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天下:神秘相公怪娘子》 第一章梦醒身何处 (一) “我学历比她好,职称比她高,人品比她强,我在公司干了十年,熬白了头发,为什么升她不升我?!”奚梦遥醒来时还记得自己在领导的办公室委屈地拍桌怒吼。 肥头大脸的外国老板用英语厚颜无耻地告诉她:“在职场混,后台要够硬,她有你没有。” “老娘不干了!”然后甩袖子走人,酒吧买醉,最后喝得烂醉如泥,回家倒头便睡。 现在终于醒过来了。 可是等等!这是在哪?为什么不是在她上海出租屋的小铁床上,而是如同绿色海洋的青草地,耳边传来“哗哗”的河水声。 眼前也不是秃顶到一根毛都不剩胖得如同压榨机压出来的老板,而是一个古装打扮的年轻清俊男子,高大清瘦,五官精致,颜值极高,像极了某个当红男明星!他紧张地看着她,拍着她的脸对她说道:“醒醒,快醒醒!” 她吓得一激灵,一骨碌坐了起来,惊惶地四顾,这里是不是在拍戏?怎么有古装男子?! 可是四周是旷野,一人多高的荒草在风中轻轻摇摆,头顶的白云在风的吹拂下迅速地向远方移动。附近除了她与他,再也没有别的人,更没有摄像机灯光也没有摄制组人员。 奚梦遥吓得脸都白了! 她惊恐地看着那个古装男子,在内心不停地安慰自己,都说颜值即正义,碰到这么帅的男人,运气应该不会太差吧。 男子看到她醒了松了一口气,对她无比严肃地说道:“你可千万不要寻短见了,你是我从集市上买回来的,你等于一头牛和两只鸡!” 什么?买回来的?!等于一头牛和两只鸡?!奚梦遥一头雾水。 这时,一阵北风吹过,好冷啊!她伸手往自己身上一摸,她的智能手机呢,她的钱包呢,全都不见了。倒霉的是,全身湿淋淋的,触手是丝绸般的衣服质感,她震惊地低头一看,只见她穿着古装,一身淡青色的绫罗绸缎,在身上堆得如同一朵揉烂的大花。虽然又脏又破,但那上好的质感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了。 难道她?!一个念头如同夏日闪电在她的脑海中闪过。穿越了! 与此同时,体内残存的原主意识让她慢慢想了起来,之前这个身体的主人是一位可怜的相府千金,可惜相府被抄家,她被牵到集市上卖身为奴,因为受不了巨大的打击,选择跳水死了。 天啊!奚梦遥受烫般的跳了起来,她抬头望望天,再看看面前的男人,她居然穿越了,这里是古代,不是车如流水马如龙的大上海!没有手机,没有微信,没有淘宝,没有朋友圈—— 因为过度惊吓,奚梦遥的双腿绵软无力,她又缓缓地坐了下去,整个人如痴似醉,似大梦初醒。 一个陌生的女子声音在她的脑海里回响“妹妹,我姓陶,陶渊明的陶。我是这身体原来的主人,现在我要走了,给你看看我的故事。”然后,奚梦遥眼前一黑,再亮起时,她的眼前如同幻灯片般出般一帧帧的镜头。 乱世,战乱不止,末朝的长安城,集市上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俺曾见,金陵玉树莺声晓,秦淮水榭花开早,谁知道容易冰消!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一个悲凉的女子声音在缓缓吟唱。唱罢,那女子对奚梦遥说道:“关于这首曲,我以前只在那些家长不许看的‘闲书’里看过。以为只是穷酸书生忌妒有钱有势的人家乱编出来的唱词,见不得人家好,所以希望快点倒。可是——半个月前,舅舅身为当朝宰相,却被控贪污受贿,电光石火间,仿佛平地一声雷,第二天,气势汹汹的禁林军就包围了相府,相府被抄家,舅舅处死,其它人,女的卖身为奴,男的沦为阶下囚,我才信了!呜呜呜——”然后是女子的呜咽声,伴随着女子的哭泣,奚梦遥眼前出现新的画面,她有些征征的,用惯了智能手机,看到画面她总想用手指头去点。这画面好像朋友圈里的视频啊。 画面晃动着,一个年轻美丽的古装女子,穿着布满污垢的绫罗,披头散发,脖子上插着草标,和着一群年纪不等的女人在热闹的集市上转着圈,虽然她们身上的衣服又脏又破,但是看气度举止,不似一般人家,女子哽咽的声音再次响起:“这其中有大太太,二太太,姨太太,还有宝姐姐,云妹妹,以及一堆丫头。”奚梦遥如同看电视剧似的看着,只感觉那些被卖的女人如同穿在一条草绳上的鱼,因为离开原来的环境太久,奄奄一息。 这真的是现实,不是一场梦?! 一个衙役出现了,他冷漠着脸一遍又一遍地大嗓门叫卖“快来买啊,相府的小姐,只要一两银子,快来买啊,相府的小姐,只要一两银子!” 那群相府的太太小姐被衙役喝斥驱赶,一圈又一圈地麻木地走动着,如同在磨盘前蒙着头转圈的驴子。围观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很快地,里三层,外三层的聚集起来,如同城墙,各种污言秽语传到她的耳朵里来“快看,相府的小姐,平时侍候的丫环一大群,出个门,连丫环都要坐轿,现在被贱卖了!”“啧啧,真是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哪,相府之前在我们长安城可是出了名的,相府两兄弟,光是房子就占了两条街,没想到也落到今天这个田步!”“唉,我看那几个小姐个个长得都颇有姿色,多半最后被卖到妓院,沦落到烟花巷里,‘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片珠唇万人尝’罗,可怜啊可怜啊。”“人生啊,‘牢落画堂空锁尘,荒凉庭树暗消春。豪家莫笑此中事,曾见此中人笑人’!”“以前也有大家族突然家破人亡,一大家子人风流云散的,一些小姐被卖到妓院,抱定了寻死的人心,可是那些老鸨,龟公可不会让自己的银子白白地打了水漂,所以看管得很严,那些大户人家的小姐真是求生不得,寻死不能,最后也只能被逼着接客,沉沦在苦海里,被折磨到死——” 奚梦遥看着眼前的一幕幕,对于身体的原主人十分同情,假如被卖到妓院,还不如死了干净。正在胡思乱想间,就听到一个沙哑的女人声音“这个女的,我买了!” 第二章集市卖身 (二) 奚梦遥一征,就看到衙役把一个最漂亮的女子推到一个浓妆艳抹的半老徐娘面前,冷漠地说道:“一两银子。” 与此同时,她听到那些看客在说道:“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说老鸨老鸨就来了!可怜的姑娘!” 奚梦遥看到老鸨有一张苍白布满褶子的大脸,一张血盆大口,长而细的眼睛微微眯着,将那姑娘像货品一样上下打量,手上的一两白花花的银子紧紧地攥在手心,手指甲涂了红红的蔻丹,被大烟染黄的手指不停地来回搓动着银两,仿佛心里在估摸着她值不值这个价钱似的。 耳边有人在说笑:“王婆,你们百花楼买了这相府千金,要发大财了!以她的姿色,肯定是你们百花楼的头牌!”“王婆,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相府的千金你也敢买,你不怕她舅舅找你算账。”王婆听到这里,两手往腰间一叉,朝着那个与她说话的看客吐了一口唾沫,如同母夜叉一般,大声道:“我呸!她舅舅昨天就在东门腰斩了,我还去看热闹了呢,天啊,那血直喷出来,热气腾腾的,呵呵,所以——”王婆摇摇晃晃的手指着紫烟,不屑地道:“她啊,是一条咸鱼,永世翻不得身!” 王婆正在那里滔滔不绝,看守她的衙役不耐烦了,对王婆说道“行了行了,动作快点,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王婆再次看了看,然后心一横,把手上的银子“啪”的拍到了衙股的手上。 奚梦遥十分同情那美丽的姑娘,王婆拉扯着她,对她道:“走吧走吧。”奚梦遥看到那年轻女子站在原地,双脚像钉在原地似的,不停地回头张望,两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姑娘在被卖的人群中哭着喊她:“紫烟姐姐,紫烟姐姐——” 年轻姑娘含着泪低声下气地向衙役央求着:“衙役大哥,求你行行好,帮我换一个买家吧,我不要去妓院,我就是死也不去妓院!” 衙役当作没有听到她的话,继续叫卖着,王婆又用力拉了她一把,对她骂道:“你死了这条心吧!相府都被抄家了,你们这些大小姐全部要卖身为奴,还死也不去妓院,妓院供你吃,供你喝,教你学艺,一辈子穿绫着罗,吃香喝辣,还不肯去,我呸——” 奚梦遥想起古代妓女“卖艺不卖身”以及现代小姐“卖身不卖艺”的笑话来。 无奈之下,年轻姑娘只好央求地看向那些看客,含着泪喊道:“各位大爷大婶,我不要去妓院,你们谁将我买了吧,我做牛做马报答你们!” 人群中原本有一个年轻的汉子,高高大大,穿着乡下庄稼汉的衣服,双手抱胸,一直当作是乡下人进城看稀奇地看着的,奚梦遥一征,他不就是自己刚才看到的颜值极高的男人吗?只见他面目清秀俊逸,风姿安详文雅,除了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像农夫,其它地方没一处像。 年轻的男人听到她的哭腔,抬头看到那梨花带雨的惊世容颜,虽然在牢中呆了五六天,已经满脸污垢了,可是仍然挡不住她清绝的容颜,他一只手伸出去,摸了摸放在褡链里的银两。 王婆看到年轻姑娘这样又哭又不肯走,不耐烦了,朝着身后的两个随从使了一个眼色,吩咐道:“把她带走!”两个彪形大汉立马一拥而上,两只铁钳般的大手扣上了她纤细雪白的手腕,她被强行拖着前行,姑娘如同一只受伤的小兽,被猎人强行拖回家屠宰,她害怕极了,无助极了,只能哭喊道:“谁来救救我——” “等一下——”一个浑厚低沉的男子声音在人群中响了起来。 奚梦遥看到年轻男人走了出来,就是刚才人群中的庄稼汉。他大步走向衙役,看了她一眼,对衙役说道:“大哥,我出一两银子外加十钱买她,那十钱你可以打点酒喝。”他话音刚落,立马引来一阵大笑声,有人说道:“乡下汉想老婆了,哈哈。”“乡下汉也想买她,真是瘌蛤蟆想吃天鹅肉!” 王婆急了,对衙役说道:“不行,是我先买下的,你不能反悔啊。”衙役却接过了那乡下汉的银两,放在手上掂了掂,说道:“行。”他转身对王婆说道:“这里的相府小姐有十多个,你干嘛一定要她啊,你再挑一个,还是给你一两银子一个。”王婆力争:“可她最美!”衙役脸一拉,眼一瞪:“就这样定了!”王婆瞅了瞅被卖的那些人,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点点头,算是勉强同意了。 在大家的一片笑声中,俊逸的男人走到年轻姑娘前面,替她解开她手上的绳索,对她说道:“走吧。”一个看客自以为好心地提醒男的:“兄弟,你解开她的绳索,不怕她跑了吗?”他笑了笑,对提醒他的看客爽朗地说道:“她是千金小姐,平时出门必坐轿,路都不会走,怎么可能跑得出我的手掌心。” 他的回答引来一阵大笑声。 看客继续笑问道:“那你买她做什么,你看她弱得像纸糊的似的,做你娘子估计一个晚上就散架了!”这样带荤的话惹来更大的笑声。他仍旧笑了笑,淡淡地说道:“我愿意。”另外一个看客说道:“他肯定会把她当神仙妹妹似的供着的。”男人仍旧笑笑,慢悠悠地拱手道:“正有此意。”他看向刑紫烟,对她道:“此处非久留之地,快点走吧。”年轻姑娘也是聪明人,快速地看了救她的男人一眼,从他的眼神里明白了他的意思,她感激地点点头,回头看了那些相府的姐妹一眼,对她们依依不舍地说道:“云姐姐,宝妹妹,还有令姐姐,大太太,二太太,如果我有能力,一定把你们救出来。”她含泪动情的一腔话,却引来看客的哄堂大笑。 他们边笑边道:“被乡下汉买走了,都不知道在那穷乡僻壤能活几天,还说要救别人。”“我说小哥,你买个千金大小姐回去,你娘知道吗?她这样的,在你们乡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论作用还不如一个长工,你要她做什么?” 那男的回道:“不是说了吗,当神仙妹妹供起来的。”他对她压低声音说道:“走吧,自身都难保,还想搭救姐妹。再不走,那老鸨反悔,我可救不了你,我没有钱了。”他抖了抖空了的搭链。 年轻姑娘立马点点头,脚下生风,紧紧跟在大汉身后,随他而去了。 第三章临终嘱托 wоо⒙νiρ (三) 奚梦遥看到这里时,只觉眼前一黑,全部的画面消失,然后刚才那个被拐卖的年轻女子,那个相府千金重新出现在她的面前,她悲伤地看着她,幽幽地叮嘱道:“妹妹,我实在没有勇气活下去了,请你代我活下去吧!你来自未来,有能力有勇气,只是我的身世——。”说到这里,她苦笑一下,才缓缓继续说道,“你代我活着,未尝是件好事——”说到这里,她凄然一笑,面色如同骨头般苍白,停了停继续说道,“我有一个请求,请你无论如何,一定要把我们家那些被卖到妓院的姐妹救出来,一个叫刑宝绫,一个叫王湘竹,拜托你了!”相府千金说完这些,倒地下跪,拜了三拜,然后在她的眼前如同烟雾一般渐渐消失了! 奚梦遥无比震惊,从地上跳起来,对着那个消失的女子身影大喊道:“你等等,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只知道她姓陶,陶渊明的陶。 然而,那个女子终究是如同空气一般地消失了。 “姑娘,你怎么了?”面前的男子抓着她的手腕,脸上都是关切。 奚梦遥才清醒过来,看了那男子一眼,发现他正抓着自己的手,不由脸一红,轻声道:“放开。”呃,因为他太帅了,所以拒绝得不是太明显。但——虽然老娘来自现代,虽然老娘十分开放,虽然你长得帅,但是不是说帅就可以非礼的。 看到她红脸生气了,信志笑了笑,松开手,刚才看到她先是发呆然后大喊大叫,以为她脑子进了水变成疯子了,现在看来,他的担心纯属多余。 奚梦遥对他说道:“我想一个人静静。” 信志又笑了笑,觉得自从她投河之后,整个人好像换了一个灵魂。他好奇地打量她,沉默不语。之前,从集市上买她回来,她一直不声不响,双眼流泪,不停咳嗽,最后趁他不注意就投水了,现在说话做事好像换了一个人,难道是因为脑子进水受的刺激,不过这样挺好的。 他转过身,很体贴地走到一边去了。 四周只剩下奚梦遥一个人,她抬头看了看,芳凉的旷野,远远的青山,低低的天空,不远处有一两人走在路上,都是古装打扮! 现在,她基本上确定以及肯定,她是穿越到古代来了,而且穿越到一个卖身为奴的可怜相府千金身上! 想起之前身体原主让她看到的一幕幕往事,以及她的魂魄临走前嘱托的事,她说活成她不一定是好事,笑话,那是肯定啦,谁愿意穿越到这个蛮荒时代来做个古人?没有手机,没有互联网,不能淘宝,不能发朋友圈!她还说一定要把她的姐姐妹妹从妓院搭救出来,一个叫刑宝绫,一个叫王湘竹。 奚梦遥皱起眉头深深思索,受人嘱托,又占据了她的身体,她只好把这两个妹纸的名字牢牢记在心里。 她又抬头看看天,低下头看看地,她摸摸自己身上的衣服,呃,这妹子胸还挺大,对于平胸二十多年的她是一个安慰,因为男人看女人只看脸和胸!她又看看站在不远处的古装年轻男子,他背对着她,双手背在身后,风吹过,他的长衫迎风飘荡,单是一个背影,就好看得像逆光的风景!毫无疑问,她应该是在喝酒大醉后魂穿了! 然而,怎么穿越回去,她可不知道啊!既然穿越是随机的,那么回去多半也是随机的,也许她昨天晚上喝了太多的酒已经醉死在破出租屋了,一辈子回不去了! 既然回不去了,那就在这个时代好好活着吧!因为也没有别的路可走哇。 如果不能回头,那就只能向前走。 奚梦遥是一个乐观的女孩子,她心想着,反正作为一个上海的小白领,她活得也十分不如意,在上海工作十一年,一直是一个底层的小职员,原以为这次肯定会升职加薪升她的,结果因为别的人有过硬的后台,她仍然是一个小职员,她在上海没有房子,没有车子,没有男朋友,长得也不漂亮,年纪已经到了别人一问就暴跳如雷的齐天大剩的地步,这样悲惨的人生也没什么好留恋的。 她想到这里,站了起来,眯起眼睛思索着,既然老天爷给了她一个重新活一次的机会,她一定要好好珍惜啊,作为一个重本毕业的现代人,回到古代,要想活得锦衣玉食,出人头地,收获美满的爱情,成功的人生,应该是很容易的事吧! 这样一想着,奚梦遥之前因为穿越带来的震惊阴暗的心情一扫而空,反倒眯起眼睛笑了起来。”嗨,小哥——“她朝着不远处的男子打了一个招呼,然后迈着轻快的步伐朝他走了过去。 最┊新┇文┊章:wоо⒙νiρ﹝Wσó⒙νiρ﹞woo18.vip 第四章史上最帅的农夫 (四) 李信志听到她莫名其妙的招呼,愣了愣,看到她笑靥如花,又征了征,一时站在那里,有些错不开眼睛。她哭起来像梨花带雨,不过笑起来更好看,仿佛所有的阳光都到身边来。 她叫他小哥,呃,这个称呼好新鲜奇妙,不过听起来很舒服,他并不排斥。 奚梦遥走到他面前,心情很阳光,她热情地对他问道:“小哥,你叫什么名字?” 李信志脸抽了抽,现在基本上可以确定这位落难的相府千金投水之后,脑子严重进水!已经性情大变,仿佛换了一个人了,呃,哪有大闺女家家一上来就问人家名字的。 不过李信志还是如实说了:“我叫李信志,木子李,守信的信,志向的志。” 奚梦遥点点头,信志,寄信仰于志向的意思吗,这名字好听又有深意,真不错,人帅名字好听,真是让人喜欢。她对他又问道:“信志,这是什么朝代?”她要熟悉环境啊。 什么?!李信志的脸又抽了抽,风中凌乱,这姑娘真的脑子进水特别严重,唉,他真是倒霉,买回来一个傻姑娘。 他的嘴角抽了抽,对她说道:“末朝。” 什么?!末朝?奚梦遥好似平地走着突然摔了一跤,震惊得目瞪口呆,历史上真的没有这个朝代啊,难道她历史学错了,她鼓起勇气,试探着问道:“请问是在唐朝之后,还是宋朝的后面啊。” 李信志脸抽了抽,对她说道:“我不知道什么唐朝宋朝,我们一直是末朝,战争不止,诸候争霸,生灵涂炭,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永远没有好日子过,就像末日。”他一脸的悲悯。 奚梦遥听到他这么说,心想惨了惨了,看来她想通过自己的历史知识,在古代未卜先知建功立业的想法完全没有了,这是一个莫名其妙的朝代,她作为一个现代人穿越过来,其实一点优势也没有! 那么,在这样的时代,她应该怎样活下去,进而活得精彩呢,等等,她突然想起来,李信志把她救活过来的时候说过“你可千万不要寻短见了,你是我从集市上买回来的,你等于一头牛和两只鸡!” 想到这里,脑子里电光石火间,她突然震惊地发现了什么,她有些难以置信地结巴问道:“你你,你之前说我是你从集上买回来的,你原本是想买什么来着?” 信志看她一眼,老实地回答道:“原打算买一头牛和两只鸡。” 那么!奚梦遥推断道:“你是一个农夫?!”她的内心在惨呼不要啊不要! 李信志点点头,笑道:“你答对了!” 这相府千金到现在才接受他的真实身份,真是傻得够可以的,唉——他揶揄道:“怎么,嫌弃我的身份,早知道我就不买你,让你到妓院去享福了。” “不不——”奚梦遥立马摇手否认,对于李信志她还是很感激的,假如不是他出手买下了身体的原主人,此时此刻,她魂穿过来,也许是在妓院,成了一个妓女,每天不停地接客——呃,虽然她是齐天大剩,但是她也不愿当妓女,每天与不认识的男人做活塞运动,这样真的好吗?! 只是——为什么别人穿越到古代,不是公主就是妃子,她却穿成了一个女奴,而且是卖给了农夫的女奴,这也太悲催了吧! 人倒霉起来,果然是从现代倒霉到古代啊。 不过,虽然他的真实身份是一个农夫,但是他肯定是史上最帅的农夫好不好?! 奚梦遥抬起头来,欣赏地打量着李信志,只见他大概有一米八,在古代,算出奇的高了,“昂藏七尺男儿”说的就是他这样的吧,乌亮浓密的头发束在脑后,整洁干净,精神奕奕,不像那些古装戏剧里的披头教蓬头垢面,他肤色白净,五官精致,剑眉星目,高高的鼻梁,性感的嘴唇,眼睛似黑曜石一般闪着光,真是帅得让人合不拢腿! 在现代,这样优质的男人早被别人抢走了,哪轮得她这个必剩客,可是在古代,就说不定了,现在他不就站在她的面前吗? 嘿嘿,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被奚梦遥这样长时间地盯视着,李信志十分地不好意思,甚至一张俊脸热辣辣地起来。 呃,哪有大户人家的小姐这样盯着别的男人看的,这个姑娘投了水之下,真的好像得了失心疯,唉—— 奚梦遥对他鼓起勇气问道:“信,信志,你有老婆没有?” 李信志征了征,看到面前的女子突然通红了脸,他明白过来,对她问道:“你是问我有娘子没有?” “对,对!”奚梦遥一颗心紧张到极点,如同擂鼓一样响个不停,如果他结了婚,那她在这个时代混着有什么意思。穷一点没关系,美男不可少!小三不能做! 幸好,李信志微微一笑,说道:“没有,我是一个农夫,家里穷得揭不开锅,哪有女人愿意嫁我,作我娘子。” 哈哈——原来是只单身狗,奚梦遥在内心笑开了花,原来古代的女人也是这样现实的啊。 她觉得自己简是撞了大运,穿成农妇的阴郁一扫而空。也许冥冥之中,她之所以在现代活成了必剩客,就是回了魂穿回古代找到如意郎君的,因此,她立马笑眯眯地说道:“穷不怕,我帮你致富!” 第五章一头牛和两只鸡 (五) 听到她这么说,李信志挑了挑眉,表示不相信,她一个落难的千金,从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被一群丫头侍候着,她会农活?她应该只会两件事,即这也不会,那也不会。居然还说帮他致富,不过这份心意还是十分真诚的,让他心中掠过一阵暖流。 他微笑看着她,心中也不觉得她那么傻了。 奚梦遥对李信志又问道:“你把我买回来,你是打算?”呃,问这个问题时,她的一张脸烧得像火烧云,内心似小鹿般乱撞,她心想着,他应该买她回来想做他娘子的吧,呃,其实被这样帅的男人拐卖回家,她心甘情愿的!呸呸呸,不要脸,不要脸! 李信志看到她一张脸红得像天边的火烧云,只觉得她十分可爱,笑了笑,故意慢慢说道:“做娘子呀——” 啊—— 奚梦遥幸福地羞红了脸,她伸出两只手,冰凉的手指捂着自己热辣辣的一张俏脸,两只脚似踩在五彩云端,为了怕他看见笑话她,她生硬地转过脸,把一个背影抛给他。 呃,冲着马上要拥有一个颜值极高的如意郎君的份上,现在有九头牛拉她回现代,她也坚决不回去了! 就是这么肤浅的活着! 与其回到现代朝九晚五地上着班,对着老板那张猪头似的丑脸,做着单身狗,不如天天守着明星似的帅哥过归园田居的生活! 她已经决定了,跟信志回家去,他当农夫,她做农妇,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挑水来我浇园,你耕田来我织布!只要他对她好,爱她,她一定利用自己现代人的聪明才智发家致富,让自己和信志还有他的家人都过上好日子! 因此,她笑眯眯地看着信志,对他说道:“我叫陶然儿。”她莫名地想起陶渊明的诗“人亦有言/称心易足/挥兹一觞/陶然自乐。”对的,她就是这么容易满足! 从此,她会像陶渊明一样,过一种隐居般的田园生活,希望她今后的生活会像她的名字一样,“称心易足,陶然自乐。”那个可怜的相府千金姓陶,她不知道她的名字,那她就给自己取个名吧。 “陶然儿——”李信志轻轻地念了一遍她的名字,点了点头,带着欣赏的口味说道:“这名字很不错,更待菊黄家酝熟,共君一醉一陶然,我喜欢。” 陶然儿征了征,看了李信志一眼,只见他虽然穿着粗布衣服,却剑眉星目,眉宇间透着一种贵族的清雅,哪里像个农民呢。 李信志看到陶然儿长时间地看着他,不由挑眉问道:“看我做什么,难道我脸上有脏东西?” 陶然儿脸微微一红,轻声说道:“我是觉得你不像个乡下汉子。” 听到她这样说,信志一哂,慢道:“乡下汉子也有读书的,不要看不起乡下人。” 陶然儿脸更红,想着他说得甚是有理,她点头如鸡啄米,大声道:“对,往上数三代谁不是农民。” 李信志笑了起来,看到她情绪好像变好,不再寻死觅活了,也就放了心。他对她说道:“你可不能再寻死了,你是我用买一头牛和两只鸡的钱买回来的,如果不带你回去,我没法和我娘交代!” 第六章我们家很穷 (六) 陶然儿听到李信志如此说,知道他是担心她还会寻短见,她心想你放心好了,现在的我,可不是那个脆弱的相府千金,相同的躯壳下已经换了一个坚强乐观的灵魂。 因为有你,我会有滋有味地活下去。她一定发挥自己的撩妹技能,哦不,撩汉子技能让信志爱上自己! 李信志看到陶然儿有些清醒过来,眼里隐藏着笑意,一本正经地对她继续说道:“我没有骗你,我们家很穷,住在深山老林里,我们家有七兄弟,我父亲早死了,家里只有一个母亲,今天是我这一年第一次进城,因为太穷了,我一年也就进一次城,我娘要我把家里收割的稻谷送到城里卖了,买了的钱,要我买一头牛和两只鸡,可我卖了稻谷,看到你,那个老女人想买你,带到妓院去接客,我看你那么可怜,所以把你买下来了,所以你是一头牛和两只鸡。” 陶然儿听到这里,扬了扬眉,心想什么叫我是一头牛和两只鸡?还有,他们家居然有七兄弟,真是超生游击队啊。 李信志看到她迷惑不解的样子,不由笑了,他缓缓说道:“总之,你听明白没有,我本来要买一头牛和两只鸡的,结果买了你。如果你死了,我空手回去,没了粮食,又没有了钱,更没有带一头牛和两只鸡回去,我娘非打死我不可!我们家有七个儿子,我娘打死我肯定也不会心疼,在七兄弟里,我虽然是老大,但是我最傻,嘿嘿嘿。” 陶然慢慢明白过来,她知道别说古代,就是在现代,在农村,一头牛对于一个家庭也是非常重要的! 她眨了眨眼睛,心想你不用瞎担心了,我肯定不会寻死的,在上海过了十一年没有房的生活,天天晚上加班,我也没寻死呢,更何况现在不用上班,还有这么帅的你在我身边呢,我现在是在操心,你们家居然有七兄弟却还那么穷,是什么原因导致的贫穷呢? 乡下汉看到她仿佛陷入了沉思,微微松了一口气,对她继续说道:“你之前对我说什么来着,说我对你有大恩大德,来世结草衔环以报,我不指望来世,我就希望这辈子,你不要寻死,你让我带你回去见见我娘,我也好交代!” 陶然儿看着他,不停地点头,她知道在古代事母至孝,中国人最讲孝道,所以信志的娘在他们家肯定具有至高无上的地位。 李信志又对她劝道:“你之前被我带走时,对你的那些相府的姐妹怎么说来着,你说如果有机会,你有本事,一定会把她们救出火海的,如果你死了,你就食言了!” 陶然儿听到这里,呆了一呆,心中一动,是啊,那个相府千金的灵魂离去前也再三嘱托她一定要搭救出她的姐妹,她是一个讲义气的人,既然她占了她的身体,那么,她的姐妹就是她的姐妹,她就是她,所以她一定会把她的姐妹搭救出来。 这样,她一定要在古代作一个能发家致富的农妇,不但要让信志一家过上好日子,而且要积蓄很多的银两把姐妹从妓院那个火坑搭救出来! 如果她估计得不错,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相府的人大部分都已经死了,如果她不去救她们的话,她们肯定是一辈子在火坑里出不来的! 这样一想着,陶然儿便笑了笑,脆声说道:“小哥,你说的对,从今往后,我再也不寻死了,我要努力地活下去,我要把她们都救出来!” 李信志点点头,对她欣慰地说道:“这就对了,孺子可教也。”他笑了笑,陶然儿也对他笑了笑,她觉得这个乡下汉子虽然穿着土了点,可是谈吐作派,自有一翻潇洒和风流,根本不像一个乡下汉。 第七章这个农夫会武功 (七) 李信志推着一辆木制的独轮车,对陶然儿说道:“上车吧,你的鞋子都流血了。” 陶然儿低头一看,果然,一双绣鞋已经是血染的风采了,他居然那么体贴,真是让人感动。她摇了摇头,心想,我坐车你推车,你多累呀。 李信志看到她没有坐车的意思,便温和地劝道:“不肯坐车?考虑清楚哟,我的家哪,在那大山深处,离这还有上千里地,还有走半个多月呢。”说完他看了一眼陶然儿,以为她肯定会吓得立马坐在独轮木车上去。 然而,面前的女子却当作没有听见,看到远处有一条大河,立马发足狂奔了过去。 李信志以为她又要寻死,立马弹簧般地跳起来,箭一般追了上去。 在距离河边两三步,他原本想闪电般的伸出手抓住她的手腕的,却发现她没有跳到水里,而是在河边蹲了下来,将河面当成镜子,照起了自己的模样,看了一眼之后,她用双手捧着脸哈哈大笑起来:“哈哈,老天怜我,我居然长得这么漂亮,哈哈,谢谢老天爷,哈哈——” 李信志看得风中凌乱,雷得外焦里嫩。 陶然儿自恋地临水照影,看来看去,怎么也看不够,一颗心愉快得仿佛在天上飞,水中的一张小脸俏丽无比,如同浓墨一般精心绘制的眉毛,紫葡萄一般的大眼睛,高高的鼻梁,樱桃小嘴一点点,珍珠般的整齐洁白的牙齿,雪一样的洁白肌肤,如同瀑布般黑亮浓密的秀发,再加上清雅出尘的气质,真是一等一的大美人! 天呐,天上不但会掉大饼,还会掉大礼包! 要知道在现代,她打扮得再漂亮,也只是一个路人甲,没想到穿越到古代作农妇,她居然成了大美人!啧啧啧,简直沉鱼落雁,总之,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看到她都得被她美死。这是老天爷看到她开启了人生的地狱模式,又这样坚强乐观,所以随机给她赠送了一个大礼包吗? 哈哈哈,哈哈哈。 她伸出洁白修长的双手不停地抚摸着自己的俏脸,脸上都是爱恋的神情。 身后的李信志看着她,只觉得她如同自恋不己的水仙花仙子,觉得她可笑又可爱。难道她活到这么大,第一次照镜子,第一次发现自己长得那么美吗?是不是每次照镜子就会爱上自己? 他微笑看着她,想着这姑娘真是有意思极了。 陶然儿爱怜地抚摸着自己的皮肤,如同剥了壳的鸡蛋般,那么嫩那么滑,真是惹人迷恋呀,她现在终于明白,之前李信志为什么不买牛而把她买了下来,呵呵,颜值决定一切。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身后响起一个熟悉的男子调侃的声音:“看够了没有?” 陶然儿吓得一激灵,立马站了起来,却因为站得太疾,身体摇晃,她唉呀唉呀地叫着,双手在半空中比划,眼看着又要往后仰倒,然后跌到河水里去。 她吓得一张脸像骨头似的白,心想着不会这么惨吧,刚刚穿越过来发现自己美得倾国倾城,又要掉到河水里活活淹死了,她可不会游泳啊。 俗话说,宁欺山不欺水,掉到河里她必死无疑! 幸好,李信志闪电般的伸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窜到她面前,然后将她抱在怀里,两个人的身体在落水的一刹那腾空而起,贴着水面急飞,然后落到了一边的草地上。 陶然儿震惊得目瞪口呆,这个农夫会武功?! 天啊,简直不能太棒了!除了长得极帅,让她每天看到心情极好,而且有特别高超的武艺,刚才露了一手,他至少会水上飘,梯云纵,啊,原来武侠小说中那些功夫都是真的,真是太美好了—— 此外,两个人的身体亲密接触时,如同交织的电流,热辣的感觉袭遍全身,又酥又麻。 陶然儿站在原地,因为激动欢喜,两只眼睛直冒星星,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李信志好笑地看了她一眼,对她慢慢说道:“走吧,再不走天就要黑了。”他指了指独轮车,示意她坐上去。 陶然儿再次摇了摇头。 李信志看了她的鞋一眼,皱了皱眉,对她关切地问道:“真的不痛吗,是不是每走一步就像踩在刀尖上?”他皱着眉头,微微摇头说道:“真是不可思议,就好像我自己的脚被人用刀扎一般。” 陶然儿听着他说的话,心想虽然这具身体给了她清绝的容颜,与此同时,也赠送了她不堪一击的虚弱体质。她握着自己流血的脚,想起在现代,她一个人参加上海马拉松比赛,拿过第一名。不过,得到什么是什么呀,怨天尤人只会让自己情绪低落。有了这样漂亮的容颜,体质差一点就差一点吧,以后她加强练习,身体肯定会越来越好的,到时候一口气上三楼,不费劲。 李信志对她再次劝道:“坐车吧,我推你走,再这样下去,双脚非走烂不可。” 陶然儿看着他,撩汉的心情如同熊熊大火燃烧,她慢吞吞地说道:“呃,其实,我想坐车,只是觉得我坐在上面——” 她说到这里,故意停了下来,一泓秋水似地大眼水汪汪地看着李信志。 信志呆了,这姑娘这样看着他时,他只觉得自己站在火焰中心。 陶然儿用细不可闻的声音说道:“我是怕你太累了——” 第八章极品好男人 (八) 信志大为感动,只觉得听到的不是她的话语,而是细细的音乐声,他微微笑起来,然后不发一言伸出手,把她抱起来放在了车上。 他爽朗地说道:“你放心,别说一个你,就是十个你,我推着也不累!”然后推着她大步向前。 撩汉成功!陶然儿心情好得要唱歌了。 “今天天气真晴朗,花儿处处香—— 她愉快地想着,虽然认识没多久,但以她在职场打滚十多年的经历,她可以肯定李信志是一个好男人,而且是一个极品好男人!分析如下:首先,他长得超极的帅,任何时代,颜值即正义;其次,他是一个好人,有一颗金子般善良的心,当这个身体的原主要被卖到妓院时,他用一年收获的卖粮食的钱出钱买下了她,对于他来说,那肯定是一笔巨款,穷却大方,像一个大老爷们;第三,他会武功,而且武功一流,并不是一般的三脚猫功夫,可以一辈子保护她,她在他身边会有巨大的安全感;第四,他知道疼老婆,霸道得很爷们,刚才她稍稍撩他一下,他就把她抱上车,让她流血的双脚不再受累了。 陶然儿很高兴,之前在上海升迁失败的痛苦,以及穿越到古代的迷茫震惊惶恐全部烟消云散,她觉得锦绣人生如同地毯一般在自己面前铺开,让人无比期待! 李信志推着独轮车继续上路,陶然儿悠然坐在上面,双脚不再痛苦,呃,只是她突然想起爱情动作片里的专业术语“老爷推车”!陶然儿在内心看不起自己,呸呸两声,一张通红的脸却如同天边的云彩持续燃烧着。 已经是晌午,他们走出了热闹的市集,走出了城门,走到了稀树高草的旷野上来。绿色的杂草长得又高又密,远远看过去,一望无际,如同绿色的海洋,四周一片安静,安静到,草丛间的小鸟的叫声也听得分明,陶然儿四处看着,小鸟是黑色的但长着白色的尾巴,唱歌的声音十分动听,让人心醉神迷,这古代的环境,没有污染,真是好极了。 李信志扯了一根草在嘴中嚼了嚼,眯着清俊的长眼看了陶然儿一眼,对她慢腾腾地说道:“你从来没有出过城吧,你看,其实相府很小,世界很大不是吗?”他伸出手指了指远方,在极远极远的地方,有一条银色的长河,河水在阳光下闪着金子般的光芒。 陶然儿呆了一会,突然明白过来,原来他是在开导她,他仍然担心她想不开投河而死呢。 她心中温暖,对他灿烂一笑,认真地说道:“你放心,我不会再寻死觅活了!” 李信志满意地点点头。 陶然儿笑了笑,看着远方,此时太阳已经西斜,在地平线的上面,一条长河在夕阳下,一半的河水被染得通红,以前看古人的诗“长河落日圆,大漠孤烟直”她无法理解那样的景象,以为是诗人为了凑韵脚胡编乱造的,如今看到真实的风景,那红红的太阳在长长的河流上方,真的又大又圆,景象壮观极了! 两个人走了一会,李信志看了看陶然儿被鲜血染红的鞋子,对她说道:“我在附近找点止血的草药给你止血,好不好?”她点了点头,因为他的关爱心中暖意融融,想着自己在大上海孤独了十一年,远离家乡和亲朋,一个人在出租屋公司两点一线的过日子,早就不知道被人关心是什么滋味了,如果知道喝醉酒可以穿越到古代找到如意郎君,她早就喝它八瓶十瓶了。 李信志心中一动,想着她应该是想通了,和之前不太一样了,他也高兴起来,从包袱里拿出水和面饼,递到她面前,对她说道:“吃——”话还没说完,她已经抢过他手上的面饼,狼吞虎咽起来,他不由笑起来,对她说道:“吃慢一点,小心别噎着——” 陶然儿不停地点头,嘴巴里已经塞满了食物,没法回答,只能用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信志笑了起来,温柔地说道:“那我去附近采草药,很快回来。”她又听话地点点头,继续吃手上的面饼,吃过那么多美味佳肴,这个面饼却让她铭记一生! 十几分钟后,信志带着草药回来了,他替她脱去鞋袜,用清水清洗伤口,再帮她敷草药。 陶然儿只觉得受伤的脚不再像火烧般的疼痛,仿佛清凉无比,舒服极了,她感激地看着他,如果说一开始被信志吸引,是因为他极高的颜值,那么现在,被他吸引,则是他的温存体贴。 这世上,有几个男人对自己买来的女人如此细致温柔的? 敷好草药后,两个人继续前行。 陶然儿如同李信志的影子,坐在他的独轮车上,由他推着前行。车子慢慢腾腾地,在冬日长长的斜阳影里,花费了三个多小时,他们走过宽广的驿站长亭,经过供马跑的官道,在拒霜池馆休息一会,又在芙蓉驿站各吃了一个面饼,喝了几口水,接着走到杂草丛生的乡间小道,再走到渐无人迹的密林小路,到了最后,甚至没有了路,只能自己砍断灌木丛,找出路来,李信志挥剑劈砍着树木的旁枝,对她微笑道:“这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自然有了路。” 陶然儿想着这个买她的男人还挺幽默风趣的,真想问他一句“嗨,小哥,你认识鲁迅吗?”和这样的男人过一辈子,哪怕是穷乡僻壤,连电视也没有,天黑了只能造人当娱乐,想来也很有意思的! 夜幕降临了,四周围茂密的树木在夜色下如同吃人的巨兽,然而有他在身边,也觉得不怕。她心想,不管怎么样,没有被卖到妓院,被这个男人买下了,不管家里多穷,哪怕无片瓦遮头,她也心甘情愿! 李信志看到她坐在独轮车上低着头沉思,便对她笑问道:“长时间不说话,在想什么?” 陶然儿想起自己的心思,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中不由脸一红。 信志看到她圆润的耳垂掩映在乌黑的长发之间,月光照过来,她的耳垂像玛瑙般透明,不由呆了一呆,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刚才在集市,哪怕她披头散发,蓬头垢面,老鸨也一眼看中了她,她美得如同沙漠中的一颗珍珠,老鸨阅人无数,自然是眼睛特毒,她果然是有灿若春花倾城倾国的美丽。 陶然儿看到他脸上浮着微妙的笑容,不由对他问道:“你在想什么?” 李信志看她一眼,慢慢打趣道:“我刚才在想,我买你应该是聚划算的,毕竟,这世上没有比你漂亮的牛不是吗?” 陶然儿脸更红了,一张俏脸在月光下如同新娘的盖头。她很想伸出双手捂着自己如同炭火般发烫的脸,又怕他笑话,只好控制住,她无比庆幸此时此刻已经是晚上,他看不到她通红的脸。 嘿嘿,聚划算,小哥你知道吗,在未来的世界,有一个淘宝,有一个聚划算,在上面买东西特别便宜呢。如果说舍不得,就是现代社会方便快捷的购物方式了,不过,因为购物太方便,反倒有更多时间来体会孤独,两相对比,她还是愿意活在这个时代。 这是一个慢时代,一切都慢慢的,走路慢慢的,吃饭慢慢的,相爱也慢慢的,相偎也会慢慢的,慢到一辈子多半不会离婚—— 李信志看着她脸上的红霞一直不曾褪去,脸上的笑容不由更多,对她轻轻说道:“你刚才想什么?我感觉你在想我。” 陶然儿被他猜中心事,她的脸烧得如同白天的太阳,她用蚊子般的声音转移话题:“天已经很黑了,我们还是尽快赶路吧。” 哈哈哈,李信志看到她逃避话题,不由哈哈大笑,推着独轮车,继续向前。 第九章故人具鸡黍 (九) 两个时辰之后,李信志和陶然儿在一处深山老林中的山庄停了下来。星星已经出来了,如同钻石一般在天幕上闪烁。月光下,陶然儿抬头,只见山庄的大门前用草书写着“松涛山庄”四个字,字体如同龙飞凤舞,特别好看,陶然儿抬头欣赏着那草书的走势,心想题这个篇额的人肯定书法极好,这时,一个衣着华丽讲究的人带着一群随从迎了出来,他对李信志恭手施礼,毕恭毕敬,应该是山庄的主人。 陶然儿看得纳闷不己,信志不是穷得叮当响的农民吗?为什么这个土豪对他如此谦恭多礼,她带着好奇心看向李信志,只见他虽然穿着粗布长衫,却潇洒坦然,悠游自得。 她的心中升起无数疑问号,信志真的是农民啊,这个农民有点神秘啊。 在山庄主人的热情招呼下,李信志带着陶然儿走了进去。 主人十分周到,杀鸡宰羊,又拿出多年陈酿的高梁酒款待他们。 桌子摆在一棵巨大的梅树下,梅花盛开,落花阵阵,天顶有一轮满月,月光如水。 陶然儿十分喜欢这里的自然风光,山风吹过,屋前屋后,松涛阵阵,怪不得山庄名叫“松涛山庄。”白脸的山雀在院子里叽叽叽喳喳地欢唱着,让她心动不己,夜幕下,头顶的天空蓝得像蓝宝石,星星像宝石似地眨着眼睛。她情不自禁地吟道:“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 主人听到,不免看了陶然儿一眼,对她夸奖道:“姑娘不但人长得漂亮,才情也是极好。” 李信志也很得意,点头微笑说道:“嗯,我的眼光不错。” 陶然儿被夸得十分不好意思,呃,这是小学语文课本上的诗好吗?这也算极具才情,那她真是才高八斗,学富五车! 作为学霸,重点大学毕业,到了古代,她肯定也是才女一枚,论到才情,不亚于谢道蕴呢。 主人笑了笑,看了看李信志,对他说道:“少——” 这时李信志咳嗽一下,主人就识趣地闭嘴了。陶然儿看向李信志,见他手握成筒状放在嘴边咳嗽,动作清雅至极,很少看到人咳嗽也这么好看的。 山庄主人沉默几分钟,才继续问道:“一郎,不知这位小姐是?”他不好意思问出来,脸上的表情却替他回答了,她是你什么人? 陶然儿刚刚放松下来的心境立马又紧张起来,全身肌肉崩紧,僵硬如同水泥,她心里在想,他不会不给她一丁点面子,说她是买来的吧,毕竟,她也是爱面子的人,虽然她接受了穿越的现实,但是她是现代人,永远无法接受此时此刻的自己是李信志买来的奴隶,人生来平等自由!现在的她,只想忘记从前的生活,和这个买她的人,一起去过归园田居的生活。 李信志沉吟了一会,很给她面子,对山庄的主人说道:“她是我一位好朋友。” 主人对她立马十分恭敬。陶然儿也松了一口气。 饭后,山庄的主人安排陶然儿和李信志睡下,陶然儿的卧室在西厢房,李信志的卧室在哪,她就不得而知了。 一个人睡在一个不知名的时代,一个不知名的地方,陶然儿就算有熊心豹子胆,内心也十分忐忑,她很希望看到李信志,听到李信志的声音她就有安全感,然而,毕竟男女有别,碍于面子,她只好一个人假装无所谓地睡觉。 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反侧,整个人像烙饼似的不停翻身,她却一直睡不着。 月亮在窗户望面探进来一张小脸看着她,她想起苏东坡的词“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月光如水,透过木制窗棂落到房间里来,落在地上,如同霜雪一般。 陶然儿征征地看着,再也睡不着了,她干脆起身,想走出去欣赏一下这山林里无比美好的月色。 她披上外出的衣服,然后如同一只猫似的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外面安静极了,只有风一阵一阵从松林上头刮过,引起松涛阵阵。 一轮银盘似的月亮高高地挂在天空,月光如梦,草间的露水一颗颗,如同珍珠般晶莹剔透,她沐浴在月光里,被眼前的美景震慑,发不出一点声音来。 陶然儿情不自禁地想起自己在现代的生活,她在上海生活了十一年,与别人合租了一个小房子,房子小小的像一个火柴盒,只能容得下一张小床,一个窗向北,打开窗,因为楼层太低,望出去也是别人的水泥房子,很多时候,她觉得自己租住在一个水泥盒子里,想想虽然活着,可是与死了住在棺材里有什么区别。 她与大自然已经远离很久了,有时候想看到一些绿色,于是,她在房子里养了一些绿植,可是绿植也养不好,没过多久就死了,后来百度才知道,要想养好绿植,必须要通风,有阳光,可见她租住的地方连植物也不适合生长。 陶然儿看着眼前的美景,深蓝色的天幕上,如同钻石似的镶嵌着无数星星,有一只山雀大概是月亮太明亮了,它醒了过来,站在枝头,唱起动人的歌谣,歌声让人心动不己。 陶然儿想寻到那只半夜唱歌的山雀,仔细看看它。于是微笑着信步走去,她如同一只猫似的,轻手轻脚,露水打湿了她的鞋子和裙摆,她如同一个兴奋的小姑娘,兴奋地睁大着眼睛,朝着那只山雀唱歌的地方快速走去。 正在那里走着走着,却听到一个熟悉的男子声音“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陶然儿一征,停止了脚步,这个声音好像李信志的声音?难道他也没睡,她变得更加兴奋了,很想加快脚步向前,找到李信志,告诉他“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我以为只有我睡不着觉,原来信志你也睡不着啊!” 她正打算加快脚步,一个陌生的男子声音突然响起:“对不起,王爷,是我失误了,我保证下次一定刺杀成功,那个狗皇帝下个月要下江南,我一定——” 什么?!陶然儿听到这里,只觉得头顶响起一声焦雷,有人要刺杀当今圣上!而这个惊天大秘密被她听到了。 天啊!陶然儿立马全身冒冷汗,她提着衣裙,轻手轻脚地往后面退去,却因为太过紧张,一只脚踩到干枯的树枝,发出“卡嚓”一声。 这一声在沉寂的冬夜简直大得吓人。 第十章山庄刺客 (十) “什么人?!”一声断喝,然后“嗖”的一声,一只飞镖朝着陶然儿的面门风驰电掣地飞来。 陶然儿莫名想到小时看过的《还珠格格》,那只勇闯皇家猎场的小燕子,只是现在,射她的不是五阿哥,也不是皇上,而是皇上的敌人! 完了,完了,她要死在这里了!这到底是什么时代啊,居然人人会极高的武功! 在临死之前,陶然儿绝望地大喊了一声:“信志救我!” 然后听到“叮”的一声,四周变得安静极了,眼前流风回雪,衣袂翻飞,陶然儿像石头似的傻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就看到一个高大清瘦的男子站在她的面前,两只手指夹着那只银光闪闪的要致她命的飞镖。 他戴着面具,身量却极好,让人十分渴慕看到面具下那张脸,想来一定俊美无比啊。一阵夜风吹过,如水的月光下,他的衣袂飘飞,美得不真实。 陶然儿想起一句形容谪仙的古诗“簪星曳月下蓬壶,曾见东皋种白榆。”他全身光彩夺目,仿若谪仙,这世上居然有这么美的男子! 陶然儿看着如同天神一般出现在她面前的男人,征征地仿佛灵魂出窍,这个男人,救了她一命! 戴面具的男人把飞镖扔在地上,看到陶然儿仍然如同木头似的发呆,不由一哂,想她真是胆大包天,人生地不熟的,大半夜的到处瞎跑,刚才如果不是她叫了一声,他认出是她,根本不会出手救她。只是碍于自己的身份,不方便相认,才匆忙中戴上自己的面具,出手相救。 因此,他命令道:“傻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回房睡觉去!” 陶然儿才如同大梦初醒,立马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转身就往自己的房子跑。 跑了两步,才想起什么,转过身来看着他,戴面具的男人正准备离开,陶然儿对他说道:“壮士,请等等。” 壮士?她叫他壮士?戴面具的男人脸抽了抽,心想着陶然儿啊陶然儿,你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脑子里装的是什么,为什么有各种各样莫名其妙的称呼,之前叫他小哥,现在叫他壮士。 不过他也放心了,至少可以证明她没有发现他就是李信志。 他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来,双手负在身后,悠悠然地看着她,想知道她到底想说些什么。 陶然儿看到他看着她,不由心跳如擂鼓,全身的血液控制不住地往脸上涌。他的银质面具在月光下发着寒光,她真诚地说道:“你刚才救了我一命,请问壮士尊姓大名,小女子莫齿不忘。来世当做牛做马结草衔环以报。” 李信志在面具下轻轻笑了一声,看她一眼,对她揶揄地说道:“你要报恩的人是不是太多了?”不过他在心里说道,幸好都是我。 陶然儿一张脸突然红成猴子屁股,呃,她之前也对李信志说过类似报恩的话。 敬人者人恒敬之,她感恩图报,他居然笑话她,难道一个人就不能同时报答两个人么,真是的! 沉默了几分钟,他对她警告说道,“今晚的事你还是忘记比较好,很多人死于知道得太多。” 陶然儿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觉得自己无力辩驳,莫名想起一张漫画图片,一个黑社会问人质一加一等于几,人质说二,黑社会把她一枪崩了,原因是知道得太多! 她想了想,说道:“今天晚上我什么也没听到,但有个侠客一样的王爷救了我一命,我一定要铭记终生,只要你需要我,我一定全力相帮,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世寿所许,定当遵嘱。” 听到她如此知恩图报,李信志征了征,“寿命所许,定当遵嘱。”他咀嚼着这句话,不由多看了陶然儿一眼。 这是一个古怪的女子。 他微笑一声,对她温和问道:“你一个弱质女流,能帮到我什么?” 陶然儿觉得自己受了侮辱,气愤道:“你看不起我?我可不是一般的女人,我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以后肯定有大出息!”她想老娘学富五车,有一肚子学问,你们古代的女人哪个比得上我,别说女人,男人都比不上,我是女中诸葛亮,哼! 看她气呼呼的样子,信志在面具下笑了起来,他沉吟一会,慢腾腾地说道:“我是江南王。”不知道他与她,在未来,到底会走到哪一步。 然而,他现在不想多想,因此,说完这句话,就将身子一纵,消失在阵阵松涛声的密林中。 陶然儿独自站在那里,嘴里喃喃地念道:“江南王——”她记下了这个名字,江南的王爷?江南的统治者吗?江南的王爷果然如同江南的风景,精致优雅啊,真是惹人暇思。发呆了几分钟后,想起自己差点把小命丢在这里,立马兔子似的窜回房去了。 一夜未睡, 第二天继续赶路,这次独轮车变成了马,李信志骑在马上,将陶然儿放在他的前面,两个人同乘着一马,往官道上跑去。 陶然儿原以为松涛山庄就是李信志的家,现在看来并不是,她也终于相信,他家距离京城有上千里地是真的了!千里迢迢跑到京城来买牛,十分地不可思议啊。 李信志好像不是一个简单的农夫啊!她好像进入了一个巨大的迷阵当中! 唉呀,李信志你到底是什么人?你这样神秘古怪是要搞事情啊? 第十一章唉呀亲到了 (十一) “在想什么?”信志的声音伴随着他的吹气声传到陶然儿的耳朵里来。 意识到自己和李信志在马背上,陶然儿只觉所有的血都往脸上涌。 对于陶然儿来说,这是第一次与陌生男人这样亲近,她一张脸烧得像天边的朝霞。不过一会也释然了,都是经历过生死的人了,未来在何方,能不能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阳,她都不知道,还会在乎与陌生男人亲密接触,贞节不保吗?真是多虑了。再说了,李信志已经说过买她回去就是做娘子的,他早点行使他作老公的权力,呃,她好像也无话可说啊,他长得那么帅,自己说不定是占了便宜呢。 所以,她表现得很听话,李信志扶她上马,她便很温顺地任他扶着上马了,没有反抗,李信志坐在她的身后,她也没有排斥,因为她压根没想过要排斥啊。 李信志对于她的听话仿佛很满意,陶然儿缩在他的怀里,温驯得如同一只听话的猫。两个人在官道上骑着马驰骋了一会,陶然儿在一旁留心查看学习,慢慢掌握了骑马的决窃,也就适应了坐在马背上摇晃的感觉,变是平静悠然。 远方的天空蓝得像深山的湖水,天空里白云朵朵,仿佛上万只绵羊。 陶然儿想起昨天晚上的离奇经历,鼓起勇气对李信志问道:“信志,你认识江南王吗?” 江南王,那个救了她一命,如同谪仙的美男子。 李信志一征,知道她是说昨天晚上的事。 他不动声色地看她一眼,控着马缰绳,任马慢慢地走着,缓缓点头道:“认识。” 陶然儿又鼓起勇气问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李信志对她悠悠地道:“江南王,顾名思议,就是江南的王,听说整个江南,不管白道黑道上的人,都要听他指挥。”呃,他这算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吗? 哇!陶然儿震惊了,江南王居然是一方皇帝,她感叹着说道:“江南自古繁华啊,信志,我昨天晚上听到一个秘密,江南王他想谋反,他要刺——”她压低声音把昨天晚上她听到的一切告诉了李信志。 李信志听着她说完,一方面有些感动,毕竟她是如此信任他,另一方面又有些担心,他昨天救她是不是太心慈手软,她如果是一个大嘴巴,把这件事宣扬出去可怎么办?他是否太妇人之仁,买回来一个祸害?! 李信志心情复杂,慢慢看她一眼,对她警告说道:“陶然儿,你要迅速忘掉昨天晚上听到的话,不要对任何人说起,记住了吗?” 陶然儿点点头,对他说道:“记住了,我不会对任何人说的。” 李信志抬了抬眉,对她问道:“那你怎么告诉了我?” 陶然儿用理所当然的神情看着他,对他说道:“你是我主人啊,我是你买来的奴隶,奴隶怎么能对主人有所隐瞒呢,再说了,你对我有救命之恩,又对我极好,而且你武功极高,长得又辣么辣么的帅——” 李信志听到她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话,哭笑不得,不过还是有几分欢喜的。 不但表忠心,还夸他长得好看呢。 他看着她,眼里有隐藏地笑意,慢慢问她道:“那么,是我好看,还是江南王好看?” 陶然儿在马背上偏着头想了一会,回答道:“你们俩是不一样的帅。” “蟀,蟋蟀吗?”李信志听不懂现代的词汇。 陶然儿觉得好笑,嘿嘿的笑,解释道:“就是好看,美男子的意思。”她努力适应他的语言,他何尝不在努力适应她的语言。 李信志点点头,继续问道:“那到底谁是美男子?” 陶然儿扭头看了信志一眼,当时,信志正身子前倾,想观察她脸上的细微真实表情,陶然儿一扭头,嘴巴挨着他的脸,唉呀,亲到了! 陶然儿一张脸通红,立马扭回头,身子往前欠了欠,拉开两个人的距离,一颗心仿佛在擂鼓。 与此同时,内心却丝丝甜蜜。原来亲吻这么有意思! 李信志也有些发征,她的嘴唇温暖柔软,触到他的脸庞,细腻得如同春天的微风,舒服极了。 他定了定神,好玩地看向陶然儿,只见她一本正经地坐在前面,小嘴如同鲜红的樱桃。 他的嘴角上扬,提醒道:“你还没回答我呢?” 陶然儿想了想,细声说道:“江南王衣服华丽,而你呢,披块破布都好看。” 哈——信志笑起来,心里真是美得很,呃,自己跟自己比美,这世上,除了李信志也没谁呢。 两个人正在那里默契地说笑时,却听到一阵急急的马蹄声,然后听到一个男子焦急的音“紫烟妹妹,紫烟妹妹!” 陶然儿压根没意识到那个男人是在唤她,对李信志说道:“好像有人在追自己的心上人。” 李信志却神色大变,眯起长长的凤眼,一张俊脸黑了下来。 陶然儿一征,寻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只见一阵黄色的烟雾腾起,几十匹高头大马从他们身后跑过,那万马奔腾的气势带起一阵龙旋风,让陶然儿想起广场舞的歌曲,农村重金属摇滚凤凰传奇的歌曲“金戈铁马的边塞诗声声诉衷情/一代一代好儿女踏歌从军行/钢铁的熔炉中锻打出英雄汉/枕戈待旦的营盘里卧虎又藏龙。” 陶然儿叫自己打住打住,这时马身上有一个男人拉起马头,马嘶叫着,高高地扬起脑袋,在他们面前打横停了下来。 那阵仗,让陶然儿感觉像有一辆车在追他们,然后越过他们,在他们前面打横停了下来。 第十二章紫烟妹妹 (十二) 陶然儿迷惑不解地看了看信志,好奇怪,他的一张脸瞬间黑如锅底。 李信志紧了紧手上的马缰绳,对她轻声说道:“他们是来找你的。” 找她? 陶然儿一头雾水,内心疑云丛生。可是那马上的男人她压根不认识啊,也是,她刚刚穿越到这个时空,她除了认识李信志,她认识谁呢。 这个一脸深情急切的男人与她有一毛钱关系吗? “紫烟妹妹,我来迟了!”为首的一个男的从高头大马上翻身下来,把马缰绳丢给一旁站立的小厮,一脸深情地朝着陶然儿快步走过来,语气里充满他浓浓的歉意。 陶然儿脸抽了抽,坐在马背上的她,本能地身子往后仰,也因此,更加近地靠近了李信志。 李信志突然觉得身体有些燥热,内心莫名地又有些感动,她居然视他为依靠,如此信任他,心中掠过一阵暖流。 陶然儿秋水般的大眼瞪若铜铃,一脸震惊地看向前方。走到她身边的男人,衣着华丽考究,气宇不凡,面相十分的斯文俊雅,呃,这古代帅哥怎么那么多。 不过比起信志还是差那么一点点,面前的男人,如果像信志一样穿着粗布衣服,肯定没信志好看! 他不过是人靠衣装马靠鞍罢了。 她是外貌协会的,颜值代表一切,所以身体继续往后仰,更紧地靠着信志。 李信志只觉得身体如火炭,下面支起小帐蓬,他咳嗽连连。 穿着华丽衣服的帅哥用充满歉意地话语说道:“紫烟妹妹,对不起,让你受苦了!听说相府出事后,我从西部边境日夜兼程就赶回来了,可是还是晚了几日。我到京城后,听说相府已经被抄家,你舅舅被斩首示众了,你和其它的太太小姐被拉到街上卖——”说到这里,该男子仿佛说不下去,眼圈发红,声音哽咽,他沉默了一会,才沙哑着嗓音继续说道:“我托人到处打听你的下落,听说你差点被卖到妓院,整个人都快急疯了,后来又听说你被一个农夫买走了,我亲自来追你,现在总算找到你了!”说到这里,他抬起头来,一双星目闪闪发光看着她,温柔地说道:“紫烟妹妹,跟我回去吧,虽然相府现在已经抄家了,但是我家就是你家!” 陶然儿从他带着哭腔的陈述中明白过来,眼前这个随从一大群看上去非富即贵的俊雅公子应该是这个身体原来的主人的朋友,如果她猜得不错的话,这个身体原来的主人名叫紫烟。 紫烟——多么文艺又虚弱的名字,那个女孩,真的像一阵紫色的美丽烟雾,因为不堪人世的折磨已经投水而死了。 她真想告诉面前眼圈发红一脸感激庆幸的男子,你的紫烟妹妹已经仙去了,你眼前的紫烟妹妹是别的女人,我来自未来世界,呃,让你失望了—— 看到陶然儿沉默,那个男子仿佛担心她受了太多刺激已经认不出他了,他立马向前一步,急切又真诚地说道:“紫烟妹妹,我是王思明啊,王家的大少爷,和你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紫烟妹妹,你不会不认识我了吧?!” 王思明?!陶然儿听得一头瀑布汗,你为什么不叫王思聪啊!你爸是不是叫王健林?果然,从古代就有王思聪这样的富二存在啊。你定下的小目标是不是先赚她一个亿啊。 与此同时,听到“王思明”这个名字,原本淡定悠然的李信志也如同头顶响了一个焦雷,他震惊地看向王思明。 这个就是挟天子以令诸侯的王操的儿子王思明?! 狗皇帝昏庸无能,天下大乱,诸侯割据混乱,边疆不稳,王操平定边疆战功赫赫,与此同时,也架空了中原,狗皇帝现在只是王操的一个牵线木偶! 王思明公子看到她仍然不作声,他焦急地抬头看着她,才发现她坐在马上,她的身后还坐着一个年轻清俊的男人,虽然作农夫打扮,可是气度不凡。 王公子立马沉下脸来,喝道:“大胆奴才,见到本公子还不下跪!” 李信志当作没听见,在马上微微一哂。 陶然儿看到这个王公子对信志耍威风,立马不高兴了,原本看他一脸情深的好感也烟消云散,她对他拉长脸冷声喝道:“你太没礼貌了,如果不是他救了我,此时此刻,我已经沦落到妓院了!”大眼似寒星,又亮又冷。 因为这个王思明对李信志无礼,原本因为他一往深情的好感也烟消云散。 君子与小人之区别,以其存心也,君子存心以礼,君子存心以仁,礼者敬人,仁者爱人,敬人者人恒敬之,由此可见,这个王思明不是一个君子! 陶然儿的内心充满了不满。 王公子看到陶然儿说话了,立马十分欢喜,看到他们两个坐在马上,挨得那么近,他内心十分地不爽,内心似倒了一坛陈醋,他软声哄道:“好妹妹,你先给我下来,男女授受不亲,你怎么能和这个贱民坐在马上?!” 第十三章艰难的选择 (十三) 听到王公子如此势利无礼,李信志又微微讽刺地笑了笑,王家果然是出了名的粗鲁无礼! 王操武将出身,战功赫赫,也因此更信武力统一天下,以暴治暴,对于风雅之事儒家之礼弃如敝履。 王操黑丑肥胖,如同行地孙,但娶的女人个个是美人,所以王思明长得好看,但只是绣花枕头,本质仍然粗鲁野蛮。 陶然儿也十分生气,对王公子黑脸说道:“你看不起他就是看不起我!如果不是他,我早就死了!”她在心里说道,事实上你的紫烟妹妹已经投水死了。 看到陶然儿一张俏脸冷了下来,王思明只好缓和了语气,抬头对陶然儿温和说道:“好妹妹,不要和我赌气,对不起,都怪我,是我来迟了,让你受苦了,不过一切已经结束了,我现在找到你了,我一定接你回去,让你住在王府,从前是什么日子,以后也是什么日子,你再也不用受苦了,好妹妹,你快下马,和我一起回去吧,好妹妹——” 他一脸的深情,一声递一声的“好妹妹”谁听多了都会心软,陶然儿有些恍惚,但是等等—— 一起回去?!陶然儿突然明白过来,这个王公子要带她走?离开李信志的身边? 她有些恐慌地快速回头看了看李信志,身体紧紧地贴着他。 李信志也知道她已经明白过来,虽然内心不解,他仍然点了点头,算是肯定她内心的猜测。虽然她是他买来的奴隶,但是选择权在她。 一两银子而己,眼前的王公子有金山银山。 他对她轻声说道:“选择权在你,你跟我,还是跟他,我尊重你的选择。这个王公子,还有王家,以前和你们刑家的确是十分要好。” 刑家是宰相,王家是国舅,王操的女儿在后宫当皇后。 陶然儿听到李信志也这么一说,心中一沉,如同压了一张沉甸甸的铅板。与此同时,她猛地想起,紫烟的灵魂临走前,嘱托她一定要救两个姐妹,一个是刑宝绫,一个是王湘竹,如果她猜得不错的话,这个王湘竹就是王思明的妹妹。 她背上冷汗直冒,衣裳被汗水打湿。跟王思明走,未来是什么样的日子?这个男子好像并不是什么好人,他看不起农民,说农民是贱民,他对人没有感激之心,李信志救了她,他依然对他很无礼—— 陶然儿的一颗心如同春雨中的花蕾,无比纠结。 这个王思明确是一个故人。 她应不应该离开信志,跟着这个王思明走? 所谓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真是艰难的选择。 王思明看到陶然儿好像清醒过来了,脸上写满纠结,他仿佛看到希望,对她微笑说道:“这个下九流的刁民用多少钱买你的,我十倍还他,布武,来十两银子来!” 一个小厮将一袋碎银子送到王思明手里,王思明拿在手上掂了掂,一脸嘲讽地扔在李信志面前,对他恶声恶气地说道:“这里是十两银子,你拿走,马上滚蛋!”银两砸在地上,激起尘土飞扬。 陶然儿看着那灰尘中的银两若有所思。 李信志听得十分生气,然而,他不想和这种纨绔子弟计较,他控制住自己的努火,不动声色地翻身下马,对陶然儿朗声说道:“陶然儿,选择在你,如果你愿意跟王公子走,以后你仍旧是千金大小姐,我拿走我的一两银子,去买我的牛和鸡,我们两清,如果你跟我走,以后你就是农妇,你想好了。” 声音不大,却掷地有金石声,表达得十分明确清晰。 他江南王如果要靠权势才能吸引一个女人,未免太失败了! 陶然儿听得双肩一震,眼前如同起了白色的烟雾,前路在何方,她根本看不清楚,这是古代,一个莫名的时空,她没有智能手机,不能用高德地图进行导航—— 古代女人的命运,如同眼前的大雾,总是被大风卷向苍茫不可知的地方。 第十四章选择做农妇 (十四) 王思明虽说是一个故人,但,他是紫烟的故人,与她奚梦遥没有一毛钱关系—— 有些人穿越过来,也许会利用原主的躯壳得到不少好处,名利、地位、身份、爱情、财富等等——但她奚梦遥不是那样的人,不是光明磊落的事她不干。 在王思明的眼中,她不过值十两银子罢了。 在陶然儿沉思的时候,李信志也在思考。他想着陶然儿作为一个相府千金,如今有故友来寻她搭救她了,她肯定会跟着他回去的。 他心想,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她一个千金大小姐,弱质女流,也许在乡下撑不了几天就会死掉,不如让她跟着这个王公子回去,虽然这个王公子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对于这个姑娘好像倒是一片真心—— 刚开始买她下来,用意是留着将来也许有用,她可以是一枚很好的棋子,很重要的人质。 可是后来相处了一阵子,发现这个姑娘心地好,性格十分温驯可爱,对他又忠心耿耿,因此,不忍心让她成为自己手上的一颗棋子。 乱世之中,人人如浮萍,随波逐流,命运不能由自己作主,但是做大江大河的浮萍,还是朱门大户花园小池塘的浮萍,明显后者更安逸。 一个女人,平安地结婚,怀孕,生子,得夫婿宠爱,公婆喜欢,才是幸福的一生吧。 这是李信志的想法。 陶然儿看看王思明,又看看李信志,一颗心如同疾风中的劲草。 她可以确定肯定的是,她认识李信志在前,认识王思明在后,李信志人品比王思明要好,她和李信志在一起有巨大的安全感,跟着王思明走,她会很害怕,不知道未来在何方。 再说了,王思明虽然一口一个“紫烟妹妹”叫的可是这具身体的故主,不是她!她不是刑紫烟,因此,王思明与她一毛线关系都没有,她为什么要跟他走? 想到这里,陶然儿也翻身下马,走到李信志面前,对他脆声说道:“信志哥哥,我要作农妇,我选你!”然后紫葡萄一般的大眼笑眯眯地看着他,眉眼弯弯如同月牙。 真是一个艰难的决定,但是她做了选择。 李信志惊呆了,那一瞬间,他的内心震惊又喜悦,还有几分感动。她居然会选择跟着他去乡下当农妇受苦。 他以一个农民的身份与王思明比肩而站,让她选择,她居然选了他这个一穷二白的农民。 他鼻子酸酸的,微笑着,温和提醒她道:“陶然儿,当农妇很苦的,你这种千金大小姐,可知道一首诗——”他慢慢吟道:“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陶然儿微笑道:“知道,农民的粮食都是一滴汗水摔在地上变成八瓣换来的。君子重诺!我不能让你吃亏。” 李信志心中一阵暖流掠过,对她微笑说道:“我没吃亏,你表哥要给我十两银子呢。” 陶然儿笑笑,说道:“我可比十两银子值钱,在他眼里,我也就值十两银子,这种人不值得跟随!” 声音清亮如同檐间的风铃,王明思听得一张俊脸涨红。呃,他刚才应该多拿一些银两的。 他向前一步,急切地解释道:“紫烟妹妹,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在我心中,你是最重要的——” 李信志笑了,他点点头,微笑道:“那好,我们继续赶路。” 他扶她上马,两个人纵马向前。 看到陶然儿做出这种选择,王思明几乎疯了,他双目生烟,咬牙命令道:“给我上!把那个男的杀了,把紫烟妹妹带走!” 二十多个随从纵马向李信志扑了过去。 李信志抱起陶然儿从马背上腾空而起,潇洒闲适,行云流水,如同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他将她放在安全地带,然后拔出长剑,与扑上来的敌人厮杀。 在刀剑的厮杀声中,陶然儿只觉得他如同一把冰冷的银色长剑,几个回合下来,胜负已分,王思明被李信志的大手掐在半空,如一个玩偶,他一只手虎口震裂,手上流着血,咬牙切齿,随从个个倒地不起。 李信志把剑“刷”的一声回鞘,将王思明如同扔一块石头似的扔在尘埃之中,冷声说道:“看在陶然儿份上,饶你们不死!替我问候你爹王操蛋!”然后他抱起陶然儿飞身上马,纵马离去。 身后传来王思明愤怒的低吼:“我爹不叫王操蛋——”然后他的低吼变成痛苦的呼喊:“紫烟妹妹——”他不明白,他的紫烟妹妹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不认得他了,为什么会选择跟着那个穷小子走?! 第十五章农夫山泉有点田 (十五) 李信志带着陶然儿骑马跑了一会,才将马缰绳缓了缓,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自始至终,陶然儿一直像只猫,温驯无比地呆在他的怀中。她想着,从此就农夫山泉有点甜(田)了。 李信志笑了笑,感动于陶然儿的选择,在她脖颈后面吹口气,思量着温和说道:“陶然儿你说,这马会不会累死?”他的气息扑到她脖颈上来,痒痒的,让她禁不住一阵脸红心跳。 陶然儿心想他是在埋怨她太重吗,她低声说道:“我可以步行的!”嫌我胖,我胖怎么了?吃你家大米了?!她有些气恼。 李信志听到她如此说,不由有几分感动,他笑道:“我堂堂一个大老爷们,会让你一个弱女子步行?我骑马,你在马后跟随,你也太小看我了。” 听到他如此说,陶然儿亦十分感动,她提醒他道:“我是你买的一个奴隶,你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李信志征了征,一会笑起来,对她温和地说道:“你不说我倒忘了,我刚才的意思不是这个,我是说我们家在江南,从京城到江南,骑马要有三天路途,一般一匹马只能驮一人,它现在驮了我们两个,虽然你轻得像赵飞燕,能做掌上舞,但是毕竟是两个人的分量,我有一点担心它承受不住,你会骑马吗?”陶然儿摇了摇头,她会骑电动车,骑自行车,骑摩托车,就是不会骑马!怪我咯,谁叫我是现代人穿越来的。 李信志也笑了,对她说道:“也是,你以前是相府千金,哪会骑马,小姐是坐轿子的。” 陶然儿没吱声,但对他笑了笑,谢谢他理解她。 李信志只觉得她笑了,周围的景物跟着一亮,仿佛置身于春天的花园。他和她认识到现在,相处了一天一夜,他现在终于想明白了,当时为什么要买下她,免她落入妓院那个火坑,是因为她太过于美丽了。 人对于美丽的人和事都有爱惜之情,他想着如果他不出手相助,她会流落于烟花巷中,就心痛不己,因此,才买下她。 虽然不后悔自己的决定,然而,想到三天后,见到母亲,估计会有一通狂风暴雨般的责骂。 不过,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现在赶路要紧。 李信志微微一笑,再次纵马驰骋。 从江北到江南,他们原计划是三天到达,结果,因为担心那马会活活累死,陶然儿又不会骑马,因此,第二天后,改由陶然儿骑马,李信志牵着马缰绳步行。 前面是穿着深蓝色长衫高大清瘦的年轻英俊男子,后面是一匹马,马背上驮着一个俏佳人,走在天阔云低稀树高草的冬日的原野上,这本身是最美的风景。 陶然儿坐在马背上,看着前面牵着马缰绳步行的李信志,内心感动,她只不过是他买来的一个女奴,他却如此温柔待她,疼她如掌上明珠—— 她鼻酸不己,只好深呼吸让自己镇定下来,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既然信志对她那么好,那么,从今往后,她就是他的铁杆粉,一定对他百般千倍的好。 她抬起头来,看到了十多年来没有看到过的风景,她看到绿得像海洋般的一望无望的麦田,她看到了气势磅礴的黄河,她还看到了无边无际的旷野上一棵孤独的大树,她看到了无数的牛群如同星星般散落在绿油油的草原上,她看到了一大群鸭子在河水中嘎嘎叫着慢慢地游来游去,她看到了《桃花源记》中那样的村庄,白墙黑瓦的房子十分整齐,如同水墨画,村里面家家户户炊烟升起,如同白色的轻纱,袅袅婷婷地升上半空。 这些原始的自然的风景,是那样的优美,如一剂镇痛剂,让她从前在职场倾轧的痛苦得到了缓解,让她穿越时空如同倒时差的茫然恐惧得到了稀释,让她从与王思明的刀光剑影中恍过神来,不再惊惧交加。 因为李信志是步行的,所以他们在路上走了十天。 第五天的时候,他们过了秦岭淮河,这是南北的分界线,天气慢慢变得暖和,空气渐渐变得湿润,四周也不再像北方那样荒芜,绿色的植被如同被水洗过一般,青翠欲滴。 陶然儿看着这样小清新的风景,一首词脱口而出“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似火,春来江水绿如油,怎不忆江南——“ 李信志听得微笑点头,视线带着欣赏看着陶然儿,她是一个才女,他喜欢有才情的女子,这样两人处起来不会太闷。 她这首咏江南的词,勾起了他浓浓的乡愁。 他微微吟道:“君到姑苏见,人家尽枕河,古宫闲地少,水巷小桥多——” 陶然儿欣喜地看着李信志。 信志笑道:“临安城处处都是这样的风景——” “真的吗?”陶然儿心向往之—— 两个人原本心情愉快的,然而,他们走着走着,却发现四周突然沉寂下来,路人没有任何人烟。 陶然儿饿了渴了,头顶的日头晒得她浑身无力,头晕目眩,她坐在马背上身体前后不时地摇晃,体力明晃不支。 李信志看看陶然儿,自己的肚子咕咕叫起来,唱起了空城计,干粮只剩下一块面饼,他舍不得吃,留给陶然儿,水袋里的水早就干了,每次他要将这块饼干给陶然儿吃时,她总是摇摇头,跟他说:“水。”她的嘴唇因为极度的干渴已经开始脱皮了。 已经走了二十里地了,仍旧是一片荒凉,看不到任何店面,也看不到任何人烟。 李信志有一种极其强烈的不好的预感,四周的空气弥漫着死亡的气息。 远处的天空,有几只黑色的兀鹰在盘旋着,它们是闻着死亡的气味过来的。 他只好安慰了陶然儿两句,眼观八路耳听四方小心防范着继续朝前走。 半小时后,他看了看前方,只见不远处,在绿树掩映之间有几处白色的房子,不由大喜,指着那房子对陶然儿说道:“有人家了!我们去那,马上就有水喝,也有饭吃了!” 他的包袱里有银子,可是人渴的时候,饿的时候,银子就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陶然儿听到信志这么说,也振奋精神,抬头挺胸,原本无精打彩的眼睛,也变得如宝石般熠熠生辉。 李信志拍了一下马屁股,连马仿佛也看到了希望,加快了脚步,一阵风似的往那个村落走去。 第十六章这是乱世 (十六) 十分钟后,李信志带着陶然儿到了那个村庄。然而,到了村口,却发现出奇的安静,那种安静,就像是坟墓里的安静。 村子里听不到鸡鸣狗吠,也听不到村民行走招呼的脚步声,整个村庄如同一个太平间。 陶然儿也觉得异样,她轻声地唤:“信志——” 李信志看了陶然儿一眼,变得更加警觉,他伸出手,紧了紧腰间的武器,然后牵着马缰绳,往村里面走去。 一股难闻的气味扑鼻而来,带着烟味,还有烤肉的气味,那种气味不香也不臭,怪怪的,闻久了有一阵反胃恶心。 陶然儿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对李信志轻声说道:“信志,我有点怕。” 李信志给了她一个鼓励的微笑,眼神告诉她“不要怕,有我在”然后继续朝村里面走去。 转过一棵歪脖子大柳树,整个村景出现在他们面前。 两个人呆住了。 天啊,简直就是人间地狱! 只见人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有的胸口插着刀,有的被砍了头,有的两只脚被砍下来了。男人的身体被剁得零零碎碎,女人就算有完整的尸体,却都光着下半身,明显是先奸后杀! 他们密密麻麻地倒在地上,有数百人,地面上血流成河,苍蝇到处飞。 有的歪倒在自家的院落里,有的抱着一棵树,有的身上燃起缕缕青烟,之前,他们进村时,闻到的古怪的烤肉香,居然是人肉燃烧时冒出来的香气! 想到这里,陶然儿只觉得自己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弯下腰,一阵干呕,无奈只得用手拍打胸口,许久才好受一点。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惨况,这个村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日本鬼子进村了吗?三光,烧光杀光抢光? 可这是古代啊——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漫长的几个世纪。 四周是太平间一般的沉静,陶然儿只觉得太恐怖了,她看了那么多恐怖片,可是远没有现在看到的恐怖! 她颤抖着用双手捂住了眼睛。 李信志征在那里,眼睛里喷射出怒火,全身颤抖得如同狂风中的树叶。整个村庄被屠了,简直太残虐太血腥了! 这是江南,是他的领地!死的是他的子民! 愧疚感如同潮水一般涌来,要将他吞噬,他眼圈发红,自责不己。 陶然儿双手捂着眼睛一会,慢慢镇定下来,看到四周轻悄无声,想着不能这样下去,这个地方不宜久留,越呆下去越危险!因此,她鼓足勇气放下手来,看到四周的农舍冒着烟,不但杀光了村里的所有人,而且放火烧光了所有的房子,真是太狠了! 老百姓活在社会的底层,他们对于生活就是吃好喝好能够活下去就知足了,他们是最可怜的,生命如同草芥,他们谁也不得罪,可还是如同蝼蚁般被杀害了。 杀害他们的人,简直像日本鬼子! 陶然儿虽然只是一个过路的陌生人,之前压根没来过这个不知名的小村,然而看到这样的人间惨剧,她仍然气愤得面色发白咬牙切齿。 她出声提醒信志道:“信志,这地方不宜久留。” 信志点点头,然而,他却并没有马上离开。他指着那些惨死的村民,对陶然儿难过的说道:“这是个乱世。” 陶然儿缓缓地点点头,她现在突然明白,原来刑紫烟被拉到大街上卖身并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这些可怜的村民! 天啊,她穿越到一个多么可怕的时空来呀! 或者活在乱世,就没有一个人是幸运的,每个人活在当下,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她紧紧地咬着嘴唇,眼前的这一幕幕惨剧,如同烙印一般,深深地印在她的脑子里,永远不会消失。 她心想着自己怎么如此可怜,穿越时空,别人都是穿到太平盛世去做王妃做公主,她倒好穿到一个莫名其妙的乱世来做农妇,唉——老天爷,我到底怎么得罪你了——在这样的世代,我就算是开了挂,我估计也活不了多久啊。 陶然儿就算再乐观,也心事重重,对于前途充满了害怕。 李信志牵着马缰绳,带着陶然儿在村子里转了一圈,检视了一翻,快走到村尾的时候,他们听到一个声音“求求你——” 陶然儿吓了一大跳,惊惧交加的她差点跌落下马,如果不是怕信志笑话,她肯定摔下马了,她强作镇定,双手牢牢地抓着马鞍。 李信志闪电般拔出长剑,寻着声音的方向走过去,发现在一堆干枯的芦苇丛里,坐着一个十五岁左右的男孩,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双脚也被牢牢地用绳索绑住,动弹不得。 李信志愣了愣,那少年看他一眼,对他说道:“救救我,我七天没吃过东西了。” 李信志看他一眼,想起包袱里唯一的一个饼,他迟疑地说道:“我们也没有粮食了。” 他爱惜自己的子民胜过爱自己的生命,但是现在,身边多了一个小姑娘—— 如果接下来他再找不到吃的,他和陶然儿都要饿死了。他想留给陶然儿吃,一个饼他可以自己不吃,选择救眼前陌生的男孩,但是身边有了一个陶然儿,他却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她饿死。 陶然儿听到他们的对话,立马跳下马,对信志说道:“把那个饼给他吃吧,救人要紧。” 信志心中一征,看向陶然儿,她对他灿然一笑,在他的注视下,她的耳朵红得如同冬天的腊梅花,但她却仍旧冲他认真地点头。 她居然如此善良,宁肯冒着自己饿死的危险也要先救别人—— 李信志便用剑挑开他手上腿上的绳索,将最后那块饼给了那个饿得奄奄一息的少年。 当面饼送到那个少年面前时,他闪电般的伸出手,都来不及看那面饼一眼,就送到嘴里,然后狼吞虎咽起来。 李信志和陶然儿互相看了一眼,默默地看着那个少年吃完。 十多分钟后,那少年吃完了面饼,终于有了一些力气,他站了起来,对着李信志和陶然儿鞠了一躬,感激地说道:“谢谢。”说完转身就要走。 李信志叫住他,对他问道:“你打算去哪里?” 第十七章得民心者得天下 (十七) 少年高高昂起头,眼里闪着泪花,对他坚定地说道:“江北王的军队屠了我们的村子,我的父母姐妹兄弟全死了!如果不是我娘将我手脚绑住藏在芦苇丛里,我早就死了。我要去投奔江南王,帮着江南王打天下!替我爸妈兄弟姐妹报仇!”最后他咬牙切齿,眼睛似能滴出血来。 李信志听到这里,心中涌起一阵暖流,居然百姓如此信任他,爱戴他。 他问道:“你刚才说,是江北王屠了你们村子?” 少年点点头,眼里喷射出仇恨的火花,他愤恨地说道:“嗯,我看到了江北王的旗帜,听说是因为他们和江东王打仗,没有了粮食,就到附近的村里抢,他们抢粮食,抢女人,抢壮丁。” 李信志沉重地点点头,心痛如绞。 陶然儿叹息道:“不义之师,多行不义必自毙!” 李信志吃惊地看了陶然儿一眼,她说的话会成真吗? 少年又看了看李信志和陶然儿,对他们拱了拱手,朗声说道:“他日有机会再见,一定报此大恩大德!” 信志点点头,对他说道:“我们把村里的人葬在一起吧。” 少年听到这里,不由感激地看了信志一眼,这里死的都是他的父老乡亲,亲人朋友,他怎么没想到,一个外人却想到了。 三个人齐心合力,两个男人挖了一个巨大无比的坑,把那些曝尸荒野的村民抬到大坑里,然后用土埋好,又把村子里的燃烧着的房子全部灭掉火。 少年为了感谢他们,带着他们去了村里的菜地,陶然儿采了许多的萝卜白菜,两个人洗了几个萝卜吃了,暂时解决了饥饿之苦。 三个人走出村子,到了村道上,即将分开前,李信志对那个少年坚定地说道:“以后,一定会有一个明君出现,统一天下,老百姓就能过太平的日子。” 这个村庄在江北江南交界的地方,是他江南的领地,他却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子民。 乱世之中,各自忙着抢地盘护城池,没有多余的兵力保护偏远的村落,以致于此。 李信志内心痛苦自责,但他是一朝之君,在自己的子民面前不能表面出来。 少年点点头,大声说道:“我相信有那么一天!我听说江南王爱惜百姓,致力于让百姓吃饱,并且亲自种植粮食,一有收成就分给四处的百姓,我相信他是一个明君,不如你们也与我一起去投奔他吧!”他的声音洪亮如钟。 信志笑了笑,心中温暖感动,对他问道:“你知道怎么去找江南王吗?” 少年摇了摇头,回答道:“不知道,但江南王总在江南,我逢人打听,相信总有一天能找到他的军队!” 李信志点点头,对他拱了拱手,说道:“好的,一路保重,有缘定能再见!” 少年点点头,大步离去。 李信志扶陶然儿上马,对她说道:“我们也走吧。” 陶然儿点点头,在马背上坐了一会,她心想,刚才在这个村子里看到的一切,让她基本上对于这个乱世好像有一些明白,这是一个割据混战的时代,除了江南王,还有江北王,江东王,中原还有一个狗皇帝,权力被一个大将架空。 从那个少年的嘴里,好像江南王爱惜百姓得民心,江北王尚武残酷,动不动就屠村杀百姓抢粮食抢女人。 想到这里,陶然儿对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江南王充满了好感。 她对信志问道:“除了江南王江北王东吴王,还有什么王吗?” 信志听到她这样问起,笑了起来,不过他的嘴里如同食了黄莲一般苦楚,脸上的笑容就像流过伤口的血水,他内心沉重,语气却很轻,他缓缓说道:“称王的多得去了。西部有西南王,另外,东部沿海还有倭寇,北部有匈奴,突厥,再者,江湖上,有武林霸主,水路上,有江洋大盗——” 一个好好的国家被各种王分割得乱七八糟,然后大家为了抢地盘,美其名日“统一天下”,不停地发动战争,苦的是百姓,他们只是不安地活着,永远不知道能不能活到明天! 信志的一颗心沉重如大地。 陶然儿想起那天晚上的山庄刺客,他是江南王的手下,好像是要刺杀皇帝,她好奇地问道:“那么,当今皇帝是?” 信志苦笑道:“就是因为中原那个狗皇帝昏庸无能,除了喜欢女色就是到处吃喝玩乐,不问政事,所以政权分崩离析,下面的诸候渐渐不再听命于他,割据争权,导致天下大乱!”说到末了,他言辞激烈。 陶然儿明白过来,对他忐忑不安地问道:“信志,你家不会被江北王也发现吧。”然后整个村子也被屠了?唉呀,她摇了摇头,真是不敢想。 哈哈,信志一阵大笑。 笑过之后,他看了一眼陶然儿,对她说道:“你放心吧,不会,我的家在大山深处,是世外桃源,没有人能找到。” 陶然儿才放下心来,看到外面的残酷和可怕,她真想快点到信志家里,就像躲到桃花源一般,安心地种地。 她想了想,对信志说道:“信志,江南王一定会结束战争,统一乱世!” 李信志一征,头顶如同响起雷声,他震惊地看向陶然儿。她如同九天神女,居然说出这样的预言! 他真的会统一乱世吗? 他的一颗心怦怦跳动如同擂鼓,有些结巴地问道:“你,你怎么会这样说?” 从来没有人给他如此强大的信任。 陶然儿灿然一笑,如同冬日温暖的太阳光,她脆声回道:“因为刚才那个小伙,不是说了吗?江南王心地仁慈爱惜百姓,将种植的粮食分给百姓,得民心者得天下!” 李信志微笑起来,心头却酸楚异常,他抬头看着远方,心事重重,轻轻说道:“要想统一乱世,空有仁慈之心怎么行?” 陶然儿眨了眨眼睛,有些听不懂了。 五天后,李信志指着密林深处一处农家,对她说道:“陶然儿,我们到家了。”陶然儿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在一片绿色的树林中,除了树木还是树木,哪里是家? 所谓的家不应该是有房子,有田地,正如桃花源中所说“屋舍俨然,鸡犬相闻”吗?可是睁大眼睛望过去,目之极处,除了原始森林还是原始森林。 无数的疑问号在陶然儿心中升起,她不解地看向李信志,想着他是不是在逗她玩呢?还是说他是树木成的精,所以森林就是他的家?假如他是树妖的话,可她不是啊,她如何幕天席地的在原始丛林过日子啊? 第十八章神奇的村庄 (十八) 看到陶然儿震惊得如同一个木偶,李信志不由哈哈大笑起来,他对她眨眨眼,慢声问道:“怎么了?” 陶然儿指着那一片原始森林,对他说道:“这是你家?”脑海里有无数个问号,如同春天钻出土地的小草。 李信志确定以及肯定地点点头。 陶然儿对他忐忑不安地问道:“李信志,请问,你是不是树木成的精?” 哈哈,李信志又是一阵大笑,对她说道:“在马背上坐稳了。” 陶然儿只好点点头,紧紧地抓住马缰绳,在马背上正襟危坐。 李信志牵着马,开始在原始丛林中穿行,山坡很陡,有时简直是九十度的斜坡,四周安静极了,偶尔只看到一只巨大的不认识的鸟受到惊吓从灌木丛中扑愣愣地飞起,颜色艳丽之至。 走了十多分钟后,李信志在一棵巨大无比的歪脖子大柳树面前停了下来,对她挑了挑眉,笑道:“到家了。” 陶然儿仰头看着那棵巨大无比的歪脖子大柳树目瞪口呆,这棵柳树实在是大极了,树身无比粗壮,估计有三四人手牵手才能将它合抱成一圈,无数的枝丫高耸入云,树冠仿佛一顶华盖,陶然儿想起刘邦小时候坐在一棵大树下面,号令其它小孩,说他是皇帝,指着树冠说是天子的华盖。她又想起小时候语文课本上说到的《一棵榕树》,因为榕树实在是太大了,所以虽然是一棵,远看却像一座森林,以致于鸟儿都把这棵榕树当成了家,成了鸟的天堂。 眼前看到的这棵柳树也是巨大无比,大到,一棵树就像一座森林! 她看了一眼李信志,他弯着眉眼微笑着,模样真是好看极了。 她心想,很少有男人能长得像李信志那么好看的,难道他真的不是人,他是精,柳树精? 陶然儿想到这里,眉头微微皱起来,脸色变得有几分苍白,呃,虽然李信志人挺好的,他又很帅,而且她对他也极有好感,但是,要她跨越种族与他发生一轰轰烈烈的恋情,她就觉得亚力山大。 她总不好意思告诉别人,她爱上的是一棵树吧? 跨越种族相爱,这得需要多大的勇气呀。 李信志看到她的脸上如同开了染坊,时而红,时而白,不由微微笑起来,对她问道:“在胡思乱想什么?” 陶然儿听到李信志的声音,立马红了脸,她许久才说道:“这哪里有房子,你又在逗我玩。” 李信志笑笑,走到那棵巨大无比的歪脖子柳树面前,伸出手拍拍树身,然后在一个有点大的结节处伸手按了按,立马只听到“卡察”“卡察”的响声,然后巨大的柳树树身摇动起来! 陶然儿看得目瞪口呆,天啊,那棵大柳树居然生生地分成两半,中间让出一条路来。 原来这大柳树是电梯! 李信志对她笑道:“好了,现在,进村吧。” 陶然儿仍然呆呆地坐在马背上,脸上写满难以置信,她实在无法接受眼前看到的是真相。 她是不是在做梦?就像爱丽丝漫游仙境? 爱丽丝掉到了兔子洞里,然后进入了仙境。 她走进柳树里面,也进入了仙境?! 这一路行来如同探险,精彩纷呈,先是山庄刺客,认识一个江南王,接着路上逢到故人,富有似王思聪,就是古代的思聪,再接着,遇到一个被屠的村庄,铁一般的事实告诉她这是乱世,接着是这个神奇的村庄—— 她看着李信志,对他结结巴巴地问道:“李信志,你到底是人还是神仙?” 信志哈哈大笑起来,挑了挑眉,对她揶揄地说道:“你真是联想丰富啊,起初怀疑我是柳树精,现在又怀疑我是神仙。” 陶然儿被李信志说得极其不好意思,一张脸变得热腾腾起来。 她只好假装不在意,抬起头仔细地打量着那棵巨大无比的大柳树,此时它已经分成两半,站在路的两边,也就是说道路两边各有半棵柳树。 半棵柳树怎么活的?陶然儿眯起大眼仔细地端详着,才发现,原来这棵巨大无比的柳树是真假合成的,真的柳树移植在顶端,假的木头做成柳树树身的样子,其实是木头机关,所以信志按动按钮,机关启动,进村的门就打开了。如果阿里巴巴大盗里面的“芝麻芝麻开门”。 陶然儿明白过来,叹为观止,她心想着,信志的家是一个多么神奇的村庄,她此时此刻,脑海里浮现的是以前学过的《柳花源记》“林尽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便舍船,从口入。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土地平旷,屋舍俨然” 这里神奇得真像桃花源啊。 如果不是这个村子里的本地村民,谁还能找到这个神奇村庄的入口呢。怪不得之前他说,江北王不可能找到他的家。 李信志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按理来说,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老实巴交的农民,他的家不可能那么神秘,这样神奇的机关,一般的工匠肯定也做不出来。 简直是鬼斧神工,鲁班再世啊! 看到陶然儿仍然在发征,李信志又哈哈大笑两声,对她说道:“不要东看西看了,你短时间也看不明白,跟我进村吧。” 陶然儿虽然内心震惊无比,但想着在外面不宜呆太久,还是进村为妙,毕竟,信志的家在这么神秘的地方,那么肯定不希望外人知道进村的秘密,因此,让大柳树的机关长时间地暴露在外面,是非常不智的。 因此,她体贴地点点头。 信志很欣赏她的体贴懂事,牵了马缰绳,往村子里走去。 第十九章买牛与买媳妇没差别 (十九) 李信志和陶然儿两人一马刚刚走进大柳树身边,大柳树的机关在他们身后“卡察卡察”响了起来,陶然儿好奇地回头,就看到大柳树仿佛有灵性似的,如同现代的玻璃感应门,自动合拢,简直太神奇了! 李信志对陶然儿说道:“好啦,不要回头看了。” 陶然儿才红了脸,正襟危坐,呃,她一个现代人,到了古代,居然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 时间久了,她又好奇地抬起头来,只见远处青山连绵起伏,阳光下,无数的梯田闪闪发光,虽然是冬天,山里有一些荒凉寒冷,然而,对于在现代的都市大上海,也就是水泥森林里呆久了的陶然儿来说,已经是仙境了! 她看到不远处,有一排排整齐的房屋,黑瓦白墙,当得上《桃花源记》里面的“屋舍俨然”,炊烟如同白色的纱巾在屋顶上缓缓升起,又随着微风,轻轻地摇摆,飘上高空。在美好的寂静当中,时不时地传来鸡鸣狗吠的声音,好听极了。 近处,有作农夫打扮的农民扛着锄头在田间小路上慢慢地走来走去,有的大概和信志是熟人,和他打一声招呼,又看陶然儿一眼,脸上带着微微的笑,他们身上的衣服很破烂,补丁摞补丁,但非常洁净,陶然儿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村庄。 这就是名副其实的桃花源啊。 她想起之前路上经过的那个被杀光烧光的村庄,知道此时此刻,外面的世道很乱,动不动就有军队烧杀抢掠,而这里,简直和外面的乱世截然相反,安静美好得像仙境。 李信志对她慢悠悠地说道:“你看我没有骗你啊,我的家确实离京城很远。” 陶然儿想起第一次见信志的样子,他说他是来京城买牛的,她在心里怀疑地摇了摇头,他不可能千里迢迢地去京城买牛,他去京城,肯定是有别的事情! 正在胡思乱想着,就听到李信志微笑地说道:“到家了。” 陶然儿立马抬起头来,举目四望,就就看到不远处,在一片绿色的竹林中,座落着一栋白色的农舍。屋顶铺着密密麻麻的稻草,院子里有几只鸡鸭散养着,一只公鸡昂着头骄傲地走来走去,不时脖子一仰,“喔喔”地叫了起来。 陶然儿原以为李信志的家肯定不及之前他们住宿的那个松涛山庄好看,没想到,江南的田园比起江北更加秀丽,风景怡人,每一处都像最美的山水画! 她微微笑起来,感慨地说道:“以前,我节假日也去过不少农家乐,农家乐也有一个农舍,叫什么稻香居杏花村啥的,他们也是用稻草盖的屋顶,用泥巴筑的墙,他们还在屋子的路旁挑了一个酒帘,叫做“杏帘在望”,然而,所有的农家乐就算仿真正的农舍仿得再像,到底失之于人工,一点也不自然,不像你们家,是真正的田园,信志,我喜欢这里——” 李信志听着,心中愉悦,微微点着头。 然而,陶然儿的话还没有说完,只见从那白色的农舍里,走出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她拄着拐杖,后面跟着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他们站在一起,朝着路口延颈盼望着。 陶然儿心中发征想这些是什么人。李信志已经迎上前去,恭敬地招呼道:“娘,我回来了——” 陶然儿吓了一跳,意识到自己还坐在马上,立马滚鞍下马。她小心翼翼地跟在李信志身后,步步留心,时时在意,不肯轻易多说一句话,多行一步。 只听到那白发苍苍的老妇人充满慈爱地对李信志责怪道:“要你去京城一趟,一来一去居然去了半个多月,七天前,为娘就天天在路口盼你了,你可算回来了。” 李信志笑道:“儿子有事在路上耽搁了,现在回来了,娘你不要担心了。” 那白发苍苍的妇人点了点头,对他说道:“外面风凉,进屋说话吧。” 李信志应了一声,那妇人才发现了他身后跟着一个年轻美丽的女子,虽然破衣烂裳,然后不掩其天生的清丽,一双秋水般的大眼睛,既使在夜色中也如同星星般闪闪发光,她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看到这么美丽的女子。 老人心中不由咯噔一声,指着陶然儿对李信志说道:“她是谁家的姑娘,怎么跟你在一起?” 李信志害怕他母亲责怪,立马仰天打了一个哈哈,对老人说道:“娘,一路兼程,我也累了,进屋再说吧。” 老人目光如电,看了一眼陶然儿,又看了那停在身后的瘦马,原来微笑和缓的脸慢慢严厉起来。 陶然儿不由心里打了一个突,心想好厉害的乡下老太太,她刚才那些眼神,分明在说,你到底是什么人,我儿子在路上耽搁了,就是因为他带你回来,而且把马让给你骑了吧,你是谁家的姑娘,怎么这么不顾名声,不懂礼数,和人家的儿子跑回家? 然而,害怕归害怕,但是想着既来之则安之,没有办法回现代,后面是悬崖,只能向前走,陶然儿便鼓起勇气,迎着老人凌厉的视线笑了笑,跟在李信志身后,进了他家。 走进大门,才发现,李家虽然是庄稼人,但是收拾得极干净。堂屋的两边是几个厢房,院子四周筑着竹篱笆,角落摆落了各式各样的农具。 陶然儿从小在城里长大的,对于真正的农家是什么样的,也不是特别清楚,因此也不知道李家在农村到底是什么水平,她不敢多看,步步小心,跟在李信志身后。 他们的身后,跟着三三两两看热闹的村里人。 信志的母亲走进了堂屋,在椅子上落座,看了陶然儿一眼,然后对李信志发问道:“我叫你出去,把粮食卖掉,买一头牛和两只鸡回来,那牛和鸡呢。” 陶然儿听到这里,脸上瞬间失去所有血色,心想惨了! 李信志只好咳嗽了两声,把原本决定卖了粮食买牛和鸡,但是看到陶然儿要被卖到妓院去,他心有不忍,于是把她买了下来,银子花完了,所以没有牛和鸡。考虑到他母亲的接受程度有限,恐怕全部和盘托出,老人绝对不会收留陶然儿。因此,李信志机智地将陶然儿是相府千金被贩卖街头这个重要的事实掩去了。 他因为紧张,有些结巴地说道:“娘,她就是牛和鸡。” “哄”的一声,那个六岁左右的男童大笑道:“大哥,你真笨,她怎么可能就是牛和鸡,我可见过牛和鸡,跟她长得一点也不像!哈哈哈——” 在男童的笑声中,老太太却气得用拐杖敲地,发出一阵“砰砰砰”的响声,她对李信志骂道:”你混账!她能是牛和鸡吗,牛能耕田,鸡能下蛋,我们家穷得叮当响,我没钱给你们娶媳妇,我是想靠着牛和鸡给你们娶媳妇的,你怎么把她买回来了?” 李信志看到他娘如此生气,也有些担心,他低声说道:”娘,你不要生气,你想,你买牛和鸡也是为了赚钱,给我们说媳妇,现在我不是把儿媳妇带回来了吗,所以买牛和鸡与买媳妇没差别,我这个更快更到位。”说完他嘿嘿笑了两声,对围观看热闹的村民说道:“你们别看我平时傻,这次我可办了一件聪明事——” 陶然儿听到李信志的逻辑,傻了眼,这这这——和她独处时,他冷静聪明,为什么大庭广众之下,他像个傻瓜,真是奇怪—— 果然,老太太气得除了用拐杖狠敲地板,还用手拍桌子,发出一阵“砰砰砰”的巨响声,大声骂道:“你想气死我是不是?这能一样吗!我靠着牛和鸡致富,我能给你们七兄弟都说上媳妇,你说她等于牛和鸡,她一个人难道要嫁你们七兄弟不成?” 第二十章弥天大谎 (二十) 陶然儿听到这里,傻了眼,一女嫁七夫,天啊?!她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世上有这么恐怖的事情!她只知道古代的有钱男人,除了正室,有二房到n房,再加上陪嫁的丫头,总共有七八个老婆。她也知道在现代,有一些女人被拐卖到深山嫁给一家的三兄弟,但一女嫁七兄弟,她也没听说过啊。 李信志也傻了眼,觉得他母亲说得好有道理,他竟然无力辩驳。 四周变得沉寂起来,空气仿佛凝固了,难堪像巨石一样压着所有人。 最后,陶然儿心想解铃还需系铃人,在村民的议论纷纷当中,她主动上前,打破了沉寂,她轻声恭敬地说道:“夫人——” 这个称呼出来,在场的人立马笑了。李信志的母亲虽然自己从来不与农妇等同,但是身在农村多年,已经习惯别人叫她李姥姥,李大娘,因为这个陌生的女子一个尊称,她心中的气恼未免少了一些。谁不爱听奉承话呢,年纪大的人更爱听。 陶然儿继续说道:“古话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李公子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努力赚到钱,哦不,赚到银子,给你买一头牛两只鸡。”她心想,爱人者人恒爱之,只要她真心实意对李大娘好,相信总有一天她会接受自己。作为一个现代人,就算她脑子笨一点,在古代也一定能赚到一头牛两只鸡的银子。 李大娘听到她这么说,十分不屑,鼻子里冷哼一声,对陶然儿慢慢说道:“你能给我买一头牛和两只鸡?”她锐利的目光落在陶然儿身上,上下打量,继续说道,“你看着像个娇滴滴的大小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你会什么?买了你来,只是多了一张吃饭的嘴!我们自己都养不活,还要多养你?” 陶然儿征了,半响不语。原来在这个李信志的母亲心里,她是一个无能的累赘。也是,她是城里娃,从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生活基本不能自理,她会的那些,比如写文档,做表格,做ppt,在农村一样也没用!她呆了呆,心想,李家对她有恩,她是绝对不会拖累他们家的,如果真的如老太太所说,买了她只是买了一个负担,那么,她宁可死,也不会成为他们家的负担。 因此,陶然儿眼角泛着泪花,正色说道:“夫人,你放心,我绝对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如果你觉得我会拖累你们,我现在就走。”她抬头看着信志,对他说道:“公子,救命之恩,只有来世再报了!”说完就要转身出门,走向茫茫的夜色。 原本打算跟随李信志在农村过一辈子,结果被李大娘排斥在外。现在看来,未来如同眼前的夜色,一片漆黑苍茫,陶然儿的内心充满了痛苦。 李信志想起她之前那么讲义气地选择他,没有选择去王府享福,立马拉住她,对他娘说道:“娘,天色晚了,她一个弱女子,深山老林的都是各种野兽出没,她现在出去,肯定是喂了老虎。娘,你平时不是吃斋念佛,告诉我们要心地善良,多做好事吗,娘,你行行好,你就先收留她几天,看她表现,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好吗?” 信志说完,刚才大笑的小男孩也对老人说道:“娘,我觉得大哥说得很有道理,你平时总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看她身量瘦小,一餐也吃不了几碗饭,不如留着她,家里也热闹一些,有人给你生火做饭洗衣不是——” 看到两兄弟都这样劝说,李大娘才不再吭声,一会说道:“好吧,先收留她,看她表现,如果是一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红漆马桶,我定是要撵她出去的!” 陶然儿千恩万谢,合同工也好过没有工作哇。 李大娘又不放心地问道:“姑娘,你家可还有父母兄弟姐妹?” 陶然儿回道:“没有。”她知道李大娘在盘问她,老人不放心,所以她现在要做的就是让老人放心,她也不算撒谎,相府满门抄斩,自然是没有任何亲人了。 李大娘又问道:“家里情况怎么样?” 听到这句问话,陶然儿飞速地看了一眼李信志,刚才信志故意隐瞒了她的身份,他肯定是有过考量的,那么,她是不是应该配合信志。 果然,信志对她笑笑,然后微微点头。 陶然儿会意,横下心来,开始编织弥天大谎:“大娘,我家情况很一般,很穷,我就是普通人家的姑娘,不然,也不会沦落到卖身葬父的份上。” “卖身葬父?”李大娘皱起了眉头,脸上有了怜悯。 信志歪了歪嘴角。 陶然儿有些慌张,唉,她是古代的戏文看多了,很多古代女子不都是因为穷没有钱葬死了的老父亲才卖身的,看着李大娘关切又同情地看着她,她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呃,是,我爹爹得了病,因为无钱医治死了,我家又穷,没有钱给我爹爹安葬,我娘早死了,我没有兄弟姐妹,我无可奈何,只好上街卖身葬父,幸好得遇李公子——”说完不停地施礼,也不知道自己演技有没有过关。她后背上一背脊的汗,怪不得有人说,最好不要撒谎,因为撒一个谎,后面要无数谎言去圆。 她仿佛听见身旁的信志在隐隐地微笑。 李大娘叹息一声,说道:“唉,可怜的姑娘,早点休息吧——” 陶然儿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过关,哦耶! 第二十一章少女心大动 (二十一) 听到李信志的母亲这样说,陶然儿松了一口气。她刚才是十分不愿意走向茫茫夜色中,她害怕在深山老林中被老虎吃掉,李家肯收留她,自然是极好的事情。 活在这个时代,她会像一朵沙漠里的小花,不管环境多么恶劣,也悠然自得。 只是老人刚才说,看她表现,如果她是一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在他们李家吃白饭,那么,迟早有一天,她会被撵出门去。合同工也没得做—— 想到这里,陶然儿一颗心不由像在大火上烤一般,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对于乡下的农活,她可是一件也不会做。怎么办呀?陶然儿的心头急得像热蜗上的蚂蚁,不过一会也就释然了,事情再麻烦,也等到了明天再说吧,毕竟今天晚上她有个片瓦遮头,不用去睡野外了。不会可以学,嘿嘿,她就不信她一个现代人,还适应不了古代农村的生活! 因此,她感激地对李信志的母亲说道:“谢谢夫人。” 李信志的母亲有些难堪,一会咳嗽了一嗓子,对陶然儿说道:“以后,你不要叫我夫人,我就是一农村瞎老太婆,什么夫人,我只听过,没见过。你叫我大娘就好了。” 陶然儿只好点点头,轻声说道:“是。” 李信志看了看陶然儿,对他母亲笑道:“娘,你看,她这样懂事听话,比一头牛和两只鸡值钱吧。说不定值十头牛百只鸡呢。” 李大娘的脸又沉了下来。 村民们看到没有热闹可见了,便三三两两地散了。 李家的院落安静下来,银盘似的月亮挂在天上,月光如水。 李信志笑了笑,说道:“娘,她叫陶然儿,这名字不错吧,这个丫头很有才学的。” 陶然儿脸红起来,只觉得身上所有的血都涌到脸上去。李信志这个人—— 女子无才就是德,不懂吗? 李大娘却仿佛没有听到李信志的答话,对她说道:“陶然儿,你今天晚上和小七睡,小七,你去你六哥房间睡。” 陶然儿只要有得睡,哪能挑拣地方,立马又恭敬地说了一声是。 她的话音刚落,刚才站在老人身后的小男孩跳了出来,对她笑嘻嘻地说道:“陶姐姐,我就是小七,我的屋让给你睡,走,我带你去。”说着很熟稔地拉着她的手往外面走。 小七拉着陶然儿的手一边走一边说话,那话如同线头似的没完没了,“陶姐姐,你长得真漂亮,就像仙女,我们村,从来没有像你这样的女孩儿。” 这小孩儿嘴甜如蜜,陶然儿不由也笑了笑,原本抑郁的心情如同来了一阵清风,全部吹散了。 小七又对她说道:“陶姐姐,等我长大,你就做我娘子吧。” 什么?!好似头顶响了一个焦雷,陶然儿停住了脚步,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的六岁小孩儿。 小七歪了歪脑袋,对她笑道:“怎么,我说的不对吗,娘说了,等大哥买了牛和鸡回来,大牛生小牛,鸡生蛋,蛋生鸡,我们家就能赚到很多银子,有了银子,娘就可以给我们七兄弟都说上娘子。” 陶然儿刚才听到信志她母亲也说了这么回事,知道小七说的是事实,不过对于李家有七兄弟这件事,她到现在也消化不了。李家居然清一色的全是男丁,以前大概只有信志母亲一个女人,现在她来了,这个家有两个女人了,可是,是不是还是太少了点。 陶然儿听小七不停地说鸡生蛋,蛋生鸡,一个家要靠一头牛和两只鸡发家致富,给七个儿子说上媳妇,她的心里不由咯噔一下。 她试探地问道:“小七,你们家,在你们村是什么水平?” 小七是小孩子,一根肠子是直的,不会转弯,知道什么说什么,他立马说道:“我们是村里最穷的人家!” “那你的其它五个哥哥呢,我怎么没看到他们?” “他们都在外地。过年才回家,有时候几年才回家一次,因为没有路费。” 什么?陶然儿震惊得差点跌了一跤。她现在也明白过来,为什么大娘对于信志没有买牛和鸡回来,而是带了她回来雷霆震怒,她现在理解了,如果换了她是李大娘,她也十分生气。但是——她的脑海中浮现出松涛山庄的主人带着随从毕恭毕敬迎接信志的情景。好奇怪啊?这不合逻辑啊。 她继续问道:“你爹爹呢?” 小七声音低下去,神色黯然又迷茫,他说道:“我爹,听我娘说,生我下来没多久,我爹就死在外头了,我不知道我爹长什么样,从我记事起,我就只有我娘,不过我六个哥哥都对我极好,所以也不是那么难过——” 虽然他说不难过,可是声音里却十分地悲伤,陶然儿看到自己惹他难受了,充满歉意地说道:“对不起——” 小七立马笑起来,对她说道:“没关系,没关系。” 陶然儿抬头看了看天顶上的一轮满月,她想着这是何其讽刺啊,都说月圆人团圆,可是她却穿越到古代最穷的农村,未来会怎么样? 这时候一阵水响,她寻着声音望过去,只见李信志不知何时已经打来一桶水,在月光下洗澡了。 虽然是数九寒天,他却光着上半身。陶然儿移不开视线,发现信志的身材真是极好,高大壮实,身上没有一处多余的赘肉,更没有多余的脂防,身上的肌肉在月光下像马一样发亮,六块腹肌明显,人鱼线十分性感,从肩膀到腰一个漂亮的“v”字,陶然儿想着信志的身体真好,想着他武功极高,大概是平时经常锻炼的缘故。 这时候,李信志的视线看过来,陶然儿立马扭转面孔,装作不曾看到他的样子,但是脸上却热辣辣起来。 小七看到她沉思,便继续滔滔不绝地说道:“陶姐姐,你长得那么漂亮,我想娶你做娘子,可是我年纪最小,我真希望娘说让你嫁给我们七兄弟做老婆,这样你才是我的娘子,如果你只是嫁给我们兄弟其中的一个,那么,无论如何,算来算去,也轮不到我的。” 小七一脸的焦急和烦恼。 陶然儿看到这个六岁小男孩说的话,不由哭笑不得,他居然希望她嫁给他们七兄弟,这是世界上最可怕的恶梦好吗? 现在看来,如果她长期在李家呆下去,成为他们中间的一份子,那么,迟早有一天,她会嫁到李家,她一个女人嫁给七个男人,那是绝对行不通的事情!那么,也许她会嫁给其中的一个,其实,对于李家其它六个儿子,现在对于六岁的小七有了一些了解,对于其它的男人,她一点印象也没有,也没有见过面。 不过,她觉得大哥李信志最好,他长得好看,心地又好,救她于危难之中,一路上风雨兼程,却不把她当作买来的奴隶,而是当千金小姐一般悉心照顾着,陶然儿的内心对于信志充满了感激,假如她能嫁给信志,好像也不是特别难以接受的事情。 她少女心大动,面孔在沉思中慢慢涨红。 小七看到陶然儿站在如水的月色下征征出神,伸出手,轻轻推了推她,对她说道:“陶姐姐,你在想什么?” 第二十二章默默的关怀 (二十二) 陶红儿一张脸立马红得如同西红柿,心脏如小鹿似的怦怦乱跳,她立马遮掩说道:“没什么没什么。” 小七继续追问道:“陶姐姐,刚才我说的话你听清了吗,你会等我长大吗?” 为了不伤害小七的心,陶然儿只好说道:“呃,这个问题,等你长大我再回答你,如果你长大变得很优秀,你还喜欢我的话,我会认真考虑的。” 小孩的心情,是六月的天气,说变就变。小七果然开心起来,拍手说道:“谢谢你,陶姐姐,我果然没看错人,大哥也没看错人。我大哥也不是阿猫阿狗都买回来的。” 阿猫阿猫买回来?陶然儿听得风中凌乱,被雷得外焦里嫩,这是夸奖她还是贬损她呢。 这个时候,小七走到一间房子面前,推开门,对她说道:“到了。” 陶然儿跟着他走进去,是东厢房一间小小的房子,收拾得倒还干净。小七拿了自己的被子,对她说道:“那你在这睡觉吧,我去六哥房睡了。”然后不等陶然儿回答,走出门去了。 陶然儿看着空空的床傻眼了,没有被子,大冬天的,她怎么睡? 陶然儿站在房子中间发了一会呆,后来实在是太困倦了,便想着没法睡也得想办法睡,不然明天有什么办法面对新生活?想起李大娘的话语,她现在虽然被李家收留了,却是试用期,能不能顺利通过试用期,签下长期合同,实在是个未知数呢。 她征征地看着木格窗子,窗子开着,如水的月色透过窗子落了进来,在地上印出一方一方的窗格图案。她莫名地想起自己在现代的爸妈,不知道他们会伤心成什么样?不过虽然魂穿了,可与爸妈看的是同一个月亮吧,她并不是死,只是换了一个人生,爸妈你们不要为我难过呀,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虽然明白这个道理,陶然儿却无法做到将往事全部忘却,因此,不由姗姗落下泪来。 正在独自伤心时,门“吱呀”一声被再次推开,小七站在她的面前,端着一盆水。 她愣了愣,站了起来,对于那盆水,简直充满了渴望,她一天没有洗过脸了,更是有一个月没有洗过澡了,她的身上估计都生了虱子! 小七看到她的大眼似星星般发亮,不由觉得好笑,端着水走到她的面前,对她说道:“洗个脸休息吧。” 陶然儿十分地爱干净,鼓起勇气对小七说道:“小七,你哪里弄来的水,你告诉我,我自己弄去,我一个月没有洗澡了,我,我想洗个澡。” 小七笑了笑,对她说道:“大冬天的洗什么澡啊,我们乡下人,整个冬天都不洗澡。” 什么?陶然儿惊呆了,无法相信这是事实,她觉得小七肯定在骗她,一个冬天有漫长的三个月,九十天,居然不洗澡,无法想象,匪夷所思。 她努力笑了笑,对小七说道“可我真的想洗澡。” 小七想了想,对她说道“现在可没有热水。刚才我哥是用凉水洗的。” 陶然儿对小七说道:“我可以用凉水洗。” 小七却像个小大人似的对她板脸拒绝道:“不行!现在是冬天,你用凉水洗澡会生病的,我坚决不同意,洗个脸马上睡觉,洗澡的事以后再说!” 看到小七不同意,陶然儿只好不再吭声,把自己强烈想洗澡的愿望压抑下去了。 小七走出去了,陶然儿用水洗了脸,洗了手,又把脚也洗了,她想睡觉,可是好冷啊,整个人似置身冰窟窿里,身上的衣服像是铁做的,她呼出的气息都起了白雾,正在那里冷得跳脚,想睡没法睡时,门”吱呀“一声又开了,小七呵欠连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抱着一床被子。 小七真是雪中送炭!陶然儿笑了,对他说道:”谢谢,我正愁没被子睡觉呢!” 小七没吭声,只是气冲冲地把被子送进来,扔到床上,然后转身就走。 陶然儿愣了愣,想着这孩子明明好心得给她送被子来,居然又不搭理她,是什么意思呢? 不过她实在是太困了,便把床铺好,然后走到门前,想把门拴上,结果发现这农村的房子实在是简陋至极,居然没有锁,她怎么锁门,无奈之下,陶然儿只好把椅子挪到门后,然后躺在床上睡下来了。 虽然她很困,但是这些天经历的事情太多了,所有的往事并不如烟,它们如同镜像,在她的脑海里不停地转动着,她被李信志买回来的事情,山庄刺客刺杀狗皇帝的事情,路上遇到的古代王思聪的事情,被屠得精光的村落,带着仇恨去参军的少年,李大娘的考察警告,她什么农活也不会做,现在门没有锁,因为根本就没有锁。 唉—— 所有的烦恼痛苦,在最后只能无奈地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 不知什么时候,陶然儿终于困倦至极的睡过去,四周一片安静,圆圆的月亮透过窗棂同情地看着这个身世悲惨的弱女子,四周围安静极了,远处有一只猫头鹰叫了一声,声音清脆至极。 这个时候,陶然儿听到一声“悉悉索索”的响动声,不由吓得坐了起来。她恐惧地想着是什么声音?是在屋内还是屋外。 几分钟的安静过后,她看到一个小小的黑影子闪电般的窜了出来,然后从房间的一头跑到了另一头!她吓得尖叫起来,双手在被子里抖成了一团,在惊恐的同时,她也意识到房间里有老鼠,而且不只一只,应该有很多只! 天呀,农村的房间里有老鼠,以前听过老鼠嫁女儿的故事。夜深人静的时候,你能听到细细的喇叭声,锁呐声,那是老鼠在嫁女儿呢。 当时听到别人说得绘声绘色,陶然儿和一众姐妹笑得东倒西歪,觉得老鼠真是太可爱太有趣了,可是自己现在置身农村,见到了真正的老鼠,黑不溜秋,尖牙利嘴,一点也不可爱,只会让人觉得可怕。 怎么办,怎么办,她好害怕啊! 陶然儿惊恐得半坐在床上,盼望着天快点亮,然而冬天的夜是最漫长的。陶然儿感觉过去了一个世纪,可是天色仍然没有亮起来。 这时儿听到人推门的声音,因为她在门背后靠了一把椅子,所以没推开,又听到有人在门上拍门的声音,陶然儿不由更加害怕,荒郊野岭,她实在不知道外面是谁,幸好这个时候,响起小七的声音“陶姐姐,是我。” 陶然儿听到是小七的声音,立马如同见到救星,赤着脚下地,飞快地打开门,把小七迎了进来。小七抱着一床被子,对她说道:“我大哥说家里有老鼠,怕你不习惯,叫我过来陪你睡。” 什么?陶然儿听到这里,不由十分感动,她现在对于这个六岁的小男孩,既喜欢又感激。 小七把自己的被子在床的另一头铺好,对她说道:“我大哥果然是千里眼顺风耳,他说你肯定吓得不敢睡,果然。” 小七躺到自己的被窝里,对陶然儿笑了笑,安慰她道:“好了,我来陪你睡,你不要害怕了,你放心,老鼠怕我呢,家里穷,没肉吃,我经常逮了他们烧了吃,嘿嘿嘿。” 陶然儿因为小七的陪伴,胆子也壮了起来,关上门,在自己的被窝里躺好。 小七却又愤愤不平地说道:“陶姐姐,你说我大哥是不是有毛病?!今天晚上找了我四次,第一次叫我给你送洗脸水,第二次我都睡觉了,他又跑到六哥房里把我叫醒,说我把被子拿走了,你怎么睡,叫我送回去,我用六哥的被子,我刚走到院子里,他又来找我,说我的被子脏,把一床新被子给我了,第四次,我又睡觉了,他又跑来叫醒我,说房间里有老鼠,你害怕,叫我来陪你睡,我很生气,陶姐姐你说是不是,他关心你,他干嘛不来陪你睡,哼!” 他来陪她睡? 陶然儿听得脸抽了抽,看着小七气得鼓鼓的小脸,不由笑了起来,心情也没来由地好起来,一股暖流掠过心田。脑海中浮现出信志刚才洗澡的样子—— 今天晚上,大概是因为回到李家,李大娘又十分地严厉,信志想着男女有别,所以一直没有现身,但是虽然他没出面,但对她的关心一直都在,如同春风细雨,想着有信志这样照顾她,今后在李家的日子不会太难挨吧。 信志的温暖关怀,让陶然儿如同食了一颗定心丸。 她用手摸了摸被子,果然是崭新的棉花被,而且好像白天晒过太阳,被子里有暖暖的阳光的气息,她真是傻,为什么现在才发现是新被子,不是小七的被子呢。 陶然儿微笑着终于安稳地进入了梦乡。 第二十三章奇怪的谈话 (二十三)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陶然儿就起床了。小七还在酣睡。陶然儿伸出手,替他把睡梦中踢开的被子掖了掖,小孩就是小孩,没有任何心事,几分钟就入睡,一觉可以睡得很久很久,真让人羡慕。 陶然儿虽然和小七只是相处了一夜,可是因为这个孩子的天真可爱,已经喜欢上他了。昨天晚上,他来陪她之后,那些老鼠果然不敢跑来跑去了,也许小七说的是对的,那些老鼠都怕他呢,陶然儿虽然睡的时间不长,却睡了一个质量不错的好觉。 她抿嘴笑了笑,然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和头发,拉开房门,轻手轻脚走了出去,又在身后替小七关上房门。 在现代的时候,为了上班不迟到,她五点就起床了,她以前看过不少古代的小说,知道大户人家都讲究起得早,给老人请安。另外,孟子在《离娄》里说了,“敬人者人恒敬之,爱人者人恒爱之”,懂礼数总是好事,因此,她也要早起去给李大娘请安。 陶然儿低头静悄悄地走到李家的院子中,天慢慢地亮了起来,公鸡在“喔喔”地打鸣,雾气沾染在身上,露水在院子里的草丛中,如同珍珠似的闪着光,一股甜香清幽地钻入鼻端,应该是某种花的香气。她突然喜欢上了这份田园的幽静,在上海的时候,水泥森林里天天车来车往,一天到晚蚂蚁般密密麻麻的人,哪有如此安静的时候。 与此同时,陶然儿的内心如同镜像纷呈,之前经历的事情如同潮水一般一一到她的心中。 李信志家在江南,却千里迢迢地远赴京城去买鸡和牛?在松涛山庄的时候,衣着华丽讲究俨然土豪装扮的山庄主人却对一身粗布衣服农民打扮的信志毕恭毕敬?进村的时候,俨然如同自动电梯的大柳树机关? 这些往事带着无数个问号浮现在陶然儿的心头久久不去。 陶然儿皱着眉头思索着,从她观察得到的蛛丝马迹,李信志绝对不是普通的农民,这个村庄也绝对不是普通的村庄,可是昨天晚上,小七却说李家是村里最穷的人家?这又如何解释呢? 按理来说,小孩是最不会撒谎的。 陶然儿迷惑不解,低头在白雾茫茫的李家院落中如同一只猫似的轻手轻脚地走着,她觉得自己不是到了一个桃花源般的村庄之中,而是进入了一个巨大的迷阵里面,什么时候能够知晓谜底就不得而知了。 她抬起头来,陷入沉思。回江南的路上,她与信志,两个人共骑一马,她无意回头时,曾经亲到了信志的脸颊,她征征地回想着,脑海里仍然浮现着当时的情景,她的震惊和紧张,信志故作坦然,可是双颊却情不自禁地泛红。 如今想来,自己温柔绵软的唇,他温暖白净的脸颊,如同烙印一般刻在她的脑海里,回忆起来,仍然历历在目,栩栩如生,仿佛是昨天发生的事情。 她现在少女心大动,对于信志生出莫名的情绪,看到他赤裸的上半身会眼发热脸发烫一颗心如同擂鼓似的怦怦狂跳,这样真的对吗?信志于她而言,到目前为止,是一个真实身份都不甚明了的男人,情不自禁地把自己一颗心交付出去,好像很不理智。 然而,信志心地好,长得帅,又武功极高,一路上对她照顾有加,对于这样的年轻男子动心是理所当然的吧。 陶然儿想到这里,内心十分忐忑。她看向前方,现在清晨的雾气仍然很浓,乳白色的晨雾,如同倾倒的牛奶,在她的四周弥漫开来。 她凝眉沉思,只觉得自己的前途如同眼前的白雾,根本看不到方向,她想起曾经看过的好莱坞的电影《迷雾》,雾气不但能让人看不清方向,大雾之中还潜伏着怪兽,它们发出阵阵吼叫,仿佛在考验着陶然儿。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对于陶然儿来说,却像几个世纪那么漫长,她终于走到了李大娘的房门口。她知道古来的礼仪就是事母至孝,因此,李家最大最好向阳的房间肯定是给李大娘的,因此,她就站在那间最大最好的房子外面,等着李大娘醒过来。 刚刚如一只猫般轻手轻脚地站定,就听到熟悉的话语声从房间里传过来“给母亲请安——” 是李信志的声音!陶然儿震惊地抬头看了看天色,现在天色还很早,东方只是刚刚露出鱼肚白,远处的天空上浮着艳丽的云朵,有的像玫瑰花,有的像金子。 好奇怪?信志居然起这么早,给他母亲请安? 陶然儿内心迷惑不解,身体因为紧张僵硬如同水泥。 她屏住呼吸凝神听着里面的谈话,她只觉得自己站在一个巨大的秘密面前,很快就能听到答案似的。 李大娘的声音响起来:“志儿,昨天晚上,村里乡亲都来看你了,当着那么多乡亲的面,有很多话我不便问起。” 李信志的声音:“现在母亲但问无妨。” 沉默了几分钟—— 陶然儿如同一根木头,呆呆地站在原地,只觉得自己一颗心疯狂地跳动,身体里面仿佛有一座巨大的洪钟,它在轰然作响。 李大娘要问什么?昨天晚上回到家,他们的身后跟着一群看热闹的村里人,难道是说,因为太多村里人围观,所以昨天晚上,李大娘所问的那些话并不是她真心想关注的,她和李信志都在演戏,演给村里人看? 李大娘的声音响了起来:“这次你去京城办事,事情办得怎么样?” 去京城办事?陶然儿的脑子里如同灌满了浆糊,李大娘是指买牛和鸡的事吗,不是说没有买成,换成买了她吗? 不,李大娘不可能那么笨,明知故问,反复地提起同一件事。 这里面肯定有下文,这真是一场奇怪的谈话啊。 陶然儿大气都不敢出一声,身体僵硬到失去感觉。 李信志的声音响了起来:“失败了!” 什么?失败,失败是什么意思? 李大娘悲叹一声:“唉,天不佑我江南——” 陶然儿更加听得一头雾水。他们娘俩在打哑迷。 李信志的声音再次响起:“母亲,外面的事有我,您就不用操心了,养好身体是要紧。” 李大娘的声音响起:“志儿,现在外面很危险,你听我的话,这阵子不要出去了,就安心地呆在村子里,躲过这一阵子吧。我们江南,虽然现在只是缓缓的小河,但潜伏一阵子,终将成为洪流,势不可挡,为娘有信心。” 陶然儿偏了偏头,想着李大娘的话,意思是说外面是乱世,所以要信志这阵子呆在村里吗? 第二十四章突然的感动 (二十四) 这个村庄有神秘的机关,不是村里的人,根本找不到入口,所以,李信志呆在村子里确实是很安全的。 但是李大娘的话如果不是这个意思呢?好像真的不是这个意思!因为如果呆在村里的原因是外面是乱世的话,之前怎么又叫信志出去了? 这里不合逻辑,讲不通啊。 陶然儿想到自己的脑袋发痛,逻辑要碎了一地了,这时候,听到信志说道:“那么,孩儿就听母亲的话,暂时不出去了。先告辞了。”然后响起脚步声。 李信志要出来了,陶然儿意识到这一点,迅速闪到房屋的阴影处。 一分钟不到,李信志果然走了出来,白茫茫的晨雾也遮挡不住他气宇轩昂高大清瘦的身影,大概是沾了露水,他的眼睫毛如同珠宝似的闪闪发亮,陶然儿看得心又加速跳动,她迅速低下头来,原来爱慕一个人的感觉是这样的。 李信志迈步朝他的房间走去,等到他的背影消失不见,陶然儿才轻手轻脚地走出来。 她站在白茫茫的大雾之中,鞋子上已经沾满了露水,刚才无意偷听到信志和他母亲的谈话,然而,这些谈话内容不但没让她的疑惑得到解答,仿佛让她陷入更大的迷惑不解当中。 陶然儿真是苦恼极了,李家对于她来言,仿佛一道高数题,花费了很多时间精力,仍然无法解开似的。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吱呀”一声开了,李大娘拄着拐杖走了出来,陶然儿立马向前,深深万福,脆声说道:“给大娘请安。” 李大娘愣了愣,人年纪大了睡眠浅,她原以为昨天买回来的丫头肯定还在睡觉,她想走出来去把她叫醒,然后训她一通,告诉她,在农村就要像个乡下人的样子,乡下人最明显的特征就是起得比鸡还早,没想到,她刚走出门,陶然儿就站在她的面前给她请安了。 只见在晨光中,眼前的女子灿若春花,有着惊世的容貌,李大娘看得不由心惊,想着这样的女孩儿,留在自己家,多半是祸不是福,唉—— 不过,看到她身上和头发上沾满雾水,脚上的两只脚已经被露水打湿,估计一个人在院子中站了不少时间,她站在她的屋外那么久,只是为了等她醒来,给自己请一个安,这份心思让人感动。 因此,李大娘心中温暖,只好把那份担心压抑下去,看了她一眼,点点头说道:“然儿,你既然来了我们家,那么就要按照我们家的习惯生活,农村人第一要紧事就是要起得早。” 陶然儿点点头,对老人脆声说道:“大娘,你请放心,我以前上班天天起得早!”现在李大娘就是她的大boss啊。 李大娘点点头,把陶然儿的话在肚子里思量了一会,想起大儿子昨天晚上说,他是在集市人贩子那把她买来的,她看了陶然儿一眼,对她说道:“昨天信志没说清楚,你们家的事情,你大概跟我说说吧。” 陶然儿心中一阵难过,只好哽咽着声又把卖身葬父的谎言说了一遍,一额头的瀑布汗。 李大娘却听得笑了起来,感慨地说道:“‘世事如舟挂短篷。或移西岸或移东。几回缺月还圆月。数阵南风又北风。 岁久人无千日好。春深花有几时红。’这种事,古来就有,呵呵,何止你一家。” 陶然儿听得征了征,只觉得李大娘这语气,可不像普通的农妇能说出来的话。 李大娘大概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对她说道:“我二儿子很喜欢读书,平时听他背书听多了,我也会几句,你跟我进屋吧,我给你找几身我穿的旧衣裳你好换洗。” 陶然儿正愁自己身上的衣服太破太脏,她想换了洗冼补补,听到李大娘这么说,自然十分高兴,立马跟着老太太进屋了。 李大娘找了几件自己的旧衣裳给了她,陶然儿伸出双手恭敬地接过。李大娘又转过身,找到一把断齿的木梳子,一并给了她,陶然儿也十分感激地收了,她的头发已经很久没好好梳洗过了,如今有了一把木梳,终于可以好好梳理一下了。 李大娘打量了她一下,又转过身,打开柜子,拿出一个针线盒,递到她手里,对她说道:“身上的衣服太破了,一会换了洗干净,等晾干了补好。我们农村人是里三年,外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 陶然儿微笑着说道:“谢谢大娘。大娘说得对,古书上说,持家不外勤俭二字,我一定牢牢记在心上。大娘,你就把这针线盒给我收着吧,以后大娘的衣服,还有几个哥哥小七的衣服,我都帮他们补。” 李大娘对于陶然儿由排斥到渐渐接受,甚至因为她长得模样好看,又特别听话孝顺明事理,再加上身世悲惨,李大娘居然控制不住地有些喜欢她。她一辈子生了七个儿子,相公早逝,一直过得很孤苦,这一生,都遗憾身边没有一个解语花的女儿,做她的贴心小棉袄,如今陶然儿来了,日子好像过得有滋味起来。 不过打住打住——李大娘让理智控制自己的情感,想着这丫头虽然是信志买回来的,又长着这样惊世的容貌,对于李家来说,收留她,估计不是一件好事情,甚至是很大的灾难!她不能对她动感情,留几天,给了儿子面子,就打发她走了,她压根不相信,一个娇滴滴的城里姑娘会适应农村的生活,学会做农活,成为一个地道的农妇,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所以几天后,陶然儿肯定要撵走! 因此,李大娘把脸上的笑容摒除掉,对陶然儿说道:“好了,你回屋吧,在我面前站久了,我累得慌。” 陶然儿呆了呆,想着刚才李大娘还高高兴兴的,怎么一下子就不高兴了,她哪里做错了?不过想着李大娘想一个人静静,她就识趣地回自己房去了。 第二十五章情不知所起 (二十五) 陶然儿从李大娘的房间走出,抱着一堆旧衣服往自己的房间走去,却看到院子的东北角冒出一缕缕青烟,烟雾如同轻纱一般,在渐渐明亮的晨光里飞舞着。她想着自己今天能不能学会烧柴火,然后烧一些热水,自己好洗个澡呢,现在正有人在烧火,那么,她去看看学学,不正是最好的机会吗? 这样一想着,陶然儿便停止脚步,身子转了一个向,向院子东北角走去,走到那个冒烟的地方,才发现那里架了一口大铁锅,里面是滚烫的开水,水泡一个个从锅底冒出来,热气腾腾。 陶然儿实在太喜欢这锅开水了,她甚至吞了一口唾沫,她心想着,假如这一锅热水是她的该多好啊,这样她就可以痛痛快快地洗个澡换身干净衣裳了,可是这只是想象,别人的东西不能觊觎,要想洗澡,她必须也要有这么一锅热水,要想有热水,她必须学会烧火,因此,她往里探看了一下,没看到有人,但是大锅里的水一直在沸腾,她便提高音量喊道:“你好,你能教我烧火吗?” 一个熟悉的男子声音响了起来“你要学会烧火做什么?”李信志走了出来,陶然儿不及防,与他撞了一个满怀。 他的手无意间触碰到她的脖子,酥麻的感觉如同电流一般袭遍全身。 陶然儿不由脸红了,才发现大锅的旁边还有一个小房间,刚才李信志就是在那个小房间里烧火,外面大锅的水才能烧热。 李信志看到陶然儿丰满的胸脯起伏不平,不由移开视线,定了定神。 没想到这丫头瘦得形销骨立,乳房却十分有料。 陶然儿沉默在那里,手上抱着一堆衣服,心想,我总不能说我想洗澡吧,男女有别。 李信志却打量了她一眼,看到她手上抱着一堆东西,有几件衣裳裙子,有梳子,还有针线盒子,他看一眼,便知道都是他母亲的物件,不由满意地点点头,神情转为温柔,对陶然儿微笑说道:“看来你很讨人喜欢,我娘已经对你那么好了。” 陶然儿双颊泛红,一会轻声说道:“你娘像你一样心地好。”她的声音轻柔得如同春天晚上醉人的轻风。 李信志听得笑意更浓,想着毕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和这些农村的小女孩,市井的女孩儿就是不一样,特别会说话,她刚才简短的一句话,却夸了两个人,把他和他娘都夸了,他心想着这也是为什么短时间,他娘亲从要撵她走到送她一堆东西的原因吧。 他居然开始喜欢起她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李信志对她问道:“你为什么要学会烧火啊?” 陶然儿抱紧了手上的衣物,不想说出真实的理由,只好说道:”昨,昨天我上,你带我回家,你娘说,我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我现在,在你家,她只是暂时收留我,以后我要是什么也不会,在你家吃白饭,你娘定会撵我走,所以,所以——” 李信心脸上的笑简直就像盆里的水,多得直往外溢,他看她红着脸沉默,脸上的容颜如同此时此刻东方天空的朝霞,她是像朝霞一样美丽的女孩子呢。 他逗她道:“所以什么?”心里如同食了糖,甜蜜感仿佛水波一般,层层荡漾开来。 陶然儿被追问之下,只觉得自己的一张脸更红,红得像煮熟的螃蟹,她结结巴巴地坚定回道:“所,所以,我要学,学会做各种农活!我想烧火也是农活吧。” 哈哈哈,李信志听得大笑起来,笑声响彻云霄,把院子里的几只母鸡惊得直扑愣翅膀。太阳出来了,光芒万丈,空气中弥漫着稻草的芳香,鸟儿开始在树上鸣唱,村里的狗也跑来跑去的窜门了。 陶然儿在晨光中被李信志笑得莫名其妙,想她难道说错了? 李信志笑够了之后,对她说道:“烧火可不是农活,不过你居然连烧火也不会,我现在明白为什么我带你回来,我娘发那么大火了,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陶然儿听到他这么说,好像有嫌弃她的意思,她只好红着脸认真保证道:“你放心,我会努力学习的!” 李信志又大笑起来,想着她真是特别的可爱,性格有点像过年时做的年糕,外面看起来白白的,干净极了,软软的,可是实际上,却很坚韧。 她从那么大的变故中,能够活过来,现在不再寻死觅活,而是勇敢地努力地去接受新生活,适应农村的一切,真是不简单呀。 真是一个让人欣赏的女孩子。 他温和地说道:“这样吧,先去洗个澡,等明天,我再教你烧火。” 陶然儿愣了愣,短时间不明白李信志话里的意思。 李信志看到她像个木头似的傻站在那里,只好笑着吩咐道:“现在进屋去吧。” 陶然儿如坠云里雾里,更加听不懂了,她像个木偶似的,傻傻站在那里,结结巴巴地说道:“可是我,我没有热水,我,我得先学会烧火,才能把冷水烧热。”她自然知道李家是普通人家,据小七说还是村里最穷的人家,这里没有一个下人,凡事都要亲力亲为,自己动手,要想洗澡就必须自己烧热水。如果她还摆小姐的架子,那么,下次被卖到妓院时,肯定不会有李信志这样的男菩萨来搭救她! 李信志眼睛看向那一锅热气腾腾的水,对她说道:“呶,那不是热水吗,这么一大锅,还不够你洗澡吗?” 陶然儿愣了,李信志脸有些红红的,眼里有笑意,她一瞬间明白过来,他一大早起来,这一锅热水就是给她烧的!呜呜,真是太感动了!肯定是昨天晚上,她跟小七说想洗澡,小七拒绝了,还说他们农村人冬天都不洗澡,小七这个大嘴巴,肯定转过身就跟他大哥说她想洗澡。 刹那间,陶然儿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变成了一根管子,里面涌动的都是温暖的液体,这几个月来,她惨遭人世间最大的变故,职场被黑幕,穿越重生到异时空,差点被刺客杀死,到了农村又要被撵走,如同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狗。没有一个人关心她,帮助她,李信志是唯一的一个! 陶然儿鼻子酸酸的,泪花在眼里转动。 李信志看到她都要感动哭了,立马笑起来,对她说道:“快进屋吧,小傻瓜。” 陶然儿才重重地嗯一声,飞跑着进自己屋了。 在自己屋里等了没几分钟,李信志就端进来一个洗得干干净净的大木桶,又跑出去,这次是提了大桶的热水进来倒进木桶里,如此几个来回,大木桶里就盛满了温度适人的水了,信志又把还在睡梦中的小七抱走,对她说道:“掩上门洗澡吧,洗好了叫我,我来给你倒水。” 陶然儿感激地点点头,信志便出门去了,陶然儿又像昨天那样,用一把椅子靠住门,然后关上窗,脱掉脏衣服,痛痛快快地洗起澡来。 她在木桶的热水里泡着,有时会发傻,想起信志对她的种种关怀,她的脸上像喝醉了酒似的会浮起轻柔的笑容,她不知道,这就是爱情! 第二十六章你是我娘子 (二十六) 陶然儿洗完澡,立马觉得神清气爽,她又用李大娘给的梳子重新梳了头,呃,其实说实话,陶然儿压根不会编古代的那些新巧繁复的发式,在现代,她都是黑长直,不是清汤挂面的披着,就是梳在马尾安放在脑后,如今头发那么长那么多,怎么办呐,无奈之下,只好把长而浓密的头发梳顺,在头顶挽了一个简单的缳,然后用头绳匆匆在后面系了一下,就走出去了。 是的,她把现代版的丸子头带到古代来了。 李信志好像一直在等她洗完,或者他是在院子里干活,看到她走出来,便抬起头来。看到她时,只见她一张小脸晶莹剔透,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头发如同瀑布般乌黑浓密,不由征了一征,他一直知道她长得很美,当时在集市上第一眼看到她,虽然破衣烂裳,蓬头垢面,可是扔然挡不住天生丽质,如今洗了一个澡,换了一身洁净的衣服,头发梳得乌黑亮丽,就仿佛蒙尘的珠宝洗去了尘垢,重新熠熠生辉起来。 李信志不错眼睛地看着,只觉得她一身雪白的皮肤如同月光一般洁净清新,头发如同最好的丝绸浓密黑亮,一双大眼睛如同一泓秋水,幽静安娴,与世无争。 在李信志长时间地注视下,陶然儿有几分不好意思,她红着脸低下头,对他低声说道:“你在看什么?”嗯,你瞅啥? 李信志才清醒过来,立马移开视线,然而,双颊情不自禁地滚烫,他咳嗽了一嗓子,对她说道:“没什么,我给你倒水去。”真是的,经常走南闯北,女人见过不少,这种错不开视线的心境从来没有过。 “等等——”陶然儿才想起自己出来找他的目的,她鼓起勇气抬起头来,对他问道:“锅里还有水吗?”李信志征了一征,笑道:“还有水,怎么你还要洗吗?”他想着大户人家的小姐可能是公主待遇,洗个澡也要一洗二洗的。 听到李信志这么说,陶然儿立马红了脸,对他说道:“不不,不是的,你烧水那么辛苦,我怎么能浪费水,我是想,想——”她有些不好意思。 李信志挑了挑眉,不解地看着她。 陶然儿鼓起勇气,说道:“昨天晚上,我听小七说,他一个冬天没洗澡了,他是小男孩,天天跑来跑去的,肯定出了很多汗,我想帮他洗个澡,顺便替他把身上的脏衣服换下来,替他也洗了。”呃,算是作为昨天晚上霸占他房间的补偿吧。 李信志听到她这么说,愣了一下,一会笑了起来,没想到她是这么好心懂事又细心体贴的姑娘,他立马笑了起来,说道:“你居然这么周到,我们没想到的事你也想到了,行,我去看看小七醒了没有?” 话音刚落,小七的声音就在他们身后想了起来:“我早就被你们吵醒了,一大早在院子里没完没了的说话,你们两个人怎么有那么多话说啊!”小七一边说一边怒气冲冲地瞪着他大哥,双手叉着腰,俨然一个打翻的醋坛子,他对李信志恶狠狠地训道:“喂,我说大哥,陶姐姐是我的,你不能对她太好,明白吗,她昨天说了等我长大,就给我做媳妇!”那模样,像极了一只宣示主权的小公鸡。 李信志不由嘴角上扬,伸出手,捏了小七的腮帮一把,对他说道:“吃醋了?你不用吃醋了,因为你陶姐姐要给你洗热水澡了,我可没这好待遇。” 陶然儿不由又红了脸,呃,说的什么话。 “真的?!”小七变得异常兴奋,他笑嘻嘻地跑到陶然儿面前,一蹦三尺高,开心地问道:“陶姐姐,你真的帮我洗澡吗,可是男女授受不亲,我们虽然有婚约,但毕竟我现在还小——” 呃,陶然儿听得脸直抽,风中凌乱,这孩子—— 她傻在那里,李信志好笑地看着他们,只觉得以前清静至极的院子因为陶然儿的到来突然热闹了许多,她好像把阳光和温暖带到这个家里来了。 陶然儿看到小七同意了,便对李信志说道:“信志,要不你去打水吧。” 李信志点点头,转身打水去了。 小七拉着陶然儿的手,将她上下下下地打量,看完之后,不由更加开心,对她笑道:“陶姐姐,你肯定是仙女下凡,从天上掉到我家里来的,这世上怎么有这么漂亮的人呢。” 呃,从天上掉下来的仙女?她开玩笑问道:“脸先着地的吗?” 小七歪着头想了想,认真回答道:“不,屁股先着地的。你屁股大,脸好看。” 哈哈——信志在不远处大笑起来。 陶然儿被他夸得十分不好意思,哭笑不得,轻轻地戳了戳他脑门,嗔道:“你是不是嘴巴抹了蜜啊?” 她拉着小七往屋里走,小七还在说道:“我说的是实话,呵呵,我真有眼光,想着我长大后的你就是我媳妇儿,我就特别开心,真希望自己一夜就长大!” 陶然儿听得脸直抽,无奈地摇摇头,想着这孩子真是—— 几分钟后,李信志打了水来,陶然儿帮小七洗澡,其间帮他洗头发,搓背,小七身上的污垢有一层厚了,膝盖都变成黑的了,像个在煤堆里打滚的小孩,真是太脏了,小七却一点也不在乎自己的脏,反倒在乎别的,洗澡的过程中,他就胡说八道各种乱七八糟的话:“陶姐姐,我们这算不算有肌肤之亲了?”“陶姐姐,男女有别,只有娘子才能给相公洗澡,所以你是我娘子对不对?”“陶姐姐,我昨天晚上陪你睡了,今天你又给我洗澡了,我和我大哥,你是不是更喜欢我?”“陶姐姐,你要不要看看我的小鸡鸡——” 呃,陶然儿沉默着给他洗澡,全程都是脸抽搐的过程。 第二十七章新鲜的感觉 (二十七) 陶然儿给小七洗完澡,然后就着洗澡水洗衣服。对于陶然儿来说,这可是古代,没有自动洗衣机,一切全靠手动,也没有洗衣粉,只有什么皂角粉,因此,先把自己和小七的脏衣服放在洗澡水里浸湿,然后要小七带她去找皂角粉。 小七拉着陶然儿的手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小七一直像只麻雀在滔滔不绝:“陶姐姐,除了我大哥,我还有五个哥哥,一个比一个好看,你以后看到他们,可不许动心哦。” 李信志在院子里修篱笆,竹篱笆上缠着各种藤蔓,应该是牵牛花之类,虽然现在是冬天,这些花都枯死了,干枯的藤曼像是铁丝,但想着到了春天,,李家的篱笆墙蓬蓬勃勃绿意盎然,应该很好看。 陶然儿看得悠然神往,莫名想起一首歌来,她因为心情快乐,轻轻地哼唱出声:“不论我走天涯/竹牌楼竹篱笆/永远都是我的家” 李信志听得心动不己,他望向陶然儿,只见她清丽的脸庞明媚得如同冬天的阳光,让他内心颤抖不己,李信志诧异于这种感觉,与此同时,内心又充满欢喜。 陶然儿知道信志在看她,不由双颊滚烫,她的歌声越哼越小,渐渐消失,她通红着脸低下头去。 李信志听到小七呱噪得像一只麻雀,而陶然儿只是沉默地不应答,仿佛不堪其烦,李信志便直起身来,对小七说道:“好了,你澡也洗了,这里没你什么事了,回房间练字去。” 小七看到李信志,便停下来,板着脸对李信志说道:“哼,你肯定是看到陶姐姐给我洗澡,没给你洗澡,所以你吃醋了生气了对不对?!你想惩罚我,哼,小心眼,你要尊重陶姐姐的选择,她喜欢我,不喜欢你,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俗话说了,强扭的瓜不甜——” 陶然儿难堪地站在那里,一头的瀑布汗,哭笑不得,想着这是啥跟啥啊。 她给信志洗澡,想象着那个画面,他赤裸上半身坐在热气腾腾的木桶里,她一脸害羞地给他搓着背,光是想想,就一颗心怦怦乱跳好吗! 李信志无奈地摇摇头,对小七说道:“好好,我吃醋了行不行,她喜欢你,也得你长大,变得有本事有能耐,才能照顾好她啊,所以听话,回房练字去,下午到了点,还要去练武。” 小七想想大哥说得十分有道理,无奈之下,只好鼓了鼓嘴,对他大哥说道:“行,你说得有道理,我听你的。”然后走过来抱着李信志的大腿,绞麻花似的撒娇:“大哥,我的好大哥,我不在的时候,你要替我照顾好陶姐姐,不许别人欺负她——” 哈哈,李信志大笑起来,挥了挥手,对小七说道:“行了,小屁孩,你见到陶姐姐,把你一辈子的话全说了。”小七才转身回房了,李信志看着小七的背影,对陶然儿说道:“我父亲过世得早,长兄如父。这孩子,以前话很少的,一年说不上十句话,结果你到了我家,他居然变成一个话唠了,真是奇迹!”他微笑着感叹着。 陶然儿笑笑说道:“小七很可爱的,不过,他说的话,你不要当真。” 李信志听到她解释,莫名地有几分高兴,他笑道:“那是自然,他是无知儿童嘛。” 两个人站在冬天的院子中,这天天气很好,金灿灿的阳光照在他们身上,如同一床厚厚的棉被,远处有几只鸟叫了一声,清脆的鸟鸣声,如同音乐,动人极了。 两个人静默着听了几分钟。 陶然儿才想起自己来到院子里是找皂角粉的,现在小七回房练字去了,她只好对李信志说道:“你们家洗衣服的皂角粉在哪里?” 李信志点点头,带她去找来,陶然儿接过,进房洗衣服,一会又出来,红着脸结巴说道:“你,你有脏衣服要洗吗,我一起洗了,我看你身上这件衣服挺脏的,换下来我给你洗了吧。” 李信志又惊喜又感动,想她居然想到帮自己洗衣服,他嘴上说道:”乡下汉子哪有那么讲究。“但还是很高兴地进房间把自己的衣服换了。 拿着脏衣服走出来的时候,却没找到陶然儿,他进她房间看了看,只见她和小七的脏衣服都泡在洗衣桶里,他又走出去,刚走到院子,就看到陶然儿抱着一堆脏衣服走过来了,李信志看到她手上的脏衣服,对她问道:”这又是哪里的脏衣服?“陶然儿笑道:”这是你娘的,我看她年纪大了,我又是你买来的,李家对我有恩,所以我去问她有没有脏衣服。“李信志不由更是感动,一会说道:”你真是一个体贴周到的好姑娘。“陶然儿看到他手上的脏衣服,对他说道:”把你衣服也给我吧。“信志点点头,把衣服递给她。 陶然儿把脏衣服放在一旁,因为是四个人的脏衣服,有点多,像座小山似的。 李信志估摸着陶然儿的细心体贴会让老人十分感动,他轻手轻脚地走到他母亲房前,透过窗子往里面看了一眼,便看到老太太在抹眼泪,不由笑了,想着至于吗,他娘也真是易于感动,不过大概一生生了七个儿子,儿子都是心眼大的人,没有女孩儿那么细心周到,所以他娘才这样感动到哭吧。 他走进房间,微笑问道:”娘,好好地,你怎么抹起眼泪来了?“ 李大娘有一些意外,快速地把脸上的泪水抹掉,对他说道:“我在乡下呆了十多年,一直是自己给你爹还有你们几个洗衣服,今天,终于有人帮我洗衣服了!” 哈——信志放声笑起来,一会说道:“你现在还怪我带陶然儿回来了吗?” 老太太想了想,正色道:“一码归一码。”她看了看窗外,放低音量说道,“信志,你是长子,你应该明白,我们这样的人家,不适合带陶然儿那样的女孩回来,她长得太美,自古红颜是祸水!” 李信志愣了,一会说道:“娘,红颜祸水一说,只是男人出了事推卸责任,长得美多好啊,看得爽心悦目。” 李大娘瞪了他一眼,压低声音对他说道:“那也不行!我们家的情况呢,你考虑过没有?” 李信志讨了一个没趣,只好怏怏地出来了,不过,他想着陶然儿这样体贴懂事,讨人欢喜,他母亲的态度已经变了很多,假以时日,肯定会转过弯来的。 因此,李信志笑了笑,又往陶然儿房间走去。 第二十八章有共同语言 (二十八) 李信志走到陶然儿房间,看到她对着一堆脏衣服在发呆,不由笑了,对她说道:“大小姐,你洗过衣服吗?” 陶然儿微微笑。 李信志对她摊手道:“这可怎么办,我是大老爷们,从来没洗过衣服,我不会啊。” 陶然儿皱起眉头,没吭声。 李信志说道:“这样吧,你还是把这些脏衣服送给我娘吧,我们家只有她会洗。” 陶然儿立马抬起头来,正色道:“那不行,我是你买来的,你妈说我什么也不会,是一个吃白饭的我现在就是要证明我不是吃白饭的,如果我把脏衣服送回去,岂不是告诉老人,我是一个吃白饭的,是你们李家的负担吗?我现在没有了家,我想在你家留下来,我不想被你娘撵出去。” 后面一句话,陶然儿的声音低下来,李信志触景生情,想起她的悲惨身世,不由感慨道:”你别难过,可你不会洗衣服,瞪着衣服发呆也没用啊,脏衣服不会因为你瞪它就会自己变得干净起来的。“ 陶然儿笑了,对他说道:”我不是在发呆,我是在回想怎么手洗衣服能洗干净又省时省力。”此时此刻的她,恨不得自己是洗衣机成的精。那皂角粉她刚才试用了一下,一点都不好用,压根比不上洗衣粉,更别说洗衣液了。 李信志道:“这样吧,我带你去隔壁的王婶请教一下,怎么样?”他知道她不想让他娘知道她什么也不会,所以只能找邻居帮忙了。 陶然儿立马摇头,对他说道:”不不,一般人嘴巴不严,我可不想让王婶在你娘面前说我笨。“ 李信志笑了,对她说道:”那我帮不上你了。“ 陶然儿对他道:”我会洗衣服,我刚才只是在想,一般人洗衣服,都是一堆衣服泡水里,这样太累,也费水费皂角粉,我们不如把衣服进行挑选,有些衣服特别脏,有些衣服干净,有些衣服,某些地方脏,某些地方干净,我只要把特别脏的衣服,和衣服上脏的地方重点清洗就好了,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李信志伸出大拇指,对她夸奖道:”聪明!“ 陶然儿被夸得很高兴,便开始按她说的洗起衣服来。半个时辰过去,衣服第一轮洗完了,她跑到院子,对仍然在修篱笆的信志说道:”衣服沾了皂角粉,不干净,村里有没有水塘,要去水塘里再洗一遍就彻底干净了。”她激动地挥着手,手上的泡泡经过风一吹,飘到了信志脸上,她笑着伸手,要替他擦掉。 在她的手触到信志面颊时,李信志呆了,一颗心如同兔子般疯狂跳动。 世界变得一片安静,时间仿佛停止流动。 他屏住呼吸看着陶然儿。 陶然儿也意识到不对劲,红着脸,在那里收手也不是,伸手也不是,李信志伸出手,将她的手从脸上拿下来,却握在自己的手心长久不放。 直到陶然儿意识到失态,咳嗽一声,收回自己的手。 李信志也清醒过来,对她道:“有的,我带你去。”他站起来,两个人便走出家门,李信志要帮她端洗衣盆,陶然儿坚决不同意,信志无奈,只好带着她找到水塘。 她蹲身在水塘旁边清洗衣服,信志站在一旁,用长长的草编着蝈蝈笼子。 洗完衣服,陶然儿抬起头来,只见阳光洒在水面,水面波光粼粼,如同玻璃似的发着亮光,远处是一望无际的田野,冬季的田野没有绿色的稻子,但是金黄色的稻草堆成小山似的一跺跺,还有用稻草做成的稻草人,一群麻雀仿佛开会似的聚集在稻草垛上叽叽喳喳,一阵风吹过,有一点点凉,像是深山的溪水,空气中弥漫着烧麦秸杆的香气,天蓝像像水洗过似的,几朵白云像懒洋洋的绵羊在缓缓地散步。 她微微笑了一下,想着其实成为一名农妇,在乡下生活一辈子,也是极好的事情,所以在古代,才会有陶渊明弃官归隐田园吧。 ”你在想什么?“李信志打断她的思绪,笑道:”衣服洗好了,还看着水面发呆? 陶然儿对他轻轻说道:“刚开始,魂穿——”说到这,她停滞了一会,才继续说道,“我痛苦得只想寻死,可是现在死里逃生,到了李家,我突然觉得其实在农村生活也不错,从古到今,有很多名人先哲最后选择归隐,比如陶潜,比如范蠡和西施,比如商山四皓。” 李信志笑起来,点点头道:“我和你想的一样,我也喜欢田园生活,所以虽然是家里的老大,但是我却陪在老母亲身边,其它几个兄弟在成年之后,全部出去了,几年难得回来一次,说来有些惭愧呢,不过我真的喜欢春种秋收的田园。”他笑了笑,轻轻吟道:“开荒南野际,守拙归园田。方宅十余亩,草屋八九间。” 看到他吟出的是五柳先生的诗,陶然儿惊喜道:“你也喜欢陶渊明?” 信志眨眨眼,对她道:“喜欢田园的都喜欢陶。” 他停了一下,看着她,慢慢道:“我还知道你的名字就是取自他的诗。” 陶然儿红了脸,原来他知道她重新给自己取了名字,只是不道破罢了,唉呀,他那么有学问,哪像个农村人啊! 陶然儿听到李信志也喜欢呆在乡下,如同找到知音,这么有共同语言啊,真是太好了!立马说道:“那我们以后呆在乡下一辈子!” 李信志征了征,看到陶然儿闪闪发亮的大眼睛,对她说道:“我可以,你可以吗?”其实他想到自己的将来,觉得自己也不可以,只是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陶然儿对他肯定说道:“我当然可以!” 李信志轻轻道:“我娘还总觉得你最终是无法适应农村生活的,你这样的大小姐,到我们这种贫穷的乡下来,就好像把一条鱼扔进了沙漠里。” 陶然儿笑了,不过这笑里有一种苦涩,她轻轻说道:“我怎么适应不了,这世上,除死无大事,更何况,我都是几次死里逃生的人了,这余生,只要你们李家不赶我走,我肯定是不会离开的。” 她征征地看着远方,一望无际的田野尽头,是连绵无尽的青山,青山的山顶上云雾绑绕,如同仙境,她想着这是大山深处,就像陶潜先生笔下的桃花源,她再也回不去现代了,所以,只能努力向前! 远离繁华大都市,远离职场倾轧,安心地作一个简单的农妇! 李信志看到她心事重重地发呆,怕她想起从前的事情难过,便对她说道:“走吧,回家去吧。” 陶然儿点点头,收回风筝一般放远的思绪,两个人肩并着肩走过去。 “送你的——”李信志把手中编好的蝈蝈笼递给她,陶然儿十分惊喜夸奖道:“哇,信志,你的手好巧啊——” 不但博学多才,手还极其灵巧。李信志是老天对她悲惨命运的补偿吧。 李信志被夸得有几分不好意思,脸颊又滚烫起来,他对她说道:“这算什么,只是现在是冬天,没有蝈蝈,到了明年秋天,我逮一只嗓门最亮的蝈蝈给你。” “好,一言为定!”陶然儿爱不释手地捧着那只蝈蝈笼,十分地开心。 李信志不错眼睛地看着她,想这个女孩真好,这么快就从那么悲惨的遭遇中站了起来,知道笑了,这真是极好的事情! 第二十九章初恋你好 (二十九) 李信志带着陶然儿回家去。一大木盆的湿衣服沉甸甸的,陶然儿走了几步不由十分吃力,额头也泌出一层汗珠。 李信志看在眼里,一时有些走神,她脸上的汗珠,如同花间的露水,让他移不开视线,几分钟过后,他咳嗽了一声,从她手上接过洗衣盆,对她说道:“我来帮你拿。” 陶然儿心中不由十分感激,想着她在现代的上海时,有时候拿大件的快递,一路上碰到男同事,他们也不会帮她的,没想到,穿越到古代来了,认识了信志,他却是一个热心肠的好男儿。 她不用抱着那个洗衣盆了,浑身轻松,走路也有力气了,她悄悄地看了信志一眼,对他笑道:“你是活雷峰,你是红领巾。” 李信志看到她突然说出古里古怪的话语,不由笑问道:“是什么意思?” 陶然儿傻了,才突然想起这是古代,信志听不懂也说的话,她歪了歪头沉默一会,笑着解释道:“就是大好人的意思。” 李信志明白了她的意思,对她说道:“这算什么,男人帮女人干活,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陶然儿想了想,对他道:“可是在古代,不是重男轻女,女人没地位吗,你娘要是知道你替我拿洗衣盆,会不会生气?”又想起可能事情还不是那么简单呢,他们之间,可不是简单的男女平等的问题,他虽然是朴实的农民,可是他是她的主人,她是他买回来的奴隶呀。 唉呀,哪有主人替奴隶拿东西的,这不是乱套了吗?可她作为崇尚男女平等的现代人,还是很享受信志发挥绅士精神对她照顾有加的。 陶然儿的心里像食了蜜一般甜甜的。 几分钟后,她担心李大娘看到更加看不上她,立马伸出手去,对信志说道:“还是我来拿吧。” 李信志却拿着洗衣盆大步向前走了,对她说道:“不用了,很快到家了。” 陶然儿小步跟着他,在他身后焦急地说道:“我是怕你娘看到,她本来对我不满意,如今看到我初来乍到,就指使你做事情,对我肯定更加不满意。” 李信志笑了,一会说道:“这还不简单吗,一会快到家时,我才把洗衣盆给你,你端着进家门。”呃,她只需要装装样子就行了。 陶然儿听到他这样说,也就作罢,想着信志真好,不但关心她帮助她,而且很体贴细心地替她着想。 两个人走在田间小路上,陶然儿因为不用双手吃力地抱着那个巨大的洗衣盆,所以可以闲庭信步一般在田间小路上欣赏风景。 只见天空蓝得像水洗一般,这是在古代,哪里会有雾霾呢,她莫名地想起她生活了十多年的上海,在冬天,雾霾严重时,连五米开外的景物都看不到红绿灯也看不清,走在外面,嗓子发干,嘴巴脱皮,鼻子堵塞,难受极了。 她幸福地长长地叹口气,想着生活在古代真好,天是蓝的,水是青的,云是白的,连空气,都是甜甜的! 李信志看到她走在自己身边,如同一只快乐的小鸟,走路连蹦带跳,脸上笑眯眯的,仿佛很高兴的样子,不由也笑了,打趣道:“喂,娘子——‘’ 听到他这样称呼,陶然儿红了脸,用细若发丝的声音问道:“你刚才叫我什么?”唉呀,她的内心如小鹿乱跳,其实觉得“娘子“是世界上最美的称呼! 李信志眨眨眼睛,对她调皮说道:“虽然还没有拜堂,但是我带你回来,就是想让你做我娘子的,怎么,你不愿意吗?你还想去找那个王公子,你的表哥?” 陶然儿听到信志这么说,内心像食了蜜一般甜,呃,其实,她活到齐天大剩的年纪,还没有谈过恋爱,因为在现代,她是路人甲的长相,在上海时,她又是异乡的打工妹,没有家世,没有背景,再加上经常加班,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到异性,所以一直没恋爱。 可是她不想作单身狗,一直渴望恋爱的,只是寻寻觅觅,一直没找到意中人罢了。 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竟然让她在古代碰到了如意郎君。 陶然儿微微地笑,低着头,害羞让她说不出话来,她在那里玩弄着自己的衣襟下摆。 初恋你好! 她在心里悄悄地说道,李信志你知道吗,你是我的初恋呢。 李信然看到她低垂着头,脖子上月光般的一片白,凌乱的发丝一缕一缕在她的脖颈处,越发显得脖子的白,发丝的黑,一阵轻风吹来,虽然现在还是冬天,但是他感觉春天已经来了。 两个人正站在那里互相对望着发痴,一个声音突然响了起来:“信志,回来了啊?” 李信志和陶然儿都吓一跳,信志看过去,发现是村里的王大叔,他立马招呼道:“王大叔好。” 陶然儿也立马跟着李信志招呼道:“王大叔好。”呃,眼前这个慈眉善目的老头肯定不是传说中的隔壁老王,隔壁老王是坏人,信这个大叔一看就是好人。 王大叔笑眯眯地点点头,看着陶然儿。 李信志有一些难堪,陶然儿很聪明地从信志的手上接过洗衣盆。 李信志咳嗽了两嗓子,对王大叔问道:“大叔,你这是去哪啊?” 王大叔仍旧在打量着陶然儿,听到李信志的问题,才回答道:“去你家啊。” 李信志愣了愣,问道:“有什么事啊?” 王大叔仍旧笑着看着陶然儿,说道:“听说你带了一个大姑娘回来,村里人都要去你家看看。” 什么?!陶然儿听到这句话,一个头突然变成两个大,全身直起鸡皮疙瘩。 她要被全村人围观了吗,像马戏团的猴子一样? 可是她—— 她还没做好准备好吗? 陶然儿焦急地看着李信志。 李信志看到陶然儿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双秋水般的大眼不停地对他眨着,不由笑了,对王大叔说道:”大叔,那我们先回家了。” 王大叔笑眯眯的点头,李信志便带着陶然儿匆匆回家去。 王大叔看着他们的背影,想起什么,冲着他们的背影喊道:“信志,这姑娘不错,你年纪也不小了,早点成家吧。” 陶然儿刚刚褪去红晕的脸蛋又飞起红霞。 李信志笑了笑,对她温和说道:“王大叔人很好的,我父亲过世得早,王大叔一直很照顾我。” 陶然儿点点头,对李信志说道:“信志,你今年多少岁了?” 李信志说道:“我三十岁了。” 啊?!陶然儿听得吓一大跳,在古代,三十岁还没有结婚成家,那是很夸张吓人的,李信志在这个年代,是不折不扣的大龄剩男。 他长得辣么帅,人又辣么好,为什么没有成婚,还是一个单身狗? 第三十章古怪的女人 (三十) 李信志看着她,对她说道:”我家里穷,没有姑娘愿意嫁到我们家来,所以我一直没成家。“其实是生逢乱世,看着百姓受苦,根本没有心情成家,当然,也没有遇到合适的人,让他怦然心动,热切地渴望成家,这一次好像不一样,他若有所思地看向陶然儿—— 陶然儿却不知李信志内心所想,微笑道:“你要是在现代,你就是大龄剩男。” 什么?信志又听不懂了。 陶然儿知道越解释越解释不清,她轻轻地说道:“你比我大。” 李信志笑道:“我当然比你大啊,你有没有十六岁?” 陶然儿红了脸,呃,他是指这具身子吧,相府千金死的时候好像刚刚十六岁,事实上,她陶然儿也是一个齐天大剩,不过还是比信志小一些的。 不过懒得解释了,她红着脸点点头。 两个人说着话已经到了家门口,里面传来一阵阵的说笑声,陶然儿脸上的笑容立马如同进了冰箱的鱼,瞬间消失。 李信志担心她紧张,对她安慰道:“不要害怕,村里的人都很纯朴的。” 陶然儿点点头,心想只要有李信志在,她就不会害怕,这真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只要信志在她的身边,巨大的安全感就会如同潮水一般源源不断地注入她的心房。她看着信志高大清瘦的身形,想象着假若被信志搂到怀里,肯定是一种非常美妙的感觉吧!呃,这是在想什么!春天还没到,已经开始发春了吗! 李信志看到她微微红着脸呆呆站在那里,如同一截木头桩子,不由笑了,对她说道:“傻站着干什么,进去吧。” 陶然儿才清醒过来,立马点点头,跟在他身后进去了。 刚走进大门,笑语声就如同潮水一般向她袭来,她跟在信志身后,听到他在不断地打招呼:“王婶好,张婶好,张大叔好,刘婶好——” 陶然儿感觉到无数视线向她投过来,她如同站在舞台中心,被探照灯笼罩着。 她低垂着头,知道自己在被人打量着,想着自己好歹在现代的大城市呆过十多年的人,这个身体之前的主人也是相府千金,都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可不能小家子气,给李信志丢脸,虽然她是他买回来的奴才,可是她要做最好的奴才,给李信志撑面子! 这样一想着,陶然儿便鼓起勇气抬起头来,看了所有村人一眼,给了他们一个灿烂无比的热情笑脸。 这一看不打紧,我的天呐,只见李信志家的院子乌压压的全部站满了人,全是村里的村民吗? 这个村子好大啊,估计有几百上千人吗,如果当个村长,估计也算个大官了。 陶然儿虽然内心激荡澎湃,可是表现得却很平静大方。 村里人看着她,不停地点头,与此同时,议论声也不绝入耳“信志从哪里带回来的姑娘,俊得像朵花似的。”“信志哪里来的福气,能娶到这么好看的娘子,你看她刚到他们家,就开始洗衣服了,这么手脚勤快的姑娘真是不多得哦。”“你们看信志那傻小子。别看平时傻里傻气的,可是今天笑得那个开心。“ 陶然儿听到这些话,夸她漂亮,夸她能干,夸信志有福气,这些都是让人开心不己的话。 但是——信志哪里傻了,他一点也不傻好吗! 陶然儿在现代作白领时,长相平平,从来没有人叫过她美女,也没人夸过她漂亮,如今穿越到古代的农村来,各种赞美的话如同潮水似的朝她涌过来,她觉得自己幸福得找不着北,两只脚飘飘然,如同踩在五彩云端。 内心好甜啊,甜得就像吃了无数块大白兔奶糖! 此外,细心的陶然儿还发现村里的人都带了许多礼物上门来看她,有的提了两个南瓜,有的提了两个东瓜,有的提了一袋子玉米,有的提了一袋子不知名的水果,总之,没有一个人手里是空着的。 他们把东西放在李家的院子里,微笑着看着她。 有的特别热情的大娘甚至走上前来,拉着她的手,笑眯眯地看着她,熟络地问她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陶然儿也很大方,被乡下的大娘拉着小手,她也不嫌弃,仍旧笑得像花朵似的,脆生生的礼貌回答道:“我叫陶然儿。” 大娘点点头,又问道:“今年多大啦?” 陶然儿想了想,决定从实行出发,这具身体只有十六岁,水灵灵的,像春天的花朵,她便说道:“年方二八。”嗨,重返十六岁的感觉真爽啊。 大娘更加高兴了,看了信志一眼,笑眯眯地又问道:“家是哪里的?” 陶然儿知道言多必失,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便笑笑,转移话题道:”大娘,大爷,你们累了吧,快坐。咱们坐着聊。” 看到她这么热情大方,大家都笑了,不过李家是真的穷,居然没有多余的凳子供客人坐,因此,大家说说笑笑,就打算离开了。 看到村里的人围观结束,打算离开了,陶然儿松了一口气,无论如何,就算她再淡定大方,被很多人长时间盯着肯定不好受,因此,看到他们三三两两地往外面走了,她松了一口气。 只是好奇怪,她原想着两三分钟后,所有的人都会走光,可是总感觉头顶还有道凌厉的视线在看着自己。 陶然儿愣了愣,想着是谁?难道没有走吗?她疑惑地抬起头来,就看到一个年轻的姑娘仍旧站在李家的院子里,长时间地盯着她看,目光锐利如剑,那眼里有忌妒,有酸楚,有怨恨。 陶然儿愣了,想着这姑娘是谁?看她的打扮穿着,虽然朴素,却也十分干净,在村里人中间,算是打扮得有钱的,模样虽然算不上漂亮,但是也清秀可人,绝对是村里的一枝花。 她是谁?为什么长时间用充满敌意地眼神看着她呢? 第三十一章农村的厕所 (三十一) 那个年轻的姑娘发现陶然儿也在看着她,便立马收了自己脸上的神情,冲着李信志笑了笑,然后转身飞快地出门了。 陶然儿迷惑不解,这个姑娘很古怪啊—— 李信志走到陶然儿的面前,对她说道:“都走了,你现在不用害怕了。” 陶然儿嗔他一眼,对他说道:“我才不害怕呢。”呃,只是有些紧张。 因为他的关心,此时此刻,萧瑟枯败的冬日风景,也变得怡然美丽起来,伯劳鸟在枝头唱着歌,让这个严冬的院落分外得动人。 李信志笑起来,对她说道:“大概昨天晚上带你回来时,有村民看到了,所以他们来看看你,今天就算是认识了。” 这个时候,陶然儿的肚子一阵“咕咕”的急响,她立马用两只手捂着肚子,脸上一阵痛苦。 信志看到了,立马关切地问道:“是不是饿了?” 陶然儿摇了摇头,人有三急,她之前在路上吃了生萝卜,大概千金小姐的身体无法适应生萝卜,所以她拉肚子了!刚才就一直想跑厕所了,奈何村里人都来看她,所以一直拼命压抑着自己,现在好不容易村里的人都走光了,她真的控制不住了!菊花被憋得急待绽放。 可是在自己心动的男人面前,提起如此不雅之事,叫她如何开口,据说李敖看到女神上厕所,女神就不再是女神了。 然而,面子重要,内急更厉害,很快地,陶然儿就顾不上害羞了。 虽然在帅得发光的男人面前说自己要上厕所特别难堪,但是如果把大便拉在裤裆里更丢人吧,所以,她红着脸,鼓起勇气对信志结巴说道:“我,我想上厕所。”话说出来之后,双颊滚烫,全身似是有火在烧,一张脸不用照镜子,也知道红得快滴出血来,呃,她真想挖个地洞钻下去! 信志立马明白过来,带着她就往厕所走,两个人穿过巨大无比的院子,然后停了下来,信志指着西南色的一个稻草搭成的小茅屋,对她说道:“厕所在那,农村的厕所不讲究,你担当点。” 陶然儿点点头,红着脸急急地钻进了小屋。 可是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她刚猫腰钻进去,无意中看了一眼,立马“唉呀”一声又猫腰急急钻出来了。 这农村的厕所实在太可怕了! 我的天呐,那还能叫厕所吗,里面什么都没有,就一个灰堆,上面蹲伏着无数大便! 陶然儿事先没有料到会这样脏,看了一眼,胃里立马一阵翻江倒海,她苍白着脸跑了出来,腹痛如绞,可是那种厕所,她实在没有勇气去上啊。 天呐,怎么办?! 这样的厕所,别说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就是她这种现代的女吊丝也没有勇气去啊。 此时此刻,她无比想念现代白白的马桶,干净异常又十分方便。 以前总是怀疑李信志不是普通的农民,他可能是一个神秘人物,日后会给她惊喜,可现在——这些怀疑在李家的厕所面前全部烟消云散了! 一个高贵的人家怎么可能有这种厕所! 虽然她在现代,也只是普通人家的小孩,但是再普通的人家,也是从小用马桶的啊,她虽然知道古代比不了现代,古天乐演的《寻秦记》他穿越过去,那个时空的人还用竹片刮屁股上的大便呢,所以在古代就不可能有干干净净的马桶,可好歹干净清爽一点啊。 现在是冬天,只是柴火灰和泥巴拌着大便,要是在夏天,这样的厕所岂不是苍蝇满天飞,蛆虫到处爬? 天啊,她好想回现代!可是看到让人帅得合不拢嘴的信志,他长身岳立,一表非凡,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相貌端正,她又变得依依不舍,内心无比纠结。 信志看到陶然儿捂着肚子又跑了出来,他立马走了过来,看到陶然儿震惊难受的样子,信志不由一阵愧疚,想着人家好歹也是娇滴滴一个相府千金小姐,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他是男人,在乡下长大,又一直当自己是农民一个,好的坏的生活环境都能过,陶然儿却是相府千金,估计平时用的马桶都是香的,纯金打造,有丫环时时刷洗的。 这样一想着,便立马体贴地说道:“太脏了是吧,不好意思,我一时忘了,你等着,我去给你弄干净,马上!”说完就一阵风似的猫腰进了厕所。 因为厕所只是一个小屋,信志又十分高大,所以他只有一半身子进去了。陶然儿站在外面,只看得到他的背影,见他拿着一把类似铁锹的农具,在里面工作着,一会,他出来了,对她温和地笑道:“好了,现在干净了。” 陶然儿点了点头,感激地看了信志一眼,想着自己只不过是他买来的一个女人,他是一家之主,是这个家的男人,居然对她这样好! 她心怀感动地再次进了厕所,发现虽然还是那个又破又小不能称其为厕所的厕所,但是信志用新的干净的柴草灰把那些大便全埋在了下面,看上去就是一个干干净净的灰堆,陶然儿放了心,解下衣裙蹲了下来。 然而,这农村的厕所没有门,所以,陶然儿上个厕所都胆战心惊,她鼓起勇气对外面唤道:“信志——”心想,他肯定跑远了吧。 没想到,李信志立马在外面应了一声:“嗯——” 陶然儿十分放心,刚想说什么,信志体贴地在外面道:“你放心吧,厕所没有门,我替你在外面守着。” 陶然儿不再说什么,整个人却微微笑起来,想着信志真是她见过的最好的男人!长得帅,心地还那么好,做事又那么体贴周到,真是打着灯笼都没法找的好男人哇!呜呜呜,她上辈子肯定拯救了银河系,这辈子才能碰到李信志! 上完厕所,她学着信志的样子,用一旁干净的柴火灰把自己的大便也掩盖起来,内急解决了,便心情愉快地想起,这用柴火灰清理大便的方法其实与现代用水冲大便有异曲同工之妙呀,还更节约环保呢,古代人真聪明。 信志在等着她,陶然儿对他微微一笑,内心暖流涌动,她却不知道,在朝夕相处间,她对信志已经情根深种,两个人一起走到先前村民送瓜果的地方。 第三十二章第一次烧火 (三十二) 陶然儿看到那些村民送来的瓜果都随意地堆在院子里,李大娘一个人拄着拐杖在艰难地搬运着,陶然儿估计李大娘是想搬到厨房去,便立马上前,对李大娘体贴地说道:“大娘,你歇着,我来吧。”说完就搬起一个大南瓜,然后朝厨房走去。 刚才她看到李大娘进过厨房,所以她知道厨房在哪里。 李大娘征了征,直起身来,看了陶然儿一眼,只见她虽然身子娇弱,好像一阵风就能吹倒的样子,但是搬起瓜果来,手脚也还麻利。做事差一点也没事,最重要是她心地好,心细如发,大儿子都没看到她一个老人搬不动这些瓜果,这丫头反倒发现了。 女孩儿和男孩儿就是不一样。 李大娘在内心感慨着,在冬日的暖阳里,不做声地看着陶然儿忙进忙出,内心掠过一阵温暖。 陶然儿倒是不怕干活,她在现代上海,就是一个小白领,底层的小职员,公司什么活都能干,扛水桶,拿快递,修电脑,什么都能做,什么都会做,因此,这些力气活不在话下,但是她这具身体以前养尊处优,住在相府里,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细皮嫩肉的,没搬运几趟,她便觉得自己头晕眼花,左摇右摆,两条腿像是面条做的。当她努力抱起一个婴儿般大的冬瓜时,终于体力不支,“咕咚”一声连着冬瓜一起倒在了地上。 李信志看到了,立马向前,把她扶了起来,凑近一看不打紧,只见她白白的小手已经被那些瓜果擦破了皮,流出鲜红的血。 李信志一阵心疼,想着她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肯定从来没有干过这种粗活,别说她没干过,估计她房内的贴身丫头都没干过。 他立马扶着她站起来,对她说道:“行了,你站着不要动,我来搬。”说完就忙活开了。 陶然儿充满歉意地看着李信志,心想着她真的能做这些活,这些瓜果比起电脑水桶算什么呢,只可惜这具身体不争气,这身体跟不上她想在古代农村大展手脚的野心呀。 以后一定要加强锻炼! 不过想着虽然娇弱了一点,但有极高的颜值,也就心平气和了,她走到李大娘面前,对她抱歉地说道:“大娘,对不起,我向你保证,今后,我一定多吃饭,提高身体素质,以后这些话我肯定都能干。” 李大娘听到她这种保证的话,不由笑了,她看了陶然儿一眼,只见她瘦得如同纸糊似的,刚才还那么卖力气,也真是难为她了,她温和地笑了笑,对她说道:”让信志搬吧,陶然儿,你现在去厨房做早餐吧,我饿了。“ 陶然儿点点头,很听话地进了厨房。陶然儿在厨房忙活的时候,李信志仍旧在一趟一趟地搬运着瓜果,有时候抱着一个大南瓜走进来,有时候拎着一篮子鸡蛋走进来,有时候则是一篮子红薯。 陶然儿打算煮点大米粥,然后摊五个鸡蛋饼,再炒一叠子南瓜。 李信志抱着一个大南瓜走在她的面前,对她微笑问道:“你会做饭吗?”心想着她是相府千金,从小饭来张口,哪会做饭啊,他娘要她下厨真是为难她了! 陶然儿听到李信志这样问,淡淡地一笑,她在上海十多年,大部分都是一个人吃饭,再加上没有男票,形影相吊,无奈之下,她只好研究厨艺,练习了十多年,她已经是食神级别了好吗?! 她接过李信志的南瓜,看了一眼,心想着真是绿色环保有机食物啊,生活在二十一世纪,食品安全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很多无良商家为了赚钱不惜违背良心,做出各种互相投毒的事情,比如给蔬菜喷不生虫的农药,给瓜果打催熟的药剂,咸鸭蛋里有苏丹红等等,还是古代啊,所有的食材都是纯天然的,非常让人放心。她打算做一个鸭蛋南瓜做点心,这是一款现代的点心,味道很好,做起来也容易,只需要将南瓜切成条,裹了面粉和咸鸭蛋黄往油锅里一炸,出锅保证香喷喷金灿灿。 陶然儿会做饭,但是当她把食材洗好,切好,准备煮的时候,却傻了眼,这是古代,没有电磁炉,也没有煤气灶,甚至连蜂窝煤也没有哇,如果想吃一餐饱饭,必须生火做饭,她看着那泥巴砌成的土灶,然后旁边推着一捆柴禾,这些柴禾是干枯的树枝和荒草,还有树叶子,如果她猜得不错的话,应该是李大娘从山上拾来的,李家生火做饭全部就靠烧这些柴禾,陶然儿可不会使这种土灶做饭。 不过总不能这样出去告诉李大娘她不会烧火吧,她之前想向信志学习烧火来着,结果信志也没时间教她,她看了一眼仍旧在忙进忙出搬运瓜果的李信志,只好硬着头皮自己上了。 蹲在灶口,抓起一把柴禾,然后找到打火石,费了九二虎之力终于打着了火苗,把柴禾点着了,她松了一口气,迅速地把冒着小火的柴禾送进了灶膛里,可是烧火是一门技术活,特别是这种泥灶,虽然陶然儿不放弃不抛弃,十分地努力认真,但烧火这门技术,是你越努力它越容易出事,因此,几分钟之后,灶膛里冒出滚滚浓烟,很快地,整间厨房也全是浓烟,陶然儿在浓烈的烟雾里被呛得剧烈的咳嗽起来,眼泪也被呛了出来,她伸出两只手擦眼泪,然后继续拿出打火石,心中咬牙一定要把这柴禾点燃。 李信志看到滚滚浓烟从厨房里冒出来,急得不得了,立马扔了手上正搬着的瓜果,一头扎进了厨房,他在浓烟里寻找着陶然儿,急切地唤道:“陶然儿?” 陶然儿咳嗽得更加猛烈了,李信志寻着她的声音找到她,陶然儿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李信志看她一眼,只见她俏丽的脸蛋如今乌黑一片,只剩下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发着亮,他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在信志的笑声中,陶然儿不由脸热辣辣起来,她到现在仍然没有点着柴火,可信志还在笑她,真是丢人丢死了。 她央求地看向信志,对他压低声音说道:“李信志,别笑了,快点,教我怎么烧火,我不想让你娘看到我笨笨的样子。” 第三十三章可爱的小花猫 (三十三) 李信志笑出了眼泪,伸出手挥开了眼前的烟雾,看到她苦恼地拿着打火石,瞪着灶膛发呆,好像那灶膛是庞然巨兽似的,不由又哈哈大笑起赤。 陶然儿看到他仍旧笑着不帮忙,便气恼地轻轻推了他一下,对他说道:“行了,你出去吧,你不教我,我自己研究,哼,只要反复思考,不停地试验,我总能把这火点着的。” 李信志听到她如此说,不由心中一动,想着看来也不是一个笨姑娘,她对于农家生活如此认真,真是让人觉得温暖。 他停止笑话她,找到一边的吹火筒,然后拿过她手上的打火石,把她手上的一把柴禾用打火石点上,丢进灶膛,然后又塞进去一把柴禾,拿着吹火筒对着灶膛一吹,一阵浓烟过后,明亮的火燃了起来,几分钟过后,所有的浓烟都散去,灶膛里燃着熊熊大火,明亮温暖极了。 陶然儿看了看那跳跃着的火焰,十分惊喜,开心地夸奖道:“哇,信志你真是棒棒哒!” 信志笑了笑,把手中吹火筒旋转了一下,对她说道:“笨姑娘,要用这吹火筒的。” 陶然儿接过吹火筒,立马对着火吹了一下,灶膛里的火仿佛打了兴奋剂一般,窜起来很高,欢乐地开始跳起了舞蹈。 陶然儿知道自己学会了烧火,想着自己又掌握了一门在农村生活的独门绝技,不由特别有成就感,她开心地冲信志笑起来。 李信志不错眼睛地看着她,第一次看到一个大家闺秀笑得如此豪放,很多女孩子觉得要笑不露齿,可是她呢,不但牙齿全部露出来了,而且连喉咙深处都能看见。 他看见她的牙齿整齐雪白,如同海边洁白的贝壳,他还看到她粉红色的小舌头,一时间有些发呆—— 陶然儿看到李信志的视线长时间地停留在她的脸上,便笑着对他道:“你在看什么?” 李信志才回过神来,站起身,找到水坛,掏出自己的汗巾浸湿,再次走到她的身边。 看到她仍然蹲在灶口,一心一意地烧火,不由笑了,对她温和地说道:“起来。“ 陶然儿愣了愣,不知道李信志是什么意思,头也不抬地对他说道:“我要烧火呢。“ 李信志看她就像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小孩子拼命走路似的,他笑起来,干脆伸出手,把她拉得站起来,陶然儿想说什么,信志伸出手,浸着水的汗巾擦到她脸上来,她一瞬间仿佛被雷电劈中,动弹不得。 她傻傻地看着李信志,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疯狂地跳动,如同擂鼓,周身的血液倒流,全身开始发烫变软。 信志,他,他想干什么? 李信志却不知她内心所想,一边替她擦拭着脸上的脏东西,一边微笑说道:“看你做个饭,把自己做成花猫了。”他在心里说,不过是一只可爱的小花猫。 陶然儿才明白过来,估摸着是自己刚才烧火时被浓烟熏得一脸乌黑了,她十分地不好意思,听话地站在那里,信志擦她左脸时,她便把脸往左边偏一点,擦她右脸时,她便往右边偏过去一点,擦她额头时,她像低着头,擦她下巴时,她便把脸抬得高一点。 李信志替她擦着,动作越来越轻柔,见她听话得如同一个小孩子,不由更加温柔。 两个人傻傻地配合着,直到大铁锅“兹兹”响了起来,陶然儿看了一眼,立马跳了起来,由于大火正旺,大铁锅已经烧得红通通的。 她手脚脚乱地把淘好的大米放进锅里,又往锅里添水。 信志看到她那样子,不由又笑起来。 陶然儿把锅盖找到盖好,自己又忙着去添柴禾,信志走过来对她道:“我来烧火吧,你做饭,我怕你忙不过来。” 陶然儿对他说道:“不要你帮忙,我刚学会烧火,一定要反复练习,才能掌握这门技术。” 对于陶然儿的话,信志虽然不是字字能听懂,但是她的意思他基本明白,便不再说话,而是拿起柴禾烧起火来。 陶然儿看到他执意要帮助,无奈之下,只好让他烧火,而她则站在一边,开始和面,准备煎鸡蛋饼。 看到认真烧火的信志,她的内心甜蜜如糖,呃,那黄梅戏《天仙配》怎么唱来着“你耕田来我织布,你挑水来我浇园。”她可以加上一句“你烧火来我做饭,夫妻恩爱苦也甜——” 第三十四章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 (三十四) 信志看着在厨房中忙活的陶然儿,十几分钟后,由于大火很旺,粥开了,厨房里热气腾腾,陶然儿便在这热气里忙活着。 李信志对她感慨地说道:“你这样,真像我娘子——” 陶然儿听到他这样说,不由脸上一红,她无比庆幸此时此刻厨房里热气腾腾,她如同腾云驾雾一般,信志肯定看不到她脸上的红晕。 一会,等到脸上的热潮褪去,她想起今天早上,村里的人都来看她,其中有一个年轻的姑娘,那怨毒异样的眼神让她长时间无法忘记,她决心问问信志。 因此,她说道:“我才不像呢,我看啊,今天来看我的村里人,其中有个姑娘,像你娘子。” 李信志哦了一声,挑了挑眉,看向陶然儿。 陶然儿不好意思与他目光对接,低着头,和着手上的面汤,用筷子搅着,搅得差不多了,又打碎两个土地鸡蛋,把蛋液一起搅起面汤里去。 她其实十分好奇,但是她装作很平淡地说道:“今天有个穿蓝衫子的姑娘,长得挺清秀的,站在大门口,后来村里其它人都走了,也没见她走,她是谁啊?” 李信志明白过来,对她笑道:“我知道你说的是谁呢,她是巧姐,是我们村村长的女儿,我们村啊,属她家最有钱了。” 陶然儿明白过来,心中莫名地有些酸楚和紧张,但是表面上却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她看似随意地说道:“我看啊,那姑娘喜欢你!”话说完之后,一颗心似小鹿乱撞,呃,如果信志说“是的,我也喜欢她。”那么,她心里的那头小鹿肯定就撞死了! 李信志笑了笑,没作声。 陶然儿飞快地看了信志一眼,一颗心被吊得高高的,见他虽然在低矮阴暗的农家厨房里烧着柴禾,可是周身的气度根本不像一个农民,而像一个城的城主,甚至是一个国的帝君。 陶然儿慢声试探着说道:“我看啊,她不叫巧姐,她应该叫小芳。”然后她哼唱起来,“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长得美丽又善良,一双美丽的大眼睛,辫子粗又长——” 李信志听到她唱歌,不由笑了起来,对她说道:“这是什么小曲啊,韵律倒是还行,只是这词太俗了一点吧。” 陶然儿挑了挑眉,在古人眼里,现代的流行歌哪首的词不俗呢。 她把大米粥从锅里盛出来,然后重新刷了锅,等到锅热了之后,放了一点猪油,开始摊鸡蛋饼,一分钟过后,又薄又圆的鸡蛋饼便煎好了,饼香四溢。然后她又开始切南瓜,做咸鸭蛋南瓜条,一会南瓜条也做好了。 信志看到这一幕,震惊地站了起来,走到她的面前,脸上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他看看碗里的饼和南瓜条,又看看陶然儿,仿佛无法把眼前的食物与眼前的俏佳人连接起来似的。 看到信志的神情,陶然儿十分得意,她又放锅里放进一些面汤,然后用铲子把面汤摊平,她对他说道:“怎么,不相信是我做的,眼见为实啊,你尝尝好不好吃。“ 她把刚刚出锅的一个鸡蛋饼送到信志手里,李信志早上起来一直没吃早餐,现在闻到鸡蛋饼的香味,早就腹如雷鸣,他不客气地接过鸡蛋饼,吃了一口,鸡蛋饼里放了葱花,因此,除了鸡蛋的香味,还有葱花的香气,最难得的是,这鸡蛋饼摊得如此薄如此圆,没有手艺是不可能的。 他啧啧称奇,看着陶然儿的眼神仿佛发现了宝藏,他快速地吃着鸡蛋饼,压低声音对陶然儿说道:“我娘也做鸡蛋饼,但她做的像鞋底那么厚那么难吃——” 哈哈,陶然儿大笑起来,看了李信志一眼,见他狼吞虎咽,吃得风卷残云,很快,一个鸡蛋饼便吃完了,她又把一个刚出锅的鸡蛋饼送到他面前,对他也压低声音说道:“你是说你妈是黑暗料理界的食神是吗?” 黑暗料理界?信志皱了皱眉,不是十分听得懂,不过大意是他娘厨艺不好的意思,他又点了点头。 他娘年轻时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嫁给他父亲之后,也是大太太,家里下人丫环几千人,如果不是后来—— 往事并不如烟。 李信志眨了眨眼睛,把回忆摒除掉,他喜悦地想,没想到陶然儿和他娘是截然不同的女人,陶然儿也是相府千金,居然厨艺不错,对于他们李家也说,真是撞大运了,至少以后在家的时候,能够吃得好一点。 他却不知道,他眼前的姑娘,只是有一个相府千金娇嫩的身体,里面的灵魂却是一个现代的苦逼小白领,什么事都要亲力亲为,所以历练十多年,拥有了一身的本事。 陶然儿成就感爆棚,对李信志得意地说道:“就是李家的厨具不好,假如我有平底锅,有黄油,我可以做得比这好吃一百倍。“ 好吃一百倍?李信志笑笑,对她说道:“这已经够好吃了,我去叫小七来尝尝,那小孩要胖起来了。“说完就笑着走出去了。 陶然儿看着信志走出去的轩昂背影,想着刚才信志对于村里的小芳避而不谈,女人最了解女人,以她的了解,小芳肯定是喜欢信志,所以信志之前对她说的,他家穷,他娶不到媳妇,所以成了古代农村的大龄剩男这个逻辑不成立。 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仪表堂堂的信志变成了齐天大剩男呢? 陶然儿心里冒起问号,觉得李信志不简单哪。 与此同时,受到信志的夸奖,她又开始和起面来,打算做一些现代的小笼包,红糖馒头,南京的灌汤包,浙江的杨梅果,湖南的糯米粑粑之类。若不是考虑到李家家境困难,她要节约面粉,她真可以做个满汉全席出来! 第三十五章小芳的约请 (三十五) 一会,李信志就把小七带进了厨房,当他看到了南京的灌汤包,浙江的杨梅果,湖南的糯米粑粑这些现代的面点时,小七表现得比信志还要夸张,大呼小叫地吃掉了一大碗南瓜粥,以及一个鸡蛋饼,一个灌汤包,两个杨梅果,三个糯米粑粑,把肚子几乎要撑破了。 所以,真到吃早餐的时候,两个男人,一个大男人,一个小男孩都表示之前已经吃得太撑,再也吃不下了,只有陶然儿把早餐摆上桌,和着李大娘一起吃。 对于陶然儿的厨艺,李大娘内心也很震惊欢喜,虽然表面上不动声色,这姑娘简直就是大厨! 等到李大娘吃完早饭,陶然儿在厨房刷锅,李信志和小七走到她面前,小七笑嘻嘻地告诉她:“陶姐姐,我娘今天多吃了两碗!你简直就是食神!” 哈——陶然儿听到这个好消息,差点乐得一蹦三尺高,这真是一个大好消息,所谓想留住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留住他的胃!看来,她已经把李家三个重要人物的胃留下来了,也许,她会很顺利地从试用期转正,从临时工变成合同工,哦耶! 李信志和小七陪着她刷完锅,小七去学堂念书去了,李信志要去地里干活,陶然儿想跟着他下地。 李信志拿着锄头,对她说道:“欲速则不达,慢慢来吧,我有的是力气,所以力气活交给我做,你刚来我们家,还没好好适应,这几天就休息。” 他想着之前相府抄家,全家老小都被卖这件事对于陶然儿打击太大,她之前又投水轻生过,所以他担心她仍旧没有从过去的伤痛中振作起来,如果一到他们家,就让她做各种农活,他真担心她适应不了农村的艰苦生活再次寻短见,因此,无论如何,不同意带她下地干农活。 看到李信志坚持,陶然儿只好听话地呆在家里。 李信志才放心下来,对她笑道:“中午给我做点好吃的。”呃,因为她厨艺太好,他现在表现得像一只小馋猫。 “好!”陶然儿眯眯笑,李信志看到她灿烂如同阳光的笑容,心中涌起阵阵暖流。 他不敢多看,害怕自己再呆下去,今天一天都不会下地干活了,便扛起锄头匆匆下地去了。 信志走后,家里变得安静极了,李大娘不知道去哪了,陶然儿把院子和所有房间的卫生都打扫了一遍,没看到李大娘。 她坐在院子里发呆,只见冬天的阳光暖烘烘的,如同一床暖棉被,不一会就全身暖洋洋起来,树影子从东南的方向慢慢地移到西南,院子里安静极了,几只麻雀飞到李家的院子里,然后旁若无人的在院子里踱起步来。 陶然儿一个人百无聊赖,她突然十分地想信志。 正在那里发呆时,听到一阵脚步声响起,她以为是信志回来了,立马抬起头来,却发现是今天早上看到的那个小芳。 小芳站在门口,对她微微一笑。 陶然儿是一个热情的姑娘,看到小芳对她笑了,她便也立马站了起来,对她笑道:“快进来坐,小芳。”一出口才知道自己叫错了,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 巧姐却并不以为意,走了进来,对陶然儿笑道:“我不叫小芳,我叫巧姐,你叫我巧姐好了,你叫陶然儿是吧。” “是——” 陶然儿想着这个巧姐还真是人如其名,心挺巧的,今天当村里大娘拉着她的手问她叫什么名字时她确实说过她叫陶然儿,只说过一遍,巧姐就记住了。 看来古代的农村也有很多厉害的人物呢,不容小觑,需要特别小心才是。巧姐微笑地看着陶然儿,对她问道:“在这里生活还习惯吗?” 陶然儿不知道巧姐的动机是什么,只好点点头,言多必失,所以少说话多观察,巧姐来找她是什么意思?!她的心里浮起一个大大的问号。 巧姐仿佛看穿她的内心活动,拉起她的手,对她亲切地说道:“然儿,你别多想,我看你长得十分美,心中喜欢,我想你刚来我们村,肯定没什么朋友,不如我带你到村里四处转转,你也解解闷。” 陶然儿心中一动,想着这个巧姐真是热情,她沉吟了一下,想着今天做早餐时,厨房里的柴火不多了,信志还想她做中餐吃呢,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也难为无柴之炊啊,没有柴禾怎么做饭给信志吃呢。她是李信志从城里买来的奴才,现在又在试用期,所以一定要主动地争取留下来的机会,不然,她魂穿到古代,离开李家,她去哪里,她厌倦了职场的名利倾轧,人类世界都差不多,不管是哪个时空,只要跑到外面的世界去打拼,总离不开互相倾轧的事情,因此,留在李家等于是留在世外桃源,何况,她发现自己其实有些喜欢信志呢,呃,不是有些,是很喜欢—— 想到这里,一颗心又怦怦急跳起来。 巧姐看到陶然儿突然脸泛红晕,不由笑道:‘妹妹,在想什么?“ 陶然儿立马把如同风筝般放远的思绪收了回来,对巧姐说道:“巧姐,去村里转就不必了,我们家柴禾不够用了,你能不能带我去山上拾柴禾呢?” 巧姐听到这立马笑了,正中她的下怀,她点点头,说道:“好啊,那我带你去拾柴禾。” 陶然儿听到她愿意带她去,不由欢天喜地,高高兴兴地找了一个大竹篮,和着巧姐拾柴禾去了。 两个人每人挎着一个篮子,一路上,巧姐问了陶然儿许多问题,陶然儿因为不了解巧姐这个人,所以很多时候,她都笑而不谈,或者回答不知道。 巧姐心里气愤,但脸上堆着笑,仍旧与陶然儿姐妹相称,半个小时后,两个人来到了一座大山里面,陶然儿看到枯树叶落了一层又一层,地面上到处都是枯树枝,真是一个捡柴禾的好地方!她对巧姐说声谢谢,立马卖力地拾起柴禾来。 巧姐对陶然儿说道:“前面有更好的柴禾,我带你去。” “好。” 陶然儿跟着巧姐一步一步走向大山深处。 第三十六章深山迷路 (三十六) 俗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面对着一步一步走向大山深处的巧姐,跟在她身后的陶然儿内心起了警惕之心。 她停下脚步,看着巧姐的背影,总觉得人生地不熟,她冒然前进不太妥,然而,她很想拾到更多更好的柴禾,给信志一家做出更多好吃的饭菜,此外,巧姐与自己刚刚认识,无冤无仇,她没有理由害自己—— 正在沉思间,巧姐回头,看到陶然儿没有跟上来,微笑着转身走到她的面前,拉起她的手,对她亲切地笑道:“妹妹,怎么不走了,我与你刚刚认识,喜欢你都来不及呢,你放心吧,我会照顾你的——” 看到巧姐如此温柔亲切,陶然儿原本迟疑的心思立马烟消云散,笑了笑,跟上了巧姐的步伐。 等到陶然儿拾满柴禾抬起头来时,她已经走到了大山深处。她抬头四处寻找巧姐,才发现不知何时,巧姐已经不知所踪! 古木参天,树枝在她的头面交叉形成拱顶,因为枝叶太密了,以致于太阳光都无法完全落到地面上,只在枝叶的间隙间留下一圈一圈的光斑,四周安静极了,连自己心跳的声音都能听到。 在那一个瞬间,陶然儿猛地意识到自己一个人独处深山,而且迷路了!这一个发现让她的脸色在一刹那变得如纸般苍白,心脏疯狂跳动如同胸腔住了一只兔子,她转动了一下身体,发现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树木和灌木丛,脚下的枯叶发出叹息声,一阵风吹过,树木摇摆起来,在幽暗的光线下,看上去太像恐怖片的现场了! 陶然儿环顾一下四周,发现根本没有路,因此,她压根不知道怎么下山,怎么回到李家,她把拾柴禾的竹筐放在地上,然后伸出手在身上一阵掏摸,几分钟后,她猛地意识到,这不是现代,没有手机,没有网络,这是在古代的森林里,天呐,她可怎么办,她压根联系不到信志,当下之急,除了自己找一条路出去,根本没有其它办法! 陶然儿内心闪过一丝慌乱和害怕,背上如同下雨一般瞬间出了一怪冷汗。 这是古代的树林,她莫名地想起了《武松打虎》,也就是说,在这种树林里,是有老虎狮子狼各种猛兽的的,不像现代社会的山林,因为人类破坏环境,泛砍泛伐,导致山林不像一个山林,所有的动物基本绝迹。 陶然儿叫自己不要慌乱,因为一个人一旦开始慌张,就好像变成了瞎子,失去了对事物的判断力,“有事时当如无事之时镇定,可消局中之灾”她深呼吸,叫自己镇定下来,然后睁着秋水般的大眼,打量四处的环境。 总共有六条小路,它们如同飘带一般,伸往各个不同的方面,歧路连着歧路,到底哪条是回家的路呢? 她想起古代的“歧路亡羊”的故事来,因为歧路连着歧路,最终找到丢失的羊了。 太阳实在是太幽暗了,它在高高的密林上空,因此,她根本无法判断现在是什么时间。她只记得在家里和信志一起洗了衣服,然后做了早餐,再出来的,在山里拾柴禾应该也有两个时辰了,农家都是早餐和中午餐一起吃的,如果她估计得不错的话,现在最早也是下午两点了,也就是说,这意味着,距离天黑只有三个小时了,她必须在三个小时内走出这深山老林,因为晚上更加可怕,如果说,白天的话,那些老虎之类的猛兽可能在山洞里睡觉,那么在晚上,它们就全部出来活动寻找食物了,到时候就太危险了。 黄豆大般的汗珠从陶然儿的额头上渗出,她紧紧抿着嘴唇,告诉自己不要害怕,冷静下来,思考方法。 只可惜作为一个现代人,她去往任何一个地方,都习惯于用手机定位,然后用高德地图导航,等她穿越到了古代,失去智能手机这个神器,她如同失了手脚一般,变得一筹莫展。 怎么办,怎么办? 巧姐为什么会把她带到这种深山老林里来呢,刚刚在山脚下的时候,已经有很多枯枝树叶了,假如她只是在距离村口不远的山脚下拾柴禾该多好啊,那么,也许这个时候,她早就拎着满满一筐的柴禾回家生火做饭,信志也已经吃到可口的饭菜了,此时此刻,信志有没有发现她的失踪,有没有着急? 陶然儿想到这里,内心充满了懊恼,她无比后悔,自己当时为什么要听信巧姐儿的话,跟着她往大山深处走,俗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她和巧姐刚刚认识,她为什么像个小傻瓜一样那样相信她,假如她不跟着到走到大山深处,那么,她自然不会迷路了,是不是巧姐故意这样,就是要把她丢在大山深处,不管她是死是活?只怪她一心一意想拾到更好更多的柴禾来! 这个念头如同夏日闪电一般划过陶然儿的脑海,她立马摇摇头,告诉自己,也许只是巧姐的无心之失,自己不要把人往坏处想,这个世上,毕竟是好人多,坏人少,此时此刻,也许巧姐也在大山深处迷路了,正急着与她会合呢。 这样一想着,陶然儿便提高音量,唤了一声:“巧姐,你在哪里?” 她的声音立马惊动一只大鸟从灌木丛中扑愣愣地飞起,在地面投下巨大的阴影,陶然儿立马用手捂住了嘴,目瞪口呆,这次惊起一只鸟算她运气,假如把什么老虎狼唤来了,她今天非死在这不可! 这样一想着,陶然儿立马不再出声,不但不出声,甚至连走路都小心翼翼,她轻轻地挪动脚步,寻找着出山的方法,虽然她的脚步已经很轻很轻了,可是双脚踩在枯枝上发出“卡嚓卡察”的声音,听在她的耳朵里仍旧惊心动。 陶然儿叫自己不要害怕,她毕竟是一个成年人,是一个现代人,她魂穿到古代,她有古代人无法比肩的知识和智慧,她一定可以凭借自己的聪明走出这原始的深山老林的。 她莫名地想着自己第一次走进李家之前,回头张望时,看到李家所在的村子在大山深处,远处则是大山连着大山,没有尽头一般。 想到这里,陶然儿内心更加害怕,不过她又拼命叫自己放松,镇定下来,她在密林里慢慢地如同一只猫一样,轻手轻脚地走路,寻找着出山的办法,眼前闪过一抹红色,她眼前一亮,把移掉的视线重新视了回来,视线定格在一堆不认识的红果果上面。 陶然儿心情有些激动,轻轻地走了过去。 第三十七章再遇江南王 (三十七) 陶然儿站在那一堆灌木丛旁边,灌木丛上结着一串一串小小的红果果,它的模样看上去有些像相思豆,即俗话说的红豆。 陶然儿看着它,突然有了一个想法,她记得自己小时候读童话故事,在巫婆的魔法下,小孩在深山迷路了,聪明的小孩把面包扯成面包屑扔在路上,凭借面包屑的标记,终于找到了回家的路。 陶然儿想到这里,立马行动起来,她把灌木丛上所有的红果果都摘了下来,装进了自己的衣袖里,古代的衣服,衣袖里都会缝一个大口袋,很方便装东西,然后她开始寻找路线。 她现在在大山深处,不知道回家的方向,但她可以一条路一条路尝试,走过的路她都会撒下红果果,这样下次看到撒了红果果的路,肯定知道是死路,不用再尝试了,这样,可以节省时间精力,那么多次尝试之后,总会找到回去的路了。 陶然儿是行动派,这样决定下来,便抓紧时间,期间,她摔倒了无数次,手和膝盖擦破了皮,流出了血,她勇敢地站起来,继续寻找回家的路。 期间,她与一条三米多条的蛇对峙,那条蛇昂着蛇头如同一根木棍定定地看着她,陶然儿僵僵地与它对视,最后大概是陶然儿的眼神比它的还吓人,那条蛇居然走了,陶然儿松了一口气,想着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她算是运气好的,无数次尝试,最后只剩下一条路,她苦笑了一下,心想不用尝试也知道肯定是下山的路了。 顺着山路往山下面走,此时大概已经是傍晚,斜阳透过高大的树林射进山里面,在地面上留下圆形的光斑,它们如同星星般闪闪发亮。四周一片寂静,许多鸟儿从远处密密麻麻的飞来,到了倦鸟归巢的时候。 陶然儿看着这样的美景,心想,若不是担心天黑了山上危险,说不定有狮子老虎山狼各种可怕的猛兽,她真想停下来多欣赏这黄昏美丽的景色。 正在那加快脚步悄无声息地赶路,如同一只猫,突然听到人说话的声音,“真的吗?”一个男子声音,透着威严,有一丝丝熟悉。 她征了一下,想着大山深处,除了她之外,还有其它大活人?!是不是她一个人独处太久,产生幻觉了? 然而,静寂了几分钟之后,那声音又响了起来,这次是两个人的声音,“是,刺杀成功,那个狗皇帝当时正抱着妃子在睡觉,我杀死他后,砍了他的首级迅速离开,现在那狗皇帝的首级就在这个木盒里,我带来送给江南王做礼物。” “你辛苦了。”是江南王的声音。 什么?陶然儿听得如同五雷轰顶,她的脸色白了白,刺杀皇帝并且刺杀成功?!电光石火间,她想起自己和信志夜宿松涛山庄,散步时无意中遇到刺客,以及自己因为洞悉秘密招来杀身之祸幸得江南王出手相救。 她曾经听到,第一次刺杀狗皇帝失败,下个月再次刺杀,现在看来,基本上是这个时间。 得知自己的救命恩人就在附近,陶然儿内心激动,一颗心如同擂鼓似的怦怦跳动起来。 想起之前和信志走在回家的路人,饥渴难耐时经过一个村庄,那个村子被江北王屠了,所有村民全死光光,只剩下一个十多岁的少年,那个少年后来要投奔江南王,对于江南王无尽崇拜,称赞不绝,说他是一代名君,说他爱惜百姓,说他亲自种植粮食,只要有收成,便把大部分都分给领地的百姓。 因为以上的这些,陶然儿对江南王也肃然起敬。 如果刚刚听来的一切是真的,那么中原的那个狗皇帝死了,江南王统一天下也不远了吧。 这样一想着,陶然儿便激动地向前一步,躲在大树后面,拨开灌木丛,顺着声音发出来的方向看过去。 天啊,她看到了什么? 只见在金色丝线般的斜阳笼罩下,落叶堆积的密林里,站着两个人。一个蒙着脸全身做黑衣打扮,一个身形高大清瘦,衣着华丽精致,晚风吹过,他的衣袂随风飘动。虽然陶然儿只看到一个轩昂的背影,却已经深深被眼前的人吸引。 太像了,实在太像了,假如不是先前偷听到他们的谈话,她几乎以为眼前看到的这个背影就是李信志! 信志和江南王一般高大,和江南王一般消瘦,从背影看,他们俩简直像孪生兄弟,相似的像同一棵枝上的一对棉桃。 可是怎么可能呢—— 陶然儿微微笑起来,信志是一个贫穷的老实巴交的农民,江南王是一方王者,得百姓无限爱戴,信志成日穿着破衣烂裳,江南王衣着华丽精致,充满王者的尊贵气场。 这两个人有天地之别,云泥之别,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然而,虽然信志贫穷不堪,但她依然对他充满好感。 看到江南王缓缓随风飘动的衣角,上面的银色丝线在斜阳下闪闪发光。 陶然儿摇了摇头,知道不是信志,眼前这个高贵的男人只是对自己有过救命之恩,只有一面之缘的江南王。 她心想肯定是自己深山迷路太久,对信志充满了思念,所以才会这样吧。 这个时候,江南王微微转过身,对那个黑衣打扮的刺客慢慢问道:“现在京城有什么消息?” 狗皇帝被刺杀,京城应该掀起轩然大波才是,可他却并没有听到任何消息,他感觉奇怪。 那个刺客双肩震了震,一时沉默在那里。 第三十八章救他一命 (三十八) 江南王觉得古怪,微微侧过身,这个时候,陶然儿看到他的面目,不由震惊得张大了嘴。 他的面具实在太精致太漂亮了! 上次江南王救她的时候,是在晚上,她借着如梦的月光,看到他戴着面具,看不清他的容颜。然而,毕竟是晚上,夜太黑,她压根不知道他的面具是什么样。 如今在斜阳底下,借着金色的阳光的照耀,她看到他戴着一张银质的面具,银色的面具在斜阳下闪闪发光,面具的边缘雕着桃花枝,柳树枝,银质面具的底子,边缘一角雕刻着浓墨重彩的桃红柳绿,一看就是江南的水墨山水画。 这样夸张华丽的面具戴在别人脸上,肯定很浮夸,可是戴在他的脸上,却觉得非常适合。看到那张面具的人, 早就被他的风采迷倒,心想哪怕面具下是一张极丑无比的脸,也无所谓。 陶然儿一眨不眨地盯着江南王,只觉得自己的口水如同飞流直下的瀑布,她从来没有看到这样俊逸迷人的男人! 江南王这时候看着黑衣刺客说话了,语气里充满狐疑,对他质问道:“你说你刺杀狗皇帝成功,那京城有什么动向你不知道吗?嗯?” 那个刺客才如大梦初醒,额头上渗出黄豆大般的汗珠,一会才弯腰拱手说道:“听,听说,太子决定秘不发丧,害怕消息传出来天下大乱,所以所以,现在京城没有什么慌乱——” 陶然儿听到这里,清醒过来,收了自己的花痴心,看了看江南王,又看了看那个刺客。 黑衣刺客身体抖成一团,额头的汗珠如同下雨一样。 这有点奇怪啊。 江南王戴着面具沉默在那里,斜阳西沉了,林间的光线没有先前那样明亮了,空气仿佛变得沉重起来。 时间过去了几分钟,黑衣刺客打破了沉寂,他拱拱手说道:“王爷,我在你手下多年,你难道会不相信我,现在那狗皇帝的首级就在这木盒子里,如果你不相信,你可以打开看看。” 江南王点了点头,移动脚步,走向那个放在地上的木盒子。 这个时候,陶然儿的内心警钟大响,之前无聊时看过的古今中外各种“权力的游戏”之类的电影全部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荆轲刺秦时,地图里藏了一把锋利的小刀,秦始皇俯身看地图时,荆轲操起刀刺向奏始皇—— 看到江南王一步一步靠近那个木盒,陶然儿突然大叫一声“不要”然后箭一般地冲向那个木盒,她挡在了木盒与江南王之间。 果然,陶然儿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只见“叮叮叮”三声,三只短箭从木盒里射出,射向陶然儿。 陶然儿心想,完了,今天要死在这里了,信志还在家等着她呢,信志?! 这个时候,半空中突然多出来一把长剑,将三支快得像子弹般的短箭半空中截住,短箭受力纷纷落在地上。 陶然儿侥幸捡回来一条命,江南王的额头也渗出汗珠,拿着剑的手紧了紧,手心全部是汗水。 他内心生凉,凌厉地看着黑衣刺客,没想到自己多年的手下也会背判他!今天如果不是陶然儿突然出现,自己肯定已经遭了毒手。 黑衣刺客在江南王凌厉的视线下,双膝一软,跪了下来,他全身颤抖,泣不成声:“王爷,我不想的,刺杀失败,我被他们抓住了,我贪生怕死,受不了酷刑,只好背判你,他们逼着我骗你,说刺杀成功,拿着狗皇帝的首级来引诱你,说你现在太得民心,于他们大大不利,他们一定要先杀了你,所以,所以——” 黑衣刺客说不下去,只不停地磕头如捣蒜。 江南王扶起陶然儿,对她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他原本以为她好好地呆在家里等他回来。今天在地里干活的时候,突然收到飞鸽传书,有大好消息,才急匆匆地赶到密林与手下汇合,差点将性命丢在这里。 他看着陶然儿,她面色苍白,大汗淋淋,想着刚才她突然冲出来,挡在自己和短箭中间,是什么样的勇气让她能够替他受死。 陶然儿在江南王的注视下,仿明明白他的困惑,笑了笑,说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你当时还救了我一命呢。” 江南王心中温暖,微微笑了一下,想着他当年没有看错人,幸好把她买了下来,不然,今天自己就要死在这里啊,怪不得古话说,积善必有余庆。 陶然儿看了看四周,又压低声音说道:“我听到百姓说,你是一个好王爷,爱惜百姓,又亲自种植粮食,只要领地有收成,便将收来的粮食大部分都分给百姓,所以很多百姓爱戴你,我认识一年轻的小伙,他从小生活的村子被江北王屠了,他去从军了,要去投奔你,不知道他现在找到你没有?” 江南王心中温暖,看了看远方,又看着那个想溜的黑衣刺客,对陶然儿说道:“可我却在身边养了一条狼!你认识他吗,当时,在松涛山庄,他执意要杀你灭口。” 陶然儿认出那个黑衣刺客,正是当初要她小命的刺客,她的眼里喷出火来,脸上都是嫌恶的神色。 然而,那个黑衣刺客没有发现他们已经注意到他,只想趁着他们说话的空隙自己逃命要紧。 江南王闲闲地拔出自己的剑,然后掷向那个黑衣刺客,只听“啊”的一声,黑衣刺客的身形僵住,那柄剑从后背插入他的身体,他缓缓地转过身来,脸上写满难以置信,然后歪倒在地上。 一阵风吹过,落叶纷纷飘落在地上。 江南王走过去,拔出自己的长剑,将剑入鞘,然后走到那个木盒面前,盒子已经打开,里面空无一物。 他抬起头来,长长地叹一口气,想着未来肯定危险加倍! 第三十九章四面埋伏 (三十九) 江南王背对着陶然儿望着远方发呆。 四周安静得可怕,暮色浓了一些,一阵北风吹过,落叶如同枯死的蝴蝶,纷纷落了下来。 陶然儿看着江南王的背影发呆,她凭着一种女人的直觉,总感觉还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脚下堆叠的落叶越来越厚。暮光已经渐渐淡了下去,完全的黑夜就要来了。 然而,她又一时之间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风越来越大了,落叶纷纷下坠,如同倾城的雨,仿佛那北风执意在这一个瞬间将树枝上所有的叶子都要吹落下来似的。 两个人不远不近地站着,好像站在一场落叶组成的倾盆大雨里。 在落叶组成的雨幕中,陶然儿突然看到多了一些黑色的人影,他们疾如风,动作电,他们蒙着面,穿着黑色的夜行衣,拿着锋利的大刀,从四面八方,如同一阵闪电似的向他们两个人包抄过来! 陶然儿发现了这一点,只觉得头顶仿佛响了一声炸雷,她闪电般的迅速向江南王靠拢,对他大声提醒道:“小心——” 原本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江南王听到陶然儿的声音,猛地抬起头来,银质的面具在斜阳下闪闪发光,他也发现了那些包抄他们的刺客。 包围圈已经越缩缩小,黑衣人的大刀已经举过了肩膀。 江南王感激地看了陶然儿一眼,伸出手,将娇小美丽的她拉至自己的身后。 陶然儿吓得一头一身的冷汗,全身颤抖得有如狂风中的树叶。之前,杀死那个背叛江南王的刺客,四周变得一片安静,江南王以为不会再有什么事情发生,而她,却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结束。 看了多年电影电视剧的她,经过无数宫斗片政治剧的洗礼,知道,既然身边多年的手下会背叛,那么,那个叛徒肯定会带着一批杀手来杀江南王。 目的就是要斩尽杀绝。一次失败,再来一次。 如果他不能杀害江南王,那么,那些埋伏在四周的杀手会开始第二次杀伐,即围捕江南王。 总之,敌人肯定要置江南王于死地! 江南王得民心,狗皇帝昏庸无能,江山不保,他肯定恨江南王恨得咬牙切齿,杀之而后快。 果然,一切都被她料中了—— 陶然儿对江南王快速地说道:“这些人是你那个手下带来的,他们的任务肯定是要杀了你,带你的人头回去交差,你一定要小心!” 江南王点点头,他欣赏地看了一眼陶然儿,没想到她如此聪明独特有眼光 看到江南王发现了他们的埋伏,四周的刺客互相看一眼,为首的那个点点头,命令道:“上。” 然后“呀”的一声,四周的刺客瞬间缩小包围圈,大刀举过头顶,向江南王和陶然儿闪电般砍来。 江南王眯起眼睛,看他们一流的身手,便知道肯定是锦衣卫。 他护着陶然儿,陷身入一片雪亮的刀光剑影中。 陶然儿只知道江南王力敌群狼,她咬着牙躲藏在他身后,只恨自己是一个现代人不会武功,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让自己吓得晕过去,她不停地向上苍祈祷,让江南王活着躲过这一劫! 也许是她的祈祷起了作用,也许是江南王武功很高,也许是江南王太得民心,老天爷也要保佑他,最后,江南王杀死了所有的刺客,地面上模七竖八的躺着十几个黑衣人,血流成河,不过,很快的,一阵北风吹过,密密麻麻的枯树叶落下来,将他们覆盖。 陶然儿冷眼看着,想着他们的尸体来年可以帮这些树木的肥料了。 这时候,一身是血的江南王发现陶然儿仍然站在他的面前,便对她说道:“天都要黑了,你快回家。” 他皱着眉头,因为刚刚杀了太多人,一脸的沉郁。在乱世,不是杀人,就是被杀。 活在乱世,是一件多么悲哀的事情。 陶然儿才如同大梦初醒,看了江南王一眼,对他问道:“我们以后还会再见面吗?” 江南王微微一笑,对她说道:“同生共死过,怎会不见?”他擦拭掉脸上的血迹,沉默一会,看向陶然儿,意味深长地说道,“有缘,也许天天能见。” 陶然儿内心一阵迷糊,不知道他话里的意思,江南王想起什么,从怀里摸出一个面具,递给陶然儿,对她温和说道:“送给你。” 陶然儿征了征,发现他手上的面具和他脸上的面具一模一样,她实在太喜欢他脸上的面具了,所以虽然知道接受礼物不太好,但还是欢天喜地的收好了。 她试着将面具戴在自己的脸上,又从面具后露出小脸,歪头笑问道:“好不好看?” 看到她如此俏丽可爱,原本心情沉重如大地的江南王也笑了。 沉默了一会,江南王对她说道:“你有了这张面具,以后不管到哪里,如果你碰到危险,只要你拿出这张面具,你就能化险为夷。” 真的吗?这么神奇,好像仙女的魔法棒,陶然儿举起面具,放在眼前仔细地看着,这面具实在太精致太华丽了。 江南王对她说道:“那快回家吧。” 陶然儿点点头,转身回家,走几步,又回过身来,看到江南王正准备翻身上马,她对他说道:“江南王,你一定会统一天下的!我喜欢的人说了,种植一样可以得天下,只要爱惜百姓,让百姓吃饱,不发动战争,让百姓过太平的日子,就能得民心,得民心得得天下,加油,我看好你哟——” 江南王在面具下抿嘴微笑起来,看到她在斜阳中挥着拳头给自己鼓劲的样子,不由心中无比温暖。 他点了点头,翻身上马,担心她找不到下山的路,便对她说道:“沿着你现在走的路一直走,就可以下山,可千万不要走错了。” 陶然儿点点头,将江南王送给他的面具小心翼翼地收好放在贴身的衣服里,再拿出衣袖内的红果果,对他说道:“我今天给家里拾柴禾,在深山迷路了,我摘了许多红果果,用排除法把不能下山的路全排除了。” 江南王哈哈大笑起来,对她说道:“真是一个聪明的姑娘,再见。” “再见!”陶然儿对于这个王爷内心依依不舍。 江南王在她目光的注视下纵马离去,他走的是和她截然相反的方向,陶然儿歪了歪头,看着江南王渐渐消失的背影,想着太奇怪了,只觉得江南王像她在电影《魔戒》里看到的精灵王,身形高大清瘦,长相俊美,衣着华丽,在密林中来去自如,从来不会迷路。 她想了一会,看到天色向晚,便摇了摇头,加快脚步,向山下走去。 一个小时后, 她终于下了山,此时天色已经发黑,暮色沉沉,如同黑纱一般笼罩在她身上,她提着满满一筐的柴禾,回家去了。 等到到了李家,推开柴门,李大娘拄着拐杖拉着小七出来了,她的脸上写满惊讶,陶然儿笑眯眯地招呼道:“大娘,我回来了!” 小七立马“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扑到她的面前,抱着她的大腿,对她说道:“陶姐姐,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听到小七这么说,陶然儿愣了一下,这么说,李家是知道她失踪的事了!她充满歉意地说道:“大娘,小七,我今天看家里没有多少柴禾了,想着我在家里也没什么事,便和巧姐出去拾柴禾了,结果走到大山深处迷了路,我现在才走回来,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李大娘听到陶然儿这么说,对于她的自作主张上山拾柴禾原本有些生气的,如今也烟消云散,她长叹了一口气,对她说道:“巧姐慌慌张张地跑到我家,说你在山里迷路了,刚才信志回来听到消息,立马就上山找你去了,到现在都没有回来,我们这个村叫虎村,老虎为患,山上到处都是老虎,我现在担心信志——” 什么?! 信志居然跑到大山里去找她了?陶然儿又震惊又感动,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她说道:“大娘,我现在立马去找他。” 李大娘看她一眼,对她说道:“你一个弱女子,大晚上的进山,不是给老虎投食吗?” 陶然儿知道李大娘会这么说,想了想说道:“我去村里请十多个汉子帮忙,我们一起打着火把上山去找。” 这个时候身后响起声音:“不用去了,我回来了。“ 是信志的声音! 第四十章第一次牵手 (四十) 陶然儿立马转过身,就看到李信志缓缓地向她走过来,他一脸的疲倦,步伐像灌满了铅一般沉重。不过看到她的时候,眼里有掩饰不住地放松和高兴,甚至还有欣赏和感激,陶然儿看着有些莫名其妙,他感激她什么呀,感激她深山迷路了呀。 不过,陶然儿看到他放松高兴的神情,不由内心十分温暖,想着他居然如此关心她!他们相识也不过短短一个月不到,居然彼此能关爱到这种地步,她活到这么大,好像除了爸妈这样心疼她,就是信志这样对她了。 陶然儿急步走到他的面前,充满歉意地对李信志说道:“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她又把拾柴禾的事情说了一遍,她低声道,“是我让你涉险了,你骂我打我吧,我会好过点。” 李信志微微一笑,却没有骂她打她,而是拿起她垂在身侧的两只细皮嫩肉的小手,确切地说,这只小手以前是细皮嫩肉,白皙修长,现在,却皮开肉绽,鲜血直流。 李信志在月光下心疼地说道:“拾柴禾把手伤成这样?”他现在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密林中碰到她,而且被她无意中救了一命了。 陶然儿想缩回自己的手,对他说道:“没事的。”唉,她一心想多拾点柴禾,哪想到这相府千金的手这么不经糙呢,艰苦的生活就让她细皮嫩肉的一双手皮开肉绽。 李信志却并没有松开她的手,而是对她说道:“走,进屋吧,我给你的手上点药。”他拉着她的手往房间里走,却发现院子里推着满满一筐的柴禾,不由内心感动,想这丫头都在深山迷路,差点不知是死是活了,居然还记得把柴禾带回家,真是一个不简单的姑娘。 陶然儿如同触电一般站在那里,她压根没有听见信志的话,她只感觉他拉着她的手之后,她的体温迅速升高,现在内心狂跳如同小鹿,与此同时,身体发烫似是火炭。 这是她第一次与陌生男人牵手呢!原来与心仪的男人手牵手是这样幸福的事情,手温软得像是融蜡,啊,但愿信志一直拉着她的手,就这样地老天荒地走下去! 这个时候,巧姐出现在他们面前,关切着急地说道:“陶然儿,你没事吧,我今天没想到会——” 陶然儿才清醒过来,发现信志的身后站着巧姐,刚才眼里只有信志,所以没有发现她的存在。 巧姐站在那里,低着头,在夜色里,陶然儿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她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以及第一次见巧姐时,她站在李家的院子角落里,久久不去,脸上怨毒的表情,难道? 她又立马摇摇头,也许一切只是巧合,巧姐也不想的。 她肯定不是故意的,一定是无心之失。 因此,听到巧姐在那里满面羞愧地结结巴巴地解释着,陶然儿立马大方地一笑,对巧姐说道:“巧姐姐,我知道,是我自己不小心与你走散了。” 巧姐看到她原谅了她,立马全身轻松,她看了信志一眼,眼里的酸楚一闪而过,她笑道:“我发现和你失散之后,立马下山来找信志,我告诉他之后,我和他很快重新回到山上到处找你。” 李信志挑挑眉,是很快吗?他下午一直在地里,后来收到飞鸽传书,出去办事了,值到傍晚才回来,然后巧姐才来告诉他家里人,这个“很快”可真够讽刺的。 原来如此,是巧姐告诉李信志的,陶然儿有一些生气,想着假如你不告诉信志,我自己走回来了,信志也不用那么辛苦。 不过算了,事情已经过去了,吃一堑长一智,从此后,她知道在农村大山中也不是那么好混的,自然以后会处处小心,事事留意。 因此,她笑了笑,客气地说道:“巧姐姐,谢谢你。” 李信志这时冷冷地说道:“天色不早了,巧姐,没什么事你回去吧,我想你爸妈看到你这么晚没回来估计也很担心,我们家也要休息了。”分明在下逐客令。 巧姐儿原本脸上带着笑容,听到信志这么说,脸上的笑立马冻住了,她苍白了脸色,难堪地点点头,然后灰溜溜地回去了。 陶然儿看到李信志冷冰冰的神情,反倒觉得有些奇怪,李信志对巧姐态度不好啊,这是为什么呢? 第四十一章转赠面具 (四十一) 陶然儿正在那里迷惑不解,李大娘出声道:“好了,回来了就放心了,天色不早了,睡吧。”然后拄着拐杖进房了。 李信志自始至终一直拉着陶然儿的手,对她说道:“走。回屋去,我给你上药。”然后对小七吩咐道,“去我房里,把金创药拿来。”小七答应一声,一阵疾风似的去了。 两个人回到房中,小七已经把药拿来了,李信志用清水给陶然儿洗了手,把上面的泥巴枯树叶还有倒刺全部清洗出来,再小心翼翼地无比认真地给她上药。 药涂在伤口上,先是一阵火辣辣的疼痛,接着是无比的清凉,四肢百骸通体舒畅。 在昏黄的煤油灯下,陶然儿看着认真的信心,内心突然有一种绵软的温柔的悲伤,她又幸福又感伤,心想这就是爱情吧,不问任何缘内的,平白无故地关心你对你好——她突然很害怕失去这个男人了! 李信志给陶然儿的双手涂满药膏,直起身来时,看到她的裙摆处沾满泥巴,估计她这一下午在深山老林里恐怕非常不好过,他伸出手,想把她的裙摆往上面推。 陶然儿缩了缩身体,对他红着脸道:“你想干嘛?” 看到她脸红得如同虾子,信志笑了起来,对她温和说道:“你膝盖肯定摔伤了,我给你上药啊。” 陶然儿早就知道他是这样打算,她仍旧缩着身子,吞吞吐吐地说道:“可是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现在是古代——” 虽然她也很想要信志给她上药,但好像确实不太好,到什么山唱什么歌。 信志笑道:“唉呀,你都是我娘子呢,还如此见外?” 陶然儿征了征,身体舒展开来,李信志把她的裙摆推上去,果然,两个膝盖摔破了,一片青紫,而且流着鲜红的血。 他内心无比心疼,替她细心地涂抹着药膏,对她认真说道:“以后不要独自一个人上山了,今天没被老虎吃掉,算你运气!” 陶然儿知道是自己错,温驯地说道:“听到了。” 她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江南王送给她的面具,递到信志面前,对他说道:“送给你。” 什么?信志看到那个熟悉的面具,不由征了一下。她居然肯把江南王的面具送给他,可见在她的心里,他比江南王的地位还要重!江南王地位崇高,权势显赫,之前在密林中看到她闪闪发光的眼睛,还以为她喜欢江南王呢。 信志看着那张面具,内心不由意外又温暖。心想她真是一个不现实的姑娘了,居然不爱王爷爱穷小子。 陶然儿对他神秘地眨眨眼睛,悄声说道:“这是江南王送我的,他说只要拿着这张面具,以后不管在哪里碰到危险,拿出这张面具,就能化险为夷,就像免死金牌,神奇吧,你是大老爷们,以后出门拿着这个,我也放心了。” 信志接过那张面具,故意道:“江南王对你那么好,我听说,这面具对他无比重要,他从来没有送过人呢,说不定这王爷对你有意思?”他眨了眨上睛,逗趣似的对陶然儿说道:“说不定这是定情信物,你可以凭这个做王妃呢,为什么要送给我这个穷小子呢。” 陶然儿被信志说得脸红起来,推了推他,对他说道:“哪跟哪啊,我喜欢谁——”她一张脸几乎红得滴血,她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不知道啊——”说完不敢看信志的眼睛,别转过身子,看着窗外。不但一张俏脸烧红,甚至连脖子肩膀都火辣辣的。 信志心中温暖极了,拿着那张面具重新放到她手上对她说道:“我当然知道,所以你自己收好吧,毕竟是一个很重要的礼物。”他的语调像丝绸般温柔。 见他不肯收,陶然儿只好把面具再次小心翼翼地放好,她好奇地说道:“那个江南王,和你的身形真的很像,我看到他的背影时,差点叫出你的名字,信志,你说稀奇不稀奇?!” 信志站起来,仿佛没有听到她的问话,对她说道:“好了,药膏上好了。” 陶然儿愣了愣,他居然顾左右而言它,她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衣服上沾满血迹,那是黑衣人的血迹,江南王和她被四面埋伏时,江南人杀光了所有的敌人,鲜血也溅到她身上来,可是信志,却好像只看到了她罗裳上的泥巴? 第四十二章神奇的手艺 (四十二) 等到手和膝盖全部涂满药膏,等到药膏干透,陶然儿便站起来,往屋外走去。 看着她的背影,信志十分不解,在她身后问道:“累了一天也不好好休息,你这是去哪?” 陶然儿已经走到院子中央,一句话随着风飘了进来“衣服干了,我把衣服收进来。” 信志听到这里,不由心中涌起一阵暖流,他微笑着走出屋子,来到院中,他心想着,家里有个年轻的女人就是不一样。 以前,他母亲年纪大容易忘事,经常衣服洗了晾在院子里一晾就是好几天,有时候都被夜晚的寒气冻得硬梆梆的,直到第二天太阳出来,衣服才会重新变得温软,如此反复,有损衣服的材料,对于衣服也是极不好的,所以他和小七的衣服很容易坏。 李信志站在院中,月光如梦,皎洁的月光罩着院中认真收衣服的陶然儿身上,他征征地看着,心中思绪万千。 当时买陶然儿回来的时候,是另有打算,可是随着相处的时间越来越长,他慢慢被她吸引,她的温柔细心,体贴懂事,她的美丽善良,聪明勇敢,无不打动着他。 信志沉思的时候,陶然儿已经收好衣服往屋子里走了,因为是一家人的衣服,所以洗好的衣服在她的怀抱中,抱着像山一样高。 信志笑了笑,走上前去,替她拿过衣服,说道:“把娘和小七的衣服分开来,然后送给他们就行了,我们是贫苦人家,不用那么讲究,所以不用叠衣服,反正叠好了,明天就要穿了,立马乱了,不必要浪费时间,你早点休息吧。” 陶然儿却摇了摇头,看着小七和信志的衣服上都有好几个洞,她轻轻说道:“大娘给了我针线,我答应大娘会把破损的衣服缝好的,不能食言。” 信志扬了扬眉,对她劝道:“要不明天再缝,你今天累了一天了。”他轻轻摇了摇头,都有些不可思议,想着她今天深山迷路,内心应该是受了很多的折磨,又和他被四面埋伏,黑衣人追杀,居然没有惊惧交加,没有疲倦到倒头便睡,反倒要贴心地替他们家缝补衣服。 陶然儿听到信志这么说,笑道:“我不累,睡不着,不如干点活。”她走进屋子,把灯芯剪了剪,房间里瞬间亮堂不少,她找出针线盒,从信志手里接过那一堆衣服,把破损的衣服挑出来放在一边,没有破损的衣服则叠得方方正正,放在另一边。 信志看到她叠衣服的样子,便笑了起来,对她说道:“我们从来没有想过衣服可以这样叠,哈哈。” 陶然儿看他一眼,笑道:“这样不是很方便吗?也不容易起皱。” 她这是用的卷成一个筒的方法,快速简单整齐,学的是日本的家务整理大师近腾麻理惠的收纳方法,她在上海时为了节省空间,让小小的衣柜能把她所有的衣服收纳进去,所以学习了许多小空间的收纳整理方法。 信志笑着,对她说道:“真是个聪明的姑娘。” 陶然儿红了脸,心想,一会你就要嘲笑我是一个笨姑娘了。虽然我能把衣服叠得不错,但是对于破损的衣服如何缝补好,我可是全然没有经验。 作为一个现代人,除了追时尚穿一下破洞的仔裤,可不会穿任何其它破损的衣服,再加上坐办公室的,作为小白领一枚,不会干任何力气活,因此,衣机都没有破损的机会。 所以,她不会缝补衣服,甚至连穿针引线都不会,俗话说的“里三年,外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对于她来说,是一个遥远的极不真实的梦。 可是李家这样的情况,这些破的衣服是必须要缝补好的,因为他们家没有钱置办新衣。 陶然儿想到这里,不由咬着牙,横下一条心来,她想着不就是补衣服吗,没吃过猪肉,难道没看过猪跑吗?把线穿到针眼里,然后把洞缝起来就行了,这样一想着,便拿起针和线,对着亮亮的灯光,眯起了大眼,想把线穿到针眼里去。 她心里捏了一把汗,想着因为她全无经验,要把这根线穿进针眼里,估计难度如同把一头大象穿到针眼里去一般,几分钟过后,看到她穿针引线失败,信志肯定会哈哈大笑着嘲笑她了。 没想到,当她的手拿着线头往针眼里穿的时候,她的手仿佛不再听她大脑的使唤,如同有了魔法一般,她的手麻利地动作起来,然后,极快地,把线穿进了针眼里,打了一个结,然后拿起破损的衣服开始缝补起来。 信志震惊得睁大眼睛。 陶然儿的内心也十分惊怖,她看着自己无比灵巧的手,只觉得那不是自己的手,那肯定是别人的手!她的手怎么会这么灵巧,灵巧得就像一个绣工,天啊,她怎么会有这么神奇的手艺! 第四十三章天下第一的男子 (四十三) 两个时辰后,陶然儿那双如同被失了魔法的手终于停了下来,她举起双手,内心震惊无比,手心手背仔细看了看,虽然极力掩饰,可是内心的惊异无法用言语形容?怎么会这样?! 李信志大步走过来,难以置信地看着桌子上的衣服。 昏黄的灯光下,那些破损的旧衣原本如同咸菜一般,皱皱巴巴,因为破损得太严重,虽然洗得干干净净,可仍然像垃圾一般,可是现在,它们完全变了一个模样,焕然一新。不但从前破损的地方已经全部缝补好,完全看不出来,就好像从来没有破损过一般,天衣无缝,而且,陶然儿在他母亲衣服的衣襟和衣领处缝了寿字花纹,喻意长寿,在小七的衣襟处缝了回形和云形花纹,而在他的衣襟与袖口,她绣了一条龙。 那条龙,腾去驾雾,气势非凡,栩栩如生。 这些衣服,在她的巧手下,居然提高了一个很大的档次,立马显出完全不一样的质感。 李信志拿起自己的衣服,反复看着,他盯着那条用金线绣出来的龙,内心的震惊无法用笔墨形容。 他心中十分感动温暖,到现在为止,在陶然儿的心里,他应该就是一个娶不到老婆很穷的乡下汉子,可是她却给他绣了一条龙,她不可能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呀。 李信志看向陶然儿,对她赞叹道:“陶然儿,你这刺绣的手艺应该是天下第一了,估计京城最好的绣工也不能与你相提并论。”他说的毫不夸张,从来不曾见过如此好的手艺。 在李信志的夸奖下,陶然儿一张脸变得通红,耳垂也红了,在灯光下亮得如同玛瑙,呃,其实她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这样神奇的本事。 李信志反复看着那条龙,对她问道:“你为什么要给我绣一条龙?”心中暖流阵阵。 李信志一直在自己是江南王的身份中纠结着,对于他来说,江南王这个身份,如同一个重重的壳,他像只负重缓行的蜗牛,不得不背负,却心不甘情不愿。 从小生下来,以为自己只是虎村的一个普通村民,可行过成人之礼之后,一大堆家臣跪在自己面前,母亲告诉他,他其实是江南的一国之王,这个真相,如同晴天霹雳,他到现在仍然不曾消化。 他是一条龙吗?江南的龙。 陶然儿征了征,想到她给他缝补衣裳时,就想着要给他在旧衣服上绣一条龙,不但能遮掩破旧的地方,还能穿出他的气质。 她想了想,如实说道:“我就觉得只有绣一条龙才能配得上你呀。” “哦?”面对如此的厚誉,信志心中无比温暖,看来自己在这个小女子心里,地位非凡。 她是说他有王者气场吗?呃,真是让人高兴! 知道信志的视线温暖地落在自己的身上,陶然儿的脸热辣辣起来,她有些结巴地说道:“我,我觉得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男子,天下第一的男子,所以只有绣一条龙才能与你般配。”她在心里悄悄地补上最后一句“我想嫁给天下第一的男子。” 李信志听得微微笑了起来,内心十分感动,他看着她,神情变得无比温柔,她的话语如同动听的音乐,仿佛在他耳边回响“我,我觉得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男子,天下第一的男子,所以只有绣一条龙才能与你般配。”她的话真的给了他很多鼓舞。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李信志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陶然儿在他长时间的注视下,一张脸红得快要滴下血来。 李信志才咳嗽一声,陶然儿羞得低下头去,信志拿起小七和他母亲的衣服,对她说道:“谢谢你这样肯定我。早点睡吧,我把这些衣服拿去给他们。” 陶然儿点点头,李信志便拿起那些衣服离开,走出门口时,还很体贴地替她关好了房门。 陶然儿简单收拾了一下,便洗漱好脱衣上床了,盖着被子,她仍然反复地看着自己的双手,觉得不可思议,妙不可言。 她以前是一个连穿针都十分费力的女人,不知道女红为何物,可是现在,她却有这样一双灵巧的手,能够化腐朽为神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她睁大眼睛看着自己的手,可是仍旧是从前那双手,没有任何区别啊。 信志的话在她的耳边回响“陶然儿,你这刺绣的手艺应该是天下第一了,估计京城最好的绣工也不能与你相提并论。” 陶然儿的内心像食了蜜一般甜,被信志肯定和夸奖自然是一件极其幸福的事情,只是,为什么她突然有了这么好的手艺? “估计京城最好的绣工也不能与你相提并论。” 电光石火间,陶然儿突然明白过来,她是魂穿过来的!她笨手笨脚的身体并没有跟过来,她只是带来了一个现代人的灵魂,而这具身体是那个可怜的相府千金的。 也就是说这双灵巧的手也是那个相府千金的! 这个真相如同夏日的闪电在陶然儿的脑海中划过,久久不去。 她突然想起自己从前看过的《红楼梦》,贾宝玉的丫头晴雯就有一双妙手,宝玉的雀金裘破了,外面的绣工都补不好,她却带病连夜赶工给他用金线补好了。 可是这个身体并不是丫环,而是相府千金啊,哦,陶然儿又激动地想了起来,在《红楼梦》里,迎春也有一双好手,会做鞋,会各种刺绣,她给宝玉做过奢华异常的鞋子。 原来如此! 明白了这个道理,陶然儿的内心如同一块石头落了地,她终于放松下来。 她想着这大概就是冥冥之中如有天助了,大概老天爷看到她太可怜,所以给了她这个神奇的本事。 既然这具身体都是从前的主人的,那么,也许那个沦落的相府千金还有很多其它的本事,在今后,她会慢慢发现的! 想到这里,陶然儿不由一阵激动,想着真是太好了,不说别的本事,单说这神奇的绣工,也许她能凭着这个本能替李家发家致富。 毕竟谁也不想过贫穷的苦日子。 陶然儿因为这个发现,激动地浮想联翩,久久睡不着觉。 第四十四章远处是风景近处是生活 (四十四) 第二天,陶然儿像往常一样,起了一个大早,第一件事就是去给李大娘请安,她原本以为大娘会对她的刺绣手艺给予肯定和夸奖的,但是李大娘淡淡地看她一眼,对她说道:“我们是穷人家,一针一线来之不易,那些衣服上的刺绣显得多余且浪费,所以,补好衣服就好。” 陶然儿立马明白过来,自责不己,是的,她忘记李家的真实情况了,贫无立椎之地,她点点头,立马说道:“对不起,大娘,我明白了。” 其实昨天之所以在那些衣服上绣了花纹,完全是因为那个相府千金的手在作怪,但是相府千金已经死了,所以她只能把责任一肩扛下来,从今后,相府千金就是她,她就是相府千金。 李大娘看到她认错认得挺快的,便欣慰地点点头,对她说道:“好了,做早饭去吧。” 陶然儿点点头,转身去了厨房。 李大娘看着她的背影,在晨光中发呆了半响,昨天晚上,大儿子把洗好缝好的衣服送过来的时候,她拿着自己焕然一新的衣服也十分震惊,看到那袖口与衣领处的寿字花纹,甚至有一些感动。 粗糙的日子过久了,会无比怀念曾经的精致生活。 人人都有爱美之心,她年轻的时候,活在奢华富丽的生活中,只衣服就有很多式样,云霏妆花缎织的海棠锦衣、青烟紫绣游鳞拖地长裙、绯罗蹙金刺五凤吉服、玫瑰红蹙金双层广绫长尾鸾袍、木兰青双绣缎裳、桂子绿齐胸瑞锦襦裙、粉霞锦绶藕丝罗裳、五色锦盘金彩绣绫裙等等。 衣服上的花纹也是种类繁多,有云纹、锦霞、金菊吐蕊 、团花、百花、牡丹、海棠、翠竹 等等,领口袖口衣襟下摆处的镶边各种锦凤 绿叶水纹紫鹃 青莲 蕊蝶 碧荷 凤椒 白鹤 百合折枝花的刺绣等等。 这衣服上的花纹让她想起从前的生活,但是沧海桑田,今非昔比—— 所以她今天早上见到陶然儿之后,才会故意冷着脸批评了她。 其实内心是高兴的。 陶然儿因为昨天拾了许多柴禾,又掌握了生火做饭的决窍,所以很快地就做好了早餐。一家人一起吃了早餐,小七去学堂了,信志去地里干活,李大娘在家喂鸡喂鸭。 到了中午时分,陶然儿做好午饭,便去田间地头给信志送饭。 她按照李大娘指示的方向,提着饭篮子找信志去。 这是大山深处的农村,取暖基本靠抖,通读基本靠吼,交通基本靠走,所以基本上走的都是山路,虽然前面有小七带路,她不会像上次一样在深山迷路,但是她还是情不自禁地感慨。 天呐,真是一座大山连着一座大山,她想着假如有女的拐卖到这种大山深处,估计走七天七夜也走不出去! 呃,她突然想到自己,其实是被信志从大城市的集市上买回来的。 她是买来的媳子。 小七大概是山路走惯了,如履平地,脚步飞快。 可对于陶然儿来说,却如履薄冰,她走得小心翼翼,身体却在窄窄的山间小路上仍然走得摇摇晃晃,仿佛随时会一不小心就滚下山坡,死无葬身之地似的。 这都是山,所有的田地,都是用锄头在山坡上开挖出来的,因为田地太少,所以虽然明知道背阴的山坡不适合种庄稼,但是勤劳的山里人仍然也挖出了梯田。 梯田一亩连着一亩。 此时太阳已经高高地挂在天空上,强烈的光线如同金子般洒向大地,田地还有远处的河流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美丽极了。空气无比清新,山雀在阳光下婉转地歌唱。 陶然儿已经走得大汗淋淋,她停下脚步,擦了一把汗,向远处望去,景色真美啊,就像画家笔下的水墨山水画,可是有句俗话说了“远处是风景,近处是生活” 当她还是上海的小白领时,她看到这样盛况空前的梯田,可能会十分激动欢喜,可是现在,她是一个地道的农妇,想着要在这样贫脊的土地里种庄稼,她就无比绝望。 现在,她终于明白李家的日子为什么那么穷了。 也深刻懂得了古诗“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情形了。 走了一个时辰,小七站在前面催着她快点走,可是陶然儿的双脚已经如同灌满了铅,小腿打战,再也走不动了。 小七在远处对她唤道:“你快点走吧,还有一半的路程呢。” 陶然儿想着信志还在饿着肚子,只能振作精神,抹了抹额头的汗,然后咬紧牙关,顾不得劳累,硬着头皮往前走去。 又走了一个半时辰,就看到信志在地里拿着锄头正在除草。 第四十五章乱世的小草 (四十五) 虽然是冬天,天气比较冷,可是信志却累得浑身大汗,挥起的锄头,要隔半分钟左右,才能缓缓落下来。他的腰弯成一个c字形,衣袖高高地挽在袖口上。 毫无疑问,信志劳动了几个小时,已经很累了。 此时此刻,从陶然儿站着的位置看过去,李信志是一个百分之百的农民,曾经那些怀疑李信志不是普通人的想法,在拿着锄头挥汗如雨劳作的李信志面前,全部烟消云散。 “信志,我给你送饭来了。”看到信志,陶然儿出声招呼他。 李信志抬起头来,就看到陶然儿手上挎着一个篮子,沿着田间小径朝他摇摇晃晃地走过来。看到她,他原本阴沉沉的俊美面孔突然有了笑容。就像太阳突然从乌云里钻出来似的。 信志大声道:“走慢点,小心。”语气都是关切。 这些田地都是在山坡上开挖出来的,也就是梯田。陶然儿在山坡上走得胆战心惊,这些路只有一点点宽,再加上她又提着篮子,习惯了走水泥大马路的现代人乍一走这种小径,实在是非常不习惯。 她在小路上摇摇晃晃,其惊险程度如同马术团的人员表演走钢丝,一边是崇山峻岭,一边是陡峭的山崖,一旦滚落下去,必定粉身碎身,信志看得胆战心惊。 他看着她摇来晃去,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 陶然儿之前没有信志这样看着,反倒走了几个小时这种山路也不要紧,如今发现信志如此关心自己,不由心中温暖感动继而紧张。 一紧张,反倒更容易手忙脚乱,她加快脚步,眼睛看着信志,想快点走到他的身边,给他送上热饭菜,然而,可能是因为脚步太快了,一只脚走到特别滑的青苔,身体一歪,整个人如同一片飘零的叶子,往山崖栽去。 “陶姐姐——”小七吓得脸白如纸,两只手紧紧地握成拳头,眼睛都红了,他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亲切可人的姐姐! 李信志如同闪电般的腾空飞起,以极快的速度飞到陶然儿面前,在半空中捞住她的腰身,两个人的身体因为地球重力的缘故,同时下落,陶然儿又惊怖又欢喜,惊怖时两个人不会都摔死于山脚吧,欢喜的是,她与信志居然如此近距离地亲蜜接触,如同电流般的感觉袭遍全身,心神荡漾,四肢百骸仿佛融化。 她的脸发红,被李信志两只有力的手臂抱紧在怀里,因为如此近的距离,陶然儿能听到信志有力的心跳。 哪怕此时此刻,两个人的身体如同两粒石子,在加速下落,但,巨大的安全感和幸福感如同潮水般向陶然儿涌来。 李信志寻找机会,借着山崖上突起的岩石一借力,两个人的身体再次腾空而起,如同两只轻灵的山雀,落到了平地上。 陶然儿吓得脸色焦黄,一双大眼睛几乎从美丽的面孔上爆裂出来。 刚才,如果不是信志出手相救,此时此刻,她已经摔下山崖喂狼了! “信志,谢谢你。”她惊魂未定,喘息不己。等到平安了,想起刚才他抱着她,两个人亲密接触,不由一张脸又变成了红苹果,内心如同食了糖一般甜蜜。 李信志看着她,眼神里都是复杂的神情,仿佛他一直心情不好,因为刚才突然看到她,心情转好,但又因为她不小心差点摔下山崖丢了小命心情又变坏了。 他俊美的脸像一个青铜疙瘩。 她那么娇弱,连山路都走不好,如何理解他,陪伴他,娇弱的女人,在这乱世之中,就是任人践踏的小草。 小七焦急地走到陶然儿面前,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着,对她关切地问道:“陶姐姐,你没事吧。” 李信志却板起脸,对陶然儿训道:“居然连路也不会走!” 他这一句话如同鞭子似的抽打在陶然儿身上。陶然儿心如针扎,脸上所有的血色消失,苍白如纸。 她回头看了看刚才走的山路,那只是一条紧挨着山壁人工修出来的山路,宽度不足二十厘米,也就是一只铅笔的长度,一边是陡峭的山壁,一边是恐怖的山崖,没有任何护栏,稍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她活到这么大,一直在上海的大马路上走着,她何曾走过这种山路。 可是感觉到信志情绪低落,她只好低声说道:“对不起,我以后会小心的。” 李信志一征,看到她如此懂事,自己反倒自责起来,想着她本来也不是农家女,相府的千金,何曾在这种危险的山路上走过,她摔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这样一想着,立马自责起来,对她温和地说道:“对不起,是我强人所难了,我刚才实在是太紧张了,以后,你还是不要来送饭了。” 陶然儿立马说道:“吃一堑长一智,我不会再摔下去了,你放心吧。”她生怕他不让她来送饭,这样他岂不是要饿肚子?她可不想让他饿肚子。 信志听到她这样说,不由心中温暖,他笑了笑,神情变得特别温柔,他用丝绸般的语调说道:“做了什么好吃的,我真的很饿了,腹如雷鸣。” 陶然儿微微笑出来,蹲下身,麻利地从饭篮中拿出了饭菜。 信志便坐在地上吃喝了起来。 陶然儿在家里吃过饭,因此,在信志吃饭的时候,她便抬起头四处观望。 这一观察不打紧,立马浑身发凉。 这里简直是太荒凉了! 陶然儿活在现代的时候,在大上海,周末的时候,会去江苏浙江一些小城镇游玩。浙江地少,但是江苏却是大平原,肥沃的土地一望无际,黑油油的土地在阳光下如同钻石似的闪闪发光,让人觉得做一个农民其实很轻松,这样肥沃的土壤,在里面随便撒颗种子便会生根发芽开花结果,然后收获一大堆。 但是—— 信志家这些田全部都是在山坡上人工挖出来的,就是传说中的梯田。 梯田在城里小白领的眼里十分的漂亮,风景迷人,可是在一个农民的眼里,特别是陶然儿现在已经是一个农妇,在她的眼里,就有一种纠心的疼痛了! 这样一条一条的梯田,那么窄,如同丝巾一般,能产多少粮食呢,她现在终于知道信志家为什么那么穷了! 更让她震惊的是,这些梯田,之前走在山路上,远远地看到时,只是觉得它们地势险要,一小块一小块,面积太小,阳光下如同钻石般闪闪发光,风景很美丽,如今近距离地看到了,她赫然发现,这些梯田,薄薄的土壤下面,居然全是黑色的岩石! 石头上能种庄稼吗?明显不能!所有的庄稼只能靠着上面那层薄薄的土壤,可是肥力不够,什么庄稼在上面能长得好呢? 陶然儿内心的震惊不可用笔墨形容,她呆呆地瞪着那黑色的石头。 李信志看到她震惊的眼神,苦笑了笑,对她说道:“怎么,害怕了吗?” 第四十六章种天下的梦想 (四十六) 陶然儿摇了摇头,看着信志的锄头,他今天辛苦了一上午,就是给这些梯田翻土,真是十分地辛苦。可能有时候用力过猛,锄头锄到了土下面的石头,锄头的锋刃边缘已经卷起,已经不再锋利了,明显要换锄头了。 这些年来,李家到底用坏了多少把锄头呢。 这些年来,村里人到底用坏了多少把锄头呢。 地里刨食说的就是这样的生活吧。 她想了想,对信志说道:“为什么不搬出大山,去平原地带讨生活。”在平原,就不用这样用锄头挖山开田了。 信志苦笑一下,看着远方,眼神里有痛苦,他轻轻地说道:“去平原地区?你忘了我们回来时经过的那个村子吗?这是乱世,诸候混乱,只要是稍微好一点的地带,都成了兵家必争之地,只有这种大山深处,才能换取短暂的和平。” 什么?!如同五雷轰顶,陶然儿再次强烈地意识到她是魂穿到一个战乱频繁的时空来了。 这些天的田园生活,只是因为在大山深处。和信志点点滴滴的甜蜜,只是因为他们处在一个进村要神秘机关的村子,如同仙境一般,与世隔绝。 信志不知道她的内心所想,思绪如同放远的风筝,一颗心沉重如大地,他用伤感的语调对她说道:“外面战火纷飞,这里呢,年轻的男人都被抓去当兵了,没有人干活,村里大部分都是老人和女人,所以,我现在想的是,假如能够用极少的人力,极少的地,种出许多粮食来就好了。“他的耳畔想起那个陌生的男孩说的话“我要去投奔江南王,听说他是明君,爱惜百姓,喜好和平,自己亲自种植粮食,一旦有收成,便将粮食分给四周的百姓。”他想,假如自己能种很多很多粮食,让天下所有的老百姓都能吃饱,那么,连和平盛世也不远了。 陶然儿听着信志的话语,内心有一些难过,怎么可能呢,这样少的年轻劳力,这样少而贫脊的土地,却想种出许许多多粮食,简直就像一个不真实的梦,白日做梦,遥不可及嘛。 李信志大概也觉得不可能,苦笑了一下,对陶然儿说道:“虽然知道实现的可能性很小,但如果真的实现了,我想,天下就太平了,百姓不再居无定所,三餐不断,人人安居乐业,一家团圆,没有死亡,没有流浪。” 种很多粮食出来就能天下太平? 陶然儿挑了挑眉,不解地看向信志。 信志站了起来,看着远方,想起自己的梦想,对陶然儿说道:“现在诸候混战,百姓深受战乱之苦,假如有一个明君出来,有充足的粮食能让他的军队兵强马壮,那么,天下就离统一不远了,等到有人统一天下,就没有战争了,百姓就能享受和平了。得粮食者得天下——” 他说到后面,声音变得很轻,却掷地有金石声,十分地坚定,这是他的梦想,种天下,通过种植统一乱世。 陶然儿突然想起刚刚认识李信志时,曾经在松涛山庄,邂逅江南王,他曾经命令他的手下去刺杀当今皇上的。 她福至心灵,突然问道:“当今的皇上,不是明君?” 李信志一愣,收回了如同风筝般放远的思绪,他看向陶然儿,陶然儿低下头去,一会轻声说道:“你还记得吧,我们一起在松涛山庄时,我曾经听到江南王叫手下刺杀当今皇帝——” 李信志明白过来,点点头,望着远方说道:“当今圣上昏庸无能,不知民间疾苦,不是游山玩水,就是不停地纳妃,杀之才得己平民愤。” 陶然儿点点头,看着信志烦恼的面庞,对他说道:“那么说,江南王是好人?” 呃,她其实觉得信志和江南王有些像,虽然与江南王只有两面之缘,他救她的时候,他又戴着面具,江南王站在自己面前,她也不认得他。 但是她莫名地对江南王怀有好感,大概是她无意洞悉了他的秘密,他的手下要杀她灭口时,他不但没有杀她,反倒放她一马,他们曾经深陷包围之中,刀光剑雨中同生共死。江南王和信志的身量差不多,背影相像,也是武艺高强。 李信志听到陶然儿这么问起,不由微微一笑,心中涌起一阵暖流,他慢慢地道:“应该算是吧。”他是不是一个明君,要待后世的史书来决定,不是他自己说了算的,谁不想做明君呢。 陶然儿想了想,又问道:“那江南王会不会是统一天下的明君?” 李信志眼闪神光一闪,想起自己身上的重任,不由痛苦又茫然,明君?人人都想做明君,但是真的能成为明君吗?是救世人于战火之中,还是将世人推向更恐怖更激烈的战火之中,谁知道呢。 所以这个问题,李信志没法回答。 他看向陶然儿,对她缓缓地说道:“好了好了,我们现在身处在大山深处,那就过不问世事的桃源生活吧,山外的事,我们不要去管了。”他母亲叫他最近潜伏在虎村,不要出去,因为狗皇帝和王家叫刺客满天下追杀他,为了保全自身,他只能长时间地呆在虎村当一个农民了。 陶然儿见到李信志这样说,便也就不再多问,她看着那贫瘠的梯田,莫名地想起杂交水稻之父来,印象中,初中时学过,袁隆平研发出杂交水稻之后,我们国家的老百姓基本上就没有挨过饿了,那么,假如她也能研究出杂交水稻来,说不定信志的梦想,用极少的人力,极少的土地,种出许许多多粮食,就能实现呢。 陶然儿心中这个念头如同夏日闪电一般清晰又深刻,她将它默默地记在心里。 他有种天下的梦想,嗯,那么,她 第四十七章小兔子礼物 (四十七) 几分钟后,李信志又恢复了从前的样子,脸上笑嘻嘻的,连连夸赞陶然儿的饭菜好吃,好像之前那个忧国忧民的李信志只是屈原大夫短暂附体一般。 陶然儿松了一口气,看着俊雅迷人的信志,心中一阵迷茫,李信志绝对不是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简单,他绝对绝对不是一个朴实平凡的农民。 他只是不想对她多说罢了。 谁曾见过心怀苍生的农民? 毕竟,他们认识的时日还不多,陶然儿也表示理解,对于信志的防范,她并不介怀,因此,自始至终,都是真心实意地对李信志好。 等到李信志吃完饭,陶然儿收拾好碗筷,把在水沟边摸泥鳅的小七叫到身边来,就提着饭篮回去了。 “陶然儿——”她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李信志叫住了她。 陶然儿愣了愣,转过身来,迷惑不解地看着他。 虽然眼下是萧瑟枯败的冬天,冷风吹过,如同刀子一般刮在脸上,可是信志的笑如同三月的春风。 陶然儿看着李信志,一时之间有些出神。 李信志眨眨眼睛,仿佛变魔术似的从身后提出一只小小的黑兔子。 “呀,小兔子——”陶然儿眼睛一亮,脸上写满惊喜。 她快步走到李信志的身边,看着那只在半空中踢着四只脚的小黑兔,眼睛像宝石般闪闪发光。 小兔子似煤球般乌黑,简直萌萌哒。 看到她快乐得像一个小女孩,信志不由笑了,对她温和说道:“送给你——” “真的吗?——”陶然儿十分惊喜,她一如所有的女孩子,对于小猫小狗小兔子这么毛茸茸的宠物无法免疫,喜爱得不得了。 在上海租房子当小白领的时候,她就养过一只英短的肥猫,又养过一只阿拉斯加,都因为住在商品房,吵到邻居,被房东命令着送回老家去了。 没想到,现在她又有了一只小宠物! 唉呀,真是太高兴了。 李信志把小黑兔放到陶然儿的手上,那小兔子仿佛与陶然儿有缘一般,到了陶然儿的手上,立马也不挣扎也不蹦达了,它无比温驯地伏在陶然儿的怀里。 陶然儿搂着小黑兔,感激地看着信志,她甚至在想,哪天能像抱着兔子一般抱着信志就好了,呃,想到这里,不由双颊滚烫,一颗心如同擂鼓似的怦怦狂跳,她低下头去。 沉默了一会,才让那种激动甜蜜害羞的情绪过去,她镇定了一下自己,重新抬起头来。 信志正微笑看着她,呃,刚才她的小心思,他不会看透了吧。 陶然儿咳嗽了一下,假装镇定,双手举起它小黑兔看了看,又把她抱在自己的胸口,兔子像一个小火把,在冬日的旷野,温暖着她冻得冰凉的身体。 她十分欢喜,对信志说道:“你从哪里找到它的?” 她心想着古代又没有花鸟市场,肯定不是在市场买的,就算有类似市场,这是大山深处,她到现在为止,她都不知道最近的市集距离这有多远,所以肯定不是买来的。 李信志看到她如此开心,不由十分心满意足。一个相府千金,居然因为他送了一只小野兔就高兴成这样—— 他内心满满的都是快乐,他眨眨眼睛,逗她道:“守株待兔呀,我是农夫——” 陶然儿想起小学课本的《守株待兔》讲一个农夫在地里干活,然后有只傻兔子因跑得太快撞死在他身边的树桩上,于是农夫美美的吃了兔子肉,第二天活也不干了,继续在地里等着兔子撞树桩,兔子再也没撞死在树桩,他却天天傻傻地等在那里,地里长草了也不管—— 陶然儿笑道:“才不是呢,你逗我玩的。” 李信志笑起来,对她说道:“是我开荒时,挖到兔子洞,它躲在里面冬眠,被我揪出来了,把它放在饭篮里带回家去吧,晚上给你做个伴。” 小七煞风景地说道:“这只兔子挺肥的,我想吃肉,我好久没吃肉了!”小七在流口水 ,眼睛因为太久没吃到肉在冒绿光。 陶然儿立马把兔子藏进饭篮里,对小七说道:“兔子肉不好吃,我晚上给你煎鸡蛋饼吃。” 小七哈哈一笑,对她调皮说道:“陶姐姐,我逗你玩的,哈哈。” 陶然儿才松了一口气,开开心心地带着小七和兔子回去。 自始至终,陶然儿一只手都放在小黑兔毛茸茸的温暖背上。呃,说句悄悄话,作为一个路人甲长相的妹纸,她活到二十八岁,从来没有男同学送过她礼物呢。 不相信?唉,长得美的才有青春,长得丑的只有寂寞好不好。 这是第一次收到异性的礼物,更何况还是颜值极高的信志呢。 陶然儿的一颗心如同吃了蜜一般甜。陶然儿和着小七回到家中,小七被李大娘催促着又去学堂念书去了。陶然儿一个人打扫了一遍院落,又给小兔子喂了一些青菜叶子,搂着小黑兔在太阳底下晒了一回太阳。 小黑兔的体温明显高于人的体温,因为陶然儿搂着它如同搂着一炉火,她把它抱在怀里,立马觉得不再那么孤寂难受。 突然魂穿到异域时空来的落寞消沉,因为多了一只小兔子宠物,消散了许多。 这个冬天好像也没那么冷了。 信志在田间皱着眉头说的那些话依旧如同回声一般在她的脑海中回响“得粮食者得天下——” 正在那里发呆时,却听到熟悉的一声“陶然儿——” 陶然儿愣了愣,抬起头来,就看到巧姐穿着一条粉红色的裙子出现在李家的院落中,对着她笑得像一朵花似的。 陶然儿立马站起来,不知道巧姐怎么突然又来找她了。 巧姐热络地走到她的面前,递给她一条大红色的裙子,对她说道:“送你的,新衣服。” 陶然儿愣了愣,看向那件大红色的裙裳,它像鲜血一样红,一般只有新娘子才会穿这种大红色吧。 她在上海工作十多年,经常都是黑白灰各种基础色,很多年不穿亮色了。 这种大红大绿的风格她实在是hold不住啊。 第四十八章真相大白 (四十八) 不过,巧姐一片热诚,陶然儿想,如果她拒绝接受她的礼物的话,好像显得自己太小家子气,大方的人,是既能接受别人的礼物,又能把人情漂亮的还回去的。 因此,陶然儿微微一笑,伸手接过,对巧姐笑道:“巧姐,谢谢你。” 她心想,虽然这种大红大绿的衣服平时没什么机会穿,但是,也许和信志结婚那一天,作为新娘子,她可以穿上。 信志家里穷,能节省一分是一分啊。 想到这里,不由脸上浮起两朵红云,嘴角也轻轻抿起,露出笑意。 唉呀这心啊,简直像泡在蜜罐里。 巧姐只见陶然儿捧着红色的衣裳,一张雪白的俏脸,如同红灯映血似的,清丽不可方物,不由内心又焦急又忌妒。 上次原本想把她扔到深山老林喂老虎的,结果,她自己找到路回家了,哼,真是失败! 她想到自己前来的目的,一计不成,再生一计,立马笑着说道:“陶然儿,我们一起放牛去。” 放牛?!陶然儿一呆,她活这么大,只放过别人鸽子,从来没放过牛,牛怎么放? 看到陶然儿一脸迷惑不解的样子,巧姐哈哈大笑起来,笑声清脆得如同银铃一般,响彻李家的院落。 李大娘听到巧姐的笑声也拄着拐杖从屋子里慢慢走出来了。 “走,去吧,放牛很好玩的。”看到陶然儿仍然如同木偶似的呆立不动,巧姐笑眯眯地向前拉起她的手。 陶然儿双脚似钉子一般钉在地上,她不想去。因为上次和巧姐一起去深山拾柴禾,导致她深山迷路,差点有去无回,喂了老虎,因此,对于巧姐都有了防范之心。 陶然儿知道一个人处在陌生的环境里,一定要谨小慎微,提防身边的人和事,她大学毕业去上海找工作的时候,爸爸妈妈临走前就叮嘱她,不要相信陌生人的话,不要吃陌生人的东西,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所以,陶然儿不想去。 不管上次深山迷路,巧姐是无心还是有意,总之,她必须防着巧姐。 然而,她准备拒绝巧姐的时候,站在她们身后的李大娘却开口了:“陶然儿,你和巧姐去吧,小七念学去了,我们家的牛是应该放放了。” 李大娘的话如同圣旨,因此,陶然儿把到了嘴边拒绝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她看着李大娘,低声说了一个“是。” 看到李大娘帮助自己,巧姐不由心花怒放,她拉着陶然儿往院子外面走,对她说道:“我带你去牵牛,放牛很好玩的。对了,陶然儿,不如你穿我送你的新衣服去放牛吧。” 陶然儿一愣,看向自己手上的大红色的衣服。她眯起大眼,看了巧姐一眼,巧姐不敢与她的眼睛对视,有些紧张地低下头去。 陶然儿在之前,只是怀疑巧姐对自己图谋不轨,存有坏心,如今居然要她在放牛的时候穿着大红色的衣服。 她没吃过猪肉,难道没看过猪跑吗,没放过牛,难道没在电视上看过斗牛吗?那些斗牛士都是拿着一块红布招惹那些牛,有些斗牛也因此惨死在牛角下。 巧姐好像在谋杀她啊?! 头顶如同响了一个晴天霹雳,巧姐居然想害她,她与她非亲非故,刚刚认识不久,巧姐为什么要害她? 陶然儿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却十分震惊,在这个桃花源一般的小山村,居然有如此大的仇恨,要置对方如死地,她与巧姐刚刚认识几天,到底是什么样的仇,什么样的恨让她要置自己于死地?! 陶然儿看着巧姐,内心的疑云如山一样重。 看到陶然儿看着她发呆,巧姐内心发慌,又拉了陶然儿一把,对她亲切地说道:“来,我帮你换上,你穿上这件新衣服,肯定是村里最漂亮的姑娘。” 听到巧姐这么说,陶然儿莫名地想起《白雪公主》的童话,她像白雪公主,巧姐像像那个恶毒的皇后,呃,自比白雪公主,以她二十多年的路人甲的长相,真是够自恋的呢。 陶然儿在心底呸呸两声,脸上像挤牙膏似的挤出一些假笑,对巧姐客气地说道:“巧姐,放牛是农活,又不是游山玩水,你送我的新衣服,我会倍加珍惜,留在做客的时候穿,放牛的话还是穿旧衣服去吧。”然后避免走进巧姐的圈套,陶然儿扭头看着李大娘,对她说道:“大娘,你说是吧,我若是穿着巧姐送我的新衣服去放牛,岂不是辜负了她的好意。” 李大娘也目光凌厉地飘了巧姐一眼,然后沉默下来,虽然她极力掩藏,但陶然儿还是看到了她脸上的神情仿佛无比纠结,这种纠结的表情如同闪电一般,一闪而过,陶然儿隔着一定的距离看着,只觉得纳闷,李大娘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是这样的表情? 在陶然儿迷惑不解的时候,李大娘仿佛不再纠结,她抬起头来,看着陶然儿,点头说道:“陶然儿你先把新衣服送回屋里去,巧姐,你在这等她一会。” 听到李大娘这么说,陶然儿的心终于像一块石头落了地,她说了一声是,拿着新衣服快步回自己房中。 走出屋子之前,想起李大娘脸上奇怪的表情,她留了一个心眼,伸出一只手,戳破白色的窗户纸,从那个洞眼里往外看出去,只见李大娘板着脸仿佛在说着什么,巧姐低头站在她的面前,神情又是难堪又是坚定。 这是怎么回事?! 陶然儿心中的疑团更多。 巧姐和李大娘好像是同谋,她们仿佛在挖一个坑等着她跳?李大娘那么慈祥的人,但是她刚见到她之时,是不同意她留下来的。 然而,看到李大娘和巧姐都在院中等着她去放牛,陶然儿只能硬着头皮走出来了。 她想着从此后,更加要步步小心,时时留意了,没想到在这种纯朴的山村,也有不纯朴的人。 第四十九章放牛成功 (四十九) 陶然儿内心感慨,却装作没事人似的,微笑着走到巧姐身边。 巧姐和李大娘立马收了刚才的神情,李大娘点点头就回房去了,巧姐对陶然儿说道:“我带你去牵牛。” 陶然儿点点头。 巧姐带着她走出李家的院子,来到院子外面的西边角上,陶然儿才发现挨着李家的院子还有一个小屋子,她和巧姐走进,就听到里面传出来一声“哞”的叫声。 陶然儿吓了一跳,巧姐看到她的样子,不由笑了起来,对她讽刺道:“哟,这是牛的叫声,你也害怕吗?” 陶然儿心中不舒服,脸上却微微一笑,她鼓起勇气走进牛栏。 一只庞然大物站在她的面前,它有两只弯弯的角,铜铃般大的眼,身体只比动物园里的大象小那么一点点,它有着长长的尾巴,两只大眼水汪汪地看着她。 这就是牛了。 陶然儿深吸一口气,她真不好意思告诉别人,这是她生命中第一次看到牛,她以前在上海的动物园看到过大象长颈鹿,但她就是没有看过农民的好帮手,大水牛。 原来水牛和黄牛长这样。 之前,在小学时学过的“牧童骑黄牛,歌声震林越”,那些画面终于在她的脑海里清晰起来。 巧姐看到她震惊和害怕的样子,不由又笑了,讽刺道:“哟,你果然是城里来的大小姐,居然连牛也没见过。” 陶然儿不做声。 巧姐继续讽刺道:“信志在我们村是最穷的,像你这样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你怎么能嫁给他呢。” 陶然儿听到这里,慢慢抬起头来,意味深长地看了巧姐一眼,她现在终于明白过来,原来,巧姐是喜欢信志,把她视为情敌了。所以一定要置她于死地。 之前第一次见面时,她站在李家院子的角落,怨毒地盯着她,现在终于找到了原因,之前假意带她去拾柴禾,却把她丢在深山,也找到了原因。 真相大白了! 之前的深山迷路,是巧姐忌妒之下,故意为之。 陶然儿打量着巧姐,巧姐容颜清秀,身上的衣服没有一个补丁,在这个虎村,应该是家庭条件不错的,如果她陶然儿没有来这个村子,信志迟早都是她的吧。 巧姐恨她恨得理所当然吧。 陶然儿明白过来,不由更加小心,她看着巧姐,表面不动声色,甚至带着客气的笑容,内心却在轻轻说道,巧姐,不好意思,爱情不是单相思,爱情要两情相悦,所以,你把我视我情敌也没办法,我确实也喜欢信志,我作单身狗快三十岁了,终于找到一个颜值极高对我极好的好男人,我肯定也不会轻易让给你,咱们公平竞争,如果信志喜欢你,那么,我退出,如果信志喜欢我,那么,不好意思,我当仁不让,你若是想用见不得光的手段灭掉我,那么,不好意思,本小姐奉陪到底! 陶然儿在心底冷哼一声,想着老娘在职场摸爬打滚十多年,积累了丰富的整人经验,难道我还斗不过你一个古代的小村姑,放马过来吧,姑奶奶不怕,与天斗与地斗都不如与人斗其乐无穷! 这样一想着,陶然儿便展颜一笑,温和说道:“巧姐姐,在放牛方面,我确实没经验,还请姐姐多指教。” 巧姐听到她如此大方,反倒不好意思起来,之前的种种言语讽刺,显得自己多么刻薄无礼。 她咳嗽了两声,说道:“那么,陶然儿,你现在把李家的大水牛牵出牛栏。” 陶然儿点点头,然而,当她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庞物大物时,不由有些怯场了。 如果它突然发狂,用牛角顶她怎么办?如果它突然狂奔起来,用四只脚踩踏她又怎么办? 不过没办法,事到如今,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陶然儿走到牛栏的门口,解下了牵牛的绳子,然后牵着牛绳往牛栏外面走,她不停地后退,当绳子崩紧成一条直线,大水牛仍然呆在黑黑的牛栏里,甩着尾巴驱赶着蚊蝇,四只脚如同钉子钉在地上,纹丝不动。 陶然儿额头上冷汗直冒。 巧姐不怀好意地笑起来。 她对陶然儿悠然说道:“我去把我家的牛牵来,你自己想办法,如果你连一只牛也牵不出来,那么,我想,你也没必要呆在虎村了,很明显,这个村子不适合你。” 这是在驱赶她了。 陶然儿心想,哼,难道虎村是你家开的,你爸是村长? 巧姐大笑着走了。 陶然儿继续拉扯着绳子,想把大水牛牵出来,可是大水牛仍然似座黑色的大山,一动不动。 陶然儿只能把绳子放下来,站在那里想办法,她想着既然是放牛那么肯定是牛饿了,现在大水牛不肯出来,肯定是因为她是陌生人它不认识她,又看不到好吃的。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得给它找些好吃的。 这样一想着,陶然儿便重新把绳子系在牛栏,她记着上次信志带她洗衣服的水塘旁边有一些青草,这样一想着,便快步朝那个方向跑去,跑到池塘,用力扯了一把青草,因为用力过猛,细嫩的手都被草根划出了血痕,她也顾不得了,拿着那一把青翠欲滴的草再次跑到牛栏附近。 她冲着大水牛摇着手上的青草,大水牛果然眼睛发亮,挪动脚步朝她走过来,陶然儿不由兴奋异常,解下放牛绳,然后一步一步地逗引着大水牛,牵着它走出了牛栏,才把手中的青草喂给它吃了。 大水牛大口大口吃了起来,一副很香甜享受的样子。 陶然儿内心的成就感倍增,她伸出一只手,抚摸着大水牛黑黝黝的背部,对它说道:“这样,我们就认识了,你听话,我带你去吃草,保证把你喂得饱饱的。” 大水牛表现得很温驯。 陶然儿内心无比快乐,她第一次认识这么大这么温驯的动物。 她牵着大水牛慢悠悠地去找巧姐,半路上遇到巧姐,她牵着一只黄牛,两个人会合了,对于陶然儿的表现,巧姐有一些吃惊,没想到这个外来的姑娘居然在短时间就驯服了这头大水牛。 刚才她想让她穿上红衣服来放牛,其实就是想让牛用牛角顶她,不死即伤。 没想到,这丫头居然看透了一般,没有上当。 她又把她一个人丢在牛栏,估摸着她要是强行牵牛出来,也极有可能惹怒了大水牛,一角把她顶死。 但是现在看来,陶然儿与大水牛已经是好朋友了。 巧姐表面上微微笑,内心十分生气,挫败的情绪如同浪潮一般朝她扑过来,让她几乎窒息。 第五十章英雄救美 (五十) 巧姐看到陶然儿灿烂的笑脸,只觉得忌妒像狗一样啃着她的骨头,她对陶然儿说道:“走吧,放牛去。” 陶然儿脚步没有动,防范着问道:“去哪放?”如果她再像第一次那样,盲目地信任巧姐,她就是天下第一的大傻瓜! 巧姐不由愣了,想着陶然儿好像发现她的心思,不肯上钩了。 陶然儿看到巧姐沉默,笑了笑,说道:“我看村口的池塘边有很多鲜嫩多汁的青草地,我家牛很爱吃,不如我们去那放牛吧。”自己熟悉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 巧姐想想自己内心的打算,笑了笑点点头,两个人各自牵着自己的牛往池塘边走去,巧姐回味着陶然儿刚才说的话,她说“我们家的牛”她已经把自己当成李家人了,想到这里,巧姐内心不由打翻了大醋坛子。 如果杀人不犯法的话,她恨不得立马伸手掐死她! 两个人牵着牛走到池塘边,陶然儿放开了绳子,仍大水牛自由自在的吃草。 巧姐看到她已经熟练掌握了放牛这门技术,不由怒火中烧,看了看四下无人,她牵着自家的黄牛,调转方向,让它的牛头对着陶然儿,然后猛地伸出脚,对着自家牛的屁股狠狠踢了一脚,黄牛受惊快速跑动起来,牛角对着陶然儿以箭一般的速度袭来! 陶然儿原本悠然坐在池塘的草地上,看着自家的牛美美的吃着草,压根不知道突然而来的危险。 当大黄牛以子弹一般的速度冲向她时,她害怕得站起来,瞪着大眼,整个人都傻了,她怎么可能跑得过受惊的大黄牛,怎么办?难道要死在牛角下吗? 有时候,就是你再防范,危险也无孔不入啊。 电光石火间,她只来得及听到一声“小心!”然后感觉自己的身体腾空而起,腰间多了一双温暖的大手,一只黄牛以子弹一般的速度冲到她前面去了。 陶然儿惊魂未定,等到她重新落到地上,回过神来时,她才发现刚才救自己的是信志。 他紧紧地扶着她的肩膀,目光在她的脸上搜索,眼神里都是温柔和关切。 陶然儿看得都有些呆了。 英雄救美——呃,她算美人吗? 陶然儿的脸上红通通热辣辣起来。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李信志确保陶然儿没事,才转过身看着巧姐。 他黑着一张脸看着巧姐,巧姐吓得脸都白了,对信志结结巴巴地解释说道:“我看牛不吃草,所以才踢她的,我没想到它会朝着陶然儿冲过去。” 李信志仿佛没有看到巧姐,低下头关切地看着陶然儿,对她问道:“你没事吧。” 陶然儿摇摇头,想信志真像及时雨,每次她有危险,他总是准时出现。 心中掠过一阵阵暖流。 信志虽然穿着粗布衣衫,腰间挂着镰刀,像是刚刚从地里回来,可是他俊雅的外表,锐利的眼神,不凡的举止,让人看一眼,便知道他绝非等闲之辈。 陶然儿长时间地看着信志,对于他的爱慕之情又比往日增多不少,她对于他的感情,始于一见钟情,既而情根深种,越陷越深。 李信志对她温和地说道:“那我们回去吧,牛也吃饱了。” 陶然儿点点头。 李信志将陶然儿放到牛背上,陶然儿仍然害怕,信志笑了笑,对她说道:“没骑过牛吗?” 陶然儿心想,我哪骑过牛,我骑过自行动,电动车,摩托车,我骑过马,但我是生平第一次骑牛,我刚才差点被牛顶死了,信志,我不敢骑牛啊,你快放我下来。 李信志拿起放牛的绳子,对她说道:“放心吧,有我呢,牛比马温驯多了,你既然做了我的娘子,那么,就要学会骑牛。” 他说着这样的话,目光凌厉地看着巧姐,陶然儿明白过来,巧姐花容失色,一张脸比死人还白。 听到信志如此说,陶然儿知道信志喜欢她不喜欢巧姐,不由内心甜蜜,之前的胆怯烟消云散,她在牛背上抬头挺胸,一定不能给信志丢脸! 凡事都有第一次。 信志看到她的表现,也十分高兴,牵着牛,慢慢地往家的方向走去。 陶然儿敢骑牛了,才发现牛比马听话多了,大水牛真是一个温驯无比的好座骑。 只是好奇怪,信志明明知道巧姐存心要害她,为什么很生气,却放过了巧姐? 信志与巧姐到底是什么关系? 陶然儿有些迷惑不解,她坐在大水牛的背上,举目四望,只见冬季的原野是那样的美丽。田野里只剩下黄色的稻草杆子,近处的池塘,远处的小河,在金色的阳光下闪闪发光,一阵清风拂来,带着农家烧稻草的清香,醉人极了。 高大清瘦的信志在前面牵着放牛绳慢腾腾地走着,他的背影就像一幅最美丽的画。 有在田里劳作的村民看在他们俩,都热情地招呼,有一个大叔甚至开玩笑地说道:“信志,你可真疼你家娘子——” 信志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算是默认。 啊,信志真的是喜欢她的! 陶然儿的脸上却变得通红,红得比天边的晚霞还要艳丽。 陶然儿想到巧姐,想到自己,想到信志,又想起信志对巧姐的态度,以及李大娘对巧姐时而亲近时而疏远的态度,她心中迷雾升起,打算试探一下信志。 巧姐到底和信志是什么关系?如果巧姐和信志一直在谈恋爱,那么,她陶然儿就是小三了,虽然很难过,小三可不能做,她会选择远走高飞。 但是看样子不像啊,信志也说过他一直是一个人。 巧姐长得清秀可爱,家庭条件也不错,信志也不绝不是他嘴巴说的家里太穷,没有女人愿意嫁给他。据陶然儿看来,只要信志同意,她几乎可以确定以及肯定,巧姐是百分之两百愿意嫁给信志的。 之所以两个人没有在一起,肯定是因为信志不同意。 真是很奇怪,信志为什么不同意呢,巧姐长得又漂亮家里又有钱人也挺聪明的,按理说,这是佳偶天成,可是为什么李信志都单身狗这么多年,他比她还要大几岁,放在现代,那也是大龄青年,在古代,虽然她不知道这到底是哪个朝代,但绝对比现代还要吓人。 因此,陶然儿微微一笑,看向慢悠悠地走在前面的信志,对他说道:“信志,呃,巧姐好像喜欢你。” 李信志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来,看着陶然儿。 在信志的注视下,陶然儿不由一张俏脸热辣辣起来,她鼓起勇气,对信志说道:“为什么?”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她就觉得无比温暖,好像春天的太阳照在身上来。 信志笑了起来,聪明如他,自然知道她问的是什么,他想了一想,慢慢说道:“我喜欢你这样的——” 这一句话说出来,陶然儿觉得自己不但脸热辣辣,而且连肩膀都热辣辣起来,耳朵红得像玛瑙,将近透明,呃,幸福是什么样,她终于知道了—— 李信志,你如此直接的表白,根本不像一个含蓄的古代人哇。 李信志看向陶然儿,心里想道,陶然儿的确是有几分聪明,或者说巧姐太傻,做得太明显,他之所以和巧姐这么多年却没有在一起,原因就是—— 第五十一章这算表白么 (五十一) 李信志眼神一黯,不愿去想那个原因。 他看着陶然儿的一张粉脸,已经红得赛过那煮熟的螃蟹,他有意逗她道:“我喜欢漂亮的姑娘——” 陶然儿一颗心怦怦跳得如小鹿乱撞,她轻轻说道:“可巧姐也很漂亮啊——”在他们 虎村,绝对是村花一枚。 李信志摇了摇头,眼睛看牢陶然儿,仿佛生怕她从牛背上跌下来似的,继续慢腾腾地说道:“我喜欢心地好的姑娘——” 陶然儿内心如同食了蜜一样甜,信志的言下之意,是说,她是心地好的姑娘,而巧姐是坏姑娘,也是,她与巧姐萍水相逢,巧姐却一心想谋杀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设陷阱坑害于她,确实算不上好姑娘。 李信志看到陶然儿通红着脸沉思,他想了想,对她叮嘱道:“以后不要和巧姐出去。” 陶然儿点点头,知道李信志是关心她,有时候虽然十分小心,却是防不胜防,比如今天一起放牛,却压根没想到巧姐会脚踢牛屁股,让牛受惊冲向她。 当太阳西沉,暮色如同一层黑色的轻纱,轻轻地笼罩在四周时,他们两个人也到家了,陶然儿想从牛背上下来,无奈大水牛有点高,她有点迟疑,害怕自己跳下去崴了脚。 信志看到她的迟疑了,立马走上前去,拉着她的手扶着她的胳膊,扶着她慢慢下来了。 陶然儿十分地幸福,只觉得整个人仿佛蜜糖上身,空气中甜得似是能拉得出糖丝来。 原来,恋爱是这么幸福的事情! 因为从来没有恋爱过,一旦真正恋爱起来,就像老房子着了火,陶然儿用冰凉的双手捂得自己通红的脸,在指头缝里偷偷看着信志,信志好像脸也红了,他带着微微的笑,看着别处。 陶然儿心想,此时不用照镜子,也明白自己的眼睛肯定闪闪发光,亮得像天上的星星! 陶然儿和李信志去牛栏拴好大水牛,大水牛出去吃了一下午的草,肚子撑得似个篮球般滚圆,它心满意足地哞哞叫着,依依不舍地送他们离开。 两个人有说有笑地往家的方向走去。 走进院子里,看到一个黑衣人站在院子中央,看到李信志,朝着他鞠了一躬。 李信志的脸立马阴沉无比。 陶然儿愣了愣,李家居然有客人,这个陌生的客人是谁呢? 她看向那个客人,虽然暮色笼罩,她看不太清他的长相,但知道他大概五十多岁,面目身形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陶然儿努力回想,却想不出所以然。 一个大大的问号浮在她的心头。 真是奇怪?在哪里见过呢?对信志毕恭毕敬的模样,如同烙印刻在陶然儿的脑海里。 客人始终不说话,只是如同一截黑色的木头站立在那里。 李信志原本轻松的面容变得沉郁,他对陶然儿温和说道:“今天累了一天,你先进屋休息吧。” 陶然儿更加奇怪,为什么原本笑容满面的信志见到这个黑衣人之后,那脸上的笑肯间如同进了冰箱的鱼给冻住了。 她知道这个客人可能与李信志有话说,这些话是不想她一个外人听到的,因此,识趣地点点头,回房了。 在自己房里休息了半小时,看到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猛然想到,信志叫她进屋休息她就真的进屋休息了,压根没人做饭。 李大娘年纪大了腿脚不方便,信志有客人,她不做饭,估计一家人都要饿肚子了。陶然儿想到这里,十分自责,立马走出屋子,往厨房走去。 刚走到院子中央,就听到李大娘的房间亮着灯,可能几个人说话时言词特别激烈,因此,陶然儿压根没想到要偷听,一些不想听到的话也随着夜风传到她的耳朵里来。 “什么?陶然儿是相府千金?!”这句话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 陶然儿征了征,是李大娘震惊和愤怒的声音,她真想大声告诉大娘,大娘,我不是,我只是现代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白领,我是女吊丝,我和信志门当户对,我们家也很穷。大娘,你为什么要有这种震惊愤怒的语调说话,我还没有过试用期,难道你又想撵我走吗? 想到这里,陶然儿的双脚似钉在了地上,她僵直了身体站在院子中央,任凭夜色带着寒气侵袭身体。 天呐,她只想守着信志在虎村过世外桃源春种秋收的农民生活,这具身体原主的身世却又来纠缠她。 李大娘更加愤怒的声音“李信志,你想气死我是不是?!你当时说只是你在京城买的一个普通姑娘,相府千金是普通姑娘吗?!”声音不大,却如同鞭子一记记地抽在陶然儿的背上。 头顶的月光似是冰水,倾泻在她身让,让她控制不住地发抖。 然后听到“砰砰”的声音,应该是李大娘愤怒到极点,用拐杖敲击桌子的声音。 陶然儿隔得那么远的距离,也感受到了李大娘的愤怒,在那一瞬间,她的面色变得如纸般苍白。 她曾经撒下弥天大谎,说她是普通人家的女儿,穷得要卖身葬父,才被信志买下来的。 如今这个谎言被揭穿了! 第五十二章全是套路 (五十二) 一个人不实诚,会给人很坏的印象,当时,她为了配合信志,不惜撒下大谎,如今想来,李大娘本来就不喜欢自己,现在更是深恶痛绝了吧。 陶然儿手指尖冰凉一片。 李信志小声解释的声音传过来:“娘,我当时不也是怕你生气吗,娘,陶然儿是相府千金,但都是过去式了,再说了,刑府与我们家无冤无仇,我买了她,也不会有什么事情。当初,王家与刑家想谋权篡位,狗皇帝事先知道了,所以操了刑家,杀了刑宰相,覆巢之下安有完卵,陶然儿也是受害者。另外,我想,把她放到我家,以后也许有用得着的地方,娘,你听我说,刑家与王家关系非同一般,王家对我江南虎视眈眈——”信志的声音变得更小了,陶然儿在茫茫的夜色里竖起两只耳朵,然而,信志的声音细若发丝,她怎么努力也听不清楚。 陶然儿如同木偶似的呆立在那里,李信志的话是什么意思?! 如果不是她今天无意中听到这些话,她一直以为李信志就是红领巾,活雷锋,当年在集市上看到那个被卖的相府千金可怜所以买下她,救了她,不然沦落的相府千金要被卖到妓院去接客了。 可是刚才听到李信志说的话,他当时买她,除了心地好之外,好像还另有目的,他的话“把她放在我家,以后也许有用着的地方——”这么说来,李信志是把她当作人质了,买一个人质回来,并不是买一个娘子。 天啊,陶然儿只觉得头晕目眩,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她只是一枚可怜的棋子! 她原以为李信志是一个普通的穷农民,现在看来,他百分之百的不是普通的农民! 这个看似世外桃源的虎村却是一个机关连着一个机关,一个陷阱套着一个陷阱。 那个已经仙去的可怜的相府千金,现在看来,她也绝不简单。她是想谋权篡国的刑宰相的女儿,如果刑宰相成功,她现在没有死,而是成为公主了! 她真的穿越成了公主,只是一个失败的公主。 这事情真复杂。 而她陶然儿,她只是一个魂穿到这个朝代的上海小白领。 陶然儿得知真相之后,只想对着天空大声呼喊,老天爷,你是在逗我吗?为什么别人穿越不是公主就是皇后,而她却是一个女奴,而且你妹的,这个女奴非常的不简单,就算死了,她原有的身份也一直在影响着她! 很有可能,李大娘因为她是相府千金,明天一大早就会把她赶出家门! 而她呢,事实上,她很冤啊。她离开李家,茫茫世界,她能去哪。 最最可怕的是,因为她以前年纪大,路人甲 的长相,从来没有恋爱过,长得帅又对她无限温柔的李信志让她无比迷恋,她已经对李信志动心了。 她哪里不想去,或者说不管她去到哪里,她的心里总是会想念李信志。 她傻傻地,曾经一度以为,要不了多久,李大娘就会把她和信志的婚事办了,她会成为信志的娘子,然后和他生几个胖小子,白头偕老一辈子。 现在看来,一切都只是自己的意淫! 李信志,我这一生,走过最远的路就是你的套路! 陶然儿被真相打击得手脚冰冷,残酷的事实如同一记记重拳,打得她连连后退。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她听到李大娘房间内的谈话结束,先前那个陌生的客人说着告别的话要走出来了,陶然儿立马清醒回来,一溜烟似的去了厨房。 她心魂未定地站在厨房,寻找着晚餐的菜式,就听到李大娘对那个陌生的客人说道:“在外凡事小心,上次的事,失败了,那个叛徒已经处死了,我不怪你,下次,一定要好好把握机会——” “上次的事,失败了?”一个大大的问号浮现在陶然儿面前,什么叫上次的事失败了? 她莫名地想起密林中再次邂逅江南王,江南王杀掉背叛他的手下的事情。 那个陌生的中年男子说道:“是,谢谢夫人大人大量——” 夫人?!陌生的客人叫李大娘作夫人,看来李大娘也不简单啊! 因为陷在迷团之中,陶然儿淘米的手都颤抖起来。 渐渐的,说话声音消失,然后脚步声响起,渐行渐远,最后脚步声也消失了。 四周安静到她的呼吸声也清晰可闻。 陶然儿淘好米,煮上饭,然后生火炒了几个菜,一个清炒小青菜,一个炒南瓜,一个炒鸡蛋,小七最爱吃荷包蛋,她专门给他做了一份,另外又做了一碗鸡蛋羹,再来了一个鸡蛋炒苦瓜,西红柿炒鸡蛋,总之,全是鸡蛋宴。 她看着那些菜式,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李家好像压根没有肉吃,唯一的荤菜就是鸡蛋,连鸡肉也没得吃,因为母鸡要下蛋。 这样的人家,居然看上去无比神秘,陶然儿摇了摇头。 她想着对于自己暂时无法弄懂的问题,那么,她就不费脑子去想了,假以时日,一定会真相大白的。 而她呢,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明天,李大娘不把她撵走,她就阿弥陀佛了。 虽然这次穿越非常的不幸运,就像你打牌的时候,别人是一手好牌,你却拿到了一手烂牌,但是她有信心,只要认真生活,真心实意地对人好,那么,她肯定能够把一手烂牌打成一手好牌的! 虽然李大娘现在很讨厌她,虽然李信志也不是他表面上看上去一起温情脉脉的,但是她还是决定叫他们一起吃饭,哪怕这餐饭是最后的晚餐。 这样一想着,便走出厨房,看到李大娘的房间仍然亮着灯,估计是李大娘和李信志仍旧在房间里说事情。 她站在院子里,有些为难,如果她走进房间去叫他们吃饭,估计李大娘会多心,以为她刻意偷听,她不去的话,那么饭菜都要放凉了。 幸好这时候,小七背着书包蹦蹦跳跳地走进院子,看到她,立马欢呼一声“陶姐姐——” 陶然儿看到小七,不由松了一口气,微笑起来。 小七走到她的面前,拉起她的手,嘴里的话如同线头连绵不绝:“陶姐姐,我饿了,陶姐姐,你给我做了什么好吃的——” 陶然儿笑笑,对他说道:“给你做了最爱吃的荷包蛋——” 小七欢呼一声,就要往厨房里冲去,陶然儿拉住他,对他笑道:“等一会,先去叫你娘和你大哥吃饭。” 小七只好转个方向,往李大娘的房间走去。 当小七走进李大娘的房间,叫他们两个吃饭时,李大娘征了一下,心里有些愧疚,她都决定明天把陶然儿撵走了,这丫头居然还在给他们家做饭。 她心想着,这丫头假如真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姑娘该多好啊,可是她的确是—— 李大娘内心无比纠结。 第五十三章纠错的人生 (五十三) 李信志也眼内神光一闪,内心一阵难过,不过他很快镇定下来,对他母亲说道:“娘,既然陶然儿已经把饭菜做好了,那么,什么事都等吃完饭再说吧。” 李大娘点点头,一家人去吃饭。 整个吃饭的过程都很安静,安静到彼此咀嚼的声音都能听到。只有小七,像一只叽叽喳喳的麻雀,在那里滔滔不绝地说着学堂的趣事。 其它人都很沉默,或者说无话可说。 李信志几次抬头看陶然儿,发现她自始至终,低着头食不知味,嘴里的饭菜如同木屑。 他内心开始担心起来,今天来的客人,陶然儿其实在松涛山庄有一面之缘,就是松涛山庄的主人,他的得力手下,现在陶然儿心事重重,难道是她发现了今天来的客人就是当时松涛的山庄主人吗? 另外,他母亲到现在为止,仍然执意明天要撵走陶然儿,虽然他说出了自己的计划和打算,但是老太太却认为太危险,她的原话是“你想把她当人质,有朝一日能为你所用,但她是相府千金,也许还没到能为我们所用的那天,就因为她的身份,我们家提前暴露了——”然后老人语重心长地对他说道:“信志,我和你爹在二十年前逃到深山,揖鳞敛翅这么多年,你想让我和你爹的心血毁于一旦吗,你想将你娘还有你其它六个兄弟以及家臣都置于危险之中吗?” 李信志的内心并不好受。在他娘亲的眼里,陶然儿是一枚炸弹。他想留下她,在事实面前,却无话可说,他没有更好的理由说服母亲。 一家人沉默着吃完饭,小七看了他们几个一眼,挑着眉毛感慨地说道:“你们好奇怪,一句话也不说。” 陶然儿只好努力笑笑,对小七说道:“孔子说,食不言寝不语,吃饱了就快休息去。” 李信志听到陶然儿的话语,抬头看她一眼,一个知道隐藏自己的心事拿圣人的道理来教育孩子的人,他母亲却执意要撵走她。 唉—— 小七走后,李大娘也拄着拐杖回房去了。 陶然儿振作精神,在那里麻利地收拾碗筷。李信志看不过意,站起身来,替她擦着桌子。 陶然儿站在灶台那洗碗,纤细的腰身随着动作缓缓地摆动,如同迎风轻摆的杨柳,美好极了。 李信志站在她的身后,对她沉吟着说道:“你也累了一天了,早点休息去吧。” 他看着她的眼神,充满了依依不舍与无能为力。在他家,母亲的话就是圣旨,他不得不从。 陶然儿低着头微笑道:“洗完碗再去休息吧,也许是最后一次在你家洗碗了。” 最后一次? 李信志征了征,心中如同夏日闪电一般,一个念头划过,难道他母亲决定要赶走陶然儿的谈话被她听到了?! 她知道明天会被撵走,却还在给他家煮饭洗碗? 李信志沉默地站在那里,一颗心如同针扎般难受,他虽然是长子,但是他们家他娘说了算,如果他娘不改变主意,陶然儿明天是非走不改了。 因此,李信志虽然内心有百般不愿,千般不舍,也只能三缄其口。 他无奈地看着她,视线如同连绵的阴雨。 陶然儿知道李信志一直站在她的身边,她的内心不好受,可是她仍然微笑着把所有的碗都洗掉了。 洗完碗之后,她又去院子里把洗干净晾干的衣服收好,然后分门别类地整齐叠好,送到各自的房里,李信志自始至终像一条尾巴似的跟着她。 如影随形,如胶似漆,因为他们马上就要分开了。 快走到自己屋子里时,陶然儿低着头,看到月亮把信志的影子投射在地面上,信志本来高大清瘦,月亮下的影子显得他更加欣长,想起明天,自己如同水面的浮萍一般,不知道何去何从。 陶然儿不由心中难过,继而鼻子发酸,眼圈发红,她猛地转过身来,看着信志。 月光如水,月光下,信志俊美的脸不真实得像个梦。 陶然儿真想大声呼喊,让我快点醒来吧,等我睁开眼睛,发现闹钟在持续不停地响着,然后我匆忙地穿衣起床挤地铁去上班! 可是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她发现李信志仍然站在自己的面前,一张俊美的脸无比沉郁,眼神复杂至极。 她努力笑了笑,虽然到现在为止,她并不知道信志当时买她的真正动机,但是她可以确定以及肯定,信志是想让她留下来的。 虽然她并不了解李信志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但是她可以百分之百的确定,她和信志在一起的时候,两个人都是真心实意的快乐。 她想起自己的身世,沉默了一会,努力笑起来,对李信志装作很轻松地说道:“信志,我想告诉你,我知道你不是你,但你知道吗,我也不是我。” 她背负着这个身体旧主的复杂身份,这个身份给她的人生带来无尽的麻烦,它如同海浪,将她推离心爱的人身边。 很多人穿越,原主的身份会给她们带来无尽的荣耀和财富,可是她呢,这很不公平不是吗? 然而,对待不公平只能默默地承受,然后努力地去纠错。她面对的是一个纠错的人生。 只有不停地纠正错误,扫清障碍,她才能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吧。 李信志挑了挑眉,听得有些糊涂了,他估摸着大概陶然儿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不是普通的农民,但是她说的“我不是我”是什么意思? 陶然儿看到李信志一脸的迷惑不解,她沉默了一会,对他说道:“但是我们在一起很快乐不是吗?” 李信志点点头,只要看到陶然儿,他的内心就很满足,如同出笼的小鸟回到蓝天,悠然自在,怡然自得。 这也是他这样恋恋不舍她的原因,有时候,他甚至会忘记危险,忘记当时自己买她的初衷。 她美丽,善良,喜欢田园生活,她是他的一个梦,和他的初心是那样一致,而不是不得不扛起的家族重担。 陶然儿看到信志点头,轻声说道:“不管结果怎么样,但是快乐的过程我永远不会忘记,谢谢你,信志。” 李信志征在那里,鼻子发酸,她在向他告别吗。 陶然儿对他微笑道:“晚安。” 李信志只好说了一声;“晚安。”他心想,陶然儿也是一个古怪的谜一样的姑娘啊。 第五十四章峰回路转 (五十四) 第二天,当东方天空露出鱼肚白时,陶然儿起床了,她甚至在第一声的鸡鸣声中收拾了行李,但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发现她压根没有任何行李,身上的衣服是李大娘给她的旧衣服,巧姐送的红衣服还放在床头,无奈之下,她只好把认识李信志的那套洗好缝好的相府千金的绫罗绸缎穿戴整齐,梳好头发,打算给李大娘请一个安,她就走了。 至于去哪里,她不知道,但是人活着,就得努力地走下去不是吗? 所以走一步看一步吧。 就让她像一颗蒲公英的种子,随风飘荡,走到哪算哪吧。唯一庆幸的是,她爱信志还没有爱到无法离开的地步。可是想着要离开他,一颗心痛到无法呼吸。 陶然儿强行控制自己几欲夺眶而出的眼泪,平复了一下自己悲伤的情绪,等在李大娘的房间外面,直到露水把鞋子全部打湿,李大娘打开房门,看到她。 陶然儿向前,露出笑容,对李大娘万福请安,不管如何,她很感谢李大娘曾经收留过她。 虽然最终合同工转成正式工失败,最后试用期都没过—— “给大娘请安——” 李大娘愣了一下,点点头,在那一瞬间,看到她身上被露水打湿的衣裳,她认出那是她到她家第一天穿的衣服,她想着看来昨天她愤怒之下的谈话陶然儿听到了。 陶然儿沙声说道:“大娘,谢谢你收留了我,我想我的身份也许让你为难了,虽然我很想留下来,但是我也不能给你们添麻烦,毕竟你们曾经给我吃给我穿让我有个住的地方,我很感激你,所以,我走了,大娘,你的大恩大德我永世不忘,以后有机会再相见,我一定尽我所能地报答你!” 爱一个人就不要让他为难,不要给他家添麻烦。 李大娘更加震惊,陶然儿已经说完了自己想说的话,转身准备离开。 她可以假装平静地和李大娘告别,但是她实在做不到这样淡定地和李信志告别,她害怕自己看到他如同冬日暖阳般的目光,她的脚就像被双面胶给粘到地板上,她再也走不动了。 陶然儿抬起脚往屋外走去的时候,身后响起李大娘的声音“陶然儿,你去哪里?” 陶然儿征了征,去哪?她刚刚来到这个时空,去哪她也不知道,她喜欢田园生活,特别喜欢有李信志的田园生活,可是现在—— 李大娘的声音再次响起:“陶然儿,我几时对你说要撵你走了?” 什么?!陶然儿惊喜地抬起头来,猛地转身,激动不安地看着李大娘。她是不是产生了幻觉?她有没有听错? 李大娘看到她如此恋恋于自己的家,不由心中高兴,她想着这姑娘真是一个好姑娘,从她来到自己家之后,每天忙着洗衣做饭,现在还学会了拾柴禾放牛,每天就没有空闲的时候,她居然还这样喜欢她的家。 李大娘对她慈爱地笑了笑,温和地说道:“我饿了,做早餐去吧。” 什么?陶然儿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仍旧像一个傻子似地站在那里。 不知什么时候,李信志走到她的面前,对她高兴地说道:”娘叫你做饭去了,还傻站着做什么?” 看她一动不动地,他甚至伸出手轻轻地推了推她的背。 陶然儿才回过神来,立马说了一声是,脚步轻快地去了厨房。 真是峰回路转! 强硬的李大娘居然改变了态度。 原以为昨天那个客人来过,李大娘得悉她的真实身份,今天肯定会撵她走,没想到,李大娘居然改变主意,留下她了。 难道是?信志昨天的话影响了李大娘的决定,他们家最终还是决定不顾风险留下她这个人质,以备将来有用? 陶然儿站在厨房,一边忙活着早餐,一边内心浮想联翩。 不知何时,李信志已经走进厨房,他也显得很高兴,他看着她时,神情特别特别的温柔。 也不知怎么的,看到信志那么开心,陶然儿居然莫名有种想哭的冲动。 请你不要这样深情地看着我,我会控制不住溺死在你的温柔里。 天知道,昨天晚上,她是多么不想离开他的身边,她简直夜不能睡,心如刀割! 第五十五章鲜花礼物 (五十五) 李信志走到陶然儿的面前,微笑看着她,一双眼睛如同黑曜石般闪闪发光,他心想着这姑娘真是有一种神奇的吸引力,居然让他心如铁石的娘亲也改变了主意。 他感叹着说道:“陶然儿,你的身上简直有一种不可思议的魔力!” 陶然儿征了征,仔细想了想信志话里的意思,他大概是说她奇迹般的让李大娘留下了她吧。 她看向信志,鼓起勇气试探着说道:“那么,你想让我留在你家吗?”大娘要她走,或者让她留下,这些并不重要,这重要的是信志的态度。 因为爱一个人,最幸福的事情莫过于他的回应,假如他与她一样同等分量的爱她,那她无疑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假如他没有,那么就是一厢情愿,就是单相思! 陶然儿心想,信志应该昨天晚上就知道李大娘想让撵走她,可是他却眼睁睁看着,无所作为,难道他不想她留下来吗? 听到陶然儿这样问,信志的眼神特别特别的温柔,他静静地看着她。 陶然儿被信志长时间地这样看着,十分地不好意思,她只觉所有的血都往脸上涌,整个人仿佛掉进了蜜罐里,她提醒自己不要高兴得太早,毕竟信志什么话也没说什么事也没做是吧。 然而,突然,信志很开心地直接说道:“当然想了!”因为话语太快,他一时有些后悔,吐露了心声。 啊,什么时候,一向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的李信志变成了一个傻傻的怀春大男孩,如此简单直白,情绪外露,这样的自己,让他觉得陌生又好玩。 信志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对她温和地说道:“母亲的意旨不敢违抗,我只有另想办法了,原打算今天你前脚离家,我后脚便跟上来,将你安排在别处的,这样我们仍能够天天在一起,只是如今你凭着你自己的本事让我娘改变了态度,你继续留在这里,自然最好不过啦。”他快乐地想,安置在别处,他心系两头,而且外面哪里虎村的家好,外面太危险,虎村却是一个世外桃源,非常安全。 听到信志这么说,陶然儿也心花怒放,心中有一个巨大的声音在欢呼,信志的心中有她,他已经另外想了办法! 她轻声问道:“你希望我留在你家里,是因为我这个人,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比如她昨夜偷听来的人质的原因。 因为紧张,她的声音颤抖着,如同风中的树影。 李信志征了征,一会笑道:“当然是因为你这个人,你是我买回来的娘子嘛。” “娘子?”听到这个称呼,陶然儿的内心哆嗦了一下,她是多么喜欢从信志的嘴中叫出“娘子”两个字,又敬又爱的美满甜蜜,这是世界上最动听的称谓!可是,是真的吗? 信志也许只是随便说说罢了。 她想试探信志的真心,看着锅里沸腾的金灿灿的小米粥,对信志问道:“信志,你总是说买我回来作你娘子,你说的是真心话还是玩笑话呢?”你不是逗我玩吧?! 许久听不到回响,她扭过头一看,不知可时,信志已经走出厨房,离开她身边子。 陶然儿摇了摇头,内心一阵失望,他不肯回答,还是他刚才压根没听到她最后一句问话? 她把煮好的小米粥盛在各自的碗里,又从坛子里挑了一些咸菜酱萝卜之类的小菜,然后走出厨房叫李大娘吃饭去了。 她走到李大娘的房间门口,看到信志和大娘在有说有笑,只得停在门口,信志看到她,便立马站起来,笑道:“吃饭了吗?” 陶然儿点点头,一家人便一起去吃饭。 吃过早餐,生活如同平常一样,小七去上学,信志去田里干活。 天气慢慢暖和起来,风向也变了,从北风变成了东南风,春天要来了! 陶然儿打扫庭院,洗衣服,放牛,有时候累了,抬头看看天,天空蓝得像深山的湖水,云朵白得像棉花糖,她心想,冬天快要过去了,离春天不远了。 她中午做好饭给信志送去。 在田间,信志吃完饭,陶然儿沉默地坐着,看着四处的风景,风景美丽怡人,每一帧都是最好的画,眼前的人儿,那样高大帅气,俊雅迷人,她真希望一辈子都是这样。 但愿这个美梦永远不要醒过来。 信志吃完饭,她收拾好碗筷准备回家时,信志叫住她,陶然儿转过身来看着他。 信志微笑着,像变魔术似的从身后拿了一束小野花来,白色的不知名的花,黄色的花蕊,和红梅有些像,但颜色不像,花瓣也小一些,其中,间杂着一些红果子,点缀得分外好看。 他微笑着温柔说道:“送给你——”语气像天鹅绒一般轻柔。 陶然儿看着那束野花,深深地闻了一下,好香啊好香,她呆在那里,信志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她的内心又感动又甜蜜,同时迷惑不解。 信志仍旧温柔地看着她,他的目光如同春日的暖阳,让陶然儿全身暖烘烘的。 如果信志真如他对他娘亲说的,买她回来,只是做人质,那么,他对一个人质那么好,好像有些不可思议,他几次三番地出手救她,他送她蝈蝈笼子,送她小黑兔,现在又送她一束鲜花。 “怎么了,不喜欢?”信志摇了摇手上的捧花。 他挑了挑眉,对她说道:“冬天的花特别少,这是一种特别稀罕少见的野生白梅,我攀到很高的山上才采摘到的——” 他故意苦着脸,好像很委屈的样子。你居然不喜欢? 看到他的调皮模样,陶然儿笑了起来,接过他手上的花,放在鼻子下面又用力闻了一下,野生的白梅花有一种浓郁的芬芳,像是爱情的味道。 陶然儿为之陶醉,她心想,做人也要像这深山老林的白梅花一样,不管环境多么恶劣,多么苦寒,也要活得开出花来,活出自己的精彩。 因此,她原本有些沉重的心情慢慢轻松起来。虽然她不明白,在信志的心中,她到底算什么,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质,还是心爱的人呢? 不过虽然迷惑,但是她微微笑了起来。 第五十六章食信军 (五十六) 陶然儿把那束捧花拿在手上反复看着,无意间发现信志的手背上有一处伤口,活像手臂上趴着一条细长的蜈蚣,让人不敢多看,她征了一片,她看着那处伤口,对他轻轻问道:“怎么回事?” 信志愣了一下,意识到她发现自己的伤口了,立马把手背在身后,对她笑了笑,毫不在意地说道:“刚才摔破了点皮。” 陶然儿看看四周,如果只是在田间劳作,肯定不会把手背擦破的,她看向远方,只见一百米开外,有一座高山,那山真高啊,山顶上白云环绕,烟雾升腾,如同仙镜,她看到半山崖上盛开着零零落落的白色花朵,她又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鲜花,和山崖上的一模一样,她明白过来,对他说道:“是之前给我摘花的时候擦破的?” 与此同时,她只觉得自己鼻子发酸,眼圈发红,身体在那一瞬间化身成一根温暖的管子,里面涌动的都是温暖的液体。 他居然不顾危险,跑得那么高的山崖上去替她采梅花,只为了哄她开心—— 这个世上,从来没有一个人,像他这样对她好过—— 陶然儿控制着自己,不让感动的泪水夺眶而出,此时此刻,她觉得自己在幸福的海洋游泳。她永远不想上岸。 信志微笑着不吭声,为自己喜欢的女孩做一点小事,就急着邀功,可不是他的作风。 陶然儿看到他沉默,知道多半是这么回事了!她内心十分感动,活了将近三十岁,从来没有一个男人为她做过这么感人的事情。 她低声问道:“信志,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他不爱她,当她只是人质的想法,因为他不顾性命地去山崖上替她采花已经全部推翻,她就是再傻,智商为零,也知道自己在信志的心中地位非同一般。 她真是过份,怎么会为了听到一两句不中听的话,就怀疑信志对自己的一片真心, 她心里想到,假如信志真的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民该多好啊。 李信志沉默了几分钟,看着远方几分钟,一会重新拿起锄头,对陶然儿认真说道:“我吗,我就是一个农民,指望着通过种粮食以拯救苍生的农民!” 他真的想一辈子做一个虎村的农民,无奈世事如潮,推着他改变身份,背负重任—— 他只能无可奈何的随波浮沉。 生命不能由自己作主。 通过种粮食拯救苍生?陶然儿挑起一侧的眉毛,不解地看着李信志。 李信志笑了笑,露出雪白的牙齿,对她认真解释道:“这个世界上,有人指望着以暴治暴,想用武力统一天下,结束战争不止的乱世,也有人想通过闻琴而治的文治,想通过儒家道家佛家的思想统一天下,结束乱世,而我,却想通过多种粮食结束乱世。” 李信志看着远方,因为说出自己的真实内心,以及自己的远大抱负,如同黑曜石一般的眼睛开始闪闪发光。 冬日阳光下的李信志慷慨陈词,简直迷人极了。 通过农事拯救苍生? 李信志继续说道:“现在很多百姓食不裹腹,三餐不继,军队也到处烧杀劫掠,没有粮饷,假如我能种出很多粮食,那么,我的子民就能吃饱,我的军队也能吃饱。” 他的双手背在身后,看着山脚下的梯田,梯田在阳光下如同星星般闪闪发光,他深思一般说道:“假如有很多粮食,老百姓吃饱了,都会归顺于我,所以得粮食者得天下,子贡问政治,孔子答复,粮食要充足,兵力要充足,要取信于民。足食足兵民信,这三者不可或缺。子贡问在不得已的情况下,三者必须减去其一,何者可以先去。孔子说,去兵。剩下“食和信”,可见粮食比武力还要重要!” 陶然儿慢慢听明白过来,原来这是李信志的理想。他曾经在她前面慷慨陈辞,说起他种天下的梦想,如今他再次双眼闪闪发光如同钻石般的提起。 她突然想起江南王也喜欢自己种植粮食,并且经常将收获的粮食赠给处于饥荒中的老百姓,信志和江南王真的很像,不但身形像,而且志向也一样。 有这样梦想的人,真是有一颗金子般善良的心,有这样想法的君王,是百姓之福。 看到陶然儿沉默,李信志笑了笑,对她说道:“另外,我不喜欢战争,如果通过武力统一天下,那么,坐在百姓白骨堆积的王座上,我的良心余生永不安稳。通过武力得来的天下,又有什么意思呢。“ 他蹲下身子,抓起一把泥土,放在陶然儿的手里,对她说道:“冬天马上就要过去了,春天要来了,到时候,地里可以播种了,战争是屠杀生命,而种植,却是繁衍生命!” 信志说到后面,声音十分洪亮,眼睛如同星星般闪闪发光。尽管这十多年来,他说起他种天下的梦想,家臣们总是嘲笑他,母亲也反对他,认为他不负责任,胆小懦弱找的借口,可是事实上,他真是这么想的。 陶然儿点点头,她喜欢这样的信志,心地善良,爱好和平的信志。 虽然,到现在为止,她仍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他说他是一个想通过种植粮食结束乱世的农民,他说他是,那么,他就是吧。 但是,陶然儿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有抱负,这么心忧天下的农民! 她 第五十七章他亲她了! (五十七) 看到陶然儿安静地站在那里,听着他谈论自己的宏图,李信志清醒过来,他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才重新面露笑容低下头看着她。 陶然儿身子娇弱,好像一阵风就能把她吹倒似的,他又在心里叹一口气,想着虽然十分喜欢她,与她相处得亦十分愉快,但她是相府千金,不可能明白自己的抱负。 因此,他笑了笑,对她说道:“好了,你回去吧,在户外站久了,小心着凉。” 陶然儿点点头,拿着饭篮回去了。 走在回家的路上,她走几步,想想信志的话,又低头看了看手上的白梅花,内心是十分开心的。 正在胡思乱想着,天公却不作美地下起淅淅沥沥的雨来,陶然儿慌了,抬头看看天,雨点似黄豆般大,打在身上,冷风吹过,如同刀子。 她打了一个寒噤,用双手抱紧自己,心想这可是大冬天,她本来衣着单薄,再加上这相府千金的身体体质极差,这样淋雨走回去估计要生病了。 正在无比烦恼地准备淋雨跑回家,却听到一声“陶然儿——‘ 是信志的声音! 她在雨中惊喜回头,就看到信志朝她快步走过来,转眼,他已经到了她的面前。 雨越来越大,可是看到信志,陶然儿只觉得被温暖的春天阳光包围,一点也不觉得冷了。 信志在雨中对她笑笑,脱下身上厚实的棉衣,对她说道:“ 我送你回去。” 自从天空下起雨来,他便对回家的陶然儿充满了担心。他担心她被雨淋湿生了病,他担心山路被雨打湿太滑她会摔落山崖。 所以马不停蹄地追上来,要送她回去才安心。 陶然儿内心感动,含着笑点点头,信志便撑起他的大棉衣当伞,将两个人包裹在大衣下面,带着陶然儿回家。 两个人在雨中忽快忽慢跌跌撞撞的走着,离开山路看到李家的院子时,信志才松了一口气,他看到他身边的陶然儿,身形娇小,身高只到他的胸前,在阴暗的雨天,一张小脸俏丽无比,雪白粉嫩如同雨中的梨花,情不自禁地向前,将她抵在一棵大树下面,低下头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电光石火间,陶然儿呆了,他的身子贴得她如此紧,强健的胸肌压着她的身体,她控制不住地嗯了一声,满脸通红地身子往后缩了缩,背部抵在树身上,她抬不起头来。耳朵根都烧得如同玛瑙。 信志刚才干什么了,他亲她了! 天啊—— 李信志也发现自己失态,拼命地控制住自己,退后一步,对她说道:“到家了,快回去换身衣服,我还要去地里。”说完匆匆地走了。 陶然儿在树下面呆了一会,心里仿佛食了蜜,简直如痴似醉,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雨停了,她才回过神,走到李家院子里,刚打算去带大水牛去池塘边吃草,巧姐却站在她的面前。 又是她?陶然儿在心底皱皱眉,不过表面上仍然保持着笑容。 巧姐原本脸上带着客气的笑的,然而,当她看到陶然儿手上芬芳如水的白梅花时,不由征了一征。 因为冬天的花少,所以山脚的白梅花都被采光了,一年又一年,白梅花也学聪明了,只有半山崖和山顶上才有白梅花开放。 她基本上可以肯定,陶然儿手上这束白梅花肯定不是她自己采的,看着她胳膊上的饭篮,她便明白过来,是信志替她采的白梅花! 她和李信志青梅竹马,从小一块长大,李信志从来没有为她采过白梅花! 想到这里,巧姐脸上的笑如同被冰住了似的,她的脸僵了僵,白得像冰雪,忌妒像狗一样在啃着她的骨头。 陶然儿冲巧姐笑笑,见她沉着脸不说话,便想绕开巧姐进屋去。 经过巧姐身边时,她却说话了:“陶然儿,我有话要对你说,你跟我来。” 陶然儿在心底笑了一下,心想你是谁啊,老娘为什么要听你的?她继续抬脚往屋子里走。 你吃醋信志送我花,嘿嘿嘿,他还亲我了呢。 这时候,李大娘从屋里走出来,对陶然儿说道:“你和巧姐去一下。” 什么?!李大娘也命令她去,李大娘为什么要听巧姐的话? 她猛地抬起头来,不解地看向李大娘。 李大娘看了一眼巧姐,对陶然儿说道:“去吧,巧姐是我们村长的女儿,如果你想——”李大娘沉默了。 陶然儿也不笨,知道李大娘没有说出来的话的意思是”如果你想留在虎村,那么必须和村长搞好关系。”巧姐是村长女儿,所以你必须和巧姐相处融洽。 陶然儿看向巧姐,巧姐很有优越感的笑笑,陶然儿明白过来,原来在古代,哪怕是在小山村,也是谁有权有势,谁就是老大啊。 巧姐催促道:“走吧。” 陶然儿只好点点头,匆匆地把饭篮放回厨房,然后把信志送的花小心翼翼珍而重之地放进自己房里,才不情不愿地和巧姐出去了。 她是村长的女儿,所以现在,她必须和她搞好关系。 第五十八章你走吧 (五十八) 陶然儿和巧姐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出李家院子,雨停了,太阳又出来了。冬日下午的太阳将两个人的影子映在地上,显得又瘦又长。 远处的田野在阳光下如同玻璃似的闪闪发光,一只白色的大鸟在田野间缓缓飞起,又轻轻落下,四周的大树草地如同水洗过一般,很干净美丽。 陶然儿明白过来,为什么巧姐看上去家境不错,原来是村长的女儿,在哪个时空,村长是一村之长,自然家境是那个村最好的。 只是好奇怪,巧姐是村长的女儿,李大娘也不得不给巧姐三分面子,巧姐又喜欢信志,为什么信志却迟迟不肯娶巧姐呢,难道真的是信志所说的,他不喜欢她? 陶然儿内心一片迷雾。 不过因为巧姐动机不纯,所以陶然儿时时提防着她。 无事当如有事之提防,可弥局外之变。 她心想,假如巧姐再带着她往深山老林走她肯定不从。 然而,这一次,巧姐带她走的却是阳关大道,一条大路,一路上少了不见村民,两个人在阳光下走了两个时辰,到达一棵巨大的粗脖子柳树前面,巧姐停了下来。 陶然儿看着那棵歪脖子柳树,头顶如同响了一声焦雷,脸色苍白了几分,这就是那棵进村的老柳树,这是村口!巧姐带她到这里来,是要赶她出村了?! 巧姐冷声一笑,伸出手,找到柳树上的机关按钮按了按,老柳树如同有了灵魂,伴随着“卡察卡察”的响声,老柳树分成两半,移向路的两边,出村的路口显现了。 陶然儿看着那个村口,想起之前和信志第一次进村的情景,不由百感交集。 巧姐往那条宽阔的路口指了指,对陶然儿说道:“这是村口,你沿着这条大路走,你就可以远走高飞了。” 什么,远走高飞?! 陶然儿震惊得如同五雷轰顶,巧姐要她离开虎村?! 她呆立在那里,看着巧姐。有了信志,她再也不想远走高飞,她只想做一只栖息在他肩头的小鸟,一辈子恋恋于他。 他雨中情不自禁的亲吻,如同烙印一般刻在她的心头,永远不能忘记。 巧姐脸上都是憎恶,但是她仍然解释似地说道:“陶然儿,你必须走,你要是留下来的话,你会害了李家!” 陶然儿不解地挑起一侧的眉毛,看向巧姐。 巧姐对她急切恼怒地说道:“你是不是傻啊,你是相府千金,我们是大山深处的农民,门不当户不对,你和信志不可能在一起的,你不明白吗,马上走,不然就迟了!” 相府千金?又是这个可怕的旧主人的身份?陶然儿讶异地看着巧姐,真是奇怪,昨天李家来的那个陌生客人告诉了李大娘她是相府千金的真实身份,可是这件事按理来说,只有李家知道啊,为什么连巧姐也知道了! 因为她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所以她今天就急吼吼地过来,要赶她走? 看到陶然儿沉默,巧姐直接伸出手,往陶然儿背部用力推了一下,对她催促道:“快走呀,就算你们相府出了事,但是你们是权贵,在京城里总会有很多朋友,他们拔一根寒毛比我们腰还粗,你何必呆在这个小山村受穷呢。” 陶然儿被巧姐推得一个踉跄,她猛地转过身,看向巧姐,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这个巧姐也太过份了! 她看着巧姐,在她凌厉视线的逼视下,巧姐心虚地缩了缩身子,后退了一步。 陶然儿对她一字一句地坚定说道:“我是信志带回来的,要走也只能李信志让我走。你没资格。” 巧姐听到这句话,脸僵了一下。陶然儿的话如同鞭子一般抽打在她身上。 一会,巧姐才说道:“我是村长的女儿,虎村我们家说了算!” 陶然儿冷笑一声,对她缓缓说道:“你只是村长女儿,你不是村长!再说,就算你是村长,也不能说虎村是你们家说了算,有种你把这句话回家说给你爹听去。” 巧姐瑟缩了一下身子,昨天晚上,她无意中偷听到她父亲和一个客人的对话,得知了陶然儿的真实身份,她担惊受怕,一个晚上没有睡好,第二天就急吼吼地来找陶然儿,要轰她走。 她长得那么美,又是相府千金,出身高贵,她留在虎村,信志哪还会用眼睛看她巧姐呢。 李大娘对于她的决定扔下一句话“你有本事轰她走你就轰她走,我不表态。” 才有了这一天下午的村口谈话。 陶然儿冷冷看着巧姐,继续悠然地说道:“我知道你喜欢信志,但是爱情要讲公平竞争,你再耍手腕也没有用,每个人,生来平等,人人自由,我爱走就走,爱留就留,你没有权力干涉我,再见!”然后陶然儿转过身,往村子里走去。 巧姐傻在原地。 几秒钟后,巧姐清醒过来,她立马追上去拉住陶然儿的手,对她微笑说道:“陶然儿,你说得对,对不起,我刚才错了。” 看到她低头认错,陶然儿也不好再板着脸,她缓和语气说道:“没关系,我理解你的立场。” 巧姐沉思了几秒,笑着道:“陶然儿,我就好奇你不想知道我们虎村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村落吗,李家到底是什么情况吗,李家和我家又是什么情况吗?” 陶然儿震惊地抬起头来,巧姐的意思是,她今天打算告诉她全部真相! 那么,缠绕了她多日的疑团可以全部消除了,陶然儿的心脏开始怦怦狂跳起来,如同胸膛里住了一只兔子,她激动地看着巧姐,只觉得自己站在一个巨大的秘密面前,马上要得知全部真相了! 她现在最想知道的,信志和江南王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在信志的老家,她会再次遇到江南王。 巧姐看到陶然儿好奇的目光,知道她已经上钩,便得意地微微一笑,更紧地拉住陶然儿的手,对她假装神秘地说道:“你想知道真相?” 陶然儿点点头。 巧姐对她说道:“那你跟我来,我先带你看看我们村这棵神奇的柳树,你知道吗,做这个机关的人可是全国最厉害的工匠,你想,最厉害的工匠能为我们所用,我们村是不是不简单?” 陶然儿仿佛着了魔,在巧姐话语的引诱下,被她拉着手,脚步移动,不知不觉再次走到大柳树旁边。 巧姐带着她神不知鬼不觉地走到村口,微笑说道:“这个能工巧匠,当今皇上请他去皇宫做龙椅,他都不愿意去,就隐居在我们村子里呢。” 陶然儿已经被巧姐带到了村子外面,她转过身,继续盯着那棵大柳树,天下一流的工匠隐居在虎村,她看到过吗,是谁呢? 巧姐脸上都是骄傲的神情,如同小太阳般闪闪发光,她得意地说道:“这个工匠除了做这种进村机关,他还能做神奇的箭,一箭可以射死十个敌军,还能做出发射石头的连射炮,杀伤力极大,是江北江东全天下争抢的奇人,可他在我们村——” 陶然儿听得目瞪口呆。 巧姐突然面上变色,如同寒霜笼罩,她咬牙说道:“你一个相府千金有什么了不起,你高攀不上我们,所以滚吧!”然后趁陶然儿不备,闪电般伸手用力一推,陶然儿一个踉跄,身子朝后仰去,跌落尘埃,她双手撑在地上,手心被路面上的石子擦破皮,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巧姐闪电般的闪入村内,开动机关,陶然儿来不及反应,眼睁睁地看着大柳树神奇的闭合,她被赶出了虎村! 陶然儿才知道自己上当受骗了,巧姐再次骗了她! 这个诡计多端的巧姐! 她挣扎着跳起来,她不能走,她不愿走!她和信志两情相悦,信志不让她走,谁也不想让她走,她跑到大柳树身边,伸出手,去寻找进村的机关,然而,触摸了柳树身上无数个结节,大柳树纹丝不动。 当时看着信志随随伸手找到机关,以为是很容易的事情,现在看来,恐怕只有他们本村的人才能找到真正的机关。 她后退一步,看着那棵大柳树,如果不是两次看到大柳树打开闭合,她真的以为只是一场梦,这是一棵天衣无缝浑然天成的柳树啊,怎么可能有机关,难道自己一切的经历都只是一个梦吗,就像刘阮两个人别了仙姑从山里出来回到自己家,村里的人已经换了几批,几百年都过去了! 怎么办?陶然儿哭笑不得,想自己真是太傻了,居然又被巧姐骗了,信志现在肯定很着急吧。 她想着自己站在这村口也不是办法,万一被坏人盯上,找到了进村的秘密,反倒害了整个虎村,因此,便四处走动起来。 第五十九章密林重逢 (五十九) 陶然儿走出去没多远,很快就震惊地发现自己走到了上次与江南王邂逅的地方,就是那个密林。 她因为上次自己在深山老林迷路,走了无数条岔路,实践出真知,现在她在山林里,反倒像一只从小在密林中长大的林间小鹿,轻盈无比,也不再像第一次在深林中迷路时那样惶恐了。 她一边走一边想着,这就是上次与江南王邂逅的地方,今天,会不会再遇到江南王呢? 自从上次与他分别后,不知道他过得怎么样,是不是还在忙着刺杀狗皇帝,是不是如百姓所说,现在春天到了,他正在亲手种植粮食,等到秋天了,要将收获的粮食分给百姓? 陶然儿看向四周,脚下的步子加快,距离她上次与江南王遇见的地方越来越近了。春天到了,密林里一阵浓郁的花香,金灿灿的迎春花,白色的梨花,粉红色的桃花,还有一种紫色的花,一大串一串,美丽极了,陶然儿叫不出名字。 整个密林,因为春天到了,此时此刻,百花盛开,就像一个大花园。 天气暖和了,各种各样的小动物也出来了,有小兔子,有小狐狸,还有各种鸟类,有的艳丽得像云霞,有的全身乌黑如煤球,有的周身雪白似白雪,小麻雀在灌木丛中跳来跳去,百灵鸟仿佛一个女音乐家,在枝头唱着动听的歌谣,喜鹊在高高的大树上清理自着自己的房子,有时候能够看到一只山鹿。 这些小动物都不害怕陶然儿,有的甚至走到她身边,与她同行,陶然儿心情慢慢不再沉重,被眼前的景物吸引,她甚至还有兴致采了一些花给自己编了花环,有时候伸出手,给身边的小兔子来一个温暖的摸头杀。 她心想,天黑下来之后,信志发现她不在家,肯定会到处找她的,而她呢,只要在密林里找到足够吃两三天的食物,最多撑几天,信志肯定会到村口来找她,她只要不走远,在村口吃饱喝足,那么,她肯定与信志重逢的! 这样想着,陶然儿便浑身轻松,寻找着可以吃的东西,春天的大自然简直慷慨极了,很快地,陶然儿就发现有很多可吃的东西,比如大把大把绿色的芬芳扑鼻的白色的钱串,还有茶树上白白嫩嫩肥厚多汁的茶泡,都十分的香甜可口,别说吃两天天,就是吃一个月问题也不大。 她采了许多野花,给自己编了一人花环,戴在头上,又采了一把花加上长长的柳枝做了一个大大的花篮,去年冬天,漫漫的长夜里,她羡慕信志手巧,无事的时候,要他教她各种编织技法,艺多不压身,她学会了,所以现在做花环,做花篮很容易,小菜一碟。 她挎着大大的花篮,将采好的槐花花瓣还有茶泡放在篮子里。 很快地,她到达了她上次与江南王邂逅的地方,她停下脚步,没有看到江南王,不由有几分失落。 她原本是期待着故地重逢的,然而,正在她失落的时候,她却听到一阵急急的马蹄声,她立马如同小猫一般闪身到大树后面藏了起来。 很快地,她就看到一个陌生的青俊男人穿着一身黑衣骑着马到达她的附近,在密林的开阔地带转了一圈,然后翻身下马。 他背手而立,仿佛在等待什么人。 陶然儿的内心重新升起希望,她也在等人,她希望他们等的是同一个人! 果然,大概半个时辰过后,又是一阵马蹄声,花香如同波浪一般,一波一波袭来,越来越浓郁,各种各样的花蝴蝶从远方回来,在她的身边翩翩起舞。她慢慢明白,是他的马蹄带来的花香。 陶然儿沉浸在浓郁的花香中,一个高大清瘦的男人骑着马驰来,他的周身蝴蝶飞翔,因为太香了,浓郁的花香吸引了各种各样的美丽江蝴蝶。他翻身下马,银质面具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精致华丽的衣袂飘飞,不是江南王又是谁呢? 陶然儿睁大了眼睛,屏住了呼吸。 这一切都太神奇了,居然在同一个地方再次见到! 陶然儿的一颗心禁不住怦怦狂跳起来,她紧紧地抿着嘴巴,紫葡萄一般的大眼盯着江南王。 他曾经送给她一张银质面具,告诉她,持此面具,不管走到世界哪个地方,不管在什么时候,一旦遇到危险,只要拿出面具,就能化险为夷。 虽然她到现在为止,从来没有打算离开虎村,但是她一直将那张江南王的面具小心翼翼地珍藏着。 在陶然儿盯着江南王看的时候,先前黑衣打扮的年轻男子看到江南王拱手行礼。 江南王点点头,对他问道:“急急赶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黑衣男子点点头,看了江南王一眼,对他压低声音禀道:“王爷,前一阵子,江北王南下与江东王会战,江东王现在败势己现,我们分布在全国各地江南分会的会主商量了一下,决定派我做代表来求见你,不知您对江北王与江东王会战的事作何看法?” 江南王沉吟了一会,看着远方,面色慢慢苍白,眼神渐渐沉重起来。 他原想种植出足够多的粮食,让天下的老百姓都吃饱,到时候得了民心,又有了军强马壮的军队,那么,他一定可以统一天下。 但是现在看来,形势逼人,时不我待了。 陶然儿藏身在大树后面,静静地听着他们的对话。从刚才的对话当中,陶然儿明白过来,上次她和信志回村的路上,经过一个村落,整个村落被屠了,村民屠杀干净,是江北王和江东王会战的时候,到村里来抢粮食。 现在看来,江北王与江东王的会战已经快要结束,结果是江北王要胜了,江东王要输了。 江北王为了粮草,不惜对无辜的百姓烧杀劫掠,可是这样的人,却打了胜仗,真是让人难过。 陶然儿低下了头,一颗心沉重如大地。 第六十章政治联姻 (六十) 此外,从刚才的对话中,陶然儿发现了一个真相,那就是,此时此刻,她置身的这个密林,是江南王与全国各地的手下见面的秘密地方,上次那个背叛的刺客带了假皇帝的首级来刺杀江南王也是在这个密林里,现在全国各地江南分会的代表会见江南王也是在这个密林里。 江南王为什么会选择这个密林作为见面的地方呢? 这个密林就在虎村的村外,那么,江南王与虎村又有什么关系呢? 之前巧姐骗她出村的时候,曾经得意洋洋地告诉她,虎村隐居的都是能人巧匠,有全国最好的工匠,做出的进村机关鬼斧神工,那么,可见虎村并不是普通的农村村落,虎村与江南王是不是有什么密切的关系? 陶然儿皱着眉头,内心疑团丛生。 沉默了几分钟,江南王长长地叹一口气,沉重地缓慢说道:“如果江东王再失败下去,江东的领地被江北王吞并,那么,江北王下一个要吞并的就是我们江南了。” 现在的时局已经是千钧一发,危如累卵,有时候救别人就是救自己。 江南各城主的代表点了点头,对江南王说道:“王爷明示,我们也深深地担心这一点。”他沉吟了一会,抬头看向江南王,对他问道:“前阵子,江东王提出与我们江南联盟,想与江南联姻,不知江南王答复没有?” 什么?!陶然儿只觉得头顶响了一个焦雷,政治联姻?! 江北与江东打战,江东失败了,江东王也感觉到自己如果不合纵连横,与江南团结起来,抱团取暖,估计会被江北王吞并,因此,在打了败战之后,急急地向江南王提出联姻。 这是政治联姻,没有任何感情啊,这样说来,江南王多半是要结婚了,娶的女孩,是江东王的妹妹吗? 也不知怎么的,陶然儿听到这个消息,原本因为忽然的重逢变得雀跃的心情慢慢地又变得像铅一样沉重。 江南王沉默了一会,苦笑道:“江东王想娶我的妹子做妾室,问题是我们家,总共只有七兄弟,本王哪里来的妹妹嫁给他?” 听到这里,陶然儿原本沉重下去的一颗心突然变得再次轻舞飞扬起来,哦,原来不是他政治联姻,而是江东王要娶他的妹妹。 陶然儿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放松的笑容。 政治联姻的婚姻怎么会有爱情呢,江南王人那么好,她自然希望他的伴侣是一个真心爱他配得起他的好女子。 江南各城的代表微微一笑,对江南王说道:“王爷,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这不外是政治联姻罢了,如果你觉得我们江南有必要与江东联合起来,对付江北,那么,这个妹妹人选我们再另外去找就是,从家臣的女儿中挑一个姿色上好,机智过人,对于我们江南发展有利的女子过去,等于是送了一个间谍过去,和平的时候,可以为我们带来消息,一旦以后与江东争战,她还可以成为锋利的武器!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陶然儿听得目瞪口呆,看着那个将黑暗邪恶冷血无情的政治谋略说得轻描淡写的江南各城的代表,只觉得自己和他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这些所谓权力的游戏,真的是太可怕了,假假真真,真真假假,一旦触及到利益,夫妻可以反目,父子变成敌人,枕边人成了间谍,自己的亲生儿子有可能是敌方的武器,真是可怕。 陶然儿叹惜一声,在那一瞬间,对于江南王分外同情,也无比庆幸,自己和信志在虎村相亲相爱与世无争的小天地。 她突然想念信志宽广强壮的胸膛。他无微不至的爱像温暖的晨雾一般包围着她。 看到江南王持续沉默,代表拱了拱手,问道:“天色不早了,从王爷这得到消息,我还得回去告城的领主。不知王爷的意思是?” 江南王看着他,反问道:“与其问我的意思,不如告诉我,你们的意向?” 江南各城的领主是自己重要的股肱之臣,自然要重视他们的意见,一旦变得专权独裁,那么,便得不到人心了。 代表微微一笑,看向江南王,对他说道:“王爷,我们这些各城的领主,自从得知江东王派使者来见您,提出联姻结盟时,我们一直在等你的消息,见你迟迟不表态,大伙才派我过来见您的,王爷,我们相随多年,忠心耿耿,一心一意为了江南,请不要伤属下们的心啊。” 江南王苦笑一声,挥了挥手,疲倦地说道:“行了,知道了,你回吧,就说我同意联姻,如你们所希望的,我会召集所有家臣,在家臣的女儿中挑一个出色的认作妹妹嫁与江东王与他联盟。” 分会代表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不由开心地笑了起来,他朝江南王拱了拱手,翻身上马,扬鞭急驰而去。 江南王一个人静静地站在密林之中,头低垂着,仿佛正在思索。他的背影孤独又沉郁,明显很不开心。 第六十一章女中诸葛 (六十一) 看到江南各城主的代表骑着马急急远去,消失在密林的尽头,陶然儿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感觉没那么紧张了。 然而,城主代表走了,江南王却仍旧长时间地站在密林里,仿佛在思考什么。 陶然儿因为刚才听到了他们所有的谈话,看到江南王形势所逼,不得不答应属下与江东王政治联姻的事情,可是他的身影仿佛都写满无奈似的。 看到这样的江南王,陶然儿想安慰他。 因此,看到他一个人站在密林中,周围的花香如同轻纱,浓郁极了,随着和暖的人间四月风吹送到他们面前来,陶然儿鼓起勇气,轻轻咳嗽一声。 江南王立马惊醒过来,闪电般的抬起头,握住腰间的长剑,眼神尖锐地喝问道:“什么人?” 陶然儿鼓起勇气,从大树后面走出来,对他微笑说道:“是我,江南王,你好,咱们又见面了。” 江南王仿佛很意外似的,放松下来,看了陶然儿一眼,对她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陶然儿想起她之所以在这里,是因为被巧姐那个心机深沉的女骗子骗了,不过,对着心事重重的江南王,她那点小烦恼根本不算什么,因此,她不打算说出来,她微微一笑,对他说道:“有缘千里来相会,说明我们很有缘不是吗?” 江南王笑了笑,仔细地打量着陶然儿,只见她头上戴着花环,是新鲜的绿柳枝编的,上面插满了桃花李花杏花梨花,姹紫嫣红份外好看,手上提着一个花篮,也是绿柳枝编的,里面盛满了白色的槐花和苍泡,他不由笑了,只觉得她这样的装扮出现在自己面前,朝着他分花拂柳走来,如同花仙子,如同春神东君,如同屈子大夫笔下的山鬼“若有人兮山之阿,披薜苈兮戴女萝。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他一时之间只觉得错不开眼睛。 他心想着陶然儿怎么会到虎村村外来,她又不知道虎村出村的机关,唯一的可能就是她又被人骗了,而这个骗她的人肯定是虎村村里的人,因为只有本村人,才会知道进村和出村的机关。 这个傻姑娘—— 今天如果不是偶遇到他,她怎么进村呢。 江南王看着她,心里又是担心又是心疼。与此同时,还有喜悦,因为江南各城的领主对他施加的压力,他原本心情沉郁,现在也不再那么难受了。 这个丫头,真是他人生的镇痛剂和舒缓剂,看到她,才觉得人生还有一些趣味,她是他的极乐。 陶然儿却压根不知道江南王内心所想,对他说道:“我刚才就在大树后面,本想和你打招呼的,但是你的属下仿佛在说很重要的事情,我不好意思打搅你,所以一直没有露面,你不会怪我吧。” 江南王摇了摇头。 陶然儿瞅了眨眼睛,笑道:“不过你们的对话我全听到了,你的属下想让你与江东王政治联姻,一起结成联盟对付江北王。” 江南王点点头,心情分外沉重。 陶然儿对他问道:“你好像不愿意。” 江南王苦笑一下,对她说道:“你以为身为一国之君,就可以自由地选择吗,一样也不能自由,在乱世之中,被各方力量牵系着,身不由己,如同牵线傀儡,也许,有一天,我统一天下,结束乱世,就真正自由了吧。” 陶然儿笑道:“君王哪有自由之人,位置多高,责任多大,它们是同比的,你统一天下,南面称帝,一样会有不自由的时候,真正自由的是做一个农民,当老百姓才是最自由的。” 江南王被她说得哈哈大笑起来,对她道:“你真聪明。” 陶然儿想了想,劝他道:“其实合纵连横是明智的,你现在必须与江东王联合起来,一旦联合起来,一加一不但会等于二,有时候还会大于二!只要你和江东王联合,江北就对你们两个都束手无策了,这样可以保三到五年的太平,在这三到五年的时间里,你休养生息,励精图治,让自己领地的百姓吃饱,让自己的军队变得强大,让自己更有力量,更有财富,等到羽翼长成,你就可以挥军北上,剑指京城,打败江北王,统一天下,到时候,自然不会受他威胁辖治了。” 江南白听得眼中闪闪发光,不停地点头,陶然儿说的道理他都懂,但是他没有想到陶然儿会看得这么长远是这样聪明的一个女子。 他摸着下巴,夸奖道:“姑娘,你的目光真长远,你是女中诸葛啊。” 陶然儿微微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呃,她看过《三国演义》,魏蜀吴三国为求自保,不停地抗纵联横,这种政治联姻结盟的游戏是老一套了,但有时候形势所逼又不得不为之。 江南王看着陶然儿,决心试探一下她,便对她微微一笑,说道:“我们这是第三次见面吧,同生共死过,患难与共过——” 陶然儿点点头,脸孔有点热辣辣起来。 江南王对她问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陶然儿红着脸说道:“姓陶,陶渊明的陶,小字然儿,取自陶渊明的诗,‘挥兹一觞,陶然自乐’。” 江南王点点头,轻轻地夸奖道:“好名字。” 他沉默了一会,看着陶然儿突然说道:“你又聪明又漂亮,又极有眼光与谋略,你可愿意做我的妹妹?” 什么?!陶然儿猝不及防,听得如同五雷轰顶,她后退了几步,身形摇晃。她这只麻雀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吗? 江南王要认她做妹妹,那么,他的意思难道是?简直再明显不过—— 天呐,她原本一番好心想安慰他,想让他重新变得开心起来,没想到,反倒给自己招致了天大的麻烦! 第六十二章试探与表白 (六十二) 江南王看着陶然儿突然花容失色,步子踉跄,不由反问道:“怎么,你不愿意?” 陶然儿着急地说道:“不?” 江南王笑道:“那么,就是愿意了。” 陶然儿又立马说道:“不。” 江南王故意沉下脸来,对她假装愠怒地说道:“陶然儿,你可知道,你现在站着的地方,正是本王的领地!”他向前一步,咄咄逼人的看着她,声音不大,却甚是威严,他故意说道,“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我与你在这几次三番地遇到,你应该是这附近的村民吧,也就是说你是我领地的子民,那么,我认你妹妹,你不能拒绝,否则,会给你和你的家人召致巨大的灾难!” 声音不大,却如磐石般坚定无情。 远处似乎有雷声滚滚而过。 陶然儿明白过来,手心出了密密的汗珠,虽然内心惊恐害怕,但是她却不得不勇敢面对,她抬起头,看着江南王,对他直截了当地说道:“王爷,你突然提出认我做妹妹,你的打算我十分明了。” 江南王笑起来,看她一眼,两只手反背在身后,对她慢腾腾地说道:“哦,那你说说,本王什么打算?” 他俊美的银质面具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他高大轩昂的身影在阳光下如同天神下凡。 陶然儿看久了会头晕目眩,他仿佛天生有一种魔力,让人不得不服从他似的。 可是她不能,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所以就是内心再害怕,她一定也要拒绝! 她是一个现代人,让古代的什么“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之类的狗屁理论都见鬼去吧。 她作为一个现代人,必须为自己而活! 因此,她鼓起勇气说道:“你想要我作为你的妹妹,嫁给江东王作妾室,好让你成功地与江东结成联盟。” 江南王点点头,转过身来,银色的面具面对着她,沉声问道:“你很聪明,你不愿意吗?” 陶然儿心情无比沉重地沉默在那里。 她怎么会愿意,她怎么可能愿意!她从来不知道江东王长什么样子,多大年纪,是小鲜肉还是老腊肉一块,而且不过是作妾室,她为什么要给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人去做小老婆,然后陷入黑暗的没有尽头的家斗宅斗中去?! 真是荒谬至极,她又不蠢! 和那种可怕的生活一比,她与小鲜肉李信志在虎村的种田放风筝的生活,简直就是天堂般的日子好吗?! 看到陶然儿沉默,江南王走了几步,打量了一下四周,对她慢慢地提醒道:“你是附近的村民吧。” 陶然儿想着虎村接纳了她,那么,她肯定算吧,反正现代社会她也回不去。 她点了点头,算是承认。 江南王缓缓说道:“这个地方很偏远很穷啊,在大山深处,如果你不是碰见我,那么,你的一生什么样,看一眼就明了,现在是贫穷可怜的村姑,你有没有嫁人?” 陶然儿摇了摇头。 江南王又问道:“那你父母有没有将你许配人家?” 陶然儿又摇了摇头。 江南王继续说道:“这就是了,不过也不会改变什么,如果你不是碰见了我,以后你父母会将你许配给附近村落的一个农夫,你们在偏远的农村种田种一辈子,过着非常辛苦劳累的生活。” 陶然儿仍旧不吭声。 再苦再累,只要和信志在一起,那么,她愿意! 江南王看她一眼,换了一种轻快一点的语气说道:“如果你听从我的话,我认你做妹妹,将你嫁给江东王作妾室,江东王青年才俊,足智多谋,人称“赛周瑜”,你虽然是嫁过去给他作妾室,但也是王妃了,一步登天啊,飞上枝头作凤凰,姑娘,你为什么不愿意呢?” 他戴着面具的脸朝着她,好像在问她“你不同意?你是不是傻?” 陶然儿明白他的意思,心一横,鼓起勇气说道:“因为我有喜欢的人了!” 什么?!江南王愣了愣,虽然对于她不同意的原因,他在内心猜了八九不离十,但是看到她如此坦言,他还是有几分意外。 他假装淡然的哦了一声,对她问道:“那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陶然儿说道:“他就是一个普通的农民。” 