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长今天变异了吗[末世]》 队长今天变异了吗[末世]——折黎 队长今天变异了吗[末世] 作者:折黎 文案: 众所周知,37 区1队有一对黄金搭档两位大佬出双入对,形影不离,关系好得羡煞旁人。 吃瓜群众:嗷!日久生情吗?嗑到了嗑到了![兴奋.jpg] 当事人双双否认三连:别嗑,没结果,只是普通队友。 然而在怪物肆虐的末日里,总有那么一两回枪林弹雨能充当感情催化剂。 出来混,总是要被打脸的。 很久以后的某个深夜,两个人被困在一处仓库。 眼见怪物就要把门撞开了,时七给爱人递刀,顺便问道:队长,你到底有多喜欢我? 赫尔捏了捏他的指尖:出去再说。 啧,时七拉开半自动的保险:那走吧,亲爱的。 然后两位大佬相视一笑,一刀一枪杀出一条血路。 仓库爆炸的火光直冲云霄,他仰起头,看着爱人眼里逐渐褪去的幽绿:现在能说了吗? 赫尔缓缓收回背上的触手,轻拭掉对方唇角的血迹,低头落下虔诚的一吻。 愿意为你死,也愿意为你活。 紧赶慢赶前来救人的队友们: 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 #队友们每天都觉得自己多余怎么办# 副队受X队长攻 【食用指南】 1.队长是人|1v1|HE|一切为爱情服务 2.平行世界,全靠想象;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3.人物三观不代表作者三观 4.伪废土向伪科幻伪学术,不要太在意逻辑bug 5.谢谢支持,鞠躬 内容标签: 强强 科幻 情有独钟 末世 搜索关键字:主角:时七、赫尔 ┃ 配角:剩下的都是 ┃ 其它:不是助攻的配角不是好配角 一句话简介:队友:这狗粮吃得有点撑 立意:文明和谐 第1章 Chapter 1 3021年9月25日。 新纪元的第九年,在一条荒废已久的公路旁,一个壮硕的男人从树后探了探头。 他穿了件黑色的短袖T恤,外面套着件军用背心;此时他将手里已经空了的弹匣扔到了一旁,从口袋里掏了个新的换上。 四周静谧得吓人,不多时,他身后传来一阵细微的沙沙声,另一张更年轻的面孔从杂草丛里冒了出来,低声问道:赵哥,还有几个? 问话的年轻人嘴里叼根狗尾巴草,头发偏长,在脑后扎成一个短而凌乱的小揪揪。 被叫做赵哥的男人的注意力依旧在空荡荡的马路上,他同样低声答道:三个,队长那边呢? 沥青的路面上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附近还停着几辆落满了灰的磁浮车。长长的公路两旁,除了他们藏身的绿化林,只有不远处还有些残垣断壁,勉强能看出来那里之前是处休息站。 队长那边还有两个,年轻的男人戴着双黑色的露指手套,他卡在两块巨大的碎石之间,架上一把狙.击.枪。 瞄准镜中不远处废墟里有个缓缓移动的黑影,时七对准了那两只绿眼睛中间的部位,轻声说道:看到一个 噗 装了最新型的消.音.器后,巨大的枪声被压缩成了类似放屁的气音。 随着他扣动扳机,不远处的黑影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然后应声倒地。 赵哥咂咂嘴:牛逼。 过奖。时七笑了下,然后从瞄准镜里看了看四周:剩下两个,扫完马路回家。 赵哥也端好枪,瞄准了无人的马路上:小七,咱俩也认识快一年了吧? 嗯,时七眯着眼睛仔细地检查着四周的情况:突然说这个干什么? 想在退役之前伤感一下不行吗?赵哥白了他一眼,然后认真道:你也老大不小了,上次介绍给你的小姑娘你觉得怎么样? 时七其实连那女孩长什么样都忘了,于是真假半掺地答道:小姑娘人挺好,所以我就别耽误人家了。 哪儿来的耽误不耽误赵哥的声音低了低:要是真跟你成了,她后半辈子就吃喝不愁了。现在这种日子,能吃喝不愁还不偷着乐 话不能这么说,时七把嘴里叼着的草吐了出来:人家小护士找个医生不比我强? 人家是老师。 俩人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的闲聊着,谁的枪口也没从那堆废墟上移开。 赵哥抬手抹了一把汗,问道:今天晚上你嫂子带着小小来接我,回头跟我们一起出去转一圈? 赵哥嘴里的小小,是他五岁的儿子。 时七刚要点头,就听见连着对讲机的耳机里传来了一阵轻微的沙沙声,接着一道低沉的男声响起:时七,报告情况。 是队长。 时七单手按开对讲机:报告队长,赵哥和我这边还有两个,位置不明,完毕。 好,我和琳达这就过去。 老赵皱了皱眉,也开了对讲机:子林人呢?怎么还没到位? 时七凉凉道:钱小菜估计已经被怪物拖出去吃了。 对讲机传出一个女人的笑声,紧接着一道青涩的男声结结巴巴地响起,仿佛还没渡过变声期:报、报告,我我就位了! 说着,老赵和时七对面的树林里闪了好几下刺眼的白色光点。 一次就够了,时七调侃道:钱小菜,晃这么多次,是生怕欧姆找不着你吗? 副、副队,我、我错了,下次一定、注意! 放轻松,赵哥知道钱子林是第一次出来扫马路,会紧张是正常的:扫马路的次数多了,只要不碰上欧姆挖的窝,基本是不危险的。 是、是吗? 但遇上了欧姆窝就容易缺胳膊少腿。时七认真科普:你知道那玩意儿最喜欢吃你这样的小男生吗? 啊?!年轻的男孩本就紧张,被时七这么一说,话都说不利索了:我、我 子林,别听副队胡说八道。时七的瞄准镜里,琳达悄无声息地迅速从公路的一边穿到了另一边,冲他这边比了个中指:他就喜欢逗新人。 钱子林不知道是真的被吓着了,还是恼羞成怒了,老半天没说话。 几人就这么静静地趴了十几分钟,除了阵阵轻风卷着枯叶在地上打着转,这条路上就再没别的动静了。 老赵,你才三十岁就老花眼了吗?时七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你确定还有两个? 你才老花眼!赵哥是队里年纪最大的,在一群年轻人里最听不得别人拿他的年龄说事:我亲眼看着那三只欧姆跑进那堆废墟的。 时七吹了声口哨:队长,怎么办?赵哥死不承认他老了。 嘿你这个小崽子 别闹了,队长赫尔抬了抬手里的冲.锋.枪,吩咐道:琳达准备,我跟你过去;时七准备狙包,赵哥和钱子林待命。 琳达包里是各种各样的炸.药,一般上遇到疑似欧姆老窝的地方,琳达就得从包里掏出点什么把它炸平了。 既然赵哥确定有三只欧姆,时七只打死了一只;而欧姆虽然对声音挺敏感的,此时却不见另外两只冒头,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 那废墟下面有欧姆挖的通道,另外两只可能早就顺着通道跑了,所以才迟迟不出现。 这条公路食品运输队走的还是挺频繁的,所以经常会有特勤小队来扫马路,来确定这条路上没有特别大的威胁。 欧姆擅长挖地道,每次扫马路的时候,除了射杀地面上的欧姆,还要留意欧姆挖的洞。 碰见洞口,就得想办法堵死。 时七的瞄准镜中,队长和琳达一前一后地迅速向废墟移动过去。 只见二人很快就到了废墟之间,队长首先越过了时七刚才打死的那只欧姆,爬上了一截断墙,指着墙后的什么低声跟女队员吩咐了几句。接着时七就听见赫尔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时七待命,四周都有障碍物,琳达准备手动引爆。 不需要他盯着了,时七抬了抬头,又活动了一下脖子。 这时,他好像看见废墟后面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时七挪了挪瞄准镜。 队长,九点钟,说着,时七开了一枪:帮你接客了。 只听又一声尖锐的嚎叫,在赫尔九点钟的方向,几根长长的触手抽了两下,然后软软地垂在了地上。 时七刚想把瞄准镜挪开,就看见已经被他爆头的欧姆被顶了起来。 赵哥也看见了,然后骂了一句脏话。 队长,时七冲着对讲机急道:洞口在九点钟,来了! 知道了。赫尔的语气听不出一丝慌乱,只见他率先从断墙上跳了下来,突突死一只冲到面前的欧姆后,才让琳达从墙上下来:时七、赵哥争取把它们堵死在洞口;钱子林,准备联系管理员请求支援。 时七叹了口气,将大狙背在了背上,也换了一把冲.锋.枪,和赵哥对视了一眼,两人便从藏身之处冲了出去。 好在那洞口不算大,目前只有四五只欧姆挤了出来。队长眼疾手快打死一只,琳达反应也快,端起半自动也是一阵狂扫,一时间他们俩人就缠住了这几只欧姆。 时七看着那几只挥舞着触手的生物,只觉得一阵恶心。 欧姆这个九年前出现的新物种,水陆两栖,是一种类似八腕目的生物,乍一看酷似大头外星人。 其触手可多达十五只,直立时可高达两米,全身长着漆黑坚硬的角质鳞片;食肉,对声音与气味也相对敏.感。 时七忍着反胃,枪口对准那令人作呕的大脑袋,几发子弹下去,差点缠上琳达的欧姆爆头倒地. 琳达被红白相间的液体正面溅了一身,却顾不上擦脸,几乎是吼着冲对讲机道:钱子林!向管理员请求支援! 姐姐别喊了,时七弯腰闪过横劈过来的触手,然后顶着冲.锋.枪的后坐力说道:钱小菜可能已经吓晕了。 琳达白了他一眼,反手一刀捅进了欧姆的身子,枪口抵着那滑溜溜的大脑袋砰砰砰连开三枪:人家子林不就前两天因为低血糖晕过去一次么?那是低血糖!你个没心没肺的。 时七撇撇嘴,刚要问我哪儿没心没肺了,却没发现他身后一只欧姆没有死透,成人手臂粗的触手闪电般照着他的脖子袭来。 赵哥是看见了,奈何他离得远,只能大喝一声:时七!后面! 时七回头,看见的却是队长背对着他,手里的军刀带着呼呼风声,一下削掉了那两条对时七心怀不轨的触手,又一下削掉了那只欧姆的半个脑袋。 小心点。 时七没来得及搭话,就听钱子林在对讲里说:管理员说让我们拖二十分钟,2队就过来、支援了。 紧接着他又结结巴巴地说:队长,我、我现在该干什么? 赵哥听到钱子林的问题时脚下一滑,差点没摔着。赫尔却语气平静:洞口有塌陷的趋势,要是有我们拦不住的,你看着拦一下。 是、是! 队长,时七几枪打死一只无比活跃的欧姆,借机绕到赫尔身边:这次扫完马路,就放钱小菜去后勤吧。 后勤安全又轻松,领的交易码也不少。 嗯,赫尔点头,然后他想了想,认真问道:你要不要也去后勤? ???时七迷惑:我为什么要去 他的话没说完。 失重感来得特别快,但也就持续了一瞬间,然后时七就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一同摔下来的还有队长。 时七只躺在地上愣了片刻,然后条件反射地抬起枪,对着那张冲着他的大嘴突突突送了一波子弹,然后侧身一滚,避开了摔倒的尸体。 操!时七往前走了两步,单膝跪地,朝着这条通道深处疯狂开火:塌了塌了,队长,我好怕怕! 赫尔没理他,确定他能自己暂时应付一会儿后,看了看比自己高一点的洞口,脚下使力往上一跳,撑着身子翻了上去。 然后他从旁边欧姆的尸体上砍下来一截触手,伸进了洞里:上来。 时七哇哇大叫:靠!队长!太恶心了! 赫尔微微皱了皱眉,反手捅死一只扑过来的欧姆:快点上来。 时七撇撇嘴,从腰间摸出一颗手榴弹,拉开保险栓往前一扔,然后回头抓住那节表面粗糙的触手,蹬蹬两下也爬了上来。 手榴弹爆炸时,时七脚下的地面跟着微微一颤。好在赫尔伸手扶了他一把,才没让他摔个狗啃泥。 与此同时,不远处传来两声惨叫。 作者有话要说: 你会来到死人的树下吗? Are you, are you, coming to the tree?  《The Hanging Tree》by Jennifer Lawrence 新文新气象,喜欢的小天使记得收藏,谢谢支持。 戳作者专栏可以看到更多预收鸭~ 第2章 Chapter 2 时七瞳孔一缩,第一声是赵哥,第二声是钱小菜。 他下意识地朝着惨叫的方向转头,看到的就是长长的触手将赵哥的腹部刺了个对穿。接着他被高高举起,然后重重地摔在了远处。 随着人体落地的闷响,那只欧姆伸出另一只长长的触手,朝着钱子林的脑袋袭来。 像是吓傻了一样,钱子林虽然端着枪,但整个人呆愣在了原地,半张着嘴,竟是分毫也动弹不得。 恋耽美 队长今天变异了吗[末世]——折黎(2) 好在吓呆的只有他一个人,琳达离他最近,举起枪口一通扫射。虽然没能直接干掉那只欧姆,却也将其击退了数米,趁它吃痛,琳达将钱子林扑倒在掩体后。 等时七突破欧姆的包围冲过去的时候,赵哥已经断气了。 他大睁着眼,目光坚定地看着不知名的方向,没有一丝一毫的畏惧。 不知道是真的直面了死亡,还是没来得及害怕就 在震耳欲聋的枪声与欧姆怪异尖锐的咆哮中,时七无声地叹了口气。他摸出赵哥身上还没未来得及使用的弹匣,装到了自己的口袋里,然后抬手将赵哥圆睁的双眼合上了。 顾不得伤春悲秋,时七向旁就地一滚,避开张牙舞爪的欧姆,冲着对讲喊道:赵哥没了,支援还要多久才能到?! 琳达换弹匣的同时瞥了一眼身边抱着脑袋缩成一团的钱子林,喊道:大概还有十五分 她的话还没说完,随着一声不轻不重的轰隆,对讲机里就只剩下沙沙的声音了。 他们的掩体塌了,不一会,队长冷静的声音从耳机里传了出来:时七,跟我会合。 嗯。时七余光留意到了琳达刚刚掉在不远处的背包上。 跟我会合,赫尔又重复了一遍:快点。 知道了,队长。 时七嘴上应着,脚下却又往反方向的背包那边挪了挪。一个侧滚避开重重砸在他身边的触手后,他摸到了背包的带子。 将引爆器掏出来装好,时七把包甩到背上,弓着身子开始向赫尔的方向移动。 算上塌陷的掩体,这不大的废墟四周已经出现三处洞口了。 手里的冲锋弹匣已经空了,来不及换,时七拔.出手.枪,瞄准那嗜血的绿瞳。几番极限地左躲右闪,加上极高的命中率,两分钟后,他有惊无险地安全移到了赫尔身边。 一只欧姆追着时七不放,赫尔一步挡在时七身前,伴随着怪物的嘶叫,他刀刀见红,灵活巧妙地避开了地面上扫过来的触手。 就地侧滚后脚下使力,赫尔腾空翻身的同时,他手里的刀尖朝着那绿幽幽的眼珠子捅了过去。 被刺中的欧姆发出了一声哀鸣,十多只触手朝着近在咫尺的赫尔卷来。 赫尔也不慌,借着插在欧姆脸上的刀整个人向上一翻,一脚踹在了怪物胸前,另一脚踹在了怪物的脑袋上;借力拔.出军刀的同时,他整个人再次腾空而起,一个后翻堪堪避过了那些触手,顺便给怪物开了个瓢。 借着他的掩护,时七换了弹匣、撤了消.音.器后,再次抬起枪口开始疯狂扫射。 虽然欧姆源源不断地从洞口中争先恐后地涌出来,好在时七一直在开.枪,暂时算是靠着震天的枪声把这波欧姆潮圈在了身边。 但双拳难敌四掌,更何况长着数十只触手的欧姆已经成群结队地围了过来,两人只能一前一后地边打边退。 借着路边的废弃车辆当掩体,时七一手开枪,另一只手不断地从包里往外掏东西扔在地上。 不大的炸.药包很快就见了底,时七把空了的背包往旁边一扔,然后骂了一句:妈的,让你们再吃人 与此同时,他按下了手里的引爆器。 像是以前过年时放的鞭炮,一转眼就有一串欧姆被炸上了天。 爆炸声震得时七有些耳鸣,他甩甩头,抬腿跟上了队长往回冲的步伐。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硫磺、血气与熟肉混合的臭味,时七皱了皱鼻子,脚下的步子越发的快了。 爆炸的声音不小,而血腥气只会让欧姆更加兴奋。洞口还没堵上,肯定会吸引更多的欧姆上来的。 支援还没到,他们得拼尽全力拦住这些吃人的怪物。 快速在对讲机上按了几下,几秒之后,时七听见了耳机里传来了一个机械的男声:37区管理员正在接听,请务必履行特勤队的职责。 每次连线管理员,时七总觉得对面说话的其实是披着人皮的人工智能。 管理员,1队的支援还在安全区做造型吗?时七眯起眼睛瞄准赫尔身前的欧姆,弹无虚发:再不来,1队就全军覆没了。 管理员的语气并没有因为情况紧急而改变,依旧机械地说道:717,1队的支援还有十二分钟才能抵达现场,等待期间,请务必履行特勤队的职责。 四十分钟前他们就已经在路上了! 你的队友14920第一次误报了坐标,管理员字正腔圆:2队四分钟前才纠正了路线,等待期间,请务必履行特勤队的职责。 14920是钱子林的编号。 把他调进1队的可是你啊,时七余光扫了一眼扔掉了空枪和准备近战的赫尔:管理员,今天要是1队全员下线了,你难辞其咎知道吗? 请务必履行特勤队的职责。 管理员的冷漠不是一天两天的了,然而时七却依旧听得想骂街,忍了又忍,把想说的话删删减减了半天,他压着火气道:翻来覆去就一句累不累? 请务必履行特勤队的职责。 时七默默掐了这段通话,然后对着扑过来的欧姆就是一阵激.情开火。 身上带的弹匣很快就都用完了。欧姆从地下爬出来的速度不减,时七干脆扔了空枪,抽出背上的军刀与触手怪也开始了亲密接触。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之间不知不觉地拉开了一段距离。在时七一刀劈开一个脑壳后,他余光发现了另一只欧姆藏在了一截断墙上面,正要偷袭赫尔的后背。 他想过去帮忙,不料军刀牢牢地卡在了那个缤纷脑壳上,怎么都拔不动。 眼见那只欧姆已经扑了出来,时七松开刀柄,下意识地也扑了过去。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只感觉右肩一阵剧痛,紧接着他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一旁飞了出去。 一切发生得太快,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他的脑袋重重地撞上了什么东西。 好像是磁浮车的底盘。 听筒里传来断线的提示音后,管理员慢吞吞地伸出手指,在通讯器上按了几次:37区管理员正在接听,2队还要多久才能抵达事故现场?请务必履行特勤队的职责。 时七觉得这是自己乌鸦嘴的锅。 呸,说什么全员下线 眼前整个世界仿佛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红,能见的画面变得有些断帧,一格一格的,让他已经变得迟钝的脑子更分辨不出来究竟看到了些什么。 他只记得队长的五官似乎在自己面前放大,然后自己整个人腾空而起,最后被塞进了差点把他撞傻的那辆破磁浮车里。 唔今天要是交代在这里了,时七有些口齿不清,大着舌头道:队长,你可得给我桌上的小绿浇水 为什么要给假花浇水? 因为它好看啊 眼前的景象有些扭曲起来,时七觉得自己的脑袋真的被磕坏了。 队长明明瞎了一只眼,常年戴着眼罩,整的跟个海盗似的。可他怎么好像看见队长的左眼不但没瞎,还冒绿光 跟大头触手怪的眼睛真的好像啊。 放心,队长的声音有些忽远忽近:你不会死。 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时七这么听着,就好像被他的平静说服了一样。可即使他强迫自己睁大眼睛,意识却还是逐渐开始涣散。 恍惚间,他好像还看到了对方背影的轮廓多出了一双巨大的翅膀。 队长挡在有些支离破碎的车门前,宽大的翅膀上下飞舞,将自己牢牢地护在了那小小的驾驶座中。 然后时七就断片了。 作者有话要说: You'll be alright. 放心,你不会死。 谢谢支持,鞠躬 第3章 Chapter 3 他是被疼醒的。 时七一睁开眼,看见的就是队长正弯着腰将自己从车里抱出来。 嘶牵扯到了背上的伤口,他倒抽一口冷气,哑着嗓子说:疼疼疼队长轻点 赫尔的动作就更轻了。 把人从车里抱出来放在一旁,赫尔从一地的残肢断臂中准确地找到了钱小菜不知何时扔在路边的医疗包,认真地翻出一小瓶碘酒和医用棉,然后回到了时七身边。 可能会更疼,他抿了抿嘴唇,扯开时七的衣服,低声说道:你忍忍。 时七扯了扯嘴角,语气不屑:男子汉流血不流操操操! 多亏赫尔有先见之明地压住了他的腿,一手又按住了他没受伤的左肩,才没让强装镇定的时某人弹起来。 创口很大,赫尔压着他继续消毒:不立刻消毒会发炎。 时七疼得头冒冷汗,眼神飘了飘,嗓子有点哑:赵哥没了。 嗯。 我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了。 赫尔抬了抬眼:你记得。 时七低咒了一句,眼底的情绪有些复杂,似乎有悲伤,也有愤怒:你说钱小菜还活着么? 不知道。 嘶消完毒就过去看看呗。 好。 深呼吸,压下了满腔的情绪,时七的眼神转回了赫尔的脸上。 天上的太阳不知何时躲到了乌云背后,周围也不知何时开始刮阵阵萧瑟的风。 赫尔高挺的鼻梁上有一小道横着的陈年旧疤,颜色淡粉的唇轻轻抿着,脸上有泥土的污痕,也有早已干涸的血痕。 那只墨蓝的右眼看着他肩上的伤,视线微垂,眼神专注。 没有证据,就什么都不能说。收起了最后一丝愤恨,时七恢复了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队长,问你个事儿呗? 什么? 你进特勤队几年了啊? 五年。 五年里有多少小姑娘给你递过情书啊? 赫尔的视线抬了抬,没说话。 说说呗,这么好看的一张脸,追你的小姑娘应该从这里排到理事区才对。 要包扎了,疼就叫出来。 都说了男子嘶时七一口牙差点没咬碎,缓过来之后咬牙切齿地问道:难道没有小姑娘喜欢你这款吗?问到伤口上了?下手这么狠 队长这么冷冰冰,时七见他不接话,自己也不尴尬,继续说道:就算人家小姑娘对你有好感也会被你吓得不敢接触 时七还想接着说废话,但听见了一阵由远至近的嗡鸣声。扭头一看,两辆悬空半米的磁浮车停了下来,支援的2队总算来了。 这2队的队长是个矮壮的男人,刚过一米七。他扛着火箭炮跳下车,然后看着一地的尸骸,惊得张了张嘴:一直听说你们能打 我的老天爷,这是多少只欧姆? 时七吹了声口哨:胖子,还能来的更晚点儿吗?再晚一会儿我就痊愈了,能自己走回去了。 2队队长和时七算是熟人了,见视线范围内没有目标了,挠了挠头,枪口低了下来:Seven,我们一接到消息就赶来了,但是你们队里那个菜菜发错了坐标 赫尔打断两人,淡声道:队员1068已无生命体征,那边的水泥墙下面还有两个队员,14920和5793,麻烦你们看看能不能救。一处突破口已被封死,还有两处,请你们一并处理掉。 2队队长一怔,然后转身开始低声吩咐队员实施营救。 时七看了一眼正在给绷带打结的赫尔,小声问道:队长,能系个蝴蝶结不? 赫尔: 然后时七的肩上多了个丑不拉几的蝴蝶结。 另一边,2队拿千斤顶和别的工具,很快就将那块水泥板抬了起来,露出了下面的两个人。 钱子林不知道是不是走了狗屎运,浑身上下除了一身土,就是两处擦伤。 琳达就没那么幸运了,她的两条腿被一根钢筋贯穿,右手被水泥板压了个结实,抬起来的时候,手指头已经发黑了。 即使可以痊愈,估计也握不住枪了。 回去的路上时七和2队队长胖子有一阵子没碰面,两个人低声聊着近况。时七似乎有些心不在焉,视线时不时扫过缩在一边的钱子林,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钱子林格外地安静,他低着头窝在车尾,像是受惊的鹌鹑一样微微颤抖,看都不敢看躺在担架上的琳达,更别提担架下面那个裹尸袋了。 而赫尔则一路无言,只是偶尔按住时七下意识就要抬起来的右手,免得他扯到伤口。 2队的两辆磁浮车开得很快,十几分钟的时间就把大片大片的无人区留在了身后,进入了第37处安全区外围的缓冲区。 缓冲区是安全区前大约一公里宽的平地。 当然,平底原本也不是平地。它的前身也许是居民区、也许是学校、也许是游乐园但现在它只是一块平地,未来计划正式被实施之后,它就被炸成了一块平地。 进入了缓冲区,安全区的城墙就随之进入了视线范围内。 城墙是在欧姆狂潮爆发的后一年冬天建好的,时七每次进出安全区的时候都忍不住感叹,建筑师同胞的效率真不是盖的。 钢筋水泥的城墙最高处可达二十米,最低处也有十五米,下面十米的墙面很是光滑,连条墙缝都没有;而再往上的墙体,横向每隔两三米就有个炮口,错落有致,四十五度朝下,黑洞洞的,看起来很是渗人。 恋耽美 队长今天变异了吗[末世]——折黎(3) 今天并没有大型物资的运输,所以主城门是紧闭的。两辆磁浮减速后缓缓开向了主城门旁边的小门,几十秒后一前一后地停了下来。 两米高的门自中间缓缓向上下两个方向分开,从里面走出一小队持枪的士兵,仔细检查了两辆车里所有人的ID之后,才抬手放行。 进了安全区,磁浮车就不能再开了。 一是不能浪费能源核,二是安全区内本来就不许开车。 当然,救护车之类的应急车还是可以开的。 时七被赫尔从车上扶下来时,琳达已经被抬上了更小的救护车。时七还看见了急救员把装着赵哥的袋子放到了地上之后,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松开孩子的手哭着扑上去。 天上开始飘细细的雨丝了。 时七认识那个女人,却是第一次见到那个小男孩。 他走过去蹲下身,平视着眼前的孩子,抬手摸了摸他毛茸茸的小脑袋瓜:你叫小小吗? 嗯,小男孩低头看了看不远处一动不动的爸爸,又抬头看了看时七,眼里是天真的疑惑:哥哥,我爸爸怎么躺在地上? 你爸爸打败了很多很多怪物,时七想了想,说道:他现在很累很累,所以躺下休息了。 赫尔看了一眼时七的背影,见救护车最多再装下一个人,走过去跟急救员低声交谈了几句。 那急救员往这边看了两眼,点了点头。 那爸爸什么时候才能起来跟我玩儿啊? 时七低声骂了句娘,忍着情绪又摸了摸小小的脑袋,温柔地哄道:爸爸太累了,我们暂时不要吵他好不好呀? 小小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伸出小手抓着时七的手摇了摇:那哥哥能陪我玩吗? 时七握住了那只小手:能,就是哥哥有点忙,可能不能天天 小小。女人带着哭腔的声音打断了一大一小的对话:快过来。 于是小小松开了时七的手去找妈妈了。 看着女人亲了亲小小的头顶,然后抱着孩子哭得几乎背过气去,时七叹了口气,咬紧了牙。 十一个月零三天,他们还是对赵哥下手了。 二十三,赵哥是第二十三个。 已经尽力和他保持距离了,除了出任务,平时尽量避免任何不必要的接触。 而他们还是对他下手了。 都不屑于掩饰了吗? 然后磁浮车发动的声音成功打断了他的悲春悯秋,时七瞧着渐行渐远的救护车,转头问道:队长,你不觉得我也应该跟他们去医院吗? 问过了,你不急。 时七:什么叫不急? 医院不远,我陪你过去。 到底为什么放着救护车不坐,非要走过去 赫尔往前走了两步,见时七还蹲在地上,转身问道:怎么了? 刚刚撞了一下头时七轻轻晃了晃脑袋:眼前都是重影 我扶你? 流了好多血腿上也没力气时七有气无力地抬起两条胳膊,虚弱地道:队长,背我过去吧? 其实他也就是逗逗赫尔,医院确实离这里不远,而且刚刚救护车上装了琳达和钱子林之后也确实有点挤,自己暂时不会咽气,走过去也没什么。 赫尔沉默了片刻,然后在时七面前半蹲下来:上来。 作者有话要说: 生命、爱、与谎言 We live, we love, we lie.  《The Spectre》by Alan Walker 谢谢支持,鞠躬 第4章 Chapter 4 轮到时七哑火了。 小城门附近也都是来来往往巡逻的士兵,因为任务积分榜的缘故,很多人都认识1队这俩人。此时已经有不少人特意放慢了脚步,想看看霸榜的两位拉拉扯扯地在干什么。 不想继续被观赏的时七只好压下了扑通扑通的小心脏,伸手抱住了赫尔的肩膀。 赫尔腿长步子大,走得又有些急,不一会儿就走到医院了。 医院有四层,一到三楼是给普通居民看病的。赫尔背着时七走上了四楼,把他放在了长椅上,然后去柜台挂了号。 来四楼看病的特勤队员要么是直接进急救室的重伤,要么是来复查的,像时七这种等着处理皮肉伤的反而是少数。 五分钟后,护士探出头来,叫道:717,9号接诊室! 医院的护士到底还是比队长下手轻,时七几乎没什么感觉就换好了药。 小护士在他肩上拿绷带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然后递过来一小包药:这是消炎药,一日两次,饭后吃。注意伤口暂时不要沾水,等结痂后再洗澡。 时七笑眯眯地道了谢,又跟护士聊了几句,把小姑娘逗得花枝乱颤,然后才拎着药走了出来。 结痂么,大概就一两天的事情。 他属于第一批被注射了加速人体自愈血清的特勤队员,伤口愈合的速度会比常人快七八倍。 这就是为什么不过区区二十分钟左右,碗大的创口能自己止血。 当然,自愈能力的增强并不影响某人戏精。 走出接诊室,时七顿时双腿打颤,眼神迷离,似乎下一秒就会晕过去。 队长他气若游丝:大夫说我剩的时间不多了再麻烦你把我背回去吧 赫尔: 回宿舍区的路上碰见了几个熟人,时七一开始仗着自己是伤号,气定神闲地接受众人的目光洗礼;但架不住遇见的人越来越多,很快时七的脸皮也不够用了,最后还是自己从宿舍门口走进了食堂。 食堂里有十个点餐窗口,最末尾的还有个水果架子。 在欧姆占领大部分土地之后,水果大概是食物里最大的奢侈了。 时七往嘴里扔了一瓣橘子,然后被赫尔拉着洗了手。 食堂里还算干净整洁,头顶亮着暖黄的光,似乎与新纪元之前的各种单位食堂差不多。 不同的是,时七和赫尔并不是唯二浑身血污地来吃饭的人。 偌大的食堂里,有一半都是时七这样裹着绷带背着枪,脏兮兮地来吃饭的;而另一半干净的虽然没几个裹着绷带,却也是人人都背着枪。 时不时从哪个嘈杂的角落里传出一阵大笑,细看之下,这里的所有面孔都挺年轻的,看起来都没超过三十岁。 队长,时七暂时还抬不起右手,只能用左手缓慢地夹了一块红烧肉:我看了看积分榜。 嗯。 今年有个优等生刚毕业,叫啥来着时七眯着眼睛想了半天,红烧肉又掉回了碗里:叫百事还是叫什么来着 还有,我看有一个12队的,积分马上就要赶超第三了。时七再次把那块红烧肉夹了起来:你可能不知道,第三就是钱小菜。 嗯。 我至今都不明白他是怎么到第三的,那块多灾多难的肉再次掉回了碗里:实战考核是被取消了吗? 没有。 那就奇了怪了,时七继续跟那块红烧肉较劲:不过希望管理员不要把积分第七名调过来。 嗯。 队长,你怎么都不问为什么? 赫尔眼里闪过一丝疑惑,像是在问这跟我有什么关系,然而他咽下了嘴里的食物后还是配合地问道:为什么? 他名声不太好,时七放弃了那块扶不上墙的红烧肉,转而抬了一筷子土豆丝送进了嘴里,口齿不清道:有人说他作风不好,人品有问题。 哦。 那万一管理员就把他调来了呢?时七又扒了一口香喷喷的白米饭:我可听说了,他爸好像是个指挥官,军队虽然不直接管理特勤队,但指挥官说话还是有分量的。 赫尔配合地又问道:所以? 得到回应,时七的戏瘾又开始发作,突然愁眉不展道:所以到时候他仗势欺人怎么办?队长,到时候你可不能因为畏惧强权就任由他为非作歹啊! 赫尔想了想,说道:不会。 怎么不会?万一到时候他想方设法找茬碰瓷,我一个孤苦伶仃的小可怜 不会,赫尔打断他的自娱自乐,认真地说道:我会保护你。 时七一愣,然后乐了:就算他爸爸能开除你,你也保护我? 嗯。 那我就放心了,时七眼神闪了闪,低下头开始扒饭:队长,你要记得今天说的话啊。 嗯。 吃完饭,赫尔就被特勤局的人叫走了。 目前神州基地共剩有43个安全区,每个安全区内设有一名最高级别的管理员,而37区内有三个大的部门:特勤局,地勤局和研究所。 时七与赫尔服役的特勤1队隶属第37处安全区特勤局,而特勤局的最高指挥就是37区的管理员。 地勤部队负责安全区的内部治安,而特勤队就是经常需要出去跑任务的敢死队。 任务的种类繁多,从清理欧姆到押送物资,他们是冲在最前面的人,也是最容易翘辫子的人。 安全区的高墙外,曾经繁华的城市不论是被人类炸毁,还是被人类遗弃,现在都变成了欧姆的乐园。 在被称为新纪元的3012年,没有限制的科研唤醒了在地底深处沉睡的欧姆。 这个食肉的新物种再生能力极强,移动速度也极快,很难被杀死。好在最开始相关的应对部门反应快,他们迅速实施了一项未来计划:圈出了一百个安全区,扩充战备人员,并开始建造防御的城墙。 然而欧姆的繁殖速度也极快,从幼崽到成年仅需三个月,随着曾经繁华的大城市相继沦陷,大量手无寸铁的人们也相继成了欧姆的嘴下亡魂。 未来计划落幕时,一百个安全区只剩下不到一半。 等时七洗完澡,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队长还没回来,时七打开了窗户,然后从床头柜里翻出了呼叫机。 呼叫机是特勤局统一发给所有队员的,新纪元后,电信系统随着无人维护崩溃了,而呼叫机由于有限的信号覆盖也只能用于安全区内。 但时七觉得这个34区研究所弄出来的呼叫机和很久以前的掌机差不多,就是更小了点。 他按下了开关,手指飞快地输入了一串号码。 嘟嘟 过了许久,对面才接了起来。 小七?男人的声音似乎有些岁数了:回来啦? 嗯,时七靠坐在窗前,一条腿危险地搭在外面晃悠着:程叔,还记得上周我从研究所拿走的东西么? 你这个臭小子是要气死我才甘心吗?啊!对面的男人沉默了片刻,然后跳脚道:你不提我都忘了!那是未完成的试验品!你好大的胆子 多谢程叔关心,时七抬头看了看黑沉沉的天:我不但没死没残,而且试验品好像还成功了。 听筒里又沉默了一阵子,然后木程的语气突然变得小心翼翼,甚至还有一丝丝讨好:小七啊什么叫成功了? 就是字面的意思,时七勾了勾嘴角,低头时刚好看见了走进宿舍楼的赫尔。他换了一只手拿呼叫机,空出来的左手摸了摸右肩上的硬痂:第二版血清成功了,愈合时间又缩短了不少,亲测有效,刚刚结的痂。 听着隐约的欢呼雀跃声,时七拿呼叫机的手与耳朵拉开了点距离,然后下一秒就听见木程狂喜的大嗓门在听筒里吼道:真的吗!四年了!四年了!第二版终于成功了! 时七忍不住勾了勾嘴角:程叔,还怪我偷试验品吗? 这哪儿怪你啊?木程已经高兴到几乎忘了自己姓什么了,多年的实验终于又进一步的狂喜暂时让他的理智消失了:都怪程叔没锁好实验室的门 时七估摸着队长快进门了,也不多废话了:明天我去研究所 对对对!木程打断他的话,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明天来研究所体检!有了全面的报告,就能向管理员申请量产了!太好了!太好了!四年了!终于! 嗯,时七敏锐地捕捉到了门把转动的声音:先挂了。 挂断呼叫机的同时,赫尔推门走了进来。 他手上拿着个文件袋,看起来有些分量。见时七在窗台上坐着,一条腿还伸在外头,赫尔的眉头飞快地皱了一下:别坐那,危险。 时七乐了:队长,这是二楼。 瞅着队长手里的文件袋,他又问:新队友的资料? 对,赫尔把文件袋递给他,然后从柜子里拿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出来:你看看,没问题就签字。 时七掏出那一沓A4的资料纸翻了翻,问:这次放几天假? 三天。 直到队长的脚步声远得听不见了,时七才把挂在外面的那条腿收回来。 等赫尔洗完澡回屋时,他已经睡着了。 桌上放着签过字的资料,他把文件收了起来,然后伸手轻轻把滑落在一旁的薄被给时七盖好,关上了灯。 黑暗中突然亮起了一对幽冷的绿芒,接着一个影子无声无息地从二楼的窗户翻了出来,转眼就消失在了无边夜色中。 恋耽美 队长今天变异了吗[末世]——折黎(4) 作者有话要说: 野兽潜行徘徊 Tiger on the prowl.  《East of Eden》by Zella Day 谢谢支持,鞠躬 第5章 Chapter 5 时七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里有撩拨天际的熊熊烈火,有一个女人垂死的低吟,还有一条银质十字架项链。 梦的最后,一只触手死死地缠着他的脖子,快要窒息的他艰难地扭过头,却对上了一双看不出情绪的绿眸。 时七一半是被人摇醒的,一半是被胃疼醒的。 摇他肩膀的人长了张娃娃脸,见他睁眼,娃娃脸打着哈欠小声说道:副队,该你守夜了。 时七揉了揉眉心,思绪迟钝了几秒才想起来自己的假期已经过完了,他拎着枪爬起来:嗯,你快睡吧。 娃娃脸叫可乐,是时七之前和赫尔提起来的应届优等生,也是1队的新队员。 已经是后半夜了,时七看着可乐躺下,数数屋里的人头,确定了是七个才轻手轻脚地开门出去。 长长的走廊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味,时七捏了捏鼻子,路过了耳鼻喉诊室,路过了儿科诊室,拐弯上了楼。 三天的假期随着木程拉着他做各种检查一晃而过,期间新队友也陆续搬进了隔壁的宿舍。和时七预料的差不多:除了可乐,还有从12队调过来的江一杰,官二代周奇,和一个从36区调度过来的秦艾。 有点让人意外的是,钱子林拒绝被调配到后勤,非要跟他们再做一次任务。 这次的任务是护送三名工程师从安全区出发,到码头检查停在那里的货船还有没有石油。 他们现在身处废弃的49区中,正藏在一家医院的遗址里过夜。淡淡的月光从楼梯间的小窗户里洒进来,勾勒出锈迹斑斑的扶手,也照出了台阶上隔三差五就出现的裂痕。 顺着楼梯走到顶,时七拧开不太结实的门。随着一声咿呀,一股寒冷的风迎面兜来,吹得他胃更疼了。 天台也不是完整的,门外右侧地上有个巨大的坑洞,往下看,能瞧见楼下好多层。 时七背着枪绕过地上的坑,走向唯一一处背风的角落,坐在了赫尔身边。 赫尔擦拭军刀的手一顿,侧头看了他一眼:不穿外套? 时七在矮矮的围墙上架枪,从瞄准镜里扫了一下医院的四周:太暖和了容易困。 瞄准镜里,周围一切的轮廓在明朗的月光下都显得无比清晰,这也许是末日唯一的好处自然环境随着人类工业的摆停变得史无前例的好。 冷风夹杂着让人头皮发麻的嘶嚎直往耳朵里灌,时七能看见远处的地面上有成群结队的黑影在建筑物之间游走,而近处也有一两只就徘徊在医院的大门前。 他没有直接开枪,而是拉上了保险,胳膊撞了撞身边的人:你去睡吧。 赫尔的视线在他有些发白的嘴唇上停了一下,问:胃疼了? 他记得晚上吃饭的时候时七只嚼了几口压缩饼干,然后把剩下的牛肉干全塞给了可乐。 有点。时七靠着墙窝在角落里:也没多疼,不影响任务。 赫尔的视线垂了垂,起身下了楼。 他一走,呼啸的冷风又猛了些。 时七揉了揉肚子,抬头盯着满天的星星,想起了刚才那个梦。 快了,等完成了这次的任务,积分应该就足够申请调进理事区了。 他闭了闭眼,似乎又回到了多年前那个傍晚。 那天他站在客厅里,看着怪物一口咬在女人的脖子上,像傻了一样站在原地一动都不能动。殷红的血伴随着令人作呕的咀嚼声喷涌而出,流了一地。 时七从来不知道一个人能流这么多血。 小七跑跑嗬嗬的气音让人毛骨悚然。 直到女人咽气,她都死死地反手抱着趴在身上的欧姆,试图保护自己尚且年幼的儿子。 那几天是欧姆狂潮爆发的初期,未来计划还未成型。官方只告诉民众一个名为ING的科研公司的研究对象逃跑了,ING正在全力以赴地追回样本。 据说,逃跑的研究对象是ING在地底发现的新型生物。然而许多人都是在临死前才明白过来从ING研究基地跑出来的不是一个样本,而是一整个以人类为食的种族。 后来未来计划被落实,Z府分化成三个理事区,幸存的人们躲到了墙后。ING被万人唾骂,其中失踪的新型生物项目负责人成金洋更是被骂成了筛子。 直到今天,理事区也没有公布那个项目的明细,成金洋也依旧只活在人们茶余饭后的骂声中,下落不明。 许多人骂他的同时忍不住想问他,知不知道自己研究的东西害死了数以亿计的人? 时七也很想问问那个人,知不知道他研究一辈子的东西最后害死了他自己的爱人? 快了,完成这次任务他就能申请调度进理事区了。 他要看看理事区不肯公开的卷宗,他想知道这场浩劫的真相。 那个项目究竟有什么好值得让一个人抛妻弃子,最后害死了这么多人? 愈发猛烈的冷风换了个方向,直往时七脸上扑,他打了个激灵,胃里翻腾得更难受了。 就在他被吹得想骂街的时候,天台上的门又咿呀咿呀地开了。 赫尔拎着包又上来了。 他沉默着又坐在了时七身边,从包里翻出一板药,又掏出了水袋。 药是新的,六个塑料壳子里装着六个白色的药片。 时七挑了挑眉:这是什么? 胃药,赫尔撕出来一片,连水袋一起递给他:吃吧。 区里药店断货了,咽了药片,时七看着赫尔又仔细把药收了起来,问:难道就是队长抢了我最后一盒药? 赫尔摇头:荒原。 时七了然,怪不得是六片一板。安全区的药物都是单片出售,每人每个月还有规定的配额,超过了就不能买了。 荒原指的就是安全区外的无人区,而荒原中能买到药的地方,时七只能想到一个那个据说每七天就更换一次位置的黑金市场。 噢他想着黑金市场可怕的标价习惯,想着这次任务积分能换一千五百交易码,喝着水又问:那我这一口吃了多少交易码? 不多,赫尔诚实地答道:五百。 时七差点把水喷出去。 积分和交易码的兑换率是十比一,一个人在安全区一天吃三顿饭也不会超过十个交易码,他是积分多到没别的事干了吗? 时七猛地挺直腰杆,却又被一阵疼痛压得老老实实窝了回去:回去我转给你。 不用,赫尔脱了外套盖在他身上:本来就是买给你吃的。 时七沉默了。 他低头看了看还带着队长体温的深色外套,又抬头看了看璀璨的星空,轻声道:队长? 嗯? 他往赫尔身边挪了挪:队长想过以后要干什么吗? 墨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异样:没有。 加上这次的一万五千分,我就攒够五十万分了。时七盯着地面:我打算回去就申请调度去理事区。 赫尔低垂的视线动了动:为什么? 明明是很平静的一句询问,时七却莫名地心虚了。 他拢了拢身上的外套,低声说道:理事区分多事少,挺好的。 哦。 时七觉得赫尔一下子就看穿了自己的谎言,顿时心虚到了极点。 不对,他心虚个球哦,有什么好心虚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时七偷瞄着队长没什么表情的侧颜,觉得他好像生气了。 生气 他从学院一毕业就被分来了1队,到现在一年多了,对时七来说,同队时间最长的就是队长了。 时七知道赫尔很照顾自己,因为对于赫尔来说,自己也是跟他同队时间最长的人了。 眼下自己想离开,队长没有点情绪才奇怪吧? 又偷偷看了赫尔一眼,时七藏在宽大外套下的手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小声问道:要不你跟我一起走呗?反正积分也够 何止够,赫尔的积分是他的七倍,七倍啊! 赫尔墨蓝的眼睛在时七身上转了一圈,看着他缩在外套里小心翼翼的样子,淡声道:不去。 跟他去理事区是不可能的,赫尔收回视线,自己大概一靠近那个地方就会被锁定。 也不能让时七去,不然自己就没办法完成任务了。 时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某人的任务目标七还以为赫尔真的生气了,不由得也有点恼火。 好歹也是彼此待机最长的队友,眼下队友我要奔向幸福小康的日子了,你不高兴什么? 可还没等他再说什么,就听赫尔又淡淡地说道:药花了三千交易码,回去转给我。 时七:说好的就是买来给我吃的呢? 三万分就要这么没了吗?! 时顿觉吃人嘴软七赶紧伸手拉着债主的手摇啊摇,软着语气央求:亲爱的队长,打个折行不行? 赫尔干脆地回绝:不行。 时七: 一想到自己一口吃了五千分,他只觉得胃里更难受了。 憋屈得紧,时七甩开债主的手:你还是赶紧下去睡觉吧。 赫尔看着他赌气地背过身,眼底的笑意稍纵即逝,然后坐在原地没有动。 果然,过了大概二十分钟,背过身的时某人身子晃了晃,就往这边倒了过来。 暖和起来确实让人犯困,更别提胃药本身容易让人打瞌睡。要不是赫尔出手托了他一把,这一下估计得把后脑勺磕出血。 月亮不知何时藏到了云层之中,四周顿时暗了下来。 赫尔的动作很轻,在完全没有把人惊醒情况下把那颗毛茸茸的脑袋放到了腿上。 带着寒意的风依旧不停,睡着的人被吹得狠了,整个人无意识地蜷了蜷。 然后有什么东西悄无声息地冒了出来,它们形状颀长,在空中打了个转之后,整整齐齐地排在了一起,替时七挡住了冷风。 黑暗中,那对冰凉的绿色瞳眸闪着原始而野性的光。 作者有话要说: 他们遣我赴远方寻找宝藏。 They send me away to find them a fortune. 《Control》by Halsey 谢谢支持,鞠躬 第6章 Chapter 6 天还没亮,可乐就爬起来了。 毕竟是刚入职的年轻小伙,虽然昨天队长说了今天早上六点整集合,但是为了给队里两位大佬留下好印象,小伙子五点半就精精神神地起来了。 起来之后他顺手就点了一下屋里的人头。 嗯,秦姐在角落里蒙着脸,漂亮姐姐果然连睡姿都很优雅;老江睡觉好老实,直挺挺地跟个僵尸似的;钱子林缩得跟那两个工程师差不多,看来是真被吓着了 他的视线落在了离他最远的周奇身上,清秀的五官忍不住皱巴在了一起。 周奇怎么能睡得这么安稳? 他是忘了自己昨天干了什么好事吗? 精神小伙对官二代的印象已经差到了极点,昨天下午进49区前,周少爷非要在秦姐跟前装X撩妹,结果X没装成,反而惊起了一窝欧姆。 可乐还记得那时候副队脸黑得都能滴墨了,偏偏周奇惹了大祸还不自知,还想接着装X。 当时,三个没有离区经验的跟队工程师已经吓瘫了两个,剩下一个老师傅吓得嗷了一嗓子,不顾可乐和秦艾拼命拉着,非要往回跑。 这一跑,老师傅一把老骨头被欧姆逮了个正着,触手一卷,就把人带走了。 等九人终于脱身,副队干的头一件事就是拔.出手.枪,生动形象地用周奇和十五发子弹演绎了一下什么叫人体描边大师每一枪都擦着边,生生给周齐一身衣服擦出十五个洞。 然后副队笑得那叫一个阳光灿烂,语气欢快:抱歉,手滑了。 滑得还真到位。 可乐看着周奇白着脸,敢怒不敢言更不敢动了的样子,爽翻了的同时,正式把副队划到了偶像那一栏。 接下来周奇也算是老实了一路,直到他们摸进这间病房里打算过夜,都没再说话。 倒是钱子林一直跟在周奇身边转悠,时不时跟他说两句话。 对于如此明显的巴结行为,可乐虽然有些嗤之以鼻,但什么也没说。 偶像都没说什么,他要跟偶像学习。 数了一圈人头,可乐后知后觉地发现屋里少了一个人。 队长人呢? 可乐先是慌了一小下,然后觉得自己起得早真是个好主意。 队长没理由自己离队,这是在考验他们呢? 想到这里,精神小伙又精神了,背着枪就摸黑上了楼。 开门前可乐还礼貌地敲了敲门。 天台上的风小了点,可乐推开吱呀作响要坏不坏的门,一眼就看见了队长。 队 他开门时队长正在系眼罩,右边那只墨蓝的眼睛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可乐的舌头顿时就打了结,后半句在嘴里转了一圈又被咽了回去。 队长好像不太喜欢说话可乐挠挠头,自己还是找偶像说话吧。 副 然后可乐又哑巴了。 本来应该守后半夜的偶像此时躺在队长腿上,身上盖着件深色的外套,只露了小半张脸,睡的正香。 看他傻站着不说话,赫尔轻轻皱了皱眉。 队长眉毛一皱,精神小伙顿时生出了一种自己现在真的非常、非常多余的感觉。 恋耽美 队长今天变异了吗[末世]——折黎(5) 他抓了抓自己圆滚滚的寸头,没头没脑道:队长,内个、我下去弄早点了 说完,可乐又忙不迭地拉开门下去了。 他这下关门时没控制好力度,声音稍微大了点。赫尔腿上的人动了动,几乎整个脑袋都缩到外套里了,然后只听他哼哼道:队长,麻烦把窗户关了,冷。 赫尔: 他环视了一下四面八方都是窗户的天台:天台哪儿来的窗户? 腿上的人又动了动,不情不愿地从外套里冒了头,睁开眼,然后猛地坐了起来。 远处的废墟逐渐被天边的微光勾勒出轮廓,时七捏了捏鼻梁,彻底清醒了过来,他低声问道:怎么不叫我起来? 赫尔想了想,认真说道:守一次夜,五千分。 论如何诓骗别人的积分。 时七满心的愧疚顿时烟消云散。 他木着脸站起来,把外套扔回了赫尔怀里,面无表情:回去了转给你。 想了想,他又加了一句:你、好、幼、稚。 然后就气鼓鼓地下楼了。 赫尔穿上外套,跟在他身后也下了楼。 时七在心里把队长里里外外数落个遍,然后下定决心接下来要离债主远一点,省得债主再想起来请自己吃过好多顿饭等等 走在前面的时七冥思怎么能让债主忘记以前的糊涂账,而走在后面的债主苦想如何自然地提起话题亲兄弟明算账。 不得不说两个人也算是很默契了。 这是可乐第14次偷看单膝跪在身边的偶像。 啧啧,瞧瞧偶像偏头狙击小怪兽的姿势多帅! 那颜值,那身条,那精准的击杀 可乐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学院里也有不少女学员想要申请调度进1队了。 嗯偶像刚刚拒绝了队长,点名接下来的路要和自己搭档,自己可得把握机会好好跟偶像学习! 有偶像一半帅,自己就不愁找女朋友了! 噗 那根虚虚地扣着扳机的修长手指,被黑色枪杆衬得很是白皙。 远处一片残垣断壁中,被射中的欧姆显然没有发现那个让它疼痛无比的小东西是从哪里飞出来的。它两只巨大的绿色眼睛带着愤怒四处扫视,数只触手狂躁地左右翻动着,妄图抓到看不见的罪魁祸首。 可乐忍不住又偷看了偶像一眼,这回被偶像逮个正着。 怎么?时七挑了挑眉:你想试试? 可乐赶紧摇头,然后在手里的小型遥控平板按了两下:不了不了,我是技术兵,只负责搞技术。 时七轻笑了一声,黑曜石般的眼睛盯着瞄准镜,稍稍往右挪了一下枪口。 噗 呜吱! 一声变了调的怪叫传来,那只欧姆两眼之间多了一个血洞,那些触手扭曲着抽动了两三秒后,轰然倒地,溅起一片尘埃。 技术兵也得会开枪啊。时七懒洋洋地直起了腰:还有吗? 可乐低头看了看平板,不大的屏幕上满是标着距离的纵横标,最远到两公里外,横横竖竖的格子上,八个小小的红叉相继闪烁着,昭示着目标已无生命迹象。 没了,可乐操纵着远处的探测仪转了转,服气地叹了口气:九发子弹,副队牛比。 时七收枪的手一顿,心道要不是走神了还能省一发子弹。 刚才他就一直在算自己从进队到现在一共欠了赫尔多少交易码,算来算去,他居然只算清楚了自己欠他15罐巧克力牛奶。 想到巧克力牛奶,时七又走神了。 每个月的最后一个周日,特勤队的食堂都会供应一批口味不一样的牛奶,每月仅此一天,每人限购一罐。 时七刚进1队的时候,恰逢是那个月的最后一个星期日。他一眼就看见了柜台上那一排易拉罐,上面光秃秃地只印了巧克力牛奶五个字。 易拉罐也不大,劣质可可粉的味道也过于明显,可时七还是喝得非常开心。 一罐见底的时候,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递来了另一罐。 时七抬头,迎上了赫尔墨蓝的眼睛。 给我的? 嗯。 为什么啊? 当时赫尔的表情有些迷茫,似乎不太明白为什么他会这么问。 你不喜欢吗?大眼瞪小眼了足足一分钟后,赫尔才问。 时七吞了口口水:喜欢。 喜欢就给你,不为什么。 从那时候起,每个月的最后一个周日,时七总能喝上两罐可可粉含量超标的巧克力奶,享受双倍快乐。 副队?副队?可乐试探地在偶像面前挥了挥手:副队,该走了。 抱歉,时七这才回过神来:走神了。 可乐抱着平板咧嘴一笑,然后指着上面的一条黄线:没事,副队,走这边。 时七嗯了一声,让可乐在前面带路。 有队长在后面盯着,周奇估计是翻不出什么大浪花了。 以往寻找资源的任务,每次都是他跟赫尔走在最前面探路。 周奇这个人仗着父亲是指挥官,地位不低,几乎是无恶不作,时七之前稍微一打听就听说了这位少爷的种种光荣事迹从在学院里不服管教跟教官大打出手,欺负同学,聚众斗殴,到后来对别的女孩子手脚不干不净 每一次都是他爹给他兜底。 这次他的擅自行动间接害死了一名普通居民,却不见他有多慌张,可见还是想等着回37区后让他老子善后。 时七往身后瞟了一眼,余光里周奇眼神阴鹜,不知道在想什么。 周奇前头这二十几年一直顺风顺水,新纪元后更是仗着老爹的官位为非作歹惯了。 大少爷头一次吃亏,一时没反应过来被吓住了,等回过味来之后,就一直在琢磨怎么报复那个小白脸。 昨天他用右手开枪的是吧? 前面可乐跟时七小声说了些什么,不一会儿,后面几人对讲机就响了。 稍等,又有一个。 小白脸端着巴.雷.特趴在了一处断墙后,身后毫无防备。 周奇眼里闪过一抹戾色,悄悄拉开了保险。 作者有话要说: 夜的精灵代替我照看你 All the night elves keep an eye on you.  《Days and Moons》by Elsa Kopf 谢谢支持,鞠躬 第7章 Chapter 7 咔哒 929。 赫尔的声音几乎和半自动保险被拉开的声音同时响起。 周奇只感到了有什么尖锐的东西顶在了他肋下,低头一看,是刀尖。 赫尔的手又往前送了一点,刀尖不费吹灰之力戳破了他贴身的衣料,只要再稍稍用些力气就能见红了。 周奇脸顿时就绿了。 他是什么时候到自己身后的?! 你、你干什么周奇不由自主地往旁边一躲,却被地上凸起的石块绊了个趔趄,整个人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赫尔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反着寒光的利刃在手里转了一圈,眼里满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你到底想干什么?!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扑面而来,周奇惊恐地手脚并用地往后爬了两下,不自觉地提高了声音。 这时对讲机又响了:好了,可以继续走了。 赫尔抬眼看了看前面拐了弯的两个人,然后抬腿从周奇身上迈了过去仿佛地上瘫坐的人根本不存在,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跟在更后面的钱子林听见了动静,走过来时却只看到了瘫在地上的周奇。 疯疯子周奇狼狈地被他拉起来,嘴里喃喃念道:都都是疯子 钱子林看了一眼队长的背影,伸手拍了拍周奇身上的土:周哥,明明打不过他,这又是何必呢? 他没说话还好,一说话又戳到周奇的痛脚上,抬手就往钱子林脑袋上打了一巴掌:你懂个屁! 钱子林被打得倒退了一步,脸上闪过一丝无奈。 那人承诺了,只要让周奇和队里的人结仇,回去就免了他妈妈天价的医药费。 现在应该差不多了吧? 天知道他有多不喜欢离区做任务。 这种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日子太难受了,可不这样做,他根本交不起妈妈的药钱。所以当那人找上他的时候,他几乎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 反正反正队友们都很厉害,一个周奇而已 他也没干什么,都是周奇自己性格不好喜欢挑衅 他也没真的做错什么,对吧? 看着表情又变得阴狠的周奇,钱子林悄悄松了一口气,沉默地跟在他身后继续往前走。 钱子林有一种预感,周奇绝对不会就这么咽下这口气。 离开早已被遗弃的49区后,大概走了三个小时,小队进入了一片望不到尽头的废墟之中。 到处都是大片大片被炸毁的痕迹,焦黑的地基,灰白的水泥断层目光所及的残桓断壁似乎只剩下了黑灰两色。配上一碧如洗的天空,纯白的云,视觉反差强烈到让人有些难以置信。 这是可乐第一次进入轰炸区,大片的颜色反差冲击直接让这孩子看呆了。 副、副队? 时七正低头给大狙装弹:怎么了? 这里以前有人住吗? 当然有,时七手快,装完之后端起大狙瞄了瞄:小可乐,新纪元以前到处都有人住的。 这里以前应该是片商业区,隐约能分辨出来附近被烧焦的巨型广告牌。 这些人后来都死了吗? 时七看了一眼脚下的黑土,摇头:不,有一部分最终幸运地逃进了安全区,活了下来。 他就很幸运。 我们这一届学员的最低年龄下调到十五,可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副队,越来越多的人前仆后继地死在墙外,有时候我觉得这样也挺绝望的 时七视线落向了远方:人类生来就是要面临死亡的,生存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没有希望的。 可乐被他故作高深的语气唬住了。 我也是听人说的,觉得挺有道理的。看着可乐呆愣的傻样,时七忍不住笑了:现在该走哪儿了?技术兵,再拉着队友闲聊就扣你分了。 可乐低头摆弄了一下平板,指了指左手边:这条路。 时七点头,然后按开了对讲通知后面的队友会合。 轰炸区都是人类主动抛弃的区域,后来检测到有欧姆潮聚集的趋势,理事区就直接调了战机把整个区域都轰了一遍。 视线范围内,能勉强看出形状的建筑都摇摇欲坠,不知什么时候会发生二次坍塌。这种情况下,队友之间还是离得近会稍微安全些。 只是 时七看着脸色五彩斑斓的周奇,又觉得其实像刚才一样分开走也挺好。 无奈地叹了口气,他转头低声问赫尔:你怎么就同意让他进队了? 赫尔眼皮都没抬:队长反对无效。 一般来说,当特勤队更换队员的时候,队长有权利拒绝任何一位成员入队。 能拒绝队长反对的,只有管理员下的调动通知。 时七: 他开始有点怀疑这是管理员那个人工智障想要搞事情。 赫尔给手里的冲锋换了个弹匣:你在紧张。 时七:我没有。 赫尔看了他一眼。 时七败下阵来,老实说:我怕你跟我算账。 赫尔: 刚刚他确实是想从要账开始聊来着。 看着眼前人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他忽然心里一软:不算也可以。 那对黑眸亮了起来。 不要去理事区,留下来。 时七嘴角一抽:到底为什么不让我去? 赫尔避开他的目光:不为什么。 时七一口气梗在喉咙里,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他好想骂街。 好在可乐及时地解了围,他屁颠屁颠递过平板:队长,你看看这条路线行不行? 赫尔跟可乐去讨论接下来的路线了,时七走过去跟老江聊了聊,他不好意思直接问周奇还骚扰秦姐吗,就拐弯抹角问了问周奇还理他们吗? 老江瞟了一眼在一旁喝水的秦艾,老老实实地小声答道:感谢副队,周奇现在完全不理我们了。 他的语气极为认真,表情非常诚恳,是真心感谢时七吸引了周少爷的注意力。 不客气。时七余光注意到老江背包的拉链没有拉到底,顺手就给他拉上了:小心点,你背的是炸.药包。 老江顿时有些疑惑:我记得我拉上了 两个工程师似乎一直没从同伴的丧生里缓过神来,从早上到现在都浑浑噩噩的,两张脸白得像是刷了层面粉。 好在秦艾是个有耐心的,一路上不断地跟他俩天南海北地瞎聊,此时较为年轻的那个算是聚了魂儿,见时七在跟老江说话,还主动过来搭话了。 恋耽美 队长今天变异了吗[末世]——折黎(6) 那个时长官?这个工程师胸前别着个名牌,上面写着孙和安三个小字:我们还要走多久啊? 港口离37区大概九十公里,为了照顾三个工程师,他们走的算是龟速了。 时七想着可乐说过的距离,答道:再走一天。 孙和安脸上闪过一丝焦虑,然后又是一点失望:还要这么长时间吗 这条路线没有被清理过,时七抱歉一笑:只能慢中求稳。 孙和安叹了口气,点点头:辛苦你们了。 时七又礼貌地笑了笑,视线在周围转了一圈。 他们现在处于轰炸区的最边缘,几人卡在一道还算完好的承重墙后面,等着技术兵敲定路线。 老江看了一眼在远处溜达的钱子林,总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 时七顺着他的视线一看,低声问:周奇人呢? 他话音未落,只觉得地面似乎震了一下,那振动非常微弱,微弱到时七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周奇?老江边说边往前走了几步,脖子伸得老长,左右看了一圈:诶对啊,周奇呢? 时七脚下又是微微一震,这次的震动过后,似乎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了一阵轰隆隆的雷声。 只是那声音沉闷过头了,以至于时七几乎立刻就反应过来了那并不是什么雷声。 细细的土屑落在他肩头,时七拔腿就跑,一边跑还不忘提醒:秦姐!带人跑远点!! 与此同时,他身后的承重墙似乎终于不堪重负,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倒了下来。 他的喊声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秦艾和老江下意识一左一右,架起两个工程师就往前跑。可乐离得远,几秒后才反应过来是掩体塌了,赶紧喊:老江走这边! 时七的反应算是很快了,可架不住厚重的墙倒下之后似乎把地面砸出了一个坑,他脚下焦黑的土地不断出现龟裂的纹路,踩下去的感觉也不是坚实的地面了。 时七咬着牙又加快了步子。 轰这是承重墙彻底倒塌的声音。 脚下龟裂的纹路猛地扩大,时七想要改变方向却已经来不及了。 电光火石间,一只手握紧了他的手腕,用巧劲把他狠狠往旁边一拽。时七来不及收势,整个人撞进了赫尔怀里。 这一切看似很漫长,但实则也就过了十来秒而已。 然后俩人一起在地上打了个滚。 那面墙高约三米,是从底下的根基以扇形扩散塌的,这里以前估计是个商场,这一塌,露出了地下的那一层。 其他几人已经跑出去一段距离了,时七爬起来之后,轻轻掸了掸身上的土,看向站在对面的那个人。 周奇的表情很是惊慌失措,他手里还捏着一个尚未使用的钻地猴,显然是没想到这个巴掌大的小东西威力如此巨大。 钻地猴是老江起的名字,那小金字塔形状的东西学名叫PNT08,是研究所推出的最新型的静音爆破装置。 刚刚离承重墙最近的就是时七了,周奇在承重墙后面埋钻地猴,目的是什么不言而喻他想搞死人。 见事情败露,周奇慌了一瞬后更激动了。 哒哒哒! 连消.音.器都没装,他抬枪就向着这边扫射过来。 不过他的瞄准实在是太差劲了,时七眯了眯眼,刚要拔枪反击,赫尔就按住了他的手腕,示意他往下看。 坑洞目测得有十几米宽,边缘的碎土还在扑棱棱地往下落。 尘土飞扬间,无数对铜铃般的绿眼睛向上看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无处可逃 You've got no place to hide. 《Monsters》by Ruelle 谢谢支持,鞠躬 按照编编说的把时间线改到了3021年,前面几章的细节都点变动,主要是交通工具。 第8章 Chapter 8 周奇开了枪,下面那群欧姆自然顺着枪声先注意到了他。 欧姆的习性中包含了冬眠这一项,现在已经是十月初了,理论上来说应该是很难遇见成群结队的活跃欧姆了。 但那仅仅是理论上。 理论上来说欧姆这种生物还违背了自然进化的法则呢,人家不照样追的人类鸡飞狗跳,差点灭绝? 绿眼睛的数量实在有些壮观,时七心里也有点没底,用眼神询问身边的人接下来怎么办。 赫尔按开了对讲,轻声说道:所有人跟着可乐走,不要出声,留意有没有封闭式的掩体。 然后他偏了偏头,温热的唇几乎贴着时七的耳朵:跟我来。 下面的欧姆蠢蠢欲动,有几只的触手几乎已经能碰到地面了,赫尔带着时七轻手轻脚地后退,没一会儿就退到了一处拐角。 看着依旧呆愣在另一侧的周奇,时七的步子顿了顿:队长。 赫尔皱眉:他刚刚想杀了你。 时七的目光有些复杂,片刻后点头:走吧,还有别的队友。 他其实是担心周奇万一出什么意外,他那个指挥官的爹没完没了,但眼下确实来不及犹豫,他们能不能成功逃脱都是个问题。 远处,秦艾白着脸放下望远镜,小声问可乐:怎么说?有没有合适的掩体? 可乐脑门上全是汗,他几乎拿不稳手里的操纵平板,深吸一口气,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周围两公里内都没有,咱们先走。 他几乎是狂奔着在前面带路,边跑边压低声音联系队长:暂时没有掩体,我带他们顺着定好的路线走,队长要不要联系管理员? 管理员在几十公里外,联系了也没用。 可乐也只是走流程地问了一下,却没想到赫尔回答:联系吧。 老江架着孙和安健步如飞的同时,眼睛在路两旁来回扫荡,嘴里念念有词,不知道在说什么。 可乐刚接通管理员,就听老江一声欣喜的轻喝:哎哟!找到了! 秦艾带着另一个工程师差点撞上他:突然停下来干什么? 老江放开孙和安,几步跑向一旁一辆通体漆黑的中型磁浮车,抬手从挡风玻璃上抹下来一把黑灰:车! 可乐边跟管理员快速汇报情况边在心里腹诽,找到了能有用吗?都是不知道遗弃多少年的车了 老江听不见他的腹诽,也不顾秦艾的阻挠,直接拉开了驾驶座的门。 激活的钥匙就插在方向盘旁边,想来当初的车主也走得匆忙。老江试着拧了几次,驾驶盘都毫无反应。 秦艾急得就差一脚踹在老江脸上了:还不赶紧走?! 老江又低声嘀咕了几句,双手合十之后又在胸前比了个十字,再次拧了一下钥匙。 车身里突然响起一阵让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然后老江面前的仪表盘亮了,显示能源核还有百分之四十的能量。 秦艾就要脱口的脏话又被生生咽了回去。 我刚才跟我太奶奶求情来着,老江招呼几人赶紧上车:这是我太奶奶显灵了! 孙和安哆嗦着坐在副驾驶:你太奶奶信天主教? 不,我太奶奶是回民,她 秦艾一巴掌呼在老江的脑袋上,一直试图维持的淑女气质粉粉碎,打断了他太奶奶的介绍:你会开这玩意儿吗? 老江一愣,然后扭头问被秦艾强行塞在后座的另一个工程师:这儿就数您年纪大,您看 回答他的是涣散的眼神,老工程师上了岁数,这一路的刺激加狂奔让他高血压都犯了。眼见着就要晕过去了,秦艾赶紧从包里找药给他吃。 可乐拉着钱子林爬上了磁浮车后面的小车斗,他都已经跟管理员汇报完情况了,这会儿拍着前面的车顶吼出了灵魂拷问:为什么还不走?! 老江就坐在驾驶座上,此时也只能赶鸭子上架了。他回忆着自己小时候大人们开车的样子,试探地踩了一个踏板。 磁浮车纹丝不动。 啊,那油门是另一个。 老江又踩了另一个。 磁浮车发出了一声苟延残喘的嗡鸣,听得人心惊胆战,生怕它下一秒就散架了。不过好在老江胆子大踩得稳,车子响了一阵后,竟然真的浮了起来。 只是离地没超过三十厘米,车身歪斜的还有点严重。 可乐害怕欧姆听着声音追过来,催个不停:老江你快点快点 然后他想起了偶像还没上来,又赶紧喊:不对慢点慢点!老江慢点!等等副队和队长! 大伙儿虽然都叫江一杰老江,但他今年刚刚二十一,末日发生那年他才十二,以前在学院又从来没学过这种老式磁浮车该怎么开,这紧要关头能把磁浮车开起来就已然算是个天纵奇才了。 可乐这一喊,让他也紧张得面红耳赤,脚一抖,老磁浮就又停了。 钱子林端着枪,努力不让自己手抖,把枪口对准了车后的路口。 另一边,周奇看着时七和赫尔一前一后消失在对面的拐角,一阵绝望涌上了心头。 第一只欧姆已经爬上来了,他本能地开枪,而逐渐弥漫开的血腥气勾得下面的欧姆更加兴奋。 绕到坑对面已经来不及了,周奇也不算理智全失,勉强击退前几只欧姆之后,他转身开始狂奔。 坐标,他刚刚从对讲里听见了可乐跟管理员报坐标。 还有记录器每个特勤员都会随身佩戴的记录器,就在对讲旁夹着! 你们不能抛下我!周奇冲着对讲机大吼:有记录器!你们要是故意抛下我,我爸不会放过你们的! 老江盯着后视镜神经绷得正紧,听着对讲里的吼声,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一直忍着的脾气终于爆了:你个傻逼偷劳资的钻地猴还有理了你?! 他还想接着骂,但时七和赫尔已经出现在模糊的后视镜里了,赶紧拍了拍喇叭:队长!副队!这边!快点快点! 两个人都是大长腿,此时更是跑得像是要飞起来一样,愣是把身后的欧姆甩开了一大截,几乎是转眼俩人就一前一后翻上了老磁浮。 人齐了,老江一脚油门下去,老磁浮蹭地开始往前窜。 车身摇晃的很厉害,钱子林脸上毫无血色,咽了咽口水:周周奇呢? 时七坐在车斗末尾:不知道。 钱子林又吞了下唾沫,没再说话。 也不知道是周奇命好还是其余几人倒霉,老江开着老磁浮拼命打方向盘,打了几次,还真让狂奔的周奇看见了。 他喊得声音都变了调:等等我! 老江被他这一嗓子嚎得一哆嗦,脚下的力气撤了三分。 这一撤不要紧,车底突然开始冒白烟,车速顿时慢了下来。 而看在周奇眼里,就是他们真的在等自己。 他身后欧姆已经追到了百米之内,周奇都吓得魂儿没了,两条腿也早就疲累不堪,全靠提着一口气和可乐刚刚报的坐标撑着自己往前跑。 钱子林起初还懊悔自己悄悄挑事,马上就要闹出人命了,现在看见周奇好端端的,他可能是几人里最高兴的了。 看着周奇身后挤爆了六条车道的欧姆,钱子林忍不住焦急地喊道:周哥!快跑! 这时,引擎嗡嗡了两声就歇菜了,车身猛地往下一摔,彻底停了下来。 周奇面上一喜,也许人一高兴就容易飘飘然。果然,他乐极生悲,被自己散开的军靴鞋带绊了一跤。 脸朝下,结结实实,把他摔蒙了。 钱子林一着急,反应过来之后自己已经跳下车了。 时七眉头一皱,当即就要跟下去拦着钱子林。结果他还没动,就被赫尔按了下来。 欧姆的嘶吼已经清晰可闻了,老江满头大汗地拧了一次又一次钥匙,几乎是大喊着道:太奶奶哟!快保佑保佑您的太孙子!不然老江家就要绝后了!回去我给您烧纸!烧大别墅!烧 欧姆离周奇不到五十米了,时七看着钱小菜去救人的背影,端着枪开始点射。 不知道太奶奶是怕江家断后,还是对大别墅心动了,白烟还没散,引擎强撑着又开始工作了。 老磁浮再次摇摇晃晃地浮了起来。 周奇摔得满脸是血,怪物的吼叫声近得像是贴着他的耳朵,他又有些绝望了:完了。 结果他下一秒就被钱子林拽了起来,只听对方喃喃道:我不干缺德事儿了周奇,听得见我说话吗? 钱子林拽着他往前跑了两步,周奇才回过神来。 然而欧姆离他们太近了,周奇几乎能闻到那血盆大口里的腥臭。他低头看了看紧紧抓着自己胳膊的那只手,默默在心里想:这孩子也太傻了。 傻得他都有点不忍心了。 这个念头在周奇心里也就持续了不到0.1秒,然后他往前跑的同时伸出了罪恶的一只脚,借着对方倒地的动作,坚定地甩开了抓着自己的那只手。 周奇边跑边想,自己的动作也不大,车上的队友忙着打身后的欧姆,应该没人看见吧? 伴随着钱子林的惨叫声,欧姆的咀嚼声和肢体被撕扯的声音周奇抬眼,对上了时七深沉的目光。 有一瞬间,周奇产生了一种错觉,那对眼睛的颜色比对着自己的枪口还要黑。 接着他感到腿上一阵剧痛。 直到他再次摔倒在地,周奇还是不明白,是自己做的不够隐晦吗?他到底是怎么看见的? 时七收枪,告诉老江:俩都没了,赶紧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命运的车轮掌握在上帝手中。 Rad des Schicksals in Gottes Hand  《Das Rad ses Schicksals》 by E Nomine 谢谢支持,鞠躬 第9章 Chapter 9 欧姆的嘶吼被远远甩在后面之后,老磁浮轰鸣的引擎声就大得有些刺耳了。 恋耽美 队长今天变异了吗[末世]——折黎(7) 但即使这样老江也不敢停,足足踩了一个小时油门,才缓过神来。 他们早就驶出轰炸区了,这会儿周围都是一马平川的荒地,噪音能不受阻碍地传出去好远。 孙和安被老磁浮摇晃得实在受不了了,戳了戳旁边的老江:可以、可以停了吧? 老江这才如释重负地把已经有些麻木的右脚抬了起来,破旧的老车还没完全停下,发动机就寿终正寝了。 咣当一声,车身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 老江颤巍巍地从驾驶座上下来,一下没忍住,弯腰张嘴就在旁边吐了起来。 他一吐,勾得两个工程师也下车吐了。 时七看了一眼一直没说话的可乐,抬手在他肩上拍了一下:下车了。 可乐这才如梦初醒般动了动,然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个箭步冲下车,在其他三人旁边同样吐了个昏天黑地。 秦艾看着快把胆汁吐出来的四个人,强忍住了胃里的翻腾,坚决不肯浪费粮食。 时七从车斗上跳下来,看着手里的枪犯了愁。 一时开枪一时爽,事后处理火葬场。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挂在对讲上那个小小的记录器,等这次回到安全区,管理员就会看到里面记录的音频内容。 周奇他爸要是借着这个真闹起来,自己还怎么去理事区? 说手滑瞄歪了会有人信吗? 他这边愁云惨淡,赫尔就平静多了。 不但平静,时七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个人似乎心情还很好。 过了大概十分钟,可乐才直起腰,脚步有些虚浮地走过来,手抖着把平板递过来:还有十公里,大概下午就能到了。 赫尔点头,接过平板确定了一下方向:出发。 时七看着可乐惨白的小脸,安慰道:挺住,到码头就能休息了。 可乐去跟其他几人交代路线,时七回头看了一眼几乎散架的磁浮车,语气有些难过:我应该拦着钱小菜的。 赫尔偏头看了看他,平静又认真地说道:你救不了他,那是他自己的选择。 时七的眼神微动,没有再说话。 钱子林的死讯多多少少影响了其他人的情绪,整个小队几乎是在沉默中抵达了目标的港口。 寒冷腥咸的海风扑面而来,他们穿过一排排已经分辨不出颜色的集装箱,顺利地找到了那艘目标油轮。 目标实在是太显眼了时七估摸着这艘油轮起码有两百米长,船舷三十来米高,他们在下面根本看不见上面的情况。 靠近水面的船身上爬了厚厚的苔藓,一路向上延伸,疯狂生长。而连着油轮和码头的阶梯腐烂得只剩下两根细细的铁链,几个人看着那一层有点恶心的绿毛,谁也不想第一个上去。 但一直这么在下面看着也不是办法,最后还是秦艾提议,用最原始的方式决定哪位勇士要先去蹭点绿。 石头剪刀布! 老江靠着石头胜出后,又给他太奶奶许了一辆豪华纸车。 随后秦艾成功靠着两把剪子脱身。 时七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右手,然后凑到赫尔身边,小声问:队长打算出什么呀? 赫尔: 时七:告诉我吧,嗯?打算出什么? 可乐:副队你这是作弊! 赫尔:剪刀。 时七笑弯了眼睛:谢谢队长。 可乐: 果然,这一把只有赫尔输了。 时七气恼地看着可乐:偷听可耻! 可乐: 然后他诚恳地大声说道:江太奶奶,这把我要是赢了,我也给您烧个大别墅! 时七毫不留情地嘲笑:老江的太奶奶为什么要管你? 然后他的剪子就被可乐的石头砸了。 时七: 可乐高兴地一挥拳头:以后老江的太奶奶就是我的太奶奶了! 时七不信邪,一连又跟可乐来了五把,然后连输了五次。 时七: 可乐洋洋得意地把带着勾爪的十.字.弩递了过去:麻烦副队咯。 时某人磨了磨牙。 勾爪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刺破了上方的船舷,确定那块锈迹斑斑的铁皮还能承受住重量后,时七不情不愿地背着绳梯,开始顺着绳子往上爬。 赫尔比他先翻上了甲板,把时七也拽上来之后,两个人把长长的绳梯扔了下来。 半个小时后,除了秦艾留在下面放哨,其他几人都站到了甲板上。 这是孙和安第一次上船,他跑到甲板另一侧向下看了看碧蓝的海水,有些兴奋:李老师,这就是以前能运几万吨能源核的货轮吗? 年纪大的工程师还刚喘匀气,听孙和安这么一问,眼眶有些红:是,呼这艘算中号,还有更大的,以前呐 他深吸了一口气,略微有些哽咽:你们没见过啊,以前我还是大管轮的时候,这港口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就没歇过,每年吞吐量都上十亿的货物 然而现在港口除了低声呜咽的海风,哗啦作响的水浪和被吹得摇摇欲坠塔吊以外,其他的一切都静静地蒙着一层灰。 这个港口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时七只能看着下面一眼望不到头的集装箱来想象,曾经的这里究竟有多繁华。 老江安慰了李老师几句,然后跟着他进了船舱。 时七。 怎么了? 赫尔站在朽坏的栏杆旁,挺拔的身姿逆着光更显高大,他盯着他们来时的方向,轻声问:你不觉得太巧了吗? 时七想了想,认真说:后视镜是新了点,存疑。 赫尔眯起了眼睛,半晌,才缓缓说:不知道跟了多久。 嗯,时七没有反驳:就是不知道车是怎么悄无声息地开过去的。 时七没开过老式的磁浮车,但他想,既然都有遗弃了很多年,后视镜不会一点灰都没有吧? 下车时,他摸了摸磁浮车的排气管。 也没有多少灰,而且看起来很新,似乎还没来得及用过几次。 怎么看都不像是江太奶显灵。 其实一出区我就觉得不太对劲,还以为是错觉。时七从瞄准镜里看了看远处:秦姐晚上没有喷驱逐剂,也没有小怪兽来找麻烦。 也没有跟着我们的,赫尔低头看了看在下面来回转悠的秦艾:你进去吧。 队长这是准备自己当英雄? 赫尔回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危险。 时七低头笑了:哪有不危险的 队长,我好像秦艾的声音突兀地在对讲机里响起,打断了二人的对话:我好像看见人了。 秦艾说着绕到附近一处集装箱后,悄悄爬了上去,然后再次抬枪从瞄准镜里看了看刚刚的方向:被耗子跟了? 她刚问完这句,就有什么东西擦着时七身边的栏杆飞了过去,发出了当的一声脆响。 甲板上的两人同时卧倒,然后缓缓往船舱里挪动。 听着外面的动静,可乐不确定地问:还要工程师继续检查吗? 继续。赫尔语气没什么起伏:秦艾,留心不要被包抄。 安全区外的荒原上既然有黑金市场,自然少不了佣兵之类的人。雇佣兵大概分三类:有的末日前就是混子,有的是退伍兵,还有的是在安全区内犯了法,在逃的逃犯。 他们拉帮结派,常年躲藏在已经遗弃的安全区内,靠在黑金市场接活儿过活。也有亡命之徒,会铤而走险跟踪出来寻找物资的特勤队,然后杀人越货。 秦艾当了两年特勤员,以前在36区也遇见过类似的情况,当下应了:知道了,你们也小心。 刚刚咱俩站在那儿就是俩活靶子,没有狙击手,拿半自动轰一顿也行啊,那样咱俩起码得倒一个。时七边退边问:为什么只开了一枪? 难道是为了提醒他们,你们好我们要来打劫了? 赫尔顿了顿才说:他们知道船里装了什么。 他用的是肯定句。 时七也觉得对方知道船里装了什么。 这是艘运送能源核的货轮,在不确定船体完整度,以及能源核存储状态的情况下,谁敢激情开火?万一就一枪打穿了年久失修的能源仓呢? 能源核易燃,爆炸起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两个人前后摸进了船舱,关上舱门后,时七问:可乐,你们在哪儿? 我们在甲板下面,孙和安正嗯?这么多?!副队,他们说这艘船上有七万吨能源核! 保护好他们俩,赫尔抽出随身带的另一把军刀:尽量别开火。 可乐应了声,然后就听他低声问孙和安油轮具体的内部构造。 时七根据墙上的平面图进了船长室,船长室里三面都是满是尘垢的窗户,他用瞄准镜扫了两遍,发现了几个人影。 他们先是在下面的集装箱之间来回走了几趟,应该是在确定他们有没有在下面留哨兵。 他还看见了秦艾悄无声息地又换了一个集装箱趴着。 七个小矮人。吹了声口哨,他扭头问道:队长,我能开火吗? 赫尔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先问了句:秦艾,那边几个人? 十几秒后,秦艾轻声答道:八个。 时七挑了挑眉,还有一个他没看见? 赫尔嗯了声,告诉秦艾先按兵不动后,问:你能打中几个? 时七又看了看下面的地形:争四保三。 赫尔点头:那动手吧。 屏气凝神,时七瞄准了一个人头,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 脏兮兮的玻璃以一个圆洞为中心,一小圈蛛网般的裂痕顿时蔓延开来。 目标倒地,下头的人顿时乱成一锅粥。有两个人朝着时七预判的方向跑了,他连开两枪后,发现第四个跑反了。 叹了口气,他收枪:第四个跑了。 没事,三个也够了。 队长,我们现在沙沙叫什么来着?可乐的声音夹杂着沙沙的噪音:反正下沙沙三层梯 在这档口,剩下的五个已经跑到了船身附近,从时七的位置已经完全看不见他们了。 秦艾倒是看得清楚:他们爬上绳梯了。 赫尔和时七对视一眼,后者一笑:队长,该你上场了。 作者有话要说: 直到倒地之后,他们才发现我们的到来。 They never saw us coming, till they hit the floor. 《Hit and Run》by Lolo 谢谢支持,鞠躬 小天使们记得收藏鸭 第10章 Chapter 10 第五个凶神恶煞的雇佣兵被撂倒在船长室门口的时候,时七正倚在控制台上擦枪。 他抬眼看了看赫尔手里滴血的军刀,把拿着的手帕扔了过去:噫,赶紧擦擦。 然后他对着对讲说:孩儿们,都出来放风了。 大概五分钟后,可乐和老江带着两个工程师也来了船长室。 他们一进门,就看见队长和副队长俩人蹲着,正对地上的尸体上下乱摸。 船长室里满是血腥气,孙和安一闻就又要吐,老江眼疾手快把他推了出去,没让他看见更血腥的。 时七从倒地的男人口袋里掏出一块金表,拿起来看了看,又划开了男人的袖子,露出了黝黑手臂上刺的螣蛇。 又是他们,时七把金表放了回去:上回胖子碰上的也是他们的人。 赫尔翻了翻他的背包,除了子弹,食物和水,还有一个通讯器。 可乐接过来看了看,眉毛顿时凝成了蝴蝶结:他们三天前就收到这里的坐标了。 不止,时七从文身男外套的内兜里抽出一张纸:他们还知道我们是来找能源核的。 那张有些破烂的纸上写着十个人的名字,还写着他们的出发日期以及任务详情。 合理怀疑,局里有人在倒卖消息。时七把纸条递给可乐:把这些都扫一遍发给管理员吧。 可乐点点头,自己掏出扫描仪,开始干活了。 船长室里的味道实在难以恭维,时七看着可乐面不改色地跟管理员汇报情况,在心里感叹刚入职的精神小伙果然能吃苦,这么大的味儿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可乐其实也难受,可是偶像跟队长都看着呢,老大们都没说什么,他怎么好意思抱怨环境差? 精神小伙被逼的语速奇快,几分钟就汇报完毕了,然后赶紧上传这一路扫描的所有数据。 接着就听管理员机械地回复道:运输队会在九十分钟后抵达坐标,等待期间,请务必履行特勤队的 时七等的就是这句话,管理员这句还没说完,他就已经拎着枪出去了。 最后,可乐和两个工程师留在了船上,剩下四名队员兵分两路,排查周围隐藏的欧姆。 码头地面铺的都是几米厚的钢筋水泥,不会有危险。 老江和秦艾折回去找到了他们当时弃在路边的老磁浮,两个人凑在一起鼓捣了半天,总算是又让它飘了起来。 他们俩开着老磁浮去扫外围,时七和赫尔就在港口附近徒步检查集装箱。 恋耽美 队长今天变异了吗[末世]——折黎(8) 别看这一排排金属箱子堆得错落有致,人身处其中,四面八方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箱子,堪比在迷宫里穿梭。 看到破损变形的集装箱,时七和赫尔就会打开看看里面是腐烂得看不出原样的货物,还是有什么别的东西在里面做了窝。 除了海浪声,四周静得很,也使得两人的脚步声格外清晰。 他们在成山的集装箱之间绕着,偶尔还会看见早已风化干枯的尸骨,身上的衣服基本烂得看不出原先的模样了。死者是谁,根本无从分辨。 队长,时七的枪口碰了碰旁边灰白的集装箱,听着清脆的回响,问道:到底为什么啊?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拦着我去理事区? 不为什么。 你有事情瞒着我。 走在前面的赫尔没有回头:没有。 骗人,时七绕到他前面,盯着他的眼睛看:再说一遍? 他在前面挡着,赫尔的步子就停了下来。墨蓝的眸子闪了闪,他避开了时七直勾勾的视线,下意识地碰了碰戴着手套的右手手腕:没有。 时七觉得有点好气又好笑:你没发现自己每次说谎都会 咣啷! 重物撞击在铁皮上的声音回荡在窄窄的走道里,让人一时分不清声音的源头究竟是哪个方向。 两人几乎在声音响起的的时候同时转身,背靠背,一个抬起枪,一个握紧了军刀。 咣啷! 又是一声响,这次时七听清了,声音是从左边传过来的。 他抬起枪往左边瞄。 赫尔也正要往声音响起的地方看,余光却瞥见了另一边的一道影子。 欧姆下扑的速度非常快,他只来得及把时七推开,自己的胳膊却来不及躲开,被那獠牙满满的大嘴咬了个结实。 血一下子就涌了出来,他闷哼了一声,刺出去的军刀偏了偏,没能捅准目标,反而被触手死缠住了。 隐忍的哼声让时七脑子空白了一瞬。 与此同时,发出声响的那只欧姆也从集装箱上开始往下爬。时七回过神来,抬枪点射成功后,转身瞄准了缠住赫尔的那只欧姆。 不知道是不是新鲜的血液刺激了它,那只欧姆死死地咬着赫尔的左臂,同时探出两只触手牢牢卷住了他的腰,向后一扯。 扣下扳机的同时,时七瞳孔倏地因为惊惧而微微放大:队长! 一切发生的太快,饿急眼的欧姆几乎是直接把那条手臂吞了下去。 肌肉与骨骼撕裂的声音是那样的清晰,子弹没入目标的时间还是晚了一步,赫尔整条左臂被齐肩撕了下来。 怪物被爆头后软趴趴地倒了下去,缠在他身上的触手一松,赫尔也跟着倒了。 时七冲过去扶住他,声音有些变调:队长! 温热的血流了他一手,深吸了一口气,时七按开了对讲:83与717请求医疗支援!秦姐!秦姐!秦艾?! 他抖着手又按了几次,不知道是大量的金属箱子影响了信号还是别的原因,对讲机毫无反应。 草!他急得两眼通红,脱了外套按在了伤口上,却立刻被红色的鲜血浸透:队长,你忍忍,我马上马上 我没事,赫尔奇迹般的依旧眼神清明,他伸出右手按住时七发抖的双手:时七,别慌。 我没慌,时七咬了咬牙,想转移赫尔的注意力:疼不疼? 话一出口他就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 自己干嘛上赶着提醒他有多疼呢? 赫尔勾了勾发白的唇,露出了一个不能再浅的笑:不疼,真的,我没事。 时七的眉毛快拧到一起了,运输队估计还有半个小时才能到这里,到时候队长的胳膊 咣啷咣啷!又是一阵铁皮被撞击的声音。 时七回头,附近的集装箱上又爬了五只欧姆。 自己完全可以脱身,然而身边还有丧失了战斗能力的队长他该怎么办? 不容他多想,饿急眼的怪物已经迅速围了过来。 这片港口许久没有人来过了,它们也很久没有吃到新鲜的食物了。 时七心一横,端着半自动站起来就要拼命,却被赫尔拉住了。 你干什么?他看着越来越近的欧姆,忍不住恼怒道:不想活了? 一对五会很吃力,搞不好还有可能原地升天。可队长救了他很多次,也该自己还了这个人情了。 他一着急,想的什么就全写在了脸上。 赫尔仰头,定定地看着他,轻声问:你相信我吗? 时七怀疑这人是失血过多脑子不正常了,在这种危急时刻问的什么问题:什么? 赫尔却不依不饶:你相信我吗? 信,时七再次端起枪: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说,现在 赫尔却再次拉住他,站起来的同时往他手里递了什么东西:拿着。 时七低头一看,是一只黑色的眼罩。 他又着急又迷惑地抬起头:这是干什 后半句卡在了他嘴边,看着站直的赫尔,时七说不出话了。 他从来不知道骨骼与肌肉的生长也是有声音的,听得让人起鸡皮疙瘩。 时七眼见着那条胳膊又完好无损地长了出来,紧接着一层黑色的鳞片冒了出来,完完整整地覆盖住蜜色的肌理,一路延伸了赫尔的下颚才停了下来。 而常年不见光的那只眼睛似乎还不太适应周围的明亮,眯了片刻才睁开。 幽绿的眼眸在阳光下像是璀璨的猫眼石,冰凉得没有温度。 随着衣服撕裂的轻微声响,数只触手无声无息地从赫尔的背后冒了出来。 时七觉得要么是自己疯了,要么是自己疯了。 这是什么跟什么 队长变异了??? 围猎的欧姆显然也没弄清楚为什么自己的食物突然散发出同类的气息,一个个踌躇着,速度慢了下来。 赫尔的视线在时七身上停了停,然后落在了那几只欧姆身上。 欧姆:咋觉得这个同类好像不太一样? 时七只觉得眼前一花,然后几只欧姆就打了起来。 他一手提着枪,一手捏着那只眼罩,一时之间呆愣着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怎么会这样 在赫尔锤爆第三只欧姆的时候,时七终于动了动,他伸手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疼。 在第四只欧姆咽气的时候,时七掐了一下另一条大腿。 还是疼的。 他看着队长轻而易举地踩住了最后一只欧姆的脑袋,无视它疯狂舞动反抗的触手,然后一刀捅进了怪物两眼之间。 只听一声细长的凄厉尖叫,那只欧姆就和同伴一起原地升天了。 冰凉的眼神转了一圈,落回在时七身上。 他被看得浑身一震,抬枪瞄准了队长的眉心。端枪的手在轻轻的颤抖,他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赫尔朝他走了过来,背后的触手在空中张牙舞爪。 时七的手指搭上了扳机。 赫尔一直走到了枪口前才停下,幽绿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时七,一言不发。 端枪的手剧烈地一抖,时七艰难地开口:队长? 两个字仿佛触动了什么开关,冰凉的眼神闪了闪,高大的身躯突然毫无防备地往前倒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不用慌乱恐惧,黑暗与我同在 Don't be afraid, the shadows know me.  《Darkside》by Alan Walker 谢谢支持,鞠躬 小赫赫终于无奈掉马了,紧张 第11章 Chapter 11 时七本能地松开了手里端着的半自动,接住了倒过来的人。 触手的皮肤温度偏高,赫尔几乎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他身上,压的时七一个趔趄。 队长?他偏头,试探地又叫了一声。 回应他的只有平稳的呼吸声。 黑色的鳞片和触手已经悄无声息地缩了回去,时七忍不住摸了摸队长的后背,除了结实的肌肉和微微凸起的陈年旧疤以外,什么都没有。 周围恢复了安静,耳边只剩下海浪扑打岸边的声音。他们维持着这个姿势站了好一会儿,乍一看,像是两个人在深拥。 时七犹豫了许久,才轻轻把人靠坐在一旁。 他替赫尔系好眼罩,再把扔在一旁的染血外套给他披上。看着外套上的血迹,时七的表情有些晦暗不定,然后他拿起掉在地上的军刀,在自己的腿上狠狠地划了一刀。 血瞬间就流了出来,染红了他一条裤腿。 做完这一切后,时七艰难地把人背了起来,一瘸一拐地开始往回走。 他故意低着头走得很慢很慢,细密的汗水从他额角缓缓滑落,不知道在想什么。 两人浑身是血的样子着实把其他几人吓了一跳,秦艾赶紧给时七腿上的伤包扎。时七抿了抿发干的嘴唇,问运输队什么时候过来。 再过五分钟吧。 他的脸色有些不对劲,但秦艾也只当是着急队长的伤势,便出言安抚道:运输队马上就来了,到时候让他们先带你们回区里进医院做检查。撞到头而已,队长会没事的。 时七嗯了一声,视线落在了远处波浪起伏的海面上,竭力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队长刚刚变成了什么又变了回来他该不该告诉队友?该不该让任何人知道?谁来告诉他,他该怎么办? 同队十五个月后,时七才发现自己一点都不了解队长。 比方说队长加入特勤队之前是干什么的?有没有什么亲人? 他闭了闭眼。 自己甚至连队长姓什么都不知道。 队长身上到底为什么会有欧姆才会有的触手? 咦?副队,可乐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你信基督? 时七睁眼:不信。 那你怎么 时七顺着他的视线低头一看,原来是自己一直贴身戴着的细链不知什么时候从领口掉了出来,银质的十字架静静地垂在胸前,在阳光下反射着微弱的光。 模糊的记忆里,那个温文尔雅的男人戴着金丝边的眼镜,温和地笑着摸摸自己的头,然后解开项链戴到了自己的脖子上:小七,替爸爸收好这个。 抬手把项链塞回自己领口里,时七勾了勾嘴角:一点念想。 可乐了然地点点头,不再多话。 运输队隶属地勤局,不到五分钟,一队最新型的磁浮货车整整齐齐地排在了码头上。 新型的磁浮货车引擎声音非常小,加了降噪器后几乎是无声无息地在空中滑行。 货车两侧还跟着体型稍小的护卫车,从第一辆护卫车上跳下来一个又高又瘦的军官,他看了一眼巨大的货轮,问离他最近的老江:929号特勤员呢? 周奇死了。 那名军官表情一变,顿时有些着急: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什么没有立刻通知周指挥官? 殉职捐躯的消息按规定都是由管理员另行通知家属的,时七站起来,把老江挡在身后,扫了一眼对方身上的名牌:吴军官,您应该问管理员为什么没有通知周指挥官。 周指挥官算吴军官的直属上司,而上司又对自己这个独苗苗分外的疼爱,眼下出了事他只是有些担心回去以后周指挥官连他都会迁怒。 抱歉,我没有别的意思。时长官,您也知道周指挥官他吴军官意识到是自己失态了,苦笑一声,按了一下太阳穴:接到的报告说您这里有位伤员,我这就让他们腾出一辆护卫车送你们回去。 嗯,谢谢。 回去的路程格外的短,到了医院里,时七又把跟秦艾说过的话向大夫重复了一次。 对,我们遇到了十几只欧姆是,他撞到了头。就这边。 病床旁的床头柜上摆着个装了水的花瓶,水里插着一把假的百合花。 年过半百的大夫看了看手里的扫描结果,然后递给了时七:自动扫描显示没有任何淤血与创伤,就是低血糖,打一包营养液应该就醒了。 嗯,麻烦医生了。 没事,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自己也有孩子在特勤局上班,知道这群年轻人天天在外面拼命,特意多嘱咐了一句:你们天天跑任务就得好好吃饭,营养跟不上的话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 时七笑了笑:是,等他醒了我就说他。 