙丸,朱家把药交给他的时候,只说是服了可以强健体格,增强灵力。他和年轻一辈玩得好的几个曾想过偷偷把药扔了,结果第二天,药丸原封不动地出现在床头。那种被人监视的感觉让人脊背发凉。 最恐怖的还不仅于此,他们中脾气最犟的小牛坚持不服这看着古怪的丹丸,叁天后,人们在湖里发现了他泡得肿胀的尸体。从那时候起,他开始觉得关于巫后的那个传说,肯定不是真的。 上月,张家人出山。在淼淼书院的后山包下了这个驿站。 昨夜,所有人都发了狂。虽然关于昨晚的记忆分外模糊,但他知道,出事了。 张强拉开衣襟,看到自己腐烂的皮肉正在缓慢愈合。他将自己关在房中,不愿去想,为什么原本住在这个村子里的人会突然全部消失。 楼下又响起了整齐划一的祝祷声: “巫后泰宁——巫后泰宁——巫后泰宁——!” *** 虽然昨天后半夜已经听不到那种古怪的野兽嘶吼,也没了有其它血人在附近的活动迹象,仙妓馆内的众人还是圆睁了一夜的眼。 好不容易熬到天明。红艳哑着嗓子似是安慰地低语了一句:“天亮了,我们不会出事了。” 在醒梦中的那个女孩曾告诉她,整个仙妓馆会在昨夜被血洗。但现在,她们熬过去了。城里面她也派人去散布了消息,司武府又刚好要捉拿逃犯,从昨夜起设了宵禁。除了那些偏远的村落一时没办法知道情况外,月华城内并无伤亡。当然,除了牡丹。 一众小倌们打起精神,院落昨夜已经清理了,现在只待开门出清。 洛一二和洛叁脸色最是不好,昨天红艳明明在公子房里和人说话,可等他们进去查看,房内空空如也,连公子也不见了。尽管如此,他们还是在一众忐忑的视线里,尽责地担起了开门的责任。 门闩刚拉开一半,两人就被粗暴地震了开去。镶足了金属的厚重木门重重撞在墙上,扫下一阵尘灰。 大队兵士鱼贯而入,领头的人嘴里呼喝: “昨晚仓司文和朱司武失踪。有证人说最后见过他们的地方,就是在这仙妓馆!” “来人!给我封了仙妓馆大门,所有人等不许出入!彻查!” -- Chapter69.帝元之乱·起 “这是什么?” 停在中庭,用一张新席裹着的竹架引起了费东的注意。 “禀费督查,妓馆倌人牡丹昨夜突染疫疾,没捱过去,怕拖久了传染给别人,我们正打算将她的尸身送往后村安葬。” “后村?” “就是淼淼书院后山的那个村子。牡丹初时自其处来,现在也算送骨还乡。” 林楠边答话边在心里暗暗庆幸,还好昨晚先把那两具血尸给扔出了墙外去,不然怕是不好解释。他倒是觉得,既然这疫病来得这么古怪,就应该把一切都和那些当官的交待清楚才好,可是红艳却说官府不可信,神族不可信。祸从口出,让他们守口如瓶。可还没庆幸多久,却听到—— “费督查,我们在墙外发现了血尸!那血尸身上还挂着袁家的令牌!” 袁霜和袁露彼此对视一眼,面上惊疑不定。他们现在还在梦境里没错吧。当年废妓馆的时候他们俩可还没出生啊,这袁家…总不能是被他们给拖垮的吧!? 苏西悄悄扯了扯袁霜的袖子:“令牌呢?” 袁霜早在听到兵士的回报时就在全身仔细找过,也让袁露找过——令牌,不见了…. “哼!刚刚你们不是提到了淼淼书院后的那个村子吗?那个村子昨晚被灭了!连朱司武安插在那的密探都未幸存,只传回了血尸屠村的消息。我们的人已布兵赶往现场,大概午时就会传回消息。” “这就是传回来的血尸图!” 费东展开了手中染血的图纸,上面草草几笔所勾勒的确实是众人昨晚所见的“血人”。 兵士将在仙妓馆外发现的血尸抬入。只见那血人神态狰狞地躺在地上,一双手伸向空中,似是因极端的痛苦而在挣扎。他腰上缠着的,正是袁家的二十四节气令牌。 被困在仙妓馆的人们纷纷觉出了不对,昨晚出现在仙妓馆的两个血人没穿衣服,而面前这个却衣着华丽,甚至佩戴了象征身份的令牌。最重要的是,昨晚死在仙妓馆的两个血人——并无全尸。他们一个被朱萸砍了脑袋,一个被阿奴撕成了两半,绝不可能有如此完好的尸身。 最开始发现血人尸体的那小兵又从他衣兜里搜出了一封密信。虽然信封已被血水渗透大半,但内里的信笺却依然完好。他将信递给费东。 “好啊!仙妓馆果真跟袁家勾结,谋害神官。斓陵居然还想借血尸血洗月华城之机抢夺城印——” 阵阵极富秩序的窸窣声在仙妓馆外围响起,费东瞬间噤声,手压上一侧的剑柄。 一眨眼的功夫,墙头齐唰唰跃上十好几个影子。无尽的贪婪从一双双血红眼眸里满溢而出。 阿奴眉心蹙起——鬣狗。 不止墙上的这些,鬣狗裙发现猎物时特有的尖啸在院外此起彼伏,互相回应。乍听上去,千里层迭、催人心颤。 早该离去的莫邪自大门外闲闲步入:“既然现时仓司文和朱司武都不在,那我兵判自然是得担起查抄仙妓馆的这副担子。有劳费督查费心了,天帝已授令由我全权接手这次的案子。” 一群小倌窃窃私语:“查抄,什么查抄?” 有好些人面上都现出了不安。 莫邪见状,满意地笑了:“哦对了,大家不要担心,鬣狗是来捉拿兽族逃犯寅虎阿奴和红艳的。除了这两位,废妓馆后各位的去处我已经都安排好了。” 呵呵,一群贱籍,又签了卖身契,斓陵现在管不了事,这些细皮嫩肉的小倌自然是可以直接被他收入府中。 “唰!——”费东拔剑:“兵判,刚刚那封信里也提到了你。让逆谋者捉拿逆谋者,我看不合适吧。” “哦?”莫邪的脸上闪过一瞬诧异,血尸是他安排的,信是他换的,不可能出这种纰漏。 一时僵持不下。 似是等得不耐烦了,鬣狗群再次嚎啸起来。 羽箭破空声响起,立于墙头的一头鬣狗被突来的箭矢从胸口贯穿,掉下院墙时依旧是满目的不可置信。 在场的只有兵判带了箭队。箭队的人面面相觑,原本拉弓的手早全就都放开,深怕惹上嫌疑。 “簌簌簌”。又有兽族的暗器从院墙上飞下,这次受伤的是督察队。 乱了,全乱了。一时间鬣狗、兵判的人和督查队打成一团。莫邪让护卫护着,急着要往内室退,毕竟只要关上了门,箭矢和暗器能发挥的作用就有限了。匆忙间,一封信笺自莫邪衣襟处滑落。 趁乱,袁霜赶忙捡起落在地上的信笺,只瞥了一眼便迅速收进怀中。 袁露则是第一时间扯下了血尸身上的袁家令牌。 两兄弟对视一眼:嗯,完美搭档! 随即,两人和苏西一起随着众人退至了大厅,朱子殊也夹在其间。在惶惶然间,门外打斗的声势渐渐歇了。有胆大的给门开了条缝,偷眼瞅了,回头播报战况:“打完了。死的主要是鬣狗,但是莫兵判和费督查都不见了。” 要不是红艳拉着她,春娘刚刚就想留在外面看天家的人狗咬狗。神经紧张地听了半天,她这时才想起来要向阿奴抱怨红艳的武断。 “阿奴呢!?” “我妹妹呢!?” 春娘和朱子殊同时惊问。默默对视了一眼,春娘先抢了出去,院内遍寻不到阿奴,她便要出门去找。却在跑至门口时被眼前的诡异景象拦住了步伐,一下和身后赶上的朱子殊撞了个满怀。 后村的村民在仙妓馆前站了叁排,正一个个笑容诡异地望着他们。 -- Chapter70.帝元之乱·逆 在离仙妓馆十几里处的一处破庙,费东正在清点督察队剩下的队员。 清点完毕,费东屈身,单膝在寅虎面前跪下:“兽王,这次血疫所有鬣狗部族的强健都来了。方才已被我们一网打尽。” 寅虎扶起费东,道了一声:“辛苦了。” “我从兽地调往天界,本就是为追查兽王下落。费东心在广阔草原,才不屑与这些蝇营狗苟之辈为伍!可惜让莫邪那个走狗跑了!” 费东起身,上衣在刚刚的乱战中被砍破,露出胸前的道道伤疤。 “那…朱家这姑娘怎么办?” 朱萸被几名兵士看守在破庙的一角,身上缚着绳索。 “你刚刚为什么跟着我?” 寅虎走到她面前,蹲下身。 朱萸把头拧向一边,她才不会说自己是因为担心,才一直追在他身边戒备的。 寅虎失笑,也许是多年筹谋终于成功,他现在的心情很不错:“帮朱小姐松绑吧。” “兽王,这…” “你们以为这种绳索捆得住在我们这位比武大会上击败所有武将的战神吗?” 朱萸哼了一声,自己站起身来,轻松就把绳索给振开了。 寅虎看到散落在地的绳索,第一次感觉自己身上的束缚是真真正正地解开了。他恨了朱家这么多年,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和朱重山合作。不过这朱大当家的演技实在是不错,先是以云仙丸诱出莫邪,再帮莫邪和鬣狗牵线,又放出兽王幼子在仙妓馆的消息,引鬣狗进月华城,帮他将鬣狗的精装兵力一往打尽。而朱重山唯一的要求,就是要他在统领兽族后出兵,与天界共同对抗巫后。 他本来不信他,但在遣费东调查缘由后,他觉得也许他和朱重山,确实有合作的可能。那时,朱重山为掩人耳目会时不时地在他房间留宿。他一个人自斟自饮,偶尔会醉。醉了只喊一个名字:柏青。 费东这张底牌,他并没有告诉红艳和春娘。无妨,莫邪已被他们困住,等他和兽族的大部队会合了再去接她们。 其实鬣狗这次会出动全部精锐也让他有些意外。二十年前,费东作为新任督查进城,给他带来时任兽王已逝,兽族因夺权内乱的消息。而他能找到自己,据说是因为一名游历塞上的说书人曾提起蓬莱仙妓馆。 “天怎么黑得这么早?”两名正在庙前煮面的兵士讶异地抬头看天,在他们塞北草原,现在这个时辰,太阳应该正烈。 庙口卷起一阵怪风,天霎时更黑了些。庙前的兵士低头躲避风沙,却在再抬眼时发现——那原本还在的破庙不见了。 “这是什么怪庙!?” 费将军呢!?兽王呢!? “这是什么怪庙!?” 正准备往庙门外跨的朱萸一个踩空,惊呼出声。庙外原本的土地已经消失,只余无尽虚空。 “巫后血庙。” 朱重山自佛像后转出:“这里和巫山幻境相连,刚刚你们已经穿越了现世。现在和我们一样被困于这幻境之渊中。” 传说中巫后灵力的源地,竟然是这样一个破落地方,难怪他找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找到。不过他快把这破庙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巫后的真身。 所以巫后的真身到底是什么? “被困在这里的,不止我们。”朱重山无奈地摇了摇折扇:“在这里,所有关于时间和空间的准则都不再成立。