江南王笑起来,对她道:“姑娘,我之前提醒你的话算是白说了,你放弃做江东王妃的机会,在这种深山老林和一个农夫傻小子过一辈子种地养蚕的生活吗?” 陶然儿认真地点点头,大眼看着江南王,如同钻石般闪闪发光。 江南王对她道:“居然如此坚定,那么,我能知道这个幸运的农民的名字吗?” 陶然儿想了想,说道:“他叫李信志,是附近村落的村民。” 江南王听到自己的名字从她的嘴里说出来,不由嘴角抿了抿,一丝笑意浮上脸庞,他无比庆幸自己戴着面具,她看不到自己脸上控制不住的快乐表情。 他的内心如同食了糖一般的甜,很想伸出手将她搂入怀里,抱紧她像上次那样亲吻,然而他控制住了自己,继续逗她道:“你说出他的名字,你不怕我叫人杀了他,然后你死心了,自然就愿意嫁给江东王了。” 陶然儿索性豁出去了,她朝着江南王拱了拱手,说道:“你不会,你宅心仁厚,爱民如子,你是君子,不是小人,自然不会做出这种阴暗的事情。” 哈哈哈,江南王仰天大笑起来。 陶然儿只好傻站在那里,听他放纵大笑。 江南王笑够了之后,对她突然说道:“你说的对,我改变主意了,我不认你做妹妹,然儿,其实我也很喜欢你——” 他向前一步,看着她,突然伸出手,将她捞进怀里,然后一只手按着她的胸,闪电般地吻了下去。 现在四下无人,他不打算再控制自己了,他想吻她,已经想了许久! 陶然儿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世界定格。 江南王也控制不住自己,吻了额头之后,又开始吻她的耳朵,牙齿咬着她的耳朵,反复轻轻咬着,留恋不去。他强壮的胸肌按压陶然儿的身体,有力地揉动,陶然儿情不自禁地喘息,好奇怪,他的手似是电枪,一接触她的身体,立马绵软无力浑身发烫,她只与信志在一起接触时,才有这种绵软滚烫的感觉。 怎么回事,难道她是欲女,不是玉女? 意识到这点,陶然儿吓得清醒过来,猛地伸出手推开江南王,后退一步,想着这是什么跟什么,这画风也变得太快了吧,天啊。 江南王笑嘻嘻地看着她,对她道:“你别看我戴着面具,其实我和你年纪差不多,我觉得你十分可爱,而我呢,一直没有婚配,你呢,对我好像也有感觉,而且感觉很强烈,这样吧,我娶你为妻,你做我江南王的王妃,忘掉李信志那个傻小子吧。” 什么?!陶然儿听到他的话语,只觉得在经历地震! 江南王深情款款地看着她,然后看着远方,对她说道:“你说的没错,身在高位却身不由人,连选择权都没有,与其等着有一天,被逼着要政治联姻,不如趁现在,娶了我自己中意的姑娘,就是你——”他向她伸出手去,微笑着说道:“本王与你有过三面之缘,第一次你洞悉天机,差点死于我的刺客之手,本王救了你,第二次,你洞悉叛徒的阴谋,救了本王一命,之后,我们被敌军埋伏,我带你杀出重围,第三次,就是今天了,陶然儿,本王对你有救命之恩,救命之恩大于天啊,你只能以身相许了。” 陶然儿看到他伸过来的手,后退几步,躲得稍远了一点,没好气地说道:“你救过我很了不起吗,我还救过你呢!” 哈哈哈,江南王再次听得哈哈大笑起来,想着她真是太逗了。 他笑够了之后,对陶然儿说道:“本王一直以为你喜欢我呢,这天下大部分女子看到本王都两眼发光,人人都喜欢本王呢。” 陶然儿不敢看他,别转身子,没好气地评价道:“自恋狂!” 哈哈,江南王又大笑起来,对她说道:“你几次见本王,本王看你都在发花痴,难道本王还不如信志那傻小子,你不愿给本王做王妃,愿意给信志那穷小子做娘子?嗯?”他看着她,慢慢地,重重地哼了一声。 陶然儿点点头,说道:“对!虽然你对我也极好,虽然你长得也很帅,虽然你贵为王爷,又深得百姓爱戴,但是!”陶然儿说到这里停了下来,自己都觉得三个排比句气势惊人,江南王戴着面具看着她,陶然儿莫名地觉得他在面具背后微笑,不过不管了,她歇了一口气,继续连珠炮地说道:“我与信志相识在前,与你相识在后,我喜欢信志,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所以,我不能嫁给你!” 江南王再次听得哈哈大笑起来,内心温暖至极。 陶然儿看得莫名其妙,想着这王爷是不是疯了?!被拒绝了却仍然笑得那么开心。 江南王不再搭理她,大笑着翻身上马,然后纵声大笑着,纵马离去。来去如风,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剩下陶然儿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密林当中,看着他渐渐地远去。 第六十三章亲自来接 (六十三) 暮色渐渐降临,四周安静极了。陶然儿看了看花篮里的白槐花和茶泡,她如同山间精灵一般,吃了一天的白槐花和茶泡,不觉得饿,可是—— 她抬头看了看天色,暮色如同一阵黑色的轻纱一般轻轻落了下来,笼罩在四周。她不会在密林里饿死,可是如果再这样呆下去,等到天完全黑下来,那些老虎野狼之类的猛兽就会全部出现,之前在现代社会活着,一年总有一两个新闻,进动物园游玩的游客被老虎咬死吃掉。 老虎是很可怕的,这个世界上,不需要任何武器就能打败老虎的只有武松一个人。 她可要好好保护自己的小命! 陶然儿这样一想着,立马转身脚步匆匆的逃一样的走出密林。 有时候回头望,密林越来越远,暮色越来越深,四周安静得连自己的呼吸声都能听见,和江南王第三次重逢的经历,如今看来,在越来越苍茫厚重的暮色中,如同一个不真实的梦。 江南王要认她作妹妹,将她嫁给江东王,好让他达到与江东政治联盟的目的,争取到他发展壮大的时间。 江南王后来要说因为她太可爱了,所以不认她做妹妹了,要娶她为妻,让她做江南王的王妃。 他还笑话她,人太傻,宁愿做农民的糟糠之妻,也不愿做江东王以及做他的王妃。 他甚至强吻她,他的手按在她的胸口,如同一把电枪,让她全身绵软发烫—— 陶然儿想到这里,立马摇了摇头,脚步匆匆,如一阵疾风似的走向虎村村口,她用力地咬着嘴唇,叫自己把那些不真实的想法完全摒除掉。 江南王是不可能喜欢自己的,如果他真心喜欢她,又怎么可能要认她作妹妹,将她作为政治联姻的工具,来实现他的抱负和野心。 他只是逗她玩罢了。 这个世界上,真正喜欢她,并且对她好的人,只有信志一个人。 她也只喜欢信志。 只是为什么两个完全不同的男人在接触她的时候,她的反应是那样的一模一样? 陶然儿百思不得其解。 此时此刻,天色完全黑了下来,四周已经伸手不见五指,头顶的天空中,亮着两颗星星。 陶然儿气喘吁吁地跑到村口,在那棵歪脖子大柳树面前停了下来,她大汗淋淋,在夜色中面孔苍白。 此时此刻,在虎村的李家,信志从地里干活回来,有没有发现她陶然儿不见了。 他会不会到处找她? 他会不会跑到深山老林里去找她了,他会不会想到,她被巧姐诱骗,已经被骗到虎村外面来了。 陶然儿在如同矿井般的夜色下,瞪大眼睛,瞅着那棵大柳树,渴望出现奇迹。在柳树身上,无数个树疙瘩中,那个进村的机关会自动显现在她眼前,告诉她,只要她轻轻一按,大柳树会“卡察卡察”的分成两半,她就可以一步跨进柳村,与信志重逢了! 信志,信志,我以后一定会更加小心防范巧姐了。 信志,我好想你啊。 陶然儿心里痛苦焦急成分,在她呆呆地站在大柳树面前,无望地等待信志突然出现,主动来找她时,有时候身后会传来夜枭的叫声,那可怖的叫声,会吓陶然儿一跳,然后身上寒毛竖起,冷汗淋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夜色如同一扇沉重的铅门压在她的头顶。 虽然此时此刻在密林外面,可是虎村是一个大山深处的村落,也就是说,此时此刻,陶然儿仍然在大山深处。 这可是古代啊,在古代的大山深处,那是什么样的猛兽都有的,也就是说,她在这里呆的时间越长,越危险! 她心痛地想,信志不会跑到深山老林中去找她一天一夜吧,也许她会傻傻地站在这里等一夜,不,她很有可能没有机会等一夜,在下一秒,也许,会出现一只大老虎或者深山饿狼,将她啊呜一口全吞下,明天,信志到村口来找她时,肯定只剩下一堆白骨。 想到这里时,陶然儿害怕得直想哭泣。她绝望地蹲伏在地上,用双手捂着脸。 正在这时候,她的耳边响起“卡察卡察”的声音,陶然儿以为是幻觉,没有抬头看。 可是“卡察卡察”的声音继续响起,月亮升起来了,如同银色的小船,淡淡的月光落了下来,地面上树影摇晃。 那是柳树的树影,此时此刻,没有风。 陶然儿低着头站在那里,看着那摇动的树影,猛地抬起头来,天啊,大柳树正在分成两半,树身摇动着,往路的两旁慢慢挪动。 月光下,一个高大清瘦的身影出现在柳树的中心,他朝她快步走过来,月光下,他款款走来,如同天神下凡,是信志! 他真的来找她了! 信志!陶然儿感动地眼睛涌出眼泪,她快速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抹了抹眼里的泪水,快速地向他跑过去。 第六十四章你是江南王吗? (六十四) 李信志微微一笑,站在陶然儿面前。 陶然儿脚步突然停住,她很想伸出手紧紧抱住他,碍于这是古代,两个人的感情并没有完全公布,她只能控制住自己,微笑着站在他的面前。 月光如梦,李信志原本淡蓝色的长衫,在月光下像是雪一样白,陶然儿睁着秋水般的大眼征征地看着他。 信志对她温和地说道:“回到家没看到你,吓我一跳,立马到处找了,这是最后一处没找到的地方,终于找到你了。” 他伸出手来,想将她搂入自己的怀中,后来想想于礼不合,虽然她就在自己身边,可是他还是强行控制住自己了,放下手来,对她微笑说道:“现在是晚上,外面太危险了,先进村再说吧。” 这时候,一阵虎啸声传过来,地动山摇,天上那弯镰刀一样的新月也摇了摇,仿佛也十分害怕似的。 陶然儿面色变了变,知道信志所言不虚,因此点点头。 李信志拉她一把,两个人走进村里,大柳树在他们身后合拢,发出“卡嚓卡嚓”的声音。 信志牵着陶然儿的手走了两步,知道到了村里,陶然儿松了一口气,巨大的安全感如同潮水般向她涌来,她感激地看着信志,轻声说道:“谢谢你。” 因为自己的傻,她被骗到了村外,不知道机关,差点在村外喂了老虎,如果不是信志主动来找她,亲自来接,后果不堪想象。 信志笑了笑,对她说道:“不怪你。” 陶然儿愣了愣,信志好像知道什么,不过她看到信志的大手仍然在握着她的手,不由一张脸通红,她手下用力,抽回了自己的手,虽然被信志握着很舒服,她想被他这样拉着走,走一辈子,可是好像于礼不合呢。 信志看到她红着脸抽出自己的手,不由打趣道:“害羞啊,今天某人不是说,喜欢我的嘛。” 听到这句话,陶然儿猛地抬起头来来,月光如水,她迷惑不解地看着信志。 她向江南王坦承自己喜欢信志的时候,他又不在身边,他怎么会知道? 信志后悔失言,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 陶然儿瞪着秋水般的大眼看着信志,像,实在是太像了!如果信志也戴上银质的面具,穿上精致华丽的衣裳,他活脱脱就是一个江南王。 她真是傻,她怎么没想到,信志就是江南王呢! 信志和江南王总是在同一个时间同一个地方出现,信志和江南王的身形身高差不多,信志和江南王的志向差不多,他喜欢种植,渴望和平,江南王经常在虎村附近出现,而虎村就是信志的老家。 难道?! 陶然儿的内心中,一个想法如同夏日闪电划过,她呆呆地看着信志。 信志知道她在想什么,他不敢迎接她的视线, 只得微微侧了身,看向不远处。 呃,他其实没有刻意隐瞒自己的身份,只是比起作江南王,他更想做李信志,一个普通的农民,和陶然儿一起过桃花源般的归隐生活,种种地,做做饭,怡然自乐。 他害怕一旦向陶然儿坦承自己的身份,他和陶然儿之间那些美好的点点滴滴,就不复存在了。 “信志——”陶然儿鼓起勇气。 信志内心有些慌,他看着她,嗯了一声。 陶然儿大眼定定地看着他,对他轻轻问道:“你,是不是,就是江南王?” 李信志的一颗心怦怦狂跳,他突然想起娘亲的告诫,无论如何,不能向任何人透露自己的身份和身世。 在大业未成之前,不能向任何人说出李家的真实身份。 所以—— 李信志稳了稳自己的情绪,装作很好玩的样子,哈哈大笑起来,笑够了之后,对她说道:“然儿,你是不是在虎村外面吓傻了,我就是傻傻的一个土农民一个,我怎么会是什么江南王江北王呢。”然后“嘻嘻”的给了陶然儿一个朴实无比的傻笑。 就像一个智商为零的傻子。 陶然儿征了征,看着像一个拙夫的李信志,只得把自己的猜疑暂时压制下去。 可是—— 她还想问什么——如果信志和江南王是两个人,那么,怎么解释有那么多巧合。 她的嘴巴动了动,刚想说话,信志却立马转移话题,再次拉起她的手,两个人调个头,再次转身走到大柳树旁边,对她认真说道:“你仔细看好了,这棵柳树总共有上千个结节,你面朝着大柳树站着,从地面数起,数到第十九个结节,就是出村的按扭,进村也是十九个结节。现在,你示范一遍。” 原来如此! 陶然儿震惊无比,她按照李信志的教导,从地面的树根处数起,数到十九个结节,发现那个结节和树身其它的结节果然不一样,明显要大一些,仔细看,也欠缺自然。果然是一个人工的结节,她伸出手指按下去,果然,柳树发出”卡嚓卡嚓“的声音,树身一分为二,迅速地移向路的两边。 李信志夸奖道:“真聪明!”拉着她的手走出村子,然后转过身,大树柳刚好在他们面前再次合拢。 陶然儿叹为观止,想这应该算是电梯的雏形。 李信志对她道:“现在是进村的机关,你按照我刚才说的,再示范一遍。” 陶然儿点点头,再次按动第十九个结节,大柳树再次发出“卡察卡察”的响声,在他们面前一分为二,进村的路口中在如水的月光下显现。 李信志牵着兴奋的陶然儿走进村子,大柳树在他们身后合拢,进村的通道封闭。 李信志松了一口气,摸了摸她的头,对她笑道:“以后谁再骗你出村,你也不会进不了村子呢。” 听到这句话,陶然儿明白过来,原来刚才李信志把进村的机关告诉她,就是不想她再受这样的被骗出村不得回来的痛苦折磨。 她感激地看着李信志,内心温暖无比,身体在那一瞬间变成一根管子,里面涌动的都是温暖的液体。 信志对她真好啊,这就是为什么她不选江东西王,也不选江南王的原因啊,他们都比不上信志。 她只要李信志一个人! 信志想了想,对她认真说道:“我跟你说了,要小心巧姐那个人,那是个心机深沉心地极坏的女人。”他板起脸来,眼神里都是不悦。 陶然儿通红着脸点头,对于她的蠢笨,他居然一点也不责怪。 信志看着她,再次摸了摸陶然儿的头,用丝绸般的语调温和地说道:“我喜欢没有心机的女人。” 这个摸头杀简直能让人融化,陶然儿只觉得脸和脖子热腾腾的,她低着头在那里微笑着,心里无比甜蜜,她想着信志真聪明,她什么也没说,他就知道是巧姐骗她出村的,不但没有责怪她,反倒把进村的机关告诉她了。 陶然儿想起什么,对他问道:“信志,你把进村的机关告诉我,村里人会不会生气?” 信志眉毛一扬,对她说道:“他们不敢。” 陶然儿不由纳闷,他们不敢,难道你是村长吗?可巧姐她爹才是村长啊? 陶然儿和信志往家里走去,一肚子问号。 第六十五章等在村口的原因 (六十五) 陶然儿和信志步行两个时辰,回到李家。天已经黑得如同煤坑,夜凉如水,虎村在山崖之上,所以村口的密林当中是春天,虎村却仍然是冬天,正如诗里所言“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李大娘在院子里等着她,看到她的身影,立马急步向前,一张慈祥的脸上写满了关切。 她原想说什么,后来却咳嗽了两声,对陶然儿吩咐道:“做晚饭去吧,我饿了。” 陶然儿努力对信志笑笑,今天一个人在村外呆了一天,回到家,看到大娘等待她的身影,她心头涌起一阵暖流,这也是为什么,巧姐几次三番为难她,要轰她走,她却选择留下来的原因。 哪里有温暖和关怀,哪里就是家。 她走进厨房去做晚饭,心想真好笑,什么世道,李家是买她的人,李家不撵她走,一个压根不认识的陌生人却叫她走,她以为她是谁?难道村长真的一手遮天,还有没有王法了?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她在江南,除非是江南王将她驱离出境,她才会走,哼! 陶然儿在厨房里做着晚饭,李信志走进来,手上提着一个木笼子,他走到她面前,对她说道:“兔笼。” 陶然儿愣了一下,惊喜地蹲下身来看着,只见木笼做得十分精致,还有一个可自动开关的小门,她吃惊地问道:“你做的?” 李信志点点头,对她笑道:“抓到小黑兔那天,我就想着给你做个兔笼,做了好一阵了,终于做好了,用上好的松木做的,闻上去一股清香,你闻闻。” 陶然儿凑近闻了一下,果然有一阵原木的清香,她心想着小黑兔真有福,她在现代生活那么多年,所有的家具都是三合板压制出来的,作为一个穷二代没有钱买实木家具,没想到到了古代,她的小宠物反倒住上了实木笼子。 因为在古代,所有的家具都是实木的,那些三合板压制,那些碎木屑压制,都没有研发出来呢。 信志对她真好啊,总是给她送各种礼物,鲜花、蝈蝈笼子、小黑兔、兔笼——呃,什么时候把他自己送给她! 陶然儿胡思乱想着,一张俏脸像煮熟的螃蟹般红,内心如同食了蜜一般甜。 她把小黑兔放进兔笼里,又给它喂了一把青草,小黑兔吃得很香甜。 信志对她笑道:“有时候,我觉得你就像这小黑兔,到了我家——你说打开兔笼的门,小黑兔会自己走掉吗?它要是走了,我会很伤心的。” 他默默地想起今天的事,陶然儿被巧姐骗出了虎村,她居然在村口等着他来找她,真是可爱极了。 陶然儿看了信志一眼,很淡然地打开兔笼的门,小黑兔吃草吃得头也不抬,压根没有走出兔笼的意思,大概高山顶的树林寒苦多了,不如呆在李家做一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宠物。 陶然儿说道:“没有兔笼时,我就把它放在院子里,它也没跑走,因为我待它很好——”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抬头看着信志,一双秋水般的大眼如同宝石般灿烂光华,她看牢他,慢慢地轻声说道,“我想它肯定不会离开我的身边。”她说到这里,在心里对李信志说道,傻小子,我在向你告白,你造吗?小黑兔就是我,它就像我永远不会离开你的身边一样,只要你不撵我走。 信志听到这话,知道了她的意思,她说明了她回来的原因,不由内心十分感动,嘴角止不住地上扬,心头温暖无比,他在夜色下不做声地看着她,一会才轻声说道:“我很高兴。” 呜,居然鼻子发酸,眼圈发红,情意就是在不知不觉间,朝夕相处间,如同春天的小芽,暗暗地生长,变成参天大树的吧。 两情相悦是这样幸福的事情! 李信志鼓起勇气,伸出一只手,紧紧地握住陶然儿衣袖下的小手,他长时间地凝视她,陶然儿的手又软又暖,如同融蜡一般,他真想这样拉着她的手,一辈子不放开。 月光如梦,静悄悄地照着两个人。 两个人互相看着呆了一会,信志的眼睛如同黑曜石一般闪亮,四周的空气甜得几乎能拉出糖丝来。李信志很想像在密林里那样搂她在怀,强行吻她,考虑到这是在家里,只能拼命地抑制住自己的冲动。 直到一阵脚步声响起,然后李大娘的声音响了起来:“信志,快过来,村长来了。” 什么?!村长来了?陶然儿震惊得跳了起来,想着难道是巧姐撵她不走,现在村长来撵她走了? 李信志站了起来,原本微笑的脸慢慢涸阴互寒,陶然儿也跟着他缓缓站了起来,面色像纸一般苍白。 外面的夜色黑得像个煤坑,无端的压抑。 李信志正打算离开去会见客人,李大娘的声音再次响起:“把陶然儿也带来。” 什么?!陶然儿愣了愣,意外得好似平地里摔了一跤,这是第一次,李家有客人来时,她要出场。 那么,村长到底是来找李家有事,还是找她有事?! 之前,巧姐很有优越感的告诉她,她是村长的女儿。难道,因为她不听巧姐的话,被巧姐骗出村子,她也一直在村外徘徊,以致于信志成功地将她找了回来,所以她爸来找她复仇来了?! 她不就是有个好爸爸吗?呃,陶然儿真想说一句“我也想有一个这样的好爸爸!” 原来从古代开始,就是拼爹的时代啊。 李信志看到陶然儿征忡站在原地,面色如雪般苍白,他看她一眼,对她安慰说道:“走吧,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勇敢去面对,这世上,除死无大事,你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了不是吗?” 信志这样安慰的话,使陶然儿不安的心慢慢平静下来,是,不管她从前是相府千金,还是现代小白领,她都死过一回了,除死无大事,有什么好怕的,村长来了,那就去见村长就是了。 第六十六章村长来了 (六十六) 陶然儿点点头,跟在李信志后面去见村长。 哼,不就是一个村长吗,芝麻大的官都不算!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进堂屋,就看到李大娘坐着,她的旁边坐着一个老人,白胡子很长,陶然儿看着他,觉得他真是像极了《喜洋洋灰太狼》动画片里的那个村长,但愿这个村长也和《喜洋洋灰太狼》里面的村长那样和蔼可亲,充满智慧。 李大娘看到陶然儿站在李信志的身后,如同他的影子,只得出声道:“陶然儿,你走近一点,这是诸葛村长,来,见过诸葛村长。” 听到李大娘如此吩咐,陶然儿只得硬着头皮从李信志的身后站出来,向前走几步站定,向那个长长白胡子的老者屈膝万福请安,声音清脆地问候道:“见过诸葛村长。” 该来的总会来,只有勇敢面对了。 她还有江南王给她的面具呢,那张华美的面具,对于陶然儿来说,就是一枚强心针,一颗定心丸。 陶然儿身姿笔挺地站在那心想着,居然姓诸葛,实在是不像一个普通的山村村长,难道也像诸葛亮一样,是隐居在农村的智者贤人吗?她曾听巧姐说过,虎村都是天下各行各业的能工巧匠,各种高人隐居在此。 陶然儿低着头心中纳闷,就听到一阵“嘻嘻”的笑声,她抬起头来,看到巧姐站在诸葛村长的身后,脸上都是得意。 优越感十足。 她冷冷地看着陶然儿,仿佛对于信志四处寻找终于把陶然儿找回村这件事情非常生气,与此同时,她的得意又像陶然儿在喊话“你得意什么,信志找你回来,我照样有办法撵你出村!” 哼,虎村不是你想留就能留! 陶然儿心头一紧,手心出汗,想起之前与巧姐的种种过节,巧姐是村长之女,村长就是虎村的大哥大啊,天下作父母的,都是为儿女使尽拖刀计,估计这个村长是来找她事的。 想到这里,陶然儿的一颗心如同石头似的往下沉,身体僵硬如水泥,周身的血液仿佛停滞了。 在职场十多年,她一直以为职场最不好混,每次特别疲倦的时候,她就想着自己能够像陶渊明一样归隐田园,以为逃到田园去,就不会有痛苦了。 现在看来,农村一样有广大的天地,一样有权力等级,一样有人事倾轧,农村一样不好混啊! 不过走一步看一步吧,信志说了,除死无大事,先看看村长怎么打算吧,她见招拆招就好了。 诸葛村长没有说话,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只是一双黑亮的眼睛,如同寒星一般,上下打量着陶然儿。 这个陌生的姑娘,居然一脸的淡定。 在村长的注视下,陶然儿只觉得手脚冰凉,想着这个村长真是好厉害。 不过内心再害怕,她仍然表现得很悠然的样子。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对于陶然儿来说,简直像几个世纪那么漫长。 当她觉得自己无比疲倦时,李信志向前一步,和她的距离拉得近了一点,他甚至在她看他时,对她眨眨眼睛,给了她一个温暖的笑容。 此时此刻,陶然儿的内心涌起一阵热流,她真的很喜欢信志!信志家里很穷,他也从来没有送过她值钱的礼物,但是他这种如同春风细雨似的无微不至的关心和照顾让她这种看尽了人情冷暖的人,特别容易感动继而爱上。 只是信志知不知道,她是这样控制不住地深爱着他呢! 有了信志的温暖牌笑容,陶然儿定了定神,原本全身疲倦得仿佛化作了水泥,此时此刻,那些不安,那些紧张,那些忐忑,全部如同雪狮子向了太阳,消失得无影无踪,身体也不再像之前那么僵硬,她抬头挺胸,全身放松,神态自然,兵来将挡,水来土淹,见招拆招吧。 想着这个村长爱打量她多久就打量她多久吧,她又不是雪作的,难道在他充满敌意的视线下,会被他看化不成? 这样一想着,陶然儿便勇敢了许多,轻松了许多。 人生就是要不畏将来,不念过往,不困于心,不乱于情! 没有什么好怕的! 她甚至因为李信志的关心和鼓励,整个人变得幸福起来,双脚仿佛踩在五彩云端,整个人如同掉在了蜜罐里。 在难堪的沉寂过后, 诸葛村长说话了:“你叫陶然儿?” 陶然儿只得点点头。 此时此刻,面对着村长的质问,她只觉得虎村有全世界最高的门槛,她这个外人,要想成为其中的一份子,真是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真是的,不就是一个村的村民吗?难道虎村每年也会像浙江那些有钱的村子一样,会挨家挨户分几十万的红包吗? 诸葛村长眯起长长的眼睛,用手慢腾腾地捋了捋白花花的胡子,缓缓问道:“是你的真实姓名吗?” 陶然儿内心咯噔一下,心想着这个村长果然来者不善啊,不过她仍然毫不畏惧,想了想,淡定地说道:“不是,过去的已经过去,我只想过好现在的生活,陶然儿这个名字是我自己取的,取自陶渊明的诗,挥兹一觞,陶然自乐,现在的我,只想忘记过去,重新开始,过归园田居的生活。”回答得大方自信,不卑不亢。 虎村真是比清华北大还要难进啊。 诸葛村长点点头,一会又抬起头来看着她,对她道:“可是你忘记过去,过去却不一定会放过你,你可想过,你留在我们虎村,会给李家,给我们虎村全体村民带来麻烦,甚至是灾难——” 果然!陶然儿听到这里,只觉得心中生寒,古代也是拼爹的时代,这些话巧姐也对她说过,现在换成她爹对她说,果然是想撵走她了! 另外,陶然儿的心中升起迷雾,诸葛村长的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她小小一个弱质女流留在虎村,就会给李家,给虎村全体村民带来灾难呢,她又不是入侵地球的外星人,又不是定时炸弹—— 真是不明白! 不过—— 陶然儿毫不示弱,她生硬地回道:“我是信志买回来的,他是我的主人,如果信志要我走,我二话不说绝对离开,如果是别人?不好意思,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宾,莫非王臣,你虽然是村长,虎村却是江南王的领地,所以,你也不能干涉我的去留——” 她提起江南王时,脸上写满骄傲,俨然一副我和江南王很熟的样子,信志在不远处看到她的表情,不由微笑起来,他长时间地凝视着她,那样宠溺的眼神,如果他自己看到,也会吓一跳吧。 他畅想着有一天,她知道他就是江南王时,会不会尖叫着晕过去—— 听到这席话,诸葛村长的脸上不动声色,但是他沉默了。 陶然儿说得极其在理。 李信志向陶然儿投来一个赏识的微笑。 巧姐生气了,李信志看陶然儿的时候,她在看李信志,他用那样深情的眼神看着陶然儿,她吃醋吃到要发狂了,巧姐轻轻地伸手推了推她爹,小声地告状一般地扁嘴说道:“爹,你看她——” 四周变得沉默起来,沉甸甸的,仿佛压了一块巨石,房子好像随时会着火。 第六十七章进村考核 (六十七) 诸葛村长看向信志,对他慢慢问道:“信志,那么,你打算让陶然儿离开吗?” 听到这句问话,陶然儿突然紧张起来,一颗心怦怦跳得如同擂鼓,她紧紧地抿着嘴巴,身体崩紧如同一根弦,两只手僵硬的垂在身体两侧,后背如同下雨一般出汗。 此时此刻,她渴望听到李信志当着众人面的回答,她又害怕信志当着众人面的回答。 他的一句话,她可以上天堂,她也可能下地狱!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李信志的身上。 陶然儿表面上不动声色,然而,垂在身体两侧的手却紧紧地握成拳头,身体如同狂风中的一片树叶,微微颤抖起来。 她爱他,却害怕自己的爱得不到回应。 李信志看牢陶然儿,用特别温柔的语气说道:“不愿意。” 啊!陶然儿浑身放松,只觉得自己双脚仿佛踩在五彩云端,她有一种温柔的软绵绵的喜悦和悲伤,这大概就是爱情吧! 她含着泪脸上带着笑看着李信志,心里如同食了蜜一般甜丝丝的,李信志也温暖地笑看着她。 此时此刻,如果只有他们两个人,她肯定会像一只小鸟般扑到信志的怀里去! 巧姐一瞬间脸色苍白如同骨头,她又推了推她爹。 诸葛村长咳嗽了两嗓子,陶然儿和李信志互相对望的视线才不得不中断。 诸葛村长对陶然儿说道:“陶然儿,既然你想留在我们虎村,信志也不打算让你走,那么,你就得接受我们虎村的考核。” 什么,接受考核?!在一个大山深处的农村呆下来,还要接受村长的考核? 你以为是进京考状元,还是进宫选妃啊?! 陶然儿如同五雷轰顶,睁大了眼,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空气再次变得沉甸甸起来,房间仿佛随时会着火,李信志原本明朗起来的脸听到诸葛村长的话之后又阴沉下来。 他的眼睛仿佛是冰雪做的。 额头上阴云密布。 陶然儿对诸葛村长问道:“考核什么?”村长摆明了是想轰她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她其实心里没底,如果考核办公室软件,或者考核人际关系,以及逛街购物什么之类的,都应该可以合格,但是如是考核的是关于农村一系列的庄稼活,比如种地、收割庄稼、喂猪之类,她可能无法通过。 在农村生活,也得各种拼技术活,而要想掌握这些技术活,必须通过学习,通过实践,只有在实践中不断地积累经验,才能实践出真知,成为庄稼活的一把好手。 陶然儿来到李家的时间并不长,所以对于农村的生活,她可以说是只了解一点点。 诸葛村长看了看陶然儿,她娇弱的身躯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她的纤纤玉手如同洋葱,她白嫩的脸庞如同刚刚剥壳的鸡蛋,这样的肤色应该是从来不会在烈日下的干活的吧,自然啦,她是相府千金,从小过着一大堆丫环侍候的生活,怎么可能干过活呢。 诸葛村长面对陶然儿的问话,微笑着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子,对她慢悠悠地说道:“你刚才说想在我们村长久呆下来,那么,我必须知道你是否适合做一个合格的村民,是否能在我们村长期呆下来,我们农村虽然穷,但是绝对不会养一个闲人——” 陶然儿一颗心突突狂跳,有一个声音告诉她,大事不好,这里有陷阱!小心啊小心,她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握成拳头,一次又一次的深呼吸,镇定自己,叫自己不要怕,见招拆招,这世上,除死无大事。 有事之时当如无事之时镇定,可消局内之灾。 看到大家沉默,诸葛村长环视了一下四周,继续缓缓说道:“大家都知道,我们村之所以叫作虎村,是因为附近的大山上有很多大虫,你们想想,假如陶然儿根本无法适合我们村的生活,那么,迟早有一天,她会落入虎口,成为老虎的美食,所以,我作为虎村的村长,必须考核她——” 李信志不解地看着诸葛村长,他面沉似水,眉眼间透露着他强行控制一触及发的愠怒。 此时此刻的他,像一座沉默的火山,即将爆发。 陶然儿看到诸葛村长吞吞吐吐,便说道:“村长,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诸葛村长微微一笑,看向大家说道:”这姑娘真爽快,好的,那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陶然儿是外地姑娘,看她那样子也不像是农村长大的孩子,所以如果我考核她种地收庄稼喂猪放牛,明显是不公平对吧。” 听到村长如此说,陶然儿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因为刚才的一系列的讲话,她对这个第一次见面的村长,甚至有了一丝丝感激。 虽然巧姐这个人并不讨人欢喜,但是诸葛村长给人印象还不错,好像是一个公道的老村长。 陶然儿感激地说道:“谢谢村长。”她的内心如同一块石头落了地,心里甚至放松高兴起来,心想只要不考核各种农活,那么,其它的考核她都不怕,呵呵。 巧姐正在她父亲身后无比幽怨地看着村长脑袋。 诸葛村长笑眯眯地说道:“不考核农活,已经是很公平了。我的考核内容是让陶然儿在深山呆一天一夜,假如她能活着走出深山,回到村里,那么,就考试合格,她可以留在我们村。为了不偏私,我决定让我女儿巧姐也一起参加考核,大家有什么想法?” 什么?!听话村长的话,陶然儿只觉得五雷轰顶,要把她送到深山老林,呆一天一夜,如果活着走出深山老林,就算她考核通过?如果她死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在那一瞬间,陶然儿的脸色变得如雪般苍白,好腹黑的村长啊! 刚刚放松下来的身体再次崩紧成一根弦,甚至因为极端的害怕,她身形摇晃起来,两条腿仿佛面条做的,站立不稳。 第六十八章这是送死 (六十八) 陶然儿低头看看自己的手,那双手细皮嫩肉,仿佛活了将近二十年,从来没有干过任何脏活累活,她再低头看看自己的双脚,那是一双精致无比的三寸金莲,仿佛这双脚生来就不是用来走路的,而是用来坐轿的,所以才生得那么小巧那么精致,她把双脚缩了缩,两只脚如同受惊的小动物,躲在宽大的裙裾里不出来了。 让她一个弱女子在深山老林呆一天一夜,天啊,这是借刀杀人啊!诸葛村长,我这一生走过的最远的路,就是你的套路! 陶然儿充满恐惧和不安,她心想,别说她这具身体是这个古代的相府千金的,就算她的身体比此时此刻的身体要强壮一百倍,她一个现代女人,让她到深山老林呆一天一夜,去搞野外生存,她也没信心能活着走出深山老林啊。 妈蛋,树林里到处都是食人的老虎啊,别说一个陶然儿,一百个陶然儿也不够老虎吃的! 她定定地看着诸葛村长,心里吼道,村长,你这是杀人不见血啊,你还能再腹黑再心机点吗?!起初,你说不考核各种农活,我还无比放松高兴,对你充满感激,可是现在—— 我宁愿考核的是各种农活! 因为考核农活的话,就算输了,也能保住小命。 你让我去搞野外生存,你这摆明了想整死我啊,难道你真的护女心切,我成了你的眼中钉,肉中刺,你发誓一定要拔除我不成? 陶然儿手脚冰凉,一颗心痛苦地纠在一起。 她有路可选吗,不,她没有选择,如果她不接受考核,那么诸葛村长说她不适合呆在虎村,她会被马上撵走,如果她接受考核,那么,她会被老虎吃掉,死在深山老林,最后被吃得只剩一堆白骨! 她曾经想过自己生命结束的方式,老死,病死,被车撞死,煤气中毒而死,可是她真的从来没有想过被老虎吃掉呀! 她忽想想起,以前看新闻,基本上每年都有人在动物园游玩时,误入虎园,被老虎吃掉。 天啊,陶然儿不禁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和小伙伴一起去野生动物园看动物,那圈养的老虎咆哮一声,附近的山林都要抖三抖,更别说这种古代野生的大老虎,她可不是武松啊,天啊,怎么办? 这世上,不借助任何武器,能够把老虎打败的,只有武松一个。 一层一层冷汗,如同下雨似的从陶然儿的后背渗出来。 现在是冬天,可因为极度的恐慌,陶然儿后背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湿。 这个时候,李信志出声了,一张俊脸黑似锅底,低沉的嗓音里压抑着愤怒:“诸葛村长,这样不公平!”他声音不大,却掷地有金石声。 陶然儿听出是信志的声音,慌乱地回头看了他一眼,内心涌起一阵热流。 诸葛村长沉了脸,挑起一侧的眉毛不悦地看着李信志。 李信志丝毫不畏惧,他看了陶然儿一眼,见她脸色比纸还要苍白,便知道她很害怕,他径直大步走到诸葛村长面前,对他皱着眉沉声说道:“你明明知道我们村长四周的山林里有很多大老虎,你却让她一个弱女子在深山老林里呆一天一夜,这哪里是什么考核,这是很明显的去送,死!”他将“送死”两个字,说得重重的,慢慢的。 他的语气充满愤怒和不悦,整个人如同火山爆发,头发上冒烟,双眼喷火,陶然儿震惊地抬起头来,感动地看着李信志,只见他一张俊逸非凡的脸在灯光下显得如同天神下凡一般闪闪发光,他额头青筋直爆,说明他非常生气,然而他并没有发作,好像在拼命压抑控制着自己山洪爆发般的怒气似的。 诸葛村长也拉长了脸,一张布满皱纹的老脸如同青铜疙瘩,他对李信志一板一眼地说道:“你责怪我不公平?我觉得我很公平,请听清楚我的话,我并没有让陶然儿一个人呆在深山老林里,为了以示公平,如果陶然儿愿意接受考核,那么,我会把我的爱女一起蒙上眼睛和她一起送到深山老林,我活了大半辈子,没有儿子,一生就这么一个女儿,我视作掌上明珠,真是捧在手心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李信志,你怎么说我不公平?” 信志语塞,但是他脸色十分难看,因为极度的气愤,太阳穴突突直跳。 诸葛村长看了一眼巧姐,又看了一眼李大娘,再次对信志缓缓地说道:“信志,你现在是鬼迷心窍,分不清好歹了,这次的事情结束后,你肯定能够看清楚,想明白,哪一个才是你的良配!” 声音不大,却如同鞭子一般抽在信志身上。 对于信志一直拖着不娶巧姐,诸葛村长也很生气。 四周的空气更加沉重,大家的心上仿佛都压着一扇铅门。 诸葛村长看向陶然儿,对她说道:”陶然儿,我让我女儿一起和你参加考核,我就是想告诉你,想在虎山呆下去,必须像我女一样勇敢有本事,你愿意接受考核吗?” 诸葛村长微笑着,洋洋得意的语气里充满了必胜的把握和骄傲。 陶然儿看向诸葛村长背后的巧姐。她眼神躲闪,脸色苍白如雪,神情阴晴不定,动作畏畏缩缩,可是好像经过内心一番激烈的争斗,她突然猛地抬起头来,目光灼灼,看看李大娘,又看看李信志,脆声说道:”我巧姐愿意接受考核!我是这个村里土生土长的人,从小就胆子大,我敢,就是不知道这个外地的娇滴滴的小姐愿不愿意接受考核?!“ 诸葛村长满意地微笑起来。 陶然儿呆在那里,形势逼人,压力像一座大山一样朝她压过来。 第六十九章我愿意 (六十九) 很明显,诸葛村长和巧姐都在押宝,仿佛他们早就看穿了她,知道她贪生怕死,不敢应战似的,他们觉得她肯定会选择不参与考核好保住小命走出虎村。 这样巧姐不战而胜。 她感激信志为她出头,但是她也不想让信志为难。她更不想因为她,李家丢脸蒙羞。 李信志看到诸葛村长寸步不让,简直愤怒到了极点了,他猛地抬起头来,凌厉的视线看向诸葛村长,因为极端的生气,他的眼角颤抖,额头青筋直爆,他板起面孔对诸葛村长压抑地警告道:“诸葛老村夫,我想你是忘了你自己的身份了?!”声音不大,却像鞭子一样抽在诸葛村长的身上。 陶然儿看到老村长肩膀震了震,面色瞬间变得如同死人般苍白,但是很快的,他的眼神变得无比执着倔强。 他高高地昂起下巴,一张老脸如同青铜疙瘩,他用下巴尖指着陶然儿,冷酷地说道:“陶然儿,如果你不敢接受考核,那么,我会立刻叫人送你出村,你可以回到你熟悉的地方,过你自己想过的生活,如果你想留在我们虎村,那么,你必须接受考核!” 声音不大,却掷地有金石声。 陶然儿哑口无言了。 李大娘这个时候出声了,她咳嗽了一嗓子,用商量的语气对诸葛村长缓缓说道:“老村长,我知道你有你的考量,但陶然儿和你女儿都是十几岁的小姑娘,山里到处都是大虫,我担心她们,你就只有你一个女儿,要不叫信志陪着她们,在暗地里保护她们,你看可好?” 李信志听到他娘的话,立马看向老人,眼里都是感激之色。 陶然儿也内心热流涌动,虽然大娘在一开始的时候并不喜欢她,有时候说起话来也是刀子嘴,但人心都是肉长的,随着她在李家呆的时间越来越长,李大娘也慢慢喜欢上她了。大娘在维护她! 陶然儿鼻子酸酸的,内心感动起来。大娘你对我真好! 别人为她着想的一颗心,她能真实地感觉到,李大娘对她好,信志为她着想,她都能感受到。 然而,诸葛村长铁面无私,冷冷地无情说道:“不行!如果信志去的话,这算什么考核?那是郊游踏青了!”他的语气充满讽刺。 李信志暴怒起来,音量提高,指着老村长鼻子骂道:“诸葛老匹夫,我的家事不用你操心!” 诸葛村长也站了起来,板起脸恶狠狠地回骂道;“臭小子,你敢骂我?!当年我和你爹一起血战沙场的时候,还没你呢。” 李信志哑口无言,但是他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头,双目生烟,愤怒地看向诸葛村长。 空气中弥漫着硝烟的味道。耳朵里仿佛能听见刀剑碰撞的声音。 陶然儿看到他们两个剑拔弩张的样子,内心再次升起迷雾,信志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诸葛村长好像和李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还有,诸葛村长说当年和信志他爹—— 陶然儿只觉得自己站在一个迷阵里,她晕头转向,不过,这些不解的地方,以后可以弄明白,眼下最要紧的是,不要让李大娘和信志为难。 因此,陶然儿心一横,向前一步,对诸葛村长大声说道:“村长,我接受考核!” 声音清脆,如同大珠小珠落玉盘,大家都猛地抬起头来,看向陶然儿,神情无比震惊了。 陶然儿只觉得此时此刻,自己仿佛站在舞台的中央,他们的视线如同探照灯一般,让她不自在。 诸葛村长原本愠怒的脸缓和下来,甚至冷酷的眼神里对于陶然儿多了几分赏识,但与此同时,他有几分慌乱,因为在之前的出谋划策中,他压根没有考虑过陶然儿会同意参加考核。 不过毕竟是老狐狸,他很快镇定了自己,只能见招拆招了,他微微点点头,反问道:“不需要信志暗中保护?” 陶然儿坚定道:“不需要!”声音如大珠小珠落玉盘,十分清脆。 诸葛村长微笑起来,夸奖道:“真是个勇敢的姑娘。”表面赞许,内心却是十分震惊,甚至有些害怕,因为如果她参加考核,那么他不能食言,要送自己的宝贝女儿去喂老虎了。 唉——失算呀。 诸葛村长放在身侧的两只手,情不自禁地颤抖起来。后背如同下雨一般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 看到陶然儿答应接受考核,李信志急了,他快步走到陶然儿面前,对她说道:“然儿——” 他的目光急切地在她的脸上搜索着,想知道她的小脑袋瓜子到底在想什么? 她是不是傻啊,答应考核就是同意舍身喂虎了! 听到他不知什么时候不再直呼自己的名字,而是亲切地称呼自己为“然儿”,陶然儿微笑起来,只觉得自己整个人如同泡在温泉里,温暖舒适。 李信志对她急切地提醒道:“你不知道有多么危险,我们村里很多年轻的汉子也不敢深夜呆在树林里,前年,我们村有个男的喝醉酒,晚上倒在树林里,第二天只剩下一堆白骨,被老虎吃掉了!你不要答应,你是不懂事——” 傻瓜,他的小傻瓜,李信志真想把陶然儿搂进自己的怀里,反复劝说她,直到她清醒过来。他的一颗心好似在大火上煎熬。 陶然儿微微笑着,看向巧姐。只要信志爱她,那么上刀山下火海,她毫不畏惧! 信志的爱是她的阳光,是她的定心丸,是她的幸福来源。 巧姐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渗出一层黄豆大的汗珠,她颤抖着声音低声对她爹说道:“爹爹,你之前说她肯定不会答应,可现在——爹爹,要不换个考核内容吧,女儿实在是,实在是害怕——”巧姐的声音抖得像风中的树影。 诸葛村长拉长脸,额头上乌云密布,君子岂能食言?如果食言的话,他这个村长还能当下去吗?! 空气变得无比凝重,大家的心上仿佛压着铅板。 第七十章野外生存 (七十) 陶然儿微微一笑,对巧姐脆声说道:“巧姐,谢谢你陪同我一起参加考核!”也算是提醒诸葛村长不要忘了之前说出来的所谓公平的话。 不管诸葛村长是不是刻意要她死,但是他肯拿出自己的爱女作为陪同,这一点,陶然儿还是十分赏识他。 虽然俗话说“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但是这个代价也实在是太大了。 嘿嘿,诸葛村长还是很有诚意嘛。 呵呵,有巧姐作陪,她的安全系数会明显升高,说不定村长护女心切,会叫人暗中保护她们不被老虎吃掉呢。 在陶然儿的提醒下,果然,诸葛村长为了保住自己的面子和威信,不顾女儿的劝阻,站起来大声道:“好,一言为定!既然陶然儿接受了考核,那么捡日不如撞日,就今天晚上吧!我一会叫几个村里人来,给她和巧姐蒙上眼睛,将她们送到深山老林,明天早上,谁先回到村里谁就是第一名,两个人都走出树林,回到村里,都算考核合格,陶然儿,你还有其它想法吗?” 陶然儿摇头。 李信志还想劝说她什么,陶然儿摇了摇头。等到诸葛村长和巧姐消失在李家的院子外面,李信志急得直跺脚,他拉起陶然儿的手就往外走,嘴里对她说道:“然儿,我们走,我带你去别的地方,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然而,陶然儿看出来了,虽然到现在为止,她并不了解李信志,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但她可以百分之百的确定,虎村是李信志的革命根据地,这是他的老家,是他的根,他的娘亲在这里,他的兄弟在这里,一个人怎么可以离开自己的老家,他犯不着为了她一个女奴付出如此巨大代价。 因此,陶然儿停下脚步,轻轻说道:“信志,我不走,我要接受考核。这是你的家,所以我要千方百计地留在这里。” 李信志急得眼圈儿都红了,院子里好像要着火,他伸出手抓着她的肩膀,对她大声说道:“你是不是疯了傻了?你这是去送死!” 一颗心好像被一只大手揪住了,他着急万分。 陶然儿微笑着摇了摇头。 李大娘这时出声道:“信志,就尊重陶然儿的意见吧,躲得了一时,躲不得一世,如果她是有福之人,肯定能通过考核的。” “娘——”李信志无法接受,眼神急切,面色苍白。 然而时间不等人,很快的,诸葛村长再次带着村里人来了,他的后面跟着十几个拿着火把的村里人,队伍浩浩荡荡。 两个人向前,把陶然儿的双眼蒙上黑布,巧姐也同样的蒙上黑布,然后两个女孩被四个人押送着,后面跟着十几个拿着火把的人,浩浩荡荡敲锣打鼓地往深山进发。 陶然儿虽然看不见,但她自然知道,村长之所以叫了那么多人一起跟着她,而且都拿着火把,锣鼓敲得震天响,无非是害怕老虎突然出现袭击他们。 不知道走了多久,押送他们的人终于停了下来,在可怕的寂静过后,诸葛村长的话响了起来;“陶然儿,巧姐,我们现在回去了,等我们走后,你们可以扯开眼睛上面的布条,明天如果能活着回到村里,那么考试通过,如果谁第一个到,那么,是第一名,记住了吗?” 陶然儿和巧姐点点头,然后脚步声凌乱,由大到小,渐渐消失。 可怕的沉寂如同泰山压顶一般压过来,陶然儿扯掉眼睛上的罩布,就看到月光下,她站在密林深林,附近,巧姐正恶狠狠地瞪着她。 她的野外生存开始了! 然而,还没等陶然儿反应过来,巧姐就怒吼一声,如同一只发狂的豹子一般朝她扑了过来。 看来,她还没有被老虎吃掉,却要被巧姐吃掉了。 陶然儿被扑倒在地上,两个女人滚作一团,在地面上撕打着,陶然儿的头发散了,衣服凌乱了,脸上火辣辣的疼,应该是被抓破了皮。 巧姐一边打一边骂道:“都是你,都是你!不然我也不会到这里来送死!我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我不能嫁给信志哥了,你这个婊子,你个贱货,我现在就要掐死你!” 起初,陶然儿被巧姐掐得头晕眼花,连连咳嗽,后来,她一个翻身骑在巧姐身上,伸出手,使出全身的力气,左右开弓,扇了巧姐几巴掌,将她打得闭了嘴,等到四周再次安静下来,她对巧姐说道:“你是不是傻?如果此时此刻,我们不团结一心,两个人肯定都会被老虎吃掉,你想活还是想死?!” 巧姐大概是骑虎难下,走到今天的局面也不是她所想,最后父亲不通融她,真的把她送到深山老林陪着陶然儿来喂老虎,不知道是面子挂不住,还是真的要显示公平,或是也要考验她。 巧姐又害怕又生气。 她听着陶然儿的话,本想反驳两句,她就不信自己从小在农村长大,还斗不过一个娇滴滴的千金大小姐?!这时一声虎啸震憾山林,甚至连头顶的月亮也抖了一抖,巧姐认可了陶然儿的话,含着眼泪无声地点了点头,陶然儿放开她,两个人面色苍白地悄无声息地站了起来。 等那阵虎啸过去,陶然儿压低声音吩咐道:“我们现在一起寻找出山的路,只要出了山林,哪怕没有天亮,我们也胜利了。” 巧姐点点头,跟在陶然儿身后,如同一只小尾巴似的,哆哆嗦嗦,时不时呜咽两声。 虎啸阵阵,伴着松涛声,如同潮水一般袭来,两个人吓得身体哆嗦,面色比月光还白。 头顶有一轮银盘大的月亮。 陶然儿一般祈祷上苍,一边寻找出山的路,她祈祷老天爷,保佑她,不要让她碰到大老虎! 第七十一章疯狂的爱情 (七十一) 夜幕是蓝色的,像美丽的天鹅绒,一轮圆月挂在密林上空,月亮显得特别白,银盆一般,天空显得特别蓝,银河在头顶显现,星光无比灿烂。夜色下的树林以及灌木丛都像潜伏的巨兽,月光将它们的身影放大到无数倍,显现出恐怖庞大的影子,让人看了简直惊心动魄,冷汗淋淋。 想着四周潜伏着无数头老虎,只觉得此时此刻在经历一场恶梦,啊,但愿快点从恶梦中醒过来! 陶然儿屏气息声带着巧姐在密林中穿梭。 自始至终,巧姐一直颤抖着身体,如同一片风中的树叶,她身上的衣服早就被汗水打湿,不停地小声央求:“我走不动了,呜呜——我腿没有力气,我的脚像踩在棉花上,找到路没有,呜呜——”因为极端的恐惧,巧姐说几句话就间杂着呜咽几声。 陶然儿看到这样胆小如鼠的巧姐,再想起昔日横行霸道如同一只螃蟹的巧姐,她挑了挑眉,感觉不像一个人。 她往前寻找着出山的路,对一直用手攥着她的衣服在后面如同影子般跟随的巧姐缓缓说道:“巧姐,我们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临死之前,你能不能说几句真心话?” 巧姐含着泪眼抬头看了一眼陶然儿,对她小声说道:“你问。” 陶然儿对巧姐问道:“你喜欢信志?” 巧姐点点头,擤了一下鼻子,对陶然儿说道:“从小就喜欢,我们俩青梅竹马一块长大,我爹爹也说我长大后要嫁给信志的,可是你来了之后,我觉得信志变了。他看都不愿多看我一眼,甚至和我刻意保持着距离,他待我一天不如一天,我知道你在一天,我就不可能嫁给他了!” 巧姐虽然害怕,语气里仍然充满了咬牙切齿的痛恨。 陶然儿点点头,之前的迷雾消散不少,她接着巧姐的话说道:“所以你排挤我,谋害我,想撵我走?” 巧姐点点头,对她痛苦说道:“我从信志的神情眼睛里看得出,他很喜欢你,他看你的时候,眼睛亮得像天上的星星,他送你鲜花,送你各种礼物,那种白梅长在山顶或者半山崖,你自己是不可能采到的,一个男人只有爱一个女人爱到极致,才会不顾性命危险,攀上半山崖去采白梅花吧。” 巧姐说到这里又恶狠狠起来,她脸色发青,眼睛充血,咬牙切齿地看着陶然儿。 陶然儿接着她的话压低声音说道:“所以你吃醋,你发了狂,一定要除了我后快,所以,你骗我出村,我被信志找回来后,你发现撵不走我,只能找你爹爹帮忙,你爹爹是村长,所以出了这个要考核我的鬼主意,他压根没想到会把自己宝贝女儿搭进来吧。” 巧姐想起她的村长父亲,心中迷糊又清晰,自己家与李家好像不是村长与村民那么简单,有时候,好像李家害怕自己的父亲,但更多的时候,自己的父亲反倒要听信志的话,他们两个人之间,谁是主谁是仆到现在,她也傻傻分不清楚。 以前,她想着她喜欢信志哥,爹爹也想让她嫁给信志,不谋而合,所以看到爹爹为自己出谋划策,她很高兴。 巧姐想到这里,看了陶然儿一脸,只见她月光下的一张俏脸,如同绰约仙子,有一种不真实的美,那样的如同精灵似的美丽,任何一个男人都会因为她神魂颠倒,任何一个女人都会因为她吃醋发狂! 她咬牙说道:“是我要和你一起来参加考核的,我不来,你怎么会来?!” 陶然儿明白过来,内心极大地震惊了,巧姐对于信志是一种海一样的深情啊,不然如何解释这一切,为了除掉她得到信志,她不顾性命的危险,只为了把她引诱到深山,好让她被老虎吃掉。 巧姐这种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的豁出去的心动真是让人胆寒。 多么疯狂的爱情! 陶然儿冷笑两声,看着巧姐,见她脸上泪痕狼藉,讽刺道:“你既然那么狠辣,为什么到了这里,却害怕得直哭?” 巧姐红了脸,一会说道:“我不后悔我的决定,我只是害怕,后悔与害怕又不相冲突。谁不怕死啊?我还年纪轻轻,我还没有嫁给信志,我还没有给他生孩子。” 陶然儿哑口无言,她想巧姐说得有道理,不后悔与害怕的确不相冲突,巧姐是有除掉她的野心,但是她却没有走出山林虎口的智慧和勇气! 她对巧姐皱眉说道:“你能不能不要死拉着我的衣服,妈蛋你一心想除掉我,又何必这样依靠我。”对于眼前这个女人,她又同情又憎恶,因此口出脏话。 一想到巧姐想给信志生猴子,陶然儿内心就很不爽,几分钟后,她明白过来,巧姐在吃她的醋,她何尝没有吃巧姐的醋。 听到这话,巧姐的脸庞热辣辣起来,她松开陶然儿的衣服,一声不响如影随形地跟在陶然儿后面。 不知不觉间,胆小的巧姐已经把淡定镇静的陶然儿当作了靠山,指着跟随她走出深山老林,逃离虎口。 陶然儿看了巧姐一眼,想她真是又可气又愚蠢,她当时勇敢地诱她进山的时候,就没有考虑过如果她陶然儿接受考核,她怎么脱身?一个女人为了爱情居然可以不顾自己性命危险地去除掉情敌,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她想了想,又问道:“江南王你听说过吗?” 巧姐摇了摇头,无知的模样如同三岁小孩。 陶然儿也很意外,巧姐好像也并不是知情的人,她可能知道的还不如她多。 她想了想,又问道:“你们虎村的历史知道吗?” 巧姐说道:“知道。建村才十几年,是我很小的时候,村里的人相约为了躲避外面的战乱才躲进深山老林建的村子。因为这里老虎多,患难成灾,没有人有胆量在这里定居,所以我们才在这里建村的。” 陶然儿点了点头。 对于江南王与虎村的关系,她仍然理不出头绪。 巧姐想了想,又说道:“爹爹和信志经常会接见外面的人,他们神神秘秘的,在屋子里说很多话,不过爹爹经常会把我支开,所以我也不明白。” 陶然儿点点头,虎村是一个神秘的村落,里面有很多故事和机密,只是巧姐也被蒙在鼓里罢了。 当然,作为一个外来客,她更不明白。 从巧姐那问不出所以然了,两个人便沉默下来,几分钟后,,陶然儿抬头看看天空,月亮像银盘一样挂在蓝色的天幕下,大得出奇。 一个村长居然告诉她这个外地人,想在村子里长期居住,必须经过野外生存的考核,为了骗她答应考核,不惜以自己爱女的性命为代价。 当时,她答应诸葛村长接受考核时,她原以为巧姐答应陪她一起来考核,巧姐肯定有非比寻常人的勇猛和本事,比如如同信志一样有极高的武功,或者像她爹一样,有不一般的谋略,可是现在看来,巧姐只是一个心地不好的痴情傻姑娘,简而言之,就是又坏又蠢又胆小又狠辣。 诸葛村长为了除掉她陶然儿,真是不顾代价啊,如果说他的目的只是为了除掉自己宝贝女儿的情敌,不惜让自己爱女以身犯险,这不合逻辑啊。 陶然儿想到这里,内心升起迷雾,如同此时此刻,山林间升起阵阵白色的迷雾,这样的场面,像极了好莱坞吸血鬼电影里的场景,又像极了中国鬼片里的碧落黄泉里的境头。 总之,多看一眼,不免害怕得心胆俱碎。 她要如何活着走出去?! 第七十二章救她一命 (七十二) 陶然儿小心翼翼地拨开灌木丛一步一步地前行着,她捡到了一根一米多长的干树枝,用它当作拐杖往前面探路。 她仰头看上天空,星河灿烂,她睁大眼睛,细细地在星空寻找着,在现代学到的地理知识关键时刻帮了她的忙,她寻找大熊星座,也就是北斗七星,然后再顺着勺子寻找北极星,找到了! 陶然儿有几分欣喜,心中升起希望,如同黑暗中看到光明,找到北极星,她就能找到方向了。 北极星代表正北方,它的反方向就是正南方。 按照星象寻找方向,然后寻找到了出山的路,朝着那个准确的方向加速前进。 她心中激动又欢喜,想着肯定是冥冥之中老天爷在帮助她,不然,如何解释这一切呢。 哈哈,读书的时候,特别讨厌老师,埋怨父母,现在却无比感激老师和爸妈,如果不是博学多识,她今天只能在深山老林迷路,不停地绕圈子,最后被老虎吃掉了。 虎村在正南方,她沿着正确的方向快速前行,脚步轻盈得仿佛山间小鹿,如同山间的一个精灵。 在山林里跌跌撞撞走了几个时辰了,四周一直很安静,别说老虎,就是一条蛇也没看到,仿佛她进入到了睡眠国度,所有的动物都在沉睡。 一切非常的顺利,非常的平安。 此外,天空特别的干净明朗,如同纯净的湖水,不像现代的天空,被雾霾笼罩,别说北极星,就是任何一颗星星也看不到。 陶然儿箭步如飞,脑海上浮起信志那张俊美温暖的面孔,她的心里开始想象明天早上出现在李家院子里,看到信志时她会多么激动开心,她肯定会像一只小鸟一般扑到信志面前,骄傲地告诉他,她凭借着自己的学识和勇气通过了村长的野外生存的考核! 这样一想着,陶然儿内心温暖甜蜜,也有了更多的勇气。 巧姐看到陶然儿突然步子如飞,不由讶异,她伸出手,试图再次抓住陶然儿的衣摆,如果陶然儿成功走出深山,回到虎村,而自己却葬身虎口,岂不是天下最大的笑话?!世界上最悲催的故事,不过如此。 不不,绝对不能是这样的结果! 她一个村长的女儿,不顾自己的性命危险,陪着这个外地女人来参加深山考核,她的目的是除掉陶然儿,夺取信志的心,所以唯一的结果就是陶然儿死掉,她呢,活着走出深山老林,回到虎村,嫁给信志! 因此,巧姐也加快了脚下的步子,两条腿如同一阵疾风般,朝着陶然儿扑过去,对她唤道:“陶然儿你等等我,不是说好了要团结一心的吗,你不能丢下我不管——” 陶然儿丙只脚如同充足了气的轮胎,走得头也不回,她冷声对她道:“我一个外地人怎么帮你一个本地人,你天时地利人和全占了,你还要我帮你,你最好不要跟着我,不然你可能会倒霉的!” 巧姐急急地走,她一个村长的女儿,从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有下人侍候,被宠惯了,除了读了几本《女诫》,《内训》,什么都不知道,她哪来走出深山的自信和能力,因此,脚下的步子更快,生怕把陶然儿跟丢了,她焦虑不安地说道:“陶然儿,你等等我,我害怕,唉哟——”然后没有了响应。 陶然儿征了征,步子停了下来,她回过头来,动了恻隐之心。 原先像小尾巴一般跟在陶然儿后面的巧姐已经不见了! 虽然巧姐对自己不存好心,可是如果眼睁睁地看着巧姐在自己面前死掉,她做不到,她的良心会一辈子不安稳。 仁慈者长寿,救别人就是救自己。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因此,陶然儿回过身,睁大眼寻找着巧姐。 巧姐奇迹般的消失了,山雾如同白色的纱带,在树林与灌木间若隐若现,月亮升得越发的高了,一阵山风吹过,松涛阵阵。 巧姐去哪了?!她仿佛一粒尘埃消失到了空气中,如同一滴水消失在大海中了。 陶然儿内心害怕不安,她竖起两只耳朵,倾听着四周的动静,就听到一个微弱的声音从灌木丛中传出来“救命——救命——”是巧姐的声音!细若游丝。 陶然儿小心翼翼地走到声音发出的地方,用树枝拨开灌木丛,发现巧姐掉到一个猎人铺设的陷阱里了! 巧姐在那个两米多深的洞里吓得面色苍白,泪如雨下,她哭着央求道:“陶然儿,救我,对不起!以前是我不对,以后我再也不敢了,信志哥是你的,我不想死,我要活,你快救我,请你不要抛下我,呜呜,我害怕——” 她的脸色苍白如骨头,身体缩成一团,颤抖得如同一片狂风中的树叶。 那么深的一个洞,没有任何工具,她是不可能自己爬出来的,如果陶然儿不救她,就算她不被老虎吃掉,也会活活饿死在这里! 陶然儿长时间地看着她,巧姐看到她沉默,不由十分绝望,她的眼泪如同泉涌一般,在那里放声大哭道:“爹,爹,爹,快来救我,我要被老虎吃掉了,呜呜呜——” 陶然儿突然做了一个决定,对巧姐命令道:“闭嘴!” 巧姐吓了一大跳,瞬间如同锯了嘴的葫芦,张着嘴含着眼泪呆呆地看着陶然儿。 陶然儿对她训斥道:“哭那么大声,你想把老虎招来吗?!” 巧姐立马点点头,识趣地闭了嘴,牙齿紧紧咬着嘴唇,在那里疯狂地流眼泪。 陶然儿伸出干树枝,巧姐愣了愣,陶然儿又摇了摇手上的树枝,对她命令道:“拉着树枝,我拉你上来。快点!” 巧姐立马点点头,如同拉着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拉着树枝。 陶然儿手上用力,由于那个陷阱并不深,因此,几分钟后,陶然儿成功地把巧姐拉出了陷阱。 巧姐感激涕零。 陶然儿没时间和她假客气,看到月光下,那个黑色的陷阱里有一团白影子,她伸出树枝拨了拨,意识到是一只掉进陷阱里,不知是被饿晕还是被巧姐一屁股坐死的小白兔,她想起信志家穷,她来到信志家一阵子,他家一直没吃过肉,好不容易逮到一只小黑兔,也给她做了宠物,这只肥白兔看样子已经死了,如果能够活着走出山林,那么带只兔子回家,给信志和小七改善伙食吧。 这样一想着,自己便用树枝挑着,把那只兔子挑了上来,拿到手上摇了摇,兔子已经七窍流血,毫无疑问,刚才被巧姐一屁股坐死了。 陶然儿拿起兔子,对巧姐说道:“走吧。” 第七十三章虎口脱险 (七十三) 陶然儿继续往前面走,因为找到了准确的方向,又捡到了一只肥兔子,她恐惧慌乱的心情已经少去了一半,现在的她,如同一个在以深山老林为家的猎人,脚步又稳又快,只想快点走出山林,平安地回到李家,出现在信志面前。 巧姐如同尾巴似的跟在陶然儿后面,巧姐的话就没停过,如同线头似的连绵不绝:“陶然儿,你走那么快,你不仔细看看吗,万一走错方向了呢?” “陶然儿,你要这只死兔子干什么,它那么重,影响我们的行程,把它扔了吧。” 陶然儿横了巧姐一眼,想着她是有钱人家的小姐,肯定天天吃肉,不知道没肉吃的贫苦人家的日子,她对巧姐命令道:“想活着出去就闭嘴走路!”她的目光冷淡如水,巧姐真是像唐僧般哆嗦不堪。 巧姐冷笑一声,对她说道:“我一个山里本地人,我为什么要听你一个外地人的,听说你还是一个什么相府的大小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你难道比我有在这里生活的经验?” 陶然儿停下脚步,看了巧姐一眼,淡淡地说道:“不相信我,你可以离开,咱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然后扭头继续走路。 看着陶然儿渐渐远去的背影,巧姐怯了,没过几分钟,又慌慌张张快步跟了上来。 巧姐讨好地对陶然儿说道:“不,咱们是好姐妹,我不能丢下你不管,咱们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巧姐知道,她虽然是一个土生土长的农村人,但她爹娘从来没让她干过重活,深山老林就在村子四周,可她从来没进过山林,也从来没有下地干过活。 人贵有自知之明,凭着她的生活经验,已经迅速地了解了形势,知道今天如果不跟着陶然儿她肯定走不出山林,她高估了自己的生存能力,低估了别人的生存能力。 陶然儿沉默地继续往山下的方向走去。 巧姐在她身后笑道:“陶然儿,如果我们两个都能活着走出山林,那么,你就在我们虎村留下来了,我真是不明白,放着好好的相府千金不做,跑到我们这种穷地方来做农妇,你是不是有点傻啊?” 陶然儿仍旧沉默。 哼,因为爱情,什么奇迹都可以产生! 巧姐看了看四周,对她说道:“我们在山林里呆了几个时辰,现在天快亮了吧,也没看到老虎,看来虎村也是浪得虚名,其实我告诉你一句悄悄话,我活这么大,我真没看到过大老虎,也许我们虎村压根没有一只老虎,都是老年人拿来骗小孩的,我记得我小时候,晚上不肯睡觉,我娘就哄我说,‘再不睡,老虎就来啦’——” 在巧姐的话语声中,陶然儿一边走一边抬起头来,月光很亮,照得四周如同白昼,密林里鸟语花香,环境清幽,头顶是蔚蓝色丝绒般的天空,星河灿烂,一切美丽得像童话。 她心想,也许巧姐说的是真的,虎村根本没有老虎。 然而,巧姐的话还没说完,陶然儿目光四处浏览着,却在前方突然停了下来,如同一辆急驰中突然戛然停下来的汽车,脸色像死人般惨白。 巧姐推了一把陶然儿,对她问道:“你怎么不走了?” 陶然儿的身体冰凉如铁,僵硬如木头,全身都在出浆似的出汗。巧姐感觉不对劲,往前一看,不由灵魂出窍,在她们十米开外的地方,一只吊睛白额大老虎正虎视眈眈地看着她们! 天呐——原来虎村真的有老虎! 巧姐控制不住地想尖叫晕倒,她用手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嘴巴,圆睁的大眼内都是恐怖的神光。 与此同时,陶然儿也立马觉得身体发软,眼前发花,一颗心怦怦急跳,几乎跳出嗓子眼了。她心想着完了完了,刚说没有老虎,结果就看到大老虎了,完了完了,今天要葬身虎口了! 巧姐的身体如同面条似的发软,最后眼前一黑,“咕咚”一声吓得倒了下去。 陶然儿在片刻的震惊和恐惧过后,清醒过来,她意识到身后的巧姐已经吓得晕过去了,这时,那只大老虎咆哮一声,目光如炬地看着她们。 这一声虎啸,山林为之震动,月亮也在发抖,那些原本在巢里睡着的鸟,都惊得扑翅着翅膀飞上天空。 陶然儿用木棍做的拐杖支撑着身体,全身颤抖得如同风中的树叶。怎么办,怎么办?她不是武松啊。她手无缚鸡之力! 巧姐在虎啸中颤栗着苏醒过来,意识到那只大老虎不是一个梦,而是眼前真实的存在似的,不由吓得呜呜哭起来。 陶然儿咬着牙,看着那只大老虎,那只老虎的肚子扁扁的,快垂在地面上了,上面有十几个奶头,她看到过刚刚生过一窝狗崽子喂完奶出来觅食的母狗,毫无疑问,这是一只饿疯了的母老虎! 曾经有句话说“母猪戴奶罩,一套又一套”这只母老虎如果戴胸罩的话,也是一套又一套啊。 在陶然儿打量老虎的同时,老虎已经按捺不住自己肚子的饥饿了,再次咆哮一声,朝着她们慢慢踱步过来。 在电光石火间,选择被老虎吃掉还是奋力自救,陶然儿急中生智选择了后者! 在老虎第三次咆哮一声,后脚发力,前脚腾空,带着腥风血雨,尾巴如同钢鞭一般,要朝她们两个扑过来时,陶然儿使出全身的力气,把手上那只肥兔子如同掷铅球似的扔向另一个方向,果然,老虎闻到血腥味,在半空中改变方向,朝着那只死兔子扑了过去。 陶然儿逮住机会,拉起巧姐,没命地跑起来。 快跑,快跑! 山林以极快的速度从她们前面倒退过去,耳朵边是呼呼的风声,长长的头发因为急速劲跑被风拉得笔直,黄豆大般的汗珠从她们的额头上沁了出来。 一张脸比月光还要惨白! 巧姐也许意识到这是唯一的逃命机会,因此,跟着陶然儿发狂一般朝山下的方向跑过去。 陶然儿不知道自己跑得多快,只知道身体两边的灌木丛树林如同倒带的风景快速地向身后退去,此时此刻,她不像是靠着两只腿在逃命,她的速度快得好像坐在车里,坐在火箭上。 她在心里大喊道:“信志,信志,我爱你,我爱你,我一定要活着再见到你!”对信志的爱给了她持续逃的勇气和力量。 她的脑海里闪过李信志英俊的面容,他笑起来仿佛阳光般炫目温暖,他总是温柔地看牢她,默默地,哪怕不说一句话,她也觉得无比甜蜜。 因此,为了幸福,她不能这样死掉! 身后的巧姐如同一块沉甸甸的石头,紧紧地拉着她的衣摆不松手,陶然儿觉得自己像一只负重缓行逃命的蜗牛,然而,心地善良的她,没有甩开巧姐的手,要逃带着她一起逃! 她们连跑带滚,心脏跳到嗓子眼! 第七十四章东郭先生 (七十四) 然而,好运却好像已经离她们远去,跑出去不到五十米,两个人连滚带爬,手上身上鲜血淋淋,却并没有获得安全。 气喘吁吁的逃命时,却听到一声虎啸,然后伴随着一阵浓郁的血腥之气的山风,那只吊睛大老虎从她们身后追了上来,腾空而起,飞跃她们的头顶,再次重重地落在地上,重新出现在她们面前。 陶然儿和巧姐傻了,急忙收住快速前奔的脚步,因为再向前跑,她们直接跑进虎口了。 她们身子前倾,汗如雨下,仿佛木棍似的站在原地,身体僵硬如同水泥。 那只老虎在一口吃掉那只兔子之后,大概是没有吃饱,居然从后面追上她们,窜到她们前面,拦住了她们的去路。 此时此刻的它,如同一只逮着老鼠的猫,悠闲极了。 惨白的月光下,它昂着头,再次咆哮一声,血腥气迎面扑来,让人作呕。 陶然儿绝望地闭上眼睛,想着真是天要亡我! 如今两只手空空,再也没有转移老虎注意力的食物了。 信志,永别了,看来,我们只能来世作夫妻了! 老虎咆哮一声,身体一纵,如同一道闪电,朝她们扑过来, 陶然儿绝望地闭上眼睛。 在电光石火一瞬间,她听到一个恶狠狠的声音:“去死吧!”然后感觉后背搭上来一只手,将她用力往前一推,她整个身体直直地往虎口倒去,等于是自动送食! 在倒向老虎的瞬间,她看到巧姐从她身后跳出去,急速地朝着山下跑去。 她成了那只可怜的兔子。 陶然儿苦笑起来,临死前,想着巧姐真是有她的一手,其腹黑程度不亚于她爹,她不聪明,她不勇敢,但是她心肠歹毒,当机立断,她从她用肥兔子喂食老虎的招数里学到了,用她陶然儿的身体喂食老虎,这样,她可以争取到逃生的时间。 怪不得村长如此信任自己的女儿,让她进山陪同她考核。 而自己,等于是作了东郭先生,救了巧姐这只中山狼了! 陶然儿看到巧姐的身影在眼前消失,与此同时,老虎扑到她的面前,两只前爪带着一阵腥风拍过来。 一阵剧痛袭来,她感觉后背被老虎拍了两掌,身体开始变得湿乎乎粘答答的,如果她猜得不错的话,应该是她的血染红了她的全身,她痛得几乎晕了过去,然后在一片漫天漫地的红色中,时光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在极致的痛苦中,她又感觉自己被老虎用头拱得翻了一个身,然后老虎伸出前爪准备朝着她的胸口狠狠再拍下来,陶然儿与老虎只保持着几厘米的距离,是绝无生还可能的。 老虎的前爪挥到了半空。 陶然儿看了老虎一眼,临死前,对它苦笑着轻轻说道:“好了,吃掉我吧,吃饱了回去喂你的孩子吧。”然后绝望地闭上了眼睛,身体一动不动,认命了! 她等待着死亡的来临,身体颤抖着,准备承受被老虎的钢牙撕碎得粉身碎骨的痛苦。 然而,这一切并没有发生。 几分钟后,她睁开眼睛,老虎不见了,一轮银盘般的月亮大得不真实,边缘发着蓝晕挂在高高的天空。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抬起头来,看看四周,杂草上鲜血淋淋,那是她的血,仍旧是刚才被老虎扑食的地方,只是老虎不见了! 看来,应该是她喂食兔子有功,老虎记得她的恩情,没有吃她,或者是它已经吃饱,所以不需要再吃她了。 这样一想着,陶然儿不由喜出望外,她挣扎着想站起来,然而,可能是身体被老虎的利爪几次重拍,已经鲜血淋淋,伤痕累累,她居然站不起来,无奈之下,陶然儿只好翻一个身,面朝下,背朝上,朝着村口的方向像条虫子般慢慢爬了过去。 村长说过,只要活着回到虎村,她就算通过考核了。 又没说只能走,不能爬回去。 第一名也好,第二名也罢,并不重要。 只要能活着回去见到她的爱人。 陶然儿咬着牙,坚持着,一点一点地往山脚爬去。 她想起巧姐,此时此刻,巧姐应该已经回到村里了吧,她成了第一名,全村的人都在夸奖她的勇敢和本事吧,她肯定告诉村里的人,她陶然儿已经被老虎吃掉了吧,信志会不会很难过? 信志你不要哭,我还活着,我没有死,老虎放过我了,你放心,我一定会活着回来见你的,你等着我! 渐渐地,天色亮了,白色的村庄在绿林间惹隐若现 陶然儿仿佛看到了信志的家,她凭借着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坚持和毅力,咬着牙,任鲜血披面,一点一点地向村口爬去,她的身后留下一条血红的痕迹,那是她破碎的身体上留下来的鲜血。 第七十五章爱的表白 (七十五)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对于陶然儿来说,仿佛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她只觉得自己身体疲倦得仿佛像散了架,身上的血仿佛已经流干,她的嘴唇干燥脱皮,她喃喃地念着“水水水。”全身上下,仿佛有无数恶魔拿着铁钉在钉一般痛楚。 然而,她仍然没有放弃,她继续一点一点地朝村口爬着。 山林已经消失在身后了,只要再向前几百米,她就回到虎村了,信志,我回来了! 在陶然儿即将晕过去之前,她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朝她急速跑过来,然后蹲身在她面前,将她猛地抱在了怀里,接着,倾盆大雨般的热泪落在她的脸上,是信志! 陶然儿只觉得自己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她伸出一只手,抚向李信志的脸,她用细若游丝的声音对他说道:“信志,我可能要死了,但是临死前,我想告诉你一句话。信志,我不是相府千金,我也不是你们这个朝代的人,我是未来的人,我是现代人,我们现代人不像你们古代人那么含蓄,我们有爱就说出来,李信志你听好了,我爱你!”到最后,她只觉得所有的力气已经消失,眼前阵阵发黑,有一只有力的手拉着她走向睡眠深处。 李信志不知道陶然儿在说什么,只知道她嘴中念念有词,他十分害怕她说的是另一个世界的语言,害怕她是在向他决别。 因此,他含着泪俯身下去,却听到她说“李信志你听好了,我爱你!” 信志征了一征,内心又感动又痛苦,一个男人连自己心爱的女人也保护不了,算什么男人?!昨天晚上,他几次三番想冲上山去寻找陶然儿,却被村长和村民阻止,他被用粗麻绳五花大绑的绑在椅子上,四周又是村民重重把守。此外,他心想着诸葛村长虽然性格古怪,但是对他们李家一直忠心耿耿,他喜欢不喜欢陶然儿,但绝无害人之心,他不会也不敢伤害他李信志喜欢的女人,再者,巧姐是村长的女儿,巧姐都去了,那么巧姐肯定会没事,巧姐没事然儿就会没事,也许,诸葛村长只是需要找一个让陶然儿留下的理由,因此,李信志没有去找陶然儿。 但是,今天早上,看到巧姐得意洋洋地回来,她告诉他陶然儿已经被老虎吃掉了。 李信志一颗心痛苦得像在凌迟,他不相信这个结果,所以从巧姐那里得知消息,他恨透了诸葛村长,内心充满了海一般深的悔意,他在椅子上低吼道:“诸葛老村夫,你再不放开我,我咬舌自尽!” 诸葛村长自然不敢,只好松开了李信志。他便不顾一切地冲出虎村,冲上大山,他一定要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幸好,他的坚持让他见到了奄奄一息伤痕累累的陶然儿。 他一定要救活她! 李信志擦了一把脸上的热血,看着陶然儿全身伤痕累累,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那些撕扯的伤口全身密布,特别是背部和腿上,被老虎咬了几个大口子,皮肤破裂,肌肉外翻,露出生生的白骨,触目惊心,惨不可言,一看就是在老虎嘴下捡回来一条小命。 不,说捡回来小命还太早了,这样伤势严重,不知道能不能救活? 李信志咬牙发誓,哪怕上穷碧落下黄泉,自己一定要救活她! 他将她小心翼翼地像公主般抱起来,快速地朝村里走去。 到了村口,村长带着一批人迎在那里,看到陶然儿,不由愣了,巧姐立马心虚地躲到村长后面去了。 李信志走到诸葛村长面前,对他咬牙骂道:“诸葛老村夫,她活着回来了,她是虎村的人了!但是离死也不远了,她的身上到处都是老虎咬伤的伤口,我如果救不活她,回头再找你算账!” 诸葛村长脸上青一阵红一阵,说不出话来。 李信志抱着陶然儿大步往自己家里走去。 陶然儿感觉自己昏睡了一个世纪,当她慢慢恢复意识时,她听到激烈的争吵,她很想睁开眼睛看个究竟,然而,眼皮重得像拉下的百叶窗帘,根本睁不开。 全身像放在大火上烤一般,疼得难受异常,陶然儿感觉自己的身体一会像在火炉里,一会像在冰窖中,身上忽冷忽热,冷的时候想身上盖九床大棉被,热的时候想踢掉身上所有的被子。她感觉自己一会像在天堂,一会又像在地狱。 她想着自己怎么了,后来慢慢意识到,应该是她身上被老虎拍伤咬伤撕烂的伤口发炎了,她在发高烧,此时此刻,她应该是在生死边缘了! 在古代没有特效的退烧药,全靠物理退烧,而据她所知,一个人如果持续长时间地处于发烧状态,那么,就会活活烧死! 想到这里,陶然儿特别难过,心想着自己也真够悲催的,魂穿到古代来,居然要活活发高烧而死,她想着会不会烧死过去,她能回到现代,重新过上自己苦逼的白领打工生涯,只是从此后,她的心里估计再也忘不掉李信志吧,那个长得极帅极帅对她特别好特别好的男人。 陶然儿的脑海中浮现出信志那张俊脸,剑眉星目,高高的鼻梁,白净的面庞,身高大概有一米八,非常的瘦,虽然穿着农家的粗布衣服,但是眉宇间却有一种优雅淡定,尊贵如同王者。 他对她无尽宠爱,好得无法用笔墨形容。 陶然儿心头涌起求生的欲望,她不想死,真的不想死!她已经活着走出大山,可以在虎村留下来了!她鼓起勇气向信志表白了,她还没有听到信志告诉她,他喜欢她,她还想和信志结婚,白头偕老,恩爱到白头,给他生一堆猴子,不,她不想死! 可是身上的热度持续上升,她的身体热得如同烧红的煤炭,她整个人烧得没有一丝力气,连眼睛也睁不开。 激烈的争吵声再次传来,声音特别大,好像双方都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怒气,陶然儿不想偷听也听到了。 第七十六章生死边缘 (七十六) 是信志压抑的怒吼:“你说什么?!你说她救不活,只是早晚的问题?!” 他的声音如同滚滚雷声,充满了痛苦。 一个陌生的男子声音:“是,信志,她被老虎咬得太厉害了,伤势特别严重,现在处在高热状态,就是神仙估计也救不活了,唉,早点给她安排后事吧。” 信志打断陌生人的话,对他骂道:“你放屁,她还活着,我知道,她会好起来的!”他的声音颤抖得像风中的树影。 陶然儿在黑暗中听到这些话,心头发凉,如果她猜得不错的话,那个听到的陌生人的声音,应该是医生的声音吧。 这时响起诸葛村长的声音“信志,人死不能复活,你不如给她准备一下身后之物,也给她冲冲,说不定能好过来。” “你放屁!” 是信志极度伤心愤怒的声音,他咬牙切齿地威胁道:“诸葛老匹夫,如果陶然儿死了,你,还有巧姐全部给她陪葬!”声音已经有些竭斯底里了。 诸葛村长也愤怒了,但是他却说道:“少主,你要我死我就死,但是我并没有做错,我的出发点是为了你好,为了整个虎村好,我相信到了九泉之下见到你爹,你爹也不会怪我的!” 什么?!陶然儿的眼皮睁了睁,然而还是睁不开,她真想看清楚眼前发生的事情!为什么李信志作为一个普通的村民可以对村长发这么大的火,而且说出这么狠的话,为什么诸葛村长面对信志的辱骂和怒火,不但没有生气,反倒叫李信志“少主”,而且说“你要我死我就死!” 真是一个很大的谜啊,陶然儿只觉得自己站在迷宫里,只可惜她在临死前也不知道真相了! 她只是可以确定以及肯定,信志不是普通人,她穿越到的这个古代农村,也不是普通的村子。 人生真是奇妙。 李信志面对诸葛村长的固执和反讽,鼻子里冷哼一声,对他憎恶地说道:“我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你不就是想赌你女儿一把吗,你想要你女儿嫁给我?” 诸葛村长不卑不亢地说道:“少主,你父亲临死前,曾经指定了这门婚事,你不得反悔!” 原来如此,陶然儿心中如同五雷轰顶,在这一瞬间,她明白过来,为什么巧姐恨她恨得发狂,为什么诸葛村长也一定要让她死! 只因为信志不喜欢巧姐,他变成大龄剩男了,迟迟不娶巧姐过门,却带回了她这个妖艳贱货。 李信志又重重地冷哼一声,对诸葛村长冷冷说道:“你女儿心地歹毒,我心地那么好,怎么可能娶一个蛇蝎女人为妻?” 他沉默了一会,冷嘲热讽地笑了一声,慢慢道:“你女儿配不上我,但是,眼前有一桩门当户对的好婚事,我会促成这门婚事的,我已经决定认巧姐做妹妹。” 什么?! 陶然儿虽然睁不开眼睛,但是听到这里,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就像一副拼图,原本只是杂乱的小碎片,如今终于要拼成一副完整的图画了。 认妹妹? 江南王从前也想认陶然儿作妹妹,他要将她嫁给江东王。 如今,李信志要认巧姐做妹妹,还说有一桩门当户对的婚事,他要促成这门婚事,将巧姐嫁过去? 难道信志就是? 他们身形那么相像,他们志向也一样,他们一个是虎村的村民,一个经常在虎村的密林“运筹于围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 难道他们是同一个人? 陶然儿闭着的眼皮激烈跳动着,心中如同五雷轰顶。 诸葛村长依旧不卑不亢,对李信志警告道:“少主,你不要忘了你的身份和你肩上的重担,你不要以为你从小在农村长大,你就真当自己是农民!” 声音不大,却掷地有金石声,如同一记长鞭般抽在李信志身上。 李信志彻底暴怒了,提高音量喝道:“你们给我滚,都给我滚!” 然后响起脚步声,接着脚步声渐行渐远,屋子里安静下来,陶然儿想睁开眼睛,看看信志是不是还在屋子里,她想看看他。 刚才听到他为了维护她,与诸葛村长反目成仇,陶然儿内心十分感动。 她想睁开眼睛仔细看看这个呵护她的好男人,然而,眼皮仿佛被胶水粘住似的,哪怕她使出全身的力气,她也无法睁开眼睛。 她正在那里被无能为力的感觉像潮水似的吞噬时,只觉得手心一暖,原来信志拿起了她的一只手,他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唇边吻了一吻,对她轻声说道:“陶然儿,你之前说你爱我,我想告诉你,其实,我也爱你!” 什么?!一阵极大的喜悦如同潮水一般涌进陶然儿的心里,耳边似乎响起细细的美妙音乐,之前那些暴冷暴热的火烤刀砍般的痛苦,全部烟消云散,她整个人觉得幸福极了,身体如同躺在五彩云端,原来两个人相爱是这样幸福的事情! 李信志将她伤痕累累发着高烧的手贴在自己的脸庞上,眼睛里含着泪水。 她全身被老虎咬伤,只有面孔完好无损,对于这张完美的面孔,他是一见钟情,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他扮作普通的农夫,混迹于长安城街的普通百姓当中,留心着属下刺杀狗皇帝的事件,突然只觉得某一个方向有特别亮的光彩,他抬起头来,就看到一双晶莹的大眼睛,那个时候,她蓬头垢面破衣烂裳,脖颈上插着卖身的草标,跪在台上。 李信志痛苦地闭上眼睛,任泪水滑落,困为爱上了她,他简直无法想象失去陶然儿后,他一个人如何活下去! 第七十七章卧雪降温 (七十七) 陶然儿很想大声地告诉信志:“我也爱你!”然而她高烧得失去所有力气,连眼皮都睁不开,她怎么可能说得出话。 唯一庆幸的是她的手指头还能动,因此,她动了动手指头,被信志握着的那只手反握住了信志的那只手。 她真的很幸福,很感动。 得到他的爱,死了也甘心,没有白白地在世上活一回。 信志征了征,随即意识到这是她的回应,他的眼泪以更快的速度涌了出来。 男人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这次密林考核事件,巧姐平安回来,陶然儿去被老虎咬成重伤,奄奄一息,信志不用问巧姐,便知道这其中肯定有原因,以巧姐的脑子,她是不可能虎口脱脸的。 巧姐有美丽的皮相,却毫无灵魂。 不像然儿,她有这个世上最美丽的外表,同时有精致的灵魂。 李信志流着泪沉浸在往事里。 当时被她惊艳的外表吸引,又得知她是相府的千金,想到以后有用,眼看着她要被卖到妓院,所以自己买了下来,原想着留作今后,当个人质一般养着。 可是后来,将她带到虎村之后,他却因为她的种种表现对她大大改观。 作为刑相府的女儿,从小一大堆丫环侍候,来到虎村这样贫落艰苦的村落,她却一点没有千金的架子,她粗衣淡饭,勤快懂事,帮助李家洗衣做饭,喂鸡放牛,她捡拾柴禾,打扫院落。 人生起伏如此大,她却乐观坚强,起初,他担心她在虎村活不过三天,没想到,她却如同生命力顽强的小草,很快适应了农村的生活,并且怡然自乐。 她容易知足,虽然他送她的都是一些不要钱的小礼物,白梅花、小黑兔、蝈蝈笼子,她却非常开心,小心翼翼地珍藏着。 她异常温柔,有慧心,可以懂得他,他曾经与她在田间地头慷慨陈辞,谈论他种天下的梦想,她与他并肩而立,用心地倾听着,从来不曾置疑他,也没有嘲笑他。 她的鼓励,让他对于自己江南王的身份不再游离,充满了信心。 她非常机警,在密林中,几次三番出手救他,如果不是她,他早就没命了。 她有谋略,当他被江东和自己的朝臣逼迫联盟,他心情沉郁时,她劝慰他,告诉他政治联盟的必要性,以及教导他休养生息揖鳞敛翅龙潜于渊一飞冲天的策略。 她不现实,当他以江南王的身份向她示爱表示愿意娶她作王妃时,她一口拒绝了,选择了他另一个身份,农夫李信志。 这样的女子,叫他改变初心,深深爱上,不可自拔。 李信志的眼泪越来越多,他的内心充满了痛不欲生的悔意,昨天晚上,他高估了诸葛老村夫的忠心。 陶然儿感觉到自己的脸上在下雨,后来那雨水滴到她的唇边,她感觉到了咸味,才意识到是信志的眼泪。 她着急了,在心里对信志说道:“信志,你不要哭,你不要哭,我一定会好起来的,只要你爱我,我一定会好起来的,我们都还年轻,还有很长的幸福日子要过!” 来李家一阵子了,和信志长时间的朝夕相处,她已经慢慢感觉到了信志并不幸福,这样不幸福的信志让她心疼,所以她一定要活过来,然后帮助信志共度难关,两个人互相照顾互相呵护,这样相互扶持着过一辈子! 他是一个普通农民,她就陪着他春种秋收,当一辈子农妇。 他是江南王,她就陪着他打天下,统一乱世,用一颗仁慈之心,一颗博爱之心,为百姓争取一个吃饱穿暖安居乐业的太平盛世! 因此,陶然儿急得不得了。 然而,心愿仿佛不能实现,因为她明显地感觉自己身上的热度又上升了,原本清晰的思绪因为高烧慢慢地模糊起来,她再一次陷入到深度昏迷之中。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到陶然儿再次恢复意识时,她感觉到自己身上的温度降了一些,全身不再像针扎一般的难受了,此外,她感觉到有一双男人的手正将她搂在怀里,她吓得动了一动。 信志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你醒了?陶然儿?”他的声音里满满地都是激动欢喜。 什么?是信志,意识到此时此刻,搂抱着她的男人不是别人,而正是她爱慕喜欢的信志时,陶然儿不再害怕,相反地,年轻的身体渴望相互依偎取暖,她甚至像一只小动物一样,将自己的身体靠得信志更近了一点。 虽然不能睁开眼睛看着他,但是闻到他身上的气味,那充满着男性荷尔蒙的气息,感受着他年轻身体结实的肌肉,巨大的安全感和幸福感就如同潮水一般源源不断地向她涌过来,大量地注入她的心房。 李信志看到她昏迷中不自觉的动作,不由欣喜若狂,他颤抖着伸出手,拭了拭她的额头,发现她不像先前那样烫得吓人了,立马激动万分,他将她扶正了,再将虚弱的她轻轻放在床上,然后以极快的速度下了床,接着箭步如飞地奔向外面的雪地。 前天晚上,陶然儿因为高热晕了过去,他心如刀割,害怕她就这样地死去了!他不停地向上苍祈祷,也许他的祈祷感动了上苍,虽然春天来了,后半夜,突然纷纷扬扬地下起大雪来,气温一瞬间降得很低,他守着陶然儿,看着外面的鹅毛般的大雪。 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春雪! 陶然儿因为高烧已经烧得一张俏脸红通通的,全身像火炭似的烫人,然而却没有一滴汗水渗出来。 李信志自然知道要想救她只能给她降温,他拭过了用酒精涂抹她的身体,用湿毛巾敷在她的额头,然而都没有什么用。 后来雪越下越大,胳膊粗的树枝都被大雪压断,李信志想起古代用雪降温救妻的故事,在《世说新语?惑溺》中:“荀奉倩与妇至笃。冬月妇病热,乃出中庭自取冷,还以身熨之。”便自己跑到雪地里,卧在雪地上,任雪花飘落在他身上,等到身上盖起雪花做的大棉被,自己成了雪人一个,身体冷透如同冰块,他才重新进屋,抱紧陶然儿,如此反复,通过这样的方式给她降温。 坚持了两天一夜,终于皇天不负苦心人,起了效果,陶然儿身体的温度降下去一点了! 李信志受到激励,继续用老办法给她降温,都说情深不寿,荀奉倩也因为太爱娘子,在他夫人死后没多久自己也死了,但是信志仍然坚持着给陶然儿卧雪降温。 第七十八章活过来了 (七十八) 第五天,雪停了,太阳出来了,阳光照在屋檐下的冰柱子上闪闪发光,如同一串串美丽的水晶。 陶然儿睁开眼睛醒了过来,她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抱着她睡在她身侧的信志。 陶然儿只觉浑身轻松,看到外面阳光下的大雪如同厚棉被似的盖着,整个世界变成一个白净无暇的冰雪世界,信志的头发上眉毛上衣服上还沾着冰雪,她意识到自己之所以能够再次活过来,身体的温度下降,完全是因为信志卧雪降温。 在那一瞬间,陶然儿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化成一根管子,里面涌动的都是温暖的液体。 李信志,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活这么大,从来没有一个男人对我那样好过! 她伸出手,轻轻地抚摸信志的眉毛,想把他眉毛上融化成水的冰雪拭掉,信志醒了过来,看到她一双秋水般的大眼睛正感动地看着他,不由激动万分,他搂紧了她,对她激动地说道:“你醒了,你醒了!” 陶然儿笑了笑,李信志快乐得如同一个小孩,跳下床,在房间里跳来跳去,他一会伸手摸摸她的额头,一会又跳起来,对她欢喜说道:“你不烧了,啊,太好了,你没事了,那狗屁郎中还说你活不了几天,结果我把你救活了!” 陶然儿微笑地看着他,鼻子酸酸的,十分感动,她永远不会忘记这一天,她这条命几次三番都是信志给的,从此后,她这一生,只为李信志活着! 李信志无法用言语来表达自己的欢喜之情,他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一会拉着陶然儿的手微笑着,一会语无伦次的说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陶然儿的内心十分感动,然而,她虽然身体不再发烧,但是仍然很虚弱,她想伸出手,与信志的手相握,然而一只手刚刚举到半空就因为没有力气又搭拉了下来,她想与信志多说两句话,可是使出全身的力气嘴巴动了动发出来的声音却只有自己能听得到,她使出更大的力气来,刚叫出“信——”立马眼前发黑,身体发飘,整个人再次软倒在床上。 她到底是怎么了? 陶然儿便知道自己虽然不再发高烧了,但是身体很虚弱,她着急地看着信志,想着虽然她有一颗强烈的想活下去的心,但估计这个相府千金的身体不允许啊,她想起之前那个相府千金,她本来就是风一吹就能倒的纸片人身子,更何况这个纸片人在老虎的利爪下差点被撕了一个粉碎,所以,能不能活下去,仍然是一个未知数—— 陶然儿倒在床上,因为身体没有力气,她动弹不得,身体上唯一能动的就是眼珠子,她转动眼珠,一会着急痛苦地看看信志,一会又着急地看看窗外,外面的雪停了,太阳光很强烈,阳光映在雪地上,发出七彩的光晕来,啊,她是多么想恢复成从前的健康样子,与信志一起踏雪赏梅,围炉煮酒啊—— 只可惜自己的身子骨太弱了,她莫名地想起自己曾经看过的《红楼梦》里面的林妹妹身体就非常虚弱,像一个纸糊的美女,到最后就是活活的抑郁成疾,年纪轻轻就病死了—— 陶然儿内心出了一阵冷汗,她只得不停地向上苍祈祷,但愿这个相府千金的身体没有林妹妹那么虚弱。 到了现在,她也终于明白,财富也罢,美丽也罢,都不如健康来得重要,健康是第一位的,有病方知健似仙,假如你有一副好身体,那么,其它的东西,慢慢地都会有的。 陶然儿内心思绪万千,当她的眼珠再次看向信志时,信志看到她嘴唇动了几次却说不了一句话来,他又伸出手,顾不得男女之防,替她诊了脉,发现她脉息十分的微弱,仿佛只有那么一点点,气若游丝似的,原本狂喜的一张脸突然好像冻住了。 他焦急地对她说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叫大夫来。”然后,他像一阵疾风似的跑出去了。 陶然儿睁着眼睛看着窗外,强烈的太阳光线映照着冰雪世界,屋檐下的冰棱在北风的吹拂下发出叮当叮当的清脆声音,如同风铃,阳光透过窗户射进来,落在她的身上,时间久了,她双肩温暖,床头的矮几上放着几个野生的苹果和梨,在阳光的照耀下,水果散发出香气,活着是这样美好,她不想死呀。 陶然儿的眼泪不争气地涌了出来,刚刚醒来时,以为自己在鬼门关转了一圈,终于捡回来一条小命,现在看来,自己是高兴得太早了。 不过,应该高兴不是吗,毕竟她没有因为高烧而死,她退烧了,至少活的希望比先前多了一份不是吗? 陶然儿叫自己不要难过,要振作起来,生命短暂,不能用来悲伤,她活着一天,就要和信志开心一天,因为以前她听医生说过,一个人如果常年心情抑郁,那么身体就会生癌,假如一个人天生乐观坚强,那么再大的疾病都会被吓跑掉,所以一定要坚强起来,对于未来的生活充满信心,相信自己一定会好起来的! 这样一想着,陶然儿便不再哭了,她努力地笑了笑,静静地躺在床上,等着信志带医生过来。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听到杂乱的脚步声,陶然儿转动眼珠,看着门口,就看到李信志脚步匆匆地带着一个郎中模样的人走了进来,他们的身后跟着李大娘,还有小七。 看到小七,陶然儿只觉得眼圈都红了,她都没有想到,会再有机会看到可爱又萌的小七。 小七看到她,眼泪儿立马下来了,他哽咽着说道:“陶姐姐,你终于醒了,我以为——” 李信志轻轻推了小七一下,对他说道:“好了,念书去吧,不要吵着你姐姐。” 小七才点点头,听话地去了。 陶然儿转动眼珠看着信志,才发现几天不见,他好像瘦了一大圈,俊逸的身材比先前更加清瘦了,陶然儿想着自己昏睡的这几天,信志肯定夜夜不能眠,比自己还要辛苦。她心中感动又温暖,想起自己不争气的身体,又无比难过。 她心想着,假如老天爷重新给自己一个机会,让她健健康康地活过来,那么,她一定每天加强锻练身体,让这个特别差的体质改变过来,生命在于运动,之前那个相府千金太不运动了,所以体质才会那么差。 李信志对郎中说了什么,郎中点点头,走到陶然儿面前,替她诊了诊脉。 几分钟后,郎中拿回自己的手,看向李信志。 信志着急地对他问道:“怎么样,是不是没事了?” 郎中长长地叹口气摇了摇头,不吭声地坐在那里。 看到郎中这样的神情,陶然儿心都凉了。 李信志火了,对那个郎中骂道:“你快点说话啊。” 郎中看到生气的李信志,仿佛有些害怕似的,他对他说道:“陶姑娘虽然身体退了烧,但是她实在是太虚弱了,本来体质就差,又在老虎的嘴下逃生,再加上营养不良,所以想活下去,估计十分渺茫啊——’ 原来如此,听到郎中的诊断和自己心里估计的八九不离十,陶然儿的眼泪又如同下雨般纷纷落了下来。 她来到李家之后,确实半个月没有见到过肉,再加上之前那个相府千金之前一直关在牢里,估计连饭也吃不饱,营养不良实在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李信志这次没有发火,他点了点头,挥手叫郎中走了,屋子里只剩下李信志和李大娘还有陶然儿。 李信志沉默在那里。 李大娘走到陶然儿面前,伸出手替她整理了一下凌乱的长发,看到她的身上,除了一张脸没有伤痕,其它地方几乎没有一处好肉,不是被老虎拍烂了就是被老虎撕烂了,她的心也疼痛起来。 沉默了几分钟,李大娘说道:“信志,虽然希望渺茫,我们也要给陶然儿治病,郎中说她营养不良,这可怜的姑娘来了我们家,连一个鸡蛋也舍不得自己吃,信志,你去把那只下蛋的老母鸡杀了,煲汤给她吃。” 什么?!听到这里,陶然儿的眼睛睁了睁,李大娘居然要把家里唯一一只下蛋的母鸡杀了她给她煲烫吃! 陶然儿急切地转动眼珠子,她不愿意!她知道李家穷,为什么要杀那只母鸡呢,这对于李家来说,可是一笔很大的财富,再说,这只母鸡正在下蛋,小七才能保证一天有一个土鸡蛋吃,假如把这只母鸡杀了,小七哪里来的鸡蛋吃,大人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小孩,小七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营养一定要跟上! 第七十九章你是我的人 (七十九) 陶然儿想说话拒绝这个建议,然而,她使出全身的力气,嘴巴动了动,眼前又是一阵金星乱冒,继而发黑,整个人虚弱得像棉花做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急切地转动眼珠,看看李大娘,又看看信志,表示自己不同意杀那只居功甚伟的母鸡,但是信志和李大娘仿佛都看不明白她的意思。 无奈之下,她只好拼命伸出手,手几次举到半空又搭拉下来,如同面条做的一般,但是在李大娘准备离去让她好好休息的时候,她终于抓住了李大娘的衣角,她急切地摇着头。 李大娘俯身看着她,想知道她想表达么,陶然儿说不出话来,但她想到自己的脑袋可以动,因此她立马使出全身的力气拼命摇头,一摇再摇,反复表示不要杀那只母鸡。 李大娘看不明白她的意思,李信志走了过来,看到陶然儿说不出话,却在急切地摇头,他点点头,心中掠过一阵暖流,她都在生死边缘了,却仍然关心着他们李家,为李家节省一针一线,他对她问道:“你是说不要杀母鸡?” 陶然儿立马笑了笑拼命点头。 李信志微笑摇头道:“傻姑娘,你重要还是母鸡重要,我马上去杀鸡。”说完一阵疾风似的走出去了。 陶然儿急得眼泪再次落下来,李大娘看到她如此懂事,不由更加心疼,她伸出手,拍了拍她的手,将她裸在外面的一只手放回到被窝里去,她对她温和说道:“傻姑娘,你不要着急,你也不要担心,其实呢,我们家没你想象得那么穷,唉——”李大娘说到这里,看到外面,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这丫头,真像自己的女儿一般,贴身的小棉袄。 陶然儿动了动眼珠子,看向李大娘,想着大娘的话是什么意思,“我们家没你想象得那么穷”可是她在李家有一阵子了,李家是真的很穷啊,估计真的是虎村最穷的人家,假如她能活过来,恢复健康,她第一件事就是要帮助李家致富。 难道?她的猜测是真的!信志就是江南王,整个虎村的村民,继而整个江南的百姓,都要听他的话,是他的子民。 李大娘沉默了几分钟,对陶然儿轻轻说道:“我们家,只是因为有不得己的苦衷,才不得不装穷,隐居在这深山,所以,你不要心疼那只母鸡了,好好养身体吧。” 她站了起来,看向陶然儿,轻轻地伸出手,替她把被了掖紧了点。 陶然儿美丽、懂事、勇敢、能干、聪明、心地善良、孝顺老人,她作为一个没有女儿的老太太,也十分喜欢陶然儿。 然而这些天,看到自己的大儿子越来越迷恋这个来路不明却长得像天仙一般的姑娘,作为母亲的一颗心越揪越紧。 信志好像糊涂了,这个大儿子原本就特立独行,认识了陶然儿之后,更加古怪与众不同了。 陶然儿活着走出了森林,重新回到了虎村,以后诸葛村长不会再为难陶然儿了。 她成了虎村的村民,江南的子民了。 可是陶然儿留在自己家,真的是一件好事吗? 李大娘并不这样想。 但是,现在,让她眼睁睁地看着陶然儿这样因为营养不良身体太弱就死掉的话,那么,她也做不到。 所以李大娘才决定将家里的下蛋的母鸡杀掉给陶然儿煲烫喝。 其实最好的结局是她和儿子尽力救治陶然儿了,但是最后的结果就是陶然儿还是死掉了,这样才会一了百了,不会多生事端。 这个阴暗的想法如同闪电一般在李大娘的内心一闪而过,老人立马自责起来,她摇了摇来,步履沉重地走出了陶然儿的病房。 陶然儿却不知道李大娘内心所想,她只是知道信志对她很好,李大娘对她很好,她觉得幸福,她一心盼望着自己的身体快点好起来,所以她在那里急切地等待着信志再次来到她的身边。 半个时辰过后,信志果然捧着一碗香喷喷的鸡汤再次走进了房间,他的汤碗捧得小心翼翼,走路也十分小心,从门口到陶然儿的床头,因为怕端着的鸡汤洒了,他的眼睛始终盯着鸡汤碗,嘴唇紧张的抿着,好看的唇弧出现在脸际。 看到他那样认真的模样,陶然儿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融化了。 她早就闻到了鸡汤的香味,阵阵香味如同一条小虫钻进了她的鼻子,她立马腹如雷鸣,口水飞流直下三千丈,陶然儿十分不好意思,脸蛋立马热辣辣起来。 太久没有吃肉了,馋虫早被香气勾引出来的。 她可不是吃素的!嗯! 信志走到她的身边坐下,对她笑着说道:“其实鸡肉还没有煮烂,但我怕你饿得厉害,所以先盛了一碗汤过来,你先尝尝,我已经把油去掉了,不点也不油腻。”他的语调像天鹅绒一般温柔。 陶然儿点点头。 信志对她是真好啊,无微不至。 李信志把鸡汤放到一边的桌子上,自己走到陶然儿的身边,将她半抱着扶了起来,他拿了一个枕头靠在她的身体,让她半坐在床上。 陶然儿身体无比的虚弱,只觉得自己在信志的胳膊里,如同没有骨头的假娃娃,软塌塌的,浑身使不出一点力气。 如果说,还有一个地方让她感觉自己还活着的话,那就是她的脸发烫,不用照镜子也知道,一张脸早就红成了猴子屁股了! 李信志重新在她床头坐下,拿起鸡汤碗,放在唇边拭了拭温度,然后舀了一勺子递到陶然儿的嘴边,对她温柔地说道:“我试过了,一点也不烫,快喝吧。” 陶然儿看着信志,此时此刻,不但脸是热的,连脖子和肩膀也热辣辣起来,呃,这是她第一次和一个男人如此近距离地接触,这是她第一次有男人喂她吃饭。 此时此刻,她躺在他海洋般宽广温暖的怀抱中。 想起那雨中大树下的亲吻,一瞬间的身体接触,让她现在都念念不忘,心跳不己,现在却是长时间地歪在他温暖的怀抱中,他结实的肌肉隔着衣服,她也能感觉到。 信志看到她红通通的小脸,不由笑了,对她温和说道:“快喝吧,我们有什么好见外的,你早就是我的人了。” 她是他的人?! 陶然儿看着他,不知道他话里的意思。现在连耳朵也红起来,如同玛瑙一般,红得透明,透明得发光。 信志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外面正在融化的冰雪,太阳的温度越来越高了,冰雪融化得很快,窗子外面,仿佛有一条小河在流淌,“哗啦哗啦”的水声,陶然儿莫名想起春天来了,冰雪消融,一江春水向东流,呃—— 她的身体也如同春天的土地,慢慢变得温暖湿润—— 李信志对她压低声音,凑近她,轻悄悄地说道:“你发高烧的时候,我都将你紧紧抱在怀里——” 听到这句话,陶然儿只觉得热血上涌,身体的温度如同温度计里的水银一下子升了上去,她只觉得脖了也红成了新娘的盖头,呃,信志居然—— 可是仔细一想,他说的是实话,假如他不是把自己的身体冻得像冰块一样,然后将她搂紧帮她降温的话,估计她早就见死神去了。 陶然儿瞅着信志,想着信志有时候真是—— 不过李信志再次把一勺汤送到她嘴边的时候,她听话地张口了嘴,把那一勺汤喝了下去。 她觉得鸡汤好甜! 第八十章等你好了我们就成亲 (八十) 喂掉一碗鸡汤,陶然儿感觉自己没那么虚弱了,果然人是铁饭是钢,当她把一只老母鸡连肉带汤全部喝掉之后,她精神好了许多。 原来鸡汤这么补,她突然想起活在现代时,打开微信,那些铺天盖地的心灵鸡汤。 嘿嘿,李信志的爱就是她的心灵鸡汤,比真正的鸡汤还要补! 有一天,信志走到她的房间,帮她用木梳梳理着凌乱的长发,阳光正好,陶然儿的双肩慢慢温暖,她温驯得像一只可爱的猫咪。 幸福如同这强烈的阳光,哪怕她闭上眼,也能感受得到! 然而,李信志的心里却发急,老母鸡吃了三天,已经连皮带骨头吃了一个精光,接下来,又没有任何有营养可吃的东西了,难道指望着吃稀饭喝南瓜汤能让陶然儿好起来吗? 江南一直贫穷,他作为一国之君,甚至比老百姓还要节俭。从来不讲究吃穿,填饱肚子就行,如今却热切地需要各种营养丰富的食品。 陶然儿突然张开嘴发出声音来:“信志——”声音细若游丝。 李信志听到她的声音,震惊得一时难以置信,他手中的木梳停了下来,猛地看向陶然儿。 虽然声音细如蚊蚋。但是她总算有力气开口说话了!这真是一个巨大的进步! 李信志的内心悲喜交织,喜的是陶然儿终于可以说话了,悲的是,家里没有任何营养品了。 陶然儿对他笑笑,轻轻说道:“花——” 李信志立马明白过来,她指的是他前些日子送她的白梅花,那些花还在她的房间,当时为了方便照顾她,他把她从村口的泥地上抱起,直接放到自己的房间里了,现在,她躺在自己的床上。 李信志看到陶然儿能说话了,十分高兴,立马对她说道:“我去给你拿过来。” 他一阵疾风似的出去,一会就回来了,捧着一束干的白梅花,因为梅花容易凋谢,所以在水瓶里放了几天之后,陶然儿把它倒挂起来,做成了干花,这样,信志送她的花就能保存永远了,成了永生花,就像他们的爱情,她可不想告诉信志,这是男人第一次送她花呢。 李信志看着手中保存得十分完好的干花,心中对于陶然儿十分喜爱,村里的人只知道看鲜花,鲜花凋零了就扔了,哪有人像陶然儿这样聪明,知道把鲜花做成干花了,白梅花变成干花之后,居然有一种不同寻常的美丽。 哪怕在最恶劣的环境里,她也能把日子过成诗,精致地生活着。 他把花放到一个藤编的篮子里摆在陶然儿的床头,对她夸奖道:“你真是一个聪明又有生活情趣的好姑娘——” 陶然儿红着脸微笑,对他又说道:“兔——” 李信志明白过来,知道她指的是他送给她的小黑兔,他对她说道:“你放心吧,这些天,小七帮你在照顾小黑兔,他天天去田里割草给小黑兔吃,把它喂得肥肥的——” 陶然儿放了心,满意地点点头,对他说道:“我想看——” 李信志知道她的意思,又一阵疾风似的出去,一会把小黑兔连同兔笼子一起拎了进来。 陶然儿看到小黑兔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她缓了几口气,对李信志说道:“你放心,天天看到它们——”她指了指他送她的花和兔子,歪歪头努力微笑说道,“我一定会好起来的——” 看到她这样的神情动作,李信志不由得眼眶湿润,心头涌起阵阵暖流,她居然把他兴之所至送她的小礼物看得如此重要,简直就当作是生命的希望一般。 他心里想到,陶然儿吃了一只母鸡,变得能说话了,这说明郎中的诊断是对的,她体质太差,受伤太严重,营养不良,只有用极营养的食材才有可能让她活过来,但是母鸡已经吃完了,他的视线落在那只小黑兔身上。 然而,小墨兔和陶然儿有了感情,想到要她吃它的肉,他自己都觉得残酷,另外,这只小黑兔实在太小了,身上估计没有二两肉,扬汤止沸太不现实了。 想给陶然儿找到丰厚营养的食材得另外想办法。 李信志看着窗外,突然有了一个主意,拿定主意之后,内心反倒不再愁苦了,他坐在床头,长久地凝视着陶然儿。 陶然儿对他红着脸笑笑。 听说一个男人只有在极其爱一个女子时,才会长时间地盯着她看。 李信志拿起她小小的手,只觉得她的手是那么瘦那么小,在他的掌心,如同一块融蜡似的。 屋子里很安静很美好,阳光灿烂强烈,因为被信志握着手,陶然儿低垂着头,不敢与李信志四目相接。 信志笑了笑,对她说道:“我有事要出去几天,接下来你自己要好好照顾自己。” 什么?!陶然儿愣了愣,她已经习惯信志的陪伴了,他突然要离开几天,她只觉得自己的心空空落落的。 李信志对她说道:“我会叫我娘和小七照顾你的。” 陶然儿看到他目光坚定,只好懂事的点点头。唉——其实她真的很舍不得,恨不得天天与信志如胶似漆,形影不离。 李信志想了想,看着她越来越红的俏脸,想着都什么时候了,她居然还在害羞,真是可爱极了。 他对她认真说道:“陶然儿,你快点好起来,等你好了,我们就成亲。”眼神温暖得像冬日的阳光。 什么?!陶然儿猛地抬起头来,一脸通红地看向信志,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成亲?想象着自己穿着红衣服坐着轿子在欢庆的锁呐声中嫁给信志的样子。 哇,立马陶醉得像喝了美酒—— 她觉得不真实得像个梦,心头跳得如同疯狂的兔子,她紧紧抿着嘴巴,两只紫葡萄一般的大眼睛看着信志,两只手微微握成拳头,耳朵边嗡嗡地,仿佛有千万只蜜蜂飞过。 信志的眼神像丝绒一般温柔,他微微一笑,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瘦削却白净无暇的脸蛋,对她用丝绸般的温柔语调说道:“我再说一遍,你快点好起来,等你好了,我们就成亲!” 成亲?! 陶然儿眼神如同星星般发亮,居然是真的!她的耳朵在那一瞬间化成一朵敏感的菌子,每个毛孔在风中舒展开来。 信志不但向她表白了,而且向她求婚了!天啊,幸福真是来得太快了,小心脏怦怦跳动得让人受不了! 陶然儿只觉得耳朵处响起细细的音乐声,动听极了,她感觉整个人好像飘在五彩云端,全身发烫,她想着原来人活着,从小到大,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罪,就是为了长大有一天能够遇到自己的真命王子,然后和他相知相守,恩恩爱爱一辈子! 李信志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对她轻声问道:“你愿意吗?”呃,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喜欢一个姑娘,他的脸也热辣辣起来。 陶然儿脸红得像新娘的盖头,她用细若发丝的声音答应道:“我愿意。” 信志抬起头来,只觉得耳边响起细细的音乐,原来两情相悦是这样幸福的事情。 两个人相互对望着笑起来。 陶然儿像喝醉了酒,心里美得直冒泡儿。 信志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她当然愿意! 李信志笑了起来,也觉得很幸福,刚开始将她买下来的时候,他没有想过有一天会爱上她,但是随着相处的时间越来越长,慢慢地被她吸引,特别是她凭借着自己的勇敢和聪慧,活着走出森林回到虎村之后,她生命垂危,他为之失控发狂,他才发现原来自己爱她有那样的深,深到他必须娶她为妻,一辈子相知相守,不离不弃! 第八十一章今生挥毫只为你 (八十一) 陶然儿看着信志,他长长的凤眼闪着黑曜石一般的光亮。她的心里如同食了蜜一般甜丝丝的,信志长得那么好看,她只需要每天看到他,就觉得无比幸福。 颜值即正义,他的俊逸就是医她的良药。 她轻轻地问道:“有笔墨吗?” 信志征了征,没想到她会识字,虽然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但真要他娶一个大字都不识的女人,哪来的共同语言,一天到晚,如同对牛弹琴,他可不愿意。 所以陶然儿要写字,李信志十分高兴,他赏识地看着她,想这个姑娘从认识到现在一直给他惊喜。 李信志脚步匆匆地走出房,几分钟后,又一阵疾风似的拿了笔墨纸砚进来,他在一旁磨墨,陶然儿振作精神,虽然身体软绵绵的,如同面条,说一句话就要喘几口气,半坐在床上久了就头晕眼花,感觉时刻要倒地不起 不过想着信志要出去几天,她还是想送给他一封信,呃,其实是情书! 陶然儿深吸一口气,颤抖着手拿起笔,因为身体太虚,她的身体都摇晃起来。 阳光灿烂无比,照在两个人的身上,非常的温暖。 多么美好的时光! 此时此刻,屋内的风景,就是一幅最美的画,画名叫做“才子佳人”他磨墨,她挥毫。 非常的浪漫小资。 信志微笑对她问道:“你要写什么给我?” 陶然儿抿嘴一笑,轻轻飘了他一眼,红着脸说道:“情书——”呃,她是天底下最胆大的姑娘吗? 哈——信志乐坏了,笑起来,对她慢慢说道:“不是应该我给你写的吗?”他的话慢得像老盒子里缓缓抽出来的丝线,让人听得怦然心动。 陶然儿喘了一口气,歇了歇,对他说道:“我不能说,太多话,所以写——” 信志明白过来,心中十分感动,陶然儿又喘了几口气,强行支撑起精神,看到信志清炯炯的眼神仍旧看着她,她对他说道:“你,不要看。”说完又连连咳嗽起来。 唉,此时此刻,她真是比林黛玉还要虚弱。 听到她咳嗽,信志紧张起来,立马松了磨墨的手,对她关切地说道:“唉呀,不要写了,快躺下来休息吧,你的心意我领了,等你好了,你再给我写。” 陶然儿摇摇头,轻轻推开他,拿起毛笔,蘸了一下墨,将笔颤抖着落在纸上。 莫名想起许嵩的《清明雨上》“窗透初晓/日照西桥/云自摇/想你当年荷风微摆的衣角/木雕流金 /岁月涟漪 /七年前封笔/因为我今生挥毫只为你/雨打湿了眼眶/ 年年倚井盼归堂/最怕不觉泪已拆两行” 唉呀,不行,歌词太辈了,她和信志肯定是完美大结局,甜蜜一辈子! 陶然儿摇摇头,思量着,她知道自己作为一个现代人,肯定论到书法远远不及信志,不过她十分感激自己从小学就开始学书法,在现代人里面,绝对算得上小小书法家,所以,信志应该不会笑话她。 信志看到陶然儿一定要坚持给他写情书,只好微笑地背过身去,陶然儿写了一会,把信纸叠成一朵玫瑰花的样子,对信志说道:“好了。” 她的心里仍然很甜,脸上也热辣辣的,热潮长时间地盘旋不去。 一张俏脸如同一个诱人的红苹果。 信志转过身来看着她。 陶然儿把玫瑰花形的信纸递给他,对他说道:“你出去几天,想我的时候再看。”声音慢慢低下去,细得如同蚊蚋,她心想,呃,她应该算特别主动开放的吧,搁在古代,估计只有信志见怪不怪了。 信志欢天喜地的接过,凑近看一看,对她说道:“你这叠的是什么花,很好看。” 陶然儿微笑道:“它叫玫瑰花,象征爱情的。”此时刻,她仍然记得玫瑰花语“这就是爱情,炽烈之下暗藏刀锋。于大千世界中她一支独秀:这是弱水三千,独取一瓢的笃信;是万紫千红,唯爱一朵的坚定。” 信志明白过来,内心更加开怀,他仔细地把它放在贴身的衣服里,为了给陶然儿补充营养,原本打算上山打虎,知道是十分危险的事情,如今有了陶然儿亲笔写给他的情书,他立马觉得自己十分有信心,勇气也倍增。 陶然儿看着他,眼睛如同水晶似的亮闪闪的,她对他说道:“出外一定要小心,我在家里等你。”自从他向她表白之后,她便把他当作自己最重要的人,她在这个时空没有一个亲人,信志对她那么好,他就是她的亲人,最重要的人! 两个人正在你侬我侬时,听到女子咳嗽的声音,陶然儿惊醒过来,抬起头,发现巧姐面色苍白地站在门口。 第八十二章巧姐作别 (八十二) 看到她,陶然儿新仇旧恨一起想起,当初,巧姐为了虎口逃生,将她推向虎口—— 陶然儿虽然很虚弱,但仍然很愤怒,身体瑟瑟发抖。 她怎么有脸过来?! 信志也发现了巧姐儿,原本脸上的温暖笑容就像进了冰箱的鱼,瞬间冻住了,他黑着一张脸,不悦地沉声问道:“你来干什么?” 巧姐面色苍白地看了信志一眼,又看了陶然儿一眼,沙声说道:“我来作别的。”她的喉咙好像瞬间得了严重的喉疾。 听到巧姐这样说,陶然儿愣了愣,不解地看向巧姐。巧姐在这个村子里长大的,生养在虎村,她来作别,她要去哪? 听到巧姐这样说,信志才没那么不开心了,他慢慢点点头,对她问道:“你父亲都安排好了吗?” 巧姐看着他,脸上都是酸楚,她轻轻地说道:“是,安排好了,远嫁异国他乡,今生,不知道有没有再见面的机会了。”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和酸楚。 陶然儿听到这里,心中大为震惊,巧姐要远嫁异国他乡,嫁到哪去?诸葛村长只有巧姐一个宝贝女儿,他怎么舍得? 此时此刻,陶然儿的迷惑不解远远大过了愤怒。 巧姐看着信志,眼里都是痴恋,她轻轻地说道:“信志,不管我做了多少恶事,但是我——”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眼角滴下泪,一会她才抬起头来,她慢慢地说道:“我爹爹不同意,要我耐心等待,但我听说,这次联姻对于你来说,特别重要,可以给你带来很大的好处,所以,我答应了。信志,我做这些,都是因为你,所以,请你原谅我以前的种种——” 巧姐泪如雨下。 陶然儿听明白过来,内心一个念头如同夏日闪电一闪而过,她看向巧姐。 巧姐仍旧一眨不眨地看着李信志,对他说道:“信志,他日,我们有机会重逢,你记住了,假如我死了,也是因为你死的,假如我还活着,也是因为你活着的!” 声音不大,却如金石般坚定。 李信志不想她多说下去,点了点头,漫不经心地说道:“谢谢。陶然儿需要好好休息,你回去吧。妹,妹。” 听到“妹妹”这个称呼,巧姐苦笑一声,看了看陶然儿,又看了看陶然儿,对信志说道:“我最不喜欢这个称呼,可是现在,天下人都知道我是你江——” 李信志大声咳嗽。 巧姐会意,苦笑道:“命运真是弄人啊,我原以为你我只是普通的农民,谁曾想如此身世离奇,呵呵,好了,我不说了,信志,此一别,不知何日再见,好好珍重吧。” 巧姐说完走到陶然儿身边,看她一眼,对她说道:“陶然儿,替我好好照顾信志。”然后她俯下身子,压低声音,用只有她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对陶然儿咬牙切齿地说道:“我不会放弃的,总有一天,他是我的!” 陶然儿心中一惊,猛地看向巧姐,只见她眼神恶毒,喷射出仇恨之光。 她无比震惊,想说什么,巧姐已经微笑地站直了身体,对他们两个万福施礼,微笑道:“那么就此别过。”然后施施然走了出去。 房子里再次变得安静下来,陶然儿看向信志,信志只觉得鼻子酸酸的,他握着她的手,重重点点头,对她说道:“那我走了,过几天回来,好好保重自己。” 陶然儿想了想,喘了几口气,对他说道:“有你今天说的话,我一定会好起来的,你,放心吧。” 信志又重重点点头,拿着她的手在他的嘴唇边亲了一下,然后不给自己留恋的机会似的,转身一阵疾风似的走了。 陶然儿看着他高大轩昂的背影快速地消失在门口,不由怔忡起来。 往日的那些疑云又重新出现在她的心头,信志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了,他这一次出门去做什么呢?还有,信志说等她好起来就成亲,她这不争气的身体到底能不能好起来呢,另外,信志和她两情相悦,两个人想结为夫妇,但是他们的婚事李大娘会同意吗,诸葛村长肯定是不会同意的,他会出面阻止吗?巧姐远嫁他乡,嫁给的是什么人?少了巧姐一个情敌了,按理说心中应该长长地松一口气,可是刚才巧姐用只有她们两个人才听到的声音威胁说出来的话,明显对信志仍然不死心。 巧姐不如意的婚姻是信志一手安排的! 陶然儿忧心冲冲,因为太过焦虑,虚弱的身体再次发作,她只觉得眼前发黑,天旋地转,整个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半坐在床头,她连连咳嗽,倒伏在床上。 歇了半个时辰,才感觉好受了一些,她拉起被子盖好自己,虚弱地躺在床上,想着信志那么喜欢她,她也很喜欢信志,那么,她一定要好起来,因为信志在等着她。 她看着阳光一方一方地透过窗棂落进来,雪已经融化得差不多了吧,屋檐处传来“嘀答嘀答”的声音,她转动眼珠,看着放在不远处的白梅花,它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更加美丽。 陶然儿想起童话中那个病弱的小女孩,家里穷没有钱治病,全靠她自己好起来,她原本好不起来的,后来窗台长出了一棵豌豆小芽,她看着小芽一天一天长大,生命的绿色在她面前铺展开来,就真的全愈了。 陶然儿微笑起来,一个人的精神是很强大的,信志对她的爱就是她的生命绿光,她一定会凭借着他的爱好起来的。 第八十三章愿千秋岁里 (八十三) 李信志如同一阵疾风,走到上山的路上,虽然太阳出来了,但是积雪没有完全融化,他一个人走在山林之间,举目四望,只觉得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灌木丛掩映在白雪下面,远远地看过去,就像一个个白馒头。 早春的风吹过来,一阵寒冷。 李信志作猎人装扮,拨开荆棘埋头往大山深处走去,他想起陶然儿写给他的情书,不由抿嘴笑起来。 虽然寒风刺骨,但心中温暖无比。 走到大山深处,他从贴身的衣物里拿出她的情书,小心翼翼地把那朵玫瑰花拆开来,只见上面用娟秀的字体写道“愿千秋岁里,结取万年欢会,恩爱应天长。” 他不由微笑起来,原本被寒冷和山风冻得将近麻木的身体立马滚烫起来,身体仿佛偎着火炉,心中涌起阵阵热流。 那娟秀的小字,一个个,如同美妙的音符,在他眼前跳跃。他的耳畔,响起细细的音乐。 李信志爱不释手,反复地看着陶然儿的字迹,她的书法自成一体,端庄大气,娟秀稳重,他微笑着,心想,大户人家的小姐就是不一样,从小也和公子哥一样上学堂,所以十分地有才学。 除了才学,字里行间,更是透出陶然儿对自己的一腔深情。 长长久久,生生世世,地老天荒,相知相守的爱情! 阳光灿烂强烈,时间久了,站在太阳底下的他,渐渐双肩温暖。 李信志看了许久,直到一阵虎啸声响起,他立马警觉起来,将情书小心地握在手中,机警地举目四望,并没有看到大老虎,然而,他仍然竖起耳朵,保持警觉状态,将陶然儿写给他的情书再次小心翼翼地叠回去,放在靠近心口的地方,然后整束了一下身上的短打装束,拿起拳头粗的木棍,朝着虎啸的地方走去。 家里没有任何有营养的东西可吃了,为了救活陶然儿,他必须上山打猎! 运气好,能碰到大老虎自然是好事,打到一只山羊或者梅花鹿也是好的,但是李信志运气不好,他在大山深处转了几圈,没有找到任何兔子狐狸之类,他无比泄气,想着总不能这样空手回去,没有收获,他绝不回去。 唉,江南真是太穷了,他作为一国之君,为了做到比百姓更能吃苦,更加节俭,从来没有吃过一碗香喷喷的大米饭,他的米饭里总是掺合着玉米粒,麦子之类的杂粮。 当米饭都吃不饱的时候,别提鸡鸭鱼肉之类的奢侈物了。 所以,为了给陶然儿补充营养,他只能上山打猎。 李信志拿出干粮和水吃喝了两口,眯起眼睛四处看看。 深山中的大雪仍然很深,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有时候眼睛看得久了,被白色的雪光刺激着,会很能难受。 信志继续在山处转悠着。 在乱世之中,越弱小越受人欺负,想起江南如今的状况,李信志的一颗心就像放在大火上烧一般。 陶然儿呢,在病房中呆了两天两夜,看着太阳升起来,然后太阳又落下去,太阳再次升起来,她的一日三餐都是小七送进来的。 看到两天两夜过去,李信志仍然没有回来,陶然儿一颗心不由揪了起来,信志为什么还不回来,他到底干嘛去了? 小七再次送饭进来的时候,陶然儿立马问他:“小七,你大哥呢?” 小七摇了摇头。 陶然儿心中纳闷,信志去哪了,小七都不知道,肯定是很要紧的事情吧! 小七看着陶然儿,对她问道:“我大哥去哪子,他没有跟你说吗?” 陶然儿摇了摇头,脸色苍白得像骨头。 小七自言自语地道:“娘也不知道大哥去哪了,突然就走了,没有跟娘说,也没有跟我说,我们也很担心大哥——” 听到小七这么说,陶然儿焦急得好像一颗心在油煎火烧一般,到底是什么事,让信志不打招呼脚步匆匆地就出门了。 唉,他居然连李大娘也不告诉。 陶然儿忧心如焚,虚弱的身体禁不住阵阵焦虑,连连咳嗽起来。 小七看到陶然儿急得脸色苍白异常,立马对她说道:“陶姐姐,你不要担心了,我哥武功很高强,他肯定会没事的。” 陶然儿点点头,可是两天两夜过去,信志仍旧没有回来,她还是很担心他。 小七对她说道:“吃饭吧。”他把一碗玉米糊糊往陶然儿面前推了推,又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个鸡蛋塞到陶然儿手里。 什么? 陶然儿打开手心,发现是一枚土鸡蛋。 小七对她说道:“大哥说你身体虚弱,要想你好起来,必须吃有营养的东西,这是娘今天给我煮的鸡蛋,你快吃吧。” 陶然儿明白过来,不由眼角湿润,鼻子发酸,心中温暖,她看着小七,想着这孩子,居然对她那么好! 她微微一笑,对小七温和说道:“陶姐姐是大人,不需要吃鸡蛋,你是小孩,正在长身体的时候,你吃吧,陶姐姐不吃。” 她把鸡蛋重新放回小七的手上。 小七眼睛看着鸡蛋,但嘴巴仍然坚持说道:“小七吃饱了,姐姐你吃吧。” 陶然儿心酸不己,想着李家居然穷到一个鸡蛋都要让来让去的地步。 小七再次把鸡蛋再次塞到她手上,喉咙里吞咽了一口唾沫。 陶然儿知道这样让来让去也不是办法,便笑笑说道:“好,姐姐吃,你剥给姐姐吃。” 小七立马高兴起来,把鸡蛋剥开来,有时候鸡蛋壳沾着一些鸡蛋白,他立马放到嘴里吃起来,不肯浪费一点点食物。 剥鸡蛋的过程中,口水掉了一地。 陶然儿看得想哭,想着一定要快点好起来,然后千方百计帮李家致富!她在心里发誓,以后无论如何,她绝对不让小七饿肚子,她一定要赚很多很多银子,让小七想吃什以就吃什么! “陶姐姐,剥好了。你快趁热吃吧。”小七把剥好的鸡蛋递到陶姐姐面前。 他笑嘻嘻地说道:“陶姐姐,你的脸白得就像剥好的鸡蛋,一点暇疵也没有,怪不得大哥说等你好了就与你成亲。” 什么?!陶然儿脸红起来,十分难堪地看着小七。 小七说道:“我那天偷偷来看你,在门外听到了,原来你喜欢我大哥,不喜欢我,唉,强扭的瓜不甜,既然你不肯等我长大嫁给我,那么作我大嫂也是极好的。” 他像小大人似的叹了一口气。 陶然儿看到他的模样哭笑不得,对他轻轻问道:“我做你大嫂喜不喜欢?” 呃,她通红着一张脸,太不要脸了,小七长大了回想起这件事,会不会笑话她? 小七想了想,说道:“既然作不了娘子,那么,做大嫂也是极好的,毕竟成了一家人不是吗?” 陶然儿笑起来,心中温暖,只觉得这孩子实在太可爱了,她对他说道:“过来。” 小七凑过来。 陶然儿趁他不注意,把剥好的鸡蛋塞到他的嘴里,小孩哪禁得不住这样的诱惑,立马咬几口吞进了肚子里。 吃完了之后,小七才知道上了当,他板着脸说道:”陶姐姐你骗我,你就是想让我吃鸡蛋。“ 陶然儿摸摸小七的脑袋,对他说道:“姐姐不喜欢吃鸡蛋,你帮我吃掉最好不过了。” 小七信以为真,点了点头,对她说道:“那我下次给你送别的好吃的。”陶然儿点点头。 第八十四章打虎英雄 (八十四) 李信志在深山老林转到第五天的时候,仍然没看到一只活物,大概是这场雪实在太大,动物们都冬眠了,不肯出来活动。 李信志几乎要绝望了,这五天五夜在大山里转来志去,他脸黑了,人瘦了,整个人疲倦得好像散了架。 可是他想着如果空着手回去,陶然儿天天南瓜稀饭绿豆粥估计是活不过来了! 想到这里,他就心如刀割,继续寻找。 虽然饿得前胸贴后背,干粮也几乎吃光,很快地,他打不到猎物,反倒会成为猛兽们的猎物了。 然而,别说动物,连动物毛也没看到一根!到了第五天,看到自己仍然两手空空,李信志牙一咬,拿出一把小刀,对着自己的手腕闪电般地割去,鲜血立马涌了出来,他用力把鲜血挤出来,让它们从手腕上滴落,下雨一般,淋淋洒洒地掉了一地,血腥气伴着寒气,如同轻纱一般,在山林间弥漫开来。 这是最后的王牌了!为了吸引到猎物,他只能以身作饵,用自己的血吸引猎物出来了。 李信志握着手腕,为了方便动物们看到他,站在显眼的高处,屏息静气地等待着,因为瘦了一圈,他的清炯炯的眼神看上去比从前更大了。 果然皇天不负有心人。 半个时辰过后,伴随着一声震憾山林的虎吼,一只吊睛白额大虫出现在李信志的不远处。 李信志眼睛亮了,如同宝石似的熠熠生辉。 那只巨大无比的老虎好像有些怕李信志,看到他饥渴的眼神,它吓得后退一步。 然而,可能也是连着下了半个月的大雪,没有食物,老虎饿得有些没有力气了,饥饿给了它勇气,它没有逃跑,反倒原地走动,不停地咆哮着,虎视耽耽地看着李信志,然后扫了一下尾巴,那老虎尾巴如同钢鞭似的,声势惊人,虎尾所到之处,所有的灌木丛小树全断了,一群在灌木安家的麻雀之类的小鸟叽叽喳喳的恐怖地尖叫着飞上了半空。 李信志咧嘴笑了笑,如同杰克伦敦《热爱生命》中的淘金者,心想他与老虎都想把对方打倒,就看谁本事了。 割破自己的手腕,原本是想吸引一头狼或者一只别的动物来的,居然引来了一只两百多斤的大老虎,虎村果然名不虚传,老虎为患,其它动物反倒少了许多。 他想着,陶然儿之所以到现在还在生死边缘,完全就是因为老虎所害,他今天一定要替她报仇! 再说了,这只老虎那么大,相当于一只大肥猪,把这只大老虎扛回家,让陶然儿喝它的血,吃它的肉,估计一只老虎吃完,陶然儿肯定能好起来! 这样一想着,李信志内心的恐惧烟消云散,内心涌起无限的勇气和决心。 他笑了笑,扬了扬流血的手腕。 那老虎早就饥肠辘辘,如今再次闻到血腥气,再也按捺不住,大吼一声,后脚一蹬,虎尾一扫,夹带着血腥之气,朝着李信志乌云压顶一般扑了过来。 李信志只觉得眼前一黑,天地一暗,他用木棍顶了上去,然而,老虎太重了,木棍“卡嚓”一声应声而断,再加上他手腕受伤,身体疲倦过度,居然被大老虎扑倒在地。 老虎的两只前爪重重地按着他的胸口,得意地咆哮一声,血盆大口一张,就恶狠狠地一口朝李信志的脖子咬去! 在千钧一发之际,原本虚弱无力没有防备只能等死的信志想起陶然儿写给他的情意深重的软语温言“愿千秋岁里,结取成年欢会,恩爱应天长。” 他想起真心实意爱他,想与他天长地久的陶然儿,不知从哪里生发出巨大无穷的力量来,他大吼一声,一个翻身将大老虎骑在跨下,然后扬起钢钵一样的大拳头,朝着老虎的头下雨似的砸下去。 老虎咆哮着,挣扎着,眼前尘土伴着鲜血飞扬。 时间不知道去了多久,李信志发现老虎不动了,眼前出现一个土坑,老虎趴在那里一动不动,七窍流血。 他的拳头停了下来,整个人仿佛散了架一般,他也倒了下来,抱着那只死老虎一起倒在那个老虎因痛刨的坑里。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天空又开始纷纷扬扬下起大雪来,李信志看着那雪花越来越大,一片一片地落在自己和老虎身上,慢慢地,眼前一片白了,他和那只大老虎已经全都埋在雪地里了。 那只死老虎刚开始还有一些热气,慢慢的变得僵硬,如同冰柱一般。 李信志知道这样下去不行,非冻死在这大山深处不可,陶然儿还在家里等着他呢,五天时间已经过去了,陶然儿肯定担心得不得了吧。 不,他不能这样躺着,他一定要下山! 这样一想着,李信志便振作精神,从身上摸出仅剩的一口干粮,把它强行塞进胃里,没有水了,他只好抓了几把雪吃进肚子里。几分钟后,他觉得自己好受了一些,深吸一口气,然后坐了起来,活动了一下身子骨,拖着那只大老虎,往山下走去。 身体已经疲倦到极点,他拖着那只老虎,只觉得像蚂蚁拖着一只大青虫,到了后面,实在没有力气,他干脆抱着那只老虎,一起滚下山去。 到了山脚,只觉得身上一阵火辣辣的疼,全是被荆棘所伤。 在山脚躺着休息了一会,听到一个震惊的声音“这不是信志吗?“ 信志艰难疲倦地点点头。 然后那个声音震惊了“你打死了一只大老虎?!” 信志只好努力笑笑。 那个人对他佩服地说道:“哇,你一个人打死了一只这么大的老虎,你是我们村的打虎英雄!你等着,我马上叫人来抬你!” 几分钟后,那个人带着几个人过来,他们抬起信志和老虎,敲锣打鼓地往李家走去。 李信志一点没有打虎英雄的得意,他的心里只记挂着陶然儿在病中休养,不宜过于吵闹。 到了李家,李信志从担架上下来,叫他们不要敲锣打鼓了,然后自己把老虎拖进院中,手脚麻利地给老虎开膛破肚,煮了一碗老虎肉便兴冲冲地往陶然儿的房中走去。 “陶然儿,我回来了——”李信志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老虎肉走进了房中 陶然儿看到信志,眼泪突然涌了出来,她担心了他五天六夜,现在终于回来了! 她点点头。回来就好。 李信志走到她的面前,对她说道:“我给你带回来好吃的,你快尝尝。” 陶然儿吃了一口,皱了皱眉,只觉得味道古怪,不由对他问道:“这是什么肉?“ 信志笑了笑,对她温和说道:“猫肉,吃吧。” 第八十五章神奇的猫肉 (八十五) 陶然儿信以为真,听话地吃完了一碗老虎肉,又把碗里的汤喝得一滴也不剩。真香啊!吃完了之后,全身上下终于有了力气,胃里也有了饱腹感,一口气上五楼不费劲! 虽然这肉吃起来怪怪的,但肉毕竟是肉,再不好吃也好过南瓜东瓜小白菜吧。 李信志看到陶然儿一口气把一碗老虎肉吃完,额头立马冒出晶晶亮的汗珠,苍白的脸上也浮起红晕,仿佛抹了胭脂一般俏丽,原来如同冰雪般冰凉的手也暖和了起来。 他握了握她的手,感受着她手心的温暖,不由十分高兴,知道自己不虚此行,想象着陶然儿将一只老虎吃完,身体肯定会恢复健康! 他对她笑道:“到了春天,你应该好得差不多了。” 陶然儿点点头,春天?她看了看窗外,冰雪彻底消融,枝头上长出绿芽,百灵鸟唱着婉转的歌谣,信志说春天她就能好,她这样的身体,不管她多么努力坚持锻炼,有多么强大的求生欲望,肯定也要到明年春天才能好吧。 待明年春天来到时,我扛花来看你! 那个时候,她一定上山砍一枝巨大的花枝,扛着来送给信志,多么霸道女总裁范,多么总裁风,哦嗬嗬,陶然儿胡思乱想着,不由傻笑起来。 虽然信志动不动就握她的手,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她仍然有些不习惯,但是她却觉得幸福,只有他白皙修长的手尖碰触到她的手,巨大的安全感就如同潮水般涌来,她希望他一直这样拉着她的手,永远不要放开! 陶然儿抬起头看着窗外,冰雪消融,河里涨满了春水,阳光灿烂温暖,一江春水向东流,她对信志说道:“这应该是今年最后一场大雪了。” 她想起自己来李家也来一阵子了,刚到这里时,节假是初冬,现在,冬天已经快过完了,春天来了! 她征征地看着外面的冰雪世界,想起自己在现代的爸妈,他们是不是很想念她呢? 信志也与她一同看着窗外,眉花眼笑地展望着未来,他用丝绸般的温柔语调对她说道:“等到了明年春天,我就带你去踏青,我还会做风筝,我做一只虎村最大最漂亮的风筝送给你,我带你去放风筝,还有,到了明年春天,虎村四周的大山里,开满了各种各样的花,有血红的映山红,有白色的野百合,还有金灿灿的迎春花,我可以每天采一捧花送你,一个月都不重样,好不好?” 听到信志这么说,陶然儿只觉得无比幸福,对于明年春天,又充满了期待,她看着信志,他的眼睛闪耀着如同天上的星星,她温柔地说道:“好。”只觉得心里甜丝丝的。 只要与信志在一起,不管做什么,她都会很高兴。 春天啊,春天,对于明年春天,她真是盼着春天快点到来。 李信志对她继续滔滔不绝地说道:“到了春天,休眠了一整个冬天的田地可以播种了,到时候我要耕地,要给稻谷发芽,要插秧,你帮我忙好不好? 陶然儿看着他,不禁抿嘴一笑,信志一会高贵得像个王者,可是一会儿又一本正经地说起农事。 她微笑道:“好。” 李信志又对她说道:“我还会做各种各样的美丽花环呢,到了春天,我一天给你做一个,让你换着花样戴,保证你比春姑娘还要美丽。” 陶然儿不由羞红了脸,看到李信志到自己房中好像有两个时辰,她打量了他一眼,感觉他风尘仆仆,好像刚刚从外面回来。 她对他问道:“你今天刚回来?” 李信志点点头。 陶然儿提醒她:“有没有去看看大娘?” 李信志才想起来,立马站起来,说道:“没有,我牵挂着你,一回到家,就来看你来了。” 在大山的几天,他时时担心她撑不下去,自己回到家时,她已经死了! 所以回家第一件事,就是立马到陶然儿房中来看她,看到她安然无恙,他才完全放下心来。 听到信志如此说,陶然儿只觉得心头一甜,笑了笑,说道:“那还不快去,你出门的几天,你娘不知道多么牵挂你。” 信志这样牵挂她,她感到十分高兴,心中暖流阵阵,可是她在心里说道,信志啊,可不能让你妈埋怨我,说你娶了媳妇忘了娘啊。 李信志只好依依不舍地站起来,对她说道:“那我去去就回来。” 陶然儿点点头。 李信志回头走了几步,又转过身来,看了她半晌,陶然儿被他看得不好意思起来,一张脸如同新娘盖头通红地低下头去。 李信志突然笑了,对她慢腾腾地说道:“你写给我的情书我看了。”他的话慢得像从老木盒里缓缓抽出来的丝线,动人极了。 陶然儿立马一张脸更红,如同煮熟的龙虾,甚至连耳垂也红了起来。 在耀眼阳光的映称下,李信志只觉得她的耳垂红得像是要低血,像是玛瑙般艳丽。 陶然儿用细如发丝的声音轻轻说道:“看了就看了,不要说出来嘛。” 呃,她从来没有这样害羞过—— 李信志点点头。微笑说道:“好,不说,但是我会永远记在心里,一辈子!” 陶然儿整个人像泡在蜜糖里。 啊呀,好幸福啊好幸福! 李信志对她说道:“你好好休息,我去去就来。” 陶然儿点点头。 李信志不给自己留恋的机会,立马一阵疾风似的去了。 陶然儿一个人半坐在床上,她感觉自己精神好了许多,先前这样半坐在床上两个时辰,她会头晕眼花气喘,然后会咳嗽,最后会眼前发黑,眼冒金星。 可是今天坐了两个小时,居然身体感觉还挺舒服的。 她笑了笑,想着不知道是信志终于回来她心里高兴,还是因为吃了信志带回来给她的那碗神奇的猫肉。 真的是猫肉吗,她轻轻皱了皱眉头,这是她第一次吃猫肉,所以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虽然这肉挺难吃的,但是感觉很有益于身体似的! 真是太神奇了!一天吃五碗,一碗顶过去两碗,到时候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走路不费力! 她居然觉得精神大振,而且身体密密的出了一层汗珠,整个人不再像先前那样软绵绵的,居然奇迹般的有了力气。 陶然儿十分地高兴,看到窗台附近放着的白梅,她多日不曾下床,想走到床边去看看外面的春景。 假如自己真的能够下地了,那么距离和信志一起去外面赏花应该不远了。 这样一想着,陶然儿便来了兴致,她鼓起勇气,把两只多日搁在床上动弹不得的双脚放到了床下,等到两只脚落到地上,她费力地找到自己的鞋子,伸手穿好鞋子,再将身子慢慢地从床上挪了一来,她看着窗台,紧紧抿着嘴,试图迈动脚步,朝窗台进发。 第八十六章胜过父母 (八十六) “陶姐姐——”一声激动地欢呼,陶然儿受到惊吓,双腿一软,坐倒在地上。 小七如同一只轻灵的小鹿,冲了进来。 看到陶然儿软倒在地上,立马跑了进来,陶然儿在小七的帮助下,缓缓站了起来,重新在床沿坐下。 她如果一个走了许久路的人,急速地喘息,这样虚弱的身体,她真是着急啊! 小七一张小脸写满了兴奋,两只大眼睛就像天上的星星闪闪发光。 陶然儿看到小七这样的神情,不由笑了起来,对他说道:“什么事,这么开心?” “我哥他,他,他——”小七实在太兴奋了,整个人眉飞色舞的,甚至太过于激动,反倒表达口吃起来。 一时间说不出话,只知道挥动着手脚对着陶然儿傻笑。 陶然儿笑道“别急别急,慢慢说,你哥他回来了?我知道了,他来看过我。” 她捂着嘴笑笑,想着小七真是可爱极了。 “不是——”小七立马笑着否认。 不是?陶然儿扬起一侧的眉毛,不是,那是什么? 小七笑了笑,终于不再口吃,对她结巴说道:“我,我,我哥他他他,成了打虎英雄。” 打虎英雄?!陶然儿愣了愣,不解地看向小七。 小七激动快乐地说道:“我哥他看你营养不良,担心你恢复不了,所以去山上呆了五天五夜,给你打了一只大老虎回来补充营养!” 什么?!如同头顶响过一声焦雷,陶然儿目瞪口呆。 小七的脸上闪闪发光,写满了骄傲。 陶然儿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的,她震惊地看着小七,对他说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小七提高音量,两只手放在嘴边做话筒状,兴奋地对她大声说道:“我说我哥成了村里的打虎英雄,他一个人去大山里,打了一只特别大的老虎回来了,他现在是村里的打虎英雄,以前我们村,都是几个人结伴去山上,看到老虎就跑,从来没有一个人敢打死大老虎,但是我哥做到了!所以村里人今天都来我家了,都夸奖我哥本事,都来看大老虎了!” 哈哈哈,小七放声大笑起来,比过年过节都要兴奋。 陶然儿终于听明白过来,如果小七没有撒谎的话,那么,李信志上次出门了五天五夜,就是上山去打老虎了! 他成功地打死了一只大老虎拖回家了! 那么,今天他回来带回来的那碗热气腾腾的来历不明味道古怪的肉,他说是猫肉,其实是老虎肉?! 想到这里,陶然儿吓了一大跳,天啊,她居然吃到了真正的老虎肉。 她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她能吃到老虎肉! 在现代,能去动物园看一眼老虎都要买票,老虎是一级,特级保护动物,何曾敢想,能吃它的肉。 可是今天,她真的吃到了! 这是什么待遇,比土豪还要土豪好吗?!阿联酋的那些王子,都不一定吃过老虎肉呢! 一种优越感伴随着震惊油然而生。 小七看到陶然儿仍旧一声不响,对她说道:“你不相信?那我带你去看。我之前也不相信,可是村里人都说我哥是打虎英雄,打了一只大老虎,然后村里人都往我家里跑,来看大老虎,我跟着回家,就看到院子里一只大老虎已经开膛破洞,虎皮晾在墙上,虎头摆在一边,很吓人呢,陶姐姐,我带你去看看——” 陶然儿也是将信将疑,毕竟她见识过真正的大老虎,她就是在老虎嘴下受伤的,如果不是老天爷宠幸她,现在她早就成了老虎嘴里的食物。 没想到,风水轮流转,今天,老虎成了她嘴里的食物,哈哈,这一切都是信志的功劳。 陶然儿只觉得一股热气从丹田缓缓升起,她很快就要打通任督二脉了!飞升变成上仙了! 陶然儿也跟着小七一般激动起来。 老虎多么危险啊,可是信志,居然单枪匹马,一个人打死一只大老虎! 陶然儿对小七急切地说道:“小七,我想去看看,你能带我去吗?” 小七立马点点头,说道:“当然可以,不过——” 他站起来,狐疑地打量了一下她,对她问道:“你能走路吗,我娘说你伤那么重,你可能永远不能走路了。” 什么,永远不能走路? 不,信志可以为她打死一只大老虎,那么,她就算失去双腿,她也能重新站起来走路! 这就是伟大的爱情! 陶然儿笑道:“我今天特别想走路,你刚才进来时,我正在尝试着自己走到窗台边去呢,我觉得没问题,要不,小七,你扶我一下,我也想去看看大老虎,你哥那么厉害,真是非常了不起。” 小七听她这样说,立马同意了。 于是,陶然儿重新振作精神,从床上慢慢下来,然后穿好鞋子,摇摇晃晃地向门口走去,小七看到她要摔倒的时候,立马向前,扶住她。 陶然儿成功地走出了屋子,看到了外面的春光,花红柳绿,从李家的院落望出去,是漫山遍野的桃花,这是《三生三世十里桃花》呀,陶然儿吸了吸鼻子,只觉得芳香无比,沁人心田。 多日不曾走出屋子,突然看到屋外的景色,她兴奋极了,一个人在那里东看西看,傻傻地微笑看。 小七是个非常聪明的孩子,看她穿得单薄,担心她着凉,立马进屋,替她拿了一件厚衣服给她披了起来。 陶然儿裹好衣服,心中十分地温暖,她想着小七真是一个懂事的孩子! “小七,老虎在哪呢?” 陶然儿有些迫不及待 “在那呢。”小七朝着院子的东南角一指,陶然儿顺着小七手指的方向看这去,只过东南角的院墙上晾着一张巨大的虎皮,那应该是世界上最奢侈的皮草吧。 假如她穿着这张虎皮去银行取款,银行的工作人员看到她,肯定把当她富婆对待,绝对是他们的vip客户,来银行的人从后面看到她,他们绝对会认为这是一只老虎在取款! 她震惊极了,原来小七说的一切都是真的,李信志出去五天五夜,真的打回来一只大老虎,她今天见到信志,吃到的猫肉,其实是老虎肉! 她移动视线,从院墙上落到院子里,就看到东南角搁着两张条凳,一只老虎被剥了皮,正卧在两只条凳上,虎头已经被砍了下来,只是象征性和老虎的身体摆在一起。 如同一只肥肥的年猪! 绿草茵茵的地面上,有一大片红色,那应该是老虎的鲜血洒在了地上。 如果她猜得不错的话,应该是信志在大山里花了五天五夜,打了一只大老虎回来,然后刚到家,他就给老虎杀膛破肚,匆匆忙忙地煮了一碗老虎肉端来给她补身体了! 想到这里,陶然儿不由泪湿眼眶,这一生,从来没有一个男人像李信志对她那么好过,他对她的好,胜过她的父母! 她活到现在,从来没有被人这样温柔深情地宠爱过! 陶然儿征征地看关院子里已经开膛破肚的老虎,想着这些天来,信志肯定是听了郎中的话,担心她营养不良,恢复不了健康,所以才决定独自前往深山打虎, 为了就是给她补充营养,让她恢复健康。 上山打虎,是以身涉险的呀,试问这个世上,有几个男人会为了一个萍水相逢的女人这样作的,另外,她还是信志买来的女奴,有几个男人会为了自己的奴隶这样做的? 陶然儿想到这里,心中感动,不由滴下泪来,她想着命运真是神奇啊,有时候薄待她,有时候却特别恩宠她! 上苍让信志出现在她的生命里,就是对她的无比厚待。 她陶然儿永生永世会记得今天! “陶姐姐,你怎么哭了?” 第八十七章主动献吻 (八十七) 小七的声音在陶然儿的身边响了起来,陶然儿才收回风筝般的放远的思绪,迅速地擦了擦眼泪,吸了吸鼻子,对他微笑问道:“你大哥呢?” 院子里的老虎明显是开膛破肚了一半,那些内脏还在老虎的肚子里,信志只是在老虎屁股上割了一块最好的肉给她煮汤喝了,俗话说老虎屁股摸不得,可是她现在连老虎屁股都吃了呢! 陶然儿想到这里,内心又感动又骄傲,信志真是太了不起啦! 能被这样的男人爱着,自己真是太幸运了! 陶然儿甜蜜地微笑着,双脚似踩在五彩云端。 小七想了想,对她说道:“我哥刚才还在院子里给老虎剥皮呢,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他肯定在厨房。” 陶然儿也很希望信志在厨房,但是她还是问道:“有没有可能在你娘的房里。?” “不可能!”小七立马说道,“我娘出去了。嘿嘿,我哥杀了老虎,老虎血放了一脸盆,她挨家挨户送老虎血去了。今天,全村人像过年一样吃肉!” 陶然儿点点头,便对小七说道:“那我去厨房看看,小七,你要不要跟过来。” 她看着小七,其实,她是不想小七跟过来当电灯泡的。呃,小七要识趣啊。 小七看着她,对她笑眯眯地说道:“我知道你不想我跟来,但你能自己走到厨房吗?” 陶然儿笑了,想着小七真是鬼机灵,她说道:“我现在能走了。” 小七点点头,说道:“那好吧,我就不去了,我知道你想单独和我哥处处,陶姐姐,一会见到我哥,你能不能跟他说,让我也吃一碗老虎肉,我几个月没吃肉了!” 什么,信志居然只给她吃肉,没给他小小的弟弟吃,唉呀,信志,你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弟,小七真是你亲弟吗? “好好好,一定。”陶然儿心疼起小七来。 小七才撒脚丫子跑远了。 陶然儿便振作精神,往厨房走去。 虽然身体仍然很虚弱,走路步子很飘,仿佛自己是一个气球人,身子不能落到地上,两只脚也只是轻飘飘地擦着地面走过。但是她仍然坚持着,朝着厨房的方向一步一步地无比艰难地走过去。 她告诉自己,一定不能摔倒,一定要让信志看到自己能走路了! 他要是知道她现在能自己走路了,不知道多高兴。 因此,陶然儿紧紧抿着嘴,大眼睛盯着地面,一步一步走得无比小心。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对于陶然儿来说,却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到达厨房原本只有一百米的距离,她平时几分钟就能走完,但是这一次,陶然儿走了半个时辰,终于成功地靠着自己走到了厨房门口,她半倚着厨房门,虚弱地大口大口喘气,小脸通红,大汗淋淋地往里探看。 就看到信志挽着衣服袖子,正猫在厨房里烧火,大锅里热气腾腾的,一股异香扑鼻而来。 “信志——”陶然儿笑容满面,提高音量叫了他一声。 李信志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猛地抬起头来,难以置信地看向门口。 他怀疑自己眼花了!啊,小小的厨房门口站着一个俏佳人,身体瘦弱得好像一阵风就能吹倒,一张小脸晶莹剔透,额头有一层密密的汗珠,不是陶然儿又是谁。 李信志擦了擦自己的眼睛,以为眼花了,但是手从眼睛处放下来,陶然儿不是幻影,她依然笑微微地站在那里。 “是我——’陶然儿小声地确认自己,然后深吸一口气,再次摇摇晃晃地朝着信志走过去。 如同一个刚学走路的孩子。 李信志立马闪电般的站起来,他实在太高兴了,这老虎肉真是神丹妙药!陶然儿吃了一碗,居然就开始下地走路了,真是太神奇了,这样说来,吃完这头大老虎,陶然儿肯定能恢复健康! 李信志惊喜异常,他站在那里,看着陶然儿如同一个摇摇晃晃的小孩,微笑着朝他快速地走过来,仿佛随时都会跌倒似的,他的一颗心几乎要化了。 然而,陶然儿毕竟刚刚恢复,身子太过虚弱,再加上之前在外面走了那么远的路,已经体力严重透支,她走着走着,突然身体一个踉跄,朝前面扑去。 李信志吓了一大跳,立马抢步上前,伸出两只手,把陶然儿抱了一个满怀。 陶然儿意识到自己扑到信志的怀中,他的胸膛是那么宽阔,那么温暖,那么充满了力量,她如同一只瘦弱的小鸟,在他的怀中微笑起来,只觉得巨大的安全感从他的胸膛处传来,如同潮水一般,源源不断地传入到她的心里。 原来,在爱的人怀里,是这样的幸福安心啊! 她的心头甜丝丝的。 李信志抱着她,就再也舍不得松手了,他干脆将她打横抱起,然后在厨房换了一个小板凳坐下,仔细地看了看她,只觉她的手掌般大小的小脸上滚动着黄豆大般的汗珠,她喘息不定,鬓角的头发已经被汗水打湿。 他高兴地对她说道:“看你能下地走路了,我不知道多高兴!”这种快乐,简直不能用言语形容,就好像自己将一个生命一点一点地救活似的。 陶然儿将头埋在他的怀里,她幸福得要眩晕,又害羞得无以复加,呃,她声如蚊蚋地说道:“可是我刚才摔倒了呢。” 李信志哈哈大笑,一只大手有节奏得轻轻拍打着她的背部,对她说道:“刚走路嘛,没什么力气,摔倒是正常的,等你多吃了几碗老虎肉,你就会好起来的。” 陶然儿抬起头来,秋水般的大眼看着信志,对他轻轻地说道:“可你骗我是猫肉?” 李信志有些不好意思,对她说道:“对,是猫肉。” 陶然儿仍旧看着他,对他道:“院子里那么大只老虎,我看到了。” 李信志才想起他放在院子里开膛破肚到一半的老虎,立马有些难堪起来,他咳嗽了一嗓子,对她说道:“呃,老虎就是大猫嘛,我没骗你呀。”之前骗她是猫肉,一个担心说出实话,她会吓得不敢吃,另外,他不会自我夸耀,说自己打死了一只老虎,多不好意思。 陶然儿的眼神里蹦出笑意,仍旧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对他软软地说道:“你担心我营养不良,恢复不了健康,所以你托说有事,谁也没告诉,一个人上山,用了五天五夜时间打了一只大老虎回来给我补充营养?” 李信志被陶然儿说得俊脸热辣辣起来。 陶然儿对他温柔地说道:“九死一生地打了老虎回来,立马也不向老娘报平安,从老虎屁股上割了一块肉煮给我吃了,怕我害怕不肯吃,就说是猫肉?小七那么面黄肌瘦,也不先考虑孩子?” 李信志只觉得连脖子和肩膀也热起来了。 陶然儿抚摸着他手腕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了,不像是老虎咬伤的,像是用刀子割伤的,如同人自杀割脉似的,她记得他上山之前,手腕上并没有伤的,如果她猜得不错的话,估计是上山几天没看到老虎,所以割伤自己,以自己的身体为饵,引诱老虎现身。 陶然儿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在一瞬间化成一根水管,里面涌动的都是温暖的液体,她鼻酸不己,喃喃地对他说道:“信志,你怎么对我这样好?” 李信志不好意思极了,眼睛看着别处,对她说道:“因为你是我的娘子啊——” 听到这句话,陶然儿感动极了,突然身子一探,小脸往前一凑,她的嘴准确地封住了信志的嘴巴。 她主动献吻了! 实在太爱太爱信志了,言语无法表达她对他的爱意,所以不如用行动! 活这么大,她从来没有吻过人,这是她的初吻,她居然狗胆包天的主动献吻! 嘴唇碰到一起,两个人都十分震惊和无所适丛,但是这种技巧不需要教,很快身体的本能就让他们学会了接吻。 两个人摸索着亲吻,嘴唇碰着嘴唇,如同被胶水粘住,心脏似擂鼓一般怦怦狂跳,然后张开嘴唇,舌头纠缠在一起。 信志用大手稳稳地托着陶然儿的身体,舌头在她的嘴唇上不停地刷着 她的嘴唇芳香阵阵,让人沉醉,信志陶醉其中,只觉得吻着自己心爱的女子,真是幸福极了!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陶然儿咳嗽起来,信志担心她的身体,才依依不舍地收回自己的嘴唇,他低头看着怀中的她,只见她咳嗽连连,苍白的俏脸上浮起桃花一般的红晕,艳丽不可方物。 信志心中牵动,知道这一生是再也离不开她了! 他对她说道:“等你好了,我们吻一天一夜,现在,我先送你回房。” 呃,吻一天一夜,那么,她会全身变成一条河流,陶然儿羞得将脸藏在他的臂弯里,心里甜得像食了蜜。 信志抱着她大步地送她回房,给她盖好被子,陶然儿躺在床上,信志对她说道:“我去看看老虎肉煮好了没有,你再吃一碗。” 陶然儿皱皱眉头,呃,她实在有些吃不下了。 她说道:“给小七吃一碗,那孩子说几个月没吃到肉了。” 信志点点头,说道:“好,你必须再吃一碗,这样才能好得快。” 陶然儿点点头,一会看着信志,红着脸说道:“能不能再亲一下,你亲一下我再吃一碗。” 信志听到了,不由哈哈大笑,对她道:“刚才亲了那么久,还没亲够啊?”他俯下身深情地吻了她一下,对她悄声说道,“你是我见过的最大胆的姑娘,不过我 第八十八章变化的初衷 (八十八) 陶然儿羞红了脸,缩进了被子,用枕巾完全蒙住了头。 李信志看到她仿佛一条毛毛虫,秀丽的长发在阳光下凌乱着,蓬出一团七彩光晕,不由觉得十分美丽可爱,他拉开枕巾,陶然儿露出一张通红的小脸,李信志看得有几分发征,真希望这样的时光能够长长久久,直到窗外响起咳嗽声,李信志才清醒过来。 李大娘的声音在窗外响了进来:“信志,你来我屋里一下。” 李信志答应一声,冲陶然儿眨眨眼睛,就走出房门去了。 陶然儿征了征,到现在为此,她喜欢信志,信志也喜欢她,这是确定以及肯定的事情,但是李大娘会不会同意信志娶她呢,这是一个未知数。 想起刚刚到李家时,大娘看到她,勃然大怒,非常的排斥。 陶然儿轻轻皱起眉头,看着屋顶,有时候吧,她觉得大娘挺喜欢她的,有时候吧,她又觉得大娘一点也不喜欢她。 陶然儿心事重重。 李信志大步走出陶然儿的房间,往他母亲的房间走去。 陶然儿吃了老虎肉之后,可以下地走路了,这是一个好消息,极大的振奋了他,他心情愉快,一双脚走起路来,如同踩在弹簧上。他走进他母亲的房间时,李大娘已经坐在那里了,她看着外面的春景,丢了一个背影给大儿子。 李信志叫了一声娘,默然站在一边。 李大娘看了半天外面的风景,窗外有一枝樱花,风吹过,粉红色的花瓣阵阵飘落,她才说道:“之前那么大的雪,招呼也不打一声,就独自上山打虎去了。” 声音不大,这一句话像鞭子似的抽在李信志身上,他征了一征。 李大娘继续慢慢地说道:“回来也不和我说一声,这五天五夜,我不知道你去哪了,夜夜担心得睡不着觉!” 李信志听到他母亲这样说,看到老人头顶的白发,立马无比愧疚,他沙声说道:“对不起,娘。” 李大娘慢慢转过身来,如同寒星的眼睛看着自己的儿子。李信志呆了呆,低下头去,仿佛自己在母亲面前,是水晶玻璃做的似的,任何心事都无法隐藏。 李大娘对他说道:“自从陶然儿那个姑娘来我们家之后,信志,你就变了。” 李信志呆了一呆,他虽然猜中他母亲叫他进屋说话,多半是因为陶然儿,但是没想到这样严重,想着自己打算到了明年春天,陶然儿完全康复后,与她成亲,母亲多半会反对?到时候又该怎么办? 李大娘对他说道:“你有没有听过红颜祸水这个词?” 李信志愣了一愣,立马说道:“娘,陶然儿不是,她心地善良,她聪明勇敢,她孝顺懂事,她心灵手巧,她来我们家之后,我们家和之前有了很大的变化。” 李大娘诛心地说道:“我不是指她对我们家有什么坏影响,我是说对你——” 信志立马说道:“娘,自从认识了陶然儿,我感觉,好像找到了一个懂我的人,以前,感觉自己一个人行走在沙漠里,没人懂得我,可是现在,感觉不再那么孤单,娘,我真的很喜欢陶然儿——” 李大娘的眼神变得凌厉起来,充满了责备,她板起脸,对李信志急言厉色地说道:“李信志,你记得你当时要我留下她来的初衷吗,你说你当初在集市上买下她,是想着留着她作为人质,今后有极大的用处,你现在对她的感情,是一个人对人质的感情吗?” 李信志如同据了嘴的葫芦说不出话来,他恨不得剪了自己的舌头,只觉得以前的话说了太多! 沉默了几分钟,他才吞吞吐吐地说道:“娘,人是会变的,刚开始我作那样的打算,是我不认识她,不了解她,可是相处久了,我发现她是我认识的最好的姑娘——” 李大娘的脸上仿佛起了霜冻,她沉默了几分钟,警告似的对李信志说道:“你为了她不惜上山打虎,不顾自己的性命安全,信志,你不要忘了你身上的重担和责任,你是家里的长子,你父亲临死前的愿望你不要忘了。” 母亲这句话不重,李大声听在耳朵里,如同五雷轰顶,他的身子僵了僵,一时间呆在那里,如同万箭钻心。 又是沉默,巨石一般的沉默。 许久,李信志抬起头来,对李大娘说道:“娘,假如我和陶然儿在一起,能有助于实现父亲的遗愿,你还会讨厌她吗?” 李大娘征了征,一会摇了摇头,一会又点点头,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我从来没有讨厌过陶然儿,我也很喜欢她,我只是警告你不要忘了你身上的重担和责任,信志,我觉得你有必要出去走走了,在虎村呆久了,你以为外面的世界就像虎村一样太平——” 李信志猛地抬起头来,激动地说道:“娘,我没忘记——” 李大娘点点头,闭上眼睛,对他说道:“行了,你没忘就好,我累了,想休息了,你出去吧。” 李信志点点头,脚步如同灌满了铅,十分沉重地走出去了。 第八十九章活不过二十岁 (八十九) 接下来一个月,陶然儿天天吃老虎肉,喝老虎汤,等到春天过去,秋天来临的时候,她虽然比起六个月前,气色好了很多,不用人搀扶也能走路了,但是仍旧咳嗽连连,如果哪天风刮大了,吹了凉风,就会发烧,虽然这样的小烧用不了多久就会自己退下去,但看在李信志眼里,仍然是无比焦虑。 他再次请来了郎中。 为什么吃完了一只老虎,半年时间过去了,陶然儿仍然没有完全康复过来。 郎中再次给陶然儿诊脉,之后他又长长地叹口气,沉默不语。 陶然儿看到郎中的神色,吓得脸色都白了。 她到底又怎么了,为什么迟迟总不见完全康复? 李信志看到郎中这样的神情,心头火起,他拉着郎中走出了陶然儿的房间,一张俊脸黑如锅底,对郎中问道:“到底是什么原因,几个月了,到现在还在咳嗽发烧?” 郎中看他一眼,对他说道:“信志,我行医了一辈子,这个姑娘我诊一脉就知道了,她先天不足,活不过二十岁。” 什么? 只觉得晴天霹雳! 李信志气得太阳穴青筋直爆,压低声音怒吼道:“放屁!你作郎中的,应该是行医救人,上次说她活不过冬天,这次说她活不过二十岁!” 郎中看到暴怒的信志有一些害怕,他后退了几步,对他畏畏缩缩地说道:“这么说吧,她一直生活在从前的家庭,天天有人侍候着,她也活不过二十岁,因为这是娘胎里带来的先天不足,何况她在我们虎村不适应环境,又被老虎吓过伤过,能活到今天,我都觉得是奇迹。” 陶然儿靠在门背后,歪着身子听着郎中说的话,不由手足冰凉。 她莫名地想起《红楼梦》里的林妹妹,也是先天不足,没事就咳嗽,天天吃药也治不好,最后年纪轻轻就死了!难道她穿越过来的这个身体也是林妹妹那样的体质,从娘胎里带来的先天不足,像是什么先天性心脏病或者什么病,活不到二十岁?! 她记得那个相府千金好像是十八岁,她在李家呆了一年,离二十岁也不远了。 想起与信志那么相爱,两个人在一起,哪怕什么话不说,什么事也不用做,依然觉得很快乐,可是自己的身子骨不争气,陶然儿不由滚下泪珠来。 害怕自己哭出声音,惊到外面的信志,陶然儿立马用手绢捂住了嘴巴。 老天爷真是给她开了一个极大的玩笑!别人穿越过来,都是吃嘛嘛香,身体倍儿棒,不是公主就是皇妃,她倒好,穿越到一个沦落为奴的相府千金身上,这个千金还是一个病歪歪的身子骨,带着娘胎里的先天不足,活不到二十岁! 陶然儿十分伤心,泪落如雨。 信志伤心愤怒的声音在外面响了起来:“那有什么治愈的办法吗?” 郎中沉默了一会,说道:“除非能找到野生的灵芝或者人参,给她当饭吃,这样也许吃了一年半载,能完全好起来。” 陶然儿听得苦笑起来,野生的灵芝人参当饭吃?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她活这么大,野生的灵芝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信志家穷得揭不开锅,天天小米粥南瓜饭,她就是把他们家吃垮她活不了啊。 她想着这真是一个富贵病啊,《红楼梦》里的林黛玉,好像就是人参灵芝当饭吃的。 到最后还是死了。 陶然儿如同一截木棍,呆呆地站在那里,她仿佛听到医生向她宣判,你得了癌症! 果然是穿越到了相府千金身上,但这个千金却卖身到穷困的村落来了。 真是没有回天之术。 她依稀记得自己透过那个相府千金的灵魂看到她在集市上被买的一幕幕,当时有人就说她到了农村活不过三天,看来此言不虚。 信志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知道了,你走吧。”充满了疲倦,仿佛灌满了铅。 然后响起了信志的脚步声,他正在朝房间走来。 陶然儿意识到了这一点,立马擦干净脸上的眼泪,一阵风似的走到床边,倒在床上,胡乱地给自己盖好被子。 装作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事也没发生。 信志心事重重地推开房门,他原本面沉似水,但是看到她,脸上立马有了笑容。 陶然儿原本也是在伤心哭泣,看到信志,也振作精神,微笑起来。 两个人都替对方着想,都不想让对方伤心,所以彼此很难过,却装作无事人一般。 房间里是死一般的沉默。 李信志走到陶然儿童的面前坐好,拉起她的手摇了摇,用天鹅绒一般的语调温柔说道:“大夫说了没什么事,再养一阵子就好了。” 陶然儿点点头,泪水又涌了上来,她只能低垂着头拼命忍住。 信志在给她童话。 她想起光良唱的《童话》来“你哭着对我说,童话里都是骗人的——” 李信志对她说道:“反正秋天了,很快就冬天了,外面不是风就是雨,所以再养养。” 听到郎中说陶然儿吃一年半载灵芝人参就能好起来,信志已经决定再次进山挖灵芝了。 他振作精神,对陶然儿笑道:“我明天出去几天,等我回来,你要记得我们的约定,等你好起来,我们就成亲!” 他声音温和,却掷地有金石声。 陶然儿又点点头,信志不想让她放弃,她自己也不想放弃,所以只有坚强这唯一的路。 李信志伸出手替她把额前凌乱的秀发理了理,对她用丝绸般温柔的语调说道:“我们要乐观一点不是吗,毕竟比起去年冬天的时候,现在的你已经好了很多。” 陶然儿点点头,想了想,对他笑道:“我一定会好起来的,你就是治我的最好的药!天天看到你,我肯定能活到长命百岁。” 长命百岁?信志一愣,想着他与郎中在外面的谈话她是不是听到了。 她居然说他是治她的药,啊,但愿他真是她的药!能让她快速地好起来,与他一起白头到老。 他鼻酸不己,只能拼命地忍住,对她笑道:“对,我们要一起相亲相爱,白头到老,我娘还说,假如你能帮我实现我的雄心,她就同意我们在一起。” 真的?!孤然儿的眼睛如同钻石般发亮,她对他热烈地说道:“我知道你的梦想,你想通过种植统一乱世,我没有忘!” 李信志听到这里,心中温暖,更紧地握住了陶然儿的手,他在心里发誓,自己一定要治好她!这样,有她在自己身边,他再也不是孤独的一个人,如同一个疯子似的在乱世坚持着自己的疯狂理念! 第九十章再次进山 (九十) 第二天,李信志就带着干粮和水进山寻找野生灵芝去了。 秋天来了,天气凉了,各种黄色的,红色的落叶满山。 他活这么大,只在药店见过真正的灵芝,他也从来没有亲自去大山里采过灵芝挖过人参。 不过只要能治好陶然儿,什么事都愿意去尝试,他孤独坚守了自己的理念将近三十年,从来没有一个懂得他的人,支持他的人,现在他找到了,所以他一定要治好她的病。 李信志抱着坚定的信念走向大山深处。 这次在大山深处转悠了三天三夜,索性并没有碰到老虎,或者说他杀过一只大老虎,连老虎看到他都怕,因此,在大山里的几天,他一只老虎也没有看到。 他在找寻灵芝的过程中,逮到了两只狍子,又逮到一只漂亮的白狐,还有一只山鹿,他把它们全部绑起来扔在一个地方,做好标记,就等着自己挖到灵芝,回头找到它们,一起带回家。 他看着这些收获颇丰的猎物,想着陶然儿的营养不良可以彻底治好了! 他咧嘴笑了笑,一颗心受到鼓舞,然后继续去寻找灵芝。 起初他在大山深处寻找,可是三天三夜没有找到之后,他记得老人说的话,灵芝人参这种东西,都长在崖峭壁上,因此信志,往山崖上走去,专门在山崖峭壁去寻找。 皇天不负有心人,第四天傍晚的时候,终于让他找到了!距离自己的头顶十米开外的地方,李信志嘴里咬着刀,往自己身上绑上绳子,然后开始攀爬。 他像只山崖上悲伤又坚定的鹰。 费了九二二虎之力,李信志终于伸手可以够到那颗野生灵芝了,他欣喜若狂,伸手用力去采,然而因为用力过猛,脚下一滑,脚下用来踩脚的石头突然松落,他整个人连着那棵到手的灵芝一起往山崖下面快速坠去。 耳畔的风呼呼的吹着。 李信志只觉得自己像一颗快速下沉的石子,他想着难道今天要命丧于此吗,不,他叫自己镇定下来,寻找着可以落脚的地方,终于在急速的下坠过程中,看到一棵长在崖壁上的松树,等到身体挨近那棵松树时,他闪电般的伸出手,抓住了那棵松树,身子停止下坠,他心中放松,想着总算能活过来了! 然而,小松树太小了,李信志的身体只在半空中停留了几分钟,又连同那棵连根拔起的松树如同石头似的往山底坠去。 他只能伸出手,去寻找突出在俏壁上的石头,手腕碰到峭壁,“砰砰砰”手腕上到处都是石头擦破的伤口,是火辣辣的疼痛。 李信志掉落谷底,所幸中途的那棵松树帮助他缓冲,再加上谷底芳草丛生,落叶堆积如同一床褥子,他摔倒在地上,却并没有受多大的伤,反倒因祸得福,在谷底发生了几棵野生灵芝,李信志欣喜若狂,在谷底又找了几个小时,给陶然儿带了一大束野生的小雏菊,又采了几颗灵芝,然后寻找走出谷底的路。 找了几个小时,他成功地走出了谷底,又找到之前暂时放置猎物的地方,大包小包地带着回家了。 收获满满,他兴高采烈,心满意足。 江南的物产很丰富嘛,看来,江南要想强大起来,还是很有希望的! 回到家,将收获的灵芝与猎物一起放在院子里,带着自己采的野菊花就去看陶然儿了。 走进陶然儿的房间,他却扑了一个空,立马走出房间,去找他娘,李大娘从屋子里走出来,看了他手上的鲜花一眼,慢腾腾地说道:“陶然儿听说你出去了,这几天她一直在村口等你回来。” 李信志感激地看了他母亲一眼,立马拿着花直奔村口。 果然暮色四合,在村口,陶然儿穿着一袭粗布衣服站在村口,遥望着远方。 身体瘦削到,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宽大的衣袍下面,根本看不到她的身体曲线。实在太瘦了,瘦得让人心疼。 “然儿,我回来了——” 李信志提高音量叫了陶然儿一声,陶然儿立马回过头来,看到信志,她微微笑了,快步朝他走过来。 李信志也快步朝她走过去,两个人走得近了,信志才发现陶然儿哭了。 他立马手忙脚乱地去替她擦眼泪,对她嗔道:“傻姑娘,哭什么,我不是回来了吗?” 陶然儿又哭又笑地点点头,信志看到她含泪的一张粉脸,如同梨花带雨,比春天村口的几棵梨花树还要好看。 他想起手上的小菊花,立马递到她面前,对她说道:“送给你的,野生的菊花。” 一股甜香清幽地钻入鼻端。 陶然儿却并没有接他手上的花,而是看着他手腕上的累累的擦伤,泪珠如同断线的珠子纷纷下坠。 远处的红枫,落叶阵阵,在阳光下绽放出灿烂的笑脸。 她颤抖着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他手上的伤痕,眼里的泪水越来越多。 她喃喃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她知道信志肯定是进山替她找野生的灵芝去了,这几天几夜,她没有睡得着过,她这个身体,不争气,太该死了! 信志这些手上的伤口,肯定是在山里被石头和沙子擦伤的。 信志笑了笑,看到她哭得像个泪人似的,把花塞到她手上,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对她说道:“有什么好哭的,我采了好几棵野生灵芝回来了,够你吃一个月了,走,咱们回家吃灵芝去,我一定会治好你的!” 第九十一章灵芝仙草 (九十一) 李信志抱着陶然儿大步往家的方向走,村里有人在外面走,看到信志和陶然儿了,笑着打趣道:“信志,你可真疼娘子啊——” 李信志笑笑,陶然儿羞红了脸,在他耳边悄声说道:“快放我下来。”声音细如蚊蚋。 信志却大声笑笑,手上丝毫不放松,面不改色地抱着她大步往家的方向走去。 陶然儿一张脸红得如同火烧云,她心想,信志怎么一点也不害羞呢。 李信志黑曜石一般的大眼睛看着她,对她笑道:“疼自己的娘子有什么好丢脸的,好男人都会疼自己的女人。” 陶然儿只好红着脸微笑,内心像蜜一样甜。 两个人到了家中,李信志将陶然儿在院子里轻轻放下,陶然儿只觉得信志待她如一件珍贵的物皿,轻拿轻放。 李信志拿出自己进山的猎物,那些獐子、狐狸,兔子,摆满了一院子。 陶然儿手上捧着那一束野菊花,眼睛大睁着,脸上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信志开心极了,对她说道:“你看这么多猎物,够你从秋天吃到来年春天了,你的身体肯定会好起来!” 小七站在一边流口水,对信志说道:“大哥,你打猎居然这么厉害,可你从来没有为我进山打过猎,陶姐姐来了你就不一样了,你要是早点进山打猎,我也不用天天吃鸡蛋了。” 信志被小七说得不好意思,扔给小七一只香獐子,对他说道:“这个都给你吃,小馋猫。” 小七笑眯眯地,拿着那只香獐,对他们说道:“给陶姐姐吃吧,我啊,喝点肉汤就行,只要陶姐姐快点好起来,我啊,比天天吃肉还要高兴!” 小七这样一说,信志立马想起这一行进山的目的,他小心翼翼地拿开一个布包袱,然后谨慎的打开,招手叫陶然儿过去。 陶然儿走过去一看,信志十分小心地从里面拿了一朵蘑菇形状的东西。 小七嗳了一声,对他说道:“这么神秘,还以为是什么宝贝呢,这不就是山菌吗,一会和香獐子一起煮了,可香咧。” 李信志轻轻拍了小七的脑袋,对他说道:“小笨蛋,这是野生灵芝。要是和獐子煮啊,那是暴殄天物!” 什么?信志真的进山挖到了野生灵芝去了?陶然儿睁着秋水般的大眼睛,几乎难以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 小七听到信志那样说,眼珠子差点从眼眶里瞪出来,他结结巴巴对信志说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灵芝仙草吗,吃了可以长生不老?唉呀,陶姐姐,大哥,一会吃的时候,能不能也让我吃一点,我也想长生不老呀,太好了,有了野生灵芝,我们一家人可以成仙罗。” 小七跳起来,拍着手在院子里欢呼着。 李信志哈哈大笑。 陶然儿看着信志,内心涌起阵阵暖流。之前听到郎中说她先天不足可能活不到二十岁,唯一的活命办法就是将灵芝人参天天当饭吃,吃一年半载,也许就能治好这先天不足。 她当时觉得自己是活不过二十岁了,别说信志他们家是农村,家里穷,就是有钱人家,也不可能把灵芝人参当饭吃啊。 没想到,她压根没当真,信志却当真了。当时信志跟她说要出去几天,她想着他可能又进山弄灵芝去了,她只是猜测,没想到是真的! 她看到他手腕上的道道伤口,那肯定是进山挖灵芝时被石头沙子还有荆棘刺伤的吧。 陶然儿眼圈儿红了,信志真是对她太好太好了,她都不知道怎么报答你! 记得以前在现代时,看到微博秀恩爱,有个女孩说男朋友特别宠她,经常让她觉得“何德何能配得到这样的宠爱——”她现在就是这样的感受。 信志仍然在微笑看着在院子里像小狗似的疯狂的小七。小七跑累了,重新跑到他们身边,两只手撑着膝盖,对信志说道:“大哥,让我看一下,这不老仙草长什么样,别到时候看都没看清就吃下肚子去了。。” 信志把灵芝拿到小七的面前。小七睁着大眼,凑近了仔细看,然后点点头,评价道:“嗯,仔细一看,比起一般的山菌还是要好看很多呢,有光泽,样子也好看,真的有点仙草的味道。” 哈哈哈,信志和陶然儿都大笑起来。 陶然儿摸了摸小七可爱的小脑袋,对他说道:“小七,这是灵芝,只是比普通的蘑菇要好一些,吃了可以进补,但是你说吃了可以长生不老,那是不可能的,有生就有死,人都有死去的那一天,如果吃了可以长生不老,我想整个虎村的人都进山挖宝去了。” “哦,这样啊,我白高兴一场。”小七一脸的失望。 信志笑起来,拍了拍小七的肩膀,扬了扬手上的灵芝,对他说道:“小笨蛋,这灵芝虽然吃了不能长生不老,但是你陶姐姐吃了,身体就会好起来,再也不会不停地咳嗽,也不会频繁地发烧了。”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小七听到灵芝可以治好陶然儿的病,又欢呼起来。 他欢喜着说道:“陶姐姐,那我不吃,连汤也不喝,全部给你吃,你快点好起来,大哥说了,等你好了,到了明年春天,他就给我也给你做一只风筝,他带我们两个去放风筝,你看,等到春风刮起来了,风筝肯定能放得很高很高,。” 陶然儿点点头,微微仰着头,想象着三月的春风,吹面不寒杨柳风,春风真暖和啊,就像信志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 她觉是无比幸福,她对自己说道,有这样这样海一样的深爱,她一定要争气,自己快点好起来。 李信志对她说道:“好了,灵芝也看了,小七你快练武去,然儿,你进房休息,我把这灵芝洗洗,然持煮给你吃,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面对着信志的真心,陶然儿唯一的报答方法就是对他言听计从,然后自己的身体快点好起来,因此,她微笑着点了点头,进房去了。 李信志快活地忙起来,又是洗灵芝又是烧火的。 站在他们身后看着他们说话的李大娘长长地叹口气,摇摇头,进房了。 自从这个陶然儿来了之后,大儿子简直像变了一个人,他处处以这个女人为中心,围着她转,可惜这个陶然儿还是一个病身子,但是愿这次她真的能够好起来吧,不然的话,她作为信志的娘,不能再坐视不管了。 第九十二章恢复健康 (九十二) 信志把灵芝煎好,盛了满满一碗,小心翼翼地送到陶然儿房里。对于他来说,此时此刻,这灵芝浓汤,比黄金还要珍贵,因为灵芝可救陶然儿的生命,黄金不可以,所以一滴也不能洒出来! 他一勺一勺地喂给她吃,陶然儿吃着吃着,突然眼圈儿红了,眼泪如同下雨似的又滴落下来。 现在已经是深秋了,信志却穿着薄薄的青衫,脸上的皮肤已经冻得起了鸡皮疙瘩。 为了喂她吃灵芝,他竟然顾不得给自己披上外衣。 李信志立马拿来手绢替她擦眼泪,对她说道;“好好地,为什么又掉眼泪了?” 陶然儿含着泪看着信志,对他说道:“快去穿件外套吧,天凉了,一层秋雨一层凉——” 仿佛为了响应陶然儿的活似的,天空开始下雨,雨点“啪啪”的打在窗棂上,寒气如同轻纱一般弥漫开来。 信志笑道:“我不冷,等你吃完我再去穿。” 陶然儿眼泪汪汪地看着信志,对他轻轻地问道:“你怎以对我那么好,你那样好,我以后怎样报答你。” 那些什么,来世结草衔环要报,都是假的,如果今生不能在一起,今生不能带给他幸福,又说什么报答呢?! 她想起自从和信志认识起来,她一直在拖累他,他像是在负重缓行,想想就又心急又愧疚。 信志听到她这样说,不由笑起来,对她说道:“唉呀,说什么报答,你对我最好的报答方法就是快点好起来,然后生两个大胖小子给我,我年纪不小了,想当父亲了。” 信志想象着他和陶然儿生的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儿子像他,女儿像她,肯定都非常漂亮可爱。 陶然儿听到他说生孩子,一张脸不由又羞得满脸通红,如同傍晚艳丽的晚霞。 李信志笑着把一碗灵芝都喂着让她吃了下去。 他对她道:“如果真如郎中所说,吃灵芝有效果,我天天进山挖来给你吃,吃一年半载就好了。” 陶然儿没有说话,看着空空的汤碗,她心想,野生灵芝可不是一般的杂草,它非常稀有,哪能天天进山能挖到,如果想能吃上一年半载的灵芝,那么必须像现代一样,可以人工培植灵芝还差不多。 人工培植灵芝?这个想法如同夏日闪电一般在陶然儿的心头划过,久久不曾消散。 陶然儿吃了几个月的灵芝,秋去冬来,冬天的时候,李信志将那只打死的老虎的虎皮叫村里的裁缝给陶然儿做了一件皮草,陶然儿穿着十分暖和,然而看到李大娘,小七,信志衣着十分单满,甚至穿着好几年的破棉袄,陶然儿又悄悄地将皮草拆了,裁成了几件衣服,分别是大娘一件皮草背心,信志一件皮草坎肩,小七一件皮草大衣,她一件坎肩,当她把这些做好的皮草送给他们时,李大娘眼圈红了,信志也长时间地看着她,微笑着不说一句话,小七则是穿上皮草,扑到她的怀里抱着她欢呼:“陶姐姐,这老虎皮好暖和,我再也不冷了!“ 陶然儿搂着小七微笑,此时此刻的小七太像一只小老虎了。 一家人就这样互相关怀互相体谅的平静快乐地过着日子。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等到冬去春来,陶然儿的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当山谷里的樱花如同河流一般满溢出来时,她又像从前一样,可以帮助李大娘洗衣做饭喂猪放牛了,还能帮小七辅导功课,李大娘年纪大了,劳累了一天就骨头疼,现在陶然儿恢复了健康,成了里外一把手,李大娘就不用劳累了。 她看到陶然儿恢复了健康,也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没想到这灵芝果然是神丹妙药,陶然儿吃了三个月居然好得差不多,她不咳嗽了,也不发烧了。 当然,最高兴地是李信志,虽然上次从大山深处挖来的灵芝吃得差不多,他打算再次进山挖灵芝了,看到这灵芝这么有奇效,他再次犯险进山也是非常值得的。 小七看到陶然儿又能像从前给他做饭吃了,十分地高兴,他像扭麻花一样的抱着信志的大腿在那里撒娇,对他说道:“大哥,你说过的,等到陶姐姐好了,我们就去放风筝。现在陶姐姐好了,也到了四月份,我们快去放风筝吧,不然,夏天又要来了。” 人间四月天,一树一树的花开,最美丽的季节,小七的心情十分雀跃。 李信志原本想进山采灵芝的,听到小七的话,不由有几分迟疑,他确实答应过小七,带他和陶然儿一起去放风筝的。 陶然儿对信志说道:“信志,不如我们带小七去放风筝吧。” 信志皱着眉头说道:“可灵芝没有了,我得去挖灵芝。” 陶然儿说道:“一两天不吃肯定没关系,先带他去放风筝吧,我也想去玩一下。” 信志看到陶然儿也想出去放风筝,便笑了笑,答应了。 小七欢呼起来。 这样。小七搬来桌子凳子,李信志在旁边用刀削竹条,陶然儿看到那铺在桌子上的笔和纸,只觉得双手发痒,很想拿着那笔在纸上写写画画。 她看到小七在磨墨,便走过去,对他问道:“小七,你在干嘛?” 小七忙活得头也不抬,对她说道:“我要画一只蜈蚣,还要画一个仙女,蜈蚣是我的,仙女是你的,好不好?” 陶然儿明白过来,小七想做一个蜈蚣风筝,想给她做一个仙女风筝。 她笑了笑,看到小七迟迟不肯下笔,对他问道:“怎么了?” 信志笑起来,对她说道:“他刚上学堂半年,还没学画画呢,他哪里会画画啊。” 小七看着信志,对他央求道:“大哥,你来画吧。” 信志笑道:“可我要劈竹条呢,你画吧,取个意就行,管它好不好看,能高高地飞上天不就行了。” 小七苦着脸,把毛笔扔在一旁,不高兴地说道:“村里的小孩都有漂亮的风筝,就我的风筝那么丑,我嫌丢人。” 陶然儿听到这里笑了,拿起小七扔下来的笔,右手如同施了魔法,在纸上画起来。 小七和信志看得征了。 半个时辰过来,小七兴奋异常,拿起陶然儿画的活灵活现的蜈蚣,跑到信志面前,对他大声说道:“大哥,你看!这是陶姐姐画的,天啊,画得太好了,就像真的,我有了村里最漂亮的风筝了!” 信志已经劈好了竹条,在扎风筝的架子,他把扎了一半的风筝架子放在一旁,站了起来,看着陶然儿画的风筝,他拿在手里,仔细地端详,陶然儿的画功太好了!简直已经是大画家的级别了!她这哪里画的是风筝,简直就是最好的画,完全可以拿来贴在墙上欣赏的。 他微笑着走到陶然儿面前,拿起那张她刚刚画好的仙女,哪里是仙女风筝,明明是一张《仕女簪花图》,他又震惊又欢喜,对陶然儿说道:“然儿,你真是一次一次让我惊喜,你到底有多少才学,是我不知道的?” 小七骄傲地说道:“陶姐姐的画,比我先生画得还要好,陶姐姐可以去学堂做老师啦。” 陶然儿抿嘴笑,有了上次刺绣的经验,她自然知道是那个相府千金的手有记忆,这些才学都是那个相府千身的身体自带的。 信志对她说道:“我以前只觉得你长得漂亮,又明事理,心地善良,现在看来,你还十分地有才学。”他想起她精才绝艳的绣工,以及今天的画。 他想着这么聪明有才学的一个女子,性格又是那样的温驯懂事,她完全恢复健康之后,肯定能成为他的贤内助,帮助他实现种植得天下的梦想! 只要种出足够足够多的粮食,喂饱所有乱世中饥饿的百姓,那么,他就可以得民心,得民心者得天下,然后有强壮的军队,取信于民,“食,信,军”他一个也不会少,这样,不用发动任何一场战争,他就可以统一乱世! 第九十三章美丽的花谷 (九十三) 陶然儿看到李信志看着她,眼睛似星星般闪闪发光,仿佛自己是一颗稀世珍宝似的。她一下子涨红了脸。 实在不好意思告诉信志,这些画画的技能,和之前精才绝艳的刺绣一样,都是那个相府千金的本事,她虽然已经死了,但是身体还带着记忆,所以她之前在相府学到的种种技能现在都在她陶然儿身上重现。 看到信志那样爱自己,陶然儿对那个逝去的相府千金在内心感激地说道,谢谢你给了我这些才学,我一定替你好好活着! 两个人相互痴痴地望着,一时发了会呆,春天的风是那样温软醉人,如同陈酿的美酒。 两个人都如痴如醉。 陶然儿脸上浮起红润。 小七在旁边问道:“陶姐姐,你喝了酒吗,脸好红哦——” 陶然儿红着脸微笑,因为信志看着她的时间太长了,最后,她只好通红着脸低下头去,可是信志像个小傻瓜一样,拿着她的画,仍旧在呆呆地看着她。 他的脸也红得像刚出浴。 直到小七这个电灯泡等得不耐烦了,在一旁跳着脚大叫道:“大哥,你快扎风筝啊,一个时辰都过去了!” 李信志和陶然儿才清醒过来,信志不由也脸上热辣辣的,他咳嗽了一嗓子,看了看小七,对着陶然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走到一旁,拿起风筝的架子继续扎了起来,他微笑说道:“小七,你不要急,很快很快。” 陶然儿很有才学,李信志更是十项全能,有一双无所不能的巧手,他的动作又灵巧又麻利,几分钟过后,一只蜈蚣风筝就做好了,又漂亮又坚实,栩栩如生,小七激动得手舞足蹈。 李信志继续扎第二个风筝。陶然儿也没嫌着,走进厨房拿出煮熟的浆糊,将她画好的蜈蚣糊在了信志做的风筝架子上,不一会,一只立体蜈蚣风筝就做好了,它蹲伏在院子的桌子上,黑色的尾巴至少有两米长,无数只脚只只活灵活现,蜈蚣画与风筝骨架结为一体,浑然天成,她脸红的想,就像她与信志,有一天能不能结为夫妇,成为一体呢? 小七惊叹着拍着手,快活地欢呼道:“哇,村里的小孩都会羡慕我!哈哈,我有一只最大的蜈蚣风筝,我的风筝是最漂亮最棒的!哈哈。”然后他欢呼着跑出了家门。 陶然儿站在一旁微微偏着头欣赏着那只蜈蚣风筝,她微笑着夸奖道:“信志,你手真巧,这蜈蚣扎的像真的一样,不,比真的还要威风!” 信志红着脸谦虚道:“不,是你的蜈蚣画的好。” “是你扎的好,美人在骨不在皮,风筝也一样。”陶然儿抿嘴笑,微笑看着信志,她心想,还是信志扎的风筝好看,在现代,她也看到别人在春天放风筝,那风筝就是两根小而细的木棍子支起一张塑料皮,难看又廉价。 可这只风筝呢,它是立体的,眼睛都会动,漂亮精致极了,简直就像是艺术品! 信志笑道:“好啦,好啦,咱们不要互相吹捧啦,没完没了,再夸下去,太阳都要下山了,小七呢?” 他站起来,仙女风筝也扎好了,两个人一起,把仙女风筝也糊好,两只风筝都扎好了。 信志退了一步看了看仙女风筝,对陶然儿笑道:“这个仙女我看着有点像你呢。” 陶然儿微笑着,脸红起来,呃,她可能画的时候真的是照着自己画的,人人都自恋嘛。 信志用手轻轻抚摸着那只仙女风筝,对她微笑道:“然儿,你就是我的小仙女。”声音细得如同蚊蚋,温柔得就像一江春水。 陶然儿脸更红了,只觉得信志的情话是世界上最动听的语言。她的两只耳朵像夏天雨后的两朵菌子,每一个毛孔都颤抖关舒展开来,沉浸在信志的情话里。 耳朵因为听到了太多的情话,所以现在简直能流出蜜来了! 她心想,和信志在一起怎么那么快乐呢,不管做什么事,不管说什么话,都没来由的高兴,大概这就是爱情吧,只要人对了,其它的都不重要。 她这些日子真是太幸福了,也许,她认识信志,花光了她一生所有的运气,不过,她心甘情愿。 她只希望这样美好的时光,能一直继续下去,直到永远。 在虎村一直呆下去,不是一年两年,而是一生一世。 “小七呢?”信志到处寻找小七,嘴里念道,“这家伙,之前急得跳脚的是他,现在不见了的人也是他。” “我在这!”小七欢呼着跳进院子,后面呼啦啦地跟着一群小伙伴。 他把村里的小孩都叫来了,目的就是为了炫耀他的风筝。 小孩将两只风筝团团围住,眼睛里流出艳羡的神光,小七一脸的骄傲与得意,像只小公鸡似的,头昂得高高的,脸上神采飞扬,在那里叭啦叭啦的宣扬着:“这两只风筝是我大哥扎的,画是陶姐姐画的,怎么样,漂亮吧,哈哈,是不是比你们的都要漂亮?!” 有几个小孩眼巴巴地看着,和小七小声商量着,“大哥,一会我们能和你一起去放风筝吧,我就想看看。” 陶然儿听得失声笑起来,看了看小七,又看了看他身后的一群小屁孩,小七居然是这些小屁孩的大哥,他自己六七岁,居然收了一堆小弟,小弟们还流着鼻涕,哈哈,要不要这么搞笑。 “不行!”小七得意洋洋的像一只开屏的雄孔雀,抬起头,一口拒绝了。 陶然儿微笑起来,走到小七面前,对他说道:“小七,做人要大方,这样朋友才会多。一会就一起去放风筝吧。” 信志听着陶然儿在一边教育小七,满意地点点头。 从陶然儿教育小七的话语里,信志几乎可以肯定陶然儿是一个情商极高的姑娘。 这样,两个大人就带着一群小孩去放风筝了。 风筝借着风力飞得很高很高,最后只剩下一个小点了。 陶然儿抬起头眯着大眼看着那越飞越远的风筝,她想起自己的故事,心想,她就像一只断线的风筝吧,再也回不到往日的生活了,好在,她在这个时空间认识了李信志,并且与他相爱。 小孩子欢呼着,跳跃着,玩得累了,最后都回家休息去了。 小七也回家睡觉去了。 四周变得安静下来,信志看着陶然儿,对她关切地问道:“累不累?” 陶然儿摇了摇头,只要听到信志的声音,看到他的笑容,那些思家的愁绪立马烟消云散。 再说,她的身体现在彻底好了,因此也不觉得累。 信志拉起她的手,对她悄声说道:“带你去一个地方。” 陶然儿点点头,听话地跟在信志身后。 李信志带着她去了他先前掉落山崖无意发现的山谷。 当漫山遍野的野百合出现在陶然儿的面前时,她欣喜地尖叫起来。 她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多百合花,白的百合花,粉红的百合花,大红色的百合花,还有黄色的百合花,唉呀,真是美极了。它们如同春天的河流,带着浓郁的花香向她涌过来。 陶然儿像个小孩一般,在这仿如仙境一般的山谷穿梭跳跃起来,步子如同小鹿一般轻盈。 她仰着头看着天空,天蓝得像深山的湖水,半山崖上桃花开了,梨花开了,迎春花开了,映山红也开了,一条一条小小的瀑布从山崖上挂上来,像是新娘的婚纱。 一切是那么美丽,那么神奇! 信志看到她像一个小孩般那么兴奋,知道带她来对了地方,他走到她的面前,拉起她的手,对她问道:“好看吗?” “好看!”陶然儿笑得眉眼弯弯,对他问道:“你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 简直是人间仙境! 信志笑起来,对她说道:“我挖灵芝的时候从上面掉下来,无意发现的。我估计虎村只有我知道这个地方,这个山谷是属于我和你的。我把这命名为陶然谷,送给你。” 陶然谷,陶然儿听得心里甜丝丝的,莫名想起一句歌词来“待我拱手河山讨你欢。” 信志居然送给她一个美极了的山谷,不管是玩笑话,还是真的,都让人感动。 他这样的口气,可不像一个农民呢。 好像这山谷是他的领地似的。 陶然儿低垂着头站在信志面前,小脸因为幸福发着光。 李信志看着她,只觉得此时此刻她娇俏的模样真是美极了,他觉得自己像站在火焰中心,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将她搂进自己的怀里,在这个地方,可以完全放松身心,旁若无人的亲热。 他低下头,深情地吻着她的额头。 陶然儿在他的怀里幸福地闭上眼睛,野百合散发出浓郁的花香,她鼻子发酸,眼眶发湿,心头涌起一阵阵热流,信志居然为了给她采灵芝,从那么高的山崖上摔落下来,如果不是足够运气,估计早就摔死了。 无论如何,她以后绝对不能让他涉险上山挖灵芝了。 要治病得想想其它办法。 信志温软的唇一路亲下去,找到陶然儿的嘴唇,深情地吻起来,长时间地留恋不去。 两个人坐在野百合的花丛里,像两只相爱的鸟,在那里亲得浑然忘我。 花香越来越浓郁,蓝天在头顶旋转,暖风吹得人身上一阵阵发烫发软。 陶然儿只觉得自己幸福得发晕,身体软倒在信志的怀里,小脸通红,呼吸急促。 信志担心她身体刚刚恢复,有些受不了这样的热情,他松开自己的唇,对她关切地说道:“一会回家,我就向我娘去提亲,告诉她,我要和你结婚。” 什么?陶然儿清醒过来,如同五雷轰顶,无比期待同时无比害怕的时刻要来临了!信志去找李大娘提亲,大娘会同意吗?! 第九十四章我去提亲 (九十四) 看到陶然儿突然苍白的脸色,两只紫葡萄般的大眼惊恐地大睁着,一双小手紧紧地握着他的手。 手心如同下雨似的突然出了很多汗。 李信志微笑了一下,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他扶她站起来,又伸出手轻轻拍掉她身上沾的草屑,对她道:“你不要怕,我娘其实挺喜欢你的。” 信志身材欣长,十分地儒雅,君子如玉,说的就是信志吧。 “但是——”陶然儿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下去,不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也许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她努力对信志笑笑,说道:“好,等着你的好消息。” 李信志看看她,伸出手,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她白嫩的小脸,春日阳光下,她的小脸晶莹剔透,容光焕发。 他就是喜欢陶然儿这一点,天生坚强乐观,从来不被任何困难吓倒,在任何恶劣的环境里,都能活得开出花来。 记得当时,诸葛村长为了他女儿着想,要撵走陶然儿,逼着她去深山老林呆一天一夜,结果她答应了,并且活着走出了深山,回到了虎村,现在,她鼓起勇气向他娘去提亲,虽然她充满了担心,但是她并没有害怕。 呃,其实,信志也很担心,这亲事,十有八九他娘不会同意的,但是不去试一下,总不会死心。 因此,他握紧了陶然儿的手,往家的方向走去。 走到半路,信志想起自己的心愿,他突然对陶然儿问道:“然儿,你知道我的心愿吗?” 陶然儿微笑一起,歪着头对他说道:“知道呀,你不是说过吗,你想当一个伟大的农夫,种很多很多粮食,让全天下的老百姓都吃饱,通过种植统一天下。” 李信志双手背在身后,点了点头,看向陶然儿,一会他问她道:“那么,你觉得它真能实现吗?” 身边所有的人都因为他这个雄心笑话他是个傻子,怀疑他的智商。 从小到大,自从他有这个梦想后,他曾经向他娘说起过,向其它兄弟说起过,向家臣说起过,但是他们都嘲笑他,觉得荒唐,不可思议。 家臣们说,自古以来,大部分江山都是在马背上打下来的,从来没有听说完种粮食能打下江山,信志,你当农民是不是当傻了,真以为自己是一个农民?! 李信志慢慢地对自己也没有了信心,如果他不是李家的长子,他早就不是江南王了。 信志看着陶然儿,害怕她也和他娘以及他兄弟还有那些家臣的想法一样。 他的身体崩紧成一根弦,紧紧地抿着嘴唇,大气也不敢出。 他最心爱的姑娘,可不能伤他的心哪。 陶然儿沉默了几分钟,想了想,对他认真说道:“当然会实现。”她微微笑着,那笑容如同此时此刻人间四月天的阳光,啊,温暖着他孤独的心。 信志征了征,看到陶然儿无比诚挚的眼神,不由心中温暖,对她问道:“你确定?” 陶然儿用力点点头,对他说道:“嗯,确定以及肯定!我知道,有一个国家——”她看着远方,想起中国建国不久,就陷入了大饥荒,国家差点乱了,后来袁隆平研发了杂交水稻,中国人从此再也没挨过饿,甚至连非洲许多国家自从引入了杂交水稻后,也开始过得不像先前那么贫苦了。 陶然儿想到这里,心中笃定,对信志说道:“我知道一个国家,它很大很大,有很多很多百姓,有一年天灾,国内发生大饥荒,后来有一个很厉害的农民科学家,研发出一种特别的水稻,这种水稻可以结很多很多粮食,而且不容易有虫害,那个国家因为这个农民科学家逃过了那场大饥荒,百姓从此没有饿过肚子了,甚至其它国家也因此沾了光不再挨饿——” 信志迷惑不解:“农民科学家是什么意思?” 陶然儿知道自己说漏了嘴,她立马用双手捂住嘴巴,一会解释道:“就是农民,种植很厉害的农民,神农的意思!嘿嘿嘿。” 她和信志在一起,经常感觉是两个外国人在交流。 “真的?!”信志突然变得十分激动,眼睛开始像钻石般闪闪发光。 陶然儿再次用力点关,对他说道:“当然是真的!我一定会陪着你实现梦想!春天来了,我们想办法种庄稼,让虎村的人吃饱,然后粮食够了之后,我们再让虎村之外的百姓吃饱!” 声音不大,却掷地有金石声。 听到陶然儿这样说,信志的心中涌起阵阵热流,他伸出自己的手,紧紧地握着陶然儿的手,他觉得自己找到了灵魂伴侣,不管母亲如何强烈反对他和陶然儿在一起,他也一定会娶她为妻! 第九十五章我坚决不同意 (九十五) 李信志和陶然儿回到家中,到了院子里,信志看了看他母亲的房间,对陶然儿说道:“你先回房休息,等我的好消息。” 陶然儿点点头,努力笑笑,会是好消息吗?她内心起伏如潮,转过身走向自己的房间,步子如同灌满了铅,无比沉重。 如果她是李大娘,她也不会同意大儿子娶一个来历不明病弱弱的女人为妻,在古代,向来长子要继承家业的,根据她多日的观察,李家不是普通的农家,虎村也不是普通的农村,所以,这门亲事多半没那么简单。 不过只要信志与她情比金坚,其它的问题都不是问题,李大娘反对,找到她反对的理由,然后他们再想办法解决难题,相信总有一日,金石为开,李大娘会同意她和信志在一起的! 这样一想着,陶然儿便振作起来,回到房中去等消息了。 半个时辰后,她在自己房中做着针线活,就听到一声“不行,我坚决不同意!” 是李大娘的声音! 如同一声焦雷在头顶炸响。 陶然儿的手抖了抖,针不小心扎进自己的手指里,一滴鲜红的血点子急速冒了出来。 果然啊—— 陶然儿放下针线,苦笑起来,虽然她早有心理准备,那就是李大娘不会同意她和信志的亲事,信志去提亲,多半也是拒绝,但是她没有想到,李大娘会拒绝得如此严厉冷酷。 激烈的争吵声从李大娘的房中传出来。 陶然儿站了起来,她不想听,可那些话语还是如针一般传到她耳朵里来。 李大娘可能太气愤了,嗓门很大,如同打雷一般:“我坚决不同意!信志,你是家中的长子,你要继承家业你懂吗,你要对李家负责,对虎村负责,对整个江——”说到这里,李大娘仿佛意识到什么,沉默了几分钟,才继续说道,“你怎么可以娶一个来历不明的姑娘,而且陶然儿身体差,先天不足,不知道能活多久,我就是死也不会同意你们的婚事!” 陶然儿身子哆嗦了一下,李大娘反对的话语如同鞭子一般抽在她的身上。 接下来,是信志低声下气的央求声:“娘,陶然儿身体好得差不多了,我再去山里挖几个月的灵芝给她吃,肯定就治愈了!” 李大娘的声音十分冷酷,不带一丝感情:“就算她身体能治好,你也不能娶一个来历不明的姑娘,你和巧姐青梅竹马,她又是诸葛先生的女儿,诸葛先生当年和你爸在战——” 陶然儿愣了愣,之前的疑窦再次浮现在她的脑海里,李家到底是什么样的家庭?! 李信志却打断他母亲的话,对老人激烈地说道:“我不喜欢巧姐,我就喜欢陶然儿,只有她懂得我内心的想法和打算,只要有她相信我种植可以得天下。再说了巧姐都远嫁了,你就不要再提巧姐巧姐了——” “放屁!”李大娘简直气急败坏了,她对信志骂道,“我看你是疯了!以前陶然儿没来时,你一个人胡闹,村里人都说你是傻子疯子,现在好了,陶然儿来了,多了一个疯子傻子,你看自古以来,有哪一个农民种植得天下了?!”老人的语气里都是恨铁不成钢,扶不起的阿斗之类的意思。 李信志淡淡地说道:“现在外面的世道乱七八糟,诸候割据混乱,我知道你们想武力统一天下,可这世上,想通过武力统一天下的人还少吗,你看乱世二十多年,百姓民不聊生,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统一了吗?” 李大娘厉声道:“闭嘴!总之,我坚决不同意,你给我滚回去!” 李信志几乎绝望的声音:“娘,我这辈子,非陶然儿不娶!” 陶然儿听到这句话,征了征,只觉得身体瞬间化身成一根管子,里面涌动的都是温暖的液体。 信志为了她,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的眼里涌出泪花,鼻子酸楚异常,与此同时,内心却温暖至极。 李大娘征在那里,一时间静默无语,陶然儿两只手因为紧张微微握成拳头,身体僵硬如水泥。 几分钟后,李大娘的声音响了起来:“信志,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李信志说声是,低着头走了出来。 他缓步走向陶然儿的房间,看到陶然儿,步履沉重得如同木偶人,原本愁云密布无限烦恼的一张脸就微笑起来。 陶然儿看到他的笑容立马擦了眼角的泪水,努力微笑,他们都很难过,然而,却都不想让对方伤心。 李信志走到她的面前,对她快速地说道:“不是好消息,也不是坏消息,我向娘说了我们的亲事,她说她考虑一下,多半会成功。” 陶然儿点点头,看向信志,她很想问信志,他们家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家,一个农民为什么一天到晚把天下天下挂在嘴边。 你到底是不是江南王? 然而,信志不主动告知,她也不方便问起。 那天晚上,陶然儿一夜未曾合眼,身体像烙饼一样在床上翻来覆去。 第二天,她如常去给李大娘请安,李大娘看她一眼,对她突然说道:“陶然儿,我有话对你说。” 陶然儿内心咯噔一下,知道今天的事肯定与昨天信志提亲的事有关。意识到这一点,她的身体立马崩紧成一根弦。 李大娘对她缓缓说道:“信志昨天说了想与你成亲,他还说他喜欢你,你也喜欢他吗?” 陶然儿听在这里,脸上不由热辣辣起来,不用照镜子,也知道一张脸赛过天边艳丽的朝霞。不过了争取大娘同意这门亲事,她厚着脸皮点了点头。 为了信志,她必须勇气起来。 李大娘看了她一眼,一个姑娘家家如此不矜持,她在心底皱了皱眉,想这丫头根本不像大户人家出身啊,她对她说道:“可是你来历不明——” 陶然儿只好说道:“大娘,我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任何亲人朋友了,以后你家就是我家,信志的家就是我的家。”她在心里说,我生是信志的人,死是信志的鬼。不过担心这句话太过肉麻,说出来反倒惹老人不高兴。 李大娘仍旧看她一眼,对她慢悠悠地说道:“陶然儿,我家穷,我有七个儿子,你想嫁给信志也可以,但同时有个条件——” 什么?!没想到李大娘那么快松口了,陶然儿立马高兴起来,她微笑起来,只要大娘同意,别说一个条件,就是一百个条件一千个条件一万个条件她都答应! 她的心里仿佛有无数个小人在跳舞,她的耳朵边响起细细的音乐,她的双脚好似踩在五彩云端! 第九十六章甜蜜的清晨 (九十六) 李大娘沉默地站在清晨的雾气里,看着发白的东方天空征征出神。 因为长时间的沉默,陶然儿等待得越来越紧张,一开始的欢喜烟消云散,她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怦怦跳动如同擂鼓,耳朵边发出异响,“嗡嗡嗡”如同无数只蜜蜂飞过,身体僵硬发麻,慢慢失去知觉。 李大娘为什么还不说话,对于她与信志的婚事,她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沉默像沉重的铅板压在她的心头。 陶然儿望着李大娘的背影,大娘是慈祥也是威严的,李家她说了算,信志再能干,也必须听他母亲的,在古代,婚事更是父母作主,哪有什么自由恋爱? 这个时候,陶然儿特别怀念现代。 自由恋爱的现代呀。 正在她等得无比紧张的时候,李大娘仿佛下了决心一般,她猛地转过身来,看向陶然儿,对她重重地说道:“你去把信志叫到我屋子里来,我有话对你们两个说。” 陶然儿征了征,不解地看向李大娘,老人已经拄着拐杖走进房内去了。 陶然儿呆了一会,想着大娘要当着她和信志的一面一起说,难道是同意了,想让儿子高兴,所以叫他来一起告知?! 啊呀,太好了! 如果是拒绝的话,昨天她就表明了自己不同意的态度,所以不可能是再次当着信志的面强调自己的不同意吧。 这样一想着,陶然儿立马高兴起来,脚步轻快地找信志去了。她如同一只快乐的小鸟飞扑到院子里去。 她的脚如同踩着弹簧一般轻快,身体轻盈得如同一个水泡,内心像食了蜜一般甜,想着她在不久的将来要与信志成婚,然后相知相守一辈子,她就十分地高兴! 信志这个大懒虫,还没有起床,房门虚掩着,屋子里静悄悄的。 陶然儿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东方刚刚露出鱼肚白,天边有艳丽的云彩,它们有的像玫瑰花,有的像金子,美丽极了。 天色实在太早了些,信志还在睡觉也很正常。 不过春天的清晨真是无比的醉人啊,南风从远处吹来,带着花香和泥土香,温暖无比,全身都无比的舒适和通畅,呜,就像信志的手抚摸在她的脸上。 陶然儿心情高兴,像一只猫一般,轻手轻脚地走进信志的房间,看到他睡在床上,便轻轻笑了笑,移动脚步,走到他的床边。 信志仍然在醋睡,长长的睫毛如同扇子般铺陈在他光洁无比的脸上,真是俊美极了。 陶然儿站在他的床沿,不忍心叫醒他,原来他睡着的样子这么迷人,她移近身子,弯下腰,睁大眼睛,贪婪地仔细打量他,想把他睡觉的模样,深深地印在自己的脑海里。 她害怕自己急促的呼吸会惊醒他,因此轻轻咬着嘴唇,屏着呼吸偷看着他。 信志的皮肤真是白净光洁,如同完美的大理石雕像,简直是大师的艺术品。陶然儿颤抖着伸出手,手指如同羽毛一般,在他的脸上轻轻抚摸着。 呃,信志如果醒来发现了,肯定笑话她是一个花痴吧 可是如果不是趁着他睡着,她搞这些贪恋的小动作,在他醒着的时候,如果她敢这样摸他,吃他豆腐,占他便宜,会被他笑话一辈子的。 所以——呵呵,这样的小动作,只能趁他睡着时,神不知鬼不觉地偷偷干啊。 你看他纹丝不动,睡得像头猪一样,他肯定不会知道的,说不定,主动亲他一下也没关系。 这样一想着,陶然儿便扭头看了看身后,门虚掩着,大娘在自己房里,小七还在睡觉,搞些小动作不会有人知道的,因此,便鼓起勇气,撅起自己的嘴唇,往信志的唇上亲去。 两个人的嘴马上要粘在一起,大概只相近三毫米的时候,信志突然眼睛一睁—— 陶然儿吓得身体立马往后仰,信志哪肯放过她,两只铁钳一般的大手将她一搂,把她直接搂到了自己的被窝里。 他笑道:“想亲我就直说嘛,干嘛偷偷的,来来,让你一次亲个够。” 他低下头,用嘴唇寻找着她的唇。 陶然儿躲闪着,对他说道:“不是不是,有重要事情要说——” 他温热的气息扑到她脸上和脖子上,痒痒的,好像有一只小手在呵痒痒。 李信志哪管得了她那么多,都逮到自己被窝里了,哪能轻易放过她。 嘴唇找到她的唇吻到一处,再也不肯放开,舌头与她的舌头纠缠,有时候又俏皮地跑出来,轻轻地扫着她的嘴唇边沿和牙齿。 甜蜜的津液在他们的嘴唇间流淌。 他的胡子扎着她温软的唇,性感无比。 呜——陶然儿已经不会说话了,只觉得自己被信志吻得要透不过气来,身体即将化成一滩蜜水,她的身体像是着了火,热度一阵高过一阵。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对于陶然儿来说,她真希望这样被信志吻一辈子,吻到地老天荒去! 信志开始伸出手解她的衣服,领口和脖子处一片冰凉,接着是一片滚烫,信志的唇寻找着摸索着,不停地往下—— 陶然儿意乱情迷,不过她很快清醒过来。这样下去,一旦被李大娘发现,她和信志的婚事肯定彻底完了—— 这样一想着,她便触电一般伸出手,用力把信志推开,自己以闪电般的速度跳下了床。 信志也清醒了一些,看了看正在匆忙整理衣服和头发的陶然儿,想着他和她在花谷时,她可是一点也没有拒绝他的热情啊,她怎么了—— 信志对她微笑问道:“怎么了?你刚才那么主动,我没办法不想歪啊——” 陶然儿整理好衣服,通红着一张脸,对他压低声音说道:“你妈有事叫我们。” “你妈——” 陶然儿笑起来,才意识到古代好像叫娘不叫妈的,因此,她只好笑了笑,改口道:“你娘说有重要的事要和我们两个人说,可能是我们的婚事有关,你快点起床,大懒虫!” 听明白之后,信志彻底清醒过来,想起昨天他向母亲提出要和陶然儿成婚的事,被老人强烈反对,今天她突然叫他和陶然儿一起过去,难道是? 这样一想着,李信志眉花眼笑起来,他兴奋地看着陶然儿,对她说道:“难道是好消息?” 陶然儿也笑得眉眼弯弯,她甜蜜地点点头。 李信志也笑起来,整个状态如同做梦一样,他轻轻地说道:“我原以为我娘不会同意的,昨天她很生气,没想到这么快就同意了,然儿,看来我们是天生一对啊——” 他如同喝醉了酒一般,傻笑起来,陶然儿也看着他笑,两个人的婚事能够那么容易成功,自然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他们两个像傻子一样,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笑得没完没了。 还是陶然儿最先清醒过来,对他说道:“还傻笑着做什么,快点起床穿衣呀,你娘在房里等我们呢,快点!” 李信志才清醒过来,立马跳下床,陶然儿帮着他整理衣服。 看到低着头抿着嘴细心地帮他整理衣服的陶然儿,李信志突然十分感动,他伸出手,握着陶然儿的一只手,认真地说道:“愿千秋岁里,结取成年欢会,恩爱应天长——” 陶然儿有些感动,这是她曾经写给信志的情书,没想到他一直记在心里,恩爱应天长,那是许了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了,无论时空如同转移,无论山川异域,可是日月同天,他们的恩爱一直在—— 她只觉得自己眼角湿润,对信志轻声道:“i love you。” 信志征了一下,挑起一侧的眉毛说道:“爱老虎油,你爱吃老虎油吗,那我下次再去打一只老虎,专门炼油给你炒菜吃。” 哈哈,陶然儿大知起来,拉着他的手往屋外走,对他说道:“笨蛋,是我爱你的意思。” 信志跟着她往外走,对她问道:“爱老虎油,我爱你,这是哪国的话,我听不懂,像是鸟语。” 呃,陶然儿歪头想了想,对他解释道:“西域——” 嘿嘿,反正要解释起来很长,英语是美语言,西域是西方国家嘛,也算讲得通。 第九十七章一女嫁七男 (九十七) 陶然儿和李信志,两个人一前一后,有说有笑地朝李大娘的房间走。陶然儿的脚步像踩着弹簧一般轻盈。 到得房门前,两个人同时安静下来,互相看看,然后微笑,点点头,陶然儿往后让了一步,信志先前走了进去,陶然儿小尾巴似的跟在他后面。 呵呵,她愿意一辈子跟在信志身后,亦步亦趋,作他的小尾巴。 “娘——”李信志走进房中,施礼问安,脸上都是快乐的笑容。 陶然儿也向李大娘万福施礼。 李大娘点点头,看看他们两个。 陶然儿看向李大娘,只见她的脸板着,如同青铜疙瘩,一丝笑容也没有,并不像有好消息的样子,陶然儿未免渐渐不安起来。 空气变得仿佛石头般沉甸甸,房间随时会着火。 李大娘沉吟一会,慢慢说道:“信志,然儿,你们两个互相喜欢,这件事,我也考虑过。然儿,昨天信志向我提亲——” 李大娘说到这里,沉默下来。陶然儿一颗心听得怦怦急跳,如同擂鼓,不安的感觉如同从山顶滚下来的石头,越来越重,越来越多,越来越快。 她紧紧地抿着嘴唇,耳朵嗡嗡作响,一颗心跳到嗓子眼。 唉呀,当年,她高考时在查询分数的那一瞬间都没那么紧张过! 信志伸出手,紧紧地握了握身边陶然儿的手。她的手冰凉似雪,他的手温暖如火,陶然儿感激地看了信志一眼,内心安慰了许多。 但是,她担心李大娘看见他们大堂广众之下拉手,因此,冲信志笑了一下,便挣开了自己的手,此时此刻,她唯有不停地向上苍祈祷。 李大娘成全他们吧。 李大娘沉默了几分钟,看了看陶然儿,又看了看李信志,最后目光定在陶然儿的脸上。 她咳嗽了两嗓子,继续慢慢地说道:“然儿,你是一个好姑娘,大娘也很喜欢你,你心地好,长得美,又聪明有胆识,但是,我们家实在太穷了——” 陶然儿听到这里,内心疑团丛生。她想着李大娘这话是什么意思?!所有的好消息,好事情,一旦出现“但是”两个字,就会变成坏消息,坏事情。 她垂在身侧的两只手开始手心直出汗,耳朵边嗡嗡作响,仿佛有无数只蜜蜂飞过。 身体崩紧成一根弦,两条腿像面条一般渐渐使不上劲。 李信志原本神采熠熠的脸也暗淡下去,他的俊美的脸因为紧张崩成了一张蜡像。 他母亲说出“但是”两个字,他便知道事情没有那么顺利,不会那么简单! 他两只手微微握成拳头。 李大娘仍旧看着陶然儿,对她说道:“我生养了七个儿子,你现在看到的是老大,小七是最小的一个,还有五个,因为在虎村生活不下去,只能出外谋生——” 陶然儿只好点点头,表示自己听明白了,来李家也有两年了,李大娘其它的五个儿子一直活在传说中,她至今为止没看到一个。 难道真如李大娘所说,因为凑不够回家的路费,所以干脆过年也不回家? 李大娘看着她,对她继续说道:“你想知道他们过年为什么不回来?” 陶然儿只好努力笑笑。 李大娘对她说道:“因为太穷了,他们凑不出路费,所以几年才回来一次。” 果然如此。 陶然儿只好再次点头,表明自己听懂了,她觉得大娘的话好像在哪听过,后来明白过来,是她刚来李家时,小七对她说过,几乎一模一样,如果她估计得不错的话,小七的那些关于李家很穷的话,应该是李大娘反复在他面前说起灌输给他的。 简而言之,就是从小洗脑教育。 陶然儿记性很好,她清楚得记得,在她病危之时,郎中诊断她营养不良活不过几天,李大娘心疼她杀了家里唯一下蛋的老母鸡,当时她坚决不同意,李大娘说:“我家没你想象得那么穷,我们是因为一些迫不得己的原因,所以不得不在村子里装穷。” 陶然儿越想越不明白,如今李大娘又说她家穷,那么,李家到底是穷是富? 大娘,你的逻辑碎了,你知道吗? 如果信志是江南王的话,那么,李家富可敌国,又怎么可能穷。 如果信志不是江南王,那么,李家穷得叮当响,那也是极有可能的。 陶然儿迷惑不解,她看向李信志,只见他黑着脸,脸上也是迷惑不解的神情。 李大娘继续说道:“陶然儿,因为我们家太穷了,我没有钱给每个儿子说上媳妇,所以,如果你喜欢我们家信志,要嫁给信志的话,唯一的办法就是嫁给他们七兄弟——” 什么?! 如果五雷轰顶,陶然儿脚步踉跄,面色发白,手指发颤。她千算万算,也没有想到会是这种结果!! 因为李家太穷了,所以她想嫁给信志,就必须嫁给信志其它兄弟,甚至包括还在读书的小七? 荒谬,真是太荒谬了! 一女嫁七男,她又不是欲女,如果是欲女,嫁给七个如花美男,可能会同意,可她只想一心一意地和信志相知相守,白头到老。 大娘,你还能再奇葩点吗?! 陶然儿震惊得呆在原地时,李信志已经生气了,他皱着眉头,一脸的震惊和难以置信,他对他母亲说道:“娘,你这不是胡闹吗?” 声音不大,却言词激烈,有掩饰不住地愤怒。 李大娘不急不恼,淡淡地看他一眼,对他轻缓地说道:“我怎么是胡闹,一个女人嫁家里几兄弟的事,在贫困的山村常有发生,别人家可以,我们家为什么不可以。” 李信志大声道:“我们家是那样的人家吗?!”他因为极度的气愤,眼角哆嗦,额头上青筋直爆。如果不是他亲娘提出这种无理要求,是别人这样说,他估计早就冲上去活活掐死对方了。 这是对陶然儿极大的侮辱! 李大娘也生气了,板起脸反问道:“你知道我们家不是那样的人家,你为什么还要坚持娶陶然儿?!” 李信志呆了,瞬间如同锯了嘴的葫芦,仿佛愤怒已经让他无话可说。 陶然儿看看李信志,又看看李大娘,越来越不明白他们之间说的话。 几分钟过后,李信志理清自己的头绪,低声说道:“娘,我们不是那样的人家,我们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家,我们既不需要七兄弟娶一个女人,也不需要讲究什么门当户对,结婚最重要是找到了人,两情相悦,其它门当户对,有钱没钱,都是次要的。” 他的嗓子沙哑,仿佛瞬间得了严重的喉疾。 陶然儿感激地看了李信志一眼,心中掠过一阵暖流。 李大娘却板脸说道:“总之,信志,我的话说到这里,要不,陶然儿嫁给你们七兄弟,要不,她就作我女儿,我绝对不能让你一个人娶她!” 陶然儿听得逻辑碎了一地。 李信志气得白了脸,对老人绝望地道:“娘,你是不是老糊涂了?你看着我打光棍,终身不娶你就高兴?我是你亲生的吗?” 李大娘拿起拐杖用力敲击地面,大声骂道:“我看你才是糊涂了。李信志,你真是不孝啊!” 她因为愤怒,额头上的青筋爆起。 陶然儿叫自己冷静下来,她是绝对不可能一个人嫁给李家七兄弟的,李大娘这样提出来,到底是真心实意这么想,还是另有目的? 她一定要冷静地想明白。 第九十八章发家致富的承诺 (九十八) 陶然儿叫自己冷静下来,她低着头不说话。混乱的思维渐渐的如一盆浑浊的水慢慢变得清明起来。 李信志却显然已经有些气糊涂了,他的眼圈红了,对李大娘说道:“娘,从小到大,你总是叫我做这做那,你叫我往东我不敢往西,我说我是谁我就是谁,我都听你的,可是娘,你能不能听我一次!和陶然儿在一起,我觉得非常开心,非常快乐,我觉得终于寻寻觅觅,找到了一个懂得我的人,我想和她在一起,我想娶她为妻,一生一世在一起,就有这么难吗?!” 李信志看着李大娘,眼睛里的流质在转动着,如同钻石般的闪着光。那是他气到极点的泪光,他央求地说道:“娘,作儿子的从来没有求过你一件事,这一次,算我求你,没有陶然儿,我余生都不会开心——” 陶然儿听得鼻子发酸,这些话,信志不是对她说的,可是她在一旁听着,却分外地感动。 信志真是爱她至深! 她真是何德何能,配得到这样的宠爱。 她一定不能生气,不能激动,一定要冷静下来,把事情想清楚,然后找到解决的办法。 李大娘曾经亲口告诉过她,李家是假穷,不是真穷,他们只是装穷演戏给村里村外的人看的,因为如果炫富的话,会招来危险。 他们全家都可以拿奥斯卡奖,都是影帝影后级别的。 那么,李大娘现在又在她面前装穷,逼着她一个女人嫁给她七个儿子,她不是真的穷,那么她的真实目的何在—— 陶然儿想起昨天,信志提出要娶她时,李大娘在房间勃然大怒,激烈反对。 那么,李大娘的真实目的很明显,她今天叫他们两个到面前来,只是换一个方法反对他们在一起。 她把一个大难题丢给陶然儿。 她知道陶然儿绝对不可能一个人嫁给她七个儿子,就算陶然儿同意,信志也绝对不会同意。 她只是变相地拆散他们! 陶然儿脑海中如同夏日闪电划过,明白过来,不如抬起头看了李大娘一眼,心想好聪明的老太太啊! 想起先前,她和信志都以为大娘同意了他们的婚事,两个人开心极了,互相看着,笑得像个傻瓜,现在看来,他们是真的大傻瓜,姜还是老的辣啊。 李大娘过的桥比他们走过的路还多呀。 那么,明白了李大娘的真实目的,她如何见招拆招,既不必答应李大娘强人所难的无理取闹的要求,又能顺利地嫁给信志,两个人长相厢守? 陶然儿面如止水,苦苦思索着。 信志是不是江南王,李家到底是真穷还是假穷,这些事情暂时不能去想,因为信志不主动说出来,她肯定就不会问起。 那么,现在的她,只能把李大娘说的“李家很穷”作为解决问题的必要条件—— 李家很穷,七兄弟穷得要娶同一个女人作老婆—— 陶然儿看着李大娘,李大娘在她目光的注视下,仿佛内心有些发虚,她侧过头,眼睛看着窗外。 强烈的太阳光将一枝桃树的树枝印在白纸糊的窗棂上,十分地宁静迷人。 可是此时此刻,李大娘的内心如同一锅沸腾的粥。 面对着信志的反问和央求,李大娘铁面无私,看着窗外,春光已经很明媚了,外面的桃树枝上站着一只百灵鸟,正在婉转的歌唱着,歌声让人心动不己 李大娘铁面无私慢慢地说道:“这就是我的意见,不会有任何更改。李信志,如果你不同意,那么,我就与你断绝母子关系——”声音不大,却掷地有金石声。 李信志听到这里,气到极点,有些神些质地大笑起来,对老人说道:“娘,你以为我喜欢我自己的身份,想做这个李家的长子,生下来就背负着莫名的仇恨和责任,哈哈,娘——” 陶然儿听得呆了,这句话的含义太丰富了! 李信志背过身子,看着窗外的花枝,他慢慢地说道:“我从小生养在这个村子里,我的骨子里就是一个农夫,流淌着农夫的血液,我只想照管好我的一亩三分地,只想春种秋收,看花赏月,可是你还有其它人,却突然告诉我,我有另外一个身份,我有海一般的深仇大恨不得不报,我有一个巨大的责任——这些年,我一直在努力地适应我的新身份,但是娘,我告诉你,到现在,此时此刻,我仍然没有适应得了,你有七个儿子,我走了,你叫老二回来承继你的大业吧!” 李信志显然十分激动,袖子一拂,就往外走去。 李大娘气得胸口起伏,全身颤抖,她的眼里有泪光,可是她倔强地昂着头。 这个傻瓜儿子,居然为了一个女人,离家出走,要和她断绝母子关系! 陶然儿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心中发急,李信志这是要抛弃李家长子的身份,离家出走?他真的要去当一个春种秋收的农民了! 看到李大娘全身颤抖得好像要中风了,陶然儿急步向前,拦在了信志的前面,对他摇了摇头。 信志前脚出门,大娘后脚肯定就会心梗而死。 信志苦笑道:“然儿,我娘刚才的话你没听到吗,她不同意,她要和我断绝关系,然儿,我们一起走吧,反正我知道,不管我是什么人,你都会和我在一起!” 陶然儿看着信志的眼神,心中温暖感动,可是,如果这样和信志私奔的话,李大娘很可能会活活气死,亲娘因为他气死了,信志估计一辈子也不会开心起来。 她不能让信志背负不孝的罪名,真正的爱情,是要得到长辈的同意和祝福,然后光冕堂皇地走入婚姻殿堂的! 她一定要争取! 她虽然不明白李家其它几个儿子为什么一直不在家里,信志这个长子承继了责任和重担,但是她明白,在古代,长子代表着一切,如果长子摞担子了,那么,可能事情会发生很大变化! 因此,她仍然摇了摇头,与此同时,刚才一直寻找的办法也有了眉目,她对信志笑道:“你别急着走,我有办法。” 李家不是因为穷必须七兄弟娶同一个女人作娘子吗,那么,她帮李家致富好了! 因此,陶然儿看向李大娘,朗声说道:“大娘,你刚才说因为家里穷,所以七兄弟必须娶一个女人作媳妇,大娘,我只喜欢信志,我只想与他成亲——” 李大娘寸步不让,冷冷地说道:“那么,你就不能嫁给信志了。” 陶然儿微微一笑,对李大娘说道:“大娘,这样吧,你给我一年时间,我帮助你家致富!等到家里有钱了,其它兄弟也能人人说上媳妇了,我再和信志成亲,到时候你肯定会同意吧。” 此话一出,李信志和李大娘都征住了。 他们万万没想到,陶然儿会想出这一出。 仔细一想,逻辑合理,没有任何毛病啊! 第九十九章人工栽培灵芝 (九十九) 可是—— 李信志急切地看向陶然儿,致富哪有那么容易,再说了,她一个相府千金,从小一群丫环侍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她哪懂得农家致富之理?! 他用眼神告诉陶然儿“丫头,不要吹牛啊,不要信口开河啊,没用的。” 陶然儿却给了他一个“亲你放心”的眼神,笑眯眯地站在原地,泰然自若。 她已经在心底拿定了主意。 李大娘沉默在那里,表现平静如水,内心有几分震惊。 陶然儿向前一步,信志也跟着她转身,两个人一起站在李大娘面前。 李大娘对于刚才陶然儿主动挽留信志,避免他们母子断绝关系,其实是十分感激的。 对于陶然儿这个姑娘,她其实也十分喜欢,如今两个人肩并着肩站在她的面前,光彩夺目,壁人一对,十分的养眼,她何尝不想大龄的儿子早点成家,只是他们李家不是普通人家,陶然儿又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大户人家的千金,信志娶了她,肯定会带来麻烦,甚至是灾难!所以她要坚决反对。 刚才提出的她嫁给七兄弟的要求,也是强人所难,故意让她知难而退。 没想到她居然想出帮李家致富的方法。 李大娘沉默在那里。 感动中有些征忡,征忡中又有些感动,这丫头,实在是让人讨厌不起她来啊。 陶然儿微微一笑,甜甜地说道:“大娘,如果我帮李家致富成功,其它兄弟都能说上媳妇,到时候我就嫁给信志,你能答应吗?”因为有了主意,所以她身心放松。 李大娘看到她这样信心满满,内心直想笑,作为一个相府千金,居然想着在农村发家致富,这不是痴人说梦吗? 哈哈哈,陶然儿如果可以让家里富起来,为这个家带来财富,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就算冬雷阵阵夏雨雪,这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李大娘沉吟在那里,思量着陶然儿这样说,不外是拖延时间,让痛苦来得缓慢一点罢了。 李大娘心想,她也不会输什么,只要信志不娶这个姑娘,随便他们怎么样都行。 婚事都是这样的,拖着拖着就没戏了,男女之间的感情,也是拖着拖着,就消失了。 因此,李大娘沉吟了一会,说道:“可以。” 真的?!看到李大娘答应了,陶然儿内心大喜。 李大娘又说道:“但是要有一个时限——” 陶然儿想了想,脆声说道:“一年怎么样?” 听到“一年”这个短短的时间,李大娘又想放声大笑,这个可怜的却异想天开的姑娘!哈哈。 她爽快地答应道:“好的。” 既然是她自己给自己出的难题,就不要怪她翻脸无情了。 李大娘想了想,严厉地说道:“陶然儿,一年后,如果你没有成功,那么,你和信志的婚事就没有任何可能了,我就认你为女儿,从此,你和信志兄妹相称。” 兄妹相称? 李信志俨然头顶响了一个焦雷,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相爱的两个人成不了夫妻,要作兄妹?这真是天底下最大的悲剧。到时候,他宁肯被人笑话他乱伦,也要和陶然儿在一起! 陶然儿的脸上也浮起苦笑,相爱的人想在一起怎么就那么难呢。 呃,有首歌好像这样唱的“是否每一位你心爱的女子最后都成为你的妹妹?” 不过她很快振作精神,无论如何,总好过此时此刻,要她一个女人嫁给李家七兄弟吧。 呃,李大娘真能生,生出一组葫芦娃。 争取时间了,那么,就争取了转机。 因此,陶然儿微笑起来,点了点头。 李大娘看到她同意下来,便挥了挥手,慢慢说道:“行了,你们出去吧,我累了,想休息一下。” 李信志仿佛早就按捺不住,拉了陶然儿的手,一阵风地往外面走。 两个人走出李大娘的房子,走到外面的院子,走出李家的院落,一直走到那个花谷。 花谷里百花盛开,如同织锦,花香阵阵。 信志看着陶然儿,内心似大火在烧,他不解地问道:“陶然儿,你中了我娘的计了!一年时间想致富,那是不可能的!再说了,我们家也不穷,一切只不过是我娘给你出的难题,好让我们知难而退罢了,唉,你还是太年轻太天真啊——” 他愁苦地皱着眉毛看着她。 陶然儿微笑点头,对他说道:“我都知道,可我不是争取了一年的时间吗?” 李信志无比纠结地看着她,对她沉重地说道:“你认为是争取一年的时间吗,我觉得是我娘争取了一年的时间,一年太长了,不知道中间会发生什么事。” 他看着远方,眼神里都是思虑和担心。 一年是三百六十五天,只要他一天不结婚,就多一分被拆散的可能,这个天真的傻姑娘—— 陶然儿愣了愣,看向信志,一会,她才说道:“信志,其实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因为我,和你母亲断绝关系吧,刚才如果你负气走出家门,你娘会活活地气死你知道吗?” 李信志呆了一呆,内心一阵感动,鼻子发酸,啊,这可爱的丫头,她只是不想他背负不孝的罪名,愧疚一生,但是—— 过了一会,李信志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许久才说道:“可是我真想做一个简单的农夫啊。” “信志,你是不是江南王?”这句话到了嘴边,陶然儿又拼命地压抑住了。 如果信志是江南王,他的一些云遮雾罩的话,李大娘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全部都能找到合理的解释。 如果她猜得不错的话,信志从小在虎村长大,但是突然有一天,他娘告诉他,其实他不是一个普通的农民,而是一个王爷,他的理想是复国平天下,统一这乱世。 那么,一切的一切,都合情合理了。 而李信志呢,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农夫,他喜爱田园生活,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自从他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之后,他一直逼着自己在努力地适应新身份,但是他适应得很辛苦。 从他农民的角度出发,他想到了“种植得天下”的梦想,“种植得天下”这应该是一个农民和一个王爷的混合体才能想出来的理论吧。 陶然儿想了想,对信志思量着说道:“信志,你还记得你的梦想吗?” 李信志征了征,看向陶然儿。 陶然儿点点头,对他认真说道:“我想帮助你家致富。我知道你们家可能不穷,但你娘说你家穷,那么,就算他穷吧,等到我致富成功,你娘反对我们的原因就不存在了,这是其一。” 她转过身,看着满坑满谷的百合花,花香浓郁,野百合也有春天,她陶然儿只要肯思考,勇敢地去尝试,那么,也能迎来她人生的春天! 她转过身,走到信志身边,与他面对着面,她热情地看着他,振作精神,对他激动地说道:“其二,你不是说种植可以得天下吗,只要能够生产出足够多的粮食作物,就能让百姓吃饱,就能得民心,就能让军队吃饱,就有强壮的军队,就能用粮食还有其它农产品换来无数的银两,有了民心,有了军队,又有了财富,信志,种植真的可以得天下啊!”说到这里,陶然儿的双眼似宝石般闪闪发光。 李信志听到她说完,明白过来,原来,她承诺帮助李家致富,一来是想和他成亲,破除她娘反对的原因,二来是记着他的梦想。 他看着她,眼圈发红,有时候,他觉得自己统一天下的梦遥不可及,只是一个无能为力的农民的白日梦,就像小孩哭着要天上的月亮,可是她却认真地惦记着,筹划着,他没有爱错人! 看到信志感动和震惊的样子,陶然儿拉起他的手,恳切地说道:“信志,真的,我早就在想这件事了,但是从明天起,不,从今天起,我们必须行动起来!” 李信志苦笑起来,对她说道:“陶然儿,梦想是好的,但是现实——” 陶然儿笑道:“梦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是吧,哈哈,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不去做,怎么知道它能不能实现呢。” 只要有梦想,咸鱼都能翻身呢。 李信志看着远处的闪闪发光的梯田,对她说道:“我知道你的想法,但虎村的自然条件太差了,薄薄的土壤下面都是石头,田地也有限,试问你如何靠着这贫脊的土壤发家致富?” 陶然儿眨眨大眼,对他微笑说道:“我有办法,你听我的就行,我们先人工栽培灵芝——” 人工栽培灵芝?!信志瞪眼看着神采熠熠的陶然儿,如听天方夜谭。 第一百章神奇的女人 (一百) 面对着李信志的震惊和怀疑,陶然儿微笑着重重点了点头,响亮地“嗯”了一声。 虽然是现代小白领,但是陶然儿小时候住在外婆家,她有个小舅舅,一直是农民企业家,大棚种蔬菜、木桩种蘑菇、生态养鱼、山林放养土鸡等等,他都搞过。 嘿嘿,陶然儿看了整个童年,掌握了各种熟练的农业技巧,她就是农村一枝花,技术顶呱呱! 然而,陶然儿自信满满,雄姿英发的时候,李信志却哈哈大笑起来,笑够了之后,他伸出手抚摸了一下陶然儿的脑袋,对她说道:“你真是可爱——” 能让人整颗心都融化的摸头杀。 陶然儿只好假装生气,鼓起嘴巴,对他大声道:“我是认真的,看我认真脸!”她指着自己的粉脸。 信志看了她一眼,又仰天一阵狂笑,这次甚至笑出了眼泪。 等他笑够了之后,他擦了擦眼中的泪水,对她认真说道:“傻丫头,你可知道,灵芝要生长几十年甚至上百年,就算你真的有本事像仙女似的能够种灵芝,等你种成功了,我和你都已经成为白发老翁老妇,到时候再成亲吗?哈,我可等不起,我也不愿意等!”他说完最后一句话,伸出手,紧紧地握着陶然儿的手,大眼内满满的都是爱意。 陶然儿急得汗都出来了,对他着急地说道:“信志,你说的那是野生灵芝,我种的灵芝,一年就能种好卖钱,你相信我!”嘿,她小舅舅种的灵芝,三个月就能采摘卖钱。 李信志看着她着急认真的样子,雪白额头上的汗珠在阳光下如同晶莹的钻石,好看极了。 他开始认真思索这件事情的可信性以及可行性,真的可以自己种灵芝吗? 他深思地看着陶然儿。 陶然儿怕他不相信不同意,便对他说道:“信志,我之前先天不足,医生说我活不过这一年,你为了救我,跑到深山老林去采野生灵芝,甚至差点丢了性命,失足从山崖上摔落下来,掉到这个山谷里。” 她说到这里,有些后怕地抬头看了看山谷的上方,山崖的顶部云遮雾罩,高得无法想象,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真是老天爷保佑,才捡拾回来一条小命。 她坚定地说道:“总之,我不可能让你再犯险为我上山采灵芝!” 李信志看到她坚定果断的模样,内心温暖又感动,与此同时,又觉得有些好笑,摸了摸她的小脸,对她提醒道:“可你的身子骨没有完全好,要吃上一年的灵芝才能够放心。” “所以——”陶然儿笑起来,响亮地说道,“我自己种灵芝啊,种出来我自己吃,这样,你就不用上山采灵芝了,我还能够把多种出来的灵芝卖钱,是不是?” 哦嗬嗬,春天在地里种一棵灵芝,到了秋天,就能收获一堆灵芝。 她对他微笑着,露出整齐雪白的八颗牙齿,李信志看着她如珠贝般的牙齿,想着她真是一个神奇的女人,她好像是仙女下凡,与他身边的女人这样截然不同。 他的心动了动,假如陶然儿说的是真的,真的能种出灵芝,不但能够治好她的病,还可以卖出大价钱。 要知道灵芝如同长生仙药一般,价值可比黄金,种灵芝可比种粮食值钱多了! 他沉吟着问道:“你种出来的真的是灵芝?” 陶然儿笑了,对他说道:“你是说我种出来的灵芝是不是和野生灵芝有一样的药效吧。” 呃,说句实话,几个月温室种出来的灵芝论到药效,肯定无法和在野外生长了几十年上百年的野生灵芝比,但是比起现代大棚里种出来的灵芝,这里环境没有污染,土地也没有化学污染,用的这深山的空气和水,深山的土壤和腐殖质,她相信,绝对比现代种出来的灵芝有药效多了。 再说了,这是古代,很多人根本不相信可以像种粮食一样种灵芝,所以指着种灵芝发家致富是相当可行的办法。 陶然儿深思着走到一处泉眼,两手合拢,掬了一捧泉水,喝了一口,开心道:“真的好甜好甜啊!农夫山泉有点甜!” 这样好的水质,绝对能种出一流的灵芝! 因此,陶然儿脆声对李信志说道:“信志,都是灵芝,肯定药效差不多啊,我种出了灵芝后,天天吃它,我就能好起来了,另外,灵芝是上等的药材,具有丰富的营养价值,我想,那些有钱人家都想买灵芝吃,假如我能种出许多许多灵芝然后拿去卖给他们,信志,我们肯定能发大财!” 李信志看到陶然儿兴奋地两只手拍在一起,两只大眼如同星星般发出光来。 他微微笑起来,他当然知道灵芝的神奇药效,可以起死回生,生死肉白骨,先天不足的大户人家的小姐要靠灵芝养着,生产的产妇要靠灵芝坐月子,军队里受伤的士兵要靠灵芝治伤,年纪大的老祖宗要天天吃灵芝延年益寿等等。 然而,因为野生灵芝太难找了,高价难求,像他贵为——陶然儿先天不足,要吃灵芝,他也只能抱着试运气的想法亲自上山寻觅,可见灵芝有多么不容易找到。 陶然儿仍然兴奋不己,在那里叭啦叭啦地说道:“信志,你知道吗,灵芝可以抗癌,可以保肝解毒,对心血管系统也有极好的保护作用,此外,它可以抗衰老,抗神经衰弱,提振精神,美容养颜——”听着她的话语如同黄河之水决堤,滔滔不绝,李信志微笑起来,她的话,他有些能听懂,抗衰老,那不就是延年益寿吗,美容养颜,很多有钱人家的小姐燕窝当饭吃,灵芝和燕窝应该是有同样的功效,但一般人舍得吃燕窝,可吃不起灵芝,因为燕窝好觅,灵芝难求,灵芝如同仙药,是有钱也买不到的! 他微笑道:“然儿,你好像一个郎中啊。” 陶然儿也笑起来,知道一些现代医学的词汇,李信志肯定听不明白,她便不说了,微笑着沉默了一会,抬起头来深情地看着他,对他说道:“总之,你愿意相信我吗?我们行动起来好不好,我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那么,我们肯定能成功呢。” 第一百零一章行动起来 (一百零一) 要想实现这个伟大的梦想,那么,她必须寻找到坚实的后盾有力的臂膀,而李信志,肯定是最佳人选! 陶然儿想到这里,不由笑了起来,鼻子发酸,分外感动,这是古代,她这样的行径,无异于是发疯,凡是脑袋正常的人都不会相信她,可是信志却理解她,支持她,陪着她疯,陪着她闯—— 信志深思着看着陶然儿。 此时此刻,春天的感觉已经很浓郁了,春风吹来,轻轻抚摸到脸上,温暖得如同信志的手,风中带着泥土的芬芳,以及浓郁的花香,阳光明媚,不远处的稻田河流如同镜子似的闪闪发光,鸟儿在枝头唱着动听的歌曲,让人心动不己。 绿植如同海洋,波澜壮阔地向远处延伸。 这是一个美好的季节,与此同时,这也是一个播种的季节,处处都充满了新的希望! 陶然儿感觉自己的血液在加速流动,如同春笋般在拔节生长。 时间过去了几分钟,李信志摸了摸她被春风吹乱的秀发,微笑说道:“好!” “真的?!”陶然儿听到这个答案,一蹦三尺高,实在是太感动了。他真的愿意陪着她疯! 陶然儿提醒他说道:“你这样做,可能别人会认为你发疯了。” 李信志咧嘴笑笑,自嘲道:“没事,反正村里人一直都认为我是傻子。” 陶然儿笑看着信志,她知道,对于一个古人来说,她的创意无异于天荒夜谭,但是信志居然选择支持她,真是太不容易了! 她激动得如同一个小孩,双手搂抱着信志的腰,在他面前蹦蹦跳跳,她微笑道:“那我们马上行动起来!” 嘿,灵芝虽然叫作神仙草,但不就是蘑菇的一种吗,种蘑菇有什么好稀罕的。 哈哈哈,她一定会成功! 信志看到她闪闪发光的脸庞,不由笑出声来,伸出手轻轻刮了刮她俏丽的鼻子尖,对她说道:“但凭师傅吩咐。” 他叫她师傅! 陶然儿发现了这一点,眼睛瞬间点亮如同钻石,她对他歪着头反问道:“你刚才叫我什么?”此时此刻的她,简直比美图秀秀ps过还要美呀。 信志嘴角上扬,无比温柔地说道:“师父啊。”他已经思量过了,并且做好了决定,那就是假如陶然儿种灵芝成功的话,他一定从她那里学到栽培技巧,然后推广种植,让他万千子民全部学会人工种灵芝,然后丰收的灵芝卖到各个邻国去,这样他会挣到源源不断的财富,有钱好办事,只要有了钱,那么,他统一天下的梦想就不再只是梦里想想了。 一个人也好,一个家也好,一个国也好,如果你贫穷,你弱小,你落后,你就要挨打! 陶然儿非常聪明,她对他说道:“你想向我学艺。” 信志眨眨眼睛,对她说道:“你不会不肯吧,如果这样的话,我就不听你的话呢。” 陶然儿哈哈大笑起来,紧紧地握着信志的手,对他说道:“当然愿意,当然愿意!” 俗话怎么说来着,夫妻同心,其力断金! 信志不但相信她,支持她,而且愿意做她的学生,认真师随她,学习技能。 陶然儿笑着看向李信志,只觉得心中温暖极了,比这春天的阳光还要灿烂。 她想了想,说道:“那我们一会就上山采野生灵芝去。” 什么?!信志挑了挑眉,他迷惑不解地问道:“不是说要自己种灵芝吗,怎么现在又要去山上挖野生灵芝呢?“ 陶然儿笑道:“在种灵芝之前,我们必须找到菌种,所以,我们一定要上山一趟。” 李信志明白过来,原来上山是为了找菌种,而菌种,就在野生灵芝身上。 他点点头,看着虚弱的陶然儿,她的身体仍然十分单薄,宽大的衣服穿在她的身上显得更加宽大了,不过却因为这长袍大袖的宽大,春风吹过,显出她身体玲珑的曲线—— 信志立马身体发烫,他移开了视线,并且情不自禁地吞了一口唾沫,呃,刚才,他必须马上移开视线,不然身体温度迅速上升,在这无人的花谷中,他不知道幕天席地会拉着她干出什么十三不禁的大事来。 等到自己滚烫如火的情绪过去,他平静下来,才看向陶然儿,笑着说道:“上山采灵芝我去吧,你在家好好休息。” 他不想让她受苦受累。 上山采灵芝他去过,那是非常的危险,不能让她以身犯险。 然而—— 这次陶然儿却并没有听他的话,她对他说道:“你不明白,这一次,我必须亲自上山一趟。” 李信志也很坚持,对她说道:“不行。” 听到他这样回答,陶然儿昂起下巴,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李信志,对他问道:“刚才是谁说对我言听计从的?“ 李信志傻眼了,一会只好搓着两只大手,解释似地说道:“然儿,我不是不听你的话,我是为了你好,这深山老林到处都是陡峭的山崖,很危险,你去了,我会时时担心你的安危,所以不如我一个人去。你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 听到信志的解释,陶然儿心中温暖,然而,她却不能不去。她也对他解释道:“我必须去,你不知道如何采摘菌种,这是我们人工种灵芝这关键的一步。” 没有灵芝的种子,如果种出大堆大堆的灵芝。 种天下,种天下,种植得天下,而在植物界,绝大部分都是靠种子繁殖的。 她对信志说道:“灵芝的繁殖方法分为两种,一种是无性繁殖,一种是有性繁殖,对于无性繁殖,我们采到一朵野生灵芝,然后将它切成蚕豆大似的一粒粒就可以繁殖了,对于有性繁殖,我们可以在灵芝生长的附近,搜集它传播出去的孢子,这些,都需要我亲力亲为。” 李信志不停地点头,虽然听不懂陶然儿的话,什么有性无性的,但是看到她滔滔不绝,俨然一副很懂的样子,他不得不信了,对于这个丫头,由刚开始的震惊不相信,到现在的越来越深信不疑。 他说道:“那好吧,我带你去。“ 陶然儿才放下一颗心,微笑说道:“你对我真好,我爱你,信志!”说着踮起脚,在他俊美的脸上亲了一口。 李信志红着脸笑起来,用手摸着她刚亲过的地方,对她评价道:“你是我见过的胆子最大的姑娘。你说,认识我之前,有没有经常亲别的男人。” 陶然儿涨红了脸,小声说道:“有啊——” 李信志只觉得醋意如洪水泛滥,他急切地问道:“是谁?” 陶然儿微笑说道:“之前你从山上为我打老虎,那是我的初吻好吧。” 原来如此! 李信志听得心花怒放,他有些激动地看着她,眼睛如同黑曜石一般闪闪发光,他对她问道:“你是说我是你的第一个男人?” “当然——”陶然儿低下头,声音细如发丝。 哈哈,李信志放声大笑起来,内心无比快乐,他拉着她的手,对她说道:“真是太好了,我简直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走吧,我带你上山采灵芝去。回家拿一点工具。” 陶然儿点点头,两个人手拉着手,脚步轻快地往家里走去。 第一百零二章两只小熊 (一百零二) 两人回到家中,李信志找到一把砍刀,又找到一捆麻绳,再加上一个袋子,给陶然儿戴上竹子做的斗笠,对她微笑着温和道:“春天来了,太阳慢慢很毒了,带上这斗笠,你就不会晒伤了——” 听到这话,陶然儿呆呆地站在信志面前,任他温柔地给自己系着帽缨,呜呜,信志对自己太好了,居然连自己的皮肤都要呵护到—— 陶然儿感动到无以复加。 信志却不知她内心所想,系好帽带之后,他笑道:“好了,出发吧。” 陶然儿对他说问道:“带那么多麻绳做什么?” 李信志抿嘴一笑,对她道:“一会进山,我打算将你捆在我的裤腰带上,这样你不会迷路,也不会有危险了。” 拴在裤腰带上?! 陶然儿想到这一点,就红了脸,唉,信志是有多爱她,是有多么在乎她啊。 她的心如同食了蜜一般,甜丝丝的。 她长时间地凝视着信志,他真是俊逸得让人着迷啊,想到有这么帅气的男人宠爱自己,陶然儿就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运的人,她真希望这样的时光能够久远。 正在这个时候,李大娘拄着拐杖出来,看到他们两个一副要出门进山的节奏,不由愣了,眼光淡淡地扫过陶然儿,落在信志身上,对他们问道:“这是要去哪?” 李信志把进山采灵芝的事说了。 李大娘以为又是给陶然儿去找补药,便没说什么,但看了看陶然儿,见她戴着斗笠,一副跟随信志的样子,不由奇怪地问道:“陶然儿也要去吗?” 陶然儿只好把自己找算人工栽培灵芝的事情说了,她必须进山一趟,找到灵芝的菌种。 李大娘听完之后,只觉得是天荒夜谭,她笑起来,评价道:“胡闹!” 陶然儿只好沉默了,唉,在这个异时空,只有信志是无条件的相信她,支持她了,她知足了,不指望着除了信志之外的人能够理解。 信志对陶然儿说道:“我们走吧。” 陶然儿点点头,小尾巴似的跟在信志身后,准备走出院子。 李大娘却叫出了李信志,板起脸,严厉地看着他,对他怒道:“李信志,陶然儿胡闹,你也跟着她胡闹?!”声音不大,却像鞭子似的抽在陶然儿身上,她哆嗦了一下。 陶然儿呆了,难道李大娘要出尔反尔,她只是进一个山找菌种,也要被反对吗。 信志沉默了一会,说道:“娘,我听了然儿的想法,我觉得我们自己种灵芝是可行的。我们不是胡闹,是认真的。” 李大娘生气道:“灵芝是神仙草,百年难得一见!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谁能够种灵芝,你以为灵芝是水稻,棉花,想种就能种出来,那是长在深山老林的稀罕物!信志,你知道我为什么反对你娶陶然儿吗,就是因为自从你认识她之后,你变得比以前还要疯颠,更加让人摸不着头脑了。”说得直白点,就是比从前还要更傻,更加不像一个帝王! 李大娘气得胃疼。 李信志面色苍白,一会,他才自我解嘲一般的笑起来,对李大娘说道:“娘,其实我一直很疯颠。” 陶然儿轻声安慰他道:“世人笑我太疯颠,我笑世人看不穿。” 信志听到了,惊异地看了陶然儿一眼,这句诗居然如此精准地道出了他的内心情感。 他感动地伸出手,紧紧地握住了身侧陶然儿的手。 因为她是这样的懂他,所以一定要执子之手,与子携老。 陶然儿看到信志和他娘处于胶着状态,长时间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她向前一步,清朗朗的眼神看着李大娘,对她脆声说道:“大娘,你不是答应我给我一年时间,让我帮李家致富吗,我现在行动起来了,可你却又跳出来反对,你这样,真的让我很为难。” 李大娘讽刺地冷笑数声,对她说道:“你这是帮李家致富吗,你这是异想天开!” 陶然儿只好鼓起勇气央求道:“大娘,你就让我试一试吧,反正失败了,我们也不会少什么。” 李大娘冷眼看着她,对她严厉地道:“你想胡闹随便你,但是信志不是一般人!他的时间精力非常可贵,我哪能由他任着你胡来,李信志——”她看向自己的大儿子,看到只要他和陶然儿在一起,一天到晚就不务正业游手好闲俨然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忘记了自己身上的责任和重担,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支开他们两个人,因为,她沉吟一会,冷声吩咐道:“在虎村呆得也够久了,你去京城一趟吧,去你七叔那看看。” 李信志脸上变色,如同青铜疙瘩,他自然明白老人是想支开他。 陶然儿听得着急起来,她闪电般的抬起头,急切地看着信志,假如信志走了,她一个人只有理论知识,无论如何是种不出灵芝来的。一个人进山,上次差点死在老虎嘴下,再次进山,身体那么娇弱,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没有信志做她的左臂右膀,她的梦想就只能梦中想想。 信志看着他娘,斩钉截铁地说道:“娘,我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我没有忘记肩上的责任和重担,娘,你想想,假如陶然儿种灵芝成功了,我们可以像收获稻谷一样收获很多灵芝。把许许多多灵芝拿到市场上去卖,我们能收获多少财富,当一个人富可敌国的时候,他就拥有了许多权力,很多平时想想都觉得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全部可以做到。” 李信志说到这里,沉默下来,他将手负在身后,看着远方。民心有时候如同风向一般单纯,哪里起了一阵强势的大风,人们就会不问原由的趋之若鹜,反之亦然。 一个国家强大富有了,她的百姓就会自信满满,一个国家弱小贫穷,她的百姓就会十分地不堪。 认识陶然儿之后,她提出要人工种灵芝时,李信志强烈地感觉他是如此近地接近了他种天下的梦想! 李大娘沉默了,假如灵芝种植成功,那等于是找到了一座金矿——扩充军力需要大笔的钱财,而江南的银库因为长年战乱不止,一直处于吃紧状态,百姓自己种植的粮食都吃不饱,哪来余粮充实国库,而他们又宅心仁厚,绝对不会用苛捐杂税逼着百姓交粮食,所以,一直没有什么余钱。 正因为没有钱,所以自己家在虎村也一直过着非常俭朴贫穷的生活,因为要上行下效,作为国君一定要比百姓更加勤俭吃苦,才能得民心。 这样那些几代效忠于李家的家臣才会继续忠心耿耿的效忠,假如他们锦衣玉食吃香喝辣,估计家臣们早就叛变到其它国家去了。 李大娘心动了。 几分钟的沉默后,她挥了挥手,说道:“行了,由你们胡闹去吧。” 陶然儿才松了一口气,快速看了信志一眼,他对她笑着眨眨眼,两个人如同放出笼子的两只小鸟,手拉着手飞快地走出院子,朝深山老林进发。 接下来,很顺利的采到了几颗野生灵芝,陶然儿俨然一个植物学家把野生灵芝生长的木头也拾进袋子中,还有灵芝生长的土壤也全部小心翼翼地收集入袋子中,直到两个人的袋子全部装满,两个人才转身出山,满载而归。 因为爱情,她一定要成功! 一大早出发,到了傍晚才回家。 走在回家的小路上,信志微笑着看了陶然儿一眼,她的背上背着一个包袱,里面放着几颗他采的灵芝,而他的背上—— 他背着一个巨大的袋子,里面放的是土壤以及灵芝生长的烂木头,他笑道:“进山一趟,采了一大袋泥巴和烂木头回家,村里人看到,更要笑我是疯子了。” 陶然儿笑道:“笑就笑吧,世人笑我太疯颠,我笑世上看不穿,信志,智者不言,言者不智,我们做自己的事,让别人狗叫去吧。” 哈哈哈,做自己的事,让别人狗叫去吧,信志仰天大笑起来,想着她真是一个聪明有主见的姑娘! 这时候,陶然儿走着走着采到滑溜的草皮,整个人往山坡底下滚去,信志看到了,立马在半空中搂住她倒下来的身体,两个人抱在一起,倒在地上,然后咕咚咕咚的一路滚下山坡。 春天的阳光晒在他们身上,暖融融的,各种各样的小花在青草地上开放,眼前一片织锦,鼻端一阵清香,不远处的树上,有小鸟在唱着醉人的歌谣。 啊,太美好了! 到了山脚,互相检查了一下,发现除了沾了一点花瓣和草屑,并没有受伤,不由相视着大笑起来。 空气甜得让人发晕,四脚百骸如同融化一般,全身懒洋洋。 快乐就是这么简单纯粹的事情呀。 陶然儿对信志道:“我们是两只小熊。哈哈——” 信志也大笑着,替她摘去头发上的草屑,搂着她用力亲了一口,和她在一起,他真是非常快乐,他越来越爱她!但愿这样的快乐时光可以永久下去! 第一百零三章繁殖菌种 (一百零三) 天色完全黑下来,伸手不见五指,夜色如同煤坑,之后,两个人平安回到家中。 陶然儿可以大展拳脚了。 她抑制住激动万分的心情,吩咐信志找出一间小房子,最好是没有窗不透光的,刚好东北角上有一个小厨房,平时除了烧水没有人使用,再好不过。 然后陶然儿又叫信志用大火烧开一大锅开水,用蒸气给野灵芝消毒。接着,她又检查了带回家的野生灵芝的木头,问信志这是什么木头,信志告诉她,是樟木的木头,陶然儿点点头,叫信志去找一棵樟木来,短时间内将樟木削成直径五厘米,长十五厘米的木头,总共要二十根。 信志是一个聪慧又听话的好徒弟,他行动迅捷,又无比顺从,如同海绵似的吸收着陶然儿教给他的灵芝种植技巧,很快地完成了任务。 陶然儿看着堆成一座小山似的木头,在那里沉思,记得舅舅搞大棚种灵芝的时候,会用透明塑料一层一层地把木桩缠上,但是这是在古代,透明塑料还没有发明出来呢。 那怎么办呢—— 用什么代替呢? 她看向信志,无奈之下,决定用干枯的稻草试试,因此,她叫信志给每根木桩缠上干枯的稻草,再用麻绳缚住。 信志手脚麻利地忙活起来,陶然儿在一边看着。 李信志真是惊人的帅气俊逸啊,哪怕穿着粗布衣服,弯腰在搞大棚种植,依然光彩夺目。 陶然儿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不知不觉时光过去,她也不觉得苦和累。 到了半夜时分,信志终于把木桩全部用稻草缠好了。 陶然儿一一检查,十分满意,两个人拿着采来的野生灵芝以及装备好的木头桩子猫进了那个暗室。 信志点燃了一个煤油灯,对她微笑问道:“现在做什么?” 从进山采灵室,一直到刚才砍木桩,对于信志来说,每一件事都十分的新鲜,他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好玩的事情。 灵芝真的能够像种稻谷一样种出来? 太不可思议了,他觉得此时此刻,做的每一件事都像冒险。 他的嘴角上扬,长时间地凝视着陶然儿,昏黄的煤油灯下,陶然儿比起白天,显得更加温柔秀丽,在信志的注视下,陶然儿虽然假装平静,可是却控制不住潮红在白净秀丽的脸蛋上漫涌。 这样的然儿,对于信志来说,更加吸引人了。 他只觉得嗓子在冒火,走近陶然儿一步,沙哑着嗓子说道:“这样,像偷情——” 说完低下头来,快速地向陶然儿的樱唇吻去。 陶然儿控制不住地呻吟一声,双手拉着信志襟前的衣服,她先是轻轻的推,后面又将信志的身体拉向自己。 呃,她其实很享受李信志强壮的胸膛按压自己身体时麻醉滚烫的感觉。 李信志忙活了整整一个白天,身上有淡淡的汗味,可是伴着醉人的春风,却性感到极致。 陶然儿仰着头,与他缠绵地吻着,十分地忘我和贪婪。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个人吻得透不过气来,陶然儿才清醒,她轻轻地像只猫一般从信志怀里钻出来。 李信志也清醒过来,不好意思对她笑笑,说道:“半夜三更的,实在是控制不住。” 陶然儿在信志的凝视下,红着脸微微一笑,从袋子中拿出一把刀,李信志不解地挑了挑眉,陶然儿却仿佛没看见,再次从袋中拿出之前进山采摘的野生灵芝。 她扬了扬手上的刀,对信志俏皮说道:“接下来,你可不要心疼。” 信志愣了愣,不知道她想做什么。 陶然儿微微一笑,将灵芝放在案板上,然后手起刀落,像切菜似的切起灵芝来。 “等等——“李信志急得跳起来,用手拦住她的动作,大眼内都是心疼,他着急地说道:“你真切啊?这几颗灵芝价值连城,够你吃两个月了,不要切不要切——” 陶然儿笑起来,信志果然心疼了。 她解释道:“我不是浪费啊,我这是做菌种,必须把它切成碎块。” 菌种?信志不明白。 陶然儿看到他皱着眉头一脸问号的样子简直太萌了,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摸了摸他头发浓密的脑袋,微笑说道:“就是灵芝的种子啊,小傻瓜。” 李信志红了脸,呃,这是他第一次被人叫小傻瓜,不过她这样叫他,他居然觉得幸福,是不是有毛病啊。 他只好点点头,松开了握着陶然儿的手,对她说道:“行行,你爱怎么弄就怎么弄吧,师父——” 陶然儿灿烂的笑起来,手上的动作加快,如同切萝卜丁似的,很快的,就把几朵灵芝全部切成了几十小块,每一小块大概蚕豆大小。 信志心疼得不敢看,侧过身,看着另一个方向。 看着他的模样,陶然儿不由哈哈大笑,对他说道:“春天,我种下一颗灵芝,到了秋天,我收获了一车灵芝。” 信志听得也笑起来,转过身看着她,对她说道:“但愿如你所言。” 陶然儿说道:“来。信志,听我的。拿一个梆好的木桩来。” “是,师父!”信志如同世上最认真最听话的小徒弟,拿了一截木桩过来。 陶然儿检查了一翻,确定已经用麻绳绑好,并且已经浇透了水,才重新交给信志,对他说道:“你用刀在上面割一个小口子,稍微深一点。” 信志不知道她叫他这样做的目的,但仍然用心记在心上,点点头,依言割开一个小口子,等到他的小口子割好,陶然儿飞快地将一颗蚕豆大小的灵芝切块塞进了木桩子的小口子内。 信志明白过来,原来,陶然儿这是在播种,播灵芝的种子! 他现在算是明白了一点点。 种天下,种天下,假如灵芝种植成功,他真的可以结束乱世,统一天下了! 李信志也变得激动起来,双眼在夜色下如同宝石似的闪闪发光。 此时此刻,陶然儿像足了一个经验老道的农妇,他甚至对她,由喜爱变得崇拜起来,呃,可千万不能让她知道,不然男子汉的颜面何存。 相着这样聪明能干的姑娘居然喜欢他李信志,他又有些洋洋得意起来,情不自禁地笑出声。 陶然儿听到了,一边忙活着手上的活计,一边问道:“你在笑什么,小傻瓜。” 俨然,小傻瓜成了信志的外号了。 小傻瓜信志红着脸坦诚道:“我想着你这么聪明能干居然喜欢我这虎村的傻瓜李信志,就笑了。” 哈——陶然儿大笑起来。 信志微笑着深情地看着她,对她认真道:“我觉得很骄傲,这样好的你喜欢上我,我肯定有过人之处吧。” 陶然儿快笑疯了,笑得花枝乱颤,她点点头,说道:“嗯,你知不知道,你长得很好看,我是颜值控,外贸协会的。” 李信志立马得意起来,很不谦虚地道:“哟,你说对了,我可是四海八荒第一美男子,想给我做娘子的女人不知道有多少,我走到外面,一路上都有无数女人围着我,朝我扔果子,扔花朵,要是坐马车出去,回来的时候,那些鲜花、水果啊,满满一天,要是骑马出去可就惨了,好几次被打得鼻青脸肿,唉,长得太好看也很麻烦不是吗,那些肤浅花痴的女人,我看到她们就躲得远远的,以致于经常呆在虎村不想出门——” 哈哈,想象着李信志如同潘安一样,被女人们的爱意用水果鲜花砸得风中凌乱,她就笑得透不过气来。 掷果盈车的美男啊,现在是她的男票,嘿嘿。 “你们在干什么?”小七如同一只猴子跳了进来。 “小心!”陶然儿和李信志异口同声地站起来,像护自己的宝贝孩子一般保护着那些种好了灵芝培养基的木头桩子。 小七板起脸,一脸的狐疑:“两个人半夜三更猫进黑屋子里,肯定在做羞羞的事!” 他的眼睛如同雷达似的在他们身上到处扫射。 陶然儿和李信志红了脸,陶然儿解释道:“小七,种灵芝最好是在半夜,我和你哥是清白的。” 李信志禁不住嘴角上扬,不过也假装认真地道:“对,我们什么也没做,我们在种灵芝。” 一会李信志明白过来,板起脸对小七这个小屁孩大声训道:“我们做什么,关你屁事啊,给老子滚回屋睡觉去。” 小七的威风立马消失得一干二净,转过身走出屋子,抛下一句话:“你们的笑声把我吵醒了,哥你还骂我,公不公平?” 陶然儿和信志又相视着大笑起来。 第一百零四章态度转变 (一百零四) 那天晚上,在暗室里将所有的灵芝菌种都栽培进木桩里,做完这些活计,天色亮了,东方露出鱼肚白,陶然儿和信志才走出暗室。 看着东边的天空出现各种美丽的朝霞,有的像玫瑰花,有的像金子,闪闪发光,美丽得像童话。 陶然儿对着天空伸了一个懒腰,打了一个哈欠。 好累呀,全身的骨头好像散了架。 信志看着她,内心感动,想着她为了与自己成亲,为了帮助李家致富,居然如此辛苦,他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搂了搂陶然儿的肩膀,对她说道:“忙活了一个晚上,累坏了吧。” 呃,两个人搂在一起,男的对女的说,忙,活,了,一个,晚上? 陶然儿听到他这样说,坏笑起来,调皮地眨眨眼睛,对他说道:“信志同学,说话要小心哦,你这样大清晨地说出这种暧昧不清的话,让别人听到了,可误会大了。” 信志听得笑了起来,想想也是,不过—— 他搂紧了她,对她眨眨眼睛,调侃道:“你没听过吗,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地,所以一般男人不会对女人说这种话,别人就算听到了,也不会误会的。” 看着他坏笑不己,陶然儿一张脸更红,简直就像那红通通的苹果。 信志看到她连耳朵都红得快滴血了,知道她被他占了便宜,不由哈哈大笑,温柔地拍了拍肩膀,对她说道:“好了,快去睡吧。” 陶然儿点点头,忙活了一个晚上,她的确很累,累得沾着枕头就能睡着。 她看了看信志,他俊美的脸上已经有了黑眼圈,美丽的桃花眼变成了熊猫眼,她累,信志何尝不累呢。 她用丝绸般温柔地语调说道:“好的,我去休息,你也快去休息吧好像我忙了一个晚上,你没忙一个晚上似的。” 信志笑道:“我不累。” 陶然儿对他说道:“听话,快去休息。” 信志微笑着看着她,太阳快要出来了,晨光显露出来,红色的光辉映照在信志的脸上,陶然儿着迷地看着,此时此刻,他真是俊美得如同天神下凡。 这样的美男子,确实可以掷果盈车,满载而归呀。 信志不知陶然儿内心所想,对她说道:“呃,你要想我睡觉,也有办法——” “什么办法?”只要能让信志休息,她一定同意。 信志坏坏地看着她,压低声音说道:“我们俩睡一个被窝,让我搂着你,我肯定能睡着。” 他挨近她,温暖的气息喷到她脸上来,悄声说道,“反正家里也没别的人,睡一起也没关系?” “坏蛋!”陶然儿啐了一口信志,不过脸上带着笑意,被自己爱的人调戏,那是情调好嘛。 信志对她笑道:“男人不坏女人不喜欢,你答不答应。” “休想!”陶然儿瞪了他一眼,对他说道,“你坏我清白啊——”听着怎么都像撒娇。 信志哈哈大笑起来,伸出两只手搂着她的肩膀,推着她转了一个身,让她面朝着她的房间,对她说道:“逗你玩的,行了,快去睡觉吧,不然生了病面色苍白就不美了。” 陶然儿征了征,转身看着信志,对他问道:“你的言下之意,我很美?” “当然!”信志认真地点头,诚恳地说道,“你是我见过的最美的美人,应该是四海八荒第一美人。” 哈哈,陶然儿大笑起来,她路人甲当了二十多年,虽然穿越成功,如今是美人了,可是她经常忘记自己是一个倾城倾国的美人来着。 她笑道:“你是四海八荒第一美男子,我是宇宙无敌美少女,我们刚好一对。” 李信志点点头,用夸张肯定的语气说道:“对极了,快去睡觉。” “你也快去。” “好,一言为定,一起转身,不许再说话,等睡饱了再说话。” “好。” 两个人相约着转身,陶然儿摇头微笑,爱情真是很奇怪,如果不爱一个人,哪怕天天见面,时时面对面,也不想多说一个字,可是遇到了爱的人,哪怕天天夜夜,时时刻刻在一起,就会有许许多多话说,没完没了,好像那话语就像连绵不绝的线头,永无止尽,真是让人可思议啊。 陶然儿开心地想,让她和李信志说一辈子的话,不管说什么,她都会无比快乐。 快走到自己门口时,她转过身来,担心地看向信志,只见他已经走进房间睡觉去了,她才放下心来,想着天已经亮了,就算要睡觉,不如给李大娘请过安,然后给一家老小做过早餐,没事了再去睡吧。 这样一想着,便去厨房做好了早餐,然后站在李大娘的房前,等她出来请安。 李大娘出来的时候,看到她面色苍白,呵欠连天,对她问道:“大早上的,怎么没睡醒?” 在此之前,陶然儿向她请安时,总是神采奕奕的。 陶然儿只好充满歉意地解释,昨天晚上种了一个晚上的灵芝。 李大娘愣了愣,种灵芝,她一直以为是陶然儿的游戏,就像小孩过家家,一直没当真,然而,对于她来说,如同天方夜谭的一件事,陶然儿却做得极其认真。 她内心有些震惊,与此同时,又有些感动,这个丫头,真的太与众不同了,不知道,她出现在他李家,给他们李家带来是祸还是福。 虽然内心感动,表面上却仍旧不动声色,她冷声问道:“早餐做好了吗?” 陶然儿点头,脆声回答道:“做好了,做了您爱吃的小米粥还有煮鸡子。” 李大娘点点头,内心感动不己,劳累了一个晚上,居然不去睡觉,而是继续辛苦地给他们李家人做早餐。 这丫头真是太体贴,太懂事了。 她看她一眼,说道:“行了,快去睡觉吧。” 什么?! 陶然儿的眼睛睁了睁,怀疑自己听错了,李大娘居然主动叫她去睡觉,现在是大白天,她没有叫她打扫院落,也没有叫她清洗一家老小的衣服,而是叫她去睡觉? 看到陶然儿震惊的表情,李大娘笑了笑,对她说道:“没听清,我是叫你去睡觉,辛苦了一晚上,那衣服等你睡醒了再洗,快去吧,看把你累的——” “是——”陶然儿开心极了,脚步轻快,如同踩着弹簧,她实在是太高兴了,李大娘对她越来越好了,看来与信志的婚事已经从不可能实现的梦想,马上要变成了现实了。 第一百零五章飞鸽传书 (一百零五) 陶然儿脚步轻快地回到自己房里,倒头便睡。 她做了一个长久的甜蜜的梦,在梦中,她笑得像一朵花,不时发出“咯咯”的笑声。 在梦里面,她和信志一起种的灵芝全部生根发芽了,一朵一朵灵芝从木桩里钻出来,在空气中探头探脑,它们对她微笑着。 陶然儿开心地大笑着,灵芝们也大笑着,它们可真多啊,一朵又一朵,如同蚂蚁似的,密密麻麻,开满了所有的木桩,它们异口同声地说道:“陶然儿可真聪明啊,李家要发大财了,陶然儿要嫁给李信志了,恭喜恭喜啊——” 陶然儿笑得更欢了,她伸出手抚摸着那些可爱的灵芝,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哈—— 直到笑醒。 她睁开眼来,发现暮色四垂,斜阳从外面射进来,在地面上留下一方一方的窗棂的影子。 白色的透明窗纸上映出桃花枝的影子,就像一帖中国画,非常的美丽。 天呐,她大清早回屋睡觉,醒过来的时候居然已经是傍晚了! 这,这,居然没人叫醒她,这也太懒了吧,大娘会不会骂她是一条大懒虫! 陶然儿想到这里,立马一骨碌从床上起来,匆匆忙忙地穿好衣服理好头发就一阵风似的往外面走。 她居然睡了整整一个白天。 院子里安静极了,黄昏的斜阳变成了温柔的红色,百鸟归巢,暮色如同轻纱,轻轻地在四周合拢,李大娘拿着扫把,猫着腰,在慢慢在打扫着院落。 四周安静极了,安静到李大娘扫把发出的“沙沙”声也清晰可闻。 “大娘,我来——” 陶然儿充满歉意地急步上前,伸出手就要接过李大娘手上的扫把。 李大娘笑着看她一眼,对她慈爱地说道:“你休息吧,我快扫完了。” 然而,陶然儿实在过意不去,还是坚持着拿过了李大娘手上的扫把,她一边动作麻利地打扫着院落,一边对李大娘说道:“大娘,我居然睡了一天,你也不叫我——”内心充满了自责,脸上也写满了羞愧。 李大娘站在一旁,对她温和说道:“我想叫你的,但是信志不要我叫醒你,说你太累了,让你好好休息。” 听到这句话,想起信志,陶然儿心中一暖,这么说来,信志早就醒了?他人呢? 李大娘看她一眼,眼神里有骄傲,她对她开心地说道:“然儿,今天我去暗室里看了一眼,你种的灵芝像那么回事,也许等到天气更加暖和,再下几场春雨,你的灵芝真的能够长出来。” 听到大娘的肯定,陶然儿立马如同打了兴奋剂。 “对的!大娘,只需要二十多天,等到清明节后,灵芝就会全部长出来!到时候,我们再将那些小苗全部移植到地里去,就可以等着灵芝大丰秋了!” 陶然儿信心十足,两只大眼如同宝石般熠熠生辉。 李大娘微笑起来,想着她真是一个神奇又可爱的姑娘。 陶然儿想看到信志,所以,打扫院落的时候,当快打扫到信志的房门口时,她故意放慢脚步,装作不经意的样子,飞快地往信志的房间扫了一眼。 信志的房间,房门和窗户都大开着,但是屋子里没有人。 陶然儿无比失望,信志去哪了?刚才听大娘的话,信志比她醒得早,那他现在人呢? 而这一切,都没有逃过李大娘的眼睛。 知道自己二十八岁的儿子有漂亮的女孩惦记,李大娘还是很高兴的,她微笑起来,提高音量问道:“然儿,你在找信志?” 呃,陶然儿的脸在一瞬间变成猴子屁股,所有的血都往脸上涌,小心思被大娘发现了?她恨不得地板在一瞬间裂个大洞,她好钻进去,人都要面子的嘛,大娘,你就不要笑话我了。 因此,她只好加快手上的动作,继续打扫院落,飞快地离开信志房间的门口,一张脸像新娘的盖头,结结巴巴地说道:“没,没有。” 大娘笑起来,心中暖流涌动,陶然儿的害羞和可爱激起了她的少女心。她也曾经年轻过,谁不是从那个年纪过来的,记得她和信志爹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在陌春三月,柳絮满天飘,桃花也开了—— 李大娘少女心被激活,沉浸在往事的甜蜜回忆里。 一只鸽子飞进李家的院落,停在地面上,来回走动着,发出“咕咕”的声音。 陶然儿十分意外欢喜,想着太好了,这真是天下掉大饼,不,天上掉鸟肉,小七可以开荤了! 她像只猫似的,蹑手蹑脚地走过去,然后闪电般的伸出手,整个身子朝鸽子一扑,她原以把鸽子逮到手没那么容易,十有八九会失败,没想到,那鸽子居然像傻子一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陶然儿轻而淘举地把它抓到了手里。 “大娘,你快看——”她激动得像个小孩,两只手抓着鸽子,欢天喜地朝李大娘跑过去。 在陶然儿激动欢喜的声音中,李大娘才收回风筝般放远的思绪,她看向陶然儿手上的鸽子。 “大娘,小七有肉吃了——”陶然儿邀功似的将手上的鸽子兴奋地扬了扬。 然而,当李大娘的目光落在那只鸽子上时,她原本微笑的脸,倾刻间像进了冰箱的鱼。 陶然儿呆了,李大娘怎么不笑了,脸色煞白似雪,这鸽子怎么了? 李大娘快步向前,从陶然儿手中接过鸽子,哆嗦着伸出手摸向它的脚环。 陶然儿眼尖,才发现那只鸽子的脚上有环,环里面有一张纸条,李大娘飞快地展开纸条,只看了一眼,她的双手就剧烈哆嗦起来,一张嘴好像含了滚烫的热油,全身如同中了风一般开始颤抖不己。 好像心脏病马上就要发作了! 陶然儿非常害怕,她扔掉手上的扫把,一阵疾风似的快步向前,扶住仿佛生了大病的李大娘,对她急切地问道:“大娘,你怎么了?” 李大娘嘴巴一张一合,却发不出声音。 陶然儿用一只手轻轻拍打着她的背部,对她安慰道:“大娘,你不要急,慢慢说。” 几分钟过后,也许是陶然儿镇定关切的神情给了老人抚慰,李大娘终于能说出话来了:“快,快去找信志!” 陶然儿从李大娘突然变化的神情中,已经知道有大事发生了!虽然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仍旧点点头,扶李大娘进房休息,然后像一阵风似的跑向田间地头,找李信志去了。 第一百零六章大军压境 (一百零六) 到底是什么事,让一向镇定如泰山的李大娘仿佛片刻间得了癌症。 陶然儿的心中疑团丛生,内心如同十多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然而,她脚下的步子却越来越快了,双腿如同充足了气的轮胎,飞快地跑到了李家的田头。 天已经完全黑了,在依稀可辩的光影里,信志仍然挽着衣袖和裤角在地里面劳作着,陶然儿心想,天都黑了,昨天晚上又一夜没睡,信志却仍旧那么辛苦。 他怎么可能是江南王呢,哪有一个作王爷的,像一个农民一样没日没夜的干活,一颗汗水掉在地上要砸成八瓣,信志真的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农民啊,他爱这片热土,爱得深沉热烈! 就像艾青的诗“为什么我的眼里经常饱含泪水,因为我爱这片土地,爱得深沉——” 陶然儿跑到信志面前,两只手撑在膝盖上弯着腰站在那,气喘吁吁,汗流滚滚。 李信志看到陶然儿这副模样,不由吓到了,他努力镇定自己,伸出手扶着陶然儿,对她说道:“发生了什么事?” 陶然儿叫自己快速平静下来,对他说道:“有,有一只鸽子到我们家来了,大娘看过之后,面色很不好,叫你马上回去!” 对于陶然儿都听不懂的哑语般的现象,信志却一听就明白了,他立马扔下锄头,把陶然儿提得离地而起,夹在自己胳膊底下,然后,脚步如飞地朝家里跑去。 信志有轻功,所以回家的速度极快,陶然儿感觉自己腾云驾雾,简直就像在乘高铁坐飞机。 真奇怪,为什么李大娘还有信志,听说家里来了一只鸽子,就神色大变。 难道鸽子是外星人。 不不,那是一只信鸽,肯定带来了不好的消息! 想到这里,陶然儿一颗心也跟着变得如同灌满了铅沉重无比,她在心里暗暗祈祷,李家可不要再发生什么大事情了!她和信志的生活刚刚过得好了一点,两个人播种好了灵芝的种子,在等待着灵芝发芽,如同春天等待花开! 生活迎来了阳光,雨露,迎来了希望,可不要再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了! 李信志没有时间对陶然儿做出过多解释,到了家之后,他眼神沉郁,面色铁青,快步进了李大娘的房间。 陶然儿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然而,她不能偷听,因此,只好控制自己,听话地在厨房做晚饭。 一个时辰之后,信志走了进来,脚步沉重如大地,一张脸似青铜疙瘩。 “然儿——”他轻声地唤她,声音沙哑,喉咙仿佛瞬间得了严重的喉疾。 江北王率领十万大军压境,如今一路势如破竹,不停地有江南的城池被攻下,现在,已经军临江南首府临安城下! 陶然儿听到他的声音,感觉不对劲,立马抬起头来,她急切地看向信志,只见短短一个时辰,他好像变了一个人,面色凝重,眼睛没有任何神采。 好像李大娘的病传染给他了! 陶然儿急步向前,伸出两只手搂着信志的胳膊,对他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信志看着一脸急切的陶然儿,千头万绪,却不知从何说起,他沉默了一会,对她说道:“我一会要出远门,你一个人在家,照顾小七和我娘,行吗?”此时此刻,他的眼神比夜色还要漆黑。 国家危难存亡时放,他作为一国之君,只能御驾亲征,拼死一战,如果临安城也被攻破了,那么江南就亡国了,虽然他现在总共只有一万多的军力! 一万对十万?呵呵,得胜的可能性很渺茫。 要怪只怪他太不像一个国君了,潜伏在虎村,做着一个傻傻的农民,将近有两年多没有去过临安。 李信志的内心充满自责,如果江南灭了,他只有一死赎罪了! 他依依不舍地看着她,此一去,不知道是生是死,唉,人生,太多身不由己无可奈何的时刻。 陶然儿听得更加害怕了,面色如纸般苍白,嘴唇颤抖着,如同含了滚烫的热油,她对他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告诉我,我们一直面对啊,我帮你想办法。” 李信志苦笑起来,这种事没法一起面对,刚刚收到飞鸽传书,江北王率领大军南下,打算攻打临安,临安是他们江南的首府,如果临安陷落,他这个江南王肯定就不存在了。 他必须去保护自己的首府和子民。 如今只要亲自率军打击,才有胜算。 只是江北王有十万大军,有他,只有一万。如此人数之差,他实在没有任何胜算。 因此,他只是伸出手,将她的手紧紧地握在手心,对她说道:“我不知道从何说起——” 他想了想,从贴衣的衣服里拿出一张面具,放在了陶然儿的手上。 是江南王的面具! 第一百零七章坦承身份 (一百零七) 在那一瞬间,陶然儿完全明白过来,原来,李信志真的是江南王! 天啊,老天没有薄待她,她真的穿越过来,认识了一位货真价实的王爷! 原本她以为自己推陈出新穿越成立农妇,没想到还是老套路呀,不过这个王爷喜欢当农民,这是新意所在呀。 陶然儿有几分震惊意外,又一切都在情理之中,她征征地看着那张面具,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信志,为什么在此时此刻坦承真实的身份? 陶然儿静静地抚摸着那张华丽精致的面具,沉默不语,内心疑云丛生,一定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李信志飞快地对她说道:“我很早想告诉你的,但是我很喜欢当农民李信志,所以一直没说,但现在我不能不说了,江北王率领大军攻打江南。现在已经大军压境了,我必须御驾亲征,胜算不大,这一去,不知是死是活——” 如果不是他雌伏在虎村,如果不是他接到消息,江东大军攻打江南,他却仍然留在虎村陪陶然儿种灵芝,事情不会发展到如此严重的地步—— 所以哪怕明知是死,他也必须亲上战场,以死谢罪。 如果一个男人在临死前也不能给自己心爱的女孩一点真诚的话,那么简直是侮辱了这份感情—— 听到这里,陶然儿的一颗心痛苦地纠在一起,眼泪也因为慌乱,如同断线的珠子滚落下来。 “然儿,不要哭——” 他刚坦承身份,他们就要面临生死别离?老天爷,你太残酷了。 李信志替她匆匆抹着眼泪,他想了想,对她认真说道:“假如我战死了,我会告诉家臣,叫他们听命于你,因为你不是一般的女人,你看问题的深度和广度,很多男人都比不上——” 什么?!如同五雷轰顶,陶然儿呆了,他这是临死决别吗,居然把整个江南托付于她?她何德何能? “信志——”陶然儿不敢听下去,伸出手捂住信志的嘴,含着泪对他说道,“一定要活着回来!” 她不是一般的女人,她自然知道,她不可能任性地要求信志不要去,信志有他的责任和重担,地位多高,责任就有多大,此时此刻,他不再是农民李信志,而是江南王,他必须保护他的领地和子民不受侵略与伤害。 李信志眼圈也红了,他拿起她的手,紧紧地贴着他自己的脸,对她轻轻地说道:“真希望我们活在另一个时空,我不是江南王,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农民,我们春种秋收,赏花看月,我们每天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有做不完的事,哪怕一起看树木发芽也是那么开心,只可惜——”他的眼睛更红了,眼内有水晶般的流质在转动。 李信志说不下去了,只好抬起头来,拼命地抑制要夺眶而出的眼泪。一个男人,怎么能在心爱的女人面前哭? 陶然儿只好努力微笑,对他说道:“你是仁者,仁者寿,老天爷会保佑你的。所以你一定会活着回来的!”她沉默了一会,鼓起勇气深情地说道:“我会一直等你!” 李信志受到震动,内心暖流涌动,他们没有婚约,没有承诺,她居然说出如此情深义重的话来,他只好微笑说道:“为了你,我会努力保全自己。” 陶然儿对他说道:“我会照顾好你娘和小七,等你回来,灵芝也长出来了,你还要教我种地,好不好?到时候,我们一起种灵芝。” “好!”李信志的眼泪也滚落下来。 他不想让她看到自己哭,戴上银质面具,一阵风似的匆匆走了。 第1章当家作主 (一) 看着李信志的背影如同一阵疾风,渐行渐远,最后消失,一切归于沉寂。 陶然儿呆在那里,站成了一副石像,她只觉得这一切是梦,一切来得太快,快得如同闪电,快得如同飓风,短时间她无法接受这些信息和真相。 李信志就是江南王,江南王就是李信志! 这个事实,如同晴天霹雳。 现在江北王率领大军攻打江南,江南王为了保卫领土和子民,不得不御驾亲征,所以信志必须去。 因为不知道这一去是死是活,所以临走前,他拿出了江南王的银质面具,向她坦承了一切真相。 因为,他知道自己这一行必死无疑,所以向她说出真相。 虽然心中早有怀疑,早有猜测,但是等到信志亲口告诉她,他这是江南王,陶然儿仍然觉得十分征忡和意外。 等到这纠心的征忡和意外过后,恐惧和不安如同潮水一般朝她涌来,要将她淹没。 她原本呆呆地站在那里,想到信志这一去,不知是死是活,刚才那一面,也许是他们见的最后一面—— 陶然儿就觉得自己眼前一黑,站立不稳,身体摇晃,两条腿仿佛面条,她伸出手,扶着灶沿,可是只觉得灶沿如同波浪,她把握不住。 极端的害怕纠住了她的心,她不得不坐了下来,她用双膝抱紧自己,将脸埋在自己黑暗的臂弯中。 四周安静极了,可是内心深处,却仿佛有一个极大的声音,在一遍又一遍地提醒她“信志死了,是打仗去了,不知是死是活,也许回不来了!” 怎么办呐?她要成为战争寡妇了吗? 害怕的陶然儿眼圈发红,继而眼泪如同断线的珍珠纷纷落下。 她在内心一遍又一遍地质问上苍,为什么?为什么老天爷这样不公平?!为什么他们相亲相爱,却不得不分离?!为什么信志想当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民,他生来却是江南王,他有自己的责任和重担?!为什么他们心愿小小,只愿在虎村种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外面世界的人和事却不停地来纠缠,如同章鱼的八只爪,拉着信志不得不远走? 时间久了,当眼泪静静地流成小河,继而流干的时候,陶然儿发现不能独自一个人问为什么。 因为没有人回答你,你为什么问得太多了,只会让自己沉沦在悲痛的河水里。 李信志离开后的李家院落,像坟墓一样沉寂。 陶然儿抹干脸上的泪水,呆呆地看着门外出神,厨房里的炊烟升起,如同轻纱一般,在她的四周浮浮沉沉, 外面的阳光是白色的,强烈刺眼,不真实得像一个梦。 她想着,信志临走前,将李大娘和小七托付给她,那么,无论如何,她不能这样软弱下去,这样只知道哭泣的女子,如何能够撑起李家呢。她必须像一棵大树一样,可以让老人和小孩得到倚靠,可以遮风挡雨,可以保护他们,照顾他们。 因此,陶然儿振作精神,抹干净脸上的泪水,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地站了起来,活动活动筋骨,回到厨房将饭菜准备好,走出厨房,去叫李大娘吃晚饭。 怎么样都是活,既然不想死,那么就坚强乐观地活着吧! 陶然儿看着外面,天空蓝得像深山的湖水,一朵朵白云如同棉花糖似的,西边的天空,晚霞如同金子一般耀眼。 空气是那么清新,那些笼罩在暮蔼中的树,如同笼上了一层神秘的轻纱,显得温柔极了。 世界并没有因为信志的离去而改变。 陶然儿努力笑了笑,她心想世界那样美丽,这应该是一个吉利的象征,表明信志一定会得胜回来的! 到时候,他们可以一起盖大棚种灵芝。 然而喝喝小酒,说说闲话,坐等灵芝丰收。 所以如今她要做的,就是坚强乐观,振作精神,像大树一样支撑这个家,培育好灵芝的种子,然后等着信志回来。 她会每天向上帝祈祷,保佑信志平安归来! 信志有一颗金子般善良的心,这样的王者,是天下苍生百姓的福气。所以,他肯定不会出事的! 这样一想着,陶然儿镇定下来,一颗心原本纷乱如同春天的柳絮上下飞舞,现在也变得如水底的沙砾一般平静下来。 她走到李大娘房门口,只见房门虚掩着,里面一点声音也听不到。她只好鼓起勇气叫了一声:“大娘——” 没有人应声,陶然儿安静地站在那里,一会听到传来老人的啜泣声,她呆了呆,立马一个箭步小跑着进了房间。 她看到了什么,一向平静如水的李大娘正在那里流泪哭泣,她满脸的皱纹,满头的白发,一个人无助的哭起来,特别地让人动容。 陶然儿看得几欲心碎,假如信志战死沙场,李大娘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是世界最大的悲剧。 她立马呸呸呸,叫自己阳光一点,不要往阴暗的地方想,然后笑着走到李大娘面前,伸出手,轻轻地拍打着李大娘的背部。 李大娘愣了愣,抬起头发现是陶然儿,脸上的泪水却仍然如同小河,流个不停。 第2章坚强的后盾 (二) 陶然儿对慌乱痛苦中的李大娘安慰说道:“大娘,信志一定会平安回来的,你不要哭了。” 李大娘征了征,看来信志在出门前,已经把所有的真实情况告诉陶然儿了。 她看向这个年轻的姑娘,她秋水般的大眼内带着自信,脸上洋溢着笑容,这个丫头,就像一个小太阳般温暖着她苍老孤寂的心。 陶然儿又努力笑了笑,让自己尽量不要想不好的事情,她乐观地说道:“信志在前方打仗,大娘,我们作为女人,一定要在后方过好自己的日子,不要让他担心对吗?所以,我们不能哭,要笑!” 李大娘一愣,对于陶然儿的聪慧和勇气不由多了几分赏识,对于自己的大儿子那么疯狂的喜欢这个来历不明的姑娘,她现在有了一些些了解。 她点点头,擦擦眼泪,叹息一口气,对陶然儿说道:“孩子,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一直反对你和信志吧。” 陶然儿笑笑,点点头 李大娘对她说道:“信志很可怜,生在我们这种人家,他生下来就背负着重担,他的生命不是他个人的,是我们大家族的,你嫁给他,肯定不会幸福。” 陶然儿扶着李大娘站起来,对她说道:“大娘,幸福不是别人给的,要自己争取的,人是铁饭是钢,我们现在吃饭去吧。”她心里想,我嫁给信志幸不幸福还是一个未知数,但是失去信志,她肯定不会幸福,就是确定的。 李大娘点点头。 这时小七背着书包放学回来,陶然儿便笑着,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招呼着李大娘和小七准时吃晚饭。 席间,小七没看到大哥,问了起来,李大娘的眼泪又要掉下来了,忙低下头用手拭泪,陶然儿却微笑着,淡淡说道:“你大哥出去几天,忙完了就回来了。” 小七兴奋地说道:“大哥是进城去了吗?” 陶然儿点点头。 小七期待地说道:“那他肯定会给我带礼物!大哥每次进城都会给我带小礼物呢。” 陶然儿又点点头,强行按捺内心的悲痛,对小七笑笑,无论大人的世界如何黑暗,她也要努力给幼小的小七一个灿烂无比的光明童年。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陶然儿成了李家的女主人,带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以及一个七八岁的小孩过着日子。 她像一枚小太阳,浑身充满正能量,温暖着一家人。 白天,她装作没事人一样,忙着做一日三餐,忙着打扫院落,可是晚上,她开始频繁地做恶梦。 她梦见李信志戴着银质面具,骑着高头大马,在如同蚂蚁般那么多的敌军阵营中冲杀陷阵,鲜血仿佛喷泉一般,从信志的身上喷出来,长时间的,没完没了的。 陶然儿梦见自己就在信志的不远处,她努力地想向信志靠近,想去救他一把,可是明明只是很近的距离,不管她多么努力,总是走不过去,她与信志之间,隔着无数的敌军,他们一排一排地朝她倒过来,仿佛洪水一般,成为她接近不了信志的巨大的路障。 陶然儿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她提高音量拼尽全力地喊道:“信志,我在这,我在这!” 然而,李信志听不到,他忙着抵抗来自四面八方如同潮水一般涌来的敌军,最后他力气用尽,倒了下去,无数的敌军涌了上来,信志被无情地践踏着,他绝望地在敌军的腿与腿之间伸出求救的手—— 陶然儿看到这一幕,痛得撕心裂肺,她痛苦地大叫着:“啊——” 然后,她醒了过来。 窗外是一轮冷冷的弯月,如同镰刀一般高高地挂在天空,同情地看着她,蓝色的天幕透着一种冷静的悲凉。 陶然儿一头一脸的汗,她缩着两只脚,将身子蜷成一团,半坐在床上,对着窗外的月亮征征出神。 还好,还好,刚才经历的一切都不是真的,只是一个梦,只是一个梦罢了,信志没事,他肯定会没事的! 她着急地四处寻找着,掏摸着,几分钟后,什么也没有找到,好半天才意识到她在寻找手机,她想迫切地给信志打一个电话,找寻无果,才明白,这是古代,可不是现代,她没有手机,信志也没有手机。 在这个异时空,两个人通信只能靠飞鸽传书。她哪里来的鸽子? 此时此刻,她是多么想念现代啊,假如一起生活在现代的中国,那是太平盛世啊,作一对农民,种种花,养养花,没事时开着车出去旅旅游,路上来个朋友圈直播—— 陶然儿再也睡不着了,她披衣下床,对着月亮下跪祷告,祈求上苍保佑李信志,让他打败江北王,平安归来。 他们刚刚相爱,他们还没有结婚,好日子刚刚开始,如果让她这个时候失去李信志,她肯定也不想活了。 陶然儿是一个讲科学不迷信的现代白领,但是穿越重生,到了这个异时空,无能为力之下,她只能如同古代那些女子,对着月亮下头,一遍又一遍地祷告着李信志平安归来。 她在心里念道:“佛祖啊,请你保佑信志吧,请你一定要保佑他!”她的虔诚,如同元杂剧《拜月亭》的瑞兰,真希望她的一片真心可以感动上苍,让李信志在战场上得到福佑。 之后,陶然儿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睡意全无,直到东方天窗露出鱼肚白,她又打起精神,准备一家人的早餐,给李大娘请安,照顾大娘和小七吃早饭,然后替小七整理书包,送他去上学。 回来才打扫院落,清洗一家人的衣服,去暗室里看看灵芝有没有生根发芽。 她现在是李家坚实的后盾。 李大娘的视线,小七的视线,一天到晚落在陶然儿身上,她俨然成了李家的主心骨。 陶然儿一天比一天消瘦,脸上的笑容如同秋天的蒲公英也越来越少,虽然面对大娘和小七的时候,她又装作没事人的样子,对着他们露出笑容,可是一个人独处的时候,随着时间一天一天过去,她越来越害怕,大眼也越来越沉郁。 天空下起了银丝细雨,这是春天,清明节又到了,清明时节雨纷纷,信志出去已经一个月了,她没有他任何消息。 有时候想起信志,陶然儿会害怕得坐立不安,她会跑出去,跑到村口,然后根据信志告诉她的出村的方法,打开大柳树的开关,跑到她与江南王几次邂逅的那个密林里。 在跑向密林的时候,她无比期待,也许信志已经平安回来了!他只是太忙了,暂时没有回虎村。作为江南王,他肯定有很多事情要安排,所以他多半是在密林里召见他的手下,因此,她去密林找他,肯定能够见到他。 然而,当陶然儿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到密林的时候,密林很安静,春天的树林开满了各种小花,鸟儿和各种小动物出来活动,那些老虎恶狼之类的大型猛兽也消失不见,大概是因为食物丰富了,所以它们就没必要出来吃人了。 陶然儿扑了一个空,她睁着大眼看着那片密林,曾经他和她站在那里,他笑着问她愿不愿意嫁给他作王妃,她果断地毫不迟疑地拒绝了,因为她的心中有李信志。 结果她拒绝后,他不但没生气,反倒微微笑起来,当时她看得有些迷糊,被拒绝了,居然会笑?现在明白过来了,因为李信志就是江南王,江南王就是李信志,当时,信志只是借着江南王的身份在试探她的心思。 当时,他要认她作妹妹,许配给江北王,无非也是试探她的内心有没有他,并不是真心实意的,再到后来,巧姐成了信志的妹妹,远嫁他乡,如果猜得不错的话,巧姐应该是嫁给江东王作王妃去了。 事情这样一想着,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如同一堆零乱的拼图小碎块,如今终于,那些碎块有组织的拼在一起,成了一张完整的图画。 长时间地呆呆地看着密林,想着过去的事情,陶然儿突然双膝发软,她跪在了地上,眼泪如同泉水一般,从眼里涌了出来,她的内心痛苦得如同刀割一般,爱情的甜蜜仿佛已经享受尽了,开始品尝离别的痛苦了,她在心底呐喊,信志,一个月过去了,你在哪里,你平安吗? 第3章他消失了! (三) 等到陶然儿哭累了,她重新站起来,担心李大娘和小七在家里没饭吃,只得振作精神脚步匆匆地下山。 清明节到了,山路上到处都是坟墓,墓前挂着纸钱和小花,它们随风轻摆着,仿佛在呜呜哭泣。陶然儿看一眼便心惊肉跳,她不敢多看,低着头,脚步匆匆。 假如信志战死了,有人替他收尸吗,有人替他埋葬吗,以后会有人替他扫墓吗? 细雨淅淅沥沥,如同细针,打湿陶然儿痛苦紧张的内心。 陶然儿叫自己不要去想,她摇了摇头,脚下步子加快,如同一阵疾风,回到了家中。 外面一直在下雨,所以她身上的衣服也湿了,不过她顾不得换衣服,匆匆猫进厨房做饭。 “然儿——”李大娘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颤颤抖抖,如同风中的树影,陶然儿愣了一下,转过身来。 李大娘看着她,一张皱纹密布的脸苍白如骨头,她对她轻轻地道:“一个月了——” 陶然儿呆了呆,只觉五雷轰顶,她看向李大娘,只觉得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李大娘仿佛得了绝症,她颤抖着嘴唇,对她痛苦地说道:“刚刚收到飞鸽传书——” 什么?!仿佛晴天霹雳,听到这里,陶然儿只觉得眼冒金星,她伸出手扶住灶沿,睁着大眼看着李大娘。 此时此刻,她仿佛不是站在坚实的地面上,而是站在波涛翻滚的海面。 李大娘嘴唇颤抖着,仿佛含着滚烫的热油,她哑着嗓子说道:“江南与江北在临安郊外的吴门会战,在江东王的帮助下,江北王失败了,带领残兵回江北去了。“ 啊—— 原来是好消息!陶然儿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此时此刻,她打心眼里感激那个素未谋面的江东王! 早就说了,联盟是有好处的,如果不是巧姐嫁给江东王作王妃,江东王会帮助江南吗? 她笑道:“太好太好了,信志回来了吧!”此时此刻,她的一颗心无比雀跃。 一双秋水般的大眼射出星星般的灿烂光辉,她充满期待。 可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李大娘的脸上一点笑容也没有,好像频死之人? 在石头一般的沉寂之后,陶然儿感觉到发生了什么,她脸色雪白,不安地看向李大娘。 李大娘痛苦地看着陶然儿,用奄奄一息的声音说道:“信志不见了。” 什么?! 陶然儿如同五雷轰顶,身子摇晃,此时此刻,她仿佛在经历地震,海啸,不见了是什么意思?她睁着大眼死死地看着李大娘。 大娘啊,你说话不要说半截啊!我急得眼睛都要起火了! 李大娘仿佛喉咙里渗着血,对她沙哑着嗓子道:“有士兵说看见他被敌军杀死了,有士兵说他被敌军带走了,也有士兵说看见他骑着马追敌军去了,总之,不见了。” 什么?!陶然儿身体摇晃,只见得头顶响着焦雷,不见了,死了?!信志啊信志,你在哪里,你到底在哪里,你快回来啊。 你为什么像一粒尘埃消失于空气之中,为什么像一滴水消失于大海当中? 陶然儿因为极度的悲痛,眼里没有眼泪,她如同一个木头人一样呆呆地看着李大娘。 大娘难过地看着她,对她说道:“然儿,如果知道有今天,我也不必那么强烈地反对你和信志在一起了,也许早点给你们完婚,你可以给他留一点血脉,可怜我那大儿,居然年纪轻轻还没有成婚就这样了,呜呜呜——” 李大娘伤心地哭了起来,白发在春风中颤抖着,看了特别让人伤心。 陶然儿仍旧看着李大娘,她的内心仿佛裂开了一个大洞,那个洞仍旧在不断地扩大,她知道这一生那个大洞再也无法弥合了! 不见了,死了,可是他们刚刚相爱——老天爷啊,你不要那么残酷好吗? 李大娘哭够了之后,抹了抹泪对她说道:“然儿,你与信志并没有成婚,没名没份,所以我叫你留在这里,于情于理不合,你走吧。” 陶然儿仍旧呆呆地看着李大娘,因为她没有与信志成婚,所以如果她守在这里,不合情理,所以大娘叫她走。 可是天地之大,她能去哪里?她哪里都不愿意去。 李大娘抹着眼泪,继续说道:“因为你还那么年轻,你可以找一个男人嫁了,过你自己的日子去,我们李家的事你不要操心了,不能耽误了你。” 陶然儿仍旧不说话。痛苦如同猛兽的利爪在撕扯着她的心,当年被老虎反复咬复的痛苦重现。 这个消息太过沉痛,她无法接受。 她的眼前,仍然是信志临走前向她坦承一切,拿出那张面具的样子,他那么年轻,那么帅气,那么年轻,那么担当,那么勇气,那么雄心勃勃,那么心系苍生,他怎么会死了? 不见了并不代表死啊! 陶然儿想到这里清醒过来,心头如同一道闪电划过,她对大娘说道:“大娘,不见了并不是死啊,你不要急着难过,我们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李大娘征了征,一会又悲痛地说道:“战场之上,不见了就是死了,十有八九是死了,你就不要抱着伐幸心理了,与其抱着一个不可能的希望死守在这里,不如忘记过去,重新开始。” 陶然儿的眼泪也下来了,是啊,这是古代,通讯不发达,就算在现代,发现洪灾地震也有失踪人员名单,失踪了就等于永远找不到了。她看着李大娘,哽咽着说道:“大娘,我早就是无家可归之人,这里就是我的家,信志就是我最亲的人,你要我去哪啊?” 穿越到这个时空来,第一个认识的人就是李信志,第一个家就是李家。这是就是她的根,她的家乡。 李大娘听到这样惨痛的话语,眼泪也落了下来。 她看着她,对她说道:“可我不能耽误了你,我孤儿寡母的,不能这样自私,你走吧,我会叫二儿子回来的。” 陶然儿看到李大娘如此坚持,只好缓缓地点点头,走出厨房,临走前,她对李大娘说道:“大娘,饭菜做好了,你和小七别忘记吃饭。” 李大娘含泪点点头。 陶然儿回房收拾衣服,走出李家大院前,她决定去看看自己种的灵芝一眼,当她走到暗室时,她震惊地发现它们全部发芽了!如同一个个可爱的小脑袋,在木头桩上密密挤挤的钻了出来。 陶然儿又哭又笑,灵芝全部生根发芽,这是吉兆啊,那么,信志肯定不会死,不会有事的! 所以,她不能放弃,她不能走,她答应信志的,她一定要做到! 因此,陶然儿跑回厨房,对着仍然在抹泪的李大娘说道:“大娘,你跟我来。” 她拉起李大娘的手,带她匆匆忙忙走进暗室。“你看——”她指着那些刚刚钻出泥土地的小灵芝。 李大娘也无比震惊,目瞪口呆,她从来没有一次性看到过这么多小灵芝。 这丫头,真的种出灵芝来了! 陶然儿对她大声地说道:“大娘,我不能走,我必须在这里等着信志,既然灵芝都能种出来,那么信志肯定不会有事!我只需要在这里照顾好你和小七保护好灵芝,总有一天,他一定会回来!” 她的声音坚定响亮,充满信心。 李大娘十分感动,毕竟,她年事己高,没有陶然儿在身边,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等到二儿子回来的那一天,她看着陶然儿,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对她感动地说道:“只是辛苦你了,然儿——” 陶然儿冲李大娘笑笑,接下来,她要开始学着盖大棚种灵芝了。 第4章学着干农活 (四) 清明已经过去了,人间已经到了最美好的四月天,经过了几次春雨贵如油的洗礼,大自然万物复苏,开始爆发出蓬蓬勃勃的生机。 陶然儿盯着暗室里钻出小脑袋的灵芝,她必须把这些小灵芝移植到土地里去,这样灵芝的小苗在几个月后才会长成真正的灵芝。 现在时机已经成熟,已经迫不及待了。 如果不能及时地把这些灵芝小苗移种到土里,让它们获得更广阔的生长空间,那么,这些在树桩上挤挤挨挨萌发的小生命慢慢就会死掉。 之前的辛苦全部会付诸东流。 陶然儿心急如焚。 之前,她和着信志一起上山采灵芝,在暗室里等待着菌丝的分裂成长时,她原以为信志会一直陪伴在她的身边,他们一起等着灵芝的菌丝成长,钻出小苗,然后两个人一起开垦土地,一起齐心合力盖大棚,一起在大棚里移植灵芝。 可是现在信志不在了,他奔赴战场,人却不见了,不知是死是活。 陶然儿已经决定乐观地坚强地生活下去,抱着信志必然回来的坚定信念等待着。 不然呢,还能怎么样? 总不能天天以泪洗面,逢人就说“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呀”。 那么,她不能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这些灵芝小苗活活死掉,唯一的办法,就是信志不在身边,原本需要他去做的农活,现在必须她亲自来做了。 两个人的工作变成一个人的工作。 李家的其它儿子都在外地,家里只有一个留守老人和留守儿童,唯一的壮劳力就是她陶然儿了。 所以她必须尽快学会做农活。 她得学会如何翻土,如何播种,如何盖大棚,如何配置土壤。 陶然儿伸出自己的手在眼前看了看,两只小手细皮嫩肉,如同刚刚洗净的青葱一般,十指纤纤,纤尘不染,真不是干粗活的手啊。 可是没办法,她现在在农村,她就是一个农妇,不是什么千金小姐,一个人最怕的就是对自己的怜香惜玉,自怜是人前进的巨大路障,因此,必须马上行动起来。 这样一想着,陶然儿便走进了李大娘的房间。 李大娘自从信志失去消息,下落不明之后,心情一直不好,她抱着一种绝望的心情在无望地等待着。 整个人好像失去了灵魂,如同即将死去的老人。 陶然儿看着倾刻间仿佛老了十岁的李大娘,对她说道:“大娘,你能不能介绍一个村里的人——” 大娘看着陶然儿,不知道她内心的打算。 陶然儿苦笑一声,对她说道:“现在节气到了,天气也暖和了,雨水也特别充足,我必须把暗室里的那些灵芝小苗移种到土里去,否则,它们全部会烂掉,这样,我和信志的辛苦就白费了。” 想着所有的灵芝因为得不到更广阔的种植空间,全部黑腐死掉,陶然儿的一颗心就仿佛在大火上烧。 李大娘明白过来,却仍然有些不相信,她看着陶然儿细得如同杨柳的腰身,以及她风一吹就能倒的身子骨,对她说道:“你打算自己下地种灵芝?” 如同画上人一般的千金小姐,能下地干农活吗,估计连锄头都扛不动吧。 陶然儿已经振作精神,收了惨淡的心情,对大娘微笑说道:“是的,事在人为,我之前没有做过农活,不知道怎么做,我需要一个老师,大娘,你能把村里会种地的人介绍一个当我师父吗?” 在过去的二十多年的生命里,她是一个小城姑娘,从小生活在城里,后来去了大上海当白领,对于她来说,难得下乡来一趟农家乐,对于小麦和韭菜她傻傻分不清楚。 所以,对于农活她是八窍通了七窍,其实是一窍不通。 不过不会没关系,可以学。 李大娘想到信志离开了,自己家在虎村的那些地就荒在那里,没人打理,全部长满杂草了,现在清明节气已经过去,村里其它人家都在忙着春种,只有他们家没有人。 那些土地如同被人抛弃的孤儿。 如今陶然儿主动站出来要种地,自然是好事,家里的地不用再长草了,可是—— 她看着瘦弱的陶然儿,她的面色苍白如纸,脸上几乎没有红润过,先天不足,之前又被老虎咬伤,差点丢了一小命,她能行吗? 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的纸片人呀—— 陶然儿看到李大娘仍旧不说话,只得向前一步,微笑说道:“大娘,你相信我吧,我肯定能学好的。” 李大娘心疼她,对她说道:“然儿,我不是担心你学不好,我是担心你的身子吃不消,做农民是天底下最辛苦的。” 陶然儿笑了笑,对她说道:“我不怕,累了我就休息吧,大娘,你帮我介绍一个师傅吧,求你了。” 李大娘看到陶然儿如此坚持,只好点点头,对于这个姑娘,她的内心又感动又欣慰,她心想着,假如信志真的能平安归来,她再也不会反对他们的婚事了,陶然儿真的是一个好姑娘! 第5章粒粒皆辛苦 (五) 村里没有年轻人,都是留守老人和儿童,年轻人都参军去了,所以,李大娘给陶然儿介绍的师傅,也是一个七十多岁的大叔。 陶然儿看着满头白发胡子苍苍的大叔,内心不由恻然,这个年纪,如果生活在现代的中国,按理来说,应该怡养天年了,可是大叔还是下地干活。 战争真是可怕啊,她在这个时候,突然特别能够理解信志了,要是有一个爱惜百姓的明君出来,统一乱世,这真的是一件十分有意义的造福苍生的大事啊。 灵芝的种植选址很重要,必须在通风干燥背阴的地方。 第二天,陶然儿就跟着师傅张大叔一起去山坡的背阴面开恳土地去了。 这是她昨天带着李大娘一起选的地址,这块地方在山坡上,通风透气,然而又背阴肥沃,所以非常适合灵芝的生长。 现在要做的就是把冻结了一个冬天的土地挖松,然后把板结的土块敲松敲碎,再整平,最后撒下草木灰,木头碎屑等腐殖质,说穿了就是施肥。 灵芝也是一种植物,植物的生长离不开空气水阳光土壤施肥,把这些条件都满足了,基本上没有生长不好的植物。 生命并不娇弱,给点阳光就灿烂! 陶然儿到达那面背阴的土地,心想,做人也要像植物一样,不娇弱,给点阳光就灿烂。 此时此刻,从山坡上往远处望去,只见绿色的小草如同绿色的海洋向远处延伸,各种花树开始长出叶子,陶然儿想起唐伯虎的一句古诗“过了清明花不好。” 此时此刻,是绿植疯长的时候,到处都是一片苍翠,一片青绿。 人间四月天,最美好的季节,陶然儿想起林徽音的诗《人间四月天》“我说你是人间的四月天/笑响点亮了四面风/ 轻灵在春的光艳中交舞着变。 . 你是四月早天里的云烟/黄昏吹着风的软/星子在无意中闪/细雨点洒在花前。 . 那轻,那娉婷,你是鲜妍百花的冠冕你戴着/你是天真,庄严/你是夜夜的月圆。 ”. 陶然儿站在山坡上,看着如诗如画的风景,在心底默默地念着这首诗,她的脑海里浮现出李信志英俊的面容,啊,信志,此时此刻,我是多么想你! “你是雪化后那篇鹅黄/你像新鲜初放芽的绿,你是柔嫩喜悦/水光浮动着你梦期待中白莲。 /你是一树一树的花开/是燕在梁间呢喃,——你是爱,是暖,是希望,你是人间的四月天!” 陶然儿眼圈发红,她在心里痛苦地喊道,信志,你就是我的人间四月天,可是此时此刻,你在哪里,你是死是活? 张大叔看了看陶然儿,对她说道:“姑娘,我们现在就要开始翻土了。” 陶然儿点点头。 张大叔同情地看着她,对她问道:“你行吗,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陶然儿看了张大叔一眼,振作精神,响亮地回答道:“大叔,你能种地,我就能种地。不行的话,多练练就行了。” 张大叔点点头,想着陶然儿真是一个懂事的丫头,别看她一副大户人家的样子,可是一点也不娇弱。 他微笑着把锄头递给陶然儿,陶然儿接过去,只觉得锄头沉甸甸的,拿在手上,几分钟不到,只觉得两只胳膊酸疼异常。 这是她第一次见识到真正的农具,原来古代的锄头长这样,好像比现代农村的锄头大多了,重多了,大概是因为技术不先进,所以无法打出小巧锋利的锄头吧, 唉,没办法,只能慢慢适应了。 张大叔看看她,对她吩咐道:“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就是一锄头一锄头的把地挖松,把那些成块的土块一下一下的敲碎,这样吧,你从这头开始,我从那头开始,有什么不懂的问我,累了就休息一下。” 陶然儿响亮地嗯了一声,拿起锄头就到了地的那一头。 她想着翻地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毕竟拿着锄头松土没什么技术含量,只要不怕苦不怕累,肯定能够完成任务。 然而,当她学着张大叔的样子,将锄头举到半空的时候,她才发现事情并不是想象得那么容易。 首先,锄头很沉,将沉重如大石的锄头举到半空,已经消耗了她一半的力气。 其次,泥土板结严重,一锄头挖下去,却嵌在泥土里出不来,而她,已经消耗掉了自己所有的力气。 锄头好像被不干胶粘住了似的,像泥鳅一样钻进泥土里,怎么也出不来。 她只觉得全身软绵绵的,已经没有了一丝力气,她有点欲哭无泪地看向张大叔。 张大叔一锄头一锄头地松着土地,举重若轻,好像很轻松的样子,在她抬头看他的时候,他甚至对她笑了笑。 陶然儿羞得无地自容,恨不得挖个地洞钻下去,为什么七十多岁的大叔可以那么轻松地给地松土,而她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却做不来。 她却不知道熟能生巧,张大叔干了一辈子农活,自然无比轻松,再说大叔的轻松,只是看似轻松罢了,因为半个小时过后,张大叔的脸上已经出现了细密的汗珠。 不能让大叔笑话她。 因此,陶然儿深吸一口气,重新积蓄起力气,然后两只手紧紧地握着锄头柄,使出吃奶的力气,像拔萝卜似的拔锄头。 结果“砰”的一声,锄头把被她拔出来了,锄头柄还在泥土里,她抱着锄头把摔了一个屁股墩,坐在地上,屁股估计摔成了两瓣,痛得她啮牙咧嘴。 张大叔看得她像一个拔萝卜的小女娃娃,不由哈哈大笑。 在笑声中,陶然儿的眼泪差点下来了,自己也太没用了,居然对付不了一把锄头! 张大叔笑着走到她的面前,替她拔出锄头柄,给她重新安装好,对她温和地说道:“没事的,刚开始学着做农活,都这样。” 陶然儿只好振作精神站起来,再次挥着锄头给地松土。 这一次,当她将锄头举过头顶,准备狠狠地挖向地面时,只听到眼前一黑,张大叔大喊一声“小心——” 然后一个黑黑的东西以电光石火的速度重重地掉在了地上,隔着她的头只有几厘米距离! 陶然儿吓出一身冷汗,原来是锄头再次从柄上脱落,那钢铁打造的锄头差点活活地把她砸死! 陶然儿吓得面无人色,原来干农活也有生命危险啊!好可怕! 张大叔第二次走过来,替她再次把锄头安装好,这次为了安全起见,他用石头反复敲紧,对她说道:“干活的时候,要小心防范,锄头很容易掉落下来的。” 陶然儿抹了抹额头上的汗,以前小时候学《锄禾》“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她一点也不了解里面的意义,甚至还和同学开玩笑,说“锄禾”和“当秆”是一对恋人,他们在打野战。 现在她亲自开始种地了,才明白“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真是字字是血,句句是泪啊。 当农民太不容易了。 张大叔对她说道:“好了,不要怕,我把锄头敲紧了,短时间肯定不会掉的,另外,你举锄头的时候,不要刚好举在你的头顶正上方,不用举那么高,举到你的前面高一点的地方就可以,这样就算锄头松落了,也不会掉在你的头顶,把你砸死——” 陶然儿通红着脸点头,原来锄地也是有学问的,这是一门技术活,她再也不会轻看种地了,她要向农民伯伯好好学习。 陶然儿咬着牙再次挥起了锄头,她把张大叔的教导牢牢记在心里,这次没有锄头脱落砸头的危险了,可是“唉呀”她惨叫一声,扔了锄头抱着自己的脚跳起来。 张大叔第三次跑到她的面前,看了看,一缕鲜血从陶然儿的脚上涌了出来,她的锄头锄到自己脚了。 张大叔摊手叹息道:“唉呀,你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要你来锄地,结果锄到自己的脚,你别干了,一边休息去吧。” 陶然儿羞愧得眼泪都要涌出来了,比起脚上出血的疼痛,被张大叔批评的难受更痛。 她的一颗心如同火烧般。 陶然儿抹了一把眼泪,检查了一下脚上的伤口,发现并不是很严重,因此,她对张大叔说道:“对不起,张大叔,我一定好好学,一定会学会。”然后拿起锄头继续干活。 张大叔有些感动,叹息一声,手上的动作更加麻利,看着这个娇弱的小姑娘怪可怜的,他想帮她一把。 令张大叔欣慰的时,在此之后,陶然儿快速地掌握了锄地的技巧,再也没出过什么糗事情。 张大叔微笑起来,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真是一个不怕苦不怕累,聪明好学的好姑娘。 太阳出来了,现在已经是春天的尾声了,所以太阳很毒,在阳光底下干了一个多小时的活,已经全身热汗淋淋了。 陶然儿的背上已经被汗水打湿,额头上也如同下雨似的一直淌汗,两只手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她低头一看,原本细皮嫩肉的手心如今全部磨破了,起了一个又一个大的水泡,有的水泡磨破了,流出血来。 她早就没有了任何力气,手也痛得好像有钉子在扎似的,但是她一直咬着牙,苦苦地坚持着,逼迫着自己,一锄头一锄头地挖下去。 因为她现在是李家的顶梁柱! 第6章大家都来帮忙 (六) 一个白天过去了,早上出发来锄地,那时太阳还没出来,东方刚刚露出鱼肚白,鸟儿也刚刚醒来,在枝头试着唱一两声,现在却是直太阳西下,一轮红日如同出嫁的新娘,在远山的顶上半遮半露,百鸟归巢,暮色如同轻纱笼罩四野。 陶然儿和张大叔才扛起锄头回家,他们的身后,是已经开恳变得平整松软的土地。 陶然儿虽然全身累得好像散了架,可是看到身后的土地,它们如此松软,如此平整,就像一床大棉被,每一个毛孔都舒张着,如同一张张小嘴,好像等待着种子播种到上面似的,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巨大的满足感涌上陶然儿的心头。 她终于体会到了作为一个农民的幸福。 她微笑着看着那片辛苦了一天的土地,在心里轻轻地念道:“信志,你看到了吗,我学会种地了——” 现在我是一个合格的农民,你是称职的农夫,我是合格的农妇,你快回来吧,我们一起在虎村春种秋收。 明天,她就要盖大棚了,等到大棚盖好,她就可以种灵芝了! 陶然儿沉浸在心事里的时候,张大叔对她说道:“你已经学会种地了,我也没什么好教你的了。” 陶然儿想到盖大棚的事情,内心却焦急得如同在大火上烤一般,她心想着这是古代,肯定没有塑料之类的东西来盖大棚了,那么,用什么材料盖的大棚才能和现代的大棚一样呢,既能保温还能防太阳? 陶然儿深深地思索着。 看到陶然儿苍白着小脸,皱着眉头,张大叔对她关切地问道:“陶姑娘,明天你一个人来种地你害怕吗?” 相处了一天,张大叔发现陶然儿是一个特别懂事孝顺的好姑娘,李大娘今天送来的中午饭,陶然儿只吃蔬菜,把几个鸡蛋全部让给他吃了。 他看着她的一双手,原本细皮嫩肉,现在已经红肿不堪,流血不止。手上沾满泥土和草屑,如果他猜得不错的话,手心估计全部擦破了皮,上面都结了茧,这个时候,肯定一双手疼得火辣辣的,可是她却一声不吭,仿佛在想着什么心事,忘记了疼痛似的。 这样一想着,张大叔便想帮陶然儿一把,因为她是这样的吃苦懂事,孝顺礼貌,他简直控制不住地像疼女儿一般疼她。 他对她说道:“这样吧,明天,我叫村里其它几个老头老太来帮你种地吧,你一个小姑娘家家,哪会种那么多地啊,李家的地算多的,但是现在信志不在家,李大娘年纪又大了,小七还是一个小孩子,全指着你一个人,肯定不行啊,我叫人来帮你!” 陶然儿听到张大叔这样么,内心十分感动,她看着慈祥的大叔,诚心向他请教:“大叔,我明天不需要种地了,但是我想在今天这块地上搭一个大棚,这么长,这么高,既能保温,还能防晒——” 她比划着,详细地介绍着现代大棚的构造和功能,天啊,为什么她穿越没有自带随身空间,不然的话,她直接打开空间,拿几张塑料出来盖大棚就好了啦,为什么她的穿越人生,开启的却是地狱艰难模式,好吧,她只能勇敢面对。 张大叔有些不解:“大棚?”大棚是什么玩意? 陶然儿只好再次比划着解释道:“就是屋子,只是半圆形的,可以遮阳,外面太阳很明亮,但里面黑黑的,还可以保温,外面是冬天,里面像春天,四季常春,我要种的东西不能见太阳,不能高温,也不能低温。”说完之后,她只觉得自己特别口干,不由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刚才,她用普通话夹杂着虎村她学来的几句方言和张大叔交流了半天,感觉像是和一个外国人在讲话,勾通好困难啊。 然而,陶然儿正在那里感叹着,张大叔点点头,微笑说道:“可以!” 陶然儿眼前一亮,如同遇到知音,立马对张大叔兴奋地请教道:“你觉得用什么材料好?” 张大叔说道:“四周用木头,顶上用干芦苇。” 陶然儿开心起来,心想这样也不错,她对张大叔激动地说道:“唉呀大叔,你真是棒棒哒,你会搭吗。” 张大叔笑眯眯地说道:“我会,其它几个老头也会,有个老头是能干巧匠,我们村的进村的机关就是他设计的。” “真的?”陶然儿如同打了兴奋剂,两只大眼闪闪发光,哈哈,那棵歪脖子大柳树巧夺天工的机关,如同能够得到那位师傅相助,肯定盖大棚如同探囊取物般容易,她对张大叔急切地问道:“他在哪里,我要见他。” 张大叔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啊!陶然儿兴奋地跳起来,激动地拉着张大叔的手,对他说道:“久仰大名啊,大叔,我对你的崇拜之情如同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大叔,你造吗?信志一直在夸你,说你是全天下最厉害的师傅,皇帝请你进宫修宫殿你都不去呢,没想到我这么快就见到你了!我好激动啊,大叔你能签个名吗?能合影吗?” 陶然儿因为太过激动,有些语无伦次,话语如同线头一般连绵不绝。 张大叔摸了摸自己的白胡子,对她说道:“然儿,你那什么大棚有什么要求,你尽管说出来,我搭起来保证让你满意!” 陶然儿点点头,两个人向回家的路上走去,陶然儿一路上激动地絮絮叨叨。 她把大棚的要求全部说了,张大叔点着头,一一记在心里。 有个张大叔的神助功,陶然儿如同食了一颗定心丸,哈哈,她的梦想马上就能成真了。 第二天,张大叔就带了好几个人过来,运木头的运木头,运芦苇的运芦苇,有条不紊,陶然儿只需要做好一日三餐送到田间地头,尽量在有限的清贫条件下,创造条件,给他们做点好吃的,比如在河边拾点田螺,配着红辣椒做个辣椒炒螺肉,去水里捞两条鱼,做个红烧鱼。 大爷大娘们吃了连夸好吃,说没想到这河里的小动物也能吃,唉呀,这个时空居然不会吃鱼—— 大家齐心合力,一天时间,大棚就搭好了。 陶然儿对张大叔说道:“大叔,我没什么东西感谢你,不过——” 她请张大叔到暗室里,张大叔眼睛瞪大,对她震惊地说道:“灵芝?” 他的脸上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陶然儿点点头,对他说道:“对!我搭大棚就是为了种灵芝,等我的灵芝丰收了,卖了钱,我就来感谢你,大叔,你平时最喜欢什么?” 张大叔笑起来,他摸了摸胡子,对她说道:“我喜欢喝酒,可是现在到处都是战乱,酿酒的人也去打战去了,所以——” 陶然儿点点头,对他说道:“我一定给你买几坛最好的酒。” 张大叔笑起来,说道:“好!” 第7章终于重逢 (七) 第二天,陶然儿和张大叔等其它村民一起,将暗室里的灵芝小苗全部搬到了大棚里,然后大叔挖出一个一个小坑,陶然儿将灵芝小苗从木桩里移植出来,一颗一颗种到了地里,张大叔再在上面撒了一层薄薄的土。 忙完这些,两个人站在大棚里,张大叔对她问道:“孩子,这灵芝真的会长大吗?”虽然忙活了一天,他的脸上仍然是将信将疑的神情。 “当然!”陶然儿肯定地回答,她的心头浮起希望,对张大叔说道:“等到灵芝丰收了,信志就回来了!到时候,我和他一起把灵芝割下来,拿到外面去卖,换来的钱,我们再种更多的灵芝,然后再去卖,种灵芝,卖钱,种更多的灵芝,卖更多的钱,等到我们积累了足够多的财富,信志的军队就是天下最强大的,到时候信志统一天下,人人都能过太平的生活,酿酒的酿酒,织布的织布,大叔你也不用躲到虎村做一个农民,而是跑到全国各地造房子去好不好?” 张大叔欣慰地笑起来,看着那些刚刚种下去的灵芝小苗,仿佛看到一个希望,他微笑着慢慢道:“我真想看到那一天。” 他看向陶然儿,对她轻轻说道:“信志下落不明,很多人以为他死了,可你好像坚信他还活着?” 陶然儿再次用力点点头,她肯定要坚信他还活着,不然,她哪里还来的勇气活下去! 她就像《忠犬八公》的那条忠犬,靠着一个坚定的信念活着。 她认真地说道:“信志心地善良,爱惜百姓,他是明君,老天爷肯定会保佑他的,所以他肯定没事,他一定会回来的!” 张大叔点点头。 一个月过去,灵芝已经长大了许多,再过两个月灵芝就可以丰收了。陶然儿每天忙着像个陀螺,除了在家照顾李大娘和小七,其它时间都在大棚里,悉心照顾着她的灵芝。 看到一天一个样子的灵芝,她真想信志啊,她想着假如他能看到这些灵芝,他会多么惊喜和高兴啊。 他一定会激动地抱起她不停地转圈圈,转到她眩晕尖叫为止。 这一天,她也这样想着,眼睛里涌出泪水的时候,她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轻轻唤她“然儿——” 陶然儿征了征,用手擦了擦眼泪,大棚里很安静,一丝阳光从缝隙里透进来,她走过去,捡起地上的干芦苇把缝隙堵住。 她苦笑着想,肯定是自己太过于思念信志,所以产生幻觉了,以为他在叫她的名字。 然而,这时候,又响起熟悉的一声“然儿——” 陶然儿如同触电,立马如同受烫般的跳起,以闪电般的速度冲出了大棚。 她看到什么了?! 只见远远的田间小路上,一匹白色的高头大马如同疾风般向她驰来,马身上坐着一个将军,白袍银甲,煞是威风好看。 他像白马王子一般,以闪电般的速度向她驶来。 陶然儿惊呆了,因为太过震惊,她用两只手捂着自己的胸口,这是不是幻觉,她看到信志了?! 等到确定这是真实发生的一切,她开始没命地向那个人跑过去。 是信志,他真的回来了! 她以箭一般的速度向他跑过去,李信志担心马冲到她面前会伤害到她,在隔着一定的距离的时候,他就拉了马缰绳,马啸叫着,马头高高昂起,前蹄离地,李信志从马背上纵身而起,落到陶然儿面前,他伸出两只手,紧紧的搂着陶然儿的胳膊,深情地看着她。 陶然儿激动地说不出话来,眼泪如同泉涌一般。 他真的回来了! 老天爷保佑他! 信志看着她,眼圈也发红,在战场上,江北军如同潮水一般向临安城涌来,他和着士兵守城死战,最后快要绝望了,他被蚂蚁般密密麻麻的敌军包围,一个士兵从后面抱住了他的腰身,让他动弹不得,一个将军模样的人骑着高头大马持着枪冲到他面前,挺枪便刺。 生死存亡的间隙里,他挣扎着,后面有人勒住了他的脖子,要将他活活勒死,他脖子上的锦囊连着线让他透不过气来,那红色锦囊里有陶然儿送给他的情书。 电光石火间,想着那情书上的内容,愿千秋岁里,结取万年欢会,恩爱应天长。 陶然儿清丽的容颜浮现在他的面前,不,他不能死!他还未与她成亲,他还有壮志未酬! 这时候一个消息如同风声传到他的耳朵里“江东王增援了,大军已经到了城下。” 他大喝一声,身体节节作响,仿佛突然间有了无比巨大的力气,他伸出手,将刺来的长枪抢过来,然后反身一刺,杀死后面的士兵,又跳上身边的马,将马上的那个敌军的将军推到马下,脚踢白马,箭一般往城外迎去。 江东王来增援了,他有救了。 后来他因为受伤太厉害,再次在临安郊外被重重包围,看到江东王军队的那一眼,他倒了下去,最后就晕死了,人事不知。 醒来的时候,江东王告诉他他安全了,江南也保住了。江北王打了败将,已经撤回江北去了。 他松了一口气。 在江东休养了两个月,等到身体好得差不多了,他再也受不了自己内心对陶然儿的思念,骑着马就回来了。 回到虎村,他来不及换掉身上的战袍,从他母亲的嘴里得知陶然儿在山坡上种灵芝,他就第一时间地跑过来了。 看到陶然儿的那一眼,他才知道自己有多么想念她,分开的那些日子时,他时时刻刻都在思念她! “然儿——我回来了。” 隔了生死的重见,真是让人倍加珍惜! 他再也不能让自己的怀抱那么空了,伸出手,将哭泣的陶然儿拉进自己的怀抱里,在她的发丝上不停地亲吻着。 这一次大战,他已经深深地知道,江南太过弱小,如果偏安一角的话,迟早有一天会被江北吞并,所以,为了保护领土和子民,他要迅速地强大起来! 弱小就要挨打,这是古往今来颠扑不破的真理。 陶然儿在他的怀中放声大哭。 所有人都放弃了,她没有放弃,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她却坚信他还活着。 他紧紧地搂着她,用手轻轻地拍打着她的背部,用丝绸般的语调温柔地安慰着:“不要哭,不要哭,我回来了,我们再也不分开。” 陶然儿紧紧地抱着他,这些天,强装的坚强和勇气终于可以放下,她可以在自己爱的人怀里放声大哭发泄情绪。 第8章大喜过望 (八) 等到陶然儿在信志的怀里哭累了,哭够了,信志才扶着她站直了,对她笑了笑,关切地说道:“家里都还好吗?” 在外面征战几个月,他几乎时时刻刻都在挂念家里,挂念着她,每天晚上,想她想到全身的骨头都痛,也正是因为对她的思念,让他活着从战场回来了。 陶然儿点点头,对他微笑说道:“都很好,我答应你的自然会用心做到,你母亲身体很好,小七的学习也没落下,还有——” 她想到这里,笑了起来,脸上都是骄傲和得意。 信志受到她的笑容感染,也微笑起来,她的笑明媚温暖,如同乌云边上的太阳,让他倍感温暖,仿佛看到人生的希望。 乱世是最让人绝望的,在外面率军打仗,自己力量薄弱,军不强马不壮,时时刻刻担心被打败,失去领土和子民,成为人质,一开始,作为一国之君,最大的责任就是保护自己的领土和子民,一旦如果失去领土和子民,自己从国君沦为普通的百姓,那么,到时候,估计连自己的小家庭也保不住,他不得不面临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悲惨结局。 在外面几个月,他看到了太多民不聊生,易子而食的惨况,更明白乱世的不由自主和惨绝人寰,所以,重新看到陶然儿,将她紧紧地搂抱在怀里,连续几个月来压抑的心情终于不再那么难受了。 此时此刻,他如果活在天堂,两只脚因为幸福仿佛踩在五彩云端。 看到她脸上的笑容,仿佛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他。 陶然儿伸出手,拉着信志的手,对他甜甜地说道:“你跟我来——” 信志穿着白袍银甲,身材高大健壮,五官精致迷人,如同战神,看得久了,让她心动不己,她爱的男人,居然如此俊逸非凡! 看到她俏丽神秘的模样,信志不由微笑起来,脚步跟着她移动,对她说道:“看什么?” 他抬头打量四周,震惊地发现他们李家的土地上已经盖起了一栋类似于木头房子的东西,只是又不太像房子,因为形状是半圆形的,长长的,如同一个蒙古族的蒙古包,他好玩地笑起来,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么新鲜的玩意呢。 他笑道:“然儿,你在地里搭了一个房子吗,这是出自谁的手艺?”如果他猜得不错的话,肯定是张大叔了,只有张大叔才有这样的鬼斧神工,天上飞的,水里游的,什么都做得出来。 陶然儿飘他一眼,微笑着认真说道:“这是大棚。” 大棚?信志挑挑眉,只觉得这个字眼十分熟悉。 陶然儿看到他迷惑不解的样子,不由笑了,对他说道:“唉呀,我之前对你提过的,看来你是忘了,不必多说,你跟我进去就知道了。” 陶然儿推开大棚的门,猫着腰带着信志进去。信志也弯下腰跟着她猫了进去,觉得陶然儿很神秘,这样很好玩。 这样低矮的房子,他这样高大的人走进去就显得十分局促,他觉得很有意思,不由呵呵笑起来。 陶然儿一脸的骄傲,手往地里一指,对他得意地说道:“你看——” 信志随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地面上长出了无数颗灵芝! 天呐!他睁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他这是第一次看到这样大批量的灵芝! 它们密密麻麻,多得如同地里的大白菜。 天呐,这么多,真的是灵芝吗?!不会是大白菜吧。 他激动地走过去,发现这些地里的灵芝与他在深山里采的野生灵芝一模一样,并无区别! 因为内心的震惊,李信志的脚步更快了,他反复地在地与地之间的小径上走来走去,黑曜石一般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天呐,陶然儿这个古灵精怪的丫头,说她要种灵芝,结果真的种成功了! 没有比这个消息更让人激动不己了! 李信志真是大喜过望! 第9章征途漫漫 (九) 李信志外表平静,只是带着微微的笑,看着那一望无际的灵芝地。这个“大棚”很长,不说上万颗灵芝,至少几千颗是有的,一颗灵芝相当于同等分量的黄金,所以这个“大棚”简直就是一座宝山,里面放满了金子和银子,是无数的财富! 他的内心如同江海呼啸,脑海里如同万花筒一般开始浮现着各种景象,灵芝丰收时整筐整筐运输出去的情景,自己的手下快马加鞭奔驰在驿站送灵芝的情景,灵芝一筐一筐卖到有钱邻国的情景,然后,财富如同潮水般向他涌来,拿着那成山成河般的金子银子,他可以养活饥肠辘辘的百姓,他可以扩充军力,扩大战备,江北王一直虎视眈眈,等他休养生息积蓄力量再次南下的时候,他肯定就有足够强大的军备与他抗争了! 江南再也不会弱小得受人欺凌,他再也不会打败仗了! 陶然儿不知道信志内心所想,她在一旁对他说道:“再过一个月就可以丰收了——” 李信志惊叹地挑了挑眉,喜滋滋地看着那些灵芝,对她用一种难以置信的口吻说道:“只需要一个月?” 天呐,这简直像神迹,当他在战场浴血奋战的时候,这神奇的丫头在虎村也没闲着,她居然给他带来了这么大的财富! 李信志对陶然儿无比感激,看着她的眼睛都是深情。 野生灵芝有的需要生长几十年,有的甚至需要上百年,才能成熟,可是人工种的灵芝居然只需要如此短暂的时间! “嗯!”陶然儿肯定地点点头,对他认真说道,“我清明后播种的,现在快两个月了,灵芝是三个月就可以收获。” 她看着像大白菜一般多的灵芝,内心充满了成就感,呵呵,作农妇有作农妇的乐趣,此中乐,不足为外人道也。 她笑眯眯地对信志滔滔不绝地说道:“等到灵芝收割的时候,我们就叫几个村里人帮忙,用一把小刀,将灵芝割下来,如同割大头菜一样,然而继续浇水施肥,注意通风防晒,再过三个月,第二批灵芝又会长出来?” 真的?这只是第一批,还会像杂草一样生长出第二批?李信志震惊地看向陶然儿,脸上写满惊叹号,这样来说,这些灵芝比黄金还要值钱!因为黄金你花出去就没有了,这些灵芝居然如同蔬菜一般,可以再生出来,财富就会如同流水一般,源源不断—— 唉呀,他李信志要成为宇宙八荒第一首富了! 呀,这大棚简直就是一个聚宝盆啊。 李信志内心无比激动,一颗心像擂鼓一般怦怦狂跳,他突然伸出手,将陶然儿抱得腾空而起。 陶然儿没成想到他会如此高兴,因此丝毫没有准备,她尖叫着发现自己双脚离地,身体到了半空。 李信志满脸的笑容,对她深情款未地说道:“然儿,你太神了,太神了!” 他两只手抱着她的胳肢窝,一次,两次,三次地将她举过头顶,呃,他居然对她像个小孩一般,做着举高高的游戏。 天啊,如果不是亲身经历,她压根不相信自己作为一个成年人,居然可以像两三岁小孩一样,体验举高高的乐趣! 陶然儿只觉得又刺激又好玩,她在半空中笑起来,欢呼不己,与此同时,内心也有些害怕,“信志,快放我下来,我很重的。” 呃,都说好女不满百,但是她之前称过体重,她有一百多呢。所以,好女不满百,哼,不是平胸就是矮! 信志笑道:“一点都不重。” 陶然儿脸孔涨红,一时间,只觉得幸福让自己头晕目眩,信志的疼爱让她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原来经历过苦难之后,与爱人重逢,日子是这样甘甜如蜜。 可是等等,信志突然啮牙咧嘴,面色苍白如雪,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蛋下来,眉头皱缩在一起—— 陶然儿立马变得十分紧张,对他命令道:“快放我下来!” 李信志只好把她放下来,陶然儿一脸的自责,对他说道:“我跟你说过,我很重的,我重得像一头猪!可是你偏不听,还玩举高高,别说你这样的,就算是参孙,他也没法抱我举高高呀。” 她小心地检查着他的胳膊,信志好像特别疼痛,额头上不断地渗出黄豆大般的汗珠,面色苍白如纸。 李信志苦笑一声,对她轻声说道:“不是你重,是我的伤口还没好。” 听到他说有伤,陶然儿更加紧张,对他关切地问道:“你受伤了?” 李信志只好说道:“小伤,不碍事的。”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他能活着回来已经是万幸,哪有不受伤的道理。 陶然儿看到他仍然穿着白袍银甲,虽然威风凛凛,十分好看,如同战神再世,可是都是金属,穿在身上,肯定如同背负巨石般笨重。 她对他说道:“快把这些凯甲脱下来吧。来,我帮你。”她伸出手,替他脱衣服。 李信志点点头,转过身,在陶然儿的帮助下,他把一身的银色凯甲脱下来。 陶然儿小心翼翼地放在一边,有感而发地说道:“虽然你穿上它特别好看,但是我希望你永远不要再穿了。” 李信志看着那铠甲出了一会神,一阵暖流掠过心间,他何尝想再穿着铠甲,但是乱世不结束,他肯定还会一穿再穿。 一会他缓缓道:“我也不希望再穿了,我啊——” 他伸出手,再次将陶然儿搂进自己的怀里,对她爱怜地说道:“我只想和你呆在这个世外桃源,春种秋收,春天的时候,我和你一起放风筝,夏天的时候,我与你一起钓鱼,秋天的时候,我带你来山上采果子,冬天的时候,下雪天,我们在火边烤年糕——” 他笑起来,嘴里却如同含着黄莲,有几分苦楚,这不是和平盛世,这是急待统一的乱世,所以他刚才说的春夏秋冬的那些话,全是泡沫。 要想和陶然儿过他梦想的生活,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在乱世,作一对农夫农妇,也是奢望。帝君有重大的责任,负担如同枷锁,让他失去自由,过不了自己想过的生活。平民百姓呢,在乱世之中,如同草芥,随时被人夺去生命。 陶然儿小心翼翼地将他的袖口往上捋,一条蜈蚣般的伤痕赫然出现在她的面前,让她心惊不己,心痛不止。 她面色发白地看着那条伤口,伤口那样深,伤痕那样长,当时肯定很危险吧,如果再深一点,也许整条胳膊都要被砍下来了! 想着他曾经与死神这样亲蜜接触,陶然儿的一颗心纠在一起,她皱着眉头对他说道:“怎么受了这么严重的伤?” 李信志不想她难过,放下自己的衣袖,对她微笑着温和说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陶然儿非常害怕这样的事情再发生一次,她对他急切地说道:“信志,我们逃走吧,你不要做你的江南王了好不好——” 李信志一征,低下头来,看着陶然儿,她的眼睛闪闪发光,有耀眼的流质在大眼内转动,那是眼泪,她一脸的认真。 她不是开玩笑的。 第10章帝君的责任 (十) 陶然儿对李信志无比严肃地说道:“你刚才不是说了吗,你不想打仗,你只想与我在农村过一辈子,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雷雨冬有雪,我们逃走,你不用做你的江南王,我们找一个小村落,隐姓埋名的过日子好不好,这样,你就不用去打仗,你就不用受伤了,这样我们——” 她的心因为害怕缩成一团,她结结巴巴地继续说道,“这样我们就可以白头偕老——。”她在心里续道,这样我就不用时时害怕你随时会战死沙场。 对于未来的恐惧如同暗潮向她涌来,陶然儿眼前一黑。 她停了一会,双手紧紧地握着信志的手,语无伦次地对他说道:“之前,有消息传来,说你消失了,多半是战死了!你娘信以为真,天天以泪洗面,她叫我走,我没有走,但是我真的很难过很绝望,我相信你一定会回来的,但是我又害怕我这样会等一辈子——” 她眼圈发红,真害怕这样的痛苦她要重新经历。 和暖的风从外面吹了进来,五月了,强烈的阳光将初夏的阳光以及幽幽的绿荫带到他们面前来。 可是陶然儿的心情却沉重如大地。 听到然儿这么说,李信志耸然动容。原来如此,他不在的日子,她过得如此痛苦,李信志听得鼻子发酸,他深吸一口气,将陶然儿揽进自己的怀里,紧紧地抱着。 在战场上的时候,面对于十倍于自己,百倍于自己的敌人,李信志从来不曾害怕过,可是此刻,搂着自己心爱的姑娘,他突然无比害怕。 因为人生有了她,他觉得活着的美好来,所以畏惧死亡。 陶然儿将脸贴着信志的胸膛,对他轻轻地说道:“之前的那种生活,我不想再经历了,我只想与你天天一起,你是江南王也好,你是农民也好,我都喜欢你。” 