直到医生带着护士消失在病房外,时七脸上的笑才淡了下来。 看着床上昏睡不醒的赫尔,他拔出大腿侧面的手.枪,一双黑眸里是藏不住的狠戾,冷冰冰的枪口贴上了队长的太阳穴。 十五个月来每一次出任务,自己几乎都能完好无损地回到安全区里现在这样一想,真的有些诡异。 就算自己受伤昏迷,最后却总能好好地活下来。 赫尔近乎偏执地救了他一次又一次,这又是为什么? 他究竟是谁?接近自己有什么目的?难道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了? 时七咬了咬牙,扣在扳机上的手指迟迟没有动。 他深呼吸了好几次,最后还是把枪轻轻放在了一旁。 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他拳头在身侧握紧又松开,然后离开了病房。 时七去了医院一楼的小卖部,买了一包糖,坐在一楼的走廊里撕开了包装。 吃到第六块的时候,他余光瞥见了几名特勤员跟着管理员进入了医院的大厅。 恋耽美 队长今天变异了吗[末世]——折黎(9) 收回视线,他摸了摸戴在耳朵上的对讲机。 果然,过了大概两三分钟,对讲里传来了开门声,紧接着就是管理员机械地吩咐道:你们在外面等着。 随着病房门被关的严丝合缝,管理员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拉了旁边椅子坐下,面对着床上已经坐起来的人,说道:83号特勤员,周指挥官已经得知了929号特勤员殉职的消息,现在他正在给特勤局施压,让我们公布记录器的内容。 赫尔的视线并没有落在管理员身上,而是看向了放在床头的那把手.枪。 周指挥官表示如果不公开内容,他就准备以故意杀人罪向特勤法院起诉你。管理员继续说道:不得不说,指挥官很聪明,他借着我们从不公开1队的记录器内容为由头,已经说服了几位已故特勤员的家属同意加入陪审团。 赫尔终于看向了管理员:只有这次记录器的内容不能公开。 管理员面瘫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原因? 时七开枪了,赫尔的目光依旧平静:如果公开,他会有危险。 管理员似乎完全不意外他会这么说:即使找借口不公开这一次的音频内容,在职的五年期间,你一共出勤三百七十一次,特勤局找不出三百七十一个借口。 那就不找了。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的任务是保护他,仅此而已。赫尔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完成这个任务。 理事区不希望出现任何功亏一篑的可能性。管理员又说:鉴于之前给你的任务你都完成得非常出色,成功协助我们获取过大量重要信息,这次 我只有一个任务。赫尔打断他的话: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完成那一个任务而已,与理事区无关。 管理员沉默了许久,时七的对讲机也安静了许久。 接着随着椅子被拖动的声音,管理员宛若人工智能的声音从听筒里清晰地传来:这次局里批了十天的假期,休息期间,请务必履行特勤队的职责。 又过了两三分钟,管理员走出了医院的大门。 时七这才咽下最后一块味道古怪的软糖,把包装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拍拍手上楼了。 推开病房的门,床上的人正拿着他留在床头的那把枪,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时七什么也没说,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把对讲机关上。然后他拉过刚刚管理员坐的椅子,椅背朝前地跨坐好,胳膊肘撑着椅背,手托着下巴。 良久,赫尔抬起头:为什么不开枪? 你对我很好,时七很诚实:我下不去手。 病房里一阵沉默。 最终还是时七率先打破了沉默:你的任务是保护我? 嗯。 谁指定的任务? 我不知道。 时七被气笑了:连敷衍的谎话都懒得编了? 我没有骗你。 行,算你没骗我。时七也没过多纠缠,他深吸了一口气,问:队长,你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赫尔的喉结动了动,没有说话。 只要你说,我就信。时七抿了抿发干的嘴唇:如果你的任务是保护我,总得让我知道为什么吧?总得总得让我随便知道点什么吧? 病房里又是一阵刺耳的沉默。 3012年,赫尔轻轻把手.枪放在了一旁:那一年我带着任务出现在了H市的港口,直到去年才找到你,后面的事情你就都知道了。 没了? 没了。 时七皱了皱眉:既然都不记得了,你怎么知道任务目标是我? 十字架。赫尔指了指心口:指派任务的人,戴过一条一模一样的。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支持,鞠躬 第12章 Chapter 12 时七盯着自己戴的十字架看了好半天,还是没看出来那不轻不重,只有巴掌大,而且并没有任何花纹雕饰的十字架究竟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他自己甚至都在大市场里见过几条差不多的项链。 全世界的十字架都长得差不多吧? 可他偏偏无法不相信赫尔说的话。 这条几乎写着批发货三个字的十字架项链,是成金洋亲手交给他的。 而赫尔说,指派任务的人,戴过一条一模一样的。 联想到父亲总对他工作的ING实验室三缄其口,联想到ING研究的东西 时七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声音却还是不易察觉地抖了抖:你见过成金洋吗? 我不记得了。 那你的你的身体 我不记得了。 草。时七捏了捏眉心:你都记得什么啊? 唯一的任务就是保护你,不惜一切代价。 听说研究所还缺活体样本,你就不怕我把你的秘密说出去么? 怕,所以能不能不要告诉别人?墨蓝的眸子古井无波,语气也没什么起伏:我想留在你身边,继续保护你。 时七又在心里骂了一句脏话,心情有些五味杂陈:以前怎么不直接告诉我? 亏我还以为还以为你对我 那时候你状态不太好,我担心你会一声不吭地跑掉。 时七: 他刚刚在楼下确实想过这么做来着。 进入特勤学院之前,时七在荒原上游荡了好几年。 那几年他几乎没睡过一次安稳觉,总有人会发现他是成金洋的儿子,他们找不到成金洋,就觉得应该父债子偿。 没有人相信时七自己都很多年没见过父亲了,他们抓住那个十几岁的孩子打骂折磨,试图逼问出那个疯子科学家的藏身之处,去换取理事区高昂到离谱的赏金。 后来时七虽然逃出来了,但也深刻体会到了隐姓埋名的重要性。 现在想想,如果当初一进队的时候,赫尔就说认识父亲的项链,自己恐怕得连夜收拾东西跑路。 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时七还是有些恍惚。 队长会变异,队长认识父亲的项链,队长说他的任务是保护自己 上楼的时候,时七突然又想到一个问题。 管理员如果知道队长身体的问题,那是不是也知道自己当初登记的身份是伪造的? 那一刻,他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所有安全区的管理员都是理事区指派的,管理员知道了,是不是理事区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怀着极度不安的心情,他掏出ID刷在了房门口的识别器上。 门开了,时七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桌边的管理员。 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皮肤带着些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鼻梁上架着一副细框眼镜,显得他比真实年龄年轻了几岁。 管理员的注意力似乎全被桌上那一小盆塑料仙人掌吸引了,直到时七关上门才慢吞吞地抬起头:717号特勤员。 时七:管理员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镜片遮不住那锐利的目光:伪造身份信息是重罪。 时七: 自己就是点儿背,怕什么来什么。 管理员说这个我就听不懂了,他心里一抖,表面却大喇喇地坐在了自己床上,语气里满是打死也不承认的意思:这种身份认证问题难道不应该由管理员上报给理事区,等理事区的裁决么? 我们做个交易吧,管理员咬字标准清晰,但语气十分单调:特勤局可以不继续调查你。 时七看着对方梳的一丝不苟的头发,紧绷的神经暗地松了松:我还以为管理员应该对理事区保持着绝对忠诚。 这并不影响我对理事区保持绝对忠诚,管理员用食指敲了敲桌子,示意时七不要岔开话题:你是不是也在找成金洋? 也?时七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前这个身穿西装坐姿端正的男人,没有接话。 管理员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加了一句:不止你想知道九年前的真相。 时七听了,表情有些似笑非笑:为什么要相信你? 你别无选择。管理员的嘴角动了动,似乎是想笑,但是因为某种原因又把嘴角压了压,以至于他脸上短暂地出现了一种非常怪异的皮笑肉不笑:特勤局随时都能向理事区举报你,我没有细查你之前的经历,但想必你有必须隐姓埋名的原因。 哦,那他就是还没查出来自己和成金洋的关系。 时七摸着下巴,真诚发问:管理员要是想知道九年前的真相,回理事区调取卷宗查阅就行了,又何必跟我做交易? 管理员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理事区的卷宗并不全面。 哦,原来理事区也不知道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时七低头想了想:答应你也不是不行。管理员刚才说周指挥官要起诉队长? 管理员的语气恢复了公事公办:他绝对不会胜诉。 时七展眉一笑:好,我答应你。 管理员似乎没有预料到他就这样爽快地答应了,顿了顿才说:真相也需要证据来证明。 这话说的你知道证据在哪里,时七歪了歪头,肯定地问道:但是出于某种原因,你没有办法亲自去找,对吗? 管理员程序化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你一直都知道怪物是从哪里来的? 他眼前的年轻人将有些长的黑发一把撩到脑后,懒洋洋地往床上一躺:出去的时候别忘了关门,慢走不送。 屋里安静了许久,然后管理员起身:事成之后,理事区会撤销悬赏令,同时恢复你们自然人的身份,不再追究。 直到管理员的脚步声远得听不见了,时七才面色凝重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刚刚在管理员面前的淡定全是装的,他后背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时七回想着刚刚管理员说的每一句话。 管理员不知道自己是成金洋的儿子,而理事区也不知道当年ING实验室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么问题来了,管理员是怎么知道欧姆的出现有蹊跷的? 究竟还有谁和自己一样,知道这场灭世之灾其实是人为制造出来的? 还有谁知道在安全区外肆虐横行的怪物曾经都是活生生的人? 3012年1月4日,神州H市机场。 头等舱里,儒雅的中年乘客礼貌地向空姐道了谢,拎着办公包率先走下了飞行器。 他穿着一身铁灰的休闲服,戴着一副金丝眼镜。 诶金洋,等等我!与他同行的伙伴拿着还没收好的文件,小跑着跟在他身后。 成金洋的步子稍稍慢了慢,忍不住催道:你快点。 唉知道了知道了,帮我拿一下这个 成金洋无奈地叹了口气,接过了林品手中乱糟糟的一沓文件:下岗再就业的简历真的需要这么多版本吗? 林品抓了抓本来就乱糟糟的头发:咱们在IN前17年的实验百分之九十的内容都不能写,这让咱们搞科研的怎么办?我都快秃了! 成金洋乐了:都五十多岁的人了,谢顶是正常的。 林品白了他一眼:成大教授,你倒是说说,我该怎么再就业? 你儿子小林不是当上少校了么?成金洋把整理好的简历递了回去:小林早就嚷嚷着让你退休回家养你了。有这么孝顺的儿子,还出来折腾什么? 这你就不懂了,林品啧啧两声:人要是一直闲着没事干,大脑容易退化。 那随便找份工作,你又不缺钱,就当消遣了。 唉,你不懂。 我怎么又不懂了? 两个老朋友就这么闲聊着从贵宾通道走出了机场,林品看了看时间,问:金洋,弟妹没打算带着小七来接你吗? 小七这几天学校有补课,他妈妈这会儿应该去接他了。成金洋伸手拉开了磁浮车的车门:小林呢?怎么没看见他? 林品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叹气道:堵车了,估计还得会儿才到。你先赶紧回家吧,这么多年没回来了,小七肯定特别想你。 成金洋也急着回家见儿子,跟林品道了别,约好过几天再出来吃饭,就拉上了车门。 直到成金洋坐的那辆磁浮车消失在机场通道外,林品脸上的笑才淡了下来。 他又掏出了手机,点开了一个计时软件,上面显示着距离注射已有32小时47分钟。 十多年没回国了,成金洋看着车窗外的繁华都市,只觉得有些恍惚。 磁浮车平稳地行驶在设计复杂的金属公路上,路两旁是林林总总的高楼大厦,无数流光溢彩的广告屏飞速地倒退;往下看,还能看见好几层不同方向的金属公路,车水马龙,川流不息。 恋耽美 队长今天变异了吗[末世]——折黎(10) 成金洋的妻子和儿子现居住的公寓离机场并不远,租车司机只用了十来分钟就把他带到了目的地。 站在家门前,成金洋突然感到了一阵轻微的眩晕感。 他全当自己太激动了,捏了捏脖子上戴的十字架,他在门锁上扫了扫指纹。 爸爸!开门的同时,一个兴奋的声音自屋里传来:妈妈妈妈!爸爸回来了!爸爸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支持,鞠躬 第13章 Chapter 13 入口的麦芽酒又苦又辣,时七只喝了一口就把杯子放在了吧台上,没有再碰的意思。 这家地下酒吧位于安全区的中心地带,店面不大,酒的品种少得可怕,价格贵得惊人,却依旧人满为患。 酒吧里放纵自己的一大半都是特勤局的小伙子,他们几乎都是冲着酒保来的,而这个高挑漂亮的女人婉拒了三个年轻人的邀约后,踩着摇曳的步子来到了吧台最末尾的那个客人面前。 酒保的声音在嘈杂的环境里更显得清脆悦耳,就是腔调听起来有些生疏:麦芽太苦了? 时七看了她一眼:没有。 酒保把长长的金发撩到耳后,弯了弯浅色的眼睛,妩媚地一笑:怎么以前没见过你? 也许见过,只是你忘了。 不可能,酒保摇头,认真地说:你的眼睛很漂亮,会让人过目不忘的。 时七勾了勾嘴角:是吗? 他其实已经有些烦了,可偏偏这个酒保似乎完全没意识到客人不太愉快的心情,继续搭话:你还没说今天怎么突然来喝酒了? 积分太多了。 理事区没有他要找的东西,之前拼命攒的积分就都没什么用了。 女人一愣,然后咯咯笑了起来:你真有趣,我叫玛吉,你叫什么? 时七。 玛吉又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才说:你比我想象中的Seven更帅。 时七瞟了一眼酒吧门口,有些心不在焉:那真是谢谢了。 在等人? 从进来到现在,你已经往门边看了不下五十次了。玛吉好心提醒道:已经四个小时了,那人大概是不会来了。 时七端起麦芽酒面不改色地喝了一大口:我没有等人。 玛吉一脸你骗鬼呢的表情,可还没等她再说什么,有个人拍了拍时七的肩膀:Seven,你自己一个人? 时七侧头,看见的是喝红了脸的胖子。 胖子拎着酒杯朝玛吉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然后接着问:H呢?没跟你一起? 又来了。时七抿了一口味道一言难尽的麦芽酒:他在医院。 咦?你们吵架了? 没有。这是他第二十八次回答这个问题了。 唔胖子伸手半拉半拽地强迫他跟着自己到2队那一桌上:过来一起喝呗。 时七本来想拒绝,但余光里好像有个熟悉的身影终于推开了酒吧的门,当即把手里难以下咽的麦芽酒一口闷了,见底的玻璃杯往桌上一扣:行,一起喝。 火辣辣的酒液顺着喉咙一路烧到了胃里,把他整个人都点燃了。 好!胖子猛地在他背后拍了一把:今天胖子我请客,随便喝! 时七被他拍的差点呛着,却从善如流地接过了同桌递过来的酒杯。 酒桌上基本喝了三轮就都能算是亲兄弟了,更别说2队的同胞本来和时七也算熟稔,往他手里递的酒就没停过。 时七是递多少喝多少,来者不拒,只是余光一直留意着坐在吧台边那人的动静。 然而直到他们这一桌喝到酒吧打烊,直到他喝到有些神志不清,赫尔依旧坐在吧台旁,面前放着杯几乎没有动过的啤酒。 玛吉将周围乱七八糟的桌子椅子麻利地收好,又过来提醒了他们一遍她要下班了。 时七晕晕乎乎地站起来,捏了捏眉心,顺便一巴掌呼在了胖子的后脑勺上,呼得他一个激灵。 走走了,时七对着胖子的耳朵喊了一句:酒吧要打烊了。 一桌的几个人迷迷瞪瞪地站起来,互相搀扶着就要往外走。 时七扶着胖子推开了门,他都已经出去了,慢一步的胖子却被门槛绊了个趔趄。 眼见着就要给胖子当垫子了,一只胳膊揽着时七的腰往旁边一带,胖子就独自与台阶来了个亲密接触,鼻子光荣地见了红。 被人带着这么一晃,把时七本来就不清醒的脑子晃得更晕了,他低头看了看,啪地拍开了揽着自己的胳膊。 离我远点,我对胳膊ptsd了。 赫尔: 时七抬起头,眯着眼睛看了半天,才不确定地问:赫嗝赫尔? 是我。 你、你怎么在这儿? 来找你。 哦,时七想了想,又问:那你找到了吗? 赫尔: 然后他熟练地蹲下身:上来。 时七乖乖地抱住了他的脖子,他直起身,开始往回走。 走了还不到两百米,背上的人就开始不老实地挣扎起来:你这个骗子!放我下来! 撒酒疯的人力气奇大,赫尔被他晃得差点也摔着,只能把人放了下来。 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还是真气急了,时七这会儿连脖子都开始泛红,脚一沾地就摇摇晃晃地往前走。 自己到底在气什么呢? 是气自己粗心大意,居然这么长时间都没发现队长的异样;还是气被最信任的人瞒了这么大的秘密,瞒了这么久 赫尔的视线垂了垂,伸手拉住了他,低声说道:对不起。 时七甩开他:如果不是这次意外,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瞒下去? 对方没有回答,却执拗地再次伸手拉住了他。 时七还想甩开他,没想到一甩没甩开,反而自己左脚绊右脚,又差点摔一跤。 放手。 你喝多了。 是吗? 嗯。 他用力眨了眨眼,语气软了软:队长? 嗯? 眼前的人微微昂着头,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黑曜的眸子里亮着水光: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瞒下去? 赫尔喉结动了动:嗯。 为什么啊?时七晃了晃头,想要维持住那最后一丝丝的清明:为什么非要完成什么劳什子任务? 我不记得了。 这样啊时七突然泄了气,黑亮的眼睛里升起一抹难以掩饰的失望。 酒精总让过分亲密的举动看起来合情合理,他闭了闭眼,低头在赫尔肩上蹭了蹭,半晌,闷声说道:以后别再骗我了。 墨蓝的眸子闪了闪,瞳孔微微一缩:嗯。 好不容易把人弄回宿舍,一进门,时七就抱着垃圾桶吐了个昏天黑地。 赫尔耐心地帮他把垂到额前的头发扎在脑后,又去接了热水,时大爷吐完了之后伺候着他擦洗,接着又伺候着时大爷漱了口,才把人搬到床上。 时七窝在床上半睁着眼,看着赫尔收拾地上的狼藉,只觉得头昏脑涨得更厉害了。 昏昏沉沉间,对方似乎坐到了床边,摸摸他的脑门试了试温度:睡吧。 时大爷哼哼着嗯了一声,整个人往被子里缩了缩。 赫尔给他掖了掖被角,看他脸色有些发白,轻声问:胃疼? 时大爷突然觉得有点莫名的难堪:就一点。 他本来就头晕得厉害,吐完了之后胃里又开始火烧火燎地疼,这会儿整个人都不好了。 赫尔似乎叹了一口气:下次就算生气,也别喝这么多了。 接着一只温热的大手伸进了被子里,覆在了微凉的腹肌上,轻轻揉了起来。 当宿醉的头疼把时大爷叫醒之后,宿舍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回想起自己昨天喝大了之后的一系列矫情得让人头皮发麻的操作,时七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在心里一阵哀嚎。 要不就假装喝断片了? 从床上木着脸爬起来,时大爷决定先去洗个澡。 擦着头发回屋时,赫尔已经回来了。 闻着满屋子瘦肉粥的香味儿,时七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噜了好大一声。 赫尔把玻璃食盒往他这边推了推:趁热吃。 时七自动自发地拿了勺子:好的。 吸溜完香喷喷的粥,时大爷黑溜溜的眼珠一转,放下碗:队长,咱们谈谈吧。 赫尔的手指下意识地蜷了蜷:好。 说说进特勤队以前的经历好不好?时七两手托腮,生怕对方不同意,他还加了一句:你说你的,我说我的,公平公正,互交老底。 修长的手指松了松:你想听什么? 什么都想听,就从从最开始说。 赫尔想了想,说:3012年1月,我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H市的港口了。除了名字,我也没有任何身份证明。见到的第一个人是个蛇头,他说偷渡我的联系人并没有出现,没有交付尾款,所以他扣了我四年,替他办事。 3016年,37区特勤队招人,我就来报名了。他顿了顿,接着说:我的身体也不是一开始就是这样的。一开始只是会出现幻觉,加入1队之后有一次出任务的时候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时七竭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那队长还记得、还记得是1月几号到的H市吗? 十号,赫尔答道:蛇头说联系人应该十号晚上来接我走。 时七深呼吸了好几次,最后还是没忍住,仰起头用手背盖住了眼睛。 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哑着嗓子轻声说道:原来原来爸爸那天要带我去见的人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 时七:你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赫尔:我 时七:我不听我不听!QAQ你不爱我! 赫尔:别生气了我不是 察觉到你那悬停不定的心 I can feel your heart hanging in the air.  《Hurricane》by Fleurie 谢谢支持,鞠躬 第14章 Chapter 14 成金洋,时七揉了揉脸:那个臭名昭著的疯子科学家,害死无数人的罪魁祸首,那个ING公司新型生物项目的负责人成金洋他是我的父亲。 3012年1月4号,我爸从W国飞回了H市。回到家以后他就病了,一直发烧咳嗽,去医院打针了也没用。他整理好了情绪,仔细回忆着细节:10号早上,我妈妈送我去学校补课。那天我爸不烧了,精神好了很多,他说等我晚上回家,就带我去见一个哥哥 时七低了低头,笑了笑:他说的应该就是你了。 赫尔听着,墨蓝的眼睛里没有什么情绪的起伏:所以指派任务的人有可能是成教授? 嗯。时七没有否认这个猜测:但是我爸为什么会让你来保护我? 赫尔想了想,摇头:我不记得了。 队长你是不是撞到过脑袋时七顿了顿,换了个措辞:是不是头部受过伤啊? 我不记得了。 时七: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失忆吧。 失忆真耽误人干事 那个要不要去研究所让程让木教授帮你看看? 木教授?赫尔皱了皱眉:木程? 嗯,程叔以前是ING在神州分公司的一个研究员,时七摸了摸下巴:他主要研究人体机能,对脑部神经也有涉猎,说不定能 他现在只想一心把赫尔的记忆找回来,毕竟这是接近真相的最快捷径。 赫尔打断他的话:他知不知道你和成金洋的关系? 时七点头,放低了声音:他知道,而且当初帮我伪造身份证明进入特勤学院的就是程叔,我们能相信他。 赫尔见过木程的次数没超过十次,在他的印象里,除了特勤员一年一度的体检,他几乎就没再别的场合见过研究出这个愈合血清的教授。 想起那个斯文的中年人,赫尔几乎是本能地感到一阵排斥。 他也说不清这种排斥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但既然木程那样帮过时七,想必对时七没有什么恶意。 对时七没有恶意对他来说就足够了。 想到这里,赫尔压下刚刚冒头的情绪,同意了:可以,可以让木教授帮我检查一下。 恋耽美 队长今天变异了吗[末世]——折黎(11) 他其实也有些好奇自己的过去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但也止步于好奇而已。 他现在只有一项任务,其他的相对来说,都没那么重要了。 要不是自己的记忆跟时七想要的真相有关,赫尔觉得想起来与想不起来没什么区别。 同样,他也并没有发现其实这也是自己下意识地排斥着过去。 见赫尔点头,时七直接找出呼叫机给木程拨了过去。 这边木程还没接通,突然有人来敲他们宿舍的门。 队长?在吗?是可乐在敲门:地勤局的吴军官在外头说要找你。 地勤局这会儿来找人多半与周奇脱不开干系,时七皱眉,刚要说队长不在,转念一想,周奇的事情早晚都得应付。 于是他低声问坐在对面的人:让吴军官去找管理员? 他的想法与赫尔不谋而合,后者点头,然后出去跟可乐交代了。 这边木程才接起呼叫机:小七?有事吗? 程叔,我有件事想麻烦你帮忙 秋风带着寒意吹过,特级灾难应对与灾后执勤管理局这十几个大字在阳光下金光闪闪。 特勤局的大门内,一个方队的少年正围着操场跑步,整齐划一的步子和响亮的口号充满了活力。 暖阳下,一名年轻男子穿过特勤局的大门,穿过偌大的操场,走进了后面的六层小楼。 他的五官带着西方人独有的深邃,眸色很浅,有一头金黄的短发。他人偏清瘦,又穿着地勤局的制服,与四周身强体壮的特勤员们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然而楼里不但没人拦着他,看见他的人却都朝他行了军礼。 贝利指挥官。 巴顿贝利是地勤局三名指挥官的其中一位,相比其他两位觉得特勤局德不配位(白白拿着高昂的积分,掌握着安全区的大权却并没有做什么实质性的贡献),他对特勤员的态度要更加温和。 贝利笑着跟他们打了招呼,然后随意找了个人问了问,管理员在不在办公室。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顺着旋转的金属楼梯下到了地下七层。 穿过长长的走廊,他停在了最末尾的金属门前,在门上的识别器刷了ID手环。 不大的屏幕上亮起一行小字:编号2891852,地勤指挥官贝利。 又过了十几秒,随着一阵轻微的齿轮转动声,厚重的金属门向两旁滑开。 门内的空间本来不小,但却因为靠墙的一排排主机显得有些逼仄。 管理员正襟危坐,端端正正地坐在工作台后面。工作台上是三架巨大的半透明触摸屏。 小眼镜,见我来了也不倒杯咖啡。贝利熟门熟路地绕到工作台后,随手按了管理员手边的一个按钮,工作台对面就弹出一把椅子:找我有事? 管理员扶了扶眼镜,调出了周奇的资料,把屏幕转了过去:929号特勤员,你认识么? 认识啊,贝利随意地滑动了一下资料,也许因为不是亚裔,他说话时带着点古怪的腔调:我们局里的大少爷,怎么了? 他死了。 贝利吹了声口哨:用你们的话怎么说来着?天道好轮回! 管理员把屏幕转了回去:周指挥官要起诉1队,你要想办法让他撤诉。 贝利翘起二郎腿,往椅子上一靠:刚刚经历丧子之痛的中年人是没有理智的。 那就想办法让他理智起来。 贝利撇撇嘴,皱起了眉毛:你总得给我个理由。 你见过717号特勤员了吗? 贝利一愣,然后玩味地笑了:真是什么都躲不过你的眼睛啊见过了,他的眼睛和玛吉说的一样美丽。 1队的下一个任务在64区,管理员在屏幕上点了几下,角落里的一台主机随即开始工作起来:可以开始收网了。 他同意了?贝利终于认真了起来:他可护人护得紧,昨天还是我头一次瞧着717落单,虽然也就几个小时你不怕他疯起来直接拐人跑了? 管理员依旧面无表情,可贝利几乎立刻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了满满的无语。 是717自己同意的,镜片后的眼里闪过一丝嫌弃,像是在问贝利你是蠢吗?他不会阻拦717去做任何他自己想做的事情。 啧,贝利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表情:小眼镜,你说他们是不是搞到一起了? 管理员:我在跟你说正事。 贝利对于管理员愈发嫌弃的眼神恍若不觉:你看啊,光是从你这里听说的,他就救了他二十二次。那可是同吃共住、生死与共的感情。你想想,抬头不见低头 管理员的太阳穴跳了跳,终于张嘴打断了贝利的滔滔不绝:你想多了,你又不是没看过83号体检报告的心理评估。 贝利被打断也没有不满,反而托着下巴认真道:小眼镜,如果你见过他看他的眼神就不会这么说了。 那可是随时可以为对方去死的眼神。 管理员: 他懒得跟贝利争辩,而是调出了1队上次任务的记录视频,再次把屏幕转了过去:看,看完了你就可以走了。 贝利轻笑着摘了军帽,理了理头发:悉听尊便,小眼镜。 叫我管理员。 嗯?小眼镜说什么? 从特勤局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巴顿贝利揉了揉酸痛的脖子,再次感叹管理员的工作不是人干的事情。 他只不过看了一下午任务录像而已,就已经有些头昏脑涨。而特勤局究竟有多少个分队他虽然不清楚,但几乎每天都有人送新的记录器回来。更别说除了审核视频之外,管理员还负责分配任务,管理资源流动等等 小眼镜真是个工作狂,怪不得他近视。 贝利笑着跟特勤局门口的守卫打了招呼后,他伸了个懒腰,七拐八拐进了一条小巷。 傍晚街上的人并不多,毕竟水电供应有时长限制,大部分普通居民早就回家了。 没人注意到贝利拐进了那条不起眼的小巷子,过了大概三十分钟后,一个高挑的身影从巷子的阴影里踩着猫步走了出来。 她有一头金黄的长发,火辣的身材,和一张妩媚动人的脸。 调了调紧贴脖颈的黑色项链,拨弄了一下藏在项链下面的变声器,她试探性地说了句:欢迎光临。 那道女声很是清脆,非常悦耳,就是说话的腔调不太纯正。 不一会儿,这个女人穿着一身酒保的制服,踏着暮色走进了区中心的地下酒吧。 她一进门就受到了酒客的热烈欢迎。 玛吉,还以为你今天不上班呢! 金发的玛吉巧妙地避开了想要拉住她的几只手:不上班哪儿来的积分赚呢? 她浅色的眸子里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这位客人想点些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卑微更新的作者小心翼翼问:能不能也拥有评论和营养液啥的(挠头),总jio得自己在单机嘤嘤嘤 谢谢支持,鞠躬 第15章 Chapter 15 用管理员的名头打发了吴军官之后,时七这边得到了木教授爽快的答复。 脑部损伤扫描?可以啊,特勤员们常年在安全区外大伤小伤不断,时七并不是第一个主动请求研究所帮忙做损伤检查的,木程不疑有他,一口答应了下来:正好所里新来了一个研究员,之前主攻脑部神经的,你们什么时候过来? 时七看了一眼赫尔,轻声问:今天? 赫尔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跟木程约好时间后,时七随手把呼叫机扔在床上,托着下巴问:队长,你紧张吗? 不紧张。赫尔一如既往的平静,他拿了桌上的饭盒:我去洗了碗再走。 时七不知道赫尔是真的不紧张还是善于掩藏情绪,反正他自己是紧张极了。 九年了,他终于切身实际地感受到自己离真相近了。 但是联想到成金洋的工作内容,时七在激动的同时又隐隐有些担忧。 与其说父亲搞科研,不如说他在ING公司研究与开发人体的极限。虽然父亲从来没有主动提起过任何具体的实验内容,但日常视频联系的时候,父亲字里行间还是会无意透露一些细节。 比方说,父亲越来越不确定这个实验该不该继续进行下去了。 联想父亲的工作目标,后来欧姆的失控,以及队长的身体情况时七怀疑队长以前就是父亲的实验对象。 然而他又想不明白为什么队长的身体在后几年才发生的异变。 赫尔一定和父亲工作的科研公司有脱不开的干系,但这个干系怎么看都不像是正面的。 时七这边愁眉不展,赫尔已经拎着干净的碗回来了。 把餐具收好,赫尔看了一眼在椅子上苦着脸的时七,问:怎么了? 时七长长的眼睫垂了垂:队长你想回忆起以前的事情吗? 如果队长是父亲的实验对象,他为什么还要保护自己? 如果队长要保护的人其实不是自己呢? 啊,忐忑。 赫尔似乎没想到时七会这样问,他眼底掠过一丝短暂的迷茫,然后说:我无所谓。 他不在乎究竟能想起来多少,但如果自己过去的记忆对时七来说很重要,那一定要想办法记起来。 37区研究所就是特勤局总部楼上的那栋六层小楼,顶层的会议室里,穿着一身白大褂的木程正在做总结。 开完例会,木教授刚走出会议室,就在走廊里碰见了刚上楼的时七。 小七,木程把手里的文件夹递给身边的助手,然后迎了上去:这边。 木教授今年已经五十多岁了,两鬓的头发透着灰白,笑起来眼角的皱纹也透着岁月的痕迹:是谁要做损伤扫描啊? 时七指了指身后的赫尔:他。 啊,赫尔队长木程带着他们走向走廊尽头的一扇滑门:要不是稍后我还有个会,我就亲自帮你们做扫描了 他在滑门上刷了ID手环,门滴的一声打开了。 门内的空间不大,靠墙的桌上排着几台电脑,正中央摆着两张看起来很像病床的工作台,工作台旁坐着一个头发有些凌乱的年轻女人。 这个女人很瘦,脸上架着一副比啤酒瓶底还厚的眼镜。听见开门声,她从满桌的资料里抬起头,打了个招呼:木教授。 小杨。木教授朝他点了点头,然后给时七介绍道:小七,这是杨芮,从36区新调过来的研究员。 杨芮朝他们腼腆地笑了笑:目前还是木教授的助手,还不能进行独立研究。 哈哈哈,小杨,你不用谦虚了。木程也笑了,语气里满是惜才之意:你对脑部神经的研究已经是同辈中的佼佼者了,在我这里熬完最后一个月的实习期,你就是神州基地最年轻的教授了。 杨芮清秀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她挠了挠头:是哪位要做脑部损伤扫描? 时七把赫尔往前一推。 木程看了看时间:小杨,我就把他们交给你了。还有个会 杨芮理解地点点头:木教授您忙吧,二版血清需要的资料我已经发给您了,您可以直接用。 木程点头,然后急匆匆地离开了。 你们好,83号特勤员赫尔是吧杨芮脚下一踹,坐着椅子从这边的触屏滑到了另一个触屏前,按了一下:额你们先坐,我得调一下.体检的记录 时七拉着赫尔坐在了工作台前,他看了看工作台上长得非常像头盔的连接器,看似随意地问道:第二版血清已经研究出来了吗? 杨芮推了推圆框眼镜,头也不抬地答道:对啊,第二版加强愈合血清已经被木教授研制出来了,这几天一直在做最后的临床试验、整理结果什么的等收尾做完了以后,就可以向管理员申请量产了。 说话时,她已经把赫尔过去的体检结果调出来了。 唔,我看看啊身高189视力合格、听力合格杨芮嘀嘀咕咕地翻看屏幕上的资料:肺活量合格嗯?心理评估? 简单看了看历年体检的结果,杨芮站起身,走到工作台旁边按了几个按钮:嗯赫尔,躺上来。 整个工作台哔的一声被启动了。杨芮把连接器戴在赫尔脑袋上,然后又拉了几根线头贴在了赫尔的颈椎上。 时七忍不住问:这个线头是什么? 看起来好危险的样子,这玩意儿不会漏电吧? 杨芮一愣,然后有些好笑地扶额:什么线头!这个是传感器!用来检测生命体征的传感器。 时七皱眉:只是扫描脑部损伤,跟生命体征有什么关系? 杨芮在工作台前忙活着,一会儿按一下这个按钮,一会儿调一下那个阈值,耐心地解释道:他心理评估不合格,深度扫描有可能会有应激反应。 头盔上的指示灯亮了起来,杨芮伸手按了屏幕上一个绿色的按钮。 随着一阵轻微的滴滴声,平躺在台子上的赫尔浑身一颤,然后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 放心,杨芮抬头看了一眼时七,继续在屏幕上点点这里,点点那里:为了保证脑电波的稳定,连接器会先让他睡一觉。 恋耽美 队长今天变异了吗[末世]——折黎(12) 时七犹豫了一下,问道:他的心理评估为什么不合格? 杨芮十指在屏幕上敲得飞快:这我就不知道了,不合格的原因可能有很多种。有搞笑的,比方说就是体检当天心情不太好,或者有比较大的心理波动,就有可能触发不合格的检测结果;也有严重的,比方说病人本身就有很严重的脑部损伤 滴滴滴滴! 伴随着有些刺耳的警报音,杨芮面前的屏幕突然亮起一片红灯,时七立刻看向躺着的赫尔,却发现他额头上已经沁出了一层薄汗,眉头微蹙,手背上青筋暴起。 时七一惊:这是怎么回事? 杨芮也是一愣,她揉了揉眼睛,似是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面前的屏幕,然后她迅速伸手拉了平台侧面的一个闸门,警报声这才停了下来。 杨芮又盯着屏幕看了许久,才问:他接受过脑部手术? 大概是我爸干的没跑了,时七摇头:我不知道。 杨芮摸了摸下巴,看向赫尔的表情带上了些许好奇:我之前在36区的时候还参与开发了目前这套脑部损伤扫描的程序来着不应该有错啊 时七看不懂杨芮面前屏幕上一连串的字母缩写到底是什么意思,赫尔还没睁眼,他不自觉地有些紧张:什么错误? 杨芮指了指屏幕上一行小字:能触发系统错误的,要么接受扫描的是死人,要么就是他的大脑接受过手术,扫描结果与系统录入的正常数据完全不匹配 喏,这里,杨芮又指了指最新弹出来的一项系统提示:系统显示他的海马体与脑前额叶参数与正常值偏差太大他来做扫描是因为记忆出问题了? 可以这么说,时七看了看逐渐转醒的赫尔,问:你这里有没有办法让他恢复忘掉的记忆? 有,当然有,我以前可是引导治疗的一把手。杨芮的脸上闪过一丝骄傲:只要是他经历过的事情,不管埋得多深,我都有办法让他想起来。 说着,她还有些兴奋:这还是我第一次遇到临床海马体和脑前额叶两个参数都有偏差的情况,我能不能把过程的数据记录下来,留作后续模拟实验用? 赫尔捏着鼻梁,摘了连接器坐了起来,在听到杨芮的问题后脱口而出:不行。 话已出口他才意识到自己拒绝得太快了,几乎是本能地排斥了杨芮的提议。 杨芮的科研激情迎头被浇了一盆冷水,但她也理解记忆属于个人隐私,没生气,就是有点遗憾:唉,可惜了,这是难得的数据 然后她指了指另一边的工作台,对时七说:那你躺上去吧。 时七:失忆的又不是我。 杨芮推了推眼镜,认真地说道:引导治疗需要一个人进入另一个的意识进行引导,为了保护患者隐私,一般都是由亲友进行引导。你先躺下,我会指导你如何进行引导的 时七:这和偷看别人日记的行为有什么区别吗?这不是直接去偷看人家的记忆了? 他下意识地看向赫尔,后者却已经戴好了连接器再次躺了回去,平静的目光里是绝对的信任。 作者有话要说: 时七:啊,忐忑! 赫尔:忐忑什么? 时七:[悲凉.jpg] 赫尔: 我连记忆都对你没有任何隐瞒,你还get不到我的意思吗? 作者在研究评论区怎么弄红包 谢谢支持,鞠躬。 第16章 Chapter 16 放松,等机器运转起来之后,你可能会感受到短暂的晕眩,杨芮一边调着两台连接器的匹配阈值,一边对时七说道:晕眩不会超过十秒,要是超过了十秒你尽管大叫就是,我会把你拉出来。 时七:为什么听起来这么不科学??? 可能是他怀疑的表情太过明显了,杨芮再次推了推自己的眼镜,严肃地问道:你是在质疑我的专业性吗? 时七诚恳地摇头:我是质疑这个机器的可运行性。 嗐,第一次上连接器的都会紧张。只要不是对自己专业性的质疑,杨芮就都很耐心:你放心,连接器已经被改良过几十次了,理论上来说绝对不会给使用者带来任何危险,最多也就是头晕几天而已 说着,她强行把时七按在了连接器上,给他脑袋上也戴了一个半透明的壳子,后颈上贴了传感器:放松,按照我的指示做,进去之后你只要找到他的主观意识,然后引导他的主观意识带你去找他忘掉的那段回忆,最好有个具体的时间线什么的 主观意识?时七有些茫然:意识是有形态的吗? 有,但是主观意识的形态分很多种,有的可能会有点吓人。她歪着头看着横躺着的时七:听说你是37区最厉害的狙击手,狙击手的心理素质普遍比别人好,你肯定很强,真的不用紧张。 时七:我射击好不代表我禁得住吓啊 他还想说什么,但是杨芮已经按了启动按钮,他的视线瞬间就只剩下了一片白光。 这是一种很不好的感受,白光太亮了,亮得时七忍不住想闭眼,却发现自己控制不了自己看到的视野。 难受。 不过他也记得杨芮说过一开始的不适最多会持续十秒,所以他也没慌,而是默默地开始数秒了。 数到六的时候,周围开始暗了下来。 等时七数到十,他的意识已经陷入了一片黑暗。 他试探性地往前走了两步,不确定地问:杨芮? 四周又沉寂了十几秒,时七才听到杨芮的回复:怎么了? 他并没有直接听见杨芮的声音,而杨芮要表达的东西直接出现在了时七的意识中。 这种感觉很奇妙,他又往前走了两步:为什么周围都是黑的啊? 杨芮又是过了十几秒才回复:你要想办法让对方知道是你来了。 不等时七再有动作,杨芮又说:83号的!%$*@#参数有些特殊,证明他大脑对情感的控制与旁人不太一样,你要小心。 一段话时七听得断断续续,云里雾里,也就最后四个字听得清楚。 他问能不能重复一遍,然而杨芮那边却没了回音。 四周一片漆黑,杨芮没了回音后,时七一开始还是慌了一小下,但他转念一想,反正是他进入队长的意识,队长总不会害他吧? 对吧? 这么想着,周围的黑暗似乎褪了褪,远处好像隐隐约约能看见一个身影。 于是他兴冲冲地朝着那个身影飘移了过去,一边飘一边喊:队长是我!我来啦! 用意识飘移这件事他还真不擅长,等他累死累活挪到赫尔附近之后,才发现这个赫尔不是人。 额,这话好像在骂人。 赫尔是背对着他坐着的,数条触手静静地垂在他背后,时七看不见他的脸。 队长,他高高兴兴地绕到了赫尔面前,把自己降到了和对方平视的高度,伸手想要拍拍赫尔的肩膀: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只是他的意识之手还没落下,对面的人就倏地睁开了那一对幽绿的眼睛。 绿眸里没有一丝一毫时七熟悉的影子,反而透着让人心生畏惧的光像是在林中匍匐前行的野兽,正在等候给猎物致命一击的机会。 时七被看得浑身发毛(当然,他现在也不是实体就是了),伸出去一半的手下意识就收回来了:队长? 下一刻,柔韧却充满力量的触手猛地卷在了他的脖子上,触颈的黑色鳞片奇异地带着滚烫的温度,毫不留情地骤然收紧。 * 唉37区果然比36区帅哥多得多 杨芮透过连接器外部的麦克风叫了两声时七,没有得到回应后,嘀嘀咕咕地开始检查屏幕上的参数。 可能醉心科研学术的人都有点怪癖,杨芮喜欢边搞实验边自言自语。 他听见我刚才说的了吧?杨芮拨了拨屏幕上一个转盘,神神叨叨道:主观意识可能会带有攻击性,这是大脑的自我保护机制,但只要记住意识中不会真的被对方伤害就好了。 唉,还是第一次看见如此神奇的脑前额叶参数,这个83号的数据简直就像杨芮看着控制屏幕思考了一下该如何科学地形容这种现象:类似于情感障碍,高度相似,但又不是与身处环境不协调的多种心境反应。 唉真的好想把数据记录下来啊杨芮苦恼地跟自己的职业道德天人交战:这种情况很稀奇嘛清晰地知道当下的心境该有什么情感反应,但潜意识是本能的极端克制与忍耐 理论上来说这根本不可能,嘶真的好想要他的脑部数据。 啊我究竟为什么对自己的道德要求这么高? * 杨芮神叨叨的自言自语时七肯定没听见。 他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窒息了。 时七惊慌失措地挣扎起来,却发现自己被锁得死死的,颈间被勒死的感觉过于真实,而对方几乎实质化的杀意也过于扎人,扎得他心口都有点疼。 这就是杨芮说的有点吓人吗?明明是非常可怕的主观意识 等等,自己也是意识的话,那岂不是不需要喘气? 那自己还慌个球? 想通了这一点,时七顿时不慌了,也不动弹了,任由对方触手越缠越紧,他自岿然不动。 面前的猎物突然不动了,没有温度的绿眸闪了闪,然后时七听见他不确定地问道:时七? 想着这个主观意识一言不合就动手,时七还是憋回了一肚子的不满,放柔了语气:是我。 滚烫的触手蓦地被他收了回去,冰绿的眸子里难得地染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没事,察觉了对方的情绪,时七大方地摆摆手:别人都跑到你脑子里来了,不凶一点怎么保护自己? 面前的赫尔似乎没听懂他在说什么,表情变得有些迷茫。 你忘了吗?时七开始尝试引导着赫尔回忆:我们互通了老底,然后来研究所让杨芮给你做了损伤扫描? 冰绿的眸子眯了眯,似是想起了什么。 队长?时七试探性地戳了戳赫尔的手臂:想起来了吗?我们现在躺在连接器上,我现在在你的意识里,你要带我去看以前的事情。 赫尔低头沉默了许久,然后伸手握住了时七的手腕,轻轻朝自己怀里一拽。 臆想中撞进对方怀里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一阵急促又猛烈的失重感包裹着时七,他本能地反手抓紧了握着自己的大手,被带着朝着无边黑暗坠去。 * 时七回过神来的时候,失重感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只剩下似乎不真实的心悸,提醒着他刚刚是从上面掉下来的。 他抬头看了看灰紫的天空,感受着迎面吹来的冰冷海风,觉得更不真实了。 他现在身处一个码头,不是那天做任务的那种大型港口,是个又脏又乱的私人码头。靠近岸边的水面上漂浮着辨不出颜色的垃圾,不大的进船口挤满了小型货船,船身也脏兮兮的,像是多年没有清理过一样。 码头上人头攒动,日暮西坠,隐约还能看见浪花中翻上来的冰碴。 时七看了好一会儿,发现不少人的脸都是模糊不清的,这才意识到这里应该就是赫尔的记忆了。 现在应该是冬天,四周来往的人们都把自己裹得很严实,张嘴说话的都会呼出一串白乎乎的雾。时七左右看了看,然后被一阵喧嚣吸引了注意力。 他向喧嚣的源头看去,发现是离自己最近的一艘渔船。 船身并不大,时七顺着来回转悠的传送带翻上了船舷,然后一眼就看见了窝在角落里的赫尔。 那时候的赫尔应该才十几岁,五官还没完全长开,身量也不如现在高大,整个人带着一种营养不良的瘦。 但时七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少年就是赫尔他的眼睛与现在别无二致,要非说有什么不同,就是年少的赫尔拥有两只墨蓝的眼睛。 他穿着一身单衣长裤,手腕与脚踝都露着,与周围穿着棉衣的几个成年男人形成了强烈的反比。 那几个男人似乎在争吵,而身形单薄的少年静静地抱着膝盖坐在角落里,似乎对几人的争吵完全不感兴趣。 时七又走近几步才听清楚几个男人说的话。 平头的男人粗声粗气道:这都过去一个小时了,这客户怕不是不来了吧? 旁边的绿豆眼摇头:这个客户付了三倍的押金,不可能不来的。 老大都特意嘱咐了对他好点,第三个国字脸男人也赞同绿豆眼的话,他看了一眼平头,语气里带了些警告的意味:别起不该起的心思。 平头搓了搓手,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黑黄又参差不齐的牙:这不是看他长得还可以,想替老大赚点钱么? 国字脸有些厌恶地瞪了他一眼,指了指赫尔:第一,我们从来不动客人的货;第二,他还是个半大孩子,你就不怕天打雷劈么? 平头不屑地哼了一声:这种坐渔船偷渡来神州的,能是什么干净货色 国字脸听不下去了,打断他:滚下去看着卸货! 平头缩了缩脖子,明显是不服气,但地位又没有国字脸高,只好灰溜溜地路过时七下了船。 国字脸和绿豆眼又凑在一起嘀咕了一会儿,才见绿豆眼蹲下身:你知道怎么联系来领取你的人么? 恋耽美 队长今天变异了吗[末世]——折黎(13) 赫尔头都没抬,低垂的视线专注地看着自己右手手腕,仿佛要把那里看出一朵花来。 他可能听不懂神州话,国字脸皱了皱眉,掏出根烟点上:算了,再等等。 绿豆眼点头,也转身下船了。经过时七的时候,他听见绿豆眼咕哝了一句:也怪可怜的,跟个牲口似的被运过来 时七这才注意到赫尔单薄的肩膀靠着的是一个不大的木制货箱,里面铺着一层脏兮兮的干草,像是给动物做的窝。 又是一阵刺骨的海风吹过,赫尔一直安安静静地靠坐在木箱前,视线集中在自己的手腕上,似乎那里本该有些什么,现在却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赫赫弄丢了一样非常重要的东西,说的更具体点,小赫赫非常重要的东西被偷了。 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鞠躬 第17章 Chapter 17 国字脸在甲板上又站了一个多小时,直到天色全黑,他们嘴里的客户也没有来领取他的货物。 期间平头又上来转悠了两圈,看样子是想直接把无人认领的赫尔直接转手卖了。奈何国字脸看得紧,他只能悻悻地下船开了辆磁浮车过来。 天一黑,码头上的人就少了。 国字脸低头看了看蜷缩在木箱前的赫尔,踌躇了片刻,掏出了手机拨了个电话。 老大,这批货基本都出手了 既然这是段回忆replay,时七毫无心理负担地直接凑过去偷听。 电话那端的男声有些沙哑:哦?是有还没人要的么? 国字脸又低头看了一眼赫尔:嗯,最贵的那件没人要。 对面沉默了片刻,说道:那带回来吧。 是,国字脸明显松了一口气:这就回去。 直到国字脸挂断电话,径直穿过时七的身体之后,他才再次意识到这段只是赫尔的回忆。 时七看向小赫尔的眼神变了变,卧槽,少年好耳力! 堪比几千年前的那叫啥顺风耳! 不等他惊讶完,国字脸不知道跟赫尔说了什么,一直不理人的后者终于缓缓抬头,看了一眼比自己高了整整一个头的成年男人,然后站了起来,跟着他下了船。 他们上了平头开过来的那辆磁浮车,时七一路跟他们在H市里七拐八拐,最终停在一座教堂前。 时七刚想看看国字脸嘴里的老大究竟长什么样,眼前的场景就又是一黑,强烈的失重感再次裹挟着他向下坠去。 时七眨了眨眼,过了许久才适应了周围的亮光。 他从连接器上坐起来,甩了甩有些晕的脑袋,看向杨芮:怎么把我拉出来了? 杨芮无辜地指了指墙上的时间:我快下班了。 时七:研究员还有下班时间吗? 在他的印象里,程叔几乎不眠不休一周七天每天二十四小时都宅在研究所里,很少见别的研究员出去 为什么没有?杨芮瞪大了眼睛:朝九晚五,周末双休,还有年假,未来日假 时七:人比人气死人。 杨芮数完了一长串假期之后,才想起来特勤队的假期都是跟着任务走的(而且前提是你有命活着回来放假),不好意思地拨了拨耳边的头发:我真的不是故意炫耀的 行吧。 时七从连接器上下来,看了一眼依旧闭着眼睛的赫尔,问:他为什么还不醒? 别人进你脑子里溜一圈之后你也需要点时间恢复,杨芮麻利地收拾好了自己桌上的凌乱,朝时七扔来一张门禁识别卡:等你男朋友醒了,出去的时候记得帮我锁门,然后把门卡放到木教授办公室就行。 时七一愣,耳尖蓦地红了:谁、谁说他是他不是我男朋友。 杨芮噢了一声,重复了一遍:那等你暧昧对象醒了,出去的时候记得帮我锁门,然后把门卡放到木教授办公室就行。 接着,不等时七再说什么,她潇洒地挥挥手,消失在了滑门外。 墙上的表正好走到下午五点整。 时七: 然后他想起了刚刚亲眼所见童叟无欺的顺风耳技能,下意识地瞥了一眼依旧闭着眼睛的人。 呼还好他还没醒,不然多尴尬。 庆幸之余,时大爷不知是刻意还是无意,忽略了心底那一丝丝遗憾,全然没注意到身边人的眼睫轻轻地颤了颤。 * 天天泡在杨芮的实验室里,十天的假期一晃而过。 第十天下午四点半,时七摘掉脖子后面的传感器,帮着杨芮把仪器消毒后收了起来。 还是看不到更早以前的吗?杨芮看着屏幕上的时间线:不论你如何暗示引导,都看不到更早的了吗? 对,时七轻轻托起赫尔的头,也帮他把传感器取了下来:最早只能看到3012年1月10日。 杨芮把那个日子圈了起来:这么多天的反复实验,我有两个结论。 1,83号特勤员12年1月10日才出生。 时七: 2,83号特勤员1月10日之前的记忆被人为抹去了。杨芮抬手重新把头发扎好:而且是抹得干干净净的那种,结合海马体参数异常,他之前一定接受过脑部手术。 那还有办法想起来吗? 杨芮自豪地拍了拍胸脯:放心,交给我,我一定会想出办法。 时七刚想道谢,就听杨芮接着说:倒是你们俩,明天就又出任务了,得活着回来才能继续实验啊 那我们真谢谢您吉言了。时七微笑:这次是追回任务,说不定还能早回来。 两个人天天往杨芮的实验室跑,杨芮也隐约察觉到了丢失的那段记忆应该非常重要。本着第一保持作为研究员的职业道德和第二保持乐于助人的美好素养,杨芮对赫尔的情况也越来越上心。 她托付之前36区的同事把近十年来各种各样的奇葩脑部手术病例全都搜罗了过来,她自己实验室里的存储盘都差点被挤爆了。 杨芮对自己非常有信心,一定能在1队这次任务回来之前找出赫尔的大脑究竟经历过什么。 有生以来一直踩点下班的天才杨小姐,破天荒地开始加班了。 * 哇,这次的任务居然是去找什么实验室拷贝资料。轰炸区内,可乐一边摆弄着他万能的平板一边感叹道:是研究所要求的吗?很重要的文件吧 未来计划落实的效率非常高,却也免不得仓促。所以偶尔会有离区追回重要文件的任务,这样的任务相对来说比较简单,一般都是队伍编号更靠后的队伍来执行。 1队进行追回任务可乐摸了摸脑袋,大概是什么能拯救世界的文件吧。 在一旁换弹的时七没有接话,他在思考几天前管理员派发任务时的说的话。 目的坐标位于64区内,你们的任务是对整个系统的资料进行完整拷贝,执行任务期间,请务必履行特勤队的职责。管理员依旧穿着一身平整的黑色西装,头发梳的一丝不苟,举手投足都带着一种机械的完美感:717,此次行动注意安全。 时七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次的目标实验室会跟ING有关系。 他们已经出发整整一天了,这次队伍里没有需要特殊照顾的普通居民,几个人闷头往前冲,才刚刚第二天傍晚,就走完了一半的既定路程。 原定的路程预计要五天,时间还很充裕,呼啸的冷风更是让人不太想继续往前走了。 几个人一商量,根据可乐的地图绕进了附近的一片居民区楼,原本几十层高的住宅楼被炸得只剩下了黑乎乎的小三层。他们没敢往上走,在一楼找了一间还算完整的房间,搬了周围的石块堵了堵墙上大开的豁口,算是找了个避风的歇脚处。 昨天晚上是时七和赫尔守的夜,今天轮到可乐和老江了。可乐在屋里点了一盏不算亮的荧光灯,勉强能看清楚周围几个人的五官,而老江狼吞虎咽吃完了配额的晚饭,拎着枪出去守夜了。 临近入冬,天黑得快,暖橘的日头几乎是转眼就落到了地平线以下。太阳一下山,气温就掉得更厉害了。 秦艾作为唯一的女性,几个小伙子默契地把不漏风的那个角落让给了她。 秦姐的丈夫有罕见的遗传心脏病,36区的医院推荐他来37区继续治疗,秦姐就申请一起被调过来了。 几个小弟弟默不作声地照顾她,她有点感动,从背包里拿出了一叠双面热贴,挨个发了一遍。 时七接过暖乎乎的热帖,差点感动得泪流满面。 作为队里的狙击手,时七一整天都跟可乐跑在最前面。为了方便扣动扳机,他戴的是无指手套,一整天下来,他两只手都快冻麻了。 把热帖夹在十指之间,略高的温度让冻僵的血管再次活络起来,时大爷舒服地叹了一口气。 秦姐看着他通红的骨节,发白的指尖,不由得母爱泛滥,心疼起来。 她又撕开一个热帖,刚想起来再递过去,就见队长一双手抢先握住了副队两只僵硬的爪子。 副队好像有点惊讶,侧头低声问了句什么。只是屋外冷风呜咽,秦艾没听清。 她只瞧着队长也低声回了一句,接着副队动了动,俩人就快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了。 秦艾:我好像发现了什么。 可乐搓着热帖,窝在睡袋里,看着秦艾意味深长的表情有些迷惑:秦姐,怎么了? 秦艾眨了眨眼,手里的热帖拐了个弯拍在了可乐的脑门上:姐看你头发少,怕你冻着,来来来你往那个角落里坐坐 可乐摸了摸自己的寸头,虽然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却听话地往里挪了挪。 靠窗的两个人完全没有意识到队友某些观念的转变,时七大喇喇地把腿搭在赫尔腿上,整个人几乎都钻进对方怀里了。 呜呜呜,不是他不要脸占人便宜,是身边这个人型火炉真他妈的暖和啊 时七僵硬的指节蹭了蹭对方温暖的手心,不满道:明明都是吹了一天冷风的人,为什么你的体温一点都不带掉的? 我的体温一直都比正常人高。 时七:行吧,人家好歹还有半个其他血统,嫉妒不来嫉妒不来 手心攥着热帖,手背有队长捂着,不一会儿时七就觉得自己又行了。他抽出手,起身开始铺睡袋。 手心骤然一空,赫尔的视线垂了垂,喉结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 屋里的荧光灯已经快灭了,另一边的可乐已经发出了轻微的鼾声,时七钻进了冰凉的睡袋里,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地,只露了一个脑袋。 队长,你不困吗?他打了个哈欠,问还坐在窗边的赫尔。 还好,你睡吧。 时七不疑有他,闭上眼睛,整个人又往睡袋里缩了缩。 荧光灯已经彻底灭了,屋里只剩下顺着缝隙漏进来的淡淡月光。赫尔犹豫了很久,才慢吞吞地钻进了自己的睡袋。 他知道自己的身体在叫嚣着需要休息,可最近做梦的频率越来越高了,睡了也等于没睡。 就这么睁着眼睛躺了不知道多久,身侧的人动了动,然后一只冰凉的手不客气地伸进了赫尔的睡袋。 作者有话要说: 秦艾:我是第一个发现奸情的人![骄傲.jpg] 贝利:不你不是[微笑.jpg] 杨芮:难道我不配拥有姓名?[职业假笑.jpg] 管理员:(推眼镜)你们是不是忘了是谁把他们放到一个队伍的? 是的,身边躺着一个人型暖宝宝,常年手脚冰凉的某数字自然抵不住暖宝宝的诱惑。 谢谢支持,鞠躬 p.s.作者终于学会批量发红包了,以后评论区不定期掉落缤纷礼盒,耶 p.p.s.更新时间非整点=作者捉了虫,如有大修会在作话高亮 p.p.p.s.今天三次有事,所以中午更新,以后还是晚上九点,实在来不及会挂假条,mua 第18章 Chapter 18 时七是真的困了,可冷风一直顺着缝隙争先恐后地往他脖子里灌,半梦半醒间,他好像摸到了一个巨大的热帖。 时大爷做梦差点乐了出来,赶紧往热帖身边靠了靠,最后整个人像八爪鱼一样缠了上去。 呼还有枕头,真是暖和又舒服。 赫尔看着扒拉着钻进自己睡袋的时七,全身僵直得不像话。 良久,他碰了碰对方略微冰凉的爪子,见他完全没有醒过来的意思,赫尔只好认命地伸手把隔壁空了的睡袋往这边拉了拉,盖上了时七还露在外面的半边身子。 这一伸手,八爪鱼动了动,又往热源身上贴了贴,成功钻进了热源怀里。 赫尔又是一僵。 他的视力并不受暗淡光线的拘束,在黑暗中他依旧看清了时七毫无防备的睡颜。 长长的睫毛安静地垂着,耳廓被冻得有点红;有些发干的唇微微轻启,冰凉的手轻轻攥着赫尔胸前的衣服。 略长的头发有些凌乱,像是只被冻狠了的小动物,依偎在他身边汲取温暖。 赫尔这么垂眸看着时七看了很久,才感受沉沉袭来的倦意。 一夜无梦,一夜安眠。 * 时七睁眼之前,还在想自己脑袋下面的枕头好暖和。 抱枕也好暖和。 等等,他明明已经离区了,哪里来的抱枕? 倏地睁眼的同时,他摸向了腿上的枪。 然后时七就傻眼了。 我我我我怎么到队长的睡袋里来了?! 被自己当成枕头的居然是某人的弘二头肌! 恋耽美 队长今天变异了吗[末世]——折黎(14) 至于抱枕 时七看着队长胸前被自己抓出形状的衣服,一张脸顿时红得发烫。 他都干什么了啊啊啊?! 随着他慌张地往后躲,赫尔终于抬起了盖在脸上的手背,墨蓝的眼睛扫过怀里人发粉的耳朵:醒了? 低沉的嗓音带着刚刚睡醒的暗哑,性感又撩人。 被这么一问,时七终于回了神,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对、对不起,队长,我不是故意 一起来,他就被周围的低气温冻得一个哆嗦。 赫尔看一眼时间:还有一个小时才天亮,不再 时七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不不,我 一阵冷风适时地吹进了他后脖颈,时七又是狠狠地一哆嗦。 在冷风中独立门户和别人温暖的被窝之间犹豫了大概十秒,时七厚着脸皮又扒开了赫尔的睡袋,像被蛊惑了一样顶着对方深沉的目光小声说:那那我再躺一会儿 唔,都怪局里发的睡袋,一点都不保暖! 然而一躺下,他就又后悔了。 心脏在胸腔里扑通扑通跳得飞快,困意早就飞到九霄云外去了,还睡什么?睡寂寞吗? 就这么尴尬地躺了一个小时,外头的可乐终于进来叫队友起床了:同志们早啊,睡得怎么样咦?副队,你发烧了? 时七:没有啊。 可乐疑惑:那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啊? 时七: 岂止是脸红,他头顶都要冒烟了。 看着时七躲躲闪闪的眼神,赫尔心里莫名一软,岔开了话题:可乐,路线有需要调整的吗? 这么一打岔,可乐的注意力就被转移了:唔队长,我看了一下,这边 时七趁机急急忙忙地收好了自己的东西,第一个绕出了焦黑的小三层。 清晨的风寒意逼人,迎面一吹,时七浆糊般的脑袋终于清醒了些。 这这算是和队长睡了吗? 队长好像也没生气,是不是表示他对自己还是有那么一点 我的任务是保护他,仅此而已 不带任何感情的话又在他耳边响起,他几乎能想象队长说话时冷漠的表情。 他只是在完成任务。 草。 时七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说不清道不明的那点感觉没了,彻底清醒了过来。 就在这时,一声轻微的咯啦顺着风声被他敏锐地捕捉到了。 时七眯了眯眼睛,就地一滚,躲在一处掩体后,按开了对讲:出来时小心,又有耗子要卡人。 话音未落,他身后一道寒光闪过,鲜血顿时洒了出来。 * 小杨? 杨芮揉了揉太阳穴,睡眼惺忪地往门边看去:木教授早啊 木程看了一眼杨芮摊在连接器上的资料,笑道:研究什么有意思的课题呢?一宿没回去? 杨芮赶紧梳了梳头发,又抬袖子蹭了蹭脸,确定自己的形象在教授眼里还说得过去后才答:看资料看着看着就睡着了目前我还在研究83号特勤员的病情,他的情况非常罕见,教授要是感兴趣的话,等我写好了报告给您送一份过去? 木程被勾起了好奇心:哦?什么病情?连你都说罕见,是什么情况? 杨芮翻了翻乱糟糟的纸质资料,又在触摸屏上点了几下:您看他的脑部神经明明比普通人的活跃度高七八倍,记忆却出了问题,而且大脑额叶的参数也不对。我怀疑他早年接受过什么脑部手术,木教授,您接触过什么能改造大脑海马体的手术吗? 木程摸着下巴,看了看杨芮递过去的资料,半晌,才沉声道:人体大脑的精妙就在于我们对它的了解完全不够,海马体改造手术就算是放在今天,听起来依旧像是天方夜谭。这个83号是不是受过什么外伤? 杨芮摇头:问过了,没有。 他是记忆缺失还是记忆紊乱? 记忆缺失。杨芮指了指屏幕上的一条:无论怎么引导,都无法回忆起12年1月10日之前的事情。 嗯那真是有意思木程把资料还给了杨芮:脑部参数明明显示他应该有过人的记忆力,说是超忆症也不为过。真是有意思 杨芮点点头:木教授,我准备接下来从83号的潜意识入手,看看能不能发掘出什么线索。我这里有一套升级连接器的程序,能从主观意识直接进入潜意识,您要不要看看? 木程笑了:你做事我放心,83号的情况确实让人好奇,万一有什么结果了,记得跟我说一声。 杨芮当然同意了,看了看时间,她问:教授,您吃早饭了吗?还没的话一起下楼吃饭? 好。木程没有拒绝这个优秀研究员的邀请,点了点头。 * 时七靠在掩体后,看了一眼涓涓流血的右臂,狠狠地呸了一声。 他脚边倒着一个干瘦的男人,男人脸上蒙着黑色的布罩,喉间有一道极深的割口。 时七手上沾满了血,风一吹,就更冷了。 然而他顾不上擦拭血迹,又是就地一滚。刚刚躲开,他身后的掩体上就多了一排弹孔。 .9的子弹,时七瞟了一眼弹孔,电光火石间判断出开枪之人的位置,抬起左手朝着那个方向开了一枪。 一声惨叫,远处一个男人倒地,生死不明。 时七,赫尔的声音自对讲机响起:报告位置。 时七开枪之后就不能在原地停了,他绕着废墟的地基之字跑着,呼吸急促:离休息的地方大概一百五十米,还在向东移动。我这边还有三个人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对讲里传来了一阵轻微的爆裂声,接着就听老江大喊:卧槽!这帮人手里也有钻地猴!快跑! 时七回头,只见远处高高扬起了一片尘埃。 队长? 我没事,赫尔的视线落在了不远处穷凶极恶的佣兵身上:保护好自己,我马上过来。 时七刚要应声,便觉得右臂又是一阵剧痛。 唉,他这条多灾多难的胳膊。 鲜红的血顺着弹孔流得更快了,时七一时不察,一个踉跄栽进了一个坑里。 这个坑的前身大概是下水道之类的地方,被炸开的金属盖边缘完全锈化,向下卷着。时七顾不得嫌脏,直接往里钻过去,堪堪又避开了一梭子弹。 追在时七身后的人知道他躲进了下面的管道里,但他们不确定时七还有多少子弹,所以不敢贸然露头下去追,这倒也给了时七喘息的时间。 下水道早就干了,连壁上的绿苔都枯死多时了,时七努力调整着呼吸,按着胳膊上的枪伤试图止血。 愈合能力强,不代表他不会死。 他只是会在受伤的时候愈合得更快,而伤势如果严重到一定程度,愈合得再快也没有用。 比方说他现在流的血就有点多。 虽然不至于立刻咽气,但他的状态已经非常不好了。 手枪的弹匣应该是掉在外面了,他现在手里只有两把空枪。下水道里位置狭小,他费力地把大狙挪到身前之后,喘了半天才驱散眼前的亮团,强撑着给大狙换弹。 时七?时七? 队长,时七一动,胳膊上就血流如注。他稳了稳心神,尽量平静道:我没事,现在卡在一处下水道这里,大狙还有子弹。 老江从背后按住了一个,冲着对讲喊:队长快去找副队,这里我们能包了。 袭击他们的是个七人小队,一个被时七收了人头,三个被时七引开了,剩下的一个被老江按住了,另两个也分别被秦姐和可乐缠住了。 其实不用老江提醒,赫尔已经追了过去。 他能听见自己剧烈而恐慌的心跳,绝对不仅仅是害怕任务失败而已。 与此同时,三个人中的其中一个找到了几米外的另一处井盖,掀开来钻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啊,数字崽啊,你啥时候才能绕过弯来呢? 任务好像不包括陪.睡这种大人的活动啊 小天使们记得一键收藏评论N连啊~ 谢谢支持,鞠躬 感谢在20200702 16:00:00~20200703 19: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4542481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章 Chapter 19 身后一响,时七就猜到了对方从拐角的那个井盖跳了下来。 他也不慌,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和钻地猴差不多大小的东西,紧紧地窝在手里。 管道之中的空间实在是逼仄狭小,对方只能一个一个来,还直不起腰。 而且他们中间还有一个拐角,谁先打死谁还不一定。 就怕他们前后包抄。 想到这里,时七果断地拿大狙开了一枪。 上面那两个壮汉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 这小兔崽子以为我们会从这边过来,其中一个朝另一个道:他还想拖时间,等救援。 后者嗤笑道:这小崽子下手倒狠,给他们熏了大半夜的麻雾,居然还这么能跑。 先开口的皱了皱眉,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麻雾熏了这么久,他为什么还醒着?! 两人对视一眼,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自己的慌乱。就在这时,冲.锋.枪的子弹在消.音.器的掩护下无声无息地穿透了两人的心脏。 赫尔看都没看倒地的尸体,俯身跳下了打开的井盖。 * 回荡在管道里的搏斗声并未持续太久。 时七估摸着差不多了,按开了对讲,问:队长,我能出去了吗? 可以了。 胳膊上的血算是止住了,时七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弓着身子从摔下来的坑爬了上去,找个背风的角落坐了下来。 唉,一大清早就被人偷袭,真是晦气。 好在胳膊上的枪伤是对穿,不然等他回到安全区后,伤口肯定已经愈合了,还得二次开刀把弹头取出来。 可乐也适时地在对讲里报告:这边也清理干净了。 他爬上去不一会儿,赫尔也爬了上来。 墨蓝的眼里是不加掩饰的担忧,看得时七心头一颤。 赫尔来到他面前蹲下,理智拼命压抑着汹涌的情绪,轻声问:伤在哪儿? 不是很严重,他眨眨眼,指了指胳膊:你看,都不流血了。 他们离区时穿的都是统一的深色制服,乍一看,除了一道不深不浅的割伤,确实不像是什么重伤。 而赫尔闻得见空气里挥散不去的血腥气,他皱了皱眉,轻轻摸了一下时七湿漉漉的袖子:中枪了? 嗯。时七掀开破烂的袖子给他看了一眼弹孔:流得没有刚才快了,估计马上就止血了。 赫尔抿了抿嘴唇,按了对讲:秦姐,能麻烦你过来一下么? 秦艾来得很快,她剪开时七的袖子,先是给伤口消了毒,然后一层层纱布裹得严严实实,手法娴熟。 小伙子愈合得很好嘛秦艾边收拾医疗包边问道:最近又打了血清吗? 嗯,时七笑了笑:谢谢秦姐。 嗐,姐是个优秀的医疗兵,这是姐的工作。秦艾站起身,递给赫尔一小包东西:喂他喝了,流了那么多血,得缓一缓。 时七:缓缓打出一个?我就坐在这里,直接给我不行吗? 你坐在这里先别动了,过会儿我再过来看看。秦姐拎着医疗包往回走:队长你也歇歇,正好在这里看着点。 秦姐一走,空气中就莫名弥漫开了一丝尴尬。 时七看看天,看看地,看看队长,最后还是低头看着自己脚边的碎石头,仿佛那上面刻着生命的真谛。 对不起。赫尔的声音很低:是我大意了。 不怪你,时七摇摇头:真的,这只是意外。 他依旧低着头看着脚边的小石子,所以并没有注意到墨蓝的眼底酝酿的骇人风暴。 赫尔无声地深呼吸了三四次,才把眼底窜上来的那抹幽绿忍下去。 身体里另一半的自己越来越不听话了。 从一开始三个月发作一次,到后来一个月一次,再到现在自己一旦有剧烈的情绪波动,身体里那个怪物就叫嚣着要往外跑,争夺身体的主控权。 那个怪物带着种狂躁的本能,里面夹杂着无数极端到让人毛骨悚然的情绪。 赫尔知道自己体内住着一个疯子,一个只渴望杀戮的疯子。 他也清楚地知道那个疯子就是自己,是失去了理智桎梏的自己。 赫尔能感受到,随着没有理智的自己每一次呼吸自由的空气,正常的理智就越来越难控制那股无边的愤怒与暴躁。 这种情况最近越来越严重了,已经严重到了他没有办法好好睡觉了。 人在睡眠状态下,精神防备都是比较松懈的,他一旦睡下,就会开始做梦。 梦里有无边无际的痛苦,让人忍不住发疯的痛苦,他无数次在极端的暴怒与狂躁中无声地惊醒,但怎么都想不起来梦的内容究竟是什么。 赫尔把这归结于梦境是没有理智的,而刚刚 他看着面前毛茸茸的发顶。 这并不是时七第一次在他眼皮子底下遇到危险了,但这一次他心底的怪物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活跃。 恋耽美 队长今天变异了吗[末世]——折黎(15) 这不正常。 昨天时七还挤进了他怀里,而他没有做梦。 赫尔闭了闭眼睛,压下了所有蠢蠢欲动的情绪。 他只有一个任务:保护好眼前这个年轻人,在必要的时候替他挡下致命的危险。 好好完成任务就足够了。 只有完成了任务,他才能从无边无尽的疯狂中解脱。 * 时七小口小口地抿着营养液,同时偷偷瞄了一眼坐在身边的赫尔。 墨蓝的眸子已经恢复了古井无波的平静,可时七莫名觉得队长的情绪非常压抑。 他刚想问赫尔怎么了,就听可乐咋咋呼呼地在对讲里喊道:队长,副队,你们猜怎么着?你们猜怎么着?你们猜怎么着? 时七嘬干了最后一口甜腻的营养液:猜你要改名叫八哥了吗? 啊那倒不是,可乐一顿,激动的情绪就被打断了,语气冷静了许多:这一波雇佣兵没有组团,是散兵,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他们好像是好像是37区的人买的。 哦?时七和赫尔对视了一眼,问:你怎么知道的? 可乐看着手里的东西,狠狠地皱起了眉毛:我记得这个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块白金表我见过周指挥官 时七一笑:世上金表千千万,上一波耗子手里也有一块金表来着。 可乐在对讲另一端摇摇头:不,我记得之前在学院里,周指挥官来做过演讲。我当时坐在第一排,见过他戴这块金表,因为表链缺了一块,所以印象特别深刻 时七脸上的笑意淡了:可乐,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指控一位指挥官买.凶.杀.人? 可乐扁扁嘴:我知道啊可是可是真的非常可疑,我真的没记错。 时七抿了抿嘴唇,没有接话。 可乐说的事情确实有可能发生。 他虽然只见过周指挥官几次,但对这位严肃而又不苟言笑的中年军官印象非常深刻。 时七记得周指挥官是个方脸,眉头的川字纹很深,虎目剑眉,几乎没有一刻是不在皱眉的。他的目光里永远都是铁血与不耐烦,只有在见到自己儿子的时候才会偶尔露出一点笑容。 算是合理怀疑吧,时七没有直接否定可乐的想法,他看了一眼赫尔,问:怎么办? 赫尔想了想,说:记录下来,所有证据都发给管理员。 时七又乐了:天天这么多队伍在外面跑,管理员处理的过来吗? 赫尔点头,认真回答:这是管理员的职责。 请务必履行管理员的职责时七操着管理员机械的腔调说了一句,说完又自己笑了:你说我现在打过去这么跟他说,他会不会生气? 赫尔盯着眼前人的笑颜看了三四秒,才不确定地问:你在分散我的注意力? 时七被戳破了目的,脸上笑意不减,调皮地眨眨眼:要真是周老头报仇,那算起来责任还在我,队长,你可不能怪我啊 赫尔心情不好。 时七感觉出来了。 刚刚队长的心情非常不好。 偷袭他们的佣兵已经被收了人头,他们的行程也没有被影响,时七猜不到赫尔为什么会心情不好。 甚至单单从反应和表情来看,赫尔现在的情绪应该非常平静。 但时七的直觉就是觉得,队长现在的心情真的真的差到了极点。 像是一根绷得紧紧的弦,只要再稍微一用力就会啪地断了。 所以他下意识地调侃了可乐两句,又找些有的没的,想要分散一下赫尔的注意力。 被赫尔识破,他也不尴尬,大度地拍了拍赫尔的肩膀:心情不好啊?那也不能怪我哦,谁让周奇伸脚害了钱子林的? 赫尔看着他,没有说话。 墨蓝的眸子专注而认真地看着时七的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时七被看得浑身不自在,耳廓不自觉地开始发热,他放低了声音,咕哝道:看我干什么 赫尔刚要否认自己没有心情不好,就听面前的年轻人接着说: 实在心情不好的话,就像以前偷偷从宿舍溜出去一样,再出去做点什么吧。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亲妈解释一下小赫赫现在的情况:出于某种还没有写到的原因,小赫赫其实每时每刻都在饱受极端负面情绪的折磨,之所以经常面瘫就是因为他一直在努力克制这些情绪(娃儿加油,妈妈心疼你),现在小赫赫傻fufu地认定了自己完成任务就能解脱了,但是并没有意识到小数字在自己心里的地位已经不一样了,所以 小天使们记得收藏评论很多连哦 说不定会触发小咳红咳包 谢谢支持,鞠躬 第20章 Chapter 20 怎么?见对方还不说话,时七以为他误会了自己要拿这件事情威胁他,仰起脸摇头晃脑道:又不是威胁你。同吃共住一年多,你隔三差五大半夜从窗口溜出去,回来就是一身伤,脚趾都能猜到你是出去干什么了。 第一次发现队长会在半夜悄悄出去,是七八个月之前。 那天他胃不太舒服,睡得不太踏实,结果一翻身的功夫,恰好看见对面床的大兄弟从窗口翻出去。 对此,时七表示嗤之以鼻。 好啊,您老自己有门不走天天翻窗户就没事,我稍微在窗台上坐一会儿都得念叨我? 于是他干脆就不睡觉了,打算睁着眼睛等队长回来,好好跟队长谈一下这个坐窗台的问题,顺便问问大半夜他出去干什么了。 结果等着等着他还是睡着了,早上醒来的时候队长还没回来,直到他下楼吃了早点,赫尔才从食堂外面走进来。 H的冰山大名在外,没几个人敢上前跟他搭讪,但时七注意到了队长深色的裤子湿透了。 不知道为什么,那天他并没有直接问队长出去干什么了,也没有提起半夜发现他翻窗出去的事情。 多观察了几次之后,时七终于从浓郁的血腥气以及不适时宜的新伤总结出来了。 1队队长半夜翻窗出逃,大概是离区杀欧姆了。 以前他只是当队长实在是无聊了,出去是为了寻刺激。 自从知道了队长还有变异这项技能,时七就猜队长以前隔三差五有规律的出去是宣泄多余的精力了。 毕竟安全区研究所里面的白大褂都说,欧姆这个物种天生精力旺盛,嗜血至极,队长想必多多少少也会带上那么点暴力分子。 时七觉得这没什么,别的安全区的生产工厂都提倡让工人偶尔出来放纵一下自己解压,队长还是出去削欧姆,解压的同时为保卫文明做贡献,多好的事情? 而且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么算的话,单单是救自己,队长估计就造了一百多层浮屠了。 队长不是坏人。 你早就知道了? 时七不以为意地点点头:对啊。 赫尔的情绪又开始作怪,瞳孔深处极快地闪过一丝深绿:你不怕我? 有什么好怕的?时七伸直了腿,仰头看了看早就大亮的天空:你都说了你的任务是保护我,有这么能打的贴身保镖,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清朗的男声语气轻快,字里行间透露着全心全意的信任。 赫尔一怔,别开了脸,无声地深吸了一口气。 不一样了,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不一样了。 这种无形的变化让他本能地恐惧,却在恐惧的同时又有一点开心。 赫尔听着自己无端加速的心跳,想要理智地分辨,这就是开心吗? * 可乐的动作一直都很快,操纵着自己随身的设备把周围能扫描的证据全都扫给了管理员。 清晨的风还是有些冷,顶着冷风处理完这边的尸体,他左顾右盼,却没发现队长在哪里。 秦姐看他伸着脖子跟只笨鹅一样,忍不住问:可乐,找谁呢? 可乐挠头:我找队长,对讲机喊了两声没反应,估计是信号不好。 尽职尽责的技术兵可乐一直觉得研究所发给他们的这个对讲机不太好用。 频率差一点连不上,距离太远连不上,距离太近也连不上,中间隔着的障碍物要是太多还连不上。 可乐时常腹诽,那我要它有何用? 秦姐又问:找队长干嘛? 可乐:数据传完了,管理员让我们尽管往前走,佣兵的事情他会处理。我想问问队长咱们什么时候再出发来着。 秦姐看着可乐一身的正气,淡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副队中枪了,你让他再缓缓,反正咱们前面走得快,不着急这一会儿。 秦艾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眼下那对穿的枪伤只是止了血,稍微一动就又见红,再等一会儿确实有必要。 但秦艾也不是没有私心,她刚才还看见队长小心翼翼扶着副队找背风的地方,以结婚多年的过来人经验看,这俩人肯定有问题! 但至于具体走到哪一步了,她也不好意思多猜。但瞧着队长那宝贝人的劲儿,秦艾又觉得,明天两位上司拿出红本本来给她看,她都不会有多惊讶。 唉秦艾看了一眼老实巴交清点装备的老江,又看了一眼一身正气的可乐,都是没经验的直男。 * 秦艾第二次掀开绷带的时候让时七动了动胳膊,见那层薄薄的血痂没有破,又把绷带缠了回去。 时七伤在右手,这下是不能走在前面打头阵了,于是他和老江换了位子,现在就变成了老江和可乐前面开路,他和队长断后。 老江射击虽然没有时七准,但好在发挥稳定,基本能保证三发子弹收一个触手怪,小队前进的速度倒也没慢多少。 至于断后的活儿时七觉得非常无聊,因为能打的欧姆都被老江KO了,五个人走得安静又迅速,走在最后实在是没什么事情做。 于是他只好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地跟队长闲聊,天南海北地瞎扯,靠着唠嗑熬过了剩下两天,熬到了64区外。 64区属于居民撤离较早的区域,也是属于早期就被迫遗弃的区域,虽然没有直接被化为轰炸区,但上头也没少派战机来这里扔炸弹。 以至于他们花了一整天的时间绕着64转了一圈,愣是没发现一条可以从地面进区的路线。 只有这里了,可乐指了指十米以外黑幽幽的洞口:这里有两道地下浮轨,但现有的数据无法确定哪一条能顺利通往区内。 现在临近冬天,他们之所以在地面上行走得游刃有余,多半还是归功于欧姆有冬眠的习性,不然这一路上遇到的欧姆数量会乘数十倍地往上翻。 然而欧姆喜阴,冬眠也一定是在地下筑巢内,眼下让他们进入浮轨 嘶,虽然不知道这下面有没有欧姆,但听起来就像是没事就敲怪物的家门。 分两组进去吧。技术兵理智提议:两组的生还率会比一组高出百分之四十七点二五。 老江咋舌:生还率还能算的? 赫尔没有反对:分两组的话,老江,秦姐 时七插嘴:我跟可乐一起走右边,你们仨走左边,成? 赫尔皱眉,刚要反对,时七凑过来在他耳边低声说:完成那个任务重要,完成这个任务也重要。 他凑过来时,没扎好的碎发轻轻扫过了赫尔的耳畔。 都重要是吗? 赫尔好像明白了他的意思,视线低了低,把反对的话咽了回去。 就这样,两组人分别进入了平行的两个隧道,安静地踏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可乐点了一个荧光灯,映出了昏暗隧道里的情况地面上一条直直的浮轨落了一层尘,上面触手活动过的痕迹清晰可见。 可乐吞了吞口水,有点害怕了。 时七活动了一下右臂,抬起放下的时候基本已经感觉不到痛了。 副、副队可乐的步子都变小了,声音压得特别低:你走慢点 时七想了想,问:可乐,你有没有兄弟姐妹啊? 啊?可乐一怔,老实答道:没有,我是独生子,妈妈高龄产妇,不适合再生弟弟妹妹了。 哦阿姨是做什么的呀? 可乐换了一只手举着荧光灯:我爸妈都是老师,在区里的小学上课。 可乐本来就是个小话痨,时七这一勾,他的话匣子就关不上了,那点恐惧自然也就烟消云散了:副队我跟你说哦,现在的小孩子真是完全不知道欧姆究竟有多可怕,一个两个嚷嚷着将来要进特勤学院什么的,一点畏惧之心都没有。 初生牛犊都不怕虎,时七左手拎着枪,边走边借着昏暗的光仔细看地上的痕迹:他们大多数都没见过欧姆,自然谈不上害怕。 可乐捏着鼻子打了个喷嚏:说的也是,偶副队,你看什么呢? 时七脚尖点了点地面:看这里。 可乐蹲下瞅了瞅。 这是触手怪出去的痕迹,时七又点了点旁边:这是回来的痕迹。 有进有出,我们前面怕是有拦路虎。 靠着闲聊刚聚起的勇气瞬间就又缩了一半,可乐犹豫着问:要不我们现在往回走? 往回走什么?时七淡定得很:痕迹上落了一层薄灰,这条路有一阵子没有触手怪光临了,我们小心点,没问题的。 可乐瞧着副队波澜不惊的样子,按下了砰砰直跳的小心脏,心道:偶像这是在给我开小灶教我辨认轨迹吗? 恋耽美 队长今天变异了吗[末世]——折黎(16) 啊,今天也是为偶像的勇气折腰的一天! 善于脑部剧情以及自我感动的可乐顿时两眼放光,觉得前面不黑了,手里的灯亮了,他可乐又行了,没啥可怕的了。 于是我们的技术兵昂首挺胸,大步往前走了十来分钟,嘴里正.念叨着他爸的学生的表哥的八卦时,被时七拎着领子往旁边一带。 可乐被这么一拽,差点直直地撞在了墙上。 副 嘘一根白皙修长的手指在昏暗的荧光灯下轻轻地搭在了手主人的薄唇上。 可乐顺着偶像的目光往前一看。 哎哟我去,这坑下面是什么玩意儿?! 作者有话要说: 秦艾:我该如何委婉地提示两位队友,我们的上司好像搞到一起去了? 这几天作者比较忙,都是存稿箱自动发文 等忙完了会从评论里随机抽红那什么包,所以小天使们甩开膀子写评论吧~ 谢谢支持,鞠躬 第21章 Chapter 21 面前这个坑看样子是被钻地猴炸出来的,圆形的直径目测大概有四五米,深也大概有四五米。幽幽的荧光灯照下去,映出了一团又粗又长的蟒蛇。 诶,不对。可乐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不是蛇,那他娘的是触手! 坑洞上窄下宽,此时,有几只欧姆正静静地趴在坑底,触手互相缠绕着,纹丝不动。 时七轻声道:看见没有?这就是冬眠的触手怪。 话音未落,其中一只冬眠的触手怪突然抽动了一下。 那只欧姆突然的动作吓了可乐一跳,他手一抖,小小的荧光灯就掉了下去。 啪嗒 缠在一起的触手又蠕动了一下。 可乐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时七干脆果断地在他大叫前,拽着可乐的胳膊用可乐的手堵住了他半张的嘴。 没事时七的声音几乎压低成了气音:进来之前不是喷了驱逐剂了么? 可乐这才想起来他们几个进来之前,浑身上下严严实实地喷了一层厚重的驱逐剂,欧姆是不会闻见他们的。 对、对不起可乐也小声说道:怪我 都说了没事时七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可乐的脑袋:小伙子,臂力怎么样? 可乐眨眨眼,老实巴交地说:还行。 时七指了指上面平行的两根成人手臂粗的金属管,做了一个攀爬的动作。 可乐心领神会,把设备塞进了包里,踮脚一跳,抓住了时七旁边的那根锈迹斑斑的管子。 年久失修的管道发出了一阵疑似不堪重负的咿呀沉吟,却也很给面子地撑住了。 可乐好歹也是这一届的优秀毕业生,自我调节心态调节得特别快,没一会儿就对自己刚刚惊吓失态的样子有些嗤之以鼻。 技术兵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瞅瞅你这出息,一只睡死的欧姆就吓成这样,还怎么跟偶像看齐? 时七不知道可乐心里在想什么,他抓着脏兮兮的管道,手臂上流畅的肌肉随着他的动作舒展又紧缩,两只手来回交替,几乎是转眼就荡到了坑洞中间。 他稍微停了停,想等一下差他两步的可乐,然而就在这时,远处某个角落传来一声极轻的响动。 可乐的听力没时七好,他完全没察觉有什么不对,铆足了劲儿追在副队身后。 眼见着就要跟副队并肩了,可乐不疑有他,又往前荡了一下。 啪,金属管断得冷漠又绝情。 好在时七眼疾手快,在技术兵摔下去之前一把抓住了他的背包。 但这一下就变成了他一手抓着上面的管道,另一只手抓着一个成年小伙。饶是时七力气不小,却也觉得有些吃力。 可乐没想到手里的管道突然就断了,他死咬着牙,才没在摔下去的时候叫出声。 抓着你了,别怕时七肩背的肌肉都绷得紧紧地,他拧着眉毛想把可乐往上提,右臂裹着的纱布下却传来了一阵撕裂的疼痛。 伤口又裂开了,时七抿了抿发干的嘴唇:你试试看能不能翻个身抓住我。 可乐点点头,动作幅度尽量放到最小。但饶是这样,等他抓住时七的胳膊时,还是摸到了副队隐隐透着湿意的袖子。 淡淡的血腥气冲破了驱逐剂的隔阂,直往可乐鼻子里钻。 精神小伙又感动又着急,感动是副队伤口裂了都没松开抓着自己的手,着急的是副队抓着的这根管子估计也承受不住两个人的重量,他已经能感受到手下的金属开始慢慢变形了。 时七明显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他低头看了一眼下面还未醒过来的欧姆,又看了看被可乐掰断但是没有完全着地的另一根金属管,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他丈量了一下自己跟那金属管断口的距离:可乐,你先过去。 可乐急了:不行,你 你是副队长还是我是副队长啊?时七抬了抬下巴:现在你离出口近,先出去,安全了再找人来救我。 精神小伙顿时感动得无以复加。 然后他毫不拖泥带水地继续往前荡了过去。 副队说的对,如果他在这里耗下去,结局会是两个人一起摔在那几只欧姆身上。只有他先出去,两个人一起生还的几率才会变大。 正这么想着,可乐手下的金属管一颤,持续的微微下坠感不见了。他回头,惊讶地发现副队单手扣住了金属管的断口,一点一点把自己的重量挪到了变形的那根管道上。 不堪重负的金属管就这样被时七的体重压得越来越弯,眼见着就要戳着最上面的那只欧姆了,时七手一松,两只脚稳稳地踩在了一只触手的两侧,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坑底。 他仰起头,冲可乐做了一个口型。 快走。 可乐咬牙,三下五除二荡到了对面,消失在了幽黑的通道中。 把可乐安全送走,时七踮着脚尖,像只猫一样动作轻盈又干净利落地跨过了地上的触手,贴着坑洞的边缘寻找别的出路。 耳边是怪物有规律的喘气声,那一小盏荧光灯要灭不灭,时七小心仔细地检查着有没有通往别处的洞口。 就这样转了一圈,出路没找到,倒是找到了一个能容纳一个人多一点的凹槽。 真是点儿背。 时七也没着急,抬头看了看几乎与地面垂直的坑壁,认真思考了一下自己攀爬能力。 唔,可以试一下。 * 后面的路可乐走得特别顺,地上尘土也没有欧姆出入过的痕迹了,他几乎是一路小跑地赶到了浮轨尽头的站台上。 其他三人已经在那里等了一段时间了,可乐出现的那一刻,赫尔下意识往他身后看去。 秦艾和老江异口同声问:副队呢? 可乐看了一眼赫尔,突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低气压,说话的声音都小了。 副队被困在后面了,坑里大概有七八只欧姆,但都处于冬眠状态,所以 赫尔偏头看了一眼旁边已经斑驳到模糊不清的站台平面图,语气平静:你们先走,我去接他。 可乐猛地抬起头:还是我们一起 赫尔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可乐的错觉,他觉得队长眼罩下的那只眼睛也在盯着自己看。 缩了缩脖子,精神小伙果断萎了:我们先走,在实验室会合? 嗯。 * 呼冷汗顺着眉峰向下流过脸颊,在线条分明的下颚上稍稍停了停,然后滑落,没进了深色的上衣。 时七攀在垂直的岩壁上,左手死死扣着微微凸起的石块,因为太过用力,细密的血珠从指尖冒了出来。 右臂几乎使不上力气,他抬头看了一眼右上方离他稍微有些远的另一块凸起。 咬紧了牙关,时七脚下一使力,纵身一跃,右手死死地抓住了那小的可怜的支撑点。 温热的液体渗透了紧紧裹着伤口的纱布,随着地心引力,在精致的锁骨上留下了一道刺眼的红痕。 啊,还是差一点,还是不行。 长而卷的眼睫抖了抖,时七缓缓松开了手,无声地滑向了地面。 空气里微弱的血腥气又浓重了些许。 休眠中的怪物又动了动,呼气的声音越来越粗重,像是被什么刺激到了一样。 时七想了想,背着枪轻手轻脚地躲进了刚才发现的凹槽。 就在他后背紧紧地贴上岩壁的那一刻,离他最近的一只欧姆睁开了眼睛。 草。 时七屏住了呼吸。 刚刚醒过来的欧姆动作还不是很灵活,它只闻到了空气中一股诱人的香气,铜铃般的眼睛四处扫视,想知道是哪个同伴在偷吃。 许是这只欧姆的动作大了,另外几只也都缓缓从沉睡中醒了过来。 时七贴在角落里,一动不动。 呜吱!呜吱! 其中一只无意中碰到了就快完全熄灭的荧光灯,漆黑的触手将小小的光源卷起来,似乎是在好奇这是什么东西。 它们没有注意到一个身影从上面的隧道一跃而下。 在出去火拼然后死的壮烈和苟在角落再等等之间,时七理智地选择了后者。 他静静地立在角落的阴影中,黑亮的眸子半眯。 