比如这位捣蛋鬼和他的妹妹,他们来自万年之后的另一个世界。” “舅舅。”朱萸势弱地唤了一声。又对一身青皮的小鬼道:“你这衣服,好生新奇。” 不等自己妹妹答话,捣蛋鬼就自豪地挺起了胸膛:“这是现世最流行的款式,以前雇我做事的一位先生的女伴穿的就是这个,我特意托人去商场帮我妹妹买的。” 朱重山咳了两声,他实在是不能理解这衣不蔽体的“流行”:“他们所说的现世,和我们所说的现世并不是同一个。” “怎么回事?” 寅虎阿奴总觉得这一切似曾相识。 破庙里的人莫名多了近一倍,原来是之前跟着仓颉和朱重山消失的那些兵士。只是朱重山在这,仓颉却不见踪影。另一个不见踪影的,是斓沧。 兵士里有心直口快地直接道:“别废话了!先拿后来的人试试,看这酒到底有没有毒…啊,不对,是有没有用。” 什么司文司武,现在他们连命都快没了,谁还在乎那些无聊官阶。 “什么酒?” 问话间朱萸不自觉地靠近了阿奴。她还是喜欢当他阿奴,寅虎这个称呼就留给兽族的人叫吧。 “这酒是巫后留的,说叫云雨巫山,男女对饮,可通巫山幻境……” 听了一个糊里糊涂的解释,朱萸觉得自己更糊涂了。难怪没人敢试,不明白这酒到底是什么,又不敢相信巫后。算了,总困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 朱萸伸手就要去拿酒,反正这里就她一个雌的,她是怎么都得喝了。 还没等她向前两步,一个身影堵到她面前,比她更快地夺下了酒杯。 “我堂堂战神,不需要你护着我!” 朱萸一把挥开了挡在自己身前的寅虎。 “我堂堂兽王,哪能让女人冲在前面!” *** “梦渊,你说这破庙是梦境的结点?” 破庙外,吴念有些怀疑地踢了踢散乱在地上还冒着热气的炊具。也不知道是谁,会在这种时候,在这种郊外煮面。 “麻麻,我不会骗你的,这是这段梦境里存在的唯一现实,也是和现世的联结点。麻麻,原来困住你也固住你灵体的那个梦已经消散了,你现在必须通过巫山幻境回到现世,不然你会消失的。” “可我本来就已经死了,回去做什么?” “对不起麻麻,我说要带你来看卯榫的记忆是骗你的。我必须通过巫山幻境把你送回现世,等你回到现世,就会明白一切。” “念念,我们一起。”仓颉握住吴念的手。 梦渊看了眼两人交握的手,把刚刚要说出口的话又吞回肚子里去。他们曾共饮云雨巫山,这巫山幻境,本就是要一起进的。 ——巫山幻境,过了幻境,就能出血庙。朱萸和寅虎对视一眼,一齐仰头喝下杯中酒液。 ——过了幻境,我们就能回到现世。吴念点点头,反握住仓颉拉着自己的手。 -- νIργZщ.còM Chapter71.帝元之乱·幻境 红艳思绪不宁。费东口里那些已经死去的后村村民,为什么会堵在仙妓馆的门口? 昨晚在斓陵房里,她和巫后的对话里一定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被忽略了。 「“小石头,我不是跟你说了,这里的时间和空间都只有一维,在这里改变时间会产生很多麻烦的,毕竟是低等消耗品衍生的单线程世界。” 一滴雨珠不知何时从窗外飘入,停在了巫后的指尖。巫后觉抬起手来,透过水滴看红艳:“你忘了?刚刚你们已经死过一次了。”」 死过一次了?不要紧的,他们现在活着就够了,就说明血尸没有屠城。 「“是不是觉得这月华城出现得莫名其妙?我搬来的,哈哈。我和仓颉打赌,赌你们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利,赌你们所谓的公平与自由不过是另一个看起来光鲜的囚笼。就好像你们从来都不会怀疑自己身处的现实。” …… “所以你们原来是打算找到我的真身后引天火焚烧?我的真身不就在张家村那片湖里嘛,你的人没找到吗?亏我还特意把张家村的人调开了呢。不过调开他们倒也不是为了你们,我也想试试云仙丸和肉身结合的效果,不过现在看来,张氏不过一群莽夫,还是以城祭魂最保险。” …… “小石头你现在是不是理解不了你们只是一段幻境的这件事情?其实我也不太理解梦境,毕竟天外早已把一切能源做到了最大的利用率,像梦境这种消耗能量、混淆时空的东西,我们不需要。就算现在梦境侵入了我的幻境,不过也就是稍稍扭曲一下线程而已,主宰一切的,还是我.” “就是吴念那小丫头有些麻烦,幻境里的我又出不去,也不知道吴念现世里的那个我有没有从张家村取回信号塔。”」 红艳默默地念:信号塔。巫后说她和她一样来自天外,而从已经发生的事来看,巫后和她一样有改变时间的能力。所谓的时间,到底是什么?界定真实和虚幻的界限仅仅是以时间简单定义的“过去”和“未来”吗?那所谓的“现在”…… 「红艳加油!你快点想啊,想明白了,弄死了这个莫名其妙的巫后,我就可以继续去和各路帅哥约会,开启甜甜的恋爱线了!」 今天的阳光和徇,微风习习,适合午睡。要不是有梦渊在耳边聒噪…… 烦!她这梦正做到最精彩的时候呢!不行,继续睡,继续睡。 “吴念你醒一醒,上课了!这节是历史课啊,你又想被元魔头罚跑操场吗?” 一道白光袭来。这个梦境——结束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梦渊你个王八蛋气死我了!你知道我有多难得才能梦到明星的吗!?平时睡不到,梦里肖想一下难道不行吗?不行吗!啊!?” 吴念抱头不愿睁眼,但手上动作倒是利落,直接从桌上摸了一本感觉起来够厚的书,朝梦渊发声的方向丢去。 “啪——!” 书本被门口出现的人影稳稳地接住。 没有听到预料中的鸡飞狗跳,原本闹哄哄的教室突然安静下来。吴念头抵在肘弯上,狠狠倒抽了一口闷气:等等,这节…是历史课? 跑到第十圈,她已经从对元无史那个魔头愤懑和对梦渊那个衰神的咒骂,转为了对自己命运的哀怨:不就是在上课铃响了后多睡了那么一分钟嘛,为什么要被罚跑?难得做个有印象的梦,这种蹩脚叁流剧情也不知道是谁设计的,要不是卡司够帅,她哪里会舍不得醒嘛——不行了,不行了,跑不动了!再跑下去要死人了。 梦渊透过窗户看到在操场树荫下偷懒的女孩,趁讲台上的元无史不注意,偷偷抽出了刚刚被吴念压着睡觉的杂志。他把杂志摊在膝上翻了几页:切,什么明星,不也就长成那样。 今天的这节历史课,讲的是千年前的帝元之乱。 “……张家成了血尸,但这血尸远不止是干嚎两声、吓吓人那么简单。” 元无史看了眼教室里昏昏欲睡的学生,一双瞳孔在阳光下不自觉地缩小了些。 “血尸会袭击与自己关系最亲近的人,噬咬他们的颈动脉,但那只是血尸灵识的残存反应,和巫后创造血尸的原因并无关联。血尸的颈动脉中蓄满了孢子,当他们的头颅被砍下或是颈部被撕裂时,孢子会借雨丝传播,感染他人。所以杀死血尸最直接也最正确的做法,是用利器钉入他们的眉心。” “血尸为何形态可怖?因为一般人看到如此异态的反应,不是逃便是攻击。会逃的人巫后不想要,而那些主动攻击的人,自然而然有很大概率会被感染。感染后的人会假死一段时间,这也就给先逃跑的人造成了血尸屠城的假象。但自从巫后真身被朱司武刺伤,不得不入轮回沉睡。她驯养的那批血尸便也随之消失了。但还好,我们学校还有当年收藏的一具血尸样本。” 见元无史推出一面钉着红色干尸的竖壁,杜獴捅了捅祝长皕:“你说我们这上的不会是解剖课吧。” 他说得小声,动作也小心。但还是被正在讲课的老师给发现了。 元无史眸光一闪:“杜獴,起来背一下四境灵山。” “北境艾雅法拉山,司地火;东境干城章嘉峰,司天幕;南疆库克山,司季风;西域阿尔卑斯山,司源水。四境灵山集天地灵气,不但于洪荒分天地,更是阻挡了来自的天外光厄与石雨,使各族在灵山四柱守护下得以繁衍生息。 杜獴有些得意,他可是号称百科全书,这些基本的他叁岁就会背了。所以他打算为了大家崇拜的小眼神再加一段。 “传说中,巫后是天外人族,与先神仓颉一起从异域来到地球。起灵山,分天地,育…粮秣。但不知自何时起,又因何缘故,那些本该是为天外战争所储备的粮秣竟生出了灵识,甚至在历经千百万年的岁月后,逐渐演化为不同的分支。” 讨论声四起。 “那不是《天演》吗?战神朱萸和兽王寅虎阿奴闯巫山幻境,破巫后收割计划的故事。这总不能是真的吧。” “是啊是啊,进化论我还能接受,要说我们原本是别的什么东西的食物…这也太…” “咳咳!”杜獴咳了一声,什么收割的,种子的,他自己说出口也觉得尴尬啊。但是,这确实是对巫后为什么要灭世的最好解释。他定了定神继续。 “据说巫后将联络天外的信号塔藏在了其中一座灵山中,由张氏守护。张氏成为血尸后不朽不腐,一直匿于幻境与现世的节点中,等待巫后再次苏醒,重启收割计划。我想,这也是老师在讲解帝元之乱时让我背诵四境灵山的缘由。” “嗯,背得很好。”元无史在自己没有胡子的脸上虚虚摸了一把:“但信号塔的功用并非是联络天外,而是唤醒孢子。巫后在地球历经亿万年岁,又遭先神背叛,已经没有了直接降下天罚、收割生灵的能力。疫病、战争、歧视……那些隐藏于人间的孢子便是她提前布下的一个个定时炸弹。” “就不罚你跑百圈了,二十圈就行,现在去。顺便去把吴念给我叫起来,才跑了十圈就又偷懒。” 不是吧——敢怒不敢言,杜獴在一众视线中悲壮地走向滚烫的操场。不过奇怪,他怎么感觉自己最近老是在跑步啊。 “吴念,吴念。” 好烦,好吵。吴念翻了个身。刚刚的梦又可以继续了。 杜獴对着教室摊了摊手,向站在窗口的元无史表示,自己实在是叫不醒这尊睡神啊。 -- Chapter72.小问号你是否有很多朋友 吴念觉得自己好久没睡得这么好了,要不是有什么东西正痒痒地在挠她的鼻孔,她还可以睡得更久。 “阿——嚏!” 一个喷嚏把她打得一下子坐了起来。吴念迷瞪瞪地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 “都放学了,你还在睡。” “梦渊?