李信志十分感动,只是—— 他扶起陶然儿,低头认真地看着她俏丽无比的脸,他对她说道:“然儿,我喜欢过田居生活,与世无争,一天到晚与你说说闲话,晚上看星星,白天种种花,但是——” 他拉着陶然儿的手,走出大棚,看着远方。 他喃喃地说道;“你没有到外面去过,你不知道乱世是多么可怕,必须有一个人出来结束乱世,这是我一生下来就决定的责任和重担,我不能逃避,所以,我不能答应你的要求。” 陶然儿愣了愣,抬起头来,看着信志,信志望着远方,脸上写满忧国忧民。 他低低地说道:“你知道吗,这次江北王率领大军南下侵略我的领土,我很多士兵都战死了,他们的娘子带着老人和孩子仍然在坚强地活着,我作为他们的君主,不可能对他们不负责任,你明白吗?” 他转过身来,痛苦地看着陶然儿。 如同黑曜石般的大眼,此时此刻,如同熄灭的火炬。 在他的目光下,陶然儿羞愧和自责起来,是啊,在虎村呆久了,以为世界和虎村一样太平,她却忘记了当年和信志刚刚认识前,他们经过的那个被屠光烧光抢光的村庄。 她低声说道:“对不起,你忘了我刚才说的话吧。” 他不是普通的农民,他是江南的帝君啊,帝君有帝君的责任,对于子民的义务就是他身上的枷锁,让他不能随心所欲地活着。 与他的责任感比起来,她真是自私自利的小人一个。 李信志微笑起来,伸出手,握住她的手,对她认真说道:“我知道你在害怕什么,你放心,因为你,以后,我会尽量地保全自己。” 陶然儿抬起头来,因为他明白她,内心感动,她鼻子发酸,眼里闪着泪光。 李信志对她认真说道:“我向你发誓,我一定与你白头到老,不离不弃。” 陶然儿直流泪,她含着泪点头,心里想,信志明明只想做一个简简单单的农民,他不想打仗,他也不想当江南王,可是因为那是他生下来就注定的责任和重担,所以他逼着自己勇敢地去面对。 信志真是一个有担当的好男人啊。 陶然儿的内心对信志肃然起敬,比起先前,她现在更加爱他了! 她想了想,抬起头来,坚定地对他说道:“信志,我想好了,你是对的,我们不能逃跑,我们要留下来,带领百姓过好日子,我们要致富,让百姓吃饱,扩充军力打胜仗,等到我们江南强大了,到时候你就可以结束战争,统一乱世!” 她的声音响亮,眼睛如同宝石般闪闪发光。 信志内心十分感动,他更紧地握住陶然儿的手,他对她微笑说道:“谢谢你——”他伸出手,替她理好被风吹乱的头发,对她说道,“有时候,我特别感谢老天爷,把你送到我的面前——”他看着她,微笑道,“伊人如彩虹,见了方知有。” 她种出了这么多灵芝,江南有了陶然儿,如虎添翼。 他抚摸着她的手,却发现她的手好像不似从前,他愣了愣,低下头来,两只手拿着她的手仔细看着。 陶然儿知道他在看什么,她不想让他难过,便轻轻地想挣脱他的手,将自己的手背到身后去。 李信志却握紧了,然后将她的手心往上翻转,他看到了什么!只见她原本细皮嫩肉的一双手,此时此刻,已经长满了老茧,这哪是一个相府千金的纤纤玉手,这是一双农民的手! 在那一瞬间,李信志难过极了。 他的双手颤抖,他的嘴唇也剧烈颤抖起来,眼睛里有晶亮的流质在转动,他沙声对她问道:“你的手?” 陶然儿立马匆匆地将自己的手背到身后去,退后一步,对他微笑道:“没事的,过一阵子就好了,我会自己制作护手霜,你放心吧。” 为了干好农活,她拼命地劳作着,如同一头吃苦耐劳的大水牛,手破了,流血了,结痂了,然后再次破了,流血了,结痂,如此反复,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她微笑着,内心知道,其实不管什么样的护手霜,哪怕是现代的美宝莲,自由堂等名牌也搀救不了她这双变成农妇的手。 不过没关系,想要有所得,必有所失,这么多灵芝,只是一双千金的手作为代价,她赚到了。 李信志却仍然看着她,他的视线掠过她的身体,一眨不眨地看着她身后的大棚,对她问道:“这些地都是你自己一锄头一锄头地挖出来的?”他的声音颤抖着,如同此时此刻,风中的树影子。 陶然儿看到他难过,只好装作没事人的样子,对他微笑说道:“是啊,我很快就学会了,以后我可以和你一起种地了,其实种地很好玩的,很有成就感,哈哈——” 可是—— 信志红着眼睛看着她,对她哽咽着说道:“然儿——”他的嗓子沙哑得好像得了严重的喉疾,内心深处,如同潮水般涌起的,都是愧疚和对她的点点心疼。 他何德何能,得到这样优秀女孩的爱情。 陶然儿实在不想看他再难过下去了,对他说道:“傻瓜,你难过什么,我学会了种地,以后诸葛村长再考核我,想轰我走,可没那么容易了。” 想起诸葛村长曾经的考核,信志笑了起来,让那种不能好好呵护自己女人的愧疚变成一生一世爱的承诺,以后,他一定不会再让她做这种精活了。 他平稳了一下情绪,微笑着点点头,对陶然儿说道:“我要带他来看看你种的灵芝,他知道后,他哪里舍得轰你走,他会千方百计地留你下来,哪怕让你当村长。” 哈,让她当村长? 陶然儿觉得好玩极了,笑了起来,信志看着她眉眼弯弯,如同月牙,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粉嫩的脸颊,还好还好,虽然手变得粗糙了,但是这张小脸蛋,依然俏丽无比,白净无暇,发着晶光。 陶然儿在信志的温柔抚摸下,也如同猫一般温驯,她微笑看着他,甚至将脸贴着他的手心更近一点,经历了那么多苦难,她现在终于可以放松身心,好好享受爱情的甜蜜了。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一个世纪。 陶然儿突然想到什么,对李信志说道:“你是江南王,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诸葛村长有时候要听命于你了,我当时还奇怪呢,你一个普通的村民,为什么能够对村长那么严厉。” 哈——信志笑了起来,对她温和说道:“诸葛村长是我们李家的家臣,当年和我父亲一起上阵杀敌,多年来对我家忠心耿耿,所以有时候,虽然他倔得像头牛,可我不得不让着他几分,这些事说来话长了,我们李家的故事以后再告诉你——” 李信志拉起陶然儿的手,再次走到大棚里,沿着沟垄,反复看着那些神奇的灵芝,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如同盆里满溢的水,一双桃花大眼也因为兴奋闪闪发光。 第11章梦想那么近 (十一) 陶然儿看到信志那么高兴,她也跟着无比快乐,李信志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对她认真说道:“然儿,等到这批灵芝丰收了,卖出去了,你就在虎村推广种植好不好?” 陶然儿想了想,用劲地点点头,微笑说道:“当然可以,但需要很多人手帮忙,要张大叔搭无数个这样的大棚。” “那是自然——”李信志转过身,看着陶然儿,双眼如同黑曜石一般明亮。 他畅想着未来,一颗心激动地跳着如同擂鼓,耳朵边也嗡嗡发声,如同无数只蜜蜂飞过,他对陶然儿说道:“你收好灵芝的种子,把这项技术传下去,先把它传给家臣的女人们,让她们学会技术,去各自种植,等到她们掌握了这门技术,再让她们传授给各个领地的百姓们,我要让我的江南大国变成灵芝的大国,我要赚取巨额财富——”因为兴奋,他十分激动地握紧陶然儿的手。 然儿是江南的福音! 陶然儿慢慢明白过来,她想了想,对他问道:“信志,你想种很多很多灵芝,卖到全宇宙去,然后换取很多银两对不对?” “对!”李信志因为兴奋,话语如同线头一般,连绵不绝,此时此刻,他的内心充满雄心壮志,梦想如同惊涛骇浪,在他内心剧烈地起伏着,他对陶然儿激动地说道:“一个国也如同一个家一样,一个家庭如果有钱,那么一辈子就能活得理直气壮,有滋有味,一个国如果有了钱,那么就不会被其它国家欺负,财富能保护自己的领土不被侵略,子民不被伤害。” 陶然儿点点头,聪明如她,自然知道落后就要挨打的道理,她对信志问道:“你是说等我们有了钱,江北王就不敢再侵略我们了?” 李信志十分开怀,想着陶然儿真的聪明得像一只狐狸,很多事情,一点就透,他越来越爱她了! 因为宠爱她,他将她搂进自己的怀里,在她的头发上亲了亲,继续慷慨陈辞地说道:“对的!等我有了很多很多钱,我就会让我的百姓吃饱,百姓不饿死,不易子而食了,自然会感激我,我就得了民心,这样他们的孩子都会加入我的军队,其它国家的百姓可能也会跑到江南来,当我江南的子民,我可以买很多粮食还有很多好的战马战车,扩充我的军队,升级我的装备,这样,就算江北王再次南下,我也不怕他了!” 他在虎村潜伏了两年,在这两年中,江北王,江东王,他们在不断地扩张领土扩充军备,巩固霸业,而他,却一直在往里面缩,缩到虎村里,两年没有任何动作。 这也是前不久他差点亡国挨打的缘故。 他松开陶然儿,再次看了一眼那沾满鲜血的,如同放在大棚一角的白袍银甲,他皱着眉头,对陶然儿认真说道:“上次一战,我匆匆出去,心里是很痛苦的,因为知道肯定是有去无回,九死一生,当时,下面的城主飞鸽传书,告诉我江北王率领十万大军压境,而我呢,整个江南只有两万的军队,我一分胜算也没有。我御驾亲征,浴血奋战,死守临安城,最后也没有任何胜算,如果不是江东王率领大军来增援,现在已经没有我,也没有江南这个国家了——” 信志的声音低沉,充满惊惧和后怕。 他低低地继续说道:“我们江南之所以一直弱小,与我有关,这些天,我深刻地自省,之前,我们江南内部不和,我喜欢种植,当一个农民,家臣们认为我不能和我父亲相比,摇头叹息一致认为我没有出息,是扶不起的阿斗,江北王大军南下的时候,家臣们分为两派,一派主和,一派主战,主和的要我向江北王暂时称臣,苟且偷生,偏安于一角,等到真正强大了,再反攻,主战的要我宁愿战死也不能投降,我选择了战争,但也是险象环生,很多战士和大将战死了,我受伤回来,如果不是江东相助,我已经亡国了,所以,我不能再走从前的老路,一个伟大的主公一定要让自己的国家强大起来——” 他转过身来,看着陶然儿,声音开始洪亮起来,他对她激动地说道:“然儿,我是带着对你的思念回来的,但是一路上,我心情一直很沉重,因为江南看不到希望,找不到出路,江北王虽然暂时回江北了,但是一有机会,他会再次挥军南下,他想统一乱世称王,这个世道,哪个人不想统一天下,南面称帝呢。所以我心情沉重如大地,直到见到你,你带我看到你种出来的灵芝,你给了我希望!然儿,我以前跟你说,我想种植得天下,家臣们都笑话我,我母亲也反对我,认为我是一个疯子,可是现在有了你,你种出了灵芝,你让我觉得原来我的梦想不是一场梦,它是那样真实,离我那么近,然儿,你真是老天爷给我的至宝——” 他欣喜地看着她,眼里都是感激和欢喜。 陶然儿明白过来,对他认真说道:“信志,我明白了,我也认可你的观点,武力统一天下,受苦的是百姓,闻琴而治,那也是在统一之后才能进行文治,只有你的种植得天下,确实是伤害最小又可行的你放心,我一定配合你,成为你的坚强后盾!” 听到陶然儿这样说,虽然有些话,李信志听不懂,但他明白了两点,第一点,陶然儿理解他,支持他,第二点,他有了知音,他看到了希望,他必须马上行动起来! 李信志再次将陶然儿搂进怀里,在她的额头上亲了几下,欣慰地对她说道:“真好,有你真好,我再也不会感觉是我一个人独行在沙漠中了,谢谢你,然儿——” 陶然儿在信志的夸奖下幸福地闭上眼睛,信志的大道理她懂,但是她毕竟还是有些模糊,然而,有一点她懂的,那就是无论如何,她不能让信志惨死在战场,所以为了这个目标,她一定会种出许许多多灵芝,让信志,让江南变得无比强大,这样,至少,会大大的降低信志在战场上战死的可能性! 就冲着这一点,她不但要种灵芝,她还要种人参,种鲜花,总之,凡是现代可进行大棚种植的东西她全部种一遍,为了让江南致富,变成宇宙第一强国,她种人都可以! 因为离梦想那么近,李信志很激动,他更加深爱陶然儿,充满热情的吻上来,陶然儿回应着他。 两个人的嘴唇吻在一处,甜蜜的味道在身上弥漫。 陶然儿情不自禁地呻吟出声,身体发烫如同火炭。 当信志的手按压在她的胸部,她更是控制不住地身体颤抖起来。 时光慢下来,如同河流一般,缓缓地流淌,大棚里的充满温柔的味道。 第12章同意婚事 (十二) 陶然儿和李信志在灵芝大棚中静静地相吻相拥,时光静静地过去,陶然儿只觉得自己身体软成面团,神智也有些迷糊,不知道信志的爱抚要将她带到一种什么样的美妙境界去,直到外面响起李大娘争切的声音:“信志,信志,我儿,你回来没有?” 两个人才清醒过来,如同闪电般快速分开,信志微笑看着陶然儿,在外面应声道:“娘,我回来了。” 陶然儿一张脸通红,呃,他们居然不要脸的在大棚中搂抱成一团,如果被李大娘看到了,估计反对他们成亲反对得更加强烈了! “你看你的脸——”信志伸出手,手指在陶然儿光滑白嫩的小脸上轻轻地划动,他轻声说道:“都红成猴子屁股了。”他温柔地替她整理着凌乱的秀发。 陶然儿立马用双手捂着自己的脸,她的手指冰凉,她的小脸滚烫,唉呀,要是被大娘看到了—— 她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哈哈——因为梦想看到了实现的可能,陶然儿又是这样的能干聪明,毫不迟疑地理解他,支持他,帮助他,信志变得心情大好,他看着可爱的陶然儿,哈哈大笑起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陶然儿担心大娘走进大棚看到她现在的猴子屁股的脸蛋,立马把李信志推出大棚,对他催促说道:“快去见你娘吧。” 李信志笑着被陶然儿推出了大棚,陶然儿躲在大棚里,等着脸上的红潮退去。 信志看到他母亲,老人白发苍苍,脸上的皱纹如同一枚干缩的水果,看着他老泪纵横。 李大娘哽咽着说道:“回来就跑到地里来,不会先回家报一声平安吗?” 听到这样的问话,陶然儿羞得一张脸更红,甚至连耳垂也红成了玛丽,呃,因为在信志心里,她是第一位的呀,所以他急着跑到地里来看她了。 有了媳妇忘了娘,呃,以后她和信志结婚生孩子,她还是生女儿吧,儿子的长大就不是自己的啦,是媳妇的呀。 李信志也有一些自责,自己真是太不孝了!老娘白发苍苍,又以为他几个月没消息是战死沙场了,他咳嗽了一下,充满愧疚地说道:“娘,对不起——” 李大娘擦了擦眼泪,仔细地看了看李信志,确定现在站在她的面前的,是她的大儿子,是真实的,不是梦境,她才放了心,点点头,慈爱地微笑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李信志想让他娘高兴起来,便对李大娘说道:“娘,你进来看看。” 他走进大棚。 李大娘跟着信志的脚步,一边走一边问道:“这是陶然儿要你张大叔搭的,我一直没进来看过,她在搞什——” 李大娘嘴里的没说完,走进大棚的她已经目瞪口呆,她的眼前长满了灵芝,像大白菜一样多的密密麻麻的灵芝!她活到七十多岁,从来没有看到这么多的灵芝! 天啊,灵芝居然可以像小草一样长得满地都是,这简直太神奇了! 她一直以为陶然儿说种灵芝,只是异想天开,没想到,这丫头居然真正的种出了灵芝! 李大娘因为震惊嘴巴大张着,简直能塞下一个鸡蛋。 “等到灵芝收割,我卖出去,然后在虎村推广种植,接着在全国推广种植,娘,这样我们江南就会越来越富有,越来越强大,不会再像现在这样,弱小积贫,处于挨打的地步了。” 李信志声音如同洪钟,信心满满,脸上都是笑容。 李大娘激动地点头,她内心欣慰不己,一来是儿子回来好像懂事了,越来越像个一国之主了,二来是灵芝已经种出来了,快要丰收了,信志的计划是可行的。 江南越来越富有,越来越强大,那么统一乱世不是梦。 李大娘感激地看着陶然儿,对她说道:“丫头,这些天辛苦你了,你是我们李家的贵人啊——” 陶然儿通红了脸,内心被幸福塞满,耳朵边响着细细的音乐,什么时候,在李大娘心里,她成一个祸患变成贵人啦,这升级的速度简直不亚于网络游戏的打怪升级呀。 哈哈哈,看来一个人坚强乐观,主动地去解决问题是值得七十二个点赞的呀。 李信志看到他母亲对陶然儿态度改观,立马把握机会,将陶然儿的手拉起来,走到老人面前,对她微笑说道:“娘,当时你说因为家里穷,你不同意陶然儿嫁给我,现在家里有钱了,你还反对吗?” “不反对了,不反对了。”李大娘笑眯眯的,看着他们两个,对他们开心地说道,“等到灵芝卖出去了,换来了钱,我立马给你们办亲事!” 天呐,李大娘居然不反对她和信志的婚事了,陶然儿直觉得自己幸福得如同踩在五彩云端。 哦嗬嗬,她终于凭着自己的本事获得了老人的认可和婚姻的祝福,她马上就可以嫁给信志,成为最美的新娘啦~ 陶然儿的耳边响起一首现代歌曲的旋律“春暖的花开带走冬天的感伤 /微风吹来浪漫的气息 /每一首情歌忽然充满意义 /我就在此刻突然见到你 /。”等到李大娘欣慰地离开后,陶然儿情不自禁地在李信志面前快乐地唱了起来:“春暖的花香带走冬天的饥寒 /微风吹来意外的爱情/鸟儿的高歌拉近我们距离 /我就在此刻突然爱上你/”她拉起信志的手,微笑地唱道:“听我说 /手牵手跟我一起走 /创造幸福的生活 /昨天你来不及 /明天就会可惜 /今天嫁给我好吗。” 李信志迷恋地看着陶然儿,对她认真说道:“这是什么歌,是然词浅白了点,但是很好听,你要教我唱,等我学会,在我们大婚那天,我唱给你听——” 哈哈哈,陶然儿幸福地搂紧了信志。 第13章推广种植 (十三) 一个月后,灵芝丰收了! 安静的虎村开始变得热闹起来,如同过节一般,人人兴高采烈,既好奇又激动。 在信志的安排下,诸葛村长带着村里的人都来了,他们站在大棚里,看着密密匝匝如同蔬菜一样的灵芝,个个眼睛瞪得有如灯笼大。 一个村民说:“这就是灵芝?传说中的神仙草,我活这么大,从来没有看到过灵芝,今天不但看到了,而且看到了一大堆?!” 他的话语引来一阵笑声,大家议论纷纷,喜气洋洋,虎村二十多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高兴过! 一个村民说:“我从药书上看过,灵芝有神奇的药效,可以延年益寿,可以治病救人,那难产的妇人,生完孩子要死了,如果吃一颗灵芝煮的汤立马就能活过来,那要死的老人,马上要咽气了,如果喝点灵芝汤就能活过来,那受伤的人,如果有灵芝吃,就能很快的康复,有了这些灵芝,我们虎村真的成了神仙村落,我们个个都能做神仙了,一天吃一颗灵芝,唉呀,估计要活到九百九十九岁——” 哈哈,他的话语引来更大的笑声。笑声如同浪潮一样,简直要把大棚的顶掀翻。 每一个村民都仿佛孩子般兴奋。 陶然儿听着村民的话语,微微笑着,站在信志身后,看着这一切。 这个时候,诸葛村长从人群里走出来,满面笑容地走到信志和陶然儿身边。 看到诸葛村长,想起过往的种种,陶然儿脸上的笑如同进了冰箱的鱼,立马冻住了,她的身体瞬间僵硬如水泥,内心变得十分不安。 自从巧姐远嫁江东之后,诸葛村长从来没有到过李家,有时候,陶然儿在村里看到他了,鼓起勇气微笑着打一个招呼,诸葛村长也当作没看见,或者鼻子里冷哼一声,将双手背在身后,急步离去。 陶然儿就是再笨,她也知道,诸葛村长在生她的气,恨她呢。他只有一个宝贝女儿,如果不是她陶然儿突然如同天外来客似的空降到他们虎村来,他的女儿会按照事先设定好的,与信志结为夫妇,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伤心地远嫁,不知道是死是活,余生能不能再见面都是一个未知数。 所以,诸葛村长一直对陶然儿怀恨在心。 陶然儿也表示理解,毕竟人年纪大了,总希望儿女在身边,过着幸福的生活。 她与诸葛村长的关系,估计是永远也修复不了。 所以现在诸葛村长走到她的面前,她一点也不计较诸葛村长多日来对她的无礼,在信志出去打仗的几个月中,他对她不闻不问,让她一个弱女子凭着自己的双手苦苦支撑着李家,诸葛村长最想看到的就是陶然儿受不了生活的苦,突然离开虎村,抛下李家的孤儿寡母,偷偷离开吧。 这件事情,从另一个方面,也说明诸葛村长与陶然儿的过节,永远都解不开一般。 陶然儿努力笑了笑,对诸葛村长招呼道:“村长,你今天也来了,我真是很高兴!” 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如果能与诸葛村长冰释前嫌自然是最好的,听信志说,诸葛村长是李家的家臣,年轻时和信志的父亲一直打天下的,对于李家忠心耿耿,有时信志都要让着他几分,她自然不能得罪于他。 她知道今天诸葛村长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信志主动邀请他来的。 诸葛村长这次和从前不一样,他对陶然儿笑了笑,夸奖道:“姑娘,你真是不一般!” 信志听得十分高兴,他带着笑容快速地看了看身后的陶然儿。 看到诸葛村长对她说话了,陶然儿也有几分欣喜,她也看了信志一眼,眼里都是快乐。 信志心中温暖,想着这丫头真是宽洪大量,诸葛村长与她的不和,已经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她居然这么快就原谅这老头了。 信志看着诸葛村长说道:“村长,你看这些灵芝,我有一个想法——” 他把他打算卖掉灵芝后,让陶然儿当老师,教会虎村所有村民种植灵芝,等到虎村的村民全部学会了,她再教会所有家臣的夫人和女儿,等到所有家臣的家人都学会了,他就让他们跑到全国各地去,教江南所有的百姓种灵芝。 总之,他要让江南每一寸土地上都长满灵芝! 诸葛村长原本平静的一张脸,因为信志的雄心壮志,开始似星星般闪闪发光。 他摸着自己长长的白胡子,不停地点头。 信志滔滔不绝的话语终于说完了,末了,他激动地说道:“村长,灵芝无异于黄金啊,这样我们江南就会越来越富有,一个国家只有富有了才会变得强大,才不会受外敌入侵!” 诸葛村长脸上写满欣慰,他感激地看着陶然儿,眼里泪花闪动,他感慨地说道:“陶姑娘,你真是我们江南的福星!信志他爹泉下有知,也能含笑九泉了,有了你这灵芝,我们江南统一天下不再是一个梦,而是在不久的将来必然会实现的一件事情!” 陶然儿看到诸葛村长不计前嫌,这样厚誉她,内心也十分激动,她对他说道:“村长,谢谢你的大度,那么快就原谅我,接纳我了,我一定会好好努力,将灵芝的种植技术全部传授给村里的人。” “好,好。那我们江南就有福啦。哈哈。苍天佑我江南啊,哈哈。”诸葛村长哈哈大笑,声音大如洪钟。 第14章冰释前嫌 (十四) 诸葛村长对陶然儿的态度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由仇恨变成友好,由冷漠变成热情,他提高音量,对于站在一群对着灵芝议论纷纷的村民说道:“大家注意一下——” 村民变得安静下来,知道村长有话要说,他们齐刷刷地看着诸葛村长,等着他的吩咐。 诸葛村长笑眯眯地看向陶然儿,对她说道:“陶然儿,来,到这里来一下。”他示意她到他身边去。 陶然儿不知道诸葛村长的打算,不安地看了信志一眼,李信志笑眯眯的,对她温和地说道:“去吧。” 诸葛村长能够不计前嫌这么喜欢陶然儿,是陶然儿自己魅力大,李信志十分欣慰。 陶然儿点点头,听话地走到诸葛村长面前站定。 此时此刻,她感觉自己如同站在舞台中心,村民的视线仿佛探照灯一般打在她的身上,她有几分紧张。 呃,来到虎村也半年多了,一直是小透明,今天突然和诸葛村长并肩而立,她实在是不习惯,只感觉像是在做梦。 什么时候,她在虎村有这么高的地位过? 诸葛村长清了清嗓子,对所有村民说道:“地里的灵芝相信大家都看到了吧,灵芝可是神仙草,一颗灵芝等同于同等分量的黄金啊。” 大家纷纷点头,看着陶然儿,眼里写满欣赏和崇拜。 因为所有村民的注视,陶然儿的存在感和成就感爆棚,来虎村这么久,第一次得到全体村民的认同! 啊哈,真是太幸福了。 特别是张大叔,站在人群中,开心地摸着胡子,不停地对陶然儿挤眼睛。 哈哈,太开心了。 陶然儿如同一个期末考试打了一百分的小姑娘,高兴地笑了。她自然知道虎村不是普通的村子,它的村民自然也不是一般人,个个都如张大叔一样,都是能工巧匠,人人都有异于常人的本事,他们都是能人,只是因为乱世,不得不潜伏于虎村小小角落,如同龙潜海底。 被这么多优秀的有才之人欣赏认可,这本身就是极大的荣誉。 诸葛村长用手指了指陶然儿,清了清嗓子,对村民们说道:“大家不用我多介绍,也知道这些灵芝都是陶然儿种出来的。” 村民不停地点头,双手鼓起掌来。 陶然儿激动的心情无法用笔墨形容。 她觉得自己的双脚好像踩在五彩云端,一颗心如同兔子似的怦怦狂跳。 诸葛村长继续说道:“我和信志商量好了,决定将灵芝的种植方法推广开来,首先在虎村种植,如果虎村种植成功,我们会在全国大面积的推广,我们的目的是,让我们的国家每一寸土地上长满黄金,哦不,灵芝!村民们,灵芝就是摇钱树啊,我们江南一直积贫弱小,受到江北的进攻,所以我们一定要变得富有,变得强大——” 村长变得异常激动,慷慨陈词,他大声地说道:“有了这些灵芝,那些被挨打的局面,我想告诉大家,都是过去式了!从此后,我们江南会不断地强大——” “对,对,变得富有,变得强大!”村民们受到诸葛村长的影响,也变得激动起来,他们眼睛发亮,面孔发红,有的村民甚至举起手来振臂高呼。 诸葛村长眼眶湿润,他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对村民说道:“我们虎村,现在大部分都是老人和小孩,我们的儿子都去当兵打仗去了,我唯一的女儿,因为——只得远嫁江东,我这一生不知道能不能见到——” 村民们开始眼红,流泪,有的老妇人想起自己死在战场的儿子开始失声痛哭。 诸葛村长长叹一口气,对村民说道:“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他提高音量,整个人变得兴奋起来,他指着陶然儿,对大家说道:“等到我们学会种灵芝了,我们江南变得富有了,我们国家强大了,我们的帝王带着我们统一乱世,结束战争,我们的儿子就不用去参军打仗,我们的女儿不用远嫁了,到时候,人人在家里种地喝酒,共享天伦之乐!” 村民们变得更加激动,他们感激地看着陶然儿,对她笑着,甚至有的村民向陶然儿伸出手,将她团团围住,举起手来,将她抛向半空中,又欢欣鼓舞地接住,她们对她笑着,不停地夸奖着她。 仿佛,她是一个神,而不是一个凡人。 他们集体感激她,膜拜她。 陶然儿何曾见过这种场面,这种阵势,她在现代就是一个小透明,一个永远没有升迁机会,永远沉沦在底层的小职员,看到透明的天花板,如同玻璃窗上的一只苍蝇,穷其一生,也不会有任何出路,上司动不动就扔一个黑锅让她背着。 她何曾被人如此肯定过,如此喜欢过! 在那一刻,陶然儿再也不怪罪老天了,她觉得自己穿越到古代来,直是来对了,被人肯定,被人喜欢的幸福,她永生不会忘记! 诸葛村长笑眯眯地看着陶然儿,对村民说道:“我们要把灵芝种植的方法推广起来,那么,必须让陶然儿做你们的师傅,让她教会你们种植的办法,所以,我决定,让陶然儿当村长——” 什么?如同一个晴天霹雳落到自己头上。 听到这句话,陶然儿猛地清醒过来,她急切地看了信志一眼,信志站在不远处,对她点点头,微微笑着。 陶然儿急了,立马对身边的诸葛村长急急说道:“村长,使不得,使不得。”唉呀,她一介女流之辈,她有何德何能,配当虎村的村长,要知道虎村的村民都是全国一流的人物,有的是张大叔那种什么都能造出来的类似于发明家的能工巧匠—— 她有何德有能啊。 在现代,当一个村长要是想贪的话都能贪一个亿,村长也是大官啊,管着好几千人呢,她可没有这种本事啊。 在浙江想当一个村长,你得千方百计地给村民送礼,让他们投票。 陶然儿羞愧得满面通红,她在上海职场混的时候,连一个办公室主任都没混到,办公室总共两个人,也就是说她连一个人的领导也没当上,更别说当虎村的村长,率领几千村民了! 第15章史上第一个女村长 (十五) 看到陶然儿焦急的样子,诸葛村长笑了起来,他温和地解释道:“陶姑娘,这个村长你必须当,我呢,压根不会种灵芝——”所以,理当让贤。 诸葛村长爱女心切,但与此同时,他对李家忠心耿耿,而且是一个智者,向来国事排在家事的前面,因此,因为陶然儿种植灵芝有功,给江南带来了希望,诸葛村长对陶然儿不但冰释前嫌,而且主动让出村长的位子。 陶然儿急切地摇手说道:“村长,你德高望重,你不用会种灵芝,我会当好老师,教会村民种灵芝的,但我不能当这个村长,我服不了众。我也没有管理才能。”天呐,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她做梦也没有想过,有一天她要管理几千人! 诸葛村长微笑起来,指着陶然儿,对村民提高音量说道:“陶姑娘说她服不了众,乡亲们,从今往后,陶然儿是你们的村长,带领我们虎村致富,你们愿不愿意?” 村民们喜笑颜开,异口同声:“愿意!愿意!”声音如同打雷。 陶然儿被吓到了,只得拼命地摇头加摇手,呃,她知道这是古代,哪有女人当村长的道理,放在现代,村长也是一个有油水的官职,浙江一代的村官就是上亿身家,不知道多少人想当呢,她急切地看着信志,只好向他求救—— 谁说古代重男轻女,封建不开放?你看,诸葛村长居然推荐她一介女流当村长呢,前卫得很。 如果她当上虎村的村长,那么,她肯定是史上第一女村长,呃,回到古代当村长,想想这感觉也蛮新鲜有趣的。 李信志看到陶然儿痛苦的样子,只觉得她可爱又好笑。 他走到她的面前,对她压低声音说道:“要你当你就当吧。”信志是一个聪明人,当诸葛村长提出让陶然儿当村长时,他已经在那一个瞬间明白了诸葛村长的良苦用心。 陶然儿也凑近他,压低声音急道:“不行呀,信志,我只当过班长!”呃,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因为她考了第一名当上了班长,后来老师发现她没有领导才能,到了二年级就把她的班长换了,她因为成绩好,成为了学习委员,后来在她的学业生涯中,她就一直是学习委员,再也没当过班长。 可见她天生没有领导才能,不是当班长的料啊,既然一个班长都当不好,更不能当村长了! 李信志挑了挑眉,好奇地悄悄问道:“班长是什么官?” 呃,陶然儿风中凌乱,一头的瀑布汗,她脸皮紫涨,结结巴巴地解释道:“就是读书的时候,一个班的头,管学生的。” 因为非常紧张和烦恼,她只好两只手指头对着戳。 如果李信志像初见陶然儿时那样清醒,就会发现她的不对劲,她的话语言谈不像他那个时空的人,只是现在相处久了,他喜欢陶然儿,情人眼里出西施,他只想让她永远在她身边,害怕失去,所以压根不会怀疑。 甚至,他已经慢慢习惯了她说一些莫名其妙的新鲜的话,觉得这是她的特色和可爱之处。 他点了点头,微笑如同春风,眼睛看牢她,神情变得特别温柔,轻轻地笑道:“村长和班长一样,你既然能管好那么多学生,自然能当好村长。” “信志,真的不行,你饶了我吧。”陶然儿急得手心都出汗了。 呃,她其实想当领导的,但是她有自知之明,她不想给信志再惹任何麻烦!刚来虎村时,她因为不会农活,给信志惹的麻烦够多了。 诸葛村长听到他俩的谈话,走过来对她直截了当地说道:“你不愿当也不行,因为我和信志要出村去卖灵芝——” 卖灵芝? 陶然儿眼睛一亮,看向信志,李信志微笑起来,点点头,诸葛村长是他江南的重臣,是他的左膀右臂,最值得信任与托付的人,所以没他的帮助不行。 在诸葛村长提出让陶然儿当村长时,信志就知道诸葛村长要负责卖灵芝的事宜。 一个优秀的家臣就是知道什么时候事情必须向主公汇报,什么事情可以自己做主,比如卖灵芝。 李信志温和地说道:“等今天灵芝丰收了,明天我就带着人出村卖灵芝去了,我必须尽快地把灵芝换成黄金。” 陶然儿点点头,明白过来,想着信志刚回来,又要分开,不由内心一阵依依不舍和难过。 诸葛村长笑眯眯地说道:“所以,陶姑娘,只能由你来当村长啦,你看大家都那么喜欢你,你就答应了吧,算是帮了我和信志的大忙。” 陶然儿看到村长突然对她那么好,不由有些哽咽,她看向村长,轻轻地问道:“村长,巧姐远嫁,你不怪我吧。” 呃,她一直害怕诸葛村长报复她,如今看来,是她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诸葛村长其实是一个很好的人,之前对她无礼,也是因为要保护虎村的秘密,对李家忠心耿耿的缘故呀,她现在完全了解这个赤胆忠心的老人了。 诸葛村长微笑起来,对她慈爱地说道:“傻孩子,一开始是我和巧姐错了,再说感情是两厢情愿的,强扭的瓜不甜,我现在也算明白了,信志为什么选了你,你确实比巧姐聪明能干多了。” 陶然儿感动得泪盈于睫,此时此刻,她终于觉得自己完全融入了这个时空,成了虎村的一份子。 诸葛村长看到她哭了,立马对信志说道:“怎么哭起来了,快哄哄。” 李信志笑起来,伸出手,替她抹掉脸上的泪珠。陶然儿一瞬间脸上如同火烧云,呃,信志也真是的,居然在全体村民面前,伸手替她抹眼泪,也不怕村民笑话! 唉哟喂,你是江南的帝君呀,你怎么能替我这个农妇抹眼泪,筒子,请注意影响和形象好吧。 她退到一边,自己擦着眼泪,对他说道:“不要不要,他们会笑你的,你好歹是一国之主——” 李信志却仍旧拉着她的手,将她拉近,站在他的身边,对她说道:“那你抬头看看,他们笑话我了吗?” 陶然儿抬起头来,只见村民都在看着他们两个,眼里写满祝福和欣慰,就好像父母看着自己家即将成婚的儿子儿媳,脸上没有任何嘲笑的意思,陶然儿的心里暖流阵阵。 李信志对她说道:“那么你当村长吧。”他调皮地挤挤大眼睛,轻轻地说道:“其实在虎村,很多人并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因为有太多外面的流民进来,所以在虎村,我和我娘也时时在演戏呀。” 哈哈哈,陶然儿明白过来,莫名想起当年,李信志带她回来时,大娘当着看热闹的乡亲的面大发雷霆的往事,原来他们在演戏。 演技真是杠杠的,李家全家都是影视影后,可以拿奥斯卡奖了。 信志对她说道:“你的能力绝对能当好虎村的村长,然儿,我需要你帮我,记得我的梦想吗,种天下,有你的帮助,很快就会实现了!” 他激动得凤眼如同宝石闪闪发光。 陶然儿想了想,不好再推辞,她看信志一眼,对他通红着脸幸福说道:“你要我当我就当吧。” 听到她答应了,村民们欢呼起来。 诸葛村长也很高兴,他让陶然儿站在台前,自己退到信志的旁边。 陶然儿回头看了信志一眼,成为一村之长,她有些胆怯呢,信志却对她鼓励地点点头。 陶然儿便有了勇气,转过身来,秋水般的大眼睛看着几千个村民,对他们说道:“那么,以后大家就听我的,谢谢你们信任我,村长说明天要去卖灵芝,所以我们当务之急是把灵芝收割下来,大家一人准备一个布袋和一把小刀,看着我的示范动作,然后把灵芝收割下来,大家一定要记住,是割下来,因为灵芝的根在地里,几个月后,这里还会长出第二批灵芝。” 她一边说一边亲自示范如何采摘灵芝。 村民们认真听着,听说地里还能长出第二批灵芝,个个兴奋得手舞足蹈。 陶然儿收割了一颗灵芝,村民们掌握了收割的决窍,立马开始忙活起来。 大棚里热闹非凡,村民们人人仿佛勤劳的小蜜蜂。 人多力量大,半个小时后,灵芝就全部收割完毕,装了满满十个袋子。 陶然儿把给村民留作种子的灵芝率先挑出来,对信志说道:“好了,其它可以拿去卖钱了。” 信志走到灵芝面前 ,看着那十袋灵芝,他从中拿出一袋,递给陶然儿,对她说道:“这个你留着自己吃,你身体不好——” 陶然儿突然感动起来,因为太忙了,她都忘了自己这具穿越的身体先天不足,需要把灵芝当饭吃,当时也是因为这个病,她才有了人工种灵芝的灵感。 她自己忘记了,信志却替她记得! 她摇了摇手,笑道:“不用,等第二批灵芝长出来我再吃吧。“ 信志却拿起布袋塞到她的手里,对她说道:“你才是最宝贵的。听话。” 在信志的坚持之下,陶然儿只好收下这袋灵芝。 第二天一大早,信志就带着诸葛村长出村卖灵芝去了, 两匹马驼着九个布袋,里面塞满灵芝。 陶然儿看着信志,眼泪不争气地在眼睛里打转。刚刚重逢,却又要离别了。 信志看到了,也有些难过,立马“刷”的一声,打开手中的扇子,用扇面遮出面孔,怎能让心爱的女人看到自己的眼泪。 等到那阵难过的情绪平复过去,他才微笑着走到她身边,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对她笑道:“小傻瓜,这次是去卖灵芝,又不是去打仗,哭什么,我很快就会回来,说,想要什么礼物?” 卖了灵芝,肯定会赚到很多钱,他从来没有买过贵重的礼物给她,所以这次一定要给她带礼物! 陶然儿却含着泪摇了摇头,对他说道:“我不要礼物,我只要你。” 信志听得鼻子酸酸的,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 啊,真想和她窝在鸳被里,不问任何世事,可是现在不能—— 陶然儿靠着他的胸膛,对他说道:“答应我,一定要尽快地,平安归来。” “好,我答应你。“信志在她的发丝上亲了一下,看到诸葛村长年纪老迈却在他家的院子外等候了,他不好再儿女情长,抱了抱陶然儿,牵着马匆匆出门了。 陶然儿追出门去,他们两个人骑着马已经消失在一团白雾当中,陶然儿只好振作精神,教村民们培养灵芝的菌丝种,等待着信志归来。 第16章五绔歌 (十六) 李信志出去了半个月,在这半个月里,陶然儿成为了虎村历史上第一个女村长。 她低估了自己的领导才能,村民们将她当自己的孩子们一般疼爱着,与此同时,又将她当诸葛村长一般尊敬着。 陶然儿第一次当领导,却非常的成功,轻而易举地,成就感爆棚。 陶然儿这个师傅当得很顺利,村民们对她的话言听计从,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在虎村会有这么顺利的一天。 半个月后,在张大叔的帮助下,村里的所有土地都盖起了种灵芝的木制大棚,村民们像工蜂似的忙活着,将培养在暗室的灵芝小苗小心翼翼地移到大棚里去。 他们满面笑容,眼睛似星星般闪闪发光,辛苦劳作的时候也不忘快乐地哼着江南的小调。 有时候,陶然儿站在虎村一个山坡上,看着虎村的四周所有的地里全部盖满了大棚,密密麻麻,蔚为壮观,一种成就感油然而生。 原来一个人,只要存心仁厚,努力地生活,就会有福报! 这一天,陶然儿正带领着村民种灵芝,听到几个小孩沿着小路跑来,手舞足蹈,如同快乐的小鸟,一边跑一边欢呼道:“老村长回来了,老村长回来了!信志哥哥也回来了,带了许许多多好东西!” 陶然儿呆了,立马站起身来,将手上的农具搁置在一旁,然后如同箭一般向村口跑去。 已经是六月炎天了,骄阳似火,知了在树上拼命地啸叫着,可是陶然儿大汗淋淋,却浑然不觉得热。 村民们也非常好奇那些灵芝有没有卖出去,因此,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半个小时后,虎村的所有村民全部聚集在村口。 陶然儿站在村民的前面,只见李信志和诸葛村长意气风发,容光满面,他们各自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马背上驼满了东西。他们的后面跟着十几匹高头大马,马背上也驼满了山一样高的物资。 队伍如同一条长龙,见首不见尾。 陶然儿有些发愣,她记得信志和诸葛村长出发去卖灵芝时,只有两匹小瘦马,饿得营养不良,东倒西歪,而且马背上只有九小袋灵芝,怎么回来,多了那么多东西,难道灵芝全部卖掉了?! 她的内心开始激动起来,周身的血液开始啸叫着沸腾。 李信志在马背上看到了陶然儿,原本风尘仆仆,满身疲惫的他立马不觉得累了,他闪电般地翻身下马,一阵疾风似地快步走到她的面前,拉起她的手摇了摇,对她笑道:“然儿,你看,我不是回来了吗?” 唉呀,此时此刻,他真想搂她在怀,狠狠地亲几下,可是那么多村民在眼前,李信志只好拼命控制着自己的情感。 等到了晚上,他再来好好地疼爱她! 陶然儿灿烂的笑起来,李信志悄悄地问道:“这半个月,你有没有想我?” 呃,行动上不能抱她亲她,言语上总可以吧。 “刷”的一声,陶然儿只觉得身上所有的血都涌到脸上来,她嗔了信志一眼,心里对他说道,李信志啊李信志,你好歹是江南王,你这么肉麻真的好吗? 我们的四周是虎村全体村民,请你注意影响! 然而,村民却好像没听见,只是看着他们两个人笑。一个村民大声道:“我们什么也没听见!”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欲盖弥彰! 陶然儿低下头去,连耳朵根也红成了梅花。 李信志却对陶然儿继续轻轻地说道:“我可是时时刻刻都在想你呢。” 陶然儿只想挖个地洞钻下去。呃,她看着李信志,对他轻声提醒道:“信志,这是大白天,是外面,你的村民都在这里呢,请你稳重点好吗?” 信志不再说话,微微笑着伸出手,紧紧地握着她的手。 这个丫头,当村长当了半个多月,居然获得了全体村民的爱戴,真有她的! 陶然儿只觉得“当”的一声,脑子不会想事情了,她劝告他注意形象,不要乱说情话,他不但不听,反倒大庭广众之下,拉起了她的手。见他执意如此,陶然儿也顾不得害臊了,对李信志关切地问道:“灵芝卖得怎么样?” 信志笑眯眯起来,对她慢腾腾地反问道:“你说呢?” 陶然儿看向诸葛村长,诸葛村长微笑着走到她的面前,得意地大声说道:“全卖光了!” 哇,真是太好了! 陶然儿如同一个小孩般,激动得一蹦三尺高。 李信志看到她的模样,只觉得她真是可爱到极点,他对她欢喜地说道:“九袋灵芝换了九袋金子!” 其喜悦心情,不可用笔墨形容。 哇!村民们欢呼起来,他们围着陶然儿,不知道是谁,突然把陶然儿抬了起来,他们欢呼着,把陶然儿抛向高空,在她下落的时候,又把她接住。 陶然儿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开心过! 灵芝居然全部卖掉了,九袋灵芝换了九袋金子,天啊,那么之前的计划全部可以一步步地实现。 这一切不再只是一个遥远的梦! 等到大家稍微平静下来一点,诸葛村长清了清嗓子,提高音量,对全体村民说道:“乡亲们,我们虎村之前很穷,有的人家,一家人共穿一条裤子,谁出门就穿裤子,不出门的就光屁股在家里呆着。” 哈哈哈,他的话引来一阵笑声,笑声的背后是贫穷带来的苦楚。 诸葛村长豪迈的挥了挥手,对大家响亮地说道:“但是这一切,从今天开始,都是过去式了!我们虎村,从今往后,就是天下第一富的村落——” 哇,他的话语刚落,村民们再次欢呼起来。 陶然儿笑嘻嘻地看着村民,耳边响起之前在现代,在上海听到的一首歌“我赚钱啦 赚钱啦! 我都不知道怎么去花. 我左手买个诺基亚右手买个摩托罗拉, /我移动联通小灵通一天换一个电话号码呀, /我坐完奔驰开宝马没事洗桑拿吃龙虾. /我赚钱啦 赚钱啦! /光保姆就请了仨,/一个扫地一个做饭一个去当奶妈,/我厕所墙上挂国画,倍儿象艺术家呀.——” 哈哈哈,好吧,她真的没有嘲笑虎村的意思,她自己也是穷二代出身,没想到这古代致富那么容易,随随便便种种灵芝,就翻身农奴把歌唱,不但自己富了,整个虎村都跟着她阔了起来。 诸葛村长看了信志一眼,信志点点头,诸葛村长继续对村民说道:“这些马,是我们在外面买的,这些马背上驼的,都是银两还有物资,之后,每户人家都到我这里来领银两和物资——” 哇,村民们再次欢呼起来,潮水般涌向诸葛村长。 诸葛村长挨家挨户地发着银两,笑眯眯地说道:“大家记好了,拿到银子之后,大家去集上,每家至少要买五身新的衣物,家里备好足够一年吃的粮食,大家一定要舍得花,我们有钱了,使劲花啊——” 村民们又是一阵欢呼声,有人甚至因为感激陶然儿现场作词填曲唱起了歌“陶然儿,来何暮?不禁火,民安作。平生无襦今五绔。” 陶然儿听得呆了一呆。 她何德何能,配得到这样的爱戴? 刚开始只是一个老村民再唱,慢慢地,大家听了一遍,有一个人跟着唱了起来,接着是两个人跟着唱,然后是三个人,四个人,五个人,最后,全体村民都异口同声地围着陶然儿唱了起来,他们满面笑容,感激地看着陶然儿。 陶然儿呆呆地站在那里,脸上因为不好意思通红着,歌声如同潮水般向她涌来。 她眼圈红了,内心感动得无以复加,这些古代的老百姓真是纯朴啊。 她只是做了小小的一点事情,他们居然如此感激她。 陶然儿抹着眼泪开心地看着他们,她扭头看看信志,不知何时,信志已经走到她的面前,他紧紧握着她的手,对她说道:“这些都是你的功劳。”然后他也跟着村民唱了起来“陶然儿,来何暮?不禁火,民安作。平生无襦今五绔。” 陶然儿呆了一呆,诸葛村长也跟着唱了起来,陶然儿是重本毕业,自然明白这些古风歌词的意思,他们在夸奖她来到虎村功劳甚大,虎村的村民往日没有衣服穿,可是现在能买五身衣服,他们在欢喜地唱,陶然儿啊,你为什么不早点到我们虎村来呢。 当年,陶然儿在深山考核,被拒在虎村外面时,她压根没想到自己会有今天! 因为感动,陶然儿泪盈于睫。 陶然儿红着眼圈看着村民对信志悄声说道:“不,是你的功劳,我是因为你才做这些的。” 爱情的力量真伟大,两情相悦的爱情让她收获了许许多多。 李信志看着她,想这丫头功劳那么大,却不居功,真是非常难得,他真是越来越爱她了! 第17章虎村历史 (十七) 诸葛村长将礼物和银两分给所有的村民,村民们兴高采烈,整个虎村喜庆得如同过节。 诸葛村长走到陶然儿面前,对她说道:“虎村二十多年来,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开心。“ 陶然儿微笑。 诸葛村长感慨地说道:“虎村建村二十多年,也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富饶!”他向村民挥手,“你们快去集上购买物资,我们虎村要摆宴三天三夜庆祝!” 村民们欢呼一声,有一部分往集市上涌去。 陶然儿只好继续微笑,脸上的温度越来越高,呃,她仍然不适应诸葛村长滔滔不绝地夸奖她。 诸葛村长继续说道:“虎村建村二十多年啊,终日迎来了新的希望!” 李信志也微笑起来,站在那里悠然地看着他的子民,点着头。 诸葛村长对陶然儿说道:“你看——“他指着那些村民。 村民们都喜气洋洋地看着陶然儿,眼睛如同宝石似的闪闪发光。 诸葛村长似是有些难过地说道:“我是这个村的第一个村长,我当村长二十多年,他们从来没有用过这样闪闪发亮的眼神看过我。真失败呀,呜——” 哈——李信志大笑起来,他歪了歪嘴角,对诸葛村长慢慢地说道:“村长,你吃醋了。” 诸葛村长也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对陶然儿说道:“陶姑娘,你看,他们爱戴你!” 陶然儿愣了一下,看向那些村民,他们确实含着笑看着她,在她看向他们的时候,他们对她点着头,眼里都是感激的神光。 陶然儿被看得不好意思,呃,这是她人生第一次被这么多人爱戴,真是让人感动,也让人有些无所适从。 被这么多人爱戴,这种感觉真好啊,好像自己做了一件特别伟大的事情似的。 不过她真的有些紧张和难堪。 他们的热情,让她觉得自己像毛主席,呃,罪过罪过。 李信志大概感觉到了,自己的内心也有点急不可耐,他对诸葛村长说道:“好了,既然礼物和银两都分好了,叫村民们回去吧,让他们去集市上采购一点自己喜欢的物件。” 诸葛村长点点头,大声吩咐开来,一会,村民们便四散走了。 四周变得安静起来,远处的青山连绵起伏,一行白鹭唱着歌飞上蓝天。 不远处的水田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夏天已经到来了,经过了一个春天的播种,村民们得到了暂时的放松和歇息,空气里弥漫着快乐的气息。 微风吹过,带着洋槐花的清香,让人闻之心醉。 和李信志久别重逢,刚才又被一大堆的村民围绕着,陶然儿都没有机会和信志偷偷地说两句悄悄话。 她的怀抱很空,她的手很寂寞,她的嘴唇在想念信志的嘴唇,她很想伸出手,和信志十指相握,她很想像只猫似的钻到信志宽大温暖的怀抱里,她很想踮起脚步去亲吻信志丰满性感的嘴唇。 当他的大手按在她丰满的胸脯上时,她会控制不住地呻吟,身体滚烫似火。 啊—— 李信志长得那么帅,让她想起现代木子美的一句话“当他在解我第一粒扣子时,我就已经湿了——” 唉呀,臭不要脸呀—— 陶然儿一张俏脸通红似天边晚霞。 可是村民们都赶集去了,诸葛村长却仍然站在他们眼前,他微笑地看着他们,仿佛谈兴正浓。 他摸着自己的下巴,感慨地说道:“陶然儿,今天虎村的盛况,让我想起刚才那首歌来。” 陶然儿征了征,控制着自己身体内因为信志就在身边突然爆发出的来的情欲,努力勉强地对村长笑着,这个老电灯泡,真是太不识趣了! 诸葛村长望着远方,悠然地唱起来:“陶然儿,来何暮?不禁火,民安作。平生无襦今五绔。”歌喉十分悠远动听。 李信志拉长了脸,陶然儿看他一眼,李信志对她眨了眨眼睛,无奈地摊摊手,陶然儿只觉得身体滚烫,唉呀,她是怎么了,信志一个眼风她都受不了。 诸葛村长笑眯眯地对陶然儿侃侃而谈:“陶姑娘,这首曲子叫做《五绔歌》这是历史上的一个典故,大意是说,某个好官来了,老百姓有了钱,以前没有裤子穿,现在了人人都有五身衣服,这是夸赞当官的清政为民的,今天有村民将这首歌改了,改成陶然儿,来何暮,我觉得改得很好,所以我再清唱一遍,将它送给你——” 陶然儿只好客气地笑,心里巴望着诸葛村长快点走。 诸葛村长却没有走的意思,他兴致勃勃,继续滔滔不绝地说道:“以前啊,我看到信志天天在地里种地,我一颗心啊,焦急得像在大火上烧,他是我们江南的皇帝,怎么能像一个农夫一样种地呢!他父亲临死之前,曾经托孤于我,要我辅佐他统一天下,可是看到他那样子,我的心简直像在泣血啊,我对不起先主,可是现在——” 诸葛村长的大眼炯炯有神,他对陶然儿激动地说道:“只要信志不种田了,有你帮助他,给我们江南带来大量财富,那么,统一天下不是梦!” 陶然儿看了信志一眼,信志面色发白,陶然儿对诸葛村长说道:“村长,我觉得你的理解有些偏颇,古今中外,有的皇帝喜欢做一个诗人,比如南皇的李煜,有的皇帝喜欢当和尚,比如清朝的顺治,有的皇帝他的梦想是做一个木匠,比如明朝的朱由校,所以信志喜欢种田,也是很正常的。” 诸葛村长听得有些迷惑不解,陶然儿嘴里说的那些皇帝他一个也没听说过。 李信志虽然也没听说过那些皇帝,但是看到陶然儿支持他理解他,他的眼里露出欣慰的笑容。 陶然儿继续说道:“所以,一个统治者,只要勇猛无比,有一颗慈悲之心,又有智能,那么一定能结束乱争,统一乱世,而我觉得——” 她看向信志,脸上写满骄傲,心里默念道,诸葛村长,你这个电灯泡要当到什么时候? 她看向诸葛村长,对他若有所思地说道:“我觉得,这些特质,李信志全部具有——” 诸葛村长虽然对于陶然儿前面说的话没有听明白,但是她关于统治者统一天下具备的特质却十分认同,没错,这些特质信志全部具备!老村长兴奋起来,他高兴地说道:“真的吗,陶姑娘,你是这样认为的?” 陶然儿无奈急了,只好点头道:“是的,老灯泡。”说完她立马捂住了自己的嘴,天呀,她说了什么呀,她原本是想叫老村长的,可是心里想什么,结果嘴巴上说什么,她居然把敬爱的老村长叫做老灯泡。 老天爷啊,你快来个雷,把我劈晕过去吧! 李信志的脸上如同水波一般荡漾开笑意。 诸葛村长听不懂,十分好学,问道:“老灯泡是什么意思?” 呃?陶然儿一张脸涨红,她支支吾吾地说道:“这是对您的尊称,灯泡就像蜡烛一样,照亮别人,如同传灯古佛一般,把光明一代一代传下去——” 呃,陶然儿真是对自己佩服得五体投地。 “呵呵——”诸葛村长听得高兴地直摸胡子,他对陶然儿说道:“唉呀,陶姑娘,你太厚誉我了——” 陶然儿风中凌乱,脸上流下瀑布汗。 李信志心里已经急得起火,他一直控制着自己,然而,诸葛村长太不识相了,所以,他黑着脸直接叫道:“老灯泡——” 啊—— 陶然儿雷得外焦里嫩,但愿老灯泡这个外号不要传扬开去,不然诸葛村长一旦有一天知道真相是怎么回事,会不会杀了她呀。 诸葛村长迷茫地看向李信志。 李信志打开天窗说亮话,对诸葛村长道:“老灯泡,我觉得你像蜡烛一样,照亮了我们两个人呢!” 诸葛村长仍旧听不懂。 李信志无奈地摇摇头,对他开门见山地说道:“你怎么那么笨啊,我是说,你再不走,我就要和陶然儿幕天席地干开了。” 什么?!陶然儿被雷得风中凌乱,一头的瀑布汗,啊,信志,你你你——一张脸红得如同新娘的盖头。 诸葛村长终于明白过来,立马难堪地笑了笑,快速地步步后退,对他们说道:“对不起,对不起,老夫年纪大,老伴死了多年,一时没有替你们小两口着想,我这就告辞。”然后转过身,像一阵风似的跑了。 哈哈哈——李信志闪电般的伸出手,将陶然儿搂进自己的怀里,他紧紧地抱着她,仰天大笑着。 第18章村民爱戴 (十八) 陶然儿如同一只猫般依偎在信志的怀里,她幸福地闭上眼睛,啊,久违的气息!熟悉的感觉!强而有力的心跳,温暖黑暗的怀抱,健壮的手臂,宽阔的胸膛,这些美好,全都回来了! 她伸出两只手,紧紧地搂着信志的腰,信志虎背熊腰,从肩膀到腰际,是一个漂亮的倒v字形,身上的肌肉亮得像一头悍马,性感得不得了。 她的脸上仍然热辣辣的,想着诸葛村长如同兔子似的逃窜,想起信志刚才说的粗鄙的话,她能想象到,此时此刻,自己的脸肯定红得像煮熟的龙虾! 陶然儿用小手握成拳头,一下一下轻轻地敲打着信志的胸膛,对他轻声埋怨道:“你刚才说话太粗鲁了,你好歹是一个领导者,说话委婉点嘛。” 哈哈,领导者?这名词可真新鲜。 信志放声笑了起来,夏日的骄阳普照大地,附近都是幽幽的绿影,他突然伸出手,将陶然儿打横抱起,朝着绿树浓荫的林中走去。 陶然儿没想到信志会突然给她来一个公主抱,她轻声尖叫着,满面笑容。 李信志大步朝前走着,然儿真轻啊,抱在怀中,如同抱着一片云,一阵烟,都怪从前的日子太苦了,现在江南富有了,一定要给她好好补充营养,将她养得白胖点。 他找到一棵大槐树,巨大的树冠如同伞盖一般,将荫凉洒向四周,油蝉在拼命地鸣叫着,一阵微风吹过,带着洋槐花的清香,芬芳如水。 李信志找到一个树墩坐了下来,将陶然儿抱在怀里,怀中的姑娘如同一只温驯的猫,用她白净如同大理石的额头温柔地蹭着李信志的下巴。 光阴如同缓缓的河水,在他们身边慢慢流过。 李信志对怀中的陶然儿说道:“在外面呆了半个月,天天在想你,刚刚回来,在村口看到你,我就想将你搂到怀里,结果诸葛村长动作又慢,话语又多,我已经隐忍了多时了!” 强烈的阳光穿过密密的树冠,形成圆形的光斑,它们在地面上跳跃,在然儿的衣服上移动,好看极了。 此时此刻,李信志觉得自己到了幸福的顶点。 陶然儿笑起来,如果不是信志做了一个粗人,打开天窗说亮话,话唠村长估计会说到明天去。 李信志低下头,眼睛看牢陶然儿,对她用丝绸般的温柔语调问道:“你有没有想我?” 陶然儿笑了起来,欠起身子,与他面对着面地看着,故意说道:“天天忙着教村民种灵芝,哪有时间想你啊?” 她的粉脸挨着他那么近,轻轻擦着他的脸颊,看到她越来越红的俏脸,李信志渐渐双颊滚烫,继而全身滚烫。 他轻轻让开身体,看到陶然儿脸上红得像新娘盖头,他笑了笑,用手轻轻托着她的下巴,对她问道:“真的没想吗,白天没想,那晚上想了吗?” 她的小脸白得发光,不施任何粉黛,却在阳光下晶莹剔透,简直美极了! 李信志心想,自己走遍天下,从来没有看到陶然儿这样的美人,此时此刻,他无比庆幸,当年明智的决定,那就是毫不迟疑地把她买了下来。 当时买她时,他就知道他是刑家的女儿,是相府千金,与当权者王家有剪不断理不乱的关系,他买下她,多半是一个祸害,但是当时,还是冲动之下买下来了,现在一点也不后悔。 他眯起大眼,近距离地看着陶然儿,只见她雪肤长睫,大眼似是秋水,小嘴一点点,如同暮春成熟的樱桃,鲜艳欲滴,无比娇媚,真是让人喜爱啊。 李信志控制不住自己,闪电般的将自己的唇覆了上去。 陶然儿嘤宁一声,整个人软倒在他的怀里。 李信志贪婪地吻着她,舌头在她的口腔攻城掠地,陶然儿仰着头,任他吻着,她的眼睛微微闭着,有时候能感觉到蓝天在自己的头顶旋转,阳光落在身上,晒得暖烘烘的,时间久了,她觉得身体的热度越来越高,阳光落在身上,变成了火,全身滚烫。与此同时,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如同春天的河流,冰雪消融,变得温暖湿润,周身的血液啸叫着奔腾起来。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李信志听到脚步声,才清醒过来,立马扶起陶然儿,两个人站起来,互相通红着脸微笑着,拍打着衣服上的泥土和草屑。 信志轻笑道:“如果不是有人来了,我估计不知会干出什么事? 能干出什么事?!陶然儿风中凌乱。 真当她是没出过闺阁的古代小姐啊,她可是现代女性,大学毕业就看过爱情动作片的。 如果信志需要,她才不会讲究古代这些繁文儒节,三纲五常,他要她就给,就是这么爽快。 正在通红着脸胡思乱想着,那些去赶集的村民又全部如潮水般走到他们面前来了。 陶然儿愣愣地看着他们。 一个村民向前一步,递给陶然儿一个包,里面是几块布料,她感激地说道:“陶姑娘,如果不是你,我们虎村就不会赚到这么多银子,我们就会像从前一样吃不饱穿不暖,这是我家的一点小小心意,我看到你来我们虎村,没几件像样的衣裳,我在集上扯了最好的布料,你自己做几身衣服。“她微笑着退下了。 陶然儿内心十分感动,捧着那几块布料鼻子发酸。 村民真是纯朴善良啊。 一个村民也走到她的面前,手里捧着两双鞋子,这次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她对陶然儿说道:“陶姑娘,这是我送你的,我看你来我们虎村天天穿一双草鞋,一个姑娘家家,哪能没几双像样的绣花鞋子呢,今天村长分给我银两了,我自己扯了两身衣服,给你买了两双鞋子,快收下吧,是我的一点小小心意。” 陶然儿看了信志一眼,信志微笑着点点头,陶然儿只好感谢地收下,不停地说谢谢。 老婆婆退下后,第三个村民走到她的面前,递上来几只首饰,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她看着陶然儿,对她说道:“陶姑娘,你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女子,但是我看你来我们虎村这么久,不施脂粉,不戴珠宝,我就给你买了几枝头花,你带领我们虎村发家致富,我们村里每个人都喜欢你,都感谢你,你收下吧,这是我的小小心意。“她把头花塞到陶然儿的手上。 陶然儿鼻子发酸,感动极了。 这些村民真是太好了,对他们一点点好,他们就这样回报她!这就是传说中的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呀。 接下来,其它的村民仿佛商量好似的,排好队轮流送给陶然儿礼物,半个小时后,陶然儿的面前,礼物已经堆积如山,有布料,有鞋子,有脂粉,有鲜花,有珠宝盒子,有镜子梳子,等等,总之,凡是集市上能买到的东西,他们全送给她了! 第19章情如连环 (十九) 村民们把精心挑选的礼物送给陶然儿之后,为了给李信志和陶然儿留下单独相处的空间,他们又微笑着识趣地回自己家去了。 自从陶然儿带他们致富之后,他们十分爱戴陶然儿,他们自然知道信志和陶然儿是一对,他们真心的希望,陶然儿可以嫁给信志,这样她就可以永远地留在虎村了。 因此,四周再次安静下来,只有李信志和陶然儿两个人。 李信志站在一边,微微笑着,眼睛里都是骄傲。陶然儿这么受村民的爱戴,他自然十分高兴。因为他是江南的领主,所以虎村的事宜基本上由诸葛村长负责出面管理。后来诸葛村长推荐陶然儿当村长了,他也仍然站在幕后。 在虎村外面,在江南,他是一国之君,是江南王,在虎村,他受治于诸葛村长和陶然儿,他就是一个普通的村民。 很多虎村的百姓,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在虎村,李信志的外号叫“李傻子”,大家一致认为他是一个傻傻的脑子不太好使但心地甚好的年轻人。 李信志看到自己心爱的女人被村民如此爱戴,自然十分高兴,他的大眼如同黑曜石一般,闪闪发光地看着陶然儿,脸上的神情都是骄傲和得意。 陶然儿不知道信志内心所想,她弯着腰,在捡点着礼物,一边捡点一边在说话:“唉呀,这些布料太多了,我做一两身衣服就好,给小七做五身衣服,给你也做几身,给大娘也做几身,我两天就能全部做好,可以做最新的款式,信志,你出门半个月,现在长安城流行什么款式,你说给我听啊——” 嘿嘿,就算生活在古代,她也要努力地追求时尚好吧,一个精致的女人,就是不管处在多么恶劣的环境,也能活出精致来。 李信志内心感动,她收获了那样多的礼物,却想着要给他做衣服,给他母亲做衣服,给小七做衣服,自己却排在最后面,真是一个心地极好的女子。 看到李信志不回答,陶然儿抬起头来,就看到李信志微笑看着她,神情特别地温柔。 陶然儿脸一红,对他轻轻问道:“看着我做什么?” 李信志微微笑起来,对她招了招手说道:“过来——” 陶然儿愣了愣,放下手上的布料,走到他的面前。 她听话地像一只小鸟。 李信志伸出手,抚向她白皙细嫩的脸蛋,他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嘴唇。 陶然儿红了脸,想起刚才蚀骨销魂的拥吻,信志不会还没吻够吧,可是他们在外面呆了太久,该回家了,大娘和小七都在家等着他们呢。 李信志却笑了笑,松开他的手,将她搂进自己的怀里,对她用丝绸般的温柔语调说道:“村民们都送了你礼物,你怎么不问我,有没有给你带礼物?” 唉呀,他可爱的小傻瓜—— 听到他这样说,陶然儿十分欣喜,对他惊讶地道:“你给我带礼物了?” 小脸笑着,如同一朵盛开的向日葵。 李信志点点头,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摸出一个小包来。 陶然儿一脸地欢喜,十分好奇,信志会送她什么礼物呢。 李信志把小包塞到她手里,对她微笑说道:“自己打开看看。” 陶然儿点点头,好奇地打开,发现是一堆玉环,小小的玉做的环,那些环一个扣着一个,形成一个圈。 唉呀,是条精致无比的手链。 她举起来,举过头顶,对着太阳光照着,发现这些玉的质地特别好,应该是上等的美玉。 李信志对她说道:“这是什么,认识吗?” 陶然儿笑起来,对他道:“手链?” 李信志挑挑眉,摇摇头。 陶然儿失笑,知道他古代人不懂现代词汇,她看着那手链,突然想起玉做的环,环环相扣,应该叫做连环,因此,她笑道:“连环?”信志才开心地点点头,看着她,轻声吟道:“情若连环,恨如流水,甚时是休。也不须惊怪,沈郎易瘦;也不须惊怪,潘鬓先愁。总是难禁,许多魔难,奈好事教人不自由。” 念着念着,他突然发现这首词悲了一点,便沉默下来,一会微笑说道:“希望我们的感情如连环一般,永无止尽。” 陶然儿征了,一会明白过来,信志送给她连环,是在向她表明情意,他对她的爱,如连环一般,生生不息,直到地老天荒。 在那一瞬间,明白了心爱的男人的心意,陶然儿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在那一瞬间化成一根管子,里面涌动的都是温暖的液体。 这样的表白,真是浪漫又感人! 在古代,连环,这种玉做的套环,一直是爱情的象征,她想这就是信志送她连环玉手镯的原因吧。 李信志真是一个有情怀的男人哇。 李信志对她微笑说道:“我在江东的宫殿里看到,后来——” 其实是江东王的妹妹爱慕他坚持送他的,价值连城,但怕陶然儿伤心,他便笑道:“是江东王送我的,据说是用和氏壁一整块雕刻出来的,我想我们的感情也如这连环一般,生生不息,直到永生永世。你对着太阳光再仔细看看。” 哇,如此贵重,陶然儿听得呆了。 当李信志要她仔细地看那连环手链时,她依言举起玉连环,睁大眼睛仔细看着,突然发现上面有米粒大小的字,她一愣,凑近细看,上面写的居然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半醉半醒半浮生”署名是李信志和陶然儿”。 刹那间,她只觉眼圈发红,鼻子发酸。 信志居然将她的名字和他的名字刻在了这玉连环上! 他给了她海一样的深情和山一样重的承诺! 李信志微笑说道:“这样我和你就永远不会分开了。” 陶然儿点头,她吸吸鼻子,眼里含着泪花,脸上带着笑,她将连环珍而重之的戴在手上,对信志说道:“谢谢,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其实,连环是世上最坚固的物件,所以古词有云“清愁不断,问何物能解连环。”但与此同时也是最脆弱的物件,出名的历史典故,玉连环打碎就可解。当年,秦始皇派使者拿着玉连环去齐国,想刁难一下齐国的君王后。使者说:“都说齐国人聪明,那么能解开这个玉连环么?”君王后拿着玉连环问群臣,“有谁能解开?”这是明摆着的,玉连环是一整块玉雕成,根本就是死的,谈何解开? 君王后笑了笑,拿起椎把玉连环砸碎了,告诉使者,已经解开了。 所以,陶然儿想到这个典故有些心惊肉跳,害怕是不好的喻意,但不想让信志难过,因此,仍然微笑着,珍爱地举手看着。 李信志听到她如此喜欢,自然十分高兴,他现在对她的情感,已经由爱到害怕失去了! 所以在江东的皇家集市上,当七公主拿出这副连环要送给他时,他便花重金买下来了。 和氏壁在这世上只有一块,绝无仅有,用和氏壁雕出来的连环也只有一副。 这个时候,听到小七的声音“陶姐姐,陶姐姐,大哥,大哥——” 两个人抬起头来,就看到小七背着书包,如同一只山间小鹿,急急地跑向他们。 陶然儿伸出手,将小七抱了一个满怀。 小七兴奋地说道:“大哥回来了,有没有给我带礼物。” 李信志摸出一个小玩偶,对他道:“给你的。” 小七欢天喜地收下,陶然儿在一旁看着,心想,对小孩那么好的男人,自然差不到哪里去,自己眼光不错,没有看错人。 小七走到陶然儿身边,指着地上山一样高的各色礼物,对她说道:“这都是大哥送你的,我一个,你一堆,太不公平了吧。” 李信志哈哈大笑起来。 陶然儿对小七说道:“哪有啊,这是村民送我的,这样吧,我都送给你。” “真的?”小七十分惊喜。 陶然儿点头道:“是呀,你看你喜欢什么,你尽情挑。” 小七乐得一蹦三尺高,欢天喜地。 陶然儿看着信志,他们的中间隔着小七,陶然儿对信志说道:“你送我的礼物,是最宝贵的礼物。” 信志点点头。 两个大人带着一个小孩将一堆礼物带回李家的院了里,安置妥当。 李大娘看到村民那么喜欢陶然儿,自然十分高兴。 陶然儿仍旧像从前一样,给一家人做了饭,吃过饭,时间已经是下午了,陶然儿想起那些布满全村所有土地的大棚,对信志说道:“走,我也有礼物送给你,我带你去看看。” 信志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点点头,跟着她去了。 第20章江南的基石 (二十) “然儿,你要带我去哪里?”李信志被陶然儿拉着手,十分不解。 陶然儿拉着他往山顶上走去,她对他说道:“一会你就知道了。” 李信志觉得十分好玩,对她笑道:“好好。” 此时正是夏天最美丽的时候,一路上绿意如同海洋一般,在他们四周漫延,石南、洋槐、紫藤花的香气伴随着去年腐败的落叶的气息,向他们扑向而来,醇感而醉人。 半个小时后,两个人终于攀登到了山顶,陶然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松了一口气。 李信志对她眨眨大眼俏皮地微笑说道:“哦,我明白了,你带我到这里来,这是山顶,没有别的人,适合我们亲热对吗,你真是了解我,来来——” 他走到她的面前,伸出手搂着她的腰,就要低头索吻。她的牙齿如同牛奶般雪白,想象着她的牙齿轻轻地咬在他的身体上时,信志止不住地闷哼一声。 陶然儿风中凌乱,挣扎开他的拥抱,哭笑不得,对他说道:“信志,你好歹也是大人物,不要表现得像一个小流氓行不行?” 呃,她的脸,此时此刻,红得像罂粟花。 李信志挑挑眉,嘴角上扬,对她轻轻问道:“流氓是什么意思?” 陶然儿通红着脸,不想解释,她对他认真说道:“你四处看看嘛。” 站在山顶,可以一览众山小啊。 李信志点点头,四处看起来,他发现不远处有一个池塘,池塘里长满了荷叶,现在是夏天,荷花开放,有红色的,有白色的,四周花香浓郁。 他开心地说道:“哦,不远处有一个池塘,里面开满了荷花,奇怪,这个山顶我已经来过,确是有一个水池子,可里面没有荷花啊。”他伸出手,搂着陶然儿的肩膀,与她并肩欣赏荷花。 迈坡塘下的美景,真是让人心临神怡。假如能够在这附近亲热——嘿嘿嘿—— 李信志微妙地笑起来。 陶然儿听得哭笑不得,对他跺脚道:“我没有叫你看荷花啊。”好吧,他们先说荷花的事。 李信志拉起她的手,走到那荷塘边上,对她笑着说道:“这里有荷花看,多有意境,今天晚上,我带一壶酒,还有一两个小菜,你带张小桌子,我们在这里喝酒赏花,等到月亮升起来,银河清晰可见,一阵风吹过,荷香阵阵,蛙声四处,是何等的赏心乐事——” 他这一生,最喜欢的莫过于“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 因为陶然儿种出了满坑满谷的灵芝,给江南带来了巨额的财富,所以,江南的丰年要到了! 李信志心情愉快,一脸的笑。 陶然儿觉得信志真是一个有趣的人儿,十分地有雅兴,她笑道:“可以可以,这荷花是我种的,我在今天春天种灵芝时和张大叔查看全村的地势,到这个山顶上来过,看到这山顶上有一个池塘,便扔了几颗莲子,没想到几个月,它已经生根发芽,长满了池塘了。” 她感叹着生命惊人的奇迹,觉得生命蓬蓬勃勃让人震憾。 李信志的手紧紧地握住陶然儿的手,此时此刻,两个人并肩则站,她的身体发出暖意和清香,让人心醉。 李信志觉得自己深深爱慕的是一个如同藐射仙姑一般的女子,有着洁净明朗的形象。 她的美丽聪明,她的坚强雅致,她的勇敢,她的情怀,无一不慰藉着他生逢乱世的一颗苍惶的心。 李信志有感而发,他对陶然儿说道:“然儿,上次的守城之战,我亲眼看到我的得力大将,为了抵抗敌人的入侵,死在我的眼前!我当时就在想,为什么要有战争,为什么不能和平相处,大家在一起,春种秋收,喝酒赏花,就像现在,我和你站在这荷塘边上,欣赏着这醉人的满眼绿色—— 陶然儿对他感慨着道:“是啊——”刚刚穿越到这个时空时,她也震惊于这个互相残杀的乱世,可是人是没有选择的。 在大环境面前,人像一只蚂蚁般渺小。 李信志对她说道:“那些大将在我面前死去的时候,我当时就在内心发誓,我一定要努力结束这个乱世,让所有人都过上和平幸福的日子!” 陶然儿听得内心感动,信志居然是如此有大志的怀着仁慈之心的帝君,她微笑点头,拉着她的手,走到空旷的地方,指着山脚,对他说道:“你看——” 李信志顺着她手指的地方看过去,只见到处都是大棚,虎村所有的土地全部盖满了大棚。 密密麻麻,气势惊人。 李信志突然明白过来,陶然儿为什么执着地要拉他上山来,他十分地震惊和欣喜,用一种难以置信的激动口吻对陶然儿说道:“原来你是让我看这些。” 陶然儿用力点点头,脸上因为骄傲和成就如同宝石似的闪闪发光。 李信志对她说道:“这么说来,虎村的村民全部学会种灵芝了?!” 陶然儿再次微笑着点头,一一汇报道:“灵芝已经全部种到大棚里去了,三个月后,虎村所有的土地会全部长满灵芝!” 她脸上写满骄傲,自己确实很适合当老师,也适合当村长,因为村民都听她的话,办起事来十分地有效率。 哈哈,简直成就感爆棚。 李信志激动极了,他突然伸出手,将陶然儿抱得离地而起,举过自己的头顶,他疯狂地亲吻着她,等到亲够了之后,他的眼神变得坚定,他对她说道:“一直让你呆在虎村,真是对你不住。明天,我决定带你出村看看,丫头,我的领土幅员辽阔,可不只是小小虎村,我要带你看看整个江南的风景!” 虎村全部种满了灵芝,那么,江南财富的基石已经敲定,不会再有所动摇,而这些,都是陶然儿的功劳! 他遇到陶然儿,简直是苍天福佑江南,是神迹! 现在,虎村的村民已经全部学会了种植灵芝,那么,几个月后,灵芝的种植方法就能在全国推广开来,现在,是十分有必要带陶然儿巡视江南,让她尽快熟悉他所有的领土了。 现在。他和她,已经像是一个人,不可分离了。 所以他的一切,都要交给她,就是她的一切! 这是李信志的打算。 第21章她要当皇后? (二十一) 整个江南的风景?!听到信志这样说,陶然儿欣喜地抬起头来,她在虎村呆了两年多了,前年冬天来到这里,现在已经是第三年的夏天了,她确实如同一个深居简出的宅女,很想走出去看看! 唉呀,呆在虎村都快发霉了,世界那么大,我也要出去看看呀。 她抬起小脸,惊喜地问道:“真的吗?” 李信志低头看着陶然儿,只见她小脸白得发光,在阳光下如同上等的美玉,晶莹剔透,不由心生爱怜,他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小脸,对她温和笑道:“当然是真的,你既然是我娘子,自然要带你视察江南的领地。” 视察,江南的领地? 啊呀,此时此刻,信志的口吻就是十足十帝君的口吻,可是她只是一个穷二代,穿越之前只是现代一个上海底层的小白领,她做梦都不曾想过,有一天,她会有领地可以视察?!哦嗬嗬—— 陶然儿不由脸孔涨红,自顾自地傻笑起来,天呀,她成了信志的娘子?盼望了那么多天的梦,就要成为现实了吗?! 爱情最好的结局,就是与心爱的人结为夫妇,走向婚姻的殿堂,得到老人的祝福。 所以,她爱信志,就一定要与他成婚! 看到陶然儿涨红的小脸如同新娘的盖头,信志的内心更生爱怜,他拉起她的手,对她说道:“走吧,回去和我娘说一下,然后给你做几身像样的衣裳,我们就可以出发了。” 陶然儿幸福地直点头,如同一只听话的猫,和信志手拉着手,两个人一起回家。 一路上,她只觉得自己的双脚如同踩在五彩云端。 吃晚饭的时候,李信志说起要带陶然儿出去看看的打算。李大娘听后,说道:“急着出去吗?我原本想过两天给你们办亲事的。” 唉呀,办亲事?陶然儿闪电般的抬起头来,一颗心突然激动得如同擂鼓,她快速地看了李信志一眼,没想到李大娘是这样守信的人!当初,她说等到灵芝卖了钱,她就给他们办婚事,现在第一批灵芝已经成功地换成了黄金,所以大娘信守承诺,要给他们张罗婚事。 李信志笑起来,温和地问道:“娘,你真的打算在虎村给我成亲啊?” 李大娘愣了愣,一时不明白儿子话语里的意思。 信志深情地看着陶然儿,对老人说道:“娘,我想在临安城大婚。” 临安城,大婚?! 陶然儿听到这里,紫葡萄一般的大眼又睁了睁,在李家这么久了,她自然知道,临安城是江南的首府,大婚应该是要大办的意思。信志是江南的帝君,他要迎娶她,她岂不是成了江南的皇后?! 啊呀,陶然儿真是震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江南的皇后,她做梦都不曾想过,有一天会是她! 陶然儿如同偶人似的呆坐在那里,心中有无数个声音在叫嚣“你要做皇后啦,你要做皇后啦,你要做皇后啦!” 信志真的把她看得特别重。 陶然儿十分地感动,立马摇手说道:“不用了,信志,我们一切从简,现在是乱世,所以我们不能铺张浪费,只要你心里有我就行了。”呃,只要在虎村结婚,她就心满意足了,再说了,她不会当皇后啊。 李信志却摇了摇头,坚定地说道:“不行,你是我最爱的女人,我一定要让所有的子民都知道你是我的皇后!我要召告天下,请各国的来宾,我要全国放假三天,大宴宾客,我还要大赦天下,免除一年的军役徭役——”他越说越兴奋,双眼如同黑曜石一般闪闪发光。 陶然儿如同木偶似的坐在那里,内心的震惊无法形容,此时此刻,她真的感觉信志是江南的帝君,你看他说的话,只有帝君才会这样说话啊—— 可是她,陶然儿紧张地看着自己的膝盖,除了当小白领,在办公室做文档,她何尝会做皇后啊? 连古代的用词她都不十分熟,唯一的经验就是看了几个宫斗电视剧,嫔妃们天天要给皇后娘娘请客,然后互相耍阴斗狠斗得死去活来—— 呃,皇后呢,只要围持后宫的平衡就好了—— 事实上,当皇后难道真的像宫斗剧当中那样吗,皇后一边微笑地看着你关心你,背地里却设计要堕掉妃子们肚子里的孩子? 陶然儿又紧张又茫然—— 信志有没有妃子啊,此时此刻,这成了她心中最纠结的问题。 如果他有嫔妃,她又该如何面对,天啊,作为一个现代女人,哪怕是死也不愿意和其它女人分享自己心爱的男人! 李大娘却欣赏地看站陶然儿,想着在婚事上,陶然儿比信志还要懂事,真是一个好姑娘! 陶然儿看到信志坚持,只好把内心纷繁的思绪强行压了下去,定了定神,转移话题。 她当然也想与信志早日成婚,但现在已经是五月份了,如果不及时地把灵芝种植下去,那么,等到到了数九炎天,到时候估计灵芝不会生根发芽,反倒会因为天气过于炎热而腐烂! 聪明如她,自然记得信志的雄心壮志,他这次带她视察江南所有的领地,无非是想在全国范围大面积的推广灵芝种植。 他带她出去视察,无非是想知道,这个想法可不可行。 所以,与其急不可耐的结婚,不如先去四处看看。 毕竟国家国家,先国后家。如果两个人相爱,天天在一起,那么,晚几日完婚也没什么要紧。 因此,陶然儿想到这里,微微一笑,说道:“大娘——” 李大娘笑眯眯地嗔怪地看着陶然儿,对她道:“还不改口。“说着递过来一个大红包,满满一袋。 陶然儿红着脸改口道:“娘——”呃,是不是应该叫皇额娘。 李大娘把装银两的包塞到她手里,对她笑眯眯地说道:“改口费。” 陶然儿不想收,毕竟李大娘平时生活也很艰苦朴素,她存这些银两不容易。 李信志看到她们婆媳现在这么和睦,也打心眼里高兴,对陶然儿说道:“我娘盼着我成亲盼了多年,现在甭提有多高兴,你快收下,不然她不开心了。“ 李大娘慈爱地看着陶然儿,一张皱纹满布的脸笑得像一朵菊花,她不停地点头,说道:“对对,快收下!” 无奈之下,陶然儿只好说声谢谢,收下见面礼,她偷偷打开一看,满眼的金光灿烂,呃,居然是一袋金子。 江南现在真的阔了! 李大娘对信志说道:“我还是觉得在虎村办比较好,现在我们江南种灵芝发了大财,这件事已经像鸟儿长了翅膀一般,传播到很远的地方去了,如果你再在临安城大办婚礼,估计会吸引一起不怀好意的人到我们江南来刺探情报。我们江南现在刚刚看到希望,不是树敌的时候,所以——” 李信志一脸的坚定,打断李大娘的话,对她说道:“娘,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了,你不用再说了。” 穷了那么久,摆阔一次又何妨,再说结婚是大事,一生只有一次,他可以将就,然儿绝不能让她将就! 李大娘只好沉默,但脸色不悦。 陶然儿看看信志,又看看李大娘,见母子俩到了胶着的状态,她只好微笑说道:“信志,我也想早日与你完婚,但是现在是种灵芝的最佳时机,所以,我想,不如我们的婚事缓缓,等我和你视察归来,确定全国各地可以大面积推广灵芝种植了,那时候,没有了心事负担,我们也可以高高兴兴地成亲,好吗?” 信志有些惊讶地看着陶然儿,他带她离开虎村,四处看看,就是想让她估计一下江南其它的地方是否也适合种植灵芝,没想到,他的打算没有说出来,她就已经明白了,她真是聪明至极。 如同水晶般晶莹剔透的女子。 陶然儿故意皱起眉头,用轻松的语调对信志说道:“你现在逼着我成亲,我估计我的心里只会想着灵芝,不会想你呢——” 哈哈,信志宠爱地拉着她的手摇了摇,大笑起来,笑过之后,对她说道:“行,就依你吧,我们先四处看看,等回来再办婚事——” 李大娘听到这里,松了一口气,她感激地看了陶然儿一眼,虽然说,娶了媳妇忘了娘,但因为儿媳妇是一个聪明懂事的好姑娘,所以她并不生气。 李信志对她们说道:“娘,我已经退了一步,所以不能再退了,在我带陶然儿视察领地的时候,我会叫手下准备采购大婚的物资,总之,我一定要热热闹闹地娶陶然儿,叫全天下都知道她是我江南王的皇后!” 李大娘见李信志执意如此,只好微笑点头。 李信志也放松下来,看了看陶然儿,见她仍旧穿着来时的旧衣服,便对他娘说道:“这两天,叫村里的那些妇人过来,给你做几身衣赏。” 李大娘笑道:“对对,出门在外,没几件像样的衣服可不行,我明天就去叫你大婶子过来——” 陶然儿微笑点头。 第22章待我拱手河山讨你欢 (二十二) 第二天,李家变得十分热闹,四五个大婶聚集到他们家,裁剪的裁剪,量布的量布,如同一只只忙碌的蜜蜂,为陶然儿和李信志裁制外出的新衣服。 院子里堆满了五颜六色的各种布料,它们如同一朵朵鲜艳的大花,盛开在李家的院落,陶然儿在一旁看着,莫名地觉得幸福。 这样的情景,真像大婚前的场面啊! 她走到大婶子面前,见她们拿尺子的拿尺子,拿剪刀的拿剪刀,如同蚂蚁似的忙碌个不停。 陶然儿心中如同食了蜜一般甜。 一个大婶拿着一匹丝绸要剪,陶然儿看了一眼,那丝绸是水粉色的,在阳光下,特别好看,可是她不喜欢—— 呃,在现代,她一般只穿黑白灰,亮色最多作为点缀,以包包,首饰的形式出现。 她的衣品一直很高的。 因此,陶然儿立马向前,用手制止了大婶的动作,对她问道:“大婶,你这是要给我做衣裳吗?” 大婶笑眯眯地,对她说道:“对呀,你年轻姑娘,长得又白嫩,穿这个粉色特别好看,就像那春天的桃花一样美!” 呃,像春天的桃花—— 陶然儿立马摇头,对她说道:“可千万别,我不适合穿粉色。” 记得活在现代的时候,在大上海,她最爱穿的衣服就是白衬衫卡其布裤,或者白衬衫蓝色仔裤,那些红的绿的紫的黄的,之类彩虹般鲜艳的颜色,真是避之唯恐不及。 当然,除了时尚讲究穿衣以基础色为主之外,现代的陶然儿长得不漂亮,因为穿衣追求的是不被人注意,其实是自卑心理在作怪。 现在穿越到这个时空来,有了清丽的容颜,可是多年的衣品一时改变不了。 再说了,她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信志的样子,人生最美是初见,信志穿着一身深蓝色的粗布衣服,做农民打扮,可是那样朴素的衣服,穿在他身上,竟然出奇的好看。 所以她也应该向信志学习! 第三,她这次和信志出行,肯定要低调行事,如果全身穿得姹紫嫣红,着绫罗绸缎,估计会引人注目,哼,醒目得像穆斯林婚礼上的猪,一旦引人注目,身份就很容易曝光! 她不要紧,可信志的真实身份是江南王,如果他的身份曝光,估计就会有危险! 这也是为什么,信志出行总是做布衣打扮的缘故吧。 这次,他肯定也是假扮成农民出行,所以,她的衣服也与他相称,一个农民的身边,岂能跟着一个艳妆丽服的女子? 因此,陶然儿急急地走到那一堆布料处,挑了一匹白色的麻布,再挑了一匹深蓝色的棉布,还有一匹没有染过色的土黄色的棉布,这种土黄色的棉布,类似于现代的卡其裤的颜色。 她抱着三匹布料走到刚才那个大婶面前,对她微笑说道:“大婶,这样吧,你帮我用白布做两件换洗的衣裳,然后用这蓝布和黄布做两条换洗的裙子就够了。” 大婶接过她的布一摸,对她说道:“唉呀,陶姑娘,这个太素净了!是老太婆穿的!你在我们虎村功劳最大,你带着我们所有人过上了好日子,你怎么能穿麻布棉布呢,没有钱的时候才穿粗布了,现在我们有钱了,也学那大户人家的小姐,穿穿丝绸好不好?” 大婶的口吻很是暴发户。 陶然儿摇头,微笑着坚持道:“大婶,我就喜欢穿麻布,舒服透气,现在天越来越热了,我和信志要出门,肯定是粗布衣服方便!大婶,求你了——” 她拉着大婶的胳膊,如同一个小姑娘一般撒起娇来,大婶笑了起来,眼神里对于陶然儿都是喜欢和疼爱。 大婶还要说什么,一直站在陶然儿身后默默听着的信志走到她们面前来,对大婶说道:“婶子,就依她的吧。” 大婶才作罢,摇了摇头忙活去了。 李信志微笑着看向陶然儿,对她说道:“替我省钱吗?” 陶然儿笑起来,对他认真说道:“我喜欢穿素净的衣服,天性使然。” 李信志含笑不语,见她此时此刻,深密黑亮的长发梳成简单的发式笼在耳朵后面,只在头顶上梳了两个小丸子,可爱极了,头上没有任何珠翠,她的脸,在阳光下晶莹发光,也没有施任何脂粉,素面朝天。 他伸出手,捏了捏她头顶的两小丸子,笑道:“天生丽质——” 陶然儿被信志夸得脸红红的,呃,就是现代的丸子子,她这是哪吒款式的,他居然觉得好看,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哇。 陶然儿看着信志,沉默地笑着,信志也看着她微笑,两个人互相默默地笑着,静静地凝视着,如同两个傻子似的互相看着呆了很久。 直到一个大婶走到信志面前,打趣道:“哇,信志,你在想什么,叫你三遍也不应。” 两个人才回过神来。 大婶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笑道:“两个人互相看着笑着,像两个小傻瓜,哈哈,信志,你娘说给你也做两件出行的衣服,你来挑布料。” 两个人一脸通红,好半天,信志才红脸说道:“就找深蓝色的布料做吧,我以前穿什么样的,现在也穿什么样的。” 大婶才笑着离去。 当天所有的衣服做好,第二天,两个人准备了干粮衣服银两整装待发。 信志在检查两匹马,就他带着陶然儿两个人出去,人多事杂,随从多了,反倒引人注目,因此,不如一切从简,就他们两个人。 “信志,可以出发了吗?”陶然儿换好衣服,从房间里轻快地走出来。此时此刻,她的心情如同在家里呆了几年的人突然要出去观光旅游一般。唉呀,好得仿佛要飞起来了! “好了,就等你。”信志直起身来,看到陶然儿,不由一呆。 眼前的女孩,穿着白色的衣裳,深蓝色的裙子,头发梳成昨天的式样,两只手背在身后,朝他微笑着慢慢踱步走过来。 她笑着,一步一步,动作很慢,可是却像这天底下最美的风景。 如此清丽的可人儿。 他许久许久回不过神来。相信此一生,这一副画面,将会像烙印一般刻在他心底,永生难忘! 这一次,比起初见,她穿着破烂的绫罗,更动人心。 李信志听到自己怦然心动的声音。 陶然儿走到他的面前,见信志仍然呆呆地,对他问道:“在想什么?” 李信志才回过神来,将她搂进自己的怀里, 在发丝上亲了亲,对她轻声说道:“我决定我们还是共骑一马吧。” 呃—— 他看着准备的两匹马,觉得自己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两个人共骑一马,一路上肯定风光迤俪,幸福无边。 陶然儿在他的怀中咕咕地笑了起来。 李信志摸了摸她如同丝绸般的发丝,对她问道:“你笑什么?” 陶然儿轻笑着回道:“我笑你忘了去年,我和你是怎么回虎村的?” 李信志也笑了,当时他们只有一匹马,本来两个人同骑一匹马的,后来那马累得口吐白沫,差点要挂了,才改由陶然儿骑马,他牵马的。 陶然儿用额头蹭着他的下巴,对他说道:“你想犯第二次错误?” 她像只猫似的,在他的怀中扭来扭去,用洁白如同大理石的额头反复蹭着信志的下巴。 李信志被她搞得身体起了反应,只能微微向后仰着身体,不停地咳嗽。 因为是出游,想着世界那么大,可以出去看看,陶然儿十分地兴奋,这种心情,就像她活在现代,一有年假,立马准备出去旅游似的。 呃,说实话,来到这个时代这么久,对于外面的形势她十分不了解呢,她知道他心爱的男人是江南王,但是江南到底有多大,经济条件怎么样,她一点也不知道呢。 想着原以为穿越过来,要成为一个农妇,没想到歪打正着,她喜欢的男人是一个农民,与此同时,也是一方领导者,是江南的帝君,她有些震惊,很长时间适应不过来。没想到自己与信志成亲之后,成了江南皇后,唉呀,只有在小时候,她才做自己嫁给王子的梦呢。 穿越成王妃,看来老天爷是公平的,并没有薄待她! 陶然儿偎在李信志的怀里,反复抚摸着他的衣襟,思绪万千。 她不安心的小手让李信志身体一阵燥热,他又咳嗽了一声,提醒她道:“快住手,你再摸下去,我今天就不想出门,只想抱着你进屋哟。” 他这种的话,让陶然儿通红了脸,她立马住了手,飘了他一眼,对他通红着脸说道:“走吧。” 然后两个人牵着马向李大娘告别,翻身上马,向虎村外面飞驰而去。 夏天的风呼啸着从他们身边经过,两边的绿树以极快的速度在向后倒退。 两个人比赛着骑马的速度,感受着生命的年轻健康,很久没有这样快乐了! 等到出了虎村,两个人的速度才放缓。 天气已经热起来了,初夏的风吹过来,带着醉人的绿意,陶然儿看了看李信志,见他仍旧穿着深蓝色的麻布衣服,如同一个清俊的年轻农民,她笑了笑,突然顽皮起来,指着自己同色系的裙子,对信志唤道:“喂,老公——“ 信志回过头来,对她问道:“老公?是老公公,老头的意思吗?” 陶然儿哭笑不得,只好试着解释说道:“不是,有一个地方,对自己的相公不叫相公,叫老公,就是陪着变老的相公的意思。” 啊哈,机智如我——陶然儿心里乐开了花。 李信志想了想,点点头,说道:“这个称呼不错,我们江南要推广开来,凡娘子必称自己相公为老公,那你以后叫我老公吧。” 陶然儿笑起来,觉得一脸认真的信志特别可爱,她又轻轻地叫了他一声“老公” “嗯”信志应了一声,然后福至心灵地看着她,笑眯眯地唤道:“老婆,你叫我什么事?” 陶然儿震惊地差点从马背上跌落下来,他怎么知道叫她作老婆的,难道信志也是穿越过来的现代人?! 李信志看到她震惊的模样,不由哈哈大笑,笑够了之后,对她说道:“小笨蛋,老公既然是陪着变老的相公,那么,老婆肯定就是陪着变老的娘子嘛。” 陶然儿十分佩服,对信志说道:“信志,你真是太机智了。”她对他的崇拜之情,如同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信志看到她一个人坐在马背上,对他眨着紫葡萄般的大眼说着夸奖他的话,初夏的阳光下,她的一张小脸白嫩无比,闪闪发光。她的腰身很纤细,很柔软,盈盈不足一握,在马背上缓缓地两边摇摆着,如同迎风摇摆的垂柳。 他突然觉得自己的怀抱很空,对陶然儿招手道:“过来。” 陶然儿不知他的内心所想,坐在马背上,控着马缰绳,慢吞吞的,路两边是肥嫩的青草,马儿贪吃,所以走得很慢,李信志叫她过来,她许久也没过来。 李信志等得急躁,干脆自己纵马上前,与她并行,然后大手一伸,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陶然儿发现自己离开马背,不由受惊地尖叫,李信志已经哈哈大笑着,将她安放在自己的怀抱中,两个人又同乘一马了。 陶然儿通红了脸,对他小声说道:“马会累死的——” 哈哈,信志大笑起来,在她的小脸上响亮地亲了一下,说道:“如果不把你抱过来,在马累死前,我已经难受死了——” 陶然儿会过意,不由一张脸更红,甚至连脖子和肩膀也热辣辣起来。屁股那里有什么东西硬硬地顶着她,呃—— 信志伸出手,放在她的胸前,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这样,才感觉自己不那么难受了。 陶然儿看着那只没有人骑的马,它跟在他们的身后,仿佛被抛弃了一般,有些不知所措。 她轻声提醒信志,对他说道:“喂,这样会不会太浪费马了。” 李信志笑道:“没事。它会跟上来的。” 果然,看到前面的那马开始跑起来了,后面的马也忘记吃草,奋起蹄子跟了上来。 陶然儿才放下心,倚在信志的怀里,像一只听话的猫,幸福地闭上眼睛。 信志在她的头顶上说话:“然儿,我先带你去临安——” 陶然儿“嗯”了一声,如果她猜得不错的话,临安就是现代的杭州。 信志对她说道:“接着,在临安呆一两天,我会带你去诸暨,常州,温州,东义等城池看看,我们江南总共有八十多个城池。” 什么?八十多个城市? 陶然儿震惊地睁开眼睛,江南有那么大?! 她抬头看了信志一眼。 信志低下头看了看她,见她一脸的震惊,不由哈哈大笑,他对她说道:“小傻瓜,你以为我只是虎村的江南王吗,那我岂不是村长一个?你错了,我们江南领地大得很,长江以南都是我们江南的领地,我要带你去看看你的领地,你的子民——” 陶然儿仍旧震惊得似处在大梦之中,她喃喃地重复道:“我的领地,我的子民——” 她有领地,有子民,唉呀,何德何能—— “对啊——”信志情绪高昂,他对她豪迈地说道:“你是我最爱的女人,我们要成亲,你会成为我的皇后,那么,江南的一切,是我的也是你的——” 陶然儿听到这里,鼻子发酸,十分感动,她此生此世,大概永远也忘不了这一天,她想起一句歌词“待我拱手河山讨你欢”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她伸出手紧紧地搂住信志的腰,将小脸贴在他滚烫的胸膛上。 李信志感觉到了,征了征,低着头看了一眼,微微笑了起来。 人世间最幸福的事,莫过于两情相悦! 第23章路见不平 (二十三) 李信志带着陶然儿纵马急驰了两个时辰,虎村被远远地丢在了身后。两匹马轮流工作,一匹马累了,李信志便抱着陶然儿坐在另一匹马身上,让前面的那马休息,这样,他们几乎是同乘一马到了集市。 看到李信志如此喜欢她,爱恋她,陶然儿羞得有些不好意思,呃,大概两个人骑两马,这样的骑马方式,古今中外,只有他李信志和陶然儿两个人这么干过吧? 爱得浓烈的时候,真是如影随形,如胶似漆,如同一个人似的,不愿分开吧。 就像管道升的《我侬词》“拿一块泥,捏两个泥人儿,一个是你,一个是我。将咱俩一起打破,用水调和,再捏一个你,再捏一个我。我中有你,你中有我。” 慢慢地人烟多起来,市声随着风声传到了耳朵里,陶然儿看到路上三三两两走着的行人,他们好奇地看着他们,陶然儿一张脸又涨红起来,她对信志小声提醒道:“让我自己骑马吧,到市区了,别人这样看着我,我不好意思!” 李信志笑了笑,见她一张脸红得要滴血,恨不得挖个地洞钻下去的样子,只好同意,他将她抱起,腾空而起,放在后面跟着的马上,然后自己控紧缰绳,让后面的马走到前面去,他在后面骑着马跟随着,同时也保护着她。 路宽的时候,他就纵马上前,与她并肩而行。 他对陶然儿微笑告知道:“然儿,这里距离临安城只有十几分钟了,你看——” 他指着不远处的一处威武的城池给她看,陶然儿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过去,只见城很大,城墙很高,护城河在阳光下如同钻石般闪闪发光,城门的顶上写着“临安”两个字。 这真是一个气势磅礴的城市! 陶然儿看着,内心的激动骄傲无法用笔墨形容。 十几分钟后,两个人骑马进城。 离开虎村,陶然儿觉得自己和信志像两只自由自在的鸟,像风一样自由。 陶然儿有几分不解,骑着马到李信志跟前,对他说道:“为什么不堂而皇之的进去呢?” 他是江南王啊,现在到了江南的京城——好奇怪! 李信志微笑起来,对她说道:“我怕你拘束,我想,你应该更适合我李信志的农民身份吧。” 呃,其实,他活到现在,也更愿意做农民,不愿意作江南王,除非是确实需要,他才会穿着华丽的衣服,处理国家大事,与各国的使臣见面。 陶然儿点点头,她一直觉得做皇后只是电视剧里才会有的情节,哪想到有一天夫真的落到她头上来! 关于如何做一个皇后,各种礼节压根不知道。 她笑道:“谢谢,我也是这么想的,做皇后应该怎么做,我压根不知道。” 哈哈,信志仰天大笑。 陶然儿坐在马背上打量着四周,临安城真是繁华,市声如水一般传到她的耳朵里来,街道两边各种店铺林立,街上人来人往,车如流水马如龙,十分地热闹。 她震惊地看着,对信志说道:“我一直以为江南穷,可钱塘自古繁华,这临安城太阔了吧。” 信志坐在马上,微微一笑,对她说道:“我在临安城取消了一切关卡,允许天下商贩自由进出,自然繁华热闹。” “可江南——” 信志仿佛明白她内心所想,对她说道:“国库没有钱,但有些很有生意头脑的百姓有钱,我都不让百姓纳税——” 原来如此! 虽然国力弱小,国库没钱,但是信志是一个仁慈的帝君,他不但不用苛捐杂税剥削百姓,甚至一切税收全免。 天下人大概都想做江南的子民吧! 陶然儿的内心充满了对信志的爱慕之心。 信志看到一家酒店,便跳下马来,又走到陶然儿身边,将她扶下马,对她说道:“走了两个多小时,肯定饿了吧,来,我带你吃饭去。” 陶然儿肚子一阵咕咕响,微笑地点点头,两个人一起进了饭店。 在等菜上桌的过程中,信志对她说道:“你在这里休息,我去有事,一会就来。” 陶然儿点点头,信志起身离去。 陶然儿一个人等在那时,等着等着,突然外面喧闹无比,好像有什么事发生,陶然儿好奇,便离开桌子,走到店门口。 只见一个身高将近两米外表极丑的俨然巨人般的男子站在那里,他的身上沾着鸡蛋壳纸屑果皮。 那男子大概三十多岁,虽然长相吓人,但是一双大眼,精光四射,让人心惊。 陶然儿虽然知道他多半是一个叫化子,但总觉此人不是普通人。 几个女人围着高大如同铁塔般的叫化子朝他扔着东西,他缩着身子低着头站在那,一声不吭,任人欺凌。 陶然儿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看到几个女人这样欺负一个男人,立马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她大喝一声:“干什么?!” 几个女人愣了愣,停了下来,她们看向陶然儿,见她穿着粗布的衣服,但是容颜清丽,气度不凡,如同仙子,不由愣了愣,自卑之心油然而生。 陶然儿对她们问道:“你们为什么欺负他?” 一个女子不紧不慢地说道:“这位姑娘,你不知道,这个男人长得极丑无比,你看一眼就吓得跳起来,看第二眼会直接吓哭!这样丑陋的人,不配活在这世上!” 陶然儿听得好气又好笑,虽然颜值代表一切,但人活得不能那么不善良!她看了一眼那几个女人,都是年纪轻轻的姑娘,可是也是资质平平,路人甲的长相,居然因为别人长得丑就欺负人!真是没天理!活得太肤浅,欺人太甚! 她笑道:“行了,你们回去吧。做人心地要好。” 那几个女人看了看她,便将身体靠近酒店的店小二,以欲寻找靠山。那店小二立马英雄气概,对陶然儿道:“你别瞎管闲事,这个叫花子想进饭店,她们帮饭店的忙,拦着他取乐呢,关你屁事啊。” 陶然儿听到这里,看向那个类似酒店保安的小二,大眼一瞪,对他怒道:“这事我管定了!我还是你家店的重要客户呢。” 店小二闭嘴了。 陶然儿摆平一个,看向那几个女人,对她们黑着俏脸威胁道:“你们走不走,不走的话?”她扬起拳头。 几个女人看她气势惊人,想着多半不好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立马一哄而散。 等到那些女人都走光了,店小二也缩到了门后,彻底消失。 陶然儿看那汉子一眼,对他微笑说道:“你抬起头来,我看看。” 她想着他长得那样高,那样瘦,能难看到哪去,一个男人只要不矮不胖就不会难看。 那叫花子听话地抬起头来。 陶然儿仔细一瞅,确实吓到了。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他长得一双铜铃大眼,狮子鼻,一张嘴如同血盆大口,占据了脸的下半部分,脸上布满麻子,一头凌乱的长发如同海藻一般堆积在肩头,呃,确实长得不像正常人类,像野兽! 不过,这世上长得好看的毕竟是少数,不能以貌取人,因此,她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对他微笑着温和说道:“她们乱讲,你长得一点也不难看。” 呃,不难看并不代表好看,希望他理解,她并不算撒谎。 叫花子征了征,内心一阵暖流涌起,他看向陶然儿,只见她穿着素净的衣服,身形娇小,一张小脸却白嫩异常,整个人如同水晶般闪闪发光,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丽的女人。 他震惊地凝神看向陶然儿的脸,只见她雪肤长睫,大眼琼鼻,樱桃小口一点点,简直就是画中仙。 一个人怎能生得如此好看,仿佛是画家一笔一画,细致描绘出来的一般—— 那种熟稔的难受感觉又浮上心头,是自卑!因为从小长得太丑,他一直在自负与自卑间徘徊。 他愣愣地站在那里,他从来没有看过这么美的女人! 陶然儿看到自己的桌子开始上菜,想起那些女人说的这个叫花子刚才想进饭店,估计他多半是饿了,因此,她对他笑道:“你等我一下。”然后飞快地转身,拿了两个馒头,又飞快地跑到他的面前,将白慢头塞到他的手里,对他说道:“给你的,吃吧。” 那要饭的感激涕零,黑黑的手指抚在洁白绵软的大馒头上哆嗦了一下,他的大眼盯着陶然儿看,仿佛要将她烙在心里一般。 这时信志的声音响了起来:“然儿,你在哪里?” 陶然儿立马答应一声,转身进屋去了。 要饭的手里紧紧地攥着两个馒头,虽然看不到她的倩影了,却仍旧听到她的话语声:“刚在酒店门口,有几个女人欺负一个要饭的,嫌他长得丑朝他身上扔果皮,我看他一点也不丑,相貌奇伟,肯定不是普通人物!” 叫花子听得凝了神,扬了扬嘴角,微妙地笑了起来。 李信志胡疑的问道:“在哪,我也去看看。” 要饭的一惊,回过神来,立马转身,脚步匆匆地消失在街角。 陶然儿带着李信志走出来,却发现早就不见要饭的身影,只好摇摇头,两个人回到酒店吃饭。 第24章如何做皇后 (二十四) 在酒店吃饱饭之后,陶然儿打了一个饱嗝,对坐在她对面的李信志问道:“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信志微微一笑,压低声音说道:“去宫里。” 啊!此时此刻,陶然儿才猛地想起来,李信志除了是虎村的一个村民,他还是名动天下的江南王,作为江南的皇帝,他怎么可能没有皇宫呢? 临安城是江南的京城,那么,想必皇宫就在临安城内吗,如同紫禁城在北京一般。 可是—— 陶然儿想到这里,一颗心变得无比紧张,她全身身体僵硬,手心发汗,她红着脸,不敢看信志。 虽然一直有心理准备,但是想到她爱的男人是李信志,他是江南王,而自己居然是皇后时,她仍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皇后要怎么做,注意哪些礼节,这些事,从来没有人告诉过她。 另外,他有没有嫔妃,古代的大户人家的男子,在娶正室之前,很有可能先立侧室,就算不立侧算,也会送几个房中人给他们解决生理需要。 如果信志有嫔妃的话—— 陶然儿眉头痛苦地皱在一起,她已经想好了,与其和其它的女人分享自己心爱的男人,不如退一步,她不做他的妻子了。 所以,她已经拿定主意,如果信志有嫔妃,那么,她就做他的臣子,做一个江南的女官。 因为和别的女人分享男人,作为一个现代女人,她永远也接受不来! 陶然儿因为想到这一点,内心异常痛苦,连呼吸都是痛,此时此刻,她才发现自己爱信志是多么深。天啊,为什么他是江南王,而不是一个一穷二白的农夫! 李信志看到陶然儿面色发白,沉默不语,不由笑了,对她关切地问道:“你很紧张吗?” 陶然儿只好不停地点头,表示自己确实很紧张。 李信志笑了起来,拿出一些银子放在桌子上,对她说道:“你不用紧张,你只需要微笑就行。” “真的只需微笑就行?”陶然儿挑起一侧的眉毛,虽然说智者不言,言者不智,可是完全不说话也肯定不对,他们会怀疑李信志找了一个哑巴做皇后呢。 李信志想了想,微笑地轻声道:“嗯,也要说一下话,看到宫女和士兵可以微笑不用说话,但是看到驻守在临安城的大将和家臣,你应该看着他们——” 他歪着头想了想,嘴角上扬,大眼看着陶然儿如同星星般闪闪发光。 陶然儿用心倾听,信志在教她怎么做皇后,怎么在宫中的处事方法。 李信志想了想,对她说道:“嗯,你看着他们,笑着说一声,辛苦了就好。” 陶然儿笑了起来,点点头,如果只是简单的慰问一下子她肯定会的,心里放心不少。 李信志看到她笑起来,便拉地走出酒店,扶她上马,两个人骑上马往宫中骑去。 不知不觉,已经是夏日的黄昏,暮色四合。 两个人在轻纱般的暮色中走向江南的宫殿。 当陶然儿看到皇宫心情澎湃的时候,远远的,就有收到消息的江南部下迎接过来,他们分成两列,雁翅般排开,跪在李信志和陶然儿面前,异口同声,毕恭毕敬地说道:“恭迎陛下回宫!” 听到这句话,陶然儿扭头看看李信志,只觉得一切恍然是梦,没想到自己穿越到这个时空来,误打误撞,居然认识了江南王! 李信志担心她紧张,对她笑笑。 陶然儿记得信志的嘱托,因此,满面笑容地看着信志的手下,江南的朝臣和大将们。 李信志对他们温和地说道:“辛苦了,平身吧。” 朝臣和大将们站起来,有几个人的目光好奇地朝陶然儿看过去。 江南王因为他的朴素节俭爱惜百姓深得百姓爱戴,他的部下个个忠心耿耿,如今看到王爷回到临安城,带回来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年轻美丽,素面朝天,粗布衣服,好像也是简约质朴之人,不由十分欢喜。 他们一一向陶然儿问好行礼,陶然儿凭借着一身朴素低调的打扮,已经迎得李信志部下的喜爱。 在朝臣和将领排队问候的时候,陶然儿对他们微笑点头,虽然她作为一个现代人,穿越到一个古代的时空,并不知道怎么做皇后,但是一个人如果有一颗仁慈的心,对别人好,时时处处为别人着想,那么肯定不会多么讨人厌。 因此,她抱着一种与人为善,不卑不亢的心态,努力地做好她这个试用期的皇后。 李信志下马,把陶然儿也扶下马来,两匹马交给下人,他走到她身边,拉着她的手紧了紧,对她说道:“今天累了,先回宫休息,明天再接见朝臣。” 陶然儿想到今天不用再应酬政事了,立马内心松了一口气,她冲信志笑了笑,不停地点头。 第25章没有嫔妃 (二十五) 李信志牵着陶然儿的手走在前面,几十个江南的大臣跟在后面。 走了半个时辰,李信志指着前面一个宫庭院落对陶然儿说道:“到了。” 陶然儿有几分激动地抬起头来,看到那一刹那,她却征了,因为这是她见到的最朴素的皇宫! 是,比起普通人家的院落,眼前的皇宫明显要大一些,然而,与她心目中金碧辉煌的皇宫相去甚远。这,眼前的宫殿,只是比大户人家的房子稍微大了那么一点点,多了几个房间罢了。 所谓皇宫代表天下,这宫殿是不是太朴素了一点? 和她去北京旅游时见地宾紫禁城相差太多了哇。 她看了信志一眼,信志仍然穿着来时的深蓝色的粗布衣服,衣服上起了白色的毛球,如同蒲公英沾到了身上。 李信志也看她一眼,仿佛看到了她内心的震惊和迷惑不解,他笑了一下,对她问道:“觉得太朴素?” 陶然儿只好点点头。 李信志对她回答道:“这些年来,一直有朝臣进谏,叫我重新修葺皇宫,说皇宫是皇室的象征,如果连皇宫都灰头土脸的话,一个国家又如何扬眉吐气?” 陶然儿认真地听着,心想着朝臣们的话确实有一些道理。 李信志却话锋一转,对陶然儿说道:“我认可皇宫是皇室的象征,但是我不认为需要修葺,我想要一个朴素的宫殿,就像我身上的衣裳一样朴素。现在是乱世,这天下衣食无着的百姓不知多少,一个国家贫穷弱小,自己的子民吃不饱,穿不暖,我作为他们的皇帝,却住着华丽的宫殿,穿着华服,我会于心不安,所以,这就是多年来,为什么我们江南的皇宫是天下最朴素的宫殿原因。” 陶然儿听到这里,突然内心感动,她抬起头来,用崇拜的眼神看着信志,对他的爱慕之心更深,崇拜之情如同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李信志的人品真是太好了,如同神祗。 她活这么大,从来没有见过像李信志这么品德高尚的明君,她一直以为明君只是电视上才会出现的。 所谓正本清源,所谓上行下效,朴素的皇宫代表朴素的天下,勤俭的帝君以身作则,那么百姓也会勤俭持家,从而整个国家都会勤俭节约,会把每一分钟钱用在刀刃上。 而持家之道,保家之道,就是两个字“勤俭”,勤开源,俭节流,任何时候都会有财富源源不断地涌来,一个国家何愁不富。 她现在明白过来,江南就算不通过种灵芝致富,总有一天,也会富有起来的,因为他们有李信志这样的明君。 有这样的帝君,江南一定会越来越强大。 李信志在她仰慕的眼神中笑了。 他握紧她的手,对她温和说道:“进去吧。” 这个时候已经有几十个宫女迎了出来,看到那些宫女,陶然儿突然一颗心急速跳动起来,呃,皇宫里面女人是最多的,信志有没有妃子? 想到这里,内心如同打翻了醋坛子,忌妒像狗一样在疯狂地啃着她的骨头。 生活在古代,没有电,没有网络,没有淘宝,没有微信,她都可以承受,但是想到一个男人可以三妻四妾,一个皇帝可以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她就承受不了! 想着信志除了她之外,还会有别的女人,她就要吐血! 她不敢看李信志,一步一步迈向皇宫时,一颗心紧紧地揪在一起,痛苦至极。 李信志拉着她的手往里面走,宫女说着恭迎的话,紧张地跪在道路两旁。 陶然儿看了那两排宫女一眼,发现衣着也十分朴素。 朴素,大概是信志一直以来的作风。信志如果有嫔妃的话,应该出来跪迎了呀,可是嫔妃在哪? 她在宫女中间焦急地看来看去,一颗心仿佛在大火上烧,好在寻来寻去,只有衣着一致的宫女,并没有看到什么妃子。 好奇怪呀!陶然儿放心之后,又好奇起来。 等到他们两个走进宫中,才发现皇宫其实挺大,确切地说,里面因为人少,所以显得更大,刚才出迎的宫女全部回来,在各个宫殿之间走来走去,忙着准备着什么。 也就是说,偌大一个皇宫居然只有二十多个宫女以及二十多个守卫,这这,未免也太朴素了吧! 陶然儿发现了这个真相,莫名地有些震惊,这个排场小的,朴素得都不像真正的皇宫了! 李信志大概明白她在想什么,拉起她的手,在她眼前摇了摇,对她笑道:“哈,你是不是在想,宫里的人怎么那么少,以前有几百号人的,后来,我因为长年呆在虎村,要不,就是在各地活动,这个皇宫,一年难得来一次,所以,我把那些多余的宫女都打发出去让她们回家了, 那些士兵,我叫他们守城去了,所以宫里很冷清。” 陶然儿笑了起来,原来如此,冷清也挺好的,人多了,排场太大,她反倒会紧张。 她突然鼓起勇气,轻轻地问道:“你,你有嫔妃吗?”因为紧张,她开始结巴起来。 李信志愣了一下,慢慢看陶然儿一眼,只见她面色苍白如纸,一双大眼定定地看着他,下巴崩紧成方形。 他不由笑了,故意要逗她,慢腾腾地反问道:“你说呢?” 陶然儿突然难过起来,哼,一个皇帝怎么可能没有妃子,李信志,你太伤我心了,我不做你皇后了,坚决不做! 在陶然儿伤心地胡思乱想时,李信志对宫女吩咐道:“这是你们的皇后娘娘,迎皇后娘娘入住立春宫吧。” 宫女十分激动欣喜,立马齐刷刷地跪在陶然儿面前,脆声恭迎:“恭迎皇后娘娘入住立春宫。” 陶然儿有些受宠若惊,什么,皇后娘娘?她飞快地看了信志一眼,呃,她真的不习惯。 另外,宫名叫什么,立春宫,立春不是二十四节气之首吗? 她向前一步,对信志轻声问道:“为什么宫名叫立春宫,呃,一点也不大气。” 再说了,要不要做皇后,哼,她还得好好想想,如果她看到他的一个妃子,坚决不做! 信志微微一笑,同样压低声音说道:“我不是喜欢种地吗,所以我的宫中,所有的宫殿都以节气命名,立春、雨水、惊蛰、春分、清明、谷雨、立夏、小满、芒种、夏至、小暑、大暑、立秋、处暑、白露。” 陶然儿倾听着,突然想到立春是二十四节气之首,他安排她住进立春宫,又叫宫女称呼她为皇后娘娘—— 可见自己在信志的心中地位相当重要! 陶然儿明白过来,内心满满地是感动。 可是刚才问他有没有嫔妃时,他却又那样回答—— 李信志继续吩咐道:“你们侍候皇后娘娘沐浴更衣,让她早早休息。” 宫女又说了一声是。 李信志便对陶然儿说道:“那早点休息,明天一大早我来看你。” 陶然儿确实也累了,在马背上奔波了一天,全身的骨头累得像散了架,现在的她,沾到枕头就能睡着,因此,点点头,在宫女的带领下去往乾坤宫去了。 到得乾坤宫,宫女们忙活开来,有的侍候她更衣沐浴,有的忙着张灯结彩,个个脸上喜气洋洋,如同过节。 陶然儿心内好奇,对替她更衣的小宫女问道:“小妹妹——” 宫女吓了一大跳,立马退后一步,跪伏在地下,颤抖着声音说道:“奴婢叫玉梳,不叫小妹妹。” 哈——陶然儿不由失笑,她仍然适应不了古代宫中的生活,她只得改口,学着《甄环传》里妃嫔们说话的语气,对玉梳问道:“玉梳,起来吧,本宫问你,你们怎么这样高兴?“她指了指其它笑得像朵花似的宫女们。 玉梳也灿烂地笑了起来,对陶然儿快乐地说道:“娘娘有所不知,奴婢们在这个宫中呆了快五六年了,平时基本上没有人来,我们太闷了,现在皇帝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正宫娘娘,咱们的皇宫终于有娘娘了,我们能不高兴吗?” 咱们的皇宫终于有娘娘了? 等等,陶然儿只觉发现了什么,她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你的意思是,在这宫中,没有嫔妃吗?” “没有!” 听到这个答案,比听到自己中了五百万大奖还高兴,坏信志,居然骗她!陶然儿假装平静地点点头,内心却乐得像朵花,哈哈,这么大的皇宫居然没有一个妃子,信志你是不是有问题啊,不过她好开心哦—— 原来如此,她想着这些宫女怪可怜的,与其呆在这种深宫之中作一个宫女,真不如呆在虎村作一个农妇。 她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洗完澡之后,就上床睡觉去了。 第26章朝服与工作服 (二十六) 第二天,陶然儿在百灵鸟宛转的歌唱中醒转过来,睁开眼,一个宫女已经跪伏在她的面前,对她恭敬地说道:“娘娘,皇上在外面等您。” 陶然儿记得信志昨天说今天要在皇宫里召见大臣以及驻守城池的大将,立马一骨碌坐了起来,吩咐道:“快,给本宫洗脸梳头,唉呀,本宫要迟到了——” 迟到?宫女们迷惑不解,互相看看。 陶然儿又笑起来,呃,她又用了现代词汇,她作皇后要迟到了,她做得不合格,会不会被信志开除皇后这个工作,或者她自己辞去皇后一职啊。 哈哈哈——真是混乱的人生呀。 宫女们已经给她净脸梳头了,陶然儿对她们吩咐道:“把本宫昨天穿的衣服拿过来。” 然而,一个宫女捧着高高一叠红光艳艳金光闪闪的衣服跪在她的面前,对她毕恭毕敬地说道:“娘娘,这是您的朝服,让奴婢帮您换上。” 朝服? 陶然儿站起来,好奇地走过去,对着那堆衣服看了看,天啊,只见金光闪闪,是一种土豪金的颜色,上面锈着金丝银线以及各种宝石,奢侈至极。下面几件银光闪闪,镶满珍珠,再下面几件也是极尽奢华,这皇宫穿衣服都要穿几层,穿在身上岂不如同铠甲一般,这是大夏天,非中暑不可。怪不得人说,宫中可不是容易混的,一个在夏天能够驾驭这种朝服的女人,她什么事做不出来?! 陶然儿立马摇手,对她们说道:“呃,本宫穿不惯,我还是穿昨天的衣服吧。“她虽然不是土豪,可对于土豪风格的衣服适在是hold不住啊。 这时李信志的声音响了起来:“怎么了?” 陶然儿闻言一征,抬起头来,就看到李信志,哦,不,江南王走了进来,他穿着她初见他时那身精致华丽的衣服,记得在山庄的晚上,第一次见他时,是他伸出手挡了射向她面门的飞镖,流风回雪,衣袂翻飞,她当时都看傻了。 只是眼前的江南王,没有戴面具。 陶然儿征征地看着他半响,错不开眼睛。江南王就是信志,信志就是江南王。 此时此刻,她终于相信是真的,也终于接受了这个现实。 李信志走到她的面前,对她问道:“马上就要上朝了,怎么?” 陶然儿才清醒过来,信志也穿着朝服,金色的衣服,上面绣着龙,是天子的衣服。 原来她那件衣服是皇后的衣服,上面绣着凤凰,和信志身上这件是配套的。 宫女看到信志,立马跪在地上,胆战心惊地说道:“禀皇上,娘娘不肯穿这件朝服——” 信志笑了起来,从宫女手中拿过朝服,对陶然儿说道:“我知道你不习惯,你不喜欢穿,其实——”他凑近她,压低声音悄悄说道,“我也不喜欢穿这种衣服——” 陶然儿吐槽道:“这是工作服。” 哈,当皇帝皇后也算一种工作,所以上班的时候,必须穿工作服,哈哈,这个比喻倒是挺形像的,就像她在上海当白领的时候,天天穿着西装衬衫去上班一个性质。 这样一想着,她的内心并不排斥穿皇后的朝服了。 “工作服?”李信志挑了挑眉,他听不懂。 陶然儿笑起来,对他说道:“就是当皇后的时候才穿的衣服。” 李信志明白过来,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服,笑道:“你说得太对了!我平时根本不会穿这样的工作服,只在在接见外国的使臣,召见家臣的时候,我会不得不穿啊,所谓人靠衣装马靠鞍,不能让外国小瞧了我们江南去。这工作服,我只做了两套,换着穿。” 陶然儿咯咯地笑起来,信志还真是挺幽默挺聪明的,接受新事物也非常的快。 信志对她温柔说道:“来来,我帮你转上。” 陶然儿如同一个小女孩般,听话地伸手伸胳膊,李信志细心地替她穿好皇后的朝服,一层又一层,可是他却无比耐心,他温暖的手像春风一样轻轻地抚过她的身体,陶然儿渐渐地脸红起来。 宫女们在他们身后看到,个个羡慕不己,这是第一次看到皇上对一个女人那么好,哦不,这个皇宫,是平生第一次迎来了女主人,以前,皇上根本没带女人回来过好吗?! 第27章长久造福世人 (二十七) 看到认真给自己穿衣服的李信志,他穿着奢华异常的龙袍,却一点也不顾忌自己的形象,半蹲着身子,细心地替她抹平身上的皱纹。 陶然儿只觉得自己鼻子发酸,分外感动,她从来没有看过一个亲自给皇后穿衣服的皇帝! 他们应该是史上最恩爱的帝君与帝后。 此时此刻,他们正在疯狂地给宫女们撒狗粮。 “好了——”李信志直起身来,退后一步,欣赏地看着陶然儿,笑眯眯地说道:“你穿红着金也很好看,喜气洋洋的,不但像皇后娘娘,而且像新娘子——”他歪了歪头,一脸的幸福。 陶然儿被他夸得一张脸涨得通红,连耳垂也红成了玛瑙,呃,信志,你现在在皇宫,是皇帝,说话要注意点。 宫女们在他们身后轻轻笑了起来。 李信志才回过神,拉起陶然儿的手,对她说道:“走吧,家臣们已经在大殿上等着了。” 陶然儿点点头,立马脚步飞快,跟着李信志步出立春宫,坐上轿子,上朝去了。 到达大殿时,信志先进去,陶然儿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她在想着,自己进去真的好吗,毕竟虽然和李信志有婚约,但还没有大婚,如果她冒然进去,坐在信志的身边,会不会给他惹来麻烦。 另外,她这样,算不算牝鸡司晨? 正在胡思乱想时,就听到信志的声音稳稳地传出来:“然儿,进来吧。” 陶然儿只好硬着头皮鼓足勇气走了进去。 大殿里密密麻麻地站满了朝臣和各地守城的城主。 李信志穿着朝服端坐在大殿的正中央,高高在上,有着让人望而生畏的威仪。 陶然儿有一些着急和紧张,她仰着头看着他,如同木头柱子似的傻傻站在原地,不知要怎么办? 李信志笑了笑,对她温和道:“来,坐在本王旁边吧。” 一个太监送上来一把椅子,李信志站起来,走到陶然儿身边,拉着她的手,引她到他身侧的椅子附近,陶然儿只好点点头,在信志的身边一侧的矮几上坐下。 信志才放心地回到自己的龙椅上。 看到自家的帝君如此宠爱陶然儿,武将和文臣都倒吸了一口冷气,个个目瞪口呆。 李信志看向众位家臣以及各地的城主,对他们说道:“本王在外多日,临安城诸事劳烦各位了。” 家臣们跪迎三呼万岁。 李信志又问道:“国内最近有无事情汇报?” 家臣们纷纷汇报,某些城池春天发生了洪灾,有些大臣纷纷提出灾情处理的方法,比如赈济,开仓放粮,筑提等等。 陶然儿听得都觉得累,看了李信志一眼,心内感叹,当皇帝好累啊,她还是当一个民女吧。身上的朝服如同铅板一样压着她。信志真是辛苦! 接着,议完洪灾,到了大臣们各抒己见的时间。 一个家臣看了陶然儿一眼,站出来说道:“陛下,请问这位姑娘是——” 陶然儿不由更加紧张。 李信志微微一笑,对他们说道:“忘了向你们介绍了,她是我未过门的娘子,也就是你们的皇后娘娘——” 这一句话说出来,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家臣们立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李信志仿佛没有看见,对陶然儿说道:“然儿,来,和家臣们打一个招呼,我江南虽然弱小,但是家臣们忠心耿耿,我江南之所以这么多年没有破败亡国,全靠这些忠心耿耿的家臣和勇敢的守城将军们。” 陶然儿站起来,看向他们,只见大殿下密密麻麻地站满了家臣和大将,他们有的须发皆白,有的正当壮年,家臣们个个充满智慧,将军们个个勇猛非凡。 她微笑地看着他们,有礼地招呼道:“辛苦你们了。” 下面又是“哗”的议论纷纷。 陶然儿终于知道,诸葛村长只是江南王众多家臣中的一个。 其中一个家臣走向前来,对李信志说道:“陛下,虽然你说她是皇后娘娘,但毕竟没有大婚,现在你在朝堂之上议事,让她坐在一旁,是不是有欠考虑——” 李信志微微一笑,看了陶然儿一眼。 陶然儿识趣,立马小声说道:“陛下,不如臣妾先行告退——” 呃,当皇后太辛苦了,她现在无比想念虎村自由自在的农妇生活。 李信志却拉住她的手,对家臣和将军们说道:“不用,我和陶然儿是夫妻。”然后他微笑看着陶然儿,朗声说道,“我们夫妻一条心哪。” 陶然儿内心涌起暖流,无比感动。 他居然这样看重她! 什么?!下面又是一阵哗声。 一个勇猛的将军站出来问道:“这位就是陶然儿,陶姑娘?” 李信志十分开心,骄傲地回答道:“正是——” 一个家臣也激动地说道:“这位就是帮我们江南大面积种出灵芝来的陶姑娘吗?” 李信志得意地点头,更加骄傲地回答道:“对——” 陶然儿看到信志秀娃狂魔的一张脸,呃,他太骄傲了,她都有几分不好意思,不就是种出了几朵蘑菇吗? 家臣们个个欢天喜地,对着陶然儿露出灿烂无比的笑容,由些微的陌生排斥到全盘接受甚至热烈欢迎。 一个家臣激动地说道:“娘娘,我们早就听闻你的大名,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 第二个家臣兴奋地说道:“娘娘,你能成为我们的皇后娘娘,我们江南国有福了!” 第三个家臣开心地说道:“娘娘,你带领我们一起种植灵芝吧,这样,我们江南就会越来越富有,越来越强大!” “正是——“李信志笑眯眯地看着诸位大臣,对他们豪迈地说道,“我这次离开虎村,带着陶然儿出来,在临安城停留一两天,我们就要去往别的领地,我要带她视察江南所有的城池和农村,视察所有的土地,我要将灵芝的种植方法大面积的推广种植,让我们江南每一寸土地都能长出灵芝仙草!” 李信志声音响亮,如同洪钟。 大殿内群情激昂,人人振奋,陶然儿内心十分感动,她从来没有想到,当初,只是抱着单纯的想帮信志家发家致富才决定种灵芝的想法,居然让自己收获了那么多。 这些大臣们人人崇敬地看着她,对她露出感激灿烂的笑容,让她的内心暖意融融。 这时候,李信志伸出手,握住了陶然儿的手。 陶然儿心惊,快速地看着李信志,天呐,这是朝堂之上,他却拉着她的手。 她小声提醒道:“下面都是大臣,你快放开。” 李信志却更紧地握住了她的手,微笑道:“不怕,我要让他们都知道,他们的皇上和皇后是多么恩爱的一对!” 陶然儿听得风中凌乱,一头的瀑布汗,呃,敢于在朝堂之上拉着女人手上的皇帝,从古到今,应该只有李信志一个了,敢于在朝堂之上拉着皇后的手秀恩爱的皇帝,肯定也只有李信志一个了。 不过虽然不好意思,她的内心却十分幸福。 李信志对陶然儿有感而发,他轻轻说道:“然儿,你看,大臣们是多么高兴,多么激动,他们是多么喜欢你——” 陶然儿自然看到了,她点点头。 李信志感喟着轻轻说道:“战事还会继续,乱世也不会那么快结束,我,和你,有一天,都会死去,但是你发明的灵芝种植的方法,我推广的大面积种植,自能长久地造福于世上,也许,有一天,人们会忘记我和你,但是灵芝的种子会延续下去,一代又一代——” 陶然儿点点头。 心想她改变历史了,以后史书上会不会写人工种植灵芝的方法从末朝就有了?!呃,不管了。 李信志温和道:“我以前跟你说种植得天下,你现在相信了吧?” 陶然儿更加用力地点头,内心被激动的雄心壮志充塞着,如同擂鼓。 两个人正在拉着手细语的时候,一个家臣禀告道:“虽然灵芝种植需要急切地推行,但是陛下与皇后的大婚也刻不容缓,不如先在临安城大婚,再推广灵芝种植吧!” 第28章剖明心迹 (二十八) 李信志听得微笑起来,这个大臣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臣子,李信志很小的时候,他就对信志寄予了厚望,如今看到他带回来一个贤良淑德无比聪慧的女人,自然如同老父亲一般,迫切地希望他们早日成婚。 看到老家臣眼里的欣慰激动的眼泪,李信志觉得内心温暖,他自幼丧父,这些家臣好比他的父亲。 他看了陶然儿一眼,对她商量着说道:“不如再在临安城停留几天,我宴请各国嘉宾,举行大婚典礼再走。” 陶然儿却想起她曾经答应李大娘的要求,笑了笑,说道:“不急在一时,我们还是先去各地看看情形吧,灵芝的种植刻不容缓,所以,我们要抓紧时间。” 如果气温高于三十五度,那么,所有的灵芝都会黑腐死掉! 李信志知道她说得在理,春种秋收,农事最要紧的是抓紧时间,此时此刻,阳光灿烂,气候湿润,肥沃的土壤在阳光下如同钻石般闪闪发光,仿佛在等待着种子的到来。 因此,他对家臣说道:“然儿说得在理,另外,我准备宴请四方来客,大办一场,所以,婚礼的筹备事宜十分重要且需要时间。那么,请忠世大人准备大婚的事宜,等我和陶然儿视察结束,就回来大婚!” “谨遵陛下嘱托!”忠世大人很高兴,虽然不能马上成婚,让信志让他主持婚礼大事,他有得忙了! 陶然儿不忘叮嘱:“大人,还请一切从简。” 忠世大人更加高兴,信志是一个节约的好孩子,他娶的皇后也如他一般节俭,有这样爱惜百姓以身作则崇尚节俭的帝君帝后,他们江南不可能不强大! 大臣们对于陶然儿十分喜爱,他们心满意足地离开朝堂。 等到大殿下只剩下李信志和陶然儿两个人了,陶然儿看向信志,对他悄声说道:“能不能叫宫女和侍卫也退下。” 信志笑了起来,挥了挥手,屏退所有宫女和侍卫。 等到大殿里安静下来,陶然儿伏倒在椅子上,哀呼一声:“累死我了——”刚才在朝堂上正襟危坐,全身的骨头崩紧,如今累得几乎脱力。 哈哈,李信志突然大笑起来,他摘去皇帝的帽子,脱掉身上的龙袍,对陶然儿说道:“快脱下来吧,你累我也累。” 看到信志这样调皮,陶然儿立马也把身上皇后的朝服脱下来,她甚至踢去了厚重的鞋子,赤着脚舒展着脚趾头。 这古代的高跟鞋,将近十厘米的鞋跟居然在中间,穿着这样的鞋,每一步都像在踩高跷,一不小心,就会摔倒。 走路都成了技术活呀。 李信志走到她的面前,蹲下身,抚摸着她赤裸的脚踝,对她夸奖道:“没想到脚丫子也这么漂亮,步步走来,肯定脚下生莲吧。” 陶然儿被他夸得不好意思,只觉得脚心奇痒,身上滚过一阵热流。 她缩回自己的脚,对信志好奇地问道:“信志,你喜欢当皇帝吗?” 李信志穿着白色纯绵的贴身衣裤,随意地盘腿坐在龙椅上,长时间地看着陶然儿。 他微微笑着,不发一语。 陶然儿看了看四周,对他压低声音说道:“你悄点声说,我保证不说出去。” “卟”的一声,信志被陶然儿逗笑了,他摇了摇头。 “真的?”陶然儿意外地跳了起来,赤着脚走向信志身边。 信志将她抱到自己怀里,一只手抚摸着她丝绸般的秀发,对她轻声说道:“江南王,李信志,我更愿意当李信志,虎村的一个村民。” 此时此刻,陶然儿坐在他腿上,披散着一头瀑布般的长发,真是“宿昔不梳头,丝发披两肩,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 陶然儿笑着贴在他的胸膛,对他说道:“我也只想当虎村的一个村妇!信志,我从小就不想当班长,地位多高,责任多大。高居于庙堂之上,必得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这种感觉太累了。” 李信志看着她,若有所思,一会才沉吟着说道:“我的心里话从来不敢对任何人说起,害怕别人知道耻笑我,一个不想当皇帝的皇帝,百姓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心慌的吧,作为他们的帝君,肯定要强大到足够他们依靠,所以,我从来不曾对人说起过。” 这是第一次,对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剖明心迹。 陶然儿明白过来,因为巨大的责任感,所以李信志一直逼迫着自己作着江南王。 陶然儿握紧他的手,对他眨眨大眼睛,调皮地说道:“那么,等我给你生个儿子,然后结束战争,统一乱世,让咱们的儿子继续皇位,我们归隐虎村,种地喝酒去好不好?” 啊—— 一个儿子?!李信志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一个儿子!对啊,可以让位给儿子,他爹不是让位给他的吗?累人的重担总是一代一代传下去的,他不喜欢当皇帝,他爹却很喜欢大权在握的感觉,也许他儿子会像爷爷,也是一个喜欢当皇帝的小屁孩—— 哈哈,他大笑起来,内心激动狂喜,如同打开新世界的大门,他抱着陶然儿亲了一口,幸福地说道:“然儿,你真是太聪明了!我终于看到希望,感觉自己不再那么累了——哈哈哈——” 陶然儿被亲得一张脸如同新娘盖头,风中凌乱,呃,还没结婚呢,就说给他生猴子,要不要脸——呃,再说,他们的孩子生出来之后,一旦知道他亲爹亲娘生他的目的,会不会风中凌乱——大声哭喊着说,我是你们亲生的吗?我是你们充话费送的吧! 第29章君子重诺 (二十九) 李信志看到陶然儿不但脸红了,而且耳朵也红了,掩映在乌黑浓密的发丝间,耳垂红得如同冬天的腊梅花,分外娇艳。 他情不自禁地俯下头,用嘴唇轻轻地吻着,咬着陶然儿的耳垂,陶然儿只觉得眩晕,身体发软,其愉悦程度不可形容。 直到听到脚步声,意识到有人来了,陶然儿立马清醒过来,离开李信志的身边,在他的身侧正襟危坐。 是近身太监过来提醒吃饭的时候到了。 李信志点点头,两个人吃饭的时候,宫女在一旁侍候着,菜只有两菜一汤,两碗米饭,她的是百分之百的白米饭,而信志的碗里,白米饭里却掺着一半的麦粒! 陶然儿看得目瞪口呆,她震惊地看向信志,一个帝君吃不上百分之百的白米饭吗,还是说他喜欢吃粗粮? 李信志微微一笑,拿起饭碗,香甜地吃了起来,他不停地拿起筷子给她夹菜,饭桌上唯一一盘肉菜几乎都到了陶然儿的碗里。 陶然儿对他问道:“你不喜欢吃白米饭?” 李信志看她一眼,笑道:“嗯。” 然而,侍候他们吃饭的近身太监却壮胆说道:“娘娘,哪有啊,我们皇上一直只吃掺着玉米粒麦粒的大米饭,不是不喜欢吃,是他严格要求自己,一定要比百姓还要节俭。” “多嘴!”信志不好意思起来。 原来如此! 陶然儿震惊极了,信志对她真是太好了,居然把百分百的米饭给她吃,自己吃掺着粗粮的米饭。 另外,身为江南的帝君,却不能吃上百分之百的米饭,这这,也太夸张了吧。 难道在江南作一个帝君,还不如穿越到现代,做一个平民百姓呢,要知道在现代的中国,每一个百姓都吃得像皇帝呀。 “在想什么?”李信志看到陶然儿对着大米饭发征,不由问道。 陶然儿对他说道:“难道你吃不上百分之百的大米饭吗?”一定要掺上一半的玉米粒? 信志笑了,淡淡地说道:“也不是,是我想这样,只有吃着这样的米饭,才能知道国家有多穷,百姓有很多还吃不饱饭,所以有这样的米饭吃就不错了。” 陶然儿听得不由鼻酸,有些食不知味,帝君都不能吃百分百的大米饭,可见乱世的饥荒是多么厉害! 她也终于理解信民种天下的宏愿了。 李信志的人品真是杠杠的,在江南,有一些富裕的百姓肯定能吃上百分之百的大米饭,但是李信志选择不吃。 卧薪尝胆的信志! 她开始想念虎村,那些闪闪发光的梯田,那些贫脊却照样能养育出新生命的土地。 此外,她终于完全相信,李信志没有任何嫔妃了,一碗百分之百的纯米饭都舍不得吃的帝君,肯定舍不得花钱养一个嫔妃,哈哈。 真是可笑又震惊啊。 陶然儿沉思着,她并不喜欢宫中的生活,大群宫女和侍卫围绕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她喜欢虎村的生活。 虽然她的初心是做一个上海的女白领,并没有想过作一个农妇,但是在虎村呆了半年,她种植灵芝获得了巨大的成功,她仿佛才发现自己内心真实的愿望,那就是做一个成功的农妇! 呵呵,其实一辈子呆在农村,农夫山泉有点田,这样的生活也很好啊。假如她能种出许许多多粮食,信志就不用吃这种掺着杂粮的米饭了! 因此,呆在宫中,她如同困在笼子里的鸟,她只想到自由的天地里去展翅高飞。 李信志看到她闷闷不乐若有所思的样子,对她问道:“怎么?有心事?然儿,我有话对你说。” 陶然儿眼睛一亮,对他道:“我也有话对你说。” “你先说——” “你先说。” “那我们一起说” “让我们出宫吧!”两个人异口同声地说出来,不由相视哈哈大笑,哈哈哈—— 原来他们的心愿是共同的。 李信志笑看着她,对她道:“那我们吃完饭,我安排一下,下午就离宫。” 陶然儿沉吟一会,想起那个遥远的从前,那个叫紫烟的相府千金,她的灵魂离去前对她的嘱托。 君子重诺。 李信志看着陶然儿沉默,不由问道:“又在想什么?”他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瓜,这样的摸头杀真是太萌了,她真是无力抵抗。 陶然儿红了脸,内心像蜜一样甜,正是因为她现在幸福,所以希望天下所有的人都幸福,有志者事竟成,有情者爱也竟成,因此,君子重诺,诚信是一个人最重要也是最基本的品质。 因此,她看向信志,微微一笑,对他说道:“我能有一个要求吗?” 李信志愣了愣,看到她突然这样慎重其事,有些意外,他笑道:“别说一个要求,就是一千个要求,我也全部满足。” 陶然儿笑了起来,想着此时此刻,信志多么像一个霸道总裁啊,不过,信志本来就是江南王,所以有这样霸道总裁的口气也十分正常。 她微微一笑,假装自己仍然是从前那个相府千金,因为这样比较容易把事情办成功,如果向李信志实言相告,说她是一个现代女孩穿越到这个古代时空来,在她那个时空,人可以坐在飞机里在半空中飞,人不用见面,一个电话就能传达信息,信志估计无论如何也不会接受。 所以,她还是假扮成那个可怜的相府千金吧。 因此,她看着一个方向,悠悠地说道:“信志,与其说是一个要求,不如说是一个嘱托。” 李信志挑起眉,迷惑不解地看向陶然儿。 陶然儿笑了笑,看向他,对他认真说道:“我现在很快乐,但是我永远不会忘记曾经痛苦的过往。”她努力让自己眼里流露出悲痛的神色。 对于她陶然儿来说,辞去现代一个小白领的工作,穿越到古代来,认识了李信志,对于她来说,无异于失去了芝麻,捡到了一个西瓜!她做梦都要笑醒呢,又怎么会难过。 但是对于那个相府千金来说,曾经家破人亡,风流云散,确实是人生最大的痛苦。 李信志便知道陶然儿是想起了曾经被贩卖的往事,相府被抄家,所有的女人,不管是太太小姐还是丫环全部被拉到集市上去卖,他与她的缘份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他的眼神立马变得十分关切,对她认真说道:“你不要难过,现在一切都过去了,你说吧,我全部做到。” 听到信志这样的关切话语,陶然儿心中温暖,她看着他,幽幽地说道:“我现在虽然变得快乐,认识了你,没有沦落到妓院,我是有福之人,老天护佑,没有受苦,但是——” 她看着窗外,让自己眼睛里流出眼泪,感觉到自己眼眶湿润,她实在是情不自禁地佩服自己的演技来,唉呀,这样的演技,拿奥斯卡影后那是妥妥的呀。 李信志看着她,脸上写满关切和同情。 陶然儿停了一会,对他说道:“但是我的姐妹却没有我这样好的运气,全部被卖到妓院去了,所以信志——” 她含着泪看向李信志。 信志点点头,伸出一只手,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对她温和地说道:“我明白,你不说我倒忘了,然儿,你真是一个重情重义守信重诺的好姑娘,你种灵芝帮我们虎村发了大财,现在,我立马着人去打听,不管花多少钱,也要将你相府的姐妹从妓院里赎出来,我会把她们接来,与你同住。” 陶然儿会心一笑,内心感动,信志真是太体贴周到了。 她记得那两个名字,对信志说道:“她们一个叫王湘竹,一个叫刑宝绫。” 信志点点头。叫侍从拿来纸笔,写下两个名字,又召来手下,将写着名字的纸条交给手下,如此吩咐了一番,手下领命而去。 信志重新握紧陶然儿的手,对她说道:“你现在放心了吧。” 陶然儿点点头,说道:“还有虎村的张大叔,我曾经答应他,江南富有了,给他买几坛好酒喝,你叫手下买些好酒送回虎村吧,在我种灵芝的时候,张大叔帮了很多忙。” “哈哈,好!”李信志也大笑起来,他更紧地握住陶然儿的手,没想到,这是一个有江湖侠义气的姑娘,真是相当可爱。 陶然儿灿烂地笑起来,对他说道:“不如我们现在就出宫,这宫中真是不想呆啊。” 哈哈,李信志大笑起来,拉起她的手,对她说道:“好,我马上咐咐,你先叫宫女给你把这一身朝服换了,还是穿来时的衣服出去。” “好好。”陶然儿立马高兴极了。 第30章巡视江南 (三十) 半个时辰后,李信志和陶然儿吩咐好一切,换上平常百姓的衣服,骑上马,如同箭一般,飞速出宫。 他们骑马驰骋,风呼啸着从他们身边掠过,两旁的树木飞速地从他们面前倒退,就像一条绿色的光带。 一个时辰后,出了临安城,来到郊外,他们放缓马缰绳,让马信步走着,低着吃着草,然后两个人并肩走在一起,互相看了看,相视大笑。 哈哈哈,陶然儿银铃般的笑声直透碧霄。 此时此刻,他们终于又可以像风一样自由了—— 李信志看着陶然儿,对她微笑说道:“你是我娘子——” 陶然儿笑够了之后,看着身着深蓝色的粗布衣服,一身农民打扮的李信志,她熟悉的那个信志又回来了!她也喜欢江南王,但她对于农民李信志是亲切和爱慕。 她笑道:“对,我是你娘子,你是我相公。” 李信志隔着一定的距离看着她,只见陶然儿穿着白色的麻布衣裳,下面一条深蓝色的裙子,裙摆很大,微风吹送之下,裙摆随风飘荡,看上去像一只蓝色的蝴蝶。 他从来没有看过如此清丽的女孩子。当她晶莹的大眼看着他时,仿佛所有的星光月光都落在她的眼睛里。 他真是刻骨铭心的爱恋她。 此时此刻,陶然儿如同一个熟透的水蜜桃,诱人极了,让人控制不住地想咬一口。 李信志喃喃地说道:“对,我是你的相公,一辈子的相公。” 陶然儿也微笑看着他,对他轻声说道:“此时此刻,你不是江南王,我也不是江南王妃——” 唉哟喂,假如能让他们做一对普通的夫妇该多么好,在宫里呆了几天,才深刻明白帝君与帝后泰山般的重任。 哪有平民百姓过得轻松自在—— 李信志伸出手,握住她的手,对她微笑说道:“对,我们只是这个天下再普通不过的一对夫妇。” 陶然儿点点头,将小脑袋歪在李信志的胸口,这样的相依偎,让她觉得温暖和幸福。 她真想就这样,骑着马,穿着粗布衣服,扮成平常的农家夫妇,和信志浪迹天涯。 李信志看着陶然儿,只觉得她的嘴唇如同柔软的花瓣,散发着香气,她的大眼闪闪发光,异常黑亮,如同雪梨核上的籽。 他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陶然儿的痛,因为亲蜜接触,原本冰肌无汗的陶然儿,身体受到刺激有了反应,背上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她伏在信志的怀里,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发颤。 李信志心满意足地对陶然儿吟道:“居山岂为山,只爱此中闲。 野菜何消种,柴门不要关。 饭余听涧落,经罢看云还。。” 是一首归隐的小曲。 陶然儿笑了起来,她更紧地贴紧信志的胸膛,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原来,信志和她想到一块去了。 李信志在她的肩膀上用大手温柔地拍打着,对她温和地说道:“然儿,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想告诉你,我和你想的是一样的,但是我的身上有责任和重担,我答应你,等到我结束战争,平定乱世,百姓都过上和平的日子,我一定与你归隐农家,浪迹天涯。” 陶然儿笑了起来,她抬起头,微微仰起小脸,看着李信志,对他认真地说道:“信志,你听好了,因为我陶然儿爱你,那么,你的心愿就是我的心愿,你的梦想就是我的梦想,你的方向就是我的方向,你去哪,我就去哪,夫妻同心,其义断金!” 他要统一天下,她就陪着他统一天下,他要归隐田园,她就跟着他归隐田园。 李信志点着头,因为太过于感动,他说不出话来。只是微笑看着陶然儿,鼻子发酸,一只手更紧地握住了她的手。 此时此刻,他只觉得自己幸福得如同双脚踩在五彩云端,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正在这个时候,前面有两个人走过来,是两个姑娘,她们看到陶然儿和李信志,便开始议论纷纷起来。 “小红,快看,那一对是夫妇吧,长得模样真好!” 另一个说道:“是呀,他们好像感情很好,唉呀,真希望我以后找的相公也会像那个男子一样对他娘子那样好。” 前面那个说道:“是呀,你看他们虽然穿着粗布衣服,但是眉眼间都是欢喜,真是让人羡慕啊。” 第二个说道:“对对,小红,你仔细看,那个姑娘的裙子和那个男子的衣服是同一个颜色的,夫妇穿着同一个颜色的衣服,真是让人看到无比感动哪。” 两个姑娘小声地说着笑着已经走过他们身边,她们两个不停地说话,走过去了也不时地回头看着。 陶然儿“卟“的一声笑了出来,李信志也听到她们的谈话了,他微微地笑看着陶然儿,神情特别的温柔。 春天的阳光照在他们两个人身边,暖洋洋的,如同披着一床厚厚的棉被,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快乐过。 陶然儿提起自己深蓝色的裙摆,迈起小碎步走到信志身边,和他并肩站着,歪着头笑道:“相公,你看——” 李信志看到她调皮的样子,不由乐了,对她问道:“看什么?” 陶然儿指了指他身上的衣服,又提了提她同色系的裙摆,在他面前轻盈地转了一圈,笑道:“刚才那两个姑娘说,我们穿的是同一个颜色的衣服也,你没听到吗?” 信志笑了起来,点了点头,他当然听到了。 陶然儿对他说道:“这叫情侣衫,你知道吗?”她歪着头笑看着他,晶莹剔透的小脸如同一朵春天的玉兰花,清丽至极。 “情侣衫?”信志听不懂现代词汇,挑了挑眉。 陶然儿点着头,俨然一个老师,想了想,对他解释道:“情侣就是爱人的意思,相公和娘子就是爱人啊,两个人穿同一个颜色的衣服,表示同心同德,所以叫情侣衫,当然,你也可以叫他夫妇衫。”呃,在虎村做衣服的时候,她就穿着要做一身情侣衫,天天和信志穿着。 夫妇衫?呃,这是她自己研发的词汇,便于李信志接受。 夫妇衫?李信志点点头,他微笑起来。 陶然儿跳到他的面前,对他问道:“那么,你开心吗?” “当然开心!“信志看着她身上的裙子,再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确实是同一个颜色的,因为她穿了与他身上同一个颜色的衣服,好像她是属于他的一般,他的内心突然涌起一阵暖流。 陶然儿听到信志的答话,更加高兴了,她对他说道:“我做衣服的时候,想到了你衣服的颜色,我是执意要做成和你一样颜色的裙子,表示夫妻同心同德,永不分离!” 都说女人是男人的一根肋骨,那么,她也要李信志的一根肋骨。呵呵。 同心同德,永不分离。信志看着阳光下的她,突然无限感动,她居然在做衣服的时候,就想着要和他穿同一个颜色的衣服。这种深蓝色布料的衣服,女孩子很少拿来做衣服,因为穿起来不好看,但是她因为天生丽质,布衣淡裳,却仍然好看得似星星般夺目。 他伸出手,将陶然儿紧紧地搂进自己的怀里,对她说道:“同心同德,永不分离,好,然儿,我们以后,一辈子穿这样的衣服!” 呃,一辈子穿情侣衫,这要是放在现代,估计会被人笑死吧,秀恩爱也秀得太夸张了。 如此无节制地撒狗粮,会被单身狗打死地! 不过这是在古代,无所谓了,她很喜欢和信志穿情侣衫呢。 信志沉吟一会,对她说道:“然儿,我有个建议,叫夫妇衫太普通了,应该雅致一点,不如我们把它叫做同心衫吧。” 同心衫? 陶然儿笑起来,对他说道:“好,很好听,我 第31章夜间遇袭 (三十一) 陶然儿和李信志就着身上穿的同心衫比比划划又说又笑了一会,直到日头越来越烈,两个人在外面站得太久,才清醒过来。 看着两个人晒得额头上汗珠滚滚而下,陶然儿笑起来,想着两个人相爱,真是像一对傻瓜,站在大太阳底下,居然也能站几个时辰,一件衣服都能说上半天,又是许愿又是发誓,嘴巴上总是挂着一辈子,哈哈,真好玩。 原来恋爱这么有意思,对于初恋的陶然儿来说,她现在无比快乐,她甚至有一种怪异的想法,那就是长这么大,二十多年受了那么多苦,童年那么快活,人却还是无法避免地长大,人为什么要长大呀,因为长大可以谈恋爱,可以遇到自己心爱的男人—— 真希望这样的幸福生活可以永远,一世,二世,三世,n世。 陶然儿在那里独自傻乐着,李信志将她突然抱上马,对她说道:“我们走吧。” 陶然儿才清醒过来,对信志问道:“我们去哪?” 信志笑了起来,一抖马缰绳,对陶然儿说道:“浪迹天涯去。” 哈哈,陶然儿和他同时笑起来,笑过之后,李信志对她说道:“忘了我们之前的计划吗,我要带你视察江南的所有领地,我们江南大小城池那么多,我要带着你一个一个看遍。” 唉呀,陶然儿兴奋起来,这是自驾游啊,有马骑,在古代,当然是自驾游,一条旅游线上居然有几十多个城池,随便到达哪个城市,都有大批的手下出来热情接待,好吃好喝的照顾着,这日子不要过得太逍遥了,她就是在现代,也从来没有一次逛遍几十多个城市的纪录啊。 信志果然是江南王,随随便便一句话都充满着霸道总裁范儿,几十个城池,一次就逛遍,有钱任性啊,一般人谁能做到?! 陶然儿心想,也许这些天,将是她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这是周游世界哇—— 重点是还不要自己花钱,嘿嘿嘿。 陶然儿开心地对信志说道:“唉呀,我真是太高兴了,接下来,我们去哪个城市。?” 李信志笑了笑,对她说道:“常州吧,它是仅次于临安城的大城池,那里土地肥活沃,一马平川,我带你去看看便知,它是我们江南的重要粮仓之一。” 陶然儿立马想到此次出行的目的是看看要能否在全国范围内推广灵芝种植,立马收敛玩心,变得一本正经。 如果帝君和帝后只知道一天到晚玩耍作乐,忘记自己身上的重担和责任,那么,迟早有一天,臣民就会暴动起来,良民变成暴民,自己就会被砍头。 历史上这样的事很多,比如法国的路易十五世及皇后,最后法国暴乱,暴民冲向凡尔赛宫,两个人以及他们的孩子全部被砍头。 所以当皇后,第一要紧,就是谨记自己的责任,只有子民过上了平静富有的生活,人人有饭吃,有衣穿,有房子住,那么,你才会安然地做着皇后,得全民的爱戴,否则的话—— 李信志对陶然儿说道:“那么,走吧。”他纵马急行,如同一阵疾风。 陶然儿坐在马背上,她的身后是李信志,后面跟着一马,信志仍然是老样子,因为不放心陶然儿一个人骑马,又舍不得与她隔得太远,所以两人共骑一马,然后让两马轮流休息。 想到信志对她的无限宠爱,陶然儿在他的怀中就一张脸火辣辣的,如同天边的晚霞。 骑马走了一天一夜,等到傍晚,两个人已经进了常州城。 陶然儿从来没有这样劳累过,坐马可没有坐车舒服,再说了,坐长途汽车一天一夜,她同样吃不消。 因此进了常州城后,陶然儿一句话也不想说,全身的骨头累得像散了架。 常州城有不亚于临安城的繁华热闹,她因为太过劳累,也没有心思多看一眼,驻守在常州城的大将和家臣听说他们的主公到来了,立马出城迎接,十分地热情周到,陶然儿也没有第一次作为江南皇后见到大将和家臣时那么激动和高兴,只是出于礼节,仍旧保持着平易近人的微笑。 他们在家臣家里休息。 李信志看到陶然儿话很少,便知道她是真的很累了,他有些愧疚地对她说道:“然儿,这一路行来,真是辛苦你了。” 陶然儿摇了摇头,她很累,但是信志又是骑马,又是保护她照顾她的,他比她更累,所以她哪有资格说累。 信志笑了一下,伸出手紧了紧她的肩膀,对她温和道:“今天晚上好好休息。”然后召来侍女安排陶然儿睡下。 因为没有大婚,所以就算再相爱,李信志与陶然儿仍然是分房睡。 陶然儿在侍女的带领下到了自己的卧房休息,她匆匆洗了一个澡,然后衣服都懒得换,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拉过被子,也不吃晚饭了,也不管天有没有黑,倒头便睡。 睡到半夜的时候,她却醒了过来,鼻端一阵异香,白纸糊的窗外有人影快速地在走动,她听到异响,起初以为是老鼠,后来发现响声来自屋顶,有人在瓦片上走动,如同轻盈的猫一般。 陶然儿警觉起来,她遇袭了!她使出浑身力气,猛地坐起,刚想出声叫信志,却只觉全身一软,然后眼前一黑,晕了过去,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一个黑衣人揭开瓦片从屋顶跳了下来,张开一个麻袋,将陶然儿敏捷地抱起,如同抱一个洋娃娃般塞入麻袋,最后将麻袋扛上肩头,一溜烟地纵身上屋顶,轻悄悄地走了。 第32章女神农的称号 (三十二) 时间不知道去了多久,对于陶然儿来说,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她悠悠醒转过来,发现自己眼前一片黑暗,身体僵硬如同水泥,四肢动弹不得,总之,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处于一种麻木的状态。 她努力地活动四肢,才发现手脚都被人绑了,她想叫喊出声,却发现嘴巴里被人塞了布条,她想看清四周的环境,才发现眼睛也被人蒙上了黑布。 之前经历的事情如同夏日的闪电,突然重新回到她的脑海里,她到常州城,夜间遇袭了! 此时此刻,她到了哪里,身处何方,信志知道她被人绑架带走了吗,信志会不会很难过,会不会急疯? 想到这一点,陶然儿只觉得四脚发凉,她惊惧交加,大股大股的眼泪如同泉水一般涌出来。 呜呜呜,她被人绑架了,会不会撕票?此时此刻。在现代看到的各种黑道绑架电影出现在她的脑海里,呜呜,早知道,她就一辈子呆在虎村,做一个资深宅女不出来! 这是乱世啊,所以她在外面晃荡了两天,就被坏蛋绑了! 可是哭泣有什么用! 陶然儿在黑暗中含着眼泪咬着牙,告诉自己必须马上冷静下来,尽快地想出办法,择机自救! 她与信志刚刚相爱,婚事也得到了李大娘的许可,此时此刻,江南的大臣正在为他们的大婚做着繁忙的准备工作,此外,她与信志有壮志未酬,有鸿图未展,她不能就这样死掉! 所以一定要想办法逃出生天,与信志重逢! 想起昨天,两个人在路上,互相指着情侣衫,微笑许诺,一世,二世,三世,n世都要在一起,永不分离,没想到分离却马上到来了! 陶然儿心如刀割,在内心一遍一遍地提醒自己,不要哭,要冷静下来,要坚强乐观,一个人最重要的就学会自救,古话说了“有事之时当如无事之时镇定,可消局中之变。” 她现在就有事,是大事!所以她一定要镇定,一个人只有平静下来,才能想到好的办法。 在这样一遍一遍地精神自我洗脑之后,陶然儿慢慢地平静下来,眼泪也慢慢地收了,她屏气息声地沉默在那里。 她试着活动四肢,身体碰触到周边的物事,毛乎乎的,似针一般有点扎皮肤,她意识到可能是一个袋子,此时此刻,她是一个袋中人。 呜呜,她就像一只笨鸡,被人抓了,装在袋子中。 之前,她发现房上有刺客的时候,便意识到自己可能要出事了,她鼻子处闻到异香,她想大声呼救时,身体却变得绵软无力,之后,整个人晕了过去。 如果她猜得不错的话,应该是有人对她下了药,类似于迷香之类,就像《红楼梦》里的妙玉,被江洋大盗用迷香迷了去。 天呐,她该怎么办?! 等等,陶然儿叫自己冷静,她在黑暗中沉思着,此时此刻,距离自己被绑架,不知道过了多少时辰,总之,自己没有死,还活着。 她来到这个时空,从来没有树过敌,按理来说,不会有人要她的命,那么,她应该不存在死去的危险。 这些抓她的人是什么人,他们目的何在? 陶然儿想不明白,她决定不再想了,静候其变,他们总会出现的。 因此,她等待着,如同钓鱼的人一样耐心。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许是几个时辰,对于陶然儿来说,却像几个世纪那么漫长。 在太平间一般的沉寂中,陶然儿听到了脚步声,然后感觉到了光亮,她如同刺猬一般竖起全身的刺,将身体缩成一个球,变得警觉起来。 只听到一个陌生的男子声音“这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女神农?” 陶然儿无比震惊,她是女神农?!不,大哥,你们是不是眼瞎抓错人了,我不是什么女神农啊,我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农妇啊,快点放开我! 另一个陌生男子恭敬的声音响起:“对,我们不会抓错的,当时,她与江南王在一起,我们亲眼所见。” 等等,江南王,陶然儿听得震惊无比,全身麻木。 他们没有抓错人,这是一起有预谋的绑架,只是为什么她多了一个女神农的外号? 那个声音继续毕恭毕敬地说道:“王爷,我听到她和江南王聊起种灵芝的事情,肯定是她无疑了。” 什么,王爷?这又是哪个王爷?她到底被谁抓了?! 陶然儿内心雷声滚滚。乱世的洪流,不受抵挡地,向她滚滚而来。 那么,陶然儿震惊地思索着,他们没有抓错人,他们本来就打算抓她的,只是她这个女神农的外号怎么来的,她怎么不知道?他们怎么知道这个世上有她这个人存在,她一直呆在虎村没出来过啊。 陶然儿竖起耳朵,内心的疑惑如同无数水泡,在她的心底沸腾一般的升起,她想听到更多的信息。 那个声音缓缓地命令道:“我们现在马上将她带走,这里是江南王的地盘,多呆一分钟就多一分危险,走!” “是!” 陶然儿明白过来,她要像一只猪一样,被他们运到很远的地方去,离开信志庇护的范围,天啊,怎么办? 陶然儿的眼泪不争气地又要涌出来,她只觉得未来就像眼前袋子里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外面有陌生人的声音在考验着她的神经。 她与信志还有机会再见面吗?他们是短暂的别离,还是长时间的分开,亦或是永远没有见面的机会?! 信志,你在哪里?我好想你! 陶然儿咬着牙齿,她只感觉自己被抬了起来,然后摇摇晃晃向不知名的地方去了。 又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她被“砰”的一声扔在了地上,感觉身体摇晃了一下,她正在诧异这是哪里时,耳朵听到哗哗的水声,难道她在船上?! 这个发现如同夏日闪电让她惊惧不己,又是陆路,又是水路的,她离信志真是越来越远了! 此时此刻,她终于深刻地体会到这是一个乱世,她与信志假扮成普通的夫妇出宫,却一路被人盯上了,他们伺机动手绑回了她,如今回想起来,真是太可怕了! 陶然儿想到这点,只觉得额头上冒出黄豆大般的冷汗。 她叫自己不要怕,冷静下来,事己如此,哭泣有没有用,走一步看一步,只要活着,哪怕与信志隔着天涯海角的距离,她也会想办法重新回到他的身边去。就算在虎村,她被老虎咬成重伤,最后她也爬着回到了信志的身边! 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因此,陶然儿干脆眼睛一闭,在布袋里睡起觉来。 这一觉不知道自己睡了许多,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下了船,被人背着抬着走了多少里路,终于再一次听到“砰”的一声,她因为痛苦醒了过来,就听到一个骄傲得意的声音“哈哈,本王终于将女神农带回来了!”那是一个男子声音,带着威严,与此同时,透着激动。 好像她陶然儿是一陀巨大的金子似的! 陶然儿不由又紧张又诧异,她到了什么地方,在外面说话的那个人又是什么人? 第33章第二次见面 (三十三) 一群陌生的声音热烈地响起:“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陶然儿在布袋中听得震了震,心想,他自称本王?那么是个王爷?这个王爷就是之前说话的王爷,他到底是谁?为什么要绑架她,信志是江南王,那么此时此刻,外面的王爷是什么王,天呀,但愿不是那个一言不合就屠村的江北王吧,要是碰到那个暴君,她非活活地被折磨而死不可! 在陶然儿沉思的时候,之前那个声音又缓缓地响了起来:“把布袋打开,本王想看看那个改变江南命运的女神农是何方神圣。” 陶然儿纳闷不止,她改变了整个江南的命运?这个功劳太大了吧,她可不敢当啊。 最多算改变了虎村的命运,因为当她和信志视察江南,准备改变整个江南命运时,她就被突然绑架了。 因为一直呆在虎村,从来没有出去过,陶然儿压根没有想到虎村外面的世界会有人对她虎视眈眈。 信志大概也是如此吧,所以,她才这样轻而易举地被人绑架了,唉—— 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眼前一亮,只觉得周围清爽不少。她知道自己从布袋里出来了。 她痛快地呼吸着,她甚至在想,好了,最坏的时刻已经过去了!没有什么事,比被塞到一只布袋里,像猪一样运输了一路来得痛苦,现在,她至少不用呆在肮脏黑暗的布袋里了! 乐观如陶然儿,就是在再恶劣的环境里,也能开出花来。 在陶然儿闭着眼睛痛快呼吸的时候,江东王孙赫武愣了一下,头顶如同晴天霹雳! 他甚至惊异地站了起来,严重怀疑自己眼花了,眼前的女神农披头散发蓬头垢面,但却仍然难掩其年轻清丽,她被蒙着眼睛,堵着嘴巴,可是他却觉得无比眼熟! 这个姑娘,他好像在哪见过! 孙赫武眨了眨眼睛,他怀疑自己眼睛出问题了,从高高的王座有些激动不安地走了下来,快步走到陶然儿面前,仔细地看着,与此同时,一向平静如砥的心也开始擂鼓一般激动地狂跳着。 他的心中想起一个人。 他不错眼睛地看牢陶然儿,屏住呼吸,吩咐手下:“把她眼睛上的布条取下来,快,把她嘴巴里堵的布团马上拿出来。” 如果真的是他心中想的那个人,那么,这个开头实在是太坏了! 手下迟疑着提醒:“王爷,恐怕会有危险。” 孙赫武生气了,挑了挑眉,对那个愚蠢的手下黑着脸问道:“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能有什么危险,再说她手脚都被绑了?你眼瞎吗?!” 手下通红了脸,说声是,取下了陶然儿的布条和嘴里的布块。 “啊——” 两个人都惊呼了一声。居然是故人! 孙赫武退后了一步,睁大了铜铃般的大眼,女神农居然是她!真的是她! 江东王平时也是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之人,但是此时此刻,内心太过惊骇,他的脸像弓弦般崩紧,铜铃大眼因为震惊几乎从眼眶里脱落。 一路舟车劳累,突然被绑架,一直呆在黑暗的麻袋中,她居然没有害怕,没有哭泣,面色平静如水,一双紫葡萄般的大眼亮得如同天上的星星,她坐在那里,缓缓转动着眼珠。 这个女人果然不是一般的女人!换了是别的女人,可能早就在袋子里活活吓死,或者咬舌自尽了,就算没有死掉,成功地运到江东,估计也去了半条命。 可是她却一脸悠然! 陶然儿瞪着秋水般的大眼看着眼前的孙赫武,他居然就是前阵子临安城酒店外面的丑叫花子! 此时此刻,他穿着金光灿灿的朝服,带着冠冕,头发梳理整齐,束成好看的发束,可是五官突显出来,因此,更加丑了,简直看第一眼叫人吓得尖叫,看第二眼叫人想哭。 孙赫武也万万没有想到,他亲自潜入江南处心积虑搜寻绑架来的女神农居然是当初在临安城他扮成叫花子给他一饭之恩让他铭记终生的女菩萨! 曾经,因为她长得太美,在他回想她时,他认为她是女菩萨。如此美丽,如此心地善良,如此不以貌取人,不是神仙是什么? 这样他的内心会好过一点,女菩萨长得美是再自然不过的,所以他配不上她,长得丑,可以理解。 那种熟稔的挫败感觉,如此强烈,如此熟悉,在重见到她的那一瞬间,几乎让他痛苦落泪。 自己太丑,而她太美,仿佛永远无法并肩而立。他会作为一个背影,淹没在她的美丽光芒当中。 第34章蠢爆将军 (三十四) 认出江东王就是当时她在饭店门口帮助的叫花子,陶然儿的内心突然升起一线希望。 虽然她到现在也想不明白,作为江东王,居然扮作丑叫花子去临安城,这到底是什么奇葩理由,体验底层人民的苦难生活吗? 看到征征出神的江东王,陶然儿咳嗽了两声以引起他的注意。她终于可以畅快呼吸,也可以开口说话了。 只是她的手脚仍然被麻绳捆绑着,失去了人身自由。手腕处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果然,她的咳嗽声成功地引起了江东王的注意。 孙赫武回过神来,将风筝般放远的思绪拉了回来,他看向陶然儿,定了定神,对她温和地招呼道:“陶姑娘,原来我们是有缘人。” 这一次见面,已经是第二次见面了。天下那么大,人那么多,却能在短时间内见到两次,这不是缘份是什么? 孙赫武想着这不可思议的奇妙的缘份,内心有些激动欢喜。与此同时,想到他与她是这样的开头,莫名地又有些难过起来。 在临安城初见之后,他曾经打算举全国之力去寻找对他有一饭之恩的女菩萨,其寻找的决心和力度甚至要超过寻找女神农。 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她竟然就是传说中的女神农,女神农就是她。 世事真是捉弄人啊。 因为她是女神农,因为是这样绑架的开头,所以他不能对她怎么样,江东王是一个理智的帝君,因此他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变得理智,天下女人那么多,何必将心系在一个名女人身上,这个非凡的女人,对于他江东来说,如果劝降成功,那么是他江东的福气,如果劝降失败,她仍旧对江南忠心耿耿,那么就是他江东的灾难!所以,千万不能对她动心动情。 陶然儿听到江东王温和的话语声,抬起头来,仔细地看着他,呃,以前在临安城的江南王宫里时,宫女叫她穿上朝服,朝服大概有五层,一层金丝的,一层银丝的,一层丝绸的,一层镶满珍珠的,一层白色的棉质内衣,如今看向江东王,他的朝服居然有八层! 天呐,他不会中暑吗?! 此时此刻,已经到了暮春时分,天气已经热了起来,俨然夏天到了,他居然穿着八层的衣服,泰然自若,难道这江东的皇宫有空调吗?这古代怎么可能有空调,连风扇都没有好吗!所以,在夏天穿着八层朝服的人,就如同在夏天能驾驭毛线帽的时尚女人,他们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陶然儿好奇地打量着四周,只见宫殿富丽堂皇,气势非凡,她估摸着要不是江东比江南要钱,要不就是江东王没有信志节俭。 信志—— 想到自己心爱的人远在天涯,没有自己的行踪,陶然儿的一颗心就痛苦地缩了起来,她面色发白,紧紧地抿着嘴唇,手指尖也开始中风般的颤抖起来。 不要难过了——她在心里对自己警告性地说道,既来之则安之吧,好好地保全自己,平安地活着,然后寻找逃脱的机会,重新回到信志的身边去! 毕竟信志不知道她此时此刻,已经被江东的手下绑架到了江东,而她,却知道他在江南,所以信志想在短时间内找到她,如同海底捞针,而她寻找机会获得自由回到信志身边去反倒容易一些。 因此,陶然儿抬起头来,一双清水般的大眼目光炯炯地看向江东王。 孙赫武愣了愣,想着这个女孩果然不是普通的女孩,半夜被迷晕,然后装进麻袋里又是水路又是陆路的奔波了半个月来到他金碧辉湟的皇宫,此时此刻,她秋水般的大眼看着他,居然泰然自若,没有半丝惊惧之色。 如此胆量和智慧,真是让人折服! 孙赫武表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对于陶然儿却是十分激赏,他现在相信,她就是传说中的女神农了,那个改命江南贫病交加命运的神奇女子! 只有女神农,才会这样与众不同,临危不惧,泰然自若。 在江东王沉思的时候,陶然儿说话了:“你是江东王——” 孙赫武一刹那间存在感与成就感爆棚,作为一个王者出现在她的面前,这个她还是自己一见倾心念念不忘的美丽女子,让他怒刷存在感,他微笑着点了点头。 一颗原本平静如砥的心,如同有一只轻悄的手温柔地拂过,悸动不己。 然而,下一秒,陶然儿又对他问道:“与此同时,你是之前那个饭店门外的叫花子?” 孙赫武听得风中凌乱,他变成石像呆呆地看着陶然儿,没想到她话风如此清奇,难堪的沉默里,他仿佛听到宫女“哗”的一声,好像在窍窃私语“什么,皇上是叫花子?”“天啊,帝君居然是扮作要饭的跑到江南去的?” 好半天,孙赫武才定了定神,再次难堪地点了点头,为了以后有一天他能告诉她,他们之间是有缘份的,所以他不能因为面子问题抹杀第一次见面的事实。 看到江东王点头,陶然儿微微笑起来,对他说道:“我想撒尿。” 什么?!孙赫武怀疑自己听错了,耳边仿佛又听到“哗”的一声,他看了一眼两边的宫女,她们的脸上写满震惊,身体全部往后仰,仿佛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厚脸大胆不知羞耻的女子! 孙赫武看向陶然儿,只见她一双秋水般的大眼坦荡地看着他,眼神仿佛在说,怎么的,人有三急没听过?他情不自禁地脸上发热。 他只好又咳嗽了一声,呃,这种感觉从来没有过。 他用温和的声音说道:“你能再说一遍吗?”看到她的手腕被麻绳捆得发红发肿,不由莫名地心疼,向前一步,想亲手替她解开那些讨厌的麻绳,可走了一步,想到自己的身份,以及身边环绕着无数宫女和手下,他只得控制住自己,止步不前,对手下假装平静地吩咐道:“把陶姑娘手上脚上的麻绳解开!” 一个穿着银光灿灿的金属铠甲的大将军愣了一下,向前一步,看向江东王。 陶然儿也看着那个大将,心想,江东王在初夏时分穿着八层的朝服,已属不易,这个将军,在天气越来越炎热的情况下,居然穿着重达上百斤的金属铠甲,简直就是人中龙凤,可歌可泣,她对他的敬仰之情,好比那滔滔江水,真是连绵不绝。 被陶然儿无限敬仰的将军向前对着江东王跪下,对他提醒道:“皇上,她是江南王的手下,听说她还是李信志的心上人,江南有专属大臣在采办大婚的材料,一直独身的李信志打算迎娶她当皇后——” 陶然儿听到这个将军的话语,想象着临安城为她的大婚忙碌得兴奋的人,禁不住鼻子发酸,悲从中来。 信志,信志,我原以为我们的幸福生活刚刚开始,难道这就是结束了吗?不,我不甘心啊! 我现在成为了一只囚鸟,我如何才能回到你的身边?! 她努力地深呼吸,让自己难过的情绪快点过去。 那个将军的话语仍在继续:“皇上,如果你解开她手脚上的绳索,我担心她会逃跑,她可是传说中的女神农,不是一般的女人,也许她会一些仙术什么的?” 陶然儿听得失笑起来,这个因为天气热穿得多额头渗出密密麻麻汗珠的将军倒是忠心耿耿,就是有点傻里傻气,她要是会仙术,她还会傻傻地呆在这里,她早就长出翅膀,飞到她心爱的信志身边去了! 将军,你是幼儿园毕业吗,还是你忘了吃脑残片? 孙赫武果然是江东王,其智力辗压手下,他大眼一瞪,对手下怒道:“如果她会仙术,你们还能逮到她吗?真是蠢爆了,光秀,你那么蠢,你怎么当上将军的?快放开!” 那个大将军才诺诺领令,不甘心地解开了陶然儿手上的绳索,陶然儿活动僵硬的四肢,总算不那么难受了。 她看向站在一旁的江东王,看来,他并没有忘了当时的一饭之恩哪,这样看来,她应该是有逃生的机会的! 江东王的声音再次响起:“陶姑娘,你刚才说什么?” 陶然儿瞪眼看着江东王,现在手脚已经解开,她重获自由,那么,逃亡的时刻到了! 因此,她抑制住怦怦急跳如同疯狂兔子的心脏,一个计划如同夏日闪电般在脑海中形成,她提高音量说道:“我被你们关在麻袋中,半个月没拉屎撒尿了,我要拉屎撒!” 她的话音刚落,“哄”的一声,宫女们控制不住地笑开了。 在宫女们的笑声中,陶然儿的大眼内都是愤恨,往事不堪回想,在麻袋中的几天,有一次她实在扛不住,小便失禁了。 江东王的脸上也浮起微妙的笑容,他对她说道:“对不起,你现在就去吧。” “等等——”先前那个将军又向前一步,出来阻止了! 第35章逃生计划 (三十五) 陶然儿愤怒地瞪向那个傻傻的将军,大热天穿着重重盔甲,你怎么还没有中暑而死啊,在这里瞎操心,坏我的大事! 你的脑袋是不是被门夹过?如果你掉进坑里,就算没有任何外来工具,你只需朝自己脑袋戳一个小口子你就可以浮上来,因为你脑子里的积水太多了! 江东王的脸上也有不悦,对那个将军黑脸问道:“光秀将军,我想知道,在这江东,到底我是皇上,还是你是皇上?” 白虎将军吓得“卟通”一声跪在地上,死谏道:“为臣不敢,为臣只是想,如果让她去上厕所的话,她恐怕会逃跑。” 孙赫武却再也没有耐心听这个唐僧般的将军哆嗦,他关切地看向陶然儿,想着她这些天没有解决内急,真是太可怜了,如果他一早知道,他手下抓到的女神农就是当时对他有一饭之思的女神仙,他肯定不会对她用麻袋待遇,还是八顶大桥将她抬到江东! 他向前一步,对陶然儿温和地说道:“陶姑娘,你快去吧,你——”他指着一个宫女,对她吩咐道,“带陶姑娘上厕所去。” 宫女诺然领命。 陶然儿跟着官女走出大殿,走到外面来。 红色高大的宫墙在她的眼前向远处延伸,脚下是打磨得极其光滑的青石板路。江东的皇宫真是气派啊,其富丽堂皇可以和清朝的紫禁城相比,也就是现代的故宫,她在现代工作一年后,就去北京旅游了,第一次去故宫时,她被那些气势恢宏的皇家宫殿惊呆了。 比起信志江南朴素的皇宫,这江东真是财大气粗啊!陶然儿又想起信志来,禁不住内心搅痛,此外,她还想到几件事,第一件就是最开始,江北王攻打江东时,江东向江南请求联盟,信志同意了,把巧姐嫁给了江东王,巧姐现在应该在这江东皇宫啊,她在哪里?第二件事,在江北王攻打江南的时候,临安城快破城时,江东王曾带着大军增援了江南,也就是说,至少最近几年,江东和江南应该是邦交友好的阶段,江东王怎么会半夜叫人把她抓到江东来,她被抓的原因是什么? 她在逃跑之前,是不是应该先问明白这其中的原由,后来,她又摇了摇头,心想,还是先逃跑吧,等回到江南,找到信志,再和他商讨这件事情。 因此,陶然儿定下心来,她对着在前面带路的宫女微笑呼唤道:“喂,美女——” 那宫女听到她的声音,仿佛吓了一大跳,她回过身来,颤抖不己,陶然儿才意识到自己叫错了,只得改口道:“美人你好漂亮啊——” 想着夸宫女漂亮,肯定会让她放松警惕,这样她才好逃跑啊。 那宫女红着脸,对她轻声说道:“姑娘,我长得并不美,不是什么美人,你不是要上厕所吗,呶,就在前面。”她指着附近耳房旁边的一间小房间。 陶然儿确实内急厉害,她在麻袋中惊惧交加,虽然说半个月没上过厕所十分夺张,但是她真的很内急,因此,点点头,猫进了厕所。 等到她解决内需,出恭出来,想伺机溜走时,那个宫女却如同一个门神一样站在她的面前,对她微微一笑。 陶然儿好不失望,她得另外想别的办法,支开这个宫女。 那个宫女仿佛看透她的心思,对她说道:“陶姑娘,你还是和奴婢回去吧,你要是不见了,奴婢就是死罪了!” 陶然儿只好点点头。 宫女继续在前面带路,陶然儿在后面慢慢地走着,一边走一边留意着地形。 她无意中碰到了自己手腕上的一串手链,那是信志送给她的连环,如今她摸到那串手串,她低下头来,当手指摸到信志的名字时,她的手指尖都颤抖起来。 一生一世一双人,半醉半醒半浮生。 瞬那间,在虎村,信志微笑着赠她连环的情景如同电影的蒙太奇镜头一一到她眼前来。 情如连环,恨如流水,萋萋铲尽还生—— 连环是世上最坚硬之物,也是最脆弱之物。 就像他们的爱情,最牢固,然而,缘份可能比较脆弱。 不—— 陶然儿红着眼圈在内心拼命摇头,人定能胜天——— 要是这世上真的能见字如面该多好啊,此时此刻,她真希望信志就微笑着站在她的面前,她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用做,一头栽进信志的温暖广大的怀抱就好, 如今回想过来,在虎村的日子,简直快乐得像在天堂中的生活! 信志啊信志,她心爱的男人,她一定要千方百计在到他的身边! 这样一想着,她心生一计,因为手腕上还有另外一串珍珠手串,那是虎村的村民送给她的,可能是假的,值不了多少钱,所以陶然儿一咬牙,手上用力,扯断那串珍珠手串,“叮叮叮”如同眼核大小的白珍珠掉了一地。 陶然儿站在原地,故意大声说道:“唉呀,手链断了,我的夜明珠呀——” 宫女毕竟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看到一颗颗晶莹闪亮如同眼核大的珍珠纷纷滚到她的面前,她作为一个女人的本能,蹲下身,拾起珍珠来。 陶然儿看到宫女一心一意地拾珍珠,立马转过身,飞也似地闪进了一条小巷子里,然后迈开双腿,奋力地跑动起来,转弯,转弯,再转弯,直到确定以及肯定那个宫女再也找不到自己了,她才松了一口气,放慢速度,寻找出宫的宫门。 第36章一举闻名天下知 (三十六) 然而,不管陶然儿多么努力地寻找出宫的方法,她却总是碰壁碰壁又碰壁,她找到一个大城门,却发现重军把守,她发现一个小偏门,却发现双手用力,使劲推也推不开,她看着那两人多高的宫墙,想攀出去,然而,她根本攀不上去! 这江东皇宫简直就是一个迷宫啊。 她像一只无头苍蝇,在江东的皇宫里转着,直到筋疲力尽,也仍然没有转出这偌大的皇宫,她累瘫在地上,面色苍白如雪,内心充满了绝望。 该死的时空,如此落后,没有智能手机,没有网络,没有高德地图!不能定位,不能打电话!不然她早就找到出宫的方法,然后打电话联络信志了! 她为什么会穿越到这个莫名其妙的时空来?! 在陶然儿一屁股坐在地上低着头无比沮丧痛苦的时候,一双穿着黄色鞋子的脚走到她的面前站定,绣着金龙的衣服下摆迎风微微飘荡。 陶然儿看着,在这江东皇宫之中,有谁的衣服敢绣着金龙,因此,不用抬头,便也知道是谁了。 江东王的声音在她头顶缓缓响起:“陶姑娘,我看你也累了,不如今天好好休息去吧。”他的语气,不但不生气,仿佛透着关切。 陶然儿抬起头来,江东王果然站在她的面前,一脸温和的笑容,两米多高的个头如同一堵墙,将初夏的日头全部挡在他的身后。他如同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而她,而像大树面前的一只蚂蚁。 陶然儿振奋精神,站了起来,她眯起大眼,看着江东王。 江东王也任她看着,在光秀将军提醒他要小心她逃跑时,他已经知道她肯定会利用上厕所的机会伺机出逃了,但是他江东的皇宫可不是普通人家的菜园子,哪里能够随便出入,他料定她逃不开他的五指山和无穷无尽的眼线,因此,随便她在皇宫里转悠,直到筋疲力尽,他才适时地出现。 嘿嘿嘿,在他的眼里,所谓的女神农,也只不过是一个淘气美丽的小丫头罢了。 在江东王思量的时候,陶然儿却理清了思绪,既然暂时无法逃走,那么,先搞清楚形势再说。 因此,她大眼一睁,对江东王脆声问道:“你不是和江南一直交好吗?” 孙赫武一愣,一会才慢腾腾地说道:“合纵联横罢了。” 陶然儿明白过来,冷笑一声,对他说道:“你是说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是不是?” 江东王有些听不明白陶然儿的现代词汇,不过意思他大致明白,因此微微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不说话便是默认。 政治从来都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陶然儿禁不住内心的好奇,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对他问道:“那么,你为什么叫人抓我?”我与你素不相识,不,确切地说,我对你有一饭之恩! 你妹的,你就这样报答你的恩人的? 她的脸上浮起讥讽的神色,对江东王嘲笑道:“俗话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我对你有一饭之思,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吗,用迷药把我迷晕?!用麻袋把我抓了来?!然后将我囚禁在这皇宫当中?如此下三滥的手,我一直以为只是江湖混混所为,没想到你堂堂江东一国之君——” 陶然儿大眼怒视着江东王,自觉自己的三个排比句气势惊人。 江东王的眼角浮起一丝微笑,并没有生气,对她慢腾腾地悠然说道:“陶姑娘,你对在下的一饭之恩,在下没齿不忘,本王一定会报答你的。“呃,他已经决定好了,他的报答方式就是永远地将这个女神农留在江东! 他以身相许,如果她愿意接受,那么最好不过,她会成为他最得宠的女人,如果她不愿意接受,那么,就劝降她,让她成为自己得力的重臣。 总之,威震天下的女神农从此是属于他的,属于江东的! 如果陶然儿知道他的内心所想,估计会哭晕过去。 陶然儿虽然现在听不懂他说的话,但是只觉得背上寒毛直竖,她沉默了一会,对江东王问道:“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抓我吗?” 她的内心有无数个问号。 孙赫武愣了愣,挑起一侧的眉毛,对她反问道:“你真的不知道?” 陶然儿摇了摇头,天呐,她知道什么。她一直在虎村当宅女。这世道为什么那么乱,妈妈,我要回到你的怀抱里去! 江东王看牢她,对她温和地说道:“陶姑娘,你是名动天下的女神农你不知道吗?” 陶然儿又摇了摇头,苦笑道:“我算什么女神农,我最多就是一个普通的农妇!”真是的,刚才在江东的皇宫里转悠时,路遇好几拨妃子,个个长得惊人的美丽,这个江东王妃子那么多,他却不放过她这个大山深处的农妇,真是匪夷所思。 孙赫武对她慢腾腾地问道:“你赫赫有名,你却不知道?” 名动天下?!赫赫有名?陶然儿无比震惊,好似头顶响了一个焦雷,天呐,在古代这么容易出名吗,在现代,不管她怎么努力,她永远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白领,连一个网红都不是,没想到,在古代,她居然莫名其妙地名动天下,比那些一线的女明星还要红?!这个江东王——不会是开玩笑吧! 大哥,我读书少,你不要骗我! 她不相信地笑了两声,对他说道:“你开玩笑吧,之前,我一直呆在一个偏远的村子里,最近才出来,没想到刚出来没几天就被你抓了。”早知道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她宁愿和信志一辈子呆在虎村。 怪不得在现代宅女宅男越来越多,原来作宅女最安全哇! 想起信志,陶然儿的一颗心又似被人凌迟般难过起来,此时此刻,信志在做什么,他是不是和她想的一样,他有没有满世界发疯般的找她? 陶然儿深呼吸,闭上美丽的眼睛,又再次平静地睁开,那些痛苦的事情,她叫自己暂时不去想,现在最要紧的是搞清楚形势,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江东王笑了笑,对她说道:“陶姑娘,你真是谦虚啊,我来告诉你名闻天下的原因吧,你帮江南大面积种植灵芝,这种事情,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自从李信志那小子带着家臣在各个国家之间卖光了第一批灵芝之后,江南有一个会种灵芝的女神农这个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般,传遍了天下,与此同时,江湖间,还有一个传说,那就是“得陶然者得天下!” 什么?!陶然儿震惊得后退了一步,天呐,她有这么出名吗,她不过是为了帮李家致富,在虎村种了一批灵芝,居然变得如此高大上,一举闻名天下知,居然还有了“得陶然儿得天下”的口叫。 这真是难以置信,世界变化得太快,她一时真是适应不了。 因为她太出名了,所以被江东抓了,妈蛋,真是人怕出名猪怕壮,她现在终于明白,作为一个名人,日子也不好过啊。 等到她激动的情绪慢慢平复过来,她看向江东王,只见他一脸认真,并不像是开玩笑,她便开始认真思索起这件事情来。 第37章永远地囚禁 (三十七) 眼前的这个人,是江东的一国之君,君无戏言,他不可能编这么大的谎言来骗她。 而且他费尽心机,将她从江南抓来,就是最好的明证! 陶然儿凝着眉看向江东王,孙赫武在她长时间的注视下,突然间觉得双颊滚烫,他匆匆忙忙地别转过身子,他长得太丑了,不想丑到她。 对于孙赫武来说,作一个天下人一直是他的梦想,他想着总有一天,他会统一乱世,南面称帝,所以理智告诉他,与其让女神农作自己的女人,不如作自己的家臣。 因为她不是一般的女人——一旦她成为自己的重臣,会是江东的有力臂膀。 但是他的感情,却如同出笼的狮子,不受控制,在理智松懈的瞬间,他总听到自己怦然心动的声音。 陶然儿继续思索着,之前,她种植灵芝成功,信志和家臣们欣喜若狂,他们带着九袋灵芝上路,回村的时候,却带了一大堆金银珠宝回来,并且信志很快做出决定,要将灵芝种植的方法推广到全国去,他由从前的身份错乱摇摆不定的江南王变成了信心十足充满了雄心壮志的江南王!一切的改变,只是因为她种植了大面积的灵芝,信志曾经无数次地在她面前提起,灵芝是神仙草,其价值等同于黄金。 所以,她才会有“女神农的称号,所以才会有“得陶然者得天下”的传说。 她想明白了,抬起头来,看向江东王,她喃喃地像是自言自语“得陶然儿者得天下——”这句话说出来,其轰动效果可想而知—— 江东王听到她的自言自语,只觉得陶然儿分外可爱,明明是一个本事通天,天下人人争抢的女神农,她却好像并不知道自己地位的重要。 他对她微笑说道:“嗯,不止是江南李信志,还是我江东,还有江北,江西,以及中原那个狗皇帝,还有王氏一家,以及北部的匈奴,东部的倭寇等等,全部都想得到你,因为得到了你,就能结束战争,平定乱世,统一天下!” 什么?!听到这里,陶然儿震惊得后退一步,得到她,就可以结束战争,平定乱世,统一天下! 天呐,她有这么重要吗?她怎么不知道?她心愿小小,只想让李信志开心一点,和他一辈子在一起种田养鸡归隐田园做一对普通夫妻啊。 陶然儿无比震惊,半天说不出话来,她感觉自己因为种灵芝已经渐渐地被卷入这个乱世的风云里来,而成了人人争抢的香饽饽,如今,估计脱身没那么容易了,虎村那种简简单单逍遥快活神仙般的日子估计一去不复返了! 陶然儿无比难过。她想哭,却因为震惊和恐惧没有眼泪。 她也慢慢明白过了江王抓她的原因,他们也想得到她,以为得到她,就能够结束战争,统一乱世。 在乱世,谁不想像秦始皇一样统一天下,南面称帝,男人都是野心家,所以江东王叫手下把她抓到了江东,所以,她才会在临安城的饭店门外,看到了假扮成叫花子的江东王! 脑海中如同夏日闪电划过,陶然儿突然想明白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她为什么会在江南的着府临城安看到江东王? 因为那个时候,他听说了“得陶然者得天下”这个传说,就在开始寻找她,准备抓她回江东了! 一国之君,九五至尊,为了一个传说中能让他统一天下的女人,居然可以假扮成叫花子,被陌生的异国平民扔臭鸡蛋,这样深沉的心机,这样的隐忍和心智,不是一般人啊! 陶然儿震惊地抬起头来,看向江东王,她的内心惊惧交加,她的声音颤抖得像风中的树影,她对江东王问道:“当时,我们第一次见面,在临安城的饭店门外,你是不是很后悔错过了机会,没有立马把我抓走?” 江东王笑了起来,如今与她重逢,对于第一次见面,他居然充满了怀念,内心温柔的情绪牵动,让他全身洋溢着幸福。 他温和地说道:“那时候,我并不知道你就是女神农,你那么美丽,又那么好心,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女菩萨——” 女菩萨?陶然儿听后哭笑不得,她要真是女菩萨,她怎么会被抓到这里,和心爱的人活活分开? 她已经知道自己再次回到信志身边不会那么容易了,她沙声问道:“那么,你把我抓到这里来,你打算怎么处置?” 江东王微微一笑,语言比丝绸还要温柔,他微笑着无比豪迈地说道:“我要你在我们江东推广灵芝种植的方法,我要成为最富有的国家,我要拥有最强大的军队,最多的粮草,我要你帮助我统一天下!” 果然! 陶然儿听到江东王充满豪言壮语的打算,吓得后退一步,面无人色,统一天下,都想统一天下,信志也想统一天下,但他有一颗金子般善良的心,他并不想作帝君,他只是不想百姓再受战争的痛苦,所以渴望结束战争,而江东王呢,他的眼睛闪闪发光,野心勃勃,江东王应该是曹操一样的人物吧。 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 再说了,结束乱世,统一天下,岂只是一年两年的事情,如果永远不能结束战争,统一乱世呢,要知道六国纷争几百年,到了秦始皇手里才统一,这样的话,她岂不是要老死在江东?! 绝望感如同潮水般铺天盖地而来,她该怎么办? 陶然儿只觉得浑身的骨头发痛,面色苍白如纸,她奄奄一息,内心无比灰心绝望,仿佛得了绝症,穿越到这个时空来,哪怕刚刚发现自己穿越之后,那种惊惧也比不上此时此刻的痛苦和绝望。 信志—— 她在内心痛苦地呼喊,我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你! 看到陶然儿得知真相之后,低垂着头,如同一只被人折断手脚的提线木偶,孙赫武的内心有一些心疼,他对身边侍候的宫女吩咐道:“把听琴宫收拾干净,带着陶姑娘去休息吧。” 宫女们震惊地抬起头来,宫中只有皇后娘娘还有妃子才会有资格独自居住一个宫殿,这位陶姑娘居然一来就住进了最豪华的听琴宫!之前,听皇后娘娘说,听琴官是皇上要留给他最宠爱的妃子的,难道这位陶姑娘—— 宫女好奇地看向陶姑娘,陶然儿并不知内情,仍旧如同洋娃娃般呆立在那里,内心在经历着地震海啸。 宫女在内心不停地点头,这个陶姑娘,论起长相模样,确实是胜过皇后娘娘,也胜过之前最得宠的巧妃,怪不得皇上如此宠爱。 江东王看到宫女在发愣,不由眉头一皱,怒道:“还在发什么愣,还不快点扶着陶姑娘回去休息——” 宫女才立马应了一声是,两个宫女上前,搀扶着陶然儿,往听琴宫走去。 一个声音如同洪钟一般在陶然儿的内心反复响了起来:“你被永远地囚禁了!“你被永远地囚禁了!“你被永远地囚禁了!“ 第38章恶梦成真 (三十八) 陶然儿在常州城失踪那晚,李信志在自己的房中做了一个恶梦。 他梦见自己站在无边无际的旷野,身边没有陶然儿,狂风猛烈地吹着,卷集着天上的云朵向远方快速地移动。 他内心发慌,不知道陶然儿去哪里了,他转动身体,着急地四处寻找,他两手空空,身边没有陶然儿,也没有她拉着他的手,自己的长发和衣袂被狂风吹得翻飞。 李信心内心无比地害怕。 这个时候,他突然听到陶然儿呼救的声音“信志——”“信志——” 李信志闪电般的抬起头来,急切地寻找着声音发出来的方向,可是声音分明是从极远处发出来的,他并不知道具体的声源所在的方向,他内心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他紧走几步,大声唤道:“然儿,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然而陶然儿不见踪影,那个声音也并不回答他,在他惶恐地四顾时,那个声音仍然在呼唤道:“信志——”“信志——” 李信志害怕极了,一颗心如同大火上烧,他大叫起来:“然儿——” 因为内心焦急,他的眼睛猛地一睁,从床上弹簧般坐了起来。 此时此刻,东方的天空已经露出鱼肚白,李信志擦了一把汗,因为是一个恶梦,他无比害怕,额头上后背上全是一层一层的汗水,整个人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此时此刻,他又听到细细的熟悉的一声“信志——”“信志——” 李信志呆了呆,竖起耳朵仔细倾听,难道是他产生幻觉了吗,他怎么觉得陶然儿在呼唤他? 可是此时此刻,天刚刚亮,然儿肯定还在睡梦中呢。 因此,肯定是自己做恶梦,惊吓过度产生幻觉了。 李信志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叫自己浑身放松,只是一个恶梦罢了,一个恶梦罢了,一定是相处的时间久了,对陶然儿生出海一般深的感情来,所以才这样地害怕失去她,以致于在梦中梦见再也找不到她了。 李信志微微笑起来,心想,古话说,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他现在总算知道其中的滋味了,以前看到这句话时,他只觉得太夸张,如今自己对陶然儿有了这么深的感情,才发现并不夸张。 他微笑着,心想,陶然儿在自己的身边呢,就在隔壁房中睡觉,一会叫属下把她叫醒,然后一起吃早餐,接着带她到常州的郊外农村,两人一起视察常州的土地适不适合种灵芝。 做了一个恶梦醒来之后,李信志毫无睡意,他坐在床上,等着天亮。 东边的天空已经出现彩色的云朵,有的似玫瑰花,有的似黄金,如同童话一般美丽。 正当李信志渐渐平静下来之后,外面却响起凌乱急促的脚步声,李信志不由眉毛一挑,眼角的肌肉控制不住地哆嗦起来,脚步声如此凌乱,肯定是出了大事情?! 他嘴角的微笑如同进了冰箱的鱼,瞬间冻住了,他以闪电般的速度从床上下来,飞快地穿好衣服。因为太过紧张,手指尖如同中风似的一片颤抖,因为刚才那个恶梦,他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主公,大事不好了!“外面有常州的城主在汇报,声音颤抖得如同风中的烛影。 李信志呆了,立马问道:“什么事?”一颗心因为极端的恐惧缩成一团。 一向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他,这次为什么如此慌乱? 常州的城主颤抖着声音,对李信志哆嗦着汇报道:“陶姑娘的房间,房门大开,瓦片落到地上,陶姑娘不见了!“ 什么?!李信志在那一个瞬间,只觉得头顶响了一个焦雷,他眼前一黑,面色在一瞬间苍白如蜡,他不相信!脚下踩着的好像不是地面,而是海面,大浪一个又一个地朝他压过来。 难道刚才的那个梦是真的?!难道刚才听到陶然儿在唤他,不是假的,是她真的在向他求救?!意识到这一点,李信志以闪电般的速度冲出了门外,向陶然儿的房间一阵狂风似的跑去。 第39章掘地三尺 (三十九) 李信志一阵疾风似的到了陶然儿的房间,他如同一枚箭直接射进了陶然儿的房间。 当他看到床铺上空空如也,被褥凌乱,那个俏丽的心上人不见踪影时,他仿佛震惊得傻了,整个人如同木头般傻傻地站在原地,脸上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他的大眼大睁着,整个人似一个偶人般,失去所有知觉和思维。 不可能,不可能,这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昨天还和他共骑一马,那个说与他穿同一个颜色的衣服,他命名为同心衫的古灵精怪的女孩不见了! 她如同空气一般的消失了。 李信志呆呆地站在那里,如同一个石像,仿佛永远不会相信这个事实一般。 驻守在常州的城主从来没有看到过江南王有过这样难过和震惊的神情,他吓得面无人色,浑身哆嗦,随着江南王发呆的时间越长,他越来越害怕,最后已经没有力气站在那里,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李信志身后,他将头伏在地上,颤声说道:“罪臣该死!是罪臣不小心,让陶姑娘失踪了!”他的声音颤抖得如同狂风中的树影。作为常州的城主,何尝不知道陶然儿对于自家的主公意义非凡,她是改变江南贫穷积弱命运的女神农,与此同时,她也是即将与主公大婚的江南帝后,可是她不见了! 自己罪过大了,估计要株连九族! 李信志慢慢清醒过来,他的理智告诉他,当务之急不是难过的时候,他应该镇静下来,让理智占上风,把握时机,以最快的速度找到陶然儿。 与此同时,他的内心疑云丛生,无数个问号如同沸水中的水泡,在他的心底旋转着升起。 这一次离开虎村,两个人扮成普通百姓视察江南,他想着以他一己之力,一定可以确保陶然儿安全无虞,因为他自己知道以他的武功天下无人能敌,绝对能够保护陶然儿周全。 然而,让他失算的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会有人会在陶然儿熟睡之际下手,半夜就把人掳走了! 那么,到底是什么人抓走了陶然儿,他的目的何在? 要知道,陶然儿自从相府抄家她被拉到集市卖身为奴之后,又改了姓名与他一起归隐虎村,这两年多来,她已经变成了一个普通的村里姑娘,她刚刚离开虎村,走在外面,穿着那么朴素,谁会认得她呢? 难道是王思明?!他对陶然儿痴心不改,安排奸细打听到他们的行踪,所以叫人抓走了吗?因为上次,陶然儿在他的再三恳求下也不肯与他回王府。 除此之外,没有别的理由啊。 李信志将双手负在身后,凝着眉毛,虽然内心的痛苦翻江倒海,他却逼迫自己不得不冷静下来,有事之时若能如无事之事镇定,可以弥局中之变。 他希望自己的平静可以早日寻到陶然儿。 李信志让自己不要痛苦,此时此刻,常州城如同炸开的马蜂窝,常州城主的住所也是乱七八糟,人心惶惶,人人都知道出了大事。 李信志看向那个仍旧伏在地上抖成一团的属下,他是常州城的一城之主,陶然儿在他的领地失踪,他肯定害怕大了。 然而,李信志再愤怒痛苦,也知道此时此刻不是责怪手下的时候,一切都怪他,他只想到了一路上可能有人会觊觎陶然儿的美丽,当着他的面对她下手,所以他一个人可以保护她,没想到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这个时候,一个属下进来汇报道:“报告主公,陶姑娘房间的窗户纸被捅破了,发现了一只吹迷香的竹筒。”手下跪在地上,将竹筒呈上。 李信志拿过那只小小的竹筒,紧紧地握在手里,这是江湖的丑陋伎俩,有时候采花大盗,会在夜间侵入大户人家,用迷香迷晕大户人家的小姐进而将她们偷走,没想到陶然儿也中了这个计。 他真是太粗心了! 李信志的内心充满了潮水一般的愧疚感。 他提醒自己,一定要平静,现在也不是自责的时候,与其自责,不如化成寻找陶然儿的动力。 现在是发号施令的时候了。 他对着那个伏在地上不敢抬头的常州城主说道:“你起来吧,叫人去打听王操和王思明的下落,看看他们或者他们的手下最近有没有在常州城出没。” 常州的城主不停地点头,连声说着是,他额头上的汗珠如同黄豆般滚滚而下。 主公并没有现在责罚于他,自然是希望他戴罪立功,尽快找到陶姑娘。 李信志又吩咐道:“另外,带手下寻找陶然儿,把常州城的所有城门关上,一切的水路陆路交通全部严令把守,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人物!你记住了,哪怕翻遍整个常州城,掘地三尺也要把陶然儿找出来!一有消息立马第一时间向我通报!” 声音不大,却掷地有金石声。 常州城主站起来,领命而去,临走时,他匆匆回头,看了李信志一眼。 李信志仍然如同石雕似的站在陶然儿的房间当中,他的眼神沉郁到——就是大男人看到,也想大哭一场。 常州城主内心一阵害怕,立马一阵风似地去了,举全城之力,只为了寻找到陶姑娘,可见在江南王的心目中,陶姑娘的地位有多么重要! 他脚步匆匆地向往面走去,在内心不停地祈祷老天爷“老天啊,请你帮帮忙啊,请让我一定要找到陶姑娘,不然,看主公的样子,我这个老臣,项上人头不保啊。“ 常州城主的内心如同大火一般在烧烤,他脚步匆匆地率领手下去寻找陶然儿去了。 等到四周围的一切变得无比安静,不远处只有几个侍女如同猫一样在轻悄悄的走路时,李信志才完全放松,让痛苦如从潮水般铺天盖地而来。 他抬着铅一样沉重的步子缓缓地走到陶然儿的床头,然后轻轻地坐了下来,那个床铺还散着陶然儿身上的芳香,比鲜花还要芬芳的体香,他缓慢地呼吸着,让她的体香慢慢地进入他的鼻孔。 白色的枕头上,有几根黑色的长发,李信志看到了,伸出手轻轻地捡拾起来,他知道那是陶然儿的发丝,他用手将它们缠成细细的一团,因为害怕和痛苦,他的指尖抖成一片。 没有人知道他有多么难过,失去陶然儿,他仿佛掉入一个黑洞当中,他可能余生都爬不出来了。 他度红尘,能度过名与利,生与死,却度不过与陶然儿的爱情——相思,从离别开始,步步生根—— 李信志不敢想,他无法想象这一生,如果失去陶然儿,他会怎么办? 此时此刻,他只觉得自己的心空洞洞的,好像空了一大块,如果找不到陶然儿,那么这一个巨大的空洞,这世上任何能工巧匠也无法补了。 他在心里轻轻地呼喊,然儿,你去了哪里?对不起,是我疏忽了!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你找回到,哪怕要找到我的生命尽头为止! 因为李信志知道—— 对于一般男人来说,美丽的陶然儿,只是一个美人,可是对于他李信志来说,陶然儿是他的知音,是他的梦想,是他的生命,她爱他敬他,她理解他懂得他,她愿意与他一起去追寻梦想,她认可他种植得天下的宏愿,她亲自实践,陪他一步一步接近,她让他从一个摇摆不自信的江南王变成了信心十足意气风发的江南帝君—— 在这天下,陶然儿只有一个,他爱她胜过爱自己的生命,如果失去陶然儿,那么,他李信志等于失去了生命,失去了人生的意义和价值,他绝对不会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 第40章得陶然者得天下 (四十) 等到天完全黑下来之后,常州的城主带着手下匆匆回来,面色沉重地向李信志汇报最新的寻人进展。 李信志对他问道:“有没有找到人?”问出这句话时,他的一颗心提到嗓子眼,他只好紧紧地抿着嘴唇,害怕心脏直接从嘴里跳出来。 常州的城主摇摇头,面色惨白如同死人,对他哆嗦着禀道:“对不起,主公,我带领手下搜遍了整个常州城,一无所获,我叫重军把守了所有水路陆路交通,也一无所获,这种情况,唯一的可能就是昨天晚上,那些抓她的人,已经带着陶姑娘以最快的速度出城了,对不起,主公,是臣的错,臣愿意领死!”常州的城主说着拔出腰中的长剑,就往自己脖子上抹去。 只听“叮”的一声,李信志手中的合拢的扇子不知何时已经飞到城主的面前,打偏了他的剑,又飞了回去。 李信志接住飞回来的扇子,慢慢地说道:“已经失踪了一个,不需要再死一个了。” 常州城主愣了愣,羞愧地低下头来,他的内心又感动又痛苦。 此时此刻,外面突然下起倾盆大雨,暴雨形成密集的雨帘,李信志想起苦寻了一天,陶然儿却仍然踪迹全无,事情如同在滚石下坡,越来越坏了。 他突然觉得这暴雨是老天爷在哭,他也很想哭,大眼内已经涌现泪珠。 “刷”的一声,李信志只好打开手中的折扇,用扇面挡住面孔,一个帝君,岂可在自己的臣子面前哭泣—— 听到常州的城主如此说,原本有了一线希望的李信志含着泪呆呆不语,那缓缓升起的希望迅速变成绝望,一颗心如同一颗石子跌入了黑暗的谷底。 搜遍了整个常州城却一无所获,然儿,你去了哪里?我们两个人,已经天涯海角了,彼此看不到彼此的距离了吗?从此不相见,相望落落如晨星?从此后,我要搜遍天下去寻找你了,可是人海茫茫,我到哪里去找你,早知道有今日,我肯定不会带着你离开虎村! 李信志的内心充满了深深的痛苦和懊恼。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几个世纪,李信志一直在苦苦地思索着,既然整个常州城没有陶然儿的下落,那么他也就没有任何意义再呆在常州了! 此外,失去了陶然儿,视察江南领地,考察灵芝能否全面推广种植的这项计划也只能暂时搁浅,他打算回临安,集结江南全国的人力和物力,去寻找陶然儿了。 他决心己下,打算离开时,便抬起头来,发现常州的城主仍然跪伏在地上,他对他沙哑着嗓子说道:“老城主,你起来吧,错不在你,你也尽力了,我有事情要离开了。我会另外想别的办法寻找陶姑娘。” 那常州城主却仍然跪倒在地上,抱着将功赎罪的心,对李信志汇报道:“王爷,臣还有其它事情要报。” 李信志愣了愣,对他命令道:“那你说吧。” 常州城主对他说道:“我已经打听到王操和王思明的下落,他们一直在西部边缰忙着与匈奴奴打仗,一直没有来过江南。” 李信志点点头,这么说来,陶然儿的失踪与王思明没有关系了。 那么—— 想到这一点,李信志内心的问号更加多了,因为他更不明白了,王思明是唯一一个可能这么做的原因,不是王思明,那么又是谁呢,他抓走陶然儿的目的何在,不可能是是江湖上的采花大盗,因为常州城主家有重军把守,护军一层又一层,如铁桶一般,一般的采花大盗纵使武功再高也进不来。 因此,那么是谁呢,他们抓走陶然儿的目的何在? 李信志在苦苦地思索着,正在迷惑不解之际,却听到常州城主禀道:“罪臣找到了陶姑娘被抓的原因。” 什么?! 如同一声惊雷,李信志猛地抬起头来,内心得到了一些鼓舞,他正在苦苦思索原因,这个城主却找到了原因,他有些激动地命令道:“你快说。” 常州城主点了点头,对李信志汇报道:“罪臣在搜寻陶姑娘的下落时,却听到了很多关于陶姑娘的传闻。” 李信志挑了挑眉,有关然儿的传闻? 常州城主继续汇报道:“陶姑娘有一个外号,叫做‘女神农’这个外号全天下人都知道。” 什么?女神农?!李信志万万没想到,一直幽居在虎村的陶然儿居然有这样一个外号。 而且全天下人都知道?隐居者李信志似是明白了什么,自责如同潮水般向他涌来。 “还有——”常州城主禀道,“罪臣发现了这个——”他呈了上来。 李信志拿过来一看,是一张纸条,上面墨汁淋淳的写着大字,他展开来一看,只见那白色的小小纸条上,居然用楷书写着“得陶然者得天下!” 他震惊得身形摇晃。 这是怎么回事?! 陶然儿不但有女神农的外号,居然还有这样的“得陶然者得天下的”的传闻! 然儿,然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信志面色惨白,拿着纸条的手颤抖不停。 常州城主汇报道:“罪臣在一个酒楼捡到的这张纸条,听那些喝酒的走四方的人说,他们早知道江南有一个陶然儿,她改变了江南的命运,江南变得富有强大,以后江南会更加富有强大,所以他们纷纷从各地跑来,打算投奔江南,他们还说——” 李信志看向他,因为极度的痛苦,嘴角的肌肉控制不住地抽搐,他沙哑着喉咙对他问道:“还说什么?” 常州城主只好咬牙继续汇报道:“他们还说,整个江南的命运是陶然儿改变的,所以陶然儿有了女神农的称号,然后全天下都在传说,谁要是得到了陶然儿,就能统一乱世,结束战争,南面称帝——” 李信志听到这里,突然明白过来了,他终于思索过来,找到了陶然儿被抓的原因! 如果之前的猜疑只是破碎的小纸片,那么,现在则形成了完整的拼图。 也许自从他带着家臣将第一批灵芝卖了出去,换回了大量的黄金之后,江湖上就开始流传着陶然儿的传说,女神农的称号就是那个时候开始有的。 因为陶然儿种灵芝让他获取了巨额的财富,他可以扩充军备,修建更加牢固的城池,所以会天下无敌,也因为这个原因,天下人都知道了,所以别的国家就打起了陶然儿的主意。 他真是傻,他怎么到现在才发现陶然儿已经名动天下了! 自罪之心如同烈水般灼烧着李信志的心。 事实上那些传说并没有夸张,确实如此,他江南如果没有陶然儿大面积种植灵芝成功,他那些种植得天下的理论就只是痴人说梦,是陶然儿种植灵功成功这件事,让他变得信心百倍,雄心壮志,他整个人就像脱胎换骨一般,也才有了带着陶然儿走出虎村视察江南领地要将灵芝全国范围内大面积推广种植的原因。 只是—— 李信志心情沉重,眼皮直跳,他负手转身,看着窗外的大雨,苦苦的思索—— 陶然儿一直生活在虎村,是谁把她的名号传出去的,为什么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叫陶然儿,她在江南种灵芝成功。她人在江南? 她一直生活在虎村,并没有踏足外界半步,最近几天,他才开始带她行走天下,而那些抓她的人,明明就是一开始就布局的了。 他们挖了一个很大的陷阱,从很早开始,就开始筹谋。 李信志思索到这里,眯起眼睛,唯一的原因就是虎村出了间谍! 想到这里,李信志的一颗心突突狂跳起来,愤怒如同巨龙一般在他的身体内横冲直撞,他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头,双目生烟,他必须立刻马上找到那个奸细,也许找到了奸细,他就能快速找到陶然儿的下落! 因此,李信志招呼也不打一声,如同一阵疾风快速飞出了常州城主家。 几秒的时间,已经看不到李信志的身影了,常州城主只听到他一句话:“保留着陶姑娘的房间,继续寻找她,一有消息马上通报本王。”然后外面响起马蹿声,李信志已经如同一道闪电不见了踪影。 第41章虎村奸细 (四十一) 骑马飞奔出了常州城,向虎村的方向急驰,到了无人的郊外,李信志累到极点,才放缓马缰绳,对着空空的旷野,痛苦地惨呼一声。 就像一只受伤的,孤独的狼。 与此同时,眼泪也如同倾盆大雨,纷纷落下。 男儿有泪不轻弹,除非到了伤心处。 泪眼朦胧中,他看到雨已经停了,天空已经放晴,太阳出来了,西边的天空出现了一道彩虹。 李信志擦干眼泪,想起曾经在陶然儿面前表白的话“伊人如彩虹,见了方知有。” 他觉得看到彩虹,是对他的一种安慰和鼓舞,陶然儿就是彩虹,所以他一定会找到她的。 天下人都想得到陶然儿,那么,照此推理,陶然儿肯定是平安的,她只是在他不知道的某个地方。 想到这里,李信志振作精神,星夜兼程,到达虎村村口时,他从马上翻身下来,确切地说,他应该是从马上跌落下来的。 连日连夜的痛苦劳累,李信志已经短时间飞速地形销骨立,判若两人,他全身的骨头好像散了架,整个人好像被无数人痛打了一通。 他牵着马缰绳,征征地看着那棵歪脖子大柳树,这是进村的机关。 出村的时候,两个人共骑一马,缓缓地说笑着漫步在这田间小道上,然儿穿着白色的麻布衣裳,她的衣服洁白芬芳,就像春天的梨花,深蓝色的裙摆如同一只蝴蝶,她的头发如同丝绸般黑亮浓密,她的小脸晶莹剔透,她说着笑着,大眼睛似星星般眨啊眨,就像一只快乐的小鸟,栖息在他的身边。 可是现在—— 李信志禁不住鼻子发酸,眼圈发红,同来何事不同归? 他深吸一口气,叫自己不要难过,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最重要的是找到陶然儿,因此,他振作精神,大步走向村口,按动进村的机关。 大柳树发出“卡察卡察”的声音,分向路的两旁,李信志牵着马进了村子,大柳树再一次在他的身后发出“卡察卡察”的声音合拢,一切都没有变,只是那个清俊至极如同仙子般的姑娘不见了。 早知道今时今刻,失去她如此痛苦,他李信志不应该认识她的,也许就不会像现在一样,活着比死了还要难受了! 李信志低着头走在回家的路上,知道虎村出现了奸细,他现在也终于明白母亲的深谋远虑。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母亲告知了他的真实身份后,却要求他在村里扮作傻子,让自己家成为虎村最穷的人家。 李信志这样扮演的时候,有时候觉得自己都快要人格分裂,成为精神病了,有时候明明家里没人,他母亲仍然在演戏。 所以他第一次带陶然儿回来时,他母亲当着几个村里人的面大发雷锋,指责他浪费钱,没有买牛和鸡,却买回来一个大姑娘。 以前,他觉得母亲太爱演,真是多此一举,虎村都是他从全国搜集来的能工巧匠,他们对他和他的江南国忠心耿耿,绝无二心,为什么还要装穷,还要扮傻子呢,真是想不明白。 可是现在,陶然儿因为虎村有奸细,失踪了,他才明白母亲是多么的智慧,是多么的深谋远虑,心细如发啊。 虎村自建村以来,二十多年间,不知有流民受不了乱世战乱之苦,投奔虎村,李信志因为宅心仁厚也接待他们成了村民。 而这些人当中,很可能就有敌国的奸细。 如果他像母亲一样深谋远虑,他应该在虎村就开始保护陶然儿的,而不是把她推到前面,让她成为虎村的村长。 他真是不可救药的愚蠢! 但是流民们成了虎村的村民之后,必须遵守虎村的村规,即一旦进入虎村,成为虎村的村民,永世不得离开虎村,也就是说,他们只能进来,不能再出去。 那么,流民不可能出奸细。 可疑的人还应该在家臣中寻找。 李信志带着这样的思索脚步沉重地回到家中。 当院子里响起李信志的脚步声,李大娘和小七都迎了出来,李大娘拄着拐杖震惊地看着儿子,急急地问道:“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出了什么事吗?” 小七往李信志身后一看,只见他一个人,便急切地问道:“陶姐姐呢,她不是和你一块出去的吗?” 听到小七的质问,李信志想起陶然儿已经不知在天涯哪个角落,不由悲从中来,眼眶里泪花转动,他别转身子,深吸一口气,让自己把眼泪摒去。 李大娘震惊地看着自己的大儿子,她活了一辈子,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李信志!短短几天时间出门在外,他仿佛生了一场大病,整个人瘦了一大圈,与此同时,他面色苍白如蜡,身上衣服皱如咸菜,胡须也长出来了,头发也凌乱不堪,他的状态真是太差了,那个和着陶然儿一起出门意气风发雄心壮志的儿子不见了,他变回了从前的样子,不,比起之前只愿当一个农民不愿做江南王的信志更不如,他好像只剩下一个躯壳,失去了灵魂! 李大娘看到陶然儿没有跟着回来,知道大事不好,她对小七吩咐道:“你回屋去。” 小七只好不甘心地点点头,回屋了。 李信志沙哑着嗓子对李大娘说道:“娘,把诸葛村长叫来,我在你的房中等他。” 李大娘知道肯定发生了很严重的事情,她点点头,脚步匆匆地出去了。 一会,李大娘带着诸葛村长回来了,三个人在李大娘的房间碰头。 诸葛村长一进门就兴冲冲地汇报道:“信志,陶然儿教村民种的灵芝全部长出来了,哈哈,我们江南又要赚一大笔钱了!” 他俨然打了兴奋剂,可是房间里很安静,没有人回应他。 诸葛亮村长愣了愣,看向李信志,只见他面色苍白,一言不发,如同一座没有生命的雕像,他愣了愣,看向李大娘,信志这是怎么了? 几天前,他说要带着陶然儿视察江南的领地,要将灵芝的种植技术全国范围内推广,可是去了几天就回来了,回来还是这样的模样大变? 诸葛村长暗暗感觉不安,他看向李信志,问道:“信志,陶姑娘呢。” 李信志头也不抬,沙声回道:“然儿失踪了。“他的喉子仿佛在渗血。 什么?! 李大娘震惊得身子摇晃,诸葛村长吓得后退一步,眼睛瞪得有若铜铃。 他一迭声地问道:“什么意思?” 李信志痛苦地说道:“我们住在常州城主家里时,有人半夜抓走了她。” 诸葛村长脸上都是难以置信,他说道:“不可能!是谁要抓走她,她没有出过虎村半步,与人无冤无仇。” 李信志拿出那张写着“得陶然者得天下”的纸条,颤抖着手递到诸葛村长面前,诸葛老村长看了一眼,面色大变。 李信志把事情的原因经过缓缓说了一遍,末了,他沉郁地说道:“常州城找遍了没有找到,老村长——” 李信志说到这里抬起头来,眼睛变得像黑曜石般闪闪发光,他慢慢地说道:“唯一的解释,就是虎村出了奸细,有人将陶然儿的名号传了出去,所以她现在天下皆知,所以才会被人抓走,我现在找你,我就是想知道,虎村的奸细是谁?!” 声音不大,却掷地有金石声,充满愤怒和坚定。 第42章肯定是巧姐 (四十二) 诸葛村长听到李信志这样说,信志的声音不大,却像鞭子一样抽打在他身上。 诸葛村长想着虎村出了奸细,他作为村长肯定要负全责!但是虎村怎么可能有奸细呢,他喃喃地说道:“你说虎村有奸细,不可能的事情。虎村的村民十分爱戴陶然儿,他们不可能对她有伤害之心。” 李信志慢腾腾地说道:“是的,这个虎村的奸细,必定是虎村的人,此外,对陶然儿极其不满,想除掉她而后快——” 李信志突然沉默下来,电光石火间,他突然想起一个人,他看向诸葛村长,目光变得锐利如剑—— 诸葛村长也想到了,他突然“卟通”一声跪了下来,面色苍白如纸,不停地向李信志磕头,嘴里一迭声地说道:“罪臣该死,罪臣该死!我们卖掉第一批灵芝,获得大量财富回到村中时,罪臣回到家中喝了一些小酒,家人告诉我小女从江东有书信来,罪臣一高兴便回了一封书信,信中罪臣提到现在江南今非昔比,这全部是陶然儿的功劳,她带领虎村的村民种植灵芝,罪臣在信中劝巧姐不要再忌恨陶然儿,她是我们江南的大功臣,信志,我的本意,本意是好的——” 诸葛村长说到这里,猛地抬起头来,又极快地低下头去,他找到了这个奸细,是虎村人,又对陶然儿含恨在心,那就是他的宝贝女儿巧姐! 当年,她爱慕信志不得,最后委屈地被信志指婚,远嫁到了江东,她现在是江东王妃,肯定是她将书信里面他提及到的有关陶然儿种灵芝的内容散布了出去。 这个死丫头!居然因为一己私心,害得整个江南落到如此地步,明明充满希望,如今又要走向绝望。 诸葛村长因为惊惧交加,不由老泪纵横,一失足成千古恨啊。他不停地向李信志磕头如捣蒜,额头都开始渗血了,对他结巴说道:“是罪臣不对,罪臣没想到,没想到,她是罪臣唯一的爱女,又从小喜欢你,罪臣想着她绝然不会做出于江南不利的事情,是罪臣失算,信志,你惩罚我吧,我愿领死!” 李信志苦笑起来,面色如纸般苍白,他对诸葛村长说道:“弄明白就好,我打算去江东一趟,找巧姐对质,诸葛村长你起来吧。” 李信志心意己决,自己也站了起来,虽然一身疲倦得好像随时会倒下睡觉,但是陶然儿失踪的时间多一个时辰,就多一分危险,他想尽快找到她! 然而,当李信志准备快速前往江东时,诸葛村长却挪动膝盖爬到他的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李信志的内心开始愤怒起来,他的目光变得无比凌厉,简直要七窍生烟。 诸葛村长不为所动,拱手对他说道:“信志,你去江东找巧姐对质?我宁愿领死,但是死之前,我有话要说!” 李信志一愣,看向诸葛村长。 诸葛村长一脸死灰,他咬牙说道:“巧姐是不是奸细,我会去与她对质,但信志,你是江南王,应以国事为重!你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我知道你想找到陶然儿,但是你有没想过,如果短时间找不到她呢?” 李信志挑起眉头,眼中开始积蓄起怒火,他不计较巧姐一而再再而三的加害陶然儿,诸葛这个老匹夫居然阻止他去江东寻找陶然儿,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第43章诸葛死谏 (四十三) 看到李信志脸上的愤怒越来越多,双目几乎生出烟来,诸葛村长内心苦笑,却并不畏惧。 今天,就算被愤怒的江南王赐死,他也要把自己想说的话全部说出来。 李信志面色铁青,一张俊脸如同青铜疙瘩,他对诸葛村长冷声道:“你说吧,如果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本王一定不轻饶你!” 父亲在世时,反复告诉他,作为一个帝君,一定要爱惜家臣,如同爱护自己的眼珠,他一直谨遵教诲,但这次简直—— 诸葛村长看了李大娘一眼,对李信志说道:“你去江东见巧姐,你就能保证能找到陶然儿吗?” 信志一征,不,他无法保证,他去江东,最多只是收获到一个证据,那就是的确是巧姐散播的流言,她的流言让陶然儿陷入危险的境地,以致于他与她一起离开虎村,在常州时,她被人抓走。 也有可能这个消息并不是巧姐散播出去的,那么,他此次江东之行,将会一无所获。 但是诸葛村长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李信志内心疑团坐生,他的眼神如刀锋一般锐利,死死地盯着诸葛村长。 诸葛村长慢慢地说道:“如果我料得不差的话,陶姑娘,此时此刻,多半已经落入某个敌国之手了!” 敌国之手?!李信志听到这句话内心如同擂鼓般狂跳,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局面,落入敌国之手,是哪个敌国,江东,江北,江西,还是中原那个狗皇帝的手中,或是王操的军队? 他要如何才能确切地知道她所在的地方。 人海茫茫,他又要到哪里去寻找他心爱的姑娘。 李信志想到这里,一颗心缩了起来,仿佛无形之中有一只巨大的手将他的心脏紧紧地捏在手上反复地揉搓着。 诸葛村长继续对李信志说道:“那些敌国抓走陶然儿的目的是什么,无非是看到陶然儿在我们江南种灵芝,我们江南因此发了财,所以他们也要陶然儿教会他们大面积种植灵芝。” 李信志听到这里,面色缓和了许多,他在内心点头,这就是“得陶然者得天下”这句话的由来吧。 诸葛村长看到李信志的愤怒少了一些,内心放松,他继续连珠炮地说道:“但是,信志,教导种灵芝需要时间,大面积推广灵芝种植更是需要时间,而我们虎村的所有村民已经掌握了灵芝的种植方法,可以说,我们江南国已经先于其它国家掌握了这门技术!” 李信志沉默地看着诸葛村长,想着他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诸葛村长看到李信志意味深长的眼神,眼中的怒火虽然消散了一些,却并没有完全散去,他继续说道:“信志,你要知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机会稍纵即逝,只给有准备的人,一旦错过,就再也不会有了!” 说到这里,诸葛村长的脸如同弓弦一般崩紧,他坚定地看着李信志,神情无比严肃又倔强。 李信志皱起了眉头,他已经慢慢明白了诸葛村长的意思,他的理智也认可他的想法,然而,他的心却不并不愿这样做—— 诸葛村长仿佛生怕李信志仍旧不明白他的意思似的,倒身下拜,磕了几个头,继续说道:“主公,当务之急,你不是应该去寻找陶姑娘,而是应该将灵芝种植的技术推广到全国去!虎村是我们江南最贫脊的土地,虎村可以大面积种植灵芝,所以全国也可以!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带领我们大家,将虎村的村民分配到江南每个地方去,带上灵芝的种子,还有灵芝栽培的技术,在全国大面积的推广灵芝种植的办法。” 李信志仍旧凝着眉头,诸葛村长的意思他完全明白,这样做,无异于是非常理智之举,正如诸葛村长所说,陶然儿虽然失踪了,不知道落入哪个国家的手中,但是就目前情况看来,只有他们江南掌握了灵芝大面积种植的技术,而其它国家没有,如果利用这个时间空档,推广灵芝种植,那么,毫无疑问,他们江南是最先灵芝丰收的国家,也可以靠丰收的大批量的灵芝获取巨额的财富,但是——虽然是明智之举,他的心却不愿意答应,他全身的神经发痛,每个细胞都在疯狂地思念着陶然儿,他担心她的安危,一天不找到她,他将会寝食难安! 在陶然儿面前,国家的前途,个人的命运,都成了浮云。 李信志也只有到这个时候,才突然明白,陶然儿在他的心中有多么重要,他震惊之余又有些难过起来,那就是,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如此深爱陶然儿,然而,她却失踪了,不知在世间的哪个角落! 第44章爱江山更爱美人 (四十四) 诸葛村长看到李信志沉默不语,一颗心仿佛在大火上燃烧,他膝行着向前一步,对李信志焦急诚恳地说道:“主公,我与你父亲当年一起上阵杀敌,我对李家是忠心耿耿,我这每一句话都是为了你们李家着想,为了江南着想!请你不要儿女私情,延误时机啊!陶然儿是一个好姑娘,她一定知道此时此刻,只有我们江南掌握了大面积灵芝种植的方法,当敌人对她严刑逼问的时候,她那么在乎你,她肯定不会立刻把灵芝种植的方法说出去的,她会为了我们江南争取时间!所以,主公你一定要把握机会,带领我们分赴全国大面积推广灵芝种植吧!这样,我们江南才有一举成为天下强国的可能!如果你执意要去满天下寻找陶然儿,等到陶然儿受不了各种严刑逼供,说出了灵芝种植的办法,其它国家也掌握了这门技术,到时候,我们江南想靠种灵芝发大财也没有机会了!主公你一定要三思啊。”诸葛村长说完伏下身,磕头不止。 江南的存亡在此一刻,一旦强大了,那么以后就可以自保甚至变得强大吞并其它国家,一旦错过这次机会,等到其它国家强大,那么江南只有被吞并的命运。 在乱世,我不犯人,人必犯我! 李信志沉思在那里,他的耳朵里反复地响起诸葛村长的几句话“陶然儿会为我们江南争取时间,她那么在乎你,她定不会立刻把灵芝种植的方法说出去的,当敌人对她严刑逼问的时候,等到陶然儿受不了各种严刑逼供的时候——” 慢慢地,李信志的耳朵里只有“严刑逼供”几个字,他的脑海里情不自禁的浮现出陶然儿披头散发满身血污被各种严刑逼供拷打的情景。 他的心痛苦地缩了起来,全身颤抖,然儿那么体弱,如同温室中的一朵花,她如何受得了那些生不如死的严刑逼供?!他如果不抓紧时间寻找她,她肯定会死于各种酷刑之下! 诸葛村长如同一只叽叽喳喳的老麻雀,继续在那里急切地劝道:“陶然儿既然有了女神农的称号,名动天下,那么,那些抓到她的人,只要她不说出灵芝种植的办法,她就没有性命之虞!所以,主公,你根本不需要去江东找巧姐,也不需要满天下去找陶然儿,等到我们江南靠大批量的灵芝发了财,成了天下第一强国,对其它国家发起进攻时,那些抓陶姑娘的人知道留着她没用,兴许就把她放了,她自己就回来找你来了!” 李信志仍旧沉默不语,只是原本小下去的怒火慢慢地被诸葛村长的话点燃,在内心变成熊熊大火。 他平静的双眼内重新生出烟来。 等到江南种灵功成为天下第一强国,对其它国家发动进攻?至少需要三到五年时间! 李大娘看到信志长时间地不说话不表态,便咳嗽一声,看了一眼诸葛村长,对信志说道:“信志,为娘觉得诸葛村长说得十分在理,你作为一国之君,应该为整个国家着想,为所有的子民着想,而不应该儿女情长,所以你应该带领虎村人民大面积推广灵芝种植,而不是去寻找陶然儿。” 李信志却仿佛没有听到他母亲的话,他冷冷地看向诸葛村长,对他严厉地说道:“你说等到江南成为天下第一强国,那些抓陶然儿的人就会觉得她没用,从而把她放了——” 诸葛村长以为信志听从了建议,开心地点着头,一张赤胆忠诚的老脸笑得像朵菊花。 李信志的眼神却突然变得凌厉起来,语气若冰,他冷冷地说道:“你有没有想过,那些人发现陶然儿没用之后,最大的可能是愤怒之下杀了她!” 因为不在乎,所以乐观地揣测一切,只有在乎,才会评估任何一种可能。 诸葛村长呆在那里。 李信志的俊脸如同青铜疙瘩,他对诸葛村长冷冷说道:“你有没想过,陶然儿体质弱,先天不足,之前靠灵芝保着小命,她那么娇弱,如何受得了那么多严刑逼供?!我必须把马上去找她,否则,一天不找到她,她会多一天危险!我如果不去找她的话,她肯定会死于那些坏人的刑讯逼供之下!” 诸葛村长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李信志看向诸葛村长,冷冷地说道:“村长,你说的句句在理,但是一个人活在世上,做人做事要讲良心!你说我们江南要靠大面积推广灵芝致富,现在那个给我们带来致富机会的人却生命危在旦夕,你去要我弃她于不顾,一心发财致富,你要我这样做,你的良心不会痛吗?”他愤怒地瞪向诸葛村长。 诸葛村长板着脸说道:“男子汉做事要从大局着想,不要儿女情长。主公,天下女人多得是,作为帝君应该把国事放在第一位!” 李信志却冷笑了笑,对他说道:“总之,我的良心会痛!你以为我们江南失去陶然儿,会变成天下第一强国吗?就算有这种微乎其微的可能,如果我放弃寻找陶然儿,哪怕有一天,我们江南成为天下第一强国,我凭借巨大的财力,可以统一天下,结束乱世,南面称帝,我的良心也不会安稳!所以,你的建议我不会采纳,我现在必须去寻找陶然儿,哪怕找遍全天下,我也一遍要找到她!” 他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金石声。 诸葛村长听到这里老泪纵横,摇头叹息,孺子不可教也,扶不起的阿斗。 一个国君爱美人不爱江山,拱手山河,放弃机会,只为了一个不知来历的女人,实在是太愚蠢了! 诸葛村长心灰意冷。 李大娘这时也坚定地劝道:“信志,你不能这样做——” 李信志却看他们两个一眼,对他们说道:“这件事就这样办吧,我走了,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说完不等他们回话,已经一阵风似的出了门,一分钟后,屋外响起得得的马蹄声。 诸葛村长一屁股坐倒在地上,拍着大腿叹息。 李大娘拄着拐杖追出门去,她只来得及看到信志纵马离去的背影。 她慢慢地走回到家中,诸葛村长仍旧坐在上,如同一座雕像,李大娘扶起诸葛村长,对他老泪纵横地说道:“对不起了,老村长,信志生来心地仁慈,你要他放弃陶然儿,是不可能的,唉——我一早就知道这个女人到了我们虎村,是祸不是福啊。” 第45章巧妃的内心 (四十五) 李信志单枪匹马,一个人在路上风餐露宿,风雨兼程,如同疾风,如同闪电,星夜兼程地骑行了三天三夜,终于到达了江东。 从马上下来,走入江东的都城舟山神城时,他只觉得自己的骨头累得好像散了架。 他缓缓地走到江东金碧辉煌的城门前,要士兵一级一级的通报,江南王要见江东王和江东王妃。 当时,江东王正在听琴宫给陶然儿送礼物,为了讨佳人的芳心,他将各国敬献的奇珍异宝隔三差五地送给她,然而,陶然儿任那些珠宝蒙尘,不为所动。 她仍然穿着来时的素净衣裳,如同一尊美丽的石像,在听琴宫默默地发呆。 这些天,为了劝降陶然儿,江东王真是用尽心机,在一水阁摆设了丰盛的宴席,因为怕油灯或者蜡烛的烟熏着陶然儿,一水阁四周全部悬着鸡蛋大的夜明珠,可陶然儿如同一个瞎子,看都不看一眼。 江东王束手无策。 正在这个时候,手下来报,他见手下神色不对,便走出听琴宫,手下才压低声音汇报道,江南王求见。 江东王愣了愣,该来的总会来,但是他没有想到,李信志那个臭小子来那么快,难道他已经得知消息,知道是他抓了陶然儿吗? 按理来说,他们江东十分保密,应该不会走露风声啊。 江东王内心疑团丛生,也因为做贼心虚,十分忐忑,他想了想,对手下沉声问道:“他是怎么来的?” 属下一愣,一会才回道:“就他一个人,穿着平常百姓的衣服,骑着一马。” 江东王听到这里,松了一口气,李信志并没有带着大军来攻城,这说明,他并不知道他抓到了陶然儿。 嘿嘿嘿,他的脸上浮起笑容,对手下轻快地问道:“他还说了什么没有?” 属下想了想,回道:“他说希望求见皇上和巧王妃。” 江东王孙赫武点点头,李信志说的巧王妃肯定是从江南嫁入他们江南的巧姐。 在认识陶然儿之前,巧姐是他的爱妃,一时风头无两,龙恩胜宠,冠绝后宫,但是陶然儿来到听琴宫之后,孙赫武才意识到他已经有很久没有去过巧妃那里了! 他一天到晚围着陶然儿转。 巧姐来自江南,是李信志的妹妹,李信志想见她,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江东王吩咐道:“把这件事告诉巧妃,叫她与我一起去接见江南王吧。” 属下领命而去。 当宫内的女宫急着向巧姐传达圣旨时,巧姐,现在的江东王妃巧妃正在她的棋妙宫发呆。 因为她比起江东皇宫其它的王妃要聪明,考虑事情有远见,所以下得一手好棋,与江东王对奕时,有时故意输,有时却必须胜,总之,因为下得一手好棋很讨江东王的欢心,所以把这棋妙宫送给了巧姐,又因为她心似比干,多了几窍,所以封她为巧妃。 自从江南嫁到江东之后,巧姐凭借着她的美丽与聪明得到了江东王孙赫武的宠爱,一时风头无俩,在后宫除了皇后之外,数她最大。 但是最近半个月,江东王却没有来过她的棋妙宫一次。 巧姐托着腮帮子皱着眉头正在苦苦思索这件事情。 自古君恩似潮水,变化莫定。有受宠之时,就有失宠之日。 江东王原本热情似火,现在若冷若冰霜,棋妙宫门可罗雀,肯定是有原因的,她托宫女太监打听,说说是后宫新来了一个女人,长得美丽无比,江东王很喜欢她。 巧姐正在思索着如何不着痕迹的除掉这个新欢,因为如果不早早动手,让她坐大的话,那么,到时候铲除就没那么容易了。 后宫是女人的战场,胜宠只是一时,女人要想在后宫站稳脚跟,一颗心必须稳准狠! 巧姐并不爱江东王,她的心里放不下李信志,对于她来说,内心魂牵梦绕的地方,仍旧是虎村,心里的那个深爱的人仍旧是虎村的李信志。 假如能够与信志相亲相爱,相知相守,在虎村呆一辈子,也胜过她在富丽堂皇的江东皇宫做妃子。 有时候想起信志,巧姐的眼里浮现泪珠,她在心里对远方的信志轻轻呼喊“信志啊信志,我嫁作他人妇,完全是因为你。” 在虎村的时候,她与李信志从小一块长大,青梅竹马,她一直以为自己只是村长的女儿,李信志是普通的村民,甚至有点傻,可她仍然爱他,后来她得知李信志是江南王,只是迫于形势隐居在深山。她变得比从前更加爱他了! 她虽然不爱江东王,但是在后宫没有地垃没有权势又是另外一回事,江东王的宠爱是她在后宫站稳脚跟的重要保证,因此,她必须得到江东王的宠爱,只有在江东的皇宫有一席之地,甚至一家独大,以后才能帮上李信志,才能帮到江南。 所以巧姐嫁给江东王之后,她凭借着自己的聪明才智一路往上攀登,现在已经是四妃之首了,在她的前面,除了皇后再无其它的女人比她势大了。 只是眼下—— 巧姐正在思索的时候,女官急急来报,然后侍候她的贴身宫女急步走进房中,对她报道:“娘娘,皇上说江南王求见,要你与他一起去接见江南王。” 什么?江南王?! 巧姐听到信志来了,不由惊喜万分,立马激动地站了起来,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又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对宫女吩咐道:“快,拿我最好看的新衣服来,还有,把新罗上供的那盒玫瑰脂粉拿来。” 她一定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去见李信志。 想来,自从上次信志在江东养伤见过几面之后,她已经快半年没看到李信志了,一颗心分外地想念。 半个时辰后,巧姐打扮整齐出现在江东王的大殿之中,江东王对她微微一笑,拉着她的手坐在朝堂之上,江东王坐在大殿之上,巧妃坐在他身则的一张矮几上,表面上不动声色,保持着礼貌的微笑,内心却因为要见到心上人激动万分。 第46章对质巧姐 (四十六) 在等待李信志的时间里,巧妃穿着江东的朝服,盛妆丽服,坐立不安。 因为表现得有些异样,江东王看了一眼巧姐,只见她虽然表面强装平静,一双大眼却如同星星般闪闪发光,他慢慢地说道:“爱妃好像有些激动啊。” 巧姐有些心惊,立马控制住自己激动的情绪,正襟危坐,轻声回答:“见到故乡的人,总是有些激动的。” 江东王点点头。 如果是以前,他肯定会吃醋生气的,作为皇家贵胄,早就知道皇室之中兄妹乱伦的事并不鲜见,据说,巧姐也并不是李信志的亲妹妹—— 但是现在,脑海中浮现出陶然儿的清丽模样,他的内心不由一阵愉悦。 巧姐想起那个因她受冷的新晋妃子,便鼓起勇气问道:“陛下,听说后宫又多了一个妹妹,美丽天下无双,臣妾还没见过呢。” 江东王笑了起来,对巧姐喜滋滋地说道:“确实很漂亮,最重要是又非常聪明。巧妃,你算是很聪明的,但她比起你,更聪明!嘿嘿嘿——” 巧姐听得心冷,想着君主的宠幸真是那春天的风,吹过就算,永远无个定准,今天宠这个,明天宠那个,这丑皇帝,哪天不精尽而亡呢?! 心里虽然这样想着,脸上却仍旧微微笑着,立马走下椅子,跪在江东王面前,嘴里清脆地说道:“那臣妾恭喜皇上了。” 江东王笑眯眯的,心情甚好,但他很快想起什么,对巧姐嘱咐道:“一会江南王来了,你不要就后宫之事多说什么。” 如果巧妃提到江东后宫新来了一个女人,李信志多半会疑心,小心为妙。 巧姐立马说是,慢慢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将皇上的话仔细一思量,却觉得有些奇怪。 信志怎么可能对江东的后宫有什么兴趣。 正在胡思乱想间,太监通报一声江南王到,巧姐立马抬起头来,看到李信志风尘仆仆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 比起上次见面,信志好像消瘦了不少,他黑着脸,眼神沉郁,十分疲倦的样子。 虽然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让自己表现得很平静,然而,巧姐的眼睛在见到信志的那一刹那,如同星星般闪闪发光,眼泪在她的眼眶里打转,控制不住地形成一个环。 为了遮掩,她只好低下头去,在见到李信志的那一个瞬间,她才明白,自己有多爱这个男人! 江南王向江东王拱手施礼,江东王赐座,与李信志闲谈了几句,李信志也只说只是经过江东顺道来看看,他其实只是来找巧姐对质的,但是他知道这样说不太好,因此看着江东王拱手说道:“王爷,上次江北大军压境,在下承蒙王爷增援,后又在江东养伤多日,昔日的恩情莫齿不忘,故来看望。” 孙赫武听到他如此说,不由放下心来。 呵呵,李信志这臭小子没起疑心就好。 他和李信志寒喧了几句,看了看巧姐,笑道:“本王还有一些事情要忙,巧妃是你的妹妹,你们俩叙叙旧吧。”江东王说着就退了出去。 他害怕言多必失,一不小心让李信志起疑就不好了,李信志一旦知道陶然儿在他的手中,肯定会抢回去。 所以他很职趣地走了。 李信志呢,他本来就是来找巧姐对质的,因此,孙赫武走了,他松了一口气,等到孙赫武走远了,他便站了起来,对巧姐说道:“娘娘,本王有要紧话想对你说。” 巧姐十分地开心,对他说道:“王爷,一自别来,甚是想念,江南还好吗,我爹身体还好吗?”想起虎村,想起她的父亲,巧姐动了乡愁,眼圈不禁红了。 李信志抬头看了看四周,对她沉声说道:“这里不方便谈话,我们出去吧。” 巧姐点了点头,两个人走到殿外去。 在御花园一个僻静的地方站定,李信志将手负在身后,等着巧姐跟上来。 巧姐急步走到他的面前,此时此刻,原本压抑的激动情绪因为不需伪装完全得到释放,她急急走到李信志面前,泪如雨下,对信志急切地问道:“信志,上次受的箭伤已经完全好了吗?” 她的手摸向他的胸口,上次李信志在江东养伤时,胸口中了一箭,真是死里逃生,现在想起当初叫太医给他医诒的情景,仍然心有余悸! 看到巧姐泪流满面,手向自己伸过来,李信志十分地震惊,他后退一步,躲开巧姐的触碰,对她冷声说道:“娘娘,请你自重!” 巧姐愣了愣,如同被人迎头浇了一盆冷水,她定了定神,缩回了自己的手。 李信志看向她,将手负在身后,对她直接说道:“我有话问你。” 巧姐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她原以为他千里迢迢地跑回来,是因为内心记挂她,可是现在看来,他来这里,另有目的! 既使别离得再久,她与他之间,好像无任何改变。 李信志开门见山地问道:“你父亲是不是在与你的家书中提到陶然儿种灵芝的事情?”与此同时,他刀锋般的眼神凌厉地射向巧姐。 巧姐愣了愣,看向李信志,李信志也目光锐利地看向她,巧姐内心咯噔一下,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她立马明白过来,李信志来这里所为何事。 原来时时刻刻,他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与陶然儿有关! 忌妒像狗一样在啃着巧姐的骨头。 与此同时,片刻的慌乱之后,巧姐的内心迅速地想到了一个主意。 因此,她装作十分高兴的样子,笑眯眯地说道:“是的,我爹爹在信中提到了,陶然儿带着虎村的村民大面积种植灵芝,帮我们江南致富,我真是很高兴啊,没想到陶然儿有这么大的本事。” 听到这里,看着巧姐如花的笑脸,李信志内心一沉,巧姐居然笑得如此灿烂—— 他哆嗦着声音问道:“我想问你,你有没有将这件事宣扬出去?” 巧姐继续装作一脸得意骄傲的样子,笑嘻嘻地道:“怎么会呢,我们江南出了这样的奇女子,自然是极其荣耀的事情,想到我与陶然儿曾经是好朋友,我就感到无比的高兴——” 李信志听到这里,内心不由摇摆起来,难道奸细不是巧姐,他沉声喝道:“我问你,这件事你没有到处传播——” 巧姐愣了愣,一颗心因为看到李信志可怕的神情变得哆嗦起来,她做贼心虚,后退一步,结结巴巴地说道:“没,没有,我是江南人,我为江南感到高兴,我,我怎么会,怎么会——”她知道,绝对不能承认,一旦承认,她与信志之间再无任何可能! 事实上,是她看到父亲的家书之后,听说陶然儿在虎村大展拳脚,大面积种植出灵芝,获得了虎村全体村民的爱戴,甚至连她父亲也喜欢上了陶然儿,在信中反复劝她,要她冰释前嫌,与陶然儿和好,要她好好向陶然儿学习,甚至要她为了陶然儿感到骄傲。 当时,巧姐看到这封家书,只差没气疯,她像个疯子一般,将家书撕得粉碎! 她之所以从江南远嫁到江东来,成为极丑无比的江东王的一个妃子,受着乡思之苦,完全都是因为陶然儿的功劳! 她生生世世恨陶然儿这个女人,恨得咬牙切齿。 所以,在冷静之后,她整个晚上不睡觉,用笔写了无数张“得陶然者得天下”的纸条,第二天叫贴身宫女过来,如此这般的吩咐一番,目的就是要让陶然儿这个女神农一举闻名天下知! 聪明的巧姐知道这是乱世,陶然儿种出了灵芝,能够带来大笔的财富,无疑是一个行走的聚宝盆。当她名动天下的时候,就是她身临险境的时候! 她知道以李信志的打算,他肯定会带着陶然儿视察江南的领地,带着她走出虎村,等到那个时候,也就是陶然儿与李信志分开的时候! 巧姐一步一步的都算到了,那么,难道是说,李信志这个时候来找她,代表着陶然儿失踪了?! 第47章真的是她 (四十七) 意识到这一点,巧姐内心一阵狂喜,哈哈,果然皇天不负有心人,哈哈,真是痛快—— 她内心欣喜若狂,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她装作关切地看了李信志一眼,只见他比起上次见面消瘦了许多,面色苍白如纸,身上的衣服皱如咸菜,与此同时,他整个人显得无精打采,仿佛失去了灵魂,她之前看到他,以为是他上次的箭伤没有完全康复,所以才会这样,现在看来,另有原因! 哈哈哈,她终于打败了陶然儿,哈哈哈。 在巧姐胡思乱想的时候,李信志听到巧姐的回答,只觉得头顶响了一声焦雷,他只觉得盛怒如同火山爆发,内心的火气无处发泄。 他闪电般的窜到巧姐面前,伸出一只手,掐住她的脖子,将她突然举过头顶,他的大眼瞪得有若铜铃大,头顶几乎生出烟来,对她低吼道:“快老实招来!” 巧姐大概没有想到李信志会如此愤怒,她如同一只木偶一般,被举得提地而起,她的两只脚在半空中晃悠着,她的喉咙如同被圈了一个铁圈,她透不过气来,一张俏脸因为无法吸收到足够多的氧气,开始变得一片紫涨。 与此同时,巧妃的贴身宫女看到这样的阵势,吓得全身乱抖,只听“啪”的一声,一沓纸条从她的袖口掉了出来。 完了!巧姐绝望地闭上眼睛,这是她昨天辛苦了一宿,写出来的纸条,今天本想让宫女带出宫去传播的,没想到会掉落出来,成了罪证。铁证如山!这可如何是好! 早知道陶然儿已经失踪了,她昨晚就不用忙活了。 李信志看到了,像扔垃圾似的丢了巧姐,走了过来,他拾起那沓纸条,手指不由哆嗦了起来,只见纸条上写满了“得陶然者得天下”他拿出先前在常州城找到的纸条,与先前的字条一模一样,果然是巧姐! 李信志气晕了头,他冲到巧姐面前,掐住她的脖子,难过地低吼道:“因为你,陶然儿不见了!”他的喉咙里仿佛在渗血。 此时此刻,愤怒让他失控,如同一头猛兽,他想活活掐死巧姐,这个女人,陶然儿一而再,再而三的原谅她,她却一次又一次地坑害陶然儿! 为什么女人与女人,却是这样的不同,为什么一个像天使,另一个却像魔鬼! 巧姐不停地咳嗽着,眼看就要被活活掐死,这个时候,巧姐贴身的宫女看到这里,突然“卟通”一声跪了下来,现在不死,回到棋妙宫,以巧妃的心情,她也必死无疑,于是宫女颤声对李信志道:“王爷,是奴婢不小心把女神农的事说出去的,这些字条是奴婢写的,请你不要责怪娘娘,奴婢罪该万死——”然后对着附近一棵大树一头撞死了! 李信志厌恶地看巧姐一眼,将她如同垃圾似的扔在了地上。已经死了一个,再死一个,也于事无补,这字迹他认得出来,肯定是巧姐写的,宫女只是代罪罢了。巧姐再坏,她的父亲对江南却忠心耿耿,而且只有这一个独女—— 巧姐倒在地上,用手捂着喉咙连连咳嗽起来,她最忠心的宫女因为这件事死了,她更恨陶然儿了! 李信志冷声说道:“我当年应该杀了你,而不是将你远嫁!” 原以为通过远嫁惩罚她,巧姐会反省变好,没想到,她却变本加厉地坏下去了。 巧姐哭了起来,她难过地说道:“信志,陶然儿失踪了,你怪我,我什么都没做啊,如果不是你告诉我她失踪了,我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情,信志,我是冤枉的呀,信志——” 她向信志爬过去,伸出手,抓住他的脚。 李信志憎恶地看她一眼,对她说道:“我永远不会原谅你!”然后他踢开他,一阵疾风似地大步离开江东。 巧姐哭着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等到李信志的背影消失不见,她慢慢擦干净脸上的泪水,开始微笑起来。 她终于成功了第一步。接下来就是找到陶然儿,然后除掉她,哈哈。 李信志,你迟早有一天是我的! 第48章不能相认 (四十八) 对于陶然儿来说,她被幽禁在听琴宫,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 这一天,却听到宫女跑来跑去,窃窃私语,如同平静的湖心投进了一颗石子。 陶然儿觉得奇怪,叫住一个宫女,对她问道:“什么事?” 那宫女伏在地上,对她汇报道:“奴婢听说,江南王来了。” 什么?!对于陶然儿来说,无异于是巨大的惊喜! 信志居然到江东来了,那么,她只要跑出听琴宫,找到信志,就可以与他重逢了! 陶然儿激动地站了起来,脸上又哭又笑,泪珠如同花间晶莹的露珠,在她脸上闪烁。 天呐,她原以为也许要过很久很久之后,她才能再次见到信志!没想到重逢来得那么容易,只是分离了半个月不到,他们就可以见面了! 陶然儿一阵风似地匆匆跑外面走,对那个宫女说道:“你起来吧,我有事出去一下。” 那宫女看到陶然儿像箭似的往外面跑,不由吓得面色苍白如纸,她用颤抖的声音在陶然儿的身后焦急地呼喊:“娘娘,你不能去,你不能去呀——” 陶然儿哪里会把她的话当真,脚下生风,三步并作两步,就往听琴宫外面跑去。 在听琴宫呆了半个月,因为心情灰暗,她从来没有走出听琴宫半步,但是今天,因为信志来了,她必须走出听琴宫,走出江东的皇宫,哪怕是死,她也要走出去! 宫女像条小尾巴似的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娘娘你要到哪里去?” 陶然儿脚下步子越来越快了,她知道自己总不能说去见江南王,如果说出实话,更加没有重逢的机会了,她便说道:“我去见皇上,我想和皇上一起看看那传说中的江南王。” 宫女却伸出一只手拉住陶然儿的胳膊,对她说道:“娘娘,皇上带着巧王妃去见江南王了,没有叫你去,你还是呆在听琴宫吧!” 什么? 陶然儿愣了一下,巧妃是谁?会不会是巧姐?她看向宫女,宫女一副“你还是不要去自讨没趣”的神情。 陶然儿笑了笑,自顾自地继续往前面走,很快地,她走到了听琴宫的门口,她脚下用力,一阵风似地往宫门外跑去。 然而,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刚刚跑到宫门外面,两个身形高壮带着武器的士卫如同门神般拦住了她的去路。 他们板着脸,凶神恶煞般,如同两座雕像。 陶然儿呆了一呆,她被幽禁了,此时此刻的自己,与坐牢有什么关系,妈蛋,她没犯法,为什么要坐牢?老天爷,你不公平! 陶然儿只觉得内心腾得升起一股怒火,她一咬牙,想奋力从他们的拦阻下跑出去,可是她一个弱女子,哪里是这些卫兵的对手,前面仿佛是铜墙铁壁,不管她朝哪个方向冲撞,一点办法也没有。 无奈之下,陶然儿只好将身上值钱的珠宝全部摘除下来,打算贿赂两个士卫,她缓和语气努力笑着对他们央求说道:“两位大哥行行好,放我出去吧,这些都给你们——” 然后两个士卫仍旧不动声色。财富固然重要,但小命更重要,如果放走了女神农,不但是自己,就是家人也会掉脑袋。 陶然儿崩溃了,事情果然没有那么容易!绝望感如同潮水般铺天盖地而来,她呆呆地站在那里,踮起脚跟,往听琴宫外的方向看去。 一个弱女子怎么会是两个高大精壮男人的对手,今天,看来她没法走出听琴宫了,得另外想办法。 她仿佛听到了信志的脚步声,还有信志的说话声,可是她看不到他的人。 她突然大声叫喊起来:“李信志,我在这里,李信志,我在这里,李信志,快来救我——” 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也许,只要她叫的声音足够大,叫的时间足够长,在前朝和江东王会面的信志就会听到她的声音跑来搭救她了。 然而,半个小时过去了,陶然儿叫得声竭力嘶,喉咙沙哑了,喉管渗血了,她的声音碎在风里,却没有任何消息。 她看着空空的听琴宫外的城墙,内心充满绝望,她想着此时此刻,她真的成了一个囚徒了。一个被幽禁在江东深宫的女人! 她的嗓子沙哑,声音渐渐小下去,两个拦阻着她的士卫看着她,脸上有同情的神光,然而,仍旧如同两堵高墙似的不为所动。 陶然儿垂着头站在听琴宫的宫门外面,她的嗓子哑了,声音渐渐小下去,字字如同泣血,最后发不出声音来。 绝望感和悲怆感如同潮水般朝她涌过来,将她吞没。 她像个哑巴似的呆呆站在那里,脸上写满了痛苦和绝望。 这个时候,皇辇却慢慢地朝听琴宫这边过来,那些宫女士兵看到江东王,立身伏身下跪,陶然儿却冷冷地站在那里,仿佛没有看见。 他将她囚禁在这里,她为什么还要对他行礼? 她的大眼如同寒星,看着从皇辇上下来的江东王,又亮又冷。 她从来没有恨过一个人,但是今天,她开始尝到了仇恨的滋味,为什么一个人长得丑,心地反倒十分地不善良—— 她心爱的信志,不但俊逸非凡,一表非俗,而且有一颗金子般仁慈的心。 江东王默默地看着陶然儿,只见她眼圈发红,大眼悲怆无神,不由看向守门的士兵,一个看守的士兵向前,伏在地上,汇报了陶然儿想出听琴宫的事情。 江东王听了之后,黑脸怒道:“大胆奴才,谁教你们拦着女神农的?女神农是我江东最尊贵的客人,陶姑娘要出来,当然可以——” 他走向前去,微笑着看着陶然儿,对她温和地笑道:“陶姑娘,是本王失误了,一直忙于政事,也没有时间陪你散心,现在本王就带你到御花园散散步去。” 第49章江东和江南 (四十九) 陶然儿一双秋水般的大眼一眨不眨地看着江东王,用沙哑的嗓子坚定说道:“我要见信志!“ 江东王孙赫武愣了愣,她居然直呼江南王为信志,可见他们的关系非同一般,一股醋意浮上心头,内心酸楚异常。 他现在也听说,李信志原本是打算纳女神农为皇后的,如果不是被他抓来,此时此刻,他们应该已经大婚了,他与她第二次见面,他应该是作为江南婚宴的被邀宾客出现吧。 看来他是棒打鸳鸯呀,唉呀,打得好及时呀。不然的话,他遇到她时,她就是己婚少妇了,而不是现在的清纯少女呀。 孙赫武想到这里,无比庆幸当初自己抓捕女神农的决策。他一阵得意。 虽然内心得意庆幸,表面上仍旧温柔地笑着,他对陶然儿说道:“陶姑娘,你既然要散心,那我们就到处走走吧。”说完他伸出手,试图拉住陶然儿的手,陪她散步。 陶然儿去闪电般的躲开,对他再次坚定地说道:“我要见李信志,他不是在你的皇宫吗?” 她愤恨地看着他。 孙赫武微微一笑,对她悠然说道:“你是说江南王吗?” 陶然儿点点头,原本绝望的内心重新升起一线希望,他会让她见吗? 江东王却看着她,对她慢慢地说道:“啊呀不巧,他刚刚已经走了。” 其实当时,也许还没有走,和巧妃在某个地方说话呢,不过,他是不可能让陶然儿和李信志见面的。 否则,他的全盘打算,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腹黑如他,又怎会做出这种蠢事。 为了防止意外生变,和李信志在前朝应酬了两句,他就溜了,然后快速地前往听琴宫。 陶然儿与士兵起了冲撞,闹着要出听琴宫见李信志的经过,他全部看在眼里,听在耳朵里,可是他不出现。 直到过去几个时辰,陶然儿叫得嗓子都哑了,他才慢腾腾地出现。 当然,腹黑如他,那些门神一样看守陶然儿的一级护卫也是他安排的。 但是他很会演的,因为才这样无辜地出现在陶然儿面前,表现得深情款款的样子。 陶然儿听到这里,原本一颗心如同死灰复燃,如今又全部归于黑暗,她咬着牙,愤怒地瞪着江东王,对他说道:“你要把我关到什么时候去?” 孙赫武却并不生气,他慢慢地向前走了两步,将手背在身后,在听琴宫的附近转了转,对陶然儿得意洋洋地说道:“陶姑娘,聪明如你,你觉得我江东比起江南如何?” 陶然儿不知他话里的意思,怒火如同一条巨龙,在她的内心盘旋。她整个人要火山爆发了,她已经在江东的皇宫幽禁了半个月了。这半个月,江东王很少露面,只是叫宫女好吃好喝的招待她,不停地给她送各种奇珍异宝过来,不停地给她置绫罗绸锻,做江东的各种新式衣裳,在江东皇宫里,所有的宫女与妃子都在对她议论纷纷,说她陶然儿是江东王新得宠的妃子,可是事实上并不是! 陶然儿双目生烟,怒视着江东王。她本来并不讨厌这个身形高大面目丑陋的江东王,因为一个人生得那么丑,就算贵为天子,也是怪可怜的,但是现在,她真的很讨厌他! 陶然儿冷冷地说道:“你们江东哪能和江南比!” 江南有她心爱的男人,所以江南是全天下最好的地方,这么简单的道理,他怎么不明白呢! 江东王一愣,看向陶然儿,指着他金碧辉煌的皇宫,对陶然儿傲骄地朗声说道:“陶姑娘,此话有失公允。我们江东比起江南,更加富有强大美丽,我与李信志也是多年旧交,当年江北攻打我江东时,我与江南结盟,前不久,江北攻打江南的时候,我亲率三十万大军。增援江南,李信志对我客气有加,可是你,却为什么对我如此冷淡呢。” 陶然儿冷冷看着他,仍旧不说话,你妹的,你都把我绑架了,我为什么不能对你冷淡。 她控制着自己的愤怒,苦苦地思索着这个江东王话里的意思。 看到陶然儿仍旧沉默,江东王只好春风满面地继续说道:“此外,陶姑娘,你到我江东也要小半个月了。这半个月里,我对你热情客气十分周到,想必你也深知,你在这江东皇宫可曾受过什么委屈,你曾对我有一饭之恩,孙某一直铭记在心,不知如何报答呢。” 陶然儿听到这里,冷笑一声,她决定今天一定要把话说个明白,知道对方的目的,她也好找到逃亡的办法。 因此,她讽刺地说道:“一饭之恩,你还记得?你得报答方法就是将我囚禁在这里吗?” 她向前一步,一张俏脸冷若冰霜,她看着孙赫武。 江东王有些不自在起来,见她大眼长睫,他自惭形秽,因此低下头来,哑口无言。 陶然儿见他不说话,又冷冷地开口道:“你说你与江南交厚,是盟军,我是江南的人,你却偷偷地叫人把我抓到江东来,幽禁在此,信志来寻人时,你却假装并没有做这样恶劣的事,你对得起李信志吗?” 江东王听到这里,抬起头来,看向陶然儿,眼神复杂,一会,他慢腾腾地说道:“乱世之中,一朝利害变化,昔日的盟友就会变成敌人。江南一旦强大,恐怕也是我江东灭亡之时。” 陶然儿明白他的意思,点点头,对他说道:“行,随便你怎么说好了,今天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把我幽禁在这里,到底是什么企图?” 江东王征了征,这半个月来,他叫宫女细心周到的照顾着陶然儿的起居一切事宜,自己却很少在她面前露面,一则是怕她生气,二则是自己不知如何开口。 没想到今天,两个人见面了,她却主动问起。 什么企图?看到她,百炼钢就化为绕指温柔。他的企图不外是爱罢了,也许让她在江东种灵芝,不过是留下她的政治幌子。 江东王笑了笑,决定不如说出来吧,因此,他微笑说道:“陶姑娘,你可是名动天下的女神农,我将你邀请到我们江东来,我的想法你不明白吗?之前我不也提起过吗,可是你一直不答应不行动。” 陶然儿的大眼眨了眨,一个想法突然闪电般的浮现在她的脑海,难道? 她不由大笑起来,哈哈哈—— 女神农,得陶然者得天下,果然人怕出名猪怕壮,就是因为她种出了灵芝,所以她才召来了分离之祸! 她看着江东王,对他说道:“你想要我教江东大面积种植灵芝?” 这个要求,他之前提过,但她一直没有当真,也不可能当真! 江东王点了点头,微微一笑,说道:“假如我们江东也能种植出大面积的灵芝,一颗灵芝等于同等分量的金子,而不是银子,那我们江东就可以成为天下第一富国,我们江东本来财力雄厚,陶姑娘,有了你,我们江东势必如虎添翼——” 他变得有些激动起来,两只大眼闪闪发光。 陶然儿皱了皱眉,对他说道:“我要答应你早就答应你了,所以,劝你不要做梦了!” 什么做梦?江东王吃惊起来,她不肯,她不同意? 陶然儿看到江东王的神情,不由笑了起来,江东王愣在那里,只觉得陶然儿笑起来,仿佛春天到来,所有的花儿都开好了似的。他征在那里,一时之间移不开视线。 其实不管她是不是女神农,在临安城看到她的第一眼,当她将一个白慢头塞到他手里时,那个时候,他孙赫武已经决定一定要将这个女人娶到手! 所以,不管她是不是女神农,他也会找到她,将她留在自己的后宫,成为自己的爱妃! 更何况,她是女神农,所以他没有任何理由放她离开,如今他要做的,是如何获取她的欢心。 陶然儿笑够了之后,对他说道:“江东王,我笑是因为就算我愿意教你们江东种植灵芝,你也不可能因为种植灵芝获得大量的财富!” 江东王挑起一侧的眉毛。 第50章狡猾的狐狸 (五十) 陶然儿抬起头来,骄傲地说道:“江南的老百姓全部都掌握了这门技术,灵芝大面积种植已经在全国范围推广开来,再过两个月,江南就能收获无数的灵芝,介时江南就是最富的国家。” 她心想着,信志原本带她视察江南所有的领土,看看适不适合灵芝在全国范围内推广种植的,但是后来她出了事,被人抓到江东来了。那么,聪明的信志,在一大群家臣的帮助下,肯定在全国范围内大面积的推广灵芝种植了吧,虎村所有的村民都熟练地掌握了这门技术,只要将虎村的村民分配到江南每个领地去,那么,全国大范围的灵芝推广种植就实现了! 她想到这里,在心里喊道,李信志,你一定要这样做呀! 然而,她刚刚说完,江东王却哈哈大笑起来。他笑得太过夸张,以致于全身都中风似的颤抖起来。 陶然儿看着他,在他豪放的笑声当中,她的一颗心越缩越紧,她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江东王笑够了之后,对陶然儿慢慢地说道:“据本王了解,李信志找你着了魔,哪还有心思种灵芝,现在江南可没你说的那样,全国大范围的推广灵芝种植,李信志,呵呵,是一个傻小子,爱江山更爱美人,为了你,连江山也不要了,所以本王才有了机会——“ 孙赫武说到这里,向前一步,两只大眼如同宝石般闪闪发亮,他有些激动对陶然儿说道:“陶姑娘,快教我们江东种灵芝吧!我们江东比江南更好,比江南更值得依靠,而朕本人,比起李信志,更有雄心大志,更像一个帝君——” 陶然儿听到这里,只觉得头顶响了一声焦雷,因为震惊和痛苦全身颤抖,与此同时,她的内心也涌起暖流,对于信志的思念更加疯狂了。 这就是她爱的李信志,她没有爱错人! 如果他如她所料的,在全国范围内忙着推广灵芝种植,她会觉得他很聪明,但是内心会有一处很空洞,就像海边干枯的贝壳,她会很难过。 然而,事实上,他却弃灵芝种植于不顾,弃他的种天下的梦想于不顾,满世界疯狂地寻找她。 信志啊,信志——陶然儿在内心呼喊着,她的大眼内涌出泪水,她在心里说道,李信志,你这样做是不对的,你这样会给你带来灭顶之灾! 情深不寿,一个人如此,一个国家何尝不是如此! 李信志,你是天下一字号大傻瓜! 看到陶然儿震惊难过,如同水中的清荷,有一种出尘的美,江东王控制不住地长时间将视线投在陶然儿身上。 在陶然儿哭泣的时候,江东王慢慢地说道:“如果你不答应,恐怕像今天的局面还会重演哦。” 听到这句话,陶然儿心动了动,与其像现在这样僵持下去,不如表面上与江东王缓和局面,假意答应替江东种灵芝,然后争取自由,有的自由自然就有了逃跑的可能,但是等等—— 陶然儿猛地抬起头来,大眼喷射着怒火,直视着江东王。 原来,这一切都是他的阴谋! 这个老狐狸,他算准了她今天会非常难过,知道李信志到了江东,却被幽禁在听琴宫中,隔着短短的距离,却见不到面。 她心如刀割。 他让她承受了如此多的痛苦之后,适时地出现,再次向她提出帮助江东种灵芝的建议。 他刚才的言下之意就是如果她答应帮助江东种灵芝,那么,她可能比现在更自由,听琴宫不会有门卫把守了,她也不会像今天一样,与信志挨得那么近,却不能重逢。 陶然儿心中生寒,这是她穿越到这个时空来,第一次碰到如此腹黑的男人。 他的心思就像一条鱼,不容易捕捉,对于任何人来说,他思维灵敏,而其它人都反射弧太长。 如果她不是一个现代人,刚才,她就差点上当了! 既然他的目的是劝说她帮助江东种灵芝,那么,她偏不答应! 因此,时间过去了几分钟后,陶然儿含着眼泪猛地抬起头来,她双目生烟,看着江东王,对他大声地低吼道:“江东王,我恨你,恨你,恨你!”她咬着牙,对他挥舞着拳头,如同一只发狂暴怒的小猫,她恶狠狠地说道:“我就是死,也不会教你们江东种灵芝的!” 因为之前在听琴宫门外大声呼喊着李信志的名字,后来又与江东王说了那么一大堆话,陶然儿的嗓子简直像在渗血。 她满脸的泪痕,全身颤抖,嗓子沙哑得仿佛得了严重的喉疾! 江东王孙赫武看在眼里,见她仍然穿着江南平头百姓的衣服,式样简单的白色衣裳,深蓝色的裙子,一阵风吹过,衣袂随风摇摆,让她清丽无比世无双,和江东后宫那些艳丽的庸脂俗粉的妃子比起来,她简直就是天仙! 江东王的内心涌起点点心疼,对于女神农,他真是倾心倾意的爱慕啊,他知道今天,她受到的刺激太多,可能生病了,见她脸色苍白如纸,他便对陶然儿温和道:“陶姑娘,你回宫休息吧,本王的建议你可以慢慢考虑,不急。”然后他又转过身对宫女立马吩咐道:“你们快扶陶姑娘回宫去,叫太医来,快点,尽快!” 宫女们领命扶着陶然儿回去。陶然儿想挣扎,不想回到那个牢笼去,然而,她全身好像失去了力气,两条腿仿佛面条做的,最后,任由两个宫女扶着她一步一步地回到了听琴宫。 几分钟后,太医来诊脉后,说了一些着了风凉吃些补药休养几天就能好之类的话,然后走了。 江东王一直陪在陶然儿的身边,陶然儿对他痛恨得不得了,不想看到他,因此,索性闭着眼睛装睡。到后来,大概是太累了,或者是事实太残酷,她不想面对,因此,真的睡过去了,最后,江东王什么时候走的她都不知道。 第51章与巧妃重逢 (五十一) 第二天,陶然儿醒了过来,侍候在一旁的宫女立马走到她的身边,对她笑着问候道:“娘娘,你醒了?” 陶然儿慢慢地坐起来,对她问道:“我睡了多久?” 宫女回答道:“一天一夜,皇上陪了你一个晚上,今天上早朝他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陶然儿扶着头翻了一个白眼,心想,谁希罕,长得又难看,心地又不好,就算是你们江东的王,老娘也一样讨厌他! 她坐起来,宫女们忙活开来,打来洗脸水给她洗脸,又有宫女侍候她梳头。 陶然儿心事重重,她呆呆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面色苍白如纸,大眼凄怆无神,离开江南,离开信志,她如同失了水的鱼,整个人仿佛没有了生命。 什么时候,她才能摆脱眼前痛苦的境地,与信志重逢呢? 她不在江南,信志会怎么样,江南又会怎么样呢? 陶然儿想到这里,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江南在她的心中已经具有了至高无上的地位,就像李信志一样,李信志与江南他们是一体的,在她的心目中,他们无可替代。 陶然儿正在那里发征,听到屋外响起话语声:“巧姐驾到——” 陶然儿愣了愣,抬起头来,巧妃? 然后又响起宫女的声音:“奴婢见过巧妃娘娘——”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免礼,本宫听说宫内新来了一个妃子,特来看看。” 陶然儿听到这里,立马站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地快速走了出去。 刚才那个声音是巧姐的声音! 虽然她之前与巧姐多有过节,然而,巧姐是江南的人,见到巧姐如同见到江南,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一颗心原本沉重如大地的陶然儿心情转好,她振作精神,脸上浮起微笑,轻快地迎了出去。 果然是巧姐! 虽然她现在穿着江东的宫服,珠光宝气,翠钿压满头,身后跟着五六个贴身的宫女,一副得宠娘娘的架势,再也不是昔日虎村那个穿着素色衣裳的村花巧姐了,然而,巧姐仍然是巧姐。 他乡偶故知呀—— 陶然儿欣喜地迎向前去,对巧姐激动地说道:“巧姐,真的是你!” 巧姐却并没有表现得像她那么激动,大眼内也没有与陶然儿同等分量的热情。她有些震惊,没想到,江东王现在宠爱的妃子居然就是陶然儿,这这,天下也太小了吧。 她震惊在那里,久久地说不出话来。 她与陶然儿,总好像在一个蜗牛壳里打转。 陶然儿的热情没有得到同等份量的回应,不由征了一征,向前的脚步生生地停了下来,她看向巧姐,脸上的笑容也慢慢地冻住了。 她清晰地记得,当年,巧姐喜欢信志,然而,信志不喜欢她,最后,为了让巧姐不再伤害陶然儿,信志认了巧姐作妹妹,将她远嫁到江东来,巧姐最后是哭着远嫁的,她还说是为了信志才远嫁的。 简而言之,是李信志这个霸道总裁强迫她远嫁的。 难道,此时此刻,巧姐仍然在恨她?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几个世纪。 两个女人才从各自的心事中回过神来。巧姐刀锋般锐利的目光看了陶然儿一眼,见她在这富丽堂皇的听琴宫中,却不穿朝服,而是穿着江南平常百姓穿的粗布衣掌,披散着头发,虽然这样打扮,却清丽无双。 巧姐的一颗心不由又忌又恨。 她慢慢地用手扶了扶头,在座椅上坐了下来,对陶然儿慢声说道:“好久不见啊,陶然儿——” 她轻轻地唤着她的名字,内心却恨不得伸出手一把将陶然儿活活掐死!昨天,李信志好不容易来江东一趟,差点因为陶然儿将她活活掐死,所以,巧姐恨透了陶然儿。 看到巧姐终于认出她来了,陶然儿也开心起来,对巧姐点着头说道:“巧姐,真的好久不见,你过得还好吗?” 巧姐看了看四周,对陶然儿慢慢地说道:“我是巧妃,这是宫中,请你遵守江东皇宫的礼仪。” 陶然儿愣了愣,知道巧姐仍然是从前的巧姐,并没有他们两个现在都在江东皇宫都是江南人对她态度有所改变,她甚至拿着她王妃的身份在压她。 陶然儿只好万福失礼低声说道:“见过巧妃娘娘——” 巧姐看她一眼,对她慢慢地说道:“你作为江东王新晋的妃子,在宫中却穿着江南平头百姓的衣服,这也太不像话了吗,作为江东王的五妃,本宫有资格要调教你,春香——” 一个宫女答应一声,走向前来。 陶然儿瞪大了眼睛,不知道巧姐打算做什么。 那个宫女走到陶然儿面前,对她大眼一瞪,怒道:“大胆奴才,见到娘娘还不跪下?!” 陶然儿骄傲地抬起头来,她为什么要下跪?看来她是空欢喜一场,巧姐还是那个巧姐。 她心里一片冰凉,整个人如同置身于地窖之中,简直是冷到了骨头里。她原以为与巧姐重逢,同为江南人,她会帮她一把,看来,她失算了! 第52章疯狂的女人 (五十二) 宫女看到陶然儿如此倨傲,不由有几分胆怯。她看了巧姐一眼,对巧妃禀道:“娘娘,她不肯下跪。” 巧姐站了起来,双目生烟地瞪着陶然儿,对她怒道:“我是巧妃,四妃之首,在我上面,只有皇后娘娘比我尊宠,你见着我理应下跪!” 陶然儿淡淡地说道:“巧姐,你误会了,我不是这宫里的妃子,因此,我为什么要遵守这后宫的礼仪?!” 她心里悲伤地想,她只是一只囚鸟罢了。 巧姐却火气更大,站在她的面前,对她骂道:“你乱说什么,在这后宫之中,谁不知你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你这样说出大逆不道的话来,真是该打——”说着扬起手来,对着陶然儿的一张俏脸就是一巴掌。 只听到“啪”的一声,陶然儿半边脸迅速地肿涨了起来,她伸出手抚着自己的脸,嘴角边一阵火辣辣的疼,嘴腔里一股咸味,她才意识到自己被巧姐打了一巴掌,打出血来。 陶然儿有些难些置信,巧姐居然动手打她了,在这后宫之中!她活这么大,从来没有人打过她。 陶然儿的贴身宫女看到这一幕,立马跪了下来,对巧妃说道:“娘娘,我家主子刚刚进宫,不懂宫中的礼仪,请你见谅,娘娘,我家主子刚刚生病,昨天晚上,皇上在这侍候了整整一宿。” 这个宫女是一片好心,当然,言下之意也十分明显,即陶然儿是新得宠的妃子,且十分得宠,巧妃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皇帝宠爱的份上对陶然儿也应当该好一点。 然而,这些话听在巧姐的耳朵里,无异于火上加油。她想着信志因为陶然儿差点杀了她,江东王居然也对陶然儿宠爱有加。 她的大眼喷射出怒火,打量着听琴宫内的陈设。听琴宫是江东后宫最穷极奢华的宫殿,现在,简直就是华上加华,房间里铺陈着各种奇形异宝,房间里没有油灯,也没有蜡烛,四面悬挂着小孩拳头般大的夜明珠,用以照明。此外,无数金瓜子金叶子,一斛斛黑珍珠,白珍珠,十几块玉壁,它们全部闪着幽幽的宝光,耀花了巧姐的眼睛。 特别是陶然儿茶几上的一把紫檀木的香扇,那是东倭进贡的贡品,价值千金,非常的名贵,不用打开也香气扑鼻,巧姐曾经想要,但是江东王爱不释手,舍不得给她,现在他却赠给了陶然儿! 为什么这个该死的女人,得到了李信志的爱情,又得到了江东王的宠爱! 她抢走了她第一个男人,现在又来抢她的第二个男人! 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巧姐想到这里,手一扬,对着陶然儿重重地又是一巴掌,陶然儿身体虚弱,躲闪不及,结结实实地又挨了一巴掌,这样,她的整张脸都如同白馒头似的肿了起来,嘴角全部开裂。 巧姐下好狠的手啊。 陶然儿隐忍着疼痛,发现到处都是宫女,她只好说道:“巧姐,你叫宫女退下,我有话要说。”她叫自己的宫女全部退下。 巧姐冷笑两声,挥退了自己的宫女。 陶然儿对她诚恳地说道:“巧姐你误会了,我是被江东王抓到这皇宫来的,我不是这宫里的妃子,我也不是来与你争宠的。” 冤家宜解不宜结,此时此刻,她需要帮手。 巧姐听到这里,冷笑两声,看了看陶然儿,慢慢地走到窗边,对她说道:“我没有误会,我也不是与你来争宠来的,江东王,哼——” 她鼻子里不屑地冷哼一声,看了看四周静悄无人,她对着陶然儿笑了笑,对她厌恶地说道:“他长得那样,看一眼吓一跳,看第二眼会被吓哭——” 什么?! 陶然儿呆了呆,江东王确实长得不好看,面相算难看的,但是这样形容江东王是不是有失公允? 巧姐对陶然儿说道:“与那样的人同床共眠,会做恶梦的好吗?!你以为我会在乎他的宠爱,我恨不得他一辈子不要出现在我眼前!” 陶然儿震惊极了,如同木偶一般一动不动地看向巧姐。 巧姐一张俏脸说到这里开始扭曲,她走到陶然儿面前,咬牙切齿地说道:“当年,我被逼远嫁,嫁到江东之前,人人都说江东王风流倜傥,年轻有为,你现在也看到了,他是这样的风流倜傥,哈哈,我的婚姻,我的终身——因为嫁给了江东王,变成了恶梦般的存在!” 巧姐疯狂地大笑起来。 为了掩盖自己丑陋的事实,孙赫武居然叫大臣散布自己赛周瑜的流言,真是臭不要脸! 陶然儿听着巧姐的笑声,未免有些毛骨悚然,她后退了一步,难以置信地看着巧姐。 对于巧姐来说,她从小就爱慕李信志,后来因为陶然儿的出现,李信志逼着她远嫁,她已经够痛苦够委屈了,假如嫁到江东,江东王像李信志一样温柔俊美,可能会让她忘掉痛苦的往事,重新开始,然而,江东王却长相丑陋,如同阎罗王,所以两相对比之下,巧姐更爱李信志了,也因此,更加憎恨陶然儿! 她咬着牙看向陶然儿,对她说道:“告诉你一个小秘密。” 陶然儿瞪着大眼看着巧姐。 巧姐慢腾腾地说道:“你女神农的外号是我给取的,得陶然儿者得天下的传闻,也是我散步出去的,我还经常地在皇上那吹枕头风,告诉他,江南有个陶然儿,不但美貌无比,而且会种植灵芝,哈哈哈,所以,哈哈哈——” 她神经质地大笑起来,脸上都是得意洋洋的神情。 第53章改变策略 (五十三) 明白了这个真相,陶然儿气得浑身哆嗦,牙齿直打战,巧姐简直太疯狂了! 她尖声地质问道:“你不是喜欢李信志吗,可你这样做,你害了李信志你知道吗,你害了江南知道吗!” 如果巧姐不这样做,她不会被抓到江东来,此时此刻,江南已经富有天下了! 巧姐啊巧姐,你因为自己的一己私心,置整个江南于不顾,置社稷江山如儿戏。 陶然儿痛心疾首,有泪都流不出来。 巧姐笑够了之后,对她冷冷说道:“我会害他?不,你才会害他!所以,为了保护他,我一定会杀死你!” 她恶狠狠起来,看了看外面幽暗的太阳光,对陶然儿慢腾腾地说道:“在这后宫,死一两个妃子宫女简直是太常见的事情了,我要让你死在这个后宫,此生此世,再也见不到李信志!” 陶然儿听得全身哆嗦,手脚像冰块一般发凉。只觉得面前的巧姐比蛇蝎还要狠毒,比魔鬼还要可怖! 在这江东后宫当中,原来,她最大的敌人不是江东王,而是巧姐! 陶然儿的后背如同下雨一般出了许多冷汗。 “哈哈哈——” 巧姐大笑起来,觉得自己终于不再像从前那样痛苦。她大步走出去,昨天,看着李信志愤怒地绝尘而去,她想着自己一定要找到陶然儿,将她杀之而后快,没想到,今天想来看看那个新得宠的妃子是何方神圣,这个妃子居然就是陶然儿!哈哈,简直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老天爷,大概看她太可怜,所以把陶然儿送到她的面前来吧。 哈哈哈,巧姐大笑意,心满意足地回自己宫中了。 陶然儿如同石像一般征征站在那里,直到宫女们看到房间里面长时间没有声音,担心陶然儿出事,鼓起勇气走了进来,看到陶然儿一张粉脸已经肿得如馒头,嘴角仍然在流血,立马手忙脚乱地找药给陶然儿医治。 陶然儿任凭宫女给自己用冷毛巾擦试着伤口,巧姐之前在她面前说的话,如今仿佛回声一般,全部重新在她的耳朵边响起。 她的身体一个颤栗,突然意识到,她不能在这江东皇宫这样过下去了! 她如果想活着走出这皇宫,想活着见到李信志,那么,从今天开始,她必须保护自己! 先前,为了让江南占住先机,抢在其它国家之前种出大面积的灵芝,不管江东王怎样的威逼利诱,她都拒不同意帮江东种灵芝,坚决不上当。 但是现在,看来她得改变策略了。 巧姐对她恨之入骨,要将她杀死在这幽暗的江东后宫之中,为了活着出去,她一定要学会保护自己! 那么一个女人,在后宫如何保全自己呢? 陶然儿皱起眉头,凝上心来,她回想着自己在现代无聊时看到的宫斗电视剧,一个后宫的女人想活得长久,唯一的办法就是得到皇上的宠爱! 她突然想到了好方法似的,闪电般的伸出手,抓住正在给她上药的侍女的手腕,对她说道:“你之前说,昨天晚上皇上在这守了一夜?” 那宫女愣了愣,大概没有想到陶然儿会这么问,她点了点头。 陶然儿明白过来,那个江东王,好像对自己并不讨厌,不管自己对他态度多么恶劣多么无礼,他总是不急不恼的样子。 宫女看到陶然儿若有所思的样子,立马后退一步,倒身下拜,对陶然儿劝道:“娘娘,刚才巧妃那样打你,奴婢们都为你难过,心疼得直掉眼泪,娘娘,巧妃的话,奴婢们也听到了,她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你的,在这后宫之中,要想活下来,活得好,必须想办法啊。” 陶然儿看了一眼宫女,将她扶了起来,宫女也明白这一切。 宫女抹着眼泪,继续对陶然儿说道:“娘娘,皇上对你是真好,我在这宫中那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妃子像你一样,对待皇上那么冷那么傲,可是皇上呢,仍旧对你很好,一点也不生气,所以娘娘,假如你对皇上态度好一点,那么,巧妃娘娘就再也不敢欺负你了——” 陶然儿明白过来,内心也打算改变策略。 她坐在那里,心想,既然短时间不能离开这江东皇宫,那么,与其天天消沉麻木地打发时光,不如做点事情,在保全自己的前提下,在这皇宫当中做点有益的事情,假如有一天,她如同从笼了中飞出来的鸟儿,可以重新回到江南,与信志见面,那么,她也能帮到信志。 这样一想着,陶然儿便改变了态度,对宫女说道:“给我上妆,梳一个新巧的发式,然后再弄点好吃的过来,我饿了——” 宫女猛地抬起头来,一脸欣喜地看向陶然儿,这主子转向了,先前半个月,天天气息奄奄,一副随时会寻死的样子,现在终于想通了,看来是巧妃那两个巴掌将她打醒了。 她一脸欣喜地说道:“是是,奴婢马上去。”说完站起来脚步匆匆地出去了。 陶然儿看着宫女渐渐消失的身影,她慢慢地沉思起来。 在这江东皇宫,可曾有过一个妃子,既能得到江东王的宠幸,又能保全自己的处子之身?不爱一个帝君,却能得到他的宠幸,而且与他不会有肌肤之亲? 这件事好像千难万难,比登天还难。自古当帝王者,有几个是傻子呢,都是又聪明又精刮的。 特别是这个江东王,简直心机深沉到可怕的地步! 然而,不管环境多么险恶,形势多么逼人,无论如何,在陶然儿的心中,她只爱李信志,所以她想替信志保全这具处女之身! 第54章相思成疾 (五十四) 李信志离开江东皇宫,骑上马,行动快捷如风,他没有回虎村,而是回了临安。 闪电般的回了江南皇宫,他穿上朝服,有大臣在前厅有事情要报告,李信志召见了他,那个大臣正是当初他和陶然儿决定离开临安继续视察江南领地时,托他打听王湘竹和刑宝绫下落的臣子。 李信志看着他,内心百感交集。 大臣跪在地上,禀告道:“启禀皇上,为臣已经打听到了王湘竹和刑宝绫的下落。” 李信志点了点头,与此同时,内心却痛苦得翻江倒海。 离开临安之前,陶然儿曾经认真地嘱托于他,说她曾经答应相府的姐妹,一定要救她们出苦海,先前没有能力,现在有了能力和金钱,所以要打听到她们的下落,将她们从妓院搭救出来。 如今,有了王湘竹和刑宝绫的消息,陶然儿却失踪了。 只是半个月的时候,就打听到了王湘竹和刑宝绫的消息,可是他需要花费多少时间才能寻找到陶然儿呢。 李信志征征地看着窗外,窗外,夜色如墨,他在内心呼喊,然儿,你在哪里,我很想你,你知道吗? 早知道带你走出来,我们会分离,我宁愿与你一辈子呆在虎村,永生永世不要出来半步! 大臣看到李信志看着窗外发呆,半响不语,只好咳嗽一声。 李信志才回过神来,看向大臣,对他问道:“那么,她们在哪里?”事实上他对于这两个姑娘的消息没有兴趣。 然而,想起她们是陶然儿的好姐妹,然儿曾经托付于他,所以虽然陶然儿失踪了,自己也有责任和义务把她们找到,救她们脱离苦海。 大臣对李信志禀道:“在京城。” 李信志点点头,以为是在京城的妓院里,想了想吩咐道:“这样吧,你带几个人去趟京城,身上带足银两,把她们两个从妓院赎出来,然后你问她们的意思,有没有亲人朋友的家可去,如果她们两个无家可归的话,你就带她们回江南来吧。” 陶然儿肯定会回来的,到时候,她们姐妹可以团聚。 大臣愣了愣,看了一眼李信志,对他说道:“皇上,你误会了,她们不在妓院。” 什么? 李信志愣了一下,一时之间没有回过神来。大臣笑了笑,回答道:“没错,微臣听说,一开始是被卖到妓院去了,但是王湘竹不是王操的小女儿,王思明的亲妹妹吗,王家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女儿流落到烟花巷中,所以很快就把王湘竹搭救出来了,刑宝绫和王湘竹是好姐妹,自然是一起解救出来,如今两个人都住在王府,一堆的下人丫环侍候着呢。” 李信志内心一动,想起王思明当初也来寻找过陶然儿,他苦苦地央求着陶然儿和他一起回王家。 李信志想到这里,不由自责起来,当时,陶然儿在他和王思明之间选了他穷小子李信志,可是他却没有照顾好她。 如今她消失于人海,音讯全无,就像一滴水消失于大海,一粒尘埃消失于空气当中。 如果当时,陶然儿和王思明一起回了王府,现在也许和她的姐妹一样,当着王府的千金大小姐,一堆下人丫环侍候着。 然儿,李信志嘴巴动了动,在心里道,是我对不起你!愧疚感如同潮水一般涌来,让他窒息。 大臣对李信志说道:“皇上,刑家是不行了,人去楼空,产业变卖了,现在刑宝绫寄住在王家,也算是有家无处归。” 李信志慢慢地点着头,当年,王操和刑宰相勾结起来,打算谋反夺权,但是在事发之前就被人告密,狗皇帝知道了。 为了保住自己的皇位,狗皇帝决定采取主动权,先下手为强,因此,以刑家贪污受贿为名,抄了刑宰相的家,杀了刑宰相,当时,王操和他的儿子王思明都在西部平定边疆,所以一时之间没有保住刑家。 陶然儿,当时叫作刑紫烟,也因此和着一群丫环被拉到长安集上去卖。他也因此才认识她。 王操知道这件事之后,十分愤怒,很快就回到了京城,因为军权在握,索性谋权夺位,狗皇帝从此成了王操的牵线木偶,中原王家把持朝政,只是刑家是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李信志沉浸在痛苦的思绪中,久久不能回神。 当时他在京城,因为名声在外,狗皇帝一直想杀他而后快,为了保住自身,他东躲西藏,并且叫杀手刺杀狗皇帝。 后来,狗皇帝失去权力,王家把持中央,虽然江山易主,他却仍然是王操的眼中钉,可能王思明回去之后,可能已经知道他的身份,将途中差点杀害王思明的事情告诉了王操,所以才有了后来手下被追,继而背叛,然后自己差点被四面埋伏的敌人杀死,如果不是陶然儿救了他,他早就死了。 总之,乱世之中,不是杀人不是被杀,他有性命之危,然儿失踪,所有的原因都是因为这个乱世! 也因此,结束战争,统一乱世,换取和平,成了李信志最大的梦想和心愿。 他曾经想着这个心愿,如同想撼动大树的蝼蚁,内心充满绝望,可是后来陶然儿来到他的身边,她教会他大面积种植灵芝,江南因此获取了大量财富,让他看到了梦想实现的希望,只是好景不长—— 唉——李信志在心底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李信志陷入了对陶然儿疯狂地思念当中。 第55章睹物思人 (五十五) 看到李信志长时间不说话,仍旧跪伏在地上的大臣只好又咳嗽一声,李信志收回风筝般放远的思绪,现在他已经渐渐意识到,他确实不是一个称职的君主,失去了陶然儿,生命仿佛失去了一切的意义。 他的心里满满当当的都是陶然儿的身影,何曾想过国事家事? 他收回思绪,定了定神,看了一眼仍旧跪伏在地上的臣子,对他说道:“快平身吧。” 大臣站了起来,看了李信志一眼,对他问道:“那么,皇上,那两个姑娘还要带回江南吗?”如今她们两个都在王府,如果一定要带回江南,肯定只能硬夺了。 李信志苦笑一声,挥了挥手,对大臣说道:“不必了,你退下吧,叫其它朝臣进来吧,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他觉得很累,全身的骨头好像散了架,他想好好地睡一觉。 那大臣应诺一声,点点头,退出去了, 另外一个大臣走了进来,跪在地上,对李信志微笑着禀道:“主公,大婚的一切准备工作都已经就绪。这是采办物品的清单,请您过目。” 什么?! 如同头顶响了一个焦雷,李信志的脸在那一瞬间失去全部血色,他才猛地想起来,眼前这个向他禀告的大臣就是之前他与陶然儿离开临安时,他嘱咐他准备大婚事宜的老臣之助大人。 大婚的准备工作都已经做好,可是新娘子却不见了—— 李信志痛苦地叹息一声,一颗心痛得缩了起来,如同凌迟一般。 白发苍苍的老臣一脸慈爱的笑看着李信志,很明显,他至今不知道陶然儿已经失踪的消息。 面对着一心盼望他早日成家的老臣,李信志的眼圈发红,眼里有泪光在闪动,不想在朝臣面前丢脸,他只好深呼吸,控制住自己的情感,对他说道:“好,很好,你做得很好。” 采购的清单已经呈了上来,是一本大红色的册子,李信志伸手接过,手指都情不自禁地颤抖起来。 大婚的一切准备工作都已经做好,新娘却被绑架了,这是多么大的讽刺啊! 大臣很高兴,李信志走下帝位,扶起之助大人,这是一位老臣,脸上的皱纹让他看上去如同一枚风干的水果,他跟随李信志多年,如同自己的长辈一般,他是最希望自己早日完婚的,所以当初叫他去准备大婚的事宜,他也一直忙得兴兴头头,事情完成得漂亮又快速。 之助大人被李信志扶了起来,因为高兴,眼圈发红,脸上老泪纵横,他关切地问道:“主公,那什么时候大婚呢,我们选个日期吧。” 李信志愣了愣,一会回过神来,他难过地看着老臣,用沙哑的嗓子对他说道:“之助大人,陶然儿,不见了。”他只觉得自己说话无比艰难,仿佛每个字是一粒石头,一颗一颗地从自己嘴里蹦出来。 什么?! 之助大人好像受不了这个刺激,身形晃了晃,在那一瞬间,面色变得如纸般苍白。 李信志看到他震惊的样子,自己的嘴腔如同含着化了的黄莲,他苦笑一声,对他暗哑说道:“所以暂时不能大婚了,大人你好好的保管着这些大婚的事件吧,等我找回陶然儿,马上办婚事。” 之助大人听着李信志的话语,他的话好像渗着血似的,整个声音仿佛是从一个黑洞里发出来的。 之助大人也很难过,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话,主公说找到陶姑娘会马上办婚事,但陶然儿去哪了,什么时候能找到呢,他有太多的话想问了,却不知从何问起。 李信志好像很疲倦的样子,挥了挥手,对之助大人说道:“叫所有的家臣都过来,我有事情要吩咐。” 之助大人说了一声是,退了出去,几分钟后,江南所有的文臣武将都走进来,他们跪倒在李信志面前,面色沉重,很明显,之助大人已经将陶然儿失踪的消息说开来了。 看到所有家臣的那一瞬间,李信志决心己定。 自从陶然儿失踪之后,这些日子,他一直在致力于寻找陶然儿,可是从江南到江东,从临安到虎村,他一次又一次地碰壁,时间一天又一天的过去,对陶然儿的思念日益增加,他却没有灰心失望,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所以不找到陶然儿,他绝不罢休。 李信志觉得自己变了,变得有些不像平时的为人,他觉得震惊,理智一次又一次提醒自己,不能这样做,你是江南的帝君,你得对整个江南负责,然而,他却受不了情感的驱使—— 所有的家臣跪在李信志的面前,异口同声道:“见过主公——” 李信志将他们扶了起来,慢慢看他们一眼,他的家臣是他们江南最值得骄傲的地方,他们身手一流,本事非凡,将照管国家的重任托付于他们,绝对是对的。 李信志思量了一下,对家臣们说道:“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托付于你们。” 这是唯一的办法,如果再找不到陶然儿,那么,他真的没有办法支撑下去了。 家臣们拱手低头:“请主公吩咐。” 李信志点点头,对他们说道:“陶姑娘失踪了。” 家臣们点头说道:“我们刚才听之助大人说过了。” 李信志伤感地说道:“所以我要请你们帮助我。” 第56章疯狂的帝君 (五十六) 江南的诸位家臣看着他们的主公,李信志思量一番,从身上拿出一块小小的令牌,叫了一声:“保平——” 保平大人从家臣的队列里走了出来,李信志将令牌珍而重之地交到保平大人手里。 保平大人愣了愣,看向那块令牌,那是一块小小的木制令牌,上面用楷书刻着一个“志”字。 他十分地不解,内心亦十分地震惊。关于江南李家七块令牌的事他听说过,他一直以为是一个传说,没想到,今天他终于见到了真正的令牌! 在传说中,江南李家有七兄弟,如同星云般分布在天下各个地方,掌握着水陆各个领域。每个人手上都有一块令牌,每个兄弟有365座城池,每座城池里有365座楼,每座楼里有365个人,个个身手不凡。 听说只要集结江南的七块令牌,就能号令天下,无人敢不从! 他想着假如江南能拿出七块令牌,那他们江南不早就结束乱世,统一天下了吗。所以一直觉得令牌的传说只是一个传说,没想到主公真的有令牌。 保平大人震惊无比。 李信志看着他,对他慢慢地说道:“我有七兄弟,每人一块令牌。” 保平大人点点头,对李信志震惊地问道:“传说是真的?” 李信志苦笑了一下,对他说道:“一半真一半假吧,我们几个兄弟,我老大,留在江南,小七最小,也在江南,其它兄弟,如同星云般分布在天下各个地方,你拿着我的令牌,全天下去寻找他们吧,就说我需要他们的帮助。此外,我也会把信息发布出去的,他们就知道我需要他们,会主动来找你的。”保平大人看着李信志,更加迷惑不解。 他知道七块令牌非同小事,以前江北入侵江南时,江南王都没有出动令牌,可是这一次他却拿出了令牌。 李信志看着保平,对他说道:“我的兄弟找到你的时候,你拿出我的令牌,告诉他们,说我有事相托,见令牌如同见本人。” 保平大人点点头,内心仍旧疑云丛生。 李信志慢腾腾地说道:“你告诉他们,我希望他们帮我寻找陶然儿,我会画一张陶然儿的画像让你带在身上。另外——”他看向众位家臣,认真说道:“我打算画影图形在能贴告示的地方通通贴上告示,重金寻找陶然儿。” 他相信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虽然江南现在钱不多,但是只要能找到陶然儿,他愿意付出一切—— 他自然也相信,老百姓的眼睛才是最雪亮的,与其独自一人像一只无头苍蝇似的到处寻找陶然儿,不如利用民声,民心,民眼—— 借助百姓的力量,也许,他才能尽快找到陶然儿。 所有家臣听到李信志如此说,面面相觑,哑口无言。 主公为了一个女人,好像已经进入痴狂状态了—— 在家臣们无比震惊的时候,李信志想起什么,走到书桌旁,示意站在一旁侍候的太监开始磨墨,等到墨水研得差不多时,他拿起笔,铺好一张宣纸,开始做画。 他凭着记忆中的样子,在笔下细细地描绘出陶然儿的模样。 当她的眉眼在宣纸上呈现时,李信志内心痛楚异常,眼圈发红,手指颤抖。 等到一张肖像画好,他仔细地看了看,却觉得自己没有画出陶然儿千分之一的美貌与神韵来,不由有点恼恨自己的无能,他用力掷下笔。 保平大人看着这一切,李信志拿着那副画,对他说道:“你拿着它去找我的兄弟吧。此外——”他吩咐道,“叫宫里最好的画匠画陶然儿的画像。”属下领命而去。 保平大人接过画,小心翼翼地收好,他想了想,却没有转身离开,而是鼓起勇气对李信志说道:“主公,我听说江南李家集结七块令牌,可以号令天下,你为什么用它去寻找一个女人?” 真是杀鸡焉用牛刀,天下女人多得是啊! 李信志一愣,一会说道:“号令天下,统一乱世是假的,七块令牌只能说我们七兄弟团结一心,在各自的领域各有所成,陶然儿不是一般的女人,有她在,我们江南的种天下的梦想才能实现,有她在,我才能——”余下的话他没有说出来,他在心里接道,有她,我才有勇气和信心去一步步地实施我种天下的梦想,如果她不在了,我一个人是不可能实现的,你们不懂,我一定要找到她! 她是我的生命,是江南的基石!失去了她,我会重新变回从前那个傻傻的没有责任心的农民李信志,甚至比起从前更不如!得到过又失去的滋味实在太难受了! 保平大人仍旧站在那里,对李信志坚持着劝道:“主公,我觉得你应该再好好考虑——” 乱世之中,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他们的主公却发动全国的力量,甚至是江南七兄弟散布于全天下的力量,只为了寻找到一个女人,这是不是太可笑了! 其它家臣也纷纷诚挚地劝道:“还请主公三思啊——” 李信志有点愠怒起来,他大眼一瞪,对保平黑脸说道:“你连我的话也不听了吗?!不要说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马上行动吧!”他重重地握着手上的砚台,砚台在他的力量之下化为齑粉。 保平大人十分无奈,只好说了一声是,一阵疾风似的出去了。 等到保平走后,李信志对其它家臣说道:“在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江南的国事就交给你们了。” 家臣们震惊不己,主公的话是什么意思。 “主公你——你呢?” 李信志声音低微地说道:“我要去寻找陶然儿,哪怕是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到她!” 家臣们嘴巴动着,想劝说,然而,不等他们开口,李信志大手一挥,板脸命令道:“好了,到此为止,你们退下吧。” 家臣们才无奈地离开了。 房间里只剩下李信志一个人,处理了前朝的事情,他慢慢地踱回到后宫,他让皇辇停在了立春宫。 从皇辇上下来,李信志缓缓地走进了立春宫,陶然儿曾经在这个宫里住了一夜,这里的房子留存着她的气息。 宫女们看到皇上一个人过来了,慌得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 此时此刻的立春宫,安静得就像一个坟墓。 李信志也不说话,一个人静悄悄地走进去,他走到床边,缓缓地坐下,枕头下面还残存着陶然儿的几根头发,他小心翼翼地拾了起来,放进了自己的袖口。 一侧放着的朝服,她曾经穿过一次,对于层层金丝银丝堆砌的朝服,她曾经顽皮地笑称这是工作服。 “工作服——”李信志用手颤抖着抚摸着她穿过一次的朝服,想起她的欢声笑语,眼前浮现出陶然儿穿着白色素净的衣裳蓝色的布裙歪着头在他面前蹦蹦跳跳的样子,她牵着裙摆对他说:“信志,你看这是情侣衫。”他说:“情侣衫?不好听,叫同心衫吧,表示夫妻同心。”所以两个人走在一起,一定要穿同一个颜色的衣服。 想到这里,李信志眼圈发红,眼角滴下泪来。 物是人非,这些物件还在这里,可是那个可人儿却不见了! 第57章你很感动吗 (五十七) 此时此刻,江东皇宫的黄昏,暮色笼罩中,江东王孙赫武在前朝处理完政事,想念陶然儿,步履匆匆地往后宫的听琴宫走来。 宫女们从太监那里听到消息,立马一脸欣喜十分慌张地跑来告诉陶然儿:“娘娘,皇上到听琴宫来了。” 陶然儿愣了愣,知道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对江东王态度恶劣了,否则——巧姐的话如同警钟般在耳边响起,身为巧妃的巧姐肯定不会放过她的,因此,她必须做些改变了。 因此,她想了想,对宫女吩咐道:“来,给我梳头。” 宫女看到陶然儿对皇上改变态度,自然十分高兴,激动地走过来,替她梳着美丽的头发。 一个宫女捧着江东皇宫的朝服跪在陶然儿面前,对她说道:“娘娘,皇上马上就要过来了,这宫里的妃子见皇上时都是穿着朝服的,你也换上这身朝服吧,皇上看到了,肯定特别高兴!” 陶然儿看了一眼那大概有八层之厚的朝服,不由一声苦笑,江东真是富有啊,朝服厚达八层。 这天气是越来越热了,每天都是毒辣辣的太阳。外面已经响起了夏蝉鸣叫的声音“知了知了——”仿佛她离开信志身边的痛苦,它们知道似的—— 那些妃子为了博得江东王的欢心,居然大夏天穿是那么厚,也没有中暑,真是奇迹。 她看了看身上的素净的罗裳,想了想,说道:“我不穿,还是穿上我来时的那一身吧。” 那一身是她和信志的衣服一起缝制的,他一身的深蓝色粗布衣服,她的上衣是白色的麻布衣服,下身是深蓝色的麻布裙子,很素净,但是她很喜欢,带给她美好的回忆。 同心衫——同心同德,此生不离不弃。 宫女征了一征,但是眼见皇上就要过来了,无奈之下,只好替陶然儿换上了刚来时的那一身衣服。那身衣服,原本陶然儿装在麻袋之中时已经弄脏了,如今浆洗干净,变得焕然一新。 陶然儿叫给她梳头的宫女在头顶给她简单的梳了一个丸子,然后带着宫女迎了出去,她站在自己的宫殿之中,耳朵边已经听到太监在叫“皇上驾到——” 对于江东王孙赫武来说,他压根没有想到一向骄傲的陶然儿会主动站在那里迎接他,甚至对他弯腰屈膝,万福施礼,因此走进听琴宫,看到这一幕,他立马激动地笑了起来。 他一阵风似的走到陶然儿面前,甚至因为过于激动,他脚步有些不稳,直到停下步子,定了定神,才满面笑容地伸出一双手,将陶然儿扶起,对她温和地说道:“陶姑娘,你怎么迎出来了,天气那么热,实在是没必要。” 他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只见陶然儿穿着他第一次见她的时的素净衣裳,黑亮如同丝绸般的长发披散在两肩,只是在头顶梳了一个简单的小丸子,唉呀,这样简单的发式梳在她头上却是如此清丽可爱,他好像伸手捏一捏啊。 孙赫武微笑着看着,一颗心又怀怦地急跳起来,如同擂鼓。他控制着自己伸手捏她丸子以及搂抱她的冲动,害怕太过于情切,会吓到她。 陶然儿看到江东王双手扶着她的胳膊,立马身体缩了缩,退了一步,和他保持着安全的距离,她仍旧讨厌别的男人的触碰。 江东王也发现自己的失态,立马退后一步,咳嗽两声,对陶然儿说道:“刚才对不起——” 陶然儿努力笑笑,对他说道:“请王爷屋里坐,我有话对你说。” 江东王愣了愣,这是陶然儿第一次对自己笑,如同乌云边的太阳,仿佛世界上所有的阳光都集中在一起了! 他看得有些发呆,依稀记起,自己扮作要饭的混迹在临安城内被人嘲笑时,陶然儿也曾经塞给他两个馒头,对着他灿然一笑过。 他永远忘不了那个笑容,如今有幸再次见到,真是十分激动,他心想,为了天天见到这个笑容,哪怕他拱手河山他也心甘情愿! 情意就是在朝夕相处间不知不觉地加深。 因此,立马微笑着点头,说道:“好好。” 陶然儿微微一笑,跟着江东王走进听琴宫,两个人坐下,宫女在一旁侍候着。 江东王看着陶然儿,对她微笑道:“今天你这样对我好,是因为昨天本王照顾你一晚上,你很感动吗?” 孙赫武以为陶然儿改变态度,是因为他昨天晚上衣不解带地照顾了她一晚上,不曾想到是巧妃发誓要害死陶然儿才让她改变态度,他一个人在那里脑补着,十分开怀快乐。 陶然儿慢慢地看江东王一眼,感动?还是敢动?想着他在她床边坐了一晚上,她一动也不敢动好吧! 但是表面上,她只好温和虚伪地说道:“十分感动。” 哈哈哈,哈哈哈,江东王更加开心了,放声大笑起来,笑过之后,他眉眼弯弯地说道,“今天看到你这样,本王真是有些晕头了,有点找不着北的感觉。” 宫女听到皇上说出这种话,都偷偷地抿嘴笑了起来。 江东王目不转睛地看着陶然儿,突然发现她的脸肿着,立马关切地问道:“陶姑娘,你的脸怎么了?” 陶然儿下意识地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脸,她的贴身宫女瞅准眼前是一个机会,立马向前,跪在江东王面前,把巧妃昨天来听琴宫打了陶然儿的事说了一遍。 江东王气得龙颜大怒,立马拉长脸吩咐道:“来人哪,去告诉巧妃,朕很生气,赏巧妃一百板,叫慎刑司的人去行刑,以后巧妃不许踏足听琴宫半步,否则的话打入冷宫!” 太监说是一声诺,转身准备离开。 陶然儿松了一口气,没想到对付巧姐这么容易,江东王一句话就可以了。 与此同时,她叫住了准备离开的公公。 陶然儿其实对于巧姐表示十分理解,所以想起她与信志一起长大,又同是江南人,并不想加害于她,只要她不来害自己,自己是绝对不会算计于她的,因此,陶然儿想了想,对江东王说道:“王爷,昨天我也有不对的地方,巧妃打我也是为了维护这皇宫的和失,所以请不要责罚于她。” 孙赫武点点头,更加心疼陶然儿,对她说道:“是你太善良了。”他对仍旧站在听琴宫的太监说道,“那就免了一百板吧,禁足是必须的,去吧。” 太监领命而去。 陶然儿微微一笑,心里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江东王长时间地看着她,一会对她道:“记得我第一次见你时,你就穿着你身上这身衣裳,当时我惊为天人。” 陶然儿低头看了自己一眼,对江东王说道:“可是我今天穿在身上时,宫女们说妃子在这后宫之中要穿宫服,我昨天被巧妃责骂,也是因为我没有穿宫服的缘故。” 江东王听到这里立马摇摇手,对她微笑说道:“这宫规都是本王叫那些文宫史官定的,既然能定就能改,本王看那宫服一来是没你身上穿的好看,二来实在是太厚了,本王今天在前朝听那些老臣唠叨个没完没了,唉呀,虽然是大早上,热得本王也透不过气来,对了,本王现在就很热,我得脱掉这几层衣服。” 陶然儿吓得身子往后一仰,想着你不会与我坦诚相见吧,你愿意,我可不愿意。 江东王的驾势,实在是像极了现代微信斗图时的图片“来呀,互相伤害啊” 不过幸好—— 江东王说完立马站起身来,将自己身上的朝服脱掉几层,只留着最贴身的一层,一身白色的衣服裤子,应该是用上好的棉布做的。 他哈哈大笑,伸伸手脚,神情真是舒适极了,对陶然儿说道:“唉呀,真是凉快啊。” 陶然儿看到他一系列的动作,不由觉得好笑,想着这个江东王,也不是完全无趣之人。 江东王看到陶然儿笑了,只觉得整个春天的花都开好了! 第58章朕的解语花 (五十八) 一个有权有势的男人喜欢一个女人,如果是放在现代,肯定就是各种“买买买”,放在古代,那么最多的表现方式就是赏赐,因此,江东王想了想,对一旁的太监吩咐道:“陶姑娘身上这样的罗裳,叫织室给她置二十件,让她换洗。” 太监点点头,到外面吩咐去了。 陶然儿内心也十分震惊和感激,凡事来一打,这江东王,十足十的土豪作风,有钱任性,如果他生活在现代,去移动充话费,肯定是充满,她对江东王说道:“谢谢王爷。” 贴身宫女对陶然儿使眼色,意思是你要叫皇上,江东王却笑了笑,大方地说道:“就让她叫王爷吧,本王与李信志也算平起平坐,听说之前,他喜欢你,都打算迎娶你做江南皇宫的皇后了?”说到这里,孙赫武一双大眼盯着陶然儿看,内心怦怦急跳,如同擂鼓。 陶然儿听到这里,脸上惨然变色,止不住心如刀割。 她原本对江东王要恶言恶语地,后来想想,没必要那么幼稚,因此,她想了想,对江东王转移话题问道:“当时,我与你在临安城第一次见面,我一直在好奇,你为什么要扮作要饭的?“ 哈哈哈,听到陶然儿这样问起,江东王又哈哈大笑起来。陶然儿被他笑得有些莫名其妙,想这个王爷难道有些神经病,所以才会做出帝君扮作要饭的疯狂行径。 江东王笑够了之后,对陶然儿慢慢说道:“本王当时听说江南出了一个女神农,又听说天下都在谣传‘得陶然者得天下’,本王就想一定要千方百计找到你,让你为我江东所用,所以本王才亲自出马,去江南了。” 他从小的目标就是做一个天下人,统一乱世,南面称帝,所以真事也好,谣传也好,他一定要得到这个女神农。 陶然儿愣了愣,一会明白过来,不由后背生寒,这个江东王真是不简单,不但心机深机,而且行动快速如风,一般的人哪里比得上他! 在这乱世当中,他与信志是朋友还好,一旦成为敌人,估计是强劲的对手。 江东王回忆着说道:“本王当时想,李信志肯定会带你去临安的,毕竟临安是江南的京城嘛,所以我肯定也只能去临安了。事实上证明本王猜测得不错,我很快就与你在临安城遇到了,只是当时本王并不知道你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女神农罢了。” 陶然儿点点头,对他问道:“王爷,你堂堂一国之君,就算你想打探消息,亲自作奸细,可你也没必要扮作叫花子啊。” 呃,难道有自虐倾向,真是匪夷所思。 如今回想起他披头散发蓬头垢面破衣乱裳十指乌黑仿佛十多年没吃过一餐饱饭没洗过澡的样子,陶然儿仍然觉得不可思议。 哈哈哈,哈哈哈,江东王又是一阵大笑。 陶然儿已经习惯江东王豪爽的大笑了,因此,坐在一边沉默地等着他笑完。 身旁侍候的宫女却浑身冷汗淋淋,她们第一次看到一个妃子叫皇上作王爷,她们也第一次看到皇上不穿着朝服,而是脱光了大部分衣服光着脚坐在一个妃子的宫室里,与此同时,她们还是第一次听说皇上曾经假扮成叫花子跑到了江南,唉呀,她们今天知道的事情太多了,会不会有危险呀。 江东王笑够了之后,指了指自己,对陶然儿说道:“你看我的脸——” 看我认真脸?江东王会现代词汇,难道他是穿越来的?陶然儿愣了愣,不知道江东王的意思。 江东王索性笑了笑,直接问道:“陶姑娘,你觉得本王长得怎么样?” 这句话一出来,那些宫女又出了一身冷汗。 全天下都知道他们的江东王长得不好看,但是江东王为了让自己名声好听点,还专门叫人到处去散播谣言,说江东王是江东一枝花,人称小周瑜。私底下她们已经估计周瑜在黄泉底下,棺材板都压不住了。 事实上他的长相真的很可怕—— 这个问题抛给了娘娘,宫女们一起下雨似的冒着汗看向陶然儿。 她该怎么回答,如果如实说出来,皇上肯定会生气,继而杀她的头,如果撒谎,那就是欺君,欺君之罪可是要杀头的! 这真是一个无法回答的问题啊。 陶然儿却并没有害怕,她长时间地看着江东王。 江东王看到宫女们一个个吓得大气也不敢出来,面色焦黄一片,不由苦笑一声,摸了摸自己坑坑洼洼,起伏不平的一张脸,对她说道:“陶姑娘,为难你了,要不你别回答了吧,本王有自知之明。” 陶然儿笑了笑,说道:“不,王爷相貌宏洪伟,外表非凡。” 哗——感觉宫女们身体齐往后仰,脸上对陶然儿露出无比敬佩的神色。 果然不愧是娘娘,智商秒杀她们,这么一个艰难的问题,她居然轻而易举地回答完毕。 陶然儿笑了笑,想着这算什么,这种两面光的话,谁也不得罪,小儿科罢了,也只有你们这些古代的宫女才会为这样的小问题为难。 果然,陶然儿说完之后,江东王十分地高兴,他哈哈大笑,反复地对陶然儿问道:“真的吗?真的吗?”因为激动,他甚至两只大眼如同星星般放光,整个人似小孩般沾沾自喜。 陶然儿认真地看着他,对他说道:“当然是真的。王爷可曾听过,古今成大事业者,必定相貌宏伟,异于常人,尧眉八彩,舜目重瞳,凡是帝王将相,外表自然异于常人,如果长得普通,自然也是普通人,只有长得与众不同,才可能做出与众不同的事情来。” “哈哈,真的吗?”听到陶然儿如此说,孙赫武激动得手舞足蹈,他伸出手想搂住陶然儿的肩膀,又怕冒犯了她,只好收回自己的手。 “哦嗬嗬,陶姑娘,你真是本王的解语花呀,治愈了我——”孙赫武到这里说不下去了,他本想说因为长得丑他一直很难过,可是说出来觉得丢脸,因为沉默了,江东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加上宫女,总共有四千多人,可是她们的脑袋瓜加起来比不上一个陶然儿,因为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说出过这么让他开心的话。 从此,对于自己的外表,他甚至自信起来。 他挥手吩咐身边的太监:“快,叫史官来,记下陶姑娘今天的话,本王有一统天下的帝王之象,哈哈哈——” 陶然儿微微一笑,呵呵,如果她心情好,想要讨好一个人,分分钟的事情。 江东王大概有两米多高,整个人又黑又壮,如同铁塔,虽然五官丑陋了一点,但是相貌宏伟,外表非凡肯定当得起的,再说了丑得惊人也是非凡的意思吧,她肯定不能算是撒谎。 总之,陶然儿一句话获得了江东王的欢心。 江东王笑够了之后,叹息一声,对陶然儿有感而发地说道:“陶姑娘,别说你对我有一饭之恩,就算没有这份恩情,本王也最喜欢你,本王长得丑,自然知道这后宫之中,那些妃子见到本王时对我甜言蜜语,背后里却说看到我第一眼吓一跳,第二眼想哭的话——” 她们颤抖着身体哭着说他是天下第一美男的画面,他永远不会忘记。 陶然儿想起巧姐的话来。 她看着江东王,对他悠然说道:“她们都是肤浅之人,你是一国之君,江东富有,闻名天下,你又不靠长相吃饭。” 哈哈哈,哈哈哈。 江东王听完,高兴地用手拍打着桌子,笑着说道:“陶姑娘真是朕的知音!每一句话都说到本王的心坎上,让本王十分高兴,来来,重重有赏。” 太监向前。 江东王吩咐道:“赏陶姑娘两盒金瓜子,两盒金叶子,两盒金饼。另外,再赏两斛夜明珠,十块玉壁。” 太监一一记下,宫女们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 陶然儿对于这些身外之物没有兴趣,她对江东王说道:“刚才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呢,为什么要扮作叫花子?” 江东王笑道:“本王长得太丑,又长得太高,本王要是像你和李信志一样,扮作普通百姓,也是很引人注目的,别说混迹到江南去,就是在这江东的城里,我只要一出城门,那些百姓就能认出来了,所以,无可奈何之下,只能扮作叫花子了。” 原来如此。 陶然儿明白过来,点了点头,只觉得这个江东王虽然长相特殊,但是心机深机,志向远大,又能为常人所不能为之事,以后肯定能干出一番大事,这样的人应该成为李信志的朋友,而不是敌人。 第59章争取时间 (五十九) 因为陶然儿在江东皇宫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改变,江东王孙赫武自然对陶然儿恩宠有加。 他再次提起了在江东种灵芝的事情。 陶然儿看了看江东王,在那一瞬间,她又变得无比的想念李信志。信志是多么不一样的男人啊,他的眼里只有她,为了找到她,他甚至满天下去寻找,如果是江东王,估计把她丢下,忙着全国范围内大面积地去推广灵芝种植去了吧。 信志作为江南王,没有野心,他的种天下的心愿,通过种植统一天下,结束乱世,南面称帝,只是因为看到太多百姓受乱世的苦楚,所以才相着要结束战争。 他一点野心也没有。 可是眼前的男人,虽然没有信志千分之一的颜值,也没有一颗金子般善良的心,但他却野心勃勃,想做天下人的心,简直路人皆知。 他的铜铃般的大眼因为看到江东称霸天下的希望,像宝石一般闪闪发光。 陶然儿沉吟地看着他。 江东王啊江东王,你可知,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 孙赫武见陶然儿一句话也不说,心情激动,不由话多起来,他温和地说道:“陶姑娘,你是女神农,你在江南大面积地种植出了灵芝,我们江东土地宽广肥沃,气候湿润,雨水充足,日照时间也足够长,普天之下,再也找不出江东这样肥沃的土地,所以,肯定可以种出比江南灵芝更好的灵芝来!” 陶然儿仍旧沉默地看着孙赫武,一个人说得越多,透露的也越多,她知道眼前的江东王是一个有野心的王者,她想了解他更多,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只有了解了眼前这个人,她才能保全自己,才能有希望在不久的将来与信志重逢。 孙赫虎的眼睛如同黑曜石一般发亮,他看到陶然儿态度改变,甚至激动地站了起来,他在听琴宫来回地走动,双手负在身后,他微笑着对陶然儿说道:“假如陶姑娘能帮本王在江东种出大量灵芝,本王一定重重有赏——” 陶然儿听到这里,怦然心动,她问道:“假如帮你种出灵芝,你能放我回江南吗?” 孙赫虎脸上的笑容僵了僵,放她回江南,她是天下争抢的女神农,他又倾心爱慕于她,怎么可能放她走,但是如果马上拒绝的话—— 想到这里,江东王又笑了起来,看着陶然儿,对她慢慢说道:“当然,当然——” 陶然儿微笑起来,站起来,对他说道:“你是江东王,君无戏言,不可反悔——” 江东王愣了愣,眼里闪过一丝不悦,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这样咄咄逼人,对他这样的无礼,陶然儿在逼着他承诺守信。 看到了江东王脸上的不高兴,宫女们纷纷向陶然儿使眼色,贴身的宫女甚至到她面前,小声地提醒道:“娘娘,从来没有一个妃子敢这样对皇上说话——” 陶然儿微微笑了笑,不为所动,她已经确定可以肯定江东王会答应,虽然她也知道到了最后,他多半会失信,哼,假如她帮江东种出灵芝,他更加不会放她走了,但是,她必须争取时间,只要活着,才会有机会与信志重逢,所以她必须在这深宫之中保全自己好好地活着。 哪怕她作为一个现代人穿越到这个混乱落后的时空,哪怕她如同一只囚鸟般幽禁在这江东后官,但只要一息尚存,她就要坚强地活下去,与信志重逢! 因此,她一双秋水般的大眼仍旧看着江东王,等着他的回复。 看到陶然儿寸步不让,江东王只好让步,毕竟他太喜欢现在温和的陶然儿,她不再对他怒目相向,而是彬彬有礼,与他有商有量,甚至有时候会对他露出微笑,只要看到她的笑容,他觉得一切的付出都会值得。 因此,孙赫武想了想,说道:“自然,我是江东的帝君,怎会食言于你一个小小的女子。”之前的“当然,当然”可以理解成当然不同意不答应,哼! 陶然儿笑了起来,想到自己的目的达成。 孙赫武也很开心,对她问道:“那么说来,陶姑娘,你是愿意帮着本王种灵芝了?” 陶然儿点了点头,但是她说道:“我刚到江东,又一直呆在这深宫之中,我并不了解江东的气候土壤,所以,我必须先进行实验种植。”她站了起来,缓缓走了一步,看着窗外听琴宫的花园,她若有所思地说道:“我在江南也是先实验种植的——” 从灵芝播种到长出灵芝,第一批灵芝收获,至少需要三个月的时间,那么,她可以争取三个月的时间。 江东王愣了愣,虽然没有绝望,但未免有些失望,他对她问道:“你是说需要三个月的实验时间。” “对的——”陶然儿看向他,一双紫葡萄一般大的眼睛毫无惧色,江东王孙赫武看得有些目不转睛,一颗心怦怦狂跳,从来没有一个女人如此大胆地与他对视。 这种感觉很新鲜奇妙,却让他欢喜,感觉自己不再孤独。 君王高高在上,然而高处不胜寒,没有人敢与他亲近,与他平起平坐,陶然儿是第一个敢于这样做的女人。 他微微笑了笑,对她说道:“那陶姑娘的意思是——” 陶然儿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对他说道:“三个月后,我才能知道江东是不是像江南一样能不能种出灵芝,如果种出来了,那么再去视察江东所有的领地,考虑能否大面积推广种植,如果种不出来,那就说明江东种不出灵芝。” 陶然儿变得激动起来,看着江东王洗耳恭听沉思的脸,她突然发现其实事情的主动权在自己手上! 三个月后,她自然不会种出灵芝,只托说江东的气候土壤不适合种灵芝,毕竟大面积种植灵芝的技术只有她有,所以她说什么别人就会信什么,这样的话,她可以为自己争取时间,也可以为自己争取机会。 哈哈,一种智商上的优越感油然而生。 虽然许久不曾与信志见面,也未曾与信志通信,她却知道,信志一定在满天下找她,那么,她只要在这深宫之中保全自己,好好地活着,信志迟早有一天会找到她的! 陶然儿的一颗心不再悲伤沉郁,她甚至变得激动高兴起来。 因此,她对江东王灿烂一笑,对他说道:“王爷,我说的是实话,你可以去江南打听,我在江南的时候,也是先在农村尝试性的种植,成功之后,江南王才带着我视察江南领地的,没想到刚到常州城,就被你的手下抓来了——”说到末了,她甚至讽刺了江东王几句。 孙赫武脸上热辣辣起来,呃,他报恩的方式却是不可思议,他得到她的方式也十分地不光彩,因此,他看着她时,总是莫名地有些自责和愧疚。 其实,他从见到陶然儿的第一面起,总想着第二次见面时,肯定非常美好。 然而,却并不美好,他想着他与她的开始并不美好,也许以后会很艰难,不过他江东王想得到一个女人的心,从来没有失败过,他对自己有信心。 因此,孙赫武点点头,对陶然儿说道:“我相信你。” 陶然儿一颗心更加高兴,她没有表示出来,走到听琴宫大殿的门口,对江东王说道:“我决定帮你种灵芝了,但是你让我天天呆在这深宫之中,我如何种灵芝,王爷,我是女神农,不是你的妃子,我觉得你将我安置错了地方。” 孙赫武听到这里,心里咯噔一声,不由有些失望,他的手脚有些发凉,呃,这个美丽的无情的女人,她居然不知道自己将她安置在他的皇宫之中,是因为 第60章在宫中种灵芝 (六十) 江东王若有所思,铜铃般的大眼幽怨地看着陶然儿。 陶然儿站在大殿的门口,将一个俏丽的背影抛给江东王,若有所思地看着门外。 听琴宫的花园很大,十几米开外才是听琴宫的大门,此时此刻,大门无人守卫,啊,她多么想,像一只摆脱牢笼的小鸟,飞到信志身边去!让他不要着急,不要痛苦,可是她不能,只要她从这里冲出去,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江东一级护卫就会如狼似虎地冲出来,将她像小鸡似的抓住,她是一个现代人,在这个人人会武功的时空,她除了利用自己的智慧取胜,别无他法。 没关系,人类区别于动物,最大的优点就是有智慧,一个人有了智慧,就像超人一般拥有了超能力,可以实现自己的梦想。 她现在的梦想就是尽快地平安地回到信志身边! 所以她一定要振作起来,耐心地等待逃跑的最佳时机。 江东王不知道陶然儿内心所想,他隔着一定的距离呆呆地看着她,只见她穿着白色的棉布衣裳,一条深蓝色的裙子,乌黑靓丽的长发如同瀑布般披垂下来,微风从外面吹进来,她长发飘扬,衣角翻飞,好看得如同画中人。 在这人人宫服个个艳妆的后宫当中,陶然儿的素面朝天不施脂粉让她非常的与众不同,就像牡丹花丛中的水仙,秀美绝伦,清雅脱俗。江东王只觉得难过,陶然儿,好像是他这一生,最难得到的女人。从小到大,就有无数的女人亲近他,向他希翼着身份,地位,财富,爱情,权力,可是陶然儿——她只想离开他身边。 江东王沉浸在一种涩涩的忧虑当中。 陶然儿看到江东王长时间地沉默,只得收回自己风筝般放远的思绪,缓缓转过身来。她得学会为自己争取机会,在这后宫当中,门禁如山,一重又一重,想逃出生天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她一定要千方百计地逃出宫。 因此,陶然儿咳嗽了一声,对江东王恭维关说道:“王爷,我知道你是有雄心壮志的人,与此同时,你确实也有夺取天下的能力。你想统一乱世,结束战争,南面称帝,你不是一般的人物,我觉得你很有可能实现梦想,所以,我一定会帮你种出灵芝的。” 江东王被陶然儿这么一番夸奖,不由乐得眉花眼笑。 这丫头,说出来的话比唱歌还好听,让他通体舒泰,哈哈哈,哈哈哈。 陶然儿看到他高兴了,立马趁机说道:“可是这深宫之中是无法种出灵芝的,所以,我想出宫到农村去。” 什么,到农村去? 江东王脸上的笑容冻住,他挑了挑眉,看向陶然儿。锐利的眼神如同刀剑一般让人生寒。 陶然儿有些心虚,她想出宫,并不是真心实意想帮江东王种灵芝,而是想给自己争取逃亡的机会,毕竟如果她在江东农村,肯定比在这深宫容易逃跑。 因此,她仍旧一本正经地看着江东王,对他微笑认真地说道:“在这深宫之中,怎么种灵芝呢?我只是一个农妇,你却让我住在这富丽堂皇的宫殿当中,我只想回到农村去,种着我的一亩两分地。” 嗯,人生如戏,需要演技,现在就是拼演技的时候。 孙赫武手摸着下巴不说话,他看着宫女们穿着八层厚的宫服,个个热得像要中暑一般,而陶然儿在这深宫之中穿着江南百姓穿的麻布衣裙,冰肌无汗,她站在那里,就是他最好的解凉剂。 江东王看着陶然儿,心里在纠结,是,他想让她帮自己种出灵芝,当此乱世,诸葛割据混乱,中原又被王家把持朝政,如果不让自己壮大,那么,迟早有一天,会被其它国家灭掉,别说称帝了。 再说了,他们孙家,世代都在江东,南面称帝一直是他们的心愿,从爷爷辈起,就让统一全国,到了他这一辈,统一乱世,南面称帝的心愿更是强烈。 然而,如果送陶然儿到农村去,就算重军把守,他也不可能时时刻刻看到她,而且,她会比这深宫之中更容易有危险,一个是怕她自己伺机逃跑,另一个原因是,陶然儿名满天下,是人人都想争抢的女神农,一句“得陶然者得天下”已经让她成为众夭之的了,如果他让她呆在农村,如同把一价值连城的国宝扔在草丛中,她会很快地被其它国家抢走。 所以,绝对不行,哪怕在这深宫之中种不出灵芝,他也绝对不能失去她! 这丫头真是简单啊,她只想到出得宫门方便她逃跑,何曾想到外面的虎狼比这深宫之中厉害多了。 为了她的安全起见,他也不能答应! 因此,孙赫武微微一笑,对陶然儿柔声说道:“陶姑娘,本王政事繁忙,将你安置在这后宫之中,是想着可以时时见到你—” 他咳嗽一声,脸上有些热辣辣起来,这个女人好像有点笨呢,怎么不明白自己的心意,如果是别的女人,他早就霸王硬上弓了,可是看到陶然儿清冷的大眼,他却没有勇气,无论如何,他不想用强,一个男人如果用自己的权势逼迫一个女人就范,那么有什么意思呢,他想着有一天,她能心甘情愿地爱上自己。 陶然儿看着江东王,不知道他内心所想。 江东王走到她的面前,和她并肩而立,两个人一起看着听琴宫的花园,他笑了笑,指着花园对陶然儿说道:“陶姑娘,你要知道,一句‘得陶然者得天下’,已经让你名满天下了,所以为了你的安全起见,你只能暂时住在这皇宫当中。这宫中禁卫森严,外面的人绝对进不来。所以,你在这深宫种灵芝吧,我看这听琴宫的花园挺大的,不如把那些花草锄了,把地整整,你拿来实验种灵芝吧。” 在宫中种灵芝?! 陶然儿内心一阵绝望,果然被他拒绝了,她仍然努力争取着:“可这里多半是种不出灵芝的!” 孙赫武却是一个有自己头脑的君主,早就一眼将陶然儿的小心思看穿,他淡淡地说道:“就在这里种吧,种不出就种不出吧。“ 陶然儿只好摇了摇头,无话可说,看来自己的心思被他识破了。她无奈地看着这深宫,想着看来自己还得在这皇宫之中呆上几个月了。 孙赫武看到她不再说话,不由高兴起来,对她说道:“你需要什么农具,什么土壤你都跟告诉我,本王会安排懂农事的官员来帮肋你,向你学习。” 陶然儿点点头,为了给自己留后路一般,她说道:“既然王爷如此安排,那么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只是我再说一遍,我是在江南的山村种出灵芝的,在这深宫之中我没有信心能种出灵芝。” 三个月后,她就以深宫的土壤不适合种灵芝为由,种灵芝失败,这样,仍旧只有江南会大面积种出灵芝啊,信志啊,你一定要记得推广种植灵芝,不要让我的一腔苦心白白浪费!信志,你不要急着满天下找我了,我一定会回到你的身边来的! 江东王开心地点点头,说道:“没关系,我相信,只要你努力地去种植——”他看她一眼,慢慢地说道,“真心实意地帮我,你一定会种出灵芝来的。” 陶然儿心急跳了半拍,这货话里有话,意有所指啊——仿佛自己故意不帮江东种出灵芝的想法他早就识破了。 她不敢迎视江东王的眼睛,在他面前,自己仿佛是水晶玻璃做的,他一眼就能看穿似的。 但是她的心里只有信志,就算她不在他身边,她也一定要帮助他,让他实现种植得天下的愿望! 第61章改宫名表初心 (六十一) 这个时候,有太监过来,告诉江东王,前朝有大臣找他,孙赫武点点头,对陶然儿依依不舍地说道:“陶姑娘,那本王先行一步。” 陶然儿点点头,想了想,对江东王说道:“我不喜欢这听琴宫的名字。” 什么?! 一旁侍候的宫女像是听到了什么可怕的言论,全部大吸一口气,身体后仰,面色苍白如纸。 要知道,听琴宫可是江东皇宫最富丽堂皇的宫殿,很多妃子做梦都想入主听琴宫呢,可自家娘娘—— 而且听琴宫这名字是皇上取的,江东王虽然面相丑陋,却风雅无比,极爱弹琴,每次弹琴,一定要在明月之下,焚香沐浴更衣,而且琴艺高超无比,很多妃子为了得到江东王的宠幸,不惜苦练琴艺,琴艺高的呢,有时候故意弹错,渴望着江东王能像周瑜一样“音有误,周郎顾”,江东王“赛周瑜”的外号也不完全是凭空捏造的。 听琴宫能欣赏到最美丽的月色,听到最动听的琴音,因此,是江东王最爱的宫殿。 江东王不解地看着陶然儿,一会才慢慢说道:“听琴宫是本王最喜欢的宫殿——”他看着她,内心虽然有几分愠怒,可仍然在心里轻轻地说道,本王一直想让本王最心爱的女人入主听琴宫,现在本王找到了,可是你不明白本王的心思,本王因为面相丑陋,所以不能向你倾诉衷情—— 陶然儿看到江东王板着脸,眼神如冰雪一般冷,但一点也不畏惧,反正她知道,自己没种出灵芝前,他是不会杀死自己的,因此,她笑了笑,说道:“我能改个名字吗,我是一个农妇,不喜欢琴啊棋啊曲啊诗啊之类,所以——” 她说完自己也轻轻笑了起来,自从穿越到这个时空认识李信志之后,在虎村住了半年,她已经完全把自己当成一个农妇了,昔日在现代作为一个小白领的往事遥远得好像是前生的事情。 她现在的回忆在虎村的种植生涯那就夏然而止。所以她以江南的农妇自居。 江东王更加不悦,内心也有些失望,他对她说道:“本王虽然长得难看,但却是风雅之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听琴宫这个位置,于月朗风清之时听琴简直妙不可言,故名听琴宫——” 他不想改宫名,哼,这宫名可是他取的,这个傻姑娘,要不是你又美又善良,又聪明又能干,深得本王的欢心,本王早就将你砍头了! 陶然儿却毫不退让,一双秋水般的大眼看定江东王,很不识趣地对他坚持说道:“可我是一个农妇,只对豆子大蒜锄头泥巴感兴趣,所以这个宫名我真的很不喜欢,在这听琴宫呆着,我多半种不出灵芝来呢——” 因为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她甚至眨眨大眼睛,开起了玩笑,哈哈,像她这样强的心理素质也没谁了—— 真是棒棒哒——给自己七十二个点赞! 江东王看着她紫葡萄一般的大眼朝自己眨了几眨,以为自己眼花,她居然可以如此顽皮,呃,是不是在向他抛媚眼?哈哈,这样可爱的女人他从来没有见过!他想着自己真是碰到了生死对头了,身边的女人看到他都对他畏之如虎,可眼前这个小女人,却一点也不怕他,真是新鲜又有趣。 江东王退了一步,对她无奈地说道:“好吧,那你要改成什么宫名?” 呃,她居然知道他迫切地想让她在江东种出灵芝,所以拿种不出灵芝这种严肃的事情来威胁他,太过份了! 女人太聪明了果然不是好事情! 哇,宫女们全部睁大了眼,想着皇上居然为了娘娘让步了?这真是让人震惊。 陶然儿想了想,看着远方,不免又想起了信志,第一次离开虎村,信志带她到了江南的皇宫,让她入主立春宫。信志喜欢当农民,所以他的宫殿用二十四节气命名,立春是二十四节气之首,他深爱她,要迎娶她作皇后,所以让她住在立春宫。 陶然儿想到这里,一颗心只觉得被一只大手紧紧地揪在手心反复揉搓,她的眼圈发红,眼角闪现泪花,为了不让江东王看到,她只好拼命深呼吸,把眼里的泪光急速地摒除掉。 江东王还是看在了眼里,她为什么哭?在想李信志那臭小子吗?内心如同食了酸梅,到处都酸溜溜的。哼,李信志那怂货不就是比自己长得好看点吗?! 陶然儿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之后,她慢慢地说道:“叫立春宫吧,你看何如?”改宫名表初心,把这里改成立春宫,就好像一切没有变,她仍然在江南,信志仍然在她身边,他们一起春种秋收—— 陶然儿不敢想,因为只要多想想,就会鼻子发酸,眼圈发红,她对自己说,一定要忍耐,总有一天,她一定会与信志重逢的!那时候,她一定要好好地出现在他的面前,比从前更加聪明,更加漂亮,更加能干,这样,才能不负了这分别的痛苦时光。 孙赫武看到她那样难过,想让她开心起来,因此,笑了笑,神情变得特别温柔,对她说道:“好吧。” 陶然儿才开心起来,弯了弯身子,感激地说道:“谢谢王爷。” 宫女们全部震惊得眼珠子快掉下来了,听琴宫真的改名字了,就这样随随便便,轻而易举的改成了立春宫。 江东王不作声地看着她,只见陶然儿肤白若雪,冰肌无汗,直到外面的太监在催了,才依依不舍地收回自己的视线,对她柔声说道:“那么,不要难过了,我希望你在江东的日子每天都开开心心的。”他说完这些,只觉得脸有些发热,自个儿都觉得不好意思,立马一阵风似的脚步匆匆地出去了。 陶然儿傻傻地站在那里,一时有些发征,他刚才说什么“不要难过了,我希望你在江东的日子每天都开开心心的。”自己刚才的难过他看到了? 第62章本王与江南王孰美 (六十二) 江东王离开听琴宫,坐在皇辇里,一阵风地往前朝赶去。 他坐在皇辇里,用手慢慢地摸着下巴,思索着立春宫这个名字,立春宫?听琴宫?他十分困惑不解了,明明是听琴宫好听啊,立春,立春,多么俗气,听起来真像怡春院!哦,他明白了,这是二十四节气之首啊,陶然儿那么聪明漂亮,气质清雅出尘如同小仙子,为什么要取这样一个俗气的名字? 江东王皱着眉头,若有所思,百思不得其解。 到了前朝,听了大臣们的汇报,江东某处水灾,江北的大军又准备南下,这次不知道是进攻江南还是江东了,江东应该有所准备之类。 江东王听完,一一做了决策,解决了所有前朝的问题之后,看到济济一堂的大臣,他挥了挥手,问道:“没事了吗?” 大臣们大概也累了,静悄无言。 江东王站了起来,大手一挥:“有事启奏,无事退朝,散了吧。” 一个大臣这时走出队列拱手问道:“听说皇上抓到了女神农。” 孙赫武听到这里开心起来,点点头,有几分得意地说道:“没错,女神农现在已经为朕所用了。” 大臣点点头,一会又问道:“皇上想打算如何处置女神农?” “处置?”孙赫武不悦起来,黑着脸看了那个大臣,对他警告道:“你说话注意点!” 哼,女神农是本王最爱的女人,居然用“处置”这样的字眼。 那个大臣立马吓得伏在了地上,深感伴君如伴虎。 孙赫武的巨眼虎视眈眈地扫了一下其它的臣子,对他们朗声说道:“我抓女神农的用意,有哪位爱卿明白,说来听听。” 一个年轻一点的臣子从队列里站了出来,拱手说道:“皇上英明,天下传闻,得陶然者得天下,得了女神农,便可成为天下第一富国,第一强国,这样必能扩张领土,增强军备,最后定能结束乱世,统一天下,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孙赫武更加高兴,笑眯眯地在龙椅上重新坐下,对那个年轻的臣子说道:“你说的很有道理,重重有赏!” 年轻臣子千恩万谢,直说皇恩浩荡。 孙赫武喜滋滋地说道:“列位爱聊,现在女神农已经在江东帮朕种灵芝了,三个月之后,我们江东也会像江南一样收获大面积的灵芝,到时候卖出去,就能收获大笔财富,用那些财富可以让百姓吃饱,可以增强军备,扩张军力,翻修城墙,哈哈,有钱能使鬼推磨,我成了天下第一富国,自然可以无敌于天下!哈哈哈,哈哈哈。”江东王笑得十分豪爽,那巨大的笑声几乎可以掀翻皇宫的屋顶。 大臣们全部伏倒在地,一片“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孙赫武得意地摸了摸下巴,对所有的臣子豪迈地说道:“所以江北大军再次南下,本王一点也不畏惧,到时候我们军强马壮,怕他作甚,等到女神农成功地种出第一批灵芝,我叫掌管农事的那些大臣跟着她学习,等到第一批灵芝收割,那些管农事的大臣也学会了技术,到时候在我们江东在全国大面积推广灵芝种植,哈哈——” 大臣们再次全部伏倒在地,一片“恭喜皇上,贺喜皇上。”的颂语。 等到这阵激动的情绪过去,先前那个老臣再次向前,对孙赫武提醒道:“皇上,我听说这女神农是江南人,差一点成为了江南王的王妃,李信志打算立她为皇后的,你把她抓来,可要小心江南知道啊。” 孙赫武大眼一瞪,对他不满地说道:“本王当然知道,无需你提醒!” 不过想起李信志,孙赫武原本轻舞飞扬的心情沉重起来,变得沉重如同大地。脸上的笑容也瞬间如同进了冰箱的鱼,给冻住了。 他一向与李信志交好,他与巧妃大婚的时候,作为巧妃的哥哥,李信志曾经一同来过江东,后来,江北攻打江南,他率大军增援,李信志来江东养伤,他又见过李信志。 此时此刻,江南王李信志的俊脸浮现在他的眼前,江东王摸了摸下巴,不由一阵难过。李信志长相俊美非凡,天下闻名,据说他所到之处,见到他的女人全部向他抛掷鲜花和水果,最后满载而归。而他呢,扮作叫花子在临安城出现的时候,那些死女人只会向他的身上扔臭鸡蛋,并且大声地嘲笑他长得丑。 天啊,你既然生了那么俊美的李信志,为何把我生得那么丑?! 孙赫武内心不甘心,他挥了挥手,吩咐大监总管,“替本王拿一面镜子来。” 太监总管不知道江东王内心所想,战战兢兢地拿了一面铜镜过来,江东王接过,揽镜自照,仍旧是那张丑脸,脸上布满鸡皮疙瘩般的麻子,铜铃般的大眼往外突着,如同青蛙的眼睛,塌鼻染,狮子鼻,一张鼻头占了半张面孔,血盆大嘴,一张嘴可以吞噬整个天下,有小孩看到他,立马哭着说他长得像妖怪!这样的尊容别说吓到女人,他自己有时看到也会吓一跳。 孙赫武内心文质彬彬,是喜慕风雅之人,平时看书写诗,弹琴吹笛,无所不通,无所不能,一目十行,过目成诵,才学极好,可偏偏生得那么丑陋,他做梦都想自己风度翩翩,貌美如花。 可惜天不遂人愿—— 大臣们全部伏倒在地,大气也不敢出,皇上居然在前朝照起了镜子,而且他照镜子之后,心情通常都非常可怕,呃,像他们江东的皇上这样爱美也是没谁了,可他偏偏生得非常丑陋—— 伴君如伴虎,如果你伴着的又是一只脾气暴躁的丑老虎,那就更加可怕—— “啪“的一声,江东王重重地放下镜子,看着所有的大臣,抛出一个千古难题:“本王和江南王比起来,孰美——” 天啊,大臣们个个汗流不止,身体颤抖得如同风中的乱叶。他们强烈地渴望自己变成透明人,皇上看不到,不会点名点到自己头上,这是个没法回答的问题,只要一张口,便是死罪! 看到所有人都沉默下来,孙赫武更加生气,伸出手猛拍桌子,低吼道:“你们为什么不说话?!” 啊呀,他多么希望有家臣出来肯定他的容貌,这样他会好受许多。 一个老臣只好鼓起勇气颤抖着声音说道:“皇上,好男儿志在四方,无关长相。” 孙赫武更加生气,用手猛拍桌子,对他说道:“你是说我不如江南五好看了?” 老臣临死不惧,对他说道:“天下都知道江南王是美男子——” 孙赫武几乎气糊涂了,眼睛发黑头发晕,一时半刻坐在那里说不出话来。长得丑,做皇帝也没什么意思! 自古至今,外表决定一切,比如他自己,挑的妃子绝对都是一等一的大美人,看到漂亮的心情就好,看到丑陋的就极端厌恶。 这些狗屁大臣,平时总是说自己劳苦功高,可惜一句好话也不会说,你们不知道陶然儿多会说话:“王爷相貌宏伟,外表非凡,古今帝王将相,都是生有异象之人。”这种话简直像音乐一般抚慰着孙赫武受伤的过于自卑的心灵。 江东王拉长了脸沉默在那里,一会又问道:“你们觉得立春宫这个名字怎么样,本王打算将听琴宫改名为立春宫了。” 那个老臣听到他如此说,立马又跪在了地上,对他说道:“皇上三思啊,听琴宫是留给皇后住的,虽然你一直未让皇后住进去,但是宫名不可随意更改,而且臣听说——”他说到这里,停了下来,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如同滚烫的热油,颤抖不止。 江东王大眼一瞪,锐利的目光如同刀剑般逼射过去,对他问道:“听说什么?” “为臣听说,立春宫是江南王宫殿的名字,是江南王留给皇后住的。”老臣伏倒在地。 什么?! 江东王身子往后一仰,头顶如同响了一个巨雷,他现在终于明白,陶然儿为什么要将听琴宫改为立春宫了,那是江南的宫殿名,她因为思念江南,所以将江南宫殿的名字也搬了过来! 一开始,江东王又气愤又伤心,恨不得立马砍下陶然儿的脑袋泄愤,后来,便也慢慢释然了,叫立春宫就叫立春宫吧。 陶然儿喜欢李信志,一开始他就知道,现在虽然吃醋,不甘心,但是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他相信,他对陶然儿的爱意会像水滴石穿,绳锯木断,她现在他的身边,他对她关怀照顾,日积月累,总有守得云开见月明。呵呵,他有钓鱼人一般的耐心。 这样一想着,江东王又开心起来,嘿嘿,陶姑娘与李信志那是过去式了,现在她在他身边,他和她才有可能在一起! 第63章杂交水稻 (六十三) 时间过去了几天,在这几天,听琴宫如同拆迁队入驻,里里外外进行了大面积的改动。 首先,宫殿名字改了,听琴宫的匾额取了下来,立春宫的匾额挂了上去,其次,宫内花园里的各种奇花异草全部拔个精光,然后搭起了木板拼接的大棚,江东掌管农事水利种植的一群官员如同好学的小学生,天天到立春宫来报到,毕恭毕敬地听候陶然儿这个女神农的吩咐,在陶然儿说话的时候,甚至有掌记拿着小本书在做笔记。 陶然儿虽然无心替江东种出灵芝,但总得装装那么回事,所以,当江东管农事的官员将深山采来的野生灵芝交到她手上时,她仍然进行了一翻消毒切割培植菌种的工作。 在忙活着这些时,她挽起白色衣服的袖口,额头上滚下晶莹剔透的汗珠,她想着自己在虎村时,与信志决定种灵芝后,和他一起去深山采灵芝,然后搭建暗室,在暗室里两个人于半夜之时,小心地栽培灵芝菌体的情景。 那个时候,大眼闪闪发光,心情激动澎湃,两个人随便的一句话,一个动作,一个微表情,都能开心不己。 哪里像现在—— 有时候她站起来,看着金碧辉煌的宫殿,只觉得像是在做梦,她一个虎村的小小农妇,怎么置身在这华丽的陌生大殿当中,她怎么从江南到了江东。 她多么希望这一切是一个梦啊,让这个恶梦快点醒过来吧,只要她睁开眼睛,就能看到信志站在自己的面前,俊美的脸红通通的,对她温柔地笑着。 可是没有! 此时此刻,站在她面前的是一身朝服的孙赫武,他穿着八层的天子之服,大汗淋淋,热得快要中暑了,走到立春宫,刚到宫门口,他就开始自己脱衣服,一旁的太监心慌得不得了,在那里娘娘腔地提醒道:“皇上,小心龙体啊——” 孙赫武哪里听他的,刚才在前朝,在大臣面前,他顾及形像,不得不穿着盔甲一样的朝服,可是现在,退朝了,他还要让自己穿着那么多层衣服,活活中暑晕过去,他就太对不起自己了。 远远地看到陶然儿穿着素白色的衫子站在那,冰肌无汗,他就更想脱衣服了,最想脱光光! 所以衣服脱了一路,扔了满地,最后只剩下白色的贴身衣裤,他双手叉着腰站在陶然儿面前。 