四周的环境已经要完全黑下来了,时七快要看不清欧姆的轮廓了;而越来越清醒的欧姆顺着飘在空中的铁锈味,开始缓缓向着这个死角移动。 修长的手指搭上了扳机。 小小的荧光灯终于完全熄灭了,只剩几对幽绿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饥饿嗜血的光。 在黑暗完全将周围吞噬之前,时七突然松开了扣在扳机上的食指。 一件衣服裹在了他身上,稍稍遮了遮暴露位置的血气,高大的身躯接着贴了过来,有力的手臂揽住了他的腰。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时七的耳根:我来了。 时七本能地缩了缩脖子,抬手推人的时候摸到了一片质地细腻的角质鳞片,声音极轻:凑这么近干什 别动。赫尔圈着他的胳膊紧了紧,两个人严丝合缝地抱在了一起。 时七顿时僵直了身子。 太近了,两个人离得太近了。 近在咫尺的眼睛也像是夜行动物般冒着绿光,赫尔比他高一点,但此时对方微微低着头看着自己,只要自己稍稍一抬头,就能碰到对方温热的唇 草,他都在想些什么有的没的! 怀里的人浑身肌肉都僵了,赫尔闭了闭眼,空着的手温柔地扣住了时七的后脑,轻轻往怀里带了带。 别怕,他在他耳边轻声说:我在。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亲了吗? 谢谢支持,鞠躬 感谢在20200705 19:32:58~20200706 20:17: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云山万重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Chapter 22 谁害怕了时七脸上一热:我这是在等出去的机会 一声轻笑在他耳畔响起:嗯,你不怕。 这一声笑,笑得时七耳根一阵酥,顿时有些腿软。 草,您这儿跟谁释放您无处安放的魅力呢? 别这么笑,时七抬手推了推赫尔的脸:太渗人了。 又是一声轻笑,赫尔顿了顿,才认真道:别动了,不然忍不住咬你。 时七一愣,下意识抬眼:你真是 他的视线对上了赫尔的眼睛后,想说的话戛然而止,冰绿的眸子里是被生生扼住的本能,压抑至极。 两个人紧紧地靠在一起,萦绕在鼻间的血气让赫尔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想要咬一口面前的猎物,将其拆吞入腹。 时七知道赫尔没有在开玩笑,现在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身体的情况,自己还是 于是时大爷真的被恐吓到了,不敢动不敢动,他不敢动了。 赫尔无声地叹了一口气,闭了闭眼,喉结上下滚了一圈。 时七身子不敢动了,就只能越过身前人的肩膀向后看了。 坑里冬眠的几只欧姆全都醒了过来,一对对绿眼睛像是鬼火,正烦躁地在坑底四处移动,试图找出打扰它们冬眠的可口猎物究竟藏在哪里。 时七能听见那些触手狠狠地撞在附近的岩壁上,地面上,甚至试图探进这个死角里。 但他也能感觉到,抱着自己的这个人背上的触手缓缓地在空中舞动,漫不经心地隔开了所有想要伸进这个角落里的恶意。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时七觉得心脏都要从嗓子里跳出来了,上方突然传来一阵噪音。 坑洞里移动的欧姆顿时就被吸引了注意力,一个个嘶叫着向发出声音的地方扑了过去。 直到嘶叫声消失在上方的隧道里,时七才动了动僵硬的脖子,伸手推了推身前的胸膛:队长,可以了。 赫尔箍在他腰间的胳膊松了松。 伤口还疼吗? 还好。 抓紧我。 啊? 抓紧我。 抓紧你干什么队长!你干什么! 双脚凌空的那一刻,时七本能地伸手死死搂住了赫尔的脖子:卧槽! 他好歹也是个成年人,为什么赫尔单手箍着他的腰就能把他拎起来??? 为什么他刚刚爬了半天都没爬上去的岩壁赫尔抱着他如履平地,嗖嗖爬得贼快? 好了,破案了,人家会变异,我不会。 赫尔没费什么力气就抱着时七从坑底上来了,时七脚一沾地,就像被烫着一样往旁边一跳。 恋耽美 队长今天变异了吗[末世]——折黎(17) 赫尔又点了一盏荧光灯。 暗黄的光线下,墨色的鳞片缓缓褪去,露出了精壮好看的肌肉,时七愣了半天,才意识到 妈的,不穿上衣,队长耍流氓。 你你你时七别过脸,脸又有升温趋势:你怎么不穿衣服 赫尔好笑地看了他一眼:衣服在你胳膊上裹着呢。 然后他从放在一旁的背包里拿出了另一件上衣,总算是挡住了那片让人鼻子上火的风景。 往上看,赫尔的右眼已经恢复成了往日的墨蓝,左眼却依旧是摄人心魄的幽绿。 时七不自在地动了动脚尖,算是明白了他为什么要一直戴着眼罩了。 异瞳色也太高调了点,像是在向着区里的研究所尖叫:我有问题!快来研究我! 那个谢谢队长。 不用,赫尔摇头:这是必须完成的任务 时七: 好的。 别问,问就是时大爷现在觉得不爽,觉得非常不爽。 不爽的大爷哼了一声,背着枪走在前头:83号特勤员搂人搂得如此熟练,想来跟不少人练习过了。 赫尔认真反驳:没有实际练习过,只在脑子里模拟过。 呵,时大爷不爽到了极点,语气里是他自己都没发现的酸意:模拟对象都有谁啊?多少个小姑娘啊? 没有小姑娘,83号特勤员几步追上他,和他并肩而行:只有你。 只有你,因为我只需要思考所有能带你脱离危险的方法。 一时之间,时大爷的心情非常复杂。 一个人的嘴,怎么就能让人转眼心情起伏就这么大呢? 时七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行吧。 * 可乐独自出现的那一刻,明明已经预料到了这种可能性,赫尔清楚地感受到了自己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接着就又感受到了那种让人浑身难受的情绪,像是心里突然缺了点什么,让人害怕又慌张。 赫尔也不知道这样奇怪的感觉是什么时候混进其他极端情绪中的。 自从他在那条脏兮兮的货船上醒来之后,面对的就是每时每刻都在蚕食他理智的暴怒与最原始的兽性。 冥冥之中,他知道只要完成了任务,就能减轻自己的痛苦。 所以遇见时七之后,他主动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对方。 然而这并没有解决他的问题。 直到那一次离区,差点团灭,他才意识到如何完成任务才能解决自己的痛苦。 时七想要追查九年前的真相,他要走的路必然会充满险阻。 在必然的危险面前,他只需要替他挡下最为致命的一击,就能从无止尽的极端情绪中解脱了。 可是后来又有什么不一样了。 他会忍不住思考,如果自己有一天完成任务了,时七会不会难过? 他越来越在意任务对象的喜怒哀乐,甚至有时候比如说现在,他明明知道时七单独和可乐走另一条路可能会遇到危险,但没看见他跟着可乐一起出来的那一刻,赫尔清楚地感受到了自己心慌了。 不是害怕任务失败。 只是单纯地紧张对方的安危。 * 可乐选的这条浮轨隧道选得非常有水准,五人的小队在站台会合后,绕出去就来到了目的坐标附近。 天已经黑了,他们要找的实验室位于地下,绕过一层废墟,老江终于发挥了自己的专长,精准爆破出了一个可供一人进出的洞口。 时七看着破裂的ING有限公司的广告牌,握着枪的左手紧了紧。 紧张了?赫尔轻声问。 时七根本没听见到他的问题。 赫尔的视线落在了他用力到发白的骨节上,他伸手轻轻捏了捏对方的手指,又耐心地问了一遍:紧张了? 时七这才回过神来:有一点。 其他三个队友已经陆续走下去了,他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赫尔:万一万一下面没有我们要找的东西怎么办? 黑亮的眼睛里是藏不住的惶恐与不安。 真相对他来说真的很重要吧。 鬼使神差的,赫尔又捏了捏他紧绷的手指:这里找不到,我就陪着你去别的地方找,发生过的事情总会留下痕迹,不用担心。 说话时,他语气平静,仿佛只是在赘述一件理所当然又平平无奇的小事。 时七低了低头:谢谢,队长,谢谢你。 实验室内部并没有爆炸后的痕迹,除了一半的空间都因为上方建筑物的坍塌而被埋在了废墟里,剩下的一半空间可谓保持得非常完好。 实验室里一排排半透明的触摸屏排得很是整齐,触摸屏的右上角统一烫着ING三个小小的金色字母。 根据管理员派发的任务资料,这里是处理各种实验数据的分部,在这里上班的人每天就是分析大量的实验结果。 点了剩下的荧光灯后,五个人凑在一起,纷纷把自己的包里最重的那个盒子拿了出来。 姐姐您可小心点啊可乐看秦艾直接把盒子随意地放在地上,忍不住说道:这里面可是珍贵的AC09电池啊 秦艾看了看自己放的电池,又看了看旁边时七放的电池,真诚发问:为什么不说副队? 可乐:副队轻拿轻放了! 咳,副队刚刚救了自己诶,珍贵的电池是什么?可以吃的吗? 秦艾: 得,又一个717的脑残粉。 时七倒没注意可乐跟秦艾在掰扯什么,他放下电池就拎着枪慢悠悠地在实验室里转悠。 数据中转站。 父亲曾经提起过数据中转站,ING公司旗下所有的项目详情都能从这里访问,相当于ING独立的小型数据库。 成金洋早在时七不记事的时候就跟妻子离婚了,而后就常年驻扎在W国的ING总部,十几年间,一次都没回来过。 时七对于ING的了解源于每周跟父亲视频的那半小时的时间。 他记得父亲说过,因为正在进行的项目的特殊性,他作为总负责人,除了每日需要上交的书面报告,他还喜欢用记录器简单口述一下的每天实验内容,方便助手第二天预备资料。 有时候成金洋就一边录口述,一边跟时七视频。 当然,成金洋也从来不会说什么需要保密的内容,口述的实验内容都是一些让人完全摸不着头脑的公式或者字母组合,偶尔会掺杂一两句对同事的吐槽。 记录器 时七坐在了一台触摸屏前,凭着模糊的记忆拉开了工作桌下面的抽屉,伸手进去,他摸到了抽屉上方的一个椭圆形的凸起。 可乐还没将这里的系统连上电池,时七借着桌子的掩护按了一下那个小小的按钮,抓住弹出来的小方盒就是一扯。 连着记录器的几根数据线直接被他扯断了,时七扫了一眼离他最近的人老江正跟秦艾聊看护病人的方法,两人背对着他,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小动作。 于是时七大大方方地拉开背包,大大方方地把小巧的记录器放进了包里。 就在他大大方方地准备拉上背包时,两根修长的手指从打开的抽屉里夹出了一块黑色的小芯片。 赫尔把芯片递给时七:这个掉了。 时七一惊,余光赶紧又看了一眼老江,发现他和秦艾已经走到门口后才松了一口气。 吓死我了他接过芯片,同样放进了包里,语气像是埋怨又像是什么别的:这是秘密行动,要悄悄的,懂? 赫尔抬眼瞟了一下一前一后出去把风的两个队友,又看了一眼埋头认真研究如何让实验室成功再次通电的技术兵,觉得自己已经很悄悄了。 可乐把几个电池连好,然后检查了一下实验室自身被压毁的电路器,手里的小刀灵活地挑开几条电线,准确地找到了总线路。 嵌在更深地下的主机时隔多年再次通电,不负众望地发出了一阵嗡鸣。离可乐最近的触摸屏最先亮了起来。 然而就在这时,一捧灰尘突然从上方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赫尔:他看起来好好吃[咽口水.jpg] 时七:真的不敢动不敢动![惊恐.jpg] 衷心祝愿高考的小天使们取得理想的成绩。 希望你们的青春没有遗憾。 戳作者专栏能看到预收鸭~小天使们还在等什么? 谢谢支持,鞠躬 第23章 Chapter 23 时七抬头,借着昏黄的荧光灯看见了上方废墟的缝隙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动了动。 队长他往右挪了一步,捏着鼻子,灵魂发问:上面那个人是在拉粑粑吗? 赫尔抬头看了一眼:不是。 那他蹲那儿干嘛呢? 赫尔又抬头看了看:他想把闪.光.弹扔进来,可是那个缝隙太小了。 哦,这样啊时七挑了挑眉,问:老江,你看见他了吗? 对讲异常安静。 时七又试探地叫道:秦姐? 对讲依然安静如鸡。 技术兵的平板上显示数据刚刚开始拷贝,时七看了一眼赫尔,后者已经默默给冲.锋.枪上膛了。 就在两人一前一后朝着门口轻轻移动的时候,老江被人扔了进来。 对,字面上的意思,昏迷的老江被扔了进来。 然后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来者的身高几乎跟赫尔持平,皮肤黝黑,脸上有一道从左到右的疤痕。 把枪放下。刀疤脸的嗓音有些难听:说你们呢。 时七又跟赫尔对视了一眼,才缓缓松开扣着扳机的手,慢慢弯腰把枪放在了地上。 他们之所以这么听话,是因为刀疤脸手上拎着秦艾的枪。 见两个战斗力把武器放在了地上,刀疤脸瞟了一眼一直坐在地上的可乐:你,过来。 可乐求助地看向赫尔,后者轻轻点了点头。 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技术兵这才颤巍巍地站起来,低着头接近了刀疤脸。 五分钟后,几个人的武器都被搜了出来,然后被绑得结结实实地,推进了角落。老江依旧昏着,时七轻轻一撞他的肩膀,老江的头向另一边歪去,露出了脖子上极小的一个针孔。 嘶,他大概一时半会儿醒不来了。 确定这里的四个人都失去了行动能力后,刀疤脸才去外面叫了他的同伴过来,其中一个瘦小的男人就是刚刚时七抬头看见的那个人。 架着秦姐的则是一个女人,稍稍比秦姐矮了一点,五官很平凡,此时正拿枪顶着秦艾的后脑勺:郑炎,她怎么办? 干瘦的男人皱了皱眉,眯起了一对绿豆眼,支了支下巴:放一起。 然后他转向了赫尔,目光复杂:好久不见,赫尔。 赫尔的神色淡淡的:郑炎。 真的是你郑炎眯着眼睛想了想,看着同伴把秦艾也捆个结实:五年了吧?你的眼睛怎么了? 赫尔依旧神色淡淡,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意外。 那个女人把秦艾也推到角落里,然后拿起可乐留在地上的平板看了看:已经在拷贝了。 刀疤脸抬起枪就要动手。 等等,郑炎拦住他:你去外面看看还有没有其他人。 刀疤脸不信任地看着郑炎,沉声道:我们的任务是杀了 我知道,郑炎寸步不让:你去外面看看,万一他们有同伙呢? 刀疤脸低声咒骂了一句,然后不情不愿地转身出去了。 郑炎又看向那个女人:冯璐。 冯璐耸耸肩,一双眼睛在角落几人身上转了一圈:杀人是你们的事情,我的任务是这些资料。 几人的脚踝也被绑起来了,时七听着他们的对话,蜷起膝盖撞了撞身边的赫尔,低声道:队长,不介绍一下? 他自己是不会觉得队长故意泄露他们的位置,跟这些佣兵有不可告人的交易,但赫尔要是再不解释,可乐和秦艾可能就要误会了。 果然,听见时七这么问,两人侧目看了过来。 然而不等赫尔回答,郑炎就拉了一张破破烂烂的椅子坐在了他们面前:没想到真的是你。 赫尔:我以为你已经死了。 郑炎回忆了一下他们上次见面的场景,点头表示赞同:我也以为自己死了。 然后他看了一眼时七,问:他就是你一直在找的人? 赫尔点头。 郑炎扬了扬眉,又问:你们得罪谁了?让人肯下血本买你们俩人头? 时七注意到他说了两个人:郑先生,两个人指的不会是? 就是你们俩。郑炎掏出一个通讯器晃了晃,小小的屏幕上写着两个名字;赫尔、时七。 你还贵点,郑炎把通讯器又放回口袋里:他才卖三万,你卖了四万五。 那我还挺值钱的。时大爷脸上微笑心里骂街:你才是卖的。 是挺值钱的。郑炎上下打量了这个年轻人一番:你好好想想,最近都得罪谁了? 恋耽美 队长今天变异了吗[末世]——折黎(18) 一下能拿出七万五千交易码的人 难道他开枪断了周奇生路的视频终于被周指挥官看到了? 时七眯了眯眼,视线转向冯璐:那她呢? 郑炎笑了:外甥女,带出来见见世面。 一万,买你们要找的资料。冯璐挥了挥手里的平板,然后朝秦艾抱歉一笑:对不起,生活所迫。 秦艾想起冯璐刚刚偷袭自己时利落的动作,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 刀疤脸这时候又进来了,他低头看了一眼依然清醒着的可乐和秦艾,不满道:他们为什么还醒着? 郑炎跟他似乎很不对付,斜睨了他一眼,指了指一旁的包:注射器在那儿。 刀疤脸又低声骂了一句,接着走过去弯腰在包里翻了起来,全然没有注意到郑炎面上掠过的一丝狠戾。 * 刀疤脸倒地的时候时七没有多惊讶,就是有点遗憾。 要是早点看出来郑炎想帮他们,他还何必在手心藏刀片磨了半天捆他的绳子? 可乐倒是惊得睁大了眼睛,嘴巴成O型:这是什么情况? 秦艾比他淡定些:窝里反,见过吗? 可乐摇头:还真没见过。 郑炎收枪,走过来弯腰想给他们解开绳子:都是生活所迫 给几人松绑后,郑炎回身拍了拍愣住的冯璐:丫头,回神儿了。 舅,你这是干什么?冯璐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陈大武会杀了咱们的! 郑炎拿过她手里的平板,还给可乐,然后揽着她到一旁,把声音压得非常低:你知道那是谁吗? 冯璐一瞥只有一只眼睛的男人:37区83号特勤员H,被悬赏三万交易码的那个人。 不止,郑炎叹了口气,摸了摸冯璐的脑袋:要知道是来堵他,我死也不会带你过来。 为什么? 陈大武的两条腿就是他弄废的。郑炎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那还是五年前,你觉得他现在收拾不了咱们吗?不如卖个好,正好趁机咱们也能摆脱姓陈的 冯璐不由得又多看了赫尔两眼。 那人长着一张俊美成熟的脸,露在外面的眼睛是少见的墨蓝色,身形高大挺拔,尽管穿着长衣长裤,却依然能隐隐看出衣料下暗藏的肌肉线条。 这的确是离开陈大武带领的佣兵团的好机会。 见冯璐听懂了自己的意思,郑炎这才又脸上堆了笑,眼神一转,凑到时七身边:小兄弟,刚才对不住了。 时七一眼就看出了他笑容里的殷勤,眉头几不可见地一皱。可还没等他说话,就听秦艾冷声问:你们给老江打了什么? 郑炎答:少剂量的镇定剂,以你们的体质,他大概一个小时之后就会醒过来。 说完,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郑炎又吐露了一个信息:我不知道雇主是谁,陈大武没有告诉我们,但我知道你们回去的时候还会被耗子卡一波。 时七倒不在乎还会被几波人卡,他留意到刚刚冯璐说的,有人让她销毁这里的资料。 这就很让人头疼了。 如果买.凶.杀.人的是周指挥官,那为什么又让冯璐销毁这里的资料呢? 然而如果单凭他们遇到的这几次袭击来看,买凶的人对1队的行进路线与目标坐标了如指掌,这么看倒像是 时七想起了那个穿黑西装的男人。 啊,头疼。 赫尔也对被人卡不太感兴趣,问:陈大武也还活着? 是郑炎叹气:你不知道,你走了之后啊 秦艾依旧对郑炎持有怀疑的态度,但眼见着队里两位领导人一个在按太阳穴,另一个正和郑炎在低声聊着什么,只能忍着满腹的疑虑,指挥可乐帮自己把老江抬到旁边的平地上。 把老江放平之后,她看了一眼郑炎,问可乐:你不觉得这个人很可疑吗? 可乐圆乎乎的一张脸上呈现了足足三秒钟的迷茫:为什么可疑啊? 秦艾皱眉:队长居然跟佣兵有交情,这本身就很可疑啊? 是吗?可乐挠挠头:偶副队都没说什么,应该就是没问题吧? 秦艾:这跟副队有什么关系? 可乐又抓了一把自己有些扎手的寸头,然后低头接着摆弄自己的平板拷贝文件:副队跟队长认识这么久了,如果队长真的有什么问题的话,他应该会比我们先发现吧? 秦艾:我觉得可乐说的非常没有道理,但是我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你走了以后,陈大武从那下面爬上来了。这边,郑炎对赫尔说道:腿是废了,但后来他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一双机械腿,加上之前许多人都对老楚不满意,就有一批人跟着他干了。 赫尔的视线落在了还在揉太阳穴的时七身上:头疼? 有点。时七看了一眼郑炎:你们不聊了? 嗯,见他揉得自己太阳穴都发红了,赫尔拉住还要揉捏的那只手,然后对郑炎说:你们走吧。 郑炎等了半天就在等这句话,以前他就有些怵这个蓝眼睛的年轻人,现在人家的脑袋已经值三万交易码了 丫头,走吧。 冯璐最后回头看了一眼他们这次的任务目标,跟着舅舅离开了。 放走两个人之后,时七又捏了捏眉心,低声问:就这么让他们走了? 他们没有说谎。 队长的人脉还挺广。 不知想到了什么,赫尔低低地笑了:你明明已经见过郑炎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面请欣赏郑炎带来的节目:《接任务:从入门到放弃》 orz作者这几天三次元太忙了,后面闲下来会一条条看评论然后抽红包的 再次祝福所有高考的小天使们取得理想的成绩,青春无悔 谢谢支持,鞠躬 感谢在20200707 20:42:00~20200708 17:14: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黑白猫 23瓶;44542481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Chapter 24 时七确实见过郑炎了,不过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面对面见过。 九年前,甲板上的绿豆眼就是郑炎。 郑炎也没有说谎,在回去的路上他们的确又被人卡了。 而且是在他们改变了回程路线的情况下,仿佛有人一直在公布他们的坐标。 不过好在有郑炎的提醒,几人虽然或多或少都挂了彩,但最后还是全员完完整整地在21号下午回到了安全区。 时七回到宿舍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洗了个热水澡,然后睡了好长的一觉。 唔,回程的那几天基本没怎么睡,他想不通队长是怎么熬得住的,反正他自己到最后已经困疯了,完全是凭着意志力在往回走。 嗯好 昏天黑地间,时七听见赫尔放低了声音,在跟谁说话。 我们下午就过去 时七勉强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看了一眼窗外明亮的天空,哼问:队长,几点了? 早上十一点。 时七勉强又把眼睛睁大了点:你怎么起得这么早? 赫尔有些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杨芮刚刚来电话了。 嗯她说了啥? 她说编了一个新的扫描程序,让我们过去试试。 哦时大爷打了个哈欠,逼自己坐起来:那我还是起来吧 这会儿刚起床,时七一脑袋头发乱糟糟的,让人特别想 揉一把。 当然,赫尔是揉了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什么了。 去刷牙,他轻咳了一声,掩饰住一闪而过的莫名情绪:我去买饭。 时七人醒了,脑子还没醒,没有留意到赫尔的小动作,只听到了有饭吃:我要吃肉。 嗯。 然而等赫尔拎着饭盒上来的时候,看见的却是时大爷在床上坐着又睡着了。 赫尔: 行吧,自己一天天惯出来的,还能不伺候还是咋地? 被人任劳任怨伺候着洗漱回来,时七才闻着饭香彻底睁开眼。 吃了饭,两个人就去了研究所。 杨芮这几天似乎也没睡好,大大的黑眼圈挂在眼下,两只眼睛里满是血丝,一头长发也只是草草扎着,身上的白大褂皱巴得不像话。 见俩人终于来了,杨芮指了指两个工作台:怎么来的这么慢?快都给我躺下! 时七看着被各种奇形怪状的仪器几乎堆满了的实验室,嘴角抽了抽:这些都是什么? 之前在意识层面度过了多少时间,现实世界就会度过相等的时间。杨芮揉揉眼睛:太浪费时间了,影响我正常下班。所以我改了啊算了,说了你们凡人也听不懂,总之现在你能在现实中很短的时间内内浏览意识中很长的一段记忆,夸你杨姐牛比就行了。 杨姐牛比。时七很不走心地夸了一句,然后问:那记忆缺失有解决方法了吗? 我查了很多资料,也问过木教授,杨芮拨弄着地上的机器,头也不抬:并没有找到那种抹去记忆的脑部手术。但是!但是!但是我推算了一个新啊说了尔等凡人也不懂,总之,现在你可以通过他的主观意识进入他的潜意识了。 人在潜意识里总会保留更多的记忆,调试好几个阀门,杨芮站起身,给两个人贴上传感器:你再进去仔细找找看就是了。 时七:为什么听起来还是有点不科学? 杨芮却懒得继续解释,她迫不及待想要看看这几天废寝忘食研究出来的新算法能不能顺利被使用。把时七的脑袋固定好之后,她直接拍了屏幕上写着连接两个大字的按钮。 * 熟悉的码头,熟悉的货船,熟悉的国字脸。 时七捏了捏眉心,问:杨芮? 杨芮:怎么了?看到什么了吗? 请问潜意识怎么走? 杨芮:啊这个你&@#%!之后就行了啊。 时七:再来一遍? 杨芮:&@#%! 时七: 您说了个啥? 杨芮又絮絮叨叨说了一大串注意事项,然而听在时七的意识里依旧是断断续续不清不楚的话,完全听不出来她在说什么。 不过时七也没想过就这么简简单单地从赫尔的记忆里挖出来当年的真相,这次他有别的事情想看看。 比方说那个陈大武。 摸清楚陈大武从业哪行,现居何地,然后从他入手,查一查是谁想要了他们的命。(他才不会承认更大的原因就是想知道队长过去的经历) 要真是周指挥官还好说。 就怕指示陈大武的人不是周指挥官,而是想要阻止他们找出当年真相的人。 于是这次,他跟着那辆磁浮车在H市里转悠了很久,然后跟着国字脸走进了那座教堂。 教堂里有一排排摆放整齐的木制长椅,最后一排坐着几个凶神恶煞的男人;两侧的窗上用色彩斑斓的玻璃绘制出一幅幅经典的圣经片段,抬头看,穹顶上还画着天使,而他们行走的正前方还有一座耶稣受难的雕像。 那雕像通体雪白,只有在被钉住的伤口处画着一抹刺眼的红。 在科技日新月异的时代,唯有信仰的归属几乎没有变化。 时七跟着国字脸走到耶稣像前,看着他虔诚地在雕像面前说了句祷告词,然后带着赫尔走进了雕像后面的那扇小门。 门内是通往地下的楼梯,底层是一条长长的通道,有点像管理员办公室外面的长廊。 通道两侧有不少门,走在通道内依稀可以听见那些门内传来的噪音,或是女人甜腻的娇笑声,或是男人粗狂的交谈声,也有摇动骰子和划拳喝酒的声音。 郑炎和那个平头停在了倒数第六道门前,他们开门的时候时七看了一眼,却发现他们门内是一团模糊的黑暗。 唔,当时赫尔大概没留意他们屋里时什么样子的吧。 国字脸带着赫尔走到了倒数第二道门前,抬手敲了敲门。 老楚先生,货我带来了。 让他进来。 国字脸开门,不知道是不是时七的错觉,门开的那一瞬间,他看出了国字脸眼底的恐惧。 他轻轻推了一把赫尔,低声说:小子,进去别乱说话,也别乱看。 时七跟在赫尔身后走了进去。 这个房间异常昏暗,可时七能把周围的布置看得清清楚楚。房间一侧被一道巨大的布帘隔开了,赫尔站的这边只摆了一张书桌,桌子上的台灯是关着的,桌上还放了一个小的耶稣受难像,桌后坐着一个人。 那人起码五十岁了,两鬓的短发灰白;但他坐姿端正,腰杆挺得笔直,浑身上下透着一种摄人的威压。 而赫尔迎着老楚先生像是要吃小孩的目光,静静地站在桌前。 一老一少就这样对视了很久,楚老大才缓缓开口:赫尔,对吧? 恋耽美 队长今天变异了吗[末世]——折黎(19) 赫尔看着面前年过半百的人,没有说话。 定价四十五万,老楚先生翻了翻手边的账本:我只收到了十五万,剩下的怎么办? 赫尔: 老楚先生皱了皱眉,眼神凛冽:哑巴? 赫尔语气平静:不是。 老楚先生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买你的人呢? 不知道。 你认识他么? 不知道。 时七看着少年单薄的身影,心里很不是滋味。 小小年纪在陌生的地方醒来,什么都不记得,被人带到这样的地方来 他当时在想什么呢?会害怕吗? 老楚先生面上掠过一丝烦躁:小子,你准备怎么还账? 少年墨蓝的眼睛里有一瞬的无措与迷茫,接着恢复古井无波:还什么账? 让我把你从W国运过来的人答应给我四十五万,现在你人到了,还差三十万。 哦。 哦?老楚先生面上的表情像是薄怒:这里没有逾期却还不上的账,你打算怎么还? 赫尔抿了抿有些干裂的嘴唇,沉默了半晌,才问:你想让我怎么还? 老楚先生脸上的怒意淡了,他站起身,踱步到赫尔面前,围着他绕了一圈,细细地打量了他一番:你都会做什么? 赫尔答:我不知道。 老楚先生听了,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笑罢,他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出去找老卫,告诉他以后你就在他手底下干活儿,让他先带你吃点东西。 谁是老卫? 带你进来的那个人。 国字脸的老卫一直守在门口,他自己也有个跟这个偷渡来H市的少年差不多大的儿子,所以莫名对无人认领的货物有些怜悯。 老楚先生喜怒无常,又不爱按照常理出牌。 这孩子要么会被留下来干活儿抵债,要么就像其他所有无人认领的货物一样被转手卖掉。 老卫跟了老楚先生在这一行干了很久了,他知道老楚先生对那些见不得人的生意也略有涉猎。 混血少年好好收拾收拾是能卖个高价的。 这孩子看起来跟自己儿子差不多大,但愿老楚先生今天心情好。 正这么想着,门开了,蓝眼睛的少年从里面走了出来,脸上没什么表情。 老卫正酝酿该如何开口询问,就听少年先问道:你是老卫? 对。 他说以后我就跟着你干活儿了,少年非常平静,仿佛在说一件无足轻重,而不是关乎自己未来的事情,语气很是淡漠:他让你带我吃点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亲妈说:意识连接器算是让儿子们以最直观的方式了解彼此没有自己的过去,至于回忆中其他人的内心的想法和声音他们其实都是看不到的,但是为了能更全面地展开这段经历,作者还是写进去了。 谢谢支持,鞠躬 第25章 Chapter 25 赫尔就这么留在了那间教堂里。 来到教堂的第一天,老卫带他先去吃了饭,然后又带他在长长的走廊找了一个空着的小房间,对他说:以后你就睡这儿吧。 房间是真的小,只放了一张单人床和一个柜子就挤满了。 柜子里有两套衣服,老卫站在门边没有进去:澡堂在上面一层,只有晚上九点到十点有热水。 赫尔沉默地点头,表示知道了。 老卫看着少年漠然的表情,舐犊之情彻底被激发了出来,又加了一句:有什么需要的找我就行,有人欺负你也找我就行,你先休息休息,明天早上我来叫你。 赫尔又点了点头。 在老卫准备关门的时候,他终于听见少年开口了。 老卫? 怎么了? 有什么需要的都能找你吗? 对,老卫本来关上一半的门又打开了:有什么想要的? 我需要一把刀。少年认真地说道,为了让老卫明白他的意思,抬手在胸前比划了一下:大概这么长,刀刃和刀柄需要二次加固。 老卫一怔,随即了然。 他以为少年拿刀是为了防身,不由得在心里又心疼了对方一把,心疼的同时爽快地点头:好,明天我拿给你。 翌日,老卫早早就来到教堂地下,敲了敲少年的门。 赫尔,醒了吗? 门几乎是立刻就被打开了,少年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蓬勃的朝气盖了盖他身上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整个人多了几分昨天没有的生气。 老卫看着他就联想到了自己家里的孩子,言语间不由得也用上了长辈的语气:今天是你第一天,这一整天就好好跟着我,先带你去老楚先生的地盘转转。 赫尔点了点头。 对了,你要的刀。离开教堂前,老卫把一个布包交给赫尔:拿着小心点,开刃了。 赫尔接过来,把布包拆开,露出了下面闪着寒光的白刃。 他的手指划过了冰凉的刀身,微微垂着的视线动了动,低声说:谢谢。 * 老楚先生涉猎的产业并不是很广,这一天下来,老卫就带着赫尔在好几个私人码头之间来回转悠了一圈。 老楚先生是运货的。老卫站在带回赫尔的那个码头上,迎着寒风点了根烟,缓缓吐出一口白雾:什么货都运,只要你付得起钱,什么都能运。 赫尔看着卷着垃圾的浪花,问:我是从什么地方运过来的? W国,老卫又吐了一口白雾:具体从哪儿上的船我也不知道,你以前是干什么的? 赫尔抬眼看了看远处水天相接的地平线:我不记得了。 老卫问过带着赫尔的那条货船的船员,船员说,交货的人给了他们十支强效镇定剂,让他们每天准时给这个少年注射一次。 也不知道是不是药打得太多了,等船靠岸,少年就想不起来以前的事情了。 老卫碾灭了烟头,又侧目看了一眼身边的赫尔。 少年这一整天都很安静,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既不惊慌也不害怕,仿佛天生没有情绪一样。 就算看见老卫开枪打死了几个人,少年的眼神依旧淡漠。 把烟蒂随手一扔,老卫搓了搓手:你清楚我们平时都干什么了吗? 卸货,核对,解决不听话的人。 不知道是风太冷了,还是少年的语气太冷了,老卫咳嗽了两声:嗯今天就到这里,咱们回去吧。 好。 坐在磁浮车里,老卫忍不住一直用余光打量安静地坐在他身边的少年。 他太淡然了。 仿佛不论身边发生了什么,都与他无关。 回到教堂后,老卫带赫尔进门的时候,又遇到了那天在码头上提议把赫尔卖掉的平头。 平头看了一眼老卫,又上下打量了一番赫尔,笑得很得意:你可能不知道,以后你就只用带孩子了。 老卫显然不太想搭理他,应了一句就带着赫尔要继续往里走。 诶平头给身后的人打了个手势,让他们拦住两人:老楚先生把你负责为的两个盘口都给我了,卫康,你现在见了我应该绕着走了吧? 老卫皱了皱眉毛,不知道平头这是发什么疯,低声对赫尔说:你先去吃饭。 诶,等着。平头再次让人拦下赫尔,他上前一步,带着些许羞辱的意味拍了拍老卫的脸:之前你跟我说什么来着?让我滚下去看着卸货? 平头是个非常记仇的人,以前卫康看不惯他的作为,三番两次不留情面地呵斥他,他早就对卫康心怀不满了。 眼下老楚先生把两处盘口交给了自己,而老卫只剩了一个带小孩的活儿,平头已经有些顾盼自得,得意忘形了:卫康,今儿你给我磕个头算是赔礼道歉,以前的事情就一笔勾销,怎么样? 老卫用一种看傻叉的眼神看了一眼平头:陈大武,你说什么呢? 陈大武冲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两个壮汉上前按住了卫康:我说,今儿你不给我跪下,就别想走了。 卫康挣扎起来:你干什么?! 没人注意到一直安安静静的少年狠狠地皱起了眉毛。 好吵。 陈大武倒是听见了,他一挑眉,眼神不善地瞥了一眼赫尔:小崽子,你说什么? 赫尔皱着眉:你太吵了。 陈大武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骂骂咧咧就要上前拽赫尔的领子:你他妈再说一句试试? 结果他的手还没碰到少年的衣角,就被少年一脚重重地踹在了下腹,整个人倒着飞了出去。 目睹了这一脚的卫康:? 陈大武被踹得在地上哎哟哎哟了半天,愣是没爬起来,反应过来后,他恼羞成怒地吼道: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我打!往死里打! 架着卫康的两个壮汉松开了卫康,一左一右朝赫尔扑了过来。 清瘦的少年依旧只是皱着眉,他灵活地躲过了两个成年男人的围剿,然后从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踹向了其中一人的膝窝。 那一脚看似轻飘飘的没带多少力气,落下时,那人的膝盖骨在与地面接触时发出了一声咚闷响。 啊啊啊!那人顿时倒了下去,抱着膝盖痛苦地嚎叫起来。 这声嚎叫引起了教堂里不少人的注意。 赫尔紧皱的眉毛松了松,淡漠的眼神落在了另一人身上。 见他没有再扑过来的意思,赫尔的眉头彻底松开了。他的视线垂了垂,走到卫康身边:可以去吃饭了吗? 少年纤瘦的四肢爆发的速度与力量都太惊人了,老卫看他的眼神多了两分探究与防备,却没有立刻询问,只是点了点头:走吧。 * 赫尔第二次见到老楚先生时,陈大武带着腿上打着石膏的同伴正在跟老楚先生告状。 老楚先生依然坐在那张书桌后,腰杆挺得笔直。 陈大武脸上尽是委屈:这小崽子就是个疯子!都还没说什么他就过来 他几乎是声泪俱下地控诉赫尔的恶行,赫尔却没什么反应,静静地站在一边,看着书桌上的那个小小的雕像发呆。 陈大武看着少年漠然的神情,心里咬牙切齿,脸上却装得越发可怜:老楚先生,您可得为我做主啊 老楚先生留意到少年一直盯着自己桌上的雕像看,他打断了陈大武的哭诉,问赫尔:看什么呢? 陈大武正说得激动,突然被打断,他面上闪过一丝难堪,却也不敢说什么。 然而赫尔似乎并没有听到老楚先生的问题,视线专注地停留在那小小的耶稣身上。 赫尔,老楚先生倒也没生气,耐心又问了一遍:你看什么呢? 少年卷翘的睫毛颤了颤:那是什么? 这是神的孩子。 不,不是这个人。赫尔指了指耶稣背后的十字架:他背着的是什么? 那是十字架。 十字架少年轻声重复了一遍,又问:十字架是什么? 眼见着两个人就要就着不相干的话题聊下去了,陈大武气急败坏道:老楚先生,这小崽子踢断了小李的腿,您不能就这么 老楚先生看了陈大武一眼:你们先出去。 您这是要包庇他?! 陈大武,老楚先生沉下脸:被一个半大孩子一脚踢断了腿,你还有脸带人来找我告状?出去。 陈大武被老楚先生一句话怼得哑口无言,他阴鹜地瞪了赫尔一眼,不情不愿地带着人出去了。 十字架代表了神对我们的爱,为了给我们赎罪,神的儿子牺牲了自己。门被关上后,老楚先生继续了刚才的话题:他心甘情愿地被钉死在了十字架上,终让世人得以解脱。 牺牲赫尔又轻声重复了一遍他的话,墨蓝的眼睛里终于亮起了一抹不一样光:我要走了。 老楚先生笑道:你还欠我钱。 少年的眼神恢复了漠然,语气平静至极:你们拦不住我。 老楚先生眯起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绿江抽了,所以没能整点更新 谢谢支持,鞠躬 第26章 Chapter 26 二人对视了很久,老楚先生才缓缓开口:我能问问你为什么要走吗? 赫尔倒是没有隐瞒:我要去找一个人,完成一个任务。 老楚先生点着桌子:留下来,我可以帮你找人。 你可能不知道,现在外面有点乱。老楚先生的语速依旧不快:你留下来替我做事抵债,我帮你找人,这是很划算的买卖。 恋耽美 队长今天变异了吗[末世]——折黎(20) 这大概是老楚先生头一回想要挽留谁,见赫尔大有油盐不进的架势,他也有些恼了,但还是压着怒意温声劝道:就算你今天能活着从这里走出去,外头已经乱成一锅粥了,人海茫茫,你打算从哪里开始找? 十字架,我要找的人戴了一条十字架项链。 那你更应该留下来了。老楚先生点桌子的手指一顿:你要找的人多半是教徒,还有比教堂更适合守株待兔的地方吗? 老楚先生说这话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仿佛完全没想起来,他们楼上的那个教堂根本不会有教徒来礼拜。 而赫尔居然好像真的被说服了,眼里又是一抹短暂的迷茫:什么是教徒? 老楚先生回忆着手下调来的那位客户的资料,心里把情况猜出了个七七八八,反问:你没上过学吗? 我不记得了。 少年的神色不像是在说谎,他是真的不记得了。 老楚先生靠坑蒙拐骗经营了大半生,也许是少年的眼神太过于纯粹,此时老楚先生心里竟硬生生冒出一丝多年未曾感受过的愧疚,语气又缓和了许多:你留下来,这里好吃好喝养着你,你只需要替我办事,我答应你,一定帮你找到那个人,成交? 赫尔眉峰一动:替你办什么事? 老楚先生往椅背上靠了靠:你都会做什么? 赫尔淡漠的眼神微微一变,似是在竭力遏制什么冲动,沉默了片刻,才说:我会杀人。 我想也是,老楚先生满意地笑了:我身边刚好还缺个打手,以后你就跟着我吧。 嗯。 你要找的人有什么特征吗? 墨蓝的眼睛里再次浮现迷茫:我忘记了。 老楚先生又点了点桌子:没事,你可以留下来,慢慢想。 从老楚先生那里出来后,赫尔再次在门口遇见了守在这里的卫康。 卫康似乎刚刚跟人起了冲突,脸上有块青紫,嘴角也破了。 老楚先生怎么说?见赫尔出来,卫康赶紧过来打探情况:是不是要罚你?我去跟 没有,赫尔摇头:以后我就不跟着你了。 卫康一愣,然后表情有些释然,他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老楚先生让你跟在他身边做事? 嗯。 也挺好,卫康松了口气:跟在老楚先生身边,陈大武估计不敢行,挺好,我带你去吃饭 * 一开始,教堂里的人知道老楚先生最近出门时只带一个半大少年在身边,都觉得老楚先生怕不是疯了。 先不说现在外面现在到处都是怪物,老楚先生在道上混了这么久,对家只多不少。 除了有自己的码头和航运路线,老楚先生还插手过不少违禁品的交易。现在外面怪物横行,他的盘口就更吃香了谁都想多囤点东西自保。 老楚先生手下的买卖越做越大,盯着他的人也越来越多。 在这档口,平时出入身边就带一个半大的少年,实在是太大意了点。 一周,一个月,两个月过去了 老楚先生没有克扣赫尔的伙食,没过多久,他身上那种类似营养不良的瘦就消失不见了。 一同消失不见的还有几位在这两个月里试图向老楚先生下手的对家。 教堂里的人看赫尔的眼神变味儿了。 他们都知道,除了赫尔,这段时间老楚先生身边就没有其他人了。 他们也知道,赫尔虽然骨架比同龄人稍微大了点,但顶了天也就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那么问题来了,那些满屋子的尸体都是谁的杰作? 是老楚先生背着他们练了一套精妙绝伦的刀法,还是 卫康偷偷抬头,从后视镜看了一眼与老楚先生并排坐着的赫尔。 他算是明白了当初赫尔为什么跟他说,刀身与刀柄之间需要二次加固。 卫康刚刚接到老楚先生的消息,让他开车去个盘口接自己回来。他开车到了那地方之后,有幸亲眼目睹了少年是如何干净利落地解决掉最后两个敌人。 赫尔的动作行云流水,一把四十厘米长的钢刀在手里仿佛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每次挥动都能准确地带起一片红。 卫康这些年跟在老楚先生身边,已经很久没见过谁能把冷兵器用得这么炉火纯青了。 而且后座的少年杀人时的眼神与外面闹腾的怪物真的好像 卫康被自己的想法吓得背脊一凉,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老楚先生似乎心情很好:感冒了? 卫康说话时带了点鼻音:有点,不过不严重,估计过两天就好了。 后排少年擦刀的手一顿,抬眼看了看卫康,漠然的眼神里第一次夹杂了什么别的情绪像是怜悯,又像是不舍。 然而那点情绪转瞬即逝,车里的另外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 * 转眼就到了三月底,外面也是彻底乱了。 从一月开始,世界各地陆续出现了奇怪的伤人事件。 为了不引起更广泛的恐慌,官方给出的说法是各地出现了不同严重程度的污染源,需要人们尽量居家,少出门活动。 然而人们清楚极了,所谓的污染源指的就是那些长着触手的怪物。 吃人的怪物名叫欧姆,来自前些日子刚刚宣布破产的ING公司。它们要么突然出现在街头,要么突然出现在居民楼里,没人说得清它们具体是从哪里出现的。 往往在人们能反应过来前,就已经变成了怪物的口粮。 三个月后,愚人节的那天,全球一百九十七个国家正式宣布进入了紧急状态。神州率先废除了城市划分,把尚未或者只出现少量污染源的区域重新编号,成立了一百个安全区。 这一百个安全区大小不一,区与区之间也有已经完全被欧姆占领的城镇。 1到3区为理事区,前身就是神州政府;除了理事区,还有食品培育区,生产工厂区,以及军区。 供电供水中断了,人们一下子就回到了科技还不发达的日子里,一时间怨声载道,民不聊生。 有人说欧姆是外星人,也有人说是异次元生物,也有人说人类的自大终于迎来了神的审判 众说纷纭,而怪物的数量却呈指数般翻倍增长。情况紧急,理事区便开始广泛招募青年参军,条件还算优渥。 老楚先生手底下也有不少年轻人都对加入地勤局动心了,老楚先生也没拦着他们,想走的年轻人都被他放走了。 你不该放走这么多人。赫尔拿起体温计看了看,然后拧了凉毛巾搭在了卫康额头上:现在陈大武跟你势均力敌了。 老楚先生正坐在一旁看文件,听见少年这么说,抬头:你也想走? 少年摇头:我不走。 为什么不走? 少年目光平静:你答应了,帮我找人。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找的到? 直觉。 老楚先生哈哈大笑起来。 几个月的相处,他发现了这个无人认领的少年很特别之处。 他杀人不眨眼,冷漠又冷血,老楚先生甚至偶尔还会生出他渴望杀戮的错觉。 但少年也有善良的时候,比方说现如今卫康已经高烧两天了,少年就照顾了他整整两天。 卫康活不了了,老楚先生笑完,看着赫尔又拧了条毛巾,好心提醒道:你自己说的,那些人全都变成怪物了。 少年的目光依然平静如水:我知道。 那你干嘛还给他换毛巾?他不会降温的。 我只是想让他不那么难受。 老楚先生这才注意到赫尔手边放着的钢刀:你打算现在动手? 赫尔摇了摇头:他还有一点时间。 转化的时间只有一两秒,老楚先生摸了摸下巴:你确定来得及吗? 墨蓝的那对眼睛古井无波:来得及。 就在这时,像是要回应两个人没头没尾的对话,床上的卫康突然双目圆瞪,大张着嘴向后仰着头,裸露在外的皮肤一瞬间呈现一种诡异的暗红色,浑身的肌肉剧烈地痉挛起来。 转眼间,有什么黑色的东西从里面暗红的皮肤里钻了出来。 一切发生得极快,前后不过一秒钟。 尽管这不是老楚先生第一次目睹人类的转化,却还是被吓了一跳。 变得太快了,尽管刚刚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卫康看,他还是没有看清卫康的转化过程。 只可惜,完成转化的卫康还没来得及发出任何声音,甚至连触手都还来不及舒展,就被床前的少年一刀钉在了床板上。 碧绿的眼睛大睁着,死不瞑目。 然后少年沉默着从卫康头上把钢刀拔.出来,拿起一旁水盆里的毛巾擦了擦刀刃上的血迹。 * 警告!2号扫描对象脑神经波动过大!警告!2号扫描对象脑神经波动过大! 杨芮被刺耳的警报声惊醒,顾不上抹嘴角的口水,一个箭步冲到操作台前,连着拍了几个按钮。 这是看见什么刺激的场景了她推了推眼镜,瞟了一眼二号工作台上眉头紧皱的时七:这么激动?看见对象前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之所以花篇幅来介绍队长的过去,是因为在这一段时间里,他有大量的记忆缺失,许多事情都是靠着观察和模仿别人才学会的。不知道大家看出来了没有,队长对于完成自己的任务的理解其实有些偏差,他的完成任务其实是 当然后面小数字会发现队长这种理解偏差,并且把他纠正过来 意识连接就是作者想出的一种另类地陪伴彼此的方式,后面小数字也会把自己的过去展开给队长看 (还可以借机顺便科普了一下末日刚开始时的亚子) 作者发了一波红包,不晓得大家收到了伐? 谢谢支持,鞠躬 第27章 Chapter 27 时七看着床上一动不动的卫康,激动到整个意识都在微微打颤。 果然!果然是这样! 然而也许是他情绪波动太大了,眼前的景象定格在少年擦刀的画面,然后如水波般碎开。 黑暗温柔地包裹着他向上而去,直到他的情绪再次平复了下来。 时七睁开眼睛的时候,杨芮正准备往他嘴里插呼吸器。 哎哟我的祖宗诶见他睁了眼,杨芮松了一口气:您可算醒了! 时七捏着鼻梁坐了起来:怎么中断了? 杨芮把呼吸器往旁边一扔,指了指地上的一个机器:您再不醒过来,脑波就要把我的机器弄坏了。 说着,她伸手把时七头上的连接器摘了下来:你看见什么了?这么激动? 时七低头,掩去眼底的深色:看见他差点挂了。 哦杨芮了然,这下也不跟他计较烧坏了仪器的事情了:你要牢记,你看见的都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喏,不管看见了什么,人肯定好好地躺在你旁边。 嗯我下次注意。时七又捏了捏眉心:今天就到这里吧? 杨芮本来想说能继续,但她看了看冒着白烟的机器,以及思考了一下自己多久没有休息了,果断同意了时七的提议:好,你们明天再过来。 嗯。他答应得有些心不在焉,但好在杨芮也困得两眼发直了,并没有注意到年轻人的敷衍。 * 回宿舍的路上,时七让赫尔先回去写任务报告,然后自己敲了敲隔壁可乐的门:可乐? 老江来开的门:副队找可乐啊?他下去吃饭了。 时七在食堂转了两圈,才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找到了可乐。 精神小伙坐在角落里,一边吃饭一边摆弄他的平板。 时七在他对面坐了好一阵子,可乐才发现他过来了。 诶副队,可乐放下平板:也来吃饭啊? 时七摇头,看了一眼四周。现在还没到晚饭的时间,食堂的人并不多,也没人注意他们在这个角落里在聊什么。 我等队长一起,时七把小小的方盒推过去:这种老式的记录器,你会修吗? 可乐咽下嘴里的饭,拿起小方盒看了看:哎?这款式也太老了十年前的版本吧? 嗯,是很久以前的了。 副队,你上哪儿找的这老机子? 也是点念想,之前不小心摔了,就开不了机了。时七真假半掺地认真问道:你能不能帮帮我,看看修得好吗? 脑补能力格外发达的技术兵顿时在脑子里写了一篇八百字小作文。 电视剧里都是怎么写的来着?什么重要的人离别前留下的最后一段视频,副队每天都得翻出视频看看,以寻找继续工作的动力 啊,多么令人动容! 于是可乐立马拍着胸脯保证道:包在我身上。 还有时七又对他笑了笑,笑容带着一丝丝恰到好处的悲伤:这个记录器对我来说很特别,我不想让太多人知道。所以这件事情能不能保密? 不想让太多人知道?特别?保密?可乐顿悟了,这难道是偶像的前女友留给他的? 啊,多么感天动地的爱情! 于是,可乐把自己胸脯拍得啪啪作响:放心!交给我绝对没问题!绝对不告诉任何人。 时大爷黑亮的眼睛弯得灿烂:谢谢。 恋耽美 队长今天变异了吗[末世]——折黎(21) * 宿舍大门口传来了一阵骚动。 特勤宿舍区位于37区的西南角,为了方便出任务,宿舍建的离器械库和城门都很近。 而地勤局就建在器械库旁边。 所以特勤队的宿舍离特勤局有段距离,离地勤局反而更近些。 不过地勤局和特勤局向来不怎么对付,所以即使离得近,也很少见着地勤局的人来这边的宿舍区串门。 那阵骚动就是宿舍区门口值班的特勤员拦下了几个人。 那几人穿着深绿的军装,为首的中年人戴着一顶黑色的贝雷帽,军帽正前方钉着一颗红底金边的五角星。 与特勤队不同,地勤局沿袭了以前军队严格的等级分制,所以单单从服装上就能看出来着的身份。 军帽上能戴星星的就只有三位指挥官了。 联想到前几天在宿舍区传得沸沸扬扬的消息,门卫果断地拦下了来者不善的几个人。 有来访批准单吗?今天执勤的门卫是6队的两个小伙子,其中一个小伙子年轻气盛,语气不善道:没有批准单的话还请你们出门左拐,慢走不送。 前几天他们才听说地勤局的周少爷跟着1队出任务时折在外面了,周指挥官之前就要向特勤法院起诉1队队长,不过法院好像没有受理。眼下他带着人气势汹汹地过来,用屁股想都知道是来找人麻烦的。 门卫跟1队并不熟,但年轻人总有一种莫名的集体意识,既然大家都住一个楼里,那就都是兄弟。 周弘方看着逐渐往这边聚拢的年轻人,眉间的不耐更加明显了。 一群乌合之众。 他示意身边的吴军官把文件递给门口制服都没穿好的门卫。 6队的小伙子接过来一看,还真是一份盖着管理员公章的来访批准单。 吴军官余光看见周弘方眉头紧皱,察觉了这是指挥官发火的前兆,于是抢先开口问:我们现在能进去了吗? 然而年轻的门卫似乎并没有看出来吴军官的良苦用心,他从同伴手里接过来一个电子平板,语气依旧不怎么好:来,一个一个登记信息。 门卫要按规定行事,吴军官他们也不好发火。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过了足足半个小时,都还没登记完五个人的信息。 等年轻的门卫把平板收起来时,已经有不少人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 哎?那不是大少爷他爸吗? 对啊,这是来寻仇了? 嘁寻什么仇?出任务之前的免责单你没签过吗? 话是这么说,但周弘方不是一直护犊子么?周奇以前闹出多少事儿?还不都是周弘方一直保他? 啧1队好像刚回来?要不要上去跟Seven说一声? 不用了,明目张胆偷听别人闲聊的时七拍了拍前面两个大兄弟的肩膀:不过谢谢哥们。 两个大兄弟回头,瞧见是时七,忍不住劝道:要不你跟H先躲躲?他们今天显然不会空手走 都找到家里来了,躲有什么用?时七把额前的碎发往后一推,随手扎了个小揪揪,笑着的眉眼隐隐透着几分凌厉:劳资占理,劳资怕什么? 周弘方来得正好,可以试探一下前面卡他们的雇佣兵究竟是不是这个指挥官买的。 于是时大爷闲庭信步地穿过凑热闹的人群,站到了最前面。 看着年轻的门卫,时七在脑海里搜索了一下这个脸熟的小伙子叫什么:小宋?这是闹什么呢? 我不姓宋门卫话到嘴边咽了回去,想着怎么也不能在对家面前拆自家大佬的台,硬是滴水不漏地把话接住了:地勤局的周指挥官,说是过来访问。 访问?时七勾了勾嘴角,看着面前眉头紧皱的中年人:谁那么大排面,让周指挥官亲自访问? 周指挥官从他拨开人群走过来时就死死地瞪着他看了,周围的人几乎都能感受到他身上犹如实质的滔天怒气,偏偏排面本面仿佛什么也没察觉,笑得一脸如沐春风:您说说,说不定我认识。 他语气轻快,周围的传出一阵低低的议论声。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周弘方是来寻仇的。 围观的小宋离得最近,他仔细看了看排面的表情,好像确实是一点都不害怕。 这就是积分超多的底气吗?排名第二的大佬竟勇气如斯! 周弘方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头发太长,眼睛太亮,嘴角吊儿郎当的笑太让人恨得牙痒痒,往那儿一站,活脱脱一个地痞流氓。 还是个五官极其出挑的小流氓。 周弘方忍着火,问:你就是717号特勤员? 排面笑容不减:您是找我的? 周弘方额角的青筋一跳,吴军官眼见着指挥官就要爆发了,赶紧插嘴:是,还有特勤1队的队长,周指挥官想请你们过去谈一谈上次任务的细节。 哦时七恍然大悟般点点头,上扬的嘴角压了下来,收起了笑容。众人这才发现这个年轻人不笑的时候,也有些气势逼人:周指挥官不知道吗?特勤队出任务前除了免责单,还要签保密协议,您要是想知道任务细节,还是得去特勤局递交调度档案的申请。 时七说的都是板上钉钉的规定,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吴军官根本找不到任何可以商量的余地。 只是话说得漂亮,这语气实在是太欠揍了。 新纪元前周弘方是中校,新纪元后他被分配来37区当指挥官,父母丈岳都去得早,妻子也在新纪元那一年因故去世了 周弘方只剩下周奇这个儿子了。 而这个命根子在唯一一次跟队出任务时死在了外头,连把骨灰都没带回来。 周弘方的头发一夜之间白了大半。 吴军官想,虽然周奇的人品他们有目共睹,死在外面说不定还有他自己作的成分,但他还是打心眼里害怕这个固执的上司会疯狂地报复别人。 听完时七说的话,吴军官右眼眼皮就狠狠地一跳。 完球了他已经不敢看周弘方的脸黑成什么样子了。 时七看着周弘方脸色铁青,贴着枪套的手止不住地颤抖,心里觉得刺激的差不多了。 他的视线刻意在周弘方的手腕上停了停,悠悠地加了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还是说,您丢了什么东西,想问问我看见了没? 作者有话要说: 杨芮:没日没夜在实验室研究意识连接就是为了让别人谈恋爱 杨芮:我就是个没有感情的工具人 话说作者看了看大纲,目前为止几乎所有重要人物都出场了至少一次。 咳咳是的包括末日背后的最终boss。 希望自己能把他们的故事好好地讲出来。 谢谢支持,鞠躬 第28章 Chapter 28 周弘方紧皱的眉毛一松,脸上闪过了一丝极快的表情变化。 时七还想接着试探,然后就感觉有人拉着他的手腕把他轻轻往后一带,然后赫尔挡在了他面前。 周指挥官。 要找的两个人都出现了,周弘方的眉头彻底松开了。 带走。他冷声对吴军官说道。 小吴同志看看处于爆发边缘的上司,又看了看明显不是善茬的两个年轻人。 小吴同志: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他硬着头皮给随行的另外几人使眼色:内个两位特勤员,今天就麻烦你们 都干什么呢?这么热闹? 说话的男声带着点不熟练的古怪腔调,吴军官一回头,立刻像是见到了救星一样:贝利指挥官!您怎么过来了! 感谢老天,派了巴顿贝利来救场。 贝利也穿着一身墨绿的军装,不过他的军帽被他随意地拎在了手里,金黄的短发被夕阳渡了一层暖暖的光,他嘴角噙着笑,走到两方人之间:下班一出来就看见对面这么热闹,好奇就过来了。 贝利,周弘方又沉下了脸:你别多管闲事。 抱歉,周,贝利弯了弯浅如琥珀的眼睛:我神州话还不太流利,你说的我听不太懂。 小吴同志庆幸的笑容僵在了嘴角。 贝贝利指挥官怎么也跟着一起 贝利看了一眼吴军官,转头对周弘方接着说:周指挥官,这样做太落地勤局的面子。 他的语气极为诚恳,仿佛是真的担心周弘方今天强行绑走了两个人会对地勤局的名誉造成什么负面影响。 小吴同志松了一口气,这才是他认识荣誉至上的贝利指挥官嘛 怎么就落面子了?周弘方又皱起了眉毛:我儿929死因待定,跟他们两个人脱不开干系,我带他们回地勤局问话。 贝利理解地点点头,然后认真问:周,你开拘留令了吗? 开了,周弘方深吸了一口气,害死他儿子的两个人就站在离他一米多远的地方,他已经在极力抑制自己的情绪了:小吴,拿出来。 吴军官刚要从兜里掏开好的拘留令,抬眼就对上了贝利的眼睛。 那双浅色的眸子仿佛会说话,小吴同志的手一顿,就听见刺啦一声。 好好的拘留令被小吴给扯破了。 周弘方一愣,一直压着的怒火终于爆发了:吴仁越!你是饭桶吗?! 小吴同志战战兢兢地缩了缩脖子。 贝利却顺手接过了那张被扯破的拘留令,然而不知道是他太用力还是吴军官又抖了一下手,破了的拘留令一下子被扯成了两瓣。 失效了。 贝利抬手捂了捂嘴:哦,我的上帝,我不是故意的。 周弘方: 没有了拘留令,今天是没办法带走这两个人了。 周弘方盯着赫尔看了十几秒,重重地哼了一声,然后转身走了。 一旁的小宋同志不忘火上浇油:诶那位指挥官!您还没做离开的登记!然后他被同伴拍了一下手背,闭嘴了。 贝利对吴仁越眨了眨眼,后者心领神会,追着周弘方走了。 然后年轻的指挥官看了一圈周围凑热闹的年轻人,轻飘飘地问道:大家报告都写完了? 周弘方走了,自然就没什么热闹好看了。 大家对贝利的印象一直不错,此时听他这么说,人群里传来一声切,引起一阵哄笑:巴顿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周围的人散了,时七戳了戳赫尔的后背:你怎么下来了?报告写完了吗? 赫尔转身,视线垂了垂:你跟可乐不会聊太久。 嘶,这人属蛔虫的吧? 以后遇到这样的事情记得找我,墨蓝的眸子里闪着异样的光:太危险了。 这么多人看着呢,他不敢把我怎么样。时七没放在心上,他的注意力在贝利身上:贝利指挥官,你怎么来了? 贝利笑得人畜无害:听小眼镜说了929的事情,周刚刚开会时脸色也不对,我就过来看看。 哦,那谢谢你了。时七点头,忽略掉贝利话里的暗示:现在周指挥官走了,您也请吧。 贝利: 贝利:你们吃饭了吗?不如今晚我请客? 时七摆手:对不起,我们不熟。 贝利: 我温柔人设不能倒!多聊聊就熟了啊。 时七还想拒绝,手腕又被人轻轻一拉,然后听赫尔问:管理员让你来的? 是,贝利大方地承认:他让我转告你们晚上八点会有线上会议,他现在正在跟理事区开视频会。 时七与赫尔对视了一眼。 然后时七大手一挥:朕知道了,贝公公退下吧。 赫尔纠正道:他姓贝利。 贝利: 我怀疑他们在内涵我但是我没有证据。 * 最后贝利也没能蹭上饭。 时七和赫尔坐在可乐刚刚坐过的角落里,也许是中午没吃饱,也许是意识连接耗费了太多能量,两个人风卷残云吃得很快。 时七先放下了筷子,拿起旁边的橘子开始剥。 队长? 嗯? 买.凶.杀.人的绝对跟周弘方脱不了关系。时七的视线扫了一圈周围的人,声音很轻:我刚刚提了提金表的事情,他脸色都变了。 但是金表的指向性太强了,赫尔低头抿了一口汤:周弘方会这么大意吗? 不一定是他本人,时七撕下一块橘子皮:他是指挥官,进进出出和什么人联系总有人能认出他,辨识度太高,也许是他身边的人。 那倒有可能。 欧姆是12年1月底左右开始大量出现的,我爸1月初就被ING开除回国了。时七慢条斯理地仔细清理着橘子瓣上的白丝,声音越来越低:你说,我爸是不是 有可能,赫尔接上了他没说完的话:成教授很有可能是被推出来做挡箭牌的。 欧姆的源头根本就不是什么地底发现的新型生物,就是实验室里制造出来的产物。 他自己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据。 他们大概想批量生产你这样的战斗机,时七叹了口气:没想到失控了。 恋耽美 队长今天变异了吗[末世]——折黎(22) 赫尔又抿了一口汤。 现在就等可乐把记录器修好,只要连得上ING独立的服务器,就能调出我爸以前的视频记录。时七往嘴里扔了一瓣橘子:看看他提没提实验过程什么的,看看诱使人类转化的是什么来,队长,张嘴 赫尔的视线低了低,落在了递到眼前的那瓣橘子上。 坐在对面人的皮肤偏白,小臂线条很流畅,腕骨也很好看;拿着橘子的两根手指骨肉均亭,其余的手指微微拢着 很漂亮的一只手。 放心,甜的。时七又往前递了递:我尝过了。 赫尔抬眼,墨蓝的眸子在对方脸上转了一圈,然后低头含住了橙黄的橘子。 温热柔软的唇不可避免地蹭到了微凉的指尖,时七手指微微一颤,然后不动声色地把手收了回来。 赫尔以前其实有些抵触这个橙黄色的水果,但现在吃起来似乎也没有那么讨厌了。 这种感觉好奇怪。 赫尔悄悄深吸了一口气,把甘甜的水果咽了下去。 有点像心慌,又有点像恐惧,又有点像兴奋。 还有一点点期待。 自己在期待什么? 吃水果有什么好期待的? 莫名的期待就这样莫名地落空后,脑子里面就又只剩下暴躁的愤怒。 又来了,又来了,还是这种与他日夜相伴的极端情绪,用力地把他推向崩溃的边缘。 一丝幽绿掺进了墨蓝的瞳眸中,然后被清朗的声音打断:甜吗? 嗯? 对面的人朝他展眉一笑,又问了一遍:橘子甜吗? 甜,他的视线又垂了垂,下意识地舔了一下唇:很甜。 奇怪的感觉又来了。 心脏跳得很快,又是那种兴奋却又惊慌的感觉。 这种感觉冲淡了无孔不入的暴怒,让他压下了眼底的那抹异色。 是因为对方笑了吗? 时七?赫尔下意识地叫道。 怎么了?时七以为他还想吃橘子,赶紧把剩下的几瓣都塞进嘴里,鼓着腮含糊道:没有了,要吃你再去买。 不是这个,赫尔忍不住扬了扬嘴角,眼里难得流露点真实的情绪:你以后能不能 你以后能不能多对我笑笑? 可惜话还没问完,就被一阵餐盘落桌的声音打断了。 2队的胖子拍了拍时七的肩膀,递来一个橘子:兄弟,往里挪挪,晚饭点一到,人太他么多了 啊?好,时七接过贿赂的橘子,然后给胖子腾了点地方:队长,你刚刚问什么? 没什么。墨蓝的眸子恢复了平静,浅浅的笑意转瞬即逝,赫尔敛了敛视线:我先上去了,报告还没写完。 靠,我也还没写,一听报告,时七把橘子往胖子餐盘里一扔,赶紧起来追了上去:队长等等我!借我抄抄作业 作者有话要说: 胖子:为什么我一来他们就走了? 作者:小赫赫要开窍了,真的 谢谢各位小天使的支持,鞠躬 感谢在20200712 17:07:45~20200713 19:50: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黑白猫 16瓶;发霉橡皮特值钱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Chapter 29 每次出任务回来,特勤员都得交一份任务报告。 可详不可略,最好还写出做任务的心得体会。 时七一开始很烦写这个东西,每次都是草草写了两句递上去交差,十有八九还会被退回来重写, 后来他偶然看见了队长的任务报告,好家伙,这位就列了个时间线,精确到分钟的时间线。比方说下午几点,抵达哪个坐标 从那儿以后,时七的任务报告就是一份比队长简练了一半的时间线。 当然只抄一半了,都抄了那得多累? 赫尔看着坐在桌前奋笔疾书的时七,无奈地推了推桌上的杯子:先把冲剂喝了,都要凉了。 诶等一下还有几行,毛茸茸的脑袋依旧微微低着,露出了一小截白皙的脖颈:马上马上 唉,都末日九年了,还是逃不过抄作业的魔咒。 赫尔忍不住伸手揉了揉时七的头顶。 嗯,软的,和上次的手感一样。 时七光顾着抄最后两行时间线,没注意到在头顶作乱的那只手,嘴里念叨着:别催,还有五个字完成! 时大爷笔一扔,向后伸了个懒腰,隐隐能听见自己颈椎啪啪作响。 赫尔把杯子递给他:现在能喝了吧? 时大爷表情一变:队长,这个太苦了 赫尔看着他,杯子稳稳地递在时七面前,没有说话。 对视了不过十来秒,时大爷败下阵来,接过杯子:别这样看着我,我喝,我喝就是 捏着鼻子喝完了一整杯养胃冲剂,时七被苦得五官快拧巴到一块儿去了。 赫尔眼底浮起一丝极浅的笑意,拉开旁边的抽屉拿出一颗巧克力:吃糖。 有一瞬间,时大爷觉得自己是被当成三岁小孩哄了。 自己对这种哄竟然还感到一丝丝享受。 呸呸呸,他才不享受! * 线上会议,顾名思义,他们在宿舍的休息室里跟管理员远程连线开会。 当然,以往多次例会都是管理员单方面宣布什么新的消息,这次估计也不例外。 休息室在宿舍二楼,这次开会,管理员只呼叫了1到6队,而会议的内容 各位晚上好,管理员依旧穿着一丝不苟的黑西装,也许是投影落在了白墙上,他的气色似乎不太好:此次会议依旧需要各位遵守已签订的保密协议,还请各位务必履行特勤队的职责。 休息室里关着灯,昏暗的环境里,四十来个特勤员异口同声地应道:保密协议就此生效。 10月21日,1队执行了一次追回任务。管理员抬了抬细细的镜框,低头扫了一眼旁边的显示屏,声音有些机械:在此先行表彰1队成功完成任务 1队回区后,技术部门对已追回的文件进行了修复与分析。管理员的语速依旧不紧不慢:文件的内容与ING科研公司相关。 众所周知,作为现如今末日的罪魁祸首,ING这个科研公司功不可没;众所周知,自从未来计划被落实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官方对于ING的声明;众所周知,时至今日,官方从未给出过任何关于欧姆来源的确切说法 胖子和老江两个人坐在后排,忍不住开始交头接耳。 管理员又看了一眼旁边的显示屏,语速依旧不快不慢,仿佛只是在赘述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资料显示,ING公司曾有一项长达二十年的实验,由于ING隶属W国,实验的具体内容尚且不明。 其他几队的队员也加入了交头接耳的行列。 该不会是终于要对当年的事情给一个解释了吧? 这是要公开卷宗的节奏? 我看悬,这都多少年了?上头还不是一直闭着嘴 哼,这狗公司害的多少人家破人亡?到现在除了宣布破产他们还干什么了? 对啊,连个解释都没有 时七面色如常,静静地听着周围的人继续小声议论。 到现在唯一公布的负责人就是成金洋,胖子压低了声音跟老江说:这么多年,也不知道他躲到哪里去了? 嗐就连成金洋的名字都是被大众挖出来的。老江就坐在时七身后,他的话时七听得清清楚楚:谁知道当年到底是个怎么回事? 我爸妈在那一年都死了,2队的一个队员接话,语气有些愤怒,又有些说不清的难过:除了成金洋,我都不知道该恨谁 恨那些怪物啊都他妈是吃人的怪物 墨蓝的眸子闪了闪。 唉,真是,这些怪物到底他妈从哪里来的? 赫尔感到手腕一紧。 他低头,时七微凉的手轻轻攥着他的手腕,拇指蹭了蹭他腕间温热的皮肤,带着些许安慰的意思。 后排一个别队队员还在小声骂骂咧咧:除了成金洋和ING,最他妈该死的就是这些怪物了!劳资入队的时候就下定决心,一定把怪物都他妈的砍死,见一个杀一个。 别多想。 昏暗的休息室里,他看见他抬头,无声地说道。 会议是双向连线,他们这边的窃窃私语或多或少还是传到了管理员那边。 然而穿着西装的男人仿佛什么也没听见,伸手在旁边的屏幕上点了几下:理事区已经对追回的文件进行了二次分析,我们有充分的理由认为当年ING实验室私藏了更多与现如今情况相关的资料。 所以接下来,所有军区都将受命开始对神州境内的ING分公司进行排查管理员顿了顿,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摄像头:已知当年逃离ING实验室的实验对象代号为051173,后续你们如果接到排查任务,需要重点留意任何与实验对象相关的资料。 接着,他又轻飘飘地甩出了一个让人震惊的消息:根据1队追回的资料,以及W国对于公开资料的不配合,理事区合理怀疑新纪元年的浩劫并非天灾,而是人祸。 卧槽隔了十几秒,后排终于传来一声惊呼:怪物还是人造的? 管理员却没有回答,而是又轻轻推了推眼镜:理事区下达的命令非常明确,全力排查ING在神州境内所有的子公司与实验室,重点留意与实验对象051173相关的资料,它很有可能是根除外界危险的答案。 以上就是本次例会的全部内容,散会。 话音未落,休息室里的投影仪一闪就灭了,应该是管理员那边掐断了连线。 妈耶这么多欧姆要都是人造的那那那 ING真他妈缺德! 诶?研究所不是前几年才观察出了完整欧姆的习性吗?总不可能都是人造的 草啊,这他妈都是什么跟什么? 投影仪一灭,休息室彻底黑了下来,只剩下门缝透进来的微弱的光。 然而没有人想着去开灯,坚信了多年这个差点把人类赶尽杀绝的欧姆是一个新物种,冷不丁又说是人造的 这实在是 051173嘈杂的议论声中,时七的声音很轻:队长,你有印象吗? 赫尔仔细想了想:没有,不记得了。 你说管理员这是什么意思?时七摸了摸下巴:为什么要突然公开这个消息? 他有了别的线索,甚至是怀疑对象赫尔低头看了一眼依旧攥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他想打草惊蛇? 时七啧了一声:那他太不够兄弟了,有线索都不分享。 赫尔:我们不也藏了记录器没有一起交上去? 那不一样,时七声音轻得几乎淹没在了周围的议论声里,可赫尔还是完完整整地听到了:我爸可能在记录器里提起关于你的事情,人都是有偏见的。万一你看,管理员需要把资料上交给理事区,万一理事区一言不合就把你抓走了呢? 昏暗的环境里,那对黑眸熠熠生辉:我可不想因为一个记录器就失去失去这么高质量的保镖。 我也想尽我所能保护你。 不知为什么,这句话时七还是咽了回去。 可能是因为如果说了,一些暗藏的东西就藏不住了吧? * 天哪?真的吗?研究所的员工食堂里,杨芮的大嗓门成功吸引了方圆五十米之内所有人的注意。 你小点声她的饭友木程教授手底下的小实习生直接上手捂了她的嘴:你想让全世界都听见吗?! 我的妈呀杨芮压低了声音,语气里满满的都是不敢置信:你从谁那里听来的? 嗐我也是偷听小实习生跟杨芮咬耳朵:你负责的那两个特勤员,就坐在那边那个稍微矮点,头发长点的那个 啊,时七啊。 对对对,就他。小实习生喝了一口豆浆:他刚才午休之前来找木教授,我正好过去送文件,就听见一句那个特勤员说,欧姆是人造的。 杨芮张大了嘴,半天才憋出一句:你告诉过别人吗? 小实习生摇头:我哪儿敢呐?万一这要是真的,咱们所里一直强调欧姆是自然演化出来的物种,那肯定是上头要求保密的,我哪儿敢到处说去?工资不想要了我? 恋耽美 队长今天变异了吗[末世]——折黎(23) 杨芮赶紧点头,装作害怕的样子,掩去眼底的异色:对对对,你别说了,我也把这事烂在肚子里 她其实早前就怀疑过欧姆的来源。 那时候杨芮还是实习生,一次有幸扫描样本欧姆大脑时,她发现欧姆的大脑结构与人类极其相似,就是脑前额叶这个部位不太一样。 然而除了大脑结构,其他的欧姆的器官又完全和人类器官不相似,所以当时杨芮也就没再深究这个问题。 现在看来 这真是太刺激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点小日常: 时三岁:苦 赫尔:吃糖? 时三岁:嗯! 谢谢支持,鞠躬 第30章 Chapter 30 午休前。 距离那天开会已经过去三天了。 周弘方并没有放弃继续来特勤局找茬,他从一个又一个刁钻的角度向特勤局递交申请,申请让他们公开1队的任务记录器。 公开当然是不可能的,这辈子是不可能的。 管理员这两天忙着跟理事区沟通,一时之间没抽出空来应付周弘方派来的律师,所以这两天1队成员宿舍特勤局两点一线,就是为了出席所谓的传唤。 今天早上管理员终于有空亲自接待那三个律师了,时七和赫尔才有时间上楼找杨芮继续做意识连接。 赫尔当时说的对,老楚先生放走了太多年轻的血液,还肯忠心耿耿地跟在他身边的只剩下了两三个心腹,更多的人徘徊在老楚先生和陈大武之间,暗暗等待两人分出成王败寇的那一天。 陈大武的性子唯利是图,但现在外面乱得很,到处都是吃人的怪物,相比老楚先生还死端着什么规矩架子,跟在陈大武身边就轻松多了。 分红也多。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道理,走到哪里都适用。 卫康是老楚先生的左膀右臂,卫康一死,老楚先生本就摇摇欲坠的地位更加岌岌可危。 陈大武也不是没动过歪心思,只是他暗中派了三次人去做掉那个老东西,三次都失败了。 这导致陈大武坚决不信老楚先生身边只有赫尔一个人。 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年,还能防得住专业的杀手?这是什么笑话 他认定了老楚先生还留了后手,然而三番两次的试探都如石沉大海。 老楚先生则仿佛没有察觉陈大武的异心,该怎么过日子还怎么过日子,继续经营着他的买卖。 陈大武试探多次未果,再试下去就要曝光自己的实力了,所以他也收了收爪牙。 一时之间,双方达到了一个奇妙的平衡。 这种平衡持续到了11月。 11月初旬,理事区下达指令,未来计划最重要的部分城墙即将进入收尾阶段,需要调动境内所有物资,竭尽全力完成未来计划的落实。 与此同时,幸存的人们十有八九都搬进了安全区内。对于刚刚崛起的欧姆来说,这代表着游荡在外的食物越来越少了。 饥饿的怪物因为食物的匮乏不得不延后了冬眠,开始疯狂地向着还未竣工的城墙进攻,企图在最冷的寒流来袭前存一波口粮。 老楚先生不顾身边人的劝阻,将这一年攒下来的军火弹药全都交了上去。 他们当时处于第98处安全区,从地勤局的大院出来之后,老楚先生身边真真正正就只剩下赫尔一个人了。 天已经黑了,老楚先生哈了口白气,搓了搓手。他笔直的腰杆有些弯了,抬头看看星月无光的夜空,他问:你还不走吗? 你答应过我,帮我找人。 还真是认死理老楚先生低头笑了:我记得你说过你要完成一个任务,我能问问是什么任务吗? 少年一直背着刀,此时他抬手搭在了刀柄上:我要保护一个人。 哦老楚先生了然地点点头:这就是你留下来的原因吗? 别紧张,反正现在只有咱们两个人,我没有别的意思。老楚先生率先拐进了一条小巷:你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做才算保护,所以才留下来,拿我这个老头子练手,对吧? 墨蓝的眸子看了他一眼:不对。 怎么不对? 你不老。 哈哈哈哈老楚先生大笑了起来:说到底,你就是不太明白保护这个概念。 我现在倒是很好奇你以前的经历了许多概念你都不理解,却在某些方面又比普通人优秀太多,真是让人很好奇你以前究竟是干什么的? 保护,意味着你几乎要时时刻刻都在目标的身边。老楚先生止住了笑,仿佛没看到对面围过来的人,细细地讲解起来:要主动让目标远离潜在的危险,必要的时候主动替对方挡下伤害,而不是以前我让你去你才去的那种。 四十厘米长的钢刀仿佛没有重量地在少年手里转了一圈,抿了抿嘴唇:像是现在这样吗? 对,老楚先生笑眯眯地点头:解决掉他们,就是铲除了对于我来说的潜在危险,就是保护了我。 你就把这当成练习吧。 少年低低地哦了一声,迎着前面那几人走了过去。 几个人高马大的汉子停了下来,其中一个掏出了枪。 小子,识相的就滚一边去。拿枪的那人啐了口唾沫,露出一嘴黄牙:兴许还能饶你 话还没说完,黄牙只觉得眼前一晃,少年已经来到了他面前。墨蓝的眸子不带任何感情,直直地盯着他,仿佛一下就看到了他心里最阴暗的角落里。 黄牙一惊,下意识地扣动了扳机。 砰! 枪声有些震耳欲聋。 少年低头看了一眼右胸前瞬间染开的大片鲜红,眼底浮起一丝幽绿。 那一点点妖冶的绿转瞬即逝,就连站在他对面的黄牙都没有察觉。 赫尔回头看了老楚先生一眼,他明明没有说话,老楚先生却读出了他的想法。 这样吗? 老楚先生点了点头。 哦,这样。少年面无表情地往前捅了一刀,然后侧身袭向对方看呆了的同伴。 学会了。 陈大武派来的几个人死到临头都没有想明白,子.弹明明已经把他的肺叶打了个对穿,为什么他还像个没事人一样? 脸不红气不乱,握刀的手稳极了。 老楚先生踢了踢地上的尸体,侧目看了一眼少年已经结痂的枪伤:你以前接受过专业的训练? 不记得了。 啧,你忘记的事情倒不少。老楚先生抬起手,露出了手腕上那块钻石手表:快十点了,明天就九号了,我带你 一阵悠长而刺耳的警报声打断了老楚先生的话。 赫尔抬头看了看电线杆上尖叫的大喇叭,突然趴了下去,耳朵贴着冰冷的地面听了听。 然后他一跃而起,拽着老楚先生就往外跑。 老楚先生:??? 少年回头看了一眼远处与夜色融为一体的建筑物,低声说:它们来了。 * 意识连接是被杨芮掐断的。 午休时间到了,我要去吃饭了。被木程夸赞最有科研精神的研究员杨芮郑重其事地对两位特勤员说道:麻烦你们午休过后再来。 时七: 杨芮催道:大爷,您腿脚利索点下来成不?我真的饿了! 时七: 行吧,反正他们中午还约了人。 队长,一走出杨芮的实验室,时七侧了侧身给几个研究员让路:琳达是不是已经转正当上教官了? 赫尔摇头:还没,她今天要来研究所进行第三次复查,结果合格了才能转正。 区里医院保密程度不行啊,时七按了向下的电梯按钮:琳达这么快就知道了是咱俩交了她的医 小七?木程从会议室出来的时候,正好撞见在等电梯的两个人:今天有空过来了? 程叔,时七跟木程打招呼:对啊,今天管理员去应付周弘方了。 啧,你们真的不考虑反向起诉周弘方妨碍你们执行公务吗?木程说着看了看赫尔:差交易码的话跟程叔说,叔给你们打官司的钱。 哈哈这就不用了,我们真不差钱。时七乐了。 这时,电梯门缓缓向两旁打开了。 突然想到了什么,时七轻轻推了推赫尔:你先下去找琳达,我跟程叔说点事情。 赫尔的步子顿了一瞬,藏住了眼里一闪而过的敌意:好。 什么事儿啊?木程摸了摸有些秃顶的脑袋,不解:你们关系不是挺好的吗?有什么事不能 然后他闭嘴了。 还真有那么一件事小七不能让别人知道。 于是他带着时七拐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门一关,时七就藏不住自己的兴奋了:程叔,你知道我上次的任务是追回文件吗? 小杨跟我提过,木程给时七倒了杯水,笑着递过去:怎么?终于有眉目了? 对!时七用地点了一下头,黑亮的眸子里溢满了笑意:前几天开会,上头终于要开始全力排查ING了。 上头怎么说?木程自己也倒了杯水,抿了一口:我能问吗? 嗐,程叔别告诉别人就行。木程当初帮了他那么大一个忙,而且又是爸爸的旧友,他应该知道这些:这次追回的资料里包括了一个时间跨度很长的实验,和一个编号051173的样本,上头终于相信九年前第一批怪物是人造 话说一半,有人敲门:笃笃笃,木教授?您在吗? 时七表情一滞,噤了声。 木程起身去开门,接过了一沓文件,然后又关了门:是我助理,办公室隔音挺好的,别担心。 时七扫了一眼木程随手摆在桌上的文件,第一页上写着什么超声波与次声波研究报告。 程叔,你不是研究人体机能的吗?他随口一问:改行研究武器了? 不是,这是实习生的研究课题木程摇头,随即叹了口气:你刚说时间跨度很长的实验,金洋倒是跟我提过他参加的项目能可能得终生研究下去,我当时还以为他只是开玩笑 书桌对面,年轻人的笑容里掺了点悲伤:希望有朝一日能真相大白。 嗯,木程探身,疼爱地摸了摸年轻人的头:发生过的事情一定会留下痕迹,你会找到真相的。 木程和成金洋从高中起就是同学了,直到后来成金洋接手那个项目之后,两个人的联系才淡了些。 但他们曾是挚友,所以当初他遇到时七之后,没有犹豫就伸出了援手。 时七又跟木程聊了几句,才从整个研究所采光最好的办公室里走出来。 他抬头看了一眼挂在门梁上的木程两个字,嘴角依然扬着,眼底的笑意却被一抹深色取代。 真有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小赫赫:木程你离我老婆远一点[超凶.jpg] 这章时间线接上一章小杨同学吃饭前哦~ 话说读者们看出来小赫赫的认知误区在哪里了吗?(小声提示内容提要) 作者可以在评论看见你们的小手手吗? 谢谢支持,鞠躬 第31章 Chapter 31 研究所的食堂在一楼,时七进去之后一眼就看见了坐在不远处的琳达。 琳达也看见他了,高兴地挥了挥手,示意他过去。 副队,谢谢你。琳达把一份食物推到他面前,真诚地道谢:要不是你跟队长 打住打住!时七赶紧摆摆手:首先,咱俩岁数一样大,直接叫我名字就行。其次,都是队长的主意 琳达一愣,然后笑了:是吗?可队长刚才还跟我说是你的主意诶。 啊?时七也是一怔,然后有点尴尬地挠挠头:额反正是我们均摊的,也不用分到底是谁 琳达笑出了声。 笑罢,她轻咳一声,才正色道:总之,真的谢谢你和队长,我会努力赚积分还给你们的。 他们和她仅仅同队了3个月而已,要不是他们那天在医院垫上了高得可怕的手术费,她的手就保不住了。 时七本来想说不用还了,转念一想,改口道:那倒是不急队长人呢? 那儿,琳达指了指不远处的窗口,笑得有些暧昧:他说去买牛奶了。 牛奶?时七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 今天是这个月最后一个周日啊 你跟队长认识很久了吧? 嗯?时七回过神来,摇头:也没有很久,就一年多。 是吗?琳达有些惊讶:可是你们看起来已经认识很久很久了 恋耽美 队长今天变异了吗[末世]——折黎(24) 别说我们了,时七低头拨了拨碗里的饭,转移了话题:教官考核在什么时候? 未来日的假期之后,大概还有两个星期多一点。琳达把头发拨到耳后:怎么?怕我考不过? 时七大笑:有点担心,毕竟考不过丢的可是整个1队的脸。 切,瞧不起谁呢?琳达白了他一眼,然后也笑了起来:保证一次高分过。 两个人说笑间,赫尔拎着两罐巧克力牛奶回来了。他拉开其中一罐递到时七手边,时七说了声谢,然后拿起筷子把碗里的胡萝卜全夹进了赫尔碗里。 琳达注意到了两人自然无比的小动作,会心一笑,也没有调侃,而是提了提别的事情:小小的学费是你们交的,钱阿姨的医药费也是你们交的吧? 小小的学费确实是他偷偷交的,时七夹菜的手一顿:钱阿姨? 琳达的声音低了低:钱阿姨,钱子林他妈妈。阿姨得了阿兹海默症,一直住院呢。我出院那天还看见阿姨了,唉,阿姨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子林已经 时七看了一眼赫尔,后者轻轻摇了摇头:不是我。 新纪元后,医疗资源虽然算不上匮乏,但也比以前紧张了许多。 物以稀为贵,像是阿兹海默症这类疾病,其实很少有患者能负担长期留在医院接受治疗。 钱子林入队时登记的是单亲,眼下他早就 谁给他母亲交的医药费? 联想起钱子林不适时宜的惊慌与恐惧,时七隐隐觉得好像摸到点眉目,又好像什么都说不通。 不过他也没有直接反驳,琳达也没有注意到两人的异样。 三个人就这样简单吃了顿饭,临别时,似乎隐隐看见琳达眼底有些水光。 琳达,以前的事情已经都过去了,梳着小揪揪的年轻人对她扬起了大大的笑脸:以后会好起来了。 琳达再也忍不住鼻腔的酸意,低头哭了起来。 她当时其实没有完全昏迷,她听见医生说了,即使做手术也只有四成的几率保住这只手。 是面前这两个年轻的男人坚持要求医生进行手术,毫不犹豫地交了她当时根本掏不出的交易码。 是他们保住了她的一双手,让她的未来多了一点希望。 * 杨芮还没回实验室,两人在走廊上等着。 啧,队长? 嗯? 意识连接的时候你不觉得别扭么? 为什么会别扭? 时七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把记忆摊开在别人面前你就不怕我害你? 赫尔认真地想了想,觉得时七这个论点不成立:你不是别人,你不会害我。 时七在心里骂自己不争气,这有啥好耳热的? 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墨蓝的眼睛闪了闪,赫尔话锋一转,看似自然地说道:之前你说过公平公正,互交老底。 时七到处乱飘的眼神一滞,想了好久才想起来,是那天他宿醉头疼到炸裂,为了套赫尔的话,他才说的你说你的,我说我的,公平公正,互交老底。 时七: 这厮的记性怎么就这么变态呢? 我是说过,他佯装镇定:您想知道啥?时某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赫尔轻轻吸了一口气,然后尽量自然地说道:我想知道那天成教授为什么没有来。 时七装不下去了,他别过脸,避开对方直勾勾的视线。 良久,他才轻声问道:队长怎么突然问这个? 他的情绪变化太明显了,赫尔的视线垂了垂,竭力压下心里那点奇怪的情绪:要是不想说,我 我以后都不问了,你不要难过。 不是、我没有不想说,就是时七依然低着头,声音有点闷:就是有点惊讶。 想想也合理。 万一真是自己爸爸把人家千里迢迢从W国偷渡过来,给人打了十来针强效镇定剂,最后还把人遗弃在了码头上 他有权询问为什么爸爸没有去接他。 如果把你带回神州的真的是我爸,那你还真是问对人了。时七扯了扯嘴角,抬头朝赫尔笑了笑,像是要说服谁: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 杨芮还在消化刚刚饭友分享的消息。 那些长着触手的怪物是人? 可研究所不是白纸黑字鉴定了欧姆是个独立的物种了吗?成长周期仅有三个月,自然寿命为三到四年,攻击性极强,再生能力也极强,木教授的血清公式还是从欧姆身上研究出来的 她还记得自己当初决定继续在脑科深造,就是因为读了一篇有关新物种大脑与人类大脑相似处鉴别的论文。 她想通过继续对新物种大脑的研究,来找出一种能有效控制怪物的方法。 如果初代欧姆的原型是人类,那么以前看似荒谬的数据就全都说得通了。 那她岂不是能把以前写一半就作废的论文捡起来继续写完? 换一下?可以啊。杨芮满脑子都想着自己的论文,完全没有注意到身边两人的气氛有些古怪。她调试了一下触摸屏,指挥着两人把机器挪来挪去:放这儿,把红色的电线插那里对,然后你躺这里 赫尔看着明显变得有些沉默的时七,有点后悔就这么把话问了出来。 以前队友之间闲聊的时候,时七就很少提起过与父亲相关的话题,也很少提起新纪元后那几年他是怎么过来的。 赫尔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突然对时七的过去很好奇。 时七一直觉得自己不了解赫尔,赫尔又何尝不是? 他也想了解他。 想知道他都经历过什么事,遇见过什么人 赫尔对自己的过去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受。 并不是他真的心如磐石毫无反应,而是他几乎百分之九十九的精力都用在了克制大脑里反复无常的情绪。 当一个人一直忙着想一件事情,他就顾不上自己其他的感受了。 而时七和他不一样。 时七是个正常人,是个一直对过去有些避讳的正常人。 自己贸然提出这样的想法,会不会让他觉得很讨厌? 赫尔:我好像说错话了,我现在好慌。 而时七担心的其实跟赫尔想的有些南辕北辙。 队长对自己可以算是完全开诚布公了,现在人家就问了一个问题,自己反应就这么大 不就是件被刻意忽略了许多年的事情吗?到底有什么好怕的? 时七:他会不会觉得我太小气了点? 杨芮还是没注意到两人的神色各异,她一边想着自己的论文,一边催道:我说你俩吃个饭回来怎么更磨蹭了呢?快麻溜的 就这样,各怀心思的两个人调换了位置,戴上了冰凉的连接器。 * 赫尔拨开了眼前的黑雾,看清了墙上的日历:3012年1月10日。 床上坐着的男孩看起来也就十二三岁,他此时睡眼惺忪,略长的头发乱得像鸡窝。 他伸手按掉了床头喧吵不停的闹钟,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然后就这么坐在床边又闭上了眼睛。 坐着也能睡这是时七没错了。 大概过了十多分钟,天蓝色的房门忽地被轻轻推开,一个女人走了进来。 小七?醒醒。她弯腰捡起了散落在地上的两件衣服,放进了旁边的脏衣篓,然后从桌上拿起一个发圈,把鸡窝扎成了一个小揪,露出儿子白净的额头:快去刷牙洗脸,上学要迟到了。 男孩勉强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妈今天能不去上课了吗 那哪儿行?女人笑了,语气很温柔:你是忘了今天放学回来爸爸要带你出去玩了吗? 可以跳过上学,直接出去玩吗 不行,时婧点了点儿子的脑门,又低头亲了亲他的脸蛋:赶紧起来了。 小时七这才不情不愿地从床上下来,趿拉着拖鞋进了卫生间。 洗漱完毕,他拎着书包游荡到客厅。 餐桌旁坐着一个斯文儒雅的男人,他穿着身铁灰色的居家服,气色有点差,像是大病初愈。 男人戴着副金丝眼镜,脖子上戴着条十字架项链。听见时七出来,男人从报纸后面抬起头:小七,起床啦? 嗯,小时七半闭着眼,有气无力地问道:爸,等我放学都六七点了 成金洋截断他的话头:那也得去上学。 爸小时七哼哼的时候带着点鼻音:万一拖堂怎么办? 成金洋哈哈一笑,视线转回报纸上:放心,爸爸一定等你回家,带上你一起去接人。 小时七有点好奇:爸,到底是谁要来咱们家啊? 唔那个哥哥比你大两岁多点,成金洋浏览着财经版块的头条的眼神一顿,有些心不在焉地答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琳达:出来冒个泡,不晓得大家还记得我伐?记得我的话,那还记得小小吗?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典型例子:明明已经以老夫老夫模式相处的两个人偏偏看不清彼此的心意。 建议大家不要学习 谢谢支持,鞠躬感谢在20200715 19:46:40~20200716 20:12: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云山万重 2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Chapter 32 妈妈,你看看爸。小时七问不出答案,转头向时婧告状:他不告诉我。 时婧自然知道今天要过来的是谁,她目光有些复杂地看了一眼爱人,摸了摸儿子的头:小七啊,要来的哥哥呢他以前的经历跟你不太一样,而且他以后可能会在咱家住上一段时间,你以后可不能欺负人家。 孩子的好奇心彻底被勾了起来,黑亮的眼睛终于完全睁开了:他叫什么名字啊?他会打PS104吗?他会在咱家住多久啊? 这个要问你爸爸,时婧把盛着三明治的碟子推到时七面前,又给他倒了杯巧克力牛奶:先吃早餐,今天妈妈顺路送你上学。 时七的肚子配合地叫了一声。 儿子埋头吃早点,时婧回屋换了身警服,检查了一下配枪后,将枪插进皮带上的枪套里。 你说你非得今天去吗?时婧动作麻利,出来时,儿子连一半三明治都还没吃完:你这刚退烧,万一出去一趟回来又病了怎么办? 这不是已经退烧了嘛,成金洋翻了一页报纸:我不打紧,倒是那孩子万一提前醒了,什么都想不起来他不得吓坏了? 阿洋,你胆子也太大了。怎么连时婧看了一眼全部注意力都在三明治上的儿子,压低了声音:怎么连他都敢往实验室外面带? 倒不是她不欢迎那孩子,只是毕竟那孩子是在封闭的环境长大的,万一跟小七合不来,再被小七欺负还不懂反抗 小时七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在妈妈的心里就是这么一个恶霸的形象,他抬起头,问:什么实验室啊? 没什么,你赶紧吃,妈妈上班也要迟到了。时婧拿牛奶杯堵上了小时七的嘴,然后扭头问成金洋:你确定你们公司不会追究你的责任吗? 他们可得有精力来追究成金洋又翻了一页报纸:首先,我最近五年就算是免费给他们干了,算起来还是他们欠我钱;其次,联合国已经听到这个项目的风声了,W国政府下令关闭的实验室投资人已经有的忙了,况且他们本身就不怎么关心实验室里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时婧叹了口气:好好的工作就这么辞了,你说你 婧婧,成金洋放下报纸,拉过时婧的手,目光里满是自责:当初你鼓励我接了ING的这个项目,后来离婚我也是脑子进水了才答应你,一别就是这么多年。 