我现在是进巫山幻境了是吗?还是出来了?” “什么幻境,让你不要老看人间那些话本了!”梦渊卷起试卷,轻轻在吴念头上敲了敲。 “梦渊你老土死了,话本那都是几千几百年前的事了。现在的是网络好嘛,网络!什么小甜剧啊,虐文啊,美少年啊,现在都长在网络上了好嘛!像结果子似的,一会儿一熟。” 女孩儿故意把嘴撅得老高,作势摸摸摸自己脑袋:“没文化,真可怕。” 梦渊的笑中不由得带上了一丝无奈,他宠溺地揉了揉吴念脑袋上刚才被自己敲过的地方:“我刚刚明明敲得是左边,要是真的疼…你摸右边做什么?” “嘿嘿” 吴念尴尬地笑了两声,把手放下了。气氛一时间有些暧昧,她不自然地躲开梦渊的目光。好在这气氛马上就被来人打破了。 “喂,转学生,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会知道我们的计划。” 来者不善,是朱常绿带着杜獴和祝长皕。 “什么计划?” “你还装蒜。就是我们想进入《天演》画本找到结点的事嘛!” “哦——原来你打算拉着他俩进你捡来的那本书啊——” 说话的时候吴念故意拖长了尾音。 捡来的!?老大不是和他们说这是她的传家宝吗。杜獴和祝长皕面面相觑。 感受到两个小弟疑惑的目光,朱常绿朝吴念仰起下巴:“就算是我捡的,但画本里演的可是我爸妈的故事。” 她捡到《天演》确实是个意外,但发现画本情节的秘密却不是。 朱常绿自出生起就没有见过自己的爸爸和妈妈。历史书上写的是,战神朱萸和兽王寅虎因误饮毒酒狂性大发,两人在天巫之战中不顾上令,屠灭了一整个巫族村子和一列神族军队。后因毒发脱力而被制服,分别被判于西域和南疆灵山羁押。但因当时朱萸已经怀有身孕,朱家又身份尊贵,使她得以在被关之前诞下一女,交由长兄朱重山抚养。 但朱常绿不信。关于帝元之乱,除了学校一直在教导他们的正史,市面上还流传许多的画本,记叙着不同版本的野史。《天演》便是其中最出名一个版本。关于巫后的史实倒是大多相同,虽然起因各异,但不外是巫后利用巫族对她的信赖挑拨神巫之间的矛盾,引发战争,来达到自己灭世的目的。不同的是在《天演》的故事里,战神朱萸和兽王寅虎是对抗巫后的英雄,而不是助纣为虐的爪牙。 虽然因为自己的舅公朱重山是摧毁巫后灭世计划的英雄,没人敢在她面前说叁道四,但朱常绿还常常在背地里听到好多诋毁他父母的话。她不信正史里给出的那个,巫后因沉迷权势而发动战争,战神朱萸和兽王寅虎不满当时天界条例而辅佐左右的故事。最后巫后却无力控制局面,便想灭世以玉石俱焚的这个说法,实在是太过牵强。 据说创作《天演》的是一名游历四境的说书人,朱常绿想找却一直没有找到。 “你们为什么想找结点?” 吴念拉了把梦渊的衣袖,借力站了起来。随手拍了拍粘在身上的草叶。 “你不是已经偷看过我的画本了吗?”不然怎么会知道这画本里的故事是“正在”发生的,又知道她正在找方法进结点。常绿撇撇嘴,还是不情不愿地说了下去。 “画本里记载巫山幻境,是连接人界与天界的唯一通路。巫后真身原藏于湖底,被我舅公重伤后,又被张氏盗走,秘密运往珠穆灵山。后巫族被隔,人世间所见的珠穆朗玛峰不过是仙界珠穆朗玛峰的倒影,真正的珠穆灵山,只有穿过这唯一的通路后才能为世人所见。” “只是…”常绿不是很想说下去。 “只是’现世’不止一个,穿越结点,你们也不知道会穿越到哪里不是吗?” 梦渊替她说了。他迷倒一众学妹的一双眼睛此刻看着不再多情,而是危险。他默默挡在吴念身前,隔开了她和常绿。 “找到巫后的真身又能做什么?” “你管我作什么!” 朱常绿故意加大了音量,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执着于进结点和找真身这两件事情,甚至都不是因为没见过面的父母。朱常绿在看到朱穆和寅虎的画像只觉得陌生,就像她看着镜中的自己,也常常会生出这不是自己的感觉。 “我就是觉得什么分巫族的说不通!是,靠着仓司文和朱司武还有两位先帝,废奴和平权我们都做到了。但你们有没有想过,到底为什么要隔巫族?仅仅是因为他们崇拜巫后吗?” 吴念一时失语。巫就是人,人就是巫,分巫族不过是在天界和人界间加了个屏障,以防巫后利用埋在巫族体内里的孢子卷土重来。隔了巫族,就算巫后复生再次催动血疫,天界也有了更多的应对时间,甚至是可以“隔岸观火”。虽然是有些自私吧,但这有很难理解吗? ”总之,我必须进结点!” 朱常绿肯定道,顺便用眼神逼迫自己的两个小弟也发表了一番“誓要找到真相”豪言壮语。 “大象,我们怎么这么惨啊——” 趁老大不注意,杜獴转脸朝祝长皕抱怨。 “你刚刚叫我什么!?” “对,我刚刚叫你什么!?” 杜獴看着祝长皕,两人都震惊地瞪大了双眼。 “…猫鼬?” “…大象?” 互相确认了身份,他们又看向一身裙装的朱常绿。这是……风滚小队? -- Chapter73.战神风滚(上) 人间· 张村古道 “我们走了这么久,怕不是都已经走出了岗巴的地界,这都快要走到珠峰大本营了吧。” 是啊,一条通村的古道,怎么也不该这么长。 “不过风滚他们真的没事吗?猫鼬和大象都已经进去半天了,别到时候没叫醒风滚姑娘,又多搭进去两个。” 说话的是羌姆,是之前住在丹增家旅店里的那两女一男中,相对年轻的女性。 当时况天佑、马小玲和费东,还有风滚一行决定要随朔风和达宁进张家村之时,丹增作为吴家前任先知亲言的“破门人”,自是责无旁贷。只是没想到,那一行从墨脱徒步而来的男女也主动要求要加入他们。 本来,张家村一事是机密,但吴言失心、那个自称“周晓月”的女孩失踪、突然又冒出了先知和赫伯族……一桩桩一件件皆是突然,大家一时间倒是把这几位当时还在大厅里的“游客”给忘了。 接着,丹增一族巨野人的身份揭开;周达宁又带来了关于真正周晓月,也就是“黄金瞳”一脉先知的消息,正常“游客”早该被吓跑了,没想到这一行默默呆在角落的人却随即自我介绍是《创世书》的守护者,这一次本来就是因书中启示而来寻找巫后真身的。 猫鼬一听就觉出一股讽刺的喜感,但毕竟刚刚才死了人出了事,只能讷讷对大象吐槽: “羌姆对应跳神仪式;莲生对应莲花生;这赤松德赞都不用对应了,直接吐蕃叁法王啊。这明显都是假名吧,难不成接下来我们还会碰到苯教天王?演一出佛教进藏的故事?” 谁成想,苯教天王倒是没遇到,但第一个踏入古道的风滚小队,却是直接魇住了,怎么叫都叫不醒。按费东和马小玲的推测,小队会被魇住绝不是意外。 特殊情报局自成立之后,曾试图破坏张村古道的结界不下百余次,次次都是无功而返。但这结界在风滚到来之时,却是自动消失了。就像是一个肥皂泡在空中突然啵裂,首先被纳入原来结界范围的便是风滚。为了唤醒风滚,猫鼬和大象也进了梦境。 “费东,以前怎么不知道你会引魂入梦?而且你怎么知道风滚是被梦境困住了?” 这些天,马小玲一边要守着十叁调查小队的叁人,一边还要梳理吴言案件的情况、并实时向特情局汇报进展,脸色很是不好看。 费东没有回答。他并不会引魂入梦。已经是忘了多少年前,元哉曾经给过他叁粒种子,并告诉他,当他再次遇见兽王之女,便是西域灵山破印之时。而这叁粒种子,要在进入结界之后,分别给兽王之女和两名随从服下。 当第一次在戈壁见到风滚的时候,他一眼就认出了她,她身上有寅虎的影子。 当时风滚正领着另一个小队和人类的盗猎者苦战,人类的盗猎者里似乎有可以限制妖族力量的东西,那一战的结果很不好。是他偷偷助力,风滚他们才没有全灭。虽然风滚受了重伤,他也只是将化为幼兽原型的她改了面貌,寄于一株风滚草中,并想法通知了风滚草一族的长辈。 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他要等。还好这次的等待,只是几年。 半个月前,马小玲为他引见:“这是天界十叁调查小队的小队长风滚”。“再见”与“破印”,说不激动那是假的。兽王被压在西域灵山已近万年,兽境万年无主,又有巫族后人步步紧逼,已近式微。如若兽王能重归草原,领导兽族, 那……只是,直到昨天,他从西域得到的消息依然是“封印并无变化”。 其实风滚会突然失去意识,他怀疑并不是结界的缘故。他们一行人已在人间的张村古道里行走了七、八天,谁也没想到会突然进入结界。 仓颉降字隔绝天、人两界,这张村古道,就是分界线。张村古道的结界似乎是一个幻境,万年前兽王和朱萸便是通过这幻境来到现世。只是可惜,在女儿常绿,也就是风滚出生后,两人先后被斓家当时的少主斓沧抓获,分别羁于西域及南疆灵山。这也使本因私通巫后而要遭受天罚的斓家,最终只是被流放。 风滚昏迷后,费东发现自己身上的种子,少了一粒。 马小玲和费东并不相信这叁名自称是《创世书》守护者的人,一群人里,起先便是他们和风滚走得最近。此时费东说出自己可以引梦,猫鼬和大象没有任何怀疑地服下了另两粒种子。 十叁小队本就隶属梦境调查队,身上带着可以触发梦境的装置。如果说张村的结界是幻境,那风滚小队长会陷于梦境,顺理成章。幻境和梦境,本就难以区分。 除了这一组,况天佑自是和周达宁他们一道;丹增和羌姆叁人因藏地生活习惯相近,也常常搭伙做饭。 “看你们用的都是美澳的徒步装备,汉话又说得这样好,真没想到你们是藏人。” 丹增边生火,边对赤松德赞道。趁着莲生和羌姆去溪边洗漱,丹增凑近了看起来憨厚的德赞:“不过这《创世书》又是怎么回事啊。” 村里的长辈特意跟他交代过,有机会一定要套出《创世书》的秘密,心照不宣地,这也是其它人同意让这叁人跟着的原因。 这个问题丹增一路上已经问了不下十次,他觉得最有可能回答的就是德赞。 没成想德赞还是那副憨憨的笑容,只是下巴冲他身后点了点:“你们的朋友,好像醒了。” “小队!”——先有动静的是猫鼬,他一开口,大象也醒了。两妖几乎是同时冲向了身边的风滚,又在近前时停了下来,小心翼翼地蹲着看她的脸色。 “咳咳——” 终于,风滚咳了两声,大象和猫鼬这才松了一口气,满眼的劫后余生——他们居然从《天演》里出来了! “先知是巫后血脉。先知的心,是打开朱穆灵山的钥匙。” 风滚说完,又晕了过去。 —————————————————————————————————————— 欠扁作者的作话:这周末,事情有点多... 我已经放弃猜测这文可以什么时候完结了... 但是我吸取了一个教训——一定要写大纲。别说细纲了,我连大纲都没有,这完全不是我在写文,是文在遛我啊! 主角们,你们明天想要怎样的故事? 「无良鸽后,在线卑微.jpg」 其实我想把章节定价都改成1po,但因为之前有人订购了,现在改不公平,对不起大家了。(一定要装成有人看的样子) -- Chapter74.战神风滚(中) “元哉,我以为我们的计划是把吴念从梦中直接带出,为何阻止我?” “仓颉沉睡,化为梦渊。梦渊虽早就存在,但无具形。先神降字之后形神皆损,附于梦渊吸收天地灵念,最后融梦渊于骨。但梦境广袤,梦渊仍有小部分意识并未与先神融合。这些,鬼王想必早就从巫后口中听说。” 鬼王不语,他想起了那个一直跟在吴念身边的小男孩儿。 “吴念进入巫山幻境后,梦渊的所有意识已与仓神融合。不…其实更准确的说,是那小部分梦渊的意识,以自身为引,唤出了巫山幻境,最终灵力耗损,不能再抗拒先神的融合。” 元哉手中一杯热茶渐凉,却不饮。不过神情里更多的却是疲惫:“你也知道,我借吴念灵誓之力,可感知先神——仓颉,已经醒了。” 鬼王眉心微蹙,问元哉:“你当初,知道仓颉便是先神吗?” “不,那时候的我以为仓颉,是《创世书》。” 《创世书》到底是什么,没人说得清楚,就如同万物的起源,世间只有先神和巫后知方知其一二。巫后和先神在地球依然荒芜之时来至,辟立四柱,开垦蛮荒。无需费力猜测,其实先神和巫后,本该是一对眷侣。 “两位,睡得还习惯吗?” 张佑北的问候有礼而不谄媚,若不是生在张家村,颇有几分机会成为商界巨贾。而今的他一身粗糙布衣,身上甚至还有两块补丁,与布衣颜色相近。想是缝补之人,已是尽量在贫瘠中做到体面。 见到元哉的视线,张佑北主动说到:“这身衣服,是先母在世之时所缝。” 鬼王冷哼一声,张家村的女人早在万年之前便被巫后炼成了孢子,而张家村的男人也早已只是一群不断死而复生的怪物。只是这巫后也是可笑,明明有真神之力,张家男人的复生却依然需要借助妇人之力,看来走狗毕竟只能是走狗,也只能靠强抢和拐骗异界妇人来苟延残喘。 张佑北尽量忽略鬼王眼里的嫌恶与不屑,他们张家村自是不如尊贵的鬼王,不要说在巫后眼里如此,怕是在吴念眼里也是一样的。他们不过是一群被时间困住的可怜虫罢了。 他顿了顿,继续道:“其实在张强之前,张家村一直偏安一隅,奉巫后的命,为她守护灵身。万年间,张氏族人不断投胎,原本的记忆其实大多已经模糊。对我来说,反而是与家母的记忆更为真实。” 也温暖。 万年轮回中,他有过不止一个母亲。但会在半夜就着油灯帮他补衣服的,只有这一个。张家村的女人都是抢来的,他的那些母亲们,要不是厌恶他如厌恶蛆虫,便是视他如空气,如草芥。 只有她,总是会摸着他的脑袋对他说:“我家佑北真是聪明,以后一定会考上最好的大学的。等你考上了大学,你就可以去妈妈的家乡看一看了,那里有很多好吃的,什么烤鸭啊,炸糕啊…嘘——不要告诉你爸爸,妈妈在偷偷帮外头那个村子做手工赚钱呢,到时候给你包个大红包。我家佑北这么帅,先去买身好衣服,再去把妈妈以前喜欢的店都吃一遍……” 那个女人总是那么温柔,温柔地对他说话,温柔地承受这不堪的命运。她和吴念,长得很像。 她一直告诉他村外的天地有多精彩,仿佛有一天,他真的可以出去看看这大千世界一样。张家村的人,是出不去的,除了偶尔会有人出村采买,维持生计,其他的人,只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在这个小村里老去,死去。他们处在现世与幻境的结点之中,也可以说这张家村本身,就是一个因执念而存在的幻境。 直到那名周家先知带来了殷红蛇妖。 同族相吸,张强身上附着的蛇魔莫邪,在吞噬了那小蛇的灵神后觉醒。之后便是张家入世,张氏集团崛起,而他终于也能有机会亲眼去看看母亲口中的故乡——洗烂的背包里带着她的骨灰。 山中苦寒,进山的女人都活不久。她们的任务只是尽快生下子嗣,帮“新死”的张家人“新生”,而之后,没人再在意她们的生死。那些女人到死,都没能踏出张家村一步。 “听说族长的儿子回来了?” 元哉的问题把张佑北游离的思绪拉回,他敛了敛心神,恭敬地答:“是,他被族长绑回来了。” *** 风滚在昏倒前被一道身影抢先接入怀中。斓沧轻抚着怀中女人那有些苍白的脸颊,眼里既有不舍也有释然。他们到底有多久没见了?其实他偶尔也会偷偷看她,在她被发配到戈壁的时候,在她训斥队员的时候,但都不像此刻,可以如此正大光明地将她拥入怀中。 一旁的猫鼬和大象觉得叁中队长现在的做法实在是太不妥了,明明是朱大队长的未婚夫,怎么还对他们小队动手动脚的呢?这不是渣是什么!? 呸!渣男! 两妖很是心有灵犀地从彼此眼中读出了同一个结论,也很了解对方和自己一样那想拉又不敢拉的心情。挣扎间,他们终于注意到了身后的另一道人影:“朱穆…大队长?” 哎呦,不敢看不敢看,天界最有权势的朱大当家就要手撕渣男啦!咦?这小小的雀跃是怎么回事。 也许是他们内心小剧场的磁场过于强烈,风滚在这时候醒了。 一番介绍后,丹增问出了大家心中所想。 “所以吴言失心,是因为有人想要打开朱穆灵山?” “灵 兵 斗 者 皆 阵 列 在 前——诛邪!”一条巨龙立时向费东袭去。没人注意马小玲是什么时候站起,又是什么时候拿出除魔棒的。龙神去势迅猛,在如此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击中,不管是谁,灵识必会重创。 一片惊诧声中,神龙在即将袭上费东胸口的时候,淡化成轻薄的云雾散去。 “哼!果然如此。” 马小玲并不讶异于神龙的突然消失,她冷笑两声,等费东开口。 “是啊,神龙原来是吴家的神侍。” 费东试了半天,只挤出一个苦笑:“断然是不会攻击吴家后人的。” 他拉开胸前防风衣的拉链,狰狞的伤口里,有两颗心脏正在跳动。 “只是龙神毕竟圆寂已久,它竟然没有认出,我其实只是借用了吴家后人身体的一部分。” 饶是马小玲也惊讶不已:“你——” “我答应吴言的最后一件事,怕是做不到了。” 小玲,今后我怕是照顾不了你了,这况天佑,应该是个良人。 费东伸手取出心脏,“刚刚风滚已经帮我们打开了真正的结界,现在我们正身处张家村中,也就是巫后真身的所在地。朱穆灵山,就在这里。 他左手高举,胸腔中那颗不属于他的心脏此刻却在他手中剧烈跳动起来。 他看了一眼况天佑,有些自嘲地笑了。缘分这种东西,还是太讲时效了,他以前错过,今天还是错过。以后,怕是没有以后了。 费东背过身去,狠狠捏碎了手中原本属于吴言的那颗心脏。马小玲没有看到,他胸腔中的那颗心脏也在同一时间化为齑粉。 一时间,天摇地动。 阵阵野兽般的尖啸响起,如层层巨浪向众人涌来——血尸再现。 -- Chapter75.战神风滚(下) 四周的时空如同玻璃水纹,漾荡开去。 张佑北见到这异变,还来不及笑上那么一笑,便嚎啕着,转身向门外冲去。 一路褪去附身皮囊,成了一具血红肉尸。 鬼王陌然:“他还不知道?” 元哉放下手中的杯盏:“巫后不希望他知道。” 张佑北,灵山肉身。 当年张强能打开结界出村,除了蛇魔的助力,背后更重的原因怕是因为张佑北。 张村乱,动鬼王。鬼王记得,当时的张佑北毅然决然地站在了出村的一派。张强能力居然能增长的如此迅速,怕是那张佑北在还无知觉之时,便已将自身灵力借予于他。两千年前的那一次,也是一样。就算他洗去了他们的记忆,张村人还是在不断地重复着过去。 万年前,灵山肉身初成,灵力尚弱,巫后将其混于普通婴儿之中,交由张村妇人抚育。没想到这云仙丸,竟能有如此威力,才短短两千年,张佑北便已有能力连接两境。那张村的其他人呢? “结界既开,说明风滚他们已经进入灵山地界。” “是啊,该我们上场了。”元哉在鬼王即将出门前拦住他:“鬼王,你还记得杜若的样子吗?” “十多年前你找到我,说要助我从东境灵山下救出杜若。元哉,你明明知道我是巫后辅佐,为何会主动联系我?” “我所追求的太平天下,于巫后而言,并无妨害。我反倒是好奇,你的两个分魂,是什么时候融合的?” 什么时候?鬼王默思,似乎是跟着吴念从那鬼庙出来的时候。但当时两个魂魄并不契合,就像两个对不上的齿轮在运转中相互碾磨,碎裂的记忆与偶发的幻觉时时让他苦痛。然后日复一日,当他习惯了那种撕扯,他发现了潜藏于记忆中的,另一个自己。 “我还以为要等着我引魂,你才能恢复记忆。” 鬼王沉默了一瞬,最终还是默认了。他与元哉相视一笑,两个男人放下心中芥蒂,互相拥抱。 “好久不见,元哉。” “好久不见,鬼王。” “薇雪梨只是拥有了巫后的记忆,她并不是真正巫后。巫后的大部分灵力还是被她锁在真身之中。” 鬼王向元哉解释,为何他分魂相融,向来多疑的巫后却未发现他的异心。 “东境灵山下若真压着杜若,巫后的真身真的会在朱穆灵山中吗?我一直猜测,巫后真身和信号塔,其实指的是同一个东西。” 元哉不语,他比任何人都知道杜若对鬼王的意义,至少是对曾经的那个鬼王。而那个主动被困在人间的鬼王,并没有关于杜若切实的记忆。他有的仅仅是一段段隔绝了情感的影象,所以他才会在后来,对吴念有所不同。只是那不同,于今日今时,大概成了枷锁。就如同他对卯榫。 他对吴念应该是有亏欠的。人间女子似乎非常重视贞洁,他利用梦境与吴念灵誓相立,只是为了能不被他人觉察地,与先神建立联结。