呃,看到她清丽无比,一张小脸晶莹剔透,闪闪发光,他真想脱光了身上所有的衣服,然后抱着她到床上去好好温存。 唉,只是她的心里另有他人,什么时候,他能取代李信志成为她心里的那个人呢,想起李信志俊美的外表,才想想自己丑陋的模样,孙赫武的内心就一阵绝望。 老天爷哟,假如让他像李信志那么俊美,他宁可不当这江东的皇帝! 不过他让自己振作起来,对陶然儿笑了笑,关切地问道:“陶姑娘,灵芝种植得怎么样了?” 他们的头顶,大树形成一顶绿色的华盖,树上好像有无数的知了,它们在大热天拼命地叫着。 “知了——知了——” 孙赫武不由有点脸皮涨红,好像他对陶然儿的心思,这些虫子全部知道似的! 陶然儿用手擦着额头上的汗水,孙赫武只见因为天气炎热,她的衣袖卷了起来,露出雪白的手腕,洁白如雪,不由呆了一呆。 啊,他真想伸出手,紧紧地扣住她细细的手腕,那种香嫩滑腻的手感,估计快美难言。 江东王不错眼睛地看着陶然儿,她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可是天气实在太热了,被他看得更热了,一颗颗汗水如同晶莹剔透的露珠,从她乌黑的鬓角里渗了出来。 简直美极了! 江东王看得发呆。 陶然儿有几分生气,只好走到树荫底下,用手中的扇子半遮着面孔。孙赫武才回过神,有几分不好意思地走到她身边来,那些掌管农事的官员一个个热得脸红脖子粗,身上的衣服全部被汗水湿透,如同水里挥出来似的,他们还没有中暑而亡,简直是奇迹!他们跪在江东王面前,高呼万岁。 孙赫武看到他们热得要中暑的样子,只觉好笑,对他们说道:“平身吧,把衣服脱掉吧,这么大热的天,想热死自己吗?” 他又对身边的总管太监说道:“叫礼事部来,把这宫服夏天的款式改一改,穿一层就好了,穿八层,到时候我们江东所有的人都要中暑而死!以后史书上说会说,江东因为暑热全部死了,江北不战而胜统一天下了。” 总管太监小声地提醒道:“如果只穿一层的话,不能体现皇家的富有和气派,这也是当时为什么要决定朝服穿八层的原因。” “卟”的一声,陶然儿听得止不住笑出声来,她立马用扇子挡住嘴,哈哈,她可以想象,江东人穿着八层的衣服对穷人说“看,老子穿八层的衣服,钱太多了,所以每天要穿八件才能花得完,哈哈哈。” 江东王大眼一瞪,对太监骂道:“你当本王说的话是放屁吗?” 太监不敢说话,连声说着诺退下去了。 江东王看着陶然儿,对她满面春风地问道:“天气这么热,灵芝会长出来吗?” 陶然儿摇了摇头,对他说道:“气温高于三十五度,灵芝就不会生长,所以,可能没有发芽就会腐烂了。”她心想着真是天助我也,天气炎热种不出灵芝可不能怪她,呵呵,天佑江南! 到时候她就说:“我能有什么办法,我也很绝望啊!”哈哈哈。 江东王有些失望,一会又对她说道:“行了,不要种了。”他对农事部的官员厌烦地挥着手,吩咐道,“你们也都回去吧,我今天要在立春宫吃饭。”然后站起身,对陶然儿说道,“你也休息一下,陪本王吃饭吧。” 陶然儿无奈,只好点点头,跟着江东王走进立春宫,然后洗手洗脸,和孙赫武一起吃饭。 饭桌了摆满了丰盛的菜肴,陶然儿起初没什么心情吃饭,李信志的颜值是她最好的下饭菜,江东王则相反—— 但是当一碗大米饭送上来时,她吃了一口,立马觉得这大米饭实在太好吃了!香喷喷,软绵绵的,洁白如玉,细长无比,在现代,她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米饭! 陶然儿震惊极了,她看了一眼饭碗,只见里面全是米饭,她又莫名地想起在江南时,和信志在皇宫一起吃饭,他贵为江南王,吃的米饭里面也要掺着玉米等其它杂粮。 为什么江东如此富有,而江南却如此清贫? 怪不得俗话说,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啊。 她看了一眼江东王,对他慢慢评价道:“这米饭真好吃。” 哈哈,江东王开心地笑起来,对她温和地说道:“好吃你就多吃点!”他有些得意地说道,“本王的江东可是鱼米之乡,这种大米没有病虫病,味道也很好吃,就是产量少。” 呃,此时此刻,他看她的样子,好像她是从穷乡僻壤跑出来的小难民。 陶然儿心动了一下,问道:“那有没有其它产量多的稻谷?” 江东王看了一眼陶然儿,不知道她话里的意思,一会说道:“有啊,有一种稻谷产量很高,但是病虫害多,而且非常难吃,它的产量啊,怎么说吧,就是别的稻苦只结三穗,它可以结六穗!” 陶然儿怦然心动,假如将江东的这两种稻谷结合杂交,培育出产量既高又好吃的稻谷,然后将谷种带到江南去,岂不是可以帮信志的忙!假如江南能够产出好吃又产量好的稻俗,信志作为一国之君,自然不用吃掺合着玉米和麦粒的大米饭吧。 杂交水稻啊,这就是杂交水稻啊,袁隆平爷爷是杂交水稻之父,小学课本上学过,杂交水稻她懂,现在课文还能背呢,不信,你听,杂交水稻指选用两个在遗传上有一定差异,同时它们的优良性状又能互补的水稻品种,进行杂交,生产具有杂种优势的第一代杂交种,用于生产,这就是杂交水稻。杂种优势是生物界普遍现象,利用杂种优势提高农作物产量和品质是现代农业科学的主要成就之一。 这样一想着,陶然儿便激动起来,一双大眼睛如同星星般闪闪发光,她对江东王说道:“王爷,我有个小小的请求,能不能把你先前说的两种稻谷的种子各送一包给我呀。” 她笑眯眯地看着他,嘴角上还沾着一粒米饭。 “可以呀,只是你用它做什么?”孙赫武放下筷子,迷惑不解地看着陶然儿。她嘴角的米饭,他很想伸手去替她摘下来,呃,顺便再摸摸她晶莹剔透的小脸,如果不是怕她生气的话。 陶然儿知道要想获取他的真心,自然是不能完全假心假意的,因此,她说道:“我不是农妇吗,对于稻谷种植很擅长呢,我想把这两种稻谷的优点结合起来,替江东研究出产量既高味道又好的稻谷出来!” 呃,其实是替江南—— 真的吗,江东王变得很激动,他笑道:“从来没有这种稻谷呢,你是神仙吗,能研究出来。” 陶然儿眨眨眼睛,对他俏皮说道:“对啊,因为我是女神农呀。” 哈哈,江东王大笑起来,对她说道:“对对!”她真是太可爱了,一个可爱的女神仙。 他立马对手下吩咐道:“叫农事部的官员将我们江东的谷种送一些过来。” 第64章荷花缸种水稻 (六十四) 江东王是一个很勤政的君主,与陶然儿吃过饭之后,又去前朝忙他的政事去了。 农事部的官员接到圣旨,立马捧着两小袋谷种屁颠屁颠地到了立春宫来笑眯眯地送给陶然儿。 呃,面对他们的热情,陶然儿想起自己的打算,不由有些羞愧。 陶然儿打开那两小布袋谷种,只见每粒谷种都很饱满结实,金灿灿的如同黄金,不由十分满意。 对于身外之物没什么兴趣,她便捡了两把江东王送她的金瓜子打发走了农事部的官员。 然后假装自己要休息,支开所有宫女,等到房间只剩下她一个人时,她趁人不备,便将两袋谷种取一半留下一半,她将那留下一半的谷种藏在隐秘的地方,坐在那里发了半天呆,想着哪一天,与信志重逢了,那么,她可以把这个谷种送给他算是礼物。 可是到底什么时候能重逢呢?每当想起信志,一颗心就痛苦地揪在一起,一呼一吸都是痛。 不知道她在这江东的皇宫还要呆多久,如果是几个月,那么,杂交水稻肯定是研究不出来的,所以不如把这江东的两种谷种带到江南去,到了江南,回了虎村,在虎村的梯田里她再好好栽培研究,培育出杂交水稻来;如果是半年,甚至一年,想到这里,内心因为绝望又是一痛,到时候,在江东的皇宫她都会研杂出杂交水稻了,那么,这两袋谷种也没什么用处了,她只需要把结实多又没有病虫病的杂交水稻的种子留下来,将新培育出的种子交给信志,让他分给百姓,让他们去种植,自然就能获得粮食的大丰收,百姓再也不需要饿肚子了! 她把两小袋谷种放好,心想,但愿能早点与信志见面吧,她真的是很想念他,想到全身的骨头都在发痛! 这个时候,外面响起宫女的声音:“娘娘,皇上给您送了六十缸荷花来了,您快去看看。” 陶然儿愣了愣,看向手中还剩下一半的谷种,江东王居然给她送荷花来了,真是雅兴之人啊,只可惜她一个农妇,估计没有心情欣赏。 她苦笑一下,只好拿着剩下一半的谷种站了起来,往院里走去。 果然,还没有看到荷花,已经闻到阵阵清香,香气如同轻纱一般,迎着夏天的凉风吹进来,让人神清气爽。 陶然儿原本沉重的心情突然变得轻松起来。 她脚下的步子加快,想早点看到那六十缸荷花。 “娘娘,你看,多美啊——”整个立春宫因为这六十缸荷花的到来都变得异常兴奋,宫女们简直小姑娘一般,拍着手跳着脚,脸上带着嘻嘻的笑。 自从陶然儿态度改变之后,皇上基本上到后宫必往立春宫跑,每天变着花样的送各式好东西,金银珠宝,时兴衣裳,现在又送荷花—— 今儿个一起吃饭时,还给娘娘夹菜了呢,唉呀,从来没有见过皇上这样宠过一个娘娘,能找着这样的主子,是她们作宫女的福气呀。 陶然儿在宫女们兴奋的议论声中走到立春宫的院落中来,只见六十个大缸整齐地排列在院落当中,里面种满荷花,荷叶田田,荷花异常娇艳,香气扑鼻。 她在这些荷花当中缓缓地走动着,起初是高兴的,她欣赏着这些荷花,闻着她香远益清的香味,可是时间长了,她的心情再次变得沉重起来。 这些荷花,两三株种在这大水里面,有白的荷花,有粉红色的荷花,有的甚至结出了绿色的小莲蓬,可是她看着它们,慢慢地联想到自身,居然莫名难过起来。 这些荷花,多像她陶然儿呀。 它们原本生长在大河大湖泊或者是生长在池塘里,集天地之灵气,吸自然之精华。可是现在被迫离开故土,种植在这小小的水缸里,多像她陶然儿,被迫离开江南,被幽禁在这江东皇宫里,信志肯定满天下都在找她,什么时候,他能够找到她呢? 陶然儿如同一根木头桩子,站在荷花中间,看着那一荷花出神,她眼圈发红,鼻子发酸,这些美丽的荷花,此时此刻,如同一根针,扎进她的眼睛,进而刺进她的内心。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 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 鱼戏莲吓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 江南啊江南,她的故乡,她的热土,那里有她日思夜想的人呀。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陶然儿的手指因为情绪起伏颤抖着,慢慢地触碰到手心中的谷种,她之前正在发愁如何在立春宫里培育杂交水稻,如今看到这六十缸荷花,突然眼前一亮,计上心来,有了! 她原本如同冰霜的脸上突然有了笑容,她立马对宫中的太监以及宫女咐咐道:“你们,过来,将这些荷花全部挖出来。” 她话音刚落,那些太监宫女,全部吓得面色发白,身体颤抖,“卟通”一声跪在她的面前。 陶然儿愣了愣,至于吗,她只不过不想要这些荷花了,这些水缸倒是不错,她想用这六十个水缸种杂交水稻,不行吗,他们干嘛个个跪在地上,不停地朝她磕头? 第65章她不是妃子 (六十五) 陶然儿挑起一侧的眉毛,对他们问道:“你们怎么了,快起来!” 为首的一个宫女,也就是陶然儿的贴身宫女对陶然儿结巴说道:“娘娘,不,不行啊,你绝对不能这样做!” 为什么这个娘娘像异邦人,对于宫中的规矩一点也不懂。 陶然儿有些生气,她不喜欢别人告诉她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 她看着那些荷花,幽幽地说道:“我叫你们挖出来,将它们送到外面的江河湖泊里去,它们原本生长在宽广的天地,如今却被种在这水缸里,送到这皇宫里来,我觉得它们很可怜。” 宫女仍旧磕头不止,对她颤抖着声音说道:“娘娘,不可以。” 陶然儿愣了愣,对那个为首的宫女问道:“为什么不可以,你说个理由,我会考虑。” 宫女看了一眼陶然儿,只得如实说道:“娘娘,这是皇上送给您的。皇上在后宫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像宠你一样宠任何一位娘娘,这是皇上的一片心意,你现在把这些荷花全部挖出来,皇上要是知道了,肯定会龙颜大怒。”到时别说娘娘,估计他们这些太监宫女全部会被杀头。 陶然儿笑了起来,她想着这些宫女太监真是多虑了,她对他们说道:“你们多虑了,我不是他的妃子,我是他的女神农,我是一个农妇,这些荷花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我需要这些水缸,种植水稻,等我培育出杂交水稻,那么,江南——”想到这里,她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她慢慢说道,“等我培育出真正的杂交水稻,味道好,产量高,没有病虫害,那么江东就再没有人饿死了。”她在心里纠正说道,不但江东,江南也不会再有人饿死了。 这是乱世,难民成千上万,因为战乱,收成一年不如一年,地里运气好可能有三成粮食收获,可是大部分国家连这三成也全部会收回国有,百姓只能吃树皮充饥,如果能在这个乱世种出杂交水稻,不知道要拯救多少饥饿中的难民呢。 宫女说道:“娘娘说得在理,但是这些荷花是皇上的一片心意,我们在宫中多年,从来没有看到皇上这么用心地对一位娘娘,娘娘,请你珍惜啊。” 伴君如伴虎,一个不小心,就是杀头之罪,他们宫女,很多看到皇上,都会吓得发抖,大气也不敢出,为什么娘娘如此调皮。 宫女抹汗不止,这位娘娘虽然长得倾城倾国,但是个性十分古怪,在宫中穿着江南百姓的衣服,在宫中种灵芝,将宫名也改了,可是皇上却惯着她,放纵她任性胡为,如果是别的妃子,早就被杀头或者是打入冷宫了! 陶然儿笑了笑,知道叫这些宫女们挖荷花,她们是打死也不敢的,无奈之下,她只好捋起衣袖,将那六十缸荷花连根拔起,然后掷在地上。 看到陶然儿真的行动起来,那些宫女太监们都慌乱起来,不知道如何是好,一迭声地劝道:“娘娘三思啊,娘娘三思啊——”磕头如捣蒜。 陶然儿不听他们的,仍旧一个人在日头下拔那些荷花,她从来没有当自己是这江东皇宫的一部分,如果江东王拿她当妃子一样宠着,那么,不好意思,她肯定会让他失望,她一定要一遍又一遍地提醒他,她陶然儿不是他江东王的妃子,过去不是,现在不是,将来也不可能是! 她是女神农,不亚于他任何一个大臣,但她是江南的大臣,她只是被他软禁在这里罢了,她是一个江东王千方百计要劝降的江南的股肱之臣!哼! 这一点,她自己明白,她也希望江东王尽快明白,如果他不明白,那么,她会想尽一切办法提醒他! 比如毁掉这六十缸荷花,让他以为她是他妃子的梦尽早破碎,反正她知道这个有野心的帝君就算再震怒也不会杀她,所以她可以任性胡为。 在宫女们一片央求声中,陶然儿已经毁掉了十多缸荷花,宫女们的央求声更大,正在吵闹不堪时,只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陶姑娘,朕送给你的六十缸荷花你还喜欢吗?”腔调里甚至还有些期待和兴奋。 宫女们只觉是晴天响起一个霹雳,真是害怕什么来什么!她们恐怖地互相看了一眼,面色在一瞬间变得焦黄,她们全部低下头,伏在地上,身体颤抖得如同狂风中的树叶,她们无法想象,满心欢喜的皇上走进立春宫看到满地残荷时,会不会暴怒之下,将立春宫所有的活人全部杀掉! 第66章赏荷花种水稻 (六十六) 陶然儿也听到了江东王愉悦的声音,她看了一眼伏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宫女太监们,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止,她三下五除二,又毁掉了三缸荷花。 江东王的声音越来越近:“陶姑娘,现在正是荷花盛开的时候,有南方的大臣进献了六十缸荷花,朕想你肯定喜欢,听说江南每到这个时候便是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呢,朕估计你想念家乡,所以叫人马上送到你的立春宫来了,朕忙完前朝的事情,立马过来和你一起赏花了——” 江东王孙赫武脸上带着兴奋,兴冲冲地走了进来,一看到满地的残荷,立马傻了眼。 他原本滔滔不绝的话语,因为看到这副景色,突然夏然而止。 他目瞪口呆,几分钟后,愤怒如同火山爆发,他双目生烟地看向陶然儿,从来不曾有一个人女人,这样无视他的感情,践踏他的心意,她是第一个! 他保证也是最后一个! 他的肤色本来就黑,现在无比生气,因此,一张脸变成了紫色。 陶然儿在他愤怒的凝视之下,毫不畏惧,她仍旧穿着白色的麻布衣裳,深蓝色的棉布裙子,夏天的风从庭院里吹过,她的裙摆迎风飞扬,如同一只蓝色的蝴蝶。 因为刚才不停地拔荷花,她的手腕上全是泥点,一张晶莹剔透的小脸上也有了泥点。 她如同一个调皮捣蛋的小孩,做了坏事后被家长发现,不过她的脸上却仍然带着笑,毫无畏惧之意。 江东王双目生烟地长时间地瞪视着她。 可是时间久了,发现她面带笑容,冰肌无汗,看到她,心头的怒火莫名地消了许多,那些原本如同火山爆发一般的火气奇迹般的开始变小,甚至消失。 孙赫武纳闷于自己的胸襟,呃,他的气量什么时候有这样大了,简直将军肚里能撑船,宰相额前能跑马,这么快就原谅她了?在此之前,后宫如果有一个妃子敢接驾来迟,他都会暴怒地将她打入冷宫。 可是看到陶然儿,他仿佛变了一个人。 孙赫武对于这种变化震惊不己。 这个陶然儿,真是一个降伏他的小妖精! 宫女们看到江东王沉默,以为他处在暴怒之中,即将发作,为首的宫女跪着给江东王磕头,对他央求着说道:“皇上饶恕娘娘吧,娘娘是一片苦心,一心一意为江东着想,她说她没地方种水稻,这水缸很适合她种水稻,所以她把荷花拔出来了,她说她只是给荷花换一个地方,她要将它们种到池塘里去。” 听到为首的宫女这么说,江东王脸上已经有了笑容,他走到陶然儿面前,看着她,只见她在五月的阳光下雪肤长睫,浓眉大眼,清丽无比,秀美绝伦。让他一时目不转睛,他原本温柔的神情变得更加温柔,见陶然儿如同月光般的手腕上已经沾了塘泥,便对她说道:“陶姑娘,你歇着吧,我来。”说完挽起朝服,将水里的荷花用力拔出,掷在地上。 哈哈哈,原来搞破坏这么痛快。 看到江东王也亲自动手拔起荷花来了,宫女太监位震惊得面无人色,他们匆匆忙忙地站起来,对江东王说道:“皇上您快进去歇息吧,天气炎热,这些荷花我们来。”说着都动手拔荷花。 陶然儿笑了起来,她原以为江东王会龙颜大怒,在这无聊至极的后宫,有时候,她的确是恶作剧泛滥,想惹他生气。 毕竟,她之所以被幽禁于此,就是他的功劳,所以能够折磨到他,报复到他,也是一件痛快的事情。 可是这个江东王。别看个子高得像铁塔,面孔也长得十分像人,性格却相当温和,从来不曾对她发过火。 想到这里,陶然儿反倒有些羞愧起来。 两个人在宫女的侍候下到立春宫中歇息。 江东王对陶然儿笑道:“陶姑娘,没想到你行动这么快,上午刚说要谷种,下午就要种水稻了,女神农果然名不虚传啊,你这么为我们江东着想,本王实在是非常感动啊。” 他微笑着看着她,眼里都是感激。 呃,在这种的视线下,陶然儿变得十分羞愧,她总不好意思说,她这样一心一意想培育出杂交水稻,其实是想替江南种出杂交水稻来,好让信志能吃到百分之百的白米饭,而不是米饭里掺玉米粒。 想起信志,内心又一阵纠心的疼痛。 唉,问莲根、有丝多少,莲心知为谁苦?双花脉脉娇相向,只是旧家儿女。 她沉默地看着窗外,大眼内泪花闪现,想起自己与信志分隔两地,这都是眼前这个江东王的功劳,陶然儿就不想与他多说话。 江东王看到陶然儿沉默,只得又笑了笑,温柔地说道:“陶姑娘,这荷花全部拔出来了,你看是将它们扔掉,还是种到御花园的池塘里去?” 陶然儿才不得不回话,她转过头来,看他一眼,对他愠怒地说道:“这些荷花,原本生长在大江大河里,吸天气之精华,揽日月之光辉,结果被人为地移植在这些大水缸里,只能守着小小一方浑浊的天地,如何能生长得好,又有什么快乐可言——” 她想起自身,曾经那个在虎村的陶然儿,有信志在身边,是何等的快乐啊,信志送给她一个草编的蝈蝈笼子,她都可以开心半天,可是现在,住在金碧辉煌的宫殿里,天天绫罗绸缎,奇珍异宝,可是她却一点也不开心。 人吃不过三餐饭,睡不过一张床,要那么多金银珠宝做什么,最重要的身边有自己心爱的人! 江东王看到陶然儿突然说了那么多话,立马说道:“是是是,陶姑娘说得对,本王立马叫人将这些荷花送到我们江东的大江大河里去种植——” 陶然儿点点头,不再多话。 江东王看了看陶然儿,对她问道:“那么,水稻的种子是要播在这水缸里了?” 陶然儿点点头,对他说道:“先让谷种发芽。” 江东王点点头,对她又问道:“那么,灵芝培育得怎么样?“ 陶然儿又不想说话了,江东王便知道她嫌自己太心急了,让她不高兴了,因此,也就识趣地站起来,对她说道:“本王前朝还有事,刚才也是忙中偷闲,原想与你赏荷花来着,结果,哈哈,没关系,等哪天你的谷种发芽了,本王再来与你一起种水稻,哈哈,本王先走了,陶姑娘,你好好休息吧。” 江东王脚步匆匆一阵风地走了。 陶然儿坐在那里发呆,宫里的下人在那里忙碌地收拾着满地的残荷。 贴身的宫女走到陶然儿面前,细声细气地劝说道:“娘娘,我在这宫中二十多年,也算是老姑娘级别了,我从来没有见过皇上对任何一个妃子像对你这样,你真是独得恩宠啊,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陶然儿站了起来,对为首的宫女说道:“姑姑,我再说一遍,我不是他的妃子,现在不是,将来也不是——”说完走了出去。 第67章葬花吟 (六十七) 接下来的日子,陶然儿开始培育杂交水稻。 她将两袋谷种发好芽,等到可以种植的那天,江东王果然来了,他很热心地向陶然儿学习,站在她一旁,看着她如何将发芽的谷种种到大水缸里,江东王也学着她的模样种了几缸水稻。 再接下来,水稻从水缸里长出来,慢慢地越长越高。 转眼,一个多月过去了。 时间从五月份到了六月份。 大棚里培育的灵芝也全部发了芽,但是陶然儿并不看好这批灵芝,天气已经越来越炎热了。 如果她估计得不错的话,这批灵芝在移入地里种植之前,就会全部因为天气太过炎热黑腐死掉。 不过江东农事部的官员看到长出来的灵芝小苗,一个个兴奋得手舞足蹈,又是喝酒又是作诗的,他们向江东王报告了这个好消息。 江东王十分地激动,觉得江东距离变成天下第一强国不远了,所以重重地赏了陶然儿。 陶然儿对于这些身外之物并不喜欢,她打赏了农事部的官员,又打赏了跟在身边的宫女太监们。 因为陶然儿出手大方,她在江东后宫的风评还是很不错的,她立春宫的下人们个个夸他们的娘娘大气性格好,当然,就是对皇上的时候,性格古怪,不过看到陶然儿的恩宠越来越浓,所以也许皇上好这一口,慢慢地,对于陶然儿的种种古怪行为,他们也不再反对阻止了。 因为灵芝菌种发了芽,再过一个月,灵芝就可以大批量地移植到地里去了,所以对于陶然儿的看守比起从前松散了许多,立春宫的宫门外面,再也没有重军把守,有时候陶然儿觉得闷了,她可以走出立春宫四处逛逛。 江东王也知道陶然儿如同他圈养的一只金丝鸟,她再怎么走也走不出他这个皇宫,因此任由她四处走动。 所以江东的后宫里,经常看到一个天生丽质的女孩,作江南平民百姓的打扮,在后宫里闲庭信步,晃来晃去。 比起先前幽禁在立春宫的日子,陶然儿现在的生活自然是自由许多了。 只是她多次尝试,发现自己仍然走不出这江东的皇宫,宫门一重又一重,重重都是重军把守,真是庭际深深深几许,迷宫一样。有时候,她会无比绝望,觉得自己这辈子再也走不出这江东皇宫,见到李信志了。 她就无比的愤怒,对于信志的思念,有时候让她想痛哭失声。 她只有一次次告诉自己要镇定,寻找时机,只要不死,总会有重逢的机会! 因此,她仍旧像个没事人一样,每天种着她的灵芝水稻,在后宫里闲逛着。 时间久了,后宫的嫔妃们都认识了陶然儿,不过因为她功劳甚大,又独得一人恩宠,所以妃嫔们见到她都巴结不己。 那些所谓的后宫争宠,因为陶然儿有过人的本事,那些后宫佳丽们全部被陶然儿的美色才能秒成了战五渣,总之,日子风平浪静,并没有先前想象的那种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争斗。 这一天,陶然儿在大棚里看了一回灵芝,又在那六十个水缸看了一回水稻,天气越来越热,每天的日照很充足,所以水稻长得很快,现在有两根筷子连起来那么长了,很快地,水稻就要开花了,等到它们开花,她就可以对两种水稻进行授粉,这些结出来的稻谷就是杂交水稻,结合了两种水稻的优点,即味道好,产量好,而且能抗病虫害。 她走出立春宫,闻到一阵阵的花香,她寻着花香,走到了一棵大槐树的面前,只见白色的槐花如同雪花一般落下来,地面上已经厚厚地推了一层。 陶然儿站在槐树下,想起这些槐花,如果这样落着,可能就这样地腐烂了,不如把它们扫成一堆,捡拾起来,埋在地下,她实在是无聊至极,觉得不如模仿林黛玉葬花。 这样一想着,便找到一个扫帚,又找到一个布袋,将那些如雪般的洋槐花全部拾起来,归到一个袋子里。 布袋装得满满的,香气扑鼻,陶然儿深深地嗅了一口,想着人生也如同这落花一样,今天我将这些落花打扫成一堆,归拾起来埋葬,如果她运气不好,一辈子走不出这江东皇宫,将来死了,谁来埋葬我? 这样一想着,不由悲从中来,自己的喉咙仿佛不受控制一般,唱起歌来“花谢花飞花满天,香消香灰有谁怜,游丝软系飘春榭,落絮轻沾扑绣帘——” 陶然儿伸出手摸着自己的喉咙,一时有些心惊,她活在现代的时候,别人唱歌要钱,她唱歌是要命,所以她很少去ktv,只是现在发出来的歌声清越动听,如同天簌,绕梁三日不绝。 她沉浸在自己美妙的歌声里,她的喉咙仿佛不受她控制似的,继续缓缓地唱下去“闺中女儿惜春暮,愁绪满怀无释处;手把花锄出绣闺,忍踏落花来复去——” 唱到这里,陶然儿不由想到自己的悲惨身世,想起信志,不由落下泪来——“尔今死去侬收葬,未卜侬身何日丧?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陶然儿越唱眼泪越多,感怀身世,哭得不能自抑。 正在这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然儿——” 陶然儿呆了一呆,猛地站了起来,她不敢回头。 只听到那个人又问道:“然儿,是你吗?” 第68章妙音娘子 (六十八) 陶然儿身子僵了僵,这个世上,只会有一个人这样亲切地叫她然儿! 难道是? 她呆在那里,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颗心仿佛擂鼓似的怦怦狂跳。她睁了睁眼睛,怀疑此时此刻,自己正在梦境之中,可是槐花香气如海,阳光正无比灿烂,怎么会是梦境呢。 是信志吗?! 她快速地转过身,不由呆了,站在她面前的,怎么是信志,是江东王! 他一脸激动欣喜地看着她,眼睛似宝石般闪闪发光。 那种炽热的眼神—— 陶然儿吓得后退一步,她曾经用这种眼神看过李信志,信志也曾经用这样的眼神深情地看着她过—— 一股寒意从心底缓缓升起。 陶然儿无比失望,震惊的同时,心里有几分恼怒,他怎么可以叫她然儿,他不一直叫她陶姑娘的吗?! 她却不知道,江东王在前朝忙完政事,去太后宫里请安的时候,被皇太后训了一通,心事重重地经过此处时,闻到花香,然后听到清越至极的女子声音“花谢花飞花满天,香消香灭有谁怜——” 他如同听到天籁,整个人仿佛融化一般,四肢百骸无比舒畅。 他叫皇辇停下。 江东王虽然长相丑陋,却是风雅至极的男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他站在那里,凝神地听着,在这后宫之中,哪个女子有如此美妙的歌喉,有如此的才情,能够写出如此动听又充满哲理的曲子来? 江东王内心激动无比,他寻着歌声走过来,就看到巨大的槐花树下站着一个俏丽的人影,她穿着白色的衣裳蓝色的裙子,裙摆随风摆动,她背对着他,伤感地唱着小曲。 就像一卷《仕女簪花图》! 江东王惊呆了,这个背影太像陶然儿了,在这后宫之中,也只有她敢,敢不穿着宫服到处走动。 可是他一开始就把陶然儿排除了,因为陶然儿是一个农妇,虽然他把她看得很高,但是她自己把自己看得很低,她总是说她是一个大字不识几个的农妇,不懂任何风雅之事,所以她会把他的听琴宫改成立春宫,她会把他的花园改成了种灵芝的大棚,她会把送给她的六十缸荷花全毁了拿来种水稻,她对他送给她的各种奇珍异宝完全不稀罕,她只主动地跟他要过一次礼物,即水稻的种子。 也就是说,她确实是名动天下的女神农,与此同时,她是一个百分之百的农妇,不懂任何精致风雅的生活,粗糙无比。 如今,眼前这个有着天下第一动听的歌喉的女子不可能是陶然儿。 所以江东王在看到陶然儿的一瞬间,因为震惊,才会问出那样的问话“然儿,是你吗?” 因为对她的喜爱,发现她不但是名动天下的女神农,而且如此的有才情,有如此动听的歌喉,让他听一句就怦然心动,所以,把她的称呼,从“陶姑娘”,变成了“然儿”。 当一个男人轻轻地呼唤你的小名时,那是深深爱你的表现。 他一直希望他们的距离能够拉近,但是陶然儿一直和他保持着距离,若即若离,似冰如雪,无奈之下,他只好主动地前进一步,自作主动地改了称呼,“然儿——”这个称呼无比动听无比亲近。 但是看到她转过身来,脸上的欣喜神情完全冻住,两只秋水般的大眼内充满悲伤和失望,江东王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 陶然儿知道眼前的人不是信志,不由一阵气恼,她低下头,用手抚着那个布袋里的槐花,她心想自己怎会有如此动听的歌喉?! 江东王却不知她内心所想,两只大眼似星星般闪闪发光,两道浓眉如同烧热又浇熄的煤炭,如果你伸手触摸,肯定会发现烫得吓人。 看到陶然儿失望凄楚的表情,他极想伸出手抱抱她,亲亲她,可是想到她对他的敌意和冷淡,又觉得这个行为无比荒唐,想到这里,不由面皮紫涨起来—— 他定了定神,走到陶然儿的面前,对她夸奖说道:“然儿,没想到你唱歌如此动听,本王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好听的歌儿,你真是妙音娘子——” 陶然儿听到这个称呼,全身直起鸡皮疙瘩,她立马对他说道:“不是我唱的——” 江东王笑了起来,充满喜爱地看着她,对她说道:“不是你唱的,那是谁唱的,这里可没有第三个人,不要谦虚了。” 江东王是一个杠杠的文艺男青年,所以发现陶然儿是妙音娘子之后,对她的喜爱又进了一步,简直无法用笔墨形容。 此时此刻,她站在他面前,他有如获至宝的感觉。这种感觉从来没有过,之前将她抓到江东来,第一次从麻布袋里看到她,他亦没有这种感觉—— 陶然儿苦恼极了,她又不能解释什么。 江东王摸了摸下巴,吟道:“花谢花飞花满天,香消香灭有谁怜——”这词真是极好,本王必须叫掌记把他抄录下来——” 陶然儿立马慌了,摇着手对他说道:“你可千万别,这不是我写的——”她心想这是曹雪芹写的啊,她要是说自己写的,岂不是成了瓢窃了,她与郭小四有什么差别,抄袭可耻。 江东王愣了愣,对她问道:“那是谁写的?” 陶然儿只好说道:“林黛玉,呃,或者说是雪芹先生写的。” 哈哈,江东王笑了起来,对她说道:“你别说了,我知道就是你写的。” 陶然儿无奈之极,江东王却很高兴地看着她,对她说道:“没想到你才情如此之好,不但会种灵芝,而且能写出这么绝妙的词,歌喉也是极其美妙,来,跟本王来。” 陶然儿更加发愣,江东王已经伸出一只手,拉着她往前面走去。 陶然儿大惊,立马挣脱开他的手,将自己的双手背在身后,对他说道:“你在前面走着,我跟在后面就是,拉拉扯扯像什么话,我又不是你的妃子!” 江东王只好点头,她再三申明不是他的妃子,真是好笑,她迟早会成为他的爱妃! 江东王将陶然儿带到了他的书房之中。 第69章琴箫合鸣 (六十九) 陶然儿跟着走了进去,才发现真是名副其实的书房,里面什么都有,琴棋书画,一应俱全。 江东王拿起一根笛子,对她微笑说道:“你刚才的曲子甚是好听,本王在外面听了一会,已经全部记下了,待本王吹一遍给你听听,你看看对不对——” 陶然儿听到这里,不由意外地抬起头来,天啊,这江东王是天才吗,她刚才唱了一遍,他居然全部听会了,真是让人无法相信! 然而,江东王已经将笛子横在唇边,悠然地吹了起来,正是《葬花吟》的曲调“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谢有谁怜——” 陶然儿震惊地看向江东王,他真的听一遍会了!他的笛子居然吹得这样好,让人心身俱为打动,他像铁塔那般高,长得也丑陋不堪,可他却如此有才情,作为一个帝君,每天忙于政事,可是他的音乐天赋却如此之高—— 这个江东王,除了长得丑陋一点,其实都是满满的优点! 看到陶然儿震惊的神情,江东王成就感倍增,他悠然地吹着笛子,对陶然儿顽皮地眨了眨眼睛。 陶然儿红了脸,只好别转过身子,将视线从江东王的身上收回,她看到不远处有一张琴,立马双手仿佛触电一般,整个人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牵引,她控制不住地走到那张琴边,然后坐了下来,接着,双手如同被人施了魔法,不听使唤了,她内心焦急,可是双手却像有了自己的生命力一般,抬了起来,落在琴上,开始弹奏起来,依然是《葬花吟》“游丝软系飘春榭,落絮轻沾扑秀帘——” 江东王看到陶然儿弹起琴来,不由激动万分,他的大眼亮得如同黑曜石,他吹笛子,她弹琴,琴箫合鸣的感觉,他大有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激动,他吹着笛子,和着陶然儿的节奏,两个人合奏起来,简直天衣无缝,动听至极。 江东王一颗心怦怦狂跳,他发现自己比起从前,更加疯狂地喜欢上陶然儿了! 高山流水遇知音,知音不在谁堪听,他寻寻觅觅大半生,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知间! 《葬花吟》演奏完毕,陶然儿修长白皙的手指在琴上夏然停止,她征征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内心无比惊骇。 刚才她明明不想弹琴的,她又不傻,自然知道主动与江东王合奏,会让他误会——可是这身体仿佛不受她控制不般,到底是怎么回事?陶然儿的内心充满了深深的困惑—— 江东王拿着笛子缓缓走到她的面前,微笑看着她,大眼亮得如同宝石,神情变得特别特别的温柔。 陶然儿低着头,却也感觉到江东王在看着她。他的视线如同强烈的探照灯,她仿佛站在舞台中央,整个人要被他炽热的目光烤焦了。 她一直听到妃子们的风评,江东王虽然面相丑陋,却是极其风雅之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用现代的话来讲,他是一个极具小资情调,一个彻头彻尾的文艺男青年。 这样的文艺男,如果活在现代,肯定会天天刷豆瓣,知乎,被一个文艺男爱上,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因为知道了这一点,为了避免让江东王爱上自己,进而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陶然儿一直表现得让自己像一个粗俗的农妇,西瓜大的字不识几个,经常做出焚琴煮鹤的事情来,比如把听琴官改成立春宫,一方面是为了向信志表明自己的初心,他不在她的身边,她也依然想念他,一方面就是为了让江东王看不上自己,最好是在内心嫌弃自己,此外,她还将立春宫的花园改成了灵芝大棚,在那里种灵芝,其次,她还将他送给她的六十缸荷花全部毁了,如今种了绿油油的水稻。 这些煞风景的事情全是她做出来的。 因为凭着一个女人的直觉,她对江东王有一饭之恩,她又是名动天下的女神农,然后,她穿越到这个时空,长得也不差,一个人与另外一个人相识,第一面非常重要,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始于颜值,终于人品。 总而言之,颜值决定一切。 说句不好听的话,如果江东王不是长得太丑,连信志的千分之一也比不上,在他这样的盛宠之下,她可能不会像现在这样心如止水吧。 当年,她刚刚穿越到这个时空来,内心惊惧交加,是颜值极高的李信志守护在她的身边,对她关怀备至,他的温柔宠爱如同一针镇定剂,让她变得坚强乐观起来,从而慢慢适应了这个时空的生活。 所以,她觉得自己在这江东的后宫呆下去,江东王又一直对自己特别热情周到,隔三差五的送这送那,各个国家的使臣进献的奇珍异宝他都当宝贝似的第一时间送给她,宫女们也不停地告诉她,江东王从来没有像宠她一样宠过任何一个妃子。 陶然儿是一个女人,而且她不傻,自然明白,江东王多半对自己有意思,一个强国的帝君,想得到一个女人是很容易的事情,她最害怕的是他爱上她,如果这样的话,那么,她可能永远被幽禁在这江东的皇宫里,再也不能与信志重逢了! 所以陶然儿一直和江东王保持着距离,让自己像一个真正的农妇一样,显得无比的粗俗蠢笨,不解风雅, 可是今天—— 她如同一个呆子一般,征征地看着自己放在琴弦上的双手,这双手如同施了魔法一般,居然弹奏出动听的曲子。 刚才他们居然合奏起来,她弹琴,他吹笛子,琴箫合奏,如同俞伯牙与钟子期,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感觉—— 陶然儿暗叫大事不妙,一额头的瀑布汗,她低着头,也能感觉到江东王的神情特别特别的温柔,她仿佛听到了他怦然心动的声音。 她到底是怎么了? 为什么别人有一个坑爹的儿,她却有一双坑他娘的手?! 江东王看到陶然儿低垂着头,如同水莲花不盛风的娇羞,不由微微一笑,用丝绸般的语调对她说道:“然儿,没想到你是这么样的多才多艺,你真是天下第一的奇女子,本王从——” 陶然儿害怕听到这种类似的话,她猛地站了起来,绕开江东王,走到一边的角落里,低着头说道:“天气不早了,我回去休息了。” 江东王仍旧认为她是害羞,他沉默了一会,对她说道:“然儿,我叫孙赫武——” 陶然儿征了征,头顶如同响起一个焦雷,江东王这样正儿八经地介绍自己是怎么回事,什么意思? 她对他姓甚名谁并不感兴趣。 孙赫王看到她仍然呆站在那里,不由微微一笑,神情变得如水般温柔,对她用丝绸般温柔的语调说道:“本王看你是真累了,快点回宫休息去吧,本王有空再来看你。” 听到他这样说,陶然儿立马如同一只逃窜的兔子,顾不得胡思乱想,一溜烟地往立春宫跑去。 这突然其来的琴棋书画的本事,对于她来说,到底是福还是祸?! 第70章是福还是祸 (七十) 陶然儿一口气跑回到自己的宫中,坐在椅子上,四周围安静下来,她才觉得没那么害怕了。 她伸出自己的两只手,反复看了看,这双神奇的手,之前在虎村,她刚刚穿越过来时,它表现出神奇的刺绣手艺,如今,它按捺不住寂寞,又开始炫技,它神奇的琴艺,已经让江东王芳心大动了。 陶然儿征征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江东王温柔如水的话语仍旧在她的耳边回响“然儿,我叫孙赫武——” 江东王突然告诉自己他的名字,突然说话不再动不动自称本王、朕,而是我,是因为他知道她性格古怪,想学着她说话。真好笑,一个现代人穿越到古代的时空,在这后宫当中,能不行动古怪吗? 她作为一个现代人,就算古文功底再好,对于宫中的繁纹缛节她也不可能做到和古人一模一样,所以在宫中人的眼里,她就是一个性格古怪行动古怪说话怪腔怪调的女人了。 然而,江东王却全盘接受了她,不但接受了,而且在听闻到她的琴声歌声之后,居然学着她的模样,向她自我介绍“然儿,我叫孙赫武。” 他的视线如同太阳光一般炽热,让她睁不开眼睛。 多么可怕! 陶然儿想到这里,如同一双脚被开水烫了似的,她立马从椅子上弹跳起来,在房中间不停地走来走去,房子好像随时会着大火,她的一颗心如同火煎油烧。 唉呀,真是一波不平一波又起!如果江东王爱上自己,誓要立自己为妃,那么,她真的永无天日与信志再见面了! 一生一世一双人,半醉半醒半浮生。 她抬起手腕,含着泪水,看着信志送给她的连环手串。 物在,人却要非了—— 她的心里只有信志一个人,她只爱李信志啊。 别说江东王长得面相丑陋,就算他与信志一样帅气迷人,她的心里也只有信志啊。 她与信志兴趣相同,爱好相同,在她穿越到这个乱世来,最孤苦无助的时候,是他照顾她,关心她,宠她,爱她,他们心心相印,他们是灵魂伴侣,一个人穷其一生,找到自己的灵魂伴侣,已经算是极为幸福的事情了! 怎么办,怎么办? 陶然儿双手抱胸,皱着眉头,在房间里快速地走来走去。她已经知道她的刺绣手艺也好,她如同妙音娘子的歌喉也好,以及她那胜似天籁的琴声也罢,都是这具身体,之前那个相府千金的本事! 相府千金死了,但是这具身体还有记忆,一旦接触到熟悉的环境,比如看到一张古琴,那么,身体的旧有记忆被激发,那些潜伏的才能就全能显示出来。 陶然儿用牙齿咬着嘴唇,心里在痛苦的想,天呀,她只是想做一个普通的农妇,与信志过平凡的生活,为什么比登天还难呢!那些现代削尖了脑袋想通过整容变态炒作当网红的女人真应该穿越到古代来呢。 因为随随便便就能红呀。 贴身的宫女看到陶然儿神情古怪,不由关切地问道:“娘娘,可是有什么身体不适,要不要宣太医?” 陶然儿才回过神来,看向宫女,对她慢慢问道:“姑姑,我听说你们这江东的皇上很喜欢琴棋书画,是否真有其事?”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江东王的大眼,在看到她的时候,他的大眼亮得如同天上的星星,让陶然儿不敢迎视。 姑姑笑了笑,点头道:“是的呢,我们这后宫之中,有一位妃子,只是因为无意中唱了一首小曲,打动了皇上的心,她就从普通的宫女提升为妃子了,论到这位妃子的长相,那真是平平无奇,甚至算得上难看了——” 陶然儿听到这,如同五雷轰顶,一张脸变得更加苍白,心想惨了惨了!没想到这些琴棋书画的才艺反倒给自己招来了祸患!她原本想以女神农的身份呆在这江东后宫,直到信志找到她,可是估计形势,在未来,恐怕这种平静的生活要被打乱了! 陶然儿对宫女说道:“姑姑,立春宫有没有棋具,拿一副过来。” 姑姑听到陶然儿的话十分欢喜,以为陶然儿要好好研习棋艺,讨得皇上的欢心,立马高兴地说道:“有的,我马上拿来。” 几分钟后,姑姑兴冲冲地拿出一副围棋。 陶然儿看到那副围棋,嘴里居然控制不住地说道:“姑姑,来,与我下棋。” 姑姑高兴地坐在她的对面,陶然儿拿黑子,姑姑拿白子,陶然儿执黑先行,她们在棋盘上杀个不可开交,几个回合之后,陶然儿已经把姑姑杀得人仰马翻,大吃四方,大获全胜。 姑姑满面笑容地跪在陶然儿面前,大声地说道:“恭喜娘娘,贺喜娘娘!皇上最喜欢弹琴下棋,以娘娘的棋艺肯定冠绝后宫!” 陶然儿听到这里,“当“的一声,手上的棋子掉落在地上,她呆呆地坐在那里,整个人如同木偶一般,一颗心不由如同大地般沉重。 但愿她所有的猜测都是假的,是自己一厢情愿的胡思乱想,江东王后宫无数,怎么会看上她一个平平无奇的女人! 第71章江南王的面具 (七十一) 那天晚上,陶然儿睡不着觉了,她在床上如同烙饼似的翻来覆去,她想着假如江东王突然下旨宣她侍寝,那么,她恐怕只有死路一条了! 她并不爱江东王,她心里只有李信志,但是如果失去贞节,那么,与信志是再无任何在一起的可能了。 因为这是古代,女人的贞节比生命还要重要。她爱信志的话,自然不能与他长相厮守。 爱一个人,自然是希望他快乐,而不是因爱之名,将他推入痛苦的深渊! 本来穿越到这个时空来,灰心绝望,恨不能一死了之,是信心让她鼓起了重新面对生活的勇气,如果失去信志,那么,她也就没有坚强活下去的意义了。 陶然儿一个晚上没有睡着,直到天空发亮,东方的天空露出鱼肚白,陶然儿才朦胧睡去。 她做了一个梦,梦见她看到了信志,但是李信志站在距离她极远的地方,他头也不回地匆匆地朝前走着,不管她怎么努力,她也追不上他。她远远地落在他的后面,大声地叫他的名字,叫了一遍又一遍,叫得声竭力嘶,可是信志仿佛听不见,他越走越快,越走越远,她的喉咙叫得干了,嗓子哑了,可是信志仍旧飞快地走着,最后眼睁睁地看着他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消失。 “信志——” 陶然儿拼尽最后的力气,绝望地大喊一声,醒了过来。醒来时,外面的阳光已经落进了房间,窗口的石榴花开得红艳艳,如同一顶顶小精灵的帽子。 她半坐了起来,一额头全是黄豆大般的汗珠,宫女也被她的叫声吓醒了,跪在她的面前,关切地问道:“娘娘,你没事吧——” 陶然儿摇了摇头,微弱地对她说道:“姑姑,你出去休息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宫女点点头,体贴地出去了。 等到四周围没有了旁的人,变得静悄悄,陶然儿才从枕头下面拿出一个面具,那是信志赠送给她的面具,江南王的面具。 她颤抖着手捧着那个面具,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冰冷的银质面具,静默在她的手掌心,她的手指抚在上面,她微微闭上眼睛,想象着她在抚摸着信志俊美的脸。 泰山一般的压力向她压来,让她无限痛苦,在这江东后宫,她快支撑不下去了。 天啊,他们后来相爱了,都打算成婚了,可是她却没有好好地摸过信志的脸,现在想来,真是后悔啊。 她难过极了,一颗心仿佛有无数根钢针在扎,随着在江东后宫呆的时间越来越长,她已经越来越绝望了,只觉得自己也许一生一世都走不出这可憎的牢笼了。 很多人说,人要适应环境,随遇而安,可是要她忘掉信志,在这江东后宫大展拳脚,千方百计地与嫔妃们争庞,然后当上妃子,当上四妃之首,当上皇后,最后走上人生颠峰,当上总裁,哦不,是皇太后,没有了信志,她也没有乐趣可言啊。 她摇着头,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征征地落下。 信志,为什么我度过名与利,度过生与死,却度不过对你的相思与爱情? 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她只想要李信志,她只想和他天天在一起,看到他的笑脸,她想念江南,想念虎村,想念那个花谷,想念李家的院落,此时此刻,李家的院子,信志修好的篱笆,应该被矮牵牛和月季花长满了吧,在夏日的傍晚,那些花儿随风摆动,肯动好看极了。 想到这里,陶然儿更加难过,脸上的眼泪越来越多,简直断脸分颐。 “然儿,你在哭什么?” 这句话如同一个晴天霹雳,陶然儿呆了一呆,立马伸出手试图抹掉脸上的泪水。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江东王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她的面前。 意识到这一点,陶然儿想把手上的面具重新藏好,可是来不及了,江东王已经闪电般的伸出手,从她手中拿过了那张面具,细细地看了起来。 他原本微笑关切的脸,在看到这张面具之后,突然变得沉郁起来,一张黑脸黑得如同锅底,一颗心原本欢天喜地而来,如今却跌落谷底。 昨天晚上见到她展现了惊才绝艳的才艺之后,他一颗心兴奋得整晚也没睡着,今天,上完早朝,他抑制不住内心对她的思念,兴冲冲地到立春宫来看她来了。 只是没想到,原本想给她一个惊喜,没有叫她宫中的人通知她,自己悄悄地走进来,她却给了他一个惊吓。 她正捧着一张面具泪如雨下,而这张面具却是江南王李信志的! 作为江东王,他太熟悉这张面具了,江南王有着天下第一的美貌,因此,打战的时候,他会戴着一张银质面具,据说是为了不迷惑军心。 故弄玄虚! 江东王讽刺地一笑,看着那张面具,不屑地想,估计是觉得自己长得太漂亮,害怕敌军的刀枪划花了那张漂亮的脸蛋吧,假如他也长得那样好看,他肯定也要戴着面具保护起来,不用银的,要用金的,越牢固越好! 江东王拿着那张面具,忌妒像狗一样在啃着他的骨头,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李信志戴着面具上阵杀敌的英武模样。 他的心中如同打翻一个大醋坛子。 陶然儿向他伸出手,对他说道:“请王爷把面具还我。” 江东王却仿佛没有听见,一会对她慢慢问道:“然儿,你喜欢信志?”看似平静,他的内心却像在滴血,一种无望的情感攫取着他的心。 陶然儿想着这是个机会,索性把握住,表白自己,也许还能有一线希望,因此,她点头道:“是的,来江东之前,我与李信志已经有婚约了。” 江东王内心如同针扎一般,可是他表面不动声色,他慢慢地点点头,沙哑着嗓子说道:“本王听说了,本王问你,你喜欢信志,是因为他长得好看吗?” 陶然儿呆了呆,看向江东王,只见孙赫武一双铜铃般的大眼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第72章李信志其人 (七十二) 陶然儿嘴巴张了张,面对着江东王咄咄逼人的目光,长时间沉默着。 这叫她如何回答。回答得好了,也许她不但能躲过江东王的追求,而且能重新回到李信志身边,回答得不好,可能会召来杀身之祸! 她不想不明不白地死在这江东后宫,信志种天下的梦想真诚感人,但是以他一己之力,估计想实现很难,她想重新回到他的身边,帮助他一起实现。 陶然儿沉默在那里,江东王对她说道:“你怎么不回答本王的话?”与此同时,在等待答案的过程中,孙赫武的一颗心因为紧张怦怦直跳,这种心情从来没有过。 陶然儿思索良久,才缓缓说道:“不是。” 听到这个答案,江东王松了一口气,喉咙原本感觉有一只手扼紧了,现在那只手松开了,他又可以重新自由地呼吸了,但是他不甘心,仍然问道:“那你为什么喜欢他?” 他想知道原因,因此,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神情,他想让她喜欢他。 陶然儿沉默了一会,认真地回答道:“因为我认识信志在前。” 她说的是实话,这样没有伤害江东王。不管爱情也好,友情也罢,总有先来后到一说。虽然江东王面相丑陋,虽然他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但是他是一个男人,一个男人需要保护作为一个男人的自尊。 果然,原本表情沉郁的江东王笑了起来,他微微点了点头,目光如刀锋般的锐利变得春风般的温暖,他把那张面具看了看,然后递给了陶然儿。 看到他物归原主,陶然儿激动地吞了一口唾沫,如获至宝地接了过来。 江东王看到她的小动作,微微笑了笑,这个聪明的丫头,精明如狐的他自然知道陶然儿刚才的回答只是为了不伤他自尊,但是他听了仍然心中温暖,甜甜的舒服无比。 他目光如醉地看着陶然儿,对她傲骄地说道:“李信志这个人,如果说他作为一个普通的男人,可以说很优秀,但是他作为一帝君,则太懦弱了——” 陶然儿征了征,她不解地看向江东王,她讨厌他说李信志的不好。一个男人在另一个男人的背后说他的坏话,不是君子所为! 江东王挑了挑眉,把如醉的目光从陶然儿身上收回,定了定神,哼,说李信志的坏话,他一点也不良心羞愧,是的,没错,他在背后说人坏话,但是他心爱的女人喜欢李信志,所以那些不能在人背后说人坏话的所谓美好的操守于他就是浮云了。 只要能得到她,别说背后说人坏话,杀人他都愿意! 他对陶然儿慢腾腾地说道:“本王说的是实话。” 陶然儿无奈至极,心想,罢了罢了,你要贬损李信志你就贬损吧,我是君子,不与你这种背后说人坏话的小人计较。 江东王继续慢吞吞地说道:“江南一直积贫弱小,在你之前,一直如此,后来因为江南有了你,你帮助李信志种了大量灵芝出来,他因此获得了巨额的财富,所以江南比起从前是有钱了,但是还是不行,如果说这个乱世,要出来一位明君,统一乱世,结束战争,南面称帝,那也是我孙赫武,不可能是他李信志。”说到后来,江东王抬起头来,慷慨豪迈,自信十足。 陶然儿当作没听见,左耳朵进去右耳朵出来。江东王的话,如同耳旁的一阵风,吹过就算。 江东王看着陶然儿,目光温和恳切,他对她说道:“李信志心地太好,宅心仁厚,但是这样的人,只适合太平盛世。在这乱世之中,一个男人必须拿得起,放得下,果断坚决,不能有妇人之仁,机会稍纵即逝,不可重来,可是他不懂。就说这一次吧,你失踪了,他居然不把握机会,在别的国家没有掌握大面积种植灵芝的技术之前,全国推广灵芝种植,反倒放下国事,满天下发了疯般地去找你,这哪里是一个帝君的所作所为,简直是一个小男人的行为——”江东王双手抱胸,神情很是不屑地摇了摇头。 陶然儿听在这里,却眼前一亮,一颗芳心因为知道信志果然如她所想,在满天下找她,激动得怦怦直跳,清水般的大眼睛也泪花崩现,她低下头,不想让江东王看到,内心却因此看到希望,也变得振奋起来,想着自己无论如保要保全自己,以期能够与信志重逢! 江东王对她缓缓说道:“然儿,你明白我的意思吗,你是女神农,你必须投靠一个明君,比如本王,这样,你的抱负才能实现,有句古话你听过没有‘苍蝇附骥尾而致千里,以譬颜回因孔子而名彰也’哪怕是一只蚊子,它只有跟随在千里马后面,才能走得更远。” 陶然儿不吱声,内心却笑了起来,想着江东王啊江东王,你哪里明白我的心思,我一个女人,哪里有什么抱负,你以为我是你们这些男人吗,被功名利禄熏了心,野心勃勃的,就想着统一天下,建功立业,作为一个现代小白领,我所谓的抱负,不过是吃饱穿暖,有一个爱的人,多一点自由的时间,就算穿越到这个乱世来,我最大的心愿也不过是和李信志在一起过一生罢了。假如与信志能一直呆在虎村,种种田,养一群小鸡小鸭,农闲时晒晒太阳,便是极好极好了。 你说的这些话真是可笑至极! 江东王对陶然儿仍旧循循善诱地说道:“这面具你喜欢就留着吧,只是我今天说的话句句属实,请你三思。你跟本王在一起,才有可能生儿育女,长久地活在这个乱世——”说到这里,想起可以与陶然儿生儿育女,他一张脸就变得通红,如同抹了胭脂一般。 他偷偷看了陶然儿一眼,见她望着窗外,神思恍惚,俨然没有将他的话听在心里,不由有些失望,他定了定神,提高音量继续劝道,“总之,你和李信志在一起,是没有明天的!他不适合作一个君主,他保护不了你,也保护不了他的领土和子民,在这乱世之中,作为一个弱小的国家,只有被侵略和占领的命运,到时候,他不但会失去他的领土和子民,与此同时,如果你一直跟随着他,那么,他迫于形势,他也会把你和你们的孩子交出去作人质,最后被敌国杀害!” 什么?听到这些话,陶然儿如同头顶响了一个焦雷,拉回了风筝般放远的思绪,定定地看向江东王。 孙赫武不动声色地看着她,对她说道:“我对你说的句句属实,当初,李信志为了与本王联盟,不是把他的妹妹巧姐嫁与本王了吗,巧妃她既可以是江南的奸细,也可以是江南的人质,你明白吗?” 陶然儿在那一瞬间面色变得无比苍白。 江东王慢腾腾地说道:“这些话你现在可能无法懂得,但是迟早有一天,这些都会变成现实!因为这是乱世,乱世争雄,就是这样,谁弱小就会被挨打,所以,你要三思本王今天说的话,然儿,朕才是一代明君,朕才是你真正的保护伞,朕有天下最强大的军队,他们数量最多,能力最强,朕有天下最多的财富,假如你能帮本王大面积种植灵芝,那么,本王就可以统一天下,到时候,天下太平,人人安居乐业,别说一代帝君,就是老百姓,也能保护自己的妻子和儿女,你明白吗?” 陶然儿如同木偶一般呆呆地站在那里,作声不得,江东王微微地笑了笑,转过身离开了立春宫。 陶然儿虽然并不 第73章鹦鹉学舌 (七十三) 时间过去了几天,陶然儿依然在立春宫种植着灵芝和水稻,水稻已经开始开花了,她已经将两种水稻的花进行了xxoo,相信到了秋天,这些水稻就会结出杂交水稻来。 都说花朵是植物的性器官,没想到这世上居然有这么美的——呃,性器官。 这一天,江东王再次兴冲冲地来到了立春宫,陶然儿看到他,表面上很平静,内心却有些难过。 孙赫武如同一个十七八岁的怀春少年,脸上焕发着光彩,眼里流转着喜悦,看到陶然儿,一双铜铃大眼就像星星一般发亮。在他眼里,她应该是天上最亮的那颗星吧。 前面一次,江东王发现了李信志的面具,拿着面具说的那一堆话,这些天陶然儿都在心里作了细细的思量,她知道江东王说的都是事实。 在这个乱世之中,如果一个国家贫弱的话,那么他的君主也保护不了自己的妻子儿女,所以作为国君的女人,可能比起普通百姓的女人更加危险,要承受更多的痛苦,比如夫妻分离,儿女分开之类。 但是她仍然只爱李信志一个人,他就算不明一个强大的帝君,她仍然爱他。 她雄心壮志地想着,如果江南弱小,没关系,有她在,江南一定会强大起来! 所以她仍然期待着早日与李信志重逢,只是这种话如果说出来,只会让江东王不高兴吧。 果然,江东王在立春宫落座之后,便对她问道:“然儿,本王上次对你说的话,要你好好思考,你想好了没有?” 陶然儿征了一征,对于她来说,江东王的言下之意实在太明显了,他是在向她表白,如果她说她考虑好了,江东王说的是对的,那么,接下来,她极大的可能就会被召去侍寝了,成为江东王众多妃子中的一个,如果她说没考虑好,也许会召来杀头之罪。 陶然儿只好拖日期,能拖一天是一天吧。 因此,她沉默了一会,慢慢说道:“我还在考虑。” 江东王点点头,大度地说道:“嗯,你慢慢考虑,本王不急。”他心想,我有的是耐心,相信聚沙成塔,水滴石穿,总有一天,你会想明白,然后忘记李信志那个小子,爱上我,哼! 他想到这里,微微一笑,想起什么,像个顽皮的男孩一般,对陶然儿说道:“你看我今天带什么给你来了?”他拍了拍手,站在外面的太监立马捧着一只五颜六色的鹦鹉进来了。 陶然儿看到那只鹦鹉并没有表现得多高兴,江东王这些日子送了她太多奇珍异宝,她通通没有放在心上,这只鹦鹉对她来说,只是多了一件礼物罢了。 江东王却很高兴,对她微笑着说道:“这只鸟叫鹦鹉,神奇的地方是它会说人话,我昨天晚上教了它一晚上呢。” 陶然儿愣了愣,看向江东王,只见他眼睛发红,精神不振,胡子如同杂草一般长出来了,确实好像一个晚上没睡好的样子。 江东王对陶然儿笑道:“我怕你寂寞,所以把它送给你。” 一旁的太监总管讨好着说道:“娘娘,这可是西域进贡的,只送了一只,皇上只惦记着您,昨天送进宫来的,今天就送到您宫里来了,听说这鸟特别聪明。” 陶然儿只好客气地说道:“多谢王爷。” 他对她宠爱越重,她的压力越大,简直泰山压顶一般。 江东王看到陶然儿说话了,开心地点点头,对她说道:“来来,然儿,我叫它说两句话逗你开心。”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鹦鹉面前,对它命令道:“你快说陶姑娘早上好。” 那只鹦鹉好像没有听到江东王的话,转过身子,将一个屁股对着江东王。 有宫女失声笑起来,又怕杀头,只好拼命地捂住嘴。 江东王觉得脸面无光,只好转过身子,再次与鹦鹉面对着面,黑着脸命令道:“那你说,陶姑娘中午好。” 那只鹦仍然当江东王的话是空气,又调转过身子,再次将一个肥屁股对着江东王。 这次连太监总管也笑了起来,他立马低下头,伴君如伴虎呀。 孙赫武脸上都热辣辣起来,只好再次走到鹦鹉面前,咳嗽了两嗓子,对它拼长脸威严地命令道:“那你给陶姑娘背一首诗,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 然而,孙赫武把整首诗背完,那只鹦鹉一句话也没吭,如同哑巴似的。 江东王气死了,怒道:“这是什么蠢鸟,本王教了一个晚上,居然一个字也不会,那个使臣走了没有,没走的话,去,把他的头砍下来来见本王。” 总管太监拼命止住笑,低着头说道:“启禀皇上,使臣已经走了。” “那本王马上出兵攻打西域,凡是让本王不高兴的国家,本王都要吞并!” 因为一只傻瓜鹦鹉,西域召来灭顶之灾? 陶然儿笑了起来,江东王看到她笑了,一颗心才没再那么难受,陶然儿对他说道:“这鹦鹉确实能学人说话,但是一个晚上教她可没那么容易。” 陶然儿话音刚落,那只鹦鹉突然看着陶然儿,大声地说道:“陶姑娘,本王喜欢你!”“陶姑娘,本王喜欢你!” 房子里所有的人呆了呆,陶然儿也愣征在那里。 江东王如同头顶响了一个焦雷,一张脸红涨起来。 那鹦鹉哇哇两声,再次大叫道:“陶姑娘,本王虽然长得丑,但有一颗爱美之心!你是这个世上最美的姑娘,所以本王喜欢你!” 江东王一张脸热辣辣起来,呃,这是昨天晚上,他对着鹦鹉说出来的心里话。 悄悄话呀,这该死的鸟,为什么该学的话不学,不该学的话一下子就会了。 “卟”的一声,很多宫女笑了起来,江东王一张脸更红。他急得团团转,恨不得地面立马裂开一个大洞,他好钻下去。 陶然儿僵在那里,她凝视着江东王,眼里充满了笑意。哈哈,实在太好笑了,一个人表白遇到这种糗事,真是可以让人笑一辈子了,如果不是涵养在这里,如果不是怕伤及江东王的面子,她早就笑得满地打滚了,哈哈哈,哈哈哈。 在陶然儿的微笑凝视下, 江东王只觉得一张脸红得如同煮熟的螃蟹,甚至连脖子和肩膀也热辣辣起来,他咳嗽了一嗓子,说道:“这只蠢鸟,惹本王生气了,然儿,随便你处置吧,本王上早朝去了!哼!” 然后一阵风似的匆匆出了立春宫,立春宫的宫女们再也隐忍不住,全部大笑起来,笑得东倒西歪。 姑姑笑道:“娘娘,咱们皇上是真的喜欢你呢,你看这只鹦鹉都替他表白了。” 陶然儿苦笑一声,一颗心却沉甸甸起来,有时候被一个人爱着,是一种巨大的麻烦。 唉,不知道她的明天会怎么样。 那只鹦鹉仍旧在大声地说话:“陶姑娘,本王 第74章女官的劝说 (七十四) 江东王红着脸像一阵疾风似的跑了。 陶然儿在宫女们的哄堂大笑中也觉得脸庞热辣辣起来,事情朝着她最不想发生的方向发展了,她无法控制事情的走势怎么办?! 陶然儿走到那只鹦鹉面前,鹦鹉仍旧在呱呱地叫着,大声地学舌,贴身的宫女走到陶然儿面前,对她微笑着温和说道:“娘娘,这是我生平第一次看到皇上脸红。” 其它宫女也卟的一声笑了开来。 一个宫女轻声说道:“皇上长得黑,脸红居然也看出来了,可见当时他多么脸红啊。” 另一个宫女说道:“这只鹦鹉太可爱了,肯定是昨天晚上,皇上对着它说这些对娘娘表白的话,结果被鹦鹉学去了,这鹦鹉真聪明,不相干的话一句也不学,重要的话呀,一个字也不漏——” 在宫女们的笑声中,陶然儿的一颗心却沉重如大地,一点也轻松不起来。 她只觉得无形之中有一只手将她推离李信志的身边,她与信志分隔得越来越远,越来越远,如同一只断线的风筝,让人绝望。 陶然儿在沉默中过了几天,每天依然观察水稻的长势,水稻长势良好,很快就要结穗了,但是灵芝却开始腐烂了,叶片开始变黑化水,一块一块从梗子上掉落。 陶然儿已经知道灵芝种植在江东必然失败,可是那些农事部的官员看到灵芝一天比一天长大,却兴奋异常,又是作诗又是喝酒的,每天奔走相告,议论纷纷,有几个官员甚至拿起纸和笔,将灵芝每天的生长情形细细记录下来。 这一天,陶然儿对着绿色的水稻发呆时,贴身的宫女姑姑急急走到她面前,对她温和地说道:“娘娘,范女官来了。” 女官? 立春宫从来没有来过一个女官,今天居然来了,是什么风把这位女官吹来了?她来的目的是什么? 姑姑看着陶然儿,对她微笑地说道:“快进范女官进来吧。” 陶然儿也不知道这位女官过来所谓何事,但是既来之则安之,因此,她便点点头。 不一会,一位女官走了进来,气质斯文艺高贵,年纪大概三十多岁,模样十分的温柔娴雅,让人肃然起敬,和着后宫之中其它的嫔妃那些妖艳贱货完全不一样。 陶然儿在现代时长相平平,因为喜欢聪明有才学的女人,穿越到古代,虽然成了秀美绝伦的一等一的大美女,但是她的资色并没有给她带来什么收获,她成为女神农,也是因为她聪明地利用了现代的种种农学知识。 因此,对于聪明人,陶然儿是很欣赏的。 对于这个女官,陶然儿打心眼里喜欢她,你想啊,一个女人,在这江东皇宫当中,凭借着自己的聪明而不是姿色拥有一席之地,是多么困难的事情,但是范女官做到了。 女官向陶然儿施礼,对她自我介绍,说她是管后宫教育的。 陶然儿征了征,看向女官,仍然不知道她来找她所谓何事。 她请范女官坐下,又叫宫女沏好上等的雨前龙井端上来,女官喝了一口茶,对陶然儿亲切地问道:“陶姑娘觉得我们江东何如?” 陶然儿看了她一眼,只觉这范女宫气度非凡,此外,她不像其它的宫女叫她娘娘,反倒亲切地称呼她为“陶姑娘。” 可见她是一个聪明的人,而且估计来之前,就知道陶然儿在江东后宫的心事与处境。 陶然儿微微一笑,抬起眼看了一下四周,金碧辉煌的宫殿越发称托得她形容憔悴,女人只为了喜欢自己的人梳妆打扮,所以信志不在她的身边,她如同瓶中的花朵一般,眼看就要凋零了。 想着与信志见面的可能性越来越小,心中的凄惨不可用言语形容。 她慢腾腾地无情无绪地说道:“江东很富有,很美丽。” 可是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狗窝!她身在江东富丽堂皇的后宫,却只想念江南虎村小小的李家院落,那是让她牵肠挂肚,魂牵梦萦的地方! 天知道她有多想念它,她恨不得自己能如同鸟儿一般,生出双翅,飞到李信志身边,倾诉自己的相思之苦。 假如她能拥抱李信志,她一定再也不松手!她甚至会央求他,此生此世,他们归隐虎村,再也不出虎村半步,是的,这样做很没出息,可是相爱的人才不会在乎有没有出息,相爱的人只要相知相守,形影不离,永生永世,生生世世地在一起。 陶然儿看着窗外征征出神,面色苍白如纸。 女宫看她一眼,对她说道:“陶姑娘在我们江东后宫也有好一阵子了,我知道你是名动天下的女神农,又长得这样倾城倾国,按理来说,陶姑娘这样聪慧的人应该不会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啊?” 陶然儿苦笑一声,心中的痛苦又如何能对人言。 她继续像哑巴似的沉默着。 女官轻声问道:“陶姑娘,可是在想念意中人?” 陶然儿一征,闪电般的抬起头来,看向范女官。 范女官微微一笑,慢慢站起来,走到窗边,将背对着陶然儿,缓缓说道:“一个女人,年轻时爱上一个人,往往是因为自己见识太少的缘故,你现在爱上的人,不一定就是你的靠山,一个女人,特别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应该找到自己真正的靠山。” 陶然儿呆了一呆,电光石火间,她突然明白来到听琴宫的范女官是一个说客。 她是江东王孙赫武派过来的说客!因为江东王自己无法说服她,所以找了一个能说会道的女人来继续给她洗脑。 明白了范女官来的目的,陶然儿的脸上不由浮起讽刺的笑容,她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对她诛心问道:“是江东王叫你过来当说客的?” 范女官征了一征,更加不敢回头,没想到自己刚到听琴宫没多久,陶然儿就已经猜到了她此行的目的,女神农果然不是一般的聪明。 她没有回答是,只是缓缓说道:“后宫的丽妃你知道吗?” 丽妃?陶然儿挑了挑眉,对于江东后宫的一众嫔妃她向来没有兴趣,听说江东后宫有四千个女人,听到这个数字,陶然儿就直想扶额,江东王啊江东王,你已经有了四千个女人,你为什么还惦记着我,没有我,这四千个女人你就是天天翻牌子,你翻十年才能翻完啊。 大哥,你搞这么多女人,你不怕精尽人亡吗?! 陶然儿是女人,对于女人自然没兴趣,因此,除了认识巧妃,她一个妃子也不认识,她在江东后宫,属于一个传说,即所有的后宫妃子都认得她,但是她却一个也不认得她们。 艺高人胆大,她凭着江东王热切地盼望她在江东种出灵芝,因此,对于那些后宫妃子们爱理不理,虽然在此期间,有一些妃子看到她深受江东王的喜爱,想与她拉帮结派,与巧妃一党形成对峙的局面,但是陶然儿委婉地拒绝了。 她心不在江东,又怎么可能与这些可怜的后宫妃子们为伍,她是江南人,值此乱世,只觉得江东后宫这些可怜的妃子,如同井中的青蛙,为了夺得江东王的宠爱,勾心斗角,真是可笑至极。 陶然儿摇了摇头。 范女官转过身来,微微一笑,对她说道:“你大概不知,丽妃是江北王的女儿。” 什么?江北王? 陶然儿愣了愣,感觉新世界的大门在自己的面前展开,她对江东的事情不感兴趣,然而,却有人主动走到她的面前,告知所有的往事。 范女官点点头,对她说道:“那是十年前,江东是天下第一强国,北上进京的时候,与想进京的江北大军展开了大战,战争旷日持久,最后江北失败了,为了保存自身,江北王只好将自己最心疼的女儿嫁给了江东王,丽妃之所以叫做丽妃就是有着倾城倾国举世无双的美丽,依我看来,陶姑娘的容颜与她不相上下,除了丽妃和陶姑娘,本女官从来没有见过更加漂亮的女人。” 陶然儿微微一笑,虽然穿越过来,知道自己长得不错,但是她当路人当习惯了,所以从来没有恃色而骄过,也从来不会拿出一面镜子出来,对着问:“魔镜魔镜,我是不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 一个女人长得漂亮当然很重要,但是最重要的是要聪明要博学要勇敢要坚强。 她笑了一笑,看向范女官,她知道她是江北王派来的说客,但是她突然提出丽妃不知道是什么目的。 范女官不敢多看陶然儿的眼睛,这个女神农,有一双慧黠又动人的大眼睛。 她对她说道:“江东一直是强国,虽然十年后,江北王强大起来,开始南下复仇,攻打江东,但是江东也一直没有失败过,这半年来,江北攻打江东,江东明显不敌的时候,江东王将丽妃叫到了阵前。” 丽妃叫到了阵前? 陶然儿呆了一呆。 第75章灵芝全死了 (七十五) 陶然儿突然意识到什么,江东王孙赫武的话语重新在她的耳边如同警钟似的回响,他曾经说过“在这乱世之中,作为一个弱小的国家,只有被侵略和占领的命运,到时候,他不但会失去他的领土和子民,与此同时,如果你一直跟随着他,那么,他迫于形势,他也会把你和你们的孩子交出去作人质,最后被敌国杀害!” 她突然惊惧交加,对范女官问道:“丽妃还活着吗?” 范女官在这个时候沉默了,一会才缓缓说道:“我们皇上当时将丽妃带到阵前,原本只是想震慑江北王,叫他退军,并没有打算杀死丽妃,毕竟丽妃是江北王最宠爱的女儿。那时候,丽妃只是一个人质,然而,当他将丽妃带到了前线,告诉江北王,如果他不马上退军,他会杀了丽妃时,江北王不但没有退,反倒在江东王动手之前用箭射杀了丽妃。” 什么?! 陶然儿听到这里,如同五雷轰顶,亲生父亲为了战争的胜利杀死了自己最爱的女儿。 这是什么样的可怕世道! 她的面色在那一瞬间变得煞白。 范女官看到自己的目的达到,对陶然儿微微一笑,循循善诱地说道:“所以,陶姑娘,我才有了先前说的那些话,一个女人需要一个强大的男人保护,江东比起江南来,自然是强大许多,所以你的心上人,只是你当初见识得太少,你可以忘掉他,重新考虑,我们当今圣上重情重义——” 陶然儿听到这里,不由齿冷地笑起来,一个在战争时,不惜把自己的女人叫上前线为要协的男人会是什么样的好男人?! 如此腹黑深沉,冷血无情,算什么好男人,又如何值得托付。 江东王为了战争会把自己的女人置于死亡的境地,但是信志肯定不会,就算江南有一天要被吞并,要灭亡,信志也绝对不会将她交出去,他们会一起战死殉国! 陶然儿对于江东王更加心寒。 信志比他好千倍一万倍! 一个男人再强大,如果没有一颗善良的心,那么,他的强大只会成为恐惧。 再说了江东后宫嫔妃无数,她才不要成为这众多女人中的一个。 在信志的眼里,她是他唯一的女人,在江东王这里,她只是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个! 真是可笑—— 她难道是那种随随便便就能被人洗脑成功的女人吗? 她有大智慧,不为他歧所惑。 因此,陶然儿冷了脸色,对范女官生硬地说道:“范女官,我已经明白了你的心意,但是人各有志,请不要强求,如果王爷问起,你就说我的心如同那永无转移的磐石,不可更改,叫他不要奢望了!” 范女官微微一笑,仍旧试图劝说成功,她慢慢地说道:“去年,江西一个城池被江东攻陷,守城的大将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在战死前,他将他的妻子儿女全部赶到箭楼上,然后放了火,陶姑娘,你想想,他的妻子孩子,看着脚下红莲般的火焰,会是多么恐惧?” 陶然儿打了一个冷战,乱世的残酷无情她早有领教,但是范女官今天所说,如同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然而,她绝对不会因为害怕在乱世中活不下去,不能活到老,就会答应江东王的示爱。 爱情是两厢情愿。 哪怕只能与李信志活几年,也胜过和自己不爱的男人过一辈子! 因此,陶然儿干脆站起来,冷冷地对宫女吩咐道:“我累了,送客吧。” 范女官讨了一个没趣,只好识相地站起来,匆匆地出去了,她劝说失败了。 范女官出去没多久,农事部的官员慌慌张张地跑进来,一边跑一边报告道:“陶姑娘,灵,灵芝,全部死了!”他们的面色煞白如血。 原本转身准备走向寝宫休息的陶然儿身子僵了一僵,闪电般的转过身来,看向面色苍白如纸的农事部官员。 他卟通一声跪在陶然儿身边,身边颤抖得如同一片狂风中的树叶,他结结巴巴地说道:“陶姑娘,你快去看看!” 灵芝全部死了,如果不能起死回生,他们奋斗一个多月的心血全部化为虚无,对于灵芝充满希望和期待的皇上暴怒之下估计会将他们全部杀头! 她刚刚拒绝了他的爱情,现在种的灵芝又全部死光光了,怎么办,她这项上人头多半是保不住了,唉—— 黄豆大的汗珠从陶然儿的额头上滚滚落下,两只小手紧紧地握成拳头,双脚踩着的仿佛不是坚硬的地面,而是海面,她身体摇摇欲坠,巨大的惊恐如同怪兽一般要将她吞下! 第76章她是故意的 (七十六) 陶然儿呆了一呆,面如死灰,缓缓地说道:“不用看了。” 她在前几天观察灵芝的长势时,就知道灵芝的死亡必定会到来。现在已经是酷暑,将近半个月持续不停地梅雨,如今天空终于放晴了,酷暑到来,一放晴就很热。天气实在太炎热了,整个天地仿佛是一个巨大无比的蒸笼,人热得全身都要着火,那种在阴湿环境下生长的小生命怎么可能度过如此炎热的天气存活下来? 这是天意如此! 天佑我江南。 她一样仿照江南的种植方法种植了,但是江东就是长不出灵芝,这说明老天爷也在帮助李信志,得民心者得天下,信志有一颗金子般善良的心,所以江南才会大面积地种出灵芝。 在乱世之中,帝君的心,只有与民心一致,才能顺应历史洪流,走全一片天地,李信志得了民心,所以有了福报。 这是陶然儿的感悟。 因此,陶然儿想到这里,不但没有难过,反倒微微笑志来。 既然信志是福佑之人,那么,迟早有一天,她会与信志见面的! 她微微笑着,浑然忘记了即将到来的灭顶之灾。 农事部的官员听到陶然儿如此说,不由愣了一愣,他抬起头来,看到陶然儿的脸上浮着异样的微笑,不由心头起疑。 但是为了保住自家性命,也为了江东的前途着想,他仍然坚持说道:“陶姑娘,你还是去看看吧,也许你去看一眼,能将它们救活也说不定?” 陶然儿却缓缓地坐了下来,对他慢吞吞地说道:“我去也没用,我又不是神医,我没有生死肉白骨的本事。” 天气炎热,她拿起桌上的一把团扇慢慢地扇了起来。 那个农事部的官员看到她如此悠然自得,内心更加起疑,他皱着眉头提醒她道:“陶姑娘,灵芝种植失败,我们,还有你,全部都会被杀头的!” 陶然儿愣了一愣,手头挥动的扇子停了下来。他说得没错—— 农事部的官员阴沉着脸,严肃无比地说道:“我们江东的皇上性格很不好,他对于灵芝种植一直充满希望和期待,这些日子,你需要什么,圣上尽一切可能的提供,如果一旦他得知灵芝全部死亡的消息,肯定会龙颜大怒,我们圣上,发起火来很吓人,估计连他自己都害怕,有一次,一个妃子只是迎驾来迟就被砍头了!请陶姑娘想想办法,在下上有七十岁老母,下有三岁小孩,实在是死不起啊。”农事部官员磕头如捣蒜。 陶然儿站了起来,慢慢说道:“你寄希望于我,我多半会让你们失望的,我跟你去看看,不过是尽人事安天命吧。” 她摇着扇子走出房间,走向灵芝大棚。 太阳很毒辣,流火铄金,刚走到烈日下,全身的皮肤就好像被火在烤。 农事部官员千恩万谢的站起来,带着陶然儿飞一般地往大棚走去。 到了大棚,看到全部墨腐化水的灵芝,陶然儿摇了摇头。 无药可救,回天乏术。 她看着他们,慢吞吞地说道:“我也很绝望,我也没办法啊——” 农事部的官员们听到陶然儿如此说,全部跪在地上,双手只要触碰那些灵芝,菌盖全部纷纷一块块碎裂,然后掉了下来。 此时此刻的女神农,在他们的眼里,简直就是一只恶作剧的妖怪。她兴风作浪,将他们置于死亡连坐的境地。 有几个官员吓得面色焦黄,有几个甚至吓哭了,知道这是欺君之罪,这是杀头的死罪!谁不想活着,谁想死去?因此,大棚里一片哭声,有部分官员甚至吓得全身颤抖,有个别尿了裤子。 江东王是出了名的暴君,喜怒无常—— 何况灵芝种植失败,就算是再仁慈的帝君,也会光火。 因此,如果灵芝救不活,多半会连坐,株连九族啊—— 江东农事部很多官员都是穷二代,好不容易通过考状元做上了大官,如今不但青云路走到头了,而且连家人都要丢掉性命—— 陶然儿看到他们这样,只得叹息一声,对他们说道:“你们不要哭了,王爷知道了,一切有我顶着。” 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些官员这几个月也很辛苦,怪可怜的。不如索性让她一人承担好了。 农事部的官员愣了愣,看向陶然儿,对她央求道:“陶姑娘,你是女神农,你再想想办法啊。” 陶然儿摇了摇头,对他们说道:“女神农这个封号又不是我自己取的,是你们这些人在外面吹牛吹出来的啊,我要真是女神农就好了。” 农事部的官员哀嚎一片。 她摇着头走出了大棚。 天气太热了,在大棚里呆了一会,整个人就头晕恶心,马上就要中暑,她只能走出大棚透透气。 全身出的汗如同下雨一般,身上的衣服全部汗湿透了,整个人如同刚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树顶上的知了在没完没了的叫着,四周一片聒噪。 陶然儿眯起大眼,用扇子遮挡着头顶,抬头看着天空,太阳光很是强烈,白色的光线照射下来,直叫人头晕。她伸出手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心想这么高温的天气,灵芝全部死亡,也是必然的事情。 当然,农事部的官员也说得对,江东王花了长时间的心血和精力在这件事上,他甚至指望着大批量地种植灵芝,让江东成为天下第一强国,他可以借着灵芝带来的财富结束乱世,统一全国,南面称帝,如今灵芝的种植失败,意识着他的雄图成了梦幻。 他在绝对的失望之下肯定会暴怒。 暴怒之下,他会杀了他们还有她! 陶然儿长长地叹息一声,低下头来,汗水如同下雨一般,滴落在脚边的土地上,形成一个一个小坑,陶然儿苦笑着想,死就死吧,杀头就杀头吧,反正在这江东后宫无趣地活着还不如死了呢。 她瞪眼看着那些水缸里面绿色的水稻,她想着绿色不是代表希望吗,她在这立春宫的宫殿之中种满了希望,可是眼看全部要变成绝望! 她如同石像一般呆呆地站在原地,长时间说不出一句话来 江东王对她有意思,想让她成为他的妃子,这成了她生命中的不能承受之轻,所以如果因为灵芝全部死亡而带来杀身之祸,那么死就死吧,也许死了,一了百了,也是一种解脱,信志,看来,我们只能来生再做夫妻了。 在大棚中,有一个年老的官员因为天气太过炎热,再加上心内惊惧交加,已经晕了过去,被手下手忙脚乱地抬了出来见太医去了。 其它农事部的官员在那里议论纷纷。 一个官员说道:“我看这灵芝全部死亡很有古怪,陶姑娘肯定是故意的!” 这一句话说出来,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所有的官员猛地抬起头来,互相看着,脸上有惊异之色。 那个官员毫无畏惧,他扫了他们一眼,对他们说道:“我说的很有道理,刚才我慌张地向她报告情形的时候,我都吓得要哭了,可是她的脸上却带着笑,她甚至坐在那里,带着扇子慢慢地扇风,你想,如果她真的是为了我们江东好,她会这样淡定?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吗?” 其它的农事部官员开始频频点头地附和。 一个官员说道:“说得有理,陶姑娘本来就是江南的人,听说她来我们江东之前,差点与李信志大婚,李信志要迎娶她做江南的皇后,可是后来到了我们江东,你想她怎么可能对我们江东有好感,我看哪,这灵芝死亡的事情,肯定是她故意为之!” 其它官员如同被人一下子点醒,立马眼睛发亮,因为他们找到了可以栽赃陷害推掉责任的人,因此,异口同声地说道:“对对,她就是故意的!” 第77章红颜祸水 (七十七) 前面说话的那个农事部官员说道:“我们立马告诉皇上去,让他评个公道,我们不能莫名其妙地冤枉而死啊!” “对对,她是江南人,可我们在江东活了几代了,生是江东的人,死是江东的鬼,我们是一心一意地为江东着想的,如果皇上因为这次灵芝全部死亡的事情怪罪于我们,真是太不公平了。” “对对,找皇上去。” “没错,依在下看来,女神农只是表面上归降江东,她的心仍然在江南,所以才会故意不种出灵芝——” 一行官员擦着汗水义愤填膺地从大棚里出来,看到陶然儿如同雕像似的呆呆地站在日头下面,他们愤怒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昂着头快步地走出了立春宫,往江东王所在的议事大厅一阵风似地告状去了。 他们浑然忘了陶然儿心地好到想一个人顶罪,免掉他们株连九族的惩罚! 江东农事部的官员个个义愤填膺跑到议事大厅告状去的时候,江东王孙赫武正在和边疆的守城大将研讨平定边疆事宜。议事厅还有几个老臣。 然后,农事部的官员大汗淋淋地走了进来,卟通一声全部跪在江东王面前,黑压压地跪了一大片。 江东王看到这个局面,立马知道大事不好了。 他沉下脸,对他们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一个官员说道:“皇上,灵芝全部死掉了!”他的声音颤抖得像风中的树影。 什么?!如果头顶响了一个焦雷,江东王的脸色在一瞬间变成了雪一样白。 他寄热切希望的灵芝居然全部死掉了!为什么江南可以种出大量的灵芝,江东土地肥沃,气候湿润,雨水和光照充足,却种不出灵芝? 不,不可能,有人说过,哪怕在江东的土地里种一块石头也能生根发芽。 他有时候视察领地,秋天的时候想了解百姓的收成,他会扮作平民站在稻田里去问收成,百姓总是喜气洋洋地告诉他:“今年又是一个丰收年!” 他们江东因为得天独厚的环境,年年都是丰收年,所以其它国家的子民会饿死,甚至一国之君也不能吃一碗百分之百的米饭时,他们却在几年前,连普通的有钱百姓也能吃到一碗百分之百不掺玉米粒的米饭了。 所以灵芝怎么可能大面积死亡?! 江东王从自己的龙椅上站起来,他对那些农事部的官员说道:“带朕去看看。”然后一阵风似地匆匆往立春宫走。 到了立春宫,走进大棚,看到那一群黑腐化水的灵芝,江东王痛心不己。农事部的官员还有那些老臣全部如同尾巴似的跟随在他的身后。 江东王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恼怒绝望之下将身上的衣服全部脱掉,赤着上半身,对他们骂道:“一群没用的奴才,养你们有何用?!”此时此刻的孙赫武,如同一只发怒的狮子。 农事部的官员看到江东王雷霆震怒,互相看一眼,立马又“卟通”一声,全部跪了下来。 为首的官员面如金纸颤抖着说道:“皇上圣明,这灵芝大批量死亡,真的不是我们的错啊,皇上您想想,为什么江南可以种出大量的灵芝,而我们江东却不可以,我们江东年年都是丰收年,地里扔块石头都能生根发芽,为什么种不出灵芝? 江东王盛怒之下呆了一呆。 手下的话,好像意有所指。 看到江东王脸上的神情,为首的官员继续说道:“皇上,我们觉得唯一的可能就是陶姑娘这个女神农她是故意的!” 其它官员为了保命,立马也附和道:“是是,她是江南人,她怎么可能一心一意帮我们江东种灵芝,她只是表面上归降江东,为江南推广灵芝种植争取时间。” 江东王听到这里,呆了一呆,在那一瞬间,他明白过来,他们的言下之意。 这些该死的官员将自己的责任得干干净净,将所有的脏水泼向了陶然儿。 他刚才走进大棚的时候,好像看到陶然儿,站在大日头下面,仿佛石像一般,站了很久。 刚才焦心灵芝的死亡,他看到她,没有停留,如今想到这里,江东王立马走了出去,可不是,陶然儿仍旧低着头呆呆地站在那里,脸上都是黄豆大的汗珠,她俏丽清绝的容颜仿佛全部浸在透明的汗水里。 在大棚里,农事部的官员说是陶然儿故意不在江东种出灵芝时,江东王内心对于陶然儿是有火气的,然而,走出大棚,看到陶然儿的时候,他满脸的愤怒,居然全部化成绕指温柔。 他走到她的面前,伸出手,想替她擦掉脸上的汗水。 陶然儿惊醒过来,立马头一偏,躲开了江东王的触碰。 江东王只好纳纳地收回了自己的手,对她温和地说道:“天气那么热,站在日头下多不好,快回宫吧,小心中暑。” 所有的官员听到江东王温柔的声音,全部都震惊得呆住了,他们瞪着大眼看着江东王,只觉得他们的帝君像变了一个人。 对于江东王来说,对于自己的情感,他也十分震惊。一开始,将陶然儿抓到江东来,虽然认出她就是那个对他有一饭之恩的姑娘,然而,聪明的孙赫武自然知道,最好不要对她动感情。 因此,他反复警告自己,将她作为自己的一个臣子,天下女人那么多,何必一定要将她纳为自己的妃子。 但是随着陶然儿在江东的时间越来越长,他却控制不住地沉沦深陷,感情如同出笼的狮子,理智的绳索早就绑束不住。 他发现她是天下最美丽最聪明的姑娘,与此同时,她的才华与善良并重。最最重要的是,她有天底下最美妙动听的歌喉,天底下最棒的琴艺,她是他的知音,所以,江东王等于是失去控制,疯狂的爱上了陶然儿,鹦鹉学舌地表白可见一斑。 因此,得知灵芝全部死亡后,此时此刻,江东王思索的是如何面对家臣们潮水般的中伤和诘难,他得以护陶然儿周全。 这些家臣,有时候也烦人得很,他们认为自己对江东忠心耿耿,因此,有时候火气很大,连他也不会放在眼里。 江东王站在陶然儿面前,表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却很烦恼焦虑。 陶然儿不知江东王内心所想,她点了点头,抬头看了江东王一眼,对他说道:“灵芝都死了,是我的错,你要怪就怪我吧,不要怪责他们,他们已经尽力了。” 陶然儿看着那些农事部的官员,听到陶然儿这么说,那些一心想陷害她的官员不由内心一阵愧意,可是仍旧是保命要命,因此羞愧于他们也是浮云。 江东王却内心分外感动,想着自己养的这些臣子全部没有良心,如同一群猪,平时只吃知道吃拿卡要,关键时候,全部不顶用,不但不顶用,还要栽赃陷害别人。 一群男人,比不上一个年轻的女人有担当。 他点了点头,温和地说道:“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我谁也不怪罪。” 对于江东王的大度和温柔,陶然儿也很是吃惊,她抬起头来,用秋水般的大眼看了江东王一眼。 这是陶然儿第一次认真地看他。 江东王便鼓起勇气对她微微一笑,眼神无限地温柔,他长得丑陋,没什么好看的,但据说丑陋的人微笑起来,也会比平时不笑的时候要好看几分,因此,他要笑起来,而且在她看他的时候,他要一直保持微笑! 陶然儿愣了愣,看着江东王一往情深的样子,不敢与他的眼睛对视,他的大眼灼灼生光,而她的眼内没有任何热度,她低下头去。 沉思着想了想,觉得有必要给他一个解释,她重新抬起头来,对他思量着说道:“我真的尽力了,我想,灵芝之所以全部死亡,应该是天气太过炎热的关系,等到三伏天过去,我们重新开始种植,第二批肯定能够成活——” 江东王听到陶然儿解释,一颗心激动得如同擂鼓,怦怦狂跳,这姑娘居然开始对他解释了!这是她第一次对他解释,以前,她何曾在意过他的感受。 啊呀,他真是太开心了。 他笑容满面,用很温柔很温柔的神情看着她,对她轻轻地说道:“我知道,我相信你,我们再来一次。” 他的心里甜甜的无比舒服。 陶然儿点点头,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好死不如赖活着,谁都想好好活着。因为只有活着才有机会。 他居然这么快就原谅了她,陶然儿思及此,内心一阵感动,与此同时,也十分羞愧。 对于在江东种灵芝,她确实三心二意,压根不想种植成功。 江东王微微一笑,对她说道:“然儿,你进屋休息去吧。” 陶然儿确实在日头下站得累了,整个人难受之极,全身酸痛,知道多半是中暑了,便点了点头,转身进屋去了。 等到陶然儿消失不见,在场的所有官员全部卟通一声跪倒在江东王面前。 一个老臣说道:“皇上,陶然儿不可留,她是红颜祸水!” 第78章背锅的狐狸精 (七十八) 红颜祸水?这个评价如果一记惊雷,在陶然儿的耳朵边炸响。此时此刻,她刚刚走进立春宫的殿内,她呆在那里,身体僵了一僵。 因为灵芝种植失败,她已经从女神农贬成红颜祸水了吗,人的一张嘴,真是可怕啊。 可以把你捧得很高很高,也可以把你踩得很低很低。 她突然间害怕起来,仿佛间,都好像看到妲己施施然走到她的面前,对她说道:“妹妹,你看,你也成了祸水了,男人做错了事,就要我们女人来背锅,我这个狐狸精的锅可是背上千年呀。” 陶然儿面色苍白如纸,苦笑起来。 江东王说原谅了她,说相信她,她以为自己转危为安,现在看来,真是太乐观了!很多时候,一个帝君是做不了一个国家的主的,主导着一个国家的决策的,往往是那些忠心耿耿的大臣,他们是国家的幕府,是国家的智囊团。 陶然儿身体崩紧如同水泥,两只耳朵情不自禁地竖起来,倾听着外面激烈的谈话。 一个老臣滔滔不绝地说道:“皇上,你刚刚将陶姑娘抓到江东的时候,我们都很高兴,喝酒庆祝,说江东得到了一个称霸天下统一乱世的希望,只要女神农帮助我们种出大量的灵芝,我们就天下无敌了!可是事实上呢,两个月的时间过去了,陶姑娘没有种出灵芝,反倒是您,却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你之前的英明决断果敢全部消失不见,你围着这个女人转,心心念念都是她,你对她全盘接受,全部相信,她说什么是什么,她说再种一次,第一次种不出她说天气太热,第二次种不出她会不会说天气太冷了?总之,我看她就是故意不在江东种出灵芝,皇上,这个女人必须杀掉,不能留!” 陶然儿听到这里,只觉得一个晴天霹雳,这些江东的臣子居然要杀掉她,只因为他们的帝君对她一往情深。 “是的,杀掉她,杀掉她!皇上圣明啊。”那些大臣们变得情绪高昂起来,一个个大声地附议着之前老臣的话语。 陶然儿手脚冰凉。因为她成了红颜祸水,所以要杀掉她。 天啊,多么可怕—— 脚下踩着的仿佛不是立春宫坚实的地面,而是海面。她的身子摇晃,仓促间,只好伸出手,扶住了茶几。 江东王沉默片刻,声音响了起来,他对他们温和说道:“好了,你们起来吧,此事本王自有主见,再议吧,大家散了。”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在难堪的几分钟后,他黑着脸威严地一字一句地慢慢警告道:“有胆敢再提这件事者杀无赦!” 老臣却并不放弃,他膝行到孙赫武面前,对他恳切地说道:“主公,现在形势紧急,中原王家已经得权,中原那皇帝已经是王操的牵线木偶,江北一天比一天强大,听说很快又要南下!主公,如果你继续沉浸在温柔乡中,你与江南的李信志又有何区别?!据说,他现在放着国事不管,全天下到处寻找陶然儿,江南王以前不是这样的,可见这个女人有多么可怕,哪个男人与她在一起,都会为她疯狂,她是狐狸精!所以这个女人坚决不能留!” 陶然儿的一张脸失去所有血色,嘴唇也失去所有血色,她眼前发黑,双手发颤,黄豆大的冷汗从她的额头上滚落下来。 看来,今天,她必死无疑了! 江东王愤怒了,板着脸看着那个老臣,一脸的愠怒,慢吞吞地反问道:“你想死吗?” 那个老臣也板着脸,下巴崩紧成方形,大声说道:“老臣拼死一谏,也要让那女人死掉!” 陶然儿手指颤抖,全身的血液停止流动,江东的大臣宁死也要处死她! 看来她没有活下去的希望了。 江东王又沉默了,几分钟后,他的声音慢了起来,假装不介意,但是语速有点快,应该是内心有些慌的缘故,他呵呵笑了两声,对那些老臣说道:“你们多虑了,本王不是李信志,再说了,我们再给陶姑娘一次机会,如果她种不出灵芝,本王将她送回江南去。” 如果再种不出灵芝,他就放弃了,如果她再不接受他,他也就放弃了,就送她回到她心爱的男人身边去吧,至少她是快乐的。 这是江东王的想法。 然而那些老臣却又斩钉截铁地说道:“主公,你送陶然儿回去,岂不是放虎归山,江南有了她的帮助,会种出大量的灵芝,到时候江南就会成为天下第一强国,所以我们绝对不能放她回去,而是应该马上杀死她!我们江东得不到,谁也别想得到,这样,这个天下,没有任何一个国家因为拥有她变成天下第一富国,这样,我们江东仍然是最强大的——” 陶然儿呆了一呆,逻辑碎了一地。他们杀她的心是如此的强烈,让她十分地害怕。 她全身如同打摆子似的颤抖起来,信志,永别了! “混账!”江东王终于暴怒了,他双手握着拳头,转过身来,瞪着铜铃大眼看着跪在他面前的臣子,额头上青筋直爆,他咬着牙说道,“她在江东,你们说她种不出灵芝要杀掉她,送她回江南,你们说担心她种出灵芝,所以也要杀掉她,这江东,是你们说了算,还是本王说了算?” 老臣们呆了一呆,伏在地上,不敢再说话。 孙赫武看着他们,对他们愤怒说道:“本王看你们就是一群猪!说你们蠢得像猪,都侮辱了猪!天气那么热,人都要中暑,灵芝不会中暑吗?现在种不出来不是很正常吗,一群傻瓜,失败了就怪罪别人,就要杀别人的头,你们知道我用了多少办法才将她辛辛苦苦抓到江东来,都给本王滚!” 陶然儿听了感动无比。孙赫武在江东的群臣面前呵护她,如同一个家长照顾一个三岁的无知小孩。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抹去江东王绑架她到江东这个污点不说,孙赫武是陶然儿穿越到这个乱世,和李信志一样,对她无尽宠爱的人。 陶然儿僵僵地站在那里,因为极其感动,眼泪不争气地要滚落下来。 江东的朝臣们看到江东王动了雷霆之怒,大臣们不敢再说话,他们互相看了看,纷纷悄肖地站了起来,退了出去 江东王松了一口气,四周重新变得安静起来,他担心刚才激烈的言词让陶然儿听到了,会让她害怕,觉得有必要安慰她,因此,叹口气,转过身向立春宫走来。 好累啊,全身的骨头疲倦得仿佛要散架。 他一边走一边温柔敦地呼唤道:“然儿——” 陶然儿清醒过来,匆匆忙忙抹掉泪水。她是第一次,对这个面相丑陋的江东王有了一丝好感,他虽然长得不好看,但是凡事有自己的主见,不为他歧所迷惑,即是大智慧,他是个不错的男人。 陶然儿应了一声,出现在他的面前。 江东王看了看她站着的地方,估摸着刚才说的话她全听进耳朵里去了,他长长叹息一声,对她柔声安慰着说道:“刚才他们说的话,你不要往心里住,本王是江东的帝君,有本王在,谁也别想伤害你!” 陶然儿感激地看着他,点了点头。 江东王愣了一下,这是陶然儿第一次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嘿嘿嘿,他喜欢这样的眼神,她这样看着他时,他心里甜甜的无比舒服,他微微笑起来,对她轻轻地慢慢地说道:“朕喜欢你那样看着我。” 陶然儿想起他呵护她捍卫她相信她,再想起自己对于江东因为一开始的不愉快确实三心二意,不由有些羞愧。 她对他说道:“王爷,我会努力地把灵芝种好的。”只能这样报答于他了。 江南的灵芝应该早就大面积推广了吧。 所以现在给江东认真种灵芝,江东也发不了财。江南早就占尽先机发财了。 江东王对她温和说道:“本王相信你,你想做什么就去做,需要什么叫宫女跟本王说,你不要害怕,有本王在,天塌下来,本王都替你顶着!” 陶然儿突然想起范女官的事来,她看着江东王突然问道:“如果有一天,你有所需要,我也会像丽妃一样,到前线成为人质,然后死掉吗?” 这是大不敬的问话,问出来之后,她也后悔失言。一时之间紫涨了面皮,心头如同跳蚤一般怦怦狂跳。 江东王愣了一愣,他隔着一定的距离看着她,思量了一会才认真说道:“别的帝君本王不敢保证,但是本王自己可以保证,朕会让任何一个女人成为人质,但是你除外!”他在心里说道,因为你是朕最心爱的女人,朕的掌中珠宝,朕就是自己死,也不会让你成为乱世的陪葬! 第79章最珍贵的宝 (七十九) 陶然儿听到江东王这么说,不由一愣,她抬起头想看清他脸上的表情,却发现此时此刻,他正深情款款地看着她,一双铜铃大眼如同星光般闪耀,不由一张脸热腾腾起来,她迅速地低下头去。 这样海一般的深情,她实在是负担不起。江东王对自己的痴心,只会成为她身上的沉重负担,她会如同一只负重缓行的蜗牛。 然而,想起今天九死一生,江东的大臣们拼死进谏,一定要杀了她,除掉她这个江东的祸害,是江东王对自己的迷恋,让他坚持了自己的想法,保了她一命。 陶然儿低着头,看着自己白皙修长的手指,她曾经想着这个身份原主的才艺,比如会唱歌,会弹琴,会刺绣,让江东王因此深深地爱上了自己,她一直很反感很烦恼,觉得这些才艺很麻烦,恨不得它们立马消失。 如今看来,反倒是因为这些才艺让江东王爱上了自己,也因此,在江东的朝臣们打算杀死她时,救了她一命。 陶然儿想到这里,一颗心慢慢地不再难过,她想着为什么前些天,看到江东王吹笛子的时候,她会控制不住自己似的走上前去弹奏,也许冥冥之中,上天在护佑她,因为知道天气炎热,灵芝全部会死掉,她会召来杀身之祸,所以这个原主的身体让她施展才艺,让江东王更加迹她。 也许那位相府千金的在天之灵,已经提前看到了她之后的危机,所以才会让她之前显露才艺,对江东王深深地爱上了她。 她真是很感激那位相府千金。 陶然儿想起那个相府千金,灵魂在离去前,曾经向她告别,她心想,一定是那个相府千金的灵魂在帮助她呢。 一想到自己有人帮助,在这江东的后宫不再孤苦无依,陶然儿的内心一片温暖,也不再那么孤独害怕了,一颗心也不再那么沉郁。 她感激地看了江东王一眼,对他微微一笑,轻轻说道:“王爷,我这里有棋,不如我们来下棋吧。” 这是她第一次讨好他,算是对他刚才救命之恩的回报。 江东王愣了愣,立马笑容满面。陶然儿居然会下棋,她居然主动约他下棋。 江东王心花怒放,因为太过激动,反倒说不出任何话来,他激动地搓着两只手,傻傻地站在原地。 陶然儿笑了起来,对一旁的宫女吩咐道:“姑姑,把棋具拿出来吧。” 宫女欢天喜地的忙活去了。 江东王与陶然儿面对面地坐着,开始对奕。 他自然知道陶然儿对他态度的改变,是因为刚才江东的大臣们一起拼命死谏,要杀她以除后患,他为了保住她,不惜伤害众臣的感情和信任。 江东王一边下棋一边微微笑了笑,他刚才那样做,一方面确实是要保陶然儿,另一方面,他好不容易将陶然儿从江南抓来,怎么可能一次灵芝种植失败就将她杀害,她是稀世珍宝,他必须珍而重之。 这是他刚才这样做的决定。啊,那些蠢爆了的臣子,想问题怎么可能有他思想的深度广度,如果他们和他一样,那么,他们个个都可做江东的帝君了!但是江东的帝君只有一个,那就是他孙赫武,如果他考虑问题和臣子们一样,他也不是江东王,而是江东众多朝臣中的一个了。 江东王心情很不错,此外,随着下棋的时间越来越长,两个人在棋盘上已经杀得胜负难分,江东王意外地发现,陶然儿不但会下棋,而且棋艺相当高超,估计江东无人能敌。 他不禁抹了一把汗,不再胡思乱想,开始一心一意地下棋。 两个人在对奕的过程中,陶然儿发现她的手雪白,相府千金全身的肌肤胜雪,这是很多现代女人用了无数美白产品都换不来的,与此同时,孙赫武却是全身古铜色的肌肤。 他与李信志不一样,信志皮肤白皙,他却是一身古铜色的肌肤。 李信志斯文俊逸,孙赫武却是健壮粗旷。 两个人是不一样的男人。 陶然儿与孙赫武对奕的时候,两个人的手有时候在半空中碰到一块,她的雪白,他的黝黑,一黑一白对比十分明显,有时候,她的手不小心碰到他的手,会发现他的手在控制不住地痉挛和颤抖。 她便明白,江东王对自己的感情可能非比寻常的深,但是,感激不是爱情啊,她很感激江东王如此护她周全,她却并不爱他。 李信志是她的初恋,是她的第一个男人,也是最后一个男人,她想到信志时,心脏会抽紧,呼吸会因为痛苦停滞。 对于孙赫武,她却只有感激。 这就是最大的区别。 陶然儿在下棋的过程中,偷偷拿眼飘了一眼江东王,只见他板着脸,对于棋局严阵以待,仿佛不是悠闲地下棋,而是在上阵杀敌一般,她不由笑了。 前几天,姑姑曾经和她下过一次棋,姑姑对她的评价是江东后宫无人能敌,因此,陶然儿自然知道,她多半是能获胜的。 此时此刻,她想的不是获胜,有这么一双神奇的手,获胜是情理之中,如探囊取物一般容易。 她现在想的是该不该胜,她是按照真实情况取胜,还是故意假装输给江东王,好让他保存颜面,让他开心。 她根本不用想,便知道不但是这江东后宫,全天下的后宫都一个样,嫔妃们为了讨圣上的欢心,就算再高的棋艺也会假装不敌,然后,卟通跪下来,对皇上奉承着说,皇上棋艺高超,臣妾望尘莫及之类,呵呵—— 但是—— 陶然儿修长白皙的手指夹着黑色的棋子,手停在半空,江东王看到了,抬起头来,对她微微一笑,温和问道:“怎么不落子了?” 陶然儿一手托着腮帮子,湖水般清澈的大眼灵活地转动,对江东王悠然地一笑,慢慢说道:“我在考虑——” 江东王看到她悠然的神情,不由看得发征,移不开视线,他因为是帝君,又长得面相极为丑陋,所以这天下所有的女人在见到他这后,无不吓得像小白兔一般瑟瑟发抖,像陶然儿这样泰然自若的女人只有一个。 原来,女人在自己面前悠然自得的样子这样美,这极大的鼓舞到他的自尊心,膨胀了他的自信心,也许,自己并没有传说中那样丑陋,你看,陶然儿并没有被他的样子吓到哭泣吓到发抖不是吗? 哦嗬嗬,这真是一件非常开怀的事情! 至于以前在他的面前瑟瑟发抖的女人,那都是没见过世面的庸脂俗粉,哪能和仙女一般的陶姑娘比。 江东王长时间地凝视着陶然儿,心里美美的。 陶然儿终于考虑好了,据她对江东王的了解,他是一个资深的百分百的文艺男青年,对于百分百的文艺男,他们不会在乎输与赢,反倒更在乎有没有共同语言,能不能找到知音,因此,她只有获胜才会让江东王更加喜欢自己。 至于为什么要勾引他,让他对自己情深不移,无外乎是要自保罢了。 第80章爱是保护伞 (八十) 陶然儿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因为灵芝种植失败,她已经明白,这个江东皇宫已经危险重重了。 从此后,她会如履薄凉,战战兢兢地活着。 那些认定是她是江东祸水的大臣们,岂会在一次劝说失败后就轻而易举地放过她。 江东王保护她一次是不可能的。 如果她想长久地活下去,活到与李信志重逢那一天,那么,她必须学会保护自己。 一个女人要想在这江东皇宫保护自己,必须找一个坚实可靠的大靠山,毫无疑问,对她一腔痴情的江东王自然是最好的大靠山,最大的保护伞! 她希望他不只保护她一次,她希望他保护她很多次。 因此,她只能假装勾引他,然后利用他的感情保护自己。 想到这里,一丝羞愧浮上心头,陶然儿有几分不安地快速看了江东王一眼。 不管在任何时空,一个女人利用一个男人的感情达到自己的目的,是非常不耻的行为,欺骗别人的感情是有罪的!然而,她也是被逼无奈。 她只好安慰自己,如果不是江东王利用下三流的手段将自己抓到江东来,她自然也不会想到这下三滥的招数,所谓你不做初一,我不做十五,对不住了! 因此,陶然儿打定主意,微微一笑,搁在半空中的黑子落了下来,她对江东王说道:“我赢了。” 江东王正在看着陶然儿发呆,听到她如此说,才低下头注意棋盘上的战况,一看,可不是,自己已经败了,而且败得很惨。 他不由哈哈大笑,大眼看着陶然儿时,如同宝石似的闪闪发光,他对陶然儿说道:“然儿,你是朕见过的地最漂亮最才情的姑娘!” 陶然儿呆了一呆,最漂亮最有才情?呃,她如何担挡得起这几个字。 不过毫无疑问,江东王果然因为她胜了对她另眼相看。 江东王因为激动变得滔滔不绝,他对她说道:“你看啊,你是女神农,长得也倾城倾国,清丽无双,此外,你会唱歌,那歌声如同天簌一般,本王真的想再听一遍呢,你还会弹琴,琴艺也举世无双,看来这听琴宫给你住真是天注定啊,现在我发现你还会下棋,你的棋艺也是天下无双啊,然儿,你知不知道,我的棋艺在你来之前,也是天下无双,在江东,我称第二,没人称第一,可是遇到你之后——” 听到这里,陶然儿卟的一声笑出来。 江东王愣了愣,看向她,对她问道:“你笑什么,本王从来不说谎话。” 陶然儿不慌不忙地拿过扇子,轻轻地扇起风来,她看他一眼,对他慢吞吞地说道:“王爷,我看这天下第一,估计是你的后宫三千佳丽故意输给你的吧。” 江东王愣了愣,想起从前的生活,的确如此,在后宫,就没有哪个嫔妃敢赢自己,陶然儿是第一个。 以前,不管是新宠还是旧爱,她们的棋艺都滥得一塌糊涂,他常常觉得天下第一无比寂寞之感。 现在终于棋逢对手。 明白了陶然儿的调侃之意,江东王哈哈大笑起来,对她说道:“然儿,那你错了,那些后妃,她们就算不故意输给我,她们也必须输给我,因为她们的棋艺真的是太滥了,我现在都不和她们下棋了,越下火气越大,越下越寂寞,可是你不一样,你的棋艺是真好。“ 陶然儿微微一笑。 江东王一高兴,招过贴身跟着的太监,对他说道:“去,把东倭进贡的玉棋拿过来送给陶姑娘。” 太监笑了,对陶然儿奉承着说道:“娘娘你有所不知,这玉棋,是东倭进贡的,这玉棋啊,只有一副,分别由白玉和黑玉打造而成,在夏天下棋的时候,那玉做的棋子拿在手上,真是触指清凉,寒似寒冰呢。这是皇上的爱物,从来不曾想他会拿出来赏赐别人呢,咱皇上对娘娘的一分心,可真是天地可鉴啊——” 江东王的脸热辣辣起来,他咳嗽了一嗓子,有几分紧张地说道:“你今天的话可真多。”不过他很高兴,打算一会回去重重有赏! 陶然儿并不想要什么赏赐,因此客气地说道:“王爷,你已经赏了我无数金银珠宝,这立春宫已经摆不下了。”她指了指四周。 江东王满意地看看,房间里堆满了他送给陶然儿的各种珠宝,婴儿拳头大的夜明珠,一盒盒的金瓜子银叶子,还有珍珠,猫眼那么大的宝石。 他嘿嘿地笑起来,对陶然儿说道:“我们江东有的是珍奇异宝——但是,你知道本王最珍贵的宝物是什么?” 陶然儿愣了愣:“什么?” “是你!”江东王笑眯眯的。 陶然儿想起自己的打算,不由羞愧起来。 这个时候,孙赫武打了一个喷嚏,陶然儿才想起来,他在大棚里脱掉了所有的上半身衣服,如今光着膀子和她在对奕,虽然天气炎热,但是在房间里已经耽了一个多时辰了。 因此,她立马对侍候的宫女说道:“姑姑,快去给皇上把衣服拿来。”她对孙赫武说道:“王爷,小心着凉。” 孙赫武看到她关心他,不由心花怒放。 他哈哈地大笑着,对陶然儿说道:“你开始关心本王,哈哈,本王好开心——” 陶然儿不小心看到孙赫武的胸膛,发现他十分健壮,从肩膀到腰部,一个漂亮的倒v字,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十分性感。 她的眼神有点热了起来,一张俏脸也涨红起来,立马匆匆移开了视线。 这个江东王,就是脸长得丑了一点,其实身材一流—— 这个时候,一个极大的声音响了起来:“陶姑娘,本王喜欢你!陶姑娘,本王虽然面相丑陋,但也有一颗爱美之心,你是我见过的天底下最美的姑娘,陶姑娘——” 声音之大,声震屋顶。 一层子的人都吓了一跳。 寻着声音望过去,只见是先前江东王送给陶然儿的那只鹦鹉,又在学舌。 江东王不由面红耳赤,在鹦鹉大声的说话声中,他急急地说道:“本王还有政事要处理,下次再来。”然后衣服也顾不得穿,光着膀子一阵风似的匆匆出去了。 等到江东王的身影在立春宫消失,姑姑和宫女们都笑起来。 姑姑笑道:“娘娘,这皇上啊,现在就像那刚刚碰到自己喜欢姑娘的少年,皇上这样子,奴婢在宫中二十多年,从来不曾见过呢。” 陶然儿慢慢摇着扇子,吩咐姑姑把棋子收好,看着窗外出神,一会说道:“这样很好——” 姑姑愣了愣,不明白陶然儿话里的意思,一会想到她可能是想通了,知道自己再也回不了江南,所以安心地要在江东呆下来吧,不由替陶然儿高兴。 第81章皇太后驾到 (八十一) 时间到了下午,陶然儿睡了午觉醒来,东倭进贡的玉棋已经送来,她拿在手上把玩了一会,心中慢慢地有了信心,不再担心自己的项上人头不保了,她叫姑姑收好,然后重新到大棚里忙活灵芝种植去了,灵芝全部死了,她只能重新种了。 水缸的水稻已经结实,颗粒变得饱满。 在江东呆的时间越来越长了,也越来越危险,可是她的心里,没有一时一刻忘记信志,信志,你在哪里,你可知道我在江东?她的心脏在绞痛。 接下来风平浪静地过去了几个月。 这一天,陶然儿正盯着那水稻发呆,水稻已经结实,叶子的颜色由碧绿转成金黄,成熟的季节到了。 夏天慢慢地过去了,暑热已经褪去,知了的叫声渐渐地小下去,从外面吹过立春宫的风渐渐地凉爽起来。 陶然儿正在发呆,就听到宫女匆匆地跑进来,跪在她的面前,苍白着脸,对她结巴着报告道:“娘娘,皇,皇太后驾到——” 如同一个惊雷,在自己的头顶响起,她猛地转过身,睁着大眼看着门口,皇太后?江东王的母亲?这个后宫的顶级大boss,她跑到立春宫来看自己了? 姑姑也吓得面色焦黄,立马走到陶然儿身边,颤抖着声音对她提醒道:“快,快换上朝服,去迎接皇太后!” 陶然儿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仍然是雪白的麻布衣服,深蓝色的裙子,风吹过,大幅的裙摆舒展开来,如同一朵蓝色的大花。 她仍旧是江南的平民百姓的打扮。 她心想我不用去奉承这个皇太后,一来我从来不是你们江东的后妃,二来我是你们抓来的,人质也罢,客人也罢,我这样的打扮符合我的身份,如果我穿着江东的朝服见皇太后,反倒不伦不类,她看了那么多后宫电视剧,自然知道,作为嫔妃,每天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给皇后请安,每天最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给皇太后请安,假若能找皇太后做靠山,那是最好不过,因为皇太后比皇后的权力还要大。 再说时间上也来不及了。 因此,陶然儿便镇定了一下自己,整了整自己身上的衣裳,然后理了理头发,抬起脚到门口去迎接。 皇太后在一群随从的陪同下气势汹汹地走进了立春宫。 她看到立春宫三个字,脸上就不高兴了。 这几个月,不管是嫔妃,还是江南的朝臣,不停地向她打小报告,都是关于女神农的。 一个朝臣告诉她女神农种植的灵芝全部死了,他们认为她是故意不在江东种出灵芝,想要皇上杀掉女神农,但是皇上被这个女神农迷得五迷三道的,不肯杀她,不惜伤害所有朝臣的感情,保了那个妖女! 他们一致认为这个女神农是江南派过来的间谍,目的就是为了吞并江东! 听说自己的儿子被江南的妖女迷得五迷三道,失去了理智和判断力,皇太后哪还能在自己的宫中坐得下去,因此听了几个月的小报告,立马带上人马,找陶然儿兴师问罪来了。 在此之前,她也隔三差五地听起嫔妃们提到这个来自江南的女神农,长得如何的美,可以大面积种灵芝,性格古怪,行为古怪,穿着江南平民百姓的衣服,在后宫晃来荡去,以及从来不去向她请安。 这些她都没有去计较,因为想着不过是一个新鲜的女人罢了,皇上喜欢就随他去吧,只要他高兴。 但是没想到,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事情却已经发展到如此可怕的程度!江东的皇上居然为了一个江南的女人不听大臣的意见,一味的唯她的话是从,这还得了! 江东的江山都要被这个可怕的女人搞垮了,不行,她今天必须去见见! 所以尽管陶然儿从来没有给皇太后请过安,皇太后却自己亲自来了。 她看到立春宫三个字,想着这妖女果然是妖女,这不是儿子最喜欢的听琴宫吗,居然改成了如此俗气的名字!这宫名可是随便可以任凭一个后妃更改的,听琴宫是皇上取的,她随意更改,岂不是谋权夺位,一看就有母鸡司晨的架势,现在还只是一个宫女就如此大胆妄为,如果她任凭事态发展,以后这个宫女当上了嫔妃,那还得了,这个后宫岂不翻天了?!不行,为了让孙氏的江山一代一代绵延下去,她必须要铲除这个江南的妖女! 皇太后带着巨大的愤怒杀气腾腾地走进了立春宫。 陶然儿向皇太后万福施礼,行的是江南小辈见长辈的礼数,在她的身后,立春宫的姑姑和宫女太监跪下去一大片。 皇太后看了她一眼,只见在一堆宫服的宫女太监前面,陶然儿不施脂粉,穿着白色裳子深蓝色裙子,粗布衣裳,却清丽无双,他们都跪下了,她却站在那里,只是微微地屈了一下膝盖! 看到这样的女子,皇太后不由怒火中烧,她冷哼一声,问道:“你见到本宫为何不跪?”这个狐狸精! 陶然儿看了皇太后一眼,只见江东王和她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一个男人长成那样,已经是悲剧了,一个女人长成那样,简直是人间惨剧!但是这个面相惊人丑陋的女人却当上了皇太后,可见非同一般,这个女人,绝对不能小觑,而且看到他们一模一样的长相,她可以确定以及肯定,她是孙赫武的亲妈! 皇太后看到陶然儿仿佛没有听见她的话,不但不回答,反倒抬起头,一双大眼无所畏惧地坦荡荡地打量她,不由更加生气,鼻子里再次重重地哼了一声,对她问道:“你在江东皇宫之中,为什么穿着异国的衣服?” 陶然儿身后的宫女和太监已经知道皇太后动了雷霆之怒,个个吓得面色苍白如纸,身体瑟瑟发抖。 陶然儿却并不紧张,她再次屈膝万福施礼,不卑不亢地说道:“皇太后,我是江南的女子,穿的是江南的是百姓衣裳,我原本生活在江南,被你们江东抓来,人质也罢,客人也好,我不是这后宫的妃子,也不是江东的子民,所以见到您,我不用下跪,我也不需穿江东后宫的宫服。” “大胆!“皇太后大喝一声,陶然儿身后的宫女太监吓得面无人色。 姑姑跪着向前一步,对皇太后恳切地说道:“太后,陶娘娘初来乍到,不懂我们江东的规矩,还请海涵。” 皇太后当作没有听见,她看了陶然儿一眼,然后在立春宫慢慢转悠起来。她看了种灵芝的大棚,又看了那六十缸水稻,她的一张脸越来越青,一双眼睛怒火熊熊,这个女人居然在听琴宫种灵芝,种水稻,把好好的一个富丽堂皇的宫殿变成了农家小院,简直有侮江东皇室的尊严! 可是自己那个鬼迷心窍的儿子,居然听之任之,这事情已经发展到了一种多么可怕的地步! 皇太后脸上涸阴互寒,如同青铜疙瘩。 陶然儿站在那里,也知道大事不好,看这皇太后很生气的样子,自己肯定小命不保了! 她的手心全是汗,后背也如同下雨一般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她先前利用下棋勾引江东王寻求保护伞的做法是明智的,平安地过了几个月。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从来不曾露面的皇太后也出现了,肯定是那些不甘心的大臣向皇太后进言了,小报告打久了总会有效的,她是江东妖女这个谣言已经进了眼前这个老太婆的心里。 看到皇太后急言厉色如同凌厉的女鬼,陶然儿突然无比想念慈祥的李大娘来。 怎么办,怎么办,她又要被砍头了吗? 第82章转危为安 (八十二) 面对着江东皇太后的刁难,陶然儿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寻思着如何叫人尽快去通知江东王,好让他及时过来救自己一命。 这个时候,江东王却如同一阵风似的匆匆过来。 看到江东王急切的神情,陶然儿不由心中掠过一阵暖流。 皇太后看到儿子,原本一张脸如同青铜疙瘩,恨不得将陶然儿活活掐死,现在却面露笑容,慈爱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江东王走到皇太后面前,下跪行礼,对皇太后问道:“天气炎热,皇额娘怎么到这立春宫来了?” 皇太后看了看陶然儿,笑眯眯地对江东王道:“哀家听说这个女神农好久了,实在心内好奇,所以来看看。” 她说着这话缓缓走到陶然儿面前,一手握着江东王的手,一手握着陶然儿的手,慈爱地看着他们,对他说道:“皇儿,这女神农果然清丽无双,天下一等一的美人,怪不得你——” 陶然儿听到这种话,如同五雷轰顶!这皇太后刚才还杀气腾腾,现在居然翻脸如翻书,她打的是什么主意?! 越是这样复杂的人,却越人害怕,这个太后简直城府如海啊!陶然儿内心警钟大鸣。 江东王却不知刚才他母亲的真面目,听到老人这样喜欢陶然儿,自然十分高兴,他开心地说道:“本王就知道皇额娘会喜欢然儿!皇额娘,然儿不但长得美,也十分地有才情,她会唱歌,会弹琴,会下棋,而且诗词也写得极好,还会种灵芝——” 江东王一脸的得意洋洋,说起陶然儿,滔滔不绝,神情间满满的都是骄傲。 皇太后看到自己兴奋地如同打了鸡血的儿子,脸上带着慈爱的笑,一颗心却越来越沉郁,越来越阴暗,看来大臣们说的话一句也不假!自己的儿子确实已经鬼迷心窍,如此下去,国将不国了! 不行,自己必须想个办法,尽快除掉这个狐狸精! 想到这里,皇太后温和地笑了笑,将陶然儿的手拿起来放到江东王的手心。 陶然儿和江东王两个人同时征住了。 对于江东王来说,这是他第一次握陶然儿的手。她的手小小的,白白的,嫩嫩的,如同一块融蜡,他握住了,一辈子就再也不想放开。 与此同时,她的小手仿佛是电源一般,他握住了之后,全身有一种触电般的感觉。 这种感觉从来没有过! 对于陶然儿来说,则无比难堪,她想着皇太后误会她和孙赫武的关系了,妈蛋,再说一千遍,她不是他的妃子,现在不是,将来也不可能是! 皇太后压根不知道陶然儿和江东王两个人甚至连手也没有牵过,她以为陶然儿在这江东后宫呆了那么久,儿子也那样喜欢她,两个人肯定早就睡在一起了,她要是知道,陶然儿一丝便宜也没让江东王占着,他已经为她神魂颠倒,估计会活活气死! 江东王长时间地震惊于那种触电感觉,陶然儿的手又滑又嫩,他握在手心,暖意融融,心里甜甜的,舒服极了。 江东王的脸上写满震惊,他低下头来,看到自己一双蒲扇般大的手里,陶然儿的手白白嫩嫩,如同小女孩的一般。 他的神情就变得特别特别的温柔,发誓一生都要好好怜惜她。 陶然儿被江东王握着自己的手,只觉得难受和紧张,她想快点摆脱这样的局面,可是如果自己率性为之,估计小命不保,因此只能暂且隐忍在那里。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对于陶然儿来说,就像几个世纪那么漫长!对于江东王来说,他希望这种两个人执子之手与子携老的时间可以永远继续下去,最好是一生一世! 皇太后终于笑眯眯地说道:“人哀家也看了,很是满意,那哀家走了,你们自己玩吧,陶姑娘,皇上既然这样喜欢你,那么你也应该早日怀上龙种,让我们江东皇室多多开枝散叶——” 怀上龙种,开枝形叶?!!! 陶然儿的脸热腾腾起来,天啊,这是什么跟什么啊! 江东王却笑眯眯的,因为幸福,一双脚如同踩在五彩云端,母亲真是太体谅自己了! 好不容易,皇太后率领的大部队浩浩荡荡离去了。 陶然儿立马从江东王的手心里挣开自己的手,放在她的身后,然后后退一步。 没想到,那些要杀她的大臣们刚刚消停下去,更加可怕的皇太后却来了,以后的日子真是步步维艰,她该怎么办?! 皇太后之前明明对她十分不满,杀机频现,可是看到江东王之后,她却像变了一个人,这是什么原因,老太婆的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陶然儿面色苍白,内心十分地不安。 江东东王却不知道她内心所想,对她开心地说道:“然儿,没想到皇额娘那么喜欢你,本王早就知道,你讨每个人的欢喜。一开始,听说皇额娘到你宫里来了,本王还怕她会为难你,所以丢下前朝的政事不管,急吼吼地就跑来了,看来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江东王笑眯眯地看着陶然儿,眼里写满深情和喜爱。 陶然儿看他一眼,对他微弱地说道:“是吗,我看你额娘对我很不满意呢。” “不会,不会。”江东王笑眯眯地,对她说道,“我额娘只有我一个宝贝儿子,我们江东其它的皇家兄弟都是庶出,所以我额娘对我极好,但凡本王喜欢的,她也会跟着喜欢,你放心吧。” 是真的吗?爱屋及乌?看到江东王认真的神情,陶然儿只好暂时将一颗不安的心放下来,也许他说的是真的吧,这江东的皇太后真的 第83章月下听琴 (八十三) 江东王与陶然儿一前一后走进立春宫,因为知道她有非凡的才艺,江东王送了一张古琴给她。 陶然儿看着满屋子的奇珍异宝,想起现代的一句歌词“待我拱手河山讨你欢”她这屋子里,已经搜罗到了全天下最稀奇珍贵的宝物吧,都是江东王送给她的。 她看着那张琴,对他说道:“你先前不知道你母上大人要来看我?” 母上大人?江东王眨了眨眼睛,一会明白过来,对她笑道,“你是说皇额娘吧,这个称呼可真有意思,呵呵,朕不知道,后来听宫女通风报信给我,才知道,立马赶来了,如果皇额娘为难你,我不能让她知道我是故意来阻拦的,所以本王假借送琴之名。呵呵,皇额娘很喜欢你呢,所以不用担心,来,然儿,我想着你琴艺那么好,要是你能用这张古琴弹奏一曲,肯定是天底下最动听的琴声。” 陶然儿嘴角抽搐,想着这江东王长得五大三粗,居然如此体贴细腻,与此同时,他又如此文艺神经质,她也真是服了! 陶然儿只好又问道:“那么,王爷,你有没想过,你额娘为什么突然来看我,我有些担心哪。” 江东王立马说道:“不用担心,我额娘很喜欢你,然儿,这张古琴你知道来历吗,它由焦桐制成——” 他开始滔滔不绝,眉飞色舞地详细介绍这张古琴的来历。 陶然儿无奈至极,知道刚才江东王让她转危为安,她想这个杀机重重的后宫生活下去,只能让他开心,因此,她站起来,对他说道:“那我为皇上演奏一曲吧。” 真的?江东王十分地开心,只觉得自己的心愿达成了,他今天就是想听陶然儿在这张琴上弹奏。 陶然儿说着微微一笑,走到那张琴面前坐下,没想到,江东王却走到她的面前,对她说道:“等等,你看外面,现在天已经黑下来了,星星出来了——” 陶然儿听得风中凌乱,莫名其妙,她不解地看向江东王。 她弹琴关星星屁事啊—— 江东王一脸的悠然神往,大眼内写满认真,他对她说道:“听琴最美妙的时候,莫过于夜晚,月亮出来,四周一片安静,星星在头顶眨着眼,我们沐浴更衣焚衣祷告,再开始弹奏,那个时候,琴声响起,山风吹过,明月清风,会十分地动人,然儿,我们再等等,等到月亮出来,我们再弹奏吧。” 什么?!陶然儿听得差点眼珠子从眼眶里掉出来,你妹的,听个琴也这么多屁事,她真想说一句,江东王,像你这么文艺,江东必亡!弹个琴都如此繁文缛节,唉—— 不过说真话会被杀头的,她只好微微笑,控制着内心的烦燥,慢慢说道:“那就听王爷的安排,再等等吧。” 约摸等了一个时辰,月亮终于升上了天空,陶然儿又准备抚琴,江东王又说道:“再等等。” 陶然儿平静地看着他,内心却想杀人,她本来就是想为了保全自己取悦于他,没想到这丑陋的帝君居然麻烦一堆。 她是一个现代人,习惯了快节奏的生活,对于这种弹个琴都要半天准备的事情,无法理解也无法接受。 江东王笑眯眯地说道:“弹琴之前,要洗手,焚香,然儿,你的琴艺这么高超,难道这些事你不知道?这样出来的琴声才会非常地清越动人——” 陶然儿整个人斯巴达了!她不知道如何解释自己突然得来的琴艺,只好努力笑了一下,不急不徐地说道:“当然知道。” 于是净手焚香才在琴桌上坐下,她看了江东王一眼,想着他野心勃勃,想着统一天下,不如弹一首《笑傲江湖》让他清醒一下吧。 这样一想着,手指便在琴上演奏起来,前奏弹完,她张开嘴,清越的歌声飞了出来“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声潮,浮沉随浪只记今朝,苍天笑 纷纷世上潮/谁负谁胜出/天知晓/江山笑/烟雨遥/淘浪淘尽红尘俗世几多娇/清风笑/竟惹寂寥/豪情还剩了一襟晚照/苍生笑/不再寂寥/豪情仍在 痴痴笑笑/啦啦啦啦啦啦啦.——” 女声版的《笑江湖》动人极了,江东王站在月光里面,听得如醉如痴,他从来没有听过这么美妙的歌声! 歌词也写得潇洒风流,充满深度与哲理! 他真是被深深的震憾了,看到月光下,一袭白衣的陶然儿,如同姑射仙人,悠然抚琴,对着他微笑,蓝蓝的天幕下,一轮银盘般的月,他永生永世也忘不了这个画面! 第84章调虎离山 (八十四) 时间在陶然儿的提心吊胆中过去了几天。 初次来到立春宫城府如海的皇太后如同一个巨大的阴影,让陶然儿寝食难安,总觉得还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江东王基本上每天都会来立春宫坐一会,与陶然儿下一局棋,或是与她合奏一首曲子。 陶然儿是一个现代人,对于古今中外的各种通俗歌曲流行歌曲古典歌曲都十分熟悉,为了让江东王便于理解,她基本上都弹的都是一些中国古风的歌曲,比如《梅花三弄》、《万神纪》《春江花月夜》等等。 对于江东王来说,这些歌曲都都新鲜,又很动听,他听得如醉如痴,他震惊于陶然儿随随便便就能写出“吞吐间是云水泱泱,指尖上是尘土茫茫,我检点五千年飞光,太初混沌一双明目启张”这类惊才绝艳的歌词。 在他赞美她的时候,陶然儿总是红着脸小声地说道:“不是我写的,不是我写的。” 因为江东王从来没有听过如此动听深刻的歌曲,因此,认定了就是陶然儿写的,她只是太谦虚了! 因此,孙赫武爱陶然儿爱得发狂。 特别是当陶然儿弹着瑶琴悠然地缓缓地唱“最肯忘却古人诗,最不屑一顾是相思”以及“守着爱怕人笑,还怕人看清”“明明情动却不敢放任”孙赫武听着听着,触动自己的心事,此时此刻,他守着对陶然儿的爱恋,不正是害怕反复表白被她嘲笑以及看清吗? 有时候听着她弹奏的曲子,他会听得眼圈发红,大眼内盈满泪珠儿,为了避免陶然儿看到,他总是以最快的速度转过身去。 简而言之,孙赫武以一个铁杆粉的心爱着他的女神陶然儿。如果江东王是一个现代人,他肯定会一边狂热地听着陶然儿的歌曲,一边大声狂呼“女神,我要娶你!”“女神,请推倒我”“女神,请正面上我。”诸如此类的粉丝疯狂爱意的表达。 此外,陶然儿发现江东王在音乐方面确实十分有天赋。很多曲子她只要弹奏一遍,他便掌握了旋律,用笛子或者是其它乐器演奏出来之时,与她的丝毫不差。 她出于礼节会真心地夸奖他几句,夸奖的结果就是江东王更加开心了,他会要求与陶然儿合奏一曲,这样立春宫经常能听到各种音乐声,琴声,笛声,胡琴声,编钟声。 对于孙赫武来说,这是他人生最快乐的时光。他每天快活似神仙。 陶然儿有时看着沉迷在音乐中的江东王,想着江东王要是活在现代,以他对音乐的痴狂,他肯定会参加《中国好声音》之类的选秀节目吧,然后会因为他长得太丑,节目组会放弃对他进行包装宣传,虽然他有惊人的音乐才华,但是功利的节目组肯定会委婉地鼓励他转向幕后。 陶然儿想到这里时,总是禁不住扬起嘴角,她想着不管什么时空,都是一个肤浅的社会,长得好看的人到哪都吃香,长得不好看的人,到哪都要被人不公平对待。 这一天,江东王听完一首曲子回去了,但是临近傍晚的时候他又一脸沉郁地来了。 陶然儿征了征,看向他,只见他皱着眉头,好像十分不高兴的样子,不由愣了。 她拿起扇子慢慢地扇着风,对他问道:“王爷有心事?” 陶然儿是一个很另类的女子,其它的嫔妃宫女看到江东王都是下跪,吓得大气也不敢出,陶然儿看到他,从来不下跪,她抬头挺胸地站着,悠然地做着自己的事,就当江东王是一个普通人,没想到,江东王反倒很享受这种感觉。 江东王听说陶然儿问起,立马走到她的身边,看着她,铜铃般的大眼内都是依依不舍的神情。 这些天,天天往立春宫跑,与陶然儿弹琴论诗,对于江东王来说,这种温柔乡的生活简直就是天堂般的生活,神仙般的日子。 他甚至有一阵子没有想过前线的战事了! 但是今天,皇太后突然到了他的书房,告诉他要到他边疆去看一下镇守边缰的战士,一个帝君不能这样无所事事只知道琴棋书画。 他是帝君,不是江东的书呆子。 从来温柔乡是英雄冢。 江东王立马心中羞愧,忙不迭地答应了,明天他就要出发了。 如今走到立春宫来,看到陶然儿,她一双秋水般的大眼看着他,他突然很后悔答应皇太后视察边疆战士的要求,他还没有离开陶然儿身边,已经开始想念她了! 他对她沙声说道:“明天起,本王不能来立春宫了,本王要到边疆去视察。” 一颗心沉甸甸的,如同灌满了铅,内心沉郁得不得了。 身为帝君,也是身不由己,不能随心所欲呀。 陶然儿愣了愣,心中暗叫不妙。 失去江东王这个保护伞,她在这江东后宫还能活多久? 前有巧妃,后有皇太后,还有江东一心一意要杀她的大臣,虎狼环伺,在宫斗剧中,她能活过第一集吗? 她抬起头来,因为担心,脸色变得苍白如纸,她一瞬不瞬地看定江东王,对他说道:“一定要出去吗?” 她其实是害怕自己被杀死。 江东王看到陶然儿脸上的神情,不由愣了一下,以为她是在关心他,舍不得与他分开。 他立马笑起来,两只大眼如同黑曜石一般闪光,他心中涌起阵阵暖流,觉得自己终于聚沙成塔,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觉。 他从来没有爱一个女人像爱陶然儿一般。 他对她的爱,应该是一个帝君爱一个女人的极致了。 陶然儿原本心事重重,突然看到江东王的一双大眼如同宝石般闪闪发光,不由愣了一下。 她看着他,突然间明白过来,他以为她舍不得他,他认为她移情别恋爱上了他?! 虽然江东王面相丑陋,但是他是江东的一代帝君,且十分地风雅,懂情调,此外,他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多才多艺,十分博学,也就是说,他除了长得难看一点,没有别的毛病。 这样的一个男人,在江东肯定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也得很多女人喜欢的吧。 所以,他以为她爱上了他也在情理之中。 可事实上不是那么一回事—— 陶然儿发现了这个真相,内心不由慌乱起来,她真的不知道如何解释下去,眼睁睁看着他误会。 如果她出言解释,只是害怕江东王离开皇宫,她会被人杀害,江东王作何感想,如果她不解释,江东王又会想什么? 陶然儿低下头,内心十分纠结。 与此同时,看到江东王对自己的感情越来越深,而自己在他面前,如同石头人,铁石心肠的,那么—— 在陶然儿沉思的时候,江东王走向前来,激动地伸出手,想握住陶然儿的一双小手。 陶然儿愣了一下,身子往后退一步,拒绝了他的触碰。 她心酸地想,假如面前的人是李信志,她会主动伸出手与他相握,她甚至会扑入他的怀抱中,双手紧紧地搂抱着他,不愿与他分开,永生永世再也不放开!可是眼前的人并不是信志,看到孙赫武时,她心如止水,只有感激与烦恼,老天爷,这种幽禁的生活还要持续多久? 看到陶然儿的反应,江东王愣了一下,他收回自己的手,定了定神,对她说道:“本王会很快回来。” 千山如画,不及她眉间一点朱砂。 陶然儿抬起头,一双秋水般的大眼看定他,因为心事重重害怕未来的狂风暴雨她的面色如雪般苍白,甚至连樱桃般的嘴唇也失去所有血色。 江东王愣了愣,对她关切地问道:“然儿,你在害怕什么?” 陶然儿征了一征,一会才轻轻说道:“在这个后宫之中,你是我的保护伞,我害怕,你不在的日子,会——我很害怕。”她轻轻地说出来,大眼内充满焦虑和惶恐,如同一只楚楚可怜,人畜无害的小白兔。 江东王愣了愣,她居然如此依赖他,视他为安全感的来源,他的内心温暖极了,他对她微笑说道:“本王答应你,尽快回来!也许本王明天就回来了。“他打算去前线转一圈然后马上骑着千里马一阵风似地回来。 陶然儿愣了一下,今天走,明天回来?你以为这是在现代,可以坐飞机和高铁吗? 但是她知道君无戏言,他非去不可,只能点点头,对他说道:“一路顺风。” 江东王点点头,微笑着看着她,对她说道:“然儿,本王希望回来后,你真的能够想通,可以接受——”他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一会才涨红了脸鼓起勇气对她说道:“希望你可以接受本王,本王虽然长得丑,但爱护你会如同爱护自己的眼珠一般。” 爱护她如同爱护眼睛? 陶然儿征了一下,莫名有些感动,江东王很丑,但是他很温柔,可惜感情不是爱情,感激也代表不了爱意。 她站在那里,一会才缓缓说道:“一路多保重。” 江东王点点头,才快速地转过身,仿佛不给自己留恋的机会,匆匆地一阵风似地走了。 陶然儿站在原地,发了半天的呆,从明天起,这江东后宫就没有保护她的人了,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到时候她又如何面对?! 第85章秋后算总账 (八十五) 第二天,立春宫十分冷清,只有那只羽毛艳丽的鹦鹉旁若无人的大叫着“陶姑娘,本王很喜欢你!” 替鹦鹉喂食地姑姑笑道:“这鹦鹉也是聪明,除了这两句,其它话再也不肯学了,它也知道这两句是顶重要的话,学了这两句可以保证它这辈子吃好喝好受用无穷。” 其它宫女被姑姑逗笑了,只有陶然儿仍旧苍白着脸,看着窗外,征征出神。 她的不安越来越重了。 内心仿佛压了一块巨大的铅板。 江东王今天下了早朝,没有脚步匆匆地来立春宫,那么,他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他真的去前线视察士兵去了,他出宫去了,昨天傍晚,他匆匆过来,就是向她告别的。 现在这个后宫,再也没有一个人保护她了,而想伤害她的人可是很多。 陶然儿突然觉得冷,一阵寒意从心底升起,渗透四脚百骸,冷到骨髓里,她伸出两手抱紧了自己。 姑姑看到她的神情,对她关切地说道:“娘娘,你是不是在担心皇上,皇上去边疆视察了。” 陶然儿不想解释,她哪里会担心孙赫武,她在担心她自身的安危!一个人如果不能保全自己,好好地活着,还谈什么鸿图与梦想?! 只要活着,哪怕重逢的路上荆棘丛生,哪怕她失去双腿,她就算是爬,也能爬回江南! 但是如果死了,那么,就失去所有机会和希望了。 正在那里出神间,突然一个太监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陶然儿心里“咯登”一下,知道大事不好了。 那太监跑到她面前,对她急白了脸说道:“皇太后驾到!” 陶然儿只觉得轰的一声,眼前发黑。 该来的总会来的,狂风暴雨马上到眼前了。 她站了起来,如同一根木棍似的立在那里,皇太后又来了,她就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那个眼神凌厉的皇太后,绝对不会像江东王说的那样,真心喜欢她。 陶然儿只觉得自己的手指尖都在发抖。 她站的地方可以看到窗外,立春宫的宫门已经打开,皇太后在一大群随从的护卫下,怒气冲冲地进来了。 陶然儿呆在那里,知道自己凶多吉少了。 姑姑苍白着脸提醒她:“娘娘,快去迎接。” 陶然儿只好带着立春宫的宫女太监出门迎接,她仍旧站在那里屈膝万福施礼,其它的宫女太监在她身后跪了一片。 然而,这次却并没有上次好的待遇。 皇太后翻起眼皮瞪她一眼,面无表情地慢慢道:“见到本宫居然不跪,来人啊,将她打得跪下!” 陶然儿身体一哆嗦,知道皇太后是来找她算账的。对于她改宫名,改花园为菜园,穿江南平常百姓的衣服在后宫晃荡,种灵芝失败,迷得江东王五迷三道的事情,她今天来秋后算总账了! 大臣们不停地在老太太面前说她是江南的妖女,流言听多了也信以为真。 陶然儿面色在一瞬间变得雪白,但她仍然站在那里,并没有识时务地跪下,两个人高马大的太监杀气腾腾地向她走来。 姑姑跪在她脚边在小声提醒她:“娘娘,快跪下吧,识时务者为俊杰。保住性命,等皇上回来!” 陶然儿惨然一笑,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欲加之罪,何犯无辞,皇太皇一心一意要除掉她,她岂因现在下跪就能改变局面,因此,她仍然站在那里。 昨天皇太后叫江东王视察边疆,原来行的是调虎离山之计。 两个太监走到她面前,拉着她的手臂往下面压她的身体,她仍然抬头挺胸,坚决不从。 两个太监在皇太后的授意下,往她脚弯上用力踢去,陶然儿呼痛,再也受不了,双膝一软,被活活地踢得跪下去了。 尘土四起,秋风萧瑟。 她咬着牙,一声不吭,仍然高高地昂着头。 皇太后最讨厌看到这样倔强的女子,在这后宫之中,女人都应该像猫一样听话,如果个性倔强,这个后宫岂不是天天闹翻天—— 因此,她冷冷地看着陶然儿,用冰一样的语气对她训道:“陶然儿,你知道你犯了什么罪吗,你私改宫名,你私改花园,你种灵芝失败,你勾引皇上,你出言不敬——” 陶然儿冷笑起来,她的罪名真是连篇累牍,抉发难数,竹难书啊,她打断皇太后的话,对她说道:“太后,我不是你们江东皇宫的妃子,我是江南的女神农,我没有任何理由要遵守你们江东后宫的规矩,你这样是欲加之罪何犯无辞。” 皇太后看到她居然敢辩驳,不由气得浑身哆嗦,她大喝一声:“来人啊,给我掌嘴。” 立马两个太监如狼似虎地扑到陶然儿两前,蒲扇般的大手一起一落,只听到“啪啪“数声,陶然儿的嘴迅速地肿了起来,她嘴角开裂,流出血来。 姑姑和宫女们都吓哭了,姑姑拉着陶然儿的裙摆,对她央求道:“娘娘,快认错吧,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等皇上回来啊——”她的声音颤动得如同风中的树影。 陶然儿苦笑一声,江东王去前线了,一时半刻怎么可以回来,皇太后那气势,是今天非要活活整死她,姑姑真是太天真了。 很快地,陶然儿一脸是血。 皇太后看她一眼,对她咬牙切齿地说道:“你祸乱后宫,罪不可恕,你是江南的间细,想毁我江东,绝不可饶,来人啊,将陶然儿乱棍打死!” 陶然儿闭上眼睛,两行清泪缓缓流了下来,没有想到,自己穿越到这个时空,居然是这样的收梢,和信志的爱情刚刚开始,她就要死了。 她想起信志,那个在田间地头拄着锄头慷慨豪迈地说起种天下梦想的李信志,他那么仁慈,那么认真,没有她的帮助,他的梦想能实现吗,他失去她之后,他会不会又回复认识她之前的样子,假扮成一个虎村的傻子村民,在江南王与农民的身份中纠结着,对自己信心全无,却又不得不背负重担前行—— 很快地,陶然儿被按倒在地,乱棍如雨点般打下来,陶然儿疼得全身出汗眼前发黑,她咬着牙不叫喊出声,只希望着自己快点死掉,以此结束这地狱般的酷刑。 姑姑哭着扑到她身上去,对皇太后说道:“太后,娘娘是皇上心爱之人,你还是等皇上回来再发落吧,太后您生气了,要出气就出在奴婢身上吧,您打奴婢,奴婢替娘娘受罚。” 陶然儿感动至极,然而,她想着姑姑对她忠心耿耿,却太傻了,她现在已经明白过来,江东王要视察前线,也是太后的诡计,她在调虎离山,然后好关起门来收拾她,她今天是非死在这里不可了! 乱棍仍然如雨点般落下来,很快地,伏在陶然儿身上的姑姑没有了声音,也没有了温度。 “姑姑——”陶然儿痛苦地大叫起来,对于那些哭着想保护她的立春宫的宫女太监,她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命令道:“不许保护我,等我死后,你们另外找一个好主子去。” 宫女太监哭着不敢动弹。 随着“啪啪“的声音响起,陶然儿的意识慢慢模糊,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再也不再火烧一般疼痛了,她看到一个高大的人影朝自己走过来,好像是信志,她终于微微地笑了,如今肉身幽禁在这后宫当中,也许只有死,才能与信志重逢。 然而,却听到一声暴喝“住手!“一个人影一阵风地冲进了立春宫。 #####有读者问什么时候重逢啊,当江东王情深似海,又发现陶然儿在江东后宫危险重重时,便是她与李信志重逢之时,所以快了~谢谢你们 第86章再次救她 (八十六) 身上的乱棍停了下来,四周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陶然儿愣了愣,不过此时此刻,她已经没有力气抬头了,她面朝下地伏在宫地上,冰冷的地砖将寒意沁入以她的身子骨。 一双穿着金靴的脚走到她面前,她看不清他,却看到龙袍的下摆随风飘荡。 “然儿,对不起,本王来迟了。“他蹲下身,将她整个地抱进怀里,大眼内写满痛楚,看到她全身被打得鲜血淋淋,浑身上下皮开肉绽,没有一处好肉,他禁不住眼圈一红,落下泪来。 陶然儿已经痛苦得说不出话来,但是她眼睛看着,认出了是江东王孙赫武。 他怎么回来了?她不是做梦了吧,他不是去前线了吗?! 江东王抱着陶然儿站起来,对身边的太监吩咐道:“把最好的太医叫来。”然后抱着陶然儿一阵风似的大步往立春宫内走去。 跪在地上的立春宫的宫女太监松了一口气,她们抹着泪纷纷往宫里走,知道娘娘的性命是保住了! 皇太后不甘心,带着随从如同尾巴似地紧紧地跟进了立春宫。 江东王已经将陶然儿放在了床上,他拉过被子,替她仔细地盖上,自始至终,在照顾她的过程中,他的眼泪不曾干过。 他活这么大,在沙场争战无数,杀过无数人,可他从来没有掉过一滴眼泪,今天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今天,遵属皇太后的命令,他出宫去视察前线,可是走出皇宫,坐在马上,陶然儿一双惊恐的大眼总在他脑海里晃,他心神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到后来,他实在受不了内心的折磨,不顾随从的反对,掉转马头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皇宫,他直奔立春宫,远远地就听到棍棒的声音,当时,他的心都要碎了! 旋风似地冲进立春宫,看到陶然儿被乱棍打得奄奄一息,那一幕他永生永世不会忘记,他心痛得在流血,现在非常的庆幸,自己及时回来了,如果晚回来几分钟,陶然儿肯定小命不保了! 她那么娇小,那么虚弱,皇额娘居然下如此狠的毒手。 对不起,然儿,对不起,本王就不应该出宫的! 他在心里喃喃地念着,看着浑身是血的陶然儿,他伸出手,替她将脸上的血迹轻轻地擦掉,一颗心痛到无法呼吸,那些棍棒打在她的身上,好像痛在他的身上,他从来不曾这样痛过! 皇太后站在他的身后,对他苦口婆心地劝道:“皇儿,你不能这样,这个女人是江南的奸细,她必须死,不死,我们江东就要出大事!” 江东王实在太生气了,他不想与皇太后说话。此时此刻,他如同一只被激怒的狮子,大眼内燃烧着愤怒的火焰,仿佛一张嘴就能吞噬整个世界。 皇太后仍旧在那里劝道:“你看自她到来之后,这江东后宫一百多年建立起来的规矩毁于一旦,你看她到来之后,你整个人像变了一个人,你变得哀家都不认识你了,天天不理朝政,就知道在这立春宫弹琴唱曲,像什么样,所以,这个妖女必须死!“ 江东王仍然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发作也不说话。 皇太后话说完了,看到自己的儿子居然黑着脸一声不吭,一颗心不由慌乱起来。 太医终于来了,替陶然儿诊治了一翻,跪在地上说道:“皇上,是很重的外伤,再加上失血过多,不过幸好您来得及时,涂上最好的金创药,然后好好地休养一阵子就没事了。” 听到太医这样说,江东王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他抬起头来,对太医说道;“你下去吧。“然后他黑着脸凌厉地看着皇太后。 皇太后看到自己的儿子终于肯抬头看她,不由也松了一口气,然儿她看到什么了,她的儿子眼里,居然有眼泪,他一个帝君,居然因为一个女人哭泣! 此时此刻,隔着泪雾,他的视线锐利得如同刀锋。 皇太后太过震惊,吓得后退一步,身形摇晃,太可怕了。她的脸色发青,垂在身侧的双手中风似的微微颤抖。她不敢迎视孙赫武的眼睛太久,只好闭上双眼,但是因为极度的恐惧,她的眼皮一直在颤抖。 江东王看着她,对皇太后慢慢说道:“额娘,儿臣现在年纪也不小了,这宫里的事,朝事有我作主,后宫的事有皇后作主,您年纪大了,就不要操心了吧!” 皇太后猛地抬起头来,脸上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什么?儿子的意思是嫌她管得太多,管得太宽? 她向前一步,对江东王说道:“皇儿,额娘是为你好,为江东着想,我们江东不能因为一个妖女走向——“ “够了!“江东王突然大喝一声,猛地站了起来,他凌厉地看向皇太后,眼神如同刀锋般尖锐可怕,他冷冷地说道:“本王一直以为您真心喜欢陶然儿,您却骗本王在前,行调虎离山之计——。”他沉默了一会,突然果断说道,“皇额娘还是安心养老吧,以后没召不许出宣和宫半步!” 什么?! 皇太后后退一步,看向江东王,儿子居然要将她囚禁在她的宣和宫中! 她的眼里涌出眼泪,指着他,对他说道:“皇儿,你不孝啊,当年哀家——” 江东王挥了挥手,对手下的人说道:“让皇太后回宫。” 身边的太监走到皇太后身边,对她说道:“太后您请——” 皇太后无比失望,只好低了头灰溜溜地走出了立春宫。 第87章第一富国 (八十七) 陶然儿一直躺在床上,身体的伤口痛得如同火在烧。 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她的内心感动,江东王居然为了保护她,宁肯背上不孝的骂名。 她自然知道,古代事母至孝,就算身为皇帝,也不得不听从自己母后的,可是孙赫武为了她,居然将皇太后幽禁起来了。 皇太后没召不能出宫门半步,那么,自此后,她是安全了! 等到皇太后和她的随从离开,立春宫重新变得安静起来,陶然儿也终于放松了。 好了,她又躲过了一劫,活了过来! 在这个乱世,她真是有杂草一样的生命力啊。 江东王走到她的面前缓缓坐下,他拉着她的手,两只大眼看着她,神情都是疼惜和愧疚。 陶然儿别过脸去,只觉得他大眼内的神光如同火炬一般明亮,照得她无所遁形,让她觉得不安。 事态的发展太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了! 江东王握紧她的手,痛心地说道:“对不起,然儿,是本王的错,本王太轻信太后了,本王已经将她幽禁起来,以后她再也不能伤害你了。就让她好好地在她的宫里闭门思过吧。” 陶然儿点点头,用虚弱的声音感激地说道:“谢谢。” 江东王笑了笑,更加紧地握住她的手,神情变得特别特别的温柔,他对她说道:“我们之间,无需客气。”他拿起她的手,放到嘴边亲了亲。 陶然儿呆了一呆,只觉得这样太不妥了,她闪电般地拿回自己的手,将它放回了被子里面,她偏转身子,不敢看江东王。 江东王却认为她是害羞了,他笑了起来。 内心甜甜的,如同食了蜜一般,舒服极了。 陶然儿不想再与他独处一室,因此,对他轻轻地说道:“王爷,我累了,想好好休息,你请回吧。” “是,是。”江东王立马体贴地站了起来,对她温和说道:“你好好休息吧,本王处理完政事再来看你。”然后他快速地走了出去,仿佛不给自己留恋不去的机会。 接下来,所谓伤筋断骨一百天,陶然儿在床上养了三个多月的伤,三个月后,身上的伤口才完全愈合,没有留下任何疤痕,只是姑姑,却为她死了! 陶然儿打听到了姑姑在宫外还有家人,便将江东王打赏她的金瓜子银叶子等奇珍异宝变换成了黄金白银送出宫外,安慰了姑姑的家人。家人自然欢天喜地,姑姑在宫里一辈子也赚不到这么多钱。 只是陶然儿仍然心情沉郁。 第二轮的灵芝又开始发芽了,这次应该可以成功了,但是她仍然在迟疑着,要不要帮江东种出灵芝。 在江东坐牢的时候越久,她越想念李信志,她越讨厌江东。 对于江东王,她恨他将她偷偷地抓来,她又感激于他几次三番地救她于危难之际,她是又感激又仇恨。 对江东王的态度,因为这样的心绪,她时而对他友好,时而对他冷淡。 江东王因为她的态度更是患得患失,好在他爱她爱得发了狂,所以对于陶然儿的古怪性格也习以为常,并不生气。 陶然儿躺在床上养伤的日子,江东王每天都来立春宫照顾她,他从来不曾亲自照顾一个人,这是第一次,但是他做得很认真细致,连立春宫的宫女都感动了,反复在陶然儿面前夸奖江东王。 陶然儿看到江东王对自己这样子,心里却更加难受。 等到陶然儿完全康复,江南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意外之变。 巧姐与李信志同时接到了诸葛村长的一封信! 诸葛村长在李信志离开虎村去寻找陶然儿之后,虽然是带罪之身,却一肩扛起了江南灵芝种植的重担。 之后,他带领虎村村民走出虎村,走向江南的各个角落,在江南全国范围大面积的将灵芝种植推广开来,这一年多的时间,他将收获的大量灵芝销往天下各国,获得了无数黄金白银,进入了江南国库。 江南现在有金山银山,从一个贫穷弱小的国家变成天下第一富国了,信志有了这些金山银山统一天下不再是梦想! 当国库落锁之后,诸葛村长便知道自己完成了任务,为了劝信志迷途知返,他决定做他人生最后一件大事。 那就是死谏! 与此同时,他给江东的巧姐也去了一封信,他是咬破手指用血写的,写完两封信后,他就自杀了。 李信志收到诸葛村长的信时,也收到了诸葛村长的人头! 看到虎村的老村长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他的白发苍苍皱纹满面的头安放在木盒子里,脸上挂着满足安详的笑。 信志不由大为震惊继而悲从中来。 当时他刚刚从西域回来,因为听到一个消息,说陶然儿被坏人绑架到了西域,结果扑了一个空,抱着希望而去,失望归来。 他风尘仆仆,浑身疲倦得散了架,身形销瘦,如同衣架,只有一双大眼,仍然灼灼生辉。 这一年多来,为了寻找陶然儿,他像个疯子一样跑遍了全天下。一有陶然儿的消息,不管真假,他都当作真的,江湖上很多看在寻人启事重重有赏的巨额奖金分上,不惜编造虚假消息,甚至让女人假装成陶然儿的样子,目的就是骗取李信志上当。 因此,这一年多来,李信志收到无数条找到陶然儿的消息,他无数次升起希望,又无数次失望。 只怪江东的保密工作做得太好了。 有时候,他经过佛寺,比如梦觉寺,因为内心的痛苦和绝望,他会翻身下马,从不信鬼信神的他,看到佛像,也倒头便拜,无非是因为在用尽全力绝望的情况下,只能寄希望于神佛帮他了。 这一次也是如此,被骗子利用虚假消息跑到西域去寻找陶然儿,结果空手而归。 他就是那个时候在江南的宫中收到诸葛村长的书信和人头的! 对于李信志来说,陶然儿失踪的这一年多来,于他而言,好像是漫长的一生。 他痛不欲生,累到极致。 李信志哆嗦着手指展开村长的书信,诸葛村长在信中如同一位严父,如同一位慈母,对他循循善诱,千叮咛,万嘱咐。他将李信志离开虎村之后,他带领虎村全体村民走到江南各个领地,带领当地的百姓种姓灵芝的事情一一述来,他又将如今赚得的金山银山的财富上交国库的事情仔细告诉了信志,最后他在信中说道,因为巧姐背叛了江南,导致陶然儿失踪,他罪不可恕,所以以死谢罪。 在信的最后,诸葛村长写道:“主公,陶然儿是一个好姑娘,她知道你有种天下的梦想,所以帮助你种灵芝,你不能因为失去她而放弃梦想,现在种天下这个梦,已经实现了一半,你有了天下最大的财富,你应该继续走下去,当哪一天,你统一乱世,结束战争,南面称帝的时候,我,还有你父亲,以及陶姑娘都会在九泉之下微笑瞑目——” 李信志读到信的最后,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落了下来,诸葛村长一片忠心义胆可歌可泣,让他羞愧,让他敬仰,但是他在书信中,将他与他的父亲还有陶然儿并列在一起,他的意思是这么长时间没找到然儿,她已经死了,他应该放弃寻找陶然儿,重新拾起统一天下的梦想—— 李信志看着诸葛村长放在木盒中的脑袋,虎村的村民送来书信时,告诉他,诸葛村长写完信之后,就自杀了,他叮嘱家丁在他死后割下他的头送给皇上。 李信志眼圈更红了。 第88章开始进京 (八十八) 长时间的反思与沉默之后,李信志从痛苦中清醒过来,决定回虎村一趟,诸葛村长如此忠心耿耿,为江南生,为江南死,如果他不亲自送他的首级回虎村安葬,就太对不起他了! 这样李信志带着几个属下,骑着千里马,送诸葛村长的首级回故里。 到了虎村,将诸葛村长的首级与他的身体合为一处,在虎村的公共墓地上安葬,李信志在诸葛村长的墓前长跪不起。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对于李信志来说,仿佛是几个世纪那么漫长。 他清醒过来,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将诸葛村长的书信拿出来反复细看,末了又小心翼翼地收好书信,重新站了起来,他心想诸葛村长说得没错,是该振作起来了,从明天起,他不能再寻找陶然儿了,他要重新做回他的江南帝君。 他要扩充军备,他要开始进京了! “信志,你回来了?”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李信志转过身,就看到鲁班张和他娘站在他的面前。 再次看到母亲,李信志有一些羞愧,这种羞愧,缘于他是江南的帝君,这一年多来,却丢着国事不顾,满天下四处寻找陶然儿。 张大叔走到他的面前,对他说道:“事情我们都知道了,这一年多来,仍然没有找到陶丫头?” 听到这句问话,李信志的心一阵抽痛,他沉重地点点头。 张大叔对他说道:“如今江南种出大量灵芝,成为天下第一富国,那丫头纵使还活着,估计也凶多吉少了。” 李信志听到这里,一颗心痛苦地哆嗦起来,他刷地打开扇子,让扇面挡住自己痛苦的面孔。 一年多了,只要听到陶然儿三个字,以及关于她的消息,他仍然非常痛苦。 爱让人不争气,然而,他也知道,他这样不争气,母亲看到了,肯定会很难过。 张大叔长长叹一口气,从身后拿出一个玩偶,对他说道:“送给你——” 李信志征了一征,张大叔将玩偶递到他面前,对他说道:“我仿着陶丫头做的,作个念想吧。” 李信志一征,颤抖着手接过木偶,发现这玩偶的眉眼间与陶然儿只有三分相神,可为了这三分神似,他的眼圈也红了。 张大叔拧动玩偶身后的机关,对他说道:“它可以走动,你看看。”拧好机关之后,他将玩偶放在地上,那玩偶就缓缓向李信志走过来。 李信志呆呆地看着,泪眼朦胧间,仿佛看到陶然儿向他施施然走来。 他的眼泪更多了,扇面也挡不住,只能拼命抬起头,让眼泪流不下来。 李大娘这时也说话了:“信志,你不能对不起诸葛村长这一年多的辛苦付出。” 李信志抹了抹眼泪,将走近他的陶然儿的人偶抱进怀里,对李大娘说道:“娘,我知道了,我打算北上进京了。” 北上进京?! 李大娘欣慰地笑了。 作为江南的帝君,李信志自然知道当自己的国家成为天下第一富国,其它国家的百姓都来归降的时候,北上进京是最好的扩充领土增强军备扬名立万震慑天下的最好最快的办法,一路进京,每降一个城,那个城的领土便是江南的领土,那个城的百姓便成了江南的子民,那个城的将士便成了江南的士兵。 因此,他进京的心意如铁石般坚定。 这是他最后一个心愿,一旦进京成功,江南平定乱世,统一天下,那么,他就再没有要做的事情了。 接下来的余生,他会去寻找陶然儿,如果确实陶然儿死了,那么,他便自杀去陪伴她。 也许种天下,统一乱世,也是陶然儿的最后一个心愿。 因为她是那样爱他,她说过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他的心愿就是她的心愿,所以他一定要完成种天下的梦想! 与此同时,江东的巧姐也收到了诸葛村长的绝笔书。 诸葛村长临死前含着血泪写下了这封绝笔信。在信中,他指责巧姐背叛了江南,坑害了陶然儿,分别多年的老父亲临死前的指责如同一记记鞭子抽在巧姐身上,接下来,他表达了自己的羞愧和自责,养女不教终为患,最后,他说因为没有面目再见江南的百姓,也不知道怎么面对信志和李家,所以他自杀了。 这封血迹淋淋的父亲的绝笔书,对于在冷宫中几个月的巧姐来说,无疑于是雪上加霜! 她面色苍白如雪,仿佛瞬间生了大病,她嫁到江东之后,再也没有与父亲见过面,父亲一直视她为掌上明珠,她无时不刻不在思念父亲,渴望着与他重逢,没想到,出嫁那一天,便是永别! 巧姐的眼泪如同倾盆大雨。 自从陶然儿入住江东皇宫之后,先前得宠的巧姐没有任何过错的失宠了!她因为生气去陶然儿的立春宫中给她一点颜色看看,结果立马被江东王禁了足,除了呆在自己的宫中哪也不能去,更是不能踏足立春宫半步,与幽禁在冷宫没有任何区别。 由来只见新人笑,有谁听到旧人哭! 此外,除了受到这种不公平的冷遇,江东王本人也再也没有来过巧妃的宫殿。 呵呵,帝王的心,真是如同那六月天的天气,说变就变! 巧姐想整死陶然儿,苦于江东王圣旨保护着,一直无计可施。 如今收到父亲的绝笔书,知道他已经离开人世了,一切都是拜陶然儿所赐,巧姐不由急痛钻心,低声地压抑着哭喊一声,然后放声大哭起来。 父亲冤枉她了! 她的心里,一直爱着江南,她是江南的人,死是江南的鬼,她在江东的皇宫中,没有一时一刻忘掉江南,她对江南忠心耿耿,坚贞不二。 她是那么深切地爱着李信志,怎么可能背叛江南?! 可是父亲却指责她背叛了江南,真是难过啊。 巧姐伏在桌子上放声痛哭,她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江南,就算在江东她也时时刻刻为江南着想,所以当江南被江北大军压境时,得宠的她说服孙赫武去增援江南,当信志受伤时,她说服江东王,让他在江东养伤,直到痊愈才回江南。 父亲怎么可以,因为陶然儿那个死女人这样冤枉于她?! 巧姐觉得自己十分委屈,十分痛苦!她不会自省,她只会推托责任,迁怒于人。 现在父亲死了,因为陶然儿的过错,才导致父亲自杀,陶然儿这个死女人,不但抢走了自己亲爱的男人,而且杀死了自己的父亲。 巧姐怒睁着一双眼睛,因为刻骨的仇恨,双眼里几乎流出血来。 她一定要想办法杀死陶然儿那个女人,剥她的皮,抽她的筋,喝她的血,为父亲报仇,可是—— 她低头打量了一自己,受冷遇的女人真是可怜啊,最近她的宫中少衣少吃,宫女在后宫走动时,也抬不起头来。 她自己也被幽禁于宫中,一步也不能走出去,那么,如何杀了陶然儿这个女人? 听说陶然儿现在在江东后宫深得江东王宠爱,甚至连皇太后想杀她,江东王违抗母命也要拼命保护于她,她巧姐有什么办法近得了她的身,如果近不了陶然儿的身,又谈何杀她? 她已经被禁止去立春宫了。 巧姐皱着眉头,只觉得自己如同火山暴发,可是却因为无计可施,她几乎要疯了! 正在那里苦恼的时候,一个宫女走进门来,对另一个宫女小声抱怨道:“刚才去德妃宫里玩,德妃宫里的宫女穿得真是好看——” 秋天来了,天气凉了,巧姐的宫中所有的宫人却没有添置御寒的新衣。 巧姐心中一动,计上心来,哈哈,江东王不许她去立春宫,又并不代表她的宫女不能去,有办法了! 她的嘴角盈满笑意。 巧姐想到这里,招呼刚才说话那个宫女,对她说道:“碧桃,你过来——” 碧桃宫女立马跪到了巧姐面前。 巧姐拿出最心爱的一颗巨大的夜明珠,对她说道:“这个送你——” 碧桃吓了一大跳,不知道自己怎么能接受这种厚礼。 巧姐压低声音如此这般地说了一番。 碧桃脸上一片雪般的苍白。 巧姐对她说道:“碧桃,你也是江南人,与本宫一起长大,一同陪嫁过来,本宫一直视你如同姐妹,你不为本宫想,谁为本宫想——” 碧桃低声说着是。 巧姐看了看四周,对她说道:“你看,自从本宫幽禁在宫中不能四处走动之后,这宫室看着多冷清啊,如同冰窟窿一般。你们跟着本宫也享不了福,如果陶然儿继续得宠,本宫一辈子只能寂寞地老死在这宫中了——” 碧桃听得难过起来,对她小声地说道:“娘娘不要说了,奴婢去就是——” 巧姐才满意地点点头。 第89章杀机陡现 (八十九) 这一天,陶然儿正在自己的宫中发呆,自从江东王禁足了太后,好像风浪已经过去了,立春宫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大臣们又开始一心一意地研究灵芝的种植,稻谷的稻穗结得十分饱满,让人高兴,皇太后也没有再来找她的事情。 但是陶然儿仍旧不开心。 她看着窗外发征的时候,宫女却来告诉她:“娘娘,巧妃宫里的宫女说要见您。” 陶然儿愣了愣,巧妃,巧姐?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她了!她刚刚到江东后宫的时候,巧姐来找过她一次,她原想着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然而巧姐却气势凌人,扇了她几个巴掌,扬言要整死她,幸好后来江东王撞见,禁了巧姐的足,自从后,陶然儿就再也没见过巧姐。 她挑了一下眉毛,迷惑不解地问道:“是巧妃来了吗?” 宫女摇头道:“不是,是巧姐宫里的宫女。” 陶然儿点点头,明白过来,巧妃被江东王禁足了,所以不能亲自来了。 宫女看到陶然儿沉默,问道:“娘娘,巧妃宫里的人还在外面等候呢,娘娘要不要见呢。” 陶然儿沉思着,巧妃宫里的宫女来见自己为的是什么事,毫无疑问,她肯定是奉了巧姐的命令来的。 那么,巧姐找自己又是什么事,是继续想伤害她,还是别的事情? 她在这江东后宫幽禁太久,与江南断了几个月的联系,她仿佛有很久很久没有江南的信息了,也没有李信志的信息了,是不是有江南的信息? 只怪江东的保密工作做得太好了,这一年多来,陶然儿感觉自己仿佛生活在一个隔绝的孤岛上。 陶然儿心中一动,她实在太渴望听到江南的信息了—— 不过还是小心防范吧。 因此,陶然儿对自己的宫女说道:“你去问她,有什么事?” 宫女领命去了,一会回来了,压低声音对陶然儿说道:“娘娘,那个宫女说,说——”她说到这里,语气迟疑,好像很担心似的,陶然儿一征,问道:“什么事直说好了,这里没有旁人。” 宫女才鼓起勇气说道:“说有江南的消息要告诉你!” 听到这里,陶然儿一颗心立马飞了出去,整个人变得激动起来,也顾不得什么危险不危险,对宫女说道:“快,快让她进来!” 也许是信志的消息,她不在他身边的日子,他过得怎么样,有没有生病,有没有消瘦,他还在满世界到处找她吗? 陶然儿激动不己,自己在座位上坐立不安。 巧妃宫里的宫女在陶然儿宫女的带领下走了进来。 那宫女不敢看陶然儿,走进来就吓得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对陶然儿瑟瑟地说道:“奴婢见过娘娘。” 陶然儿看到她如此胆小,不由笑了起来,一个如此胆小的宫女怎么可能伤害到她,自己宫里那么多宫女呢。 她不由全身放松,没有了防范之心。 她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到那个宫女面前,对她温和地说道:“你起来说话吧。” 宫女却仍旧不敢起来,对陶然儿说道:“娘娘,奴婢是巧姐宫里的人,奴婢也是江南人,从小在江南长大,父母辈也都是江南人,当年和巧姐一起陪嫁过来——” 陶然儿听到她说也是江南人,不由好感顿生,她笑了笑,对她亲切地说道:“那你快起来。” 那宫女却仍旧跪在地上,表示不敢。 陶然儿只好向前,亲手扶她起来,满面笑容地对她随和地说道:“怪不得我见你也有几分面熟呢。” 那宫女为了让陶然儿放松警惕之心,便用江南话说了几句。 陶然儿更加开心了,虽然她从现代穿越到这个时空,对于江南的方言也不甚明了,但是在虎村呆了两年,她天天听着,也听习惯了,如今重新听到,只觉得这江南的乡音如同音乐般动听。江南宫女的到来,牵起了她浓浓的乡愁。 对于她来说,信志在哪里,哪里就是故乡,所以江南就是她的故乡。 宫女对陶然儿说道:“娘娘,奴婢有重要的消息要告诉你,请你屏退身边的人。” 陶然儿一愣,不过看着眼前的宫女十分地娇弱,如同一只小猫一般,根本没有缚鸡之力,再加上她确实是百分之百的江南人,自己大可放心,因此,点点头,对服侍自己的宫女说道:“你们出去吧。” 贴身的宫女不放心,对陶然儿提醒道:“娘娘,防人之心不可无——” 陶然儿挥挥手,对她说道:“没事的,你们到门口去。” 宫女无奈之下,只好全部退了出去了。 那个宫女变得更加放心,她笑了笑,胆子也壮了起来,看了看四周,眼睛内闪着异样的神光,对陶然儿说道:“娘娘,你应该很想念江南吧。” 陶然儿没有表示,她看着宫女,对她温和说道:“现在只有你我二人,你不是说有重要的消息要告诉我吗?” 宫女点点头,压低声音说道:“娘娘,诸葛村长死了!” 什么?! 陶然儿只觉得头顶响了一个焦雷,她认为自己听错了,耳朵出现了问题,诸葛村长最多五十岁,身体也倍儿棒,不可能突然死去。 她颤声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宫女看到机会来了,便假装为难地说道:“娘娘,这是江东后宫,我们作宫女的谈论江南的事情,是要杀头的,娘娘如果没有听清,请娘娘移步过来——” 陶然儿内心太过震动,早就忘了危险,整个人如同吃了迷药一般,走向那个宫女,对她急切地说道:“你再说一遍。”她不相信,她真的不相信啊! 那个话特别多的村长居然死了!江南发生了什么事,他是怎么死的? 她一步一步走向那个宫女,宫女也笑了笑,向前一步,自己的身体紧紧地挨着陶然儿的身体,欠过身,伸出一只手掩住自己的嘴巴,陶然儿心领神会,附耳过去。 两个人的身体挨得特别近。 这个时候,电光石火间,那个宫女突然从衣袖中闪电般的抽出一把刀,对准陶然儿的肚子就捅去。 陶然儿压根没有想到,只觉得腹部一阵疼痛,她低下头一看,只见鲜血从自己的肚子处涌了出来。 她呆了一呆,才知道自己着了道! 她看向那个宫女,那个宫女吓得面色苍白,后退一步,看到自己的双手沾满鲜血,她开始全身发抖。 陶然儿用双手捂住自己的伤口,对外面呼救:“来人,快来人——” 那个宫女也不逃,突然跪在陶然儿的面前,对她哭着说道:“娘娘,对不起——” 立春宫的宫女涌了进来,看到这样的场面全部吓了一大跳,叫太医的叫太医,通知皇上的通知皇上,贴身的宫女扶着陶然儿快速到床上躺下。 第90章打入冷宫 (九十) 很快地,江东王听到陶然儿被刺杀的消息。 对于孙赫武来说,无疑于是五雷轰顶。 他的脸上失去所有血色,丢下前朝的事情不管,脚步匆匆一阵风地赶了过来。 陶然儿躺在床上,半张床已经被鲜血浸湿。 她因为失血过多,十分地虚弱,脸色苍白如雪,因此,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想着如果这样死了也好,再也没有痛苦,在另外一个世界,可以和信志重逢吗? 她虽然小心防着巧姐,然而防不胜防,没想到她会用江南的信息作为鱼饵,否则的话,她也不会上当。 她内心苦楚,想着在这江东后宫,有太多人想要让她死了,她估计这次救活过来,也活不太多久了,不如现在死了,早死早超生。 太医查看了伤势,从陶然儿的腹部取出了小刀,又上了药品止血,陶然儿仍旧虚弱得一句话也说不过来。 江东王十分地生气,黑着脸如同雷公,他静默在那里,太医告诉他,陶然儿这次是九死一生,捡了一条小命,在床上至少要养半年,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才可能保住小命。 江东王听到这里心如刀割,立春宫的宫女早就把那个刺杀陶然儿的宫女捆绑起来,如今扭送进来跪在江东王面前。 江东王认出是巧妃宫里的宫女,不由怒火中烧,大声骂道:“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在本王的后宫之中行——” 那个宫女已经认定死路一条,所以一声不吭。 江东王看向陶然儿,对她轻声问道:“你与巧妃都是江南人,你与她之前认识吗?” 陶然儿仍旧不说话,微微合着眼睛。 她已经面如金纸。 江东王想着巧姐是江南王的妹妹,陶然儿又和李信志差点结婚,多半是认识的,她只是不想多说罢了。 他便也不再问起,对她用丝绸般的语调温柔说道:“那你好好休息,其它的事本王会处理的。”然后转过身黑着脸看着那个宫女,吩咐身边的太监道:“去,把巧妃叫来。” 太监领命而去。 不到一会,巧妃到了,脸上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 江东王看到巧妃那样子,不由大怒,狂风暴雨般的骂道:“好歹毒的妇人!本人真是看走了眼,居然如此心如蛇蝎,真是该死!” 巧妃“卟通”一声跪倒在江东王面前,看到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陶然儿,巧妃的内心觉得无比痛快,但她听说陶然儿只是受了重伤,没有刺死,才有些难过起来。 江东王对她咬牙切齿地问道:“巧妃,陶然儿与你无缘无仇,你为什么要叫宫女刺杀她?” 巧妃的身体颤抖起来,她冷声说道:“无冤无仇吗,臣妾的父亲因为她的缘故,已经在江南自杀身亡了,她是臣妾的杀父仇人!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陶然儿听到这里,眼睛猛地睁开来,她看向跪在地上的巧姐,只见她面色苍白,两行眼泪如同河流一般, 在她的脸上静静流淌。 诸葛村长真的死了?!她一直以为是刺杀她的宫女为了引她上当胡乱说出的谎言。 怪不得巧姐如此恨她,要杀她而后快,可是诸葛村长的死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她被幽禁在江东后宫,她已经许久没有江南的消息,江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陶然儿的内心无比焦急,一颗心如同在大火上烧一般。 江东王也是愣了一愣,巧姐既然是江东王的妹妹,那么巧妃的亲生父亲肯定是江南的重臣,怎么好端端地会自杀? 他对身边的太监命令道:“叫张将军去打听江南的消息。” 太监领命而去。 江东王对巧妃冷声说道:“胡说八道!陶然儿在本王的宫中一年多了,你父亲人在江南,他的死与她有什么关系,我看你是得了失心疯了!” 巧姐冷笑两声,面色铁青,她对江东王冰冷地说道:“由来只见新人笑,谁曾听到旧人哭,皇上,你以前对臣妾多好啊,可是这个死女人来了,你再也没有来过臣妾的宫中,半步也不曾来过——” 江东王呆了一呆,对于自己的变心,他也有些羞愧,巧妃刚刚嫁过来的时候,他惊为天人,觉得她是他见过的最漂亮最聪明的女人,可是后来认识了陶然儿,巧姐连陶然儿的千分之一也比不上,所以他顺其自然地变心了。 江东王一时面孔发热。 巧姐看到他不作声,不由冷笑连连,她看向窗外,蓝天白云,她想象着自己可以像蓝天下的一只小鸟,重新恢复自由身,这样,她就可以离开这该死的暗无天日的江东后宫回到江南去寻找李信志,也许他不喜欢她,也许穷其一生,他也不会娶她,但是没关系,只要时时刻刻能看到他,感受到他的气息也是极好的, 这样一想着,巧姐便收回视线,对江东王冷冷地说道:“皇上,我心己死,我知道自己罪不可恕,请你惩罚臣妾吗,臣妾无德,不配做你的妃子,请你休了臣妾吧!” 这话一出,陶然儿和江东王都有些发征,巧姐是什么意思? 巧妃笑了笑,对江东王说道:“请将臣妾贬为了庶人,赶出宫去吧。”这样,她就可以回江南去找信志了! 江东王愣了愣,摸着下巴沉吟不语。 陶然儿深深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巧姐,当她看向窗外,那脸上的相思和渴慕一览无余,她想起巧姐曾经对信志的痴心,明白过来,不由觉得巧姐又可气又可怜—— 她深深地爱恋李信志,爱得伟大,为了和信志在一起,宁愿放弃江东王妃的尊贵身份,不惜贬为庶民—— 不管巧姐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但这份爱让人感动。 看到江东王沉默不语,巧姐只好不停地磕头,她央视着对江东王说道:“臣妾心意己决,请皇上成全——”说完磕头如捣蒜。 江东王却冷笑一声,对她慢腾腾地说道:“你是本王的妃子,做了错事,也是本王的妃子!本王怎么会让你沦为庶民,巧妃,你听好了,从今往后,你迁入望月宫,好好地反省吧!” 巧巧听到这里,猛地抬起头来,脸上似雪般苍白,这宫里的人都知道望月宫就是冷宫啊,她被打入冷宫! 真是生不如死! 巧妃不甘心,对江东王恶狠狠地大叫道:“孙赫武,我从来没有爱过你,你长得那样丑,人又那么花心,我怎么可爱真心爱你——” 江东王一愣,挑起一侧的眉毛,愤怒地看向巧妃。 陶然儿却明白巧姐的心思,她得知自己被打入冷宫,一心寻死,如今想激怒江东王,好让他赐死她。 巧妃继续说道:“孙赫武,你以为你能打败江南王吗,我告诉你吧,我其实是江南王定下的皇妃,我与他青梅竹马,你长得那样丑,又那样花心,与江南王提鞋也不配——” 江东王却嘿嘿一笑,对巧妃说道:“原来如此,我算是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陶然儿了——” 他站了起来,眼神尖锐如刀地看向巧妃,巧妃住了口,身体因为害怕开始瑟瑟发抖。 绝望感如同潮水一般铺天盖地而来。 江东王沉吟了一会,对巧妃问道:“你想死?” 巧妃看到江东王已经看透了她的心思,她只好站起来,像一个疯妇一般扑向床上的陶然儿,伸出两只手意图掐死陶然儿。 陶然儿身边的宫女早就防备在在那里,抓住发狂的巧姐。 巧姐大叫道:“陶然儿,你杀死我啊,我告诉你,你今天不杀死我,我就是死了,作鬼也不放过你!” 陶然儿闭上眼睛 江东王看到巧妃已经闹得太不像样了,他吩咐道:“将这个疯女人送到望月宫去,没有本王的令,终生不许出来!” 巧妃大叫大骂着被人拖走了。 立春宫重新变得安静起来。 第91章江南消息 (九十一) 江东王看到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陶然儿。烛光下,她微微合着大眼,黑亮浓密的秀发凌乱地铺在白色的枕头上。 她的脸色比床上的枕头还要白。 想着陶然儿今天差点死了,江东王心有余悸。他对手下吩咐道:“一会叫禁林军重军把守立春宫,任何一个闲杂人等都不许放进来!” 手下应着诺退去。 江东王挥退了立春宫的宫女和太监,四周变得安静下来,只有陶然儿和江东王两个人。 陶然儿知道江东王坐在床沿看着她,她不想与他面对面,因此假装睡着了。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因为诸葛村长死了,巧姐崩溃发狂,叫宫女刺杀她,才有了今天的血光之灾。 诸葛村长死了,这句话仿佛山谷间的回声,一直在她的头脑里不停地回响着。 诸葛村长怎么死了? 陶然儿内心十分不安,只觉得有什么大事发生了!也许,她幽禁在江东皇宫的日子要结束了,那么,到底是好事情发生了,还是不好的事情发生了呢。 江东王也心神不定,江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李信志的一个重臣自杀死掉,让巧妃失狂失控? 他伸出一只手,紧紧地握住陶然儿搁在被面上的一只手。一颗心如同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陶然儿睁开眼睛,江东王正用无比温柔的眼神看着她。 陶然儿觉得有些事情今天必须挑明,不能再这样误会下去了,也许,告别的时刻到了,她看向江东王,对他说道:“王爷,承蒙你厚爱,但是我今天有句话必须要告诉你。” 江东王苦笑了一下,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陶然儿对他说道:“我一直只喜欢李信志一个人,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 江东王只觉得胸口似被人捅了一刀,这样的痛苦,无法用笔墨形容。 陶然儿看着他的手,从他的手心慢慢地缩回自己的手,放进被子里面,她对他轻轻说道:“我的心里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李信志,再也装不下其它人,所以,不管你对我多么好,付出多少,我在这江东后宫,永远只是种灵芝的一个农妇,我永远不可能成为你的妃子,既使你用强,我的心也不会在这里。” 江东王苦笑,只觉得嘴腔像黄莲水化开。 他都知道这些是真话,但是他不想听。真话要是残酷得像一把刀,会让人伤痕累累。 陶然儿对孙赫武说道:“我来江东之前,我与信志有婚约,如果我没来江东,我与他都结婚了,也许我与他的孩子都生出来了——” 江东王点点头,慢吞吞地说道:“本王知道,你好好休息吧,不要再多说了。”他站了起来,内心难过到想哭,陶然儿好残酷,她今天为什么要说出些真实的他不想听的话来! 陶然儿对他轻声说道:“我只是不想你再误会下去。”她在心里说道,对不起,我因为无可奈何,之前利用了你。 江东王对她吐字艰难地回道:“我没有误会,我明白自己的心,陶然儿,虽然你现在心里仍然放不下李信志,但是假以时日,你终会明白,本王虽然面相丑陋,但论到谋略和武勇,本王远胜过李信志,我才是你的终生依靠!“他说完这些话头也不回地大步走了出去。 走到前朝,刚在书房落座,属下就来报告了,他叫他们进来,属下告诉他:“皇上,王将军已经打探到了江南的消息。” 哦?江东王震了震,立马说道:“快叫他进来。” 威风凛凛的王大将军大步走了进来。 江东王对他问道:“江南有什么消息?” 李将军对他拱了拱手,面色沉郁地说道:“皇上,是坏消息。” 江东王心中一沉,知道大事不好了,这几个月,他沉浸在与陶然儿琴棋书画的温柔乡里,外面的世界恐怕已经天翻地覆。 李将军对他说道:“江南大批量地种植灵芝成功,江南现在已经是天下最富有的国家。” 江东王听到这里,挑了挑眉,不解地问道:“李信志不是没有种灵芝吗,他一直在寻找女神农。” 怎么会,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孙赫武的内心像压了一张铅门般沉重。 李将军点点头,沉重地说道:“是,他没有种灵芝,但是他的手下,他家那些忠心耿耿的老臣,自动地推广灵芝在全国范围内种植,而且种植成功,并且将收获的灵芝全部卖了出去,从外面给江南运回了金山银山。” 是吗?江东王听到这里,双手紧紧握成拳头,心头狂跳,江南再也不是那个贫穷弱小的国家了? 李将军继续说道:“而且,江南王一直很得民心,他先前每年都亲自种植粮食,并且把收获的粮食分封给自己领地的子民,所以很多人归顺他,现在江东的百姓,江北的百姓,还有西部的人口,全部如同潮水般流向江南,江南也不设门禁,愿做江南百姓的他们全部欢迎,所以江南现在成了天下人口数量最多的国家,他们有钱,也不怕养不起那么多百姓,李信志又在各大城池全部不设门限,不征重税,因此商贾云集,城市十分地繁华,总之,现在江南国十分地富有,人数十分地多,李信志在此基础上开始征军,现在他拥有了天下数量最大的军队,他已经挥军北上要进京了!” 什么?如同头顶响了一个又一个焦雷,听到这个消息,江东王手心出汗,眼前发黑,他额头上青筋爆起。 李信志居然强大到这种地步了!他居然开始进京了!对于他们江东孙家来说,进京一直是他们孙家三代人的梦想,到了他这一代,他想进京,却仍旧只是一个梦,没想到,李信志居然先于他进京了! 世界真是变化大快了。 孙赫武变得不安和愧疚,他现在终于相信,那些大臣们说的红颜祸水的话,母后拼命要杀死陶然儿,也变得可以理解。 温柔乡的确是可怕的陷阱,它可以让男儿的雄心壮志消失得干干净净。 张将军慢腾腾地说道:“圣上,李信志一旦进京成功,那么统一天下,南面称帝指日可待,到时候,我们江东除了归顺于他,没有别的选择—” “大胆!“孙赫武用大手猛拍桌子,他江东怎可落到如此田步! 张将军静静地看着惊慌失措的孙赫武,对他慢慢地说道:“圣上,朝臣们都在前朝们等着你,他们也听到了江南要进京的消息。” 听到这里,江东王只觉得一颗心像灌满了铅一般沉重,他点点头,缓缓地向前朝走去。 他自然知道,等待自己的是朝臣们的狂风暴雨的指责。 他也自然明白朝臣们的心,他想着自己这一次,估计是无论如何保护不了陶然儿了,他与陶然儿曾经琴棋书画的美好岁月,因为江南进京的事,不得不画上一个句号了! 江东王脚步沉重地坐到了朝堂之上。 底下是朝臣们在议论纷纷,如同千万只蜜蜂在嗡嗡嗡,谈论的无非是江南李信志进京的事情。 不知道讨论了多久,朝堂突然安静下来,江东王愣了愣,抬起头,才发现所有的朝臣都在看着他。 他不由寒毛直竖,只觉得后背生凉,一个老臣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对他生硬地说道:“主公,江南已经通过种植灵芝收获了大笔的财富,如今已成为天下第一富国,李信志进京了!” 江东王点点头,颓唐地说道:“这件事本王知道了。” 然而,他说完之下,所有的大臣都看着他,四周安静得他连自己的心跳起都能听到。 江东王握紧了拳头,身体僵硬如同水泥,他知道大事不好了! 果然,那个大臣看到他装糊涂,只好继续严逮无比地说道:“主公,朝臣们的意思是,江南已经成为天下富国了,我们已经错失了机会,没有必要再种灵芝了,拾人牙慧的事情就不用干了。” 江东王心中咯噔一声,知道大事不好,他想起陶然儿还在床上养伤,这些该死的臣子就已经将剑全部指向她了! 为什么要这样为难一个女人,本王天天这样勤于政事,难道宠爱一个女人也不行吗?你们为什么要咄咄逼人地一定要置她于死地?! 本王难道不能保护自己深爱的女人吗?! 如果连这一点也做不到,作帝君又有何意义? 江东王内心充满了挫折感和伤心,他心想他一定要保护好陶然儿! 因此,他嘿嘿笑了两声,对臣子们说道:“各位爱聊说得十分在理,本王也很是认可,所以本王决定,不再让女神农种灵芝了,她现在帮本王在研发一种水稻,既能抗病虫害,又能结很多稻谷,本王要她不再种植灵芝,一心一意搞水稻开发吧。”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一句“主公!”朝臣们全部跪下,黑压压的一大片。 江东王汗都下来了。 他伸出手抹了一把汗,老臣继续说道:“主公,研究水稻也没有任何意义,我们江东并不少粮食,再说,她的水稻也不定是为您研发的——” “大胆!”江东王用手拍桌子,因为极度的愤怒,他的身体开始颤抖起来,这些老臣,仗着自己岁数己高,说话毫无顾忌,他自然知道陶然儿的灵芝不是为他种植的,但是水稻,从一颗谷种开始,他们就是一起的。 他们在侮辱他的感情和智商! 老臣却并不畏惧,对江东王慢条斯理地说道:“眼下当务之急,是趁着李信志进京的时候,我们自己扩充军备,迅速强大起来,所以,陶然儿这个女人,必须死,只有她死了,主公您,才会一心一意地为国事操心,江东才不会灭亡!” 声音不大,却掷地有金石声,十分坚定。 江东王听得面色苍白,他睁着大眼看着那一群朝臣,脸上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他们居然要陶然儿死! 这一次,他真的保不住陶然儿了! 他努力平静自己,对他们慢慢说道:“本王这几个月,确实和往前有些变化,这样吧,为了让你们放心,本王从今天起,不再踏足立春宫半步,我天天都去秋场操练,扩充军备,准备大战,哼,李信志进京,有王操在等着他呢,哪有那么容易,等到他进京失败,我再北上进京,到时候李家与王家两败俱伤,本王坐伤渔利,岂不美哉,哈哈哈——” 朝臣们目瞪口呆 江东王站了起来,大手一挥,对他们说道:“就这样办吧,本王已经决定下来了,你们也放心吧。”他心里无比难过地想,从今往后,再也不能去立春宫见陶然儿,真是比杀了他还要让他难过! 然而,刚才的将军却站了起来,对江东王说道:“主公,这样不够,你为什么舍不得一个女人?天下那么大,女人那么多,她到底有什么魔力,让你放不下她,你这样做,会傻朝臣们的心!” 江东王听到这里,额头青筋爆起,想起自己一再让步,他们却步步紧逼。 他对他们说道:“你们忘了,江南之所以成为天下最富有的国家,如今有进京的实力,全部都是因为女神农,这样一个神仙一样的女人人,你们要却本王杀了她?!本王坚决不答应!” 他气呼呼地走出了朝堂。 第92章秋天来了 (九十二) 江东王从朝堂出来,就下了一道圣旨,太监携着圣旨快速地来到立春宫,陶然儿听旨。 当她听到不需要再种植灵芝时,如同五雷轰顶,面色苍白如纸地抬起头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江东王已经不要她种灵芝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江东王自己不亲自来找她? 当初,她之所以从江南被抓到江东来,就是因为会种灵芝的缘故,她在江东之所以能够存活到现在,也是因为会种灵芝的缘故。 现在却突然一道圣旨下来,告诉她,不需要种灵芝了。 如果她不再种灵芝,那么留在江东,肯定是更加危险了。 因为鸟尽弓藏,一个人一旦失去利用价值,便没有了存活的意义了! 那么,一定是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发生了。 太监脸上失去了往日的逢迎和热情,看着陶然儿的眼神冷冷的如同冰雪。 陶然儿决心打探清楚,看到太监马上要走了,她向前,客气有礼地叫了一声:“公公——” 太监转过身来,看了陶然儿一眼,漫不经心地问道:“娘娘,还有什么事吗?” 陶然儿问道:“王爷还说了别的什么话吗?” 太监冷笑一声,没有吭声。 陶然儿只觉得自己如同垃圾似的被人抛弃在无涯的荒野当中。 太监可能是想让陶然儿死得明白,不要抱没有希望的幻想,沉默了一会说道:“娘娘,皇上从今往后,要专心于朝政和军事,再也不能到立春宫与娘娘弹琴论诗了。” 什么?! 如同晴天霹雳,又是一个可怕的消息,无异于雪上加霜,江东王不但不要她种灵芝了,而且再也不来探望她,这样的待遇,无异于打入冷宫! 陶然儿睁了睁眼睛,汗水如同雨水一般,从她的后背涌了出来,她手心握紧,心想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昨天,江东王还对她依依不舍,难道是因为她昨天受伤之后,向他坦承了自己的感情,所以他愤怒之下,决定不再看望她,将她打入冷宫。 但是等等,他为什么不需要她种灵芝了? 她是女神农啊,她是江东成为天下富国的希望啊。 太监转身准备离开立春宫。 陶然儿决心打破砂锅问到底,这个公公一走,也许从此后,立春宫门可罗雀,她更加不可能知道任何消息了。 因此,陶然儿又提高音量,叫了一声:“公公,请留步——” 宣旨太监只好停下脚步,不悦地说道:“娘娘,您今天话特别多,老奴还有要紧的事要忙——”说完转过身脚步匆匆地离开了,仿佛不愿意多事似的。 陶然儿呆在原地,如同雕像似的,看着远方,一动不动。 宫女走到她的身边,看了看她,鼓起勇气对她问道:“娘娘,圣旨上说的意思,皇上真的再也不来立春宫了?” 陶然儿沉默着,内心疑团丛生。 宫女充满疑虑和担心地说道:“不可能啊,皇上那么喜欢娘娘,奴婢从来没有见过皇上像喜欢娘娘一样喜欢过一个女人——” 陶然儿如同木偶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立春宫真安静啊,像坟墓一般。 宫女继续小声地碎碎念:“娘娘,你得想想办法啊,在这后宫之中,只有受宠的妃子才有好日子过,听说巧妃打入冷宫,现在就披头散发,没人问津,好不凄惨——” 陶然儿心情沉重如大地,她慢慢地转过身,走进了房中。 秋天来了,天气凉下来了,一阵秋风吹过,树上的黄叶子如同蝴蝶一般落下来,漫天飞舞着。 陶然儿内心仿佛灌满了铅一般。 秋风秋雨愁煞人—— 她呆呆地坐在那里,思着想着,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她不知道的,那么,到底是什么事情呢? 她要如何才能打听到消息,她要如何做,才能保全自身,现在看来,江东王伤了心,开始冷淡她了,那么,从此后,皇太后,江东的那些大臣们会不会又开始要杀她? 陶然儿只觉得自己在这江东后宫步步行来,步步心惊,她如履薄冰一般地活着。 第93章半夜探望 (九十三) 陶然儿坐在窗前,看着窗外黄叶漫天飞舞,呆坐了一下午,直到天黑了下来,外面的夜色如同深井一般,宫女提醒她天黑了该吃晚饭了,她才回过神来。 可是食进去的饭菜如同木屑一般,她咀嚼起来,一点也没有味道。吃罢晚饭,她又在窗前呆呆坐了一会,直到夜色深了,才和衣躺在床上,准备睡觉。 她想了一个下午,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江东王性情大变,对她翻脸如同翻书一般快,让她措手不及。 她感觉自己一下子从天堂到地狱。 身上被巧姐捅伤的地方仍然是火辣辣的疼痛,可能是因为下午坐的时间太久,如今躺在床上,身上的伤口更疼了。 陶然儿伸出手捂着伤口,因为太过疼痛,她皱着眉毛,苍白的脸色如同冰雪一般,额头上渗出黄豆大般的汗珠,她止不住呻吟起来,天啊,这种痛苦,几乎要让她背过气去,她想着难道自己要痛死在这江东后宫吗,自己身负重伤,如今又被江东王隔离冷遇,自己要冷冷清清地死在这后宫当中,死了都没人知道了! 想到这里,陶然儿不由眼圈发红,流下泪来。 这个时候,一阵脚步声响起,宫女们匆匆站起来,手忙脚乱地穿衣服,一个身形高大的太监走了进来。 宫女立马拦了上去,对他说道:“公公,这是立春宫,半夜不能擅自入内。” 那位公公笑了起来,对躺在床上承受着疼痛的陶然儿关切地问道:“然儿,你好些没有?” 陶然儿呆了一呆,是江东王的声音! 她静静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不敢动,害怕是个梦,江东王今天不是叫太监传旨,说不许她种灵芝,说再也不来看望她了吗? 君无戏言,所以肯定是一个梦。 那个太监看到陶然儿一声不响,不由笑了一声,掀掉头顶的太监帽,哈哈笑道:“然儿,是我——” 宫女们吓得立马卟通一声跪倒在地,身体瑟瑟地成一团,异口同声地颤声叫道:“皇上——” 陶然儿才知道这是真实发生的事情,并不是一个梦,她立马挣扎着坐起来,一双秋水般的大眼朝着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去。 只见昏黄的烛光下,站在那的高大人形,不是孙赫武又是谁? 看到陶然儿面色苍白,泪痕狼藉,孙赫武内心立马一阵心疼,他快步走到她的身边,扶着她重新躺下,用充满愧疚的语气说道:“对不起,然儿,本王来迟了——”他充满羞愧地看着她,内心都是对自己的责备,身为一国之君,却不得不让自己的女人受委屈,一个男人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算什么男人,当这个帝君又有什么意义?! 孙赫武的内心充满了挫败感。 身为帝君,高高在上,身上却被绑束着无形的重重枷锁。 陶然儿看着他,对他问道:“王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孙赫武长叹一声,悲伤地看着陶然儿,对她突然说道:“以前,本王充满了雄心壮志,从十六岁开始,一心就想着不断地扩张领土,壮大江东,然后统一天下,结束乱世,南面称帝!可是遇到你之后,这些梦想,这些雄心,对于本王来说,慢慢地失去诱惑,它们不再能够激励于我,我的梦想变了,你取而代之,现在我天天想的是,与你时时刻刻在一起,我们在月下弹琴,在下雨天看书,在冬天下雪的时候,我们围炉煮酒谈论诗歌——” 孙赫武凝视着陶然儿,英气勃勃的眉宇间掠过浓浓的微笑,他的嘴里轻轻地说着这些话,他脸上的神情却越来越难过。 陶然儿呆呆地看着他,只觉得他虽然面相丑陋,却因为这异样的温柔,变得不再那么难看。 江东王说话的声音慢慢轻下去,他轻轻地说道:“可是本王不能,本王再也不能,朕有朕的责任,朕要对朕的领土和子民负责,朕要对朕的朝臣们负责——” 他羞愧地低下头去,铜铃般的大眼原先如同火炬一般照亮着陶然儿,如今就像火把熄灭在黑暗之中。 陶然儿渐渐明白过来,肯定是江东的大臣们在前朝又说了她各种坏放,开始作妖了。 她冷笑一声,心想老娘又不是狐狸精妲己,你们天天在背后说我坏话,要置我于死地,到底是什么居心,老娘要真是狐狸精就好了,老娘要将你们一个个全部吃掉! 但是等等,这次好像不一样,以前,江东的重臣在前朝作妖要置她于死地时,江东王总是很有主见地独挡一面,不让风雨伤害到她,但是这一次,他好像迫于某种无形的压力,让步了,所以才有白天的那道无情的圣旨,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陶然儿眯起大眼,一个大大的问号浮现在她的心头。 第94章他忘了她吗? (九十四) 看到江东王用大手掩住面孔,仿佛无限难过的样子,陶然儿也有一些难过起来,她对江东王缓缓问道:“王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江东王慢慢抬起头来,看着陶然儿,内心在纠结着要不要把外面发生的事情告诉她。 也许说出来她会难过吧,但是不说出来,自己如何解释白天那道无情的圣旨。 孙赫武沉默着,内心无比纠结。 陶然儿对他问道:“我是女神农,你当年抓我来江东,不就是希望我种出灵芝来的吗,虽然第一次种植失败了,但是第二批灵芝已经长出来了,你为什么不要我种灵芝了?” 自己不需要种灵芝了,那么在江东就失去了利用价值,她还能久存于人世,一个人最重要的就是有地方被人家利用。 江东王长长地叹息一声,大眼悲切无神,他无奈地搓着大手,看着陶然儿,他对她沉郁地说道:“然儿,外面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你要有一个心理准备。” 听到江东王这样说,陶然儿心里咯噔一声,不安像无形的大手攫住了她,她强作镇静,轻轻点了点头。 江东王看着她,对她说道:“江南已经种出大量的灵芝,并且成功地将它们全部转成了财富,现在江南已经成为了天下第一富国。李信志的财富无敌于天下!” 真的?!听到这个消息,陶然儿内心一阵狂喜,一双紫葡萄般的大眼如同宝石般闪闪发光。 此时此刻,在这半夜的深宫当中,如果说孙赫武像一个不会发光的煤球,那么陶然儿则像一面棱镜,哪怕她重伤在身,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也发射出华丽的光芒。 江东王看到陶然儿突然变化的神情,知道在她的内心当中,不管他做什么,不管他付出多少,不管他有多爱她,她的心里,仍然只有江南,只有李信志! 她却不知道,正是因为江南的强大富有,江东如今处于一种很被动的局面。 沧海桑田,世事翻云覆雨,十年河东,十年河西。金满箱,银满箱,转眼乞丐人皆谤,正叹他人命不长,哪知自己归来丧。 乱哄哄,我方唱罢你登场—— 孙赫武想着自己的心事,沉入一种深深的忧虑里。 陶然儿内心激动不己,整个人如同打了兴奋剂,她的脑海里各种想法仿佛万花筒一般飞速地转动着,她甚至在想,江南果然没有让她失望!她在江东之所以种不出灵芝,天公作美的成份在里面,她自己不认真,故意不想让江东种出灵芝才是主要原因,她之所以这样做,就是因为她忘不了江南,忘不了李信志,她知道江南虎村的所有村民包括诸葛村长全部掌握了灵芝的种植技术,所以她替江南争取时间,只要一直拖延下去,自己成为一个灵芝种植的江东拖延癌晚期患者,那么,迟早有一天,江南会成功的! 如今,她的美梦终于成真! 之前,听说李信志放弃种灵芝,满天下疯狂地寻找她,她又纠心又快乐。 现在,江南果然没有让她失望,通过种灵芝成为了天底下最富有的国家,真是可喜可贺! 陶然儿想到这里,大眼内涌出泪水,脸上却浮着笑容,江东王看着她又哭又笑的样子,不由征征出神。 此时此刻,他突然想起初见她的模样,她娇声喝斥走那些踩他骂他的女人,然后她让他抬起头来,他内心充满感激地听话地抬头,没想到她清丽如姑射仙子,不由长时间地呆在原地,半响不得出声。 那种惊心动魄的震憾,他永远不会忘记。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孙赫武收回风筝般放远的思绪,定了定神,对陶然儿突然说道:“然儿,李信志一直在寻找你,但是他有一批忠肝义胆的家臣,是他的家臣诸葛村长,也就是巧姐的父亲带着一群人到了江南各地去种灵芝,才大获成功的。江南之所以一直没有垮掉,就是因为这群家臣的缘故,他们有的是一等一的老谋深算的猛将,有的是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的文臣,李信志不可畏,不足畏,然而江南的这帮家臣却是可敬可畏啊,我江东要是有这样一君重臣,无敌于天下!” 孙赫武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原来如此! 陶然儿明白过来,是可敬可爱的诸葛村长带领虎村的村民出差到江南各地去种灵芝,只是诸葛村长居功甚伟,他为什么要自杀呢? 陶然儿想不明白。 不过她今天实在太高兴了!江南变得强大富有,自然是最值得高兴的事情,人人都希望自己的家乡越来越富有越来越强大。 可以说,江南成了天下第一富国,李信志种天下的梦想实现了一半! 陶然儿笑了起来,长时间地,她的俏脸上保持着灿若春花的笑容。 孙赫武看着她的笑容有些发呆,她从来没有这样长时间地在他的面前笑过,现在的陶然儿,如同吃了笑菌,仿佛可以笑三天三夜,永远停不下来似的。 忌妒像狗一样在疯狂地啃着江东王的骨头。 他突然说道:“然儿,你知道吗,李信志成了天下第一富有国家的帝君,他不再找你了,他已经放弃了,他现在挥师北上,要进京统一天下了!” 傻姑娘,你却还在痴痴地想念他。 什么? 好似迎头被浇了一盆冷水,陶然儿脸上的笑容冻住,她睁着大眼呆呆地出神,在极端的寂静中,她仿佛听到自己的一颗心碎裂的声音。 那个声音苦楚极了! 信志,她那么爱他,从来没有忘记他,思念让她痛苦非常,然而,他却已经忘记她了吗?! 此时此刻,他的心中,只有雄图霸业了吗? 陶然儿的眼泪如同小河缓缓地流了下来。 她的心在这静寂的深夜,如同干枯的贝壳。 信志,你不能忘记我呀?你忘了我们那些诺言吗,你忘了我们在虎村那两年的快乐时光吗? 信志,我好伤心—— 陶然儿眼圈越来越红,泪水越来越多,她突然伸出手,掩住自己小小的面孔,双肩颤抖,无声地哭泣着。 江东王看到陶然儿无声地哭泣,内心又难过又庆幸,自己真是机智过人!她知道李信志忘了她,那么,她也会忘掉李信志,对李信志死心,然后,她会发现他对她的好,再然后,她也许会爱上自己—— 江东王心里如同东方冉冉升起的太阳,开始有了希望,先前的痛苦好像也减轻不少。 江东王鼓起勇气,对陶然儿说道:“然儿,你现在明白了白天那道圣旨的原因吧,本王是有苦衷的,本王并不是真心要冷待你,请你体谅本王——” 他轻轻地解释着,神情无比认真,陶然儿却如同一个石像,呆呆地躺在那里,静静地流着泪。 她的胸好像被人用枪打了一个大洞,五脏六腑全部流出来了,鲜血淋淋。 江东王继续说道:“然儿,江东的朝臣们在前朝进谏,要本王杀了你,因为是本王天天与你在一起,不关心朝政,所以江东现在如此落后,让江南后来者居上,本王形势所迫,为了保住你的性命,只能答应朝臣们以后再也不来立春宫看你了,也不让你种灵芝了——但是——” 害怕陶然儿听到消息难过,江东王又急切地说道:“本王一定会每天晚上扮作太监偷偷地来看你!所以你放心,本王是你终生的靠山,是你一辈子的保护伞,李信志放弃了你,但是你是本王的心中宝,是本王的掌上明珠,是本王的心头肉,本王永生永世都会保护你,照顾你——” 这些感人的情话,对于陶然儿来说,如同耳边的一阵风,她根本没有听进去。 第95章不可能是真的 (九十五) 看到陶然儿如同木偶一般,呆呆地看着远处,孙赫武征了征,慢慢地止住了自己嘴上如同线头一般的情话,他伸出一只手,握住她搁在被面上的一只手。 陶然儿征了一下,立马闪电般的缩回了自己的手。脸上泪痕狼藉,她不想他看到,只好别转面孔。 孙赫武对她问道:“然儿,刚才我说的话你听进去了吗?” 陶然儿不说话,信志真的忘了她吗?此时此刻,她的脑海里只有这个想法,所以江东王刚才说了什么,她全部没有听进去。 江东王看她呆呆的,只好慢慢地站了起来,对她说道:“本王看你也有些累了,本王回去了,你好好休息吧。” 陶然儿才点了点头,对他木讷地说道:“好的,再见。” 江东王转过身来,深深地看了陶然儿一眼,他心里在想,刚才说的一系列的话,对于陶然儿来说,好像刺激很大,她好像一直接受不了事实真相似的。 对于李信志忘掉她这件事,她仿佛永远也无法接受,她居然爱李信志爱到这个地步! 一阵疯狂的醋意如同海浪般侵蚀着江东王的内心,他想着耐心点吧,假似时日,她一定会忘了李信志那个傻小子,爱上自己。 因此,他对她用丝绸般的语气温柔地说道:“那你早点休息,本王走了。”然后重新戴上太监的帽子,匆匆地走入到了夜色之中。 陶然儿一宿未睡。 第二天早上,她很早就醒来了。 她走到立春宫的庭院当中,秋天来了,稻谷已经成熟了,她小心翼翼地将六十缸稻谷的谷种全部收割下来,然后小心地分成两袋装好,这些是珍贵的谷种。 她手里捧着那些谷种时,心里痛苦地想起,曾经与信志在虎村的那两年天堂般美好的岁月,他们时时刻刻在一起,他对她微笑的神情,他温柔凝视她的神情,他强吻她的霸道神情,为了给她降温,他不惜整个人卧在雪地里冻成冰块,为了给她治病,他不惜犯险上山打老虎,采灵芝,为了支持她种灵芝,他不惜背上不孝的罪名,与他母亲对抗,这些一幕一幕的往事,如同缤纷的蝴蝶,在陶然儿的脑海里不停地飞舞着。 可是这海一样的深情,为什么说变就变了? 陶然儿如同木偶一般,僵僵地站在庭院当中,天气秋了,枫树红了,梧桐树叶子一片一片落下来,在她的脚边慢慢地堆积着。 她面色苍白心有所思地看着远方。 现在有了那道无情的圣旨,外面的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昔日热闹的立春宫变得安静下来,简直如同太平间一般死寂。那些农事部的官员再也不来了,一个人影也没有,那些生长出来的灵芝,虽然第二次没有夭折,长得十分地肥大,可以移到田地中去种植了,但是却没有人去做这件事情,因为江东王告诉她,她不需要种灵芝了。 她看着如同僵尸一般的灵芝大棚,再想想自己的命运,是不是也会像这些灵芝大棚一般,被当作失去价值的垃圾一般处理掉? 她的手心紧了紧,一阵秋风吹过来,让她的身体遍本生凉,寒意从骨髓深处缓缓升起,她心想,不,肯定不会这样的,信志不可能忘了她,就像她不会忘记信志一般! 她被幽禁在江东的后宫,很久很久见不到信志,巧姐欺负她,皇太后要谋害她,女官劝说她,江东王对她无尽的恩宠,而这些,都没有改变陶然儿爱慕信志的一片心。 那么,信志怎么可能不再爱她呢。 因此,这其中一定有误会! 她一定要振作起来,尽快地和信志取得联系,然后想尽办法逃离这可怕的江东后宫,与信志重逢,帮助他进京统一天下。 陶然儿这样一想着,灰暗的心情立马一扫而光,她转身匆匆地进了立春宫! 第96章红叶传消息 (九十六) 陶然儿是一个聪明务实的姑娘,整个人不再消沉,变得振奋起来,便开始积极主动地行动了。 她将谷种找到一个地方小心翼翼地收藏好,看着那些饱满的谷种,她微笑起来,假如她足够运气,能够与信志重逢,那么,这些黄金一般的谷种就是她与他久别重逢的见面礼物。 江南的粮食一直收成不好,百姓吃不饱,虽然现在江南成了天下第一大富国,但多半百姓吃的粮食,还有军中所用的粮草,全说都是从别处采购来的。 此外,孙赫武说江南的百姓越来越多,许多国家的百姓受不了乱世之苦,纷纷移民到江南,子民更多,粮食匮乏的局面却没有改变,这是一个潜伏的危机啊。 陶然儿的脑海里回想起信志在自己的宫中,身为一国的帝君,却吃着掺着玉米粒的大米饭时,不由心中针扎般地难过起来。 这样自律节俭的帝君,他不称霸天下,谁称霸天下?! 想到这里,陶然儿对信志的思念更甚,她摇了摇头,决心走出立春宫四处看看,一天到晚宅在这深宫之中,外面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知道。虽然她肯定走不出这江东后宫,但是走出立春宫,也许能找到传消息的好办法。 这样一想着,陶然儿便放好谷种,然后转身走出立春宫。 江东王迫于形势,不再宠爱于她,圣旨叫她不再种植灵芝,但是她其它的权限还在,她可以自由自在地的在江东后宫各个地方行走。 陶然儿走出立春宫,宫女紧紧地跟在她的身后,陶然儿对她说道:“你回去吧,我想一个人走走。” 贴身宫女对她恭敬地说道:“娘娘一个人出去,奴婢不放心。” 陶然儿看她坚持要跟着自己,只得作罢,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出立春宫。 这个新来的贴身宫女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她对陶然儿说道:“娘娘,其实你出来走走散散心也是极好的,现在秋天来了,宫中的红叶红了,你去看看,那风景甚美呢。” 红叶?陶然儿心中一动, 内心激动起来,一个想法如同夏日闪电在她心中划过,但是表面上她仍然假装平静,对宫女慢吞吞地说道:“是吗?我真的很想去看看,红叶在哪里,你带我去看看。” 那个想法乍然出现,便持续地盘旋在她的脑海里,久久不去,陶然儿莫名地想起古代后宫当中有嫔妃红叶题诗,流出宫外去的典故,唐代玄宗时,杨贵妃得专宠,众多宫人长年锁禁深宫,心中哀怨,即题诗于红叶之上,抒发怨艾之情。题诗红叶随御沟水流出宫外,有士人拾到,或和诗,或收藏。顾况就曾和诗,表达对宫人的深切同情。卢渥应举之年,偶过御沟,见一题诗红叶,便收在巾箱中,及唐宣宗遣散宫人,他得其中一人而成姻缘,那宫人看到题诗红叶,感慨良久,原来那诗即是她在宫中所写。 饱读诗书的陶然儿还记得那首红叶上的古诗“一入深宫里,年年不见春。聊题一片叶,寄与有情人。” 也许,她能找到出宫的办法! 她真是太傻了,怎么到了今日,才想起这个绝妙的办法来呢。 看到陶然儿有了兴致,贴身的宫女自然十分高兴,她笑道:“好的,奴婢这就带路。” 陶然儿点点头,跟在宫女后面,她的心中升起希望之光。 自从得知江南成为天下第一富国,李信志已经挥师进京之后,陶然儿更加强烈地迫切地想出宫去了。 此外,聪明如她,自然知道自己在江东失去利用价值,危险重重,任何时刻,可能都看不到明天的太阳,所以为了保全性命,她也必须尽快地寻找到出宫的办法。 两个人走了半个时辰,宫女指着前面一片红色的树林,对陶然儿说道:“到了。” 陶然儿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几棵树立在那里,叶子红得如同火烧一般,树下面有桥,她想知道有没有小河流从桥下流过,因此三步并作两步地飞也似的往那树下面走去。 果然没有让她失望,桥下面果然有一条清澈的河流,几片红叶飘在水上面,慢慢地打着转,往远处流去。 就是不知道这些红叶随着流水飘往何处了! 陶然儿看到这一幕,一颗心开始变得无以激动,怦怦狂跳着,如同擂鼓,她手尖发颤,身形颤抖,匆促间,为了保持平静,只好伸出手扶着朱红色的桥栏杆,她心想着,假如这些流水是流往宫外去的,假如她在这些红叶上写上小字“女神农在江东后宫”假如宫外的人拾到了,假如有人将这个消息传出去,那么一传十,十传百,消息会像长了翅膀似的,飞往江南,迟早有一天会飞到信志的耳朵里去。 那么,信志就可以找到她,他们两个人终于可以重逢了! 陶然儿想到这里,整个人不由热血混腾起来,她简直如同打了兴奋课题般,周身的血液啸叫着奔走,耳朵边一片嗡嗡响,仿佛无数只蜜蜂飞过。 她呆呆地站在桥下,低着看着那些清汉的流水,若有所思。 贴身的宫女却不知道她内心的想法,走到她的面前,微笑说道:“娘娘是觉得这风景很好看吗?” 陶然儿才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宫女,自己的离意已经变得十分坚决,与其指望着等待信志来救,不如自己寻找办法! 所谓求人不如求己! 因此,她努力一笑,对宫女缓缓地说道:“你说得不错,这些红叶果然很漂亮,你看——”她伸出纤手,指着那些如同蝴蝶一般飘落在水上的红叶,对宫女轻轻地问道:“就是不知道,它们落在水上,会跟着水流飘零到哪去,也许如你我一般,流来流去,也只是在后宫打转呢。”为了掩饰激动的内心,她甚至故意让语速比平时更慢。 宫女听到娘娘语气十分酸楚,为了让她开心,不由笑了起来,对她说道:“娘娘,你错了,你看这些流水如此清澈,它们是从宫外流进来的,然后又流出宫去。” 真的?! 听到宫女说出的最后一句话,陶然儿只觉得自己的心脏突然跳得放缓了,然后又开始剧烈地跳动起来。 因为激动,她甚至肩膀都开始颤抖起来了,天啊,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她居然那么快就找到了传递消息的办法,如果不是她之前在现代的时候,无聊的时候都用来看书了,她自然不知道红叶传诗的典故,如今终于有办法了! 陶然儿的嘴唇紧紧地抿着,她担心自己如果不闭紧嘴巴,心脏会直接从胸膛跳进口腔,然后跳出来。 宫女看到她好像呆呆地的,对关切地问道:“娘娘,是不是天凉了,你冷,要不咱们回宫吧,反正这风景看也看了。” 陶然儿便对她说道:“好,回宫吧。 她与宫女慢慢地回宫,内心却激动万分,等回到宫中,她找到笔,然后找了一个借口,独自溜出宫去,她走到之前到达的红叶林处,采了几片红叶,四下看看,并无人影,因此,快速地低头在红叶上用毛笔写起字来。 古代有红叶题诗,她不会写古诗,那么,她可以写字,嘿嘿,只要能够快速的传达消息出去,要那么风雅做什么。 因此,她十指颤抖着,拿起笔在红叶上小心地题字“女神农在江东后宫。” 她一口气写了几十张红叶,等到红叶上的字全部干了,确定肯定她不会被流水洗掉,她才将那些题了字的红叶扔进水里,看着它们打着旋,被流水送出宫外去。 陶然儿眼睛如同宝石般闪闪发亮,内心升起希望。 这些刻着她心血的信,一定会,一定会传到李信志那里去的! 第97章远征江南 (九十七) “是何人如此大胆,站在花园当中?” 陶然儿惊呆了,立马将毛笔藏在宽大的衣袖中,一个公公模样的人急言厉色地朝她快步走了过来。 陶然儿虽然内心慌乱,表面上却很淡定平静。她无比庆幸这古代的衣袖像一个大口袋,别说一只毛笔,一个婴儿都能藏下。 公公看到是女神农,不由一愣,一会才问道:“娘娘,你怎么在这里?” 陶然儿抬起头,对他慢慢说道:“呆在宫中久了听说这里的红叶好看,所以来看看。” 她内心惊慌,表面却风平浪静。 太监疑心地上下打量她,发现并没有什么古怪之处,只好点点头,对她说道:“娘娘没事就回宫吧,不要四处乱走,如果你想遇到皇上,也要去那边,皇上很少来这边,这里离冷宫很近。” 陶然儿愣了一下,看向那个太监,公公对她微微一笑。 陶然儿明白过来,虽然是误会,却因为他人的好心,心中温暖。这个公公太概看到她先前太得恩宠,如今失宠,又见她十分年轻美貌,在立春宫外呆呆站立,以为她是想与皇上来个偶遇,以期复宠,真是好笑,哈哈。 不过他要这样误会就误会吧。 因此,陶然儿微微一笑,假装感激地说道:“谢谢公公提点,假如本宫有复宠一日,一定不忘公公今日提点。” 公公立马微笑说道:“娘娘天生丽质,在这后宫当中,美貌无人能敌,复宠只是早晚罢了,娘娘放心。” “谢谢公公吉言,那么,本宫先回宫了。”告别了太监,陶然儿在内心哈哈大笑着回自己宫中去了。 从此后,她的内心就有了盼望。 她天天盼啊盼,简直坐立不安,渴望着听到消息,李信志已经得到消息,到江东搭救她了。 可是过了半个月,仍旧没有半点消息,寄出去的红叶如同泥牛入了大海,她的希望又慢慢地全部死绝了。 曾经种灵芝的大棚已经塌了,里面长满了杂草,灵芝伴着杂草在疯狂地生长着,可是再也无人问津,一个人失去利用价值,就如同这些失去价值的灵芝一样。因为江南种出大量灵芝,现在天下的灵芝奇多,已经如同蘑菇一般价格了,江东自然不会希罕了。 稻谷也早就收割了,只剩下空空的杆子立在荷花水缸当中。 秋意越来越浓了。 江东王仍然只有半夜三更的时候,抵不过相思之苦,会来看她。 陶然儿被巧姐刺伤的地方已经全部痊愈了。 她时常呆呆地站在立春宫的庭院当中,如同一个洋娃娃,大眼空洞无神,面色苍白如纸,她看着荒芜的院落发呆,那些写了她在江东后宫字迹的红叶流出宫外去了,然而,她却仍然幽禁在这江东后宫当中,什么时候是个头? 难道那些毛笔字,在流出宫外之前,已经全部被流水晕染开来了吗,她真是笨啊,她应该在上面用针刻字的! 陶然儿无比懊恼,恨自己白白浪费时间。她重新去那个种植红叶的地方,可是红叶已经掉了精光,只剩下光光的杆子,想通过红叶再次传消息也无济于事了,她又想过用字条随水流到宫外去,但是害怕目标太大,也许没出宫已经被发现了! 所以陶然儿没头没绪,一颗心时时在大火上烧一般。 这一天的半晚,江东王再次穿着太监的衣服来访。 陶然儿看着他,想他身为一国之君,为了约见她,居然宁愿扮作太监。这份心思也着实让人感动。 太监不是男人,在宫中地位最低,而他原本是九五至尊。 可惜感动不是心动,感激也代替不了爱情。 江东王不知道陶然儿心中所想,也不知她最近白天在忙着什么,他白日忙于操练军务和处理政事,只有晚上,控制不住思念才会偷偷来看她。 他一直以为她只是在立春宫养伤。 这一次,他摘掉太监的帽子,走到她的面前,打量她的上下,对她关切地问道:“上次的伤好了没有?” 陶然儿才回过神来,看着他关切的神情,才意识到这半个月来,他一直在关心她的伤势,而她自己,因心心事重重,早就忘掉了自己的小腹曾经被巧姐捅了一刀。 她愣了一下,才干巴巴地说道:“已经好了,谢谢王爷。” 真的?江东王脸上都是欣喜,他轻轻地伸出手,抚摸她曾经被捅伤的地方,如同一个医生般,轻轻地按压着,对她关切地问道:“还痛吗?“ 陶然儿有几分难堪,退后几步,与他保持距离,对他生硬地说道:“不痛,谢谢王爷关心。” 其实早就好了,毕竟只是捅到小腹,再加上江东后宫的太医医术了得,她早就没事了。 听到她如此说,再看自己检查伤口时她并没有呼痛,江东王便知道陶然儿是真的好了,他微微一笑,脸上的神情无比喜悦放松,他走向前来,对陶然儿说道:“既然你好了,那么本王就要走了。” 什么?!陶然儿如同头顶响了一个焦雷,她不解地看向江东王,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看到陶然儿震惊的表情,江东王苦笑一声,对她缓缓地说道:“朝堂之上,那些大臣早就劝本王出征了,可本王一直担心你的伤势,所以一直找借口拖延着, 本王想着无论如何,一定要等到你伤势完全好了,本王才能放心地率军攻打江南。” 孙赫武说得云淡风轻,仿佛在谈论天气一般,他的眼神在暗夜里如同鹰一般尖锐,让人不安。 什么?又如同一个晴天霹雳,陶然儿的大眼瞪得有如铜铃大,江东又攻打江南? 她声音颤抖地问:“你要攻打江南?” 你确定以及肯定? 孙赫武点点头,对她慢慢说道:“李信志已经北上进京一个多月了,江南现在没有帝君,后方空空荡荡,是进攻的最好时机,本王必须这样做,不然的话,等到李信志进京成功,本王就只有被屠杀的命运了。” 在乱世当中,如果不主动出击,就只有被动挨打的命运等着。 陶然儿呆呆地站在那里,好半天也回不过神来。她只觉得未来就像一头怪兽,在前方张着大嘴准备吞噬她。 许久,她才清醒过来,双眼央求地看着孙赫武,对他说道:“王爷,你能不进攻江南吗?” 江东王愣了愣,看了陶然儿一眼,只见她一双秋水般的大眼内都是惊怖,他愣了一下,对她慢慢问道:“你是担心本王,还是担心李信志?”与此同时,虽然装作不经意地问出,他的心却跳得比兔子还快,他很在乎陶然儿的答案。 陶然儿呆了一呆,许久才违心地说道:“担心你的安危,凡是战争,都是危险的。”她知道自己说的是假话,但是只要能保信志安全,能保江南平安,别说一句谎话,就是让她马上嫁给江东王,说一辈子谎话,她也心甘情愿! 江东王笑了,虽然知道她说的多半是假话,但是他爱听,他双目孺湿,怕陶然儿看到笑话,立马低下头。等到情绪稳定,他伸出一只手,握住陶然儿的手,她的小手冰凉,孙赫武长长地叹息一声,长时间沉默地凝视陶然儿,对她轻轻说道:“然儿,生在乱世,不是杀人就是被杀,所以本王别无选择,再过三天,就必须远征江南!” 陶然儿身形摇晃,知道江东王心意己决,此外,江东估计也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自己再央求也没有任何作用。 她只好低下头。 江东王对她难过地说道:“本王现在也想明白了,如果本王想和你过太平的日子,月夜听琴,雪夜围炉,春天赏花,秋天望月,那么,本王必须变得强大,让江东也强大起来,统一乱世,结束战争,本王才能保护自己的女人,保护自己的美梦,所以本王必须去这样做,你明白吗?”如果他不远征江南,牵制李信志,那么,等到江南坐大,他只有死亡的命运,所以,他无路可走,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江东王在心底长长叹息一声,对于生在乱世的命运,百姓如同草芥蝼蚁,只能默默承受,他何尝不是如此。个人如同浮沤泡沫,只能顺应历史洪流,才能活得尽可能长久一点。 陶然儿轻轻地从他的手中收回自己的手,低下了自己的头。 不能再这样傻傻地等下去了,她必须离开江东后宫,尽快,尽快! 一个声音在她的心头反复响起。 江南后方吃紧,没有她的助力,信志估计危险重重。 江东王看到陶然儿情绪低落,伸出手搂了搂她的肩膀,对她认真说道:“从明天起,本王不能再半夜来看你了,你好好保重!” 陶然儿如同石像,内心如同刀割,她似哑女一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江东王搂紧了她的肩膀,对她说道:“你要相信本王,本王一定会凯旋归来!” 陶然儿仍旧默默无语,一颗心伤的心似有大火在烧,怎么办,怎么办?如果你得胜回朝,就意味着江南败亡了!江南是她的故乡啊,所爱的人在哪里,哪里就是故乡。 她急得几欲落下泪来。 孙赫武鼓起勇气,将娇弱的她拉进自己的怀里,在她的额头上用力吻了一下,才依依不舍地放开她, 陶然儿震惊地睁大了眼睛,可是因为事情来得太快,她来不及拒绝和恼怒。 江东王笑了,对她快乐地说道:“等着本王,本王答应护你一生一世周全,世寿所许,定当遵嘱!”然后不等她说话,仿佛不给自己留恋的机会似的,江东王大踏步地离去。 陶然儿一个人呆呆地站在房子中央,如同石像。 第98章寄征衣 (九十八) 那个晚上,陶然儿整宿没有合眼,她睁着大眼躺在床上,心中一个声音不停地在响起“江东王要远征江南了,江东王要远征江南了,江东王要远征江南了。“ 信志危险了! 陶然儿闭上眼睛又睁开,身体如同烙饼一般,在床上翻来覆去,一颗心像大火在烧,明知道心爱的人十分危险,她却不能在他身边,无能为力,爱莫能助,简直太受罪了! 她虽然听说李信志已经忘记她,开始雄心壮志地统一天下,如今已经挥师北上进京了,但是,她仍然很担心信志,担心江南,爱情不是单方面的事情,不是一方忘记了,另外一方也可以同步地忘记的,假如爱情是那么容易的事情,那人生真是轻松了。 她在床上像受醋刑一样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脑海里各种想法飞驰,直到东方发白,窗边透出一些光亮,她才朦胧睡去。 迷迷糊糊间,感觉安静得像太平间的立春宫开始热闹起来,宫女们交头接耳,四处跑动,议论纷纷。 陶然儿想着发生了什么事,难道地震了吗?为什么一向安静的侍女们变得如此激动。 后来,实在是宫里太过吵闹了,陶然儿被吵醒,她再也睡不着了,索性站起来。 看着一个急急忙忙走进又急急忙忙跑出去的宫女,她坐起身,叫住她的名字“桃红——” 桃红愣了愣,停下脚步,看着陶然儿。 陶然儿看着她,只见她手上捧着一堆衣服。 陶然儿不由感觉奇怪,对她问道:“你这么着急,是什么事情发生了吗?” 桃红才笑了笑,对她说道:“启禀娘娘,皇上要率军攻打江南去了。” 陶然儿听到这里,心里咯噔一声,面色在瞬间变得苍白,昨天晚上,江东王半夜来看她,已经对她说起过这件事情,她原想着也许只是他一时的想法,也许睡一觉,第二天就改变了主意,可是现在看来,他不但没有改变主意,反倒变得特别急切了。 她看着一个地方,喃喃地重复道:“攻打江南?”此时此刻,她的一颗心仿佛坠入谷底。 “是啊——”桃红不知道陶然儿内心所想,开始变得兴奋起来,她捧着那堆衣服走到陶然儿不远处,对她滔滔不绝地说道:“听说皇上御驾亲征,他带领十万大军,誓要拿下江南!” 十万大军?听到这个数字,陶然儿的嘴唇哆嗦了一下,在她的脑海里,大军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向江南气势滔滔地奔涌而去,江南眼看就要全部淹没了! 陶然儿因为极度的担心和恐惧,身体颤抖得如同狂风中的树叶。 “娘娘没什么事,奴婢就先告退了。”桃红朝着陶然儿屈膝行了一个礼,转身就往外面跑。 “等等——” 陶然儿再次叫住她,看着她手上的衣服,灰色的,新崭崭的,并不像是女子穿的衣服,她指着她手上的衣服,对她问道:“这是谁的衣服?” 桃红笑了笑,如同一只迎来了春天的小鸟,她快乐地说道:“这是奴婢平时没事缝的啊,娘娘不清楚,我们江东军人穿的战服,那些贴身的战服,全部都是我们江东的女人缝的,因为江东提倡武勇,所以女人们进了宫,仍旧保持了这个习惯,这是征衣。” 征衣?陶然儿呆了一呆。 桃红看到陶然儿又发呆,只觉得今天的娘娘怪怪的,她对她笑道:“娘娘,奴婢还有事就先走了——” 对于普通的宫女来说,一年一度的寄征衣是一件浪漫的大事,她们的情怀无从寄托,得到皇上的恩宠又十分渺茫,所以,把人性中所有的浪漫都寄托在这个征衣上面,当这些衣服大批量地送出宫外,一一发放到那些军人的手中时,自己一针一线缝制的衣服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男子穿着他呢。 也许,那位男子会立下战功,变成大将,当皇上论功行赏时,会让她赏赐给他做夫人—— 宫女们深夜缝制征衣时,总是因为这样的绮怀脸上会浮起粉红色的泡泡。 陶然儿看到桃红那么急切的样子,对她好奇地问道:“寄征衣为什么那么急切?” 她是现代本科毕业的女人,自然知道在古代寄征衣从来都是与爱情有关的,有词为证“欲寄君衣君不还,不寄君衣君又寒。 寄与不寄间,妾身千万难。 桃红不由小脸通红,站在那里害羞得说不出话来。 陶然儿看到她的脸红重像煮熟的螃蟹,不由愣了,她站起来,走到桃红面前,从她的手上接过征衣,仔细地看着。 桃红才嗫嚅着说道:“娘娘,对于我们普通的宫女来说,一年一度的寄征衣能传达我们对外界世界的渴望,也许一件征衣会如同月老的红线一般,牵出一个浪漫的故事来呢。” 陶然儿更加吃惊,只觉得桃红话中有话,她仔仔细细看着那些征衣,虽然只是普通的棉布衣服,也不曾刺绣,不曾挑染,但是一针一线十分地细密,看得出做衣服的人是十分认真的。 看到娘娘起疑,桃红吓得卟通一声跪倒在地,仿佛自己悄悄的心事已经被陶然儿看穿似的。 看到陶红这样的神情古怪,动作夸张,陶然儿更觉得奇怪了,她对跪伏在地上的桃红说道:“你起来说清楚,我不会责怪于你。” 桃红才重新站起来,对陶然儿说道:“娘娘有所不知,在我们江东后宫有一个故事一直流传着,说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宫女在一件征衣里面缝了一首诗,大概是说宫女日子十分孤苦,然后,她的征衣寄了出去,送到了一个军人的手上,他穿着她做的衣服出生入死立下大功,成为将军,后来那件征衣破了,他发现夹在征衣里面的字条,看到了那首诗,此时此刻,他已经是赫赫有名的大将,是皇上的重臣,所以当皇上说他军功赫赫,为国家立下汗马功劳,需要什么赏赐时,将军说起了征衣里面的故事,皇上听了也很高兴,当下就在后宫贴榜寻找那个宫女,顺利找到了那个宫女,将让军将宫女娶回了家中,成了佳话,从此后,宫女们便都将自己的小秘密缝在征衣中,我们也不指望能像那位运气特别好的宫女能够遇到那位好心的将军,哪怕遇到一个小卒,只要他能真心对待我们的一份真心,给我们一份牵挂和希望,也好过后宫孤苦的生活呀。” 原来如此!这些可怜的宫女。 陶然儿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那些征衣,一个想法如同夏日闪电般突然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她的心情激动起来,红叶传消息没有获得成功,到今时今地,她仍然幽禁在这江东后宫,她做梦都想像鸟儿一般能生出翅膀飞出这江东后宫,可是她失败了。 那么失败了不要怕,重新再来一次,这一次,她要将信息缝在这征衣当中,然后寄出去,那么,这次比红叶传消息更加靠谱,因为穿的这些征衣的都是军人,他们与信志的军队会在战场上相见,到时候,信志发现征衣里面的字迹的可能性比红叶传消息要大多了,毕竟这宫里的河流再怎么流,也只会流到江东的京城外,也只是流到平常百姓家,平常百姓有几个会有闲情逸致去想象这红叶上可有什么重要的消息,可曾寄托了某一个深宫女子热切地呼唤。 陶然儿在内心打定主意,她抬起头来,内心惊涛骇浪,激动不己,表面却风平浪静,她对桃红微微一笑,慢慢说道:“真是一个动人的故事。相信你的征衣也会穿在一位勇猛无比的军人身上。”桃红的脸蛋更红,她甜甜地笑了。 陶然儿轻轻问道:“这些征衣,送出宫外都是给江东的军人穿吗?” “当然!”桃红笑起来,将士们在前线出生入死,奴婢们当然是送给自己国家的军人,难道送给不相识的其它的国家的战士吗?” 陶然儿低下头,暗骂自己真是蠢得够可以。 桃红继续快嘴快舌地说道:“奴婢们做的这些征衣送出宫外之后,会和其它百姓人家的女儿做的征衣混在一起,然后,全部送到军队,再由军队在出征前,将这些衣服一件一件分发给所有的军人,听人说,江东的军人穿了我们做的衣服总是特别的勇敢,出生入死无所畏惧,也因此,我们江东的战斗力天下第一,奴婢想,这大概是因为军人也是有感情的男人,他们在上阵前,肯定很害怕,然而想到自己的身上穿着某一位女子亲手做的衣服,他们就不能表现出再害怕了,毕竟好像有一个关注他的女子在看着,娘娘,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陶然儿微笑起来,桃红真是一个可爱的姑娘。 第99章再传消息 (九十九) 陶然儿对桃红面不改色地继续问道:“那么,这个征衣收集的时间有没有限定,什么时候截止?” 她害怕自己来不及行动,如果今天就截止,那么她哪里有时间去做自己的事情? 问起这个话后,陶然儿紧紧地盯着桃红,因为害怕和紧张,一颗心怦怦地狂跳,心脏仿佛一只发狂的兔子。要跳得抽筋了。 但是表面上仍然微微地笑着,不动声色。 桃红微微一笑,对她说道:“还有两天。” 好好,两天的时间足够了! 陶然儿松了一口气,只觉得全身的肌肉不再崩紧如同水泥,她伸出手擦了擦额头的汗,看到桃红那么急切的样子,还以为今天是最后一天呢。 桃红不解地看着陶然儿,对她提醒道:“娘娘,都秋天了,你还在出汗,可要小心身体啊。” 陶然儿微微一笑,对桃红说道“桃红,我听了你说的故事很感动,我也想参与进来,可以吗?” 桃红听到至高无上的娘娘也要参与寄征衣的行动,不由分外高兴,她激动地笑道:“当然可以呀,一般寄征衣都是普通的宫女参加的,很少有娘娘参加呢,您是第一个!” 陶然儿笑了笑,对她慢慢说道:“我来江东也很长时间了,自己算是半个江东人了,战士们在前线杀敌,我们在后宫也要一尽绵薄之力,只是我手上并没有征衣。怎么办呢?” 桃红笑道:“那有什么难的,奴婢这些征衣给娘娘吧,奴婢还有好几件呢。” 陶然儿说着谢谢,看着桃红做的征衣,她心里快速地盘算着,江东有十万大军上前线,也就是说江东要搜集十万件征衣分发给士兵们,那么,她要做多少件才有可能让信志发现她在江南这个事实。 至少也要几千件吧,如果只是在一件征衣里塞了字条,那就是十万分之一的希望,传达她在江东后宫的消息,无疑于大海里的一滴水,信志要想找到她那件征衣,无异于大海捞针。 如果是五千件,那就是二十分之一的希望! 陶然儿想到这里,对着桃红笑了笑,轻轻说道:“这样吧,桃红,我们立春宫是一个大家庭,你把所有宫女召集起来,告诉她们,我要和你们一起寄征衣,好不好。” 桃红觉得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立马同意了。 她轻快地走了出去,不多时,立春宫所有的宫女捧着自己亲手做的征衣全部笑嘻嘻地出现在陶然儿面前。 立春宫有十个宫女,每个人做五件征衣的话,也才五十件,远远不够。 怎么办哪? 陶然儿表现上淡定微笑,内心却急得像大火上烧一般。 时间紧迫,她如何才能在两天的时间搜罗到五千件征衣呢。 桃红看到陶然儿沉默不语,便对她问道:“娘娘,还有什么想法吗?” 陶然儿看了看她们,对她缓缓说道:“我是想,既然在做这件事,那么就把它做到最好,我们立春宫只有十个宫女,几十件征衣太少了,能不能再多搜集一些征衣,以我们立春宫的名义寄出去?” 贴身的姑姑,也就是立春宫的所有宫女的首领,她走向前来,对陶然儿微微笑道:“娘娘,这有何难,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宫女们平时的日子很是寒素,您只需要用银两从其它宫女的手上搜集征衣就可,你要多少件就可以搜集到多少件。” 陶然儿眼前一亮,对姑姑激动地问道:“五千件可以吗?”她的一颗心雀跃起来,激动不己。 五千件?姑姑沉吟了一会,抬起头来笑道:“我们江东后宫女子甚多,皇上有后宫佳丽四千,再加上每个宫的宫女,我觉得五千件虽然有点麻烦,但可以办到。” 真的?!陶然儿喜上心头,激动地对姑姑说道:“那么有劳姑姑了。” 姑姑点点头。 陶然儿自然也是明白人,她对于钱财不放在心上,平时江东王赏的她各种金银珠宝都归姑姑收着,简直就是金山银山,如今这些总算派上用场了,因此,她微微一笑,对姑姑说道:“姑姑,那么打赏的事情就由你全权做主吧。” 姑姑听到这里,内心也十分感动,陶然儿居然如此信任她,自己自然也可以得到许多好处,便立马答应一声,匆匆忙忙地去张罗去了。 等到姑姑和宫女们搜集征衣的时候,陶然儿也没有闲着,她回到书房,拿出笔墨,开始写纸条,她要将这些纸条全部塞进征衣里面! 她要一个贴身的宫女给她用剪刀裁出五千张小纸条。 宫女好奇地问道:“五千张小纸条,娘娘这是要写什么呀?” 每件征衣里面都会有一张小纸条。 陶然儿拿起毛笔,听到宫女的问题,她愣了愣,她自然不能实话实话,一会才微笑着说道:“写一些相思的诗歌呀。” 宫女微笑着通红脸低下头去。 陶然儿打趣道:“以后哪位将军穿到我们一起寄的衣服,他来宫中找人了,你就说是你自己写的,然后你们就可以在一起了呀。” 宫女听到这里,羞得一张俏脸通红,她嗔道:“娘娘真会开玩笑,奴婢大字不识一个,哪会像娘娘一样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我们皇上不知道多喜欢娘娘呢。” 陶然儿微笑着不答,她拿着笔,对着白色的宣纸,思量着她写些什么,为了不让自己的秘密泄露出去,等到宫女将五千张小纸条裁好,她便让她也搜集征衣去了,宫女十分开心,立马兴冲冲地忙活去了。 书房里只剩下陶然儿一个人。 她歪着头心想,写些什么好了。 她自然不会真的如对宫女所说,写一些爱情诗,她有爱人,她不必在茫茫人海中再去寻找爱人,那么,她写“信志,我在江东后宫。”不不,她摇摇头,这个世上,叫信志的人太多了,谁能想到,这个信志是江南王,那么,她写“李信志,我在江东后宫。”也不行,她又摇摇头,这天下,叫李信志的肯定也很多,大家也不会想到是江南王,自然不会将发现的纸条送到她的手里,那么,她写“女神农在江东后宫。”她心想,自己不是名动天下的女神农吗,虽然现在失去价值,但是曾经也名闻天下过,如果这样写,不管是谁发现了征衣里面的纸条,那么因为她是名人,有名人效应,消息很快会像长了翅膀似的,飞到全世界去,到时候,肯定够传到信志的耳朵里,就算信志听不到,那么,她肯定也会改变目前的局面,再也不会呆在江东了,也许江北,江西,中原那些当权者也想抓她到手,总之,她在江东幽禁的日子可以说是完全结束了,不管怎么样,不管最后能不能回到江南,总之,她必须逃离江东! 这样一想着,陶然儿便打定主意,将笔落在纸上,开始快速地写起纸条来“女神农在江东后宫。” 第100章本宫想复宠 (一百) 陶然儿花了一天的时间,才写完了五千张小纸条,累得胳膊好像要断了,手指尖都在控制不住地发抖。她将它们藏在一个衣柜里,只有自己才能找到的地方。 与此同时,立春宫的姑姑带着宫女们用了一天的时候,终于搜集到五千件征衣,征衣堆满了立春宫一个大大的房间。 陶然儿看着那个堆满衣服的房间,大有自己开淘宝卖衣服的感觉。 陶然儿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一个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五千张字条全部缝到了征衣里面,直到天空发白,东方露出鱼肚白,她才完成这项工作。 走出那个房间里,她只觉得自己疲倦得好像浑身要散架,两条腿仿佛面条做的,整个人东倒西歪,最后累得只能坐在地上,喘一口气。 太阳快要出来了,东方的天空出现了黄金和玫瑰花那样的美丽云彩,陶然儿坐在地上,看着那些云彩出神,她心想,她的心里如同这东方的日出,再次慢慢地升起希望,希望,希望,如同玫瑰金云彩的希望,这次不要让她失望! 宫女们看到她走出来,疲倦得坐在地上,立马吓了一大跳,脚步匆匆地来扶陶然儿。 昨天晚上,娘娘一个人忙活了一个晚上,据一个宫女说,娘娘写了五千首爱情诗,全部缝进了征衣里面,娘娘说以后哪个将军穿到了她们立春宫宫女做的衣服,娘娘就说那爱情诗是她们写的,让她们去认领。 陶然儿不居功,再加上平时对宫女极好,做人又大方,所以立春宫上下一团和气,宫女们个个义胆忠心,因此,陶然儿很轻松。 因为寄征衣这件事,宫女们更加爱戴陶然儿了,她们看着她时,眼睛里都是喜悦和仰慕的神情。 陶然儿看着那如山一般高堆积的征衣,心想着只等着宫里收征衣的人来将这些衣服收走了。 她对姑姑说道:“我累了,我要去睡一觉。”面色苍白如纸,两只大眼变成了两只熊猫眼。 姑姑点点头,扶着陶然儿进房休息,看到床,陶然儿也不脱衣服,直接往上面一扑,倒头便睡,姑姑微笑着,替她轻轻拉上被子,这位娘娘性情古怪,但是这不影响她们喜欢她。 然而,陶然儿刚合眼没有几分钟,就听到脚步声和吵闹声,陶然儿睁开眼,就看到姑姑慌慌张张地走进来,对她说道:“娘娘,快起来,浣衣局的女官来了!” 浣衣司的女官? 陶然儿愣了愣,受烫般地坐了起来,她来干什么?她陶然儿可不认识什么浣衣局的女官。 姑姑提醒陶然儿道:“就是这次寄征衣的首领,她看到娘娘搜集了五千件征衣觉得奇怪,所以来看看。” 听到这里,陶然儿明白过来,她的内心警钟大鸣,自己动静太大,惹出事来了!她暗叫不好,一个打滚立马坐了起来,吩咐姑姑替她更衣,心里着急地想,假如那些征衣里面的字条被浣衣局的女宫发现了,告状告到江东王或者皇太后那里去,那么,她不但出不了这江东后宫,她项上人头都保不住了! 想到这里,陶然儿不由后背下雨似的出汗,她的手指也因为极度的紧张哆嗦起来。 她的脑子飞速地转动着,心想一定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她躲过这一劫! 等到姑姑给陶然儿穿好衣服,浣衣局的女官也走进来了,她向陶然儿行礼:“见过娘娘——” 陶然儿点点头,这后宫中的人执意叫她娘娘,叫就叫罢,反正她也没多长时间呆在这江东后宫了。 她的一颗心因为紧张,如同擂鼓一般。 陶然儿低身对姑姑吩咐道:“去准备一些赏银,多拿一点。” 姑姑领命而去。 陶然儿对女官微微一笑,对她温和地说道:“大人请坐。” 女官点点头,立春宫的宫女送上茶来,陶然儿对她客气说道:“寄征衣的事情事关前线的战况,大人劳苦功高。请喝茶——” 谁不爱听奉承话,浣衣局的女官是小官,无疑于保姆的总头领,以前,各位娘娘连眼睛都看她一眼,哪像眼前这位娘娘,不但对她热情招待,还极大的肯定了她的功劳。 女官便笑了笑,客气地说道:“娘娘,这一年一度的送征衣,一直是奴婢负责的,以前从来没有一位娘娘过问此事,今年,娘娘却搜集了五千件征衣,要以立春宫的名义送出去——” 陶然儿听到这里,内心惊慌,嘴上却假装平静地说道:“那么,不用立春宫的名义送出去也没事的,只是我的一片心意。” 女官点点头,对陶然儿说道:“奴婢只是听说,不曾亲眼见到,奴婢能看看那五千件征衣吗?” 陶然儿心里咯噔一下,知道她是要检查征衣了,如果她不带她去,她会心里生疑,然后去找皇太后或者皇上告密,如果她带她去,也许她会发现征衣里的古怪! 意识到这一点,陶然儿的心脏如同兔子一般疯狂地跳动。 不过眼下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她只好带她去了 陶然儿站起来笑道:“当然可以,请大人随我来。” 她的脚步如同灌满了铅,缓慢沉重,带着女官走到了堆满征衣的房间。 两个人站在房门口,女宫往里面看了一眼,不由目瞪口呆,五千件征衣是一个庞大的数字,这位娘娘的意图显得很古怪。 女官走进房间,拿起一件征衣,反复仔细地看着。 看到女官的动作,陶然儿紧张得全身发僵,手心出汗,一颗心怦怦跳动着,如同擂鼓,她心想,上帝保佑,千万不要让女官发现征衣里的字条,不然的话,她就死定了! 虽然内心极度紧张害怕,陶然儿表现上却很平静,她缓缓说道:“大人,这些不过是宫里的宫女们平时做的衣服,有什么古怪之处吗,这房间里光线阴暗气味难闻,还是请大人移步到前厅用茶吧。” 只要她离开这放征衣的房间,那么那些字条就暂时不会被发现。 然而,女官却开始用手一下一下地捏起征衣的四个角落里,陶然儿睁大双眼,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惨了,天要亡我! 果然,女官的手停了下来,她捏着衣服里面一个硬硬的东西,对陶然儿问道:“这是什么?” 陶然儿知道那是她塞在衣服里面的字条,大脑一时一片空白,情急之下,如同哑巴了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 对于陶然儿来说,却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她身上的汗如同下雨一般,很快地,后背的衣服全部被汗水打湿,一阵秋风吹过,全身发凉。 怎么办,怎么办?! “娘娘,奴婢负责寄征衣这件事情,就要负责到底,娘娘如果不能说出这征衣里面的东西,那么,奴婢只能拆开来看了,来人,拿把剪子过来。” 一个女侍拿过一把剪子,女官拿起雪亮的剪刀,她手一扬,眼前就要一刀剪下去。 陶然儿情急之下,突然仰天哈哈笑了两声,她一阵风似地走到女官面前,对她轻轻说道:“大人,你想知道里面缝的是什么?”她压低声音,屏住呼吸,让自己的脸在一瞬间变得通红起来,她用细若游丝的声音说道,“刚才本宫不方便告诉你,你等会,本宫马上告诉你。” 她机智地将“我”改成了“本宫”,目的是为了瞒天过海,安全过关。 女官愣了愣,看向陶然儿,陶然儿假装淡定,冲她眨了眨眼睛。一切显得很神秘。 女官好像会过意来,笑了笑,不再拿剪刀剪衣服。 陶然儿挥退了身边跟从的宫女,女官也叫退了自己的手下,四周变得安静下来,只有贴身的姑姑跟随着她们。 陶然儿转过身,看了看那山一样高的征衣,对女官说道:“大人,本宫现在就告诉你本宫为什么要这样做,大人是明白人,相信本宫今时今日在这后宫之中的可怜地位了,立春宫现在如同冷宫一般呀。” 她心想着,那道无情的圣旨下来,后宫的女人们都以为她不再受宠,江东王半夜三更假扮太监来看她的事情,只有天知地知她知他知了,所以这个理由应该可以说得过去。 果然,女官同情地看着她,对她安慰说道:“这后宫之中的女人都一样,皇上的恩宠如同那春天的花,今朝花开,明朝花谢,请娘娘不要介怀。” 一个浣衣局的女官能说出这种话,陶然儿放下心来,也许她年轻的时候也是受宠的宫女,只是年老色驰,所以成为了一个宫女的头罢了,其中的辛酸不说也知道,因此,对于皇上,她言辞之间,并没有多害怕也没有多尊重。 陶然儿对女官感激地说道:“大人,你说得对,皇上的恩宠并不是本官想要的,但在这后宫之中,没有皇上的恩宠,便意味着失去一切,皇上的恩宠是本宫的保护伞,想起从前,本宫是何等的风光,本宫的宫女也跟着沾光,可是现在——所以,本官——”她指着那一堆征衣,对女官假装沉郁地说道,“本官就指着这一堆征衣复宠呢,大人,你觉得有希望吗?” 听到娘娘这样说,女官呆了一呆,然后笑了起来,原来如此。 她想了想,说道:“皇上最重军务,娘娘您真是聪明,此举定能讨得皇上的欢心,复宠之日指日可待。” 哈哈,陶然儿在内心狂笑,心想,她何曾失去后江东王的宠爱,他的宠爱是她的生命不能承受之轻! 不过她仍然装作欣喜的样子, 对女官说道:“多谢大人吉言,本官若能复宠,定不忘大人今日的帮助,姑姑——” 姑姑将带过来的赏银送到了女官面前,那是沉甸甸的一大袋金花生,女官的眼睛发亮,在后宫的浣衣局干一辈子,累死累活,她也赚不到这么多金子。有了这些金子,等到年岁到了,她就可以出宫,过自由自在的生活去! 女官大人立马笑道:“多谢娘娘。”她接过金花生,将剪刀放入衣袖之中,微笑说道:“这些征衣当中应该是一些诗歌吧,比如班——” 陶然儿看到女官不再拿剪刀剪征衣,也放下心来,微微一笑,说道:“是班婕妤的《团扇诗》呵呵 ,新裂齐纨素,鲜洁如霜雪/ 裁为合欢扇,团团似明月。/出入君怀袖,动摇微风发。/常恐秋节至,凉飙夺炎热。 /弃捐箧笥中,恩情中道绝。本宫希望皇上能看到本宫的一片苦心哇。” 陶然儿说着,很配合地红了眼圈,几乎要落下泪来,她在内心无比佩服自己,想自己的演技真是杠杠的,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啊,拿奥斯卡是妥妥的。 浣衣局的女官笑道:“圣上肯定能看到的,娘娘请放心。” “多谢大人。” 浣衣局的女官笑眯眯地带着手下收走了那五千件征衣,陶然儿松了一口气,想着她终于成功地闯了一关。 第101章你能送朕一件吗? (一百零一) 陶然儿彻底放松下来,她在宫中泡了一个澡,将汗湿的衣服全部换掉,然后躺回床上,准备睡一觉。 然而,她真是高兴得太早,刚刚合上眼睛准备好好睡一会,就听到姑姑慌张地走了进来,对她结结巴巴地说道:“娘娘,皇,皇上来了!” 陶然儿吓得两眼一睁,一个骨碌就从床上坐了起来,江东王穿着上阵杀敌的黑色铠甲,威风凛凛地走了进来。 他的黑色战袍随风飘舞,他腰间的大刀随着他走动“咣啷咣啷”直响。 陶然儿吓得从床上滚到了地上。 江东王好像心情很高兴,他伸出手扶起她,哈哈大笑着,摸着她苍白的小脸,对她说道:“然儿,你怎么了,你从来没有给本王行过如此大礼?” 陶然儿定了定神,才退后一步,让江东王的手脱离自己冰冷的脸庞。 江东王有些不自在,她的小脸香喷喷的,滑滑的,嫩嫩的,摸上去手感很好。 只可惜啊—— 她总是与他保持着距离。 陶然儿看了江东王一眼,只见他身着黑色的铠甲,不由问道:“王爷你怎么来了?” 他不是前天晚上向她告别了吗,说打完战回来再来见她,要她等着他,可是现在才过去一天一夜啊。 江东王哈哈一笑,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服,对她说道:“本王确实是打算打完战才来看你的,今天在点兵,在出征前却听说,你——”他走近她,满面笑容地看着她,眼睛亮得像天上的星星,陶然儿不敢迎视他的眼睛,只觉得整个人在他太阳般的目光中无所遁形。 唉呀,他在高兴什么呀,他为什么还不走? 陶然儿苦恼极了。 江东王却不知她内心所想,走近她,拉着她的小手,对她用丝绸般的温柔语调轻声地问道:“听说你搜集了五千件征衣,要送给本王的士兵?” 陶然儿呆了一呆,如同五雷轰顶,天啊,这件事他怎么知道? 看到她震惊的神情,江东王又哈哈一笑, 对她说道:“本王听浣衣局的女官说的。” 浣衣局的女官?天啊,陶然儿一头的瀑布汗,当时,她为了躲避浣衣局检查征衣发现里面的字条,所以才说她送这些征衣是想复宠,可是没想到那浣衣局的女官拿了她的银子,却嘴巴特多,事也特多,将这件事告诉了江东王。 因为这个缘故,江东王才在出征之前,穿着一身的铠甲来见她了。 陶然儿呆呆地看着江东王,想着怎么办怎么办,这个呆子?! 你为什么不能表现得像一个冷漠的君王,你表现得像个怀春的傻小子你知道吗?! 江东王却不知道陶然儿内心所想,他紧紧地握着她的手摇了摇,凑近她,压低声音对她激动地说道:“女官还说,你想通过这些征衣复宠?博得本王的爱?” 在那一个瞬间,闻到江东王身上男性特有的荷尔蒙气味,陶然儿一张脸红通通起来,她身体不停地向后缩,只觉得身形高大如同铁塔的江东王好有压迫感。 陶然儿一身的汗,唉,她刚才的澡算是白洗了。 江东王却又走近她,眼里带着笑意,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本王何曾不再宠爱你,本王夜夜都来宠你不是吗?” 呃—— 陶然儿听到这里,风中凌乱,江东王的大眼如同宝石般闪闪发光,整个人散发着幸福的光晕,无比宠爱温柔地看着她。 呃,这该死的温柔—— 陶然儿慌乱地看了看宫殿外面,跟随江东王出生入死的大将们,个个一身铠甲地站在外面,在庭院里走来走去,仿佛无比焦急。 他们都在等着江东王出征。 可是他却在她的面前谈情说爱! 此时此刻,陶然儿特别明白,为什么江东的臣子都一致认为她是狐狸精,说她祸国殃民,要处死她了。 江东王被自己迷得五迷三道的,确实很像一个昏君,她都有些看不过眼。 唉,他宠她宠到她怀疑自己何德何能配得到这样的宠爱。 江东王微笑看着她,对她用天鹅绒一般的温柔语调说道:“浣衣局女官告诉本王的理由,本王不相信,你告诉本王真实的理由。”什么? 陶然儿呆了呆,如同晴天霹雳,看向江东王。 他知道了真相?! 江东王微微一笑,温和地说道:“快说吧,不然本王绝不出征!” 听到这句话,陶然儿只好低着头小声地解释道:“那,什么,别人都以为我失了宠,你白天再也不来立春宫了,我的宫女跟着受白眼,受欺负,我才这样和浣衣局说的嘛,你不要多想,我,我——”她鼓起勇气抬头看他一眼,只见他正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如同一只猫盯着出洞的老鼠似的。 陶然儿呆了一呆,一张脸更红,连脖子和肩膀也热辣辣起来,她结结巴巴地说道,“臣,臣妾,何曾失过宠,您不是每晚都来看臣妾吗?” 江东王听到这里呆了一呆,他将一只手拿着的盾牌扔在地上,伸出两只手将陶然儿搂进自己的怀里,两只胳膊如同铁链一般,抱得紧紧的。 陶然儿身体娇弱,被他大力地搂着,整个人几乎透不过气来。 可是她想挣扎也没有用,他的手臂牢笼一般。呃,爱的牢笼。 江东王在她的发丝上狂乱地吻着,对她感动地说道:“傻姑娘,有你这句话,本王就算战死沙场也没有遗憾了!你刚才称自己称什么,你再自称一遍。” 陶然儿明白过来,怪不得他刚才那么激动,天啊,在古代呆久了,一天到晚听江东王不停地说本王本王,或者朕朕之类的,再加上她在现代特别爱看后宫宫斗剧,所以对于宫中的一些称呼简直烂熟于心。 刚才情急之下,一时糊涂,居然自称“臣妾。” 她只是说错了话,然而,听在江东王的耳朵里,臣妾,即陶然儿自以认可她是他的女人了! 哈哈,江东王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开心过。 陶然儿小声解释道:“刚才只是,只是——”她原想解释,刚才只是说错了,人都有说错话的时候,可是想着他马上要去沙场,如果激怒他,估计自己今天非死不可了! 因此,只好对天翻白眼,天呐,这可怎么办,他对她误会越来越深了,以前的那些她不喜欢他,绝情的话他那么快就忘了,她到底有什么魔力,让他如疾如狂地爱着她呀。 江东王不知道抱了她多久,直到立春宫的外面响起将军急不可奈的提醒的声音:“皇上,战士们都在沙场等着你呢,该出发了!” 江东王才依依不舍地放开陶然儿,他低着头微笑地看着她,神情变得特别特别的温柔,他对她央求着说道:“你做的征衣,能不能送一件给朕?” 什么?!如同头顶响了一个焦雷,陶然儿只觉得天旋地转,将写着她要逃出江东字条的征衣送给江东王,让他天天穿着。 那不是让自己送到狮子嘴里吗? 她呆在那里。 江东王对她温柔地说道:“本王一定会天天穿在身上的,你可能不知道,本王打仗的时候,从来都是战袍不离身,睡觉都穿着铠甲,所以你送朕的衣服,朕会时时刻刻穿在身上!这样,朕不在你的身边,你不在朕的身边,朕也感觉你在身边一般,快点拿出来——” 他的大眼如同黑曜石一般闪闪发光,充满了期待。 陶然儿呆了,时时刻刻,一天二十四小时穿在身上,天啊,那有多危险,万一他伸手掏摸,或者随便翻一个身,那折成小方块的纸条硌到他了被发现了怎么办? 不行,打死也不行! 看到他灼灼的目光,她只好低着头闭上眼睛,对他结结巴巴地说道:“可是,可是都送出去了哩。” “没关系,本王叫浣衣局拿一件出来就行,只要你同意。”江东王笑眯眯的,坚决要拿到一件征衣。 什么?!陶然儿几乎吓疯了,远远近近,有滚滚的雷声响起。情急之中,她都不知道怎么办好?她慌乱的目光四处看着,想想自己有什么别的物价可以代替征衣,一定要比征衣更加吸引力。 江南王的面具,不不,这个面具是她的至爱,对于江东王来说,他看到那个面具只会气得七窍生烟,送面具只会惹怒他。 信志送给她的连环,如今戴在手腕上,陶然儿看了一眼,不行,这个太贵重了,她舍不得,上面写着她和信志的名字,坚决不行。 这个时候,江东王轻轻说道:“不送征衣也行,把你的内衣送给朕好不好?” 什么,自己的内衣? 陶然儿心中一动,低头打量了一下身己身上的衣服,她仍然穿着从江南带过来的衣服,白色的上衣,深蓝色的裙子,就好像现代的她,喜欢穿白衬衫和仔裤一般。 呃,送内衣肯定会误会,送外衣还差不多。 但是这身衣服如果当场脱下来送给他,呃,这么多宫女和太监在场,他们会看到她穿着三点式站在这里,因为之前夏天天气炎热,穿着古代的纯棉大肚兜她差点中暑,陶然儿已经将肚兜的款式改成现代版的胸罩了,两块圆圆的布,只能罩住她两个乳房。 呃,那么,只能送胸罩了! 虽然他可能会误会,但至少他肯定会放弃执意要征衣的想法,没办法,就这样吧,当务之急是转移他的注意力,不让自己想逃离江东的心思暴露,因此,陶然儿打定主意,她突然看着江东王,对他说道:“征衣不好,你要内,内衣,好吧——” 呃,她的脸已经红得快滴出血来了。 然而,顾不得了。 陶然儿心一横,将贴身穿着的内衣扯了出来,胡乱塞到江东王手里,低着头对他用细若发丝的声音说道:“这是我贴身衣物,送给你,快去吧,士兵们都在等着你。” 啊——她好像听到宫女和太监的笑声,啊,有没有地洞,她要钻下去! 江东王拿着她的贴身衣服,是一件白色的棉衣,不过和他见过的别的女人的内衣不一样,她剪成了小小的一块,可是看上去性感极了。 江东王激动极了,一只大手紧紧地攥着陶然儿的内衣,内心被巨大的幸福感包围,她居然将她贴身的衣服送与他,这代表什么?这代表爱情!他感动地鼻子发酸,他觉得陶然儿肯定是爱上自己了! 这些天来,他一直像夸父追日一样,追求着陶然儿,抱着一种无望的等待,渴望着有一天她会爱上自己,没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迅速。 江东王鼻子发酸,眼圈发红,差点要激动得哭出来了,他凝视着陶然儿。 陶然儿受不了他火炬一般的目光,低着头僵僵地站在那里,此时此刻,不但脸红了,甚至连耳垂也红了,红得将近透明,如同玛瑙一般闪着光。 美丽了,江东王看得目不转睛。 无奈之下,陶然儿推着江东王转了一个身,对他说道:“王爷快走吧,不然你那些臣子又说我妖女祸国了。” 江东王觉得她说得十分在理,点点头,再次搂了搂她,才依依不舍地大步离去,他走得头也不回,好像害怕自己一回头就再也走不动似的。 第102章势如破竹 (一百零二) 江东王带着陶然儿的贴身内衣雄纠纠气昂昂地满心欢喜地走了。他的斗志无比昂扬,嘴角泛着笑,眼里满满地都是快乐,心里甜甜地甚是舒服,他想起一句词“江山如画,不及你眉间的一点朱砂。”真是非常的贴他的心!他想着他已经得到了陶然儿的心,那么,一旦统一天下,他就没有任何心愿了。 他率领大军向江南进发,因为雄心壮志,再加爱情得到了陶然儿的回应——他自以为是的回应也是回应,江东王变得更加勇猛,更加聪明,因此,江东的大军一路南下,势如破竹,很快地,半个月后,江南的几个城池都被攻陷了,孙赫武御驾亲征,直指临安! 对于仍旧幽居在立春宫的陶然儿来说,前线的捷报一个接一个传来“江东攻陷了江南的常州城了。”“江东攻陷了江南的尾张了。”“江东攻陷了江南的胜利城了,马上就要到临安了!” 这些捷报如同一个又一个惊雷。 陶然儿越听越难受,内心如同针扎一般,她开始坐立不安,夜夜睡不着觉。 为什么江东王好像天生的战神,他所到之处都是胜利,仿佛老天爷在保护着他?! 江南呢?李信志呢?他还在进京吗,如今后院失火,他有什么动作? 陶然儿每天在房间走来走去,整夜整夜地睡不着,大把大把地掉头发,立春宫仿佛随时会发生大火一般,她越来越苍白消瘦,大眼越来越无神。 对于陶然儿来说,江东与江南打战,这一战,关系她的生死存亡。 她想逃离江东。 红叶传消息失败了,才再次想起寄征衣这个办法。 这是最后一个办法,如果再次失败,那么,她必死无疑了! 如果这次李信志得不到她的消息,找不到她,不能将她从江东搭救出去,那么一旦江东王凯旋归来,因为临出征前那种种误会,他一直以为寄征衣是因为他,送贴身衣物也是陶然儿的真情实感,陶然儿百口莫辩,再也做不到拒绝了! 所以只要江东王从战场上回来,她肯定会成为江东王的妃子了,不管她愿不愿意。 如果成为江东王的妃子,那么,这一生,她是再也不可能和李信志在一起了! 想着从此后,萧郎是路人,陶然儿的一颗心仿佛被一只巨大的手揪了起来,在手心反复地揉搓着,她痛苦得无法呼吸。 她不喜欢孙赫武,呆在这江东后宫生不如死,所以如果这次没有顺利地逃离,等到江东王从战场回来,她肯定会选择自杀! 到时江南估计也灭亡了,她的死,算是自杀殉国。 一个人不管多么坚强乐观,在恶劣的环境里一次次生出希望,却一次次绝望,那么,到了后来,肯定也会带着绝望走向死亡。 陶然儿只能如此了。 对于江南的李信志来说,随着江南一个城池一个城池相继被江东王攻破,仍然在进京路上的他,却仍旧有条不斋地指挥着大军,一步一个脚印地向京城稳步进发。 在进京的过程中,他扩张了领土,将近二十个城池变为江南的城市,他增强了军备,沿路有无数的百姓军人主动要求加入江南的大军,江南的名号,如同草原上的燎原之火,在短时间快速地增长。 但是后方却要失守了! 虽然有江南守城的大将以及朝中的重臣叫手下快马加鞭,在江东王第一次攻陷江南的城池时,就汇报于他了。 这些天来,不好的消息如同惊雷一般一个接一个地传过来,那些跟随李信志进京的将军和文臣开始惊慌起来,有几个甚至上前劝说李信志,叫他先回江南,毕竟江南是他们的家,如果临安失守,他们又进京失败的话,就成了无城之主,无国之君了! 这是万万不能出现的。 李信志却有自己的主见,任凭手下劝说多日,仍旧在进京的路上一路高歌前进。 虽然不好的消息频频传来,他却一直没有班师回江南,保护江南的城池。 他为什么要那样做? 那是因为他对江南的臣子和大将有信心!他的江南最值得骄傲的地方,就是他李信志,他们李家有一群铁胆忠心武勇和谋略过人的家臣和大将。 他信任这些家臣。所以后方虽然十分危险,但是不会失守,只要临安不失守,那么江南就没有灭亡的可能。 另外,这一个月来,他率领大军进京,沿途已经攻陷了无数城池,它们现在全部臣服于江南,江南的版图空前的扩大,如今已经成为天下领土最大的国家。 李信志每每想到这里,内心就无比激动,他想着父亲在九泉之下,看到从前贫穷弱小的江南,如今成为天下最富有的国家,天下版图最大的国家,应该也能安心了! 当然,这一切的功劳归功于他们通过大量种植灵芝仙草获得的财富。 而这些灵芝的种植者—— 想到陶然儿,她美丽的容颜浮现在他的脑海。 李信志的一颗心变得痛苦起来,他虽然表面上仍旧水平如镜,坐在自己的帐前,穿着战服,缓缓地喝着酒,听着外面的将军不停地传送进京的战况以及江东攻打江南的战况,但是他的心,因为想到陶然儿,却开始变得空洞起来,心脏上好像有一个大洞,百计千回也无法补。 空空落落,就像那破碎的鸡蛋壳,就像那海边干枯的贝壳。 在烛光下,李信志慢慢地,一杯一杯地喝着酒,陶然儿美丽的面容浮现在他的脑海里,如同烙印一般,挥之不去。 自从与陶然儿分别,他迷上了喝酒,只有在酒精的麻醉中,在想念陶然儿时,他才不会那么痛苦。 李信志想起他们曾经在虎村的点点滴滴,那些日子,快乐似神仙,她那白净如同月光般的脸庞,她微笑起来仿佛阳光落在她的脸上,她瀑布般的长发,她穿着深蓝色的裙子,指着他身上深蓝色的衣赏,告诉他叫情侣衫—— 李信志慢慢地变得无法平静地呼吸。 心痛如刀割。 他放下酒杯,看着闪烁的烛光,烛泪如同他的眼泪。他的思绪仿佛放远的风筝,然儿,你在哪里,你可知道,我们的梦想马上就要实现!因为你种植了大批量的灵芝,江南成为最强大的国家,只要我进京成功,就算是统一了天下,结束了乱世,南面称帝了! 你种植,我统一天下,我们种天一的梦想马上就要实现了! 可是你,你去了哪里—— 当年,我与你两个人并肩站在田间地头,我雄心壮志地向你说起粮食的重要,说起我种天下的梦想,你站在我的身边,秋水般的大眼抬头看着我,如同宝石般闪闪发光。 可是人呢—— 江山如画,可以南面称帝了,佳人却已经不在。 再有权有势,人生也失去了趣味。 李信志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夜越来越深了,烛光渐渐地暗淡下去,外面的帐营里想起了士兵们想念家乡的歌声,一阵高过一阵,是他们江南的采荷小调“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 鱼戏莲叶东——” 李信志不用走出去视察,也知道士兵们行军了一个多月,天天出生入死已经开始想念家乡了,再加上江南城池攻陷的坏消息一个个传来,所以乡愁越来越浓,这份乡愁让人感觉到了简直要流泪。一方面,他们被江南要统一天下的雄心和胜算鼓励着,热血沸腾,一方面,他们对于被江东攻打的江南后方充满了牵挂和思念,后方有他们的父母和妻子,能不担心吗? 李信志睡不着觉,在士兵们的歌声中沉思着,他同样想念虎村和母亲,也想念小七,更加想念陶然儿。 正在这时候,听到一声“报——” 李信志愣了一下,回过神来,看到一个将军一阵风似地急步走进他的帐营,拱手行礼,他问道:“什么事?” 将军报道:“江南常州失守,张将军在最后城池陷落时战死沙场——” 李信志点了点头,不由面现悲凄,常州失守,张将军战死已经是半个月前的事了。常州位于江南和江东交界的地方,因此江东攻打江南,常州是第一个陷落的城池,只是手下为什么事隔半个月又报了一遍? 他挑着眉,不解地看着手下。 那位将军再次拱了拱手,对他报道:“主公,有一个年轻的小将,自称是江南人,以前是张将军的手下,常州城失守后,他杀死了一个江东的士兵,然后穿着江东的战服逃了出来,他听说您在进京,想投奔于您,所以追了半个月,终于追寻到这里,他要求见您。” 哦?李信志看着将军,对他慢慢地问道:“年轻小将,穿着江东的战服,那么,有没有可能是江东的间细?” 将军抬起头来,笑了笑,说道:“我刚开始也这么怀疑的,但是用江南的方言和他说了几句,他不但全懂,而且也用江南的话和我交谈,他是江南人无疑,主公要不要见见他——” 李信志动了乡愁,知道千里迢迢来投奔他的小将是江南人,哪有不见之理,因此宣道:“见——” 一会,一个高大清瘦的小将在大将军的引领下走进虎帐来,刚进帐营,他就“卟通”一声跪倒在地。 李信志眨了眨眼睛,只见得眼前十七八岁的少年好像在哪里见过,为什么他的面目如此眼熟? 他命令道:“抬起头来。” 小将依命抬头,李信志征了一征,居然是他! 与此同时,那位年轻的小将也因为震惊睁大了眼睛,继而一脸的激动欣喜。 第103章故人重逢 (一百零三) 李信志看着他,微微一笑。 年轻小将得到鼓励,满脸激动地说道:“原来你就是江南王!” 李信志微微点点头,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他的面前,扶起小将,对他问道:“这两年来,过得如何?” 你道是谁,原来是当年李信志带陶然儿回虎村时,在路上遇见一个被江北王屠光的村庄,那个村庄唯一的幸存者。 他们用剩下的唯一的一个饼救了他的命,又将村里人的尸体全部掩埋了,临别的时候,小小少年说他最敬江南王,因为他心地仁慈,每年宁愿自己挨饿也要将种植的粮食都分给百姓,所以很得民心,得民心者得天下,少年语气十分肯定地说江南王一定会统一天下,他要去从军,投奔江南王。 如今两年时光过去,少年长大了两岁,已经从两年前乳臭未干稚气未褪的少年变成了一名勇猛的小将了。 不过虽说是勇猛的小将,最多不到十六岁。李信志看着他脸上没有褪干净的绒行,想着这就是乱世的凄惨残酷之处,十六岁的少年就要从军了。 李信志看到这个少年,想起与陶然儿的点点滴滴,不由悲从中来,不过因为看到与陶然儿有过一面之缘的孩子,对于眼前的小将不由十分亲切。 小将看到江南王如此平易近人,知道自己没有找错主人,他微微一笑,对江南王汇报道:“王爷,两年前,我们别后,我就一直在找您,我想投奔您,后来到了常州城,参了军,投在张将军的名下,这一过就是两年。张将军人很好,所以我想保护常州城也很不错,等到哪天您挥师进京的时候,我一定找到您跟随您,后来,您进京了,没有带张将军和他的部下,我自然留在了常州城,张将军说江南是你的后方,我们要好好保护,所以我就留在常州城了。没想到后来——” 少年说到这里,眼圈发红,声音变得哽咽。 他擦了一把眼泪,才继续沙哑着嗓子说道:“您进京半个月后,江东王率领十万大军进攻江南,常州城首当其中,我们守城的士兵加起来总共才两万人,怎么是江东王的对手,张将军战死了,大部分士兵也战死了,极少的一部分投了降,我运气好,杀死了一个江东的小卒,在混乱中换了江东的战服跑了出来,我知道常州城已经失守了,我一直想跟随您,知道您一直在进京的路上,所以一路寻来,半个月过去了,我终于找到您了!” 小将说到这里,再次“扑通”跪了下来,他拱手请求道:“在下一直敬王爷,愿为马前卒,请王爷收下我吧!” 李信志明白过来,立马将小将扶起来,对他温和地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将红了眼睛,一会才说道:“这样说来,您是答应我了?” 李信志点点头,陶然儿失去了影踪,看到眼前的孩子,仿佛自己与陶然儿仍旧有联系似的。 一种钻心之痛如同潮水般袭来,这就是所谓的爱屋及乌吧。 看到李信志点头,小将变得无比高兴,他眉花眼笑地自我介绍道:“我叫常胜。” 李信志点点头,思量了一番,对常胜问道:“常胜,我问你,现在江南后方告急,你觉得我是继续进京,还是班师回朝,保护江南?” 常胜年纪轻轻,李信志也没有指望从他那里得到什么高深的见解,然而,没有想到的是,常胜却拱了拱手,朗朗说道:“王爷不必回朝,请继续进京吧,后方虽然危险,孙赫武又一直有战神的称号,但是不足为虑。” 哦?李信志眼前一亮,没想到小小的少年,年轻轻轻,却信心十足,对人对事,又有自己独特的见解,真是难得。 李信志对他说道:“把你的想法说出来。” 常胜微微一笑,信心十足地说道:“主公——” 因为李信志决定收下他,所以常胜改了称呼,从此,李信志就是他的主公,永远的主公了。 常胜顿了顿,继续说道:“江东袭击江南的战况您没有看到,但我是身临其境者,所以我了解,江东攻打常州城的时候,张将军其他的部下对江南都忠心耿耿,明知没有任何胜算,仍然十分忠心,勇猛无比,江东派使者多次来劝降张将军,张将军一次又一次地拒绝了诱惑,我们虽然人少,但是与江东会战的时候,城里的百姓全部帮助我们,主公,您甚得民心,您在江南有这样的将军部下,有这样的百姓,您有什么好担心的?” 哈哈哈,李信志听到常胜这么一番话,仰天大笑起来,他伸出手重重地拍了一下常胜的肩膀,对于这个有过一面之缘一心一意来投奔他,终于成功实现愿望的小将十分喜爱。 自古民心就是君心,得民心得天下。 他说道:“你说得十分在理,所以我们继续进京,现在王操与江北王在东北地区大战,来不及回京城,傀儡皇帝只是一架木偶,不足为惧,这是难得的机会,所以本王坚决不会错过!” 常胜点头。 李信志对他说道:“那么,天色晚了,你也早点去休息吧,明天我们继续进京,攻打君临城。” 常胜说声是,却没有离开,李信志愣了愣,看着他,常胜鼓起勇气问道:“主公,当年与你一起救我的那个姐姐呢?” 李信志听到这句话,只觉得喉咙口一甜,一股鲜血涌了上来。 人呢?陶然儿—— 他痛到无法呼吸。 第104章得知踪影 (一百零四) 看到李信志呆呆地站在那里,一脸的沉郁,常胜小小年纪却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他傻傻地站在那里,心里十分好奇,却不敢说话,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时间过去了几分钟,对于李信志来说,就像几个世纪那么漫长。 对于王侯霸业,一统江湖之为在,他现在没什么欲望,统一天下,结束战争,百姓不再受苦,是他最大的心愿,他最喜欢的还是与陶然儿呆在虎村,喝喝酒赏赏花看月亮放风筝的田居生活。 可是现在陶然儿却不见了。 常胜看到李信志看着一个方向呆呆出神,整个人如同失去魂魄一般,只好小声地解释道:“这两年来,我很想念姐姐,当年如果不是她给了我一个饼,我早就饿死了,如果有机会,我想再见到她,当面向她致谢。” 李信志在常胜的声音中抬起头来,他看着常胜,许久才说道:“她,已经,不在了。”说出这五个字,简直比登天还难,一字一句如同巨大的石头,从他的喉咙里痛苦地咳出来。 很多人说,时间可以冲淡一切,可是随着离别的时间越长,他对陶然儿的思念更浓。 李信志到现在,虽然已经不再寻找陶然儿,一颗心却从来没有忘记她过,他时时刻刻都在想念她。 常胜征了征,如同五雷轰顶,立马眼圈发红,眼泛泪光,他哽咽着说道:“姐姐那么年轻,怎么会?” 李信志想起自己那几个月的疯狂寻找,从塞北到江南,从山东到江西,只要听到哪个地方有个女子和陶然儿长得有一丝丝相像,立马快马加鞭的飞驰过去。 他找遍了全天下,也没有找到她! 陶然儿就像一粒尘埃,消失于空气中,她就像一滴水,消失于大海当中。 李信志看着常胜,痛苦得说不出话来,他只觉得自己十分疲倦,全身的骨头都在呼痛,他挥了挥手,对小常胜沙哑着嗓子说道:“我累了,想睡觉了,你也休息去吧。” 今天见到小常胜,他是他与陶然儿共同的故人,反倒牵扯出更多的往事。往事历历在目,回忆起来却件件如刀,让李信志十分痛苦。 常胜知道他情绪低落,只好低声回声是,退出去了。 李信志一个晚上没有睡着。 常胜也含着眼泪伤心了一晚上,那么好心美丽的姐姐居然不在了! 第二天,李信志整理好战服,准备挥师继续进京时,外面响起常胜的声音“主公——”,他愣了愣, 对他命令道:“进来。“ 常胜走进来,神情十分地激动,他的手上仿佛拿着什么东西,李信志看着他,常胜笑道:“有件重要的事要向主公汇报!我不是穿着江东的战服吗,晚上睡觉的时候,觉得硌得慌。我于是爬起来,把那贴身穿的衣服拆开了,发现里面有一张折得方方正正的字条!” 李信志挑了挑眉,江东的战服里有字条? 不过他起初并没有在意,不管是江东,还是他们江南,做征衣的女人们也许是为了打发无聊的时间,给自己的人生带来一丝希望和浪漫,她们都喜欢在征衣里塞条手绢或者塞一张字条进去,上面写着一些爱情诗歌之类。 这样的故事,在李信志小时候,就听到乳母谈起过,因为征衣里的一条手绢两个天涯各地的人成了佳偶的传说他也频频听说过。 他低着头,整理着自己的长剑,漫不经心地问道:“字条上面写了什么。” 常胜展开字条,对李信志激动地说道:“我念给你听,女神农在江东后宫——” 常胜话音刚落,李信志闪电般的抬起头来,他只觉得头顶响了一声焦雷,睁大眼睛看着常胜,脸上都是难以置信。 一瞬间,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开始疯狂的跳动,仿佛要跳出胸腔。耳朵边嗡嗡一片响,仿佛无数只蜜蜂飞过。 常胜看到李信志突然变化的神情,不由发愣。 李信志指尖颤抖,他扶着一边的桌沿,定了定神,强装平静对常胜吩咐道:“你刚才说字条上面写着什么,你再念一遍。” 常胜愣了愣,只好再念一遍:“女神农在江东后宫。” 是真的! 李信志只觉得头晕目眩,眼冒金星,脚下的地面不再是坚硬的地面,而是波涛汹涌的海面。他三步并作两步地快速走到常胜面前,闪电般的伸出手,从常胜的手上拿过纸条,仔细地看起来。 因为太过激动和紧张,他的手指哆嗦个不停。 天啊,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她居然还活着!陶然儿在江东! 是,常胜没有念错,小小的一张字条,上面写的是“女神农在江东后宫。” 那娟秀的字迹,化成灰他也认得,她曾经亲手给他写过情诗“愿千秋岁里,结取万年欢会,恩爱应天长——” 他找遍全天下,他到过江东,却万万没有想到一直与他是盟友的江东会绑架陶然儿! 有什么不可能呢,乱世当中,翻脸如翻书,现在江东不就在攻打江南吗?他真是傻啊! 李信志的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反复地看着那张字条,没错,是陶然儿的字迹! 李信志想起什么,伸手往自己的胸口掏摸,他掏出一个垂挂在胸口的红色小香囊,从里面找到陶然儿写给他的情书,:“愿千秋岁里,结万年欢会,恩爱应天长。” 没错,一模一样! 李信志嘴唇也开始颤抖起来,如同含了滚烫的热油般,他拿着那封他一直珍藏在身上的情书和那征衣里的字条对比起来,没错,字迹一模一样,真的是陶然儿! 她还活着,她没有死,她在江东后宫! 李信志抬起头来,一双大眼如同宝石般闪闪发光。 小常胜真是他的福星! 第105章拱手河山 (一百零五) 常胜看到李信志神情大变,不由发愣,他结结巴巴地问道:“主,主公,发生了什么事吗?” 李信志回过神来,脸上开始浮现笑容,在电光石火间,得知了陶然儿的下落,他决定马上班师,放弃进京,去攻打江东。 他要去搭救陶然儿! 他看向常胜,对他笑着说道:“小常胜,你的姐姐找到了,你来看——” 他将那张字条交给常胜,指着上面的字兴奋地念道:“女神农在江东后宫,这是她的亲笔信,她在江东后宫,我们去搭救她!” 常胜愣了愣,对李信志问道:“你是说名动天下的女神农就是给我饼吃的姐姐?” 李信志微笑着点点头。 常胜欢喜地跳起来,两只脚在半空中“啪”的碰到一起,对李信志说道:“太好了,太好了,姐姐没有死,我们快点去救她吧!” 李信志点点头,对外面站岗的士兵吩咐道:“叫王将军进来。” 常胜对李信志说道:“主公,我有一个恳求。” 李信志满面笑容,心情激动,对他说道:“你说。” 常胜拱手道:“这次进攻江东是去救姐姐,小常胜愿为先锋!” 李信志心想,陶然儿看到常胜,认出是两年前那个可怜的孩子,应该也会很高兴吧,他欣慰地点头道:“好。” 常胜欢天喜地的去了。 一会,王将军到了,向李将信拱了拱手,问道:“主公有何吩咐?” 李信志对他微笑着说道:“传本王的命令去,班师回朝,我要去攻打江东。” 攻打江东?!他看似平静的话,却如同一颗石子激起千层浪,王将军闪电般地抬起头来,仿佛他的头顶刚刚炸响过焦雷,他惊愕地看向李信志,对他结结巴巴地问道:“主,主公,为,为什么?” 李信志重新拿起那张纸条反复看着,对他喜气洋洋地说道:“因为女神农在江东后宫,她是我们江南的恩人,我必须去营救她!”不但是恩人,还是他李信志的爱人,自从陶然儿失踪之后,李信志觉得他的心就成了琥珀,在一刹那凝固,可是此时此刻,他的心却像那春水,经过了严寒的冬天,迎来了春天,暖意融融地化开了。 王将军板起了脸,神情变得无比严肃,他对李信志提醒说道:“请主公三思,现在进京是难得的机会,再攻打两个小城,就可以攻陷长安了,王操被江北大军牵制,无法回京,主公,何必为了一个女人——” 放弃大好江山?在王将军的眼里,此时此刻的李信志简直是得了失心疯。 “大胆!”李信志暴喝一声,面色铁青。这些家臣,他们怎么可能知道陶然儿在他心目中的重要性,甚至江南,就算她失踪两年来,仍然也受着陶然儿的益处,江南的富有强大,都是陶然儿的功劳。 虽然她离开两年了,可是她的身影,仍旧能够使他李信志的日间生光,晨曦生辉! 王将军只好沉默了。 李信志对他黑脸说道:“传我的命令下去。” 王将军知道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太过弱小,再劝说下去多半无效,只好说了一声是,后退着出了帐营,他叹息着摇了摇头,去传达李信志的命令,真是拱手河山讨一个女人的欢喜。 很快的,李信志班师回转攻打江东搭救女神农的命令传达了下去,半个小时后,他的虎帐内站满了文臣武将,他们全都是来劝说他的! 李信志面色铁青,坐在帐前,两只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克己治怒,他在拼命控制着自己的怒火。 一个文臣说道:“先前我们以为主公是为了保江南才决定班师的,可是听说是为了一个女人,主公,女神农对于我们江南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她种植出了灵芝,我们江南已经成为天下第一富国了,犯不着为了一个女人——” 李信志冷冷地看着他,咬牙说道:“你说完了没有?做人不能忘本知道吗?!” 声音不大,却像一记记鞭子,那个文臣突然面色苍白了起来。 李信志突然出声:“来人啊,将他拉下去砍了!” 文臣吓得趴倒在地:“主公饶命!” 帐营里变得安静起来。 一个武将却站了起来,大声说道:“主公,你以为你砍死了秀才,我们就会听命于你吗,我们对江南忠心耿耿,统一天下,一直是天下各国的心愿,如今马上成功,你却为了一个女人——” “啪”的一声,李信志用力拍桌子,桌子在他的力量之下都吓得颤抖起来。 李信志猛地站了起来,看着他们,对他们说道:“你们与我出生入死,是我的文臣武将,是我的左右臂膀,没有你们,就没有江南,我与你们十分友爱,你们互相也以兄弟相称,这样的情宜感天动地,我们江南正是因为有了你们这些家臣和大将才无敌于天下,但是你们这样重情重义,却为什么对我们江南最大的恩人,陶然儿,薄情寡义,见死不救?!” 第106章舌战群雄 (一百零六) 众将沉默了,一个个低下头来。虎帐内静悄悄。 李信志看着他们,此时此刻,得知了陶然儿的行踪,虽然不能与她重逢,但是他的耳边仿佛听到了陶然儿银铃般的笑声,他的鼻子仿佛闻到了陶然儿如兰般的呼吸。 心情沉郁了两年多,终于,那些快乐,温暖种种美妙的情绪重新回到他的身边。 因此,他怎么可能不去救然儿? 李信志坚定地继续说道:“如果没有陶然儿,我们江南就不可能种出大量的灵芝,不可能成为天下第一强国,另外,我与陶然儿曾有婚约,她是我们江南的皇后,你们怎么能够眼睁睁看着江南的皇后被幽禁于别国的后宫!” 四周是死一般的沉默。 许久许久之后,一个将军小声说道:“主公你说得很有道理,但是,此一时彼一时,情义只有在和平盛世才会显得特别重要,战争讲的是时机谋略武勇,女神农对我们江南有恩,我们以后再寻找机会报答,等到我们进京成功,江南统一天下,到时候,我们再去江东营救她,岂不是更有胜算。” 何必放弃眼前千载难逢的进京机会,因为再坚持几天,进京多半就成功了呀! 主公是变成了傻瓜吗?孰轻孰重分不清吗? 李信志冷冷看着说话的将军,慢慢地说道:“你以为她在江东安枕无忧,等着我们闲庭信步似的去看望她,她在江东一天,就多一分危险,当年,她就是被江东抓走的!” 这些蠢笨如猪的家臣,李信志握紧了愤怒的拳头。 李信志话音刚落,一个年纪较大的文臣说道:“主公,后宫可不是普通的地方,女神农在江东后宫呆了那么久,多半已经是江东王的妃子了!我们为了一个别国的妃子这样错失进京的良机真的好吗?” 李信志的心哆嗦了一下,一股暗潮向他潮来,让他眼前发黑。是啊,他怎么没想到,陶然儿那么聪明,那么漂亮,那么善良,那么温和的一个年轻姑娘,任何男人看到她都会爱上她,江东王孙赫武又十分好色,不可能对她不动色心。 也许——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然后,又猛地睁开,不管陶然儿现在是不是江东的妃子,他也必须去营救她,因为如果她过得幸福,她绝对不会通过这些征衣来传递消息! 此外,天下都知道女神农的厉害,这样带着字条的征衣绝对不止一件,一旦“女神农在江东后宫”的消息传遍天下,陶然儿就危险了!如果他不去救她,很可能她逃离了江东的魔爪又会落入江北中原或者西域之手! 到那时候,就更加踪影难觅了! 因此,李信志板起面孔,低声说道:“你们不用说了,我心意己决,谁要是不愿意跟随我,可以告老还乡!” 一个老臣悲愤地说道:“主公,属下跟着你出生入死忠心耿耿这么多年,你不能伤属下们的心啊。” 李信志沉默着,负手在后面,铁青着俊脸,不发一言。 一个老臣走出来请求告老还乡,李信志非常爽快地准了。 其它家臣知道李信志是认真的,全部被震住了。 几分钟后,李信志对身旁的常胜说道:“传令下去,放弃进京,班师回转进攻江东,搭救女神农。“ 常胜说声是,飞快地跑了出去。 其它家臣沉默地算是接受了。 待我拱手河山讨你欢,陶然儿,我来救你了! 原本准备稳扎稳打进京的江南大军,因为江南王李信志的临时改定主意,开始急行军班师回转。 江南大军如同疾风,如同闪电,来时如风,去时如电,半个月后,已经从江北到江南。 这是一只由刀、剑、弓箭组成的森林大军,他们如同激流一般快速地移动,威风凛凛,他们永远精神振奋,所到之处,人人仰慕。 李信志井然有序地江南大军,给乱世的百姓黑暗的内心注入了温暖的阳光,让他们看到了太平的希望。 让天下人大跌眼镜的是,二十万江南军回到南方后,李信志并没有率领大军回江南,而是直取江东的都城。 他要去救陶然儿! 第107章一怒为红颜 (一百零七) 李信志亲率二十万大军进攻江东的都城,江东驻守城池的将士一方面誓死守卫,一方面快速地派密使给江东王通风报信,僵持了两天两夜后,进攻江南的江东王孙赫武为了救自己的都城,不得不班师回国,第三天,江东王与江南王在战场上相见。 此时此刻,李信志的前面是孙赫武的十万大军,孙赫武的后面是江东的都城,孙赫武骑在马背上,看到李信志亲率大军,威风凛凛,准备再次进攻江东。 对于江东王来说,李信志此举简直无法理解,他为什么要突然班师回南,进攻江东? 听说他进京马上就要成功了。 是因为他们江东在攻打江南吗,那么,他为什么不回到江南保卫自己国家的领土,反倒弃自己的国土和百姓不顾,亲率大军进攻江东? 孙赫武一身黑色的铠甲威风凛凛如同天神似的看着不远处的李信志。 李信志穿着白袍银甲,耀眼得仿佛天上最亮的那颗星 相形之下,孙赫武觉得自己丑得像一颗煤炭渣,唉,既生吾,何生李信志! 另外,比起先前的文弱之气不同,此时此刻的李信志信心十足,威武健壮,双眼如同宝石般熠熠生辉。 现在江南阔了,所以财大气粗,李信志的外表气质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以前,李信志像一个肤色白净的秀才,现在的李信志成长为一代枭雄。 他现在居然已经有了统一天下的王者之象! 孙赫武在那一瞬间,怵目惊心,他想到在他后宫中的陶然儿,两相对比,不由自惭形秽,江南王长得比自己好看多了,他要是陶然儿,他也会选择李信志,而不是自己。 一个人长得好看,会让看到的人心情都会变好。 可惜江东王不是生活在现代,否则的话,他肯定会把“颜值即正义”这句话奉为座右铭。 孙赫武虽然心情沉郁,但是李信志有二十万江南大军,而自己,亲率的军队再加上守城的部队,加起来,总共只有十多万,再加上进攻江南时,损兵折将,不由胆惊心惊,他现在恐怕不是李信志的对手,战场上稍有不慎,也许就是灭顶之灾,虽然他这一生,自忖从来不曾怕过任何人。 战场上很安静,两军沉默地对峙,一阵秋风吹过,卷起黄沙阵阵。 江东王清了清嗓子,隔着迷离的黄沙,对着不远处坐在白马上的江南王喊话:“李信志,本王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进攻我江东?” 他确实迷惑不解,心中疑团丛生。 李信志的军法太怪异了。 据他所了解的,李信志进京已经离大获全胜不远了,王操在边疆,鞭长莫及,他的儿子王思明坐守京城,远远不是李信志的对手。 假如江南王不放弃进京的话,此时此刻,他应该是攻陷了京城,离统一天下不远了。 这样大好的机会他却主动放弃了! 要知道战争远远不止战争,战争的胜利最重要的是要学会把握那稍纵即逝的战机啊。 江南王肯定脑子进了水,才会把大好的统一天下的机会放弃掉。 面对江东王的质问,李信志抬起头来,隔着远远的距离看了一眼黑得如同铁塔的江东王,手中的长枪朝着他霸气地一指,厉声喝道:“无冤无仇?本王一心对你,信任于你,你却一直欺骗本王,本王真是瞎了眼!”他一张俊脸生寒,一双大眼如同天上的寒星,又亮又冷。 江东王更加糊涂了,与此同时,且十分不安,李信志好像很生气,而且火气很大,他纳闷道:“天下乱世,我们江东与你们江南一直是盟友,相互扶持,你我也如同兄弟一般情义深重。李信志,你是不是听了什么流言,对我江东产生了什么误会?”为何大动干戈,侵我江东?! 李信志骑在马背上听得十分生气,看到江东王一副装糊涂的样子,不由怒火中烧,天知道,当年,他是耍了什么心机把陶然儿抓走的,然儿在江东后宫又受了多少苦楚? 他黑了脸,长枪凌厉地一扬,对他骂道:“还我女神农!”然后朝着马肚子上踢了两脚,纵马向孙赫武闪电般地冲过去。 李信志一句话,对于孙赫武来说,如同头顶响了一个焦雷,还我女神农?天啊,他知道陶然儿在江东! 孙赫武不由心中大惊,看到李信志连人带马如同一道闪电向自己劈过来,他只好定了定神,一心一意地迎战。 只听到“砰”的一声,他的大刀与李信志的长枪在半空中碰到一起,两个人拨转马头,孙赫武挥起大刀,李信志虚晃一枪,朝着孙赫武的面门风驰电掣地刺过去。 江东王慌忙收回砍出去的大刀,挡住了李信志的枪。 两个人的武器在半空中交缠着,李信志愤怒地瞪着他,对孙赫武一字一句地威胁道:“交出陶然儿,饶你不死,否则的话,灭你江东!” 声音不大,却掷地有金石声。 听在江东王的耳朵里,如同雷声滚滚而过。 他在那一瞬间,变得面色苍白如雪,是谁泄露了这个秘密,让李信志知道了陶然儿的真实下落。 他冷声说道:“李信志,你简直荒唐,当年陶然儿失踪,下落不明,你不去找她,反倒一心一意地搞灵芝种植,不然的话,你们江南怎么可能一夜之间暴富,你这个暴发户,现在有钱了,又来谈感情,真是可笑!” 李信志面色铁青,撤回长枪,纵马冲了过去。 孙赫武立马后退,对他大声道:“你要是心里有陶然儿,你到今天才来找她?本王告诉你,陶然儿早就忘了你,你死了这条心吧!” 天呐,李信志一怒为红颜,居然因为陶然儿放弃统一天下的机会,来进攻他大江东。 孙赫武内心震惊害怕,后背上如同下雨似出汗。 看到后退逃跑的江东王,李信志冷哼一声,对着江南的大军威严命令道:“给我攻城!” 立马号角声吹起来,鼓点如雨点,江南的旗帜挥动起来,喊杀声如同地震一般,惊天动地的传过来。 江东王看到江南大军如同洪水一般朝自己的军队冲杀过来,不由面色苍白,他打起精神应战,无比庆幸都城的守城大将在后方支援,李信志好像也法外开恩,酣战了三个小时,他手臂被江南的一个大将砍了一刀,总算顺利逃回城池,与此同时,李信志并没有乘胜追击,他仍然驻守在江东的都城外面,大有江东王不放人,他绝不撤军的阵势。 江东王埋着头匆匆地往后宫走,脑海中浮现出刚才看到的,密布在都城外面的江南的帐蓬,如同海洋一般将整个都城包围,他的一颗心比大地还要沉重。 第108章发现真相 (一百零八) 当江东王要走进立春宫看望陶然儿时,一个将军却拦住了他的去路:“皇上,微臣要重要的事情要禀报。” 江东王不想听,对他漫不经心地说道:“稍候再报。”因为知道李信志是为陶然儿而来,他现在非常盼望见到陶然儿,因为害怕失去,所以要时时验证她就在自己身边。 然而将军却仍然如同一座山似的挡在他的前面,一脸严肃地对他说道:“皇上,是非常重要的事情,事关我们江东的存亡!” 江东王只好停下了脚步。 与此同时,跟随在他身边的太监也急切地说道:“皇上,你的手臂在流血,快点叫太医来看看吧。” 无奈之下,孙赫武只好说道:“那去勤政厅,叫太医过来。” 不一会,他坐在前厅,太医在给他的伤口清洗消毒包扎伤口,将军在汇报。 孙赫武沉声听着。 将军对他拱了拱手,说道:“皇上,在战士的征衣里面发现了字条。” 江东王挑了挑眉,对他问道:“什么字条?哦——”他自以为是的明白过来,漫不经心地道,“是做征衣的女人们塞的一些相思诗爱情诗是吧,不要在意,在我们江东上百年来一直有这个传统。”他挥了挥手,看到太医包扎得差不多了,他打算去立春宫。 现在李信志亲率二十万大军跑到江东来要人了!包围了江东都城的江南大军如悬在他头顶的一把利剑。他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陶然儿赠给他的贴身衣物,这些天来,一直在战场南征北战,可是他却一直藏在自己的胸口,片刻不曾离身,想到她对自己的感情,他就觉得温暖,此外,在战场上,他开始变得惜命,懂得要保护自己,因为后宫还有一个心爱的姑娘在等着他回家,不像从前,有着战神称号的江东王,从来是天不怕地不怕,在战场上,一直是勇往直前,不知道胆怯为何物。 他变了,因为一个女人。 今天,他必须到立春宫去一趟,问个明白,如果陶然儿选了他江东王,那么,哪怕是与李信志拼死一战,他也不会把陶然儿交出去,如果陶然儿选了李信志—— 想到这里,孙赫武闭上眼睛,接下来的事情他不敢想,想到一旦失去陶然儿,他的人生好像失去了所有的意义—— 可怕的感情—— 江东王在心底叹息一声,他害怕知道那个答案,可是又热切地想知道答案。 当孙赫武站起来的时候,那位将军却又拱了拱手,大声说道:“不是,征衣里的字条,写的是‘女神农在江东后宫’!” 什么?! 听到这句话,江东王只觉得晴天霹雳,他的身体僵了一僵,在那一瞬间,好像成了石像。 一颗心好像掉进了冰窟窿。 与此同时,过去发生的事情如同蝴蝶一般全部到他脑海里来,陶然儿在他出征前赠了五千件征衣给他的士兵,他向她要一件的时候,她躲躲闪闪,最终也没有赠他一件,而是把她贴身的衣服送给了他,更远之前,他将她掳到江东来,希望她种出灵芝,她却种灵芝失败—— 江东王闭眼睛,只觉得喉咙口一股腥甜之气上涌,一口老血马上就要吐出来,他咬紧牙关控制着,痛苦极了。 寒意从骨髓深处升起。 这,一定是假的!一定是在做梦!没错,陶然儿刚开始是不喜欢他,可是到了后面,她慢慢对他有了感情,毕竟,他除了长得不如李信志,其它方面,他样样比李信志强。 然而,铁一样的事实却不得不让江东王有什么幻想似的,将军拿出一张字条,递到孙赫武面前,对他说道:“皇上,字条在此,请您过目。” 江东王颤抖着手接过字条,他缓缓地低下头看了一眼,“女神农在江东后宫”这八个字如同针一般扎进他的大眼里,让他几乎堕下泪来。 天啊,陶然儿,你是多么冷酷无情的女人!本王这样厚爱你,真是捧在手心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将你视作命根,身边的人都劝我杀了你,我一次次地保你,可是你呢,你是怎样报答本王的? 孙赫武只觉得自己痛苦极了,愤怒极了,他的手紧紧地攥着那张字条,手指尖都控制不住地颤动,他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李信志会得知陶然儿的下落,陶然儿在江东后宫这个消息,是陶然儿通过五千件征衣放出去的,她执意要逃离江东! 这个可爱又可怕的女人,本王,对你真是又爱又恨!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几个世纪。 那位将军说道:“皇上,微臣听说陶然儿在我们出征前赠了五千件征衣给士兵,这些征衣里的字条,在下猜得不错的话,肯定是陶然儿放进来去的,皇上,陶然儿绝对不能久留,这是一个心机深沉可怕的女人,留着她,后患无穷!” 从来不曾见过一个女人这样聪明,她只对江南忠心耿耿,那么,除了江南人人保她之外,其它国家最聪明的办法就是将她杀掉。因为只有死人,对活着的人不会产生影响! “胡说八道!”孙赫武清醒过来,对那位出主意的大将骂道,“现在李信志就在城门外面,我们此时此刻要是杀了陶然儿,他立马攻城,他有二十万大军,我们压根不是他的对手!” 哪怕再生气,一听说手下要杀陶然儿,他出于本能,也要维护她,爱一个女人,爱到本能都要呵护她! 对于这样的感情,孙赫武自己都觉得无能为力。 太可怕了——可是他却没有任何办法逃离。 “这这——”将军嗫嚅着退下,他轻轻地问道,“难道我们就这样将陶然儿交出去吗,如果这样做的话,我们江东岂不是要被天下人耻笑,以后,人人都以为我们江东好欺负,个个来侵犯?” 江东王沉下脸来,对属下警告道,“当你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的时候,最好闭嘴!”然后他袖子一挥,往立春宫急急走去。 第109章绝不放你走 (一百零九) 在孙赫武到达立春宫时,陶然儿已经听到了李信志进攻江东的消息,她变得坐立不安,又盼望又害怕,又紧张又兴奋。 成败在此一举了!此时此刻,她与信志,再也不是隔着千山万水,而是只隔着一堵城墙,一条护城河了。 她因为激动双手都开始颤抖起来,她时时刻刻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耳朵边嗡嗡作响,仿佛有无数只蜜蜂飞过,她周身的血液啸叫着奔走,仿佛内心有无数个小人在告诉她“你要离开江东了,你要离开江东了!”一颗心仿佛轰然作响的钟楼,激动不己。 屈指算来,她在江东已经呆了快一年了,从夏天到深秋,对于她来说,这一年,仿佛半个世纪那么漫长。 陶然儿盼啊盼,等着更多的消息传到她这里来,江东后宫的女人变得惶惶不可终日,她们在悄悄地议论着,江南二十万大军就在城门外面,随时会对江东发起进攻,一旦城池陷落,她们这些女人会是什么样的下场?会被江南军先奸后杀,还是被江东王下命赐死,亦或运气好,没人管,她们会流落民间,重获自由身,或者江东大胜,她们仍旧像从前一样在这后宫里生活着,直到老死? 她们紧张不安,在后宫奔走相告,热切地打听着来自前线的声音。 陶然儿就是再淡定,但是受到她们的影响,也变得不安起来,立春宫好像随时会着火,她每隔一分钟就要朝着宫门的方向观望,也许下一秒,李信志会亲率大军来到她的面前,如同踏着五彩翔云,披着金甲圣衣的齐天大圣,像一个盖世英雄般将她接走,介时,她就与信志重逢了!他们可以回到虎村,重新过上从前归园田居的生活! 想到这里,陶然儿就变得激动不己,她的两只秋水般的大眼,因为生出希望,因为下一刻马上就要飞出牢笼,变得如同星星般,熠熠生辉。 然而,她盼啊盼,没有盼来李信志,却盼来了江东王!他一只胳膊扎着白布,白布上渗出鲜血,黑着一张脸,目光神郁,脚步缓慢地走进了立春宫。 他的眼神像一把利锥似的盯着她。 看到江东王的那一瞬间,陶然儿又惊又吓,她后退一步,面色在那一瞬间变得雪白。 他肯定是来问罪来了,她该如何面对? 陶然儿的内心非常害怕,然而再害怕,她也强迫自己勇敢面对。 孙赫武走到她的面前,如鹰的面孔逼近她,对她缓缓问道:“然儿,本王进来时,看到你延颈盼望,你在盼望什么,在盼望本王吗?他的语气里都是讽刺之意。 陶然儿目瞪口呆,听出了江东王语气里的酸楚,不由苦笑。此时此刻,她真的是走投无路了。 唉,他为什么一直不明白她的心,他们两个人,有那样坏的开始,那么就不可能有什么发展,再说了,她只喜欢李信志,所以他应该压根不能为了她所做的任何事伤心。 江东王在立春宫的椅子上缓缓落座,陶然儿无奈之下只好站在他的身边。 他的高大健硕的身体屈在那里,如同一只猎豹般,死死地盯着猎物一般盯着陶然儿/ 江东王缓缓地拿出那张纸条,扔在陶然儿面前,陶然儿只觉是脑袋轰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知道了,他一切都知道了! 江东王对她慢腾腾地问道:“然儿,我问你,这些征衣里的字条,是不是你写的?” 其实他以前看到过她写的字,她能写得一手极好的小楷,所以他认得她的字,这的确是她写的,然而,他不相信,他希望她否认。 陶然儿看了一眼,沙声说道:“是我写的。” 事到如今,她已经抱定了主意,如果信志不能将她从这江东后宫解救出去,那么,她索性自杀。 所以一切的一切,没必要隐瞒。 听到陶然儿的答案,江东王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如同石子一直在往下沉,往下沉,沉到无尽的黑暗里去。 他现在十分后悔,当初在江南临安偷偷地叫手下绑来了她,假如那件事没有发生,也许他今天不会那么痛苦。 纵使江南强大富有,可以与江东比肩,他也不怕,因为心中没有留恋,他便是天下无敌的战神,但此时此刻,还没有与李信志交战,他便觉得自己输了,因为陶然儿的选择。 此时此刻,她站在他的面前,面色苍白若雪,一双湖水般的大眼恐惧的看着他,像一只走投无路的小兽。 他看了陶然儿半响,在她凝视他时,他的心已经软化,愤怒伤心到极点,也不想伤害她。 陶然儿低着头沉默着,孙赫武沙哑着嗓子说道:“你真是让本王伤心——”他的嗓子仿佛在渗血。 听到孙赫武如此说,陶然儿的面色白了白,她想了想,对他说道:“王爷,我留在江东于你无益,不如你当我是个屁,把我放了吧,我会一生一世感激你的大恩大德。” 假如江东王法外开恩,可以放她出宫,那么江南可以不费一刀一枪,江东也不会费一兵一卒,战火不会燃烧,不会波及城内外的百姓,这是最好的结果。 孙赫武黑着脸不吭声。 陶然儿想了想,鼓起勇气继续劝道:“王爷,这是江东的都城,这些天来,自从江南军围城之后,我看后宫的女人都人心惶惶,由此可见,城里城外的江东百姓肯定也很害怕吧,百姓建一个家不容易,我实在不想看到他们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所以请王爷法外开恩,放我走吧,只有这样,才会不伤害江东的子民。” “大胆!”孙赫武只觉得自己颜面无存,他忍无可忍,猛地站了起来,拉长脸看向陶然儿,对她恶狠狠地说道,“你想离开?本王就是战死,拿整个江东陪葬,也绝不放你走!”他说完,不等陶然儿回答,怒气冲冲地一阵风似地离开了。 第110章绝食对抗 (一百一十章) 看到江东王如同疾风一般匆匆离去的背影,陶然儿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比死人还要难看。 立春宫的宫女已经大概听明白了事情的大致经过,她们明白如今江东之所以四面楚歌,被江南大军围城,完全是因为自家宫里的娘娘在五千件征衣里藏了通风报信的字条缘故,她们现在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浣衣局的女宫来检查的时候,娘娘是那样的紧张,要给浣衣局的女宫送那么多银子。 现在可如何是好? 宫女和太监们大气也不敢出,走路做事如同猫一般,静悄悄的。对于他们来说,如同洪水来临前的蝼蚁,是生是死,不能由自己作主。 陶然儿在极致的安静中,慢慢地走到江东王刚刚落座的椅子面前,椅子附近的地面上有一滩鲜红的血迹,她静静地看着那血迹半响,才明白那是江东王的血。 听说,不久前他率领江东的大军与李信志率领的江南大军正面交战过,他的手臂受了熏伤,吃了败仗回宫的。 可以说,因为她想逃离江东,孙赫武差点死了。 如果她是孙赫武,她也会很伤心吧! 可是她本来就是江南人,她与信志相亲相爱,如果不是孙赫武叫人把自己抓来,何致于落到这种地步。 所以,她也无可奈何。 那么,现在该怎么办? 陶然儿苍白着脸,皱着眉头看着窗外。她的面色苍白如纸,如墨描绘的眉眼写满沉郁。 立春宫像坟墓一般安静。 一个白天在她的发呆中过去了,夜幕降临,夜色深沉,凉风一阵阵吹来,深蓝色的天幕,上面繁星点点。慢慢地,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清脆的歌声,歌声如水一般,唱的是江南的采荷小调“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 鱼戏莲叶东——” 陶然儿听得呆了,披着外衣,脚步急促,她奔出立春宫,站在月光下,才意识到此时此刻,江南的大军正在江东都城的外面,也许是李信志想念她,在向她传达信息,也许是江南的军队长年在外面打仗,思念家乡,所以自发地异口同声地唱起家乡的歌谣来。 歌声气势如虹,惊天动地。 陶然儿听着,不由地征征落下泪来。 她该怎么办? 总之,无论如何,她不能再在这江东后宫做一只囚鸟了! 孙赫武因为她做出的种种,变得十分愤怒和不可理喻,他不肯放她走,今天下午,他甚至说哪怕他战死,哪怕拿整个江东陪葬,他也不放她走? 可是—— 陶然儿闭上泪眼,这是她最不想看到的结果!在这个时空呆久了,她慢慢地明白,这个天下,如果有一天,有一位明君出现统一乱世,结束战急,那么,不是李信志就是孙赫武。江北王十分残暴,中原的狗皇帝昏庸无能,王操虽然不了解,但是看王思明的人品,便知道王家也不可信任,但是—— 如果江南和江东因为她这个女人大战的话,两边都会元气大伤,到时候反倒给别的国家可趁之机。 江北或者王家大军可以坐收渔利了! 江南通过大面积灵芝种植,终于变得富有强大,进京的过程中又损兵折将,现在又与江东大战? 此时此刻,最开心的应该是王操和江北王吧。 如果因为自己,害得江南又重新陷入贫穷积弱的地步,她真是罪人一个了。 陶然儿打定主意,决定绝食。 如果江东王宁肯看着她死,也不放她走的话,那她就绝食而死吧,这样至少江东和江南不会打起来。 陶然儿做了这个决定,第二天便开始不再进食了。 她饿了三天,滴水未进,滴米未沾。 她的面色已经如同金纸,甚至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立春宫的宫女吓得不得了,立马去向江东王通报消息。 孙赫武听到陶然儿绝食的消息,也十分震惊,立马脚步匆匆地来看陶然儿。 只见三天不见,陶然儿瘦得皮包骨头,整个人形销骨立,好像换了一个人,她面色苍白,大眼无神,坐在那里,如同一阵风吹过来,就能把她刮倒似的。 孙赫武叫宫女送来一碗清粥,亲自端着碗,妥了一勺送到陶然儿嘴边,对她语重心长地说道:“然儿,本王亲自喂你,你给本王面子,好歹吃一口吧。” 陶然儿虽然十分肌饿,肚子饿得咕咕叫,一直在唱空城计,可是她别过脸去。她之所以绝食,无非是想江东王看到她的坚如铁石般的决心,好放她走。 如果进食的话,岂不是前功尽弃。 江东王跟着她转了一个身,再次与她面对面,他温和地对她恳求道:“然儿,本王现在日理万机,江南大军围城,本王现在夜夜睡不着觉,外面敌人要入侵,你又不肯吃饭,这是要后院失火啊,摆明了不给本王好日子过。”他苦着脸。 陶然儿又转过身子,将一个瘦弱的背影抛给江东王。 江东王叹息一声,对她说道:“然儿,你是聪明的女人,这半年来,谁对你好,谁对你不好,你看不出来吗,本王从不在背后说人坏话,但是你应该看得明白,你失踪后,李信志没有找你,反倒一心一意地去种植灵芝,江南因此变得强大富有,他完全忘记了你,他并不值得你托付终生,本王虽然长得丑点,但是对你真心实意,次次护你周全,你听话,吃一点吧。” 江东王苦口婆心,温柔的口吻如同哄一个小孩子。就算他送上自己的性命,他也不愿送走陶然儿啊。 可是陶然儿如同是聋子哑巴,她仍旧不肯进食。 江东王用尽了办法,耍尽百宝都不管用,只是叫宫女帮忙,捏开陶然儿的嘴巴,强行灌食,陶然儿事后又全部吐了出来。 江东王看到她如此倔强,十分愤怒,砸了碗,愤怒地离去。 陶然儿继续绝食。 起初她很痛苦,后来就麻木绝望了,她希望自己尽快死去。 然而,到了第七天,她奄奄一息眼前发黑的时候,江东王突然到她面前,对她说道:“吃一碗饭吧。“ 他将一碗香喷喷的白米饭摆在她的面前,另外配着五色小菜。 陶然儿看了一眼,气若游丝。 江东王苦笑一下,对她说道:“你吃饱饭。本王亲自将你送回到李信志身边。” 什么?!陶然儿猛地抬起头来,她成功了?她以后自己听错了,她看向江东王,脸上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他终于答应放她走了? 江东王面色沉郁,眼神里都是痛苦,他长久地看着她,对她苦笑着说道:“然儿,我放手不是因为我怕李信志,而是因为我不想你痛苦——” 爱一个人,是希望她快乐,而不是眼睁睁看着她痛苦而死。 陶然儿听到这里不由鼻子发酸。江东王端起那碗大白米饭,对她说道:“来,吃饭吧,让本王亲自喂你。” 陶然儿确实也饿得没有一丝一毫力气,她听话地张开嘴,江东王语气低微地道:“等你离开江东,你就知道,这天下没几个地方有江东好,你吃习惯了江东百分百的大米饭,到了江南,还能吃惯掺着玉米粒的米饭吗?你真是一个肤浅的女人啊,以为男人长得好看就是真心对你好吗?本王恨不得重生,可以换一张和李信志比美的外表,这样,也许,你不会离开我了?” 他没有流泪,可是大眼内有亮亮的流质在转动。 陶然儿不敢长时间看他,便低下头一心一意地吃饭。她吃了几口饭,慢慢有了力气,她不想他难堪,所以装作没听见,不与他的目光对接。 第111章终于重逢 (一百一十一) 对于江南王来说,他率领大军在江东的都城外面攻了七天的城门却久攻不下。 江东向来有天下第一之称,其都城的城墙固若金汤。孙赫武有战神称号,江东的军备不是吹的,所以哪怕他有二十万大军却久攻不下。 慢慢的,士兵们天天驻守在江东都城外面的郊外,因为水土不服,士兵们开始拉肚子,生病,甚至有瘟役在军队里流行,生病的士兵想念江南,动了乡愁,军心开始涣散。 有大臣进言,劝李信志先撤军回江南休养生息,女神农在江东将近一年没有死,那么,接下去也不会死的。 但是李信志却不听手下的劝言,继续攻打城池。 江东都城久攻不下,江南的文臣和武将对他却越来越满,说他为了一个女人伤了众属下的心,李信志真是焦头烂额,骑虎难下。 除了常胜是他的铁杆粉丝,对于他的坚持表示理解和支持,其它人慢慢地越来越反对,越来越不满了。 这一天,李信志打算再次发起攻城的命令时,城门却大开了,孙赫武骑在马背上带着几千士兵出城了。 李信志呆了,立马骑上战马,亲自上阵。 他看到了什么?只见在孙赫武的旁边,两个士兵带着陶然儿! 天啊,李信志眨了眨眼睛,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他们分开半年,如今终于重逢了! “然儿——”李信志的声音都颤抖起来,他大声地呼喊着陶然儿的名字。 与此同时,他原本冰冻的一颗心开始活了过来,怦怦狂跳,如同擂鼓。 隔着一定的距离,相见于沙场。她是那么瘦弱苍白,就像纸片人一般,风一吹就能倒,可她依然穿着他们分别时那一身衣服,白色的裳子和深蓝色的裙子,江南平民百姓的女子打扮,她曾经指着她的裙摆对他歪着头笑道:“情侣衫——” 李信志泪湿眼眶。 陶然儿听到了李信志的声音,隔着远远的距离含笑点了点头,眼里涌出泪花。 她希望他看到她的笑,不要看到她的眼泪! 她朝思暮想的人,如今终于相见了! 眼泪如同小河一般涌了出来,在脸上静静地流淌,被抓的那一瞬间,她没有因为分别的痛苦哭,幽禁在江东后宫长久的日子里,她没有因为绝望哭,然而,此时此刻,见到李信志,她再也坚强不起来,在心爱的人面前,她终于不再需要坚硬得像一枚坚果啊,她放纵自己的感情,任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纷纷坠落。 天啊,终于相见了!对于她来说,幽禁在江东后宫的岁月,如同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她曾经多么害怕,这一生,再也没有任何机会与李信志重逢,好在老天爷并没有这么刻薄地对待她,在有生之年,在她还年轻的时候,他们终于重逢了! 隔着泪帘,陶然儿被两个江东的士兵反扣着双手一动也不动,但她的目光是自由的,她牢牢地凝视着李信志。 她贪婪地打量着他,仿佛永远也看不够似的。 比起分别的那一年,他的模样有了很大的改变,他不再那么文弱了,他变得强壮起来,他再也不是经常地皱着眉头了,此时此刻,他眉毛舒展,大眼如同宝石般熠熠生辉,一看就是信心十足的样子。 当然,与此同时,他留起了长长的胡子,显得苍老成熟了许多。他仍然穿着白袍银甲,骑在战马上,俊逸得如同天神下凡。 陶然儿盯着李信志看,视线仿佛不干胶粘在了他的身上,她挪不开自己的眼睛。 她真想这样生生世世一直这样看着他,因为,假如突生变故的话,她可以把他的样子如同烙印似的永远地记在心间,再也不会忘记,这样痛苦的时候,她可以回想起他的模样,因为有美好的记忆,痛苦也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看到李信志和陶然儿在沙场上旁若无人地互相凝视着,江东王难受极了,只觉得忌妒像狗一样疯狂地啃着他的骨头,他几乎要疯了,他甚至有些后悔,后悔他昨天的决定,为什么要答应陶然儿,放她走。 君无戏言。 他是江东的帝君,说出去的话如同发出来的汗推倒的墙,不可收回。 可是他真的后悔了。 都说爱是成全,可是成全了她和他之后,他一个人要结茧成囚,死在相思的海里了。 昨天,陶然儿已经是绝食第七天了,已经奄奄一息,太医告诉他,一个人如果绝食七天再不进食就会必死无疑,与其眼睁睁看着她死亡,不如放手让她走,去追求她的幸福快乐。 可是李信志就是她的幸福快乐吗,江东王并不这样想,他自负地想,本王才是你最终的依靠,终生的靠山,你为什么这么肤浅呢,本王除了长得比江南王差一点,其它方面都比他强。 江东王黑了脸,翻身下马,穿着黑色的铠甲,走到陶然儿身边。狂风吹过来,他的黑色战袍“列列”地响着。 他的马前卒紧张地劝道:“主公,在战场上下马是十分危险的,你请快上马吧。” 江东王看了一眼李信志,此时此刻,假如李信志命令一声“上!”江南的大军就会如同潮水一般向他涌过来,他失去了千里马,很快就会落入江南人的手里。 然而,他信得过李信志,李信志虽然文弱,但是有情有义,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乘人之危的事情。 因此,他当作没有听见手下的话,走到陶然儿面前。 看到江东王站在自己面前,陶然儿才不得不收回自己的视线,此时此刻,看着江东王痛苦的神情,陶然儿变得无比难堪。 对于眼前的人,她内心百感交集,五味杂陈,她不知道是感激还是仇恨,感激他终于放了她,愤恨他当年抓走了她,导致她和李信志长达半年的分别? 对于江东王孙赫武的感情,她已经变得十分复杂。她低着头,不敢与江东王灼热痛苦的视线对接。 第112章战场告白 (112) 江东王沉默地看着陶然儿,阵场上,两军对垒,死一般的沉寂弥漫在对峙的两军之间,天上的白云被狂风卷集着,快速地向远方移动。 江南大军的旗帜在秋风中发出“飒飒”的响声。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对于陶然儿来说,仿佛两个世纪那么漫长,她等待着江东王真正放她走,在等待的时间里,她的内心充满了害怕,也许,他会反悔,再次将她带回江东后宫,也许,他会起杀机,想着与其得不到,不如杀了她,毕竟不管是江东的朝臣还是皇太后,都一心想除掉她,他们曾经无数次劝说江东王杀了她,毕竟,他们曾经也对她下过各种毒手,假如他杀了她,他可以在短时间内获得家臣以及太后的谅解。 如果她死在战场,那么战争不可避免,李信志肯定因为她痛苦之下与江东大战,到时候血流成河,尸横遍野,江东江南的百姓都会受灾。 而她,自然不能与自己心爱的男人在一起了! 因此,陶然儿的一颗心像灌满了铅一般沉重,她的面色苍白如纸,狂风吹乱了她的秀发,迷糊了她的视线,她只好在心底默默地向上苍祈祷,老天爷,请你保佑我,让江东王不要改变主意,让他放掉我吧! 孙赫武,就请你当我是一个屁,把我放了吧! 她低着头站在江东王的面前,可以看到他穿着黑色战靴的双脚,他的脚真是巨大无比,江东王像一个吓人的巨人,与此同时,秋风吹过,他铠甲里面黑色的长袍下摆随风飘动。 莫名地,有一种悲伤的感觉。 时间久了,因为过度紧张,陶然儿只觉得头晕眼花,她叫自己坚强点,耐心点,平静的等待。 时间又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江东王仿佛终于将她的模样牢牢记在心里了,他开口说话了,喉咙仿佛瞬间得了严重的喉疾,他对手下吩咐道:“送女神农过去。” 两个士兵点点头,推着陶然儿往江南那边走。 听到这句话,如同听到福音,陶然儿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她闭上眼睛,再次睁开,原本无神的大神如同宝石般灿烂生辉,她在一步一步向她心爱的男人靠近! 原本绝望的心,开始生出希望,如同缓缓升起的太阳。 与此同时,当看到江东王的命令,李信志也变得激动起来,他全身皮肤崩紧,整个身体如同水泥,一颗心跳到嗓子眼,他紧紧地抿着嘴唇,才不致于让心脏从嘴巴里跳出来。 与此同时,他的一双大眼一瞬不瞬地盯着陶然儿,整个人处于战备状态。 此时此刻,千钧一发,绝对不能放松,也许江东王会反悔,会叫弓箭手一箭射死陶然儿,他一定要冷静,要沉着。 李信志的手心都是汗,握着长枪的手指尖都在颤抖。 他担心半途出事,也命令自己两个得力的手下,一个就是先锋常胜,一个也是出名的武将,作为使者,走向江东大军,半路上接回陶然儿。 只要陶然儿平安地回到自己武将的手里,那么,她就平安无虞了。 这是李信志的打算。 常胜与陶然儿有一面之缘,他一直没有忘记陶然儿,将她当成神仙姐姐,自己的救命恩人一般对待的,如今知道自己的神仙姐姐就是名动天下的女神农,对于陶然儿更加敬爱。 他十分紧张地向陶然儿走过去。 两个人在距离拉近的时候,常胜制不住内心的激动,轻轻地叫了一声:“姐姐——” 陶然儿征了一征,闪电般地抬起头来,面前站着的雄资英发的少年郎好面熟啊,好像在哪见过?她皱着眉头看着他,努力思索着。 与此同时,陶然儿已经顺利地从江东武将的手里平安地转到了江南武将的手里。 李信志松了半口气,感觉成功了一半,他仍旧紧紧地抿着嘴唇,手里用力拿着武器,眼睛牢牢地盯着一步一步向自己靠近的陶然儿。 假如江东王出尔反尔,半路上叫箭手乱箭射死陶然儿,那么,他一定血洗整个江东! 因为失去陶然儿,他的生命就失去了价值和意义,他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 他既然可以在得知陶然儿的消息的情况下,放弃进京,舍弃统一天下的机会,那么,他自然可以因为陶然儿,吞并整个江东! 李信志平静如水的外表下,是如同金石般的执着和坚定。 江山如画,不及她眉间的一点朱砂。 常胜扶着虚弱的陶然儿,看到她仍然认不出自己的样子,只好微笑着轻轻自我介绍道:“姐姐,江南被屠的村落,你救过命的少年——” “啊,是你!”陶然儿想起来了,不由心中温暖,她认为这是好运的象征。看到当年可怜的小小少年如今已经变成威风凛凛的武将,想起他当年要投奔江南王从军的志愿,不由十分激动高兴。 这真是这一年来,她听到的最好的消息! 她欣喜地看着他,对轻声地问道:“你现在在信志手下?” 常胜点点头,一边扶着她往江南大军的方向紧张前行,一边语气骄傲地说道:“我现在是江南的大将,这次来江东救你。我是急先锋,主公说,我是江南最年轻的武将!” 看着他骄傲的小神情,陶然儿笑了。 全身放松下来,双脚似是踩在五彩云端。 三个人正走着的时候,身后传来江东王的嘶喊声:“陶然儿——” 听到这声低吼,陶然儿脸上的笑容立马如同进了冰箱的鱼,她的身子变得僵硬无比,脚步也停了下来。 与此同时,李信志也崩紧了神情,大眼死死地盯着江东那边的动向,黄豆大般的汗水从他的大理石一般的额头上滚落下来。江南这边的士兵也俨阵以待,只等李信志一个号令,立马如同疾风似的冲上去拼杀。 幸好,江东的弓箭手并没有蓄势待发。 江东王走出自己的军队,站在最前面,秋风吹着他的长发,黑色的战甲互相撞击着,发出“咣啷咣啷”的响声,他一脸的沧桑和痛苦,他又用最大的音量叫了一声:“陶然儿——” 喉咙里仿佛在渗血。 刚才,她被转交到江南的武将手里,离自己越来越远,他眼睁睁地看着她离自己越来越远,身形缩小,渐渐变成一个黑色的小点,想起昔日在一起的种种,她与他一起东窗下棋,与他一起月下弹琴,与他一起花下谈诗,那些美好的时光,如同蝴蝶,在他的脑海里轻轻飞舞,却越飞越远。 江东王的喉咙里仿佛塞满了无数把小刀,他呼吸如窒,对于陶然儿的离开,他只觉得自己仿佛跌入了一个深渊当中,至于什么时候能够成功地爬出来,他不得而知。 这死丫头,她走得头也不回,一点留恋也无。 他在心中痛苦地念道,就算本王一开始对你不礼貌,可是之后的种种,本王用尽一生,也从没有这样宠过一个女人,你却好像并不领情,对本王毫无留恋。 江东王的内心充满了痛苦和挫折。 他不甘心啊不甘心,他用生命爱着的女人正在拼命逃离自己的身边。 他看到陶然儿肩膀震了一震,停下了脚步,可是自始至终,她并没有转过身,留恋地看向他。 抱向最后一线希望,江东王用尽全身的力气,提高音量,因为他害怕声音小了,她听不到,毕竟,此时此刻,他们已经隔着太远了,战场上的风沙那么大,迷离了他的眼睛,他只觉得眼睛发酸,有泪水在打转,他安慰自己,这只是风沙吹进眼睛,迷了眼睛罢了。 不要难过。 两军对垒,几十万的将士,如同蚂蚁一般,齐刷刷地看着伤心欲绝的江东王。 他气沉丹田,几乎是低吼着道:“陶然儿,你听清楚了,本王有一句话想对你说——” 陶然儿面色发白,脚步虚浮,李信志也面色铁青,他的双眼怒视着江东王,想着他到底想搞什么妖蛾子。 江东王不管李信志的神情,继续低吼道:“然儿,那只鹦鹉说的话是本王的真心话——” 什么?! 第113章回到江南 (113) 陶然儿呆了一呆,那只鹦鹉?此时此刻,她的脑海里才想起来,江东王曾经送过她一只会说话的鹦鹉。 那只鹦鹉很笨,自始至终只会说两句话,分别是“陶姑娘,本王喜欢你!”“陶姑娘,本王虽然长得丑,但有一颗爱美之心!你是这个世上最美的姑娘,所以本王喜欢你! 一阵热血突然往脸上涌去,陶然儿僵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啊,江东王居然在万军丛中,对她告白,她该如何是好? 此时此刻,两军剑拔弩张地对峙,是由刀、枪、弓箭组成的森林。可是孙赫武,却像咆哮马一般,在向她表白? 陶然儿明白过来,有一些风中凌乱。 她已经拒绝他无数次了, 为什么他总是一次又一次地表白呢,这次更加夸张,居然在在自己无数的下属面前,如此大声地表白,就像狮吼似的,传将出去,他也不怕天下人耻笑。 陶然儿难堪地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离开江东后宫的时候,听说江东王要放她走,送她回到李信志身边,她什么也没带,除了带上自己亲手培育出来的杂交水稻的种子,因为不管时光过去多久,她永远不会忘记李信志身为江南的帝君却过着无比朴素艰苦的生活,一个帝王,吃的大白米饭居然掺着玉米粒!她回到江南,一定要让信志吃上百分之百的大米饭,这是她的雄心。 她这个女神农可不是白当的! 至于其它的绫罗绸缎,珍贵珠宝,她是朴素低调的女人,对于这些身外之物并不看重,此外送这些东西给她的人是江东王,她对他没有意思,自然不会珍惜他的礼物,所以江东的礼物,依旧留在江东的后宫,自然包括那只会说话的鹦鹉。 如果不是江东王提起,陶然儿都忘记了那只不知搁在哪个角落的鹦鹉。 于他,是人生最美好的回忆,一件小事,一件小物,都会让他激动,难以忘怀。 对于陶然儿来说,因为不爱,所以一切的一切,都是浮云。 看到陶然儿沉默地站在那里,将一个美好的背影抛给他,江东王的内心又重新升起希望,她并没有急急地如同回归山林的小鹿,快速地逃离他的身边不是吗? 也许此时此刻,陶然儿被自己三军阵营前的大胆告白感动,愿意回到他的身边。 毕竟这样不要脸的告白,于孙赫武来说,也是生平第一次。要是其它的女人,他这样告白,早就哭着笑着往他怀里扑了呢。 也许她终于变聪明了,知道江南不可依靠,李信志不可依靠,他才是她永久的避风港? 想到这里,江东王心思活络起来,他的内心重新变得激动,两只大眼起初无比痛苦,现在却钻石般闪闪发光,他再次提高音量,用尽全身的力气对远处的陶然儿低吼道:“本王说的是真心话,如有半句虚言,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你,愿意留下来吗?” 此话一出,如同滚滚雷声,江南的军队有士兵在窃笑,江东的军队有士兵觉得自己的帝君为了一个女儿大失仪态,简直丢脸死了。他们强行控制着脸上的笑容,几乎个个憋到内伤。 陶然儿一张脸红得如同煮熟的虾子。 这个江东王,真是痴心不改—— 常胜在陶然儿身边微微地笑了,他轻轻地吟道:“血染江山的画,怎敌你额间的一点朱砂,陶姐姐,这个江东王,深深地爱着你啊——” 陶然儿听到常胜说出来的话,一张脸更红,甚至连耳朵根也红了起来,她恨不得地面能马上裂出一条大缝,她好钻下去。 常胜恍然大悟一般,对陶然儿轻道:“昨天,听到江东王要放你走的消息,我和主公都很纳闷,想着太离奇了,孙赫武是出了名的好战武将,他是天下第一的战神,从来都是其它国家忌惮江东的武勇,他号称常胜将军,从来没有打过败坏,这次我们江南的大军攻城了将近十天,久攻不下,很多士兵又生了病,开始拉肚子,军队里瘟疫开始流行,我们正不如如何是好,真是骑虎难下,没想到在这节眼骨里,他却答应放你回江南了,我们一直不明白他为什么那样做,现在我知道了,他是真爱你,所以成全你。” 陶然儿呆了呆,电光石火间也想明白了江东王的所作所为,他昨天喂她吃饭时说的那些话如今重新在她耳朵边回响—— “你吃饱饭。本王亲自将你送回到李信志身边。然儿,我放手不是因为我怕李信志,而是因为我不想你痛苦!” 时间不知道去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一个世纪。 陶然儿清了清嗓子,对身旁的常胜吩咐道:“我选择回江南,快扶我过去!” 常胜说声是,加快速度,陶然儿平安地回到了李信志的身边。 看到陶然儿做出了选择,回到自己面前,李信志再也顾不得六军面前的威仪以及危险,他快速地踢了马肚子几下,一阵风似地骑着马到了陶然儿身边,然后俯身一捞,将陶然儿抱上马。 他将她紧紧地抱在怀中,抱得那么紧,那么严实,她终于平安了,他再也不用担心失去她了。 他一直沉郁的脸,终于露出了微笑,四肢百骸仿佛融化似的,舒服极了。 那个心中久存的大洞,因为陶然儿此时此刻在他怀中,终于填满。 陶然儿也因为放松,疲倦得闭上眼睛,歪在李信志的怀抱里,再也不想面对任何事情。 整个人好像舒服地睡在云端里,心里甜丝丝的,快乐极了。 她终于成功地回到江南了! 苦心人,天不负,三千越甲可吞吴!只要有心,那么不可能的事也会变成可能的事。 在乱世,很多人去异国做人质,就算出生世家,名门,往往都是有去无回,陶然儿孤儿一个,却能活着回到江南,与李信志重逢,简直就是奇迹。 对于江东王来说,他站在尘沙当中,看到李信志穿着白袍银甲威风凛凛纵马向陶然儿驰去,然后在接近的一瞬间,他俯身一捞,单手将陶然儿抱离地面,拥到他的怀里,紧紧地抱着她,两个人共乘着一只马。 而陶然儿呢,她放松的姿态,如同一只疲倦的鸟儿,终于回到了巢中。 两个人在马背上相依相偎,李信志将陶然儿搂得那么紧,如同世上最好看的一幅画。 可是这幅画到了江东王的眼里,就如同针一般扎进他的眼里,江东王痛苦异常,眼里险此流下血来。 他痛苦地大叫一声,眼前一黑,不知如何是好。 这个时候,江东的一个武将察觉到了危险,立马纵马向前,他奔驰到江东王面前,对他急切地提醒道:“主公,赶快上马,江东危矣!” 孙赫武呆了一呆,抬起头来,看到武将急切的目光,他突然如同一盆冷水淋头,立马清醒过来,他快速地转身,闪电般的跳上了自己的马背,严阵以待。 此时此刻,他才明白过来,之前攻城也罢,放走女神农也罢,都不是江东生死存亡的时刻,如今放走了女神农,江东无所凭据,而江南有二十万大军,富有强大,现在才是江东生死存亡的时刻! 之前,江南投鼠忌器,想着女神农在江东手上,他们不敢怎么样,现在,女神农已经平安回到江南,江东没有任何可以让人害怕的东西了,此时此刻,不灭江东,更待何时! 意识到这一点,孙赫武如同五雷轰顶,冷汗淋淋,他坐在马背上,黑着一张脸,此时此刻,虽然是秋天,可是他的身体却如同下雨似的出汗,黑色的战袍湿漉漉的,紧紧地贴在身上,他的一颗心仿佛巨大的钟,在轰然作响,天啊,他们孙家三代打下的江东基业,不会今天毁在他的手上吧,如果毁在他的手下,他战死沙场,九泉之下,如何面对自己孙家的列祖列宗?! 孙赫武又紧张又痛苦,耳边嗡嗡作响,如同无数只蜜蜂飞过,他的手指尖颤抖着,灯笼一般的大眼充满警惕地盯着马背上的李信志! 第114章牝鸡司晨 (114) 当江东大军意识到现在是最危险的时刻,成败在此一举的时候,与此同时,江南大军也意识到了。 李信志胜利地解救了陶然儿,他准备班师回朝,怀中的陶然儿对于他来到说,就像一个最温柔的梦。 他微笑看着她,如同看着一个孩子,然后伸出手从怀中掏出一个人偶递给陶然儿。 “这是什么?”隔了一年多的重逢,陶然儿面对着李信志时,有点木讷,信志这一年多来老得太快了,让她感觉,好像他们不是分开了一年多,而是十多似的。 陶然儿接过那个人偶,拿在手上慢慢地转动着。 李信志长时间地凝视着她,微笑着不说话,他的神情真是温柔极了。 当那俏丽的人偶转过来,与陶然儿面对着面时,她仔细地看着,这人偶的眉眼好熟悉啊,好像在哪见过,她猛地发现,这个人偶像极了她! 她闪电般的抬起头来,震惊地对李信志结结巴巴地问道:“人,人偶是我?” 李信志微笑着点点头,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她美丽的脸庞,他温和地说道:“是鲁班张见我思念情深,替我做的,这一年多来,我一直带在身上。” 他的语气很平淡,仿佛在谈论今天的天气似的,可是陶然儿知道,在这看似平淡的语气背后,掩藏了多少相思之苦。 在那一瞬间,她紧紧地攥着人偶,泪盈于睫,信志居然如此情深。 啊,她何德何能,配得到这样的宠爱。 李信志看到陶然儿感动得哭了,情不自禁地俯下身,亲吻陶然儿流泪的眼睛。 一阵猛烈的咳嗽,打断了他们六军阵前的秀恩爱。 李信志和陶然儿闪电般的分开,江南的军师如同一个最耀眼的电灯泡出现在他们面前。 军师白发苍苍,皱纹满面,如同一个风干的水果。他看了一眼陶然儿,然后挥动手中的扇子看着李信志,对他提醒道:“主公圣明,战机稍纵即逝,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眼下是吞并江东最好的时机!” 如同头顶响起一声焦雷,李信志闪电般的抬起头来,他一瞬不瞬地看向军师。 陶然儿原本疲倦地放松自己,只想在李信志的怀里好好地睡上一觉,但是听到江南的军师的建言,她也清醒了,在李信志的怀中坐直了身子。 军师的话是什么意思?! 看到江南王震惊的模样,军师不慌不忙,不急不徐,他缓缓地摇着手上的扇子,看了看江东大军,对李信志分析道:“主公,你听我道来,我们江南现在是天下最强大最富有的国家,统一天下,结束乱世,南面称帝一直是你父皇的心愿,也一直是你的心愿不是吗?” 李信志不声不响,大眼灼灼地看向军师,他已经明白军师的意思了。 军师仍旧缓缓地说道:“先前,我们进京,距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你却放弃了,现在,机会又来了,你可千万不要再错过,战争,可不仅仅是战斗,而是要省时度势,把握战机。” 李信志的面色变得雪白。 军师挥着扇子看了江东大军一眼,江东大军个个蓄势待发,孙赫武突然上马,严阵以待,看到他们的反应,他便知道江东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他笑了一下,对李信志说道:“江东犯了一个错误,他们不该将女神农交还给你,先前女神农在江东,我们会投鼠忌器,可是现在女神农已经平安回到江南,那么,我们无所顾忌了对不对?” 李信志仍然不发一言,一张俊脸好似青铜疙瘩。 陶然儿原本放松的身体却崩紧如同一张弦,一颗心也怦怦狂跳,仿佛擂鼓。 军师继续说道:“江东的武勇是出了名的,孙赫武有战神的称号, 之前进京,就算我们进京成功,孙赫武也仍然是我们统一天下的头号大敌,现在是铲除他,吞并江东的好时机!” 陶然儿听明白了军师的意思,不由手脚冰凉,寒意从心底缓缓升起。 活在乱世,就是这么的残酷,每个人为了自己的利益变得冷血无情。 在乱世之中,要想生存下去,大家都是在比拼,比拼谁更冷血更残酷更无情更无理取闹。 陶然儿好似一盆冰水迎头浇下。 江南的军师在劝说李信志利用这个好机会吞并江东,杀死孙赫武!他不急不徐,闲情逸志,说得如同捏死一只蚂蚁。 军师仍旧慢慢地说道:“先前,主公为了女神农放弃进京,已经伤了属下们的心,进攻江东的时候,有人生病,有人生了乡愁,甚至有人当了逃兵,主公,一旦军心涣散大局就危矣,此时此刻,是鼓舞士气,凝聚军心的最好时机啊,请主公速速决断。” 李信志如同雕像一般一动不动,他的内心在激烈的纠结着,军师说的句句在理,可是如果依军师所为,那么他一辈子良心都会不安。 他如何能出尔反尔地这样做。 仁者寿,江南是仁义之师。 军师在秋风中看着江东的大军,对李信志缓缓说道:“江东之前进攻我们江南,很多城池陷落了,很多江南的百姓家破人亡,大家都很讨厌江东的大军,如果此时此刻,主公能够杀死江东王,吞并江东,那么老百姓也会更加爱戴主公,此外,江东多日远征江南,军队已经消耗严重,战斗力远不如从前,此时此刻,是吞并江东的最好机会,请主公三思!” 军师拱了拱手。 李信志终于不再沉默,他眼神尖锐地看向军师,对他慢慢说道:“军师对我江南真是忠心耿耿哪。” 军师终于放松地笑了,以为李信志听取了他的意见,他温和地说道:“老臣生养在江南,对江南这片土地爱得深沉,谢谢主公夸奖。” 听到李信志和军师的对话,陶然儿的心凉了半截,不,做人不可这样! 江东王虽然当初将她绑架到江东,并且幽禁在江东后宫,但是罪不至死,此外,此时此刻,也不是吞并江东的最佳时刻。 江南现在只是最富有最强大的国家之一,离统一天下还遥远得很。 中原有王操的大军,江北有江北王,西部有江西王,西北有突厥,北部有匈奴,东部有倭寇,现在就要吞并江东,太不明智了,目光也太短浅了! 不不,江东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会成为江南的盟友,在统一天下的路上,江南王和江东王可以携手共进,如果天下只剩下江东和江南,其它的势力都已经消除干净,其它的国家也已经不存在,那时候两中取一,才会走上相爱相杀的道路,才会不得不考虑到吞并谁的问题。 现在谈及这个问题太早了! 因此,陶然儿清了清嗓子,出声道:“信志——” 李信志征了征,没有想到陶然儿会说话,他低下头,惊喜地看她一眼。 陶然儿鼓起勇气,对李信志说道:“我觉得军师的话,他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是他考虑事情不太——” 她不太好意思说军师的坏话,因为她还没说完,军师已经对天翻了一个白眼,觉得她侮辱了他! 战场之上,哪有女人置喙的! 陶然儿吓得半句话缩回到嘴巴里了,她在江东,江东的大臣也要杀她,原因就是江东王太听他她的话,他们觉得女人误国。 一个女人干涉朝政,无异于母鸡想司晨,想朝政将危的标志。 但是她此时此刻,不得不说话,因为她沉默的话,会影响李信志的判断力。 军师嫌她多嘴,他爱嫌就嫌吧。 因此,陶然儿鼓起勇气说道:“现在不是吞并江东的最好时机,也不能杀江东王。” 军师气得使劲挥扇子,他的白发被扇子的风吹得四处飞舞。 陶然儿的想法与李信志的内心想法不谋而合,他点了点头,这就是他喜欢陶然儿的原因,没有她,他觉得自己孤独地行走在沙漠中,没有一个理解他的人。 陶然儿鼓起通气看了军师一眼,老军师面孔铁青,身子都在因为愤怒颤抖,此时此刻,他肯定很后悔把她搭救下来吧。呃,老军师,你不会气得高血压发作高血糖发作高血脂也发作了吧? 第115章归还城池 (115) 陶然儿顾不上军师的健康状况,想来跟随李信志北上进京,不会那么容易挂掉,因此,她清了清嗓子,对李信志认真说道:“信志,你曾经在江东江南的大军面前说过,江东放我回江南,你就撤军,你现在如果再进攻江东的话,天下人会说李信志言而无信,而一个君王,最重要的是取信于民——” “多嘴!”军师控制不住怒火,双目生烟地看着陶然儿,对她怒道:‘“朝堂之上,岂容你这种女人放肆”那咬牙切齿的表情,简直在说你这样过份,孙赫武怎么没杀了你? 李信志却仿佛没有听见,对陶然儿微笑说道:“继续说下去。” 陶然儿受到鼓舞,微笑说道:“此外,现在天下四处战火纷飞,各个国家割据混战,凭你一己之力,短时间之内,是无法统一天下的,你和江东王在很长的时候将会是兄弟,是盟军,据我看来,你一个人,或者江东王一个人,都无法统一天下,但是如果你俩联手,那么统一天下,还是极有可能成功的。” 信志,有一种爱情叫兄弟,你知道哇? 另外一个原因,她不敢说,是她的私心,据她对信志的了解,他根本不想当帝王,他只想归隐田园,所以一旦有一日,天下只剩下江东王和李信志了,那么这天下不如让给江东王去坐,她和信志可以开开心心的归隐田园。 呃,她就是这样没出息,怎么的,你打我啊。 因为只要换来了和平盛世,那么谁当天子无所谓,她是这样想的,她相信信志也是这样想的! 但是这种话,如果她说出来,军师估计会活活吞了她不可。 李信志听完陶然儿的话,点了点头,轻轻说道:“然儿,你说的极有道理。” 军师气得大叫一声,仰面倒地。 陶然儿欠了欠身子,担心地看过去,想着军师不会被她气死了吧,呃,刚回江南就气死了军师,她的罪过就大了。 好在两个士兵扶起了军师,军师也没有吐血而亡,他一挥袖子,对陶然儿吹胡子瞪眼地说道:“小丫头,你这么厉害,你来当军师好了,主公,她在江东后宫呆了一年,说不定是江东送回来的江东奸细,你要小心哪。” 陶然儿听到老军师的话,内心如同寒天喝冻水,滴滴在心头。 此时此刻,她真是猪八戒照镜子,两面不是人哪。 在江东,江东的朝臣说她是江南的奸细,现在回到江南了,因为她被幽禁在江东一年,江南人说她是江东的奸细了。 呃,她长得这么像奸细吗?这世上有长得这么美的奸细吗? 陶然儿虚弱地苦笑。 李信志却说道:“然儿,我听你的。” 听到信志这样回答,陶然儿心中温暖,分开了一年,两个人的心中有隔阂吗,她本人也觉得李信志有几分陌生,好像他们不是一年未见,而是半生未见似的,她要重新去了解他,去认识他,去熟悉他,亲密的关系要重新建立。 可是她在信志的眼里,在他的心中,仿佛一点隔膜都没有。 