时婧是H市的高级警员,行政级别很高。 而ING是外国的公司,工作性质又是搞科研。 为了能让成金洋顺利出国,时婧当初狠了狠心,跟对方提了离婚。 成金洋看了一眼嘴上留了一圈奶渍的儿子,又捏了捏爱人的手:好不容易甩开了那份工作,我已经错过很多年的时间了,婧婧你还愿意让我留下来吗? 时婧啪地打了一下成金洋的手:儿子还看着呢,你注意点。 成金洋哈哈大笑起来,脸上残留的那点病容随着大笑终于消失了:是是是,我们小七还小,还不懂爸爸真的好爱好爱妈妈。 小时七这会儿也吃完早餐了,又开始念叨不想上学,时婧赶紧拎着他的后领把他从家里揪出来。 放学爸爸来接你,妈妈今天要值班,要听爸爸的话,知道吗? 小时七从来没有这么期待过放学。 今天学校里请假的人似乎更多了,好像还有好几个老师也缺勤了。 午休时,几个任课老师凑在一起议论附近又多了几十起伤人事件。 临近放学的时候,班主任进来通知同学们,从明天起,放学时间提前到了下午一点。 恋耽美 队长今天变异了吗[末世]——折黎(25) 这些细节小时七都没怎么留意。 放学铃一响,他就背着书包冲出了教室。 然而等同学们都回家了,爸爸也没有来接他。 时婧以前忙起来也顾不上接他放学,所以确定爸爸是真的没来接他后,小时七自己熟门熟路地拦了一辆出租车,报上了自家小区的名字。 啧,还真是跟妈妈一模一样。成金洋的电话也打不通,小啊时七嘟囔了一句:不过爸爸在家能忙什么? 正想着,时婧的电话打了进来。 一接通,时婧焦急的声音就从听筒里传了出来:小七?你现在在哪儿?! 小时七把手机拿得离耳朵远了点:妈,这么大声干什么我还有二十分钟就要到家了,爸爸怎么没来接我? 小七,你听着嘶嘶嘶现在千万别回家!你爸嘶嘶嘶我现在上 一阵刺耳的噪音盖过了时婧的大半句话,小时七听得没头没尾,一头雾水:为什么不回家?妈?妈妈? 你在楼嘶嘶嘶等,时婧几乎是吼着说完后半句话:别上疏散嘶嘶嘶队,从侧面小七,听话嘶嘶嘶你 妈!我听不见你说什么!小时七看了一眼手机:喂?喂? 嘟嘟嘟嘟 不回家他去哪儿? 联想到成金洋的工作,时七合理怀疑,他爸可能是又做了什么实验,然后把家里炸了。 想到这里,小时七更想赶紧回家看看家里变成什么样子了。 出租车在离小区大门两百多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街上的车流都在往后倒,还有不少穿着蓝衣服的交通协警在指挥着疏散人群。 司机师傅从车里探头看了看,问后座的小孩说:你要去前面? 对。 前面设路障了,估计又有伤人案,车是过不去了司机师傅按了计程表,也开始倒车:小孩,要叔叔陪你等家里大人过来吗? 不用,谢谢叔叔。小时七摇了摇头:我妈就是高级警员,是她叫我过来找她的。 司机还是有点担心,但见小孩坚持的样子,收了钱就让他下车了。 逆行穿过人群,绕过路障,避开交警小时七在这一刻表现出了超越同龄人的机智与冷静。 远处拉着一条警戒线。 小时七跟着妈妈去过几次案发现场,所以他一眼就看出了这警戒线拉得有些蹊跷。 亮黄的警戒线两侧都没有警员也没有围观的群众。 现在可以算是晚高峰了,这附近都是居民楼,怎么可能没有围观群众? 一阵轻风吹过,带起一股淡淡的、难闻的、古怪的气味。 他好像在哪里闻过这种味道。 四周并不安静,甚至隐约能听见好像有人在吵架,混杂着惊恐的哭叫声,让人寒毛直竖。 小时七不自在地拉了拉身上的书包,想了想,从路边捡了根树枝,然后弯腰溜进了黄色的警戒线内。 * 家门大敞着,门内伸出两条腿。 小时七大着胆子往里一看不是妈妈,是妈妈的一个同事,前几天还给过自己糖的叔叔。 叔叔的脖子上有一道撕裂的伤口,已经不流血了。 小时七忍住反胃的冲动,抬脚跨过了那个叔叔的尸体。 屋里隐隐约约传来了人声,小时七面上一喜:妈 客卧的门被撞开的声音非常大,吓得小时七一个激灵,愣在了原地。 有什么人不,有什么东西和妈妈一起从里面撞了出来,力道之大,把两寸厚的木门撞出了一条长长的裂缝。 那东西有个巨大的头颅,一对绿色的眼睛,一口尖利的獠牙,还有好多扭动的触手。 长得有点像昨晚打游戏时遇见的章鱼怪。 时婧一眼就看见了呆站在那儿的小时七,她撕心裂肺地大喊道:快跑!小七!快跑! 小时七依旧呆愣地站在原地,黑亮的眸子里满是惊恐,一动也不能动。 怪物本能地扑向声源,一口咬在了时婧的脖子上。 殷红的血伴随着令人作呕的咀嚼声喷涌而出,流了一地。 时婧被咬破了喉管,却反手紧紧扒住了怪物的脑袋,说话时带上了嗬嗬的气音:小七跑跑 小时七却像是中邪了一样,往前走了一小步,脚尖踢到了一个打开的皮质枪套,掉出来的手.枪与地板接触时发出了一声轻响。 怪物松口,抬头看了过来。 * 时婧以前经常带儿子去打靶。 她常说:高级警员的儿子不会开枪怎么行? 然而小时七的打靶成绩一向稳若磐石:持续性脱靶,间歇性一环。 移动靶就更别提了,连边儿都挨不上。 但是当他扣住那把手.枪的扳机时,周围的一切都模糊了,只剩下那两只绿幽幽的眼睛,死死地瞪着他。 砰 手.枪的后坐力对于一个半大孩子来说还是有些吃力,小时七的两条胳膊被震得一抖,手一松,枪就掉在了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小时七脚跟开始隐隐作痛,才回过神来。 低头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尸体,小时七转身冲向垃圾桶,然后弯腰吐了出来。 白净的小脸因为充血而变得通红,就连眼里都冒出了血丝。 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一样。 * 把血迹清理干净时,已经是临近午夜了。 还没满十三岁的小孩力气有限,搬不动地上的尸体,只能拿着浸湿的白毛巾一点点把妈妈擦干净。 寒冬的冷风从大开的门灌了进来,小时七哆嗦了一下,然后继续掰着时婧的手,露出了她临死前攥着的东西。 一条银链,末端挂着一个不大的十字架,光秃秃的,再没什么别的花纹。 小时七紧紧地捏着十字架,然后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起身跑到玄关处的鞋柜,又转身跑进了客卧。 玄关整整齐齐地摆着成金洋的两双皮鞋,客卧里散乱着铁灰色的布料残骸,像是有什么东西从里面把他的衣服撑破了。 还有两只棉拖鞋。 原来怪物真的是爸爸变的。 小时七盯着拖鞋看了很久,然后捂着脸无声地哭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摸摸小数字的头,一切苦难都会过去的。 这里说明一下,万一各位看到啥跟未来世界这个设定不符合的东西(比方说车啊电话手机什么的),还请多担待 原本设定的时间线就是202x年,但是作者需要响应号召,就把时间线硬生生往后推了一千年 谢谢支持,鞠躬。 第33章 Chapter 33 赫尔睁眼,扭头看向身边还未醒的人。 连接器弹出连接已断开的提示音让刚刚从回收箱里翻出论文的杨芮一愣:你们这次怎么这么快? 话一出口,她又觉得这话说的好像哪里不太对,又改口:我的意思是才过去也就一天多一点的记忆你就看这么点儿? 嗯。赫尔坐起来,摘了颈后的传感器,微垂的睫毛遮住了眼底涌上来的情绪:够了。 再看下去,他就控制不住自己脑子里的怪物了。 他得等会儿才醒。杨芮顺着他的视线一看,忍不住啧了一声:你把眼睛看穿了也没用,他三分钟前刚刚进入休眠,怎么也得再过五分钟才能把他拉出来。 赫尔的视线移到了时七脸上:我知 话没说完,他皱了皱眉有什么不对劲。 杨芮的注意力依旧在恢复她的论文数据上,又啧了一声:您连句整话都懒得说吗? 她余光瞥见赫尔忽然伸手摸了摸时七的脸。 杨芮:草,现在流行这样屠狗吗? 欺负她没对象是不是? 可没等她啧第三声,就听赫尔语气里带上了罕见的焦急:呼吸机呢?应急的呼吸机呢? 杨芮不解地从触摸屏后探头:怎么突然要 他没有呼吸了!赫尔托起时七的头,一把将连接器扯下来扔在一旁,扭头看向杨芮:应急呼吸机呢?! 墨蓝的眸子里酝酿着风暴般的情绪,杨芮硬是被这一眼吓出了一身冷汗,条件反射般指了指工作台下面,结巴道:在、在那儿。 三分钟假设从他进入休眠起就停止了呼吸,他已经缺氧三分多钟了。 赫尔弯腰拿出了呼吸机,轻卡着时七的下巴让他张开嘴。 又过去了十秒,躺着的人毫无反应。 赫尔低头看了一眼本应输送氧气的细管,伸手一摸,摸到一处参差不齐的断口。 他突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又伸出手指压在时七颈上试了试心跳。 这一下又浪费了三秒钟。 然后赫尔果断把呼吸机也扔到了一旁,把人从工作台上抱了下来,平放在地上。找准对方胸骨上的位置,交叉十指,开始进行心脏按压。 杨芮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噼里啪啦在屏幕上一顿敲,然后愣住了:怎么会这样不可能,我的程序不可能有错 赫尔顾不上问杨芮程序到底出了什么错,没有摸到时七脉搏的那一刻,他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都冲向了头顶。 被平放在地上的时七表情平静,和睡着了没什么两样。他的身子随着赫尔按压的动作轻微晃着,似乎随时都会睁开眼睛。 然而他依然没有呼吸。 三十次按压后,赫尔一手捏住了时七的鼻子,另一只手卡住他的下颚,俯身含住了他微凉的唇。 这一刻,他和他离得很近。 本能地眨了眨眼,他的眼睫悄无声息地擦过了对方白皙的脸颊。 直到时七胸廓微微抬起,赫尔才松开他的唇,并放开了捏着对方鼻子的手,侧耳听着气流缓缓被呼出。 然后是又是重复的按压,反复地吹气。 直到微凉的唇染上了些许温热,直到按压胸廓的手颤抖了起来,直到赫尔第八次俯身,时七才极轻地咳了一声。 草他骂了一句,艰难地动了动脑袋,眼前满是重影:原来被访问的那个这么难受吗 赫尔轻轻拍了拍时七的脸:时七,能听见我说话吗? 能能别拍时七难受地又闭了闭眼,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头晕 赫尔松了一口气,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阵差点突破理智界限的暴怒。 他抬头看向脸色煞白的杨芮,冷声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杨芮手里拿着刚找出来的除颤仪,见时七终于恢复了意识,她把手上的东西放到了一旁,呐呐地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系统为什么会暗示他停止自主呼吸 你不知道?墨蓝里再次混进了些许幽绿,赫尔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杨芮:这个程序不是杨研究员自己写的吗? 对不起杨芮脸色又白了白,她刚刚粗略检查了一遍主代码,却并没有发现任何问题:主代码是没有问题的,我、我再看看是不是有病 她越说越小声,脑袋快低进自己的白大褂里,话里都带上了颤音。 嘤,这人眼神实在是太可怕了啊! 嘤,得给我点时间查数据啊! 嘤,真的不是我啊! 赫尔盯着她的视线带上了些许过于明显的敌意。 队长,察觉到了某人某些危险的变化,时七赶紧摇晃着爬起来,一手捏了捏眉心,一手拽住了在暴走边缘的赫尔:队长,我这不是没事吗?不是杨芮,你好好想想,不是她。 进出研究所都有记录,万一他俩真的在杨芮这里出了什么事情,最先被彻查的一定是杨芮自己。 抓着自己胳膊的手心带着点冷汗,那点凉意没费什么力气就掐灭了突然窜上来的暴怒。 杨芮作为VIP前排观众,因为低着头,很不幸错过了近距离观看一出用眼神达到变脸效果的大戏。 抱歉,赫尔语气缓和了些:是我冲动了。 杨芮:您这态度变得倒快。 不过想起这人奇怪的脑部数据,她做作地捂了捂心口,坐回电脑前,大方地摆摆手:没事,我理解,咱们也不算特别熟,一下子出了这种事,我肯定是最先被怀疑的 杨芮说着说着也来了气,双手开始在键盘上上下飞舞:啊气死我了,居然在老娘眼皮子底下出错!老娘倒要看看是哪行辣鸡代码拖我后腿,毁我一世清名! 时七听着杨芮这么一通吼,只觉得脑袋好像更晕了。 赫尔只觉得肩上一沉,然后听时大爷哼哼:别动,让我靠一会儿。草,要晕吐了 杨芮知道特勤员打过血清,身体的恢复能力非常逆天。 但她算了算时七刚才究竟晕了多久,还是提醒道:要不你们还是去楼下检查科看看?长时间缺氧有点危险。 时七看着背脊有些僵直的杨芮,摇了摇赫尔的胳膊:队长陪我下楼看看? 嗯。赫尔点头,收回让杨芮如坐针毡的视线:我背你? 恋耽美 队长今天变异了吗[末世]——折黎(26) 时七对上他视线的时候一愣,然后摇头,接着连拉带拽地把人从杨芮的实验室里带了出来。 他甚至都没等电梯,直接拉着赫尔顺着楼梯下了楼,走出了研究所。 旷大的训练场上有不少学员正在训练,看着那一队队整齐的寸头,时七忍不住皱了皱眉,拉着拐进了建筑物另一侧旁边的树林。 研究所旁边树林里并没有种着真的树,这些长杆会模仿真正的植物,随着四季枯荣,但到底都是人造纤维,跟真正繁茂蓬勃的林子还是有区别的。 已经十月底了,这片仿真林的树叶也都掉秃了。 仿真林是用来给学院进行实地训练的,然而林地训练一般都在上午,平时也没人会来仿真林晃悠,林子里这会儿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远处隐约还能听见操场上传来的口号声,时七拉着赫尔又往林子里面走了走,才停下来。 他语气里有些后怕:啊,差点就被发现了 时七仰起头,细细地观察了一下对方瞳色的变化,然后认真地问:队长,你知道你刚才绿了吗? 赫尔: 他下意识转头避开了对方的视线,长长的眼睫垂下:是吗? 可他明明克制住了。 时七还以为赫尔被担心被发现了,赶紧又说:杨芮应该没看见,不然她肯定忍不住问怎么回事。楼梯间就在她的实验室旁边,下楼的时候咱们又没遇到别人 他顿了顿,轻声安慰道:没事了,你不用担心。 赫尔闭了闭眼,太阳穴突突直跳:现在呢? 时七:队长,你得睁开眼睛我才看得见啊。 这是赫尔第一次在自己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到达了濒临失控的边缘,他眼睫无措地颤了颤,右眼缓缓睁开。 瞳孔四周的虹膜上,冰绿的纹路正在缓缓缩小,露出了原本的墨蓝。 还差点。 哦。 时七又想了想,问:队长,你这个变变身是不是有什么触发的特定条件啊? 对。 是什么啊? 一阵冷风吹过,吹得仿真枯枝哗哗作响。 其实也不算是特定条件,赫尔没有隐瞒,低声说道:那就是我。 啊? 那就是我。他平静地重复了一遍:只要稍稍放松警惕,我就会变成那个样子 时七,你知道吗?他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我每时每刻都很想杀人,清醒着的每一秒,我都本能地想要杀人 赫尔觉得自己要疯了。 脑子里有两个声音在叫嚣,一个让他闭嘴,再说下去会把人吓跑的;一个鼓励他,说,没关系,他早晚也是要知道的。 紧张,胆怯,甚至有一瞬间赫尔觉得自己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我就是个怪物。他的语气依旧平静,声音却越来越低:我就是 你不是。清朗的男声语气坚定地打断赫尔的话,时七上前一步,重新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像是三九寒冬里的一缕暖阳,他温柔地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了对方。 你叫赫尔,你救过我很多次。 你是我的室友,你是我的队长,你是我最信任的伙伴 你有很多身份。 但你绝对不是怪物。 作者有话要说: 杨芮:嘤,别人亲亲抱抱我却只有被吓的戏份![哭唧唧.jpg] 谢谢支持,鞠躬 第34章 Chapter 34 其实一上手时七就后悔了。 只是胳膊已经张开了,不抱吧好像也挺尴尬的。 嗯肩宽,腰窄,肌肉有弹性,抱起来手感不错 呸,想什么呢? 甩开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他有些笨拙地拍了拍赫尔的后背:你没有做过坏事,对不对? 你只是和普通人不一样,很大概率还跟我爸有关系。说到这里,时七忍不住笑了笑:你看啊,你连我都能不计前嫌地保护,又怎么能算是怪物呢? 至于杀人的想法谁都会有。 只是个想法而已。 因为角度的缘故,时七没有看到赫尔的眼睛。 他抱上去的一瞬间,幽绿以瞳孔为中心喷涌而出,转眼覆盖住了整个虹膜,然后又以更快的速度褪去,徒留墨蓝。 时七没有察觉自己错过了对方什么样的变化,他继续说道:也许别人会因为你的不同而惧你怕你,但那是因为他们不了解真正的你。 我不管别人怎么想,他松开手,正视赫尔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至少在我这里,你永远都不是怪物。 所以以后都不要这样想了,好吗? 赫尔看着眼前的人,对方的眼神太过炽亮,仿佛就是光明本身,穿过了重重障碍,照进了他心里最隐秘的角落。 他坚定地说,你永远都不是怪物。 有个藏掖许久的软肋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变成了铠甲。 好,墨蓝的眼睛也浮起一丝笑意:我知道了。 知道就好,暗暗松了口气,时大爷眼神里多了几分孺子可教也的欣慰,突然又没了正形,摇头晃脑道:乖孩砸,走,跟爸爸回家! 夸张的动作背后,是颗极力掩藏那丝旖旎暧昧的心。 * 宿舍。 可乐小心地拨开那个老式记录器的两根电线,露出了下面的线路板。他手里拿着根极细的短杆,朝下的一头时不时有蓝色的电流亮起。 他已经完全把答应副队要保密这件事情给忘了。 老江坐在桌子另一边,面前的摊着一本书。 冷风从开着的窗户缝溜进来,可乐接好最后一根铜丝,抬起头,揉了揉酸疼的脖子,瞟了一眼老江面前的书。 这书什么时候买的?他好奇地问。 纸质的东西是新纪元后才又兴盛起来的,然而大部分纸还是用来印了文件,书籍倒是印刷得极少(毕竟现在流行电子版),更别提这种一寸厚的,少说也得几百交易码。 不是我买的,老江翻了一页,没抬头:副队借我的。 哦,什么书啊? 战争与和平。老江还是没抬头:挺好看的,就是人名有点难记。 可乐回忆了一下,这书好像并没有在学院的必读单上,大概就是本名不见经传的故事书吧? 他把记录器的主机板装了回去,然后扣上了外壳,又问老江:你有DC1938吗? 嗯?老江终于舍得从书里抬起头了:你要那玩意儿干嘛?八百年前就被淘汰了的东西 什么八百年,是八年。可乐摇了摇手里的记录器:副队给我安排的任务,老式记录器,需要老式电池。 老江对修家电没什么特别的兴趣,哦了一声之后就接着低头看书了。 于是可乐跑到走廊另一端,敲了秦艾的门。 他记得秦姐很念旧,说不定会有老版的电池。 还真让可乐猜对了,秦艾回屋拆了个闹钟,递给他两块DC1938,然后随口一问:你要这个干什么? 可乐又摇了摇手里的记录器:副队安排的任务。 秦艾也哦了一声,表示对于可乐这种放假还主动加班的行为嗤之以鼻。 直到她关上门,又看见了桌上没了电池的闹钟,秦艾才想起来 她是不是前两天才见过那样的老式记录器?! * 可乐把电池装了进去,记录器的小屏幕闪了闪,上方的针孔投映仪投射出来一块五六寸大的光幕。 嘿,开机了,修好了。 他随手点开其中一个文件夹,光幕上就弹出了一个提示框。 请输入访问ID 请输入访问密码 可乐有点好奇这是什么视频,但想起时七的态度,他推断这里大概是挺私人的东西,那点好奇心就这么被掐灭了。 他回到走廊这端,刚要抬手敲副队的房门,余光就瞥见两个人从楼梯间拐了过来。 副队,可乐迎了上去,把记录器递给时七:任务完成! 这么快?时七接了过来:可乐,很厉害嘛。 可乐得意地昂起头:那是我可乐是谁啊? 然后他画风一转:不过这个旧版型的记录器只能连接固定的服务器来访问文件,服务器要是坏了的话,估计 时七点点头:我知道,谢了。 可乐挠头:客气啥 又闲聊了几句应付了可乐,时七跟赫尔才回屋关上了门。 时七没费什么力气就猜出了ID和密码ID是成金洋的英文名字,密码是妈妈的生日。 连接登录成功后,光幕空白了足足半分钟,才缓缓加载出几十行密密麻麻的记录视频。 视频名字的后缀就是日子,时七翻了翻,最晚的一次记录在3011年8月份。 爸爸好像就是那个时候跟妈妈坦白说他准备辞职了。 也许是刚刚被修好,也许是服务器连接不稳定,也许是记录视频数量过多光幕延迟卡顿得非常厉害。 时七点开最上面的一条视频,等了约莫两分钟,才弹出一条提示 您申请调取的记录已被删除。 时七: 他不死心,又花了半个多小时反反复复点开了十几条视频记录,结果不是记录已删除,就是文件已损毁。 时七把记录器往赫尔手里一放:你选一个看看? 赫尔随意向下划了划挤得满满当当的列表,接着点开了页面上倒数第二条视频。 灰色的加载圈这次足足转了五分钟。 时七脸上的表情还算平静,但无意识蜷紧的手指还是泄露了主人极其紧张的情绪。 光幕上先是出现了一片雪花,接着黑白的画面弹了出来。 有些跳帧,但并不影响观看。 视频的背景应该是间实验室,后方一侧架着几台时七在杨芮的实验室见过的机器,另一侧则被一面巨大的玻璃墙隔开了。 记录的摄像头被放在一张桌子上,下面垫着一份资料,资料封面上印着一串数字,时七歪着头看了看,才分辨出来高糊的几个数字是1173。 接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走到桌前,将摄像头拿了起来调了调。 那人不年轻了,却依旧能看出他五官清俊。凑近摄像头的脸上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眼底有些阴影,似是没有休息好。 这张脸对于赫尔来说是陌生的,他只在时七的记忆里见过这个人。 画面又晃了晃,应该是成金洋把摄像头固定住了,然后他坐在了桌前,翻了翻那份资料。 今天是10年1月1号,我是合成血清项目总负责人成金洋。不知道是记录器的问题,还是成金洋状态不好,他的嗓子哑得非常厉害:这是第第 总之录下来之后数据库会自动编号,我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六百五十多周的记录。成金洋摘了眼镜,搓了搓脸:051173目前反应良好,今天的检查显示他的各项指标都远超普通人。 时七紧紧地盯着跳帧的视频,呼吸变得略微急促,眼睛都舍不得眨。 是爸爸。 老林五天前给实验对象注射了D型单项增强试剂,目前他还没有任何不良反应,动态视力也有了显著提高老林很厉害,几乎已经快把几年前的样品复制出来了。而我的海马体测试依旧处于瓶颈期,无法在不摧毁整个海马体结构的同时,只保留部分记忆 他不说话了,一时间只剩下了缓缓翻动资料的声音。 今天实验对象满十三周岁了。成金洋沉默了许久后,又把眼镜戴上了:这孩子已经整整两天没有说话了,我下午会给他做一个心理评估。 老林他林品最近越来越奇怪了。不,也不是奇怪。他对于合成血清的执着实在是我能理解他不想让之前的努力付诸东流的想法,我也知道公司逼得紧,但他的手法实在是过于不人道。 林品太着急了。 几乎是不间断的屠杀训练,我承认他的训练手法效果显著,但是我非常担心实验对象的心理健康。 然而我却没办法拦着他,老林的话语权早就超过我了,公司也已经找好了替补我的人,如果我现在再威胁他们撂担子不干了,马上就会有另一个人过来顶替我的位子留下来,起码还能再照顾照顾那个孩子。他只比小七大两岁半唉,小七昨天晚上给我打电话我没听见,今天晚上一定给他打回去。 掉帧的画面让成金洋的动作很不连贯,时七却看清了他举起来的资料。 那是一份体检报告,下半页密密麻麻的小字在模糊的视频上挤得让人看不清。 上半页的字数却少得可怜,仿佛是专门为了强调什么,黑色加粗的大字标着: 实验对象:051173 性别:男 出生日期:2997年1月1日 恋耽美 队长今天变异了吗[末世]——折黎(27) 姓名: Hermes 出生地:不祥 亲属关系:不祥 血型:A    存活时长:648周 注射经历: A型/4次 B型/12次 C型/9次 D型/1次 E型/8次 S型/3次 作者有话要说: 注: Hermes,既可以翻译成爱马仕(对就是辣个奢侈品),也可以翻译成赫尔墨斯(希腊神) 希腊神赫尔墨斯聪明狡猾,又被誉为行路者和商人的保护神。 名字一般都包含了父母对孩子的期望与祝福,在某种意义上暗示了一个人的未来,小赫赫遇到的商人和行路者(大噶可以猜猜是谁) 谢谢支持,鞠躬感谢在20200718 19:59:31~20200719 20:50: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云山万重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抚琴笙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Chapter 35 关于海马体的研究,我一直找不到突破口。新来的实习生汤森那天认真地问我的实验到底能不能帮上赫051173,我诚实地告诉她,我不知道。 人类的大脑是一个神秘的器官,我整个研究生涯都没能揭开其奥妙的十之一二,更别提现在我要试图更改大脑的运行模式 这其实不仅仅是为了老林的实验室里的那个孩子,老林能不能成功复制出当年的合成血清只是时间问题,我不清楚他还需要多久才会发现当初其实是我修改了基因链的其中一环,如果他连这个问题也一并解决了,那么批量生产血清指日可待。 我希望以后那些注射血清的超级士兵能有条退路,能选择性永久遗忘杀戮的痛苦,在尘埃落定之后还能恢复正常的生活。 当然,如果实验一直失败的话也许他们就会放弃这个烧钱的项目。 我还约了汤森校对上次模拟海马体实验的数据,今天就记录到这里。成金洋看了看手表,左手捏着颈间的十字架,右手伸向摄像头:我会继续试图关闭这项实验请神宽恕我的无能,原谅我的罪。 半个小时的视频到此戛然而止,光幕上又是一片白色的雪花。 时七终于眨了眨酸涩的眼睛,整个人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呼吸的节奏彻底乱了:队、队长 嗯? 是你不对,是我爸不对,是你时七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你你记得这些吗? 赫尔看了看满屏的雪花,摇头:不记得了。 他是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他也是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全名,第一次知道自己的生日,第一次知道自己确切的年龄 记录器的内容对于他来说是完全陌生的,一丝一毫的熟悉感都没有。 成金洋在记录器里提到的林品。时七有印象。 林品是爸爸的博士同学,专攻人类基因改造,也是一位在领域里独树一帜的优秀科研人员。 根据记录器的内容可以推断,成金洋负责的项目,从10年开始,其实已经不受他本人控制了公司随时可以换掉他,一起研究的伙伴又似乎一意孤行,他坚持留下来的原因,应该就像视频里说的那样。 合成血清项目的终极目的,时七也隐隐约约可以猜到。 十多年前,正值全球能量源动荡的时期,各种国际峰会上火.药味极重,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爆发战争。 在这档口,ING以从基因的根本改造并加强人类本身的战斗力这样的企划赢得了大量W国的赞助资金。说白了,应该就是ING受W国政府委托,寻找制造超级士兵的办法。 他们要制造更快,更强,更卓越的人类。 这是一场豪赌,谁也不知道改变基因链究竟能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而赫尔赫尔墨斯就是这场豪赌的头号牺牲品。 时七不知道在赫尔之前还有没有别的实验对象,也不知道在赫尔之后W国是否还在进行这项实验 从成金洋的话里看,赫尔先前遭受的待遇并不好。 648周,截止到成金洋录视频的那一天,赫尔已经在实验室呆了整整648周了。 648周,将近十三年的时间,也就是说,队长还在婴儿时期就被送进了实验室 至于合成血清虽然还想不明白小小的血清是如何演变成末日惨剧的,但这血清一定和罪魁祸首脱不开干系。 时七现在只觉得心口像是被细细的针密密麻麻扎了一遍,那种疼痛并既不钻心也不刺骨,却让人极其难受。 背负了十多年骂名的父亲曾经想要阻止这项实验继续下去,而队长 就算没有记录器,时七也能大概猜出,赫尔作为实验对象一直留在实验室,直到12年才被父亲偷偷带出来。 十五岁,那时候赫尔才十五岁。 父亲那时候应该给他做过海马体手术了,他孤身一人在码头醒来,记忆残缺,不知道自己是谁他无法想象他当时的感受。 队长好惨 自己十五岁的时候在干什么呢? 哦等等,时七本来鼻子酸得不行,想到这里,满腔的酸楚一下子就收回去了。 自己十五岁的时候在干什么? 当然是忙着逃命了。 那时候他辗转于各个安全区之间,躲避着理事区的高额悬赏。 悬赏目标是成金洋,可那些人不知道成金洋已经死了,找不到他,就退而求其次想从他的家人下手。 爷爷奶奶走得早,妈妈也死了,他们的目标就挪到了时七身上。 只是即使他们用尽了手段,也没能从那个小鬼嘴里逼问出成金洋的下落,反而让他找机会给跑了。 那几年时七过得不是很好,幸亏那时候安全区出入检查也不是特别严格,他经常跟着安置难民的车在安全区之间反复横跳。逃跑得最凶的那几个月,经常三四天才吃得上一顿饭,胃病就是那时候落下的。 就这样东躲西藏熬了几年,期间他给佣兵团打过工,烧抢掠这三个做了个遍。后来终于熬到了十八岁,他用攒下来的全部家当买了个假身份,藏着掖着混进了特勤学院。 草,他自己也太惨了点。 时七一个人坐那儿,脸色变来变去,过了好一阵才说:要不要问问程叔? 相比之下,赫尔就淡定得多:问他什么? 程叔和我爸还有这个林品是一个公司的,只是在不同的分公司。时七把发烫的记录器关上:说不定程叔知道林品的下落只要把林品找出来,当年的真相不就 一直没什么反应的赫尔终于皱了皱眉毛:不行。 啊?时七一顿:什么不行? 不能去找木程。赫尔认真道:不能让他知道。 为什么啊?时七不解。 他如果知道林品的下落,应该早就告诉你了,不是吗?赫尔不想说自己只是没由来地从心底抵触那个研究员,只好慢慢从另一个方向分析道:既然不在同一个处,他未必清楚合成血清的项目内容。 哦对离真相越来越近的兴奋终于淡了点,时七冷静了下来:程叔一直在国内,这个项目保密级别这么高,他不一定知道 赫尔继续谆谆善诱:而且当初帮你隐瞒身份,木教授已经冒很大的风险了。现在他是区里的首席研究员,多少双眼睛盯着他?就别给他添麻烦了 不止别给他添麻烦,以后都别再去找木程了。 他实在是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这么抵触木程,但 赫尔很少这样大段大段地说长句子,时七一下子就被忽悠住了,顿时觉得赫尔说的非常有道理,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被套路了:啊,你说得对,还是得少麻烦程叔,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正说着,突然有人敲门。 副队,在吗? 是秦艾。 时七随手把记录器藏进床头柜的抽屉里,然后去开了门。 * 这是一片早已被遗弃的安全区,不少建筑物已经被炸毁了,残留的废墟上趴着早已枯黄的藤蔓植物。方圆几百米内,稍微还算完整的就是这一处圆形的商场。 商场的周围被清理出了一圈空地,巨大的广告牌被拆了下来堵住了大门。 走近了,隐约能听见里面传出来的人声。 很明显,这处被人为加固过。 绕过广告牌往左侧看,就能瞧见一扇不起眼的金属门,门上凸着不少尖锐的钉子,尖的那一端上残留着些许褐色的污渍,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钉子门忽地被推开,有个人从里面摔了出来。 那人蓬头垢面,浑身上下的衣服都破破烂烂的,露出了下面已有化脓趋势的伤口。 他呻.吟着往前爬了爬,似是想逃走,却根本没有力气爬起来。 从门内又走出几个人,为首的一个并不比身旁的人高大,脚步声却格外沉重:郑炎,你还不肯说那死丫头在哪儿么? 郑炎又艰难地往前爬了一步,小眼睛里闪过一丝痛深恶绝。 他强撑着自己支起上半身,抬起一只沾满污垢的手,指着陈大武的鼻子狠狠地啐了一句,声音嘶哑难听得像破锣:草你麻痹。 陈大武嫌恶地皱了皱眉,后退一步避开了对方带血的口水,然后抬脚往郑炎脑袋上一踹:死到临头了,还不肯说是么? 金属的鞋底与人的头骨在接触时发出了一声闷响,郑炎被踹得全身翻了个儿,仰面躺在地上。两行艳红的血从他鼻子里流了出来,顿时出气多进气少了。 陈大武又在地上蹭了蹭鞋底,才弯下腰,脸上满是小人得志的笑容:你以为你不说我就找不到冯璐了吗?我告诉你,郑炎,老楚狗五年前就死了,那小崽子连老楚狗都护不住,你以为他能 呸!带血的唾沫这次准确无误地喷了陈大武一脸,这一啐用尽了郑炎所有的力气,他的瞳孔开始不受控制地涣散,嘴角却带着笑:他当年能废了你一双腿自然也能 陈大武缓缓起身,抬手抹了一把,然后阴着脸冲身边的人吼道:还不把他挂起来?! 周围几个壮汉个个比陈大武高大,却被他吼得一个激灵,赶紧七手八脚把郑炎架起来,狠狠往那钉子门上一撞。 郑炎连哼都没哼就翻了白眼。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支持,鞠躬 第36章 Chapter 36 时七一开门,就看见秦艾可乐老江三个人排排站,表情非常严肃。 时七: 时七:有事吗? 秦艾抬头看了一眼走廊上的监控:非要在这里说吗? 时七想了想,还是从门边让开:可我们屋里只有两把椅子 于是就演变成了老江和可乐坐在椅子上,赫尔和时七坐床上,秦艾靠在桌边。寝室的双人间本来不大不小,但又挤进来三个人之后,就显得有些逼仄了。 你说你在看守处见到冯璐了?时七皱眉:她怎么进来的? 今非昔比,现在进出安全区管制极其严格,除了特勤队还能随意进出之外,没有正当的文件,普通人是混不进来了。 还是胖子告诉我的,秦艾也皱了皱眉:他刚才来敲我门,说有个女孩在外头拦住他们的车,说认识1队的赫尔,死缠烂打求他们把她带了进来。 一开始胖子不信,差点就地枪毙她,是他队里一个小孩觉得她说得有鼻子有眼,劝胖子带她回来了。 说着,她狐疑地看了一眼乖巧坐在床上的时七和赫尔。 先是来卡他们的佣兵跟他们队长很熟稔,后是可乐拿着ING公司的记录器,说是副队让他修的 真不是她多心,是事实真的很让人怀疑,队长和副队有什么事情瞒着他们。 瞒就瞒吧,谁都有点不想告诉别人的秘密。 可偏偏副队还找可乐帮忙修东西,万一后面发生什么意外,别人都好说,但是可乐不过是个刚毕业的小孩,傻不愣登的,他能应付的来吗? 这下可好,雇佣兵都敢跟着特勤队回来了。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问:队长,你跟那个郑炎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郑炎是赫尔想了想措辞,说:郑炎以前是我的朋友。 时七想起了什么,突然问:冯璐自己来的?没跟郑炎一起? 秦艾点头:对,她自己一个人。 时七看向赫尔:郑炎不是说要带冯璐逃跑么?怎么是冯璐一个人来找你? 赫尔也想到了这一点:郑炎被陈大武抓住了。 剩下三人有点跟不上他们的节奏,可乐一脸茫然:陈大武又是谁? 陈大武现在是个佣兵团的头子,时七解释道:上次任务卡我们的那三队佣兵都是陈大武手下的人。 冯璐被胖子送进看守处了,秦艾压下满腹的疑虑,问:队长,你打算去见她吗? 赫尔转头问时七:去见她吗? 见见吧,时七想着自己人头值四万五的事情,一锤定音:见见说不定能顺藤摸瓜找出买我们脑袋的人。 * 看守处。 看守处就是变相的监狱。 关在这里的人用不了多久就会被送到地勤法院接受审判,然后根据判刑被发配到不同的安全区内,进行劳动改造。 恋耽美 队长今天变异了吗[末世]——折黎(28) 当然,如果有人交得起天价的保释金,也可以直接被放出来,只是十年内不得离区,不再犯事,就算是清白自由人了。 在看守所值班的地勤员还是头一次见着有犯人嚷嚷着要见特勤员。 还是积分榜上排第一的那位大佬。 这位瘦小的地勤员不禁有些好奇究竟是谁给了她勇气,谁不知道那位大佬整天冷着一张脸,从来没正眼看过任何人,眼里除了做任务就是做任务 是的,在别人眼里,高居榜首的大佬一直都是个么得感情的做任务机器。 所以当他给1队五个人做来访登记的时候,他忍不住一次又一次抬眼偷看站在一旁的人。 H还真来了! 偶买噶!那个女孩好像也不是很漂亮的那一挂难道大佬就喜欢平平无奇这一口的? 他是不是得知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被脑补的主角什么也没发现,登记完成之后就跟在了那个地勤员身后,往探访室走去。 时七倒是留意到了这个特勤员高深莫测的表情,他脑子转得快,几乎是立刻就猜出了对方正在想什么。 一丝丝不悦从心底悄悄爬了出来,他碰了碰赫尔的胳膊:队长? 怎么了? 真是麻烦你了,还要陪我跑一趟。 赫尔不知道他又想干什么,但还是习惯性地配合道:没事,不麻烦。 其他三个队友:? 我们就不配得到一句麻烦了吗? 似是感受到了其他队友的问号,时七凉凉地看了他们一眼,眼神里□□裸地写着:你们肯定不麻烦,毕竟是主动要跟过来的。 队友: 老江忍不住小声问秦艾:秦姐我们到底为什么要跟过来啊? 秦艾: 秦艾:我说你跟可乐怎么一样笨?队友都被人买人头了你觉得要真是周弘方寻仇,等他干掉了队长和副队,会放过我们吗? 不等老江回答,秦艾又接着说:再说,退一万步讲,大家也都算是过命的交情了,队友有困难,你不得竭尽全力帮忙? 人多力量大,是吧? 老江是明白了秦艾的意思,可他瞅瞅副队和队长交头接耳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遇到了困难。 反而好像是发现了什么好东西,隐隐约约还有种期待的情绪在里面。 在前面带路的地勤员只听见了时七那句麻烦了,顿时眼神又是剧烈一变。 原来其实是榜上第二的大佬和那个女孩子认识吗? 偶买噶!原来H只是挡箭牌吗? 两位大佬的关系真的跟传闻中的一样好诶 探访室被一道特制的钢化玻璃隔成了两个部分,1队五个人往那儿一坐,有点像是来刑讯逼供的。 没过几分钟,冯璐就推开了玻璃另一边的门,走了进来。 五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她。 冯璐: 冯璐:倒是没想到会有这么大排面 时七看了一眼墙角的监控,又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地勤员,问:你出来多久了? 冯璐低声说:九天了。 她身上的穿着看守处统一的橙黄色衣服,谈不上好看,却也干净整洁,显然是被清理过了。 只是裸露在外的一双手上有块还没处理的伤,伤口周围已经有些微微发炎了。 九天,她和舅舅已经分开九天了。 我们会想办法把你弄出来,时七回头看向地勤员:保释金是多少来着? 那个地勤员一愣,然后为难地说道:这系统她没有任何在任何安全区登记过,极有可能是反对派的成员,这种情况下无法进行保释,还请您 反对派,任何没有在理事区成立后进入安全区登记身份的人都被归类在反对派里。 哦,这样啊时七倒也没为难他,又问:那能不能至少帮她处理一下手上的伤? 这个可以。那个地勤员松了一口气,点点头:一会儿就会有医疗员过来了。 谢谢。时七道谢,然后拉着赫尔站了起来。 冯璐见他们这就要走了,又慌又急地扑在了玻璃上,声音猛地拔高:等等!你们得去救舅舅! 说着,她就哭了起来:他是放走了你们才被抓回去的你们不能不能就这样不管不顾 时七看了一眼赫尔,平静地对冯璐说:郑炎让你来找我们究竟是什么意思,你没想到吗? 冯璐的眼泪流得更凶了。 九天了,时七虽然不忍心,但还是把话说明白了:郑炎知道自己活不了了,才会让你来找我们。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还告诉你,被地勤局审判的时候你要强调自己可以作为污点证人,指正陈大武,以争取减刑。 郑炎已经把路给你铺好了。 玻璃墙的另一边,冯璐低下头,嚎啕大哭起来。 * 从看守处出来之后,几人都有些沉默。 最后还是可乐先问:所以那个郑炎死了? 他杀死了同伴,还放走了任务目标。外头的斜阳有些刺眼,时七眯起了眼睛:他违背了佣兵团仅有的两条规则,死都是痛快的。 郑炎死前怕是被好好料理了一番。 秦艾见缝插针问道:副队,你对佣兵团也很了解吗? 唔了解一点点,时七仿佛完全没察觉秦艾的试探,没有隐瞒:以前为了吃口饭,给他们干过活儿。 可乐脚下一滞。 虽说也不是没见过弃明投暗的佣兵在外面混不下去了,扭头跑来安全区找工作,但是 副队才多大啊?毕业也没几年吧? 那就是他在进学院之前去给佣兵团打过工? 那时候他应该还不到十八 想想自己十八岁前就是在室内鼓捣各种线路板,可乐在心里竖了个大拇指。 偶像就是不一样,随便一段经历都如此精彩。 秦艾还想问点什么,就听见一道腔调有些古怪的男声响起。 赫尔,时七,这么巧啊?贝利依旧穿着一身笔挺的军装,帽子被他拎在手里。他一头金发略显凌乱,浅色的瞳眸被夕阳染上了一抹暖意:你们已经接到消息了吗? 赫尔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打了个招呼:贝利指挥官。 时七嘴角的弧度更大了:贝利指挥官,您怎么来了? 哪里有矛盾,哪里就有巴顿。巴顿贝利弯了弯眼睛:毕竟那个女孩子是重要的证人,需要特别的保护。 哦时七挑了挑眉:您知道是谁花大价钱买我的脑袋了? 小眼镜都跟我说了,陈大武带领的佣兵团对吧?贝利也没有直接回答问题,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看守处,随口报了一串坐标,然后笑眯眯地说:更直接的证据还得你们自己找呀。 作者有话要说: 某作者:数字,你是不是暗恋你们队长? 某数字: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否认.jpg] 某作者:那让别人脑补一下他的感情状况怎么就 某数字:谁又想胡编乱造些什么?舌头不要了?[凶残.jpg] 谢谢支持,鞠躬感谢在20200720 19:25:37~20200721 19:07: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不摸鱼 2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Chapter 37 贝利报出来的坐标时七就记住了最后三位数。 倒是可乐一听这个坐标,眼皮一跳,拿出不离身的平板一搜:咦?这不是隔壁52区吗?那不是早就没人住了。 对啊,没人住了,贝利依旧弯着眼睛:就只剩下耗子了。 时七好像明白了贝利的意思,他这是直接查到了陈大武的坐标? 贝利抬手理了理自己金色的短发,把军帽戴好,又说:这可是我花了不小的代价买来的位置,717号特勤员,不要让我失望啊。 说着,他往看守处走去。 时七皱了皱眉,问:为什么帮我们? 贝利的步子一顿,回过头,古怪的腔调依旧带着笑意:今年年底,能升职调入理事区的有两个位子。 而地勤局有三位指挥官。 这么好的机会,他怎么可能不添一把柴? 这个理由倒是说得过去。时七松了松眉头,笑道:那先预祝贝利指挥官步步高升了。 贝利转身,随意地摆摆手:合作愉快。 * 傍晚,研究所。 木程拿起那封二版血清批量生产的批准信看了又看,满意地笑了。 他看了一眼墙上的电子表,把批准信放进了抽屉里,然后看向桌上另一份实验报告。 那份报告的封面上并没有像其他报告一样标注着第三十七处安全区研究所,相反,那上面只写了声波处理器几个字。 木程把这份报告也锁进了抽屉里,然后拉开办公室的门,往杨芮的实验室走去。 唔,这个点小七应该还在吧? 有一阵子没碰上他了,虽然都在同一层上,但这段时间他忙着整合上交第二版血清的事情,几乎没出过会议室。 然而实验室里只有杨芮一个人在。 小杨,他们今天走的这么早? 嗯杨芮答得有些心不在焉:木教授,您找时七啊? 对,木程走过来看了看杨芮的屏幕:又想更新扫描代码? 杨芮摇了摇头,指了指一旁坏掉的呼吸机:今天差点出事。 木程神色一变:怎么了? 今天下午给时七跟赫尔做意识连接的时候,系统居然暗示被访问者停止自主呼吸,也多亏赫尔反应快杨芮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什么:啊,抱歉啊教授,本来下午就想跟你说这件事情的,结果您锁门了,就没能及时告诉您。 她确实在他们刚走之后就想通知木教授来着,然而每次木教授在钻研某个课题的时候就喜欢锁门,敲也敲不开,所以她就想着先回来修修程序再过去找教授。 结果一修就修到现在,要不是木教授自己找上门来了,她估计自己还沉浸在大段大段的代码里。 停止自主呼吸?木程的眉毛一下皱得几乎能夹死蚊子了:你是说小七下午差点死在这里? 杨芮愧疚地低下了头:是而且我检查了一下午都没找出来究竟是哪里出错了。源代码没问题,主框架也没有错 人没事就好木程倒也没怪杨芮,只是问:那他们明天还来吗? 杨芮摇了摇头:时七没告诉您吗?明天他们要去好像是52区?说是要过去找什么金手表 时七打她呼叫机的时候她没听全,一是信号不太好,二是她光顾着看代码了 在自己的实验室发生了这种事,杨芮真觉得又羞又愧。 夸下海口绝对没问题,转头就差点让人把命搭在这里。 自己太差劲了。 这个臭小子木程咕嘟一句:怎么什么都不跟我说 杨芮赶紧打圆场:兴许他怕教授担心呢?您 木程摆摆手:你继续忙吧,我去打呼叫机骂这个臭小子去! 杨芮:完了,不但差点害死人家,还害的人家要被骂了 * 第二天一早,几个人就轻装上阵了。 托贝利的福,坐标非常精确,他们只用了小半天就摸到了52区外围。 52区是三年前才被遗弃的区域,四周的残垣断壁看起来都还带着点新鲜出炉的感觉。但即使道路损毁并不严重,几人还是贴着废墟的边缘悄悄地行走在阴影之中。 一路上,时七都在想,佣兵团一般跟随着黑金市场在荒原上到处移动,也很少有固定的坐标,贝利又是从哪里搞来的这串数字? 巴顿贝利时七想起对方那双浅色的笑眼,自己好像在什么别的地方见过他。 在哪儿来着? 队长,要到了走在最前面的可乐停了下来:就是拐角那个商场,前面是块空地,不好过去。 商场?时七回过神来:什么商场? 可乐又看了看平板上的卫星地图:唔这里以前叫大悦城。 啊,大悦城啊时七仔细看了看四周的环境,挑了一条路:可乐,你带探测仪了吗? 带了。 那我们走地下。 好啊?上次走地下的惊险还历历在目,可乐有点不确定:走地下会不会遇到 佣兵会清理附近的欧姆,时七迎着冷风抬枪瞄了瞄:这附近方圆几百米都是安全的。 恋耽美 队长今天变异了吗[末世]——折黎(29) 可乐很好奇,却不敢问得太明显:那还有什么别的需要我们注意的吗? 时七好笑地看了他一眼: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可乐挠挠头,语气有些小心翼翼:佣兵团都接什么活儿啊? 什么都接,时七大方科普:不过我入行的时候佣兵团好像刚刚成型,接的活儿还没现在种类多。那时候最常干的就是搜刮物资,超市便利店仓库之类的,说白了就是抢劫。 说着,时七绕到了一条地下通道的入口:走这里,这里直通大悦城地下两层的停车场。 秦艾忍不住也问道:副队,你怎么对这里这么熟悉? 时七回头,环视了一圈周围的保存还算完整的建筑物:这里离H市C区很近,我妈以前经常在休假时带我来大悦城吃东西。 在电子购物已经普遍到烂大街的时代,大悦城主打怀旧,里面都是一些老式餐厅,没有服务机器人,也没有自动点餐的那种。 时婧很喜欢这些缺乏高科技的古董餐厅,带的小时七也很喜欢来这里吃饭。 可乐调试好了探测仪,那圆滚滚的机器先一步下了楼梯。 几人跟在探测仪后面,可乐打头阵,时七断后,悄无声息地全都进入了地下通道。 这里有明显的人工清理过的痕迹,而且一路上有不少一次性的警报器,为了不打草惊蛇,几人前进的速度慢了不少。 赫尔走在时七前面,这会儿有意放慢脚步,最后跟时七并排。 时七?他轻声叫道。 嗯? 有点奇怪。 时七想了一会儿,认真问:你是说我们换队友的频率高到奇怪,还是前几次任务坐标暴露得奇怪,还是说这条通道空得奇怪? 赫尔: 赫尔:先说通道。 没人看守可能是人手不够了,时七小心地跨过一道隐蔽的激光线,轻声说:不排除他们今天接活的可能性。 赫尔抬手扶了他一把,然后自己也跨了过去:还是要小心点。 时七忍不住笑了:队长,你真 那种奇怪的情绪又来了,有一瞬间赫尔听见了自己的心跳猛地加速。 真什么? 没什么,时七抿住了笑意,正色道:现在说说另外两个吧。 赫尔其实很想问他到底在笑什么,但他最后还是忍住了:1队死伤率一直都非常高,比较可疑的还是前几次暴露的坐标。 时七却不大认同:二队的胖子是跟你差不多同时被分进特勤队的,这么多年下来,二队只有两个人退役,还是因为年龄到了队长,你真的不觉得1队一直在被针对吗? 赫尔倒是没留意这一点,他沉默了片刻,说:1队接任务的频率比其他队伍高很多,危险性较大,所以 时七看了一眼前面有些距离的三个队友,有什么答案呼之欲出:队长,你想想,是不是每次出现伤亡,都是因为类似钱子林那样的队友? 胆小,怯懦,心理素质有待提高,很让人怀疑他究竟是怎么通过高压实战考核的。 赫尔脚下一顿。 的确,隔三差五就会有一个与其他队友看起来格格不入的新人加入,而这个新人通常会在某一个任务里拖后腿,最后最后就只剩他一个生还者。 这样的事情发生过很多次了,只不过以前他从来没有留意过。 还有坐标,时七知道赫尔明白了他的意思,挪到了下一个话题上:遇到郑炎那一次,即使我们回程时更改了路线,陈大武的人却还是找到了我们。 别的队伍是偶尔会碰上佣兵,只有1队,佣兵团就像是开了个1队定位器通道里的光线非常暗,时七的声音也轻到几不可闻:谁能一直掌握我们的确切坐标呢? 是谁一直在尝试悄悄杀死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快点走完剧情谈恋爱,今天双更哦~ 快夸作者勤奋! 谢谢支持,鞠躬 第38章 Chapter 38 厚重的金属门向两旁滑开,贝利摘下帽子,理了理被帽檐压得有些变形的头发:证人冯璐已经被保护起来了。 管理员正在电脑前输入什么,听见贝利这么说,他眼皮都没抬:坐标也给他们了? 给了,贝利自己拉了椅子坐下后,单手托腮,浅色的眸子肆无忌惮地在管理员面瘫的脸上来回扫视:你就不怕他怀疑什么? 管理员抬手正了正领带:他不会怀疑我。 他可多疑得很,贝利伸手拨了拨管理员的袖扣:现在估计已经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对劲了。 镜片后的眸子扫了一眼银色的袖扣,管理员打字的手一停:别乱动。 小眼镜,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贝利把手收了回去,略显遗憾道:成为管理员后,你一点都不好玩了 管理员: 周弘方不闹了。见管理员不理他,贝利轻咳了一声,正色道:下午他又跟其他1队殉职的特勤员家属开了个会,我听吴仁越说,他们准备撤诉了。 管理员的视线终于从屏幕上挪开了:撤诉? 对,贝利扬起嘴角,点头:可能是终于明白了不管他们怎么闹,我们都不会公开记录器,所以 不对,管理员有些机械的语调打断了贝利的话:周弘方不是这种人。 贝利沉默片刻后,又点了点头:嗯,他不是这种人。 他的五官本就带着西方人的精致,此时灿烂又纯粹的笑容更加模糊了他的年龄,仿佛就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年,而不是久居高位的指挥官:周弘方爱他的儿子,但他更爱手里的权利。 冯璐在我们手里,他不确定冯璐究竟知道多少信息。管理员按下发送键,抬眼时刚好对上贝利的笑脸:你笑什么? 贝利耸肩:我想看看你要多久才会抬头看我一眼。 管理员: 公式化的表情出现了一丝细微的裂痕:地勤局的指挥官都像你这么闲吗? 贝利笑得更开心了,语气骄傲得像个孩子:他们确实没有我清闲,因为他们没有我聪明。 管理员扶了扶眼镜:今天不去上班吗? 今天休息,贝利又抬手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怎么,你想去喝一杯? 管理员:不,只是想问你什么时候出去。 啧,使唤完就要赶我走了? 管理员的视线转回屏幕上:管理员和指挥官不一样,管理员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小眼镜,你不爱我了。 管理员毫无感情地指了指门:门在那边。 * 秦艾轻轻抬起对方右手食指,向后一掰。 啊啊啊!被绑在椅子上的光头男人叫得惨烈:我说!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正准备撸袖子把秦艾替下来的老江愣在了原地。 大兄弟,你是不是太容易倒戈了点? 秦艾也没想到这个块头不小的男人看起来凶神恶煞,结果这么快就松口了。她以为对方想要使诈,手下的力气又大了几分:还想使诈?! 啊啊啊啊!!!没有!俺没想使诈!!! 光头叫得实在是凄惨,可乐听得有点头皮发麻。 他看了一眼时七,后者一手拎枪,一手拽着另一个已经晕过去的汉子的后领,毫不费力地往这边拖来。 扑通。时七把手里的人和那人被绑好的同伴扔在了一起,抬头就看见可乐一脸复杂地盯着自己:怎么?吓着了? 可乐摇头,表情依旧复杂:就是没想到秦姐手劲这么大。 时七看了一眼在秦艾手下鬼哭狼嚎的光头,然后笑了:以后可别惹秦姐生气了。 老江数了数堆在一起的人:这里才躺着九个我们是不是进来的太容易了点? 可乐被光头叫得浑身发毛:确实跟预期的不太一样 他之前听说已经成型的佣兵团人数庞大,弹药充足,戒备管理也很是森严。 难道说这个陈大武带领的并不是什么正规的佣兵团? 被绑在椅子上的光头已经涕泪横流了:这位大姐美女!美女!别掰了!你想知道什么俺都说!俺都说!俺知道的一定都告诉你! 秦艾啪的一下又把光头的中指接了回去:七万五千交易码的那起单子,雇主是谁? 光头随着她的动作又是一声惨叫,然后眯着眼睛滴溜溜一转:什么什么七万五 秦艾并不跟他废话,微笑着把他的无名指和小指又卸了下来。 啊啊啊啊啊!光头的五官都扭曲在了一起,豆大的汗珠从他脸上滑落:是是买人头的那个单子吗? 秦艾作势要去掰他的左手。 别别别!姑奶奶!俺说!俺说!光头惊恐地睁大了眼睛:俺不知道全名,但是俺知道那人姓林!老大一直叫他林教授!林教授今天早晨才联系过老大 说着,他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赫尔,话里颇有些痛心疾首的意味:不然你们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进来了? 林教授?秦艾冷笑,平日里柔和的五官此时尽显狠辣:要不要我再帮你好好回忆一下? 她挑着光头身上最脆弱的关节下手:姓林还是姓周? 光头喊得嗓子都哑了:真的姓林姑奶奶俺求求您俺真的听见老大叫他林教授 陈大武呢?一直没说话的赫尔问道。 光头喘着粗气,闷声答道:老大他们去取货了。 取什么货?秦艾又要动手。 粮食!粮食!光头惊慌失措地想要躲开秦艾的魔爪。这个女人长得柔柔弱弱,下手却这么狠:林教授今天早上跟老大通话时说说31区今天会押送一批粮食去21区,让他多带点人过去 时七对可乐说:都录下来了吧?打包发给管理员,让他去处理。 秦艾又问:关于那个林教授,你都知道什么? 光头浑身哆嗦了一下:俺不能说了再说会被会被 你要是现在不说,我就把你身上两百个关节挨个卸一遍。秦艾威胁道:你到底说不说? 老江也被秦艾这一嗓子吼得一激灵,他悄悄往可乐身边靠了靠:秦姐以前是专业逼供的吗 不是,可乐也是一激灵:听说秦姐以前是学医的 老江:原来如此 太可怕了,指哪儿卸哪儿 他光是站在旁边看着都觉得疼 老江下定决心以后绝对把秦姐当姑奶奶供起来。 光头已经吃了不少苦头了,他挣扎了一下,见秦艾并不像是在开玩笑并把手伸向了他的胳膊,最后还是松了口:别碰俺!别碰俺!俺说!俺说还不行吗 林教授全名、全名叫什么俺真的不知道,但是俺知道他是他是37区的人! 时七看了一眼赫尔。 而且、而且光头搜肠刮肚地想着说辞:他应该是、是、是个大人物!他知道好多普通人根本不可能知道的事情! 秦艾眯眼:比如? 比如比如他能给我们特勤队出任务的坐标和路线!他还能告诉我们安全区究竟什么时候才会运物资!光头生怕秦艾不信,噼里啪啦倒豆子一般全说了:你们可以去、去黑金市场!黑市上不少佣兵团都跟林教授买过物资的运输路线!俺就知道这些了,俺真的不知道别的了 秦艾回头询问地看了赫尔一眼。 光头眼见着这个戴着眼罩的男人一步一步走过来,突然开始全身哆嗦起来。 赫尔平静地问:陈大武的腿还好吗? 光头一怔,然后颤抖地答道:老大、老大五年前接了双腿,这几年都、都挺好的 谁给他换的腿? 这个俺、俺真的不知道光头哭丧着脸,害怕地看了一眼秦艾,生怕她又动手:别打俺了,俺真的不知道了哇 队长,可乐插嘴:管理员回复会通知31区管理员,让他们加强防范。然后管理员又问我们是怎么知道的 恋耽美 队长今天变异了吗[末世]——折黎(30) 照实说了呗,时七凑过去看了看可乐平板上的回复:说我们根据他的好朋友提供的坐标找到了想要暗杀我们的雇佣兵。 见赫尔没有反对,可乐就这么回复了管理员。 赫尔又盯着光头看了一会儿。 光头顶着他的目光抖若筛糠。 走吧,赫尔收回目光,说:他没有说谎。 * 陈大武晚上带着人空手而归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被五花大绑的光头,和在角落里晕成一堆的其他几个人。 光头一见陈大武脸就白了。 老、老大他结结巴巴地问道:俺俺跟他们实话实说了,一句假的都没有您看能不能、能不能放了俺媳妇 陈大武眯起了眼睛:是你告诉他们我们今天要去取粮是吗? 光头又哆嗦起来:不是、不是您让我问什么答什么吗? 陈大武沉默了片刻,一拳招呼在光头脸上。 他今天真的来了?扭了扭手腕,陈大武又问。 光头被那一拳给打蒙了,好半天才想明白陈大武说的是谁:那个蓝眼睛来了。 陈大武还想问什么,别在腰间的呼叫机突然响了起来。 林教授?陈大武没好气地接了起来:我老陈还真得谢谢您,今天让我折了十几个兄弟。 呼叫机那边沉默了半晌,说道:陈先生节哀。 陈大武骂了句脏话,然后恶狠狠道:你就不怕我去你们安全区里告发你么? 对面的人轻笑了一声:陈先生,你别忘了是谁帮你驱散了附近的欧姆潮。 陈大武听着,脸色铁青。 林教授又笑了一声:没有舍哪来的得?陈先生,你要把眼光放长远。 陈大武强忍着怒意,压低了声音:你最好记得你答应过我的事情。 林教授依旧笑呵呵:没有忘,只要陈先生肯配合,最后一定能顺利报仇雪恨。 你做的机器已经运到你说的地方了。陈大武深吸了一口气,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问道:什么时候去37区接你? 作者有话要说: 叮咚!您的好友凶残的秦艾已上线~请勿随意激怒温柔姐姐哦~ 第二更~ 作者太勤奋了,自己给自己加鸡腿 求夸,明晚九点见。 谢谢支持,鞠躬 第39章 Chapter 39 从大悦城回来两天了,这两天时七把记录器里成金洋录的那段视频反反复复看了几十次,试图再找出什么别的线索。 那个光头说的林教授很有可能就是林品了。 时七没见过林品,新纪元后电信网络更是全面瘫痪,想找出更多与林品相关的信息,他思前想后,最终还是拨通了木程的呼叫机。 程叔?还记得之前帮我搞身份证明的那个F吗? 木程: 木程:你这个臭小子这么多天不联系我是又死到哪里去了?! 时七把听筒拿的离耳朵远了点。 直到木程完成了足足五分钟的以后发生这样的事情要跟程叔说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不要一个人逞强等反复横跳式说教后,时七才敷衍地应了声:知道了,程叔,我不是一个人,有队长陪着我呢。 木程那边沉默了片刻,问:你问F干什么? 上次出任务被耗子卡了一路,有人出手帮了我一把,想还个情。时七说着早就想好的编词:您之前不是说F拿钱办事效率高,我这个回头客想再跟他做笔买卖。 他这番话说的有理有据,木程却像每个操心的长辈一样,重点只放在了他的前半句:你说什么?上次出任务被卡了?受伤了吗?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你积分又不是不够,提前退役或者回学院当教官不好吗?真是 时七: 时七:您还有F的联系方式吗?没有我就挂了。 拿到了F的联系方式,时七像每一个不喜欢被说教的后辈一样,果断在木程再次开始唠叨前说了拜拜。 今天晚上就他自己在宿舍里,赫尔被分配了城墙上的巡哨,到午夜之后才会回来。 看着本子上记的那串数字,时七用呼叫机拨了过去。 出乎意料的是,连接中的提示音响起后,对面仅过了三四秒就接了起来。 你好。 听着那两个字,时七一愣。 他不确定地问:玛吉? F是那个女酒保? 对,我是玛吉。玛吉的声音很是清脆悦耳:请问你是? 时七皱了皱眉,拿下呼叫机,确定自己输入的数字是正确的,才说:我找F。 玛吉咯咯笑了起来:这位先生,F的要价通常很高,您确定要找他吗? 确定。 那请问您想买什么呢? 我想买一个人的信息,时七瞟了一眼桌上的老式记录器:全部的信息。 信息啊先生知道那人的名字吗? 林品,双木林,三口品。 玛吉沉默了。 怎么?时七把记录器收进抽屉里,然后站了起来:F不想接? 接。玛吉的语气依旧轻快:两日出单,到时候还麻烦先生亲自过来取货。 知道了。 祝您有愉快的一 玛吉小姐,时七打断她,直接地问道:你跟贝利指挥官有关系么? 玛吉倒是爽快地答道:我是巴顿的姐姐,先生认识我弟弟? 原来是姐弟,怪不得长得这么像。 认识,对方直接承认,打消了时七继续追问的想法:两天后我去酒吧拿东西。 好的,祝您有愉快的一天。 * 安全区城墙的厚度大概有五六米,墙上隔三差五便排着炮口朝外的能量炮,时不时有来回巡哨的士兵与特勤员互相擦肩而过。 站在城墙上看,墙里纵横交错的路被街灯染成一条条昏黄的线,交织出了一片安详;墙外入目的就是一片平坦的缓冲区,再远的景象就跟夜色融为了一体,肉眼只能瞧见一片黑暗。 这个妖风胖子搓了搓手,一边拍拍脸,一边跟赫尔抱怨道:刮得我脸疼。 城墙上呼啸而过的冷风似是要应着胖子的抱怨,吹得更起劲了。 赫尔没觉得有多冷,他抬头看了看月朗星稀的夜空,倒是想起来了宿舍里还有一个怕冷的。 不知道时七睡觉之前关窗户了吗?不然早上起来又闹胃疼。 胖子也不是第一天才认识赫尔,知道对方话少,见他没接话,自顾自接着抱怨:唉,这一天天在城墙上吹的这手上脸上的皮都干裂了,等我休长假回家媳妇又得说我。 说起老婆,胖子想起了旁边这个寡言的单身汉似乎一直没有对象,忍不住拿手肘怼了怼赫尔:你打算什么时候找对象? 赫尔:为什么要找对象? 胖子一脸你真的是现代人吗的表情:你怎么会这么问?对象的好处可多了! 赫尔:比如? 胖子把他冻得通红的手举了举:比如说我冻着了,我媳妇就会给我捂手;我饿着了,我媳妇就会给我做饭吃;放长假回家,还能跟媳妇好好咳,总之,找对象就是找一个人分享你的喜怒哀乐,她会关心你,爱你,有事没事惦记你。这种惦记吧 胖子不好意思地笑了,脸上浮起一丝幸福的红晕:让你觉得很有盼头,你懂吗?就是所有的奋斗突然都有了目标,想让她过得好一点。 赫尔想了想,认真问:所以你找对象就是为了让人给你捂手吗? 胖子: 胖子:当然不是为了捂手而已! 看着后者脸上明显的迷茫,胖子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H,你不会从来没谈过恋爱吧? 恋爱?赫尔更加迷惑了:我为什么要谈恋爱? 看来是真没谈过了。胖子先是一脸惋惜,随即一脸八卦道:你不会也没暗恋过别人吧? 赫尔莫名就想起了那对黑亮的眼睛,心脏忽然一跳:暗恋是什么? 胖子: 这就是帅哥单身的原因吗? 暗恋就是悄悄地喜欢胖子觉得自己有必要给同事科普情感知识的盲点,却有点抓耳挠腮:喜欢就是在一起的时候你就会很高兴,分开的时候你会经常想着她。 墨蓝的眼睛闪了闪,他又想起了他的笑脸。 心情会被她影响,习惯会被她影响,心跳会加速那叫啥来着?小鹿乱撞什么的。胖子说了那么一大串话,吸进去好多冰冷的空气,他轻咳一声,做了个自以为完美的总结:你会想给她最好的,她会让你觉得一切的努力都值得。在这种日子里,你甚至愿意为了她去死。 赫尔轻轻呼了一口气,看着眼前转瞬即逝的白雾,声音很低:是么? 自己暗恋时七吗? 不对啊 自己的任务就是在合适的时机替他死去。 只是在完成任务而已,赫尔这样告诉自己。 他的视线落在了城墙下方空荡荡的缓冲区上,极力按压下心里那份就快要脱离掌控的情绪。 他不喜欢这种失控的感觉,失控代表失去了理智,而自己一旦失去理智 我只要完成任务就够了,赫尔又跟自己重复了一遍,我不需要想太多。 总之,你不用太担心。就凭你的条件,真的不愁胖子又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这才注意到身边这位已经盯着外面开始发呆了:我说,赫尔,我刚说的话你听进去多少? 赫尔这才回神:抱歉,走神了。 胖子:没事。 合着他搜肠刮肚说了一大堆安慰对方的话,人家根本没听进去呗。 又是一阵刺骨的冷风,胖子忍不住打了个冷颤,紧了紧自己厚实的大衣:你不冷吗? 赫尔摇了摇头。 胖子又搓了搓手,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双手套戴上。 你听说了吗?管理员去理事区开会了。他边戴手套边继续闲聊:说是过明天下午才会回来。 哦。赫尔有些心不在焉地应道,他看了一眼时间,还有十分钟就换班了:回去吧。 胖子也觉得差不多了,于是两人转身往回走。 转身的那一瞬间,赫尔余光注意到墙外的黑暗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他停在原地,从围栏上探头,向下看去。 与此同时,刺耳悠长的警报声回荡在半空中。 城墙战备人员请就位城墙战备人员请就位这不是演习城墙战备人员请就位 赫尔的视线里,城墙下方,数不清的绿色光点以一种惊人的速度自远处朝这边袭来。 胖子也探头一看,然后大骂了一句:草!不是说这玩意儿冬眠吗?!这都十一月了还有这么多?! 赫尔眼皮一跳,突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仿佛是要验证他的想法,一阵轰隆隆的噪音由远至近,接着脚下坚实的城墙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 卧槽!墙上另一端的一个士兵指着下方的一个位置,慌张地大叫起来:快看那边!有人在炸城墙! 赫尔看了一眼,那是安全区的西南角。 胖子瞧着下面燃起的一团团明显是炸.药造成的火花,也惊了:这是怎么回事?! 周围是此起彼伏的惊呼。 欧姆夜袭并不是什么新鲜事了,夏天几乎每天晚上都得来一遍。可现在已经十一月了啊!不是说欧姆会冬眠吗? 而且为什么会有人炸城墙? 一旦安全区的城墙被突破 特勤队的宿舍就在爆炸点附近。 赫尔突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恐慌。 作者有话要说: 小赫赫每天都在纠结自己到底是明恋还是暗恋。 这周依然没有榜单,不过没关系,作者存稿多! 谢谢支持,鞠躬感谢在20200722 19:57:24~20200722 22:05: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时轩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Chapter 40 时七是被警报吵醒的。 刺耳的警报声伴随着冷风从他忘记关上的窗口灌了进来,他在床上翻了个身,往被子里缩了缩,然后听见一声仿若近在咫尺的巨响。 轰隆! 恋耽美 队长今天变异了吗[末世]——折黎(31) 那声巨响直接把他瞌睡震没了。 从床上爬起来,不知道是不是时七的错觉,那声巨响听起来像是能量炮弹发射的声音,距离却好像离宿舍很近很近。 咣咣咣!还不等他凑到窗口看看外面究竟怎么了,房门就被捶得震天响,接着就听可乐喊道:副队副队!有人炸城墙!快起来! 时七:你再说一遍炸什么? 可乐也觉得这件事情很奇幻,但它已经发生了:有人要炸城墙!贝利指挥官刚刚广播让所有特勤员进入战备状态你没听见广播吗? 时七:刚醒,还真没听见。 管理员呢?他随意披了件外衣就拉开了门,加入了往器械库跑的队伍:怎么不是管理员做广播? 你忘了?可乐提醒道:管理员去理事区开会了。 哦对。 器械库就在宿舍楼旁边,跟着队伍跑过去的时候,时七又听见一阵连绵的巨响。 这次他听清楚了,就是爆破的声音。 高大的城墙似乎整个晃动了起来,时七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赫尔应该在城墙上巡哨。 广播里,贝利有条不紊地安排着:留守区内的特勤员前往器械库领取武器后,并前往西南角集合;所有巡哨人员驻守城墙,全力开火,为西南区争取时间 戒严级别提高到四级,所有居民请勿随意走动 请其余地勤员准备疏散与转移的载具。 请其余特勤员务必履行特勤队的职责。 时七有点担心赫尔,可在这节骨眼上显然防守西南角更加重要。 万一真的被炸穿了,他们就是挡在西南角的最后一道防线! 区里还有大量的老弱妇孺,一旦他们也失守,整个安全区就 时七抬头看了一眼城墙上方,然后拎着半自动跟可乐一起跑向了西南角。 轰隆!又是一声巨响,脚下踩着的地面微微一颤,大部分特勤员已经就位了。 墙外能量炮不断发射的响声,夹杂着欧姆的咆哮与嘶吼,隐隐约约随风传了进来。 他们没有时间思考为什么在几近寒冬的时节,还有这样大规模欧姆潮。一百来名特勤员将西南角以扇形围住,他们离那处的城墙之间只有大概百米的距离。 可乐端着一把冲.锋.枪半蹲半跪在时七身边,圆圆的小脸贴着枪身,眼神里有胆怯,却也有毫不动摇的坚定。 轰隆! 这次所有人都听清了,爆破的声音来自面前城墙的地基下面。 平滑的墙面自与地面相接处出现了一道细细的裂纹。 轰隆! 这次的震动来源于他们脚下。 靠时七另一侧,一个面生的特勤员骂了一句声音有些抖:不是说不是说城墙坚不可摧吗?不是说城墙的地基深入地下十几米吗?怎么会 轰隆!像是要回应他的话,脚下的震感这次更加明显了。 墙面上的裂纹随着这次震动猛地向上窜了将近两米,同时如蛛网般向两旁延伸。看着龟裂的痕迹一点点扩大,驻守的特勤员们不禁或多或少有些胆怯了。 有人开头,人群里便有人接话:之前说欧姆是自然演化的物种后来又说是人造的不知道理事区还骗了我们多少 说不定城墙也是偷工减料的 谁会炸城墙? 就是为什么会有人炸城墙? 质疑的声音此起彼伏,质疑的内容包罗万象,随着刻板印象中最坚固的城墙开始出现裂痕,恐惧就在这群年轻人心里扎了根。 眼看着队形就要被他们自己吓唬散了,时七拧了拧眉。 再这么下去,这处防线根本撑不了多久。 特勤局要是非要也按照功勋排个军衔高低,那么一定是1队排在最上面。 现在赫尔不在 那就只能他这个副队就赶鸭子上架了。 全都别乱动了!他提高了音量,清朗的声线盖过了其他质疑的声音:都是身经百战的汉子,怎么现在喜欢自己吓唬自己了? 周围的骚乱弱了弱。 是没见过欧姆,还是没打过欧姆?黑亮的眼睛缓缓扫向周围一张张年轻的脸,语气带着一丝丝不耐烦:特勤队的职责是什么还需要我给你们重复一遍吗?! 我们身后的住宅区里,里面有老人,有孩子,甚至还有你们的家人! 我们的责任是把这些怪物拦在这里,保护我们身后的人! 我们可以害怕,但是绝对不能退缩! 当然,谁要是怂了时七顿了顿,嘴角扯出一个嘲讽的笑:想回家找妈妈,那就赶紧回家哭去! 别在这里打乱队形! 恐惧的蔓延就这样被他三言两语地化解了。 热血的年轻人骨子里还是不服输的,对付他们最容易的办法不是谆谆善诱,而是挑衅他们的能力。 没有哪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想让别人以为自己是怂包。 没人要回家?见没有人战战兢兢地往后退了,时七这才又端起枪:又不是没演习过,呈三排轮流自由开火都记得吧? 记得! 轰隆! 这次他们眼前的城墙肉眼能见地摇晃了起来。 时七最后瞄了一眼城墙上的巡哨亭:同志们,准备接客了! 城墙上最长的那条裂纹蓦地变宽,伴随着咯啦咯啦的声音,碎石扑棱棱地掉了下来。 * 贝利站在城墙上,身边是另外两位指挥官。 他的视线落在下方冲势放缓的绿色光点上,浅色的眸子随着一次次炮火的发射忽明忽暗。 周,半晌,他问:什么丧心病狂的人才会来炸城墙? 周弘方的眉头就一直没松开过:反对派。 是吗?贝利又看向右手边另一位指挥官:你呢? 另一位指挥官是个长相憨厚的中年人,听见贝利这么问,他点点头:我也觉得是反对派。 真的吗?贝利笑了,他的音量在炮火的衬托下显得非常小:到底是什么人能精准地绕过缓冲区数不清的探测仪,在城墙外部安置炸.药呢? 右边的指挥官没听出来他话里的意思,老老实实地分析道:最近安全区之间物资运输押送得越来越严,这两个月里反对派几乎没能捞到任何油水,他们也是要吃饭的很有可能狗急跳墙了吧? 贝利忽然话锋一转:周,今晚在监控室值班的是谁啊? 周弘方听懂了贝利话里的质问,当即沉下了脸:贝利,你怀疑我?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今晚应该是吴军官在值班吧?贝利轻笑,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巡哨亭:不知道他有没有注意到今晚城墙下的异动呢? 周弘方的表情彻底黑了下来。 第三位指挥官这才回过味儿来。 得,这两位又要掐上了。 他还是闭上嘴,免得殃及池鱼。 贝利琥珀般的眸子里带着浅而冰凉的笑意:吴军官该不会 他的话未说完,他们脚下的城墙便突然晃了起来。 周弘方和另一位指挥官被摇得差点摔跤,而贝利却稳稳地站在原地,两只脚仿佛粘在了地面上一样。 他看了一眼另外两位有些狼狈的指挥官,然后看了看西南角。 果不其然,那边城墙下方出现了一个目测直径四五米的洞,没能被能量炮拦下来的欧姆争先恐后地从那处缺口挤了进来。 他的视线缓缓向另一侧移了移。 之间百余名特勤员呈三排扇形围在那处缺口附近,距离太远,四周光线又太暗,贝利实在分不清那下面到底是谁跟谁。 他只能看到第一排人身前一连串火光闪过,那是开枪时随着子.弹从枪口喷射而出的火焰。 第一排自由开火了大概半分钟,第二排顶上,原先的第一排绕到后方去换弹。 时七应该在下面吧? 贝利的视线转回了城墙外。 这次的袭击来得太过突然。他这样想着,本该冬眠的欧姆反常地成群结队,看起来 他被自己的想法惊了一瞬。 对啊,下方绿点移动的方式看起来有规模,有规律,有组织。 就像是有人在指挥这些欧姆一样。 贝利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特勤局的方向。 而周弘方盯着下面的欧姆,眼神阴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这场拉锯战持续了大概三个小时,指挥官便下令停止城墙上的自由开火。 下方的欧姆潮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还剩下寥寥几十只,贝利就把它们交给下面的全自动武器了。 胖子已经累趴了,最开始他还数着自己给能量炮填了多少个能量核,数到了五百多他就数乱了。 一台能量炮需要三个人来操作,两个人在中间负责填弹,一个人在后方充当炮手,负责瞄准与发射。 三个人轮换炮手,胖子看了看自己胳膊上微微痉挛的肌肉,又看了看起身准备往外走的赫尔,问:H,你要去哪儿啊? 我下去看看时七。赫尔没有回头。 能量炮一歇下来,周围就安静了许多。 不知道是不是赫尔的错觉,刚刚的三个小时里,他好像一直隐约听到有人在叫他。 不是那种连名带姓的叫,而是一种召唤。 甩开那种怪异的感觉,赫尔顺着金属梯子从城墙上拐了下来。 西南角的缺口那边的枪火也弱了很多,时七那边应该也处理得差不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 想了很久,剧情需要,今天还是更两章 谢谢支持,鞠躬 第41章 Chapter 41 已经三点啦!可乐冲不远处的时七喊道:城墙上已经停火了! 时七看了看满地的鲜血与欧姆尸体,又看了看从城墙上下来的援兵,把枪往可乐手里一塞:你先替我扛一会儿。 可乐一愣:你去哪儿? 我有东西落在宿舍了。 过去的几个小时里,时七一直在想,炸,药究竟是谁埋在城墙下面的? 是谁能绕开缓冲区里诸多的探测仪,神不知鬼不觉地把炸.药埋好? 本该冬眠的欧姆又为何突然违背了天性? 如果对方埋炸.药是为了让欧姆冲垮安全区的防御,那何必仅仅只在这一处炸开这么小的一个洞? 对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今天半夜发生的事情太让人迷惑了,时七的步子越来越快,最后几乎是飞奔着跑向附近的宿舍楼。 对方似乎只是想把所有人从宿舍里引出来而已。 是林品吗? 是这个一直潜伏在37区里的罪魁祸首吗? 时七跑得很急,奔上楼梯时,完全没有留意到第一阶台阶旁边的地砖是新铺上去的。 * 赫尔来到西南角的时候,只看见了可乐和老江。 老江看见他,主动报告:秦姐昨晚去医院看她丈夫了,估计被戒严挡在医院里了;副队在那诶,副队人呢?可乐,你看见副队了吗? 可乐正在检查附近那只欧姆死透了没,听见老江叫他,回头:副队说回宿舍拿东西,刚走。 这会儿已经基本没有欧姆再从缺口里进来了,赫尔应了声,转身也朝宿舍走去。 就在这时。 轰!!! 熟悉的宿舍楼底层飞起一片尘埃,无数碎石随即蹦了出来。 洁白的墙体刹那间布满了裂痕,赫尔瞳孔一缩,本能地向着即将倒塌的楼房冲了过去。 我擦不止老江一个人被惊呆了,可乐的嘴也张得老大:老老江咱们是不是没地方睡觉了? 老江呆滞地点点头,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TGS608老式爆破震弹,放在几年前专门专门用来拆房子的。 可乐掐了自己一把,嘶,疼的:你怎么知道的? TGS系列的榴弹一直都有独特的爆炸声老江也掐了自己一把:你忘了?我是学爆破的 对哦可乐的表情依旧僵硬:可是为什么那个什么S弹会炸了咱们宿舍楼呢? 他话音未落,十几层高的小白楼终于完全被裂纹覆盖,向一侧缓缓倒了下去。 边倒边掉水泥块。 位于西南角目睹了整个坍塌过程的所有人: 我擦!可乐突然一声惊叫,吓得老江一个激灵。 你没事儿瞎喊什么?! 可乐揪着老江的衣领,表情逐渐往惊慌失措的方向靠拢: 副队刚回去!副队在楼里! * 时七弯腰拉开床头柜的抽屉,里面所有的东西都还在。 除了那个老式记录器。 草,他低声骂了一句。 然而还没等他直起身,脚下的楼板突然剧烈地一晃。时七一个不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不等他爬起来,就有什么东西砸在了他头上。 恋耽美 队长今天变异了吗[末世]——折黎(32) 这一下砸得很重,直接把他砸懵了四五秒。 抬手一抹,满手的红。 眼前出现了重影,时七眯着眼睛又看了四五秒,才看见了掉在床边的那块带血的水泥。 ? 他这是在室内啊? 怎么就突然下水泥了? 钝痛与嗡鸣让他的脑子有些迟钝,不等他想明白为何屋里会出现那么大块的水泥,四周突然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咯啦咯啦 一侧的窗户被挤压得变了形,玻璃砰!地被压破,锋利的残骸洒了一桌子。 时七这才反应过来,楼要塌了。 不等他来到门边,又是一块水泥从上面掉了下来,把门堵得死死的。时七又骂了一句,转身看向窗户,却发现窗口已经变形到不够一个成年男子穿过去了。 左右逃不出去,时七眼疾手快随手扯了个枕头,护着自己的脑袋钻到了桌子下面。 地震演习是这么干的吧?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那一下被砸得太狠,时七现在耳鸣得厉害。 水泥与水泥碰撞的声音忽远忽近,时七一手紧紧抓着桌腿,一手捏着枕头,身下的楼板也一直在晃动 啊,他猜中了吗? 那人在外面制造这么大的混乱,就是为了偷走那个老式记录器? 所有的光线逐渐被或大或小的碎石隔绝在外,时七的世界渐渐暗了下来。 * 小白楼倒下的时候已经看不太出来原本楼房的形状了。 TGS608果然是用来拆房子的,楼板里的钢筋水泥基本都被震成了大小差不多的碎块,很适合搬运。 赫尔当然知道时七返回宿舍是为了什么。 小白楼倒下的那一瞬间,墨蓝的眼底蓦地腾起一片幽绿。 由于楼房是侧着倒下来的,赫尔几乎第一时间就锁定了他们寝室的位置。 他们住的房间在楼层中央,窗口正对着西南角的墙。 时七很喜欢坐在窗台上往外看,而此时,他上上下下找了两遍,才找到了那扇已经变形的窗户。 时七?赫尔手臂肌肉紧绷,费力地挪开一块水泥板后,他半趴在变形的窗前,向里面喊道:时七? 没有回音。 窗框上残留的玻璃割破了他的掌心,他却恍若未觉。 直起身,他开始搬动挡在窗户上方的水泥块。 被制服包裹住的胸腔随着他的动作剧烈地起伏着,赫尔只觉得太阳穴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时七死了吗? 光是这个想法的出现,就让他理智的自制力几近溃不成军。 任务要失败了吗? 手臂上的皮肤悄悄被黑色的鳞片所取代,赫尔深吸了一口气,拽着面前裸露在外的钢筋狠狠往后一甩,半人高的水泥块就这样被他扔了出去。 水泥块下面露出了被砸烂了的床头柜,下面的缝隙中忽然飘出一丝腥甜的铁锈味。 疯狂的幽绿几乎占据了整个虹膜。 头好疼 长久以来蚕食着理智的极端情绪像是终于找到了堤坝上的蚁穴,愤怒狂躁的浪潮不断扑打在那小小的缺口上。 时七。 黑色的鳞片蔓延到了领口处。 队长? 黑鳞蔓延的趋势倏地停了下来。 队长,是你吗?往日里清朗的声音此时听起来闷闷的,像是被什么捂住了一样:我在桌子下面。 赫尔闭了闭眼,然后又掀开一块水泥板。 笃笃笃有节奏的敲击声从很近的地方传来:我在这里。 过了一会儿,下面又传来一句:能不能快点?桌子下面太挤了 马上。赫尔的声音几不可闻地一抖:稍等。 时七被卡在桌子底下没多久,就听见了外面碎石被挪动的动静。 楼是歪着倒下去的,这个他头顶歪掉的桌子可以作证,而且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自己并没有被埋在太深的地方。 其实埋得深也没关系,反正队长会来挖他出去对吧? 所以一听见动静,时七就赶紧问:队长? 外面静了一瞬。 时七虽然耳鸣得厉害,但他知道自己没听错,所以他又问了一句:队长,是你吗? 还贴心地报告了自己的坐标桌子下面。 赫尔让他稍等,接着就是连续不断地搬动的噪音,吵得他耳朵嗡鸣得更厉害了。 头上的伤已经不流血了,时七捏着枕头的手紧了紧,就是有点冷。 寒冷的风从四面八方的缝隙里灌进来,不一会儿就冻得他手要木了。 乒乒乓乓挪动的声音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停了停,接着赫尔的声音自头顶响起:时七? 时七赶紧敲了敲头顶的桌子:这里这里。 你别动我把桌子挪开 时大爷乖巧顶着枕头:嗯嗯,我不动。 桌子的四条腿也被压到变形,弯曲地卡在下面的缝隙里,淡淡的光线从外面渗进来,时七看见带着血的十指从上扣住了桌子边。 然后包着层金属的桌面就被缓慢而坚定地掀了起来。 大力出奇迹,桌腿也是能跟桌面分家的。 赫尔把桌面掀起来,他的呼吸很是急促,呼出的热气变成白雾,又转眼就消失在空中。 桌面被缓缓向后推去,露出了藏在下面的人。 年轻人身上都是灰,额角有块伤,血迹混着灰尘遮了他大半张脸,看起来很是狼狈。 他顶着个枕头,看起来有些滑稽;此时微微仰着脏兮兮的脸,一双黑眸明亮如星。 时七朝他张开双臂,整个人有点可怜兮兮。 拉我一把,我腿麻了 月亮不知何时从乌云后面悄悄露了出来,给周围的一切渡上了一层银白,显得缱绻又温柔。 长长的眼睫颤了颤,赫尔弯腰把人从下面架了出来。 诶慢慢慢点腿麻了腿麻腿麻了我站不住队 赫尔紧紧地抱住了时七。 压抑的情绪在这一刻突然到达了濒临崩溃的边缘,他拼命地深呼吸了好几次,试图像往常一样忍过去,箍着对方腰的手臂却不自觉地越收越紧。 仿佛垂死挣扎的人终于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时七腿麻脚软头还晕,又被勒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有点难受,可他并没有推开他。 这不是好好的吗?感受着赫尔急促的热息喷洒在自己耳畔,时七抬手顺了顺对方紧绷的后背,回抱住他,然后轻声哄道:没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小数字也是温柔的小数字 二更完毕,明晚不见不散 谢谢支持,鞠躬 第42章 Chapter 42 其实从他被埋起来到被赫尔挖出来,前后不过二十来分钟。 时七还没见过赫尔如此紧张的样子,尽管浑身上下都有点难受,可心里那一丝丝窃喜足以盖过其他一切的感受。 他在担心我。 就算知道对方是在完成任务,时七还是高兴到心尖尖都在冒泡泡。 他在担心我。 有没有伤到哪里?良久,赫尔才开口问道。 他的声音有些嘶哑。 时七笑出了声:脑袋被砸了一下。 没了? 没了。虽然贪恋这一刻的暧昧至极,为了自己的生命着想,时七还是拍了拍赫尔的后背:稍微松开点,不然要被你憋死了。 赫尔一怔,有些无措地松开手,然后把时七上上下下仔细检查了一番。 时七配合着转身,抬起手,放下手,动了动两条腿:不用看了真没了。 赫尔的视线低了低:抱歉。 时七失笑:为什么抱歉? 赫尔喉结动了动,固执地重复了一遍:抱歉。 他就是觉得是自己做得不够多,自己做得不够好。 要是他来的再早一点,是不是时七根本就不会受伤? 不怪你,见他这样,时七基本猜到了他的想法,不由得有些无奈:是我自己要跑回来拿东西的。 说到拿东西,时七眼底的笑意淡了淡:记录器不见了。 林品? 应该是。时七抬手蹭了蹭脸上的灰,示意赫尔下去再说。他们现在站在宿舍的遗迹上聊天,实在是有点除了林品,没法锁定其他人。 知道记录器存在的人除了他们俩,就只剩下可乐了。 然而可乐只是个刚刚就业的小男孩,生平事迹基本都发生在37区里,有迹可循。 刚刚这一出惊天动地的调虎离山计,实在不像是他一个十八岁的小屁孩能搞出来的。 除了知道他们手里有记录器的人外,还有一个可能。 他们访问服务器调取视频记录的时候触发了某种提示装置,被另一个访问服务器的人发现了。 而身边能和ING服务器挂上钩的人就只有林品了。 丢就丢吧,你没事就好。赫尔翻身从废墟上跳下来的同时咕哝了一句。 什么?时七跟着他翻下去,没听清他说了什么。 没什么。 他怎么会突然有这种想法? * 管理员出差,安顿这群没有地方睡觉的年轻人的责任就落在了贝利身上。 据说贝利听到宿舍楼被炸了的消息后,狂笑了半天才发现同事并不是在开玩笑,他这一宿怕是要通宵了。 这对于很在意美容养颜的贝利来说 贝利:当时我害怕极了。 害怕归害怕,贝利指挥官还是很负责任地先带着地勤员对所有建筑物进行了一次大规模扫描。确定没有第二栋楼下有TGS608后,在区内有家属的特勤员登记过后就回家了。 而家属在别区或者没有家属的特勤员就被聚到了一起,然后统统分配到了附近一栋矮楼里。 说来也巧,这居民楼前身也是特勤局的宿舍,但后来因为楼龄太老,年久失修,就被理事区回收准备翻新,然后推广成新的居民楼。 上面几层的楼房还没来得及安放基本家具,不过好在受到这次影响的特勤员并不是很多,等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时七和赫尔已经拿到了新宿舍的钥匙。 一室一厅,每套配房都有独立卫浴。贝利给大伙儿发钥匙的时候笑得一脸春光灿烂,完全看不出半点熬夜的迹象,把钥匙递给时七的时候还特意眨了眨眼:有的房间有惊喜哦。 时七: 看您笑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搁这儿拉皮条呢。 什么惊喜啊?3队的一个特勤员问道。 贝利吹了声口哨:有大床房哦~ 时七: 所有人: 啊这 大床房就大床房吧,好歹现在有客厅还有独卫,条件已经比原来的宿舍好很多了。 也不是所有的房间都是大床房,有的就是双人间。贝利抬手将军帽戴好:看你们运气吧~ 还有一点,这栋楼的供水供电跟着别的居民楼走,早上六点到七点,晚上八点到九点。至于供暖各位这几天就先在这里将就一下,等你们管理员回来再帮你们处理~ 说完,贝利优雅地打了个哈欠,转身拐进了对面地勤局的宿舍。 噫,折腾了一宿,他得赶紧回去敷个面膜。 剩下十几个汉子面面相觑了半天,才陆陆续续都上了楼。 别人倒都还好,时七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脏兮兮灰扑扑的衣服,抬手一摸,自己脸上还顶着干了的血迹,顿时觉得浑身不舒服。 一进门,他连房间都没进,直接拐进了卫生间:队长,我先洗下,很快的。 哦。 赫尔好像还说了点什么别的,然而时大爷忙着脱衣服,隔着门根本没听见。 赫尔见时七没回答,知道他没听见,跟了过去敲了敲卫生间的门。 你要不要等热水 他问话的同时,卫生间里响起了哗哗的水声。 要问时大爷现在的感受,那就是 当事人现在就很后悔,非常地后悔。 他到底为什么想不开一定要洗干净再睡觉? 这个天气洗冷水澡 别问,问就是透心凉,心飞扬。 不用,冷水也挺好。他尽量控制着自己牙齿不打颤,站在扁平的莲蓬头下感受冷冷的冰水胡乱地拍在脸上:你别急,我马上就出去。 赫尔: 哦,那应该是冻着了。 想着这位大爷平时就怕冷,赫尔洗了洗手,从厨房的柜子里翻出了全新的杯子和水壶,弯腰研究了大概五分钟能量灶这个东西该怎么用,然后烧了一壶水。 接着他走进卧室,打开一侧的衣柜,拿出枕头和床单给两张单人床换上,又把被子拿出来铺上。 然后赫尔又从柜子里拿了两条毛巾和两件浴袍。 返回厨房,等水烧开,他把壶从灶台上挪下来,才带着毛巾在卫生间外面等着。 果然,过了大概两分钟,时大爷声音颤抖地喊道:队长? 嗯? 我没拿毛巾 开门。 卫生间的门哆哆嗦嗦地打开了一条缝,哆哆嗦嗦地伸出来一只胳膊,哆哆嗦嗦地接过了毛巾和衣服,又哆哆嗦嗦地缩了回去。 恋耽美 队长今天变异了吗[末世]——折黎(33) 又过了不到两分钟,时七哆哆嗦嗦地从卫生间出来了。 他皮肤本来偏冷白,然而因为洗澡水太冷了,裸露在宽袖外面的手是红的,耳朵是红的,鼻尖是红的,脖子是红的,连逐渐没入衣服下面的胸膛都是红了 赫尔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视线。 也没什么,就是忽然有点渴 壶里有热水,他几乎逃也似的钻进了卫生间:你自己倒。 时七看了看冒着徐徐热气的水壶,差点流下了感动的泪水。 呜呜呜,队长人太好了!这是什么绝世暖男! 于是时大爷端着两大杯热水快快乐乐地回了卧室。 感受着手里有些滚烫的温度,时大爷舒服地叹了口气。 啊又活过来了。 钻进被子里,时七有点后悔杯子里的水倒得太满,以至于他动作幅度必须非常小才能保证杯里的水不会洒出来。 但他懒得再下地了,于是就老老实实地缩在被子里,靠着两杯热水取暖回魂,顺便打量了一下卧室的构造。 四方的房间,对面那扇窗户比之前那间宿舍里的大,床也是,衣柜也是;就是屋里没有桌子椅子,只有一个床头柜。 时七低头轻轻抿了口热水。 窗外的天空逐渐被染成了鱼肚白,稍微暖和过来之后,时七坐在床上开始小鸡啄米地点头。 赫尔擦着头发回屋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时大爷坐在被子里睡着了,手里的两个杯子双双横着,里面已经空了。 赫尔: 他过去伸手一摸,果然,被子床垫都被浸了一大片,摸起来已经冰凉了。 赫尔: 时七?他耐心轻轻拍了拍裹在湿被子里的人:醒醒。 时大爷哼了一声,眼睛勉强睁开一条不能再小的缝。 去对面睡吧。 时大爷又哼了一声,一动也不动,又把眼睛闭上了。 赫尔: 都是自己惯出来的。 轻手轻脚把人从湿被子里扒拉出来,抱到对面干净的床上,给人盖好被子垫好枕头,再扭头收拾这张湿哒哒的床。 