人间情爱,他并不太懂。这鬼王和先神,怕也是一样。 “走吧,去看看风滚他们。不管巫后的真身在不在那,只要我们能打开朱穆灵山,剩下的叁境灵山的封印自会破溃。” 帝元之乱,镇卯榫于北境;羁杜若于东境;困朱萸于南疆;囚兽王于西域。四境方位对应四族,正应了《创世书》中所述固天之法。固天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巫后又为何执着于此?宁愿被朱重山重创肉身,也要让斓沧将朱萸和兽王封印。 “走吧。这张家村吞噬了月华城的万余生灵,又服用巫后邪丹已近万年,怕早不是当年她口中那无用小卒了。” 元哉和鬼王一前一后,随着尖啸声往一点去。一路不断的有血尸越过他们而去,留下满道血染的斑驳足印。 风滚刚复醒,便见一道血影自朱穆身后扑来。她扶着眼前的肩膀,就势跃起,手中的长刺直直刺向来人的眉心——刺柄没骨、一击闭命。 她这才看清方才搂着她的人。 “哼!” 风滚直接扭头。顺手扫了扫刚刚靠着斓沧胸膛的右臂。 还没等她享受够这高高在上的感觉,一个又一个的血尸向他们扑来。 风滚暗骂,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刚刚在《天演》的世界里打完一波,这又来一群!肯定是斓沧这个扫把星害的! 一时间,达宁、朔风、况天佑,巨野人村的人都纷纷加入了战局。 “不对啊,小队!张家这些血尸比《天演》里厉害太多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猫鼬一边尖叫,一边死命拿石头往身前血尸的脑袋上砸。万年前的帝元之乱已经让众人知道不可攻击血尸的脖颈,最方便击杀他们、能使血尸快速毙命的部分,便是眉心。可他明明是文职,为什么要几次叁番地面对这种血淋淋的恶心东西啊! 血尸越聚越多,众人应对得愈发吃力。 只有马小玲依然在失神地看着到地不起的费东。这个男人不是传说中的兽族第一大将军吗?还在帝元之乱之时以天界督查的身份肃清了鬣狗一族。他,怎么会死呢? 费东胸腔破开了一个大洞,血流遍地。他的脸色灰败,上面的神色说不清是解脱还是遗憾。 一具血尸在这时越过激战的几人,直直袭向原地呆愣着的马小玲。 “唰——!” 被一把巨斧砍成了两半。 傲慢高举张强的头颅,随手往血尸群中一甩:“马小玲!费东和吴言为什么死的大家都知道,你要愣到什么时候!?愣到血庙再一次消失吗!?” 众人在傲慢的呼喊声中纷纷抬头,越过层层血尸,他们看到一座破庙自虚空中隐隐浮现——那血庙背后巍巍立着的,是真正的朱穆灵山。 离血庙最近的周达宁突然愣住了:“姐姐?” 她看到周晓月正在庙中向她招手,不由得一步步向庙门走去。 沿路的血尸居然默默让开了一条通路,不再攻击她。 风滚隐隐觉得不妥,杀开了一条血路往达宁边上靠。 两人离庙门越来越近…… “不要——!” 血尸群背后的张望乡疾呼出声。异变突生之时,他正在挨族长的训斥。眼见一村人都现出了不同以往的可怖形象,自己却无任何变化。他先是害怕,但最终好奇心还是战胜了恐惧。他混在这些怪物中间,想看看究竟会发生什么。 远远的,他也看到了周晓月。只是不同于其他人,他眼里周晓月身后的不是破庙,而是一张血盆大口。 兽类的直觉最是灵敏,加上张望乡的警告,在达宁即将步入那血盆大口的前一秒,风滚抢身撞开了她。只是尾随在她身后的一具血尸见势竟飞身扑咬,风滚为了躲避它,直直摔进了庙门。 那血盆大口瞬间将她吞噬。 只是几秒钟后…“风…滚…?”费力挤出的声音嘶哑难听, 那骇人的血口竟是又把风滚吐了出来。 “火绒?” 风滚有刹那的疑惑,但马上惊喜道:“没错!你是火绒!” 只是这惊喜,维持不了一瞬。她找到火绒了,只是现在的她,为何会是如此一副可怖的模样?丑陋的猩红的舌头,泛着酸臭味的巨颚……曾经那么娇俏的美丽的阿绒;曾经带着她在戈壁上数星星的阿绒;曾经她发过誓,一定要让她幸福地活着的阿绒…… 张望乡记得她。火绒草,清热凉血,治血尿。 父亲不愿意承认他双性人的身份,坚持认为他的月事只是尿血,便设计捕捉了这只火绒妖,想要炼化后让他服用。他抵死不肯,没想到这火绒草最后会和巫后血庙融合,成了眼前的怪物。 见到本该吞吃异族、为血庙吸收养分的火绒妖反水,更多的血尸疯狂地向风滚涌去。 但当这些几无神志的血尸见到立在庙门处,满脸泪水、目色带血的风滚时,竟纷纷裹足不前。这是来自生物最原始的,属于本能的恐惧。 风滚未动,但围绕在她四周的气流开始狂暴地涌动起来。在她顶上,黑云滚滚,隐约露出金边。 随着黑云汇成涡漩灌入风滚身体,道道金光自她身上浮起。 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万千金光化为利刃,激射而出。张家村的血尸在同一刻爆裂,瞬间,血雾漫天。 这就是兽族和神族最强战力结合所产生的灵力?传说中真正的“战神”?傲慢把大斧背向身后,若有所思。 利刃如雨,血庙在雨中渐渐消散,只余火绒一身疮痍,再没了呼吸。只是她那丑陋叶片还在支棱着,为下面的人挡住了血瀑。 风滚被曾经最好的朋友,最亲密的战友护在身下,又一次失去了意识。 -- νIργZщ.còM Chapter76.轮回 “傲慢,你怎么来了?” 虽然刚刚风滚灭村的景况着实惊人,但马小玲依然有些心不在焉。 “还不是塞壬那神棍让我来的。塞神棍算到吴言和费东出事了,他有些担心你。” 傲慢说得有些不情愿,说是担心马小玲,其实那男人分明是让她来捎话的:“那骗子还说,先知之心是打开朱穆灵山的钥匙。而血庙,是挡在朱穆灵山前的最后一个关卡,不过可以破解血庙的机关,在万年前就已埋下。” 说罢,傲慢一脸不耐烦地看向斓沧:“你还不动手?” 斓沧看向张望乡,问的却是别人:“元哉,吴念和仓颉出来了吗?” 元哉和鬼王自虚空中步出,元哉看了眼正盯着怀表数秒的鬼王,缓缓回道:“卯榫和盘古进去接他们了。””啪嚓”, 鬼王阖上手中怀表:“和红艳约定的时间到了。” 他在等元哉决定。 “再等一分钟。” 突然出现又突然沉默下来的两人让在场的众人摸不出头脑。 “怎么回事,张家村的人不是死光了吗?” 丹增凑近大象,以他的观点看来,张家村是帮巫后守山的。守山的人都没了,接下来就该顺理成章地找到巫后真身,然后焚毁,彻底终结巫后灭世的可能,哪还有这么多麻烦。 大象和猫鼬守在风滚身边。在《天演》的世界里,他们已经从朱萸和兽王口中得知了一切。 进入朱穆灵山的钥匙是先知之心,而锁,是时间。巫后血庙以时间作锁,穿梭于时空之中,大多数时候都在隐藏自己,只是偶尔会被强大的灵识吸引,便会以路边破庙的形象现身,引诱吞噬灵识的主人。 血庙和巫后的关系不像从属,倒更像是寄生。巫后也不像真神,而是更像一头伺机而动,等待吞噬一切的兽。 气氛胶着,连短暂的沉默也显得持久。 “不能再等了。” 鬼王的话里听不出语气。 “好吧。” 元哉点头,衣袖挥动,那块小小的银色怀表从鬼王手中飞出,浮于半空之中。 玻璃般的水纹缓缓荡漾开去,时空相交,往昔与未来皆成碎片,在这一方天地里旋转。 丹增和其它人一起站在风眼中,瞪大了眼睛。周达宁警觉地退至况天佑身边,马小玲和傲慢也不自觉地以背相抵,下意识作出了防御的姿势。 当风势渐息,时空褪去。众人发现自己竟是回到了万年前。 *** 万年前·仙妓馆 后村的村民在仙妓馆前站了叁排,正一个个笑容诡异地望着他们。 红艳思绪不宁。费东口里那些已经死去的后村村民,为什么会堵在仙妓馆的门口? 先是经历了血尸,又有费督查和莫兵判的“内斗”,仙妓馆众人那脆弱的神经大多已经不堪重负,现在面对这无比诡异的一幕,有几个小倌直接就跌坐了下去,一个个以手掩面,不愿再看。 其实这些村民乍看和平常没有什么不同,只是一个个的表情僵硬,青灰色表皮上泛着诡异的珍珠色泽。他们如同牵线木偶般围在仙妓馆门口,却一动不动。 林楠倒坐在地上,一夜的惊心动魄早就让他脱了力,再也无心去思考眼前的景况。他收回视线向下,却瞥到原本裹着牡丹尸身的草席正在一起一伏地鼓动。他撑着往旁边退了些,伸手拉了拉红艳的衣角,示意她看。 离得最近的朱子殊和春娘也发现了不对。 “喂,你是武将出身,你去看看。” 春娘轻推了一下朱子殊。 草席的起伏越来越明显,众人不自觉地重新聚在红艳身后。朱子殊在众人目光注视下硬着头皮,扯开了裹尸的草席。 惊异的吸气声四起——草席下牡丹早先被春娘阖上的双目不知何时再次睁开了,脖子上梗着鼓鼓青筋,干裂的双唇大张——最可怖的是那腹部,被里面一团什么东西撑着,青紫色的皮肤薄到近乎透明。透过它仔细看,竟能看出一个小婴孩儿的形象。只是那婴孩儿的四肢像鸭蹼一样连在身上,就如同是一坨包裹着黏膜的肉块上长出了人类的手脚。 “噗——”,那肉块的一只手刺破牡丹的腹部伸了出来。 后村的村民纷纷跪下。 “恭迎巫后圣胎——” “恭迎巫后圣胎——” “恭迎巫后圣胎——” 刚从现世来到万年前的鬼王一行,看到的就是此时的景象。 忽视眼前的诡异景象,元哉行至红艳身后:“红艳。” “啊!你们是之前的那两个人!” 红艳回头,她犹疑了一瞬,却又瞬间舒展了眉头:“我还以为我之前是在做梦,原来是真的。” 元哉没有过多关注那些被血尸同化的村民,视线直直盯着牡丹突起的腹部。现在那肉块的两只手都已经伸了出来,“撕啦”一下扯裂了包裹着自己的肚腹。时间正好。 “吴念和仓颉没有从幻境里出来,但现在看来计划还算顺利。” 红艳回道:“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 “牡丹?” 张强出现在仙妓馆门前,身后跟着张家村的老老少少。其实他不应该走在长老们前面,只是不知为何,这些日子一想到牡丹他便有些心神不宁。他承认他一开始接近牡丹确实别有用意,但后来,牡丹怀孕了。