在马背上,陶然儿抬起秋水般的大眼,看向李信志,对他提醒道:“信志,可以放过江东,但是叫孙赫武把从江南攻占的那些城池迅速退回来。” 李信志呆了一呆,微笑着看向陶然儿,他怎么没有想到,然儿,多么聪明啊!居然知道准确地把握时机,赎回江南的那些陷落的城池。 与此同时,一直对陶然儿十分愤怒的老军师也看了陶然儿一眼,内心翻江倒海的愤怒淡了一些,向她投来赏识的目光。 李信志微笑着对军师说道:“军师,你看,你误会陶然儿了,然儿对我江南真是忠心耿耿啊,时时刻刻为我江南着想,江南有陶然儿,是我江南之福。” 老军师点点头,扇子轻摇,他脸上的神情缓和了许多。 李信志内心拿定了主意,清了清嗓子,提高音量,对江东王喊话:“孙赫武,本王信守承诺,放你一马,但是,你攻陷的江南城池,必须立马归还,否则的话——” 李信志手上的红樱长枪凌厉地一扬,江南大军听说主帅要江东归还江南的城池,立马士气大增,二十万的人马低吼一声,刹时间,地动山摇,声震九霄。 谁愿意自己的家乡被人入侵,谁愿意自己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父母儿女没有片瓦遮头? 如今那些陷落的城池终于要归还了! 江南的军队开始激动兴奋起来,那些士兵起初对于李信志的怀疑烟消云散,他们又觉得李信志是天下独一无二的明君。 听到江南的大军如同山洪暴发的吼声,江东王和江东的大军都吓了一跳。 如果江南大军此时此刻入侵江东,江东必败! 孙赫武面色焦黄,一颗心仿佛洪水中的蚂蚁,江东的军师走向前来,对他低声说道:“主公,事己至此,若不归还江南的城池,镇守在江南城池的军队也会十分危险,江南王深爱自己的子民,他这次回江南,肯定会夺回那些城池,城池的归还是早晚的事情,不如现在,送他一个顺水人情,我们江东先揖鳞敛翅,以图将来——” 孙赫武沉重地点了点头,沙哑着嗓音回道:“好。” 江南二十万的军队欢呼起来,激动的声音如同滚滚雷声。 李信志满意地笑了,不战而胜,只是一句话,就让江南曾经陷落的城池全部回归江南的怀抱了。 然儿,你真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女子! 这就是我为什么放弃进京也要来寻回你的原因。你美丽聪明,是我的至爱! 他搂紧了陶然儿,在她的额头上响亮地亲了一下,陶然儿风中凌乱,呃,在六军阵前漫天撒狗粮真的好吗,二十万大军里面,肯定有很多单身狗吧。 李信志清了清嗓子,对孙赫武大声说道;“江东王,他日,我们战场上再见!”然后大手一挥,命令道:“撤退——” 江南大军开始如同洪水般从江东撤退。 孙赫武看到如同疾风般离去的江南大军,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江东保住了! 他知道这是陶然儿在帮他。 隔着一定的距离,他虽然看不清李信志脸上的微表情,但是江南军师的得意洋洋,唾沫横飞,激动不可形容,以及江南大军蓄势待发的模样,着实让他吓了一大跳。 他的手心如同下雨似的出汗。 直到陶然儿突然说话,江南的军师非常愤怒,李信志脸上阴晴不定,最后江南大军撤退了。 如果不是陶然儿出面劝说,李信志今天非吞并江东不可! 是陶然儿救了他孙赫武一命,是陶然儿放了江东一马。 他并不感激李信志,夺妻之恨,莫齿不忘,呃,如果陶然儿没走,三年五载,她肯定会成为他的妻子。所以,就是夺妻之恨! 他发自内心地感激陶然儿。 看到江南大军如同洪水似的撤退,到最后,在他的视线范围内消失得无影无踪,走得干干净净。 孙赫武在心里大声地吼道,陶然儿,你等着我,本王一定会让你爱上我的! 第116章休养生息 (116) 离开了江东的地界,李信志的二十万江南大军放松下来,队伍不再像一根崩紧的弦,勇猛的军队如同激流变成了缓流,有士兵唱起了故乡的小调,吹起了轻快的口哨。 李信志搂紧怀中的陶然儿,看着放松下来的将士,连日的征战,他也很疲累,全身的骨头好像散了架,整个人似被几十个人痛打了一通,每根骨头都在叫嚣着疼痛。 如今,寻寻觅觅,终于抱得佳人在怀。他终于也放松下来,面带微笑,四肢百骸舒服得仿佛要融化一般。 然而,在他低头时,他看到陶然儿皱着眉头,好像有几分不舒适的样子。 他立马抱紧她,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陶然儿摇了摇头,只得拼命放缓呼吸。 李信志明白过来,伸起自己的衣袖闻了闻,不由苦笑起来,对陶然儿说道:“你说我身上有点味道?” 陶然儿看他一眼,俏皮说道:“不是一点,是很多。” 哈哈,李信志放声大笑起来。 等到笑够了之下,他看向她,对她解释道:“然儿,你可知道,我已经三个月没有洗澡也没有换衣服了,进京的时候,一路行军,我都是穿着铠甲战袍入睡的。” 原来如此! 怪不得他身上的味道如此之重,汗臭味可以熏死一头大象。 她不解地问道:“为什么呀?” 李信志又笑了起来,温柔地看着她,轻轻地说道:“方便随时打战啊,小傻瓜。” 陶然儿红了脸,思量了一会,这就是传说中的枕戈待旦吧,再次闻到他身上浓重的汗臭味,以及男人身上特有的荷尔蒙的气味,她突然觉得很好闻。 如今他在身边,想象着之前的一年,她被幽禁在江东后宫,如同一只失去灵魂的玩偶,而他却在进京的沙场上,每天在生死边缘冲锋陷阵。 她爱的男人,真是勇猛无比。 李信志对陶然儿感慨着说道:“我现在真是很累,只想痛痛快快洗个澡,脱掉这一身战甲,然儿搂着你睡它三天三夜!” 睡她三天三夜? 陶然儿风中凌乱,那她就是铁打的,估计也受不了。 唉呀,她想到哪里去了,臭流氓,呸呸呸。 陶然儿垂着头坐在马背上不吱声,一张俏脸如同红苹果般红通通的,她虽然沉默着如同处子,可是内心纷乱复杂,莫名地想起在现代读到的诗《穿越大半个中国来睡你》“其实,睡你和被你睡是差不多的,无非是两具肉体碰撞的力,无非是这力催开的花朵无非是这花朵虚拟出的春天——” 以 及看过的电视剧《武则天》范冰冰演的武则天和谁谁谁在马痛上马震—— 她脑海中画面迤俪,身体温度升高,一张粉脸越来越红。 她连忙叫自己打住打住,唉呀压抑了一年多,此时此刻,她好像李信志将她吻得透不过气来呀—— 这个时候,军师又叫手下推着车走到了李信志和陶然儿的身边,他看了看身后跟着的浩浩荡荡的军队,缓缓摇动着扇子出声问道:“主公,你看,如今我们已经成功地解救了陶然儿,那么接下来,我们何去何从?” 李信志愣了愣,是啊,他刚才一心只想着休息,却不知道自己带着二十万大军在外,他是江南的统帅,他是一国之君,他身上有不可推卸的重担。 他征在那里,一时不知说什么话。 军师的意思他自然明白,带着大军,去回江南,还是继续北上进京? 陶然儿也愣了一下,在李信志怀里坐直了身子,呃,信志将她搂得太紧了,他仿佛生怕她突然再次消失似的,两条手臂就像两条铁链一般,让她透不过气来。 这就是传说中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吗? 再说了,看到军师灼灼逼人的目光,每次他的视线落到了李信志黑黑的手臂处,他就很快地移开,脸上的表情都是满满的太不争气了,为了一个女人,连帝君的形象也没有了—— 此时此刻,江南的军师看李信志,会不会有诸葛丞相看阿斗的感觉,扶不起的阿斗—— 陶然儿在老军师那样刀子般锐利的视线和表情之下,坐在马背上,缩在李信志怀里,直觉得自己是狐狸精,是妲己在世,哦,在江东,江东的朝臣骂她是祸水,是妖艳货色,估计,在江南,以后可能会获得同样的虚荣呀—— 军师看到信志脸上变幻不定,便清了清嗓子,咳嗽了两声。 秋风吹过,旷野的草在两边摇摆着,庞大的军队如同迁移的动物,在原野上有条不斋地缓缓移动。 但是他们都很茫然,都在等待指示,他们脸上写满疲倦,一双双黑亮的眼睛注满了浓得化不开的乡愁,但是他们很茫然,不敢随便行动。 李信志看到自己疲倦至极的军队,又心疼又骄傲,就是这些可爱的人,陪着他南征百战,如今,他们年轻的脸上,写满疲倦。 陶然儿轻轻地吟道:“谁是我们最可爱的人呢?我们的战士,我感到他们是最可爱的人。 也许还有人心里隐隐约约地说:你说的就是那些“兵”吗?他们看来是很平凡、很简单的哩,既看不出他们有什么高深的知识,又看不出他们有什么丰富的感情。可是,我要说,这是由于他跟我们的战士接触太少,还没有了解我们的战士:他们的品质是那样的纯洁和高尚,他们的意志是那样的坚韧和刚强,他们的气质是那样的淳朴和谦逊,他们的胸怀是那样的美丽和宽广!” 李信志静静地听着,突然鼻子发酸,眼圈泛红,内心十分感动,他看着自己的将士,被陶然儿轻轻朗诵出来的句子感动着,为什么然儿如此冰雪聪明,仿佛居住在他的脑子里一般,总是知道他在想什么,这就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一点通吗? 他长时间地看着陶然儿,神情特别特别的温柔。 陶然儿对李信志灿然一笑,在信志的眼里,简直就像春天花朵的盛开,美极了。 这时候又是猛烈地两声咳嗽,李信志才回过神来,是军师在提醒他做决定。 听到军师清嗓子,知道他有话要说,李信志收回自己的目光,看向白发苍苍的老军师,礼貌地说道:“军师,你有什么话尽管说来。” 老军师是他父亲的家臣,在他小的时候,失去父亲,军师如同父亲一样呵护他长大。 对于老军师,信志十分敬重。 老军师看了李信志和陶然儿一眼,对他说道:“少主,我觉得,不如再次进京——” 什么?! 陶然儿愣了愣。 李信志也仿佛头顶响了一声焦雷,他苍白着脸征在那里。 想着再次率领二十万大军进京,在风中雨中摸爬滚打,他就觉得眼前发黑,四肢的关节都在疼痛。 第117章漂亮的搅屎棍 (117) 陶然儿纠心的目光在军队移动,江南的士兵很多,有的是二十岁未到的少年,如常胜,有的是六七十岁的老人,不管多么年轻,多么苍老,他们的脸上统一地写满疲倦。 一只疲倦到极致的军队,如同强弩之末,他们能再次进京吗,如果强行进京,他们会取胜吗? 陶然儿紧抿着嘴唇,忧心冲冲。 军师看到李信志沉默,内心有些不快,他用力地摇动扇子,扇子急速地挥动,将他的胡子扇得飞了起来,他严肃地说道:“主公,我们先前进京,已经打到天神城了,离进京成功只有一步之遥,此时此刻,我们一鼓作气,也许可以进京成功,一旦成功,那么,我们先前一路北上攻打的城池就仍然是我们江南的,行军打仗,一定要一鼓作气啊!” 李信志不发一言,嘴巴里如同黄莲水泛开,苦不堪言,他已经整整三天三夜没有睡觉了,一路急行军,身上的汗如同下雨一般,他那么累,士兵肯定比他更累,因为他一路可以骑马,而士兵全部都是步行! 陶然儿的目光落到李信志身上,他比起她记忆中的模样,苍老了许多,也黑瘦了许多,以前那个白净的李信志不见了,他现在脸上身上手上的肌肤呈现古铜色,多了性感和粗旷,但不用多问也知道是连日劳累操劳的缘故。 陶然儿决定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她定了定神,出声说道:“军师,一鼓作气是没错,但你有没有听过,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军师脸上变色,虽然陶然儿的声音十分动听,如同出谷黄莺。但是—— 老军师的一张脸似青铜疙瘩,这死丫头,为什么回到江南,屁股还没有坐热,就几次三番地挑战他的权威,与他作对! 老军师气是浑身哆嗦,很想扑上前去,将陶然儿活活掐死,她怎么没死在江东? 陶然儿忧心地看着李信志的脸,再看着军队士兵的神情,她心想,别说打仗了,就算在现代,让一个人徒步从南到北三个月,都累得够呛,更何况是沙场争杀。 再说了,她看到军队里有不少士兵面色焦黄或者苍白,毫无疑问不是营养不良就是生了大病—— 军师怒道:“陶然儿,你给我闭嘴,这是军机大事,女人不得干涉,别说干涉,偷听都要杀头的!” 李信志看了一眼军师,又看了一眼陶然儿。 老军师吹胡子瞪眼,对陶然儿警告道:“你不要做搅屎棍好不好?” 陶然儿指着自己的脸,对老军师说道:“军师,看我认真脸,我问你,天下有我这样好看的搅屎棍吗?” 军师风中凌乱。 李信志大笑出声。 陶然儿继续问道:“还是你在说整个江南的军师是陀屎?” 哈哈哈,哈哈哈,军师一脸焦黄,浑身颤抖,李信志笑得喘不过气来。 陶然儿知道自己已经得罪了老军师,但是没办法,她是一心一意为江南着想,如此疲累的状况下强行进京,除了输没有别的结果,军败如山倒—— 一个军队可以不打胜仗,但绝对不能输,这关系到信心和精神的事情,这是信念的问题。 如与去打一场必败的仗,不如先休养生息。 因此,她提高音量脆声说道:“军师,我是为江南好,你仔细看看军队里士兵们的脸,他们——” 她将自己观察所得一一说了出来,在长久的时间里,军师和李信志都很沉默,他们在用心地倾听着陶然儿的话,起初,军师是愤怒的,不服的,但是慢慢的,他眼里的神情变化了,原本锐利如刀的眼神缓和下来,开始认真倾听。 这个丫头,可真不简单。 等到陶然儿说完,军师慢慢道:“死丫头,你说的虽有几分道理,但是,如果不趁热打铁,继续进京,我们先前辛苦三个月攻陷的城池慢慢又会回到从前领主的手上,三个月的辛苦岂不是白费?” 陶然儿笑了起来,对他轻轻说道:“军师,我若盛开,蝴蝶自来呀。” 这是现代的一句心灵鸡汤。 军师听不懂,对她问道:“什,什么意思?” 哈哈,李信志放声大笑起来,他解释道:“老军师,陶然儿是说,假如我们江南一直富有强大下去,而且越来越富有强大,许多小国不用我们去攻打,它们会主动跑到江南来,愿意成为我的属国,我们实在没必要计较那些小小的他国城池,再说了,第一次能攻陷,等我们恢复无气,第二次肯定也能攻下呀。” 陶然儿用力点着头,还是信志懂她呀。 军师明白过来,缓缓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陶然儿的说法。 李信志看向陶然儿,眼里都是欣赏,他说道:“军师,然儿说得没错,我很累,军师你不累吗,你年纪那么大,身体也不太好——” 军师身边僵了僵,想起自己的老寒腿,晚上痛得睡不着,昨天还开始发烧了,他现在想咳嗽,本来想拼命忍住,不让陶然儿和信志笑话的,但是咳嗽这种东西,就像爱情,你越想忍住,它越要发作,因此,老军师猛烈地咳嗽起来,“咳咳咳“咳得眼泪都出来了,简直停不下来,他用他的咳嗽证明了陶然儿和李信志的话语无比正确。 李信志看向那些疲备的士兵,心痛地说道:“士兵们更累。”然后他看向军师,打定主意,朗声说道:“军师,本王决定班师回江南,让士兵们休养生息!” 老军师仍在拼命地咳嗽着。 李信志大手一挥,调转马头,对二十万大军大声说道:“我们回江南见家人去。暂时不打了!”很快的,他的命令一传十,十传百,整个军队都知道了,士兵们先是呆了几秒,然后欢呼起来。 欢呼声如同潮水一般,迅速地弥漫开来,有的甚至脱掉了战服,光着身子在原野上奔跑,大家哈哈笑着,快活极了。 有的流出了眼泪,有的满地打滚,欢呼声如同惊天动地的雷声,整个军队陷入了欢乐的海洋。 李信志和陶然儿也笑了,他们的决策是无比正确的。 就算是机器也需要有加油维修的时候,别说是人了。 李信志低下头来,无限温柔地看着陶然儿,对她说道:“然儿,你真是极其聪明,然儿,其实拿这个主意,我也是有私心的,我想搂着你带你回虎村——” 陶然儿笑了,睡她三天三夜吗?呵呵—— 第118章小名至宝 (118) 李信志带着陶然儿慢慢地走在返回江南的路上。 跟在他们后面的,是二十万的江南大军,他们如同潮水一般,慢慢地返回家乡。 有人因为思念家乡,再加上心情高兴,一边缓慢地行军一边开始唱起了故乡的歌“江南好,风景旧曾谙——” 另外一个帅气的将军大叫着唱道:“日出江花红似火,春来江水绿如蓝——” 整个军队都被快乐传染,想到马上能回到想念多日的家乡,大家都很兴奋,人人都像过年一样开心。 秋日强烈的阳光落在他们身上,温暖了每一个人。 李信志微微地笑了,多日沙场征战,他浑身的骨头累得好像散了架,疲倦感让他昏昏欲睡。 如今终于可以放松了! 可是看到怀中的陶然儿,深秋金色的阳光照着她白皙的脸蛋,他觉得自己所有的疲倦都消失,怀中抱着至宝。 他轻声地呼唤道:“然儿?”声音像丝绸一般温柔。 “嗯?”陶然儿如同一只温驯的猫,在李信志的怀中轻轻地应,太幸福了,以致于她觉得一切的一切都是一个美梦,她不敢醒来,害怕声音太大,她会从梦中惊醒。 “你有小名吗?”李信志微笑地看着她,眼神宠溺到自己仿佛都要化了。 “没有。” “我想给你取个小名,叫至宝如何?” “智宝?”陶然儿莫名其妙。智慧的宝贝蛋吗?呃,这么夸我真的好吗,信志哥。 “至爱的宝贝呀。”李信志微笑着解释。 啊——陶然儿突然一脸涨红,这这,也太肉麻了吧,她有些风中凌乱。 智慧的宝贝蛋已经很肉麻了,没想到是至爱的宝贝,这样的肉麻已经远远超过她能承受的范围了。 陶然儿被“至宝”这个小名雷得外焦里嫩。 半年未见,终于重逢,她知道他很激动,她也很激动,可是这样雷人真的好吗? 再说了,二十万大军就在他们的身后,两个人一起坐在同一匹马的马背上,说着情话,信志的声音还挺大的,喇叭似的,陶然儿一张脸红得快滴出血来,她总觉得身后有很多人在笑他们。 这样漫天地撒狗粮,你考虑过二十万大军中的单身狗吗,你问过他们的心理阴影面积有多大吗?信志哥? 呃——李信志你好像变了。 那个害羞文静的秀才似的信志呢,你现在像一个粗旷的套马杆的汉子呢。 不过,陶然儿深深地呼吸,悄悄地看了信志一眼,他现在有了胡子,眼神比以前更加自信,更加淡定,嗯,她喜欢成熟后的信志,像一个糙汉子,听说,糙汉子疼起老婆来,更加浪漫勾人—— 想到这里,陶然儿连脖子和肩膀都热腾腾起来。 李信志却不知道陶然儿内心所想,他看了看远方,离江南越来越近了,这些天,不是进京就是攻打江东,他长时间地在外面,如今终于可以完全放松下来,回到江南了,李信志也是十分开心的, 身后传来士兵们的歌声,歌声如水一般,充满了欢欣鼓舞,士兵们也是十分开心的。 “江南忆,最忆是杭州。山寺月中寻桂子,郡亭枕上看潮头。” 在外的游子,谁不想念家乡。 特别是这一战,虽然进京失败了,但是一举收回了江南所有失落的城池,而且江南从此威名远扬,成为天下第一强国,也就是说,这次远征,江南收获甚多。 因此,二十万大军人人都很高兴。 信志想起什么,对陶然儿轻轻唤道:“至宝——” 陶然儿清醒过来,被雷了一下,她红着脸轻声说道:“信志,那什么什么,你还是叫我然儿吧。” 李信志愣了愣,低着看着怀中的陶然儿,对她轻轻问道:“怎么,至宝的名字不好吗?”他的剑眉皱着,一脸认真的样子。 陶然儿一张小脸好似晶莹剔透的红苹果,她轻声提醒道:“现在是在外面,六军面前,军师和先锋都在你附近走着呢,被人家听见了会笑话你的。” 她话音刚落,走在前面的常胜回过头来,含笑看他们一眼,大声说道:“唉呀,我什么也没听见!” “哄”的一声,军师和其它几个将军也笑了起来,异口同声地说道:“我们什么也没听见。” 军师坐在木做的车子上,悠闲地摇着扇子,慢慢说道:“你们说什么,再说一遍,唉呀,年纪大了,耳朵不好——” 这下,不但陶然儿的脸红了,连李信志的一张俊脸也通红无比。 他们居然都在拿他们开涮—— 这是对他们漫天撒狗粮的恶狠狠的报复。 李信志气恼地看着他们,对他们说道:“再笑,哼,再笑,我叫你们回到江南,喝酒三天三夜,就是不许你们回去找娘子睡觉!” 大将们哈哈笑出声来,一位将军说道:“哈哈,有主公陪着喝酒,别说三天三夜,喝三年我也开心无比。” 李信志气得无话可说,只好不再做声,低着头,搂紧了陶然儿继续前行。 陶然儿也微笑起来,刚才将军们的笑声真是让她无比难堪,呃,不过她很喜欢这种大家都是一家人的感觉,不像江东,君是君,臣是臣,泾渭分明,等级深严。 李信志为了防止部队再听到他们小两口的谈话,纵马前行,将大军抛开在自己身后十多米的地方,这样,他们讲话,哼,他们也再也听不到了。 信志对陶然儿无比温柔地说道:“来,然儿,将你在江东的事情全部告诉我,我得知道我们分开的这一年,你是怎么过来的,你有没有受欺负,有没有受委屈?” 第119章人不如故 (119) 陶然儿十分感动,信志居然如此关心她。 于是,她便缓缓地将自己怎样被抓到江东,怎样幽禁在江东后宫的事一一道来。 如今回忆起来,只觉得过去在江东的种种,遥远得如同前生的事,人生真是复杂啊,起起伏伏,沧海桑田,变化太快了,幸好,不管世界怎么变,她和她心爱的男人仍然在一起! 李信志静静地听着,听到后来,他伸出两只手紧紧地搂着陶然儿,仿佛后怕似的,他时不时地在她的发丝上温柔地亲吻着。 只有真实的触感,才能确切地知道她真的回到他的身边了! 陶然儿不知道说了多久,终于说完了,她说自己故意不在江东种出灵芝,差点惹来杀身之祸时,李信志感动极了,眼圈发红,眼角闪现泪花,他深情地凝视着陶然儿,对她哽咽着说道:“你这样做,是想给我们江南机会,你知道江南已经掌握了灵芝种植的技术,江南比起其它国家,占了先机,你想让江南通过种灵芝获取财富,所以你故意不在江东种出灵芝。” 陶然儿小声地说道:“其实也不是,与天气太过炎热也有关,这可能是天佑江南吧,在江南就能成功地种出灵芝,在江东就不行——” 李信志闭上眼睛,紧紧地搂住陶然儿,如果不是她身边的温度如同电流一般传到他身上来,如果不是她发丝上的香气一阵一阵如同烟雾一样传到他的鼻子里来。他真怀疑眼前的一切是场梦! 分开的一年,他也经常做梦,梦到与陶然儿重逢,紧紧地搂着她,可是醒来后,他发现怀抱空空,重逢只是一场梦。 他搂着的不过是一片云,一阵烟。 如今他低下头来,看着怀中的可人儿,阳光照得她的皮肤白皙,接近透明,美得像一张画。 心中止不住地无限柔情。 他真害怕自己搂的不是真实的陶然儿,而是一阵烟,一片雾。 李信志嗓音颤抖着对她说道:“然儿,我以后,绝对绝对,不会让你离开我半步!我们吃饭在一起,睡觉在一起,走路在一起,上厕所在一起,干活也在一起,我要一直拉着你的手,牵着你的衣角,盯着你的眼,永远也不要放开,我去哪你就去哪,不让你离开我的视线范围半步!” 说这话时,他黑曜石的大眼炯炯地看着她。 陶然儿笑了,与此同时,鼻酸不己,他居然如此看重她,如此害怕再次失去她,分开的一年他是怎么度过去的?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啊,看到李信志那么爱她,那么看重她,事事以她为重,陶然儿也开心起来,两个人刚刚见面时的生疏和隔离全部消失不见,再一次变得亲切熟稔起来。 她终于找回了在虎村相亲相爱的感觉! 她将自己滚烫的小脸紧紧地贴在信志的胸口,慢慢地摩擦着,对他轻轻地问道:“你呢,我被幽禁在江东的日子,你都做了一些什么?” 李信志才深呼吸,把眼中的泪水摒除掉,他嘿嘿笑了两声,尽量用一种平淡的语气说道:“我嘛,你失踪之后,我到处找你,朝臣们都劝我,叫我以国事为重,你可能死了,可能变心了,但是我不听他们的,我全世界去找你,只要听到消息,哪里有个人像你,头发像你,背影像你,眼睛像你,鼻子像你,我立马骑马奔了去,我到过极北,也到了极南,我去过海上,到达西域,我到过山顶,也去了沙漠,可是每次抱着希望而去,去次次失望而归,有些人想得到江南的重额赏金,甚至不惜让一个女的假扮成你的样子,我被骗了无数次,每次被骗,我总是想,为什么我那么痛苦,失去了至爱,他们还要欺骗我——” 陶然儿征了,听得眼圈红了起来,这是她这一生听到的最感人的情话! 信志用平淡的语气说起他找她的过程,好像谈论着中午吃什么菜似的,可是事实上,那一年,他肯定就疯子一样全世界在找她吧。 陶然儿眼里滚出泪水,她将自己的脸紧紧地贴在信志的胸膛,此时此刻,她可以听到他强壮有力地心跳。 李信志感觉胸口一片湿润,低下头来,才发现陶然儿哭了,眼泪将他的衣服全部打湿了。 他笑了起来,伸出手,擦掉她脸上的泪水,对她温柔地说道:“傻姑娘,哭什么,我们不是重逢了吗?” 陶然儿此时此刻,如同一个小孩,开始放声大哭起来,她哭得双肩颤抖,身体发颤,她一边哭一边说道:“可是江东人都说你把我忘了,你一心一意种灵芝,然后利用灵芝发大财,江南成了天下最富有的国家,你开始进京,你雄心勃勃,要统一天下,我难过了很久,呜呜呜——” 看到她如同一个小孩般,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替她擦掉泪水,可是泪水越抹越多。她仿佛成了泪人一般,是水做的。 李信志无可奈何,只得搂紧了她,用大手反复在她的背上轻轻拍打着,如同哄一个孩子般,他微笑着温柔说道:“小傻瓜,江东人骗你的,是诸葛村长带领虎村的村民去江南各个地方推广灵芝种植,他不但种出了许许多多灵芝,他还成功地将这些灵芝全部卖掉了,所以我们江南现在才成了天下第一富国!” 他想起什么,对陶然儿说道:“对了,你之所以被抓,是因为诸葛村长当年看到你种出灵芝,无比高兴,在写给巧姐的家书中,透露了你种灵芝的事情,他原意是叫巧姐化解与你的仇恨,但是巧姐反而更加生恨,将你是女神农的事情传了出去,你也因此名动天下,每个国家都想抓你到手,为他们种灵芝,所以你才落入江东人的手中,而我当时太不小心了,以后,我一定要时时看住你,我去到哪你就去到哪,我要叫一万个一级护卫保护你。” 一万个中南海保镖?! 陶然儿听得风中凌乱,被雷得外焦里嫩,想象着自己被一万个黑衣人铜墙铁壁地保护着,那种生活简直无法想象好吗?也许与信志亲热的时候,都会有无数双眼睛雪亮地盯着他们肉博,呃不太好吧。 信志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啊。 李信志搂紧她,对她说道:“诸葛村长觉得是他的错,让你被抓了,让我这么痛苦,所以他让江南成为天下第一富国之后,自杀了。诸葛村长虽然有一点死脑筋,但是对江南忠心耿耿,是好家臣。” 陶然儿点点头,可怜又可敬的诸葛村长,她现在无比怀念他,一点也不怪责他当年阻止她成为虎村村民的往事。 现在因为了解了诸葛村长的性格,所以对于当年他宁肯让巧姐涉险,也要让她一起到深山考核的事表示了解。 他不愿意一个陌生女子走进虎村,但是为了以示公平,他宁愿让自己心爱的女儿涉险。 陶然儿轻轻说道:“我现在终于明白,巧姐在江东为什么处处与我作对,那样恨我了。” 诸葛村长确实是因为她间接而死。 “巧姐?”李信志挑起一侧眉毛。 陶然儿点点头,说起巧姐所作的种种,末了她说道:“最后被江东王打入冷宫了” 李信志冷笑一声,对她说道:“绺由自取!” 陶然儿不再说话,闭上眼睛,放松身体,对李信志说道:“信志我累了,我要好好睡一觉,你保护我。” 信志在她光洁如大理石的额头上轻轻地亲了一下,温柔说道:“好的,你睡吧。” 从此后,他再也不松开他的臂膀,时时刻刻,密不透风地保护她,失去她一次,他差点丢了半条命,如果再失去一次,他肯定活不了! 江山如画,不及她此时安睡的美好模样! 第120章热情的海洋 (120) 在路上走了半个月,李信志的大部队终于成功地回到了江南! 大军到达江南与江东的交界地,江南的城池常州时,远远地,只见城门大开,守城的将军带着手下出城迎接,两边是百姓,他们兴高采烈,列队欢迎自己的国君和军队凯旋归来! 欢呼声如同海洋一般,向陶然儿他们一波一波地袭来,他们的脸上个个绽放笑容,简直热情如火。 陶然儿坐在李信志的马背上,高高在上,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盛况。啊,她终于回到江南了,空气都是甜的,风是无比清新的,天是那么蓝,云是那么白,风景是那么美! 曾经无数个夜晚,她思念江南,可是只能含着泪念“江南好,风景旧曾谙”的词句。 人生啊,人生啊,她终于回到了她日思夜想,魂牵梦萦的地方,她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家乡,自己的热土。 为什么我的眼里经常饱含泪水,因为我爱这片土地,爱得深沉! 百姓们的欢呼声,笑声如同潮水一般,一浪一浪地涌过来。 陶然儿变得无比紧张,她总觉得自己坐在李信志的马背上,坐在他的怀里,太不端庄,有损形象。 呃,信志,你好歹是江南的帝君,你这样秀恩爱,这样漫天撒糖,真的好吗? 看到百姓距离自己越来越近,他们欢呼着向她伸出热情洋溢的手,陶然儿急切地说道:“信志,快放我下来,我们共骑一马,让你的子民看到,成何体统?”她的身子不安地动着,急切地想从李信志的马背上溜下来。 李信志却微笑起来,大手如同铁钳一般牢牢地握住她的细腰,不让她动弹。 军师这时又走过来,如同唐僧似的碎碎念,不过这次他很高兴,原本铁面无情的老军师也是很想家的呀,军师含着眼泪微笑地劝道:“主公,马上到城门口了,百姓都在列队欢迎了,你让陶然儿下来,她自己骑一马吧,不然有失体统,一旦上形下效,你以后怎么治国?” 李信志却慢慢地说道:“军师,我觉得夫妻恩爱,相敬如宾是一件极其美好的事情,假如我江南的子民双双对对都像我和然儿一样夫妻恩爱,相敬如宾,我们江南肯定是天下最和谐幸福的国家!”他的语气中充满自信。 陶然儿只觉得耳朵边响起细细的音乐,可是事实上——呃,你看到主席夫人坐在主席怀里外交的吗? 信志啊,请你自重呀—— 陶然儿的身体又开始扭动,与此同时,她的两颊泛红。因为百姓距离她越来越近了。 李信志却更加紧地搂住她,两条手臂如同铁链,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不能放你下来,人太多了,太杂了,常州城在边界,很有可能有江东的奸细,你一个人骑马,我十分地不放心!于我而言,你才是最重要的,帝君形象,国家的礼仪,在你面前,都是浮云——” 陶然儿听得直想扶额,信志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她对天翻了一个白眼,对他慢慢调侃说道:“李信志,你干脆把我拴在裤腰带上吧。” 李信志眯起大眼笑了笑,对她慢吞吞地说道:“哟,真是一个好主意!明天,我就叫工匠打一个链子,一头系在你的身上,一头系在我的身上,这样,就算有人想再抓走你,我也会一并被抓走,嗯,一定要用万年寒冰下的玄铁打造,这样,任何利器也砍不断——” 陶然儿听得风中凌乱,雷得外焦里嫩,李信志真是疯了!爱情的疯子! 看到李信志坚持,陶然儿和军师都很无奈。 不过这次军师对陶然儿很满意,对李信志很不满意,这个为爱情疯狂的傻小子。 无奈之下,陶然儿只好在李信志的马背上正襟危坐,极量显得无比端庄,她优雅地笑着,想象着身后的李信志是——她的背景画,没有这个人的存在,是空气,是小透明,就像现代的朋友圈,可以用神奇的ps技术把身后的人p掉,呃,此时此刻,是她一个人坐在马背上,在向江南的百姓打招呼呢。 呃,她非常的高贵。 很快,李信志率领大军就到了城门口,百姓的欢呼声更大了,有人向他们递来鲜花,还有食物、点心、水果,有的甚至伸出手,甚至有人尊称她为“娘娘,皇后娘娘——” 陶然儿听得泪湿眼眶,她与李信志并没有大婚,她名不正言不顺,可是江南的百姓却这样爱戴她! 现在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不管江东王对她多好,她仍旧心心念念的想着江南了。 陶然儿激动得哭了,她仍旧端庄地笑着,不停地点头致意,可是眼泪却如同断线的珠子纷纷下落。 她很想伸出手去抹眼泪,可是觉得在江南的百姓面前她这样如同小女生的动作,肯定会让百姓迷惑不解。 她是他们的靠山,是他们的神祗,受他们无尽的爱戴,哪能像小女孩一样哭呢。 因此,她仍旧像一个小大人似的坐在马背上,在她的脸上,哭与笑两个表情,同时存在着,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的耳朵边响起了一首现代的流代曲“你站在万人中央,享受那万丈荣光。” 此时此刻,这首歌仿佛是为她唱的,没错,她就是站在万人中央,享受那万丈荣光! 李信志不知道陶然儿在哭,只知道自己爱的女人如此得自己的子民爱戴,真是让他异常开心。 他的人生,终于在痛苦了一年后,重新变得快乐起来,乌云与冰雪不再,快乐和阳光都来了,真好真好! 大军顺利地进了常州城后,李信志发现江东王果然信守承诺,在他们进常州之前,江东的军队已经走得干干净净,此时此刻,常州仍然是江南的城池。 常州在江东与江南的边界,常州江东的军队撤走了,其它城池的江东军队肯定也走个精光了。 常州守城的城主挽留李信志和陶然儿多住几天,让军队好好休息,但是上次,陶然儿就是在常州被江东人绑走的,所以李信志心有余悸,坚决不肯在常州停留,此外,不管是大将还是士兵都心心念念回自己的故乡,所以第二天军队又准时出发了。 接下来,他们顺利回到了临安,为了庆祝女神农顺利归来,李信志大摆宴席,举国上下同欢,将军和士兵们一起喝酒,夜晚有篝火晚会,有女人和士兵们跳舞,陶然儿与李信志站在城门楼上,远远地看过去,只见地面上的篝火简直比天上的星星还要多! 整个江南,洋溢在种种的快乐当中,大家欢庆到天亮也不肯离去。 李信志和陶然儿回到江南的皇宫。 陶然儿看到江南皇宫仍旧像她记忆中的样子,那样低调,那样朴素。 她的热泪再次涌了出来, 宫女们看到她回来,纷纷出来,在地上跪了一大片迎接她的回来。 陶然儿泣不成声,她终于又回来了! 之助大人激动地走到她面前,捧着一堆红色的衣物,对她说道:“娘娘,大婚的用品微臣都采办齐了,一直等着你回来大婚呢。” 李信志微笑说道:“明日就大婚!” 陶然儿微笑点头,眼里的泪水越来越多。 啊,她终于等到了她和心爱的男人结婚的这一天,而且,从此后,她就是江南的皇后! 第121章人参娃娃 (121) 江南在一年前采办了皇室大婚的一切物品,如今,尘封了一年的邀请函终于也发了出去,积满了灰尘的红色灯笼重新打扫干净,高高挂了起来。 举国上下张灯结彩,淹没在一片欢乐的海洋中,江南的百姓都知道他们国家终于有一位美丽又聪明的皇后了,不由十分地高兴! 临安街头,天天有人载歌载舞,欢乐通宵达旦。 李大娘也从虎村接了出来,如今入住在江南的宫殿当中。 她是江南的皇太后了。 陶然儿再次见到李大娘,不由眼圈一红,涌出泪来。 白发苍苍满面皱纹却慈祥和蔼面冷心热的李大娘,陶然儿在江东后宫幽禁了半年,她居然再次见到了李大娘。 与李大娘重逢,因为机缘巧合,穿越到这个时空的陶然儿如同见到亲妈,不,确切地说,李大娘是陶然儿的婆婆,但是,只要感情好,婆婆就是妈,所以陶然儿十分地激动。 与此同时,李大娘也十分激动,她压根没有想到,儿子真的能找到陶然儿。 她以为她早就惨死于这个乱世当中了。 陶然儿叫了一声:“大娘——”然后哭着快走几步,扑到了李大娘的怀抱里。 李大娘紧紧地抱着她,用手轻轻地拍打着她的背部,眼里也流出了泪水。 江南从一个贫穷积弱的小国,如今变成了天下最富有强大的国家,全部都是陶然儿的功劳。 假如不是她从大山深处移植野生灵芝,收集种子,开始大面积人工种植,诸葛村长也没有机会带领虎村的村民走向全国,大力推广灵芝种植,从而让江南收获了巨额的财富,一改从前贫穷积弱的局面。 以后江南的史书上,陶然儿会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江南每个子民,都不会忘记陶然儿的功劳。 李大娘呢,自然是一心希望江南强大,此外,伴随着江南的强大富有,大儿子李信志也一改从前迟疑不自信的作风,变得信心十足,精神百倍,他意气风发,雄心壮志,李大娘看向站在陶然儿身后的李信志,她现在太爱这个淡定沉默成熟稳重的儿子了。 江南国有这样的帝君帝后,江南统一天下,结束乱世,只是时间的长远问题,不再是一个遥远的梦! 等到陶然儿如同一个小姑娘般,在自己的怀中哭够了之后,李大娘轻轻地扶起陶然儿,对她慈爱地说道:“为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没想到信志成功地把你找回来了,这是江南的福气啊。” 陶然儿原本刚刚收住的眼泪听到李大娘这句话又涌了出来,她有何德何能,居然让李大娘认为她是江南的福气。 不不,穿越到这个时空,认识李信志,成为江南的子民,是她陶然儿今生最大的福气! 也许认识李信志,和他相爱,已经花光了她一生所有的运气,不过没关系,只要和信志在一起,以后不管什么样的狂风暴雨,她都会和信志一起勇敢面对。 夫妻同心,其义断金,相濡以沫,相呴以湿。 李大娘拉着陶然儿的手上下打量着,对她慈爱地说道:“孩子,我一直在担心你,没想到你倒是没有变黄变瘦,反倒白胖了一些,看来,我们江南以前真的是太穷了,反倒让你不如呆在江东有营养。” 呃—— 陶然儿听得风中凌乱,是的,遥想起在虎村的岁月,她被老虎咬伤,奄奄一息,营养不良,医生说她活不过三个月,信志为了救她,不惜以身犯险,上山打虎,如今回忆起来,这些往事满满的都是甜蜜。 真奇怪,当日在虎村吃糖咽菜,她却觉得无比开心,后来在江东天天山珍海味,大鱼大肉,她却食难下咽。 大娘笑眯眯地看着她,对信志说道:“以前瘦得像根豆芽,现在白白胖胖的,像个人参娃娃。” 呃,人参娃娃,她有这样胖吗?大娘,你是认真的吗?你知道让一个女人拉仇恨最有效的一句话就是你胖了吗,让一个女人爱上你的最有效的一句话就是你瘦了吗? 大娘啊,我是很爱你的啊—— 陶然儿在心中默默地流下宽面条泪。 她之所以变得白胖了,就是因为江东的伙食太好了!天天大白米饭伺侍着,虽然她无心吃饭,可是想着活着见到信志,要保全自己,所以逼着自己吃饭,结果就白胖了不少。 她总是说人是铁饭是钢,大娘说她像人参娃娃,难道她在江东吃了一吨的钢铁下去? 她的白胖真是给江南抹黑啊,陶然儿低下头,大娘好像没有瞎说,她现在的胸比起以前更加丰满了,简直大得出奇,走一步就波涛汹涌。 她在心里埋怨自己道,叫你像一只猪般吃那么多!真是丢脸啊。明明是一个囚犯,却养得又白又胖,你叫李大娘和信志看到她现在的这样子,情何以堪,也许很多人看到她前后的对比照,会一心一意想着放弃自由到江东去当人质呢,就是为了有一口饱饭吃啊! 陶然儿深深地埋着头,恨不得自己立时三刻瘦下来,最好瘦成一道闪电,亮瞎所有人的眼睛,但是正如俗话所说,一口吃不成胖子,一时三刻也变不成瘦子。 她在江东整整吃了一年,怎么可能回到江南一瞬间就瘦下来,孙赫武现在有没有在哭,也许她在江东一年,江东已经被她吃垮了,她是一个最正宗的吃货。 此时此刻,陶然儿的一张脸红得快滴下血来,恨不得地面能裂开一个大洞,她好钻下去。 感受到了陶然儿的无比难堪,李信志向前,伸出手搂住她的肩膀,将她搂进自己的怀里,轻声说道:“胖点就胖点,你以为我喜欢搂着竹竿睡觉吗?”他又对李大娘说道:“娘,我喜欢白胖一点的,好生养——” 听到“好生养”三个字,李大娘立马来了劲,开始手舞足蹈,眉花眼笑,她频频地点着头,视线牢牢地盯着陶然儿,对李信志说道:“对对对,然儿确实白胖一些更好看,信志你看,她的屁股大了很多,容易顺产——” 陶然儿听到这里,如同被雷劈中,她风中凌乱,一头的瀑布汗,大娘啊,现在江南的大臣们都在后面站着呢,你这样说我屁股大真的好吗,你叫我以后如何当这江南的皇后啊?! 天啊,你快下来一道雷,把我劈晕过去啊,我不想面对! 我一定要减肥,一定要减肥! 陶然儿僵在那里,身后好像传来朝臣们的窃笑声。 李信志却十分高兴,更加搂紧了陶然儿,说道:“对,娘,我也是这么想的,明天我们就大婚,婚后马上生孩子,至少有生十个八个——” 十个八个?陶然儿又被雷劈到了,她猛然想到,天呐,这古代没有计划生育,也没有避孕套啊,难道她要变成生孩子的机器,她到底是江南的皇后,还是江南的母猪啊—— 陶然儿嘿嘿笑了两声,看了李信志一眼,对他慢慢说道:“信志,你是一代帝君,这江南后宫也太寒酸了,一个妃子都没有,现在我们江南阔了,有钱了,我身体又不太好,所以我打算替你择妃,挑二十多个妃子入宫,嘿嘿嘿,你让其它妃子生孩子吧——” 她这是玩笑话,李信志真要纳妃,她会与他绝交,或者割了他的老二! 听到这里,李信志脸上变色,手上用力,陶然儿痛得啮牙咧嘴,只觉得信志的大手如同铁钳一般,李信志恶狠狠地说道:“你胡说什么?!” 陶然儿对天翻白眼,我冤枉啊,那《甄寰传》里的皇后,所有古代的帝后,不都是以替皇帝选妃博取贤德的声名吗? 李信志用力认真地说道:“本王打算一生一世只专宠于你一人!” 一生一世只专宠于她一人? 陶然儿听得无限感动,只觉得耳边响起细细的音乐,她心想是真的吗,她也想她与他可以像现代一样,一夫一妻,要是多个女人来分享她和李信志的爱情,她真是痛苦到宁愿死。 刚才只是嘴巴上开玩笑,听到信志这样说,她真是很开心,可是真的能实现吗—— 她从来没有看到过只有一个皇后的帝君! 李大娘也笑了笑说道:“然儿也说得没错,现在我们江南富有了,强大了,皇家最重要的事就是开枝散叶,确实需要好好地整理一下后宫了。” 陶然儿听得心中一沉,果然—— 李信志冷冷地说道:“娘,你现在说这些好有意思,你忘了我们江南以前的情景吗,我可是这天下唯一一个到了三十多岁仍然娶不到皇后的帝君!“ 什么?信志一直单身,与江南之前的贫穷有关? 陶然儿大眼睁了睁,内心充满了好奇—— 第122章臣妾做不到呀 (122) 看到李信志突然铁青了脸,陶然儿睁着一双秋水般的大眼,一脸的好奇。 李大娘咳嗽两声,江南的朝臣好像也有些颜面无光。 呃,往事不堪回首月明中。 李大娘拉起陶然儿的手,对她说道:“走,到本宫宫里去坐坐,我们慢慢聊,本宫把江南以前的事都告诉你听。” 陶然儿点点头,刚才李大娘在江南的臣子面前说她大屁股好生养猪圆玉润之类,她真是恨不得挖个地洞好钻下去。 如今,终于不用再这样难堪了,大娘,你应该早点叫我到你宫里去坐坐的呀。 陶然儿欣然前往。李信志如同一条小尾巴似的跟在她的后面,他看到臣子们互相看看,好像不知道怎么办是好,便挥了挥手,对他们说道:“你们先回去吧。” 臣子们才点点头,微笑着各自离开,与家人团聚去了。 走向太后的宫殿,太后的宫殿一如江南皇宫其它的宫殿一样朴素低调,虽然比起虎村李家的院落要好一点,但是也只是好那么一点点,就好像虎村的院落是普通人家,现在江南的宫殿是地主家的房子。 李大娘坐在自己的宫殿里,陶然儿有几分不自在,虽然大娘现在穿着江南后宫的朝服,身上珠光宝气的,但是白发苍苍,皱纹满面,一张脸如同风干的水果,再加上在虎村做农妇可能做了二十多年,总之,看上去,就好像要被身上累累的金丝银线,那些凤冠霞披,那些奇珍异宝给压垮了似的。 大娘的脸也充满了沧桑,看到这样的大娘,陶然儿虽然知道不对,但是总会情不自禁地想起以前看到过的一个笑话,就像一个一天只能吃一个柿子的农妇有一天当上了皇帝,她畅想着,啊,有一天,假如我当上了皇帝,我一定要一天吃三个柿子! 呃,大娘,对不起,我不该这么想! 陶然儿正襟危坐,在心底使劲地指责自己,可是事实上,生活环境对一个人的影响是很深重的,如果在一个清贫的环境呆得太久了,比如二十年以上,那么穿上龙袍也不会像太子。 陶然儿正在那里感慨着,李大娘慈爱的声音响了起来:“然儿,你们明天就要大婚了,从明天起,你就是我们江南的皇后了。” 什么?!如同头顶响了一个焦雷,陶然儿猛地清醒过来,天呀,她刚才看着李大娘还在胡思乱想,觉得李大娘在虎村呆了二十多年,过惯了清贫的生活,如今回到皇宫当上太后也不像太后,更像一个农村慈祥的老奶奶。 可是—— 大娘不像太后,难道她就像皇后吗? 她一个现代女人怎么当皇后,一样穿上龙袍不像太子呀。 意识到这一点,陶然儿不由惊慌失措,与此同时,心中简直亚力山大。 天啊,她穷其一生,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成为皇后! 是的,在她五六岁的时候,她如同天下所有的女孩,做过自己是公主的美梦,等着有朝一日,自己的王子会骑着白马来迎接自己。 她在小学的时候扮演过《睡美人》的话剧,她扮演睡公主,等着王子来吻醒她,只可惜演王子的那个男同学又矮又胖,如同压榨机压出来的,一点也不像王子,所以她的梦破碎了。 高中的时候,查尔斯王子大婚,她在电视上激动地收看直播,想着可以见识真正的王子了,结果查尔斯谢顶了,谢顶的王子你想要吗?她的梦再次破碎,被碾成玻璃渣渣。 工作之后,她租住的小区需要门禁,她虽然已经工作了,却仍然忘不了自己的公主梦,她在淘宝上买了一个巴啦巴啦小魔仙的魔法棒口袋,将门禁卡装在里面,每次过门禁的时候,她就会拿出魔法棒拍一下然后就通过了,简直像施神奇的魔法,虽然曾经受无数陌生人震惊的注视。 不过谁在乎呢,在拿出公主魔法棒的那一个瞬间,她觉得很开心,好像自己真的是公主了! 可是那些往事,全部只是一个梦或者是一个玩笑,谁想到有一天,她穿越到这个混乱的时空来,居然真的鬼使神差地成了皇后! 一般来说,公主都会晋级成为皇后。 像她这种平民出身,在现代都是穷二代的普通女孩,没想到机缘巧合之下,她居然破格升级,如同坐火箭一般,走向了人生颠峰,变成了皇后! 筒子们,穿越改变命运呀。 而且,此时此刻的江南,最富有,最强大,所以她成了这个时空天底下最让人羡慕的皇后! 想到这里,陶然儿就激动不己,两只耳朵嗡嗡作响,一颗心怦怦狂跳。她两只手绞在一起,心里震惊激动又茫然,天呀,她可是平民啊,她只在电视里看过演皇后的宫斗剧,没有人教过她皇后的礼仪和心智,她以后要将如何当好这个江南的皇后啊。 除了说一句“臣妾做不到呀”她啥都不会! 真是受宠若惊,然后无所适从。 “然儿——”看到陶然儿苍白了脸,绞着两只手,十分烦恼的样子,信志觉得好笑,不由温柔唤出声来。 听到李信志的声音,陶然儿才回过神来,看向李信志。 此时此刻,他也在太后的宫殿中,但与在虎村不一样的是,他现在坐在一边,一只手扶着案几,一只手捻着一串精致的木纹手串,无比悠闲的看着她。 哇,那样的姿态,沉稳淡定,真是让任何一个女人看到了,都会怦然心动。 信志真的是太帅了,隔了半年不见,他迅速成长为一个霸气的君王—— 而她,好像是在原地踏步踏,她仍然是那个对古代生活无所适从的现代女人—— 她配不上李信志。 “你在担心什么?”信志关切地看着她,问出声来。 第123章忆苦思甜 (123) 陶然儿征了征,鼓起勇气说道:“婚期能不能延长一些日子?” 呃,给她时间吧,让她学习,让她思考,这样她才会知道自己能不能胜任江南皇后这份工作。呃,工作。 信志愣了愣,挑起一侧的眉,看着她,对她说道:“不行,但是如果你能说一下过得去的理由,我会考虑。” 自从将陶然儿从江东救回来之后,他从来没有让她离开过自己的视线,害怕她突然又被别人绑走了,害怕她突然消失了,总之夜长梦多。 想起上一次,大婚的物品都准备好了,她却消失了,那种崩溃疯狂的感觉他实在不想再经历了! 上次经历,他去了半条命,如果再经历一次,他肯定会死掉。 所以绝对不行,但是他爱陶然儿,所以不得不考虑她的感受。 知道信志关心自己,陶然儿鼓起勇气结结巴巴地说道:“嗯,原因是,是,是我还没有想好怎么做江南的皇后,我怕我胜任不了这个职位。” 哈,如果信志知道职位是什么意思,估计要笑掉大牙,就像某个现代拍的清宫剧,皇上双手一拱,对太后说道:“请容许儿臣辞掉皇上这个职位!” 陶然儿哭笑不得,信志明白她的心思吗,不,她不明白,他以为他是相府千金,肯定从小教授过各种进宫的礼仪和规矩,因为那种贵族人家,为了保存自己的势力,家有女儿的,在小时候,就要立志将她们送进宫去,不为后也得为妃的。 可是她事实上不是啊,她只是现代上海的一个小白领。 以前她是一只小蚂蚁,结果现在,她成了金字塔顶尖的超级大boss,以后江南,除了李信志,就是她最大。 这种感觉是很爽,可是多高的地位意味着多大的责任,她可不是傻瓜。 然而,如果她向信志和盘托出,信志肯定不相信,他是一个古代人,他也不相信穿越时空一说 所以陶然儿识趣地闭嘴了。 听到陶然儿的原因,李信志笑了起来,他放声大笑,差点笑出了眼泪,陶然儿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等到信志笑够了,他抹了抹眼泪,对她说道:“你怕你做不好江南的皇后?” 陶然儿点点头,对他结巴地说道:“我我我我不知道皇后的规矩和礼仪,也不知道皇后的工作内容。” 工作内容—— 哈,没办法,她毕竟是现代人,所以说的话都是现代词汇,好在,信志居然也习惯了,能够意会她话里的意思就行了,并不介怀也不好奇。 可怜的李大娘,因为听不懂,已经在打盹了。她的头一下一下地歪着,仍旧是虎村的李大娘。 看来大娘也做不好这个深宫的太后呀。 李信志对她说道:“小傻瓜,你能做好虎村的村民就能做好江南的皇后。” 李大娘听得醒了,也笑了起来。她抹了抹嘴角的口水,说道:“丫头,别害怕,我现在也不会做太后。” 陶然儿更是迷惑不解,此话怎讲? 李信志慢慢地说道:“我们江南没有那么多繁纹缛节,只要你有一颗对江南的忠心和爱心,那么就可以了,什么规矩,礼仪,那都是人定的,等你成了我的皇后,你再来定这后宫的规矩吧!” 陶然儿眼前一亮,看向李信志。 李信志点点头。 陶然儿不解了。 李大娘笑道:“因为我们江南在此之前,从来没有过后宫啊。” 哈哈,陶然儿也笑了起来,想起低调寒酸得如同地主家房子的宫室,想起空空荡荡,既没有皇后也没有妃子的后宫,没有人何来的规矩,因为规矩是人定的,也得人去遵从啊。 李信志笑够了之后,长长叹息一声,对陶然儿说道:“丫头,你真是不知道我们江南在认识你之前有多么穷,穷到既没有后宫,也没有嫔妃,按理来说,我作为一国之君,至少得有个皇后吧。可是因为江南太穷了,其它国家当我们是小透明,不存在,甚至不屑与我们为盟,更不屑与我们为敌,所以没有国家愿意将女儿嫁给我为皇后——” 陶然儿震惊得目瞪口呆,江南以前这么可怜啊,地位低下,简直毫无存在感啊。 李信志点点头,对她说道:“我说的句句属实,你想,你认识我的时候,我是不是已经年纪很大,还是单身?” 陶然儿点点头,想起刚刚认识信志的时候,他长得高大帅气,心地又极好,可是真的是大龄剩男,别说在早婚为主的古代,就是放在现代,他是一枚年纪偏大可怜的单身狗。 那么,信志为什么做单身狗做了这么多年,真是信志所说,因为江南太弱小太贫穷,其它国家当江南不存在,所以从来没有一个国家愿意与他政治联姻? 但是不对,巧姐就对信志一往深情,死心踏地的愿意嫁给他?! 她说道:“李信志,你骗人,巧姐做梦都想嫁给你。”嗯,往事并不如烟,对于过去的事情她记得清清楚楚。 李信志笑了起来,对她说道:“也不瞒你了,巧姐是唯一一个愿意嫁给我的家臣的女儿,其它的家臣也有女儿,但我是江南的国君,为了拉拢人心,再加上我本人的性格,我一直要求自己一定要过得比百姓还要节俭,因此,我们家可以说日子是江南所有的世家中日子最清贫的,这也是为什么你到了虎村,我们家一个月都见不到肉,唯一的荤菜是鸡蛋,这也是为什么你后来生命垂危,我为了给你补充营养不得不亲自上山打虎,像我这么贫穷的帝君,你见过吗? 陶然儿摇了摇头,因为李家太穷了,吃不饱饭,吃不到肉,所以家臣也舍不得送女儿到李家来受苦。 想想也确实有道理。 “诸葛村长他?”陶然儿看着李信志。 李大娘笑道:“诸葛村长是我家的忠臣,他与信志的父亲是兄弟,是战友,一起在战场上同生共死,虽然他也知道我家里穷,但是想着信志是我家的长子,一直单身也不行,再加上当年信志父亲临死前,他曾经亲口答应将巧姐嫁与信志,所以才这样的——” 指腹为婚? 原来如此—— 哈哈。陶然儿笑起来,笑得花枝招展,李信志露出苦笑的脸,他开心地说道:“不过这些都是过去式了,现在我们江南是天下最富有强大的国家,听说我没有结婚,来提亲的异国他邦的使臣已经从宫门口排到临安城外面了,所以,你要小心哦——” 陶然儿笑得更大声,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如果不是亲身经历,她压根不相信真的有这种事发生,一个国家因为太贫穷弱小,他的国君会娶不到老婆,哈哈,信志多么像现代农村那些出不起彩礼娶不到老婆的大龄男青年哈。 想到信志曾经这样苦逼过,也不知怎么的,陶然儿突然浑身轻松,觉得做江南的皇后压力也不是那么大了。 毕竟她愿意给他做皇后不是吗,再说了江南的后宫从无到有,一切的规矩和礼仪都由她定,想来很容易,有什么难的,没有人会为难她,整个后宫都是她一个人说了算,因为本来就只有她和大娘两个人啊,大娘是太后,她是皇后,她在江南皇宫也如同虎村的李家院落,每天早起给大娘,不太后请安,然后洗衣做饭,打扫院落,喂猪喂鸡,哈哈,怪不得信志说,能当好虎村的村民就能做好江南的皇后,信志,你真是太聪明了! 唉呀,这碗忆苦思甜饭我吃了! 第124章接吻大赛 (124) 看到陶然儿开怀大笑,李信志知道她终于不再紧张,也笑了起来,他招了招手,对陶然儿温和说道:“过来——” 陶然儿含笑走到他面前,李信志伸出手握住她的手,对她感激说道:“然儿,江南有今天,全是你的功劳!你是江南的恩人,功不可没,所以你会是江南最伟大的皇后——” 李信志看着她,语气真诚,眼神里写满深情。 陶然儿看到他这样,一张小脸不由通红,呃,江南最伟大的皇后,信志,你真是厚誉我了。 她真的没有想到,她真的不好意思,原来在虎村种灵芝,只是想着帮李家致富,没想到她最后却帮整个江南致富了。 就像你原本只是跟上帝要一杯水,上帝却给了她整个海洋! 啊呀怪不得别人说要相信奇迹,只要你有梦想,咸鱼都会翻身,她这次算是真实感受到了! 她红着脸说道:“你过奖了,我哪有你说得那么伟大——。” 呃,江南最伟大的皇后,就好像她是伟人似的—— 陶然儿不敢深思,一旦认真思考,会有些风中凌乱。 李信志微笑着,自己站起来,却仍然握着陶然儿的手,对李大娘说道:“娘,那你早点休息,我们也早点休息,明天要大婚呢,我送然儿回立春宫。” 李大娘点点头,两个人手拉着手离去,出了太后的宫殿,原本等在宫外的一级的护士立马跟了上来,如同上千瓦的巨型灯泡,亮瞎人的钛金狗眼。 陶然儿觉得后背发麻,她偷偷瞄了一眼,发现那级一级护卫,密密麻麻地,没有一万,也有几千,浩浩荡荡,如条长龙,这样的感觉,好像他们两个人是蚁王,后面跟了一群工蚁似的。 陶然儿低头看了一眼,只见李信志仍然紧紧地拉着她的手不松开,想着后面跟着那么多人,谈个恋爱都不轻松,唉—— 她不喜欢被人围观的感觉呀。 李信志却好像已经习惯了,这些侍卫都是江南武功最好的年轻人,他从全国挑选出来的,这是这些天,李信志亲自把关,选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保护陶然儿。 看着那些威武镖壮的一级护卫,陶然儿觉得李信志和普京有点像,普京说我之所以活到现在,那是因为安保工作都是我亲自把关的。 对于李信志来说,无论如何,绝对不能再让陶然儿离开自己的身边了,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花再多人力物力也心甘情愿。 侍卫越多,李信志越有安全感。 他微笑地看着陶然儿,对她无限温柔地说道:“听说,你在江东,将听琴宫的宫名改了,改成立春宫?嗯?” 听到这里,陶然儿呆了一呆,只觉得所有的血都往脸上涌去。呃,信志怎么知道的,原来在古代,这八卦之火也是熊熊燃烧啊。 陶然儿小声地回答道:“是。” 李信志停下脚步,低头爱恋地看着她,此时此刻,秋天的夜凉如水,天上的银河清晰可见,星光灿烂,李信志站在陶然儿的面前,俊美得如同天神下凡。 他甜蜜地问道:“是不是你因为思念我,才这样做的?嗯?” 他的语速缓慢得,仿佛古老盒子里拉出来的丝线。 陶然儿只觉得耳朵根都红了起来,唉呀,信志,你是不是傻啊,这个还用问吗? 可是李信志却像一个食糖的孩子,舍不得一下子将糖果吃掉,将它含在嘴里,从嘴的一边转到另外一边,就是不吞下去。 他笑眯眯地看着陶然儿,一双脚如同踩在五彩云端。 陶然儿无奈之下,只好说道:“是是是,我是向江东王表态,我的心里只有江南,只有——”她原本不好电思说下去的,可是李信志不依不饶地看着她,一定要听到一个答案,她只好心一模,眼一闭,顾不上面子,大声说道:“我心里只有你!” 话音刚落,她仿佛听到笑声,抬起头来,往后看去,几千个侍卫如蜜蜂般整整齐齐地跟在她的后面,脸上都是笑到要出内伤的神情。 唉呀,真是丢人丢大发了,为难这些侍卫了,也为难死她了。 陶然儿实在受不了了,对李信志说道:“信志,你能不能不要叫他们跟着我们呀,我透不过气来。” “不行,你的安全是第一位的!”李信志一脸的认真。看到陶然儿沉默,他解释似地说道,“从今往后,我要像伞盖一般将你护得周全,我要像铜墙铁壁一般,将你保护得风雨不透,别说一个人,就是一只苍蝇也近不了你的身!” 陶然儿听得风中凌乱。像她这样的安保水平,估计古今中外无人能敌吧! 她急得跺脚,对一脸严肃的李信志说道:“我有什么不安全的,江南的军队现在是天下第一强军,临安城保护得如同一个铁桶一般,别说外国的人,就是一只外国的苍蝇也飞不进来,现在在这深宫当中,你紧张什么,你放心吧,我不会丢的!” 李信志仍然执着的地说道:“不行,必须叫他们保护!这样我才安心!”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李信志是害怕得要发疯了,他估计自己这种患得患失的状态,估计一辈子好不了,不过怕什么呢,他现在江南可不是从前贫穷的样子,他现在江南阔了,有钱了,金山银山,别说请几千个侍卫,就是请上万个侍卫保护然儿,他也有这个本钱! 陶然儿皱着秀气的眉头说道:“可我不喜欢。”她凑近他,小声地埋怨道,“他们在,我都不敢抱你亲你。可我真的很想抱着你啊——” 李信志听到这里,嘴唇上扬,然后闪电般的低下头,将陶然儿的身子往自己怀里一搂一提,嘴唇很快地就封住了她的嘴。 陶然儿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信志强吻个不休了。 我的天啊,她只觉得所有的血都往头上涌,耳边如同海啸似的响起侍卫们的笑声。 想着此时此刻,身后有几千人,他们的亲吻,简直就像接吻比赛上的表演好吗? 哪里有地洞啊,我要马上钻下去! 李信志,为什么隔了一年不见,你的脸皮比城墙还要厚啊! 陶然儿只好拼命挣扎着,虽然身子发软,嘴里也呜呜地发出声音,十分依恋他温暖柔软的唇,可是她拼尽全部钢铁般的毅力,终于从信志的怀抱中挣脱,唉,真是羞死了! 陶然儿双手捂着潮红的脸,长时间喘不过气来。 李信志却面不改色地说道:“习惯就好了。”他甚至对着侍卫眨了眨眼睛,扬了扬嘴角。 陶然儿愣了愣,想着信志真是有点神经质了,唉呀,肯定是上次她失踪对他影响太大了。 她偷眼看了一下身后的侍卫,还好,只是她的幻听,他们并没有放声大笑,他们不敢!此时此刻,当陶然儿看他们的时候,他们通通心照不宣地低着头,或者仰着头,装作在欣赏月色,或者在低头找地上有没有掉钱吧。 要是敢嘲笑君上,会被杀头的! 陶然儿无可奈何的叹口气。 李信志真是变了,变成了一个大坏蛋,一个臭流氓! 第125章太暴发户了 (125) 看到陶然儿终于不再抗议保护她的人太多了,李信志也轻松地笑了起来,他走到她的身边,将她捂着脸的双手拉开,看到她的一张俏脸白里透红,如果诱人的苹果,他禁不住又俯下身亲了一口,陶然儿再次斯马达,侍卫们又装作抬头看月亮低头找钱的样子。 李信志一脸悠然,对风中凌乱地陶然儿笑眯眯地说道:“走,到立春宫看看你明天大婚的衣服去。” 陶然儿立马心情转好,也不难堪地傻站在原地了。她也是二十多岁的女孩,一如这天下所有的女人,对于自己作新娘子这件事总是激动万分的。 听说她明天大婚,专门订做了大婚的礼服,自然是无比好奇和期待。 她笑着说道:“好啊。”激动雀跃的心情如同一个小姑娘。 李信志微笑看着她,只见陶然儿的一双大眼如同宝石般闪闪发光,不由控制不住,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脸蛋。 侍卫们再次抬头看月低头找钱。 陶然儿看到了,拉住李信志不安分的手,对他说道:“不要那么不安分行不行?” “自己的娘子也摸不得吗?” 李信志弯了弯嘴角,一脸正经的模样。 陶然儿听得对天翻白眼,摸得!但是在几千个人面前亲亲我我,李信志,你可真爱演啊。 这些侍卫们估计早就闻够了他们恋爱的酸腐气息吧! 陶然儿胡思乱想的时候,李信志已经哈哈大笑着拉着她往立春宫的方向走去。 到了立春宫的门口,李信志抬头看着“立春宫”的排匾,对陶然儿指着说道:“然儿,这才是真的立春宫!” 也不知怎么的,听到这句话,陶然儿抬起头来,看到那“立春宫”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时,眼睛里突然涌出泪水。 泪眼模糊中,她想起自己在江东,将听琴宫故意改成立春宫的往事,虽然改成了立春宫,可是江东毕竟是江东,空气是江东的,水是江东的,风景是江东的,甚至连服装,方言,一日三餐也都是江东的感觉,一点江南的影子也找不到。 所以纵使宫殿的名字改成立春宫,却只是虚有其表。 如今,她总算回到了真正的立春宫,虽然在此之前,她只在这个宫殿里住过一个晚上,可是在江东的几个月里,幽禁的岁月中,她却无比想念这个宫殿。 大概因为立春宫是她所爱的男子给她的。 那是她至爱的温暖的家! 看到陶然儿哭了,李信志立马心疼起来,他伸出手,温柔地替她抹去脸上如同断线珠子般的泪水,对她温和,又充满歉意地说道:“然儿,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假如当初,他小心一点,谨慎一点,像现在这样叫重军保护着然儿,她就不会被江东绑走了! 当初,他真是傻得够可以,居然带着她,只身匹马的去视察整个江南,不出事怎么可能。 他当着几千侍卫的面,将哭泣的陶然儿搂进怀里,像个长辈哄孩子一般,紧紧地搂着她,用一只手轻轻地安抚着她的背部,并不时地低下头,亲吻着她的发丝。 侍卫们有些抬头看月低头找钱,有些居然奇迹般的习惯了,微笑看着,李信志说得没错,果然习惯就好了。 抱着陶然儿温暖娇嫩的身体,李信志的心中充满了自责和愧疚,分开的岁月里,他几乎天天都在自责,如今找到了陶然儿,这份自责总算慢慢地淡了下去。 陶然儿摇了摇头,对他说道:“不,受苦的是你,好了,过去的事不用再提了,我们进去看明天的结婚礼服吧,你给我准备了礼服,可是我没有给你准备,真是不好意思呢。”她对他笑着,脸上还挂着露珠一般的泪珠儿,李信志在月光下看着,只见她一张小脸,晶莹剔透,笼在月光下,有一种不真实的美。 陶然儿凝视着李信志,心想,假如在现代,她可以带着信志去商场挑最好的西装,可惜这是古代。 李信志听到她这样说,笑了起来,拉着她的手摇了摇,笑道:“哪用得着朕的皇后准备啊,织室的工匠早就一起做好了,我们一起去试穿。” 听到这个消息,陶然儿真是很激动,她开心地说道:“好好!” 两个人手拉着手走进立春宫,陶然儿因为心情激动,走路如同小姑娘一般,甚至有些蹦蹦跳跳。宫里的宫女们早就听说皇后找回来了,一大早就将立春宫打扫得干干净净,信志和陶然儿走进宫里,宫女和太监们早就跪了一地。宫内窗明几净,一尘不染。 陶然儿立马叫他们起来。 两个人一起到房间里去看大婚的衣服,走进去看了一眼,陶然儿震惊得目瞪口呆。 远远看过去,房间里金光闪闪,还以为房间着了火,走近一看,才发现全是衣服上的金丝银线在闪光。 两件衣服摆在那里,如同是一座金山! 天啊,她的礼服,是红色的,上面绣满了各种金丝银线大颗的珍珠宝石,珍珠又分黑珍珠白珍珠,宝石有琥珀猫眼石红宝石绿宝石蜜蜡等等,然后还有金片,累累的披挂了一身。 她伸出手抚摸了一下,我的天啊,居然有十五层,比江东的后宫的朝服层次还要多! 她震惊得目瞪口呆。 李信志的结婚礼服和她的也一样,同样是十五层,上面全是金子银子珍珠宝石之类。 陶然儿想着这是在古代没有钻石,如果有钻石的话,李信志肯定会叫那帮做衣服的工匠在上面镶满钻石吧。 天啊,这也太暴发户了吧! 陶然儿震惊极了,对李信志结结巴巴说道:“这衣服太夸张了吧!” 李信志笑道:“不夸张,人靠衣服马靠鞍,结婚是人生的大事,一生只这么一次,一定要极尽奢华,极尽排场,本王要让全天下的人知道,你是天下最美的皇后,最幸福的皇后,最富有的皇后!” 陶然儿想着自己穿上这十五层的红色大礼服,衣服的后摆估计有二十米长,到时候可能要十个宫女替她拿着衣摆吧,她哭笑不得,心想这样夸张的衣服她自己肯定是没法穿的,到时候宫女替她穿上,她会上不会被上面的金子宝石之类的整个人压垮?!呃,亲爱的老公,幸福只要自己知道就好啦,别人知不知道无所谓,婚姻是鞋,合不合脚自己知道就好啦。 陶然儿微笑说道:“能不能素净一点的?” 李信志摇头认真道:“不行,明天万国来朝,必须极尽奢华!别说是我们大婚的衣服了,整个临安城所有的红灯笼,我都在上面用金片镶了边。” 什么?!如同头顶响了一个焦雷,陶然儿瞪着银铃大眼,临安城所有的红灯笼都镶了金边!她还站在这干什么,现在最要紧的是出宫到临安城去抢灯笼因为一个灯笼就是一陀金子啊。 陶然儿哭笑不得,双手叉着腰,看着李信志,讽刺地说道:“哟,信志啊,给灯笼镶上金边怎么够呢,你应该直接换成金子做的灯笼呀!” 没想到,李信志没有听出她的讽刺之意,立马笑着点着头,认真说道:“没错,没错,我立马叫工匠加工去做出来,纯金打造的灯笼,哈哈肯定只有我们江南有,哈哈——” 陶然儿风中凌乱,李信志,你怎么不给长城也全部镶上金边,给赤道贴上银边,给每只苍蝇的翅膀都镶上钻石?然后和太阳肩并肩呢? 电光石火间,她猛然想起,在现代,她看古代的书,有一句“钱塘自古繁华。”是不是就是她种灵芝的功劳?!因为,江南以前很穷,自从种灵芝发了财之后,李信志这个国君就变成了暴发户,明天大婚,那些文人墨客看了,肯定会写诗作文,文章流传于后世,就成了“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重湖叠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 啊呀,陶然儿想到这里,激动不己,原来江南的繁华是她的功劳,原来江南以前很穷的,后来阔了是从这一天开始的,天啊—— 我好激动! 陶然儿拍着胸口,但是等等,江南繁华,但是以浙江人为主的江南,却是有再多钱也很节俭,他们计算着每一分钱,每天都在投资,可是每天也很节俭,记得在现代,陶然儿认识一个浙江的阿姨,阿姨家里有别墅有豪车,存款上千万,可是流行种多肉植物的时候,阿姨从不买土也不买盆,她买了一个电烙铁,将家里所有空置的饼干盒茶叶盒钻了孔种多肉。 这样感人的节俭的精神,才是江南人的文化啊。 就是再土豪,也要节俭的生活着,惜物,不浪费。 有钱常想无钱日,莫待无钱想有钱啊。 所以,她必须做些什么,后世那样美好的江南才会出现。 因此,陶然儿定了定神,收回风筝般放远的思绪,对李信志正色说道:“李信志,你这样很暴发户。” 李信志呆了一呆,脸上的笑容仿佛进了冰箱的鱼给冻住了。 陶然儿看着他,如同一个教育学生的小学老师,她对他问道:“江南的百姓都吃饱了吗?” 李信志摇了摇头。 “天下统一了吗?” 李信志又摇了摇头。 “乱世结束了吗?” 李信志仍然又摇了摇头。 “有钱能使鬼推磨,你认可吗?” 李信志点了点头。 “金钱是万能的,没有金钱是万万不能的,你认可吧?” 李信志摇了摇头:“听不懂,金钱是什么意思?” “就是金子银子的意思。” 李信志用力地点点头。 陶然儿对他说道:“那么,你还能再这样浪费吗?” 李信志嘿嘿地笑了,他摸了摸后脑勺,对陶然儿说道:“以前穷怕了,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想花钱,看到金子银子像流水一样哗哗地花出去,那种感觉真是好爽!” 陶然儿摇了摇头,用手指戳着李信志壮实的胸膛,对他说道:“俗话听过没,勤俭是持家之道,也是保家之道,家就是国,国就是家,所以勤俭也是保国之道,你不能这样浪费,大婚的礼服马上改了,将上面的金子银子宝石都取下来,因为是结婚,那么留几颗珍珠吧,我喜欢珍珠,不贵,还好看。镶金片的红灯笼叫人马上把金片弄下来送回国库,动作快点,不然天很快亮了,就来不及了,灯笼上的金片不弄下来,万一别国的客人来说了,被他们偷回家去怎么办。”陶然儿操心得不得了。李信志你要是活在现代,肯定是个剁手观音,是马云背后的女人,哦不,男人。 李信志微笑着看着她,突然伸出手搂住她,在她发丝上亲了一口,说道:“好好,遵命,皇后娘娘,江南有你,一定会统一天下的!” 他真是买了一个宝回来,想起当年在集市上将她买回来,真是他人生最英明的决断! 第126章万国来朝 (126) 第二天,陶然儿一大早就起来了,李信志也因为今天是他们大婚的日子,一早就来到了立春宫,满心欢喜激动地等在那里。 他俊美的脸喜气洋洋,大眼如同黑曜石一般闪亮。 陶然儿醒过来,宫女们侍候她穿衣,看到李信志已经穿上了大婚的衣服,不由笑了起来,抱着一种逗他玩的心态,她笑道:“哟,终于结束单身狗生涯了,可喜可贺。” 李信志听不懂,只知道对着她微笑。 陶然儿对他道:“以后啊,你再也不用吃别人扔给你的狗粮啦,我们到处秀恩爱,撒狗粮去。” 李信志走到她的旁边,仍然听不懂,但不影响他的好心情,他笑微微地仔细地看着宫女们打扮陶然儿。 他笑眯眯地欣赏着,十分地幸福,他的皇后,真是天下第一的美丽,如今简直容光焕发,如同宝石一般,闪闪发光。 哈哈,他真是天底下最幸运的男人。 李信志心里甜丝丝的,十分舒服。 等到陶然儿梳洗完毕,宫女们拿出她大婚的礼服,陶然儿征了一下,她发现自己大婚的礼服仍然像昨天晚上看到的一样金光闪闪,阔气非凡,非常的土豪风,也就是说,她大婚的礼服压根没改过。 她又看了一眼李信志穿在身上的礼服,他的素净了很多,那些点缀的珠宝金子银子少了。 她挑了眉毛看着李信志,对他问道:“为什么你的改了我的没改?” 李信志怕她生气,走进几步,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对她认真说道:“皇后娘娘,我知道不能当暴花户,要勤劳节俭,所以我衣服上的金银珠宝全部去掉了。” 那模样,简直就像一个知错就改的小学生。 陶然儿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服,对他强调说道:“可我的没去掉啊。” 李信志微笑看着她,对她极尽温柔地说道:“然儿,你和我过了好几年苦日子,结婚是人生的大事,一生只有这么一次,我知道你说得没错,治理国家也好,经营小家庭也罢,过日子都要节俭,但是你的礼服不能节俭,因为它是我送你的礼服,我不能让你大婚这天受委屈,我要让全天下都知道,你是我的皇后,是天底上最漂亮最富有的皇后!” 听到李信志突然滔滔不绝地说了那么多,陶然儿呆了一呆,一时之间,那些原本想教训他的话全部在嘴巴里消失了,她安静下来,继而眼圈发红,眼里涌出了眼泪。 心里暖暖的,感动极了。 信志真是溺宠她,她说要节俭,他听她的话,节俭他自己,对她仍然极尽大方。 呜呜,今天真是她最幸福的一天! 李信志,果然是天底下最会疼老婆的好男人! 看到陶然儿眼里涌出了泪花,李信志急了,一边伸手替她抹去泪水,一边温柔地劝道:“唉呀怎么哭了,快别哭,今天是大喜的日子,皇后呀,你还要朕怎么办,朕已经叫工人把灯笼上的金子却取下来放回国库里去了,那些别国的人想顺也顺不走,人生一世,不过几十年,过得太素净了也没什么意思啊。” 李信志皱着眉头,看到陶然儿掉眼泪,一脸的着急。 听到这里,陶然儿破涕为笑,对他轻轻说道:“行了,就依你吧,但是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啊。” 李信志一挑眉,故意装作生气地对她问道:“还有下次?你还想嫁给谁?” 陶然儿呆了一呆,不由笑了起来,也是,结婚只有一次,哪有什么下次,这样一想着,便不再生气了,任宫女替她穿上大婚的礼服,啊呀,我的天啊,只觉得双肩压上了沉重的负担,整个人都被压得矮了几分,不过想着今天是大婚的日子,一会万国来朝,必须要摆摆阔气啊,不然的话,谁会看得起你呢。 今天,她可是江南的代表呀。 记得活在现代时,当国母十分漂亮的时候,国民满满的都是幸福和骄傲呀。 所以她也要做一个漂亮的皇后! 穷在闹市区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呀,一个人是如此,一个国家也是如此,只有等你有钱了,别人才会看得起。 为了给江南撑面子,哪怕这身衣服像泰山一样沉重,她也是昂首挺胸,抬头阔步地走,将它穿得美丽非凡。 呃,其实,对于陶然儿来说,做江南的皇后,跟村丫当上皇后想吃三个柿子没任何区别,她仍旧是普通人的想法。 如果不是穿越时空这样神奇的事情在陶然儿身上发生,她又怎么可能得到这种超越阶层和等级的爱情和待遇。 要知道灰姑娘最后和王子结婚,灰姑娘可不是平民子女,她们家也是相当阔气的皇室呀。 陶然儿那天晕乎乎的,穿着婚服,在万丈荣光当中,缓缓地走,步步留心,时时在意,到处都是一片喜庆的红色,眼前都是纷纷下坠香气扑鼻的花朵,信志为了增添浪漫的感觉,叫十几个宫女带着花篮跟在她两侧,一边走一边抛洒鲜花,此外,她的后面还跟着十几个宫女替她拎着衣服下摆,那场面,真是红旗招展锣鼓喧天—— 她站在高高的台子上面,下面是车如流水马如龙的各国宾客,也不知怎么的,她站在高高的地方,和李信志一起欢迎各国来宾时,她想的居然是某一首现代听来的流行歌“你站在成万民中央,享受那无上荣光——” 哈哈,她真是穷二代糊不上墙,估计永远都做不好一个皇后,不过她会努力学习的! 毕竟,皇后也是人呀。 临安城那天是史上最热闹最欢庆的一天,李信志的大婚典礼上,真是万国来朝。 李信志站在陶然儿的身边,紧紧地握着她的小手,当他们一起受着万国来朝时,李信志突然歪过头来,在陶然儿的耳边,用丝绸般的温柔语调说道:“然儿,这盛世,是否如你所愿?” 陶然儿一征,明白过来,突然感动得哭了,她含着眼泪看着李信志,用力地点头。 眼前烟花怒放,它们忽哨着冲上半空,那是她一生见过的最美的烟火。 因为江南现在强大了,有钱了,所以之前那些忽视他们的国家再也不敢忽视了,听说江南王大婚,立马带了厚礼亲自来贺了,有些小国甚至皇帝皇后不远万里亲自前来,有些则是太子前来,再大的国家,比如江北,人家也叫了一个重臣过来了,不敢随便叫一个小臣子过来了。 江东也是大国,孙赫武亲自带着两个手下来了。 陶然儿穿着大婚的红色礼服,站在朝堂之上,远远地,看到了孙赫武,他远远地看着她,眼里充满了伤感和依恋,与此同时,也有祝福和成全。 他的视线,如同梅雨季节的阴雨,连绵不绝,十分地悲伤。 陶然儿不想,也没有时间去他说话,她只好远远地给他一个点头致点,没有机会说任何话。 在悦耳的编钟敲击出来的喜乐声中,之助大人充当司仪,主持大婚,陶然儿和李信志在江南城所有的百姓面前,在天下所有的来宾面前,行结婚大礼。 天下人都是他们爱情的见证! 然后,陶然儿和李信志身着皇后和皇上的吉服,坐在马车上,沿着临安城的大街与百姓欢庆,他们坐在马车上挥手致意,江南的子民向他们笑着叫着,拉他们的手,送鲜花给他们。 陶然儿觉得十分快乐,也感觉无尚荣光。 临安城为了庆视江南王大婚,举行婚宴,三天三夜,不醉不归。 百姓们也纵夜狂欢。 江南国陷入了欢乐的海洋。晚上各个地方燃起篝火,举办跳舞晚会,地上的篝火比天上的星星还要多。半空中烟花不断,如同流光飞舞,盛大缤纷。 这是江南史上最热闹的一天! 等到客人都走了,百姓们也过起了自己的日子,临安城重新变得安静下来,陶然儿和李信志才彻底放松,婚礼也算是结束了。 皇室宫殿变得安静起来,立春宫更是静悄悄。 两个人躺倒在床上,累得全身的骨头好像散了架。 原来皇室结婚这么累,呜,再也不要当皇后了,还是当小老百姓舒服哇。 第127章新婚之夜 (127) 陶然儿在宫女的帮助下脱下了那沉重如铠甲的大红色的婚服,对李信志俏皮地说道:“如果我上战场,估计可以以一敌百!”能够成功驾驭重如泰山的礼服,什么事做不出来? 李信志此时此刻盘腿坐在床上,一只手支在脑袋上,微微笑着,听到陶然儿这么说,不解地问道:“娘子何出此言?” 陶然儿指了指堆在一旁的婚服,对他调皮地眨眨大眼,说道:“这衣服至少有一百斤,我穿着它,居然穿了三天三夜没有被压出病来,你说,我是不是可以上战场杀敌?” 哈哈,听到陶然儿的揶揄声,李信志和宫女们都笑了,愉快地笑声如同音乐一般在立春宫内内外外响起。 陶然儿在他们的笑声中走到婚服旁边,她如同天下所有的女子,要将大婚的衣服珍藏一般,她把婚服整整齐齐地叠好,自己亲自动手,将它小心翼翼地放在了一只红木大箱里,放在箱子里的大婚礼服仍旧不甘寂寞似的,在幽暗的光线下闪着华光,那都是衣服上镶嵌的宝石的光彩。 李信志看着陶然儿,轻轻感叹道:“然儿,你就像这宝石,就算本人站着那,一句话也不说,也会焕发出华丽幽光。” 他说着这些深情温柔的情话,伸出手缓缓抬起陶然儿的下巴,一脸的深情。 陶然儿的俏脸热辣辣起来,呃,那么多宫女在场,信志居然说如此肉麻的情话,她别转面孔,感叹着说道:“这衣服太华丽了,唉呀,以后我们要是没钱了,这衣服都够我们吃半辈子了。” 李信志微微笑,想着陶然儿就是陶然儿,不管环境怎么变,穷也好,富也好,她却还是虎村那个傻丫头,勤俭地认真地过着她的小日子,特别容易满足。虎村的小村姑也好,如今天下第一强国的江南国的皇后也好,她一点也没有变。 他好喜欢这样的她。 李信志对她深情地说道:“然儿,你真好,一点也没有变。” 陶然儿微笑着走到他的身边坐下,李信志伸出手,轻轻地握着她的手,神情变得无比温柔地看着她。 此时此刻,夜静悄悄的,红烛高烧。 陶然儿对他说道:“俗话说,有钱常想无钱日,莫待无钱想有钱呀。经营小家庭也好,治理国家也好,都是同样的道理。” 嗯,她真是一个贤德的好皇后呀。 李信志点点头,拿起她的手摇了摇,对她说道:“今天我看到江东王了——” 陶然儿呆了一下。 孙赫武阴雨一般的视线出现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李信志用充满醋意地语气说道:“哼,我看那丑大哥喜欢你!” 陶然儿只觉得所有的血都往脸上涌,呃,有那么明显吗,她原想着江东王喜欢她这件事,最好不要让信志知道。 可是他还是发现了。 李信志微微点着头,若有所思地知道:“之前有个问题,我一直想不明白,那就是江东王为什么坚持抵抗十多天,却突然脑子开窍,答应放你回江南了,现在我明白了,他不是怕我江南的大军,他是想让你开心,江东王,爱你至深啊,然儿——” 李信志的眼神里都是醋意和敌意,还有紧张和不快。 陶然儿不知道说什么好。 李信志微微皱着眉头,似是自言自语地说道:“江东王是一个劲敌,孙赫武那样的人,最好是做朋友,一旦成了敌人,事情就很难办了,不过——”他看向陶然儿,对她说道,“然儿,你这样美,又这样聪明,是个男人都会疯狂地爱上你的,所以江东王喜欢你,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呵呵。” 陶然儿担心李信志难过,握紧他的手,轻轻地说道:“可是我——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其它人最好,也入不了我的眼呀。” 她低下头去,想着身后是几十个宫女,听到他们在说情话,她就想找个地洞钻下去。 这狗粮漫天撒得—— “真的?”李信志大为感动,伸出手,将陶然儿紧紧搂进怀中。 此时此刻,她穿着白色纯棉的宽松睡衣,黑亮的长发如同瀑布一般披散在肩头,无比的惹人怜爱。 他搂着她,如同搂着一朵云。 温暖芬芬。 李信志动了感情,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在陶然儿光洁的额头上反复亲吻着,他微笑着轻道:“有你这句话,我这一生都知足了!” 陶然儿的脸更红,她仿佛听到宫女们的笑声,呃,此时此刻,她不但脸红了,甚至连耳朵,脖子也变得红通通起来。 她整个人可能都红得赛过新娘的红盖头了! 她小声地对李信志说道:“信志——” “嗯?”李信志已经吻得有些浑然忘我,语气中带着醉意,微熏的酒气扑鼻而来,他眼神迷离,俊脸通红,热情高涨,一只手开始不安分地在陶然儿身上游走,试图解她身上的衣服。 陶然儿看着层层红色的帘幕外面,站着的宫女的身影。 呃,她实在是放不开啊。 虽然今天晚上是新婚之夜,两个人终于可以吃禁果了,可是想到五米开外就是几十个宫女。 她们都在围观他们,难道一会他们造人也要被围观吗?那岂不是成了马戏团的猴子,哪像帝君帝后? 她通红着脸握着李信志四处游走的手,身体滚烫如火,她小声提醒说道:“能不能让宫女都退下?我,实在是——”声音细若发丝。 李信志明白过来,不由哈哈大笑,更加用力地搂紧她,对她说道:“啊呀,做皇后就是这样啊,这是宫庭的规矩,不然如何能显出皇室的气派来,你要想安静,就应该到虎村去结婚了。” 听到李信志这样说,陶然儿被雷得外焦里嫩,风中凌乱。 呃,看来她不是当皇后的料啊。 床第之事被人看见,被她们听到,这不跟拍爱情动作片一样吗? 呃——她估计不敢进入状态,也不敢叫——床——啊—— 李信志已经将她的衣服脱光,拉进了被窝,陶然儿整个人缩进被窝里,对李信志说道:“我还真想虎村——” 信志微笑起来,对她说道:“那我们明天就回虎村去。” “好,度蜜月去。”陶然儿在被窝里笑得眉眼弯弯。 李信志笑了起来:“蜜月?” “嗯,就是甜蜜的月份,通常指男女结婚的第一个月。”陶然儿光着身子,仍不忘当老师。 “好,回虎村度蜜月。”李信志说完,整个身子扑过来,将她压在身子底下。 陶然儿通红了脸,屏气息声,想着不远处的宫女们,呃,她一定不能叫。 这是她人生的第一次,在现代,她因为长相普通,所以一直保持着处子之身。 对于男女之事,她一直是好奇的,终于到了今天才身临其境。 而且信志是那样的俊逸迷人,以前,她在上海当着小白领,做着春梦时,梦中那个与她亲热的男子长得就和信志差不多帅呢。 没想到,现在终于梦想成真! 陶然儿想到这里,就紧张激动得全身发抖,她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头,身体时而崩紧,时而放松,既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 可是想着不远处有那么多宫女,陶然儿又觉得分外刺激,特别情动。她控制不住低低地呻吟出声,对于信志来说,是特别充满诱惑的刺激。 她如月光般白皙修长的身体,在红色的丝绸被面下,如同那春夜中绽放的梨花,洁净美好,充满诱惑。 处子般的童贞,对于男人来说,是致命的吸引,李信志只觉得自己如同子弹上了膛的一把枪,沉浸在情欲中。 深秋到了,外面秋风阵阵,梧桐树叶如蝴一般飘落,可是立春宫里面,红烛高照,一片春意。 第128章回虎村度蜜月 (128) 第二天,陶然儿和李信志很晚才起床,等到他们醒过来的时候,太阳已经日上三竿了。 李信志先行醒过来,他是从恶梦中惊醒的,他梦见自己和陶然儿大婚,他搂着她,接受着各国的祝福,但是突然的,怀中的俏佳人突然像融化的红烛,慢慢地稀释,淡化,最后化水,消失! 面对着这样的可怖景象,他简直要疯了。他大声地呼喊着,扑到地上,那着那一滩红色的水寻找着,他伸出手试图抓去什么,可是那水,从他的指逢间流走,不管怎么努力,他再也找不到心爱的人了。 李信志在梦中太痛苦了,他大喊出身,醒了过来。 醒来时,整个人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一头一脸的汗,他睁开眼睛,张惶地寻找,看到陶然儿睡在自己的身边,黑亮浓密的发丝凌乱地铺地枕间,她如同一只酣睡中的小猫一般可爱甜蜜。 他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只是一个梦,一个恶梦罢了,然儿回到他的身边了,而且是他的新娘子,他再也不会让她从他身边消失。 李信志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微微笑起来,离别的那一年多,他真是太痛苦了,以及失去的痛苦成为了他一生无法忘记的阴影,它们以恶梦的方式再次在他的生活中出现。 不过,他一定会拼尽全力保护好她的。 在上午的阳光中,李信志放松身心,他轻轻抚着陶然儿睡梦中雪白粉嫩的脸蛋,心满意足地眯起大眼,现在,江南成了天下第一强国,在乱世之中,一个国家只有足够强大,才能换取短暂的和平,因为如果你弱小的话,其它的国家就会时时刻刻削尖脑袋想着吞并你,扩充自己的版图,让小国成为他们的附属国。 所以之前,他和他娘只能逃到虎村去,他的其它兄弟也只能潜伏在五湖四海。 现在不一样了,江南是最强大的国家了,他可以在临安城的宫殿内安枕无忧,现在是其它国家提心吊胆害怕被江南吞并的时候了! 风水轮流转啊,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啊。 而这一切,都是身边女子的功劳,陶然儿,他最心爱的女人,他最骄傲的皇后,他心心念念一直不曾忘记的女孩儿。 李信志想到这里,对于陶然儿充满爱怜,他翻过身子,侧身看着睡眠中的陶然儿,他轻轻地伸出手,替她整理着凌乱的秀发。 此时此刻的陶然儿,真像一个小姑娘啊,那么娇小,那么楚楚可怜,她微微张着嘴在那里均匀地呼吸着,如同一个孩子般的睡眠,像扇子般的睫毛整齐地铺在她的脸上,她的小脸晶莹剔透,白得仿佛会发光。 李信志伸出手,神情无比温柔,他轻轻地抚摸着陶然儿的秀发和脸庞。 在他的触碰下,陶然儿醒了过来,一双秋水般的大眼带着朦胧的睡意看着他,她看到李信志穿着白色的棉质睡衣,睡在自己的身边,才想着他们已经大婚了,此时此刻,他们已经是合法夫妻。 想着昨天晚上一夜春宵,信志几乎没让她睡过一分钟,陶然儿只觉得全身的血都往脸上涌。 呃,没想到信志是一个猛男!此时此刻,她全身酸痛,仿佛整个身体被信志从里到外翻了一遍。 呃,他不但帅得让人合不拢腿,事实上,他真的会让女人长时间合不拢腿! 看到陶然儿通红着脸闷声不响,李信志不由笑了起来,对她轻轻地说道:“怎么了?” 陶然儿一张俏脸更红,如同春天的樱桃,脖子和耳朵也红起来,在上午的阳光中如同玛瑙一般漂亮。 她轻声地说道:“你昨天晚上,太折腾我了——”嘴巴上虽然埋怨着,内心却甜丝丝的,十分舒服。哈,女人也是普通人啊,食色性也,谁都会有那方面需求,自己爱的男人十分厉害,自然是极为高兴的事情。 哈哈,信志大笑起来,得意地说道,“你不喜欢吗?嗯?” 他重重地嗯了一声,如同风琴的低沉男中音充满了性感和诱惑。 陶然儿一张脸更红,她伸出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看到她娇羞的小模样,李信志不由更加开心,他再次放声大笑,伸出手拿下她的手,只见她晶莹剔透的一张小脸红得如同怒放的向日荼,哈哈,真是太可爱了。 他逗她道:“快回答呀,你喜不喜欢———” 呃,有这样问问题的么,昨天晚上的反应还不能看出她的答案吗?她都止不住叫住声,全身出水,差点晕过去好吗? 看到信志在等她的答案,她只好小声地说道:“喜欢。”嗯,喜欢得不得了! 原来男女结为一体是这么美妙的一件事情,就好像两个人变成了一个人,呵呵,她昨天晚上,那种种奇妙的瞬间,就想一直这样下去吧,一直这样下去,他们在一个无限温柔缱绻的小天地里,只有她和信志两个人,他们长时间地,旁若无人的,无所忌惮地欢爱,哈哈,臭不要脸! 陶然儿羞得直接缩进被子里去了,像条毛毛虫似地在被子里面扭动身子,十分的娇憨可爱。 哈哈,李信志看到她的神情,更加放声大笑起来人,作为一个男人,看到自己心爱的女人如此满意自己的表现,自然是十分高兴,内心成就感爆棚,他打算好好地再次怜爱她。 因此,李信志拉开被子,露出陶然儿花朵一般的小脸,对她说道:“然儿,既然你喜欢,要不,我们现在再来一次。” 陶然儿听了,急得身子直往被窝里缩,此时此刻,她才意识到自己到现在为止还光着身子,呃,昨晚狂乱的时候,李信志已经将她剥了一个精光。 她心慌地说道:“不要,不要,我到现在,全身都很酸痛,路都走不了,腿都是软的。” 她的小脸上写满了央求。 哈哈,李信志得意死了,他搂着她,在她的发丝上亲了一下,说道:“喂,喂,要不要这么夸张呀。” 陶然儿认真无比地说道:“是真的!” 哈哈哈,李信志更加大笑起来,其实男人最需要的就是自己女人的肯定,陶然儿不但肯定了他,而且极其夸张的肯定,李信志虽然是帝君,但他首先是一个男人,所以十分受用。 在信志的大笑声中,陶然儿无意看到外面的太阳光,那么强烈,肯定不是清晨了,立马慌乱了,脸上写满自责,推着李信志,对他说道:“唉呀,快去上早朝,从此君王不早朝,我怕你的大臣们骂我是狐狸精呀。” 想起在江东后宫种种妖艳贱货的待遇,她可不想在江南也有这样的坏名声。 嗯,从今天起,我要做一个幸福的人,从今天起,我要做江南最贤德最智慧的皇后。 陶然儿嘿嘿地傻笑起来。 李信志也笑起来,将她抱在怀里,因为是秋天了,担心她着凉,又拉过被子将两个人一起裹进被子里,他轻轻地抚摸着她温软滑嫩的身体,手指拂过去,如同指尖燃起了火苗,他对她说道:“上什么早朝,朕现在最感兴趣的是上你!” 啊——陶然儿仿佛听到外面宫女的窃笑声,天啊,有没有地洞,她要钻下去—— 身体火辣辣的疼,昨天晚上是第一次,今天估计是真的起不来床了。 她小声地提醒道:“五米开外就有宫女。”她们肯定在等着他们起床,然后给他们洗脸梳头更衣呢。 李信志咧嘴坏笑两声,对她说道:“那也不上早朝。” 陶然儿急道:“不上早服也该起床了,我要去给你妈请安吧。”呃,不,给皇太后请安。 李信志笑起来,对她说道:“唉呀你怎么那么紧张啊,你昨天晚上不是说我们要去度,度蜜月吗,今天,我们就出发去虎村。” 真的?!听到这个消息,陶然儿眼睛发亮,满脸的兴奋,天啊,她真是太想念虎村了,她快想疯了。 她像一个小孩般快乐地鼓起掌来。 李信志笑着慢慢说道:“当然,你以为就你想念虎村啊,我也很想念,我也很久没回去了,唉——” 他叹息一声,接连几个月的征战,他也累了,在乱世之中,战争没完没了,到底什么时候会统一天下呢,有时候时间漫长到,让人心生绝望,仿佛永远不会有人统一乱世似的,李信志也想到虎村去住一个月,好好地放松自己,再想想江南接下来的打算。 陶然儿听到李信志想回虎村,立马从床上跳了起来,对他催促着说道:“那快点起床,穿衣服呀。” 她兴奋得如同一个得知自己放暑假的小学生。 陶然儿刚跳到地上,立马“唉哟”一声蹲了下来,李信志关切地闪电般地翻身下床,扶着她对她问道:“怎么了?” 陶然儿轻轻地白了他一眼,压低声音道:“你昨晚弄疼我了。一动作就疼!” 哈哈,信志再次开怀大笑。 原来一个男人有娘子是这样的赏心乐事呀。 这时候外面的宫女鼓起勇气说话了:“启禀皇上,娘娘,奴婢能进来给你们更衣吗?“ 陶然儿立马急了,对外面急喊道:“等一下,等一下,我们自己来。” 唉呀,穷二代出生没办法,她估计永远都适应不了被人侍候的生活,唉呀,她现在真的是更加想念虎村了! 第129章江南是你们的了 (129) 半个小时后,李信志和陶然儿已经换好了衣服,两个人作江南普通百姓的打扮,陶然儿和李大娘坐在马车上,李信志骑着白色的高头大马,后面跟着几千个身手厉害的一级护卫。 他们密密麻麻的,如同蚂蚁一般多。 想着马上就要启程去虎村了,陶然儿的一颗心情就像小学生春游一样,无比激动。 呃,她真的是太想念虎村了! 那是她魂牵梦萦的地方。 坐在她身边的李大娘也换了普通百姓的装扮,她终于变回了陶然儿熟悉的那个虎村的大娘了,白发苍苍,满面皱纹,一张脸像风干的水果,微笑起来却透着威严和慈爱。 陶然儿从来没有看过一个人,可以同时把威严和慈爱诠释得那么好,李大娘就做到了。 李大娘是一个奇人,当然,陶然儿后来想到,大娘是江南的太皇太后啊,她能不厉害吗? 李大娘看到陶然儿一双秋水般的大眼如同宝石般发出灿烂光华,一张晶莹剔透的小脸上写满了期待和兴奋,不由微笑起来,对她温和地说道:“然儿,你很想虎村吧?” “对对!”陶然儿猛点头,对李大娘说道,“大娘,我经常做梦梦到虎村,一草一木,我全部都能记得,对于我来说,虎村就是我的家我的根啊。我闭着眼都能准确地找到李家院落” 她穿越到这个时空来,认识的第一个人就是李信志,安居的第一个家就是李大娘的家,所以虎村就是她的家乡。 是她的热土,是她的故乡! 李大娘听到陶然儿这么说,也十分地欣慰,她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衣服,对陶然儿感叹着说道:“然儿,其实大娘也很想念虎村呢。” 陶然儿愣了,对李大娘说道:“可你才离开虎村几天啊。”是因为她和李信志要结婚,信志才把大娘从虎村接到临安城来,也就是说李大娘来临安才四五天。 李大娘叹口气,微笑着说道:“唉呀我在虎村过了十多年,早就当虎村是自己的家,自己就是农村的瞎老太婆一个了,前几天,我到临安城来,住在那大大的宫殿里,被一堆小姑娘侍候着,穿着那重得可以把我压扁的朝服,天天自称着本宫,哀家,我真是累死了,哀家,哀家,我真是哀伤到家了——” 哈哈—— 陶然儿大笑起来,银铃般的笑声如同鸟儿生出翅膀飞出马车,飞到碧蓝的天空里去了。 原来大娘也不喜欢宫里的生活,也不喜欢那重重的朝服,不习惯动不动自称本宫啊。 李大娘在陶然儿清脆的笑声中也微微笑起来,她幸福地叹气,仿佛所有的心愿都实现了似的,她心满意足地说道:“然儿,你真是一个好姑娘,是我们江南的福星,以前啊,你没来时,我们江南很弱小,处于受欺负的局面,可是你来了之后,江南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以前我在虎村的时候,总担心江南会被其它国家吞并了,可是没想到,你来了之后,江南成为天下第一强国,信志也变了,成了一个明君,又聪明,又勇敢,又成熟,又有担当,我为有这样的儿子骄傲,然儿,这都是你的功劳!丫头,谢谢你啊!” 陶然儿被李大娘夸得通红了脸,呃,她哪有这样的大功劳啊。 当年如果不是李大娘说他们李家太穷,她要嫁信志毕竟同时嫁给她七个儿子,她被逼得没办法才想起人工种灵芝呢。 没想到不但李家富了,整个江南也富了。 她哪有这样大的本事,她只是运气好,就像随便买了彩票就中了头等大奖。哈哈哈。 李大娘欣慰地笑笑,看了看窗外,对她说道:“然儿,这次回虎村,你们以后回临安,我就不跟着回来了,有你在信志身边,我会十分放心。” 什么?大娘不回来作她的皇太后了? 陶然儿急了,对李大娘说道:“唉呀大娘,我压根不知道怎么当皇后,你一定要过来教我呀。” 大娘笑了,伸出一只手紧紧地握着陶然儿的手,对她说道:“傻丫头,按照你的想法去做准没错的,大娘相信你。” 陶然儿无奈,只好微笑着沉默了。 大娘对她感慨地说道:“我操劳了半生,早就累了,我现在只想放下担子,去虎村怡养天年了,以后的江南就是你和信志的,我对你们有信心,所以这件事就这么办,不要再提了。” 陶然儿只好沉默,天啊,她要在江南当家作主了,整个江南都听她和信志的,想想都好激动。 呃李大娘真是太信任她了。 她内心好方啊。 这个时候,队伍出发了,李信志骑着马走到她们的马车旁边,他温柔地出声唤了一声:“然儿——” 陶然儿挑开帘子,露出秀丽的小脸。 李信志在阳光下眯眯笑,指着自己身上的深蓝色的百姓衣裳,对她眨眨大眼,顽皮地说道:“同心衫。“ 啊,他没有忘! 陶然儿看着自己的白色棉上衣以及深蓝色的裙子,不由笑了,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么多事情发生了,他居然还记得当初他们一起穿情侣衫,她将情侣衫改成“同心衫”的情景。 陶然儿十分感动。 信志对她说道:“其实,我觉得我穿这百姓的衣服更舒服哩。” 陶然儿白了他一眼,对他说道:“可不吗,你那朝服,至少有五十斤重。”当皇帝皇后的,都是大力士。 哈哈,信志纵声大笑,对她说道:“没办法,工作服嘛,不过幸好我只有工作的时候才穿一。” 工作服,工作? 哈,陶然儿也笑了起来,信志居然还记得她把江南的宫廷服装戏称为工作服,哈哈,李信志要是穿越到现代,以他满口的现代词汇,他应该一点也不违合! 第130章不如归去 (130) 看到陶然儿放声大笑,李信志简直挪不开视线,她沉静的样子如一朵秀丽的花端坐在自己的枝子上,可是她笑起来,那个洒脱豪迈,简直容光焕发,光彩逼人。 李信志神情变得特别的温柔,对她轻轻地说道:“然儿,我喜欢你这样的笑,从来没有一个女子会像你这样的笑。”笑得嘴巴大开,雪白的牙齿如同整齐的贝壳,在阳光下闪亮,他穷其一生,从来没有看过一个人有这样雪白的牙齿,哦,不,正确的是,他穷其一生,从来没有看过女人的牙齿。 陶然儿红了脸,呃,他是说她像一个女汉子嘛,哇,她其实就是女汉子嘛,古代的女子都是笑不露齿,她刚才笑得将扁桃体都露出来了也。 看到陶然儿红脸的样子,只觉得如同阳光下一个诱人的苹果,信志身体又一阵燥热,这可爱的小苹果还在散发着芬芳,让他情不自禁地想起昨晚的风光,他沙声问道:“然儿,要不你坐到马上来吧,不要坐马车了。” 此时此刻,李信志无比想念两个人共骑一马的情景,她的身体紧紧地贴着他的身子,她如同一只猫一样窝在他的怀里,有时候一阵风吹过,她身上如同兰花般的芬芳会传到他的鼻端,让人沉醉不己。有时候他想她了,手会伸上去,摸摸她,陶然儿虽然瘦,但是胸部很有料,摸起来手感特别好。 有时候,她侧过身子与他说话的时候,她的大胸会挤到他呢。 呃——李信志想到这里,只觉得自己眼神发烫,身体发热,下面也不适宜地支起了小帐蓬,他只好有些难堪地将长袍往下面拉了拉遮挡。 陶然儿一张脸更红,简直比她大婚时新娘的朝服还要红,她小声地提醒道:“娘还在马车里呢,我要陪娘呢。” 李信志才想起来,此时此刻,这一行的车队马队,浩浩荡荡,如同长龙,可不只有他和陶然儿两个人,虽然一行人作商人打扮,看上去就像一个大户人家在出行,特别是他叫了几千个一级护卫在保护陶然儿,所以这次出行,简直像一个军队在行动。可是还是排场大了一点,如果不是因为之前江东绑走过陶然儿,他肯定宁愿自己带着她。 陶然儿仿佛看透李信志的心思,调皮地指了指那几千护卫,对李信志眨眨大眼说道:“李信志,难道你想在六军面前强暴本宫吗?”哈哈,她这是模仿电视剧《康熙大帝》里的台词“宝日龙梅,你想强暴朕?” 李信志无奈至极,一张俊脸变得红通通起来,只好咳嗽一声,拼命抑制着自己想搂抱她的冲动。 这时候,李大娘说话了,她温和大度地说道:“然儿,你想骑马你就去信志的马背上吧。” 她在马车里看了信志一眼,对陶然儿说道:“只要那马受得了,我老太婆有什么受不了的——” 哈哈,大娘一句话几乎让人绝倒,陶然儿拼命地不让自己笑出声,李信志却纵声大笑,觉得他娘真是太逗了,他伸出手,很霸道总裁地将陶然儿从马车里抱起来放在自己怀里,对李大娘说道:“娘,你放心,你看我和然儿这样相亲相爱,你很快就能抱孙子了。” 真的呀?老人听到这句话如同食了兴奋剂,她笑眯眯地看着李信志和陶然儿,对他们说道:“好好,太好了,你们快点生,到时候我给你们养,唉呀,信志你结婚的岁数本来就大了,和你一起长大的二蛋,他的小孩都三个了,大的都能帮他爹下地干活,所以你们要加紧,每天晚上,都要努力—— 每天晚上都要努力?!陶然儿看到李大娘一本正经地催促他们生孩子,真是被雷得风中凌乱,外焦里嫩。 大娘,你说话注意一点好吗? 这是古代啊,你居然如此开放?真是让我大跌眼镜。每天晚上都要努力,你不怕你儿子精尽而亡,变成药渣,啊,呸呸 呸,怎么能这样咒自己老公! 李信志却毫不在意,搂紧了怀中的陶然儿,笑眯眯地说道:“娘,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努力的。” 好好努力!陶然儿再次被雷到了,李信志啊李信志,老人盼孙心切语无遮拦可以理解,可你是帝君啊,你居然也想天天晚上关灯,拉窗帘,造宝宝? 陶然儿扶额,干脆缩到信志的怀里,装作什么也没听见,这古代人说话,有时候比现代人的胆子还要大啊。 车队在路上走了三天,终于到达了虎村。 看到那棵歪脖子大柳树,陶然儿飞快地马车上下车,如同见着了亲人一般,她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大柳树,一双紫葡萄般的大眼里涌出泪水,她真是太想念虎村了!在江东的无数日日夜夜,她总以为自己此生此生再也没有机会见到虎村了,没想到她居然活着回来了,老天爷还是无比厚爱她的。 陶然儿心情激动,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纷纷下坠。 到了虎村就非常安全了!李信志吩咐随行的几千个一级护卫回临安城去,然后趁着四下无人,按动柳树的开关,三个人进入了虎村。 到了虎村,陶然儿欢呼一声,只觉得自己无比放松。 她兴奋得像一个小孩子。看到后面再也没有了长龙似的护卫大军,她总算像鸟儿一般自由自在了。 小七很早就得到消息了,所以远远地就在村口迎接,看到陶然儿,就像小鸟一般飞跑过来,紧紧地抱住她,对她哭着道:“姐姐,想死我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呜——” 李信志也眼圈红了。 陶然儿轻轻地抚摸着小七的头发,半年不见,小七长高了许多,他现在慢慢地有了俊美少年的模样了。 李氏一家都是颜值极高哇。 陶然儿扶起小七,蹲下身来,笑看着他,对他亲切地说道:“小七,以后我就是你大嫂了,你不能再叫陶姐姐了,要叫嫂子。” 小七抹着泪点头,对陶然儿笑着说道:“嗯,嫂子,我知道你和大哥结婚了,可我对你的心一点也没有变,以后,等我长大了,我要找一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儿作娘子——” 一模一样的女孩儿作娘子? 陶然儿哭笑不得,也松了一口气,小七终于转移目标,接受她是他的嫂子了。 李信志伸出手摸了一下小七,小七转过身不理他,对他负气说道:“你们结婚也不带我去?” 李信志笑道:“当时担心你的安危,你要是被绑架了,我和你嫂子这婚也结不了啦。不过我们现在回虎村了,打算在虎村再办一次,你开心吧。” “真的?!”听到要在虎村再办一次婚宴,小七开心起来,立马欢呼着去通知他的小伙伴去了。 陶然儿听到也有一些吃惊,对信志问道:“真的在虎村再办一次啊?”“当然,虎村是我的家,也是你的家啊,这里的父老乡亲很多没有去临安城参加我们的大婚,所以要再办。“李信志微笑着,眼里都是想念,他炽热的目光打量着虎村的一草一木。 他与陶然儿一样,不管去到天涯海角,最想念的地方,仍然是虎村。 陶然儿微笑起来,对信志说道:“在虎村再办一次婚宴,就像我们是普通的农夫农妇?” 李信志笑看着她,眼里都是喜爱,他无比认真地点了点头。。 李大娘笑眯眯地说道:“是的,没有繁文缓节,也没有其它国家的宾客,就是父老李亲一起来家吃个饭。” “太好了!”陶然儿开心地拍起手来,她喜欢这样的婚宴,呃,其实与其作江南的皇后,她更喜欢作虎村的村妇。 这个时候,只听到“砰”的一声,陶然儿和李信志都吓了一大跳,李大娘难堪地说道:“是我放了一个屁。” 啊——陶然儿风中凌乱。 李大娘笑嘻嘻地说道:“唉呀,在宫里可受罪了,屁都不敢放,到了虎村,就控制不住了。我又喜欢吃豆子红薯,有时候在虎村一天要放几十个屁呢,在宫里我都夹着屁股走路,现在可算自由了——”接着,“砰砰砰,砰砰砰——”的响声不断。 李大娘也不管儿子儿媳呆若木鸡的样子,转过身,脚步轻快地往自己家里走去,“砰砰砰,砰砰砰”她痛快地连放了十多个响屁。 第131章共同的心愿 (131) 一家人说说笑笑回到了李家的院落。到了家,陶然儿一点也没闲着,像一只勤劳的小蜜蜂,她开开心心地像从前一样,又开始忙活起来,打扫院落,擦拭桌椅,然后做一家人的一日三餐。 虎村的村民听说他们回来了,也纷纷来看望他们。安静的李家院落变得热闹非凡,人来人往,笑语喧哗,如同过节一样。 在虎村除了几个年纪大的长者是江南的朝臣,知道信志的真实身份,其它都是江南的子民,他们只是信志的百姓,并不知道信志的真实身份,他们以为李家和他们一样平起平坐,也是为了逃避战乱隐居在深山的可怜百姓。 有一位老者回忆说道:“记得当时我二十岁啊,被江北的大军追杀着,只好带着一家老小逃进深山里,后来迷了路,找到了那棵柳树,我正害怕后面的追兵会杀到,想着死路一条,没想到大柳树突然奇迹般地打开了,原来这里面有个村落,村里的人救了我一家的命,收留了我们一家人,后来再也没有出去过,虎村是桃花源啊,我以后永远都不想出去。” 其它人也随声附和着,有感而发道:“是是是,外面战乱频繁啊。” 陶然儿招呼着他们,听到老人细说从前,才知道虎村的来源和历史。 一个老人接过陶然儿作为新娘子递过来的茶,笑眯眯地对陶然儿说道:“陶姑娘,没想到你和信志结婚了,真好,信志有点傻,有点疯,但是心地可好啦,你能嫁给他是他的福气!” 陶然儿笑眯眯的,也不拆穿,她点点头,表示自己听懂了。 虎村的村民都很喜欢陶然儿。 他们现在过上了富足的生活,家家不愁吃不愁穿,甚至每个人衣服有好几身,可以换着穿。 他们都知道这是陶然儿教他们种灵芝拿到外面去卖了之外换来的财富,所以对陶然儿十分喜爱和感激,有些人甚至把陶然儿当作女菩萨对待。 一个老太太拉着陶然儿的手对她说道:“姑娘,你长得那么美,心地又那么好,还会教我们种灵芝,让我们全家都能吃上饱饭,你是不是神仙下凡啊?” 她的一席话让大伙都笑了。 美若天仙的陶然儿被夸得通红了脸。 李信志亲自动手,在小七的帮助下,杀猪宰羊,在李家的院子里宴请虎村所有的村民吃他们的婚宴,流水席一桌又一桌,村民们都带了厚礼来,李家的院落充满了欢声笑语。 陶然儿像一个李家的主妇那样忙活着,如同一只蜜蜂忙个不停,可是她的内心是那样的快乐那样的充实, 她觉得此时此刻,是她人生最快乐的时刻,她永远也不会忘记! 等到太阳下山,客人们都走了,李家的院落变得安静起来,陶然儿洗完所有宴客的碗碟,李信志打扫干净院落,两个人站在院子中央,相视一笑。 晚霞如同粉色的纱曼,轻盈地笼罩在院子四周。 李信志走到陶然儿的身边,拉起她的手,对她说道:“去那个花谷看看吧。” 陶然儿微笑起来,用力点头, 陶然谷,她太想念那个花谷了,那是信志送给她的,当时,他送给她,她还以为他口气那么大,肯定是吹牛,没想到是真的,因为他是江南王啊,自然可以把他的领地送给他心爱的女人。 两个人手牵着手在落日的余辉中走到了陶然谷。 此时是深秋,山谷内开满了金灿灿的野菊花,那菊花如同洪流一般从山浴里溢出来,浓郁的花香如同轻纱一般弥漫在四周。 浓郁的香气如同雾气将他们包围。 陶然儿看着漫天的花海,不由无限地激动和高兴,她在花海里奔跑着走动着采摘着,她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快乐过。 陶然谷就像一个伊甸园,李信志是亚当,她是夏娃,鸿蒙初开,世界只有她和他两个人。 不管外面的世界如何变化,这个花谷却从来没有变化,它任凭春夏秋冬,一季一季地悠然地开着花,笑看云起云落。 信志站在陶然儿的不远处,爱恋的目光尾随着她,看她像个孩子般的大呼小叫。 陶然儿在花海中跑累了,手里摘着一捧菊花走到信志身边,她的额头上大汗淋淋,小脸蛋红扑扑的,晶莹的大眼睛里满是快乐。 她歪着头摇了摇手上的小雏菊,对信志快乐地说道:“你闻闻,很香很香,这里是香格里拉!” “香格里拉?”信志又听不懂了,然儿怎么有那么多新鲜的词汇呢。 “嗯,就是天堂,仙镜的意思。” 仙境,李信志明白了,他不错眼珠地看着陶然儿,只见她光彩夺人,整个人如同一只欢乐的小鸟,他在临安大婚的时候,她穿着厚厚的大婚礼服,正襟危坐,高高在上,等着万国来朝,她的小脸板得像一本书,何曾像现在这样轻松快乐。 李信志的心中如同夏日闪电一般浮起一个想法,难道? 他试探着问道:“然儿,你喜欢作江南的皇后,还是这虎村的村民?” 陶然儿呆了一呆,脸上的表情僵了僵,她看向李信志,只见他仍旧面带笑容,知道他并没有生气,她如实地说道:“其实,我更喜欢做虎村的村民。” 她虽然现在很快乐,但不是没有烦恼的,这是古代,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女人却要从一而终,她辣么辣么喜欢李信志,可不想与其它的女人一起分享她的男人,但是,李信志是江南国的帝君,而且江南现在是最强大的国家—— 如果可以选择,她肯定不愿做江南王的皇后,她宁愿信志是虎村的一个普通村民,她可以和他一起相亲相爱,白首到老,因为普通的农村是没有钱娶小老婆的,这样他一辈子只有她一个。 再说了,当村民多好啊,没有任何压力和负担,她喜欢轻松自由的生活,对于帝王来说,身上的责任和重担,如同重重枷锁,锁得他们透不过气来,失去自由,如同牢笼中的小鸟,所以—— 但是,信志听到她的答案会不会生气? 那一瞬间,陶然儿变得无比紧张,她甚至有些后悔,她说了真话,毕竟,和信志重逢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也许此时的信志已经成长成熟,他不再是从前那个有点傻的有点疯的想通过种植得天下的李信志,从前那个信志肯定也是喜欢当农夫的,但是现在这个信志已经是天下最强大国家的帝君,他的心里肯定是多半只有雄图霸业,他希望有一位贤德的皇后帮助他,辅佐他, 唉呀,刚才她的答案太任性了。 陶然儿低下头,内心充满深深的自责。 然而,没想到的是,李信志却突然伸出手,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对她笑道:“原来你和我的想法是一样的,我们的心愿是共同的!” 共同的心愿?陶然儿闪电般抬起头来,迷惑不解地看着李信志,信志的意思是? 李信志变得兴奋起来,大眼像黑曜石一般闪光,他对她快速地说道:“其实说句悄悄话,我也不想当江南的皇帝,我想当一个虎村的村民,你觉得这个想法是不是太可怕,太没有责任心了?”他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她。 陶然儿认真地说道:“不,很正常,有想出家当和尚的皇帝,有想当木匠的皇帝,有想当诗人的皇帝。”比如顺治,比如李煜,谁说人人都想当皇帝。 李信志更加兴奋,他紧紧地握住陶然儿的手,对她说道:“那么然儿,我们约好,等到乱世平安了,天下统一了,我们就让位给一位明君,然儿我与你一起归隐虎村,再不过问天下事,你看可好?” 如同头顶响过一声焦雷,陶然儿僵在那里,许久回不过神来。 信志说的可是真的? 那,那真是太好了! 喜悦如同大浪,向她大力扑来。陶然儿的眼泪涌了出来,她没有爱错人,信志并不像大部分男人一般,心中只有雄图霸业,他种天下的梦想也不是他个人私利,而是想让百姓过太平的日子,她不停地点头,眼泪如同泉涌,她说道:“好好,一言为定!” 李信志伸出小手指,对她认真说道:“来,我们在这个山谷拉钩,一百年不许变。” 陶然儿含着泪与他拉钩承诺。 李信志对她深情说道:“以后,假若万一,我们找不到自己,或者找不到对方了,那么,就来到这个陶然谷好不好。” “好!”陶然儿哭着的同时又笑起来,从此后,她更加有了百倍的勇气,有了更大的动力,只要乱世平定,她就可以和李信志过自己想过的自由自在的隐居生活去了! 唉呀,真是太好了! 为了美梦成真,她一定会竭尽全力,帮助信志平定天下,结束乱世! 第132章开始粮荒了 (132) 陶然儿和李信志,因为彼此明了大家是一样的人,有着共同的爱好和心愿,故比起从前更加恩爱。 他们在虎村,在李家的院落里过着蜜月生活,李信志每天拉着陶然儿的手,在虎村的每个角落闲逛着,陶然儿的脸上总是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有时候,她想念现代的生活,比如微信朋友圈。她干脆用毛笔墨水宣纸画一个微信朋友圈的模样,然后发一条状态,强行要李信志给她用毛笔点一个赞。 这样的行为对于古代人李信志来说简直就是疯子行径,可是因为深爱,他乐意配合她。 对于陶然儿来说,日子简直就像鲜花铺就的,有信志在身边,有虎村的庇佑,他们可以换取暂时的太平。 生活就像蜜里调了油,每天都似活在天堂,走路的时候,只觉双脚踩在五彩云端,不管做什么事,脸上总是挂着隐隐的微笑,一觉睡醒,心头总是甜丝丝的,特别舒服。 这就是爱情吧,这就是美满至极的婚姻生活吧。 然而,半个月后,李家的院落一只信鸽飞了进来。 陶然儿当时正在打扫院落,看到那只信鸽,她的心头打了一个突,脸色苍白地想起当初,在李家,李信志收到一只信鸽就去打了,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发生了。 她一阵风似地急急跑到他们的新房当中,叫醒仍在睡觉的信志,对他苍白着脸色说道:“老,老公,有信鸽——”因为紧张,她说话都不利索了,变成了一个小结巴。 李信志猛地睁开了眼睛,一颗心疯狂地跳动,如同擂鼓,他强装镇静,对陶然儿安慰道:“不要怕,可能是好消息。” 然而,他身形不稳,勉强保持镇定,缓步走到庭院当中,那只信鸽看到他,主动飞到他手上来。 李信志颤抖着手解开束在信鸽腿上的信件,他展开纸条。 空气沉重似的,心脏上似压了一扇巨大的铅门,李信志只觉透不过气来。 陶然儿站在一边,紧紧地抿着嘴唇,一颗心几乎从胸腔跳跃出来,但愿不是坏消息,但愿不是坏消息—— 她就知道幸福的生活总会到尽头,他们不可能永远躲在虎村不出去,江南虽然现在强大了,但是其它强国林立,大家对于统一天下都虎视眈眈,怎么可能容许江南一直强大下去—— 果然,李信志看过纸条,沉默不语,一张俊脸刹那间如同青铜疙瘩。 陶然儿紧张极了,对李信志紧张地问道:“什么事?”她的手心开始下雨似的出汗。 李信志看着远方,脸上涸阴互寒,许久,他仿佛才积蓄到了足够的力量说话似的,他沙哑着告知:“江南粮荒了——” 什么?!如同一个晴天霹雳,陶然儿身子摇晃,她猛地抬起头来,迷惑不解地看向李信志。 江南怎么会粮荒,江南不是成了天下第一富国吗? 李信志对她轻轻地说道:“现在已经开始有地方出现灾情,百姓吃不饱,开始饿死了——” 仿佛说话的声音轻一点,这一切的残酷,就不是真相,只是一个恶梦似的。 陶然儿急道:“那我们快点回临安,叫国库开仓放粮啊——” 她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她是江南的皇后啊,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子民活活饿死。 百姓一旦吃不饱,天下就要大乱了,江南的帝国根基就不稳了—— 在现代的时候,她知道每个乡镇都会有好几个国家粮仓用来储粮,就是为了防备饥荒。 老天爷真是一个蜜月都不能让他们安静地度过—— 李信志看着陶然儿,他的眼神有一些茫然, 一会,他才轻轻地说道:“国库?国库哪有粮食,然儿,你不知道,我就算是帝君,也一直吃着掺着玉米粒各色杂粮的米饭吗?” 又如同一个晴天霹雳,陶然儿脚步摇晃,她退后一步,面色苍白如雪,是啊,她亲眼看到过,李信志一直只吃着掺着玉米饭等杂粮的米饭,江南一直粮食不够啊。 就算他们在虎村的婚宴,有钱了,百姓吃的也是掺着杂粮的米饭。 陶然儿结结巴巴地说道:“可我们江南现在不是有钱吗,我们花钱买粮食啊——” 她不知道江南为什么没有粮食,但是她知道江南有钱,那么有钱能使鬼推磨,可以买粮食。 李信志看着她,一张脸黑如锅底,并没有因为她的提醒变得高兴起来,他忧心冲冲地望着远方,对她沉重地说道:“如果钱买不到粮食,那么金子银子就都是废物,我们先回临安吧,和家臣们一起商量对策。” 陶然儿点点头。她从心底深处十分地敬爱自己的相公。相处了这么久,她太了解信志了,他只想做一个虎村的农夫,和她过着简单平静的生活,他讨厌江南王这个身份,但是他却逼着自己不得不背负重任。 为了江南的前途,为了江南的平安,他逼着自己去做自己并不喜欢的事情。 这样一个心地仁慈的帝君,陶然儿想好好地帮助他。 两个人立马整理行装,向李大娘告知一声,骑上马,闪电般的往临安城驰去。 坐在马背上,看着路两边的树木如同倒带的风景急速地向身后掠去,虎村渐渐地落在身后,越来越远。 那平静简单的生活划上了句号,蜜月也只过了半个月就结束了。 陶然儿迷惑不解,与此同时,一颗心仿佛在大火上烧一般, 为什么江南会没有粮食,为什么江南的山一样多的金子银子买不到粮食? 她不想面对,然而不得不面对,因为知道李信志是江南的帝君,她嫁给了他,她就是江南的皇后,地位多高,责任多大。这是呈正比的。 她和信志都想过普通村民的生活,但这个美梦,只有在平定乱世,统一天下之后才有可能实现。 所以在困难面前,必须想着去面对。 抬头仰望星空,我们的征程是银河大地,愿望很美好,但是路途艰难,然而,她会勇敢面对! 第133章皇后干政 (133) 经过了一天一夜的千里奔袭,陶然儿和李信志两个人终于回到了临安城的江南皇宫内。 到达立春宫时,陶然儿只觉得全身的骨头累得好像散了架,可是却没有休息的时间,李信志已经脱去了平民百姓的衣服,急匆匆地穿上了他作为江南帝君的天子朝服。 陶然儿征征地看着他,内心若有所思,她喜欢信志,不管什么样的李信志她都很喜欢,可是人总是有最爱的,她其实最爱穿着俭朴衣服拄着锄头的农夫李信志,不但是因为她自己向往田园,还有一个原因,穿上农夫衣服的信志是放松的,自由自在的,自然的,淡定的,而现在的江南帝君,他穿着江南国的天子朝服,光彩夺目,闪闪发光,如同她初见江南王时衣袂翻飞如同谪仙下凡的样子,然而,再华丽的衣服穿在信志身上却不能让他高兴半分,此时此刻,他眉头紧锁,一脸的沉郁,一点也不开心的样子。 看着这样的信志,陶然儿都替他难过。 李信志穿好了衣服,总管太监在提醒他:“皇上,大臣们都在前厅候着呢。” 李信志点点头,将风筝般放远的思绪拉了回来,他朝前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 陶然儿征了征,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停下来。 李信志转过身,看向陶然儿,对她微笑着温和说道:“然儿,你跟我一起上朝。” 啊—— 此话一出,不但陶然儿十分震惊,如同五雷轰顶,李信志身边的总管太监也啊的一声,退后了一步,“卟通”一声跪在地上,他面色苍白如纸地提醒道:“皇上,本国从没有此先例,再说了,其它国家,也从来不让后宫参政,还请皇上三思啊。” 李信志不为所动,淡淡地说道:“规矩都是人定的,没有这个先例,本王就来开这个先例,然儿——” 他微笑起来,看着陶然儿,调皮地眨眨眼睛,因为这个决定,原本沉重如大地的心情仿佛轻松了不少,他指着身上的重重金丝的天子朝服,对她说道:“我穿了工作服,所以你也必须穿!” 陶然儿听到他如此说,此时此刻的信志如同一个调皮的小男孩,她不由也笑了起来。 这是“王于兴师,修我戈矛。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的意思吗? 内心的震惊消散不少,她仍旧穿着白色的宽松棉布衣裙,比起信志的工作服,自然是舒适不少。 但这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她从小到大看了那么多后宫剧,自然知道后宫参政是大忌,一旦后宫参政,天子的位置也就不稳了。 她不想陷信志于不仁不义危机重重的地步。 她必须要做一个识大体的女人,再说了,她本来就是淡泊名利的女人,一心只惦记着与李信志的爱情,不在乎什么权势,因此,对于参政兴趣不大。 她微微一笑,向前一步,对信志劝道:“皇上——”呃,她实在是不太适合这样称呼信志啊,穿着天子朝服的信志,感觉像变了一个人,离自己有些遥远。 她努力适应了一下,微笑着提醒道:“皇上,后宫不能参政啊。” 看到陶然儿不愿意,李信志急了,也顾不得那么多太监和宫女在场,向前一步,拿起陶然儿的手紧紧地握在手心,压低声音说道:“然儿,你不在我身边,我思绪混乱,我害怕我不能好好作出判断,此举关系着江南的存亡,我有很大的压力啊,所以请你一定要——” 陶然儿明白了李信志的心思,他的目光急切地在她脸上搜索着,仿佛生怕她不答应似的。 真是的,从来没见过一个帝王,是如此恳切地邀请皇后参政的!幸好李大娘在虎村怡养天年,她要是知道的,估计要气得跳脚,信志他爹九泉之下若是知道了这件事,估计棺材板也盖不住他了。 无奈之下,陶然儿只好折中说道:“这样吧,你先去,我随后就到,我在帘摹后面听着,好不好?” 李信志却摇了摇头,对她坚定地说道:“不行,你一定要坐在我旁边,既然你有辅佐我的才能,我就要给你相应的地位。” 陶然儿嘴巴动了动,还想说什么,李信志已经倔强得听不进任何人的劝说。 无奈之下,陶然儿只好吩咐宫女给她换上皇后的朝服。 换衣服的时候,李信志一直在耐心地等着她,不管太监反复提醒他,江南的各位朝臣已经在议事大厅等他等了三天三夜。 等到陶然儿换好皇后的朝服,两个人才手拉手一起奔赴前朝。 果然,公公的提醒,陶然儿的劝说很快就得到了应证,李信志走进议事大厅的时候,所有等候的大臣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眼里闪现出宝石一般的亮光,他们觉得李信志肯回到临安,那么江南还有希望,毕竟现在江南国有的是钱,没有钱解决不了的事情。 但是当陶然儿紧随其后出现在议事大厅,并且坐在李信志的身侧时,江南所有的朝臣都沉了脸,皱起了眉头,他们的脸上写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这是男人的天下,这是议事大厅,哪有女人什么事,就算贵为江南皇后,也不能干涉朝政! 皇上怎么了? 至于这样依恋皇后吗? 他们知道他们刚刚大婚不久,可是这样做,未免太不像话了吧。 陶然儿在议事大厅的出现,如同一枚炮弹,在江南各位大臣们的心中纷纷炸响。 片刻的议论纷纷,继而是死一般的沉默。 李信志看了看身侧的陶然儿,她抬头挺胸,正襟危坐,神情都是端庄和淡定,也不知怎么的,看到这样的然儿,李信志仿佛食了一颗定心丸,内心不再那么焦虑和紧张了。 他知道自己做对了,此时此刻,议事大厅如果没有陶然儿陪伴在身侧,他肯定早就乱了方寸。 因此,李信志清了清嗓子,目光扫了所有江南的朝臣一眼,对他们清声说道:“各位爱卿,朕收到飞鸽传书,火速回了临安,有什么事,请各位爱卿报来——” 一个老臣等到李信志话音刚落,立马走出朝臣的队列,对李信志说道:“皇上,微臣确定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报,但是,请皇后娘娘退下,这是前朝,后宫不得干政,这是古训,我们江南从来没有这样的先例,别的国家也没有!” 声音不大,却掷地有金石声。 陶然儿心里咯噔一下,知道事情没有这样的简单,今天,信志忽匆匆地回临安,原来是讨论江南粮荒的大事的,如今看来,现在要变成讨论论皇后干政的事情了。 唉—— 她的心情变得沉重起来,她看着那个白发苍苍皱纹满面的老臣,一辈子都为江南出神费力,肯定是忠心耿耿的大臣吧,与此同时,肯定也是一个老顽固。 她最烦古代的一点就是特别的重男轻女,女人没有任何地位,哼,江南的富有还不是她带来的吗,为什么看不起女人呢 陶然儿正在思想着,李信志却仍然保持平静淡定,他微微一笑的,慢慢看了一眼老臣,对他说道:“忠世大人,朕与皇后是夫妻,我们夫妻同心啊。” 陶然儿听到这里,心头一热,呆了一呆,与此同时,她仿佛听到眼前的大臣倒吸了一口凉气。 呃,确实,在那么多朝臣面前秀恩爱,确实有些肉麻啊,圣上啊—— 陶然儿有些风中凌乱。 李信志慢慢地说道:“所以,皇后娘娘就是我,我就是皇后娘娘,我们看似是两个人,其实是一个人,所以皇后娘娘不是外人,你们有什么事要报就报,不要讨论皇后娘娘了。” 陶然儿内心感动,却哭笑不得。 果然,那个老臣气得吹胡子瞪眼,一身的肥肉都哆嗦起来,他颤抖着说道:“皇上,皇后干政,这是母鸡司晨啊,天下会大乱!” 李信志听到这里,俊脸一板,对那个老臣严厉地说道:“忠世大人,我看你是想告老还乡了吧,眼前是江南的粮荒重要,还是皇后能不能坐在前朝重要,此外,皇后虽然只是一个女人,但她是名震天下的女神农,我们江南的富有强大,全部归功于她种灵芝,她岂是后宫一般的女人,她岂是天下普通的皇后,她比你们在座的每个大臣更像我江南的一个股肱之臣!” 李信志声音不大,却掷地有金石声。 陶然儿听得分外感动,她没有爱错男人,更没有嫁错人,一个那么肯定她的好男人—— 几分钟的沉默后,忠世大人仿佛权衡了轻重,他缓缓地说道:“皇上,我们江南的粮荒,根据探子来报,其实是江东的阴谋——” 陶然儿松了一口气,忠世大人开始讨论江南的粮荒说明他已经接爱她陶然儿作为一个女人出现在前朝的事实,与此同时,她又变得无比紧张起来,两只耳朵支愣起来,用心听着大臣们的汇报,与江东有关?江南的粮荒果然没有那么简单! 第134章江东的阴谋 (134) 陶然儿崩紧全身的肌肉,竖起两只耳朵,用心倾听着江南朝臣们的汇报。 忠世大人继续连珠炮地说道:“这是江东王孙赫武的阴谋!上次,我们为了救女神农,皇上你亲率二十万大军入侵江东,孙赫武怀恨在心,断了我们的粮食供给。” 李信志点点头,面色变得苍白如纸,眼神变得十分沉郁,既使没有听到探子的结果,他也知道多半是这么回事。 陶然儿却有几分不解,为什么江东断了江南的粮食,这到底是什么关系? 她知道此时此刻发问会显得自己无知,因此,只能沉默着更加用心地倾听。 忠世大人看了看其它的臣子,继续说道:“皇上,在此之前,我们与江东一直是盟友关系,邦交友好,江东是粮食大国,物产丰富,一直卖粮食给我们江南,所以在此之前,我们江南只要有钱就能保证有粮食——” 原来如此! 陶然儿明白过来,她的脑海中浮现出她在江东后宫时那一碗碗如同白玉似的香喷喷的白米饭。 江东确实是粮食大国,她在江东幽禁了半年,作为一个人质,她居然每餐吃的都是白米饭。 一年多后,她回到江南,李大娘说她珠圆玉润,胖若两人,人生最悲伤的事情就是胖若两人好吗?! 在江南,她虽然身为皇后,与信志却不得不吃着掺着玉米等杂粮的米饭,有时候,因为稻子产量非常的少,所以杂粮比米饭占的比重还要多。 总之,一碗主食五颜六色,现代人偶尔吃一碗,还觉得挺新鲜好吃,但是如果餐餐这样吃,时间久了,没有人受得了,大部分都会觉得这是一种艰苦清贫至极的日子。 忠世大人继续说道:“上次我们江南与江东会战,我们大获全胜,扬名海外,江东王刹羽而归,他恼羞成怒,从此拒绝卖粮食给我们江南——” 陶然儿呆了呆,突然想起自己大婚典礼上,江东王孙赫武阴雨绵绵一般的视线。 她的心中打了一个突。 李信志的眼神也变得烦恼起来,他缓缓点了点头,孙赫武那样的人他早就知道了,如果作为盟友是极好的事情,但是一旦成为敌人,就会非常可怕。 而且,他和陶然儿大婚的时候,孙赫武本人也来贺了,他长时间看着陶然儿的眼神,李信志一辈子也忘不了。江东王喜欢陶然儿,任何一个男人看一眼就明白的事情,陶然儿却选择了他李信志,所以江东王怀恨在心,中止了与他们江南一切的贸易往来。 他们江南有的是灵芝,有的是金子银子,但是却土地贫脊,自己领土产的粮食远远不够百姓吃饱,这些年,粮食一直是靠进口。 陶然儿也明白过来,心中如同灌满了铅块一般沉重。 忠世大人继续悲伤地说道:“其实,如果只是江东不卖给我们粮食也无所谓,毕竟我们江南现在不比从前,我们有的是灵芝,有的是银子,我们可以从其它国家买大米,可是江东王仿佛看穿了我们的心思,知道我们江南自己的粮食不能自给自足,所以与其它国家结盟,他们齐齐约定都不卖粮食给我们江南,所以江南才出现了饥馁——” 原来如此!这就有点过分了,这是兵不血刃的无形战争吧!陶然儿彻底明白过来,一颗心变得无比纠结。 她早就知道江东王不是好惹的人物,他比李信志有野心,有手段,他做事勇猛果断,所以,这样的人最好不要成为自己的敌人。 可是现在已经成为敌人了。 当时她一心逃离江东,不想得罪江东王也得罪了,感情是不能勉强的事情,所以只能寄希望于未来可以弥补了。 忠世大人说完之后退了下去,另外一位年轻的将军走了出来,陶然儿看到他穿着铠甲,威风凛凛,知道是一名大将。 那位将军朝着李信志拱了拱手,说道:“皇上,现在的情形是不但百姓吃不饱,江南到处闹饥东,就是军队之中,也没有多少粮草了,现在不用打仗,士兵们饿一下肚子也许问题不大,一旦开战,有国家向我们江南进攻,到时候士兵们没有粮草吃不饱,我们如何捍卫自己的国家?” 李信志听到这里,一丝苦味,如同咬开的黄莲,在嘴腔漫延开来,呵呵,现在连捍卫自己国家的能力都没有,谈什么结束乱世,统一天下啊,真是笑话。 所谓的雄心很快就灰飞烟灭。 他的视线掠过大臣,望向议事大厅的外面去,无休无止的乱世什么时候能够结束呢,打打杀杀的日子已经过了很久了,他也快四十岁了,人生已经过了一半,也许他这辈子只能这样了,李信志感到一阵绝望,觉得他自己不可能统一乱世,他的后代也不可能统一乱世,这种战火漫天,民不聊天的时代永远不会过去,永远都像末日一样—— 他心情黑暗得无以复加,整个人似泡在中药药水中,苦不堪言。 将军说完之后,退入到队列当中,大家变得安静下来。 几分钟的沉默之后,李信志只得开口说道:“那么,问题朕已经知道了,各位爱卿,有什么好的解决方法吗?” 然而,没有人再站出队列,他们没有任何办法。议事大厅如同坟墓一般安静。 李信志的心更加沉重难过,这是一个难解的题,可笑啊可笑,他曾经将“种天下”的梦想不停地挂在嘴边,说要用自己的办法让百姓吃饱,他还反复强调“食信军”食是最重要的,可是现在,江南成了天下最富有的国家,多的是金山银山,多的是灵芝,可是却没有了活命的粮食! 当年为了大面积有种植灵芝,诸葛村长叫江南所有百姓都将地里的粮食毁了,全部种了灵芝。 现在才明白,这是一个多么大的错误! 当时,大家想的是,一旦有了无数的财富,何愁买不到粮食,可是如今,却真的成了金山银子也换不来活命的大米! 灵芝不能当饭吃,金子银子再多也咬不动,江南陷入了四面楚歌的境地。 一旦饿到极致,就会出现易子而食,人吃人的现象,到时候国家必乱! 这是绝路啊,李信志愁肠百结,心里仿佛压着一扇沉重的铅门。 朝臣们一个个摇头叹气,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想出好的办法来。 房间里好像要燃烧一般,空气特别的凝重。 第135章可怕的境地 (135)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几个时辰, 对于李信志来说,却像两个世纪那么漫长。 他从来没有像今天那样的劳累过,疲倦过,全身的骨头都很酸痛,仿佛每一个关节都被人痛打过。 看到大臣们大气也不敢出一声,相对无言,如此地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他只好咳嗽了一嗓子,对大臣们吩咐道:“那么,就退朝吧,大家回去,各自想办法,有什么事情明朝再议。”他的嗓子好像瞬间得了严重的喉疾。 大臣们也无可奈何,只好摇头摆手,拖着沉重的步子一个个离去。 几分钟后,江南的朝臣们如同潮水一般退得干干净净,喧嚣的议事大厅变得安静下来,只剩下陶然儿与李信志两两相对。 李信志看着陶然儿,轻轻地唤了一声:“然儿——”他的语气充满了悲伤和无奈。 陶然儿应了一声,抬起头关切地看着他,李信志指了指自己,苦笑一声:“朕为大地山河主,忧国忧民事转烦,百年三万六千日,不及农家半日闲——” 陶然儿也苦笑起来,看到已经没有那些多嘴多舌的大臣,她便站了起来,快步地走到李信志身边,伸出手,将他的上半身搂进了自己的怀里。 大男人怎么了,大男人也需要安慰,贵为天子怎么了,也需要自家老婆的疼爱! 李信志果然感觉没有那么孤独和寂寞了,整个人也没有那么疲倦和劳累了,他很享受地将头歪在陶然儿温暖芬芳的怀抱里,微微闭着眼睛。 陶然儿微笑着响亮说道:“你不要担心,你老婆我才华盖世,一定会想出解决的办法。” 李信志在她怀中笑出声来,他紧紧地抱住了她,此时此刻,他爱死了乐观坚强的她,那么美,又具有蓬蓬勃勃的生命力。 与此同时,陶然儿却在苦苦思索着江南粮荒的解决之道。刚才的话只是吹牛罢了,她能有什么办法,她也很绝望。 她用一个现代人的思维在思考着这件事情,对于任何一个国家来说,不管是大国还是小国,粮食是第一位的,所以,基本上每个国家,只要脑袋瓜子正常的,都会每年定时定例地储存粮食,就是为了以防万一,比如哪一年出现灾年,颗粒无收。 因为百姓一旦吃不饱,天下就会大乱了。 她记得自己在现代当小白领的时候,认识浙江一个乡镇粮食局的领导,作为一个省的小乡镇,他们粮食局,一年分两次向人民采购粮食存储在粮仓里,这些是国家任务,必须完成。 每个乡镇,每个城,每个市,每个省会,每个省,都会有自己的粮食存储仓库—— 所以新中国建国六十多年,从来没有出现大面只的饥荒过—— 为什么江南现在出现了如此危急的饥荒呢? 陶然儿想到这里,一边用手轻轻地拍打着李信志的背部,如同母亲哄一个痛苦的孩子,一边问道:“江南有粮仓吗?” “当然有——”是李信志疲倦的声音,“很大的粮仓,要供应军队的粮草,自然要有地方存放。” “那么为什么这次饥荒,粮仓却帮不了忙?” 李信志愣了愣,睁开眼睛,对陶然儿说道:“然儿,我们江南只有一个大粮仓,就在临安,只此一个,可现在江南很多地方都出现饥荒了。” 一滴水怎么浇灭得了大火? 天啊—— 陶然儿只想伸手扶额,她听明白了李信志的意思,她对他难以置信地反问道:“你是说江南只有一个大粮仓?” 李信志点点头。 “下面的城市没有自己的粮仓?” 李信志苦笑起来,对她说道:“自己国家土地那么少,每年种出来的粮食都不够百姓吃饱,根本不会有多余的粮食存储下来,所以建那么多粮苍,空置起来有何用。” 陶然儿明白过来,不由苦笑,她现在终于知道李信志为什么有种天下的梦想了,她现在也知道了为什么李信志将每年自己收获的粮食分给百姓会那样的得人心,得百姓爱戴,她现在更明白了,江南下面的城池没有粮仓的原因,以及这次饥荒的急切和危急! 一旦百姓吃不饱,他们肯定就会外逃,到时候大量的江南的子民会变成他国的子民,江南的人数会剧烈的减少,没有人哪来的世界,哪来的强壮的军队,要知道在古代,打仗大部分时候就是拼人头数啊,当一个国家只有一万大军的时候,听说一个国家率着二十万大军来进攻,肯定还没开战就已经吓破了胆了。 陶然儿看着李信志,她现在终于知道他这次为什么这样的痛苦了。 她扁了扁嘴角,用手轻轻地摸了摸信志束好的长发,对他说道:“老公,你说,我们是不是本末倒置了,一开始根本就不应该研究人工种灵芝,还是应该研究粮食种植,比如杂交水稻——”等等—— 说到这里,陶然儿突然眼前一亮,哈哈哈,她激动起来,立马伸出手扶起歪在她怀中的李信志。 她的一双大眼如同宝石一般闪闪生辉地看着他。 李信志根本听不懂她刚才说的话,什么不种灵芝,种水稻,他迷惑不解地看着她,对她说道:“不是的,深山可以找到灵芝,然后人工种植,可是深山并没有结实多的稻谷种子——” 然而,当他看向陶然儿的时候,她看到一双秋水般的大眼闪闪发光,一张晶莹剔透的小脸上写满了兴奋。 李信志更加迷惑不解。 第136章粮食的种子 (136) 陶然儿想到杂交水稻时,想起了她从江东带过来的她亲自研发的杂交水稻的种子。 哈哈,果然是苦心人,天不负,养兵千日,用在一时。一个人,应该把自己闲时的时间利用起来学习呀。 她开始变得兴奋起来。 一双如湖水般清澈的大眼欢快地闪着光辉。 她真是的,从江东平安回来后,她就忙着和信志谈情说爱,结婚度蜜月,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了,她真是该死! 陶然儿紧紧地握住李信志的肩膀,对他激动地说道:“我有好消息要告诉你,你跟我来——” 她拉起他的手,脚步轻快地就要往外走。 李信志被陶然儿拉得站了起来,更加迷惑不解。 他对她问道:“娘子,要去哪里啊,你不会是因为担心江南粮食的问题急得有点神经质了吧?” 他看向她,脸上写满关怀。 陶然儿转过身,和他面对面,对他认真说道:“傻瓜,我没有,我有很重要的东西交给你,你听话。” 李信志凝视着陶然儿,发现她隐隐有帝后之相了,不觉欣慰又佩服,他笑了笑,选择相信她,听话地跟着陶然儿走。 陶然儿拉着李信志的手,脚步飞快地往立春宫走去。她记得当时她从江东带回来种子之后,将它小心翼翼地藏在了立春宫里的一个大衣柜里,对,就是她放大婚礼服的衣柜里! 用一个白色的棉布袋子装着。 几分钟后,两个人到了立春宫,陶然儿松了李信志的手,开始翻箱倒柜。 李信志站着看了几分钟,越来越不明白,他对她不解地问道:“娘子,你在找什么呀?” 找到了! 陶然儿惊呼一声,捧起一个白色的袋子。经过一翻寻找,终于找到了那包粮食种子,她将它高高地捧在手心,一脸的笑容,如获至宝。 李信志脸上的神情更加不解。 然儿是不是受刺激太大? 陶然儿脚步轻快地走到他的面前,对他说道:“快打开看看!”她将白布袋子小心翼翼地放在李信志的手心。 这是江南解除饥荒的希望啊,能不小心翼翼吗? 她对他眨眨瞅眼睛,微笑着说道:“我在江东也没有浪费时间,这是我从江东带给你的见面礼,你快打开看看。” 李信志更加不明白,为了找到答案,他决定打开袋子。 半分钟后,当他打开袋子,不由愣住了,里面居然是一袋金灿灿的稻谷。 他闪电般的抬起头来,看向陶然儿。 陶然儿笑开了花,兴奋地对他拍手笑道:“傻瓜,这是粮食种子啊!” 李信志对她说道:“我知道这是稻谷的种子——”可是有什么用呢,眼前的饥荒是全国性的,他苦笑道,“你这里的粮食这么少,将它去壳,磨成大米,大概也只能够一个人吃一餐了。” 陶然儿哭笑不得,紧紧地握住他的手,对他说道:“小笨笨,你可千万不要想着把它吃掉,我告诉你这是种子,把这些种子种下去,江南以后再也不需要向别的国家买粮食了!” 李信志仍然不明白,他看了看手中的种子,对陶然儿反问道:“这一点种下去就够整个江南的人吃饱——” 感觉像天方夜谭。 陶然儿只好让自己平静下来,对他解释说道:“不不,暂时肯定是不行的。你先把这些种子分给江南所有的大臣,叫他们的家属去种植,然后再收获种子上来,等到到了一定的量,再将种子分发给所有的世家,再过一年,收获种子上来,再将种子分发给江南所有的百姓,让每一户人家都种了这样的稻谷,嗯——”她在脑海里快速地思量着,算盘珠子拨得飞快,一年出两季,两年出四季,三年出六季,她对他笑道:“如果一切顺利,三年后,江南就会成为粮食大国!我们再也不用向其它国家花重资买粮食了,有时候还买不到呀,自己有的话,万事不求人。” 哈哈哈,她大笑起来,紧紧握住李信志的手,对他说道:“到那个时候,我们江南天不怕地不怕,天塌下来可以当被子盖,哈哈。” 在陶然儿的笑声中,李信志仍然不明白,他反复看了看那袋中的种子,他们金灿灿的,简直比黄金还要珍贵,他缓缓说道:“这是江东的粮食,你从江东偷偷带过来的,可是我们江南没有江东那样的气候和广阔的平原土地,我们江南土地少,盆地和山地居多,蝗虫成灾,另外,江东之所以是粮食大国,并不是说他们种子有多好,他们的种子虽然结食多,但是病虫害十分厉害,每年也是深受蝗虫的危害,江东之所以成为粮食大国,是因为他们土地多——” 陶然儿才想起自己心急之下,将最重要的事情忘了说了,她拿出一颗稻谷,在李信志面前晃晃,对他眉花眼笑地说道:“对对,你说得对,但是老公,你听好了,这不是江东的种子,这是我在江东研发的种子!我将江东结食多和抗病虫害的两种稻谷杂交培育研究发出来的种子,现在这种子,既结食多又抗病虫害,所以不管江南多么环境恶劣,土地多么少,这种子种下去,江南肯定会成为粮食大国!这叫杂交水稻,哈哈。” 呃,她又抄袭了,这次抄袭的是杂交水稻之父袁隆平。 听到陶然儿这么说,李信志终于明白过来,他的眼睛亮了,原本昏暗无神如今像黑曜石一般闪光。 如果陶然儿说的是真的? 李信志变得激动起来,一颗心如同擂鼓似的疯狂跳着,他的嘴唇如同含了滚烫的热油开始哆嗦起来,他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从陶然儿的手指间接过那颗珍贵无比的种子。 他对着亮光细看。 然儿说的是真的吗? 假如一切是真的,三年后,他们江南种出丰富的粮食,人人都能吃饱,军强马肥,肯定是天下无敌了! 李信志兴奋地看着陶然儿,只觉得她像一颗小太阳,照亮了他的天地。 陶然儿总结陈词,双手抱着胸,对李信志自信满满地说道:“你相信我吧,按我说的去做吧,这是杂交水稻,我可以以我项上人头作担保,三年后,江南肯定胜过江东,成为粮食产量最大的国家!” 李信志微笑起来,将那粒种子小心翼翼地放进布袋中,然后将布袋紧紧地系好,他将布袋放在自己贴身的衣物里,然后伸出手,猛地抱住了陶然儿转起了圈圈。 陶然儿吓了一大跳,在急速地旋转中,只觉得头晕眼花,她失声尖叫起来,引得外面侍候的宫女纷纷跑进来看,看到皇上与皇后如此恩爱,又通红着脸笑着退了出去。 李信志不知道抱着陶然儿转了多少圈,才放她下来,又没完没了地在她的头发上脸上亲着,他骄傲地说道:“然儿,朕说过你是我们江南的福音,你胜过所有江南的臣子,哈哈,娶了你,真的是朕的福气啊——” 李信志激动得手舞足蹈,他重新变得信心十足,雄姿英发,他说道:“我明天一大早就通知所有大臣,将种子分发下去,三年后,哈哈,我们江南再也不会挨饿了,哈哈哈——” 然而,李信志的笑声戛然而止,因为他想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三年后不会挨饿,但这三年怎么办,此时此刻,饥荒如火如荼地在江南的大地上蔓延开来—— 这燃眉之灾如何拯救? 第137章江南之光 (137) 看到李信志脸上的笑容如同进了冰箱的鱼瞬间冻住了,陶然儿也明白过来。 她的眼神也不再兴奋,而是慢慢变得凝重沉郁,时间在静寂中过去了几分钟,陶然儿轻声问道:“你是说眼前的三年怎么办?” 李信志苦笑着看着陶然儿,沉重地点了点头。 一颗心如同灌满了铅,沉甸甸的。 杂交水稻的种子只是给了江南未来一个希望,对于眼下的困境,却无能为力。 陶然儿也苦笑起来,是啊,如何解这燃眉之急呢,一个人七天不吃饭就会活活饿死,谁等得了三年? 如果一个人三年不吃饭还活着,那他一辈子也不用吃饭了。 还种什么杂交水稻?! 此时此刻,她恨不得自己有乾坤大挪移术,将现代的粮食源源不断地运到江南来,她也盼望着有现代人士穿越到江南来,而且可以随时穿越回现代,不用带其它现代的东西,带大米就好呀。 只可惜,这些只是想象。 陶然儿安慰李信志道:“你不要着急,也不要难过,问题来了,那么解决问题的方法也出现了,我们只是暂时还没有找到罢了。” 李信志努力笑笑,陶然儿真是他见过的最乐观的女子,她像一枚小太阳,总是温暖着他的心窝。 这种天塌下来当被子盖的乐观精神给了他很多温暖和力量。 那天晚上,李信志和陶然儿一夜未睡,他们如同烙饼似的,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等等。不要误会,虽然是新婚,但是他们因为江南马上要饿死的境地,所以没有心情亲热。 第二天,东方刚刚露出鱼肚白,李信志一大早就起来了,他又穿起了他的工作服,对陶然儿说道:“虽然没有想出更好的办法,但是你的杂交水稻非常的珍贵,我决定去见朝臣们,按你说的将粮食种子分发下去开始种植,我会想尽办法挨过这痛苦的三年的,毕竟,然儿,你给了我希望和信心,你是名副其实的女神农——” 他伸出手,爱怜地摸了摸她的脸。 陶然儿也立马起床,对他说道:“你等等,我和你一起去前朝。”就是在刚才,李信志说那些话时,她已经在内心拿定了一个主意,但是她不能现在对李信志说,她必须在前朝说,才有成功的可能。 因此,她在宫女的服侍下,匆匆忙忙地换上她皇后的工作服,和李信志一起往前朝走去。 李信志以为是陶然儿受到昨天大臣奚落她的刺激,所以故意今天坚持也要去,他笑了笑,对她安慰道:“然儿,大臣们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他们是老古板,我是看你昨晚一夜未睡,让你好好休息,今天朝堂上除了分发种子,也没有别的什么事,我估计那些人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我只是去传播希望和信心罢了——” 陶然儿微微一笑,对他说道:“还是一起去吧。” 李信志看她坚持,只好点点头,两个人相携着手一起走向前朝。 到了前朝,江南的大臣们已经整整齐齐地站在那里,等候着江南王了。 李信志坐在龙椅上,问起各位大臣有没有解决江南粮荒的好办法,有大臣提出,向江东示好求和,恳求他们卖粮食给他们,有大臣提出,与江东开战,现在江南有天下最强大的军队,那么,速战速决,肯定能大获全胜,到时候江东王败了,不得不交出粮食。 李信志不停摇头,向江东求和,孙赫武怀恨在心,怎么可能去求和就能获得粮食,向江东开战,自己虽有天下最强大的军队,但是最强大的军队却没有多少粮草了,人是铁饭是钢,江东王肯定也知道江南目前的状况,所以主动对江东开战,无异于自寻死路,万万不可。 然而,大臣们却自动地分成了两派,一派主动求和,一派主张开战,争得不开可交,面红耳赤。声音几乎要掀翻议事大厅的屋顶。 李信志听不下去了,对那些议论纷纷的朝臣们沉声说道:“好了,安静一下。” 大臣们才安静起来,一起抬着头看着李信志。 李信志看到气氛如此沉重,只得努力笑了笑,对他们说道:“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 大臣们的眼睛里有希望之光,脸上有惊异之色,江南处处粮荒,再不想出办法,军队和百姓都要饿死了,这个时候,还会有什么好消息?总之,大家无法想象。 李信志却笑了笑,珍而重之地从贴身的衣服里拿出昨天陶然儿给他的小袋子,里面装满了杂交水稻的种子,一颗颗,比黄金还要珍贵,因为这是江南的希望。 李信志珍而重之地看了一眼袋子,将它高高地举起,对大臣们说道:“这是皇后研发出来的杂交水稻的种子,一会,我将这些种子发给大家,你们带回去,吩咐家里的内眷种植——” 大臣们脸上是震惊和回不过神来的样子,李信志却仿佛没有看见,他走下龙椅,走到大臣们中间,将种子每家三十颗的分给他们。昨天晚上,他将所有的种子数了一遍,总共有多少颗,江南有多少大臣,然后平均分配。 等到那金灿灿的种子落到了江南朝臣们的手里,他们才相信,李信志不是开玩笑,他是认真的。 他们也想起来了,此时此刻,江南的皇后,是名动天下的女神农,她以前帮江南种出大量的灵芝让江南成为天下第一富国,现在又研究出了水稻—— 大臣们信了,并且拿着那些种子,开始变得无比激动起来。 几分钟的激动过后,一个大臣举起那种子,鼓起勇气问道:“启禀皇上,这种子种下去就能生根发芽,三天就能成熟,七天就能开吃吗?” 陶然儿听得不由风中凌乱。 这大臣是在讽刺她吗?拿她开涮? 李信志却淡淡地回答道:“不能。” 立马一阵更大的议论声,之前那个大臣说道:“这样说来,这水稻就是一般的水稻谷种呀。” 陶然儿只想扶额。唉—— 在这个朝堂之上,除了李信志支持她,估计没有人支持她了,有时候,她觉得李信志要是在现代,就是她的铁杆粉,脑残粉,是她的终生影迷。 种水稻如果可以三天成熟,七天开吃,作为现代的杂交水稻之父袁隆平教授都没有研究出来好吧,这种农业科技,不属于地球,应该属于外星人。 李信志却仍然淡淡地说道:“不,它不是一般的水稻,这是皇后在江东研发出来的,它由一种抗病虫害特别厉害的谷种以及一种结实特别多的谷种杂交而成,所以这谷种既结实多又能抗病虫害。” 他说到这里,微笑起来,脸上都是骄傲的神光。李信志如同一个听话的好学生,早就将陶然儿昨天教导他的一切背得滚瓜烂熟,理解得十分通透。 陶然儿再次扶额,傻信志,居然还在为她骄傲,大臣们因为她远水解不了近渴,已经看不起她了。 唉—— 这谷种,的确解不了燃眉之急。 果然,一个大臣说道:“这谷种确实不错,但是圣上,现在江南处处饥荒,如果我们七天之内想不出解决的办法,到时候就要大乱啊,所以这谷种暂时起不到什么作用,现在也不是谈论粮食种植的时刻,因为这个时候,谈论粮食种植,晚了!” 大臣说到这里,两手一摊,脸上都是焦急与无奈。 陶然儿默默地点头,确实是晚了。 一个声音在她的脑海里如同警钟似的反复响着“晚了,晚了,晚了” 李信志仍然不急不恼,慢慢地说道:“我向你们介绍这谷种,也不是为了解决燃眉之急,你们还不太明白朕的心吗,我是想告诉你们,这是江南的希望,这是江南之光,你们要因为这谷种提振起对江南的信心!” 大臣们明白过来,纷纷点头,原来如此,可是—— 一位老臣对李信志问道:“皇上,这谷种的确是江南之光?” 李信志开心地点点头,对他们慷慨豪迈地说道:“诸位爱卿,本王将谷种分发给你们,你们回家之后,教内庭的人种植,等到一年后,你们收获的粮食全部留作谷种,不能吃掉,再次分发给江南所有的世家种植,等到第二年,再次收获粮食时,仍然不能吃掉一颗粮食,全作留作谷种,到时候,你们再将这珍贵的谷种集合起来,我们将它分发给江南的每一户人家,每一位百姓,这样到了第三年,粮食收获的季节,每一位百姓的家中都会收获许许多多的粮食,从此,江南再也没有粮荒,也不需要向他国购买粮食,你们明白了吗?” 大臣们一起双手捧着谷种齐齐跪倒在地上,异口同声地说道:“微臣明白,微臣一定谨遵圣旨,悉心种植谷种,种植这江南之光!” 几分钟的激动之后,大家冷静下来,之前的老臣继续说道:“皇上,这谷种确实是江南的希望,我们也会如你的吩咐,认真种植,收获更多的谷种,但是眼前的燃眉之急如何解决——” 李信志脸上的笑容慢慢地少了,如同秋天的蒲公英,被风一吹,没了。是了,如何解决这饥荒,想到江南现在有人吃不饱肚子,马上要饿死了,李信志的脖颈上如同被人勒了一根绳子,而且这绳子越勒越紧了。 第138章出使江东 (138) 看到李信志脸上的神情越来越凝重,大臣们小心翼翼地收好谷种,又开始议论纷纷,主战派和主和派再次争得面红耳赤,不可开交。 李信志只觉得自己的脑袋突然变得无比疼痛,他伸出手扶着额头,耳朵边听不清具体的话语,一片嗡嗡的响声,仿佛有无数只蜜蜂飞过,与此同时,他只看到大臣们紫涨着面皮在那里激动地讨论着,却听不清他们具体在说什么。 怎么办,怎么办? 只觉得灾难如同天边的乌边向他们江南压过来,现在是深秋了,如果解决不了这饥荒问题,江南的寒冬很快就要来了。 李信志只觉得一个头变两个大。 一个人吃不饱饭,那么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如果江南不能尽快控制灾情的话,一旦耽搁时日,时势就变得不可控制,到时候,江南就会像一张张推倒的骨牌,一路倒下去,坏到不能再坏,甚至连亡国的可能都是极大的! 他要如何做,才能解决眼前的困难,他要如何做,才能苦苦地捱过三年,三年后,这些谷种全部变成了金灿灿的粮食,江南再也不用担心饿死了。 他一定要想尽千方百计,撑过这苦难的三年! 就在不可开交的时候,陶然儿清了清嗓子,站了起来,脆声说道:“本宫出使江东吧。” 此话一出,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大臣们停止争论,看向陶然儿,议事大厅安静极了。 李信志更是睁大了眼睛看着陶然儿,脸上都是不可置信的神情。 然儿要出使江东?不行,万万不行,江东王孙赫武对陶然儿的一片心,属于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然儿出使,等于自投罗网,简直是自己往狼嘴里跳。 李信志面上一片死灰。 陶然儿无奈之下,只好缓缓地从高高的皇后座位处走了下来,她走到大臣们中间,然而面向李信志,跪了下去。 唉,作为一个现代人,她永远适应不了这些古代的礼节,但是现在,她只能入乡随俗了,毕竟,这个时候,她不是李信志的老婆,她也不是他的皇后,确切地说,此时此刻,她是他的臣子,为了江南鞠躬尽卒死而后己的臣子。 这一跪,让所有在场的人都震惊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陶然儿也明白,命运这只大手已经将她推离虎村的世外桃源,推到波诡云谲的乱世中来。她再也不是现代的小白领,也不是集上卖身的女奴,更不是虎村不问世事的村姑,此时此刻,她是江南的皇后。 她必须铁肩担道义,为江南的存亡挺身而出。 因此,陶然儿拱了拱手,鼓起勇气朗朗道:“皇上,请允许微臣出使江东!” 这是她思想了一个晚上,才想出来的办法。 不管是主战还是主和,总之,江南必须拿出面对大面积饥荒的办法。然而,主战是万万不可的,一旦与江东开战,无异于是去送死,孙赫武老谋深算,自然一眼就看出江南想速战速决,而他肯定会打持久战,时间越久,对江南越不利,所以只有主和一条路,江南派使者到江东去,请求和好,然后江东才会再次将粮食卖给江南,解决眼下这次灾难,这是唯一可行的办法。 陶然儿想来想去,出使江东最好的人选,只可能是她。 没有旁人,如果随随便便派一个大臣去了,估计不但不会劝说江东王同意卖给粮食给江南,相反,反倒会激怒江东王,也许孙赫武会主动进攻江南,到时候,江南不但没有粮食,而且被大军压境,百上加斤,非灭亡不可。 所以,必须她去。她出使江东的话,胜算会大很多,她去的话,也许孙赫武这个文艺男青年会念及旧情,讲讲情怀,愿意与江南和好,这样才有希望。 而且,隐隐地,陶然儿以一种女人的直觉,感觉孙赫武之所以断了与江南的粮食买卖,就是因为伤了心生她的气,在给李信志颜色看。 他肯定是希望她去的,他最想看到的江南人,肯定也是她陶然儿。 这是陶然儿苦苦思索一个晚上想出来的办法,她知道,自己私底下和李信志说起,他肯定不会同意,因为信志知道江东王喜欢她,一个男人,但凡有点自尊,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女人跑到喜欢她的男人面前去,更何况,信志还是江南王,帝君的自尊是极高极高的,所以她私底下和信志说的话,一分胜算都没有。 因此,她等到今天,等到这朝堂之上,大臣们为了解决粮荒开始议论纷纷,争得面红耳赤不可开交的时候,也就是她说出自己打算的时候。 因为她说出来,如果有一半的大臣支持她,那么,她就有可能成功。因为这是民意! 这是陶然儿事前料想到的。 果然,陶然儿话音刚落下,几分钟的震惊和沉默后,一个年轻的朝臣鼓起勇气说道:“皇上,微臣觉得皇后娘娘这个办法可行。” 李信志黑了脸,一拳头砸在龙椅上,咬牙切齿地说道:“谁要是胆子大到不想活了就支持皇后出使吧!” 陶然儿面色白如雪花,她一早就料到信志不会答应,但万万没想到他会如此生气。 可是信志,现在真的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我必须去,也只能我去,江南才有可能度过这次大灾难! 在国家面前,男人的面子算不得什么,而且我一定会何护好我自己的。 她急切地说道:“皇上,微臣思来想去,微臣是最好的人选,你听微臣解释——” 为了淡化自己的女人身份,皇后身份,她故意避开“臣妾”的自称,改称“微臣”。假如她是一个男人,假如她不是江南的皇后,是江南的朝臣,那么,这件事就好办多了。 陶然儿努力镇定自己,开始分析眼下的局势,她跪在那里,侃侃而谈,她分析了主战的不可能成功性,她也分析了出使江南的使臣的挑选的可能性,最后,她说道:“所以,只能微臣去,微臣与江东王也算是旧相识——” 说到这三个字时的候,陶然儿只觉得气氛异常的古怪,她抬起头来,看到李信志一脸的铁青,其它的朝臣都难堪到大气也不敢出。 陶然儿一头的瀑布汗,男人啊,男人啊,一点面子算得了什么,大丈夫不拘小节这句话没听说过吗? 此时此刻,关系是国家的生死存亡,个人的感情就先放一边吧。 第139章最后一次 (139) 在难堪的沉默当中,那个年轻的大臣又开始说话了:“皇上,皇后娘娘可不是一般的皇后,也不是一般的女人,她去的话,一来表示我们江南给了江东极大的诚意和面子,二来,她是人人希望得到的女神农,所以请皇上放心,娘娘此去,绝对没有性命危险。三来——“ 年轻的臣子滔滔不绝,还想分析下去,李信志确已经听不下去了,猛地站了起来,一脚踢翻眼前的案几,黑着脸大声道:“闭嘴!退朝!” 然后如同一阵狂风,气匆匆地离开了前朝。陶然儿十分地震惊和错愕,李信志反应这么大,这是她先前没有想到的,她只好看了看那些大臣,对他们说道:“我去劝劝他。”然后也一阵风似地追了出去。 李信志走离议事大厅没多远就停了下来,他胸口起伏,内脏疼得厉害,全是因为狂怒。 他恼恨自己的无能为力,要自己的女人出使? 他对着宫中的一株枫树在出气,对着它拳头脚踢,那棵枫树在他的踢打下全身摇晃,叶子下雨似地往地上掉。 李信志的拳头很快出了血,他浑然不觉,继续在那里乱砸着。 陶然儿看得心惊,急步走到李信志面前跪了下来,对他说道:“请皇上息怒。” 唉呀这些古代的礼节真是累死人,膝盖跪在这青石板上真是疼得如同针扎,陶然儿心想着她真的也要像小燕子一样搞个跪得容易。 李信志看到陶然儿才清静过来,立马停止手上的动作,走到她面前,将她扶了起来,并且蹲身在那里,替她检查着膝盖,对她温和地说道:“以后还要学宫里那套,见到我不要跪下,膝盖得多疼啊。” 他仍然替她揉捏着膝盖,脸上都是心疼。 陶然儿呆了呆,看向李信志的样子,他好像并没有生她的气,陶然儿也低下头,和他面对面地蹲在地上,两个人如同两个小孩,互相看着,陶然儿鼓起勇气问道:“信志,你没有生气?” 李信志征了征,一会苦笑起来,他伸出手,贴在她俏丽的小脸上,对她温和地说道:“傻瓜,我怎么会你的气,我从来不会生你的气,我是生我自己的气,我气自己无能,气自己愚蠢——”他停了停,难过地说道,“想不出办法——” “不不——”陶然儿感动之下,立马掩住了他的嘴巴,对他说道,“你已经很棒了,我家信志棒棒哒——” 李信志看到陶然儿的语气如同哄一个小孩子,不由笑了起来。 陶然儿试探着问道:“那么,你是同意我出使江东了?” “不!”李信志却板起脸坚决拒绝,他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对她说道:“你上次就是被江东王绑走的,那样可怕的经历,我不想再经历一次,所以,哪怕江南所有的百姓都得饿死,我娘也要饿死,我也要饿死,我也绝对不会让你再去江东!”说到后面,他仿佛害怕起来,将陶然儿一拉,紧紧地抱进了自己的怀中。 他的两条手臂如同铁链一般,将陶然儿抱得紧紧的,抱得她透不过气来。 与此同时,想到无路可走,对于国家社稷的愧疚如同潮水一般,让他眼圈发红,心如刀扎。 陶然儿十分地感动,没想到信志爱自己爱得那么深,他真是一个情深似海的男人。 可是正因为如此,她才更应该为江南着想,为信志着想! 陶然儿在信志的怀中窝了一会,平静了情绪,她抬起头来,对信志温柔说道:“老公,这是唯一的办法,你听我说,我一定会回来的,我也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真的,你相信我!” 她抬起头,睁着一双秋水般的大眼睛,急切地看着李信志。 李信志面上的神情没有先前那么倔强了,但是仍然板着脸。 陶然儿对他说道:“江东王是对我有好感,我正是利用他对我的好感才去出使江东的呀,不然的话,不管江南叫任何一个臣子去,出使的事情最终都会搞砸,我是唯一适合的人选呀。” 李信志的脸上如同开了染坊,红一阵白一阵,他全身哆嗦起来,陶然儿知道他又在气他自己,气他无能,气他没本事了。 陶然儿对他说道:“你放心好了,我只得利用一下,并不会与他真的发生什么,我向你保证,因为,我的心里只有你呀——” 她微笑看着他,眉眼弯弯,她轻轻地说道:“我们之前的约定你忘了吗,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千秋岁里,愿结取万年欢会,恩爱应天长——” 她红着脸轻轻地吟出他们之前的约定。 李信志征了征,面色缓和下来,一会他才说道:“然儿,你误会我了,我当然会吃醋,会生自己的气,但我相信你,我不是那种小肚量的男人,我之所以不同意你去,我是担心你的安危,我失去过你一次,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陶然儿微笑起来,伸出手将他的大手贴在自己的小脸上,她歪着头对他笑着,说道:“你叫常胜跟着我,再叫几个以一敌百的得力手下跟随我,我保证会平安回来。” 李信志征忡地看着她,眼圈发红。 一个男人无能为力,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去以身犯险? 还算什么男人! 他的两只手在身侧紧紧握着拳头。 陶然儿对他轻声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是对的,你没看到刚才朝堂之上,大臣个个都认可我的想法吗,这说明它是正确的,是唯一的办法,另外,我向你保证,这是最后一次,等到三年后,我们的粮食种出来了,从此,我们江南再也不会求人,只有别的国家来求我们的时候——” 她对信志眯眯笑,并且用力地点了点头。看到信志沉默,她继续劝说道:“信志,你不要忘了你是一国之君,你是江南的帝君,作为帝君,你首先要为国家着想,要为百姓着想,个人的感情只能排到国家利益的后面。” 李信志心动了,他何尝不知道,陶然儿出使是唯一的生机,为了江南着想,他只能压抑住自己的感情,忘记自己作为一个男人的自尊,他沉默着,一会思量着对她点头说道:“没错,你说得对。不如我亲自陪你去。” “不行——”陶然儿摇头,对他说道,“国不可一日无君——”另外,如果信志与她同行,不是去央求江东,而是去江东秀恩爱了,简直是往孙赫武的伤口上撒盐,信志会受到百般羞辱,到最后,江东也不会借粮食给江南。 李信志只得退一步,对她说道:“我叫常胜和其它几个得力的将军陪你出使吧。我告诉你,这绝对是最后一次,虽然我知道你是真的为江南着想。“ 陶然儿看到李信志答应,终于全身放松,她微笑着点点头。 这肯定是江南最后一次求人,她可以保证! 第140章焦尾琴作礼 (140) 李信志看着陶然儿,眼里写满了牵挂和担心,与此同时,作为男人不能保护自己的女人的愧疚感和罪恶感如同潮水一般,排山倒海而来,几乎让他窒息。 陶然儿看到他的神情,不由鼻酸,唉,还没有离别,他已经担心成这样子了—— 可是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 其实,她也不想去江东,那个可怕的幽禁她的地方,她何尝想再去呢,还有江东王,他喜欢她,而她又不喜欢他,再去面对,只会增加难堪。 她这次去,用现代人的话来说,就是利用江东王对自己的感情,劝其与江南联盟,卖粮食给江南的。 不过,感情本来就是拿来利用的,不然呢,如果不是江东突然断了江南的粮食渠道,又伙同其它国家不卖粮食给江南,她也不会逼得无路可走,想出这一招啊。 正所谓,你不做初一,我不做十五。 所以,这真的是无奈之取。 她当然也不想与李信志刚刚大婚,蜜月没有度完就要分别,可这真的是无可奈何。 再不采取行动,就要亡国了! 希望在明天,所以振作精神吧,毕竟,无论如何,比起之前幽禁在江东后宫的岁月,现在他们结了婚,是夫妇,所以比起从前,他们的日子是越过越好的,当然,以后的日子也会越来越好,所以,一切要向前看。 一个人只要坚强乐观,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因此,陶然儿微笑起来,对仍然处在痛苦和自责之中的李信志说道:“我向你保证七天之内,一定平安回到江南。” 她在心里痛苦地想,如果七天之内她回不来,那么,江南真的没戏了,而她呢,估计余生都要在江东度过了,如果她不想承受这样的生活,那么,她只有自杀这条路了。 但是她不能把这样悲观的猜测告诉李信志,因为他已经够痛苦了。 果然,李信志紧紧地握住她的手,眼圈发红,眼里有亮亮的流质在闪动,他仿佛要哭了。 不管在任何时候,不管在任何地方,陶然儿就像一枚小太阳,照亮他的世界。她的乐观坚强,聪慧勇敢,就像一个大火炬,温暖着他冰冷的心。 陶然儿看着这样的信志,她虽然很爱他,可是此时此刻,看他对自己用情如此之深,再想起腹黑与心机深沉的江东王,她突然客观地明白过来,信志会是一个好老公,但绝对不是一个好君主,他不适合当一国之君啊。 太儿女情长了,情深不寿啊,信志,天下女人那么多,你为什么将全部的真心都牵系在我一个人身上。 我一旦成了你的至爱,就成了你的软肋啊,一个人有软肋,就容易受制于人哇,信志—— 陶然儿抛去内心乱七八糟的想法,努力笑了笑,对李信志说道:“好了,别难过了,只是分开七天,七天后,我又回来了,高兴起来吧,七天后,我肯定带着大批的粮食回来,江南的饥荒就解决了,所以别难过了。” 李信志只好听话地努力笑笑,可是笑得比哭还要难看。因为痛苦,他的指尖都在颤抖,这一次,陶然儿出使江东,作为江南的帝君,他这样做是合格的,但是作为一个男人,自尊却被碾成渣渣。 他的心因为这种痛苦在流血。 陶然儿对他微笑着说道:“嗯,那什么信志,帮个忙,我出使江南,不能空着手去啊,我得带一份礼物去。”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上,多礼总是不错的。 李信志看着她,沉默不语。 陶然儿对他调皮地眨眨眼,说道:“投其所好,江东王是个文艺男青年,特别喜欢琴棋书画,江南有没有什么琴棋书画的古物你叫人找出来,我好送他,保证让他高兴,他高兴了,自然好说话。” 既然舍下自尊千里迢迢地去求他了,索性做得再漂亮点。 其实国与国之间,就像人与人之间,托人办事就要投其所好地按需送礼。 李信志沉默着看着陶然儿,知道她是非去不可了,自己又已经答应了她,君无戏言,再这样痛苦下去也不是办法,因此,他只好振作精神,努力想了想,说道:“宫内的乐坊好像有一把焦尾琴,传说是用焦桐做的,音色特别好,这把琴名闻天下,上次我在江东受伤的时候,江东王曾经向我讨要过,我也答应给他的,一直没有机会,这次你带去吧。” 焦尾琴?陶然儿自然知道,在《后汉书?蔡邕传》中有提到:"吴人有烧桐以爨者,邕闻火烈之声。知其良木,因请而裁为琴,果有美音,而其尾犹焦,故时人名曰焦尾琴焉。" 在它是木头被人焚烧的旱候,就能发出美妙的声音,因此被蔡大音乐家发现,制成了焦尾琴。 陶然儿听说江南有这样一张好琴,立马乐得眉眼弯弯,拍手激动地道:“太好了,这是最好的礼物,这次出使江东的事情,因为这把琴,已经成功一半了!” 李信志一征,一会才问道:“然儿,我们真的需要这样去讨好江东五吗?” 陶然儿看信志一眼,一会才意味深长地说道:“老公,因为江东王很强大啊,他粮食多,他的军队强,等到我们像江东一样可以自给自足粮食了,那么,我们再也不用去讨好他,相反地,会是他来讨好我们,到时候,你就可以恶狠狠地报今天的仇了!” 她最末一句话把李信志逗笑了,他的情绪好了一点,对她说道:“我立马叫人将那把焦尾琴找来——” 陶然儿点点头,伸出手搂住信志的腰,在他的耳边轻轻地说道:“你要知道,在这个世上,我只爱你,只爱你一个人——” 她温软的情话像浓稠的蜜糖。 李信志感动得眼圈红了,他深情地看着她,对她说道:“嗯,我知道,我也是,一生只爱一个人,一世只怀一种愁。” 陶然儿听得也鼻子发酸,眼圈发红,她真舍不得离开信志,可是这是在乱世之中,只有出现一位明君,统一天下,结束乱世,百姓不再受苦了,她才能和信志归隐田园,做普普通通的老百姓。 第141章拒之门外 (141) 很快地,那把著名的焦尾琴找了出来,陶然儿叫人小心翼翼地拭去灰尘,轻轻抚摸着那烧焦的琴尾暗暗祈祷,但愿这把琴可以助她立下大功。 几分钟后,她叫属下将焦尾琴精美的包好,李信志也找来了常胜,以及其它七个能以一敌百的将帅,让他们陪同陶然儿出使江东。 第二天一大早,陶然儿坐在马车上,随行八个骑着高头大马在雾气茫茫中就出发了。 为了不让李信志难过,陶然儿在离别的时候,坐在马车上,没有挑开马车的帘子往外看一眼,她命令队伍速速出发,走得很快,走得很绝决,这样伤感的场面没必要经历,也没必要在心底反复回想,因为只会让人痛苦。 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国破家河在,所以如果想与信志地久天长,她必须保护好江南,不亡国灭种! 想到这里,陶然儿只觉得双肩上仿佛压了巨石,沉甸甸的。她坐在马车里,抱着焦尾琴看着前方时,雾气茫茫,大风卷集着乌云飞速地向远处移动,大有“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和恐惧。 为了避免自己沉浸在不吉利的负情绪里,她立马摇了摇头,让负能量见鬼去吧,她是落在尘埃里也要开出花来的乐观主,她是一枚小太阳,浑身充满正能量。 很快地,一行人走出了临安城,来到了江南的郊外,陶然儿看着放在身侧的焦尾琴,想着这一次,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在临安的时候,她知道自己出使江东是胜算最大的一个,但是出了临安城,走在前往江东的路上,她赫然发现,其实她出使也没什么胜算。 她之所以出使,无非也是矮子里面挑高个了。 她真想就这样回去,和李信志逃一样的归隐虎村,作一对平民夫妻,可是不能啊,李信志是江南王,他必须对一国的百姓负责,七天之下,再不能从江东带回粮食,江南的子民就会大批量地饿死啊。 他之所以最终同意她出使,完全是以一个帝君的身份,从国家的角落考虑。 在国家的大灾难面前,个人的自尊算不得什么,别说是自尊,为了保护国家,连命都可以舍弃。 所以,他才会放任自己心爱的女人去敌人的国度出使。 别说是李信志,就是她陶然儿,一个从现代穿越过来的,以前在上海当小白领的普通女人,对于这种大灾难,也没有乾坤大挪移的本事。 虎村是有机会,外面的人进不来,她可以和信志逃进虎村,不问世事,可是想到江南自此有大批量的人饿死,最后全部死亡,他们余生的良心都不会安稳啊。 所以,哪怕只有一分胜算,她也必须出使江东! 江东王孙赫武还记得她吗,是在想念她,还是在恨她,或者他干脆已经忘记她了? 陶然儿希望江东王在想念她,这是最好的结果,如果没有,她希望他在恨她,因此恨也比忘记要好。 如果江东王忘记了她,那么,她真的回天无术了,一个被男人忘记的女人,在那个男人面前,是起不了任何作用的。 就算她想以色相做本钱,诱使江东王同意借粮,但如果他忘记了她,那说明此路明显不通了。 马车在加速行进中,很快地,他们出了江南的地界,进入江东的地界了,当有江东的守城的士兵拦住他们时,常胜就说他们是从江南来的使臣,出使江东的,顺利地通过。 当他们穿过江东一个又一个城池,前往江东的首府吴州时,一个不好的消息传了过来。 陶然儿的马车穿过闹市时,就算在马车里,她也听到了三言两语,这三言两语如同滚滚雷声,震得她动弹不得。 等到车子再次到了江东郊外,她叫马车停了下来,她挑开帘子,对骑着车在她的马车前后跟随的常胜说道:“你刚才在市区听到什么?” 常胜虽然年纪小小,却因为经历了许多事情,变得成熟懂事,他看了她一眼,嘴巴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一句话如果说出来不能使人高兴,那还是不要说出来吧。 陶然儿心中一沉,知道她猜测得没错,她慢慢地说道:“我刚刚在江东城池的闹市区听到江东的百姓在议论,说江东王又有了新的宠妃,是真的吗?” 说这话时,她眼前发黑,身体绵软无力。 常胜看着她,没说话,陶然儿只好转而问起另外一个随从,那个随从年纪比较大,脑子不太好使,他笑了笑,说道:“娘娘,我也听到了,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就是不知道这位新宠幸的妃子长得是什么模样。” 听到这里,陶然儿的脸色瞬间像雪一样苍白,她仿佛不是坐在马车里,而是只身坐在海面上,她不发一言地放下帘子默默地坐在了位子上。 这么说来,江东王另结新欢了,他已经彻底地忘记她了! 唉,这个世上哪有长情的君王了,李信志是一个例外,也正因为如此,他成不了一个伟大的帝王。 女人都喜欢长情专一的男人,可是身为帝王,因为有天一般大的权势,有无数的女人争先恐后千方百计地等着他们去宠幸,所以不可能有专一的君王啊。 这是人之常情啊。 听说江东王有了新欢,陶然儿发现自己唯一的胜算也没有了。 此行,她出使江东好像失去了所有的意义。 她想就这样回到江南去,躲到李信志的怀抱里放声大哭。 也许真的应该主动进攻江东,趁着江南没有弹尽粮绝的一天,一举拿下江东—— 但是这种可能性是多么小啊—— 想到身后是整个江南在等着自己带着粮食回去,陶然儿纵使已经绝望到无以复加,也只能硬着头皮一步步步步地朝着江东进发。 很快地,他们到达了江东的首府吴州。 果然,如陶然儿之前料到的,当他们告知守城的士兵他们是江南的使臣时,他们一行焦心地在城门外面等消息。 半个小时后,消息来了,士兵冷着脸告诉她:“不见!皇上叫你们马上离去,不然的话,他连使臣都要杀!”守城士兵的脸比厕所里的石头还要臭,还要硬。 一个随从生气地扬着拳头,大声道:“回去吧,和江东决一死战!” 陶然儿却仍然缓声细语,为了避免江东王不接见,给士兵塞上一袋银子,特别要士兵报上自己的名字。 他们又在城门外面焦心地等了半个小时。 半小时后,城门大外,宫里的将军骑着马亲自来迎接,看到陶然儿,大老远就笑了起来,不无讽刺地招呼道:“哟,这不是江南的皇后娘娘吗,居然亲自出使江东——快请进——” 陶然儿听到此话,只觉得脸上热腾腾起来,然而,此时此刻,她再也顾不得脸皮的厚薄,努力笑了笑,带上随从,坐上马车跟着前面的将军进了吴州城。 很快地,她就要见到江东王了,她心里不明白,江东王既然有了新宠爱的妃子,为什么还要见她,想嘲笑她吗? 第142章冤家路窄 (142) 陶然儿坐在马车里,心里如同十多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随着江东的士兵慢慢地走进京城,再走进江东的皇宫,当金碧辉煌的皇室宫殿重新出现在陶然儿面前时,她缓缓下了马车,僵僵地站在那里,征征不语,内心如同打翻了五味瓶,百感交集。 她曾经在这个地方幽禁了一年,她曾经以为自己活着再也跑不出去了,她曾经在逃离后发誓永生永世再也不到这个地方来了。 没想到,只是一个月的时间不到,她被残酷的现实逼迫着不得不主动地走到这个地方来。 千里迢迢,放弃自尊,冒着危险—— 多么耻辱啊,可是在残酷的现实面前,她不得不这样做。 陶然儿身体忽冷忽热,如同处在高烧状态,与此同时,她的背上,开始下雨似的出汗。 她不知道就这样走进这重重宫殿里,等待她的会是什么样的结局,江东王大怒之下会杀了她以报当年被骗被拒的耻辱,还是会羞辱她之后撵她走了,或者他会将她继续幽禁在江东后宫,而且因为上次她通过寄征衣事件成功逃离江东皇宫,以后他会特别小心,那么,她想活着再逃出江东皇宫,真是插翅也难了。 陶然儿往前面走着,城门重重叠叠,走了一道又一道,与此同时,内心像灌满了铅一般沉重。 不知不觉,江南的一行人已经穿过外城,走进了江东皇室的内城,守城的大将看了陶然儿一眼,对她身后的随从冷声说道:“只许她一个人进去,你们不得入内!” 常胜听了,特别的愤怒,手一动,锋利的长剑就要出鞘。 江东的将军冷冷一笑,对他们门神似的说道:“这是圣上的旨意,还请女神农谅解。” 陶然儿哭笑不得,只得对常胜他们道:“你们在这等候我吧。” 常胜急了,煞白了脸,对她小声地说道:“姐,我不放心!” 陶然儿心中苦笑,常胜和几个随从,就能以一敌百吗,此时此刻,他们已经在江东的皇宫,外面是吴州城,也就是说他们被重重包围,如果江东想要他们这几个人死,他们非死不可,常胜想保护她的想法,无异于异想天开。 就好像你带着枪走入枪林弹药的敌军之中,又有什么鸟用,带枪不带枪没有区别。 因此,随从们跟不跟着她已经意义不大了。 陶然儿轻声对常胜说道:“放心吧,我会没事的。”其实她很担心,内心如同大火在烧。 常胜仍然不放心,急切之下,将身上的长剑解了下来,交到那个江东将军的手里,对他说道:“这样吧,我不带武器跟随总可以吧。” 陶然儿愣了愣,刹时间,鼻子发酸,眼圈发红,有些感动,常胜这个孩子,居然对她赤胆忠心到这种地步,当年的一饼之恩,他居然没齿不忘。 他若跟随她,就是同生共死了。 她轻轻地劝道:“常胜,你不必这样——” 常胜却看着她,认真地说道:“姐姐,我一定要护你周全。” 陶然儿只好沉默,内心十分感动,放在现代,常胜对她的死忠,简直胜过粉丝对偶像明星的狂热,他居然,肯以命相随。 江东将军听到他们俩的对话不由笑了起来,对他们不无讽刺地慢慢说道:“呵呵,到了我们江东,你们的周全就由不得你们了,要看我们圣上的心情了。” 听到这种充满侮辱性质的话,常胜勃然大怒,对他大声道:“大胆!” 江东将军举起手,对他们说道:“行了行了,看你如此忠心耿耿的份上,就让你跟着女神农吧。” 陶然儿立马说:“谢谢。” 有求于人,不得不低声下气,别说和自己身份地位相同的人,就是身份地位远远低于自己的人,同样的要礼貌有加。 因为敬人者人恒敬之,哪怕得罪一个看门小卒,说不定以后都有得苦头吃。 江东的将军点点头大手一挥,宫殿的大门打开,常胜陪着陶然儿走了进去,高大的城门在他们的身后随后关上,其它的几个随从在宫门外面等候着。 陶然儿慢慢地走着,看到熟悉的建筑,看到熟悉的一草一木,不由五味杂陈,立春宫到了,不,自从她走后,它又改名叫听琴宫了。那棵红叶树到了,她曾经在叶子上面传递她在江东的消息等等—— 正在陶然儿思绪纷呈时,常胜对她说道:“姐,到了,前面就是大殿。” 陶然儿才收回风筝般放远的思绪,将自己手中一直抱着的焦尾琴紧了紧,振作精神,平复了一下心情,看向常胜。 常胜对她点点头。 陶然儿压低声音说道:“常胜,我们这次来,是有任务在身的,所以一会,不管别人对我说出什么侮辱性质的话,你都要控制自己的火气,明理怡惧,克己制怒,一定要学会控制自己,只有忍常人之不能忍,才能成大器,明白吗?” 常胜看了陶然儿一眼,对她严肃地说道:“姐姐,你放心吧,我明白。” 陶然儿点点头,率先往前面走去。常胜如同她的影子,紧紧地跟在她的身后。他是这样想的,哪怕此时此刻,他的身上没有任何武器,但是一旦江东有人要加害姐姐,那么,他会用自己的性命去保护她! 四周围像坟墓一样安静,空气沉甸甸的如同巨石。 几分钟后,陶然儿和常胜到了大殿,孙赫武穿着江东的朝服坐在龙椅上,高高在上,威风凛凛。 他的身边坐着一位金光灿烂的妃子,满头的珠光宝气。 陶然儿不敢多看,立马低下头万福施礼,招呼道:“江南的女神农见过陛下,陛下别来无恙?” 江东王在看到陶然儿的一瞬间,内心就如同打翻了五味瓶,百感交集,想念,伤心,愤怒,各种各样的情绪如同巨龙一般在他的身体里面冲撞,他的表面却不动声色。 她问他别来无恙,不,自从她离开江东后,他就生了大病,简直是绝症,到现在也没有康复! 他自然知道陶然儿为什么会来出使江东。 她的出使江东,只会让他更加看不起李信志,也更加想得到陶然儿。他默不做声不动声色地俯身看着陶然儿,在心里对她说道,然儿,李信志那个怂货,他配不上你!朕才是你的靠山,你到现在应该明白了吧! 在江东王沉默的时候,坐在他身侧的妃子慢声慢气地对孙赫武说道:“哟,皇上,你看她抱着一张琴,这是哪个卖艺唱小曲的哟——” 这句话说出来,陶然儿征了一征,刹时间只觉得自己的脸上被人左右开弓打了无数耳光,没错,她的确是抱着焦尾琴,但她不是卖艺的,也不是唱小曲的!她好歹也是江南的皇后,如果不是江南要闹饥荒,没有粮食,她江南那么富有,又怎么会千里迢迢地跑来有求于人。 “娘娘误会了——”陶然儿抬起头来,想不卑不亢地回敬回去,可是当她抬起头来,不由震惊地身子摇晃,面色煞白!江东王的新晋宠妃,居然是巧妃巧姐! 真是冤家路窄。 第143章我不同意 (143) 这真是太让人意外了! 陶然儿瞪大眼睛征征地看着高高在上的巧姐,因为极度的震惊,下巴几乎跌落胸前。 整个人仿佛瞬间冰冻住了。 当她在江东后宫的时候,巧姐曾经因为加害于她,江东王龙颜大怒,将她打入冷宫。 她以为巧姐此生此世都要在冷宫度过,没想到,短短一个多月时间,她居然就成功地出了冷宫,并且再次复宠。 巧姐真是不简单啊!估计这江东后宫再也没有妃子是她的对手。 常胜看到陶然儿脸上的震惊和不解,走到她的面前,压低声音,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声音小声地告诉她:“我在江东的市井听到传闻,这位巧妃先前被打入冷宫,为了复宠,可谓是用尽了心思,她花钱买通了冷宫的负责人,然后在冷宫高墙旁的一棵大树上系满了红绢,上面写满了情诗,诗里面充满了她对江东王的爱意和思念——有一天,江东王的皇辇经过冷宫时,看到了满树的红布条随风飘动,他愣了愣,停了下来,巧妃因此复宠——” 这是古代版的黄手绢啊,又浪漫又深情,必然复宠成功。 听说了常胜的告知,陶然儿对巧姐佩服得五体投地,她以前真是太小看巧姐了,没想到在江东后宫,她的心智居然成长得如此迅速,已经到了让人望尘莫及的地步,以前,在虎村的巧姐,只会心狠手辣,但是心智不足,现在不但心狠手辣,而且心智有了质的飞跃。 陶然儿想起自己与巧姐的种种过节,再想到如今她是江东王的宠妃,自己又有求于江东,不由一个头变两个大。 因为巧姐现在是江东王宠幸的妃子,所以,她向江东王提出要借粮食的打算,估计会更加困难,也许还没有开口,就会被拒绝。 老天爷啊,你真是不站在我这边吗,你这是在挑战我承受困难的极限吗,一次次加大困难的力度,我快支撑不去了。 陶然儿只觉得绝望感如同潮水一般铺天盖地而来,她快承受不住了。冷汗如同豆子般从额头上滚滚落下,耳朵边嗡嗡作声,如同千万只蜜蜂飞过,头脑内一片空白,什么都不会想了。 可是既来之则安之,已经到了江东皇宫,也看到了江东王,没有现在转身空手回去的道理。 想着身后是江南几十万子民饥肠辘辘的眼睛,陶然儿只得逼着自己硬着头皮仍旧站在江东皇宫的大殿里。 为了江南,就算再耻辱,就算成功的可能性为零,她也一定要开这个口! 巧姐看到陶然儿脸上震惊和变化的神情,不由冷冷一笑,对她慢慢地说道:“哟,原来是故人呀,陶然儿,你不是成了江南的皇后娘娘吗,怎么几天不见,你又变成卖艺唱曲的,到我们江东来卖唱了。” 巧姐的话声音不大,慢条斯理,却如同一记记鞭子,凌厉地抽了过来。 这些侮辱性质的话让陶然儿雪白的脸上如同开了染坊,红一阵白一阵。 常胜气得一张脸如同煮熟的龙虾,两只手握成拳头,额头上青筋直爆,对着巧妃怒吼道:“我们不是卖艺的,我们是江南的使者!” 巧妃慢慢地哦了一声,缓缓地说道:“使者?呵呵,是吗?” 陶然儿只好清了清嗓子,用眼神告诉常胜要控制火气,对巧姐温和说道:“娘娘,你误会了,我们的确是有事来江东出使的,这把焦尾琴是我们江南的宝贝,我们圣上说,他之前承诺过要送给江东王的,所以这次我出使江东就带过来了。”说到这里,陶然儿看向江东王,露齿一笑。 江东王呆住了,他的眼神落在陶然儿怀里的那把琴上,便如同被胶水粘住了似的,再也挪不开视线。 天啊,那真的是名动天下的焦尾琴吗,据说那是天下最好的一把琴,音色极妙,弹出来的曲子如同山间的泉水,清幽动人。 他突然想起曾经和陶然儿共同弹奏《笑傲江湖》的情景,那是他人生最美好的时光,自从陶然儿离开江东后,他经常是一个人对着月亮弹奏,那种孤独寂寞,无法用笔墨形容。 后宫的女人都以为巧妃是因为在后宫的大树上系满了红布条复宠,其实他自己知道,他之所以复宠巧妃,不为别的,只不过她和陶然儿一样,都是江南人,为了这个唯一的一点点相像,他复宠了她,既然得不到陶然儿,那么就找一个和她相似的人好好爱她,所以巧姐只是陶然儿的一个替代品,巧姐要是知道江东王的内心所想,肯定会被活活气死。 然而,不管他多么想念她,内心多么爱她,她却已经无情地忘记了他,并且已经嫁给了李信志那个臭小子。 他因为对她的爱去江南参加了她和李信志的大婚,大婚那天,她穿着江南的红色礼服,高高在上,接受万国来朝,美若天仙,他远远地看着她,内心痛苦得如同刀割,而她在万人之上,仿佛没有看到他一般,视线在他的身上飘了一下,没有停留,就离开了。 回到江东之后,孙赫武几夜几夜的睡不着,他不甘心,他觉得自己比李信志强,凭什么就得不到陶然儿,凭什么江东就要受制于江南。 这天下,就没有他得不到的人! 因此,几天几夜的思虑之后,他想出了断粮这个方法,不但江东再也不卖粮食给江南了,为了将李信志逼到绝路,他与其它国家结盟,威逼利诱地,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地与他们约定好,都不许卖粮食给江南,其它的小国家也很害怕江南一家独大,将他们吞并,所以欢天喜地的与江东结盟,因此,江南受困,到了弹尽粮绝的地步。 江东王得知江南开始大面积闹饥荒之后,不由哈哈大笑,没想到,不费一兵一卒,居然让江南要亡了,哈哈,他真是古今第一智者! 他想着江南肯定会想办法,对江东大举进攻,哈哈,他只要叫每个城池的守城大将坚守七天,江南的军队就会因为饿肚子,不战而亡,所以如果江南要进攻江东,他根本不怕,这样只会加速江南的灭亡。 他想着假如江南不进攻江东的话,那么肯定会派使者过来求和,不管是江南哪个大臣来,他都会大大嘲笑一通将他们轰回去,拒绝结盟,哈哈,只有一个人除外—— 没想到真的是陶然儿亲自来了! 只要陶然儿出现在自己面前,孙赫武就觉得自己所有的理智都消失了,整个人不受控制,情绪如同波涛一般起伏。 情感如同出笼的猛兽,他的理智控制不住。 他很害怕面对她,又无比期待她的出现。 江东王看着陶然儿思绪复杂,陶然儿对他笑着,向前一步,将琴递了过来,对他说道:“王爷,这琴送你了——” 江东王清醒过来,理智暂时占了上风,想着她现在对他笑得像一朵花,她讨好他送他心爱的琴,无非都是在为江南出力,想着她为了李信志那个臭男人可以委屈自己辛苦自己到这种地步,江东王就怒火中烧,他一张马脸拉了下来,沉声道:“不用了,我已经对琴不感兴趣了。” 陶然儿伸到半空的手僵了僵,那把原本就无比沉重的焦尾琴此时如同巨石一般压得她双臂酸麻。 江东王冷冷一笑,对她说道:“我知道你来的目的,李信志那小子叫你过来,只会让我更加看不起她,你死了这条心吧,我是不会借粮食给江南的,来人啊,送客——” 为了让自己不受感情的大潮控制,江东王命人立马将陶然儿送出宫去。 陶然儿呆了呆,这个时候,已经有总管太监走到她的面前,用细声细气地嗓子慢慢说道:“娘娘,请吧——” 第144章投其所好 (144) 居然被拒绝了! 陶然儿如同五雷轰顶,她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将焦尾琴缓缓收了回来,紧紧地抱在怀中,在太监的催促下,她缓缓地转过身,慢慢地向宫外走去,脚步如同灌满了铅,无比沉重。 她失败了! 江东王彻底忘记了她,他不念旧情,丝毫不考虑她的感受,她费尽心血,千辛万苦来到江东,却对着江东王说了不到三句话就被撵出宫去了。 陶然儿只觉得浑身仿佛被冰冻住了。 天啊,她这样空手回去,有何面目见江南父老,天啊,她这样空手回去,信志会是多么失望,江南的大臣会多么失望,百姓们会多么失望,他们失望也不打紧,但是江南无数的百姓会活活饿死! 不,她不能这样回去! 陶然儿的脚步停了下来,她的身子好像被法术定住了一般,她站在那里,如同石像一般,呆呆地,一动不动。 一定还有什么办法? 她必须镇静下去,忘记挫折和失败,陶然儿着急地苦苦思索着,好好地想一想,一定有什么办法,能够让江东王记起过去,能够让他回忆到从前,无比温馨甜蜜,一定能够改变决定,他是一个不折不够杆杆的文艺男青年,一定是重感情,一定是有情怀的,所以一定有什么办法可以打动他—— 陶然儿紧紧地咬着嘴辱,皱着眉头,焦虑地思索着,后背开始下雨似的出汗。她一定要冷静下来,想出办法,说服江东王借粮食给江南,不然,她只有死路一条。 陶然儿的目光慌乱地移动着,面色苍白如纸,一颗心沉甸甸的,如同压了铅板,她仿佛想寻找到什么办法,当她的视线落在怀中的焦尾琴上时,她的脑海中突然如同电光石火一般,想起一个办法,陶然儿原本黑暗如同深夜的内心突然升起一线希望,就像一颗星星般闪闪发亮。 陶然儿鼓起勇气,突然转身,再次直面江东王,她对他微微一笑,一双秋水般的大眼如同宝石般闪闪发光地看着他。 江东王刚才看到陶然儿神情沮丧地转身离去,她的背影写满失败,写满绝望,写满脆弱,她的身影是那么楚楚可怜,那么动人,他真想急步走下龙椅,走到她的身边,将她紧紧地搂进自己的怀中,好好地保护她,照顾她,让她不再受任何风雨的侵蚀,他也不舍得她离开,可是知道她的心中没有他,他也是没有办法,只能暂时让她走。 理智如同绳索,牢牢地绑束住他情感的大浪。 也许有一天,他江东吞并了江南,他统一天下,南面称帝,到时候,她肯定会成为他的女人。 这是唯一的办法。 所以最近,江东王统一天下的心更加强烈,又因为一个巧计使江南到了四南楚歌的地步,所以更加雄心勃勃。 哈哈,兵法,心术也。 只要心机深沉,步步谋划,他一定能得到自己心爱的女人。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陶然儿会突然转身,重新面对着他微笑。 江东王震惊极了。 她笑起来真好看啊,就像人间四月天的风景,仿佛所有的温暖和美好都随着她的微笑到他的生活上来。 江东王有些迷惑不解地看着陶然儿,对她不解地问道:“什么事?” 他轰她走了,她居然不走,而是回过身,对他展露春天阳光般的迷人微笑。 难道是因为借粮之心不死,仍旧想劝说他,央求他,法外开恩,给江南继续提供粮食,不不,他以前太傻了,如果他一早就不给江南提供粮食,江南也不会一朝坐变强,成为自己的劲敌,江东王一次一次地告自诫己,千万不能心软。 为了自己看到陶然儿时不心软改变主意,江东王从陶然儿的脸上艰难地移开视线,他看着一边,故意板着脸,冷冷地说道:“不管你说什么,本王是绝对不会再向江南提供粮食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陶然儿继续微笑,温和地说道:“王爷,我并没有打算向你借粮,刚才你送我走,我想着我们好歹也相识一场,也算是高山流水遇知音,不如在这离别之际,我为你弹奏一曲吧,从此后,高山白水,后会无期,恐怕再也没有见面的时刻了。” 听到陶然儿如此说,江东王呆了一呆,他这样冷酷地对待她,她不但不急不恼,反倒在要临走,为他弹奏一曲。 真是太让他意外了,与此同时,内心甚至有些感动,真的是他心爱的女子啊,真的是陶然儿啊,当她抱着焦尾琴出现在他的面前时,他就想到了无比美好的与她合奏《笑傲江湖》的往事,他是多么渴望再次听到她为他弹奏曲子。 银盘般的月亮之下的女子,白衣飘飘,微笑抚琴,轻歌吟唱,美若天仙,那是他一生忘不掉的画面。 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呢。 高山白水,后会无期,想想真是让人鼻酸不己呢。 江东王的耳朵充满了回忆,他十分想听陶然儿的弹奏,陶然儿有天下无双的琴艺,这把焦尾琴又是天底下最好的琴,如同双剑合壁,肯定是天下第一雅事。 但是不可以,一旦心软,就溃不成军了。他会成为她爱的奴隶,供她驱使,伤心痛苦。 江东王冷着脸,拼命地控制着自己的情感大潮。 这个时候,巧姐慢慢地说道:“哟,说你是个卖曲唱戏的,你还真是一个卖曲唱戏的呀,陶然儿,我告诉我一个故事,在我们江东后宫,曾经有一位妃子,她特别会唱小曲儿,皇上因此封她为妙音娘子,可是后来她做错了事失了宠,跪在大殿外面唱了整整一宿,嗓子唱得发不了声来,最后还是被拖出去砍了呀,所以你不要白费劲了!” 听到巧妃这么说,陶然儿的脸上如同开了染坊,红一阵,白一阵。 陶然儿知道巧姐在为难她,在讽刺她,与此同时,她也在向江东王提醒,小心陶然儿,她居心叵测,她是有目的。 但是此时此刻,她不能介怀了。 因此,陶然儿微微一笑,对巧姐温和说道:“娘娘误会了,我不是你们江东的后妃,所以不存在什么失宠复宠之说,我是江南人,现在也要回江南去,我与王爷曾经在临安相识一场,也算是故人,所以临别前为他弹奏一曲。” 说到这里,陶然儿看牢江东王,轻轻地说道:“人生最美如初见——” 江东王呆了,只觉得全身的血都停止流动,手脚变得冰冷。是啊,人生最美如初见,陶然儿,从来没有这样长时间地凝视他。 几分钟过后,江东王的手脚才慢慢变得重新暖和起来。 他别转面孔,不敢再看陶然儿秋水般的大眼,他害怕看得久了,他会丢失魂魄,变得失控。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 然而,纵使这样做,他仍然失控了,心意在一刹那间改变,百炼钢,变成绕指温柔。 生逢乱世,人生短暂,为何如此苦苦地虐待自己,心爱的女人就在面前,他想听她弹琴唱歌。 巧姐嘴巴动了动,还想说什么,江东王突然说道:“陶然儿,你弹奏吧。” 他看向巧妃,拿起她的手握着,对她说道:“你放心吧,本王绝对不会因为她的一首曲子改变主意,本王的后宫多的是妃子会弹琴唱曲的。”与其是说给巧妃听的,不如是说给自己听的,反复提醒警告自己,不要心软,不要沉沦,不要深陷。 陶然儿听得心情沉重绝望,她觉得自己像条被抛上岸的鱼,在垂死挣扎,但是想着等着她带回粮食的江南,她仍旧镇定自己,微笑着,解开包住焦尾琴的袋子,将焦尾琴取出来放平,在宫女为她准备好的椅子上坐下。 第145章一曲《送别》 (145) 能否一曲打动江东王的内心,让他在几秒之内改变主意,陶然儿对自己是一点信心也无的。 她其实不会弹琴,无非就是指望这身体的故主记忆帮助她,另外,她是现代穿越到这个时空来的,比起那些江东后宫的妃子,那些江东大户人家的小姐,她们生下来的任务就是进宫,所以从小就琴棋书画的培养,以致于长大后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陶然儿论到才情估计是比不过她们的。 她的双手轻轻地放在琴面上,心想着,我虽然有些地方比不过你们,但是我是现代人,我的脑海里有许许多多近代现代的曲子,是你们这个时空没有的。 哈哈哈,哈哈哈,这是她的长处,她一定会扬长避短。 陶然儿脸上浮起微笑,坐在那里,脑海里在使劲地思索着,到底弹奏一首什么样的曲子,才能打动江东王的心呢? 千山易翻,人心难测。一个人的心是最复杂最黑暗的地方。 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念念不忘只有两种可能,那就是得不到和己失去。 她要做江东王的得不到和己失去。 既然他下令让她走,那么她就做一个己失去做得彻底吧,陶然儿思索着,最终决定弹奏《送别》 拿定主意后,她的双手开始弹奏旋律,悲伤的前奏如同流水般淌了出来,江东王刚开始是漫不经心地听着,可是随着那新鲜别致的旋律如同流水一般慢慢地流淌出来,如同雾气一般在大殿里缓缓弥漫开来时,他征了征,开始凝神细听。 这是什么样的曲子,他怎么从来没有听过,为什么陶然儿有这么多新鲜又好听的曲子,每一首都像是仙乐,让人听了能够三个月不吃肉也觉得生活多资多彩,十分的有意思。 等到江东王听得入神的时候,陶然儿酝酿好感情,唱了起来,清越动听的年轻女子声音开始绕梁:“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人生难得是欢聚,唯有别离多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问君此去几时还,来时莫徘徊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壶浊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陶然儿动情地唱着,心里却在想,嘿嘿,以为穿越人士只会唱必唱曲目“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吗,哈,她还能唱〈送别〉 江东王听得呆了,他坐在龙椅上,如同石像一般一动不动,整个人仿佛沉浸在美好的音乐里出不来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仙乐吧,绕梁三日不绝。 这词写得多好多雅致啊,多么贴合他此时此刻的心境! 当他听到“今宵别梦寒”时,江东王禁不住眼圈红了,他的鼻子发酸,眼睛里有闪亮的流质在转动。 在天下居然有这么好听的歌曲,有这么传神的曲子,可以这样的打动他的心—— 江东王深呼吸,控制自己的情绪,他仍旧装作没事人一般,不动声色地看着陶然儿。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伴零落,没错,陶然儿是他的知音,是灵魂伴侣,他和她有共同的爱好,都是文艺风雅人士,她走了,他自然是无比孤寂的,如同一个人独自行走在宽广无垠的沙漠。 陶然儿弹奏结束,看到江东王仍旧风平浪静地看着自己,没有任何改变,不由内心一阵失望,看来她的垂死挣扎也没有什么鸟用了。 江南只有死路一条了。 果然,江东王慢慢地说道:“演奏完了,很好听,不过也就那样了,你可以走了,替本王向李信志问好,哈哈。” 他大笑起来,虽然内心因为刚才的琴曲很想挽留陶然儿,但是他的理智如同牢笼一般控制着自己情感的巨龙。 他不能再向上次一样让陶然儿的当了,上次因为陶然儿,他差点葬送了江东百年的基业!此时此刻,她已经是江南的皇后了,她是为救江南来的,所以他绝对不能感情用事。 如果他听了她的建议,那么,他就是为她所利用了。 一个男人,一旦感情被一个女人利用,指不定会干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 那种受制于人的感觉太痛苦了,他不想再经历了。 因此,江东王仍旧沉着脸,铁面无情地看着陶然儿。 陶然儿绝望之至,抱着最后一线希望,对着江东王咬了咬牙,跪了下去。 她从来不曾求过人,可是今天,为了江南的百姓,她只能下跪了。 江东王也征住了,陶然儿在江东后宫的一年里,从来不曾向他下跪过,可是今天,她向他下跪了。 他瞪着双眼看着她,脸上写满难以置信。 想着江南对她有那么重要吗? 巧姐也很震惊,她知道陶然儿十分地清高自傲,在江东后宫的时候,她从来不曾向任何人下跪过,现在离开江东了,她反倒向江东王下跪了。 巧姐震惊地坐在那里呆呆地看着陶然儿,忘了嘲笑讽刺她了,难道,江南真的出了大事,江南要灭亡了吗?! 巧姐的内心起了惊涛骇浪,她开始担心牵挂江南来,对于她来说,江南是她的根,是她的故乡,李信志仍旧是她念念不亡的爱人。 陶然儿清了清嗓子,抱着最后一线希望,大声说道:“王爷,我陶然儿在这里央求你,请你继续向江南卖出粮食吧。因为我们江南现在到处闹饥荒,很多百姓要活活饿死了,我知道我曾经让你不高兴,李信志也让你很生气,但是老百姓是无辜的,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上天有好生之德,所以,请你看在老天爷的份上,救救我们江南的百姓吧,请你同意吧,我陶然儿发誓,这一生都不会忘记你的大恩大德,以后一定重重报答。” 说到这里,陶然儿咬着牙,干脆开始磕起头来,“砰砰平”她的额头撞着大理石地面,很快开始青肿,破皮,出血。 江东王震惊了,看到陶然儿一头是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巧姐也无比震惊,手脚冰凉,面色苍白,身体开始哆嗦起来,什么,江南的饥荒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无数的百姓要活活饿死?! 陶然儿说道:“王爷,我知道你有统领天下的气势,所以你可以认为现在是吞并江南的最好时刻,但是我个人的看法是——现在并不是,乱世之中,群雄并起,如果你想统一天下,江南在今后会有很长一的时间会是你的战友,请你三思,失去江南,等于失去你统一天下的左臂右膀!” 第146章她帮忙了 (146) 陶然儿说完之后,大殿里面变得死一般的寂静。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对于陶然儿来说,却像几个世纪那么漫长。 因为等待的时间越长,说明越无望。 巧妃缓缓说话了:“皇上,臣妾觉得这个唱小曲的女人最后的话说得十分在理,眼前,我们江东西部边境告急,江西王想入侵江东,北部江北王与我们江东又一直有积怨,俗话说,远攻近交,江南一直是我们的盟友,现在我们不能睁睁看着他——” 陶然儿如同晴天霹雳,她猛地抬起头来,看向巧姐,天啊,这还是她认识的巧姐吗,她居然在为江南说话。 她震惊地看向巧姐,脸上写满难以置信的神情。 巧姐嘲笑她是唱小曲的戏子,没关系,只要她肯帮江南的忙,她再百般羞辱她都没关系。 巧姐却当她是空气,仍旧在对江东王说着话。 陶然儿立马收了自己震惊的神色,她不知道巧姐为什么突然改变了态度,要帮助江南,但是此时此刻,她很感激巧姐这么做。巧姐现在是江东王的爱妃,她的话一言九鼎,非常的有分量。 与此同时,江东王也十分震惊,他挑起一侧的眉毛,不解地看着身边的巧妃。 他自然知道,巧姐视陶然儿为杀父仇人,曾经差点亲手刺死陶然儿,可以说恨不得吃陶然儿的肉,喝她的血,抽她的筋,剥她的皮,可是此时此刻,她却和陶然儿站在同一条战线上,巧姐这是怎么了? 江东王十分的迷惑不解。 巧姐微微一笑,对江东王缓声说道:“圣上,臣妾不是为江南着想,也不是为陶然儿着想,哼,那死女人是臣妾的杀父仇人,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臣妾恨不得马上杀死她呢,臣妾啊,是为您着想,您听臣妾分析给您听——” 巧姐的声音像百灵鸟一般婉转动听。 陶然儿也凝神细听,她当然知道巧姐说出来的话不可能是字面上的意思,她这样的做的真正动机?陶然儿一边听着一边思索着。 巧姐微微一笑,看向江东王对他慢慢说道:“圣上,还记得当年吗,臣妾刚刚嫁到江东来,圣上对于臣妾真是宠爱有加——” 江东王点点头,在认识陶然儿之前,江东王也承认他确实有那么一阵子打心底喜欢过巧姐,巧姐秀丽,人又聪明,擅于学习新事物,举手投足间又带着江南的气韵,她的这种沉静娴雅的气韵和江东的女孩儿完全不一样,所以巧姐嫁到江东后,有一阵子,他几乎天天往她的宫里跑,对她圣宠有加,只是后来认识了陶然儿,才发现他只是曾经喜欢过巧姐,对于陶然儿,他却是爱。 陶然儿这样的女孩儿,这个天底下只有一个,所以他的爱情万劫不复,至于后来,复宠巧姐,完全是因为他失去了陶然儿,将巧姐当作替身,在巧姐的身上寻找陶然儿的影子。 只是有些话,不能说出来罢了。 江东王微微一笑,任巧姐说下去,其实,只要陶然儿站在他的面前,提出要求,不管是多么苛刻的要求,他都做不到拒绝,哪怕理智逼着自己拒绝了,事后他也会无比后悔与痛心,他怎么能拒绝自己最最心爱的女子呢? 他那么爱她,又怎么能够伤害她。 就算不能在一起,也不能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沉沦到可怕的地步。 巧姐脸上浮起微笑,看着远方,对江东王说道:“当年,江北王突然率领二十万大军入侵江南,江南虽然是小透明,但是确是我们的屏障,江北想攻打我们江东的话,必须先攻下江南让江南成为他的属国,他才能有胜算打败我们江东,这也就是当年,当臣妾还在江南的时候,江北攻打江东,却没有讨得便宜的原因。” 巧姐说出这么一番话,江东王和陶然儿都在暗暗点头。 陶然儿震惊于巧姐的聪慧,她的双商在来江东后真是成长迅速,这是一个学习能力很强的女人,作自己的朋友还好,一旦成为敌人,真是十分危险。 她的意思十分明白,江南于江东的关系,就像朝鲜于中国的关系,在现代的时候,她很小就听说过抗美援朝的故事。为了防止美国打败朝鲜后入侵中国,所以中国决定跨过鸭绿江抗美援朝。 因为一旦周边的国家亡了,自己离灭亡也不远了,所谓唇亡齿寒。 巧姐继续说道:“所以,当臣妾得知江北开始攻打江南的时候,为了江东着想,臣妾劝您率领大军支援江南,您听了臣妾的建议,后来江南保住了,李信志在我们江东养伤,江东也一直强大下去了,江北王受了重创,回到江北,这些年一直潜伏在江北,没有南下之意。” 江东王频频点头。 他想着,陶然儿刚才也说了:“远攻近交,江南在未来很长一时间里,是不可多得的盟友”,一旦失去江南就像失去了他的左臂右膀,他的天然屏障,如果江南不存在了,那么江北王,以及江西王一定会对自己蠢蠢欲动,现在不是与江南闹崩的时候,现在也不是眼睁睁看着江南变得弱小,最后走向灭亡的时候呀。 他与其它国家结盟,断了江南的粮食,很大的原因是参加陶然儿与李信志的大婚,吃醋发狂负气的缘故,实在是不够理智的决策。 江东王陷入了深深的反思,当初,他决定断了江南的粮食供应,无非是感情用事,因为得不到陶然儿,李信志却得到了,所以他要毁了江南,现在想来,确实是冲动之下的决策,有欠考虑。 此时此刻,看着江东王脸上变化的神情,陶然儿心头一热,对巧姐充满了感激,她现在明白过来了,巧姐再恨她,但她爱着李信志,爱着江南,她不会淡漠围观。 所以—— 想到这里,陶然儿原本沉重的内心变得轻盈起来,原本黑暗的心开始生出光明和希望来。 巧姐微微一笑,继续轻轻说道:“所以,陶然儿说得十分在理,江南现在,以及未来很长一时间,是我们江东的左臂右膀,如果江南不存在了,那么我们江东也会唇亡齿寒,所以,圣上,臣妾劝圣上向江南提供粮食,解决江南的粮荒。” 巧姐说到这里,从自己的位子上站起来,走到陶然儿面前,和她并肩而立,然后跪在了江东王面前。 江东王沉默了几秒,然后微微一笑,大手一挥,对巧姐说道:“哈哈,爱妃真是再世诸葛亮啊,就听爱妃的吧。” 他也走下龙椅,拉着巧姐的手,对她夸奖道:“爱妃呀,你真是不但人长得美丽,心智也是一流呀,真是朕的好帮手。” 巧姐灿然一笑,对江东王说道:“臣妾原本是江南人,江南是臣妾的故乡,所以请圣上念在臣妾是江南人的份上,帮江南一次吧。”这次总算是真情流露。 江东王点点头,看向陶然儿,对她微笑说道:“女神农,你听到了吧,朕决定向江南提供粮食了。” 这个消息,对于陶然儿来说,无疑是惊天的大好消息,她立马满面笑容,一旁的常胜也激动得微笑起来。 陶然儿与常胜双双跪下,对江东王异口同声地说道:“谢谢王爷援助,大恩大德,江南没齿不忘!” 第147章全是因为你 (147) 江东王看到陶然儿感激涕零,不由微笑起来。 他轻轻走到陶然儿身边,伸出双手,温柔地扶陶然儿站起来,当他的手握着她的小手时,那种触电般的感觉仍然向他潮水般袭来,与此同时,那种得不到的痛苦又如同小虫子一般咬着他的内心。 江东王定了定神,重新微笑起来。与此同时,陶然儿也觉得无比难堪,江东王居然当着巧姐的面前亲自扶她起来,唉,与礼于情都不合。 她的面孔热辣辣地涨红起来。 大哥,我只是借粮,不是卖身啊——你会错意了! 陶然儿想着事不宜迟,既然江东王答应借粮食给江南了,那么为了以防夜长梦多——万一他突然又后悔,不如趁早带着大批粮食离开江东,因此,她微微一笑,镇定自己,将手中的焦尾琴塞到江东王怀里,对他脆声说道:“这是江南的礼物,还请王爷收下,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江东王微微一笑,大手轻轻地抚摸着焦尾琴,对陶然儿用丝绸般的温柔语调说道:“然儿,你刚才那首曲子特别好听,叫什么名字?” 陶然儿呆了一呆,才想起刚才她为了劝说江东王改变心意,曾经投其所好,为他用焦尾琴演奏过《送别》。 没想到他却听得入神,放在心上了,无奈之下,陶然儿只好红着脸说道:“它叫《送别》” 江东王点点头,对她说道:“果然叫送别啊,悲伤得很动人哩,天之涯,地之角,知交伴零,朕常有此感啊。此时此刻,本王仍然觉得那动听的旋律在耳边环绕呢,然儿呀,朕真的希望,你能像从前一样,时时刻刻留在本王的身边,我们每天弹琴唱曲,吟诗作赋——”他缓缓说着这些时,大眼如同星星一般,闪着光亮。 陶然儿呆了呆,心中警钟长鸣,她大叫着打住打住,如果任由事态发展下去,原本只是来江东借粮的,最后自己又要被幽禁在江东后宫了! 信志还在江南眼巴巴地盼着她回去呢。 因此,陶然儿硬着头皮打断江东王的浮想联翩,对他万福施礼,鼓起勇气说道:“王爷,谢谢你的夸奖,但是眼下江南到处都是饥荒,很多百姓等着我借回粮食救命,所以只能等以后我们再一起讨论诗词歌赋了。” 何不食肉糜,江东王在这里谈论诗词歌赋,江南都火烧眉毛了,再不送去粮食,都要天下大乱了。 江东王愣了一愣,看到陶然儿心心念念都是江南,不由有些不高兴,他干脆向前一步,拉起陶然儿的手,对她微笑说道:“你是贵客,难得来江东,本王肯定要盛宴招待,来人啊,设宴荷花池。” 陶然儿瞠目结舌,看到江东王热情洋溢的样子,她又不好拒绝,害怕她拒绝和他吃饭了,估计这借粮食的事又黄了,因此,只好努力笑笑,对江东王说道:“那么,恭敬不如从命了。” 上次在江东吃了一年,李大娘说她白胖了许多,成了人参娃娃,这江东的美食简直就是猪饲料啊,会让她飞快地胖若两人。 哈哈哈,哈哈哈,江东王因为高兴,不由放声大笑起来。之前,当陶然儿走进大殿的时候,他看到心爱女人的面容,在内心早就不舍得拒绝她了,只是碍于男人的自尊和面子,拒绝了她,后来巧妃一翻劝说,让他有面子下了台阶,如今与陶然儿重归于好,所以江东王真是特别的高兴。 巧姐站在他们的附近,冷冷地看着,也不作声,脸上保持着客气的笑容。 在江东王答应借粮的时候,与陶然儿和好之后,她巧姐就成了透明的存在了。 陶然儿无比难堪地从江东王的大手中挣扎着拿回了自己的手,然后紧紧地负在身后,唉,她现在是江南的皇后,可是这个江东王,对待她,就好像她还是幽禁在江东后宫的女人似的。 真是不给她面子—— 很快地,荷花池的盛宴摆好了,一行人往荷花池走去。 江东王走在陶然儿的身边,对她轻声说道:“然儿,今天的宴席朕只招待你一个人——” 陶然儿听得耳朵发热,身子发僵,她在内心一遍一遍地提醒自己,无论如何,吃完饭她一定要滚蛋了,在江东多呆一秒,就多一分危险! 这个伴君如伴虎的帝君,很有可能随时会改变主意,到时候,她不但粮食没错成,没倒再次成为了江东的阶下囚,那就惨了! 因为极度的紧张,陶然儿的背上,额头上,手心,全部都是冷汗。 她偶尔抬起头来时,仿佛听到巧姐讽刺的笑,有一次,她禁不住好奇看了巧姐一眼,见她一个人孤独地走在后面,但是她好像并不难过,她高高地昂着头,脸上十分的淡然。 陶然儿不由奇怪起来,为什么巧姐作为最新复宠的妃子,看到江东王此时此刻的眼里只有她陶然儿,却并不生气吃醋呢。 为什么江东王翻脸如同翻书,自从她出现在江东宫殿里,他的眼里就只有她陶然儿一个人了? 为什么巧姐对于这种现象一点也不震惊伤心,反倒自由自地好像一个局外人? 陶然儿一肚子的疑问。 等到一行人到了荷花池,分宾主落座,桌子上摆满了各种珍馐佳肴,宫里的专司歌舞的宫女们在面前跳起美丽的舞蹈,音乐响了起来,隔着水声传来,如同瑶池仙乐一般。 不远处的荷花池,荷花盛开,阵阵清香,如同轻纱一般,扑面而来。 设宴的八角亭里,四周挂起拳头大的夜明珠,闪闪发光,豪华富丽得如同仙境。 陶然儿觉得自己在参加《变形记》,她是山沟沟里的穷二代,现在在富二代家里体验生活。 陶然儿坐在江东王的右侧,巧姐坐在江东王的左侧,自古右边的位置最为尊贵。 江东王一只手在案几上缓缓打着拍子,欣赏着舞曲,微笑地对陶然儿说道:“然儿,你看秋高气爽,荷花盛开,这音乐声从水面上传来,是不是特别的有情调?” 江东王看着陶然儿,一双大眼如同黑曜石一般闪闪发亮。 陶然儿看到他花痴的样子,一头的瀑布汗,她不停地扶额,想着必须快点,马上,立刻,从江东滚蛋!以江东王这个文艺男发花痴乱讲话瞎搞情怀的模样,她再要在江东呆下去,她与江东王的关系真的成了剪不断,理还乱了。 这个时候,等到一首舞曲结束,巧姐说话了,她看向陶然儿,大眼里带着恶作剧的促狭,微微一笑,脆声说道:“皇上,臣妾向来听说陶然儿琴艺了得,今天她又带了一把极好的琴来,刚才宫殿之下,听她演奏了一曲,真是天微啊,但是一曲怎么够呢,能不能请陶然儿再演奏几曲啊?” 说完她微微笑着,其模样如同没有任何心机的小白兔。 陶然儿愣了愣,想着巧姐啊巧姐,你真是恶狗改不了吃屎!我还想着你变好了,开始对我好了呢,没想到,才多久啊,你又开始欺负我了,我好歹是江南的皇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居然真的要我在这么多江东宫女太监的面前表演琴艺,你真是欺人太甚! 然而,眼下也不是发火的时候,陶然儿看到江东王微微笑着看着她,不发一言,无奈之下,只好起身,微笑道:“那么在下恭敬不如从命了。” 江东王看到陶然儿答应了,不由十分地开怀,立马叫宫女焚香净手,又叫人准备了桌椅,让陶然儿坐上小船,到水中心的一片小亭子上表演琴艺,那里早就摆好了琴。 陶然儿无奈之下,只好在琴凳上坐了下来,开始抚琴。 她心里想着这个江东王,说喜欢她看来也只是说说罢了,哪有男人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被别的女人欺负,当作卖艺的演出的? 唉—— 陶然儿开始弹奏起来,想了想,选了《春江花月夜》以及诸葛亮的《卧龙吟》“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 江东王默默地听了一遍,就记下了全部的旋律,等到陶然儿演奏完毕,想起身离开的时候,江东王却突然站了起来,双手做喇叭状放在嘴边隔空喊话:“然儿,再演奏一遍。”那个模样,简直就像一个十七八岁的情窦初开的大男孩。 陶然儿很无奈,只好重新坐下,双手拨弄琴弦,《春江花月夜》的旋律再次从指间流出。 江东王居然站了起来,大步离席,然后跳上小舟往陶然儿演奏的湖心小亭赶来。 他站在小舟上,仿佛变魔术一般,从袖中拿着一支长笛,开始和着陶然儿的旋律演奏起来,等于是两个人在共同表演《春江花月夜》 岸上的人都听得呆住了, 那种音乐真是动听极了。 “江畔何人初见月? 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 江月年年望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 但见长江送流水。” 巧姐也站了起来,此时此刻,她的内心因为醋意几乎发了疯,她原本想戏弄一下陶然儿的,没想到,反倒让她的才情与琴艺表现出来,简直如同天上的星闪闪发光,你看江东王的神情,那种爱恋,恨不得一口吃了陶然儿! 等到两个人合奏完毕,陶然儿立马站了起来,向江东王行礼,不等他说话,便对他说道:“王爷,我真的要走了。” 江东王看着她,大眼闪亮如同天上的星星,他对她情深款款地说道:“在江东住几天再走吧。” 陶然儿吓得双腿发软,差点摔了一足,她立马摇手,说道:“不行,王爷,江南真的饿死很多人,我在江东多呆一秒,江南就有大批的人死亡。” 江东王哈哈大笑,热情如火的眼睛看着她,对她说道:“那还不简单,我叫手下先将粮食送到江南去,你在江东多住几天。” 陶然儿吓得眼前发黑,两只脚如同踩在棉花上。如果在江东住下去,她与江东王的关系,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叫她回去用什么样的面目去面对李信志? 因此,陶然儿鼓起勇气,对江东王结结巴巴地说道:“王王,王爷,我还是想亲自送粮食回去,请王爷恩准。” 江东王哈哈大笑,一会悲伤地看着她,对她说道:“在你的心里,依然没有本王一丝一毫的地位!” 陶然儿看着江东王,她突然明白过来,他刚才突然离席,然后跳上小舟,到她身边来,甚至将她安排在湖心亭演奏,一切都是事先考量过的,他并没有当她是一个卖艺的女人,他知道巧姐有意捉弄她,但是当他和她一起演奏的时候,相信天底下再也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嘲笑她了。 他与她一起站在这湖心亭中,那些宫女和太监根本听不到他们的谈话,所以他们此时此刻,可以说一些体己话。 孙赫武难过地看着陶然儿,轻轻地问:“离别的日子,你可曾想过本王?” 陶然儿明白过来,内心有几分感动,又有几分震惊。 看着江东王深情的眼睛,因为这海一样的深情,他那张平平无奇,甚至有一些丑陋的面孔也不显得那么难看了。 不管五官多么难看,他毕竟那么高,那么壮,有战神的美称不是吗? 再说了,虽然他长得不好看,性情却十分风雅,是一个妥妥的讲情怀的文艺男,如果在现代,肯定天天混在豆瓣,相亲也不会坐在咖啡室喝咖啡饭店吃饭,而是带着相亲女开着车四处去踏青的吧。 这样的男人,一往情深。 陶然儿有几分感激,唉,自己真是何德何能,让江东王这样深爱自己。 因为她演奏的那些曲子吗,她真想大声告诉江东王,那不是我写的,统统都是抄袭,都是瓢窃!你不要让那种崇拜爱慕的眼神看着我好吗,你比我有才多了,你比我有情调多了! 陶然儿在江东王深情眼神的注视下,恨不得地面裂个洞,她好钻下去。 江东王长时间地看牢陶然儿,大眼由充满期待变成失望。 原来,她从来不曾思念过他,而他,日日沉沦在对她的相思成疾里。 几分钟的沉默后,他定了定神,对她突然说道:“然儿,本王从来没有一刻忘记过你,哪怕你已经是李信志的皇后,本王也从来不曾忘记你,你送朕的内衣朕现在仍然珍藏着,而且朕叫宫中所有的宫女,叫她们的内衣款式全部改成了你的内衣模样——” 陶然儿听得风中凌乱,想着以后有考古专家考古发现古代的女人穿着现代女人的胸罩,不知作何感想! 江东王继续说道:“本王送你的鹦鹉,你没有带走,朕将它接到自己的寝宫了,它现在会多说两句话了,一句是陶然儿,本王很想你,一句是陶然儿,朕永远爱你——” 陶然儿风中凌乱,被江东王肉麻的情话雷得外焦里嫩。 江东王继续说道:“李信志那小子,太心地善良,不可能是统一天下的君王,朕做这些,全部是因为你,本王不给江南提供粮食,让江南陷入无粮的境地,以及本王现在提供粮食给江南,全部都是因为你,本王知道一旦江南出了事,你肯定会来江东找本王,本王料得没错吧,本王果然又看到你了,现在朕答应借你们江南粮食,也是因为朕不想让你难过,不想让你空手而归,不想让你刚刚当上江南的皇后,江南就灭亡了——” 陶然儿听到江东王说出这些话,震惊至极,她的脸上如同开了染坊,红一阵,白一阵。 她从来不知道江东王对她用情那么深,假如信志知道江东王不提供粮食给江南,只是因为想让她到江东来见一面时,会不会气疯掉。 唉呀,千万不能让信志知道。 陶然儿心头发热,鼻子发酸,不敢听下去,也不想听下去,她打断江东王滔滔不绝的情话,对他说道:“谢谢王爷的圣恩,不过我已经是己婚之妇,只能说,恨不相逢未嫁时,我真的很想马上回江南。” 江东王眼里的神光慢慢淡下去,最后熄灭了,他苦笑了一下,轻轻地说道:“你的心里依然只有李信志,呵呵,没关系,朕一定会等你,朕有的是耐心,迟早有一天,你会发现,朕才是你的靠山!” 听到他如此说,陶然儿又害怕又松了一口气,至少她现在安全了。 江东王退后一步,神情无比疲倦地说道:“然儿,既然你执意要走,那朕就放你走吧,支公好鹤的故事朕也听过,朕是真爱你啊,所以放你走,不但让你走,我还让你带上充足的粮食,叫五千人马保护你,一直平安抵达江南。” 听到江东王如此说,陶然儿大喜过望,她发自真心地感激说道:“谢谢王爷!” 支公好鹤的故事她也知道,支公 第148章我是因为他呀 (148) 听着陶然儿感激的话,江东王却并没有显得有多高兴,他原本就黑的脸上因为痛苦和失望显得更黑了,一颗心似针扎一般,喉咙仿佛在往外渗血,他看牢她,沙哑地说道:“本王不喜欢你说谢谢,本王希望有一天,你告诉本王,你也爱朕,就像朕爱你一样——” 陶然儿被江东王的情话雷得外焦里嫩,唉呀,江东王真是天生的诗人——肉麻得让人受不了。 好在,江东王也不想说话了,他退后一步,转过身,跳上小舟,小舟在湖心当中,如同一片轻叶子,轻悠悠地荡开了,江东王重新回到了宴席上。 刚才发生的一切,就像一场梦。 接下来,陶然儿也平安地回到了宴席上,江东王没有再多说任何话,也没有再强行挽留,他回复到腹黑帝君的模样。宴席后,他吩咐下属准备粮草,陶然儿只好在那里等待着。 在她等待的过程中,巧姐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陶然儿愣了愣,看向四周,此时此刻,除了巧姐身边跟着的两个宫女之外,并没有别的人,常胜也在远处保护着她。 江东王忙着给她准备粮食和护送的军队去了。 巧姐来找她做什么? 一个巨大的问号在陶然儿的心中升起。 巧姐走到陶然儿面前,对她微微一笑,然后缓缓坐了下来。 陶然儿也内心好奇,即,这一次,巧姐为什么要帮她? 她想弄明白,刚好巧姐此时此刻,在自己面前。 巧姐淡淡地说道:“刚才那一幕幕,我全部看在眼里,江东王对你真是一片深情哪。” 她的脸上浮起调侃,居然一点醋意和痛苦也没有。她歪了歪嘴角,慢慢地说道:“情深似海。” 陶然儿只好红着脸说道:“巧姐,不要胡说了,你是江东王的爱妃,我是江南的皇后,所以不要说这种乱七八糟的话。” “是乱七八糟的话吗?”巧姐突然转过身来,与陶然儿面对着面,她看着她,沉默了半响,突然讽刺地说道:“上天真是爱捉弄人啊,我喜欢李信志,我却永远也得不到他,江东王喜欢你,他却永远得不到你,哈哈,假如让江东王得到你,让我得到李信志,该是何等的美事啊。” 说到这里,巧姐神经质地笑了起来,看上去像一个女疯子。 陶然儿呆了一呆,顷刻间,电光石火,她仿佛明白了什么。 巧姐之所以在大殿之上改变主意,不是为了帮她,而是为了帮李信志! 因为如果江南乱了,李信志的帝位就不保了,如果江南不存在了,李信志也必死无疑。 所以她才改变初衷,和陶然儿统一战线,在江东王面前,帮助陶然儿说话。 陶然儿明白过来,对于巧姐不要又是同情又觉得好笑。 这样的爱屋及乌,真是伟大。因为爱那个男人,所以连情敌都可以帮助。 她不知道说什么。 巧姐淡淡地说道:“现在你明白了吧,我并不是帮你,我是帮信志,陶然儿,还记得我离开虎村,与李信志说的话吗?” 陶然儿呆了一呆,看着巧姐。 巧姐咬牙切齿恶恨恨地说道:“我曾经对他说过,我远嫁江东,我活着也是为他活着,我死也是为他死,这份心意,坚如铁石,我从来不曾改变过。” 陶然儿同情地看着巧姐,巧姐对信志的这份情意真是感天动地。 她想了想,对巧姐说道:“巧姐,其实江东王人不错,江东又富有强大,你好好对他,爱他,所谓,满目山河空念远,不如怜取眼前人。再说,我觉得江东王有帝王之象,以后他肯定会结束乱世,统一天下,到时候你就是天下的帝后——” 巧姐却听得冷笑一声,对陶然儿说道:“你以为我希罕作什么天下第一的帝后吗?你以为他是真心喜欢我吗?他只不过因为我是江南的人,和你是同一个地方来的,他得不到你,所以因为我们同时江南人这个唯一的相似点,将我当作你的替身,平时在一起,他总是装作不经意地问起你在江南的点点滴滴,甚至我们亲热的时候,我听到他在喊你的名字!” 什么?!陶然儿震惊得站了起来,如同五雷轰顶。 原来巧姐黄手绢复宠,却知道自己复宠的真正原因不是黄手绢的手法,还是因为她是她陶然儿的替身。 巧姐看着她,咬牙切齿地说道:“所以你现在知道,我有多么地恨你吧。我的男人,不管是我心中爱的男人,还是睡在我身边的男人,他们的心里全部只有你一个人!” 巧姐怨毒地看着陶然儿,目眦欲裂。 陶然儿震惊得连连后退,她想解释,然而,什么也解释也起不了作用,巧姐瞪眼看着她,步步进逼,而她被巧姐逼得只能连连后退。 巧姐对她恶狠狠地说道:“总有一天,我要将你碎尸万段,我要吃你的肉,喝你的血,抽你的筋!”然后她咧嘴一笑,如同女吸血鬼一般,对她缓缓说道:“但不是现在,你还得将粮食送回江南呢,去吧。” 陶然儿呆呆地站在那里,如同经历一场恶梦,巧姐已经带着宫女翩然远去。 这个时候常胜走了过来,看到陶然儿面色苍白,对她关心地问道:“姐,你没事吧?” 陶然儿摇了摇头,几分钟后,江东王带着手下匆匆地走了过来,对她微笑说道:“然儿,都准备好了,先让你带一千车粮食回江南,如果不够,你叫人告诉本王,后续粮食在路上。” 陶然儿清醒过来,心头一热,他居然给了她那么多粮食,真是感激不尽。 江东王看着她,对她说道:“走吧,本王送你出城。” 陶然儿点点头,又有些紧张。 江东王笑了,拉过她娇小的身子拍了拍她的肩膀,对她说道:“走吧,别害怕了,本王保证只送你出城门,要真送你到江南,本王担心李信志那小子非杀了我不可。” 陶然儿才放松地笑了。 刚要移动脚步,她想起什么,对江东王说道:“你等等,拿笔墨纸砚来。” 江东王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只是吩咐人依言拿来了笔墨纸砚,陶然儿奋笔疾书,然后写好之后,将一叠纸稿交到江东王手里,微笑道:“好了,送给你。” 江东王低头一看,原来全部都是琴谱,刚才演奏的《春江花月夜》《卧龙吟》、《送别》还有多了两张新的曲谱,一张是《梅花三弄》一张是《凤求凰》。 江东王眼圈发红,鼻子发酸,拿着琴谱的手都激动地颤抖起来,大眼看牢陶然儿,激动地问道:“然儿,朕在你心中,还是有一点点地位的是吗?” 因为她懂得投其所好。 陶然儿只快要疯了,立马转身,对他说道:“再见再见,我要快点出城了。” 她可不想面对这样深情款款的江东王。 对他一点点好,他就会误会她 第149章十八相送 (149) 江东王穿着一身的黑袍黑甲,骑在一区枣红色的汗血宝马上,威风凛凛地护送着陶然儿出江东都城。 他全然没有一代帝君的样子,又作战时的打扮,所以江东的百姓看到了,都以为只是陶然儿的随从。 对于百姓的误会,孙赫武并不认为意,他笑呵呵的,仿佛很乐意作陶然儿的随从似的。 陶然儿带着江东王和常胜走出江东的京城,与其它随从在城门外会合,其它等待的随从都等得心焦了,当看到陶然儿带着一大堆粮食出现时,知道是好消息,不由十分激动开怀。 陶然儿原本想向随从介绍江东王的,但是想到于他安危有损,便对随从微笑说道:“这是江东王的大将,他叫他送我们一程,你们好好相处,现在我们回江南了,粮食的车队都在后面跟着,江东王还叫五千人跟着保护我们,以防粮食半路上被人抢走了。” 江东王微笑起来,此时此刻,他的确不想以他的真面目示人。陶然儿真是机灵,像他肚子里的蛔虫。 那些随从看了江东王一眼,一个随从推了他一拳,对他咧嘴笑道:“兄弟,虽然你长得不怎么样,但是又高又壮,打仗肯定很厉害呀。” 江东王后退一步,保持沉默。当胸挨了一拳,但知道对方是玩笑,也没在意,他鼻子里冷哼一声,心想老子是名闻天下的战神好吧。 陶然儿紧张极了,真担心江东王暴怒之下,又改变主意,带着粮食回江东去了。 她大声喝斥道:“不得无礼!” 那个随从笑了,摸了摸脑袋,对陶然儿说道:“娘娘,微臣不是无礼,微臣是真心喜欢他,你看他这样子,一看就很能打,要是为我们江南效力,肯定很棒吧,是不是,在下在给他洗脑,想策反他呢。” 哈哈,陶然儿也笑了起来,哈哈,真是逗逼随从。 江东王也放声大笑,当惯了帝王,如今假装当一个默默无名的将军,被江南的大将夸奖着,居然也挺开心的。 那个随从看到江东王得意地大笑,自己也开怀起来,看了看大家,指着江东王说道:“你们看,他长得这模样,好比雷公在世,只要在战场上露出他这张脸,保准能吓死敌军三百,哈哈。” 陶然儿听得风中凌乱,吓得身上冷汗直流,她自然知道文艺男江东王最讨厌别人拿他丑陋的长相开玩笑,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个随从太没礼了! 随从仍然无知无畏,拍着孙赫武的肩膀,对他说道:“大哥,你一回头吓死一头牛吧。” 陶然儿立马对江东王说道:“对不起,对不起。” 看到江东王黑下来的脸,随从也知道自己说话太过份了,他立马对江东王说道:“兄弟,刚才是开玩笑的,我还想长成你这样呢,打仗的时候,都不用打,往那里一站,保准叫敌人吓得丢盔卸甲,嘿嘿,我说的是真心话,再说了,你虽然长得不好看,但很像个男人,我喜欢你。” 陶然儿风中凌乱,这是什么跟什么啊。 这随从脑子有坑吗,那样不会说话,偏偏话最多。 她正无比紧张的时候,没想到江东王鼻子里冷哼一声,慢声道:“你们屁话真多,怪不得江南闹粮荒,你们都把精力拿来说话了,哪还有力气种粮食。” 一行人终于沉默,开始前行回江南。 江东王骑着高头大马跟在陶然儿的马车左右,送了一程又一程。 等到出了江东的都城,到了郊外,陶然儿便挑开马车上的帘子,对江东王说道:“好了,王爷,不要送了。” 江东王看着远方,对陶然儿感伤地说道:“然儿,此一别,不知何年才能相见了。” 青山白水,后会无期了吗? 陶然儿闷声不响,江南这次粮荒解决之后,他们江南自己能种出大批量的粮食,再也不会出来求人了,如无意外的话,应该是永远见不到了。 她也不想与他见到,因为知道他心里有她,故而十分难堪。 因此,陶然儿只能沉默。 江东王却又收回视线,对陶然儿认真地说道:“然儿,你听好了,不管你在哪里,不管多少年过去,你永远记住,孙赫武永远是你的靠山,只要有什么困难,你一定要来找我,本王为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陶然儿听得十分感动,这份情谊,真是比泰山还重,在这乱世之中,有这样的一句承诺,真是能够温暖人心好久。 她微微一笑,说了一声谢谢,对江东王说道:“王爷,以后有用得着小女子的地方,尽管开口,我们江南度过这次难关,会越来越好。” 江东王微微一笑,对她爱怜地说道:“你也知道你是小女子,你怎么可能帮得了本王。” 陶然儿微笑说道:“别看我是小女子,我却有先见之明,我是半仙呢,我看哪——”她望向远方,对江东王说道:,“这结束乱世,统一天下的明君多半是王爷您哪。” 真的?江东王大眼一睁,心里咯噔一声,只觉得不可思议,他当然想统一天下,南面称帝,可这是有人第一次用这样肯定的语气说未来统一天下的人必定是他。 江东王对她激动问道:“然儿,你说的可是真的,不是李信志,也不是江北王吗?” 这世上,人人都爱听奉承话。陶然儿这样肯定地说江东王统一天下,孙赫武的心里自然乐开了花。 陶然儿点点头,对他眨眨眼睛,俏皮地说道:“天机不可泄露,以后成真了再来感谢我吧。” 呃,她总不能说江东与江南联合起来天下无敌吧,信志又没有作帝王的梦想,所以最后的江山多半是要给江东王的。 至于其它地方的王,她压根没见过,又怎么判断。 看看时候不早了,陶然儿对江东王点点头,说道:“王爷,请回吧,我也要快马加鞭回江南了。” 江东王点点头,微笑认真道:“然儿,在未来某一年,朕南面称帝了,到时候,你可愿意到朕的身边来?” 陶然儿摇了摇马,吩咐一声前行,马车缓缓往前面移动,呃,到时候,她早就与信志归隐田园了,深宫里多个女人争抢一个帝王,天天尔虞我诈,谁要过那种水深火热的日子呀。 第150章抢粮大战 (150) 当陶然儿坐着马车向前的时候,她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想着终于摆脱痴情的江东王了。 原来一个女人被多个男人爱慕着,这种滋味也不好受啊,就好像身上背负了无数的重担,每一份重担都是一个男人的痴心。 唉呀,陶然儿笑了起来,摇摇头,心想她不需要那么多男人的爱,她也不需要开挂的人生,她只要李信志,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因为她的心很小很小,小到只能装下一个人。 想着自己这一趟江东之行,没有白来,马车后面跟着江东的粮草大部队。 队伍如同长龙,浩浩荡荡。 陶然儿担心江东王不守承诺,因此,不安地挑起马帘,往后探看,还好还好,江东王并没有骑马跟来,与此同时,一车又一车的粮草如同蚂蚁一般,排成一线跟在她的马车后面缓缓前进。 陶然儿高兴起来,想着自己带回了那么多粮食回江南,信志看到了,不知道会有多高兴啊! 她对伴在身侧的常胜说道:“叫随从的动作快点,我们现在有了粮食,要尽快回到江南去,百姓们都在等着我们呢。” 常胜骑在高头大马上,答应一声,挥了一下马刺,纵马跑到前面,对带队的将军说了一声,然后速度就快了下来。 马车急速前行,与此同时,陶然儿的耳边传来得得的马蹄声,她自然知道,是那些随从得她的命令开始加速急行,他们归心似箭,想以最快的速度回到江南。 三天后,他们终于离开了江东的地界,踏上了江南的领地。 与此同时,陶然儿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回到了祖国妈妈的怀抱,嘿嘿,她再也不需时时崩紧一根弦了。 她放松地微笑起来,挑开马车的帘子,长长的粮草车队仍旧整齐地排成一线跟在他们的后面,随从的将军因为回到故国也十分地开怀,他们骑在马背上,开始有说有笑,看来,在江东的地界,不但陶然儿很紧张,这些随从也很紧张,现在回到江南了,陶然儿变得很轻松,他们也跟着轻松起来。 绿色的草地一望无际,仿佛海洋一般辽阔。 陶然儿对随从灿然一笑,脆声说道:“各位将军,这一次的江东之行你们辛苦了,等到回到京城,我报知皇上,每一位都重重有赏!” 跟随的将军们听说重重有赏,更加高兴,异口同声地说道:“谢谢娘娘。” 现在他们无比企盼早日回到京城临安。 陶然儿想起他们这次出使江东真是一路辛苦,因为江南没有粮食,所以他们离开江南的时候,只带了少量的干粮,一路都是省着吃,在江东皇宫的时候,她倒是得了便宜,吃了一次丰盛的大餐,可这些随从的将军,却仍旧是啃着江南带过来的干粮,她往马车里瞅了一眼,江东王在送她出江东的时候,给了她不少美食和美酒,有风干的鸡鸭鱼肉,还有牛肉羊肉美酒,因此,陶然儿想了想,吩咐道:“常胜,叫大部队停下来,我们歇息一下吧,让大伙好好吃个饭,我马车里有好吃的,然后你再到后面的车队弄一些大米过来,就地生火做饭。” 听到皇后娘娘这样吩咐,一群随从的将军不由眼睛发亮,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他们这半个月风餐露宿,确实很久没有好好吃一餐饱饭了,皇后娘娘真是心地仁慈,知道他们辛苦,听说有好酒,他们的口水都流下来了。 常胜年纪不大,再说饿了多日,自然也十分高兴,响亮地答应一声,一行人开始忙活起来。 陶然儿也下了马车,看着他们兴高采烈地就地生火做饭,因为快活,有些随从放声高歌。 陶然儿又叫那些运送粮食的江东的士兵也一起过来吃饭,不能厚此薄彼,大家处在一块,极乐融融。 四处都充斥着欢声笑话,空气中弥漫着饭菜的香味,一切都愉悦极了。 因为心情高兴,有将军大声唱起了江南的歌谣,也有人跳起了舞蹈,陶然儿笑微微地看着他们,只觉得这些天来,她一直崩紧根弦,此时此刻,她终于放松了。 从江东借了大量的粮食回到江南,她的胸中,终于一块石头落了地。 此时此刻,辽阔的草原上,天高气攀,蓝天蓝得仿佛深山的湖水,几朵棉花糖似的白云缓缓地飘在空中。 风景好看得如同画家笔下的油画。 一阵清风吹来,带来了饭菜的清香,陶然儿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呃,其实说实话,当时在江东的皇宫,那通盛宴,虽然十分的丰盛,可她左边坐着江东王,右边坐着巧姐,自己如同三明治一般被夹在中间,如同受酷刑一般,真是食难下咽,今天,她终于也可以好好敞开肚子大吃一通了。 陶然儿正在愉快地想着,耳边突然响起哨子声音,然后喊杀声仿佛滚滚雷声,惊天动地的传过来。 陶然儿呆住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闪电般的抬起头来,寻着声音发出来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队人马朝着他们杀过来,为首的骑着高头大马,举着砍刀,如同一阵疾风向他们袭来。 陶然儿只觉五雷轰顶,头脑一片空白。 这些人是什么人? 常胜以极快的速度跑到她的面前,护在她的前面,对她急切地说道:“姐,快上马车!” 陶然儿十分的惊慌,她是一个现代人,生活在太平盛世,何曾见过见这样的场面,当下就非常地害怕,乱了阵脚,在常胜第二次提醒下,她才恢复理智,点点头,以极快的速度上了马车。 几位将军将陶然儿团团地围住,保护着她。 陶然儿挑开车帘往外看去,只见那喊杀声如同山洪暴发,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密集,那些如同洪水般向他们冲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如同疯狂的蚂蚁。 瞬地间仿佛在经历地震,海啸,地动山摇。 她瞪眼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些是什么人,他们为什么要冲过来,现在在江南的地界! 在江东的地界时,他们崩紧一根弦,反倒平安无事,为什么到了江南自己的地界,反倒出事了? 在陶然儿惊虑交加的时个,喊杀的人马冲到面前,为首的汉子是一个留着一把黑胡子的大汉,但是身形极其瘦削,简直皮包骨头,一双大眼因为形销骨立,已经凹了进去,陶然儿从来没有看过如此瘦的人。 他手上寒光闪闪的大刀一扬,对他们大声说道:“交出粮食,否则,全部杀光!” 电光石火间,陶然儿明白过来,他们是来抢粮食的! 第151章皇后无人识 (151) 想到自己辛苦讨回来的粮食,会在瞬间失去? 陶然儿立马紧张起来,她挑起车帘,对常胜他们大声吩咐道:“一定要保护好粮食!” 此时此刻,千辛万苦得来的粮食比黄金还要宝贵! 陶然儿的声音刚落,那个为首的强盗就向她这边看过来,只见马帘一挑,一张绝美的面容露了出来。 强盗头征了一征,仿佛灵魂已经失去,半响才回过神来,突然笑了起来,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哈哈,是个大美人,正好我没有老婆,等我抢过来坐压寨夫人!”说完纵马狂奔,挥动砍刀,大呼小叫着,朝着陶然儿的马车杀将过来。 此时此刻,陶然儿也顾不得害羞和害怕,她仍旧挑着马车的帘子,瞪着秋水般的大眼看向朝自己杀奔过来的强盗。 她大声地问道:“来者何人?” 那个为首的强盗已经策马奔驰到她的面前,他停下马,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然后嘿嘿一笑,对她说道:“我是何人,哈哈,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留从此过,留下买路钱!” 陶然儿明白过来,他们是强盗,杀人劫货的强盗! 她突然十分生气,骂道:“你,是不是江南的子民?” 强盗头征了一下,看了她一眼,慢腾腾地反问道:“是又如何?” 陶然儿气愤地指责道:“是的话,你为什么要做强盗,你有本事就去参军,然后上阵杀敌!落草为王算什么男人,你以后死了,有何面目对得起列祖列宗?” 那个强盗头大概没有想到陶然儿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脸上突然一阵红,脖子与肩膀也热辣辣起来。 但是几分钟后,他又理直气壮地抬起头来,对她回骂道:“我呸,是江南人就要保家护国?上阵杀敌?我们爱国家,可国家爱我们吗,你看看我们现在的鬼样子——” 为了证明给陶然儿看,他用手猛烈地拍打他瘦得如同鸡胸般的胸膛。 陶然儿征了征,看向那个强盗头,只见他虽然身材十分高大,却面黄肌瘦,明显是营养不良的样子,难道? 心中海涛一般的愤怒突然消失,她的内心哆嗦起来,难道他们是?愧疚感排山倒海一般袭来。 在那一瞬间,她的脸色变得苍白如纸。 强盗头看到陶然儿脸上变化的神情,苦笑一声,对她缓缓说道:“美人,你认为我们愿意当强盗,当响马,我们是被逼得走投无路,没有办法。告诉你,因为饥荒,我爹饿死了,我娘饿死了,我弟弟也饿死了,我要是再什么也不做,我也要饿死了!为了活命,我只能进山当强盗,好歹还能抢点吃的,对不对啊,兄弟们,你看这一队商户,粮食可真多啊,抢到手,够我们吃好几年了!哈哈哈,哈哈哈——” 弹指间,如同地震一般,那些跟随在强盗头后面的强盗立马挥舞着手上的刀,大声说道:“对对对。哈哈哈,哈哈哈。” 在他们的纵声大笑中,陶然儿明白过来,眼前这些强盗,他们以前都是江南的子民,因为大面积的饥荒,他们活不下去了,才跑到山里当起了强盗,他们以抢夺经过的路人的粮食活命。 今天,他们就是遇到强盗了,他们的目的就是抢他们的粮食。 想到江南的子民被饥饿逼得成了强盗,陶然儿悲从中来,自责如同潮水一般向她袭来,要将她吞没,她看着强盗头,嘴唇如同含了滚烫的热油在微微颤抖,她眼圈发红,对他轻声说道:“对不起——” 强盗头听到陶然儿这样说,莫明其妙,如同看傻瓜一样地看着她。 这个倾城倾国的美人,与他素不相识,为什么眼里含着泪水,向他道歉? 陶然儿想的却是,她是江南的皇后,可她当上江南的皇后之后,江南就出现了大面积的饥荒,老百姓被逼得进山当强盗,这当然是她的错。 就像一个国家百姓过的很痛苦,当然是统治者的错误,如果是现代,就算你是美国总统,如果国家在你的治理下过得民不聊生,这个总统也是要马上被弹劾的。 多高的地位,多大的责任。 陶然儿看着他们征征出神,强盗头只觉得十分古怪,他害怕夜长梦多,因此,大手一挥,命令一声:“给我抢,这个美人给我留下,其它的统统杀光!” 陶然儿呆了一呆,清醒过来,立马大声地说道:“不许抢!” 可是那些饿疯了的强盗哪里听得进她的命令,立马洪流一般冲进粮食队伍,江南的将军与江东的士兵统一战线,开始保护粮食,双方电光石火间开始混战起来。 陶然儿在常胜的保护之下获得暂时的安全,那个强盗头锁定陶然儿,想将她抢去当压寨夫人,好在常胜武功极好,一时三刻,那个强盗头与常胜在周旋着,抢不到陶然儿。 陶然儿焦急地四处看了看,只见自己的队伍最多只有几百人,江东的五千人马在她回到江南之后已经撤回江东去了,而那此强盗人数比他们多,时间久了,就算几个将军武功再高,可以以一敌百,也不是强盗们的对手,到时候怎么办? 她内心急得如同大火在烧,刀光剑影中,对强盗头大声说道:“你不能抢粮食,这是江南的粮食,我是皇后娘娘,你听我说,等我回到临安,我和皇上会给所有的饥民都分发粮食的,你们 肯定也能领到一份,但是此时此刻,如果你抢走了所有粮食,你能吃饱,其它地方的灾民就要饿死了!” 这是陶然儿最担心的结果,如果粮食不保,江南仍然无法躲开这次饥荒。 那个强盗头看到她声竭力嘶地对他说了那么多,不由哈哈大笑,对她说道:“你说你是江南的皇后,哈哈,尊贵至极的皇后会抛头露面跑到这种乡下地方来,哈哈,美人,你可真会编故事哪。” 陶然儿急得要吐血。 常胜一边与强盗头交战,一边说道:“她说的没错,她就是江南的皇后,我们这次就是去江东借粮食回来的,没想到在江东平安无事,回到江南反倒被你们一伙强盗劫道了。” 强盗头听后更加疯狂地大笑,对他们说道:“哈哈,谁信哪,拿命来!” 他挥动大刀,朝着常胜的肩膀砍去。 陶然儿瞪大眼睛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整个人只差没疯掉,怎么办,怎么办,谁来救救她。 怪只怪这是古代,通讯很不发达,对于大部分百姓来说,皇帝和皇后只是传说中的大人物,他们穷其一生也不可能见到真面目,如果活在现代,天天各种电视平台直播,甚至连五六岁的小孩也知道戴安娜王妃长得什么样。 唉,所以陶然儿说自己是江南的皇后没人肯相信,再说了,就算是现代,一个男人走到你面前,说他是马云,现在要向你借五百万投资,你信吗? 所以,简直是被逼到了绝境,无路可走了。 第152章英雄救美 (152) 只听到“唉呀”一声,常胜的肩膀被大刀砍了一刀,鲜血如同泉水一般喷了出来,染红了半边天空。 陶然儿呆呆地看着,那浓稠的鲜血让她面色苍白如纸,头脑一阵阵发晕。 常胜用一只手捂着流血的肩膀,另外一只手仍然拿着长枪在拼命阻挡着,他大声地对陶然儿道:“姐!快走。回到马车上去,往京城的方向走!” 他担心自己马上就要死在强盗头的手下,护不了陶然儿的安全了。 陶然儿惊慌地点点头,在狂烈的秋风中,她急速地看向粮食那边的战况,只见那几个江南的大将被强盗团团围住,每一位将军的四周都围着几十上百个强盗,如同蚂蚁围着一条大青虫一般。 陶然儿就是再不懂战况,也知道最多半小时,他们就要全部被杀死,然后粮食被抢光光了! 陶然儿害怕得流下眼泪来,身体哆着如同一片狂风中的树叶,天要亡我! 她站在那里,对强盗头含泪央求道:“我真的是江南的皇后,求你了,这粮食不能让你抢走,放过我们吧,江南不只你们受了灾,其它很多地方都受灾了,都等着粮食去救命,本来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在自己的领土被劫杀,不但是一个悲剧,而且是一个笑话! 她在江东幽禁的时候,她没有哭过,在去往江东的路上她也没有哭过,被当成卖艺的小姐在江东演奏时,她也没有哭。 可是这一刻,她实在太累太绝望了,她控制不住地泪流满面。 挫败感如同潮水一般向她袭来,让她窒息。 天啊,谁来救救她,信志还在京城等着她呢,江南的百姓还等着她从江东带回来的粮食活命呢。 就在这个时候,只听到一声断喝“住手!”如同晴天霹雳,如同雷公在世,强盗们和陶然儿他们都呆了一呆,只见远远地,一个人穿着黑袍黑甲,骑着枣红色的高头大马,如同一阵龙旋风似的冲杀过来。 他如同一道闪电,如同一阵雷声,以雷霆万钧之势箭一般赶到陶然儿面前,然后在陶然儿还没有回过神来之附,他俯身一捞,陶然儿就被抱上了马,护在他温暖的怀抱当中。 陶然儿看得清了,是江东王! 此时此刻,他威风凛凛,强大健壮,如同天神下凡,他的到来,如同一道金光,点亮整个秋天的草原,所有的人都看得呆了。 怎么会是他?他不是在江东京城的郊外就与他们分别了吗,现在是江南的地界,他怎么又出现了? 陶然儿眨着惊惧困惑的大眼不解地看着江东王。 与此同时,她的内心涌起无限感激。 救命之恩,永志不忘。 江东王对她温和地一笑,一手紧紧地搂住她的纤腰,对她温柔地说道:“不怕,有本王在,你会很安全,粮食也会很安全!” 他大气沉稳,信心十足,陶然儿看到他,内心的惊惧慢慢减少,整个人如同丝萝找到了可以依靠的大树。 哈哈哈,孙赫武话音刚落,伴随而从的是一群强盗狂妄的笑声。 强盗头大刀朝江东王一指,不屑地说道:“就凭你?” 刚才听到那边暴喝,强盗们确实吓了一大跳,可等到看清了,发现只有一个人时,想想自己有五六千人,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一个人怎么可能是五六千人的对手,这个人确说可以保粮食安全,真是异想天开! “没错——”江东王冷冷地看向强盗头,一双大眼如同火炬,他淡淡地说道:“就凭我,看招——” 然后马刺一挥,护紧了怀中的陶然儿,持着长枪就旋风似的冲了上去。 电光石火间,他的长枪与强盗头的大刀在半空中碰在一起,发出山崩地裂的响声,然后几个回合,他长枪凌厉地一刺,这伙强盗的首领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挑落下马,然后一枪致命,孙赫武快刀斩乱麻将强盗头的头砍了下来,挑在自己的枪上。 陶然儿对这一幕看得目瞪口呆。 她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江东王有“战神”的称号了!几秒的时间,他居然手起刀落,将强盗头杀掉了。 此时此刻,陶然儿对江东王的崇拜之情,如同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孙赫武拨转马头,用长枪挑着强盗头的脑袋,一步一步地纵马走向那伙群龙无首的强盗,对他们一字一句慢慢地说道:“你们的老大已经死了,谁还敢向前——” 其实,此时此刻,他的内心也有些发毛,如果这几千人同时向他冲杀过来,他的马背上多了一个陶然儿,他实在是没有一丝一毫的胜算,战神也是人啊。 与此同时,常胜他们受到江东王的鼓舞,不约而同地撤了回来,他们一起纵马跟在江东五的后面,如同众鸟捧凤凰一般,形成一个纵队,朝着如同散沙的强盗们逼进。 陶然儿在江东王的怀中,她突然感到天空在下雨,抬起头来才发现不是雨,是江东王黄豆般大的汗珠,近距离下,她发现他的额头上布满了密集的汗珠。 他很紧张,他在害怕! 陶然儿明白过来,是啊,谁不害怕,所谓双拳难敌四手,当你一个人面对着几千人时,估计会吓哭,江东王一脸的勇猛淡定,可是他的内心也没有胜算的。 如果这些强盗一哄而上,他们仍然必死无疑! 陶然儿看到那些脸上布满惊惧的强盗们,突然急中生智,对他们大声说道:“我是江南皇后,你们只要现在投降,仍然是江南的好百姓,我会留几袋粮食给你们解决饥肠,如要你们坚持抵抗,那么不但得不到粮食,以后还要受连坐的惩罚!” 她这是攻心。 果然,强盗们纷纷脸上变色,互相看了看,议论了几声,然后丢下手上的的武器,作鸟兽散,粮食也不要了。 孙赫武哈哈大笑,陶然儿这丫头,真是聪明。 这样这是用心术以少生多取得了胜利。 所有的人看到那些散去的强盗,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江东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长叹一声,笑道:“刚才吓死老子了。”然后他低下头,关切地问道:“然儿,你没事吧。” 第153章一路跟随 (153) 看到江东王关切的眼神,想到此时此刻,自己仍在他的怀中,陶然儿只觉得嗡的一声,全身所有的血液都往脸上涌。 江东王却不知她内心所想,只觉得她原本苍白如雪的脸蛋变得红扑扑的不由分外可爱,他微笑起来,真想伸出手摸摸她的小脸蛋,唉呀,她真是越来越美了。 不过——想起她此时此刻的身份,他只能拼命控制自己的冲动。 陶然儿只觉得常胜还有那些江南的大将全部都在看着她,他们的视线如同探照灯一般,让她无比难堪。 作为江南的皇后,却在别国男子的怀抱,他们如果把这一幕回去告诉信志,她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陶然儿低下头,小声说道:“谢谢关心,我没事,你先放我下马,我有话问你。” 江东王征了征,她居然这么不喜欢和他一起坐在马背上。 他坐在那没有动,如同石像,情绪有些受挫。 看到他没反应,陶然儿内心发急,干脆自己一用力,从他那高高的马背上滑落下来,因为这马实在太高大了,陶然儿跌落在地上,脚受了伤,不由痛得“唉哟”一声。 江东王听到她如此痛苦的叫喊,立马吓得也翻身下了马,走到她面前,将她扶着站起来,关切地问道:“你扭到哪了,快给我看看。” 陶然儿红着脸退了一步,从他簸箕般的大手中缩回自己的小手负在身后。 江东王只好定了定神,咳嗽一声,将自己的关切之情尽力掩饰。她现在是江南的皇后,她要注意形象和面子,他理解她。 陶然儿也定了定神,鼓起勇气看了江东王一眼,江东王点点头,对着她微微一笑,此时此刻,他嘴里嚼着一根青草,脸上的神情十分地悠然自得。 经过了刚才的厮杀,此时此刻的和平显得特别珍贵。一只粉色的蝴蝶轻轻地飞过来,停在一朵蒲公英上,就像最美的秋天的画。 陶然儿看得有些出神,虽然江东王长相丑陋,但是身材高大健壮,穿着这黑袍黑甲,真是威风凛凛,她相信,这样的江东王,在江东肯定有很多女子喜欢他,因为太有爷们气了,再加上武功极高,有战神的称号,很多女人看到他,都会觉得巨大的安全感如同潮水一般注入自己的心房吧。 因为此时此刻,想到江东王就在自己身边,陶然儿就十分地有安全感呀。 她看到江东王笑,只好偏转身子,移开视线,呃,自己的肩膀和脖子莫名地热辣辣起来,她不敢与他如同火炬般的视线对接,咳嗽了一声,轻轻地问道:“你怎么出现在这里?” 江东王仍旧笑微微地看着她,不说话。 陶然儿只好继续轻轻地问道:“你不是和我在江东的京城郊外就分别了吗,我万万没想到你会在这里出现。” 当然,她无比感激他的突然出现,如同战神,从天而降,拯救了她,也拯救了整个江南。 这份大恩大德,她没齿不忘。 江东王并不回答陶然儿的问题,他只是轻轻地问道“本王出现在这里,你高兴不高兴?” “当然高兴!”陶然儿立马回答,她不是没良心的人,她也不会睁眼说瞎话,她感激地说道:“刚才我们差点没命了,你不来的话,我们会全部被强盗杀光,然后粮食抢光,我大概成了强盗头的压寨夫人,如果不是你突然来了,赶走了强盗,我们不可能还活着站在那里,谢谢你,王爷——” 陶然儿万福施礼,发自肮腑的感激江东王。 听到陶然儿这么说,江东王的大眼如同星星般闪闪发光,他开心地笑了起来,如同一个小男孩。 他情绪高昂,激动不己,哈哈大笑着,跳上马背,挥舞着长枪,马头被他拨得原地疯狂地转动起来,直到这样玩尽了兴,他才大笑着跳下马背,重新走到陶然儿身边。 在江东王长时间的凝视下,陶然儿脸又开始热辣辣地涨红起来,为什么他一直不回答她的问题,她实在是很好奇啊。 正在那里胡思乱想着,江东王却突然开口说话了,他对她眨眨眼睛,压低声音说道:“你问、本王为什么在这里,因为本王不放心你啊,你在江东的话,只要本王一道圣旨,江东不敢有人劫你的道,可你一旦进了江南的地界,出了本王的势力范围,本王就保护不了你了,所以只能亲自来保护你呀,果然被本王料中了,江南的子民居然饿得变成强盗了,真可怕啊,本王要好好反思,深刻吸取江南的教训呀——” 陶然儿的脸红通通的,原来如此,他居然一路都在悄悄跟随她,保护她,原来在江东平安无事,是他事先一道圣旨保护了她的安全—— “可,可是,之前,我们不是在京城的郊外分开了吗?” 陶然儿仍然有不解的地方。 江东王无奈地挑挑眉,对她轻轻说道:“本王不想和你分开,可你到了京城郊外,就希望和本王分开,叫朕回去,朕知道你不想我陪着你,所以只好假装和你分别了,其实朕一路都在悄悄尾随你,保护你,你们居然没有发现,呵呵——” 原来如此! 陶然儿全部明白过来,一时间鼻酸手颤,她感动极了,对他轻轻问道:“江东王你对我真是太好了,可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啊?” 问完之后她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蠢女人,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因为他爱你啊! 刚才问那句话,肯定是脑子进了水,马上回去吃脑残片吧。 果然,江东王笑眯眯地看着她,眼睛亮得如同黑曜石,他看牢她,慢慢地说道:“你说呢?”唉呀,那语速,慢得,就像老盒子里缓缓抽出来的丝线。 陶然儿再次通红了脸,这一次,不但脸红了,甚至连脖子和肩膀也热辣辣起来。 江东王伸出手,在她如同蔷薇般的粉脸上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害怕陶然儿生气,便立马放了手,咳嗽了一声,用只有他们两个听得到的声音对她说道:“本王想得到的女人,从来没有失败过,本王有的是耐心,相信水滴石穿,绳锯木断,然儿,迟早有一天,你会发现,本王才是最适合你的男人!” 陶然儿风中凌乱。 江东王也定了定神,笑眯眯地看了常胜他们一眼,对她说道:“江南不太平啊,这一路要想平安到京城,估计没那么简单哟——” 第154章千里相送 (154) 陶然儿的队伍在经过一次危机之后,准备重新整装上路。 江东王的话语如同警钟似的在陶然儿耳朵里回响,陶然儿的大眼乌溜溜一转,思索着,如果没有江东王的保护,他们一行肯定是不能平安到达临安的,所以当务之急,为了确保粮草安全,她必须留住江东王。 因此,陶然儿对江东王微微一笑,用丝绸般的语调轻轻问道:“王爷,你是打算?” 江东王其实因为不放心,早就决定护送陶然儿一行直到江南的京城临安。 但他看透了陶然儿的小心思,有心要逗她,因此,他装作很忙的样子,对她慢慢说道:“千里搭长棚,哪有不散的宴席,那么就送到这里吧,江东事情很多,本王这就回去了。”说着调转马头,装作要马上离开的样子。 哈哈,他一个人就可以撑起整场戏好吗。 陶然儿急了,心中慌乱,刚刚与盗贼一战,如果不是江东王这位名不虚传的战神如同天神一般空降到他们面前,助他们度过危险,此时此刻,粮食估计早就被抢光,她的随从也被杀光,而她,也已经成为了悲催的压寨夫人了。 因此,陶然儿对江东王急道:“王爷,请留步,小女子有个不情之请,你能不能护送我平安抵达临安?” 江东王勒住马,回转头来看着陶然儿,内心暗爽不己,可是表面上却不动声色,他慢慢地说道:“你说什么?本王刚才没听见,你再说一遍,嗯?” 陶然儿也有些慌乱,与此同时,内心还在自责,真是太无耻了,好像人家对你好,你就赖上人家的感觉,她嘿嘿厚脸皮笑了两声,真诚说道:“王爷,你是威名远扬的战神,看到你我就有安全感!这一路上肯定还会有不少山盗,他们看到你,肯定就会闻风丧胆,这样我才能确保安全,所以我想请王爷护送我回临安。”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想孙赫武答应千里相送,首先你得奉承他。 果然,孙赫武笑了起来,明显十分受用。 陶然儿松了一口气,以为他答应了。 然而,东东王骄傲地抬起头,对陶然儿慢吞吞地说道:“朕是堂堂江东帝君,却要与你当保镖?” 呃?是的,陶然儿内心一阵失望,他肯定不会同意了!你妹的,加戏加了那么多,她好话说了一箩筐,他居然不答应。 那她怎么办,能不能活着回到临安? 没想到,江东王微微一笑,看到她面色转成苍白,立马对她爽快说道:“好吧,本王答应你!” 什么?陶然儿惊喜地抬起头来,满面笑容,她激动得像蝴蝶一样扑到他面前,握住他的手,对他说道:“那真是太感谢了。” 看到陶然儿雪白纤长的玉手握着自己的大手,孙赫武只觉得心神一荡,久久回不过神。 时间不知道过去多久,他才清醒过来,不由长时间的微笑。 陶然儿也清醒过来,知道自己刚才失态,立马松了手,退后几步。 江东王也定了定神,咳嗽几声,骑马向前,丢下一句话:“傻着做什么,出发呀。” 看着他高大如铁塔的身影,黑色的战袍在秋风中随风飘扬,陶然儿笑容满面,如同食了一颗定心丸。 所以别说孙赫武愿意保护她,主动提出护送她到临安,就算他不愿意,为了这粮食保险起见,为了江南的安危,她也会厚着脸皮要求他护送的。 如果他不同意,她哪怕做出更可怕的事情,也要央求他。 于是,一行人继续朝着江南的京城临安进发,走在队伍最前面的自然是威风凛凛的江东王,走到队伍后面的是粮食车队,队伍如同一条长龙,见首不见尾。 有时候,陶然儿挑开车窗望出去,只见队伍绵延看不到尽头,无数的粮草车队如同运送着粮食的蚂蚁一般跟在他们的后面,浩浩荡荡。 所谓树大招风,他们这样壮观的车队,想不吸引盗贼的注意,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一招被蛇咬,十年怕草绳,经过一次惊吓,坐在马车上的陶然儿时刻崩紧一根弦,手心手背都是汗。 第一次碰到盗匪,江东王帮助他们逃过一难,第二次如果碰到盗贼呢,难道孙赫武真的是战神,战无不胜,以一敌百,敌千? 不,她与江东王是旧相识,她了解他,他也是一个凡人。 因此,陶然儿思及此,一颗心沉重如大地,身体僵硬如水尼,她唯有向上苍不停地祈祷,希望她可以将粮食平平安安地带回临安,交到信志的手里。 因为极度的紧张不安,自始至终,陶然儿坐在车里,紧紧抿着嘴唇,不发一言,她竖起两只耳朵,倾听着外面的动静,只要一出现任何风吹草动,她就会整个人跳起来,有时候脑袋顶到车顶,痛得她啮牙咧嘴。 可是没有办法,她的紧张无法放松,她的害怕无处发泄。 哪怕是战神江东王在她的身边,也仍然无法消除她的恐慌和担忧。 “然然——”听到孙赫武在车外温柔地呼唤她的名字。 呃——陶然儿立马只觉全身的血都往脸上涌,他这样温柔地唤她作然然,如同一个情人对爱人的称呼,叫常胜他们听到,作何感想。 江东王,你能注意点形像吗?! 陶然儿为了避免难堪,只好装作没听见。 然而 ,江东王没有得到她的回应,不由担心起来,隔着车帘对她问道:“然然,怎么不回答我,难道你生病了?在江东时,我就觉得你的手特别凉,身上忽冷忽热的,颤抖不己。” 陶然儿听得直想晕倒,你妹的,在江东,孙赫武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拉着她的手,她作为江南的皇后,你叫她情何以堪,她的手心发凉,身体像高烧一样暴冷暴热是正常反应好吗? 陶然儿苦恼地用双手捂着脸,唉呀,真是不想面对他。 正在那里胡思乱想时,眼前一亮,原来,江东王不放心她,已经纵马走到她的车子外面,用手挑开车帘,往内探看了。 当江东王看到陶然儿如同一个小姑娘,双手捂着一张粉脸,好像在与他躲猫猫时,他不由呵呵笑了起来,对她调皮道:“然然,你在和本王捉迷藏吗?” 陶然儿只好放下手,瞪眼看着江东王,有时候,她觉得孙赫武简直像一个调皮的大男孩,哪是什么威风凛凛,战功赫赫的战神啊。 假如他有一点点脑子的话,此时此刻,她担心粮食随时被抢,哪有心情和他躲猫猫啊。 唉—— 孙赫武久经沙场,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再说了,他在战场上战功赫赫,战神的名号绝非浪得虚名,所以压根不会担心沿途仍旧会有盗匪来抢粮草,如果有,那么,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好了,有什么好怕的呢。 他不像陶然儿心事重重,相反的,因为秋高气爽,天阔云低,想着可以陪伴心爱的女子慢慢地走在这秋日一望无垠的原野上,江东王文艺男青年的性格又在作怪,他觉得非常浪漫和幸福,因此,心情甚好。 如今陶然儿放下双手,江东王看到她一张晶莹剔透的小脸红得如同天边的云彩,不由笑了笑,轻声问道:“然然,你脸上的红晕是因为本王吗?” 问这话的同时,他一颗心怦怦狂跳,哈哈,陶然儿终于肯因为他脸红了,听说,一个姑娘会为了一个男子脸红,多半是对他有好感,难道他终于守得云形见月明。 听到江东王的问话,陶然儿风中凌乱,被雷得外焦里嫩,真是害怕什么来什么,她越害怕常胜他们听到江东王的话,可是江东王偏偏说个没完没了,各种肉麻的情话如同线头一般,从他的嘴里连绵不绝地说出来。 陶然儿只想扶额。 看到江东王微笑着看着她,一双大眼如同星星般闪亮,他的嘴巴动起来,陶然儿看得心惊肉路,害怕他说出更加雷人的话来,如果听到常胜他们的耳朵里,回头传到李信志那里,她真是解释不清了。 因此,陶然儿当机立断,压低声音对孙赫武说道:“是——” 什么?江东王听到这个回答,只觉得自己双脚如同踩在五彩云端,耳边响起细细的音乐声,哦嗬嗬,然儿居然承认她的脸红是因为他,哈哈,他今天真是不虚此行。 看到江东王听到答案如同打了兴奋剂的样子,陶然儿仰头望天,在心底叹息一声,重新低下头,看着兴奋得几乎要手舞足蹈的江东王,对他轻声说道:“王爷,请注意影响,你是江东王,我现在也是江南的皇后,后面都是我们江南的重臣,你想想,如果你的话听在他们的耳朵里——” 孙赫武听到陶然儿的解释呆了一呆,一会明白过来,她脸红不是因为她喜欢他,而是因为她觉得难堪和烦恼。 唉—— 江东王的一颗心如同抛物线,先是轻轻扬起,后来又如同一颗石子重重地往谷底坠去。 陶然儿看到他脸上的笑容像进了冰箱的鱼,突然冻住了,她只好笑了笑,对他感激地说道:“王爷,谢谢你千里相送。” 江东王看她一眼,嘴巴动了动,最终沉默了,他堂堂江东的帝君,却心甘情愿地做她的保镖,这份感情,如果深思起来,连他自己也震惊到了。 如果他江东的文武百官,知道他此时此刻在做这种疯狂的事情,估计会沸反盈天。 当时对等着自己上朝议事的朝臣说“朕去去就来”没想到这去去就来居然已经三天时间过去了,以他估计,到达临安还要五天时间,对于他来说,回到江东应该是十天后了,江东会不会出什么事情?家臣们会不会全天下去寻找他? 不管了,孙赫武想着想着笑了起来,就他的私心来说,锦绣山河,不敌陶然儿眉间的一点朱砂,哪怕江东现在乱得像一锅粥,可是他,却愿意这去路临安的路程永远不要到达。 在江东王胡思乱想的时候,陶然儿咳嗽了一嗓子,对他说道:“王爷,你能不能不要叫我然然,影响不好。”她脸上的红晕仍然未退。 孙赫武清醒过来,凝视她,慢慢说道:“不叫然然,那叫什么,宝宝吗?” 晕!陶然儿差点眼前一黑,直接被雷得晕倒在地。 她无奈地说道:“像以前一样,叫我然儿吧。”然儿总没有然然肉麻。 孙赫武一看到她,就好像琼瑶附体,满脑子的爱情绮思,唉——真吃不消。 孙赫武看她一眼,对她轻轻说道:“你大婚的时候,本王听到李信志叫你然儿,本王是独一无二的,怎可与姓李那小子一样,所以,本王从今往后,都叫你然然,然然,你意下如何?” 陶然儿听得整个人斯巴达了。她无奈地说道:“你开心就好。” 第155章天下第一的战神 (155) 看到陶然儿同意了,江东王不由高兴地大笑起来。 陶然儿看到江东王大笑,车队缓缓地在前行,她想了想,对江东王说道:“今日之恩,小女子没齿不忘,以后有用得着的地方,一定全力相帮,世寿所许,定当遵嘱。” 江东王看着她,任马信步由缰地慢慢走着,他心想,陶然儿啊陶然儿,朕要江山有江山,朕需要你帮什么呢,朕只是需要你这个小女子的爱情。 你不要一再地强调你是江南的皇后,在你大婚这件事上,朕是失忆了。 不过他想着多说无益,因此,也就不说话了。 在他看牢陶然儿的时候,只见她脸色苍白,眉头紧锁,仿佛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由关切地问道:“你在害怕?” 看到自己的心事被江东王发现了,陶然儿瑟缩了一下身子,她抬起秋水般的大眼看向江东王,心想,难道自己在他面前是水晶玻璃做的吗,在想什么,他一眼就看穿。 江东王微微一笑,慢慢地道:“你果然在害怕,你害怕什么?你放心,本王是你的靠山,天塌下来,有本王替你撑着!” 孙赫武十分地霸道总裁范。 陶然儿听着有一阵莫名的感动,没错,只要孙赫武站在她的面前,巨大的安全感就如同潮水一般向她源源不断地袭来,可是想着距离临安还有几天的路程,当时他们来的时候,因为只有几个人,轻装上阵,一路如同疾风般的前行,所以用了两天时间就到达了江东,可是现在,他们回去,却带着许许多多粮草,在这个饥荒遍地的江南,他们无异于举步维艰,如果能够用五天时间到达临安,都算是非常顺利的。 这五天时间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粮食是否能一直安全。 此时此刻,她多么希望孙赫武真的是战神啊,刀枪不入,以一敌百,天下无敌。 可是不可能啊—— 他能胜得了一次,并不代表他胜得了第二次,第三次,第n次,一个人饿到极点,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所谓胆小的怕胆大的,胆大的怕不要命的,当一个人几天没吃饭的时候,突然有一堆粮食摆在他的面前,别说一个战神,就是一百个战神,估计也不会畏惧。 这才是陶然儿真正担心的原因。 饥民因为饥肠辘辘失去理智,只会想到自身,不会想到他人,想到国家,可她陶然儿是江南的皇后,她必须为整个江南的安危着想,整个江南的未来着想啊,所以这粮草绝对要颗粒归仓,平安送到临安的国库,再在全国平均分配,否则的话,江南会因为饥饿起动乱。 当一个国家内乱开始后,那么,离灭亡也不远了! 陶然儿没有当过皇后,没有经验,但是她一直在努力地做一个好皇后。 所以,她是这样的心事重重。 孙赫武看着陶然儿沉思地坐在马车里,长时间不发一言,面色苍白如雪。 他微微一笑,对她温和地说道:“你在担心还会有盗贼出现?” 陶然儿抬头快速看他一眼,轻轻点了点头。 哈哈哈,哈哈哈,孙赫武仰天狂笑—— 也不知怎么的,他的英武之气,居然莫名地给了陶然儿安全感,她也跟着笑了一下,有他在身边,她确实不在那么害怕了。 孙赫武笑够了之后,对她说道:“然儿,你大可不必担心,本王是谁,本王是战神也,你知道吗,本王做太子的时候,父王曾经叫本王守一个重要的城池,当时那个城里加上本王只有三千个人,可是江西王率领十万五千人攻打我守卫的城池,最后你猜怎么着呀?” 他的大眼如同宝石般闪闪发光地看着她。 陶然儿听得呆了,三千人和十万五千的大军pk,等于是一个人要打五十人,结果怎么样,必输无疑呀。 她震惊地看着孙赫武,难道?江东王在她的目光下得意地点点头,对她说道:“你猜得没错,本王运用各种战术守卫城池半个月,直到父王的援军到来,哈哈哈哈哈哈,所以有本王在,你什么也不用怕。” 陶然儿听到这个事,对江东王的崇拜之情如同黄河之水决堤连绵不绝,因为听到这个惊人的以少胜多的战争,她的内心也变得安定不少,变得不再像先前那么害怕了。 孙赫武的到来,真是给她注入了一剂强心针啊。 只可惜这是古代,没有网络,不用百度,不然的话,她打开智能手机,在百度搜索框输入江东王孙赫武的名字,那以他打过多少次战,参与过多少以少胜多的战役,等等,全部都会一目了解,这样,她就不用像先前那么害怕了。 她笑起来,对孙赫武说道:“王爷,你真是棒棒哒,你这样厉害,这样夸张的以少胜多的战役,你会载入史册的——” 听到陶然儿如此肯定和夸奖他,孙赫武有些飘飘然起来,他的大眼闪闪发光,脸上也浮满笑容,坐在马背上哈哈地大笑了几声,有些难以置信地说道:“然儿,本王当然想流芳百世,青史留名,但本王想着肯定要统一乱世,结束乱争,本王才可能写入史书的吧,你居然说,凭着本王当太子打的那个战役,就可以载入史册,本王有些不敢相信啊——” 呃,他曾经想过,等到他统一天下,南面称帝,为了避免不能流芳百世,他会召集一批史官,连篇累牍地写他的传记,哼!作为一个资深的文艺青年,如果历史忘记了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不过这件事当然不能跟心爱的姑娘说起,嘿嘿,怕她笑话。 陶然儿频频点头,眉眼笑得像新月弯弯,她认真地说道:“当然,如果你统一天下,南面称帝,那么,你就是千古大帝了呀,写入史书那是确定以及肯定的,不但能写入史书,后世还会将你的故事拍成电视剧,电影,写成小说,编成戏剧,还有有人为你作词,写曲——” 她的一翻话让孙赫武文艺男青年的属性显露无,他激动得双眼闪闪生光,对陶然儿激动地说道:“真的呀,会有人为本王写歌?” 第156章大风歌 (156) “当然——”因为知道江东王已经牛到接近神的地步,所以陶然儿不再像先前那么紧张,她微笑着,谈兴浓了起来。 孙赫武是一颗巨无霸的定心丸,有他在身边,天塌下来她可以当被子盖。 江东王骑着马激动地在她的马车附近走来走去,队伍在缓缓前行。 陶然儿微笑说道:“以前有一位帝王,他叫刘邦——” 江东王摇了摇头,没听过,陶然儿扶额,呃,她忘了她穿越来的是一个莫名其妙的时空,而刘邦是她那个时空的帝王。 她只好说道:“就是有一个帝王,他也生活在乱世,后来他凭着自己的武勇心机战术等等统一了天下,他有一首诗是这样写的,你听着——” 陶然儿想起刘邦的《大风歌》来,小学的时候看到《大风歌》就觉得刘邦有帝王之象,一个人的志向是字里行间都能看得出来的,她抬起紫葡萄一般的大眼睛,看着孙赫武,落落大方地念道:“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哇——”孙赫武听得哇哇大叫,在马背上挥动着雪亮的大刀,十分地激动,他看着陶然儿,对她开心地说道:“写得太好了,简直就是本王的心情写照!本王也曾经想过,等到本王统一天下,本王也要写这么一首诗,然后叫那些歌伎编成曲,天天在本王面前唱,哈哈——” 陶然儿听得风中凌乱,孙赫武,你这也,太自恋了呀。 当一个帝王是文艺男青年的时候,很多可怕的事情就会发生—— 孙赫武乐陶陶地意淫了一翻,对陶然儿说道:“然然,你之前说本王真的能统一乱世,是真的吗?” 他的大眼如同火炬般看着陶然儿。 陶然儿用力点点头,对他说道:“当然能。” 孙赫武长时间地凝视着陶然儿,看到她认真肯定地点头,不由心情大好,陶然儿有芝兰百合的气质,是他见过的最聪慧的女子。 看到她的肯定,他的心,温柔地一荡。 他看牢她,轻轻地问道:“为什么你觉得是本王,而不是什么江北王,江西王,也不是王操,王思明,更不是——”他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大眼一眨不眨地看向陶然儿,对她轻轻问道:“李信志——” 陶然儿呆了一呆,一颗心跳得缓了一拍之后,开始加速跳动。 呃——这叫她如何回答,一边是自己的大恩人,一边是自己的相公,两个人都是一方帝君。 孙赫武看到陶然儿沉默,他原本缓慢跳动的心脏又开始如同擂鼓般的狂跳起来,难道?陶然儿不爱李信志,爱的是自己!所以,她觉得将来肯定是他统一天下,而不是李信志,不然,如何解释这一切? 天呐—— 江东王想到这里,只觉得自己的耳畔嗡嗡作声,如同无数只蜜蜂飞过。身上的血流也全部往脸上涌去,他的面孔热辣辣起来。 陶然儿沉默了一会,看着江东王的视线长时间地落在她的脸上,她知道他肯定又误会了,因此,为了避免他误会下去,她只好咳嗽一声,对他说道:“王爷,我分析给你听,你是我见过的最勇猛,最聪明,最懂战术的帝君——” 她说到这里,停了一下,然后笑道:“所以,你一定会统一天下。” 唉,她与江东王的缘份,如同藤牵蔓,蔓牵藤,纠纠葛葛,没完没了。 此外,孙赫武是天下赫赫有名的战神,他的武勇,让他看上去英俊非凡,此时此刻,太阳照在他的身上,陶然儿看着他,只觉得他的腰精瘦得像搓衣板,但是腹肌和胸肌却十分明明显,此外,从肩膀到腰,是一个漂亮的倒v字,她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异性的身材可以好到这种地步—— 但是她不爱他—— 陶然儿思想着,面孔热辣辣起来,她只好别转面孔。 孙赫武却没有被她的马屁拍晕了头,他看她一眼,慢慢地说道:“姑娘,你总共认识两个帝君,一个是本王,一个是李信志,本王——”他突然看了陶然儿一眼,顽皮地一笑,慢腾腾地说道,“本王当然比李信志勇猛,聪明,懂战术——” 呃,陶然儿听得风中凌乱,雷得外焦里嫩,江东王,人艰不拆好吗。 她想了一会,突然说道:“不,你错了,除了认识你和信志以外,我还认识王思明——” 她突然想起她刚刚穿越到这个时代时,那个叫她紫烟妹妹的王思明。 孙赫武愣了一下,没想到她居然认识王思明,倒真是让他刮目相看,在她的心里,他居然比王思明还要勇猛聪明懂战术—— 嘿嘿嘿,江东王内心又有些得意,不过他谦虚地说道:“丫头,你太高看朕了,也太低看别人了,李信志那小怂货我就不去说他了,王思明那个人不容小看,他非常的腹黑深沉,冷血无情,杀人如麻,不可不防——” 陶然儿听得对天翻白眼,王思明那样的,连李信志的一根毫毛都比不上!江东王却说李信志是小怂货,说什么王思明不可小看,江东王你这吃醋吃得也太不公平了,你可以开店卖醋了。 江东王对她说道:“我前不久听到一个不好的消息,王思明已经休养生息了好几年,他有南下之意了。” 什么?! 陶然儿征了征,如同头顶响起一声焦雷,她想着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为了保证王思明南下的时候,他们江南有本事抵抗,因此,这次的粮草更要确保平安到达临安,因此,陶然儿有心想拍江东王马屁,此时此刻的江南必须继续与江东结盟,这样,他们才有本事与王家抗衡,所以陶然儿笑眯眯地说道:“王爷,我说的话句句属实,我说你能统一天下,除了你本人很优秀之外,另外——” 她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微笑着看着孙赫武, 孙赫武看着她甜蜜的笑容,只觉得自己站在火焰中心。他的魂魄仿佛离开身体,飘飘然起来。 陶然儿对他眨眨眼睛,小心地说道:“我是谁,女神农呀,得女神农者,得天下——我会帮助你!” 哈哈哈,孙赫武听明白之后,不由放声大笑,笑过之后,看着她微笑的温婉样子,心想,然然呀,可本王,从来没有得到过你呀。 不过想着这种话,说出来只会让她不开心,便沉默着继续前行。 第157章心如猛虎 (157) 一行人继续前行。 第一天平安无事,晚上他们在野地里扎好账蓬,江东王在队伍里,自然而然地成为领导者。他仿佛是天生的王者,生下来就是用来发号施令的,他到了哪里,如同磁石吸引铁屑一般,四周的人都向他聚拢,然后心甘情愿地听候于他,供他驱使,常胜他们也很奇怪,对江东王言听计从,他说什么他们听什么,大伙一块吃过晚饭,江东王便吩咐常胜等随从去保护粮草了,然后他就守在陶然儿的帐蓬外面,保护着她的安全。 对于他来说,粮草算什么,陶然儿在他心中才是最重要的。 夜深了,天上的星星如同宝石般闪着光亮,已经是深秋,夜凉如水。 陶然儿在帐蓬着睡了一觉醒过来,隔着白色的帐篷,仍然能看到江东王如同一个尽忠职守的士兵,在她的帐蓬外面巡视着,她看着他的翦影,不由呆了呆,内心有些感动。 虽然她的心中只爱李信志一个人,她自己的志趣与三观也与信志更加贴合,但是孙赫武作为江东的帝君,居然心甘情愿地做她的马前卒,当她的贴身保镖,千里护送,要送她到临安。 这份情意,沉甸甸的如同巨石,着实让人感动。 陶然儿心想自己何德何能,得到他这样的呵护。 外面传来呼呼的风声,她看到江东王好像有点冷,他将一把剑抱在怀里,在那里加快走动的速度。 陶然儿内心百感交集,她想着她是幸运的,在现代的时候,作为一个底层小白领,一个无人关怀的路人甲,从来不知道被人宠爱是什么滋味,可是现在,她穿越到这个乱世来,却被两个优秀的帝君宠爱着—— 陶然儿看到孙赫武好像很冷的样子,便站起身来,拿出一床毯子,走出帐蓬外面去了。 有良心的人,对于别人的关心是会回报的。因为这个世上,没有人会无缘无爱的爱你。 “王爷——”她轻声唤他。 原本有些冷的江东王以为自己的耳朵出现幻听了,他用手放在嘴边呵气,继续加快速度走动着,走得快了,身上出汗,就不会冷了。 陶然儿无奈地笑笑,只好提高音量叫了一声:“孙赫武——” 江东王震惊得跳了起来,快速地向声音发出来的方向看过去,只见陶然儿手上拿着一床毯子,朝他微笑着走过来。 江东王震惊得站在原地,她居然直呼他的名字,从小到大,活了三十多岁,从来没有一个女人敢这样连名带姓地直呼他的名讳,可是陶然儿就敢,他的名字从她美丽的嘴里呼出来,有着一种奇妙的感觉。 陶然儿走到他面前站定,将毯子递到他面前,天上有一轮银盘大的月亮。 江东王接过毯子,看到陶然儿身子娇弱,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便忙将毯子展开,披在她的身上,对她温和地说道:“本王不冷,快进去休息吧,天凉了,容易生病。” 陶然儿心想这怎么行,她明明是看到他畏冷,才拿毯子给他的,这毯子如今去披在她的身上了。 她立马要将毯子从身上拿开,正动作的手却被江东王簸箕般的大手握住了。 电光石火间,两个人都征住了。 月光如梦一般罩着两个人,当江东王握着陶然儿融蜡一般的小手时,只觉得天雷勾动地火。 夜凉如水,月光下的陶然儿,有一种不真实的美,如同嫦娥仙子下凡,江东王征征地看着她,真想这辈子就这样握着她的手,永远都不放开。 她的手又小又暖,又白又嫩,如同一块融蜡,与此同时,他的心也像一块融蜡,暖暖的,要化开了。 他温柔地凝视着她,真希望这样的时光可以永恒,原来爱一个人,是这样美妙的一件事情。 此时此刻,拿天下与孙赫武来换这一刻,他也不愿。 陶然儿想挣扎开,却发现他的手如同铁钳一般是如此用力,她无奈之下,只好仍由红晕如同潮水一般在脸上上升漫延,直涨到她的耳根—— 她的脸红得像新娘的盖头。 江东王只觉得一阵热流从小腹部升起,形成火苗,向腰间发射。情欲如同冲破牢笼的狮子—— 他真想就这样推倒她,幕天席地,他何曾怕过李信志,哼,大不了沙场上见,他是怕她伤心—— 因此,江东王深呼吸,用了平生最大的自控力,他放开手,退后一步,咳嗽一声,对她说道:“对不起——” 陶然儿也定了定神,知道不能与他站在月光下再说些什么,只能快速地返回帐蓬,任他守夜到天明了。 第二天,东方刚刚露出鱼肚白,一行人又启程了。 陶然儿之前的担心不是多余的,下午的时候,他们果然又碰到一批盗贼,这次比上次的人还要多,大概有一万人,看到盗匪如同潮水一般朝自己涌过来的时候,陶然儿恐怖地意识到江南的饥荒是有多么恐怖,如果江东没有借粮食给她,江南真的要亡国了! 江东王奋勇杀敌。 他果然是战神,再一次奇迹般的冲入盗匪当中,擒贼先擒王的取了强盗首领的脑袋,高高地挑在枪尖上,再一次打退了洪水一般的强盗。 第三天,他们又碰到了一些响马,这次是两个头目,有接近两万人。 江东王再一次一马当先,奋勇杀敌。 但是这一次,他受伤了,与盗贼头目厮杀时,另一个头目偷袭,大腿中了一刀,血出如注,天地为之变色,瞬间被孙赫武的鲜血染红一般。 孙赫武回身一刀,将两个强盗头目杀死。 陶然儿吓到了,如同经历海啸地震,心中如同磐石一般的安全感瞬间消失,她的大眼呆呆地看着鲜红的血如同泉涌一般从他的大腿涌出来,瞬间染经了黑色的战袍与铠甲,与此同时,她感觉自己的血也自脚底板全部流光。 江东王却仿佛没事人一般,微微笑着,重新走到她的面前,翻身上马,对队伍吩咐道:“出发——” 常胜他们对于江东王的勇猛也十分赏识敬畏,肃然起敬。 但是江东王的血没有止住,陶然儿一直挑着车帘在紧张地看着他,发现他的身后是一如同下了一阵血雨,尘土都被他的鲜血染红了。 天啊,肯定是伤到大腿动脉了! 他古铜色的肤色也生平第一次变得苍白,最后,连他的嘴唇也失去血色,而血仍旧如同喷泉一般,从他的大腿上大股大股地流出来。 一个人究竟有多少鲜血。 陶然儿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必须做些什么,不然,江东王非死不可! 他身为江东的帝君,却心甘情愿当她的保镖,不顾性命危险,千里相送,她怎可眼睁睁看着他失去生命。 因此,陶然儿一咬牙,对江东王大声命令道:“孙赫武,快停下,你必须止血!” 作为一个现代人,她这点常识还是有的,人身体内的血是有限的,如果一直流下去,江东王会因为失血过多死去。 所以当务之急,是她必须给他止血! 孙赫武大概是经常在沙场征战,所以对于生死一事早就看开了,因此视死如归一般,他微微一笑,对陶然儿虚弱地说道:“不碍事,一会就好了。”可是他也心慌,妈蛋,这血为什么流个没完没了,为什么还不停下来,为什么他越来越虚弱?他第一次看到死亡的阴影朝自己压过来。 陶然儿急得眼泪都下来了,对孙赫武急切地说道:“你傻啊,你现在很严重!” 孙赫武也觉得头晕目眩,但他知道他不能倒下,他现在是陶然儿的主心骨,他一直想当她的靠山,如今终于有机会做她的靠山了,所以怎么能倒下呢。 因此,他仍然苦苦地支撑着,对她假装轻松地说道:“真的不碍事的,本王受过的伤比这严重得多得去了——” 看到江东王仍旧不肯听她的,陶然儿急了,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纷纷下坠,她干脆从马车里站起来,整个上半身探出车窗,含着眼泪看着孙赫武。 江东王看到她要跳车的样子,心中一暖,同时不由急了,她的眼泪如同水晶一般闪闪发亮,他征了一征,心中一热,她居然为他哭了,那么,哪怕是死,他也值了! 孙赫武笑了起来,但是他仍然担心陶然儿,对她说道:“你要干什么,快回到车里去?”他用马刺拍了一下马,朝她靠近。 陶然儿大眼定定地看着他,估摸着她和他的距离很近的时候,她鼓起勇气,身体一纵,猛地朝孙赫武的马背上跳了过去。 江东王担心她失足摔断腿,立马闪电般地伸出手,两只手紧张地去接跌落在半空中的陶然儿,他将她稳稳地抱在马背上,紧紧地抱在怀里,与此同时,大腿处一阵致命的疼痛袭过来,他疼得啮牙咧嘴,钻心的疼痛如同针一般扎进他的心里,眼前一阵发黑,黄豆大般的汗珠从额头滚落。 他突然意识到什么,看了一眼怀中的陶然儿,对她微弱地说道:“然然,本王多半是不行了,你之前说本王会统一天下,对不起,本王多半要让你失望了。” 他只觉得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眼前的黑影越来越重,他嘴里很渴,只想虚弱地睡过去,可是理智又控制着他,一遍又一遍地提醒他,不要睡过去,陶然儿还没有平安地到达临安,肯定还会有强盗出现—— 看到江东王已经虚弱得在马背上身子摇摇晃晃,随时可能栽下马去,马缰绳已经从他的手上松落,陶然儿知道一刻也耽搁不得,她鼓起勇气,突然闪电般的伸出手,控住马缰绳,娇喝一声,让赤焰马的速度缓下来,此时此刻,她无比庆幸,李信志曾经教会她骑过马,现在派上用场了。 与此同时,她紧紧地伸出手,抱住江东王沉重如山一般的身子,他真高大啊,如同一座铁塔一般,她想抱紧他,就像一只蚂蚁扛着一棵大树,想让他不跌下马去,简直比登天还难啊—— 天呐,怎么办—— 陶然儿紧紧地抱着晕迷过去的江东王,浑身紧张地汗出如浆,眼前红影子一重重,她知道那是江东王的血,她使出全身的力气,回身对在远处护送着粮队的常胜大喊道:“常胜,常胜——” 因为极度的恐慌,她的眼泪如同泉涌一般—— 如果江东王就这样死了——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第158章救命之恩 (158) 无比庆幸的是,常胜听到陶然儿的大声呼喊,如同一阵疾风般,骑马奔了过来。 看到已经陷入晕迷血流不止的江东王,常胜也无比震惊,陶然儿看到常胜呆若木鸡地坐在马背上,立马吩咐道:“快,扶他到马车里去,我要救他!” 常胜才清醒过来,立马闪电般的翻身下马,然后跑到陶然儿的马下面,陶然儿深呼吸,让自己不再哭泣,然后松开两只手,让江东王铁塔般的身体滚落下马 还好,在他伟岸的身躯即将跌落尘埃的时候,常胜伸出手接住了他,因为江东王的身体太过高大太过沉重,常胜虽然成功接住了他,却因为身体支撑不住,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上。 大概因为他是一个年轻的小将军,如此近距离地接触帝君,他也没有勇气吧。 陶然儿以闪电般的速度翻身下马,用手擦了擦她脸上的泪痕,对常胜吩咐道:“快,抱他到马车里来,我要给他止血!” 常胜依言,抱起昏迷中的江东王,送到马车里 与此同时,陶然儿找到江东王血流不止的地方,尝试着人给他止血。 这是男人隐私地带,大腿根部被大刀砍伤,伤口很深,可以看到森森的白骨,陶然儿用手,用牙齿,咬开他的黑色战袍,终于看到里面的伤口。 居然是如此严重的伤,不死也要丢掉半条命。 此时此刻,顾不得男女之妨,救人要紧。 陶然儿在现代学过止血法,她先是用指压止血法,但是发现没有用,血流得太厉害了,指压止血法失效了,无奈之下,陶然儿只好咬牙从自己身上撒下几块白布,用手,用牙齿将白布撕成布条,绑在江东王血流不止的上方,这是最后一个止血的方法了,如果再失效,那么江东王真的要去见阎罗王了。 陶然儿双手都是血,她紧紧地搂着江东王,看着在自己怀中昏睡的江东王,她只好不停地向上苍祈祷,希望血快点止住,如果江东王死了,那么,她和李信志归隐田园的梦想,估计最终也会破碎。 因此江东王也有一颗仁慈之心,只有他统一乱世,才会换来太平盛世。其它的人都不行。 而她与信志对于名利很是淡薄,所以陶然儿一次又一次地祈祷。 也许是她的祈祷感动了上苍,几分钟后,血奇迹般的止住了。 陶然儿终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用带着鲜血的手擦了擦额头的汗。 在一旁紧张看着的常胜目瞪口呆,对陶然儿俩顾地说道:“姐姐,原来你不但是女神农,你还是神医哪!” 陶然儿仍然很紧张,对常胜吩咐道:“倒一碗干净的水来,他失血过多,需要补充水分,另外,叫队伍加快前行,我们需要去城市,他要看医生——‘ 虽然她帮助他止血了,但是如果伤口发炎,那么,必须看医生,否则仍然会有性命的危险,另外,江东王是被盗的大刀所伤,那么深的伤口,几乎砍下整条大腿,伤到大腿动脉,最好是不要得破伤风,否则的话—— 江东王大概自己没有想到,千里护送陶然儿,却险些几次三番将命搭在这里吧。 陶然儿的内心充满愧疚——假如江东王死了,她估计会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 常胜点点头,一会捧了一碗干净的水来,原来去吩咐队伍加速前行了。 半个小时候,江东王悠悠醒转过来,发现自己躺在陶然儿的怀里,他不由笑了起来,对她慢慢说道:“然儿,我这是在天堂吗?” 陶然儿听得不由心酸,含着泪沉默着喂他喝完一碗水,对他轻声说道:“现在没事了。” 江东王看着她,大眼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炬,对她轻声说道:“是你救了我一命?” 陶然儿眼泪如同下雨般落了下来,她对他说道:“是我害了你,如果不是要你千里相送,你不会——” 江东王微笑着,伸出手去抹她的眼泪,可是陶然儿的眼泪越抹越多,她从来没有这么我的专心事——江东王轻声说道:“傻瓜,是我心甘情愿,自己要来的——” 他缓缓低下头,看到自己的战袍已经被裉下,大腿根部包扎着白布,而陶然儿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破烂烂,他意识到什么,不由脸上热辣辣起来,他看着陶然儿,慢慢地说道:“你,你,居然——”他停了下来,大眼内有促狭的笑意,陶然儿的脸孔也涨红起来。 江东王慢慢地说道:“所以,你要对本王负责哪——” 我晕,陶然儿直扶额,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心情开玩笑! 第159章死里逃生 (159) 江东王看到陶然儿突然紫涨了面皮,甚至连耳垂也红得如同玛瑙,他在她怀中不由笑了起来。 好喜欢看她为自己红脸的样子呀,真是幸福极了。 陶然儿对他讷讷地解释道:“当时你失血过多,已经晕了过去了,所以我也顾不得什么男女之防,忙着为你止血,还请你理解——” 孙赫武笑了起来,他当然理解,十分地理解,他调皮地看着她,慢慢地说道:“没关系,别说只撕开了裤子,就算全部脱光光,我也会原谅你的!” 呃,陶然儿只觉得全身的血都往脸上涌,他死里逃生,居然有心情调戏她,真是—— 看到孙赫武好像精神不错,陶然儿便伸出手,将他泰山一般沉重伟岸的身子往外面推了推,对他说道:“我看你好得差不多,那么,你自己坐好吧,男女授受不亲,再说我现在也是有婚之妇,请你注意影响。” 然而,她的双手刚刚松开他的肩膀,孙赫武立马瞅准时机,“唉哟”一声,对陶然儿皱眉说道:“痛,痛!” 嘿嘿,他一个人可以撑起整场戏。 陶然儿立马紧张了,双手忙不迭地扶住他,对他关切地问道:“哪里痛了?” 江东王确实痛,黄豆大般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上渗下来,滴落在陶然儿的手背上,他看牢她,对她慢腾腾地说道:“整条大腿好像没了。” 唉—— 陶然儿看到他无比难受的样子,只好将他重新抱入自己怀中,唉,如果信志知道,也会理解的。 这到底是什么跟什么呀,没想到穿越到这个时空来,却被两个男人爱上,她一个路人甲的现代女人,从来没想到桃花运这么旺,但是她也深刻知道,对于一个只想过自己清静日子的女人来说,桃花运太旺并不是什么好事。 江东王重新躺在了陶然儿的怀抱里,他幸福极了,只觉得她的怀抱香香的,软软的,很舒服。 他深深地吸了一下鼻子,陶然儿担心他失血过多,需要补充水分,立马又端起一碗水,喂着他喝下去。 孙赫武瞅了一眼陶然儿,见她微微皱着眉头,小手端着一碗水,嘴唇轻轻地咬在一起,神情无比认真关切的样子,不由心中掠过一阵暖流。 唉呀,此时此刻,两个人的距离那么近,她是如此关心他,孙赫武觉得自己的人生从来没有这样幸福过,这样想来,之前被盗匪砍了大腿一刀,如今想来,非常的值得,不然,哪来这种待遇呢。 陶然儿却不知孙赫武内心的胡思乱想,小心翼翼地喂着他喝完一碗水,孙赫武的精神好了很多。 他见陶然儿面色发白,眉头紧皱,为了安慰她,对她说道:“然然,你不用担心,本王感觉自己好多了。” 陶然儿点点头,内心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对他说道:“这样就好了,你的血止住了,应该不碍事了。” 孙赫武点点头,眼睛看牢她,脸上写满欣喜和欣赏,对她说道:“然然,没想到,你不但是女神农,而且是女神医啊,本王这条命是你救回来的,古人说,救命之恩大于天,本王没有什么好报答你的,所以只能以身相许了!” 以身相许!陶然儿雷得风中凌乱,她娇弱的身子往后让了让,看到江东王好像身体好了许多,不像先前那么痛苦虚弱了,她便将他推离开自己的身体,自己往后让了让,摇着手,低着头对他说道:“不要不要。” 呃,他以身相许,你以为你愿意就行,我也得敢接啊。 江东王看到她不愿意抱着他了,想装虚弱再倒在她怀里也是不可能,多半只会让她为难和厌恶,因此,只好轻轻咳嗽两声,一只手扶着马车里的矮几,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看着陶然儿,微微笑道:“不行,本王一定要以身相许!” 陶然儿看到他嘻皮笑脸,一定要占她便宜的样子,心里想到,江东王,你想捉弄我,没那么容易,嘿嘿。 因此,她微微一笑,慢慢说道:“没错,我不但是女神农,还是女神医啊,所以我刚才救了你一命。” “对,所以我要以身相许,不离不弃。”江东王厚着脸皮坚持着她的以身相许。 陶然儿当作没听见他的话,对他慢腾腾地说道:“你大概不知道,我的医术十分高明,不但能生死肉白骨,还能替人整容。” “整容?”江东王果然眼睛一亮,大眼一瞅不瞅地看着陶然儿,无比激动。 假如然儿真的有这样的技术,那么是不是意味着他能够抽一张脸。 因此,江东王变得无比激动,大眼如同宝石般闪闪发光,他急切地问道:“然儿,是真的吗,真的吗,你能帮朕整整吗?” 陶然儿心中一乐,她太了解江东王了,他十分地勇敢,又武功非凡,是威名远扬的战神,同时又是一个十分优秀的帝君,江东在他的治理下,是天下强国之一。 但是江东王也有自己的短板,他对于自己的外表十分自,他是一个文艺男青,作为一个文艺男青,做梦都想让自己长得一表非凡,风流倜傥,所以她才胡编乱造,说自己会整容。 因此,她仍然看了江东王一眼,不紧不慢地说道:“可以呀,你想整成什么样的呢?” 江东王急切地说道:“我想把鼻子掂高一点,嘴巴缩小一点,脸上的麻子都去掉,呃,还有嘴里那些东倒西歪的牙齿全部弄整齐,然儿,我最喜欢你的牙齿,一颗颗洁白整齐,如同珍珠,每当你笑的时候,我就怦然心动,心想着假如本王有你这样一副牙齿,本王也天天咧开嘴大笑——” 呃,陶然儿风中凌乱,他居然羡慕她的牙齿。 陶然儿凝神看着江东王,原本她只是开他一个玩笑,寻机逗逗他的,没想到,她一直猜疑的他对自己外表的不自信是真的,江东王真是一个复杂的体啊,既自负自狂又无比自吧。 看到陶然儿沉默,江东王急了,对她说道:“你不明白我想整成什么样的,那么,我告诉你,我想整成——”他看了陶然儿一眼,鼓起勇气说道:“我要整成李信志那样的。” 哈—— 陶然儿想放声大笑,虽然江东王时时看不起李信志,动不动就说信志不是一个男人,是一个小怂货,可是没想到他却想整成李信志的。 当她想放声大笑时,她无意间看到了江东王紫涨的面皮,因此,她只好控制住了自己的笑声,咳嗽了一嗓子,对他轻轻说道:“孙赫武,你已经很优秀了,为什么要做别人?” 江东王愣了一下,定了定神,看着陶然儿如同秋水般的大眼睛,他才说道:“我是想,假如我长得和李信志一样,你肯定就会选择我,而不是选择李信志,你会估我江东的皇后——‘ 陶然儿白了他一眼,对他说道:“你江东不是早就有了皇后吗。”她在江东后宫呆了半年,知道孙赫武的后宫佳丽三千,每年还有新人进来,那些江东的家臣为了保住自己的权势地位,每年削尖脑袋把自己的女儿送进后宫选择,渴望着女儿能够成为江东王宠爱的妃子,陶然儿自然清楚。 没想到,孙赫武却淡淡地说道:“那有什么关系,只要你愿意做我江东的皇后,我把先前那个掉不就行了吗?” 陶然儿呆了一呆,他看似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对她却是如此的情深意重。 她内心震惊感动,表面上却一本正经地说道:‘你真是胡闹,后可不是随便的一件事情,她当皇后如果没有过错,你岂能说掉就掉了,如果你是这样的人,我就算仍旧是没有结婚的女人,我也不敢嫁给你做皇后啊。“ 孙赫武也知道自己冲动之下说错了话,唉呀,在她的面前,他总是觉得自己变得不像自己,理智失控,情绪失控。 他挥了挥手,说道:“别说这个了,说整容的事情,你说能不能在朕整容,朕要变成天下第一美男子——” 第160章整容与PS (160) 陶然儿看到孙赫武旧话重提,自己又不好意思承认其实没有整容的本事,如果她是一个韩国的整容大夫穿越到这个时空就来了,如果她有韩国那样的整容技术,或者是现代的ps技术,那么,她一定可以成为江东地位最高的重臣,哈哈,重臣中的重臣! 为了让江东王打消整容的想法,陶然儿白了孙赫武一眼,对他说道:“男人不必在乎外表,难道你活得就这么肤浅吗?” 江东王苦了脸,对陶然儿说道:“你不知道?唉,那么我问你,李信志出去的时候,那些陌生女人看到他,朝着他的马车里扔什么?” 陶然儿呆了一呆,想起李信志曾经跟她说过,因为他长得好看,如果坐马车出去,回来的时候,就会载满一马车的鲜花和水果,全是路上那些见到他的女人扔给他的。 掷果盈车,颜值就是生产力,直接可以刷脸过活。 她不知道孙赫武的意思,看到他一张黑脸痛苦地看着她,她如实说道:“鲜花和水果呀。” 江东王得知答案后,他的脸抽了抽,对陶然儿苦笑问道:“那你知道,她们给本王扔什么吗?” 陶然儿又愣了愣,仔细看了看江东王那张平庸无奇,甚至是有些丑陋的脸,她轻轻地说道:“难道也是鲜花和水果。” 因为她自己也不相信这个答案,所以语气很轻。 江东王立马笑了起来,甚至对陶然儿露出感激的神情,他凝视她,轻轻地问道:“难道在你的心中,本王和李信志长得一样美?” 陶然儿莫名地想起史书上记载的,邹忌与齐公比美的故事来,“本王与齐公比,孰美?”陶然儿咳嗽一声,一会才慢慢说道:“你们两个是不一样的美。”呃,这样谁也不得罪。 所谓外交官辞令啊,她现在也算是与江东在外交应酬劳了,一旦说昏话,得罪了江东王,估计江南与江东结盟的事又要黄了。 江东王作为一个文艺青年,性格反复无常,是很容易生气的。 俗话说,千山易翻,人心难度,就是这个道理。 江东王笑了笑,对她说道:“瞎说什么大实话!” 哈哈,陶然儿要笑到崩溃,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笑得太大声,会让江东王伤心,她真是可以大笑三天三夜,江东王真是惊人的自卑与自信。 颜值即正义啊,身为帝君,居然也为自己的外表苦恼着,怪不得有人说,颜值代表一切。颜值即福分,颜值即公平,颜值即运气—— 江东王慢腾腾地说道:“不过她们扔给本王的可不是鲜花和水果,你再猜——” 陶然儿歪着脑袋想了想,一会回答道:“是鸡蛋吗?” 想起与孙赫武第一次见面,在酒店外面,那些年轻的女人,就往他身上憎恶地扔鸡蛋和瓜子壳,说因为他长得丑,没有资格进酒店吃饭,也没有资格当叫化子要饭,真是没天理,当一个讨饭的,居然也要长得好看。 一个乞丐,居然也要刷脸才能过活。 陶然儿回想起这件事,突然深深地明白,江东王对于自己丑陋的外表无比自卑的原因,不是他肤浅的活着,而是世界就是这么肤浅啊,长得好看的人占尽风光和便宜,长得丑陋的人吃尽苦头和冷眼啊。 江东王又摇了摇头,咬牙说道:“是石头!她们朝本王扔臭石头!本王每次出去,都是死里逃生,鼻青脸肿!” 哈哈哈,陶然儿再也受不了,大声笑起来,真是可怜的江东王。 江东王苦着一张脸,看着她笑着,嘴里如同黄莲水泛开,他轻轻地说道:“陶然儿,连你也嘲笑本王,所以本王一定要整容,没错,本王就是要这么肤浅地活着!你说要怎么做?” 陶然儿只好拼命控制住脸上的笑容,对他说道:“王爷,其实你真的不难看,你那么高大,那么健壮,又有一身好武艺,人又那么聪明,而且博学多才,任何一个女人见到你,估计都会对你心动。” 江东王愣了愣,没想到自己在陶然儿的心中如此优秀,他看着她,对她慢慢问道:“任何一个女人都会心动,包括——你吗?” 他的大眼一瞬不瞬地看着陶然儿,语速慢慢地像老盒子里缓缓抽出来的丝线。 陶然儿沉默,别转面孔,不与他目光相接。 沉默了几分钟,孙赫武轻轻说道:“所以——本王还是想整容!” 陶然儿只好无奈地说道:“其实你不用整啦,等到以后,会出现在一种神奇的技术,不管你本人长得什么样,用那种技术处理一下,人人都是美男子和美女。” 江东王眼睛一亮,对她激动地问道:“叫什么技术?” 陶然儿嘴角上扬,轻轻说道:“ps。”哈,不过江东王要等到ps技术的出现,真是可能性为零。除非他能穿越到现代去,这样,不管是整容,还是ps,全都不是梦。 “ps——”江东王牢牢记在心中。 陶然儿对他劝道:“所以与其整容,承受动刀之痛,甚至冒着生命危险,不如耐心地等着这项技术的出现,你看可好?” 江东王想想也有道理,看向陶然儿,对她说道:“然然,本王再问你一句。如果李信志长得和我一样,你还会喜欢他,嫁给他吗?” 陶然儿认真地点头,肯定地说道:“会的,就算信志是丑八怪,我也会选他的,因为他心地很好。” 江东王便释然了,微笑道:“那本王暂时不整容了。” 陶然儿也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对他说道:“接下来,我们去城里,请朗中看看你的伤口,然后给你补充营养。” 江东王点点头,看着她微笑道:“好,本王没有意见。” 第161章重伤保护 (161) 几个时辰后,等到天完全黑下来,一路人伸手不见五指,陶然儿的一行队伍也进了江南的一个小城池。 由于这是古代,资讯和信息非常的不发达,通讯基本靠吼,所以陶然儿不想去找守城的官员,另外,她说她是江南的皇后,肩负着护送粮草的大任,连她自己都不相信,谁会相信呢? 她想着可真郁闷啊,假如生活在现代,假如这个时空像现代那样资讯发达,她大婚那天,各个平台肯定就直播了,这样全天下的人都认识她,知道她是江南的皇后,所以她可以刷脸走天下,现在想刷脸是没有任何可能了 因此,陶然儿沉思了一会,便叫运送粮草的车队在城外歇息,自己带着其它人进城,到了城里,她叫其它的随从的将军买了粮食回到城外,与其它江东的士兵一起吃饱喝足保护着粮草地,自己呢,带着常胜和受伤的江东王寻找着下榻的客店。 很快地,她找到了一家客店,订了两间房间,常胜和江东王一间,自己一间房,然后等到安顿下来之后,她带着江东王去找朗中看病,医生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口,告诉陶然儿不碍事,江东王年轻力壮,正值壮年,只要多补充营养,休息一阵子,就会自己康复。 听到这样的结果,陶然儿一颗心原本像石头悬在半空,如今终于也落了地。 她吩咐常胜带着受伤的江东王回去,自己则跑去了衣坊以及饭店,她给江东王重新买了一身黑衣服,之前的衣服已经被大刀砍破,没法穿了,又去饭店订做了几个菜,叫饭店杀了一只土鸡给江东王煲了汤带回来。 虽然这是古代,但是陶然儿在现代的时候,凭借着智能手机上各种便捷的app,全世界到处乱走,信步走来如同自家庭院,所以虽然在古代,没有智能手机,但是她也很快地找到了她想找的地方,买到了她想买的东西,便匆匆地回了客店。 到了江东王的房间,她拿出衣服,要江东王换上,孙赫武却仿佛没有听见,拿过那身新衣服,用手轻轻抚摸着,半响说不出话来。 他内心激荡,鼻酸手颤,感动到无以复加。 陶然儿对他解释道:“我看你先前那样衣服被刀砍破了,所以给你重新买了一件,你试一下大小吧。” 江东王却看着她,大眼内有晶亮的流质在转动,他感动地对她说道:“你居然给本王买衣服,然然,你对本王真好。”他真想大声问她一句,在你心中,是否有本王一点一滴的位置? 他知道她的心里没有他,她爱李信志,她现在是江南的皇后,可是这样美丽聪明的女子,哪怕没有结果,就是这个交汇的过程也已经够了,这是他作为江东的帝君,却甘愿做他的保镖,千里相送的缘故。 他知道在她心中,李信志的地位高于天,可是他不跟李信志比,他和从前的自己比,只要他在她心中,有哪怕一丁点位置也是极好极好的呀。 陶然儿看到江东王的大眼灼灼逼人,如同燃烧的火炬,她只好侧过身子,移开视线,看着外面秋日的太阳,一阵秋风吹过,在金灿灿的阳光下,窗外的枫叶真是红艳艳。 她想起现代时,公司的元旦晚会,主持人报幕“上面请欣赏大合唱《红叶疯了》”哈,她把枫叶红了,说成了红叶疯了。 江东王看到陶然儿沉默,只好笑了笑,自己侧过身去,把衣服换过了,陶然儿无意转身间,看到江东王正赤裸着上半身,两只手举到半空穿衣服,从肩膀到腰,一个漂亮的v字,她的脸立马热辣辣起来,从来没见过异性的身材可以好看到这种地步,她立马转过身去。 等到孙赫武换好衣服,他对她笑道:‘你看,刚好一身,然然,你怎么知道,本王喜欢穿黑衣服?” 陶然儿才回过身子,对他说道:“你好像没有穿过其它的颜色呀。”呃,李信志是白袍银甲,如同天神下凡,孙赫武是黑袍黑甲,如同阎罗,他们一白一黑,如同站在一起—— 就像黑白无常—— 江东王笑了笑,对她轻轻说道:“你说得没错,本王确实只穿黑色,因为本王发现,黑衣服就像黑夜一样,它会让我丑陋的五官不再那么明显——” 看到他自卑的话语,陶然儿不由有些难过起来,一个几乎什么都拥有的帝君居然会因为外表自卑,唉,人生啊—— 她笑了笑,对他说道:“来来,喝鸡汤吧,这样身体才会康复得快。” 江东王听话地点点头,陶然儿走到他的面前,将鸡汤端到他的面前,江东王鼓起勇气说道:“可我的腿受了伤,我没法自己喝——” 陶然儿白了他一眼,将碗重重地放在他身边的桌上,对他讽刺道:“你平时是用大腿吃饭的吗?”她的大眼瞪着他完好无损的两只手。 江东王的脸不由热辣辣起来,呃,被她发现自己的小心思了,他红着脸说道:“好吧,本王自己喝吧,真是的——” 他喝了几口鸡汤,无意抬头间,看到陶然儿的一根手指红通通的,好像还起了水泡,立马愣了,他拉起陶然儿的手,对她说道:“你的手被烫了——” 陶然儿立马挣扎开,把自己的手藏到身后,对他说道:“没事,没事,你快喝完好好休息吧。” 孙赫武不作声地看着她,内心十分温暖。 陶然儿只觉得房间的空气变得凝重起来,好像随时会着火,她难堪地转过身,进了自己的房间休息。 在城里休息了一天一夜,虽然江东王没有完全康复,但是陶然儿知道担耽不得,粮草还没有到达临安了,因此,只好重新上路。 队伍离开热闹的城市,重新走到荒芜人烟的旷野上来,陶然儿又开始担惊受怕,她担心又会有响马出现。 江东王仍旧不能自己骑马,与她一起坐在马车上,他看到她面色苍白如纸,知道陶然儿又在担心,想了想,对她说道:“你不用害怕,如果粮草被抢了,大不了江东再送你同样数量的粮草就好了。” 陶然儿咬紧嘴唇,看他一眼,许久才说道:“不能被抢,就算你愿意再送我粮草,时间却耽搁不得,一个人如果七天没有吃饭,会活活饿死,这次粮草一旦被抢,意味着江南会有大批量的百姓死亡。” 江东王听得内心震惊不己,一个女人的心智居然可以达到这种地步,他久经沙场,自然知道战机是最重要的,对于一个国家来说,争取时间也是最重要的,只可惜这种事情很多人不懂,但是陶然儿作为一个女人她却懂得。 这个女人绝对不是简单的女人,她目光长远,心思缜密,他们江东所有的女人都不能和她比啊。 江东王想了一会,安慰她道:“那你放心,本王就算是死,也会替你保护这些粮食的。” 早知道江南遍地响马,他应该率大军护送的,唉,陶然儿失算了,他江东王何尝不曾失算,李信志应该是失算最多的人吧,只要是人,大概都会在失算与错误的选择和懊恼中度过,只能在后期不停地去修正了。 听到孙赫武这么说,陶然儿感激地看他一眼,可是他大腿上的伤仍旧没有恢复。 她安慰自己道:“距离临安只有两天路程了,应该不会再发生什么事情了。” 江东王点了点头,他也希望不要再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现在他还在康复期,不能骑马,一旦出现响马,估计真的不是对手。 第一天,平安无事的度过。 第二天,距离临安城只有半天的路程了,大家都放松下来,远远地,仿佛能看到临安城的旗帜,大家不再像之前那样如临大敌。 然而,往往害怕什么来什么。 当孙赫武与陶然儿坐在马车上,说着马上就要到达临安的话时,只听到喊杀声震天,陶然儿吓得立马弹跳起来,头碰到车顶,一阵头晕目眩,她的面色苍白如雪,恐怖地看着江东王,孙赫武凝神细听,只听到马蹄声阵阵,毫无疑问,他们已经被响马重重包围了。 陶然儿的身体在发抖。 孙赫武对陶然儿说道:“不要怕,有本王在。”然后他一个箭步跳下马车,接着半空中几个纵跳,跳上自己随跟在马车附近的赤焰马。 大腿根处一阵钻心的疼痛,好像伤口被撕裂似的,江东王深深地吸一口气,无所畏惧地拨转马头,与常胜他们汇合。 常胜他们看到孙赫武重新骑在马背上,如同一阵疾风般向他驰来,人人都如同食了一颗定心丸。 孙赫武对常胜他们道:“坚持住,这应该是最后一批盗匪了。” 常胜他们点点头,当响马们挥着大刀骑着马向他们如同潮水般杀过来时,孙赫武大喝一声,“哪怕是死,也要保护好粮食!”说完他挥起长枪奋勇当先,冲了上去。 双方混战,厮杀了两个多小时,江南折损了三名大将,陶然儿坐在马车上盯着战况,越来越害怕,后背开始下雨似的出汗,天啊,怎么办? 响马越来越多,天知道,在临安城的郊外,怎么会有这么多响马。 孙赫武一身是血,他知道要想战胜已经绝无可能了,一边抵抗着响马头目的砍杀,一边回头对陶然儿大声说道:“然然,快,骑上马,往临安城去通风报信,快!” 陶然儿呆了一呆,孙赫武这样说,便知道败局己定,她吓得眼泪涌了出来,答应一声,哆嗦着身体,颤抖着双手到马车前面,去赶马车,如今,只能迅速回到临安通风抢信,然后让信志带着军队来保护粮草了,这是唯一的机会! 她哆嗦着手拿起马缰绳,听到江东王的声音:“然然,如果有来生,你一定要选本王。” 陶然儿也不知怎么的,只觉得江东王说的是另一个世界的语言,她不敢多想,重重地答应一声,然后大喝一声,闪电般的跳上马车,驱马车前进。 可是响马如同蚂蚁一般,四面八方涌来,很快地,她没跑出去几步,被陷入重重包围当中。 陶然儿想着真要天要绝我。 没想到一路辛苦走来,最后居然死在临安城的郊外。 信志,你在哪,我回来了—— 她的眼泪因为痛苦和害怕如同泉涌一般,已经模糊了视线,看不清江东王和常胜他们了。 正在这个时候,只听到惊天动地的一声吼声,尘埃飞起,她愣了愣,猛地抬起头来,只见远远的,马蹄阵阵,旗帜飞扬,如同海浪一般,一只军队向他们如同洪水般涌来。 一开始,她害怕是更多的响马,可是等到距离近了,她看到了江南的旗帜,是信志! 他率领大军来支援她了。 他与她是夫妇,心有灵犀呀。 陶然儿激动得放声大哭起来。 那些响马疯了,开始做最后一博。 半个时辰后,李信志率领大军赶走了所有的盗匪,保住了粮食,他走到陶然儿面前,紧紧地搂住她,对她说道:“然儿,你辛苦了。”他看着密密麻麻的粮草,感动地说道:“这么多粮草。我们江南有救了。“ 陶然儿想起什么,从他怀中闪电般的抬起头来,对李信志说道:“江,江东王!快,快去找他?” 他是死了,还是活着? 陶然儿一颗心紧紧地纠在一起,在一堆尸体当中寻找着。 这些尸体,大部分是盗匪的,也有江南的士兵的,她只能搬开一个又一个尸体,寻找着江东王。 她的眼泪涌了出来,如果江东王因为自己死了,她真是一辈子会良心不安。 幸好,常胜说道:“姐,在这里,你快来——” 陶然儿闻声立马跑了过来,常胜从一堆尸体里扒出一个人来,浑身是血,穿着黑袍黑甲,伟岸得如同一座高山,不是江东王又是谁呢? 他奄奄一息,但是胸口还在起伏。 陶然儿急欲向前,想救江东王一命。 “等等——”一位江南的大将突然跳了出来,“卟通”一声跪在李信志面前,对他说道:“臣请陛下杀了江东王!” 什么?!如同晴天霹雳,陶然儿呆在那里。 第162章杀了江东王 (162) 江南的将军居然请命要杀了江东王? 此时此刻,江东王满身是血,奄奄一息,家臣却要坚持杀了江东王?! 陶然儿瞪着秋水般的大眼盯着那个请命的将军,只觉得嗡的一声,全身的血自脚底板流光。都说春冰最薄,可是人心啊,比春冰还要薄,她没有记错的话,在回江南的路上,江东王救过这个将军的性命。 可是现在,他却如同中山狼一般,忘恩负义,要杀了江东王。 陶然儿心中厌恶,一颗心仿佛咚的一声跌落骨底,寒意从骨子里缓缓升起,她只觉得四周雷声滚滚,不行,她绝对不能让这件事发生! 与此同时,陶然儿快速地看了江南王一眼,李信志也黑了脸,沉默地站在那里。这种意外之变,谁也不曾想到吧。 那位请命的将军看到江南王沉默,便拱手施礼,跪在地上继续说道:“主公,请你三思,机会稍纵即逝,如果让江东王活着回去,无异于放虎归山!”声音激昂,掷地有金石声。 放虎归山?!陶然儿明白过来,他的意思是,江东是江南的劲敌,江东王居然傻到千里护送他们回临安,如今又重伤在身,奄奄一息,不如趁此机会,将江东王杀害,从此后,江东无主,江南再也不会是江南的对手。 这是这位请命的将军的意思吧。 明白了这一点,陶然儿的身体哆嗦起来,手脚在瞬间变得冰凉,做人居然可以冷酷到如此地步。 她嘴巴动了动,正要说什么,却听到“卟通”几声,一路跟随她的部下,除了常胜之外,其它的居然都跪在那位请命将军的后面,在李信志的面前,黑压压地跪了一大片,他们异口同声地说道:“请主公把握机会杀了江东王!”声音如同警钟,一遍遍响起。 陶然儿震惊得身体摇摇欲坠,面色发白。 事情严重了! 如果只是一个手下坚持要杀了江东王,那么,她还有信心制止这件事情,如果是所有的手下都坚持要杀了江东王,那么,她可能也无力回天。 陶然儿意识到这一点,后背如同下雨一般的出汗,她的一颗心仿佛在大火上烧,怎么办,怎么办? 这些人怎么如此蠢笨呢,居然鼠目寸光到这种地步,而且如此不念旧情,恩将仇报,要置可怜的江东王于死地。 陶然儿想寻找支持者,寻找站在她这一方的人,她闪电般的抬起头,以极快的速度扫了一眼众人,常胜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她的身旁,他皱着眉头,明显表示不满,但是他还二十岁未到,还是一个半大的孩子,这一次出使江东,如果不是她坚持要常胜陪同,他其实作为一个平民出身的小将,是根本没有资格参与这次出使江东之行的。 这一路走来,常胜在队伍中也是地位最低的,其它的将军都将他当作小透明,空气,不存在一般 所以,常胜的支持对于陶然儿来说,无异于一滴水想浇灭已经形成燎原之势的大火。 陶然儿一颗心沉重如大地,她的心上升起唯一的希望,这个时候,只有李信志能扭转局面了。 她惴惴不安地看向李信志,只见他仍旧双手负在身后,面沉似水,一语不发,他的后面跟着庞大的军队,刚才他担心她出事,所以带着军队来解围,帮她杀退了山贼,陶然儿急了,看到一张俊脸水平如镜的信志,他不动声色,一张脸黑着,看不出任何表情。 陶然儿有一些害怕,心想李信志不会也同意把握机会杀害江东王吧。 不不,她认识信志很久了,他是她的夫君,李信志有一颗天下最仁慈的心,这种违背良心与道义的事情他绝对不会干出来! 但是信志为什么不发一言? 难道在国家利益面前,良心与道义,就成了浮云吗? 黄豆大般的汗珠从陶然儿的额头上滚落下来,她面色苍白如纸,嘴唇如同含了滚烫的热油,控制不住地哆嗦着。 江南的家臣在地下跪成一大片,一个中年的将军对李信志说道:“主公,江东一直比我们江南强大,在此之前,我们江南之所以出现饥荒,就是江东王伙同其它国家,不卖与我们江南粮食,现在报仇的机会来了,我们杀了江东王,然后率领大军攻入江东,他们群龙无首,我们攻占江东,将他们的粮食占为己有,主公,请你快速决定,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陶然儿内心如同风暴一般升起极端的愤怒,她的嘴唇失去所有血色,她真是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小人! 她瞪着秋水般的大眼恶狠狠地看着那个发话的将军。 然而,李信志仍旧哑巴了似的,不发一言。 陶然儿知道自己再不说话,再不表态,江东王今天必死无疑,她绝对不能让他惨死在江南的屠刀下,他送粮食给江南,并且为了确保粮食安全,在她的恳求下,千里相送,这一路如果没有江东王,她早就—— 这里所有的人,都冷血理智,只有江东王,意气用事,为了护她周全,不惜以身犯险,到现在,甚至要落成一个客死他乡的悲惨命运。 如果江东王今天就这样被杀死了,陶然儿一生都不会原谅自己! 因此,看到李信志仍旧不发一言,不表明立场,她只好向前一步,恶狠狠地盯着那些跪在地上请求杀死江东王的部下,板着脸对他们大声说道:“居然请命杀死江东王,我问你们,江东王为什么会在这里?” 李信志征了一下,抬起头来,看向陶然儿。因为愤怒,她尖尖的下巴已经崩成了方形,她的大眼闪烁着怒火。 跪在地下的江南部下征了一征,互相看了看,集体失声。 陶然儿冷声一笑,视线如同刀子一般在他们身上扫射,对他们冷冰冰地说道:“你们忘了?那我,我来提醒你们,是因为一路行来,不停地出现在盗匪山贼,为了确保粮草安全,江东王千里相送,将我们平安送达了临安。”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鞭子一样抽打在江南部下们的身上。 一个江南部下却抬起头来,脸上的神情无所畏惧,他对陶然儿僵硬地说道:“皇后娘娘,如果我们只是普通的老百姓,做人做事要讲良心,讲情义,这个道理我们懂,但是你不要忘了,你是江南的皇后,而我们,是江南的大臣,我们考虑事情,首先得从国家的角度考虑,只要是为了我们江南着想,那么,其它的什么良心啊,罪恶啊,情义啊,都可以靠边站!” 什么?如同晴天霹雳,陶然儿睁大了眼睛,脸上写满难以置信,刚才说话的部下仍旧大眼灼灼逼人地看着陶然儿,誓要与她理论到底的样子。 陶然儿是聪明人,自然明白了那位将军的话,他的意思是,如果从个人情义的角度讲,他们这样落井下石,恩将仇报确实不对,但是如果从江南这个国家角度考虑,他们这样做非常的理所当然,他们甚至是忠心耿耿地,一心一意地为了江南着想。 陶然儿只觉得他说得好有道理,她竟然无力辩驳。 她沉默地站在那里,看着倒在地上满身是血,唯有胸口还在微微起伏的江东王,以前他壮健如牛,现在却像泥地上的一片树叶,她的内心着急得想哭,唯有祈祷江东王快点醒过来! 有时候,她甚至在想,要不,他永远不要醒过来,听不到这些凉薄的话,看不到这些无情的行为,也许,他死的时候,会好受一点。 一会,她又推翻自己的想法,不不,她一定要救他一命。 陶然儿急切地看向李信志,想寻找帮助。 李信志却仍旧不动声色,黄豆大般的汗珠从他苍白的额头上渗下来,陶然儿不太敢确定是因为他内心在纠结痛苦,还是眼下的秋老虎太过厉害,太阳毒辣辣地照在头顶的缘故。 远处,一个如同蓝宝石一般的湖泊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山和树的影子倒映在水中,美得如同仙境,可是这些人,却在做着这个世上最丑陋的事情。 看到没有人替江东王发声,陶然儿只好再次说话,她伸出手,指着其它一个将军,对他说道:“你,江东王曾经救过你一命——”那个将军跪在地上,身体僵了一僵。 陶然儿移动手指,指着另外一位将军,对他也冷冷说道“还有你,江东王昨天将你从盗匪的刀上抢了回来,不然你早死了。” 那位将军如同石像一般一动不动。 陶然儿走到他们面前,他们如同柱子一般,要杀江东王的心意不可动摇,陶然儿指着第三个被江东王救过一命,免作刀下之鬼的将军,气息微弱地说道:“你,江东王也救过你。” 看到他们如此坚持,她的内心绝望了,她悲伤地说道:“你们的良心难道不会痛吗,如此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 绝望感如同潮水一般向陶然儿扑来,天呐,她该怎么办,才能救江东王一命,为什么这些江南的大将,一个个都不讲良心? 第163章如果有来生 (163) 面对着陶然儿的指责,跪在地上的一个家臣不耐烦了,黑着脸回道:“娘娘,你不要再说什么他救了我们一命了,不说别的,从道义上而言,江东王也不是什么好人,你不要忘了,我们之所以出使江东,不得不向江东去借粮,完全是因为江南的饥荒是江东王导致的,我们杀了江东王,不是恩将仇报,而是对他施以惩罚!” 另外一个江南的家臣也说道:“主公,这次借粮成功,并不代表以后也会借粮成功,如果不杀江东王,在未来很长一时间内,我们都要受治于人,仰江东的鼻息生活着。” 第三位家臣也说道:“主公,帝君做事一定要对国家负责哪,请你快快做决定吧,一旦江东王醒过来,估计就没那么容易对付了。” 然而,他话音刚落,就听到“哈哈哈”一阵笑声,江东王从地上坐了起来,他血流披面,疯狂地笑着,在场的人如看到厉鬼,都吓了一大跳。 江东王冷冷地看了一眼那些执意要杀他的江南的大将,眼神似冰,他又冷冷地看了一眼不发一言的李信志,然后他感激地看着陶然儿,心中温暖,脸上浮起深情的微笑。 刚才他们的争执,在他幽幽醒转的时候,全听到了,一颗心如同寒天饮冻水,滴滴在心头。 可是因为陶然儿自始至终拼命维护他,他又觉得心头一热。 陶然儿哭笑不得,心想,你不要这么感激地看着我,我虽然不想杀你,但我未必今天救得了你,唉呀,江东王,你能不能自己站起来,还有没有力气骑马,你快跑吧,你不跑的话,你今天非死在这不可。 如果江东王没有受伤,那么,江南这些逼逼叨叨做事不讲良心的部下全部不是战神的对手,但是他因为她,受伤严重。 重伤在身的战神,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 因此,江东王大笑之后,开始剧烈的咳嗽,他咳出血来,嘴角挂着鲜艳的血丝,原本古铜色的肌肤,此时苍白如纸,甚至连嘴唇也失去了血色,此时此刻,他看上去似科学怪人。 他长时间地支撑着上半身,半坐在地上,如果他有力气站起来骑马的话,他早就一跃而起,骑上了他的赤焰马速速逃离了。 陶然儿的额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与此同时,她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汗。 江东王恶狠狠地说道:“本王真是失策,早知有今日,本王应该一早就杀掉你们!” 那批跪在地上的江南朝臣突然集体站了起来,有人的手摸向了腰间的大刀。 陶然儿痛苦的一颗心缩在了一起。 情势越来越危急了,简直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她看向李信志,他的脸完全黑了下来,巨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上滚落,她不可思议地看着李信志,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他好像变了一个人,成了一个陌生人,而不是她热烈爱着的那个心地极好的男人。 他如此地冷漠。 苍白的额头如同大理石雕刻的一般俊美,也如同大理石一般冷冰冰的。 但是好奇怪,陶然儿看到李信志垂在身侧的两只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陶然儿心里痛苦又迷惑,她真想冲着李信志大喊,李信志,你在想什么,你快拒绝这些该死的部下的请求啊,你为什么像哑巴一样不发一言?! 在陶然儿十分痛苦的时候,一个家臣看着李信志,一字一句慢慢地说道:“请圣上快点做决定,不要伤属下们的心啊。” 李信志仍旧沉默。 陶然儿愤怒到极点,她走到那个将军面前,提高音量,对他大声说道:“你们疯了!你们不能杀江东王,我们做事哪怕不讲良心和道义,你想想,江南如果失去江东的帮助,江南的未来在何方?” 她痛苦万分,这些江南的年轻部下,所有人加起来,论到武功比不上一个战神江东王,论到谋略和目光,他们简直就是单细胞的草履虫,不是杀人就是被杀,讨厌一个人就杀掉,根本不会长远想事情。 失去江东的庇护,江南的未来就是如盲的黑夜。 那位将军冷声笑了笑,慢慢说道:“皇后娘娘,我看你是不想让江东王死吧。” 一句话说出来,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 陶然儿板起脸,咬牙怒道:“我当然不想他死,一个人也好,一个国家也好,做人做事要讲良心,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杀人者总会被杀!” 那个将军却冷脸笑笑,朝着李信志拱了拱手,对他说道:“主公,在下认为皇后娘娘已经背叛我们江南了!” 什么,陶然儿只觉得耳朵嗡的一声,她几乎什么也听不见了。她与江东王的缘份,一直像藤缠瓜,瓜牵蔓,纠纠葛葛,在一个小世界里转来转去,但是她自认为她一直克守本分,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李信志的事情。 现在这些家臣居然说如此难听的话?往她头上泼脏水? 等到她再能听清声音的时候,就断断续续地听到那个将军面不改色地说道:“这次出使江东,一路行来,都是江东王在陪着娘娘,他们一路有说有笑,简直就像是游历山河,江东王晚上还在娘娘的帐蓬外面守候着她的安全,江东王受了伤,是娘娘亲自给他包扎,我看哪,陶姑娘多半是看上江东王了——” 陶然儿听到这里,气得浑身哆嗦,脑子一片空白,太大胆,太无耻,这些人是要反了吗? 她求助般的看向李信志,然而让她失望的是,李信志面色苍白,好像相信了这些臣子们的话。 陶然儿急了,大声地说道:“信志,你要相信我,我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我之所以要保江东王,是因为如果我们这个时候杀掉江东王,不但伤及人心和道义,而且,对于江南的未来也是极不好的,江东在未来很长一时间内,是我们的左臂右膀,在三年之内,我们必须与江东结盟,信志,你想,如果我们江南杀了江东王,江东岂不是要恨我们入骨,江南从此与江东结仇——”说到这里,她又双眼喷火地看着那些无情的部下,一字一句地慢慢说道,“你们不要以为杀了江东王,江东就沦陷了,江东的家臣个个都十分武勇与忠心,一旦你们杀了他们的主公,他们只会疯狂地报复,到时候,江南就会战乱不止——” 李信志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江南的一个将军说道:“主公,我刚才所说的句句属实,江东王对陶姑娘别有企图,我们不是瞎子,在下绝无半句虚言,陶姑娘的心已经不在江南,所以她才这样维护江东王,你快点做决定,不能伤家臣们的心啊——” 其它的部下也附和道:“对对,陶姑娘在维护江东王,主公,请尽快做决定。” 陶然儿无比绝望,她看了常胜一眼。 常胜这个时候作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将,鼓起勇气跪了下来,对李信志说道:“主公,你不要听他们胡说八道,娘娘的心里只有你,如果她有别人,她也不会这样辛苦地出使江东去借粮,我可以做证,娘娘是清白的——” 陶然儿心头一热,这个节骨眼上,总算有个人支持她,替她说话。 李信志仍旧苍白着脸不发一言。 形势越来越危急,简直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沉默像巨石一般压在每个人的心头,沉甸甸的。 在让人毛骨悚然的沉默里,陶然儿知道多说已经无益了,唯有快速行动起来,才有机会。 她快速地抬起头来,闪电般的看向四周,寻找着江东王的赤焰马,自从江东王受伤严重,从马上跌落之后,赤焰马失去主人,跑离开了,但是也许千里马是有灵性的,此时此刻,它已经跑回到了江东王的附近,仿佛随时寻找机会要将它的主人救出来似的。 电光石火间,陶然儿已经有了一个主意,她利用李信志与江南的重臣对峙的时候,如同一只猫般,神不知鬼不觉地向江东王孙赫武靠近。 与此同时,她朝着对自己忠心耿耿的常胜使了一个眼色,常胜虽然年纪小,但对陶然儿赤胆忠心,再加上十分聪明,所以看到陶然儿的眼色,他明白过来,也在悄悄地向江东王靠近。 他心里捏着一把汗,知道陶姐姐想救江东王!他也知道江东王不能这样死去,与此同时,他更是知道,一旦陶姐姐行动起来,要营救江东王,她就成了江南的叛徒,陶姐姐与江南王的缘份估计也尽了! 对于常胜来说,陶然儿和李信志都是他的大恩人,当年的一饭之恩,让他没齿不忘,可是在他的心里,陶然儿的地位比李信志还要高一点点。 他喜欢他们两个人,不想他们分开。 他因为江南有陶然儿这样的皇后十分骄傲。 可是他也认可陶然儿的想法,不能趁人之危落井下石地杀了江东王,因此,他内心纠结痛苦一步一步地向江东王靠拢。 如果必须做出选择,他选择站在陶姐姐这一边。 坚持要杀掉江东王的江南部下仍旧在七嘴八舌地劝说李信志,李信志一声不吭,但是他的目光掠过部下的头顶,落到了陶然儿的身上。 看到她板着一张小脸。紧紧地抿着嘴唇,慢慢地向江东王靠近,他面色一变,知道陶然儿的打算了! 李信志双手紧紧握成拳头,身体颤抖,身上的汗出如浆。 陶然儿终于走到了江东王的面前,她咬着牙扶起孙赫武,与此同时,常胜也将赤焰马牵到了江东王的面前,两个人齐心合力地扶孙赫武上马,终于成功了。 陶然儿压低声音,紧张地说道:“快跑,快回江东!” 然而,孙赫武的身体在马上摇摇欲坠,如同风中的树叶。他感激地看着陶然儿,大眼内写满深情和感动,但是他苦笑一声,沙声说道:“然然,谢谢你,但本王不行了——” 真是天要亡他,想想之前的雄图霸业,在死亡面前,都是一场空。 江东王十分感慨,内心非常痛苦。 此时此刻,他在马上坐都坐不稳,一旦开始逃跑,不出一里地,他就会被江南的大军追上,然后碎尸万段。 与其这样没有尊严地死去,不如选择自杀。 江东王自杀的心意己决。 他冲着陶然儿摇了摇头,手中的大刀握紧,他对她深情地说道:“然然,如果有来生,本王一定要拼尽全力,跑在李信志前面,认识你——” 也不知怎么的,知道他抱定了自杀的心,陶然儿的眼泪如喷泉一般涌了出来,她紧紧地用手捂住嘴巴,在心里大声哭喊道,对不起,对不起,如果不是我央求你护送我回江南,你不会落到如此地步—— 她含着泪央求道:“快跑吧,尽量争取活下来,我会拦着他们的,求你了,快跑——” 她挥起手,积蓄起全身的力气,要拍向马屁股—— 在这千钧一发一之际,李信志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哇,既然江东王可以骑马了,那么就让本王亲手杀了他吧!” 话音刚落,陶然儿震惊地后退一步,她的身子凉了半截,严重怀疑自己听错了! 第164章放虎归山 (164) 陶然儿瞪着铜铃般的大眼看向李信志,满是血泪的脸上写满难以置信。 李信志要亲手杀了江东王?! 她的头顶仿佛响起滚滚雷声,她的面色苍白如纸,身体摇摇欲坠,她遍体生寒,全身仿佛冰冻,此时此刻,陶然儿仿佛在经历地震和海啸。 对于李信志她感觉又痛心又愤怒,什么时候,李信志变成了如此功利无情目光短浅落井下石冷血残酷之人? 难道,她真的爱错人了吗?! 面对着陶然儿无比怪责伤心的目光,李信志不敢多看,他翻身上马,在马背上挺直背脊,坐着如同箭杆一般,他的视线掠过陶然儿,落在了满身是血的孙赫武身上。 