收拾完之后,天就完全亮了。 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又有人来敲门。 赫尔去开门,看见的就是贝利带着人,笑眯眯着站在门口。 早。 赫尔没说话,半开的门也没全拉开。 贝利试图探头往里看看:时七呢? 在睡觉。 哦贝利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然后压低了声音问:我没打扰什么好事吧? 什么好事? 赫尔:有事? 贝利指了指身后地勤员扛着的箱子:楼被炸塌了不是小事,你们两个是唯二在场的当事人,有一定嫌疑,我来带你们回去录口供,顺便给你们送温暖。 箱子里是衣服和一些必用品,你们自己的估计是挖不出来了,先凑合着用吧。 谢谢。赫尔接过箱子,就要关门。 诶诶诶我得带你们回去录口供。 等他醒了再说。 那让我进去等行吗? 不行。 贝利: 贝利:我好难。 作者有话要说: 小赫赫:谁也别想打扰我室(老)友(婆)睡觉。 咳这就咳咳同居了咳咳咳还是官方分配住房,作者边写边留下了羡慕的泪水。 (托腮)崽们啥时候才会发现自己的互动已经远超普通室友了呢? 今天可以在评论区看见小天使舞动的小手吗? 谢谢支持,鞠躬 第43章 Chapter 43 周弘方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人跟着自己之后,又抻了抻立起的领子,挡住了自己大半张脸。 好不容易甩开巴顿派来监视他的两个人,他在这片杂乱的矮房里转了十来分钟,才停在一间半开不开的门前。 进来吧。里面的人说。 周弘方沉着脸走了进去。 陈大武见进来的是周弘方,忍不住嗤笑了一声:周指挥官,幸会啊。 周弘方没理他。 关上门后,屋子正中央的投影仪正在勤勤恳恳地工作,一个四方的光幕被投射在了墙上,光幕上有一个黑色的剪影。 林品,你这是什么意思?周弘方恶狠狠地问道:你让小吴关掉了西南角的探测仪,就是为了在城墙上炸出个洞? 你知道安全区里住着多少人吗?! 你知道你差点害死多少人吗?!?! 黑影笑了:这不是没有人员伤亡吗?周指挥官放心,我知道该如何控制这些东西。 周弘方盯着黑影:你怎么知道那个小杂种会回宿舍? 黑影又笑了一声:我自然有我的办法。 可是他还活着!周弘方捏紧了拳头,呲目欲裂:他还活着!可我儿子死了!我儿子因为他死了! 周指挥官,黑影的语气里笑意不减: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你 我知道你不是君子,不然你也不会倒卖特勤局的任务信息谋取私利,也不会被我找上黑影顿了顿:你是不是不明白我为什么让你撤诉? 周弘方的脸色随着林品的话一阵青一阵红。 时七那孩子很聪明你要是继续纠缠不放,他很快就会察觉那些被暴露的坐标都是从地勤局发出去的 周弘方额角的青筋跳了跳:林品,你别忘了我们的交易。 怎么会忘记呢?黑影依旧笑着:周指挥官的效率非常高,区区一周就搞来了所有我要的零件,我很高兴和您这样的人做交易。 周弘方眯起了眼睛,咬牙切齿道:可那个小杂种还活着。 呵呵周指挥官别急 相比你我,让他最信任的人动手不是更好吗? 周弘方皱紧了眉毛,怒火中烧里夹杂上了一丝迟疑:你是说你真的找到了 哈哈哈周指挥官,你以为是什么让欧姆违背了冬眠的天性呢?黑影大笑起来:是的,阿尔法声波的研究马上就要成功了。 成功之后呢?周弘方盯着黑影问:就算能控制那些怪就算能控制欧姆,之后呢? 周弘方。黑影收起了笑意:051173项目的最终目的是军事化研究成功后,自然有人愿意出高价收购。 周弘方其实不太愿意相信林品的说辞,但他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 在鬼迷心窍地和林品做了第一次交易后,他就再也不可能脱身了。 林教授,他只能一而再再而三地重复自己的要求:别忘了我要的结果。 怎么会忘?周指挥官,合作愉快。黑影哈哈大笑了几声:两位,下面让我们来聊聊下一步该怎么走吧。 * 研究所。 杨芮听说特勤队宿舍楼被炸了的时候,也以为自己的饭友在开玩笑。 什么人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在安全区内合成老式爆破弹,然后不声不响地埋在了人来人往的宿舍楼下,且丝毫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呢? 杨芮觉得这种人不存在。 可事情偏偏就发生了。 她不自觉地联想到了先前看过的83号特勤员的档案。 心理评估只是去楼下检查科进行一次脑活跃度扫描,不合格的原因确实有可能只是检查的当天心情波动过大,导致扫描结果出现偏差,这种情况下负责检查的研究员一般都会在评估报告上作一个注释。 可如果一个人连续五年都不合格呢? 可如果一个人连续五年都不合格,且没有任何注释呢? 杨芮手比脑子快,在反应过来之前,她就再次调出了赫尔的资料。 83号特勤员,身体素质各方面都评了优。 除了心理评估。 每一年都是不合格。 看着红红的不合格三个大字,再看看下面一连串古怪的参数,杨芮不禁有些疑惑 没有经历过任何心理治疗,他是怎么继续留在1队的? 蓦地灵光一现,杨芮十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不一会儿就调出了研究所发给管理员的最终体检报告汇总。 83号在第一页,短短的编码后面跟的是四个绿色的小字: 全项合格 有人篡改了他的体检报告。 杨芮似乎隐隐约约琢磨出了什么。 研究所里谁会有权限篡改最终报告结果呢? 一个荒谬惊人的想法在她的脑海里徒然成型。 杨芮皱着眉,想把已知的线索拼凑在一起。 他为什么会这么做呢? 仿佛置身于迷雾之中,她只知道自己好像在不知不觉间成为了偌大棋盘上的一子。 真相究竟是什么? 她掏出了口袋里的呼叫机,犹豫了片刻,还是输入了那个人的号码。 * 修葺城墙成了地勤局首要任务。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管理员又不在,三位指挥官肉眼可见地忙得像陀螺一样,就连周弘方都没时间继续找茬了。 那天时七光是录口供就录了一下午,接着第二天返回旧宿舍去认领被挖出来的个人物品(小绿被奇迹般地挖了出来),然后再次返回地勤局接受调查 期间木程还拉着他反反复复检查了好几遍身体,拍了两次头部的片子,确定真的没被砸出毛病来,上了年纪的研究员这才放下心来。 直到第三天,时七才有时间去了那家地下酒吧。 玛吉还没来上班,时七也不着急,坐在吧台最末尾的位子上,点了杯鸡尾酒,盯着颜色鲜艳的酒液发呆。 刚吃了午饭,这会儿正困,时七支着脑袋坐在那儿,微微垂着眼,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摩挲着平滑的杯底。 现在当值的酒保是个男人,他就在吧台后面慢吞吞地清理着一个个高脚杯,动作是相当的慢条斯理。 时七看着都替他觉得着急。 刚刚开始营业,酒吧里人也不多。下午是队长陪他过来的,然而走到酒吧门口,队长又说想去附近百货街买点东西。 时七本来想跟着,结果就被赫尔一句轻飘飘的外面冷,你在这里等我给堵了回来。 末了,他还摸了摸他的脑袋:听话。 手心的温度偏高,让他想起来就有点耳热。 又不是小孩子了时七没由来的一阵害臊,总摸人脑袋干什么? 请问这里有人吗? 问话的语气礼貌又热情,尾音微微上扬,像把迷人的小钩子,轻轻勾着每一个听者的耳朵。 应该是个大方漂亮的女人。 然而时七过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对方在跟自己说话。 他抬了抬眼,看向问话的女人。 来者肤色是健康的蜜色,特勤员的制服勾勒出她曲线玲珑的妙曼身材,一头栗色长发扎在脑后;她长了张瓜子脸,五官俏丽明艳,眼尾微微上翘,笑起来十足十的妩媚动人。 时七第一反应:长得挺好看的。 第二反应:没有我的队长好看。 也许是最近才加入特勤局的,这女人面生,时七并不认识她。 抱歉,有人。 酒保看他这反应,不禁挑了挑眉,在心里暗叹这位年轻的客人不懂得把握时机。 这么一个大美女主动搭讪都爱答不理,啧啧,还是太年轻了。 那我们可以换个座位吗?那女人并没有因为时七冷淡的反应而退缩,脸上的笑容依不减:那边离地暖近,我有点怕冷麻烦你了。 时七:想问你怕冷跟我有什么关系? 心里这么想,时七却还是绅士地起身,端着自己的杯子走向吧台的另一端。 谢啦。女人道谢。 没事。 酒保看着时七头都没回地坐在了另一端,走向那位女客人,笑容有些讨好的意味:这位小姐要点些什么吗? 女人看向酒保时脸上的笑意敛了三分,答道:那位客人点的什么?我要一样的。 好的,小姐,请稍等。 酒保一边调酒一边偷瞄另一侧显得有些兴致缺缺的时七,他明显听见了女客人说的话,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实在是有些 时七没留意动作慢如蜗牛的酒保到底在想什么。 靠近地暖的位子被人换走了,周围的温度一下子就让时大爷从舒适区里跌了出来。 时七:有点后悔当个好人了。 * 拎着两双棉拖鞋往酒吧走的时候,赫尔停在了一家店门外。 店门上方的电子书城四个字掉漆掉得非常严重,赫尔知道这家店售卖各种各样的电子书,也知道这家店里可以租用智脑。 新纪元后智脑不再普及,人们若是想要使用网络,只能到固定的地点租用智脑。 反应过来后,赫尔已经坐在了一个机位前。 看着店员递过来的全息头盔,他压下心里隐隐的抗拒,礼貌地道了谢。 恋耽美 队长今天变异了吗[末世]——折黎(34) 所有能和大脑直接连接的东西他其实都不是很喜欢。 那是一种本能地厌恶。 然而厌恶归厌恶,身体还是很诚实地戴上了全息头盔,启动了智脑。 花花绿绿的各种信息顿时如浪潮般席卷而来,占据了他整个视线。 赫尔犹豫了片刻,选择了一个搜索引擎。 代表他的小红点在虚拟的键盘上停留了很久,才缓缓地敲出了一行字 喜欢一个人究竟是什么感受? 作者有话要说: 总结 黑心BOSS们齐聚一堂,要 小杨同志不负众望,想 时大爷对不熟的人不会怜香惜玉。 而小赫赫勤奋好学,懂得善用搜索,值得夸奖。 谢谢支持,鞠躬 第44章 Chapter 44 玛吉来打卡上班时,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吧台一边的时七。 她也注意到了另一边那个漂亮的女人。 理了理金色的长发,玛吉走到吧台后,率先开口:昨天怎么没来? 你没听说吗?修长的手指轻轻点了点木制的桌面:我们宿舍被炸了。 那倒是听巴顿说了,玛吉弯了弯琥珀般的眼睛,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我还听说你被埋起来了?怎么样,当时的感觉刺不刺激? 时七: 时七:是挺刺激的,你有空可以去试试。 玛吉捂着嘴小声笑了起来。 这个动作让时七注意到了她的腕骨有点宽。 好了,不逗你了。收起笑,玛吉从吧台下面掏出一个四四方方的蓝色大礼盒,上面扎着一个漂亮的粉色蝴蝶结,看起来很是骚包:还有五天,提前祝你未来日快乐。 嗯,同乐。时七接过礼盒,脸上的惊喜与开心都拿捏得恰到好处。 玛吉余光看了一眼坐在吧台末尾的女人,忽然探身,凑到时七耳边,带过来一阵若有若无的不知名香水味。 两个人交头接耳的姿势在外人看来有些暧昧,玛吉压低了声音:注意到了吗?那个女人好像一直在看你。 看我又不会掉块肉。时七忍了忍,没直接躲开:我这不是在跟你飙戏呢?还未来日的礼物谁在未来日送人礼物? 3012年11月9日,未来计划正式开始被落实;次年同日,未来计划全面竣工。 于是11月9日就被命名为未来日,法定假期1天。 啧,怎么这么不解风情啊?玛吉继续在他耳边低声说着,尾音拖得很长:情人之间经常在未来日送礼物啊 时七只觉得一阵恶寒。 非要飙戏到底是吗? 时大爷眼珠一转,面上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义正辞严地把玛吉推开:抱歉,我们是不可能的,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旁观的男酒保瞳孔地震:原来长得帅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他看向玛吉的眼神不由得带上了些许唏嘘。 往日里都是这个金发女郎笑着拒绝所有年轻人的邀约,风水轮流转,送人那么大一份礼物也没能打动人家 玛吉一怔,瞥了一眼门边,被拒绝后反而笑容更加灿烂:我擅长烹饪,会做家务,真的不考虑一下我吗? 不了不了,管家机器人就能做的事情,没必要自己动手。时七坚定地摇头,依旧义正辞严:况且我并不喜欢你这一款。 玛吉笑着又问:那我能问问你喜欢哪一款吗? 沉浸在洁身自好正义凛然的角色里,时七没注意赫尔已经走近了。 我喜欢啊温柔善良就好了。他严肃地给出了一个非常标准的答案:性格好,谈得来,对我好就可以了。 哦玛吉这声哦拖得很长:比我魅力还大吗?我能问问你喜欢谁吗? 那当然不行了,时七拒绝得非常干脆:他又不喜欢我,说出来不是平白给他添麻烦吗? 平时已经很麻烦他了,还是算了吧。 做人不能贪得无厌,不然到最后什么也留不住。 玛吉了然地点点头,然后向他身后的人打招呼:H,你也来喝酒啊? 时大爷一僵。 不是,我来接他回去。赫尔动作自然地接过了时大爷怀里沉甸甸的礼盒:时七,走了。 哦好时七回魂,赶紧站起来,他的动作有些仓促,差点碰倒了桌上只抿了一口的鸡尾酒。 他听见了吗? 他猜到了吗? 藏着的秘密就要被发现了吗? 时七不太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酒吧的,回过神来时,两个人已经并肩走了好一阵了。 你他听见队长迟疑地问:你有喜欢的人了? 所有的想法最终汇聚到了同一点: 完了完了完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要不就现在摊开了说? 啊?啊是时七的眼神开始乱飘,不知道是冻得还是怎么回事,他两只耳朵都红彤彤的: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就是、就是好奇。赫尔尽量装得自然些:是我见过的人吗? 大、大概见过吧 镜子里见过算吗? 哦这样啊赫尔点点头,脸上没什么表情:那恭喜。 嗯谢谢时七把脸别向另一侧,一颗心七上八下。 他是谁?他在哪儿?他在说什么?这是什么尴尬又迷惑的对话? 至于赫尔 温柔,善良,性格好,谈得来,对他好自己还见过。 究竟是谁呢? 墨蓝的虹膜上极快地掠过一丝深绿,里面夹杂着藏不住的敌意。 * 两人就在沉默中回到了宿舍里。 不过好在尴尬并没有持续太久,玛吉送的的礼盒里装满了纸质的资料,上面印的字也就比蚂蚁大了一点点,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看得人有些头晕。 这个F到底有多穷时七坐在沙发上揉了揉眼睛:纸的就算了,还印那么小 应该不是他自己印的,赫尔粗略翻了翻茶几上摊开的资料:只有安全区特勤局里还能找到打印机这种古董,而且这里有一半纸质不一样,字体也不一样。 时七手里攥着一份论文:我要的是林品的所有信息,但是我没想到要读的会是蛋白质编码序列与人为调控序列的可行性 他脸上的表情有点愤慨,又有点无奈。 暖暖的阳光自客厅的窗户倾洒进来,年轻人浸在阳光里,整个人似乎都在发光。 赫尔莫名想起了前两天晚上,时七顶着个枕头,朝他伸出了脏兮兮的两只手。 看起来有点傻。 他忍不住闷笑了两声。 有什么好笑的?时七把手里论文卷起来,拍在了赫尔身上:难道你看得懂这写的是什么吗? 赫尔忍住笑:不懂。 不懂你还笑我!时七又拍了他一下。 没笑你。 你这还叫没笑?时七把论文铺平,强迫自己从第一行开始看,看了两眼又忍不住抬头看身边的人。 光线的缘故,对方半个身子隐没在阴影之中,侧脸的线条被阳光勾勒得很是温柔,墨绿的眼眸专注而认真地看着手上的资料,眼睫像是把小扇子,时不时扇一下。 宿舍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赫尔就不戴眼罩了。 这两天没睡好?留意到对方眼下的青黑,时七忍不住问。 小扇子抖了抖:睡不着。 这两天狂躁的问题越来越严重了,无孔不入的愤怒让他根本无法入睡。 他也不太想睡,反正睡着了就只有更加极端的情绪在梦里等着他。 这一拖,就是两三天没睡觉了。 啧晚上不睡觉干嘛呢?时七逼着自己再次开始看那篇论文:又出去了? 嗯。 不怕被巡哨的人抓住? 我记住了所有探测仪的位置,他们抓不住我。 时七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点莫名的骄傲。 嗯,队长真厉害。他敷衍地夸了一句:那不知道基因分离和自由组合的规律您看明白了吗? 赫尔: 傻乎乎的还挺记仇。 你来我往闲扯了几句,时七终于认认真真地读到了论文的第二页。 他大概看明白了这个蛋白质编码序列就是人类众多基因组的一部分,占据比例非常小,这方面的研究也非常少。 林品提出的论点很简单,既然蛋白质证明了遗传信息可以被剪接,那为何不试着把人类基因里的缺陷找出来,然后通过剪接,制造出更完善的人类。 这是一个读起来有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且不说人类的基因组还有百分之九十五的未知领域,单单被科学家们研究过的基因组里,想要把缺陷一个一个找出来替换 那样庞大的工程,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然而后来林品显然还是成功了,不然队长也不会拥有巴啦啦变身的能力 只是成功的试验品也显然只有极少数,目前只知道赫尔一个人,其他的失败品 时七回忆了一下城墙外面的触手怪。 唉。 这个实验好缺德。 林品这篇论文很长,好多部分又都是一些专业的词汇,看起来晦涩难懂,很是吃力。 阳光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偏移,当光线的变化终于引起时七的注意时,他右肩忽的一沉。 赫尔睡着的时候依旧皱着眉,手里拿着的资料要掉不掉,长长的眼睫偶尔轻颤一下,像是做了什么不好的梦,想醒却醒不过来。 他眉眼间疲惫的倦意看的时七心头一软,伸手轻轻抽走他手里的纸后,他直了直腰杆,想让对方更舒服点。 队长一定很累了吧? 他知道他一直有睡眠的问题,他知道他面临有许多问题。 可队长对此一直闭口不谈,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自然地提起相关的话题。 时七觉得自己挺没用的。 除了能像现在这样把肩膀借给队长靠靠,别的他几乎什么都做不到。 队长究竟为什么要接那份任务呢? 自己有什么好,值得他一次又一次地拯救? 恍惚间,某些他不愿回首的画面再次浮现在他眼前 鹅毛大雪漫天飞舞,在银装素裹的天地间,蓦地绽开了一团刺眼的光。 作者有话要说: 赫尔:我绿我自己[绿帽.jpg] 谢谢支持,鞠躬。 第45章 Chapter 45 时七记不太清那时候自己到底是十三还是十四岁了。 反正离成年还早,但又从家里出来一段时间了。 政府解体后重新组成了理事区,各地的安全区都已建设完毕,所有人陆陆续续开始往安全区内移动。 那时候的自己还是太傻叉,虽然知道从家里带上钱,带上吃的,带上衣服 但就是没带脑子。 以至于后来不但被一伙儿人骗得瓢干碗净,甚至连小命都差点一起搭进去。 那段不太好的经历让他意识了蛰伏的重要性,忍过了日复一日的殴打与折磨后,他最终还是逃了出来。 当然,临走之前,他不忘给那个自称是ING公司经理的人一份大礼。 仇是报了,只是后来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不敢再相信任何人。 他怀疑身边的一切,怀疑所有人都是带着目的接近他的。 直到队长的出现,让这种情况稍稍好了那么一点点。 都过去了,就不要再想了。时大爷在心里叹了口气,强迫自己继续研读林品教授的著作。 只有摸清了林品到底想完成什么样的目标,才有可能找到他,才有可能真正揭开当年发生的真相以及队长以前到底经历过什么。 只有知道他经历过什么,才有可能让他有机会完完全全地变回普通人。 外显子是真核生物基因的一部分而内含子则会在剪接过程中被除去 剪接不同生物的基因 刺激人类基因对其进行融合 自我复制的方式可参考病毒 时七只觉得头都大了。 这都是啥跟啥? 要不还是把资料整理一下,然后交给杨芮去研究吧 想到杨芮,时七就又想起来那天杨芮神神秘秘地打过来,小声说她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你是说每一年都有人篡改他的报告结果? 恋耽美 队长今天变异了吗[末世]——折黎(35) 对,但事关个人隐私,我不能跟你透露太多的细节。杨芮似乎很是纠结,含糊了半天,才接着说:如果管理员收到的结果是被篡改过的,而我看到的数据都是真实的那么83号特勤员绝对不适合继续执行任务了,他必须立刻接受心理治疗。 时七当时沉默了片刻,然后问:杨研究员,为什么不把发现的数据异常上报给管理层呢?研究所也好,管理员也罢你为什么要先联系我呢? 杨芮也沉默了许久,才说:我觉得有人在针对你们 也许听起来很荒谬,但从历史数据来看,结合最近所发生的一系列事故,我合理怀疑有人想要你们死。 我这么说你可能不相信,但我是一名研究员,我希望我为之奋斗的事业有朝一日能造福更多的人,而不是被当成刽子手的屠刀,卷入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时七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 编写意识连接系统这个程序的最初目的是为了更好地进行引导治疗。 杨芮说到这里笑了笑:我发现我好像被利用了,我现在很不爽,所以才打给你。 时七又问:那么杨研究员是如何发现自己被利用了呢? 杨芮这次足足沉默了半分钟,才说:我们约一次见面吧,我找到了系统里的错误了。 从回忆里抽身,时七又看了一眼纸上密密麻麻的专有名词和复杂公式,开始认真思考杨芮的可信度。 专业的事情还是得找专业人士来解决。 只是真的能相信杨芮吗? 她是真的醉心学术,不愿自己的成果被染指;还是另有目的,一如当年那个假扮ING经理的人? 啊,纠结,烦,头疼。 就在这时,肩上的人呢好像说了什么。 什么?时七没听清,但又不敢动,生怕惊醒好不容易睡着的赫尔。 他们低声的呢喃几不可闻,不知何时捏着时七袖口的手指用力到骨节泛白:他们给我打针,只是、只是为了 只是为了让我杀人 有一瞬间,时七觉得这句话非常似曾相识。 仿佛在过去的某一个时间点,有个人也对他说过同样的一句话。 然而不管时七怎么想,他还是想不起来究竟是什么时候听过这句话。 扑面而来的熟悉感转瞬即逝,他想起了父亲在记录视频里提到过的话。 几乎是不间断的屠杀训练,我承认他的训练手法效果显著,但是我非常担心实验对象的心理健康 这个人平时究竟在忍受什么样的痛苦啊 时七的视线落在了捏着自己袖子的那只手上。 半晌,在解救出自己的袖子后,时七悄悄反扣住了那只手,然后缓缓收紧了手指。 十指交握,坚定又温柔。 都过去了他轻声对着空气说道,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 从今往后我会陪着你,直到这条路的尽头。 * 潜意识是人类心理活动中未被察觉的部分,而科学研究表明,一个人的梦境与他的潜意识的想法息息相关。 赫尔一直觉得自己骨子里就是个狂躁的疯子。 不然为什么每一次做梦,梦里都只有让人心惊胆战的极端情绪? 除了愤怒与暴躁,再无其他。 但是今天的梦好像不一样了。 虽然还能感受到让人几欲发疯发狂的暴怒,但他好像 好像比往日里平静了一点点。 虽然只有一点点,但足以让他有喘息的机会,能看看这里是哪里,他又身在何处。 四周的大部分的东西都是白色的白色的床,白色的被子,白色的仪器,还有自己身上穿着的白色的手术服。 一侧有一扇玻璃墙,在他反应过来之前,他的手已经贴在冰凉的玻璃上了。 那只手很小,他应该也只有七八岁。 笃笃笃 玻璃墙的另一侧传来了一阵有节奏的敲击声,清脆又欢快。 敲玻璃的是对面站着的一个孩子,从外表上看,那孩子也不过四五岁的样子。 婴儿肥的脸蛋白净又可爱,脑袋上扎着一个朝天的小揪揪,一对肉乎乎的小手扒在玻璃上;他离玻璃很近,以至于红红的小嘴呼出的气息在冰冷的玻璃上留下了一小块白雾;就算是在室内,他还是穿着一身厚厚的衣服,似乎很怕冷。 这个孩子还有一对黑亮的大眼睛,灵动且有神,单纯又天真。 哇他听见对面的小孩口齿不清地惊叹:哥哥的眼睛好漂亮啊 是在说我吗? 你是谁?赫尔听见自己问。 小屁孩似乎听不清他说了什么,一张脸几乎是完全贴在了玻璃墙上,五官被挤得有些滑稽:你说什么? 赫尔忍不住笑了,然后也凑近了玻璃墙:我问你是谁? 唔小屁孩想了半天:麻麻麻麻平时叫我小七 但是哦,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小屁孩压低了声音:我其实叫超人! 超人。 哥哥你呢?小屁孩又奶声奶气地大声问:哥哥是谁鸭? 我不叫哥哥,我叫051173。 唔小屁孩歪着脑袋想了半天,眼神里满是真挚的困惑与不解:可是麻麻说比自己大的男孩子就是哥哥啊。 赫尔这才明白哥哥大概就是个类似于教授的代称。 瞄到了小屁孩脖子上挂的项链,他的表情冷了下来,对小屁孩说:这里是你不能来的地方。 我拔拔可是这里的大领导,小屁孩昂着脑袋很是骄傲:没有我不能去的地方! 然后小屁孩拉过来一把椅子,笨拙地爬了上去,然后凑在玻璃墙外的电子屏幕上看了看:零五一咦? 他从椅子上跳下来,又几乎整张脸都贴在了玻璃墙上,白净的小脸上是惊喜的笑:马上就要到哥哥的生日了! 生日是什么? 小屁孩似乎不太明白为什么他不知道生日是什么,又似乎不太会解释,只好连手带脚地比划着:生日就是大大的蛋糕,新的玩具,还可以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超人最喜欢过生日了,喜欢的拔拔麻麻都会在! 说着,小屁孩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他:超人现在也喜欢哥哥,哥哥喜欢超人吗? 赫尔: 他其实很想问蛋糕是什么,礼物是什么,喜欢又是什么 但他又怕问了太多问题后,连着脊椎的那根管子又会让他疼得发疯,所以他选择了沉默。 好在小屁孩似乎不需要他的答案,他的注意力已经被别的东西吸引了。 赫尔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见了裸露在外的右臂上扎着六七个针头,分别连着自天花板垂下的点滴袋。 哥哥为什么要打这么多针?!小屁孩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有些害怕,肉嘟嘟的小手指了指赫尔的手臂,小心翼翼地问:哥哥生病了吗? 玻璃的反光映射出一对墨蓝的眼睛:我没有生病。 他们给我打针,只是为了让我杀人。 作者有话要说: 亲妈说:他们会一起走到这条路的尽头。 强烈推荐食用本章时听《Monsters》by Timeflies Katie Sky 虽然是男女歌手对唱但是歌词真的好棒! 我会做你的灯塔,让一切都好起来。 顺便在这里说一句求戳专栏,有幻耽预收鸭~ 再顺便推一波基友问昭的古耽文文《穿书后万人迷师尊掉马了》 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鞠躬 第46章 Chapter 46 杀人?小屁孩又有些迷茫:是像超人打败坏人那样吗? 赫尔不知道超人究竟是什么,但他知道打败的意思。 对,他点头:那就是杀人。 哦小屁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打坏人是好事呀! 为什么是好事? 因为因为小屁孩绞尽脑汁想了想,最后憋出一句话:因为坏人会欺负我! 他似乎觉得自己的逻辑完全没有问题,又大声地重复了一遍:坏人会打超人!所以哥哥要打坏人! 看起来好痛诶小屁孩又看了看他另一条插满了微型测量器的胳膊:但是也好厉害诶 那就说好了,小屁孩隔着玻璃笑得灿烂:哥哥以后都要保护我哦! 保护又是什么? 还没等他问,精力旺盛的小屁孩又被玻璃墙对面的什么吸引了。他迈着小腿跑到赫尔看不到的地方,紧接着整个实验室回荡着他的惊呼:哇!是烟花!是烟花! 然后他又急匆匆地跑了回来,跑得太急以至于差点跌倒:哥哥!你看到了吗? 玻璃墙这边没有窗户,赫尔什么也看不见。 好在小屁孩依旧不需要他的答案,眼睛里是满满的兴奋:全世界都在给你庆祝生日,你不要不开心了,好吗? 我没有不开心。 可是你一直皱着脸 我没有。 哦好叭小屁孩挠挠头,改口:那你以后都不要不开心,好吗? 好。 一会儿有人会送你礼物吗? 没有啊小屁孩以为沉默就是否认,替玻璃那边的哥哥难过了一下下。 生日都没有礼物,哥哥的拔拔麻麻呢? 小屁孩一边天马行空地想着一边来回在玻璃墙前绕。绕了两圈,他在角落里发现了一个小小的滑门。 摸了摸上衣口袋,小屁孩摸出了一块巧克力,顺着滑门推了进去:吃糖糖。 然后似乎嫌一块糖太少了,小屁孩又摸遍了浑身上下的口袋,最后把扎着头发的鲸鱼发圈拿了下来。 小屁孩好像很舍不得这个发圈,嘴里嘀嘀咕咕道:麻麻最喜欢鲸鱼我最喜欢麻麻 纠结了十几秒,他把发圈也推了进去。 摇一摇那个鲸鱼就会发光光!小屁孩郑重其事地交代道:哥哥要照顾鲸鱼,知道吗? 赫尔看着被推进来的东西,站在原地没有动。 这就是礼物吗? 小屁孩还想说什么,但外面隐约传来了大人的声音:小七?时七?这孩子又跑到哪里去了? 刚才还闹着非要看烟花,这一眨眼又跑不见了 小屁孩不舍地看了一眼送到了玻璃对面的发圈,朝赫尔挥了挥手:拔拔在找我了,我要走了。 哥哥生日快乐。 拜拜。 小屁孩又跑到了赫尔看不见的地方。 玻璃墙这边的孩子静静地在原地站了许久。 刚刚发生的一切好像一场虚幻的梦,而地上的巧克力和发圈又证明了那个小屁孩真的来过。 保护插着输液管的小手捡起了地上的东西,把鲸鱼发圈套在了右手手腕上。 保护你 * 时七是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的。 事实证明,没有人能抵挡基因学的催眠功能。 他醒来后的第一个想法是自己这是偏瘫了?右半边的身子呢? 然后他反应过来这只是被压麻了,缓一缓就好。 敲门声还在继续,伴随着老江含糊不清的声音:队长副队你们在家吗? 视线落在了交握的十指上,时七眼皮一跳,余光瞄了一眼还没醒的赫尔,悄悄把手松开了。 轻轻把对方的脑袋移到沙发背上,时七一边疑惑这次队长睡得这么沉,一边被老江连续不断的敲门声吵得心烦意乱。 老江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触了时大爷的霉头,还一个劲儿地扯着嗓子喊:副队 有事快说有屁快放!面前的门倏地被拉开,时大爷压着嗓子冲他吼道。 老江被时大爷凶巴巴的态度吓了一跳,缩了缩脖子,递来了两个呼叫机,小声说道:管管理员回来了,说是明天开会,会跟你们联系。 就这? 老江又缩了缩脖子,更小声地说道:管理员还说明天会会有新队员加入我们 新队员?时七皱了皱眉:学院的? 恋耽美 队长今天变异了吗[末世]——折黎(36) 不知道老江挠挠头,老实巴交地交代道:管理员就让我把呼叫机给你们送过来。 哦,时七接过呼叫机:还有事吗? 没、没了 下次敲门小点声。时七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队长在睡觉,别吵到他。 抱歉抱歉老江没敢多问:我下次注意。 嗯。 那副队我这就走了啊。 嗯,拜拜。 直到走出了这栋临时宿舍,老江才后知后觉地回过味儿来。 副队刚刚是恼羞成怒了吗 自己是不是打断了副队什么好事 已知,两个样貌登对性格互补的年轻男人关系好得羡煞旁人,又有孤男寡男共处一室日久生情的条件,那么问题来了 他刚刚是不是一下子得罪了两个人? 靠,难怪递到他们寝室的情书总是原封不动地出现在垃圾桶里! 靠,都说特勤局包分对象,怎么还不给他也分一个?! 这边老江不满自己被塞了一嘴犬类食物,那边门一关,赫尔就醒了。 不,其实老江一开口说话,尽管声音不大,就已经把他吵起来了。 刚刚好像做梦了。 居然做梦了。 他靠着沙发背没有动,抬头揉了揉太阳穴。 梦见什么了? 居然没头疼。 把你吵醒了?时七把呼叫机随手放在茶几上,在心里埋怨一遍自己关门声音大了。 没有,赫尔睁眼,墨蓝的眸底少见地没有一丝一毫的防备,整个人周身的气息都放松了许多:几点了? 差十分七点,你进屋再睡会儿。时七披上搭在一旁的大衣:我去买吃的,回来叫你。 赫尔以为自己又出现了幻觉了。 有一瞬间,他突然好想伸手抱抱他。 敛下汹涌的情绪,他点头:好。 * 翌日下午,特勤局管理员办公室。 时七和赫尔来得早,进门的时候其他几个队友还没到。 看着管理员身边那个笑意盈盈的女人,时七微微皱了皱眉:死眼镜,你还记得上一次的后果吗? 管理员的黑西装依旧一丝不苟,听了时七的话,他面无表情地说道:介绍一下,这位是20178号特勤员。 你们好,20178站起身,主动伸出了一只手:我叫尤思琪,也可以叫我优优。 20178是一位优秀的特勤员,加入37区特勤局之前,20178隶属理事区护卫队七队队长。说着,管理员扶了扶自己的细框眼镜: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时七伸手跟她握了一下,然后留意到对方手腕上挂着一个发圈。 发圈看起来有些旧,侧面带着个小鲸鱼。 嘶好像有点眼熟。 你好。抛开一晃而过的熟悉感,时七挑了挑眉:我昨天在酒吧见过你。 对,尤思琪笑的时候嘴角有个浅浅的小梨涡,她看了一眼赫尔: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对话的档口,其余三个队友也到了。 秦艾和老江还好,可乐直接看呆了。 好漂亮的姐姐! 和秦姐那种温婉的好看不一样,坐在管理员身边的这个姐姐,她身上带着那种外放张扬,犀利甚至有些咄咄逼人的美。 似乎留意到可乐在看她,尤思琪朝他笑了笑,精神小伙险些当场腿软。 明天你们和3队共有一项任务:步行前往第18处安全区,护送食品运输队归区。见人都到齐了,管理员平铺直叙地公布着任务:管理员有理由怀疑此次运输的路线已被泄露,所以加派两队特勤员,请务必履行特勤队的职责。 接下来就是管理员交代一些冗长繁琐的细节。 每每到了这个环节,时七听得比谁都认真。 有时候他需要这些细节来辨别敌友,扣动扳机只用0.1秒,而决定要不要狙击目标却需要仔细地判断。 但今天时七有点走神。 这个尤思琪不看正在说话的管理员,看队长干什么? 偏偏他还留意到了赫尔的视线偶尔也会飘到对方身上。 时大爷:呵,男人。 气归气,表面上时大爷看起来还是在认真听讲,根本没有走神。 尤思琪的视线如同她的长相一般张扬、甚至是肆无忌惮地在上下打量赫尔,越看眼神越发热烈。 秦艾也注意到了那让人难以忽略的毫不掩饰的热情。 她偷偷看了一眼时七,然而并没有从后者脸上看出什么不悦的表情。 仿佛压根没看见对面几乎无所顾忌的眼神。 秦艾干着急:呵,傻男人! 截止到管理员宣布解散,尤思琪的视线基本没离开赫尔,而赫尔时七数了数,他一共往她那边看了四次。 四次。 整整四次。 时大爷起身离开办公室的时候动作慢了半拍,而就是这半拍的功夫,尤思琪不知何时来到了他身前,若有若无地插进了两人中间。 队长,娇软的声音甜腻又美好:我还没去器械库登记,听说需要队长签字,能麻烦队长跟我走一趟吗? 她仰着头,目光热切地看着赫尔。而后者因为她拽了他的袖子,低头看了过去。 时七留意到两人的身高差,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小鸟依人、郎貌女貌、天造地设、登对得紧 他曾经设想过在未来的某一天,所谓的任务完成后,赫尔的眼里就不会再只有他一个人。 时大爷太阳穴的青筋一跳。 某一天好像提前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江一杰:【意识到特勤局并不包分配对象后骂骂咧咧地退出了群聊】 时大爷:呵!男人! 其实对于核实夫夫来说,尤思琪简直浑身上下都尖叫着:我有问题! 不过这也是因为咳咳,他们已经有了彼此嘛,所以再美的皮囊放到他们面前也是 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有点想笑。 谢谢支持,鞠躬 第47章 Chapter 47 赫尔看着拽着自己袖子的小手,忍不住皱了皱眉,毫不留情地把袖子抽了回来。 他不喜欢跟人有肢体接触。 然而他也留意到了优优手腕上那个鲸鱼发圈。 似曾相识的感觉一晃而过。 能麻烦队长陪我走一趟吗? 尤思琪着急去登记其实也情有可原,明天一早就要出任务了,而登记包括录入指纹,虹膜,血样等等一系列复杂繁琐的手续,明天早上弄肯定是来不及了。 所以赫尔看向时七:那我去一趟器械库,吃饭就别等我了。 好。时七点头,语气自然且不带任何情绪:正好我约了杨芮。 秦艾:我觉得他生气了。 老江:放开队长,让我来! 可乐:我也想和漂亮姐姐单独出去! 赫尔敏锐地听出来了时七语气不太对,想问他到底怎么了,时七却先一步越过了两人,拐上了楼梯。 喜欢的人生气了怎么办? 队长?尤思琪小心翼翼地问道:走吗? 赫尔看了她一眼,敛去突如其来的烦躁:走吧。 * 从特勤局出来,时七拐上了研究所的食堂,坐在了杨芮对面:说吧。 杨芮把一碗面推到他面前:先吃饭,我请客。 时七: 杨芮嘿嘿一笑:给你赔罪。 你说你找出程序里的错误了?时七挑了挑眉。 嗯,杨芮点点头:意识连接的程序被植入了一个恶意木马。 然后? 我编写的程序都有一个基本指令,杨芮自己低头吸了一口面:不能以任何形式伤害已连接的生命体。 恶意木马绕过了基本指令,执行了与基本指令相反的指令暗示已连接的生命体停止自主维持生命的系统。杨芮把食物咽了下去,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黑色芯片:这个木马是通过硬件植入的。 时七皱了皱眉:查过出入记录了吗? 这就是问题所在,杨芮点了点桌子:我去调监控,结果前几天的监控已经被删了。 时七:怎么说删就删? 杨芮挠头,解释道:研究所的监控本来就隔几天删一次,木教授觉得那些视频留着也没什么用,不如省下内存给实验数据腾地方 恶意木马是一次性的,那天被激活之后就自我销毁了。杨芮扶了扶眼镜:紧接着就是城墙被突破,你们宿舍被炸毁 时七神色如常,静静地等着杨芮的下文。 你们应该是被针对了吧? 话是疑问句,杨芮的语气却非常肯定。 时七依旧没有接话。 具体的来说,应该是赫尔被针对了,对吗?厚厚的镜片折射出理智至极的光:我查了他所有的记录但我绝不是想要对你们造成任何威胁,我只是想知道真相。 杨芮一字一句地问道:赫尔的身体状况和别人不一样,对吗? 那天挂了呼叫机后,她再次调出了83号特勤员所有的资料。 横向与其他特勤员进行对比后,她发现了些许端倪。 两人坐在研究所的食堂里,周围人声嘈杂,没有人注意到他们到底在聊什么。 时七在心里数了数杀人灭口需要几步。 然后他平静地答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杨芮不依不饶:你知道,你心里清楚得很。 她顿了顿,咬了咬牙,说道:我知道欧姆的来源也有问题,所以拜托你告诉我,我猜的对不对? 时七忽然笑了:对不对很重要吗? 重要。杨芮严肃而认真地点头,执拗道:我相信科学,这一切一定有个合理的解释。 真相本身对所有人都很重要,她的目光坚定而澄澈:每个人都有权利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且你应该已经察觉了吧?杨芮抿了抿嘴唇:赫尔的状态在恶化。 时七就这样跟她对视了许久,然后忽然没头没脑地问道:不知道杨教授对于人为调控基因序列的可行性有多少研究? 罢了,再赌一把,他的身体似乎确实不能再拖下去了。 杨芮答:专攻脑神经之余修了几门基因学相关的副课。 好,时七点点头,起身:晚点我给你送点资料过来,希望杨教授看完了之后,能找出解决的办法。 杨芮先是一愣,然后眼神里燃起了狂热的火花,那是对真理的追求:好,我会保密。 你们食堂今天是不是卖热可可? 杨芮还沉浸在我的妈呀我居然猜对了我是不是就快要得诺贝尔了?的心情里,听见时七的问题,又是一愣:啊?对。 那我回去拿资料了。 啊?好,麻烦了。 * 时七的动作很快,杨芮吃完饭就收着了那一大盒资料。 而时七前脚刚走,后脚木程就敲了敲她实验室的门:小杨? 木教授,杨芮脚下一使劲儿,把那个盒子踹到了桌子下面:您还没下班啊? 今晚我值班,木程走了进来:还在整理意识连接的程序吗? 杨芮摇摇头:不了,这个程序的设计还不够严谨,我打算推翻重做。 木程有些讶异:不严谨?为什么? 上次诱导连接的生命体自主停止生命维持系统的BUG我还没找出来,杨芮叹了口气,似是非常烦恼:涉及底线问题,只能拆了重做。 木程也叹道:可惜了不过还有几天你就转正了,到时候你也可以向管理员递交选择助手的申请,我这边有好几个合适的人选,改天推荐给你。 嗯,谢谢教授。杨芮笑了笑:您这两天又忙什么呢? 我开了一个新项目,木程在实验室里转了一圈:有关生物声波的,你有兴趣吗? 啊生物声波啊杨芮遗憾地叹了口气:我最不擅长声波了,抱歉,教授。 木程也没有强求,又跟杨芮闲聊了几句,才回自己的办公室去了。 木程走后,杨芮又等了十来分钟,确定对方不会再回来了,才起身走向刚刚木程站的位置。 那个位置旁边是两排设计复杂的主机,杨芮犹豫了一下,伸手摸了摸侧面一个非常隐蔽的接口。 她刚刚重新插在这里的芯片不见了。 杨芮捂着嘴,面部表情控制的很好,眼底却是藏不住的惊恐。 能随意进出她的实验室的人必定在安全区内有和她相同,甚至更高的访问权限。 恋耽美 队长今天变异了吗[末世]——折黎(37) TGS608老式爆破弹恶意木马程序 是木教授吗? * 第二次从研究所的食堂路过,时七停了停,买了两杯热可可。 他绝对不是要跟踪监视队长。 他只是在寒冷的初冬给队长送温暖。 嗯,时大爷这样给自己洗脑,然后举着两杯热饮脚步轻快地朝着器械库走去。 器械库的维修师跟他很熟,所以即便他没有什么正当理由入内,他们还是睁一眼闭一眼,就放他进去了。 唔登记处在哪儿呢 器械库就是一个超大型的库房,内里分为三层。 第一层停着各式各样的移动装甲,剩下两层存放着弹药枪械。 时七在一楼转了两圈才想起来登记处好像在三楼。 他顺着金属楼梯走上去,绕过了一排排研究所新推出的大狙,终于瞧见了角落里的登记处。 时七高高兴兴地拎着可可往前走了两步。 然后他停了下来。 尤思琪的声线很有辨识度,好听得迷人。 然而距离有些远,时七没听清楚她说了什么。 但他看见赫尔了。 器械库的上方挂着惨白惨白的大吊灯,在这种惨绝人寰的打光下,赫尔的五官显得更加立体,侧脸的线条更加鲜明。 他在笑。 嘴角到眉梢,笑意直达眼底,整个人透着一股温柔到骨子里的气息。 从时七这个角度,他看不见尤思琪,但是能听见尤思琪也笑了。 时大爷的醋坛子这下翻得彻底。 不要嫌他大惊小怪,同队十六个月,赫尔笑的次数屈指可数,且通常都是浅的不能再浅的微笑。 他很想过去问他们在聊什么。 但又有一个声音问,你有身份吃醋吗? 没有,他们只是队友而已。 深吸了一口气,时大爷低头看了看手里还冒着热气的可可,转身又下楼了。 哼,他自己喝。 * 登记处。 尤思琪有一搭没一搭地找着话题,赫尔时不时给面子地嗯一声,但大多数时候还是沉默的。 队长,能跟我说说别的队友大概都是什么性格的吗?尤思琪眨了眨眼,显得有点楚楚可怜:我怕自己融不进你们。 赫尔微微皱了一下眉,淡声道:他们很好相处,你想多了。 是吗?尤思琪拨了一下耳边的头发,又露出了那个鲸鱼发圈:可是可是我怎么觉得副队好像不太喜欢我 然而赫尔可记得昨天在酒吧里这个女人还一直偷偷看时七。 不知名的占有欲开始作祟。 不喜欢正好。 你想多了。他又重复了一遍:时七性格很好,不会无缘无故讨厌别人。 言下之意,他要是讨厌你,那一定是你做讨人厌的事情了。 可能是我太敏感了尤思琪看了一眼正在给自己抽血的登记员,又问:队长跟副队关系一定很好吧? 嗯。赫尔眼里的冷漠褪了褪:关系很好。 以后还会更好吧? 那天晚上他一一排除了时七身边所有的人,配合着搜索引擎给出的结果,赫尔得出一个结论所谓喜欢的人,肯定只是为了保护玛吉的面子而编出来的假象。 嗯,他还有机会。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笑意直达眼底,眷恋且温柔。 作者有话要说: 尤思琪:不用谢,妹妹我只是一个催促主角认清自己心意的工具人[妩媚一笑.jpg] 【高亮】想不起来就是想不起来,绝不会存在任何认错人之类的误会~ 谢谢支持,鞠躬 第48章 Chapter 48 城墙上,可乐看了一眼身边的时七,觉得偶像今天兴致好像不太高。 不然为什么打牌时偶像杀得他们那叫一个落花流水,惨无人道。 呜呜呜平时好歹还会让两把,今天简直了 大小王都在我这里,时七面无表情地摊开手里剩下的牌:我又赢了。 啊和他们俩一起玩儿的是3队的两个女孩,她们是比可乐大一届的学姐,其中一个叹气:今天晚上你运气真是好到爆了。 是么?时七有些心烦意乱。 运气好到喜欢的人要去泡别人了。 草。 把牌递给可乐,时七站起身:不玩儿了。 可乐把牌收了起来:可是离换班还有两个小时 时七挑了挑眉:你平时来巡哨就是来玩儿的? 可乐摸了摸鼻子,小声辩解:这不是这两天地勤局在城墙上加派了三四倍的人手,这才放松一下下嘛 另外两个女孩显然也还没玩过瘾:不想打牌的话要不我们玩点别的? 时七看了一眼城墙外漫无边际的黑暗:还能玩儿什么? 他需要什么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卷发女孩先表示:只要不碰牌就行,今晚输了太多把,我怕把明天的运气也一起输干净了。 不打牌的话短发的女孩眼睛一亮,从包里掏出来两张纸:我们来玩站位吧。 可乐来了兴致:怎么玩? 简单!短发把两张纸扑在了地上:你们俩一组,我们俩一组,比谁能在纸上站得久。 可乐疑惑了:这有啥好比的?比谁能站军姿吗? 卷发在他头上敲了一下:每一回合就把纸对折一下,你能站的位置越来越小,什么站军姿 哦可乐恍然大悟,然后顿时摩拳擦掌起来:副队,我很轻的,后面就你背着我,我们能赢! 二十分钟后 时七:你再说一遍你很轻? 可乐挠挠头:我真的很轻嘛明明是副队没站稳。 时七心道我没站稳还不是因为余光瞄到了有个人要顺着楼梯上来了? 当然这一点时大爷是不可能承认的。 他一口咬死:我没站稳还不是因为你太沉? 另外两个女孩子已经笑作一团了。 可乐的脸红了红:笑什么笑,你们还没踩上去,这局只能算平局。 脚下的纸只有巴掌大了。 两个女孩还没试,自然不服输:我们这是还没踩呢。 可乐:那你们倒是踩啊,踩足了五秒才算哦。 踩就踩,谁怕谁? 短发把卷发背了起来,单脚踩在了白纸上。 啧,可乐摇头:脚跟出线了。 短发被他的语气激着了,颤巍巍地把着地的脚踮了起来。 一二三四五 我们赢哎哟 时七眼疾手快,架住了卷发的胳膊,没让小姑娘脸着地。 从某种角度来看,很像是卷发跌进了他怀里。 小心。时七松开她。 吓死我了小姑娘拍了拍衣服:谢谢啊。 没事。 再抬头时,赫尔已经走过来了。 看到队长来了,一直嚷嚷着要玩游戏的可乐缩了缩脖子,主动承认是自己带别人玩忽职守的,并深刻检讨了自己的过错。 他忏悔地声情并茂,奈何队长好像根本没有听 岂止是没有停,赫尔只往时七手里递了杯热牛奶,然后就转身走了。 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 时七看着顺着楼梯又下去的人,心里突然堵得更厉害了。 他生气了? 他生什么气? 忍住了追上去的冲动,时大爷大手一挥:再来一局。 * 托副队的福,老江跟他换了巡哨的轮班,这才得以抽空来吃个宵夜。 结果吃了没几口,就看见队长也来食堂买吃的。 老江凑过去:队长,你也来吃宵夜啊? 赫尔看见老江,微微一顿:你今天没有巡哨的轮班吗? 老江一愣:副队没跟你说啊? 说什么? 老江摇了摇手里的宵夜:今儿我爸过生日,我买点宵夜回去给他庆祝一下,副队就跟我换班了。 赫尔:他怎么不告诉我? 老江:?我怎么知道副队为什么没告诉队长? 老江:副队可能是忘了,他 还有两个小时老江看了眼时间:你这是要等他一起回去? 嗯,点餐的窗口已经没什么人了,赫尔朝里面的阿姨道:一杯热牛奶,谢谢。 哦老江挠挠头:队长,那我先走了。 嗯。 直到走出食堂,老江才后知后觉地顿悟了。 联想起副队沉着脸跟他换班,队长和副队不会是吵架了吧? 副队胃不太好,热牛奶是要拿去哄人的吧? 因为那个新来的尤思琪吗? 老江对美女队友的好感度突然断崖式下滑。 * 时七回宿舍时已经午夜过了。 关上大门,他随手掰开一个放在门口矮柜上的荧光灯,然后被坐在沙发上的人吓了一跳。 时七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打了个哈欠:也不开灯,吓死人了。 对方面无表情地问道:为什么不跟我说你和老江换班了? 时七换了拖鞋,面无表情地答道:忘了。 赫尔似乎无声地叹了口气:下次记得跟我说,要不你就带上呼叫机,不然 不然什么?时大爷有点憋不住了:说了你也不跟着我,跟新队友培养完感情才想起我了? 赫尔一愣:这跟新队友有什么关系? 看看,看看。时七面无表情地想到,这还哪儿都没到哪儿呢,就维护上了。 漂亮妹妹就这么大魅力吗? 对,没关系。时大爷板着脸,抿了抿嘴唇:队长,要不你再好好想想,你的任务目标到底是我,还是思琪,还是思八思九。 赫尔: 他还没见过时七这么生气的样子。 时七到底为什么这么生气? 有什么好气的?他刚刚和别的女孩子玩游戏玩得不是很开心吗? 他都还没生气,他怎么就生气了? 见他不说话了,时七以为他真的在思考自己的任务目标究竟是不是自己,只觉得一股又酸又涩的感觉直往鼻子里窜。 万一赫尔真的记错了任务目标 时七面无表情地拐进了卧室,换了衣服钻进了自己的被窝。 草,自己比得过身娇体软的漂亮妹妹吗? * 翌日早晨七点整。 天还没完全亮起来,1队和3队在城门口集合。 时大爷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地后悔 自己是不是无意间激活了乌鸦嘴的技能? 可乐看着漂亮姐姐戴的项链,非常自然地感叹道:哇优优姐,你和副队有同款十字架诶! 除了可乐,其他几个人的神色都有些复杂。 时七:所以这位小姐跟ING到底是什么关系? 赫尔:时七已经六小时五十八分钟没跟我说话了。 秦艾:她到底想勾引谁? 老江:这波操作我看不懂,真的看不懂,实在看不懂。 偏偏当事人似乎浑然不觉:是吗?那真是太巧了,这是我哥哥留给我的,他是个虔诚的基督教徒。 说着,尤思琪眨了眨眼睛,看向时七:副队也信教吗? 时七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不,这是我爸的东西。 3队的队员们没听见这边的几个人在嘀咕什么,还以为是装备出了什么问题。 昨晚一起跟时七可乐一起玩游戏的卷发妹子凑过来问:是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时七摇头,笑着跟了上去:可以出发了。 他路过赫尔的时候目不斜视,那是一种近乎赌气的忽视。 * 这次的任务目标在第18处安全区,他们需要护送食品运输队回来。 18区离37区大约一百一十公里远,他们接到的指令需要步行过去,路程大概需要三天半的时间。 临近立冬,一路上遇到的欧姆少之又少。 加上这次敲定的路线是一条定期被清理的公路,队伍的前进速度一直稳在巅峰。 中午十二点,时七和3队的狙击手卷发带着所有人拐进了路边一间废弃的休息站。 恋耽美 队长今天变异了吗[末世]——折黎(38) 休息站有个小超市,推开几乎支离破碎的玻璃门,几个年轻人联手将锈迹斑斑的货架推到了一起,圈出了一小块空地。 午饭就是压缩饼干和牛肉条,这玩意儿虽然难吃,但还是最补充体力的东西。 时七两三口吃完了就拎着枪出去盯梢了。 再待下去他可能就要忍不住了。 一路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尤思琪又是递水又是撒娇,吃饭时更是整个人都恨不得贴在赫尔身上了。 草。 时七烦躁地踢了一脚地上的小石子。 现在好了,大家都知道新来的漂亮妹妹喜欢1队队长,卷发刚刚还小声跟他说两个人看起来好配。 哪里配了?明明他跟队长才 生气! 作者有话要说: 时大爷:啊啊啊啊气死我了!!!!!! 谢谢支持,鞠躬 第49章 Chapter 49 余光看着时七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赫尔突然就有一点窃喜。 好奇怪有什么好高兴的? 尤思琪见副队长出去了,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暗喜,语气又软了软:队长,你有多余的热帖吗?我第一次出任务忘记带了 赫尔: 他记不清这是第几次自己恨不得把拽着自己袖子的女人拎起来扔出去了。 他微微皱着眉,再次把袖子扯了回来,淡声道:我也没有。 秦艾瞅准时机插话:思琪,我有。你过来,我给你。 这姑娘怕不是个傻子吧?队长拒绝得还不够明显吗? 尤思琪不知道是不是被赫尔那张脸迷惑了,还真没看出来他哪里表示拒绝了。 她瞥了一眼赫尔半开的背包里放在最上面的热帖,饶是早早就做足了心理准备,却还是觉得有点疑惑。 连个像样的谎话都懒得编吗? 她实在是摸不透这个男人的心思。 尤思琪接过秦艾手里的热帖时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泛旧的发圈。 那人明明告诉自己,只要戴上这个,赫尔就一定会上钩。 是她暗示得还不够明显吗? 到底还要怎么做才能引起他的注意? 还是这个人失去的记忆比那人说的还要多? 她对自己的魅力很有信心,也对那人给的信息深信不疑。 尤思琪捏了捏手里的热帖,咬了咬牙。 究竟是哪里出错了呢? * 研究所。 杨芮确定自己反锁了实验室的门之后,才从桌子下面把那个箱子拿了出来。 那是时七送过来的资料。 资料被送来的当天杨芮就看得差不多了。 对于时七来说宛若天书的资料对于杨芮来说就是大白话,她简单扫了一遍,就看明白了051173的实验目的。 这是一个军事化的项目,唯一的目的就是突破人体各方面的极限,制造出超级士兵。 更快,更强,生命力更加旺盛的超级士兵。 林品杨芮摩挲着纸上那两个有些模糊的字。 新纪元之前,她还是神州科学院的学生,选修基因学的时候,曾经读过林品的另一篇论文,一篇有关人类基因缺陷的论文。 从时七送来的资料看,林品显然找到了完善人类自身缺陷的办法了。 他通过在一份结合了部分人类与动物基因的样本推演出了一个公式,而这个公式的答案可以重新编写人类基因组里有缺陷的部分。 杨芮试着把公式里的合成基因数据输入进智脑上的模拟器。 公式似乎是成立的,推算出来的新基因会赋予人类更快的移动速度,更有力的肌肉组织,更强大的愈合能力,更敏锐的感光干细胞 杨芮眼见着模拟器里的数据翻倍增长,人体的极限不断被突破,被模拟的小人不断进化,直到某一个临界点 代表人类自身的基因链突然开始崩坏,碎片式融入了公式编写的合成基因后,开始进行了第二轮的进化。 第二轮进化的临界点来的更快,只不过这次超过临界点之后,最终的基因组便稳定了下来。 从崩坏到二次进化完成所用时间不到两秒钟,模拟器忠实地记录了所有数据,并在两次临界点时分别滴了一声。 杨芮推了推眼镜,厚厚的镜片反射出了模拟目标已无生命体征一行小字。 她把第一次模拟的数据记录存档后,又进行了四次模拟,接着她点开了智脑光屏上一个加密的文件夹,调出了某一位特勤员的所有体检数据,开始进行横向比较。 资料上写的公式还有一个致命的缺陷,无法控制人类自身基因的异变与进化,以至于以至于最终融合出来的基因链最终会承受不住地崩溃。 杨芮触摸光屏的手一直在颤抖。 时七送来的资料并不全面,里面有不少信息的断层。 但杨芮已经跟类似于这样的研究打了十多年的交道了,就算时七提供的实验内容并不全面,她还是推断出林品后来一定找到了克制住基因链崩溃的方法。 但是林品没能控制人类自身基因和合成基因的融合,也没能控制住二次变异。 她看着智脑一个一个标出了几列数据的相似点,以至于到最后几乎半个屏幕都挤满了绿色的小圈。 83号特勤员的基因链与合成基因有高达百分之四十八的相似度。 051173 杨芮看着资料上这六个数字出了神。 林品推导出的公式结果演算出来的合成基因,为什么会跟赫尔的基因相似度这么高? 为什么过了足足五年都没有人发现赫尔基因链的与众不同? 忽地想起什么,杨芮又从另一个文件夹里调出了大量早年的欧姆研究数据。 就在她让机器开始重新计算匹配度后,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小杨,你在吗?木程边敲门边问道。 我在。杨芮额角冒出了一层细汗,她手忙脚乱地把在桌上摊着的资料全都塞回了桌下,接着隐藏了智脑的桌面:木教授稍等。 她抹了把汗,深呼吸了两次,才解锁实验室的门:您找我有事? 木程乐了:合着我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了? 杨芮也笑了,只不过笑容里夹杂着一丝丝不易察觉的心虚:您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木程嘴角的笑意更甚,看似随意地问道:刚刚我恰好在整理去年特勤局的体检报告,看见你也拷贝了一份,是在构思什么新项目吗? 杨芮后背的冷汗一下子就把衣服浸透了。 电光火石间,她听见自己说:不是什么新项目,您还记得我之前那个有问题的意识连接程序吗? 木程点头:记得。 之前83号特勤员进行连接的时候,程序捕捉到了一些比较奇特的数据,不确定是不是程序的问题,我就顺手调出了他的体检报告看了看。杨芮挠挠头,面上流露出了几分恰到好处的尴尬:然而他的体检结果都是合格,还真是程序的问题。 木程继续追问道:可我看见你是刚刚才拷贝的 杨芮脸上浮起一片略显窘迫的红,她小声说:这不是这不是有点不死心想着万一是那个特勤员自己有问题呢?万一不是程序的错 杨芮在这个程序上花费的心思整个研究所上下有目共睹,这番说辞倒也十分合理。 但就是因为十分合理,让人找不出任何逻辑上的漏洞,这才让木程更觉得不安。 那种不安是第六感的不安,直觉的不安。 杨芮一手扶了扶眼镜,另一只藏在桌下的手紧紧地捏着自己的裤子,骨节泛白。 这样啊木程点点头,走过去看了一眼杨芮智脑屏幕:这又是干什么呢? 杨芮克制着自己恐惧到想发颤的手指,点开了智脑的屏幕。 您就别寒碜我了。 屏幕上是赫尔和时七的最终体检报告,两份报告上漂亮地列着一长串绿色的合格。 两个人的体检报告都没问题,身子比牛壮,不可能是在意识连接时突发了什么疾病杨芮惋惜道:真的是我的程序出了错误 嗯木程伸手在光屏上滑了滑,还真是两份递交给特勤局的最终体检报告:看完了记得彻底删除,这也算是机密文件了。 肯定的。杨芮连忙点头:您放心吧。 这时,木程余光又发现了杨芮桌子下面那个蓝色的大礼盒。 那是什么?他问。 杨芮眉心一跳,脱口而出:这个不能告诉您! 木程脸上的笑意淡了淡。 这是这是杨芮一着急就容易面部充血,此时她整张脸红得像是要滴血了一样,声音细若蚊蚋:这是我要送人的东西您就别别问了 木程一愣,看着面前这个瘦弱的女人脸红得堪比猴屁股,再看看礼盒上那骚破天际的亮粉色蝴蝶结,好像明白了什么。 怪不得遮遮掩掩呢这是有对象了? 心里那点似有若无的疑虑彻底消散,木程拍了拍杨芮的肩膀:那我不问了,小杨,加油! 杨芮: 您可快闭嘴吧您再说话我就要露馅了 她没搭话,木程只当她是臊得慌,就也没再多盘问。 我回去写你明天上岗仪式的致辞了,他走出了实验室:今天就别熬得太晚了。 嗯谢谢教授。 直到木程的脚步声远去,杨芮才动了动僵直的脖子,颈椎里啪啪作响的同时,智脑传来了叮咚一声: 重新计算匹配度已完成。 杨芮活动了一下同样僵硬的手指,点开了刚刚隐藏的桌面。 六十七个样本与A号样本相似度高达百分之四十九。 杨芮盯着那小小的两位数字,良久,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赫尔的体内有一半的变异基因。 而这些异常的数据在他第一年体检的时候就该被发现了。 发给特勤局的最终体检报告被人为篡改过结果,且83号特勤员作为当事人并不知道结果被篡改了。 有权限更改最终报告结果的只有一个人。 杨芮关掉了匹配结果的页面,把对比的资料尽数存进了加密文档里。 老式爆破弹是木教授组装的,恶意木马也是木教授植入的,而且 而且从数据来看,赫尔的情况已经非常严重了,他随时都处于二次变异的边缘,木教授又为什么要刻意隐瞒这个事实,让他继续留在1队,成为一个隐形炸弹? 木教授明明和时七关系那么好,他为什么要害他? 作者有话要说: 按照木程和成金洋的亲疏远近,肯定会对时七多加照拂。 那么究竟是为什么木程要害他呢?[疯狂使眼色.jpg] 这一章主要走剧情,明晚见 谢谢支持,鞠躬 第50章 Chapter 50 小石子被踢得飞出去好远。 时七拧着眉毛,平复着心里的情绪。 忍字头上一把刀,老时,你得沉得住气,得苟住! 深呼吸了不知道多少次之后,直到肺管子都被冰凉的空气冻得发疼,时七才忍住了那种愤怒到想动手的冲动。 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又不是没做好心理准备。 怎么就那么忍不住想把那个女人扔出去呢? 休息站附近没什么掩体,时七往外走了两步就转回来了,但他又不愿意回小超市里,就顺着休息站外墙的管道动作利落地翻上了屋顶。 上面风更大。 时大爷架好大狙,透过瞄准器一寸一寸检查着周围的情况。 冷就冷吧,冻冻更清醒,冻冻更健康。 嘶上次这样一动不动地趴在屋顶上任由风吹是什么时候来着? 时七来回扫了两遍,什么也没发现。 周围什么都没有,连根欧姆的毛都没看见。 他松开扳机,朝着冻得有些僵硬的骨节吹了口热气,搓了搓手。 呼出的白雾转眼便消散在了风中,恍惚间,时七好像又回到了九年前的那个冬天。 * 小时七在一片死寂的家里枯坐了一整夜后,终于有警员找上门来了。 这队荷枪实弹的警员进门之后,被坐在角落里的小孩吓了一跳这是他们清理的第三栋楼,发现的第一个生还者。 这一带集体性爆发了伤人事件,等他们赶过来之后,一如最近每一起伤人事件,基本连尸体都找不全。 他们很少能这么近距离看到伤人的怪物。 那小孩也没哭没闹,问一句答一句,除了脸色有点白,根本不像是独自一人跟几具尸体待了整整一宿的样子。 带队的警长和时婧有一面之交,看着眼前小时七镇定的样子,心里有点泛酸。 这孩子才多大 小时七很冷静。 妈妈已经死了。 不论他再怎么闹,妈妈的喉管都已经断开了,尸体已经僵硬了。 所以没有必要闹。 还不如留着力气,想想后面要怎么活下去。 妈妈一定希望自己能活下去。 * 时七捏着自己冰凉的指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又想起以前的事情了。 又想起了那段他极力想忘掉的经历了。 * 被警长从家里带出来之后,小时七被安置在了附近的一处灾民营。 恋耽美 队长今天变异了吗[末世]——折黎(39) 这一带伤人事件发生得太集中,方圆几里的居民全都被集中到了一起。营地由配枪的军队二十四小时巡逻监管,每个人能分到一张床位,一天三个面包,三瓶矿泉水。 还没开春,像小时七这样独身一人的半大孩子太少见了,同帐篷的另外几家人心疼他,凑了凑,送了他一整套厚衣,让他不至于冻着。 小时七礼貌地道了谢,然后围着新围巾跑到了营地门口,拦下了正要出警的警长。 警长一见他就叹气:还没接到通知,今天也不行。 黑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失望。 警长摸了摸他的头。 死的人太多了,找到的尸体上头下令一起烧了,烧完就地掩埋,家属是不可能再领到骨灰的。 虽然不知道还能哄骗他多久,却还是低声保证道:叔叔答应你,接到通知就立刻去找你,一定让你第一时间第一时间把妈妈的骨灰领到手。 小时七抿了抿发白的嘴唇,点了点头:谢谢叔叔。 不客气。警长摸了摸裤兜,掏出来一颗被挤到变形的水果糖:给。 小时七礼貌地接了过来,再次说了句谢谢。 警长又摸了摸他的头:叔叔还要工作,叔叔先走了。 警队离开后,小时七又在原地站了许久。 因为妈妈的关系,他对这种为人民服务的职业要比别人更了解一点。 外面究竟是乱成了什么样子,才会把警队,消防队以及军队调集到一处来保护普通居民呢? 外面都是那种怪物吗? 小时七看着警队消失在灾民营的铁栏门外,忍不住想。 究竟有多少怪物,才会把他们称为灾民? 外面有点冷,小时七把冻得通红的小手放在嘴边呵了口气,转身往自己的帐篷那边走。 结果没走几步,路过几个凑在一起抽烟的男人时,小时七听见其中一个人骂了一句。 用词难听到有几个字小时七都没听过。 但他听懂了那人骂的后半句,那人骂的是成金洋。 狗日的瘦成麻杆的男人又骂了一句:他娘的赚这黑心钱,也不怕生孩子没 为什么骂他? 骂人的男人一愣,低头一看,是个半大孩子。 男人夸张地大笑了几声,歪头啐了口痰:回家问你娘去。 周围几个人哄笑起来。 小时七没有被吓退,冷着脸又问了一遍:为什么骂他? 小娃子,你不知道吗?另一个矮矮的男人吐了个烟圈:外头伤人的是怪物。 我知道。 几个男人又是一阵大笑。 矮子笑罢,掸了掸烟灰:那个成金洋为了赚钱,带着那个什么剂的公司研究什么新物种,这下好了,不但死了这么多人,我们还有家归不得,你说他该不该骂? 该!骂得最难听的瘦子又啐了口唾沫:老子刚买的新房,屁股还没坐热呢就被赶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了,死B 又是一连串的污言秽语,仿佛骂的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小时七脸都气青了。 爸爸已经辞职了! 这和爸爸没有关系! 他们凭什么骂爸爸?! 然而,就在这时,一只大手按在了时七的肩膀上,另一只手顺势握住了小时七的拳头:你在这里啊,真是让我好找。 小时七抬头,是个穿着一身灰西装的男人,长相并不出挑,却让人没有来得产生一种亲近感。 我不认识你。 小时七没有说这句话。 灰西装揽着小时七的肩膀,扫了一眼几个流里流气的男人:他们欺负你了? 小时七又抿了抿嘴唇,看了看灰西装身后跟着的几个凶神恶煞的保镖,点了点头:他们欺负我。 瘦子烟头一扔,指着小时七的鼻子就骂:□□妈你个小B崽子,谁欺 打。灰西装轻飘飘地说了一个字。 保镖得令,冲上去就把几个地痞流氓一顿臭揍。 几个人一开始还想还手,打到后面就只剩下求饶了。 然而灰西装没说停,保镖就一直没停手。 一直到几人几乎鼻青脸肿到面目全非,趴在地上动弹不得后,灰西装才笑眯眯地问小时七:满意了吗? 小时七捏着口袋里的那颗水果糖,语气没什么起伏:满意了。 好,灰西装示意保镖停手,然后又对小时七说:跟我来。 小时七看了一眼跟在灰西装身后的几个壮汉,权衡利弊了一下自己逃跑的可能性,然后乖乖跟着灰西装拐进了一旁的帐篷里。 你是时七,对吗?灰西装爱怜地摸了摸小时七的脑袋,目光里带着些许怜悯:成教授是你的父亲。 小时七绷着脸:是又怎么样? 灰西装掏出一个工作牌:我是ING科技有限公司的总经理姚志杰,公司现在正在安置所有员工的家属,你要跟我们走吗? 小时七接过了工作牌看了看,确实和爸爸的工作牌长得差不多。 但他依旧怀疑道:除了这个,还有别的能证明你是ING的人吗? 灰西装笑了,从西服内兜里掏出一张门禁卡。 这张门禁卡和爸爸的一模一样。 我爸爸已经辞职了。小时七又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几个保镖:已经离职的员工家属你们也管吗? 灰西装依然笑着:成教授为公司贡献了大半生,现在神州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公司不会对他置之不理,会照顾你们的。 我不能跟你走。小时七摇摇头:我还在等人。 等谁? 一个叔叔。 为什么等他? 他会带我去领我妈妈的骨灰。 灰西装又伸手摸了摸小时七的脑袋:我可以今天就带你去领。 小时七几乎是立刻就摇了摇头:不了,我等警长叔叔带我去。 灰西装眯了眯眼睛。 小时七其实已经隐约察觉了灰西装今天一定会带自己走。 不管自己愿不愿意,对方好像都打定了主意带自己走。 然而不等他再想到别的借口跑出去求救,灰西装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白帕子,抓着小时七的头发迫使他抬起头,接着捂紧了他的口鼻。 * 他们离开灾民营的时候并没有被盘问。 没有人好奇几个彪形大汉带着一个昏迷的小孩子是要去干什么,亦或是没有人敢主动上前询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送围巾的那家阿姨倒是看见了,她想过来询问,却被丈夫拉住了。 姚志杰就这样扛着人,大摇大摆地走出了灾民营。 * 小时七不知道的是,在灰西装的车离开灾民营后,又有一大一小两个人抵达了这片营地。 跟在卫康身后的少年依旧面色平静,一双墨蓝的眸子只是扫了一眼绝尘而去的磁浮车,便收回了视线,低声问:是这附近吗? 卫康点头:对,买你的人就住在这附近。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相遇之前来他从未停止过寻找他的脚步。 谢谢支持,鞠躬。 第51章 Chapter 51 灰西装自然没有带小时七去殡仪馆领时婧的骨灰。 灰西装的名字确实叫姚志杰,但他并不是ING公司的总经理,他甚至在暴.乱前都没听说过ING公司。 他的工作证是刚刚伪造的,新鲜出炉,还热乎着,就碰上了这个小孩。 小鬼倒也机灵,要不是他托人搞了一张门禁卡,刚刚就露馅了。 姚志杰以前是放高利贷的,而自从他的盘口被军队接管后,他就失业了。 手下二十几个兄弟都要吃饭,他正琢磨要转行去干什么的时候,一则带着悬赏的通缉令被贴在了他老巢的大门外。 悬赏挂的一个叫成金洋的男人,说是举报位置能领取三百万,而要是活捉目标送到任何一个理事区后,能领取的悬赏 姚志杰数了数那后面的零。 能养二十个兄弟一辈子。 姚志杰当时就动心了,派底下的人一打听,几乎是立刻就拿到了成金洋的家庭住址,知道了他有个警员前妻,还有个儿子。 乔装打扮了一番,他带着伪造的证件就出发了。 正好前两天网络系统崩溃了一次,现在想伪造成另一个人也没有以前那么难了。 昏昏沉沉间,小时七其实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心理的。 有一小部分的他还是相信了姚志杰能带着他领到妈妈的骨灰。 直到姚志杰把他带进了那处仓库里拿水泼醒,直到他把他背包里的东西翻了个底朝天,直到姚志杰终于露出了凶神恶煞的真面目质问他成金洋在哪里的时候,小时七才确定 姚志杰也是骗自己的。 只不过他的欺骗和警长的哄骗不一样,警长会给他糖,姚志杰只会让人动手打他。 小孩子根本没有办法和成年人的力量抗衡。 那是小时七第一次意识到了绝对力量的重要性。 眼见着小时七干呕着倒在地上,姚志杰皱了皱眉,又上前补了一脚。 坚硬的皮鞋尖毫不留情地踹在了那个半大孩子的腹部上,踹得他整个人向后横移了半米。 看着小时七蜷缩成一团,大口大口地倒着气,姚志杰又用脚尖踢了踢地上的面包:把这些都收起来,再把他捆起来。我就不信了,饿个三四天还会不说实话。 不知道? 他是成金洋的亲儿子,会不知道自己亲爸爸在哪儿? 开玩笑! 他不肯说一定是成金洋教过他不要说,而他姚志杰自然有办法搞到想要的东西。 他总能从别人嘴里撬出自己想要的信息。 * 这一次姚志杰算是遇上了一块硬骨头。 不给饭吃,不给水喝,成年人都难以承受的殴打 那孩子都忍住了。 二十几个兄弟轮番上阵,诱骗也好,动粗也罢 那孩子一口咬死他不知道成金洋在哪里。 六天,整整六天过去了。 要不是一个弟兄提醒再不给他水喝他可能就死在这里了,姚志杰这才大发慈悲地给了他小半杯水。 送水的弟兄到底还是动了一点点恻隐之心,在隔出来的厨房里倒水时,悄悄在那孩子的杯里加了半勺白糖。 这处仓库的小房间都是被隔出来的,小时七被关在最角落的那个房间里,两只手被绑在窗户的栏杆上,白皙的手腕早就被粗麻绳磨得血肉模糊了。 当然,除了骨头没有被打断(因为那就需要治疗了),这孩子身上没有任何一处完好的地方了。 送水的人看着他小口小口抿着糖水,犹豫了半天,从怀里掏出半个吃剩的土豆。 土豆又干又硬,同样被小口小口地吃完了。 把杯子还回去的时候,小时七抬头,那对眼睛依旧亮得吓人。 送水的人被看得心里发毛,接过杯子赶紧就走了。 小时七看着门又被关上,视线垂了垂,抬手拽住了松动的窗户栏杆。 晚上过来揍他的就是下午给他送糖水的人。 姚志杰在一旁看着,打一下,问一次成金洋在哪里。 小时七依旧只有三个字的答案: 不知道。 姚志杰被他毫无波澜的语气激得怒火中烧。 他一把拎着小时七的领子,将其从窗边拽了过来,恶狠狠地吼道:你说不说? 小时七垂着眼,没吭声。 姚志杰气得七窍生烟,他粗暴地拽着他的头发,往旁边的墙上狠狠一撞:说不说?! 刹那间大片大片的雪花就在小时七眼前绽开了,这一下撞得极重,即使嘴角被他咬得出了血,这一下他还是没能忍住,闷哼了一声。 不不知道。 这几天进出这间仓库的人多且杂,他们说话又从不避讳他,让他对姚志杰的买卖有了一些了解。 这人以前是放高利贷的,现在现在他干倒卖。 女人,小孩,违禁药品,枪械弹药这些姚志杰都卖。 两天前旁边的隔间里应该是死人了,在含糊不清的惨叫声中,血水顺着隔间下面的缝隙一直流到了小时七的脚边。 这是一群亡命之徒。 小时七几乎敢肯定,只要姚志杰发现爸爸已经死了,他根本不可能拿到悬赏 自己估计也活不下去了。 唯有忍。 忍到姚志杰放松警惕的那一天。 * 数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 小时七并不知道究竟过去了几天,他只知道天气变热又转凉了,磨手腕的麻绳也开始发霉了。 姚志杰似乎终于泄了劲,毒打逼问从一天两次减少到了两天一次,最近更是三四天才过来一趟。 相比逼问成金洋的下落,他似乎更把变成了解压的办法。 小时七注意到了他现在每次过来打人都会下意识地避开自己的脸了。 联想起进出仓库的男男女女,以及夜深人静时不知名角落里传出来的不和谐的声音,小时七就会心头一颤。 妈妈接触过的案例中,被绑架的人质几乎百分之九十五都尝试过逃跑。时婧的话再次响起:十个里面最多只有一个能自己成功逃脱。人质与绑匪实力悬殊,对周围环境的熟悉度也差上许多,人质会被绑匪监控,关押地点附近一般都有绑匪的眼线重重对于人质不利的条件叠加,是很少有人质能自己逃出来。 他忍了那么久,已经忍到夜里不会再有人盯着他了。 长时间的打骂折磨在这个半大孩子的心里埋下了一颗仇恨的种子。 恋耽美 队长今天变异了吗[末世]——折黎(40) * 角落隔间关着的那个孩子打碎了一个碗。 姚老大今天的火气似乎格外的大。 被命令去隔间打扫的手下拿着拖把,低着脑袋推门进去。 那孩子像条狗一样瘫在角落里,裸露在外的细胳膊细腿上满是骇人的青紫,有些地方的淤血把皮肤撑得锃亮,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破开。 姚老大打人的手法越来越娴熟了。 手下低着脑袋清理了洒落一地的馊饭后,瞄了一眼角落里似乎昏过去了的孩子,什么也没说,又沉默着退了出去。 他还是不要管得太多,免得姚老大迁怒自己。 然而门关上之后,黑亮的眼睛倏地睁开,紧握着的拳头缓缓松开,露出了鲜血淋漓的掌心,和一小块锋利的碎片。 小时七并没有立刻开始动作,他一动不动地躺在角落里,感受着四肢百骸传来的疼痛,一点一点积攒着力气。 直到后半夜,他才动了动已经止血的手,捏着碎片的边,开始使劲磨着束着他双手的绳子。 霉变的绳子没有最开始那么结实,不一会儿就悄无声息地断开了。 小时七又低头解开了脚腕上的绳子,他把碎片捏在手里,转身轻轻撬开了早已松动的窗户栏杆。 锈迹斑斑的金属栏杆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咿呀声,然后被那孩子轻手轻脚地放在了一边。 窗户锈死了,小时七使出了吃奶的劲儿也没能推开。 远处别的隔间里似乎又传来了男人的低语和女人的娇笑,小时七踌躇了片刻,悄悄推开了门。 如果隔三差五来送饭的那个男人没有说谎的话,拐角第二个隔间就是厨房。 厨房门没锁,小时七在角落里找到了自己当初带在身边的背包,里面的衣服和钱早就不知道被谁拿走了。抬手在脸上蹭了一把锅底灰,他开始往包里装罐头。 把背包装满后,他看着那一排老式灶炉,过去挨个拧开了下面的阀门。 透明无色的气体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消散于空中。 做完这一切后,他返回了关着自己的那个隔间,掏出一个罐头,砸碎了脏兮兮的玻璃。 破碎的声音借着夜色传出去好远,男男女女的声音一顿,接着小时七听见了一串模糊不清的咒骂。 他没出声,也没慌,从窗户翻出去之后,迅速在地上踩了几个往外跑的脚印出来后,他转身顺着仓库外面错综复杂的管道往上爬,一路爬上了平整的屋顶。 漫天灿烂的星光下,他静静地趴在屋顶上,不一会儿,他就看见气急败坏的姚志杰带着几个人出门了。 小时七就静静地在屋顶上待着,直到天光破晓,那几个人才空手回来。 他们一进仓库,小时七顺着管道溜了下来,随便找了一个方向,开始拼命地跑。 * 姚志杰简直要气死了。 先是谈好的几个女人没卖出去,接着还被那个小鬼半夜给跑了。 也不知道那小崽子属什么的,他们追出去好几公里,都没找着他。 骂骂咧咧地带着人空手而归后,他没有注意到仓库里比起往日安静了太多。 人都死哪里去了?他高声骂了一句,从兜里掏出了打火机和烟。 他烟瘾一直很重。 * 小时七只因为爆炸的巨响而回了一次头。 黑亮的眼睛在那一刻倒映着漫天飞舞的初雪与熊熊燃烧的大火,随即漠然地移开了视线,继续闷头往前跑。 作者有话要说: 凡杀不死我的,必使我更强大尼采 想贴德文原文,然而作话就显示一半?后半边莫名被吞了 所以九点零七分修改(爆哭,详情页一连串的整点更新就这么断了!) 谢谢支持,鞠躬感谢感谢在20200802 20:58:05~20200803 20:20: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 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烟雨星辰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52章 Chapter 52 初冬的寒风吹得时七回了神。 他合上眼睛想了半天,自己从姚志杰手下跑出来之后都干什么了? 好像也没干什么,罐头吃完之前他又到了一处灾民营,在那里他接触到了最早的一批佣兵团。 后来罐头吃完了,为了活下去,他只好开始跟着佣兵团干活儿。 那时候大部分佣兵团急着打出名号,总想干票大的理事区公布的悬赏名单就是个很好的开始。 隔三差五总有人能察觉跟着他们的这个半大孩子身份似乎不简单,这也逼得他不得不隔三差五就换个地方待着。 不过就算过得颠沛流离,居无定所,有了姚志杰做警示,时七牢记不能轻信任何人,时时刻刻提心吊胆。就这样惊无险地熬到了十八岁,最后用假身份报名混进了37区的特勤学院。 毕业前,他的教官夸他说,很少有人拥有他这样处事不惊遇事不乱的性子。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其实一点都不淡定。 就像一张拉满的弓,他其实每时每刻都恐慌到了极点,生怕下一秒就又需要卷铺盖跑路。 再后来 他睁开眼,恰好看到赫尔从下面的小超市走出来。 墨蓝的眼睛看似不经意地扫了一圈四周,然后看向了身后的屋顶。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大风刮过,赫尔皱了皱眉。 上面冷不冷?他问。 冷。 那还不下来? 时七收了枪,挪到屋顶边缘朝下看了看:我害怕,我恐高。 赫尔: 他想问恐高的他是怎么上去的。 别怕,目测了一下距离,赫尔走过来张开了双臂:下来,我接着你。 初冬午后的阳光并不灼人,可时七却觉得自己好像被明媚灿烂的太阳晃了眼,一直以来都如影随形的不安与惶恐似乎在这一刻全部烟消云散了。 现在有人接着他了。 他再也不必自己一个人心惊胆战地害怕了。 那队长可要接住了。 嗯,墨蓝的眼底腾起一丝笑意:下来吧。 房顶并不高,下落的感觉只持续了不到半秒。几乎是转眼,时七就落进了那个温暖的怀抱。 赫尔稳稳地接住了他。 听着自己如雷贯耳的心跳,时七抬头望进那只墨蓝的眼睛,几乎是脱口而出:赫尔,我 我喜欢你。 队长拉长了尾音的女声打断了他的话,尤思琪也出来了:3队也准备好了,他们让我来问问可以走了吗? 时七在心里骂了一句脏话。 怀里骤然一空,赫尔忍不住又皱了皱眉,冷冷地瞥了一眼跟出来的尤思琪:休息时间还有十五分钟。 大家都想早点出发,尤思琪撩了一下栗色的长发,弯了弯一对灵动的狐狸眼:早去早回嘛。 赫尔看了一眼时七,而后者已经背着枪向外走了。 那走吧。他收回视线,面无表情道。 * 木程从杨芮的实验室出来之后,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他是整个研究所级别最高的研究员,而37区的研究所之所以格外出名,就是因为木教授带着手底下的实习生们研究出了两款血清。 一款增强人体肌肉组织,一款加速人体自我愈合。 两款血清救人类于水火,让人类在面对再生能力极强的欧姆时有了一战之力。 木程的地位随着他的科研成果水涨船高,在安全区内的话语权几乎和管理员持平,但他性格温和,为人处世甚是圆滑,在区里人缘很是不错。 然而这个往日里平和谦逊的教授,锁上了自己办公室的门后,面色阴沉地坐回了桌边。 良久,他伸手拉开了右侧的一个抽屉,从里面的暗格里拿出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有个年轻男人,男人抱着一个尚在襁褓之中的婴儿,正对着镜头笑,笑容里满是幸福与满足。 木程看着已经上了年头的照片,不可避免地陷入了回忆 他儿子如果还活着,今年应该已经三十五岁了。 他儿子如果还活着,他应该也不用假扮成木程这么多年。 3011年10月。 林星作为神州第三军团的一名上尉,这几年跟随着和平部队走南闯北,参加过很多次和平行动,军功累累,荣耀加身。 上头很看好这个踏实肯干又聪明过人的年轻人,又一次成功击退威胁平民安全的恐怖分子后,上面商量了一下,决定提前升一升林星的军衔。 就这样,他成了第三军团里最年轻的少校。 林星本人是非常高兴的,他自小的梦想就是成为一名保家卫国伸张正义的军人,眼下他的实绩已经比自己小时候幻想的要高太多,他甚至都有些受宠若惊,自觉还担不起少校的职责。 老上将在授勋大会上拍了拍他的肩膀,肯定了他这些年对神州军团的贡献:林少校这些年立下赫赫功勋,为了和平立下了汗马功劳,后生可敬啊! 直到授勋大会结束,林星依旧兴奋到有种淡淡的晕眩感。 他升职了!他是一名少校了! 他才二十五岁!就已经是少校了! 从表彰礼堂里走出来,他掏出手机,迫不及待地给远在W国的父亲打了过去。 爸!他傻笑着给父亲报喜:我升职了!我是少校了! 林品接起儿子的电话,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见儿子的鬼吼鬼叫从听筒里传来:爸!你听见了吗!你儿子现在是林少校了! 听见了听见了林品戴上无线耳机,一边收拾手边的实验资料一边轻训道:小小一个少校就把你得意成这个样子,这么沉不住气,一点大将之风都没有。 话虽然这么说,林品却也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林星傻笑了两声:嘿嘿,这不是跟爸报喜吗?爸,你知道吗?陈上将今天在授勋大会上还表扬我了! 是吗?林品没能藏住语气里的笑意:那可不,我儿子这么优秀,不夸你夸谁? 林星又说:这次升职还批了假,十五天呢,我准备飞去W国看看爸。 十五天?这么长?林品又惊又喜,旋即又责备道:当初让你考医学院你死活不肯,现在好了吧,好几年才有一次超过十天的假期。你老实说,是不是连你老子长什么样都忘记了? 林星依旧记得当初因为报考军校这件事跟父亲吵得昏天黑地,这两年好不容易让林品释怀了儿子没能当医生的遗憾,自然不会在这时候再顶嘴。 他又干笑了两声:我哪儿敢忘了爸这不一有假期就飞过去看你。 林品哼了一声,面上却依旧是笑着的:什么时候的飞机? 后天下午。 林品看了一眼自己办公桌上的日程表:行,我推一个实验,去机场接你。 嘿嘿,爸,到时候我带你最爱吃的鸭脖! 你这臭小子,别想贿赂我,当年偷偷改志愿的事情咱俩没完! 林品当时怎么也没想到,那是他最后一次听见林星的声音。 后来他幻想过无数次,如果知道了林星会死在那次紧急任务里,他那天就会跟林星视频了。 陈上将代表军团邀请林品开视频会议的时候,林品刚从实验室回来。 他生平第一次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晴天霹雳。 不可能。 他的儿子,他的小星怎么可能就这么 明明就还差一点,离研制出合成血清就差一步了。 他平时已经十万火急地赶实验进度了,就是为了能给儿子多一层保障。 林先生,请节哀。陈上将正了正军帽:林少校的事情我们谁都没有想到恐怖分子会炸毁整座建筑 林少校救下来的两个孩子都抢救成功了。陈上将顿了顿,问:早晨八点整,医生宣告林少校脑死亡,目前还没有进行彻底拔管。林先生最近有空回国吗? 林品只觉得一阵头重脚轻:你你说什么? 陈上将耐心地重复了一遍:林先生最近有空回国吗?医院的机器还在维持着林少校的遗体,最多三个月。 林品神情呆滞地点了点头:有有空 小星小星死了啊 爸爸爸爸就差一点就能把你救回来了 * 一阵急促的铃声把木程从回忆里拉了出来。 他摩挲着照片上双目紧闭的小婴儿,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接通了屏幕上的视讯请求。 屏幕上弹出一张金发高鼻的西洋人的脸。 Professor Lim, how\'s the progress of the experiment (林教授,实验进度到哪儿了?) I want to see him first.木程把照片放回抽屉里,不紧不慢地要求道。 (我要先见见他。) 对面的外国人似乎对木程的要求见怪不怪了,他移了移摄像头,一个巨大的罐状水箱就出现在了屏幕里。 直通天花板的水箱是全透明的,外层是玻璃,里面盛满了淡粉色的营养液。 营养液的正中央有一只欧姆。 这只欧姆身上插着不少细细的管子,连接着容器外面的仪器。 Rest assured, he behaved himself very well lately.(别担心,他最近很听话。)那个西洋人又说。 木程盯着屏幕看了许久,才又缓缓说了一串西洋文,大致的意思就是实验已经进入了最后的步骤,新年前就能给他们一个结果。 恋耽美 队长今天变异了吗[末世]——折黎(41) 那个西洋人听完了很高兴,忍不住笑了起来:It was a pleasure doing business with you. We will keep your son alive as long as you deliver. (和你做交易真痛快,只要你依约行事,我们就会继续维持你儿子的生命。) 木程应了一声,然后挂断了视讯通话。 小星,再等爸爸一阵子,爸爸一定能把你救活。 作者有话要说: 每当我回首如梦似幻的过往,痛苦也纷至沓来,我不禁开始思考现在究竟还有什么驱使着我向前。曾经我非常恐惧坠落的结局是摔得粉身碎骨而不是落进你的怀抱,亲爱的,我现在不怕了。摘取自浪漫派英国诗人约翰济慈写给爱人的情书,作者在某易云听《Fleur de lis》时接触到的,的内容是作者自己翻译的,求不嘲哈哈哈哈 感兴趣的读者可以去某云看看或者搜一搜约翰情书的原文,真的非常浪漫(超大声) 作者构思这篇文的时候不知不觉攒了一个歌单,希望能在作话里和小天使们分享所有创作的细节鸭~ 抱歉今天的作话很长(捂脸)下次作者尽量写短点 谢谢支持,鞠躬 第53章 Chapter 53 夜幕降临,两队人马一前一后拐进了早就敲定的落脚点一家汽车旅馆。 这处汽车旅馆只有不到十个房间,3队的短发妹子率先跑上楼检查了一下楼上独立循环的蓄水箱,然后又欣喜地跑下来告诉大伙儿水位还不错,平摊到每个人头上估计是十分钟的淋浴。 这家旅馆是不少扫马路的特勤队的落脚点,房间是同志们一间一间收拾出来的,楼上的蓄水箱也是同志们之前做任务时修好的,而发电机就是3队的短发上次过来时组装的。 时七对住处的环境不怎么挑,毕竟睡过水沟也睡过桥洞,有个屋顶遮风挡雨就不错了,所以他随便选了一个房间就进去了。 赫尔留在柜台处跟3队队长核对第二天要走的路线,说完之后,他顺着走廊拐了个弯,敲了敲第一间的门。 开门的是秦姐。 秦姐挑眉:队长有事? 时七进哪间房了? 秦姐乐了,抬手指了指:最后一间。 哦,谢谢。 秦艾关门后,尤思琪从浴室探头:谁呀? 是队长。 尤思琪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是来找我吗? 秦艾一时之间竟不知道是该说她痴心妄想还是眼瞎耳聋。 不是,最后秦艾还是选择了委婉的提示道:他找副队。 尤思琪擦着头发,心道:哦,那肯定是来找我的。 秦艾一看她的表情就猜出了她在想什么。 好心秦姐: 好心秦姐:你别不信,他真是找副队的。 尤思琪敷衍地应了一声:嗯,没说你骗我。 秦姐觉得有必要拯救一下她了:你喜欢队长? 对啊。尤思琪笑了笑,大方地承认:队长这么帅,很难不喜欢。 秦姐:大妹子眼神确实毒辣,一眼相中了有主的。 秦姐:优优,有时候吧选男人也不能只看外貌。 尤思琪擦头发的手一顿:队长性格也很好啊,有问必答,很照顾我呢。 秦姐:如果沉默就算是回答的话,那队长真是有问必答的当代典范。 秦姐:你没发现队长和副队关系很好吗? 尤思琪点头;发现了啊 秦姐松了一口气,妹妹还不算瞎得彻底。 不想尤思琪接着说:你说副队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会不会影响我追队长? 秦姐: 秦姐放弃了:你想多了,副队人很好。 算了,她救不了一意孤行要撞南墙的姑娘。 这边秦艾叹气尤思琪的脑回路,那边时七刚刚洗完澡。 他从旅馆柜台处顺了一个老式游戏机回房间,这会儿趴在床上,正玩儿得不亦乐乎。 赫尔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他正跟一条贪吃蛇较劲。 赫尔:擦擦头发再玩儿,不然容易感冒。 嗯嗯知道了,时七头都没抬,含糊地应了两句:毛巾给你拿好了,热水足着呢。 结果等赫尔洗完澡出来,时大爷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地趴在床上,还在跟同一条贪吃蛇玩命。 赫尔: 时七略长的头发还湿着,发尾搭在领口上,两相接触的地方洇出了一块深色的湿痕。 赫尔皱了皱眉,把人从床上拉了起来,拿起一旁的毛巾:擦擦头发再玩。 时七没搭话,但也没有放下游戏机。 赫尔只好拿着毛巾轻轻揉了揉湿漉漉的脑袋:你怎么了? 没事。毛巾挡住了视线,游戏是玩儿不下去了:就是有点烦。 烦什么? 不知道,就是烦。 赫尔停了,没有再说话,只是继续动作轻柔地替对方擦头发。 队长?半晌,时七低声叫道。 嗯? 你能不能能不能离尤思琪远一点? 赫尔动作微微一顿:为什么? 不为什么。低着头的人声音有点闷闷的:就草,就离她远点。 墨蓝的眼睛里极快地掠过一丝无奈的笑意:不是你说的敌不动我们不动,敌动我们再观察一下吗? 我是说过时七闭了闭眼。 我要知道她这么勇敢大胆我才不会说好吗? 现在肠子都要悔青了! 万一俩人就看对眼了呢?! 那现在怎么办?赫尔隔着毛巾点了点时大爷的后脑勺:她肯定不是理事区护卫队的人。 你觉得她进1队的目的是什么? 监视。 为什么? 她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我。 