他将这件事禀报给了长老们,想要迎娶牡丹,却没想到所有长老们都反对他娶一名妓籍花妖。族长威严他不敢违抗。 被血尸同化的后村村民村民跪着给张家村的一行人让开了一条路。经过昨天一夜,张家村的血尸们已经回复了本身的样貌,与常人无异,反衬着后村村民的诡异。 “看吧!你的牡丹!” 春娘冷哼一声,指了地上的牡丹给张强。 那青紫色的尸身上趴着一坨肉块,冲着张强慢慢张开了鱼样的眼睛。 “啊——”张强惊叫一声往后退了两步,正撞上了蛇魔莫邪,惹得他嫌恶地避开。巫后特意把他从兽王那帮残兵手里弄出来,可是有大事要交给他做的。他看着模样诡异的肉块有些犹疑,这就是巫后交待他带到朱穆灵山去的东西? 莫邪用两指拣起那肉块,顺便踢了脚牡丹的尸体:啧啧啧,真是可惜小花妖这幅好皮囊了。 “也不知道这花妖中了什么邪,非看上张强你个穷小子了。当初在后村,她不肯嫁到我府上当妾,哈!她那烂赌的老爸还不是欠了我的钱,把她卖给了我!哼!谁还稀罕,当然是随便玩玩再卖到仙妓馆,又多赚一笔。倒是便宜你这小子了。” 鬼王不动声色地拦住了要上前春娘。 张强起身站到了莫邪面前:“给我!” 莫邪手中的应该是牡丹的孩子,牡丹和他的孩子。 莫邪:“让开!你反了!你们都是已服下云仙丸,生生世世,都只能是巫后的走狗!哈哈,真是婊子配狗,绝配!” 目眦欲裂,张强一个飞身扑抱住莫邪,生生啃下了他的半边脑袋。 同时,莫邪的毒牙刺进张强肩膀。 看着倒在地上同时失去呼吸的两人,红艳捡起落在地上嗷嗷大哭的婴孩儿,把他交到了张家族长手中:“仙妓馆众人,愿与巫后求和。” 春娘看着眼前的鬼王有些心虚地问:“你是谁?” 她曾应召进入鬼王府中,见过鬼王,但鬼王应该并不认得她。 “你不认得我?也是,现在的你还没有帮我分魂。” 元哉向方才醒来的风滚解释:“巫后确实狡猾,她不止准备了一个灵身。现世张家村还有一个张佑北也是灵山肉身,他和张望乡再加上血庙,刚好形成了最稳固的叁角阵。我本来就讶异巫后竟会为了一个赌约,放弃神识前往轮回。原来她早就把自己的真身锁进了灵山阵中,血庙作门,又有灵山作为屏障,确实很难突破。” “从现世现在的情况来看,先神和巫后的赌约结果改变,是先神赢了。我们用红艳预留的时空通道回到了这里,张望乡和张佑北也来了。此处时空错乱,叁角阵会自动将血庙引出。如果找到血庙,我们会第一时间开门。吴念和先神没有及时从幻境出来,这也就意味着……” “意味着他们也许再也回不来了。咳咳!”风滚咳了两声:“所以当初,也就是此刻,被你们掉包的是哪一个?张望乡还是张佑北?” 林楠被身后突然出声的风滚吓了一大跳,回头更看到一群着装古怪的陌生面孔,忍不住哀嚎:“你们又是谁——!?” 红艳认出了曾经的少年斓沧,他正一脸担忧地注视着那个提问的女孩,那女孩面色苍白,应该是受了重伤。 他们在时间与梦境里多次往返,就是为了能找到巫后真身,将其顺利斩杀。当来自未来的元哉和鬼王在梦境里找到她,告诉她叁角阵的破解之法并希望她配合时,红艳还以为自己真的是在做一个梦,以为是巫后那些古怪的话语让她浮想联翩。 直到昨晚,那个斓家的少年确实如梦境所言来到仙妓馆,用秘术置换了圣胎的魂灵——这个最后成为张家村异类,遇见周晓月的张望乡其实是——红艳望了眼牡丹的尸身。 张望乡有些失神地走到那尸身面前,与之对望。牡丹曾经,死不瞑目。 “诵咒要开始了。一旦张家村的人进行完迎圣胎的仪式,那联系叁角阵叁点的能量场,就将正式打开。而张望乡和牡丹一魂两端,联系过去和未来的时间甬道也会被打通。我们应该可以很快找到真正在时空中流浪的血庙,而不是它的化形。” “找到了!”元哉急喊,脸上的一片灰败这时露出隐隐喜色。他双手挥动,抓住了疾驰时间流中的某片碎片。 *** 刚刚的一切渐次消失,仍在半空的银色怀表上多了斑斑裂痕。 如果有人够仔细,就会发现虽然经历了一整个故事,时间也才不过流逝了几分钟。 嗡嗡声自顶上传来,怀表上的裂痕在扩大,表身震动。 吴言的心不知何时被鬼王举在手中,张家村和被同化的后村村民的唱诵透过勉力维系的时空隧道传来,穿越万年,阴森却庄严。 先知的心在唱诵中化为晶莹棱柱。突然被缚的血庙犹在挣扎,它的周身不断溢出血水,逐渐成了混沌的人形的一团血肉,心脏处迅速凹陷下一个黑色孔洞。 怀表的鸣叫开始刺耳,裂纹附近的银色碎片纷纷下落。 怀表即将破碎。鬼王将化为棱柱的先知之心狠狠掷入血庙身上显现的孔洞。刹那间,万物止息。 所有声音仿佛陷落真空之中,众人只能看到头顶着的那片天风云盘旋,被吸往往更高远更深处的黑暗。 鸣声大作。 5,4,3… 黑暗中突然跌落两道红色的人影。 “盘古——!” “卯榫——!” 2,1。 怀表的指针走完最后一秒——怀表破碎,天地阖,幻境消。 倒地的盘古一脸血污:“巫山幻境里的张家村遗址果然是四境的联结点,咳咳…西域和南海的封印破了,通道已开。” 跌落在盘古一旁的卯榫仿佛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扭曲成诡异形状的右手,她抬头望着远去的大雁,想到幻境里吴念最后对她说的那些话。 “卯榫,我记得我死了叁次。第一次是被车撞,警方的通告里写了我是自杀。第二次因为你们的计划复活,也循着你们的计划死了,但我很开心。我竟然可以亲手触碰到这本来只在梦境里存在的世界,虽然一直搞不清楚为什么你们会找上我,但我真的很喜欢这份礼物。” “现在是第叁次,其实我觉得这次不是死亡。留在幻境是我的选择,卯榫,这是我的新生。” “以前我总觉得身处的世界过于平淡,自己活得像一只背景版里的蚂蚁。不过我也很努力的活过,我觉得此时此刻,可以算是对我努力的奖赏吧。毕竟讲道理,我可没有长了一张女主脸。哈哈,也难得你们能找到我。” “虽然现在知道了,梦境里我的回忆大多都是幻想,我既没留过学,也没有个好友叫林楠,戈壁我倒是真的去过,那次毕业旅行我还捡回来一颗风滚草的种子呢,就是怎么种都不发芽。不过,我还是要抱怨一下,这什么梦的也太俗气了吧。开局滚床单,还暗恋,还附身,我简直就是个不被理解的女主角,还进了个强买强卖的剧组,和编剧一起烂出新高度。” “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种虫洞可以完全置换我们的记忆呢?我们的存在,其实本身就是一种失去。一种,失去身份可能性的失去。” 思绪被元哉的话打断。卯榫还是不敢相信,那个吴念真的就这么放弃她原生的世界了?就算自此,她要陷落在无尽的时空之中? “怀表碎了。” 元哉的视线从卯榫移到地上的碎片。 鬼王蹲下为盘古检查伤势:“嗯,巫山幻境的最后一条通道被彻底关上了。血庙再也无法借助幻境攫取能量,也无法再生。巫后就算苏醒,也没有了力量来源。” 谁也没有提到吴念和仓颉。 两人回身对目瞪口呆的众人道:“朱穆灵山已经打开。” 此刻的丹增完全没办法用语言表达自己的震惊。雪域之上,一座葱郁的 那是——巫后真身? *** 法国,安纳西湖畔,正在日光浴的两人。 “怎么了?” “艾伯特,刚刚…阿尔卑斯山是动了一下吗?” -- νIργZщ.còM Chapter77千山风雨念君在 “既然你说我理解不了生命的意义,那我就去试试你们的轮回好了。” 女人的淡笑中含着一丝讥诮:“生生不息,生了又死,死了又生,抱着一点执念不愿撒手,是这个意思吗?” 她有些困乏地挥了挥手:“罢了罢了,反正你们也杀不了我。我挑个远些的时间罢,看看这里的未来是个什么样子——” 吴念惊醒,她又做了这个诡异的梦。 诡异的村子,被蛇魔附体的村民曾经是杀了蛇魔的人,巫后,先神…… 挂历翻在2020年的7月22日,离她的30岁生日还有两天。 关掉闹铃,她花了五分钟坐在床上望着昏暗的室内——又是新的一天。还是要为了房租和肚子上班的一天。 没有新的八卦,世界新闻一点都不要紧。午餐时间,办公室的人还是说着一样的闲话。 “不就是个海归嘛,现在海归一抓一大把,就她那学校,听都没听说过,有什么好跩的。” “就是就是,还不是靠跟着经理去酒局认识的那么多客户,又不是做销售的,一个人事每天往上贴,我看是想钓金龟吧。” 她坐在中间,低头吃着外卖刚送来的盒饭,看起来就像是在附和。 “啧啧啧,长得也不见得多好看。” “就是,我看她还没吴念好看呢。” 盒饭吃完了,吴念起身,没有接茬,只是冲同事们笑笑。 扔饭盒,洗手,上厕所。洗第二次手的时候她看到了那个刚刚被议论的新人事也在一旁洗手,眼睛有些红,肩膀挺着,妆容精致。 刚毕业的新人,先是因为长得好看又温顺而被上司叫去招待客户,后是想要拓宽人脉拼事业而主动作陪,她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公司在餐桌上聊的也是公事。只不过是恰巧成了乏味职场上的调味料。 就算没有她,还会有别人。就算没有参加酒席晋升飞速的新人,也会有刚进社会过于愣头的青年,摸鱼的资深,抢功的上司,职场里的人们本来没有关系,便需要矛头一致的什么才能将其联系在一起。这里没有最理想的状态,只有人们赖以存活的物资。谁拥有更多的资源,谁就有更好的生活。矛头一致,才能去抢,才能去争夺。 吴念惯性地和她打了个招呼,点头微笑,然后回到办公室继续下午的工作。 第二天早上,那个新人死了,据说是意外。昨晚她一个人留下来加班,一名上个月被辞退的编辑来找她理论,一时激动拿起了桌上的剪刀就往她身上扎,刚好扎到了颈动脉。保安在监视器上看到有个浑身是血的人进了电梯,等到赶过去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办公室拉上了封条,一群人在外面议论。 “薛编的员工卡不是已经失效了吗?