与此同时,因为李信志刚才那句话,原本在七嘴八舌劝说李信志杀了江东王的群臣也识趣地闭了嘴。 他们之前像麻雀一样吵闹,现在如同麻雀见到了老鹰。 哦也,不但劝说成功,而且主公要亲手杀了江东王,他们开始变得沉默又兴奋,齐刷刷地看着孙赫武。 不知何时,孙赫武已经骑到了他的马背上,虽然身体东倒西歪,摇摇欲坠,但好歹坐到了马背上了,他仍然高高在上,威风凛凛,他们有鹰一般的目光,隼一般的面孔,想想他是战神,那些誓要杀死他的江南部下不由开始胆寒。 也许他伤得不是那么严重? 因为李信志答应要亲手杀了江东王,所以对于站在孙赫武附近的陶然儿和常胜他们并没有起疑心。 他们一致以为是江东王自己清醒过来,然后趁他们不备,骑上他的战马,寻机逃走,却被他们机智的主公李信志发现了。 哈哈,主公真是无比英明! 一个江南的大将说道:“主公,江东王刚才准备逃跑了,所以请主公快点动手吧,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呀。” 李信志穿着白袍银甲,秋风吹过,他的长袍迎风摇摆,如同天神下凡,他骑在白色的宝马上,慢腾腾地朝着孙赫武喊话道:“江东王,你听好了,你是江东的帝君,朕是江南的帝君,为了给你面子和尊严,本王决定亲手杀了你,你可愿意?” 在陶然儿舌战江南群雄,试图保江东王一命的时候,李信志的内心一刻也没有安宁过,他一直在做着艰难的选择。 陶然儿是一个普通的姑娘,心地极好,她不知道怎么当皇后,自然也不会明白他作为江南帝君的为难。 当时她执意要出使江东,为了保陶然儿平安,李信志挑选了最年轻最勇敢的部下陪她出使。 而这些年轻健壮武功一流的部将,除了常胜之外,其它人,他们的父亲都是江南的重臣,是他李信志忠心耿耿的家臣。 如果他们集体请旨,要他杀了江东王,他当着江南大军的面拒绝了他们的请愿之后,他肯定要失去大绝分家臣的心了。 对于一个帝君来说,只有家臣忠心耿耿,团结一心,他的基业才能长远。 所以这是李信志面对着年轻部将的集体劝说,选择沉默的原因。 与此同时,作为陶然儿的相公,他自然明白她的想法,她是一个心地极好的姑娘,自然不同意杀害江东王,江东王一路保陶然儿平安,千里相送到临安,对江南恩情似海,他怎么能杀了她。 再说,几年之前,当江北入侵江南的时候,他在战场上重伤晕倒,是江东王救了他,并且在江东的皇宫养了三个月的伤,江东王当年也没有落井下石杀了他啊。 第三,陶然儿说得对,三年之内,江南的粮食没有自给自足,自己绝对不能与江东结仇。 他在江东呆过三个月,自然知道江东不是江东王一个人的,孙赫武也有一帮忠心耿耿的足智多谋的家臣,他的手下也有自己的家臣,总之,大将有大将的家臣,小鬼有小鬼的家臣,他们不但武勇盖世,而且足谋多谋,能文能武,所以江东绝对不是杀了孙赫武就可以攻下的。 李信志看着陶然儿与他的部下辩论,心里叹息,他父亲的家臣是极好的,又聪明又勇敢,擅长心术,可是那帮家臣已经老了,退居二线,成长起来的家臣虽然十分地勇猛,但是论到目光和心术却远远比不上江东—— 今天他们执意要杀死江东王也是明证。 这些家臣,根本没有他和陶然儿看得远看得深。 李信志心想,今天事情一了,他要着重寻找既勇敢又聪明的人来充实他的家臣队伍了。 在乱世,一个人只知道耍狠是远远不够的。 当李信志与孙赫武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的时候,江东王听着李信志的隔空喊话,瞬间明白过来,他想放他一条生路! 他黝黑的脸上浮起一丝苦笑,李信志啊李信志,作为帝君,你太隐忍了,为了护全家臣的面子,不惜委屈自己和自己心爱的女人。 不过好在,他没有忘记旧恩,是一个有情有义的男人。这样的人不配与他争天下,却可以做朋友。 之前,他误会李信志了,以为他和他的臣子一样是狼心狗肺之人。 因此,孙赫武心中掠过一阵暖流,深情地看了一眼陶然儿,然后扭过头看着李信志,咧嘴一笑,豪爽地说道:“好啊——” 李信志笑了起来,他的身后跟着江南密密麻麻的大军,一阵秋风吹过,江南的旗帜在风中瑟瑟飘舞。 草原上到处都是小雏菊,太阳照着它们,浓郁的花香蒸烤出来。 李信志看了孙赫武一眼,扬声道:“江东王,关于比试,你有什么条件吗?” 不远处的孙赫武听到这句,如同看到指挥家的指挥棒,他笑了笑,用尽力气大声道:“如果本王赢了,你可不能以多欺少,追杀本王啊!” 李信志欣赏江东王的聪明,他等的就是江东王这句话,这样才能堵大臣们的央央众口,他大声回道:“那是自然,如果以多欺少,我江南人岂不是要被天下人嘲笑至死。好,开始吧。” 果然,江南的朝臣只能互相看了看,然后无话可说。不过,他们得意地想到,孙赫武九死一生,重伤累累,他不可能是他们主公的对手,因此,江东王的“如果他胜利了,江南以多欺少,追杀他”的局面根本不会发生,因为他不可能了! 江南不管是朝臣还是士兵,都在笑眯眯地看好戏状态,打算轻松地围观江南王与江东王大战。 李信志用马刺刺了一下身下的白马,朝着孙赫武像前一般冲了过去。 与此同时,孙赫武也刺了一下他的赤焰马,向李信志如同疾风般奔来。 在孙赫武看穿李信志的内心和真实意图时,陶然儿却没有明白,她担心李信志真的要杀死孙赫武,因此,对常胜说道:“快,快,扶我上马,追上去!” 无论如何,她一定要保全江东王,她不是为了江东王着想,她是为了李信志和江南着想! 常胜依言,陶然儿与常胜闪电般的上马,也朝着李信志和孙赫武追了过去。 江南的部将以及大军的士兵以为皇后是要观战,因此也不作多想,他们自动地站在一排,在那里遥遥观看,摇旗呐喊。 李信志挥动着长枪,孙赫武挥动着大刀,两个人杀到一处,当刀剑在半空中激烈地碰撞时,李信志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声音说道:“一会,你寻找机会 速回江东!” 孙赫武咧嘴一笑,对李信志故意说道:“李信志,本王确实喜欢陶然儿,你还要放我走吗?” 李信志眉毛一挑,瞪了他一眼,两个人退后开来。 孙赫武大刀一扬,纵马又朝李信志砍了过来,当距离挨得极近之时,只听到“卡”的一声,他的大刀居然活生生地砍入李信志的手臂,血出如涌。 陶然儿撕心裂肮地尖叫起来,因为极端的害怕,她用双手捂住了面孔。 孙赫武也十分震惊,他呆呆地看向李信志,鲜血泉涌一般,李信志却对他压低声音急道:“还不快走?!” 在那一瞬间,孙赫武明白过来,他是为了救他才故意挨此一刀,施的是苦肉计。 突然间,孙赫武内心无比感动,他深深地看了李信志一眼,然后拨转马头,朝着江东的方面闪电般的驰去,很快地,他的身影变成一个小点,最后消失不见。 跑出去很远,确定以及肯定江南的人追不上他了,孙赫武才放缓速度,停了下来,他伏在马背上,半响不能出声。 陶然儿的模样在他的脑海里浮现,刚才是傍晚,霞光满天,在霞光中的陶然儿一身仿佛在发光,小脸晶莹剔透,他永生永世也忘不了刚才那个画面。 对于陶然儿,他真是念念不忘,恋恋不己。 在这个冷血的乱世当中,人人都麻木冷酷的活着,江南的家臣是这样,他孙赫武何尝不是这样,之所以这次不一样,无非是看到陶然儿,他就失了心智,让自己心身犯险。 在这个冰冷的乱世当中,陶然儿的一颗真心热心,更加显得难能可贵,不可多得,也因为此,他孙赫武更加爱她。 直到心里那阵别离的痛苦情绪过去,孙赫武才从马背上直起身,风驰电掣地纵马回江东去了。 第165章帝君的为难 (165) 陶然儿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她就算再木讷,是榆木脑袋,也明白李信志不是她刚才看到的样子,她误解他了! 如今,江东王已经逃之夭夭,如同鱼归大海,鸟归蓝天。她终于可以放松了。 但是等等—— 陶然儿的眼睛急切地看向李信志,就见他坐在马背上,拨转马头,缓缓地朝她走过来,因为他穿着白袍银甲,所以鲜血从他受伤的手臂上奔涌而出时,一白一红,显得十分吓人。 之前,江东王也受了重伤,但他穿着黑袍黑甲,所以就算有大量的鲜血涌出,被黑色的衣服颜色吸附,显得不那么吓人。 可是李信志的伤太吓人了,很快地,他还没有走到陶然儿身边,他的上半身已经被鲜血染透,甚至连他跨下的那雪白的如同独角兽般的宝马也沾染了鲜血。 陶然儿急痛攻心,不顾一切地朝李信志跑过去。 与此同时,面对着意想不到的结局,江南的大军和朝臣十分地震惊,等到他们从惊愕中清醒过来,便像潮水一般向李信志靠拢了。 他们的主公受了重伤!江东王逃跑了! 内心是难以置信的震惊,以及对主公的担心。 江南的群臣纵马过来,将受伤的李信志团团围住,他们的脸上写满迷惑不解和关切。 陶然儿跑到李信志面前,翻身下马,对他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吗?” 李信志微微一笑,仿佛担心她的安危似的,俯下身来,朝陶然儿伸出手。 陶然儿征了一下,他这是干什么?他这是要在六军阵营前将她拉上马吗? 可是刚才,她和江南的群臣舌战,她倔强地执意要保护江东王,被江南的群臣嘲笑为对江东王动了心,背叛江南,所以,如果她坐上李信志的马背的话,会不会伤江南朝臣们的心,让信志为难。 陶然儿如同木偶似的呆呆站在那里,一双秋水般的大眼睁着,看着李信志的手征征出神。 李信志看到她像一个小傻瓜似的呆愣在那里,温和地说道:“快上来呀——”因为受伤严重,鲜血仍旧如同河水似的从身体里往外涌出去。 他气息微弱,对陶然儿笑了笑,轻轻命令道:“快点。” 陶然儿清醒过来,见他执意如此,只得点点头,伸手搭上他的手,借着他的力量,翻身坐在了李信志的前面。 李信志用完好无损的那只手紧紧地抱着她,两个人骑在马背上,站在江南的大军前面,陶然儿全身的神经崩紧成一根弦,她就是不看不问,她也知道,在她身后的李信志,此时此刻,面临着一个巨大的难题。 那就是作为江南的帝君,放走了江东王,他如何向他的家臣交待? 陶然儿的手心开始大量的出汗。 果然,片刻的沉默过后,一个年纪较大的将军走出阵营,朝着李信志拱了拱手,语气不满地问道:“主公,刚才,江东王明明受了重伤,你又武功极高,怎么可能——” 对于江东王打败了他们江南的主公逃回江东的事实,到了此时此刻,这位将军仍然接受不了。 李信志坐在马背上,微微一笑,陶然儿明显地感觉他在出汗,因为她的头顶像下雨一般,但是天空晴朗,秋高气爽,蓝天白云,没有下雨,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李信志正在大量的出汗。 她为信志捏了一把汗,心想,信志大汗淋淋的样子,千万不能让他的部下看到。 李信志深吸了一口气,微笑着打了一下自己的家臣和军队,慢腾腾地说道:“你们不要忘了,江东王是天下第一的战神。” 算是对朝臣的解释。 那位质疑的将军果然语塞,默默地退回到阵营当中。 然而,陶然儿刚松了一口气,一位年轻的将军走了出来,血气方刚地说道:“主公,我们现在没必要计较为什么会输,当务之急,是趁着江东王受伤严重,没有跑远,马上追上前去,将他杀死。”他突然“卟通”一声跪在李信志的面前,拱手大声说道:“微臣愿请命去追杀江东王。微臣——” 他的话还没说完,李信志突然积蓄起全身的力气,断喝一声:“住口!” 陶然儿征了征。 那位年轻的部下也愣了,不解地看向江南王。 李信志板起脸,双眼喷火,看了一下大军,大声说道:“刚才本王与江东王比试前,本王曾经答应过他,如果本王输了,绝不以多欺少,追杀他,你们忘了吗?” “可是主公——“那位年轻的将领急了。 李信志黑了脸,装作十分愤怒地大声说道:“你不要再说了,我江南王不想失信于民,我李信志不想被天下人嘲笑,君无戏言,岂能出尔反尔,此事到此为止,休得再提!“ 为了表示自己十分生气,他一张脸黑如锅底。 年轻的将领心不甘情不愿地退了下来。 陶然儿听着看着,一颗心怦怦急跳如同擂鼓。 这时,第三个将军走了出来,他劝道:“主公,国家的前途远远大于面子,还请主公三思啊——“ 李信志不发一言,冷汗如同下雨一般落下来。 陶然儿知道李信志现在无比痛苦为难,她急速地看了他一眼,见他的手臂仍旧在出血,便大声对那些将领说道:“别争了,再争下去,你们的主公要失血过多而死了!“ 此话一出,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那些部下仿佛第一次看到李信志的伤口,他一直在流血,如今耽搁了一些时间,战马的下面,已经积起了一个鲜红色的血洼。 居然受了如此严重的伤,再不回宫请太医治疗,估计他们真的要没主公了! 李信志感激地看了陶然儿一眼,扫视了一下自己家臣急切苍白的脸,他干脆配合陶然儿,眼睛一闭,装作晕倒,从马上栽了下来。 好在,家臣们眼急手快,在半空中接住了他。 立马“不好了!主公受重伤晕了过去了!”这个消息如同呼啸的秋风传遍了大军阵营。 一个家臣自己作主,吩咐道:“回宫。”然后大军缓缓移动,假装昏迷的李信志在陶然儿和几个家臣的陪伴下火速回宫医治。 第166章最重要的一点 (166) 在回宫的路上,陶然儿仍旧发挥了自己现代的急救技术,用白纱布替李信志止住了血。 她因为救治过江东王,自然能区分伤重与否,李信志的伤并不严重,只是砍伤了胳膊,而江东王则是被盗匪切断了大腿动脉,不可同日而语。 陶然儿看着李信志沉思的时候,李信志的眼皮突然动了动,陶然儿愣了一下,她伸出手,握着他的手,果然,他的手立马趁人不备,重重地捏了她一下。 陶然儿不由在内心笑了起来,虽然表现上仍然不动声色,十分急切痛苦的样子,她却明白,刚才信志只是假装晕倒。 至于要这样做的原因,无非就是想让那些乱七八糟冷血无情的家臣全部闭嘴。 陶然儿对李信志充满了欣赏。 如果她猜得没错的话,信志之前所做的种种,并不是她之前误解的冷血无情,功利现实,而是为了救江东王。 想到这里,陶然儿的内心涌起阵阵暖流,啊,她为什么一直深爱着这个男人,因为这个男人是如此地心地善良,如此聪明城府,如此有大主见有大智慧,虽然江南的群臣七嘴八舌,像无脑的麻雀一般叽叽叽喳喳,给他施加泰山一般的压力,但是他却有自己的坚持和主见。 虽然他和她的做法不一样,但是两个人的心是一样的,目的是一样的。 两相对比,他的做法比她的更成熟,更巧妙,简直是四两拨千斤,化干戈为玉帛啊。 陶然儿内心无比地敬爱李信志。 她的两眼如同宝石般闪闪发光,心里都是思慕,老公啊,你的演技真好,你一个人可以撑起整场戏了。 果然,陶然儿料得不错,到了江南的宫中,太医急急忙忙地召进来,对李信志的伤口进行诊治。 陶然儿一身是血,李信志更是满身是血,但是陶然儿明白,只是外表看上去十分吓人。 几分钟后,太医诊断完毕,对于等候在一边的江南家臣说道:“不碍事,圣上只是受了外伤,失血有点多,休养一阵子,多吃吃补血的药物和食物,就会好起来的。” 大家才松了一口气。 李信志其实听到了,他却假装刚刚醒转过来的样子,虚弱地对那些关心他的朝臣说道:“朕今天很累,你们也累了,都回去吧,有什么事,过几天再议。” 陶然儿表面不动声色,配合演出,内心却笑惨了,信志不但演技杠杠的,而且会主动给自己加戏呢。 哈哈,该配合演出的我,我演视而不见。 江南的朝臣们看到事情已经到了如此地步,江东王也跑了,再多说无益,自己的帝君也没什么大碍,另外,一路出使江东,天天崩紧一根弦,确实累得全身的骨头好像散了架,如今帝君准他们回家休息了,自然谢了恩,都散去了。 皇宫里安静下来。 李信志微笑地看了一眼陶然儿,对身边的太监说道:“摆驾立春宫,朕今天晚上要皇后侍寝。” 陶然儿听得白了李信志一眼,脸上热辣辣起来,如同一块红布,好像他的后宫之中还有其它的妃子供他翻牌子似的,喂,你的皇后,你的爱妃,你的新宠,都是我! 李信志看到她翻白眼的样子,不由笑了。 太监也笑了,一行人往立春宫去。 到了立春宫,李信志才彻底放松下来,胸中仿佛一块大石终于落了地。陶然儿有话要问李信志,因此叫总管太监管事的宫女全部到外面休息去,房间里只剩下李信志和她两个人。 夜晚突然下起雨来,茉莉花的清香随着雨声传到房间里来,浸人心脾。 李信志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他确实有些虚弱,因为坐在床上,一只手扶着床头的矮几,对陶然儿轻轻地说道:“你是不是有很多话要问?” 他的眼睛像黑曜石一般闪闪发亮,神情特别的温柔。 陶然儿看看四周,确定以及肯定四下无人,用力点点头。 李信志长时间地看着她,如同一个家长看不懂事的孩子,他心里想到,陶然儿要成为一个合格的皇后,任重而道远,他必须一步步地教她。 因此,沉默了几分钟,如同天底下最耐心的老师,他说道:“你问吧。” 陶然儿想了想,压低声音问道:“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宫女太监都在外面听不到,你放心。” 李信志笑了起来,他自然知道立春宫是最安全的,所以他要到立春宫来当师傅。 陶然儿红了脸,对他轻声问道:“今天,一开始,你就是想救江东王的对不对,你其实立场和我一样?” 她轻轻走到他的身边,坐在他的身侧,紧张地轻轻地问。 李信志微微一笑,拿起她一只小手握在自己的手心,点了点头。作为一个男人,在很早以前,他就知道江东王孙赫武喜欢陶然儿,但是在大是大非上,儿女私情都应排在最后。 陶然儿放松下来,内心十分感动,原来,她真的没有猜错,这一切都是真的,她一开始误会信志了。 内心像块融蜡,软软的,暖暖的。 一个女人最痛苦寒心的事是自己爱错了人,一个女人最快乐最温暖的事就是发现自己没有爱错人。 陶然儿想了想,又微笑问道:“那你为什么不像我一样,直接反对朝臣们要杀江东王呢?”何必如同演戏一样,来这么曲曲折折的一出,甚至让自己受了重伤。 难道信志真的天生是一个演员,特别爱演吗,那么,李信志,你应该去当一个演员,而不是作帝君啊。 作为一个现代人,说话做事崇尚简单直接,讲究效率,在上海打工的底层小白领,陶然儿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李信志为什么要这样做。 李信志拿起陶然儿的手,无比温柔地贴在自己的脸上,他沉默了一会,才看着外面漆黑如墨的夜色温和说道:“然儿,你知道做为一个帝君,最重要的一点是什么吗?” 陶然儿开始认真思索这个问题,她想了几分钟,对他说道:“武勇?”江东王因为是战神,所以在江东,他的朝臣对他十分忠心,他说一,朝臣们不敢说二。 李信志却微笑着摇了摇头。 陶然儿只好再猜,一会她对他回答道:“是心术?”因为荀子有书,上面说道:“为将之道,当先治心。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然后可以制厉害,可以待敌,养技而自爱者,无敌于天下。” 李信志慢慢地说道:“心术固然重要,然而,不是最重要的。” 那是什么?陶然儿歪了歪脑袋,不解地看着李信志。 此时此刻,窗外的雨声淅沥淅沥,两个人轻轻依偎在一起,一个深思好学,不停地问为什么,一个宽知温柔,无比耐心。 两个人的心贴得那么近。 简直就是世间最美的画。 李信志若有所思地低低说道:“心术,其实指的就是一个人的聪明程度,考虑事情是否有广度,有深度,然儿,其实你就是一个有心术的人,但是我江南的那些新成长起来的家臣,武勇有余,心术不足,他们今天,对我江南忠心耿耿,所以坚持要杀了江东王,但是他们看问题目光短浅,他们不明白,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为了江南的稳定和繁荣,我绝对不能杀了江东王,唉,以后我要好好地务色新的家臣,最好是能文能武,又勇敢又聪明的。” 陶然儿听得笑了起来,信志的这些话她听明白了,也十分认同,她不屑地扁扁嘴,对李信志说道:“我今天差点气死了,和他们辩论的时候,只觉得他们蠢得像单细胞草履虫,哼,觉得一个人危险就要杀了他,他们却不知道,牵一发动全身,危险的人一旦成为朋友,就是有力的臂膀。” 李信志也笑了起来,看着陶然儿,对她问道:“什么叫单细胞草履虫?” 呃,陶然儿风中凌乱,一会才费力地解释道:“就是一种很蠢的虫子。” 哈哈,李信志点点头,没有再说下去。 陶然儿如同一个好学的小学生,她摇着李信志的手,对他打破砂锅问到底地问道:“你刚才的话还没说完呢,作为一个帝君最重要的一点是什么,不是武勇,也不是心术,那是?” 李信志微微一笑,轻轻道:“演技。” 啊哈,演技?陶然儿失声笑起来。 第167章皇后的老师 (167) 李信志沉默地看着陶然儿像一个小姑娘的笑容,她好像听到了这个天下最好笑的笑话似的,笑得花枝乱颤。 呃,他好像娶了一个最天真无邪的皇后。 这丫头—— 她的笑容真是世间最美好的存在,一旦笑起来,仿佛阳光灿烂,春天所有的花都相约着一起开好了似的。 这也是为什么孙赫武对她念念不忘,恋恋不己,不但大方地借了许许多粮食给她,而且不顾帝王的性命危险,亲自千里相送的缘故吧。 陶然儿笑够了之后,睁着一双秋水般的大眼,对信志好奇地问道:“我才不信呢,只有演员,最重要的才是研习演技,你是帝君呀,居然说帝君最重要的是演技,哈哈,笑死我了。“ 她又笑了起来,声音清脆如同银铃。 李信志等她笑够了之后,对她耐心地解释道:“你听我慢慢地解释给你听,为什么对于一个帝君来说,演技最重要。” 他握着陶然儿的手摇了摇,看着烛火,凝神听着外面的雨声,慢慢地说道:“今天,当我看到你的时候,我那个时候没有想到会发生什么事情,我很高兴,想着粮食借到了,你也平安地回来了,虽然在临安郊外遇一伙盗匪。但是我率领大军及时赶到,将盗匪消灭了。” 陶然儿点点头,慢慢变得严肃认真起来,她猛地发现,信志有她不曾发现的一面。 帝君就不是简单的男人,他考虑事情的密度,广度,深度,绝对不是她可以轻易理解的。 作为一个现代的小白领,连办公室主任都没做过的她,是不可能在考虑事情时达到帝君的程度。 陶然儿想到这里,对于李信志充满了爱意和崇拜。 李信志仍旧微笑着慢慢地说道:“但是事情突然起了变化,有人发现了奄奄一息的江东王,当我打算放他回江东的时候,朝臣们却一致请命要把握机会杀了他,而你却跳出来坚决反对这样做,你要保护江东王。” 陶然儿点了点头,她猛然想到,在她跳出来,与江南所有的重臣为敌,倔强地执意要保护江东王时,李信志当时的感受肯定不好受吧,换你心为我心,当李信志执意要保护另外一个国家的女皇或者公主时,她肯定会吃醋得发了狂。 可是如今回想起来,李信志对她好像一点怨意也无,现在她抬起头来,认真的打量信志烛光下的样子,非常的俊美,含着笑宠爱地看着她,一丝责怪的神情也没有。 陶然儿心中一暖,也有些羞愧。 当时情势危急,她凭着一种本能,知道绝对不能杀了江东王,所以才会跳出来反对,却没有想过李信志当时的感受,肯定如同乱箭钻心吧。 李信志不知道陶然儿内心所想,对她温和地说道:“然儿,你要明白,我和你的心是一样的,自始至终,我一直没有杀江东王的想法,他对我有恩,我们江南在很长的时间内都需要他的帮助,所以我是和你一样的要保护他,放他走的。” 陶然儿点点头,因为对信志的敬慕,她的眼睛像钻石般闪闪发光。 李信志轻轻地说道:“但我们不是普通人,如果是普通百姓,心中想什么嘴上便可以说什么,我是帝君,而你是——”他看着她,带着一丝爱怜,还有一丝好笑,轻轻地道:“你是帝后——” 陶然儿红了脸,呃,她今天的表现像江南的帝后吗?她哪里会是凤凰呢,她像一只飞上枝头却仍然叽叽喳喳怪叫的麻雀。 她大胆倔强,无所忌惮,她仍旧是现代人我行我素的做法。 李信志对她循循善诱地说道:“你可能不知道,为了保证你的安全,陪你出使江东的都是我家臣的孩子,也就是说他们是成长起来的新一批的家臣,他们的父亲是我们江南的半边天,很多老家臣,我都是像尊敬父亲一般尊重着,他们代表着军心,民心,所以,我不能拂他们的面子,伤他们的心——” 陶然儿静静地听着,内心有些清楚,又有些糊涂。 信志如同天底下最耐心的老师,他认真地慢慢解释着:“你看事情就难办了,我想像你一样保全江东王,我又不想伤家臣们的面子,动摇我江南的根基,乱了江南的军心和民心,所以,这个时候,我迫切地需要演技。” 陶然儿明白过来,原本内心就像一副凌乱的拼图,可是现在,所有的小板块都找对了位置,从凌乱不堪变得井然有序,形成了一副完整清晰的图画。 她的思绪也从迷惑不解变成了恍然大悟。 陶然儿如同醍醐灌顶,激动地脱口而出:“所以你假装要亲手杀了江东王,然后纵马和他跑到远离军队的地方,故意让他砍了你一刀,而你假装不是他的对手,让他逃之夭夭。” 李信志开心地笑了起来,在她的手背上亲了一下,评价道:“聪明!” 他欣慰地想,虽然然儿没有做皇后的经验,行事冲动简单了一点,但是她很聪明,她会进步很快。 陶然儿也变得快乐起来,此时此刻,她觉得自己的心和信志的心挨得那么近,贴得那么紧。 但是等等,信志为什么受了伤却在半夜时分,握着她的手,娓娓而谈,他的目的是什么?难道是向她炫耀,不,他不是这样的人—— 陶然儿猛地明白过来,嘴唇因为激动仿佛含了滚烫的热油微微地颤抖,一颗心怦怦狂跳如同擂鼓,她紧紧地握住他的手,对他说道:“信志,你是在教我,教我当皇后?!” 因为她是现代的一个小白领,她生活在社会底层,她是一个穷二代,她做梦都没想过自己能当上皇后,她压根不会当皇后—— 李信志不由嘴角上扬,他看牢她,神情变得无比的温柔,他点了点头,对她欣慰地说道:“孺子可教也。” 陶然儿微笑看着李信志,眼圈发红,鼻酸手颤,心绪如潮,信志呢,微笑着看着她,此时此刻,立春宫的室内,烛影摇红,外面的秋雨好像更大了点,淅淅沥沥的雨声变成了哗啦哗啦。 陶然儿的脑海中,如同万花筒似的,想起了白天的所有事情。当她跳出来反对群臣的建议时,那个时代,就代表她做了错事,她的一言一行压根不像一个江南的皇后。 她考虑事情的时候,只想着有没有违背良心,有没有有利于江南的未来,但却从来没有考虑过朝臣们是否理解,是否能接受。 她静静地坐在那里,脑海中浮现出江南的朝臣们不满的神情,不悦的眼色,还有那些大胆的污言秽语:“我看陶姑娘是看上江东王,不想做我们江南的皇后了——” 陶然儿想到这里,猛地站了起来,她羞愧地看向李信志,对他结结巴巴地说道:“信,信志,对不起——” 当一个国家的家臣对皇后失去信心时,对于帝君也会意见很大,就像在现代,如果一个女人行事荒唐,那么她的男人也会颜面无光。 自从她当上江南皇后后,她便与李信志绑在了一起,她的一言一行也会影响到信志和江南,可是她今天浑然忘记了。 她作为江南皇后,今天却跳出来要保护江东王,完全不给家臣们面子和尊严,所以他们伤了心,与此同时,在他们对她语出不敬的时候,其实也是对信志很不满意吧,他们心里肯定在想,主公怎么会娶如此愚蠢倔强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女人。 她今天所作的种种,对得住自己的心,却对不住信志。 李信志看到陶然儿的脸上充满自责,便伸出手,将她搂进自己的怀里,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长发,温和地说道:“不怪你,不要说对不起,毕竟你没有当皇后的经验,然儿啊——” 他想起白天的种种,对她无限温柔地说道,“今天,当你决定和常胜一想帮助江东王逃跑的时候,你知道吗,那一刻,如果被江南的朝臣发现,那么,你会被杀头的,他们会认为你是江南的背叛者,他们会将你从皇后的宝座上拉下来,然后将你处死。” 陶然儿听到这里,后背出了一层冷汗,遍体生寒。她终于明白过来,今天为什么在那一刻,当她要不顾一切地扶着受伤严重的江东王上马的时候,李信志突然大喊一声:“我要亲手杀了江东王!” 之后,江南的家臣们没有发现她曾经暗暗地帮助过江东王逃跑过。 是因为李信志替她转移了注意力。 想到这里,陶然儿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化身为一根温暖的管子,里面涌动的都是温暖的液体。 李信志居然对她那么好,爱她如此深! 她伏在他的怀里,脸紧紧地贴着他的胸口,对他说道:“对不起,对不起——” 信志扶着她坐直了身体,看着她,对她道:“好了,到此结束,相信从此后,你会从一个皇后的角度去考虑事情,我们作为帝君和帝后,往往比普通百姓更加不自由,身上重重的枷锁,这就是我为什么想当一个虎村简单农民的原因。” 他看着窗外,轻轻地吟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帝力与我何为哉——” 陶然儿点点头,在那一刻,她算是彻底了解了自己的夫君李信志! 她更是明白,作为帝后,从此后,在这个乱世,她的一言一行都会影响着信志的安全与前途,她要谨言慎行,步步提防,事事小心! 她爱的男人,不是一个简单的农夫猎户,而是一个思绪复杂处事周全的帝君,她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很多。 此时此刻,陶然儿看李信志,有高山仰止的感觉。 李信志看到夜色深了,陶然儿也听明月了他今天说这些话的意图,便放松下来,对她微笑说道:“夜深了,睡吧。” 陶然儿点点头,两个人宽衣上床,李信志却不老实起来,一只手摸到她的胸口,开始一下一下地按压。 分别了将近半个月,他日日夜夜提心吊胆,害怕她一去不回,如今终于见着了,没想到白天又风云变化发生了那么多事情,现在终于一切都解决了,他可不能再苦着自己。 陶然儿哭笑不得,捉住他的手,对他说道:“喂,你都受伤了,你想干什么?” “干你呀。”李信志笑起来,将身子翻到她的身上,开始胡乱地亲她。 陶然儿急道:“可你受伤了呀。” 天啊,刚才还一副人模人样的老师范,现在简直成了禽兽。 李信志调皮地道:“是手受了伤,又不是那里受了伤。来,别说话,亲我!” 陶然儿只好去亲他,两个人吻在一块。 等到他们亲得透不过气来,陶然儿想起什么,轻轻问道:“今天朝臣们说我背叛江南,喜欢江东王,你怎么想?”问到这时,她紧张地看着他。 李信志顽皮地笑笑,严肃地说道:“家臣们蠢,并不代表本王蠢!江东王长得那么丑,你怎么可能喜欢他!” 哈哈,陶然儿大笑起来,没错,她是外貌协会的! 第168章 (168)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陶然儿睁开眼睛,发现不知何时,李信志已经起床了,他的朝服也已经穿好。 陶然儿不由“卟”地笑出声来。 李信志听到声音,转过身来,看到她醒了,便走到她面前,在她的床边坐下,一只手握着她的手,微笑看着她,对她问道:“笑什么呢?” 对于李信志来说,陶然儿的笑就像那金色的太阳光,可以照亮黑暗的乱世。 陶然儿用一只雪白的手腕托着脑袋,斜着看了信志一眼,慢慢说道:“我是在笑,某人昨天晚上辛苦到后半夜,今天居然一大早就要去上朝呢。” 李信志无奈地摇摇头,一张俊脸红通通起来,他对她说道:“昨天你平安回到江南,带来成山的粮食,我得和朝臣们去商量,如何分发粮食到有饥荒的地方去啊。” 陶然儿才彻底清醒过来,是啊,她怎么忘了,虽然成功地向江东借回来了粮食,可是现在所有的粮食都在临安呢,而饥荒在全国各地发生,如同燎原之火,以不可阻挡的方式,漫延开来,所以要想解决这次饥荒,必须安排人马带着粮食到各地去啊,这样灾难才能彻底地得到解决。 陶然儿半坐了起来,开始穿衣服,对他说道:“那么我陪你一起去。” 李信志立马扶着她裸露的双肩,对她宠爱地说道:“不用了,你好好休息吧,出使江东这半个月,你风餐露宿,劳苦功高,剩下的事情我来解决吧。” 陶然儿却坚持着要起床,对他说道:“还是我陪你去吧,另外,昨天的事,你说得对,我想在朝堂之上,向所有的朝臣道个歉。” 李信志征了一征,半分钟过后,他明白了陶然儿话里的意思,不由地欣慰地笑起来,这丫头真是成长迅速啊,昨天他拉着她坐在窗前,烛影摇红中,话语如同线头一样连绵不绝,他不是话多的男人,昨天,为了点醒她,他好像说尽了他一生的话。 好在,这丫头十分的聪明,收效非常的明显。 李信志觉得十分高兴。 陶然儿深情地看了李信志一眼,对他轻轻地说道:“老公,我觉得我也应该向你说一声对不起。” “嗯?“李信志征了一下,看向陶然儿。 陶然儿轻轻地说道:“昨天江东王的那件事,我太意气用事了,考虑事情不周详,严重影响到你了,甚至——”动摇了军心!让江南的大臣开始质疑江南王娶皇后的智商,所以她应该向信志说对不起。 陶然儿声音细如蚊蚋,对他轻轻说道:“昨天我表现得那么差劲,那些大臣肯定在想,当年你肯定是脑子里进了水,才娶我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平民之女做皇后的吧。” 帝君大都是政治联姻,别说帝君,稍微有头有脸的人家,都会娶一个门当户对,有利于家族发展的女人,她陶然儿与李信志的婚姻,应该是这个乱世当中,唯一一桩不功利的婚姻吧。 哈——李信志笑了起来,握紧了陶然儿的手,对她说道:“我才没有,是他们脑子进了水,我这一生,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就是娶了你,然儿——” 他的眼睛看牢她,大眼像黑曜石一般闪耀,他的神情变得特别特别温柔,他对她说道:“前两天看到一句词,我觉得写得甚好,送给你,一生只爱一个人,一世只怀一种愁。” 哇,陶然儿立马感动极了,鼻酸手颤,两只耳朵在瞬间变成了温暖的菌子每一个细胞都在风中打开,颤动,她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在瞬间化身成温暖的水管,里面涌动的都是感动的液体。 她点着头,眼圈发红,看着信志,对他认真地说道:“我也是。” 一个帝君,要对着皇后,做出“一生只爱一个人,一世只怀一种愁”这样的承诺,真是比登天还难啊。 信志现在除了她这个皇后没有别的女人,但是随着江南越来越强大,这样的状态会一直继续吗? 陶然儿不是不担心的。 不过她不是悲观的人,对于还没有发生的事情不会去担心,过去亦己灭,未来亦未至,因此,她只需要把握现在,现在,她和信志十分相爱,他只有她一个女人,所以她很知足,很快乐。 就让她开心地享受现在的快乐吧! 陶然儿已经穿好了朝服,对信志说道:“好了,我们一起去吧。” 李信志拉着她的手,微笑着点点头,两个人手拉着手,肩并着肩走出立春宫。 到了朝堂之上,东方已经露出鱼肚白,玫瑰花一般的云彩浮现在天空,江南的大臣们鱼贯而入。 陶然儿坐在李信志的身侧,穿着沉重的皇后朝服,回想起自己在现代周末放假在床上睡懒觉的往事,突然感叹,做皇帝也不容易啊,每天这样早的起床处理政事,怪不得古代有不少皇帝过劳死呢。 信志真是不容易。 李信志看到所有朝臣都到了,便笑了笑,朗声说起了陶然儿出使江东借来粮食的事情。 在大厅的朝臣,除了一部分跟随着陶然儿出使江东知道整件事的经过之外,其它的朝臣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激动人心的消息。 因此,李信志话音刚落,寂静的朝堂突然响起一阵欢呼声,朝臣们互相低声说话,十分地兴奋。 借来了大量粮食,对于处于饥寒当中的江南来说,无异于一剂巨大的强心针。 一个年轻的臣子走出队伍,跪在李信志和陶然儿面前,对李信志激动地说道:“圣上,我们江南有皇后娘娘这样的人物,是我们江南的福气啊!” 他的语气里满满地都是感激和骄傲。 陶然儿听得身子一震,大眼扫向朝堂上所有的朝臣,果然,朝臣分为两派,一派如刚才说话的那个臣子一般,对她全是骄傲和感激,一派是昨天和她起争执的朝臣,神情间仍然有不满,好在,相比昨天,今天没有表现得多么激烈。 他们肯定在想,昨天,如果不是陶然儿执着地保护着江东王,一开始,江东王就被他们杀死了,何致于后来需要自己的主公和他比拼,让他铙幸获胜逃跑了。 江东王逃回江南,无异于放虎归山,等到他的伤势好了,对江南,他肯定会狠狠地打击报复。 因此,这些朝臣对陶然儿十分不满。 了解了形势之后,想起昨天晚上,信志如同老师般循循教导她如何做皇后的一系列讲话,陶然儿把握机会,站了起来,对所有的朝臣说道:“本宫也有一件事要向各位爱卿道歉。” 话音刚落,所有的大臣都震惊地看向陶然儿。 陶然儿虽然内心激动紧张,但是仍然保持着平静和镇定,她认真严肃地说道:“本宫昨天太过意气用事,与在列的许多朝臣们起了争执,是本宫错了,本宫向你们道歉,你们都是江南的股肱之臣,对江南忠心耿耿,一路伴本宫出使江东,十分辛苦,本宫会重重有赏,昨天是本宫不对,请你们原谅。” 陶然儿话音刚落,有些年轻的朝臣立马眼圈发红,对于陶然儿的不满烟消云散。 李信志微笑地看着陶然儿,内心十分欣慰,她只是短短一句话,一刹那间就获得了家臣们的原谅和爱戴。 陶然儿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来,手心出了很多汗,她想着无论如何,今后,她做任何事情都要以江南的利益为中心,不要意气用事了。 刚才她的一席话,让一部分对她有意见的重臣原谅了她,也有一些仍然对她保留着意见,但是古往今来,从来没有一个皇后会主动向朝臣们道歉,因此,虽然仍有不满,那些朝臣也不再刻意地表现出来。 一个四十多岁的将军说道:“娘娘,微臣不曾怪罪你,这次出使江东,你功劳最大,微臣只是想,昨天江东王逃回了江东,估计会改变之前的承诺,不再借粮食给我们江南了,如果仅仅靠着我们昨天从江东运回来的粮食,可能这次的饥荒不会那么容易解决啊。” 将军说完,脸上都是焦虑和不安。 陶然儿和李信志互相微笑着看看,李信志响亮地说道:“将军请放心,本王相信江东王不是这样言而无信之人。” 陶然儿在心底笑开了花,心想,李信志,你昨天放走了江东王,哈哈,他感恩于你,估计不但不会改变之前借粮食的承诺,还会送更多的粮食给你! 李信志继续吩咐道:“现在我们江南既然有了江东借来的粮食可以解燃眉之急,那么,忠文将军,忠武将军听令,你们带领部下,带着粮草去往江南饥荒的重灾区,送粮食给灾民,速度一定要快。” 两位将军站出队伍,大声地答应着是。 事情解决完毕,便退朝了。 几天后,当江南从江东借来的粮食基本上给灾民分发光了之后,果然,江东王派人又送来了大量的粮食,比之前承诺要借的粮食多了好几倍。 李信志和陶然儿看着这些山一样多的粮食笑了,他们自然知道,江东王在感谢他们,感谢他们不顾众臣的请命放他一马。 李信志紧紧地握着陶然儿的手,指着那些粮食对她说道:“然儿,有了这些粮食,我们江南的饥荒算是彻底地过去了,江南平安了。” 陶然儿也长长地松了一口气,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第169章 (169) 两个月后,有了江东粮食的帮助,江南彻底解决了全国各地的饥荒,四处暴乱的盗匪山贼也消声匿迹,江南的百姓重新过了平静的生活。 李信志和陶然儿也感到浑身轻松,累人的重担不再时时压在他们的肩头了。 之前两个人累得像拉着一辆十八轮的重型货车前来,如今总算彻底放松,整个人懒洋洋的,仿佛泡在温泉里。 这一天,李信志在立春宫看书,陶然儿坐在不远处,看着他,只见深秋的温暖阳光透过木窗棂照进来,金色的阳光落在穿着白长衫的李信志的身上,美好得像一副画。 看书的人男人真是充满了儒雅的书卷气,读书人总是特别有气质。 陶然儿呆呆地看着他,感叹着信志真帅啊,虽然两个人已经大婚成为了夫妇,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时间久了,两个人在一起,就像左手摸右手,一点感觉也没有了。 可是陶然儿看到信志,仍然会怦然心动,甚至身体起反应。 呃—— 在陶然儿胡思乱想的时候,不知何时,李信志已经从书本上抬起眼睛,微笑着,长时间地看着陶然儿。 啊,小心思被他发现了! 陶然儿立马通红着脸低下头去,此时此刻,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的脸像猴子屁股。 李信志慢腾腾地压低声音问道:“然儿,你在想羞羞的事?” 陶然儿听到这里,立马紧张地四处看看,还好还好,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宫女们站在院子里呢。 院子外面,一种粉黄色的花儿开放了,一只白色的粉蝶轻盈地飞过来,停在一朵黄花上,安逸美丽极了。 陶然儿心里甜丝丝的,十分舒服,她白了李信志一眼,对他说道:“说话注意点,我没有!” 李信志的目光从她的俏脸上往下移,在她的胸脯处停留,他慢慢地说道:“哦,是吗,可你的胸脯起伏得很厉害啊——” 此时此刻,李信志像一个调皮的小男孩。 陶然儿立马低头看一眼,可不是吗? 唉哟,这个身体的胸很有料,她在古代绝对是个大胸美女,心里一旦想着亲热的事情,丰满的胸脯就控制不住地起伏个不停,怪不得信志刚才一眼看穿。 她用双手挡在胸前,对他说道:“我只是胸大,刚才身体抖了一下嘛。” 李信志觉得更好玩了,干脆将手上的书放在一侧,慢慢踱到她的面前,伸出手,往她起伏不定的胸口按了按,顽皮地慢慢说道:“那身体为什么要发抖啊——” 在信志温暖有力的大手按压她的胸口时,陶然儿情不自禁地闷哼一声,后退了两步,她一双秋水般的大眼瞪着他,看到他眼里的笑越来越多。 李信志,你再撩我,我,我,我要娇喘了! 而此时此刻,外面阳光灿烂,宫女们好像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在窍窃私语似的。 陶然儿一张脸火辣辣地红起来,甚至如同朝霞般的红润一直红到耳朵根—— 唉呀,她跺脚道:“行了行了,你该干嘛干嘛去吧。” 哈哈哈,李信志放声大笑起来。 陶然儿也笑起来,信志真是的。 等到李信志笑够了之后,他看定她,一会才说道:“然儿,你想不想虎村?” 虎村!听到这个名字,陶然儿的一颗心都飞了出去,她立马说道:“想,当然想!” 唉,呆在这皇宫当中,到处都是规矩,一旦有个朝臣或者外国的使者要见,立马得披上像铠甲一般的朝服去见。 真是累人呢,也无聊,哪有到虎村穿着粗布衣服,做一个普通人来得自由自在啊—— 要是回到虎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帝力与我何干哉—— 因此,陶然儿笑眯眯地说道:“要不我们回虎村?” 李信志也笑了起来,拉起她的手摇了摇,眼睛看牢她,微笑说道:“正有此意。” 陶然儿想了想,对信志说道:“老公啊,我觉得我们江南现在平安无事了,但是现在没事,不代表以后没有事呀。” 生活在乱世之中,没有统一,那么谁强谁弱都是如同天边 的浮云,变化不定的,落后就要挨打,所以哪怕你不欺凌别人,别人也会找上门来,因此,想保平安,唯一的办法就是变得越来越强大,这样别国才不敢来犯。 李信志点点头,摸着她的嘴唇轻笑道:“当然。” 陶然儿歪着头想了想,对他说道:“所以,我认为在这三年当中,我们江南应该休养生息,辑鳞敛翅雌伏三年。” 雌伏三年? 李信志挑起一侧的眉头看着陶然儿。 陶然儿说道:“知道为什么要三年吗?” 李信志笑了起来,缓缓道:“我之前依你吩咐,已经将你研发的杂交水稻的种子交给家臣的女人们去种植了,昨天他们告诉我,种子已经发芽了,我想你需要三年时间,大概是三年后,我们江南的粮食可以自给自足了,再也不用仰仗别人了。” “对!”陶然儿激动地拍起手来,她微笑说道,“等到我们的粮食可以自给自足,到时候,我们江南就是天下最强大的国家,我们有灵芝换来的巨额财富,我们有自给自足的粮食,这样我们江南天不怕地不怕,对不对。” “对!”信志也高兴起来,响亮地回答她。 “所以——”陶然儿瞅瞅大眼,压低声音说道,“在这三年,我们最好休养生息,不要主动开战,因为与别国交战,一旦又出现之前的饥荒问题那我们仍然会受治于人,仍然处于被动地位。” 李信志很认可陶然儿的说法,不停地微笑点头。 陶然儿说道:“有时候潜伏起来,是为了以后的更加强大,龙潜于渊,一飞冲天。” 李信志轻轻地重复她的话:“龙潜天渊,一飞冲天,对,你说得对,那我们回虎村,这三年,江南不对外宣战,不会发生任何一场战争,我会减轻所有的赋税,也免除军役谣役,让百姓安心地种杂交水稻,我们呢——” 他看着她,突然拉过她的小手,在嘴里慢慢地咬着,他用丝绸般温柔的语调说道:“我们回虎村,像从前一样,过普通的农夫农妇生活去。” “太好了!“陶然儿开心得不得了。 她和信志终于又可以回到从前,过简单快乐的生活啦。陶然儿开心得想手舞足蹈,像大声尖叫。 李信志压低声音微笑着说道:“我娘说我们该要孩子啦,所以我们回虎村安心地造孩子去吧。” 呃—— 陶然儿闹了一个大红脸,刚褪下去的红潮如今再次卷土重来,她的小脸还有耳朵都红通通起来。 感觉幸福生活像马儿一般朝着自己快速的奔过来。 李信志看着她满脸通红的俏丽模样,不由笑了起来,眼睛看牢她,轻轻地说道:“在一起这么多年,都结婚了,也早就睡在一起了,居然动不动就脸红,哈哈,真是可爱——” 陶然儿也笑了起来,不过这次甚至连脖子和肩膀也热辣辣起来。 第170章 (170) 接下来,李信志安排了临安城所有的事宜,他将政事交托于一位忠心耿耿的老臣,又吩咐几个年轻的家臣去全国各地寻觅有勇有谋的人充实自己的朝臣队伍,另外,把临安城的守城事宜交给了已经成长起来的常胜。 经过这几年的洗礼,常胜已经从一个小孩变成了一个威风凛凛值得托付的帅气将军,所以临安城交给他守卫,非常的放心。 几天后,李信志忙完了所有的事情,他和陶然儿重新换上江南普通百姓的衣服,两个人共骑着一马,一路轻快地回虎村去了。 当大柳树的机关在他们面前响起,柳树分成两半,向路边移动,村口在他面前显现出现时,陶然儿激动得欢笑起来。 大柳树经过这么多年,枝叶依然十分繁茂,站在那里,如同一顶华盖,可以为所有的人遮风挡雨似的。 凝视着这样的大柳树,陶然儿觉得温暖和安心,小时候的语文课本《故乡的榕树》,在陶然儿的心里,大柳树就是《故乡的柳树》。 她和李信志一起翻身下马,像个小女孩一般跳跃着,李信志牵着马和她一起走进虎村,大柳树的机关在他们身后卡察卡察地响着,然后闭拢。 他们是彻底地安全了! 既使天下大乱,也不会有人知道他和陶然儿在虎村这个桃花源中。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陶然儿如同一个快乐小姑娘一般,是跳着向前走路的,她一会向左看看,一会向右看看,一会摘朵小花,一会采棵小草,李信志看着她孩子气的模样,想着这些多年过去了,她居然仍然像个小姑娘。 不管乱世多么可怕,她处在多么恶劣的环境里,仍然坚强乐观。 不过他很喜欢她这样子,不管世事如何变化,她仍然何持着一颗处子般净的心。 陶然儿对信志大声地说道:“老公,你看,在虎村,我们多么自由,像风一样自由,像云一样自由。” 可以随心所欲地说话,可以随心所欲地做事,多么舒服啊。 陶然儿歪倒在路边的草地上,白色的衣裳映着绿色的草丛,仿佛那绿色的草成了一种颜料,会浸染到她身上去似的。 她仰着头看着头底的蓝天白云,嘴里慢慢地咀嚼着一截草,信志走到她面前,慢慢也在她身边坐下来,他微笑说道:“是啊,这就是我为什么不想当江南王的原因,可是乱世什么时候结束呢?” 头顶的阳光普照大地,虎村所有的屋檐都掩映在丛林当天,远远看过去,就像一片绿色的海洋,让人心旷神怡。 李信志若有所思。 岁月悠悠,以前他是一个小孩的时候,母亲就告诉他外面世道不好,天天有军队在虎村外面经过,当他是一个成年人的时候,母亲告诉他他是江南王,必须让江南强大起来,最好是能统一乱世,因为落后就要挨打,现在他结婚了,人生快四十岁了,有了自己深爱的女人,可是仍然是乱世。 乱世什么时候结束呢,时间如同白驹过隙,一下子几年就过去了,可是乱世却像静止的水,仿佛永远不会改变似的。 有时候,李信志的内心也会升起绝望,即好像乱世永远不会结束,他结束不了,他的后代也结束不了,正如他的父亲没有结束乱世一样,那么,乱世一天不结束,他做一个普通农夫的梦想就真的永远只是一个梦。 李信志想着想着,心情有些沉重起来。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帝力于我何为哉,这样的生活,真的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吗? 江南是决定三年雌伏了,可是在这三年之中,外面又会发生什么事情,谁强大起来了,谁削弱下去,谁被吞并了,谁的领土扩张了? 战事如同棋局,时时在变化啊。 看到李信志脸上的笑如同这深秋的蒲公英被风吹得越来越少,陶然儿慢慢地也停止了大笑,她看着信志,对他问道:“你好像不开心?” 李信志说出了自己内心茫然又痛苦的想法。 没想到,陶然儿立马用一种肯定的语气说道:“三年,再多六年,乱世肯定就结束了!” 李信志征了征,挑起一侧的眉毛看着陶然儿,他十分的迷惑不解,一向聪明的陶然儿为什么突然武断起来。 陶然儿挤挤大眼,笑道:“因为三年后,我们的粮食可以自给自足,我们就是天下无敌的国家啦,到时候,我们该吞并的吞并,该降服的降服,一举扫荡天下,统一乱世,可以南面称帝啦。” 李信志听得微笑起来,然儿说起政事好像一场游戏,有这么容易吗? 不过不管了,有她在身边,他也快乐许多,不然的话,没有这么俏丽的解语花开解他没重的内心,他就会一个人一直默默地抑郁下去呢。她笑意盈盈的脸就像阳光,照亮他心事重重的黑暗心房呢。 陶然儿站起来,拉着李信志也站了起来,对他说道:“你这样子倒让我想起我们回到虎村也是有任务的。” “什么任务?造孩子吗?”放松心情后,信志又开始顽皮了。 陶然儿瞪他一眼,对他说道:“不是啦,既然我们江南已经积存了够多的财富,那么,就没必要种灵芝了,另外,现在市场上灵芝应该饱和了吧。” 灵芝可能多得如同大白菜了,物以稀为贵,一旦泛滥成灾,也就是贬值的时候。 李信志点点头,对她说道:“负责销售灵芝的官员向我汇报,现在灵芝的价格下来了,因为我们江南卖出去太多灵芝了。” “嗯——”陶然儿认真地点头,她想了想,说道,“那么,我们江南就要留出一半的土地不再种灵芝了,从今天开始,我们要开始种杂交水稻了,特别是虎村,要全部都开始种杂交水稻。” 她开始浮想联翩,激动起来。 因为她想到为了让江南尽快地实现粮食自给自足的目标,她决定把现代能够用上的高科技的种植技术全部引进来这里来,比如省时省力的抛秧技术—— 果然,李信志皱了皱眉头,对陶然儿说道:“种水稻比种灵芝麻烦多了,水稻要播种要收割,生长季还要控水防病虫害,年轻的男人都在军队当中,所以可以推广起来没那么容易。” 陶然儿眯眯笑起来,对他信心满满地说道:“你放心,我是女神农呀,等到明年春天,我亲自示范的时候你就能看到学会了。” 哈哈,作为一个现代人,吃过袁隆平爷爷的杂交水稻,对于这古代的农活,是小意思啦,她还有很多现代的农业技术没有利用起来呢。 李信志眼前一亮,对于江南的未来更加有信心了。雄心壮志的陶然儿,简直像一枚小太阳呢。 第171章造人计划 (171) 陶然儿和李信志两个人对于未来的计划商量妥当之后,如同食了定心丸,两个人说说笑笑,牵着马一路缓行,听说儿子儿媳要回来,李大娘带着小七站在村口迎接。 看到这一幕,陶然儿想起自己第一次到虎村的情景,李大娘也是和着小七一起站在村口迎接,只是第一次,大娘板着一张脸,脸上的神情仿佛霜冻,现在则是一脸的微笑,如同温暖的春风,慈爱地看着他们两个。 时间过得真快啊,眼见桑田化成海,世界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小七的个子如同春天雨后的竹笋,窜得很高了,全身散发出嫩竹的气息,他已经成一个小屁孩成长为一个俊秀的少年郎啦。 如今又高又瘦,穿着一袭青衫,简直就是翩翩美少年。 不过性格可是一点也没变,当他看到陶然儿和李信志时,立马一个箭步冲了过来,高声叫道:“哥,嫂子,你们终于回来了,可想死我了!” 李信志哈哈大笑,抱着小七原地转了一圈,才放下他,小七嚷着要骑马,信志便把马给了小七,小七欢呼一声,骑着马一阵风似的跑了。 李大娘微笑着走到他们面前,对他们有感而发地说道:“然儿,信志,你们看,小七也已经长大了,一天到晚,像只鸟儿不归家,唉,身边没有一个吵闹的小孩可真冷清啊,你们快点生个孩子,我好给你们带大。” 生孩子,刚回到虎村,大娘就提起生孩子了,陶然儿风中凌乱,被雷得外焦里嫩。 生孩子生孩子,又是生孩子,看到她和信志真的要生孩子啦,想着在不久的将来,有一个孩子既长得像她,又长得像信志,天啊,肯定是漂亮极了。 陶然儿也禁不住抿嘴笑了起来,内心一阵甜蜜。 虽然她是现代人,提倡晚婚晚育,可是既然和心爱的男人结了婚,那么,早点生一个爱情的结晶也不错哦。 信志也笑着说道;“娘,我们这次回虎村,打算长住,原本就是打算生孩子的,你放心吧,不用你催,我们自己也想生孩子啦,最好生十个八个。” 十个八个? 陶然儿再次被深深雷到了,她又不是母猪!信志这是要她生一个足球队啊。 李大娘听到信志这样说,高兴极了,立马说道:“太好啦太好啦,然儿,你放心,现在的日子可比从前好过多了,不像从前,没有好东西吃,所以只要你快点怀上孩子,娘天天给你做好吃的,今天吃鸡,明天吃鸭,后天吃鱼,换着花样给你做好吃的——” 陶然儿只好笑起来,脸上热辣辣起来,看来他们这次在虎村三年,至少会生出两个孩子来呀。 别人躲起来逃避战乱,呃,他们躲起来生孩子,怎么感觉像超生游击队,躲计划生育呢—— 一家人有说有笑地回到家中,陶然儿发现一切都没有变,李家的院落仍旧干净整洁,朴素低调,她第一次来是什么样,现在仍然是什么样。 竹篱笆上开满了不知名的小花,红的,白的,紫的,黄的,一只只粉蝶飞过来,轻盈地栖息在花朵上面,一切都是那么安静美好。 陶然儿看着这样的美景,幸福地直叹气。 大娘并没有因为江南阔了,就开始拼命地给家里添置东西。 她走到自己从前住的房子,发现被褥不见了,她惊慌地转身,看到李大娘站在身后,大娘知道她在想什么,微笑地拉起她的手,走到信志那个房间,一床大红双喜字的被子铺在床上,大娘笑道:“你们结了婚,难道还要分房睡?从今天起,你和信志睡这屋,这被子是我新置的,又舒服又暖和,一定要跟我生个大胖孙子出来——” 呃,大娘你那么直白做什么,我会不好意思的! 陶然儿微微笑着,一张脸红得要滴血—— 不知什么时候,大娘走了,信志到了她的身边,他也微笑着看着那一床大红双喜字的被子,对她说道:“你在皇宫的时候,我总觉得你很紧张放不开,现在回到虎村,总能放开了吧,我想不用多久,你肯定就能怀上宝宝啦——”说着就伸出手闪电般的抱起了陶然儿踢上了房门。 陶然儿惊呼,对他小声提醒道:“李信志,这是大白天!” 信志却笑着,将她扔上床,然后不管不顾地扑了上来。 第172章甜蜜的生活 (172) 桃花源的生活,自然是美如画。 陶然儿和李信志回到虎村,如同累人的负担终于卸下来了,他们两个自由得像两只山间的鸟儿,相亲相爱,无比快乐。 第二天,李信志就带着陶然儿去了那个美丽的花谷。 那是他们定情的地方。 此时此刻,已经是深秋初冬了,山谷里没有什么漂亮的花,只剩下几小朵小雏菊开放着,一人多高的荒草在风中摇摆。风儿吹过,蒲公英的种子轻舞飞扬,漫天漫地。 可是这样的景致,仍然没有打败陶然儿和李信志的好兴致。 陶然儿环顾着这美丽的山谷,对李信志笑道:“还记得从前吗,当你说要把这个山谷送给我时,我虽然表面上表现得十分惊喜感动,可是心里觉得很可笑,觉得像个小孩一般,桐叶封弟哦,我当时心想,你好大的口气呀,你不过是虎村一个农民,而且有点傻里傻气,居然说要把这个山谷送给我,现在我明白过来了——” 陶然儿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水晶般发亮的大眼看着李信志,对他深情地轻轻说道,“原来你是江南王,这里是你的领地,你自然爱送给谁就送给谁了。” 李信志也深情款款地看着陶然儿,轻轻握着她的手,对她慢慢地说道:“是呀,所以我送给你了,所以我把它命名为陶然谷。然儿——” 他想起什么,拉起陶然儿的手,两个人一起并肩看着这美丽的山谷——陶然谷。 李信志微笑地说道:“等到以后,平定乱世,天下一统,到时候,我就与你彻底地归隐虎村,我们在这陶然谷盖一栋房子,面朝花谷,春暖花开,你说好不好?” 李信志说到这里,侧过身来,微笑地看着陶然儿,如同宝石般闪闪发光的大眼内都是商量与咨询。 陶然儿微微一笑,不由想起海子的诗《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她将双手负在身后,微微地吟诵起来:“从明天起,我要做一个幸福的人,喂马,劈柴,关心粮食和蔬菜,从明天起,我要做一个幸福的人,我要给每一座大山都取一个温暖的名字,给我的每一个亲人写信,告诉他们我的幸福,从明天起,我要做一个幸福的人,我要盖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李信志呆呆地听着,他只觉得这首诗虽然文词浅白,却写得极好极好,简直道出了他的心声。 喂马,劈柴,关心粮食和蔬菜,他一直从小过着这样的生活,他也一直深深爱着这样简单快乐的生活。 等到陶然儿念完,他握紧她的手,眼里都是欣赏和爱慕的神光,他对她轻轻说道:“真是一首极好的诗,只可惜不能是明天,要等待一阵很长的时间,我们需要耐心——” 哈哈,陶然儿大笑起来,对他解释道:“明天,只是一个概数,代表未来的某一天,就像你们古文里的三不是表示真正的三,而是很多的意思。” 哦,原来如此,李信志点头,一时间又有些纳闷,你看然儿说话的语气,什么叫“你们古文里——” 不过他不去多想了,对她说道:“这首诗你一会教会我,我要天天念几遍,这是我的初心,当一个农民,喂马,劈柴,关心粮食和蔬菜,周游世界——” 哈哈,陶然儿放声大笑起来,想着李信志真是一个对农民这个职业极之迷恋的人,就算他穿越到现代,活在大城市,估计也是要在地下室种蘑菇,院子里打家具,周末去海边钓螃蟹的摇滚农民,农民朋克。 这个世上,居然有人淡泊名利,对于做帝王一点不感兴趣,千辛万苦要实现自己的美梦,即做一个自由自在农民的人。 不过她爱这样的李信志! 陶然儿看到山谷里密密麻麻地开满了蒲公英,她开心得如同一个孩子般欢欣雀跃,拍着手对信志说道:“老公,我要蒲公英——” 李信志宠爱地看着陶然儿,想着不管经历了多少世事,不管过去了多少时间,陶然儿天真快乐的处子心境仿佛永远不会改变。 她如同他身边的解毒剂,只要看到她,他的身心就会得到洗涤,那种抑郁之情便会一扫而光。 此时此刻,他就快乐轻松,自由自在得,如同这山谷里的风,这天上的云,这溪间的清水。 他笑道:“好,你等着。” 陶然儿微笑地看着李信志穿梭在山谷间,敏捷得如同山间的小鹿,替她采蒲公英,不一会,信志就手捧着一束蒲公英,朝她笑着走过来了。 陶然儿微笑着接过,用右手挑出一朵完好无损的蒲公英,对着信志撅起小嘴,轻轻一吹。 只听到“卟”的一声,白色的蒲公英四处飞散,如同一只只小型的降落伞,有的吹到了李信志的脸上,有的落到了他的肩膀上,有的落到了他的发丝上。 如同大雪纷飞中绰约站立的美男子,简直美如画。 “你——”信志大概没有想到,十分意外地用手去擦脸上的蒲公英。 他的样子简直萌萌哒,好玩极了。 陶然儿乐得哈哈大笑起来,一朵不够,再来一朵。 她再次捧起小嘴,朝着李信志就要吹起来。 李信志看到温暖的阳光下,她的樱桃小嘴鲜艳夺目,不由呆了,内心有了重重的震荡感。不知何时,他突然伸出手,将陶然儿闪电般的搂进怀里,然手低下了头,在激昂的情欲中去寻找陶然儿的嘴唇。 陶然儿压想没想到李信志这个时候会吻她,因为当他的嘴唇覆上她的嘴唇时,她秋水般的眼睛震惊地睁了睁,身子也开始摇摆起来,想从信志的怀中挣脱。 可他的两只大手如同铁链一般,将她的身子牢牢地箍住,而且她越挣扎,更让他不能自控。 李信志有些迷糊了,只觉得陶然儿的嘴唇如同温软香嫩的花瓣,她的身上也散发着迷人的芬芳,如同花香,让他沉醉不己—— 呜呜,呜呜—— 陶然儿的身体像条水蛇般的在李信志的怀中扭着,慢慢地,变得如猫般温驯起来。 她陶醉在信志的亲吻中,啊,甜蜜的生活! 头顶上的蓝天如同深山的湖水,那样蓝的清澈,就像蓝宝石。蓝天上的白云,在风的吹拂下,缓缓地向远处移动。陶然儿拿着蒲公英的手慢慢地垂了下来,发展到后来,她控制不住地呻吟出声,然后手中的蒲公英落在地上,她的两只手情不自禁地抬了起来,紧紧地搂抱住李信志。 她是这样地深爱李信志! 原来两个人相爱是这样幸福的事情! 第173章幸福的冬天 (173) 山中岁月长。 陶然儿与李信志在虎村过得平静又快乐,他们像一对虎村真正的农民夫妻,过着悠然自乐的生活。 白天,陶然儿和李信志一起到地里去翻土,看着大白菜从土里钻出来,白白胖胖,如同成了精的人参娃娃,他们又从地里挖出累累的一堆红薯,一根藤可以牵出一大堆红薯,陶然儿大呼小叫,觉得太好玩了,她赤着脚踩在黑色的泥土里,双手沾着泥捧着那一堆红薯,如同捧了一大堆金银珠宝那么开心,泥土的清香,红薯的鲜美气息,全部到了她的鼻子里。当土豆如同一个个穿着黄衣服的胖小子,在湿润的黑色土壤里出现的时候,陶然儿更是激动得哇哇大叫,那个时候,李信志用手拄着锄头,在一旁擦着汗看着陶然儿,心里就想到,这真是城里的孩子,大户人家的小姐,看到土豆从地里长出来,居然激动成这样。 按理说,这样的相府千金,不可能会种灵芝啊,但是她却奇迹般的通过种灵芝帮江南致富了,真是不可思议,难以理解。 李信志的心里有时候看到陶然儿种种异样的表现,会觉得反常,但是由于他的心里装着天下,又处在乱世,所以这些古怪只是小事,在他的心里停留了片刻,就会消失,此时此刻也是如此。 陶然儿连红薯藤也不放过,她发现红薯藤很容易折断,但是她的外茎却十分地坚韧,怎么扯也扯不断,这样,她将红薯藤打成一断一断的,就像珠子一般,她用它做项链,做耳环,她搞怪一样地配戴起来,大声地顽皮地对李信志道:“老公,好看吗?” 绿色的红薯藤项莲,让陶然儿显得十分清丽。 李信志爱得移不开眼神。 除了种地之外,傍晚的时候,每到夕阳西下,李信志就会带着陶然儿去水沟里拾田鳏,捉泥鳅。 李信志真是做这些事的行家里手,陶然儿如同一个小姑娘般提着两个小水桶晃晃悠悠地跟在他的身后,信志呢,穿着深蓝色的粗布衣服,手上的袖子挽起一半,裤子也挽起一半,像一个百分百的山间农民,赤着脚走在田间小路上,红红的霞光落在他们身上,将他们也涂抹成一片红色,两个人笼罩在这红色的光晕里,傍晚显得特别的寂静美好。 陶然儿如同小尾巴似的跟在信志身后,两只大眼四处转动着,贪婪地饱览着这农村的美丽景色。 信志捉泥鳅真是有一手!他会先查看地势,一眼就能知道哪条水沟里有泥鳅,哪条水沟里没有。如果有的话,他就会停下来,用水沟里的泥巴高高地筑成堤坝,将有泥鳅的水沟圈起来,然后再将里面的水全部放干,接着,他两只脚会站在放干水里的泥里面,开始用手,如同扫地毯似的开始摸泥鳅。 很快的,一条肥肥的泥鳅就会扔上来,有时候扔到了水桶里,有时候扔在桶外面,陶然儿就会去把它抓进桶里,陶然儿压根见都没见过泥鳅,所以当她试图去捉泥鳅的时候,泥鳅比鱼还要滑呢,看到泥鳅要从自己的手里滑脱,陶然儿哇哇大叫。 李信志笑起来,从沟里走出来,帮助陶然儿将泥鳅捉回桶里去,看到她晶莹剔透的小脸上沾着泥巴,想替她擦干净,结果忘了自己的手也是沾满泥巴的,很快的,在李信志好心地擦试下,陶然儿变成了一只彻底的小花猫,她还听话地送过了糊满泥巴的脸蛋,认真地问道:“老公,擦干净没有呢,要没有一点泥哦——” 李信志也是看到她一脸的泥才想起自己此时此记双手沾满泥巴,不由哈哈大笑,他笑得弯了腰,也笑出了眼泪。 陶然儿在他的笑声中,看到他手上的泥巴,才意识到什么,不由也笑起来。 她想起满是泥的脸,本着要抱负的心,也用沾满泥水的手去擦李信志俊美的脸。 很快,信志也变成了大花猫。 两个人大笑起来,如同两个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的孩子,在田间小路上打闹起来,欢快的笑语声如同云雀一般清脆。 等到打闹得累了,信志便又去捉泥鳅,陶然儿像贴身膏药似的跟在他身后粘着他。 看着他高大轩昂的背影,陶然儿幸福得泪盈于睫。 她想起一首《捉泥鳅》的歌来,当李信志重新跳进水泥里去捉泥鳅时,她就站在岸边,对信志道:“老公,你捉泥鳅那么辛苦,我要唱首歌送给你。” 信志觉得好笑,捉泥鳅居然还有听歌的待遇,他微笑道:“好啊,多谢娘子——” 陶然儿便清了清喉咙,给信志唱歌打气加油“池塘里水满了 /雨也停了/田边的稀泥里到处是泥鳅/天天我等着你 等着你捉泥鳅/大哥哥 好不好/咱们去捉泥鳅/小牛的哥哥 带着他捉泥鳅/大哥哥 好不好/咱们去捉泥鳅——” 信志对她的爱真的像大哥哥一样细致体贴啊,在他的身边,她被照顾得像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 李信志起初是不经意地听着,但陶然儿的嗓音极美,自带童音天籁效果,他听得凝了神,到了后面,居然鼻酸手颤,十分感动。 这是他人生最幸福的时刻吧,就这样简单地活着,天为幕,地为席,与山水作伴—— 信志知道陶然儿特别喜欢鲜花,因此,干活的百忙之中也会抽出空来,他会从田间地头,或者山里,挖来兰花草,或者紫藤花,还有野百合,野菊花,全部种在院子里,半个月之后,院了里密密麻麻地长满了各种鲜花。 菊花在怒放着,天气再冷一点,白梅和红梅就会开放,到了春天,更是百花盛开,有桃花,李花,杏花,梨花等等,到了夏天,又有石榴花,荷花,栀子花,总之,李家的院子里成了一个四季鲜花不断的大花园里。 每天清晨,看到院子里的花开,闻到花香,陶然儿总是幸福又感动。李信志真是一个有情怀又浪漫的好男人,他对她的爱,如同那雨水,滋润着她,却润滑物无声,他对她的爱,如同这四周围的空气,有时候,你可能感觉不到,但对于你的生存需要来说,却是必然的。 陶然儿从来没有像这阵子呆在虎村一般幸福。 记得以前,刚刚穿越到这个时空来,刚来虎村时,她胆战心惊,害怕随时被撵走,后来,又在老虎嘴下捡了一条小命,在生死的边缘挣扎着,所以也谈不上什么快乐。 只有此时此刻,陶然儿成了虎村的一份子,受到全体村民的爱戴,她又与李信志结了婚,与婆婆关系也十分融洽,所以生活得非常幸福。 快乐的时光过得快,渐渐地,冬天来了,雨雪多了起来,虎村的土地全部到了休眠的阶段,农民也闲了下来。 李信志便天天带着陶然儿四处去玩,他们常常手拉着手走到那个密林里去,那是李信志作为江南王与陶然儿反复见面的地方。 现在,外面有什么重要的消息,临安的重臣要求见李信志时,仍然是在这个密林当中。 但是很有可能是江南现在强大了,所以那些敌军不敢轻易来犯,李信志很久没有在密林接见过江南的臣子和将军了,大部分时候,都是他拉着陶然儿的手到密林里去散步。 陶然儿回想起从前,瞪信志一眼,对他俏皮说道:“某人不要脸,骗我无知,还说要娶我做江南王的皇后?” 李信志就笑起来,握紧陶然儿的手,对她轻轻说道:“我很早就开始喜欢你呀,但是担心你喜欢的是江南王,所以,每次我以江南王的身份出现在你面前时,我总是控制不住地想去试探你的心意,当我知道你的心里只有李信志这个农民时,然儿,你不知道我的内心是多么高兴,我爱你爱得更深了,你是我见过的最不现实的女孩子——” 陶然儿就幸福地笑起来。 下雨天的时候,哪里都去不了,两个人便呆在家中,有时候一起坐在窗前下棋。 外面是淅沥淅沥的冬雨,里面却温暖如春,火炉里的炭火烧得正旺,插在瓶中的红梅也怒放了,香气扑鼻。 陶然儿仍旧穿着信志打来的老虎的虎皮做的皮草,和信志一起下棋。 信志是一个帝君,自然有极深的心术,因此,棋艺也是极好。 陶然儿作为一个现代人,象棋和围棋下得都很差,简直就是臭棋篓子,但好在这具身体是相府千金,带着记忆功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过她有时候故意不听手指的指挥,用自己的大脑控制着意念,按自己现代的真实水平下,结果输得很惨。由于次次都是陶然儿输,无奈之下,陶然儿干脆将用围棋的黑白棋子下五子棋,哈哈,等到下五子棋的时候,次次都是陶然儿胜利,她哈哈大笑,得意洋洋。 有时候,两个人会各拿起一卷书看起来,外面有时候飘起鹅毛大雪,两个人沉浸在书的故事里,有时候就故事里的情节讨论一下,有一次,他们讨论到荀子的《心术》陶然儿对李信志说道:“荀子说,要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养技而自爱者,无敌于天下,信志,怎么解?” 李信志想了想,对她说道:“荀子的意思是说,一个人遇到什么事情时,又像没事时一样镇定,不要主动说出自己的情势让敌人了解,另外,不但要语少语慢语深思,而且最好是神情表现之间也不要露出蛛丝马迹,这样,敌人猜不透你,而你却能轻易看透敌人的心机,然后可以制敌,大概是这个样子。” 陶然儿听得对李信志的崇拜之情如同黄河之水决堤,滔滔不绝。 李信志对陶然儿说道:“养技而自爱者,无敌无天下,然儿,你说怎么解?” 陶然儿想了想,试图说出自己的解释,她说道:“大概的意思是,一个人要不断地培养自己的技能,一个国家要不断地强大富有,自爱,我觉得既表现在爱惜自己的名誉,爱惜自己的性命,爱惜自己的领土和子民的意思,这样,才能无敌于天下!” 李信志听得频频点头,感慨地说道:“然儿,你真是我的知音。” 有时候,他们什么也不做,就在火炉里扔几个板栗,几个红薯,互相呆看着不说话。 十几分钟后,板栗熟了,发出“毕剥”的炸响声,香气如同轻纱一般在房间里弥漫开来。 两个人如同小孩一般开心起来,陶然儿拍着手说道:“好香好香,肯定很好吃!” 李信志将烤熟的板栗拿出来,陶然儿用手拿了一下,却被烫得丢开去,李信志看到她烫得两只手捏着耳朵,跳着脚在原地蹦达,不由哈哈大笑,自己却不怕烫,替她剥开栗子,喂她吃下去。 陶然儿吃着,对信志说道:“太好吃啦,信志你也尝尝。” 李信志却宠爱地看着她,一个个像喂小孩一样喂着陶然儿。 陶然儿觉得自己真是太快乐了,真希望这样的时光能够永永远远,管什么乱世,管什么天下! 第174章冬去春来 (174) 甜蜜的生活总是过得很短暂,很快的,温暖美好的冬天过去,虎村迎来了又一个春天。 当樱花如同河流一般,满坑满谷的四处流淌,布谷鸟在枝头唱起清脆动人的歌谣时,李信志对陶然儿说道:“娘子,我们要开始播种了。” 陶然儿点点头,微笑起来,春天是一个万物生长的季节,四周都充满了热情和希望。 她自然知道如果江南不强大起来,不统一天下,那么,在虎村过去的温暖甜蜜的冬天只会是一个冬天,而不会是永久,因此,既然春天来了,就不要忘记自己身上的重任和责任。 假如江南强大了,那么,那样甜蜜的冬天,她可以和信志过无数个。 陶然儿笑意盈盈地看向李信志,对他说道:“从今年开始,虎村一半种灵芝的大棚都叫人拆掉吧,我们要在所有的土地是都种上水稻。” 李信志微笑地点点头,对她说道:“早就已经叫人全掊拆除了,另外,你看这是什么——” 李信志拿出沉甸甸的一个大袋子,陶然儿接过一看,居然是满满一袋谷种。 在早春灿烂的阳光下,这些谷种如同黄金一般,闪着金光。 李信志微笑着说道:“去年,你把杂交水稻的种子交给我,是小小的一袋,我用两个季节,将它变成了二十个大袋子了,这只是其中一袋,其它的放在临安城还有虎村其它村民家中,怎么样——” 信志的大眼如同黑曜石一般闪闪发光,神情里充满了成就感。 陶然儿看着那些谷种,内心激动万分,信志真是好样的,对她的话言听计从,百般相信,她叫他做什么,他总是执行度很高,执行力很快地去做。 她觉得心中温暖。 所以,从江东带回来的小小一袋谷种,如今变成了一堆谷种,江南有希望了! 她欣慰地笑起来,伸出手搂着信志的腰,对他说道:“老公,你真是棒棒哒。” 李信志笑起来,两只手搂着她,两个人身体贴到一块,慢慢地摇着,陶然儿对他说道:“接下来,我们就把这些谷种全部让它们发芽,然后种下去。” 李信志点点头,在她的发丝上亲了一下,微笑道:“正有此意。” 很快地,信志和陶然儿就开始忙活起来。 半个月之后,所有的杂交水稻的种子都发了芽,绿色的小苗从秧田里钻出来,一阵风吹过,稻田里出现一道绿色的波浪。 李信志陶然儿还有虎村全体的村民都来了。 他们必须把握时间,将这些秧苗全部都移到广阔的田地里去,别看小苗们现在生机盎然,在水田里探头探脑,然而,如果不把握时间移栽的话,因为密度太大,它们都会死掉,或者长成杂草,根本不会结果丰硕的稻谷,但是问题来了—— 虎村的年轻人都去参军了,村里没有年轻的壮劳力,而插秧是一门技术活也是一项辛苦活,要将这些秧田里的全部的稻苗一棵一棵插到水田里去,虎村那么多田地,没有人工是不行的。 可是去哪里找那么多劳力去啊? 李信志看着身后稀稀落落的虎村村民,他们不是白色苍苍的老人,就是几岁的小孩,还有女人,女人们可以插秧,但是女人们还要带孩子,顶不了一个壮劳力呀。 在乱世之中,很多家庭,男人战死了,女人带着一家老小咬着牙辛苦地活下来。 她们应付平时的日常生活已经够累了,如今又要百忙之中抽出时间种水稻—— 这可怎么办? 此外,李信志几乎可以确定以及肯定,除了虎村面临这样的问题,江南其它地方肯定同时也面临这样的问题,临安城的郊外,正在实验种植的杂交水稻,是否也一样没有人工将它们一棵一棵移到田里去? 李信志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随着杂交水稻种植的范围越来越大,相应的,需要的劳力就会越来越多。 这个问题,他先前没有想到,只是凭着一腔热情,去实施自己的梦想,可是现在问题来了—— 听家臣们说,去年家臣种水稻的时候,因为没有足够的人工,内庭的女人,包括夫人太太都下地了,正是因为夫人小姐太太从来没有干过农活,所以不会插秧,她们学得很辛苦,但是今年杂交水稻推广种植,光靠内庭的女人是远远远不够的。 李信志皱着眉头,变得忧心冲冲。 今年,杂交水稻的种子比去年多了一百倍,相应的,人手肯定也要增加一百倍,可是哪有的人工增加? 这是一个很难以解决的问题。 李信志的内心仿佛有大火在烧。 江南每一个城池都需要大量的军力去守卫,所以叫士兵回家种地,这是不明智的,一旦有敌人的大军压境,江南就危险了! 那么,士兵不能回家种地,他又去哪里找来那么多人来种地呢? 不过,虽然人手不够,可是时间却耽搁不得,因此,李信志只得咬着牙,把能下地干活的村民全部安排到地里干活去了。 但是收效甚微。 一天下来,李信志如同一个最正宗的农民,一身的泥巴和汗水,全身累得骨头好像散了架,可是却没有获得多大成就。 秧苗只有极少一部分被移植到水稻田里,大量广阔的土地仍然空空地等待着种植,一千亩地,种不到三亩,这可如何是好? 李信志的内心压上了巨石。 陶然儿看到李信志苍白着脸愁眉不展的样子,对他说道:“怎么了?” 李信志将自己的担心说出来。 陶然儿想了想,突然想到了现代的抛秧技术,她对信志笑道:“你不要急,我有办法。” 李信志愣了愣,难以置信地挑起一侧的眉毛,看向陶然儿。她能有什么办法,难道她会法术,可以变出一堆人来帮忙插秧吗? 丫头真是有钢铁一般的意志和神农一般的身手啊——她总是带给他奇迹。 绝望的李信志只能将希望寄托在陶然儿身上。 陶然儿对他说道:“你只需要叫虎村能干活的人全部到秧苗田里去拔秧就行了。” 李信志对她提醒说道:“如果秧苗全部从田里拔出来之后,没有人种到水稻田里,岂不是全部要死了,那这样的话,你辛苦得来的杂交水稻的种子会全部葬送。” 陶然儿对他眨眨眼睛说道:“你放心,我自有办法,我是谁,我是女神农啊——” 第175章神奇的技术 (175) 陶然儿对李信志说道:“总之,你相信我就好。”她笑意盈盈,信心十足。 李信志点了点头,这样的陶然儿,对于他来说,如果一颗定心丸。此时此刻,除了相信陶然儿,也没有别的办法。 陶然儿吩咐道:“叫所有的人去秧田间,将稻苗全部拔出来,然后用手把它们分成一小块一小块,就是你们平时几棵种在一块,就分成一块。” 她是一个现代人,自然记得现代的抛秧技术。水稻抛秧栽培技术是20世纪60年代在国外发展起来的一项新的水稻育苗移栽技术。70年代至80年代的初期, 我国在引进日本抛秧技术的基础上进行抛秧技术的研究。它改变了沿袭几千年的农民“脸朝黄土背朝天”的拔秧、插秧传统习惯,具有省工、省力、省种子和秧田、操作简单、高产、稳产、高效的优点,是水稻栽培技术的一项重大改革。它是采用钵体育苗盘或纸筒育出根部带有营养土块的、相互易于分散的水稻秧苗,或采用常规育秧方法育出秧苗后手工掰块分秧,然后将秧苗连同营养土一起均匀撒抛在空中,经历一种由抛到落的过程,使其根部随重力落入田间定植的一种栽培法。抛栽小苗带土、秧根入土浅,田间无行株距规格,抛后秧苗姿态不一,有直立,有平躺。与插秧不同,它是直接用手抛在田里,比插秧更省时,更轻快。 如今,虎村的秧苗全部长出来了,所以只能选择其中的一种办法,那就是将采用常规育身方法育出秧苗的手工掰块分秧,将秧苗连同营养土一起均匀地撒抛在空中。 这样,一亩田只需要一个人简单地操作,远远胜过自古以来“面朝黄土背朝天”“手把青身插满田,低头便见水中天”的辛苦景像,抛秧比插秧更省时,更轻快,也更能节省人力物力,而且有现代农村大量成功的例子,所以陶然儿压根不担心秧苗随意地抛置在田间,它们会死掉,不,它们不但不会死掉,而且会像插身一样活得很壮实。 李信志叫来虎村的新村长如此这般的吩咐一遍,然后新村长将信将疑地看着李信志。 李信志缓缓道:“我有没主意,但如今这个情况,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试一试了。” 新村长点点头,急着去了。 很快地,集全体虎村村民之力,育秧田里所有的秧苗被全部被拔了出来,分成了无数小块,最后由几十个老人女人,拿着秧苗,一人负责一亩田,去田头抛秧去了。 虎村的村妇们觉得好玩极了,她们脸上带着笑,眼里却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此时此刻,她们做的事情就好像手里拿着玉米粒在院子里喂鸡似的,站在田里,随意地把辛苦培育出来的水稻秧苗就这样抛洒在水田里,真的会成活吗? 虎村的老人站在水田里抛秧,却是十分地生气,认为这样做是糟蹋粮食。村长居然说这样随便抛洒在田里会成活? 多半不会吧!他们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也能成活的,如果可以的话,那么当农民真是轻松了许多。 自古至今,仕农工商,务农,从来就是一件严肃的事情。 如今的所作所为,简直就像是在开玩笑。 陶然儿不会是太着急,所以犯傻了吗,唉呀,一个相府千金怎么会种地呢,可是李信志还有村长居然真的信以为真,全部听她的。 真是荒唐啊! 这样随随便便胡闹一样的种地,老天爷会惩罚的,想要这些秧苗成活,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五天后,虎村的村民将所有的秧苗都均匀地抛洒在虎村一千多亩水田里了,看着那些绿色的小苗东倒西歪地倒在水田间,他们的心里痛苦极了,这些小苗 的伏在水面上,只需要一天的日头,这样水苗全部会被晒死! 陶然儿是不是疯了,用不了多久,今年,虎村就会颗粒无收,大家都会饿死! 有些害怕出现饥荒的农妇,因为不放心,半夜起来,在水稻田里辛苦地劳作,他们一棵一棵地将随便抛洒在地里的小苗扶起来,认真地种到水田里。 陶然儿自然看在眼里,也不去阻止她们,因为有时候言语显得非常无力,只能用事实说话。 这些妇人非常的辛苦,但是她们坚持着,将自家田间倒伏的小苗全部重新种了一遍。 十天后,奇迹发生了! 那些没有将抛洒的秧苗重新种过的人家,他们的地里,秧苗全部站立了起来,棵棵成活了! 惊人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在虎村快速地传开来,村民们奔走相告,人人脸上都是激动万分的神情。 李信志也听到了这个激动人心的消息,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田间去看。 他跑得像一枚出膛的子弹。 天啊,他看到什么了,奇迹真的出现了! 看似漫不经心地不负责任地抛洒秧苗,可是那些绿色的小苗不但没有死,居然全部站立起来,棵棵都成活了,它们在风中微笑着,摇摆着。长得一点不比一棵一棵种植的要差! 李信志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他睁大眼睛看着眼前喜人的一幕幕,胸口起伏。 太阳温暖地照在小苗们的身上,也照在虎村村民的笑脸上,那些连夜亲自种植的农妇们个个扶着自己累惨了的腰,苦着脸,早知道就听信陶然儿了,她可不是一般人,她是女神农呀! 第176章抛秧技术 (176) 虎村的村民奔走相告,人人兴高采烈,整个村就像过节一样热闹喜庆。 他们再次将陶然儿团团围住,将家里最值钱的物件热切地送给陶然儿当礼物。 很快地,陶然儿面前小礼物就推成了山。 有村民带头唱起了《五袴歌》“陶然儿,来何暮,昔无襦,今五袴。” 唉呀,陶然儿都轻飘飘起来,感觉自己简直是伟人附体。 这些村民真是太朴实了,给他们一点点帮助,他们总是感激涕零,她真是不好意思。 陶然儿的脸被他们唱得红通通的,不过心里甜丝丝的,很舒服,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人人都爱听奉承话,陶然儿也不例外。 一个之前偷偷暗骂陶然儿胡闹的老村民感慨地说道:“陶姑娘,你真是女神农啊,我辛苦种地了一辈子,每年这个时候,为了将水稻种好,累得腰都要断了,没想到,随随便便将秧苗抛洒在田里,不用亲手一棵一棵种植,它们也能成活,真是没有想到哇!” 老大爷激动万分,白发苍苍一脸红通通的如同老顽童。 陶然儿笑了起来,正色说道:“乡亲们,这可不是随随便便抛洒在田里哟,你们还记得吗,当时我叫你们将秧苗拔出来,然后将它们分成一小块一小块,这里是有讲究的,如果不分成一小块一小块,它们是不会成活的。” 村民们频频点头,将这个决窍牢牢地记在心里。 年长的大叔说道:“陶姑娘,你真是名副其实的女神农啊,虎村有你,信志娶了你,是我们虎村所有人的福气啊,你这个技术让我们从累人的农活中解脱出来了。” 陶然儿仍旧微笑着。 一个妇人大声地说道:“陶姑娘,你简直就是神仙,以前啊,我们家有五亩地,我一个妇道人家,每年这个时候就发愁,家里没有男人,地里的活我就是累死也干不完啊,现在好了,没有男人,我一样也能把五亩地全部种好!” 陶然儿听着,只觉得十分快乐。清晨的阳光升了起来,照在鲜绿的树叶子上,一切是那么美好,那样地充满了希望。 她看着全体虎村的村民,微笑道:“等到夏天,双抢时分,我们收割一轮水稻,争分夺秒地再种下一轮水稻时,还需要这个抛秧技术——”说到这里,她神秘地眨眨眼睛,微笑着说道,“关于这个抛秧技术,还有更好的办法,到时候我再教大家方法。” “太好太好啦!”村民们欢呼起来,他们的眼睛闪闪发光地看着陶然儿,脸上都是激动的神色。 自始至终,李信志一只手摸着下巴站在后面,远远地看着陶然儿俨然虎村的村长,和着村民们相处融洽,她谦虚地接受他们的感谢,不敢居功,与此同时,她又平易近人地与村民们打成一片,虎村的村民个个脸上洋溢着热情真切的笑容,李信志便知道,自虎村创村以来,从来没有一个村长会像陶然儿一样深得村民的爱戴。 他的皇后,真是史上第一平易近人的皇后啊。 李信志如同黑曜石般的大眼在阳光下开始闪闪发光,他的脸上写满了骄傲和自豪,看向陶然儿的眼神也变得更加深情。 其实,在这个过程中,李信志的内心也是无比焦虑的,在陶然儿提出抛秧技术时,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爱惜粮食如爱护自己眼珠的李信志,虽然深爱着陶然儿,却也是将信将疑的。 平时他节俭到一种自虐的地步,在江南的皇宫,他身着龙袍,仍然穿着掺着玉米粒的米饭,到了虎村,以一个村民自居,更是天天吃杂粮粗粮,他的碗里极少有过一半的米饭,他爱惜每一粒粮食,他深信自己少吃一碗饭,江南的某个地方就会有一位百姓免于饿死。 所以当他接受了陶然儿的意见,与此同时,也是因为形势所迫,虎村几乎没有年轻的壮劳力,几个女人,想将在一千多亩稻田全部种满水稻,简直比登天还难。 所以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他接受了闻所未闻的抛秧技术,很快的,五天后,村民们像抛洒豆子似的将所有绿油油的秧苗全部抛洒到了田里,秧苗们乱七八糟的倒伏在水田中,李信志痛心不己。 他真害怕它们全部死掉! 他每天都跑到田间地头,时而抬头看看天上明晃晃的太阳,时而看看水田中倒伏着一动不动的秧苗。它们奄奄一息,仿佛很快就会被太阳活生生地晒死了。 那几天,李信志整宿整宿地睡不着觉。他开始半夜起来,频繁地在房间走动,他开始大把大把地掉头发,有天早上,对着镜子一看,他有了白头发! 他知道虎村有村民在偷偷地将抛酒的稻苗重新种好,他也有一种冲动,趁着稻苗还没有晒死的时候去将它们种好,但他知道这样做,肯定会让陶然儿伤心,因此,他只能控制着自己这种冲动, 可是第五天的晚上,一夜过去,第六天的清晨,他跑到田里,却惊奇地发现地里随意抛洒的秧苗原部都站了起来,在水田当中亭亭玉立,迎风摇摆,全部成活了! 他震惊到极致,只觉得这简直就是神迹! 所以,李信志对于陶然儿的感情,就如同虎村村民的感情一样,震惊,崇拜,欣赏,喜爱,感激,与此同时,他比村民更多了一份深厚的感情,那就是爱慕。 他真是有一位最伟大的皇后,陶然儿是当之无愧的女神农。 有这样的娘子,他觉得幸福和骄傲。 所有的水田都种满了秧苗,最最让人头痛的春播事件被陶然儿以抛秧技术解决,虎村的村民终于卸下了累人的重担,开始变得轻松快乐。 虎村陷入了欢乐的海洋。 每家都拿出自己的鸡和鸭来,他们在李家的院子里大摆宴席,甚至有人跳起了欢乐的舞蹈。 整个虎村处处张灯结彩,人人载歌载舞,沉浸在欢乐的海洋中。 李信志想着前些日子,村民们为了种植水稻揪心,所以趁此机会让他们彻底放松也是极好的事情。 因此,纵使有村民喝得酩酊大醉,李信志也微笑着站在幕后看着这一切。 在虎村欢庆春播成功的时候,李信志再次收了到虎村外面的飞鸽传书。 他看到了飞鸽上的字条之后,原本微笑的脸瞬间就冻了起来。 他走到陶然儿面前,对她说道:“你与我到密林中去,有重要事情相商。” 陶然儿愣了愣,看着李信志突然严肃的面容,以及沉郁的眼神,她便知道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因此点了点头,轻悄的步子快速地跟上李信志,两个人骑上马,往密林中箭一般地奔驰而去。 第177章一起出差 (177) 陶然儿坐在马背上,看着两旁的风景急速地从面前经过,然后倒掠到身后,春天的风呼啸着从眼前经过,她自然知道密林是李信志作为江南王会见外面的使者,参政议政的地方。 以前,她还是虎村一个小村妇的时候,在密林偶遇过李信志几次,只是不知道江南王就是李信志,没有认出他来,如今她却和他一起并肩前往密林。 可见自己在李信志心中的地位,一直在上升,越来越重要。 前往密林,有要事相商,肯定是临安发生了什么大事了! 一个时辰后,两个人到达密林,翻身上马,密林当中,已经有一个家臣穿着黑衣在焦急地等候。 李信志走到陶然儿身边,与她并肩站着,一脸沉郁地看着来自临安的家臣。 这是主管江南农事的大臣,是农事部的负责人,他的面色如纸一般苍白,额头上黄豆大般的汗珠滚滚而下。 当李信志和陶然儿并肩出现在他的面前时,他立马紧张地向前一步,倒伏在地,恭声说道:“见过主公和夫人。” 陶然儿点点头,从这一刻开始,她不再是虎村的小小村姑,而是江南的皇后,她与江南王一起,在这个密林中开始接见江南的重臣,参与商量国事。 李信志担心陶然儿不明白事情的经过,便对她说道:“然儿,这是我们江南农事部的负责人,叫忠次大人,忠次大人前来——” 他本想自己告诉陶然儿的,但是当他准备说起时,因为极大的痛苦,他的声音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因为陶然儿从江东带来了杂交水稻的种子,江南带来了希望,三年后,如果一切顺利,那么江南就可以粮食自给自足,再也不用仰人鼻息了,可是此时此刻,农事部的忠次大人却告诉了他一个极坏的消息。 他看着头顶明晃晃的日头,已经焦虑得说不出话来,古诗有云“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虎村在半山顶上,是苦寒之地,春天要比外面晚来一个多月,可是现在虎村的水稻全部种好了,可是临安郊外—— 因为痛苦,李信志的一颗心缩了起来,他看向忠次大人,对他说道:“忠次,还是由你来告诉夫人吧。” 忠次点点头,面色简直如雪一般苍白了,他的嘴唇甚至也在一瞬间失去所有的血色,他看了陶然儿一眼,陶然儿一脸的淡定和平静,也不知怎么的,她的平静让忠次原本紧张焦虑的心好过了不少。 皇后娘娘的悠然,好像这虎村的山风,让他痛苦的心得到了不同程度的缓解。 忠次理了理情绪,清了清喉咙,尽量简洁地说道:“娘娘,事情是这样的,因为我们江南人本来就不多,再加上现在是乱世,年年战乱,你不侵略别的国家,别的国家就来侵略你,还有一部分原因是,比如江北,江东他们十分富有,江南的一部分百姓受不了饥寒,投奔到江北江东做百姓去了,虽然这些年,我们江南有钱了,有一些百姓回来了,但是江南的人口要想增长到江东和江北的地步,还需要至少十年的时间——” 陶然儿有些听不明白了,忠次大人在告诉她,江南人口不多。 她提醒忠次,对他说道:“大人,挑重要的说。” “是——”忠次看到小了自己将近二十岁的陶然儿,这么年轻的帝后,她却如此镇静,冷静得像磐石一般,真是让自己十分羞愧,他说道:“是这样的,因为一个人口本来少,第二个原因是生逢乱世,所以江南所有的年轻人几乎都在军队当中,从去年开始,我们听从主公和夫人的命令,拿到夫人研发的杂交水稻的种子悉心种植,去年已经收获了一大批种子,但是今年,随着种子的增加,我们的人力明显不足,到现在,临安郊外,将近一万亩水田仍然没有种上水稻,而那些秧苗因为过长时间呆在秧田里,太过拥挤,已经有些死了,长时间这样下去,估计今年会颗粒无收啊!” 忠次大人说到这里,开始向陶然儿和李信志如捣蒜一般磕头,他胆战心惊地说道:“是微臣的罪过,微臣该死,微臣寻寻觅觅四处寻找种水稻的人,花费了一个月,却一个人也没有寻到,而江东江北国家,早在一个月前就种好了!” 陶然儿明白过来,原来临安也正在经历虎村同样的事情,因为人手不够,年轻人都去参军了,所以没有年轻的壮劳力种植大面积的水稻。 临安比虎村更可怕,因为耽搁了一个多月,也就是说稻苗在田里快长成水稻了。 水稻又并不像灵芝,在大棚里简单好操作,所以江南现在碰到了这样有大量的秧苗却种不了水稻的难堪局面。 陶然儿看向李信志,对他说道:“这样吧,信志,我跟着忠次大人去一趟临安,将抛秧技术传授给他们。” 李信志微微点了点头,他担心地问道:“但是,已经耽误了一个多月,还有用吗?” 陶然儿对他说道:“只能尽人事安天命了,通过抛秧技术全部种到田里去了,在水稻的生长季,我们拼命追肥,应该也不会晚成熟吧。” 李信志点点头,对她说道:“只能这样了,这样吧,我陪你去临安吧。” 陶然儿微笑,说道:“好,我们一起出差。” “出差?”李信志挑眉。 陶然儿笑道:“就是一起出去办公事。” 哈哈,信志点点头,陶然儿凭借着自己的思路清晰,以及冷静的理智,和尽人事知天命的乐观,将这件烦心事轻易地解决了。 她的坚强乐观,她的冷静理智,她如同神农一般的身后,次次挽救江南于水深火热当中。 听说自己家的主公和夫人要与自己一起前往临安,视察农事,忠次大人觉得看到了希望,他脸上浮起笑容,对陶然儿问道:“夫人,请问什么是抛秧技术?” 陶然儿笑了起来,调皮地眨眨眼睛,慢慢说道:“就是将秧苗随便抛到田里呀——” 什,什么? 忠次大人震惊得眼珠子差点出来了,他结结巴巴地问道:“那,那能成活吗?” 哈哈,李信志和陶然儿哈哈大笑起来,信志对他缓缓说道:“忠次啊,一会,你去看看虎村的千亩良田,都是抛秧种出来的——” “真的吗?”忠次立马喜得脸上闪闪发光,他激动不安地搓着手,恨不得马上看到那千亩田地。 等到忠次看到虎村亭亭玉立的水稻如同绿色的海洋向远方延伸时,他更是激动不己,满面红光,整个人仿佛食了兴奋剂一般,恨不得背上生出双翅,好马上飞回临安。 第178章合格的皇后 (178) 这样,陶然儿和李信志在虎村休整了一个冬天,再次骑上马,离开虎村,向临安城进发。 一路上风光旖旎,草叶茂盛,是初夏的风光,金灿灿的阳光从头顶照下来,落在碧绿的树叶子上,放眼过去,四周都是绿色的海洋。 时间耽搁不得,临安城的水稻等着种植呢。 两个人各自骑着一匹马,忠次大人如同贴身膏药似的在后面紧紧跟随着。 此时此刻,已经人间四月天了,百花盛开,鲜艳夺目,桃花,李花,梨花,樱花,杏花,各种各样的花,仿佛比美一般,在路途上争相开放。 陶然儿莫名想起林徽音的诗,她坐在马背上,慢慢侧过身来,看着与自己并肩而行的信志,凝视着他,对他微笑着缓缓说道:“我说人是人间四月天,笑声点亮了四面的风,轻灵在春的光影里交舞着变,你是四月天早生的云烟——” 信志听得笑了起来,原本心情抑郁,因为她的奉承,也开心起来,她真是他的开心果,具有无法想象的乐观,以及铁一般的意志力。 看到李信志的笑容,如同此时此刻春天明媚的阳光,坐在马背上的陶然儿更加诗兴大发,将整首《人间四月天》背完“你是一树一树的花开/是燕在梁间呢喃——/你是爱,是暖,是希望/你是人间的四月天!” 李信志听得鼻酸手颤,只觉得她认真背书的模样可爱到让他鼻酸,不,他不是,她才是他的人间四月天,是他的爱,是暖,是希望,是此时此刻,一树一树的花开,从他们的身边两边急速地向身后掠去,粉的桃花,白的梨花,黄的油菜花—— 李信志的眼神变得特别的愧疚,他看着陶然猁,柔声说道:“原想着与你在虎村可以安安稳稳过三年的,没想到,才呆了一个冬天,又因为国事要出来了,然儿——”他看着她,有几分难过地说道,“真是对不起——” 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不是要把她保护得风雨不透,照顾得无微不至吗,男人给一个女人最大的承诺就是富足安乐吗,可是他,一占也没有给她,为什么陶然儿嫁给他之后,反倒与他一起,时时为国事操劳。 陶然儿却笑了起来,伸出手,指了指沿途的美景,樱花如同海洋一般,满坑满谷地倾泻飞下,远远望过去,就像一片粉红色的云彩,她对他笑道:“唉呀,你有什么好抱愧的,我们只是出差几天呀,就当是出去春游好啦,把临安的水稻都种好,不就又可以回虎村过甜蜜的小日子吗?” 李信志也笑了,看到她如此大方体谅,又如何乐观聪慧,不由心中甚慰。 他看牢她,轻轻地说道:“对的,娘子,我们只是出——差——几天。” 他慢慢地学着她说话,怪模怪样的模仿作一个现代人,惹得陶然儿哈哈大笑,信志有时候真是太逗了! 李信志怀着种天下的梦想,深沉的爱着脚下江南的土地,为什么他的眼里饱含着眼泪,因为他爱这片土地爱得那么深沉,就是穿越到现代,哪怕读了大学,估计也会辞掉大城市的高薪,回家务农吧。 陶然儿的思绪如同放远的风筝,胡思乱想着,嘴角和眼角都浮起笑容。 对于去临安农业救急之事,陶然儿一点也不介怀,因此,信志也变得心情轻松下来,再加上一路春光无限,三个人纵马奔驰,有说有笑,几天之后,便到了临安。 临安守城的城主率领着他的家臣远远出城来迎接。 陶然儿连续几天在马背上颠簸,确实也累得极了,浑身的骨头好像随时会散架。 她神情疲倦,只想找一个地方好好睡一觉,但是知道此时此刻可不是睡觉的时候,出来是办事的,如山一样的困难在等着她去解决呢,因此,陶然儿振作精神,面露笑容看着临安城的城主。 临安城的城主对李信志说道:“皇上,微臣看娘娘好像十分劳累,不如先进宫休息几天吧。” 皇宫就在临安城的三道城,骑马的话,一个时辰到就,他们到了临安,却不入皇宫,就像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一般。 李信志也担心陶然儿脆弱的体质受不了这样的路途劳累,别说陶然儿,就是他一个男人,经过了三天的策马奔腾,日夜兼程,他全身酸痛,好像被很多人痛打了一通一般,更何况娘子是一个弱质女流,因此,李信志便对陶然儿说道:“然儿,忠武城主说得甚是有理,不如我们先进宫休息两天。” 陶然儿却笑着拒绝,对他们道:“不了,农业最重要的是时机,再说,临安城的水稻种植已经人工推迟一个多月了,如果我们再不将秧苗全部种下去,那么,江南今年恐怕—” 太可怕的结果她不能说出来,一颗心好像在大火上烤一样,她必须尽快地把在秧田里挤得密密挨挨的秧苗全部种到广阔的水田里去。 否则的话,江南今年要颗粒无收,所有的水稻都会长成杂草,到时候,江南又会大面积地起饥荒,良民逼作响马,难道她又要出使江东去借粮吗,孙赫武借了她一次,难道会大方地借二次,开口求人是多么艰难的一件事,在江东借粮的时候,她曾经在心底发誓,这一生,无论如何,再也不开口求人,难道这么快就要食言?不,绝对不可以,她一定会千方百度挽救江南的水稻种植! 陶然儿想到这里,背脊挺了挺,一颗心比金石还要坚定。 其实,李信志何尝不是忧心如焚,但是他更担心陶然儿是不是受得了这样的过度劳累,连续几天的奔波,风尘仆仆的,他一个男人都有些吃不消,何况陶然儿,她原本就先天不足,如同纸片人一般,好像风一吹就能倒下,以前又被老虎咬成了重伤,所以他很担心她—— 太过劳累,万一旧伤发作,一病不起怎么办,后果简直不堪想象——习惯了生活中有她陪伴,身边有她出谋划策,李信志害怕失去陶然儿,他无法想象没有她,自己能不能有勇气生活下去。 因此,李信志建议道:“然儿,不如我们今晚休息,明天再去田里——” 陶然儿抬头看了看天色,此时此刻,已经是黄昏,西边天空挂着一轮落日,半个通红的脸蛋挂在山顶上,红色的霞光染遍了临安城的城里城外。 四周一片静寂,百鸟归巢。 陶然儿却笑道:“不了,今天晚上,我们就去田里,信志,你吩咐忠次大人——” 她看向忠次大人。 李信志笑了起来,发现不知何时,然儿已经隐隐有将军风范,她快速成长为一个合格的皇后,此时此刻,她说话做事,无一不透露着作为一个帝后的责任心以及威仪。 李信志真是越来越爱这个女人了。 在落日的霞光中,她翻身下马,穿着朴素的平民百姓的衣服,白色衣裳深蓝色的裙子,微风吹过,裙角翻飞,她全身晶莹剔透,似霞光一般发着光彩,简直如同谪仙,灿烂夺目。 忠次大人看到陶然儿将身体转向自己,立马十分恭敬地走向前来,皇后娘娘居然只见过他一面,便记住了他的名字,真是让人感动! 天佑江南,让江南得到了这位聪明又好心的皇后。 忠次跪了下来:“皇后娘娘万福金安。”他是真心实意地说出了这样的问候之语。 陶然儿看向信志,嘴巴动了动,她想着自己毕竟是皇后,男人背后的女人,如果直接吩咐农业部的高官做事的话,估计会有母鸡司晨,江南朝延动乱之乱的谣言起来。 然而,李信志仿佛看穿她的内心世界,对她微微一笑,轻轻说道:“你有什么吩咐尽管对忠次大人说了,何必劳我这个中间人转来国转去。” 听到这里,陶然儿内心一阵感动,信志这番话,自然的意思是将大权转交给她了,这样信任她,真是让人感动! 她眼圈泛红,对着信志灿然一笑,点点头,对忠次大人吩咐道:“你叫江南所有农事部的官员全部到临安郊外的水田集合,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安排!” “是!”忠次大人领命而去。 第179章可怕的水田 (179) 等到忠次大人走后,陶然儿便对李信志说道:“我们先去田里看看实情吧。” 这时候临安的城主却向前,恭敬地说道“娘娘,你一直风餐露宿,十分劳累,现在忠次大人也去召集下属官员去了,需要一些时间才能到郊外的田地集合,不如先回城里,让属下设宴款待皇上和娘娘。” 陶然儿弯起嘴角,她确实想好好吃一顿大餐,这一路行来,因为担心水稻种植晚了会导致今年江南除了虎村之外颗粒无收,所以他们连着好几天都吃得很简单,有时候甚至是在马背上胡乱吃点干粮,连饭店也没有去过,听到临安的城主这么说,陶然儿肚子唱起了空城计,饿得前胸贴后背,胃就像一个空空的袋子,两边的胃壁在互相摩擦,她意识到这一点,脸上立马热辣辣起来。 李信志其实也着急想去田里查看实情,然而他更加心疼陶然儿,她现在是自己的娘子,作男人哪有不疼自己爱妻的,因此,他关切地看着陶然儿,对她说道:“忠武城主说得对,不如我们先进城吃饭吧,你不是说过吗,人是铁饭是钢,一会晚上做事也需要力气。” 陶然儿却拒绝了自己肠胃的抗议,微微一笑,说道:“这样吧,信志,我先与你到地里去看看,忠武大人,一会你把饭菜送到田间去,我们与农业部的官员一起吃。” 忠武大人愣了愣,看向陶然儿,他们江南的帝君帝后,一身粗布衣衫,做平民夫妇打扮,如果不是从李信志尊贵清雅的气质,娘娘与众不同的美丽与悠然,他们根本看不出真实的身份。 忠武大人对李信志和陶然儿肃然起敬,他与忠次大人一样,心想着江南有这样朴素勤劳的帝君帝后,不愁不强大! 李信志也很感动,他发现陶然儿不知不觉间,就像自己的一部分,他在想什么,她也在想什么。 心里担心江南的水稻种植,虽然肚子非常饿,接连几天也没吃过一次饱饭,可是李信志却仍然不想吃饭,急切地想到临安郊城的田间地头一看究竟。 他一脸深情地看着陶然儿。 俗话说,两个人在一起久了,慢慢地就有了夫妻像,说的大概就是他和陶然儿这样的吧,两个人好得像一个人,行为举止十分相像,甚至连思想慢慢地也并轨,变得一致了。 陶然儿再次翻身上马,纵马走到李信志身边,嘴角浮起微笑,一双大眼如同紫葡萄一般看着信志,轻轻地说道:“老公,我们去田里吧,如果解决不了水稻种植的问题,我真是吃不下饭,也睡不好觉啊。” “好吧——”李信志终于松了口,他的内心无比感激上苍将陶然儿赐给他做娘子,他微笑着吩咐忠武大人:“忠武城主,这样吧,你叫几个手下带路,带我们去临安郊外的田间,另外,你安排晚上吃的饭菜,做得丰盛一点,” 以他对陶然儿的了解,很有可能,接下来几天,他们会像一对真正的农民夫妻,简直吃睡都在地里。 忠武城主领命而去。 这样几分钟后,在临安几个属下的带领下,陶然儿和李信志骑着马往临安城郊外的田间地头走去。 半个时辰后,他们到了。 此时此刻,天已经完全黑了,头顶星光灿烂,银河倒挂,一阵春风吹过,带着樱花的芬芳,人间最美是四月天。 可是当李信志和陶然儿看到仍旧空荡的田地时,不由内心沉重如大地。 李信志眼神沉郁,一颗心灰似炭,着急地看着陶然儿,有些愠怒地黑脸说道:“忠次果然是实话实话,他确实是罪该万死!”愤怒像风暴一样在李信志的心里旋转着升起,作为江南的帝君,一直爱当农民,爱惜粮食如同自己的生命,如今看到大片空旷的水稻田,李信志怒火中烧,垂在身侧的两只手紧紧握成拳头。 水稻推迟了一个月仍然没有种植,忠次却在一个月后才来虎村通报消息,作为农事部的负责人,确实罪该万死! 陶然儿只觉得李信志的声音有些异常,她看他一眼,只见他眼角急急跳动,目光闪动,额角青筋真爆,一张俊脸涨成紫姜色,脖子也变得十分红壮,她便知道他生气了。 她知道,对于李信志来说,农业在他心中是最占第一位的,忠次如此失职,确实是会惹怒他。 忠次也是很奇怪,如果找不到足够的人手种植水稻,那么,早应该在两个月之前,他就应该到虎村来通报,这样,推迟一个多月仍然没有种植的严重现象就不会发生。 只可惜一切都已经发生了,生气没有多少意义。很多事情的发生如同推倒的墙发出来的汗,无可挽回。 因此,陶然儿对暴怒中的李信志劝道:“相公,事情已经发生了,我想这样的局面,忠次也是不想的,与其指责他惩罚他,不如让他将功赎过吧,来,我们四处走走看看。” 陶然儿说到这里,翻身下马,走到李信志的马前,伸出小手,仰着小脸微笑看着他。 听到陶然儿这么说,李信志内心原本如同火山般即将爆发的怒气突然奇迹般的消失不少。 低着头看着她清丽无双的一张小脸,她笑容就像这春天的风一般和暖,他的心不再那么烦躁痛苦。 然儿说得不错,就是因为耽搁了太多时间,所以更不应该把时间花费在指责和惩罚属下上面。 他也跳下马来,走到陶然儿身边,陶然儿已经像一个百分之百的农妇,高高地挽起了袖子和裤管。 月光如水,照在他们身上,也照在陶然儿白生生的手臂和小腿上。 虽然穿着素色衣裳,可是秀发如云,肌肤若雪,秀美的书卷气迎而而来。 李信志看着,突然呆了一呆,他简直无法想象这样白嫩的小腿踩在脏污的水稻田里,会是一种多么可怕的现象,虽说她曾经是他买下来的女奴,可是事实上,她是相府千金啊,从小到大,就有一堆丫头侍候的。 他立马阻止,对她温和说道:“不不,然儿,你不需要下水。”说完他立马蹲身下来,试图将她高高挽起的裤管放下来。 温暖的大手扣在陶然儿纤细的脚踝上,一股愧疚之意如同潮水一般铺天盖地而来。 身为一代帝君,他居然让自己的皇后下地干粗活,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这天下没有比他更可怜更无用更悲催的帝君啊。 一丝苦笑浮现在李信志的嘴角。 陶然儿也蹲下来,握住李信志的手,对他微笑说道:“傻瓜,我为什么不能下地,现在江南人手不够,忠次就是把所有农事部的官员叫上,人手也远远不够。”虽然她作为一个现代人,虽然是一个穷二代,却是城里的穷人,从来没有下地干过农活。 “就算再没有一个人下地干活,也不能让你下地干活!”李信志十分坚定,手指握着陶然儿纤细白嫩的脚踝,因为针扎般的难过,内心一阵颤抖。 他真是无能,作为一个帝君,居然不得不让自己的帝后下地干活,以后史书上估计会大书一笔,然后贻笑万年,所以他一定要阻止这件事情发生! 哪怕江南的人都死当了,他也绝不能让自己的女人下地干活。 陶然儿仍然也坚持着自己的想法,对他说道:“唉呀,你以为我没下过地吗,你在外面打仗的时候,我早就下地干活了,不然,你以为虎村的灵芝是怎么种出来的——” 她歪着头,对他调皮地笑着,担心他不相信,又站了起来,手上做出拿着锄头锄地的动作。 李信志微微笑了笑,仍旧坚持自己的想法,看她一眼,慢慢地说道:“丫头,你真是天真无知啊,种灵芝那是旱地,和水田是完全两码事。你知道水田里有多么可怕吗,水田里有泥鳅,有水蛇,有蚂蟥,那蚂蟥是专门吸人血的,钻到人身体里,很难出来,还有各种人与动物的大便小便,大便小便是用来作肥料的,没有肥料,水稻是长不好的,另外,因为水田里有这么多恶心肮脏的东西,所以只要人的脚踩进去,泡几分钟,那么,再白再嫩的皮肤也会染成一片焦黄色,你不要以为上岸洗洗就能干净,不,哪怕你过一年,到了第二年,你挽起裤管,准备再下田的时候,也仍然是一片黄色——” 陶然儿听得呆了,大眼睛越睁越大,她在现代的时候,是一个城里普通人家的女孩,从来没有下地干活过,所以李信志带着认真的神情说出来的这一切,对于她来说,无异于天方夜谭,天啊,太可怕了! 上岸也无法洗白,种水稻多像黑社会的营生啊! 第180章抱着不下来 (180) 李信志看到陶然儿听到他刚才的话震惊得脸都白了,不由嘴角上扬,一丝笑意从他的眼底掠过,不过他很快控制住了,看到她的大眼直愣愣地瞪着他,脸上都是震惊和难以置信,于是,他继续很认真地点点头,对她说道:“我没有骗你,不信的话,你可以走到水田边去看看。” 陶然儿点点头,站了起来,在月光下,走向那广阔无垠的水稻田。 天上的星星很多,如同钻石一般闪闪发光,蓝色的天幕仿佛天鹅绒一般,一轮玉盘似的月亮高高地挂在天顶。 月光下,水稻田被照得变成了一片银色,如同玻璃般闪闪发光,因为是晚上,白色的雾气升了上来,如同轻纱一般,弥漫在水稻田的上空,风景很美。 陶然儿一边走着一边对李信志说道:“你骗人,你看月光下,这样水稻田是多么干净美丽啊呀。” 此时此刻,她居然诗兴大发。 李信志苦笑摇头,对她低声说道:“没错,远看是很美,等你走近细看,你就知道我所言不虚。” 两个人在田间小径上一前一后地走着,田间小径很狭窄,只够一个人落脚,陶然儿走得摇摇晃晃,李信志跟在她的身后,两只手随时准备着,大眼也盯着她,防备着她不小心落水。 不多时,陶然儿便歪歪扭扭走到了一亩水稻前面,两个人脚步停下来,并肩看着近处的水田。 陶然儿睁大眼睛,仔细地看着,她原以为水稻田就像干净的湖水一般,在水田里劳作,无异于将赤脚放进了清凉的湖水里嘛,可是李信志刚才那番话,着实吓她一跳。 因此,此时此刻,陶然儿睁大秋水般的双眼,仔细地看着水田。 月光照射下来,水面上波光粼粼,其中有几个小水泡从水底升起,变成涟漪,慢慢地向远处扩展。 此外,水面和湖面不一样,水稻田上面浮着一团一团绿色的东西,陶然儿怀疑那是水草。 李信志好像一个解说员,在旁边对她说道:“你好奇水泡是什么,那是泥鳅在泥里面呼吸吐出来的泡泡。” 陶然儿立马觉得脚底一阵痒,她无法想象自己赤脚踩住一条泥鳅上面是什么异样的感觉。 在虎村的时候,她和李信志也一起去捉过泥鳅,可信志从来不让她下地,她通常是站在岸边看着信志捉泥鳅,高兴的时候高歌一曲《捉泥鳅》给她的信志哥加油打气。 她结结巴巴地说道:“那水面上,一团团绿色的东西是什么,水草吗?” 信志说道:“那是大小便在水里泡久了,形成的。” 听到这里,陶然儿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无法想象自己赤脚踩在大便小便上的感觉,她会不会吐出来? 在陶然儿面色苍白的时候,李信志又伸出手来,对她说道:“快看——” 看什么?陶然儿迅速朝李信志伸手指的地方看过去,只见远远的,一条细细的水线向他们快速移动,那是什么?陶然儿睁大眼睛,等到那条水线闪电般移到他们面前,她才发现,那是一条游泳的蛇! “唉呀,蛇!” 陶然儿尖叫起来,如同一个小姑娘般立马跳进了李信志的怀抱,如同一只驼鸟一般,将头埋得低低的,埋在他的胸前,两只手勾着他的脖劲,打死也不敢从信志的怀抱里出来。 “哈哈,哈哈——”李信志抱着她大笑起来。 陶然儿身上出了一层冷汗,原来李信志说的句句属实,水田里真的有蛇! 李信志故意不想让她下地干活,因此,他说道:“小心哦,那蛇到你面前来了,草里面也到处都是蛇!” “唉呀,呜呜——”陶然儿干脆跳起了脚,整个人如同一只猴子般攀在李信志身上,不敢下地来。 呜呜呜,她该怎么办,她从来没有想到种水稻这么可怕呀,她在种灵芝的时候,用锄头翻地,有时候翻出来一只肥白的大虫子,当时她吓得尖叫,可是那是种灵芝碰到过的最可怕的事情呀。没想到种水稻居然比种灵芝更可怕,看来农民不好当呀。 李信志紧紧地抱着她,笑得更大声了,与此同时,他的内心涌起点点心疼,他对她说道:“好啦,好啦,我没有骗你吧,我的千金小娘子,你这相府千金哪里知道农民的辛苦,一会,叫忠武城主领着你回临安城休息,这些粗活就交给相公我吧。” 陶然儿听到李信志这么说,愣了愣,她从他怀中抬起头来,对他问道:“你不要我下地干活,你自己却要下地干活?” 李信志点了点头,在月光下亲了她的额头一下,温和地说道:“当然,帝君要以身作则,我不下地谁下地,没关系,我当了半辈子农民,我喜欢下地干活,这些水蛇我可不害怕——” 此时此刻,一阵嘻嘻呵呵哈哈嘿嘿的笑声传来,陶然儿抬起头,越过信志的肩膀,才发现不知何时忠次大人已经带着江南农事部的所有官员全部集合了。 也就是说,刚才那一幕,他们全看到了?! 她立马只觉得全身的血都往脸上涌,一张脸变得像煮熟的螃蟹,她小声地说道:“信志,忠次他们来了,快,快放我下来!” 李信志却仿佛没有听见,抱着陶然儿转过身,朝着忠次他们一步一步走来。 呃—— 陶然儿此时此刻,连耳垂都红了起来,当着那么多大臣的面,他居然搂抱着她不松手,成何体统,刚才有臣子在笑了,此时此刻,更是要笑到肚子疼了吧。 陶然儿急着小声道:“快放我下来吧。”天呐,她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皇后威仪,那个聪明乐观有责任心有威仪的皇后形象,看来要毁于一旦了! 李信志也微笑着慢慢说道:“下面都是蛇啊,蚂蟥啊,水蛭啊,虫子啊,蜈蚣啊,你不害怕吗?” 陶然儿不敢吭声,到底是面子重要,还是安全重要,最后,她纠结再三,选择了安全,因此,她像只听话的猫,老实地呆在信志的怀抱里,双手搂着信志的脖子,一点也不敢放松。 呜呜呜,她千辛万苦树立起来的皇后形象哪—— 第181章亲自种水稻 (181) 李信志笑眯眯地抱着陶然儿走到忠次他们面前,如同一个长辈抱着一个小女孩。 忠次因为看到自己的帝君帝后这样亲蜜有些不好意思,他退后两步,轻轻咳嗽了一声,自己的脸居然因为难堪莫名地也红了起来。 天呐,陶然儿偷偷瞄一眼,居然发现忠次的脸比自己的脸还要红,真是的,他脸红什么? 在陶然儿纳闷的时候,忠次在那里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说道:“刚才,微臣,什么也没看见。” 其它农事部的官员也立马应和着大佬“微臣最近得了眼疾,看不太清。”“微臣也什么没看见。”“微臣是老花眼,看不清——” 看到臣子们无比难堪的样子,陶然儿才清醒过来,天啊,她是江南的帝后,她怎么忘了这件最重要的事情,一个帝后又岂能在自己的臣子面前表现得胆小如一个小姑娘? 他们欲盖弥彰,个个通红着脸像猴子屁股,大概是因为从来没有看到一个皇后趴在皇帝的怀里接见臣子的吧。 陶然儿立马十分自责,她对信志说道:“快,放我下来!” 信志好像没有听见,仍旧像刚才一样,用一个大哥哥哄小妹妹的语气慢慢地说道:“草地里有很多水蛇,蚂蟥——” 陶然儿因为恢复了理智,知道此时此刻,两个人不是在虎村随性自在的小夫妻,因此,还没等李信志把话说完,她干脆从他的怀抱里强行挣下来。 白皙赤裸的双足踩在湿湿的草地上,虽然一阵奇痒恐惧,但她仍然微微笑了笑,强行把那种恐惧压抑下去了。 李信志征了征,没想到短时间之内陶然儿就适应了这水田的环境,变得勇敢起来。 因为心疼老婆,他只好蹲下身来,亲自替她穿上鞋子。 陶然儿想阻止他,她觉得这样做,有损他帝君的尊严,但是李信志坚持,好像在他的眼里,她才是最重要的,那些什么帝君的尊严啊面子啊,全部都是浮云。 陶然儿内心感动,看着俯身给自己穿鞋的信志,只觉得心头温暖,等到李信志重新站起来,与她并肩而立时,陶然儿对忠次点点头,吩咐道:“大人,一会我与你们一起到秧田里去,你们照着我的动作去做,不要问为什么——” 忠次及其它农事部的官员说声是,然后,大家在银色的月光下一起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几分钟后,陶然儿他们到达了秧田,已经长得过高过壮的秧苗如今已经像快要成熟的水稻了,陶然儿看着这些不像秧苗的秧苗内心焦虑,不知道会不会影响收成,不过不管了,如今这种局面,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陶然儿再次挽起衣袖和裤管,脱掉自己的鞋子,赤足站在水田边上。 白生生的手脚像冰雪一般,在黑的夜里,显得更加不惹尘埃,别说李信志,就连农事部的官员看到她要下地干活,也十分不忍心。 李信志愣了一愣,捉住陶然儿的手,对她说道:“你真要下地?” 陶然儿点点头,微笑道:“我不亲自下地,这些农事部的官员怎么会抛秧技术?” 李信志仍旧捉住她的手,阻止她下水田,对她说道:“不用了,我已经掌握了抛秧技术,我下地教他们。” 陶然儿看了看身后看着他们的官员,对李信志说道:“信志,你以前说过,帝君帝后要作为官员的榜样,要比百姓更加勤俭,更加吃苦,更加努力,所以你总是吃着掺着玉米粒的米饭,我想向你学习,当一个好皇后,我想让你骄傲,所以我岂能看着你们下地干活,而我站在岸上观赏这迷人的月色?” 李信志愣了愣,听到陶然儿这一席话,不由内心感动,没想到然儿是以一个让他骄傲的皇后严格要求自己的。银色的月光下,她认真解释的模样,可爱到爆,看久了,他会控制不住地鼻酸不己。 可是—— 他对她认真说道:“水田里真的很脏,如果你被蚂蟥咬了,蚂蟥会全部钻进你的身体,在里面游走,喝光你的血,如果你失血太多,我担心你的身体,另外水蛇会咬人,水蛇有毒,如果你被咬了,你可能就会死了——” 为了阻止她下地干活,他说得更加吓人了。 陶然儿摇了摇头,对他坚定地说道:“虽然很可怕,但是我一定要下地——”她心想,就算水田像修罗场一样可怕,可是自古至今,农民伯伯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她从来没有听说哪个农民因为下地种水稻死亡的,所以信志的话听听便罢,别人能做到的事,她一定也能做到! 这时忠次听到他们的谈话内容,他看向陶然儿,月光下,皇后娘娘的手和脚白生生的,无比纤细,就像那头顶的白月光,江南的帝后怎可下地种水稻?哪怕江南没有一个男人,一个女人了,也不能让帝后做这种辛苦劳累的活啊—— 因此,忠次“卟通”一声跪在地上,他身后的官员仿佛和他想的一样,也立马全部跪下来了。 在李信志和陶然儿面前,他们黑压压的跪了一大片。 忠次颤抖着声音说道:“娘娘,水田太脏了,你不用下地,你站在岸上,教我们怎么操作就行。” 陶然儿微微一笑。 另外一个官员说道:“娘娘,如果你下地干活,这事传出去了,我们江南会被其它国家耻笑的。” 陶然儿挥了挥手,大方道:“有什么好耻笑的,我认前就亲自种灵芝的,另外,我必须亲自示范,不然你们根本不得要领,好了,大家不要说了,再说都是浪费时间,我心意己决!” 陶然儿不再多说话,看向那波光粼粼的水面,鼓起勇气,心一横,两只脚走动起来,一前一后,“卟通”一声,下了水。 冰冷的凉意从脚底浸透过来,虽然内心恐惧发毛,她仍然保持着笑容。 李信志和忠次以及其它官员看到陶然儿亲自下水,也不再多说话,立马以急快的速度下水田来。 第182章可爱的帝后 (182) 在静寂的夜里,在明亮的月色中,水稻的秧田里,有一群人在弯腰劳作着,他们长时间地低着头,身体弯成一个c形。 路过的人如果看一眼,心想着这大概是一群不怕辛苦的农民,没有人知道这是江南的帝君帝后以及农事部的官员,为了让国家早一日粮食能够自给自足,他们在研发杂交水稻的种植以及大面积的推广。 陶然儿鼓起勇气赤足下到水田里,虽然内心恐惧,但是好像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痛苦嘛,四周蛙声一片,她微微一笑,对身后的官员说道:“忠次大人,现在虽然十分辛苦,但到了今年秋天,就可以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了。” 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啊,多么美好的未来。 忠次看到陶然儿如此身先士卒,又被她的坚强乐观感染,更看到她没有一点皇后的架子,内心已经十分感动了,他不停地微笑着,对于皇后的崇拜之情如同块堤的江水连绝不绝。 陶然儿对他们道:“那么你们认真看着我的示范动作。” 官员们又异口同声地说是,个个如同好学的小学生,睁大眼睛着陶然儿这个师傅。 陶然儿像一个最负责任的老师,在那里一边示范动作一边教导着:“我们今天晚上的任务就是把这片秧田里的秧苗全部拔出来,然后将它们分成可种植的一小块一块。” “分成小小块?”忠次提出疑问,这些秧苗之所以一直在田里,迟迟没有移植出来,就是因为没有人手,又担心拔出来会全部死掉,所以让它们一直长在秧田里。 陶然儿说道:“对的,分成一小块一小块,一小块的量,大概就是你们种水稻里,种一束的量。你们种水稻时,一般是种几棵秧苗?” 忠次恭谨地回答:“三到五棵。”虽然对于陶然儿这个娇滴滴的皇后会种水稻这件事他的内心疑虑重重,但是想起虎村那一片绿色的水稻海洋,忠次决定相信陶然儿。 陶然儿说道:“嗯,那就分成三棵一束。” 忠次明白过来,与后面的官员一起说是。 陶然儿微笑道:“好了,事情就这么简单,大家马上行动起来吧。” 她也开始了]拔秧苗,她原以为拔秧苗就像拔萝止一样,十分容易出来,没想到,秧苗牢牢地长在水田里,她用了力气,秧苗纹丝不动,她不由脸红起来,偷偷地看了信志和忠次他们一眼,他们居然很轻松地就把大把大把的秧苗拔出来了,唉呀,她真是太丢人了!如果被属下知道自己居然不会拔秧苗,还是女神农,简直要笑掉大牙了好吧。 因此,陶然儿只好再次尝试,她深吸一口气,再用力气,然而,秧苗仍然纹丝不动。 无奈之下,陶然儿脸上发红,内心发急,只好第三次发力,这一次,她使出了全身的力气,真是连吃奶的力气都用尽了,只听到“卡”的一声,秧苗断了,陶然儿傻眼了,然后电光石火间,她发现自己的身体因为她用力过猛,正在重重地往后面摔去。 她弯着的身体在水田里摔了一个屁股墩,只听到“哗啦”一声,半个身体陷进了水田里,屁股甚至整个陷进了底下的湿泥里,冰凉的寒意直浸进来。 “信志,呜呜——” 陶然儿被溅了一脸的泥水,手上仍旧牢牢地握着那半截断了的秧苗她像个小姑娘一般因为羞愧呜呜哭了起来,与此同时,她听到一阵“哈哈哈”的笑声,陶然儿只觉得丢脸死了,没有想到,自己会被大臣们这样嘲笑!他们笑得前仰后合,东倒西歪,真是的,有这样好笑吗? 李信志大笑着大步踏水过来,走到她面前,如同在泥里面摸一条鱼一般,将陶然儿从水里泥里捞起来,抱紧了她,陶然儿一身水和泥巴,那些水和泥巴,在大臣们的大笑声中,仍然在滴滴答答地往下面掉落着。 呃,她真是丢人丢大发了!这个天底下,大概没有比她更加蠢笨的皇后吧。 呜呜,她以后要怎么见人—— 陶然儿又痛苦又懊恼,又害羞又着急地将脸深深地埋进信志的怀抱里,呃,此时此刻,她真希望水稻田裂一个大缝,她好钻下去,永远都不要出来。 李信志大笑过后,看了陶然儿一眼,见她如同一个小姑娘一般,因为怕丢人钻在他的臂弯里一动不动,全身湿淋淋的,手上仍然牢牢握着那半截稻苗,不由心生爱怜。 他笑眯眯地看了一眼忠次,对那些农事部的官员吩咐道:“好了,皇后娘娘一身全湿了,她体质不好,我要马上带她进城换一身干净衣服,你们先按照刚才娘娘的吩咐这样把秧苗都拔出来吧。”他伸出手拿走陶然儿手里的半截断了的早稻苗,扔在一边,真是的,这丫头,这断成两截的稻苗她居然到现在还握在手里,真是让人感动。 忠次看向李信志,说声是,又对陶然儿说道:“娘娘,你不要误会,属下绝没有嘲笑娘娘的意思,娘娘是女人,力气小,拔不出秧苗,摔了一个屁股墩,我们十分理解,你掉进水里,弄湿了衣物,我们十分感动。” 他们哪会嘲笑这么好的皇后,他们是觉得他们江南拥有这样的帝后是他们的福气,他们实在是太高兴了,所以虽然十分劳累,却仍然开怀的大笑。 其它农事部的官员也笑逐颜开地说道:“是,我们是觉得幸福,才开怀大笑的。” 陶然儿听到这里,一颗心才觉得没那么难受了。不过她的脸实在太红了,所以仍旧将脸埋在信志的怀抱里,不敢抬起半占。 李信志亲吻了她一下,对她柔声说道:“至宝,你是天下最可爱的皇后——” 第183章都是因为爱 (183) 李信志没有时间进宫,因此,抱着陶然儿骑着马到了临安城主的家中,城主叫女侍拿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又叫下人准备热水和客房,李信志亲自给陶然儿洗了一个澡,替她换上干净衣物。 陶然儿如同一个小姑娘,任他照顾着,她仍然在担心刚才发生的糗事,信志如果不解救她出来,她肯定要变成一棵稻秧,嵌在水田里,到地老天荒去! 呃,真是太丢脸了。陶然儿的脸红得像一个红苹果。 天啊,本来大言不惭是去种水稻的,结果弄巧成拙,把自己种在了水稻田里。 春天,在地里种一个陶然儿,到了秋天,会不会收获千千万万个陶然儿出来? 陶然儿低垂着头,泫然欲泣。 李信志知道陶然儿在担心什么,替她细心地扣着衣服的扣子,温柔地说道:“不要担心了,刚才忠次不说了吗,他们笑是因为开心,你可爱,不是嘲笑你,他们岂敢嘲笑你,他们敢笑你,我将他们全部杀头——” 李信志说到这里,嘴角上扬,故意黑着脸,作出一个砍头的动作。 陶然儿也笑了,一双秋水般的大眼看向李信志,嘴巴动了动,想说什么,又怕他不答应。 外面传来更声,已经三更半夜了。 李信志却仿佛了解她一般,对她说道:“拔秧苗的时候,如果拔不动,那么,你可以先轻轻摇晃秧苗,等到它们的根系松动了,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拔出来了。” 陶然儿征了一征,看着信志微笑的眼睛,突然无比感动,哇,她刚才就是想要信志教她怎么拔秧苗,然后她就不会再出糗了,但是怕说出来他会笑话她,所以没有说,没想到,她还没有说出口,信志已经完全明白了。 啊呀,信志真是太好啦,得夫如此,妻复何求啊。 陶然儿微笑着,泪盈于睫。 信志微笑着继续说道:“另外,水蛇基本上很少,就算有,也不会咬人,蚂蟥呢,虽然会吸血,但是不可能全部钻进人的身体,那些粪便肥料呢——” 他温柔地看着她,慢慢地解说着。 陶然儿征了,他现在说的和之前在水稻田边说的完全不一样呀,可是她不是傻子,她明白的,他这样说,都是因为爱!之前是舍不得她下水田干农活,所以故意夸大其辞的吓唬她,什么水蛇咬人啊,蚂蟥吸血啊,大便恶心啊—— 现在却是因为了解了她一定会下田劳作的坚持倔强的心,又转而安慰她。 陶然儿想到这里突然搂着信志的脖子,在他的俊脸上“叭唧”亲了一口。 她对他微笑着深情说道:“李信志,我爱你!” 信志温柔地抚摸着她的长发,对她柔声说道:“陶然儿,我也爱你!” 两个人紧紧地搂在一起,享受着爱情与婚姻的幸福甜蜜。 那玉盘似的月亮,此时此刻,正在窗外,仿佛偷看到什么一般,对着他们笑呢。 两个人粘在一块,你亲我一下,我亲你一口,在那里腻歪着。 直到外面的更声又响了,打更人告诉他们已经四更天了。 陶然儿看着窗外明晃晃的月亮,月光真亮啊,照得夜色如同白昼,此时此刻,她想起仍然在水稻田里辛苦劳作的农事部的官员,不由清醒过来,她立马从信志的怀抱里挣脱出来,匆匆忙忙地就往外面走。 “然儿——”李信志拉住她的手,对她笑着劝道,“已经四更天了,很快就要天亮了,明天再去水稻田吧,今天就不要去了,好好睡一觉吧。” 陶然儿看着信志,他的嘴角和眼角有笑意,放低了声音对她说道:“我们一起睡吧。” “不行啊——”陶然儿却很清醒坚定,对他说道:“农事部的官员都在干活呢,我们却在城里睡大觉,这样会伤他们的心的!你妈没告诉你,家臣的心不能伤啊,主公!” 李信志也跟着清醒过来,刚才看到她无比温柔可爱的样子,他失去了理智,任由情感的浪潮控制着,不由内心一阵羞愧,他笑道:“然儿你说得没错,我们现在就去田里吧。” “好!” 夫妻俩手拉着手,重新到田里劳作去了。 第184章大姨妈来了 (184) 五天之后,在陶然儿和李信志的带领下,江南临安郊外的几千亩农田全部通过抛秧技术洒满了秧苗。 看着那些倒伏在水田里好像随时会死的秧苗。忠次大人忧心冲冲,他活了大半辈子,从来没有听说过,将秧苗随意地抛洒在水田就可以成活?! 皇后娘娘真的是女神农吗,有时感觉这种行径简直是女疯子所为。 李信志和陶然儿带着农业部的官员站在水稻田的边上,水田全部覆满了秧苗,就像绿色的海洋,一望无际,让人心旷神怡。 想着这是这五天的功绩,李信志和陶然儿的脸上都情不自禁地浮现出轻快的笑容。 内心成就感爆棚。 只有忠次大人面色像纸一样焦黄,他胆战心惊,皱着眉头苦着脸。 陶然儿看到了,便对忠次大人问道:“大人,现在种植问题已经全部解决了,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吗?” 这五天,她利用第一天的时间,教会了农事部所有官员抛秧技术,第二天,这些农事部的官员分头行动,教会了临安城其它可以种植的人工学会了抛秧技术,接下来三天,临安城郊几千亩水稻田就全部覆满了绿色的秧苗。 也就是说临安城郊外,无人种植水稻会异致江南颗粒无收的危机已经解决了! 在陶然儿关切地询问之下,忠次大人鼓起勇气对陶然儿和李信志汇报道:“圣上,娘娘,微臣实在是不敢相信,这样随意地抛洒秧苗,这些水稻真的会成活吗?” 陶然儿与李信志互相看看,互相挤挤眼睛。陶然儿微微一笑,对忠次脆声说道:“大人,虎村的水稻你看到了没有,虎村一千亩不到的水稻田就是这样种植的呀。” 真的吗?! 忠次脸上都是震惊的神情,他结结巴巴地问道:“娘娘,你是说,虎村一开始也是用这种抛秧技术,秧苗像这样随便扔在水里,奄奄一息?” 陶然儿灿然笑道:“是呀——” 忠次大人伸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微笑道:“那我放心了。” 另外一个农事部的官员说道:“娘娘,我是从武将转投到农事部来的,微臣没什么文化,你可不要骗微臣啊。” 哈哈,陶然儿大笑起来,这不是现代的网络用语,我读书少你不要骗我吗? 第三个农事部的官员也说道:“娘娘,我们教临安城的农民抛秧技术的时候,大部分人都觉得这样做,水稻不可能成活,自古以来,农事一直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我们不能掉以轻心啊。” 陶然儿听到这里,愣了愣,她看向那个年轻的农事部官员,他一脸的坚持和倔强,陶然儿便知道他不相信自己,甚至认为她在浪费宝贵无比的秧苗,为了让农事部的官员树立信心,此外,她如果现在回虎村的话,确实不放心,第三,回虎村也是平静的农闲生活,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因此,陶然儿想了想,低声对信志商量道:“老公,你看,这些官员仍然不相信水稻会成活,这样吧,我们再在临安呆几天,等到水稻全部成活之后,我们再回虎村。” 李信志本来也担心陶然儿的身体受不了长途奔波,听到陶然儿这样明事理,不如开怀一笑,握住她的笑,温柔地说道:“一切由你作主。” 陶然儿得到了李信志的同意,便灿然一笑,看了看所有农事部的官员,说道:“这样吧,为了让大家彻底放心,我和信志就暂时不回虎村了,我们会呆在临安,直到这些水稻全部成活,你们看可好?” 不管她多么讨厌宫廷生活,不管她多么想念虎村,但是她仍然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和地位,以及这高贵的身份带来的责任和重担! 她是江南的帝后,江南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种水稻,以期三年后,他们的粮食可以自给自足,不必再仰仗其它国家。 因此,为了最重要的任务,她应该留下来。 陶然儿话音刚落,所有农事部的官员脸上都浮现出放松的笑容,他们互相喜悦地看着,频频点着头,忠次感动地跪在地上,对陶然儿说道:“娘娘,你愿意留下来,帮我们一把,我们真是感激不己,你在这里,我们就好比食了定心丸,不会再那么害怕了。” 他擦着额头上的汗,心想,女神农在这里,如果这些水稻全部死了,那也不是他的责任呀! 陶然儿点点头说道:“那么,就这样决定吧,大家这些天也累了,各自回家休息吧,等我们江南的粮食可以自给自足了,你们这些农事部的官员就是最大的功臣,界时,我与信志会对你们重重有赏。” 李信志微笑着点头。 他心爱的丫头,现在不仅像皇后,简直像帝君呢,做事行云流水,有主见有原则,赏罚分明,恩威并重。他真是为她感到骄傲! 那些农事部的官员十分高兴,个个带着笑容离去。 与此同时,陶然儿与李信志也回到了临安城内的皇宫当中。 在田间地头忙活了五天,陶然儿很累,她全身的骨头好像散了架,两个人回到宫中,洗了一个澡,倒头便睡。 在这期间,发生了一件搞笑的事情,陶然儿来大姨妈了!宫里面又没有现代的卫生巾,所以洗澡的时候,等她从水中站起来,一澡盆全是红通通的水。 宫女们吓了一大跳,立马跑去向李信志汇报。 信志原本躺在床上休息的,听说了这件事,立马跑到洗澡的木桶那里去看,只见木桶内全是红通通的血,仿佛是鲜血染成的。 他立马紧张起来,快步走到陶然儿面前,急切地握着她一只小手。一颗心痛苦得仿佛乱箭钻心,肯定是连续五天的劳作,让她被老虎咬过的伤口破裂了,“然儿,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当初就不应该同意你下地干活——” 李信志的脸上写满了愧疚。 陶然儿因为大姨妈来了,肚子疼痛,她在现代就有痛经的习惯,再加上这古代没有卫生巾,所以她正在发愁,怎么办才好? 唉呀,在古代就是这点不方便,假如是现代的话,七度空间,安尔乐,舒适宝,那些简简单单的卫生巾,还有卫生棉条,简直不要太好用了! 在虎村的时候,她在李大娘的教导下,开始用布条缝成一个袋子,里面装上干土,等到来大姨妈的时候就掂在内裤里面,她这样的长条袋子缝了好几个,可是现在—— 这一次走得匆忙,她忘了带,另外,那种装土的袋子非常不好用,一旦内裤里塞着那玩意,感觉走一步,裤裆里都在掉渣,真是土得掉渣! 此时此刻,陶然儿对于现代生活真是充满了怀念。 李信志不知道陶然然内心所想,他捉住她的手,急切地说道:“是不是旧伤复发了?我马上传太医——来人啊——” 陶然儿愣了愣,回过神来,不由风中凌乱,呃,她总不能说下面受伤了吧。 李信志看她不回答,对她关切地问道:“是不是被蚂蟥咬伤了,在哪,我看看,唉呀,我早就跟你说过,不要下水田,可你偏偏不听,现在被蚂蟥咬了吧,快告诉我在哪,我帮你把它吸出来。” 呃,想着他要帮她吸出来?!吸出来?!嘴巴凑到流血的地方去,陶然儿一阵难堪,与此同时,身体又一阵发烫。 她风中凌乱地看着李信志。 李信志见她仍然不说话,只好自己动手了,对她说道:“你不说那我自己查看了。”说着就帮她宽衣解带。 当他的手推着她宽松的裤管往上的时候,看到她昔日白嫩异常的小腿,因为这五天,身先士卒地种水稻,天天泡在水田里,已经变黄了,不由难过起来。 他自责地说道:“我真是该死,为什么不坚持反对你下地干活?” 陶然儿看到他的俊脸上写满了羞愧,立马对他说道:“唉呀,瞎自责什么呀,我——”她有些不好意思,红脸结巴起来,看到宫女们侍立在侧,只好压低声音,凑到信志耳边,轻声说道:“不是受伤,是我来大姨妈了——” 与此同时,肚子又不争气地一阵剧痛,陶然儿痛得面色苍白,冷汗直流,她双手捂着肚子,皱紧了眉头。 唉呀,她在现代都有痛经的毛病,来到这个古代时空,苦寒之地,现在痛经好像更厉害了! “大姨妈?”李信志听不懂,对她问道:“你怎么不告诉我你还有亲戚活在这个世上,奇怪,你大姨妈来了,你为什么这样痛苦,你应该高兴才是啊,她是不是你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还有,大姨妈在哪,我怎么没看到她,快请大姨妈!”李信志说着站了起来,脸上的神情十分热情恭谨。 陶然儿被雷得外焦里嫩,风中凌乱,看到信志的反应,她才明白,她又用了现代词汇,古代人哪会知道大姨妈就是月经啊。 她苦着脸拉过信志,再次在他耳边说道:“不是,你误会了,我月信来了,大姨妈是我自己给它取的一个名字。” 呃,只能这样解释了。 李信志才明白过来,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微微笑了,对她说道:“原来你是月信来了,唉呀,你这丫头,吓坏我了,一澡盆的红水,我以为是你流血过多——” 心中的一块巨石总算落了地,刚才真是心如刀割。 陶然儿虽然肚子疼得厉害,也微微笑着,对他说道:“看到你那么紧张我,我其实挺高兴的。” 可是她肚子实在太疼了,不由闷哼出声,额头上也开始渗出黄豆大的汗珠。 第185章极品好男人 (185) 李信志听说陶然儿只是来了月信,原本松了一口气,崩紧的神经也慢慢放松的,可是陶然儿立马痛苦得叫出声来,而且面色苍白如雪,额头上滚出层层汗珠。 李信志不由吓了一大跳,看着陶然儿的样子,她哪像是月信来了,简直就像是生了大病。 原本放松的身心又崩紧起来,如同一根弦。 陶然儿紧紧地捂着肚子,因为痛经,歪倒在床上,微微闭着眼睛,拉过被子,在古代痛经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睡一觉,想着睡着了就不痛了。 其实别说古代,就是现代,痛经也一直是一个无法解决的病痛,女人痛经,就像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一样,简直是不可治愈的。 看到陶然儿浑身冰凉,面色苍白如纸,奄奄一息的样子,李信志却吓得面色焦黄,他坐在陶然儿的床头,两只手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对她关切地问道:“然儿,你到底怎么了?”然后他又急切地对身边的太监说道,“快,马上宣太医进宫。” 呃,处在痛经中的陶然儿听到李信志的说话声,不由震了震,她只是痛经,可是李信志居然要宣太医替她看病,唉呀,这个傻男人,真是关心则乱。 她只好睁开眼睛,对信志摇着头,说道:“不要,不要,我睡一觉就好了,我从十二岁来大姨妈起,就一直有痛经的毛病。” 恍然间想起在上海第一年工作的时候,有一次,她因为痛经,居然晕倒在了办公室,晕了几个小时,才被保安发现,送她去了医院。 想想现在,刚刚痛经呢,就有俊秀的老公一往情深地关心她照顾她,身边还有那么多宫女太监照顾着,她住在皇宫里,是江南的帝后—— 陶然儿想到这里笑了起来,穿越到这个时空来,她收获了爱情,收获了关心,收获了声名和地位,她混得不错嘛,还是很成功的,对比在现代当小白领,无人问津的处境,她现在简直就是人生的颠峰好吗? 此时此刻的她,真是太有福气了,所以古代没有卫生巾又怎么样,哪怕她天天走路要滴血,她也不愿回现代! 这样一想着,陶然儿好像也能承受痛经的痛苦了。 她吸了一口气,看着李信志,对他说道:“你不要紧张,我只要休息一下就好了,不要宣太医,你也早点休息去吧,来,睡觉吧,躺到我身边来,让我睡在你的怀里。” 痛经最怕的就是受冷,如果受冷了,那么就会越来越痛,所以假如现在她可以暖和的睡一觉,那么痛经就可以缓解,而信志的怀抱,是天底下,于她陶然儿来说,最温暖的地方。 李信志听话地点点头,他快速地上了床,将陶然儿抱进怀里,又将被子紧紧地拉到她的下巴处。 陶然儿如同一只猫似的缩在李信志温暖宽广的怀抱里,好像痛经也没有那么厉害了。 信志的身体温暖如火,躺在他的怀抱里,真是天底下最舒服的事情。 陶然儿幸福地闭上眼睛。 太医急急地过来了,李信志挥了挥手,他又识趣地退出去了。 李信志关切地问道:“好受了一些吗?” 陶然儿闭着眼睛点点头,几分钟后,因为处在十分温暖的被窝里,她的痛经果然好受了许多。 然后,她的嘴巴开始多起来,她感激地说道:“老公,来月经最痛苦的是受凉,现在躺在你温暖的怀抱里,我感觉好受了许多耶,我简直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能够嫁给这么英俊这么温存的男人,我每天做梦都要笑醒,觉得自己好有福气哦。” 李信志没有被她甜蜜蜜的话灌得晕了头,他却从她的话里听出了另一层意民,他搂紧了她,突然问道:“你什么时候来月信的?” 陶然儿不知道李信志内心所想,想了想,老实说道:“前天?” 李信志却大眼一睁,对她说道:“前天?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来了月信,你还下水田种水稻?你是江南的帝后,你这么不爱惜自己吗?” 他的眼里都是伤心和自责。 陶然儿愣了,突然之间才意识到他又在责怪自己没有好好照顾她。 陶然儿伸出手,抚上李信志俊秀的脸庞,对他笑着说道:“前天那么多人,我不好意思告诉你啊。” 可能也是因为来了大姨妈,却在水田里劳作了两天,所以她这次的痛经简直痛得史无前例,很快地,她又痛得直冒汗,身体扭动,面色苍白,闷哼出声。 看到陶然儿这样子,李信志简直吓到了,他抱紧了她,对她问道:“我要怎么办,你又不让我叫太医?” 陶然儿说道:“不要,叫宫女给我准备一个热水袋,给我放在肚子上就会好很多。” 李信志立马吩咐:“快,拿个热水袋来!” 宫女傻眼了,胆战心惊地跪在地上问道:“皇上,热水袋是什么?” 陶然儿哭笑不得,只得说道:“把你们冬天用的暖壶灌上热水给我拿来。” 这次宫女们听明白了,很快,拿来一个冬天用来暖手的小巧精致的暖壶,李信志在床上接过,直接放在陶然儿的肚子上,用手替她暖着肚子。 几分钟后,陶然儿感觉肚子没那么疼了,虽然这个暖壶不能和现代的暖宝宝贴比,但是功效是一样的,异曲同工嘛,所以,她好受了许多。 肚子不疼了,陶然儿开始担心另外一件事情,下面没有垫卫生巾,如果侧漏了怎么办,这是龙床呀,鲜红的姨妈血如果染红了龙床,会被认为不吉利的呀! 以前看史书资料,在清朝的时候,妃子们得到机会,被皇上翻牌子,要求去侍寝的时候,听说,为了以示天子神威,妃子们都是从床脚爬到床头,不敢直接掀被子躺到床上的。 所以万万不可—— 因此,陶然儿苦着脸,在信志怀中小声地说道:“信志,我下面没有垫东西,妈教会我做的月信带,我没有从虎村带出来——” 李信志对她说道:“别担心,叫宫女们马上给你做。” 陶然儿可能是痛得难受了,突然像小女人一般撒起娇来,她说道:“可我不想用那种月信带,里面是土,垫上面,感觉到处灰扑扑的,人难受极了,我以前啊,用的是一种卫生巾,可以用纸缝一个四四方方的袋子,里面塞满棉花,用完就扔掉,很舒服的,又干净又方便——” 此时此刻,陶然儿无比怀念各种现代的卫生巾。 李信志想都没想,立马对宫女吩咐道:“娘娘的话听到了吗,照娘娘描述的,马上去做——” 宫女却吓到了,为首的一个宫女鼓起勇气问道:“皇上,可娘娘刚才说里面塞的是棉,花!” 她把棉花两个字说得慢慢的,重重的。 陶然儿也清醒过来,棉花最终要做成布料,在古代是非常珍贵的。 李信志大眼一瞪,对她说道:“没错,快去。” 宫女出了一身汗,苦脸回道:“可棉花是做衣服做布料的,很珍贵的,哪能浪费。” “该死!”李信志生气起来,他对宫女大吼道:“棉花珍贵,还是娘娘珍贵,我看是你想砍头了!” 陶然儿也清醒过来,想着信志一直节俭到自己的米饭里都要掺杂粮的,她怎么能奢侈浪费,用现代版的卫生巾呢。 古代都是人工,棉花没有量产,也没有机器收割,得来不易,哪能做一次性用用的卫生棉。 因此,她立马说道:“不不,信志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要用棉花的卫生巾,教宫女用土做吧。” 李信志却对她温和说道:“你对于江南来说,居功甚大,用一些棉花怎么了。”然后他对宫女吩咐道:“快去——” 宫女们领命而去,因为简单好操作,所以半个小时后,宫女们就送来了一堆现代版的卫生巾。 陶然儿立马垫上了一块,彻底放松,她幸福地倒在信志怀里,想着李信志对她真好,他真是一个极品好男人! 第186章期待丰收吧 (186) 等到陶然儿的月经期过完,临安郊外所有农田的水稻也全部站了起来,它们亭亭玉立地站在水稻田里,迎风摇摆,仿佛在快乐地唱着歌,跳着舞。 整个临安城都震动了! 农事部的官员和临安城外的农民奔走相告,个个兴奋得如同过节,他们对陶然儿感激涕零,有百姓甚至在临安城外给陶然儿修了一个女神农庙,里面放着她的雕像,呃,还别说,那金身泥像,和陶然儿本人十分相像。 陶然儿听到农事部的官员汇报这个情况时,真是风中凌乱,她何德何能,配得到百姓这样的爱载。 农事部的高官,忠次大人兴奋得如同一只摇只尾巴的小狗,对陶然儿说道:“娘娘,那女神农庙我去看过了,一天到晚,朝拜失很多,一天到晚,香火不断,您啊,简直就像观音菩萨呢。” 陶然儿被雷得外焦里嫩,哭笑不得地看向李信志。 信志穿着江南王的朝服,坐在高高的帝位上,看着她打趣道:“居然没有百姓给本王立庙。” 他吃醋了。 陶然儿通红了脸,呃,她在百姓的心目中,居然比李信志的地位还重要!按理来说,要是别的帝王,当他们得知皇后深得民心时,估计就会觉得皇后功高震主,要防范皇后啦,可是李信志却像这个世界上最爱老婆的老公,替陶然儿高兴着。 李信志对陶然儿挤挤眼笑道:“娘子,改明儿,我们也去那庙里看看,对比一下,看看到底像不像你,要是像的话,你往那一站,在百姓敬香的时候,突然动一下,哇,他们就会说,女神农娘娘显灵啦——” 陶然儿也笑了起来,满心都是欢喜。 其它的江南家臣也笑了起来,他们互相看了看,然后约好了似的,一起跪在大殿“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陶然儿更是开心,她微笑着看向李信志,信志也微笑看着她。 两个人从前朝的议事大厅回到后宫,到了立春宫之后,陶然儿对他说道:“你下个旨,叫百姓不要搞这些有的没的,那个庙在哪,叫人去拆掉吧。” 李信志却握住她的手,对她说道:“那不行,百姓那样爱戴你,我很为你骄傲,他们爱你也是应该的,是你发明的抛秧技术,让他们节省了大量人力物力,节省了大量精力时间,将他们从繁重的劳动中解放出来,他们爱你自然是理所当然的。” 呃—— 李信志深情地凝视着她,眉眼满满地都是骄傲,他轻轻地说道:“本王深爱你,自然希望这天下每个子民也深爱你——” 陶然儿感动到鼻酸手颤,与此同时,又十分羞愧,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天啊,抛秧技术不是她发明的,她只是作为一个现代人,回到几百年前的古代时空,立用现代司空见惯耳熟能详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技能改变这个贫穷落后地方的悲惨境地罢了。就像玻璃球在现代滥大街,如果拿到这个时空来,估计会当作奇珍异宝呢。 没想到,收获如此之大。 陶然儿通红着脸说道:“信志啊,你记住,人工种灵芝也好,杂交水稻也罢,还有现代的抛秧技术,都不是我发明的,全是那些伟大的人发明出来的,我只是知道有这门技术罢了,所以——” 李信志对她一本正经地说道:“怎么不是你发明的,我以后会叫史官将这些全部写在史册上!” 什么?!写在史册上,陶然儿听到这里,如同五雷轰顶,她全身简直瀑布汗,她拼命地摇着头,对李信志说道:“老公,不要啊不要,我这是瓢窃,抄袭,抄袭可耻,我求你了,你可千万不要让史官写到史书里。” 以后这些史书流传到现代去,那些真正的科学家,农学家岂不是活活要用唾沫星子淹死他,她的良心会大大不安的。 现代的史学家真要写史书,估计会大书特书“天下第一瓢客——” 看到她这样不居功,李信志笑了起来,对陶然儿温和地说道:“这些发明,以前从来没有过,肯定是你发明的呀,你的女神农外号名动天下,可不是那么容易得来的——” 陶然儿只好扶额,默默流下宽面条泪,看来要信志接受她这些丰功伟绩都是抄袭来的,是不可能了。 李信志看着远方,悠悠地说道:“这样伟大的成绩,就算我不请史官将你写到史册,我们江南的历史也永远不会忘记有你这个伟大的皇后的——” 呃——伟大,丰功伟绩,载于史册,这些高大上的字眼,如同一记记重拳,朝陶然儿砸过来,这就是穿越产生奇迹啊,让她这个现代无名的小白领来到这个时空,变成了伟人,啊,伟人! 陶然儿扶额不止,看来以后,只有多多的回报江南了,这样,她的一颗抄袭之心才不会有那么多罪恶感。 临安的水稻种植危机解决之后,李信志和陶然儿看到临安再没有什么事情,便双双骑马回到了虎村。 两个人夫妻思爱,重新避入逃花源,不问世事地过起了恩爱生活,真是快乐啊—— 时间过得很快,很快地,到了双抢时节,也就是第一批种下的水稻丰收了,人们要忙着收割它们,与此同时,第二批水稻要急着种下去,耽搁不得,不然,到了秋天,又会颗粒无收。 所以江南再次面临严重的人工短缺的问题。 陶然儿只好再次亲自上阵,解决虎村和临安的人工问题。 在育秧的时候,她直接就上了育秧盒,她叫虎村的能工巧匠,鲁班传人张大叔,做了无数个育秧盒,里面划了无数个小方块,然后每一个小方块撒三到五粒水稻的种子,等到秧苗生发出来,百姓就可以直接捧着秧盒到田里去抛洒了。 这是新的抛秧技术,比先前的还要好,因为直接省去了拔秧和分块的步骤,所以节省了很多人力物力。 半个月后,江南胜利地完成了双抢的任务,第一批水稻颗粒归仓,第二批水稻在水稻田里排得整整齐齐,站得亭亭玉立。 江南的百姓们饿了大半年,度过了青黄不接的苦日子,终于吃上了香喷喷的白米饭! 不过陶然儿有令,要留大量的粮食做谷种,所以他们对陶然儿言听计从,没舍得多吃,吃了一餐之后,仍旧去吃红薯土豆之类的粗粮去了。 李信志也只吃了一碗百分之百的大米饭,他将俊美的脸埋在饭碗里,狼吞虎咽的样子真是可爱到爆,一口气吃完大米饭,李信志抬起头来微笑着对陶然儿说道:“本王从来没有吃过这么香甜可口的米饭!” 迷人的下巴处,还粘着几粒白米饭。 陶然儿对他微笑道:“再过两年,江南就可以粮食自给了,期待丰收吧。” 她从饭桌的另一头站起来,凑到李信志身边,伸出手,爱怜地替他摘去下巴上的米饭。 李信志也微笑点头,信心十足,等到那时候,江南不但有钱,还有粮,那么,就真的天下无敌了。 陶然儿对他说道:“再吃一碗吧。” 他天天让她吃大白米饭,自己却吃掺着玉米粒的米饭,陶然儿很心疼,有心让信志多吃几碗大白米饭。 可是李信志却坚持着无论如何不肯再吃了。 他突然捉住她的手,吃掉上面摘下来的米粒,轻轻咬着她的手指不放。 陶然儿看着信志,眼圈发红,鼻子发酸,信志真是天底下最好的帝君,最好的相公,他比百姓还要勤俭,他节俭到自虐的地步,可他只抠自己,对老婆却是疼在心尖尖上,也十分地大方,得夫如此,妻复何求啊。 因为有信志,所以这个时空再封建再落后再清贫,陶然儿也甘之如饴! 李信志刚才看到她替他细心摘掉下巴处的米饭,细嫩的小手轻轻地拂过他的嘴唇,如同一阵轻风,让他心痒,身上莫名地有了冲动。 他干脆站起来,慢慢凑近陶然儿,将她抱在怀里,然后低下头吻了起来。 第187章好像怀孕了 (187)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快,转眼间,陶然儿与李信志在虎村迎来了归隐种水稻以来的第二个冬天。 对于农民来说,冬天因为天气寒冷,不是下雨就是下雪,所以是农闲时节,大部分时间都很空。 因此,陶然儿和李信志又过上了平静悠闲的生活,白天的时候,他们手拉着手去山林里散步,他们在院子里种花,在青草地上放牛,下雨的时候,他们就在房子里看书,下棋,烧烤各种美食,因为江南越来越有钱,粮食也越来越多了,因此日子不再像从前那样苦哈哈了,陶然儿的体质越来越好了,比起刚来虎村时,胖了许多。 以前她骨瘦如柴,像一个纸片人,现在却慢慢地丰盈了起来,有点宝钗的感觉,用信志的话来说:“如此甚好,穿衣显瘦,脱衣有肉,摸上去手感很好,哪个男人愿意和一把骨头睡觉?!” 呃—— 李信志之所以说出这些流氓话,是因为冬天的晚上,因为古代的农村既没有电也没有灯,更没有收音机电视之类,更别说网络和手机了,所以他们唯一的娱乐就是亲热。 李信志是一个闲不住的人,没有农活可干,他就只能干老婆了。 再加上陶然儿白胖了一些,比起先前,更添信感,所以李信志看到她,有时候不管时间地点,直接关起门就开始了。 虽然已经结婚两年了,可是李信志对陶然儿一直热情不减,基本上亲热很频繁。 陶然儿也十分地愿意与信志亲近。 大概因为两个人十分相爱吧,李信志与陶然儿的婚事,在这个乱世当中,是唯一的一桩基于爱情没有出于政治谋略的婚姻,其它的人,与李信志同等身份的,比如江东王,江北王,其它王候将相,他们娶的娘子,无一不是盟友的女儿或妹妹,要不就是敌人的女儿或妹妹。 所以陶然儿和李信志十分恩爱。 因为夜夜欢爱,有时候甚至一夜几次,李信志在种地方面很勤劳,当江南的帝君也十分勤政,因此,在夫妻的亲热上,他也发挥了他一惯勤劳的作风,几乎夜夜不落下。 陶然儿真是,用一句粗鄙的话来说,爽歪歪。 因为这样的高频率亲热,所以第二年春天,当人间四月天的灿烂阳光照在陶然儿的身上,樱花再次开得满坑满苦,如同洪水一样要溢出虎村时,她却突然晕倒了。 李信志吓坏了,抱着陶然儿到了床上,立马就要去找虎村的郎中,因为李信志在虎村的缘故,所以虎村的郎中,其实是江南的太医,一等一的大国手,只是长年驻守在虎村罢了,医术了得。 陶然儿想想自己大姨妈有多久没来了,又想起前不久过去的那个冬天,整整一个冬天,李信志都在自己的身体上劳作,呃,她多半是怀上宝宝了! 想到这一点,陶然儿不由鼻子发酸,眼圈发红,天呐,她与李信志的爱情结晶—— 想到在这个时空,她终于不再是孤独的一个人,有了自己的血脉,陶然儿就激动得泪花在自己眼眶里打转。 李信志不知道陶然儿内心所想,看到她的大眼内有泪光,立马握紧了她的手,对她说道:“别害怕呀,肯定没事的,我马上叫朗中。” 陶然儿也想让自己的猜想得到证实,因此,点了点头。 如果现在就把这个激动人心的消息告诉信志和李大娘的话,如果万一不是呢,岂不是让他们空高兴一场,因此,她便控制住激动的心情,等着太医的到来。 当长年驻守在虎村的王太医匆匆走进李家院子时,李信志将他迎进房中,与此同时,一只信鸽落到了李家院子,李信志原本想呆在房中听太医的结果的,看到那只信鸽,呆了一呆,然后箭步如飞的走向院子。 信鸽出现,就代表江南有重要的事情发!。 王太医替陶然儿把了脉,便退后一步,对陶然儿害羞地低声问道:“娘娘的月信是不是两个月没来了?” 这个皇后娘娘太年轻美丽,如今在虎村,又不像后宫,有那么多宫女帘幕遮挡,两个人近距离地相对,突然问这么隐私的问题,玉太医年纪轻,面孔立马涨红起来。 陶然儿点点头,对他说道:“这个月也没有来,这个月算上的话,应该是三个月没来了,另外,我最近时常想呕吐,爱吃酸的——” 王太医听完,立马跪在地上,高兴地说道:“娘娘,你这是有喜了,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陶然儿听到这里,不由愣了愣,然后笑了起来,与此同时,她眼里有泪水滚落,真是有哭有笑,她想着远在现代的父母,如果知道自己还活着,在这个异域时空,有了爱她的相公,还有了自己的孩子,不知会多么高兴—— 只可惜,人生总有不如意的时候。 她伸出手轻轻地抚摸自己的肚子,感受着里面有一个小生命,她泪眼朦胧,满面含笑,一颗心激动至极,快乐无比。 王太医看到陶然儿落泪,笑道:“喜欢吃酸的,酸儿辣女,娘娘多半会为王爷产下一龙子,我们江南有太子了!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陶然儿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王太医愣了愣,一会说道:“在下姓王,名仁心。” 陶然儿点点头,王仁心,好名字,一听就是医生,她问道:“你是不是有一个兄弟叫王妙手?” 王太医十分震惊,猛地抬起头来,对她问道:“是,我弟弟叫王妙手,娘妨怎么知道?” 陶然儿微微一笑,对他又问道:“你家是不是医学世家?” 王太医更震惊了,看陶然儿如同看女神仙,他激动地问道:“没错,先父也是朗中。” 陶然儿想起之前她被老虎咬伤的那个医生,这个小王太医和他有几分相像,她问道:“先前在虎村那个老朗中是你父亲?”呵,隔壁老王和隔壁小王。 幸好,老太医不道这个现代的笑话。 王太医更加震惊了,结结巴巴说道:“没,没错,先父是江南一等一的国手,也是江南最好的医生,所以主公一直将他带在身边,但今年先父身体不好,年纪大了,他想念临安城的一家老小,因此主公让他回去了,他便叫我来虎村驻守——” 原来如此,世代都是国医。 陶然儿微笑着点点头,对王太医说道:“小王,一会你不要说,我亲自去告诉信志——” 王太医点点头。呃,这个娘娘真是古怪呢,居然叫他小王? 这个时候,李信志却面沉似水神情沉郁地走了进来,他拿着信纸,脚步如同灌满了铅一般沉重。 他看着陶然儿,沙哑地说道:“然儿,收到飞鸽传书,王操率领大军,以讨伐叛军之名,侵我江南,现在已经在边城打了起来了!” 什么?!好像一枚炸弹在头顶炸药响,陶然儿变得面色惨白。 王太医也十分震惊,他看了看娘娘的腹部,想着战事来得真不是时候。 李信志苦着脸,气息奄奄地说道:“他有一百万大军,而我们江南,总共不到二十万,另外,如果现在开战,刚刚种下去的水稻估计会全部践踏!今年秋天,多半会颗粒无收,如果让他攻陷临安城,就算江南不灭,我们三年的粮食自给自足的梦想,估计要破碎了!” 李信志说到这里,无比痛心,喉咙里仿佛渗着血。他整个人难过得仿佛要哭了。 三个人都处在极度的震惊中,一时相对无言。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对于李信志来说,仿佛是几个世纪,他才清醒过来,发现王太医还在房中,想起叫他来的事情,便关切地问道:“太医,然儿没事吧?” “恭——”王太医刚准备说出激动人心的好消息让主公开心一点,陶然儿立马打断他的话,对信志说道,“没什么事,只是有点虚弱,感了风寒,春天嘛,容易感冒,休息几天就好——” 她对王太医眨眨眼睛,因为王操的大军压境,她已经知道两年的太平日子已经结束了,眼前,绝对不是告诉信志她怀孕的时候! 王太医十分感动,自然明白陶然儿的内心所想,他沉重地点点头,努力地对她笑笑,眼圈却红了。 陶然儿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这个孩子来得不是时候,敌军压境,她又如何才能护自己的相公以及孩子周全! 第188章判军的名义 (188) 等到王太医离开之后,房间里变得重新安静下来。 春天阳光灿烂,阳光如同金子般落进屋内,却改变不了沉重的气氛。 李信志面色苍白,眼神沉郁,他迈着铅一样沉重的步伐,走到床边,缓缓地坐下,一只手紧紧地握着陶然儿搁在被面上的手,忧郁地看着窗外。 此时此刻,春天已经早早就来了,窗外阳光明媚,鸟儿唱着动人的歌谣,一枝桃花枝如同一幅水墨山水画,横在白色的窗纸上,显得特别的动人。 可是李信志的内心却是这样的苦不堪言,他的嘴里仿佛被黄莲水弥漫,其苦楚,不能用言语形容。 他与陶然儿在虎村潜伏了两个冬天罢了,等到春于再次降临,乱世的风云又不受控制地席卷进虎村这个世外桃源,他们被迫又不得结束这种隐居的幸福生活。 什么时候能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帝力与我何为哉。 作为普通的百姓,也许能躲在深山之中,做自己想做的事,快乐的过完一生,可是作为帝君,身上的重担逼得他不得不走出去勇气面对一切。 昔日的画面如同万花筒一样,在李信志的脑海里不停地呈现,春天一起赏花的情景,陶然儿拿着一把白檀纸的扇子,轻轻打开扇面,用扇面遮住面孔的娇羞模样,樱花浪漫,她穿着白色罗裙,在樱花树下抚琴给他听,风吹过,樱花花瓣落了她一身,夏天,两个人在大柳树的树荫下,一起微笑着垂钓,她的长发异于所有女子的高高束成一个马尾巴,却更显得她秀发如云,肌肤若雪,知了的鸣唱声震天响,秋天的时候,两个人一起去山坡上种菊采菊的情景,她煞有介事地模仿陶渊明,扛着一把锄头吟唱“采菊东离下,悠然见南山——”冬天下雪时,一起喝酒赏雪的情景,他说雪花像柳絮,她说像棉花糖,他说雪花像白云,她说雪花像冰淇淋,他问冰淇淋是什么物事,她微笑着若有所思,不回答,这些往事,如同最美好的风景一一在他面前呈现。 李信志真想就这样过一生啊,可是他不能!他不是一个普通的农夫,他是江南的帝君,现在王操平定了北部的匈奴,江南又日渐强大,成为他的一个劲敌,因此,他以讨伐叛军的名义南下,要吞并江南,李信志的心仿佛压了一扇沉重的铅门。 与此同时,从一个江南帝君的角度思考问题,此时此刻,王操率领大军入侵江南,也是时机太不利了,春天夏天很快就要过去了,一转眼就会是秋天,等到秋天的到来,江南所有田地里种植的水稻全部都会丰收。 如果战争不能速战速决,那么地里的庄嫁全部都会被糟蹋掉! 此外,江南现在的粮仓正是吃紧的时候,老百姓也在渴望着秋天的丰收,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简单一点来说,现在打,江南军都没有足够的粮草! 以前,他和陶然儿有一个种天下的梦想,想着给江南三年的时间,江南的粮食就可以自给自足,再也不用借助于其它的国家了,可是现在,两年时间刚刚过去,他们江南压根还没有到达粮食可以自给自足的地步。 因此,此时正是休养生息的关键时期,然而,王操仿佛一眼看穿这一年是江南最吃紧最重要的一年,所以要趁着江南最脆弱,还没有强大的时候进攻江南,继而吞并江南! 李信志想到这里,眼前阵阵发黑,黄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上滚滚而下。 在乱世当中,我不犯人,人必犯我! 陶然儿看到信志如同一个木偶一般长时间不发一言,在他沉思的时候,脸色越来越苍白,眼神越来越沉郁,她便知道危机已经来临,而且到了非常严重的地步了。 陶然儿深呼吸一口气,对李信志温柔唤道:“相公——” 李信志征了一征,才将风筝般放远的思绪收了回来,他侧过身来,看着陶然儿,与此同时,当理智回到他身上的时候,他便意识到她与陶然儿离别的时刻再次来临了! 为了国家,他必须马上离开,御驾亲征,士气大振的情况下,江南也许还有一线生机,能拖一年,保住粮食自给自足的梦想不要碎。 意识到这一点,李信志的内心痛苦万分,可是如刀的现实又逼着他不得不面对。 第189章随军作战 (189) 陶然儿看到李信志的额头如同大理石般雪白僵冷,眼神如同即将熄灭的烛光,她看着他,对他轻轻问道:“事情很严重吗?” 她问李信志的时候,一只手不自控地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大概是为肚子里有了她和李信志的小宝宝,他们的爱情结晶,她很快地,从一个女孩成长为一个母亲。 想到自己肚子里的小生命,陶然儿内心一阵痛苦,啊,她多么希望,与信志归隐在虎村的日子可以长一点,再长一点,比如说一年,两年,这样,她就可以在信志的陪伴下,在大娘和小七以及虎村村民的祝福声中生下可爱的小宝宝。 李信志却不知道陶然儿内心所想,因为陶然儿的刻意隐瞒,他也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很快可以做父亲了,因此,他看着陶然儿,对她沙声说道:“然儿,我要回临安了。” 他的眼中闪过一片阴影,这一次率军抵抗王家大军的进攻,他其实并没有胜算,王家大军粮草充足,一百万大军南下,如同蚂蚁般密密麻麻,而他江南,现在能够集结起来的军力,最多二十万,要想以少胜多,简直比登天还难。 所以—— 他在心底叹息一声,低下头,用大手搓着自己俊美的脸,仿佛这样,就可以去除掉沉重的痛苦一般。 陶然儿看到李信志身体变成一个c字形,他重新握着她的手,可是握着她的手也开始控制不住地哆嗦起来,她低下头看了他一眼,只见他面色苍白如纸,与此同时,平时温暖的大手也非常地冰冷,就像握着的不是他的手,而是两块冰。 陶然儿对他说道:“你又打算御驾亲征?” 李信志点点头,要想以少胜多,产生奇迹,唯一的办法就是御驾亲征,这样才能最大可能的鼓舞士气,提振人心。 他虽然内心震惊痛苦,却对陶然儿温和地说道:“你在虎村好好地休息,等到身体恢复健康,你就帮着村民一起照顾田里的水稻,我们江南再过一年,如果粮食可以自给自足,那么,然儿,我们江南就足够强大了,你会是大功臣!”他努力微笑,想让自己使劲地往乐观的方面着想,也许江南胜了呢,也许战事拖延的时间够长,挨过一年,等到粮食丰收了,那么江南粮食以后就不需要靠别的国家了,也许王操打着打着,突然就不打了,回中原去了。 但是他自己也知道,这种种也许是非常不可能的,到了最后,多半唯一能保住的粮食就是虎村这些了,偌大一个江南,光靠虎村这些粮食,有什么作用呢,如同沧海中一粟。 陶然儿苦笑一声,此时此刻,水稻已经全部种到了水田里,就等着秋天成熟丰收了,她留在虎村也没有起多大作用,水稻不比灵芝,需要她时时照看,虎村的村民有很多年种水稻的经验,所以根本不需要她这个老师,论起种水稻的经验,虎村的任何一个村民都比她经验丰富呢。 陶然儿握紧了李信志的手,对他说道:“外面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形,你跟我说说。” 李信志拿起陶然儿的一只手,将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他简短地将外面严峻的形势说了出来。 陶然儿便明白过来,王操率领一百万大军南下,一路势行破竹,如同洪水一般要淹没江南,可是此时此刻的江南呢,因为粮食不够,再加上江南本来人口不多,所以李信志只有二十万大军来反抗,而且国库里已经提供不了多少粮草,他们今年的水稻确实丰收了一个批次,但为了一年后,江南的粮食可以自给自足,所以丰收的水稻几乎全部作了种子再次种植下去了。 大家饥挨饿,如果是在和平时期,那么,艰苦的隐忍一下,可以平安地度过去,但一旦发生战争,则到了生死存亡的边缘,试问一个连饭都吃不饱的军队如果可以打胜仗? 听到李信志说完,陶然儿的面色也沉重起来,她的心纠在一起,如同一颗石子,往深谷里坠去。 此时此刻,陶然儿终于明白,信志为什么接到消息,面色如此阴沉,眼神如此沉郁了。 此时此刻的他,比起前几年,江北王率领大军攻打临安还要让他紧张,因为,毕竟那个时候,江南没有拿全部的粮食去做种子种到田里去,粮食也没有现在这样紧张,也就是说,这一次的大战,比起上一次,更没有胜算。 绝望感如同洪水一般,铺天盖地而来,几乎让李信志窒息。 李信志紧紧地握住陶然儿的手,站了起来,他的心中对陶然儿依恋万分,越是难以割舍,越要快刀斩乱麻,所以李信志猛地站了起来,他看着陶然儿,牢牢地看着她,仿佛要将她的样子永远地记在心里似的,他对她快速地说道:“我会跟家臣们说,如果我——他们会听命于你,然儿,我们早就是一体的,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所以如果我——江南就是你的,只要交托在你的手中,我才放心,再见!”李信志说完这些,匆匆转身,就要一阵风地出门。 “信志——”眼看着信志马上要离开,这一别,可能是最后一见,也许永远也见不到了,陶然儿苍白着脸也站了起来,在那一瞬间,她迅速地做了一个决定。 李信志征了征,转身看着陶然儿,他以为陶然儿是小女儿情长,舍不得他,安慰她道:“你不要难过,我——”他本想说我很快就会回来,后来发现这种话说出来空洞得如同鸡蛋壳,因此沉默在那里。 陶然儿鼓起勇气微微一笑,走到李信志身边,握着他的手,对他征询着说道:“我想与你随军作战,你同意吗?” 什么?陶然儿要与他随军作战,李信志仿佛头顶响了一声焦雷,他猛地抬起头来,不可思议地看向陶然儿—— 第190章毛遂自荐 (190) 看到李信志震惊的模样,陶然儿笑了笑,假装轻松地说道:“反正我呆在虎村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让我陪你去,至少我们可以天天在一起。” 她早已想好了,如果李信志战死沙场,她就殉情,如果得胜,那么两个人就夫妻双双把家还,再次回到虎村这个可爱的家来。 李信志仍旧大睁着眼睛,沉默地看着陶然儿,他的娘子,这个女人,小脑袋瓜里到底在想着什么,为什么她总是提出一个又一个惊人的想法。 随军作战,从古到今,战场上从来没有出现过女人,沙场,从来都是男人争战的场地! 看到李信志沉默,陶然儿只好又微微一笑,装作轻快地说道:“老公,真的,我呆在虎村,我也帮不上什么忙,这水稻不比灵芝,现在水稻全部在地里长得好好的,我在虎村什么忙也帮不上,不如让我随军吧。” 呃,她也是随军军嫂一枚了。 李信志是绝对不会同意让陶然儿跟他随军作战的,他想了想,对她说道:“谁说水稻长在田里不需要照顾,水稻在生水季,要去除杂草同,要杀虫,还要施肥,还要放水晒田等等,很多事要做的,你安心呆在虎村吧。” 陶然儿摇了摇头,更紧地握住了李信志的手,对他说道:“唉呀,说到水稻管理这些事情,虎村任何一个村民都比我有经验,我以前就是一个小白领,从小在城里长大的,对于水稻种植其实是一窍不通呢。” 李信志愣了愣,他挑起一侧的眉毛迷惑不解地看着陶然儿,陶然儿立马用手掩住了嘴巴,唉呀,她又说话太快说漏了嘴! 因此,陶然儿定了定神,对信志解释说道:“你知道我的,我以前是相府大小姐,哪种过水稻,我之所以会抛秧技术,那也不是因为我会种水稻,而是因为我博览群书,再加上敢于尝试呀。” 李信志才点了点头,内心的迷惑不解才缓缓消失,他说道:“你说得虽然在理,但是军队中是不能出现女人的,一旦队伍中有女人出现,会动摇军心的,唉呀,娘子,你不要胡闹了好吗?”他想松开她的手,转身离开虎村。 陶然儿却仍旧握住他的手,对他说道:“信志,我是认真的,我问你,你当年进京时,陪同作战的老军师这次还会陪你上前线打仗吗?” 李信志愣了愣,心情沉重,一会才缓缓说道:“老军师已经年纪太大,身体不好,去年就过世了。”他现在没有军师了,他回到临安,第一件事就是选一个军师出来,一个军队没有军师是万万不可的。 陶然儿点点头,原来老军师过世了,那么,她更是多了一条随军作战的理由。 老军师当年陪同李信志进京,一路势如破竹,进京十分顺利,这说明老军师有几把刷子,但是记得当时,李信志将她从江东营救出来,一路上她与老军师打过交道,私以为,老军师比不上诸葛亮,而她,可是熟读三国,极其了解诸葛孔明这个千古第一军师的,她的心中有一万种作战的方法,呵呵,可谓三步一计,因此—— 陶然儿对李信志笑了笑,说道:“那么,你是打算挑选一个军师了?” 呵呵,她要转型啦,从女神农变成女军师,会不会再次震惊天下中,这个乱世,真是没见过什么面目,她随便搞搞小动作,就动不动来个震惊天下。 李信志点点头,说道:“老军师虽然过世了,但他有个儿子,极其聪慧,我目前打算请他做军师——” 陶然儿眨眨大眼睛,反问道:“他有过作战经验吗?” 李信志想了想,摇头道:“没有,但听说他熟读兵书,应该还不错。” 陶然儿淡淡地说道:“一个没有作战经验的军师不可能是一个好军师,我建议你另择人选。” 李信志苦笑道:“我何尝不知道,但是紧急时刻,去哪里挑选好军师。” 陶然儿挺了挺胸脯,对李信志说道:“你看我怎么样?”她决定毛遂自荐了。 听到这句话,李信志震惊得眼珠子差点从眼眶里掉出来。 女军师?陶然儿随军作战,要当他军队的女军师?可是自古到今,从来没有听说哪支军队用女人当军师? 不行,坚决不行。 陶然儿不知李信志内心所想,一双秋水般的大眼看着李信志,对他慢慢地说道:“信志,你相信我,有我陪在你身边,至少,你的胜算会多三分。” 其实,对于陶然儿来说,作女军师她也是第一次,她亦没有实战验验,她的内心也会发毛。 但是,种植灵芝的成功,让她获得了女神农的称号,种植杂交不稻的成功,让她的信心倍增,因此,此时此刻,她才有勇气尝试女军师这个职位。 当然,她并不是贪图流芳百世,像诸葛亮那样一战成名,她之所以想当女军师,她是想帮李信志一把。 如果她一个人守在虎村的话,李信志率领他的二十万大军与王操一百万大军pk,一比五的人数,江南一个人要与王家五个人拼杀,多半是会输的。 如果战争输了,作为主公,唯一的结局就是被人砍头,将脑袋挂在江南的各个城门楼上,以此告知天下,江南已经灭亡了,因为江南王已经死了! 陶然儿想到这里,痛苦地闭了闭眼睛,身体颤抖了一下,无论如何,她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这种事情发生。 一个人打了败仗已经是很可悲的事情了,如果死后还要受辱,简直是太可怜了! 所以她要随军作战,如果打了败仗,至少在敌人要砍信志的脑袋时,她可以放火一把火烧了自己和信志,不让信志死后再受侮辱,如果有可能,她会利用自己现代人的知识,也许会成为一个合格的军师,说不定,江南因为请她做了军师,会打一个漂亮的以少胜多的翻身仗,创下历史奇迹—— 毕竟,她因为在现代时有太多一个人的时光,她又喜欢读书,所以什么书都看,以致于孙子兵法,荀子的《心术》,三国演义,诸葛亮传记,类似行军打仗,运军如神的书她看了很多,她唯一的短板是没有实战验验,但是没关系,她可以一路积累经验! 这就是陶然儿坚持要以军师的身份随军作战的原因。 第191章女扮男装 (191) 陶然儿内心思绪万千,但很多话不能如此直白地对信志说出来,因此,她沉淀了一下思绪,对信志微微一笑,温柔说道:“相公,我以前在相府的时候,喜读兵书,所以我懂很多行军打仗的方法,你要是信得过我的话,让我做你的军师,说不定我们江南可以以少胜多,产生奇迹。” 李信志听得眼睛一亮,继而心中一动。 他突然想起来,当年,将陶然儿从江东营救出来的时候,江南大军与江东大军对峙,在要不要趁机进攻江东,以及要不要放过孙赫武这件事上,陶然儿和老军师起了争执,后来他听了陶然儿的,事实胜于雄辩,之后发生的许多事情证明陶然儿的决断是正确的。 江南粮荒,孙赫武最终肯借粮食给江南解了燃眉之急,与此同时,因为江南与江东一样强大,两个国家结成联盟,强强联合,所以这几年,江南平安无事,一直在偷偷地发展强大着。 李信志渐渐明白了陶然儿的想法,他不作声地看着她。 陶然儿为了说服他,继续说道:“相公,我对你的一片心,相信你是明白的,不管我们是赢还是输,你都应该带上我,如果你死了我也绝不独活,我会放火烧了我们,这样敌人就不会砍下你的头挂在江南各个城池的城门上了,如果你活着,我一定会竭尽全力争取一切机会让江南打胜仗!” 李信志听完陶然儿说的话,内心无比感动,她如此一番真诚的话说出来,他的内心无比感动,也没有先前那么慌乱了,有她在身边,他的内心如果食了定心丸,他紧紧地握住陶然儿的手,眼圈发红,声音哽咽,他对她说道:“然儿,我终于明白了你要随军作战的原因,我很感动,得妻如此,夫复何求,你要当军师,我也相信你的能力,有你在旁边指挥大军,与我有商有量,我也会增加不少信心,但是,军队里是不能出现女人的,你再有才华,但你是女人,如果我同意带你随军,这个消息一旦传出去,恐怕我的军队还没有出临安城,已经人心散乱了,所以然儿——” 李信志为难地看着陶然儿,他已经被陶然儿说服了,内心升起一线希望,对于胜利又多了一份信心,看来然儿不但是女神农,而且会是厉害的女军师。 她与他同生共生的一腔感人的话也让他内心无比温暖—— 但是—— 李信志凝视着陶然儿,她是一个女人,而且是一个美丽的女人——这样的女人一旦出现在军营,如同沙漠中的一颗珍珠,哪怕她再低调,也会闪闪发光。 看到李信志如此为难,只是因为她的性别问题,陶然儿微微一笑,轻松地说道:“这有何难,你等我一下。”然后转过身,进房去了。 到了里面的房间,她从信志的衣柜里挑了一件雪白色的长衫,以及一顶软帽,再加上一把扇子,然后脱掉从前的衣服,换上信志的衣服。 她将长长的头发像信志一样束了起来,在头顶盘成一个结,藏在帽子里面,然后拿着扇子摇了摇,缓缓地走了出来,她对信志调皮笑道:“主公,你看如何?” 李信志眼睛一亮,此时此刻,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他的娇妻陶然儿,而是一个翩翩少年郎,唇红齿白,清秀异常地美少年。 陶然儿有意模仿李信志,每个动作,每个眼神,扮得极像男人,有模有样。 他也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陶然儿这个鬼机灵啊,为了陪伴他上战场,为了江南多一分胜算,为了他的安全,她居然不惜女扮男装。 他内心已经认可了,但其实还在摇摆,毕竟征战沙场是十分危险的事情,他怎么可以让自己心爱的女人频临险境,因此,他故意说道:“不像,你胸太大了,哪有男人胸前如此起伏不平?” 陶然儿不由羞红了脸,低下头,果然看到胸前鼓起两大陀。她立马说道:“你放心,我会用白布把它缠平的。”唉呀,大胸也有大胸的坏处啊,扮男人太不容易了,她跑回房间,找到白布,使劲地束胸,确保胸前平坦如机场,才重新穿上衣服,走了出来,她说道:“主公你看,现在可以了吧。” 李信志十分感动,眼圈发红地看着陶然儿,大眼一眨不眨。 陶然儿看信志仍然不表态,便朝着信志深施一礼,“刷”的一声打开折扇,缓缓摇了摇,对信志说道:“信公,你就答应我吧。” 李信志笑了起来,他还没有开口,就听到李大娘的声音:“我看信志你就答应然儿吧。” 第192章木兰从军 (192) 陶然儿压根没有想到,此时此刻,李大娘会突然出现,她的脸孔没来由地热辣辣起来,呃,想起现在,她穿着信志的衣服,作男儿打扮,刚才两个人又讨论胸大胸小的事情,一张俏脸不由更加红通通起来。 李大娘微微一笑,看着陶然儿,满意地点点头,评价着说道:“还别说,然儿扮起男人来,还有模有样的。” 陶然儿只好笑着,不过脸蛋更红。 李大娘又看了一眼李信志,对他说道:“你们刚才的谈话我都听到了,一来情况十分危急,事不宜迟,没有时间耽搁了,二来,然儿来我们家这么久,从来没有做过一件不靠谱的事情,有她陪在你身边我也十分放心,所以,信志,你就答应她吧。” 李信志皱着眉说道:“娘,这是行军打仗,是十分危险的事情,一旦打了败仗,恐怕我和她要一起——”说到这里,想到如果打了败仗,他和陶然儿都会战死沙场,那这个家岂不是只剩下李大娘和小七。 李大娘点点头,慢慢说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想说,如果你一个人去,就算你死了,还有陶然儿陪着我,但是儿子,我直白一点说,如果陶然儿不去,你是必死无疑的,如果陶然儿陪你去,你恐怕还有一分胜算。” 李信志呆了一呆,一会面皮紫涨起来,他娘也太小看他了! 陶然儿也只觉得所有的血都往脸上涌,大娘也太高看她了。 李大娘慢慢地说道:“我不是小看你,实在是王操太厉害了,你想,他连北部的匈奴都平定了——” 李信志只好点头说道:“好吧,娘,那就听你的,如果我和然儿她——那么,我会叫其它几个兄弟回来的,你叫老二他接管江南吧——” 李大娘点点头,对他说道:“我知道。”然后她走到陶然儿身边,伸出手,握着她的手,对她认真说道:“孩子,我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只要你陪伴在信志身边,他一定会平安归来的!所以我才同意让你去的,你一定要记得为娘的话啊——”李大娘说到这里,浑浊的老眼里闪现出泪花。 陶然儿十分的感动,对李大娘说道:“娘,你放心吧。”想起此时此刻,她的腹内已经有了李家的骨血,她真想冲动之下,将这个激动人心的好消息告诉大娘和信志啊,让他们悲苦的心境得到改变,可是想着一旦她说出实情,信志和大娘是绝对不会让她上前线的,因此,她只能紧紧地抿着嘴唇沉默下来。 因为她知道,如果她不能陪伴信志左右,江南真的没有什么胜算,所以她必须去。 就算她去了,对于必败的命运没有多大改变,但是她也会和信志死在一块,总之,她去的话,不管是什么样的结局,都比信志独自上前线,她留守在虎村这个结局要强。 因此,陶然儿几乎将嘴唇咬出血来,微笑着沉默了。 无论如何,她一定要千方百计地保护自己和信志,保护江南,保护腹 中的孩儿,她一定会带着一家大小平安地归来! 因此,直到李大娘离开房间,陶然儿也没有将她怀孕这个秘密说出来。 她用手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心里想到,孩子,你一定要保佑我和你的爸爸,你一定要坚强,好好保护自己,我期待着我们凯旋归来,一家三口团圆的时刻! 这样,半个时辰后,李信志和女扮男装的陶然儿就骑上马,像离弦的箭一般,离开虎村,往临安城进发。 自从李信志带着陶然儿视察江南打算推广灵芝种植的路上,陶然儿被抓之后,李信志从此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 等到他们出了虎村,虎村外面已经有了一支军队似的一级护卫在等着他们,李信志的警卫力量真是强大到惊人的地步,陶然儿看着不由笑了,心想着有这些警卫力量,别说一个敌人想进来,就算一只苍蝇也不可能飞进来了。 警卫们看到李信志,纷纷行礼称呼他为主公,但是看到陶然儿,居然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行礼,也没有称呼为娘娘,可见他们并没有认出她来。 大概在那个乱世,有女人敢女扮男装到处乱跑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吧。 陶然儿不由更加放心,她大胆地打开扇子扇着风,做事也大模大样,不拘小节。 李信志看到警卫们没有认出陶然儿,一颗心安定了不少,他对属下介绍道:“这是我请来的军师,这次行军打仗,大家要听命于他。” 属下才一一行礼,直接称呼陶然儿为军师。 陶然儿倒是挺喜欢这个身份的,她在马上坐直了身子,心想自己一定要当一个合格称职的军师,护江南周全。 大家寒喧过后,大队人马又开始往临安进发。 陶然儿与李信志并辔而行,陶然儿对李信志低声说道:“木兰从军的故事听过没有?” 李信志摇了摇头。 陶然儿便轻轻地讲起花木兰从军的故事,末了,她笑道:“所以,古往今来,还是有女人行军打仗的,木兰后来成了将军,我也会成为一个伟大的军师的!” 李信志笑了,看着陶然儿的大眼内满满的都是情意。 第193章龙阳之兴 (193) 三天后,李信志和陶然儿到达临安。 他们进城的时候,临安的城主常胜带着手下在加强军防工作,城墙和筑高加厚,护城河也在拓宽,箭楼更是比先前更高了,江南的士兵们如同蚂蚁一般在忙碌着。 大战的阴影已经扩展到临安来了。 陶然儿将这些一一看在眼里,虽然,王操的大军还只是在江南的边城,但战争的阴影已经笼罩了整个临安城了。 到达临安城后,李信志和陶然儿来不及休息,就前往议事大厅与早就在大厅等候多时的重臣商讨军事布署。 李信志再次穿上战袍,白袍银甲,威风凛凛,任何女人看到了,都挪不开视线,什么赵子龙之类的,和李信志比起来,都如同尘埃。 虽然穿着白袍银甲的李信志如同战神,俊逸非凡,但是陶然儿希望他永远不要再穿上这身衣服,依稀记得,他从江东养伤回来,穿着这一身战袍,那一次,所有的人都在传说李信志已经战死沙场了,所以陶然儿每次看到他穿这身上阵杀敌的战服,就心惊肉跳。 陶然儿仍旧穿着男人的衣服,白色的织锦长袍,黑色的纱帽,手中拿着扇子,以江南军师的身份陪同穿着战服的李信志前往议事大厅。 到达议事大厅,李信志坐在他主公的位子上,向江南的重臣介绍陶然儿这个新晋的年轻军师,陶然儿拿着扇子向江南所有的家臣拱手施礼。 然而,她的礼貌却得到了冷遇,一个四十多岁的将军鼻子里冷哼了一声,对李信志说道:“主公,你这是你从哪里找来的小女娃?” 陶然儿听得心惊肉跳,只觉得所有的血自脚底板全部流光,难道她女儿的身份被发现了,这么快就被发现了,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 她僵僵地站在那里,手中的扇子忘了摇动,如同石像一般。 那个江南的大将继续说道:“你看他白白嫩嫩,跟一个女娃娃一样,是个军师的料吗?” 陶然儿才松了一口气,浑身的血液重新开始流动,她也如同复活了。 “太像女人了,皮肤又白又嫩,长得那么好看,怎么做军师,到了军营,止不定那些年轻的战士捱不住,对他有非分之想,哈哈哈,哈哈尔哈。” 议事大厅一阵轻薄的哄堂大笑。 听到这些充满侮辱性质的话,陶然儿一张俏脸涨得通红,身子也变得如同石头般僵硬无比,呃,那将军居然说他长得像个女人,你妹的,她本来就是一个女人呀,要不是考虑到女儿身行军打仗非常不便,她才懒得换男人装呢,以前,李信志心情好的时候,会开玩笑,“娘子,你的胸挤到我了。” 陶然儿知道自己有丰满的胸脯,每次情绪激动时,胸脯就会像波浪般起伏不平,所以为了让自己这个明显的女性特征淡化下去,她用了三层白布恶狠狠地来束胸,把错落有致的美胸硬是活生生地压成了飞机场。 现在就感觉胸部难受,有些透气不过来,她真担心长此以往,她就算没死在战场,估计也要得乳腺癌死掉! 在这个乱世,真不是人混的时空。 李信志一脸平静,心中有怒气在升腾,他控制住怒火,扫了江南众位家臣一眼,淡淡地说道:“忠文将军,军师作战用的是脑子,不像我们,靠着一身力气。” 忠文将军脸红了,退回到了队列里。 另一个家臣却走上前来,对李信志说道“主公,微臣建议你换一个军师,以前的老军师虽然过世了,但他的儿子就不错,你请这一个纸片人的年轻军师过来,我看他异常清秀,你带到军队里,恐怕别人会说闲话,比如说你有龙阳之兴——” 龙阳之兴?!陶然儿听到这里,不由被雷得风中凌乱,外焦里嫩,龙阳之兴,不要以为她听不懂,在古代,很多帝王不喜欢女人,他们喜欢男人—— 呃,此时此刻,陶然儿真想扒光自己身上的男儿装,对他们大吼一声:“你们瞎讲什么啊,本宫是你们的娘娘,本来就是女的!” 不过为了大局出发,她还是沉默了。 他们居然讽刺李信志有断袖之癖,陶然儿充满担心地看了一眼自己老公,好在信志还很平静,她对他不由十分佩服。 李信志仍旧淡淡地说道:“诸位不要再说了,这位军师虽然年轻,但是用兵如神,我费了很大力气请来的,这次王操大军来犯,我们江南能不能打胜仗,全仰仗这位军师了,如果江南能成功地度过这次危机,那么说本王有龙阳之兴本王也无所谓。”他说完这些话时,甚至调皮地对陶然儿挤了挤眼睛。 陶然儿只好低下头闷笑,唉呀,这些文臣武将,没一个是好侍候的。 哈哈哈,哈哈哈,李信志,不管你喜欢男的女的,都是本宫。 看到主公坚持,江南的家臣们沉默下来,李信志对他们问道:“现在战况如何了,王操的大军已经到了哪里,先行部队到了哪里?” 第194章发号施令 (194) 一个将军听到李信志的问号,立马向前,汇报道:“据探子报道,王操的大军在常州城,先行部队已经到达古多城。” 古多城?离临安城只有两天的路程了,李信志听到这里面色如蜡像般惨白。 整个人如同掉在了冰窟窿里,寒到骨子里。 怪不得他进城时,看到临安城主常胜在加强军防,原来王家的先锋部队已经一路攻到了古多城! 沉默了几分钟之后,他对所有的家臣问道:“诸位有什么好的意见?” 再次沉默了几分钟,一个将军说道:“主公,让我作先锋,率领大军去迎击敌人吧!” 陶然儿此时此刻,已经在心中拿定了主意,她说道:“与其迎击,不如我们镇守临安城。” 大家一愣,开始看向陶然儿这个小军师,脸上都是震惊和不可思议的神情。 江南家臣的目光锐利如剑,脸上都是对陶然儿的不敬。 李信志也看向陶然儿,对她问道:“哦,军师有何高见?” 陶然儿也不慌,她站了起来,缓缓打开扇子,慢慢摇了摇,说道:“敌强我弱,如果正面开战,无异于鸡蛋碰石头,胜算非常小,不如以非常之军法夺得胜利,你们听我吩咐,忠文将军,将江南的地图拿来,我分析给你们听。” 她悠然自信的样子,居然让很多文臣武将折服了,忠文将军也不知怎么回事,对于这个清秀的小军师的吩咐,他的内心是抗拒的,但是身体却很诚实,他迈动双脚,飞快地拿了江南的地图铺在了陶然儿面前。 陶然儿其实内心发慌,妈蛋,这是她第一次当军师啊,江南所有的文臣武将,江南的二十万大军全部听命于她,而且他们即将面临的是王家一百万大军,但她仍然淡定地摇着扇子,她现在终于明白诸葛孔明为什么喜欢摇扇子了,因为不管你内心有多么慌乱,只要你摇起扇子,别人就让认为你非常淡定,这是一个掩饰恐慌与不安情绪的最佳道具! 所以,她又缓缓地摇动扇子,虽然内心慌乱无比,表面却显得闲庭信步,十分镇定自若的样子。 事实上,只有她自己知道,此时此刻,她的后背全部被冷汗打湿。 李信志还有江南的文臣武将全部以陶然儿为中心,如同众鸟捧凤凰一般,团结在她的身边。 在昏暗的灯光下,江南的地图铺在案几上,陶然儿俯下身子,眯起眼睛,妈蛋,压根看不太清。 作为一个现代人,多年的习惯使然,陶然儿将案几上的地图当成了智能手机上的高德地图,她伸出右手按在地图上,然后张开拇指和食指,不停地往外划动着,希翼着地图上面的字迹以及景物会变大。 然而,不管她划动多少次,地图纹丝不动。 江南的家臣们全部抬起头来,就看一个小傻瓜似的看着陶然儿。 陶然儿在他们如同火炬般的目光下,才清醒过来,妈蛋,这是古代货真价实的纸质地图啊,可不是电子地图,怎么可能通过手指划动变大嘛! 刚才她肯定脑子进水了,智商余额严重不足。 意识到这一点,陶然儿不由一张俏脸变得通红,她咳嗽了几声,装作很镇定地道:“刚才那地图上有一个黑点,挡着上面的地形了,我把它擦干净。” 她伸出右手的手指头,果然,指尖上一片乌黑,江南的家臣们点点头,李信志也微笑着解释道:“是有点脏,军师你担待点。” 忠文将军又有些不服气了,双手抱胸,翻了一个白眼似地道:“你是军师啊,为什么像一个娘们似地有洁癖,现在是十万火急的时候,你管它脏不脏?” 陶然儿也知道是自己不对,拿起扇子对忠文将军拱了拱手,充满歉意地说道:“对不起,是我不对,以后我多注意。” 陶然儿如此谦和,忠文将军也无话可说了。 他有些难堪地沉默了一会,对陶然儿说道:“陶军师还是看地图吧,我们大家都在等候你的高见呢。” 话音刚落,陶然儿才意识到此时此刻是关系到江南生死存亡的时刻,因此,她又快速地挥动扇子,急速的扇风,把自己的长发都扇得飞出来一缕。 她只好眯起大眼,认真地看起江南的地图来。 李信志担心她第一次接触真正意义上的军事地图,因此,伸出手按在地图上,对她解释着说道:“现在王操的大军在常州城。”信志的手指放在常州城处,用力地点了两下,他内心紧张惨痛,表面上却极力控制自己,让自己表现得很平静的样子,他移动手指,指向古多城,对陶然儿继续缓缓说道:“先行部队已经到了古多城,古多城距离临安只有两天的路程。”他用力地点了点古多城的地方。 陶然儿的眼皮使劲地跳起起来,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这是灾难即将降临的感觉。 她叫自己不要慌张,定了定神,对信志问道:“先行官是哪一个?” 江南的家臣都震惊地看了陶然儿一眼,大概是想着都火烧眉毛了,这个秀气的小军师居然不知道先行官是哪一个,看来不但毫无实战经验,而且明显不用心,准备工作做得不足,此外,她好像,对于当今形势也不是很了解。 这样的人怎么当军师,简直是笑话,主公请这样的一个人来,是疯了吗? 有家臣不满地大呼一声,盔甲因为生气,晃得铿锵作响。 陶然儿的脸也热辣辣起来,知道江南的家臣对她更加不满起来。她充满愧疚地看向李信志,一双秋水般的眼神看着他,用无声的语言对他说道:“对不起,给你丢脸了——” 李信志却并不介怀,他温和地看着陶然儿,微微笑了笑。现在江南的所有家臣对于陶然儿这个小军师表现出纷纷质疑,他只能作她唯一的拥护者。 他认真地汇报道:“王思明——” 王思明?陶然儿凝紧了眉毛,扇柄在手心重重地敲了两下,为什么她觉得这个名字无比耳熟,好像在哪听过啊? 她情不自禁地问出口:“王思明是谁?” 此话一出,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江南所有的家臣无不哗然大惊,有的甚至愤怒到将军刀掷在了地上。 小军师居然连鼎鼎大名王思明都不知道是谁,这次大战,江南能胜真是见了鬼呢,不行,一定要力劝主公,将这个小军师轰出去,另择军师! 第195章知己知彼 (195) 陶然儿发现自己的问题问出来,没有一个人回答。四周围先是议论纷纷,如同进了上千只蜜蜂,可是到了后来,又变得无比安静,如同坟墓一般寂静。 发生了什么事? 她迷惑不解地抬起头来,就看到了江南所有重臣不悦的目光,他们齐刷刷地黑着脸看着她,视线凌厉得如同冷箭,仿佛她是一个天外来客。 在这样灼灼逼人的目光的逼视下,陶然儿苍白如同大理石的额头滚下了黄豆大般的汗珠,与此同时,她的后背的衣服已经全部被汗水湿透。 她放在地图上的手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为了掩饰窘态,她只好难堪地将手缩了回来,放在了案几底下。 作为一个聪明的女人,她自然知道,刚才这样自己一问,显得非常的不专业,非常的不认真,非常的不了解形势,非常的白痴,非常的二百五,别说当军师,就是当一个小士兵,也是不合格的! 可是她真的不知道王思明是何方神圣啊,她知道王操是末朝的大将军,因为平定边缰战功赫赫,久而久之,末朝的皇帝就成了他的牵线木偶,现在末朝是他的天下,江南王江东王江北王都是以前末朝各地的诸候,因为不服王操的夺权,所以纷纷立地为王。 这些都是信志以前告诉她的,所以她知道。 但是王思明?这个和现代的王思聪只有一字之差的人,他与王操是什么关系? 而且她虽然知道有王操这么一个人物,如同三国时候的曹操,可是王操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长得什么样子,她也完全不知啊。 作为一个现代的白领,她自然明白,知之为知之,不知百度之,如果当着别人的面,问出很弱智的问题,只会让别人看不起,所以在现代,都总是在会在公司开大会之前,利用百度等搜索引擎,做足功课。 然而,现在是古代啊,别说网络,连电视也没有,而且书本都很少,她为了了解战争的严竣形势,只能通过一张小嘴问啊。 孔子说过,三人行,必有我师焉,也就是说,在古代,要想了解信息,只能靠一张嘴啊。 她当然最好的办法是拉着信志私底下问出来,但是没有时间啊,现在江家的重臣全部集结到这里,等着她发号施令呢,所以她才这样在所有的家臣面前问出来啊。 看到文臣武将们不信任的目光,陶然儿也只好硬着头皮笑了笑,打开扇子扇起风来,她咧嘴强笑道:“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姓,我现在是想多了解敌人啦。” 众家臣仍然用狐疑和受欺骗的眼神怒目瞪视着她。 陶然儿难堪之下,只好微笑,然后拼命地用扇子扇风,天啊,此时此刻,她多么希望自己是诸葛军师附体啊。 神啊,赐我力量吧,如果江南所有的家臣都不信任于她,那么,就算她运军如神,也无法将自己的计策实施啊。 在十分难堪的沉默当中,李信志再次站出来维护着陶然儿,他微笑着道:“陶军师说得十分在理,她这样问,无非是一个强调作用,提醒大家多注意,先行部队是王思明,他是王操的儿子,这次王家父子齐上阵,看来吞并我江南之心势在必得啊,这是我们江南史上最大的一次危机,能不能顺利地度过危机,就看大家是否可以团结一心,充分信任本王和——” 李信志微笑地看着陶然儿,严肃地说道:“希望大家能充分信任本王和陶军师。刚才有一点我忘了说了——” 陶然儿感激地看着李信志,心中无比温暖,她没有爱错人,这个男人,任何时候,都站在她的前面,为她遮风挡雨。 李信志突然走到陶然儿面前,伸出手搂住他的肩膀拍了拍,对大家笑道:“陶军师是皇后娘娘的亲弟弟,皇后是女神农啊,所以她的弟弟大家肯定能信任不是吗?” 什么?!如同头顶响了一个焦雷,她是她本人的弟弟?陶然儿一双桃花大眼瞪得溜圆,震惊地看向李信志。 李信志,你这样撒谎真的好吗? 李信志对她顽皮地挤挤眼睛。 然而,几分钟后,江南所有的家臣,面色变得缓和,他们互相看看,点点头,看向陶然儿时,又多了真诚和信任,甚至在他们急切的眼睛里,看到了托付,他们真的希望凭借着陶然儿可以度过这次危机。 忠文将军对陶然儿说道:“原来如此,军师,你长得和皇后娘娘简直一模一样呢。” 陶然儿难堪地一笑,客气地说道:“谢谢夸奖,我们是亲姐弟嘛,自然相象,但我是男的,论到模样,自然不能和姐姐比。” 李信志的嘴角有笑纹。 陶然儿看着江南家臣突然如此信任的眼神,内心突然涌起阵阵暖流,她看着李信志,突然笑了一下,信志,真有你的! 李信志也微微一笑,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想干什么只管开口,我会支持你的。” 陶然儿十分感动,她点着头,微笑着看着大家,没想到她陶然儿不但深得虎村百姓的爱载,而且深得江南子民的爱载,甚至江南的满朝文武居然都如此信任她,真是让她无比震惊和感动,李信志说她是女神农的弟弟,大家立马对他表示信服,因此,她这个皇后娘娘的亲弟弟,一定要好好努力,保江南安全无虞! 信志刚才不但让狐疑的家臣开始变得信任陶然儿,而且告诉了她,王思明是王操的儿子。 与此同时,她也突然想了起来,在她刚刚穿越到这个时空来的时候,曾经有个很有钱的男人骑着马大叫着紫烟妹妹来追她,要把她接到王府里去当小姐,她拒绝了,选择了和信志一起到虎村做农妇。 现在想来,这个王思明还是故交。 她在心底点了点头,这个王思明做人做事不择手段,也没有什么道德可言,但是好像独独对她,不,对这个身体的旧主,相府千金紫烟妹妹情有独衷,也许可以从这方面对王思明下手。 陶然儿内心慢慢地有了一些想法,她看向大家,对他们继续问道:“王操的大名我虽然早就听过了,但是其人长得什么样,我却没有见过,你们说来听听。” 忠文将军拱手说道:“王操啊,五十多岁,武将出身,长得又矮又胖,是非常非常肥胖,已经胖到不愿骑马的地步,但是特别喜欢穿奢侈的衣服,生活特别讲究,就算是行军打仗,吃穿用度也要和家里一样,所以这次是王思明做先行部队,他率领大军在后面——” 陶然儿心里慢慢升起一些想法,她看着家臣们,缓缓地说道:“他之所以远远落在后面,会不会是因为他年纪大了,又太过肥胖,又受不了现在越来越热的天气,所以行动迟缓——” 与此同时,她的内心已经有了一个主意。 第196章擒贼先擒王 (196) 陶然儿慢慢挥动着手中的折扇,看着窗外,若有所思。 王操有一百万大军,现在如同洪水般,开始淹没江南的土地,而江南,只有二十万大军,想想凭借二十万的军队打败一百万的军队,获得战争的胜利,必须要有奇谋,有奇智,硬碰硬是绝对不可取的! 李信志不知道陶然儿内心所想,微微一笑,说道:“陶军师,你说得没错,王操这个人年轻时也是赫赫有名的武将,一个人可以打退一百个人,但是现在年事己高,年轻时又在战场上受了不少伤,所以他才让他的大儿子王思明当先行部队,自己在后面,我看这六月的炎天,越来越热,王操年纪苍老,身体肥胖,行动迟缓也是极有可能的——” 陶然儿微笑起来,看向江南的所有家臣。 此时此刻,虽然已经是六月炎天,外面强烈的太阳光照得人睁不开眼睛,整个天地如同一个大烤箱,往地面摊一个生鸡蛋,估计可以煎熟,可是众家臣们却全部穿着金属铠甲,李信志也穿着白袍银甲,细密的汗珠从他们的额头上不时地流下来。里面的战袍早就被汗水打湿。 陶然儿看着他们,之所以江南所有的家臣都穿着打仗时的铠甲,无非是方便随时奔赴战场,虽然天气热得让人受不了,人人随时可能都会中暑,但是一旦上了战场,这些金属铠甲可以保护他们,让他们少受伤害,至少可以为他们多争取活下来的时间,这样也许可以多杀几个敌人。 江南的所有文武百官是这样想的,那么,王操肯定也是这样想的,此时此刻,肥胖苍老的王操肯定也是一身金属铠甲,他因此行动更加迟缓了,也许像一头戴着重刑枷锁的大肥猪—— 陶然儿笑了起来,心想,真是天助我也—— 江南的家臣看到陶然儿突然笑了,不由十分不解,他们互相看看,然后齐刷刷地看向陶然儿。 陶然儿心中的主意己定,她抬起头来,一双秋水般的大眼如同星星般闪闪发光,她清了清喉咙,打开扇子,缓缓地摇动几下,脆声吩咐道:“临安的城主在吗?” “在!”小常胜走出队列,向陶然儿拱手行礼。 陶然儿十分惊喜,当年的小小少年,如今成长为年轻健壮的大将军,她吩咐道:“常胜,你这些天就负责修葺临安的城池,修得越牢固越好。” 临安的城主说声是,弯腰退下。 陶然儿又看向李信志,对他说道:“主公,有没有家臣的手下有嘴巴特别伶俐,特别会演戏的家臣。” 嗯,没错,她需要一个人可以撑起整场戏的得力手上。最好拿奥斯卡影帝妥妥的无压力。 大将有大将的家臣,小鬼有小鬼的家臣,这个道理,她以前古代的历史剧看多了,自然明白。 一个小公司都会有自己的智囊团呢。 李信志听到这里,微微一笑,看向一位家臣,对他笑道:“猴子,你的小猴子现在有多少个?” 一个身形消瘦的男子走了出来,陶然儿看他一眼,不由笑了,他又黑又瘦,看上去果然非常像一只猴子。 而且这只猴子非常的有意思,李信志叫他猴子,他居然不急不恼,反倒嘻嘻地笑着,他朝着李信志弯腰行礼,大声道:“报告主公,现在有三百多只猴子了,他们嘴巴特别能说,又特别会演,其中有七个,被人称作临安市七侠,一个是卖饼的,一个是卖花的,一个是卖针线的,一个是卖酒的,一个是卖油的,一个是卖茶的,一个是卖肉的——” 陶然儿听着,不停地点头,脸上的笑容如水一般,越来越多,没错,她正是需要这样的人。 大隐隐于朝,小隐隐于林,中隐隐于市,她需要这些中隐人士。 “猴子——”陶然儿也仿着信志叫了一声猴子,猴子立马窜到陶然儿面前,对她弯腰行礼道:“嘿嘿,猴子见过军师,军师真是年轻有为啊,军师是皇后娘娘的亲弟弟啊,怪不得呢,我看长得也十分相像,您要是扮作女装,估计和皇后娘娘就是双胞胎呢。” 陶然儿听得心惊肉跳,全身的热血止不住往脸上涌,她立马用扇面挡住自己有一丝慌乱的面孔,面对着猴子刀锋一般的锐利眼神,她真怀疑自己女扮男装充当军师的事情,已经被猴子看穿了。 李信志知道陶然儿有一些慌乱,立马沉声喝道:“猴子,不得无礼!” 猴子才连声说着是,沉默下来。 陶然儿也定了定神,对猴子说道:“本军师有一妙计,你听本军师吩咐。” 猴子立马变得十分恭谨。 陶然儿想了想,对他说道:“你和你手下的猴子们扮成走街窜户的生意人,到临安的街头去,然后逢人就说,江南打算加强临安城的军事防备,准备在临安与王操的大军来一死战。” 什么?! 陶然儿此言一出,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 忠文将军如同开水烫脚似地跳出队列,对陶然儿说道:“军师此话当真,要在临安城和王家大军死战?!” 第197章兵分两路 (197) 陶然儿仿佛没有听见,缓缓摇动着手中的扇子,对猴子徐徐说道:“你照我的吩咐去办吧。” 猴子说了一声是,却没有离开议事大厅,他雪亮的小眼睛看着李信志,仿佛他对于陶然儿的吩咐也是只是嘴巴上答应,内心并不认可。 忠文将军沉声道:“陶军师,这是我们江南生死存亡的时候!你这个决定是不是太轻率了,太不负责任了?临安城是我们江南的首府,一旦临安失守,江南离灭亡也不远了!我们都认为,与其死守临安城,不如让主公带领我们率领大军,在古都城与王思明的先锋部队开战,如果胜了,也许王操看到先行部队失败了,就会逃回中原去了,如果输了,我们也还可以为坚守临安争取时机,毕竟,王操的主力部队此时还在常州城!” 忠文此话一出,江南的家臣纷纷附和,不停地点头,对陶然儿的不满越来越多。 李信志一言不发。 空气变得沉甸甸起来。 原本开始信任陶然儿的江南的所有家臣又开始议论纷纷,再次取消了对陶然儿的信任。 陶然儿面对这样的反对与质疑,只觉得压力山大,她真想放声大哭一场,她在心里呐喊,我有什么办法,我也很绝望啊! 此时此刻,她多么希望自己是诸葛孔明啊,蜀国的满朝文武,包括阿斗都把诸葛亮当神一样崇拜与信任,军师说什么就是什么,可她面临的是什么呢—— 江南的满朝文武一次又一次地对她取关,不取消信任,她真是一个失败的狗头军师,唉—— 陶然儿欲哭无泪,无能为力感像潮水般向她涌来,几乎让她窒息,此时此刻,江南处在危难的关头,多耽搁一秒,就多一分危险,少一分胜算! 可是这些大将却并不听命于她,他们一次又一次地怀疑她,要轰她下台,呃—— 陶然儿眼泪汪汪地看着李信志。 面对着如同蜜蜂般嗡嗡嗡议论纷纷的群臣,李信志咳嗽了两嗓子,温和地说道:“大家安静下来,听军师解释。” 江南的朝臣才安静下来,齐刷刷地看向陶然儿,忠文将军和猴子异口同声地不悦说道:“请军师给一个这么做的理由。” 陶然儿看向信志,心头如同压着一块巨石,她对他问道:“主公,你确保这里百分之百安全,不会泄漏军事机密?” 李信志微笑着点头,对她说道:“你放心吧,军师,这里是我江南的军事重地,只有大臣们才能进来。” 陶然儿想了一想,觉得还是不能泄露天机,虽然这些大臣们忠心耿耿,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因此,她倔强地抬起头来,对他们说道:“我的理由就是,与其鸡蛋碰石头,跑到古多去开战,不如据守临安城,至少我们可以争取几天修葺军事的时间。” 哗的一声,众位家臣在片刻沉默之下,又议论纷纷起来,整个议事大厅如同被人扔了一炸弹,立马炸开了锅。 一个人大喊道:“什么狗屁军师,我想江南要败在他的手里了!” 陶然儿脸上如同开了染坊,红一阵白一阵。 李信志知道陶然儿是不肯说出这样做的真实理由,因此,他也只能没有任何理由地站在陶然儿面前,哪怕是伤家臣们的心,他拉下脸,沉声喝道:“不得无礼!现在,我想告诉大家,如果谁不想成为江南的子民,不想做我李信志的家臣,现在可以走,我放他自由。” 李信志这样一说,原本大声喧哗的议事大厅突然安静下来。 大家黑着脸,隐忍着怒火,沉默在那里。 李信志看着他们,慢慢地一字一句地说道:“如果你们不走,那就表示愿意做我李信志的家臣,那么,就请无条件地相信我和军师!” 无条件的信任? 众位家臣互相看看,李信志是一个好主公,他深得民心,又十分勤俭,这些年,江南在他的治理下,越来越富有,越来越强大,这是不争的事实。 特别是一些老臣,从李信志的身上,简直看到了振兴江南的希望—— 所以—— 没有人离开,也没有人再提出异议。 陶然儿无比感激地看着李信志,心中涌起阵阵暖流,她自然明白,李信志是她的铁杆粉,他不问任何理由地站在她这一边,无条件地信任她,他这样做,冒着极大的风险,如果这一战,大家听她的安排,却失败了,那么李信志这个江南帝君估计也做不成了,江南就算不灭亡,也会成为某个国家的属国。 陶然儿长时间地凝视着信志,眼圈发红,鼻酸手颤,这就是爱人啊,无条件的支持和信任。 她表面上风平浪静,内心却在对着信志大喊,信志,你放心吧,因为你的爱和信任,我拼命也要保护江南! 因此,等待那阵激动的情绪过去,陶然儿平静下来,看向猴子,对他说道:“猴子,我刚才的吩咐听清楚了吧,现在就去行动吧。” 这一次,猴子没有迟疑,他大声说了一个诺,一溜烟地走出议事大厅,行动去了。 陶然儿又对忠文将军说道:“忠文,你安排几个探子,打听王操一路入侵江南的行程,即到了哪里,一路上发生了什么事,有了消息,立马向我汇报。” 忠文将军虽然仍然不服气这个小军师,但因为李信志之前说的那些话,他点点头,拱着手大声说了一个是,也行动去了。 李信志沉默在那里,此时此刻,他也看不出陶然儿的打算,但他觉得他心爱的女人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陶然儿看向其它的家臣,对他们说道:“今天就暂时安排到这里,一有消息我再通知大家,你们先回去休息吧。” 现在马上要大战了,居然叫他们回去休息睡大觉?江南的家臣们互相看着,脸上都是不可思议的神情,不过主公刚才说了那样的话,他们只好不再说什么,各自苦笑着,微微摇着头,走出了议事大厅。 陶然儿看着家臣们慢慢走干净了,偌大的议事大厅变得空荡荡起来,只剩下她和信志两个人。 她看着窗外强烈的太阳光,屏气息声,接下来,就只有等待时机成熟了。 第198章等待战机 (198) 看到陶然儿穿着男装拿着扇子一个人站在议事大厅,李信志微笑着走到她的面前,他拿起她的一只手摇了摇,对她温和说道:“然儿,刚才辛苦你了。” 陶然儿微微一笑,心头一热,刚才若不是信志的支持,她可能早就被江南的朝臣们撵出门去了。 李信志长长地叹息一声,对她苦笑道:“我这些臣子啊,个个忠心耿耿,但他们崇尚武力,勇猛有余,心计不足,所以看到你形容瘦小,如同一个女娃儿,他们根本不信任你,请你不要难过——” 陶然儿笑了起来,她怎么会难过呢,在职场上,一个新人就好比菜鸟一只,要想获得职场老人的信任,至少要端茶倒水半年呢,她今天第一天做军师,江南的朝臣们不信任她是非常正常的现象。 她拿起信志温暖的大手在唇边亲了一下,对他笑道:“刚才只有你支持我,老公,你真是我的铁杆粉啊。” 铁杆粉?李信志听不懂,凝视着陶然儿,只见她白衣胜雪,黑发如漆,简直是翩翩少年郎呢,他笑道:“你这样亲我的手,要是被朝臣们看到,真以为我有龙阳之兴呢。” 龙阳之兴?陶然儿被雷得一头的瀑布汗,呃,她眨了眨眼睛,看向李信志,对他说道:“那我们来一个龙阳之兴吧,我穿着男装是不是特别有风情?” 她对他飞了一个媚眼。 李信志征了征,身子一热,陶然儿的心态是真好啊,现在大军压境,他哪还有心情与她亲热啊。 在李信志愣征的时候,陶然儿已经双手圈住了他的脖子,对他说道:“人生苦短,譬如朝露,去日苦多,不如及时行乐——”说着她的吻就上来了。 她的唇就像那春天的樱花,是粉红色的,绵软芳香,还没有接近,已经一阵清香扑鼻。 李信志控制不住自己,与她吻到一块。 因为现在要等候战机,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恩爱亲热,因为如果胜了,倒还可以说以后的日子长着呢,如果输了,那么这一次可能是他们最后一次亲热了。 李信志也明白了她的心思,抱着她将她直接抵到墙上去了。 第二天,虽然人人心事重重,可是临安城仍然风平浪静,那异样的寂静,就像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安静。 狂风卷集着乌云,向远方快速地移动,乌鸦成群地盘旋在城门楼上。 临安的城主常胜带领手下在修葺城墙,等到城墙修葺好了,临安城的城主以及其它的家臣都在率领士兵操练,进行军事演习,临安城已经十分有危机感了,战争的阴影又扩大了一些。 陶然儿仍然在等待着。 不过她没有穿着军师的衣服,也没有进行军事演练,她在花园里修翦着花枝。 月季花开了,一朵又一朵,有红的,有黄的,有白的,有粉的,如同一只只美丽的蝴蝶,十分鲜艳,她打算剪几朵下来,放到房中当插花。 李信志面色苍白地走过来,脚步沉重得仿佛双腿灌满了铅,他一脑门全是汗,两只手插在腰间,对陶然儿沙哑着说道:“然儿,这样真的行吗,听说,王思明的大军距离临安城只有一天的时间了!” 听到探子带来的消息,李信志心头直跳,眼前发黑,原本坚定地要信任陶然儿的心开始动摇,如同疾风中的劲草,左右摇摆不停。 陶然儿微微一笑,对他说道:“信志,你相信我吗?” 李信志点点头。 陶然儿看着他,意味深长地说道:“那你就继续相信我吧。”说完她又去剪她的月季去了。 李信志沉默地凝视着陶然儿,看着现在的她,一袭月白色的衫子,无比悠闲自在地穿梭在花丛当中,仿佛闲庭信步,好像她浑然忘记了大战在即似的。 对于陶然儿的镇定自若,李信志无比佩服,想着她真的做到了荀子《心术》里面说的“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了。 她是真的胸有激雷而面如平湖了。 与此同时,常州城的郊外,肥胖的王操率领大军缓缓地向江南的首府临安进军,天气越来越热了,穿着黑色金属铠甲的王操简直寸步难行,如同一只老迈的乌龟,背着重重的壳,在缓慢笨拙的前行,天气实在太热了,太阳光是白色的,在炙烤着大地,他每挪动一步都要出一身的汗。 头顶的树形成树荫,可是强烈的太阳光线透过树荫射了下来,仍然像烈火一样烤人,知了在树上没完没了地叫着“热啊热啊”,从地面升起而起的热气如同火苗一样烫着行人的小腿。 王操没有骑马,而是坐在轿子里,作为武将,应该是骑在马上行军打仗的,可是他年纪大了,再加上几年前平定边缰受的伤,分开腿骑在马上,让他受伤的大腿内侧无比疼痛,因此,王操改坐轿子。 虽然天气十分炎热,人随时可能中暑,但听说自己的大儿子王思明的先锋部队距离临安城只有一天的时间了,王操的心情还是十分开心的。 这些乱臣贼子,一个个都是死,等他灭了江南,立马去灭江东,江北,到时候,整个国家就是他王家的了。 王操坐在树荫下,他擦了一把汗,汗水如同雨水一般,已经将他的内衣完全打湿了,火辣辣的太阳落在他的身上,连金属铠甲也被晒得滚烫,他真想脱掉这累人的铠甲好好凉快一下。 他对自己的属下缓缓问道:“江南那边有什么动向吗?” 一个属下禀道:“据我们潜伏在临安城的探子报道,李信志打算在临安城与我们决一死战,他这些天在争取时机,修葺临安城的军事,现在防御军事已经修好了,他的那些大将带着士兵在临安城操练,做着守城的一切准备。” “哈哈哈,哈哈哈。”王操听到这里纵声大笑起来,李信志这个小怂货,居然听到他们王家的大军就闻风丧胆了,居然不敢正面迎战,而是像一只缩头乌龟似的,缩在临安城不肯出来,要与临安共存亡。 这样胆小,江南非灭不可,吞并江南,真是易如反掌啊。 王操简直十分快意,他干脆站起来,把哗啦哗啦响的铠甲全部脱了下来,扔在一旁,他只穿着白色的内衣裤坐在椅子上,抓过酒喝了一口,又哈哈大笑起来。 王操大笑的时候,一个属下又来报道:“大将军,有附近的百姓来进献食物。” “哦——” 王操警惕起来,对身边的属下说道“加强防备!”也许是江南派来的杀手—— 等到身边的警卫力量升级了,他又对刚才汇报的那个属下吩咐道:“叫他们过来。” 不一会,王操的属下就带着几个农民模样的人走了过来,那几个农民每人的肩上都挑着一副担子,担子里放满了美酒粮食还有水果以及杀好的鸡鸭鱼肉。 农民跪在王操面前,对他毕恭毕敬地说道:“将军讨伐叛军十分辛苦,百姓特来进献食物。” 王操看了那担子一眼,笑眯眯地说道:“你们不是江南的子民吗?” 那几个农民互相看了看,一个胆大的鼓起勇气说道:“我们听说江南王不敢迎战,打算死守临安城,便知道他不是明君,只有王将军才是可托付之人,等到将军哪一天统一天下,我们这些农民也能过太平日子,年年有个好收成——” 哈哈哈,哈哈哈,王操听得又是一阵大笑,对属上得意地说道“收下吧。”他真是民心所向啊。 意识到这一点,王操原本紧崩的神经开始松驰,整个人身心放松,如同泡在舒适的泉水里一样。 几个农民送完了担中的食物,才悄悄地离去。 接下来,在一路行军途中,又有附近的农民或者渔民来进献食物,王操都大笑着收下。 哈哈,天助我也,江南必亡! 第199章兵如疾风 (199) 两天时间过去了。 这一天的晚上,陶然儿在不紧不慢地吃饭,坐在她对面的李信志却食难下咽,坐立不安,他的一颗心仿佛在大火上烧,房间里好像随时会着火,后来,他干脆站了起来,双手负在身后,开始不停地踱步。 他的脚步像铅一样沉重。 他的面色越来越惨白,如同死人一般,他的眼皮一直在跳,他的手开始颤抖,他的双唇失去血色。 李信志自然知道陶然儿是一个值得信任的聪明女人,她从来没有让他失望过,因此,他这次无条件地信任她,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可是随着两天时间已经过去了,王思明的先行部队距离临安城只有一个晚上的行程了,明天,他就会率领大军包围临安城了,难道真要与王思明在临安城开战。 到时候临安城城毁人亡,江南也就不存在了! 夜色已经降临,外面的天色像煤炭一样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更声一声递一声地传来,李信志一颗心就好像在油煎火烧,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陶然儿表现得再信心走足,可是天一亮,江南就要败亡了! 李信志背负着巨大的内心压力,他眼角的肌肉颤抖成一片,他无比的害怕。 陶然儿对他温和地劝道:“信志,先吃饭吧,人是铁饭是钢啊。” 李信志却仿佛没有听见,依旧双手负在身后,面色苍白地看着窗外。 夜色越来越浓了,距离天亮的时间越来越短了。 他突然缓缓地说道:“然儿,要不你现在收拾行李,回虎村吧,如果我明天战死,以后江南就交给你——” 就算在这个时候,他仍然想保护她照顾她。 陶然儿心头一热,与此同时,她也明白,李信志纵使再爱她,再信任她,但他首先是江南的帝君,他已经在设想明天大战失败的各种安排了。 如果因为她,江南灭亡了,临安城毁,百姓生灵涂炭,她和信志双双奔赴黄泉,恐怕信志死后也不会原谅自己! 想到这里,陶然儿也吃不下去了,她的一颗心揪在一起,双手紧紧地握着筷子,因为用力过猛,指尖都开始发白了,天啊,任何决定都会有失败的可能,她是普通人,也不是神,但愿老天爷助她一臂之力,忠文将军怎么还不回来?!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属下一阵疾风似地冲了进来,大声汇报道:“报,忠文将军回来了,说要大事要报告给军师。” 陶然儿立马激动地站了起来,结巴着吩咐道:“快,快请进。” 她无比慌乱,原地快走了两步,找到自己的扇子,“刷”的一声打开,扇了几下,整个人才缓缓镇定下来。 此时此刻,忠文已经站在她的面前,满头的大汗,面色苍白,气喘吁吁,他的胸口急速地起伏着,身体摇晃,整个人好像累得要脱力,一看就是刚从战马上下来的,他拼尽全身的力气汇报道:“王操已经知道我们江南打算战死临安城,所以十分得意,另外江南的百姓听说了主公这样的决定之下,都十分失望,有部分百姓甚至主动出现在王操进军的路上,作了降民,向他进献食物,说王操才是可以托付之人,陶军师——”忠文说到这里,抬起头来,他的铜铃大眼愤怒地瞪着陶然儿,一字一句慢慢地说道“如果江南败了,我在死之前,也会先杀了你!” 陶然儿却无所畏惧,她知道忠文对她十分不满,甚至连信志也开始没有先前那么信任她了,但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因此,她的大眼看着忠文,对他问道:“王操现在行军到了哪里?” 忠文愣了愣,不知陶然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他仍然老实回答道:“到了木崖城。” 木崖城?陶然儿眼前一亮,不由想放声大笑,哈哈哈,天助我也! 她这些天一直在研究江南地图,自然知道木崖城在一个山谷之中,位于两座大山一间,非常适合偷袭,此时此刻,江南真是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 她激动地对李信志招呼道:“信志,你过来——” 李信志在那一个瞬间,已经明白了陶然儿全部的用意,他的眼前在那一瞬间被点亮,他激动地走到陶然儿面前,大眼凝视着自己足智多谋淡定自若的爱妻,双眼如同黑曜石一般闪闪发光。 陶然儿紧紧地握住他的手,因为过于激动,她差点软倒在他怀里,她伏在他的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听得到的声音,对他说道:“快,擒贼先擒王,出动轻骑兵,连夜出城,偷袭木崖山,一定要取王操的狗头!” 李信志无比激动,手都颤抖起来,苦心积虑,为的就是这一刻!先前叫临安的城主修葺军事,叫猴子散布江南死守临安城的流言,这些全部都是幌子,都是烟雾弹,目的就是为了让王操得意之下放松警惕之心,陶然儿之所以做这么多,全部就是为了这一刻,让王操以为他李信志绝不会在临安城以外的地方出现。 李信志对忠文吩咐道:“将军,我们走!” 陶然儿看着李信志与忠文将军像疾风一样的离去,她只觉得无比疲倦,她缓缓地坐了下来,浑身的骨头好像散了架。 此时此刻,她只有祈祷了,祈祷老天爷帮助李信志,让他偷袭成功,作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她不可能陪在信志身边,与他一起去偷袭王操,她只有等待了! 李信志行动起来如同闪电,仿佛疾风。半个时辰不到,他已经集结了五百个轻骑兵,他们穿着黑色的夜行衣,蒙着脸,骑上千里马,连夜出城。 他们行动如闪电,兵速如疾风。 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向木崖城掠过去。 五个小时后,时间是半夜三更,王操正在睡梦当中,他梦见自己已经统一天下,登上了帝位,改国号为王,哈哈哈—— 但是突然的,听到喊杀声—— 王操猛地坐了起来,大声道:“是谁在喧哗打架?”他以为是自己的士兵喝酒打架了。 这个时候,一个高大健壮的士兵提着刀闯了进来,王操怒喝道:“大胆!” 已经脱去夜行衣,杀死王家大军的一个士兵,换上王家大军战服的李信志却仿佛没有听见,闪电般地走到王操面前,然后大刀一挥,手起刀落,可怜王操,半梦半醒之间,就已经身首异处了! 李信志挑起王操的脑袋,冲出军营,跳上自己的战马,集结自己的手下,如同疾风一般,回到了木崖城 此时此刻,木崖城的城主率领着家臣打开城门在恭迎李信志,当他看到自己家的主公如同天神一般出现,手上提着王操的脑袋时,他便知道江南胜了! 第200章偷袭成功 (200) 江北大军因为王操突然被砍头,群龙无首,瞬间个个如同无头苍蝇,在如墨的夜色中大吼着拥挤成一团,“将军被杀了,将军被杀了!”这个可怕的消息如同龙卷风一般传遍整个队伍,简直是一个恶梦。 简而言之,在木崖城的城主还没有攻打他们的时候,江北军自身的踩踏事件已经非常严重了。 木崖城城主在李信志的吩咐下,率领十万大军连夜袭击驻守在木崖城外面的江北大军,因为王操己死,所以军心散乱恐慌,很快地,在清晨到来之前,当第一缕太阳光线降临到这个山谷时,江北大军除了死伤了两千人,其它五十万大军如同夹着尾巴的狗跑回了江北,另外的二十万大军几乎全部归降江南,还有三十万,是王思明领导的先锋部队,已经到达了临安城外。 与此同时,李信志提着王操的脑袋连夜赶路,已经回到了临安城内! “然儿——”陶然儿还没有看到李信志的身影,就已经听到他激动兴奋的声音。 昨天晚上,李信志听从她的吩咐,连夜偷袭木崖城,自他离去后,她整整一宿没有睡觉。 任何行动,有成功的可能,就有失败的可能。如果信志成功了,那么江南这次危机可以说度过了一大半,如果信志失败了,那么她很可能再也见不到自己心爱的男人了。 她非常讨厌战争,也讨厌杀伐,但是在乱世之中,我不犯人,人必犯我,要想保全自身,努力地活下去,必须主动出击,所以昨天晚上,眼睁睁看着信志像一阵旋风似的带着轻骑兵离去,陶然儿非常的害怕恐慌,非常的依依不舍,但是想着除了主动出击没有其它路可走,所以只能微笑着强装坚强淡定看着他消失。 他走后,她在房中不停地走来走去,根本睡不着觉,房间里仿佛随时会着火,更漏的声音简直如同雷声一样惊天动地。 直到东方露出鱼肚白,天空辉映着彩色的云朵,有的似玫瑰花,有的似黄金,天亮了,她站在窗口看着窗外出神,痛苦如同潮水般向她袭来。 如果信志偷袭王操成功,此时此刻,他应该已经回到了临安城,可是他没有回来,那么多半是—— 陶然儿眼圈发红,大眼内出现泪光,她苍白的嘴唇颤抖着,信志多半是凶多吉少了! 天已经大亮了,强烈的光线让陶然儿睁不开眼睛,胜负就在今天,如果信志没有马上回来,那么,多半是在木崖城战死了!一两个时辰后,不,确切地说,在任何一个可能的下一秒,王思明都会率领大军攻打临安城,她会率领留守在临安城的将军和士兵与王思明决一死战,到最后肯定是全部战死殉国—— 到时候,她就可以与信志在黄泉之下团聚了! 在陶然儿无比痛苦绝望的时候,她突然听到了李信志激动异常的声音。 陶然儿受烫般的抬起头来,怀疑自己的耳朵出现了幻听,真的是信志吗,是不是因为自己太想念他的缘故? “然儿,我回来了!”李信志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不是幻听,真的是他的声音!意识到这一点,陶然儿猛地转身,就看到李信志如同一阵旋风跑了进来,他穿着江北大军的战服,一身是血,却满面笑容,手上摇摇晃晃地提着一个黑糊糊的球形东西,哈哈大笑着,朝她跑过来,因为极度的喜悦和兴奋,他的两只大眼如同黑曜石一般闪闪发光。 “信志——”以为心爱的男人战死了,以为余生再也见不到了,自己也抱定了要与他一起战死的殉情的心,没想到,在她无比绝望的时候,却听到了他的声音,看到了他的人。 陶然儿又哭又笑地迎了上去,浑身颤栗,泪盈于睫。 此时此刻,她仍然穿着昨天的衣服,因为压根没有脱衣服在床上睡过,但是她的头发披散开来,没有带军师的帽子。 与李信志一起偷袭的忠文将军看到陶然儿不由傻了,这不是皇后娘娘吗,她不是在虎村种杂交水稻吗,此时此刻,她怎么在临安城,而且她身上的衣服和昨天小军师穿的衣服简直一模一样。 自从他与李信志偷袭成功,忠文将军对于小军师由不信任到五体投地的崇拜,他现在迫切地想见到军师的面,他一定要当面向他说声对不起,昨天太过无礼了,这小军师虽然容颜清丽,年纪小小,却是他见过的最厉害的军师,简直运军如神啊,檀扇轻摇,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啊。 李信志满面笑容跑到陶然儿面前站定,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黄豆大般的汗水从他的额头上滚滚落下,因为星夜兼程,他的大眼四周,有一圈厚厚的黑眼圈,哈哈,可是他仿佛一点也不疲倦,仍然大笑着,挥舞着手上的脑袋,递到陶然儿面前,大声说道:“然儿,我们成功了,哈哈,你看——” 他将王操的脑袋塞到陶然儿手里。 “这是什么?”陶然儿接过王操的脑袋,低头看了一眼,立马吓得魂飞魄散,天啊,一个鲜血淋淋的活生生的人头,这个已经死去的人,临死时仍然大眼圆睁,一脸的震惊与难以置信,好像他在死去那个刻无法想象会有这个收梢似的。 “唉呀——”陶然儿吓得松了手,面色惨白地躲到了李信志的怀里,天啊,作为一个现代人,连杀只鸡都不会,何曾看过活生生的人头,她吓得全身乱颤,紧紧地闭着大眼,两只手更是牢牢地抱住了信志的腰,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哈哈哈,哈哈哈——”李信志看到陶然儿如同一个小姑娘般,吓得全身瑟瑟发抖,不由笑得更大声了,他紧紧地抱着她,在她的额头上反复用力地亲着,此时此刻,任何言语也无法表白他对她的喜爱之情,他对她说道:“丫头,看你镇定自若,运兵如神,我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这是王操的脑袋啊,我们偷袭成功了,然儿——”他扶着陶然儿的肩膀,让她在他怀中站直了,对她无比认真感激地说道,“王操死了,江北近十万大军已经降伏江南,我们江南要胜了!”他说到这里,声音突然变得特别高亢,他感激地看着她,对她说道:“而这些,都是你的功劳!如果不是你随军作战,当我的军师,想出此种妙计,我江南怎么可能以二十万大军战胜王操的一百万大军——” 什么,什么?! 忠文将军听到这里,如同头顶响了一声焦雷,刚才听主公话里的意思,小军师就是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就是小军师?! 忠文将军震惊得呆若木鸡。 第201章天下第一 (201) 陶然儿第一次被李信志如此夸奖,不由一张俏脸通红,原本因为看到血糊糊的人头变得无比惊惶的心也慢慢平静下来。 她用一双手捂住脸,将并拢的手指松开一点,从手指缝里瞄了一眼那个血糊糊的人头,又立马并拢了手指。 李信志被她小女孩般的可爱动作逗得哈哈大笑,他再次将她搂进怀里,用力地在她的脸蛋上亲着。因为太过用力,以致于亲吻时,发出“啵”“啵”的声音,忠文站在一旁,只能装作瞎子,主公要是问起来,他就说他什么也没看见。 陶然儿任由信志笑着,唉,作为一个遵纪守法的现代小白领,穿越到这个乱世来,各国战争不断,人人把脑袋当球踢,时间久了,她可能也就神经大条,继而适应了。 她微微一笑,对李信志问道:“怎么回来得如此迟?” 其实战争如同下棋一般,一步一步计算着,昨天晚上,她已经计算出如果李信志偷袭成功,会在哪一个点平安回到临安城。 可是她守了一夜,今天早上,距离信志回来的那个时辰点早就过去了,她却看不到信志的身影,她一度以为他偷袭失败,已经战死在木崖城了。 唉—— 真是惊惧交加,人生从来没有像刚才那样痛苦过。 李信志看到陶然儿如此害怕血腥的东西,想到自己的脸上身上全部都是王操的鲜血,他便伸出手,将自己脸上的血迹擦干净,对陶然儿微笑说道:“我杀了王操之后,王家大军群龙无首,在山谷内互相踩踏,所以,我哪能放过这大好机会,我率领轻骑回到木崖城,与木崖城的城主如此这般吩咐,木崖城的城主就去偷袭王家大军了,结果大获全胜,王家大军死亡两万多人,跑了五十万,其它的看到大势己去,全部归降我江南了,哈哈哈——” 李信志太过得意了,王操己死,王思明压根不足惧,可以说江南是百分百的胜利了! 他实在太开心了,开战之前,压根没有想到江南会获得胜利,毕竟二十万对一百万,就算是神仙附体,也不可能获得胜利,陶然儿愿意陪同他作战,成为他的军师,李信志仍然没有多大信心,特别是昨天,他基本上已经抱着江南必亡他要战死殉国的一颗心了。 可是没想到,陶然儿运兵如神,足智多谋,运筹于帷幄之间,决胜于千里之外,听了她的吩咐,他居然真的把王操杀死了。 在率领轻骑近偷袭木崖城时,虽然一路上如同疾风,但是他的内心,对于能不能成功地砍下王操的脑袋,仍然没有一分的把握。 当时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是像一个人做事的惯性一般,既然一开始就无条件地相信陶然儿,支持陶然儿,自然到了后面也是无条件地相信她,支持她,听命于她。 没想到,居然真的砍下了王操的脑袋,偷袭成功! 一切来得太顺利,太容易了,砍王操的脑袋时,大刀挥起来,落下去,那种感觉,就像在地里砍一个萝卜那么容易。 简直不可思议。 而这一切,全部都是陶然儿的功劳,李信志激动得得意忘形,手舞足蹈,他突然闪电般的伸出手,把站在他面前的陶然儿举了起来,举过头顶放下来,再举过头顶放下来,陶然儿十分意外,尖叫起来,觉得刺激的同时又觉得兴奋。 李信志哈哈大笑着,如此反复,做着举高高的动作,一个长辈在极度的疼爱一个小孩时会做举高高的游戏,因为小孩都是喜欢举高高的,一个男人极爱一个女人,因为臂力原因,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将心爱的女人举高高,李信志爱陶然儿真是爱到极点。 忠文将军在一边也微微笑起来,双手抱着胸,一脸是血,他笑眯眯地看着他的主公和夫人如此开心,如此恩爱。 刚才听到主公和夫人的对话,他明白过来,皇后娘娘就是小军师,小军师就是皇后娘娘,呵呵,还说什么皇后娘娘的亲弟弟,陶军师,原来根本就是一个人呀。 忠文将军咳嗽了两嗓子,对陶然儿说道:“皇后娘娘,哦,不陶军师,接下来我们还要听从你的吩咐呢, 如果微臣估计得不错的话,王思明还不知道他爹已经被我们杀死的事实,他肯定会信心百倍地进攻临安城呀——” 陶然儿清醒过来,看到忠文将军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又听到他刚才说的话,不由一张俏脸通红,对忠文嗫嚅着解释道:“呃,忠文,我女扮男装随军作战也是迫不得己,毕竟部队里不能出现女人呀。” 忠文将军笑道:“陶军师,我们对你无比崇拜,娘娘,没想到你不但是女神农,还是天下第一的女军师啊!”忠文向陶然儿竖起大拇指。陶然儿更加不好意思,她垂着头,通红着一张脸,微笑道:“哪里哪里,这都是你们的功劳,我最多算是一个纸上谈兵的人。” 呃,要她杀人她可不敢,别说杀人,就是踩死一只蚂蚁她也不愿意,她唯一的长处就是作为一个现代人,她熟知古代各种军法,历史上出名的各种以少胜多的战争,比如官渡之战,赤壁之战,她多少都知道一些。 这就是作为一个现代人的好处。 她可以做到运兵如神,一步三计,但是没有实战经验。没想到,自己之前看过的兵书,还挺管用的,同志们,知识就是力量啊! 李信志看到陶然儿低着头红着脸站在那里,穿着白衣衫,披散着长发站在那里,不由更加爱慕尊敬她,依稀想起在松涛山庄时,他以江南王的身份替她截走了飞向她面门的飞镖,救了她一命,她说要报答她,并且说她不是普通的女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当时他看着她是一个弱质女流,身材无比瘦小纤细,压根没有把她的话当真,如今想来,是自己小看了她。 她真的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博学多才,见闻广阔,不但是女神农,而且是用兵如神的女军师,她利用她的足智多谋,将江南从可怕的危机中解救出来。 江南有陶然儿,真是福佑江南! 第202章盛世美颜 (202) 李信志对陶然儿无比真诚地说道:“然儿,我代江南所有的子民感谢你。” 他看着她,神情特别特别的温柔。 陶然儿谦虚地微笑道:“不用谢我,谢谢你自己吧,如果不是你无条件地信任我,支持我,我们也不会成功。” 正在这个时候,就听到很大的一声“报——”江南的一个下属飞快地跑了进来,面色煞白,大汗淋淋。 李信志对他问道:“什么事?” “王思明已经率领大军到达临安城外!” 李信志冷笑一声,说道:“来得正好。”他看向忠文将军,对他说道:“忠文,将王操的狗头捡起来,挂在临安城城门上,马上去办。” 陶然儿想了一想,对李信志和忠文说道:“等等,忠文,你挂人头时,先用一块红布盖住,我到时候再吩咐你把红布扯掉。” 只有关键时刻让王思明看到,才会天崩地裂,房倒屋塌,收到最佳效果。 呃,之前她被王操鲜血淋淋的人头吓得钻进了李信志的怀抱,此时此刻,她却很淡定地谈起起王操的人头,你看,在乱世当中,进步就是如此神速。 忠文点点头。 李信志对陶然儿说道:“然儿,我看你双眼乌青,肯定昨夜一夜未睡吧,这样吧,你在后宫好好休息,我去去就来,保证半个小时,就叫王思明落阵而逃!” 他转过身,雄纠纠气昂昂地往外面大步走去。 因此杀了王操,此时此刻,李信志有了百倍的信心。 陶然儿想了想,她知道王家不可能在一朝一之间就全部崩塌,距离天下统一还很远,为了将来着想,她今天想会会这个王思明,看看他是何方神圣,到底几斤几两,足不足惧。 因此,陶然儿沉吟了一会,对李信志说道:“主公,请等一下。” 李信志听到陶然儿叫主公,愣了愣,转过身来,微笑着看向她。 他心爱的女人叫他主公,他觉得好玩,与此同时,也有许多骄傲,因为他的女人是这样与众不同,能文能武,博学多才。 李信志看着陶然儿,眼睛像天上的星星,闪闪发光。 陶然儿对他说道:“我觉得开战的时候,军师陪在主公旁边,将士们才会有百倍的信心,所以,既然我已经作了你的军师,那么就要慎始慎终,所以让我陪你一起去吧。” 李信志也很想陶然儿陪他一起去,但看到她十分疲倦,又想起她之前在虎村身体一直不好,因此挥手说道:“不用了,半个时辰不到,我们江南肯定就会大获全胜,哈哈,老的都被我砍了脑袋,还怕小的吗?” 忠文捡起王操的脑袋,用自己身上的衣服包好,不让外人看见。 陶然儿看在眼里,见忠文对自己的话十分听从,不由心中温暖。 忠文慢慢地说道:“主公,我也觉得你的旁边不站着陶军师好像少点什么,不如让陶军师一起去吧,我会拼死保护主公和军师的。” 陶然儿笑了起来。 李信志挑了一下眉,对忠文说道:“哼,军师是很厉害,可我也很厉害了,再说军师很累了。” 忠文不紧不慢地说道:“主公是厉害,但没有军师厉害,有军师指挥打战,我才如同食了定心丸啊。” “你——”李信志气得吹胡子瞪眼。 陶然儿抿着嘴笑,这忠文将军要成为她的铁杆粉了,一会她说道:“行啦,让我去吧,你们等我三分钟,我进屋戴上帽子就来。”她说完匆匆转身,一路小跑,在找到帽子之前,她已经将长发全部盘在头顶,扣上军师的帽子,再拿上扇子,微笑着出来了。 忠文将军眼前一亮,笑眯眯地说道:“陶军师,你真是神机妙算俊美非凡啊,我们江南的军师,不但是天下第一的足智多谋,而且是天下第一的俊雅非凡啊——” 忠文摸了摸自己的脸,对陶然儿说道:“我自诩盛世美颜多年,也不敌军师你啊——” 盛世美颜? 陶然儿瞪大眼看着忠文的大脑袋小眼睛,塌鼻孔血盆大口,再加上满脸的麻子,矮壮的身材,这叫是古代的盛世美颜? 天,她才不要和他在一块并列第一呢。 李信志看到陶然儿雷得外焦里嫩的样子,偏过头来,用只有他们两个听到的声音对陶然儿说道:“忠文是个自恋狂——” 哈哈哈,哈哈哈,陶然儿止不住笑起来。 李信志拍了忠文脑袋一下,笑道:“行啦,不要拍马屁了,走吧,王思明在等着我们呢。” 大家才笑着一起出去了。 一个时辰后,李信志和陶然儿已经站在了临安城的城门楼上,俯看着临安城外的王思明和王家的军队,王思明率领的先行部队大概有三到五万的人数,他们每个人都雄纠纠气昂昂的,压根没想到他们的主力部队已经全部在昨夜突然阵亡了! 与此同时,忠文将军也手脚麻利地将王操的人头用红布盖起来,挂在了临安的城门楼上。 王思明骑在马背上,看着一个将军指军着几个士兵将一个东西挂在了临安城的城门楼上,而且用一块红布盖住了,他看得有些莫明其妙,想着江南在搞什么鬼,如此神神秘秘的,难道是一道仙符,挂着这道符,就能阻挡他王家大军进入临安城吗,哈哈,真是搞笑,他又不是妖精,还怕这些鬼符之术不成,江南肯定是看到他们王家大军已经兵临城下,吓得没招了,所以开始信神佛,哈哈哈—— 王思明仰天一阵狂笑。 第203章原来是旧相识 (203) 临安城的城门楼下,陶然儿女扮男装,站在一身战服的李信志身边,一身白色的织锦袍,洁白如雪,她慢慢挥动着手上的扇子,眯起大眼,如同一只猫一般,打量着王家的大部队。 王思明金袍金甲,在夏日的强光下,闪闪发光,俨然一陀人形金子。 陶然儿看得不禁皱眉,想着王思明真的跟现代的王思聪一样,真是一个暴发户,钱多得无处花,居然用黄金打造了一身金属铠甲,如果战败,他跑到荒郊野地,冲着他一身金子的份上,那些可怜的乱民估计都要把他生吞活剥。 对于陶然儿来说,这是第一次看到古代的战争场面,以前都是在电视上电影院等大屏幕上才能看到。 对于古代的战争,她是压根不懂。 因此,她表面上十分淡定悠闲,如同一个足智多谋博学广才的军师,缓缓地摇动着手中的白檀木香扇,对身边的信志问道:“主公,你们古代,是怎么打仗的?” 李信志愣了一下,那种熟悉的震惊感和诧异感又来了,陶然儿压根不会种地,但她却人工种出了大量的灵芝,并且研发出了杂交水稻,她是名动天下的女神农,陶然儿压根没打过仗,对于军队的了解程度,如同一张白纸,经常性的问出白痴一般的问题,可是她却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是用兵如神的女军师。 以李信志对天下形势的了解,不论哪个国家的军师,都不可能有陶然儿足智多谋,临危不惧。 与此同时,也不可能有哪个国家的军师,像陶然儿这样全无经验,毫无专业水准。 这真是一个奇怪的姑娘啊。 李信志感到一阵冰冻似的古怪,他看了看左右,只见排列在他身后的大将们都瞪眼看着陶然儿,额头上流出巨多的汗水,显然,他们被陶然儿的无知震惊到了。 陶然儿看到李信志长时间地看着自己,脸上都是迷惑不解,不由笑了,知道自己又露出了现代人的狐狸尾巴,她笑了笑,轻轻说道:“我刚才开玩笑的,逗你玩呢,气氛太沉重了,所以放松放松,嘿嘿,嘿嘿嘿。” 李信志的嘴角才浮现笑纹,心中的震惊少了许多。 陶然儿想起以前她看的历史小说,便对李信志说道:“你们打仗是不是,一对一的,就是由一方挑出一员大将,另外一方也挑出一名同等资历的大将,然后两个人pk,谁倒地了谁就输了,一对不行,再来一对?” 李信志点点头,陶然儿关于“pk”之类的话语他听不懂,但是基本的话语意思他明白过来,他笑道:“是这么回事,比如说如果王思明挑战的话,我要是有儿子,自然是儿子出战,如果没儿子,那么多半只能是我出战了,如果王家大军出来了一个家臣挑战,那么,我也必须派一个家臣去,让他们两个人对打,这是对自己的尊重,也是对敌方的尊重——” 陶然儿明白过来,缓缓摇着扇子点站头,想着这古代的打仗真的有点二啊,古代人脑子有坑吗,如此彬彬有礼—— 呵呵呵—— 此时此刻,王思明因为已经等候多时,已经开始骂战了:“李信志,你是不是怂了,马上出来,和老子大战三百回合——” 信志指着王思明,对陶然儿说道:“你看,他在挑战了,我要不要去应战?” “不不——”陶然儿想着昨天晚上,他一身是血的回来,她立马说道,“不用了,你昨天晚上战斗了一晚上。” 李信志看着她,突然压低声音对她说道:“你这样说,我的手下会误会的,以为我在床上战斗了一晚上。” 呃——陶然儿不由满面通红,真是的,李信志,现在是两军对垒的时候,你居然在开玩笑! 陶然儿用扇面遮住脸,对他说道:“笑话就笑话吧,我说的是实情,我看你已经很累了,就不用去应战了。” 李信志点点头,放弃了出城迎战的打算,昨天晚上高强度的作战,他确实很累,此时此刻,如果不是和王思明的大军在两军对垒,他真的能够像马一样站着也能睡觉。 陶然儿向前一步,将信志挡在自己身后,缓缓摇着扇子,看着金盔金甲的王思明,真是像个太阳一般,闪闪发光啊,看到那么一大陀金子,她很想扒光他身上所有的衣服,然后,哦不,不要误会,她只对他身上的黄金感兴趣,对人一点兴趣也没有,她对身后的信志信心十足地说道:“相公——哦不,主公,你看我半个时辰不到,凭着一张嘴就把王思明说得落荒而逃!” 站在一旁的忠文将睁大了眼睛,不由嘻嘻一笑,他们江南的小军师又要开始炫技了,哦也,好期待。 李信志也挑了挑眉,他表示不相信,不费一兵一卒,凭着一张嘴就能说败二十万敌军,古今中外,从来没有听说过,他摇了摇头。 陶然儿回头看了信志一眼,对他眨眨大眼睛,调皮地说道:“杀鸡焉用牛刀,所以,你根本无需应战——” 李信志明白过来,对她瞪眼道:“你说我是牛刀?” 陶然儿笑道:“牛刀不好吗,在现代呀,牛刀是个名人,他叫百姓永远不要买房,房价总会降的,结果中国的房子涨了二十年。” 李信志一头雾水,表示听不懂。 陶然儿微微一笑,转过身,俯身看着在挑战的王思明,她清了清嗓子,提高嗓门喊道:“王思明——” 唉呀,这个古代真不方便,没有大喇叭,也没有麦克风,她这一嗓子喊出来,立马只觉得喉子发痛,喉咙沙哑,要吃金嗓子喉片,可是古代没有金嗓子喉片啊。 所以,她只能—— 王思明听到熟悉的一个声音,不由愣了愣,停止骂战,抬起头来,就看到临安城的城门楼上,一个白白净净的军师模样打扮的人在看着他,脸上带着笑容。 他如同被闪电劈中了一般,瞬间呆住了,这个人,为什么长得如此像紫烟妹妹?! “紫烟妹妹——”王思明情不自禁地嘶喊出声,因为激动,甚至全身颤抖。 第204章落荒而逃 (204) 听到这一声“紫烟妹妹”,陶然儿愣了愣,久远的记忆如同狂风一般,扑面而来。 记得她刚穿越到这个时空时,在她打算与信志回家一起种地当农民时,有一个穿着一身金袍的王孙公子追上前来,大声地叫着紫烟妹妹,要把她接到王府去过快活日子,眼前的这个,难道就是当年那个? 想到这里,陶然儿不由凝了神,立马仔细地看向城外的王思明,不是他是谁呢? 紫烟妹妹,自然是她穿越身体的旧主。 几年时间过去了,他居然没有忘记紫烟妹妹,真是一个痴情的男人哪。 王思明仿佛仍然处在震惊的情绪中,看到陶然儿俯身看着自己,一双紫葡萄一般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脸上若有所思,他不由如同入了魔一般,大声说道:“紫烟妹妹,我是王思明啊,这五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找你,你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今天才出现,当时你被一个农民买走,我很伤心,后来到处找你,可找不到,但我从来没有想过放弃,皇天果然不负有心人——” 王思明倾诉的声音,如同泣血的杜鹃,声声是血,字字是泪。 陶然儿就算作为一个旁观者,也不由悚然动容。 这个王思明,对于紫烟妹妹居然如此痴情,可她不是紫烟啊,她只是占据了她的身体,体内的灵魂却是完全不同,她其实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现代女人。 李信志看到这里,走到陶然儿身边,对她揶揄着说道:“看来,这个王公子,对你念念不忘啊,紫,烟,妹妹?”最后的“紫烟妹妹”四个字,李信志故意说得慢慢的,重重的,他的嘴角含着笑,看来昨晚偷袭成功,让他信心百倍。 陶然儿不由一张俏脸通红,她飘了李信志一眼。 李信志手拍栏杆,对着伤心倾诉中的王思明大声说道:“喂,王大将军,你到底是来攻城的,还是来表白的?” 哈哈哈,李信志一句打趣的话,不但是江南的士兵笑了,甚至连王家大军的士兵也止不住笑起来,笑声如同海浪一般,在六军当中快速传播民,王家的大军笑出来之后发现不对劲,立马用手捂住嘴,生怕王思明看到要重重折罚。 看到这样的形势,王思明的脸上如同开了染坊,不由红一阵白一阵。 他清醒过来,看向临安城的城门,发现江南王李信志居然就是当年买走陶然儿的农民! 这一个发现如同一个焦雷打在了王思明的头顶,他不由怒火中烧,想着他之所以苦苦寻找了五年,找不到紫烟妹妹,全部是李信志的功劳! 今天,虽说父王有令,要吞并江南,就算父王没令,他要杀死李信志,吞并江南!哼,新仇旧恨一起算,国恨家仇一并算! 王思明目眦欲裂,对李信志大声吼道:“原来,你就是江南王,早知道,老子五年前就直接杀到江南,取你狗头了!你快说,你把紫烟妹妹藏到哪去了,他——”王思明用手中的长枪指着陶然儿,对李信志大声质问道:“他是不是女扮男装,他就是紫烟妹妹?” 陶然儿愣了愣,没想到王思明眼神如此一针见血,看来他还是有点脑子的,她咳嗽了一声,抑制住有些慌乱的心绪,慢慢地说道:“你错了,我不是你的紫烟妹妹,我是江南的陶军师——”她挥了挥扇子,对着王思明笑了笑。 王思明征了征,一时语塞。 陶然儿想着正事要紧,因此,对王思明说道:“王家公子,我劝你还是马上回中原。” 此时长风吹过,战场上双方的旗帜随风飘扬,发出“飒飒”的响声。 王思明鼻子里怒哼一声,手中的长枪扬了扬,抓到了李信志就能找到紫烟妹妹,今天,无论如何,他是不会回去的! 他得意地说道:“小军师,哈哈,你长得这么像我紫烟妹妹,如果找不到紫烟妹妹,拿你来替代也不错啊,江南必败,我父王的大军在后面呢,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不如降了本王吧,我一定会好好待你的,本王有龙阳之兴,男女通吃——”他有些伤痛地想,就算这个小军师不是真的紫烟妹妹,可是他从来没有见过一个长得如此像紫烟妹妹的人,所以找不到紫烟妹妹,将这个小军将抓回去,每天看着也能解相思之苦,以前,他看到一个头发长得像紫烟妹妹,眼睛长得像紫烟妹妹,皮肤长得像紫烟妹妹的,都会抓回来—— 陶然儿听得一阵恶心,对天翻了一个白眼,对着王思明慢慢说道:“你当真不退军?” 王思明大眼一睁,怒声道:“不退!” 哈哈哈,陶然儿挥着扇子大笑起来,清脆的笑声如同风中的铃铛。 她笑够了之后,对王思明慢腾腾地说道:“昨天晚上,你的父王已经身首异处了。” 什么?!如同头顶响了一个焦雷,震惊之后,表示不相信,王思明也哈哈大笑起来,对陶然儿和李信志说道:“江南可真会做梦啊,打不过只好关起门来做春秋大梦了。” 陶然儿慢腾腾地说道:“我说的句句属实,王思明,你不相信的话,你抬头看——” 说到这里,陶然儿叫过忠文将军,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两句话,忠文一阵风似地领命而去。 陶然儿知道要想从里到外地打挎一个人,让对方身心俱摧折,瞬间崩塌,最好的办法莫过于亲眼看着自己最重要的人死在自己面前。 这样做有些残酷,但是在乱世,你不残酷,别人就要对你残酷,如果不说退王思明,那么江南今天势必还要一场大战,那么城内的百姓,财产全部都要受灾。 因此,能不战最好。 她陶然儿就想不费一刀一枪说得王思明落荒而逃。 因此,才有了刚才的计谋。 王思明听得莫名其妙,只见江南的一个将军走在刚才盖着红布的地方,然后他手上一抖,盖着的红布突然跌落下来,露出红布下面的东西,圆圆的,血糊糊的,像一个球,是——父王的脑袋! 如果头顶响了一个晴天霹雳,王思明头晕目眩,他面色苍白,在马上坐稳不稳,身形摇晃,眼前看到的仿佛不是地面,而是流光,他像是一瞬间被一只巨手扔到了波浪滔天的海上。不,不可能,绝不可能,父亲率领七十万大军呢,怎么可能这个时候会—— 王思明拼命摇着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肯定是江南杀了一个人,砍下他的脑袋,让他假扮成父王,不可能,父亲是一代战神—— “报——”王家的大军里,一个声音急切地响了起来,然后大部队让开一条路,一个信使骑着马冲到了王思明面前,他直接跌落在王思明面前,一身是血,已经快人事不知了。 陶然儿在城门楼上看到,自然知道应该是昨天晚上木崖城一战的王家大军的幸存者,他来通风报信了。 来的正是时候,天助我也——陶然儿挥着扇,慢慢地得意地笑了。 “水——”王思明扶起那个信使,那个信使睁开眼睛,看着王思明。 王思明拿过水袋,喂了下去,信使喝了几口水,对王思明说道:“少主,主公晚天晚上已经被李信志砍头了!七十万大军不是阵亡就是归降!你快撤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然后头一歪,眼一闭,嘴里涌出一口鲜血,信使死了。 王思明如同经历地震,怀中死去的信使跌落尘埃,他缓缓站了起来,如同一个偶人。 父亲—— 王思明的大眼内涌出泪珠,他长久地凝视着临安城门楼上的父亲的头,颤声呼唤道:“父亲——”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几个世纪,陶然儿看着悲痛欲绝的王思明,也觉得乱世的残酷来。 可是如果王家不率领大军主动入侵江南,她也不会叫李信志去偷袭王操的,虽然在乱世,但江南一直的信条时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陶然儿闭上了眼睛。 突然听到“啊”的惨呼一声,王思明仿佛疯了一般,就要扑到临安城门楼上来,好在他的家臣牢牢地抱住了他,然后不知家臣们说了什么,最后,王思明说了一声“退——”王家的大军快速地离去,如同暴雨一般,来得快,去得也快。 转眼间,原本阵容整齐的三十万大军走得干干净净,如同潮水退去的海滩。 陶然儿嘴巴动了动,本想劝李信志斩草除根的,她还没有开口,忠文也说了类似的话:“主公,不如乘胜追击,王家侵我疆土,留着王思明,无异于放虎归山,不如斩草除根,永绝后顾之忧——” 李信志却是一个仁慈的帝君,他缓缓说道:“不用了,一路追杀过去,水稻田会受灾严重,百姓今年又不能吃饱了,仁者寿,放王思明一马吧。” 陶然儿只好沉默了,信志,真是太仁慈了,但愿古话说的是对的,仁者寿! 第205章军师皇后 (205) 在陶然儿摇着扇子默默看着王思明率领着残余部下悲惨地流着泪快速离开江南时,几分钟后,她的身后响起了如同雷声般的欢呼声,江南胜利了! 江南的士兵们,百姓们,全部满面笑容,手舞足蹈,奔走相告,哈哈哈,哈哈哈,江南人从来没有这么自信满满的一天! 他们抱着无比庆幸激动欢喜的心情互相问候寒喧,那种感觉,就好像死里逃生似的,要知道在开战之前,他们压根没有想到只有二十万军力的江南会打胜仗,可是事实上,他们真的胜利了! 二十万的军力打败了一百万军队的敌军,这在历史上从来没有过,这样以少胜多的奇迹,注定要成为流芳百世的著名战争,载入史册! 临安城的百姓们一起仰着头看着城门楼上的李信志和陶然儿,他们扔着头顶上的帽子,挥舞着手臂,感激地看着他们,大声地欢呼道:“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是李信志作为江南王最幸福的一天! 陶然儿也回过身来,与李信志比肩而立,一起看着如此爱戴他们的江南子民。 江南的家臣们更是激动非凡,几个年纪有些轻的家臣激动地走到陶然儿面前,伸出手,要抬起陶然儿的手和脚把她抛向半空再接住,陶然儿不由吓得后退一步,一张俏脸通红。 她用扇面挡住脸,焦急地说道:“不,不要——” 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是五六个男人要抱她! 年轻的家臣笑眯眯地说道:“军师,这是我们喜欢你的表现啊,来吧——” 他伸出有力的臂膀,对陶然儿伸了伸手,陶然儿后退几步,躲到李信志身后,连声说道:“不必了,不必了,在下心领。” 李信志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这些家臣,大概真的以为陶军师是男儿身吧,这些没眼力劲的笨蛋! 心中如同打翻了大醋坛子,酸溜溜的厉害,他的女人,岂可随便让别的男人碰触。 在无比难堪的时候,忠文将军适时出现,他仰天打了几个哈哈,对那些年轻的家臣说道:“军师是军师,但同时也是我们江南的皇后娘娘——” 什么?!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江南的家臣都呆住了,一个年轻的家臣眨眨眼睛,迷惑不解地说道:“忠文大叔,你这话我听不懂啊,陶军师不是皇后娘娘的亲弟弟吗?” 哈哈哈,哈哈哈,忠文又一阵大笑,对他们说道:“笨蛋,你见过长得如此漂亮的男人吗?”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对他们说道:“活这么大,从来没见过比我长得好看的男人,我当时还奇怪呢,现在你们明白了吧,因为她是女的,所以我是天下第一的盛世美颜——” 家臣中有人表示自己想呕吐。 年轻的家臣愣了愣,迷惑不解地看着陶然儿。 刚才他们都站在临安城的城门楼上,门楼上风大,在家臣们震惊地看向陶然儿时,一阵大风吹过,陶然儿的军师帽子吹得掉了下来,一头秀丽的长发如同瀑布般披散开来,她惊慌地想去用手挡住长发,那模样,不由十分搞笑。 家臣们震惊地看着这一幕,在一瞬间全部明白过来,原来军师就是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就是军师! 忠文那自恋狂说的是真的! 他们震惊过后,全部齐刷刷地跪了下来,异口同声地对陶然儿毕恭毕敬地说道“参见皇后娘娘,江南有这样的皇后,是我们江南的福气啊!” 陶然儿从来没有听到过如此热情感激的话语,她一张小脸不由通红,连连摇着头说道:“大家客气了,江南之所以能大获全胜,是大家团结一心的缘故,所以是你们的功劳。” 李信志爱怜地看着陶然儿,想着她居然不居功,如此谦虚低调,真是不可多得。 他真是越来越爱她了,这个女人,任何时候都能让他惊讶。 陶然儿对信志笑了笑,小声地说道:“信志,这里风太大了,我们去议事大厅吧。” 李信志看着她风中凌乱的长风,有几丝秀发挡住了她白皙的脸庞,如同花的蕊,更加称托得她更加清丽无比。 她用双手压住如漆长风的样子,真是可爱到爆。 李信志哈哈大笑着,将陶然儿搂进自己的怀里,对所有跪在地上的家臣豪迈地说道:“诸位爱卿,既然我们江南大获全胜了,那么,诸位随本王到议事大厅吧,本王要摆宴三天三夜,慰劳所有的士兵和百姓!” 听到这个消息,家臣们无比激动,他们欢呼着,簇拥着李信志和陶然儿步下临安城的门楼。 第206章再次名动天下 (206) 李信志要摆宴三天三夜,庆祝胜利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的鸟,瞬间传遍临安城,江南大胜的消息,也如同闪电般,传遍了天下。 临安的百姓们开始载歌载舞,奔走相告,市面的街道上已经挂起了高高的红灯笼,各个酒店饭店也热闹起来。 李信志陪着陶然儿与大家有说有笑地到达议事大厅去,各自分宾主坐坐下,然后互相看着微笑。 可以说,自从得知王操率领大军要进攻江南的消息之后,作为江南人,人人的心头都是沉甸甸的,仿佛压着一块巨大的铅板。甚至连天空,都是阴沉沉的。 王操是出了名的好战,所以江南这次必败。 听到王操率领大军南下,大家如同听到黑白无常来勾命一般,一直在做着离世的准备。 阎王叫你三更死,不得留你到五更,王操就是那阎王。 可是万万没想到,江南居然大获全胜,而这些,全部都是陶军师,也就是他们江南皇后娘娘的功劳! 家臣们互相看着说着笑着,激动得议论纷纷,对于陶然儿的崇拜之情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他们如同最忠实的粉丝,个个的眼睛仿佛星星般亮晶晶的,不时地向陶然儿投来尊敬之光。 陶然儿已经在匆忙中重新束好了头发,戴上了军师的帽子,此时此刻,她正满面通红地坐在李信志的身侧,受着江南群臣们的感激和夸奖。 呃,被这么多人崇拜着,而且这些都是江南响当当的人物,不是家臣就是大将军,他们都是一流的人物,不论是智商还是情商都是极高的,他们可不是虎村的普通百姓啊。 自己的才能被这些江南的精英们认可,简直是至高的荣誉。 陶然儿带着微笑,心中如同喝醉了酒一般,有些晕乎乎的。 李信志微微笑着,退居二线,让陶然儿成为舞台的中心。 对于陶然儿来说,她擅长于利用现代的知识在古代建功立业,逢凶化吉,她并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伟大之处,在座的每一个人,都比她勇敢,比她忠心,他们是江南的左臂右膀,如果他们都是从现代穿越来的,他们都会比她更优秀,她之所以做出这些成绩,无他,唯现代人也。 可是—— 这些江南的满朝文武,他们如同一个个疯狂的粉丝,如同小粉丝们追星似的围绕着她,她被众鸟捧凤凰似的围在中间,不停地回答他们问题,呃,这样真是吃不消啊。 陶然儿心想,假如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生活在现代,那么,她肯定是加v的名人,然后这些江南的家臣们,百姓们全部会成为她的铁杆粉,每天在她的微博留言,关注着她的每一个细微动向,呃,当名人的滋味不好受啊—— 陶然儿悄悄地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所谓的众星拱月,说的就是她现在的情形吧,她努力让自己显得平静淡定,有问有答地回答着家臣们的提问。 忠文将军真是这些粉丝里面的铁杆粉,脑残粉,看着陶然儿时一脸的骄傲和得意,那神情俨然在说:“看,这是我们家的欧尼也。” 忠文大声地问道:“娘娘,在下有一事不明,你这样的巧计是怎么想出来的?” 他好学的像个小学生。 陶然儿只好微笑着看了看大家,为了让自己能够早点回答完毕,到寝宫里休息,她如同答记者问似的,环顾了一下所有的家臣,慢慢地说道:“那么,我就把我这一次行军打仗的想法告诉大家吧,这一次王操亲率大部队入侵我江南,我们江南只有二十万军力,而他有一百万,也就是说是一比五,这样以少胜多,实在是胜算渺茫啊——”陶然儿看了一眼信志,轻轻地说道,“我与主公在出战之前,都是抱了必死的决心的,想着如果不能打胜仗,那么我们就战死沙场——” 江南的家臣们听到这里,眼圈全部红了,忠文将军哽咽着说道:“军师,别说你和主公,就是我们,大家也从来不敢想会真的胜利,我们都是抱着与江南共存亡的心来打这场仗的。” 陶然儿点点头,感激地说道:“我们江南最值得骄傲的地方,就是有你们这群忠心耿耿的好家臣,这是你们主公经常对我说的一句话,李大娘也说过,要爱护家臣就像爱护自己的眼珠子一般,可以说,没有你们,没有江南的今天——” 听到陶然儿这么感人的话语,所有的家臣都流下了激动的泪水。在如此胜算为零的情况下,居然打了胜仗,而且主公和夫人如此看重他们,褒奖他们,就是战死也值了! 所以江南的家臣更加忠心耿耿,此时此刻,他们无比爱戴李信志和陶然儿。 一个家臣擦了一把眼泪说道:“军师,我们以二十万的军队打败了一百万的王家大军,这场战役,从来没有听过,也没有见过,这样的以少胜多的奇迹,军师,相信会载入史册的,另外,军师,恐怕你的大名,从今天开始,就会红遍全天下了!” 名动天下?!又是名动天下?!陶然儿听得皱了皱眉,后背生寒,她实在不想当一个名人,上次因为成了女神农,像小沈阳一般火透了全中国,所以她被江东绑架了很久。 这次,如果她以女军师的名义火了,不知会什么倒霉的事情等着她呢。 唉,人怕出名猪怕壮啊—— 李信志仿佛看穿她的内心,微微一笑,温和说道:“之前女神农被绑架的事情相信大家还心有余悸,皇后娘娘是我们江南的镇国之宝,所以大家以后要加强警卫,拼尽全力保护好娘娘——” “是,是,是!”大家纷纷异口同声地应和。 陶然儿听得一头的瀑布汗,想着以后自己估计是没有自由可言了,这些铁杆粉的家臣估计会把她保护得风雨不透。 她在心里长长地叹口气,又幸福又觉得压力很大。 一个家臣继续说道:“娘娘刚才的妙计还没有说完呢,娘娘真是聪明啊,我们打了一辈子的仗,从来没有想过有如此妙计。” 陶然儿微微一笑,对他们说道:“因为军力悬殊太大,所以不能硬碰硬,如果我们江南与王家大军正面开战,那么就如同鸡蛋碰石头,必败无疑,所以必须用巧计。” 大家如同小学课堂的小学生,以陶然儿为中心,全部齐刷刷地抬起头,仰起脸,眼睛闪着亮光,对知识如饥似渴地听着陶然儿说起她的军事方法。 陶然儿缓缓摇着扇子,慢慢走动着,就像一个最耐心的老师,倾囊相授,她微笑着说道:“我想到了擒贼先擒王——” 这是从江东王孙赫武护送她和粮草回江南的时候学到的。每次碰到盗匪,山贼,响马,他总是先砍掉首领的脑袋,其它的响马等就如同一盘散沙,不战而亡。 因此,这次与王家大军开战,她也想到了这个计策,因此在听到王操的大名之后,她就已经决定利用轻骑兵连夜偷袭,砍他的脑袋了。 猴子这时候站出来大声地说道:“所以,你让我带着小猴子们到临安的街头去散布流言,说我们江南要死守临安城,绝不出城迎敌。你的目的是为了让王操放松警惕,以为我们江南的部队绝对不会在临安城以外的地方出现。”他看着陶然儿,眼睛像星星一般闪亮,脸上写满崇拜。 陶然儿微笑着点头,评价道:“聪明,这叫烟雾弹。” 猴子听得十分兴奋,如同一个抢答成功的小学生,他崇拜地说道:“娘娘,你真是英明神武,江南有你,肯定能统一天下,哈哈哈——” 大家一片笑声,紧紧地团结在陶然儿身边。 在众位家臣崇拜的眼光中,陶然儿又有了自己是伟人的感觉,她莫名地想起了现代的一些句子“紧紧团结某某某的周围,以某某某为中心,坚持解放思想,实事求是,坚持四个其本原则——”呃,如果这些家臣会这些句子子,他们肯定会异口同声地说道:“今后,我们江南要紧紧团结在陶然儿周围,坚持解放思想,实事求是,坚持四个基本原则——” 呃,陶然儿真是想像那个画面,就风中凌乱,画面太美不敢看,唉呀,她只是一个现代的小白领,有用的本事一个都不会,没用的本事样样精通—— 这些家臣,真是太厚誉她了,她良心有愧啊,作为一个现代人,穿越到古代来,不管是她种庄稼也好,还是行军打仗也好,不管是她的才华,还是她的计谋,都是抄袭那些伟人的呀,如果她在这个时空有什么成就,那么,真的就是站在伟人的肩膀上,呃,伟人们看到她这样疯狂地抄袭他们的创意,会不会直接将她从肩膀上扔下来啊。 陶然儿只好再次拭汗,以及挥动扇子。 在陶然儿胡思乱想的时候,脑神经反射弧比较长的忠文也明白过来,他兴奋地说道:“所以军师你叫我去打听王操的行程,以及王操的样子——” 陶然儿笑眯眯地说道:“是,知道他的行程,才好下手,知道他是一个胖子,现在是六月炎天,他又穿着金属铠甲,肯定会不骑马转而坐轿,而且肯定会脱掉铠甲睡觉,因此,得知王操是一个胖子之后,我对于偷袭王操的计谋更加有了信心。” 听到这里,对于陶然儿的步步为营,一步三计,运筹于帷幄之中,决算于千里之外,大家佩服得五体投地,他们互相得意洋洋,奔走相告,为着江南有这么一个皇后军师充满了骄傲! 陶然儿却不知道,因为这一次议事大厅详细地剖析自己行军打仗的军事计谋,她已经再次名动天下了。 几天之后,几乎全天下都知道江南有一个史上最厉害的军师,与此同时,这个军师就是江南的皇后娘娘,几乎每一个国家的帝君对于自己的皇后,不管多么贤良淑德,多么美丽,他们都看不顺眼了,人人自危,害怕江南什么时候不高兴就灭了他们。 第207章喜上加喜 (207) 李信志一直坐在暗处,甘当绿叶,称托着陶然儿这朵红花。 他微笑着看着江南激动异常的家臣,也微笑着倾听着陶然儿慢慢地陈述着自己先前的神机妙算,如同剥开花生的壳,露出里面的肉来似的。 直到夜已经很深了,大家也有些累了,特别是陶然儿,昨天晚上,因为担心李信志偷袭失败,一夜未曾合眼,所以特别的疲倦,她控制不住地想打呵欠,又不想在家臣面前失礼,所以只能用扇面挡住自己的脸,在扇子后面打着呵欠。 她这些小动作,江南的家臣们看不到,可是坐在她身后的李信志却看得一清一楚,他不由嘴角上扬,好玩地看着陶然儿。 这个女人,真是太有意思了,她人工种植灵芝的时候,她像一个彻彻底底的农妇,她行军打仗的时候,她像一个彻头彻尾的军师,可是此时此刻,她微微合着大眼打呵欠的样子,却像一个无比娇俏的小姑娘,任何一个男人见到了,都会心动,然后猛地把她搂在怀里,好好疼爱。 此时此刻,李信志就非常想这样做。 因此,为了让陶然儿好好休息,李信志看了看江南所有的家臣,对他们说道:“夜色已经深了,大家就退去吧,本王已经下令了,全国放假三天,临安城摆宴三天三夜,一会,你们可以到临安城去喝酒,也可以到野外去参加篝火晚会,和百姓们一起去跳舞,随便你们,痛快地喝吧,玩吧。” 家臣们欢呼着,站了起来,勾肩搭背的出门喝酒找乐子去了。 议事大厅终于变得安静下来,陶然儿也彻底放松,她放下扇子,脱下头顶的军师帽子,让一头长发自由自在的披散在肩头,与此同时,她从宽大的长衫中扯下狠狠束平她胸部的白布条,扔在地上,然后舒服地坐在椅子上,盘起两条腿,对李信志撒娇道:“老公,累死我了,来,要抱抱。” 李信志笑眯眯地走过来,将陶然儿抱在怀里,两个人一起坐在一把椅子上。 陶然儿在信志的怀中闭上眼睛,对他感叹着说道:“这些可爱的家臣真是十分好学啊,打了胜仗也不放过我,还要我将之前如何用计的想法全部说出来,唉呀,累死我了,我现在好口渴啊。” 李信志抱着她,走到水壶旁边,替她斟了一大碗水,亲自喂她喝下。 他宠爱她,如同长辈宠爱一个小孩子。 陶然儿看到李信志如此宠溺她,不由幸福地笑了,她对他轻轻地说道:“唉呀,都是多年的夫妻了,俗话说,这婚后的日子久了,摸着老婆的手就像左手摸右手,可是你,好像对我如初见啊——”她说这些话时,对他顽皮地眨了眨大眼睛。 李信志笑起来,对她说道:“胡说八道什么,你那么优秀,一次次让江南度过难关,我自然越来越爱你,要是没有你,这天下可能早就没有我李信志了。” 也许,积弱的江南,会在一次次敌国的入侵中早就灭亡了,而他,也早就殉国了。 陶然儿突然觉得肚子有些不舒服,眉头皱紧着闷哼了一声,李信志征了征,对她紧张地问道:“娘子,你怎么了,是不是你大姨妈要来了?” 他算了算日子,这几天正好是陶然儿要来大姨妈的日子。 陶然儿听到李信志如此熟稔地说起大姨妈,又想起她第一次在他面前提起大姨妈时,他一脸懵逼的样子,不由卟的一声笑出来。 她摇了摇头,现在是告诉他好消息的时候了! 她深情地看着他轻轻地说道:“我大姨妈已经好几个月没来了。”此时此刻,她觉得自己心里甜丝丝的,特别舒服,整个人处在一种幸福到要眩晕的地步。 李信志更加急切紧张了,面色苍白,对她紧张地问道:“唉呀,是不是得了什么病,我们马上宣太医。” 陶然儿仍旧在他怀里,近距离地看牢他,对他轻轻地说道:“小傻瓜——”她的声音娇娇的,语速慢慢的。 可是她爱这个小傻瓜。 风雨过后的彩虹最美丽,战乱过后的和平异常珍贵。此时此刻,陶然儿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 李信志听到陶然儿轻轻地骂他小傻瓜,不由愣了,看然儿微笑的样子,不像生了大病啊,那么是什么原因让她的大姨妈几个月不来啊,听人曾经说起过,女人怀上宝宝的时候,难道? 李信志突然眼睛一亮,一颗心仿佛擂鼓似的加速跳动起来,他兴奋地对陶然儿问道:“难道你怀上宝宝了?” 陶然儿甜蜜地点点头。 天呐—— 李信志激动地抱着她转了几个圈圈,对她无比兴奋激动地说道:“我要马上宣太医确定。” 陶然儿微笑道:“不用了,在虎村的时候,王太医就告诉了我怀上宝宝了,信志,你快做爸爸了。” 听到这句话,李信志突然喜极而泣,控制不住地泪花闪现,天啊,他要做父亲了,他从来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他含着眼泪看着陶然儿,他们如此相爱,现在他们的爱情要开花结果了,想着生下一个孩子,既像陶然儿又像他,这真是天底下最快乐的事情。 如今,江南以少胜多,打败了王家大军,换来了长时间的和平,然儿又怀上了宝宝,江南的帝君有后了—— 但是等等—— 陶然儿刚才说什么来着,李信志抹了一把眼泪,看着陶然儿,她刚才说在虎村就知道她怀上宝宝了,可是为什么到现在才说出来?难道? 李信志也是一个聪明人,他更紧地抱住了陶然儿,对她问道:“你在虎村不说出来,是因为你想陪着我随军作战?” 陶然儿点着头,心中十分快乐,自己爱的人不是傻瓜,她的良苦用心他全部明白,她轻轻地说道:“当时形势危急,得胜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我要是说出实情,你和大娘肯定会更加难过,而我势必不能陪着你上战场,我当时想,如果我陪你随军作战,利用我看过的那些军法,也许能帮上你打个胜仗,所以我才没有说的。” “娘子,你真是太好了——”李信志抱紧了陶然儿,在她的额头上深情地吻着。 第208章与民同乐 (208) 李信志自从得知陶然儿怀孕之后,对待她如同对待一个珍贵的古董,十分的小心翼翼,他直接将陶然儿从议事大厅抱回了立春宫。 陶然儿看到李信志多日没有洗澡,身上还沾着敌人的血迹,便对他说道:“快去洗个澡。” 李信志傻呵呵地笑着,答应着去了。 第二天,两个人睡到日上三竿,醒来时,李信志盯着陶然儿的肚子看,陶然儿想着自己已经快四个月没来月经了,因此估计怀上宝宝有五个月了,再过一个月就要显怀了,所以当李信志问起她有几个月了时,陶然儿对他道:“快五个月了。” 李信志想起再过四个月就可以看到小宝宝,不由十分的兴奋,他一瞬间成了大嘴巴,第二天上朝的时候,很激动地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家臣们。 因此,临安城的庆功宴到了第二天简直到达了高潮。 因为江南要有小王子了! 天色刚刚变暗,夜晚还没有完全降临,外面已经十分的喧哗热闹,各种动听的歌声,跳舞的声音,喝酒行令的声音传了进来,还有焰火,冲到半空中,绽放出美丽的花朵。 陶然儿站在立春宫看着远处的焰火,李信志站在她的身边,与她一起并肩看着。 整个临安城处在一片欢乐的海洋中。 陶然儿心想,连日作战,神经一直高度紧张,如果可以跑到临安城里,扮作普通的老百姓,和老百姓欢快地热闹到一处,肯定是很开心的吧。 可是此时此刻的自己,简直就像一个移动的玻璃花瓶,不但警卫一路升级升级再升级,别说一个陌生人,就是一只苍蝇也别想挨近她,所以她压根不要想着真的可以跑到外面去与民同乐。 陶然儿想到这里,长长地叹息一声,看着窗外美丽的烟花出神。她想起现代林志炫唱的歌《烟花易冷》不由轻轻哼唱起来“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呃,她有点想现代了,多么自由自在啊—— 正在胡思乱想着,李信志却仿佛看穿她的内心世界似的,对她问道:“你在想什么?” 陶然儿只好说道:“老公,你看这烟花多美丽,只可惜烟花易冷啊——” 李信志笑了起来,挑了挑眉,对她说道:“所以,我们要及时行乐,出去玩玩?” 陶然儿震惊极了,她猛地转身看向李信志,脸上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她对他说道:“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李信志已经拉起她的手,对她说道:“哈哈,我知道你想出去玩,其实我也想去,我告诉你,临安城比这皇宫好玩多了,我们去吧。” 啊呀,真是太好了,陶然儿无比激动,踮起脚抱起信志的脑袋用力亲了一口。 李信志和陶然儿装作普通百姓的样子,他仍旧是农夫的打扮,陶然儿也是白衣蓝裙,其它几个一级护卫,比如常胜,则穿着黑色的夜行衣,不紧不慢地跟在他们身后。还有忠文,他居然穿着陶然儿当军师时的白色锦袍,戴着一张面具,一行人一起兴奋地出宫玩耍去了。 看到忠文的打扮,陶然儿有些被雷到,一个矮胖至极的男人穿白色锦袍简直是灾难。 她叫住他,对他问道:“忠文,大晚上你戴面具做什么?” 忠文小心地护着面具,对陶然儿说道:“这外面到处是花火,我怕落到我脸上,伤了我的盛世美颜——” 陶然儿差点吐出一口老血,摇了摇头,和李信志手拉着手前行。 到了临安城的街上,陶然儿如同一个放学的小孩子,兴奋地大喊大叫。 唉呀,临安城真是热闹啊,唉呀,临安城真是繁华啊,高大的马车一趟一趟走过,华丽的轿子一辆 一辆走过,有的时候甚至挤在一起走不动了,小伙子十分英俊,姑娘们特别漂亮,江南人民的颜值真高啊。 陶然儿搂着李信志的胳膊,两个人随着涌动的人流慢慢走着,陶然儿兴奋地说道:“信志,你看,江南的百姓个个都长得像明星似的,皮肤一个个像豆腐般白嫩,水土真好啊——” 信志笑了,他没有在乎子民是否漂亮,但是他发现百姓们的脸上都洋溢着热切快乐的笑容。 两个人在街上逛得累了,就到了郊外,临安城的郊外正在举行篝火晚上,大家一起喝酒一起唱歌,很多人围在一起,手拉着手一起围着火堆跳舞,那种感觉有点像丽江的篝火晚会。 陶然儿和李信志也加入跳舞的队伍中,信志一边拉着她的手,可是另外一只手却是空着的,常胜走过去想拉住主公的手,然而,他哪有机会,早就有五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冲到信志面前,鼓起勇气向他一起伸出了她们美丽的手—— 李信志呆在那里,一脸通红。 陶然儿大笑起来,哈哈,没想到她的老公是抢手货,现在她终于相信他的掷果盈车是真的了! 想着能拥有这么帅的老公,她好得意呀。 她对傻在原地的常胜吩咐道:“你快退下吧,哪轮得到你。” 李信志只好通红着脸小声说道:“我不拉她们的手,常胜,你过来。” 那些姑娘几乎要哭了。 陶然儿劝信志道:“拉一个吧,不然人家多难堪。” 信志无奈只好拉住了其中一个姑娘的手,另外四个姑娘只好拉着其它姑娘的手,常胜看到一个不认识的陌生男子想拉陶然儿的手,为了保护主公和皇后,他立马走了过去,一手拉过一个陌生姑娘,一手拉过陶然儿,大家围成一个圈圈,一起快乐地跳起缓慢的舞蹈。 火苗在中心缓缓摆动着,如同一朵朵盛开的红莲,夏天的晚风吹过,带来荷花的清香。 多么美丽的晚上,布满鲜花,铺满露水,永生难忘。 跳舞的时间里,常胜对陶然儿说道:“姐姐,我想学习写字,你说可以吗?” 陶然儿愣了愣,看向常胜。 常胜小声地说道:“我是农民之子,在军队里其它的将士经常笑话我,我大字不识一个,我不想当文盲,我想从现在开始学习,你觉得能成功吗?” 陶然儿有些惊讶,小常胜居然这样好学上进,她说道:“当然会成功。” 李信志也听到了,对他微笑说道:“会成功的,我,还有你陶姐姐,都可以当你老师。” 陶然儿点点头,含笑看了信志一眼。 “真的呀,太好了。”常胜也快乐起来,对于未来,充满了期待。 等到他们跳累了,便坐在一旁,和江南的百姓们喝着酒。 一个年轻人和李信志碰了碰酒壶,对他说道:“兄弟,你也是我们江南人吗?” 李信志愣了愣,一会才说道:“是呀。”身为帝君,却能扮作普通的百姓,与民同乐,这样做其实轻松又快活呢。 那个年轻人说道:“哦,说句实话,在下其实是江北人,但听说你们江南的帝君李信志十分地爱惜百姓,早些年,江南虽然穷,他却宁愿自己饿肚子,还将粮食分给子民,我就很向往江南了,这些年,江南是越来越好了,种出了大面积灵芝,有了很多财富,这一次和王家大军打仗,以少胜多,大获全胜,我听到了消息,就带着全家人跑到江南来当百姓了,不知道江南欢不欢迎我。” 李信志和陶我儿听得不由笑眯眯起来,江南现在已经发展到可以吸引其它国家的人来移民啦。 李信志乐得跟一个傻子似的,他热情地紧紧握着陌生年轻人的手,大声地说道:“欢迎,热烈欢迎!” 年轻人有点吓到了。 陶然儿哈哈大笑起来。 那年轻人看了陶然儿一眼,对她说道:“姑娘,你长得很美,但我听说,你们江南的皇后最美,不但美,而且非常聪明,她会种灵芝种水稻,还有行军打仗,江南有这样的皇后,是你们的福气啊。” 陶然儿被夸得一脸通红,一颗心像食了蜜一般甜。她看着年轻人,对他意味深长地说道:“应该说是我们共同的福气, 因为从这一刻起,你,还有你的家人,都是江南人啦。”她顽皮地朝信志眨了眨眼睛。 哈哈哈,哈哈哈,李信志将陶然儿搂进自己的怀里,放声大笑起来。 第209章回虎村去 (209) 那天晚上,李信志与陶然儿玩到半夜三更,才心满意足地回到宫里休息。 第二天,庆功宴结束,江南又过回了平静的日子。 陶然儿在宫内无所事事,李信志也好像有些无聊,陶然儿看着信志发呆,一会笑道:“相公,不如我们回虎村吧。” 李信志眼前一亮,对她说道:“我们总是能想到一快去,留在临安城也没有多大意义了,到虎村去,过几个月,杂交水稻就要丰收了,不如回去种庄稼去。” 哈哈,陶然儿也大笑起来,只觉得她和李信志就像两个在城里做客的乡下人,在城里住得太久就会不习惯,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狗窝,她无比想念乡下的生活。 她微笑着点点头,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对他说道:“我也想早点告诉你妈,我怀上宝宝的事情。”之前一直隐瞒着李大娘,现在想来,非常的不好意思。 李信志也笑起来,紧紧地握着陶然儿的手,对她说道:“好的,我去安排一下,马上就回。” 陶然儿点点头,开始脱掉宫里的衣服,打点回虎村的行装。 一个时辰后,他们就出发了,陶然儿坐在马车里,李信志和常胜等其它警卫骑着马保护着她,他们扮作商人的样子,队伍浩浩荡荡出发了。 好在江南现在强大了,又刚刚打退了王家大军,所以一路十分平安,几天后,李信志和陶然儿就到达了虎村村口,常胜他们完成任务又回临安守城去了。 李信志和陶然儿进了虎村,还没到李家的大门口,收到飞鸽传书的李大娘和小七早就迎了出来。 李大娘早就知道江南打了胜仗,如今儿子和儿媳平安回来,自然是十分激动,她笑眯眯地走到陶然儿面前,紧紧地拉着她的手,对她说道:“然儿,幸好有你。” 聪明如李大娘,自然知道如果没有陶然儿,江南这次是不可能取胜了。 她感慨地说道:“大娘活了一辈子,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样聪明这么多才多艺的女人。” 陶然儿被夸得通红了脸,她看向李信志,李信志大声说道:“娘,还有一个大好消息要告诉你!” 陶然儿的一张脸更红了,甚至连脖子也热辣辣起来。 什么? 李大娘看着李信志。 信志指着陶然儿的肚子,大声说道:“然儿怀孕了,已经五个月了,娘,你要当奶奶了。” 啊—— 李大娘听到这个消息,看向陶然儿,控制不住眼中的激动欢喜,对她急切地问道:“是真的吗?” 陶然儿害羞地点着头。 李大娘立马泪眼婆娑,她颤抖着手伸向陶然儿的肚子,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又缩了回去,她看向天空,轻轻地说道:“老头子,咱们李家有后了,信志快当爹了,你高兴吧。” 李信志听到这里,眼睛也红了。 小七十分的兴奋,大声地说道:“这么说来,我要做叔叔了?” 陶然儿看到小七高兴的样子,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对他微笑着说道:“是呀。” 时间过得真快啊,看到小七现在的个头快跟自己差不多高了,想起自己刚来这个时空时,小七还是六七岁的孩子,现在呢,已经是十二岁的美少年了。 时光如流水啊—— 不过幸好,她没有虚度光阴,她收获了许多。陶然儿微笑起来,目光落在身侧的李信志身上,在这个时空,她收获了美满的爱情,拥有了帅气又体贴的相公,以及女神农女军师的名声地位,而且,她还是江南的皇后,江南的老百姓人人都爱戴她,现在,她又怀上了她和信志的宝宝,不管是事业还是家庭,不管是金钱还是地位,她都收获甚丰。 做一个国家的帝后,做名动天下的女神农,遇到李信志这样温存体贴又十分优秀温柔帅气多金的相公,这些事情,在现代,她做梦都不敢想的。 所以,虽然穿越给她的生活带来了混乱,然而,因为她有一颗坚强乐观积极向上与人为善的心,所以她收获了成功的人生。 但愿这样的人生一直顺风顺水美满下去吧。 陶然儿和李信志回到虎村两个月后,六月显怀,陶然儿的肚子像吹气似的大了起来,简直一天一个样,并且,渐渐地,她的身体日益肥胖笨拙,走起路来也开始行动迟缓。 六月炎天已经过去了,没完没了的知了的叫声终于消失了。天地变得一片寂静,与此同时,山林间的各种枫叶,杏叶全部变红,变黄,虎村内外,开始五颜六色,仿佛上天这个画家不小心打翻了颜料盒子,整个天地全部沉浸在一片美丽的秋色当中。 天气开始变得凉爽,与此同时,太阳也不再那么毒辣了,连续半个月,基本上天天都是晴空万里。天空蓝得像深山的湖水,一朵朵白云如同棉花糖一般悠悠地在天空里游荡。 一阵秋风吹过,带来阵阵清香。 这些美景让人怦然心动,然而,最最让人激动的则是虎村的上千亩金灿灿的稻田。 第210章希望的田野 (210) 此时此刻,经过了整整一个夏季的成长,水稻全部成熟,青绿色的水稻消失不见,金黄色的稻苗迎风摇摆,每一棵水稻都结满了累累的稻谷,每一棵水稻都被累累的果实压得到弯下了腰,一阵风吹过,一千亩的稻田如同黄金的海洋,稻浪随着秋风起伏,一波又一起,冲到陶然儿面前来。 李信志与陶然儿比肩站在田间地头,看着这让人心临神怡无比激动的丰收的稻田。 因为非常的快乐,陶然儿甚至欢快地唱起了一首现代的歌曲:“我们的家乡/ 在希望的田野上/炊烟在新建的土房上飘荡/小河在美丽的村庄旁流淌/一片冬麦 那个一片高粱啊——” 李信志听得笑了起来,对陶然儿温柔地说道:“这首曲子虽然言词俗了一点,但是很贴合我现在的心境呀。” 陶然儿也大笑起来,没错,虽然是一首现代的歌曲,但是只有这首《希望的田野》才能表达此时此刻他们的心情,她俨然歌唱家,运气十足,开始走在田野小路上,一只手抚摸着金灿灿的稻浪,放高声唱了起来:“哎~咳哟~ 嗬呀儿咿儿哟/咳我们世世代代在这田野上生活/为她富裕为她兴旺/我们的未来在希望的田野上/人们在明媚的阳光下生活/生活在人们的劳动中变样/老人们举杯(那个)孩子们欢笑/小伙儿(哟)弹琴姑娘歌唱/哎~咳哟~嗬呀儿咿儿哟/咳我们世世代代在这田野上奋斗/为她幸福 为她争光/为她幸福 为她争~光~”天呐,简直就是女高音艺术家附体。 李信志听得不停点头,哈哈大笑,他这个多才多艺古灵精怪的娘子呀,简直是他的开心果—— 这一千亩成熟的水稻田,就是江南的希望啊! 看着这些金灿灿的水稻,一曲高歌完毕的陶然儿的内心油然升起阵阵骄傲自豪的心情,天呐,原来她可以伟大到这种地步,怪不得别人说压力有多大成绩就有多大! 如果没有穿越到这个时空来,一直在上海打着工做一个小白领,她可能一辈子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体里面潜藏着这么大的能量。 在陶然儿胡思乱想的时候,李信志已经挽起裤管,下到水稻田里去了。他像一个百分之百的老农民,小心翼翼地挑选出一棵结实的水稻,然后用手将稻谷轻轻地采摘下来,然后,他笑眯眯地返回到田垄上,将手心摊开,递到陶然儿面前,对她说道:“娘子,你也尝尝,这新米的味道真是太美妙了——“ 陶然儿愣了愣,看向信志的手心,只见不知何时,他已经用手指将稻谷的壳去掉了,此时此刻,躺在信志手心的是洁白如玉的米粒。 李信志的嘴里慢慢地咀嚼着,仿佛沉浸在新谷甜蜜的味道里,陶然儿从来没有吃过生米,但看到信志这么高兴,不想扫他的兴,便也拿起几粒,放进了嘴巴里。 她试着轻轻地咀嚼了几下,发现果然十分的清甜,便笑道:“原来米饭可以这样吃啊——” 李信志笑了笑,陶然儿像两个极端人物,她是麦子和韭菜傻傻分不清的相府千金,估计这也是她第一次这样吃大米吗,与此同时,她又是名动天下的女神农。 这样两个极端却在同一个女人身上。 真是太奇怪了! 不过—— 李信志的目光落在陶然儿隆起的肚子上,变得无比温柔深情,这是他这一生最爱的女人,此时此刻,她的肚子里已经有了他们爱情的结晶,那么,这个女人就算再奇怪,他也认为是她的特色,全盘接受—— 李信志将手轻轻地放在陶然儿高高隆起的肚子上,对她商量着说道:“老婆,等孩子生下来,不管男孩女孩,小名都叫小米粒好不好?” 陶然儿笑了起来,看着李信志。 李信志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金黄色的稻田,对陶然儿有感而发地说道:“稻谷是我们 江南的希望啊,他又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生的,所以我觉得叫他小米粒具有纪念意义,而且没有比这个名字更让我有幸福感的,老婆,我会像爱大米一样爱着你和孩子的。” 呃,看到信志深情款款的样子,陶然儿却莫名地想起现代《老鼠爱大米》这首口水歌来“不管有什么关系,我也仍然爱着你,我爱你,爱着你,就像老鼠爱大米——” 李信志你这只帅老鼠,如果你愿作老鼠,因为爱你,我愿意做大米哦。 哈哈哈,都怪在现代的时候口水歌听太多了,打住打住。 陶然儿嘴角上扬,温柔地说道:“好呀,你喜欢这个名字,就叫这个名字吧,孩子肯定会喜欢的。” 以前的童话故事里,有个公主对父皇说,我会像爱盐一样地爱您,信志会像爱大米一样的爱她和孩子,有时候,往往是朴实的语言反倒充满了怦然心动的力量。 李信志看到陶然儿答应下来,不由十分高兴,对她说道:“那么,真是太好了,然儿,你看过几天这水稻就要收割了——” 收割? 是啊,陶然儿看向那千顷水稻田,再不收割,稻谷都要掉到水稻田里去了,要及时将成熟的稻谷颗粒归仓,只是虎村仍然人手不够啊—— 第211大丰收 (211) 陶然儿对李信志担心地问道:“人手够吗?” 李信志苦笑道:“人手肯定不够,不过看到水稻丰收了,大家都很高兴,所以除了白天劳作,晚上也会劳作,这样的话,大家苦点累点,也能做到颗粒归仓的。” 陶然儿点点头,想起双抢时节,第一批稻谷也是在虎村全体村民不管男女老少全体出动加班加点的情况下才颗粒归仓的吧。 陶然儿说道:“到时候我也和你一起下地收稻谷。” 李信志看了一眼她的大肚子,摇摇头严肃说道:“你要敢下地干农活,别说我不答应,就是虎村全体村民也不会答应!” 陶然儿笑了起来,信志这样疼老婆,她当然内心高兴,但是如果真的人手不够,她肯定不能坐视不管的。 时间过得很快,过了几天,整个虎村就开始忙着收割水稻,要做到颗粒归仓了。 今年双抢时节,陶然儿忙着关注抛秧技术的推广,所以压根没有关心水稻是如何收割的。 作为一个现代的城里人,对于自己每天必吃的白米饭,是如何从小芽生长起,然后长大成熟,最后颗粒归仓,然后进入超市,最后到自己碗里的,陶然儿对于这个过程,其实是完全不知情的。 但是今天,她终于可以亲眼所见整个流程了! 虎村开始收割水稻的第一天,虽然李信志极力劝阻陶然儿去田里,说她大着肚子不方便,但是由于这些杂交水稻全部是陶然儿一手研发出来的,因此,她如何在家里坐得住。 再说了因为人手不够,虎村收割水稻,那是全村出动,李家的话,除了她在家之外,其它人都去收割水稻了,包括小七和李大娘,因此,陶然儿在家里坐立不安,最后担心在田里劳作的信志十分饥渴劳累,便做了点心以及泡子茶水全部放到一个大竹篮里,自己拎着到田间去了。 竹篮拎起来有些吃力,再加上现在的她是一个大肚子孕妇,因此走得十分缓慢,平时只需要半个小时的路程,她走了一个小时。 终于,她到达了田间,虎村所有的村民如同一只只小蚂蚁在弯腰劳作着,为了收丰收的稻谷颗粒归仓,他们居然可以一个小时不用直起腰休息,仿佛是一个个凝固的c字母,陶然儿长时间地看着一这一幕,不由十分感动。 陶然儿放眼望去,在金黄色的一望无垠的稻田里,她压根找不到信志的身影,因此,只好挑了一块高地站定,放下竹篮,双手叉着腰,使出全身的力气大喊了一声:“相公——” 有些村民听到她亲切的呼唤声,不由笑了起来,一个大娘一边忙着割水稻,一边开玩笑道:“陶姑娘,你们两口子也太恩爱了吧,在外面都直接这样大嗓门叫相公——” 听到大娘这样说,陶然儿立马“刷”的一声只觉得全身的血都往脸上涌,呃—— 她只好在村民们的笑声中,改了口呼唤:“李信志——” 信志才从海浪般的稻田中直起身来,看到陶然儿大着肚子突然站在田间地头,立马一脸紧张责备地朝她大步走了过来。 陶然儿看着信志,只见他穿着深蓝色的短打衣服,腰间缠着草绳,赤着脚,一张俊脸上因为秋老虎大汗淋淋,他的右手上拿着一把锋利的镰刀,左手上拿着一大把刚刚收割下来的水稻。 稻草截面的清香向陶然儿扑面而来。 他是一个百分百的农民啊。 陶然儿不由“卟”一声笑了起来,此时此刻的李信志活脱脱就是一个农民呀,他哪里是什么江南王,真是好笑啊,哪有一个作帝君的那么喜欢干农活的,真是史无前例啊。 李信志却不知陶然儿在笑什么,对她责备道:“不是跟你说了吗,叫你在家好好休息,你现在肚子那么大,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后悔都来不及。” 陶然儿只好讷讷地解释道:“我一个人在家呆着无聊,担心你渴了饿了,给你送点吃的。” 小七开玩笑地大声说道:“嫂子,我也渴了饿了。” 其它干活的村民也附和道:“我们也饿了渴了。” 陶然儿只好笑道:“都有,都有。” 李信志也大方地对大家说道:“茶水和点心就放在这,谁饿了渴了就来吃吧。” 然而,虎村的村民大家伙只是想说几句玩笑话解解疲倦至极的精神,对于他们来说,饿了很多年,现在有那么多饱满的水稻等着他们收割,都恨不得累死在田里,哪舍得休息。 因此,没有一个人从水稻田走出来吃东西。 李信志对陶然儿说道:“好了,你现在回去吧,你看虽然是秋天了,但是秋老虎很厉害,一下子就要出汗了,快回去,以后不要来了,更不要提这么重的篮子过来——” 他的大眼焦急地看着她,一脸的不放心。 陶然儿内心涌起暖流,轻轻地伸出手,替他擦掉脸上的汗水,又将他衣服上沾的稻草叶子拿掉,对他温柔地说道:“我哪有那么娇弱啊。”在现代,如果你怀孕了,也要上班上到生产前呢,信志是太紧张她了。 李信志对她说道:“唉呀,这是我第一个孩子,我能不紧张啊,我可是——”他深情地看着她,对她道,“老年得子——” 哈,陶然儿大笑起来。 李信志也舍不得浪费这丰收的大好时光,一寸光阴一寸金,他可不想体验挥金如土的感觉,因此,他对陶然儿说道:“听话快回去啊。”然后快步往田里继续割水稻去了。 陶然儿却没有听他的。见他忙去了,自己便四处走走看看,想着看自己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她可不愿意做虎村唯一的一个大闲人。 第212章发明打谷机 (212) 陶然儿在田间地头手搭凉篷,观察了几分钟之后,赫然发现在这个时空收割水稻的方法真是太落后了! 没有完全现代化的收割机,甚至连落后的打谷机也没有。他们的水稻是这样收割的:一半的村民在田里弯腰劳作,他们将水稻拦腰割断,然后将收割后的水稻全部送到打谷场去。 在打谷场,有虎村另一半的村民在等着,这里的村民都是相对而言比较年轻有力气的,他们的打谷脱粒的工具,居然是一根木棒,顶头拴着几块木板,一上一下,抡起来打谷,木板“啪啪啪”地砸在稻谷上,稻壳因为重力原理被打碎,米粒显现出来,最后,将上面的稻壳全部去掉,剩下的就是洁白如玉的米粒。 所以当陶然儿走到打谷场时,四周到处都是“啪啪啪”震耳欲聋的打谷声。 可是这样做,未免效力太低下,方式也太落后了。 一个原因是效率低下,这样一下一下地拍打成熟的水稻,什么时候才能将一千亩的稻谷全部清理出来呢,另外,因为是一刀切的打法,所以有时候用力过猛,连米粒也会被打得粉碎,有时候用力过小了,稻谷根本不会从稻穗上打下来,所以或者没有效果,或者浪费了。第三,太脏了,在打谷场泥土稻壳共色,稻叶碎米齐飞,一不小心,就迷了眼睛,所以,打谷场有一半的人,眼睛就像兔子一样红红的。 陶然儿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心想着,不行,她一定要改良这种落后的收割水稻的方式方法! 陶然儿心想如果在这个时空,有人能按照她的意思制作出打谷机,那么江南的效率至少可以提高十倍! 要知道此时此刻,不但虎村在收割水稻,临安城的郊外也在收割水稻,这里是一千亩水稻田,那里是一万亩水稻田,今年的秋天,江南的水稻获得了大丰收,全国的杂交水稻的粮食种子都有了,明天,江南全国都会种上这种水稻,也就是说明年的秋天,是江南全国都在收割水稻,如果还是这种落后的收割方式,那么多半,到了明年,就算水稻再次丰收,江南再也不愁粮食了,可是收割又会成为一个很大的问题! 因此发明打谷机就显得相当迫切了。 这样一想着,陶然儿便在打谷场四处寻找张大叔的影子。 据说,张大叔是鲁班的后人,有一双可比天工的巧手。当年,她种灵芝需要大棚就是张大叔帮她发明出来的,后来江南种灵芝发了大财,她还送过两坛好酒给张大叔喝过呢。 这样一想着,陶然儿就更加迫切地想找到鲁班张了。 在这个时空,只有能工巧匠一双手巧夺天公的张大叔可以帮到她了。 “张大叔,张大叔——” 因为大家都在忙着劳作,打谷场稻草与尘土齐飞,陶然儿根本找不到张大叔的影子,因此,只好眯着大眼,大声喊他的名字。 “陶然儿,我在这——” 张大叔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陶然儿内心大喜,她寻着声音看过去,就发现在打谷场的一角,张大叔在打谷,她三步并作两步地快步走过去。 张大叔大概有七十多岁了,白色苍苍,皱纹满面,一张脸就像风干的水果,在现代,这早就是退休的年纪,可是他却还像一个年轻的苦力工,在那里卖命的打收割稻谷。 陶然儿看着张大叔,心酸不己,改良这个时空稻谷收割的方式更加坚定,简直如同金石。 “你找我什么事啊?” 张大叔在问陶然儿,但是手上的活却没有停下来,他仍然一上一下地抡起打谷棒,用力地将上头拴着的木板一下一下地砸在那些等待着去壳的稻穗上。 黄豆般的汗水从他的额头上,脸上滚滚落下。 陶然儿打量着张大叔,只见他白发苍苍,胡须苍苍,一张脸上的皱纹可以夹死苍蝇了,可是他年纪这么大,仍然在辛苦的劳作着。 在太阳强烈的光线下,张大叔脸上的汗水如同下雨一般滚落下来,他身上的衣服已经全部被汗水打湿了,整个人仿佛从水里刚刚捞上来的。 他的衣服上头发上粘着金黄干枯的稻叶。 陶然儿看着看着,不由十分心疼,假如可以成功地发明出打谷机,那么江南可以节省大量人力物力,很多像张大叔这样的老人就不用这样辛苦地劳作了。 他们只需要晒晒太阳,聊聊闲天。 陶然儿对张大叔说道:“大叔,磨刀不误砍柴刀,你先停下来,听我说两句话。” 张大叔仍旧劳作着,脸上笑眯眯地说道:“陶姑娘,我听着呢,但是时间不等人,我看这这天啊,已经晴了半个月了,所谓久晴必有雨,再过几天就要下雨的,所以我们要加紧将这些稻谷颗粒归仓,陶姑娘,我知道这杂交水稻是你研发出来的,你真是我张某最崇拜的人了——” 陶然儿被张大叔夸得一张脸通红,如同煮熟的龙虾,她对张大叔说道:“大叔,你听我说,我不但可以研发出杂交水稻,我还可以研发出收割水稻的机器,一旦研发出来,你们就不用这样辛苦了——” 听到陶然儿这样说,张大叔手上的动作缓了缓,心中一动,他震惊地看向陶然儿,对她反复问道:“收割水稻的机器?” “嗯!”陶然儿用力地点头,对张大叔微笑着大声说道,“叫做打谷机,你们这种抡着木棒打谷的方式太落后了,我有一个设想,张大叔,需要你配合我,我们 一起合作,就能制作出方便快捷的打谷机。” “打谷机?” 张大叔眼前一亮,随即微笑起来,他将手上的农活完全停了下来,两眼如同星星一般,闪闪发光地看着陶然儿,对她夸奖道:“唉呀,陶姑娘,你真是张某我见过的最聪明的姑娘,你的小脑袋瓜子里怎么会有那么多奇思妙想呢,你看到我们收水稻辛苦,就想着要研发一个打谷机,我们虽然也知道这样收割水稻十分辛苦,但想着古往今来,一代又一代农民都是这样收水稻的,就不会想着搞个发明,让自己轻松一点——” 张大叔对于陶然儿的崇拜简直如同滔滔江水连绵不绝。这小丫头,脑袋瓜和这个世上其它人都不一样。 呃——陶然儿一张俏脸通红,就像半山腰上熟透的野柿子,她对张大叔说道:“那么,我们马上行动起来,你跟我回家,我把打谷机的草图画给你——” “好!” 张大叔立马大声响应,鲁班张简直成了陶然儿的忠实粉丝,对她有求必应,言听计从。 他站起来,提高音量对着打谷场劳作的村民说了几句,村民们听说陶然儿要研发一个打谷机,减轻他们劳作的辛苦,立马全部成了陶然儿的忠实铁杆粉,欢呼着表示十分激动,对于打谷机已经迫不及待了。 陶然儿更加开心,立马和张大叔一起回家去了。 第213章颗粒归仓 (213) 陶然儿和张大叔快速回到了李家。陶然儿拿出纸和墨,刷刷地就在纸上画了起来。 她首先画了一张现代的收割机,就是那种农用大机器,要烧柴油的,因为虽然那个费油,但是论到效率,肯定是最高的,不然的话,为什么到了建国五十年后,中国几乎所有的农民都抛弃了那种落后的打谷机,开始请人用农用收割机收割水稻呢。 以前,一亩水稻要十个人才能一天收割完毕,有了农用收割机之后,一亩水稻,一个人驾驶着农用收割机一天就能收割完毕,当然,这农用收割机是从美国大农场进口来的,是科技发达的产物,它大大的解放了生产力,将百分之九十九的农民从辛苦有劳作中解放出来,小作坊的农村退出历名舞台,大农场开始出现。 在她穿越到这个乱世的那一年,听说,在中国,很多农村开始搞大农场建设了,大部分农民进城,极少部分农民成了农场主,很多农民白天在乡下干活,晚上回到城里。 陶然儿龙飞凤舞地画好了之后,递给张大叔,对他笑着响亮说道:“大叔,你照这样的做一个出来?” 张大叔拿出图纸,瞪大眼睛仔仔细细看着,对着陶然儿说道:“呃,陶姑娘,这个机器怪模怪样的,可你上面写的机油柴油钢铁是什么玩艺,能全部用木头代替吗?” 陶然儿傻了,一下子清醒过来,这种美国进口的农用大型收割机,张大叔就能是能工巧匠估计也做不出来,因为这个时空,他们压根不知道钢铁是什么玩意,要张大叔从无到有,一个人整出一辆大汽车出来,确实太强人所难了! 她真是脑子进了水,居然异想天开,想让张大叔做出这种农用大机器。 陶然儿只好重新将张大叔手上的图纸拿过来撕了,再次拿起纸刷刷地在纸上画图,一会一台落后的打谷机出来了。 她将图纸递给张大叔,用毛笔的另一头在图纸上指指点点,对他解释说道:“大叔,这种打谷机你应该能做出来,一个长方形的木框,一头安一个滚轮,滚轮可以用木头做,上面钉满大铁钉,方便它快递滚动时可以将稻谷的谷壳脱掉,另外,还有一条皮带轮,没有皮带,你可以用其它材质代替,它的目的连接踏板和滚筒,当人在外面用力踩踏板的时候,滚筒就会快速滚动起来,这样人只要将大把的稻谷往快速转动的滚筒上一搁,稻谷就会全部从稻叶稻杆上脱掉,不需要一个人专门去踩踏板,一个人可以一只脚踩踏板,手上拿着稻谷放在滚筒上脱粒的——” 这样人力的打谷机发明出来肯定是没问题的,吃汽油的机器在这个时空不顶用,但是稍微落后一点,靠人力的机器,发明出来肯定没问题。 陶然儿信心十足。 她悠然地想起小时候在农村舅舅家收割水稻的情景,色彩浓郁的秋天,到处都弥漫着丰收的甜美气息,她从稻田里弯腰抱起一捆沉甸甸的水稻,然后站了起来,走上打谷机,再然后一只脚准确地踩打谷机的踏板,双手包着稻谷放在快递转动的滚筒上,微笑看着稻谷快速脱粒的样子。 为了便于张大叔看懂,陶然儿拿了一把柴禾,假装成水稻,将利用打谷机打稻谷的流程示范了一遍。 由于陶然儿的图纸以及她的亲自解说及亲身示范,张大叔明白过来,他如同一个孩子似的跳起来,拿起那张图纸手舞足蹈,俨然食了兴奋剂,他对陶然儿说道:“丫头,你真是个天才!”然后张大叔一阵风似的冲出了李家院子。 陶然儿笑了起来,想她什么天才啊,她是一个抄袭王!将现代见过的一切物事都要搬到了这个落后的时空来了,不过,为了将大家从辛苦的劳作中解放出来,为了替江南解放生产力,后世要骂她抄袭就骂吧—— 嘿嘿嘿—— 因为张大叔并没有确切地回答他能不能做出来,所以当天晚上,李信志他们疲倦地从田间回来时,陶然儿也没有就打谷机的事情多说,他们太累了,沉默着吃了陶然儿做好的晚饭,就洗洗睡去了。 第二天天一刚刚亮,李信志李大娘小七他们又去田里收割水稻去了。 陶然儿正在迟疑着要不要到田间去找找张大叔时,就听到一个兴奋的声音“陶然儿,陶然儿——” 陶然儿正在迷惑不解,就看到张大叔如同一个小孩般冲进了李家的院子,他跑到她的面前,一把拉起陶然儿的手,对她说道:“快,你跟我来。” “什么?” 陶然儿仍旧搞不清状况。 “打谷机!看打谷机去!”张大叔大声地告诉她。 陶然儿呆了呆,瞬间明白过来,难道?张大叔已经把打谷机做出来了? 一个晚上的时间就做出来了,张大叔太有效率了。 张大叔在前面带路,陶然儿兴奋地跟在他的后面。 半个小时后,他们到达打谷场,与昨天的情景完全不同的是,所有的人都停止用木棒打谷,全部围在一起看着什么。 张大叔和陶然儿走到他们面前,张大叔拨开人群,对着他们大声喊道:“让让,让让,陶姑娘来了。 人群自动让开一条路,陶然儿睁眼一看,只见一台怪模怪样的打谷机出现在她的面前,她睁大了眼睛,欣喜地看向张大叔,张大叔满脸笑容,他轻轻地摸着自己的白色山羊胡子,得意地说道:“陶姑娘,你去演示一番,叫他们怎样使用。” 陶然儿激动地点点头,她看向大家。虎村的村民都好奇地看着这个怪模怪样的大家伙,却没有一个人敢向前尝试一下。 陶然儿提高音量,对大家微笑着说道:“这叫打谷机,现在,我来亲自示范一遍。” 她从打谷场堆积如山的刚刚从田里割下来的水稻中抱起一捆,然后走到打谷机上,她一只脚放在踏板上脚下用力踩动踏板,打谷机立马“嗡嗡”地如同一只大蜜蜂响起来,滚筒唱着歌飞速地转动起来。 陶然儿开心得笑靥如花,她看向张大叔,朝他使劲点头,大叔真是棒棒哒,居然一夜之间就造出了打谷机,而且造成功了,大叔真是个天才!呃,虽然这打谷机和她在现代见过的打谷机长得不一样,但是踏板皮带打铁钉的滚筒一个也没有少,其效果是一模一样的。 虎村的村民围得更紧了,走得更近了,他们一个个如同好学的小学生,全部紧紧盯着陶然儿每一个动作。 每个人的脸上都布满了激动兴奋的表情。 陶然儿就像一个最认真的老师,一边亲自示范,一边大声对他们教导道:“一只脚踩动踏动,让里面的滚筒持续滚动,然后双手抱起稻穗放在滚筒上,大家过来看——” 村民们围拢在打谷机旁边。 只听到“刷刷”细小的声音,如同秋天的雨声,在滚筒快速地滚动下,谷粒飞快地从稻穗上脱落,全部掉在了滚筒下面木制的谷仓里。 “哇,太好了!”“啊,太神奇了!”“天啊,太方便了!” 虎村的村民开始欢呼起来,如同过年一般,喜气洋洋,奔走相告。 李信志听到消息也如同离弦之箭,快速地跑了过来。此时此刻,已经有几个年轻大胆的村民在陶然儿的鼓励下,尝试着使用打谷机了,因为操作简单,他们很快掌握了决窍,整个打谷场响起了打谷机欢快地“嗡嗡”声,如无数只采花的蜜蜂在辛苦劳作。 李信志看得呆了。 陶然儿走到他的面前,对他微笑说道:“怎么样,这样,打谷场只需要十分之一的人就行了,其它十分之九的村民可以全部到稻田里去收割水稻,大大的解放了劳动力!” 李信志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他只是眼里含着热泪,突然伸出手,在陶然儿抱得离地而起。 陶然儿在他怀中惊呼:“小心孩子!“ 李信志立马慌张地把她放下来,紧紧地握着她的手,脸上写满骄傲,他凝视着她的脸,轻轻地说道:“娘子,你这么优秀,我真是,配不上你。” 陶然儿立马用手捂住了他的嘴。 虎村的村民开心得哈哈大笑着,整个虎村沉浸在欢乐的海洋当中。 李信志对张大叔说道:“大叔,你不用收水稻了,另外,我再派十个人给你,你每天给我做两台打谷机出来,做得越多越好——” 张大叔对李信志说道:“我看虎村有五十台打谷机差不多了,要那么多吗?” 信志微笑起来,不愧是帝君,他看得更远,他轻轻说道“临安也非常需要这种打谷机,明年全国大面积丰收的话,更需要这种节省人力的打谷机。大叔,从现在开始到明年秋天,我交给你的唯一任务,就是做打谷机,越多越好。” 张大叔明白过来,不上激动万分,他大声地说道:“是!” 李信志看着张大叔,对他说道:“大叔,这是你研发的机器,就以你的名字命名吧。叫他张氏打谷机好了。” 张大叔立马摇头又摇手,他说道:“不不,是陶姑娘研发的,叫陶然打谷机好了。” “不不不——”陶然儿害怕得直摇手,一张脸红得就像煮熟的螃蟹,天啊,她这是赤裸裸的抄袭啊,哪敢用自己的名字命名。 李信志笑道:“行,就叫陶然打谷机吧。” 陶然儿对他说道:“不要不要,名字太长了,就叫打谷机吧,它本来就是用来打谷的!” 因为陶然儿研发出了打谷机,所以十天之后,虎村一千亩的水稻全部收割完毕,颗粒归仓。也因为这个打谷机,临安郊外的一万亩水稻也全部颗粒归仓,同样是因为这个打谷机,李信志对于明年江南农业的布局充满了信心。 第214章小米粒你好 (214) 看到虎村的粮仓里堆满了山一样高的粮食,明天春播时的全国的种子都已经事先留了出来,听临安的家臣汇报,临安不但百姓家里的粮食够吃到明年,国家的粮仓也放满了粮食,李信志十分地开怀。 哈哈哈,哈哈哈,活了半辈子,这是他最快乐的一天。 他踏着露水从虎村的粮仓回来,刚走进李家院子,就笑眯眯地叫陶然儿的名字:“然儿,然儿——” 他真是越来越爱她了。 陶然儿迎了出来,经了半个月,她的肚子更加大了。 李信志看着月光下自己的妻子,怀上宝宝后,陶然儿胖了一些,比起先前瘦弱的体质看起来健康一些。 月光如梦,陶然儿站在一棵桂花树下,月光就像水一样,从她的头底浇下来,陶然儿沉浸在这样美的月光中,全身上下散着发着一种圣洁的光采。 李信志看得出神,他从来不曾知道,一个女人怀孕居然也可以这样美丽。 他快步向前,紧紧地握住陶然儿的手,对她说道:“再给我一年的太平时光,我们江南就再也不会少粮食了!”他看着月亮,快乐的想,只要再有一年的太平时光,粮食就可以百分之百的自给自足,到时候,江南就无敌于天下了!哈哈哈,要是放在以前,他压根不会想到江南会有这么厉害的一天。 而这一切,全部都是陶然儿的功劳! 李信志紧紧地握住了陶然儿的双手,对她深情地说道:“娘子,这些都是你的功劳。” 这个神奇的女子,真是他们江南的福音。 陶然儿轻轻地抚摸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看了看头顶银盘似的月亮,她轻轻地说道:“但愿我与你还有孩子,可以永享太平盛世。” 李信志也伸出手,放在她的肚子上,轻轻地说道:“一定会的,在我这一辈,就一定会结束乱世!” 这个时候,陶然儿的肚子突然动了一下,如同原本平静的水面突然泛起了一圈涟漪。 胎动!这是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 陶然儿惊喜道:“唉呀,宝宝刚才动了,动了!” “真的?!”李信志也一脸的激动,但他是父亲,无法像母亲似的体验十月怀胎的幸福。 陶然儿紧紧地抓住李信志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对他快乐至极地说道:“是真的,刚才你对他说话,他就动了,他肯定是听到你说的话了。你再说说话——” 李信志作为一个古代的男人,压根不相信孩子在出生之前就会动,但是陶然儿既然这样说了,他居然真的蹲下身子,将脸贴到陶然儿的肚子上,微笑着幸福说道:“小米粒,我是你爹爹哦 ,你好吗?” 果然,陶然儿的肚子又动了起来,一线更大的涟漪从她的肚皮上急快地泛过去,就像一条鱼儿在她的肚子里游泳。 李信志也看到了,震惊得瞪大了眼睛,他伸出一只手,试着去抚摸陶然儿的肚皮,他摸着摸着,突然好像摸到了什么,然后,只感觉“哗啦”一声,仿佛一条鱼从自己手里溜走似的,他激动地说道:“唉呀,我刚才摸到小米粒的小脚丫了,他可能是吓到了,一个翻身,立马从我手里溜走了,就像一条鱼——” 他激动极了。 陶然儿也激动得眼泛泪花,她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她再也不是孤单地生活在这个时空里,而是有了自己的血亲,她的孩子,现在会动了,再过三个月,他就要出生了! 人生,真是太幸福快乐了! 老天真是厚爱她! 李信志也激动得眼圈红了,他对陶然儿说道:“娘子,让我再摸摸。” 他将自己的双手轻轻地放在陶然儿高高隆起的肚子上,又缓缓地将脸贴了过去,小米粒毫不客气地隔着肚子给了他一记小拳头,李信志震惊得哈哈大笑,想着这真是个调皮的孩子,他满心期待着这个即将到来的孩子,他的眉眼间洋溢着浓浓的幸福。 第215章重女轻男 (215) 李信志自从感受到了小米粒的存在之后,从此之后,便成了一个围着小米粒转的父亲。 再加上秋收结束,江南第二年的杂交水稻已经全部收割完毕,颗粒归仓,百姓有饭吃了,明年全国的粮食种子也已经事先留了出来了。 秋天渐渐过去,冬天来临了。 全天下的农民都到了农闲时分,虎村自然也不例外,李信志和其它百分之百的农民一样开始猫冬。 因为不用天天到田间地头劳作去了,所以李信志一有时间就盯着陶然儿的肚子看。 小米粒也十分争气,肚子简直就像一个气球,一天比一天变大。 天气和暖的时候,他牵着陶然儿的手在村子里慢慢散着步,陶然儿走得累了,一家人就坐下来,一起晒着温暖和煦的太阳,四周静悄悄的,远处收割完毕的稻田变得空旷起来,干枯金黄的稻草堆成一垛垛,就像一座座小山,白色的炊烟如同轻纱一般,在村庄的上空缓缓升起,几只麻雀在村子里的空地上悠闲地觅食,因为虎村获得了大丰收,今年的麻雀都比往年要肥胖许多。 一切的一切,望过去,都让人心旷神怡。 李信志看着陶然儿大得出奇的肚子,一脸幸福地笑着,对陶然儿说道:“小米粒肯定是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子。” 他乐开了花,嘴巴大张着几乎能看到扁桃体了。 陶然儿看到他如此快乐,不由受到他的情绪感染,笑道:“也可能是一个胖闺女呢。” 李信志伸出手,抚着她的大肚子,对她说道:“胖闺女我也喜欢。你太瘦了,她模样长得像你,又比你胖,那么,肯定是宇宙八荒第一大美人。” 因为李信志算是晚婚晚育,小米粒又是他的第一个孩子,所以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他都十分喜爱。 看到李信志这样的态度,男孩女孩都一样,陶然儿全无心理负担,心满意足地笑了。 李大娘虽然是一个老太太,可因为自己生了七个儿子,没有生一个姑娘,所以对于陶然儿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她也并不介怀。 她每天给陶然儿煲鸡汤喝,不是亲娘,胜似亲娘,可陶然儿眼瞅着自己的身体像吹气球似的胀大起来,就不肯再喝那鸡汤了,她抗议道:“娘,你别煲鸡汤啦,你看我现在胖得——” 那模样,简直就像一个闺女在自己亲娘面前撒娇呢。 李大娘就笑眯眯地听着,慈爱地看着她,对她说道:“又不是给你喝的,是给你肚子里的孩子喝的。”她十分认真地用勺子替她把鸡汤上的浮油去掉,亲自端到她的面前,对她说道:“快喝掉,一点也不油哩。” 唉,陶然儿真是无可奈何啊,把鸡汤当药一样地喝下去。 有一天,陶然儿看到虎村王大婶的儿媳妇生了一个女孩,王大婶立马脸就拉得无比长,额头上乌云密布,雷声阵阵。 陶然儿看在眼里,吓在心里,回到家就战战兢兢地试探着问李大娘:“娘,你想要个男孩还是女孩啊?” 李大娘慈爱温和地说道:“男孩女孩都一样。” 陶然儿听得十分惊喜,双眉上扬,对李大娘说道:“娘,你不重男轻女啊?”在古代,不重男轻女的老人,很少很少。 哈哈哈,哈哈哈,李大娘拍腿大笑起来,对陶然儿说道:“我一辈子生了七个儿子。” 陶然儿扬着眉毛俏皮说道:“娘,是你生出来的,不是葫芦藤上结出来的吗?” 因为有一首歌是这样唱的“葫芦娃,葫芦娃,一棵藤上七个瓜——” 哈哈哈,哈哈哈,李大娘再次被陶然儿逗笑了,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笑得直不起腰来,等到笑够了之后,她对陶然儿说道:“真是可爱的丫头,傻孩子,当然是我一个一个生的,基本上是两年一个,全是男孩,我生男孩都生得腻歪了,生到小七的时候,看到他的小鸡鸡,我都哭了,所以,我真的希望你生个女孩儿——” 陶然儿听到这里也大笑出声,并且完全放心了。 下雨的时候,李信志哪里也去不了,只围在陶然儿身边。对于他来说,她就像太阳,而他是围着太阳转的恒星。 陶然儿因为即将临产,已经开始给小米粒准备衣服了。在李大娘的教导下,再加上她这具身体原本惊为天人的手艺,她已经给小米粒做了很多衣服了。 现在正在给小米粒做小绵袄,古代的衣服纯天然的,不是棉就是麻,布料很舒服,足够让人放心,没有什么甲醛超标之类的现代烦心的问题,但与此同时,也有不好的地方,即款式都很土,都是长衣长裤,没有其它款式可选择,想着小米粒穿着这样乡下的土棉袄,陶然儿一颗作妈妈的心就纠了起来。 她记得以前在现代逛淘宝的时候,上面有很多新式的娃娃衣服,什么彩虹条纹的连身衣啊,蓝色的背带裤啊,全是小星星的卫衣啊,十分的可爱。 陶然儿还记得现代的那些款式,当下就把款式画了下来,然后开始拿着剪刀裁布料。 做衣服的过程中,小米粒有时候耐不住寂寞,会在她的肚子里动几下,陶然儿就很开心地轻轻抚摸一下肚子,拍打拍打,意思是小宝宝不要怕,妈妈在陪着你呢。 外面下着淅沥淅沥初冬的雨,屋内温暖如春,这样美妙安静的农闲时光,陶然儿真是享受极了。 第216章古代的胎教 (216) 李信志原本坐在窗前看书的,时间久了,随着这初冬的雨越下越大,房间里的光线暗了下来,书上的字有些看不清了,白昼阴暗昏沉,如同晚上。他有些无聊和疲倦,便放下书本,温暖的目光去寻找陶然儿。 只见她坐在床头,肚子高高隆起,肚子上面盖着一床被子,她脸上带着微笑,正在无比认真地裁剪着布料,她的脸蛋如同奶油一般洁白,白得发光,陶然儿很奇怪的一点,就是不管任何时候,任何地点,她的头发,她的小面孔,以及她的身边,都有一圈金边,不管光线多么暗沉,也会闪闪发光。李信志看得有些发征,心内好奇,不知道什么事情让陶然儿如此高兴。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慢慢踱步走到陶然儿面前,对她温和问道:“娘子,你在做什么?” 陶然儿头也不抬地忙活着,脸上仍然微笑着,对李信志说道:“我在给小米粒做衣服呀。” 此时此刻,屋内的瓶子里放着一枝深秋的菊花,虽然已经冬天了,但是菊花还在开着,因为屋子里的温度比外面高,所以花香如同轻纱一般,静悄悄地在房间弥漫开来,十分浓郁。 李信志看着这样认真的陶然儿,只觉得此时此刻,他看到的是一副最美的画。 他真是无比幸福。 他弯下腰,仔细地看了看那衣服的图纸,对陶然儿说道:“这是什么衣服,样式很古怪啊。” 陶然儿娇俏地白了他一眼,对他说道:“小笨笨,这是连体衣啊。” 李信志点点头,一会又扬起眉毛好奇地问道:“这样的款式会不会大小便不方便啊?”简直就像一个好学的小学生。 陶然儿又白了他一眼,对他说道:“我会做成开膛样式的。” 她指着衣服的图纸,对他说道,“连体衣有个好处,它可以很好地护着小宝宝的肚子。小米粒应该下个月就要出生了,刚好是冬至,到时候,天气寒冷,所以我做几件连体衣给他穿。” 李信志明白过来,不由对自家的娘子十分佩服,他的娘子简直就是博学多才,十项全能,什么都会,样样精通,简直各行各业,都要比普通人知道得更多。 这样的人,从古到今,他只见到一个,就是他的娘子! 想到这里,李信志的内心油然升起骄傲之情,对于陶然儿的崇拜与爱慕之情由于连绵江水滔滔不绝。 他由衷地说道:“娘子,我看你不但是女神农,女军师,你还是女裁缝——全天下的制衣匠恐怕都没有你的巧手。” 陶然儿被夸得不好意思,一张脸红得好像玫瑰花,呃,她这些都是抄袭的后人的作品,想起信志对她的崇拜之情,她真是愧不敢当啊。 看到他仍然像一个铁塔似的站在自己面前,让她无心做衣服,只好轻轻地推开他,对他说道:“唉呀,不要影响我做衣服,你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去吧。” 李信志退后一步,两手捉住陶然儿的手,对她说道:“现在是冬天,外面又在下雨,我没有什么事可忙呀,现在你又怀宝宝了,又不能与你亲热,我更是——或者娘子,你告诉我,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可以帮你拿针线,做衣服样子什么的呀。” 听到李信志的话语,陶然儿不由卟的一声笑了,信志果然是无聊得要发疯了。 李信志对她说道:“我也想为小米粒做点什么呀。” 陶然儿抬起头来,面带笑容地看着李信志,看到他抛在书桌上的书本,对他说道:“这样吧,你拿着书挨着我念吧,给小米粒做胎教。” 胎教? 李信志双眉扬起,一脸的迷惑不解,什么是胎教,他从来没有听到过这样古怪的词汇。 他好学地问道:“娘子,什么是胎教?” 看到纠缠她不休的李信志,陶然儿真是十分无奈,她只好放下布料,对李信志解释道:“胎教就是胎里的教育啊,孩子们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就可以开始教育啦,这叫潜移默化,就好像在孩子不懂事时,妈妈在他身边唱的歌谣,他长大后会全部记得一样,有专家说过,胎教是很重要的教育,甚至胜过学前教育,和小学教育——” 面对着一大堆的现代词汇,李信志又听不懂了。 他对陶然儿问道:“你的意思是小米粒在你肚子里,我只要在你身边念书,他就可以听到了吗?” “是的。”陶然儿使劲点头。 李信志变得兴奋起来,对她说道:“太好了,那我要马上开始胎教!”李信志激动地站起来,跑到书架那里去找书,一边找一边探出脑袋对陶然儿问道:“娘子,你说给小米粒念什么书比较好?” 陶然儿已经又低头给小米粒做小衣服去了,她说道:“你决定就好啦。” 一会,李信志捧着一卷书到陶然儿身边来,他找了一把椅子,在她身边坐下,刚要打开书本念时,发现光线太暗,他便点了蜡烛,开始念书。 他对陶然儿说道:“这是关于农事的书,我很喜欢,所以我要念给小米粒听,春种:所谓春种,是指在春天的时候,天气转暖,万物复苏——” 陶然儿听到这里,抬起头来,眼里藏着坏笑,对李信志说道:“等等——” “什么?”李信志停止念农书。 陶然儿对他眨眨眼睛,慢慢说道:“你不是说过你想当农民,生了儿子之后,以后把江南的帝位传给他,你和我归隐虎村吗,那么,怎么能给儿子念农事的书呢,如果你一直念下去的话,他受到教育,估计长大后会像你一样喜欢当一个小农夫呢——”陶然儿用长长的手指头戳了一个李信志的脑门。 李信志恍然大悟,大声说道:“对对,我要给他念韩非子的法学,还有荀况的心术,教他治国之道,这样他就会喜欢当帝君——啊呀,娘子,你真是太聪明了!” 李信志像一阵风似的站起来,冲进书房,抱了几卷书回到陶然儿身边,开始念起来。 “治军之道,当先治心,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麻鹿兴于左而目不瞬——” 小米粒听到这里,在陶然儿的肚子里跳得厉害,陶然儿立马用手轻轻抚摸肚子,呃,小米粒这样反应大,不知道是天生喜欢当帝君,还是很生气,爸妈从小这样给他洗脑教育呀。 小米粒肯定很委屈吧,这样自私的爹娘真是世上少有,我是你们亲生的吗,我是你们充话费送的吧。 第217章孩子要出生了 (217) 这年冬天,当第一场大雪纷纷飘落,虎村开始银装素裹,变成一个雪白的童话世界的时候,陶然儿的阵痛发作了。 她原本在厨房里做晚饭的,信志在一旁帮助她烧火,可是突然肚子一阵阵痛起来,刚开始她皱着眉咬着牙还能承受,可是那痛十几分钟痛一次,如同浪潮一般,而且越来越痛,越来越密集,她便知道自己要生孩子了。 小米粒要出生了! 她咬着牙控制自己不让闷哼出声,对着仍然在认真烧火的李信志缓缓说道:“相公——” 李信志闻声抬起头来,就发现不知何时,陶然儿已经面色苍白,俏脸上都是黄豆大般的汗珠。 李信志立马紧张地如同弹簧般的站起来,快步走到陶然儿面前,焦急不安地看着她。 陶然儿一只手抚着肚子,一只手扶住灶台,她对李信志微笑着轻轻说道:“小米粒要出生了——” 黄豆大的汗珠继续滚落。 她有点撑不住了。 长这么大,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痛楚,就好像钉子在骨头上持续地钉,而且这是古代,女人生孩子就是过鬼门关,现代医疗科技发达,如果你生孩子怕痛的话,大不了麻药一打,医生给你肚皮上割一刀,你睡一觉,孩子就出生了,可这是落后的古代,医术不发达,压根没有剖腹产,女人生孩子只有一条路,那就是顺产。 陶然儿一早就知道自己只能顺产,所以一直在让自己产前多运动,她在现代的时候,曾经看到公司的女同事为了顺产孩子,每天不坐电梯改走楼梯,所以她多少知道一点。 虽然因为穿越到这个时代,没有剖腹产,医术不昌明,想到自己要顺产生孩子,她也十分害怕。 但是想着小料粒是她和李信志爱情的结晶,李大娘一辈子生了七个儿子,虎村的大妈大婶们都顺利地生下孩子,所以她反复告诉自己,不要怕,女人生孩子就是那么一回事。 为了迎接小米粒来到这个世上,她再大的苦再大的痛都愿意承受。 因此,才一直一声不吭地加强产前运动,迎来了小米粒出生这一天。 和其它古代产妇不同的时,她也会根据自己停经的日子推测预产期,而很多古代的女人压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生孩子,也不知道自己怀孕了几个月。 之前,陶然儿就推测到自己的预产期是冬至,今天刚好是冬至,就开始阵痛了,因此,这说明她的预产期非常准,孩子没有提前出生,也没有推迟出生,证明孩子非常健康。 陶然儿想到这里定了定神,内心也没有那么害怕了。 相比之下,李信志听说小米粒要出生了,仿佛比她还要紧张,他对她急急地问道:“那怎么办,我要做什么?” 陶然儿只好对六神无主的他说道:“你先去叫娘来,然后你去找接生婆,其它的事你就不用管了,娘会主持大局的。” 李信志立马有了方向,先把陶然儿扶着回房躺下了,然后一声递一声地叫着:“娘——娘——”一阵风似的出去了。 陶然儿躺在床上,承受着越来越密麻的阵痛,她只能平静地等待着生产的那一刻。 雪越下越大了,天色阴暗无比,白天仿佛黑夜一般。 陶然儿在内心祈祷,但愿她的孩子可以平平安安地降生。 在这个落后的时代,她可以利用自己现代人的知识做女神农,做女军师,但是她做不了外科大夫啊!因为医学是要本硕连读学七年,然后在医院实习多年,才能当上医生的,像她这样的,是不可能在古代也变得医术高明的。 所以对于自己生孩子的事情,她像一个百分之百的古代女人一样,只能听天由命了。 阵痛越来越密集了,很快的,陶然儿在满头大汗中,听到密集的脚步声,然后是李大娘跑进来了。 老人摇晃着身体跑到陶然儿面前,握紧她的手,看着她。 陶然儿有些奇怪,为什么李大娘的视线落在她隆起的小腹,以及她的臀部处时目光停了下来,变得顾虑重重。 “娘,怎么了?”陶然儿内心不解,阵痛如同大浪一般向她袭来,她只感觉到“哗”的一声,裤裆处涌出一堆热流,她颤抖了一下,缩了缩腿,意识到多半是羊水破了! 她有些害怕起来,声音都变得尖锐了,伸出手抓住李大娘的手,对她说道:“娘,羊水破了,快去找接生婆,快去找!” 她因为害怕,大眼内涌现泪珠,此时此刻,她特别想念自己在现代的爸妈,老天爷呀,请你一定要让我和孩子平安无事! 我不想死,我和信志那么相爱,我们的孩子刚刚出生,我们还有很长的美好生活要过下去。 请你一定要让小米粒平平安安地降生呀。 李大娘紧紧地握住陶然儿的手,对她努力微笑着说道:“没事的,孩子,接生婆马上就到了。” 她转过身,去准备剪刀和热水,还有白布,因为陶然儿的下半身已经开始出血了。 阵痛越来越厉害了,就像钉子钉在骨头上一样,陶然儿从来没有承受过这样的痛苦,起先她咬着牙一声不吭,后来她实在是承受不住了,开始痛苦地叫了起来。 第218章可怕的难产 (218) 外面的雪拉绵扯絮一般越下越大,陶然儿一声递一声地叫着,身体下的血越来越多,时间也越来越长。 接生婆在李信志的陪伴下匆匆赶来,与此同时,驻守在虎村的王太医也来了。 因为古代的种种规矩,王太医和李信志都被挡在屋外,只有接生婆一个人进来了。 然而,接生婆匆匆忙忙地走到陶然儿面前,看了一眼,立马面色大变,一张皱巴巴的脸如雪般苍白,她吓得全身筛糠似的颤抖,两只手伸在半空,不知道如何动作。 陶然儿痛得快晕过去了,看到接生婆这样的神态,不由更加害怕。难道? 李大娘看到慌张的接生婆,拉下脸,沉声命令道:“张婆,你发什么愣,快点啊,孩子要生下来了,快点接生!” 张婆才清醒过来,对着李大娘鼓起勇气说道:“李婶啊,我实在是没有信心啊,你看陶然儿她屁股那么小,身体那么弱,肚子那么大,这孩子看上去个头也挺大的,我估计她多半会难产!” 什么?! 如同晴天一个霹雳,陶然儿震惊害怕得睁大了眼,难产?她要难产?! 为什么她那么倒霉,在这落后的古代生一个孩子,百年不遇的难产她就碰到了,难道是天要绝我?! 要知道,在古代难产基本上必死无疑! 因来不像现代,没有剖腹产! 不不,陶然儿含着眼泪绝望地在心底呐喊着,我不想死,我也不能让我的孩子死,他刚刚来到这个世上,我一定要让他平安地生下来! 听到陶然儿是难产,李大娘也吓得面色焦黄,但她毕竟活了一辈子,还是能稳得住的,因此,对张婆大声喝道:“你胡说什么,快点接生!” 张婆也知道李大娘的意思,现在说难产,肯定会让产妇更加害怕,有时候女人生孩子心理暗示作用很强大,因此,不能再让产妇害怕了。 张婆镇定了一下自己,对陶然儿说道:“陶姑娘,你不要怕,生孩子其实没什么好害怕的,你使劲往下面用力,就像拉屎放屁一样,用力就对了,来,用力,用力啊!” 张婆握着陶然儿的手不停地给她加油使劲,陶然儿在无可选择的条件之下,虽然内心害怕,但也只能听接生经验丰富的张婆的话,不停地用力。 她一次又一次地拼尽全身的力气往下面用力,张婆也提高音量拼命地给她加油鼓劲,“用力啊,用力!” 她时而握住陶然儿的手给她加油鼓劲,时而掀起被子看看孩子有没有从产道生出来。 陶然儿要哭出来了,她有气无力地对产婆说道:“不行了,我大便要拉出来了!” “没事的,陶娘娘,拉吧,很多产妇生孩子时都会拉大便的,来吧,用力吧!” 陶然儿咬着牙使劲用力。 “陶娘娘,你是女神农,你让我们江南的百姓过上了好日子,老天爷一定要保佑你和你的孩子的,陶娘娘,用力啊。” 一个时辰过去,两个时辰过去,三个时辰过去。 被鲜血染红的产道仍然看不到孩子的身影,张婆几乎绝望了。 陶然儿整个人被汗水血水浸泡,已经奄奄一息,张婆声音微弱地对陶然儿说道:“陶娘娘,你是女神农,你让我们江南的百姓过上了好日子,老天爷一定会保佑你和你的孩子的,陶娘娘,用力啊,不要放弃,用力啊!” 李大娘看到陶然儿已经气若游丝,她大声地对陶然儿说道:“然儿,想想信志,用力!” 信志?! 陶然儿的脑海中浮现出李信志的样子,她想起她从老虎嘴下逃出一条小命时,伤痕累累的她是如何一步一步爬回虎村的,她想起她被幽禁在江东皇宫时,她是如何千方百计地逃回信志身边的,此时此刻,信志肯定在门外徘徊,忧心如焚。 不行,不能这样放弃,如果现在放弃了,那么她和孩子都死了,信志肯定活不下去,因此,她不能放弃,绝对不能放弃! 陶然儿这样一想着,身体突然爆发出巨大的力量来,她大叫着使劲。 张婆的声音叫了起来“孩子出来了,孩子出来了!娘娘,加油啊!” 陶然儿看到希望,继续拼命用力。 然而接下来,张婆却吓得尖叫一声,眼前一黑,卟通跪在了地上。 李大娘看到她那样子,气得一把把她推开,掀开被子,可她看到产道里只出来孩子一条胖胖的腿时,她吓得眼前一黑,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她对张婆命令道:“快,快,叫太医和李信志进来,快,快!” 孩子的腿出来,说明难产是无药可救了! 第219章感人的选择 (219) 李信志和王太医跌跌撞撞的进来了,刚才看到张婆慌慌张张满手是血的样子,再加上陶然儿生产已经生了几个时辰,李信志已经知道大事不好! 外面是朗朗晴空,可是对于李信志来说,仿佛狂风暴雨。 李大娘已经站了起来,面如死灰,她对李信志沙声说道:“陶然儿难产,失血过多,孩子的腿先出来,估计只能保一个了,信志,你好好想想,保孩子还是保大人——” 听到他母亲这样说,李信志几乎疯了,他失控地大声叫喊起来,对李大娘说道:“娘,你说什么话?!”他冲到陶然儿面前,跪在她的身边,紧紧地握住她的手。 床上已经是鲜血汇成河流,李信志不敢多看,害怕多看一眼,他会大哭失声。 他苍白了脸,对陶然儿说道:“然儿,然儿?” 陶然儿虽然没有力气睁开眼睛,却已经听清楚了李大娘的话。 她妈的,她终究还是敌不过命运,穿越到这个时空来,她坚强乐观,与环境斗,与人斗,与乱世斗,最终却因为难产要死在这个虎村了?! 可怜信志,从此要一个人形单影只的过日子了,就像她没有出现之前的虎村傻小子,被人嘲笑着,一个人孤独地坚持着他种天下的梦想。 可怜小米粒,还没有来到这个世上睁开眼睛看一眼,又要走了。 孩子不要怕,妈妈会陪着你,陶然儿泪如泉涌。 看到李信志已经失控,慌乱地坐在那里,眼含热泪,无法拿主意,李大娘只好对王太医说道:“王太医,你给陶然儿诊诊脉,看能不能保住其中的一个吧。” 王太医点点头,诊过脉之后,对信志说道:“主公,我给娘娘写个药方,煎好服下,估计可以生下孩子,但是娘娘她恐怕——” “你闭嘴!”李信志大哭着低吼了起来,他转过头,闪电般伸出手抓住王太医的衣领,对他大吼着命令道:“我命令你,保大人,保大人知道吗?” 王太医跪在了李信志的面前,哭着说道:“主公,属下实在是回天乏术啊,请主公快点拿主意,不然耽误时间,一个也保不住了!” 李信志仍然一遍又一遍地大声说道:“保大人,保大人,我的话你没听到吗?” 王大医也颤抖着大声回道:“孩子卡在产道,我如何保大人?保大人是不可能的!如果你再不拿主意,到时候孩子也保不了!” 李信志泪落如雨,疯了一般,大声叫道:“保大人,保大人,然儿死了,我也死,你也死,你们都死!” 王太医呆在那里,瞠目结舌。 陶然儿已经气若游丝,她逃离了虎口,逃离了坏人的心计,她躲过了乱世的战难,她躲过了江南的饥荒,她却躲不过生孩子,在古代,女人生孩子,就是闯鬼门关,她居然要难产而死,不甘心啊不甘心! 但是—— 既然已经别无选择——那么,她只能强撑着一口气,把后事交代完,因为不放心信志,所以一定要—— “信志——”陶然儿拼尽全身的力气,睁开眼睛看向李信志。 信志的眼泪如同大雨倾盆,他紧紧地握着她的手,疯狂地吻着。 陶然儿努力地挤出一丝笑容,得夫如此,妻复何求,虽然自己要死了,可是想着李信志这样爱自己,那么她的一生没有白活。 她对信志奄奄一息地说道:“保孩子——” “不不——”信志拼命摇着头,他大声地对她说道,“然后,你必须要活下去!如果你死了,我绝不独活,我会恨那个孩子,我会恨他,是他的到来夺走了你的生命!你听到了吗,所以如果你想要我和他好好地过日子,你必须活下来!” 李信志用大手抹着眼泪,鼻子上挂着巨大的鼻涕泡,可在陶然儿的眼里,这是天下最动人的一张脸。 