差点又开始生气的时大爷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样。 尤思琪扮演的怀春少女从各方面来说都很好,但她的迫切就是她最大的破绽。 那天在酒吧里她也见到赫尔了。 可那天她的眼神还很陌生。 是什么让她在一夜之间突然疯狂地爱上了赫尔? 还有她那个鲸鱼发圈时七几乎可以肯定,她一直在有意无意强调那个旧发圈。 真的好眼熟,他到底在哪儿见过这个发圈呢? 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真糟心。 我觉得不止是监视,时七撇开糟心的情绪,强迫自己的理智上线;她手上也有不少茧子,是个经常握枪的老手。 她跟林品有关系。头发差不多擦干了,赫尔把毛巾又搭在了椅背上,然后在时七身边坐了下来:你觉得林品是? 时七想了想:肯定是能掌握特勤队坐标的人。 赫尔抬手顺了顺对方耳边翘起来的头发:局里的高层基本都能读取我们传过去的坐标。 时七微微侧头:可是不是只有管理员才能掌握坐标实时的变动啊? * 深夜。 陈大武背着手站在一处高地上,身边高大的钢架探照灯把下方的一切照得灯火通明。 他的手下卖力地搬动着一些看不出名堂的大型金属器械,完完全全地按照林品给他们的图纸在进行组装。 陈大武的视线掠过了大型器械,看向了另一边 另一侧是个巨大的天坑,有数根管道正源源不断地从里面往外抽着水,又有数根管道源源不断地向坑底灌着什么。 一个贼眉鼠眼的男人凑到了陈大武身边:陈老大,水泥已经灌得差不多了,估计过两天就能投入使用了。 陈大武嗯了一声,在寒风中跺了跺脚。 脚下传来了清脆的金属撞击的声音。 他的腿陈大武咬了咬牙,眼里的恨意恍若实质,看得旁人心惊胆战。 他可没忘了到底是谁毁了他这一双腿。 快了,他马上就能报仇雪恨了! * 3015年11月8日,晚九点。 42处安全区为了庆祝未来日,大市场里所有日用品价格减半,还暂时取消了限购。 老楚先生拎着菜篮子挤在一群大妈之间,把手伸向了货架上最后一支冷冻鸡腿。 小孩儿凌晨应该就能回来了,给他煮个鸡腿吃。 自从四年前小孩儿拉着他从98处安全区跑出来,他终于确定了这个话不多的小孩儿的特别之处。 小孩儿的五感比常人都要灵敏,力大无穷,一手冷兵器用得出神入化,就算受了伤,愈合速度也快得根本不像人。 啧,毕竟是科研公司偷渡出来的,说不定他本来就不是人。 老楚先生自认经营了大半辈子的买卖后,他早就没有了所谓的道德观念。 但疑似不是人的小孩儿似乎笃定了他一定会遵守诺言,带他找到他要找的人 唉,都有点舍不得告诉他自己只是利用他当免费保镖了。 还是一个顶十个的那种保镖。 老楚先生一边把速冻鸡腿放在收银台上,一边说服着自己。 小孩儿出去给他挣药钱,他给小孩儿买鸡腿吃,等价交易,已经是他良心的极限了。 至于那个人找不找得到,还是听天由命吧。 刷着赫尔ID卡的老楚先生显然忽略了刚结账的鸡腿其实也是拿赫尔的积分买的。 四年了。 一开始仗着他老楚以前的名头,还能让同行卖他三分薄面,凡事都给一老一少二人行个方便。 前两年他们凭着老楚先生这三分面子,过得还算顺遂。 那时候老楚先生和线人接头的时候还会刻意避开赫尔,生怕后者和线人接触后萌生另择明主的想法。 不过后来老楚先生发现是自己想多了,这个小孩儿非常固执,认定了他会遵守诺言,就真的从来没想过要离开。 他似乎压根就不懂得什么是欺骗,一如他不懂许多其他稀松平常的概念。 就像他以前从来没有和其他人有过正常的接触一样。 后两年就不行了,先不说他认识的熟人死的死,没的没,光是陈大武放话追杀他们两个就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听说是理事区在追查一件经由老楚先生港口的货物,所以陈大武才急着找到他们俩,换取理事区的悬赏奖金。 哼,那个吃里扒外的混子,早晚不得好死。 老楚先生一边这样想着,一边跛着脚往大市场外走。 大市场外面的街上人也多,第二天是公众假期,生产工厂也放假,现在随处可见出来逛街的一家老小,老楚先生一个孤家寡人反而显得有点格格不入。 老楚先生倒对周围或是探究或是怜悯的眼神视若无睹,他一手拎着菜篮子,另一手拍了拍裤子口袋。 裤子口袋里装着一张纸条,如果把纸条掏出来展开,就能看见一串地址。 小孩儿一定会很高兴,老楚先生想,委托人虽然没有找到,但他托关系几经周折找到了委托人的儿子。 虽然还没见到人,但据说也是个小孩儿,而且就在42处安全区里藏着呢。 老楚先生对于自己准备的惊喜很满意。 以至于他并没有注意到身后跟着他的那几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数字:坐等队长帮我擦头发 赫尔:自己老婆自己宠 作者:(点烟并小声质问)所以你们究竟打算什么时候捅破窗户纸呢? 谢谢支持,鞠躬。 第54章 Chapter 54 陈大武的老巢在安全区外的一家废弃已久的金属加工厂里。 他依稀记得那时候手下的人是在一处贫民区堵到的老楚狗。 妈的,还折了他手里两个中用的汉子。 不过陈大武倒是没有想到,他要找的赫尔并不在老楚先生的身边。 他一边在心里埋怨手下的不中用,一边拽着老楚先生的领子,把出气多进气少的老头从肮脏的角落里拽出来:我再问你一遍,你身边那个小崽子呢?! 老楚先生连眼皮都没抬。 陈大武倒也不着急,先前他在老楚先生手底下做事,学来了不少逼人开口的办法,见老楚先生不肯说话,他示意身边的人把这个老头绑在了椅子上。 可他还是低估了老楚先生的耐力。 老楚先生当年也是港口威名赫赫的一把手,就算现在快到了行将就木的年纪,就算积了一身的沉疴宿疾,他骨子里却依旧是当年在刀尖讨生活的枭雄,又怎么会惧怕区区一点皮肉之苦? 见老楚狗死活不肯开口,陈大武一直憋着的火终于爆发了。 以前在他手底下做事的时候老楚狗就里里外外不待见他,带的同行也都瞧不起他;等到后来他有能力把老楚狗的势力吞了七八成,同行表面上惧他怕他,暗地里却依旧骂他白眼狼;而现在 他低头看着浑身皮开肉绽的老楚先生,后者依旧半耷拉着眼皮,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仿佛受刑被审的并不是他。 他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把陈大武气得七窍生烟。 老楚先生是真的不在乎陈大武会把自己怎么样,他这辈子活得即使不算精彩,也算有滋有味,他知足了。 要非说有点遗憾,就是还没能给小孩儿那个惊喜。 恋耽美 队长今天变异了吗[末世]——折黎(42) 口袋里的纸条早就被陈大武搜走了,这会儿估计他的人已经找过去了。 希望另一个孩子也机灵点,别就这么被抓着。 你这老东西陈大武恨得牙痒痒,目光瞥见一侧随意扔在地上的长钉,忽然心生一计:你不是信耶稣么? 老楚先生依旧没搭理他。 那我就让你信个够! 暗黄的灯光下,陈大武的笑容残忍又扭曲。 * 后来呢? 下方叮叮当当的敲击声把陈大武从回忆里拽了出来,就算他对工程机械一窍不通,通过这些机器的形状,他也能勉强看出来林品让他在这里组装的好像是个扩音器。 寒风吹过,陈大武忍不住又跺了跺脚,脚下再次传来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他听着声音皱了皱眉,低声咒骂了一句之后,从口袋里掏出了通讯器,给林品拨了过去。 后来 老楚狗自然是被他钉死在了十字架上。 手心脚背为了防止诈尸,他还在老楚狗脑门上添了一颗钉子。 手下的人倒是顺着老楚狗口袋里的地址找了过去,只不过待他们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对方早已人去楼空了。 然而在手下回来之前,那个小崽子倒是自己找上门来了。 四年不见,那小崽子长高了不少,他差点没认出他来。 老楚狗被他钉在了大门外,小崽子肯定看见了,这时候他摸进来,那一定是要给老楚狗报仇的。 陈大武觉得自己这边人多势众,抓住这个小崽子只是时间的问题。 只是他又没料到这小崽子几乎刀枪不入,子弹打在他身上跟没打一样,他又不能让手下的人下死手,理事区要活的,只有活的才能换悬赏。 可不往致命处打的话,他的人根本拦不住这个小崽子。 陈大武至今都无法忘却那一天。 那天正午日头灼烈,给初冬添了几分暖意。 那小崽子的衣角发梢都在滴着血,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陈大武朝他连开了十二枪,都没能让他的步子慢下来半分。 小崽子那双蓝眼睛太可怕了,饶是背着不少人命的陈大武也看得有些心惊胆战。 那是纯粹且疯狂到极点的暴怒。 陈大武急了,不管三七二十一,被制服的时候按开了旁边的巨型液压器的开关,试图跟那小崽子同归于尽。 哪知那小崽子在重锤落下的前一刻抽了身,只剩他一人血溅四方。 剧烈的疼痛让陈大武放声惨叫,而昏死过去之前,那小崽子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眼,似是笃定他活不了了,就转身走了。 是的,毫不留恋地敛去情绪,转身走了,仿佛再多看他一眼都是浪费时间。 陈先生,有事?回忆了大半,通讯器终于被接通了。 林教授,陈大武捶了捶自己的腿,听着沉闷的回音,道:水库旁边的天坑再过两天就能用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装货? 听筒里的林品笑了:陈先生真是好效率,不出意外的话,一周之后就能正式开始了。 好好太好了 呵呵,陈先生,不要心急,你马上就能复仇了。林品笑呵呵地继续哄骗道:他加于你的苦痛,你必千百倍要他偿还。 嗯,陈大武隔着衣料都能感受到两条金属腿散发的凉意:那就静候林教授的佳音了。 林品能让西洋专家过来给他设计一双新的腿,却无法无法接回他作为男人的尊严。 是那个小崽子害得他不能人道 陈大武的表情又扭曲了起来。 他一定会找他报仇雪恨的! * 第三天下午,两队特勤员顺利抵达了目标的第18处安全区。 18区的管理员早就带着人恭候多时了。 他们区的工程师刚刚给运输车队的磁浮车装上了新的降噪器,配给特勤员的押送摩托的引擎也是最新版本的,噪音被无限压缩,穿着黑西装的18区管理员一边语速极快地介绍,一边给他们做着登记。 你们那边没发生什么缺货断货吧?这个管理员虽然语气也有点机械,但比37区的管理员要好上太多:马上就放未来日的假了,这批食品本来三天前就应该运过去的,可37号管理员坚持要派双倍的人手过来 所以就晚了三天,你们管理员不会因为这个就投诉我们效率差吧?可是他自己要求要我们等你们过来再进行运输的对了,你们听说了吗?今年未来日理事区会有烟花秀,你们区离得近,说不定能看到 老江听着这个管理员在前面滔滔不绝地说着,扭头小声对秦艾吐槽:他真的也是管理员吗怎么话比可乐还多? 可乐: 可乐:老江,我听得见。 现在是下午四点整。18区的管理员看了一眼腕表,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三个人在后面小声议论,他把一个测量器递到了3队队长手里:5队和6队已经准备好了,你们今天可以试着把时速从40调到60,还麻烦你们测量一下噪音分贝,方便以后工程师们继续改进。 走在车队前排会比后排更安全些,为了公平起见,押送食品的车队出发前,一行人按例进行了位置分配的抽签活动。 时七瞅了一眼正在抽签的尤思琪,果断把自己的号码和赫尔换了一下。 看我干嘛?没好气地把自己的号码塞进了赫尔手里,他凶巴巴地说道:不是说她监视你吗?换开了她就看不见你了。 还是说你其实很享受被她监视?时大爷话里的酸味儿已经藏不住了:也对,这么一个漂亮妹妹的关注,队长心里应该很开心吧? 赫尔摇头:没有。 没有什么? 她没有你漂亮。 时大爷: 时大爷老脸蓦地一红,抬手捶了赫尔一拳:漂亮个鬼!劳资这是帅懂不懂!帅! 嗯,帅。赫尔也没躲,看着时七满脸通红的样子,没继续逗他:这样会不会太危险了? 我说,这位赫尔墨斯先生。时大爷又捶了他一下:你不要太瞧不起人了。回去的路程顶多两个小时,两个小时能有多少危险? 赫尔瞥了一眼尤思琪:她应该是想下杀手。 所以她不会在众目睽睽下有动作。时大爷扯了扯领口,露出了里面的防弹背心:况且我还是专业狙击手呢,放心,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赫尔还想说什么,然而18号管理员无情地打断了他,催促他们快点上路了。 1队和5队的队长各自抽到了前排,3队和6队的队长则是后排;而后排其他人除了可乐、时七还有尤思琪,剩下的几名都是6队的成员。 可乐又碰上熟人了。 6队的一个女孩以前是他的同班同学,从学院毕业后,那女孩就被调剂到了36区,也是最近才又被调了回来。 时七从一名工程师手里接过了头盔后,看了一眼和老同学聊得非常火热的可乐后,又遥遥看向了远在车队最前方的赫尔。 他现在非常确定自己根本无法忍受赫尔身边出现任何其他的人。 既然完全没有办法接受,时七这样想着 那处理完尤思琪的事情之后就告诉他吧。 作者有话要说: 隐藏的满级情话高手赫某人。 作者过生日啦,本章评论区今天会有惊喜掉落哦! 谢谢支持,鞠躬。 第55章 Chapter 55 18区的工程师真厉害,可乐在心里暗暗佩服道,摩托车的引擎噪音几不可闻,他和身边人聊天都不用开对讲机。 可乐和6队的朱晓璇从天南聊到了海北,从古代聊到了现代,从天文聊到了地理,大有要在回去的路上聊完一辈子的感觉。 他们俩在车队的倒数第二排,离装着大量食品的磁浮大货车已经拉开了一百多米的距离。可乐正跟朱晓璇抱怨被周弘方的律师追着赶有多可怕时,他耳朵上的对讲机响了。 可乐,你左手两百米有客人。时七凉凉道:提醒你一下,你已经有半个小时没仔细看你的探测仪了。 可乐藏在头盔里的脸一红,赶紧在仪表盘上按了几个按钮。 他身下摩托的中侧板朝两侧拉开,从里面钻出一小排炮口,一阵刺目的火光闪过,几枚迷你震弹朝着目标飞了过去,溅起一片尘埃的同时,炸飞了就快接近车队的几只欧姆。 朱晓璇回头看了一眼尘埃未落的地方,忍不住叹道:奇了怪了,这是第三次了,我们上周去18区的那一趟可一次都没碰上这些怪物。 嗐我都习惯了。可乐摆摆手:你是不知道我这几次出任务有多么刺激多么惊险,碰上的欧姆把研究员给出的习性违反了个遍。你还不知道吧?我们宿舍楼前几天还 可乐,你还没关队内对讲。时七再次凉凉地提醒道:别见到喜欢的女孩就什么都忘了,执行任务中途走神,小心回去让你写检查。 可乐一张小脸又是一红,赶紧把对讲关了。 啊,副队是怎么看出来的 对讲机里恢复了一片安静,尤思琪估算了一下最后一排和可乐的距离,在确定前面两个人听不见之后,她叫道:副队? 哟嚯,来了。时七偏头看了她一眼:有事? 那个我没有别的意思她的语气又软了软,带上了三分不易察觉的委屈:但我想问问你是正在和队长交往吗? 这个啊时七笑了,摇头:不是。 那副队你你喜欢队长吗? 时七有点好笑的侧头,头盔遮了他大半张脸,所以尤思琪只能看见他一双黑亮的眼睛带着些许气势逼人的意思: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尤思琪赶紧摆手:我就是就是 她结巴了半天,也没说出就是什么。 仿佛被时七吓得不轻。 行了,别装了。时七不留情面地打断她:我是喜欢他,我喜欢死他了。所以你能说说为什么故意减速了吗? 他们现在离可乐得有三四百米远了。 可乐那个神经大条,居然也不知道回头看看他崇拜的副队怎么样了。 简直是重色轻偶像的当代典范! 尤思琪拿捏不准他什么意思,还想再装一装:我我没有我只是只是太喜欢队 求求您别结巴了。时七忍不住皱了皱眉,结结巴巴的说话让他联想起了另一个人:本来挺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偏偏选了装傻这条路? 言已至此,尤思琪也知道再装下去没意义了。 她一咬牙,猛地把油门拧到最大,直接把摩托开到了时七面前,逼得他不得不来了个急刹车。 吱! 尤思琪率先拔枪,砰砰给对方的发动机来了两枪,这两天一直挂在她脸上的花痴笑容消失了:717号特勤员,对不住了。 * 可乐和朱晓璇一口气聊了半个多小时。 直到可乐口干舌燥想喝点水,却发现自己水袋里没有水了之后,他才舍得回头:副队,你还有水 后方的公路空空如也。 可乐: 可乐:晓、晓璇 朱晓璇:怎么了? 可乐:你回头看一眼。 朱晓璇:看什咦?!最后排的两个人呢?! 可乐的冷汗唰地就下来了:你留意到他们是什么时候消失的吗? 朱晓璇:啊这还真没有 可乐: 可乐:为什么我的第一反应是队长一定会劈了我 可乐颤颤巍巍地按开了关了半个多小时的对讲:1队13548号特勤员呼叫1队队长。 两秒后,对讲响了:1队队长,说。 感受着顺着信号传过来的冷意,可乐吞了一口口水:报告,1队717号特勤员和20178号特勤员掉、掉队了,完毕。 对讲机沉默了足足十秒。 可乐知道运输车队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停下来的,而特勤员也不能擅自离队,现在两人掉队,要么是被欧姆攻击了,要么 可乐想不出来还能有什么理由让两个人同时掉队了。 他现在又害怕又自责。 是不是因为自己光顾着和人聊天了,所以 赫尔倒没想这么多,他跟5队队长交代了两句,然后掉头往回走了。 5队队长震惊了:H,私自离队会受处罚的! 赫尔好像没听见。 或者他听见了,但是他不在乎,所以才没有回头。 5队队长还想追上去劝他好好考虑一下,然后忽然想到那位是坐拥几百万积分的大佬,掉队的另一个好像积分也一百多万了 5队队长:算了,有钱人的情趣我不懂。 恋耽美 队长今天变异了吗[末世]——折黎(43) * 赫尔往回赶了十来分钟,就在路边看见了两辆倒在路边的摩托车,其中一辆的前大板上有两个弹孔。 旁边还倒着三只欧姆的尸体。 他把自己的摩托停好,在原地迟疑了几秒后,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顺着一个方向找了过去。 空气里飘着淡淡的血腥气。 时七能应付,赫尔一边顺着味道往前走一边想着,脚下的步子却越来越快。 他还是担心。 那是一片半人高的灌木,已经枯死得差不多了,中间有一条明显的人蹚过去的痕迹。 赫尔顺着被压得乱七八糟的灌木又往前走了两三分钟,才看见蹲在地上的时七。 时七脚边躺着不知死活的尤思琪。 见赫尔过来了,时大爷邀功一样的站起来,兴奋道:跟你说了吧,我一个人就能应付她。 不知道是刚跟人干了一架,还是什么别的原因,时大爷的两只耳朵都红透了。 嗯。悬着的心悄无声息地落回了原地,赫尔从包里拿出了一捆绳子:你来还是我来? 你来吧,时七低头掸了掸身上的土:我还没学会你上次说的那个那个什么结 唔之前你教的剪刀腿什么的还真有用。 赫尔自然不会手软,三下五除二就把尤思琪结结实实地捆成了个粽子。 然后他直起腰:受伤了? 时大爷望天,掏掏耳朵:没有。 赫尔叹了口气,走过去捏了捏他的胳膊。 你看,没有吧 赫尔又捏了捏他另一只胳膊。 时大爷对面不改色的维持瞬间失败,顿时龇牙咧嘴:疼疼疼你这么使劲儿干什么 赫尔看着他上臂内侧的划伤,又问:还有哪儿? 没了。 他看着那对黑亮的眼睛,耐心地又问了一遍:还有哪儿? 这里三枪,时七指了指心口,然后又指了指脑袋:还被她拿头盔敲了一下这里 赫尔皱了皱眉:下次还是 下次还是让我跟着你吧。 知道了队长,别说我了时七打断他的话,含糊着耍赖:你一说我就头晕身上还疼就别说我了,好不好?嗯? 时七知道赫尔想说什么。 他也知道赫尔一直担心他不能时时刻刻地保护好他。 他就是想让他知道他有自保的能力。 时七一耍赖赫尔就说不下去了,只能无奈地叹气,然后给他处理伤口。 赫尔也知道时七想传递什么信息。 只是他还是想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保护他一点伤都不受。 他只是想想多为他做点什么。 * 不知道是真晕还是装晕,被捆得动弹不得的尤思琪一直闭着眼睛装死,就算时七和赫尔把她栓在后座上颠簸了一路也没醒。 两人回到37区的时候,可乐、老江和秦姐正准备一起原路返回找他们。 一看见时七可乐眼圈就红了,他推开之前拦着他不让他离区的士兵,一路跑到时七面前停下。 他看了一眼被捆得结结实实的尤思琪,手足无措又小心翼翼地问道:副队你你受伤了?这是怎么回事? 时七安抚地拍了拍可乐的肩膀:小伤,没事了。 他不安慰还好,一安慰,精神小伙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副队对不起都怪我呜呜都怪我 可乐一哭,老江和秦艾也有点绷不住了。 老江仰头看了看天,低声道:秦姐,我真以为以为副队出事了 秦艾看了一眼依旧昏迷不醒的尤思琪,忍不住也自嘲了一句:我还真以为她是个只看脸的傻孩子 啧我这还没升天呢怎么就哭成这个样子了时七无奈地看了一眼赫尔,然后抱了抱哭成泪人的精神小伙儿:特勤队被渗透了怎么怪你呢?别哭了啊,回来别人再以为我欺负你 可乐听了,有点不好意思地吸吸鼻子,自责地哽咽道:我要是早点发现 坏人又不是你找来的,时七摸了摸他的脑袋:不怪你。 可乐抬袖子抹了把脸,小声地骂了句脏话。 这时,一直静候在一旁的管理员推了推眼镜,终于上前开口问道:现在能解释一下为什么把20178号特勤员绑起来了吗? 时七看着管理员笔直平整的黑西装和一丝不苟的发型,听着他毫无波澜的语气,难得地生出了一丝亲切感:不如管理员亲自问问尤小姐,为什么要装成20178号特勤员,还对队友下死手呢?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支持,鞠躬感谢在20200806 20:06:15~20200807 20:00: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不摸鱼 2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Chapter 56 尤思琪醒来时已经被关进看守处了。 她自冰凉的地板吃力地爬起来,活动了一下又麻又痛的手脚。她还想抬手揉揉隐隐胀痛的后颈,然而被脖子上的金属项圈挡了个结结实实那是防止所有囚犯逃跑的装置,一旦她有任何出格的举动,那里面的麻醉剂量足够把她药傻。 她摩挲着脖子上冰凉的触感,倒没想到717还那么擅长近战。 尤其是那一招漂亮的剪刀腿,丝毫没有因为她是女人而手下留情。 这一战畅快淋漓。 她还记得自己被反剪按在地上再也无法反抗时,忍不住问时七是跟谁学的格斗? 她很清楚特勤学院教的不是这一套招招致命的打法。 她还记得对方听了她的问题后,轻笑了一声:我男朋友教的啊,你不会真以为我们没在交往吧? 尤思琪现在有些后悔。 她后悔单纯地相信了那人给的信息,她后悔自己的骄傲自大,她后悔 但同时她也知道,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等待她的将会是管理员的审判。 尤思琪在同意扮演20178的时候就考虑到了被识破的后果。 只是她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 看守处的空气冰冷而不近人情,在这样安静的环境下,她终于意识到了计划中应该被她勾引的两个人一个都没上钩。 就是从这里开始错的。 她错误地预判了对面两个人的关系,所以她后来的每一步看在对方眼里都与跳梁小丑无异。 从一开始她就错了。 所以时七最后才会忍不住说:本来挺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偏偏选了装傻这条路? 原来他从一开始就看穿了自己的伪装。 尤思琪自嘲地扯了扯嘴角,目光落在了手腕上那个鲸鱼发圈上。 两个人对这个小东西都有反应,但也都没有什么大反应 可能就是个无足轻重的小挂饰,亏得那人还信誓旦旦地保证道,只要拿出这个,赫尔就一定会上钩。 啊尤思琪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又靠着墙坐下了。 新纪元前她还只是一名小小的军官,因为性别的缘故,就算她的考核成绩比同事都要好,就算她的任务效率比同事都要高,升职加薪却总是轮不上她。 因为自己这张脸,还受过不少言语上的轻薄调戏。 只因自己不肯和上司去开房,就整整三年没有升迁。 后来她所驻扎的安全区被怪物突破后,她在无人区游荡了很久,这张脸也给她带来了无数噩梦后,才被路过的那人顺手救了。 那人把她从地狱中拉了出来。 从那儿以后她就跟在那人身边做事了,目前为止,她一共替他杀过三个人。 前两个被她锁在了一间即将爆炸的实验室里,和十几台智脑主机一起灰飞烟灭了;第三个就是真正的20178号特勤员。 尤思琪记得那个五官平凡的女人倒下时眼里的震惊与茫然,毕竟自己前一刻还在扮演她的好朋友,怎么后一刻就给她的后背结结实实地来了一刀。 彼时她已经在20178身边伪装了半年之久,在后者接到调度进37区的通知后,尤思琪硬是忍到了两人一起抵达了37区才动手。 自己也是有点舍不得吧? 毕竟20178和她以前的经历那么相似。 可那人对自己也不错,钱财方面从来没有亏待过她,在到所有人都拼命缩衣节食的年代,尤思琪拿着那人给她的工资着实花天酒地醉生梦死了一番,这几年她过得比谁都滋润。 她不禁开始有些好奇,那人究竟是什么身份?以至于她前脚刚处理好20178 的尸体,后脚自己的资料就彻底取代了对方,连登记时的血液样本都没能触发警报。 正胡思乱想着,外头的看守敲了敲她附近的玻璃:那边那个对,就你,起来。 尤思琪沉默地站了起来,跟随着看守的指示穿过了两道门,然后来到了一个类似于探访室的房间。 探访室里有个人在等她。 尤思琪在原地愣了足足一分钟,直到看守不耐烦地冲她吼了一句,她才怔怔地坐了下来。 面前坐着的年轻男人有着一头灿烂的金发,一双眼睛瞳色浅若琥珀。他戴着一顶军帽,帽子中央有一颗金边红底的星星,嘴角扬着一个浅浅的微笑。 就是那抹微笑,让尤思琪后颈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巴顿贝利看着对方掩饰不住的震惊,挑了挑本就斜飞的眉:尤小姐,您见过我? 他的声音很好听,语气也很温和,就是腔调有些古怪。 尤思琪下意识地否认,摇头连连:我没见过你。 即使她回答的语气很可疑,贝利却没有质疑她的答案:嗯,尤小姐的美貌很容易让人念念不忘。如果见过,我一定会记得的。 下面进入正题贝利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平板:根据理事区最新修订的法案,您将会被理事区以蓄意谋杀、伪造文书、故意伤害等十三条罪状进行起诉。当然,受理这次起诉的将会是我们地勤法院。 请问尤小姐还有想要联系的辩护律师或是其他任何想联系的人吗? 尤思琪沉默了片刻,道:你想问我背后的主使是谁。 贝利依旧温和地笑着:如果尤小姐也能把这个告诉我就太好了。 尤思琪盯着他的脸看了许久,然后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没想到她刚要开口,脖子上的禁锢器却突然亮起几道刺眼的电流! 我呃呃呃呃呃!!! 尤思琪顿时抓着脖子惨叫了起来,俏丽的五官在某一瞬间呈现出一种极度扭曲的表情。接着她两眼翻白,浑身痉挛,口吐着白沫朝地上倒了下去。 贝利一惊,收起了脸上的笑。 他身后的守卫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呆了,直到尤思琪咚的一声摔在了地上才如梦初醒地要跑出去找急救员。 来不及了。贝利拦住了他,看着玻璃那一端抽搐幅度越来越小的女人叹了口气:又晚了一步。 又过了大概十来秒,尤思琪停止了挣扎。 她的身体弯曲成了一个古怪的弧度,脖颈处一片焦黑,脸上呈现一股奇异的淡绿色,两只眼球几乎脱离了眼眶,眼白极度充血,死不瞑目。 再也看不出那艳压四方的模样。 我会把这间事情上报给管理员。贝利正了正头上的军帽:在此期间,谁也不要进去接触尸体。另外,把过去一个月的看守处进出记录调出来,仔细排查有可能与禁锢器接触的人员。 那守卫呐呐地应下,直到贝利离开,才反应过来 这个女人是被禁锢器电死了? 禁锢器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电流? 天啊 * 管理员一接到贝利的呼叫就知道是尤思琪出事了。 果不其然,听筒里贝利说,尤思琪脖子上的禁锢器突然漏电,直接把人电死了。 小眼镜,贝利的语气难得地有些严肃:我怀疑对方是不想继续藏着了,要不就现在逮捕他吧? 管理员沉默了片刻,道:没有确切的证据,我们无法对他进行逮捕,强行拘留的话,反而有可能引来对方的栽赃。 贝利听了,用西洋文骂了一串脏话。 管理员耐心地听完了这一串污言秽语,才缓声道:急什么?都等了这么多年了,不差这几天了。 贝利知道管理员说的没错,可他却依然有点冒火:小眼镜,他明明就在你楼上,你你怎么就忍得住? 管理员一成不变的语气依旧机械:忍字头上一把刀,多忍忍就习惯了。 贝利: 他深吸了一口气,自嘲地笑了:我还是不如你,木峯,我还是不如你。 管理员没有接话。 今天死的那个女人好像见过我姐姐,贝利顿了顿,低声说:我还没来得及问她在哪里见过我姐姐,她就死了。 管理员依然没有接话。 你说玛吉还活着吗?玛吉一定死了,不然她这么聪明,早就找到我了。贝利的嘴角扬得更高了,却笑得比哭还难看:九年了,木峯,我连她究竟死在了哪里都不知道。害死她的人却依旧好好地坐在实验室,备受尊崇,美誉在外 恋耽美 队长今天变异了吗[末世]——折黎(44) 管理员语气不动如山地打断他:巴顿汤森,九年前的事情是一场严重的实验事故。不论对你我来说,还是对千千万万同样失去亲人的人来说,那都是一场惨痛的悲剧。 只要摸清楚林品最新项目的具体坐标,就能将他和背后的境外势力一网打尽,为千千万万的人报仇。 汤森,再忍忍。 这次换贝利沉默了。 良久,他仰起头,冷风带走眼角的一丝似有若无的湿意,问:木峯,你告诉他了吗? 还没有。管理员答道:但他应该已经猜到了。 唔,一会儿我就把看守处的进出记录发给你。贝利抿了抿嘴唇:以后以后还是少叫我汤森,你也不怕理事区发现你胆大包天 然后贝利的听筒里传来了一声笑。 汤森,你真的以为我们瞒住了理事区吗?管理员轻声说道:所有人都是蓄谋已久。 贝利愣了愣。 理事区什么都知道,你以为他们愿意看着那些外国人在他们眼皮子下面为非作歹吗?管理员又不轻不重地笑了一声:抱歉,没有骂你的意思。 九年前他们还没有能力和对方抗衡,所以只能忍。 现在不一样了。 汤森,韬光养晦这个成语你学过吗? 贝利这才回过神来,有点不可置信:你他们F.u.c.k,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管理员恢复了一本正经的语气,并没有直接回答贝利的问题:尤思琪的事情你来处理,在得到关键性证据之前,千万不要轻举妄动,让所有人的努力功亏一篑。 作者有话要说: 咳,还记得队长找过去的时候小数字耳朵红透了吗? 嗯毕竟刚跟情敌吹完扭头就看见正主 谢谢支持,鞠躬感谢在20200807 20:00:31~20200808 20:20: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不摸鱼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Chapter 57 3012年10月。 今年的初雪下得格外的早,A市的大街小巷都被裹上了一层素白,路面结了层薄薄的冰,以至于来来往往的行人都放慢了步子,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摔个狗吃屎。 A市位于最早建立的一片安全区内,前几个月也出过大量伤人的案子,不过这里离理事区非常近,官方的武力镇压来的很快。所以即使现在外面闹得风风雨雨,A市倒是最早稳定下来的一个区域。 在几个龟速前进的路人之间,一个女人拉着个大箱子,急匆匆地拐进了一条胡同。 那个女人有一头漂亮的金发,身形高挑,五官是西洋人独有的深邃。她走得非常快,引得路人不禁纷纷侧目。 如果有人看见了她行李箱上贴着的托运标签,应该就能知道这个美丽的西洋女人叫 MaggieThomson,她刚刚从W国抵达A市。 玛吉看了一眼腕表,饶是知道自己会比约定的时间早半个小时,却依旧不敢慢下来。 仿佛有什么怪物在她后面追着她一样。 拐进了胡同后,她抬起头,根据手上的纸条,努力在两旁的矮房之间寻找相应的门牌号。 十八十九 她说神州话的腔调有些古怪。 到了,她找到二十五号了。 玛吉停在了第二十五号门前,慌张地朝身后看了看,确定没有人跟着她之后才抬手叩了叩铜黄的门环。 笃笃笃 四周一片寂静。 玛吉的鼻尖被冻得通红,她呵了一口气,抬手又敲了敲门。 来了门内的人喊道。 随着一阵轻微的响动,朱红的大门被拉开了。开门的是个清隽的中年男人,一身书卷气,从外貌看应该有四五十岁了。 那中年男人也很紧张,接过玛吉的行李箱,侧身让玛吉进去后,又探头看了看,才合上门。 木教授,谢谢您玛吉抖了抖外套上不知何时凝结的细密寒露,颤声道:要不是真的人生地不熟我是不会麻烦您的 都是小事木程示意对方进屋再说:你就是收到我邮件的实习生玛吉汤森? 是我,而且邮件已经销毁了。玛吉跟着他进了不大的平房:木教授,您您是怎么发现的? 这几年我主要负责神州分部的数据处理。木程看出了这个年轻女人被冻得不轻,赶紧给她倒了杯热茶:我也是年初才察觉了那次最大的字节跳动异常,顺藤摸瓜查了许久,最近才发现那个漏洞已经存在整整一年了 他把热气腾腾的茶杯递给了玛吉,严肃道:我知道你们在W国总部做的实验保密性质非常高,但这种大量数据疑似流失的情况实在是过于奇怪。 木教授玛吉抿了一口热茶,唇齿间弥漫开一股苦涩的香甜:您您怎么就知道成教授可信呢?您也说了,漏洞漏洞反追查过去是成教授的授权 金洋不是那样的人。木程肯定地说道:金洋不会做这种明一套背一套的事情。 玛吉皱了皱眉,低声说道:加入这个项目之前我也以为这是一个会造福全人类的项目,谁知道项目的最终目标会被军事化就算了,实验过程完全违背了国际临床试验公约,而成教授成教授明明知道这样不对,却 汤森小姐,木程打断她的话:我从高中就认识成金洋了。他断然不是圣人,却也不会做任何违背良心的事情。你有没有想过金洋是被迫留在这个项目之中的?据我了解,年初的时候,金洋除了空有项目负责人的名头,连个针管都不能随便用了在这种情况下,你还觉得 不可否认的是成教授和林教授的关系很好。玛吉说着,眼圈有点红了:051173这场悲剧的源头就是那该死的实验,而我们却什么都不能说也不会有人相信我们 木程叹了一口气:这是联合国的意思。 玛吉的声音不自觉地扬了起来:联合国存在的意义难道不是维护和平吗?现在每一分每一秒外面都有更多的人感染这种病毒,每一分每一秒都有人进行二次异变,每一分每一秒都会有人死去。而我们除了躲在这里却什么也做不了 木程沉默了片刻后,问:你有多久没联系金洋了? 玛吉想了想:从从他跟林教授回国之后我就我就再也没联系过他。 木程打了个响指,嵌在墙壁上的智脑应声启动。他调出了神州地图,把H市的区域放大:我不知道为什么十个月前的邮件十个月之后才被你收到这里面肯定有人从中作梗。这十个月里我已经搬了七八次家了,我不知道这背后到底牵扯多少 牵扯什么?玛吉擦了擦眼角,又喝了口热茶暖身子:难道不止是单纯有人倒卖科研公司的资料? 051173的完整实验数据有一部分只存在于线下,在ING公司的高层手里,所以玛吉倒没有很担心这项关键的实验资料会全部泄露。 除了你们现在的那个项目,ING之所以在国际上享有盛誉,是因为它在医药方面有不少竞争对手难以逾越的贡献。木程在智脑上输入了一串地址,解释道:你也看到了这个项目的威力究竟有多大。按你的说法似乎仅仅是一百二十支试剂泄露了。如果不是背后还有更大的势力在谋划着什么,实在是难以解释,为什么那个数据漏洞专门盗取这个项目的资料,而对其他更有利润价值的实验不理不睬 智脑运行了片刻,调出了成金洋住址附近的卫星图。 天哪玛吉微微瞪大了眼睛:这是这是哪里? 木程看着屏幕上的一片废墟,脸色白了几分:这是金洋的家。 卫星图并不是实时的,而是每隔三十秒刷新一次。 每一次刷新,木程都能看见废墟之间来回移动的黑影。 他也已经整整十个月没能联系上成金洋了。 不知道金洋现在进入安全区了吗? 我记得成教授说他回国是来找他的太太和他的儿子玛吉看着屏幕上不断移动的欧姆群,越说声音越小:他们会不会 难说。木程当机立断关闭了智脑,回屋也拎出了一个行李箱:金洋跟我说过,如果他搬家的话一定会告诉我现在是特殊时期,汤森小姐,我们今晚可能要通宵了,你介意吗? 当然不介意。玛吉放下茶杯:我们这是要去找成教授吗? 嗯不过在那儿之前,我需要回公司取个东西木程拉着箱子就往外走:汤森小姐,我理解你才刚刚抵达A市 我没关系的。玛吉也拉着箱子站了起来:您要回公司干什么?我跟您一起。 木程叹气:我要做的事情不一定就是对的。 您说吧,我想不出还有什么能比袖手旁观更错的事情了。玛吉理了理耳边的长发,郑重地说道:不瞒您说,我来找您的原因就是为了能能想办法公开这件事。外面的人所有人都应该知道真相。 木程无声地深吸了一口气:我要将拷贝一份线上的完整实验数据,然后把它送到理事区。 您您就如此相信您的政府? 是的,汤森小姐,我的政府也许在你看来还有不足之处,但我还是原因全心全意地相信他们会做出正确的决定。木程说着,笑了笑:这些资料会帮助他们抗衡这些怪帮助他们治疗这些不幸染病的人们。 玛吉的生长环境让她不太能理解为什么一个人能如此信任他的政府,但在那一瞬间,她似乎也相信了将完整的实验数据上交给神州理事区是当下最理智的决定。 所以她点了点头:好,我陪您一起,如果我的账号还没有被冻结,那么我一定能帮上忙。 我们即将要做的事情也许会让我们置身于非常危险的境地,汤森,木程又拉开了朱红的大门:你还有亲人吗?我觉得还是先联系他们,告诉他们你要去做什么。 玛吉摇了摇头:我只有一个弟弟,他很聪明,也有自己的生活,我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他了,这时候不需要 玛吉,木程锁上门,抬头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空:还是联系他吧。 玛吉犹豫了片刻,问木程借了手机,拨通了十个月都未曾拨打过的号码。 嘟嘟嘟 Hello? (喂?) Barton,it's me, Maggie. (巴顿,是我,我是玛吉。) 那时候巴顿和姐姐之间隔着千山万水,只能通过穿越了上千公里的无线电波问姐姐为什么一连十个月都不联系他。而玛吉为了保护弟弟,对此含糊其辞,只说了等忙完了就一定会飞回W国找弟弟。 Oh god! Where have you been I've been looking everywhere for you! (你到底去哪儿了?我一直在找你!) I know you have a lot of questions right now. I'm with Prof. Mu Cheng. I will explain everything when I go back...(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我现在和木程教授在一起,等我回去再跟你解释。) 直到通话结束,巴顿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姐姐这次还没来得及说爱他就匆匆挂断。 等他再拨回去,对方已经关机了。 那时候弟弟刚刚为姐姐盘下她心仪已久的酒吧。 那也是巴顿汤森最后一次听见姐姐玛吉汤森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曾经也有人努力想要将真相公之于众。 这一章走剧情,明晚见。 谢谢支持,鞠躬感谢在20200808 20:20:56~20200809 20:18: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東林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Chapter 58 明天就是假期了,今天晚上又有烟花秀,这三天区内都施行全天供水供电。街道上熙熙攘攘,人声鼎沸,连出摊小贩的吆喝声都比往日里嘹亮了三分。 时七接通管理员的呼叫时,正在宿舍客厅里打扫卫生。 管理员开门见山:尤思琪死了。 时七还以为自己在嘈杂的噪音里听岔了,他关掉吸尘器,又问了一遍:什么? 伪装成20178号特勤员的尤思琪死了。管理员扫了一眼刚刚收到的初步尸检报告:死因是电击,看守处接下来要着重检查所有的禁锢器了。 恋耽美 队长今天变异了吗[末世]——折黎(45) 哦时七拧起了眉毛:也就是说还是没有办法直接逮捕他? 可以这么说。管理员没有否认:目前还没有能直接将林品及其背后势力一网打尽的证据,你要知道,林品背后的势力不会妥协,直接逮捕的话反而会打草惊蛇 我知道了。时七意外地平静:没有直接证据还有别的事情吗? 管理员扶了扶眼镜,看着显示屏上的最新消息,说道:理事区发来了一处数据库的坐标,预计后天出发,进行资料追回。 他沉默了片刻,才接着说:这处数据库建立在一个水库里,理事区确定里面应该有完整的051173的实验记录。追回完整的资料,理事区就有把握找到根除欧姆的办法。 知道了。 还有线人来信,说林品在水库附近建了一个仪器。 什么仪器? 看图纸像是大型声波放射器。管理员的声音沉了沉:仪器的功能尚且不明,所以贝利指挥官会带人配合你们一起过去。 知道了。 挂了呼叫机,时七看着窗外难得的灯火通明,一时间说不清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尤思琪的死在时七的意料之外。 又死一个人。 他以为木程他以为林品会更沉得住气。 第一次发现程叔的不对劲是在去年体检的时候。 成金洋以前在视频闲聊时无意间提过,他的高中同学木程对桃子毛严重过敏,是一点都碰不得的。 而那次体检过后,木程说请他吃饭,时七注意到他拿了两个桃子。 程叔,他记得那时候自己有意无意地问道:听说有人还对桃子上这层绒毛过敏,这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木程不疑有他,咬了一口手里的桃子:人类的过敏千奇百怪,还有人对金属过敏,甚至有的人还对温度的变化过敏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时七笑了笑:就是想起有个队友说自己对桃子上这层小小的茸毛过敏,觉得有些新鲜。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再也甩不开了。 时七觉得木程有些古怪,但又说不上来具体是哪里奇怪。 直到后来他终于注意到队伍里总会混进一两个不合格的队友。 在杨芮的系统里植入恶意木马,篡改最终体检报告的结果只有木程在研究所里有权限做这些。 然而时七想不出来木程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 除非这个木程不是真的木程。 木程和爸爸同岁,今年应该刚好六十一岁,而木程的身份ID上写的却是五十九岁。 年龄对不上,过敏也对不上。 时七确定了这个木程是假的。 至于确定他是林品则是因为F送来的一大箱资料里,有一部分他在木程的办公室里也见过。 有两页一模一样的内容在木程上交给管理员的申请批量生产血清的报告里出现过。 时七当时差点就拿着东西去找木程对峙了。 但是他忍住了。 林品伪装成木程这么多年肯定另有目的,爸爸究竟为什么会产生异变反应还是个迷,他贸然前去质问只会打草惊蛇,搞不好会直接被灭口。 快了,他离真相很近了。 至于管理员又说林品背后的势力 还有赫尔。 越来越复杂了。 像是要回应他的思绪,茶几上的呼叫机再次急促地尖叫了起来。 这次是杨芮。 杨芮的语气有些疲惫,像是连续很久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一样,一接通就劈头盖脸地问:赫尔现在跟你在一起吗? 我们吃了饭他就去巡哨了,时七随手把叠好的围巾搭在了沙发背上:怎么了? 你们走的这几天我做了大量的数据模拟和数据对比,杨芮捏了捏眉心,看了一眼紧闭的实验室门,压低了声音:他的状态他的状态怎么样? 什么状态? 就是精神状态,他有没有表现出任何持续性焦虑,急躁甚至亢奋的行为? 要说赫尔的话那还真没有。时七回忆了一下,道:他大部分时间都很平静。 你送过来的资料我全都看过了。杨芮停了一瞬,似乎是在斟酌该怎么问:051173不仅仅是这个血清项目的名字,还是赫尔的代码,对吗? 对。 这是一个最终会被军事化的实验,注射血清会使人类在短时间内各方面的能力都大幅度提升,但持续时间不定,并且有个致命的缺陷受注射的人类会进行二次变异,就变成了欧姆那样。 外貌的异变还是小事,杨芮轻咳了一声:这个血清不,不如叫它病毒,这个病毒对于大脑的伤害才是最可怕的。 时七蓦地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什么伤害? 你想象一下自己最愤怒的时刻,杨芮回忆着自己模拟了十几次的数据结果:把那种愤怒的情绪乘以二十,这就是那种病毒对大脑的伤害。 它会刺激着主控人类脑前额叶持续性处于极端的躁怒之中,这也是被感染的人类二次异变后会充满攻击性的原因。 他们几乎每时每刻都处于令人发疯发狂的极端情绪中。 时七的呼吸猛地一滞,感觉像是谁突然在他心口上划了一刀一样。 83号特勤员现在随时有可能二次异变,杨芮还在继续说着,她的话清晰地从听筒里传了出来:我不知道他有没有注射同一种血清,但他的精神状态比我之前预判的要你尽早带他过来做个检查。 时七想起了赫尔说过睡不着。 他想起了赫尔一次又一次借着夜色偷偷翻墙出去。 他想起了他有时无意流露的隐忍的表情。 他们给我打针,只是为了让我杀人。 他忽然好想立刻见到赫尔。 他忽然好想抱抱他。 * 正式被分配进特勤1队之前,可乐记得学院的教官反复叮嘱过,执行任务期间擅自离队的后果很严重。 以前可乐对教官的话深信不疑。 现在他怀疑教官嘴里没一句真话。 不然为什么队长只被罚了这次任务一半的积分? 外加连续七天在城墙上值夜班。 可乐:就这? 管理员这偏心袒护得太明目张胆了点! 就算是没有受处罚,他们还是有可能被随机分配到巡哨的任务啊! 他就是那个回区的当晚就被分配到城墙巡哨亭值夜班的倒霉蛋啊! 啊!人生! 不过他倒也没抱怨太多,毕竟这次任务他差点闯下大祸。虽然偶像和队友们都没怪他,但他还是有些自责。 如果报应就是不能在家舒舒坦坦地看烟花秀,那他认了。 就这么想着,可乐回宿舍匆匆冲了个澡,又去食堂匆匆吃了口晚饭,紧赶慢赶才赶在八点之前上了城墙,准时推门进了巡哨亭。 巡哨亭是城墙顶端镶嵌的一个小两层,一层有四个房间,每个房间有两个人当值。 在巡哨亭值班是最无聊的工作,只有一个人陪着你盯着八十个小小的城墙监控屏幕,而这些屏幕有99.9%的几率一晚上都不会有什么变化。 也不知道0.1%的西南角封死了吗? 啊,真是,也不知道是哪个疯子居然想炸城墙 话说队长那时候是不是徒手搬水泥救偶像来着?偶像对队长来说是很重要的人吧?等救援队赶过去的时候,队长两只手都血肉模糊了,看着都觉得疼。 可乐的思维跳跃跨度非常大,不一会儿就从联想到了偶像最近好像有点背,每次出任务都会碰上倒霉事,在区内也是 偶像是不是该去拜一拜老江的太奶奶了? 就这么跳跃式地东想西想着,可乐拐进了巡哨亭,上了二楼,拉开了其中一间监控室的门。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2队的胖子今天也值夜班,希望能跟胖子搭档,还能跟他打打牌聊聊天消磨消磨时光 门开了,坐在监控室的朱晓璇回头看了他一眼,又惊又喜:咦?可乐,你也这么倒霉抽到了今天的夜班啊? 可乐一愣,随即也笑了:是啊 不倒霉,一点都不倒霉。 哇正巧,朱晓璇拍了拍他身边的椅子,指着其中一台监控器:快过来快过来,你看打牌的这两个是不是你们队长和2队的胖子? 可乐坐过去一看:对啊,怎么了? 朱晓璇轻咳一声,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正经点,压低了声音问:你们队长是不是跟胖子有一腿? 可乐:??? 精神小伙从惊喜的状态中跌出,瞳孔地震:何何出此言? 你看啊光是我调回来这个月,这两个人一共一起巡哨了十九次,我还听说两个人前后脚进的特勤队,认识好久了朱晓璇分析得振振有词,然后忽而话锋一转,叹了口气:就是胖子有点矮,和你们队长身高不太搭,要是再高点就好了 可乐: 朱晓璇:这是什么表情?还有什么料我不知道吗? 可乐舌头直打结:是啊不是是 是什么? 可乐指了指监控器上出现的另一个人:每次我偶像都会来跟队长的搭档换班啊 像突然被打通了任督二脉,精神小伙今晚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恭喜可乐同学终于跟上了大部队的节奏! 晚安,明天见。 谢谢支持,鞠躬感谢在20200809 20:18:47~20200810 20:35: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苏槐澈 10瓶;哈哈哈嗝 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9章 Chapter 59 挂断了杨芮的呼叫,时七拿起沙发上的围巾,出了门才后知后觉自己忘了穿外套。 他犹豫了片刻,然后头也不回地朝着城墙的方向跑去。 今晚的月色格外明朗,映照得周围的繁星都有些黯然失色。 有点像他第一次见到赫尔的那一晚。 那时候他还是特勤学院的一名学员。 那一年37区附近的49区就快要被欧姆突破了,49区的人口密集度是37区的三倍,面积在所有安全区里也是偏大的,那一晚欧姆潮来的又凶又猛,靠他们自己撤离所有人显然不现实。 附近几处安全区都自动自发开始给49区借调人手,37区管理员甚至向学院的毕业班开放了报名申请自愿执行此次任务的学员不但会在毕业典礼上得到优秀表彰,还能得到一大笔积分。 时七就是自愿报名去49区协助撤离居民的其中一员。 但他的目的倒不纯粹是救人。 自学院结业时需要再次上交出生证明等一系列的身份证明,而时七入学时靠的是直接给负责报名的大爷塞了三根金条 后来遇到木程,在得知时七毕业需要搞一份和报名表上假的父母姓名对的上的出生证明后,就动了点关系,联系了黑金市场专门给人做假身份的一个人,代号F。 F要价高,办事效率也非常快。 前脚时七刚把要求发过去,后脚就收到了包裹。 与包裹随之而来的是一个堪称爆炸性的新闻,他同级的同学拉着他小声问:你知不知道?他们说在49区逮捕了一个ING公司的助理,过几天就会被押送回理事区进行审讯。 那时候所有人都以为欧姆是ING公司发现的新物种,任何与这个公司沾上边的人或事都会被强烈谴责。 助理 那个助理有可能知道爸爸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吗? 爸爸为什么会变成 而还不等那不知是真是假的助理被转移,49区外围地下本来已经被堵死的地下通道突然出现了二次塌陷,给饥饿的欧姆露出了一条直直通往49区中心地带的隧道。 时七报名参与救援,还是抱着一丝缥缈的希望。 万一自己就碰上那个助理了呢? 结果助理没遇到,他倒是在护送一对母子前往撤离的磁浮车时遇到了学员们又害怕又崇拜的H。 据说这位积分第一多的大佬残忍又冷血,无情无义,从来不会顾及队友的死活。 那次时七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他这边忙着带那对母子躲避即将倒塌的建筑,而H带着他的队伍牢牢将凶残的欧姆挡在街尾,给身后的他们留了充足的时间撤离。 遥遥一望,不知道是不是时七的错觉,对方墨蓝的眼睛似乎在他身上停了停。 在浓烟与烈火之间,他们的视线短暂地交汇了一瞬,随即被倒下来的居民楼挡了个严严实实。 那一晚月朗星稀,49区最终全面沦陷,而负责49区的管理员引爆了埋在区内的所有炸.药,选择与在区内肆虐的欧姆同归于尽。 而第二次见到赫尔,就是时七正式被分配到1队的那一天。 再后来他们的队友换了一批又一批,在很短的时间内他从队员晋升成副队长,积分榜上他往上爬的速度非常快 恋耽美 队长今天变异了吗[末世]——折黎(46) 那时候他已经察觉了队长对他和别人不一样。 传闻中无情无义的队长对他太好了。 而有姚志杰那样惨痛的教训在前,时七有些本能地恐惧这种看似没由来的好。 你到底在害怕什么?也许是他抗拒得越来越明显,那天赫尔拦住他,逼他抬起头。 ?他嘴硬:有什么好怕的?问这种问题,你好奇怪。 赫尔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好一阵,才肯定地说:你在害怕。 我没有。 你一直都在害怕。 关你什么事? 以后你可以少害怕一点。墨蓝的眼睛里是他看不懂的情绪:以后我会保护你。 为什么? 因为对方的脸上闪过一丝迷茫,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因为我们是队友,我们是伙伴。 时七忍不住嗤笑了一声,摘下了一直戴着的露指手套:以前还有个人说会照顾我,我信了,结果 两个白皙的手腕上分别绕着一圈狰狞可怖的疤痕。 队长,没有谁会无缘无故对另一个人好的。 他记得那时赫尔沉默了很久,似乎是默认了他的说法。 时七暗暗松了一口气。 然而后来赫尔几乎是变本加厉地对他好,比以往都更加巨细无遗地照顾他,就算他避着他,他躲着他,他却依然对他好到谁都能看出来两个人关系不一般。 他用行动证明了他自己的话。 自己好像就是那时候开始心动的吧? 夜色下,有的人怀揣着再也藏不住的感情,急急地向着自己的目标奔走而去。 * 城墙上,第15处垛口。 这处垛口离巡哨亭非常近,算是个背风的角落了。 盘坐在垛口上的胖子轻轻掀起了手里的牌,犹豫了半天,又从面前被枪压着的牌堆里挑了一张。 红桃2,你输了。他还没看牌,对面的赫尔就说道。 胖子: 翻开手里的牌,果然是一张红桃2。 胖子泄了气,他把牌压回枪下,抬头满脸狐疑地问曲腿坐在对面的人:这是你第二十八把连赢了,就真的没有什么秘诀吗? 赫尔没有隐瞒:把顺序背下来就容易赢了。 胖子: 我怀疑他在敷衍我,可是我没有证据。 不玩儿了不玩儿了,再玩儿我这几个月的积分全输给你了胖子收好牌,从垛口上跳下来后朝巡哨亭走过去:我去放个水。 没走两步,他像是想起来什么,回头道:话说Seven跟我换班了,再有几分钟他应该就过来了。 赫尔一怔,莫名就想起来他第一次见着时七的情景。 那时候时七应该刚进特勤学院,有一天晚上他去特勤局开会,正好碰上新兵夜训。 他一眼就看见了站在右边第三列第一排的时七。 那时候他们并不认识彼此,时七甚至没有注意到远处有个人路过。 而他却记得那天晚上借着月光看清了对方胸前坠着的银色十字架。 只消一眼,他就确定了这是他找了许多年的人。 可惜当时他没来得及问他的名字。 第二次见面,是在一次撤离任务中。 他们之间隔了整整一条街,但赫尔还是看到他了,他正护着一对母子避开将要倒塌的建筑物。 算了,他边想边给身前的欧姆开了瓢,他忙,下次再打招呼。 那次任务过后,赫尔找到管理员,终于知道了对方的名字。 时七。 他要保护的人叫时七。 老楚先生说,保护一个人,就是照顾他,带着他躲开危险,并在必要的时候替他死去。 而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份保护多了不该有的私心呢? 他不再一味地静静等待那个可以让自己解脱的机会。 他开始隐隐有些期待。 从什么时候开始想要更多的呢? 赫尔记得非常清楚,那是时七进1队之后执行的第三个任务。 前半段一路都很顺利,五个人分别在五个坐标成功放下了探测器,可就在集合的路上,他们被突如其来的欧姆潮拦住了。 几人在对讲里说好了在穿过废弃的居民区后会合,然而他和时七在集合点等了三个小时,其他三个队友依旧没有出现。 他们冒着极大的危险又摸了回去,结果只找到了两个背包,还有一只鞋。 三个队友都没能跑出来。 回区的时候,三个队友的家属都在城门口眼巴巴地等着自家孩子回来。 没见着人,三对父母都崩溃了,其中一位父亲在器械库门口蹲着,见他们俩还了枪出来,拿着棍子就要跟他们拼命。 事发突然,疲惫的两人都没留意到角落里等着他们的人。 凭什么你们还他妈好端端地站在这里?! 一定是你们这两个杂碎贪生怕死! 为什么要见死不救啊?! 那棍子不知是哪里拆下来的,那中年人挥动的时候带起一片寒光。赫尔下意识抬手一挡,一串血珠就漓漓地洒了出来。 时七一愣,反应过来后抬脚把对方踹得倒退了几步。 那一脚他只用了五分力气,但那中年人还不依不饶地还要冲上来,时七这回没留情,直接把他按在了地上。 中年人见自己动弹不得了,便开始破口大骂,什么难听骂什么,几乎把时七祖宗十八代慰问了个遍。 起初时七没理他,只是按着他不让他动,等着守卫过来把人带走拘留。 然而 呸!你们两个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 这并不是赫尔第一次感受到队友家属对于他这个幸存者的恶意,这样的谩骂在过去四年里他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甚至有一次还有人想扔臭鸡蛋 可这次不一样了。 你再骂一句试试? 时七眯了眯眼睛,手下的力气重了三分,那中年人的脸瞬间就憋成了绛紫色:嗯?你接着骂啊? 那人气都喘不过来了,哪儿还腾得出口骂人? 您知道您儿子签了免责单吗? 退一万步说,发布任务的是管理员,敲定任务目标的是管理员,让我们原路撤退的还是管理员。 您怎么不去骂管理员呢?不敢?为什么不敢? 就看我们队长好欺负就骂他? 直到被地勤员带走,那中年人都没能喘匀那口气,再张嘴骂一句。 疼不疼?时七问。 还好。 去医院打个破伤风吧。 不用。他有些抗拒打针。 会感染的。时七半拉半拽地强迫他跟他去了医院:以前也发生过这种事情吗? 嗯,常有。 没事了,时七拍了拍他的肩膀,大方道:以后有我,骂你的我就帮你骂回去,打你的也帮你打回去,不用怕他们,不是你的错。 他说得格外自然。 赫尔忽然就被他的笑晃了眼,鬼使神差地,他把受伤的胳膊伸到了对方面前:疼。 疼? 嗯。 时七低头朝裹好纱布的胳膊吹了两口气:呼呼,马上就不疼了。 那是个毫不起眼的小动作。 那是赫尔第一次心跳如雷。 从此沦陷。 作者有话要说: 心动往往就在不经意的一瞬间。 明天见~ 谢谢支持,鞠躬。 第60章 Chapter 60 城墙上风很大,时七一上去就被风倒吹一个激灵。 捏着鼻子打了个喷嚏,他左右看了看,正好碰上从厕所出来的胖子。 胖子听他说要换班,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明天就是假期了,他为啥要在城墙上吹冷风?回家陪媳妇不香吗?被窝它不香吗? 生怕时七反悔,胖子一看见他,就麻溜地顺着他旁边的楼梯下去了,临走不忘拍拍时七的肩膀:你来了就好,我这回家了,这儿就交给你了! 时七嗯了声,然后抬眼看着不远处的人,不自觉地吞了口口水。 头一回干这种事,说不紧张是假的。 赫尔背靠垛口凸起的地方坐着,长长的军刀随意地搭在曲起的那条腿上,一手执着刀柄,一手拿着块布缓缓擦着锃亮的刀身。 我全区最帅,我走路带风。 时七在心里反复默念好几遍,才鼓起勇气抬脚往那边走了过去。 队长。 赫尔回头,先是一愣,然后起身拿起搭在一旁的大衣把来人裹了个结实,接着轻皱了一下眉:怎么突然跟胖子换班了? 时七想说我是来告白的,然而话到了嘴边还是怂了。他低下头,动了动脚尖:我我就来陪陪你 赫尔瞧着他冻得发红的耳尖,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外面冷,他又拿过时七一直捏着的围巾,仔细地给他围上,无奈道:以后穿严实了再出来。 初冬的寒风继续呜咽着自城墙上掠过。 知、知道了时七抬手摸了摸鼻子,聚了一路的勇气突然就散了。 赫尔勾了勾嘴角,又坐回了垛口上,然后朝时七伸出手:上来。 时七被他拉着也坐在了垛口上,两条腿搭在了外沿上。他低头看了看城墙下方的黑暗,问了句很煞风景的话:万一掉下去怎么办? 别怕,赫尔捏了捏他冰凉的手:我不会让你掉下去。 时七最吃赫尔哄他的这一套,下意识就想再多听两句。他瞅着下面几乎直上直下的墙体,装得有模有样:可是我恐高。 是吗?赫尔却没按照时七预想的说,低笑了一声,他故作遗憾道:那我们还是下去吧,可惜这里视角最好,一会儿的烟花会 时大爷立刻改口:那个,其实不向下看也没那么可怕嘛 赫尔又低笑了一声。 垛口宽一米多,足够两人拉开点距离并肩坐着;可时七是被拉上来的,此时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膝盖碰着身边人的膝盖,肩膀碰着身边人的肩膀 赫尔的低笑近在咫尺,仿佛是贴着他的耳朵在笑。 时七的小心脏开始没出息地扑通扑通狂跳。 太近了这个距离太近了 他不由得地有些僵硬,而赫尔却仿佛完全没注意到他的紧张,侧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抬手碰了碰他的脸:脸都冻红了,出来时急什么呢? 没急,时七往围巾里缩了缩,嘴硬地小声道:就是忘了。 哦赫尔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想听什么答案,但他现在就是想逗逗他:连围巾都忘了戴,还不急? 时七鼻尖都埋到围巾里了,无力地辩解:没急就是没急 他干嘛揪着这一点不放?他能说他是急着来告白吗? 不能。 那他还问什么问?要什么自行车? 见再逗下去人就要生气了,赫尔压下嘴角的笑意,目光落在了远处星空与黑暗交融的地方:时七? 干嘛? 赫尔的目光依旧流连在远方:跟我说说跟我说说你以前的事情吧,好不好? 时七一怔,本能地偏了偏头:你想听什么? 平静而深沉的目光自地平线转了回来,墨蓝的眸子认真且专注地看着他:想说什么都行。 我都想知道。 我想要更了解你。 受不住这么近距离的对视,时七别开脸,视线乱飘了好一阵后,轻咳了一声:咳那个我有一次去游乐园的时候 游乐园里有海盗船,他顿了顿,单手比划了一下:就是那种特别大的船,上面能坐好多人。我妈晕这个,当时是我自己上去的。船一开始摇我就觉得有什么不对,低头一看,我的安全带没扣好。 没扣好? 嗯,时七语气里带上点莫名的嘚瑟:要不是当年我靠着一双金刚脚死死别着座椅下面的横杆,你怕是见不到我了。 我妈休假就喜欢带我到处玩,所以这样的事情还发生过挺多次。 说到这里,时七忽然想起什么。 赫尔从小在实验室长大,应该没去过这些地方吧? 一次我去海洋馆,那里的鳐鱼这么大,鲨鱼这么大,但也有这么小的水母。他不自觉地开始边说边比划,恨不得把见过的所有全都一股脑告诉赫尔:我还在那儿喂过海豹。 海豹身上看起来滑溜溜的,但其实摸起来还挺粗糙 他越说越细,努力用语言弥补对方缺失的那一部分过去。 赫尔静静地听着。 他的记忆就是从老楚先生的那条船上开始的,时七说的这些对他来说都很陌生,甚至有的地方他并没有立刻听懂。 但他既没有打断他,也没有出声询问。 恋耽美 队长今天变异了吗[末世]——折黎(47) 就是那种老树,又歪又斜 从和家人出去玩,到和同龄的孩子上树下水。 眼前的人连比带划,描述出一个个生动形象的画面,勾勒出一个个朝气蓬勃的曾经 墨蓝的眼睛一点一点溢满笑意,仿佛真的看到了那个上蹿下跳的男孩。 然后我就从树上摔下来了,腿倒是没摔断,就是崴了脚,好几天不能走路。说到这里,时七忍不住自己先乐得前仰后合:还差点被鸟粑粑砸,你说我那时候傻不傻? 眼前人的眼睛笑起来弯弯的,鲜活又真实。 赫尔又一次清晰地听见了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 就这样,也不知道一共说了多久,时七只觉得嗓子被冷空气灌得隐隐作痛,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什么新鲜的往事了,这才抿了抿发干的嘴唇 也这才想起来自己似乎好像是来告白的。 草,他刚刚是不是把自己过去那些煞笔蠢事抖了个一干二净??? 反应过来自己都干了什么的时大爷:这算我灭我自己? 赫尔敏锐地察觉了对方微妙的情绪变化,见身边人不再开口,他问:没有了? 砰!就在这时,漆黑的夜空中蓦地炸开一朵金黄的烟花,璀璨而耀眼。 人群庆贺的欢呼隐约随着风飘到了城墙之上。 庆祝未来日的烟花会开始了。 时七耷拉着脑袋,有点颓:还能有什么? 直觉告诉他,他还有话要说。 还是很重要的话。 他想说什么? 不知名的情绪又开始作祟,他看着青年的侧脸,放柔了语气哄道: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吗? 或是星空与烟火的交融浪漫了气氛,亦或是身边人的问话语气近乎诱哄,时七没由来的脑子一热,早前散尽的勇气在这一刻突然又聚了起来。 反正再丢人的事情都说出来了,那他能不能 队长时七盯着两个人挨着的膝盖,感受着对方的视线牢牢地锁在自己身上:其实我还有一件事情想告诉你。 什么事? 时七咕哝了一句:我喜欢你。 声音太小了,话一出口就被风吹散了。 时七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别过头,眼一闭心一横,又大声地重复了一遍:赫尔,我喜欢你! 然后他的耳朵不争气地红透了。 说出来了。 四周寒风吹得更加猛烈。 赫尔愣住了。 他沉默了许久,久得时七发烫的脸颊渐渐凉了下来,久得他开始懊恼自己唐突了,久得他开始有些害怕,久得他开始思考到底该怎么把话圆回来。 周围随着烟花的飞升与消散忽明忽暗,下面人群的欢呼越来越响亮。 队长,其实我 时七。 时七条件反射般抬头,措不及防地撞进了那只墨蓝的眸子里。队长拉起他的手,轻轻放在了胸前。 你感受到了吗? 手心下是强而有力的心跳,咚咚跳得格外欢快。 赫尔的声音在嘶啸的冬风中显得那么微不足道,却又那么清晰明确地传到他耳朵里:它从你出现的那一刻就跳得这么快了。 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赫尔的声音:时七,我很高兴,高兴到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他的语气认真而平静,眼神里却满是再也掩饰不住的狂热。 你可以再说一次吗? 一开始只是想完成任务。 可后来他变得越来越贪得无厌了。 他想要的不仅仅是保护他的安全,还想要他的目光,他的笑容,他的关照,他的在乎。 他想要的越来越多了。 等他想明白这种变化的时候,他已经贪婪到无可救药的地步了。 而现在现在他说他说他喜欢他。 仿佛在沙漠行至穷途末路之人终于找到了那块救命的绿洲,仿佛在水中即将溺毙身亡之人终于抓住了那块救命的浮木 惶恐不定的心终于找到了安身之处。 往日里脸皮一点都不薄的人被那样直白的目光看得一下从脸红到了脖子根,时七刚刚清明点的脑子瞬间更加不清醒了,傻乎乎地结结巴巴顺着对方的话道:说说什么 说你喜欢我。赫尔往他那边探了探身,低声蛊惑道。 再说一次,再让我听一次。 时七羞得头顶都要冒烟了,却还佯装镇定,红着脸道:哦,那个我我喜欢你唔 赫尔伸手扣住他的后脑,炙热的吻强势地压了下来。 两唇相贴的那一刹那,最为绚丽盛大的那朵烟花在黑夜中尽情地绽放,随风而来的欢呼声因为未来日的开始在这一刻到达了鼎沸。 然而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这些。 在这一刻,他们眼中心中都只有彼此,再无其他。 本能驱使着赫尔不轻不重地在对方的唇上咬了一口,迫使对方微微张开嘴,方便他更加猛烈的掠夺。 时七有点喘不过气来,他控制不住地想要往后躲,却无措地抵在了垛口凸起的墙上。 风吹得太狠了,像是要把他从高处吹下去一样,他只能紧紧勾着赫尔的臂膀,稍稍仰起头,半是被胁迫半是甘愿地承受着对方越来越变本加厉的索取,黑亮的眼睛里渐渐染上一层薄薄的迷离。 反反复复的碾压辗磨,他们吻得难舍难分。 直到夜空再次恢复了寂静,漫天的月华星光重夺崭露头角的机会后,赫尔才松开了扣着时七的手。 温热的掌心摩挲了下对方绯红的脸,长长的眼睫轻颤了一下,赫尔微微低下了头。 两额相抵,他们之间只有毫厘的距离,眼前人黑亮的眼睛里倒映着自己,也只有自己。 以前我坚信只要为了你死去,我就可以得到解脱。 但现在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时七,我舍不得死了。 我想陪着你活下去。 然而这些话他都没有说出来,他只是留恋地蹭了蹭对方的额头,轻声道: 时七,我们在一起吧。 作者有话要说: 从此以后,他们会陪伴彼此渡过每一个风雪无边的长夜,一起迎接每一个充满希冀的黎明。 谢谢支持,鞠躬感谢在20200811 20:24:00~20200812 20:16: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毛毛的饭团 20瓶;时轩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Chapter 61 走在回去的路上,时七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十指,忍不住笑了。 赫尔理了理时七耳边的头发,问:怎么了? 现在是凌晨三点多,出来看烟花秀的居民早就都回家了;此时街道上空空荡荡的,唯有路灯把两人的影子缩短又拉长。 就觉得挺神奇冷静下来的时大爷对自己的新身份适应得倒还算快,见四下无人,仰头吧唧在赫尔脸上亲了一口:下午还跟尤思琪吹格斗是男朋友教的,半夜就收获一个男朋友。 赫尔一怔,随即哑然一笑。 哦,原来那时候他脸红是因为这个? 别叫男朋友,凑到时七耳边,他一本正经地纠正道:叫老公。 时七: 时大爷没绷住,脸上又泛起一片薄红,他心情复杂地看了赫尔一眼:这些话你都是跟谁学的? 平时比谁都话少,比谁都高冷,比谁都人模狗样 然而他已经记不清过去三个小时里他凑在他耳边说了多少不要脸的话了! 赫尔捏了捏他的手指:还记得那天你去酒吧拿资料吗? 记得。 赫某人大方承认自己善用搜索的技能:那天顺路去了一趟电子书城,搜索引擎很好用。 时七: 男人幼稚的好胜心在这一刻开始发作,他扬起下巴,很是不屑道:那也没学会多少。 说得好像一直脸红的人不是他一样。 赫尔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想了想,然后又凑过去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句话。 时七听完之后彻底绷不住了,一张脸红得堪比煮熟的虾子,绯红一路蔓延到耳根,又羞又恼:赫尔墨斯!这还在马路上!你你太下流了! 赫尔轻笑出声。 他爱死了他满脸通红却还努力装镇定的样子。 哦他挑了挑眉,又一本正经问:所以回家以后就可以更下流了吗? 时七: 确认关系后男朋友就跟变了个人一样怎么办?在线等,急。 谁要跟你回家?时大爷试图找回已经不存在的面子:那是宿舍! 生怕赫尔又冒出什么少儿不宜的话来,他哼了一声,恶声恶气却又尽显笨拙地转移话题道:走不动了,你背我回去。 赫尔又挑了挑眉,然后乖乖在他面前半蹲下来。 时七往他背上一跳,挺直了腰,猛地一挥手:驾! 赫某人乖乖开始向前走。 时大爷觉得面子找回来了,时大爷很得意。 赫尔在他腿上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别乱动,小心摔着。 刚找回面子的时大爷因为这个动作又莫名的老脸一红。 背上的人老实地不再乱动了,赫尔不紧不慢地继续往前走着:怎么不说话了? 时七心道这一晚上我都快把嗓子说哑了,您话少的人设在我这里也已经崩得差不多了,还想聊? 腹诽归腹诽,时七一边抬手摘围巾一边接话道:管理员说后啊不对,现在算是明天了,明天有追回任务。 嗯。 杨芮还让我找时间带你过去做个检查。时七用围巾把两个人一起围了起来,假装没感受到赫尔一瞬间的僵硬:睡一觉,下午去? 不说话就当你同意了。 不想去。 啧。围好了围巾,时七戳了戳赫尔的脸:不行,得去。 队长,时七朝他耳朵吹了口气:我会陪你一起去。 时七有点心疼,但还是狠下心逼问道:到底去不去? 赫尔还是不说话。 队长时七把下巴搭在了对方肩窝上,道:你不能这样,不能不能一有什么事情就不说话。跟我说说,为什么不想去? 赫尔抿了抿薄唇:我害怕。 怕什么? 我害怕忘了你。 光是这个想法就让他有些心惊胆战,他太熟悉记忆里一片空白的感觉了,所以他害怕,他害怕他进入实验室之后又会失忆。 别的都无所谓,可时七 直白到肉麻的话让时七一下心疼得无以复加,他蹭了蹭赫尔的侧脸,低声道:不用怕这个。 杨芮她她是个正直的人,只是做个检查,不会有事的。 而且就算哪天你真把我忘了,再认识一次不就好了? 说着,他凑过去黏黏糊糊地又亲了他一口:一回生二回熟,再认识一次也有信心能让你为我痴为我狂,为我哐哐撞大墙! 所以不用怕,忘了就忘了,我们有一个人记得就够了。 某一刻赫尔觉得自己骨子里的恶劣因子太过分了,不过也就愧疚了那短短一刻,接着他微微皱了皱眉,故作纠结:还是不想去。 时七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瞧着对方微微垂着的眼睫,觉得自己看出了点什么:那你自己说吧,什么条件才肯去? 赫某人装傻:什么条件? 还装。时七好气又好笑地在他腰间拧了一把:当我看不出来? 这个人真是的就是吃准了自己会心疼他。 而自己居然还心甘情愿被他这样拿捏着。 赫故意借机拿捏人尔这才慢吞吞地承认:刚刚已经跟你说过了。 时七这次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反应过来后立刻又是一阵面红耳赤。 他要报警!有人总在大马路上耍流氓! 你不愿意就算了赫继续故意拿捏人尔把语气里的失望掌握得非常完美:我就是想 愿意。时大爷红着耳朵打断赫某人的顾影自怜,咬牙切齿地继续谈判:只要你下午去检查,做什么都行。 赫尔呼吸一滞,墨蓝的眸底泛起一抹深色,脚下慢悠悠的步子也忽然欢快了许多:那就说好了。 感受到对方情绪变化的时大爷:草,怎么感觉自己被套路了? 恋耽美 队长今天变异了吗[末世]——折黎(48) 时大爷磨牙,又在对方腰间拧了一下:说实话,肖想我多久了? 四百五十六天。 啧啧时大爷算了算日子:原来你这么早就对我图谋不轨了。 以前倒是还没想图谋不轨,赫非常满意自己套路成功尔认真地纠正道:图谋不轨是最近才学到的。 赫某人:搜索引擎确实是个造福广大人民群众的好发明。 时大爷:搜索引擎真他妈不是东西,好好一个人现在怎么满脑子都是黄色废料 聊不下去了。 * 回到宿舍,时七先借口洗澡溜进了浴室。 他主要怕再不躲就要被人在客厅就地正法了。 急着找个封闭空间躲起来的时大爷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这种行为神似在暗示等我乖乖把自己洗干净,自然也不知道某人在外面深呼吸了好久,才忍住没有跟进去在浴室把人就地正法了。 不能太心急,某人自己给自己洗脑,会吓到他的。 他都还没说什么就把人逗得满脸通红,要真让他知道自己那些龌龊心思 赫尔觉得自己有必要再装一阵正经人。 想着时大爷那娇贵的胃一宿没吃东西了,某大尾巴狼决定还是从这方面下手。 那叫什么来着?想抓住男人的心,就得先抓住男人的胃。 厨柜里有袋小米,还有没拆封的锅碗瓢盆;冰箱里有把菠菜,还有一打没拆封的鸡蛋。 时七是被香味从浴室里勾出来的,一出来就瞧见正在盛粥的赫尔;昏黄的灯光与袅袅的蒸汽融合,高大的背影在小小的厨房里有些格格不入,却又完美地交织成了一幅温柔的画。 洗完了?听见响动,赫尔没回头:喝点粥再睡,不然起来又胃疼。 时七突然觉得鼻子有点酸。 奇怪,又不是头一回知道队长对自己特别好,自己怎么越来越没出息了? 走过去伸手搂紧了赫尔的腰,他无声地深吸了一口气:队长,你 嗯? 没什么。 他一定是故意的,故意在细枝末节的地方对我好,让我离不开他,让我想都不敢想离开他的日子。 时七什么都没说,但赫尔莫名还是猜到了身后人的想法,转身抱了抱对方,然后把碗递给他:小心烫。 时大爷揉了揉眼睛,接过碗:知道了。 半湿的头发软趴趴地被撩到耳后,宽大的浴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眼角带着被水气熏出的淡红 赫尔眼神一暗,忍住脑海里一瞬间上涌的一系列想法,把人往厨房外面一推:进屋,外面冷。 刚刚熬了个通宵,又舒服地冲了个热水澡,这会困意来袭,时大爷似乎忘了面前刚认的男朋友脑子里装了不少不干不净的东西,催道:赶紧去洗澡。 这句话暗示性太强了。 赫尔:忍,忍字头上一把刀。 直到他逃也似的进了浴室,时大爷才收起脸上一副天真的困倦样。 哼,让你再调戏大爷我试试? 定力也不怎么样嘛,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他看他也就嘴上能说而已。 低头抿了一口香喷喷的粥,觉得自己成功扳回一局的时大爷哼着小曲走进卧室,拉开了衣柜,拿出了他们很少穿的正式制服的其中一件白色衬衫。 天真的时大爷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即将捅个什么样的马蜂窝。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是不是把调戏和勾引两个概念搞混了? 蓄意勾引老攻是会被太阳的(咳,作者绝对没有在暗示) 谢谢支持,鞠躬感谢在20200812 20:16:42~20200813 20:13: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不摸鱼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東林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Chapter 62 出于某种和谐的原因,赫某人在浴室待了很久,才带着一身冰凉的水气出来。 随手把厨房水池里放着的空碗刷了,他推开卧室的门,然后愣在了原地。 卧室里两张床上的四件套一黑一白,而本来应该在白色被窝里的人此时趴在黑色的被子上一动不动,似乎是睡着了。 床头柜上亮着一个小巧的台灯,淡淡的灯光下,那人只穿了件宽大的衬衫,下摆刚刚没过腿根;两条又长又直的腿就这么随意地搭在黑色的被罩上,在深色的反衬下看起来越发白皙。 赫尔下意识地动了动喉结,半晌,他僵着身子去关了半开的窗户,顺便拉上了窗帘。 忍住,他熬了一个通宵,已经很累了。 他在心里这么对自己说道。 许是窗户合上的声音在静谧的夜里有些突兀,许是床上的人本就浅眠,赫尔回头时,时七自床上支起身子,朝这边看了一眼。 平时黑亮有神的眼睛此时蒙着一层浅浅的水光,没有系扣的衬衫随着他的动作向下一滑,露出了小半个线条流畅的肩背。 愣着干嘛?时七抬手揉了揉眼睛,白色的布料被他的动作带着向上,又露出一小截劲瘦的后腰:下午还要去检查,睡觉了。 赫尔深吸了一口气,说话的音色有点暗哑:把衣服穿好了。 刚才在马路上那么不要脸,怎么现在不行了? 赫尔咬了咬牙,垂着眼过去把人塞进了被子里,低声道:别闹了,睡吧。 时七却拉着他不放手,佯装镇定:不是说好了吗?下午乖乖去检查,就做做什么都行。 唔,别以为他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现在不做,到时候又别别扭扭不肯去杨芮那儿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时大爷自我洗脑,反正都确认关系了,早晚都一样。 所以就算他整张脸都要烧起来了,却还是伸出腿,充满暗示意味地在对方小腿上缓缓蹭了蹭。 那动作暧昧又色气,赫尔只觉得脑子里那根名叫理智的弦啪地断了。 * 要问当事人现在的感受,时大爷就是后悔。 非常的后悔。 你到底学了多少这么流氓的东西 赫尔低头亲了亲他的眼角,低笑道:你想全都试试? 外面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飘雪了,轻盈洁白的雪花被风卷着,在深色的路面上留下一道道不规则的痕迹。 窗内的低声讨饶里开始带了点难以察觉的哭腔。 从怜惜的克制,到近乎肆无忌惮的攻城略池。 好累,又困又累。 可偏偏怎么都不会被放过,一次又一次,逃不开也躲不掉。 部分雪的融化将路面的颜色染的更深。 外面风突然吹得极为猛烈,带的雪花落得更快更急,路面上终于覆上了一层白。 狂风顺着窗户上的缝隙挤了进来,悄悄晃动了窗帘;仿佛天鹅最后挣扎着伸颈后仰,墙上模糊的影子静止了一瞬,然后紧跟着窗帘剧烈地一颤。 大脑一片空白。 许久,涣散的目光落在微微透光的窗帘缝隙上。 草,天都亮了,他发誓再也不敢随便勾引满脑子黄色废料的男朋友了。 昏睡过去前,被吃干抹净的时大爷低声在赫尔耳边愤愤道:下午下午你必须去检查不然劳资太他妈亏了 餍足的某人又笑了,爱怜地捏了捏时七的后颈,低声答:其实不做我也会去检查。 他提的要求,他怎么会不答应? 可惜不管是被抱出去清理还是抱回来在床上放好,时七已经睡死了,一个字也没听见。 * 接近中午的时候,时七才睁了一次眼。 还是觉得累,他勉强翻了个身,扎进身边人的怀里后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他一动,赫尔就也醒了。 趴在怀里的人满身都是情.欲的痕迹,眉宇间带着未散尽的倦意,一看就是被折腾狠了。 低头轻轻亲了亲怀里人毛茸茸的发顶,赫尔看着他柔和的睡颜,想起了管理员的话。 理事区有充分的理由怀疑木程教授就是失踪已久的林品,管理员用着一成不变的机械腔说道:此次追回任务至关重要,危险系数自然也不低。 嗯。 成功取得能将林品逮捕的证据后,我不确定理事区会如何会如何处理你。管理员顿了顿,问:你们想好了以后怎么办了吗? 通话那头的管理员看着屏幕上的最新指令,提示道:理事区是不可能就这么放过 我知道了,赫尔打断了管理员的话:谢谢。 管理员能提示到这个程度已经算是尽了本分,也没有继续追问,又强调了几次追回任务的关键性后就挂断了通话。 林品 这个名字对赫尔来说应该和成金洋一样陌生,但莫名就激起了他心底一丝丝藏得极深的反感。 管理员问的问题很关键,抓住林品,为成金洋正名,揭开新纪元的真相做完这些后,他们该怎么办呢? 不,是他该怎么办呢? 他应该是整场实验中最成功的的样本,管理员说的对,理事区不可能就这样放过他。 随之而来的很可能是更多的、无休止的实验,他也许再也不会得到自由。 也不能跟时七在一起了。 以前他也不是没想过,只是在他那时的预想里,他要么在尘埃落定之前替他死去,完成任务;要么在尘埃落定之后躲起来,直到任务完成的那一天。 可现在这两个设想的结局怎么看都让他觉得 好不甘心。 知道对方的心意之后,他就再也不甘心放手了。 一想到自己离开后他有可能喜欢上其他人;一想到他有可能对着别人撒娇;一想到他有可能朝别人笑偏执到近乎可笑的嫉妒就开始在他心里疯长。 说他贪婪也好,说他自私也罢。 是你先说喜欢我的,他紧了紧搂着时七的胳膊,又低头亲了亲他的眼睫。 我不可能再放手了。 被亲过的眼睫抖了抖,然后不情不愿地睁开了一条缝。 时大爷嗓子已经哑了,低声讨饶道:别弄了真的不行了 嗯,不弄了。赫尔轻笑了一声:饿不饿? 嗯饿凌晨那碗粥早就在运动中消化干净了,时七在梦里就快饿疯了,奈何实在太累,眼皮都撑不起来。 这会稍微缓过来点,迟钝的脑子意识到回答一个字可能有歧义,他又赶紧补丁道:胃疼的那种饿,不是 嗯,知道了。赫尔失笑,摸了摸那颗毛茸茸的脑袋:今天不弄你了,想吃什么?我去买。 时大爷眯着眼睛想了半天,然后抱紧了赫尔的腰,又把眼睛闭上了:再躺会儿,然后一起去吃饭。 被窝里这么舒服,反正都很饿了,再饿一会儿也没事。 畏寒的时大爷现在脑子里就一个想法真该早点爬到队长床上去的。 除了累了点人型火炉名不虚传,是寒冬三九居家的必备神器了。 然而他也没能再在暖烘烘的被窝里赖多久,越来越强的饥饿感逼他不得不再次睁开眼睛。 赫尔看着怀里人抬起头,略微呆滞地盯着自己看了好久,然后突然咧嘴一笑,弯弯的眼睛亮晶晶的,显得傻里傻气,又可爱得紧。 笑什么? 没什么时七不想说一睁眼就看见某人放大的俊脸很是心情舒畅,含糊着打了个哈欠:午安啊,男朋友,起来去吃饭了。 听见男朋友三个字,某人骨子里的恶劣因子又开始作祟:男朋友?刚刚你可不是这么叫的 时大爷的哈欠卡住了。 时大爷想起了自己叫出口的那些话。 时大爷的头顶开始冒烟。 然后他狠狠地捶了他一下,羞赧又鸵鸟地把脑袋埋进枕头里,闷闷道:你怎么怎么怎么时时刻刻都能耍流氓? 嘶赫尔捂着被捶的地方倒抽了一口气,支着头委屈巴巴地看着对方:疼。 时脸红得发粉七抬了抬头:真疼? 嗯。 鸵鸟又把脑袋埋了回去,然后伸出一只手揉了揉那个位置。 赫尔僵了一瞬,最后败下阵来地抓住了那只手放到嘴边亲了亲:行了,逗你的 再摸就要出事了。 两个人又在被窝里腻歪了几分钟才一前一后爬起来。 时七还是有点困,洗脸的时候都忘了扎头发,还是赫尔站他旁边细心地帮他拢着,才让时大爷没连头也一起洗了。 凉水洗完脸,时大爷总算清醒了不少,换了衣服披了外套就要往外走,然后又折回来自己围好了围巾。 呵,这一脖子浅浅的小草莓,不遮一遮,鬼都能看出来他干什么了。 和男朋友在床上放得开是一回事,而被别人看又是另一回事。 时七没有任何让别人观望私生活的欲望,自己戴好了围巾,又回头检查了一下赫尔,确定没有任何痕迹露在外面,才拉着他的手出了门。 恋耽美 队长今天变异了吗[末世]——折黎(49) 不想被别人了解私生活是一回事,昭告天下他有对象了又是另一回事了。 他男朋友全区第二帅,不赶紧宣示主权,万一哪天出现情敌怎么办? 然而时大爷还是忽略了最关键的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两张床的标准间好,一张用来玩儿,一张用来睡。 五,祈祷通过(捂脸) 第63章 Chapter 63 中午的食堂人不少,也有别的小情侣在角落里黏黏糊糊地说悄悄话,但所有人都在他们走进来的那一刻齐刷刷地看了过来,无数双眼睛不约而同地看向了交握的十指,然后又一致地各自转开了视线,假装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 时大爷:? 这好像和他想象中的宣示主权不太一样。 排队时,也在食堂吃饭的秦艾过来打了个招呼,然后用一种我家儿子初长成的眼神欣慰地把两人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然后说:队长,恭喜啊。 赫尔脸上一如往常地没什么表情:嗯。 时大爷:?恭喜什么? 首先他们住的宿舍离这里有点距离,应该没人知道他们搞了什么黄色;其次他们确认关系的地方只有他们两个人,没有第三个人在场 那还能恭喜什么? 秦艾又看了一眼脸上写着懵懵懂懂的时七,语重心长道:副队,要好好待队长,知道吗? 说完,也不等时七回答,她转身回了朱晓璇那一桌,徒留一个我就不打扰你们了的背影。 时大爷:???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疑似始作俑者的赫尔:他们为什么都奇奇怪怪的? 赫尔回忆了一下,决定还是不告诉有点傻乎乎的男朋友,他们昨晚吹风的垛口旁边就有个监控,大部分人民群众估计早就知道了他们的关系得到了质的升华。 对方紧紧握着自己手明晃晃想要炫耀的样子太让人心动了。 他们平时就奇奇怪怪的,不用理他们。 其实只要时大爷仔细分辨一下嘈杂的背景音,就能听见不远处朱晓璇那一桌正吃饭的女特勤员的小声议论 确认过了,真的在一起了! 哇大佬追妻一年终于苦尽甘来,修成正果了! 唉还以为只要自己努力就能追上小大佬,现在看来,是我不配! 帅哥站在一起真养眼 诶,晓璇,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朱晓璇脸一红,压低了声音小声说:昨晚我在巡哨亭的监控室值班,刚好碰上了直播。可惜监控器收不到声音,也有死角反正应该是大佬先告的白,然后把人按在墙上亲 她身边的卷发抓着她的胳膊,极力压抑自己的兴奋:有截图吗?让我看看!姐妹快让我看看! 都说了有死角,我也没看见他们真亲上,朱晓璇叹了口气:不过那个角度除了亲也不能干别的了,而且抱歉,没有截图,大佬应该是知道那儿有监控,后半夜给可乐发了条信息,让他把监控处理掉了。 哇处理?大佬不怕被发现之后受处罚吗? 大佬有什么好怕的?你们忘了之前 女孩子们的议论还在继续,饿坏了的时大爷也一直没有注意到她们。 赫尔倒是听了个满耳,不过他也没有提醒时七。 唔,男朋友好像挺爱面子的,有些误会就让别人继续误会吧。 * 研究所。 六楼拐角的那间采光极好的办公室被分配给了研究员杨芮。 新上任的杨教授随和又好说话,不少年轻的实习生都希望能被杨教授挑走在她手底下实习。 可一连四五天过去了,杨教授除了每天泡在自己办公室里捣鼓一个新的扫描程序,压根没跟任何人提起想要挑助手的事情。 木教授为此催了杨教授好几次,都被杨教授以还没考虑好人选的理由搪塞过去了。 那些小年轻不知道的是,在中午杨教授又婉拒了木教授的午餐邀约(顺便介绍实习生)后,她关上了自己新办公室的门,掏出呼叫机拨了出去。 呼叫一接通,杨芮就忍不住压着嗓子吼道:我说时先生,你们今天能早点来吗?这样偷偷摸摸的,老娘都快被吓出心脏病了! 时七咬住了赫尔递到他嘴边的苹果,看了一眼时间:杨教授别急,已经在过去的路上了。 杨芮捏了捏眉心:我怎么还能听见食堂大妈叫人排队的声音呢? 时七面不改色地捂了捂呼叫机:你听错了,我们马上就到了。 求求你们两位快点我真是木程再进来一次,只要他再进来一次,我就要露馅了! 好好好,我们马上过去。 我说管理员为什么不让你们直接把他抓起来呢,真是稍等听筒里杨芮的声音又小了点,片刻后听见她笑呵呵地说:木教授,我是真的还没想好 然后呼叫就被挂断了。 时七皱了皱眉。 证据。 他现在还没能拿到任何可以将林品绳之以法的证据,也没有任何可以揭开新纪元真相的证据。 他自己甚至都还没弄清楚为什么父亲当年也会感染那个血清。 这种明明真相触手可及却又咫尺天涯的感觉太难受了。 他恨,恨林品藏得太好了,也恨自己太没用了。 而且以后呢? 就算这次任务追回了完整的血清实验资料,顺利逮捕林品,为父亲正名,撤掉悬赏,自己也不必再掩藏身份 然后呢? 赫尔怎么办? 目前看来,他似乎是整个实验最关键的一个样本。 他们把完整的实验资料交上去,理事区就会放过他吗? 理事区会放过唾手可得的成功样本吗? 所以他才急着让杨芮给赫尔做个检查,看看有没有办法让他恢复成普通人的样子。 队长起码在实验室呆了十几年,鬼知道自己亲爹和林品都对他做过什么,恢复成普通人说的容易,希望到底还是有些渺茫。 到时候是不是又得卷铺盖跑路? 时大爷越想越愁,刚才还精神奕奕的一张脸此时垮成了苦瓜。 怎么了?见到他愁眉苦脸,赫尔问。 时七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有一种预感。 嗯? 这次任务过后,咱们俩怕是在这里待不下去了。时七颇为遗憾地环视了一番四周,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连手抖的食堂大妈都变得亲切了许多:马上就要成为一对亡命鸳鸯了,我会怀念家宿舍里的床的。 不过也不会太怀念。生怕赫尔误会,他又赶紧解释道:以后嗯,反正有你一起,别的都能将就 唔,其他经验他不敢说,逃跑的经验他倒是丰富得紧。 两个人一起总不会比当初他一个人跑得困难。 先从逃跑资金开始准备 他边想边催:好了好了,这些事情回来再说,快吃,吃完要去研究所了。 而这边刚刚掐断通话的杨芮面对推门进来的木程,无声地在心里叹了口气。 小杨教授,木程笑眯眯地递过来一个文件夹: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给你推荐人选了。 杨芮结果文件夹,翻开一看,里面是她以前的饭友和另一个男实习生的资料。 谢谢木教授,杨芮合上文件夹,放在一旁:让您费心了。 不碍事,这两个孩子都踏实能干,勤奋好学,你多考虑考虑。木程看了一眼窗外:嗯你这间采光也不错。 嗐杨芮摆摆手:还是您那间采光最好。 