他怎么进来的?” “销售部的小赵昨天下班刷卡时候不是说她员工卡不见了嘛,你看…” …… 吴念没有继续听下去,今天的太阳太大了,她觉得热,有些喘不上气。她没有去上班,去楼下的便利店买了冰棍坐着吃,恶心的感觉还贴在背上。刚刚那个夹着公文包的男人借着开冰柜的动作想要压到她背上,但她向来警觉,习惯跟人保持距离,所以只是被蹭到后背。 男人“嘁”了一声,瞪了她一眼。她便更狠地瞪回去。 然后开车回家。路上邻道的车越线,右前侧被刮擦出了几道黑影。在等交警的时候,碰车的那对男女因为不耐烦开始说起了自己班上某个同学的“不融入集体”,某个同学的“不男不女”,还有保完研要请老师吃饭。 吴念不知怎么想起了以前满是考生的食堂,自己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空的位置,那个点了半桌子菜,占了四个位置的女生对她说:“这张桌子一会儿某某教授要来,你不能坐”。也许是因为眼前这个女孩和当初那个女孩的骄矜如出一辙吧。她突然想起,自己自从学生时代起,已经很久没有去电影院看电影了。 于是去电影院看了一部惊悚片。进影厅之前,她给公司打了个电话请假,说出了个小车祸。打完电话后是预料中的放松心情。结果片子还不错,又是意外之喜。 看完电影爸妈打电话来。不外乎是那些让她早点成家,不要挑的话。最近几年,向来强势的父亲变得迂回起来,只是愈加喜怒无常。吴念摸了摸刘海下的伤疤,这是今年过年被他的酒碗砸的。当时两个人针对“成家立业”这件事吵了起来,正在厨房一个人吃饭的父亲直接把还没喝完的酒碗砸向了她。然后是母亲一如既往的哭泣,和父亲能把整栋楼吵起来的叫骂。 其实不管现在她如何强硬,还是不得不承认,父亲的怒吼总是让她害怕。膝盖处的伤隐隐作痛,那个在他盛怒之时将幼小的她推下楼梯的巨大阴影过了二十多年,依然盘桓在她头顶。 车被送到了修车厂,她打算走路回家。路上路过的蛋糕店味道很香,马卡龙的颜色很漂亮。隔壁的唱片店门口立了新海报,好像是最近很出名的Rap厂牌出了新唱片,有刚刚放学的女生们围着拍照。 走了一个半小时,其中一个小时沿着河。夏天天黑得晚,她没有看到河畔亮灯。 回家,进门。边吃外卖边看动漫。 真好啊,那个电脑屏幕里的世界。要是今天晚上做梦能梦到就好了。 看到叁集的时候有身处异国的朋友发来语音祝她生日快乐,开玩笑地问她:“怎么没见曾经的那个摄影新星再拍照了,她不想不进马格南了吗”? “我就是因为没有才华,才当的编辑。” 她也开玩笑地答。知道损友在法国发展得很好,她既开心也嫉妒。 “其实当年应该是你来法国交换的,得奖的是你,导师想带的也是你。要不是你爸…” “我爸现在身体不太好,性格倒是好多了,戒酒以后也不打人了。我也不用在凌晨两点跑到你家楼下哭着拍门了,哈哈,毕竟你家那么大,我那时候可是手都快拍肿了,才吵醒了你家保姆呢。” 那头的背景音里隐隐传来婴儿的啼哭和男人委屈巴巴的呼唤——两个人初中同级,大学同班,吴念还真没想到当年那个假小子会这么早就结婚生子。高中时候她们还一起去佛山里玩呢,当年那假小子还吓她,说拜了鬼庙会被鬼缠上。 9点多的时候用app缴了房租,“0押金,按月付”的推广广告依然占据了首页最大的位置。那些刚毕业的学生没有钱,交不出正常叁个月房租+一个月押金的首付款,要在大城市租房只能选月付——变相贷款。这样的资本游戏…拥有得越少的人越没权拒绝。 退出app的时候不小心点进邮箱,最新的邮件是昨晚10点的。看了看发件人,点开,想到那个给她写邮件的人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团没有形状的血肉了。哦,又是要为某某摄影师做推广,宣传他得了某个听上去不得了大奖。 邮件右边也有广告——“米尔福德峡湾,最纯净的目的地”。吴念顺手点开了,边看着新西兰的打折机票,边想:要不我转到广告部吧。 11点55分的时候,她从冰箱里拿出路上买的草莓蛋糕,想了想,还是把蛋糕店赠送的蜡烛也插上了。 她划燃了蛋糕店送的漂亮火柴,望着手中那温暖明亮的焰火失神:日子一天天地过,有什么不一样呢?死没有什么特别的,生也没有什么意外,都是一点一点,在不能改变的空间里还给了不知所踪的时间:其实我们都是卖火柴的小女孩吧,只是每个火焰里的幻境不同罢了。 当火柴落在地上的火星渐渐灰落,天上的那轮圆月依旧熠熠。 她最终也没有点燃蜡烛:想做的事情好像都没有做到,还是不要许愿了。明天还是要好好吃饱,努力工作。毕竟她和天桥下的那些“原住民”还没打好关系,又打不赢,下个月应该抢不到地铺。 “咔哒”电子挂历跳到2020年7月24日0点0分,距吴念的第一次死亡,还有8小时。 同一时刻,瑶池之上。 “鬼王,巫后替身的计划真的有必要吗?张家村那边已经有牡丹,这个女孩曾毕竟也算是曾帮天界避过一场浩劫…” “牡丹必须和古张村一起转世轮回,不能离开雪山。我们需要吴念取得张佑北的信任,只要张佑北有一丝动摇,那山灵必将有隙。有了两座失灵的灵山,就算血庙再强横,也不过是一击之力而已。当年先帝和巫后的赌约先帝输了,巫后本应灭世,是后世的吴念和化身仓颉的先神一起进入了幻境改变了赌局,虽然不知道具体经过,但吴念一定是关键的一环。” 只是当时连鬼王也没有想到,吴念在复生后会和张佑北提早见面,且并非是以巫后的身份;风滚以一己之力屠灭张家村,不再需要吴念假装巫后骗取他们信任。其实在他计划外发生的事情有很多,比如当年那个突然闯入鬼庙的女孩,比如突然出现在窗台吓他一跳的风滚……也许吧,在这个世界里,连神也难逃命运的滑轨。 *** 现时·现世·朱穆灵山 这真的是传说中那个性喜屠戮生灵的“真神”吗?丹增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沉睡中的巫后很美,也很安详。也许是过于美丽与安详了。 巫后确实长得和薇雪梨很像,只是再愚钝的双眼也能看出,眼前沉睡着的才是那颗最璀璨纯净的钻石,轻易衬得所有人形成了相形见绌的人造水晶。 “咦?没有信息仓也可以进行休眠吗?” 和隔着一两米距离观望巫后的众人不同,德赞一行人径自走到了巫后身前,羌姆甚至还好奇地碰了碰包裹着巫后的白光。 风滚冷哼一声,一把刀转眼架上了德赞的脖子。 “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创世书》又是个什么鬼!?” 猫鼬也在风滚拔刀的同时尖叫着跑向大象,在他身后藏好才探出半个脑袋瞪着德赞:“你们这些变态!居然真的想吃我们!我们不好吃,还恶心!吃起来眼珠子会爆浆的你知道吗?会爆浆的!” 鬼王捡起从猫鼬身上掉下的本子。扫掉上面的尘土,才看清原来是一本古书。书的封面磨损得很厉害,连标题也是勉强才能辨认——《粮秣论》。 他翻开第一页,上面有手写的几行小字。和破败的封面不同,扉页上的蓝色墨水异常清晰。 心上突然没由来地一刺,有些像是肺泡破裂时的疼。 “扉页上写的这首感觉像是现世的…歌?反正觉得奇怪我就带回来了。” 猫鼬自大象身后探身说到,也没把书要回来。 眼前的灵山和巫后在一瞬间消失,鬼王独自回到了记忆里那个有些闷热的午后。 “小草不发芽,工资不够花,梧桐花里住妖怪呀,东西不见啦~” 咔哒——可乐被拉开的气泡声,吴念本来还在唱着乱编的歌谣,突然对着窗台前的一盆土正色起来:“小草,你说我要不要开空调呢?” “算了算了,不开了。现在电费这么贵,我新买的耳机和润唇膏又又又不见了。” “呜——小白菜呀没有钱啊,叁两岁啊被热死啦——” 实在受不了这穿脑的魔音,鬼王轻轻把掉在床底下的一支润唇膏踢到了吴念脚边。 “咕噜咕噜咕噜”当吴念终于用衣架从床底的夹缝中扒拉出“离奇失踪”的叁副耳机和两支润唇膏,扶着被撞的脑袋从床脚起身时,恍然间看见了一道身影:“啊——梧桐花里的漂亮妖怪!我热到出现幻觉了。” …… 窗外的梧桐花摇曳着淡去,眼前是那熟悉的蓝色字迹—— “然后,在一个平等美丽而自由的世界上,梧桐花里的妖怪和小草们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 -- Chapter78淼淼长河不复归 “好好好!我说我说!呜,梅小玫这个骗子,地球一点都不好玩,这些人形生物好凶…” “你说什么?” “没有没有没有,我就是想到了一个很久以前搬到地球住的…同事。” 看到被风滚吓到眉毛都在哆嗦的德赞,和一边假装抬头望天、力求事不关己的羌姆和莲生,丹增恍然——他们之前怎么没有想到直接用武力威胁呢! “要和叁维世界的你们解释多维世界确实很困难。你们可以把《创世书》当成你们这个世界的序言。” “序言?” “你们的世界不是有叫做漫画的东西吗?对我们而言,这个世界就和一本漫画差不多。要进入你们的世界需要阅读序言。就像人类可以凭借思维构建想象的世界,是用了文字和图形当通道,把思想和思想相连。《创世书》就是诞生文字和图形的方舟。” “你们身处的这个世界知识一条时间轴上的其中一种可能。时空就像是图书馆里有成千上万的藏书,而你们只是其中一本。只是宇宙的图书馆比你们所说的图书馆要大得多,大概和你们大脑的想象,也就是梦境差不多大。” 猫鼬奋笔疾书,同时还不忘用余光偷瞟,看德赞那快要昏过去的脸色不禁生出惺惺相惜之感: 他们小队威胁起人来的恐怖,还有人能比他更清楚吗?没有!?看那小身板抖的,怕不也是文职吧。传说中的那个世界,那个在真神之上的世界啊…不过兽王和朱家之前的武神大小姐居然会是老大的父母,这可比天外之界真实存在还要惊悚。一个兽王,一个武神,加上小队,一起打人…可怕。 风滚的眉头不自觉地皱成了一小坨。她用脚侧踢了踢正在疯狂做笔记的猫鼬:“喂,听懂了没有?” 成功接收到小队的眼神杀,猫鼬艰难地咽了咽口水,用右手握着发抖的左手,使劲点了点头。