陶然儿只好微笑着哄着他,对他说道:“好,我一定活下来,你先听太医的话,把药端过来——”陶然儿的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也落了下来,如果孩子死了,她死了,信志在这个世上就是孤身一人了,他太可怜了,所以就算她死了,她也一定要将他的骨血留给他。 “好,我答应你。”李信志看向太医,王太医领命而去。 陶然儿转过头看向李大娘,对她微弱地说道:“娘,再给我端一碗鸡汤来。” 所谓心向光明,身在黑暗,也会一片光明。所谓心在黑暗,身处光明,也会一片黑暗。 所以,她只能努力振作自己,抓住每一线生机。 李大娘愣了愣,陶然儿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对她说道:“喝了鸡汤才有力气把孩子生下来。” 胎位不正又怎样,她的孩子脚先出来又怎么样,她拼尽最后一口气,也要把他平安生下来,而不是让他活活地在产道窒息而死! 李大娘匆匆去了。 几分钟后,鸡汤和药都到了,陶然儿挣扎着全部喝干,然后抹掉眼泪,握紧了李信志的手,开始拼命生孩子。 与此同时,她清楚地记得现代的女人生孩时,有时候为了方便产妇顺利生下孩子,医生会用剪刀将产妇的产道剪大剪宽,方便孩子出生,有时候会使劲地挤压产妇的肚子,也是方便孩子早点出来。 陶然儿知道此时此刻,无路可走,只能对自己狠一点了,只有够狠够快,也许孩子才能保住一条小命。 因此,她对李信志咬牙说道:“拿剪刀,快!”她指着自己的下体。 李信志呆了一呆。 陶然儿含着泪大声道:“快,你不是想我和孩子活命吗,快点,把产道剪大剪宽。” 王太医也听明白了,眼前一亮,想着他行医一辈子,真是傻啊,为什么在产妇难产的时候,从来没有想过让产道变大变宽? 他对信志激动地说道:“主公,听娘娘的吧,也许娘娘就能活命了!” 听说这个方法可以救陶然儿,李信志便快速地行动起来。 当他颤抖着手拿着消过毒的剪刀对准陶然儿的产道时,看到那只胖胖的已经有些发青的孩子的腿时,李信志哆嗦起来。 这样活生生地剪下去,一刀又一刀,然儿得多痛啊,他真是无法下手。 陶然儿大喊道:“快啊,你以为我还会痛啊,我根本不会痛了,快点,别耽误时间!” 王太医也跪在一旁劝道:“主公,娘娘说得没错,生孩子的痛等于是钉子钉在骨头上,所以,她现在根本不会痛了,你快动手,不然来不及了——” 李信志含泪点点头,一狠心动了手。 陶然儿听到“卡察”的声音,果然感觉不到自己的疼痛。 等到李信志把产道剪宽了,陶然儿又命令道:“李信志,你来压我肚子,将孩子向外面挤,张婆,你负责拉孩子的腿,将他慢慢地往外面拉,快点!” 大家行动起来,陶然儿开始用力。 自始至终,李信志一直紧紧地握着她的手。 时间又过去了两个时辰,陶然儿只感觉“哗”的一声,然后,她终于听到“哇哇”的哭声,张婆大声欢喜地叫道:“孩子生下来了,生下来了!是个男孩,恭喜,恭喜!” 陶然儿终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晕了过去。 王太医跪在李信志面前,对他说道:“恭喜主公。” 李信志却压根不看那孩子一眼,对王太医哭着说道:“快,看看然儿,她要是死了,我也陪她去了!” 王太医上前诊脉,却发现陶然儿虽然脉息微弱,却还稳定,他检视了一下床单,虽然生完孩子,却并没有大出血的迹像。 王太医终于松了一口气,对李信志说道:“主公,娘娘虽然十分辛苦,但应该逃过一劫了,你放心吧,我开点产后恢复的药,她休息几个月就能康复。” 因为太多古代女人看到孩子脚先出来,直接活活吓死的都有,像陶然儿这样又是自主剪产道压肚子的勇猛女人实在鲜见,也正是因为如此,在她成功地生下孩子之后,她终于平安地逃过了难产。 第220章一家三口 (220) 对于陶然儿来说,长时间生育的痛苦如同狂风暴雨,此时此刻,孩子顺利出生,她的脸上保持着一种狂风暴雨过后的平静,因为累到极致,她已经睡过去了,苍白的脸如同冰雪,大眼紧紧地闭着,浓密的睫毛如同扇子一般铺在她的小脸上。 李信志坐在床头,紧紧地握着陶然儿的小手。刚才的可怕经历,对于他来说,如同烙印一般,深深的印在他们心头。 此时此刻,李信志都不敢回想,神思间偶尔回想起刚才的场面,他就心有余悸。 李信志参战无数次,在战场上血雨腥风,杀了无数敌人,可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惊惶害怕,这样无能为力过。 这种可怕的事情,他此生此世,不想再经历了。 他发誓,这一生再也不让陶然儿替他生孩子了! 因此,尽管新生儿小米粒在他身后不停地啼哭,李大娘无比欢欣地给新生儿洗澡擦拭穿上襁褓,李信志的眼睛一直停留在陶然儿的脸上,看都懒得看一眼。 李大娘实在是不能再自己一个人欢喜了,激动人心的喜悦需要与人分享,因此,给小米粒包上温暖的襁褓之后,她抱着小米粒走到李信志面前,对他说道:“你的儿子,你不抱一下?” “哇哇——”小米粒大哭着,小眼睛睁开一条缝,看着这个陌生的光明世界。 李信志的头都懒得抬,没好气地厌憎说道:“有什么好看的,他娘差点因为生他难产死了,想到这一点,我实在是喜欢不起来!” 这种情感冲动说出来的话,听在李大娘的耳朵里,只觉得如同小孩般幼稚,她抱紧了小米粒,在他粉粉嫩嫩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无比慈爱地说道:“胡说八道!” 李信志冷笑了一声,仍旧紧紧地握着爱妻的手,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陶然儿说话:“娘子,女人生孩子太可怕了,今生今世,我发誓,再也不让你生孩子了。” 之前生产的可怕经历,那种害怕失去的恐惧,他一生难忘,因此,他宁愿不要孩子,少要孩子,他再也不会让陶然儿生孩子了。 但是他又是那么爱她,要他不与她亲热,也是十分的艰难,李信志虽然是一个男人,但是年纪己长,自然知道男人一旦和女人亲热,那么,避免不了,总要生孩子的。 果然,李大娘听到李信志的胡说八道,立马拉下脸,批评道:“你疯了是不是,哪个女人不生孩子,哪个女人生孩子不可怕,你心疼陶然儿,你以后待她好就是,千万不要说出再也不生孩子的傻话,你们年纪轻轻,我们李家又不是普通人家,你是江南的帝君,又怎么可能只生一个孩子——” 李信志当作没有听见,他心意己决,如金石般坚定。 李大娘只当他只是一时的幼稚话,因此,她抱着小米粒哄着,在他粉嫩的小脸蛋上亲几口,无比温柔慈爱地说道:“小米粒,你看你爹爹心疼你娘是不是心疼得疯了——” “哇哇——”小米粒大哭着回应她。 李大娘只好哄着孩子,可是虽然她带大了七个男孩,如今又抱着一个男孩,然而,不管她怎么哄,小米粒一点也不给面子,仍旧张着大嘴巴,号哭不止,也不知道他一个小小婴儿,刚刚来到这个世上,哪来的力气哭得那么大声。 李信志听得都烦了,对他娘皱眉说道:“娘,然儿刚才生孩子差点死了,你就不能把这小混账带出去吗,让然儿好好休息一下不行吗?” 李大娘听得莫名其妙,有些生气,好半天才说道:“我看你是疼你婆娘得了失心疯了!小孩子为什么哭,还不是想要娘,想要吃奶,你居然要我带小米粒出去,他是你亲生的儿子呀,你个混账东西,老娘当年生你的时候,你爹要是像你这样无情,早就没你啦。” 他们娘儿俩吵架,把陶然儿吵醒了。 陶然儿睁开眼睛,只看到李信志和李大娘在吵架,小米粒在她婆婆的怀抱里大哭不止。 看着小米粒粉粉嫩嫩的,张着大嘴,闭着眼睛在那里大声号啕着,陶然儿不由母性大发,她虚弱地对李大娘说道:“娘,小米粒哭了,你把他抱过来,让我看一眼。” 刚刚生下孩子,她就晕过去了,还没来得及看孩子一眼,现在睡了几个小时,精神总算好了一点。 她自然也知道自己是从鬼门关跑回来了,捡了一条小命,想着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因此,陶然儿振作精神,微笑地看着信志和小米粒。 李大娘觉得儿媳妇通情达理,也就不与李信志吵架了,抱着小米粒递给陶然儿。 陶然儿想伸手去抱孩子,却发现两只手根本抬不起来,才明白自己没有一丝一毫力气,她只好无奈地对李大娘笑笑,看到陶然儿这样,李大娘内心也一阵心疼,她叹息一声,对陶然儿说道:“孩子,刚才辛苦你了,作女人就是这样可怜,没办法啦。”她叹息着,将大哭不止的小米粒放到了陶然儿的身边,陶然儿挪动身子,让小米粒挨着自己睡着。 奇迹的事情发生了,小米粒挨着母亲,也许是闻到了陶然儿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和他在子宫里闻到的一模一样,让他有了熟悉感和安全感,因此,立马停止大哭,他闭着眼睛,动了动嘴巴,安静地睡过去了。 陶然儿看到这一幕,震惊又感动,这真是奇迹!母子连心,母爱居然可以如此伟大,小小婴儿,哪怕还不会说话,也不能睁开眼睛,可是他却知道谁是自己的母亲。 陶然儿看着粉粉嫩嫩的小米粒,在蓝底泛白花的襁褓中,他乌黑的头发还是湿的,粘在一处,他脸上的皮肤皱皱巴巴的,呃,丑得像一只猴子,像一个小老头,可是她的大眼看着看着,居然充满快乐和爱怜。 李信志坐在一旁看着,居然看得呆了,他只觉得陶然儿在生下孩子的那个瞬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从一个以爱情为中心的女人,变成了一个以孩子为中心的母亲。 陶然儿抬起头来,对李信志温柔地欢喜说道:“相公,我们现在,是一家三口啦——” 李信志微笑起来,点点头,对她温和地说道:“对,一家三口,多了小米粒这个调皮捣蛋的孩子——” 到了此时此刻,看到陶然儿能说话了,精神也好了许多,对于小米粒的厌憎瞬间烟消云散,再也不会骂他小混账了。 第221章六指婴儿 (221) 陶然儿看到李信志也改变了之前冰冷厌憎的太度,一颗心便完全放松,她的身体动弹不得,但是她又十分担心,因此,对李信志吩咐道:“你帮我看看小米粒呀。” 李信志依言看了小米粒一眼,没好气地说道:“长得可丑啦,简直像小怪物!” 哈——陶然儿笑了起来,对他虚弱地说道:“新生儿长得都难看,等到慢慢长大,就会越来越漂亮了,我与你的孩子——”她看着他,因为气息微弱,说话不能太长时间,她停滞了一会,才说道,“我与你的孩子,不可能丑到哪去。” 哈哈,李信志也大笑起来。 因为陶然儿死里逃生,他原本紧张恐惧的心,也慢慢得到放松。 陶然儿对他继续吩咐道:“我是叫你看看小米粒的手和脚——” 李信志第一次做父亲,所以十分不解,对陶然儿双眉扬起,不解地问道:“为什么要看他的手和脚?” “笨蛋——”陶然儿真是哭笑不得,在如何做父母这件事上,李信志真是一个小白痴! 她解释似地说道:“我想看看他有没有多手指头或者少了脚趾头。” 不管是她是现代女人,还是古代女人,不管哪个时空,作母亲的心总是一样的,一旦有了孩子,心身就全部系在自己的孩子身上。 李信志点点头,依言拿起小米粒的脚丫子,小脚丫粉粉嫩嫩的,小小的,萌到极点,放在他的掌心,居然让他鼻酸手颤,激动不己,他都有些不敢碰触他,只觉得孩子太小啦。 他对陶然儿含着泪微笑说道:“我的脚有他的十倍大。” 陶然儿笑了,对他说道:“他是新生儿嘛,以后就会长大的,说不定长大后比你还要高还要壮呢。” 她的儿子,肯定是天下第一英雄呢! 李信志用手轻轻地托着小米粒的脚丫子,甚至反复认真地数了数,对陶然儿说道:“你放心吧,每只脚丫都是五根脚趾头,不多也不少,你放心吧。” 陶然儿总算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一会想起什么,又不放心地说道:“那你再看看他的手。” 李信志依言,检查了左手,微笑道:“不多不少,五根手指,你也放心吧。” 然而,当他拿起小米粒的右手时,却征住了,小米粒的右手紧紧地握着小拳头,他只好稍微用力,把小拳头打开,然而,等到拳头打开来时,他却征住了,只见小米粒的右手赫然多了一根手指头,六指婴儿! 他沉默在那里,一时之间有些震惊。 没想到陶然儿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 陶然儿看到李信志不说话了,只好焦急地问道:“怎么样,右手怎么样,也没有多没有少吧。” 李信志才定了定神,沉默一会,抬起头来,微笑说道:“我们的孩子,就算是只猴子,我们也会疼他爱他将他养大。” 陶然儿笑了起来,然而笑过之后,却觉得李信志这话别有深意,她愣了愣,对李信志问道:“他的右手怎么了?” 李信志立马把小米粒的右手放下,对她说道:“没什么,你好好休息吧。” 陶然儿看他目光闪动,知道肯定有什么事情不想让她知道,她只得自己积蓄起全身的力量,伸出手,找到小米粒的右手,看了起来,看到孩子右手的大拇指上赫然多长了一个手指,不由难过地哭了起来。 呜呜呜,她怎么那么命苦!作为一个现代人穿越到这个古代的时空来也就算了,难产死里逃生,差点小命没了也算了,可为什么好不容易生下来的孩子,却有六个指头! 李信志看到陶然儿拉着小米泣的手哭了起来,立马急了,对她安慰说道:“有什么好哭的,六根手指不好吗,比别人多了一根手指,如果他是一个农民,他就可以比别人种更多的粮食出来,如果他是帝君,那就是——” 李信志想到这里,突然兴奋起来,对陶然儿大声说道:“傻瓜,你哭什么,小米粒有帝王之像啊!他是我李信志的孩子,是江南的太子,他比别人多了一根手指,说明他可以抓取天下啊!” 李信志说到这里,越来越兴奋,他闪电般地站起来,在房间里快速地走动着,两只黑曜石一般的大眼睛闪出兴奋的光芒来,他对陶然儿激动说道:“你不知道吗,古代的帝王将相,都生有异像,荛眉八彩,舜有重瞳,我儿子有六只手指,说明他肯定会统一乱世,总之,如果我不能统一乱世,那么我儿子肯定能统一乱世——” 李信志说到这里,突然弯下腰,抱起小米粒,高高地举过头顶,陶然儿震惊极了,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李信志真是玩笑开大了,如果多一只手指就是抓取天下之相,她还知道在现代看到的新闻,印度阿三有人生出二十只手指二十只脚趾的人呢,那么说来,那个人肯定要统一银河系了? 多一只手指肯定是不健康的,李信志为了安慰她,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唉—— 然而,陶然儿正在那么想着时,被李信志举过头顶的小米粒突然从睡眠中醒过来,他睁开眼睛,瞅了李信志一眼。 还别说,这孩子眼睛睁开之后,居然是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他冲着李信志咯咯的一笑。 哇——李信志更加激动,把小米粒从高处放下来,抱紧了,对陶然儿激动万分地说道:“娘子,你看到没有,小米粒对我笑了,你看到有这么小的孩子刚生下就睁开眼睛的吗,你看到有这么小的孩子会对爹爹笑的吗?” 陶然儿哭笑不得,觉得现在的李信志和之前冷漠的李信志简直就像两个人,现在的李信志简直就是一个秀娃狂魔。 古代生下来的小孩很多要半个月一个月才睁开眼睛,那是因为营养不良,记得在现代时,很多同事生孩子。孩子刚生下来,眼睛就是睁开的呀。 她现在在古代,李家现在很有钱,天天不是鸡汤泡饭,就是灵芝当饭吃,虽然人工灵芝比起野生灵芝要差了些,但是论到营养肯定是不在话下,因此小米粒才会像一个现代的新生儿一般健康呀。 这也是她难产的原因。 呃,说不定他的六只手指头也是她灵芝吃多了补出来的,这样一想着,陶然儿就无比自责。 然而,李信志却突然看着窗外哇哇大叫起来,他激动地对陶然儿说道:“娘子,你快看——” 看什么?陶然儿迷惑不解,她躺在床上,什么也看不到。 李信志对她激动地说道:“你生产的时候,一直在下大雪,现在雪停了,出现彩虹了,这是祥瑞,这是异象啊!我儿子真是了不起,肯定能成就一代霸业!” 李信志说完,抱着孩子快速地走到陶然儿身边,将她扶着半坐了起来,陶然儿看向窗外,果然雪白的大地上,一道七彩长虹闪闪发光。 到了这个时候,陶然儿也有些不得不信了,难道—— 她看向李信志怀中的小米粒,心想着,难道小米粒真的会成为秦始皇那样的人物,统一天下,南面称帝吗? 其实,论到私心,她并不想让她的孩子生活在乱世当中,她很希望凭借自己和信志的努力为孩子的将来换取一个和平盛世。如果自己的孩子才是统一乱世的人选,那么,至少说明,在她和李信志活着的时候,估计这个乱世是结束不了的。 这样一想着,陶然儿的内心有几分沉重起来。 第222章甜蜜的生活 (222) 陶然儿胡思乱想的时候,小米粒突然“哇哇”大哭起来。 李信志立马急了,对陶然儿说道:“小米粒哭了,娘子,怎么办啊,他为什么哭啊?”李信志急得走来走去,一筹莫展。 陶然儿哭笑不得,此时此刻,她突然觉得自己的乳房发涨,如同春天河水上涨的河流,而且随着小米粒哭泣的时间越长,乳房涨痛得越加厉害。 陶然儿猛然醒悟到,小米粒饿了,作为妈妈,她要给小米粒喂奶了。 可是怎么给小米粒喂奶,她压根不知道啊。 想到这里,内心发急的同时又有些心酸,如果生活在现代,自己生孩子的时候,不但不会有生命危险,而且自己的父母肯定会陪伴在自己身边呢,给婴儿喂奶之类的事情,亲爱的妈妈肯定一早就告诉自己了,唉,她居然穿越到这个时空来了,父母在现代肯定会很想她吧。 想到这里,陶然儿眼圈儿不由红了。 李信志看到她好像要哭的样子,立马把小米粒抱到她的面前,像是哄着孩子,又像是哄着陶然儿,对他们说道:“小米粒,不哭不哭啦,妈妈要哭了,你快哄哄妈妈。” 话音刚落,小米粒就不哭了,他凭着一种婴儿的本能,像一条小虫子一样往陶然儿身边靠近去,他甚至伸出小手,拍打着陶然儿胸前的衣服,然后他将他的小脑袋往陶然儿的胸口靠过去,嗯嗯啊啊的表示想喝“奶奶”。 陶然儿感动极了,鼓起身上的力气,将小米粒搂到自己的怀里,解开胸前的衣服,对李信志说道:“快去,把娘叫来。” 李信志如奉圣旨,飞速地去了,不一会,李大娘就匆匆地跑了进来。 看到小米粒仍然在呜咽着寻找奶头,李大娘哭笑不得,对陶然儿说道:“唉呀,这喂奶还要人教吗,小猫小狗生下来就会喝奶啊,人也是一样的,你把小米粒放到你的胸前就行了。” 陶然儿呆了呆,想想也有道理,不由通红了脸,侧过身子躺着,将小米粒抱在自己胸前,小米粒的小脑袋枕着她的乳房,果然,那孩子聪明至极,他转动脑袋小嘴巴找到乳房就拼命地吸了起来。 小孩子吃奶简直是要命的疼痛,乳头上仿佛有无数钢针在扎,不过比起生产的疼痛来,压根算不得什么。 因此,陶然儿默默地承受着,甚至脸上浮现出慈爱的微笑来,也真是奇怪,小米粒开始吃奶之后,陶然儿的乳房也奇怪地再也不胀痛了。 很快地,小米粒吸出了奶水,开始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陶然儿震惊于生命的伟大,沉浸在一个母亲喂奶的喜悦和成就感当中。 李大娘看到小米粒不哭了,已经开始大口大口喝奶,知道已经不碍事了,她笑道:“我去做猪脚给你吃,那东西最发奶的,这样你吃了猪脚,奶水更足了。” 陶然儿微笑着说了一声谢。 李大娘匆匆走出去了,李信志坐在陶然儿身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小米粒像个小吃货一样吃奶。 李信志压低声音对陶然儿说道:“这原本是我的地盘,被这小家伙霸占了,娘子,我吃醋了。” 陶然儿笑了起来,白了他一眼,对他说道:“唉呀,你还跟一个小屁孩计较啊。” 李信志故意要逗小米粒,因此,凑过头去,大声地说道:“唉呀,小米粒,看你吃得这么香甜,爹爹也想吃了,这样吧,你吃这边,我吃那边,咱爷俩一起吃。”说着真的凑过脑袋,就要用嘴去叼陶然儿的另外一只乳房。 小米粒仿佛听得懂似的,身子往李信志的方向一滚,大脑袋一拱,将李信志的脸推到一旁去了。然后自己吸起另一只奶来。 哈哈哈,哈哈哈,陶然儿和李信志都大笑起来。 这是刚生下来的孩子,就知道护食了,如果是满月的孩子,手脚有了力气,直接就开打了。 在大笑声中,陶然儿看着李信志,又看了看怀中的小米粒,她突然觉得无比幸福,只觉得自己作为一个女人,该拥有的已经全部拥有了,帅气温存的老公,可爱活泼的孩子,通达事理的婆婆,名声地位,事业家庭,她全部都有了。 之前,因为穿越到这个时空承受难产之痛,没有亲人陪伴的痛苦,全部烟消云散,她又变得快乐起来,只觉得生活无比甜蜜。 啊,真希望这样甜蜜的生活可以永远过下去! 第223章秀娃狂魔 (223) 在愉快的生活中,冬天悄无声息地过去了,春天来了,虎村的樱花又如同河流一般,开得满坑满谷。 百灵鸟从早到晚,唱着动人的歌声,在歌颂美好的春天。 陶然儿来到这个时空,已经是第六个年头了。 小米粒一百天了,比起刚出生时的丑样子,现在的小米粒,可以说白白胖胖,如同人参娃娃,人见人爱。 李信志的父爱越来越深,简直成了一个秀娃狂魔。家里只要来了一个客人,他一定会抱着小米粒走到客人的面前,对他说道:“你看,我家小米粒,这鼻子多高多挺,像他妈妈。”或者说:“你看,我家小米粒,这眼睛,多大多亮,就像天上的星星。”或者说:“你看,我家小米粒,这皮肤,像雪一样白,像头发,像乌木桶一样黑,你见过这么漂亮的孩子吗,没有吧啧啧啧,我都不知道他妈妈怎么把他生出来的,居然生得这样好看,我看咱们虎村,就没见过这么俊的孩子,你说是不是?” 陶然儿在一旁听得,被雷得外焦里嫩,风中凌乱,因为生命中多了一个小米粒,一向沉默是金的李信志简直就像变了一个人,如同一个话唠一般。 陶然儿心想着,幸好李信志没有生活在现代,不知道微信是什么玩意。他要是生活在现代啊,肯定是一个秀娃狂魔,每天微信朋友圈估计要发十多条微信,小米粒的照片来一个九连拍,孩子吃奶,打咳,拉屎放屁的照片他都要放上去不可。 真是太吓人了。 李信志这样的秀娃狂魔简直到了非常夸张的地步,事情发展到后来,客人们听到李信志嘴巴一张“你看,我们小米粒。”他们就站起来托说有事要走了,因为虽然十分喜欢陶然儿和李信志,也非常喜欢长得可爱至极的小米粒,但是他们的耳朵真的听得起了茧,受不了啦。 看到最近家里,上门的客人少了,李信志的秀娃狂魔的属性无处发泄,只好找陶然儿。 “然儿,你看,我家小米粒,他怎么能长得这么好看呢?”李信志抱着小米粒坐 在她身边,非要陶然儿看一眼小米粒,然后肯定他的想法。 陶然儿头也不抬,对他慢慢地说道:“在他刚生下来的时候,是谁说他像只猴子,丑得像个妖怪,像个老头的——” 李信志脸不由有些红了,他抱着小米粒哼着儿歌,嘿嘿的笑。 陶然儿继续慢慢地嘲笑道:“小米粒刚生下来的时候,是谁,看都不看他一眼,说非常讨厌他,要将他扔了呢?” 哈哈哈,哈哈哈,李信志抱着小米粒大笑起来,他对陶然儿说道:“唉呀,那个时候你难产嘛,我当然不喜欢他了,可是随着他一天一天长大,样子越来越好看,我就控制不住地喜欢他了,他是我儿子嘛,是我的骨血,我能不喜欢嘛,你是不会明白一个人老年得子的心境的,然儿,你看他长得像谁?” 陶然儿抬起头来,看了李信志一眼,又看了小米粒一眼,她笑了笑,说道:“我是一台复印机。” 李信志听不懂了,对她好学地问道:“复印机是什么?” 哈哈哈,陶然儿也大笑起来,自从小米粒长大一些,村里人来看小米粒,都说和李信志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简直就像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刚开始,陶然儿抱着刚刚出生的小米粒,无比担心,因为她在现代是一个丑姑娘,不管怎样穿衣打扮,永远是小透明,路人甲,所以她如同一个整容变美的女人一样,害怕小米粒长得像她,那么,信志发现了之后,会不会很失望,原来他一心一意爱着的美丽女人,居然是一个丑八怪,她现在之所以美成这样,完全是因为后天原因? 陶然儿害怕李信志发现真相,无比担心无比失望。 可是后来,随着小米粒一天一天长大,村里人看到了,人人都夸小米粒长得好看,和李信志一模一样,当然,也有人说,长得像她,美得如同一朵花。 看着小米粒白白胖胖,大眼睛,高鼻梁,小嘴巴,就像年画上的娃娃,陶然儿才恍然大悟,你妹的,她这是穿越啊,她又不是整容,她变成美女,是因为这个身体原来的主人本身便是一个大美女啊,小米粒是这个身体生出来的孩子,当然也会是一个大帅哥一枚。 自己真是太笨了,居然提心吊胆了这么长的日子,哈哈,所以说,与其去整容希望着自己变美,还不如穿越变成一个美人来得保险呢,毕竟整容有风险,而且生了孩子,看孩子的长相就会露出狐狸尾巴,看韩国那个著名的女明星生的孩子就知道啦。 陶然儿在那里胡思乱想着,嘿嘿的笑着。 拥有一个漂亮的孩子,是一件非常快乐的事情,因为不管在哪个时空,颜值即正义,长得丑就是一种病,不然整容机构为什么叫医院呢。 李信志看到她一个人像喝醉了酒似的傻笑,便对她问道:“娘子,你在笑什么,我问你话呢。” 陶然儿对他解释道:“复印机,就是将你的模样复印了呗,你没听村里人说吗,小米粒和你长得一模一样,就像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饼模你有没看到过,往饼模里放面粉,出来的饼都长得一模一样。” 李信志哈哈大笑起来,在小米粒粉嫩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又搂过陶然儿,在她的脸蛋上亲了一口,他看看自己怀里的儿子,又看看身边的老婆,他幸福地叹着气,对陶然儿说道:“然儿,我现在好幸福啊,我活这么大,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快乐过呢。” 陶然儿也微笑着,歪在他的肩头,内心温暖无比,真希望这样一家三口温暖快乐的时光可以永远下去。 第224章快乐的时光 (224) 快乐的时光过得快,很快的,斗转星移,小米粒一百天了。 李大娘一大早就告诉他们小米粒一百天时,要宴请全村的人。 陶然儿自然也想给自己的宝贝儿子过一百天,所以高兴地答应了。她穿越到这个时空来,与父母分开,小米粒因此没有外婆外公疼爱,所以她想让小米粒如同天下所有其它的小孩一样,有很多人疼爱,因此,就让虎村全体村民来给他送祝福吧,以此弥补没有外公外婆疼爱的遗憾。 一百天的日子很快就到了,那一天,天气特别的晴朗,天空蓝得像深山的湖泊,洁白的云朵像棉絮一般飘天天上,阳光仿佛金子一般,普照大地,喜鹊也在李家的院子里唱着动人的歌谣。 陶然儿一大早就起床了,给小米粒穿上了大红色的新衣裳,又怕他感冒,给他带上了一顶同色系的小帽子,她抱着小米粒脚步轻盈地走到李家的院子。 李信志和李大娘也一大早起来了,小七也从外面回来,在帮忙。李家的院子里已经摆满了酒宴的桌子,在一旁忙活的厨师就有三个,做冷盘的做冷盘,做热菜的做热菜,做点心的做点心,李家院子可以说热火朝天,大锅里热气腾腾,香味如同轻纱一般弥漫开来,灶膀里,火花如同红莲一般一朵朵盛开。 春天来了,天气温暖起来,山谷里的花香随着春风送到李家院子里来,让人闻之心喜,百灵鸟站在枝头唱着动人的歌谣,在金色的阳光里刷着毛发。 所有的花草树木,在灿烂的阳光中,仿佛抹了一般的蜂蜜似的。 小米粒虽然不会说话,但好像也知道今天自己是主角似的,他冲着阳光伸着胖胖的小手,嘴里“哦哦”的叫着,脸上带着笑,双手抱着陶然儿的脖颈,在陶然儿的脸蛋上亲了一下,口水涂了陶然儿一脸, 可是陶然儿一点也不计较,她也笑着不停地回吻小米粒。 母亲对自己的孩子,那是永远也爱不完的。 自从有了小米粒,她感觉自己再也不孤独了,她再也不害怕这个时空了,这个乱世时空,因为小米粒的存在,她便仿佛树木有了根系一般,变得更加强大,更加乐观,也更加坚强。 李信志又开始在做秀娃狂魔,一张帮助厨师打下手,一边对三个厨师说道:“你看我们家小米粒,王哥,你说你有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孩子——” 陶然儿听得哭笑不得。 不过这一天,大家仿佛都很高兴,对于李信志秀娃狂魔的表现也算是理解。 当天气越来越暖和时,村里的人穿着新衣裳全来了。 对虎村人来说,只有李家办喜事,村里的人不分男女老幼都会过来因为在他们心中,陶然儿是女菩萨,她改变了他们贫苦的命运。 村民们带着各种礼物来看望小米粒,他们走到陶然儿面前,笑容满面地和她说两句,然后抱抱小米粒,再送上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 很快的,陶然儿的面前,小米粒的礼物已经堆积如山,最多的是长命锁,黄金打造的,至少有五十把。 这个虎村虽然不起眼,天下没几个人知道,但家家是土豪啊。 陶然儿看着这些精致的长命锁,内心不知道多么温暖高兴。虽然说江南现在富了,但是黄金仍然是一个家庭最宝贵的财富,一两黄金够他们吃一年的稻米呢,他们却不管贫富,都倾其所有的送小米粒黄金打造的长命锁,他们是多么喜欢小米粒,多么喜欢她和李信志啊! 小米粒有这些叔叔阿姨婶婶伯伯爱着,真是掉到了蜜罐里,幸福无法用笔墨形容啊。 等到客人们都来齐了之后,李信志走到陶然儿和小米粒身边,看了一眼面前的礼物,笑道:“小米粒很受欢迎啊,你看这些礼物,件件都价值不菲——” 陶然儿在小米粒的胖脸上亲了一口,对李信志说道:“嗯,我也很感动。” 小米粒伊伊呀呀地叫着,很开心的样子。 接下来,由张大叔主持抓周仪式。 陶然儿抱着小米粒,小米粒的面前放着书本,镰刀,金子,脂粉盒,还有一把小刀。书本代表小米粒喜欢读书,金子代表小米粒喜欢钱,镰刀是李信志执意要放的,他想知道他的儿子是不是像他一样喜欢当农民,脂粉盒是陶然儿随便放的,因为她想起红楼梦里的宝玉在抓周的时候就抓了脂粉,至于那把刀,就不知道是谁放的。 当小米粒的手往那些物事抓去的时候,全体村民全部扭过头来,聚精会神地看着小米粒的动作。 李信志莫名地有些紧张起来,对于这个大儿子,他充满了期待。 小米粒抓起了那把刀! 大家都震惊了,刀代表武力! 也就是说,如果抓周真的可以预言人的一生的话,那么小米粒既不喜欢读书当秀才,也不喜欢成为贾宝玉那样的人,更不喜欢像他父亲一样当农民,他好像想当统一天下的大将! 李信志想起他右手的六根指头,以及出生那天的雪后彩虹,微笑着叹息着道:“我儿看来是人中龙凤啊——” 陶然儿却充满了担心,帝君又岂是一般人能当的,帝君有太多的责任和不自由,所以,看到小米粒抓举了那把代表武力的刀,她皱起了眉头。 张大叔看在眼里,对她慈爱地说道:“然儿,不要担心,小米粒是冬至出生的吧,据我多年算命的经验,冬至出生的人一般命运都极好,年轻时可能会多些磨难,但到了中年,基本上会命运里很好,有许多贤人都会帮他,你放心吧—— 陶然儿听到这里,才心花怒放,一颗心变得快乐起来,她感激地看着张大叔,对他说道:“谢谢!” 第225章成长的快乐 (225) 一百天的酒宴结束后,随着天气越来越暖和,李信志又开始如天底下所有的农民一样,忙着春种了。 江南今年是至为关键的一年,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今年秋天,最后一轮稻谷收上来之后,江南就成了粮食可以完全自给自足的国家了! 到时候,江南拥有了天下第一的财富,粮食又能自给自足,成为天下第一粮仓,那么,平定天下就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了。 因此,不管是李信志,还是陶然儿,对于这一年的春播十分看重。每个人想想今年秋天的收成,就心情澎湃。 虽然推广了水稻种植,好在虎村的村民以及江南其它地方的农民都已经熟练掌握了抛秧技术,鲁班的后人张大叔做的抛秧木格也已经卖到江南各地去了,所以江南的春播在有条不斋信心百倍中进行着。 在春播的那些日子里,陶然儿带着小米粒天天往田间地头去送饭送茶水,与此同时,也密切关切着春播的进程。 有了小米粒,陶然儿成了一个更加强大的女人。想要结束战争,统一乱世的想法更加迫切。因为她现在是一个母亲,小米粒也不可能永远呆在虎村,江南以后要等着他去继承,如果她想让她的宝贝儿子一生平安健康的话,那么,她必须利用自己的智慧和力量平定乱世! 在平定乱世之前,为了江南不处在落后就要挨打的局面,所以必须强大起来。 也因此,种天下这个梦想必须实现,春播和秋收也成了一件最最重要的事情! 一个国家如果想所向披靡,那么必须有一个强大稳固的后方。 好在李信志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农民,他深深地爱着这片土地,因此,陶然儿虽然教授了抛秧技术,她是老师,他是学生,但是论到实际操作,李信志绝对在陶然儿之上。 看到李信志率领虎村村民忙碌春播的情景,陶然儿便知道,对于江南的春播,她完全可以放心了。 安排好了虎村的春播。李信志不放心江南其他地方的春播,因此出差了一个月,离开虎村,带着江南农事部的官员在全国各地视察,密切关注着春播的进程,直到江南所有的农田都种上了水稻,并且全部成活,李信志才骑着马回到了虎村。 那时候,已经是五月份了。 李信志从马上下来,累得好像全身的骨头都散了架,可是看到等在村口的陶然儿和小米粒,他立马下了马。 想着江南所有的土地上都种了水稻,他的心中便被喜悦充塞得满满的。 快步走到陶然儿面前,伸出手抱了抱她,然后从陶然儿怀中接过小米粒,在他胖胖的小脸蛋了大大地亲了几口,小米粒也认出是他的父亲回来了,伸开胖胖的小手,在半空中飞舞着,嘴里呀呀地发出声音,十分高兴。 一家人在虎村又过了快乐的归隐生活。 这一年,也算是天佑江南,天下太平,分布在各地的割据势力也没有发动战争,大家好像都在休养生息,准备积蓄足够的力量之后再发动大战。 江南的水稻借着天时地利人和也可以快乐的生长,李信志几乎每天都要扛着锄头到地里去视察一下,回到家的时候,总是很高兴,他满面笑容,脚步如同踩在弹簧上一般轻快。 他兴奋地向陶然儿仔细地描述着水稻每天的变化,想着江南每一寸水田里都种了杂交水稻,李信志的内心就乐得开了花。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春天过去,夏天到来,夏天过去,秋天到来,时间到了九月份。 这一天,陶然儿正在房间里给小米粒做衣服,天气慢慢转凉了,去年冬天的衣服小了,小米粒穿不上了,孩子刚刚出生时,就像春天晚上的竹子,都长得很快,她想着小米粒很快就要一岁了,陶然儿就止不住地感叹时间真像小学课本上说的,白驹过隙。 这时她突然听到一声“妈——” 陶然儿呆了一呆,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抬起头来,僵在那里。 她想着肯定是自己在做梦,可是立马又一声清脆无比的“妈,妈妈—” 陶然儿猛地扭过头去,就看到原本一直在床上的小米粒不知何时已经下了床,此时此刻,胖胖的小小的他,扶着床沿站着,微笑看着她,又清脆无比地叫了一声:“妈妈——” 陶然儿的眼泪立马涌了出来,脸上都是惊喜的表情,她的孩子会叫她妈妈了!他没有像古代的其它孩子叫娘,他学会说话了,第一个字眼就是妈妈—— 小米粒看到他妈妈又哭又笑的,立马松开床沿,张开手,朝着陶然儿一摇一摆地走过去。 陶然儿震惊无比,小米粒居然在同一天,学会了说话也学会了走路,他才十一个月大! 她儿子真是天才! 这样的现象,在现代,因为营养充足,也不足为奇,可是在古代,婴儿出生,至少要半个月才能睁开眼睛,三岁才会说话,四岁才会走路这种现象并不鲜见的情况下,十一个月的小米粒又会说话又会走路,简直就是一个奇迹好吧! “宝宝,小心——” 陶然儿抹了抹眼泪,蹲下身子,站在原地,朝着小米粒张开手臂。 小米粒受到鼓励,快乐地笑了笑,迈开胖胖的小腿,朝着陶然儿更加快的靠近。 但小孩毕竟是一小孩,鼓起勇气走到一半,他就“卟通”一声摔在了地上,“妈妈——哇哇——”小米粒哭了起来。 陶然儿立马跑过去抱起,紧紧地抱在怀里,在他的小脸上亲着,亲掉他脸上的泪珠儿,小米粒受到安抚,立马破涕为笑,他伸出手,拉住陶然儿的长发:“妈妈——” 他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陶然儿,仿佛要将她永远记在心里似的。 陶然儿大声地应着,欣喜若狂,抱着小米粒一阵风似的就去找李信志。 第226章幸福的时光 (226) “信志——信志——”陶然儿一时之间找不到李信志的身影,只好大声地呼喊着他的名字。 此时此刻,她内心的激动之情,无法用笔墨形容。 李信志从外面走进来,肩膀上扛着锄头,裤腿上沾着泥,他对她说道:“什么事?” 陶然儿笑着走到他的面前,对他激动地说道:“小米粒会说话也会走路了!” 李信志难以置信,笑道:“不可能,他还没到呢。” 陶然儿笑道:“你不信啊,那让小米粒叫叫你。”她看着小米粒,对他说道,“宝宝,这是你爸爸,快叫爸爸。” 小米粒瞅着李信志,对他笑着,刚开始沉默着,李信志仍然是一脸的不相信,当然,内心也有期待,他嘴巴上说着不可能,两只耳朵却竖了起来,无比期待听到小米粒叫自己。 可是小米粒好像突然不会说话了,他只是笑着,一会看看陶然儿,一会看看李信志,仿佛拥有这样的父母,他很知足似的。 李信志急了,对小米粒说道:“快叫爹,叫啊——” 小米粒仍然不说话。 李信志只好亲自示范,对他说道:“快叫啊,就像这样,爹爹——”他教小米粒说话。 小米粒看着他,突然“嗳——”了一声。 李信志风中凌乱。 他叫爹爹,小家伙居然答应了一声。 哈哈哈,陶然儿大笑起来,眼泪都笑出来了。小米粒看到妈妈笑了,也咯咯地笑了起来。 她这儿子真是古灵精怪啊。 李信志委屈地说道:“娘子,我让他叫我爹,结果他戏弄我,呜呜呜——” “爹爹——”小米粒的声音脆脆地响了起来。大概是看到李信志被戏弄得太主,太可怜了。 “哇——”李信志变得兴奋至极,他的脸上写着难以置信,他对陶然儿激动地说道,“他真的会叫我了!我儿子是神童,才十一个月就会叫爹爹,哈哈哈,哈哈哈——” 李信志从陶然儿怀中抱过小米粒,激动得手舞足蹈,语无伦次,在这个世上,有一个自己的骨血,他冲着自己叫爹,这种感觉,只会当过父母的人才会知道有多么幸福。 有时候这种亲情的牵绊,甚至比爱情还要来得绵长恒远,无比感人。 李信志心中的快乐无法形容,他将小米粒举过头顶又放下来,反复做着举高高的动作,小米粒觉得很好玩,一直在咯咯地笑着。笑声像银铃一般,飞到蓝色的天空里去。 金色的阳光将外面洋槐花的花香蒸馏进了空气里,四周都是浓郁的花香,深呼吸一下,都幸福得让人头晕。 陶然儿看到李信志乐成这样,对他说道:“唉呀,小米粒还会走路呢,你不要总抱着他,让他自己下来走。” 她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幸福过。 都说爱情像杯中的水,放在桌子上,时间久了,两个相爱的人结了婚,杯中的水就蒸发干净了,可是她与李信志,却越来越相爱,越来越幸福。 李信志又是一脸的震惊,看了怀中的小米粒一眼,对陶然儿说道:“不可能,咱们虎村,哪个小孩不是一岁多才会走路的,有的小孩甚至要两三岁才会走路。” 陶然儿笑道:“你放他下来试试不就知道了吗?” 陶然儿说完,后退几步蹲在地上,两只手拍在一起,对小米粒说道:“来,小米粒,走给你爸爸看看,不要让他小瞧你。” 小米粒便扭动着胖胖的小身体,挣扎着要从李信志的怀抱里下来,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李信志把小米粒放在了地上。 他如陶然儿一样,蹲着身子站在地上,但是两只大手仍然扶着小米粒的两只胳膊,不敢放手,怕小家伙摔倒。 陶然儿看到,不由急了,对他说道:“唉呀,你放手吧,你这样扶着他走有什么意思,他早会了呀,快,放开手,让他自己走。” 再说院子里是泥地,不像现代的水泥地,就算孩子摔倒了,泥巴地软得像棉花,所以不会摔伤的。 李信志的脸上一脸慈父的关切,对陶然儿说道:“不行,他会摔倒的。” “你快放开!”陶然儿简直受不了,干脆命令他。 李信志只好无奈地松开了手,可是虽然松开了,两只眼睛却紧紧地盯着小米粒,打算只要他身子一摇晃,要摔倒了,他立马冲上前去抱住。为了确保小米粒的安全,他甚至开始运功提气,要让自己一流的武功为小米粒保驾护航。 小米粒摇晃了一下身体,李信志一颗心跳到嗓子眼,但小家伙晃了一下之后,居然稳住了,然后迈动胖胖的小腿,朝着陶然儿走过去,因为实在是太胖了,所以他走路的时候,脸上的肉一颤一颤的,小身体一扑一扑的,哈哈,简直逗死了! 这次小家伙真争气,两个大人紧紧盯着他,他居然成功地走到陶然儿面前,准确无比地扑到了他妈妈的怀里。 哈哈哈,哈哈哈。 陶然儿大笑起来,对李信志说道:“怎么样,我没骗你吧,小米粒自己会走路了。” 李信志激动地挥着手说道:“快,让他走到我怀里来。”他站在不远处,蹲在地上,大大的张开两只手臂,紧张地等在那里。 陶然儿抱着小米粒转过身体,对他哄道:“宝,走到你爹爹那里去,勇敢点,不要怕。” 小米粒仿佛听懂了妈妈的话,转过身,看了李信志一眼,就张开两只胖胳膊,朝着李信志急速地走了过去,脸上的胖肉仍然一颤一颤的,圆滚滚的身体也一扑一扑的。 李信志大眼盯着他,眼睛一眨不眨。慢慢的,他的脸上浮现出骄傲幸福得意的表情。 陶然儿微笑着看着这一幕,也不知怎么的,她突然眼泪湿了眼眶,永远也忘不了这一刻,她笑着把眼泪擦掉,想着为什么要掉眼泪,大概是太幸福吧,害怕这样的时光不能永远。 第227章江南大丰收 (227) 等到小米粒成功地走到李信志怀里,李信志激动地抱起小米粒,大声地欢呼道:“我儿子会走路啦!”之后他在小米粒的脸上不停地亲着。 小米粒也咯咯地笑着,抱着他爸爸的脑袋无比开心。 李信志抱着小米粒,又成了秀娃狂魔,到处奔走相告:“娘,小米粒会走路会说话了!”“大婶,我家小米粒会走路会说话了,才十一个月,你见过这么聪明这么能干的小孩吗?”“大叔,我家小米粒会走路会说话了,很了不起是不是?” 陶然然只得扶额,微笑着摇头回房去了。 直到傍晚,李信志才心满意足地回来,小米粒也受到万千宠爱,衣服的口袋里全部塞满了各种零食水果还有小玩具。 陶然儿飘了李信志一眼,对他说道:“谁家没有小孩啊,你这样秀不太好。” 李信志嘿嘿的笑着,抱着小米粒没有说话。 他一会才说道:“娘子,过两天,就要开始秋收了,所以今天就放松一些了。” 陶然儿愣了愣,看向李信志,信志的大眼突然像星星一般闪闪发光,他豪迈地说道:“秋收完毕,水稻颗粒归仓了,我们江南就会成为天下第一强国,不但拥有大量的财富,而且粮食可以自给自足了,成为天下第一粮仓,不说称霸天下,至少没有任何人敢再来欺负我们了,娘子,我种天下的梦想真的实现了!” 李信志说到这里,伸出手来,紧紧地握住陶然儿的胳膊,他一脸深情地凝视着她,感激地说道:“然儿,这些都是你的功劳,这些年来,谢谢你一直陪着我——” 陶然儿微笑了,抱过小米粒,对他说道:“我也谢谢你。”谢谢你给了我温暖,给了我爱,给了我家,给了我名份地位,给了我孩子—— 谢谢你,让我在这个时空从无到有,步步打拼,拥有了今天的一切! 李信志想着嘴上的感激没有什么实际作用,心动不如行动,陶然儿生完孩子之后,身体比以前胖了一些,因此也更加性感,李信志控制不住自己,身体凑了过去。 对于他来说,任何时候的陶然儿都能美得让晨曦发光。 陶然儿也很期待,两个人的身体如同两块磁铁,互相吸引,慢慢靠近,当们的嘴唇要碰到一块的时候,只听到“咯”的一声,李信志感觉到头和脸好像瞬间大雨浇下,与此同时,他感觉有一只小手在推自己。 他低头一看,是小米粒,他在打咳喷奶,乳白色的奶汁喷了他一脸,李信志只好立马闪开,小米粒抱着陶然儿,小胖手还挥了挥拳头,那意思摆明了是不准靠近我妈妈! 哈哈哈,哈哈哈,小米粒吃醋了,陶然儿大笑起来。 李信志擦拭着身上的奶汁,对小米粒说道:“你这个小坏蛋,你娘是我的,没你的时候,我和你妈早好了。” 小米粒仍然紧紧地抱着陶然儿,李信志只要一凑过来,他就用胖手用力推开他 李信志真是很无奈呢。 很快的,江南就迎来了丰收的季节,虎村的上空,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都在响彻着打谷机欢乐的歌唱“嗡嗡嗡”“嗡嗡嗡”听在李信志的耳朵里,就是“丰收了,丰收了!” 这些天,李信志就像天天喝醉了酒,每天笑眯眯的,整个人也劲头十足,双脚走路如风,仿佛踩在弹簧上。 陶然儿看着,自然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高兴,不管是什么人,只要梦想接近实现,都会这样欣喜若狂的。 陶然儿也很高兴,不管怎么样,江南粮食自给自足了,那么被动挨打四处求人的局面就永远结束了。 任何一个国家,想再欺负江南,是绝不可能的事情,江南不去欺负其它国家,他们就要阿弥陀佛了。 十天过后,虎村的水稻全部丰收,颗粒归仓。虎村人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粮食 ,金灿灿的稻谷填满了每户人家的粮仓,他们做梦也想不到,有一天会拥有这么多粮食! 往年的时候,地里往往只能收三成粮食,还没有吃到春天,就已经吃光了,接下来就全部要靠挖野菜树皮充饥,这还是在江南,如果是在其它苛捐杂税极其严重的国家,三成粮食要全部送给国家,自己一颗也不能剩,所以对于江南王他们无比感激和爱戴。 现在粮食可以收十成,吃一年估计都吃不完,今年的粮食还没有吃完,来年的粮食又产生了,也就是说,他们江南人再也不用挨饿了! 一个人可以每天吃饱饭,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啊。 虎村丰收之后,村民们自发地组织起来,大摆了三天三夜的宴席。整个虎村成了欢乐的海洋。 李信志关系着江南其它地方的水稻收割,因此,虎村的秋收工作结束完毕,他立马骑着马去其它地方视察和指导了。 因此,虎村只有陶然儿和小米粒以及李大娘受到了虎村全体人民的爱戴和款待,李家院落再次堆满了如山一般高的礼物。 一个月后,李信志再次骑着马回到了虎村,满面兴奋地告诉陶然儿,全国的粮食丰收工作已经结束了!接下来一年,江南的粮食也吃不完,从此后,江南成了天下第一的强国,再也没有人可以控制欺负了。 陶然儿自然十分高兴。 李信志说道:“我打算庆祝三天三夜,然儿,小米粒也大了,我们带他去一趟临安城,召告天下,一来是庆祝粮食丰收,二来是告诉天下人,我李信志有后了,所以我们去临安吧。” 陶然儿点点头,江南有这一天,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但是快乐之余,内心开始隐隐地不安,她总感觉,生活要起变化了—— 第1章内心的不安 (1) 对于陶然儿来说,她高兴的同时,隐隐地有些不安,这种不安的来源,她说不清原因,大概是出于一种女人的直觉吧。 就像一个人身处大雾当中,虽然目光所及,并无危险的地方,但是她本能地知道在大雾深处,有怪兽在潜伏着。 但是如今江南获得大丰收,粮食大战结束,他们不可能继续留在虎村过美好的隐居岁月。 李信志是一国之君,他要携着他的妻儿回到临安,召告天下,也是必须去做的事情。 这样一想着,陶然儿没法不同意。她只能强行按捺下那种不安,像一个无事人一样生活着,她反复在心里对自己说,一定是自己多想了,幸福达到顶点,总容易患得患失。 在启程回临安那一天,陶然儿抱着小米粒与李大娘同乘一辆马车。虎村的百姓都来送行。 坐在马车上,陶然儿用手轻轻地拍打着怀中的小米粒,小米粒因为要离开熟悉的地方,要去往另一个地方,明显有些不安,他哇哇地哭着,一只胖胖的小手紧紧地攥着陶然儿胸前的衣服。 陶然儿回望虎村,只觉得青山绿水白色房舍的村庄是那么诱人,金灿灿的阳光,袅袅升起的白色炊烟,摇摇摆摆的鸡叫,迟缓行走的大水牛,一望无垠的稻田,这种种的种种,都深刻地烙在她的记忆里,永远不能忘怀。这三年来,他们 雌伏在虎村,安心种粮食的美好日子就这样结束了吗? 那种平淡的安静的幸福时光就这样结束了吗? 她是如此的恋恋不舍,春天的时候,信志从山上采来鲜花让她插在瓶中,夏天的时候,他们一起大柳树下的树荫里垂钓,秋天的时候,他们一起去山上摘红色的野果,冬天的时候,看着外面纷飞的大雪,他们一起拥炉读书,熊熊的炭火如同一朵朵红莲,信志有时候在里面烤一个红薯,或者板栗,有时候是年糕,在烤熟的过程中,香味如同轻纱一般在房间里弥漫开来。晴天的时候,他们在院子里晒太阳,雨天的时候,房间里放着一大瓶姜兰,那是信志替她从山上采来的,雨水把花的香渗得到处都是,闻闻都令人心醉。 不要说这些农闲的美好时光值得怀念不己,就算是农忙的时候,如今想来也让人依依不舍,春播的时候,绿色的稻田像是绿色的海洋一望无际,夏天双抢的时候,人人如同一只只勤劳的小蜜蜂一般在忙活着,秋天丰收的时候,秋高气爽,天蓝得如同深山的湖泊,远处的湖泊则像蓝色的宝石,金黄色的稻田一望无际,上苍之手浓墨重彩精雕细刻着美丽的秋天,风景如同仙境,冬天的时候,池塘似是一块块玻璃,在阳光下闪着光,水稻田空旷无比,走在田陇间,看到一群群麻雀落在堆积得高高的谷垛上,也是怡人的风景呀。 可是现在—— 她抱紧了怀中仍在哭泣的小米粒,他们要离开这宁静的生活,去往繁华的临安了! 为什么她内心的不安越来越重,越来越多呢? 看到小米粒哭号不止,李大娘伸手从陶然儿怀中抱过小米粒,对小米粒慈爱地哄道:“傻孩子,你哭什么呀,我们江南,现在有了吃不完的粮食了,成为天下第一强国了,你应该笑,不应该哭啊。” 小米粒却向陶然儿伸出小手,陶然儿看得心疼,对李大娘说道:“娘,他可能想吃奶了——” 李大娘点点头,将小米粒递回陶然儿的怀里,陶然儿拉下马车的帘子,掀起衣襟,小米粒如同一只小动物般找到奶头,开始喝起奶来,那完全沉浸在其中的神情,仿佛妈妈的奶水是天下最美味的食物。 马车已经开始缓缓地前行了,离开虎村,去往临安。 李大娘对陶然儿说道:“小米粒很快就要一岁了,该断奶了。” 陶然儿看着孩子有滋有味地喝着奶,不由微微一笑,对李大娘说道:“娘,不要那么早断奶,小孩多喝点妈妈的奶长得健壮,不容易生病,在现代啊,有的小孩四五岁还喝妈妈奶呢,国外更是喂到六七岁的大有人在,因为奶粉不健康不安全现在都提母乳喂养。” 李大娘笑了起来,对陶然儿说道:“胡说八道什么,你的话我一个字也听不懂,该断奶的时候就要断奶,我们又不是普通人家,信志的孩子,以后要继承江南的帝位的,哪能如此依恋母亲,如果不是因为我们隐居在虎村,你这几年忙着种粮食,如果你一直生活在临安的皇宫当中,孩子从出生那一刻起,就应该抱离你身边,由乳母喂养——” 陶然儿听得愣了愣,抱紧了怀中的孩子,是呀,她自然知道李大娘说得没错,她也看过不少古代的宫廷剧,自然知道帝君的孩子生下来就要与亲生母亲分离的,皇后一天日理万机,哪有时间亲自喂养孩子—— 这样一想着,她无比庆幸这三年江南需要大面积种植水稻,她才得以有机会与小米粒天天形影不离,亲自用母乳将他喂养长大。 此时此刻,陶然儿也更加坚定地明白了自己的内心,那就是,做农妇还是做江南的皇后,她更喜欢做一个普通的农妇! 她想到自己的愿望,又想起信志的愿望,无比渴望太平盛世快点到来,小米粒快快长大,这样,她就可以与信志一起归隐虎村,永远不出来了。 这个时候,李信志骑着高头大马走到他们的面前,掀起帘子看了一眼,不由笑道:“这小家伙,到哪都不忘要吃奶。” 队伍的速度由慢到快,从崎岖的山路走到宽敞的官道上来,马车的车轮滚滚向前。 李信志骑着马跟在马车附近,对马车中的陶然儿说道:“然儿,大宴的时候,四方来朝,到时候,我们江南是天下第一强国的信息就会像长了翅膀一般飞向天下各地,从此后,我们江南再也不会落后挨打了——” 李信志明显十分兴奋,他的一双大眼如同黑曜石一般闪闪发光。 陶然儿凝视着他,阳光下的李信志浓眉大眼雪白牙齿再加上一脸自信,如同金色的阳光照亮四周,哪怕结婚多年,看到这样子的他,她仍旧呆了一呆。 李信志却不知陶然儿内心所想,他看向发着呆的陶然儿,对她微笑说道:“而这一切都是你的功劳,你说要什么奖赏?” 陶然儿看了信志一眼,见此时此刻的他,无比高兴,无比自信,无比俊雅迷人,那种不安的感觉又来了。 一个仁慈的帝君,又年轻有为,俊逸迷人,如今去往繁华的都城临安,接下来会有多少故事发生—— 她心想,我已经是江南的皇后,我要什么奖赏呢,我渴望的生活,无非是你一生一世爱我,与我和孩儿永远地在一起,过平静幸福的生活,信志,你明白我的心吗? 然而,她说出来这些也没什么用,两个人相处,当什么都需要直接说出来之后,可能离爱情离去,婚姻死亡也不远了,因此,只是笑笑,对李信志说道:“那么,恭喜相公了——” 李信志哈哈大笑起来,对陶然儿感激地说道:“辛苦娘子了——” 等到李信志纵马前行,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中,陶然儿沉思不语,那种不安的感觉,如同潮水一般,来了又去,去了又来,一浪高过一浪。 她想着自己到底为什么有不安的感觉,江南富有强大了,不好吗?一个国家也像一个人一样,一旦你有钱了,你强大了,你就再也不会落后挨打,受人欺凌,相反的,你会有很多朋友,会有很多应酬,会过上热闹的生活,所谓的贫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如果你是一个男人,甚至有很多女人会投怀送抱—— 陶然儿想到这里,心里咯噔一声,立马摇了摇头,不,李信志不会是这样的人! 她捋起自己的袖子,李信志定情时送她的玉连环手串还在那里,她用手指拨动着连环手串,上面写着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仍然还在。 她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心里想到,信志绝对不是这样的人,要对自己的相公有信心才是。 李大娘却若有所思,突然说道:“然儿,如今我们江南成为了天下第一强国,后宫当中不能再只有你一个皇后了,一个原因是被天下人耻笑,另外一个原因是不利于皇家开枝散叶,无论如何,信志只有一个孩子肯定不行——” 陶然儿听到这里,如同五雷轰顶,她脸色在瞬间变得苍白,猛地抬起头来,看向李大娘,只见她的神情无比认真,显然不是开玩笑—— 天啊,她怎么办? 她终于知道自己不安的来源了! 第2章丰收的庆典 (2) 对于皇家开枝散叶的事,李大娘说了那么一句之后,再也没有提起。 陶然儿因为内心震惊害怕,也没有多说什么,再说,与李大娘表态并且理论,只会让婆媳的关系恶化,所以不如沉默。 但是无论如何,不管结婚多少年,不过过去多少年时光,作为一个现代女人,是绝对无法接受与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爱人的! 天呐,她要怎么办,她要怎么做才能阻止李信志纳妃?! 这是在古代啊,稍微有点条件的男人三妻四妾是常事的古代,她想让李信志只拥有她一个老婆,简直比登天还难。 陶然儿的心掉到了古井里一般,寒意从心底升起。 早知道江南富有强大了,李信志所谓的皇家要开枝散叶,他妈的,还不如让江南一穷到底,她与李信志在虎村过着清贫却恩爱的生活呢。 到了这个时候,陶然儿甚至无比后悔教会了江南种杂交水稻,让江南变得彻头彻尾的富有强大起来。 只是已经做完的事情就像发出来的汗推倒的墙是不可能收回的。 所以她只能表面风平浪静,内心却无比惶恐痛苦地来等待这件事情的发生。以及苦苦思索如何阻止这件事情。 但愿李信志不要改变,不要让她失望,但愿所谓的开枝散叶,只是李大娘的一厢情愿。 李大娘看到自己提出皇家要开枝散叶的想法,陶然儿并没有表示反对,不由高兴起来,刚才那句话,她也是投石问路,陶然儿没有表示异议,那说明这件事应该是可行的。 陶然儿是聪明的女人,又是相府千金,对于这种事应该很容易接受的。 因此,李大娘微笑着找陶然儿聊天,陶然儿只好托说自己不舒服,话语慢慢少了,李信志迟早要纳妃的事情,如同一根刺,卡在了她的喉咙口,陶然儿变得心事重重起来。 在路上的五天,李信志看到陶然儿好像变了一个人,言语渐渐少了,好像也没有多高兴的样子,不由十分担心,关切地问她是不是水土不服,是不是生了什么病? 陶然儿趁着李大娘下车方便的时候,对李信志说道:“相公,我们能不能先回虎村再休息一阵子?” 她是真的害怕!又因为无计可施,所以不想面对,如今能拖一时是一时,也许在虎村,她有时间慢慢说服李信志和李大娘。 她现在想像一只蜗牛,逃回到自己的壳里去,永远不要出来。 然而,李信志急着去临安召告天下,哪会答应陶然儿,他微笑着对她说道:“然儿,我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们江南的粮食是你种的!不要回虎村了好不好,我现在迫不及待地想带你去临安的国库粮仓看看,你无法想象我们江南现在有多少粮食——” 陶然儿知道李信志恨不得插翅能飞,下一秒就在临安城里,因此,只好识趣地沉默了。 她的心事越来越重,整个人如同哑了似的,话语越来越少。 到了临安城内,李信志果然风风火火地筹办起丰收庆典的事情来,他召告天下,江南的粮食获得了大丰收,与此同时,江南有了太子,江南要大宴三天三夜,凡是愿意到江南来做客的,都十分欢迎! 因此,庆典那一天,四方的来客抱着好奇和震惊的心理,如同潮水一般向江南的临安城涌来,李信志打开城门,欢迎四方来宾。 宴席摆满了临安的大街小巷,所有的酒店吃饭都不要钱。与此同时,很多国家听说江南粮食大丰收,都表示震惊和不相信,但是当他们前往江南时,看到水稻田里高高堆起的谷垛,都表示震惊,从谷垛的数量也可以推断出江南粮食的产量,确实是产量大得惊人!江南的水稻为什么如此与众不同,有这样高的产量,难道他们的水稻不会生虫吗?要知道在很多地方,蝗虫过处,几乎颗粒无收啊。 许多国家的使臣带着震惊和好奇的心情来江南做客。 李信志想让天下知道江南现在是多么无敌多么强大,因此,等到各个国家的使臣来得差不多时,他便和陶然儿身着朝服,带着这些使臣参观江南的粮仓。 粮仓一个接一个,耸如云天,让人叹为观止。 陶然儿也无比震惊,她虽然知道现在江南的粮食足够自给自足了,但是产量仍然震惊到了她。 李信志在临安城的郊外修建了二十个巨大无比的粮仓,一个粮仓等同于现在的一个大型高档小区的面积,而且大概有五六层楼那么高。 当粮食的管理人员打开粮仓的大门时,金灿灿的粮食组建成的大山出现在所有人面前时,几乎每一个人都控制不住地惊呼一声,倒退一步,脸上写满了叹为观止的震惊神情。 一个小国的使臣感叹道:“这么大这么多的粮仓,江南十年不愁粮食啊——” 他的声音充满了羡慕的语气, 陶然儿看着那些山一样高的粮食,这样的粮食大山每一层粮仓都有几十座,而一个粮仓都有六层,这样的粮仓,单是临安城就有二十个。 李信志自信满满,得意非凡,他骄傲地说道:“诸位,我们江南每一个城池都修建了二十个这样大的粮仓,每一个粮仓都堆满了粮食。” 一个国家的使臣好奇地问道:“王爷,请问你们是怎么生产出这么多粮食的?” 李信志骄傲地把视线投到身边的陶然儿身边,伸出手,握紧了她的手,对四方来客朗声说道:“这全部归功于江南的皇后娘娘,女神农陶然儿!”他伸出手搂住了陶然儿的肩膀。 陶然儿呆了一呆,只觉所有的血都涌到脸上来,呃,信志—— 与此同时,害羞的同时,她又内心温暖无比,不管过去了多少年,不管经历多少事,在信志的心里,她仍然是排第一位的,他对她充满骄傲。 有这样的信志,那么,江南不管多么富有,不管多么强大,信志都不会纳妾吧。 陶然儿正在这样胡思乱想着时,只觉得有一道视线凌厉地落在她的身上,如同刀子一般。 她征了一征,抬起头来,就看到高大如铁塔的江东王孙赫武也站在四方来宾的队伍中,他黑着脸,视线如同锐利的刀锋,长时间地看着她。 陶然儿的心跳慢了半拍,意识到他看着她的意思,一颗心突然如同擂鼓似的急急跳动起来。 如果她猜得不错的话,江东王是第一个明白受饥荒多年折磨的江南为什么会突然变成粮食产量大国的! 因为,当年杂交水稻就是她在江东研发成功的! 另外,在江南埋头种粮食的三年,江东王也没闲着,他利用这三年吞并了江北海南,版图得到了空前的扩张,如以说,当今天下,属江东与江南最为厉害了! 第3章一个胜万个 (3) 陶然儿自然记得,当年,自己幽禁在江东后宫时,曾经向江东王讨要江东水稻的谷种要替江南研究出杂交水稻的情景。 她当时为了骗取谷种,对江东王说的是要替江东研究出杂交水稻来,可是她的杂交水稻一直只为江南做贡献,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孙赫武才会这样愤恨地看着自己吧。 他凌厉的视线如同刀子咄咄逼人地看着她。 陶然儿内心有些害怕,虽然此时此刻,秋老虎仍然很厉害,太阳光很强烈,之前穿着江南的六层大红色帝后的朝服,她热得一头大汗,可是此时此刻,她奇迹般的觉得不热了,甚至觉得冷,身上寒意四起,简直比空调还要制冷,她自然明白,江东王的目光就是空调。 因为是她盗取了江东的谷种,为江南所用。 为了避名他长时间充满敌意地看着自己,陶然儿扯了扯身上的红色朝服,往李信志的身后缩了一缩。 呃,此时此刻,她想像一只蜗牛,慢慢地缩回到自己的壳里去。 孙赫武看着她小姑娘的动作,不由哭笑不得,他收回了自己凌厉的视线,内心想愤怒的大吼,又想痛哭一场! 江山如画,不及她眉间一点朱砂,为什么,过去了那么多年,重新见到她,他仍然控制不住地情根深种,为什么,只要她一个小动作,一个小表情,他满腔的愤怒在瞬间就变成绕指温柔? 陶然儿看到孙赫武收回了他的目光,不由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这件事不管怎么说,她欺骗在前,对江东确实有愧。 李信志不知道陶然儿内心乱想,带着四方的来宾参加了江南的粮仓之后,他心满意足,微笑地说道:“各位,已经在听水阁摆好了盛宴,大家请就席吧,咱们边喝边聊。” 四方来宾议论纷纷,眼神里都是对江南的震惊与羡慕,他们一边谈论着一边走向听水阁。 陶然儿与李信志走在最前面领路。 到了听水阁,她和李信志坐在高高的宴台之上,四方的来宾则坐在他们的下首,听水阁很大,宴席已经摆了几百桌,酒桌上,各种山珍海味,珍馐佳肴,应用尽有,与此同时,听水阁的四周挂满了金镶玉的风铃,风从湖面上吹过来,让人神清气爽,风铃们在微风中唱着动人的歌谣,宾客们喝着酒,聊着天,对于江南的成长表示震惊和不可思议。 陶然儿看了看来吃酒的宾客们,一向强大的江东,孙赫武都亲自来了,可以想想,那些女真之类的小国,肯定是帝君亲自来贺,只有一向自负强大的江西,派了使臣过来,王家与江南有不共戴天的杀父之仇,所以没来,中原的傀儡皇帝也派了重要的使臣来贺,如果不是忌惮于王家的大权在握,傀儡皇帝恨不得亲自过来。 陶然儿看着济济一堂的宾客,不由有感而发,江南,是真的强大了! 听水阁密密切麻麻悬挂的金镶玉的风铃,用的都是上好的金子,最好的名玉,比起当年江东的夜明珠,不差分毫。 此时此刻,在这乱世之中,大概只有江东可与江南并肩了。 可是为什么她高兴不起来,心头却空落落的,沉甸甸的,在害怕着什么呢。 正在那里胡思乱想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江南现在如此富有,居然在这酒宴之上,连一个助兴的歌姬都没有,真是扫兴啊——” 陶然儿猛地抬起头来,是孙赫武的声音。他手里拿着一个酒杯,一只手支在案几上,慢腾腾地看着她和李信志,他的大眼内似滴着毒汁。 李信志不由俊脸一红,对孙赫武说道:“江东王,请你多多包涵,江南崇尚节俭,并没有蓄养歌姬。” 陶然儿心内暗想,江南皇宫只有她一个皇后是李信志的女人,服侍他们的宫女也就十个左右,平时忙着洒扫庭院都来不及,哪有闲钱蓄养歌姬?! 孙赫武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孙赫武慢吞吞地说道:“哟,这可不像大国风范,说出来简直怡笑四方哈,哈哈哈,我们江东,就歌姬都不下百人,本王后宫的女人有四千,请问江南王你有多少?” 四千?孙赫武,你怎么还没精尽人亡?! 陶然儿只觉得“当”的一声,大脑一片空白。 孙赫武啊孙赫武,你太坏了,本来我对你还有些愧疚的,如今对你只有恨意。 李信志的俊脸变得红通通起来。 各国来宾都把视线齐刷刷地落在李信志的身上,等着看一场好戏。 李信志沉默了一会,看向陶然儿,然后面向四国来宾,对大家说道:“不瞒大家,我后宫之中只有皇后一个女人——” “哇”的一声,仿佛这是一个不可思议的事实一般,大家齐齐身子向后仰,脸上写满震惊的表情。 陶然儿觉得幸福,虽然四周很安静,没有歌姬,也没有曲子,但是她觉得耳畔响起细细的音乐声,动人至极。 李信志仍然看着她,深情地说道:“一个女人又怎么了,本王不觉得丢脸!”他伸出手,在大庭广众之下,执着陶然儿的手,振振有声地说道。“本王的皇后,一个胜上万个,所以,我有了女神农这样的皇后,胜过别的国家四五千的后宫女人!” 他回答得不卑不亢。 有宾客大声地说着:“是是,王爷你说得没错,女神农是天下最厉害的女人,一个胜万个,我听说她不但会种灵芝,种水稻,她还是天下第一足智多谋的女军师,上次江南以少胜多打败王家大军,于千里之外取了王操的首级,就是女神农临时充当了你的军师,王爷,你真是让人羡慕啊!”说话的宾客,脸上各种羡慕忌妒恨,语气也是酸溜溜的。 李信志微笑起来,孙赫武带来的难堪和窘迫因为陶然儿的优秀一扫而空,他得意地看了陶然儿一眼,仿佛她是他的珍宝一般,然后他笑眯眯地看着四国来宾,骄傲地说道:“没错,本王的皇后不但是天下第一美人,她还是天下第一的女神农,与此同时,她还是天下第一的女军师!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陶然儿听着李信志大庭广众之下的表白,只觉得身体在一瞬间化身成一根管子,里面涌动的都是温暖的液体,信志啊信志,这么多年在一起,你对我的感情不但没有少去,反倒越来越浓了,你简直就是秀妻狂魔啊,请你不要这样秀恩爱,因为有句不好听的话,叫作秀恩爱,死得快,让我们爱得低调,爱得幸福吧。 陶然儿在四方来宾的夸奖声中,只觉得身上所有的血都涌到脸上去,她低下去,两只手捉着衣角,无比幸福,又无比苦恼,啊,有一个秀妻狂魔的老公也真是件麻烦事,动不动就秀恩爱,呵呵。 她真是傻啊,以信志对她海一样的深情,江南就是再强大,再富有,信志肯定也不会纳妃的! 这些天,她心事重重,铁一般的事实证明,她的顾虑是多余的! 信志刚才的话说得多好呀“本王的皇后,一个胜上万个,所以,朕有了女神农这样的娘子,胜过别的国家四五千的后宫女人!” 哈哈,孙赫武最后一句话是信志送给你的啊,不但秀了恩爱,而且聪明地反讽了你。 这一巴掌,狠狠地羞辱到你了吧。 陶然儿想到这里,偷偷抬起头飘了一眼孙赫武,只见不知何时,他的脸上如同开了染坊,红一阵白一阵,他手上的一只酒杯,差点被他捏得变形了! 哈哈,陶然儿真想放声大笑。 因为李信志大庭广众之下的告白,陶然儿多日的重重心事终于放下,她整个人变得轻松无比,与此同时,内心也无比感动,信志居然如此深爱她,这些天来,她真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她抬起头来,拿起酒杯,对在座的所有宾客清脆说道:“来来,我陶然儿敬各位一杯,以后有什么需要江南帮忙的地方,尽管说,多个朋友多条路,江南会是你们的有力臂膀!” 听到女神农如此亲切随和,客人们也无比感动和高兴,他们纷纷举起酒杯,对陶然儿说道:“娘娘真是神仙一样的相貌,神仙一样的人品,祝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哈,陶然儿虽然表现上微笑着喝了酒,内心却开始大笑,想着古人真好玩,想长命百岁想疯了,皇上就是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就是千岁千岁千千岁,假如没有爱的人,活那么命长干什么,假如和爱的人在一起,那么只要活几十年,天天和信志还有孩子们在一起,我一样过得很快活! 第4章笑柄变雅谈 (4) 在丰收庆典上,大家功筹交错,十分尽兴。 酒过三巡,一个边缰大国的使臣突然说道:“既然王爷说一个皇后娘娘可以代替天下所有女人,现在江南没有歌姬,不知皇后娘娘可否充当歌姬呢。” 李信志和陶然儿都愣了愣,看向那个使臣。 这话明显不怀好意啊—— 那个使臣是女真的使臣,王家率领大家多年平定边疆叛乱,可是女真族却像打不死的小强,总是活跃在边疆,对中原的百姓烧杀劫掠。 因此,他不畏惧王家大军,自然也不会畏惧江南。 李信志有点后悔刚才自己夸下海口,他也不知道陶然儿会不会跳舞唱歌,就算陶然儿会跳舞唱歌,一个皇后为了给宾客且兴,充当歌姬,像什么话! 所以绝对不行。 因此,李信志拉长了脸,对那个使臣不客气地说道:“朕江南的皇后怎么可能充满歌姬,本王热情待客,也请这位使臣自重,不然的话,江南不欢迎你。” 那使臣笑了笑,眼睛睥睨着四方,慢腾腾地说道:“我还以为皇后多么了不起呢,原来只是一位农妇啊,江南王,我看你身边只有皇后这样一个女人,也够无聊的,不如让我国的国君送你一些女真的美女过来吧,她们吹拉弹唱样样精通。” 陶然儿听到别的事情还能保持平静的心态,可是只要一听到别人给李信志送美女,她就头发晕眼发黑,“咚”的一声,心沉到谷底,整个人失去控制。 她瞪着秋水般的大眼看向那个女真的使臣,恨不得冲向前去,活活掐死他。 妈蛋,敢给老娘的男人送女人,我叫你生不如死! 她的小手紧紧握成拳头,身体也因为极度的愤怒如同打摆子一般开始颤抖。 在现代的时候,她经常听到一个男人有钱了,就会抛弃家里的黄脸婆,在外面找小三,包二奶,因为这样的故事看多了,所以当江南富有强大了,她还在虎村的时候,内心就会不安吧 现在终于内心的不安变成了事实,有国家开始给李信志送美女了! 她要如何才能捍卫自己的爱情? 陶然儿的内心警钟长鸣。 李信志虽然心里只有她,可是国家与国家之间的外邦,有时候你根本没法拒绝。 天啊,到底要她如何做,才能捍卫自己彼此忠贞不洽的婚姻啊。 陶然儿也是气晕了头,听到这里,便朗声说道:“既然这位使臣如此有雅兴,那么,本宫就为各位献歌一曲吧。” 她知道自己会唱歌,当然不是她会唱歌,而是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歌声清越动听,绕梁三日不绝,如果是活在现代,参加中国好歌声,肯定能够拿冠军的级别。 她站了起来,李信志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他拉着陶然儿的手,对她低声提醒道:“然儿,不能这样做,你是江南的皇后,哪能为这些小国的使臣表演,快点坐下来。” 陶然儿却被怒火冲晕了头脑,仿佛没有听到李信志的劝告。 李信志急得汗都下来了。 这个时候,原本一直沉默在一旁的孙赫武招了招手,身边的随从送了一把古琴过来,他慢慢说道:“既然江南的皇后娘娘如此有雅兴,那么孙某就给娘娘弹奏吧,不知娘娘想唱哪个曲子?” 听到这里,陶然儿愣了一愣,看向孙赫武。 孙赫武微笑着看着她,神情变得无比温和。 陶然儿觉得震惊奇怪,与此同时,又有些温暖感动,今时今地,如果她一个人表演唱歌,那么,她就不是江南的皇后,而是一个歌姬了,一个皇后要为四方来宾像一个卖艺的那般深唱,肯定会贻笑大方的。 往后她想起这件事情,肯定充满懊恼,追悔莫及。 但是如果江东王肯配合演奏的话,那么笑柄就会变成雅谈。 她自然知道,孙赫武是为她化解难堪,帮她下台。 只是刚才,得知江南粮食大丰收,她当年骗取了江东的水稻种子,他对她愤怒不己,刚才在酒席上也百般为难,可是突然,为什么他像变了一个人,又帮起她来? 陶然儿百思不得其解,她看着孙赫武,只觉得这个人的心如同海底针,怎么也参不透。 看到陶然儿迷惑不解的样子,孙赫武笑了起来,想着傻女人,有什么好想不通的,本王虽然怨你欺骗我,但是你是本王爱慕的女人,本王又怎可眼睁睁地看着你受辱? 本王的心气就是,就算不能得到心爱的女人,也不能任她受别人欺凌! 他轻轻地用手挥弄了一下琴弦,对陶然儿说道:“娘娘,我们合奏一曲《笑傲江湖》好不好?” 陶然儿才清醒过来,当务之急,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而是应付眼前危机的时候,因此,她微微一笑,对他说道:“那么恭敬不如从命,多谢江东王。” 江东王点了点头,扫了四方来宾一眼,对他们说道:“今天秋高气爽,又逢江南粮食大丰收,江南王又喜得麒麟儿,所以在下与娘娘合奏一曲,请大家笑纳。”然后他开抬抚琴,弹起了《笑傲江湖》的前奏。 因为是一首从来没曾听过的动人曲子,再加上江东王琴艺高超,歌词又迎合了这些乱世枭雄心中那种生死系于一念荣华富贵如梦的心境,很快的,大家都安静下来,沉浸在美妙的歌喉以及动听的琴声当中“江湖一声笑,滔滔两岸潮,浮生随浪寄今朝/苍天笑 纷纷世上潮谁负谁胜出天知晓/江山笑 烟雨遥涛浪淘尽 红尘俗世记多娇/清风笑 竟惹寂寥豪情还剩了 一襟晚照/苍生笑 不再寂寥豪情仍在痴痴笑笑/啦 啦 啦 啦 /啦 啦 啦 啦 ——” 甚至连李信志也充满了震惊,陶然儿,他的女人,现在虽然生了孩子成为了一个妇人,在一起多年,却仍然给他惊喜,她的歌喉居然如此美妙动听,他从来不曾听过如此动听的歌声。 他真是比起从前更加爱她了! 第5章预谋相遇 (5) 陶然儿一曲歌罢,先是片刻的沉默,接着迎来了震天响的掌声。 女真部落那个为难江南的使臣也心悦诚服地说道:“江南王,你的皇后确实胜过这世上千千万万的女人,在下佩服之至!我一直以为我们女真的音乐是天下至为动听的,没想到你们汉人也会有如此动听的音乐,我会将这首《笑傲江湖》带到女真去,让它传唱开来——” 陶然儿听得风中凌乱,她想着她这个可耻的抄袭之王,唉呀,幸好这是一个莫名其妙的朝代,要是穿越到唐朝宋朝,她这样左抄袭,右抄袭的,估计历史都要乱了。 陶然 儿在雷鸣般的掌声中坐了下来,大家重新喝起酒来,对于江南也开始口服心服,不再为难。 所有的人推杯换盏,其乐融融。 李信志也放松下来,他本来是仁慈大方的君主,因此,客人们不为难江南,他肯定不会为难客人,因此,宾主尽欢。 陶然儿很反感这种应酬,再加上刚才高歌一曲,整个人几乎累到脱力的地步,再加上秋老虎十分厉害,穿着六层朝服接待客人,她快要热得中暑了,因此 ,她对李信志说道:“我累了,先下去休息了。” 李信声看到她确实十分疲累,再加上宴席也吃得差不多了,因此,点点头。 陶然儿便趁人不注意起身离开宴席,匆匆地离去了。 走出听水阁,来到静悄无人的地方,她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将身上的朝层三下五除二的全部脱去,只剩下一身月白色的贴身衣裙,又将脚下高跟在鞋底中间穿着如同踩高跷的古代高跟鞋脱掉,赤着脚站在草地上,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两只手叉在腰间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瞬时间只觉得神清气爽,浑身放松。 正在那里无比惬意的时候,却听到“哈哈哈哈哈哈”的笑声,陶然儿吓了一大跳,如同大白天见到鬼,她受烫般地转过身来,就看到不知何时,孙赫武已经站在她的身后,笑眯眯地看着她。 陶然儿板起脸,对他怒道:“好好地有酒不喝,你跑来作甚?” 孙赫武双手抱胸,脸上带着玩味地笑,慢慢地说道:“怎么,你一个皇后都可以跑出来,本王只是众多宾客中的一个,本王就不能跑出来么?” 陶然儿哑口无言,惹不起还躲不起吗,在地上捡起自己的鞋子和朝服,赤着脚就一阵风似的往前面走。 “等等——”有武功的孙赫武也不知道使了什么移形换影之术,一下子窜到陶然儿的前面,如同一座巨山,挡住了她的去路。 陶然儿一张俏脸拉长,对他怒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孙赫武拿着手中的扇子拍了拍自己的手心,对陶然儿讥讽道:“皇后娘娘真是健忘了,本王刚才替你解围,让你从笑柄变美谈,你居然翻脸就不认人了。” 听到他这样说,陶然儿也知道自己不对,她缓和了脸色,她看向他,只见他仍然温和地看着自己,仿佛永远也不会生气似的,她是聪明人,又不傻,自然知道,孙赫武肯定是故意开溜出来找她的,她就算不开溜他也会寻机会来找她,绝对不是邂逅相遇那么简单。 陶然儿对他诛心地问道:“你找我到底什么事情?” 孙赫武抬头看了看蓝蓝的天空,眯起大眼慢吞吞地说道:“现在是秋天,你有没有听过一句俗话,叫做秋,后,算,总,账!”他故意把“秋后算总账”这句话说得慢慢的,重重的。 陶然儿吓得身子一激灵,真是害怕什么来什么。 孙赫武看到她瞬间苍白如雪的脸色,立马明白过来,她已经知道他话里的意思了,他仰天又是一阵哈哈大笑,对她说道:“陶然儿啊陶然儿——” 在他巨大的笑声中,陶然儿吓得身子缩了缩,整个人情不自禁地往后面退。 在那个瞬间,她只觉得他笑得像狼叫。 陶然儿想着要了结此事,必须道一个歉,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因此,她微笑着小声说道:“江东王,没错,江南的杂交水稻是你当年给我的谷种研发出来的,你不要怪我无情呀,你们江东反正粮食多,也不差粮食。” 江东王脸一沉,对她慢腾腾地说道:“是吗,本王不差粮食,不代表本王要把粮食给别人呀,本王当年那么信任你,可是你是怎么对本王的,你嘴巴上说着替江东研究粮食呢,事实上呢,这三年来,你却在为江南卖命,可怕的女人,嘴上说一回事,心里想另一回事,你真是伤我的心——” 陶然儿真是无奈至极,想着她道歉也道了,还要怎么的,如果不是你当年将我绑架到江东,我又怎么会偷你江东的谷种,她转身就往远处走。 孙赫武也没有追上来,他慢腾腾地说道:“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就结束,本王会讨还公道的——” 陶然儿听得直害怕,可是也不顾得了,脚下用力,一阵风似的逃离孙赫武身边。 回到立春宫,她一个人缓缓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扔下手上拿着的朝服和鞋子。 此时此刻,她才发觉自己全身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湿透,所谓秋后的账,还得快。 孙赫武如同青铜疙瘩一般的脸仍旧浮现在她的眼前。 他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就结束,本王会讨还公道的——” 陶然儿越发不安起来。 立春宫静悄悄的,只有几个宫女和太监在忙活着,信志仍然在大宴四方来宾,她心情沉重,坐在那里,半天一动不动。 第6章七公主的爱情 (6) 在江南做客的时候,孙赫武已经在心里拿定了一个主意。 三年之后,与陶然儿重逢。他发现她一点没有变,时光的痕迹在她的身上脸上根本不起作用,她仍然是那样的清丽动人,秀美绝伦。 看到陶然儿的那一个瞬间,他的心如同琥珀,瞬间凝固。 心中那种空空的感觉又如潮水般卷土重来,佛说,人生最珍贵的就是得不到和己失去,陶然儿就是孙赫武的得不到。 江山如画,不及陶然儿的一颦一笑。 如果这一生,得不到她,心就像破了一个大洞,夜半无人的时候,总能听到空空的响声。 因此,他一定要千方百计得到她! 江东王在回江东的路上,已经在布局这件事情了。 另外,不考虑自己的感情,从国事上着想,他也必须离间李信志和陶然儿! 当今天下,以江东和江南势力最为强大,以后他孙赫武想当一个天下人,结束战争,统一乱世,那么,李信志将会是他最强劲的敌人。 这三年当中,江南埋头雌伏,一心一意种植粮食的时候,他江东也没闲着,他亲自率军攻打江北海南,如今,江东的版图一再得到扩张,此时此刻,江东是领土面积最大的国家。 陶然儿是李信志强而力的臂膀。不,确切地说,她是江南的基石。 江东王在马背上眯了眯大眼,若有所思,如果想吞并江南,那么,当今之计,最好的办法就是离间陶然儿和李信志。 江南之所以越来越富有,越来越强大,一切都是陶然儿的功劳。李信志那个小怂货,当一个农民还不错,他要当统一天下的帝君,远远不够格,可以这么说吧,假如没有陶然儿的助力,李信志是绝对不可能统一天下的。 当年,如果不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对陶然儿情根深种,以致于失去理智,做出种种糊涂之事,陶然儿不会顺利地逃回江南,自然,不会有江南逃过饥荒,种出杂交水粮,富有天下的结果。 这一次,绝对不能再纵情任性了! 他想得到陶然儿的爱情,但是假如得不到,统一天下是他们孙家几代人的梦想,那么,就去完成先辈们的愿望吧。 他一定要统一天下,南面称帝,以后他的光辉事迹会写入史册,他会成为一代名君。 孙赫武是一个杠杠的文艺男青年,文艺男青年的特质就是如果他是一个帝君,那么他会很爱面子,很在乎自己的身后名声。 江东王带着这样的心思回到了江东。 在前朝与大臣们处理完政事,然后他就去了后宫,直接到了太后的宫里,请了太后的安之后,他开门见山地说道:“娘,七妹呢?” 皇太后愣了一愣,看向江东王,对他说道:“皇上好端端地怎么突然问起七公主来了?” 孙赫武微微一笑,摸了摸下巴,对她说道:“娘,朕记得五六年前,江南王李信志来江东养伤的时候,七妹妹对于李信志一见钟情,曾经执意要将价值连城的和氏壁作成连环手串要送给江南王,这件事你还记得吗?” 皇太后听到这里,点了点头,内心有些烦恼起来。 六年前,七公主才十二岁,现在六年过去了,她已经十八岁了,可仍然待字宫中,执意不出嫁,不管要将她许配给其它国家的一国之主,还是江东重臣的儿子,她都不答应。 七公主一直是皇太后的心病。 太后只有孙赫武和七公主两个亲生的孩子,孙赫武长得面相丑陋,再加上心机深沉,有时候翻起脸来,连亲娘也不放在眼里,所以太后对于孙赫武也一直是又敬又畏,对于这个明显厉害自己太多的儿子实在是亲近不起来。 可是七公主就不一样了,她长相甜美,被称为江东第一美人,她性格安静,一直是皇太后的贴心小棉袄, 所以皇太后最疼爱这个七公主,但是丫头这么大了,别的与她一块长大的小孩早就嫁作他人妇,生了几个孩子,可是她却仍然没有出嫁。 皇太后征征地看着窗外。 孙赫武眯起大眼,嘿嘿笑了一下,对皇太后说道:“额娘,你看,本王将七妹嫁给李信志怎么样?” 皇太后愣了愣,如同头顶响了一个焦雷。 孙赫武慢腾腾地说道:“现在江南又富有又强大,粮食也已经自给自足了,如果将来有一天,本王要统一天下,李信志将会是本王最大的敌人,所以,江南不能得罪,因此,本王想将妹妹嫁与李信志,你意下如何?” 他说到这里,站了起来,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地看着皇太后。 皇太后看着自己的儿子,她自然知道七公主对江南王李信志一见钟情,但是她自然也知道李信志深爱他的皇后,七公主的爱只是她的单相思,她极其宠爱这个小女儿,自然希望她嫁人之后,能够得到夫君的宠爱,如果这样嫁到江南去,多半不会幸福啊! 因此,皇太后想了想,说道:“可是,本宫听说李信志深爱他的皇后,他的皇后对于江南贡献也是极大,是名动天下的女神农,又是史上最足智多谋的军师——” 听到这里孙赫武一张脸拉长,他打断皇太后的话,对她冷声说道:“额娘,你多虑了——” 他的一张脸已经看不到一丝笑容,眼神如同冰雪。 他慢腾腾地说道:“本王做出这个决定,自然有本王的打算,你不要多说了。” 看到儿子脸上已经阴云密布,皇太后嘴巴动了动,最后只能无力地说道:“那么,也要问问小七的主意吧。” 孙赫武立马笑了起来,对皇太后轻快地说道:“那是自然——”哈,七妹多年不肯嫁人,无非就是她认为这天下所有的男人都比不上李信志,假如让她嫁给李信志,自然是心甘情愿。 孙赫武得意地笑了起来。 第7章政治联姻 (7) 一切都在江东王的掌握当中。 很快的,他去找了七公主,问了她的意见,那丫头果然一口答应下来,而且对孙赫武非常感谢,流着泪说感谢皇兄成全! 哈哈,孙赫武非常高兴,立马叫使臣去了江南,他修了一封书信给李信志,信上的内容大致如下:他表示江南与江东一直交好,江南现在成了天下第一强国,李信志理应充实后宫,再加上令妹与江南王有连环信物,缘份深厚,因此,决定将七公主嫁给李信志为妻。 李信志在朝堂之下接见了江东的使臣,使臣把来意说得很清楚,然后呈上了书信。 李信志如同五雷轰顶,一张俊脸变得铁青,依稀想起六年前在江东养伤的时候,确实见过七公主一面,那时候,她只是一个小小孩童,身量只齐他的腰间,他从来没有想到将她放在心上。 这真是一个烫手山芋,同意七公主远嫁江南,他估计陶然儿会心碎神伤,不同意七公主远嫁江南,估计很快江东就会率领大军攻打江南。 孙赫武的书信上说“令妹与江东王有连环信物,缘份深厚。”李信志看到这里,气得想将书信掷于地下,简直是胡说八道,狗屁不通! 当年,七公主是将和氏壁做成连环要赠给他,但是他拒绝了,而是花高价买了下来,之后到了外面的集市,叫工匠刻了字,“一生一世一双人,半醉半醒半浮生”然后也刻上了他和陶然儿的名字。 李信志气得七窍生烟,浑身哆嗦,在前不久的丰收酒宴上,孙赫武也曾嘲笑江南如今富有强大,居然连一个歌姬也没有,那时候,他就知道他不怀好心,果然被他猜中了! 如果不是碍于江东的使臣站在自己的面前,他真的要将孙赫武的书信撕得粉碎。 李信志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对江东的使臣微微一笑,委婉地说道:“多谢江东王的美意,但是本王的心中只有皇后娘娘,再也容不下其他女子,请你回去向江东王转达我的谢意。” 江东的使臣立马拉下脸来,神情变得很难看。 从来没有一个国家,敢于拒绝江东的厚礼,李信志是第一个! 他黑着脸说道:“王爷,你这样,在下回去没法交差。” 李信志开始沉默,他执意如此,因此,使臣纵使回去被砍头也与他无关。 然而,李信志虽然无心纳妃,态度坚决,江南的家臣却不愿意了,议事大厅开始如同蜜蜂般嗡嗡起来。 之助大人向前一步,对李信志提醒说道:“主公,现在江南富有强大,作为帝君,一定要开枝散叶,你想,假如主公的孩子多,儿子有五六个,那么主公上战场的时候是不是就可以全心投入,不用有过多顾虑——” 李信志征了一征,他自然明白之助大人话里的意思。这是乱世不成文的规矩,几乎每一个国家都是这样做的,因为上战场杀敌,多半是九死一生,有去无回,所以每次上战场,都是抱了必死的决心去。 也因为这个原因,为了让皇室的血脉得以传承下去,在帝君行了成人礼之后,便开始迎娶正室,然后多纳侧室,目的就是要尽快尽多地生孩子。 以前,江南弱小,被其它国家当成小透明,所以他李信志年纪老大,也仍然是单身一人。 可是现在江南强大富有了,很多国家,包括江东,也不得不考虑与江南联盟,所以江东王才有意将七公主嫁入他做妃子。 但是—— 李信志想都不敢想,如果陶然儿知道这件事,她非伤心而死不可! 一生一世一双人,他的承诺,也会因为他迎娶侧室,灰飞烟灭。 他缓缓地说道:“本王已经有太子了。” 之助大人有些生气,如同一个老父亲般看着李信志,对他拉长脸说道:“一个怎么能够?!” 李信志的心突突地狂跳起来。 忠文大人也站起来说道:“主公,你早就应该迎娶侧室了,微臣都有三个儿子,两个老婆,你身为江南的主公,却只有皇后一个女人,而且皇后好像不太能生养,在你身边那么多年,居然只生了太子一个。” 李信志只觉得浑身出汗,眼前发黑,他好像泰山压顶一般。 忠武大人也站出来说道:“主公,就算江东王不将七公主嫁与你,老臣也想将自己的女儿多多嫁与你为妃。” 什么?如同五雷轰顶。 李信志的面色在一瞬间变得雪白。 忠武大人微微一笑,对李信志说道:“老臣的女儿从小就爱慕主公,说主公是天下第一的美男子,又心地仁慈,所以,请主公成全小女吧。” 李信志听得脸色发青。 忠勇大人也向前一步,对李信志说道:“主公,忠武大人的意见你可以暂时不考虑,毕竟多多还只有十岁,呵呵——” 他的一席话引来了家臣们的笑声,忠武大人的脸上如同开了染坊,红一阵白一阵,他们是在笑他太过于猴急,女儿才十岁就想着嫁给主公当侧室。 忠勇大人在笑声中慢慢地说道:“但是主公,江东的七公主你一定要收下,江东现在是最强大的国家,现在得罪不起,如果你拒绝了江东王的好意,那么,大怒之下,他肯定会率军攻打江南,我们江南刚刚粮食获得丰收,各国的百姓开始向江南移民,军队的数量也不多,我们需要一个和平时期过度,如果此时此刻,与江东开战,实在是不智的行为啊——” 李信志挥了挥手,对他们说道:“先退下吧,此事再议。” 他缓缓站了起来,拖着铅一样沉重的步子准备起身离去。 之助大人大声说道:“主公,你难道想伤家臣们的心吗?” 李信志征了一生,看向议事大厅的群臣,有时候他觉得自己个人力量实在太过微小,这些对江南忠心耿耿的家臣,在最后关头,总是拿出杀头锏来“难道你想伤家臣们的心”吗? 他长时间地看着他们,慢慢地说道:“你们可曾知道,如果我答应,你们不会伤心了,但是本王和陶然儿会很伤心!” 忠文大人哈哈一笑,对李信志说道:“皇后娘娘深明大义,她绝对不是那种妒妇,所以请主公放心吧。” 之助大人也在那里坚持说道:“我们是为了国家着想,为了江南着想,为了你的后代着想,所以请主公答应。” 李信志张了张嘴,这个时候,听到消息赶过来的皇太后,也就是虎村的李太娘对江东的使臣说道:“你回去吧,就说我们答应了,请将七公主送到江南来,我们选定良辰吉日成亲。” 江东使臣微笑着领命而去。 李信志眼前一黑,身体摇晃,他无力地说道:“娘——” 李大娘看着他,慢慢地说道:“你必须答应!” 李信志手双手捂住脸,对她说道:“你叫我如何面对陶然儿——” 他真的只想有陶然儿一个就好了,可是身为帝君,有太多无能为力的时候,家臣们不同意,太后不同意—— 第8章贤德皇后 (8) 李大娘看着李信志,对他坚定地说道:“ 你担心陶然儿不答应,她不是那种女人,我现在就和她去说。” 李信志挥手叫群臣退朝,慢慢跟在李大娘身后,他的脚步向铅一样沉重。 李大娘回到自己的宫中,李信志坐在她旁边。 几分钟后,陶然儿穿着江南的朝服到了李大娘的宫中。 在半个时辰之前,她在立春宫已经听到前朝传来的消息,江东要将七公主送给李信志为妃子! 陶然儿只觉得晴天霹雳,她一直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在她想痛哭一场的时候,却要被通知太后晋见,无奈之下,陶然儿只好跑到太后的宫中来。 此时此刻,她向李大娘行宫中的礼仪,皇太后叫她坐下,陶然儿坐在李信志的身侧,如坐针毡,坐立不安。 她本来就是聪明人,自然知道,李大娘现在见她,肯定是因为李信志迎娶江东七公主的事情。 她张了张嘴,内心如同针扎一般痛苦。 李信志看陶然儿一眼,只见她面色苍白如雪,他的一颗心不由也压了巨石一般,透不过气来。 陶然儿表面上风平浪静,内心却风起云涌,她看了一眼李大娘,此时此刻的李大娘,再也不是虎村那个将她当亲生女儿一般疼爱的老人了,此时此刻的她,是江南的皇太后,是江南的至高权威,她看上去与那些宫斗剧中的太后一模一样了,那些太后,她们只会关心一件事情,那就是关于皇室的开枝散叶。 陶然儿在心中咬牙切齿,开你妹的枝!散你妹的叶!没有我陶然儿,你们江南还躲在虎村吃不饱饭! 她又看了一眼李信志,李信志此时此刻也在看着她,脸上写满了羞愧和无能为力的痛苦。 看到这样的李信志,陶然儿的一颗心沉了一沉。 信志,你最好不要让我失望!假如你让我失望,在这个陌生的乱世时间,我真的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与价值了! 李大娘轻轻地咳嗽了一嗓子,看向陶然儿,对她说道:“皇后,今天前朝的事你听说了吗?” 陶然儿只好假装摇了摇头。 李大娘便将江东王要将七公主嫁与李信志为妃的事情说了。 她慢慢地说道:“当年,江南弱小的时候,为了抵抗其它国家的入侵,信志也将巧姐嫁给了江东王,所以,这是政治联姻,单从这方面考虑,我们也没有理由拒绝。” 陶然儿的双手已经在宽大的衣袖里颤抖起来,她面如金纸,一颗心一直往深暗的谷底坠去坠去。 其痛苦不可用言语形容。 看到陶然儿如同哑巴似的不说话,脸上失去所有血色,李大娘明显有些失望,她自然知道陶然儿是不愿意的。 李大娘心中有一丝不悦,觉得陶然儿太不通晓事体,她慢慢地说道:“然儿,就算江东不将七公主送过来,本宫为了皇室的血脉着想,也打算充实后宫的,另外,就算七公主不送进来,选妃的事情本宫也已经决定了,本宫打算在家臣当中,挑选年龄合适,容颜才华一流的女儿,选入后宫,为了皇家开枝散叶——” 陶然儿听得如同晴天霹雳,眼前发黑,面如金纸,原来不只一个江东的七公主,还有其它家臣的适龄女儿—— 她感觉自己所有的血都从脚底板流光,她坐着的仿佛不是椅子,而是一只船上,此时此刻,这只船正处在狂风暴雨的海面。 她的幸福时代要终止了! 李信志也极其震惊,他猛地抬起头来,看向李大娘,对她生气地说道:“娘,我有陶然儿一个就足够了,我的心里容不上其他女人。” 李大娘却立马板起脸,极其严厉地来了一句:“胡说八道!” 李信志哑口无言。 李大娘板着脸看着李信志,对他一字一句地慢慢说道:“稍微条件好一点的普通人家,男人都会三妻四妾,你是江南的帝君,你怎么可能只有皇后一个女人,你怎么能只有太子一个小孩?” 陶然儿心中一动,小米粒白白胖胖的小脸出现在她的面前。 李信志嘴巴张了张,说不出话来。 李大娘对他慢慢腾腾地说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如果你不同意这件事,信志,你就是不孝!” 李信志彻底沉默了。 “陶然儿——”李大娘看向陶然儿,对她慢慢地说道,“你的封号是什么?” 陶然儿抬起头来,虽然内心痛苦得在流血,可是面对李大娘的问题,她却不得不答,“贤德皇后——” 李大娘立马说道:“你知道贤德的意义吗?” 陶然儿低下头,嗓子里仿佛在渗血,慢慢地回答道:“贤是宠至益成,内德有成,贤是懿修罔懈 惠和纯淑——” “很好——”李大娘威严地说道,“如果一个皇后,因为忌妒,不同意皇上纳妃的话,简直就是天下第一妒妇,要让天下人笑话的,所以,陶然儿,你一定要多多劝劝信志,不但要迎娶江东的七公主,而且要尽快择定选妃的日期,后宫至少要有二十位新人进来,你平时也要劝他雨露均沾——” 听到这里,陶然儿猛地站了起来,她再也受不了,因为极度的气愤,她的身体摇摇欲坠,去他妈的雨露均沾!去他妈的贤德皇后!老娘不同意,不同意,不同意! 第9章本宫要废后 (9) 看到陶然儿突然站了起来,浑身打摆子似的颤抖。 李大娘不由生了气,一双凌厉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陶然儿,对她慢慢地问道:“皇后,对于本宫的意思,你有异议吗?” 陶然儿也豁出去了,她是一个现代独立的女性,可不是一味地死忍死忍,忍到自己生癌的古代女人!她看着李大娘,板着脸,冷冷地说道:“大娘,你大概在这深宫中呆久了,忘记虎村的生活了吧。” 她如同紫葡萄一般的大眼看着李大娘,视线如同钉子一般。 李大娘内心一哆嗦,她没有忘,陶然儿在提醒她不要忘本,不要忘记江南是怎么一步一个脚印走到今天的。 但是她仍然很生气,作皇后的如此不听太后的话,简直大逆不道,如果不是陶然儿,她早就将她砍头了! 李大娘沉下脸来,对陶然儿一字一句地说道:“本宫没有忘,但是此一时彼一时。”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硝烟味。 陶然儿冷笑一声,对于一直沉默的李信志,她莫名地有些失望,这是她们婆媳爆发的第一次冲突,一向理智平静的她也失去了控制,如同出笼的狮子。 此时此刻,她只觉得自己像一个不停膨胀的气球,总会爆炸的! 在这个时空,她可以忍受乱乱,她可以忍受贫穷,她可以忍受分离,她可以承受生产之痛,她可以承受种地之苦,她可以承受它的落后它的封建军,它的走路其本靠腿,通讯基本靠吼,取暖基本靠抖—— 因为李信志的爱情,她可以忘记现代的淘宝,现代的微信,现代的饿了吧,现代各种好看的电影电视剧,她可以忘记电脑,忘记空调,忘记冰箱,忘记冲水马桶,忘记医疗科技发达的大医院,但是! 如果没有李信志的爱情,那么,她再也无法承受了! 哪怕是马上死去,她也绝对不能接受李信志要纳妃这件事情! 在这个乱世,活着已经很艰辛了,如果连自己的爱情也不能守护,那么,她还混在这个狗屁时代做什么? 作为一个现代女人,无论如何,她不可能接受要与其它女人分享李信志的事实。 她高高地昂着头,她的大眼开始生烟,下巴崩成方形,她一字一句地说道:“大娘,大道理我都懂,但是我告诉你,无论如何,我不答应信志纳妃这件事,现在不答应,以后也不会答应!” 什么?! 如果头顶响了一个焦雷,李大娘猛地站了起来,因为极度的愤怒,浑身的珠宝乱晃。 她怒火中烧,对陶然儿瞪大眼睛愤怒地骂道:“大胆!” 陶然儿也大眼瞪着她,对她讽刺地回敬道:“假如知道有这么一天,我宁愿江南一无所有,我宁愿在虎村,与信志一起过着贫病交加的生活——” 那个时候,她重伤在床,没有营养品,江南穷得连帝君家都没有肉吃,为了给她补充营养,李信志只能上山打虎,他骗她说是猫肉,温柔地劝着她吃下—— 往事历历在目,栩栩如生,仿佛昨天刚刚发生的。 陶然儿突然哭了起来,因为自尊,她没有发出声音,用牙齿狠狠地咬着嘴唇,但是泪水如同泉涌一般,从她的眼里大股大股地涌出来。 这是一副奇怪的画面,一个女人并没有发出哭声,但是泪水如同倾盆大雨从她的大眼内滚落。 李信志再也看不下去,他一开始就知道陶然儿肯定会伤心,肯定不会同答,但是他万万没想到,她会如此伤心,她会反应如此激烈—— 这真是一个奇女子。 他站了起来,想走到陶然儿身边去安慰她:“然儿——” 陶然儿难过地后退一步,用手挡着泪脸,带着哭腔对他说道:“不要过来——” 李大娘已经气得浑身如同中风般颤抖,她捂着胸口,对陶然儿说道:“好大的胆子,你如此大逆不道,本宫要废后!” 废后? 哈哈哈,哈哈哈。 陶然儿哭着仰天大笑起来,等她像个疯子一般笑够了之后,她对李大娘说道:“你以为我希罕作这皇后?你要废就废吧。”说完这句话,她再也受不了,猛地转过身,像一阵风似的冲出了太后的宫殿。 “然儿——”李信志大叫了一声,就要追出去。 “你不许去!”李大娘气得捂着胸口倒了下来。 李信志看了看他娘一眼,对她说道:“娘,你刚才太过份了,没有然儿,哪有我们江南的今天,你却这样待她——”他说完这些话,就匆匆地追了出去。 第10章爱情童话 (10) 陶然儿如同一阵狂风,带着满脸的泪水,冲回了立春宫。 回到宫中,她便开始风卷残去地收拾行装,咬牙切齿地执意要离开这江南的皇宫。 这里再也担不下去了!与其看着李信志与其它女人恩恩爱爱,不停地做爱生孩子,她被活活气死,还不如跑到外面找一棵树吊死了事! 此时此刻,陶然儿恨死了这个时代!她为什么要穿越到这个封建落后的可怕时代来?!男人三妻四妾是常事,真他妈的可笑啊,老天爷啊,你太无情了,为什么你要将我放到这个时空来,我他妈的要回现代,要回现代,我要一夫一妻制! 陶然儿在心中怒吼,她一遍又一遍地诅咒着老天爷,她觉得这是一场恶作剧,一场恶梦,她甚至在后悔,她真是傻,真是脑子有坑,明知道这是古代,明知道男人有钱了都会三妻四妾,当年,她为什么要对李信志动情,她动了情,为什么要帮李家发家致富,要让江南强大富有起来。 这一手的悲剧都是她自己导致的! 陶然儿的眼泪像条小河般疯狂地流,她将衣服打成一个小包,提起包袱就要转身离开。 立春宫的宫女看到皇后娘娘突然泪流满面的冲进来收拾行李,如今提起包袱就要走,不由吓得都跪在她的面前,抱着她的大腿,对她央求道:“娘娘,你要到哪里去?”“娘娘,你不要走啊,你这样走了,奴婢们都要杀头的”“娘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陶然儿对她们大声道:“你们放开你们放开!”她的眼泪流得更猛了,她伸出手使劲地想拉开她们抱住她衣裙的手,可是掰开一只,又上来一只。 这个时候,李信志一阵风地跑了进来,看到陶然儿提着包袱要走的样子,不由十分焦急,他闪电般的冲到她的面前,伸出手扣住她的手腕,对她说道:“你能到哪去?” 陶然儿呆了,手上的动作停止,是啊,天下之大,她能去哪里? 这是乱世,是一个陌生的时空,她亲爱的爸妈在现代,而穿越这件事情,是随机的,她根本不知道怎么回现代。 她父母家不能回,那么,她能到哪去? 她就像那春天的柳絮,秋天的蒲公英,只能随风飘零,无依无靠。 陶然儿的眼泪“刷”地就下来了。 李信志看着那些惊呆的宫女,对她们说道:“你们先下去吧,朕来劝劝娘娘。” 宫女们看到皇上来了,再加上他们向来恩爱,便放了心,听话地悄悄退出去了。 房间里只有李信志和陶然儿两个人。 四周变得安静至极,可是悲伤却像巨石,沉甸甸地压在他们心头。 李信志的内心温柔地牵动,他握紧了陶然儿的手,神情变得特别温柔,他对她说道:“然儿,我娘的话,你不要放在心里,她有办法,我们也有对付的办法。” 陶然儿呆呆地看着李信志,他能有什么办法? 李信志对她说道:“有时候国与国之前的外交,我也不能作主的,所以才出现了今天这样的事情,然儿,请你体谅。” 听到这句话,陶然儿炸了!体谅,这件事要她体谅,她怎么体谅?在现代,一个男人要在外面包二奶,他回到家,对大老婆说:“老婆,我想包一个二奶,这件事情,我也不能作主的,请你体谅。” 体谅你妹?! 陶然儿恶狠狠地推开李信志的手,然后手一扬,对李信志“啪”的一声,用力打了一个巴掌。 李信志征了,一张俊脸瞬间肿了起来。 这是陶然儿第一次动手打他。 陶然儿对他咬牙切齿地说道:“李信志,你真让我失望!” 她只觉得万箭钻心,李大娘对她再坏,也伤害不了她,但是如果信志也和他娘一伙的,那么他的伤害可以让她立时死去! 她之所以在这个乱世,像个打不死的小强一般,可以一直坚强地活下来,并且利用自己现代的聪明才智建功立业,完全是因为李信志的爱情在支撑她,可是此时此刻,爱情要没了—— 绝望感如同潮水一般无能为力地向她袭来,她的眼泪如同大雨又开始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李信志一时间也接受不了,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女人敢打自己的相公,也从来没有见过一个皇后敢打皇上,别说见过,听都没听过。 他对陶然儿好言相劝:“然儿,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吗?” 陶然儿震惊得后退一步,身体摇晃,全体哆嗦,她的眼泪流得更加疯狂,面色灰白仿佛死人。 她忘记了李信志是一个古人,她和他的脑思维从来不在一个平面上,他又生在帝王之家,从小看着自己身边的男人三妻四妾,女人无数,他怎么可能理解她一夫一妻的现代爱情。 一生只爱一个人,一世只怀一种愁,哈哈,这样的爱情,在男人三妻四妆妾的古代,简直是一个童话加笑话啊! 陶然儿的内心无比苍凉。 李信志向前一步,对她说道:“你听我说完啊,我对你是一心一意的,我有你一个就够了,心里也容不上其它女人,我也不可能爱上其它女人,这天下的女人千千万万,但是本王只爱你一个,你大可放心——“ 他焦急苦恼极了,想解释却越解释不清。 陶然儿仿佛生了大病,她不停地后退,眼泪如同湍急的河流,看到这样伤心的陶然儿,李信志莫名地觉得害怕。 他只有步步向前,试图安慰她,他对她说道:“但是你听我说,我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听说过,一个男人只有一个娘子,也从来没有听说过,一个帝君只有一个皇后——” 听到这句话,陶然儿简直冷到骨头底里,寒意从心底缓缓升起,一颗温热的心从此化作冰雪,她看着李信志步步走进,她大声地厌恶地说道:“不要过来!” 李信志对她继续解释道:“你听我说,有时候国与国的邦交没有办法的,我不得我不听我娘的,不得不听家臣的,有时候我不得不迫于形势答应下来,你要理解我啊。” 陶然儿瞪着泪眼,神情空洞地看着李信志,理解?这种事永远没法理解! 她从手上取下连环手串,对他讽刺地说道:“一生一世一双人,李信志,你忘记你的承诺了,哈哈,可笑啊可笑,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她将手串猛地扔向李信志,李信志害怕它掉在地上摔碎了,纵身去接。 陶然儿趁他分心,立马闪电般串出了立春宫,她哭着跑向宫外,她再也不能呆在这个让她窒息的地方了! 第11章她是一个母亲 (11) 陶然儿是一个聪明的女人,自然知道自己这样没法出宫,因此,她躲在暗处,趁着守卫换班的时候,模仿《还珠格格》里的小燕子,扮作出宫办事的小太监混出宫去了。 可见电视剧看多了还是有用的。 然而走出江南皇宫,她却发现天下之大,居然没有她的容身之处,她一直将江南当作自己的家,离开江南,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里。 她扮作寻常男子的装扮,在临安的一家客店住了一宿。整个晚上,她都以泪洗面,一双大眼睛哭得肿得如同金鱼。 第二天醒过来,临安仍然很平静,大概皇后失踪了,一来是他们也许根本不会在乎她失不失踪,既然她是一个不能容人的妒妇,那么她失踪了,自然是好事情,二来,也许他们不敢声张吧。 总之,宫内没有告示贴出来,也没有人来寻找她。 陶然儿坐在一家酒店的饭桌上,拿着一个茶杯,不由苦笑,真是今非昔比啊,想当年,她被江东王抓到江东去的时候,李信志满天下的找她,现在却不闻不问 难道真的因为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吗,李信志对自己没有了感情,他现在在期待着迎娶江东的七公主? 陶然儿想到这里,一颗心不由痛苦地哆嗦起来。 她在临安的街头浪荡了一天。 第三天,再次坐在茶馆喝茶时,她慢慢地冷静下来恢复了理智,沉思者猛然想起江东王离开江南时,曾经对她说过一句话“事情不会这么简单的结束,我会讨还公道的!” 陶然儿想到这里,手中的茶杯差点捏碎,江东王,可恶的江东王!现在她基本上可以确定以及肯定,七公主嫁入江南,是江东王的阴谋,他的目的就是离间她和李信志,让他们从相爱到分离! 好狠的招数啊! 她和李信志都中招了! 陶然儿只觉得全身发冷,她的两只手紧紧地握成拳头,面色在一瞬间变得发白。 江东王了解她,也了解江南,自然知道江南现在之所以富有强大,是她陶然儿的功劳。假如他离间了李信志和她,那么,江南就不足畏了,他统一天下就变得如同探囊取物般容易。 她想通了这件事情,李信志能够明白吗? 这个时候,一对夫妇抱着一个一岁左右的孩子走进了酒店,看到那女人怀中的孩子,陶然儿想起自己的小米粒,就再也挪不开视线了。 那妇人抱着孩子坐了下来,她的相公在和店小二说话,大概是点菜,那孩子突然哭了起来。 妇人伸出手轻轻地拍打着孩子,对他说道:“宝宝不哭啊,宝宝是不是饿了,娘喂你喝奶奶——”说着她解开衣襟,露出丰满雪白的乳房,小孩如同一头饿兽,立马扑了上去,双手捧着乳房,嘴巴嗫着奶头,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陶然儿只觉得自己乳房涨痛,她看得眼睛发直。 半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对于陶然儿来说,却仿佛只有几分钟,那个孩子的爹爹在饭菜上来之后,就开始吃饭,可是那个妇人却没有动筷子,一直在心满意足地喂着孩子。 也许小宝宝吃饱了,他开始咯咯地笑着,嘴里含着母亲的奶头在那里吞进吐出的玩着,妇人也拿着一个馒头,用手掰碎了,一点一点喂宝宝吃着。 陶然儿看着慢慢站了起来,她简直不受控制一般,如同一个牵线木偶,向那个妇人和孩子靠近。走得近了,她发现那孩子白白胖胖十分可爱,但是比起她的小米粒,自然差得远了。 她的小米粒,此时此刻,在江南皇宫中, 是不是饿了? 此时此刻,陶然儿才痛苦地想了起来,在这个乱生的时空,在这乱世当中,她不是孤身一人,她有小米粒!小米粒是她十月怀胎难产生下来的,他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怎能弃他于不顾! 陶然儿眼里泪花闪动。 “大胆!”那孩子爹看到一个俊秀的少年公子一直盯着他娘子看,而他娘子一直在喂奶,便认定了陶然儿是流氓。 陶然儿才清醒过来,擦了擦眼泪的泪水,对那个妇人解释说道:“宝宝吃完奶你要给他拍拍背,不要急着喂他馒头,不然容易呛奶——” 她的眼睛又开始泪水模糊。 那孩子爹更加生气了,“刷”的拔出腰间的长剑,一剑就向陶然儿刺去。 作为一个现代人,哪里会是古代会武功人的对手,陶然儿想着反正活着也是生不如死,索性闭上眼睛等死。 “等等——”那妇人却叫住自己相公,在他耳朵边轻声说了两句,那男的看了陶然儿一眼,然后长剑一挥,陶然儿的帽子落了下来,一头青丝发如同瀑布一般倾泻而下。 陶然儿征了一征,那妇人抱起孩子,对她说道:“同是做娘亲的,是误会,你走吧,我理解你。” 陶然儿对她问道:“你怎么知道——” 那妇人微微一笑,压低声音说道:“你胸前——” 陶然儿低头一看,才发现不知何时,因为她涨奶的缘故,胸前的衣服已经被奶水浸湿了一大半。 她立马用手挡住胸口,匆匆跑出酒店,眼泪也如同泉涌一般,纷纷落了下来,她已经决定回皇宫了。 她是一个母亲,为了小米粒,她也要坚强地活下去,她生下他,就不能让她的孩子,孤苦无依,失去母亲的庇护! 第12章默默的伤痛 (12) 然而,当陶然儿跑回江南皇宫,想像逃出来时一般,扮作小太监混进宫去时,却发现根本不可能,想进宫简直难如登天。 她躲在暗处,观察着皇宫守卫的情形,发现他们个个如临大敌,一天有六班守卫轮岗,大概是为了提高安全性,这样严密的防守,别说一个人想进去,就是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 到底宫里发生了什么事?! 陶然儿在皇宫外面等候了一天一夜,发现没有任何太监出来采办物资,那么,她基本上可以确定以及肯定,江南的皇宫发生了大事了!难道与她有关? 她是江南的皇后,她出逃了,此时此刻,皇宫里面,肯定人心惶惶,人仰马翻。 除此以外,她实在是想不出任何别的理由。 她失踪了,李信志虽然没有召告天下,满天下四处去寻找她,但是宫里面却仿佛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到了第三天,陶然儿无奈之下,因为实在太想念小米粒了,小米粒已经六天没喝到妈妈的奶了,虽然皇宫里面有乳母,但是陶然儿仍然十分牵挂他,已经到了想起小米粒她就想哭的地步。 所以,陶然儿再也顾不得了,她鼓起勇气,径直走到皇宫守卫的面前。守卫看她一眼,立马“卟通”一声,全部跪在她的面前,然后满面欢喜地大开城门,迎她进去。 陶然儿便知道她出逃的时候,皇宫上上下下全都知道了。 当时也没有时间多想,进了皇宫之后,感觉到皇宫的大门在自己身后再次紧紧地关上,她也顾不得回头多看多想,发足狂奔,直往立春宫跑去。 她必须第一时间看到小米粒!如果她真的打算离开江南,那么,她也要带着他一起走,无论如何,他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牵挂! 陶然儿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到立春宫,刚走到宫门外同,就听到里面吵闹的声音,她愣了一愣,急速奔跑的脚步停了下来,她征征地站在那里,在吵闹的声音当中,夹杂着孩子的哭声,是小米粒的!陶然儿的一颗心揪了起来,面色苍白,嘴唇颤抖,大人吵架,受罪的是孩子啊,她小时候,爸爸妈妈吵架的时候,她总是特别害怕,又哭又叫的,担心爸妈离婚,担心爸妈有哪一个会先死掉,如今,她长大成人,当了母亲,可是她的孩子却又承受着小时候同样的经历。 为了小米粒,她自然是不想和李信志离婚的,但是如果李信志一定要纳妾的话,那么,这样的婚姻持候下去,对于她来说,就是地狱。 吵闹的声音越发大了,间杂着李信志失控的声音“放朕出去,朕要去找然儿!” 陶然儿的心哆嗦了一下,原来她的出逃,李信志并没有无动于衷,这些天,他之所以没有满天下疯狂地到处找她,没有召告天下,只是因为他被人拦住了。 李大娘的声音在陶然儿的沉思中响了起来,急言厉色的:“你是江南的帝君,你跑出去找那个女人,放着这么大的国家不管你像样吗,你不许去,她要是有良心,想通了,自己会回来的!” 李信志的声音更大:“娘,做人不能忘本,如果没有陶然儿,我李信志有今天吗,江南有今天吗,现在江南富有了强大了,你就忘了当年是陶然儿带着我们人工种灵芝是不是?” 陶然儿内心冷笑出声,对于他们有负于她的事情,李信志的良心会痛,但是李大娘,估计就是她的良心不但不会痛,而且很快活了。 果然,李大娘冷哼出声,用冰冷冷的语气说道:“做人不能忘本?你在指责我,我看是陶然儿忘本了,当年,如果不是你从集市上买她回来,她早就在妓院烂死了,哪能当上江南的皇后?” 陶然儿听到这里,双肩震了一下,头顶如同响过睛天霹雳,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可笑啊,李大娘居然是这样想的,在她和李信志都认为李大娘忘本的时候,李大娘却认为她忘本了! 在李大娘的心里,一个落难的相府千金被卖到妓院去,如果不是她儿子李信志放弃买牛和鸡,买下她带回虎村,她早就在妓院烂死了。 呵呵,陶然儿的脸上浮起冷笑,她真想告诉李大娘,老太婆,我没有忘本,你说的那个落难的相府千金压根不是我,我只是不幸穿到她的身体里来了,你以为我想到这个乱世来,到这个封建落后男人有点小钱就要三妻四妾的狗屁时空来吗? 作为一个现代的白领,老娘就是穿越到妓女身上,也会利用自己的聪明才智跑出来建功立业的好吗?! 所以,我才没有忘本,忘本的是你! 果然,李信志的声音响了起来,他伤心地说道:“娘,你这话说得太狠了,以陶然儿的聪明才智,就算我没有买她,她沦落到妓院,她也会利用她的聪明和才华跑出来的,能够认识陶然儿,与她相知相遇,相爱相亲,是我李信志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总之,我一定要去找她回来,如果她不回来,那么,我也不回来了,娘,你那么爱当家作主,江南就交给你管了——” “你放屁!”李大娘只差没气疯,对李信志大声说道:“我看你是疯了,为了一个女人失控成这样,你怎么对得起你死去的爹?” 然后是一翻拉拉扯扯,小米粒吓得大哭起来,这一次,哭得比之前更无助更惶恐。 陶然儿在外面听着,一颗心都快碎了,不管大人有什么解不开的结,孩子是无辜的,所以她迈开脚步,闪电般的跑进立春宫,从乳母的手里抱过小米粒,用手轻轻地拍打着他的背,温柔地哄着他:“宝宝,妈妈回来了,不要哭,不要怕——” 小米粒渐渐安静下来,依偎在陶然儿的怀里,依依呀呀地说着什么,脸上也有了笑容。 陶然儿看到此情此景,不由悲从中来,想着孩子还那么小,她却不得不面对分离,李信志的心里仍然有她,但是李大娘却是铁了心要充实江南后宫,给李信志选秀纳妃,这件事简直就是一个解不开的结,看来她与李信志的夫妻缘份已经走到尽头了! 陶然儿低着头看着小米粒,内心伤痛无比,但是她没有哭,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难过着,泪滴如同倾盆大水,落在了小米粒的脸上身上。 第13章所谓的解释 (13) “然儿,你回来了,真是太好了!”李信志看到陶然儿突然自己跑了回来,不由心花怒放,他快速地跑到陶然儿面前,眼圈泛红,想伸开手搂抱住她。 陶然儿却头也不抬,身体向后一退,躲过了他的触碰。 她仍旧低着头看着小米粒,冷冷地说道:“我是因为小米粒回来的!” 李信志呆在原地,如同一个木偶,看来,陶然儿仍然没有原谅自己。 他苦恼极了,用大手抹了一下自己的脸,一会,才用沙哑的嗓子说道:“然儿,我是有苦衷的。” 陶然儿听得不由冷笑,苦衷?一个男人想纳妃,求得正室同意,居然说是有苦衷的,这真是天大的笑话,她无法接受! 她沉默在那里,思量着接下来的路要如何走?她真的能带走小米粒吗,李信志已经快四十岁了,只有小米粒一个儿子,他是江南的太子,尊贵无比,李家是绝对不可能让她带走小米粒的。 那么,她留在宫中照顾小米粒,可是看着李信志不停地选秀纳妃,宫中开始女人一堆,成天花红柳绿,莺莺燕燕,她真是如同在地狱里煎熬! 这样下去,她会生癌的! 不行,绝对不行。 此时此刻,她一听到“翻牌子”“雨露均沾”这些字眼,她简直就想发疯! 这操蛋的时代! 此时此刻,她多么希望有一双上帝之后,突然乾坤大挪移,将她和李信志以及小米粒带回现代去,他们一家从此幸福地过着生活,该是多么好啊。 女人们,不要再想着穿越到古代来了,当你生活在一个男人可以三妻四妾的环境里,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不停地纳妾时,那么,你会痛苦得如同在凌迟! 陶然儿一直在胡思乱想,眼里的泪就从来没干过。 上帝之手并没有出现,她仍然抱着小米粒无比难堪地站在立春宫,一颗心仿佛油煎火烧,四周围,宫女太监们跪倒了一大片。 从宫门口来通风报信的一级护卫看到陶然儿已经抱着小米粒,便知道皇上已经知道皇后娘娘回宫的消息,便悄悄地退下去了。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对于陶然儿和李信志来说,却像漫长得两个世纪。 李信志十分的痛苦,对于一个生在帝王之家的男人,从小到大,男人三妻四妾实属平常事,他认为自己迫于各种压力,要立侧室也是可以理解的,他爱陶然儿,心中只有她一个人,那么,就算那些侧室娶了进来,他也只会爱陶然儿一个,当那些侧室如同空气。 这是李信志的想法,他觉得这是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的极致了。 他的嘴巴动了动,想向陶然儿解释,可看到她冷若冰霜,眼角滴泪的痛苦模样,他只能沉默了。 此时此刻,他娘站在不远处,四周围宫女太监跪了一大片,根本不是解释的时机。 他痛苦地看着她,在心里对她轻轻地说道,然儿啊然儿,我对你的心难道你不明白吗,这么多年来,我们一直相依相偎,我原想着你是了解我的,我不是普通人啊,我是江南的一国之君,我有我不得不承受的苦衷,你一定要理解我啊。 可是陶然儿自始至终低着头,避免与李信志目光相接。 这个时候,李大娘满面笑容地走到陶然儿面前,她缓了缓语气,慈爱地说道:“然儿,你回来就好了。” 她笑眯眯的,声音十分温柔。 陶然儿没有抬起头,也没有吱声,对于李大娘,在未来很长的时间内,她做不到原谅。 李大娘这几天的种种所作所为,让她寒心。 李大娘是一个古代的妇人,她生于帝王之家,又在虎村过了大半生贫穷隐居的生活,对于她来说,男人三妻四妾,皇室开枝散叶,选秀纳妃,保证子孙后代多多,在她脑海中是铁水浇铸的观念,是她作为皇太后最重大的责任。 而陶然儿呢,她是一个现代的女人,从小接受着教育,是重本毕业,她的三观很正,对于古代男人三妻四妾的这些腐朽观念永远也不可能接受。 以前在网上看到男人有钱了包二奶养小三的事情,她都要十分愤怒,和着网友在bbs上一起讨伐小三,人肉搜索谩骂的一个人。 如今自己心爱的男人要纳侧室,你叫她如何能接受。 所以因为穿越这个 前提,李大娘和陶然儿就像两个来自不同星球的外星人,她们永远都无法互相了解,永远也无法说服对方。 陶然儿也意识到这一点,李大娘就是到死也不会接受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以及现代“一夫一妻制”的婚姻。 所以,当李大娘满面春风地走到她的面前,试图与她和好时,她选择了沉默。 沉默是金,既然眼前的人无法理解自己,那么说话就失去了所有意义。 李大娘慢慢地说道:“然儿,我就知道,你是一个懂事的姑娘,你会自己因来的。” 陶然儿身体哆嗦了一下,一颗心仿佛被人用刀捅了进来,女人同意男人三妻四妾就是懂事,那么,她宁愿自己一辈子不懂事! 李大娘却不知道陶然儿内心所想,她笑微微看了一眼陶然儿怀中的小米粒,对她说道:“本宫就知道,这女人哪,作了娘亲,哪里也去不了,不管她多得多远,她迟早会回到孩子身边的,孩子在哪,娘就在哪。” 陶然儿的身体又哆嗦了一下,李大娘的语气里有掩饰不住的小得意,陶然儿很受伤很痛苦,可是她不争气,她确实是因为想念小米粒,舍不得孩子受苦,自己跑回来的。 小米粒仿佛在她身上系了一根线,不管她跑出去多远,这根线总能将她拉回来。 但是她跑回来,并不代表她“懂事”的同意了李信志纳妾选妃这件事情。 李大娘放松地笑了笑,对那些宫女太监说道:“好了,你们都起来吧,大家都散了吧。” 宫女太监说声诺,渐渐散去。 立春宫慢慢变得安静起来,陶然儿仍旧抱着小米粒不发一言,眼泪一直没停过,不争气地一直如同下雨。 李信志沉默地站在一旁看着她,只觉得她简直就是泪人做的,这泪水为什么这么多,流了那么久都没有流干?她到底为什么这样伤心,她怎么会这样伤心,对于他来说,这是一件不得不做,稀松平常的事情,为什么她如此难过? 李信志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李信志是李大娘的儿子,他再优秀,再深爱陶然儿,他也是一个古代的男人,而且是帝君,所以他也不可能理解陶然儿作为一个现代人对爱情的理解和坚持。 李大娘开怀地笑了起来,对陶然儿说道:“好了好了,想通了就好,你出去的这几天,信志几乎没发疯,要贴告示,要满天下到处找你,是我阻止他,让他没去成,你想啊,我们江南刚刚粮食获得大丰收,你又是我们江南的功臣,如果让天下人都知道江南的皇后不见了,岂不是给了他们进攻江南的机会?唉,信志碰到你的事情就会乱了心智,做出一些颠三倒四的事情来,现在好了,你自己想通回来了,什么事也没有了,江东的七公主应该已经快到江南了,本宫得去张罗一下,准备迎她入宫,你也做好心理准备,以后不要再意气用事,闹出这种贻笑大方的事情。” 陶然儿听到这里,猛地抬起头来,她因为反对李信志迎娶七公主跑出皇宫,在李大娘的眼里,居然是幼稚不懂事,居然是贻笑大方的行为? 陶然儿苦楚地笑了起来,没法沟通,没法理解,这操蛋的时空! 她想说什么,嘴巴动了动,可是李大娘已经匆匆地离开了立春宫,她穿着江南的六层朝服,如同一个百分之百的皇太后。 陶然儿在心底叹息,她怎么办,何去何从,江东的七公主马上要到江南的皇宫来了!如同一把渐渐向她逼近的刀。 她就这样默默的接受一切,然后眼睁睁地看着事情发生?可是想着李信志要与七公主洞房,从此,她要夜夜一个人独守立春宫,想着哪一天李信志翻牌子翻到她,才来立春宫睡一晚,她几乎要发疯。 不,不,她无法接受,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然儿——”李信志向步一笑,对她温和地说道,“现在总算只有我们两个人了,你听我解释——” 陶然儿终于抬起头来,双眼如炬地看向李信志,好,他要解释,那么她就等着解释,她可不是琼瑶的女主,当男主要解释的时候,她会傻到捂着耳朵闭着眼睛大声说:“我不听,我不听!” 第14章你废后吧 (14) 看到四下无人,陶然儿抱着小米粒转身走向立春宫的房间里面。刚才那么多人,她也不方便喂小米粒,因此,此时此刻,看到小米粒的两只小胖手抓着自己的乳房,一副眼巴巴要吃奶的样子,在进入房间那一瞬间,她已经解开衣襟,给小米粒喂奶了。 她原想着她是一个现代人,要向美国等发达国家学习,尽可能地让小米粒多喝一点母乳,喝久一点,最好喝到四五岁,可是眼下看来,是不成了,她已经打算尽快给小米粒断奶了。 陶然儿坐在一把椅子上,低着头给小米粒喂奶,她的内心痛苦万分。当一个母亲给孩子喂奶时,其实是十分快乐的,但是想到眼下的形势,陶然儿心如刀割,实在是快乐不起来。 李信志在她身后走了进来,他没有坐下来,而是站在不远处,他默默地看了一会陶然儿给小米粒喂奶,想着她这么舍不得孩子,肯定会想通的吧。 因此,李信志沉吟了一会,对陶然儿说道:“然儿,我李信志可以向天发誓,我今生今世,只爱陶然儿一个人。如违此誓,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陶然儿呆了一呆,双肩颤抖起来,她猛地抬起头,看向李信志,他身为一国之君,居然发这样的毒誓,可见他待自己的一片真心。 陶然儿内心感动,与此同时,原本痛苦的心也突然变得欢喜,只觉得甜甜的十分舒服。 她伸出手,擦了擦因为感动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准备说些道歉之类的话。 但是—— 李信志却接着说道:“选秀的事情已经定了下来,下个月就会有一批秀女进宫,然儿,你作为江南的皇后,你必须和太后一起负责这件事情。” 什么?! 听到这里,陶然儿只觉得头顶响了一个晴天霹雳,她睁着大眼,难以置信地看着李信志。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啊,他在前一秒向她信誓旦旦地发誓说会爱她一生一世,只爱她一个人,下一秒他就告诉她,选秀的事情已经定了,大批秀女下个月就要进宫,真他的妈可笑啊! 陶然儿困为震惊和痛苦说不出话来,她的嘴唇颤抖着,如同含了滚烫的热油,与此同时,她也意识到,李信志和李大娘一样,都是古代人,他们关于男人理应三妻四妾子孙多多开枝散叶的想法如同铅水浇铸的,牢不可破, 她不用再劝说了,一切都是徒劳的。 陶然儿闭上眼睛,在心底深深的叹息。 李信志啊李信志,你真是残酷无情啊,你的话语,一会儿让我上天堂,一会儿让我下地狱,我的心情如同坐在出了故障的电梯里一般,在快速地狂乱地上上下下。 李信志走到陶然儿面前,看到她神色有异,不由担心起来,对她说道:“然儿你没事吗,是不是生病了?”他伸出一只手,想去试探她额头上的体温。 陶然儿愤怒地打开他的手,然后站了起来,她怒目瞪视着他,眼睛里几乎生出烟来, 看到这样异样的陶然儿,李信志愣了一愣。 陶然儿沉默片刻之后,搂紧了怀中的孩子,对他说道:“李信志,你废后吧。” 什么?! 李信志身子摇了一摇,仿佛头顶响了一声焦雷,他后退一步,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废后?!她居然要他废后?! 一般废后都是太后和他做主的,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废后,她居然要建议他把她废了?! 陶然儿看着李信志,对他咬牙切齿地坚定说道:“我心意己决,李信志,从此后,你我的夫妻缘份到此为止,我只是小米粒的母亲,不再是你的娘子!” 什么?! 李信志的身子踉跄一下,几乎吐出血来,她仍然无法接受他要选秀的事实,她为什么如此倔强固执?! 两个人沉默下来,小米粒已经在陶然儿的怀中睡着,可是小孩依赖娘亲,他睡着了,一只胖胖的小手仍旧趴在陶然儿雪白丰满的乳房上,这孩子,睡着了也要护卫着他的粮食啊。 陶然儿笑了一下,想着她和李信志的情份走到这一步,不由又心酸地直落泪。 她站起身,将小米粒抱到床上放好,将他盖好小被子,小米粒侧了一个身,闭着眼睛嘴巴里叫了一声“娘,爹爹——”然后吧唧小嘴心满意足地睡了过去。 陶然儿听到小米粒睡梦中的呼唤,心酸地落下泪来。 她真是傻,明知道古代男人都是三妻四妾,将立侧室这种事认为是稀松平常而且是极其有面子的事情,她为什么还要对李信志动心动情,后来又与他成婚,甚至蠢到不可救药,生下了小米粒?! 如果当年不动心,就不会有现在这样分离的悲剧了。 如果没有孩子,活得那么痛苦,她可以一死了之,可是现在有了小米粒,他是她怀胎十月,好不容易难产生下来的,在鬼门关里来来回回,九死一生,她怎么可能让他失去母亲,在这个乱世孤苦无依地长大,不,如果没有她的庇护,他能不能成长到成人都是一个巨大的问题—— 李信志看到陶然儿站在床沿,看着小米粒落泪,不由急了,他快步走到她的面前,拉起她的一只手,陶然儿立马嫌恶地开了。 李信志只好对她说道:“然儿,你为什么还是长不大,像一个小姑娘,你要知道,此时此刻,你是江南的皇后,我是江南的帝君,我们不可能像普通人家,不可能像没有长大的小孩,那样意气用事!” 李信志的话陶然儿听不懂,她也不想听懂。 这也是他们的分别,李信志是江南的帝君,在这个位子多年,他已经养成了凡事先从国家的角度着想,再考虑自身感受,而陶然儿,是一个现代的女人,她在梦里面做梦也不会想到有一天她会是一个国家的皇后,她不知道做皇后,她也不以一个皇后的身份去考虑事情,现代的年轻人,做事情最先考虑的就是自己的感受。 所以这种区别如同天和地区别,云和泥的区别。 陶然儿讽刺地轻轻说道:“李信志,我以前就不会做皇后,我现在也不会做皇后,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会当皇后,我也不稀罕要当这个皇后,所以,你把我废掉吧。” 李信志对她说道:“我那么爱你,我又是江南的大功臣,别说我不答应,江南的君臣也不会答应啊。“ 陶然儿冷笑一声,对他说道:“总之,我不想和你有什么关系了,我们离婚吧——” “离婚?”李信志听不懂,对她说道:“总之,我不会休掉你的。永远都不会,哪怕有人把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我爱你!” 陶然儿又冷笑一声,对李信志说道:“如果你不休掉我,那也随便,但是你听好了,从此后,我再也不是你的娘子,你也不是我的夫君,所以,你想纳多少妃子都可以,年轻的,美丽的,聪明的,你爱要多少就要多少,我统统不管——” 她闭上眼睛,心想,因为这是唯一的办法,当我不再是你的老婆时,你与别的女人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管不着了。 第15章第一次吵架 (15) 李信志看到陶然儿如此的倔强,不由也有几分失望和疲倦,他伸出手扶了扶自己的额头,因为累到极点,他找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对陶然儿无限苦恼地说道:“你是在吃醋,你还是不懂事?” 他痛苦极了,为什么两个人像两个外国人,无法彼此沟通,彼此了解。 为什么两个人之间仿佛隔着可悲的厚障壁? 曾经,他以为他们两个倾心相爱,两颗心靠得那么近,彼此对彼此来说都是透明的,只需要看一眼,便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可是现在—— 陶然儿抬起头来,下巴昂得高高的,李信志彻底变了,一开始他向她表白,反复安慰她,现在却是在指责她,指责她不懂事,指责她吃醋,指责她不会当江南的皇后。 这外面的女人还没来呢,他就开始指责她了,如果等到别的女人进了宫,那么,迟早有一天,她会因为别的女人在他面前吹枕头风,她会被冷落,会被打入冷宫,会被抛弃,会被废掉,与其等着被人陷害,等着李信志心灰意冷地抛弃她,不如自己干脆点,今天把自己废掉。 这是陶然儿坚持要与李信志夫妻缘份中止的原因。 与其闹到后来撕破脸皮两个人都互相难看憎恶敌视甚至恨不得杀死对方,不如趁着现在还有感觉的时候,将这份婚姻结束掉,这样不会太难看。 至少到今天为止,外面的女人还没有进宫。这些年来,李信志的身边他的心中只有她陶然儿一个女人,从进入虎村的第一天,到今天为止,这六年多来,他们的爱情只有彼此两个人,纯洁无暇,这将会是她一生最美好的回忆。 从此萧郎是路人。 因此,陶然儿更加坚定了内心的想法,她对李信志冷冷地说道:“信志,我知道,如果我想带走小米粒——” 什么?!听到陶然儿这么说,李信志猛地抬起头来,她居然有带走小米粒的想法,她要带着孩子离开他的身边?! 他面上突然变色,对她大声说道:“你真是胡闹!这是乱世,你一个女人手无缚鸡之力,小米粒还是一岁左右吃奶的孩子,我李信志就这么一个孩儿,你要带他到哪里去,你和他哪里也不准去,你生是江南的人,死是江南的鬼!” 看到李信志变得这样霸道无情,充满火气,陶然儿也生气了,她的心中抖地腾起怒火,她看向李信志,想着他变了,果然变了! 因此,她冷笑两声,对他尖厉地说道:“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算了,那我就不走了,但是从此后,我与小米粒住在这立春宫中,我不会再去其它地方,你,还有其它的女人也不许进这立春宫来。” 李信志听到陶然儿如此说,内心的怒火不由更大,她是江南的皇后,怎么可能如此不守规矩任性胡说?!一旦宫里有了其它的妃子,她们每天都要向皇后请安的,不然成何体统,皇室的尊严何在?! 他怒道:“陶然儿,你不要再任性胡闹了行吗?” 陶然儿听到他音量陡的升高,脸上如同青铜疙瘩,不由征了一征,内心无比委屈,她的眼泪突然涌了出来,对李信志哆嗦着说道:“李信志,你他妈的搞清楚,到底是谁在胡闹,是谁要选秀要纳妃,我一再退步,你居然还说我任性胡闹,你有没有良心?!” 她伤心地放声大哭。 真难过啊,心碎成渣渣,拾都拾不起来。 李信志也气到极点,这是他们这么多年来第一次争吵,一旦争吵夫妻的裂痕就无法弥补。 李信志对她伤心失望地说道:“你像变了一个人,我根本无法理解你,你为什么如此胡闹。作为一国之君,一国的皇后,第一件就是要学会隐忍待时,你不知道吗?” 他气得五脏六腑都痛了起来,好像被人在体内翻转,一呼一吸都是痛。 陶然儿双手捂着脸,泪水从指缝间大量地涌出来,她沙声道:“对不起,这种事我永远也隐忍不了!” 李信志听到她如此说,知道没有转还的余地,他叹了一口气,沙哑着嗓子说道:“那好吧,就依你,你和小米粒住在立春宫吧,我从此不再踏足立春宫。”李信志说完这些,转身疲倦的离去,他的双脚,因为陶然儿的决定,变得像灌满了铅一般沉重。 第16章心灰意冷的皇后 (16) 从此后,陶然儿幽居在江南的立春宫。李信志也信守承诺,没有再踏足立春宫半步。 她开始了苦行僧一般的生活,日夜青灯古佛作伴。 自从那一次激烈的争吵之后,陶然儿与李信志的夫妻情缘算是断了,两个人如同成了陌生人,甚至因为陶然儿基本不走出立春宫,李信志也从来不走进来,在这一年之内,几乎没有见过面。 那是他们夫妻之间的第一次争吵,也是最后一次争吵。 从此后,两个人的关系简直进入了冰冻状态。 陶然儿原本就十分消瘦,渐渐地,因为痛苦,她更是茶饭不思,更加的瘦削下去了。 虽然李信志不再踏足立春宫,但是宫外的女人却开始络绎不绝地走进了江南的皇宫。 她们如同一朵朵鲜花,被轿子抬着,随从簇拥着,笑盈盈地进宫。 原来冷冷清清的后宫开始变得充实和热闹起来,每天一大早,就有着一群妃子浓妆艳抹地依规矩到陶然儿的立春宫来给皇后娘娘请安。 一个个无比青春,无比年轻,无比娇艳,江南的后宫仿佛成了百花园,每天上演着百花争艳的戏码。 每天早上,在立春宫,借着向皇后娘娘请客的名义,就成了妃子们宫斗的开始。 一个个口蜜腹剑,当面笑成一朵花,背后使阴招,当着陶然儿的面一团和气,简直是以陶然儿为中心,团结在皇后周围的幸福场面。只是每个人的内心却将对方当成争宠的死敌,只恨不得剥对方的皮,抽对方的筋,喝对方的血。 对于这些后宫争宠的戏码,陶然儿作为一个现代小白领,以前无聊时,看着宫斗剧打发时间,什么《金枝玉叶》啦,什么《甄环传》啦,所以早就见怪不怪。甚至因为现代的宫斗小说都是作者们削尖脑袋,搜索历名上所有的宫斗素材集大成写出来的,因此,江南后宫当中,真实发生的宫斗,看在陶然儿的眼里,就是小孩子打架,根本入不了她老人家的法眼。 如果她不是这种与世无争的性格,可以接受李信志左拥右抱后宫无数,那么,作为江南的皇后,她完全可以利用自己现代人的知识,不但能稳坐江南皇后的宝座,而且在谈笑间,就可以利用现代看到的宫斗剧从里面学来的各种阴招损招,就可以让这些新进来的妃子们死掉。 谈笑间,妃子们就会灰飞烟灭,甚至到死的时候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总而言之,如果陶然儿想动手,弄死这些妃子,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 这样的话,抱着进来一个干掉一个的想法,李信志的身边只会有她一个女人。 她会成为史上第一的悍妇,妒妇,历名上也有这样的皇后,比如汉高祖的皇后来就是这样性格的女人,为了灭掉与自己争宠的女人,她甚至将戚后削去手足,只剩下一个四四方方的躯干,将她泡在酒坛里,做成人彘,让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呵呵,只可惜陶然儿不是这样性格的女人。 她心地善良,慈悲为怀。 此外,作为一个现代的女人,从小接受各种法律教育,知道杀人要偿命,她又心地仁慈,平时一只蚂蚁都不敢踩死,所以她又怎么可能使各种阴招狠招杀死这些妃子。 在陶然儿的内心深处,她向来看不起男人找了小三,就疯狂报复小三的原配。 如果爱情死去,如果婚姻出现问题,那么,绝对不是小三的错,而是那个男人变了心! 这么简单的道理她当然懂。 因此,虽然这些妃子们每天来立春宫给她请安,个个如同花蝴蝶一般争奇斗艳,今天比发式,明天比衣裳,后天比胭脂,但是她也并不怨恨她们。 她只是失望,对李信志失望,心灰似炭,彻头彻尾的失望,他背弃了他们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所以陶然儿一颗心便像冰雪一般,再也热不起来。 如果不是小米粒还只有一岁多,她肯定早就一死了之,或者寻死了,总之,她是不可能继续这样难堪地呆在江南后宫,与李信志这样分居着的。 但现在,她不能走,也不能死,小米粒太小了,她不能生下他又不管他,让他年纪小小就失去母爱,因此,看在孩子份上,她留在了立春宫。 李信志并没有答应她的要求,将她这个江南的皇后开除掉,在名义上,她仍然是江南的皇后,尊宠无人能敌。 但是她在心里上,已经将自己开除了。李信志也并没有将她幽禁在立春宫,作为皇后,她可以随时出入立春宫,想去哪就去哪,并且可以对任何一个妃子发号施令,但是自己将自己幽禁在立春宫,除了立春宫哪里都不去。 李信志并没有将她打入冷宫,但是陶然儿在江南后宫中,却脱去了江南皇后的朝服,每天仍然穿着在虎村的白衣裳深蓝色的粗布裙子,她叫制衣坊给自己做了一百件这样江南平民布衣的衣服,每天换着穿,穿几年也没问题。 她从来不对任何人发号施令,立春宫没有米了没有油了没银子啦没有衣服啦,夏天没有冰块,冬天没有煤炭啊,宫女们向她汇报,她也一声不吭,宫女们无奈之下,只好自己去各个部门领取,后来大概是李信志知道,每次立春宫各种衣食住行的物资都还满满的时候,他都提前叫宫里的太监们送来了。 总之,陶然儿等于是自己将自己打入了冷宫。 然而,你不出去,并不代表立春宫就静悄无人,妃子们为了讨好皇后,也因为不得不遵守江南皇宫的规矩,每天第一件事就是盛妆打扮来给陶然儿请安。 对于这些莺莺燕燕的妃子,陶然儿真是烦死了! 她现在的状态,简直就是一种死宅,废宅的状态,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对什么都没有热情,心灰意冷,有时候妃子们来了,她也懒得答应,继续赖在床上睡懒觉,妃子们只好傻傻地等候在外面。就算起来了,妃子们打扮得齐整穿着朝服在给她请安,她却一身布衣,素面朝天,盘着两只腿坐在那里,或者歪在椅子上,总是怎么舒服怎么来,有时候在古代的皇后宝座上来一个葛优躺,也是常有的事。 皇后娘娘这样目无皇室的尊严和规矩,一些想往上爬的妃子们自然会利用一切机会向太后与李信志说皇后的坏话。每到这个时候,李信志就装作没听见,一声不吭地不是看书,就慢慢地摩挲着手中的连环手串。 这副手串是陶然儿的,是当年他送给她的,因为他不得不答应选秀一事,陶然儿愤怒伤心之下,把手串扔还给了他,上面刻着“一生一世一双人,半醉半醒半浮生”如今看着这些字迹,李信志也是有苦难言,悲从中来。 有时候,外国使臣来江南,需要江南王和皇后一起接见,太监将旨意宣到立春宫时,陶然儿也找着各种理由不见,那次争吵之后,她再也认为自己是江南的皇后,所以作为皇后的义务和责任,她一概推托不去。 如果她是江南的皇后,李信志是她的老公,而她看到宫中的那些妃子,她就会气得吐血而死! 所以那次争吵之后,她再也没有当自己是江南的皇后了。 第17章不称职的母亲 (17) 日子一天一天过着,小米粒一天一天长大,陶然儿麻木地过着日子,如同活死人。妃子们每天打扮得像朵花似地来立春宫请安,在立春宫叽叽喳喳,像上百只鸭子在那里呱呱叫,陶然儿就头疼无比,她睡也睡不着,也不能安静一下。 她真想大吼一句:“你妹的都给我滚,让老娘静一静,我只是想静一静,就有这么难吗?!” 然而,这种话说出来也无益,所以陶然儿每天在这样的生活中煎熬着,她感觉自己像活在地狱当中。 这是古代,宫中的陈规陋习,如同是钢铁打的,她一个人不可能改变,就算她非常讨厌一堆妃子每天来向她早安,但是不管她做什么,她们仍然会每天雷打不动地来请安,在妃子们的眼里,如果不给皇后请安,那么就是大逆不道,她们以至她们的全家,都会被杀头株连九族的。她不来请安,是她的错,她来请安了,皇后不搭理,是皇后的错。皇后犯错,她们才有晋升的机会。 所以,陶然儿过得很痛苦。 她奄奄一息,无精打彩,所有的幸福和快乐仿佛都离她远去,她大眼凄怆无神,走路有气无力,看到那些美丽年轻的妃子,一颗心时时如同在地狱的大火里煎烧,甚至连小米粒也不满起来。 有一天,等到妃子们走后,陶然儿呆呆地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如同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小米粒突然走到她的面前,拉着她的衣袖,对她不满地说道:“娘,你是不是生了什么病?” 小米粒好像很担心。 陶然儿才回过神来,看了看小米粒紫葡萄一般的大眼睛,孩子有一双和她一模一样的大眼睛,但与此同时,小米粒越长越像信志了,简直是一个小李信志,看到小米粒,想到她与李信志一早就消亡的情份,陶然儿的内心就如同刀割一般难受。 是啊,小米粒说得没错,这孩子天生聪颖,她确实是得了病,她的爱情得了病,她的婚姻生了病! 看到母亲长时间不说话,整个人看着窗外,面色窗白如纸,痴痴呆呆的,嘴角泛着苦笑。小米粒不由更加紧张起来,他害怕地问道:“娘,你是不是得了治不好的病?” 陶然儿征了一下,是的,失去爱情,失去李信志的爱,她仿佛得了绝症,一颗心生了癌,再也不会好起来了。 “娘,你不要吓我,小米粒好害怕,呜呜呜——”看到母亲长时间不回答他的问题,小米粒吓得放声大哭,黄豆大般的泪珠从他胖胖的小脸上滚落,他用胖胖的小手擦着眼泪,可是越哭声音越大,越哭越伤心。 陶然儿才回过神来,心里又痛苦又心疼他,她握住他的手,替他抹去脸上的泪水,伸出手轻轻地拍打着他的背部,又将他抱到自己的怀里,放置在自己的膝盖上,虽然内心惨痛不可用言语形容,可是她不能让小米粒那么难过,他还只是一个两岁左右的孩子呀,因此,陶然儿振作精神,微微一笑,说道:“傻瓜,娘没有生病,娘很健康。” 小米粒听到陶然儿这么说,才放下心来。 陶然儿握着小米粒胖胖的小手,对他有感而发地说道:“小米粒呀,你要记住娘的话,以后你长大了,碰到自己心爱的女子——” 小米粒立马接口说道:“那我就娶她作娘子。” 陶然儿微微一笑,想着这孩子这么小就如此有主见,以后长大了肯定不得了,她苦楚地说道:“你可以娶她作娘子,但是你要记住了,如果你娶了她,就不能再娶别的女人,不然她会非常伤心的。” 小米粒歪着脑袋想了想,不解地说道:“但是爹爹,还有叔叔伯伯,他们都有好几个娘子呢。” 陶然儿心中一痛,正色道:“这是不对的,所以你不能向他们学,你要打破这种陈规陋习,知道吗?” 小米粒点点头,清脆地说道:“娘,我知道了,爱一个女子,就只能娶她一个人作娘子。” 陶然儿点点头,听着孩子奶声奶声说出这种“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她不由泪盈于睫,她紧紧地抱着小米粒,眼泪又如同泉水一般涌了出来。 小米粒在他母亲怀中依偎了一会,又抬起头来问道:“娘,那你为什么每天不开心呢,小米粒看到额娘不开心,小米粒也不开心呢。” 这朴实无华的一句话,听在陶然儿的耳朵里如同五雷轰顶,乱箭穿心,她不开心,小米粒就不会开心?! 为什么她那么傻,一直在钻牛角尖,忽视了小米粒的成长? 她真是一个不负责任的母亲! 她以为自己是一个母亲,为了小米粒,所以再痛苦,也仍然留在了江南皇宫,就是为了陪在小米粒身边,让他还有母亲的陪伴了。 可是她却忘了,如果自己一天到晚愁眉苦脸地陪在小米粒身边,根本是不负责任的行为,她非常的不称职! 她猛地抬起头来,抱着小米粒调转身子,与他面对面,痛苦地问道:“儿砸,这些天来,你天天都不开心吗?” 小米粒马上认真地点点头,对陶然儿说道:“娘,小米粒很爱您,所以看到娘不开心,小米粒就无比害怕,总是担心娘生病啦,或者是爹爹欺负娘了,担心娘是不是要离开爹爹身边,不要小米粒啦——” 听到稚嫩的童音,陶然儿的眼泪“刷”地流了下来。她记起自己的童年,有一次,她父母打架,她父亲抓着母亲的头往镜子前撞,镜子“哗”的一声碎成了碎片,这简直成了她的童年恶梦,到了现在,人到中年,她仍然记得清清楚楚。 虽然在她的整个童年,她的父母只打过一次架,可是陶然儿却时时处在阴影当中,担心他们离婚,担心他们不要她。 可是现在呢,她却让小米粒将近一年多的时光天天活在提心吊胆当中。 她真是对不起小米粒,养而不教,陶然儿,你还是一个称职的母亲吗?你一天到晚和自己过不去,阴沉着一个脸,到处散播负能量。 陶然儿,你真是混蛋,你真是该死,你现在是一个母亲,为母则刚,你怎么可以因为李信志伤了你的心,你转而去伤害小米粒?你怎么可以让孩子生活在一个悲伤笼罩的阴影里。 你留在小米粒的身边,不是想给他一个幸福的童年吗,可是现在,他快乐吗,因为你的心灰意冷,因为你的泪流满面,小米粒天天活在阴影当中。 陶然儿越哭越厉害,她哽咽着抱着小米粒,对他说道:“对不起,对不起——” 呜呜呜,她怎么那么蠢笨—— 第18章大棚种鲜花 (18) 看到陶然儿突然哭得很伤心,小米粒慌乱了,一张胖胖的小脸变得苍白,两道浓浓的眉毛纠在一起,小米粒伸出胖胖的小手去擦陶然儿脸上的泪水,对她安慰道:“娘,你不要哭,不要哭,小米粒长大了会疼你爱你保护你。如果爹爹伤你心了,那小米粒长大了娶你,只娶你一个,再不娶别的女人!” 听到小米粒如此幼稚的话语,陶然儿哭笑不得,她握住小米粒的手,在他的胖脸上亲了一下,自己抹去脸上的泪水。 她笑道:“小傻瓜,你是娘的亲生儿子,你怎么能娶娘呢?” 小米粒想了想,大人的世界他根本不懂,他说道:“娘刚才说,我将来长大了,如果爱一个女子,就只能娶她一个人做娘子,娘亲是小米粒在这个世上最爱的女子呀,所以我一定要娶你做娘子,并且只娶你一个,为了不让你伤心,我不会多看别的女子一眼!” 哈哈哈,陶然儿听得大笑起来,她紧紧地抱住小米粒,在他的额头上不停地亲着,与此同时,泪水也伤心地滑落。 但是因为她有一个这么可爱的儿子,她决定不能再消沉下去了,正因为小米粒聪明可爱,又知道心疼她,所以,接下来的人生,她要为小米粒活着! 小米粒是她心中的小太阳,照亮她阴暗悲苦的人生。 小米粒现在还小,那么,她一定要改变自己,给小米粒一个灿烂快乐的童年,而不是天天愁云惨雾。 心中想明白了,整个人便也振作起来,她看着小米粒,扬了扬眉毛,对小米粒认真说道:“儿砸,以前是娘不对,但是娘决定改变了,从今天起,娘亲带着你,我们每天过快乐的日子好不好?” “好,太好了!”小米粒拍着小手欢呼起来。 陶然儿微笑道:“那么,儿砸,你最喜欢什么呢?” 小米粒歪着头想了想,指了指窗外,对陶然儿说道:“娘亲,我喜欢咱们一家住在虎村的生活,我喜欢花草树木,还有蝴蝶蜜蜂,可是现象秋天来了,很快冬天也要来了,没有花花草草看了,要是每天都能看到鲜花,那多么开心啊,就像天天在花园里。” 知道儿子的喜好之后,陶然儿看了看窗外,只见窗外确实是萧瑟一片,一棵银杏树掉光了叶子,只剩下光光的枝头,如同一个裸体的人,秋风呜呜的刮着,好像一个女人在哭泣。 去年这个时候,江南粮食大丰收了,今年这个时候,她已经与李信志形同陌路。 小米粒也长大了一岁。 她幽幽地说道:“儿子,娘也喜欢虎村的生活。” 不过不要再想了,背弃盟约,停妻再娶,是李信志的错误,她为什么要拿这样的错误惩罚她自己和小米粒,不,她要和小米粒快乐地过每一天。 因此,陶然儿双眉扬起,对着小米粒微笑问道:“儿砸,你想天天看到鲜花?” 小米粒点点头,对她说道:“娘亲,我听爹爹说,到了冬天所有的花都会死的,所以想天天看到鲜花,那是不可能的。” 陶然儿得意起来,对他说道:“那还不简单,你放心,娘亲可不是一般人,娘亲啊,保证让你在冬天也能天天看到鲜花。咱们想念虎村,那就在这里造一个虎村出来!” “真的吗,娘,你真是太棒啦。”小米粒表现得十分激动。 陶然儿也站了起来,牵着小米粒的手,带着他到立春宫的花园里去查看。 立春宫因为是皇后的宫室,所以花园特别大,大概有五亩水稻田那样大小呢,陶然儿已经打算实现儿子的心愿,大棚种鲜花了。 既然大棚可以种出人工灵芝来,那么种鲜花简直是十分轻松的事情,呵呵,只要有大棚,什么都可以种出来。 她察看了一下花园的大小,已经打算叫人来打造大棚了。 第19章她是妖后 (19) 因为小米粒的触动,陶然儿彻底振作起来,此外,她发现,之前一年的消沉,并没有折磨到李信志,折磨的是她自己,原来怨天尤人是这样积毁销骨的可怕事情。 如今振作起来,忙活着搞大棚种鲜花,她整个人也快乐起来。 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陶然儿一方面忙着叫宫女去临安的集市上寻找花种,一方向请来能工巧匠,虽然这些能工巧匠比不上虎村张大叔的手艺,但是打造一个木板搭建的大棚还是很容易的。陶然儿画了图纸,就着图纸如此这般的对工匠们一说,半个月后,十个大棚就搭建成功了。 立春宫的花园因为深秋的到来,已经寸草不生了,不但是立春宫,其它宫室也是一片萧瑟,所以当这将近五亩水稻田的花园盖上了十个原木色的大棚之后,虽然有些另类古怪,但并不是太难看,因为这个世上,再难看的物事也胜过秋天的萧瑟荒凉的景象。 秋风萧瑟地吹着,墙角的荒草迎风摇摆,大雁排成一字形或人字形南飞,冬天很快也要到了。 大棚搭建成功之后,宫女们的各色花种也采集成功了。 陶然儿便忙活开来,天天带着小米粒猫在大棚里,播种,浇水,施肥,捉虫。 对于孩子来说,有母亲陪着天天在玩着,自然是无比快活。小米粒虽然贵为太子,穿着锦袍,但是陶然儿作为一个现代女人,自然知道亲子活动胜过一切,因此,任由小米粒沾得一身泥巴,在大棚里的泥地里打着滚,趴在地里捉着青虫,一张小脸脏得像小花猫,她都由着她去。 小米粒从小在农村长大,他喜爱农村亲近自然的生活,如今陶然儿打造出十个大棚,模仿虎村的种植环境,小米粒就感觉回到了虎村,快活无比。 花种种下去几天,花苗就钻出绿色的小芽,在大棚里东张西望,探头探脑,小米粒亲眼看着这一幕发生,他举着两只小胖手欢呼着,蹦达着两条小胖腿跳跃着,只觉得自己的娘亲简直像神仙一般,无所不能。 一个月后,十个大棚里已经像春天一般,一片绿意。 到了冬天,外面开始下起缤纷的大雪时,整个江南后宫银装素裹.立春宫的十个大棚却盛开了各种鲜花,有月季、玫瑰、凌霄、凤仙、山茶花、栀子花、百合、曼殊沙华等等,总之,姹紫嫣红,异香扑鼻,各种各样的奇花异草。 也就是说在江南的后宫,其它的宫室都被大雪覆盖,一点生意也无时,立春宫里却因为陶然儿大棚种鲜花,变得像春天一般美丽。 立春宫的房间,每一个房间,包括最下等的宫女房间,也总是插着几枝鲜花,因为五亩地的鲜花大棚,鲜花实在太多了,就算每天换着花样的折下来,就可以随便她们怎么采摘,花开了一茬又一茬。 小米粒太开心啦,如同一只快乐的小鸟,每天在大棚里扑进扑出,对于他母亲的敬仰之情好比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在李信志处理完国家大事,去太子的宫殿看小米粒时,看到李信志,小米粒第一件事总是告诉他鲜花大棚的事情:“爹爹,娘亲种了很多鲜花出来,现在是冬天,时不时地下雪,可是娘亲的宫殿里却到处都是鲜花,各种种样的鲜花都有,又香又美,其中有一种百合花,特别好看——” 李信志听得微笑起来,他和陶然儿多年夫妻,自然知道大棚种鲜花是极容易的事情,她在七八年前可以用大棚人工种出灵芝来,现在用大棚在宫中种出鲜花来,自然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小米粒拉着李信志就要往立春宫走,对李信志说道:“爹爹,你是不是不相信,走,我带你去看看?” 李信志的微笑变成了苦笑,整个人像泡在中药水里一般,陶然儿不许他进立春宫一步,他如何去?不,他不能去。 因此,李信志只好看着小米粒,站在原地,如同石像一般,一动不动,他为难地想了想,对他说道:“小米粒,爹爹国事繁忙,没有功夫去看。” 这一年来,对于陶然儿的思念几乎让他发疯,每天晚上想她,想到自己的骨头疼。所谓钟情一个人,就是将所有的感情都集中在一个人身上,然而,他再钟情于她,其它的束缚又让他不得不围持现在的分居场面,他现在不能解释,估计解释她也不会听,一切都徒劳无功。 小米粒看到李信志不肯去看鲜花,歪着脑袋想了想,对他问道:“爹爹,你不是伤了娘的心?” 李信志只觉得头顶响了一个焦雷,他看向小米粒见他皱着眉头在观察着他,李信志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对他说道:“你这个小东西,怎么这样说?” 小米粒坦诚说道:“因为有一天,娘亲哭了,她还跟我说,如果我长大了,很爱一个女子,可以娶她作娘子,但是如果娶了她,就不能再娶别的女人,不然她会伤心,爹爹,你有了娘,还有那么多妃子,所以——” 听到小米粒这样说,李信志突然情难自控地涌出泪水,鼻酸不己,他的心中痛苦万分,他在心底呐喊道,然儿啊然儿,你为什么这样不懂事,你为什么不理解我?我不是普通人啊,我是江南的帝君。我要顾全大局,你为什么活得这么自我,这么任性?你怎么可以?你为什么不能像我一样委屈求全,隐忍以待其时?你为什么像那原野的风,那样的狂妄任性,不可一世? 因为小米粒的这一腔话,李信志含着眼泪匆匆地离开了小米粒的太子宫殿,去了前朝。 这个时候,他不能去见陶然儿,他只能寄希望于有一天陶然儿自己能够想通想明白。 因为小米粒是一个小孩,小孩是守不住秘密的,而且他为他的母亲骄傲。 因此,隆冬时分,皇后在立春宫种了一个大花园出来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不但传遍了整个江南皇宫,甚至传到了外面去了。 整个临安城都在议论这件事情,甚至其它国家也在讨论这件神奇的事。 大家纷纷表示震惊和不相信,冬天最是寒冷的时候,万物皆休眠或死亡,这个时候怎么可能有各种鲜花种出来,这是不可能的呀。 江南后宫的妃子们也听到了这个消息,她们表示不相信,但是每天去给皇后娘娘请客时,立春宫的花园却变成了十个黑乌乌的怪模怪样的像是矮房子的物事,难道所谓的鲜花就在这里面? 而且她们天天去立春宫请安,立春宫的每间房间都摆满了各色鲜花,它们无比娇艳美丽,各种花香如同轻纱一般让她们沉醉不己。 女人都是喜欢各色鲜花的,在其它的季节,因为天气暖和,各个宫室的花园里也有着各种鲜花,但眼下是冬天,几场大雪过后,一片萧瑟,别说鲜花,甚至连一片绿叶子也看不到。 因此,很多想让李信志多看一眼,以期能够翻牌子的妃子打起了立春宫鲜花的主意。 你想啊,这是冬天,妃子们的头上都是光光的,不能像别的季节一样有鲜花点缀,在这个特别寒冷大雪纷飞的季节里,假如自己的头上可以插着一朵娇艳欲滴的玫瑰或者纯白无暇的茶花,红衣服配着大红花,白衣服配着白梅花,紫衣服配着小紫花,黄衣服再配一朵黄色的百合,是不是可以引起圣上的注意呢? 要想于万人之中吸引心爱之人的关注,肯定要标新立异,不走寻常路呀。 所以,妃子们便开始跑到立春宫来采摘鲜花了。 有些勇于开口的,就向陶然儿讨要,陶然儿是大方之人,反正大棚里的鲜花多到根本摘不完,不如索性做个顺水之情,虽然明明知道她们讨要了去,无非是插在头上,别在衣襟上,或者夹在耳朵处,以期勾引李信志。 但是陶然儿也懒得计较了,对于他们婚姻的冰冻,她一直认为只是李信志背信弃义不再爱她的缘故。 她不会责怪这些年轻的女人。 还有一些胆小的妃子,不敢鼓起勇气向陶然儿讨要,便怂恿自己宫里的宫女去立春宫偷花。宫女们买通知立春宫的下等小宫女,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大棚偷大把的鲜花去。 有时候陶然儿走进大棚,看到满地残枝败叶,便知道有采花大盗了,不过她也懒得计较,重新打扫干净,休枝整叶,浇水施肥,一个晚上,这些被伤害践踏过的鲜花又全部复活了,重新开出大把大把的鲜花来。 然而,纵使陶然儿心地如此仁慈,如同天使一般,她放过别人,别人却不放过她。 因为她在冬天种出了一花园的鲜花来,慢慢地,妖后一说,在江南皇宫开始四起。 陶然儿也听到了,不由心惊,姑姑告诉她:“娘娘,宫里在传说,你是妖怪,因为以前,假如一颗海棠在冬天开放,宫里的老人便认为是妖异之状,被视作不吉利的,可您现在,不是一棵海棠,你是种了一花园的花出来,有些妃子想上位,所以捏造了妖后之说,他们说您是妖后,会给江南带来灭顶之灾,娘娘,你要小心啊!” 姑姑面色苍白如纸,对于未来十分担心。 第20章你就废了我吧 (20) 关于妖后一说,陶然儿真是哭笑不得。她心想着,罢了罢了,不管发生什么事,她都坦然处之吧,她只不过是想给小米粒一个快乐灿烂的童年,实现他小小的心愿,让他每天有鲜花围绕,在冬天过日子如同在春天,小米粒确实看到满园子的各种鲜花争奇斗艳之后,也快乐了许多。 然而,没有想到,因为大棚种鲜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件事,她居然莫名其妙地担上妖后之名。 看来宫中人心险恶,步步惊心,确实是真的啊。 哈哈,当年她种出灵芝时,他们夸她是女神农,现在她种出鲜花,她们说她是妖后,果然是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她与李信志闹崩之后,其它的人开始使劲踩她,要撵她下台了。 姑姑看到陶然儿脸上哭笑不得的表情,不由提点她道:“娘娘,你要小心啊,你心地太好,可是并不代表这宫中其它人都会对你感恩戴德,有很多妃子的娘家都是江南的重臣,他们希望自己的女儿可以在后宫当中地位越来越高,权位越来越大,你这个皇后的位置很多人想坐。” 因为陶然儿看着像一个不通人情世故的外星人,所以姑姑一心一意地提醒她。 陶然儿听到这里,不由心中一动,早就一片冰雪的内心突然暖了一下。也许在这个乱世,人人讲究政治婚姻的时候,她与李信志是唯一一对因为爱情结成夫妇的婚姻吧。 而且她陶然儿穿越到这个时空来时,没钱没势,没爹没娘,沦落到街头卖身,差点卖到妓院去,也就是说她的身世比穷二代还要悲惨。 李信志贵为江南的帝君,却坚持不顾任何人的反对娶了她,并生活在一起那么多年,生了一个可爱的孩子。 如今看来,在这江南后宫当中,她陶然儿是唯一一个穷二代,没有任何家世背影,其它的妃子估计娘家的父亲或者兄长都是居于高位,位极人臣。 她没有过硬的娘家可以依靠,所以如同狂风暴雨来了,她估计只能靠自己了。 陶然儿轻轻地说道:“多谢姑姑提点,我知道了。” 她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又为母则刚了,她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但是一动不如一静,她打算先看看李信志的反应。 她为了小米粒会想办法保护自己,所以她绝对不会束手无策的,但是—— 陶然儿的猜测没有错,当妖后之说甚至嚣尘上时,李大娘出手了! 李信志每天要到皇太后的宫里请安,因为陶然儿不许他踏足立春宫,所以李信志在皇太后的宫里呆得时间就长了很多。 这一天,李信志像往常一样来给皇太后请安时,一身宫中朝服的李大娘看了他一眼,对他慢慢地说道:“宫里现在到处都在传言,陶然儿在冬天种了一大园子的鲜花出来,他们都在说她是妖后,儿子,你怎么看?” 李信志一愣,如同一个晴天霹雳,这事怎么看?这不是很正常吗,母亲今天提起这件事情,是什么意思? 李信志原本慢慢地用手抚摸着那串连环手串的,如今抬起头来,快速地看了李大娘一眼,只见老人的眼里十分地果断,仿佛一个主意在心里盘旋多时,今天打算一定要执行似的。 李信志一颗心快速跳动起来,胸中仿佛揣着一只兔子,他感觉有事情要发生了。 虽然内心慌乱痛苦烦恼,表面上却不动声色,他慢吞吞地微笑道:“娘,这不是很正常吗,陶然儿当年帮助我们江南大棚种灵芝都种出来了,种点鲜花出来不是很容易的事情吗,你不要忘了,她是女神农啊——” 李大娘便知道儿子的态度了,内心失望,又有些生气,她板了脸,也慢吞吞地说道:“信志,老人常说,假如春天的海棠在冬天开放,便是妖异之状,是不吉利的,现在陶然儿在冬天种出了那么多鲜花出来,我听说不但有海棠,还有月季,茶花,百合,所以别人才说她是妖后,会给江南带来灭顶之灾啊。” 李信志听得不痛快,心里慢慢也有了火气,他觉得自从江南变得富有强大,他娘就像变了一个人了。 他不作声,但手上的手串越捏越快。 李大娘看到儿子不说话,仍旧说道:“陶然儿这一年来真让我伤心,我原以为她想通了,会与你和好,做一个好皇后,可是你看她这一年干了一些什么事,在这皇宫当中,一天到晚穿着虎村的平民衣服,从来不来向我请安,听说妃子们去她宫里请安,她有时候睡懒觉都不起床!有时候外面的使节到来,需要她和你一起接见,她从来都不去,李信志,我已经到了忍受她的极限了!”说到这里,李大娘的眼神变得如同刀锋般的凌厉。 李信志猛地抬起头来,看向李大娘。 李大娘斩钉截铁地说道:“我的意思是,你把陶然儿废了吧,轰她出宫去,不然的话,江南没有任何法纪可言。” 李信志只觉眼前一黑,他猛地站了起来,对李大娘板脸愤怒地说道:“娘,做人要讲良心,不要忘本!” 李大娘怒道:“你以为是我一个人的意见?后宫的妃子们一天到晚在我面前说皇后的种种大逆不道的事情,家臣们也不停地向我进言,你这样,会失去家臣的信任。” 李信志冷笑两声,冷着脸咬牙切齿地说道:“娘,我告诉你,如果你要废掉陶然儿,你就废了我这个皇帝吧!” “你!”李大娘气得浑身哆嗦。 李信志冷冷看着她,对她慢慢道:“娘,我看你这一年多来特别多事,你比较适合到虎村养老,要不我叫人送你回虎村吧,你收拾一下行李,明天就动身吧。” “你不孝!我是为了你好!”李大娘气得要吐血了。 李信志已经一阵风似的匆匆出去了。 第二天,李大娘被人安排着就坐上马车回虎村去了。 第21章种马的后宫 (21) 关于妖后之说,陶然儿一直在等着李信志的反应。 如果李信志听多了其它妃子的枕头风,要将她这妖后置于死地,那么,她肯定有万全之策保全自己,带着小米粒逃离江南皇宫,永生永世与李信志不再见面。 如果他对她薄情若此,那么,不让他见到小米粒,就算是惩罚了。 陶然儿崩紧了一根弦在等着李信志的裁决。 时间过去了几天,一天,她正在大棚里采摘黄百合花,立春宫为首的宫女匆匆地走了进来,面带笑容,对着陶然儿说道:“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陶然儿愣了愣,直起身来,她喜从何来,自己深爱的男人如今有众多的妃子,她自己幽居在这个后宫当中,与冷宫生活无异。这里一年四季都是冬天,四处都是冰雪。 就算她不想伤害他人,也不想卷入后宫的争宠当中,但是妃子们却看她不顺眼,见她在大冬天种出一个花园出来,便说她是妖后。 作为一个女人,活到这个份上,是一件很悲催的事情! 如果不是生下了孩子,孩子又还幼小,她肯定一死了之,因为生活,已经没有任何趣味可言了。 姑姑喜悦地看着陶然儿,激动地说道:“娘娘,你知道皇上是怎么处置妖后一说的吗?” 陶然儿听到这里,看向姑姑,一颗心因为激动开始如同擂鼓般狂跳起来。 就算李信志不再爱她,她却依然爱着他,在乎他的一言一行。 与此同时,她也终于明白,虽然她已经与李信志分居一年多,虽然她已经不再将自己当作是李信志的娘子,可是此时此刻,她仍然非常在乎她在李信志心中的地位。 看着姑姑快乐的神情,难道,李信志的心中还有她陶然儿吗? 姑姑大概也知道陶然儿十分激动,因此,快速地说道:“妃子们给皇上吹枕头风,因为娘娘在大冬天种出了百花,是妖后,江南如果留着你,会有灭顶之灾,我们圣上一直没有把这种话当真。” 陶然儿仍旧不发一言,手上的黄百合娇艳欲滴,她的思绪如同长了翅膀的鸟儿,飞向虎村,飞向陶然谷,那是她与李信志定情的地方,他曾经以江南王的身份将这个花谷赐给了她。 在陶然谷,每到春暮,黄百合却开满了整个花谷,十分的漂亮动人。 只可惜,往事不可追。 姑姑看到陶然儿沉默,继续竹筒倒豆子似地说道:“皇上没有将这种风言风语当真,但是太后当真了。” 太后?陶然儿收回风筝般放远的思绪,李大娘? 是了,李大娘已经变了一个人,她不再是虎村那个慈爱的大娘,她曾经视她如亲生女儿,可是现在,她却是江南的皇太后,负责皇室的开枝散叶,视她如仇敌。 她们的婆媳关系一直冰冻。 这一年多来,她幽居在立春宫,从来没有去太后宫中踏足半步。 李大娘大概恨她太倔强,太不懂事,因此,要借着妖后之说杀了她吧。 陶然儿听到这里,脸上浮起苦楚的笑容,欲加之罪,何犯无辞,没想到,她为了让小米粒有一个温暖美丽的童年,在冬天种出一个花园出来,却给了李大娘杀她的借口! 此时此刻,陶然儿的一颗心真是寒天饮冻水,滴滴在心头啊。 姑姑继续竹筒倒豆子的说道:“太后觉得娘娘作为一个皇后太失职,如今妖后一说又甚嚣尘上。所以当圣上给太后请安时,太后要圣上除掉你。” 陶然儿心中的苦楚更重,嘴腔里如同含了满满的黄莲水,苦楚不可用语言形容。 人心真是比春冰还薄啊,李大娘曾经对她十分喜爱,如今却要杀她。 千山易翻,人心难度,唉—— 姑姑继续说道:“太后向皇上进言,说娘娘你这一年多来做出种种失德之事,根本不像一个皇后,什么不让皇上到立春宫来啦,对于请安的嫔妃没有威仪和仪态啦,什么不去太后宫请安啦等等,她说要废掉你,然后将你轰出宫去,要重新立后——” 哈哈哈,哈哈哈,陶然儿表面上风平浪静,内心却苦笑出声,真是太悲催了。 她早就不想当这江南的皇后了,假如她可以选择的话,她一定将李信志用酒灌晕,然后将他带到现代去。 在现代,没有三妻四妾,他们一家三口可以幸福地生活着,谁希罕这皇后的身份,谁希罕这奴隶一大堆,谁在乎那三跪九拜? 姑姑对陶然儿笑道:“娘娘,你猜皇上是怎么做的?” 陶然儿看着姑姑,不发一言,她的心跳加速,手心出汗,手上的黄百合因为她内心的激动,开始沙沙地颤动起来。 陶然儿稳了稳自己的情绪,担心姑姑看到会笑话自己。 姑姑笑道:“娘娘,当太后提出废后一说后,皇上十分生气,他对太后说,如果她废后,不如废掉他这个皇帝。” 啊—— 陶然儿愣在原地,与此同时,内心无比震惊,甚至有一些些感动。 这一年多来,李信志表现得很无情,他选了无数的女人进宫,妃子们争奇斗艳,可是在处置妖后这件事上,他表现得却像一个深情的男人,像从前的李信志。 陶然儿冰冻了一年多的心,突然暖了一下。 李信志,你总算做了一件像人的事了! 姑姑看到陶然儿的眼底掠过一丝感动,不由又笑了笑,对她快嘴说道:“皇上不但说了这些让人感动的话,而且他还对太后说,太后年纪大了,最近一两年,管的事也特别多,所以不如回虎村养老,然后过了一晚,第二天,他就把太后送回虎村了。” 什么?!听到这里,陶然儿呆了一呆,李信志把李大娘送回虎村了,因为李大娘要废掉她,所以李信志惩罚大娘,让她回虎村当农村的老大娘去了,而不是江南的太后? 李信志是一个大孝子,一直当他妈的话如同圣旨,现在因为妖后这件事,居然做出了这么果断感人的事。 陶然儿心中的暖意更重,她的眼眶有些发热。 她在内心反复劝告自己,不要瞎感动了,他如果真爱你,压根就不会纳那么多妃子进来。 他已经与拥有四千个女人后宫的江东王没有什么区别了。 如果相信男人,不如相信母猪会上树。 男人都一样的,有钱有势了,都是想着女人无数。 男人的最高梦想就是当种马。个个都想开后宫! 因此,陶然儿淡淡地说道:“谢谢姑姑告知,这件事我知道了。”说完拿着一大棒的百合花走出大棚往立春宫里走去。 姑姑愣了,想着她家的娘娘也真是冷漠之人,要是换了别的女人,早就感动得哭了。 可是她家娘娘却像个无事人一样,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劝劝娘娘,因此,姑姑紧紧地追了上来,对陶然儿说道:“娘娘,奴婢觉得,圣上对你一片深情,夫妻之间——” 第22章挥师进京 (22) 陶然儿缓缓走进房间,将黄百合插在花瓶当中,然后慢慢地坐了下来。 姑姑跟随她走进立春宫,站在她的身侧,继续劝说道:“娘娘,奴婢从来没有见过一个皇上如此爱护皇后,从古到今,很多皇上有了妃子之后,对于皇后就只是表面上的客气和尊敬了,如果皇后稍有不端,立马就会废掉,而且,娘娘,你没有势大的娘家可依靠——” 陶然儿轻轻地说道:“姑姑你说得没错,本宫在这个时空,是一个孤儿。” 穿越到这个陌生的时空来,与父母亲戚朋友失去所有联系,永远无法再见面,不是孤儿是什么。 姑姑以为陶然儿听进她的劝说了,立马微笑着点点头,对她说道:“没错呀,娘娘,那些妃子都有财大势大的娘家,可奴婢听说,你以前虽是相府的千金,但是你家早没了,皇上却娶了您,让您当上皇后了,并且这次妖后的事件出来之后,他却坚持着护你周全平安了,如果他对你没有感情,他为了江山稳固着想,他多半会废掉你,让一个重臣的女儿做皇后,奴婢听说,那些文武百官们早就对你的家世有意见了,一有机会就说你是一个孤儿,你没有娘家,根本帮助不了江南,他们劝说皇上劝说很久了,说你不配当江南的皇后,从来没有一个皇后是来自平民百姓的下等人,甚至有人还说,你曾经在街上卖身,这些事情说出来会侮辱江南——” 陶然儿听得冷笑不己,想着人心果然比春冰还薄啊,江南弱小的时候,贫穷的时候,那些文武百官对她呵护备至,视她为女神仙,现在江南富有强大了,他们为了让自己的女儿当上妃子,甚至当上皇后,就开始对她说三道四。 没错,她的确没有娘家,更谈不上有钱有势的娘家了,也许她与李信志的婚姻是这个乱世,唯一一桩基于爱情的婚姻吧。 其它的婚姻都透着浓浓的功利。 既然李信志为了维持他们表面上的婚姻维持得那么痛苦,真是难为他了。 姑姑继续说道:“娘娘,可见皇上顶着多么大的压力,他是真的很爱你了,奴婢从来没有见过一个皇上可以如此爱皇后,古往今来,从来没有一个皇帝像我们当上圣上那样爱您啊,娘娘,奴婢觉得你的性子要改改了,毕竟人是有感情的,皇上对您那么好,可是你这一年多来,不让他走进立春宫半步,自己也不走出立春宫半步,不与皇上见面,时间久了,就算是石人也会伤心的——” 陶然儿失笑起来,知道姑姑是在劝说她与李信志和好,来一个鸳梦重温。 如果她是一个古代的女人,可能真的被姑姑洗脑成功了。 但她是一个现代的女人,她所求的无非是一个全心全意爱她的男人,李信志就算在完美,一旦在专一的爱情上有污点,她又怎么可能与他重修鸳梦。 姑姑继续说道:“娘娘,奴婢还听说,虽然圣上纳了很多妃子,但是——” 这个时候,外面传来太监的声音“娘娘,西域的使臣来了,皇上希望你和他一起接见。” 陶然儿呆了呆,这一次,没有像从前一样,听说李信志想见她,想与她一起接见外面的使臣,她就立马一阵风地跑到内室去避而不见。 姑姑眼睛也看到了这一次的不一样,她立马拨转陶然儿的身子,忙不迭地替她换上江南皇后的朝服,微笑着将她推出了立春宫。 外面已经有轿辇在等着了。 陶然儿没有退路可走,反正不管她去不去,公公们都看到她穿着朝服出来了,如果不去,反倒显得她矫情了,因此冲着公公们点点头,坐上轿子,去了。 然而,坐在轿辇上,从立春宫到议事大厅,一路看到无数妃子,莺莺燕燕,一大片,她们看到皇后的轿辇,纷纷跪下来向她请安,陶然儿原本温暖起来的一颗心也渐渐地一片冰天雪地。 她扶额,内心痛苦不止,她居然痴心妄想,以为李信志还爱她,还在乎她,真是可笑啊!他之所以在太后要废掉她时保了她,不是因为爱,而是因为他自己的面子吧,他不想他自己被人骂作是一个忘本的负心人吧。 对于李信志来说,他穿着天子的朝服,等候在议事大厅时,原本没有想到陶然儿会真的出现的。 这一年多来,他已经吩咐总管太监叫她过无数次了,她都拒不见面,所以,这一次,他想着她肯定也是像从样这样。 因为失望的次数太多了,所以他不抱希望,但是若让他放弃等待她,他做不到,因为如果不等她,就好像江南无皇后了,太不像话。 但是这一次,当他看到陶然儿穿着江南皇后的朝服,缓缓地走进议事大厅,出现在他面前时,他震惊了,继而满面欢喜,他迅速地站了起来,然后快步迎了上去。 “然儿,你能来我真的太高兴了——”李信志激动地伸出手,想握住陶然儿的手。 陶然儿却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身子往外一让,然后绕过他的身边,坐在了皇后坐着的位子上。 李信志便知道她仍然不肯与他有亲蜜的接触,她仍然没有放下心中的那个结,不过她肯来,真是一件非常高兴的事情! 这一次,事关重大,他一个人也拿不定主意,所以,陶然儿肯出面,他真是放心不少。 李信志也坐到自己的龙椅上去,不一会,西域的使臣便到了,说了一些西域与江南交邦友好的事情,他带来了一个消息,那就是江东越来越强大,江东王孙赫武为了统一天下,已经挥军北上进京了。 这一个消息,无异于一个炸弹,议事大厅的江南群臣们开始议论纷纷。 陶然儿听到这个消息,虽然外表上风平浪静,身体也像一个木偶一般,一动不动,内心却触动心事。 她仿佛想到了什么,但是眨了眨眼睛,一时间思绪又如同一阵雾,变得迷茫起来。 等到西域使臣走后,议事大厅如同炸开了锅,一个老臣说道:“圣上,江东王已经进京了,如果他进京成功,统一天下了,哪还有我们江南的立足之地,请圣上早作打算!” 李信志看向陶然儿,陶然儿知道他在看她,却不发一言。 忠文将军看向陶然儿,对李信志说道:“圣上,微臣有一个建议,现在我们江南与江东一样强大,不如我们也进京吧,也许我们有娘娘作军师,可以用更快的速度进京,这样,到时候统一天下的就是我们江南,江东要灭了,不知圣上意下如何?” 陶然儿呆了一呆,看向忠文将军,她的一颗心如同擂鼓怦怦狂跳起来。将军微笑崇拜地看着她,陶然儿心中一动,她做军师,带领江南大军进京? 李信志也微笑着看向陶然儿,对她慷慨豪迈地说道:“然儿,忠文将军说得不错,朕也有进京的打算,江南经过了这几年的休养生息,已经兵足马壮,是进京的时机了!” 陶然儿不发一言。 李信志继续对她微笑说道:“假如你愿意充当军师,朕愿意御驾亲征——” 什么?陶然儿内心有些震惊,但是她只是淡漠地看了一眼李信志,没有说话。 第23章爱一个女人的极致 (23) 李信志的目光温暖又深情,脸上写满诚恳和信任。一双大眼如同黑曜石一般闪亮。 陶然儿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却在冷漠地想,你如此伤我的心,我又如何再为你卖命? 忠文将军继续兴奋地说道:“娘娘,上次王操率领大军入侵江南,如果不是你作军师,我们江南恐怕早就——所以请娘娘答应下来吧,有了娘娘作军师,我们江南统一天下不是梦!” 陶然儿仍旧不发一言,她舍不得小米粒,她已经是一个母亲了,为了孩子她要努力活得久一点,如果上战场,那肯定是自寻死路的办法。特别是她又是一个女人,手无缚鸡之力的现代女人,在真实残酷的战场,她肯定是死得最快的一个。 另外,她无法原谅李信志的后宫无数,因此,不肯与他一起出征。 心受了伤,百回千计也无法补,她本来就是淡泊名利的女人,所以再高的地位再多的权势也无法动她心。 因此,不管忠文将军如何劝说,陶然儿仍旧哑巴似的不发一言。 看到陶然儿不表态,忠文将军急了,他对着手下说了两句什么,手下匆匆地跑了出去,几分钟后,抱着一个孩子来了,忠文将军接过孩子,跪在陶然儿面前,对她大声地说道:“娘娘,这是王勇将军的遗孤,在与西域的战争中,王将军已经战死了!” 陶然儿内心震惊,看着那个小孩,年纪与小米粒不相上下,他的父亲居然死了?! 忠文将军继续说道:“假如我们江南不进京统一天下的话,这种事情还会频繁地发生,如果想让孩子有一个温暖健全的家,就必须平定乱世,如果平定不了,那么乱世会一代一代延续下去,我们的孩子长大后会上战场,然后战死沙场,最后他的孩子就会成为孤儿,这是一个可怕的轮回,无休无止——” 陶然儿的眼圈红了,她被震动了,忠文将军说得不错,如果不结束乱世,一代人又一代人会持续地上战场,战死沙场,想着小米粒长大之后,极有可能战死沙场!陶然儿的心就痛得如同刀割一般,她的脸色在那一瞬间苍白如纸—— 看到陶然儿长时间地不说话,李信志只好说道:“好了,忠文,今天到此为止,娘娘不说话,肯定是不愿意,这件事我们再议,退朝吧。” 文武百官议论着慢慢离去,忠文将军长长的叹息,脸上写满失望, 陶然儿看了一眼忠文将军,也走下皇后的宝座,慢慢往立春宫走去。 “然儿,等等——” 李信志在身后叫她,陶然儿只好停上坐轿的动作,转过身来看着李信志。 她的眼神冷若冰雪,因为心灰似炭,所以双眼又如何似从前般炽热? 李信志隔着一定的距离看着她,大眼内写满伤感。 将近两年未见,两个人都在江南皇宫当中,却如同隔了天涯海角的距离,她负气不愿见他,他又不想继续伤她的心,因此,也未曾打破她的规定,踏足立春宫半步。 时间匆匆,转身两年快过去了。 李信志对手下说道:“你们退下,朕与皇后要话要说。” 手下应了一声诺,带着轿辇远远地退开来,四周只剩下陶然儿和李信志。 空气有一些难堪,如同巨石一般压在彼此的心头。 陶然儿莫名地觉得热,马上就要春天了,她已经在立春宫幽居了两年了,一直感觉生活在冬天,走出立春春,才知道太阳光如此温暖,在李信志深情隐忍的目光下,她嫌身上六层后的皇后朝服太重,于是便动手脱去了几层衣服,将脱下来的衣服随随便便地挽在手上。 李信志看到她的动作,微笑起来,大庭广众之下这样漫不经心地宽衣解带,而且解得那么好看的,大概只有陶然儿了,这天底下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这样神奇的女人来。 他却不知道,现代的女人讲究穿衣的层次搭配,不但外面的衣服搭配得十分完美,里面的衣服也会搭配得特别讲究,女人们为了展示自己的搭配美学,所以大庭广众之下,有时候不需要脱衣服,她们也会大方自信地脱衣服。 哪里像古代,男人摸女人袖子一下,女人都要砍掉一条手臂。 李信志长时间地看着陶然儿,对她说道:“然儿,这两年来,你一点也没有变,而我,却老了,瘦了。” 陶然儿看他一眼,李信志确实是老了瘦了,她在心里冷哼一声,醋意如狂潮泛滥,心想你每天忙着翻牌子,睡不同的妃子,你能不老不瘦吗? 她讽刺地慢吞吞地问道:“你的腰还好吗?” 什么?李信志征了一征,看向陶然儿,以为她是关心他的身体,不由心中一暖,对她微笑说道:“不好,天天忙于政事,老是坐在那处理公文,经常地腰酸背痛——” 他这样说着,甚至扭了扭自己的腰,希望能让陶然儿心疼他。 陶然儿却冷冷一笑,慢腾腾地说道:“哦是吗,估计不但腰酸背痛,肾也不好吧?” 肾?李信志听不懂了,肾是什么东西? 陶然儿不紧不慢地说道:“药渣的故事听过没有?” 李信志说没有。 陶然儿慢吞吞地将药渣的故事说了:“某朝某代,有一个皇帝,有一次看到后宫的女子无精打彩,面黄肌瘦,便宣太医问诊,太医开了药方,猛男若干,一个月后,后宫的女子神采熠熠,精神奋发,太医抬出几个奄奄一息的男人,皇帝问那是什么,太医言那是药渣——”然后脸上浮起冷嘲的笑意。 李信志看到她的笑,才恍然明白过来,她在嘲笑他之所以老了瘦了,是因为这两年来不停地纳妃驭女无数的缘故。她在骂他是药渣。 他苦笑起来,对她想解释似地说道:“然儿——” 他看牢她的脸,长时间地凝视她,对她说道:“我爱你是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的极限了,你又何必还在生我的气?” 爱一个女人的极限?! 听到这句话,陶然儿的怒火又陡的点燃了,她猛地抬起头来,看向李信志。 一个男人看一个女人的极限,难道就是不停地纳妃? 不,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的极限,就是一辈子只有她一个女人! 她秋水般的大眼瞪着李信志,眼中燃起怒火! 第24章穿越的悲剧 (24) 李信志看到陶然儿那样愤怒的神情,知道她又在生气。 他心想着她真是倔强得不可理喻,仿佛顽石一般,两年时间过去了,她仍然在为他选秀的事情生气。 他试图解释,来回踱了几步,对她说道:“陶然儿,我就不明白了,我选秀这件事,你有必要这样生气吗?两年了,你仍然不肯原谅我。”他看向陶然儿,神情苦恼极了。 听到李信志这么说,陶然儿的怒火熊熊燃烧,她对他冷冰冰地说道:“李信志,你听好了,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的极限,就是一生一世只爱她一个人,永不变心!一生一世一双人,半醉半醒半浮生——”她讽刺地笑了起来,慢吞吞地问道:“你还记得吗?” 李信志征了一征,他的脸变得如纸般苍白,眼圈发红,双肩颤抖,内心是焦急和痛苦,他对她说道:“我当然记得,连环手串我一直带在身上,你看——” 他拿出连环手串,想证明他对她的心一直没有变。 陶然儿不看还好,一看到那手串,前尘往事全部想起,她更冷了,眼神如同冰冻,她对他说道:“把它毁了吧,它留存在这个世上,只是一个笑话!”说完也不等李信志回答,转过身,就匆匆地往立春宫走。 没有轿辇了,她宁愿走回去,也不愿和李信志再多说什么话。 李信志也怒了,快走几步,追上她,闪电般的伸出手,扣住陶然儿的手腕,对她怒道:“你今天跟我说清楚,你为什么不肯原谅我?” 陶然儿也怒了,对他咬牙道:“放开!” 他的手如同铁钳一般,扣着她的手腕,手腕处一片火辣辣的疼痛。 然而,李信志并没有听她的话,相反地,他手上用力,扣着她的手腕扣得更紧。 他拼命地控制着自己的怒火,对她一字一句地说道:“这两年来,你对我不理不睬,你在后宫当中,目无皇室的尊严和法纪,我说了你什么,当别人要废掉你的时候,要杀你的时候,要轰走你的时候,我一直替你说着好话,保你平安,这些你都看不到吗,陶然儿,从古到今,从来没有一个皇后会像你一样,最不像皇后?” 陶然儿讽刺地笑了,反问道:“这就是你爱我的极致?” 李信志对她道:“我是选了秀,纳了妃,但是我的心里只有你,别的女人在我面前是空气,不就行了吗,你为什么还要这样长时间地生气?” 陶然儿听到李信志这么说,猛地抬起头来,看向他,只见他如同黑曜石一般的眼睛委屈地看着她,眼圈发红,都是心碎的神光。 在电光时火间,她突然明白了,李信志没有说假话,他确是用尽了一个男人爱女人的极致。 作为一个古代的男人,作为一个帝君,在拥有众多妃子的前提下,他一直纵容着她,保护着她,不管她怎样的为非作歹,怎样的目无法纪,他一直站在前面,替她顶着各种废后的言论和动作,让她在立春宫如同无事人一般太太平平地与小米粒过着悠长平静的岁月。 这不是李信志的错,也不是她陶然儿的错,这是穿越的悲剧! 作为一个现代人,穿越到古代来,无法接受男人三妻四妾天经地义的现实,想到李信志的身边还有其它女人,她就恶心得想吐,伤心得想自杀。 李信志呢,作为一个帝君,选秀纳妃不是他想种马的好色想法,而是因为男人要要子孙多多要开枝散叶。 陶然儿在那一瞬间突然原谅了他,了解了他,但是并不代表她可以与他回到从前。 她对他灰心地说道:“李信志,我以后不会再与你生气,但是你记住了,我无法接受这样的爱情,我只想我爱的男人一心一意地爱我,哪怕是形式上的纳妃也不行,所以,从此后,我只是你的臣子,不再是你的娘子,你给我记住了!” 对于一个现代人来说,穿越有很多好处,最大的好处莫过于利用现代的知识极其容易在古代落后的时空建功立业,她一个现代普普通通的底层小白领,穿越到这个乱世来,不也凭着她现代的学识当上了江南的皇后了吗,而且还是女神农,女军师,天下第一才女之类。但是—— 与此同时,凡事有利便有弊,穿越也有坏处,那就是古代人的爱情观婚姻观永远无法与现代人一致,如同南极与北极,她与李信志,永远不可能在这一点上互相理解。 陶然儿用了两年的时间终于认识到了这一点,她只觉得寒意从心底升起,她冷到骨头里,缓慢地转过身,沙身说道:“你不要再多说什么,你记住我的话。” 李信志也明白了她的坚持,不再多说什么,放开手,让她独自走了。 陶然儿伤心绝望地回到立春宫,妖后一说,因为李信志果断地送了太后走了,妃子们害怕她们再添油加醋地瞎说,会项上人头不保,因此,妖后的流言终于消失了。 陶然儿在立春宫中仍然像往常一样过着日子。时间一天又一天过去,她麻木地痛苦地生活着。 有时候,她独自一人在立春宫呆坐的时候,会有其它宫室的妃子来看望她,那些妃子很多是家臣的女儿,进宫选秀,最大的心愿就是光宗耀祖,让娘家的基业得到巩固,所以她们过宫之后,很想找皇后娘娘做靠山,毕竟巴结到了皇后,等于背靠大树好乘凉。 因为这个原因,陶然儿就看到了让她吐血三升的事情。 一开始来进她的,是最早进宫的江东七公主。七公主美丽倾城,一来江南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来见陶然儿。 到了立春宫,陶然儿懒得搭理她,七公主却十分地有理有节,但同时对于皇后娘娘也充满敌意,她自峙江东强大,可与江南一起并肩因此,言谈之中总是提到李信志当年在江东养伤,她一见钟情的往事,以及她赠他连环手串的事情,末了,她得意地说道:“皇后娘娘,你有所不知,现在皇上天天带着的那副连环手串,就是我当年赠给她的呢。” 那连环手串是她与李信志的定情信物,她一直珍之爱之,视若珍宝,后来不是伤心绝望,也不会取下来扔还给李信志,在陶然儿的心目中,这连环手串是她爱情的象征。 没想到,到了江东七公主的嘴里,这连环手串居然成了她与李信志浪漫爱情的信物,真是可笑至极。 陶然儿伤心到极点,但越伤心越不想说话,到最后几乎像个哑巴一样,妃子们来看她,她最多点点头,飘她们一眼。 然而,就算这样,到最后,她还是承受不来了。 两年来,小米粒已经成功断奶,快三岁了。 陶然儿久居立春宫痛苦又无聊,与李信志虽然断了夫妻之实,也失了夫妻缘份,但是李信志并没有废后,所以她仍然要天天见到那些她并不想见到的李信志的妃子,陶然儿思索着怎么样才能摆脱眼前痛苦的局面。 小米粒现在也断奶了,宫里有那么多宫女和乳母照顾着,也不用特别担心。 这一天,一直在她身边侍多年的姑姑告诉她有一个新晋的妃子求见,陶然儿只好点点头,然后那个妃子过来时,陶然儿几乎疯掉。 眼前的女孩身形小小,最多十岁,李信志,你这个王八蛋,你这是强奸幼女你知不知道?! 陶然儿只觉得天崩地裂,三观尽毁,这么小小年纪的女孩已经是妃子了。 那女孩欣然地跪地上,脆声说见过娘娘,陶然儿想证明心中的猜疑,便对她问道:“你多大?” 果然,那女孩回答道:“臣妾今年十岁。” 陶然儿只觉得眼前发黑,身体摇晃,这立春宫她是再也呆不下去了!十岁的女人都进来当妃子,李信志,你简直就是混蛋王八蛋! 强奸幼女,放在现代这是犯法的呀,李信志你得把牢底坐穿! 陶然儿咬牙发誓,她再也不能承受这种痛苦折磨了,她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陶然儿心意己决,便换上男装,将头发挽起,拿起扇子,匆匆地一阵风地出了立春宫,她必须去找李信志! 第25章换取太平盛世 (25) 陶然儿一阵风般走进议事大厅时,李信志与江南的文武百官正在议事。 看到陶然儿一身男装出现,大家都愣了一下,原本争执得很激烈,突然就安静下来。 只有忠文将军突然明白了陶然儿的心意,激动地笑了起来,甚至因为心愿终于达成,他的眼圈红了,他用手抹着眼泪,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陶然儿没有走上她皇后的位置,而是走进了江南家臣的队伍当中,她站在队伍最前面,突然双手一拱,朝着李信志跪了下去。 看到陶然儿的动作,李信志原本处在震惊当中,突然神色一变,原本搁在龙椅上的手猛地一紧,他知道她的意思了! 上次两个人两年后重新谈话,他原本一心想与她和解,搂她在怀,亲她抱她,但是没想到却让她更加生气伤心,最后她说“李信志,我以后不会再与你生气,但是你记住了,我无法接受这样的爱情,我只想我爱的男人一心一意地爱我,哪怕是形式上的纳妃也不行!所以,从此后,我只是你的臣子,不再是你的娘子,你给我记住了!” 今天,她女扮男装,作军师打扮,走进家臣的队伍并且向他下跪,他自然知道她是将她自己当成江南的家臣了。 李信志内心无比痛苦,可是表面上只能风平浪静地看着她。 陶然儿声音清朗地说道:“微臣想带领江南的大军进京,平定乱世,统一天下,请皇上恩准!” 她话音刚落,江南的家臣立马一阵激动的欢呼声。 在陶然儿进来之前,他们在激烈地争执着,家臣们分为两派,一派想马上进京统一天下,一派同意进京,但需要从长计议。 忠文将军激动地说道:“太好了!娘娘,哦不,陶军师愿意进京,真是我们江南的福气,军师,我愿意作先锋,请军师同意。” 其它的家臣也十分高兴,一部分家臣是如同忠文将军一般,对于陶然儿,如同信仰神祗一般,她愿意当军师,那么江南必胜。 还有大部分家臣,是抱着私心。现在江南富有强大了,他们在这两年,耍尽百宝终于将自己的女儿送到了后宫为妃。 但是真的甘心只让自己的女儿一生当一个妃子吗——后宫的妃子多的是,德妃,丽妃,闲妃啥的—— 假如皇后战死沙场,皇后的位置空了出来,说不定他们的女儿就能当上皇后! 因此,所有的家臣抱着不同的心思都高兴起来,不停地赞颂着陶然儿的本事通天,对于江南的忠肝义胆。 要知道古来征战几分回啊,皇后这一去,简直就是送死,他们的女儿有希望了,哈哈哈,哈哈哈—— 李信志也高兴起来,陶然儿的本事他是早有领教的,如果她肯同意进京,江南必胜,江东就不足畏了,他激动地站起来,对她说道:“很好,然儿,本王与你一起,本王御驾亲征,你当军师——” 李信志这么一说,家臣们高声欢呼起来,群情振奋。 然而,陶然儿却坚定地说道:“不行——” 大家愣了,一起安静地看着陶然儿。 陶然儿站了起来,转过身,木无表情地看了看李信志,又看了看江南的家臣。 她之所以不同意,自然是因为曾经与李信志那么相爱,现在如果一起出征的话,她会内心很痛苦,她之所以最后决定带着江南大军进京,无非是想逃离江南,逃离李信志身边,如果他御驾亲征的话,她的目的就无法达到了。 但是话不能直接说出口,如果说出来,李信志肯定会很生气,她的心愿就无法实现了。 陶然儿沉默了一会,几分钟过后,知道大家都在等着她的解释,她便抬起头来,微微一笑,对所有人放缓了语气温和说道:“圣上是我们江南的帝君,国不可一日无君,假如圣上御驾亲征的话,一旦有别的国家,进攻江南的话,岂不是危险,所以——” 家臣们听到陶然儿的解释,立马点头,连声说着是。那些渴望着女儿当皇后的家臣也坚决不同意李信志进京,因为女儿没有当上皇后,皇帝就死了的话,那么,女儿不但当不上皇后了,而且一辈子要孤老后宫了—— 李信志急了,知道陶然儿不是这个意思,他想说话,陶然儿却对李信志重新跪了下去,大声说道:“请圣上恩准,让常胜和忠文做大将,我做军师,臣保证忠心为国,不平定乱世不回来!”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她的声音颤抖了起来,与此同时,泪水如同泉涌一般,夺眶而去。 “臣”,这个称呼,当一个女人面对着心爱的男人,不得不从亲蜜的夫妻关系退出去,变成君臣关系时,是多么痛心! 为了不让李信志看到,她颤抖着手“刷”的一声打开折扇,用精致的扇面遮住泪流满面的一张脸。 这一去,她压根就不打算回来了!假如进京失败,她肯定会选择杀身成仁战死沙场,假如进京成功,那么,她为了小米粒换了一个太平盛世,小米粒慢慢长大,又是江南的太子,所以也不需要她这个母亲了,她会选择远走。 这一别,就是永别。 等到那阵悲痛的情绪过去,陶然儿抬起头,隔着扇面,看着李信志,大眼内控制不住地又要涌现泪水,她深呼吸,拼命地控制自己,再次用扇面挡住自己的面孔,她曾经深爱的人,现在要永别了,她的大眼盯牢他,她想将李信志永远地烙印在心里。 李信志沉默地痛苦地看着陶然儿,只觉得她话里有话,本能告诉他不能同意,但是家臣们的附和声如潮水一般向他涌来:“请圣上同意吧,事不宜迟,马上就准备进京吧!” 无奈之下,在家臣的压力下,李信志最后点头同意了。 第26章母亲的心愿 (26) 陶然儿看到自己的请求得到了李信志的同意,便向李信志点了点头,退入到江南家臣的队列里,默默地不发一言。 等到家臣们与李信志商量完所有的事情,李信志说了一声退下,朝臣们如同潮水般退去,陶然儿也就随着朝臣的队列,缓缓地往议事大厅的门口走去。 “然儿——”身后响起李信志深情的声音。 陶然儿的肩膀震了震,想起她从前说的,从此后,她只是他的家臣,再也不是他的皇后,他的女人,因此,虽然内心大为震动,脚下的步子却并没有停留,她继续混在家臣的队伍里,慢慢向往外面走去。 他的呼唤,她假装没有听见。 “陶军师——”李信志看到呼唤陶然儿的小名并没有让她停留,便只好改换称呼。 他自然知道,陶然儿现在将自己当作他江南的家臣,所以叫她小名她假装没有听到,那么,作为江南的帝君,叫她“陶军师”的时候,她必须听到了。 果然,陶然儿的肩膀再次震了震,不得不停下脚步。 李信志也站起来,缓缓地走到她的面前。 此时此刻,江南的文武百官已经全部散去,议事大厅除了侍候的宫女太监之外,只有他们两个人。 李信志挥手叫所有的宫女太监也退散,议事大厅静悄悄的,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他长时间地凝视着陶然儿。陶然儿知道李信志在看她,便低着头,拿着扇子的手开始不停地出汗。 李信志打量着陶然儿,发现她虽然作男装打扮,可是却没有一点男人的模样,仍旧娇娇俏俏,弱不禁风,这样的军师,率领江南的大军进京,从她离开江南的那一刻起,估计他就开始牵肠挂肚了! 唉,然儿啊然儿,你为什么如此倔强不听话,你为什么和其它女人不一样,本王真是不了解你啊。 相伴多年,却白发如新的感觉。 陶然儿在李信志长时间目光的注视下,只觉得难受无比,她只好弯腰施了施礼,对李信志说道:“主公,如果没有什么事,那么微臣告退了。” 呵呵,老公变主公,人世间还有比这更悲催的事情吗?! 想起两年多以前,她无比娇俏地叫李信志老公,如今回想起来,只觉得像是前生的事情? 这个操蛋的时代! 李信志听到陶然儿急欲离开的话语,才定了定神,收回如同风筝般放远的思绪,想了一想,对她意味深长地说道:“然儿,有时候,一个人对另一个人表现得无情,其背后,往往是海一样的深情与无奈。” 陶然儿听得不耻起来,以这个时候,他还想解释和挽回吗,请求她原谅他,然后坐想齐人之福。 不,李信志,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陶然儿就是死,也不会放弃“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的爱情梦想。 因此,陶然儿淡淡地说道:“是吗?” 李信志看到她脸上写满不屑与讽刺,只觉得一口老血快要吐出来了,她如此地惹怒他,伤他的心,此时此刻,李信志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痛得要移位了。 他深呼吸了一下,对她说道:“你一个年轻的女子,就算你女扮男装,作男子打扮,连续几个月的行军打仗,估计你会不适应。” 陶然儿只好说道:“请陛下放心。”她心想,最痛苦的地方就是让我呆在江南后宫,我即然为了小米粒可以呆在这可怕的后宫两年多,那么行军打仗又算得了什么。 李信志对她反问道:“你执意要率军进京?” 陶然儿点了点头。 李信志又问道:“你仍然不肯原谅我?” 陶然儿沙哑着嗓子说道:“谈不上什么原不原谅,我们两个人的对于爱情的看法和原则不一样,我尊重你,也请你尊重我。” 李信志气得肝直疼,他伤心地压抑地说道:“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样倔强的女人。” 陶然儿慢慢地道:“过奖过奖。” 李信志沉默了一会,对她说道:“你执意不肯与我一起进京?” 陶然儿又点点头,应付着说道:“国不可一日无君。” 李信志知道她这只是表面的说辞,不由气得一张俊脸苍白无比,他额上青筋直爆,手也微微握成拳头,他从来不曾这样生过一个人的气,他们曾经的恩爱,那些年的相知相识,相依相偎,可是到了她这里,居然全部忘记了! 她这样一心一意地想逃离他身边,哪怕要上战场,她宁愿死也要远离他。 李信志颤抖着声音说道:“陶然儿,你可知道,战场是很危险的,有很多人有去无回,沙场马革裹尸还。” 陶然儿惨然一笑,冷冰冰地看了李信志一眼,对他缓缓地说道:“假如我战死沙场,那么,是再好不过的结局。”与其这样痛苦地活着,不如为国捐躯,她慢慢地说道,“以后小米粒长大,你就告诉他,他有一位伟大的母亲。” 李信志气得身体都颤抖起来,嘴唇失去所有血色,这个倔强的女人,他真是又气又爱。 李信志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对她缓缓问道:“我问你,你要率江南大军进京,想平定乱世,统一天下,你是为了谁?”他的嘴唇哆嗦着,如同含了滚烫的热油。 曾经,她依偎在他怀里,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往事历历在目,如在眼前,她说,他喜欢当农夫,她便作农妇,他想平定天下,统一乱世,她就陪着他平定天下统一乱世。 所以,有没有可能,她这次执意要北上进京,抱定了要统一乱世,结束战争的心愿,是不是为了他李信志? 假如是,那么,他一定紧紧地抱着她,不放她走,毕竟,这一走,不是游山玩水,而是去上阵杀敌,她一个弱女子,就算有过人的智慧,可是战场的危险程度,不用想也知道。 陶然儿长时间地看着李信志,李信志充满希望地看着她,甚至因为害怕听到自己不想听到的答案,他的面色变得苍白无比,下巴紧紧地崩成方形。 陶然儿慢吞吞地说道:“我是为了小米粒。” 什么?!仿佛当头棒喝,李信志震惊得身形摇晃。 陶然儿刷地打开扇面,慢慢地摇了两下,为了不让李信志看到她仍然深爱着他的事实,她转过身去,将一个僵硬的背影抛给李信志,缓缓地说道:“忠文将军说得不错,假如我不结束乱世,平定天下,那么等小米粒长大,他一样要上前线杀敌,我不想看到我的儿子面临这样的人生,所以在他长大之前,我要为他换取一个太平盛世——”她在心里说道,我一定用我现代学来的军事知识,结束这个乱世,给小米粒一个和平盛世! 这是一个母亲的心愿。 因为李信志让她心碎神伤,所以,她的余生只为小米粒而活。 李信志听到陶然儿冰冷的话语,瞬间整个人如同坠进冰窟窿里,他伤心透顶,心灰间冷地说道:“好好,很好,陶军师,本王祝你旗开得胜,心愿得成。” 陶然儿迅速地抿除掉眼里涌出的泪水,相爱的两个人,走到如今冰冻的地步,是谁也不想看到的吧。 永别了,我曾经真爱的人! 等到她的情绪稳定下来,她才转过身,刷地合上扇子,朝李信志弯了弯腰,对他简短地说道:“那么,我去和小米粒辞别,然后搬到军营里去。” 李信志因为过度伤心,长时间地说不出话来。 陶然儿也不等他的回答,转过身,一阵风似地匆匆离去。 第27章搬出立春宫 (27) 陶然儿回到立春宫,开始收拾行装。不多久,常胜将军和忠文将军多半是收到李信志的命令,带着几个小将,到了立春宫帮陶然儿的忙。 陶然儿已经简单收拾起衣物,打了两个包袱,就准备离开了。 她女扮男装出去,一路上不需要任何珠宝首饰,所以除了 江南平民百姓穿的几身男装,她没有带任何别的东西。 立春宫的宫女看到自家的娘娘今天一大早女扮男装出去,几个小时后回来就开始收拾行李,一个个吓得面无人色,大气也不敢出,她们整个都吓傻了,呆呆地站在那里,如同木头柱子一般,看着陶然儿在那里风卷残云地收拾行李。 陶然儿收拾好行李之后,便装自己作当江南皇后时佩戴的各种珠宝首饰,分成十几堆,将那些立春宫服侍她好几年的宫女叫到她的面前来,对她们说道:“我要出宫去了,今天这一别,以后应该不会 再见了,姑姑,你过来,这是我的一点小小心意,谢谢你照顾我这么多年。” 陶然儿是一个心地非常善良的人,再加上对于这些身外之物也没什么兴趣,她是现代的女人,就算戴首饰也是极其简约的款式,所以像古代女人那样有钱了就满头珠翠的事在她的身上从来没有发生过。 她想着这一走,多半是会战死沙场,就算不战死,等她胜利回来,也不可能是江南的皇后了。 一个国家怎么可能允许皇后的位子一直空置,李信志现在妃子一大堆,又有一堆上进的妃子觊觎了皇后的位置多时,所以,几乎不用细想也知道用不了多久,她也许率领大军还没有走出江南的领地,李信志肯定又重新立新的皇后了。 所以这些珠宝对她没有了任何意义。 然而,宫女们听到陶然儿这么一说,立马吓得“卟通卟通”全部跪在了地上。 姑姑哭着道问:“娘娘,你这是到哪去啊?” 陶然儿呆呆地看着前方,对她们有感而发地说道:“作女人真没意思,成天伤心,从今天起,我要做男人了。”呵呵,带领着大军进京,从今天起,我要做一个男人婆了。 姑姑和这宫女们听不明白,姑姑哭着说道:“娘娘,你不要想不开啊,其实你只是心结没有打开,凡事看开了就好啊,这个世上,女人活得不容易,如果一直和自己计较,当然会很痛苦,这天下有哪个帝君不是——” 陶然儿听到这里,心中一痛,内心的悲苦无法用笔墨形容,姑姑说得不错,这两年多来,她是一直在和自己过意不去,假如她能像古代别的女人一样,将男人三妻四妾看作最寻常不过的事情,那么,她仍旧可以做这江南的皇后,李信志也仍然会很宠爱她,但是不好意思,作为一个现代女人,这个心结她没法打开,她也压根没想过要让步一样地去解开。 作为一个现代女人,她永远也无法接受要与其它女人分享自己男人的事实,哪怕结婚多年,到了白发苍苍,皱纹满脸的时候,她也无法承受与其它女人分享自己男人的事实。 所以,她只能逃离。 陶然儿将珠宝首塞到姑姑手里,握紧了她的手,对她说道:“姑姑,你不必多说,皇上已经恩准了,我是非走不可,小米粒——”她想起自己的儿子,不由眼泪流了下来,她哽咽了几步,对姑姑说道,“你如果舍不得我,那么请你好好地照顾小米粒吧,他还太小了——” 说到这里,声音哽咽,说不出话来,她匆匆地站起来,将那一堆堆珠宝首饰,以极快的速度分给了其它的宫女太监们,末了,她叹了一口气,对他们说道:“我不是好主子,不能成为你们依靠终生的大树,你们以后记得找个好主子,都散了吧,我要走了。”说到这里,她转过身,拎起两个行李包袱,就往外面大步走去。 永别了,立春宫! 走到院子中,姑姑和宫女们留恋的哭声响了起来,陶然儿止不住停下脚步,回头望了望,她冬天盖的大棚仍然在那里,一阵阵花香从大棚里如同轻纱似的传了出来。 春天的阳光照在那些大棚上面,让人无限留恋和痛苦。 一切都结束了! 宫女们哭着追了出去,在侍候陶然儿之前,她们没有主子,陶然儿是他们的第一个主子,对他们也极其大方,从来不对他们发火,将他们当作自己的朋友一样对待,所以对于陶然儿的离去,姑姑和宫女太监们表现得非常痛苦。 姑姑想着一定要留住陶然儿,所以带着宫女们哭喊着追了出来。 国不可一日无后,一旦陶然儿离开,恐怕新的皇后会极快的出现,他们肯定可以确定以及肯定,新的皇后绝不会像陶然儿那么好。 一新不如一旧,所以一定要让陶然儿不要走。 然而,当姑姑他们抱着这样的想法想留住陶然儿时,总管太监却匆匆走进了立春院,看着陶然儿,对她说道:“皇上有旨,陶军师接旨——” 陶然儿愣了愣,只得跪下来听旨。 其它的宫女也在陶然儿身后跪了一大片。 太监宣旨:“朕感陶军师对国家忠心耿耿,特赏赐——”陶然儿呆了一呆,公公已经将一大包东西递给了她。 陶然儿愣了愣,颤抖着手指打开那一大包东西,发现居然是用丝绸缝的卫生巾! 陶然儿呆呆地看着,突然眼泪“刷”地就流了下来。 还记得当年江南种水稻的时候,她因为大姨妈来了,又因为下了水种水稻,回到宫中肚子疼得厉害,她抱怨古代没有卫生巾用,又告诉李信志卫生巾的做法,李信志亲手给她做卫生巾,丝绸缝制的一个个方形小袋子,里面塞满棉花。 陶然儿看着那些卫生棉,大大的一包,估计她六个月来大姨妈都不用担心了。 本来女扮男装,像花木兰一样去行军打仗,她也想着最麻烦的就是自己作为一个女人,每个月会来月事,真是还没有被敌人砍伤,自己每个月就要定期流血了。 军营里都是男人,一个女人来大姨妈,古代的月经带又不济事,万一侧漏了,屁股上一片红,不懂事的士兵问她:“军师,你受伤了?” 到时候她多么难堪啊! 所以李信志送这个半年多的卫生巾真是十分贴心。 一个男人只有用心爱着一个女人时,才会想到这一点吧。 李信志怎么可能短时间能拿出半年多的卫生巾,唯一的解释就是平时他也要宫女们在做这些卫生巾,所以在她临走时,他才能一下子送给她? 李信志是对自己极为节俭之人,她发明了卫生巾之后,他觉得太过于奢侈,他曾经说过“棉花是用来做衣服的,哪能接月信?用土就好啦”所以整个江南后宫,只有她这个皇后才能奢侈地用到丝绸棉花做的卫生巾,其它的妃子做梦也别想。 李信志对自己对其它人都很节俭,节俭到葛朗台的地步,但是唯独对她却是大方的。 陶然儿泪眼朦胧,心中温暖,想起刚刚当上江南皇后时,那时候江南还很穷,饭都吃不饱,李信志让她吃百分百的大米饭,他自己的饭碗里,米饭中间却掺了一半的玉米粒。 李信志曾经是深爱过她的。 陶然儿想到这里,不由又难过又幸福。 但是这些美好的过往都只是过去式了,他并没有因为她的执意离开,放弃所有的妃子不是吗? 所以他们的结仍然模亘在那里。 因此,陶然儿抹了抹眼泪,收拾好那一大袋卫生棉,交给紧紧跟在她身后的常胜,对太监说道:“多谢公公,你回去跟皇上说,就说微臣很感谢他的美意。微臣一定精忠报国,死而后己!” 公公点点头,出去了。 那些跪在地上的宫女以及姑姑便也知道,陶然儿是真的要走了,皇上都恩准了,他们再劝说也是无用,因此,以姑姑为首,全部哭着对陶然儿说道:“娘娘多多保重啊——” 陶然儿听到他们伤心留恋的声音,眼泪又要夺眶而出,她不能说话,因为会未语泪先流,因此点点头,便一阵风似地往立春宫外走了。 从此,她再也不是这个宫苑的女主人了! 第28章与小米粒话别 (28) 陶然儿含着泪快速离开了立春宫,她低着头一阵猛走,慢慢地,立春宫宫女们太监们的哭声渐渐小了,最后听不见了,她才放慢脚步。 常胜抱着一大包卫生棉跟在她的身后,对她关切地问道:“姐姐,你真的决定了?” 陶然儿擦了擦眼泪,看了常胜一眼。几年未见,常胜已经从一个乳臭未干的少年变成了一个精壮的汉子了,他站在那里,高大健壮,英姿勃勃,威风凛凛,一表非凡。 陶然儿点点头,对他说道:“主公不是已经同意了吗?” 常胜听得笑了起来,开心地说道:“那真是太好了!想着我可以时时刻刻和姐姐在一起,我真是特别快乐!”常胜微笑着摸了摸脑袋,红着脸对陶然儿说道,“对了,姐姐,上次我见到你时,我跟你说我想学习,你鼓励了我,我现在已经认识很多字了,改天写给你看看。” 陶然儿受常胜感染,也微笑起来,她临走的时候,一大屋子的人拉拉扯扯,哭哭啼啼,她都有些吃不消了,如今看到常胜明媚的笑容,如同春日的暖阳,不由开朗起来。 积极向上,坚强乐观的小常胜,如同一棵向日葵,给她温暖和力量。 她笑道:“是的,从此后,我就要离开这个后宫,到广阔的天地去了!” 常胜对陶然儿恭敬地说道:“姐姐,你放心,常胜会誓死保护你的安全,你曾经对常胜有一饭之恩,常胜誓死不忘,所以请姐姐放心吧,我一定拼死护姐姐周全!” 陶然儿微笑起来,心头掠过一阵暖流,这就是她向李信志请命出师北上时,要常胜做大将军的原因。 对于她来说,虽然她只是一个军师,但事实上这次北上进京,她才是最高的主帅,常胜必须听令于她,而且是她的一级保镖。 对于贴身保镖,其实武功倒是排第二名的,最重要的是忠心,一线护卫最最重要的是,当陶然儿被别人打时,他也打别人,当陶然儿欺负别人时,他也要打别人。 毫无疑问,在忠心耿耿这一块上,常胜无人能敌。 他曾经陪同陶然儿出使江东,立下汗马功劳,如今经过了几年的成长历练,常胜变得比从前更有本事更加成熟。 看到常胜,陶然儿如同食下一颗定心丸。 常胜拱手弯腰,无比感激地说道:“姐姐,我只是江南农村的一个小小村民,现在,我是临安的大将,有分封的领地,常胜做梦都没有想到有今天,所以对姐姐感激不尽,忠心耿耿。” 陶然儿点点头,看了常胜一眼,在常胜的心里,自己大概是女神一般的存在吧。 唉,这孩子的出现,让她受尽情伤的心得到了些许温暖。 两个人正在一边说话一边往宫外面走,就听到一声稚嫩的声音:“娘亲——”“娘亲——” 陶然儿听到这个声音,脸上的笑容瞬间冻住,眼泪又立马如同泉涌一般,她迅速地回身,就看到在强烈的春日阳光下,小米粒迈动着胖胖的小腿,哭着向她追过来。 他的身后跟着他的乳母,以及几个宫女和太监,因为小米粒跑得太快了,几个大人居然追不上他。 陶然儿的眼泪越来越多,如同河流一般,她原本打算就这样偷偷地走掉的,不与小米粒见最后一面。 小米粒如果没有与她话别,也许他们两个人都不会那么难过,小米粒才三岁多,孩子忘事快,也许他得知她走了后,会很伤心,但是伤心也只会是几天,如果她与他话别,可能这个离别的画面,会永远如同烙印一般刻在他的脑海里,成为他童年里最痛苦的一件事。 可是万万没想到,她这样考虑,却不知哪个宫女走漏了消息,让小米粒知道了,他追了上来。 陶然儿征征地站在那里,任泪水如同疯狂的河流,断脸分颐。 小米粒看到他母亲回头看到他了,受到鼓舞,跑得更快了,可能是因为心急的缘故,他跌倒了,一时三刻不起来,便趴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陶然儿看到这一幕,再也受不了,她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小米粒面前,将他抱起,搂进自己的怀里,她抱得紧紧地。真想就这样一辈子不松手。 等到两个人哭得累了,小米粒从陶然儿的怀里抬起头来,一只胖手紧紧地攥着陶然儿的衣服,对她哭着央求道:“娘亲,你不要走,小米粒求你不要走,娘亲,小米粒舍不得走,娘亲——” 他含着眼泪,一声递一声地“娘亲”叫得陶然儿肝肠寸断,他的鼻端处冒出巨大的鼻涕泡,可是他不敢去擦,害怕他松开抓着陶然儿衣领的手,他的娘亲就会消失不见。 陶然儿含着泪替小米粒擦掉脸上的泪水和鼻涕,她定了定神,擦去自己脸上的泪水,振作精神,努力微笑,对小米粒说道:“儿砸,妈妈出去,只是为了给你一个光明的未来,妈妈希望你,以后好好读书,天天向上,可以平平安安地读到大学毕业,考一个状元郎,等你爸爸老了,你就可以当上江南的帝君,喜欢哪个女人,就娶她作娘子,然后生一堆小宝宝,妈妈希望你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地过一辈子,没有战争,没有痛苦,所以妈妈必须去——” 陶然儿这一番夹着现代词汇古代汉语的话语,只有三岁多的小米粒听不懂,他眨着泪眼,对她说道:“我听宫女们说,娘亲要去打仗,要去平定乱世,统一天下,娘亲,你不要去好不好,等小米粒长大了,小米粒去平定天下!” 小孩儿年纪小小,说到“平定天下”四个字时,却目露精光,慷慨豪迈。 陶然儿听得心中一惊,拿起孩子的手,看着他的六个指头,想起在虎村生小米粒时,她难产,差一点死了,好不容易生下来,发现孩子六个指头,当时大雪停了,窗外出现炫丽的彩虹,李信志说是天降祥瑞,是吉兆,在小米粒抓周时,他当其它的物件如空气,直接抓了一件武器。 现在想来,这孩子不是凡人啊。 可是小米粒越是这样说,陶然儿作为一个母亲,越不想自己的孩子饱受战乱之苦,因此,北上的心更加坚定。 她微微一笑,在小米粒的胖脸上亲了一下,对他说道:“娘亲打了胜仗就回来了,好吧,到时候给小米粒带礼物回来,娘亲不在家的时候,小米粒要听话哦,要表现得棒棒的。”说到这里,她的眼泪又下来了,她居然把这将出征说得像出差旅游一般容易。 这个时候,乳母和宫女们追了上来,陶然儿把小米粒交到乳母的怀里,狠狠心,在小米粒的脸蛋上含着泪亲了两下,对他说道:“娘亲不在的时候,你要听爹爹的话,你是爹爹的大宝贝,他很疼你,知道吗?” “知道——可是娘亲——”小米粒眼泪汪汪。 陶然儿狠狠心,决然地转身,快身地往宫外走去。 身后传来小米粒撕心裂肺的声音:“娘亲——娘亲不要走!” 陶然儿只觉得自己的心都碎了,为了让两个人的痛苦都少一点,她的步子更快,如同汽车的轮胎,一阵风似地出了宫门,宫门外备着几匹马,她跃上马背,往临安城的军营急驰走去。 第29章必先利器 (29) 到达军营的时候,陶然儿一颗痛苦的心慢慢缓和,也平静下来。一个女人,关键的时候也要拿得起,放得下,如果现在舍不得小米粒,与他长相厮守,那么,小米粒长大后,这仍然是一个乱世。 如果她能趁着小米粒没有长大的时间,花费几年时光,利用她现代学来的军事知识,平安乱世,让江南统一天下,那么小米粒长大,就是整个太平盛世的帝君。 作为一个母亲,就一定要为自己的儿子铲除一切痛苦。 这天下所有为娘的心愿,就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一生平安健康快乐,如果生逢乱世,这样的心愿是不可能实现的。 所以,她一定要换取太平盛世! 陶然儿思及此,渐渐不再悲伤,内心的决定变得如同铁石般坚定。 因此,到得军营,看到江南的旗帜迎风飘扬,战马嘶鸣,大帐也早就搭好。 她跳下马来,就在不远处,临安城的大将全部出迎,不下几百人,陶然儿看着他们,缓缓摇动着手上的扇子,慢慢明白,她的决定是无比正确的。 离开了那个让她痛苦万分的江南后宫,此时此刻,她的内心终于获得了渴望许久的平静。 早春的风吹着陶然儿的衣袂飒飒地响,她眯着大眼打量了一下临安城所有的大将。 不再以皇后的身份幽居后宫,扮作男人,以军师的身份出现,她突然发现自己轻松了许多。 忠文将军在陶然儿的身旁,对那些大将说道:“圣上有旨,让陶军师率领二十万大军北上进京,以后,大家都听命于陶军师。” 伴随着铿锵作响的盔甲声,所有的大将立马在陶然儿面前跪了下来,齐声向陶然儿表忠心。 黑压压的,跪了一大片。 陶然儿心中温暖,作为一个女人,居然可以调动二十万大军,这要是在现代,她就是做梦也不敢想。 想起李信志后宫那些争宠的女人,什么江东的七公主,忠世将军的宝贝女儿,还有那个刚刚十岁的小秀女,陶然儿突然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新世界的大门向她打开了。 以前想到这些后宫的女人,她的内心会像针扎一样痛苦,可是此时此刻,那种痛苦突然奇迹般的消失了。 她发现自己已经高高在上,不再与那些女人并列地站在一起,坐在一处了。她已经凌驾于她们之上了。 那些妃子,不过是争宠的女人罢了,那么多女人,渴望着同一个男人的爱,真是可笑至极啊。 陶然儿眯着大眼痛快地想,她的本事,她的能耐,她思想的高度和广度,那些后宫的妃子已经远远追不上她的步伐了。 她们,充其量只是江南后宫中,李信志一个得宠的女人。 而她陶然儿,却是李信志的女神农,女军师,那些女人,最多只能为李信志开枝散叶,绵延子嗣,而她却能帮江南统一天下,平定乱世! 她们连她脚上的泥都不配! 哈哈哈,哈哈哈。 陶然儿想到这里,不由十分快意,她的嘴角浮起笑容,心情也随之大好,简直阳光灿烂,她感觉自己经过了漫长阴冷的冬天,终于迎来了人生的春天。 微笑地看着一大片仍然跪在地上的江南的大将,她温和地说道:“各位将军,请起吧。” 驻定临安城的大将看到陶军师如此随和亲切,不由十分感动,站起来之后,看向陶然儿时,个个满面笑容,眼神里写满了热情和欣赏。 陶然儿也向他们频频点着头。 这些大将自然知道陶然儿就是江南的皇后,她只是女扮男装,充当军师北上进京的。 本来,在男权的时代,女人上阵杀敌,而且作为首领,他们是不可能信服的,但是陶然儿并不是第一次作军师,在此之前,她已经展现了杰出的军事才能,她曾经运筹于帷幄之中,决算于千里之外,在她惊才绝艳的军师谋略下,江南以少胜多,于千里之外取了王操的首级,那一次大战,江南一战成名,也让陶然儿作为军师的名号大震。 现在不止是江南,整个天下也知道江南有一个神机妙算的女军师。 另外,其它的国家听说陶然儿这个具有天下第一的谋略的女军师要率领二十万大军北上进京,代表江南平定天下,统一乱世时,都人心惶惶。 当然,陶然儿压根不会想到自己作为军师的名气已经如此大了。 她沉吟一会,对常胜说道:“我想巡视一下军营。” 常胜点点头。 这样,陶然儿在前面走,常胜和忠文一左一右护在陶然儿身边,后面跟着几百个将军。 陶然儿看着尾随在自己身后的浩浩荡荡的队伍,他们都是顶天立地的男人,都是名动四方的大将,此时此刻,他们全部听令于她。 一种自豪之情油然而生。 作为女人太可怜了,在男权社会,男人高兴时,他们会爱你宠你,男人不高兴时,他们会忽视你甚至羞辱于你。 女人由于一把扇子,天热时才会想起来,等到天凉,就丢在一角,在古代,女人只是男人泄欲和生儿育女的工具。 所以,如果可以选择的话,陶然儿宁愿作男人。 她拿起手中的折扇在手心拍了拍,看了自己一身的男装打扮,哈哈,她现在是个男人,除了这些心腹大将知道自己真实的女儿身份,其它的人,肯定都认为她是一个男人吧。 做男人的感觉真好,特别是做一个权柄在握的男人更是好上加好。 陶然儿抬头挺胸地在前面慢慢地走着,看到他们慢慢走过来的士兵们早就排好队列,恭恭敬敬地站在那里,如同一根根电线杆子,大气也不敢出。 陶然儿很满意这样的状态。 这些蚂蚁一般的,几十万的将士都听她指挥呢。 有时候,士兵们会不小心抬起头来时,看到陶然儿这个女军师,他们会震惊在当场,长时间发不出声音来。 他们心想这个世界上居然有如此清俊的男人,简直比女人还要美! 陶然儿对于士兵们无意看到她,像个傻瓜一样呆呆地不说话的样子,一开始有些不习惯,心想着她要不要像李信志一样找张面具戴上? 她真想请教一个当年代父从军的花木兰,她是如何在军营中混下去的。 还有挂帅的穆桂英,是如同风平浪静地统帅三军的? 她真想像身后的大将一样,穿着金属铠甲衣服,这样的话,也许她的女性特征会淡化许多。 虽然她努力用白布条束胸,但是她的胸一直很大,以前和李信志很恩爱的时候,他动不动就扬起一边的眉毛,开玩笑地对她眨着眼睛,慢慢地说道:“娘子,你让一下,你的胸挤到我了——” 呃,所以可见陶然儿的胸有多大,她有一对夸张的胸器,再加上当了母亲,母乳喂养小米粒两年,她的乳房更大了。 因此,虽然在胸前缠了不少的白布条,但是效果并不是特别明显,她的胸前仍然有一些耸起,看到其它男人如同飞机场的胸口,她便知道,她太不像一个男人了。 她是一个男军师啊。 胸不平何以平天下啊,她现在必须平胸,平胸,平胸! 只可惜军师不能穿金属铠甲,所以—— 陶然儿想起李信志和小米粒,心中又抽痛起来,她立马摇摇头,叫自己不要去想。 军令如山,令出如箭,既然已经决定率军北上了,那么就向前看,往前走了。 不要回头张望,不要走回头路,因为只有痛苦。 她定了定神,开始认真地视察军营。 一路走过,听到士兵们异口同声地恭敬致礼:“军师好,军师辛苦了——” 陶然儿频频点头,为了避免士兵们看到自己的容颜,频频失态失神,因此,她索性打开扇子,尽量用扇面遮住面孔。 她在扇面后大声回道:“同志们好,同志们辛苦了。” 呃,六军将士听得风中凌乱,军师说的是哪国的语言。 看到常胜呆若木鸡的模样,陶然儿才知道她说了现代的话,她在现代,读高中时军训,读大学时军训,所以刚才首长附体。 她向常胜歪过去,对他说道:“呃,要如何回 答?” 常胜才清醒过来,对她轻声说道:“你不要说话就好。”因为她说话,将士们都在笑。 陶然儿识趣地沉默了。 忠文看到陶然儿的窘态,呵呵笑了起来,他是一个大老粗的爷们,如今又是在军营,因此朝堂之中的繁文缛节他也不讲究了,再加上之前听令于陶然儿,也算是对这个皇后很熟悉,因此,便开起玩笑道:“陶军师啊,你看你这皮肤细得像豆腐似的,不能怪士兵们看得你移不开眼睛啊。” 陶然儿再次用扇面遮住面孔,一张俏脸红通通起来,忠文真的是,要不是看在他对自己忠心耿耿,佩服得五体投地的份上,她早就翻脸了。 常胜对忠文说道:“将军注意说话。” 常胜是陶然儿的一条小忠狗。 忠文笑眯眯地说道:“军师啊,我觉得你用扇子挡住面孔没什么作用呢,这样吧,你做一个面具戴起来可能会好一点,但是你的衣服也不太适合啊,太像女人了——” 陶然儿瞪了忠文一眼,忠文却仍旧在叭啦叭啦,他摸着自己的脸说道:“军师应该向忠文学习,拿一张面具遮住自己的盛世美颜。” 盛世美颜? 陶然儿看着忠文的眯眯眼,朝天大鼻孔,血盆大口,满脸的麻子,又矮又胖的身材,这叫盛世美颜? 忠文你这个自恋狂,长得那么丑,却不自知? 哈哈哈,真是太搞笑了。 陶然儿走到一处地方停了下来,忠文立马对她解释道:“军师这是你的战车。” 什么?战车? 陶然儿看了看面前如同现代婴儿推车的独轮车,它有两个手把,由两个士兵推着,打仗的时候,她就坐在里面,指挥着二十万大军。 这,这,也太不像话了吧。 如果她坐在这样的战车里面,她会感觉自己像超市里的大白菜! 陶然儿瞪着那种巨婴一般的推车,想着磨刀不误砍柴功,当务之急,她必须改良战车。 如果她坐在这种战车里北上进京,也许刚走出江南的领土,攻打第一个城池时,就会被人一箭射死! 这种战车,没有任何防护,有什么鸟用?! 必须改良,她要改成现代的装甲车,把自己保护得风雨不透,让敌军看到她的战车就吓破了胆,哈哈。 因此,她淡淡地说道:“常胜,你去把鲁班张叫来,我要改良战车。” 改良战车? 她身后的大将听到陶然儿这么说,全部倒吸一口气,震惊地看着她,从他们出生开来,军师坐的战车就是这样的,但是这个陶军师一来就立马推翻了从前的战车,要改良? 这个军师简直就是妖精啊。 陶然儿扫视他们一眼,扇子慢慢摇了两摇,对他们缓缓说道:“磨刀不误砍柴功,为了进京成功,我必须改良。” 常胜说了一声是,骑上马,风驰电掣地领命而去。 第30章大将的劝说 (30) 常胜一阵风地骑马到了江南皇宫,在议事大厅向李信志请示。 李信志坐在朝堂之上,面沉似水,默默地听着常胜带来的消息。 李信志自从陶然儿搬出立春宫,到军营去了之后,一颗心一直如同十多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对于陶然儿,他真是牵肠挂肚,坐立不安。 如今常胜带来了消息,他的一颗心才稍微安稳了一些,胸中好像一块石头落了地。然而,对于常胜的要求他仿佛没有听见,他摸着下巴,对常胜问道:“陶然儿还适应军中的生活吗?” 她的身体那么娇弱,如同一块豆腐似的,能适应军中粗糙的生活吗? 她先天不良,在虎村的时候,又虎口逃生,受了重伤,李信志担心极了。 常胜认真想了想,老实回答道:“好像还适应的,她出宫的时候,看到皇上您送给她的礼物在哭,看到小米粒的时候,也一直在掉眼泪,但是到了军营,仿佛平静了下来。” 李信志点点头,他送她卫生棉的时候,她哭了? 他的一颗心揪紧起来,痛苦万分,他长时间地看着窗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嘴腔中仿佛黄莲化开,苦不堪言,整个人也似泡在中药水里,苦楚在四周弥漫开来。 常胜看到李信志愁思满面的样子,鼓起勇气,突然跪在地上,对李信志说道:“主公,微臣有话要说!” 李信志愣了愣,收回视线,看向常胜。 他走到常胜面前,扶他站起来,对他说道:“起来说话。”他如同兄长一般,拍了拍常胜的肩膀,对他温和地说道:“小常胜,有话直说。” 常胜对李信志说道:“主公,自从你和陶姐姐在村里救了我一命之后,我便发誓今生是为你们而活,我知道你深爱着陶姐姐,陶姐姐也深爱着你,这次北上进京,她也是伤了心才打算离开的,不然的话,在离宫的时候,她不会反复哭泣。” 李信志点点头,大眼内写满痛楚无奈,他低低地说道:“常胜,你说得没错,你陶姐姐是很难过。”听到常胜这样说,李信志一颗心如同石头一般,沉甸甸的。 他何尝不知道,陶然儿是伤心负气之下,决然北上进京的。 常胜看到李信志好像有反思之意,不由又鼓起勇气,进一步劝道:“主公,我也知道陶姐姐为什么如此伤心,你纳了太多的妃子,陶姐姐因此很难过,主公,我觉得这天下所有的女人都比不上陶姐姐,她要容颜有容颜,要才华有才华,要名气有名气,要聪明有聪明,她是名动天下的女神农,她是天下人人都想得到的女军师,她让江南从弱小到强大,从贫穷到富有,她是江南的功臣,这样的女人,从古到今,只有一个,主公,你就不能为了陶姐姐,将那些妃子都休掉吗?” 李信志听到这话,肩膀震了一震,他看向常胜。 一颗心痛苦得好像无形之中有一只大手在反复揉搓似的。李信志半晌无语。 他静静地看着常胜,只见常胜的大眼内如同星星般闪亮,神情特别的激动急切,常胜对他说道:“主公,我虽然只是一介小小村民,但是如果我是你,为了不伤陶姐姐的心,我肯定会休掉所有的女人,我只要有她就行了。” 这是大不敬之言,一个臣子岂可假设自己是帝君,这是以下犯上,但是为了陶姐姐,常胜豁出去了。 只要陶姐姐开心,能够与主公重修旧好,那么,他就是死也心甘情愿。 李信志沉默地看着常胜,长时间地不说一句话。 常胜对李信志无比严肃地提醒道:“主公,这次出征北上,陶姐姐又是一个体质娇弱的女人,这一次上战场,凶多吉少,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分回,也许,你让她走了,这一辈子,你再也见不到她了!” 常胜说得十分急切。 李信志听到这里,一颗心纠了起来,嘴腔里全部都是满满的苦味,他苦笑起来。 一个想法在他的心中浮现。 常胜大眼炯炯地看向李信志,对他说道:“我的话说完了,如果主公生气了,要杀要剐随便你。” 李信志伸出一只手,拍了拍常胜的肩膀,对他温和说道:“小常胜,你是忠心耿耿的好孩子,一心一意为你陶姐姐着想,我想,这也是你陶姐姐一定要你做这次出征北上的大将的原因吧,你的话我听进去了,但是很多事情,你不会明白的,所以——”李信志说到这里,只觉得无能为力感像潮水一般袭来。 作为帝君,身上有太多枷锁,渐渐的,活得完全失去自我,自己排在最后面,成了最弱小的存在。 常胜点点头,对李信志说道:“既然如此,那么,请主公放心,我一定誓死保护陶姐姐,一定将她平安地送回到你身边。” 李信志微笑起来,对常胜说道:“好,有你这句话,本王如同食了一颗定心丸。” 常胜苦笑起来,刚才他拼死一劝,仍然改变不了他们必将分离的结局。 只可惜自己不是江南王,也做不了江南王,他只能拼命保护陶姐姐的安全了。 李信志对他说道:“常胜,你刚才说什么?” 常胜说了陶然儿要改良战车的事情,李信志微笑起来,缓缓地说道:“果然是与众不同的陶然儿,只是鲁班张在虎村。” 常胜笑道:“那我就去虎村请鲁班张,这些天,还请主公好好地考虑一下我刚才说的话。” 李信志点点头,在常胜的肩膀上拍了一拍。 常胜便领命而去,骑着马向虎村飞奔。 第31章军事变革 (31) 常胜从李信志那里得到命令,便骑着马飞奔去虎村了。与此同时,他叫人带信去军营,告诉陶然儿,他去虎村找鲁班张了,叫陶然儿等几天。 当天晚上,陶然儿便住在了军营的大帐中。 虎帐如同一个蒙古包,两只巨大的蜡烛燃烧着,如同一个人的泪水。陶然儿想起一句诗,蜡炬成灰泪始干,春蚕到死丝方尽。但愿自己的眼泪不会流到死,对李信志的相思也不会到死才尽。 陶然儿坐在帐营里面,虽然条件简陋,她却发觉自己在这里,获得了内心的平静。 一颗心,如同死水,不起任何波澜。 虎帐外面,都是密密麻麻的士兵,忠文将军和其它几个将军都在外面巡视,保护她的安全。 打更的声音,一声递一声地传进来,远处,响起了有些苍凉的号角声。 军营的生活,与后宫的生活,截然不同。 陶然儿捧着一卷书,在那里慢慢地看着,她心想,身边再也没有与她争宠的妃子了,她再也不会因为看到那些年轻美丽娇艳的女人,想起李信志与她们亲热,她就心如刀割了,此时此刻,她的内心获得了早就渴望的平静。 常胜去虎村请鲁班张去了,也就是说,陶然儿必须在临安郊外的军营里还要呆上几天,等待鲁班张的到来。 她想着这样无聊的等待多没意思,不如做一些事情。 因此,陶然儿放下手中的书本,站了起来,她将双手负在身后,缓缓走到虎帐的门口,对正在外面守夜的忠文将军说道:“忠文,你进来一下。” 忠文愣了愣,旋即走了进来,毕恭毕敬。 陶然儿打量了一眼忠文将军,忠文是一个中等身材的中年男人,腰间挎着大刀,嘴上留着黑黑的大胡子,毛发特别浓密,模样有点像张飞。 这样的男人,居然觉得自己有盛世美颜,要像李信志一样,出征戴面具,哈哈哈。 陶然儿笑不可抑,李信志是真的帅,江东王是丑但有自知之明,忠文是丑而不自知,是一个自恋狂。 陶然儿笑了一会,慢慢地摇动扇子,对忠文将军说道:“将军请坐。” 忠文却仍然站在那里,对陶然儿说道:“属下站着就好。”一会又说道,“据说坐多了屁股大,属下的屁股已经够大了。” 哈哈哈,哈哈哈,爱美的忠文真是她的开心果。 陶然儿笑了起来,对他问道:“将军,我问你,你到目前为止,总共打了多少仗?” 忠文愣了一愣,然后低着头想了一下,对她说道:“军师,我从十六岁就开始当先锋,为江南可谓鞠躬尽瘁,死而后己——” 陶然儿笑了起来,对他慢慢地说道:“你不要黄婆卖瓜,自卖自夸了,如果不是看你汗马功劳,我也不会让你当这次出征北上的大将啊。” 常胜对她忠心耿耿,但是忠文是老将军,作战经验丰富,所以她任命了两个大将。 他们如同她的左右臂膀,缺一不可。 忠文听到这里呵呵笑了起来,他看了一眼陶然儿,见她在烛光下,虽然作男装打扮,可是天下哪有这种美男子,他看多了不免心惊肉跳,知道是大大不敬,便立马移开视线。 唉哟,娘娘真是和他一样俊美非凡—— 他笑着说道:“多谢娘娘——哦不,多谢军师。我忠文虽然征战不下百次,却从来没有当过二十万大军的大将,这是第一次呢。” 他得意洋洋的笑起来,身上的盔甲铿锵铿锵响。 他开心地畅想道:“这次战胜归来,临安城的美女看到我既美又威武,肯定哭着闹着要嫁我呢。” 哈哈哈,哈哈哈。 陶然儿再次拍桌大笑,笑过之后,对他坦诚地说道:“将军,我是女儿身,又是军师,手无缚鸡之力,所以我只能站在幕后,不便站到前面去,发号施令,率军作战,到时候还要靠你啊——” 忠文听得内心乐开了花,腰间的大刀因为他激动无比哗啦啦地响起来,他涨红着脸说道:“军师放心,我忠文在江南就是以勇猛无比出名的,但是我脑子不太好使,有点笨嗳,不过有军师坐阵,我江南肯定天下无敌,你放心吧。” 陶然儿听到忠文如此说,也笑了起来,笑过之后,她慢慢说道:“将军,我今天视察军营,发现问题很大,所以在出征之前,估计要在临安耽搁多日,我要进行一番军事改革。” 军事改革?! 忠文将军猛地抬起头来,如同五雷轰顶,铜铃大眼内都是震惊的神色,军事改革,从古到今,几百年来,他们向来都是这样行军打仗的,现在军师说要改革,这个军师真是与众不同。 陶然儿认真地点点头在心里说道,对,我要将现代的军事制度还有战法全部搬到江南来,这样,我才会有一支战无不胜所向披磨的军师! 忠文人不错,虽然内心震惊,但还是拱了拱手,恭敬地跪了下来,大声说道:“一切听军师吩咐。”他想了想,笑道:“只要军师同意我戴着面具出征就好啦,我这张脸可要好好保护。”他爱怜的摸了摸自己的丑脸。 陶然儿笑不可抑。 忠文摸着下巴想,上次陶然儿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意想不到的取了王操的首级,对于陶然儿,忠文已经当她当神一样看待了,所以虽在内心震惊无比,与此同时,却也有巨大的惊喜和激动。 他自然知道,陶然儿如果改革军队,那么,江南的大军就天下无敌了! 陶然儿摇了摇扇子,慢慢说道:“将军,你们平时作战的时候,一般是怎么开打的呀?” 她这个问号,有点白痴。 忠文好像被雷到了,嘴巴张了几次,都没有说出话来。 军师好像变笨了啊。这么小儿科的问题也问出来。 陶然儿也知道自己露出了狐狸尾巴,天啊,在现代她只是一个女人,对于古代的战争没什么兴趣,所以她压根不知道他们到底怎么开打的,依稀记得,当年,王思明围攻临安城,在临安城门外面骂架挑战,她觉得不妥,所以打算详细了解古代的作战流程。 看到忠文震惊得如同木头柱子,站在原地,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陶然儿只好努力笑笑,试着向这个脑子不太好使但是宅心仁厚勇猛无比的忠文解释起来:“呃,就是作战流程——” 作战流程?忠文眯了眯大眼,脑子里如同灌满了浆糊,天啊,他更加听不明白了。 他知道自己蠢笨如猪,没想到在聪明的陶军师面前,他笨到这种地步。 忠文痛苦地摸着自己的脑袋,迷惑不解地看着陶然儿。 陶然儿只想扶额,想着忠文那么笨,他是怎么当上将军的,唉—— 和脑子不太好使的人沟通起来真的好困难哪。 她只好再次说道:“就是两军对垒,一般是什么样的场面?” 这次忠文听明白了,对她说道:“两军对垒,就是双方的大将率领军队,两方都会摇旗呐喊——” 陶然儿如同一个小学老师对着一个脑瘫儿,对他说道:“然后呢——” 第32章改变作战方法 (32) “然后?” 忠文笑了笑,对陶然儿说道:“然后就开打啦。” 唉——陶然儿只想扶额,对忠文微笑着说道:“具体怎么个打法?” 忠文想了想,说道:“就是双方找人打啊,比如我们如果和江东打起来的话,如果都是主公带军的话,如果孙赫武出来挑战,那么,我们江南必须是主公迎战,不然等于是侮辱了对方,如果是江东的大将迎战,那么,我们江南也必须是大将迎战,以示尊重。” 不能侮辱对方,以示尊重? 陶然儿慢慢听明白过来,想起当年她于千里之外取了王操的贞操,哦不首级。王思明就在临安城外激烈骂战,目眦欲裂地扬言要李信志出战。 想来他是觉得只有李信志才能配与他pk 陶然儿用扇柄撑着下巴,一双秋水般的大眼瞪着忠文,对他问道:“那么,在李信志和孙赫武pk的时候,你们就在一旁围观吗?”呃,难道古代也信奉“围观就是力量”? 忠文满头黑线,他有点惶恐了,军师的话他越来越听不懂了,如听天书,军师果然是神仙转世,说的是神仙的语言吗?他困惑不解地结巴问道:“军师,p,p啥,k啥?” 陶然儿才知道自己不知不觉间又用了现代词汇,只好说道:“当李信志和孙赫武开打的时候——” 忠文听明白过来,笑道:“我们当然是站在一旁给主公加油助威啦。” 加油助威? 陶然儿挑起一侧的眉毛,一头的瀑布汗。 忠文笑道:“对啊,旗手会使劲挥动江南的旗子,鼓手会使劲擂鼓,吹号角的会拼命吹号角,当然,江东也会这样干,这样的话,谁的旗子挥动得好看,谁的鼓点大鼓点急,谁家的主公就会胜了呢。” 啊——原来如此,这不就是围观吗? 陶然儿再次扶额,你妹的,这古代的人是不是有点傻啊,居然在双方的大将开打的时候,两方的军队都在文质彬彬地观战。 唉—— 陶然儿又问道“如果主公打完了,没有分出胜负呢?”忠文想了想说道:“就会有大将上前挑战,一般是输的那一方向前挑战,然后胜的那方就会有地位和身份与那名大将般配的大将出来迎战,以示对对方的尊重啊。” 陶然儿再次苦笑扶额,对忠文问道:“如果大将打完呢,仍旧没分胜负呢?” 忠文说道:“那就小将上来啦——总之,最后肯定会分出胜负的?” 陶然儿想着这古代的作战规则,就想现代的黑社会打架一样,先是找人单挑,单挑分不出胜负,最后会不会是?群战,混战? 她问道:“如果一直单挑分不出胜负呢?”忠文说道:“有信心的一方,他们的大将就会说上啊冲啊,然后两方的军马就会打起来,最后看谁本事大了。” 陶然儿明白过来,没错,古代的作战流程,就是黑社会打架的方法,先单挑,单挑分不出胜负,然后开始打群架,最后比谁狠,比谁强。 她扶额,摇了摇头,对忠文说道:“这样的作战方法,真是可笑又落后,我要改变这种作战方法。” 改变作战方法?忠文震惊得结结巴巴,对她说道:“军,军师,自古以来,一直是这样打的呀,怎么改变?” 陶然儿眯眯一笑,慷慨豪迈地说道:“我要成立火枪队,我想打谁,就先叫火枪队瞄准他们,我才不会来先单挑再混战这一套呢,我想进攻,直接全部给我上,由火枪队打头阵。” 忠文结结巴巴地问道:“火,火枪是什么玩意?” 陶然儿才明白过来,这年头还没有火枪! 她拍了拍脑袋,对震惊过度严重怀疑自己智商的忠文说道:“过一阵子你就知道火枪是什么玩意了,天晚了,你先洗洗睡吧。” “洗洗睡?”忠文好像痴呆了。 “就是回去好好休息。” 忠文才明白过来,立马说声诺。 陶然儿冲他眨眨调皮的大眼睛,哈哈,忠文痴痴呆呆,慢慢转身走出营帐的样子真是太好笑了! 第33章鲁班张的劝说 (33) 三天后,常胜日夜兼程,请来了鲁班张。 当鲁班张从马上翻身下来时,常胜却因为劳累过度,从马背上跌落下来,陶然儿看在眼里,立马叫人扶起常胜,内心无比感动。 这傻小子—— 常胜对她微笑着说道:“姐,我没事。” 陶然儿蹲身在他身边,对他嘱咐道:“你不是想保护我吗,那么,一定要坚强起来,不要让自己受伤害。” 常胜点点头。 陶然儿对小将吩咐道:“扶将军去营帐休息吧。”小将扶着常胜领命而去。 忠文腰挎大刀在一旁说道:“从临安到虎村至少要五天的时间,他三天不到,就来回一趟,肯定是时时在赶路,我看他那样子,估计三天都没睡过觉,军师,常胜这小子,对你的话,真是言听计从,你吩咐他做的每一件事,他都是拿命去拼啊。嘿嘿嘿,嘿嘿嘿。” 陶然儿的内心也十分温暖,她对张大叔微笑说道:“大叔,还记得我吗?” 张大笑上下打量了一眼陶然儿,对她慢腾腾地说道:“陶丫头,你以为大叔不记得你,会出虎村吗?” 陶然儿听到这一句话,不由心头一热,分外感动。张大叔是鲁班的后人,是能工巧匠,什么神奇的物件都能由他一双巧手做出来,所以她想着要改良战车,唯一能想到帮得上她忙的人肯定是张大叔,她自然也知道张大叔隐居虎村多年,估计没人能请他出山。 但是听到她的名字,他就立马闪电般的出山了。 这份情谊,真是让人感动。 陶然儿内心温暖无比,手拿着扇子在手心拍了拍,她微笑着抬头看了看天空,不是吗,这个时空还是让人留恋的,虽然失去了李信志专一的爱情,但是还有张大叔这样的长辈,常胜这样忠心耿耿的小辈,以及忠文将军这样可爱的朋友啊。 陶然儿立马对鲁班张说道:“那么,大叔,里面请,我有重要的事要请你帮忙。” 张大叔点点头,走进了虎帐,忠文跟在他们身后。 到了帐内,陶然儿请张大叔坐下,又叫小将奉上最好的酒来,张大叔喝了一口酒,对陶然儿说道:“记得江南全国种灵芝丰收那一年,我喝着你送来的几坛美酒,心里那个舒坦啊,丫头你是好样的,到现在也没忘记张大叔我好喝酒——” 陶然儿微笑起来,对他谦虚地说道:“大叔,没有你,哪有我陶然儿的今天。”如果当年,不是张大叔帮她在古代造出大棚,她人工种灵芝也不可能成功。 张大叔听到这里,心中温暖,他喜欢这不居功的丫头,可是看着她走错路,他难过—— 想到这里,张大叔放下酒杯,深深地看了陶然儿一眼,陶然儿不由呆了一呆,只觉得张大叔的眼神有些异样。 果然,张大叔慢吞吞地说道:“作为一个年轻女子,你的今天,很好吗?” 陶然儿内心咯登一下,脸上失去所有血色,张大叔果然话里有话,意有所指。 张大叔长长地叹一口气,对她说道:“李大娘回虎村之后,你和李信志之间发生的事我都听说了。” 听到这里,陶然儿立马觉得委屈极了,在张大叔面前,她觉得自己再也不是江南的皇后,而是一个小姑娘。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强行控制着,不让它流下来。 张大叔对她缓缓问道:“因为你不肯原谅信志纳妃,所以你要出征,你一个女人要行军打战,是吗?” 陶然儿很想说是,但是事己至此,她再就李信志纳妃这件事多说什么,于事无补。 她沉默着,不发一言。 张大叔继续说道:“一个女人最快乐的生活,莫过于在自己的相公身边,儿女围绕膝前,平平安安地过一生,可是你看看你,现在过的是什么生活?” 张大叔的声音不大,话语却像鞭子一样,抽在陶然儿身上。 陶然儿的眼圈红了,她只能低下头,避免让张大叔看到。 张大叔继续伤心地说道:“丫头,你别怪我说话直啊,什么江南的帝后啊,江南的军师之类,在老夫的眼里,你永远是那个成天笑着的好看丫头,大叔希望你一生快快乐乐,所以才说出这番劝慰你的话来。” 陶然儿已经开始流泪了,为了避免张大叔看到,她只好颤抖着手打开扇子,让扇面挡住自己泪流满面的一张脸。 张大叔继续缓缓地说道:“一个男人,三妻四妾有时候是无能为力的事情,纳妾这种事情,不能由他作主,特别李信志是江南的帝君,你想,他肯定受很多力量左右,但是你计较这些作什么呢,只要他心里有你不就行了吗?” 陶然儿仍然默默地流泪,她已经明白,张大叔之所以闪电般的赶来,不是要急着帮她改良战车,而是来劝说她与李信志和好的。 但是她做不到! 张大叔继续说道:“小米粒还很小啊,你征战沙场,万一战死沙场,小米粒就没有娘亲了,你舍得吗?”说到这里,他深深看她一眼,对她缓缓说道:“战争是很血腥的,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一旦出征,等于半只脚踏进了鬼门关。” 听到小米粒的名字,陶然儿只觉得乱箭钻心。 第34章改良战车 (34) 张大叔喝了一口酒,对陶然儿继续说道:“所以,然儿,你要三思啊,江南当然要北上进京,不然的话,被江东占了先机,江南可能就会面临灭国之灾,但是江南有那么多军师,那么多大将,犯不着要江南的皇后亲自上前线杀敌啊。” 一直沉默站在一旁的忠文将军这时候接了鲁张班的话头,他对他说道:“老师傅,话不是你这样说的,我们江南虽然人才济济,但是论到聪明,没人比得上陶军师!有了陶军师坐阵,再加上我忠文的赫赫威名,我们江南此次进京必将大获全胜。” 张大叔板起了脸,很生气地看着多嘴的忠文。他冷冷地说道:“闭嘴吧,你这个丑八怪。” 丑八怪?这死老头居然骂他是丑八怪!忠文立马不服气了,他大步走到张大叔面前,将脸递到他的面前,对他大声道:“你说谁是丑八怪,你看仔细了,我可是盛世美颜——” 张大叔冷笑一声,默默递上了一面镜子。 忠文接过镜子,看了看大家,陶然儿原本伤心绝望的,这个时候,也想大笑,哈哈,张大叔太幽默了。 然而,忠文拿着镜子照了照自己的脸,对大家说道:“没错,我就是俊美非凡呀。” 哈哈哈,哈哈哈,陶然儿再也止不住,放声大笑,常胜也笑到嘴角抽搐。 张大叔转过身,避免看到傻忠文,生气地说道:“不可理喻,这样的傻瓜居然是大将军,江南真是——” 忠文也不怕他,走到张大叔面前,拿起酒杯,想和张大叔碰杯,张大叔懒得搭理他,端着酒杯背过身去,忠文也不计较,转到张大叔面前,强质性的和他的酒杯碰了一下,然后一口喝干,对他说道:“老师傅,陶军师于千里之外取王操首级的事你听说过没有?” 张大叔自然听说过,陶然儿作为军师初战告捷,威名远扬,张大叔自然也听得到。 这大胡子自恋狂说江南没有人比得上陶然儿的谋略,他也相信,但他还是认为陶然儿不能负气去行军打仗。 陶然儿看到眼前是一个机会,便立马站起来,走到鲁班张的面前毕恭毕敬地站着,她轻轻地说道:“大叔,我没有生信志的气,我真的不是负气出征的,你听我说——” 她站在他面前,无比严肃认真地说起她的打算,就是要为小米粒换取太平盛世! 末了她说道:“我正是出于对小米粒的爱,出于一个娘亲的责任,所以才出征北上的,我想等到小米粒长大,他和江南的其它小朋友一样,有太平的日子过,不用再像我们这一辈一样,要上阵杀敌,所以我才决定出征的,大叔,你误会我了。” 鲁班张听到这里心动了一下,他抬起头来,原本浑浊的老眼里开始出现星星般的亮光,他对陶然儿轻轻问道:“是真的吗?” 陶然儿知道已经说动了鲁班张,点点头,微笑说道:“当然是真的,不信的话,你可以进宫问信志嘛,我出征,也是他同意的,他不但同意了,而且让我大权在握,我可以指挥二十万大军呢。” 张大叔站在那里,脸上都是将信将疑的神色。 陶然儿挥了挥扇子,对张大叔说道:“李信志很相信我作为军师的才华,因为江东已经先我们江南北上进京了,所以就算这一次,我不作军师,李信志也会叫人进京北上的,与其让一个不如我有谋略的军师坐阵,不如我亲自去呢,哈哈,大叔,我才华盖世,我当军师,这样江南获胜的把握大一些——”说到这里,陶然儿把握机会,走到张大叔面前,笑着说道:“大叔,但是江南的战车太落后啦,一点也不安全,我想改良战车,所以才千里迢迢地去请你,你来帮我看看,我想改成这样的,图纸我都画好了。” 张大叔是能工巧匠,作为能工巧匠就有技痒的时候。 陶然儿做足了神秘感,又使用激将法,她拿出利用空闲时间画出来的战车的图纸,对张大叔说道:“不过这次战车的改造方法有些难度,估计张大叔也做不出来呢。” “胡说!”张大叔立马吹胡子瞪眼,对她说道:“这天下就没有老夫做不出来的东西。快点把图纸拿来给我看看!” 陶然儿立马笑眯眯地奉上图纸。 张大叔接过图纸看了看,发现确实有难度,他抖了抖图纸,对陶然儿问道:“这是什么战车啊?我看这简直是怪物——” 呃——陶然儿也有几分不好意思,图纸上画的是一辆现代的汽车,类似于悍马越野车,所以张大叔才会说它是怪物吧。 陶然儿就是想将这婴儿做的小推车性质的战车改成悍马那种,所以她解释着说道:“大叔,这样才安全啊,你看以前的战车,那是什么玩意儿,一个大人坐在里面,简直是笑话,刀光剑影都躲不了,但是这种新战车,你可以用木板做壳子,四面挡起来,只有前面挡风玻璃处——” 什么叫挡风玻璃? 张大叔也听不懂了。 陶然儿嘿嘿笑了笑,只有现代的汽车才有挡风玻璃呢,她笑道:“战车前面,你给我留一个镜子大小的洞口,便于我坐在里面观察外面的情形,这样,上阵杀敌的时候,我坐在里面,可以看清外面的所有形势,但是敌人看不到我,这样木板的战车车身也能挡住那些敌方射过来的箭族——” 张大叔听得笑起来,频频地点着头,对陶然儿夸奖道:“丫头呀,你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丫头!” 陶然儿嘴甜如蜜,:“大叔,我这只是纸上谈兵,真正厉害的是你,只有你的巧手才能让我的梦想变成现实呀——” 张大叔更加开怀了,哈哈大笑着,对她爽快地说道:“好,给我三天时间,我把它做出来的!” 第35章历史的奇迹 (35) 三天之后,鲁班张做出了崭新的战车! 他得意洋洋地拉着陶然儿来看,虽然这崭新的战车和陶然儿手绘的图纸有出入,但是其震憾程度,在这个时空,仍然空前。 俨然现代越野豪车的悍马威风凛凛地出现在陶然儿面前,虽然它的车身包括车轮胎全部都是用木头打造而成的,不是现代真正悍马的钢铁车身,但是其设计,其百分之九十九的还原度,都是一流水准。 站在陶然儿身后的江南大将以及成千上万的战士们个个震惊无比,他们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珠子差点从眼眶掉出来,每个人的眼睛都如同星星一般闪闪发亮。 男人喜欢车,就像女人喜欢衣服一样,这是天性,无法改变。 所以这款在现代吸引了无数土豪争相购买的越野车,鲁班张凭借着他惊才绝艳的手艺在这个古代的时空还原,虽然它只有悍马的一个躯壳,但是已经足够了。 巨大的震憾效果如同海浪一般冲袭着江南每一位将士的心! 当他们得知这款战车是陶军师亲手设计出来的时候,他们更加激动不起,每个人都欢呼着,向陶然儿投来热切的目光,脸上写满了崇拜,总之,他们对陶然儿的崇拜之情,如同黄河之水决提,滔滔不绝, 陶然儿看着无数的将士对她投来欣赏和崇拜的目光,倒是很不好意思,呃,这是抄袭,赤裸裸的抄袭!这是悍马的设计师设计出来的,不是她的本事。 鲁班张对她说道:“怎么样,丫头,还满意吗?” “非常满意!”陶然儿给了张大叔一个大大的笑容。她的小脸此时此刻,如同一枚小太阳。 鲁班张打开战车的车门,对她微笑说道:“你坐进去看看。”陶然儿欣喜地点点头,弯着腰钻进了车身。 坐在战车里面,她四处打量,一会摸摸车身,一会摸摸坐椅,一切都是原木制成的,车厢内散发着淡淡的木头香,张大叔真是神乎其技! 陶然儿觉得感动和幸福,在现代的时候,她只是一个穷二代,一个生活在底层的普通的小白领,有时候,走在上海的大街上,她会看到悍马奔驰法利拉帕拉梅拉,她自然知道那些是几百万的豪车,她一个穷二代怎么买得起呢,以后啊,她买得起奥拓都知足了。 没想到穿越到这个时空来,这个对她疼爱有加的张大叔却让她的奢望变成了现实! 虽然这只是一辆木头打造的悍马,可是还原度有百分之九十九,她也算是美梦成真,心愿得偿了。 张大叔打开车门,对她得意地说道:“四个车门都可以打开,里面大概可以坐五六个人,还有这个——” 陶然儿俏皮地问道:“大叔,你能造人出来吗?” 哈哈哈,这样的恭维话让张大叔哈哈大笑,陶然儿却有些不好意思,一张俏脸通红,因为在现代“造人”这个词可有别的意思哦,它等同于做爱。 幸好张大叔是个古代人,只理解它字面上的意思。 张大叔还有常胜忠文两位将军都坐进了车子里,张大叔指了指木头制的方向盘,对陶然儿说道:“你过来试试。”他的老眼也如同钻石般亮晶晶的,虽然他有巧夺天工的手艺,但是这丫头却有天马行空的创意,所以他们两个人合作,简直可以创造奇迹。 陶然儿几乎感动得要哭了,张大叔用全木头打造了一辆现代悍马,不但形状一模一样,而且他居然用木头做了一个方向盘! 陶然儿眼睛红红的,内心温暖无比,她笑着走到驾驶位了坐下,伸出手试着转动方向盘。 可是方向盘根本动不了,如同石头一般,好沉啊。 她看向张大叔,张大叔笑了起来,摸了摸胡子。 陶然儿也微笑着说道:“大叔,不怪你,这方向盘只是一个摆设吧,你看到我的图纸上画了方向盘,所以你也做了一个。” 呃,这是古代啊,没有电,没有汽油,没有柴油,方向盘当然是形同虚设。 她福至心灵地说道:“这是战车,虽然形象和以往的战车大有改变,但是其功能是没多少变的,这战车如果要前进的话,只能靠士兵在身后推动吧。” 她挑起车窗的帘子,看了车外一眼。 张大叔的发明创造可以说完全合乎她的想象,当时,她看到真正用于战场的战车,觉得就像现代卖菜大妈在超市购物的小推车,如果她坐在里面指挥作战,多么危险呀,所以她才有了改良战车的想法。 如今张大叔按照她的想象把新的战车做出来了。 但是—— 陶然儿隔着帘子看着战车外面,江南的士兵们围着战车看着,他们不时兴奋地说着什么。她看向战车后面,几个士兵一边笑眯眯地说话,一边伸出手来试图推动车子。 一个想法如同夏日闪电一般划过陶然儿的心动,她才明白以前的战车虽然小巧简陋,如同大妈的购物车,可是轻便灵巧,她坐在里面,只需两个士兵推动就可,如今这战车是改良了,好是好看,也十分地威风凛凛,但是体积却是从前战车的十倍,笨重得如同一头不会行走的大象,如果想推动这辆战车的话,估计至少要二十个士兵吧。 发现陶然儿凝视着车子外面长时间沉默着,张大叔对陶然儿说道:“不不,这个方向盘可以动的,我用最好的牛皮做了皮带,方向盘转动起来,可以带动四个车轮子向前滚动,这样只要有人在里面转动方向盘,车子就可以自己前进!” “真的?!”听到这里,陶然儿秋水般的大眼控制不住地大放异彩,她伸出手激动地抱住张大叔,对他说道“唉呀,大叔,你真是大棒了!你是我最崇拜的人!” 方向盘可以转动,这真是一个意外的惊喜。 张大叔被陶然儿这样一抱,一张老脸也红起来,陶然儿也知道自己失态,立马松开自己的手,退后一步。 张大叔咳嗽一声,对陶然儿说道:“军师,请你自重。” 哈哈哈,哈哈哈。 陶然儿大笑起来,她用手捂住嘴巴,一会说道:“好,我一定自重。” 哈哈哈,这下常胜,忠文,甚至张大叔也自己笑起来。 陶然儿仍然激动不己,是,在古代没有汽油,没有柴油,也没有电力,但是有人力呀。如果张大叔说的是真的,只要找两三个身强力壮的大力士,让他们坐在驾驶位上,轮流转动方向盘,车子不就能自己走了吗?和现代的轿车有什么区别吗,不就是慢一点吗,在这个时代,发明的汽车可以自己走,这本身就已经是巨大的奇迹了! 张大叔看到陶然儿欢喜地看着方向盘,两眼放光,他笑了起来,对她说道:“丫头,你过来,让常胜去转动方向盘。” 陶然儿才清醒过来,立马说声是,退出驾驶座,常胜坐到了驾驶座,开始转动方向盘。 伴随着“卡嚓卡嚓”的响声,方向盘果然缓慢地转动起来,车身开始摇晃,然后震动。最后真的向前行驶了,虽然如同蜗牛一般,很缓慢很缓慢。 一车子人都很惊喜,常胜也觉得是一个奇这,他自然知道车子之所以可以前进,是他转动方向盘的结果,他压根没有想到,他具有如此神力,一个人的力量可以带动车子,车子里面加上他有四个人,也就是说凭借着他一个人的力量他可以带动四个人前行。 陶然儿也异常兴奋,大眼如同宝石般闪闪发光。 忠文也激动得经结巴巴:“这是奇迹,奇迹,一定会载入史册!” 张大叔笑眯眯地,摸着他的胡子,感慨地轻声对坐在他身旁的陶然儿说道:“丫头,你真是天底下最最聪明的女子,李信志娶了别的女人真是傻瓜蛋一个,有你一个,胜过天下无数的女人!” 陶然儿心中一黯,鼻子发酸,一会才微笑起来,对张大叔问道:“大叔,如果后面有几个士兵推车,车子行进的速度会更快吧。” “那是自然。”张大叔得意洋洋。 他们说话的空隙,外面已经欢声雷动,掌声如同浪潮一般朝着他们涌过来。 陶然儿挑起车帘往外面看去,只见无数的将士随着前进的战车奔跑着,他们欢呼着,跳跃着,每个人都像兴奋得打了鸡血。 陶然儿也微笑起来,她心想,作战的时候,驾驶座上安排一个大力士转动方向盘,后面再安排几个士兵推动车子,那么,其速度肯定也与从前的战车无异。 想来不会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 这样一想着,原本有些担心的,如今也放下心来。 等到车子行进了一定的路程,常胜累得满头大汗,一行人看到常胜确实累了,便停好战车,都从车上下来。 鲁张班哈哈大笑,对陶然儿说道:“丫头,既然战车已经做出来了,老夫我也回虎村去了。习惯了乡下的生活,这里的生活我真是不习惯呀。”“不行!”陶然儿立马拉住张大叔的衣袖,对他说道:“大叔,你不能走,你还要帮我做火枪。” 火枪?那是什么玩意?张大叔双眉扬起,他再次听不懂了。 第36章发明火枪 (36) 面对着张大叔的迷惑不解,陶然儿轻轻笑了起来,她用扇柄拍了拍手心,对张大叔神秘说道:“我们进军营里再说。” 张大叔点点头,对陶然儿评价道:“你真是一个古灵精怪的丫头,江南得到你,是江南的福气啊。” 陶然儿谦虚地做出请的姿势,张大叔跟着她走向军营,常胜和忠文跟在他们身后。 常胜走在后面,凝视着陶然儿轻快自信的背影,他心想,也许,她走出皇宫,是对的。 眼前浮现出陶然儿在江南后宫以泪洗面的样子,常胜微微笑了起来。 他们经行之处,士兵们都将他们全部围绕起来,不停地异口同声地夸奖着陶军师。 陶军师因为不好意思,一张俏脸红通通的。 呵呵,呵呵,真不是我的发明,可是这些人,唉呀,真是太热情了—— 四个人到达大将的虎帐,依序坐了下来。 陶然儿咳嗽了一下,看向张大叔,对他说道:“我觉得军队的作战方法太落后啦,我有更先进的作战方法, 我打算成立火枪队!” 火枪队?在座的每个人如听天方夜谭。 张大叔对陶然儿问道:“火枪是什么玩意?” 陶然儿微微一笑,展开扇子,慢慢地扇着风,对他们解释道:“火枪啊,那是比箭簇还要厉害一万倍的武器!” 比箭簇还要厉害一万倍的武器? 常胜震惊得瞪大了眼珠子,忠文干脆从座位上站起来,他腰间的大刀咣啷咣啷响着,对陶然儿笑道:“军师你在异想天开吧,弓箭可是最厉害的武器,因为它可以远距离取人性命。” 陶然儿想着唉呀这些古代人可真是落后呀,她微微笑着,慢慢说道:“那是以前,等到火枪发明出来,那么最厉害的武器就是火枪了,它的射程比弓箭更远,它的速度比弓箭更快,它的杀伤度比弓箭更厉害!” 在座的每个人都惊呆了, 常胜激动地说道:“那么,如果我们江南发明了火枪出来,则天下无敌了?” 忠胜震惊地说道:“天下真有这么厉害的武器?为什么别的国家都不知道,只有军师知道?” 因为我是现代人呀—— 陶然儿心内好笑,又不能说出实情,只能慢吞吞地说道:“当然有。”她在心里笑开了花,对忠文说道,傻瓜,因为我是现代人啊,手枪你看过没有,步枪你看过没有,大炮你看过没有,火箭你看过没有,核弹你看过没有,航空母航你看过没有,唉呀,只可惜条件有限,不然的话,老娘直接发明核弹啦。 呵呵,还是从实际条件出发吧。 果然,张大叔已经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心,对陶然儿急切地说道:“丫头,不要故作神秘呀,有没有图纸,快给大叔看看。” 陶然儿微笑地点点头,找出自己早就画好的图纸,递给张大叔。 张大叔立马闪电般的接过去,低着头一心一意地看起来。 陶然儿担心张大叔看不懂火枪设计的原理,便认真地慢慢地解释起来:“大叔,火枪的原理你知道吗,首先我们得发明火药,火药是很好发明的,因为我们已经有烟花了。” 她清晰地记得,在她与李信志大婚的时候,江南放了三天三夜的灿烂烟花。 就是因为对那场盛大的烟花印象深刻,所以,她才有了发明火枪的想法。 “烟花?”常胜愣了愣。 忠文也笑起来,大咧咧地说道:“那是最脆弱虚弱的东西,一下子冲到天空,美那么一会儿,就没有了,会有杀伤力?” 他觉得陶然儿在说胡话,如同一个调皮的小孩子,他拍拍手,原地走动几步,伴随着盔甲的铿锵声,他对陶然儿催促道:“军师我看你就别耽误时间了,现在江东王早就在进京的路上了,战车也改良好了,我看,咱们也出发吧。你迟迟不肯北上,别人多半会以为你舍不得主公,等着主公来求你回宫呢。” “大胆!”陶然儿听到忠文这个大粗老爷们胡言乱语,就算她涵养再好也生起气来,她板着脸对忠文警告道:“我看你作战经验丰富忠心耿耿才让你做大将的,我既然可以让你做大将,也可以分分钟让你不做大将!你要敢再这样胡言乱语,别怪我不客气。” 忠文立马闭了嘴,陶然儿对于他来说,有知遇之恩,他也是一直觉得陶然儿这个人和气心地好,才说话不顾忌的,当下立马低了头退后,一句话也不敢多说了。 陶然儿看到忠文老实了,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她慢慢解释道:“将军,磨刀不误砍柴功,做事要谋始,等到我们把一切准备工作做好,到时候就可以出征了。” 忠文点点头不敢多言。 第37章江南小秘书 (37) 张大叔在陶然儿教训忠文的时候抬起头来,他摸着胡子,对陶然儿微笑说道:“丫头,这火枪的做法老夫算是看明白了,但是这个火药,老夫可不会做啊。” 陶然儿微微一笑,对他们说道:“这很容易,火药的做法,我一说你们都会做啊,你们仔细听着。” 常胜忠文立马点点头,如同认真的小学生,竖起耳朵听着。 陶然儿站起身来,将双手负在身后,努力思索着,她确切地记得在《武经总要》中提到过火药的做法,如今她记起来了,便认真说道:“硫黄一十五两,焰硝一斤十四两,草乌头五两,巴豆五两,狼毒五两,桐油十两,将它们混合在一起,做成一个个球状,就好了。” 常胜不知何时,已经体贴地拿过纸和笔,开始奋笔疾书的记录下来。 陶然儿看到他不声不响的动作,以及墨汁淋漓的字迹,不由十分感动,她走到他的身边,微笑着轻声说道:“小常胜,看来你现在不但是大将还是我的小秘书啦。” 秘书?常胜听不懂,但知道陶然儿在夸奖他,不由一张俊脸红通通的,他微微一笑,看了陶然儿一眼,陶然儿对他赞许地点点头,常胜就觉得自己快活似神仙。 陶然儿拿过常胜的笔记,一开始,常胜不想给陶然儿看,但是一会也就释然了,他一张俊通红通通的,将笔记递给陶然儿之后,便低下头来。 陶然儿起初觉得常胜的表情十分奇怪,后来拿起笔记一看,她便明白过来了,常胜有很多字不会写,比如硫黄的硫字,他就直接画成硫黄的样子,比如桐油的桐字不会定,他就直接画成桐油的形状。 还有一些字不会写,他就直接用黑点表示。 陶然儿终于明白过来,常胜是农民之子,起于草根,他现在之所以能写几个字,是因为早在几年前,他曾经对她说过,他想学习认字,问陶然儿可愿意当他的老师,没想到陶然儿都忘记这件事情了,常胜却一直在信守自己的誓言,在很用功的自学,而且他进步明显,至少他现在会写一些字了。 看到陶然儿沉默,常胜用手指着那些不会写的字,对她轻轻地解释道:“这些黑点,是我不会写的字,但我都记得它们代表什么意思,这是草乌头的草,这是巴豆,这是狼毒——” 陶然儿微微一笑,内心十分感动,这个孩子坚强乐观,积极上进,起于草根,却从不抱怨,他如同一枚充满琥能量的太阳,照视她阴沉抑郁的心房,让她心中温暖。 陶然儿凝视着常胜,对他夸奖说道:“你的笔记记得很好——”她在心里说道,从今天起,我要信守我当年的承诺,给常记当老师,教他读书认字—— 听到陶然儿的肯定和夸奖,常胜十分激动高兴。他无声地笑着,如同黑曜石一般闪亮的大眼里都是感激和快乐。 能够得到陶然儿的肯定,他真是十分高兴! 这个时候,张大叔对陶然儿问道:“那么火枪的原理是什么?”他想了想,对陶然儿说道:“将做成一个球一个球的火药塞进火枪里面,然后借助推膛的力量,将火药球以极快的速度射出来?” 陶然儿点点头,对张大叔微笑着夸奖道:“大叔,你真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人!” 大叔笑了起来,对陶然儿说道:“哪里哪里,在你面前,我们都是大蠢蛋。” 哈哈哈,哈哈哈,一屋子的人都笑了起来。 等笑够了之后,陶然儿才解释道:“大叔说得八九不离十了,火枪的原理就是——”她停了停,为了方便大家听懂,便说得更加缓慢了,她一字一句朗朗说道:“火枪的基本形状为:前段是一根粗竹管;中段膨胀的部分是火药室,外壁上有一点火小孔;后段是手持的木棍。作战的时候,火枪队可以发射火药,发射时以木棍拄地,左手扶住竹管,右手点火,之后,火药被点燃,会发出一声巨响,会射出前面的石块或者弹丸,未燃尽的火药气体喷出枪口达五六米。” 等到陶然儿讲完,其它三个人都震惊地站了起来。 陶然儿微笑道:“你们想,这个火枪是不是比起箭簇要更快更猛更强?” 三个人互相看看,频频点头。 所谓心动不如行动,常胜崇拜地看着他心爱的陶姐姐,对她说道:“那么我去找人做火药?!” 忠文紧紧跟在常胜身后:“我也去!” 陶然儿微笑着点点头。 常胜拿起记好的火药的配比方法一阵风似的去了,忠文紧紧跟在他的身后,两个人的身影消失在虎账后面。他们的脚步如踩在弹簧上一般轻快。 张大叔微笑着拿起图纸,对陶然儿说道“那么,我去做火枪,这个很快,大概一个晚上就能做好。” 陶然儿笑道:“大叔辛苦你了,你先依图纸做十支火枪出来,等到常胜他们的火药配好了,我们研究一下,看可不可行,如果确实可行的话,我们再批量生产,到时候可以麻烦你带一批弟子,一直在虎村替我们生产火枪了。” 张大叔微笑着频频点头,对她摸着胡子说道:“没问题没问题,假如真的能换取一个太平盛世,那么,老夫就是累死也甘之如饴!” 陶然儿感动地看着张大叔,对他真诚地说道:“大叔,我也是这样想的。” “好样的!丫头,老夫一定不付你所托,老夫忙去了。”张大叔很激动,仿佛一下子年轻了二十岁,浑身都是力量。 陶然儿微笑地点点头。 张大叔便拿着图纸做火枪去了。 两天后,三个人都完成了任务,再次齐聚在陶然儿的大营当中。 张大叔拿出了他辛苦两天的作品,十只火枪,与陶然儿所绘的图纸一模一样。 常胜和忠文提了两大筐火药进来,每个火药都差不多如同一个个小球,婴儿拳头般大小,火枪口刚好可以塞下一个小球。 陶然儿很满意他们的工作郊率,她对他们说道:“有你们这些忠心耿耿的大将,大家又这样团结一心,真是福佑江南!” 大家心中都十分温暖,对于北征的前途充满信心和期待,互相看着,微微笑着。 忠文急得像只猴子,对陶然儿说道:“军师,别絮絮叨叨了,我现在很想知道这火枪到底有多么大威力,你快演示给我看看。” “好——”陶然儿拿着扇柄在手心拍了拍,微微笑道:“那么,我们去野外演习一下。” 一行人扛着火枪抬着火药桶出发了,他们的身后自然跟了一大批江南的大将和士兵。 他们一致认为他们有一个神仙一样的军师,他的脑子里总是有各种稀奇古怪的想法,他总是在发明各种神奇的东西,前几天,发明了威风凛凛不用人推就可以自己开动的战车,今天,不知道又发明了什么神奇的东西,大家都很好奇,因此,看到陶然儿他们出来往野外走去,大将和士兵们便跟上前来。 陶然儿也想提振士气,因此,当常胜想喝令他们回营练习时,陶然儿阻止了他。 常胜对于陶然儿的话自是言听计从。 第38章演示火枪 (38) 因此,被无数的将士围观着,陶然儿只觉得自己像站在舞台中央,群众的视线是雪亮的,他们像探照灯一般照着自己。 看到将士们好奇和充满期待的眼神,陶然儿内心有些紧张起来,一颗心如同擂鼓一般,怦怦地跳个不停,手心和后背也开始不停地出汗,她害怕他们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如果还没有北征,她就让他们失望了,军心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所以成败在此一举。 忠文是一个大嗓门,在古代,没有喇叭,没有广播,如果有一个大嗓门,简直是得天独厚的优势。因此,陶然儿让忠文当主持人。 忠文将军腰挎着大刀,盔甲发出铿锵的声音,很高兴地走到阵营前面,不远处,是几十万的将士在齐刷刷地看着他。 忠文从来没有这样兴奋过,他清了清嗓子,抬起头,高昂着下巴,用了狮子吼一般的大嗓门说道:“江南的好男儿们,我们的陶军师——”他指了指陶然儿。 陶然儿立马摇着扇子冲所有的将士点点头。 将士们看着她时,眼睛也如同宝石一般发亮。 他们的军师真是天下第一帅啊——看着军师的脸都觉得活着真美好—— 忠文将军继续大声说道:“我们陶军师是天下闻名的军师,之前,王家大军侵我江南,是陶军师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谈笑间取了王操的首级,陶军师具有天下一等一的谋略!” 将士们欢呼起来,看着陶然儿的眼神简直热情似火。 陶然儿觉得特别不好意思,一张俏脸热辣辣起来,呃,她只不过是看过《三国演义》诸葛亮行军打仗用的三十六计,什么空城计呀,美人计啊,苦肉计啊等等她都懂得一些,没想到将诸葛亮的计策搬到这个时空来,居然也很管用。 怪不得从小到大,老师动不动就要她多读书,看来读书多真的好处多多,如果你一不小心穿越到一个古代的时空,这样你就可以利用你书中得到的知识大展拳脚,扬名立万,嘿嘿嘿。 忠文将军充满骄傲地看了陶然儿一眼,咳嗽了两嗓子,继续提高音量说道:“前两天,陶军师改良了战车相信大伙也看到了。以前的战车小小的丑丑的,像什么玩意,但现在的战车很大,能够自己前进,威风凛凛,对不对?” 所有的将士一齐振臂高呼:“对!” 忠文将军得意洋洋地说道:“你们觉得陶军师厉不厉害?” “厉害!”将士的呼声如同海浪。 陶然儿心中温暖,一张脸红通通的,这是二十万大军啊,也就是说她有二十万个狂热的粉丝,他们无限地崇拜她迷恋她,呃,陶然儿简直存在感爆棚,成就感爆棚,发现拥有巨多的粉丝是这么一件快活的事情。 ]她缓缓地摇动扇子,微笑起来,出了江南的后宫,才发现天地那么宽广,世界那么大! 一个女人难道只能在后宫争宠哭泣吗,为着一个男人要死要活?不,女人一样可以像男人一样大有作为! 此时此刻,回想起江南后宫那些妃子,她只觉得自己高高在上,那些妃子如同她脚下的蚂蚁。 她的三观,她的理想,她的能力,是那些江南后宫的妃子望尘莫及的! 忠文也受到了众将士高昂的情绪感染,他清了清嗓子,用更大的嗓门说道:“今天,陶军师又要给大家一个惊喜——” 众将士全部屏住呼吸,眼睛如同水晶似的闪闪发光,一起兴奋地等待着。 忠文将军拿起一把火枪,在手上扬了扬,对众将士说道:“知道这是什么吗?” 众将士互相看了看,谁也不认识,他们只好摇头。 忠文将军得意洋洋地大声道:“火枪!” 什么,火枪?! 众将士表示听不懂了,他们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个玩意。 忠文将军得意地说道:“火枪是比箭更快更远更有杀伤力的武器,这是我们军师发明出来的!” 比箭会更快更远更有杀伤力?!要知道,在战场,箭是最有杀伤力的武器,一般强大的国家都会组建自己的弓箭手队伍。 可是陶军师居然造出了比箭还要厉害的武器,众将士议论纷纷,表示不相信。 陶然儿手心开始出汗,她开始向上帝祈祷,但愿这次火枪的研发是成功的。 忠文笑眯眯地大声说道:“为了证明火枪的威力比弓箭大,接下来,我要向大家演示,请大家拭目以待!” 忠文这句话一说出来,大家全部屏住了呼吸,军营的郊外变得异常安静下来,陶然儿的手心开始持续地出汗,她只有一遍又一遍地在内心祈祷。 第39章江南的奇迹 (39) 忠文将军主持人做得无比尽心,等到大家安静下来,等待着看惊天动地的奇迹时,忠文将军拿起火枪交到常胜的手里。 此时此刻,在一处空旷地带,常胜已经带了九个属下,他们排成一列,一人一只火枪,正在往火枪里装火药。 大伙儿屏气息声,拭目以待。 陶然儿不放心,便走到常胜面前,对他轻轻说道:“操作方法都记住了吗?” 常胜看她一眼,对陶然儿微微一笑,说道:“你放心。” 陶然儿担心火药炸响时会伤到常胜,便对他叮嘱说道:“点燃了火药的引线之后,你的手也马上离开那个点火孔,两只手执着火枪的底端,距离点火孔越远越好。” 常胜愣了愣,心中一动,看到陶然儿紧张关切的眼神,一丝暖流涌入心田,陶姐姐在关心他,她担心他被火药炸伤? 他微微一笑,温和地说道:“军师你放心吧,我都一一记在心里。” 陶然儿点点头,说道:“那么,好吧,开始点火吧。” 她捂着耳朵急速地退后开来,那种害怕鞭炮炸响的惶恐样子,如同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 常胜看得一时发呆,此时此刻的陶然儿,是无所不能的江南军师吗,她像一个娇俏胆小的姑娘,可是现在,她一身男装,作军师打扮—— 幸好她很懂事,很快将捂着耳朵的双手放了下来,但是瘦弱的身体仍然瑟缩着,仿佛火药一炸响,她就会吓得发抖。 常胜看到她逼着自己胆大的样子,也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很想去保护她。 陶然儿在古代虽然厉害得紧,又是女神农,又是女军师,又是改良战车,又是发明火枪的,早就名动天下。 但是她在现代就是一普通的女孩子,过年的时候,要她放一个炮竹她都不敢。 所以此时此刻,看到常胜要点燃火药的引线了,她害怕火药的威力太大,她的耳朵会被震聋,因此捂着耳朵远远的退开来。 常胜长时间地注视着她,见她平时不苟言笑,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极其的博学,极其的聪明,如同神仙一般,让人只能仰视。 可是此时此刻,她如同小姑娘的胆怯样子, 让他看到了陶然儿的另一面。 他微笑着摇摇头,心想着陶姐姐真是一个奇迹,她居然有如此两面性,一面是天下闻名的军师,一面却像一个小姑娘,让他很想像一个大哥哥那样去保护她。 常胜拿起火枪看了看,又试着放在自己眼前瞄准,看到陶然儿仍然一副害怕的样子,他笑着对她轻轻说道:“不用怕,肯定不会伤到你的。” 假如火药爆炸起来,杀伤力惊人,他也肯定会第一时间挡在她的前面。 陶然儿发现自己的心事被常胜发现,立马通红着脸说道:“快点火吧,我不怕,我不怕。”嘴里说着不怕,可是身体仍然瑟缩着,大眼内也都是惶恐。 与此同时,忠文不知从哪里弄来了十只很大的肥猪,它们散落在十米开外,低着头在啃草,这个射程,除非是臂力惊人的神箭手,否则的话,再怎么用力射箭也射不到大肥猪的。 所以众将士也十分好奇,在箭射不到的范围,这些所谓的火枪难道能够把野杀死吗? 他们全部齐刷刷地盯着那十只火枪,屏气息声,等待着奇迹出现。 常胜看到忠文将军已经准备就绪,十只大肥猪也到了他们事先规定好的射程之内,便叮嘱了手下几句,然后常胜加上九个手下,十个人排成一行,单膝跪在地上,开始上火药,然后点火,他们板着脸,紧崩着神经,动作齐整,一丝不苟。 只听到“丝丝”的响声,引线燃烧起来,白色的烟雾开始弥漫。 陶然儿一双秋水般的大眼紧张地盯着那白色的烟雾,她害怕引线燃烧完毕,火药不会炸响。 常胜也很紧张,丙只手依陶然儿的吩咐,握在火枪的底端,枪托平放着,枪口瞄准着前面的大肥猪。 在火枪前面,他们在火枪里安放了尖锐的飞镖性质的铁器,如果火药成功爆炸, 爆炸会产生巨大的推力,推动前面的尖锐铁器射向大肥猪,如果一切顺利,大肥猪必死无疑。 陶然儿手心开始出汗,她心想一定要成功,一定要成功,如果失败的话,她真的是要贻笑大方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也许是几秒钟,对于陶然儿来说,仿佛是几个世纪那么漫长。 大家都在屏气息声地等待着奇迹的产生。 终于,只听到“砰砰砰”数声,红色的火光炸现,白色的硝烟弥漫,然后不远处响起了大肥猪的惨叫声,等到火光消失,烟雾散去,十只大肥猪全部躺到地上,死去了。 成功了! 陶然儿尖叫着欢呼着,蹦蹦跳跳地跑到鲁班张面前,对他大声地说道:“大叔,成功了!” 鲁班张也震惊无比,欣喜无比,他看着陶然儿,对她频频地微笑点头。 与此同时,常胜和他的九个手下早就被其它的众将士围住了,在常胜的带领下,他们一齐涌上那十只大肥猪,只见那些肥猪全部皮开肉绽,血流成河,他们欢呼起来,掌声雷动。 他们振臂高呼着,一齐向陶然儿涌去。 陶军师简直是神仙,发明出各种各样的神器,有了火枪,江南统一天上是定局啊! 陶军师是江南的奇迹。 他们欢呼着:“奇迹,奇迹!”向陶然儿走过来。 陶然儿看到忠文将军已经被他们抬起头,抛向半空中,她便知道他们朝她走过来,也是想把她抛向半空中,表示他们的激动和欢喜,可她毕竟是女儿身,因此,慌乱中,她只好大叫一声:“常胜——” 军营之中,只有张大叔,常胜,忠文知道她是女儿身。 常胜明白过来,立马左支右拙,窜到她的面前,挡在她的前面。 众将士冲到常胜面前。 常胜咧嘴笑道:“你们要抛就抛我吧,军师身子娇弱,受不了惊吓。” 哈哈哈,一个将军笑道,“军师难道是女人吗?大老爷们有什么好顾忌的。” 陶然儿一张脸红通通起来,居然被他说中了,她急中生智,大声说道:“好了,既然火枪研发成功,接下来,我要从你们里面挑选出能干的大将,我要组成火枪队,等我们的火枪队组建成功,我们就可以北上进京了。” 果然,陶然儿的话成功地转移了众将士的注意力,他们变得更加激动,人人都想加入火他队。他们围着忠文和常胜,对他们两个说道:“让我加入火枪队,让我加入火枪队!” 陶然儿终于获得了片刻的安静,她摇着扇子微笑起来。 常胜虽然年纪不大,却很有大将风范,他微笑着大声说道:“火枪队的人员挑选不用着急,你们看这十只大肥猪,已经被火枪打死了,大家想不想吃肉。” 众人异口同声地:“想!” 常胜笑道:“那么,我们抬着这些猪找厨子去,今天大家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庆祝火枪——这个江南的奇迹!” 第40章改革军法 (40) 接下来,陶然儿便开始在军营忙碌起来。她如同一个陀螺,分身无术。 火枪研发成功,开始大批量地生产。鲁班张回虎村带徒弟去了,每个月他会定期送上五十枝火枪到前线来。 此外,陶然儿从忠文和常胜那里打听到了火药的制作人——这个大叔先前是做烟火的,所以做火药于他而言很容易,陶然儿想着国事重要,便将这个做烟火的大叔召进了部队里来,让他为国家服务,大叔家里人的生活用度等一切费用由国家负责。大叔原本因为做烟花手艺高超,生活富裕,也不愿意从军,但是陶然儿亲自邀请,大叔听说陶军师是女神农的弟弟,欣然应允。他说感激女神农让江南过上了有衣穿有饭吃的好日子,因此,很高兴地到部队来了,一心一意地造火药。 陶然儿知道这一点,内心获得巨大的鼓励。 与此同时,常胜和忠文两位将军开始从二十万的将士里面挑选火枪队的队员。 陶然儿打算组成五百人的火枪队。 常胜他们召集了两千个队员,经过了几天的训练,他们大浪淘沙,将年轻的勇猛的手脚灵活反应机灵的留下了五百人,其它人回到军队继续从军。 总之,由五百人组成的火枪队就这样成立了。 火枪队成立之后,为了尽快地熟悉这新式正器,常胜和忠文带着五百个手下,天天在临安的野外训练。 因为陶然儿在军营里,经常听到“砰砰砰”火枪的声音,陶然儿刚开始听到,总是要双手捂着耳朵,心惊肉跳,可是时间长了,她便习惯了,当火枪再次响起来时,她摇着扇子,神情十分悠然地坐在自己的虎帐里面,她听到火枪的声音,便知道常胜带着他的小将又在训练了。 常胜和他的小将组成的火枪队简直进步神速,很快的,不用任何人教导,发现了火枪巨大的杀伤力之后,常胜带着小将就去山林里打猎,所以陶然儿的伙食里便出现了许多珍禽异兽什么野猪肉、山鹿肉、果子狸、免子肉、狐狸肉等等。 整个江南军营也因为伙食极好,将士们个个吃得满面红光,膘肥体壮。 火枪队的成员总是摸着火枪如同抚摸着自己心爱的女人,他们开玩笑地说道:“等到天下一统,不需要再打仗了,他们什么也不要,不要加官,也不要进爵,他们只向陶军师要一只火枪,然后归隐山林,拿着火枪靠打猎为生——” 陶然儿有时候听到他们的谈论,就抿嘴笑笑,想着怪不得小学课本里学习的《谁是最可爱的人》,里面讲到军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人,当兵的真的都是最可爱的人。 看到将士们天天谈笑风生,对于未来充满信心和期待,陶然儿一颗心也开心起来,一天到晚,如同一只快乐的小鸟,走路轻快,仿佛双脚踩在弹簧上,先前后宫那个沉郁的怨妇一般的女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信心十足的军师。 这一天,忠文将军走到陶然儿的虎帐里面,急切地说道:“军师,现在已经半个月过去了,火枪队也组建成功,训练得很好,我看我们就出征北上吧。” 他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想着江南现在有了新式战车,有了威猛无比的火枪,北上进京肯定如同探囊取物一般容易。 只要军师一声令下,江南的大军就仿佛怒涛一般,奔向北方,将那什么银川城、绿林城、黄叶城、木叶城等等,全部攻下! 陶然儿却仍旧坐在那里,她缓缓摇动着扇子,忠文看到陶然儿这样的神情,不由黑了脸,怒气冲冲地叉腰问道:“军师,你说话啊,你现在还在等什么?” 陶然儿看到忠文怒火冲天的样子,微笑说道:“忠文不能生气哦,因为生气就不漂亮了。” 听到陶然儿这样说,忠文立马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努力笑了笑,说道:“我没有生气,我只是着急。” 看着忠文无比紧张自己的样子,陶然儿哈哈大笑起来。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个世界很大,因此什么人都有,有出奇的俊美如同李信志,却不以自己的外表为意者,有出奇丑陋身为帝君却为此无限自卑的孙赫武,更有长得极丑无比却非常自恋时时要呵护自己盛世美颜的忠文,哈哈,忠文真是自己北征路上的开心果。 陶然儿笑了一阵,想着正事要紧,便对忠文将军若有所思地问道:“将军,以前打仗的时候,如果攻下一个城池,你们是如何奖励攻城的将士的?” 忠文将军愣了愣,一会说道:“奖励?”他摇了摇头,对陶然儿说道,“攻城又不是一个人的力量,所以不会论功行赏啦,我们做大将的也是从士兵做起,如果你累积的战功很大,主公自然会看到,就会步步高升,然后就升我们做大将啦。” 陶然儿点点头,想着这江南的军法也是赏罚不分明,模棱两可,对于将士起不到激励作用,她既然在行军打仗,那么,她必须连这军法也要改了! 因此,她对忠文将军说道:“你去召集所有的将士,我有话要说。” 忠文将军愣了愣,一会欣喜地问道:“是决定出征了吗?” 陶然儿微微一笑,对他说道:“叫你去召集你去召集就是。” 忠文将军喜滋滋地领命而去。 半个时辰后,所有的将士都集中起来,等待着陶然儿的讲话。 陶然儿穿着男装,摇着扇子,坐在新式的战车里面。她的眼前,是威武的六军,江南的旗帜在迎风飘扬,将士们身穿着铠甲,他们的铠甲在太阳下闪闪发光。 等到战车行进到了队伍前面,陶然儿打开了战车前面的挡板,这块挡板类似于现代汽车的挡风玻璃,这样,她的样子就呈现在所有将士们面前。 新式的战车仿的是现代的悍马,底盘很高,因此,陶然儿站在战车里,很有高高在上,威风八面的样子。 她微微一笑,缓缓摇动着扇子,看了所有的将士一眼,对他们说道:“以前我们江南行军打仗时,赏罚不够有激厉性,我决定在出征之前改良军法。” 改良军法? 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立马大家伙互相看了看,开始议论纷纷起来,场地当中,仿佛片刻间多了几千上万只蜜蜂,在那里嗡嗡嗡。 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可是这陶军师,烧的可不止只是三把火啊——他简直带给了他们全新的世界。 陶然儿微微一笑,对他们提高音量说道:“我是一个赏罚分明的人,这次北征也是势在必得,不是战死就是统一天下!所以大家一定要全心投入,我的改良方法是这样的,以后我们攻城时,不管是谁攻下的城池,将军也好,无名小卒也好,谁要是取到了城主的首级,那么,那个城我就赏给他!等到太平盛世到来,我们班师回朝之后,取到城主首级的人便是那一城之主。”陶然儿说一句,侍立在一旁的忠文运用他的狮吼功重复一遍,因此,陶然儿这番话说出来,简直气势惊人。 陶然儿话说完,刚开始是沉默。 几分钟后,突然如同山洪爆发一般,响起了众将士的欢呼声。 陶然儿点点头,知道目的达到了!她通过军法的改良,鼓舞了士气,你想,谁取到城主的首级,就等于取了那座城池的管理权,就是新的城主,相信为了立功,为了成为一城之主,二十万大军,每一个人都会拼死杀敌吧! 常胜听到众将士的欢呼,眼睛如同星星般闪闪发光地看着陶然儿,他一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智慧的女人,陶姐姐只有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有陶姐姐在,江南必胜! 第41章出征送别 (41) 这样,在军营费了二十天左右的时间,陶然儿进行了一系列的改革,如今终于改良完毕,可以出征了。 出征的那一天,李信志穿着天子的朝服来送别了。 江南的军队十分整齐,因为即将出征,大家都如同食了兴奋剂一般,大家的眼睛都闪闪发光,简直有些迫不及待了。 沙场上,号角声阵阵,江南的旗帜在迎风飘扬,到处都充斥着大刀“咣当咣当”的响声,以及将士们走动时盔甲发出来的铿锵声。 陶然儿从常胜的嘴里知道李信志来送她了,原本轻盈如同羽毛的一颗心立马沉重如大地。 她不想与李信志见面,见了也没什么益处,看到他,又回想从前种种心酸的过往,一颗心便会像针扎一般的难过。既然一切都改变不了,那么见与不见又有什么区别。 因此,自始至终,陶然儿都坐在战车里面,静静地听着外面的动静,仍旧是忠文将军在主持大局,一开始是李信志作为江南的帝君发表讲话,他说了很多真诚感人的话,使士气得到了大大的鼓舞,接着忠文将军也发言了,然后临安城的百姓送来了猪牛羊和鸡鸭鱼肉以及大坛大坛的美酒,大家欢呼着,大块吃肉,大口喝肉,十分的激动。 陶然儿静静地坐在战车里面,等待着这离别的欢宴尽快过去。 等到车轮滚动向前,那么,她的出征北上之路就开始了,此时此刻,她等待着开始。 然而,一声熟悉的“然儿——” 陶然儿肩膀震了震,突然睁开了眼睛,果然,李信志拉开车门,出现在她的面前。 看到他,陶然儿的一颗心又抽痛起来,他明明知道她压根不想见他,他为什么这样不识趣的,偏偏要出现在她的面前。 看到他,想起后宫那些如同春花般又娇艳又密集的女人,她就痛得无法呼吸。 陶然儿面色苍白如纸,重新闭上了大眼,闭上眼睛就是天黑,她闭上眼睛就看不到李信志了,就等于是没有见面。 看到陶然儿的神情,李信志便知道,她仍然没有原谅他,他苦笑起来,嘴巴里如同食了黄莲水,苦楚在泛滥。 误会,进一步的误会,再进一步的误会,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远,如同突然裂开的天堑,不管他多么努力,再也回不到从前。看到她一步一步地远离自己,从后宫到军营,从军营到北上,越来越远,他痛苦又害怕,焦急又茫然。 这个天下,其它的女人就像那端坐在枝头的花,温驯听话,可是她,却如同那海边的雄鹰,根本不是他能掌控的。 不过想着就此一别,不知何日再见,战场生死未卜,也许这一别是死别,虽然对常胜的忠心与武艺有信心,但是李信志仍然牵扬挂肚。如果不是江东王早就在进京的路上了,不主动出击就会挨打,他迫于形势只得让陶然儿充当军师率二十万大军进京,如果不是她千般不愿意让他当大将,他会陪她一起进京,但是她不愿意,所以他只能留了下来。 假如她死了,他也不独活了! 李信志抱着这样的痛苦想法,只能同意陶然儿进京。 他看到她仍然在生他气,一张小脸板着,脸上涸阴互寒,他只得笑了笑,不用她说话,他便自己走进车内,在一个座位上坐了下来,他对她慢慢地温和说道:“然儿,这二十多天,虽然没有见面,但是关于你的消息一直传到我的耳朵里,我知道你改革了军法,发明了火枪,而且改进了战车——” 李信志是江南的帝君,在家臣面前,他自称“朕”,但是在她的面前,他从来都是“我”,虽然现在两个人分离了,误会似海深,但是这个习惯他没有改变。 陶然儿听着他的话语,莫名地留恋又感动,她侧着身子,抛给李信志一个僵硬的背影,看着战车外面,外面是蓝天白云,天气十分晴朗,是北上的好天气,天空蓝像像深山的湖水,白云仿佛现代的棉花糖。 可是为什么,她却突然极想哭呢?一个声音在心里反复地,轻轻地问她,真的没有可能吗,再也回不到从前吗,就这样分开,也许,这一别,余生再也见不到了? 她呆呆地看着窗外,一双紫葡萄般的大眼,此时此刻,如同烧红的煤块,红得吓人。 李信志却不知陶然儿内心所想,说了几句话,自己停下来,微笑起来,他看向陶然儿,大眼似宝石一般闪闪发光,他微笑着骄傲说道:“然儿,你真是没有让人失望!我一直知道你是天下少有的神奇女子,但这次你在军营里的一系列改革,还是让我震惊不己!”他的语气一如从前,满满的,都是骄傲与得意。 陶然儿为了不让自己疯狂地流眼泪,只好深呼吸,闭上眼睛,面无表情,她一想到他后宫的那些千娇百艳的妃子,她就做不到原谅李信志! 李信志继续夸奖说道:“军法改良得很好,谁取到城主首级就赏一座城,我真是笨,我以前怎么没有想到这一招呢,多么激励士气啊。” 陶然儿不为所动,仍旧闭着眼睛,如同石头一般一动不动,她在心里说道,任你嘴甜如蜜,我也不为所动。 对于李信志来说,陶然儿静悄无言,独坐在一战车内一角,如同一个没有灵魂的人偶。 他知道她还在生他的气,只好继续说道:“当然,火枪是江南的奇迹,是最伟大的发明创造,它的伟大甚至会超过纸张的发明,然儿,你真是上苍派来帮助我江南的!我知道你成立了火枪队,而且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其它国家知道我们有了火枪队,有些国家已经吓得向我送来了投降的帖子,这些都是你的功劳啊,然儿——” 是吗,火枪队的威力这么大? 陶然儿仍旧闭着眼睛,想着李信志怎么像只苍蝇一般没完没了。 李信志看了看战车里面的布置,对陶然儿商量着说道:“这战车改得也不错,比起以前更加威风凛凛,更加富丽堂皇,只是然儿,我有一句话要提醒你——” 他皱着眉头,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对她用温和和担心的语气说道:“作战的时候,最重要的是要快,所谓战如疾风,但是你这战车,好看虽好看,却行动太慢了,以前的战车虽然简陋难看,但是只需要两个士兵推动,一旦要跑动起来,会非常安全,我建议你不要用这种新式战车,还是用回以前的老战车吧。” 听到这里,陶然儿突然睁开了大眼,闪电般的转过身来,一双秋水般的大眼如同刀锋般锐厉地看向李信志。 她冷笑两声,对他讽刺地说道:“李信志,我来到你身边,我做过一件不靠谱的事情吗?” 他居然敢说她的战车改良得不好?陶然儿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李信志愣了愣,知道她更加生气了,他努力地笑了一笑,对她温和地说道:“然儿,我是为你好,你没有做过不靠谱的事情,但是你没有实战经验,而我从十六岁开始就行军打仗,我太知道在战场动作快的重要性了,我要你坐回从前的战车是为你安危着想,从前的战车虽然不像你现在坐的战车这样用木板围起来,但一旦有箭射过来,士兵们会拿着盾牌挡在你的前面,所以一样是安全的——” 陶然儿不想听下去,心灰似炭,她不屑地翻了翻眼皮,对他说道:“好了,你不用多说了,我自己心里有数,时间不早了,我们要出发了,就此别过吧——” 李信志知道她在赶人,只得苦笑着站起来,打开车门。 陶然儿也是因为作为一个现代人,来到这个时空,一切太顺利,所以对于自己过度自信了。 而一个人一旦开始自满,便是危机的开始。只是陶然儿当时不自知罢了。 李信志走出战车,在关上车门的那一瞬间,他长时间地看着男装打扮的陶然儿,对她轻轻问道:“你进京北上,真的只是为了小米粒吗?” 听到这句问话,陶然儿的肩膀一震,虽然极力装作平淡,可是眼角的眼皮却开始颤动起来。 李信志看到她突然变化的神情,不由明白过来,他的嘴角浮起微笑,对她轻轻地说道:“我明白了,谢谢你,然儿。” 然后他就是关好车门,走了出去。 李信志走离战车没多久,看到常胜站在附近,他看着常胜,担心陶然儿坐这战车的安危,便对常胜说了,末了他说道:“小常胜,你一定要好好保护你陶姐姐!” 常胜用劲点头。 李信志才放了心,坐上天子的皇辇离去。 几分钟后,江南的号角声嘹亮地响起,鼓声如同雨点般响起,江南的旗帜迎风飘场,战车滚滚前进,将士们仿佛洪流一般奔涌前进,他们出征北上了! 陶然儿感觉车身在移动,她挑起车帘,就看到队伍在井然有序地前进,她的战车,车子里面有一个大力士在转动方向盘,后面有几个小将在推着,所以行进的平稳又快速。 陶然儿在风烟中回望,只见二十万大军如同长龙一般,见首不见尾。 她静静地看着,李信志的话在她的耳边再次响起:“你进京北上,真的只是为了小米粒吗?” 不,她虽然对李信志的爱情失望,但是多年的相知相爱,相依相偎,说一点感情都没有是假的。 如果真对李信志没有了一点一滴感情,她就不会拼命为江南换取太平天下了! 李信志从她的神情动作中仿佛也明白过来,最后他是开心地走了,他说谢谢她,陶然儿在心底长长地叹一口气,如果爱情没了,说谢谢有什么用呢,只有陌生到一定程度的人,才会说谢谢吧。 第42章众生之托 (42) 陶然儿率领江南二十万大军北上进京。 虽然是急行军,队伍却因为一些客观原因,行进得比较缓慢。因为人数众多,士兵们如同蚂蚁一般,浩浩荡荡,有时候,陶然儿在战车里挑开帘子回望,感觉队伍如同一条长龙,见首不见尾,再加上,江南北上进京,与江东一起争夺天下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在陶然儿率领大军北上之日,已经如同疾风一般传播开来。 所以,陶然儿的大军所到之处,因为仍然是在江南的境内,受到了沿路百姓热情如火的欢迎。 知道是自己国家的军队,要去统一天下,平定乱世,百姓们十分激动欢喜,与此同时,伴随着骄傲得意。 他们打听到军队行进的时间地点,然后准备了一箩筐又一箩筐的鲜肉水果,还有酒水大米等等,早早地等候。 士兵们看到自己是正义之师,如此受百姓爱戴,自然是更加激动自豪。 陶然儿因为是女扮男装,所以长时间都坐在战车里面,不方便露面。但是战车外面发生的事情,她却一清二楚,再加上忠文和常胜两位将军总是按时地向她汇报军队行进的时间和地点,所以陶然儿非常清楚。 她在战车内摇动着扇子,沉默地看着热情如火的江南百姓,他们面带笑容,无比真诚热情地看着她的军队的士兵。 对于这种事情,陶然儿的感觉就是好像她率领的是解放军,粉碎了吃人的旧社会,建立了新的国家似的。 这些江南的布衣百姓,如果是长辈,看到十八九岁的年轻小伙,如同看着自己的孩子,如果是年轻的姑娘们,她们看着年纪相仿的士兵时,眼睛如同星星般闪闪发光,双腮仿佛盛开的桃花,在两两凝视间,已经芳心暗许,甚至有送罗帕荷包等私物定衷情的。 陶然儿看着微微笑起来,心想着,怪不得现代的那些建国将军们说,百姓是水,军队是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 此时此刻,百姓的真诚热情,发自内心的喜爱,证明了陶然儿的出征是对的。 她代表了百姓们的热切梦想,即平定乱世,统一天下,为天下苍生换取一个太平盛世。 原来她这次背负的是众生之托啊,乱世的硝烟持续得太久了,人人都渴望太平盛世的到来。 当君心与民意获得和谐的统一时,那么就是顺应了历史的洪流。 一开始,陶然儿出征北上进京的原因很简单,她只不过是为自己着想,为她的孩子小米粒着想,她受不了李信志有越来越多的妃子,她想逃离江南后宫,她不想看到自己的孩子长大后又要上阵沙敌,甚至有极大的可能会战死沙场,因此,她才坚持着出征北上,要统一大业的。 如今庞大的军队已经走出了临安城,行进在江南的领土上,她才悄然发觉,她在做一件非常伟大有意义的事情! 假如她北上成功,平定乱世,统一天下,那么,她不只是为小米粒换取了一个太平盛世,她是为天下苍生迎来了和平!说句大言不惭的话,这样的丰功伟绩,她陶然儿的名字肯定会载入史册! 她这是众生之托啊, 陶然儿想到这里,内心立马觉得责任重大,大有铁肩担道义之感,与此同时,因为发现了此行的意义非凡,一颗心轻松不少,与李信志和小米粒的离别之痛淡了许多,对小米粒的思念之痛也轻了许多。 真正杰出的人,是幼吾幼,老吾老的,将别人的孩子当作自己的孩子一般疼爱,将别家的老人当作自家的老人一样孝顺。 因此,有一次,队伍看到沿途站着的几十上百个江南的百姓,他们挑肩提桶的来迎接他们,箩筐里放满了各种食材。 陶然儿在人群中看到一个胖胖的两三岁的小孩,模样与小米粒有一点点相似,母爱立马渊滥成灾,她叫忠文颁布命令,喝令队伍停下来,与百姓说说话,休息一下再出发。 她自己,也一反常态,从战车里下来,缓步走向那个小孩。 想着此时此刻,小米粒独自一个人在江南的后宫当中思念她,陶然儿的一颗心就如同刀割一般痛苦。 她摇着扇子,穿着一袭白衣走向那个孩子,沿途中,听到不少布衣百姓看到她之后的议论声,其中有一些年轻女子的惊呼声。 “啊,咱们国家的军师好美啊,这世上居然有这么美的男子!” “军师不但俊逸非凡,而且非常年轻啊,不知道可曾婚嫁?” 陶然儿的一张脸不由热辣辣起来。 此时此刻,不用照镜子,她也知道自己的脸肯定红得像猴子屁股。 呃,这些走眼的丫头,她是女儿身啊!只是为了沿路方便行动,才不得不女扮男装,花木兰从军的故事你们 没听过吗? 她摇着扇子,抬起大眼,淡淡地扫了说话的两个布衣女子。那两个女子看到军师突然抬起头来看着他们,一双黑曜石般的大眼不怒自威,微风吹过,军师身上的长袍随风飘动,黑发如漆,白衣胜雪,整个人如同谪仙下凡,闪闪发光,两个女子不由看得呆了,长时间地如同失了魂魄。 陶然儿哭笑不得,为了让她们早点回过神来,她只好将视线收了回来,跟在她身后忠心护主的常胜已经笑出声来。 陶然儿继续朝前走着,摇着扇子,面不改色地对常胜小声问道:“小常胜,你笑什么?” 常胜也用同样轻微的音调缓缓说道:“我笑啊,军师年轻有为,一表人才,一下战车,已经把两个姑娘迷得三魂丢了两魄。” 陶然儿对他说道:“你不用笑,她们很可能是因为你丢了魂魄。” “怎么可能?!”常胜一张俊脸红通通起来。 此时此刻,陶然儿已经走到那个两岁多的小孩旁边,是一个小丫头,白白胖胖的,穿着蓝色的布裙子,陶然儿蹲下身来,和她面对着面。 这丫头和小米粒其实一点也不像,唯一的相似点,大概都是白白胖胖,人参娃娃一般,憨态可掬吧 陶然儿对她微笑问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想起自己的小米粒,她不由眼圈发红,为娘的一颗心哪—— 那小姑娘的父亲看到江南的军队居然亲自到了他的小女面前,立马受宠若惊,在后面推了小姑娘一下,对她严厉说道:“军师问你话呢,快回答!” 小姑娘大概从来没有看到父亲这样严厉过,立马吓得哭了起来。小小的嘴巴大张着,珍珠般的眼泪一颗颗往下面滚落。 陶然儿听到她的哭声,如同听到小米粒伤心的哭声,立马伸出手,将小姑娘抱了起来,她一这抱着一边哄道:“囡囡不要哭,不要哭哦——” 也真是奇怪,当陶然儿将小姑娘抱在怀里时,她果然不哭了,两只紫葡萄一般的大眼含着眼泪看着陶然儿。 陶然儿笑了一下,伸出手,将扇子上的玉坠扯了下来,塞到小姑娘子手里,对她说道:“来,送给你。” 小姑娘立马笑了,看了一眼玉坠,对她甜甜说道:“谢谢娘娘——” 陶然儿脸上变色,震惊得身子僵立不动,在她身后的常胜再次笑出声来。 第43章战前准备 (43) 小姑娘的父亲立马吓到了,担心高高在上的军师会勃然大怒,毕竟一个男人被别人当作女人是一件很生气的事情,因此一把从陶然儿怀里抱过小丫头,对她训道:“胡说八道,军师怎么可能是娘娘——你娘娘在家里呢——” 小丫头认真地说道:“她的身上香香的,她长得那么美,她就是娘娘——” 陶然儿风中凌乱,看来她这女扮男装的易容术不到位啊,一个三岁不到的小孩一眼就看穿了,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她只好快速起身,闪电般地转身,往战车疾步走去,常胜在她身后控制不住笑出声来。 陶然儿没好气地吩咐道:“好了,叫队伍继续前进!” 大军行进了半个月。 半个月后,他们终于走出了江南的领地,到了中原的领地附近。 中原是属于末朝的,确切地说是王家的天下,因为王家夺权,中原那个好色昏庸的老皇帝只是一个牵线木偶,早就是王家的傀儡了。 陶然儿叫大部队停下来,吩咐将士们安营扎寨,生火做饭。与此同时,她自己也从战车里走出来。 此时此刻是黄昏,西边的天空有艳丽的晚霞。春天来了,从南方吹过来的风十分暖和,抚摸在脸上如同李信志的手。 想到“李信志”三个字,一阵针扎般的痛苦又袭遍陶然儿全身。她摇了摇头,叫自己不要再去想李信志。 她在风烟里慢慢地走着,举目遥望。临安城已经远远地抛在后面,安土城,也就是中原与江南毗邻的一个大城,却在几百米开外的地方。 安土城是属于中原的,是王家的要寨,她的初战就是要攻陷安土城,让它成为江南的城池! 初战是很重要的,成败在此一举,如果成功了,那么对于提振士气有非常重要的作用,如果失败了,那么,他们就只能卷起铺盖灰溜溜地回去了。 所以,看着几百米开外的安土城,她高大的城墙隐隐约约的在暮色中显现,陶然儿变得有几分紧张。 草地上长满了绿油油的青草,它们铺远开来,如同温软的毯子,中间夹杂着一些小野花,它们如同星星一般散布在绿色的草地上。 晚风吹过,夹杂着饭菜的清香,陶然儿便知道江南的将士们已经将饭菜做好了。 可是因为心事重重,她没有半点食欲,因此,仍旧摇着扇子,一个人孤独地站在那里,望着暮色中的安土城发呆。 如何才能成功地攻陷安土城呢? 她是一个现代女人,以前在上海工作时,在公司的最底层,做着一个没有任何地位的小白领。 对于行军打仗,她甚至一点也不懂,她穿越到这个时代来,如今成了江南的军师,带领二十万大军北上,也是时势所逼,并不是她内心所愿。 也就是说,陶然儿对于这次出征北上进京,其实是一点信心也无的。 刚刚出发时,她雄心壮志,想着利用自己现代学过的军事知识统一天下,可是现在,战争一触即发,敌人的巍峨城楼就在不远处,她却开始害怕和胆怯了。 纸上谈兵易,实战沙场难。 看了不少古书,知道不少军事战法,可是都是闭门造车,纸上谈兵啊,她压根不知道那些军事谋略用到实际的战场,会不会起作用。 陶然儿心中发毛,手心和后背开始下雨似的出汗。 “军师,吃饭了——”常胜的声音在她身后温和地响起。 陶然儿仍旧望着前方,如同石像一般,身体一动不动。 常胜大步走到她的面前,对她微笑说道:“军师,人是铁饭是钢,什么事等先吃饭再说吧。” 陶然儿才看常胜一眼,对他轻轻说道:“我不想吃。你去吃吧。” 常胜笑笑,转过头走了,陶然儿以为他回去自己吃饭去了,也就不管他,继续想着心事。 然而,一会,常胜一手一个大碗,拿了两大碗饭菜过来,陶然儿一碗,他一碗,看到眼前香喷喷的饭菜,陶然儿一愣,内心掠过一阵暖流。 常胜笑笑,对她说道:“我们两个就在这里吃吧。” 陶然儿点点头。 两个人干脆在草地上坐下来,席地而坐,吹着晚风,看着暮色,就着这早春的美妙风光吃起晚饭来。 陶然儿的心事仍旧在攻陷安土城上,吃进嘴里的饭菜如同木屑般食而无味,她对常胜问道:“明天我们就要开始攻打安土城了,你有什么好的看法吗?” 常胜看了陶然儿一眼,对她说道:“据探子报道,安土城在半个月前,也就是我们出征那一天,就开始准备了,他们知道安土城是我们攻打的第一个城池,所以早在半个月前,他们就在加固城墙,操练演习了。” 陶然儿听到这里,心中一沉,内心更加慌乱。这个城池居然做了半个月的战前准备!而他们江南大军,这半个月却一直在行军的过程中,也就是说光是走路都快要累死了! 看来明天攻打安土城是非常不智的行为,不说明天,半个月内,不让士兵休养生息,开战就是非常不智的行为。 陶然儿皱起了眉毛,心事重重。 常胜也忧心冲冲地说道:“看来安土城没有那么容易攻下。” 陶然儿放下碗筷,再没有任何心思吃饭,看到陶然儿不吃了,常胜也放下碗筷跟着她站了起来。 两个人并肩站在草地上,暮色如同轻纱一般,将他们轻轻包围,太阳已经完全沉没在西边的群山之后,四周一片温柔的安静。 几分钟后,陶然儿望着远方,对常胜突然说道:“安土城必须攻下!” 常胜愣了愣,转过身来,与陶然儿面对面,不解地看着陶然儿,他担心军师为了面子明天就攻城! 明天攻城,人家准备了半个月,他们却半个月都在辛苦地急行军,明天攻城是非常不智的。 常胜的嘴巴动了动,想要说什么,陶然儿慢慢地说道:“明天不攻城。叫将士们好好休息。” 啊,太好了!听到陶然儿的吩咐,常胜一颗心如同食了定心丸,他真是笨,军师比他要聪明一千倍,这么简单的事实他看到了,军师肯定早就看到了,他真是太小看军师了,这样一想着,常胜立马羞愧起来。 陶然儿对他说道:“你明天带几十个属下,随我四处看看,叫忠文留守军队。” “是!”常胜虽然不明白陶然儿的打算,但是还是很快地答应下来了。 他的经验告诉他,陶军师是天下第一的军师,她从来不做不必要的事情,明天四处看看,那就四处看看。 第44章视察敌情 (44) 第二天,常胜带着五十个轻骑兵,陶然儿也男装打扮,五十二个人骑着马,装作商人,往安土城风驰电掣地进发。 他们并没有打算进城,因此,也无需过于担心安危问题。 等到安土城宏伟的城门就在眼前,守城的士们如同雁翅膀排开,严阵以待,凡是过往的商人都要进行反复几次的盘查时,陶然儿看到这一幕,便知道安土城没有那么容易攻下。 他们早有准备,如果硬攻的话,估计是攻不下的。 发现了这个真相,一颗心如同灌满了铅,沉甸甸的。 陶然儿拨转马头,挥动一下马刺,往安土城的周边急驰而去,常胜虽然不知道陶然儿的所作所为的真实目的,但是看到她无意进城,也就放了心,挥动马刺,紧紧跟在陶然儿身后,如影随形。 陶然儿骑着马沿着安土城的周边跑了一圈,发现安土城是一个类似山谷的地形,它的四周全部都是高山,这样的一座城池,确实是十分难攻下。 陶然儿在一座海拔最高的大山下停下来,然后翻身下马,将马缰绳扔给一个小卒子,自己往山上走去。 常胜看到陶然儿要上山,虽然不知道她的目的,便也紧步跟上,其它的随从自然也是翻身上马,以极快的速度跟上。 山路很难走,陶然儿又是女儿身,再加上穿越的这具身体本来体质又不好,之前被老虎严重地拍伤过,生小米粒的时候又是难产,所以到一半,陶然儿已经气喘吁吁,头晕眼花,体力不济了。 如是她没有办法,现在绝对不是偷懒的时候,因此,只得咬着牙硬撑着。 春天来了,气温越来越高,很快地,在登山的过程中,陶然儿的后背已经被汗水全部打湿。 山路陡峭,且两边都是苔藓,常胜担心陶然儿滑倒,如同小尾巴一般,紧紧地跟在她的身后。 也因为这个原因,他看到了绮丽的风光。 陶然儿的后背被汗水全部淋湿,经她改良成的内衣的带子显现出来,因为古代的内衣太过保守封建,因此,陶然儿为了舒适,干脆改成了现代乳罩的样子,平时穿了内衣,她还会用白布层层缠在胸部,让她的女性特征不显现出来。如果不是今天出了太多汗,内衣的样子是绝对不会显现出来的。 常胜紧紧地跟在她的身后,因此,很快地,他无意抬头间就看到了陶然儿内衣的带子显现出来,不由一阵脸红心跳,眼睛发烫,身体发热,他慌不择路地移开视线,一张俊脸不由红通通起来。 这种感觉从来没有过。 常胜控制心神,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与此同时,陶然儿却因为体力不济,脚下一滑,摔倒在地。 “唉呀——”她扭到脚踝,痛苦地叫了一声。那一瞬间,只觉得脚踝处一片火辣辣的疼痛,骨头好像断了。 常胜立马闪电般的伸出手,抓住她的衣服,如果不是常胜伸手够快,此时此刻,陶然儿早就从半山腰上滚下山崖,粉身碎骨了! 常胜吓得一张俊脸雪白,紧紧地拉着陶然儿的手,对她关切地问道:“姐姐,你没事吧。” 陶然儿摇了摇头,沙声自责道:“我太没用了,爬个山都要带累你们。” 她无比胆寒地看着下面深不见底的山崖,心想,刚才如果不是常胜救了她,此时此刻,她恐怕死了,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 常胜检查她的伤口,发现她的脚踝已经受了伤,青肿起来。 他对她说道:“你不能再爬山了,否则,这脚非废了不可。” 陶然儿苦笑起来,心想,你妹的,看来真的要出师未捷身先死吗? 此时此刻,她都不敢抬头看五十个轻骑兵的神情,军师如此不中用,江南如何可能打胜仗? 常胜对陶然儿说道:“军师,看来,我们今天必须马上回营了。” “不行!”想到自己的打算,陶然儿才清醒过来,她顾不得害羞和自责,抬起头来,一双湖水般清澈的大眼坚定地看了看常胜,又看了看五十个轻骑兵。 还好还好,他们并没有嘲笑她,大家的眼里都是关切的神情。 陶然儿努力笑笑,对他们坚持说道:“我没事,但是今天,我们必须到山顶去!” 刚才她看到只有这座山上有瀑布流下来,如果她猜得不错的话—— 常胜皱着眉头,担心地说道:“可是你的腿是不可能上山的——” 陶然儿对他说道:“我这脚一时三刻也好不了,如果到了安土城的城外安营扎寨,却长时间地不采取进攻的话,估计会让天底下的人都笑话,笑话倒也是其次,我担心到了后面,就算我们不攻打安土城,安土城的守城大将说不定会主动攻打我们,作战一定要抓准先机,主动出击,所以,既然我这腿这几天都好不了,那么,就一定要今天上山看个究意了。” 一个轻骑兵 好奇地问道:“军师,你为什么一定要上山?” 陶然儿微微一笑,对他说道:“到了山顶你自然就明白了。” 另外一个轻骑兵说道:“如果军师非要上山,那么,只能由我们轮流背军师上山了,反正大家都是男人,也没什么好见外的是不是?” 大家轻轻笑起来。 陶然儿却一张脸通红,此时此刻,她非常憎恶自己为什么是女儿身,不是男儿身!花木兰从军的过程中,应该也遇到过许多难堪的时刻吧,不知道她是如何化解的。 常胜看到陶然儿一张脸突然红涨起来,艳丽得如同昨天晚上看到的春日的晚霞,便知道她是不愿意,他看了看陶然儿,对她轻声说道:“这样吧,让我背军师上山吧。” 陶然儿愣了愣,抬头看了常胜一眼。在她眼里,常胜不管长得多大岁数,不管成长得多么威武,在她的心里,他一直是那个村里的小小少年。所以,对于常胜,她没必要有男女之防,因此,她点了点头。 一个轻骑兵说道:“那将军太累了,还是我们来背军师吧。” 陶然儿不想就这件事再多耽误时间,命令道:“好了,就由常胜背我上山吧,大家跟在后面,小心安土城的哨兵看到!” 既然军师如此命令,大家也就沉默下来,各自行动。 常胜先是双手扶着陶然儿站起来。因为脚踝扭伤,这站起来的动作,已经让陶然儿想痛苦大叫了,但是她强行控制住,因此,常胜只看到她一声不吭,额头上却渗出黄豆大的汗珠。 陶然儿扶着一棵树站好,常胜蹲身在她前面,陶然儿轻轻伏了上去。常胜站起来,双手抱着她的腿,他将她在背上掂了掂,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声音说道:“姐姐,你可真轻啊。” 陶然儿也没有多说什么。 对于常胜来说,那是他第一次与自己心目中当作神仙的姐姐亲蜜接触。 两个人身体接触的时候,有一种奇异的感觉,震颤的感觉如同电流一般袭遍常胜的全身。 因此,这漫长艰苦的上山路,对于其它人来说,非常的辛苦,可是对于常胜来说,却如同行走在云端中之般美妙。 第45章生命之水 (45) 一个时辰之后,江南的一行人终于到达山顶。 陶然儿从常胜的背上下来,发现他已经累得满头大汗,全身的衣服也被汗水打湿,而她因为伏在常胜背上,不用登山,因此,原先汗湿的衣服早就被强劲的山风吹干。 常胜也是担心陶然儿内心的带子被其它将士看到,十分不雅,他担心地看了她背上一眼,发现她的衣服已经风干,原本因为汗水紧贴着背部皮肤的衣服如今再次变得宽松起来,遮挡了她的身体,他才放下一颗心来。 常胜看到陶然儿走路不方便,便用身上的长剑砍下一根小树,将它快速地削成拐棍,递到陶然儿手里。 陶然儿感激地看了常胜一眼,默默地接过,内心温暖,常胜真是体贴。 她开始在山顶走来走去。 她当年没有选错人,常胜确实对她忠心耿耿,而且非常地周到细致,是出行观光的,哦不,是行军打仗的最佳人选。 这座山非常高,大有“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气势,因此,整个安土城的风景都能一览无余。 一个轻骑兵说道:“军师执意要上山,难道是为了看这安土城全城的风光吗?” 常胜站在陶然儿身边看了一眼,只见安土城真是非常的庞大,而且物阜民丰,从他们站着的角度看过去,只见整个安土城,密密麻麻地全部是房子。 一个城池的百姓如果不是非常有钱,不会盖这么多房子。 常胜心想,难道陶姐姐上山就是为了解安土城的情况吗? 他好奇地看向陶然儿,却发现不知何时,她只是匆匆地看了安土城的全貌一眼,就转过身,往山顶的其它地方走去。 其它人迷惑不解,却也只能跟上。 一路跟随的时候,有些轻骑兵按捺不住好奇心,不停地问道:“军师,我们到底要去哪里?” 有的也在提醒:“军师,这里离安土城太近了,太危险了,我们还是回营吧,万一碰到安土城的守卫,如果你被抓了,那真是笑话大了。” 一个轻骑兵不小心碰落一个马蜂锅,马蜂嗡嗡地飞着,结果被叮得鼻青脸肿,他痛得大叫起来,不耐烦地说道:“军师,你到底要找什么,你找到没有?” 陶然儿全部装作没听见,一心一意地寻找着。 终于,她听到了“哗哗”的水声,便立马加快脚下的动作,虽然脚踝处的巨痛钻心,但是她仍然快步地往水声发出的地方走去。 不多久,一个湖泊出现在他们面前,大家压根没有想到,在这座大山之上,居然有这么大一个湖泊! 蓝蓝的湖水,让整个湖泊看起来,就像这高山顶上一块珍贵的蓝宝石。 陶然儿在湖泊边站定,叫常胜去打点水上来,常胜依言,蹲在湖边装满了一袋子水,陶然儿接过尝了一口,发现果然如她料想,是淡水湖。 如果她猜得不错的话—— 其它的属下不知道陶然儿的意思,纷纷接过水袋中的湖水尝了一眼,陶然儿对他们说道:“你们仔细看。” 众属下看了半天也没看明白,陶然儿只好说道:“这湖水是这山顶的雪水化出来的淡水湖,你们看它流向何处?” 常胜顺着陶然儿手指的地方看过去,只见这蓝色美丽的淡水湖确实是高山的雪水聚集的,它们“哗哗”地响着,沿着山势向低洼的地方流去,最后消失在山林掩映间。 难道? 常胜苦苦思索,猛地想明白过来,他眼睛发亮,对陶然儿兴奋说道:“流向安土城?” 陶然儿微笑起来,看来,在江南的二十万大军里面,常胜不但是最忠心耿耿,最周到细致的一个,他还是最聪明的一个! 她轻轻地说道:“这是安土城的水源。” 水源? 大家大眼瞪小眼,马上就要攻城了,可是军师却冒着生命危险,跑到这种地方来关切安土城的水源,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么是他们脑子不清楚,还是军师脑子不清楚。 一个轻骑兵说道:“军师呀,这马上要就开打了,可你却带着我们跑到这来看山看水看花看树的,要是主公知道了,多半会责罚我们的,你这样的状态,这仗我们怎么打?” 陶然儿不理他们的怀疑和嘲讽,淡淡地说道:“这淡水源,是安土城的生命之水。” 常胜已经隐隐明白陶然儿的军事思路,对那些不满的属下说道:“你们闭嘴,谁再多嘴,杀无赦!” 大家才不服气地安静下来。 陶然儿总算耳根子清静了,她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便对常胜说道:“我们下山回营吧。” 常胜点点头,再次蹲在陶然儿前面,背她下山回江南的营地。 一行人下了山,常胜一个呼哨,原本在林中悠闲吃草的马儿全部跑回来了,常胜扶陶然儿上马,一行人策马奔腾,顺利地回到了江南的营地。 到了虎帐当中,陶然儿顾不得腿上的疼痛,立马行动起来,她让小将叫来了忠文和常胜两位大将军。 常胜进来的时候,顺便叫来了一个郎中,也就是江南的随行军医。张太医是江南的大国手,这次出征,李信志担心陶然儿的身体,因此,将江南最好的太医安排随军出征。张太医也早就听闻陶然儿除了是女神农,女军师,对于医术也有她独特的见解,所以欣然前往。 陶然儿有些感动,知道常胜是担心她的伤势,便一边让郎中替她诊治伤腿,一边对他们吩咐道:“你们立刻去找木匠竹匠,做五十个大木筏出来。” 做木筏? 忠文将军听到这句话如同听到一个调皮小孩的玩笑话,他大手一挥,大咧咧地说道:“军师,眼下是两军对垒之际,一触及发,你却要做木伐,军师,你尽点心好不好,我们已经急行军半个月,你还是马上攻打安土城吧!” 对于陶然儿的安排,他一脸的嫌弃。 陶然儿慢慢地说道:“我做木筏就是为了攻打安土城。” 忠文挥舞着双手,腰间的大刀“咣当咣当”响,大声说道:“我不明白,做木筏与攻打安土城有什么关系?” 陶然儿不想多解释,再加上军机不可泄露,考虑到江南的将士虽然忠心耿耿,但是沿路有很多百姓的子弟主动愿意从军,所以部队里可以说鱼龙混杂,也许混进了中原探子也说不定,虽然她不方便多说。 她不再搭理忠文,转头看向常胜,如果常胜也如同忠文一般不理解她,那么这北征之路真是举步维艰。 第46章初战告捷 (46) 幸好,常胜点点头,说道“好,我马上去。”他没有让她失望。 陶然儿才笑笑,放下心来。 忠文生气了,拉长脸问道:“你们到底在打什么哑谜啊,为什么我听不懂也看不懂。” 常胜不多说话,转过身匆匆走了。 陶然儿对忠文说道:“忠文将军,军机不可泄露,我与你说的话,你一个字也不能到外面去说。” 忠文仿佛受了侮辱,对她说道:“我对江南忠心耿耿,我从十八岁就开始带兵打仗,我会连这也不懂吗,凡是军师与我说的话都是军事机密,我虽然不懂,但也知道不能乱说。” 陶然儿欣慰地笑了。 一天后,五十只大木筏做好了!陶然儿检查了之后,十分满意,她给常胜打九十九分,还有一分是怕他骄傲。 她再次带着常胜和五十个轻椅去了一趟安土城那个藏着安土城水源的高山,将五十只大木筏放了下去,她的目的就是要切断安土城的水源! 水是生命之源,安土城没有了淡水供应,她不怕他们不降! 五十只巨大的木筏在湖水的出水口放了下去,几分钟后,“哗哗”的流水声消失了,湖水不再奔流不息,而是静止不动。 很快地,这座大山的瀑布消失了。 这一次,连其它的江南属下也看明白了,“哈哈哈,哈哈哈,安土城这下没有水喝了。” 陶然儿笑眯眯地点点头。 切断安土城的水源之后,他们回到江南的军营。 陶然儿安安静静地过了八天,在这八天,她听够了将士们的埋怨,因为她迟迟不发布命令攻城。 陶然儿在这八天之中,只做了一件事,她叫常胜带着几万士兵去安土城挑战,常胜告诉他们:“你们的水源已经被我们切断,如果你们不降,满城的人只能渴死!” 八天后,安土城降了! 陶然儿不费一士兵一卒,攻下中原第一个大城池,一举闻名天下知! 当安土城的大将捧着守城城主的首级带着白旗来求见常胜和陶然儿时,看到捧着木盒举着白旗的安土城的将士,江南的军队集体傻了。 他们面黄肌瘦,嘴唇干得脱皮,双眼内充斥着对水的渴望。 老天爷,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些天,他们什么也没干啊,天天在军营里游手好闲,混吃等死,结果,这安土城的将士居然砍下他们城主的脑袋,主动来投降了。 江南的将士大眼瞪小眼,表示看不懂了。 只有陶然儿常胜得到消息,相视一笑,在虎账中,常胜无比崇拜地对陶然儿说道:“军师,在下真是佩服之至,军师真是用兵如神啊。” 陶然儿挥动扇子,微微一笑。她等于是在军营养伤八日,如今腿伤是彻底好了。 没想到小试牛刀,居然取得了如此出其不意的效果。 常胜对陶然儿请示道:“安土城的将士来投降了,军师见不见?” 陶然儿微笑起来,一双湖水般清澈的大眼看向小常胜,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常胜平时在外面,也是二十万大军的主帅,可是在陶然儿面前,当她看牢他微笑时,他居然控制不住地脸红起来。 她看着他的时间越久,他越紧张不安,到了后来,甚至连脖子和肩膀都热辣辣起来。 陶然儿说道:“当然要见了,不过常将军,对于安土城这座降城,你打算怎样处置?” 常胜拱手道:“一切听凭军师吩咐。” 他自然知道他必须听陶然儿的,陶然儿只是不方便出现在幕前,所以才让他担任大将,她做他的军师,啊,想着她是他的军师,常胜真是想都不敢想! 这半个多月的行军,对于常胜来说,就像做梦一样,天天和他心爱的陶姐姐在一起,他穷尽一生,走到想象的极限,也没有想到会有如此幸福的时光。 总之,这半个多月来,常胜一点也不怕行军打仗的辛苦,两只脚时时刻刻感觉踩在云端上,耳边也是时不时地响起细细的音乐。 看到常胜沉默,陶然儿只得吩咐道:“我打算把安土城赏给你,你意下如何?” 常胜吓得立马跪在地上,对她说道:“军师,在下何德何能——” 陶然儿对他微微一笑,转过身来,缓缓说道:“还记得我们刚刚出征时,我改良的军法吗,谁在出征的路上,降下一城,砍下城主的首级,我就将那座城赏给他!” 常胜结结巴巴地说道:“可,可是,我并没有砍下安土城城主的首级啊。” 陶然儿对他微笑道:“是的,但是你做木筏有功,保护我有功,安土城正是因为没有了水源才降城的,所谓不信不立,军令如山,我既然改良了军法,那么就必须实行起来,否侧如何提振士气,取信于兵?” 常胜心中感激,对陶然儿恭敬说道:“那么,在下恭敬不如从命,多谢军师!” 想象着自己现在已经是一城之主,而且是天下著名的安土城,常胜想想都很激动,今天晚上,他肯定兴奋得睡不着了。 陶然儿见常胜仍然跪在地上,便对他说道:“起来吧,你宣安土城的降臣来见,然后,你坐在大将的位子上去,叫忠文也过来,我坐在你们下首。军不可一日无帅啊。” 她笑着,意味深长地看着常胜。 常胜立马说声说,然后坐到了自己的主帅位子上,接见安土城的降臣。 忠文也很快到了,不过对于如何取胜的过程,他一直莫名其妙,他傻乎乎地坐在元帅的位子上,看着陶然儿,嘴巴动了几次,陶然儿示意他不要说话,无奈之下,忠文只好拼命控制着自己的嘴巴。 虽然不知道过程,但想着江南初战告捷,而且不费一兵一卒,没有发动一次战争,就获得了胜利,忠文的内心也乐开了花。 哈哈哈,军师真是神一般的存在! 有军师在,江南肯定是战无不胜呀! 忠文的内心充满了骄傲。 安土城的降臣走进了虎账,忠文和常胜威风凛凛地坐在主帅的位置上,陶然儿一身白色的锦袍,男装打扮,摇动着扇子,坐在他们的下首,也就是军师的位置。 虽然坐在一个毫不起眼的位置,但是她本身光华灿烂,就如同那宝石,安安静静的,本身就会发出华丽幽光。 常胜接见了安土城的降臣,安土城的大将打开木盒,常胜他们看了一眼,确定了是安土城的原先的城主,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却心花怒放。 两位大将互相对视了一眼,常胜威严地问道:“你们安土城的城主是如何死去的?” 那位安土城的大将立马谄媚地说道:“江南是正义之师,听到江南出征,在下老早就想投靠了!可是城主不让,城主对末朝的天子忠心耿耿,所以才拖到今天。将军你不知道,当你们江南的军队在我们安土城的外面安营扎寨时,我们安土城第二天就奇迹般的断水了!百姓喝的水越来越少,整座城到了第三天,简直一滴水都没有了,第四天,城里所有储蓄的水都喝光了,第五天,大家默默承受着,第六天,大家已经开始喝自己的尿了,第七天,有人活活渴死,第八天,渴死的人更多,大家都快疯了,觉得是老天爷在帮助江南的军队,可是城主却说我们胡说八道,宁愿城里的人大批量地渴死也宁死不降,我不想百姓受苦,所以趁城主睡着,砍下他的脑袋来投降江南了。” 原来如此! 第47章军师是天神 (47) 听到安土城的大将滔滔不绝,大家才明白过来,这个时候,忠文也隐隐地觉得,安土城突然失去水源,与军师前几日带着轻骑车出去有关,与常胜叫人做五十只大木筏有关。 他激动地说道:“军师,你真是太神了,你叫常胜——” 陶然儿立马打断忠文的话,对他说道:“你才知道吗,呵呵,天佑我江南。” 安土城的大将勾起了好奇心,对陶然儿拱了拱手,对她问道:“军师,在下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你们江南的大军来了,我们安土城就断水了,请你明示?” 常胜嘴巴动了动,原想好好夸奖一下陶然儿的,没想到,陶然儿却“刷”地打开扇面,用扇面挡住自己的面孔,然后在扇面后面对常胜眨了眨眼睛。 常胜看到陶然儿神色有异,便知道她是不想他说出来,因此,只好微笑地点点头,沉默了。 陶然儿为了增强江南大军的战斗力,让其它城池的守城大将听到江南大军的名字就闻风丢胆,她决定把自己打造成一个无所不能的神! 反正古代人迷信,特别容易接受鬼神之说。 因此,她缓缓地站了起来,不屑地看了那个砍了自己主公的安土城的大将,摇动着扇子,对他问道:“你想知道?” 安土城的大将说道:“当然,在下十分好奇。” 他嘿嘿地笑了笑,对陶然儿拍着马屁说道:“军师,在下既然降了江南,那么也是江南的将士之一嘛,所以不是外人,还请军师告知啊。” 真是肉麻至极。 陶然儿听到他如此谄媚的话,心中更加不耻,有心要逗逗他,因此,微微一笑,缓缓走动几步,慢腾腾地说道:“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啊,很简单,我们江南的大军在安土城外面安营扎寨之后,我就祭起法坛,口念咒语,这样,安土城就断水了。” 什么?! 听到陶然儿这样漫不经心地解释,安土城的大将震惊得目瞪口呆,忠文的两只铜铃大眼也瞪得快掉出来了,他知道陶然儿在吹牛。 常胜也知道陶然儿在胡说八道,他英俊的眉眼掠过一丝笑意,但很快就消失了,他仍然保持着沉默,任由陶然儿戏弄这个安土城的猥琐降臣。 陶然儿继续说道:“你不相信?那你等着,现在既然你们安土城降了江南,那么,一会等我大军进城之后,我会再次设起祭坛,念动咒语,这样安土城又会有水喝了,百姓也不会渴死了。”、 “真的?!”安土城的大将瞪着大眼,如听天方夜谭,他震惊得结结巴巴,激动地问道:“难道,军师是天,天神吗?!” 只有天神才会有呼风呼雨,生死肉白骨,叫泉水断源,然后叫干枯的泉眼重新生出泉水来的本事。 陶然儿微微一笑,轻轻点了点头,内心却直想笑,哈哈,这些古人,他们世代居住在安土城,却从来不知道自己喝的水是从哪里来的么,他们的城外有一座高高的雪山,所有的水源来自于雪山上的积雪,可是这么一个明显的事实,却只有她这个现代人看得明白呀。 哈哈—— 陶然儿对他说道:“在下虽然不是天神,但是从小跟着师傅学习呼风唤雨奇门遁甲之术,让干枯的泉眼再次出水,是很简单的法术啦,小菜一碟。” 她仰起小脸,骄傲得不得了。 安土城的大将心悦诚服,感叹着说道:“原来如此,我终于知道安土城为什么败了,江南有这样天神一般的军师,江南必胜啊,福佑江南啊,在下真是十分的明智。” 降臣阿谀奉承的话,肉麻得让陶然儿全身直起鸡皮疙瘩。 陶然儿心里狂笑,表面上却风平浪静,她吩咐道:“既然你们已经归降,那么将军,那不如我们即刻就进城吧。” 常胜立马说声是。 于是,半个时辰后,二十万江南大军就浩浩浩荡荡开进了安土城,这次在城里,江南大军再也不需要在野外安营扎寨,陶然儿作为军师,带着常胜忠文等一系列大将住进了原先安土城城主的宽大寓所,其它的将士也住在城里的别馆。 陶然儿叫常胜将已故城主的脑袋挂在城门楼上,以示警告,然后和常胜一起去安土城四处视察。 果然,安土城的百姓因为干渴已经奄奄一息,他们有气无力地或躺或卧着,个个面如金纸,他们的嘴唇开裂脱皮,有的没有晕倒的,在那里神经质的小声地说着话,陶然儿倾身过去,便听到“水,水”的字眼。 她无比震惊,立马直起身来,身体僵硬,与此同时,自责如同浪潮一般涌过来,几乎让她窒息。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战争,最终受苦的都是百姓! 当下想起切断安土城水源取胜的办法,是想着江南大军半个月急行军,十分疲倦,为了减少江南的伤亡,所以才想出这个办法。 没想到,江南的将士没有受罪,安土城的百姓却受罪了。 陶然儿想到这里,立马对常胜说道:“快,喂他们水。” 常胜看到此情此景,情不自禁地想起自己被江北屠的老家,不由红了眼圈,因此,陶然儿一命令,他立马拿起随身的水袋,将水灌给干渴到要死的百姓口中。 可是寸薪哪解了众渴,很快的,水袋里的水喝光了,安土城的百姓得到消息,却如同发狂失控的僵尸一般,摇摇晃晃地向他们跑来,要将他们包围。 很快地,陶然儿和常胜就被重重包围。 危险如同浪潮向他们扑面而来。 常胜面色一变,知道形势危急,立马对陶然儿说道:“军师,速速回营!” 陶然儿想走,可是已经被四处包围,走不了了。 无奈之下,常胜只好将手中的水袋朝着远方用力一掷,那些干渴的百姓立马如同疯狂的动物,朝着那个早就没有水的水袋奔去,他们互相推搡,互相辱骂,拳打脚踢,已经因为没有水渴,变得人不人鬼不鬼了。 常胜把握机会,知道此时此刻不走,一会,这些被口渴逼得疯狂的百姓发现水袋里没有水,肯定会再次向他们恶狠狠地扑过来,因此,他对陶然儿说了一声:“得罪!” 陶然儿还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常胜已经抱起她,纵身一跃,落到了附近的屋顶上,然后运用燕子三抄水的轻功,在半空中几个起落,落在一匹马上,他挥动马刺,两个人风驰电掣地回大本营了了。 第48章设坛施法 (48) 到了住宿的地方,即以前安土城城主的家,现在成了江南大将的驻扎地,有重重将士守卫,常胜才将陶然儿放下马背,自己也翻身下马。 因为刚才的紧张,他全身被汗水淋湿。 陶然儿也松了一口气,刚才的惊险刺激,让她头晕目眩,这些年,没想到常胜成长得如此迅速,他现在的武功,应该不在李信志之下了。 陶然儿看到了他一眼,只见常胜红袍金甲,两只大眼却布满血丝,面色如纸般苍白,十分的不好受。 陶然儿对他问道:“杀出重围,你我平安回营,为什么你好像不开心?” 常胜看她一眼,对她说道:“军师,我难过是想着安土城的百姓是无辜的,他们在受罪。” 陶然儿笑了起来,对他说道:“与我想到一块去了,这有何难,你附耳过来。” 常胜愣了愣,立马凑过身去,陶然儿用扇面挡住面孔,在他耳朵边轻轻说道:“你带着五十个人去那天的山上,将五十只大木筏从湖里取上来。” 她的声音细若发丝,说话的时候,有一股甜香从她的嘴腔中发出来,常胜听闻,只觉得浑身一震,整个人几乎忘了身在何处。 陶然儿说完之后,看着常胜,发现他满脸通红,不由愣了愣,只好对他唤道:“常胜,你在想什么?” 常胜才清醒过来,立马定了定神。 陶然儿看到他刚才在走神,无奈之下,只好将刚才的话语重复说了一遍。 常胜笑了,他真是傻啊,这几天,总是听到安土城的将士和百姓在传说江南的军师是天神,有呼风唤雨让泉水断流的本事,他居然忘记了木筏的事情! 与此同时,陶然儿的身子挨近他,她轻轻地说着话:“记住,取木筏的时候,一定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常胜是年轻的男子,她凑近他一说话,他又立马感觉到异样,他面孔发热,身子发僵,只觉得陶然儿的身上有一种兰花的清香,随着她说话,这香气越来越浓了,他整个人陷在其中,沉醉不己。 所以等到陶然儿吩咐完毕,站直了身子,常胜却一张俊脸通红,整个人仍在走神。 陶然儿只好咳嗽了一嗓子,对他提醒道:“小常胜,在想什么?” 常胜才清醒过来,立马说道:“我马上去办。” 陶然儿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对站在门口的江南众将士吩咐道:“替本军师升起祭坛,本军师要让安土城干枯的泉眼涌出泉水来,不管安土城的守领多么坏,但是百姓是没有罪的,所以不能让百姓吃苦。”自然,她这腔话,在通讯基本靠吼的古代,很快就像生了翅膀一般传了出去。 半个时辰后,陶然儿披散着头发,拿着长剑,在高高的祭坛上作法,她这招也是学着电视剧诸葛亮的装扮和动作,她的嘴中念念有词,底下是安土城的百姓和将士,还有江南众将士。 陶然儿只得不停地念词,等待着常胜放水成功。 她想着演戏真累啊,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她举着宝剑,举得胳膊都酸了,整个人被春天的太阳晒得头晕目眩,如果不小心,很容易从高高的台子上跌下去! 她嘴中念念有词,安土城的百姓见她十分的清丽,美若神仙,明明是个男的,却比大部分女的还要漂亮,早就敬她为神了,只有神仙才会长得这样雌雄难辩,清丽无双,比如观世音菩萨—— 所以陶然儿嘴中念念有词时,他们以为她念的是神仙的咒语,事实上,陶然儿念的是“我爱你,爱着你,就像老鼠爱大米——” 如果安土城的百姓听清楚了,估计会全体崩溃死亡。 