外面的阳光很是明媚,木程往窗边走了走,能看见下面操场上正在训练的一群年轻学员。 可惜了。他轻轻叹了一口气。 杨芮压根没听见他这句话,自顾自接着问:您不是说您有个新的声波项目?您做到哪一步了? 已经到最后一步了。木程转身,朝杨芮温和地笑了笑:小杨,你是我见过的最有能力的研究员,答应我,别把自己的天分浪费了,好吗? 杨芮不知道这位木教授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下意识扶了扶眼镜,不动声色道:您实在是抬举我了,这还多亏以前的导师和您不吝赐教,我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 耀眼的阳光穿过那层厚厚的防弹玻璃,轻轻地落在了木程身上,给这个中年人周身镀上了一层浅浅的金色。 有一瞬间,杨芮想,说不定自己发现的那些都是误会。 木教授明明看起来这么温和无害。 然而这个想法转瞬即逝。 逻辑不会撒谎,事实也不会撒谎。 面前这个看似和蔼的中年男人三番两次篡改多人的体检报告,在自己的系统里植入恶意木马程序,甚至疑似和九年前造成末日的罪魁祸首成金洋和林品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他看起来再善良,也是个坏人。 他想害人。 听着杨芮自谦的客套话,木程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再次看向了那扇明净的窗子。 他的视线越过了不远处的地勤局,越过了一栋栋宿舍楼,越过了居民楼,遥遥地落在了高高的城墙上。 然后他的视线似乎穿过了城墙的拘束,轻轻地落在了更远的地方。 仿佛那处有着他最珍视眷恋的东西。 看他的样子,杨芮有些摸不着头脑,却也不敢贸然说些什么,只好努力假装空气里尴尬的气氛不存在,低头继续做自己没做完的表格。 许久,木程才从窗边转回来,走过来拍了拍杨芮的肩膀,语气里满是期待: 小杨,我准备下班回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 《那些年,我看队友撒狗粮的日子》秦艾编写 《说说大大佬和小大佬的爱情故事》朱晓璇编写 《那一夜,我终于对监控下了毒手》可乐编写 《论一个换班工具人的自我修养》胖子编写 第64章 Chapter 64 时七和赫尔来到杨芮的办公室时,木程已经离开了。 杨芮的理解是木程离开了研究所,回了安全区分配给他的住房。 时七却不这么觉得,留了个心眼,他给管理员发了条信息。 管理员回了一个句号。 大概就是这个样子,所以需要检查一下看看你是不是被注射了同款血清。坐在时七斜对面的杨芮敲了敲桌子:咳时七,你听见我说什么了吗? 时七眨了眨眼:额抱歉就听到了你说基因剪接? 杨芮: 杨芮:其实跟细说估计你也听不太懂总而言之,我需要给他抽血,等血液化验的过程中呢,我还得给他做一个全面的深度扫描嗯,暂时就这些。 时七点头:行先抽血? 嗯。杨芮点头,在赫尔右臂上缠了压脉带,然后从一旁的药箱里取出了针管。 时七看了一眼门边。 杨芮撕开密封包装的消毒酒精棉:锁了,而且我在里面多加了一道门栓,不会有人进来。 时七又看了一眼她手里的针管。 杨芮本来一点都不虚,但硬是被他目光里的怀疑看得有点底气不足,解释道:化验分析是独立进行的,安全区的系统里不会留下任何相关痕迹。 时七还是有点不放心,还想再问点什么。 赫尔捏了捏他的手。 时大爷这才不情不愿地不再追问,然后抬起手盖在了赫尔的眼睛上:麻烦杨教授快点,我男朋友晕针。 晕针的男朋友嘴角轻轻一扬,似笑非笑,什么也没说。 杨芮: 硬了,拳头硬了。 她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尽力维护了自己作为研究员的专业形象:是吗?我怎么好像记得上次有人否认自己有男朋友来着? 时七隐约记得以前也有人调侃他们关系不仅仅是队友,不过他压根没想起来杨芮说的是哪一次。不愿放过任何一个宣示主权的机会,时大爷摇头晃脑道:上次是上次,今非昔比,以后他就是我的人了 杨芮这回没忍住,还是翻了个白眼,然后娴熟地给赫尔扎了一针。 手心下的睫毛好像颤了颤。 暗红的血液顺着针头缓缓流进了真空的采血管中,明明是扎在对方身上,时七却还是觉得自己的胳膊好像也疼了一下。 联想起赫尔以前常年接受实验,时七心口又跟着一疼。 杨芮留意到时大爷盯着针头苦大仇深的表情:倒也不必这么夸张。 时大爷继续苦大仇深地盯着针头:你不懂。 心疼自己男朋友怎么了? 哪里夸张了? 杨还没来得及吃午饭但已经觉得要撑死了芮教授无情拔针,没好气地把止血棉往时七手里一塞:赶紧给他按着。不然针眼就愈合了。 恋耽美 队长今天变异了吗[末世]——折黎(50) 时大爷从善如流地接过来,郑重其事地按在了马上就要愈合的针眼上,小心翼翼地问:疼不疼? 晕针的赫某人摇摇头:不疼。 杨芮面无表情地把采血管放到了一旁的血样分析器里,指了指靠墙的扫描仪:那儿站着去。 生怕又被某个恋爱上头的大爷质疑,杨教授主动排雷:老式扫描仪,没有跟研究所内部的系统连接,保密性绝佳,安全性绝佳。本人亲自试了三次,这次再出问题,我就把头给你当球踢。 她可费了好大劲才从研究所的犄角旮旯扒拉出来这一台机器。 恋爱上头的大爷也觉得杨教授说得不能再诚恳了,点点头:那就交给你了。 老式扫描仪确实保密性安全性双一流,唯一的缺陷就是扫描的过程太慢了。 时大爷一开始还有精神欣赏那道细细的光线来来回回在男朋友身上扫来扫去,不过很快他就有点撑不住了,左右晃悠的光线有点催眠,时大爷的眼皮很快就开始打架,不一会儿就趴在杨芮的办公桌上见周公去了。 唯一的话题制造机睡着了,偌大的办公室里陷入了一阵尴尬的沉默。 那个麻烦把这个贴上。杨芮把两个贴片递给赫尔,然后指了指太阳穴:贴这里。 想起之前自己看过与这人相关的资料,她轻咳一声,缓声道:这个是用来检测情绪波动的探头,不会有其他任何多余的功能。下面我会问你一些问题,你尽管放松 赫尔平静地看了她一眼。 杨芮继续安慰道:只要如实回答问题就可以了,不用紧张,也不用害 我没事,赫尔轻声打断她:开始吧。 他知道杨芮是好心,但他真的不需要她的安抚。 已经有人细心地在他的伤口上吹了吹,告诉他不用怕了。 检查对象看起来确实挺平静的,杨芮也没再多说,切断了主机和研究所的系统连接,然后点开了屏幕上一个程序。 一连问了将近一百个问题,杨芮看着屏幕上的一排参数,扶了扶眼镜,不确定地问:你在控分? 好家伙,屏幕上这一排一马平川的参数平静得根本不像人的情绪参数。 能有这样参数的人大概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喜怒哀乐吧? 赫尔皱了皱眉:不能控制吗? 杨芮又扶了扶眼镜:这个最好还是不要控 哔哔哔哔哔!!! 一马平川的数据线突然向上暴增,屏幕上立刻闪现了红色的警报。 刺耳的警报声直接把一旁的时大爷震醒了。 杨芮看着屏幕上的警报,有些瞠目结舌。 她连忙调出了先前复制的欧姆数据,两相对比之下,两组数据的参数接近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 时七被惊醒,第一时间去摸腿上的枪。 没事,赫尔按住了他的手,然后揉了揉他的头,低声道:接着睡吧。 清醒了一瞬间的时大爷顿时又有点迷糊,就这么被哄着又趴在桌上接着打盹了。 杨芮忙着对比参数,没留意到这一幕,调整好相应的检测阈值后,头也不抬:赫尔,再来一次。 平稳的参数再次疯狂飙升,几乎瞬间就抵达了最大值。 一层黑色的鳞片悄无声息地覆了上来。 这个数据太难得了杨芮的注意力依旧再屏幕上,兴奋道:情绪波动还能再大点吗? 不能了。赫尔摇头:没带衣服出来。 这和衣服有什么关杨芮不解地抬头,然后目瞪口呆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我勒个去!!你你你 蔓延到下颚的鳞片忽地又消失了,屏幕上的参数再次恢复到了难以置信的平稳。 杨芮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整话来。 赫尔并没有太关心杨芮的震惊,他碰了碰时大爷冰凉的指尖,伸手把搭在椅背上的外套给他盖上,然后细心地把微微滑落的围巾给他围好。 怕他冻着是真的,不愿意让别人看见他脖子上的印子也是真的。 惊得站起来杨芮咽了口口水,自己哆哆嗦嗦地抬手合上了下巴,然后宛若一个帕金森晚期患者一样颤颤巍巍地坐回了凳子上: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四年零六个月前,赫尔的视线依旧在时七身上,抬手把落在他额前的碎发往后拨了拨:一次普通的清理任务,当时的1队队长和四名队友全部丧生后,我被困在一处掩体,无意间发现了自己可以 这么长时间了?杨芮惊得差点又托不住下巴,定了定神,她又问:那么有没有什么触发机制呢? 赫尔平静地答道:杨教授已经猜到了,不是吗? 杨芮看了一眼一旁睡得昏天黑地的时大爷,挠了挠脖子,喟叹道:83号特勤员,你对情绪的掌控真是精准到了一个令人发指的地步。 情绪失控不仅仅是二次异变后的一个持续性症状,二次异变的起始就是大脑失去对脑前额叶的掌控。 也就是说,情绪失控就是出发二次异变的钥匙。 今日份震惊太多了,杨教授的承受能力也显著提高,不过几秒就接受了对面这个男人可以克制诱导二次异变的情绪失控。她十指在键盘上翻飞,边记录边问:那么会对日常生活造成什么影响吗? 有时会头疼,经常做噩梦。 这些症状有越来越恶化的情况吗? 以前有。赫尔抬了抬眼:最近好了许多。 杨芮手指一顿:好? 血清中的病毒攻击性与活跃性都极强,症状恶化会才是正常的,缓和 嗯。赫某人的视线转回了时大爷身上,墨蓝的眸里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抱着他睡就不会做噩梦了。 杨芮:爱情果然是一切的良药吗? 呸,科学至上,爱情良药什么的都是心理错觉! 血液化验结果马上就出来了,你们杨芮看了一眼突然起身的赫尔,有些不明所以:怎么了? 赫尔抬头看着镶嵌在天花板上的通风口,轻轻皱了皱眉:有一股味道。 杨芮依旧不明所以,下意识跟着狠狠吸了吸鼻子:什么味道? 甜的。赫尔眉毛拧得更紧了,他低头轻轻推了推时七:时七,醒醒。 杨芮又吸了吸鼻子,依旧什么也没闻到:不会吧?通风管道连着空气净化器,应该是完全没有味道的。 时七被摇醒了,他打了个哈欠,拉着赫尔的袖子问:检查完了? 还没,赫尔抬头又看了一眼通风口:有人在通风管道里做了手脚。 呕时七还没反应过来,杨芮却忽然捂着嘴干呕起来,她呼吸急促且不规则,脸色刹那间白得吓人,腕间与手背冒出大片大片的红斑:头晕干呕,呼吸不规则刺激性甜味 说着她就软趴趴地瘫在了椅子上,艰难道:是是□□快快跑 作者有话要说: 你就是我的灵丹妙药。 You are my favourite medicine.《Trouble I'm In》by Twinbed 谢谢支持,鞠躬感谢在20200815 19:49:10~20200816 19:28: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4511613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Chapter 65 托杨芮其实对乙.醚严重过敏的福,整个研究所还没多少其他人出现相应的症状,赫尔和时七就摸到了研究所三楼的控制室,把整个研究所的中央空调都关了。 地勤局就没这么幸运了,等管理员派人过去检查的时候,一半的人倒在地上不甚清醒口吐白沫,另一半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生死不明。 巴顿贝利赶到地勤局的时候脸色出奇地难看,今天恰逢他这一派值班,留在局里的大多都是他的部下,眼下七八成的人都瘫了,先不说第二天的任务怎么办,区内的医院根本没有那么多床位给所有的伤员。 管理员倒依然如往常一样冷静,有条不紊地紧急召回所有放假回家的特勤员,让他们配合医院在操场上拉急救帐篷安置伤员,然后让贝利把另一位指挥官也叫过来。 贝利眼尖,打电话的时候远远看见了杨芮和身边的两个人,顺手就把他们三个也揪了过来。 五个人凑在角落的一顶帐篷里,有点像大型见不得人的交易现场。 杨芮不明就里,紧张兮兮地拉着时七的袖子,用气音小声保证道:万一被受审的话,我我一定不会出卖你们的。 时七感动地拍了拍杨芮的肩膀,同样用气音小声道:心意到了就行,他们知道的都比你多。 杨芮: 杨芮觉得自己刚刚吃的抗敏药失效了,恍惚道:你说啥? 管理层知道队长的事情。时七笑了笑。 杨芮: 多亏她刚刚心惊胆战在脑子里过了十几种古今中外的酷刑,做足了被严刑逼供的心理准备。 管理员管理员要是知道了,为什么不早点动手?直接逮捕木林品,不是什么都解决了? 时七一顿,轻声道:杨芮,不仅仅是逮捕林品一个人这么简单。 仅凭林品一个人,有可能偷梁换柱这么多年却无人察觉吗? 杨芮一怔。 对啊,当年仅有ING一家公司,有可能把这个病毒扩散到全世界吗? 然而她还是一巴掌呼在了时七后背上: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时七差点被拍得一个踉跄:抱歉,我以为你已经猜到了。 杨芮撇了撇嘴:下不为例啊,再有这种事提前跟我打个招呼,省得我省得我提心吊胆 最后几个字她说得含糊,可时七还是听见了。 想了想,他小声道:杨教授,其实还有一件事需要麻烦你。 从贝利指挥官叫上她的那一刻,杨芮就知道自己肯定是摘不干净了,索性也放开了大方道:只要不涉及底线,你就说吧。 管理员应该不会留你到太晚,身旁青年的眼神闪了闪:一会儿你回研究所的时候,能不能把所有关于我的体检记录彻底删除 杨芮点头:成。 连带销毁掉我的血液样本。 杨芮不解,但这又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考虑到这个年轻人的特殊情况,她还是点头:成。 言语间,另一位指挥官终于也风尘仆仆地赶到了现场。 周指挥官呢?他拉了把椅子:这么严重的事故,他为什么 周弘方离区了。贝利挂断呼叫机:林品和他一起走的,就在刚刚,现在追应该来得 来不及。管理员的语气依旧没有什么起伏:地勤局现在只剩下不到四成的人手可以调动,特勤局有七成人员可以调动,但有一半的人还在区外执行任务,人数上我们处于劣势,林品应该是算到了这一点。 另一名指挥官有些跟不上,满脸的迷茫:林品?九年前ING那个林品? 贝利咬牙:最早什么时候可以出发? 明天,明天有七支队伍归区。管理员看了一眼开始小声跟赫尔说悄悄话的时七:1队2队负责资料追回,指挥官289152带人进行拆除项目,指挥官289153负责追捕叛逃的193216指挥官。 贝利还想再争取一下:拆迁队就不用指挥官坐镇了吧?我也想跟他们去资料追回 贝利,管理员推了推眼镜:我们谁都不想功亏一篑。 指挥官289153依旧没跟上:为什么你们说的我什么都听不懂 杨芮教授,管理员转向杨芮:想必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你已经了解了不少欧姆相关的数据。 啊,对,是的。突然被点名,杨芮心虚地立马坐直了:这个通过717号特勤员送来的资料,我对欧姆有了更全面的了解,但我会严格遵守保密协议,绝不会将任何数据外泄。 如果明天的资料追回任务成功,管理员按掉了口袋里一直嗡嗡作响的通讯器,没有理会那上面来自理事区的紧急呼叫:杨芮教授,你将会收到有史以来最完整的051173实验记录,希望届时你能独立进行资料的整理与归纳。 杨芮眼睛一亮,却又不好意思表现得太兴奋,勉强压下上扬的嘴角,点点头:我知道了。 资料追回任务成功以后管理员又转向时七和赫尔:理事区将会撤销悬赏,并酌情进行公关。 恋耽美 队长今天变异了吗[末世]——折黎(51) 时七挑了挑眉:酌情? 管理员再次按掉了通讯器屏幕上闪烁的视频呼叫提示:是的,酌情。 时七微微皱了一下眉,然后笑了:好。 指挥官289153已经放弃了:你们什么时候打完哑谜什么时候再叫我 管理员轻咳了一声,示意三个在状态内的人可以离开了之后,对贝利说:你来给289153补一下进度 * 夕阳西下。 磁浮车抵达目的地,坐在驾驶位上打着方向盘的吴军官自后视镜打量了一番坐在后排的木程,然后稳稳地把车停在了掩体后面。 吴军官其实到现在都没明白过来周指挥官叫他过来干什么,中午他还在家陪老婆孩子吃饭,然后就被周弘方火急火燎地叫回了局里,让他开车带个人去一个坐标。 吴仁越到了城门口才发现自己要拉的客人是研究所的木教授。 拉就拉吧,他也不是第一次在休假时给暴脾气上司加班了,只是这一次 吴仁越又抬头看了一眼后视镜,木教授已经自己拉开车门下车了。 四周有不少荷枪实弹的外国人,吴军官心里越来越疑惑了。 自从新纪元的起始,国际航线全面暂停,这里又怎么会有这么多金发碧眼的西洋人? 吴军官知道自己这位上司背地里一直在做些不干不净的交易,甚至有些时候都会叫自己出来处理后续,可他也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阵仗,心里不由得有些没底。 又是倒.卖.军.火吗?下车时,吴仁越忍不住在心里叹气,周指挥官这次又要干什么?怎么连研究所的教授都带过来了? 心里抱怨着,他也跳下了车,往周弘方所在的位置走了过去。 全然不知自己马上就要被卷入什么样的洪水之中。 * 回去的路上时七出奇地安静。 等红绿灯的时候,赫尔把时七冰凉的手揣进了大衣口袋里捂着:心情不好? 没有时七下意识否认,然后手上被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 好吧,就是不太高兴管理员说的他都没有提到你。 没提就没提。 这种事情最不能含糊。时七皱了皱眉:还是我大意了,当初就应该让他们白纸黑字写下来答应我们的条件。 赫尔又捏了捏对方的手:白纸黑字写下来,他们也有反悔的机会。 时七叹了口气,低头在赫尔肩上蹭了蹭,闷声道:做完这个任务我们就跑吧? 先前管理员明明保证了,只要配合行动将林品和其背后的势力一网打尽,不但能解除成金洋身上的悬赏,还能恢复他和赫尔自然人的身份。 眼见着就要成功了,现在又绝口不提这件事了,真是鸡贼。 看着时七忍不住恼怒情绪的样子,赫尔心里一软:走不走都听你的。 你说说,管理员利用你从林品那儿套过来多少信息?哪次不是你冒着危险在体检的时候去他办公室偷资料? 绿灯亮了,两个人并肩往前走。 管理员之所以能对林品的动向了解个八九不离十,还不都归功于他男朋友之前替他们偷换林品办公室的硬盘? 这会儿想过河拆桥了真是过分,他得带着他跑得远远的。 越想越生气,时七磨了磨牙:也不知道提防着点,还都听我的,也不怕我把你卖了。 不怕,赫尔一本正经地否认道:你舍不得。 时大爷没绷住严肃的表情,脸上腾起一片薄红。 为什么有人可以用这么认真的语气说出这么肉麻的话? * 掏钥匙开门的时候,时七这才突然想起来什么 草,早上在队长床上弄得乱七八糟的,还没收拾吧?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会不会难洗 某大爷的脸色顿时一阵红一阵绿。 赫尔倒是猜到了他在想什么,推着人进了屋:床单已经晾上了,我收拾过了。 两张单人床干干净净整整齐齐,丝毫看不出来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荒唐事。 哦羞耻心虽迟但到,时大爷低着脑袋又从卧室逃进了厨房:我去去弄点吃的。 刚刚路过超市的时候买了两包面,时大爷这些年虽然过得不太.安稳,但稍微开个火煮个面还是会的。他钻进厨房,烧开了水,不一会儿就弄了两碗卖相还说得过去的鸡蛋面出来。 两个人吃了面,然后一起挤在在沙发上发呆。 外头天又黑了,两个人就坐在黑灯瞎火的厅里,谁也没提开灯。时七枕在赫尔的腿上,两条腿毫无形象地支在沙发的扶手上;而赫尔一手给他揉着肚子,一手握着对方的指尖。 时七体温始终偏低,手脚更是常年冰凉,属于怎么都捂不热的那种。 以前到了冬天时大爷只能认命地自己贴热帖,而现在时大爷空着的那只手不老实地钻进了赫尔的衣服里,贴着手感极佳的腰线来来回回地蹭。 要不我们现在就跑吧?酒足饭饱的人总容易生出些大胆的想法,时七躺得不太得劲,又往上挪了挪:就现在,收拾收拾东西咱们就跑。 成教授的悬赏令怎么办? 有没有悬赏令不都过来了?肚子被揉得暖烘烘的,时七舒服地眯了眯眼:两个人跑起来不比一个人快吗? 赫尔没说话。 时七挠了挠他的手心:好不好嘛?现在就走吧。 赫尔垂眼看着他,良久,轻声道:时七,你不用害怕。 我没有 赫尔紧了紧拢着对方指尖的手:我不会离开你。 被爱人一语戳破心里的真实想法,时七忍不住鼻子一酸,闭了闭眼,依旧嘴硬道:我才不怕这个,你舍得吗? 赫尔低头亲了亲时大爷的眼睑,认真道:舍不得。 时大爷被亲得有点痒,嘀嘀咕咕道:舍不得不就完了,我才不怕 嗯,你不怕。赫尔又亲了亲他另一边眼睑:还想现在就走吗? 时大爷撇了撇嘴:嗯那就再等等,等他们撤了 他后半句被堵在了嘴里。 乌灯黑火下,温软的唇瓣带着安抚的意味轻柔地厮磨纠缠着,悄悄抚平了某些不必要的慌乱。 没有什么能比爱人之间温情的吻更让人心安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支持,鞠躬。 第66章 Chapter 66 神州基地第37处安全区,时间0700。 器械库的工程师和维修师们今早迎着刺骨的冬风忙得人仰马翻,这会儿终于顺利分配完了最后一批军火,一个个累瘫在维修室,四仰八叉。 小孙,管理员说这次是什么任务来着?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师傅问道。 孙和安算是器械库里的小年轻了,为了照顾各位年纪大的前辈,他凌晨三点就赶到了器械库开始进行设备调试,一早上脚不沾地,到现在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 这会儿他正坐在地上揉着自己酸疼的小腿,听见老师傅叫他,勉强回了魂:听说是追回资料。 那老师傅哦了一声,扔给他一个水壶:喝口水。 谢谢杨老师。孙和安拧开水壶,抿了一口已经凉透了的茶水,忍不住抱怨了一句:倒也稀奇这资料追回的任务竟然用这么多人吗?我看好像连平日驻守城墙的地勤员都被调走了。 人们总是喜欢八卦的,杨老师从口袋里掏出根烟,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听说是有研究员叛逃了。 叛逃?果然,孙和安顿时就来了精神:杨老师,谁啊? 周围几个工程师也纷纷看了过来。 杨老师把烟别在了耳朵上,压低了声音:我闺女说是研究出血清的那位。 不会吧孙和安闻言,顿时瞪大了眼睛:木程教授? 对,就是他。杨老师神神秘秘道:昨天假期,在医院上班的却突然都被紧急召回,就是因为木程在局里的通风系统加了高浓度的乙.醚。 这又是为什么?另一个维修师忍不住插嘴:他都到那个级别了,只要熬到退休,这辈子不愁吃穿,这又是为什么啊? 嗐,杨老师跺了跺脚后跟:反对派给的钱更多呗,有钱能使鬼推磨,那个周弘方不也跟着他一起走了? 这我倒是听说了,孙和安站起来,把水壶放回了桌上:今天早上听几个地勤局的说周指周弘方和外国佣兵勾结什么的,原来反对派真的是外部势力在支持 这回换杨老师好奇了:什么外部势力? 孙和安一乐:这您就不知道了吧?我跟您说,一直有传言说 * 1队2队出发的时候天还没亮,区内的器械库也还没有被搬空。 开启了隐形模式的飞行器里,可乐对着升了级的智能平板爱不释手,激动的泪水差点从嘴角流出来。 出息坐在可乐旁边的老江抱着背包,笑出了声:这有有什么好激动的? 切。可乐拿手肘撞了他一下,反嘲道:你不也抱着新型智能炸.药不松手? 这是我第一次摸到这个型号的炸.药! 这也是我第一次摸到这么高级的系统! 真没出息。 你才没出息! 坐在他们身边的胖子听着两个人毫无营养的小学生吵架,小声问另一边的秦艾:秦姐,他们平时? 他们不会真的动手打起来,秦艾也懒得管两个小学鸡到底在干什么了:嗯,他们平时就这样。 胖子一言难尽地扬了扬眉,然后看向了另一侧故意避开众人的两个人。 机舱尾部,赫尔腿上横着两把枪,一把半自动一把冲锋;时七则靠着他肩膀闭目养神,脚边放着两个降落伞。 明明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可这两个人周围就弥漫着一种不一样的气氛。 一种别人插不进去的气氛。 胖子看着两人交握的十指,忍不住又跟秦艾八卦:秦姐,那他们平时? 秦艾眼皮都没抬,也懒得回头看后面和谐屠狗的安静画面:他们最近才开始这么明目张胆的。 特勤局里男多女少,出现同性情侣也不算稀奇。胖子其实早就看出了隔壁的两个人有事,但以前他们似乎还有点避讳,现在突然这么光明正大,胖子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一个亿的剧情。 不光是胖子,2队其他几个人也忍不住频频好奇地回头向后看。 备受关注的时大爷却没怎么在意别人探究的目光,机舱一直微微晃着,一路上摇得他有点想吐。 很难受?赫尔低声问。 也不是难受,时七没睁眼,小声哼了一句:可能太久没练空投了没事,很快就到了。 二人对面有扇小小的窗户,从那看出去,远处的天空已经染上了淡淡的鱼肚白。 天就快亮了。 队长? 嗯? 时七蹭了蹭赫尔的肩膀,仰了仰头,有点遗憾:你知不知道其实我以前也找过你? 只是那时候小时七并不知道那个应该被爸爸接回家的哥哥叫什么,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只知道爸爸本来要带自己去海边。 然而还没等他找到码头去,姚志杰就先找上门来了。 而等他逃出来之后,几处码头早就被欧姆全面占领了,他能做的就只剩下辗转于各个安全区之间,小心翼翼地悄悄打听。 赫尔低头轻轻亲了亲时七的额角:现在知道了。 要是早点找到你就好了。时七直起身子,晃了晃握着对方的那只手:不过没关系,也不算晚。 嗯,不晚。 唔昨天收拾行李,小绿装上了吗? 装了。 我都想好要去哪儿了。 想去哪儿? 我记得87区里有个游乐园,先去那儿好不好? 好。 然后那附近都是景点,一个一个来。 嗯,听你的。 时七乐了,伸手捏了捏赫尔的脸:我问你,你是不是被本大爷迷得死去活来的? 墨蓝的眸底满是纵宠:嗯,是。 非我不可? 非你不可。 飞行器在高空中悄然抵达目标坐标,不等时七想出更多腻腻歪歪的问题,机舱内的橙黄的指示灯亮了,提醒他们已经进入了空降区域。 背好降落伞,大伙儿戴好墨色的防风镜,最后一次测试了头盔里的对讲。 这次的目标占地面积极广,降落目标是即中心位置。赫尔检查了一下小臂上的智能终端,扣上了供养面罩:目标资料的确切位置尚且不明,可乐? 可乐把他的宝贝平板牢牢固定在军用背心内侧,然后拉上了拉链:到,触地我就开始扫描,保证立刻确定目标。 恋耽美 队长今天变异了吗[末世]——折黎(52) 机舱尾部的闸门缓缓打开,冰冷的风猛地灌了进来。 迎着灿烂的橙黄朝阳,十道穿着纯黑作战服的身影无声无息地陆续俯冲向下。 * 周弘方站在天坑上方的一处瞭望台上。 他低头看了看坑底堆得密密麻麻的怪物,狠狠吸了一口夹在指间的雪茄。 木林教授。吐了一口眼圈,他点了点耳朵上的联络器:您这是什么意思? 听筒中,电流噪音持续了五六秒,然后林品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周指挥官,您这是怕了? 周弘方沉默了片刻:这是叛国。 不,周先生。林品笑意不减:良禽择木而栖,您只是选择了同时代一起进步。 周弘方又吐了个烟圈。 时代进步他看着下面大量缓缓蠕动的欧姆,有些头皮发麻。 时代的进步就是这个样子的么? 下一步是什么?忍住反胃的冲动,周弘方低声问。 您不是指挥官吗?林品不紧不慢道:天坑那边的人都归你调遣,做你最擅长的事情,拖住敌人。 周弘方没有说话。 像是感知到了周弘方的迟疑,林品继续谆谆善诱:退一步说,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周奇。 死无全尸,杀子之仇,不能不报。 周弘方的眼眶一下就红了。 他怎么会忘?儿子明明都快要跑到安全的地方了,是他是那个该死的小杂碎 是他断了儿子的生路。 好。周弘方压下心中汹涌的情绪,缓声道:我要亲手替我儿子报仇。 好说,周先生,合作愉快。 挂断通话的周弘方并没有看到林品脸上那丝嘲讽的笑。 陈大武倒是看了个满眼。 亏得自己以前跟姓周的倒腾军火的时候还觉得他人精极了,没想到也是个好骗的。 看着身边这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人忙着调试机器,陈大武问:林教授又是怎么知道他们会先来这处呢? 林品头也不抬地答道:特勤局系统里是这么说的。 这样啊站在一众看似精密的仪器间,陈大武显得有些畏手畏脚:这次测试之后呢? 之后?林品在键盘上的手指一顿:之后自然是将研究重点转回W国。 话音未落,他按了确认键。 一阵金属碰撞的声音过后,两人左侧灰白的墙面自中间裂开,露出了一个类似保险柜的装置。 就是它。 林品极力压下心中的激动之情。 九年,整整九年,他才确定这处资料库的具体位置。 林品走到保险柜前,激活了触摸屏,输入了一串访问密码。 滴请进行生物识别验证。 林品嘴角还未荡开的笑意戛然而止。 屏幕下方出现了两个针头装置验证需要两位实验负责人的DNA才能通过。 林品盯着那两个小小的针头看了许久,紧皱的眉头才舒展开。 没关系,另一个人的DNA马上就要自己送上门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人在高度紧张时可能会下意识向最亲近的人寻求安全感。 第67章 Chapter 67 耳边是烈烈的风声,俯冲带来的失重感很让人着迷。 时七根据小臂上的智能终端定位调整着自己降落的方向,然后拉开了降落伞。 他是倒数第二个跳出舱门的,现在第一个触地。 就地一滚,他利落地把还没完全沾地的降落伞卷了起来,三下五除二解开身上的伞包,把整个降落伞随手藏在了一旁,抬枪瞄准一气呵成。 天刚蒙蒙亮,四周的景物还覆着一层灰色。 时七抬手在防风镜的镜框上按了一下,眼前的一切就被镀上了一层淡淡的绿色。 虽然丑,但是视线顿时清晰了不少。 终端上的小屏幕显示他现在离目标还有不到一百米的距离,他斜前方是水库外侧的斜坡,上面有数个紧闭的泄洪口;他落在了一处山包的半山腰上,向下看,能看见干涸已久的水道。 717号已触地,离目标79米,完毕。 对讲安静了几秒,接着陆陆续续传出了别的同伴报告的声音。 大约过了三四分钟,所有人都平安落地了。 可乐的降落点最远,离时七有五百多米远,倒是胖子离时七最近,刚刚落地的时候时七好像还看到他飘到附近了。 果然,原地等了半分多钟,胖子端着枪自左侧出现,两个人不声不响地开始往斜坡移动。 入口在侧面,秦姐的声音被对讲过滤的有些轻,更显得背景一片寂静:入口已出现在视线范围内。 正在接近入口。 老江似乎和秦姐在一起,只听他道:入口只有一道密码锁,准备爆破。 绕过一片暗绿的松柏,踩着些许未化干净的薄雪,时七和胖子看到了正在一道金属门上安装爆破弹的老江。 又听可乐道:13548离目标250米,完毕。 与此同时,赫尔和二队其余的队员自松柏林的另一侧走了过来。 右侧没有敌对目标。 左侧没有敌对目标。 可乐自觉地又报了一次坐标:13548离目标150米,完毕。 二队的几个队员明显都有些紧张,站在最旁边的那个端着枪的手都有些发颤。 这也不能怪他们。 除了时七和赫尔,其他的同伴只知道这次他们要追回的资料和ING公司相关,而且昨天刚刚爆出研究所备受尊崇的那位研究员勾结外敌,叛逃到了这附近,似乎也在找需要他们追回的资料。 据说地勤局的一位指挥官也跟着木程教授一起犯了叛国罪,卫星图像显示这附近不但聚集了大量敌人,还还聚集了大量欧姆。 两相比较之下,他们这边只有十个人,不紧张才奇怪。 想了想,时七开口:队长? 嗯? 你说贝利指挥官到了没有? 赫尔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是早上七点整:应该到了。 胖子没听明白:贝利指挥官要去哪儿? 时七低头看了看终端上的小型地图,指了指其中一个点:大概是这里,就是水库的另一侧。 诶?2队几个年轻人的注意力果然立刻就被转移了,其中一个问道:指挥官去那儿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胖子脑子转得快,啪地拍了那小伙子一把:打坏人啊。 几个小年轻这才反应过来,然后纷纷松了一口气。 就连老江紧绷的脊背都松了松。 空气里无形的紧张就这么散开了,时七一手握着冰凉的半自动,一手屏蔽了对讲,这次放低了声音:队长? 赫尔看了他一眼,也屏蔽了自己的对讲。 我又想了想 想什么? 还是有点后悔,时大爷语气里满是惋惜:当时就应该跟楼上的大床房换一下。 赫尔一怔,然后扬了扬嘴角。 太挤了。时大爷接着啧了一声:还是换大点的好。 嗯,赫尔把枪口往下按了按,平日冰冷的眼底此刻满是温柔:你也不用紧张。 我没有 赫尔捏了捏他有些僵硬的手指。 时七无声地叹了口气:好吧,有一点点。 2队的几个人正凑在一起小声议论昨天发生的事情。 秦姐正催着老江动作快点。 可乐还没过来。 似乎没人留意到他们两个。 似乎所有的山雨欲来都是错觉。 所以赫尔抬手抚上了时七的脸颊,低头吻了一下他微凉的唇:不用紧张。 接吻时,两个人的防风镜轻轻地碰在了一起,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脆响。 现在好像更紧张了怎么办?时七忍不住仰了仰头,小声道:再亲一口?嗯? 赫尔哑然,笑着刮了一下对方的鼻尖,低声提醒某易燃易脸红的大爷:这是外面。 又是这种小动作。 时七一遇上这种小动作就绷不住了,立刻又从脸颊红到了耳根,整个人顿时有点飘飘然:那那回去再亲? 心上人仰着头红着脸索吻,赫尔最终还是没忍住,又低头在时七唇上轻轻咬了一下:回去再亲。 这时,可乐从旁边的松树林里钻了出来。 作为一名刚刚赶到现场的路人,可乐几乎以为自己眼花了。 嗯? 队长这是笑什么呢? 因为护目镜的缘故,可乐并没能看见往日如极地深海般平静的眼里此时漾满了灼人的温度,而露在眼镜下面的半张脸不见半分平时的冷漠,微微上翘的嘴角彰显了主人此刻愉悦的心情。 不过愉悦似乎也就持续了片刻,下一秒,赫尔似乎好像抬了抬眼,恍若实质的冰冷目光穿透了墨色的镜片,直直地扎在了似乎无意间破坏了什么的可乐身上。 精神小伙事后回忆:我当时莫名其妙就害怕极了。 然而赫某人其实并不是在瞪他,他只是下意识不想让爱人红着脸的样子被别人看到。 那是种类似野兽本能的占有欲。 噹噹噹 一连串脆生生的金属撞击声,老江有点小激动:门开了! 几乎把人冻上的目光这才从可乐身上挪开。 报告管理员,1队即将进入目标,完毕。 报告管理员,2队即将进入目标,完毕。 * 长长的车队迎着朝阳飞速向前,带起一片尘埃。 巴顿贝利穿着一身墨绿的作战军服坐在车顶,身前是一架被改装过的重机枪。 贝利脸上戴着副棕红色的大号墨镜,他的头盔被他随意地拎在手上,一头灿烂的金发随风狂舞,肆意张扬。 五分钟前,他刚刚接到了一通来自吴仁越的紧急呼叫。 周周指挥官疯了!他记得吴仁越惊慌失措地在听筒里大叫:他他他这边有六七百个外国人大量重型装甲武器,还还有 还有什么? 还有欧姆菩萨保佑鬼知道为什么这里会有这么多欧姆?!吴仁越的声音越飙越高:欧姆那些外国人能控制欧姆! 通话里的杂音非常严重,以至于贝利其实都没太听清楚他最后一句话说的到底是不是敌人掌握了控制欧姆的方法。 然后随着一阵刺耳的尖叫,通话戛然而止。 吴仁越怕是凶多吉少了。 控制欧姆 贝利在心里嗤笑了一声。 这就是理事区拖了这么多年的原因? 明明当初他们就知道这场灾难性的瘟疫来得蹊跷,却并没有立刻逮捕所有相关人员。 甚至故意在某些时刻装聋作哑。 就是为了等这一天吗? 等到整个不人道的科研项目进行到了最后一步,才守株待兔地将所有一网打尽。 既能得到整个项目的实验记录,又能避免被道德谴责。 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只有上帝知道他现在有多想从车上跳下去,找到林品,质问他玛吉到底 汤森,可他又想起了小眼镜的话: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他也知道小眼镜说的是实话。 理事区将整个项目连根拔起处理掉,确实要比落在W国的手里要好的多。 贝利始终觉得整个神州基地都很奇妙。 这里的人对于他们的理事区有一种莫名的信任,上面下达的一切命令都会被全力以赴的执行,很少有人会对理事区的决定产生质疑。 贝利觉得这种信任实在是太脆弱了,这种管理方式也太脆弱了。 把所有的权利盲目地集中到了一起,盲目的信任,盲目地执行 单纯地靠掌权者所谓的良心,太脆弱了 可偏偏就是这样脆弱的管理方式,灾后重建的效果却比他象征自由的家乡要好上许多。 很多神州的老百姓甚至连欧姆的样子都没见过,就被安排进了安全区。 看似盲目的执行维持了灾后的秩序与和平。 就算有外部势力不断试图颠覆这里的一派祥和,但总有人会在关键的挺身而出 这很矛盾。 比如吴仁越。 明明平时蔫坏蔫坏的,协助着周弘方倒腾器械库里的边边角角,关键时刻却还是选择了给安全区通风报信。 再比如姐姐。 明明平时出去玩儿的时候连小虫子都舍不得碾死,进了实验室却能毫不犹豫地在那些小老鼠小白兔身上试什么新的药剂。 时而忠诚,时而奸诈;时而宽仁,时而残忍。 人真是矛盾的生物。 忽的,一阵刺目的光自车队最前方亮起,扑面而来的热浪伴随着滚滚烟尘,夹杂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昭示着战斗的开端。 巴顿贝利把头盔扣好,打开对讲,开始有条不紊地指挥迎敌。 第68章 Chapter 68 恋耽美 队长今天变异了吗[末世]——折黎(53) 老江打开的门内大概是道逃生门,他们顺着长长的通道向里走了几十米后,正式进入了水库内部。 旷大的水库内部是极其安静的。 身前是一排齐腰高的围栏,左右两侧都有通道,而他们面前有一道长长的独木桥金属吊桥的表层漆早已脱落,露出了里面铜黄的躯干,看起来摇摇欲坠。 黑色作战服此时与四周黯淡无光的环境融为了一体,时七从围栏上探头看了看,发现下方底部离他们起码有一百多米。 这么看下去,让人有些头晕。 时七皱了皱眉,又左右看了看。 左右都是看起来类似闸门的装置,吊桥下面似乎是一个可以进行暂时储水的空间;而身旁两侧通道各开着几道门,吊桥对面的通道也是。 理事区提供的线索显示,他们要找的资料库位置处于一处检测水质的水池附近。可乐举着平板按了几下,屏幕上出现了这处水坝的平面构建图:检测池检测池在对面。我们现在在1楼,检测池在哇,负19楼。 2队一个小年轻神色复杂地打量了一番通向对面的吊桥:这玩意儿禁得住咱们? 他似乎染过头发,几撮黄毛自头盔的边缘探了出来。 禁得住。胖子在腰上拴好安全绳,率先端着枪踏了上去,四周顿时开始回荡一阵令人牙酸的吱呀声:新型合成金属,融合了什么陨石提炼出来的新元素,耐锈耐磨得紧让你出发前好好看资料,又没看,对吧? 黄毛缩了缩脖子,嘟囔了一句:那么长的资料哪儿看得完啊又是昨天晚上才发的 除了胖子的脚步声,队友浅浅的呼吸声,时七似乎还听见了下方黑暗深处传来了一声似有若无的水滴声。 可乐?不安像是盘旋在阴影里的怪物,时七扭头问可乐道:这里是不是九年多没用过了? 对,可乐的视线停留在智能平板上:这里原本是A市外围最大的一个储水库,之前因为要翻修涡轮机,已经停止使用了两三个月,然后 然后欧姆就出现了,世界就乱了,也就没人再来这个水库了。 智能平板此时连接着胖子头盔上的传感器,忠实地将胖子面前的一切以红外的视角传了回来。 胖子虽然外号叫胖子,但其实根本不胖,一溜烟就走到了吊桥对面,将安全绳固定在了对面的围栏上:我到了。 五分钟后,所有人都顺利抵达了另一侧。 胖子还要打头阵顺着旁边的楼梯向下走,被可乐拦住了。 这个水库的内部结构稍微有些复杂,平板投影出来一个立体的水库内部构造图:目前扫描探测到了七处漏洞,大概这一路下去可能会遇到不少客人。 像是要回应可乐的话,不知从哪个角落里隐约传来了一阵瘆人的吼叫声。 这是拷贝数据的闪存盘。可乐从怀里掏出了几个拇指大小的装置,分给了其他的队友:只要找到目标资料库,将这个插到主机上就会开始自动拷贝资料。 时七当然知道可乐做这么多备份内存盘的原因。 他担心自己或者说,他担心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活着回去。 人手一份的话,只要有一个人能活着回去救够了。 其他人显然也明白了技术兵的意思,无声的严肃开始在空气中弥漫,所有人都或多或少地紧张了起来。 这处水库的楼梯有个不大不小的缺陷,每一层的楼梯间是错开的。也就是说,每下一层,他们就要穿过一道长约五十米的走廊,再下另一层。 天知道这一路向下会遇到多少欧姆? 今天并不需要狙击手,时七拉开半自动的保险,按照提前订好的队形走在了最前面他和黄毛两个动态视力最强的狙位打头阵,胖子和赫尔断后,其余人两两一组,无声无息地下到了负一层。 * 走到负四层的时候,黄毛放松了许多。 他一共开了七枪。 不是他省子弹,而是走在他身边的人总能比他快一步瞄准,快一步点射,快一步命中目标。 黄毛有一瞬间甚至觉得自己就是来捡漏的。 时七靠在拐角给半自动换了个弹匣,余光留意到黄毛的食指已经不在扳机上了。 他皱了皱眉,刚要出声提醒,拐角的另一侧却突然响起一声近在咫尺的咆哮。 两人均呼吸一滞,立刻示意身后的同伴不要再向前。 时七半弓着身子,稍稍偏了偏头向另一侧看去一只欧姆正缓缓地向这边移动,两只巨大的绿眼睛正好和时七来了一次世纪对望。 然后它的视线就移开了,它没发现不远处的拐角悄悄探出的一小截头盔。 时七却并没有松一口气。 视线范围内只有这一只欧姆,而走廊两侧的滑门不少都是大开的,这样的情况下,很难预估这一层究竟有多少欧姆。 可视1。时七低声道。 只有一只?黄毛也一愣:那不是好棒棒? 欧姆是群居动物,时七又极快地探头看了一眼,那只欧姆离他们又近了些:小心行事。 然后他果断一步跨了出去,抬枪,瞄准,扣动扳机,命中目标。 呜吱!一声垂死的嘶鸣,长长的触手剧烈地抽搐了一阵,然后没了声息。 欧姆倒地后,时七并没有收枪。 他一步一步缓缓上前,悄无声息地走到了离他最近的一扇大开的滑门前,小心翼翼地向里看了看。 这里以前应该只是间普通的办公室,桌椅早就霉变到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桌上的显示屏落满了灰,似乎多年没人进来过了。 0409号安全。四方办公室不大,时七收回视线:即将检查0411。 黄毛开始检查对面的房间:0410号安全,即将检查0412。 长长的走廊静悄悄的,除了几人的脚步声,以及两个狙位时不时的汇报,就再无其他响动。 周围越安静,时七就越发的不安。 黄毛察觉了同伴紧绷的情绪,咧嘴一笑,刚想开口劝两句,却忽然觉得颈后一凉。黄毛顿时一惊,本能地向前一滚,感觉有什么擦着他的头顶过去了。 他忙不迭地抬头,却正对上一双幽绿的竖瞳,离他的脸只有不到一尺的距离。 我操!黄毛想抬枪,却已经来不及了。倒吊着的那只欧姆张开了血盆大口咬了过来,黄毛几乎闻到了那张大嘴里的腥臭。 他下意识抬手一挡,紧接着手肘就传来了一阵钻心的剧痛,黄毛惨叫出声:啊! 时七听见黄毛的惨叫,还没来得及回头,就感觉到自己上方有什么动了一下;他向侧面一闪,堪堪避开扫过来的触手。来不及瞄准,时七凭着直觉抬枪,朝斜上方扫射,成功扫下来另一只欧姆。 跟在他们后面的两个2队的小伙子听见黄毛的惨叫就冲了过来,时七射下来的那只欧姆还没死透,他一边补枪一边朝后面喊道:小心上面! 话音未落,就又有三四只欧姆自上方扑了下来,又有一个同伴被扑倒在地。 时七屏气凝神,枪口对准了叼着黄毛的那只欧姆;奈何黄毛疼得不断挣扎,把欧姆的要害挡得死死的。 两相权衡下,时七最后放弃了半自动,抽出了随身带的军匕,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灵巧地躲闪开意图连他也一起制住的触手,一手搭上了黄毛的肩膀,一手握着短匕准确地扎入了那只欧姆的眼睛。 欧姆吃痛,反而将黄毛咬得更紧。 啊啊啊啊!!! 时七低咒了一声,伸手拔.出了黄毛腿上的手.枪,自下向上扣动扳机,同时狠狠地抽出了手下的利刃,卡在了那只欧姆的嘴角。 吱!骤然拔高的一声悲鸣,完好的那只绿眼睛里满是不甘,然后向后倒去。 尖利的獠牙依旧深陷在黄毛的肉里,这一倒,连带着黄毛也摔倒在地。 秦姐!有伤员!来不及帮黄毛把胳膊解救出来,时七再次端起半自动,瞄准了上方通风管道的破口,又有欧姆要从上面下来了:咬伤,伤员已经失去意识了。 走廊里回荡着消过音的枪声,四周被枪口的火光照得忽明忽暗。 怪不得这一层一开始只有一只欧姆,剩下的全藏在上面了。 咣当!一声巨响,时七身后的天花板又破了一处,硕长的触手闪电般缠住了他的左臂,他整个人被拽着向后摔去。 好在后方的同伴已经过来支援了,不再担心昏迷的黄毛会被叼走当口粮,时七松开半自动,再次把短匕握在手里,毫不犹豫地割断了缠着自己的那只触手。 然后时大爷好整以暇地保持着摔在地上的姿势,眼瞅着那个高大的身影越过他,接着传来了白刃与骨骼接触的声音。 空气中漫开了一股刺鼻的腥臭。 时七坐了起来,随意地把脱臼的左臂又自己装了回去。 通风管道的缺口大小只允许一只欧姆进出,等这层清理完毕,除了黄毛和另外那个队员因为事发突然而受了伤,其他人都相安无事。 欧姆清理干净了,几人拐进了一间相对干净的办公室处理伤员。 相安无事的时大爷拽着赫尔不撒手:胳膊疼。 脱臼了? 嗯,好疼好疼的。 薄薄的唇抿成了一条线,有些担忧道:让秦姐给你看看? 那倒不用,秦艾正忙着给黄毛止血包扎,时七其实就是想撒撒娇:我自己装回去了,但就是疼给我吹吹。 赫尔这也明白了时七就是想听两句哄人的好话,于是他低头朝时七的肩膀吹了吹,然后轻声道:乖,不疼了。 吹得时七心满意足。 那个队长?满手是血的秦艾打断了这边冒着的粉红泡泡:这两个恐怕不能继续跟我们往下走了,一个失血过多昏迷了,一个出现了轻微脑震荡的症状。 胖子怎么说? 留两个人带他们原路返回。 赫尔看了一眼时七,后者轻轻点了点头:让他们出去等救援吧。 两个队长商量了一下,2队就只有胖子留了下来,另外两个队友搭了个简易的担架,抬着黄毛,让剩下那个伤员扶着,顺着来的路往回走了。 看着四个人消失在拐角,时七握着枪的手紧了紧,低声道:赫尔,你看出来了吗? 嗯,这里有有东西。赫尔又抿了抿嘴唇,如果是在光线充足的环境下看,他的脸色有些差:有东西在控制这些欧姆。 他们每清理一层,弄出来的动静都不小,可偏偏似乎每一层的欧姆都是固定的,不会被别的楼层传来的响动而吸引。 虽然夜视镜看什么都是浅绿色的,时七还是留意到了赫尔紧绷的下颚线:怎么了?不舒服? 我不知道。赫尔摇了摇头,似乎在试图甩开什么:你能听见吗?这里真的好吵 吵得他有点烦。 时七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低声道:这里这里什么声音都没有啊? 然后他蓦地想起了之前在林品的办公室里看见过的那一份报告声波处理器。 我知道了,林品找到了控制欧姆的方法了,声波,是声波。一丝恐惧自时七心间腾起:要不要不你也先回去?万一林品他 不行,赫尔又摇了摇头:不能让你一个人过去。 可是 时七,我不放心。赫尔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你一个人过去,我会害怕。 怕你遇到什么危险,而我却不在你身边。 而且如果是声波攻击的话,在里面和在外面差别不大。 时七无措地纠结了片刻,妥协道:那有什么不对立刻告诉我好不好? 好。 其他的队友已经整理好了装备,也不便再多说什么,时七偷偷勾了勾赫尔的手指,然后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继续带头向下走。 他看起来和刚刚没有什么不同,但也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丝恐惧已经牢牢地在心底扎了根。 挥之不去,如影随形。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支持,鞠躬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不摸鱼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9章 Chapter 69 其余的十几层,剩下的六个人平平安安地走完了。 有了黄毛的惨痛教训,这一路向下,他们小心又小心。 除了可乐腿上多了一道刮伤,老江的胳膊也脱臼了一次,就没有别的伤了。 时七越发不安了起来。 怎么会?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被他们走过了这么多层? 到了最后,不仅仅是时七,就连可乐都察觉了他们遇到的这些欧姆似乎比平时行动更加迟缓了些。 秦艾说这有可能是因为欧姆这段本来应该在冬眠,刚刚醒过来,所以行动迟缓。 但赫尔告诉时七,在他们下到负十九层的时候,吵得他有点神经紧绷的声音就消失了。 仿佛声音的源头知道他们到达了目的地。 时七很讨厌这种敌在暗我在明的感觉。 负十九层应该是水库的最底层,一出楼梯间,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巨大的水池,池边有两扇紧锁的门,门之间有一扇脏到不透明的玻璃窗。 水池上方高不见顶,时七回忆了一下,那上面好像不是刚刚他看下来的地方。 这一层的空气异样地潮湿,空气中令人作呕的霉味也极重。 可乐在那脏兮兮的玻璃窗上抹了一把,里面的摆设看起来像是个实验室,一侧的墙上还有一排阀门。 恋耽美 队长今天变异了吗[末世]——折黎(54) 资料库在哪儿?看着比安全区内的游泳池大了五六倍的水池,时七问。 可乐举着平板四处扫了半天,最后在飘满了黑色不明物质的水池边停了下来,嘴角抽了抽:在这下面池壁上有道旧款的密码门,门后面就是主机了。 说完,他赶紧后退了两步,离水池旁边远了些。 谁知道为什么这里还有水?谁知道那层黑下面是什么? 呜呜呜,他怕怕。 得把水排干可乐调出来埋管图看了一下,指了指玻璃窗里面:一个阀门在那里面。 时七举起枪,用枪托狠狠砸向了金属门上锈死了的门把。没砸几下,绿到发黑的门把就掉了下来。 噫,恶心。嘀咕了一句,他把手伸进了门把后的洞里拨弄了两下,成功把门打开了。 噫看了一眼手指上蹭到的黑色不明物质,时大爷嫌弃地皱了皱眉,然后在赫尔袖子上蹭了蹭。 赫尔: 还有一处。可乐拦住了要进去的队友,指了指埋管图上另一处:还得去总控室开排水阀。 这是什么反人类的设计?秦艾忍不住抱怨一句:合着要冲个厕所还得开两道门? 所以之前才要关闭这里翻新嘛可乐挠挠头:总控室在负十楼,我上去吧,顺便看看能不能启动备用能量源。 胖子看了一眼赫尔:我跟可乐上去? 秦艾也自告奋勇:小孩儿腿上有伤,我也跟他一起上去。 赫尔点头,然后看向老江:老江就留下来,一会儿应该需要你开门。 于是六个人兵分两路,可乐他们上去找总控室打开排水阀,剩下三个人留在这里等着关闭注水阀。 可乐他们仨消失在楼梯间后,留守负十九层的三个人退到了那间实验室里面。 关上门的那一瞬间,黑漆漆的水面忽然泛起了一丝涟漪。 * 即使对方节节败退,巴顿贝利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他已经能看见小眼镜让他带人拆除的那个建筑了。 那东西看起来就是一个被放大了几千倍的扩音器,大大的喇叭口背着光,中心漆黑一片,像是怪物深不见底的大嘴,静静地张着,似乎在等猎物自己心甘情愿地走进去。 他的队伍向前走得太容易了,这边的防守似乎没几个人。 贝利摩挲着手里的头盔,视线落在了远处双方交火的地方。 那顶头盔是他从一个已经咽气了的洋人头上摘下来的。 头盔的外观乍一看与普通的军用头盔没什么区别,但摸起来带着一种奇怪但又熟悉的胶质感,侧面还多了两块略显怪异的延伸,像是两只耳罩。 他是不是在哪儿摸过同样的胶制品? 蹙着眉,他在后方找到了随队的工程师,把头盔递了过去:这种材料你见过吗? 那个工程师接过来摸了摸,看了看:嘶诶?这不是聚氨酯吗? 聚氨酯? 对啊,不过这里面应该还混了别的材料,触感不太一样。工程师把头盔还给贝利:区里的会议室墙面铺的都是聚氨酯,这种材料的隔音效果非常好,几乎能百分之百吸收掉 贝利脸色猛地一变,把工程师推上了旁边的装甲车,同时冲着对讲大吼道:所有人员立刻撤回载具内!所有人员立刻 仿佛是在呼应他的大吼,本来在最前端势如破竹的那队地勤员突然像断了线的木偶一样陆续跌倒在地,空气中似是出现了一只无形的大手,按的他们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倒下。 两秒后,贝利感受到了一阵剧烈的头疼。 好比突然有人拿着一根尖锐的钉子狠命地往他太阳穴里扎,贝利几乎是立刻疼得单膝跪在了地上。 四周全是歇斯底里的惨叫,那样难忍的疼痛让贝利有些呼吸困难。 他强撑着捡起掉在地上的头盔,抖着手戴在了头上;掠过耳朵的时候,他的指尖触到了一丝湿润他的耳朵开始流血了。 扣好那材质特殊的头盔后,头部的疼痛果然轻了许多,但贝利留意到头虽然不疼了,但五脏六腑却开始隐隐作痛。 这不应该啊,他们穿的军用背心的夹层同样填充了吸收音波的材料,按理说不应该 但眼下显然没有更多的时间让他犹豫了,所有的地面人员倒的倒晕的晕,只有少数几个意识到了是对方的声波攻击突破了自己的防具,不约而同地向后往载具里撤。 说时迟那时快,贝利同样翻身爬上了旁边的装甲车,顾不上已经晕在里面的工程师,他坐上了驾驶位,脚踩油门,直直地朝着那个大喇叭开了过去。 与此同时,突然有一群黑压压的东西自那个大型声波发射器右侧不远处的地方冒了出来。 * 不知道是不是排水口被什么东西堵上了,检测池里的水位下降了七八米之后就不动了。 不过好在池壁上的开合门已经露了出来,老江在腰上绑了安全绳,一点一点降下去,正在想办法往滑溜溜的开合门上固定炸.药。 时七给半自动拍上了新的弹匣,然后瞄准了老江身后的水面:黑色的波纹翻涌了片刻,接着三颗脑袋破开浪花,向着老江的方向袭来。 时七其实有点不太明白为什么检测池这么深,但眼下显然不是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池子里剩了多少水他不知道,剩了多少欧姆他也不知道,但他知道身上的弹匣就剩下四个了。 老江,不是催你的意思。时七余光留意到赫尔手里已经换成军刀了,他的子弹也不多了:但是咱们打不动消耗战啊。 我知道,老江额头冒出了一层层的汗,头发粘在了脑门上,被头盔闷得有些痒:五分钟,五分钟再找不到锁眼的话我就炸门。 水低下还不知道藏着多少欧姆,老江的想法是单单破坏锁眼,这样他们进入资料库的时候还能把门合上,抵抗一下外面吃人的东西。 时七明白老江的意思,但眼下的情况确实不允许他们再拖太久了,可乐那边打开排水闸之后就失联了,最后得到的消息是他们在总控室找到了另一条逃生通道,然后信号就突然断了。 终端显示连接错误,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们这边最好速战速决,然后上去看看。 老江一大捧红白相间的浓稠溅到了水里,然后迅速地被污浊的浪花淹没。时七只觉得自己的虎口被震得有些发麻了:我还有三个弹匣。 稍等老江顾不上恶心,从池壁上抹下来一把黑乎乎的黏腻污垢,露出了下面巴掌大的密码锁:找到了! 又是一大捧红白相间的浓稠融进了污水之中。 又开始了。赫尔握刀的手轻轻一颤。 噪音又开始了。 如果说平时的他在走钢丝,那现在赫尔清晰地感受到了这些噪音在引导着他一头栽向两侧疯狂的深渊。 利刃撕裂骨肉的声音不大,但听起来让人有些牙酸。 赫尔冷静地抽刀,然后灵巧地避开了斜后方咬过来的一张大嘴。 严重吗?时七问。 还好。确实还好,和平时需要面对的没太大区别。 随身配备的头盔明明有有吸收音波的填充物,时七放空了一梭子弹。 为什么我什么都听不到? 只有队长能听见。 头盔里传感器都探测不到的声音。 次声波? 时七烦躁地又放空了一梭子弹。 应该让他跟伤员一起出去的,鬼知道这个声音是怎么回事。 开了开了开了!老江惊喜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下面也传来了被消音的枪声:快下来! 队长,时七调转了枪口,点爆了赫尔身后的一只欧姆:你先下去。 好。 但愿一切都能按计划行事。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支持,鞠躬 第70章 Chapter 70 贝利是被人从装甲车里拖出来的。 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头晕眼花,耳鸣得厉害。 有两个人一左一右地架着他,一路将他带到了大喇叭后面,然后顺着山体侧面的楼梯往上走了几十米。 贝利隐约记得在自己看过的地图上,这个山包背面就是水库。 他被那两个人带到了一顶完美隐蔽在枯木林之间的帐篷里,铐上了手脚,放到了椅子上。 接着有人拿手电筒照了照他的眼睛。 He took down one of our big baby... But he's alive. (他撞坏了一个大宝贝,但他还活着。) 周弘方以前虽然没上过几天学,但这些年在地勤局位高权重,好歹也学了几句洋文,加上那几个西洋人也听得懂简单的神州话,所以和他们沟通起来还是没有问题的。 他人呢? 贝利一时没想起来周弘方说的是谁。 他的沉默让周弘方的火一下子就蹿了上来,他一拳打在了贝利嘴角:他人呢?! 贝利差点连人带椅子一起倒下去,嘴里顿时弥漫开一股铁锈味。 他舔了舔破了的嘴角,浅色的眸子终于聚焦了:周先生说的是谁啊? 周弘方气结:你 贝利看了一眼一旁正在鼓捣什么机器的两个西洋人,想起了他们刚刚说的话。 那看起来像调音台的东西应该就是外面那些大喇叭的遥控。 只要把遥控抢到手 贝利勾了勾嘴角:周先生,717又不傻。 他在哪儿? 当然是你够不到的地方。贝利的笑容里满是嘲讽:你以为他跟你那个没用的儿子一样上赶着送死吗? 尖锐的话无异于在周弘方的伤口上毫不留情地撒盐,于是贝利的另一个嘴角也破了。 周弘方活动了一下手腕,然后拔.出手.枪抵在了贝利的脑门上:我问你最后一遍,他在哪儿? 贝利笑出了声:你真的以为林品会让你杀了717吗? 周弘方眯了眯眼: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贝利云淡风轻的样子一点都不像被人用枪顶着脑袋:林品不会让他死,你被骗了,他现在就跟林品在一起。 这不可能!周弘方激动地反驳道:他明明也那么恨 恨?贝利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周先生,你好好想想。717是成金洋的亲儿子,而成金洋和林品究竟关系有多好,就不用我给你赘述了吧? 周弘方的呼吸急促了起来。 利用你拖住我们,他自己趁机寻找别的出路贝利继续嘲道:周先生这么喜欢给人当垫背的? 旁边那个戴着一个形状奇怪的耳机的西洋人听懂了贝利的话,说了一长段话斥责贝利试图挑拨离间,说是林教授没有跑路,他们只是在这里测试这个新的阿尔法声波系统,等林教授找到他需要的资料后,他们就会一起撤离。 贝利在心里感叹同胞有时候真是不聪明,随便一套就套出话来了,面上的嘲讽之意却不减:他们现在就在这后面的水库里,可周先生还能做什么呢? 贝利没想到的是,那个西洋人的一番话更是在周弘方心里添了一把火。 林品没有告诉他任何关于所需资料的事情。 这放在平时也就算了,可偏偏贝利先提醒他林品和717之间特殊的关系,这让周弘方不得不多想林品到底是不是在诓他? 贝利的话像根稻草,轻飘飘地落了下来:你看,林品连控制大喇叭的权利都不给你。周先生,你到底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呢? 周弘方彻底沉默了。 贝利也没再说话。 良久,周弘方转向了那两个西洋人。 把耳机给我。他说。 * 这处资料库比时七想象中的要新很多。 也许是因为开合门上的密封圈并没有被破坏,资料库里所有的机器与智脑都被保存的一尘不染,纸质的资料与报告也只是微微泛黄而已,仿佛曾经在这里工作的人才刚刚离开,不久之后就会回来。 四面的墙壁都带着一种不近人情的灰白色,紧闭的开合门隔绝了外面欧姆的嘶吼。 嘶恶心!刚才事出紧急,老江挂在外面,弄得满身满脸都是池壁上那种黑色的污垢,这会儿正在角落里骂骂咧咧地擦脸:呸呸呸好像都弄到嘴里了 资料库是个四方的房间,天花板并不高,一半排着整整齐齐的超级计算机主机,另一半的工作桌上摆着两列黑着屏幕的显示器。 赫尔捏了捏眉心,给冲锋换好弹匣,守在门边。 时七检查了一下电源,然后点了点小臂上的终端,试图再次和可乐建立连接。 前两次又失败了,时七不死心,第三次点了连接。 过了半分多钟,才隐约听见可乐不清不楚的声音:副队?副队?听到请回答。 听到了。时七松了一口气:你们那边没事吧? 可乐也松了一口气,老实汇报道:刚刚我们遇袭了,大约二十只欧姆,胖子崴了脚。目前我们把总控室的门锁死了,你们别担心,我们还能顺着这边的逃生通道出去。 我们也成功进入资料库了。时七终于在有线通讯器旁边找到了几乎和墙壁融为一体的电箱,把灰白的盖子撬开来:要按哪个通电? 嗯让我看看可乐在总控室的键盘上噼里啪啦地一通敲:第三排第八个,然后拉一下旁边黄色最长的那根拉杆,应该就能启动备用电源了。 恋耽美 队长今天变异了吗[末世]——折黎(55) 时七按了一下口袋里的闪存盘,然后抬手照着可乐说的拨了一下开关,接着拉了拉杆:你确定这东西能用? 副队放心,精神小伙拍着胸脯保证:可乐制造,性价比高,质量极好。 好,知道了。头顶的白炽灯闪了闪,然后亮了起来。 那一排排主机发出了启动的嗡鸣声,角落里的扬声器响起了一道冰冷的女声:备用电源已启动。 关掉防风镜的夜视功能,时七走到最近的一台主机前,弯腰找到了连接口。 门口的赫尔忽然皱了皱眉。 空气里除了老江身上的臭味,好像还掺了点别的。 时七掏出闪存盘:对了,可乐,你有没有检测到什么异常的声波? 副队,从你第一次提出来我就开了检测器了,可乐叹了口气:除非是超出了监测范围的频率,不然什么也没有。 时七把闪存盘插在了那台主机上:行吧,已接入闪存盘。 可乐远程指挥着:你看附近的显示器是不是亮了? 对。 按一下Enter。 然而修长的手指还没有接触到键盘,扬声器却忽然又响了起来:检测到入侵软件,防御程序已启动,即将在60秒后自我销毁,59,58 变故突如其来,时七一怔,然后问可乐:这就是你说的性价比高??? 总控室的可乐也一愣,然后急急忙忙开始试图切断资料库的能源供应:你你你你们先跑吧,我试一下切断电源我靠,你们这是站在炸弹里面了啊?快跑快跑!顺着排水口跑! 倒计时已经到了四十秒。 资料室的三个人倒都还冷静,默契地同时拿出了手榴弹。 拉开拉环,开门,陆续往外面水池里一扔。 不知从什么时候又开始排水的池子里水位又降了降,但里面依旧有不少欧姆在翻腾。 三个人又默契地同时卧倒。 爆炸声伴随着震感一同传来,倒计时进入了三十秒。 伴随着扑面而来的潮湿热气,空气中弥漫起一股混着焦味的恶臭。 唉,我刚把脸擦干净。老江叹了一句,然后跟在赫尔身后顺着安全绳降了下去。 水位依旧高过一人,混了不知道多少脏污的水此时温度有些烫人,时七一边往侧面的排水口游,一边庆幸早上没吃什么东西。 倒计时进入了二十秒。 等等!可乐突然大叫起来:先别从排水口下去!有东西从排水口上来了! 老江爆了句粗口。 他们现在离排水口很近了,脚尖已经能勉强触底了,然而这里并不是最佳作战的地方。 倒计时进入了十五秒。 总控室的三个人已经急红了眼,可乐打代码的手都在抖:太奶奶快让它停下来停下来停下来 倒计时进入了十秒,水位降到了腰下,排水口在三人面前五米处。 两只欧姆逆着污水爬了上来,时七端起枪开始扫射。 倒计时五秒,可乐屏住了呼吸。 太阳穴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那阵剧痛来得太突然,时七腿一软,直接跪在了脏水里。 老江没忍住,疼得倒在地上大叫了起来。 总控室的三个人也疼得瘫在地上。 唯一还能站着的赫尔咬着牙把两个几乎失去了行动能力的人拖到了排水口旁。 倒计时就在这个时候停了下来。 051173,一道雪白的身影出现在了资料库的门口,居高临下地看着狼狈的三个人:你还是那么让人意外。 而在林品身后,陈大武的枪口对准了赫尔的脑袋。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支持,鞠躬 第71章 Chapter 71 时七恢复意识的时候,指尖刚刚被针头扎破。 有什么东西死死地缠着他的四肢,头还是疼的,只不过没有刚刚那么严重了。 耳边似乎传来了金属与金属撞击的声音,混着东西被推倒在地的噪音,让时七有些头昏脑涨。 他定了定神,模糊的视线终于开始逐渐聚焦。 缠着他四肢的不是什么绳子,而是只欧姆。 它似乎很是饥饿,三番两次凑到时七脖子旁边,血盆大口喷着腥臭的热气,口涎几乎要滴到了他的肩上。 半自动和军匕被扔在了一旁的地上。 小七,林品侧头看了他一眼,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然后把酒精棉轻轻按在了他的手指上:醒啦? 时七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 生程叔的气了?林品点了保险柜小屏幕上的确认:程叔也是迫不得已。 连话都不愿意跟程叔说了吗? 林教授,别装了,让人想吐。 林品拉开保险柜的动作一顿:你知道了? 时七侧了侧头,视线越过了近在咫尺的丑陋大头,落在了又撞倒一列主机的两个人身上。 赫尔的脸色带着种不正常的苍白,他喘着粗气,异色的眸子紧紧地盯着摔在一堆废铁之中陈大武。 陈大武肋下插着赫尔的军刀,可他却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一样,几乎是立刻就爬了起来。 051173的表现比我想象的要好上许多。留意到时七的目光,林品笑道:按理说,暴露在这种强度的Alpha声波下,他应该已经爬不起来了才对。 赫尔的动作确实变得比平时迟缓了些,而陈大武自己拔出了肋下的军刀,不顾随之喷涌的鲜血,再次不知疲倦地扑了过来。 还是要谢谢你们过来,林品把闪存盘插在了保险柜里的那个接口上:省得我自己破译这处的防火墙了。 你把老江怎么了? 林品摇摇头:不是我把他怎么了051173把他顺着排水管道扔了下去。要不是我拦的及时,他连你也一起扔下去了。 时七看着林品身上一尘不染的白大褂,深吸了一口气:为什么? 合成血清是我毕生的心血,林品在屏幕上点击了确认拷贝全部记录,然后打开一旁的手提箱,取出了一个真空的血袋,和一支抽血针筒:我想完成这项 时七冷冷地打断他:我问的是为什么不早点杀了我。 林品沉默了片刻,脸上极快地闪过一丝恼怒,接着恢复了笑意吟吟的样子:金洋太聪明了。 在金洋辞职之前,除了那个海马体的研究,就一直在做另一项实验。 林品的语气不急不缓,不快不慢。 他以为我不知道他看了一眼再次把陈大武甩在墙上的赫尔,目光平静得仿佛那不过是两个小孩子在打闹:他在研究血清的抗体,而研究最初的原型用的就是你的基因。 说着,他抬手敲了敲左耳上类似耳机的那个装置,拧着时七胳膊的那只欧姆低叫了一声,拧得更紧了些。 针头缓缓被推入了紧绷的肌肉之间,鲜红的血液开始源源不断地往血袋里流。 我现在会抽一千CC的血,你不会立刻死亡,但会陷入昏迷。林品眼角的鱼尾纹又深了些:方便运输。 被触手死死缠着的四肢挣扎了起来,可很快就再次被按住,一动也不能动。 别再做无用功了,年轻人脸上的不甘与怨恨藏都藏不住,林品也说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感慨多一些还是高兴多一些:我赢了,金洋,我还是赢了。 血液的快速流失带来了淡淡的晕眩感,时七的余光里,林品身后的小屏幕上显示,拷贝进度到达了80%。 小七,你是不是还很好奇,为什么陈大武突然这样? 拷贝进度到了85%。 没有知识才是最可怕的。林品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掏出了一把注射枪:这里面是最初版的051173,全世界就剩下了两针,而陈大武用掉了一针 啊他只知道自己的身体基本机能突飞猛进,还不知道自己就快要变成那个样子了呢 拷贝进度到了95%。 时七瞟了一眼一旁的电箱,电箱旁边的有线通讯器依旧是刚刚的模样:听筒微微翘起,像是上一个使用的人没有挂好一样。 血袋已经鼓起来了,视线内又出现了大片大片的白。 拷贝进度到了98%。 赫尔终于拧断了陈大武的脖子。 林品挑了挑眉。 空气似乎都颤了一下,时七看到了林品腰上绑着的一个小型扩音器。 缠着他的触手骤然缩紧,他几乎已经感受不到自己的四肢了。 你看,我只不过稍稍又调高了强度,他就起不来了。林品拍了拍时七的肩膀,然后卡着他的下巴逼他回头看单膝跪在地上的赫尔:不同的声波有不同的效果,这种会让人肌肉麻痹,却会让欧姆更加兴奋 屏幕上亮起了一道绿色的提示: 拷贝已完成。 血袋就快要满了。 不过我又想了想,林品松开他:既然有了这么多血样,我又何必再留你活口,养虎为患,对不对? 毕竟当年是我给金洋打的合成血清,你一定恨死我了吧? 大量失血让时七的声音都透着虚弱,但他直勾勾地盯着林品,一对黑眸亮得吓人:为什么? 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林品大笑了两声,五官有些癫狂的扭曲:明明马上就要成功了,他却向W国政府提议关闭整个项目!凭什么?!凭什么我的儿子得死,而他的儿子却能好好地活着?! 所以我给他打了一针,林品抻了抻自己的白大褂,整理好表情,恢复了入儒雅端隽的模样,转身去拿闪存盘:还想问问你,金洋二次异变的时候,你在场吗? 血袋被装满了。 林品的声音在他的耳朵里忽近忽远,他死死地咬着自己的舌尖,用刺痛逼着自己保持清醒。 后来遇到你的时候我还挺惊讶的,要知道为了除掉051173,我试过在你们队伍里安插不合格的人,想过让他死于意外,也无数次幻想过亲手杀了他但因为你加入了1队,我不得不收着点。虽然还是有点惊险但还好你活下来了,不然呵呵,不然就没有办法获得你的血样了。 时七看着林品走过去,把闪存盘拔了下来。 他的手指与闪存盘接触的地方没有任何防护。 可乐!就是现在! 小小的闪存盘突然迸发了一阵亮光。 是电。 林品顷刻就抽搐着倒在了地上,他的脸上还带着得逞的满意笑容,而耳朵上的耳机冒出了一阵白烟。 禁锢着时七四肢的触手一松,他不受控制地向前摔去;而恢复了自我意识的欧姆紧盯着面前的美食,张大了嘴。 然后刀尖自那张嘴里冒了个头。 推开欧姆的尸体,赫尔弯腰把人扶了起来。 时七有气无力地挂在他胳膊上,指了指墙上电箱旁边的通讯器:快、快去问问可乐都录下来了吗? 赫尔叹了口气,先把人放在了椅子上,才过去拿起了听筒。 录完了录完了,可乐的语气兴奋中又带着些惊奇:成成教授和副 赫尔没让他问完:老江呢? 啊老江出去了,这会儿应该已经给管理员发消息了。可乐定了定神,点了点手里的平板;欧姆的活动路线也变回了无规律。 离你们最近的逃生通道在在检测池另一边。你们也赶紧出去吧,应该够他晕几个小时的了。 赫尔嗯了一声,刚要挂断,却听可乐说:诶队长,等一下,管理员管理员在线上,要求和副队通话。 赫尔下意识回头。 时七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椅子上下来了,他脸上毫无血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幽深的目光冷若寒冰,酝酿着滔天的恨意。 手.枪的枪口抵在林品的太阳穴上,只要他动一动手指,就能画上一个句号了。 83号特勤员,可乐已经把管理员的连线接上了:让717和我通话。 看着时七因为愤怒与仇恨而微微颤抖的肩膀,赫尔猜到了管理员的目的。 所以赫尔拒绝了他:他现在有点忙。 管理员那端安静了片刻;那请你转告他,活着的林品比尸体更有谈判价值。 抱歉,我不能 队长?时七忽然问:是管理员么? 赫尔留意到他眼底有点红:嗯。 极端的愤怒与仇恨几乎让时七出现了幻觉,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了林品惨死在他面前。不,这些都不足以平复他的怒火。 九年零十一个月。 漫长的时间没有磨灭一丝一毫的恨意。 他虚与蛇委,装傻装瞎,为的就是这一天。 现在罪魁祸首就毫无还击之力地躺在他面前,只要动一下手指,他就下去给爸爸赔罪了。 就算杀了他不能让任何人复活,但也能让他心里平衡些。 可是 时七闭了闭眼,脊背的肌肉紧绷,手臂上青筋暴起。 枪口一点一点低了下去。 恋耽美 队长今天变异了吗[末世]——折黎(56) 如果能将林教授活着带回来,管理员又说:理事区同意不再对该项目旗下样本进行任何追回。 时七听不见管理员究竟说了什么,他低着头,一字一句咬牙切齿:白纸黑字发公告,不再对项目曾有实验对象进行任何追回在所有安全区内发公告,撤销悬赏,不会再打扰我们的生活 时七,赫尔皱了皱眉:你不需要为了 人死而不能复生。某一瞬间,时七觉得自己或许心太硬了些:杀了他除了让我自己心里好受点,不会再有任何益处了。 而不杀他,能换来对活着的人有利的条件。 时七把枪插回了枪套里,大量失血把他推到了强弩之末,他只能很慢很慢地站起来,很慢很慢地说道:所以让林品活着也可以。 是他自私,只想为活着的人多争取一些。 可以,管理员看了一眼屏幕上实时视频会议的画面,理事区没有表达反对的意思:理事区同意了。 体力与精神都到了极限的人没有留意到,倒在地上的林品的食指忽然微微一动。 时七站起来是想去一旁老江丢下的包里找绳子。 总得把人捆起来才能放心些。 目前所发生的一切都在时七的预料之中。 他在脑海里推导过无数遍这次任务过程中究竟会发生什么事。 过去的这几年林品有太多的机会直接对他下手了,所以时七知道,出于某些原因。林品需要自己活着。 需要自己活着那就容易了。 林品这些年扮演木程扮得有恃无恐,时七隐约猜到他身后有其他势力在支持他,但他知道林品能被对方看重的就只有九年前的这项实验。 林品肯定不放心把完整的资料直接交出去,他必然会亲自过来拿,而且身边并不会带太多的人。 所以他在出发前让可乐在闪存盘侧面装了比米粒还小的电击器,如果不仔细摸,根本看不出来。 唯一失算的可能就是被抽了这么多血。 草,太亏了。 深吸了一口气,时七忍着头重脚轻的感觉,在一盒C4下面找到了一捆安全绳。 我来吧,挂上听筒,赫尔从他手里接过了绳子,心疼道:你休息一下 我没事,时七又在老江的包里摸出一管肾上腺素注射器,咬开盖子扎在了自己胳膊上:打一针就好了 赫尔还想说什么,但身后却忽地传来了什么东西破空的声音。来不及多想,他本能地挡在了时七身前。 接着他后颈的位置传来一阵微小的刺痛。 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刺痛转瞬即逝。 赫尔伸手,拔下来一个指节长短的小型注射器。 肾上腺素开始发挥作用,时七眼前的白光消失了,感觉到身前人突然的动作,他抬头问:怎么了? 我 然后赫尔眼前一黑。 作者有话要说: 小数字过往的经历让他习惯性保持理智,习惯性选择能把利益最大化的选项,所以大噶不要骂数字没有心,他也很难过,难过得几乎要崩溃掉了,可是为了身边还活着的人,他选择把难过留给自己,选择对未来最有利的选项。 当然,咳,最有利的选择马上就不是让林品继续活着了所以 谢谢支持,鞠躬 第72章 Chapter 72 在时七的印象里,晕倒这种事情是从来没有在赫尔身上发生过的。 队长才是一直背着他蹚过荆途棘路的人。 他怎么会倒下? 以至于他接住赫尔的时候,并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呵呵呵呵注射枪从林品手中滑落,他脸上涕泪横流,面部肌肉因为先前的电击而微微痉挛着,此时拼命挤出的笑看起来有些惊悚:你杀不了我呵呵 一个婊子卖的凭什么活 三十分钟呵呵他也会变成 林品还在口齿不清地念叨着什么话。 看到了掉在地上的注射枪,时七大脑空白了片刻。 然后再也无法抑制的愤怒顷刻吞没了他所有的理智。 轻轻扶着赫尔坐在一旁,他拔.出手.枪,瞄准了林品的手。 林品的五官因为子弹穿过骨肉的疼痛而扭曲了起来,他大张着嘴,却因为麻痹的肌肉尚未恢复而喊不出来,甚至连剧烈的挣扎都做不到。 杀不了你?时七踩在了林品血肉模糊的手上,鞋底传来恐怖的黏腻声响,他的表情却异常平静:我杀不了你? 嗬嗬我赢 砰!枪身与头骨接触时发出了渗人的闷响。 这是为了李凯。 砰! 这是为了张家祥。 砰! 这是为了 每一下都时七似乎用尽了全力,每一下他都会轻声说出一个人名。 二十多个名字后,他稍稍顿了顿。 砰! 这是为了赵鹏飞。 砰! 这是为了木程。 砰! 这是为了我妈。 砰! 这是为了我爸。 林品的脑袋已经没法看了,红的白的混在一起,溅得到处都是;他一只眼球呈现一种怪异地凸起,而另一只眼睛早就睁不开了;而偏偏他的四肢还在微微抖动,胸腔还在起伏。 他还活着。 时七看了一眼沾满了血污的手.枪,嫌恶地将其扔到了一旁;接着他从满地狼藉中找到了闪存盘,然后一脚踩了上去。 把半死不活的林品从地上拎起来,时七将他拖到了墙边,然后把一直带在身边的十字架项链摘了下来,拧开了十字最长的那一段,露出了严丝合缝的金属壳下的东西。 也是一个闪存盘。 抬着林品的手又进行了一次验证,时七凭着记忆,选择了拷贝全部资料,然后勾选了加密的选项。 做完这些,他低头看着满脸是血的林品,语气听不出喜怒的又问了一次:我杀不了你? 凸出的那只眼球上是军靴底部的反光,瞳仁里满是骇人的惊恐。 * 理智回笼之后,绝望与恐惧如同海啸中的滔天巨浪,卷得他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三十分钟吗?他刚刚浪费了多久? 都怪我贪得无厌 应该早点杀了他的。 现在该怎么办?怎么办啊?! 有办法的,一定还有办法的 快想想快啊 * 总控室。 秦艾活动了一下酸疼不已的关节,揉了揉太阳穴,试图赶走依旧盘旋的耳鸣:小孩儿? 可乐回头:什么事? 你说队长和副队怎么就跟拿了预言家的牌似的呢?秦艾拿出水袋喝了口水:他们怎么就知道林品就在这里?还 我哪儿知道?可乐耸了耸肩:不过亏得副队能想出来在闪存盘外部接上电击器,还提前让我打开内部有线通讯 秦艾长出了一口气:唉真不知道这两个人还瞒了多少事情 就在这时,她小臂上的终端突然弹出了两条新通告。 ?本来还躺在地上休息的胖子也坐直了身子:这 可乐也低头看向了终端上的小屏幕。 第一条说的是随着进一步的调查,理事区决定撤销对ING实验项目负责人成金洋的悬赏,并恢复其家属自然人的身份。 第二条说的是随着进一步的调查,理事区已经定位了ING实验项目的实验对象;理事区对实验对象曾经的遭遇感到遗憾,并对他在37区特勤1队任职多年期间的付出给予肯定;作为答谢,理事区将恢复其自然人的身份,不再追究其任何过往法律责任。 两条通告都不长,不到两分钟可乐就读完了。 然而读完了是读完了,他回头看向秦艾的表情有些迷茫:秦姐,我怎么没看懂第二条 1队胖子一副见鬼了的表情看向可乐:你你你你你是小白鼠成精了? 可乐摇摇头:天地良心我可乐上有双亲,下有还没有,咳,但是不是我啊,我爸妈都是老师,我们一家子都和ING没有接触的可能啊 然后他俩一起看向了秦艾。 秦艾: 秦姐忍不住狠狠敲了敲另外两个人的脑袋:说的能是我吗?这说的不是队长吗?! 任职多年的只有队长啊。 总控室里忽然安静了下来,三个人面面相觑,心情复杂。 良久,可乐皱了皱眉,又调出了第二条通告看了看。 唉,还带着些许稚气的脸上掠过了一丝难过:队长以前得多不容易啊 然而不等另外两个人接话,可乐放在一旁的对讲突然响了起来。 可乐,五分钟后资料库会爆炸,你们赶紧离开总控室! 可乐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惊异地问:爆炸?为什么会爆炸? 林品抢了老江包里的C4,想跟我们同归于尽!时七把计时器捆在白大褂上,语气里的焦急与紧张拿捏得恰到好处:资料库爆炸肯定引起水库内部塌陷,可乐,你们快走。 不是,我们走了你们怎么办?突生的变故让秦艾也懵了一瞬:队长呢? 队长他出了点意外,时七摸了摸赫尔发烫的额头,无声地深吸了一口气:我会带着他从泄洪口走,你们不要等我们了。 可是 这是命令,可乐,你们立刻撤退。 是。可乐咬了咬牙,手指飞速在平板上点了几下,调出了水库结构材料图:资料库爆炸很可能引发泄洪闸门的塌陷,钢筋水泥的碎片少不了。副队,你们小心些,要赶在闸门塌陷前通过涡轮机,不然 不然就算水里的碎片没有伤到你们,涡轮机也会把你们卷成肉酱的。 嗯。时七又看了一眼已经到四分三十秒的引爆器:谢谢。 可乐顿时就红了眼眶,他还想再说点什么,可对讲机已经没有声音了。 * 贝利抹掉了嘴角的血迹,忍了又忍,但最终还是咳嗽了起来。 啧F.uck扶着椅子站起来,他低声咒骂了一句,捂着腹部涓涓流血的伤口,撑着走到了调音台旁边。 那两个西洋人早就歪着脖子躺在地上了,贝利把其中一人碍事的腿踢开,眯着眼睛在调音台上找着什么。 调音台上有许许多多复杂的按钮,按钮大致分为两种颜色:半边是白色的,半边是蓝色的。贝利挨行看去,试图分辨按钮下方比蚂蚁还小的标签。 他的上帝,林品是没好好给他们钱吗? 怎么字都这么小? 贝利又咳嗽了起来。 腹部的刺伤随着他的呼吸起伏不断传来阵阵疼痛,贝利变着花样地咒骂了好一阵,才在一个蓝色的拨盘下发现了DORMANT(休眠)的标签。 主保佑是这个。他用染血的手指把拨盘上的指针调到了最大。 周围横七竖八地倒着不少人,地上还有不少弹孔,满地的狼藉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里曾发生过一场恶战。 空气中有什么无形地散开了。 咳咳咳确定自己拨对了指针,贝利终于体力不支地靠着调音台坐了下来。 这里是指挥官289152叛逃者193216已被我制服。他摸了摸终端屏幕上的裂痕,语气轻快,根本让人听不出来他已经重伤到几乎动不了了:小眼镜,把289153的工资也发给我吧。 管理员那边过了好一阵子才回复:林品已确认死亡。 你说什么? 林品已确认死亡。 贝利的脸上出现了短暂的茫然。 那是种雨夜迷路的孩子才会有的无措与茫然。 结束了吗?就这么无声无息地结束了吗? 是吗?半晌,贝利抬手盖了盖浅色的眼睛:那我真的好羡慕717。 距离水库内部塌陷还有两分钟整。管理员的声音伴随着突然混入的噪音断断续续的传来:汤森撤退 噪音与耳鸣让贝利并没听清管理员最后到底说了什么。 撤退吗? 恋耽美 队长今天变异了吗[末世]——折黎(57) 他们赢了吗? 贝利试图再次爬了起来。 撤退对,先不说为什么这后面的水库要塌那里塌陷的话,这处肯定也会引起山体滑坡得让手下的人撤 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往外走了。 小臂上的终端屏幕闪烁着不定的光,贝利用力眨了眨眼,选择了其中一个按钮。 全员撤退。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开车撞向大喇叭之前已经有不少人返回了载具内,这会儿欧姆进入了休眠,他们应该不需要太久就能撤到安全的地方。 贝利不再试图站起来,他微微仰起头,金灿灿的阳光透过不知名的缝隙洒在了他身上,照亮了他眼前空气中缓缓飞舞的尘埃。 Maggie,他轻声对着空气说道:Two roads diverged in a yellow wood... (玛吉,黄色的树林里分出两条路) ...I miss you. (我想你。) 作者有话要说: Two roads diverged in a yellow wood.《The Road Not Taken》by Robert Frost,诗名翻译过来就是《没被选择的那条路》,感兴趣的小天使可以去看看呀。 话说大家还记得赵哥吗? 故事已经接近尾声了,作者会开始小修/加细节,如有大改会在作话里说明的 谢谢支持,鞠躬 第73章 Chapter 73 现在没有时间让你慌。 冷静。 你要带他出去。 时七加快了向前跑的步伐。 背上的赫尔体温越来越高,隔着衣服他都能感受到他滚烫的温度。 带他出去,找杨芮,杨教授会有办法的。 来得及的,明明坏人都死了明明都结束了 快点,再快点,已经越过涡轮机巨大的扇叶了,出口就在前面了。 三十分钟吗? 时间是够的,一定是够的。 他有最完整的实验资料,包括爸爸私藏起的部分。 赫尔不会有事的。 沉重的脚步声回荡在空旷又黑暗的引水管中,唯一的光源是时七咬在嘴里的手电。 耳边回荡着自己如雷的心跳与急促的呼息声,他已经能看见远处出口的阳光了。 时七时时七 赫尔似乎动了动。 快点,再快点。 然后有什么东西绊了他一跤,摔下去的时候他没敢松手,结结实实地给赫尔当了垫子。 这一下时七摔得头晕眼花。 有什么东西死死地缠住了他的脖子,他被呛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向后仰了仰头。 队、队长他艰难地回头,借着手电的光对上了一对看不出情绪的异色眸子,是我啊我是我是时七啊 脖子上的触手条件反射般紧了紧,然后骤然松开。 血清起效了,每一寸筋骨叫嚣着要撕裂皮肉,开始进行二次异变。 对不起忍着体内翻江倒海的疼痛,赫尔小心翼翼地把时七扶了起来。 没事,我没事。咳了两声,时七抬手摸了摸赫尔的脸,你忍一下,再忍一下,我带你出去我一定带你出去。 赫尔摇了摇头,背上的触手随着他的动作而微微痉颤着;微弱的手电光下,他的右眼也开始慢慢变色了。 要来不及了,时七。一如以前每一次出任务时的波澜不惊,赫尔语气平静甚至带着些安抚意味地说道,要来不及了。 来得及的时七拽着他继续向前,你别胡说,来得及的 时七。赫尔拉住他。 你再忍一下队长时七没有回头看他,仿佛只要这样,墨蓝的虹膜就不会一点一点被幽绿侵蚀,来得及的 赫尔极力压抑着越来越狂躁的情绪,握着时七的肩膀让他转过身,然后低头轻轻抵在了他额前两双眼睛的距离非常近,近到在这样垃圾的照明下,时七还是隐约看见了对方眸里的水光。 小小的一点水光,映着狼狈不堪的自己。 赫尔的手依旧是暖的,只是这一次,他轻轻把手.枪放在了他冰凉的手上,接着缓缓拉着他僵硬的手指,扣在了扳机上。 枪口对准了心脏。 蓄了许久的眼泪终于自酸涩的眼眶滑落。 不哭,时七,不哭。 枪口牢牢地顶在了赫尔胸前。 坠落在指尖的眼泪烫的他心口生疼,但他得语速还是变得有些急切,像是生怕说不完什么一样:我要控制不住了,时七,你离我太近了。 这一枪我不会死,但也绝对追不上你了。赫尔近乎贪婪地看着眼前的人,然后抬手轻柔地拂去了他脸上的湿痕,开枪吧,我没事的。 时七猛地摇摇头,他奋力推了一把赫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放了两次空枪,就这样用掉了最后两发子弹。 两人都随着振聋发聩的枪声僵住了片刻。 时七抹了把脸,松开了握枪的那只手。 一发子弹都没有了队长,我只有你了。 他上前,紧紧拉住赫尔的手:只要出去了,就有办法的。 再忍一会儿好不好?他不敢细想他现在究竟有多难受,只能哽咽道,你信我一次好不好? 黑曜石般的眼睛里,坚定的希冀与空洞的绝望反复交融,恍若实质。 千言万语化为一声轻叹。 好。 我是一直都相信你的。 地面就是从这时候开始摇起来的。 无数碎片纷纷扬扬地自上方掉落,亮着日光的出口也开始晃动了起来。 混乱中,两人急刹在出口前。 下方五十多米处是近乎干涸的水面,身后是咆哮而来的水浪。 而灿烂的阳光无声无息地落在二人身上。 时七回头看了一眼摧枯拉朽的巨浪。 抱紧我。 嗯。 * 先是从远处传来了一阵沉闷的响声,轰隆隆,轰隆隆,雷声越来越大,接着大地也开始微微颤动起来。 年久失修的水库根本承受不住在地基附近发生的震荡,徒劳地坚持了不过两三分钟,然后从正中央开始大面积塌陷。 水,像一大群失控的野马,在引力的牵引下,争先恐后地狠狠冲刷过每一个缝隙。 白色的浪花里逐渐混进了黑色的钢筋,还有灰白的水泥,带着破竹之势向着泄洪水道扑去。 贝利预料得非常准确。 水库的结构彻底被破坏后,两侧的山体也出现了几不可见的倾斜。 于是浪花里又混上了褐色的泥土。 烈日当头,几架大型直升机自天边逆光而行,盘旋在水浪上方。 管理员看着下方带着吞天之势的巨浪,对着舱内的摄像头说道:很遗憾,资料库已被引爆,二次行动的可能性为零。 视讯会议间里,几个中年人的脸上出现了明显的失望。 37号管理员,能否定位负责此次追回任务的特勤员? 能。管理员低头看向定位器,两个紧紧挨着的小红点正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在屏幕上移动。 务必追回完整的实验资料其中一名发型宛若地中海的理事区男高层强调道,这些年牺牲的代价太大了,务必务必追回完整的实验资料。 管理员往日没有半点情绪的目光腾起一丝异样,顿了顿,他才答道:我知道了。 至于刚刚发布的两条公告另一名留着齐肩短发的中年女人挑了挑细长的眉,要不要撤回?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地中海道,没必要让理事区的权威在这种小事上栽跟头。 可83号特勤员是难得的实验对象,中年女人又开口,万一此次任务失败,就只剩下他 地中海沉默了。 管理员听着两个高层的对话,视线再次落在了那两个红点上。 明明一直都很理智。 明明一直都理智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所以到底为什么这样做呢? 忽然,管理员好像想到了什么。 他调出了实时体征检测,看着其中一列变红飙升的数据,似乎猜到了什么。 抱歉,各位领导。管理员机械的语气中混上了一丝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轻松,83号特勤员已失去人类生命体征。 会议间内,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变。 良久,地中海问:37号管理员,你确定吗? 确定。管理员紧紧地盯着那行数据,完全确定。 717号呢? 生命体征正在逐步减弱。 救他,中年女人命令道,资料应该就在他身上,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找到他。 我知道了。管理员扶了扶细框的眼睛,平静道,即刻开始进行救援。 直到管理员切断和视讯会议间的连接,杨芮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屏住了呼吸;她用力喘了几口气,才回过神来,不可置信道:他他他死 他只是失去了人类的生命体征。管理员的语气古井无波,他指了指那行数据,杨教授,你怎么看? 杨芮低头一看,那人的心率降到了每分钟三十以下,体温却升到了45摄氏度以上 这确实不是人类能有的生命体征。 杨芮呆住了。 717拿到了完整的实验资料,管理员笃定道,杨教授,接下来这段时间你应该会变得很忙,你准备好了吗? * 当水达到了一定的速度,那扇下来的冲击力就不容小觑了。 鳞片已经蔓延到赫尔的脖子上了,他竭尽全力把昏迷的时七又向岸上推了推,强迫自己不去看对方还在流血的伤口。 那是块极深的咬痕,就在最脆弱的颈部,看着疼极了。 他的视线已经开始泛红了,低头喘了半天,他才晃晃悠悠地走到了同样被冲刷上岸的一块建筑碎片前。这块碎片估计是闸门的一部分,此刻凹凸不平的表面上狰狞地露着不少刺出来的钢筋。 赫尔转过身,两只颀长的触手卷住了碎片的两端,猛地往后拉了自己一把。 一声闷哼,殷红的血顺着把他刺了个对穿的钢筋流了出来,滴在地上,没入土里。 剧烈的疼痛让他有了一瞬间的清明。 然后他抬手,吃力地将胸前突出的那截钢筋一点一点掰弯。 用力,再用力 要拦住自己。 眩晕感越来越强烈,赫尔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因为流了太多的血,还是怪物的意识终于要彻底觉醒了。 遇到你的这段时光像是偷来的。 