虽然其实但是,他也没听懂啊! “不过我们这次来,并没有要回收方舟的意思,这个世界的存在不会被改变。其实我们主要是来找人。” “找你刚刚说的那个梅小玫?那是谁?” 这不是都听到了嘛,这些人形生物果然喜欢装大尾巴狼…德赞边暗自腹诽边摇头: “不是。小梅是我们第30337号监狱的监狱长。我们没有你们所谓的文字,所以也没有名字,我和两位同事的名字都是她起的。她说我们这次接的是机密任务,最好不要被你们地球种族发现…上任星系监察官就是莫名其妙和你们起了冲突然后消失的。” 想到梅小玫,叁人都是一脸泪水——这宇宙第一大坑货为什么刚好是他们的顶头上司呢?这不科学!他们叁个——明明是科技官啊。借口什么现在战乱,军官和武警走不开,愣是派了他们叁个来地球。二十年,他们整整流浪了二十个地球年啊!皱纹都长出来了! 眼见德赞走神,“继续!” 风滚敲了敲刀背。 “哦哦哦…我们要追捕的就是你们口中的巫后。她是星际战争的战犯,也是宇宙偷盗组织的头目。本来在我们30337监狱关得好好的,但她不知从哪里搞到了信息仓…”德赞偷偷压低了声音:“其实大家都说是买通狱管了。虽然一个信息仓要10亿银贝,但听说偷盗组织超级有钱。” “咳咳,总之,信息仓最后的定位记录是在太阳系。其实一开始派出进行搜捕任务的是上任星系监察官,可是他失踪了。以地球年来算的话,大概是叁万多年前吧。啊,记录里显示他也有个地球名,好像是叫仓颉……” 莲生和羌姆听到“太阳系”,默默流泪,继续望天:偏偏是又遥远又落后的太阳系,来旅行可以,办事?也就只有他们弱小可怜又无助的监狱科技部没办法拒绝了。当时怎么就没考进皇家科技部呢! “逼供”还在继续,除风滚小队外的众人都已经是一片懵色,包括鬼王和元哉。接受到元哉探寻的眼光,大象开始跟大家解释发生在《天演》里的事:“虽然进入和逃出《天演》都非常惊险,但最后我和猫鼬和小队还是跟着小队父母一起出来了,只是我们回的是现世,而小队父母回的是万年前……” 大象还记得,刚发现兽王和前战神是自己亲生父母的时候,小队尴尬得差点没把他俩劈了;前战神差点没把兽王劈了。吁——多亏了袁家兄弟的一句“战神冷静,你要是把你未来夫君劈了,风滚小队不就没了吗?”成功把战火引走。 说起来,袁家兄弟进入《天演》的方式最是奇怪——是被捡到的信笺拉进《天演》的,就是蛇魔故意放在血尸身上的那一封。本来趁着夜深人静,两人想研究一下那封明显和袁家有关的信笺,结果信笺上的内容在意外被二十四节气牌照射的时候变了。字序变幻,笔划重列——信笺里面藏着的,是关于天外之地的被尘封的秘密。 「通过过往调查已知天外之界有和我们长相相似的种族,他们可以随意操纵我们的记忆,也可以通过弱化某些情感来抑制我们的行为…… 据资料显示,那里的科技和医学极度发达,拥有宇宙间最先进的精神力量强化科学。居民对大脑的开发率是15%,而被遴选成为官员的居民通常开发率达到35%以上…… 我们现在所居世界被他们称为“地球”,在已寻获的远古天外资料里记载着一种能记录梦境与幻境通道坐标的信息仓……物理传输由于速度缓慢已被天外抛弃,已知信息仓的传输原理是精神传递。精神被传输至既定坐标后会依据当地生存环境的物理性状塑造形体,现在发现的传输通道只有巫山幻境……」 信笺之后的记叙变得混乱起来,字迹也潦草得几乎让人认不出,中间更是夹杂了一整段的图形符号。不同于正面的粗邝草书,在信笺背面有着一行清秀小字: 「巫历4066年16月47日。幻境小队再次遭到了未知天外势力的攻击,袁队长和监察官一起被吞入巫山幻境中。 幻境调查小队成立的唯一目标是探寻宇宙的真相,经过数代的努力及监察官的帮助,现在我们已经可以打开幻境之门。虽然目前固定通道的技术仍不成熟,对信息仓通过幻境运作的原理分析还需要采集更多数据,但袁队长和监察官的营救任务迫在眉睫。 矢志初心,我们13名队员已做好进入幻境的准备。 幻境调查小队 吴 · 就此绝笔」 要是有人询问袁家兄弟当时的情况,袁霜一定是抱臂不语,而袁露则会夸张地表述自己心内的阴影:“我和我哥读信读到一半嘛,就发现信纸上有莫名其妙的阴影嘛,抬头发现身后多了一群人嘛,他们也在跟着我们一起看嘛,吓死了嘛!朱萸和兽王认识的嘛,两人中间横把辣么大的刀也不知道要干嘛;还有一只猫鼬一头大象和一颗装成风滚草的不知道什么,这仨我不认识的嘛……” 总之,尖叫中不知道谁打到了谁的脸,谁又踩了谁的脚,兽王的手为什么会按到了朱战神的胸上……在刀剑齐飞、乱成一锅的当时,向来胆小的猫鼬倒是稳得像颗土豆:“幻境调查小队居然真的存在…老大,这不是传说中梦境调查小队的前身吗?” 因为过于震惊,风滚即没动,也没仔细听猫鼬的问话。她——认得信笺背面的笔迹。 *** “喂,郝奇怪,我们这样翘课真的没问题吗?下节是历史课欸,大猫老师这么恐怖…” “哼!我们巫山子民才不会胆子那么小!怕你就自己回去上课!” “怕你个大头鬼啦!我们的计划明明是翘课去吃火锅,谁知道你又跑到图书馆来。为了好吃的被罚我心甘情愿,可为了几本书被罚也太不合算了吧…” “郝麻烦,” 郝奇怪突然严肃起来:“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哈?!” 郝麻烦考虑了两秒:“应该是先有细胞吧。” “那那个细胞是构成鸡的细胞还是构成蛋的细胞?” 郝麻烦欲哭无泪,她只是想吃个火锅,为什么要接受这种灵魂拷问…她错了,她再也不翘课了。 郝奇怪从怀里的一迭书后面探出脑袋:“《粮秣论》里提到帝元之乱的起因是巫后要为天外战争筹备粮草。她在到达地球后先是利用灵山四柱的能量构建了巨型信息仓,后又利用地表元素开垦了耕田。只是巫后的田地收获的不是粮食,而是生灵。” “但如果我们是巫后创造的粮食,为什么我们和巫后长一样?你看,我们吃的鸡鸭鱼肉蔬菜稻米,没一个跟我们长一样的。所以,这,是一个疑点。” 什么疑点?郝麻烦只觉得自己再饿下去,就真的要变成一个点了。她居然为了火锅特意没吃中饭,真是蠢爆了!不过这什么《粮秣论》听起来确实有点耳熟。 “《粮秣论》?那不是大猫老师得意门生写的野史吗?” “没错。《粮秣论》里说巫后用灵山四柱将地球变成了一个巨大的信息仓,即隔绝了天外的精神传递,也掌握了整个地球的通讯,将自己塑造成了地表的真神。但《粮秣论》里对另一位先神,也就是文祖仓颉的描写非常模糊,只提到了他原来是天外的监察官,先于巫后来到地球,在地球的时间轴上经历了数次毁灭。” “但这个毁灭到底是什么?是一切的轮回还是时空的新生?按《粮秣论》的作者所说,我们的存在是时空的一种悖论,找到这种悖论的引发点就能找到我们存在的意义和原因。” “是的哦,解开这个秘密就能窥见宇宙的真相。” “对!我也是这么想的!” 在郝奇怪发现郝麻烦并没有开口时,那一副“你居然懂我,你真是我的知音”的表情瞬间瓦解。她顺着声源的方向有些僵硬地回头,余光里一个人影正诡异地立在背后书架的阴影里:“啊啊啊啊——鬼啊!” “啊,我是新来的图书管理员,以前也是大猫老师的学生,哈哈,还被他罚跑过操场。” 那本来巨大的黑影在走到阳光下时回复了正常的尺寸,女人边说边侧身亮出了自己的工牌。 “吴…念…”郝奇怪不自觉地念出了工牌上的名字。“啊啊啊啊啊——!你是《粮秣论》的作者!” 吴念把怀里的书放在桌上:“你们知道吗,粮秣论其实是个爱情故事。” 看着郝奇怪越来越兴奋的脸,郝麻烦感到自己那颗向往着火锅的单纯之心正渐渐崩溃… “在很远很远的另一个时空,在一个平等美丽而自由的世界上,梧桐花里的妖怪和小草们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 郝麻烦:这是什么骗小孩的烂故事…她鄙视地瞥了一眼郝奇怪:嗯,小孩。 “这个世界很单纯,单纯得就像一幅画,直到一个逃亡者意外闯入。逃亡者想要抢夺这幅画,而这幅画原本的观赏者突然发现,自己为了观赏这幅画而剥夺了画的自由,那些幸福的妖怪们并没有抵御侵略的能力。因为这幅画决定不了自己的命运,所以逃亡者和观赏者打了一个赌,赢的人可以决定这个世界的存在方式……” 郝奇怪兴奋地问吴念:“逃亡者是巫后,观赏者是先神对不对?那先神和巫后的赌约到底是什么?” 此刻风吹过树叶,阳光正好。世界静谧如画。她想起梦渊最后的诀别,想起他在光芒中化为万物; 她想起仓颉离去之时,某段生命里关于过客的故事。 “生命本来就充满了为什么而不是答案,不是吗?” “再见,仓颉。” 是啊,只要我们相信这个由时空构建的世界的存在,那每一天,都是“再见”的一天。 其实每个人,拥有的都是不同的世界。每一次相遇,都是一种奇迹,都是某事某刻某地的某种学习。 吴念笑了:“那就是你们的故事了。” *** 现世·朱穆灵山 “怎么办?你杀还是我杀?是直接用匕首刺进心脏吗? 争论中没人注意到,原来一直沉睡的巫后,正在缓缓睁开双眼——先神已经消逝,但仓颉依然存在。 赌约,没有完成。 -- Chapter79临终 一个人该有什么样的身份?也许人类这个身份,本来就是自我与存在的悖论。 当命运被时空切割,身份的牢笼也将被打破。 “吴,这是你想要的吗?” 梅小玫蹲在吴念身边,歪着头看她颈动脉处汩汩流出的血液。她并没有隐去身形,但却没人注意到她。不管是驻足观看的行人,还是来往记录的警察。肇事的车辆早就跑了,监控不知道为什么没照到车牌号。 “可惜没机会问你了,巫后…吴念…吴言,这叁个身份你到底最喜欢哪一个?” 轮回和人生,当唯一的秩序被打破,我们就能更接近答案吗?梅小玫阖上手中的怀表,球形的指针开始从各个方向逆转——吴,祝你找到自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