我是相信你的,因为我做梦都想和你一起好好活下去。 自主意识逐渐开始涣散,情绪风暴逐渐掌控了大脑。 对不起啊,时七,我真的控制不住自己了。 我以为还有机会去游乐园,去海洋馆,去看你看过的风景,走你走过的路。 可是偷来的时间用完了,我好像 只能陪你到这里了。 幽绿吞噬掉了最后一丝墨蓝。 作者有话要说: And I'm straining to reach the light on the surface, light on the other side. 我拼命试图触碰那水面上的光,那是你身边的光。《Breathe》by Fleurie [顶锅盖狂奔]作者发誓这是最后一把刀,数字和赫赫会平安渡过这次难关的。 咳咳,而且毕竟总让赫赫徘徊于异变与不异变之间也不是办法,不从根源彻底解决这件事,以后还是会招来各种各样的人觊觎呀(参照理事区高层大婶) 为了以后没羞没臊的幸福生活,不破不立,置死地而后生嘛(看出来作者拼命解释了吗) 第74章 Chapter 74 啊,实验室就缺这样刚刚异变的样本,一起带走吧 眼前似乎闪过一丝强光。 急救员扒开地上那人的眼皮看了看,叫道:瞳孔反应正常,伤者急需输血,请求撤离! 杨芮看了一眼一动不动的时七,难得地有些烦躁:请求屁!快点!就这效率等你们撤了他也就挂了! 然后她看向了不远处的怪物。 不,不能说是怪物,他还长着一张人脸。 赫尔脚下积了好几个血水填满的小水洼,他闭着眼,面色苍白,微微起伏的胸腔每一次浅浅的呼吸都会带出更多的血。几个人高马大的急救员成半圆形围在那处站着,有些束手无策。 他们其实心里又惊奇又害怕,但鉴于杨芮和管理员都在,他们倒也还算淡定。 杨教授其中一个急救员有些手足无措地比划了一下,他这个姿势让我们带的工具不太方便切割钢筋啊。 杨芮看着变形染血的钢筋,嘀咕了一句:真是两个疯子。 那个急救员没听清:杨教授,您说什么? 恋耽美 队长今天变异了吗[末世]——折黎(58) 没什么,杨芮摆摆手,打最大剂量的镇定剂,然后直接连后面的水泥一起切开就是。 急救员点了点头,和同伴一起开始动手救人啊不,救样本。 唉,真是要乱套了,先是林品教授叛逃,接着一位指挥官叛逃,然后又爆出什么撤销悬赏令的事情 急救员吃瓜吃到一个头三个大。 听说贝利指挥官带出去的人回来了九成,轻伤人数挺多的,重伤也是,但牺牲的数量非常少。 还听说那边缴获了好大好大一个喇叭,还有不少W国的俘虏。 不过那边的救援队好像还没能找到贝利指挥官。 这些都是这个吃瓜急救员刚刚无意间听到了管理员和另一个救援队的通话时捕捉到的信息,急救员觉得自己大概是吃瓜太多出现了幻觉。 不然怎么好像看到管理员脸上浮现了深深的担忧? 可是结果明明是大家代表理事区又一次除掉了坏人呀? 管理员在担心什么呢? * 第37处安全区医院四楼走廊正中央,重症病房。 是夜。 值班的主任带着护士又挨间病房检查了一圈所有病人的生命体征,并确定了那个和指挥官同病房的病人睡着了之后,才端着茶水杯走向了值班室。 啧,一个浑身多处骨折,轻微脑震荡,还有部分内脏破裂;另一个也有两处骨折,失血量已经堪堪超过了人体极限,颈动脉还差点被咬破,再晚送来一会儿人就没了 人体真奇妙,伤成这样竟然还能在抢救到一半时醒过来。 那个叫木程还是林品的教授研究的增强人体机能的血清还真管用。 主任不知道的是,他们前脚刚出病房,后脚病床上的人就睁开眼睛了。 时七在傍晚第一次醒来的时候就想走了,奈何主任大夫觉得他必须输完那三袋血,而且他好像还断了两根肋骨,主任大夫不让他下地。 他们是中午被救援队找到的。 听主任大夫说,和他一起的那个男人已经死了。 时七当时就想反驳,奈何镇定剂已经开始发挥作用了,他还没说两个字就又睡了过去。 黑暗中,他仿佛回到了水底,极度缺氧的感觉让时七觉得自己整个人飘忽不定。他只能紧紧地抱着身前的人,哪怕对方咬着自己的脖子,却依旧紧紧地抱着他。 大概会留疤吧? 嘶,还是有点疼,以后得找机会咬回来。 胳膊上插着不少细细的管子,连着旁边各种检测的仪器。 时七稍微想了想,果断自己给自己拔了管。 听着警铃在一片寂静中炸开,时七光着脚,悄悄钻到了隔壁贝利的病床下面。 值班的主任果然立刻就赶了过来,时七听着来来往往的匆匆脚步声,在心里给各位大夫护士们道了歉。 对不住对不住,情非得已,他得赶紧去研究所。 不一会儿,有个奇奇怪怪的人披着件有些破烂的外衣,借着夜色的遮掩匆匆自医院跑了出来。 *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时,杨芮正在和理事区的高层据理力争。 你来的正好,快过来顾不上为什么时七会突然从医院出现在办公室,杨芮拽着他进了屋,小声在他耳边道,理事区要求销毁样本 717号特勤员,视讯会议间里,那个地中海率先开口,追回的资料为什么不使用特勤局提供的存储装置进行存储? 时七不卑不亢道:特勤局提供的存储装置被林品抢走了,事出紧急,还好我随身带着我父亲留下的另一个存储装置,算是勉强完成了任务。 表情真挚,语气诚恳,什么毛病也挑不出来。 杨教授说存储装置被加密了,地中海眯了眯眼睛,是你做的吗? 时七大方地承认:是。 然后会议间安静了下来。 刚才来的路上跑得太急了,肋下纱布包裹的地方传来阵阵疼痛,不过时七也没表现得太着急,成败在此一举,他得沉住气。 果然,尴尬的沉默持续了两三分钟,地中海点了根烟:能问问你为什么这么做吗? 紧接着,他又加了一句:叛国是重罪,想必717你也很了解叛国的下场。 这个您可以放心,我一直都对理事区保持绝对忠诚。 那这又是为什么? 肋下的疼痛越来越明显,时七额角沁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因为我还想和我的爱人共度余生。 83号特勤员已经殉职了。 杨芮留意到他胸前的衣服颜色似乎又深了些,趁机接话:理事长,这么说是不准确的,83号特勤员仅仅是失去了作为人类的生命体征,刚刚进行了二次异变,并没有殉职。 那和殉职有什么区 二次异变有可能被逆转,胸腔的疼痛已经到了不能忽视的地步,时七的语气却依旧不紧不慢:我父亲留下的存储装置里有完整的实验资料。 地中海愣住了。 杨芮也愣住了。 就连一直没说话的管理员也微微扬起了眉毛。 父亲生前一直在做相关的实验,实验的原型就是就是我。 呼吸都开始刺痛了起来,时七不得不稍稍停顿了一下,才接着说:我可以配合杨教授进行一切后续相关实验,研究并完善这项技术。 杨芮最先回过味来,帮腔道:717肯配合实验的话,就更要把83留在实验室进行进一步观察了。欧姆的自然生命只有三到四年,83是唯一刚刚完成二次异变的重要样本,是取得完整综合人体机能增强血清技术的关键。 地中海盯着镜头看了半天,然后抬手按了身边的一个什么按钮,接着时七看到他的嘴唇动了,却没听到任何声音。 他们在讨论要不要直接把你抓起来。一直一言不发的管理员突然开口,这是一步险棋。 时七轻轻吸了一口气,极力忽视胸腔的剧痛:我知道。 真的有那种技术吗?杨芮扯了一下被冷汗浸透的衣服,用气音问道,时先生,时大爷,你这次可欠了我大人情,海口都帮你夸出去了 时七疼得厉害,没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会议间高层们的讨论持续了许久,其中地中海和中年大婶激动地争辩了半天,最后以中年大婶获得了半数以上的支持而告终。 那个中年女人微笑着打开了麦克风:神州基地第三十七处安全区管理员,以下是理事区的决定 * 时七再睁眼的时候,入目的是惨白惨白的天花板。 醒了?贝利的腔调依旧带着不纯熟的古怪,明明伤得没有我严重,躺得却比我久。 时七动了动胳膊,却发现自己胸前裹着什么极其硬、类似支架的东西,那支架连着床,让他根本起不来。 隔壁床的贝利幸灾乐祸道:起不来的,这是大夫特地给你加的固定架,只有在看护陪同的情况下才能起来。 时七看着天花板,面无表情:哦。 四天了,倒是挺能睡。贝利继续道,听说前几天你跑出去了?大夫说什么肋骨插到肺里去了,抢救了一整天。 哦。 贝利想了想,好奇地问:不疼吗? 还好。 杨芮昨天来过一次,贝利顿了顿,说是实验室来了位新人物,脾气大得很,一撤镇定剂就发疯,让你能下地之后过去看看。 那天半夜在办公室,女理事长说同意杨芮跟进整个项目之后,时七好半天都没吭声。 他坐在椅子上,视线低垂着,安静的样子像是在沉思。 坐姿太过端正,以至于杨芮叫了他七八次才反应过来人已经晕过去了。 接着就是送医院,然后大夫一拍片,差点没也跟着晕过去。 本来骨折得也不严重,静养个把月就能随意活动了;这一折腾,闹了个肺叶被二次错位的断骨刺了个正着,得,先躺床上吸个把月氧再说别的吧。 贝利虽然一开始伤得更严重,但人家谨遵医嘱,让躺着绝对不坐着,所以反而清醒的时间比时七长多了。 医生说了我什么时候能出院么? 说了,贝利忍不住又幸灾乐祸地笑了几声,起码六十天,不能再少了。 时七盯着天花板,半晌,缓缓吐出一个字。 草。 贝利大笑了起来。 绝对忠诚,共度余生好不容易止住笑,贝利继续调侃,以前没看出来啊,这么浪漫? 指挥官不怕话太多扯到伤口? 我听医生的话,当然不怕呢。 时七: 病房里静了会儿,然后贝利忽然听时七问:玛吉是什么时候的事? 贝利一直翘着的嘴角微微向下撇了撇,又迅速扬起一个更高的弧度:九年前吧? 抱歉。 贝利的语气一如往常地轻快:其实有时候我会觉得她还活着,只不过我还没找到她而已。 不知怎地,时七想起了他第一次在酒吧见到玛吉的情景。 那次他还真没注意到玛吉不是玛吉。 贝利又问:他是怎么死的? 时七斟酌了一下,说:有点恶心,不太想细说。 贝利啧了一声:那真是便宜你了。 管理员呢? 你说小眼镜啊?贝利伸手按了一下床头的呼叫铃,小眼镜姓木,叫木峯。 时七想了想,木峯,峯,F,然后骂了一句:原来从那时候起他就开始算计了? 你别骂他,贝利笑了笑,他也不想的,他不知道该相信谁,也不知道能相信谁,当时你又跟冒充木程的人走得那么近,他也不好直接联系你 接下来呢?你真要配合他们做实验? 嗯,这是我欠他的。 贝利沉思了片刻,认真道:秀恩爱分得快听过吗? 时七摇头,诚恳道:还真没听过。 两个人正聊着,主治大夫推门进来了。他先是检查了一下贝利窗边的心电仪,然后转到了时七床边。时七认出来了,他就是前几天值班的那个主任。 主任看了一眼这会儿老老实实躺在床上的人,翻了翻挂在床头的病历本:没有其他意外情况的话,静卧一周,然后就能转普通病房了。 意外情况这四个字被主任咬得极重。 大夫,这个支架 不要想了,主任把病历本挂了回去,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必须满七天。 贝利偷笑出声。 窗外明媚耀眼的阳光毫无保留地照亮了整间病房。 作者有话要说: 大夫:呵,我这双眼睛看透太多,不可能给你第二次逃跑的机会的。 谢谢支持,鞠躬 第75章 Chapter 75 七天后。 研究所,杨教授的办公室。 大概就是这些了,有些测试得等你能完全自由行动了才能做。杨芮摘了眼镜,捏了捏太阳穴,还有别的要问的吗? 时七摇头:没了。 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了吗?杨芮看了看对方身下的电子轮椅,我说得应该很清楚明确,有些样本提取在你身上的样本提取,也许不能使用麻醉剂。会非常非常痛苦的。 时七低下头,闭了闭眼。 他怎么会不知道研究过程究竟是什么样的? 前两天管理员把赫尔的实验记录带到病房里给他看了。 他怎么会不知道研究过程是什么样子的? 那种感觉就像是有把刀狠狠地插他心里最软的地方,刀柄欢快地转动着,再拔出去,再插进来,如此反复,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时七现在唯一庆幸的就是爸爸给队长做过海马体手术。 抹掉了那些年的实验记忆。 他的队长明明那么好。 明明是那么温柔的一个人 怎么会那样的经历 眼眶又有些酸了,他轻咳了一声,哑着嗓子跟杨芮说:我已经考虑好了,我会配合所有的实验步骤。 见劝不动,杨芮也不好再多说什么:那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时间也差不多了。你今天最好早点回去,小心大夫下次不让你出来了。 时七摸了摸轮椅上的操纵杆:杨教授? 还有事? 他顿了顿,才略显小心翼翼地问:我能我能去看看他吗? 杨芮又把眼镜戴上了,无奈道:不是我棒打鸳鸯,赫尔的情况一直都不太稳定,几乎没多少清醒的时候,而且他现在的样子 我怕你看了更受不了了。 我就在门口看一眼,不干别的,我保证。手指下意识地蜷紧,时七深吸了一口气,就就一眼。 杨芮叹了口气,面前青年的请求很正常,可是 可以,但是你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她起身,带着时七出了办公室,顺着走廊到了最末尾的那间实验室,理事区要求我们一定要保证研究人员的安全,所以 恋耽美 队长今天变异了吗[末世]——折黎(59) 我明白。 杨芮掏出ID卡,刷开了那扇滑门。 门内有几个正在记录数据的研究员,见进来的是杨芮,纷纷停下了手头的工作,跟她打了个招呼,顺便做了个简短的汇报。大意就是什么试剂确实能降低脑前额叶的兴奋程度,能延缓症状云云。 时七倒没注意他们在说什么。 穿过几台精密的智脑与检测仪器,他操控着轮椅停在了那面玻璃墙前。 似曾相识的感觉扑面而来。 曾几何时,他们好像也这样隔着玻璃见过面。 玻璃墙的另一端没什么多余的色彩,墙面是白色的,仪器是白色的,正中央的固定支架也是白色的。 手腕,脚踝,腰,脖子一根根闪着冰冷光泽的细金属条扭成了坚不可摧的镣铐,赫尔被固定的姿势有点像杨芮办公室里挂的那幅人体解剖图。 他身上松松垮垮地挂着一件白色的手术服,从领口能看到蔓延至锁骨的黑色鳞片。 高度的关系,时七在墙这边微微仰着头,呼出的气息在玻璃上聚成一小片白雾,然后又迅速的消失。 杨芮听完报告,抬头看见的就是轮椅上的青年安静地看着墙内被锁住的怪物,脸上两行水迹无声地划过,目光却温柔又眷恋。 他清醒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抬手擦了一下眼泪,他轻声问道。 杨芮清了清喉咙,走到一台智脑前,输入了什么指令。 镇定剂打太多也不好,所以然后她走到时七身边,指了指里面角落的一个小音箱,有时候会用这个维持他的休眠状态。 辛苦你们了。时七郑重道。 嗐杨芮摆摆手,我也不是没占便宜,这项技术要真的被完善了,我的好处也少不了。 玻璃的另一端隐约传来了金属碰撞的脆响。 时七看过去,发现赫尔已经醒过来了。 缓缓挪动的触手牵动着锁链,只能在固定范围内活动;像是捕食者锁定了猎物,那对幽绿的眸子紧紧地盯着对面的人。 实验室确实在你提供的那个闪存盘里找到了关于抗体的资料,杨芮解释道,虽然不是完美的成品,但经过注射后,采样确实观察到了逆转异变的迹象。 轮椅上的青年似乎没有在细听她的话,他缓缓抬起了一只手,轻轻贴在了冰凉的玻璃上;另一边,一只触手伸到了极致,却还是离玻璃有一米多的距离。 嗯?留意到了异样,杨芮看了一眼旁边屏幕上的数据,今天脾气这么好? 时七不解地看向杨芮。 杨芮轻咳了一声,指了指里面固定架旁边的心电仪:前两次唤醒,废了两套机器。 他还记得我? 不,他现在应该不记得任何人。杨教授拒绝吃狗粮,严肃认真地继续解释,这种情况下,现存意识的并不是他的自主意识,而是极端情绪的一个投射,至于这次为什么不失控,大概就是潜意识在控制情绪。潜意识是个很 时七等着她的下文。 杨芮:草,说好的不吃狗粮,结果还是什么潜意识里也不想伤害对方 杨芮:其实你说的也对,某一部分的他还记得你。 那他的伤 早就好了,连感染都没有,取出钢筋的第六天伤口就愈合了。 说着,杨芮又看了一眼异常平稳的数据,想了想,问:你要不要和他单独待一会儿? 青年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可以吗?会影响你们吗? 就十分钟,不会影响的。杨芮递给他一副耳麦,这个连着里面的音箱。 谢谢。时七弯了弯眼睛,杨芮,谢谢。 * 于是杨芮给实验室里的研究员们放了十分钟的假,然后贴心地关上了门。 结果一转身,她就撞上了一个人。 抱歉抱歉杨芮扶了一下歪掉的眼镜,打量了一番来人,你是? □□是来接时七回医院的,他先去了杨芮的办公室,然后被助手告知杨教授带着人来了实验室,这才找了过来。 对不起对不起不小心撞到人,□□也有点尴尬,我是来接副队接717回医院的。 杨芮看了一眼时间:再等十分钟吧,里头正说悄悄话呢。 □□震惊:啊?队长清醒了? 他还认人呢,杨芮越说越觉得牙酸,啧,有时候我也分不清我上班到底是来搞科研还是来帮助别人谈恋爱的 !□□顿时觉得自己找到了知音:我也这么觉得! 实验室里,时七忽然打了两个喷嚏。 谁?是谁在背后偷偷议论他? 像是不满他的分心,玻璃那一侧的锁链忽地被扯得哗哗作响。 队长? 时七试探性地朝着麦克风说了句。 叮当作响的锁链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深绿的瞳孔里带着几分好奇。 亲爱的,自己的声音透过音箱传出去时听起来有些怪怪的,对不起。 明明跟你说了忍一下就好,杨芮刚刚跟我说,逆转试剂最少也要半年才能做临床试验。 所以你起码还要再忍半年。 我准备提前申请退役了。 还有两个月才能出院,而且出院之后要配合杨教授进行好多取样,肯定不能像以前一样出任务了。 你也是,现在官方的说法是咱俩都光荣下岗了。 不过也不用担心你醒了之后我们得喝西北风,我已经交了教官申请,成功的话,等我出院就去当教官啦。 偌大的实验室又安静了许久,时七吸了吸鼻子,尽量忍着哭腔,正常说话。 逆转试剂会成功的。 赫尔,黑亮的眼睛里,水雾不断凝聚再坠落,你也会醒过来的。 你一定会醒过来的。 * 病房。 贝利看着坐在一边削苹果的男人,觉得一定是自己没睡醒,然后出现幻觉了。 小眼镜,他还不能起床,所以只能躺在那儿不确定地问:你是在削苹果吗? 管理员眼皮都没抬:嗯。 哟嚯贝利的语气活像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你还会削苹果? 他不是只会整天板着脸工作工作再工作吗? 管理员: 不过我要婉拒你的好意了,贝利可惜地咂咂嘴,大夫说起码得再过两个星期才能吃点流质,这些日子我都得输营养液 谁说是给你的?苹果被切成小块的时候发出了细微的沙沙声,然后管理员自己拿牙签插了一块。 贝利: 行吧,是他自作多情了。 看着贝利无语的样子,管理员轻轻勾了勾嘴角。 你还笑我!贝利被气得晃了晃脑袋,你居然还笑我! 那一点点弧度顿时被压平了,管理员又叉了一块苹果:汤森,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出院以后。 贝利想了想:这个嘛回W国吧? 回去干什么? 开酒吧,金色的脑袋在枕头上晃来晃去,我发现我还挺擅长调酒的。 嗯。 嗯什么?舍不得我啊? 管理员: 事情都解决完了,林品也死了,剩下的人差不多都被你们抓干净了,我能放心回去了。贝利顿了顿,说,我也太久没有回家了。 管理员镜片后的眸光微动:神州基地随时欢迎你回来。 贝利乐了:好的好的,等我开起连锁店,赚了大钱就回来看你。 管理员点点头,然后起身,将椅子推回原位,转身拉开了病房的门。 黑西装包裹的背影挺拔极了,贝利瞧着,忽地出声叫住他:木峯! 管理员脚步一顿,回头。 青年的金发在灿烂的阳光下有些耀眼:Thank you,you know,for everything. (谢谢你,所有的一切,谢谢你。) 管理员的视线垂了垂:也谢谢你。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支持,鞠躬 第76章 Chapter 76 三个月后,立春。 不到午饭时间,杨芮就在办公室见到了时七。 今天也是需要献血的一天。 抗体试剂的研究进入了平台期,目前的成品只能让赫尔的情况不再继续恶化,杨芮隔个三五天就得把时七叫过来再抽一小管血。 看着时七熟练地自己拿起酒精棉和抽血管操作,杨芮叹了口气:要不你下个星期缓一缓,先不用来了。 我没事,时七摇摇头,吃的喝的我都有严格按照你给的营养表来,可以继续抽血。 杨芮在心里叹气,哪止抽血啊,抽淋巴液,软骨组织切片 这位大爷答应时眼都不眨。 她这个搞研究的反而开始担心会把人搞垮。 搞研究是心急不来的。杨芮忍不住说了他两句,平时也很淡定,难不成都是演的? 时七的视线垂了垂。 淡定确实都是装的。 暗红的血注满了小小的抽血管。 我帮不上别的,只能在这种事情上积极一点。他把封好的抽血管递给杨芮,剩下的就拜托你了。 杨芮进行试验的压力倒不大,完全逆转异变的关键就藏在基因里,平台期只是因为实验室还没能定位那组基因链,只能用笨办法一个一个试。 她现在只是有点担心时七。 所有人都以为他没事了,杨芮一开始也以为他没事了。 毕竟她没见过面前的青年哪怕一次崩溃,除了最开始从医院跑出来的那一次,他似乎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 但随着研究进度向前推进,杨芮还是察觉到有什么不一样了。 他不是冷静下来了,而是紧绷到了极点。 杨芮想劝劝他过于紧张其实也没必要,可她也知道,有时候是劝不动钻了牛角尖的人的。 唉,有亿点点愁人。 杨芮不会安慰人,想来想去,还是专注实验赖得比较靠谱。 还是得早点找出那段能作为抗体的基因来得比较实在。 一会儿还要去实验室陪他吗?用装满的抽血管替换掉检测仪里已经空了的抽血管,杨芮问,多跟他说说话还是有帮助的。 不了。时七罕见地摇摇头,快上课了,我得去靶场。 杨芮哦了一声,问:一个月了,当教官还习惯吗? 还好,时七边说边把袖子放下来扣好,反正上楼来实验室是挺方便的。 那就好下周你得请两三天假。点开实验室发来的最新数据总结,杨芮算了下日子,需要你来做个穿刺,抽骨髓。 好。时七没犹豫,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周几? 周一吧。 行。 杨芮啧了声:暂时没别的事了,祖国的花朵嗷嗷待哺,赶紧回去上课吧。 每次都答应得这么干脆,都不怕她拿着他的样本干别的吗? 这么一副豁出去的样子,噫,爱情的臭味! * 夏末。 时七发现自己最近做梦做得越来越频繁了。 有时候梦到小时候的事情,有时候梦到以前的事情,有时候还会梦到以后的事情。 但大多数都是混乱的记忆纠缠在一起,亦真亦幻,光怪陆离。 今天他又做梦了。 好像是跟爸妈有关,具体梦见了什么他已经记不太清了,但是那种强烈的悲伤与愤恨挥之不去,在他惊醒之后,甚至能在自己眼角摸到一丝湿意。 做噩梦了?天刚蒙蒙亮,对面床上的赫尔也坐了起来。 没有。时七有些心烦意乱地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 赫尔沉默了片刻,起来给他倒了杯温水;递到他手里之后,他坐在了他床边。 谢谢。 梦见什么了? 时七敛了敛视线:我说梦话了? 那倒没有,赫尔摇了摇头,就是哭了很久。 时七: 突然莫名其妙的有些脸热。 一只大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脊背,手心很暖:没事了,别哭了。 心尖一颤,时大爷扁扁嘴,小声狡辩:谁哭了?我才没哭 两三个月的相处,赫尔已经摸清了新室友口是心非的性子,知道这会儿最好顺着毛捋,所以顺着他的话头:嗯,你没哭。 恋耽美 队长今天变异了吗[末世]——折黎(60) 然后宿舍里恢复了安静。 我梦到了跟我妈出去玩。半晌,青年低声说道,接着她走了,然后我就再也找不到她了。 赫尔对父母亲情这种东西没什么概念,也不太明白为什么白天阳光开朗的人忽然变得这么难过。 可他知道自己不想看到他这么沮丧。 梦只是睡眠状态下脑神经在无规律的活动,他笨拙地安慰道,梦不是真的。 时七吸了吸鼻子:嗯,我知道。 只是现实里我也是再也找不到她了 赫尔看着眼前低着脑袋的人,犹豫了片刻,伸手抱住了他。 时七浑身一僵。 没事了,他顺着他的后背,重复道,没事了。 我很想她,良久,怀里的青年终于放松了下来,毛茸茸的脑袋挫败地抵在赫尔肩上,真的很想很想她。 他只是继续温柔地拍着他的背:嗯,没事了。 别哭了。 画面一转 他坐在一片白的实验室里,和沉睡的人汇报日常。 学院都挺让人省心的。 就有一个魏平,你还记得吗?就他爱挑事,今天又嚷嚷着要跟我比移动靶 不过你放心,你男朋友虽然年纪轻轻就从狙击手的位置上光荣下岗,这点小挑战还没放在眼里。 他不会得到回答,却依旧继续说着。 理事区已经开始落实清理与回收计划了,可乐他们现在一个多月才回来一次。 用的就是林品那套东西。 次声波对欧姆的影响毋庸置疑,不少参与研发逆转试剂的研究员已经被调进理事区了,都去研究AlphaWave了,后期可能还会作为武器继续开发,不过跟咱们关系不大了 说到理事区,杨芮明年开春也要去理事区了,说是去做什么首席。 其实她今年就能过去,但她爸妈年纪大了,理事区冬天太难熬了,她要等暖和点再带家人过去。 说到这里,时七轻咳了一声:赫尔,你猜猜今天是什么日子? 今天是我生日。 我现在许愿,许什么你应该知道。 我许了啊 我许你早点醒过来。 画面又一转 依然是天刚蒙蒙亮,时七在床上缩成一团。 胃里绞疼得厉害,硬生生把他疼醒了。 冷汗一层一层地冒,抓着被角的手指用力到骨节泛白,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然后宿舍门被推开了。 赫尔拎着热腾腾的早点回来了,见床上蜷成一团的人:胃疼? 嗯。闷闷的回答自被子里传出来。 赫尔似是叹了口气,把饭盒和牛奶放在桌上,坐在床边,把人从被子里捞了出来,然后伸进了青年的睡衣下摆,温热的手心附在了平滑的腹肌上,顺时针缓缓揉动起来。 以后不要在晚上吃辣的了。 知道了知道了,床上的人答应得心不在焉,微凉的爪子也伸进了对方衣服里,傻笑了两声,好暖和 赫尔: 接着衣服里乱动的爪子触到了一块纱布。 你受伤了?惊讶的爪子不敢再乱动了,怎么弄的? 小伤,我没事。 时七一骨碌坐起来,抽出手,指尖上沾了一片濡湿的痕迹,都渗血了还没事?! 墨蓝的眼睛避着他的视线:我没事。 时七忍了又忍,才没有盘问他半夜究竟去哪儿了,为什么回来时总受伤。他弯腰从床底下拉出了医药箱,拿了干净的纱布和绷带,没好气道:躺下。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气什么。 一想到他受了伤还不吭声就生气。 不吭声还给自己买早点就更生气了。 你不胃疼了? 不疼了不疼了。其实还是疼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气得肝更疼,躺下。 赫尔这才顺着他躺了下来,时七掀开他的衣服,露出了已经被血浸透的绷带。 时大爷皱巴着脸,动作看似粗鲁实则轻到了极致地解开了草草卷上的绷带。 呼呼,整整齐齐地重新包扎后,他最后弯腰吹了吹,不疼了。 时七真正睁开眼睛的时候,窗外一片漆黑,天还没亮。 床头的闹钟显示现在才凌晨三点多,他缓缓地坐了起来,然后摸了摸眼角。 干的。 没有哭。 能哄他抱他给他买早点的人也不在。 叹了口气,时七又躺了下来,强迫自己闭上眼。 他必须保持身体各方面的健康才能继续配合杨芮的实验。 很快的,时大爷闭着眼自我催眠,很快哄他的人就回来了。 * 眨眼就又到了深秋。 实验进展也很顺利,九月中旬逆转试剂出炉,经过注射后,赫尔身体表层的鳞片与腕足已经消失了。 异变被逆转了,他的生命体征也非常稳定了。 只是还没有醒来的迹象。 二次异变对大脑有一定的伤害,虽然逆转试剂正在修复这些损伤,可杨芮也并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确定醒过来的赫尔会和以前没什么差别。 自主意识这种东西想要恢复原样 唯一的出路就是等,只能等所有损伤被修复完毕。 她和时七说过这个问题。 那我还能做点什么吗?时七认真问道,还有什么是我能做的吗? 杨芮当时完全确定,就算她说要星星要月亮,面前的年轻男人也会想办法弄来。 可是 杨芮看了一眼从固定架换到病床上的人,诚实道:他现在最需要的只是时间而已。 你现在做的就已经很好了,每天过来跟他说说话。 要非说你还得做什么,就耐心一点。 也别给你自己太大压力了。 * 光阴飞逝如白驹过隙。 一年的时间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过去了。 时七拿着ID卡,在操作台上刷了一下,熟稔地按了几个按钮后,成功解开了病床栏杆上的电子镣铐。 深吸了一口气,他拉着凳子坐在了他身边,然后缓慢而虔诚地握紧了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 带着薄茧的手心温度偏高,暖暖的,捂着时七冰凉的手,如记忆里一模一样。 残阳的最后一缕余晖顺着百叶窗大开的缝隙溜进来,给纯白的环境染上一丝暖橘。 今天是今年的最后一天,学院放假了,中午我去给小小送礼物,然后他拉着我玩了一下午,所以今天我来晚了 凳子上的人一如既往地开始汇报。 那只温暖的手虚虚地拢着他的手,一动不动。 不知不觉间,余晖也消失了,月亮高高爬到了天上。 时七语速极慢地说着今天新发生的琐事。 可一天之内发生的事情毕竟有限,他说得再慢,还是说完了。 说完之后,就是一阵漫长又难熬的沉默。 队长啊时七看着百叶窗外黑漆漆的夜晚,轻声道,我胃疼。 然而室内除了心电仪发出微弱但有节奏的滴滴声之外,就再也没有别的声音了。 真的好疼好疼,他低下头,吸了吸鼻子,你给我揉揉吧。 赫尔闭着眼睛,呼吸平稳,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完全没有反应。 半晌,时七自嘲地笑了,嘟囔了一句我真要疯了。然后捏了捏手里毫无反应的手指,依恋地亲了亲带着青色血管的手背。 又要过年啦,他的语气欢快了起来,马上你也要过生日了! 队长,你有没有什么生日愿望啊? 窗外漆黑的夜空忽然被什么点亮了。 可乐谈了个女朋友,就是之前6队的小朱同志。他现在一颗心扑在了女朋友身上,已经顾不上吹我的彩虹屁了。时七像是想起了什么,忍不住轻笑了一声,那时候我跟你说他们俩有情况,你还不信。 秦姐丈夫的病已经快痊愈了,老江老江好像唔老江的事情还没定下来,但是前队友和前队友家属都比你争气时七遗憾地摇了摇头,手却不自觉握得更紧了些,别人跨年都是跟对象恩恩爱爱,还是我惨,孤苦伶仃的小可怜一人独守空房,日日以泪洗面,都快成望夫石了 赫尔的头发长了不少,此时衬得他安静的睡容更加柔和。时七伸手理了理他耳边的头发,吹了声口哨:醒了之后咱们就去剪头发吧,短一点比较拉风。 从窗口看,能瞧见外面现在灯火通明。 时七抬手揉了揉有些干涩的眼眶,继续吊儿郎当地絮絮叨叨:等你醒了我再跟你算账,水库的事情我还记得清清楚楚呢,别以为扔一句让我开枪就完事了 五彩斑斓的烟花开始陆陆续续地在空中炸开,仔细听,似乎能听见小孩子开心的嬉闹与大人们的欢呼声。 时七进来的时候没有开灯,这会儿偌大的实验室随着外面的烟火忽明忽暗。 祝你新年快乐。安静了许久,他看着几欲盖住漫天繁星的璀璨烟花,继续低声对着空气说道,也祝你生日快乐,我的爱人。 心电仪依旧有节奏地想着,一声一声,不停不断,不轻不重。 一时间,四周又只剩下了震耳欲聋的沉默。 不是时七不想说话,是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三百多个日日夜夜,能说的话,不能说的话;好话,坏话;好听的,难听的;夸人的,骂人的所有的话他都说过了,然而床上的人依旧毫无反应,迟迟不肯从沉睡中醒来。 我不清楚他的自主意识会不会完全恢复,但唯一能确定的方法就是你不断地去尝试再次唤醒他的意识。杨芮是这么说的,按理说,现在合成血清激发的异变已经彻底被逆转,他应该已经醒过来了,但不排除 她没把话说完。 但不排除他的意识已经消亡了是吗?时七记得当时自己无比冷静,不能确定对吗?所以我只能一遍遍地试。 嗯,毕竟在注射试剂之前,他的行为就算看起来有规律,但实际还是随机的情绪投射。杨芮点头,没有隐瞒,他也有可能成为植物人。 骗人不是说真爱无敌吗?时七深呼吸,接着缓缓吐出了一口长气,是我不够爱你还是你不够爱我? 不是说舍不得离开我吗? 梦里有什么这么好?好到都舍不得睁开眼看看我了? 我真的情绪铺天盖地,时七说不下去了,他烦躁地揉揉脸,又沉默了。 我真的太想你了。过了很久,又深呼吸了很多次,他才开口,语气平静地缓缓道,抓心挠肝地想,想得我浑身难受,想得我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像是情人耳鬓厮磨时的呢喃:想得我哭都哭不出来。 赫尔,你能不能别留我一个人 你能不能 轻语倏地停住了。 时七的视线不可置信地低了低,手上被反握住的感觉却依旧十分清晰。 他几乎下意识就掐了自己一把。 疼的,是疼的。 视线瞬间就模糊了起来,刚刚才强压下去的满腔情绪汹涌地决堤而出。 时七,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气时七蓦地抬头,泪流满面而不自知,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撞进了一双深沉的、墨蓝色的眼睛里。 像是晨曦破晓前的天空,藏着压抑了一整夜的爱意。 别哭。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到这里就结束啦! 先鞠躬感谢所有一路相伴的小天使,并说一句戳作者专栏可以康到其他预收的文文~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小声)还可以收藏作者专栏哦 写大纲的时候作者就决定了断在这里,回答文名,数字最终没让队长变异,成功帮他摆脱了早年实验留在他身上的后遗症,现在相爱的人们可以一起过快乐无边的xing福生活了。 接下来就是日更番外啦~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五六篇左右,会有赫时腻腻歪歪的日常,会交代一些背景故事,感兴趣的小天使还请继续关注。 感谢支持,再次鞠躬。 第77章 番外(一) 2997年,神州H市的一间超市。 一对年轻的夫妻牵着手停在一排货架前,小声争辩到底是买番茄底料酱还是蘑菇底料酱。 认识这么多年,时婧板起脸,你见过我吃蘑菇吗?还嚷嚷着要买蘑菇料,我看你长得就挺像蘑菇的。 成教授辩解:明明说好了,上周吃番茄意面,这周吃蘑菇意面 恋耽美 队长今天变异了吗[末世]——折黎(61) 不能等下周再吃蘑菇的吗? 成教授回忆了一下,顿时觉得有点委屈:可是上周你也是这么说的 时婧脸一红,嗓门不自觉地大了点:上周都能推到这周,这周为什么不能推到下周? 好好好,姑奶奶,都听你的。见人要生气了,成教授赶紧让步,吃番茄的,下周也吃番茄的,好不好? 这还差不多时婧仰起头,面上不屑地哼了一声,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嘿,假装生气这一招百试百灵。 成教授偏头亲了亲妻子的额角,然后掏出了叮咚不停的手机:你挑吧,我接个电话 老林?有事吗? 金洋,晚点你来实验室的时候捎一罐奶粉来吧。林品那边的背景音有点吵。 奶粉?成教授不解,要奶粉干什么? 老林家的儿子断奶好几年了啊 项目可以开始临床实验了,有实验对象了。 成教授愣了十几秒,才不敢置信的问:老林,实验对象多大? 三周。林品瞟了一眼一旁工作台上的襁褓,五千块钱,从一个外国女人手上买的。 成教授顿时惊得说话都有点结巴:老林,我以为你那天说的是是玩笑话 不是,我也不是特意去找我本来去医院看孩他妈,正好瞧见那女人要把孩子扔下 那也怎么不报警? 那个外国女人是偷渡过来的应召女郎,又有毒瘾。林品顿了顿,语气平静到近乎冷漠,报警的后果是这个早产孩子会跟着他的母亲一起被遣返回国,而他的母亲不会有任何能力照顾他平安长大,他很有可能死在襁褓里。 那你也不能 就算他幸运地长大了,以他母亲的身份,他将面对的是毒品,暴力最底层的生活,他最终很可能成为和他母亲一样的人。 成教授捏了捏眉心,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老林,这么做不人道。实验对象必须有完全的刑事责任能力起码应该是个成年人,而不是 林品打断他的话:上头已经批准了,下周他会跟你一起去ING总部。 金洋,成教授的沉默让林品察觉了点什么,你不会还没跟弟妹说吧? 成教授下意识看了一眼时婧。 下周就飞W国了,你这拖了多久 我不想去了。成教授压低了声音,婧婧是公务员,我出国的话,会影响她以后升职的。 什么升职?时婧还是听见了最后一句话,阿洋,你升职了? 成教授眼神示意了时婧他还在打电话,然后继续对林品说:让木程顶替我过去吧。 木程已经被调到A市了。林品捏了捏鼻梁,金洋,你疯了?这么好的机会 留在神州分部我也能继续人体机能方面的研究,不一定要出国。 林品是想让成金洋跟自己一起去ING总部的,两个人先前就搭档着进行了这个被总部看上眼的研究,且不说这个项目正好是两个人擅长的领域,在他看来,为了别人而放弃创造人类未来的机会本来就是一件不理智的事情。 好在他早有准备:不出国是不可能的,还记得之前你签的文件吗? 成教授心里咯噔一下:什么文件? 就是之前那个项目企划书啊,林品道,你在负责人一栏签的字,记得吗?现在毁约的话,赔偿金就算在了你身上 成教授一时语塞。 这确实怪他,当时他会在负责人一栏上签字,以为那套文件是他们目前的项目总结,后来经过林品的提醒,他才知道了那是封企划书。 一封通过基因剪接增强人体机能的项目企划书。 我知道了。成教授握紧了拳头又松开,没别的事情,我就先挂了。 那时候的成教授还不知道未来究竟会发生什么。 一切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 在时婧的追问下,成教授吐露了自己误签企划书,然后现在项目被科研公司总部选中,他作为负责人,要去W国展开后续研究。 时婧倒没想太多,她由衷地替丈夫感到高兴,并因为对方想要放弃这个大好的机会而狠狠数落了他一顿。 以前你是怎么说的?时警员点着他的脑门质问,横扫拉斯克,荣获诺贝尔,走上科研巅峰,改变人类历史,创造全新未来 成教授被自己以前夸下的海口尴尬到了: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 时警员的记性在这种事情上出奇的好:接到硕博连读通知书的那天。 成金洋: 于是成教授最后还是在二月底飞去了W国。 和他同乘一架飞行器的还有林品说的那个早产儿。 那孩子很是乖巧,很少哭闹,一对墨蓝的眼睛带着好奇安静地打量着身边的世界,让人完全看不出来这是一个被抛弃的孩子。 赫尔墨斯。 这是名字是林品告诉他的,说是那个外国女郎起的名字。 大概是想钱想疯了,林品是这么评价的,给儿子起名都用奢侈品的名字。 成教授心里非常矛盾。 一方面他清楚这样做是不道德的,可另一方面他也知道,就算自己真的不去跟进这项实验,赔了天价的违约金,总部也会安排别的人继续这个项目的。 他看了林品给他发过来的候选人名单,那几位他都略有了解,都有把婴儿当成实验对象的经历。 且在他们眼里,实验对象不论是小白鼠,绵羊,还是大猩猩,都没有区别。 所以成教授决定还是自己当这个负责人。 唉,到那边再想办法拖一拖吧。 * 四月。 时警员隔壁科室的同事在工作中接触到了一起吸毒过量致死的案子。 被捕的嫌疑人中包括一个偷渡过来的外国女人,瘦得吓人,两颊深深地陷进去,一对墨蓝的眼睛空洞而无神。 被抓的时候她就已经神志不清了,警员问什么都不理,反复念叨着几个词,听了半天才听出来这女人是在说,儿子、奢侈、活着。 然后还没被铐起来,这个女人就猝死了。 扫毒科经常处理这样的猝死,这个平平无奇的外国女人并没有在警员们茶余饭后的八卦里掀起什么水花。 所以虽然其他几个嫌疑人都说这个女人确实有个儿子,但警员们找了很久都没找到,那个孩子最终也只是被列为失踪人口,不了了之了。 * 九月。 早产儿身子骨弱,加上母体怀孕期间也不算健康,即使成教授带他去过很多次医院了,他的情况还是越来越差。 高烧两天一夜后,大夫说这孩子肯定救不活了。 抱着孤注一掷的心思,成教授终于同意林品给实验对象注射了半年前就该进行注射的单项机能增强血清。 然后那孩子就活了下来。 * 3000年。 去年5月,合成血清计划正式通过了ING高层的投票,开始进入实验。 今年5月 ,第一支051173制成,然后第一次动物实验以白鼠三十秒内死亡而告终。 成教授隐约觉得现代技术还无法承受继续研究下去的后果,所以他退出了合成血清的研究团,继续钻研他的单项机能增强血清了。 成教授还和时警员和平地离婚了。 两边的上司对两个人细致到令人发指的盘问也终于结束了。 * 3003年圣诞节。 离婚归离婚,儿子都四岁多了,两个人也不是因为感情破裂而结束的婚姻,所以这年圣诞,时婧请了假,带着儿子飞到了W国,满足了一下儿子要见爸爸的心愿。 拨弄着儿子脑袋顶上的小辫,时警员想着该带儿子剪头发了。 不能惯着这个臭小子抗拒理发师的毛病。 见到爸爸的小孩果然很开心,撒着娇让爸爸驮着他四处转悠。 然而成教授给儿子当马骑还没多久,实验室的警报就响了。 他只能放下儿子去看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是实验室又进行了一轮增强海马体的实验,然而没人告诉成教授今天有实验。 所以把实验对象抢救回来后,成教授和林教授吵了起来,就没注意到儿子溜进了有实验对象的实验室。 时警员倒是注意到了给儿子扎揪揪的发圈不见了。 不过儿子本来就皮,她也没太在意。 这确实就是个小异样。 毕竟后来就连小孩自己后来都忘记了发圈究竟去了哪儿,他甚至都不记得曾经来过爸爸的实验室。 更不记得他曾经透过玻璃墙,夸一个小哥哥的眼睛很漂亮,安慰他不要难过,然后用一块巧克力,换来了未来路上陪伴自己一生的守护神。 这不禁也让人十分好奇,究竟是哪个牌子的巧克力,才能做到就算被抹去了所有的记忆,潜意识里却依旧牢牢记得那份甜的滋味,以及 那个天真到条理都不甚清晰的承诺。 * 3007年。 W国C城外森林着了大火。 烧了快一个星期了,C城的消防员也忙了一个星期了。 第八天晚上,熊熊燃烧的山火终于被扑灭了。 几个消防员穿着防护服正在排查起火点。 臃肿的防护服里热得不行,出了汗还擦不到,实在难受得很。其中一个又高又瘦的消防员受不了又热又闷,停了下来扶着截烧焦的树干直喘气。 怎么了?同伴见他停下,问,实在不舒服的话你先回去,都忙了一个通宵了。 我没事,那个消防员摆了摆手,就是太热咦,那是什么? 同伴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不远处的地上有一具焦到碳化了的尸体。 哦,耶稣!那是个人吗? 不,不是高个子几步走了过去,用手里的长棍戳了戳那具尸体,应该是猩猩之类的你看这牙,还有前臂的长度。 这又是什么?同伴过来的时候踩到了什么,他费力地弯腰,把踩到的东西捡了起来。那是一块长条状的碳化不明物体,你见过这种东西吗? 说不定就是树枝。 不对啊 怎么? 同伴不解道:这一带林子里是没有猩猩的。 高个子耸了耸肩:说不定是附近的那个实验室跑出来的。 哦,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 * 山火被扑灭半个月了。 实验室的人都知道,成教授从医院回到实验室后,又跟林教授大吵了一架。 这次是因为林教授越过了成教授,私自给成教授的实验对象增加了新的训练项目。 他只是个孩子!你怎么能让他学 你忘了吗?军方已经买下了整个项目的专利。 成教授气急败坏地举起了还裹着纱布的胳膊,吼道:半个月前的黑猩猩实验失败成这个样子,你不觉得现在让他学这些太早了吗?! 上面在催进度了,我也没办法你要是不想做了,现在可以辞职,会有人替代你的。 林品,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不是我的意思,这是上面的意思。林品顿了顿,在他们眼里,你已经不是不可替代的了。 那一刻,成教授突然觉得自己面前的人实在是太陌生了。 他忽然无比庆幸自己并没有把全部的资料都转交给面前的人。 * 3011年底。 神州军方失去了一位年轻有为的少校,一位父亲失去了唯一的儿子。 同年,由于始终无法解决合成血清对脑前额叶的伤害,投资方开始考虑撤资了。 他们要的是听话的杀人机器,而不是一群暴躁的疯狗。 * 3021年年底。 W国某处不知名的保密基地。 上层赔着笑脸和神州基地的理事区进行了友好通话后,气急败坏地砸了办公室。 一边暴力打砸一边破口大骂。 新来的秘书真的很不想在这档口触上层的霉头,然而下面研究室催得又紧,她只能硬着头皮敲了上层办公室的门。 那个研究室的人问罐子里泡着的那个 还用问我怎么办?!上层吼着打断她的话,销毁掉!销毁掉!别他妈再用这种事烦我! 秘书唯唯诺诺地连连点头,战战兢兢地退了出去。 看着秘书关上门,上层又对着桌椅残骸好好发泄了一通,才觉得气消了点。 哼,他就知道那个东方人不可信! 还好,还好当年罐子里养着的那个东西生病的时候他们没有花什么精力去治疗,而是直接拔了管,然后换了一只新的进去。 哼,不然国家的损失还要再严重一点。 * 恋耽美 队长今天变异了吗[末世]——折黎(62) 3012年1月1日,成教授的离职申请正式被批准。 3012年1月2日,W国政府正式下令关闭ING总部的实验室;与此同时,没人留意到应该被销毁的众多相关实验对象少了一件,也没人留意到本该被当做医学废料处理掉的血清样本最终还是被W国军方带走了。 恶意借着黑夜的遮掩,翱翔于空,悄无声息地散落在了世界人口密集的几个城市上空。 那时候这些西方人还不知道还有养蛊反噬这种说法。 1月3日,相识多年的两位教授在公司附近的小饭馆一起吃了最后一顿饭,两个人都喝高了,其中一位教授迷蒙间感到了一阵轻微的刺痛。 1月4日,两位教授在神州H市着陆。 那是两人最后一次见面,从此分道扬镳,阴阳两隔。 作者有话要说: (记得戳专栏哦) 谢谢支持,鞠躬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只阿山山、只想躺着、美咕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哈哈哈嗝 10瓶;小透明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8章 番外(二) 3022年,立春。 第三十七处安全区特勤学院,地下靶场。 一群二年级的学员凑在一起叽叽喳喳。 你们听说了吗?今天是新的射击教官来上课。 听说了,就是之前那个三年级的助教? 对对说是个1队退役的特勤员。 又高又帅的那个吗?我早上好像看到他了!头发有点长的那个! 切,旁边一个皮肤黝黑的男生不屑地皱了皱眉,这么激动干什么?还不是个死基佬? 魏平,你这话说的就歧视人了啊一个女生不满地反驳道,人家又没碍着你,喜欢同性还是异性和你有什么关系?干嘛骂人? 魏平又哼了一声:骚扰我?我还看不上他呢。 他说这句看不上时音量有点大,王教官带着新教官走进来时恰好听了个满耳,问:57683,你看不上谁啊? 立正!凑在一起嘀咕的新生赶紧分两排站好,王教官早! 王教官笑了笑,然后对学员介绍道:想必大家都听说了,这位就是你们的新教官,以后就由他负责平时的射击训练与年终的考核。 大家好,新教官跟学员打了个招呼,我姓时,接下来的八个月里,希望能和大家和睦相处,并帮助大家在年终考核里取得优异的成绩。 王教官带头鼓了鼓掌,然后悄悄对新教官说:都是臭屁孩,有时候说话没分寸,别跟他们计较。 我知道,您放心吧。 王教官这才点点头,然后又交代了几句,才把学员彻底交给了新教官。 老教官前脚一走,后脚一个女生举了手:57677报告! 什么事? 新教官说话时语气友善,微笑温和,虽然穿着一身制服,但看起来完全不像严肃的教官,反而更像邻家温柔的大哥哥。 那女生顿时有点脸红,大着胆子问:能问问时教官多大了吗? 唔不能。新教官歪了歪头,现在是训练时间,不谈私人的事情。 学员间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遗憾的叹息。 魏平更看不上新来的教官了。 一点教官的严肃样子都没有,怕是肚子里也没多少东西。 真让人怀疑这样的小白脸是怎么成为教官的。 好了,今天你们要学如何拆解与组装伯.莱.塔92F 二年级综合成绩第一名的魏平最近过得不顺,非常不顺。 先是新来的教官很毒舌,而且似乎在处处挑他的刺,接着就是他在追的级花明确表示要找新教官这样的男朋友,最后是和他玩得好的兄弟全都拜倒在了新教官的墨裤子下。 魏平,级花是这样说的,时教官太温柔了,上射击课我都不好意思偷懒了。 魏平:我怎么没看出来他温柔? 老魏,好兄弟是这样说的,时教官收枪的动作太酷了,想学! 魏平:不就是装那个AC? 57683,而新教官笑眯眯地叫他的编号:又错了哦,就这么想给敌人送人头吗? 正值青春叛逆二比期的魏平:只有我一个人看他不顺眼吗? 事实证明,似乎真的只有他一个人看新教官不顺眼。 这让魏平觉得更不舒服了。 这个小白脸这个还挺厉害的小白脸一来就把曾经落在自己身上的注意力都抢走了。 真让人心烦。 没有人觉得一直笑眯眯的新教官很奇怪吗? 除了上课时能在靶场见到他,午休时也不见他跟其他教官一起吃饭,总是神神秘秘地往研究所里钻,越看越奇怪。 于是魏平悄悄跟好兄弟说了这件事。 好兄弟一言难尽地看了他一眼,同情地问:你智脑是不是又被叔叔阿姨没收了? 你怎么知道的? 区内的论坛上早就传遍了,好兄弟把自己的终端递给他,教官是好人,你别再恶意揣测人家了。 正值青春叛逆二比期的魏平: 为什么大家都说他是好人? 哦原来他是配合研究员做实验 卧槽随意刷了刷,魏平惊讶道,他做过这么多次手术? 对啊,好兄弟拍了拍他的肩膀:教官是愿意为了祖国的科技发展献身的好人。 魏平不知道这算不算为了祖国发展而献身,他就是有点佩服白脸教官很少请假。 而不请假的时候,根本看不出来他进过那么多次手术室。 但他正值青春叛逆二比期,怎么可能让人看出来他对白脸教官改观了? 所以他不屑道:你怎么就知道这些都是真的?还不请假一直都没请假? 我说你是不是脑壳坏掉了?好兄弟白了他一眼,指了指论坛上的一条:这不是说几乎都不请假?教官平时对你也挺好的啊,你干嘛对他敌意这么大? 他怎么对我好了?我又怎么就对他敌意大了? 时教官对你还不好啊?好兄弟实在没忍住,一巴掌呼上魏平的后背,你天天嚷嚷着要跟他比枪法,他也没生过气,反而每次都陪着你打完最后一靶,还总在陪你打靶的时候给你开小灶 于是魏平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好吧,从一点点佩服变成了佩服。 从白脸教官变成了善良教官。 * 过了年终考试之后,魏平也实在找不出对教官不满的地方了。 教官上课时幽默风趣,讲得也细,又特别有耐心 让人挑不出什么错。 可正值青春叛逆二比期的魏平依旧拉不下脸跟自己承认早就不讨厌善良教官了,于是他冥思苦想了许久,决定在新年的时候组织一次班级聚会,然后顺便邀请一下教官单方面宣布我不讨厌你了。 结果聚会是组织了,同学们也都来了,唯独教官,直到散场都不见踪影。 魏平忍了又忍,才在散场之后问好兄弟为什么教官没来。 好兄弟一边帮他收拾厅里的残局,一边道:我没跟你说吗?我去问他的时候他就说不来了啊,叫我们小孩子一起好好玩,他就不来打扰了。 谁是小孩子?魏平顿时又要翻脸。 好兄弟隐约猜到了魏平真正想问的是什么,也猜到了这是魏平别扭地要跟教官和好。 只是他看了一眼黑着脸收拾碗筷的魏平,人家教官从始至终都没把你这点小打小闹放在心上啊。 马上就新年了,想了想,好兄弟又补了一句,教官应该也想和亲朋好友一起跨年吧? 亲朋好友?可是成 好兄弟翻了个白眼:你忘了教官还有对象了? 魏平:哦对是把这茬给忘记了 然后魏平又咬牙切齿:他明明都有对象了,怎么还有那么多女生往他办公室里塞礼物??? 好兄弟: 好兄弟凉凉道:老魏,你要是有他一半的颜值,也会有女生天天给你塞礼物的。 什么颜值不颜值的?二比青年魏平不服,我没他帅? 好兄弟凑过来仔仔细细打量了魏平一番,诚恳地摇头:确实没有。 魏平: 魏平:门在那边,快滚快滚快滚! * 过完新年的周假,魏平那一班同学们明显感觉到时教官的气场不一样了。 要说之前教官对他们还有点疏离,那现在 嘶,倒不是现在就对他们多么亲热了,而是教官身上透着种掩饰不住的喜气? 那种由内到外的高兴,仿佛新年周假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天大的喜事。 级花鼓起勇气问教官遇到什么事了,怎么这几天这么高兴? 时教官弯了弯眼睛,头一次在训练时间提了一句私事:没什么,就是我对象回家了。 不过也就这一句而已。 对于不知内情的学员们来说,几乎没人把教官的对象和一年多以前理事区发的那条奇怪通告联系在一起。 失恋的年轻学员们纷纷云心碎的同时,不约而同地开始好奇教官的对象究竟长什么样? 噫,居然舍得让教官去研究所做那么多次手术,还从来不去陪床,真的有亿点点渣! 风评莫名被害的赫渣男毫无征兆地打了个喷嚏。 谁在骂他? * 3013年4月。 那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早晨。 魏平和好兄弟还有几个关系近的同学正在操场晨跑。 五六圈下来,几人大汗淋漓地走到树荫下,拿起水壶猛灌。 老魏,你听说了吗?王教官要退休了。一个男生喘着粗气道。 是是吗?魏平的气也还没喘匀。 对,今儿个今儿个顶替王教官的新教官就来了。 话音落地,一时之间,几个人就没再说话了。 王教官虽然严厉,但也真心实意地关心他们,希望他们好。 这一退休,还真怪舍不得的。 魏平一边盘算着给王教官送点什么,一边端起水壶又灌了一大口水。 然后他的余光无意落在了操场的另一边。 噗!二比少年一口水准确无误地喷在了好兄弟脸上。 好兄弟: 魏平表情变得怪怪的。 他指了指操场对面,小声问好兄弟:你看那个人像不像时教官? 好兄弟抹了一把脸:哪个?哦,那儿那就是时教卧槽,他身边的是谁啊? 几个人一齐看过去。 时教官他们认识,两个人身上的制服他们也认识 不过那个人是谁啊? 他为什么和教官牵着手? 为什么他也穿着教官的制服? 这是带对象参观工作单位来了? 魏平发誓自己跟那个不认识的教官对视了。 然后他腿肚子莫名就是一哆嗦。 第79章 番外(三) 清晨,区中心最新推出的大户型居民楼顶层。 时七睁开眼睛。 耳边似乎还回荡着滔天巨浪的咆哮,梦里的感觉过于真实,以至于过了好几秒,他才回过神来。 窗帘被风吹得缓缓扬起,而小绿那一盆假的仙人掌无声地被蒙蒙亮的天空勾勒出一个小小的剪影,安静地站在窗台上。 时七打了个哈欠,坐了起来。 然后他慢慢地站了起来,慢慢地趿拉着拖鞋走出卧室,犹豫了一会儿,才拐进厨房。 空气里弥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食物香气。 时七皱了皱鼻子,走过去挤到了赫尔和灶台之间,然后低着头使劲儿往对方怀里钻了钻。 怎么了?时大爷这下安静得有点反常,赫尔顺了顺他的脊背,吻了吻他的发角,不再躺一会儿了? 起来的时候没看到你。时七把委屈巴巴演绎得淋漓尽致,以为自己在做梦了。 四个月了。 赫尔明明已经跟他回家四个月了,可他还是老有那种奇怪的感觉。 仿佛这一切都只是个一触即碎的美梦,等他醒了,就会发现赫尔还在实验室里躺着,他还是孤身一人。 我跟你回来了。赫尔放下锅铲,收紧手臂,疼惜地把人揉进怀里,时七,我回来了。 结实的胸膛温暖而真实,一点一点抚平了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患得患失。 依恋地蹭了蹭赫尔的颈窝,时七撒娇耍贱哼唧了好一会儿,直到焦味满天飞,才抬头问:鸡蛋是不是糊了? 赫尔低低地笑了,亲了亲时七的眉尾:是糊了。 恋耽美 队长今天变异了吗[末世]——折黎(63) 我不吃糊的。 嗯,我吃。赫尔把糊掉的鸡蛋盛了出来,他的动作因为挂在怀里的树袋熊而变得有些困难,给你煎新的? 不想吃鸡蛋。时考拉七摽着对象不撒手。 那想吃什么? 要喝粥。 好。 * 唔目前所有参数都很稳定,新年的第二天,杨教授是这么说的,以后也这样保持下去就好了。 她合上病历本,对时七笑了笑:恭喜,他康复了。 * 偌大的操场上,朝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时七侧头:第一天上班,紧张吗? 还好。余光留意到远处几道好奇的目光,赫尔捏了捏对方冰凉的指尖,问:不怕被人看见? 不怕。时七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留意到远处的那几个学员,紧紧反握住赫尔的手,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你就是我男朋友。 想让全世界都知道你的存在。 学院里的小年轻们都非常热情。时七晃了晃两个人交握的手,低声道,我警告你啊,不许接情书,不许接礼物,不许留私人联系方式,不许 嗯,都听你的看着时七故作凶狠的小表情,赫尔忍不住勾了勾嘴角,然后反问,不过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凶狠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有点尴尬,我那是那是听说的。 墨蓝的眸里闪过一丝深色:这样啊 * 特勤学院三年级的学员今天又迎来了一位新的教官。 又高又帅,混血的五官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一对墨蓝的眼睛没什么情绪。 王教官介绍完人之后,也没有学员敢问一些乱七八糟的八卦问题,赫教官生平第一节 格斗课就这样平平无奇地开始,然后平平无奇地结束了。 但即使是这样,下课的时候,训练室外的走廊里还是聚了不少好奇的年轻少年少女,一个个伸着脖子想一睹芳容。 听说赫教官早晨是跟时教官一起来上班的。 还有人看到他们在操场上牵手。 还有 唉,总之这个新来的教官好像就是时教官的对象了。 教官真的有对象,他们真的失恋了! * 风平浪静地过了几个月,时七发现自己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没有不长眼的小年轻敢往不苟言笑的赫教官办公室里塞礼物,也没人敢给他递情书。 甚至都很少有小年轻敢在上课的时候跟他对视。 时七硬是被逼出了一点点好奇。 赫尔脾气多好怎么这些小孩就跟见了煞神一样?连句话都不敢多说? 他也悄悄溜过去旁听过格斗课,没发现什么问题啊。 他们到底为什么这么怕他? 夏天就这样在时大爷的百思不得其解中悄然而逝。 入秋,琳达这天中午跟时七吃饭的时候带来了一个消息。 理事区要开始落实重建计划了。 重建就重建时七往嘴里扒了一大口酸辣土豆丝,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还要兼职包工头? 不是,琳达哭笑不得,除了重建无人区,还包括重建文明社会。 时七又扒了一口饭,含糊不清道:文明社会? 意思就是我们这些没有真正文凭的人要重返校园了。 晴天霹雳。 时大爷只觉得似乎好像有个米粒呛到了气管里,所以他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赫尔贴心地帮他拍着背,然后递给他杯温水。 回想起被语文数学英语支配的恐惧,时大爷说话都不利索了:为为什么啊? 他又不是没毕业。 从特勤学院毕业的时候他还是优秀毕业生来着。 特勤学院不算,琳达递过来一张纸,正式通知明天发,这是我朋友提前搞来的课本单,不出意外的话,明年一月份开始上课。不过听说为了不影响我们继续工作,类似类似以前的夜校吧? 特勤学院也暂时不会关门,毕竟清理计划还没弄完,就算弄完了,估计会改成军校之类的 不过文凭是一定要考的,不然会被辞退的。 时大爷扫了一眼那张纸:语文,数学,英语,物理,化学 真是晴天霹雳。 手里的土豆丝突然就不香了。 真的要夭寿了! * 时大爷这会儿开始后悔买房了。 是的,赫尔还在研究所躺着的那段时间,他拿着两个人的积分卡,在区中心附近买了套房子。 当时全款付得有多豪气,现在时大爷就有多后悔。 租房子住的话,就还会有大把的积分存款。 就不用担心没文凭被辞退找不到工作。 就不用重返校园了。 秋老虎的余威犹在,时大爷穿着T恤短裤,抱着半个冰镇西瓜,瘫坐在阳台上边吃边赏夕阳。 唉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他把西瓜从左腿挪到右腿上。 愁。 又冰又愁。 队长叹了半天气,他回头朝屋里喊,你好了没有啊? 还没。 于是时大爷端着西瓜屁颠屁颠跑进厨房。 赫尔正擦盘子。 阿张嘴。时七把圆圆的西瓜心递到他嘴边:甜不甜? 冰凉甜美的汁水在舌尖炸开,迎上对方黑亮的眼睛,赫尔放下手里的东西,扣着时七的后脑深深吻了下去。 时七手里剩下的西瓜差点直接掉到地上。 甘甜随着唇齿厮磨而蔓延,一丝红晕爬上了时七的耳廓。 一吻完毕,两人的气息都有些不稳。 甜。赫尔低声道。 ?时七被亲得迷迷糊糊的,早就忘了自己问过什么,什么甜不甜的? 你很甜。 时七一怔,白皙的脸蓦地红透了。 抱在怀里的西瓜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了一旁的案板上,他被赫尔圈在怀里,两个人的距离近到能感受彼此的呼吸。 然后又吻得难舍难分。 说不清是谁主动的,但被抱到料理台上的时候,时七还是羞耻地蜷起了脚趾,搂着赫尔的脖子,带着点乞求意味地撒娇道:进、进屋好不好? 赫尔没有回答,只是用唇封住了他的嘴,带着薄茧的大手向下探去。 生命大和谐 阳光毫不留情地把床上的时七照醒了。 睁眼,先入眼帘的是透过白窗帘洒进来的晨曦,紧接着他的视线就落在了眼前十指交握的两只手上。 时七一滞,然后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后背贴着的胸膛暖呼呼的,脑袋枕着的胳膊暖呼呼的,搭在腰上的另一只胳膊也暖呼呼的;而温热的大手捂在他肚子上,又一次成功打破每天早起必胃疼的魔咒。 整个人靠在暖和有力的臂弯里,时七舒舒服服地又闭上了眼睛。 迷迷糊糊间,身后人的脑袋蹭了蹭他的肩窝。 要起来么?赫尔的嗓音带着刚醒的沙哑。 不要时七翻了个身,一头扎进温暖的怀抱,含糊地小声道,困再躺一会儿 头顶传来一声轻轻的嗯,然后腰间的手臂又紧了紧。 自从之前时七提过一句早上没看见人,以为自己又再做梦后,赫尔都会等他完全醒过来再起床。 保证他在睁眼之后能第一时间看见自己。 他们都觉得现在的日子太不真实了。 朝夕同处,相拥而眠。 在一起的每一天都美好到不真实。 其实有时赫尔也会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做梦。 但怀里的体温,浅浅的呼吸,微颤的眼睫 这是真的。 时七是真的。 别看了,脸上又没有花。时大爷闭着眼都感受到了那炽热的目光,抬手胡乱地盖在赫尔脸上,闭眼,睡觉。 赫尔心中一动:时七? 时大爷徘徊在昏睡过去的边缘,几乎是强迫自己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嗯? 他吻了吻他的额头,然后轻声说: 我爱你。 第80章 番外(四) 我的真名其实叫巴顿汤森,但是因为姐姐玛吉以前最喜欢的明星叫贝利,所以我改名字的时候就改成了巴顿贝利。 我和优秀的姐姐不一样,她喜欢埋头在实验室鼓捣奇奇怪怪的生物,而我更喜欢穿梭在美容院之间 追求最肤浅也最易逝的皮囊之美。 当然,后面这些形容美的形容词都是我姐姐说的。 不过姐姐虽然觉得我追求的东西很缥缈,一点都不真实,却也从来没有反对我做我喜欢做的事情。 别误会我,我可不是什么变态,以前我可是正儿八经美容院的学徒,人生目标就是成为最厉害的化妆师。 玛吉是个好姐姐,父母意外去世后,她拉扯着我长大,照顾我的同时自己拼命念书,最后她靠着优异的成绩拿到了ING公司的助学金一年只有一个名额,毕业后直接进入ING公司实习还是什么的,反正很厉害就是了。 我嘛在姐姐毕业后,勉强上完了高中就去一家美容院当学徒了。 巴顿姐姐总爱摸着我的脑袋叹气,她脸上的大号厚底眼镜总让她看起来呆呆的,不上大学,出了社会会被人欺负的。 那时候我暗自欣喜,没有人能欺负我的,玛吉不知道我背着她悄悄学了许多年的搏击擒拿。 没人能欺负我,也不会有人能欺负我呆呆的姐姐。 但我跟她约好了,要是四年之后我还不能开一家自己的美容院养活自己,就拿着她的钱乖乖滚回去上个大学。 只可惜四年的约定还没完成,姐姐就死在了第三年。 人人都说ING发现了新物种,我却知道那只是实验室里的畸形产物。 玛吉大概是死于一次事故,我不知道那是实验出现了失误,还是人为的意外连她的尸体都没找到,但我知道应该不是变异了。 我跟所有人都撒了谎,说我不知道姐姐死在了哪里。 但其实我知道,我只是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死的。 因为当我踏入那间摇摇欲坠的实验室的时候,地上只剩下了一条碳化的腿和半个后脑勺。 后脑勺上沾着血和打着结的金色长发,发尾有些焦黑,似乎被火烤过。 姐姐从来不避讳谈起实验室的事情,她很信任我,当然,她也知道我多半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我记住的部分有她参与的那个项目负责人虽然好说话,但实验的主要话语权都在另一位阴晴不定的坏教授身上。 那个好说话的好教授有个儿子,眼睛黑黑的很可爱;而那个阴晴不定的坏教授也有个儿子,不过这几年父子关系好像因为儿子的专业选择而变得非常紧张,玛吉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联系儿子了。 我还知道实验室关着一个蓝眼睛的少年。 姐姐每每提起他时就叹气,说自己也不知道这样做究竟对不对,肯定是不人道的,但她加入项目的时候,少年就已经在实验室了。 听说他还是个婴儿的时候就被送过来了。 姐姐说蓝眼睛是主要实验对象,她还说过,阴晴不定的坏教授对蓝眼睛非常不好他纯粹把他当成了一个可以得到理论结果的媒介,而每当媒介表现出任何类似人类的情绪/动作,坏教授总会让他吃些苦头。 我问吃些苦头究竟是干什么,姐姐在视频里叹气,突然就红了眼眶:他太让人心疼了,没有人应该这样被对待。 我又问姐姐,那为什么不直接取消这个项目,放了他。 姐姐说,官方的说法是为了让人类的基因更加适应这个环境,总得有一定的牺牲。 那非官方的说法呢? 有时候我们的国家为了胜利可以不择手段,在这种情况下,所有的决定都是最优选,都是没有道德的。 但姐姐也说过,有时候她实在看不下去了,就会悄悄给好教授通风报信,好教授就会来阻止坏教授,然后他们就会吵架,就不会再折磨蓝眼睛了。 嗯,最后玛吉牺牲了自己。 应该是牺牲吧?这个我也不太清楚。 在她给我打最后一通电话前,我已经有近乎一年的时间没听到她的任何音讯了。 以前也不是没有过这样失联,有时候玛吉需要进行一些奇奇怪怪的封闭实验,但以前最长都没超过一个月。 一开始我也以为这次不过就是一次封闭实验,还在高高兴兴地为她准备生日惊喜:玛吉一直想开一间酒吧,所以我把这些年攒的钱全都拿了出来,盘了一家小得可怜的酒吧,想着她做完实验,差不多也装修完了。 然后我察觉有什么不对劲。 先是有人来我家问我有没有见过姐姐,然后我发现我出门时都有人在跟踪我。 我知道姐姐出事了。 过了十多个月,我才托关系辗转艰难地打听到了她飞去了神州,接到她那通电话的时候,我刚好正在登机。 她说回来就跟我解释。 那也是我最后一次听见姐姐的声音。 恋耽美 队长今天变异了吗[末世]——折黎(64) 我最恨自己的地方在于即使我拼命回忆,却依然想不起来最后一次见到玛吉究竟是在车站,还是在她公司门口。 你看,我们早就在不经意间见了最后一面,可当时的我什么都没察觉,什么都不知道。 真是蠢得要死了。(姐姐以前也这样骂过我) 着陆后,我靠着不流利的神州话,和跟姐姐七八分像的这张脸,还真打听到了姐姐的去向。 这里的人很热情,就算我只能磕磕绊绊的比划,他们还是耐心又热情。 然而找到她和那个木教授的去处之后的结果你们也都知道了。 确定玛吉死了以后我有一段时间不知道该干什么,欧姆彻底失控了,我之前当学徒的美容院也早就倒闭了末日都来了,谁还有工夫美容? 所以我麻木地接受理事区的安排,麻木地领了救济,麻木地在这片忙得鸡飞狗跳的异国他乡活了下来。 这边的工作分为了三种:生产的,拼命的和动脑子的。 排队递交工作申请的时候,想着美容院生产美,所以我勾了生产;可一回头,刚巧看见了排在我后面的那个小四眼。 他个头不小,比我高了多半头(然而我本来不算特别高的?),反正对于东方人来说,他算是高大的了。不知道是他的眼神打动了我,还是独特的气质吸引了我,我凑过去看了看他的报名表。 你喜欢动脑子啊?我问。 他看了我一眼,没有搭理我。 这个人怎么说呢,浑身上下透着一种机械感,但又毫不违和,仿佛天生就没有什么七情六欲。 后来我才知道那种机械感来自于最极端的克制,这个人克制着自己的一言一行,克制着自己的每一丝情绪,为了以最快的速度往上爬,然后给亲人报仇。 也是最优选的一种吧。 但当时的我是不知道的,我甚至都不认识他名字里的两个字,我只是看在他独特气质的份上又跟他说了一句:劝你不要动脑子,不然容易变成怪物。 这次他盯着我看了很久,看得我心里发毛之后才问:你叫什么名字。 巴顿,我迟疑了一下,说出了真名,巴顿汤森。 他又看了我许久,才说:为了玛吉,你应该勾第二项。 于是我勾了第二项。 可能就是想为姐姐报仇吧?或者起码找出姐姐究竟是为了什么才死的。 我不相信温柔的姐姐会放出那样的怪物出来祸害全世界。 后来我被分进了地勤局,用了些不干不净的手段才当上了指挥官,这些我就不过多赘述了。 都是小事,我还是更佩服小眼镜。 等我再次遇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是37区的管理员了。 我想重逢的时候他绝对看到了我脸上的惊讶,也绝对认出了我,可他愣是在另外两位指挥官面前没露出一丝一毫的破绽,装成了第一次见面的样子。 他完全接手第三十七处安全区后,我也曾试图问过他这些年过得怎么样,但他很少提起过往的事情。 我能察觉木峯变得越来越没有生气,他变得越来越像我家乡的那些管理者,麻木冷漠,利益为先,利益就是最优选。 这是我不愿意看到的。 所以我开始逗他,而他似乎也察觉了自己的变化,有时候也会尽力配合我。 再后来,我终于见到了姐姐说的那个眼睛很漂亮的男孩子。 哦不,他现在是男人了。 以前为了不引起任何人的怀疑,我没有主动去找过他。地勤局和特勤局本来就甚少来往,他又是1队的人,常年不在区内,所以和他的第一次见面也算是半个巧合。 没有工作的时候我会扮成姐姐玛吉的样子,去酒吧打工。 仿佛只要这样,就能假装玛吉还在我身边。 (这是我逃避现实的方法,请大家不要学习。) 于是那天我就在酒吧碰见他了。 他的眼睛真的漂亮极了,目光锐利,似乎一眼就看穿了我的伪装。 但他并没有说出来。 我猜姐姐一定是忘了跟我说,好教授的儿子不光长得好看,还聪明得吓人。 他早就猜到了研究所的木程有问题,也早就猜到了F和小眼镜有关系,我想他肯定也早就猜到了自己为什么能活到现在,猜到了这场世界级悲剧的真相。 只不过当时的我并不知道他掌握的真相其实比谁都多。 他的演技也太好了。 一个不得志的复仇者被他演得活灵活现,骗过了假木程,骗过了杨芮,骗过了所有人。 除了小眼镜,因为小眼镜后来跟我说,杨教授是他们两个人商量着选定的,所以这个小眼镜一定提前就知道了时七一直都在演戏,他其实一直都知道下一步会发生什么。(小眼镜太过分了,居然连这都不告诉我。) 不过这一切都是我后来跟他躺在同一间病房里的时候才知道的。 我问他的时候他居然还不承认。 贝利指挥官,时七被固定在病床上不能动,但我听出了他语气里的笑意,你说什么呢?我又不是先知,怎么会提前知道这么多?都是运气,都是巧合是老天都站在了我这边。 他也真是心狠,为了彻底断掉理事区对他对象的念想,居然真的舍得让他死一回。 你就不怕玩儿脱了?我躺在病床上问。 隔壁病床上的人笑了:什么玩不玩的?我可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就不怕杨芮救不活他? 怕,当然怕。他说这话时依旧笑着,可害怕又没有用。 你怎么知道杨芮一定能救他呢? 啧,你怎么老觉得我什么都知道?我不知道杨教授到底能不能做到他顿了顿,我第一次打开那个闪存盘的时候里面还有张纸条,上面写了解药两个字。 不妨告诉你,我爸当年差一点就能把我男朋友带回我家了,原计划是带他回来,然后我爸拿着闪存盘去找一个旧同事,再和他一起去找政府 后面的话时七没有说完。 我猜一定是出了什么重大的变故。 巴顿汤森。时七又叫我。 嗯?你怎么知道 我爸跟我提过你姐姐。 那一刻,我突然觉得止痛药失效了,我身上的伤口又疼了起来。 你还记得尤思琪吗?他又继续道,我不知道她说的是不是真的,但她那天跟我说,她一共杀过三个人。一个是她假冒的那个人,另外两个是在A市的一间实验室被她巧的是,我爸本来计划去的实验室就是那一间。 啊原来她真的见过姐姐。 就说嘛,姐姐一定是因为一个勇敢的原因才离我而去。 病房里安静了许久,然后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要找的真相都找到了。 黄色的树林里分出了两条路,姐姐玛吉还是选择了行人稀少的那一条,然后走出了短暂又迥异的一生。 玛吉,现在坏人都死了。 我也该带你回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 黄色树林里分出了两条路出自《未选择的路》 第81章 番外(五) 小绿是一小盆塑胶的仙人掌,不怕水不怕潮不怕摔。 它被人从一间废弃超市里偷了出来,辗转多人之手,最后落在了37区市场的一个角落里。 某一天,因为有个人在宿舍里无意抱怨了一句桌上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小绿就被人买回了家。 哇!给我的吗?新主人很惊喜。 嗯。买它回来的人语气听不出情绪。 从此,小绿就站在了桌子上,每天早上定时接受新主人一天三滴水的精心浇灌。 它是假花。买它回来的人不太理解为什么新主人每天都要在他头上滴三滴水,然后等着它蒸发,不需要浇水 这你就不懂了,队长,这叫仪式感。 从那天起,小绿眼见着主人和买它回来的人从还不太熟到越走越近,到后来两个人出双入对,形影不离。 接着宿舍楼就塌了。 不过好在小绿还是被挖了出来。 于是它跟着主人去了新宿舍,也从桌子上挪到了窗台上。 然后某一天,它目睹了一些少儿不宜的画面。 小绿:我应该在车底而不是在屋里。 再后来,主人带着它搬进了更大一些的新家。 两张单人床换成了一张大床,窗户也更大了些。 只不过主人有时候整宿整宿地睡不着,愣愣地坐在阳台上发呆,一坐就是一整夜。 小绿就一直安静地站着,有时在桌子上,有时在阳台上。 有时候主人还会莫名其妙的就看着它哭了,哭得非常难过,然后再自己擦干眼泪出门。 就这样,过了一年的时间,小绿才再次见到了买它回家的人。 主人就没再那样难过地哭过。 再然后就是目睹更多的少儿不宜画面。 一直目睹到今天 * 所以后半句是什么? 好看的手几乎握不住那支笔,胡乱地写了几个字,手主人颤声道:计、计算结果应该小、小于常数? 又错了。赫尔停下手里的动作,扫了一眼纸上歪歪扭扭的字迹,是大于等于。 你别时七红着脸,忍不住去推他的手,别碰了会、分心。 赫尔不轻不重地捏了他一下:之前语文这样不是记得好好的? 时七差点从凳子上滑下来,整个人软在赫尔怀里:那、那不一样 语文他还看得懂是什么意思。 这物理他拿着书念都是云里雾里的,经常背着背着就背混了。 更别提赫尔还在旁边这样那样 说什么有助于加深记忆? 草,除了腰酸腿软,他怎么觉得自己记忆力不但没增强,反而还开始衰退了呢? 我怀疑你就是想趁机吃我豆腐 自信点,某大尾巴狼低笑,把拿捏人掌握得恰到好处,把怀疑去掉。 时大爷倒抽一口冷气,猛地仰起头。 赫尔瞟了一眼草纸:计算结果应该比常数怎么样? 让我、让我 先说答案。 大大于等于常数 这不是记住了?赫尔顿了顿,明天重考不许再忘了,再考不过 时大爷眼角都红了,语气里带上了几分难耐:知、知道了知道了你快点 赫尔又笑了,低头吻着对方的脖颈:好。 * 深冬,时七第三次物理结业重考终于擦线及格了。 拿到成绩的时大爷抹了抹眼角并不存在的激动的泪水,然后把结业证书往赫尔怀里一扔,就想跟着胖子他们出去庆祝。 他容易吗?物理重考了三次,数学重考了两次 胖子也挺不容易的,化学重考了四次,语文重考了一次 时七,赫尔拉住了已经开始得意忘形的时大爷,耐心嘱咐道,少吃辣的,少喝酒也少吃凉的。 知道啦。兴高采烈的时大爷捧着赫尔的脸吧唧亲了响亮的一大口,下午你不是要给那帮小崽子监考?考什么来着? 侦查和反侦察。赫尔给时七围好围巾,晚上我去接你? 算了吧,时七摆摆手,侦查据说去年侦查场一直考到了凌晨一两点,晚上搞不好我比你先回家。 先回家的话你就早点睡。 知道了。 和胖子他们一起偶遇了已经毕业了的魏平和他几个同学,小孩们也在酒吧聚会。 听说前教官们成功结业,小孩们也挺高兴,恰巧他们这次是一起出来买圣诞礼物了,干脆从兜里掏出了几个水晶球,几个教官(包括非教官)人手一个。 回家的时候才十点多,时大爷牢记男朋友的叮嘱,不贪杯不贪辣不贪凉,早早回了家。 然后他一语成箴家里灯没开,赫尔还没回来。 这一天补考又喝酒疯得有点累,时大爷深一脚浅一脚地去洗了个澡,本来还想等等赫尔,结果脑袋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时大爷手脚常年凉冰冰的,入冬以后,有时候都会自己冻着自己。现在赫尔不在,他自己睡大床,饶是裹成了粽子,却依旧冻得手脚发麻。 赫尔将近一点的时候才回来,一推开卧室的门,就看见人裹得严严实实地缩在一边,几乎只露了个头顶在被子外。 一直不自觉提着的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赫尔先过去弯腰亲了亲时七的脑袋,才去洗澡换衣服。 时七迷迷糊糊间似乎听见了浴室的水声,他抬头眯着眼听了一会儿,最终还是不敌困意又埋进被子里睡着了。 赫尔擦干头发上床时,时七已经再次睡熟了。 他伸手轻轻把闷在被子里的人挖出来,拉进自己怀里抱好。时七闷得脸有些红,手脚却依旧冰凉,赫尔握着捂了好一会儿才把他的体温稍微提上来点。 不冷了,睡梦中的人舒服了,舒服得扒着热源不松手。 一夜好梦,一夜安眠。 赫尔也早就不会做噩梦了。 * 恋耽美 队长今天变异了吗[末世]——折黎(65) 外面下大雪了。 第二天中午吃过饭,赫尔坐在厅里写年终报告。 然后他留意到小绿旁边多了个东西。 那是个拳头大的玻璃球,里面有个又矮又胖的白胡子老头,还有一行小字: Merry Christmas, with love. (圣诞快乐,爱你。) 嗯?赫尔眯了眯眼睛,这是从哪里来的? 怎么跟小绿有了同样的地位? 心里突然泛起了一点怪异的情绪。 然而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沉默地坐在桌边,沉默地写着报告,时不时沉默地抬眼看着那个白胡子老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队长,你看见我新买的红酒了吗? 队长? 时七在屋里叫了他两声,见人没应,出来时刚好瞧见这人盯着水晶球看,像是要用眼神把圣诞老人烧出个窟窿来。 时大爷莫名觉得这个画面有点眼熟。 他想了半天,终于想起来上次让赫某人如此愤恨地盯着看的东西好像是去年教师节魏平他们送的花。 就是很普通的一把向日葵,卖相并不是很好看;甚至因为花店刚刚恢复营业不久,那把向日葵丑得有些奇特。 然而那天赫尔还是一整天都特别不高兴,最后消失了几个小时,傍晚带回来一大把玫瑰,成功把丑巴巴的向日葵从花瓶里挤了出去。 玫瑰后来变成了干花,现在正在卧室的墙上挂着呢。 至于送向日葵的那几个小孩额,听说后来个个都成了格斗课的尖子生?毕业时几乎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感谢赫教官的严格要求? 回过味儿来,时七有些忍俊不禁:队长你吃醋了? 赫尔别过脸,摇摇头。 勾了勾嘴角,时七走到赫尔身边,伸手环住对方,下巴搁在赫尔肩上:说说嘛不是说好了今后所有的心情都要跟我分享吗?吃醋啦? 说着,还朝他耳朵吹了口气。 良久,沉默的人才嗯了一声。 为什么吃醋? 赫尔狠狠皱起了眉毛:他说爱你。 时七乐了:圣诞老人说的也不行? 赫某人有点像小孩子赌气:他也不行。 为什么不行? 我不喜欢听别人说这些。 那你喜欢听什么? 赫小孩撇了撇嘴,不说话了。 时七笑出了声。 然后他在他耳边放柔了语气:我爱的是你,赫尔,我爱你,很爱很爱你。如果你喜欢听的是这个,那我以后每天早晨,中午,晚上,睡前都跟说给你听。说一年,说十年 他往前凑了凑,亲了亲赫尔的耳垂,然后笑着说:我说一辈子,往后余生都天天跟你说我爱你,说到你觉得烦了为止,好不好? 赫尔那点莫名的郁结早就烟消云散了,听完时七的话,他只觉得心口涨得极满,都快装不下那么多那么多高兴到要飞起来的情绪了。 把人抱起来放在腿上,赫尔低头在时七的颈窝蹭了蹭,哑声道:怎么会?怎么会觉得烦 这就是安全感吗? 在绝望的沼泽里痛苦挣扎的前半生在这一刻不,其实从他再次遇见时七之后,曾经折磨他的痛苦就早已离他远去了。 他虽然不知道是他无心的几句话让他有勇气跨过那炼狱般的十几年,而他最终化身成照进泥泞深处的那束光,穿过了一切苦难,温柔而坚定地照亮了逃出去的路。 从此他再也不必孤身一人。 * 话说,圣诞节就要到了。跨坐在男朋友腿上,时大爷无情地把依旧被情话迷得晕头转向的赫尔从肩上推了起来:我的礼物呢? 赫尔抿了抿嘴唇,然后变戏法般从桌上一沓报告下面掏出了一个小盒子。 时七看着眼熟的包装,挑了挑眉:队长,你这是什么意思? 礼物。赫尔打开了不大的黑色绒盒,拿出了那枚银戒,轻轻套在了时七右手的无名指上。 大小刚好。 前两天注意到你在看这个。他近乎虔诚地吻了吻戴着戒指的手,问道,喜欢吗? 嗯。时七抬起手,仔细地看了看那枚银戒,我很喜欢。 他就这样抬着手看了一会儿,然后摊开一直蜷着的左手,把藏在手心里那枚一模一样的戒指戴在了赫尔左手上。 十指交握的时候,两枚戒指发出了一声不易察觉的金属碰撞声。 对视了片刻,两个人深深地吻在了一起。 * 外面雪飘不断,屋里暖气很足。 饱暖思那啥。 白日宣那啥后,时大爷慵懒地趴在赫尔怀里,暖和的不想动。 别摸了。感受到赫尔的手在脊椎上来回摩挲,时大爷心生不满,低头在对方喉结上轻轻咬了一口,然后又忍不住吮吻浅浅的牙印,还想做就赶紧的。 这是怎么弄的?温热的掌心准确地停在一道疤上。 时七动作一顿,然后打了个哈哈:体检,大夫手滑了。 然后缝了二十九针? 草,这都能摸出来?时七有些惊讶地抬起头,不应该啊,明明我自己摸着和之前没差多少 不一样。温热的掌心再次划过骨肉匀称的脊背,另一只胳膊搂紧了他的腰,一点都不一样。 没多大事,都是小手术。时七稍稍支起身子,笑了笑,真的没事了。 那这里呢? 额检查肌肉组织,所以划了一下。 这里? 检查软骨组织,就时七不想编瞎话骗人,于是耍赖般地凑上去讨了一个亲亲,别问了好不好? 赫尔说不清心里究竟是个什么滋味:因为我? 时七脑袋摇得比拨浪鼓还快:不不不,我这是为国家做贡献。 也是我自己想经历你经历过的事情。 不关你的事。 是我自己要经历的。 赫尔又收了收搂着他的胳膊,翻身把人压在身下:疼不疼? 时七蹭了蹭他的鼻尖,然后吻住了对方,含糊道:从来没怎么疼过,真没事了。 其实一开始还是疼的。 但一想到你经历过千百遍这样的疼痛,就忽然不疼了。 31。 什么31? 你身上多了31道疤。 亲爱的,记性真好。 湿热的吻落在了肩头的一道缝合痕迹上:一。 然后是锁骨:二。 接着是胸骨:三。 肋骨:四。 时七声音有点哑,他别开脸:你不要这样 十十一 腰侧,胯骨,大腿 二十二二十三 脚踝,接着转身,再一路向上,顺着脊柱吻到了后颈。 三十三十一 三十一处,赫尔俯身吹了吹那道二十九针留下的疤痕,眼底有丝不易察觉的红,呼不疼了。 时七把脑袋往枕头里埋了埋,任由布料吸走眼角的湿意,然后转身搂紧了对方的脖子,闷闷道:赫尔? 我在。 上.我。 好。 窗外是风雪交加,窗内是温酒暖榻。 他们拥抱,接吻,做.爱。 动作温柔至极,又小心翼翼。 沉浮,颤栗,水乳.交融。 最终一切又归于平静。 无边风雪依旧。 过往不复, 未来可期。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赫时的故事到这里就正式画上句号了,撒花。 (作话结尾附超长灵感歌单) 首先感谢陪伴作者和作者笔下人物共同度过这段时光的读者们,在此给各位鞠个躬啦。 其次还请小天使们戳专栏临幸预收鸭~ 从开始构思世界背景,到敲定故事大纲,再到最后写完整个过程持续了大概三四个月。 这段时间对于作者来说,解锁了正文无断更的技能(不咕咕的一小步,黎黎子的一大步),学到了一些生物知识(也不知道看的对不对哈哈哈哈),还认清了自己车技不过关的事实(唉,被连环夺命lock四次) 咳,说说赫时。 这对CP起源于作者最初的一个脑洞画面:受了伤所以只能坐轮椅的青年X半人半怪物的实验对象,两个人的自由都被限制,隔着一道实验室的玻璃墙,相顾无言。 因为有个相对幸福的童年,养成了时七偏主动的性格,即使后来遭遇了不幸的事情,他也一直都有信心能想出应对的办法,除了因为姚志杰而产生了点信任问题,他基本一直都是正面的。 而赫尔恰好相反。 即使被抹掉了记忆,潜意识里他已经习惯了内敛与忍耐,加上后来时刻处于异变的边缘,这就更要求他不能对自己的情绪放松掌控,最终形成了偏压抑的性格。(但是后来还是被时大爷掰过来了,在某些做欢寻爱的方面赫某人一点都不压抑自我) 从偶然的相遇到注定的重逢,只需要一个承诺;不单单是小孩没有逻辑的拉钩,还有成教授许诺过带哥哥回家小数字最后还是把人拐回家了。 从小赫赫的角度来说,他在找到时七之前缺失很多重要的人际交流技能,而时七一开始防备心又特别重,所以他只能闷头对他好,做什么都想着他护着他,而这也恰恰是打破数字防备心的关键。 至于后来嗯,宠妻已经成了习惯,就喜欢宠着老婆撒娇耍赖犯懒闹腾。 从小数字的角度来说,凄惨的经历过后,有一个人不求回报地对自己好,一点一点破开他的防备,心动几乎是必然的,毕竟他会照顾自己,方方面面细枝末节的地方都会被妥帖照顾得特别好。但有时候吧,人就是忍不住想试一下对方到底多在乎自己 至于后来嗯,被宠已经成了习惯,就喜欢跟对象撒娇耍赖犯懒闹腾。 当然,宠也是相互的。(也许不明显,但从以前数字就是我的对象我怎么撒娇耍赖闹腾都行,别人骂一句,骂一个字都不可以。) 我对象不宠我宠谁?可以跟我对象我不宠谁宠?并存。 所以后来他愿意用无麻醉的31刀(别说31刀,310刀我数字都愿意)把对象换回来,也愿意满足所有咳咳的要求,以后的路还很长,他有一辈子的时间把命运对赫尔的亏欠补回来。 这里强调一下哈,海马体手术就是永久的,赫尔只要不看过去的实验记录,是不会有任何相关的记忆的。至于时七会不会告诉他数字:先让我好好疼疼队长再说别的吧。 再说管理员。 管理员的形象在作者脑海里一直都是笔挺黑西装+细框眼镜+一丝不苟的头发+冷漠脸.jpg+语气机械总之活脱脱就是个没有感情的人工智能。 但这些都是表面的,人工智障木峯会参与一切也都是有自己的目的,最终功成身退,还坐上了高位,可谓心机boy一个。 汤森姐弟这两个人物则是即兴发挥的产物,在大纲里是找不到他们的。 姐姐玛吉出场的次数虽然少到一只手能数的过来,但在后面写弟弟巴顿回忆姐姐的时候作者还是泪目了(自己被自己的脑洞感动了可还行?) 而巴顿 巴顿的目的从头到尾都非常明确:我要找出姐姐的死因。 最后他知道了整件事情的经过,圆满完成任务,带着姐姐回家了。 以上是作者想要写出的脑洞,如果读者们觉得读到的和作者以上描述不符,那就是作者笔力还需要努力 还有其他人物作者就不一一赘述了。(不然可能要把整个大纲放上来哈哈哈哈) 由衷感谢读者小天使和亲友们的大力支持,就此和这个世界的人物们别过,再唠叨一下,小天使们戳专栏看一眼预收嘛~下本开校园ABO文鸭~ 还可以收藏作者专栏,就不怕找不到不咕的作者了!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下本见~ 最后附上写文时听的歌单: (排名不分先后,但有些日文名的纯音作者是在不会打就算了哈哈哈哈) Finding Paradise by Kan R. Gao Wish My Life Away by Kan R. Gao Monsters by Ruelle Empires by Ruelle Feels like Summer by Tim Wheeler Breakdown by Xaia Monsters by Timeflies/Katie Sky La La land by Jax 这一秒只想在爱里沉溺 by 邓壬鑫 Umbrella(Matte Remix) by Matte/Ember Island rainy road by CHINESE Savage by Bahari Trouble I'm in by Twinbed 死的人是我自己 by Seto Battles and Wastelands by Neo Retros The Hanging Tree by Jennifer Lawrence Safe and Sound by Taylor Swift The Spectre by Alan Walker 恋耽美 队长今天变异了吗[末世]——折黎(66) Darkside by Alan Walker Faded by Alan Walker Alone by Alan Walker East of Eden by Zella Day Hypnotic by Zella Day Sacrifice by Zella Day Control by Halsey Graveyard by Halsey Without me by Halsey Be Kind by Halsey Castle by Halsey Days and Moons by Elsa Kopf Hit and Run by Lolo Sun Goes Down by Koni/Lilianna Wilde Grind me Down (Jawster Remix) by Jawster/Lilianna Wilde Lock me Up by The Cab 只是当时已惘然 by 十指流玉 The Monster by Eminem/Rihanna 夏恋 by Otokaze Intro: The Dawn by Dreamtale Hurricane by Fleurie Breathe by Fleurie Soldier by Fleurie In the End by Tommee Profitt/Fleurie Sold Out by Hawk Nelson Fractures by Illenium/Nevve my strange addiction by Billie Eilish lovely by Billie Eilish six feet under by Billie Eilish ocean eyes by Billie Eilish you should see me in a crown by Billie Eilish 夜、萤火虫和你 by Aniface Vagrant by Feint/Veela White Knuckles by Holly Henry :( by ZHERO Light a Fire by Rachel Taylor On my Own by Ashes Remain Skin by Sixx: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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