幸运的是,一个时辰后,当陶然儿再也坚持不下去,马上要从高高的台子上跌下去时,一个安土城的百姓欢呼道:“来水啦,来水啦。快看护城河——” 这一声不打紧,所有安土城的百姓都往护城河跑去,果然,只见原本干枯断流的护城河变得河水湍急,白哗哗的河水急速地流下来,很快的,护城河的河水满了,早就断水几天的安土城的百姓不顾一切地跳进护城河,不但大口喝水,甚至将整个人都浸泡到水里!他们兴奋地大水里游泳,洗澡,泼水,他们哭着笑着,如同孩子一般。 看到这样的情景,陶然儿终于松了一口气,她完成了任务了,与此同时,因为长时间站在高高的台上,被春天的强烈太阳晒着,她体力不济,眼前一黑,整个人如同一粒石子,栽下高高的祭坛,快速地坠了下去。 骑着马急驰归来的常胜看到了这一幕,一颗心跳到嗓子眼,如果陶姐姐从这么高的祭坛上跌下去,她非摔死不可!因此,他大喊一声,从马背上一跃而起,踩过几个百姓的肩膀和背部,像一只金红色的蝴蝶,在半空中接住陶然儿,才松了一口气。 当两个人落到地上时,陶然儿晕倒在他怀中,昏迷不醒,常胜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心里想着好险,与此同时,看到平时高高在上如同天神一般的陶姐姐如今像一个小女孩一般依偎在他的怀里,他不由心头一热,可是有些事情想都不敢想,他只好平静自己,抱着陶然儿,急匆匆地往江南的军营走去。 陶然儿回到了江南的大本营,没过多久,便醒了过来,常胜守在她的身边,脸上十分关切。 陶然儿心中温暖,对常胜说道:“怎么回事?”她只记得自己从高高的祭坛上摔了下来,原想着多半是要摔死了,没想到又捡回来一条小命。 常胜果然是她的守护神。她当初真是眼光准,一眼就相中要常胜当她北征的大将。 常胜微笑着把他取木筏火速回来,半路上看到她栽下祭坛他半空救她的事说了。 陶然儿点点头,对常胜夸奖道:“小常胜,没想到你武功了得,我看你的本事,不在李信志之下。” 常胜立马脸红起来,谦虚地说道:“军师过奖了,常胜哪能和主公相提并论啊。” 与此同时,心中一动,却又莫名难过起来。 尽管此时此刻,他并不知道自己到底在难过什么。 陶然儿刚才也是失言,提到“李信志”三个字,她的心中阵阵抽痛,因此,便也沉默下来。 第49章常胜城 (49) 两个人沉默的时候,忠文将军带着几个属下走了进来,人不没进来,他豪爽的笑声已经传了过来,对陶然儿说道:“军师英明啊,现在安土城的百姓都喝上了水,对军师感激涕零,都说军师是菩萨心肠,江南都是好人,他们以后就是江南的子民,对江南忠心不二,哈哈,军师,我谁都不服只服你啊!没想到,军师有和我一样的盛世美颜,却又有在下望尘莫及的谋略啊。” 常胜听得对天翻白眼,看着忠文的一张如同门神般的丑脸,对他问道:“你说军师和你长得一样,你不要侮辱军师好吗?” 忠文作势要打常胜。 大家哈哈大笑起来。 忠文实在是太高兴了,他崇拜地看着陶然儿,陶然儿微笑起来,吩咐道:“既然如此,那么忠文,你发号施令下去,让将士们在安土在休息两天再出发,你们自己也找找乐子去。” 听到可以休息两天,喝喝酒听听小曲逛个妓楼啥的,忠文立马笑眯眯起来,他对军师说道:“军师真是体贴周到啊,我想这个时候,不但安土城的百姓爱军师,我们江南所有的将士对军师也是感恩戴德啊。” 确实他们急行军半个月,再加上降安土城十多天,已经一个月都崩紧神经没有好好休息了。 再说男人下半身都是动物,憋了一个多月的子弹没有发射,他们都很想有个机会放空自己。因此忠文对于陶然儿的放假十分开心。 陶然儿微微一笑,反讽道:“可是在我降安土城之前,你们可是怨声载道,一天到晚尽说我坏话呢。” 忠文立马红了脸,呃,原来那些坏话军师都听见了,军师果然是神一般的存在啊! 忠文结结巴巴地说道:“无知者无罪嘛,军师大人不计小人过,现在江南的将士对军师都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谈起军师,个个眼里闪闪发光,眉飞色舞,他们说啊,只要江南有军师在,他们就生是江南的人,死是江南的鬼,跟着军师有肉吃!” 哈哈哈,这一翻马屁拍得陶然儿也大笑起来,忠文常胜看着陶然儿笑起来,也跟着大笑,屋子里笑声不绝。 笑过之后,陶然儿吩咐道:“你们也不用这样拍我马屁,以后好好听我命令,不要背后说我坏话,当面一套,背面一套就行,另外,忠文你听好了,那个先前砍了安土城城主的大将不能留,马上推出去斩首示众!” 常胜愣了愣,看向陶然儿。 忠文也说道:“不是说不杀降臣吗?” 常胜也提醒道:“军师,如果杀了降臣,以后谁还敢投降我江南?” 陶然儿也清醒过来,慢腾腾地说道:“不杀就不杀罢,我只是不耻他的为人,安土城原先的城主我敬他是条好汉,宁死不降,现在他的首级也示众几天了,常胜,你将他的首级取下来好好安葬,如果他还有家人活着,也善待他的家人,之前那个降臣,我看不起,一个背叛主公的人不值得重任,这样吧,打发他到别的地方去,永世不得重用。” 听到陶然儿的解释,常胜和忠文心悦城服。 常胜说了一声是,陶然儿又吩咐道:“忠文,我想将安土城赏给常胜,改名为常胜城,你可有意见?” 忠文一愣,他是一个直肠子,立马挥舞着双手说道:“当然,意见大得去了!” 陶然儿微微一笑,解释说道:“当初,我叫你们两个一起去做木筏,你自然知道,我并不是什么天神,我只是用木筏切断了安土城的水源,才攻下了安土城。当时叫你们两个一起去,你不信我的话,没有去,常胜去了,所以这才能降下安土城,是常胜的功劳,我在出征前,曾经说过,要将攻陷的城池赏给功劳最大的将士,你可服气?” 忠文也知道自己先前不相信军师,不听从她的命令,确实有错在先,因此心服口报,当下收敛了愤怒的表情,弯腰拱手说道:“当然服气,知道军师这样军明神武,忠某自然以后对军师言叶计从,争取立功!” 陶然儿微笑了,常胜感激不尽,天啊,他居然从一个农民之子变成一城之主,而这些都是陶姐姐赏给他的! 他感激地看着陶然儿,眼圈都红了。 陶然儿安排军事完毕,整个人也十分疲倦,因此挥了挥手,对他们说道:“那么,你们按我的咐咐去办吧,我想好好休息一下。” 常胜和忠文互相看了看,说声是,一前一后出去办事了。 这样几个时辰后,安土城的名字被涂掉了,城墙上写上了常胜城三个大字,常胜成了这座城池的城主。 江南的将士对于这次封赏心服口服,当然也有一小部分不明真相的群众不服气,这是后话。 常胜将安土城原先城主的首级取下厚葬,这一个行动,因为其宅心仁厚,获得了安土城原先百姓的认可。 再加上之前,江南的军师设坛祭法,为百姓迎来了生命之水,安土城的百姓一致认为江南那个清丽无双雌雄莫辨的军师确实是天神下凡,所以对于江南是心悦诚服。 因此,江南大军虽然刚刚进驻安土城,却已经得了民心,江南大军几乎没什么大动作,城池片就一片安静,没有任何动乱出现。 以前安土城的几万将士因为已经投降了江南,自然全部分编入江南的军队里去,陶然儿只需要一句话,忠文就很有本事地将他们依据各自的才能分编进了江南的军队。 接下来,安土城陷入了两天的休息狂欢之日。 整个江南的军队因为行军打仗了一个多月,都十分疲倦,如今终于可以完全放松身心,休息两天,自然是到处找乐子。 男人们找乐子无非就是喝酒逛妓院听小曲会女人。 对于这些男人的乐趣,陶然儿自然也知道,再说部队里的将士甚至因为常年在沙场争战,性格特别的粗糙,因为不知道明天上战场是生是死,所以将其它的东西看得更开。 因此,一旦有机会放松,他们第一个想的就是逛妓院找女人。 安土城有一个出名的妓院,叫做百花楼,里面都是个顶个的大美女,听说以前都是服侍安土城的权贵的,所以江南的将士得到了放松的机会,就在以前的安土城的将士的引荐之下去了那个百花楼,一去之后,发现果然名不虚传,因此立马一传十,十传百地传开了,传到了忠文的耳朵里,做了一个多月老光棍,生理需求解决基本靠手的忠文也决定去见识见识了。 因此,第二天,他大大咧咧地走进了陶然儿休息的寓所,对陶然儿说道:“军师,将士们都去找乐子去了,我也去放松一下。” 陶然儿不说话,点点头,算是同意。 第50章满座衣冠胜雪 (50) 跟在忠文后面的一个大将抱着想讨好军师以后争取建功机会对陶然儿笑嘻嘻说道:“军师,你也一起去吧。” 陶然儿一呆,她原先在看书的,听到这话,手中的书都掉落到地上。 那个大将不知道陶然儿是女人,嘻皮笑脸地走向前来,对她说道:“听说百花楼的姑娘个顶个的漂亮,军师你去吧。” 陶然儿不由脸孔热辣辣起来,身体往后仰,轻声说道:“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 心里想到,妈蛋,我是女人,我去逛技院干什么,你们男人啊—— 常胜这个时候出出来说话道:“这样吧,你们和忠文一起去,我和军师就不去了。” 忠文也知道陶然儿是女儿身,多半是不肯去的,因此他就是有点傻,也不多话了。 然而那个大将却不明真相,他以前是安土城的大将,如今归降江南,急着讨好元帅和军师,因此便鼓起勇气,拉起陶然儿的一只袖子,对她说道:“军师,去吧,那里面有个头牌,真是漂亮,男人看到了都走不动的,以前服侍我们那个城主的,咱们都是男人,去去有什么关系,是吧,哈哈哈。” 他拉着陶然儿的袖子不放,陶然儿挣扎着,但发现如果她再挣扎,估计这袖子非断了不可,如果露出她赤裸的手臂,估计女儿身要暴露了。 因此,她只好控制着自己的怒火,为难地说道:“好吧,一起去,不要拉拉扯扯,像什么话!” 那位大将军才笑嘻嘻地松了手,他又想伸出手来搭陶然儿的肩膀,像个哥们一样,三五好汉勾肩搭背地逛妓楼去,陶然儿立马红着脸闪身躲开。 常胜看在眼里,立马向前一步,挡在了陶然儿前面,也就是陶然儿与那个安土城原大将的中间。 那位大将军征了一征,笑道:“哈哈,军师怎么像是一个女人一样害羞呢,长得也细皮嫩肉,眉目清秀得像个女人。” 听到属下如此说,陶然儿一张脸更红,心里慌乱得不得了,一个女人在都是男人的军营里就是有这些各种麻烦事。 她烦恼极了,后背一直在出汗,脸上却不能表现出来,正在焦急的时候,将一切看在眼里的常胜将那个大将推了推,扳转他的双肩让他面朝着屋外,对那个大将说道:“将军去就去吧,我们也不熟悉路,这样吧,你在前面带路。” 那位大将看到主帅说话了,因此也就作罢,与忠文他们走在前面带路。 陶然儿和常胜走在后面。 陶然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总算松了一口气。常胜又替她解了燃眉之急。 陶然儿仍然是一身白色的锦袍,拿着织金的檀香扇子,扇子打开时,一股幽香,沁人肺腑。 她缓缓地走出来,常胜跟在她的左右,红袍金甲,与她不紧不慢地并肩走着。 等到前面的几位将军走到远处,常胜压低声音说道:“陶姐姐,你要是实在不想去,那就不去吧。” 陶然儿看常胜一眼,只见不知何时,她曾经认识的那个小常胜居然已经长大了,他的身高估计有一米八,五官也十分俊美,肤色白皙,穿着红袍金甲,腰间挂着大刀,十分的威风凛凛,唯一的不足就是如果一定要挑什么毛病的话,就是常胜才二十出头,英俊的眉眼间有一点稚气。 不过他应该是所有十六岁女孩心中的梦中情人吧! 看到常胜如此出息,现在已经是一城之主,又是江南北征的主帅,陶然儿内心也十分欣慰。 她感叹着说道:“小常胜,我才发现你长大了。” 常胜不由一张俊脸通红,好半天才说道:“我早就长大了。” 是的,从见到她的第一眼,当她向他递过来一张面饼时,他就长大了。 陶然儿想起刚才常胜的建议,微微一笑,说道:“还是去吧,作为主帅与军师,如果太过高冷,不能在休整时与将士们打成一片,估计以后想获得军心没那么容易。” 常胜点点头,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微笑着说道:“军师真是英明。” 陶然儿看着他,只见他微笑时,整齐雪白的牙齿露出来,再加上年轻帅气的脸,虽然现在是晚上,可是却像有阳光落在他脸上一般。 陶然儿看得有些发征,一会才发现自己失态,立马定定神,别开视线。 半个时辰后,一行人到了百花楼,百花楼的老鸨早就听说江南的主帅和军师要来,因此,把楼里最漂亮的几个美人叫来服侍他们。 陶然儿穿着白色的锦袍,拿着扇子坐在酒席上,江南其它的大将都穿着铠甲,忠文肚子有点大,因此铠甲被他穿得有点沉重,肚子圆圆的,把金属铠甲撑得像个球,如同一只怀孕的鳄鱼。有个大将太过瘦小,整个人仿佛要被那铠甲压死,盔甲戴在头上,脑袋都抬不起来,只有常胜,年纪轻轻,血气方刚,身形高大,穿着红袍金甲,威风凛凛。 陶然儿在打量自己手下时,常胜也情不自禁地在凝视着陶然儿。 她拿着扇柄的手洁白如玉,有时候打开扇子,会有幽兰一般的芬芬传到他的面前来,有时候她合上扇子,用牙齿咬着扇柄若有所思的样子,会让人心中温柔的牵动。 这天下,哪有如此美的男子,只有傻瓜才会相信陶然儿是男儿身,只可惜这天下大部分男人都是傻瓜。 这个时候,百花楼的几个姑娘看到常胜一表人才威风凛凛,控制不住地如同花蝴蝶一般地往他身上扑。 常胜立马一张俊脸通红,粗鲁地推开她们,命令道:“去其它地方!” 他的反应迎来了一阵哈哈大笑声。 姑娘们无奈之下,只好一人一个地陪坐在他们身边,陶然儿因为是男装打扮,人人都以为她是男儿身,所以她的身边,也坐了一个姑娘。 忠文看了陶然儿身边的姑娘一眼,不由哈哈大笑起来,他长时间地笑着,上气不接下气,简直停下不来。 陶然儿被笑得莫名其妙,忠文狗一样的笑声,让她成了全场的焦点人物。 被所有人注视的感觉真不好,陶然儿表面上微微笑着,心里却在咬牙切齿地咒骂,她想着忠文这个蠢蛋,要不是看在他忠心耿耿对江南绝无二心的份上,她真想开除他! 她怎么带了一个蠢爆了的人在路上,当时让忠文当大将,真是脑子进了水! 一个大将问忠文笑什么。 忠文指着陶然儿身边的姑娘说道:“你们看,这姑娘,还是百花楼的头牌,居然没有我们 军师美,哈哈哈,这难道不是天下最可笑的事情吗?哈哈哈,哈哈哈——” 听到这句话,陶然儿一张脸立马红得快要滴出血来,这个该死的忠文!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她越不想别人关注她的外表和性别,可是忠文却总是提醒别人注意。 其它的将士对比着看了看,纷纷说道:“果然,军师虽然是男儿身,却比这百花楼的头牌还要美,这百花楼真是浪得虚名——” 那姑娘看到清丽无双的陶然儿,原本就有些自卑,如今被众人嘲笑,只得哭着站起来,对他们说道:“各位爷,我当头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是长得不如军师,依我看来,这军师多伴是个姑娘,这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好看的美男子——” 陶然儿风中凌乱,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头牌姑娘哭着离开了。 陶然儿难堪地缓缓摇动着扇子,沉寂无话。 如果不是为了和将士们打成一片,应酬收买人心,她早就愤而离席了。 常胜也推开了身边的姑娘,他挪动位置,坐在陶然儿的身边,陶然儿心中温暖,知道他占了这个位置,他和她的旁边就不可能有其它的空位给百花楼的其它姑娘坐了。 陶然儿慢腾腾地吩咐道:“大家别开玩笑了,喝酒吧。” 于是,大家喝起酒来,百花楼的姑娘,或者说古代的妓女真是多才多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在他们喝酒的时候,她们就弹着琴唱起了小曲,其中有一首是“满座衣冠胜雪,独与君目成——”常胜和陶然儿各有心事,听得发呆。后来有一首是“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陶然儿想起李信志,不由眼圈发红,心事沉重,常胜看着身边的陶然儿,想着他内心不敢言说的爱恋,也心中抽痛。 对于常胜为说,初见时,对陶然儿就心动了。 再后来,他在常州城当兵,后又因为立功到了临安城作大将,那个时候,陶然儿身为江南皇后,幽居在江南后宫,高高在上时,他还可以控制着自己的感情。可是命运这只大手,却将他们两个推到了一起,北征一路,两个人时时刻刻在一起,他的感情如同出笼的猛兽,让他痛苦又快乐。 陶然儿听不下去了,知道自己再坐下去,耽误江南的将士们行好事,便识趣地站起来,趁着他们喝酒行乐的空隙,一阵风似的匆匆走了出去,常胜担心陶然儿,也匆匆地悄然离席。 第51章掷果盈车 (51) 陶然儿快速走出百花楼,心情压抑,脚步沉重。到了外面的街市,脚步才放慢,她缓缓地在街上逛着,感觉整个人也能自由呼吸了。 一个女人,被当作男人,在妓院里消磨时光,想想这背后的原因,总是让人心酸的。 陶然儿想起临安城身为帝君的李信志,以及才三岁多的小米粒,不知道小米粒可曾想过她这个娘亲,有没有想到哭泣?李信志呢,还在不停地纳妃吗?宠幸着外邦送给他的女人,歌伎也罢,舞伎也罢,全部收下吗?家臣们也在不停地将自己的女儿送给李信志,他也一样照单全收吗? 江南的后宫会不会像一个百花园,女人们如同鲜花一般,争奇斗艳。 不费一兵一卒攻下安土城,李信志应该知道消息了吧,他会不会很高兴?还是在想,陶然儿本来就是天下第一的军师,所以一切在他的料想之中,他会不会后悔,如此伤害她,让她主动地远离他的身边? 陶然儿思着想着,一颗心仿佛灌满了铅,沉甸甸的,她手中握着扇子,慢慢地心事重重地晃荡在这安土城,如同一个幽灵。不,不是安土城,现在叫常乐城,她失魂落魄地走在它的街头,她的面色苍白如纸,她的浓眉锁在一起。 往日伤痕发到紫,长街谁伴我和子?唉—— 陶然儿四处慢慢地看着,街市上那些女人的脂粉绫罗全都打动不了她的心。 还记得在现代的时候,作为上海一个小白领,她也是一个成天买买买的女人,对于淘宝简直控制不住自己的双手,经常嚷着要剁手,结果变成千手观音。可是此时此刻,看着绫罗绸缎胭脂水粉珠宝首饰等各种物品,她却提不起一点一滴的兴趣来。 陶然儿想起一首现代的流行歌来,莫文蔚唱的《盛夏的果实》“也许放弃,才能靠近你,不再见你,你才会把我记起,时间累积,这盛夏的果实,回忆里寂寞的香气——” 天气慢慢地热了,春天过去,夏天就要来了。 陶然儿情不自禁地轻轻哼唱出声“也许放弃,才能靠近你。”是啊,李信志,你现在有没有想起我,就像我现在,在想你一样!我只有放弃作你的皇后,成为你的家臣,我才能再次心平气和地靠近你,想起你。你为什么要不停地纳妃,你明明知道我做不到和其它女人分享你的爱情,那是我的生命不能承受之重,你明明知道,为什么还要叫我伤心?!以前的我们,只有彼此,过得多么快乐啊—— 陶然儿想到这里,睫圈儿红了,她想,她现在与李信志的状况,就像歌词里唱的“时间累积,这盛夏的果实,回忆里寂寞的香气——” 她与李信志之间,也许之剩下从前甜蜜的回忆了。 陶然儿轻轻地哼着现代的流行歌,抬头望了望天空,经过了一个多月的行军打仗,时间匆匆如流水,与此同时,距离也在渐渐拉远。她与李信志,从极近,近到两个人合为一体,如今,却越走越远,越走越远,再也回不了头。 此时此刻,常胜已经追到了陶然儿的身后,他站在她的身后,如同一条小尾巴似的默默地跟在她的不远处,如影随形。他没有勇气走向前来,与陶然儿打招呼,因此,只是亦步亦趋地远远跟在她的后面。 他听到陶然儿在唱“也许放弃,才能靠近你,不再见你,你才会把我记起——” 常胜不由呆了一呆,便知道陶然儿没有忘记李信志,在她的心目中,满满当当的,只有主公一个人! 常胜不由内心苦楚起来,他沉默地在她的身后缓缓地走着,脚步沉重如同灌满了铅。 他只是江南的一个小将,可主公,却是江南的帝君,这样的差距,是云泥之别,是天与地的距离,所以他与陶姐姐,永远不可能走在一起。 常胜一开始就明白这个残酷的真相,爱而不能得,因此,只能沉默地压抑在心里,给他全天下的勇气,他仍然没有勇气开口表白! 但是走着走着,陶然儿突然声音哽咽,流下眼泪来。 常胜看到了,只觉得内心像刀割一般疼,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陶然儿面前,咳嗽了一嗓子,鼓起勇气轻轻叫了一声:“陶姐姐——” 陶然儿征了征,猛地抬起头来,看到身材高大的常胜就站在她的身边,她立马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怕他看到自己的心事,便别转开面孔,一会,她稳定了情绪,才对他问道:“你怎么也出来了?” 常胜笑了笑,一会才通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说道:“看你出来了,不放心你,所,所以我也出来了。” 陶然儿点点头,听到常胜这么说,她心中温暖。离开临安城开始,她整个人仿佛置身冰窖,寒意从骨髓深处升起,但是身边有小常胜,这是她这一个多月行军打仗来,感受到的唯一的温暖。 他虽然年纪轻,在她的眼中,只是当年的小小孩童,可是他时时照顾她,处处呵护她,这些,陶然儿都知道的。 因此,陶然儿微微一笑,转过身来,看着常胜,她对他说道:“百花楼那么多漂亮姑娘,你干嘛不多呆一会,后天又要出发了,又是很辛苦的急行军,你还是抓紧时间放松自己吧,人有时候就像橡皮筋,一直崩紧神经的话,神经就会像琴弦一样,突然砰的断了,所以,适度的放松是应该的。”这也是她同意打了胜仗后,休整两天的原因。 常胜看着她,对她突然急红了脸说道:“她们,她们,全都是庸脂俗粉!”哪能和他心目中的陶姐姐比。 在她的心中,难道他和那些庸俗的男人一样吗?男人并不是个个花心的,也有专一长情的好男人,比如他—— 也不知怎么的,当陶然儿用一双秋水般的眼睛看着常胜时,常胜说话就开始结巴起来,他想说话说得流畅,但是他发现自己办不到。 第52章相思成疾 (52) 看到常胜站在自己面前,一张俊脸红通通的,如同煮熟的螃蟹,陶然儿突然也觉得难堪起来,便立马移开视线,转过身子,往前面急急走去。她走路带起一阵风,白色织锦袍的后摆跟着飘飞。 常胜也回过神来,紧紧地跟在她的身边,与她并肩走着。 陶然儿虽然是男装打扮,可是清丽无双,气质清雅,因此,纵使是男装打扮,却光彩夺目,比起街面上那些行走的年轻女子漂亮许多,有很多安土城的百姓,不管男的女的都控制不住地在往她身上瞅。 陶然儿只好任由他们看着,他们不但看着,还在议论纷纷,一致认为陶然儿是哪家的贵公子,因为她不但面貌出奇的俊透,而且衣装华丽洁净。 陶然儿也只好随便他们说着。 呃—— 正在那里心事重重地慢慢走着,突然“啪”的一声,一个红通通的苹果飞落到她的怀里,陶然儿伸手接过,心想,好奇怪,怎么会有人往她身上扔水果? 她拿起那个水果看了看,苹果红通通的,香喷喷的,她确实也有一个多月没吃到水果呢,在现代她可是水果达人,一天不吃苹果,总感觉少点什么似的。 据说,英国人一天吃一个苹果就可以保证营养了。 她拿起苹果在鼻子下面嗅了嗅,苹果的清香让人沉醉,她心想,是哪个人好心往她身上扔苹果呢,这简直就是一份极好的礼物呢,正在思量着,又是“啪”的一声,一个红艳艳的桔子向她飞过来,常胜担心那桔子砸到陶然儿的面孔,立马施展功夫在半空中接住了,他对陶然儿不悦地说道:“怎么有人总是往你身上扔水果,难道有人想暗算你?!” 陶然儿拿起那个桔子看了一眼,抬起头来,就看到不远处,一个年轻的姑娘拿着一个装满了水果的篮子正对她盈盈地笑着,她长得有三分姿色,因为陶然儿看着她,所以一张小脸变得红通通起来,简直比她篮子里的苹果还要红! 看到这样的景象,陶然儿明白过来,原来她女扮男装,居然有了李信志那样的待遇了! 记得以前听起李信志说过,因为他是四海八荒第一美男子,因此,走到外面,年轻的姑娘们总是往他车里扔水果,等到他回来,他的车里总是装满了各种水果。 掷果盈车,没想到,今天也发生在她身上了! 她是女扮男装,所以再帅也不稀奇,李信志是真男人,俊逸非凡,所以她这个冒牌货,当有姑娘喜欢她时,向她抛掷水果时,她就有些羞愧起来。 陶然儿想到这里,更加痛苦地思念起李信志来,她的心仿佛有千把刀同时在扎一般。 为了抵抗那种潮水般的痛苦,陶然儿只好紧紧抿着嘴唇。 常胜却不知道其中的缘故,他也知道陶然儿身上的水果是前面那个不认识的姑娘扔过来的,他杀气腾腾地冲过去,对她怒道:“没事扔什么水果,说,你是不是想暗算我家军师?!” 那路人姑娘吓了一掉,看到常胜俊逸非凡,威风凛凛,肯定是江南的大将,但是如此恶狠狠的,不由有几分吓人,立马退后几步,苍白了小脸,对常胜说道:“将军饶命,我只是看到公子生得俊秀,打心眼里喜欢,所以送他两个水果吃。” 常胜仍然不放过她,对她用很大的音量吼道:“送水果?有人像你这样送水果吗?你这样扔过去,如果砸在她的脑袋上,会砸成脑震荡的知道吗?!” 那小姑娘可怜巴巴地说道:“将军不会的,我扔水果的时候看好了的,我都是朝公子怀里扔的,绝对不会伤害到他,我那么喜欢他,怎么可能伤害到他呢——” 她的一双大眼如同宝石一般发着亮光看着陶然儿。 陶然儿才从回忆中拉回风筝般放远的思绪,她捏了了捏手上的水果,微笑着摇了摇头,看到常胜逮住那个姑娘在那里发火,她只好笑笑,走到他们面前,对常胜说道:“小常胜,放了她吧,她也是一片好心。”唉,常胜真是一个直男,这样恶狠狠的对一个年轻妹子,要是在现代,要注孤生了。 那小姑娘看到陶然儿已经惊为天人了,如今听到她说话,声音好听得如同檐前的风铃,不由呆在原地,仿佛丢了魂魄。 常胜仍然不依不饶,一只手扣着那陌生小姑娘的手腕,对陶然儿说道:“我担心她是敌国派来的奸细。” 陶然儿摇了摇头,想着常胜真是不解风情。 她用扇柄轻轻地拍了常胜的大手一下,常胜有点吃痛,只好放了那姑娘,陶然儿朝前走,常胜紧紧跟着,她对他缓缓地说道:“掷果盈车的典故听过没有?” 常胜说没有,陶然儿便慢慢说起掷果盈车的故事来,常胜默默地听完,终于明白了,他说道:“原来刚才那姑娘是看军师生得俊秀非凡,所以扔水果给你讨好你。谢谢姐姐,我要长知识,学会一个典故了。” 陶然儿点点头,笑道:“叫姐姐,你应该叫师父?” “师父?”常胜有些纳闷。 陶然儿用扇柄轻轻拍拍他,微笑说道:“对呀,我曾经答应过你,要当你老现,教你文化知识的,我一有机会就会教你学习的。” “真的?!”常胜立马激动起来,一双大眼如同黑曜石一般闪闪发光。 陶然儿点点头,说道:“嗯,刚才我不就教你掷果盈车的成语了吗,你再说说它的意思。” 常胜说道:“掷果盈车是形容一个男子长得美,是异性对他表达思慕之心,长得美,掷果盈车,如果长得丑,就会扔臭鸡蛋,扔石头的。” 陶然儿笑起来,夸奖道:“小常胜,你不错呀,都知道举一反三。” 常胜评价道:“这些女人真是不要脸,岂可因貌取人。” 哈,陶然儿笑起来,摇了摇扇子,不理常胜,仍旧继续朝前面慢慢走着。 常胜看到她虽然被陌生人高度赞美,掷果盈车应该是最高级别的赞美吧,可是她仍然心事重重,不开心的样子,便想了想,决定让陶然儿开心起来。 第53章五朵鲜花 (53) “陶姐姐——”常胜将双手背在身后,笑眯眯地走在陶然儿身边,轻轻地呼唤她。 陶然儿警觉地看了看四周,对常胜提醒道:“不要叫我陶姐姐,我是男装打扮,万一被人知道我女扮男装,有许多不方便。” 常胜点点头,压低声音对陶然儿说道:“那我用很小很小的声音叫——”他停了一会,用蚊子般的声音无比温柔地叫道:“陶姐姐——”然后他微笑看着她,对她问道:“你看这样可以吗?” 陶然儿呆了一呆,只觉得常胜刚才叫她的样子,就像一个捉迷藏的小孩,两个人站在空旷无人的地方,十分的孩子气,有一种奇异的萌感。 她笑了笑,将手上的两个水果递到常胜面前,说道:“给你吃。” 常胜笑道:“人家姑娘爱慕你,送给你的,你怎么又转送我了?” 陶然儿道:“吃不下。”自从和李信志闹翻之后,她就失去了食欲,吃什么都像嚼木屑。 苹果闻着怪香,真到了可以吃的时候,又没有吃的欲望了。 可是常胜的两只手仍旧背在身后。 陶然儿愣了愣,对他问道:“你为什么要将手背在身后?”常胜对她笑道:“陶姐姐,你说那个女人要是知道你也是姑娘家家,会不会哭死啊?” 陶然儿笑了起来,对他说道:“反正又没人告诉她,就让这种绮怀陪伴她几年好了。” 想着自己变成一个男子,住在一个年轻姑娘的心田里,成为她的白马王子,还怪有意思的。 常胜的大眼一瞬不瞬地看着陶然儿,鼓起勇气对她问道:“你不开心?” 陶然儿呆了一呆,想着她表现得有这么明显吗,她的不开心,连小常胜都能看出来?以后,她要反复练心控制自己的情绪了,不要一张脸如同一本打开的书,心事尽泄于人前。 常胜想了想,突然将手从身后拿到前面来,手上多了一朵娇艳欲滴的月季花,他对陶然儿红着脸说道:“送给你。” 陶然儿呆了一呆,对他问道:“你哪里来的花?” 常胜对她说道:“你不要管,送给你你就收着吧。” 陶然儿却摇了摇头, 对他说道:“我也是一个大老爷们,你也是一个大老爷们,大老爷们给大老爷们送花,别人看到了,会误会的。” 常胜看陶然儿并没有要收的意思,只好手伸到身后,又拿出一枝花来,这次是纯白色的百合花。 陶然儿呆了一呆,只觉得他像变魔术一般。她仍旧说道:“好啦,别闹啦。”仍旧没有接过他递过来的花,如果这些花是李信志送给她的就好了。 记得他们相恋的时候,两个人在虎村,那时候李家还很穷,但是信志总是从山上给她采来野花送给她,每次她收到花,总是很开心很开心。 只可惜这些美好的回忆只是回忆了。 陶然儿看着远方,有些征征的。 看到陶然儿仍旧十分不开心的样子,常胜只有又变魔术一般拿出一朵花来,这是第三朵花,这次是富丽堂皇的牡丹。 陶然儿对他笑道:“你真是神奇。” 常胜对她说道:“我见你不开心,想逗你开心啊,哪有女人不喜欢花的,快收下吧,笑一下。” 陶然儿仍旧摇摇头,思绪飞回到小虎村,假如时空不变,一切都不曾改变多好,假如知道江南强大之后,李信志会不停地纳妃,那么,她宁愿江南一直贫穷,她和李信志在虎村过一辈子清贫的生活,她也甘之如饴。 常胜看到陶然儿仍旧面色苍白如纸,皱着眉头,心里十分的无奈,只得又变魔术一般,从身后拿了第四朵花,这次是娇艳粉嫩的海棠花。 陶然儿笑了起来,想着这孩子真是神奇,他什么时候收集了那么多各种各样的花。 常胜见陶然儿仍旧没有要收的意思,只好拿出最后一朵花,第五朵花,这次是白色的小雏菊,他摇着头说道:“你再不收下,笑一下,我也没招了。” 陶然儿内心感动,只得伸出手,接过他递给她的五朵花,同一时间收到五种不一样的花,一朵可能不会让她开心,那么两朵,三朵,四朵,五朵,女人没有不喜欢艳丽芬芳的鲜花的,所以她真的开心起来。 原本冰雪覆盖的内心突然温暖了一下。 将花束放在鼻子下面闻了一下,香气如同轻纱一般,她原本沉重如大地的心情也变得好起来,她微笑说道:“谢谢你常胜。” 看到陶然儿的笑容,如同乌云背后的太阳一般,常胜也笑了起来,觉得自己的辛苦没有白费,他如同两只脚踩在五彩云端。 他原本长得清俊,此时此刻,伴随着他的笑容,雪白的牙齿露出来,真是好看极了。 这个时候,陶然儿却看到一个士兵朝他们快速跑过来,伴随着盔甲的铿锵声,到了他们面前,立马“卟通”一声跪下,大叫道:“报——” 陶然儿征了一征,发生了什么事? 常胜也警觉了起来,闪电般的将手放在腰间的大刀上,看着那个跪在地上的信使,对他问道:“什么事?” 陶然儿也紧紧地盯着那个大汗淋淋的信使,他是江南的信使,应该是李信志从临安城派来的,小米粒不会出什么事吧? 想到这里,陶然儿之前因为鲜花带来的好心情烟消云散,因为紧张,她的下巴崩成了方形,瞳孔也收缩起来,甚至后背开始出汗。 那个信使抬起头来,看到陶然儿面色苍白如雪,立马笑道:“军师不要担心,是好消息!” 听到这句话,陶然儿才放松下来,一旦放松,立马觉得整个人特别疲倦。 她用扇子扇了扇风,看着信使。 李信志派了信使到常胜城来,信使说是好消息,那么,是什么好消息呢? 信使笑眯眯地说道:“主公听说军师和两位将军不费一兵一卒已经攻下安土城,十分高兴,他叫我将这个送给军师。”信使说完递上来一个袋子。 陶然儿接过,想着李信志居然听说她破了安土城十分高兴,还送了她礼物,那么,他会送她什么礼物呢? 她好奇地打开袋子,赫然发现是杂交水稻的种子!这是她在江东研发的杂交水稻,后来也因为这个种子,花了三年时间,让江南成为了鱼米之乡,变成了天下第一粮仓。 李信志送这个是什么意思? 第54章种天下 (54) 常胜也十分震惊,对那个信使问道:“就这些?” 信使微笑说道:“这只是其中的极小的一部分,还有十马车的谷种,现在在常胜城中。” 陶然儿轻轻地抚摸着那些黄金般的谷种,这些谷种是当年她和李信志共同努力,辛苦了三年,才培育出来让江南丰收的杂交水稻的谷种,现在李信志居然又将这杂交水稻的种子送给她,那么,他是什么意思呢? 陶然儿已经隐隐明白了什么,但是她想确定,因此,她看向信使,对她问道:“主公还说了什么吗?” 信使骄傲地说道:“主公说,既然军师和两位将军攻陷了安土城,那么,从此后安土城就是江南的领地,安土城的百姓就是江南的子民,主公说,安土城的百姓一直吃不饱,种的水稻,谷种很不好,产量又小,又长年受蝗虫的灾害,所以年年收成都很少,现在既然安土城是江南的城池,那么,就让军师将这些杂交水稻的谷种分发下去,让安土城的百姓从此不再忍饥挨饿。” 陶然儿听明白过来,心里竟然感动起来,关于种天下的梦想,这一点上,李信志好像从来没有变过,他仍旧是那个宅心仁厚的仁君。 这是大爱。 陶然儿对信使说道:“其它的谷种在哪里,带我去看看。” “遵命!”信使站了起来,在前面带路。 陶然儿和常胜跟在后面。 常胜十分的不解,悄声对陶然儿说道:“陶姐姐,主公是什么意思?” 陶然儿微微一笑,将谷种递到常胜的手里,对他说道:“一会再一起解释。” 常胜愣了愣,一起解释?军师的意思是,好像有很多人不明白主公的用心似的,不只他常胜一个人不懂呢。 常胜怀着极大的好奇心,跟在陶然儿的身边。 半个时辰后,他们跟随着江南的信使到达了谷种放置的地方,陶然儿看过去,只见十辆马车全部堆满了杂交水稻的种子,毫不夸张地说,安土城的百姓这一年的谷种全都有了! 陶然儿想起李信志和她相恋时,他扛着锄头,在田间,慷慨豪迈地和她说起的种天下的梦想。他说“食信兵”,食排在第一位。 此时此刻,他在一步一步地实现他的梦想。 她在前线杀敌攻城,是他实现梦想的第一步,在她攻陷城池之后,他送来谷种,这是他实现梦想的第二步,先用庞大的军事力量攻陷城池,再用谷种收买民心,这样种天下的梦想就会变为现实! 当然,这一招也是管用的,从古到今,萝卜大棒一起使用是收效最后明显的。 李信志真是聪明啊—— 陶然儿看着那些谷种,对于李信志的慈慧和大方无比的佩服。 她内心痛苦地想,从种天下这一点来说,李信志还是从前那个李信志,他一点也没有变。 那么,信志,到底是你在感情上变了另外一个人,还是我们之间有什么误会,什么时候,误会可以消除,我们能回到从前呢? 李信志,我多么希望,你的爱情如你种天下的梦想一样,永远不会改变,这样,我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伤心了! 陶然儿正在胡思乱想时,站在她身后的江南各位大将却开始议论纷纷起来。 对于陶然儿来说,就好像有无数只蜜蜂在她身后不停地飞过,嗡嗡嗡,嗡嗡嗡,吵得她头疼无比。 江南的信使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便朝着陶然儿拱了拱手,对他们说道:“军师,还有各位将军,主公说恭喜你们攻下安土城,要你们都听从军师的吩咐,奋勇前进,现在没什么事了,在下就告辞了。” 陶然儿点点头。 但是忠文将军却站出来说道:“信使你且等等,你回去告诉主公,叫他收回这些谷种,在下认为将这种谷种送给刚刚降下的城池的百姓,大为不妥!” 陶然儿愣了一愣,看向忠文将军。 信使急了,看了看陶然儿,对忠文将军说道:“将军,主公说了这是他的意思,不可更改,从古至今,圣旨如山,还请将军不要为难在下。” 忠文将军冷冷地说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信使急了,走到陶然儿面前,对陶然儿说道:“军师,请帮我劝劝各位将军呀。” 另外一位将军也说道:“在下也认为不妥,这是乱世,今天降下的城池,明天就可以归其它国家所有,现在将江南好不容易研发出来的杂交水稻的种子分给降城的百姓,一旦他们成了其它国家的城池,岂不是将我们江南的谷种变成了其它国家的谷种?这样,我们江南还会是天下第一粮仓吗?还请信使回去,叫主公三思。” “对对对,请主公三思!” 其它的将士也开始七嘴八舌地表示自己的反对意见。 信使都快要急哭了。 陶然儿只好出声说道:“各位将军稍安勿躁。” 看到军师说话了,其它将士也变得沉默。 陶然儿摇了摇扇子,对他们解释说道:“主公是一位心地仁慈的帝君,他有大爱。他现在这样做,无非是看着常胜城的百姓年年灾荒,吃不饱饭很可怜,不说战事的功利性目的,从人性的角度出发,他们现在既然是我们江南的城池,他们的百姓既然是我们江南的子民,那么,哪怕他们只当一天江南的子民,我们江南也不能对他们不闻不问,大家有没有听过一句话,覆舟水是苍生泪——在乱世当中,民心就是方向,只有帝君的愿望是众生之望,那么,才能算得上是顺应历史洪流,统一天下的梦想才能实现!”她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金石声。 常胜最先明白过来,对大家说道:“军师的意思是,主公这样做,是为了民心,得民心者得天下,当年,我就是听说江南王宁愿自己不吃饱,也要将收获的粮食分给百姓,才来从军的!” 陶然儿感激地看了一眼常胜。 信使也欢喜地点点头,对陶然儿和其它将士说道:“对对对,各位将军,还是军师明白主公的心啊,主公就是这样说的,他说哪怕只有一天是江南的子民,作为江南的帝君,他们的天子,就不能让百姓挨饿,就让要把杂交水稻的谷种分给他们,让他们去种植。” 其它将军沉默下来。 陶然儿微笑着点点头,对信使说道:“好了,你回去告诉主公,我们很感激他的一片仁慈之心,一定会照他的吩咐,让谷种分发给降城的百姓,教他们种植的。” 信志满意地点点头,对陶然儿说道:“等到下一——” 陶然儿不待他说完,接道:“等到降了下一个城,你再送谷种来。” “对对对!”信使激动万分,笑眯眯地说道:“军师真是主公肚子里的蛔虫啊,主公想什么,军师全知道!” 陶然儿笑起来,与此同时,内心却针扎般难过,她要真是李信志肚子里的蛔虫,他们的爱情也不会走到今天,形同陌路了。 由相爱的夫妻,变成君臣。 这是人世间最大的悲剧。 陶然儿摇了摇扇子说道:“信使请回吧。” 信使点点头,高兴地回临安去了。 陶然儿对其它江南的将士吩咐道:“你们抬着谷种,挨家挨户去给常胜城的百姓送谷种。” 将士们异口同声地说了一声:“诺!”其中以常胜的回答最为响亮。 在给常胜城的百姓赠送谷种的时候,陶然儿与常胜一起主持着赠送谷种这件大事。 在他们挨家挨户送谷种时,常胜城的百姓无比震惊和感动,他们早就听说江南有一种神奇的谷种,产量既高,又抗病虫害,蝗虫根本不敢咬,这只是传说而己,没想到,成了江南的子民,他们害怕被杀头时,却因祸得福,获得了杂交水稻的谷种! 他们紧紧地抱着谷种,哭泣着说道:“江南对我们太好了,我们生是江南的人,死是江南的鬼!”甚至有大批大批降城的百姓,在获得谷种之后,朝着陶然儿常胜他们跪下来,不停地磕头。 陶然儿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便知道李信志这一招做对了,他确实在得民心这一块,无人能敌。 第55章获得亲人的方法 (55) 陶然儿带领江南的大小将士给常胜城的百姓分发粮食之后,便告诉大家明天队伍就要开拔了。 大家纷纷点头,表示休整得已经够够的了,迫切地需要去攻陷更多的城池。 在大家整装待发,忙着再次出征的各种准备时,陶然儿叫来了常胜,她对他问道:“我曾经说过,谁降下城池的功劳最大,就将那座城池送给他,让他当城主,所谓军令如山,在攻打安土城的时候,常胜你立下了大功,所以我将安土城送了给你,并改名为常胜城,你现在是常胜城的城主。” 常胜愣了愣,抬起头来,看着陶然儿,不知道军师的意思。 陶然儿微微一笑,对常胜温和说道:“明天队伍就要继续出发了,下一个城池是长乐城,不知道你是想留在常胜城作城主,还是陪同我继续作战——” 常胜明白过来,原来是这个意思,当上常胜城的一城之主,他居然可以留下来当他的城主,管理着一个大大的城池,这些事情,放在从前,他是想都不敢想的! 陶然儿站起身来,走到常胜面前,对他轻轻地说道:“小常胜,虽然我很需要你——”在这一路上,常胜功不可没,没有常胜的照顾,她不知道自己一个女人在一个多月的急行军中能不能坚持下来。上次攻打安土城的时候,他们攀登上雪山,她在半路上扭了脚踝,走不动路了,是常胜不顾艰难险阻背着她走上了山顶,现在想来,往事一幕幕,如同烙印一般刻在她的心中,让她冰冷的心时时感到温暖,就好像一个人在无尽的黑暗中走了很久,突然看到阳光一般。 但是作为军师,最重要的就是要尊重下属的意愿,常胜是一个苦孩子,在他小的时候,整个村子被江南的大军屠了,所有的亲人在一瞬间全部共赴黄泉,他在九险一生中捡回来一条小命,这些年,他在江南的军队中快速成长,肯定也吃了不少苦,这个世上,已经只剩下他孤零零一个人,没有亲人没有朋友—— 想想也怪可怜的。 她不能那么自私,让他再涉险。 陶然儿长时间地看着常胜,想起过往的种种,她的大眼内控制不住地浮现出怜惜的神情。 看到常胜沉默在那里,她担心他年纪太小不懂得选择,因此,提醒他道:“你年纪也不小了,以前又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发屈,所以应该停下来,你在常胜城当城主吧,带领着常胜城的江南百姓种杂交水稻,然后在这个时间,尽快地成个家,娶个娘子,生几个孩子,小常胜,这样,在这个乱世,你就再也不是孤单的一个人,一个人活在这个乱世,失去所有的亲人是很痛苦的一件事,但是再苦再难,我们也要坚强乐观地活着,所以没有了亲人,我们就努力地造出亲人来,结婚生孩子,是最快的拥有自己骨血的最快途径——” 陶然儿说着说着声音有点哽咽,其实说起常胜,再想起自身,她与常胜又是多么相像啊,她是一个现代的女人,因为机缘巧合,穿越到这个乱世来,她在那一瞬间失去所有亲人朋友,在这个乱世,她没有任何一个亲人,但是她有幸遇到了李信志,她与他相爱成了亲,然后她有了小米粒。 小米粒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是她的至亲至爱,她现大就是为他活着。 虽然现在与李信志的感情已经走到了死路,但是小米粒是自己的孩子,是她的骨血,这是铁一般的不争事实。 此时此刻,她一个娇弱的女人,却女扮男装,效仿花木兰,南征北战,她就是为了给小米粒换取一个太平盛世,为了小米粒活着。 想到这里,陶然儿的眼圈红了,她别过面孔,沉默了几分钟,才对常胜说道:“比如我,我有了小米粒之后,就再也不感到孤独了——” 常胜呆了呆,鼻子当中仿佛被人打了一拳,长时间发酸。军师从来都是惜字如金的人,她很少说话,不得不说话的时候,也是能少说绝不多说,可是今天,在江南的军队再次出征之前,她却叫人把他唤到她的大营当中,苦口婆心地劝说了那么多,她了解他的孤苦,苦口婆心地劝说他成家,她告诉他成家生孩子是获得亲人的最快办法。 原来她一直在关心他! 常胜明白过来,虽然是七尺男儿,也感动得流下泪来,他黑曜石一般的大眼内有透明的流质在滚动。 自从失去所有的亲人之后,他一直孤单地活在这个乱世当中,从来没有一个人为他着想,从来没有一个人懂得他。 在乱世当中,所有的人都不问来处,也不问归处,只是活在当下,常胜的苦没有人懂得,只有陶然儿懂。 可是—— 正是因为陶然儿对他那么好,所以他怎么可能自私地丢下她不顾,然后一个人贪图安逸地留在后方,成家生孩子 这一路行来,陶姐姐经过了多少危险,没有一个人会像他常胜那样忠心耿耿无微不至地照顾她,所以他绝对不会留下来—— 因此,常胜想了想,对陶然儿感激地说道:“谢谢军师,但是天下没有太平,乱世硝烟中,何以为家,好男儿志在四方,我还年轻,并不急着成家。” 陶然儿笑道:“成家与你打天下又不冲突,你这两天在常胜城逛来逛去,马路上那么多漂亮的姑娘,难道你就没有看中一个,你要是有看中的,我给你亲自上门提亲去,你现在是常胜城的城主,长得又一表人才,威风凛凛,俊逸非凡,保准人家十分乐意。” 常胜立马一张俊脸变得红通通的,他低下头,轻声说道:“没有。” 其实他的心中早就有一个人,从她递给他那张面饼的时候,她就在他的心中驻扎下来了,这些年来,他都是为她活着的! 只可惜常胜知道他与陶然儿永远没有在一起的可能,因此,这份感情只能长埋心底。 陶然儿还想劝说什么,常胜对她拱了拱手,果断坚定地说道:“军师不要劝说了,我不想留守在后方,我愿意陪同军师继续作战,至于常胜城,我会让我的家臣当城代,代我管理着常胜城的一切事宜,等到我们江南进京成功,统一天下了,我再回常胜城吧。” 陶然儿看他心意己决,只得点了点头,不再多劝说什么。 第56章农民的儿子 (56) 常胜将军坚持要陪同陶然儿出征,因此,傍晚的时候,陶然儿叫常胜忠文两位大将召集江南所有的将士,宣布了明天队伍继续前进,常胜继续随同作战,由他的家臣代管常胜城的事实。 她心里很安慰,常胜能够一直陪伴在她的身边,那么一路的行军作战,对于危险未知的前途,她也没那么害怕了。 她满意地想,很好,大将有大将的家臣,小鬼有小鬼的家臣,江南从上到下都这样忠心耿耿,那么,江南必定是天下第一战无不胜的强国! 江南在家臣这一块,真是太厉害了,现代有企业文化,那么在这个乱世,江南是不是有家臣文化呢,肯定是这样说的吧。 陶然儿宣布了军令之后,便回到自己的虎账休息去了,明天一大早队伍就要重新出发了,她决定好好休息。 等到陶然儿回去之后,江南的将士慢慢回到自己的住处,几个将军看到常胜,便一拥而上,一个将军将手搭在常胜的肩头,对他笑嘻嘻地说道:“大将军,城主不当,又继续跟我们作战啦。” 常胜微微笑。 另外一个将军说道:“叫什么大将军,应该叫做城主,常胜城主,哇,这名字真好听。” 常胜一张俊脸开始红涨起来。 前面那个将军说道:“城主,你是不是应该请客啊,这进京才一个多月,你就立了奇功,获得了一座巨大的城池,拥有了自己的属地和万千子民,真是让人羡慕啊。” 率土之宾,莫非王候,现在他常胜也是一方之王了。 其它的将士也说道:“对对,城主请客!” 常胜无奈之下,只好说道:“好吧,那么一起去吃饭吧。” 于是十几个大男人勾肩搭背地往酒楼走去。 刚开始大家都恭喜常胜,态度也彬彬有礼,但是后面,常胜看到他们越喝越多,仿佛已经忘记了明天一大早队伍继续出征的事情,因此,立马说道:“不要再喝了,我们回去吧,早点休息。” 有些人听了他的话,但有些人仿佛压根没有听到他的话,借着慢慢上来的酒劲,拿着酒壶,继续一杯一杯地喝着。 “来,不醉无归!” “对,醉死方休,在这乱世当中,今天活着,说不定明天就死了,所以各位将军,要及时行乐呀,哈哈哈,对不对。” 无奈之下,常胜只好站起来,走到那个发酒疯最厉害的将军面前,闪电般的伸出手去夺他手上的酒壶。 没想到那个将军也是武功极高之人,常胜伸手,居然被他躲过,他将酒壶的酒喝了一口,笑嘻嘻地看着常胜,身体东倒西歪,对他慢腾腾地说道:“你耍什么威风啊,是不是从农民的儿子一下子变成一城之主,有些膨胀了。” 听到这句话,常胜的脑子“嗡”的一响,瞬间一片空白。 农民的儿子,没错,他因为战乱死去的父母都是农民,他出生在江南一个偏远的小山村,那里与江东接壤,所以江南当年因为军力太小,那个小山村长年处于没有国家保护的状态,也因为江北与江东开战的时候,江北没有粮草便屠光了他的村子。 常胜看着那个笑嘻嘻的将军,对他说道:“好啦,不要再喝了,没错,我是农民的儿子,现在却成了城主,真是奇迹,所以,你们不管什么出身,只要立下战功,军师说过了,凡是立了头功的,都会赏城池,所以不要羡慕我,以后大家都会有的。” 他的话音刚落,哈哈哈,哈哈哈,那个喝醉酒的将军暴发出一阵大笑。 常胜被那个醉酒的将军笑得莫明其妙。 那个将军笑够了之后,将酒壶扔在一边,看了看在座的每一位,慢腾腾地说道:“常胜,哼,农民的儿子,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而我们呢,个个出身于高贵的世家大族,可是这次进京,他居然直接从下面提升上来,当上了主帅,真是让人觉得莫名其妙啊,常胜啊常胜,你是有什么本事这样平步青去的?你说来听听,作为农民的儿子,当上了我们江南进京大军的主帅,如今又在破第一个城的时候就当上了城主——” 常胜瞪着那个酒醉的将军,他的脸开始变得铁青,因为气愤,眼前的肌肉开始哆嗦起来,手背上的青筋也直爆,是,他年纪轻轻出身又不好,晋升得是太快了一点,但是这位将军这样说话未免太过份了! 那个将军对常胜说道:“你回答不出来?哈哈,是因为不好意思吧,那么,由在下来替你回答吧,我看你啊,多半是喝了皇后娘娘的洗脚水啊,哈哈哈,哈哈哈。” 他暴发出一阵大笑。 在场的其它几位将军也哄笑起来,常胜面孔变得铁青,因为极度的愤怒,他的手指尖也颤抖起来,士可杀不可辱,他怒目瞪视着那些嘻皮笑脸的将士,随便怎么侮辱他都可以,但是侮辱陶姐姐就绝对不可以! 只听到“刷”的一声,常胜闪电般的拔出了腰间的长剑。 一旁沉默的忠文有些慌了。 那个酒醉的将军出身名门,他的父亲是江南有名的家臣,因此,他也不怕常胜,同样地拔出武器,笑呵呵地看着常胜,对他说道:“将士们都在议论纷纷,虽然大部分人并不知道军师就是咱们江南的皇后娘娘,但是在座的每位将军是知道的,你这小子,正经的本事没几样,没用的本事样样精通,你一到晚往军师的帐营里跑,拍娘娘的马屁,你以为我们不知道,哈哈哈,哈哈哈——” 常胜再也受不了,大喝一声,挥着剑就向对方刺去。 只听到“咯” 一声,他的长剑被忠文的大刀挡了回去,忠文沉下脸看了他一眼,对他喝令道:“你疯了,才攻陷了一个城,你们就要起内乱是不是——” 一句话惊醒梦中人,常胜擦了擦眼泪,收回自己的长剑,转过身一阵风似地匆匆离去。 第57章谁不是农民 (57) 常胜三步并作两步地埋头胡乱走着,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对于常胜来说,却像两个世纪那么漫长,他的脚步停了下来,才赫然发现,不知何时,他停在了陶姐姐的虎帐外面。 他征了一征,看到帐营中灯火辉煌,知道陶然儿多半没有睡,他却没有勇气走进去寻找安慰,因此,只好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抱着长剑,如同一人哨兵一般,在陶然儿的账营外面守卫起来。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他内心的痛苦仍然翻江倒海,为什么他们要如此看不起他?如此中伤他和陶姐姐?他与陶姐姐是清白的,没错,他是很喜欢她,但是他的内心从来没有越过君臣之礼,从来没有过非分之想啊! 对于常胜来说,他永远也忘不了第一次见陶然儿的心情,那样震惊,那样惶惑,好像不相信这个世上真的有这样的人存在,他压抑着自己,然而,却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 常胜毕竟还只是十八岁血气方刚的少年,因此,越想越委屈,郁结的心仿佛石头一般,越来越沉重。 不知何时,听到熟悉的温柔一声:“怎么站在外面?” 常胜回过神来,就看到陶然儿站在自己的身后,她的身上披着一件银白色的披风,晚风吹过,披风随风飘动,月光下,只觉得陶然儿如同谪仙一般美丽。 簪星曳月下蓬壶—— 常胜看得呆了,站在那里,如同木偶一般,长时间回不过神来。 陶然儿看了常胜一眼,只见他两道剑眉锁在一起,嘴角下扁,俊美的脸上也有泪痕,便知道他多半是有心事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除非到了伤心事,她从来不曾看到常胜哭过,因此,关切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刚才在帐营里,她睡不着觉,看了一会书,仍然睡不着,抬眼间看到虎帐上面映出一个高大清瘦的影子,很像常胜,她心内奇怪,便走出来探看,果然是常胜。 她对他问道:“你为什么站在我的账营外面不进来,发生了什么事吗?” 听到陶然儿的问话,常胜才回过神来,他一张俊脸立马变得通红,为了避免让陶然儿看见,他只好别转面孔,结结巴巴地解释道:“没,没什么,只是想替军师站站岗。” 陶然儿笑了一下,对他轻轻地问道:“是不是有人羡慕你成了一城之主,和你争执起来了?”古往今来,羡慕忌惮恨,这种情绪是人人有的。 所以,常胜升迁太快,有些人得了红眼病,欺负他了? 听到这话,常胜心中一惊,看向陶然儿,他由衷地说道:“姐姐,你真是神仙吗,怎么什么事都知道?” 陶然儿微微笑了一下,走动几步,摇了摇手上的扇子,对他慢腾腾地说道:“你的事情都写在你的脸上呢,何用我当神仙才知道。” 常胜立马一张脸紫涨起来,是吗,难道他的脸像打开的一本书,心事都在上面。 陶然儿对他慢慢地说道“为将者,当先治心,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糜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然后可以制厉害,可以待敌——” 常胜震惊地看着陶然儿,为什么一个女儿可以知道是那么多,可以如此聪明! 他通红了脸,自惭形秽起来,没错,作为一个男人,他的确太不会控制自己的情绪了。他必须向陶姐姐好好学习! 陶然儿微笑劝道:“以后不要什么心事都摆在脸上,让人看一眼就明白,特别是男人,要学会不动声色,深藏不露。” 常胜对陶然儿的敬仰之心,在这一瞬间,听到她一席话,如同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他感激地说道:“姐姐,你的每一句话都能让我快速成长,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他压低声音,慢慢地,难过地,将酒席上与其它将军争执的事情说了出来。 陶然儿站在月光下静静地听着,偶尔摇动一下手中的扇子,驱赶着晚春渐渐多起来的蚊子。 晚风吹过,带来一阵花香,春天来了,不远处,可能有大片大片的花海吧。 等到常胜说完,她冷笑一声,对他说道:“你有什么好难过的,往上数三代,谁不是农民?” 常胜轻轻地说道:“是吗,那个喝醉酒的将军,他的父亲是江南最厉害的家臣。”哈——陶然儿失笑起来,不屑地说道,“江南有什么了不起,一个家臣而己,江南以前,六年前,连主公都穷得吃不上肉!” 陶然儿这样一说,常胜果然笑了起来。 陶然儿对他说道:“小常胜,你忘了吗,当年我和主公经过你们的村子,当时我和主公只剩下一个饼,主公没有给你,想留给我,保我一条小命,可我当时想着你饿得慌,所以给你了,你想想,才几年时间罢了,那个时候,我与主公只有一个面饼。所以什么出身啊,家臣啊,农民啊,都是狗屁,都是浮云,让他们见鬼去吧。” 常胜摸着小脑瓜,微笑起来。因为陶然儿的劝说,他的心情不再沉重如大地,反倒轻松起来,仿佛春天的柳絮。 陶然儿看着常胜,心想,常胜,这个孩子,用现代的话来说,他就是一个穷二代,苦出身,以他的晋升速度,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将当上了将军,然后坐火箭似的,直接成了江南大军进京的主帅,现在又是一城之主,那么年轻,又没有好的出身,确实让人不服气,所以这种羡慕忌妒恨的事情是难免的。 别人的嘴,我们无法改变,唯一能改变的,就是让自己的内心变得足够强大,强大到任何人说任何话,也左右不了我们的思想和情绪。 因此,陶然儿沉默了一会,继续说道:“不说别人,就说我吧,陶姐姐我——”她本想说“我本是现代一个小白领——”后来想着常胜估计无法相信继而接受不了,想给他洗脑教育估计也起不了作用,因此,她改口道,“我本来是相府的千金,出身算好的吧,但是后来被抄家了,全家老小包括下人全部拉到街上去卖,是主公买了我回来,我从天上跌到地狱,从千金小姐到女奴,但是对于一个女奴,我很争气,我凭着自己的本事,成了江南的皇后,成了江南的军师,这样算不算很励志?” 常胜听不懂但是他点点头,重复着陶然儿的话语,笑道:“是很励志!” 陶然儿笑起来,合上扇子,用扇柄轻轻地拍了拍常胜的手心,对他说道:“这就对了,根本不用介怀,乱世虽然很让人痛苦,但是乱世出英雄,也是产生奇迹的时候!只要你能立下丰功伟绩,别说城主,一国之主你都能当!” 常胜微笑着点头,抑郁的心情一扫而光,他的大眼感激地看着陶然儿,心想陶姐姐是他见过的最聪明最博学最深刻的女人!她简直像一枚太阳,温暖着他的心呢。 第58章火枪队的威力 (58) 第二天,江南的大军离开常胜城,如同怒涛一般,急行军继续前进。 因为攻下了常胜城,以前中原的那些将士全部降了江南,所以江南的队伍短时间就得到了迅速扩大,从前是二十万大军,现在几乎有二十五万了。他们急行军在进京的路上,进军的鼓点如同雨点一般密集地响着,进军的号角嘹亮地吹着,江南的旗帜也在春风中迎风飘场。气氛就像沸腾的水,热烈极了。 五天后,他们顺利地到达了长乐城,陶然儿发号施令,叫大军在常乐城的郊外驻扎下来。 江南的帐蓬如同星星般,密布在长乐城郊外的草原上。 陶然儿叫士兵们休整,自己则带着常胜和忠文两名主帅在长乐城四周开始视察。 距离长乐城不远处,是未央城,这两个城池因为挨得特别近,所以等同于是同时攻打两个城池,如果一个城池攻陷了,那么另外一个城池估计会自动投降,如果一个城池没有攻陷,那么另外一个城池就会来增援,江南也因此不可能攻陷她。 长乐未央,这本是一个连在一起的词语,也因此可见这两个城池是毗邻的,不可分割。 此外,据陶然儿调查了解,长乐城的水源是来自地下水,所以要像像攻陷安土城一般,照搬照用,想着切断长乐城的水源,是非常不现实的。 再说了,江南军师运用木筏切断水源的战法,在攻陷安土城那一刻,早就传遍天下,长乐城也好,未央城也罢,早就做好了防范,听说,未央城为了防止陶然儿使出切断水源的军法,甚至将整个城池的竹子大树全部砍光烧光。 只能具体情况具体分析,从现实出发,改变战法了。 陶然儿在知道长乐城的水源来自地下水之后,她已经放弃了切断水源的战法。 可是那些只有武勇没有智谋的将军却在大咧咧地说道:“军师,都两天了,为何按不动啊,继续用老法子啊,像安土城一般,切断他们的水源,这次,不劳主帅了,让我为你做木筏去,军师,需要多少木筏啊,你只管说!” 陶然儿沉默地看着那个二百五的将军滔滔不绝,恨不得拿针线缝上他的嘴巴。 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惜他没有! 唉—— 好在常胜明白她的内心,他大声说道:“长乐城的水源来自地底,攻打安土城的法子我们不能照搬照用。” 这世上哪有一刀切的军法。 那个二百五的将军沉默下来,但是另外一个将军说道:“不是说,我们江南的军师是神仙转世吗,可以呼风唤雨,让泉眼干枯,让断流的河流再次涨满水,军师,你再施法啊。” 陶然儿听到这里,气得差点当场吐血而亡,她扶了扶额,这个说话的将军真是比前面那位更加二百五,江南的军师是神仙,这是她刻意散布出去的谣言,就是希望江南的大军所到之处,还没有攻城,那个城的将士就害怕了,所谓闻风丧胆。 但是连自己的将士也把她当作无所不能的神仙,她就气得无话可说了。 陶然儿沉默地看着不远处的长乐城,“长乐未央”长乐城和未央城,要不就一起攻下,要不就一起攻不下,别无选择了。 同时攻打两个城池,自然而然,会比攻打一个城池要麻烦很大,两个城池的大将已经结成了联盟,他们的军事要寨修得比安土城还要强,因为他们在安土城呆了几天,路上又急行军五天,所以等于说长乐城和未央城比安土城多出来十天时间修建城墙,操练演习,这两个城池肯定比安土城更难攻下。 到了第三天,陶然儿仍然没有想出什么攻城的妙计,最后,她决定试一下江南火枪队的威力。 也许,面对着两个顽固的敌军城池,只有火枪队的威力可以震慑他们,让他们同时投降。 在行军的半个月中,在虎村的鲁班张又已经改进了火枪的技术,此时此刻,江南的火枪可以发射火药了,也就是说,只要点燃引信,火枪的枪口可以喷出一个个足球大小的火球,一只火枪可以干倒十几个人! 这种震慑力,在现代不稀奇,毕竟在核武器面前,其它的武器什么都不是,但是在古代,没有发明火药的时代,这一个发明简直不得了。 所以陶然儿决定试一试。 因此,常胜和忠文来到她的虎帐里面,向她请示什么时候开战时,陶然儿缓缓说道:“就今天吧,叫火枪队准备好。” 常胜和忠文都征了一下,互相看看。 军师要动用火枪队了?! 忠文有些兴奋,他按捺不住地说道:“军师,真的要用火枪队吗,火枪队从来没有实战过,会不会——” 陶然儿站了起来,慢慢摇动着扇子,对他们两个缓缓说道:“凡事都有第一次,不要害怕失败,去吧,马上攻城!” 两位主帅点点头,发号施令去了。听说军师要用火枪队攻城,这一决定如同一枚燃烧弹,激起了江南所有将士的雄心,人人摩掌擦拳,准备立下赫赫战功。 陶然儿也坐上了她的战车,很快的,江南的鼓点如同雷声一般响了起来,江南的号角也亮亮的响了起来,江南的旗帜迎飘扬,战车滚滚向前,江南的将士们十分兴奋,他们呐喊着,如同下山的猛虎一般向长乐城的城门口涌去。 很快的,江南的大军如同洪水一般到达长乐城的城门外面,陶然儿打起战车的帘子,往外面看了一眼,只见高高的长乐城的城墙之上,长乐城的守城大将严阵以待。 他们的弓箭手也已经箭在弦上,随时准备战争。 空气中弥漫着火药味,四周是死亡一般的沉寂,在极端的寂静中,只听到双方的旗帜在春风中“飒飒”的响声。 陶然儿心想着她这个战车的发明真是不错,既能保护自己,能不影响她察看军情。 这个时候,城门大开,一个十分威风的长乐城的大将率领着几千军力跑到江南大军的面前,一字儿排开,大将坐在马背之上,手上的大铜锤挥舞着,叫嚣道:“长乐城白虎将军在此,谁敢上来与本将军大战三百回合!” 第59章同破两城 (59) 陶然儿听得直扶额。 她想着这古代两军作战的方法真是要不得,一个一个的pk,要打到什么时候去?作战讲究抢战先机,速战速决,谁有功夫与你彬彬有礼地大战三百回合。 冷兵器时代,就是这样落后啊。 陶然儿正在那里感慨着,忠文骑着马走到她的面前,向她请示道:“军师,这个白虎将军是长乐城守城的城主,我想,我方要出战的话,只能是常胜或者我上了,军师,常胜已经当上城主了,所以,你让我上吧,我好多天没有上战场打仗,手都痒痒了,呵呵呵。”忠文的语气十分的讨好。 陶然儿再次扶额,对方的军队傻逼到要一对一pk也罢了,可是她江南的军队居然也同样的思维,忠文觉得自己的身份与长乐城的城主十分般配,所以愿意向前与他pk。 可是作战哪容得下这样拖延时间。 她必须速战速决,以最快的速度最大的震慑力让他们害怕,继而主动投降! 因此,陶然儿定了定神,对忠文吩咐道:“你不用去,我自有办法,你叫火枪队准备好。” 忠文没想到被军师拒绝了,常胜有了一个城池,他喜欢这个长乐城和未央城,也想搞两个城池到手,所以急着立功,没想到被陶然儿拒绝了。 忠文鼻子里冷哼一声,对陶然儿板脸说道:“军师你偏心!” 陶然儿虽然没看清忠文脸上的表情,但是他的心思听他的语气已经猜得一清二楚,她轻笑起来,对忠文说道:“常胜也不会上去迎战的,我另有战法安排,忠文,火枪队不是你负责的吗,叫火枪队跑到队伍最前面去,随后你站在我旁边,听我发号施令。”忠文又丑又蠢,但是有两个优点,一个是对江南忠心耿耿,第二个是嗓门大,会狮吼功,在没有扩音喇叭的古代,他的大嗓门,可以让陶然儿几次想杀了他也舍不得下手。 听到军师这样说,忠文将军才欢喜起来,立马挥动马刺,让马快跑起来,他大声地发号施令。 在忠文的号令下,江南的军队在飞快地整合,如同水波一般,其它的将士退后,火枪队小跑着向前。 长乐城的城主和他的手下不知道江南大军在搞什么妖蛾子时,只见江南的大军突然耸动起来,然后大军分成两边,让出一条道来,将近五百个高大的的将士举着怪模怪样的东西跑到了江南军队的最前方,呈一线排开,他们抱着那怪模怪样的东西蹲了下来。 难道这就是江南传说中的火枪?! 一直只是传说,如今见到了真容,长乐城的所有将士不由心中一凛,开始害怕起来。 那个黑糊糊的玩意,看着确实怪吓人的。 忠文得意洋洋地回到了战车附近,低着头小声地向陶然儿请示。陶然儿挑开帘子,看到五百个火枪队的射手分成三排,每排大概一百六十多个人,也就是说,同一时间会有一百六十多个火球射出去,一个火球可以干倒十几个人,非死即伤,威力应该很大。 陶然儿满意地点点头,对忠文说道:“好,听我发号施令,我说一高,你大声地重复一遍。” 陶然儿感叹在古代没有喇叭,所以大嗓门会狮吼声的忠文成了她的大喇叭。 忠文大声说了一声诺,屏气息声,竖起耳朵等待。 陶然儿紧紧地盯着火枪队,命令道:“火枪队,听令!”这个时候,陶然儿特别紧张,毕竟,火枪是她发明出来的,没有在这个时空实战演练过,万一全部是哑炮,那么她一世英名毁于一旦了,不过顾不上这么多了,只能往前走试试运气了。 忠文立马提气,大声地重复一遍:“火枪队,听令!” 只听到“刷”的一声,火枪队立马俨阵以待。 长乐城的将士听到江南的主帅开始发号施令,一脸懵逼的同时有此害怕起来,但是火枪队威力无穷,只是传说,所以他们仍然站在那里没有动,他们想知道这个火枪到底有多厉害,真的能够胜过弓箭吗。 陶然儿继续紧紧盯着火枪队,命令道:“第一排,发射!” 忠文大声重复:“第一排,发射!” 火枪队的第一排将士有条不紊地点引线,准备火药,准备发射,他们训练多时,所以动作整齐划一。 只听到“砰砰砰”数十声,一百多支火球以极快的速度向长乐城的城主和他们的将士们飞去。 然后又是“砰砰砰”数声,一个个大火球到达长乐城的将士们中间时炸响,立马惨呼声如同惊雷,长乐城的将士倒下一大片,惨呼不止。 陶然儿继续发号施令:“第二排,发射!” 第一排以闪电般的速度退到最后,第二排上来,又开始整齐划一的发射。 “砰砰砰”火球发射出去,仿佛一场最灿烂庞大的烟火,但是伴随着长乐的将士惨呼一片。 第三排发射! 如此反复。 最后长乐城的城主被火药轰下马来,差点死了,他只好在两个将士的扶持下灰溜溜地回了城 第二天,长乐城和未央城便降了。 江南大军同时破两城,威名远扬。 陶然儿率领着数字庞大的江南大军进驻长乐未央两座城,他们入住了之前城主的寓所,队伍休整两天。 与此同时,常胜和忠文也派信使快马加鞭回临安,向江南王李信志报告这个激动人心的好消息。 当时,李信志正在到处找他的连城手串。他叫太监翻遍了他所有的衣柜,找遍了寝宫的每个角落,都没有找到他的连环手串。 李信志的心情很不好,确切地记得,昨天晚上,他处理了一天的政事,累极睡去的时候,曾经将连环手串摘下来过,醒来过,就发现不见了。 失去了连环手串,好像与陶然儿再也没有在一起的可能似的,因此,李信志的内心空洞如同鸡蛋壳。 他的内心如同成千上万只蚂蚁在咬,急着寻找手串,希望在短时间内找到它。 第60章探囊取物 (60) 李信志铁青着脸对总管太监发令:“搜,给朕搜,哪怕将整个宫室翻一个底朝天,也要搜出来!” 江南的后宫出了小偷,那还得了。 正在他焦急地站在那里,看着宫里所有的太监宫女嫔妃为了他的连环手串六神无主胆战心惊的时候,前方的捷报传来。 信使累得满头大汗,他是两个守城的士兵抬进来的,士兵告诉他,信使到达临安城,就从马上跌落下来,站都站不直了。 李信志自然知道他是急于报信,担心前线出了什么状况,他立马叫太监喂了信使喝了几口水。 那信使将水喝下,整个人恍过神来,立马“卟通”一声跪在地上,整个人抬起头来,满面笑容地看着李信志,对他禀告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陶军师带着忠文常胜两位主帅同一时间连破两城,现在中原的长乐城,未央城,是我们江南的了!” 同一时间连破两城?! 李信志激动地站了起来,原本沉郁的心情一扫而空,他在议事大厅兴奋地走来走去,陶然儿真是太厉害了,她是古今中外第一奇女子,李信志活了一辈子,从来没有听过说有哪个国家的大将可以同一时间连破两城,但是陶然儿做到了! 他控制住自己激动的心情,可是脸上的笑容如同满盆的水往外溢,怎么想控制也控制不住,刚刚控制好面部的表情,让五官各就各位,保持平静,可是不一会,他的眼角又弯下来,嘴角又扬上去,他又在开始笑了。 呵呵,真是喜悦之情,难以用言语形容,他真是太开心了! 他对信使狂热地问道:“军师是怎么做到的?又用了什么破城妙计?比之前切断水源的妙计还要出彩吧?” 如何在同一时间连破两城? “火枪队的威力太大了!”信使恢复了精神和力气,开始眉飞色舞讲起来。 此时此刻,朝堂之上,江南的文臣武将济济一堂,他们全部面带笑容,全神贯注地听着。 信使兴奋地说道:“军师组建了五百人的火枪队,她将火枪队分成三排,她自己亲自坐在战车里指挥,她在战车里发号施令,忠文将军站在战车附近,将她的命令扩散出去,军师先叫第一排火枪队发射,然后是第二排,第三排,等到第三排发射完毕,先前的第一排又已经上好火药,准备好了,天呐,陛下,你是没有亲眼看到,那个场面,简直太壮观了!当第一排火枪队发射的时候,一百多个火球向长乐城的大军飞一般的射过去,一个火球可以干倒一大片敌军,就这样,凭借着威力无穷的火枪队,我们胜了,长乐城,未央城的城主,都吓破了胆,我们还没有开始第二次攻城,他们已经拿着白旗主动来投降了!” 哈哈哈,哈哈哈,信使眉飞色舞的演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高兴地大笑起来,没想到陶军师研发的火枪威力如此之大,看来,天下尽在江南的掌握当中了,江南要夺取天下,现在可以说,如同探囊取物一般容易! 满朝文武互相看了看,然后同时跪了下来,李信志愣了愣,满面笑容地看着他们。 大殿之上,黑压压地跪了一大片。 满朝文武仿佛商量好似的,互相看了看,然后异口同声地大声说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李信志十分高兴,立马说道:“多谢,平身吧。” 他很开心,与此同时,对于陶然儿的思念更加如影随形。 然儿还在生他的气吗?她当年负气出征,进京北上,现在两个月快过去了,她在进京的路上,一路势如破竹的攻城,连陷了三个城池,屡建奇功,那么,她现在还在生他的气吗? 李信志对陶然儿充满了刻骨思念。 因为想知道陶然儿更多的消息,因此,等到散朝之后,李信志留下了信使,当大殿下只有他和信使两个人时,李信志挥退了所有侍候的宫女太监,对信使轻声问道:“军师一切还好吗?” 他的脸有些涨红起来,一颗心也如同擂鼓似的狂跳,他害怕信使看穿他的真实内心,因此十分紧张。 看来,如果他不示弱,主动向陶然儿示好,他与陶然儿的冰冻关系仍将继续。 她在前线率军打仗,出生入死,他又怎么能继续伤她的心? 李信志现在的想法是这样的。 信使愣了愣,迷惑不解地看着李信志,帝君挥退满朝文武,驱散所有宫女太监,就是为了问这个?他还以为有什么机密大事要他通风报信告诉军师和主帅呢。 当信使看向李信志的时候,李信志内心激动不己,表面却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 因此,信使看不出什么来,他想了想,只好回答道:“军师挺好的,不过,嘿嘿——” 因为想到什么,信使摸着脑袋瓜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李信志愣了愣,对他急切地问道:“哦,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吗,说来听听。” 信使说道:“陛下,是这样的,你关心军师,问军师好不好,使在下想起一件事来,我们攻陷安土城之后,在安土城驻扎休整,我听人说,因为我们江南的军师太年轻太俊逸,安土城这座降城的百姓,前几天还是中原末朝的子民,可是看到我们军师,居然向他抛掷鲜花和水果,哈哈哈,陛下,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 李信志听到这里也放声大笑起来,笑过之余,对于陶然儿的思念之情更深。 听信使刚才那么一说,女扮男装,一身白色锦袍,拿着檀香扇子的陶然儿浮现在他脑海里,他情不自禁地想起,当年江南忙着种杂交水稻,希望着三年之后粮食可以自给自足时,王操却率领大军以讨伐叛党为由,攻他江南。 当时,他急得六神无主,以为江南这次必死无疑,他与陶然儿作别时,然儿却担心他,决定当军师陪他一起出征迎敌。 当时他不同意,说她是女儿身,怎么可以上战场杀敌,没想到,她穿了他的衣服出来,女扮男装,有模有样,她刻意地模仿他的动作神情,英气逼人。 所以,在安土城迷倒一大片姑娘,也是可以想象的。 李信志笑得更欢实,笑容如水一般,在脸上荡漾。 第61章长乐未央 (61) 信使对李信志说道:“还有一件事,要请示陛下,这次同时降下长乐城和未央城两个城池,忠文将军想将一个城池的名字换成忠文城,但是另一个城池,他不知道换什么名字好,要我向陛下讨讨意见。” 这是自恋狂忠文拍马屁的一种方式,不管李信志改成什么名字,他都会十分欢喜,以后当上两个城的城主,他可以逢人就说,我这两个城是主公给取的名字。 所以忠文有时也很聪明的。 李信志听得皱起眉头,喃喃自语地说道:“改成忠文城?” 信使点点头。 李信志苦笑着摇了摇头,忠文将军十分的武勇,又出身名门世家,但是文化程度不高,品味也不怎么的,因此,他说道:“将军既然问本王意见,那你回去告诉他,本王的意见时,长乐未央城两个名字就很好,他可以当这两个城的城主,但是名字就不要改了,忠文城,这个名字实在是太难听了。” 哈哈,信使笑了起来,说道:“遵命!” 长乐未央?李信志说起两个城池的名字,自己的心事再次浮了上来,他与陶然儿的爱情,就这样结束了吗,当年相亲相爱的时候,那么喜悦,也是希望一辈子那么快乐的,白首携老,长乐未央,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 他之所以不同意忠文改城池的名字,一个是忠文将军品味恶俗,另外一个,长乐未央就像他的心愿,他希望他与陶然儿的爱情可以长乐未央,幸福永恒。 因此,李信志振作精神,对信使说道:“本王问你,军师平时是笑的时候多,还是不笑的时候多? 信使愣了愣。 李信志也有些紧张,他其实是想知道离开他之后,负气出征,陶然儿开心不开心,二十万大军任她指挥,都说权力是男人的春药,那么他授予了陶然儿如此大的权力,她有没有开心一点。 然而,信使仰起头认真地想了想,老实回答道:“好像,不笑的时候多。” 李信志听到这里,一颗心如同石子,直往谷底沉去。 她果然还是不开心! 信使又想了想,认真回答道:“我见到军师的时候,他总是面色苍白如纸,眉头皱着,而且她话语很少,晚上睡眠也不好,平时见了人,也好像郁郁寡欢的样子,我们都说军师很奇怪呢,那么年轻,那么俊逸,那么聪明,又是皇后娘娘的亲弟弟,简直要什么有什么,为什么还不开心呢?” 李信志听到这里,一颗心沉重如大地。 原来,然儿离开他之后,仍然在生他的气,她的心结未解开,所以再大的战功也不能让她开心起来。 李信心的内心如同针扎般的难过。 一个淡泊名利的女人,却在北征杀敌的路上,攻陷再大的城池,杀死再多的敌人,扩张更大的领土,都不能使她开心 起来。这件事深思起来,真让人痛苦。 此时此刻,虽然捷报频传,可是他的连环手串都莫名地失踪了,那是他和陶然儿的定情信物,如果找不回,那么这个兆头真是太不好了。 想到这里,李信志原本因为江南在大军连破三城的喜悦烟消云散,看着信使十分疲倦,但他仍然站在那里,李信志只好温和地说道:“你下去休息吧,在宫里吃好喝好,休息两天,再回去,本王还要将谷种让你带去,所以你好好休息。” 信使说了一声是,恭敬地退下。 李信志缓缓地站起来,往寝宫走去,他一定要找到连环手串! 李信志的脚步如同灌满了铅,慢慢的,走向寝宫当中。 江南的寝宫因为忙着找连环手串,已经翻得乱七八糟,如同进了小偷,李信志走进寝宫,问总管太监:“手串找到了吗?” 总管太监立马吓得“卟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李信志便知道连环手串也没有找到。 李信志怒了,对总管太监说道:“你太不小心了,朕的衣食住行平时都是你照应着,本王看你年纪大了——” 总管太监吓得面色焦黄,对李信志不停地央求道:“皇上饶命,皇上饿命,是奴才的错——”太监自然知道,皇上对于这个连环玉手串爱不释手,平时不管干什么,总是戴在手上,不是戴在手腕,就是握在手心,不停地用手指捻着珠子。 那是皇上的心爱之物,如今丢了,他项上人头自然不保! 李信志仿佛没有听见总管太监的央求之声,他黑着脸走了几步,走到床边,然后弯下腰,亲手揭起床单被罩,再次不死心地找起来。 正在无比痛苦失望子的时候,外面响起一个女子的声音:“皇上,臣妾想求见!” 李信志愣了愣,一时想不起来外面的女子是谁,自他纳妃之后,就有不同的女人走马灯似的在他面前出现,她们通通自称“臣妾。” 看到李信志沉默,总管太监抱着将功赎罪的心,对李信志说道:“皇上,是江东的七公主啊,是容妃啊,她昨天晚上侍寝来着。” 七公主?江东的七公主?!李信志愣了一愣,过了一会才想了起来,没错,江东曾经把七公主嫁给他作妃子,这个七公主是孙赫武的妹妹,是一个年纪很大的姑娘,听说当年她是为了嫁给他,才一直不肯出嫁的。 昨天晚上,确实有一位嫔妃来侍寝的,都是皇太后和总管太监为了所谓的开枝散叶,安排到他的寝宫来的。 他为了稳住江山,也只能将表面功夫做到最好。 因此,还是会照模照样的翻牌子,不过当其它的女人真的到了他的寝宫,想起陶然儿的眼泪,想起她对爱情的要求,李信志就算作为一个男人,原本有些欲望的,到了最后,那原本有些硬起来的老二也成了霜打的茄子,因此,不是叫那些嫔妃们回去,就是叫她们干坐一夜。 嫔妃们也以为皇上冷待她们,是她们自己做得不够好,皇上不喜欢她,自然会喜欢其它的妃子,因此,回去之后,都不敢声张,甚至为了保住自己的面子,在外面编造谣言,说皇上是如何的宠爱于她。 因此,虽然李信志纳妃以来,没有真正地碰过任何一个嫔妃,但是宫里面却没有人相信是真的。 有些嫔妃为了争宠成功,甚至没有怀孕也假装怀孕,然后为了陷害其它妃子,又在胎儿几个月大时假装流产,既能保住自己假怀孕的真相,又能打击敌人,一举两得。 所以在嫔妃们添油加醋的胡编乱造之后,江南的后宫与其它国家的后宫如出一辙,天天都是妃子们争宠的戏码。 所以陶然儿当年也是非常伤心,听到嫔妃们争宠,怀孕之类的话,如同万箭钻心,最后远走。 李信志真是比窦娥还冤,人在其位,必某其政,他是江南的帝君,虽然也很反感这些花枝招展胡编乱造的女人,可是也没有办法,只能任由她们像花蝴蝶一般环绕在他四周。 李信志在沉思的时候,总管太监仍然在提醒他:“皇上,昨天是七公主侍寝的,那么,是不是极有可能手串是她拿走了?” 听到这里,李信志心头一亮,没错,这个连环当年还是七公主爱慕他送给他的,他却伤了她的心,用钱买了下来,然后做成了手串,回到江南后,刻了字和爱的誓言,送给了陶然儿。 那么,七公主看到旧物,自然是认识的。 因此,李信志想到这里,立马说道:“快,宣七公主进见。” 总管太监马上跌跌撞撞地站起来,对李信志提醒道:“皇上,七公主是容妃的闺名,后来她嫁给你了,因为容貌极佳,皇太后封她为容妃,所以您——” 李信志才想起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只得改口道:“那么,宣容妃进见。” 总管太监才指尘一扬,大声宣道:“容妃进见。” 七公主才流着眼泪哭哭啼啼地进来了。 看到李信志,立马将娇将的身子软倒,红着眼睛对李信志说道:“陛下,是臣妾的错,臣妾一大早就听说你在找寻连环手串,手串是臣妾拿了,立马还给您——” 李信志听到这里,纵是涵养再好,立马龙颜大怒,愤怒像风暴一样在他的心中旋转着升起,失去手串之后,从醒来的那一刻,一直到刚才,他的一颗心都很痛苦。 宫里的太监宫女将后宫翻了一个底朝天,这七公主居然到现在才来还手串,真是恶意满满! 他愤怒地看着容妃,对她冷声问道:“你不知道别人的东西不能碰吗?”七公主听了这话,十分委屈,流着泪,挪动膝盖到了李信志面前,对他央求着说道:“皇上,不是别人的东西啊,这连环是臣妾的啊,臣妾在江东当公主的时候,就是臣妾的,是江东的百姓敬献的,当年,臣妾在江东看到养伤的你,臣妾对您一见钟情,将连环送给您——” 第62章真假后宫 (62) 容妃流着眼泪的一腔话,让在场的宫女太监无不动容,容妃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美,她在后宫之中,除了皇后之外,她算是最美最美的女人了,皇后走之后,她就像那除掉白雪公主的皇后一样,成了江南后宫真正最漂亮的女人。 如今她流着眼泪,如同梨花带雨,向李信志哭诉衷情,她感动了自己,感动了在场所有的宫女太监,就是没有感动李信志。 李信志看着她的眼睛仍旧如同冰雪一般寒冷。他的心仿佛是石头做的,铁做的。 容妃还想将她的爱情故事说下去,李信志打断她的话,对她僵硬直接地问道:“手串在哪里?” 容妃愣了愣,只好将到嘴边的话生生地咽了下去,两只手捧着手串,哆哆嗦嗦地奉上。 李信志看到手串,立马向前一步,以闪电般的速度夺了过来,然后生怕再次失去一般,紧紧地握在手心。 容妃看到此情此景,脸色苍白如蜡,她含着泪对他哭道:“皇上,自从见你一面之后,臣妾对你是茶饭不思,后来,臣妾害了相思病,额娘要我嫁人,臣妾不愿意,直到有一天,哥哥说知道我的心事,要将我嫁给您,臣妾才欢欢喜喜地从江东嫁到江南来,可是臣妾来江南也快一年了,您对臣妾却一直冷冷的,昨天晚上——” 容妃说到这里,眼泪仿佛倾盆大雨,更多了。 容妃不比那些心机深沉的嫔妃,其它嫔妃没有侍寝,也将侍寝说得天花乱坠,甚至将李信志如何亲她吻她的细节都能添油加醋地编造出来。 容妃又天真地信以为真。 相形之下,她无法理解和接受了!自己是这后宫当中最美的女人,也是最失宠的女人!虽然年纪大了一点,但是她一心爱慕李信志,又与他有前缘,为何李信志对她那么冷淡? 容妃百思不得其解。 昨天晚上,她花钱买通公公,终于换来了翻牌子侍寝的机会,没想到,李信志让她坐在冷板凳上坐了一晚上,直到天快亮时,李信志叫她回宫休息,她临走时看到那连环手串,想起旧事,简直就是情不自禁地偷偷地拿走了。 在拿走之后,因为这连环手串,她甚至心中升起一片温情,以为李信志的心里是有她的。 没想到,脸上的笑容没有持续多久,就听到李信志发现丢了连环手串,龙颜大怒的事情,然后又看到宫女和太监挨个宫搜查的事情。 七公主又震惊又害怕,一开始她不敢说出真相,到了后来发现事情闹得实在太大了,只得拿起连环手串跑到李信志面前来认罪。 李信志已经烦了,对容妃说道:“这件事到此为止,念你是初犯,赏你五十棍,禁足半年,容妃贬为常在——” 李信志冷冰冰地说完这些话,所有的太监宫女都震惊了。 容妃也呆在那里,面色如雪般苍白,她的大眼瞪在那里,脸上写满不可思议的表情。 总管太监说道:“皇上,念在娘娘是初犯,又是江东的公主,这个惩罚会不会——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 提起江东,李信志更加生气了,拉长了脸,慢腾腾地说道:“不看僧面看佛面?哼,当年若不是孙赫武将她嫁过来,本王与皇后何致于——” 李信志说到这里,眼前一黑,内心翻江倒海的一阵痛苦,现在他明白,自从七公主嫁入江南之后,其它的国家,还有自己国家的家臣受了鼓舞,开始不停地给他送女人。 因为越来越多的女人送进来,他只能不停地纳妃,陶然儿与他才产生了误会,她就像断了线的风筝,越走越远。 如果此时此刻,本王再不把她追回来,本王要失去她了!你们这些女人,这些下人,这些家臣,加在一起也比不上一个陶然儿! 李信志心意己决,俊脸一板,黑着脸命令道:“快退下,不然的话,打入冷宫!” 其它宫女太监只好沉默,容妃也哭着退下。 李信志拿了连环手串,反复看着,一颗原本痛苦的心才慢慢地不再痛苦了。 两天后,李信志备齐了送往长乐城和未央城的谷种,这次是二十马车,安土城是十马车,因为是两个城池,所以杂交水稻的谷种多了一倍,这是他种天下的梦想。 李信志是仁慈的帝君,爱民如子,因此,只要当了一天江南的百姓,他就会赠送杂交水稻的谷种。 等到谷种全部装满了马车,信使要走的时候,李信志叫住他,他看着信使,沉吟了一会,珍而重之地拿出连环手串,对他说道:“这个,你拿着,到时送给军师。” 信使愣了愣,主公是男的,军师是男的,男的和男的? 他想了一想,突然明白过来,军师那么年轻俊逸,帝王爱好花样多,有龙阳之兴也是可以理解的。 因此,他立马笑着接过,说道:“好的,好的。” 李信志微微笑了一下,后来看到信使怪模怪样的神情,不由一愣,不过他也懒得解释,真相自会有一天大白于天下的。 信使小心翼翼地将手串收好,对李信志问道:“陛下,你有什么话要带给军师吗?” 李信志沉默了一会,对信使缓缓说道:“你就说,茕茕白兔,东奔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军师会明白的。”信使听不懂,但主公既然说军师明白,那么,他就不必多问了,当下向李信志跪别,然后骑上马,一阵风似的护送着谷种走了。 两天后,信使带着谷种回到了长乐城。 陶然儿已经准备第二天要出发,去进攻下一个城池了,她也在想着李信志,想着现在的她是“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了,需要带兵打仗是想到能干的钟无艳,没事的时候,就宠幸宫中其它的夏迎春,她成了征战四方的钟无艳。 这个时候,她看到信使带回来的二十马车的谷种,便知道是李信志送的,她只要攻陷一个城池,他便会适时地送上谷种。 陶然儿点点头,对常胜笑道:“看来,我们在长乐城和未央城,要再呆上两天了,一会你带上将士去挨家挨户发谷种吧,就说是我们江南的杂交水稻的谷种,是江南王送的,要大家休养生息,好好地播种。” 常胜和忠文点点头,带上将士拉着装满谷种的马车离去。 陶然儿准备回营休息,看到信使仍旧笑微微地站在她的面前,脸上的神情十分神秘,不由愣了一会,看着他,对他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信使静悄悄地看了看四周,对陶然儿神秘地说道:“请军师屏退左右。” 陶然儿无奈,只得屏退左右,对他说道:“好了,你说吧。” 信使才从贴身的衣物里小心翼翼地取出连环手串,压低声音对她说道:“军师,这是陛下送给您的!” 陶然儿看到连环手串,见到旧物,如被焦雷炸了一下,她面色苍白如蜡,身形晃了一下,好半天也回不过神来。 胸中仿佛被人突然捅了一刀,甜蜜的往事如同镜象,纷纷在她面前呈现。 信使看到陶然儿神情大变,便知道原来军师和主公看来真的有龙阳之兴,因此,更加兴奋了,他悄声说道:“陛下还说了,茕茕白兔,东奔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陛下希望您收下。” 陶然儿震了一下,聪明如她,自然知道,李信志想与她重修旧好,如果她收了这个礼物,就表示她同意与他重归于好了,原谅他了。 但这是不可能的! 因此,陶然儿没有收下手串,她对信使说道:“你回去对主公说,只要他身边还有一个妃子,那么,陶然儿与他永远只是君臣关系!” 信使愣了愣,仔细看了看男装打扮的陶然儿,见她肤色白净,容貌清丽,更是认定了军师和主公有龙阳之兴的猜想,他嘴巴上说着是,心里却在想着唉呀这个军师吃醋真是吃得厉害,居然要主公身这一个妃子也没有,我看你真是太异想天开了! 虽然内心腹诽不己,但他还是将手串小心翼翼地收好,骑上马给李信志退手串去了。 第63章视察伤兵 (63) 陶然儿打发走江南的信使之后,与常胜忠文他们一起带着马车骑着马去给长乐城未央城的百姓分发谷种。 一听说是名闻天下的江南的杂交水稻,结的稻谷又多又抗病虫害还十分好吃,两座城的百姓如同潮水一般朝陶然儿他们涌过来,领到谷种后,对于江南真是感恩戴德。 可以说,李信志种天下的梦想距离实现又近了一步。 因为李信志突然要将他们的定情信物连环手串送给陶然儿,又被陶然儿生硬地退了回去,因此,在分赠的谷种的两天,陶然儿的心情并不好,阴郁至极,如同下雨一般。 分完谷种之后,她颁布命令,让江南的队伍在长乐城休整两天。 自恋狂忠文将军成了两个城的城主,自然是十分兴奋,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对常胜问道:“我的盛世美颜可曾配得上这长乐城?” 常胜对天翻白眼。 陶然儿如果平时听了忠文这样自恋的话会觉得好笑,但是最近两天,因为心情不好,她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忠文兴冲冲地带着一批将军在长乐城的窖子里寻欢作乐。 陶然儿闲在虎帐里没有事,想起当时降长乐城和未央城时,发动了江南的火枪队,一个火球投射出去,就是一枚炸弹,可以炸倒一大片,如果她估计得不错的话,长乐城之前的士兵估计有不少受了火药的伤。 长乐城和未央城投降之后,先前属于末朝的将士,如今全部成了江南的将士,因此,陶然儿觉得有必要去探视这些被火药炸伤的将士们。 她是一个现代的女人,平时杀一只鸡都不敢,穿越到这个乱世来,行军打仗,动不动就是杀倒一大片,虽然这些人不是因为她亲手受的伤,但也是因为她导致的。 所以每每想到这件事,陶然儿便十分不安。 守在陶然儿虎账外面的常胜看到陶然儿走了出来,便迎了上去。天气渐渐炎热起来,夏天快到了,日头也金灿灿的,十分强烈。 常胜凝视着陶然儿,便看到她如同大理石般洁白的额头上渗出密密的汗珠。 陶然儿对常胜吩咐道:“小常胜,把随行的军医叫来。” 军医?军师这是要干什么? 常胜听不懂。 陶然儿无奈地摇摇头,解释说道:“军营中有朗中吗?” 常胜才听懂了,微笑点头说道:“有的,行军打仗,避免不了受伤,所以时间久了,将士们积累经验,在打仗的时候,会叫一个郎中随军。一般的郎中也没资格随军,比如我们军营,这次随军的是我们江南的大国手,王太医。” 陶然儿点点头,对常胜说道:“这就是了,你叫王太医过来。” 常胜答应一声,很快地去了。 陶然儿等在那里,突然,她觉得肚子疼,不由皱了皱眉,想着不会是自己的大姨妈要来了吧?!要来就快点来,趁着这两天军队在长乐城休整,如果过两天来,在痛经最厉害的时候,部队急行军的话,她估计会疼晕过去。 她是军师,在江南的大军中又是女扮男装,她总不能跟大伙说因为她来大姨妈了,所以部队要停下来休整吧。 真是丢人死了。 但是她有痛经的习惯,这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记得读大学的时候,每到痛经的那一天,她连课都不敢去上,只能躺在床上一天承受着那种巨痛。 在上海当小白领的时候,她有一次上班的时候痛经厉害,居然直接晕了过去—— 唉,此时此刻的环境,那是比上班更辛苦的。如果这两天来大姨妈,她在长乐城躺着还可以做到,如果过两天来,大军急行军的时候,就算她有战车坐,战车颠簸摇动,木头做成的车子,减震效果几乎没有,她会像一粒豌豆似的在车里滚来滚去,估计也够呛—— 唉,陶然儿摇了摇头,心头沉甸甸起来。她用两只手捂了捂肚子,只能祈祷这两天来大姨妈吧。 正在胡思乱想着,常胜已经带着一个年轻清秀的郎中过来了,“见过军师。”王太医对着陶然儿行礼。 陶然儿点点头,摇了摇扇子,对他们吩咐道:“你们跟我走一趟。” 两个人说声是,小尾巴一样跟在陶然儿身后。 走了几米远,常胜好奇地问道:“军师,我们这是去哪?” 陶然儿对他慢慢说道:“当时攻打长乐城和未央城的时候,我发动了火枪队,长乐城的将士估计有一大批人受到火药的伤害,他们现在降了江南,那么就是江南的将士,我想去看一下他们的伤势。” 常胜征了一征,心中温暖同,不由十分感动,他说道:“军师,你真是宅心仁厚,我们都没有想到这件事。” 王太医也说道:“军师,不瞒你说,我也在担心这件事,他们既然降了我们,就不能让他们受到火药伤害的痛苦。”听到王太医这样说,陶然儿满意地点点头,对他说道:“我正是这个意思,常胜,你带路。” 常胜点点头,在前面领路。 半个时辰之后,他们三个人到达长乐城将士的驻扎地方。还没有走到近处,一片惨呼声就不停地传过来,陶然儿闻言色变,看了常胜一眼,常胜也凝了眉头。 陶然儿鼓起勇气走向前去,长乐城的城主和未央城的城主看到了江南的主帅和军师,立马行礼。 陶然儿叫他们免礼,问道:“当时我们也是迫不得己,动用了火枪队,担心你们受伤严重,所以来看看。” 两位城主一愣,原本投降江南是有些被迫的,刚才看到江南的军师,也有些生气,但如今听到江南的军师这么一说,不由心中一暖,火气也消了不少。 陶然儿问道:“一共有多少人受伤?” 一个城主报道:“八千人。” 第64章水培药草 (64) 陶然儿点点头,不由凝了眉毛,她对王太医吩咐道:“太医,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那个城主受宠若惊,对陶然儿感激说道:“有劳军师了!” 一行人跟着两个城的城主走进了将士们的中间,开始视察病情。 陶然儿和常胜看了一会,发现确实长乐城未央城的将士烧伤严重,有的被火药伤到了眼睛,有的手脚大面积烧伤,甚至有人身上大面积烧伤。 他们的脸上身上起了一个又一个巨大的水泡,皮肤有的发红,更有甚者发黑。 陶然儿看得脸上变色,再一次感觉到战争的残酷来,但是如果想要一个太平盛世,那么,必须先经过残酷战争的洗礼。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她只能尽量减少伤亡。 视察完之后,陶然儿对王太医问道:“太医,可有什么办法?” 王太医说道“军师,这是火伤,可以治愈,但医治是一个长时间的过程,我知道有一道药草,对于医治烫伤有奇效,然而,我们后天就要急行军了,这些药草恐怕带在身边不太方便。” 王太医从随从的木匣中拿出一棵绿油油的药草,皱着眉头看着陶然儿。 陶然儿听闻此言,缓步走到王太医面前,伸出手,拿过那棵药草,仔细看了看,她对王郎中问道:“怎么用?” 王太医认真回答道:“对于受伤的人来说,如果可以随身带一棵药草,每天临睡前,将叶子摘下捣烂,敷在烫伤的地方,一个月过后,他们就会恢复健康,烧伤的地方会完好无损。” 陶然儿点点头。 王太医皱着眉头说道:“这种药草是我前几天在长乐城的郊外找到的,以前在江南没有看到过,如果我们的大军再北上的话,我不确定沿路是不是也能找到这种药草,所以最好的办法是每个受伤的将士带上几棵,但是,一来几棵不一定够,二来怎么带在身边是一个大问题。” 常胜这个时候说话了,他微笑着说道:“这有何难,搞几个大盆,然后将药草挖来种上不就行了吗?就像养花一样?” 陶然儿点点头。 “但是——”王太医又说话了,他看了看陶然儿,又看了看两个城主,对陶然儿说道,“我们的大军是在行军打仗,急行军的时候,一般都是能不带的东西尽量不要带,试问怎么可能带上几盆药草,泥土加上盆,比巨石还要沉重,这样做非常不现实。” “那么——”常胜凝着眉头又在想办法,“将药草的叶子晒干,药效一样吗?” “完全不一样,晒干的叶子几乎失去所有药效!” 常胜只好摊了摊手,对他们说道:“那真是没有办法了。” 陶然儿笑了起来,对他们说道:“我有办法。” 其它人都震惊地看着陶然儿。 陶然儿吩咐道:“王太医,你就留在这里,给受伤的将士们看病吧,我带着常胜去想办法,等我想到办法,再来找你们。” 王太医点点头,陶然儿便带着常胜离去。 常胜好奇地看着陶然儿,一边跟着她的脚步一边问道:“姐姐,你有什么办法呢?” 陶然儿对他慢慢地微笑说道:“其实,药草也是一种植物,而植物并不是说一定需要土壤才能活着的。” 在上海当小白领的时候,因为大城市都是水泥,她很难找到很多泥土,所以大部分时候选择用水培植物。 “不需要土也能活着?”常胜听到这里,震惊得睁大眼睛,如同听到天方夜谭。 陶然儿笑了笑,对他说道:“一会你就明白了,我们现在出发去找那药草。” 她已经打算将现代的水培植物的方法,以及无土栽培的方法应用到这药草的栽培上来。 因为水和苔鲜肯定比泥土的分量要轻得多,所以急行军的时候,带上无土栽培的药草,那么,肯定是行得通的! 哈哈,现代人在古代,好像个个都知识渊博。 常胜笑道:“姐姐,你真是太神了!”此时此刻,他凝视着陶然儿,只觉得她微笑的样子,如同一朵沉睡的莲花突然绽放似的,让人心醉。 常胜叫来两匹马,两个人翻身上马,往长乐城的郊外风驰电掣地驰去。 因为先前认识过那种药草,所以很快的,陶然儿便找到了药草,这药草在其它地方可能找不到,可是在长乐城的郊外,却如同杂草一般遍地都是。 陶然儿采了一大把,又将附近的泥土和苔鲜采了一些,回到大营之后,她又叫常胜去长乐城郊外的农家买了许多竹编的轻巧小篮子,常胜莫名其妙,但还是很快地完成了任务。 陶然儿拿起一只小竹篮,这个竹篮大小就像一只大型水杯的大小,她将苔鲜垫在下面,浇上水,然后将药草种在上面,再在竹篮上系了两根麻绳,递到常乐面前,对他说道:“受伤的将士急行军的时候,只需要将这药草竹篮往腰间一系,就可以带着走了。” 常胜愣了愣,接过种着药草的竹蓝仔细看了看,对陶然儿震惊地问道:“没有土,真的能活吗?” 他拿着竹篮掂了掂分量,发现真的好轻啊,带在身上好像并没有带什么似的,他感叹着说道:“假如这些药草可以成活的话,真的是太好了!很轻很轻,比起泥土的花盆,轻了很多很多。” 陶然儿笑道:“当然可以成活,只要每天往苔鲜上浇一次水就行了,我可以保证它会活得好好的。” 常胜看着陶然儿,一会轻轻说道:“我相信姐姐。” 看着常胜的大眼如同滚烫的沸水,陶然儿有一些不自在,她定了定神,对常胜说道:“这样吧,反正这两天军队在休整,你叫那些受了火药伤害的将士跟着你到郊外采这种药草,并且每人分发一个小篮子,将药草种上一盆带在身边,行军的路上带上一盆盆栽,不也多了许多风情吗?” 常胜点点头,对她说道:“不妨一试,反正也不会失去什么。”陶然儿点点头。 常胜说道:“可是我们不会种植啊。” 陶然儿虽然因为大姨妈即将到来,非常的难受,但想着他们可能确实不会种植,对于这些古代人来说,无土栽培简直是闻所未闻的事情。 他们不知道,这个放在现代,真是非常稀松平常的一件事情。 因此,陶然儿只好打起精神,对常胜说道:“这样吧,我再陪你走一趟。” 第65章军师你受伤了 (65) 听到陶然儿这样说,常胜自然无比高兴。 因此,两个人又骑着马,跑到长乐城的郊外采了许多药草,苔藓,常乐又去农家买了许多小竹篮。 那个编竹篮的农家原本可以发大财的,他编了几年的竹篮可以一夜之间全部卖光,但是看到陶然儿之后,见她光彩夺目,如同天神下凡,雌雄难辨,他激动得对她问道:“请问你是不是江南的军师?” 陶然儿愣了愣,看着老人激动不己的样子,便点了点头。 那老人立马跪了下来,对陶然儿含泪感激说道:“如果不是军师,我们也拿不到江南的杂交谷种,现在谷种已经种下去了,我们现在全家人都有了活下去的希望,以前年年都吃不饱,请军师一定要受在下一拜。” 听到百姓感恩戴德的话,陶然儿内心温暖不己,一个多月辛苦的行军打仗,在这个时候,变得十分的有意义。 此时此刻,陶然儿的内心光明一片。她发现自己跳出小爱的藩篱,去为现世的人谋求和平与幸福,这是大爱,是十分伟大有意义的事情。 她立马微笑着扶着老人,对他说道:“大叔,不要客气,好日子还在后头,我们明天就出发了,以后长乐城就是江南的城池,你们是江南的子民,安心地过自己的日子吧。” 因为老人全家对于陶然儿和常胜感恩戴德,所以对于竹篮的钱,他们一分也不肯收下。 陶然儿无奈,最后临走的时候,只好叫常胜将银子丢在老人的家里,然后他们骑着马快速离去。 回到大营的时候,陶然儿歪着头想了想,说道:“真奇怪,小常胜,为什么刚才的大叔没有认出你是江南的主帅,却认出我是江南的军师呀?” 常胜笑了起来,他深深地看了陶然儿一眼,只见她歪头思索的样子,可爱到让他移不开视线,他定了定神,对她慢慢地说道:“军师你自己不知道?” 陶然儿摇了摇头,她是真的不知道啊。 常胜慢条斯理地微笑说道:“军师啊,自从你降下安土城之后,你的大名,你的样子,早就被天下人知道了!这天底下的人,上至王孙贵族,下至平民百姓,都知道江南有一个军师,该军师有天下第一的谋略,而且十分的年轻有为,她俊逸非凡,清丽无双,比女子还要好看,而且她常年穿着白色的锦袍,拿着一把檀香木的扇子,言语不多,不苟言笑,为人却十分温和,心地十分的仁慈善良,有很多女子夸你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军师您这一次北上进京,不知道成了多少年轻姑娘的梦中情人了。” 常胜说到这里,暗视陶然儿,只见她全身光彩夺目,确实是让人过目不忘,不由自己的脸也控制不住红通通起来。 陶然儿听得面孔火辣辣起来,呃,他们居然都不知道她是女儿身。很多姑娘为她着迷,她们却不知道,此时此刻,她和她们一刻,每个月也会来大姨妈,甚至会痛经。 呃,人生有时候也挺可笑的。 陶然儿想到这里,肚子又是一阵钻心的疼痛,虽然是夏天,天气越来越炎热,可是她却因为大姨妈即将到来,手脚变得冰凉。 她有这样出名吗,她要真是一个男人就好了,这样,她就不会来大姨妈!她也不会因为李信志不停地纳妃心碎难过,为了避免这种刀割一样的痛苦,只能心碎远走。 陶然儿骑在马上,胡思乱想着,两个人到达了大营当中,受火伤之苦的将士看到他们回来,立马将他们团团围住。 常胜翻身下马,又扶着陶然儿下马,他将陶然儿种好的药草递给王太医,医生看到这种在竹蓝中的药草,不由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他往竹篮里面看了一眼,发现根本没有泥土,药草种在一层薄薄的苔藓里,用了一点点泥土固定根系,他好奇地问道:“军师,这样能活吗?第一次听说没有土也能种植物?” 陶然儿微笑着点点头,对他说道:“百分之百能活。” 王太医笑了起来,对她说道:“如果真的能活的话,那么这天底下的大将军们,就不需要为争夺土地拼得你死我活了。”陶然儿愣了一愣,一会缓缓说道:“战争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王太医点点头。 陶然儿笑起来,对他们说道:“来,一会我示范如何种药草,你们跟着我学,很简单的,等你们学会了,就去教其它的受伤将士这样种药草,总之,每个受了火药伤害的将士都要种上这样一篮药草,带在身边,每天晚上摘几片药草的叶子捣烂敷一遍,这样他们半个月就能痊愈了。” 一个大将说道:“这玩意这样能活吗?” 陶然儿说道:“不相信的话,试一下,反正也不会少一块肉。” 将军想着不相信的话,也不可能留守长乐城,让伤口完全好才急行军,行军打仗,讲的是先机和时间,所以只能试一下了。 这样,他们全部变成小学生,陶然儿成为最耐心的老师,或者说是最温和最细心的园艺师傅,认真地教他们无土栽培药草,她又种了几篮子药草,对他们说道:“至于平时的养护很简单的,你们喝水的时候,往这竹篮里倒一些水它就可以活得好好的,老叶子摘掉,新叶子会很快长出来。” 将士们都笑了起来,一个将军说道“没想到行军打仗能养一盆花!” 另一个士兵说道:“唉呀,打起来的时候,我可要护着它呀,毕竟它也是我的伙伴,也是一条生命。” 一席话说得大家都笑起来。 看到大家都认真地无土栽培药草去了,陶然儿站了起来,她转身想回虎帐,这个时候,一个将军喊道:“唉呀,军师,你的屁股受伤了!” 什么?! 听到这里,陶然儿如同五雷轰顶,她的屁股受伤了?难道她来大姨妈了?陶然儿僵僵地站在原地,立马风中凌乱。 这真是太难堪了! 第66章君子行径 (66) 陶然儿痛苦地站在原地,如同石像一般,一动也不敢动。此时此刻,她面朝着远方,她的屁股朝着无数的将士,如果那位将军说的是真的,她的屁现这个时候应该红通通的,赛过猴子屁股吧。 天呀,陶然儿只想放声大哭,她为什么要讲好看,出行爱穿白色的锦袍,她是女人啊,每个月都会来大姨妈而且大姨妈来的时候就像血崩一样,十分的吓人,如果穿的是黑色的锦袍,就算渗漏了,也不会那么严重! 陶然儿睁大双眼,痛苦地一颗心仿佛在大火上烧,她四处寻找着,有没有地洞她要钻下去。 在那么多将士面前丢脸,她真是不想活了! 陶然儿如同一根木棍,僵僵地站在那里,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一个将军看了看陶然儿红通通的屁股,又看了看她身上其它地方,他偏了偏脑袋,双手抱胸,慢慢地说道“真奇怪,军师其它地方没有受伤,只有屁股那里红了,是谁那么坏,对着军师的屁股捅了一刀吗?” 听到这里,陶然儿哆嗦了一下,这是另一个将军!由此可见,她屁股上一片血红是真的了,她真的来大姨妈了,并且严重到渗漏了,陶然儿想到这里,真是欲哭无泪。 今天早上肚子疼的时候,她还向上苍反复祈祷着,让大姨妈这两天到来,因为这两天军队在休整,她可以躺在长乐城度过最痛苦的两天月经时间。 上苍果然答应了她的愿望,但是她在忙活着药草无土栽培时,却忘记了自己大姨妈马上就要来这个事实,所以如今才出了糗,真是丢脸丢大发了! 陶然儿用双手捂住小脸,不,此时此刻,她最应该做的,是用双手捂住自己红通通的屁股! 她真是傻啊,李信志送了她棉花和丝绸做的卫生棉,她为什么今早出门时不垫上一块,以防万一呢,为什么要抱着伐幸心理。 记得以前和李信志相爱的时候,每次她的大姨妈快到了,她自己都忘记时间时,李信志总是会细心地提醒她:“然儿,你的月信是不是快要到了,呶,这是卫生棉,还有,你不要吃辣,不要沾冷水哦,上次种水稻的时候,你沾了冷水,痛经很厉害还记得吗?” 陶然儿想起李信志的好来,又想起如今两个人形同陌路的局面,不由心如刀割,再加上自己的大姨妈真的来了,她肚子痛得死去活来。 怎么办,怎么办,谁来帮帮她?如果泄漏了自己的女人身份,多半会军心不稳了!一个女人怎能在几十万的男人堆里呆下去? 这二十多万的将士一旦知道统帅江南大军的军师是一个女人,在这个男尊女卑的年代,谁还会听令于她,事情严重的话,可能进京都要画上句号了。 不行,绝对不能让这件事发生! 陶然儿想到这里,紧紧地抿着嘴唇,她的冷汗如同水一般,从她的身体里面渗出来,越来越多。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只听到“哗啦咣啷”几声,常胜闪电般地脱掉了自己金色的铠甲,又解下了红色的战袍,他走到陶然儿身边,将自己的战袍体贴地围在了陶然儿的腰间。 陶然儿僵在那里,看着常胜的动作,心中震惊又感动。 常胜微微一笑,低下头,拍了拍陶然儿的肩膀,一只大手有力地勾住了陶然儿的肩膀,示意她和他一起转身,共同面对那些震惊和好奇的无数将士。 看到常胜这些君子所为,陶然儿心中温暖,没想到在她眼中小常胜一直是一个小孩,可是关键时刻,他却像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一般,次次救她于危难当中。 在这二十多万的大军当中,只有常胜和忠文将军,知道她是女儿身,其它的人,对于陶然儿的真实身份,没有一个人是笃定的,有人说,陶军师是江南皇后娘娘的弟弟,也有人说陶军师就是皇后娘娘,但是没有一个人可以百分之百地说自己的猜想就是真的。 因此,看到陶然儿的屁股突然现红了,虽然如今她已经转过身来,常胜也将她的红屁股挡住了,但是一直怀疑陶军师是女儿身的将军哈哈一笑,看了大家一眼,对陶然儿慢慢说道:“诸位,我看哪,这军师屁股上的红点不像刀伤啊,但是像女人来月信的样子,难道传说是真的,军师是女人吗?” 陶然儿听到这里,虽然表面上仍旧风平浪静,手上缓缓地摇动着扇子,可是一颗心却变得无比紧张,怦怦狂跳,如同擂鼓一般。 看到陶然儿闷声不响,那个将军又看了大家一眼,哈哈大笑着说道:“你们看军师那么年轻那么好看,这天下有哪个男人会长得像军师一样好看的,而且她面色那么白那么嫩,无比光滑,豆腐一般,也不长胡子,所以难道真的是女人?” 陶然儿急得手心直出汗,这个该死的将军! 这个时候,常胜将搂着陶然儿的肩膀紧了紧,对他们大声说道:“ 我知道军中有传言,说军师其实就是我们江南的皇后娘娘,那么,你们看清楚了,如果是皇后娘娘,我敢这样搂着她吗?” 常胜的这句话很有说服力,之前表示怀疑的狂笑着的那个将军不再说话了。 其它的将士也打消了内心的好奇。 一个将军说道:“既然军师受伤了,那么就早点回去休息吧,军师受伤了,还帮助我们种植药草,在下真是十分感动,我们这些长乐城未央城的投将的降士,如果说之前还有一些不服气,那么现在,我们对江南从此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听到这里,陶然儿才松了一口气,她沙声说道:“既如此,那你们好好养伤,我回去了。” 常胜立马扶着她上马,两个人骑上马,急快地离开。 陶然儿骑在马上,肚子如同针扎一般疼痛。她风驰电掣地回到自己的虎帐,忍着疼痛翻身上马,快步向自己的帐营里面走,常胜也翻身下马,不放心地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 第67章细致的照顾 (67) 陶然儿看到地面上常胜高大的影子,立马无比难堪,红了脸对他说道:“你不要进来。” 常胜才想起什么,立马一张俊脸红通通的,答应一声,老实地站在外面,替陶然儿站岗放哨。 陶然儿进到帐中,解下常胜的红袍,然后走到屏风后面,脱下锦袍,才发现屁股那一片,果然有手掌大小一片血迹,不由苦笑,她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又垫上卫生棉,才觉得自己没那么难受,她缓缓地走出屏风,然后慢慢地躺到了床上。 女人真是一种神奇的动物,陶然儿没有确认自己来大姨妈前,肚子只是一点点抽痛,等到看到那姨妈血,肚子立马翻江倒海地痛起来,她躺在床上,可是痛经几乎让她死过去,几分钟后,她已经面色苍白,冷汗淋淋。 一场痛经,仿佛得了绝症。 她想着如果是现代就好了,她在现代的时候,一旦痛经,就会吃止痛药,肚子上还可以贴暖宝宝。可是这是在古代,止痛药还没发明出来呢,她除了默默地承受也只能默默地承受了。 陶然儿的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冷汗淋淋,在痛苦中回忆着现代的种种便利和舒适。 正在陶然儿痛得生不如死的时候,外面响起常胜关心的声音:“姐姐,你好点没有?” 陶然儿猛地想起常胜还站在外面,此时此刻,他的衣服还丢在她的帐营之内,估计他还光着膀子,陶然儿不由心中温暖,又觉得有些羞愧,她轻轻地说道:“进来吧。” 常胜果然光着上半身走了进来。夏天的阳光晒着他赤裸的上半身变成了古铜色,前胸那有晶莹的汗珠,上半身的肌肤如同抹了印度神油一般闪闪发亮,更加增添他的男性魅力。 陶然儿不由十分不好意思,别过脸对他说道:“那什么,你还有别的衣服吗,这袍子等我叫人洗干净再还给你。” 其实她也不确定有没有被她的经血弄脏,但是常胜将衣服系在她的腰间,肯定要洗一洗的。 没想到常胜却毫不介意地拿过去,他原本当她面穿上的,见到陶然儿一张脸通红得如同苹果,只好笑了笑,转过身。 陶然儿因此看到常胜的背影,从肩膀到腰间,是一个漂亮的倒v字,好看极了,他伸手朝上穿衣服的时候,简直十分吸引人,她从来不知道一个男人的身材可以好看到这种地步。 常胜穿好衣服转过身来。陶然儿看到他穿着红色战袍站在自己面前,不由一张脸有些红涨起来。 常胜大咧咧地说道:“不用洗,又没有弄脏。”他沉默了一会,微笑着说道:“姐姐,有句古诗,岂日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谐行——” 陶然儿笑道:“这是《诗经》里的诗。常胜,你的学问大有长进啊。” 常胜开心地笑起来,对陶然儿说道:“《诗经》里面,除了这一首,我还最喜欢另外一首。” 陶然儿好奇地问道:“哪一首?” 常胜凝视着陶然儿,对她轻轻吟道:“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陶然儿不由呆了一呆。 常胜也感觉好像泄漏了自己的心事,立马抬起头来,有一丝慌乱,他看到陶然儿面色苍白如纸,额头上不时地流下黄豆大般的汗珠,他不由着急起来,对陶然儿关切问道:“你是不是生病了,怎么面色如此苍白?” 陶然儿知道常胜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便也不瞒他,对他低声说道:“我没事,只是痛经,你回去吧,我躺两天就好了。” 常胜也不多说什么,点点头,大步就走出去了。 陶然儿一个人躺在帐营之内,肚子痛得好像有人拿刀在里面搅似的。她不停地倒吸冷气,想起往日,自己痛经的时候,有李信志无微不至地照顾,可是此时此刻,却只有她一个人承受着这翻天覆地的疼痛,虎帐里面静悄悄的,这半圆形的虎帐就像坟墓一样安静。 陶然儿想到这里,不由眼圈发红,险些堕下泪来。 她告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不要哭,她对自己说道你发过誓要为小米粒换取太平盛世的,你不能食言,为母则刚,为母则刚,她一遍一遍地念着“为母则刚”四个字,咬牙发誓一定要问鼎中原,让江南统一天下。 正在她痛经痛得要晕过去的时候,模模糊糊间,只见一个高大健壮的人影快速走了进来,然后她感觉自己被扶得半坐了起来,一个声音温和地说道:“张开口。” 陶然儿听话地张开嘴巴,就感觉一股热热的甜甜的液体流入了她的嘴腔,她愣了一愣,是红糖姜茶。 意识到是女人月信期间最需要的红糖姜茶,陶然儿立马大口大口地喝起来,等到一碗红糖姜茶喝下去,温暖的液体如同一团火,从她的口腔流到她的胃里,然后流过她的四肢百骸,原本仿佛置身冰窖,现在也暖和多了。她的肚子也没那么寒冷痛苦了,她整个人也清醒过来,才发现扶着她,喂她喝红糖姜茶的是常胜! 刚才他悄没声息地走了,她还以为他生她气,不搭理她了,没想到他是去弄红糖姜茶去了。 陶然儿震惊极了,内心也温暖极了,她对常胜问道:“你怎么知道?” 接下来的半句话,她不好意思问出口,常胜怎么知道红糖姜茶对女人来月经痛经有效果,女人来月经时最怕又湿又冷,红糖姜茶又热又烫,对于温暖子宫有奇效。 常胜红着脸将陶然儿轻轻地放回到了枕间,此时此刻,陶然儿穿着白色的睡衣,瀑布般的黑亮浓密的长发披散在枕间,全身皮肤如同丝绸般光滑无比,脸上的皮肤白得晶莹发光,眉目如画,她哪里是男人啊,她是天底下最美的女人,是他的女神姐姐! 常胜不敢多看,立马移开视线,别转通红的面孔,轻轻地说道:“我找王太医问的——” 陶然儿立马紧张起来,一张俏脸通红。 常胜看她一眼,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他笑了起来,温和地说道:“你不要担心,我只是说我认识一个姑娘来月经很痛,王太医以为我在长乐城认识的,很大方地告诉我喝红糖姜茶可以治痛经。” 陶然儿才放松下来。 常胜不好长时间地坐在她的床头,也怕她生气撵他走,因此立马站起来,伸出手,替陶然儿把四角的被子掖严实,对她用丝绸般的语调无比温柔地说道:“王太医还说,月信期间,一定要注意保暖休息,你好好休息吧,一会我替你把饭菜送进来,你放心,我不会让其它人进来的。” 陶然儿听到这里,心中温暖,险些涌出眼泪,她感激地看了常胜一眼,常胜立马通红了脸,退开来。 他担心陶然儿肚子饿,估摸到了饭点时分,立马去给陶然儿打饭菜去了。 有了常胜细致的照顾,陶然儿整个人才好受了许多,她闭上眼睛安心地睡了一觉。 第68章桃源之国 (68) 陶然儿在长乐城休息了两天,度过了最痛苦的痛经期,江南的大军就继续出发了。 出发前的一天晚上,常胜再次给陶然儿送来一碗红糖姜茶,接过陶然儿喝空了的碗,却并没有离去。 陶然儿愣了一愣,对他吩咐道:“常胜,明天队伍继续出发,一会你颁布命令下去,叫忠文他们不要再花天酒地的胡吃海塞了,早点休息,明天一大早出发。” 常胜却没有说话。 陶然儿愣了愣,抬起头来,看向常胜。 常胜才收回一直看着她的视线,定了定神,对陶然儿说道:“军师,我是想,要不再休息两天?” “不行。”陶然儿不加思索,断然拒绝,她对他说道:“降下长乐城和未央城之后,我们在长乐城呆了两天了,如果再继续呆下去的话,我怕军心涣散。” 常胜对她慢慢地说道:“你说的虽然在理,可是——” 陶然儿愣了愣,看些生气地看向常胜,对他问道:“可是什么?”她只觉得这个忠心耿耿的小常胜好像没有以前听话了,居然现在敢不听她的话,对她的命令提出异议,真是让她难过。 常脸一张俊脸通红,对陶然儿说道:“可是你,你的月信还没有来完。” 陶然儿听明白之后,只觉得“刷”的一声,所有的鲜血都往她脸上涌,为了避免常胜看到,她只好别转过身子,让面孔朝着里面。 常胜对她说道:“我问过王太医了,他说一般女人来月信会很难受,有的女人可能不会有事,但有的女人会很痛,而你明显属于后者,你正是身体虚弱的时候,如果军队明天就急行军的话,我担心你的身体——” 陶然儿虽然背朝着常胜,可是听到他的话,在这异乡,在这乱世当中,作为一个女人,她仍然感觉到心中温暖。 那股暖流留存心中,久久地不去。 唉,她错怪他了,原来他是关心她的身体,心疼她急行军身体受罪,可是—— 如果因为她个人的原因,军队长时间留守长乐城的话,天下人知道了会怎么说,李信志知道了,会怎么想? 她作为一个女人,女扮男装当军师,率着江南大军北上进京,她是要替儿子小米粒换取太平盛世的,她也是要证明给李信志看的,她倔强地要让他知道,天下所有的女人加起来都抵不了她陶然儿一个! 与此同时,她也是在抬头挺胸地与这个重男轻女,男人可以胡作非为,女人却要谨守女德女训的封建旧社会叫板,让你们看看,女人怎么就不如男了,就像花木兰从军唱的“谁说女子不如男”! 因此,虽然感念常胜对她的关心,陶然儿却做了决定,她缓和了语气,转过身子,面孔对着常胜,微微一笑,对他说道:“小常胜,谢谢你关心我。” 她一双秋水般的大眼看着他,里面写满感激。 常胜在陶然儿这样的注视下,一颗心不由如同擂鼓似的怦怦狂跳,他的耳朵嗡嗡作响,仿佛有无数只蜜蜂飞过,姐姐居然这样看着他,如同湖水一般清流的大眼内居然写满感激,他真是何德何能,配她这样长时间地看着他。 常胜觉得无比快乐,只觉得一双脚仿佛踩在五彩云端,耳畔突然响起细细的音乐。 “但是——”陶然儿看到常胜好像不再那么坚持了,她便坚持说道:“我不能因为我个人的原因影响大局,再说了,我在长乐城躺了两天,最痛苦的时间已经过去了,明天行军我没有什么问题,呵呵,我能有什么问题呢,小常胜,你真是太小看我了,我坐在战车里,又不用走路,怎么会有事,所以不要多说了,明天出发吧。” 常胜只好点点头,转过身,发号施令去了。 第二天,江南的大军,从临安城出发时是二十万,一路上急行军两个多月,沿路有不少百姓自愿参军,再加上连降了三个大城池,收了不少投降的将士,因此,现在江南的大军,人数达到了三十万!这真是一只庞大的队伍。 与此同时,江南也威名远扬,不管是哪个国家的百姓听到江南的名字,都心向往之,有些甚至渴望自己是江南的百姓,甚至有些不是江南的子民,也在外面冒充江南的子民,因为如果你是江南的百姓,则代表你吃得饱,穿得暖,有钱花,有安全感。 陶然儿在急行军的过程中,大军路过一个长亭,她从战车上走下来,透一口气,就听到两个经过的路人在这里讨论。 “请问,你是哪国人,我是江南人。” “呃,我也是江南人呀。“ “咱们江南好呀,有钱,吃得饱,穿得暖,有安全感,走到哪都倍有面子,我生是江南的人,死是江南的鬼!” 陶然儿听到这两个路人的对话,便抬头远远地看了他们一眼,现在已经升入了中原的腹地中心,是末朝的地界,听刚才两个人聊天的口音,可以说,百分之九十九的肯定,这两个人不是江南的百姓。 看他们的穿衣谈吐,多半是末朝的百姓。 陶然儿走过去,缓缓摇动了一下扇子,笑微微地问道:“请问阁下是江南哪个地方的人呀?” 两个谈论得兴高采烈的路人傻眼了,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瞬间如同锯了嘴的葫芦。 陶然儿便心里断定他们不是江南人,只是那么喜欢当江南人,作为江南的军师,她听了还是心花怒放的。 陶然儿因此说道:“看两位的穿衣打扮,那么阔气,多半是江南首府临安人哪。” 那两个人冒充江南人,被陶然儿发问,傻在原地,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的,如今看到陶然儿居然说他们是临安人,主动替他们解围,不由激动万分,立马笑眯眯地说道:“是是!” 陶然儿微笑着点点头,不经意地说道:“其实普天之下的百姓,想做江南人很容易。” 她抬头望望天,天空又高又蓝,天上的白云如同数千只绵羊,她的心情真是好极了。 两个路人立马竖起了耳朵,他们现在虽然不是江南人,但是未来肯定是。 陶然儿假装漫不经心地说道:“我一个朋友,以前是末朝的百姓,可是吃不饱穿不暖,又经常战乱,所以他就跑了,他听说只要跑到江南的地界,愿意做江南的百姓,就会成为江南的百姓,江南王会分给百姓杂交水稻的种子,会有大军保护他们。” “唉呀,实在太好啦。”一个路人兴奋地跳了起来。 陶然儿看到目的达成,便转过身,走到常胜身边去了,她对常胜说道:“我们上车吧。” 常胜点点头,跟在她的旁这走着,他说道:“军师,没想到。现在的江南,成了人人向往的桃源之国。” 陶然儿笑了笑,看向远方,对他说道:“其实国家也罢,人也罢,如果你强大了,自愿会有很多人追随。” 第69章栽培成功 (69) 在长亭休息了一会,陶然儿坐上战车,江南的大军如同怒涛一般,继续向前出发,急行军进京。 这毕竟是古代,战车虽然有轮子,却是木头做的轮子,再加上都是泥巴路,没有平坦的水泥路,所以陶然儿坐在战车里,如同一粒蚕豆,被战车颠得在车厢里跳来跳去,她真是有些受不了,还没有来干净的大姨妈也要被颠出来一些,她真是血溅车厢! 陶然儿有些痛苦,但是看到前面驾驶位上,转动着方向盘的士兵,他满头大汗,明显十分疲倦,再想起车子后面那三四个推着车前进的士兵,她就觉得她这一点点痛苦完全可以承受。 作女人,由其是要效仿穆桂英的女人,在战场上,一点也不能矫情与娇气,一定要坚硬得像枚坚果,顽强得如同钢铁。就算是一颗豌豆,也要做一颗铁骨铮铮的铜豌豆。 队伍急行军了七天,这一天到达了天神城,陶然儿看到巍然屹立的天神城就在面前,便叫队伍在天神城外面安营扎寨。 她刚刚在自己的虎帐里休息,常胜就笑眯眯地进来了。陶然儿看到常胜微笑的样子,不由愣了愣,对他说道:“这城池刚到,还没攻城呢,你怎么笑得像朵花一样,难道你有攻城的妙计?” 常胜愣了愣,立马摇头,一会说道:“不是,我哪能和军师比,我笑是因为上次你教我们无土栽培的药草大部分都成活了,姐姐,你看——” 常胜突然变魔术似的从身后拿了一竹篮的药草出来,陶然儿看到那郁郁葱葱的药草,绿油油的叶片,也满心欢喜。 她得意地挑了挑眉,有些骄傲地看向常胜,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对他眨了眨大眼,俏皮问道:“小常胜,姐姐叫什么?” 常胜听得莫名其妙,鼓起勇气说道:“陶然儿——”她用手指着自己俏丽鼻端的模样,真是可爱到让他鼻酸,他很想伸出手去摸摸她可爱挺俏的小鼻子,可是又觉得太过于放肆,他不敢。一时逾越,也许在她身边相伴的资格也失去了。 陶然儿摇摇头。 常胜明白过来,却故意装傻,又说道:“军师?” 陶然儿果然有些生气了,两道眉毛都扬起来,愤怒地瞪着常胜,对他命令道:“不对,再猜!” 常胜又故意傻傻地压低声音说道:“皇后娘娘?” 陶然儿愣了愣,这个久违的身份突然想了起来,她看向远方,有些征忡,鼻子中央仿佛被人突然打了一拳,酸楚到两眼通红。原本调皮地想炫技的心情也没了,心灰似炭。此时此刻,两个多月过去了,李信志应该早就重新立江南的皇后了吧,她现在,就算是江南的皇后娘娘,也是过去式了,她是废后,呵呵呵呵。 陶然儿想到这里,心中一阵刀搅般的痛苦。 看到陶然儿原本闪亮如星的大眼突然暗淡下去,仿佛熄灭的烛火,整个人也变得沉郁起来,常胜便知道自己玩笑开大了,他在心中后悔不迭,伸出手咒骂着自己狠狠地抽了自己两个嘴巴。 陶然儿看到了,立马阻止他,对他说道:“你在干什么?” 常胜仍然响亮地抽了自己两巴掌,对陶然儿说道:“我常胜发过誓的,一定要让姐姐开心,凡是能让姐姐开心的事情,我常胜千方百计也要做到,凡是让姐姐不开心的事情,我常胜一定要避免,可是我刚才,却让姐姐不开心了,所以该打。” 陶然儿愣了愣,看到他白净的脸庞上,有着鲜红的手指印,不由心中温暖,这个小常胜,对自己真是一片真心,常胜的存在,温暖了她一路行军打仗的痛苦冰凉的心境。 她笑了一下,对他说道:“我没有不开心。” 她伸出手,从常胜的手中接过那个种植着药草的竹篮,她捧在手心里看了一看,对常胜说道:“刚才要你猜,可是你偏偏猜不出来,唉,你真是小笨蛋一个——” 常胜笑道:“姐姐是女神农,所以会想出无土栽培药草的点子,这样的点子,对于女神农来说,自然是小菜一碟。” 陶然儿征了一征,原来常胜什么都知道,那么,他刚才为什么故意要猜来猜去,就是不回答她是女神农呢。 常胜微笑着继续说道:“姐姐可是名动天下的女神农呀,以前发明了人工种灵芝,让江南从天下最穷的国家变成了天下最富有的国家,又发明了杂交水稻,不但产量高,而且能抗病虫害,让江南原本连帝君都吃不上百分百的白米饭的国家,变成了粮食产量丰富的大国,姐姐还发明了收割稻谷的打谷机,发明了快速栽培水稻的抛秧技术,所以,无土栽培药草,在这些伟大的发明之前,算得了什么呢。” 陶然儿看到常胜滔滔不绝地夸奖她,他对她的赞美之辞居然如此之多,他居然如此了解她,对于她在这个古代时空的成就,如数家珍,她震惊地看着他,对他问道:“你怎么知道那么多。” 常胜长时间地凝视着陶然儿,轻轻地说道:“关心一个人,就会不停地打听关于她的消息。” 这些传闻,都是他这些年打听来的,凡是听到有关姐姐的消息,他一定会打破砂锅问到底,然后如同烙印似的,牢牢记在心中。 陶然儿震了震,只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她有些古怪地看着常胜,在陶然儿好奇地盯视下,常胜一张俊脸变得红通通起来,如同夏天傍晚的晚霞。 陶然儿也有些难堪,便只好别转面孔,继续盯着手中的药草。 常胜对她结结巴巴地解释道:“我刚才之所以故意不说姐姐是女神农,只是想逗姐姐开心了。我看你总是不开心的样子。”她总是皮肤苍白,大眼沉郁。 是吗?陶然儿又震了一下,原来她的不开心,连小常胜也看出来了。 她默默地看着手心的药草,它的长势良好,好像比起从前长高了不少,叶片也变多了。 她心想,上次李信志打发信使送来了连环手串,表示想与她破镜重圆,重修旧好,却被她生冷地拒绝了,后来就再也没有了消息,想必是李信志看到被退回去的手串,想到她陶然儿如此倔强不领情不给面子十分生气,所以也懒得再搭理她吧。 可是陶然儿对于自己的决定,一点也不后悔,她是一个现代女人,她绝对不会接受一个男人可以三妻四妾,特别是自己深爱的男人,不管年纪到了多大,哪怕白发苍苍,齿摇发落,她也绝对不能接受与其它女人一起分享自己的男人!所以这是原则,绝对不可动摇。 因此,她一点也不后悔。 她长时间欣赏着手上的药草。 常胜在那里微笑着说道:“刚开始,军师教我们用竹篮和苔藓种药草,将士们没有一个相信,只是不想伤军师的心,大家抱着好玩的心才听军师的话种植的,可是急行军七天了,大家将种好的药草带在身上,一天时间一天时间地过去,大家发现药草居然真的活了过来,不但长高了,而且叶子变多了许多,虽然每天晚上受到火药伤害的将士会依太医的话将叶子摘下来捣烂敷上,但是第二天又会长出新的叶子,他们都觉得很神奇,今天在天神城外面驻扎休息了,那些原本从长乐城未央城投降过来的将士拉着我告诉我说,他们的火药的伤口好得差不多了,药草大部分都活着,就算有一批没种好,或者有人不浇水给死了,但是大部分活着,所以活着的药草也可以分享给那些药草种死了的人医治,总之,他们十分感激军师,崇拜军师,他们一定要我代表他们来谢谢军师!” 陶然儿听到这里笑了起来,原来如此,她的心中满满的都是温暖和骄傲,她对常胜笑道:“这算什么呀,他们既然成了我们江南的将士,我自然会爱惜他们。” 常胜对她说道:“军师真是好军师。” 陶然儿将手中的竹篮高高举过头顶,对常胜说道:“小常胜,你看,这药草你们原本以为没有泥土活不了。” 常胜说道:“是呀,我们从来不相信植物可以离开土地活着。” 陶然儿心里苦楚地想到,我原以为我也离不开李信志,就像植物离不开土地,后来发现,我一样可以离开他,就像植物可以无土栽培,一个女人,只要自己足够强大,那么就会天不怕地不怕,无往而不胜! 第70章半夜偷袭 (70) 看到陶然儿陷入沉思,常胜只好说道:“那么我话也带到了,请军师好好休息吧。” 陶然儿点点头,心事重重地将手头的药草盆栽放在桌子上,对常胜说道:“这个将士们还要用吗? 常胜笑道:“这是我种的,用一盆活着的药草扦插成活的,姐姐,失去家乡,我也成了无根的植物,原以为人生失去意义,没想到这没有根的植物居然活了,我也受到震动,有所领悟,想到虽然失去故园,但是我凭借着自己的本事也可以打拼出一片天下。” 陶然儿欣慰地点点头,对他挤挤大眼笑道:“好孩子,真是悟性极高。” 常胜被陶然儿夸奖得一张脸通红。 他微微地笑着。 此时此刻,一室清凉的药草香,真是美好极了。 陶然儿想起什么,对常胜说道:“明天一大早,我们一起去四处视察一下,这天神城是什么状况,我也不太清楚。所谓知已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好!”常胜立马响亮答应一声,恭恭敬敬地出了虎帐。 陶然儿那天晚上,因为与常胜的一席谈话,让她想起了过去的种种,现在两个多月过去了,距离临安城也是千万里之遥了,李信志怎么样,小米粒怎么样,他会不会想妈妈,半夜梦醒的时候发现妈妈没在身边会不会哭? 在立春宫那两年多的日子,虽然她任性地将自己幽居在立春宫,但是有小米粒温暖她,每天晚上抱着小米粒入睡,他嫩嫩的滑滑的胖胖的暖暖的小身体,就像一个肉团子,抱着小米粒的身体,陶然儿如同抱着一团火,所有的伤痛都会忘掉,她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可是现在—— 陶然儿的眼圈红了,她是一个母亲,分别了两个多月,她想小米粒想得发狂,想到每根骨头都在发痛。 她恼怒于这个落后的时代,没有电话,没有网络,没有微信,没有qq,如果像现代一样通讯发达的话,那么,她可以与小米粒来一个视频通话,这样她可以在几秒钟之后就可以看到小米粒了。 假如真的可以的话,她真想带着小米粒回到现代去!生活在古代,特别是战乱不止的乱世,真不是人过的日子呀。 因为思虑重重,陶然儿很晚才睡去。 睡着睡着,她隐隐听到号角声,战鼓声,还有嘶杀声,陶然儿想着自己是不是在作梦? 然后她听到得得的马蹄声,喊杀声,刀枪碰到一起卡啦啦的声音,她听到一个声音“军师,快醒醒,天神城来偷袭了!” 什么?!如同一个惊雷,陶然儿猛地睁开眼睛,就看到不知何时,常胜已经站在她的身边,他穿着红袍金甲,拿着寒光闪闪的大刀,一脸是血,他紧张地看着她。 这不是梦,一切都是真的。 陶然儿恐怖地睁大眼睛,常胜对她说道:“快,快起来,我们要杀出重围!” 一切来得如同旋风般快,让人来不及反应。 陶然儿听话地点点头,一骨碌地用手肘支撑着身体起了床,她匆匆忙忙地胡乱披上男装,常胜牵着她的手一阵风地往外面冲去。 四周围一片火光冲天,浓重的烟雾如同怪兽一般漫过来,火焰如同盛开的红色莲花。 陶然儿被呛得咳嗽了两声,猛地想了起来,有人放火烧营了?! 她震惊地对常胜问道:“他们放火烧营了?” 常胜僵了一僵,他原本不想说出实情的,但看着熊熊的大火以及四处弥漫的烟雾,他只好沉重地点了点头,他更紧地拉住了陶然儿的手,对她说道:“你放心,我一定救你出去!” 陶然儿却并不害怕自己是生是死,灾难如同滚石下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到她面前,她汗出如浆,急切地问道:“忠文呢,其它将士呢,他们怎么样?” 常胜只好对她说道:“大家都没有想到敌军会半夜偷袭,所以有些慌乱,但是后来大家镇定下来,在忠文的指挥下,大军在有条不斋地撤退,军师,放心吧,你现在跟我走!” 陶然儿才胡乱地点点头,让自己紧紧跟上常胜的步伐。 有什么跌了下来,好像是横梁,陶然儿惊呼一声,眼前一黑,整个人跌倒下去。 常胜也吓了一大跳,看到她就在自己不远处,立马急急奔了过去,因为不放心,干脆一伸手,将陶然儿如同一个洋娃娃一般夹在自己胳膊底下,如同一道闪电,快速地向火场外面逃离。 整个虎帐已经一片火光了。 乱世当中,又是征战路上,生命脆弱得如同清晨草尖上的露水,转眼消逝。 如果不是常胜如同天神一般保护着她,陶然儿心想,她估计已经死了很多次了! 肯定是敌军发现这是军师或者主帅的大营,所以放火烧了大营,如果不是常胜发现了及时来救她,陶然儿在睡梦当中,估计烧成木炭了。 想到这里,被当成人偶一般夹在常胜的胳膊底下的陶然儿,感激地看了常胜一眼,他这样夹着她,身高一米八,居然如同在平路上行走,他在火海中纵跃,身体轻盈无比。 陶然儿看着四周围烧得越来越旺的大火,还有越来越浓的烟气,心里非常害怕。 一切只怪自己,太大意了!太轻敌了!她一下子连降三个城池,瞬间被胜利冲昏了头脑,所以没有提防敌军也许会主动攻击,甚至半夜偷袭! 有今天的大难,一切只怪她太大意! 陶然儿陷在深深的自责当中,她知道此时此刻的自己,就是一个累赘,帮不上常胜任何忙,因此,只能让自己尽量不要扭动身体,尽量不要说话,尽量不要咳嗽 ,以此来帮助常胜。 渐渐的,灼人的热浪慢慢地小下去,那呛人的烟雾也消失不见了,火光终于消失了。 四周一片清静,凉风习习,远处的白雾在群山中间如同白色的纱带,时隐时现。 常胜将陶然儿从胳膊底下放下来,对她笑着说道:“军师,刚才多有得罪了!” 第71章爱情旋涡 (71) 陶然儿仰着头看着常胜,只觉他一张俊脸被刚才的烟火熏得乌黑,不由卟地笑了出来。 她从来没有觉得他这样帅过——这孩子长大了,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此时此刻,看到他,巨大的安全感就会如同潮水一般涌入她的心田。 常胜对她说道:“怎么,我脸上有脏东西吗?”他伸手去抹,结果越抹越脏。 陶然儿对他说道:“唉呀,你不要抹了。” 常胜才笑得停了下来,一会,他对她说道:“现在没事了,我们去找大部队吧。 陶然儿点点头,在风烟中回望,发现不知何时,天色已经大亮,太阳要从东方出来了,天空一片红艳艳的云彩。昨天傍晚,三十万大军安营扎寨的地方,如今被大火烧得一片乌黑,数十万顶帐蓬消失不见,全部化成黑炭。 这是巨大的损失。 陶然儿无比痛心,她难过极了,自责极了,一双垂在身侧的手紧紧地握成拳头,因为用力过猛,指甲狠狠地掐进了肉里。 这是江南大军北上进京以来,第一次受挫!江南这次要承受巨大的财力损失,财力损失倒也罢了,江南当年种灵芝赚了金山银山,可是刚刚到达天神城,就被敌军偷袭成功,对于江南的士气估计会是很大的影响。 此时此刻,将士们肯定如同霜打的茄子,抬不起头来吧。 她真是太轻敌了,没有丰富的作战经验,没有提防之心,才落得如此下场,怪不得孙子说骄兵必败。 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些老祖宗的教诲,她全部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陶然儿看着那一大片烧成焦炭的帐蓬自责得掉眼泪,李信志要是知道她如此幼稚,估计会笑话她吧! 这个时候,常胜牵着一马走到陶然儿面前,对她说道:“我们快走吧,姐姐,不然的话,敌人要是发现你在这里,估计会叫千军万马来捉你!” 陶然儿仍然站在那里流眼泪,如同石像一般,一动不动。 常胜借助晨光才发现陶然儿哭了,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的眼泪,晶莹剔透,如同清晨草尖地露珠,他看得呆了,但是性命要紧,因此,他只好伸出手,握住陶然儿的一只手,对她安慰道:“你在哭?不要哭了,我军没有损伤,只是这些帐蓬可惜了。不过江南有的是银子,不要难过了,军师,快走吧,事不宜迟!我们要尽快与大部队会合,这样才安全。” 陶然儿才点点头,跟上了常胜的步伐,常胜扶她上马,自己也翻身上马,然后挥动马刺,朝着大部队撤退的方向追去。 昨天晚上,发现敌军半夜偷袭之后,常胜和忠文最先发现,他们有士兵轮流站岗,所以虽然不能阻止敌军偷袭,但好在发现敌情较早,因此没有将士伤亡,只是损失了大批帐蓬。 他与忠文迅速地分头行动,忠文组织大军撤退到百米开外的地方,他去救军师。 此时此刻,他总算完成了任务。 千里马奔驰起来,如同一道闪电,陶然儿仍然在马背上自责不己,她对常胜说道:“都怪我,太大意了!” 常胜倒是看得开,他虽然年纪比陶然儿小,论到作战经验却比陶然儿丰福,他微笑说道:“军师不要自责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敌人要偷袭,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们能做到的,只是做好防备。” 陶然儿被常胜安慰得笑了起来,没想到常胜年纪小小,一张嘴巴倒是很会安慰人。 看到陶然儿笑了,常胜也放下心来,他挥动马刺,马儿跑得更快了,简直惊虹掣电,天色越来越亮,一轮太阳很快就要从东边的山上出来了。 常胜心想,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会与陶姐姐共骑一马,此时此刻,随着马儿欢快地向前飞往,陶然儿身上如兰的香气扑到常胜的身上来,常胜静悄悄的呼吸,陶醉其中。 随着微风轻送,陶然儿长长的黑色发丝飘到常胜脸上来,常胜呆了呆,很想伸手去触摸,但是他控制住了自己这种冲动。 此时此刻,他觉得他生活在天堂,穷其一生,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有这么快乐的一天。 他坐在陶然儿的后面,从他坐着的地方,可以看到陶然儿白皙异常的脖颈,她的脖子细细的,长长的,如同高贵的天鹅,一缕黑色的长发缠绕在脖子之间,常胜看得失神,他很想伸出手去拨弄她秀丽的长发,以及粉嫩的耳朵,但是想着彼此的身份,他与她天遥地远的距离,无法逾越的鸿沟,她是江南的皇后,是主公的至爱,而他只是农民的儿子,江南有一些大将当面夸他年轻本事,背地里却说他是狡猾的农民,有一些三脚猫功夫的草莽,以及靠喝皇后洗脚水升官发达的穷鬼—— 常胜在心底长长的叹息,痛苦地闭上眼睛,他心想这就是爱情吧,又幸福又痛苦。如同跌入无底的旋涡,明知没命,却欢喜的沉沦。 陶然儿不知道常胜的心事,她看着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太阳出来了,一轮红日高高挂在天顶,天色越来越亮,四周的景物渐渐陌生,她变得焦急起来,对常胜问道:“忠文他们退到哪里去了?” 经过了一个时辰的思考,陶然儿也知道在战场上,不可能百战百胜,失败了不要紧,总结经验教训,重新来过就好。 所以她现在也不自责了,此时此刻,她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尽快与忠文他们会合,然后叫大家提高警惕,再一起商量应敌的计策。 陶然儿这样问的时候,她身后的常胜没有吱声。 陶然儿愣了一愣,只好提高音量唤道:“小常胜——” 常胜才回过神来,对陶然儿说道:“我在。” 此时此刻,马儿飞过一个山谷,山谷上百花盛开,香气扑鼻,甚至有蝴蝶从远处飞来,在他们的马蹄处盘旋缠绕着飞起飞落。 香气实在是太浓郁了。 常胜微笑着,想着此时此刻,他与陶然儿走在鲜花铺就的道路上,他永生永世不要忘记今天。 听到陶然儿叫自己小常胜,常胜定了定神,看了陶然儿的发丝一眼,对她说道:“姐姐,你为什么总叫我小常胜?” 陶然儿的耳朵十分的白皙秀丽,晨光之下,她的耳垂简直就像玛瑙一般通红可爱。 常胜很想伸出手去摸一下,可是他不能,因此,只能拼命控制住自己的冲动。 第72章四面埋伏 (72) 常胜对于陶然儿的感情,来得很自然,发展得很正常,从初见那一眼,便注定了终生无法忘记,但是因为身份的差距,因此,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将这感情公布于众。 对于他来说,让陶然儿知道他爱慕她,都是罪恶。 陶然儿不知道常胜的内心所想,轻轻笑了两声,对她说道:“你比我小啊,当年,我初见到你时,你还是一个手长脚长的小小少年呢。” “哪有——”常胜不服气了,对她纠正道:“我当年十三岁,你呢,我看你当年也不过十六岁,因此,你最多比我大三岁。” “怎么可——”陶然儿原本想哈哈大笑,大声地告诉常胜:“我都三十多岁了,你可以叫我阿姨。” 后来想着,三十多岁,是她现代小白领的真实岁数,事实上,她穿越到这个时空来,那个投水而死的相府千金,当年死的时候,身体确实只有十六岁。 所以常胜说得没错,事实上,她只比他大三岁。 常胜鼓起勇气,咧嘴笑道:“我老家有句俗话,叫做女大三,抱金砖,所以,以后不许叫我小常胜。” 陶然儿愣了一下,几分钟后,她才慢慢说道:“可我心理年龄很大了——”在现代过得不如意,当了将近十年的底层小白领,原以为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了升迁,能当一个小小的办公室主任。没想到到了最后,她仍然是一个小白领,穿越到这个乱世来,她的人生却开始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成了女奴,而且是一个卖给农民的女奴,可是她经过自己的努力,留在了虎村,成了虎村的村民,后来又帮助江南种灵芝,种水稻,她成了天下闻名的女神农,她成了江南的皇后娘娘,她名利双收,简直是坐火箭似的升迁,获得了至高无上的地位和权力,要是在现代,那简直就是大咖,大v名人,相当于戴安娜王妃那个级别的,哈哈,真是从地底到天上,可是后来,因为李信志纳妾,她又离开了临安,瞬间跌入地狱,如今在行军打仗,她应该早就不是什么皇后了,她成了一个女扮男装,在战场上拼杀的女人,可以说她再次从天堂到地狱—— 这样的起起伏伏,普通人,历经三生三世,多半也不会像她一样经历丰富。 在古代的人生,简直就像坐高层电梯,上上下下,只是弹指间的事。 所以陶然儿的心态十分沧桑,她说自己心理年龄老,一点也不为过。 因此,在她的心中,小常胜就是小常胜,是她看着长大的一个小孩,小常胜的心事,她压根没有想过,因此,就算有时候她觉得小常胜的动作怪怪的,眼神怪怪的,说话怪怪的,她也没有多心。 “忠文到底退到哪里,他胆子也太小了吧,退到千里之外了吗?”为什么纵马跑了那么久,仍然看不到江南大军的身影?陶然儿的一颗心焦急得仿佛在大火上烧。 常胜笑了一下,对她说道:“忠文那个自恋狂,为了保护自己的盛世美颜,不被大火烧到,估计是退到千里之外了。” 听到常胜的调侃,陶然儿也笑了起来。 正在这个时候,几十黑色的铁骑突然仿佛从天而降,从两边的小路上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包抄过来,常胜和陶然儿都傻了,马儿也吓得不敢再朝前跑,缩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陶然儿便知道他们受到伏击了! 这个天神城真是很厉害! “哈哈哈,这就是江南的主帅和军师吗,居然同乘一马,落单了,哈哈哈,看来我们没有在此白白地守候一夜啊。” 一个大将模样的人骑着马从队伍里走出来,慢腾腾地走到他们面前,他高高在上的坐在马背上,得意洋洋地看了陶然儿一眼。 陶然儿的一张脸苍白得胜过好此时此刻的衣领。 常胜手上的大刀一挥,对他们怒道:“不想死就让开!” 天神城的大将对陶然儿说道:“这位就是名动天下的江南军师,果然娇娇俏俏很像一个女娃呢,昨晚上的大火没有把你惊世的容颜烧毁吗?” 陶然儿表现上风平浪静,内心却翻江倒海,她刷地打开扇子,开始慢慢地扇风,她对那个大将慢慢地问道:“敢问阁下大名?” “我?”哈哈,那位大将又大笑了两声,对她说道,“好说好说,为了让你死得明白,我不妨告诉你,在下是天神城的城主——” 原来是天神城城主,陶然儿心里咯噔一声,想着今天估计会死在这里了! 她的身上如同出浆似的出汗,手中的扇子挥动得更快。陶然儿往往就是越内心慌乱,表面越平静。 可是这些动作,看到天神城的城主眼里,就是这个江南的军师是如此地淡定,淡定得好像没有埋伏,而是在闲庭信步似的。 他的内心也有些慌了,想着不会中了江南的圈套吧。 怪不得主公说要活捉江南的军师,是那个小军师杀了老将军,主公要替父报仇,一旦抓到江南的军师,主公要将他生吞活剥! 天神城的大将想到这里,不由狞笑起来,他长时间地看着娇小瘦弱的陶然儿,用手摸着下巴,对她慢慢地轻蔑说道:“江南大军不过如此嘛,之前的传说,未免太神了。所谓的唤风唤雨的军师,也不过是一个一捏就碎的瓷娃娃——” 他手握着腰间的大刀,慢慢地走到陶然儿面前,常胜上前,挡在他与陶然儿之间,陶然儿虽然表面强作镇定,后背却开始下雨似地出汗。 她快速地观察了一下形势,他们这边,只有她和常胜两个人,而她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也就是说,一旦开打,不但帮不了常胜的忙,还会成为他的拖累,而天神城那边,却有二十多个人,全是一等一的猛将,看到他们精锐如刀的目光,便知道是一等一的高手。 陶然儿在心底惨呼,这下惨了惨了,出师未捷身先死!你以为你现代人就可以上天入地无所不为吗,陶然儿啊陶然儿啊,骄兵必败啊,你太看得起自己了,须不知在古代也有牛逼之人。 今天要死在这里了,然后自己的狗头会挂在天神城的城门之上,甚至在展览之后,王家的将士会将她的脑袋送给李信志吧。 信志看到她的脑袋,内心会不会痛苦? 陶然儿想到这里,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一颗心如同刀搅一般,等那阵致命的疼痛过去,她才缓缓睁开。 第73章剑神再世 (73) 天神城的大将一瞬不瞬地看着陶然儿,慢吞吞地说道:“军师,江湖谣传不是说你会上天入地,呼风唤雨吗,此时此刻,你完全可以利用你的神通跑掉呀,你怎么还傻站在这里,哈哈哈,哈哈哈——” 这充满调侃的话语让陶然儿气得差点晕过去,假如有机会的话,她一定会叫自己江南的火枪队将眼前这个坏蛋一枪爆头,轰得稀巴烂—— 在城主的哈哈大笑中,天神城其它的将士也大笑起来。 等到他们笑够了之后,天神城的城主目光突然一冷,吩咐道:“给我上,捉活的!” 哪能让他们那么容易死,一定要在死之前,百般羞辱,才能长自己威风,灭敌人士气! 瞬间,二十多条黑衣大汉以闪电般的速度向常胜和陶然儿扑过去。 陶然儿都来不及反应过来,就被常胜以迅耳不及掩耳的速度拉至身后,刹那间,她只见眼前一片刀光剑影,喊杀声震天。 常胜好样的,所谓双拳难敌四手,但是在他这里好像行不通,他一个人带着陶然儿这样的猪一样的队友,居然没有落在下峰。 只见他手上的一柄长剑挥舞开来,如同形成了铜墙铁壁,他自己和陶然儿都笼罩在这亮眼的光圈之下,天神将的黑衣杀手短时间奈他们不何。 陶然儿获得了暂时的安全,与此同时,她也明白过来,为什么小常胜作为一个孤儿,作为农民之子,在这个乱世,他可以平步青云,如同坐火箭一般升迁,最后走向人生颠锋,成了江南大军北上进京的主帅,除了他与她缘份深厚,有一面之缘之外,他自己也有过人的本事。 他能使刀,也能用剑,而且轻功了得,本事通天。 所谓猛虎不过江,在这个乱世当中,能够出头的,都是有一身好本事。 陶然儿在危急之中胡思乱想的时候,却听到“唉呀唉呀”四声,四条黑影如同箭一般飞了出去,她定睛一看,发现是敌人抢攻,被常胜的剑光所伤,败下阵来。 常胜的长剑进攻的速度缓了下来,陶然儿看得仔细,地面上歪七倒八地躺着四个黑衣人,他们身上有着黑乎乎的洞眼,全部是常胜用剑刺穿的。 在那个时候,陶然儿对常胜无比佩服,她现在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忠文将军放心让常胜一个人来救她出火海了。 天神城的大将看到这一幕,脸色变得铁青,他紧紧地咬着牙齿,恶狠狠地看着常胜。 还剩下十多个黑衣杀手,不敢再强行进攻,他们拿着各自的武器,后退了三步。 常胜收了沾着血水的长剑,持剑而立,对天神城的杀手冷冷地说道:“不想死的话,马上让开!” 他们挡在了常胜和陶然儿前进的方向,只有让开道路,他们才能顺利地回到江南的大军当中。 听到常胜如此威风凛凛的话,天神城的城主冷冷一笑,如果让到手的肥肉跑了,他岂不是要受天下人耻笑,今天,哪怕是死,也要活捉江南的主帅和军师。 因此,天神城的大将咬咬牙,再次冷声命令道:“给我上!” 杀手们低吼一声,再次拿着武器一拥而上。 陶然儿的脸色瞬间变得如纸般苍白,常胜再次将她护在身后,长剑挥展开来,刹时间剑雨腥风。 几分钟后,又听到“唉呀唉呀”几声,这次是十几个黑衣人倒下。 剩下几个黑衣人面色苍白如雪,他们持着武器再次后退。 这一次,天神城的城主面色变得苍白如纸。 天啊,这江南的主帅年纪轻轻,居然有如此高强的本事,他一个人,凭着手中的一柄长剑,居然已经杀倒了自己十多个手下。 难道他比传说中的剑神还要厉害吗? 幸好他的准备功夫做得十足。 天神城的城主冷笑一声,挥了挥手,只听到忽哨一声,二十多个黑衣人从密林中闪现,向陶然儿和常胜包围过来。 常胜的脸色在瞬间变得死人般苍白,他知道今天是在劫难逃了! 看到此情此景,黑衣杀手如同蚂蚁一般朝着他们密密麻麻地包围过来,陶然儿眼前一黑,知道今天是九死一生了! 天空开始出现乌云,四周的景物笼罩在一片暗影里,阴风阵阵。 陶然儿的一双大眼如同寒星,又亮又冷,她咬牙骂道:“要不要脸,不 但以多欺少,而且车轮战,你们就是胜了,也会被天下人耻笑!” 被陶然儿这样骂,天神城的城主脸上如同开了染坊,青一阵,红一阵,不过久经沙场,早就练得脸皮比城墙还厚,他看着陶然儿,冷冷地说道:“战场之上,哪讲什么仁义道德,结果最重要,我只要活捉你们两个的结果,常大主帅,你就算是剑神再世,你也抵不过我密密麻麻的杀手,哈哈哈,不服的话,来战吧。” 听到这里,常胜的身子僵了僵,他靠近陶然儿,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听到的声音对陶然儿说道:“姐姐,一会我杀开一条血路,你往东南的方向跑去,一直向前跑,不要回头,你一定会找到江南大军的。” 陶然儿只觉得五雷轰顶,她猛地抬起头来,震惊地看向常胜。 常胜向她重重地点了点头,他黑曜石一般的大眼内满是关切和恳求,还有依依不舍,他沾满鲜血的脸英俊无比,他凝视着她,仿佛要将她的样子深深地印在脑海。 陶然儿是一个聪明的女人,自然知道,在重重敌军面前,常胜已经做下了选择,他打算牺牲自己,让她一个人逃跑,因为面对着不可估量的敌军人数,他只有这样做,才能给陶然儿争取一线生机。 陶然儿的眼圈红了,身体开始颤抖起来。 不,绝对不可以。她不能那么自私,她不能失去常胜——一定还有其它的办法! 陶然儿苦苦地思索着。 第74章感人的选择 (74) 常胜留恋地看着她,一双大眼如同黑曜石一般闪亮,他的脸庞在流血,他的手在流血,他的脚在流血,那都是敌人的血,敌军如同鳄鱼一般残暴贪婪,常胜仿佛知道这是他人生的最后一眼似的,他要将陶然儿的形象永远地记在心中。 他对她轻轻地说道:“你只要往前跑,你放心,我就是死,也会拖住他们的!” 声音不大,却掷地有金石声。 听着常胜像临终遗言一样的话,陶然儿摇着头,落下眼泪来。 看到陶然儿哭了,常胜居然轻轻地笑了起来,他感动地说道:“姐姐,你居然为我哭泣,我,我好感动,好,好开心——” 对陶然儿,他有太多太多话想说,一直深埋在心中的感情,如海一般澎湃,可是他不能说出来,这是他心底深处的秘密。 可是现在要永别了,现在不说,以后恐怕没有机会说了,常胜动了动嘴唇,然而,最终选择了沉默。 陶然儿含着泪对他说道:“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的,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不会,我不允许!” 因为潮水般的痛苦和绝望,陶然儿的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她的下巴崩成了方形,瞳孔收缩变成一个小点。 常胜看到她的眼泪如同决堤的河水一般,不由笑了,他对她轻轻说道:“好了好了,看到你为我哭,我这一生没有白活。” 不是吗,本来生命如同草芥,因为她,却有了光彩,她给了他人生的希望,他就一直怀抱着美好活了下去,其实为她而死,也是非常值得。 陶然儿咬牙说道:“一定有其它办法,我不允许!”可是她自己内心也十分痛苦,面对着多如蚂蚁的杀手,只有她和常胜两个人,此时此刻的处境,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她能有什么办法? 此时此刻,陶然儿多么希望自己真的是神仙啊,有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本事,这样,才不会这样无可奈何,眼睁睁地看着常胜为了保她赴死。 她看着他,眼泪如同小河,静静地流淌,她伸出手,扯住常胜的衣角,用平生最大的力气说道:“我们,一起,逃。”可是因为痛苦和绝望,她的声音发出来,小得可怜,细若发丝,就像蚊子的叫声。 常胜却听到了,有她这样的关切和留恋,他这一生,也值了,也算是死也心甘情愿。 为了哄住她,他只好退一步说道:“好,我们,约好了,一起逃,你先逃,等我杀出重围,一定追上你。我们的马就在东南的方向,一会你跑过去,跳上马背,你就拼命地朝前跑,听到了吗?” 陶然儿以为常胜会真的追上她,他的武功那么厉害,一定会杀出重围,因此,含着泪点点头。 这个时候,已经没有时间了,天神城的大将看到他们一直在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怕夜长梦多,立马手一挥,命令道:“给我上!” 二十多个杀手又再次如同阴影般朝着常胜和陶然儿扑过去。 常胜再次挥动长剑,但是因为长期作战,又已经杀倒了二十多个人,所以他的力气慢慢地用尽了,虽然长剑仍然挥舞得行云流水,但是明显动作变缓了。他的四肢十分僵硬,如同机械人一般,每次抬起手腕,都要费尽全身的力气。 几分钟后,又听到“唉呀唉呀”数十声,二十多个黑衣杀手如同秋天的收割的萝卜全部倒地,常胜的金色战甲上浑身是血,他咬着牙闪电般的看向身后的陶然儿,然后使出浑身的力气,将她提到前面,朝着东南的方向推过去,对她大声喊道:“快跑!” 这是唯一的机会。 陶然儿的眼泪流得更猛,她只好听常胜的话,用尽力气迈开自己的双腿,向那东南方向的千里马快速地移动。 快了,快了,在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中,她马上就要接近自己的宝马了,她一定可以逃回到江南大军当中去,只要她先安全了,常胜一个人,一定可以杀出重围。 到了到了,终于到了,陶然儿牵到马缰绳,使出全身的力气,翻身上马,然后挥动马刺—— 然而,当陶然儿准备纵身逃离时,她眼前的千里马,却突然惨叫一声,轰然倒地,它的背上插着一枝箭,那箭身仍然在颤抖。 陶然儿也伴随着马的倒地坠落尘埃,与此同时,当她想用两只手支撑着身体坐起来时,数十枝长剑刺到了她的面前,陶然儿吓得动也不动敢,因为很明显,如果她再动弹的话,这些红樱长枪锋利的剑头就会刺穿她的身体! 惜命是人的本能。 陶然儿呆在那里,焦急地看向常胜。 第75章战场受辱 (75) 哈哈哈,哈哈哈,伴随着天神城城主的大笑,陶然儿与常胜的形势急转直下,新的一批黑衣杀手如同潮水一般已经将常胜重重包围,而陶然儿却已经被捉拿了。 常胜在拼杀中看到了这一幕,知道陶然儿逃亡失败,一颗心痛苦得如同油煎火烧,他大吼一声,手上的长剑舞动得更快更猛了。 哈哈哈,哈哈哈。 天神城的城主胜利地大笑着,他摸着腰间的长刀,缓缓地走到陶然儿面前。 陶然儿坐在地上,两只大眼愤怒地眼着这个天神城的城主。 天神城的城主长时间地看着陶然儿,摸了摸下巴,对陶然儿说道:“江湖上有传言,说江南的军师其实就是江南的皇后娘娘,也就是传说中的女神农,我一直不太相信,今天,你既然已经落到我手里,我一定要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陶然儿听到这里,如同头顶响了一声焦雷,大脑一片空白,她的内心无比惊恐,这个人想做什么,他想做什么? 天神城的大将从手下的手里拿过一把红樱长枪。 陶然儿尽量让自己显得镇定,可是内心的害怕如同潮水一般,她的身体已经开始颤抖,后背下雨似的出汗,她的衣服已经湿淋淋的,整个人像刚刚从水里捞出来。 天神城的大将看着她,对她慢慢吟道:“雄兔眼迷离,雌兔伴地走,安能辩我是辩雄,可是这天下,哪有你这样俊美的男人?”说着手一挥,红樱长枪刺过来,陶然儿大眼一闭,只能等死,然而,她却没有死,只听到“啪”的一声,她的帽子掉了下来,然后一阵风吹过,她的发丝吹到脸上来。 陶然儿猛地睁开眼睛,才知道那天神城的大将刚才那一枪并不是要取她性命,而是要刺落她头上的帽子,以此看出她是不是男人。 陶然儿内心惊恐,士可杀不可辱,这个人,到底要做什么?! 天神城的城主眯眯一笑,看着陶然儿的长发在风中飞舞,他笑嘻嘻地道:“哇,长发披散下来,更像一个女人了,这天底下哪有这么美的男人哟,不过光看长发也看不出什么,不如——”说着他手上的长枪一刺,只听到“刷”的一声,陶然儿胸口一凉,她猛地低下头,才发现刚才他那一枪,已经将她身上的衣服挑开,如今衣襟大敞着,露出她用来缠胸的白布,当时,为了女扮男装扮得像一点,她只好用白布使劲地缠住身体,以此来压抑住高耸的胸部,胸缠好之后,她才会穿上白袍,没想到,今天受到如此羞辱。 陶然儿呆呆地看着自己胸前的衣服,如果这天神城的敌人再一枪,她胸前的白布肯定会被划开,到时候,她的上半身就完全赤裸了。 如果天底下人都知道她曾经赤裸在男人面前,死后,可能陈尸于荒野,被很多人看到她赤身裸体死去的样子。 天啊,简直不敢想。 士可杀不可辱,陶然儿的脑海中划过小米粒的样子,划过李信志的样子,她看着眼前的红樱枪的枪尖,萌出了死意。 与其被人凌辱而死,不如自己先走一步。 这样一想着,伴随着那个大将的长枪一动,陶然儿一咬牙,整个人朝红樱长尖上扑去。 “不要啊——” 伴随着一声低吼,只见一条金色的人影闪电般地扑到她的面前,将她拦住,与此同时,那枪尖刺入了他的臂膀,只听到“卡”的一声,一条胳膊掉了下来。 陶然儿只觉得自己在经历人间惨象。 鲜血如同井喷一般喷了出来,温暖的雨点打在她的脸上身上,很快地,她明白过来,不是雨点,是人的血,鲜血,热腾腾的鲜血,是常胜的血。 血腥气如同轻纱一般弥漫开来。 她恢复理智,如今看得清了,是常胜,他到了她的身边,此时此刻,他已经失去了一条手臂,另外一只完好无整的手扶着她。 刚才因为救她心切,他不顾一切地扑了上来,因此被天神城的敌人刺断了一条手臂,那只失落的手臂如今倒在地上,手上还拿着长剑。 常胜试图用另外一只手去获取他的长剑,敌人却比他更快,他的长剑和断手被人闪电般的捡起,然后扔向远处的草丛当中。 陶然儿的眼泪如同泉涌一般,常胜,完好无损的小常胜,健健康康威风凛凛的常胜,他现在失去了一只手,成了残疾人。 陶然儿疯狂地哭泣。 他,为什么要对她那么好,如果不用保护她,凭他的武功,他完全可以全身而退。 可是现在,他失去了一只手,他仍然在一心一意地护她周全。 “姐姐——”他用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到的声音对她轻声安慰道,“不要哭。” 陶然儿却止不住眼泪。 常胜努力微笑着,对她说道:“小常胜只有一只手,也能保护好姐姐。”听到这里,陶然儿再也受不了,痛苦地大喊起来。 与此同时,理智也回复到了她的身上。在那么艰难的环境当中,常胜仍然在保护她,那么,她岂可以做一个任人何护的蠢女人。 她不但要自救,她还要救常胜。因此,陶然儿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和眼泪,不知何时,可能是刚才的挣扎太过激烈,她胸前用来束胸的白布已经散落开来,她的大胸已经露了出来,半隐半现。 天神城的所有将士都看傻了,江南的军师不但是一个女人,而且是一个美得动人魂魄有着男人做梦都想要的大胸的美人。 陶然儿再也顾不得男女之分,也顾不上自尊和性命,她快速地解下束胸的白布,将自己的胸口胡乱地用外衣掩了掩,然后跪在常胜的面前,替他止血。 他的左手整个肘关节至手心全部砍落,如今只剩下上半截,陶然儿找到他的动脉处,用白布紧紧束住。 常胜对她说道:“你不用救我,趁现在快跑!” 常胜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总之,此时此刻,天神城的人全部如同被人施了定身法,呆若木鸡地看着陶然儿的胸口。 陶然儿咬牙说道:“不,要死一起死,要走一起走。” 常胜感动于陶然儿的选择,他笑了起来,深情地看着陶然儿,对她说道:“好,姐姐,要死一起死,要走一起走,如果我们死了,到了另一个世上,我不是我,你不是你,我有很多话会对你说,我们会不一样,是不是?” 陶然儿不知道常胜的感情,她只觉得他的话有点古怪,但是她没有时间多想,看到常胜断手的切面血涌得速度慢了下来,她的一颗心稍微安定下来,她对他说道:“是!”她说得非常大声,非常肯定,因为她已经感觉到了黑压压的人影,既然注定是死路一条,那么,给常胜一个承诺又有何不可。 果然,当陶然儿转过身来的时候,她发现她和常胜被包围了,黑衣杀手又从密林里涌出来一批,至少有五十个人,他们如同密林中的杂草,从土里钻出来的一般,数量不可估计。 她知道,她和常胜今天非死不可了。 第76章如有神助 (76) 哈哈哈,哈哈哈,天神城的城主再次洋洋得意地大笑起来,陶然儿冷着脸,坐在常胜的鲜血里面,只觉得他笑得像狗叫。 天神城的城主慢慢走到陶然儿和常胜面前,玩味地摸着下巴,看了看陶然儿,调侃说道:“原来江南的军师真是一等一的美人啊,这样的大胸,天下少有啊——” 陶然儿只觉得被人当场扇了两巴掌,一张脸立马红了起来,她只好用力地将自己被长枪挑开的衣服拉紧。 天神城的城主哈哈笑着,对她说道:“你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女人,长得如此美丽,又有种植的本事,而且还足智多谋,是一等一的军师,不过看看你们两个,一个是江南的军师,一个是江南的主帅,可是现在——” 天神城的大将打量着常胜,又打量着陶然儿,他摸着下巴,慢慢说道:“两个人都很年轻,样子也都很不错,看上去真是壁人一对啊,我要是李信志,我肯定不会放心呀,哈哈哈,李信志,那个傻瓜,他果然是个傻子,靠你这个女人得的天下,所以你怎么样糊弄他,他都无所谓是不是——” 陶然儿气得浑身哆嗦,大脑空白,眼前发黑。 天神城的城主继续慢腾腾地说道:“不过,看你们现在,真的像一对苦命鸳鸯啊——” 陶然儿再也听不下去,她看向常胜,对他微微一笑,小声说道:“小常胜,如果我们现在不死,被活捉的话,以后我们会被百般羞辱,好不容易死了,我们也会被砍下脑袋,然后他们会将我们的脑袋挂在城门楼上示众,以后会送给主公看——” 常胜也微微一笑,鲜红的血液在他俊美年轻的脸庞上流淌,他温和地说道:“姐姐,不要说了,我全明白。” 陶然儿流下泪来,她伸出手,流着泪轻轻地抚摸着常胜的断手,对他轻轻地说道:“姐姐欠你一只手,来世,一定还给你!” 常胜仍旧笑着,对陶然儿说道:“我不要姐姐一只手,假如有来世,常胜想,想让姐姐作我的,作我的——” 他终是不敢说出来。 “好!”陶然儿却不等他说完,一口答应。到了此时此刻,不管什么条件,她全部答应。 常胜笑了起来,他的秘密他虽然没有说出来,但是姐姐答应了,他心满意足。 陶然儿看了看迎着他们的大刀,对他压低声音说道:“一会,我们手拉手一起扑上前去,死,是很快的,好不好。” 常胜如同一个恋爱中的大男孩,一点也不觉得痛苦,他愉快地说道:“好。” 陶然儿点点头,然后轻声念道:“一,二,三,冲!”两条人影闪电般的扑向黑衣杀手的刀尖。 天使城的城主没有料到陶然儿和常胜会自杀,他震惊地大叫一声:“快让开!” 主公可是说了一定要捉活的。 正在这个时候,只听到“刷刷”几声,一排黑衣人倒了下去,他们全部身中毒箭死去,陶然儿和常胜也扑了一个空,不但没有死,反倒扑出一条血路来,他们手拉着手,立马反应过来,求生的本能占了上风,闪电般地往空隙的地方拼命跑去。 天神城的城主吓了一大跳,以为江南的军师真的是神仙,居然无形之中有天相助。 看着陶然儿逃亡的方向,天神城的城主鼓起勇气,手臂一挥,命令道:“给我追!” 没想到,又是“刷刷刷”数声,剩下的黑衣人全部倒地,密林中又齐刷刷地涌出一堆黑衣人。 可是天神城的城主害怕了,长箭是从身后发射的,也就是敌人在暗处,他在明处,刚才如果对方想要他死的话,他早就死了百回千回,早就死于乱箭射杀之下了。 天神城的城主恐怖地回头,就看到在远处高高的山岗上,一个人骑着一枣红色的大马,身着黑袍黑甲,如同铁塔一般站在那里,他的身后是密密麻麻的大军,几千个弓箭手拉着弓,瞄准着他们。 发现了这个真相之后,天神城的城主吓得全身如同下雨似的出汗,他沙哑地命令道:“快撤!”然后倒退着往后走,等到确定对方只是想给他警告,没有射杀他的意思,他便转过身,两股战战地一阵风似地逃跑了。 在逃跑的过程中,他的心卟通卟通地狂跳,一个小人在他的脑海里不停地发问,那个黑袍黑甲的人是谁?! 对于陶然儿和常胜来说,能够死里逃生,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 两个人手拉着手没命地夺路狂奔,不知道自己跑得多快,只知道眼前的树木以闪电般的速度向他们身后快速地移动,劲风将他们的头发吹成一条直线,不知道他们跑得多久,只知道身上的衣服湿了又干,干了又湿,他们摔倒在草丛里,马上起来继续跑路,他们摔倒在溪水里,互相搀扶着起来又继续逃跑,他们摔倒在山谷里,又重新站起来继续跑路。 四周围变得一片安静,只听得到彼此“卟通卟通”的心跳。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许是几个小时,对于陶然儿和常胜来说,漫长得却像几个世纪。 陶然儿的速度最先慢起来,她突然决定不跑了。 看到陶然儿停了下来,常胜也停了下来,他走到她的身边,对她关切地问道:“姐姐,你是不是累了,我背你!” 一路负伤逃跑,他已经累到脱力的地步,但是为了保证姐姐的安全,他宁愿背她。 常胜蹲身在陶然儿面前,对她催促道:“快,马上就要与江南的大军会合了。” 陶然儿却并没有伏上他的背部,她的目光长时间地停在常胜的断手处,血流得小了,看来常胜的性命已经无大碍。 常胜看到陶然儿并没有伏上来的意思,只好转过身,不解地急切问道:“姐姐,你怎么了? 陶然儿对他说道:“小常胜,他们并没有追上来。” 常胜点点头,说道:“是,但为了以防万一,我们还是快走吧,回到军队就安全了。” 陶然儿对他微笑说道:“刚才我们本打算一起寻死的,谁曾想到突然有人拿箭射倒了一批黑衣人。” 常胜点点头,迷惑不解地看向陶然儿。 陶然儿对他说道:“也就是说,有人在帮助我们,所认天神城那帮人,肯定不会追上来,而且我猜得不错的话,他们肯定回天神城躲起来了。” 常胜对她劝道:“姐姐,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们还是快点回到军队当中吧。“ 陶然儿对他说道:“我现在不能回去,我不但不回去,我还要回头去找——”说完她转过身,开始往回跑。 时间是非常宝贵的,如果耽搁得太久,就没用了! 常胜不解地道:“找什么?” 陶然儿不说话,只是加快速度往回跑,常胜无奈,只好如影随形地跟在她的左右,他对她说道:“既然你要往回跑,那我就陪着你吧。” 陶然儿不说话,只是对常胜灿然一笑。 两个人往回跑了两个时辰,终于回到了出事的地点,天神城的人果然如同退潮的海水跑得干干净净,四周围一片安静,阳光透过密林落在地布上,留下一个又一个星星似的光班。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如果不是常胜的断手还在轻微地流着血,真怀疑之前的种种经历是一场梦。 陶然儿对他笑道:“我猜对了。” 常胜十分紧张,对她说道:“我们还是回江南大军去吧。” 陶然儿对他道:“不用急,有更要紧的事情。”说完她开始猫着腰在草丛里寻找什么。 常胜感觉奇怪,他的好手握着他的断手,对陶然儿问道:“姐姐,你找什么。” 陶然儿不说话,只是着急地寻找着。 几分钟过后,她如获至宝地笑道:“找到了!”然后伸出手往草丛里一拾,常胜看过去,不由呆了,是他的断手! 一时之间,他看着自己空空的袖管,再看看那只在陶然儿手上的断手,不由十分感动。 他自己都没想到要寻回断手,她却冒着生命危险替他寻回断手。 常胜想哭,眼圈发红,鼻子发酸,但是他控制住了,他微笑着走到陶然儿身边,对她说道:“找回来有什么用,真是小傻瓜——” 这是他第一次鼓起勇气亲切地这样称呼陶然儿,说出来之后,一颗心怦怦狂跳,如同擂鼓。 第77章身体遮挡 (77) 陶然儿笑道:“一会你就知道有没有用了。”她将断手小心翼翼地收好,看到附近还有一匹马在吃草,是天神城的马,刚才天神城的人只射死了一只马。 因此,陶然儿对常胜说道:“我们马上回军队。”常胜点点头,两个人翻身上马。 本来陶然儿坐在前面,常胜坐在后面。但因为常胜断了一只手,失血太多,力气弱小,根本不能驱马。 因此,陶然儿当机立断,对常胜说道:“你坐到前面来——” 这—— 常胜想着自己坐在心爱的女人前面,由她保护他,由她驾马前行,就觉得有些无法接受。 他坚持着说道:“我没事的,你坐在前面吧,我保护你,驾——”他用力挥动马刺,想驱马前进,可是手刚刚拿起马刺抬起,就无力地垂落下去。 因为无能为力,常胜羞愧地通红了脸。 这一切,陶然儿都看在眼里,因此,不等常胜再说什么,陶然儿自己从马上跃下,然后再次翻身上马,坐到了马的后面去。 看到陶然儿坚持,常胜无奈,只有让自己伟岸的身躯尽量向前倾,好给陶然儿腾出地方来。 陶然儿挥动马刺,马儿载着他们两个,风驰电掣地往江南大军撤退的方向追去。 对于常胜来说,这是一次新奇的体验,他原想着这一路北上进京,是他保护陶然儿,没想到,这一次落难,到了最后紧要关头,是陶然儿保护了他,不但保护了他的性命安全,而且将他失落的断手拾了回来。 只是陶姐姐为什么冒着危险,千辛万苦要把断手拾回来,难道是带回去安葬吗? 常胜坐在马背上,任陶然儿带着他驰骋,他因为身体高大雄壮,所以陶然儿坐在他的身后,常胜几乎将她的视线全部挡住。陶然儿只好吃力地偏离身体,这样才能看清前方。 常胜看到她吃力的样子,内心又愧疚又幸福。 马儿载着陶然儿和常胜两个,如同闪电一般,向前方奔驰,时间过去了半个时辰,他们终于看到了江南大军的旗帜。 常胜最先看到,他惊喜地伸手一指,对陶然儿说道:“姐姐,快看!”陶然儿才回过神来,抬头一看,江南的旗帜在绿色的丛林中迎风招展,她松了一口气,放缓了马缰绳,马儿的速度慢起来,陶然儿也终于有了时间抬起手,擦去自己额头上如同雨水似的汗水。 常胜看着丛林中的江南大旗,感觉到急驰中的马儿缓了下来,意识到他和陶然儿马上要回到军营当中,也不知怎么的,原本惊喜的心情,突然又烟消云散,因为他已经意识到了,回到江南大军当中,他和他的陶姐姐,又回复了从前的身份,他是江南的主帅,陶姐姐是江南的军师。 他们再也不可能像今天一样,患难与共,生死共存。 对于今天这种亲蜜的关系,常胜依依不舍,念念不忘,与其做江南的主帅,与陶姐姐之间隔着一道不可跃过的鸿沟,不如与陶姐姐同生共死。 但是这个念头,在常胜的心中,只是闪电一般,一闪而过。他很快就清醒过来,自己怎么可以如此自私呢,因为伟大的爱是这样的,只要爱的那个人健康快乐的活着,那么,她知不知道自己的感情,两个人能不能在一起,都不是最要紧的事情了。 这样一想着,常胜立马把自己内心的感情长埋于心中,振作起精神,对陶然儿说道:“军师,我们终于活着回来了!” 陶然儿对马儿喝斥一声,马儿听话地往江南大军的方向走去,陶然儿坐在马背上,有感而发:“小常胜,今天的落难,让我学习了很多。” 常胜点点头。 很快地,马儿带着他们到达了江南的军营当中,忠文将军听到动静,带着几百个将士跑过来,陶然儿看到他们,认出他们,再也坚持不住,眼前一黑,从马上栽了下去。 她已经累到脱力,到了后半程,完全是凭借着信念支撑着。 幸好地上是茂盛的草丛,常胜仍然吓了一大跳。 他着急地翻身下马,虽然自己气若游丝,站都站不稳,内心却无比焦急。 他对忠文大声地命令道:“快!” 看到军师一身是血地晕倒,忠文也感觉发生了大事情,立马带着士兵一拥而上。 此时此刻,陶然儿因为连着几个时辰在生死边缘,又带着常胜跑路,如同一只蚂蚁负着一棵大树一般,早就崩溃了。 她现在长发披散,衣襟半敞,常胜关切地低下头来时,就看到陶然儿完全是一副受伤女儿的形态,丰满雪满的乳房在衣襟的下面若隐若现,长发披散在绿色的杂草间。 他看得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继而眼睛发热,这个时候,他的后方传来忠文的声音,常胜眼疾手快,立马闪电般的伸出手,扶起陶然儿,将她紧紧地抱进了自己的怀里。 因为他已经没有衣服可以替她遮挡了,因为他的衣服早就被武器划破,穿不严实了,因为他情难自控,因为种种,所以他只能用他的怀抱替她遮挡真实的女儿身份。 忠文看到常胜将陶然儿紧抱在怀里,不由愣了一愣,怒道:“常胜,你大胆!军师可是——” 这个时候忠文想起身后跟随着的几百个将士,他才住了口,常胜瞪他一眼,对他命令道:“我们被天神城的敌军埋伏了,军师有危险,快叫王太医来!” 忠文此时此刻也看到常胜断了一只手,半截袖管空空荡荡,在风中随风飘扬。 他不由眼前一黑,手脚慌乱,立马点了点头,对着属下吩咐了一声,一个属下领命奔跑着匆匆而去,忠文带着其它属下扶起常胜。 常胜抱着陶然儿往虎账那边走,但因为力气尽了,他走起路来如同喝醉了酒,左摇右晃。 忠文看在眼里,对常胜说道:“常胜,你放下军师,让我来抱吧——” 这样想想又不妥,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军师是皇后娘娘,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抱啊,常胜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常胜对他说道:“不用,你快点往前带路。” 忠文也索性去了负担,心头一片轻松,点点头,急急往前带路。 第78章断手重生 (78) 常胜坚持抱着陶然儿终于走到了帐营里,刚刚把陶然儿放到床上,他就累得不支倒地,如同玉山倾颓,伴随着他倒地的同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忠文手忙脚乱地扶起常胜,让他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然后又给陶然儿盖上被褥,又叫人喂了陶然儿喝了几口水。 在陶然儿昏睡的过程中,常胜便把他在大火之中解救陶然儿,在往后撤寻找大军驻扎地时遇到敌军的四面埋伏,他失去了一只手,差点死了,被人救了的事情说了出来。 忠文听得皱了眉头,两只手叉在腰间,在帅帐里走来走去,他对常胜说道:“你说救我们的人是谁?按理来说,这附近,除了天神城的人就是我们江南的人,我一直在后退,加强警备,没有想到你和军师会遇到埋伏,天神城半夜偷袭我们,又围捕你和军师,按理来说,不可能是天神城的人帮你们的,那么会是谁呢?”智商不够的忠文苦思不得其解。 常胜也凝了眉头,缓缓说道:“我也不知道是谁,当时我和军师为了避免受辱,决心一同赴死的,但当我们扑向刀口时,那批杀手全部在一瞬间被箭放倒了,我们因此寻到一个空口跑了出来,当时为了逃命,哪有时间去回头看是谁帮了我们,所以到现在也不明白?” 忠文眼睛一亮,对常胜惊喜说道:“会不会是主公?” 常胜愣了愣,为忠文的智商捉急,他说道:“应该不会。”如果主公会在暗中保护他们的话,当年,他早就与陶然儿一起出征了。 这个时候,王太医快步走了进来,他查看了一下常胜的伤势,痛心惋惜地说道:“断了一只手?” 常胜苦笑。 他看着常胜断手的切面,仔细检查,对他赞叹着说道:“你居然知道止血!如果不是止血及时,此时此刻,你早就失血过多死了。” 常胜深情地看向陶然儿,对王太医说道:“不是我自己止血的,是军师帮我止血的,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止血的,总之,那鲜血原本如同泉涌一般,后来就流得越来越少了。” 他也知道自己的这条命是陶然儿给的,如今经太医一说起,更加证实了自己内心的猜测,常胜看了看自己那只断手,对于陶然儿,更加感激和深爱了。 陶姐姐一次又一次给他生命,他此生此世,一定要拼尽全力保护她,只是,自己已经断了一只手,还能好好保护她吗? 他痛苦地抬起头来,看向窗外,从来没有听说过,一个国家大军的主帅是残疾人,所以他断了一只手,别说保护陶姐姐,估计主公知道了,也会撤退他主帅的职务,让他告老还乡,到那个时候又怎么办?他要和陶姐姐分离了,想到这里,常胜的嘴里如同灌满了黄莲水,苦楚异常。 王太医走到陶然儿身边,检查了一下,对他们说道:“军师没事,只是劳累过度,体力不支,休息一会就会好的。” 常胜仍旧站在那里,沉默不语。 想起自己在未来不得不与陶然儿分离,当主公要他离开的时候,他居然找不到任何留下来的理由,哪怕是不用作主帅,作军师的一个小小侍从他也愿意,只是这个愿望会不会实现? 因为你何曾在军队见过残疾人? 在常胜胡思乱想的时候,陶然儿醒了过来,看到王太医,她立马用手支撑着身体从床上坐了起来,她对王太医急切地说道:“王医生,快,快!” 陶然儿这样一说,王太医和常胜都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快什么? 陶然儿才意识到自己此时躺在虎帐之中,仍旧一身是血,衣服破破烂烂,为了避免自己的身体被几个男人看到,她拉了拉被子,对常胜说道:“断手,你的那只断手?” 她从自己的袖口时拿出那只断手,对王太医说道:“你过来——” 在场的三个男人全部傻了,看着拿着鲜血淋淋断手的陶然儿,都以为她惊吓过度疯了! 王太医对陶然儿说道:“军师,你不用怕,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好好休息,过几天就没事了,常胜的断手,我们拿去埋了吧。” “不,可以重生的!你把这只断手给常胜缝上,还来得及的,并没有过二十四小时,并没有黑腐——” 常胜和王太医都傻了,他们互相看了看。断手重生?! 忠文瞪着大眼说道:“军师你是不是疯了,这手都砍断了,还能重生,你是不是在说胡话?” 面对着忠文的质问,陶然儿担心时间来不及,内心着急,如同大火在燃烧,她懒得解释,小脸一板,对王太医命令说道:“太医,看我认真脸,这是命令,快点执行!” 常胜心中温暖又难过,他苦笑着对陶然儿说道:“军师,谢谢你的好意,只是你别为难王太医了,他是天下名医,是江南举世无双的大国手,但是你要让他生死肉白骨,可真是为难他了——” 让一只砍断的手重新接到断臂上去重生,这不是生死肉白骨是什么? 这怎么可能呢,简直是天方夜谭。 常胜说这话的时候,内心痛苦得如同针扎一般。 陶然儿微微一笑,缓和语气说道:“小常胜,这是你错了,我怎么可能是为难他,我这是给王太医一个机会,如果手术成功,那么,从此后,他不但是我们江南举世无双的国手,他将全是天下举世无双的名医!” 她说到这里,看向王太医,对他吩咐道:“给他的切面,以及这只断手的切面消毒,我检查过,切面和断手的骨血都还完好,并没有开始腐烂,时间也只是过了几个小时,如果你耽搁时间,过了今晚,估计就不行了!王太医,你应该知道,小狗小猫有时候会骨折,但是它们的骨头会自己长好,人体的自我修复能力是极强的。” 王太医听到这里,心中一动,眼前一亮,他有些激动地看着陶然儿,对她兴奋地说道:“军师,你到底是何方神圣,你怎么什么都比我们知道得多!” 他知道陶然儿是军师,是女神农,但他没有想到,与此同时,她还是女名医。 早就听同一个太医院的医生说过,陶然儿这个皇后娘娘了不得,她在生产的时候,是他接生的,因为难产差点死了,后来是陶然儿叫他用剪子剪开产道,大力按压肚子,才让胎儿顺利平安地出生了。 现在江南很多产妇,因为这个太医将这个剪子剪产道,按压肚子的接生技术传播开来,很多产妇因此在鬼门关晃悠了一下,又回到了人世。 对于江南很多的产妇和幼儿来说,陶然儿简直就是再生父母,现世华陀。 他皱着眉头看了看陶然儿,又看了看常胜,思索着说道:“军师,你说的在道理上是可行的,虽然我从来没有尝试过,但是作为大夫,就要有李时珍尝百草的精神,敢于尝试,但是一针一线将断手缝合起来,那种痛苦是不可用言语形容的,我不知道主帅能不能承受——” 忠文两手一拍,对常胜大声说道:“我看王太医也疯了!” 陶然儿只得扶了扶额,对王太医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麻沸散还没有发明出来?” 王太医挑了挑眉,鞠躬行礼,对陶然儿虚心地请教道:“什么是麻沸散?” 陶然儿风中凌乱,痛苦地解释道:“就是麻醉剂啊。” “什么是麻酬剂?”王太医更加听不懂了。 “唉呀,就是一种药,可以让病人在手术时没有感觉——” 王太医听得眼睛如同星星似的发亮,两只脚都兴奋得在帅帐里急快地走来走去,他惊喜似地问道:“这天下有这样神奇的药!如果真的有,我一定找遍天涯海角也要去找到!” 看到王太医异常兴奋的样子,陶然儿明白过来了,麻沸散还没有发明出来,她无奈地猛拍了一下脑袋,骂道:“这操蛋的时代——” 忠文哈哈一笑,对陶然儿说道:“军师,你的话我听不明白,但我知道,你刚才在骂人,在说脏话——” 陶然儿懒得搭理自恋狂加二百五的忠文,对常胜微笑说道:“常胜,那么,一会,你能承受手术的痛苦吗?” 想着一针一线将断手缝回去,陶然儿也感觉太痛苦了。 常胜微微一笑,对陶然儿说道:“假如真如军师所言,这只手可以死而复生,重新变得灵活自如,别说是缝合的痛苦,就是让我在大火上烤三天三夜,在大锅里煮五天五夜,我也能承受!” 陶然儿笑了起来,对常胜说道:“好样的,小常胜,我一定让你实现愿望。” 常胜点点头,原本黑暗绝望的内心重新升起希望,如果真的如军师所言,这只断手可以重新接回去,变得像从前一样灵活自如,那么,他就仍然会是江南大军的主帅,他就仍然可以保护陶姐姐! 陶然儿对王太医说道:“那么,抓紧时间,马上手术。” 王太医点点头,脚步匆匆地准备手术的工具去了。 第79章收了徒弟 (79) 陶然儿感觉自己没那么难受了,便打算帮助常胜,她吩咐忠文去给他们张罗点吃的,然后她挣扎着从床上起来,抱着床单走进里间换了一身干净完好的衣裳,又叫门口守卫的士兵打来了一盆清水,一条毛巾。 她打湿毛巾拧干,走到常胜面前,看到他一脸的血迹,便用毛巾替他擦干净了。 她的动作很平和很自然,就像大姐姐对小弟弟的疼爱。 常胜却震惊得身子僵硬,继而面部僵硬。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空间在这一刻也静止,一切都停止了,变得一片空白。 陶然儿却不知常胜内心所想,她微笑着说道:“洗得干干净净,精神才会好,一会吃饱一点,因为手术需要力气去承受那非人的痛苦。” 常胜听到这里,清醒过来,原本周身停止流动的血液重新开始流动,他的手脚也开始回暖,意识到陶然儿的手正在他的脸上,拿着温暖的湿毛巾替他擦试血迹和污渍,他的一张俊脸就控制不住地通红。 对于很多人来说,爱是清晨的一个吻,爱是有人陪伴着一起看晚霞,有人问粥可温,可是对于他来说,爱是想触碰又缩手。 常胜内心千回百转,最终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定了定神,心中温暖感动。自从父母亲人被江北大军杀死,一夜之间失去所有亲朋好友,如同一只孤雁,一个人活在这个世上。从此后,在这个世上,他再也没有任何亲人,他孤独地活在这个世上,没有一个人关心他,爱护她。 陶然儿却亲自给他擦脸,在那个瞬间,常胜长时间地抬头凝视着她,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变成了一根水管,里面涌动的都是温暖的液体。 他没有爱错人,陶姐姐是这个世上最爱他对他最好的人! 阳光从外面射进帅帐,落在陶然儿的脸上,她的皮肤雪白细洁,晶莹剔透得会发光。 常胜看得挪不开视线。 陶然儿却并不知常胜内心所想,她如同一个大姐姐照顾小弟弟一般照顾他。 常胜看到一盆清水被他擦拭过后,很快变脏了,黑的黑,红的红,可是陶然儿却并不介意,在水里打湿毛巾,又把自己脸上的血迹和汗渍 擦掉。 刚才她叫士兵打来干净的水,却先给他擦拭。 看着他用来擦脸的水,被她用来擦脸,常胜的心里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好像两个人,从此之后,有了一种密不可分的联系似的。 常胜感激地不得了。 这个时候,忠文带来了酒和食物,食物是几煮熟的牛肉,陶然儿给常胜倒了一杯酒,又撕了几大块牛肉给他,对他说道:“吃吧。” 常胜点点头,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等到他吃得差不多时,身体渐渐和暖,身上也有了力气,王太医带了手术的工具过来了。 他将手术的缝合工具拿出来,一把小刀,一些消炎药,陶然儿对他说道:“就这些?” 王太医点点头,说道“就这些。” 陶然儿只好扶额,她对他问道:“缝合的工具没有吗?” 王太医老实地说道:“从来没有想过人的身体也可以像衣服一样缝合。” “那你之前说手术是什么意思?” 王太医拿出那把小刀,在火上烤了烤,对陶然儿说道:“给他把切面的细菌病毒刮干净,然后上消炎药,再将断手与切面贴合,用白布包起来啊。” “这怎么行?!” 陶然儿皱皱眉头,对王太医说道:“女人的绣花针见过没有,女人绣花用的线见过没有?” 王太医点点头,陶然儿命令道:“马上拿来!” “军营里没有。” 陶然儿只得黑了脸,对他命令道:“快去附近的百姓家里买了来。”王太医如同一个听话的学生,一阵风似的匆匆出去。 半个时辰后,他拿着针线满头大汗地回来了,对陶然儿问道:“这样也行?” 陶然儿点点头,坐在常胜身边,对王太医说道:“就像缝衣服一样缝,按我说的做,先消毒,然后缝合,最后用上消炎药,能不能成活,就看天意了!” 王太医是一个好学生,很快就听明白了,他看着常胜,对他说道:“主帅,我要开始手术了。” 常胜点点头,对他说道:“麻烦了。” 王太医笑了笑,从随身带着的包袱里拿出一副棋具,对常胜笑道:“关公会刮骨疗毒,听说为了抵抗那种可怕的痛苦,他用下棋转移注意力。下棋应该就是军师说的麻沸散吧,所以,主帅,我带来了一副棋具来。一会我手术时,你和军师下棋吧。” 常胜和陶然儿都有些意外和感动,特别是常胜,他微笑地看着王太医,对他说道:“太医,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不会下棋,我,只是农民的儿子,只会种地。” 王太医无奈,只好说道:“那手术时,你使劲地想想愉快的事情。” 愉快的事情?常胜看到站在王太医一旁关切地注视着他手术进程的陶然儿,对她温和地说道:“军师,我有一个请求。” 陶然儿对他说道:“你尽管说,只要能让你消除痛苦,我一定做到。” “我——”常胜涨红了脸,一会才鼓起勇气说道:“我手术时,能不能握住你的手?” 陶然儿愣了愣,忠文也有些意外,不过陶然儿没有想太多,对他说道:“好!” 常胜笑了。 王太医点点头,对他说道:“手术开始了。”他解开早就染成红色的纱布,露出常胜的断臂切面,然后开始用小刀给他的切面消毒。 常胜疼得大汗淋淋,咬牙切齿,但是他并没有发出可怖的痛苦叫声,反倒是一声不吭。 陶然儿匆忙地走到他面前坐下,用一只手紧紧地握着常胜的手。 常胜努力笑了笑,汗水似黄豆般滚滚而下,仍旧一声不吭。 忠文看到常胜居然有胆量握陶然儿的手,原本想讽刺几句的,结果看到这种直接拿刀在人的断骨上刮的人间惨象,他震惊得早就忘了要嘲笑常胜。忠文张口结舌,大眼圆睁,如同石像似的站在旁边。 在这样死一般的痛苦面前,拉一个小手实在不算什么。 半个时辰后,王太医松了一口气,看到缝合得十分完美的断手,他笑道:“好啦,手术成功!” 第80章最好的麻醉剂 (80) 常胜震惊地看着自己的手,此时此刻,断手终于与手臂合二归一,正确归位,仿佛流浪的孩子终于找着了温暖的家。他轻轻地举起手臂,微微地转动着手臂,缓缓地倒垂着手臂,因为用线缝合了,那只断手居然没有“啪嗒”掉下来。 他惊喜地说道:“真是奇迹!就算它不能像从前一样灵活自如,这样缝合,也好过我失去一只手,总是在风中袖管空空。要是它不腐烂就好了!” 陶然儿笑道:“会好起来的,你相信我,我何曾骗过你。” 常胜感激地看着她,内心温暖,他对她深情地说道:“军师,之前,你不顾生命危险,回到埋伏的地方,就是替我找断手的对不对,你在那个时候就想着要替我缝合,要让我失而复得?” 陶然儿点点头,眨眨大眼,顽皮地说道:“小常胜那么帅,我怎么可以让他因为我失去一只手呢。” 常胜通红了脸,又幸福又感动。 陶姐姐真是对他太好了。 知道有人关心自己的温暖,如同冬天的炉火,长时间地温暖着他的心。 这个时候,陶然儿才发现常胜仍然紧紧地握着她的手,不由一张脸涨红起来。 王太医笑了起来,对常胜说道:“据我的经验看来,军师的说法是行得通的,主帅,有极大的可能,你这只手会复活的!” 常胜欣喜地点点头。 王太医看向陶然儿,对她恭敬地跪了下来,然后“嗵嗵 嗵 ”地磕了三个响头,陶然儿吓了一大跳,王太医响亮又恭敬地说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陶然儿吓得站了起来,身体后退一步,立马摇头摇手,对他说道:“王太医,你真是折杀我了,你是举世无双的国医,我哪里教过你什么。” 王太医却挺直腰肝,膝行着到陶然儿面前,一脸认真地说道:“师父,您教会了我生死肉白骨的本事,我有了这项医术,可以通吃天下,可能会流芳百世,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从此后,你就是我的师父!” 陶然儿风中凌乱,流了一头的瀑布汗。呃,居然莫名其妙收了一个大国手做徒弟。 看到王太医还跪在地上,陶然儿只好对他说道:“你快起来吧,等常胜的手好了,像从前一模一样,你再把这项技术推广吧,呃,就说你自己研发的,不要说是我教你的。“ 她又抄袭了一项现代医术,呃,如果她有子孙的话,她的子孙一代一代活到现代的话,估计会被现代人骂死。 因为她这个穿越女,抄袭了现代太多东西了。 陶然儿正在胡思乱想着,一直冷眼旁观的忠文嘿嘿地笑了起来,说道:“常胜,现在手术也结束了,你还捏着咱们军师的手是几个意思,你不知道军师的真实身份吗?” 此话一出,常胜立马闪电般的松开了自己的手。 陶然儿一张俏脸也通红起来。 还是王太医站了起来,出于维护师父,他严肃地说道:“忠文主帅,你这是小题大做了!刚才那个非常时期,握一个手算什么。很多妃子生产的时候,还握着我们太医的手呢,也没见皇上将我们杀头。” 忠文听到王太医这么说,脸上如同开了染坊,青一阵红一阵,但也不示弱,仍旧酸溜溜地说道:“常胜,爱是最好的麻沸散对不对?”他的眼睛里面都是猜疑。 常胜这次也通红了脸,受烫般的站了起来,对忠文说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我要休息去了!”然后一阵风似的走了出去。 看到常胜逃一样地跑了出去,忠文转过身来,看了看陶然儿,对她诛心地说道:“军师,常胜那小子喜欢你。” 什么?!陶然儿面色一变,如同五雷轰顶,常胜喜欢她,这是她想也没有想过的。 忠文没好气地看她一眼,对她说道:“你不会不知道吗,假如不是他喜欢你,他会那样舍命救你。” 忠文转了一个身,看了陶然儿一眼,对她说道:“再说了,他是个可怜的人,在这个世没有了一个亲人,你对他又那样好,他喜欢你也是非常正常的,只是军师,你是军师也是我们江南的皇后,你们两个,时间久了,我很担心哪。” 陶然儿呆若木鸡, 忠文提醒完毕,识趣地走了。 帐营内只剩下陶然儿和王太医两个人。 王太医笑眯眯地说道:“师父,那我也走了,你好好休息。” 陶然儿红了脸,对他说道:“唉呀,我不是你师父。” 王太医认真地说道:“既然你不愿意听我叫师父,那我叫你军师好了,但是在我心中,你永远是我的师父!” 陶然儿无可奈何,只得对他说道:“好吧好吧。” 王太医又虚心地请教道:“师父,哪天你把麻沸散的药方教给我,行军打仗,难免有伤亡,很多将士在手术时会很痛苦,假如我能研发出麻沸散就好了。”虚心好学的王太医简直像一个医学狂人。 陶然儿皱皱眉头,又被王太医感动,她对他说道:“让我想想吧,我只知道是几种草药配在一起的方子,到时候想到了再告诉你。” “谢谢师父!”王太医欢天喜地离去。 虎帐里只剩下陶然儿一个人。 她松了一口气,找了一点东西胡乱吃了,重新回到床上躺好。 明天她一定要去攻打天神城了,吃了那么多苦,她一定要恶狠狠地报仇! 想到这里,脑海中浮现她和常胜手拉手一起赴死的画面,黑衣杀手却突然一大片地被射死,出人意外地倒了下去。 那么,到底是谁救了她和常胜? 一个巨大的问号浮现在陶然儿的脑海,长时间地盘旋在那里,挥之不去。 第二天,陶然儿一大早就起来了,带着常胜忠文两个主帅清点了一下阵营,发现江南的大军并没有因为那次半夜偷袭有多少伤亡,除了损失不少财力,将士们人人安好。 发现这个结果,陶然儿还是很高兴的,一颗心如同食了定心丸,钱没了可以再赚,人没了,那必然是无以为继。 常胜的左手吊着白布,与陶然儿一起在队伍中视察。 第81章明白心意 (81) 陶然儿看了常胜一眼,有些感伤地说道:“小常胜,这次天神城的半夜偷袭,你是唯一受伤的人。” 她的视线落在他那只受伤的手臂上,虽然断手已经与断臂接合,但是手术最终能不能成功,她也没有绝对的把握,一切只能看天意。当时执意要寻回那只断手,无非是抱着尽人事安天命的想法。 如果常胜因为自己失去一只手,陶然儿一辈子都会愧疚。 看到陶然儿难过的样子,常胜却笑了起来,他温和地看了看自己受伤的手,对陶然儿轻松地说道:“军师,你不用担心,过了一夜,我看这只手没有发青,也没有腐烂,应该是慢慢变好的迹象,我想要不了几天,它就会像从前一样,灵活自如,我并没有失去什么——”说到这里,常胜停了下来,如同黑曜石一般的大眼睛长时间地凝视着陶然儿,他轻轻地说道:“我反而得到很多。” 此时此刻,天空高而且蓝,如同深山的湖泊,白云仿佛几百上千只绵羊,懒洋洋地在天空散步。 常胜觉得无比快乐。 这句话只有他自己明白,在生死存亡的时刻,他抱定了一颗心,与陶然儿一起赴死,那一刻,他们彼此的身份全部消失,这个世上,只剩下两个人,他和她,男人和女人,他的心和她挨得那么近,他甚至升出希望来,假如死了,到了另一个世间,也许他们可以以另外一种关系开始—— 所以当时赴死,常胜是抱着非常愉快的心境,视死如归,视死如重生。 这个时候,面对着常胜炽热如同太阳光的眼神,陶然儿突然想起昨天在虎帐内,忠文的警告,小常胜喜欢她! 想到这一点,陶然儿的面孔不由热辣辣起来,她不敢迎视常胜炽热的眼神,只得别转开身子,打开扇子,慢慢扇起风来。 也许她对常胜的关心,让他误会了。 在她的心目中,她一直把小常胜当孩子一般,就算他后来长大了比她高出许多,十分的威武健壮,可是在她的心目中,仍然像她的弟弟一般,她对他,也就像姐姐照顾弟弟一样,照顾他信任他。没想到,常胜对自己怀的却是不一样的感情。 她当局者迷,却被有点粗糙的忠文看了出来。 接下来如何是好,她的心中只有李信志一个人,远处的湖心,有一长亭,她征征地望着那湖水中心的长亭,心想湖心亭还在,可是良人不在。 她的心自始至终,只有李信志一个人,他在她的心里,住得满满的,她是不可能容得下别人的,哪怕常胜对自己铁胆忠心,平时的生活起居,又是无微不至的照顾,常胜,用现在的话来说,绝对算得上忠犬级别的男友了。 陶然儿缓缓摇动着扇子,正在胡思乱想,忠文咳嗽了两嗓子,大步走到陶然儿面前,对她说道:“军师,这视察也视察过了,那么,接下来你如何打算,如果我们再不行动的话,我担心,天神城又会半夜偷袭,放火,杀人什么的?” 陶然儿回过神来,镇定了一自己,看着忠文,对他说道:“忠文,你说得没错,我们不能再被动挨打了,要主动进攻,事不宜迟——” 她看了一眼忠文,又看了一眼常胜。 她对忠文吩咐道:“一会,你和我,带上十个左右的轻骑,打扮成附近村民的样子,我们去天神城的附近看看。”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也许在不断地了解敌军的过程中,攻城的办法也就想出来了 听到行动中没有自己的名字,常胜心中落空,内心满满的都是震惊和失望,他立马向前一步,着急地说道:“军师,带上我!” 如果不让他贴身保护陶然儿,他真是坐立不安,时时担心她会出现危险。 陶然儿愣了愣,看到常胜着急的样子,她之所以决定不再像从前一样带常胜去,有两个原因,一个是他手断了,天神城的将士都知道江南的主帅断了一只手,常胜如果同去的话,缠着白色绷带的手就是最明显的特征,简直就像白天的太阳光一般明显,第二个原因是,忠文都说了常胜喜欢她,她又不喜欢她,自然要懂得保持距离和避嫌,相信时间久了,常胜就会明白自己的一片苦心,这样不会伤他自尊也会让他清醒过来。 看到陶然儿沉默不语,常胜不由一张俊脸涨红,他对陶然儿说道:“军师,我常胜从跟随你的第一天起,心中唯一想的就是保护你照顾你,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建功立业,当年的一饼之恩,我就发誓这一生要誓死跟随——” 陶然儿听到这里,心中一暖,小常胜的这颗赤子之心真是比金子还要珍惜,在战场上百分之九十九的战士都是抱着建功立业的心,否则谁愿意放着家里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美好日子不过,跑到战场上来出生入死? 要知道古来征战几人回? 但是—— 陶然儿虽然很感动,但也不得不避嫌,因此,她摇了摇扇子,对常胜温和说道:“小常胜,我不带你是有原因的,你的手还没有复原,你需要休息,你还记得当时遇袭时,那个埋伏我们的人是天神城的城主,他也知道你是江南的主帅之一,所以等于说,现在天神城所有的将士上上下下都知道江南的主帅的手负伤了,如果你此时出现在天神城的附近,会大大不利,所以我这一次不能带上你,你放心好了,等你伤好了——” 这个理由说服了常胜,他退后了一步,看了忠文一眼,对他说道:“忠文,请你务必,一定要保护好军师!”虽然郑重托付,脸上却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放心。 忠文咧嘴笑了笑,对常胜说道:“你放心好啦,我忠文行军打仗三十多年,经验非常丰富。” 常胜仍旧不放心地说道:“军师虽然足智多谋,但是一点武功都没有,体质又不好,身体虚弱,你要时刻跟在的身边,不离她左右,比平时要多十倍百倍的小心。” 常胜握着忠文的胳膊,大眼灼灼地看着他,脸上全是不放心。 也不知怎么的,看到这一幕,陶然儿内心温暖,继而十分感动。 虽然穿越到这个乱世来,她的人生十会坎坷,起起伏伏很多回,生离死别,更是家常便饭,可是在这个乱世,仍然有那么多人对她好。 这一生,没有白过,知足了。 看到常胜碎碎念如一个老太婆,忠文生气了,手一挥,打开常胜的手,对他怒道:“好了没有,婆婆妈妈的,没完没了,你不放心,你自己去啊,军师不是嫌弃你是一个残疾人,不让你同行吗?” “你——”常胜的手扬起来,怒不可遏,目眦欲裂。没脑子的忠文说出来的话如同毒汁一般滴在他的心头。 第82章小小心愿 (82) “好了,好了,正事要紧。”陶然儿出来打圆场,对忠文说道:“忠文,马上行动!”忠文听令,转身做准备工作去了。 陶然儿又转过身,看着余怒未消的常胜,对他说道:“忠文就是那种口没遮拦的人,你不要往心里去,我知道你是关心我,谢谢你,常胜,我会记在心上的。” 听到陶然儿这么说,常胜的怒气才全部消散,他点点头,对她说道:“那么路上小心。” 陶然儿点点头。 这个时候,忠文已经带了十多个轻骑骑着马过来了,一行人换成了附近村民的打扮,骑着马风驰电掣地往天神城驰去。 陶然儿纵马驰骋的时候,感觉常胜长时间地站在她的身后,视线如同连绵的阴雨,她不敢回头看,也不能回头看,因此,只能硬着心肠骑着马继续飞驰。 与此同时,常胜仍旧站在原地,长时间地看着陶然儿离去的背影,直到她的身影渐渐缩小,变成一个小黑点,最后完全消失,直至看不见,他仍然像一个木头桩子似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王太医走了过来,拍了他的肩膀一下,对他说道:“都走得没影了,还傻看着做什么,回营吧。” 常胜才清醒过来,看了看自己受伤的手,扬起完好无损的右手就往自己负伤的左手砸去。 “唉呀,别——”王太医在半空中抓住他的手,对他提醒说道:“你疯啦?” 常胜咬牙切齿地说道:“都是因为它,我才不能跟随军师,不能保护她,要它有何用?!” 听到这里,王太医干脆放下自己的手,也不拦着他了,两只手抱在胸前,对常胜慢慢说道:“那你尽管自残吧,等你真的变成了残疾人,你就再也没有机会跟随军师,保护军师了。” 常胜征了征,明白过来,不由长长地叹一口气,一张俊脸黑了下来。 王太医看了看四周,发现静悄无人,便鼓起勇气对他问道:“主帅,你喜欢军师?” 常胜立马通红了脸,否认道:“没有,没有。”一颗心怦怦狂跳,如同擂鼓。 王太医看着常胜,慢慢腾腾地说道:“没有吗,可是你的情意,那么明显,基本上每个人都知道啊。” “真的吗?”常胜立马紧张起来,他一直以为自己喜欢军师是他心底深处最大的秘密,这个世界上除了他之外,不会有别人知道。 可是王太医却说,他的爱已经多到无法自控,泛滥成灾,路人皆知了。 常胜心慌起来,第一想到是,他的感情千万不要给军师带来恶劣影响。 王太医摸了摸下巴,对常胜说道:“昨天手术的时候,我和忠文都看出来了,没有麻沸散,一针一线缝合的痛苦,正常人都受不了,可是你握着军师的手却一路捱了过来,肯定是爱情给你的力量啊。” “军师知道吗?”常胜看着王太医,紧张地问。 王太医看了常胜一眼,没有直接回答,他沉默了一会,对常胜说道:“主帅,我劝你一句,你和军师的身份相差太大,而且军师又是我们江南的皇后娘娘,主公一直深爱她,所以——” “我知道——”常胜通红了脸,声音小下去,细若发丝,他对王太医说道:“我从来没有过非分之想,我出身贫寒,是农民之子,主公对我又有救命之恩,我怎么可能作非分之想,我只是想保护军师,护她周全,报她对我的似海恩情——” 王太医点点头,拍拍常胜的肩膀,对他说道:“你这份情意,真是让人感动。” 常胜又紧张地对王太医说道:“那么,这件事你不要说出去,不要让军师知道,我不想她难堪。” 王太帅心里苦笑,想着常胜真是可怜,军师早就知道啦,他居然以为她不知道。 不过出于同情和感动,王太医还是点了点头,对常胜说道:“你放心,我不会说出来的。” 常胜才松了一口气, 王太医对他说道:“那我们回营吧,让我再看看你的伤口,看看愈合得怎么样?” 常胜点点头,两个人一起回营。 半个时辰之后,陶然儿一行到了天神城外面。 在距离天神城五十米开外的地方,他们就下了马,然后分作两组,扮作进天神城做生意的商人,慢慢地往天神城的城门靠近。 陶然儿与忠文一组,后面跟了三个轻骑兵,其它的人一组。 走近天神城,他们显得漫不经心的样子,却在仔细地观察打量。 忠文在陶然儿的身边作了一级护卫,他浑身保持警惕状态,不服气地说道:“哼,常胜那小子担心我保护不了你,军师你看看,我只会比他做得更好!”说罢昂首挺胸,叉腰站立。 陶然儿看了忠文一眼,将一只手指放在嘴边,示意忠文不要说话。 忠文只好识趣地闭嘴了,然后,他看到陶然儿的大眼盯着一个方向看得出神,便也顺着她眼神的方向看过去,可是除了出城进城的人,他什么也看不得到啊。 天神城的守卫森严,凡是进城出城的人都要通过检查。不但外城如此,就是中城内城,一道城二道城三道城,所有的守卫都是如此。 陶然儿却轻轻地说话了:“忠文,你看——” 忠文十分武勇,但是在脑子方面不太好使,他看了看却什么也没发现,便皱着眉头问道:“看什么?” 陶然儿对他说道:“看,花灯。” 花灯? 忠文扬起一侧眉毛,没错,在进城的关口处,确实有一辆花车,扎成巨大的游行花车,准备进城去,正在准备办手续,天神城好像有什么喜庆的事情要办。 陶然儿心中已经有了主意,只是不确定是不是行得通,她若有所思地对忠文说道:“忠文,你说,这个花灯,里面可以装几个士兵。” 忠文想了想,说道:“这么大,五十个没问题吧。” 陶然儿满意地点点头,对他说道:“调查结束,我们走!” 她说完转身就走,忠文只好跟在她的身后,对她不解地问道:“军师,我们这就回去了?” 陶然儿急急地往后面走,一会说道:“到前面五十米的长亭处等着,看到出城的人就截住,我有话要问。” 军师为什么要这样做,忠文想不明白,但他是军人,服从是军人的天职,他说了一声诺,立马行动起来。 第83章木马攻城 (83) 半个时辰后,陶然儿已经悠然地坐在距离天神城五十米开外的长亭里,从远处看过去,陶然儿就像一个经商的贵族公子哥儿,穿着白色的锦袍,摇着檀香木的扇子,正在长亭纳凉,神态都是优哉游哉。 忠文带着轻骑兵守在路口,因为进城出城的人很多,仿佛过江之鲫,所以很快的,他们完成了任务,一个从天神城出来的人被截了下来,带到了陶然儿的面前。 那个人看到忠文凶神恶煞的,十分害怕,但是看到陶然儿这个公子哥儿,温润如玉,如同神仙下凡,反倒不那么害怕了。 陶然儿示意,一个属下掏出一大锭银子放在被抓来的人面前。 陶然儿看看来人,年纪不大,便微微一笑,对他说道:“小哥,我有件事要问你,你回答清楚了,这银子便是酬劳。” 那年轻小哥看到陶然儿十分的俊美,又出手大方,立马爽快地点头。 陶然儿对他说道:“我进城时,看到有人送花灯进城,城里是不是有什么喜事?” 年轻的小哥看了看陶然儿,为了鼓励他说出来,陶然儿又对他灿然一笑。 年轻的小哥都看得呆了,一会才回过神来,立马呸呸呸地大骂自己,想自己是不是疯了,对面的人是个男人!可是他刚才对他笑的时候,他的心明明动了。 唉呀,难道他有龙阳之兴不成?可不行啊,他的老娘还等着他娶媳妇传宗接代呢。 年轻小哥在陶然儿的一笑之下,连三观都要错乱了。 看到逮来的路人发呆,陶然儿的属下推了推他,对他催促道:“问你话呢。” 年轻小哥才清醒过来,立马说道:“公子,是这样的,天神城的城主后天五十岁大寿,所以才有花车进去,城里面贴了告示,城主生日那天,街上有花灯游行,天神城下面各地乡镇都在比赛似的扎花灯呢,就看谁扎的花车又大又好看。” 陶然儿听到这里,真是喜上眉梢,想着天助我也!天神城的城主是一个二百五吗,大敌当前,居然有心情过生日。哈哈,老娘就送你一个生日礼物,给你一个大大的惊喜! 对于年轻小哥的答复,陶然儿十分满意,立马叫属下把银子赏了小哥,小哥捧了银子千恩万谢地离去,想着自己真是走了运气,居然得了这么大一大笔财富,娶媳妇的钱有了! 虽然年轻小哥说得已经八九不离十了,为了保险起见,陶然儿还是叫属下又抓了两个出城的人来,一个是六十多岁的大叔,一个是三十多岁的大妈,他们的回答都和小哥说得一模一样,陶然儿便放下心来,笑眯眯地打赏了他们,叫他们离去。 然后,他们一行人回营。 走在回营的路上,忠文十分的摸不着脑袋,对陶然儿说道:“军师,你这样神神秘秘地到底是在做什么?” 陶然儿对他说道:“忠文,一会回营再说吧。” 忠文只好点点头。 半个时辰后,一行人回到营中,陶然儿将负责的将军全部叫到自己的虎帐中,对他们说道:“我们这次出行收获很大,我心中有了攻城之计。” 大家听到这里,眼睛如同星星般闪出亮光。 忠文等不及了,对陶然儿催促道:“军师卖什么关子,快说吧,我都快急死了。” 陶然儿微微一笑,对他们问道:“特洛伊大战听过没有?” 特洛伊?在场的所有将士如听天书,纷纷摇头。 陶然儿只好说道:“那么,木马攻城计有没有听过?” 这次将士们听懂了,但仍然是摇头,表示没听过。 陶然儿扶额,只好说道:“在古希腊,就是距我们很远的,另外一个国家,有一次国与国之间打仗,有一个国家就做了一辆很大的木马,将士兵藏在里面,然后送进城,这样里应外合,把城给破了!” 大家互相看了看,明白过来。 常胜说道:“军师是想效仿木马攻城计攻打天神城?” 陶然儿点点头,这么多将士,还是常胜最聪明。 她说道:“天神城有点难攻打,之前,我们还没有准备攻城,人家的城主就直接偷袭我们来了,可见是一个十分勇猛善战的主,所以如果硬碰硬,直接攻城的话,人家并不一定吃我们火药的威力,所以与其硬碰硬,不如智取。” 大家纷纷点头,表示军师说得很对。 常胜对陶然儿问道:“只是短时间叫谁去造这巨大的木马,又如何顺利地运入城里去?” 陶然儿微笑起来,对他说道:“我们不需要木马我们需要花车,这叫活学活用,我们江南的军队当中有谁会造大花车的?” 一个将士说道:“军师,这里的八集镇属于天神城的管辖,八集人造花车是天下出名的,我们可以去那里请人造。” 听到这里,陶然儿异常高兴,她看着那个将军,对他说道:“很好,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不但要造出花车,而且最好以那个镇的名义送进城去。” 那位献计的将军笑眯眯地说道:“有钱能使鬼推磨,刚好我的属下有一个人是这个乡镇的,军师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陶然儿非常的激动,对那位将军说道:“如果这次攻城成功,那么天神城就赏给你了。” 因为之前常胜攻安土城是立下大功,成了安土城的城主,忠文在攻打长乐城未央城是立下大功,成了长乐城未央城的城主,所以陶然儿这一翻话,对于那位将军是极大的鼓舞,他立马意气风发地去执行命令去了。 陶然儿叫其它的将士准备后天攻城,将士们纷纷回去准备了。 一切都在井然有产能上能下地进行,第二天,将军叫人做好了花车,并且以乡镇的名义顺利地送进了城里,花车总共有一百辆,每辆花车里面都藏了五十个身手一流的江南将士。 第三天,天神城城主过生日,街上花车游行。 第84章生日礼物 (84) 陶然儿算好时间点,率军攻打天神城,大部队仿佛怒涛一般扑向天神天。她之前与花车里的将士约好了时间,所以当听到外面的号角声呐喊声时,花车里的战士跳了出来,如同下山的猛虎,从天神城的内部一路杀出去。 江南的大军里应外合,外面号角阵阵,里面喊杀声一大片,城外旗帜招展,火炮齐鸣,炸倒天神城一大片将士。 一个时辰后,攻陷天神城。 天神城城主面色苍白气息奄奄地被五花大绑着带到陶然儿面前,他骄傲地抬着头,拒不下跪。 陶然儿坐在战车里,慢慢地摇着扇子,在她轻缓的动作下,檀香制的扇子发出一阵阵清香,认出这个天神城的城主果然就是上次埋伏她和常胜的首领。 她不由心中生恨,手上慢慢摇动着扇子,讽刺地说道:“城主,今天是你的生日,我送你的生日礼物可还喜欢?” 天神城的城主咬牙切齿,这时候才知道是过生日的花车出了问题,是江南的奸细藏匿在花车里面。 所以江南大军才会里应外合,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陶然儿对他说道:“之前,你半夜偷袭,害我江南的主帅断了一只手,今天,我也不要你的性命,你剁下一只手来,算是血债血偿。” 那天神城的城主听陶然儿说完,哈哈大笑,对天唱道:“人生几十载,如梦亦如幻,有生便有死,壮士何所憾!”唱罢他闭上眼睛,引颈待死。 站在陶然儿身侧的常胜听到这一句,不由分外感动,军师居然还记着他的手,替他报仇。 常胜想了想,向前一步,跪在陶然儿面前,对她说道:“军师,我的手已经快好了,我想恢复到从前的样子,应该是可以的,至于天神城的城主,他是一条好汉,而且足智多谋,在末朝,他一个人胜过上万将士,还请军师放了他,如果他肯投降我江南的话,不如——” 陶然儿点了点头,看向天神城的城主,对他问道:“我江南的主帅愿意原谅你了,你可愿意投降于我江南?” 没想到天神城的城主拒不投降,大骂不休,最后一头撞死了。 这样,陶然儿利用木马攻城计,一取攻下天神城,天神城其它的将士都投降了,江南的大军开进天神城驻扎下来,如同急速的河流到了一处湖泊静止下来,队伍休整。 江南的将士们缓缓行进在天神城的街道时,还有一部分花灯完好无损地被弃落在街头,如同垃圾一般,它们是那样的漂亮,可是一样也受到战乱之苦。 陶然儿拾起一个花灯,反复地看着,这次花灯攻城,给她留下了一个教训,那就是任何时候也要提高警惕,不能贪图享受,给敌人以可趁之机。 每次攻下一个城池,江南的队伍开进城,之前城主的寓所就成了陶然儿和主帅以及重要将军休息的临时寓所了。 第二天,陶然儿正在休息,突然听到敲门声,她醒了过来,只得匆匆穿衣起床,外面响常胜兴奋的声音:“军师,军师?!”如同一个小孩子般雀跃。 陶然儿愣了愣,知道是常胜,便拿起毛笔假装开始画画,一边说了一声:“请进。” 常胜得到允许,如同一个小男孩一般,满脸兴奋地跑了进来:“军师,你看——” 陶然儿拿起毛笔的手停了下来,她抬起头来。 不知何时,常胜已经站在她的面前,他一脸的激动和高兴,大眼如同夏天的彩虹,闪闪发光。 陶然儿上上下下打量他,才发现他的绷带不见了,他举起他的手,对陶然儿快乐地大声说道:“我的手好了!” 陶然儿愣了愣,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他的断手真的成活了?! 她对常胜说道:“你没有骗我吧,你是不是用你的好手在骗我,把你另一只手也举起来。”常胜的断手可以复活,对于陶然儿来说,自然是一件非常高兴的事情。 “没有骗你。”常胜听话地举起另一只手,以双手投降的姿态出现在她面前。 两只完好无损的男人的手呈现在陶然儿面前。 陶然儿震惊极了,没想到,她只是尽人事安天命,努力尝试一下,这断手再植的技术真的成功了! 要知道,她在现代的时候,断手再植的技术,她可是只在新闻上看到过呀。 她绕着常胜的手走了三圈,反复地细看,常胜为了证明自己的手完好无损,他灵活地转动着双手。 陶然儿仔细地看着,断手真的已经成活了,只有断手与切面的那一条蜈蚣似的丑陋的伤疤还存在了,另外,已经变成深红色的线还没有拆掉。 陶然儿欣慰地笑了起来,对常胜说道:“真的好了,小常胜,恭喜你呀!” 常胜喜滋滋地放下自己的手,对陶然儿说道:“军师这都是你的功劳呀,自从这手断了之后,我万万没夺想到它会复活,军师,你真是神仙啊,居然会想这样的神技。” 陶然儿笑了起来,常胜也笑看着她,两个人如同孩子一般,互相笑看着。 对于陶然儿来说,常胜的手能够重生,这个惊人的大好消息,比攻下一个城池还要让她高兴。 对于常胜来说,他的手好了,他又可以陪伴在陶然儿身边,保护她,守护她了,没有什么事情比这个更有意义了,而且得知他的手好了之后,陶姐姐多么高兴啊,她那么高兴,他也跟着开心,他的耳边不知何时响起细细的音乐,双脚也似踩在五彩云端。 这个时候,王太医也走了进来,远远地就跪了下来,对着陶然儿磕了三个响头,大声说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陶然儿哭笑不得,只得急步过去,将他扶了起来。 王太医对她说道:“军师,常主帅的手好了,那么,你从此后就是我的师父。” 陶然儿无奈,只好说道:“太医,他的手还需要拆线,不然的话,这些线长期在他的手上,太难看了。” 拆线?王太医看着陶然儿。 “当然——”陶然儿认真点点头,对他说道,“当时用线缝合的,现在好了,自然要将线拆除掉,不然这些线头长时间在他的肌肉里,会发炎的。” “好,我马上拆除。我去拿工具。”看着自己又学到了了一门新医术,医学狂人王太医十分兴奋,立马一阵风似地跑出去,行动起来。 虎帐里只剩下常胜和陶然儿两个人。 常胜走到陶然儿面前,小声地问道:“军师,拆线的时候会不会很痛,如果很痛,我能不能像上次一样握着你的手?” 陶然儿笑了起来,看着常胜如同黑曜石一般的大眼,她重新回到自己的书桌边,继续画起画来,一会才慢慢说道:“拆线不痛,就像蚊子咬似的。” 常胜长长叹了一口气,好像很失望。 看到陶然儿一心一意作画,他好奇地走过去,对陶然儿问道:“你在画什么?” 陶然儿没有作声。 常胜自己看过去,不由心中咯噔一声,她画的,居然是主公的画像! 她的心中,自始至终,只有主公一个人! 常胜震惊又痛苦。 他缓缓地后退了一步,然后慢慢地,如同一个松垂的面口袋般,在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 陶然儿看到他的神情变化,十分满意, 这是她故意为之,目的确就是要让常胜死心,看来效果不错。 第85章心有所属 (85) 陶然儿看到常胜神情变化,由之前的一脸高兴变成满面死灰,便知道自己这招走得对极了。 外面下着雾蒙蒙的细雨,就像此时此刻常胜的心情。 陶然儿看到常胜仍旧像木头柱子似坐在那里,眼睛看着一个地方出神,仿佛偶人一般,不会说话也不会动了。 陶然儿为了劝醒他,因此看了看笔下的画像也画得差不多了,便拿起画像走到常胜面前,对他微笑说道:“小常胜,来帮我看看,主公的这幅画像,我画得如何。” 在现代,陶然儿是压根不知道画画的,她没有美术天赋,可是这具身体原主多才多艺,因此,她的肖像画画得不错。 常胜难过地扫了一眼,虽然表面上风平浪静,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内心却心如刀割。 看到陶然儿在等自己的答复,常胜只好用沙哑的嗓子说道:“主公是江南之龙,军师你画得真像。” 陶然儿的确画得不错,她的手艺比李信志强多了。当年,陶然儿失踪的时候,李信志也画影图形,希望画出陶然儿的样子,找到陶然儿,结果她画出来的,却只有一分相似,无奈之下,只好请江南宫里的画工帮忙,才将陶然儿的画像成功画出来。 陶然儿画李信志,虽是信手拈来,可是却有七分神似。常胜征征地看着画中人,只见画面上的李信志,风流倜傥,气定神闲,一身华丽的衣衫,戴着江南的面具,如同神仙下凡。 常胜想着李信志是他的主公,高高在上,而自己只是一个农民,出身于底层,就算他升迁升得再快,在军营当中,其它的将士仍然看不起他,背地里仍然长时间地羞辱他是农夫的儿子。 出生是谁也改变不了的,生命就像一颗种子,风把它吹到哪里,就在哪里生根发芽,毫无疑问,出生于帝王世家的李信志,是种子落在了肥沃的土壤里,而他出生于农夫之家,则是种子落在了沙漠里。 不过对于是主公来说,一个帝王之子,却心系苍生,怀抱着种天下的梦想,真是让人十分尊敬。 正因为如此,常胜虽然深深地爱慕着陶然儿,却从来不敢有非分之想。 如今这张画像就是最好的明证,她的心中,自始至终,只有主公一个人,哪怕他再情根深种,她也心有所属。 常胜只觉得一颗心在流血。突然间好像被一个巨大的铁棒捅入心脏,巨痛袭遍全身。 他知道自己爱得很无望,他什么也不敢要求,可是陶姐姐她,为什么要反复提醒他呢。 再说了,陶姐姐是不是也太痴心了,主公虽然在其它方面很好,可以说是一个十分优秀的帝君,但是对于陶姐姐,他是否有些忘恩负义,有些薄情? 想到这里,常胜闪电般的抬起头来,大眼如同黑曜石一般,一瞬不瞬地看着陶然儿,用沙哑的嗓子出声说道:“可他伤了你的心——” 什么? 这一句轻轻的问话,听在陶然儿的耳朵里,如同五雷轰顶,她拿着画像的手颤抖了一下,身子摇了摇。 常胜看她一眼,用渗着血的喉咙说道:“姐姐,此时此刻,你的虎帐里只有我和你两个人,我一直不明白——” 他的面色苍白,声音都在颤抖,如同风中的树影。 他对陶然儿轻轻问道:“主公伤了你的心,你一直在难过对不对?”他的声音细若发丝,好像他害怕声音大了,会增加陶然儿的伤痛似的。 陶然儿也面色苍白起来,手脚在瞬间变得冰凉。她原本想劝醒常胜的好心致慢慢消去,常胜触到了她惨痛的心事,拿着画像的手搭拉下来,整个人变得无情无绪起来。 此时此刻,窗外冷风如雨,冷雨如刀。 是啊,常胜说得没错,降了再多的城又怎么样?!她终究是一个女人,对于功成名就,凌烟阁上留名之类流芳百世的功绩又没有兴趣,她渴望的无非就是李信志专一的爱情罢了。 可是连这一点,都成了奢求。 自从李信志开始纳妃之后,她的整个世界就开始崩塌,一点一点,碎成渣渣。 如果是现代,只要相爱的两个人结婚就可以一生一世只爱一个人的爱一辈子。 可这是在古代,男尊女卑,一个男人可以娶很多个女人。 陶然儿想到这里,心痛到无法呼吸,她手中的画像仿佛不再是一张轻轻的画像,而是成了巨石,她的手再也握它不住,画像轻轻地落到地上去。 陶然儿的一张苍白如雪。 常胜看到跌落在地上的画像,知道陶然儿被他说中心事,他的心中又隐隐地升起希望来。 爱情就是这样吧,明知无望,可是总是一次又一次地争取着,生出希望,如同沙漠出长出来的绿芽。 总是说不介意结果,却还是希望有结果,总是说她一个人幸福就好,可还是希望两个人在一起应该会更加幸福。 常胜走到陶然儿面前,俯身拾起画像,他看了几眼,对陶然儿轻轻说道:“在军营当中,一部分将军,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你是军师,也是我们江南的皇后,历史上,从来没有一个皇后亲自率军北征的,可是你却这样做了,他们都知道你为什么要率领大军出征北上。” 听到这里,陶然儿的内心咯噔一下,她的身体摇晃起来,脚下踩着的仿佛不是地面,而是海面。 他们知道,他们全都知道?! 她原以自己伤心地离开临安城,率军北上,这是她内心深处最痛苦的秘密,深夜醒来的时候,想起身在何处,听着外面打更的声音,还有远处传来的军营的号角声,以及帐营外呼呼的风声,她会因为想念小米粒,想念李信志伤心地哭泣。 但是她只是一个人默默地流泪。 第二天早上,她又擦掉眼泪,扮作男装,意气风发地继续进京。 没想到,常胜却说大部分将士都知道她进京的原因。 这一个发现,对于陶然儿来说,如同五雷轰顶,轰得她眼前发黑,身体摇摇欲坠。 第86章我不负他 (86) 常胜看着伤心欲绝一语不发的陶然儿,看到她这样痛苦,他很想走上前去,将她搂进怀里,轻轻地安慰她。 可是他不敢。 他们中间,隔着天遥地远的距离,隔着不可逾越的鸿沟。 常胜深情地凝视着陶然儿,温和地说道:“他们知道,我自然也知道。我在临安城的时候就知道了当江南强大富有之后,各个国家,还有自己国家的家臣就不停地向主公进献女人,主公是男人,而且是一个长得不错又文武全才的男人,我听说有很多女人在很早以前因为见过他一面就对他一见钟情,甚至因为这个原因终身不嫁的,所以主公开始不停地纳妃了,而你呢,性格又和其它女人完全不一样,对于主公不停地迎娶别的女人,你不能接受,你不但没有接受,而且越来越消沉,越来越难过——” 听到常胜这么说,陶然儿歪坐在椅子上,惨笑出声,常胜说她是“性格又和其它女人完全不一样,对于主公不停地迎娶别的女人,你不能接受——” 哈哈,她想仰天长笑,她只是性格和其它女人完全不一样吗,这不是性格的原因,这是因为她是一个现代女人,所以她到了这个环境,这个古代的时空才会这样格格不入,如同一条鱼到了沙漠里!作为一个现代女人,她永远接受不了自己的男人会再娶别的女人。 对于她来说,李信志纳妃这件事,就是一只死去的苍蝇永远哽在她的喉咙间,上不得,下不去,让她反复恶心。 如果她是一个古代的女人,从小看着《烈女传》长大,对于男人三妻四妾思空见惯,据说天下所有的男人,最大的梦想就是娇妻淫妾嫩丫头。 如果她是一个古代女人,那么长大后嫁给李信志,也会见惯不怪,甚至帮着他纳小妾呢,有很多古代的大太太就是这样做的啊,为了博得一个贤德的名声。 只可惜她不是,她是一个现代女人! 一个现代的女人和一个古代的男人相爱,最最可悲的是,这个男人,还是帝君,以皇室的开枝散叶为第一要务,这简直就是世界上最大的悲剧。 这样的悲剧,她陶然儿无法化解,李信志也无法理解,所以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爱情走向悲剧。 因为纳妃这件事情,她与李信志之间,已经裂开了一条天堑,不管有多么大的本事,都无法跨越。 所以她和李信志是注定地无可回头了! 想到这里,陶然儿就痛苦得想放声大哭,想像一个疯子似的大声叫喊—— 她现在的她,只是为着小米粒活着。 陶然儿被常胜的话说动心事,十分痛苦,她沉默着,但是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纷纷落了下来。 小常胜,你为什么要旧事重提? 我原以为在北上进京的过程中,我内心的伤口好得差不多了,如今你旧事重提,就好像我的伤口被人剥掉了痂,又开始流血,是鲜血淋淋的疼痛。 陶然儿用双手捂住脸,无声地哭泣,可是泪水却仿佛决堤的河水,从她的指缝间大股大股地涌出来。 陶然儿哭得双肩颤抖。 常胜看得呆了,一张小脸两条小河,他控制不住地走向前去,双手扶住陶然儿的肩膀,想给她安慰,他对她深情地说道:“陶姐姐,既然主公让你伤心了,那么,你干嘛不忘掉他?主公是帝君,他不可能只有你一个女人,但我常胜只是一个农民,我生来是农民,永远都是农民,农民不用三妻四妾,你要的一生一世只爱一个人的爱情,我可以给你,假如我们在一起,我常胜可以对天发誓,如果有了姐姐后,再对别的女人有了心思,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常胜的信誓旦旦让陶然儿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当她发现常胜的手落在自己的双肩上去,她立马站了起来,挣开常胜的双手,退后开来。 她在做什么?一直在避嫌,为什么两个人的关系还是控制不住地往亲蜜的方向发展? 她快速地擦掉脸上的泪水,不停地埋怨自己,怎么回事,明明是想让常胜清醒,对自己死心的,怎么事情发展到后来,反倒让常胜对自己表白了。 常胜对江南忠心耿耿,是一个好主帅,可是如果他对自己动了情,那么这北上一路就变得困难重重了,她都不知道如何继续下去。 陶然儿在内心不停地埋怨自己。 常胜也清醒过来,将自己做错事的两只手负在身后,可是手心握住陶然儿双肩那种香香嫩嫩的感觉,却如同一个灵魂,缠绕着他,让他怎么忘也忘不掉。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搂住她一生一世。 只可惜—— 陶然儿镇静之后,对常胜说道:“小常胜,谢谢你的关心,你说得没错,大部分也是真相,我是不能接受一个男人可以三妻四妾的纲常,让这狗屁纲常见鬼去吧,所以我才北上进京的,但是李信志让我伤心,并不代表我就可以忘掉他,我的心里可以容得下别人,当年,我还是一个女奴的时候——” 为了让常胜对自己死心,她将当年李信志在长安街头将她买下来的往事说了出来。 末了,她说道:“小常胜,假如不是主公当年买下我,也不会有我陶然儿今天,所以不管他后来做了什么事,我都不可能忘记初见时的恩情,就像你也一样,一个人最重要的就是不要忘恩负义,主公对你,如同他对我一样,也有着大恩,当年如果不是他驾马跑入你老家的村子,我们也不会发现你——” 这一句话,声音不大,却如同一记鞭子,让常胜猛然惊醒,是啊,他刚才在做什么,居然在觊觎主公的女人,他怎么可以这样无耻! 常胜立马清醒过来,对陶然儿说道:“军师,你说得极是,刚才是我不对,对不起——” 这个时候,小将在外面报道:“报——” 陶然儿立马定了定神,控制了自己的情绪,对外面宣道:“进来。” 一个小将穿着盔甲走了进来,他的盔甲伴随着他走动发出铿锵的声音,这样的声音,让常胜的儿女情长立马收敛了起来。 第87章特殊的礼物 (87) 陶然儿也定了定神,坐在自己军师的位置上,她对小将吩咐道:“什么事尽管报来。” 小将笑眯眯地拱了拱手,对陶然儿说道:“军师,听说你又攻下了天神城,主公又叫人送来了谷种。” 陶然儿点点头,李信志永远不忘推动他种天下的梦想。 她想了想,看着常胜吩咐道:“常胜,一会你带着士兵将谷种分给天神城的农民吧。” 常胜点点头,说了一声遵命,转身离去。 陶然儿看到小将仍然笑微微地站在原地,并没有要走的意思,她不由愣了一愣,对他问道:“还有什么事情吗?” 小将微笑着说道:“除了谷种,主公还有一份特殊的礼物送给军师。” 特殊的礼物?陶然儿愣了愣,李信志你又在搞什么花样? “礼物在哪?” 小将从身后拿出一个深蓝色的包袱,双手捧上,送到陶然儿面前,对她说道:“礼物就在里面,请军师过目。” 陶然儿心内十分好奇,点了点头,便低下头检查包袱,从外面看,根本看不出什么礼物,陶然儿心想,李信志你不会又把连环手串送给我吧,就算你再次送给我,只要你身边还有一个妃子,我仍然会拒不接受! 她抱着这样的想法打开了包袱,只露出一角,她就吓得立马又掩上了,居然是一包袱丝绸做的卫生棉! 李信志,你在搞什么鬼? 小将不知道陶然儿内心所想,笑眯眯地说道:“主公说这是他亲手做的。” 什么,他亲手做的?! 陶然儿震惊得站了起来,又重新缓缓地落坐,一个男人亲手缝制卫生棉,一针一线,对着灯光,慢慢地缝合成一个长方形的小小袋子,然后往里面一点一点地塞棉花,最后再把开口的地方彻底缝上。 李信志,你真是闲得蛋疼,你是江南的帝君啊,你政务繁忙,日理万机,你居然亲手给我缝卫生棉?! 陶然儿真是震惊得呆了。 小将看到陶然儿呆若木鸡的样子,笑嘻嘻地说道:“主公说,只有他亲手缝制的才见诚意,听主公的贴身公公说,主公为了做这份礼物,半个月的晚上都没有睡觉,因为主公事情很多,每天处理完国家大事都到半夜了,不记得给军师做礼物,半个月下来,主公都累瘦了呢,主公这份心意真是让人感动,所以,主公请你原谅他,体谅他。” 原谅他,体谅他? 一句话提醒了陶然儿,她猛地抬起头来,有些生气,李信志啊李信志,你真是心机深沉啊,你以为你连着几夜挑灯夜战,缝了上百个卫生棉给我,我就会感动到原谅你娶了上百个其它女人吗?! 不,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我又不是脑子进了水,就算我当年嫁给你是脑子进了水,可是这些年。因为你不停地娶别的女人,我的眼泪流了那么多,脑子里进的水早就流干了,所以我现在变得聪明了。 这个世界上,哪有这么不要脸的买卖! 陶然儿鼻子里冷哼一声,对那个小将说道:“主公还说了什么?” 小将得意地说道:“主公还说,上次半夜被天神城的人偷袭,听说你陷入危难当中,主公十分担心,本想亲自来看你的,但被家臣们拉住了,主公要我传话给你,叫你出门在外,一定要小心地保护自己,他和小米粒都在等着你。” 小米粒?听到小米粒的名字,陶然儿的一颗心纠了起来,她的儿啊,她现在活在这个世上,小米粒是她唯一的动力!可是现在,他们母子,却远隔着千山万水,她现在想念小米粒,想到骨头发痛。 她的大眼如同宝石般亮了起来,对小将问道:“小米粒还好吗?” 小将笑眯眯地说道:“小米粒长高了,长胖了,他只是天天想念您,其它方面都很好,请军师放心。” 陶然儿点点头,欣慰地笑了笑,将眼前的包袱往地上一扔,冷着脸对小将说道:“这个包袱你带回去吧,你传我话,就说主公的好意我心领了,恕难接受,我也不可能原谅他,体谅他!”她把“原谅”“体谅”两个词说得重重的,慢慢的,以示绝无可能。 她面罩严霜。 小将原本嘻嘻笑看,看到陶然儿改变态度,也不敢笑了,因为陶然儿用力将包袱掷在地上,几个卫生棉包掉了出来,白色的卫生棉包出现在大军的虎帐当中,显得好不突兀,如果穆斯林葬礼上的猪,特别扎眼睛。 果然,小将惊呼道:“这是什么?” 小将是一个男的,陶然儿听他这么问起,一张俏脸立马火辣辣起来,她一阵风似地冲到包袱那里,将卫生棉全部塞进去,原本想将卫生棉退还的,后来想着自己第二次的月信马上就要来了,李信志这只狡猾的狐狸,他肯定是算到了自己没有卫生棉包用了,才亲自缝制这些卫生棉包来打动她。 哼,那我就成全你,卫生棉包我收了,但我就是不原谅你! 哼,老娘为江南打江山,立下赫赫战功,别说你给我做上百个卫生棉包,做上万个你也是应该的! 这样一想着,陶然儿便收了包袱,对小将不紧不慢地说道:“小哥,你传我话给主公,就说礼物我收了,谢谢主公对我立下赫赫战功的鼓励,但是我是不会原谅他的!” 小将听不懂了,为什么军师收了礼物,又说不原谅的话,这样是不是有些过分,有些两面三刀啊。 小将结结巴巴地说道:“军师,你的话我听不懂。” 陶然儿恼了,对他怒道:“听不懂没关系,你照我的原话传过去,他自然听得懂,马上走。” 小将看到陶然儿好像生了气,只好灰溜溜地回去赴命去了。 打发走临安的信使之后,陶然儿将卫生棉小心翼翼地收好,然后走出帐营,和常胜忠文他们一起骑着马到天神城的郊外送杂交水稻的种子去了。 第88章漫天的萤火虫 (88) 整整忙活了一个白天,所有杂交水稻的种子分发完毕,天神城附近的农民自然对江南感恩戴德,发誓生是江南的人,死是江南的鬼,李信志凭借着杂交水稻的种子,再一次得了民心。 分发完谷种,队伍慢慢地回营了,常胜和陶然儿走在后面。 天色已经黄昏了,时间慢慢地到了夏天,发现四周一片绿色,如同绿色的海洋,陶然儿也才惊觉时间过得真快。 岁月如流。 她 有感而发,对常胜说道:“小常胜,我们出来的时候是春天,现在居然已经夏天了。” 太阳已经下山了,可是霞光强烈,以致于西边的群山仿佛着了火,一片壮丽。 虽然太阳已经下山了,可是暑热还在,陶然儿身上在流汗,无数的红蜻蜓在他们附近飞舞,让陶然儿情不自禁地想起自己快乐的童年,这古代的环境真好啊,有那么美的青山绿水,有那么多可爱的小生灵,在现代的时候,她长大后,就看不到很多可爱的小生灵了,比如红蜻蜓、金龟子之类。 她骑在马背上,征征地看着前方。不远处是一片池塘,池塘里荷花开得正艳,香气如同轻纱一般朝她扑过来。 大自然真美啊。 假如没有战争,人人安居乐业,共享太平,将会是多么美好的事情。 乱世将百姓的生活破坏得一踏糊涂,又如同怒涛一般,将他们推进更大的悲剧。 她突然莫名地想起与李信志一起在虎村的山坡上看荷花的情景,那时候的她,多么幸福啊。 可是突然间,怎么人还年轻的时候,一切都沧海桑田呢。 陶然儿低下头来,看着远方征征地出神。 马儿迟迟地行走着,他们来到两排大榕树面前,大榕树仿佛一棵棵都几百年了,树身要几个人手拉着手才能抱下呢,一种不知名的藤萝爬在树身上,开出一种白色的小花,香气扑鼻,他们骑马走入树荫下,蝉鸣阵阵,立马觉得不热了。 常胜骑着马走到陶然儿的面前,对她笑着问道:“军师喜欢荷花吗?” 陶然儿才清醒过来,看了常胜一眼,不由脸红了,对他轻声提醒道:“你看到过有男,军师喜欢荷花的吗?” 常胜一愣,看了看四周,对她说道:“没关系,我们两个在最后面,不会有人听到。” 陶然儿才笑了一笑,不再吭声,女人哪有不喜欢花的,这个季节,正是荷花开得最好的时候。 看到陶然儿的视线又落到了不远处的荷花上,常胜微微一笑,纵身一跃,整个人便轻盈地离开马背,如同一只红色的蝴蝶,飞到荷花池上空,蜻蜓点水点水似摘了几朵荷花,然后轻飘飘飞了回来,落在陶然儿面前,将荷花递给她,微笑说道:“送给你。” 陶然儿十分惊喜,接过荷花,真心地夸奖道:“常胜,你真是太厉害了。” 她接荷花时,无意间看到常胜手上的那条伤痕,细细的一圈,就像红线。 她对他说道:“唉呀,伤口还在,痛不痛?” 常胜灵活自始地转动曾经复伤的那只手,对她笑道:“一点也不痛了。” “那么, 这难看的伤痕什么时候才能消去呢?”陶然儿看着他的伤痕,难过地想,多半永远不会消去了。 常胜却笑了起来,将手收了回来,用袖口挡住伤痕,对她说道:“我才不要它消去呢,只有它的存在,才会提醒我,我曾经与军师一起同生共死过,是军师不顾生命危险替我寻回了断手,又用神奇的医术替我断手再造。” 陶然儿笑着摇摇头,只觉得常胜十分的孩子气,见他执意如此,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天色越来越暗了,渐渐地,暮色如同轻纱一般落了下来,四周 一片黑暗。 一轮月亮升了起来。 陶然儿欠了欠身子,闻了闻手上的荷花,这个时候,一个亮晶晶的小东西在自己面前飞过。 陶然儿愣了一下,想着是什么呢,她寻着那点亮点看过去,才发现是萤火虫! 她的心情激动起来,在马背上几乎坐立不稳,提高了音量对常胜说道:“常胜,快看,是萤火虫!” 常胜愣了愣,看到陶然儿异常激动的样子,如同一个天真的小姑娘,十分地迷惑不解,他对她说道:“没错,这是萤火虫,可是这样普通常见的小虫子,军师你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陶然儿愣了愣,对常胜说道:“唉呀,你不知道,我已经很多年没看到萤火虫了,现代污染严重,萤火虫都快绝迹了。” 陶然儿一边说着一边纵马前行,跟随着前面萤火虫飞行的轨迹。 常胜呆了,陶然儿的话他听不懂,但是看到她一改平时沉默寡言抑郁伤怀的模样,兴奋得如同一个小姑娘,露出天性来,不由也替她高兴起来。 他骑着马跟上她的步伐,与她肩并着肩骑着马,对她说道:“你喜欢萤火虫啊。” “对啊,你不觉得它自带一个灯笼很神奇啊,我小时候,经常捉满满的一瓶,放在玻璃瓶里,就像星星一样,别提有多么漂亮了。只可惜只有一只啊,舍不得捉它呢。”她的语气都是惋惜的口吻。 常胜拿着马鞭往前方一指,对她说道:“有啥好可惜的,前面不是有一大窝吗?” 陶然儿顺着他扬鞭指的地方一看,可不见,一大窝萤火虫!天啊,简直就像天上无数的星星掉到了地上。 陶然儿兴奋地拍起手来,对常胜说道:“天啊,那么多啊,真漂亮!” 她兴奋得要惊呆了,征征地看着那流光飞舞。 常胜笑了笑,对她说道:“你看着,更好看地在后头呢——” 他纵身离开马背,飞身在萤火虫队伍中抓着,陶然儿只见一个高大欣长的影子在星星般的萤火虫阵营中舞来舞去,脚步所到之处,惊起草地里休息的萤火虫,又是一片流光飞舞,煞是好看,就好像一个人在指挥着漫天的星斗一般。 陶然儿微笑看着,只觉此时此刻,自己置身童话世界。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对于陶然儿来说,却像很久很久。 常胜举着一个白色的纱囊走到她的面前,里面装满了萤火虫,他高高地举着,如同举着一颗星星。 陶然儿惊呆了,她才说自己小时候喜欢捉萤火虫放进玻璃瓶,没想到常胜立马帮自己实现了愿望,他给自己抓了一纱囊的萤火虫,常胜微笑说道:“不知道你说的玻璃瓶是什么东西,不过放在纱囊里也很好看,送给你。” 陶然儿满心欢喜地收下,对常胜说道:“谢谢。” 这个时候,一阵悠悠的笛声伴随着夏日的凉风传送到他们的耳朵里来,陶然儿征了一征,只觉得曲调十分的熟悉,好像在哪听过。 第89章半夜笛声 (89) 陶然儿骑在马背上,征征地听着,不由入了神。 笛声悠悠地传来,吹笛人仿佛气定神闲一般,笛音不急不徐,在这夏夜清风之下,显得分外的动人。 常胜对陶然儿问道:“是谁有如此雅兴,在月夜下吹笛?” 陶然儿仍旧静静地听着,脑海里思索着是什么曲调,她对常胜问道:“会不会是我们的将士?” 常胜笑了起来,对陶然儿说道:“来行军打仗的,都是武夫,个个都是不通音韵的糙汉子,哪会对音律有如此的造诣——” 陶然儿对他说道:“那么会是谁在月夜吹笛呢,按理来说,这附近方圆五十里,也不可能有敌人啊,因为天神城已经归降了,我们接下要来攻打的城池距离这至少有五百里路程——” 常胜点点头,笑道:“我也搞不懂,不知道是何方高人——” 陶然儿沉默着,在那里苦苦思索,与此同时,她的手如同识途的老马一般,也极想弹奏古琴,假如她面前摆着一张琴的话,估计肯定就控制不住地弹奏了起来。 常胜这个时候说道:“其实江南的队伍中,也有与这个吹笛人并肩才艺的人。” 陶然儿征了一征,立马问道:“是谁?” 笛声仍旧在响着,如泣如诉,又充满了慷慨豪迈。 常胜深情地凝视着陶然儿,对她轻轻地说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你是说我?”陶然儿一张俏脸不由红通通起来。 常胜笑道:“是啊,以前,我陪你一起出使江东借粮食的时候,为了借到粮食,你不是送了江东孙赫武一张古琴吗,你还弹琴了一曲《送别》就因为那一首曲子,打动了江东王,最终他同意借粮食给我们。” 和陶然儿在一起的任何一件事情,他都铭记终生。 因为常胜的话语,陶然儿猛地想了起来,这个吹笛人吹的是《笑傲江湖》!“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 这首现代的曲子,只有她弹奏过,是什么人,在听了她弹奏一遍之后,可以用其它乐器再次演绎出来? 难道是? 陶然儿思索到这里,眼前一亮—— 不可能啊,按理来说,他没有时间到这里来。 陶然儿在脑海中把自己的猜想再次推翻。 常胜突然说道:“我已经知道吹笛人在哪了。”说着挥动马刺,马儿如同闪电一般往右方驰去。 陶然儿也立马挥动马刺,紧紧跟随常胜。 然而,两个人纵马急驰了半个小时,常胜在一片山坡上停了下来,却听到笛声突然停止。 常胜和陶然儿互相看了看,常胜对她轻声说道:“吹笛人就在附近,我猜得没错,不然,他不会突然停止吹笛——” 陶然儿清了清嗓子,对着夜空喊话:“是江东王吗,故人重逢,请现身吧!” 常胜听到陶然儿如此说,不由愣了愣,对她说道:“你怀疑是江东王,不可能,他也在率领大军进京,他是从东线进京,我们是南线进京,我们互不相关,最多在一起攻打长安城时会兵戎相见——” 陶然儿没有出声,两只大眼在夜色下如同猫头鹰一般四处寻找着。 “哈哈哈,哈哈哈——”一阵豪放的笑声响起,然后伴随着“得得得”的马蹄声,陶然儿和常胜立马追了过去,只看到黑衣人的一个背影。 两个人明显追不上了,只得停止,打道回府。 常胜对陶然儿问道:“真的是江东王吗?” 陶然儿沉默,因为她也不确定。 常胜对她说道:“我倒是觉得这个吹笛的黑衣人,对我们好像并无敌意,不然的话,刚才我们在明处,他在暗处,完全可以对我们动手的,所以不是敌人,就是朋友,也许——” 常胜推断到这里,对她说道:“姐姐,上次我们被天神城的将士围住的时候,也是最后关头被人救了,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陶然儿仍旧不说话,一会,她才说道:“不要管了,既然几次三番地出现,那么,迟早会露面的,我们回去吧,明天继续北上。” 常胜只好沉默地点点头,两个人在夜雾中回营。 江南大军在天神城休整了两天,之前立功的将军,陶然儿将天神城赏了他当城主,将军十分激动高兴,他让自己的一个家臣留下来当城代,然后继续跟随着江南大军北上,其它的将士也受到鼓舞,只要多立战功,说不定北上进京成功,自己就拥有好几个城池呢,军师言出必行,赏罚分明,所以江南的将士们都斗志昂扬,急着立功。 将近四十万的大军开始急行军,在夏天的炎炎烈日下,他们一路高唱战歌,不顾烈日,如同破竹之势,就像湍急的河流,以急快的速度北上。 与此同时,陶然儿作为军师,已经名扬天下,这次因为她几次三翻立下赫赫战功,因此,江南军师的名号比起当年她女神农的称号更要传得响,传得广,传得亮。 以前,江东传出“得女神农者得天下”的消息时,有些国家听了也只是笑笑,并不表示太相信,自古至今,农业是一个国家的基石,因为会种地的人多得去了,得了一个农民,就算她是一个特别厉害的农民,比一般的农夫要厉害一点,但是也不可能凭借着她一己之力得天下,因此,当时,虽然巧姐使消息广为传播,但是最终只有江东绑架了陶然儿,之后陶然儿回到江南,也相安无事。 然而,这一次不一样,任何一个国家都知道,军师是极其重要的,当年的三国,刘备得了解诸葛亮,一扫之前软弱的气场,后来建立蜀国,与其它两个国家形成三国鼎立之势,没有诸葛亮,就不会有之后的蜀国,要知道刘备自始至终只是一个卖草鞋的,而且他深深爱着自己的草鞋事业,行军打仗的时候,一旦不开心,他就会坐下来编草鞋,等到草鞋编织成功,他的心情也就变好了,总之一句话,在乱世之中,军师简直就是一个国家的中流砥柱,一个国家如果有一个足智多谋的军师,那么,这个国家就可以称霸天下。 因此,因为陶然儿具有天下第一的谋略,在江南北上进京的路上,一路凯哥高奏,大军具有破竹之势,如同决堤的洪水,以极快的速度在吞并着末朝的城池。 陶然儿凭借着赫赫战功,扬名天下,与此同时,她的危险系数也加倍了。 只是她自己不自知罢了。 人怕出名猪怕壮,特别是还是这种漫不经心,很不在乎地成名的。 与此同时,江南的大军,所有的将士们都为他们的军师骄傲,但是没有人意识到这一点。 第90章军师的安危 (90) 远在临安城的江南帝君李信志倒是意识到了军师安危这一点,他曾经失去过陶然儿——陶然儿成为女神农,名扬天下的时候,她被江东从他身边神不知鬼不觉地绑走了,所以当看到陶然儿一路连破数个城池,离开他的身边,却如同天顶的星辰越发闪耀时,李信志将临安全部最厉害的一级护士派去了五千人,让他们一路骑着千里马,以风一样的速度去追赶陶然儿,誓死也要保护陶然儿的安危! 然而,当一级护卫千里奔袭终于找到江南大军,临安的信使也向陶然儿汇报了李信志的想法和打算时,陶然儿去没有当真,她心想着,自己身边有四十万江南大军保护,还需要这几千的侍卫吗?李信志做这些,不过是为了让她感动的伎俩罢了,就像之前亲手给她缝制卫生棉包之类。 所以陶然儿并没有将此事看重,她原想打发这些一级护卫离去的,因此,她摇动着檀香扇,对护卫的首领客气说道:“主公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不需要,我身边有四十多万的江南大军,将士们对我忠心耿耿,我是十分安全的,反倒是主公,他是江南的帝君,如今把临安的安保力量都调到我身边来,我反倒担心他的安全来。” 陶然儿说不感动,其实还是有些感动的,看到这些威风凛凛高大健壮的一级护卫,她自然想到,李信志刚从江东解救她回来时,是多么的紧张和不安。他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不但时时刻刻拉着她的手,让她不离开他的视线半米,此外,他还叫了几千个一级侍卫保护她,以致于他俩亲热的时候,她想放个屁都要控制住,因为后面有几千个灯泡在亮着。 总之,他曾经爱她如掌上明珠,视若拱壁。 这些往事,如今回想起来,也是温情一片。只可惜,往事如烟,人只能活在当下,努力将来。过去就是过去了。 她想笑,可是下一秒,她却想哭了,因为曾经深爱她的男人,将她疼如掌上珠宝的男人变心了! 一切的美好都成了过去式了。 此时此刻,他仍然像从前一样担心她的安危,所以叫了几千侍卫过来,然而,想起他身边一大堆的莺莺燕燕,陶然儿再感动,也不可能摒除前嫌,与李信志重归于好。 听到陶然儿拒绝接受他们一级护卫的保护,护卫的头领立马跪了下来,拱手大声说道:“请军师一定要收下我们,因为主公说了,如果我们回去,他就全部砍我们的头,我们回去是死路一条啊!”首领的脸上写满焦急。 陶然儿听到这里,呆了一呆,李信志啊李信志,他肯定是知道她会拒绝,就像她退还连环手串一样,所以对这些一级护士下了死命令。 李信志。你真是狡猾如狐,真有你的—— 陶然儿咬了咬牙,看到护卫头领一脸的央求,只好说道:“请起来,既然如此,那么,你们就跟随我行军打仗吧。” 头领才高兴下来,说了一声诺,只要跟着军师,那么就是保护军师了,也算是不辱使命。 陶然儿对常胜说道:“常主帅,你将这些一级护卫编入队伍中去,从最底层的小卒做起,论功行赏,按照战功升迁。” 常胜说了一声是,护卫们想着自己武功盖世,居然要从小卒坐起,起初不服,后来听说论功行赏,按照战功升迁,没有想到,原本只是打算保护军师的,到了最后,反倒还能立战功回去,个个兴奋异常。 接下来,江南大军一种进京北上,如同破竹之势,攻陷了无数的城池,沿路的清洲城、平安城、绿叶城、银川城、杏叶城、月牙城等等,在陶然儿的领导下,全部被江南大军攻陷。 江南的领土空前的壮大,成了乱世当中,领土面积最大的国家,而末朝,领土面积越来越小,渐渐偏安于中原。 江南的军队数量扩展到六十万! 岁月如流,在陶然儿的北征中,三个月的时间匆匆过去了,秋天来了。 当漫山的枫叶红遍,陶然儿急着马奔驰而过时,身后的红叶如同落花般纷纷下坠。 深秋的时候,江南大军到达了末朝的另外一个城池,狮虎城。 狮虎城距离长安城已经不远了,是一个大城,相当于现代的天津,距离北京的距离,如果攻陷了狮虎城,那么,距离攻陷长安也不远了。 陶然儿叫江南的大军安营扎寨,然后将江南所有的将军叫到自己的虎帐议事。 一路北征,到了狮虎城,只觉胜利在望。 议事的内容两个,一个是为了避免出现天神城那样的错误,陶然儿叫各位将军管好自己的属下,晚上加强警备力量,绝对不能让天神城半夜偷袭的事情再次发生,第二个内容是大家一起商讨如何攻打狮虎城。 结果商量了半天,没有一个结果,第二天,陶然儿带着常胜去狮虎城附近视察敌情,守在城门口一天,也没有任何结果,她怏怏而归。第三天,陶然儿决定硬攻了。既然没有其它捷径可走了,那么只能硬碰硬了。 狮虎城是出了名的大城池,在传说中,一直有固若金汤一说,所以要攻陷狮虎城没那么容易,而且因为狮虎城距离长安城很近,末朝的天子为了防止下面的武将在长安城叛乱,所以在长安城没有设量大量的军力,也因为这个原因,长安城的军力全部到了狮虎城,所以,陶然儿的江南大军虽然有六十万,但是狮虎城的大军只有比他们更多。 也就是说智取不成,硬碰硬的话,江南也没有任何优势。 陶然儿唯一能够获取点自信的,就是她的火枪队。不管狮虎城有多少军力,但是他们没有火枪队,只有江南大军有火枪队,因此,她打算再次利用火枪打攻城狮虎城。 想起上次,攻打长乐城未央城时,火枪队立下奇功。 因此,再次召集部下到自己的账营中商量一番,对于陶然儿利用火枪队攻城的打算,大家都没有异议,所以陶然儿吩咐下去,叫大家吃饱饭,好好休息,明天一大早攻打狮虎城。 第91章可怕的战车 (91) 第二天,陶然儿一大早就起来了,外面已经鼓声震天,号角声阵天,红旗招展,铠甲铿锵,陶然儿以极快的速度穿好衣服,拿起军师的扇子,一阵风似的走出帐营,就看到江南的旗帜在迎风飘扬。 陶然儿朝着自己的战车走去,常胜和忠文已经整束好军队,就等着陶然儿的命令出发了。 陶然儿站在战车里说了一声出发,队伍就如同洪水似的,朝着狮虎城进发了。 陶然儿挑开战车的车帘,往外面看过去,心中不由升起一阵自豪,这是一只由长剑、大盾、长枪组成的森林大军,这个天下,能够拥有这样一支军队,简直所向无敌! 而这些,都是她的功劳! 想到这里,陶然儿微微笑起来,她不禁想起远在临安城的小米粒,她在心里轻轻说道,小米粒呀,假如你知道妈妈这么厉害,你会不会为妈妈感到骄傲—— 乱世这只大手将她推上了历史的洪流,让她走上了这个时代的颠峰,成为乱世的女英雄,在现代的时候,陶然儿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有军师才能,可以率领一支六十万的军队,一路攻陷无数城池,获得无数人的敬仰和爱戴,所以说,生于安乐,死于忧患,一个人只有身处苦难,才会成长迅速,身上的负担越重越好,这样才会做出不凡的业绩。 在陶然儿的沉思当中,队伍已经行到了狮虎城,距离城门五十多米处,队伍停了下来,常胜向前挑战。 不一会,城门大开,狮虎城的城主带领无数的将士如同洪水涌了出来,两军对峙。 空气中弥漫着硝烟的气味,隐隐仿佛听到刀剑拼杀的声音。 陶然儿早就告诉常胜,古代这种一对一门当户对一般的pk是相当落后的,简直浪费人力物力,所以当狮虎城的城主率领大军出来的时候,常胜也不恋战,立马拨转马头,一阵急行,到了陶然儿的面前,他向陶然儿请示下一步作战计划。 陶然儿对他简短地命令道:“速战速决,上火枪队!” 经过了几次大战,此时此刻,江南的火枪队已经扩充到一万人了,常胜一声命令,立马其它的将士退后,让出路来,火枪队的将士拿着火枪从后面涌到前面,他们阵列分明。 狮虎城的将士看到黑乎乎的火枪,不由心中发悚。 但是狮虎城的城主是一个猛将,当陶然儿亮出江南的火枪队的时候,他已经打算利用人海战术了,因此,立马挥手命令道:“给我上——” 刹那间,号角声大声,鼓声隆隆,狮虎城的大军如同湍急的洪水,朝着江南大军涌过来。狮虎城的将士个个如同下山的猛虎,饿极的群狼,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到了江南大军面前。 陶然儿急急命令火枪队发射,在轰隆轰隆的炮火声中,狮虎城的将士大批大批地倒下去。 但是火枪队有一个巨大的问题,即从第一轮发射到第二轮发射再到第三轮发射需要时间,因此,在这个时间里,狮虎城的城主把握机会,狮虎城的大军以洪水之势已经冲到了江南大军面前,无奈之下,陶然儿看到眼下形势危急,只能叫大军撤退。 江南大军如同退潮的潮水,开始快速地往后面撤退。 然而,陶然儿还是落后了,半个时辰之后,虽然江南的大军撤得差不多了,她却落在了最后面,原因无它,就是她乘坐的战车太沉重,在急速撤退的时候,转动方向盘的大力士使出全身的力气,也比不上一个士兵双脚的速度。 笨拙的战车,如同一只年迈的乌龟,如同一只病弱的蜗牛,虽然努力逃生,然而,还是逃得很缓慢。 所以陶然儿陷入了危机当中,很快地,她被狮虎城的将士重重包围,她的身边只有常胜和几个江南的士兵! 意识到身处险境,陶然儿面色苍白如雪,全身直冒冷汗。四周围很安静,安静得像太平间。 哈哈哈,哈哈哈,狮虎城的城主坐在马背上仰天大笑起来,陶然儿听着他的笑声,只觉得像是狗叫。 因为极度的恐惧,她的身体在寂静摇晃的战车里缩成一团。 此时此刻,李信志的忠告再次在她的耳边响起。当初,她出征那一天,李信志来送行,他们在战车里相会了,李信志打量了一下战车,曾经提醒过她“这战车虽然好看,但是太过笨重,在战场上,会置你于不利的地位——” 当时,陶然儿又伤心又自负,根本没有把李信志的警告当一回事,所以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来,结果,残酷的事实恶狠狠地扇了她一耳光。 陶然儿僵硬地坐在战车里,整个人如同蜡象,她的一颗心怦怦狂跳如同擂鼓,两只耳朵也嗡嗡作响,仿佛有无数只蜜蜂同时飞过。手心和后背开始下雨似的出汗。 一个现代人再厉害,再博学,可是到了古代的战场,因为不熟悉这个时代,会出现漏洞,比如假如在造这个战车之前,她打过几年仗的,那么,她肯定会把这笨笨的战车舍弃掉,此时此刻,这庞大的战车,它的庞大已经不是让威风凛凛了,而是可怕! 这可怕的战车,要置她于死地了! 因为被重重包围,战车已经停止不动了,陶然儿双手握拳地坐在战车里,眼前发黑,头脑一片空白,四周围安静得可怕,她仿佛置身于坟墓当中。 此时此刻,她多像一只被扔在沙漠的鱼啊—— 她难过地想,她今天要死在这里了,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明年,她的坟头草估计会有一米多高了,唉—— 可是现在后悔有什么用! 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 陶然儿正在焦急恐慌地胡思乱想着,突然,听到“卡”的一声,然后一道刺眼的亮光从天而降。 她的身体本能地往后仰了仰,用手闪电般地挡住了眼睛,身体也如同受到惊惧的刺猬一般,缩成一团。 原来是战车被一双大铜锤击碎了,前面转动方向盘的大力士大概没有想到会天降大铜锺,已经被砸得七窍流血倒地而亡。 他歪倒在驾驶座边上,如同一只被巨大脚印踩扁的虫子。 第92章出手相救 (92) 破破烂烂的战车里面,血流成河,陶然儿因为害怕,一颗心缩成一团,她虽然仍然一声不吭,假装镇定,可是身体已经开始控制不住地发抖了。 频临死境,江南惨败! 她被胜利冲昏了脑袋,却忘记了这个天下就没有百战百胜的人。 在乱世的战场之中,不是杀人,就是被杀,她到现在才死,已经算是很运气了。 陶然儿的眼前浮现出白白胖胖的小米粒的样子,不,她一定要想办法活下去! 她这不是第一次频临死境了,一定会有活着的办法的。 哈哈哈,哈哈哈,狮虎城的城主又是一阵仰天长笑,拿着大铜锤的属下得意洋洋地跟在他的身后。 从天顶倾向下来的秋日灿烂阳光刺得陶然儿面光苍白,她用双手挡着眼睛。 狮虎城的城主笑够了之后,大摇大摆地走到陶然儿面前,此时此刻,战车已经砸得稀巴烂,与其说陶然儿坐在一辆车里,不如说她坐在一片废墟之上。 伴随着盔甲咣当咣当的响声,狮虎城的城主伸出手中的长剑,剑尖直接伸到陶然儿面前,托起她的下巴。 陶然儿只觉得受了侮辱,但是她知道如果自己稍有反抗,立马会丢了小命!因此,只好听话地一动不动,任狮虎城城主的剑尖挑起了她苍白如雪绷成了方形的下巴。 因为恐惧,她的瞳孔缩成了一个黑色的小点,此时此刻,后背的衣裳全部被汗水打湿。 所有的敌人都在打量她,大概没有想到江南的军师不但有过人的才智,而且有这样一等一的容颜,陶然儿仿佛听到他们震惊得大吸一口冷气的声音。 清秀得如同女子的年轻俊逸的男子,皮肤晶莹得仿佛会发光,五官精致到无可挑剔,这样的容颜,简直像是神仙下凡。 然而,因为极度的惊惧,她的上牙控制不住地碰着下牙,发出一阵“咯咯”的响声。 求生是人的本能啊! 她死不要紧,可是如果她死了,小米粒就没有亲娘了,没妈的孩子像根草,有妈的孩子像块宝,为了小米粒,她一定要努力求生! 片刻的沉默之后,狮虎城的城主得意洋洋地说道:“哈哈,江南的军师,果然名不虚传的美丽——” 陶然儿一张苍白的脸因为侮辱有了血色。 “但是——”狮虎城的城主缓缓地看了一眼她,慢腾腾地说道:“你天下第一的谋略,却是夸大其辞了,哈哈哈,你的火枪队也好,这可笑的战车也好,哈哈,都是不堪一击,哈哈哈,哈哈哈。” 因为恐惧和气愤,陶然儿的手指尖都颤抖起来。 原本阳光灿烂的天空也变得黑云翻涌,仿佛狂风暴雨马上就要来了!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对于陶然儿来说,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狮虎城的城主朝着属下使了一个眼色,那个拿着大铜锤的傻大个,大摇大摆地走到江南的战车面前,如同一个挥锤砸墙的农民工一般,“砰砰砰”“啪啪啪”几下,战车粉身碎骨,变成了一堆木头渣。 陶然儿痛苦得闭上了眼睛,两行清泪,从她的大眼内缓缓流出。 没想到,江南会一败涂地,到如此可怜可怕的地步! 是她的错,是她的决策失误。 她又何面目回去见江南父老! 陶然儿的内心充满了痛苦和懊恼。 在她流泪的时候,只听到“哗”的一声,她睁开眼来,才发现自己的胸口已经中了一剑。 剑刺得并不深,大概是狮虎城的城主要挫她锐气,并无意马上杀她。 鲜血如同小小的喷泉,从她的胸口喷涌而出。 陶然儿的白色锦袍上血迹斑斑。 “不许杀我军师!”常胜受不了,目眦欲裂,大喝一声,跳了出来。 立马,狮虎城的将士闪电般扑出来几个人,他们将常胜围在一处,一个时辰之后,常胜武功再高,也敌不了车轮战,双拳难敌四手,他力尽倒地,被狮虎城的敌军活捉了。 陶然儿绝望地闭上眼睛,常胜是她的左臂右膀,现在左臂右膀被活捉,看来,今天是必死无疑了! 狮虎城的城主再次哈哈大笑起来,对她说道:“军师,你看,不如乖乖地和我回去吧,我家主公想见你。” 陶然儿非常绝望,如同一头蜡像似的呆立不坐。 狮虎城的城主看到她不听话,不由生怒,剑尖往前一送,陶然儿一阵钻心的疼痛,她低下头来,发现自己的左肋又中了一剑,此时此刻,她的身体上有两个血窟窿,一个在左,一个在右,它们如同两朵盛开的红色大花,在她的白色衣服上快速地绽放。 身体上的力气伴随着血液,缓缓地,在不断的流失。 陶然儿的面色苍白若纸,手脚冰凉,双腿如同面条,浑身没有一丝力气,看来,今天,她非死不可了。 正在痛苦万分无限绝望的时候,却听到一个熟悉的男子声音“慢着——” 仿佛从天而降,陶然儿猛地抬头,就看到一个黑甲黑袍的人威风凛凛地站在不远处,他骑一匹枣红色的千里马,如同战神下凡。 陶然儿呆了。 第93章故人重逢 (93) 看着眼前突然杀出来的程咬金,陶然儿嘴唇哆嗦着,她想说话,然而因为过度的震惊,她说不出话来。 这么多年没有相见没想到在生死关头,居然重逢了! 几个月前,还是夏天的时候,她就曾怀疑那个月下吹笛的人是他,没想到,这几个月,他仿佛有钓鱼人一般的耐心,一直未曾现身,她甚至想着他已经离开了,没想到他一直在暗中跟随着她,保护着她。 孙赫武对她微微一笑,无限温柔地说道:“然然,看到你没有忘记我,本王真是很感动。” 陶然儿笑了起来,原本冰雪覆盖的心,突然温暖起来,原本绝望的心慢慢升起希望 孙赫武将肩上的大刀一挥,走到狮虎城城主的面前,对他几乎是命令的口吻说道:“放了她!” 狮虎城的城主一愣,不由十分生气,看着对方虽然高大健壮,威风凛凛,但单枪匹马,不由轻敌起来,对手下吩咐道:“给我上!” 他的命令发出,却发现无人响应,狮虎城的城主回头一看,才发现不知何时,他的手下全部倒地不起,不知是晕过去了,还是已经死了,他们的身上,如同刺猥一般,扎了很多箭。 他是何时放的箭?!他又不是千手观音,怎么可能短时间射出那么多的箭?! 狮虎城的城主才发现,自己已经中了圈套了,刚才为了捉拿江南的军师,他带着几十个精锐的手下乘胜追击,将自己几十万的大军抛在狮虎城的城门口,如今居然只剩下他自己一个人。 想到这里,不由后悔不迭,面若死灰,全身大汗,天啊,原以为今天立下惊天战功,没想到,要命丧于此了。 孙赫武对他简短地命令道:“滚!” 什么?!狮虎城的城主抬起头来,震惊地看向孙赫武,他不杀他?!他明明可以杀他,为什么不杀他?是了,刚才乱箭射死自己的部下时,他也可以一箭射死他的,但是他到现在还活着,也就是说,他并没有杀他的意思。 那么这个人到底是敌是友,他和江南又是什么关系,他到底是谁? 狮虎城的城主眯起眼睛打量着孙赫武,孙赫武微微一笑,鼻子里冷哼一声,漫不经心地道:“还不走?” 他随手一指,对他慢腾腾地说道:“你看——” 狮虎城的城主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过去,只见在不远处的高山上,密密麻麻地站满了弓箭手,原来刚才那些冷箭是他的箭手射出来的。 这个人,一身黑衣,黑甲黑袍,身形异常高大,如同巨灵神在世,难道? 狮虎城的城主想到这里,因为过度的惊吓脱口而出,他结结巴巴地恐惧问道:“你,你是江东王?” 孙赫武笑眯眯地点点头,他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对狮虎城的城主说道:“下一秒再不走就死,快滚!” 狮虎城的城主知道他说的是真的,立马拨转马头,一身颤抖得如同筛糠,低头缩肩如同夹着尾巴的狗,匆匆地离去。 等到狮虎城的城主离开了,孙赫武翻身下马,大咧咧地走到陶然儿面前,哈哈大笑着,将惊吓过度的陶然儿搂进怀里。 陶然儿原本呆若木鸡的,等到到了孙赫武的怀中,受到他怀中温热的男人气息一刺激,立马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她推开他,大眼瞪着他。 哈哈哈,哈哈哈,孙赫武大笑着,对她自来熟地说道:“这么久未见,抱一个也不行吗?” 陶然儿退后了一步,对常胜说道:“常胜,我们走!” 常胜立马强忍着伤痛,站了起来,要带走陶然儿。 电光石火间,孙赫武已经出手了,陶然儿都不知怎么回事,只觉腾云驾雾一般,她已经到了孙赫武的马上,孙赫武在她身后,然后耳边的风开始呼呼的响了起来,丙边的树木以急快的速度倒退着往后,身后传来常胜撕心裂的声音:“陶姐姐——” 陶然儿知道她被孙赫武抓走了! 一个人,两次在不同的时候被同一个人绑架,说明什么,说明这个人脑子有坑! 陶然儿只觉得自己被羞辱到了极点! 她气恼地大声道:“放我下来!”与此同时,拼命地在急驰的马背上扭动着四肢,想借此逃出生天。 孙赫武不知道是生气还是别的情绪,任着马风驰电掣,他却伸出大手,猛地扣住陶然儿的双手,然后搂着她的双肩,将她整个身子扭转过来,让她与他面对面。 看到孙赫武黑着一张脸,两只大眼如同火炬一般,陶然儿突然吓得不敢叫了,他,他想干什么? 孙赫武突然手下用力,陶然儿的上半身被他压得直往后仰,然后孙赫武的脸压下来,他的唇雨点似的落到了她的脸上,唇上,胸口上! 陶然儿惊呆了,一个声音如同警钟似的在她的脑海里轰然作响,孙赫武,他想干什么? 他不会是—— 意识到这一点,陶然儿突然不顾性命地大叫大喊起来,她拼命地扭动身体,然后不知何时,她的手获得了自由,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对着孙赫武的脸就是恶狠狠的一耳光。 只听到“啪”的一声,世界突然静止了,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对于陶然儿来说,却像几个世纪那么漫长。 孙赫武突然从她的身上抬起了头,沉默地控着马缰绳继续前行。 陶然儿先是僵僵地坐在那里,她的帽子因为刚才的挣扎已经丢了,一头瀑布般的长发随风飘扬,迷乱了她的大眼。 后来,她清醒过来,又想挣扎着逃生,她扭动身体,可是刚刚动弹,一只大手如同铁钳一般夹住了她,孙赫武冰冷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再动,本王就在这马上,强奸了你!” 陶然儿听得头子里嗡的一声,再也不敢动了。 世界总算安静下来,也安全下来,陶然儿知道自己得救了,被江东王孙赫武救了。 可是与其说被他救了,不如说被他绑架了更合适,这就是传说中的才出虎穴又入狼口。 第94章日行千里 (94) 陶然儿的一颗心冷到骨头里,她想着自己真是悲催。一个人的好运气总会用光的,也许,她现在,就是她所有的好运气用光的时候。 此时此刻,她孤零零的一个人,远离她的江南大军,没有任何庇护,她真是傻啊,李信志从临安调了几千一级侍卫保护她,她却没有充分利用起来,把他们编进了大军里,从小卒子做起,要知道行军打仗的时候,小卒子距离她军师的距离,如同天与地的距离,唉—— 陶然儿想到这里,真是肠子都悔青了。 另外,懊悔的同时,一个疑问号从她的心底浮起,那就是江东王孙赫武怎么会突然出现,他不是也在进京的路上吗,她从南边进京,他从东边进京,他怎么可能只身一人突然出现在狮虎城? 陶然儿想破脑袋,也想不通原因。 难道他真的放着他的东征不管,连续几个月尾随在她身后? 两个人在马背上不知道骑行了多久,孙赫武突然拉了拉马缰绳,让马儿停了下来,然后他翻身下马,陶然儿仍然呆呆地坐在马背上,如同一尊石像,此时此刻,江南的大军群龙无首,常胜不知道有没有顺利地找到大部队,他们有没有在焦心地到处找她,唉—— “下来吧,爱妃——”孙赫武嘻皮笑脸地向陶然儿伸出他的大手。 陶然儿冷冷地看他一眼,当作没有看见,她真的对孙赫武喜欢不起来,因为她两次落到他的手里,看到他,她就觉得自己的智商余额不足,急需充值,在江南大军里,将士们从上到下都一起崇拜她尊敬她,个个对她言听计从,她作为江南的军师,成就感爆棚,每天随随便便都能怒刷存在感,觉得自己是女神,可是在孙赫武面前,她只觉得自己愚蠢得无药可救,是女神经病—— 唉,想起刚才被狮虎城的敌军重重包围,庞大的战车被砍得稀巴烂,自己的手下被大铜锤砸成了一张血饼,自己被敌人用剑尖挑着下巴百般羞辱,这个时候,孙赫武出现了,他全部看见了! 陶然儿真是不想面对。 孙赫武看到她冷冷冰冰的,僵硬地坐在马背上,好像没听到他的话,干脆直接伸出两只大手,很霸道总裁地将她整个人直接从马背上搂了下来,抱着她一边走一边说道:“你不想下来,那也必须下来,再坐在马背上,马儿会累死不可,我这是汗血宝马,普天之下,只有这一头!非常宝贵。” 他抱着她大踏步地走着,软玉温香在怀,心里甜丝丝的,特别的舒服,他笑眯眯起来,哈哈哈哈哈哈,苦心人天不负,为了今天,他真是耐着性子下了一盘好大的棋。 此时此刻,孙赫武抬起头看了看四周,远处是连绵的青山,秋天的灿烂阳光照在四周,照得不远处的河水如同金子般闪闪发光,红色的枫叶在秋风的吹送下显得十分温柔,附近的草地上金黄色的小雏菊开得漫山遍野,花瓣密密麻麻地落在红土地上,香气浓郁至极。 孙赫武心满意足地呵呵笑起来,此情此景,佳人在抱,夫复何求?他将陶然儿的身子在手上掂了掂,发现她轻得像一片云,像一阵烟,不由有些心酸地说道:“几年不见,你居然瘦得皮包骨头,李信志那个王八蛋,真是一个人渣!” 陶然儿征了一征,立马闭上眼睛,她现在不能想李信志,她重新睁开眼睛,看到孙赫武没有放她下来的意思,立马手握成拳头砸着他石头一般僵硬的胸膛,对他怒道:“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可是他的胸膛那么健壮,如海一样宽广,肌肉又像铁一样结实,温度又十分地烫人,她的拳头如同小粉拳一般,既使再用力,也像是女人在在心爱的男人怀抱里撒娇。 最后,他的胸膛好像一点反应也没有,而她的手却痛得厉害。 孙赫武果然开心地笑起来,对她说道:“哈哈,这痒痒挠得好,再挠挠。” 陶然儿气泄地松开拳头,无可奈何地说道:“孙赫武,你到底想怎么样嘛?” 话一说出来,只觉得软软的,糯糯的,仍然像小姑娘在撒娇,她只好正了正色,大声说道:“孙赫武,你这个臭流氓,快放我下来!” 哈哈哈,哈哈哈,孙赫武大笑着,看着目的地到了,便将她放了下来。 陶然儿总算重获自由,她飞快地看他一眼,便立马转过身,以风一样的速度向远方跑去。 哈哈哈,哈哈哈,孙赫武大笑起来,笑得逃跑中的陶然儿心中发麻,他在笑什么? 孙赫武幽幽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这里方圆百里无人烟,我这是千里马,日行千里,刚才我们走的时候是早上,现在是黄昏了,四周都是虎狼,你还要跑吗?” 陶然儿闪电般前行的身子僵了一僵。 陶然儿是一个聪明的现代姑娘,为了证实孙赫武刚才说的话,只是恐吓她,她抬头看了看天,妈蛋,天果然马上就要黑下来了!她当然记得,她是一大早就攻打狮虎城的,然后五分钟不到,火枪队都来不及来第二发,狮虎城的敌军已经洪水般淹到面前,她就只能撤退了—— 刚才他们一直在马背上急驰,他那马看上去非常的名贵,如果是现代,肯定是上千万的豪车了,所以他说的多半是真的—— 陶然儿内心痛苦万分,她很讨厌孙赫武,不想与他多呆,但是,她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从私底下说,她是小米粒的亲妈,从大处来说,她是江南的军师统领着六十多万人数的大军,她的肩上有重担,她的性命不是她一个人的,她要好好爱惜,而此时此刻,天已经黑下来了,到处虎狼环伺,她是一个现代女人,没有任何武功,杀只鸡都不敢,在很早很早之前,之所以在虎村成功地通过考核,在老虎嘴上逃生,纯粹是因为走了狗屎运了,那只老虎吃饱了嫌她的肉不好吃放弃了她,如果再让她碰到一只大老虎,她肯定没有上次那样的好运气—— 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陶然儿打定主意,立马转过身,僵僵地对孙赫武绽开一张如花笑脸。 孙赫武愣了愣,随即闷笑起来。 第95章偶像包袱 (95) 陶然儿以闪电般的速度跑到孙赫武面前,亲热地说道:“王爷,几年不见,甚是想念,唉呀,王爷,你好像瘦了,帅了,变年轻了!” 听说最让人高兴的一句话就是“你瘦了!” 因为已经有了几分钟的缓冲,陶然儿这马屁拍得十分自然,一点都不肉麻,孙赫武因此十分受用,他笑眯眯地点点头,谦虚地说道:“哪里,哪里。” 陶然儿调皮地指指他的脸,指指他的手,对他说道:“这里,这里。” 哈哈哈,哈哈哈,孙赫武放声大笑声来,几年未见,她仍然一如初见的美丽和可爱。 唉哟,陶然儿啊,你真是朕心上的朱砂痣,白月光,让人难以忘怀啊。 陶然儿看到孙赫武开怀大笑,自己也放松下来,她打量了一下四周,看到是一片原始森林,野草丛生,黑乎乎的,伸手不见五指,她有些害怕起来,又向孙赫武靠近了一点,对他说道:“王爷,今天晚上,我们睡哪啊。” 孙赫武停止大笑,看了看她,嘴角又扬了起来,他随手一指,对她说道:“睡这里。” 陶然儿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过去,只见是一个黑乎乎的山洞,她惊吓过度,直接身子往后仰去。 孙赫武立马闪电般的接住了她,对她笑道:“想要本王抱,直接说好了,本王很乐意抱你!” 陶然儿翻了他一个白眼,立马推开他的手,看了看那个山洞,对他说道:“这破山洞怎么睡啊。” 孙赫武魔术般的拿出打火石,做了一个松油火把点燃了,就往山洞里大步走去,他慢腾腾地说道:“这点苦都不能吃,你不是很能吃苦啊,北上进京也快一年了吧,由春到秋,一路攻陷无数城池,威风得紧。” 听到这里,陶然儿征了一征,这个孙赫武,好像对她的行踪一直很了解啊。 眼看着孙赫武就要一个人走进山洞了,这时候响起几声狼嚎,陶然儿吓得一个激灵,立马三步并作两步地跟着孙赫武的步子猫进了山洞。 走进山洞之后,发现别有洞天,洞里很干燥温暖,比起外面黑暗寒冷潮湿的环境强多了。 陶然儿松了一口气,打量了一下四周,对孙赫武说道:“还行,挺有野趣的。” 孙赫武咧嘴笑了一下,一双闪亮的大眼放肆的上下打量她。 陶然儿突然一身都热辣辣起来,脸通红着搂紧了自己,别转身子,对他骂道:“你在想什么?” 孙赫武耸了耸肩,很无辜地说道:“你不是说很有野趣吗?” 陶然儿哑口无言,恨不得咬自己舌头,叫你乱说话。 孙赫武已经快速地找到了一堆干柴,生起了一个火把,陶然儿走进火堆,对孙赫武说道:“你真本事呀,王爷。” 她心想,孙赫武要是生活在现代,参加《野外生存》那样的栏目,肯定能火,他的野外生存能力太强大了。 孙赫武咧嘴一笑,对她说道:“哪里哪里。” 陶然儿却没有心情开玩笑了,一屁股坐在泥地上,难过地说道:“打了那么多胜仗,居然打败了,我要被人笑死了吧。” 此时此刻,天下人肯定都在嘲笑江南的军师陶然儿,嘲笑她不堪一击的火枪队,以及那笨重到可怕的战车。 陶然儿十分的痛苦,一个人做名人做久了,慢慢地就有了偶像包袱,呃,她现在也好面子的呀。 在陶然儿痛苦地沉思的时候,孙赫武从火堆上面抬起头来,他长时间地看着陶然儿,只见她全身鲜血斑斑,便对她温和地说道“过来。” 陶然儿愣了愣,抬起头来,一分钟后,她紫葡萄一般的大眼内充满了警惕,他叫她过去,他想干嘛,此时此刻,天已经全黑,又是半夜三更,如果孙赫武想对她图谋不轨,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断,她与李信志的夫妻名份,虽然名存实亡,但她毕竟是江南的皇后,不能给江南,给小米粒抹黑了,一旦受辱,她肯定只有自杀了。 孙赫武看到她长时间地征征看着他,站在那里,如同一头石像,不由咧嘴笑了,对她说道:“唉呀,你在胡思乱想什么,你看你现在,披头散发,一身是血,比女鬼还要可怕,你以为本王会对你有想法?” 听到孙赫武这么一说,陶然儿清醒过来,她低头扫了自己一眼,可不是吗,浑身是血,火光照出她的影子,披头散发,摇摇欲坠,可不是扮女鬼都不用化妆,刚才居然担心他对她有意思,真是可笑。 陶然儿嘿嘿笑了两声,走到了江东王面前。 江东王已经悠闲地在一块大石头上坐了下来,陶然儿如同一个听话的孩子,站在他的面前。 她看了孙赫武一眼,对他不由无限佩服,这个男人真是与众不同,居然不管处在什么样的环境里,他的悠闲适意的样子,就好像是在自己家里。 这种处变不惊泰然自若的气场,如果不是王者,不可能做到的。 陶然儿想着自己就不行,刚才在敌军面前,当大铜锤豪不留情地将战车砸得粉碎时,她都吓得要尿裤子了,她想着小米粒,非常害怕自己也被大铜锺一下子砸死。 看到陶然儿像一根木头柱子似的站在自己面前,僵僵地沉思着,孙赫武不由笑了,对她说道:“站着干什么,坐下来。” 陶然儿听话地坐了下来,不知何时,孙赫武已经将一块大石头搬到自己身边,陶然儿便在那块石头上落坐了。 孙赫武看了看她,然后伸出自己的手,往陶然儿的胸口摸去。 “你想干什么?”陶然儿立马身体往后仰,护住自己的胸部,刚才还说自己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他不会对她有兴趣,可是马上就食言了,孙赫武啊孙赫武,我现在确实是披头散发,面容惟悴,浑身是血,比女鬼还要丑陋。你居然对我有胃口,真是口味出奇的重啊。 陶然儿不屑地扬扬眉毛。 孙赫武看到她那样子,干脆霸道地双手一伸,直接将她揽进了自己的怀里,陶然儿拼命地挣扎了起来,大声地说道:“你想干什么,你想干什么,你想干什么?” 孙赫武挑了挑眉,慢慢说道:“我只是想查看一下你的伤口。” 陶然儿呆了一呆,原来如此,刚才一路逃命,她已经忘记自己被狮虎城的城主刺了两剑,身上有两个血窟窿,她居然没有鲜血流光而死,真是奇迹。 第96章查看伤势 (96) 孙赫武对陶然儿说道:“你不要大叫大喊,也不要挣扎,我就放开你。” 陶然儿点了点头。 孙赫武放开了她,对她皱眉说道:“到这个时候,居然还以为我会对你有兴趣,一身的血腥气和汗臭,你也太侮辱我对女人的品味了!” 陶然儿被孙赫武说得红了脸,他轻轻的话,仿佛一记记鞭子,抽打在她身上,好吧,是她的错,她坐直了身子。 孙赫武伸出手,打开她的衣服,对她说道:“好像没有流血了。” 陶然儿白了他一眼,心想这不是废话吗,老娘要是一路流血,一天时间过去了,到现在还在流血的话,老娘早就死了! 好吧,其实,她承认,与孙赫武多年后重逢,她有些高兴的,有点见到老朋友的感觉。 孙赫武也有些震惊,对她慢慢地说道:“我之前看到那两剑,好像力度挺大,刺得应该挺深的,一直担心你的安危,居然没事。” 陶然儿咧嘴一笑,对他回道:“嘿嘿,女人是什么物种,女人每个月流血三天都不会死啊,你不知道吗,我们女人是可以换血重生的。”嘿嘿嘿,她咧嘴笑了起来,紫葡萄一般的大眼闪着狡黠和得意的神光。 孙赫武震惊无比,他的大眼如同火炬一般看着眼前的小女人,在这个节骨眼上,刚刚死里逃生,又吃了一次恶狠狠的败仗,她居然还有心情开自己的玩笑。 这个女人的心智真不是普通的女人能比的,这样的女人,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当然,她本来就是不是普通的女人。 孙赫武对陶然儿说道:“然然,你这样的女人,本王真是喜爱到极点。”他心想,假如他能像李信志那样幸福,得到陶然儿的辅佐,那么万里江山岂不是任由他纵马驰骋。 听到江东王这么说,陶然儿没有心情开玩笑了,妈蛋,她一身汗臭,浑身是血,他居然还表白,他真是品味差到极点,换了她是男人,对着她现在这副橡样的女人,就算天下所有女人都死光了,她也不会上她。 呃——好像哪里有些不对。 不管了。 孙赫武双手仍然停留在她的伤口上,突然笑了,他说道:“我明白了,你之所以没有死,归功于你的胸大——” 胸大——什么?陶然儿如同五雷轰顶,立马闪电般的低下头来,才发现孙赫武的一双大手一直按在自己的胸部。 她立马吓得站了起来,推开他,双手紧紧地护住胸部。 妈蛋,这个臭流氓!她居然被他摸胸摸了那么久,居然不自知!陶然儿发现了这一点,一张俏脸立马红通通起来。 孙赫武慢腾腾地站了起来,对她耸了耸肩,说道:“不怪我啊,你的伤口确实在你的胸上,不信你自己看。” 陶然儿退后一步,低头检视了一下自己的伤口,可不是吗,左大胸,右大胸,各被戳了一个血窟窿。 孙赫武说得没错,她之所以没有丢掉小命,是因为她的胸大,而且因为她为了充当江南的军师,女扮男装,在胸口缠了很多白布,这些白布,多多少少,替她卸掉了长剑的力度。 再加上胸大肉多,所以没有伤到心脏,这也是她能够保命的原因。 陶然儿发现了这一点,不由有感而发,她现在终于知道现代的女人为什么吃木瓜隆胸,拼命地要让自己成为一个让男人无法一手掌握的女人了。 因为胸大,不但可以诱惑男人,而且可以保命啊! 孙赫武长时间地盯着陶然儿的胸,笑眯眯地调侃说道:“本王以后纳妃,首要条件就是一定要胸大!不但好看,而可以保命,最最重要的是奶娃娃的时候,奶水足,然然,你就有一对天下第一的好胸。” 天下第一的好胸,天下第一的胸器? 陶然儿直想扶额,她用手将胸前的衣服掩住,对孙赫武转移话题说道:“我饿了——” 一个人在极度惊惧的时候,就特别容易消耗能量,所以陶然儿现在很饿,再加上,她一大早攻城,只是在早上匆匆吃了一点稀饭,现在一天时光过去了,她早就饿得前胸跌后背了。 因为有点低血糖,她的心脏怦怦地急跳,耳朵嗡嗡地响,身体也有些摇摇欲坠,双脚有如面条,她便知道自己饿了,如果再不进食的话,她就会低血糖发作,然后晕倒。 因此,她就直接开口了。 孙赫武看了看四周,摊了摊手,对她无奈地说道:“本王也饿了——” 陶然儿重新坐了下来,对他问道:“有没有什么吃的?” 孙赫武对她说道:“没有,这是山洞,连动物也不愿意住的山洞,你以为这是本王的皇宫吗?” 此时此刻,陶然儿居然突然想念起在江东住过的日子,天天山珍海味,餐餐大米饭,那些米饭晶莹如玉,香喷喷的,那些红烧鸡翅,烤全羊——陶然儿想到这里,更加饿了,她吞了一口口水,看到孙赫武仍旧嘴角挂着笑坐在那里,不由双眼一瞪,对他怒道:“你是男人,不会寻思去外面找点吃的吗?!” 哈哈哈,孙赫武大笑起来,他是有意在逗她,他本来就打算出去找吃的。 但是他故意说道:“如果是从前,你长得那么漂亮,又会种灵芝,本王自然会千方百计地给你找吃的,可是现在,你长得那么丑,有用的本事一样也没有,没用的本事样样精通,比如造那像乌龟的战车——” 陶然儿听到这里,身体气得一哆嗦,就好像有一根长刺突然扎进了她的身体,她的大眼开始冒烟,头顶开始喷火。 孙赫武双手抱胸,对她继续嘲讽地说道:“总之,本王现在看到你这鬼样子,实在没有英雄气概,出去为你打一头老虎。” 陶然儿气得双眼喷出火来,随手抓了一颗石子扔了进去,对他怒道:“我就算再丑,我也是女人,你是男人,你就应该保护我!” 哈哈哈,哈哈哈,孙赫武大笑着站了起来,接住她扔过来的小石子,对她说道:“行,你求我,我就去。” 陶然儿不理他。 孙赫武对她说道:“那你说愿意作我妃子?” 陶然儿倔强地抬起了脑袋,高昂着下巴,这男人有毛病,嘴上句句毒舌,嫌她丑,居然又要她作妃子。你是不是神经病发作了?孙赫武,长得丑了就罢了,居然脑子也不好使了,你还怎么活下去啊? 看到孙赫武,陶然儿就拿他没办法,有时候,她觉得他像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比如他救她的时候,可有时候,她觉得他像无恶不作的魔鬼,比如现在。 哈哈哈,哈哈哈,孙赫武看到陶然儿生气的小模样,仰天大笑着大步走出了山洞。 冰冷的山洞只剩下陶然儿一个人,外面黑乎乎的,夜色比矿井还要黑,呼呼的风声灌进来,有时候间杂着一两声狼嚎。 陶然儿害怕起来,双手抱紧自己,缩了缩身体,她睁大双眼,惊惶地四处看看,孙赫武点燃的柴火渐渐小了,好像随时会熄灭,陶然儿开始焦急地盼望,孙赫武,你什么时候回来? 第97章一路跟随 (97) 半个小时后,孙赫武终于扛了一只死鹿回来了,他如果一个野外生存的达人,不费吹灰之力,重新拨了拨柴火,大火立马生出一朵朵巨大的红莲,熊熊燃烧。然后,半个小时后,一串香喷喷的鹿肉已经递到了陶然儿的面前,陶然儿已经饿得眼冒金星,看到香嫩的肉块在眼前晃,立马抢了过来,狼吞虎咽。 呜,真是太好吃了,这是她一生吃过的最好吃的肉! 看到陶然儿一个人干掉了一大块肉,孙赫武自己才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他慢腾腾地对抹着嘴巴的陶然儿说道:“跟着本王,有肉吃。” 哈哈哈,哈哈哈,陶然儿大笑起来,因为她想起了现代看的烂片《无级》。 孙赫武对她说道:“现在满嘴的油,比之前更丑了,你这女人怎么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陶然儿听到他如此说,不由悲从中来,她之所以变得那么丑陋不堪,还不是因为突然打了败仗。想着此时此刻,江南大军也不知道怎么样了,狮虎城的敌军有没有乘胜追击,江南是不是溃不成军,她是不是成了天下人的笑柄。 陶然儿的一颗心就如同一颗小石子,直接沉到了谷底。 当年造出那么笨蛋的战车,她真是脑子里灌了屎! 陶然儿埋怨起自己来,时间久了,不由面色铁青,大眼内充满了痛苦。 孙赫武看到她自责的样子,不由笑了起来,对她温和地说道:“丫头,别难过啦,其实,你是很棒的啦,一口气攻下了十几个城池,天下人听到江南的军师,个个吓破了胆——” 陶然儿抬起头来,心中长时间的温暖,看着江东王,刚才他还在讽刺她,他现在说的,是真心的吗? 孙赫武看到陶然儿看着他,不由轻轻一笑,从腰间拿出一根笛子,坐在火堆边悠悠吹了起来。 他吹的仍然是《笑傲江湖》“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浮生随浪,寄今朝——” 等到他吹奏了一遍之后,他仿佛不尽兴似的,坐在火边,拨动火,用大手拍着大腿打着拍子,清唱出声:“沧海一声笑——” 孙赫武虽然面相丑陋,但却有极其美妙的歌喉, 是粗犷纯净的男中音,因为一首《笑傲江湖》由他唱来,充满了英雄气概,豪放处又是无尽的悲凉。 陶然儿听得呆了,但是片刻间,她猛然醒悟过来,长笛,《笑傲江湖》这不是她和孙赫武第一次遇到! 她闪电般地站了起来,对孙赫武激动地说道:“之前帮助我们江南的人也是你?!” 孙赫武笑眯眯地点点头,说道:“三次。” 三次?陶然儿愣了愣,怎么会有三次,最多两次吧,这一次加上一次。上一次,是在给天神城的百姓送杂交水稻时,天色己晚,她和常胜一起看萤火虫,月光下,响起了清妙的笛音,此时此刻,她可以百分之百的肯定,上次在月夜吹笛的黑衣人就是江东王孙赫武,可是他说三次? 陶然儿眨了眨眼睛,俏脸上浮现出迷惑的神情。与此同时,她的内心,也有着山一样厚重的疑云。 孙赫武看了她一眼,陶然儿虽然满眼的血污,但是天生丽质,在火光的映照下,她秀丽绝伦的脸显得更加美丽,孙赫武看得有些出神。 不管任何时候,不管岁月如流,过去了多少岁月,经过了多少风烟,陶然儿总是有着如同星星般闪烁的眼睛,晶莹剔透的皮肤。 其实,他之前一直说她丑,无非是逗她玩的。 一个真正的美女,是不管什么环境,都是最好看的那一个。 陶然儿对孙赫武问道:“两次啊,上次月夜吹笛的人是你,但你说三次?” 哈哈哈,哈哈哈,孙赫武大笑起来,笑过之后,他将长笛拿在手上把玩,慢吞吞地说道:“当初攻打天神城时,天神城的城主半夜偷袭江南大营,江南大营半夜失火,小军师被小主帅从火海中救了出来,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以为捡回来一条小命,结果又落入到了天神城的四面埋伏当中,小主帅不敌,最后两人决定一起赴死,没想到突然——” 原来如此,原来是他! 陶然儿想起来了,她惊喜地说道:“你是说天神城那次四面埋伏,也是你救了我们?” 孙赫武慢慢地说道:“不然呢,你以为那些黑衣杀手会自己倒下去一大片?” 陶然儿不停地点头,她秋水般的大眼内写满感激,她的身子往前欠了欠,对孙赫武说道:“江东王,我一直好奇救我们的人是谁,没想到是你,王爷,你几次三番地救我于危难当中,小女子真是不知道如何报答这样的大恩大德。” 孙赫武咧嘴一笑,对她慢慢说道:“我给你指条明路,以身相许?” 陶然儿只觉得脸上热辣辣的,她看他一眼,立马捡着他之前的话伶牙俐齿说道:“啊,只可惜王爷嫌弃我长得太丑。” 此时此刻,孙赫武对天翻白眼,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他妈的,他刚才话说得太多了! 陶然儿在心里偷笑了两声,对孙赫武说道:“江东王,你不是一直从东边在进京的吗,你怎么跑到我南方的战线来了?” 战线?孙赫武玩味地重复了这丙个字眼,对陶然儿笑了笑说道:“嗯,因为我想你啊。” 这句话立马又让陶然儿的脸上燃起了火烧云。孙赫武暗视她,在熊熊火光的映称下,她俏丽的脸蛋红得特别可爱。 孙赫武对她说道:“快三年没见了吧,江南自从有粮食之后,本王就知道,你再也不会跑到江东来找本王借粮食啊。本王如果想见你,肯定只能本王自己来了嘛。幸好,你后来当军师了,带着江南的大军北上进京,刚好本王也在进京的路上,所以本王就抽个空来见见你了,没想到,无意之中,随随便便就救了你三次,陶然儿,你这哪里北伐啊,你这简直是玩命嘛,如果不是本王救了你,你运气好碰到了本王,你早就死了。” 陶然儿听着听着对天翻了一个白眼,想着这孙赫武真是油腔滑调,她不服气地说道:“我进京快一年了,只吃了这一次败仗,哼哼,论起行军打仗,我一点不比你差。” 唉,为什么在外人面前,她是无所不能高高在上的女军师,在孙赫武面前,她却像一个需要保护的小丫头? 孙赫武笑了起来,不再说话,只是在火光的映照下,长时间地看着陶然儿。 第98章深情表白 (98) 在江东王的注视下,陶然儿突然明白过来,上次与江东王见面的时候,在天神城,然后他们攻下天神城之下,一路急行军,这其间花费了半个月,然后攻打狮虎城,在危难的时候,孙赫武出手相救, 也就是说,从天神城到狮虎城,孙赫武一路都在跟随她? 发现了这一点,陶然儿一颗心如同兔子一般怦怦狂跳起来,他居然花费那么多人间精力,就为了在她危险的时候保护她。 他真的在进京吗,如果真的在进京,那么,江东的进京北上,未免也太轻松了吧,就像自驾游一般? 陶然儿对孙赫武说道:“你一路眼随我?” 孙赫武点点头,对她说道:“是啊,你才发现,真是有点迟。” 陶然儿白他一眼,对他说道:“你是讽刺我反射弦太长?” 孙赫武笑了笑,陶然儿对他迷惑不解地说道:“你为什么要一路跟随我啊,你自己的大军呢,你不也在进京吗?如果我占了先机,你岂不是错失了千载难逢的机会?” 如果江南先进京成功,那么就没有江东什么事了。 孙赫武对她说道:“为什么,因为你笨啊,不会保护自己,你的手下也很笨,不知道保护你,李信志更是一个王八蛋,居然让自己的女人女扮男装去当军师,带着大军行军打仗,李信志如果在我面前,我肯定就直接捏死他了,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么容易。” 江东王说得咬牙切齿,一个字一个字说出来,如同吐钉子似的。 陶然儿被江东王说得有些难过起来,她轻轻地解释道:“是我自己主动要求进京的。” 她想维护李信志,不想别的男人中伤自己心爱的男人,可是她张了张嘴,发现是那样无力,因为孙赫武所说的一切,都是铁一样的事实,事实胜于雄辩。 江东王听到这里,慢慢转过头来,看了陶然儿一眼,他的眼睛锐利的如同刀剑,他看牢她,一字一句慢慢地问道:“你为什么要进京?” 陶然儿有些心虚,她低下头,大眼不敢再看着孙赫武,只觉得自己在他面前,简直就像是水晶做的,他看一眼,便知道她在想什么。而她与李信志的种种,不想让他知道。 她轻轻地说道:“为了换取一个太平盛世。” 她这一句话说出口,哈哈哈,哈哈哈,孙赫武立马大笑起来,对她说道:“一个女人居然有这样的胸襟和气魂,李信志呢,死到哪里去了,在后宫抱着他几千个妃子天天享乐吗?” 这句话声音不大,却像鞭子一般,凌厉地抽在了陶然儿的身上。陶然儿只觉得“刷”的一声,一张脸通红,继而铁青,最后变成一片死灰色。 想着今天白天,她差点战死沙场,李信志却在后宫云雨,她就比死了还要难受! 她低低地垂着头,因为大眼已经闪现泪花,她不想让孙赫武看到。 孙赫武看她一眼,气愤地说道:“哼,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进京?一个皇后,离开皇宫,像一个男人一样,行军打仗,这是人干出来的事吗?我如果是李信志,我当初哪怕把你绑起来,我也不会同意你这么做,李信志,根本就不是一个男人,当年,江南饥荒。他居然让你一个女人出使江东,找老子借粮,老子就看出来了,他不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一个有担当的男人,是绝对不会让自己心爱的女人冲在前面的,好男人只会像保护孩子一般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 陶然儿听到这里,一颗心碎成渣渣,孙赫武的话说得很难听,就像毒蛇一样,但有时候话糙理不糙。 当年,她的确是负气才决定当军师进京的,出征的那天,如果李信志同意不再纳其它的女人为妃,可能她也留下来继续当她的江南皇后了,但李信志明明知道她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却偏偏不给。 陶然儿想到这里,眼泪如同小河一般,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孙赫武,你为什么要揭开我的伤口?我的伤口在心底深处,原本已经结了痂,我快要忘记了,你为什么要旧事重提,那些痂一旦揭掉,又是鲜血淋淋的伤痛。 孙赫武看到陶然儿恨不得将自己的脑袋埋在地里去,他长长地叹息一声,走到陶然儿面前,对她认真地说道:“然然,虽然这三年来,本王没有机会与你见面,却无时无刻不在想念你,因此,本王知道李信志那王八蛋伤了你的心,江南穷的时候,他一个女人都没有,只有你愿意嫁给他,江南有钱了,他就开始不停地纳妃,我估计他现在后宫的女人比我后宫的女人还要多了,他是种马吗,这样天天左拥右抱他会不会早死啊?” 陶然儿听到这里,眼泪如同断线的珍珠,越来越多。 孙赫武对她说道:“我知道你是真伤了心,你不想面对,所以你才女扮男装,当军师率着大军北上进京的,我知道你肯定不开心,所以才丢下自己的大军不管,千方百计地来见你一面的,我这次来找你,没有别的原因,我只是想知道,你过得不好,李信志不要你没有关系,本王要你,本王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心里就发誓,本王只要你!” 什么?! 如同五雷轰顶,陶然儿抬起头来,她的脸上写满震惊和难以置信,这是表白,江东王孙赫武事隔三年之后,再次向她表白。 看着陶然儿震惊的模样,孙赫武笑了笑,对好轻轻地说道:“江东宫中那只鹦鹉你还记得吗,本王一直将它养在身边,哪怕行军打仗也带着,它现在还活着,但是自始至终它仍然只会说两句话“陶姑娘,本王爱你。”“陶姑娘,本王喜欢你,本王虽然面相丑陋,却有一颗爱美之心,所以本王喜欢你。” 陶然儿震惊极了,她后退几步,背过身去,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她需要时间去消化和接受。 与江东王重逢,他对自己仍旧一片痴情,是她想也没想到的事情。 孙赫武对她慢慢地说道:“然然,如果你愿意嫁给我,我让你当江东的皇后,而且我不是李信志,我有你一个就足够,只要你同意,我立马回宫,休掉所有的妃子,整个后宫只留你皇后一人,你要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李信志给不了你,但是本王给得起!” 孙赫武声音不大,却掷地有金石声,十分的坚定。 陶然儿呆住了,震惊之余,她的内心无比感动,没想到,在男尊女卑的古代,居然有一个古代男人,愿意为自己改变,他身为帝王,却愿意去适应自己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 第99章细心照料 (99) 陶然儿双眼通红,大眼泛出晶莹的泪花,她隔着泪眼,看着不远处的江东王孙赫武。 当年,假如她来到这个时空,第一个认识的人是孙赫武,然后爱上了他,那么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梦想就可以实现了 孙赫武爱她,好像比李信志爱得还要深。一个拥有无数后宫佳丽的帝君愿意为她休掉所有妃子,与另一个因为她致富成功从无到有种马似的开创后宫的男人,明显,前者更加真心痴情。 陶然儿内心有了纠结,人都是渴望幸福的,李信志那边,死也不愿意为她改变,她与李信志是彻底结束了,江东王却愿意为她改变,而且几次三番地救她性命,当年,她在江东的时候,又对她极好,无数次地保护她呵护她,让她从巧姐,从皇太后,从江东满朝文武的陷害中一次次保全性命,最后甚至因为她在江东已经危险重重了,为了她的安全着想,他居然放她离开江东,置江山社稷,置满朝文武的意见于不顾。 江东王对她陶然儿,真是用情至深,而她,委实欠他太多了。 她并不欠江南什么,也不欠李信志什么,相反的,是李信志,是江南欠了她的,因为是她改变了江南贫穷积弱的局面,李信志和江南才是忘恩负义。 陶然儿内心风起云涌,思虑重重。 看到陶然儿征征站在山洞当中,如同石像一般,孙赫武微微一笑,脱下自己身上的衣服,铺在石头上,对陶然儿温和地说道:“丫头,这件事你不用急着回复我,你慢慢考虑,什么时候你想通了,同意了,本王就带你回江东,我们去找江东大军,然后回江南,如果你不同意,那么本王也绝不会伤害你,我会送你回江南大军,你继续去当你的女军师好了。” 陶然儿听得心中温暖。她点了点头,表示愿意好好考虑。 看到她的回复,孙赫武开心地笑了,他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对她们说道:“夜已经很深了,你睡吧,我在洞口守护你,你放心,肯定很安全的。”然后他指了指铺着他衣服的石头,自己往洞口走去。 陶然儿走到铺着衣服的地方,倒头便睡,她真的太累了,所以很多事情,明天再去想吧。 第二天,陶然儿醒转过来,外面已经鸟语花香,阳光灿烂,她走出山洞,就看到孙赫武坐在洞口,看着远处出神,他的身上一片冰凉,幸好此时此刻是秋天,不是冬天,不然,他把衣服给了她,肯定会冻死。 昨天晚上,他真的表现得十分君子。 陶然儿轻轻咳嗽一声,招呼道:“王爷早上好——” 孙赫武立马站了起来,笑眯眯地低头看着她,对她说道:“丫头早上好。” 呃,陶然儿有些脸红,她可是江南的大军师,在他的眼里,她居然是一个丫头,不过女人再厉害,也希望男人叫她丫头的。 孙赫武对她说道:“唉呀,你脸上身上太脏了,我带你洗洗去。” 陶然儿点点头,两个人便一前一后走到一条小溪旁边。 小溪的水流比较湍急,溪面上有一块块有着青苔的石头,陶然儿是一个现代人,没有半点武功,因此,踩在石头上,因为脚下生滑,立马身体摇晃,随时会扑进溪水里去。 她面色苍白,如同走钢丝的演员,慌乱地大声叫着:“王爷,王爷?” 孙赫武大笑起来,直接大脚踩进溪水里,扶住她。 他对她温柔地命令道:“蹲下身来。” 陶然儿听话极了,孙赫武也蹲下身子,用手掬水,替她洗脸。 在秋日的清晨,清凉的溪水拂到脸上时,舒服极了。远处,是白茫茫的雾气,再远处,是金黄的菊花,还有白色的蒲公英,间杂着一种粉色的小野花,美极了。阳光落在它们身上,如同蜂蜜一般金灿灿的。 与此同时,陶然儿脸上的血污和汗渍全部洗掉,重新露出雪白粉嫩的脸蛋。 晶莹剔透,如同宝石般,熠熠生辉。她再次重现了会发光的仙女肌。 孙赫武看着有些发呆,就仿佛一个最美丽的女人在他的手下缓缓诞生似的。 他感叹着轻轻说道:“生得那样美,简直是上天的杰作,女娲在造人的时候,别人是用一个时辰,造你的时候,用了一年吧。” 陶然儿卟地笑出声来,孙赫武说这些夸奖她话的时候,简直像一个诗人。 她看着他,对他问道:“你从来没有为一个女人洗过脸吧?” 孙赫武笑道:“你怎么知道?” 陶然儿横了他一个眼风,对他说道:“因为你是江东的帝王啊。”他哪是给她洗脸,简直就是搓脸,一张脸都被他搓得通红。 孙赫武哈哈大笑起来,评价道:“聪明。” 洗完脸之后,他又替她洗头,黑亮浓密的秀发如同瀑布一样,在溪水中摇来晃去,就像美丽的海藻。 孙赫武抚摸着她的长发,感慨着说道:“这么美丽的女人在军队当中居然没被发现,男人怎么可能拥有如此浓密秀丽的青丝发,简直如同丝绸一般,将士的眼睛都瞎了吗?” 陶然儿笑着不出声,孙赫武真是太夸奖她了。 洗完发之后,孙赫武又将自己的衣服给她穿上,自己赤着上半身给她将鲜血染的锦袍洗干净晾好。 然而,不管他多么努力地想将鲜血染红的衣服洗干净,但是反复清洗多次,那血渍仍然无法洗掉。 孙赫武有些着急地蹲在溪边用大手反复搓洗着,他的动作十分笨拙,但是,神态却十分认真。 陶然儿站在不远处,长时间地看着,看着看着,慢慢地,居然心头一热。 有些感动起来。 她走到他身边,看着他笨拙至极的动作,又轻轻地瞄了一眼那红通通的永远也洗不干净的衣服。 唉,没有洗衣粉,又不是热水,再加上不会用力,这鲜血染就的衣服怎么可以洗干净嘛。 她看着江东王,对他轻轻地问道:“这是不是你第一次洗衣服?” 其实不用问也知道,答案不言自明。 孙赫武愣了愣,笑道:“当然。” 他身为江南的帝君,九五至尊,从来都是一大堆宫女侍候,别说洗衣服,就是穿衣服,也不需自己动手。 他的妃子在他临幸的时候,从来都是跪着趴在床尾,然后钻进被子里,如同一条虫子似的缓缓钻到床头,并他并肩而卧,再慢慢翻转雪白的身子等他临幸。 他何曾做过这种下等人的粗活,不过,此时此刻,为陶然儿洗衣服,孙赫武只觉得自己甘之如饴。 他笑道:“洗衣服这件事,看起来很简单,其实也很麻烦,要我行军打仗我厉害,可是要我洗衣服,真是折杀我了,你看我洗了半天,这血渍 也没有洗掉。” 江东王用力地搓洗着,结果,“哗”的一下,衣服没洗干净,反倒被他的大手搓出来一个大洞。 他傻眼了,干脆长叹一声,将衣服一扔,从溪水里跳了出来,对陶然儿说道:“算了,我带你去集上买新衣服去。”说完笑着走到她的身边。 陶然儿看着他上半身赤裸,胸前的肌肉如同石头一般硬梆梆的,从肩膀到腰,是一个漂亮的倒v字,她有些脸红心跳,立马移开视线,对他说道“可是,你就这样去集上吗?”她想找回自己的脏衣服,可是那被扔掉的血红色的衣服已经随着溪水越流越远,再也找不到了。 孙赫武咧嘴笑笑,对她说道:“大老爷们,穿不穿有什么要紧,到了集市上我给你买新衣服,这个先将就穿穿。” 陶儿心上温暖,她点着头不说话,孙赫武大概从来没有这样悉心照顾过一个女人。 北征快一年了,也就是说扮作男人生活快一年了,再次做回小女人,被一个男人如同掌上明珠一般的疼爱着,陶然儿的内心十分温暖感动,心里总是有一种软软的幸福和悲伤。 第100章集上买新衣 (100) 陶然儿跟着孙赫武身后走着,不一会,到了马前,江东王翻身上马,陶然儿有些发征,站在那里,迟迟没有行动。 秋天天高气爽,天空又高又蓝,蓝天上的白云,如同成百上千只绵羊在散步,阳光金灿灿的,秋风送爽,带来丰收的甜美气息。 孙赫武坐在马背上,向陶然儿伸出自己的手,陶然儿看着他,眼前浮现的不再是江东王,而是李信志的面孔。 她曾经无数次与李信志同乘一匹马。 看到陶然儿长时间没反应,孙赫武只好笑笑,对她说道:“怎么,昨天晚上都共处一室了,今天反倒生份了?” 一席话说得陶然儿清醒过来,眼前的李信志消失,面前伸手的那个男人重新变成了孙赫武。 她看着他,心想,她居然仍然在惦念李信志,此时此刻,李信志知道她失踪了吗,他知道她在攻打狮虎城的时候吃了败仗,知道她受伤吗,他有没有叫人到处找她? 想着自己负伤失踪一天一夜了,居然四周安静得像坟墓,好像并没有在人着急,陶然儿苦笑一声,想着李信志肯定早就忘了她了,此时此刻,他肯定在他三千佳丽的后宫当中,做着种马。 这样一想,陶然儿便将自己的手伸向孙赫武的手,然后一借力,翻身上马,坐在了孙赫武的前面。 对于陶然儿的不拒绝,孙赫武自然很高兴,他感觉苦心人天不负,他与陶然儿的距离又缩小了一点,没关系,进程虽然缓慢,但只要有进步,每天缩小一点点距离,那么水滴石穿,绳锯木断,假以时日,他们就算隔着天涯海角,也会在一起的! 李信志伤透了陶然儿的心,孙赫武对自己有信心! 他微笑起来,将陶然儿圈在自己的怀抱里,手控着马缰绳,然后挥动马刺,汗血宝马立马如同闪电一般急驰起来。 眼前是层林尽染,秋天的大自然,如同上帝打翻了颜料盘,他们在五彩缤缤的秋日森林里纵横驰骋。 半个小时之后,孙赫武带着陶然儿到了一处集市,孙赫武翻身下马,又将陶然儿抱了下来。 陶然儿四处看了看,只见集市虽然不大,但人来人往,十分的热闹,她对孙赫武问道:“这是哪里?” 因为是一个现代人,习惯了用高德地图等各种app,回到古代,失去了智能手机这样的大杀器,她变得失去方向,到哪都找不着北了。 孙赫武笑了起来,伸出手,轻轻地刮了刮陶然儿俏丽的鼻子,对她评价道:“小傻瓜——” 他居然叫她小傻瓜,陶然儿的脸热腾腾起来,如同秋日煮熟的螃蟹。 孙赫武咧嘴一笑,对她说道:“你之前在干什么?” 陶然儿想了想,回答道:“攻打狮虎城。” “嘘——”孙赫武将手指放在唇边,示意她声音小点,他对她轻轻说道:“没错,狮虎城是谁的地盘?” 陶然儿笑道:“末朝的,所以这是末朝狮虎城的地盘?” “对了——”孙赫武四周看看,对她压低声音说道,“这是一个乡镇,它受狮虎城的管辖。” 陶然儿点点头,不免有些心惊胆战,与此同时,她也明白过来,如果用现代的词汇说,狮虎城是一个相当于天津那样的直辖市的话,那么这个地方,就是天津下面的一个乡镇。 孙赫武对她说道:“因为在狮虎城的势力范围,所以我们一言一行都要十分小心。”说到这里,他又笑了,对她说道:“不过就是穷乡僻壤,绝对不会有人想到,江东的帝君,江南的军师,居然会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出现。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陶然儿笑了起来。 江东王说到这里,又对她挤挤眼睛,俏皮地说道:“江东的帝君,和江南的军师,是不是绝配?” 陶然儿红了脸,呃,昨天晚上,他的深情表白,她至今没有忘,但是她需要时间考虑,他说过给她时间的。 孙赫武看到陶然儿脸红,便不好意思再打趣她,因此,拉了拉她的手,牵着马,对她说道:“我们先去买衣服。” 陶然儿点点头,因为刚才在集上这么一站,她很快发现,当务之急是他们必须买衣服,不然的话,很快会暴露目标。 因为江东王又高又壮,再加上一身皮肤黑得像煤炭,如今他赤裸着上半身,站在集上,如同一个巨人,就是最显眼的目标,很多路过的乡下人都往他身上看。 另外,她穿着江东王的衣服,黑色的袍子,披散着头发,男不男,女不女的,也十分的惹人注目。 两个人就像穆斯林葬礼上的猪一样显眼。 因此,孙赫武拉着陶然儿的手时,她并没有多说什么。 两个人很快地找到了一个成衣摊,孙赫武看了看,对陶然儿说道:“我不会买衣服,你帮我挑。” 陶然儿点点头,给他挑了一身深蓝色的平民百姓穿的衣服,孙赫武很高兴地穿上了,自己上下看看,又用手摸了摸,很开心地说道:“哇,不错,挺合身的。” 此时此刻的江东王,穿上这种穷乡僻壤的便宜衣服,哪里还有王者之气,一身深蓝色的短打衣服,如果再戴上一顶深蓝色的布帽子,再在腰间缠上一把镰刀,简直就是本地老实巴交的农夫。 农夫,想到这个词,陶然儿内心一阵牵痛,因为李信志也是农夫一个。 孙赫武发现陶然儿在看他,用手摸了摸脸,对她说道:“长时间看着本王干嘛,难道你爱上本王了吗?” 陶然儿哭笑不得,找了一顶同色系的布帽子给他戴上,又买了一把镰刀给他挂上,退后一步,看了看说道:“很好。” 爱屋及乌,所以她要将他打扮成农夫,算是对过去的回忆和致敬吧。 孙赫武听得莫名其妙,对她不解地说道:“你为什么要这样打扮本王,这是农民的衣服,你干嘛买了穿在本王的身上?” 陶然儿“嘘”了他一声,对他翻着白眼说道:“不买农民的衣服,你是想买帝君的衣服,还是想买战袍战甲,这是民间,还是穷乡僻壤,不要再做春秋大梦了!”做皇帝做久了,动不动就何不食肉縻! 孙赫武笑了起来,想想也是,他扫了一眼衣服摊子,发现男的衣服果然只有农夫的款式,便也就作罢。 他呵呵地笑了起来,对陶然儿说道:“挺有意思的,没想到我孙赫武有一天会成为农民,哈哈哈,本王觉得十分新鲜——‘ 陶然儿听得又翻了一个白眼,对他说道:“不要动不动就本王本王本王,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江东王是不是?你长得这样——已经目标很大了,当年在临安城当奸细扮叫花子的智商全没了吗?” 孙赫武才明白过来,知道陶然儿说得在理,不由通红了脸。 她果然是嫌他长得丑,呜,这是他人生最痛苦的软肋。不过嘿嘿,她记得他们初见的情景,他还是很高兴的。 沉默了几分钟,江东王才调整好情绪,对她说道:“然然,你穿着这男人的衣服也不像那么回事,给自己也挑几身衣服。” 陶然儿在男人的衣服里挑来挑去,对孙赫武说道:“没有什么好衣服,质量差,款式也差,唉——” 她也如同天下所有的女人,在挑衣服的时候,总是挑来挑去,十分计较。 孙赫武看了看她,对她说道:“你还要作男装打扮?你不知道天下人都在寻找江南军师,试图绑架回国吗?” 第101章接下来的打算 (101) 陶然儿一征,想想也是。 孙赫武对她说道:“作女人打扮。”他伸手随便指了指集上走着的乡野女人,对她说道:“就扮成她们那样!” 陶然儿点点头,知道孙赫武说得十分在理,她挑了两身末朝百姓穿的衣服,然后付了银子。 两个人找到一家客店,陶然儿在房间里换好了衣服出来,当时,孙赫正在那里等着她,抬头看到她时,只见她穿着白色的素净衫子,一条深蓝色的布裙子,长而浓密的秀发一半绾在头上,扎成一个小丸子,一半披散在肩头,简单至极,却美若天仙。 他看得一时移不开眼睛,半响才点点头,评价道:“天生丽质。” 真正的美人就是这样,不管穿什么都很好看,当然,不穿的时候最好看。 被江东王这样夸奖着,陶然儿的脸又再次热腾腾起来。 孙赫武看到她原本因为失血过多面色苍白,突然脸上起了红晕,知道她多半是害羞,不由笑了起来,对她招手说道:“来,吃饭喝酒。” 陶然儿点点头,走到桌子边,挨着孙赫武坐下。 孙赫武往两个酒杯倒酒,对她说道:“明明是一个大美人,却女扮男装,充当军师,行军打仗,李信志的脑子里都是屎吗?” 陶然儿再次红了脸,她皱着秀气的眉头,对孙赫武说道:“不要再提李信志,另外,北征这件事,是我自己自愿的,与他无关。” 孙赫武便识趣地闭嘴了,他知道李信志是他和陶然儿之间过不去的一个坎,为了避免不愉快,最聪明的办法就是不要提起。 他是君子,自然不会多言。 因此,拿起酒杯,对陶然儿说道:“好了,不提了,来,咱们喝酒,庆祝我们多年后重逢。” 陶然儿点点头,拿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她不会喝酒,特别是这古代的酒,后劲还挺大,她被辣得流出了眼泪,连连咳嗽。 孙赫武笑了起来,对她说道:“果然是女人,酒也不会喝。” 陶然儿有一些恼怒,对他怒道:“喝酒有什么了不起,喝多了你就是酒驾!” 孙赫武愣了愣,挑眉问道:“什么是酒驾?” 陶然儿一呆,才想起这是古代,哪来的车啊,喝醉了酒骑马算不算酒驾,当然算,因为驾马也是驾啊。 所以她对他一本正经地说道:“酒驾就是你喝了酒之后再骑马,那是很危险的。” 哈哈哈,哈哈哈,孙赫武大笑起来,又喝了一大杯酒,对陶然儿说道:“那本王天天在酒驾,然然,你真可爱。” 陶然儿不再说话,因为肚子有点饿,她便开始吃饭,只不过这偏远乡镇,没什么好吃的,米饭里面都是砂子和石头,鱼冒着腥气,所谓的肉也是一大块一大块的,她咬了一口,那肉硬得,差点把她的牙崩掉了,唉—— 她放下筷子,此时此刻,她真想念江南啊,江南的大米饭香喷喷的,干干净净的,一粒粒就像白玉一般。 陶然儿陷在深深的回忆里。 孙赫武对她问道:“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打算?陶然儿茫然地抬起头来,是啊,接下来她有什么打算? 回到江南的军队里去吗,孙赫武说了,如果她不同意嫁给他,他也会尊重她的意见,送她回江南的大军的。 可是眼下—— 她刚刚受了重伤,虽然没有死,但也去了半条命,另外,她思绪混乱,没有从战败的阴影和耻辱中振作起来,现在回去,只会不停地吃败仗,到时候,会牵连到江南的大军。 她的目的是为小米粒换取太平盛世,这样伤痕累累,思绪混乱的回去,估计会背道而驰,此时此刻,她最想做的就是找一个与世无争的地方静一静,把很多事情想清楚。 孙赫武仿佛看穿她的内心世界似的,对她说道:“你现在不适合回去。” 陶然儿抬起头来,秋水般的大眼看着孙赫武。 孙赫武在她的注视下,只觉得胸膛里似乎揣着一只兔子,心脏跳得极快。 他慢慢说道:“因为你受了重伤,需要找个地方养伤。” 他指了指她的胸口。 陶然儿想起昨晚他说她之所以捡了一条命,是因为有一双大胸的缘故,不由红了脸。 孙赫武对她说道:“然然,我分析给你听啊,你说,你这次出征北上,是为了给小米粒换一个太平盛世,因为你是小米粒的母亲,李信志伤了你的心,你之所以没有一死了之,是因为还有小米粒,为母则刚——” 陶然儿呆在那里,天啊,孙赫武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吗,为什么她心里在想什么,他全知道。 这个男人真是深不可测,让人佩服之至,又觉得十分可怕啊。 孙赫武咧嘴一笑,对她说道:“不要急着崇拜我。” 陶然儿没好气地翻了一个白眼,孙赫武慢慢喝着酒,对她说道:“但是你受伤严重,思绪混乱,而且,因为战车已经被毁,江南士气低落,你一时之间也不会像之前北上那样顺利,一路势如破竹了,如果此时此刻,你急于回去的话,估计只会节节败退,之前赚来的荣誉估计会全部还回去,运气不好的话,也许你撤不到临安城,你的江南大军就会全军覆没,所有的将士都会战死报国,而你呢,估计会被王思明抓回去,百般凌辱然后砍头示众,因为你是他的杀父仇人,他恨你恨得咬牙切齿,所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他已经早在两年前就扬言,一定要活捉你,然后将你做成人彘,再碎尸万段!” 什么?! 听到这个消息,陶然儿只觉得整个人被抛到冰冷的海水里,天啊,前途不但可怕,而且看不到希望,黑暗又冰冷, 王思聪,她莫名想起当年,千里取王操首级,挂在临安城的城门楼上,红布揭开那一幕,王思明看到父亲的首级,绝望崩溃悲伤的神情。 陶然儿闭上了眼,用双手捂住了苍白如纸的脸。 杀人者终会被杀。 这是乱世铁的事实,不争的真相。 第102章我们合作吧 (102) 陶然儿静静地坐在那里,如同石像,一动不动,心事重重。此时此刻,她只觉得自己好疲倦好累,全身的骨头好像散了架,整个人仿佛被人痛打了一番。 四肢酸痛异常,内心仿佛有无数钢针在扎,她痛苦极了。 个人的力量毕竟有限,对于整个大环境来说,个人如同一只想撼动大树的蚂蚁,仿佛大海中的一滴水,微小的蚂蚁可以撼动大树吗,一滴水可以扭转整个大海的命运吗,可以使沧海变成桑田吗,不可能的啊,所以她才这样无力吧。 无能为力感如同潮水一般向她袭来,对于乱世,她真的很厌倦,可是人力不能胜天,狮虎城大败,对于北征最后能不能获胜,她一点信心也没有了。 虽然她是一个现代女性,拥有一肚子的学问,也具有古代女人所没有的见识和勇气,她的智慧甚至超过许多古代男人,对于体质脆弱的人类来说,能够在丛林世界谋得胜利,成为世界的主人,无非凭借的就是智慧,智慧是人类的超能力,但是在乱世这个大环境当中,她仍然是太渺小了。 在此之前,这个乱世已经持续了几百年,不可能一个现代女人穿越到这个时空来,短短时间,就能换取太平。 陶然儿只觉得痛苦,原本的雄心壮志全部消失不见,她面如黄蜡,心如死灰。 孙赫武也在北上进京的路上,他说的头头是道,句句在理,此时此刻,就算自己急着回到江南大军,也是没有任何希望。 那么前路在何方。 她仿佛坠入无尽的黑暗当中,看不到任何光亮和希望。 看到陶然儿面色苍白如雪,看着不远方征征出神,眼前的饭菜于她仿佛是草屑竹根一般,孙赫武知道机会来了,他把握机会,鼓起勇气对她说道:“然然,不如我们合作吧!” 合作?陶然儿征了一征,收回风筝般放远的思绪,抬起头来,两只大眼定定地看着孙赫武。 合作,怎么合作?她的内心有泰山般重的疑云。 孙赫武笑了起来,眼里有了希望,他喝了一杯酒,对陶然儿温和地说道:“一句俗话有没有听过,一人计短,两人计长。” 陶然儿点点头,孙赫武说的是一加一等于二,有时候一加一甚至大于二。 孙赫武对她说道:“你是名动天下的江南军师,我是威震四海的江东战神,我的武勇和战术天下无人能敌,你的谋略和战法天下第一,江东和江南都是天下赫赫有名的大国,不但富有强大,而且军备充足,此时此刻,我们两个都在北上进京的路上,我从东进,你从南进,我们都到达了狮虎城,都快成功了,我们都想结束乱世,统一天下,换取太平盛世对不对?” 陶然儿征了征大眼,脑海里仿佛有雾气,一会又清晰起来,她看着孙赫武。 多年之前,当她因为女神农的身份被抓到江东去的时候,她看到孙赫武的第一眼,便知道他是天下枭雄,他会是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在此后多年,当江东与江南又再次兵戎相见的时候,她总是跳出来劝说李信志,让他最好与江东保持友邦的关系,就像现代的中国与俄罗期,中国与美帝一般。 因为一个特别强大的人,那么,你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成为自己的朋友,而不是敌人,一旦一个强大的人成为了劲敌,那么,你离死也不远了。 许多年之前,她就估计,多年后,其它的国家渐渐消失,如果争霸天下的话,肯定是江南和江东,那个时候,江南与江东为了争个天下第一,统一天下,会战场相见。 现在,孙赫武向她提出合作了,他的意思她自然明白,他想让他的江东大军和她的江南大军合作,然后一起进攻狮虎城,再攻陷长安城,这样乱世就结束了,天下就一统了,末朝正式划上休止符号,新的朝代会降临。 只是—— 陶然儿低下头,两只手转动着白色的酒杯,征征不语。 她同意与江东合作,那么,乱世肯定会结束,她为小米粒换取太平盛世的心愿,自然会实现。 但是,如果她同意的话,那么,她就是江南的叛徒,她会遗臭万年,她会让李信志伤心,让小米粒一辈子都羞于提起自己的亲生母亲—— 因为很明显的,如果她与江东合并,那么,一旦结束乱世,统一天下,坐天下的那个人肯定是孙赫武,而不是李信志,李信志也好,小米粒也罢,以后都可能是孙赫武的臣子,也许甚至会带来杀身之祸—— 陶然儿的内心起了海啸地震,她沉吟不语,眉头却越皱越深。 看到陶然儿陷入了沉思当中,孙赫武微微一笑,对她温和地说道:“然儿,你不要急着回答我,我不是说了吗,你现在重伤在身,需要一个地方养伤,我的建议是我们在附近的乡村租一所房子住下,你可以慢慢考虑,等你伤好了,你再回复我,到时候是走是留,我绝不为难你。” 陶然儿抬起头来,看着孙赫武,思虑重重。 孙赫武对她说道:“如果你同意,那么,我们两支军队合并,你是我江东的皇后,以后统一乱世,结束战争,我与你一起坐天下。” 一起坐天下,小米粒怎么办,李信志怎么办? 陶然儿只觉得脑子如同一锅沸腾的粥,乱纷纷。思绪如同疾风中的劲草,左右剧烈地摇摆。 她摇了摇头,闭上眼睛,仍旧说不出话来。她已经没有路可走了,就像阮籍哭途穷一样,她必须好好想一想。 正在陶然儿握着酒杯苦苦思索的时候,几个流里流气的人走了过来,用现代的话说,就是混混,小流氓。 一个穿着丝绸做的袍子的胖男人看了陶然儿一眼,又看了孙赫武一眼,只见两个人都穿着粗布衣服,估摸着多半是附近的乡下人家,跑来赶集的,所以胆子壮了起来,他笑眯眯地看着陶然儿,手上的纸扇子拍了拍,对她馋着脸笑嘻嘻地说道:“小娘子好漂亮啊——” 陶然儿一征,知道有小流氓来调戏她了,真是可笑,这个偏远的地方居然有小混混。 她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前的人,想着真是不知死活,不要命了,那个小流氓,估计是乡下地主家的儿子,穿着丝绸做的袍子,手上拿了一把扇子,一身的肥肉,身体晃动时,脸上的肥肉都在颤抖。他的身形又矮又胖,整个人仿佛压榨机压出来似的。 看到他脸上的肥肉颤抖不停,陶然儿十分想笑,但是她没有心情,便仍旧低下头喝酒。 这种事不用她出手,她也没本事出手,但孙赫武是战神啊,所以她静观其变就好了。 看到陶然儿一声不吭,地主家的傻儿子以为陶然儿好欺负,立马看了一眼孙赫武,笑嘻嘻地说道:“小娘子长得那么美,眼光可不怎么样啊,怎么找了一个如此丑陋的相公——” 孙赫武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脸变得扭曲起来,他这一生,最讨厌别人说他丑—— 这哪里来的傻鸟,居然不知死活。他当然知道陶然儿的美就像烛照,会吸引天下所有男人的目光,但是他在她身边,敢打陶然儿的主意,便是不想活了! 地主家的傻儿子还不知道自己死期到了,身子凑近过来,对陶然儿腆着脸说道;“小娘子,你长得那么美,不如跟着爷啊,爷家有肥田沃土,敞屋大院,丫环成君,你到爷家来,天天好吃好喝的,穿绫着罗,好不好,来,去那一桌,陪爷喝几杯吧。” 只听“啪“的一声,孙赫武手上的酒杯应声碎了,地主家的傻儿子看呆了,孙赫武冷冷地命令道:“滚!” 地主家的傻儿子看到他好像也没什么本事,立马对他冷脸说道:“凭你这长相,你配得你这小娘子吗,你肯定是抢来的吧,本大老爷今天要行侠仗义,来人啊,给爷上。” 几个家丁如同恶虎扑食朝着孙赫武扑了过来。 陶然儿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只听到“砰砰砰”几声,孙赫武如同掐死几只蚂蚁似的,来一个家丁他就伸手掐住一个,然后头也不抬地往墙上一扔。 几个家丁压根没想到自己被一个人如同扔臭鸡蛋似的扔在墙上,有的直接被扔得晕了过去。 又听到“砰砰砰”数声,酒店里的桌板板凳坏了一大片,吃饭的客人也全部吓走了。 地主家的傻儿子呆了,他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的臂力可以大到如此地步,他简直不是人,他是神,可以移山的巨灵神! 孙赫武黑着脸命令道:“滚!” 地主家的傻儿子吓得屁滚尿流,飞快地跑了。 孙赫武心情才慢慢好起来,他看了一眼陶然儿,对她问道:“你考虑得怎么样?” 陶然儿说道:“我还要再想想,不如我们在附近的村里找个地方住下,我考虑几天。 “好!”听到陶然儿愿意留下来养伤,孙赫武十分高兴,他招手叫来店小二结账,掏出一大锭银子,慢慢地说道:“不用找了,剩下的给你修理砸坏的桌椅板凳吧。” 陶然儿看着满室的狼藉,也止不住扶额,看来在古代开饭店不容易啊。 店小二看到孙赫武本事高强,银子给的又多,立马拍马屁,他对孙赫武说道:“这位爷,你真是本事高强啊,打那几个混混如同捏死臭虫似的,怪不得这位美貌如花的小娘子愿意嫁给你,我要是她,我也要嫁给你,多么安全啊——” 哈哈哈,看到自己和陶然儿被误会成夫妇,孙赫武心里乐开了花,他拉起陶然儿的手,大笑着出门去了。 第103章养鸡养鸭 (103) 孙赫武从客店的马厩里牵出马,扶着陶然儿上马,然后自己也翻身上马,纵马急驰。 秋天来了,层林尽染,天空蓝像深山的湖水,远处是金灿灿的麦田,空气里都是丰收的气息。 他哈哈大笑着跑了半里地,看到不远处有村落了,才放缓了马缰绳,他低头对坐在前面的陶然儿说道:“然然,这是酒驾吗?” 陶然儿才想起之前在饭店和孙赫武说起的酒驾,不由“卟”的一声笑出声来,飘他一眼,点点头,认真说道:“没错!” 哈哈哈,哈哈哈,孙赫武又放声大笑起来。 很快的,他们到达了村落里,是一个很安静的小山村,白色的房子被一片红色的枫叶林环绕,十分的幽静美好。 陶然儿看一眼就喜欢上了,一直沉郁的美丽脸宠终于有了笑容,陶然儿看在眼里,不由有些发呆。 啊,她人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归守田园啊,买两亩地种向日葵,闲时在树荫下写写诗。 陶然儿对他微笑说道:“在这个乱世当中,居然有这样美丽的小山村,真是难得。” 孙赫武笑着翻身下马,扶着陶然儿也下了马,对她说道:“美丽只是暂时的,因为地方偏远,战火还没有烧到这里来罢了。” 陶然儿点点头,心情没有之前那么欢快了,唉,孙赫武可真会煞风景,不过他说的是事实,所以她也无力辩驳,她低了头,两个人牵着马走进了村落里。 金灿灿的稻田一望无际,红色的枫叶林种植得到处都是,远处的草甸上,是一大片一大片金灿灿的小雏菊,秋风送爽,空气中有甜美的水果气息。 陶然儿的心情又渐渐好起来,因为她热爱大自然,美丽的大自然简直是她她心灵最好的治愈神器。 这个村子和虎村不一样,虎村在半山腰上,进村有机关,这个村子却是坦荡荡的平原地带,且没有任何机关,走进村口,就看到田地一望无限,有农民牵着大水牛,沿着羊肠般的村路,慢慢走过。 陶然儿深深呼吸了一下,只觉得空气和水都是甜的。 她对孙赫武笑道:“来到这村子里,只觉得自己的伤都好了一半。” 孙赫武笑起来,对她说道:“这个村落居然有如此神奇的功效,那么,我们不走了,一辈子住在这里——”他说到这里,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又摸了摸陶然儿的衣服,说道:“当一对农夫农妇——” 陶然儿不由脸上飞了红霞,对他说道:“行了,找房子去吧。” 孙赫武仍旧笑嘻嘻地不走路,凝视着她,摸着自己的下巴说道:“可惜啊,我一代帝君,陪着你在这乡下做农夫,你感动不感动?” 陶然儿横了他一眼,对他催促道:“还不快去。” 孙赫武笑眯眯地牵着马,缓缓地走着,陶然儿不发一语地跟在他的身边,两个人慢慢地走在田间小道上。 此时此刻,是金秋,正是一年里最美的时刻,是大自然回赠人间的时候。陶然儿漫不经心地四处看着,只看到四周围到处都是金色的海洋,偶尔有一两只白色的大鸟飞出来,就像海洋上面泛起的白色浪花。 空气是清新甜美的,一阵风吹过,凉爽得如同山间的溪水,而且空气中夹杂着石榴花与菊花的清香,一切都美好极了。 此时此刻,已经是下午时分了,各种花样的蝴蝶在草丛间飞来飞去,有的飞到陶然儿身边来,仿佛她是一朵最美的花似的,长时间留恋不去,孙赫武看着,慢腾腾地微笑说道:“这蝴蝶,好像也知道你是天底下最美的人儿,你看,它们看到你,也走不动路了——”说到这里,他意味深长地看了陶然儿一眼,抬起头来,对着栖息在陶然儿肩头的蝴蝶慢腾腾地说道,“小蝴蝶啊,你要是知道我的心事,麻烦你告诉那位姑娘啊——” 陶然儿听得一张俏脸热腾腾起来,这孙赫武,总是逮住任何机会向她表白—— 看到陶然儿红着脸低下头去,十分害羞的样子,孙赫武不由哈哈大笑起来,对她说道:“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我们找房子去。” 孙赫武是一个生活专家,知道用金钱挂帅,很快的,他逮住一个经过的村人,朝他的手上塞了银子,打探到村长是谁,在哪里,就直接带着陶然儿找村长去了。 然后见到村长后,又给村长塞了一大锭银子,住房的问题顺利解决了。 村长亲自带着他们两个村里村外地转,告诉他们看中哪个房子说出来,村里所有的房子随便他们挑。 全村的人都知道来了金主,村里的人像条尾巴似的跟在他们身后,都渴望着他们能挑中自己家的房子。 陶然儿有些不适应,想不到自己扮回女装,装扮成村姑,居然还是引人注目。 孙赫武也是,虽然长得丑,虽然做村民打扮,可是气宇非凡,王霸之气总是在举止间不经意地显露出来,来这个村里不到几分钟,全村的人包括村长在内都对孙赫武言听计从,服服帖帖,陶然儿估摸着在这个村子里住下去,很快的,孙赫武要当村长了,然后是镇长,再接着是市长,省长,呃,有才华的人就像金子,到哪里都是闪光的。 最后,陶然儿挑中了一所白房子,因为它掩映在丛林中间,和着其它村民的住房又有一定的距离,屋前有一大片向日葵,金灿灿的花盘向着太阳,花杆有一人多高,十分的幽静美丽,孙赫武也十分喜欢,当下付了银子,快快乐乐地住了下来。 好心的村民因为收了太多的银子,孙赫武给他家的钱是他一年的收成,因此过意不去,又送来了一些鸡和鸭,孙赫武闲着也是闲着,看着鸡鸭十分活泼热闹,陶然儿也很喜欢的样子,便吩咐村民做了鸡圈和鸭窝。 等到村民走过,院子里外响着公鸡打鸣母鸡下蛋的声音,一群鸭子摇摇摆摆地从院子里走出去,在房子前面的池塘里玩了一会水,又摇摇摆摆地走回来,回到自己的窝里去休息,陶然儿坐在院子里,秋风吹过,一大片向日葵跳起欢快的舞蹈,多么亮丽的风景啊,陶然儿享受其间,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一切是那么合乎理想,只是在院落中忙着进进出出的那个男人,却不是她心目中的男人。 李信志俊逸得如同画中人,院落里的那个男人,却高大丑陋,如同门神。 唉—— 在极致安静的农家院落中,陶然儿听到自己内心长长叹息的声音。 在陶然儿叹息的时候,孙赫武抬起头来,对陶然儿笑道:“唉呀然然,这农家的篱笆我不会修,你能不能过来帮帮忙?” 陶然儿才从沉思中抬起头来,看到孙赫武站在篱笆处,两手的泥,如同一个不知道干活的小孩,不由笑了,她站起来,慢慢地走到他的面前去。 她歪着头看了看,对他问道:“你不会修,那你为什么要修呢?” 孙赫武对他说道:“我想你喜欢篱笆院落,你应该会修吧?” 陶然儿看到李信志修过李家院落的篱笆,无非是将泥糊上竹篱笆,然后在篱笆的附近种了牵花之类的攀援植物,那样,感觉就很好了。 陶然儿笑了笑,蹲下身来,动作了两下,对孙赫武说道:“就是这样修的。” 孙赫武看在眼里,十分佩服,对她夸奖道:“哇,丫头,你真是百事通啊,你怎么什么都会?” 陶然儿挤挤大眼睛,俏皮地说道:“我是女神农啊,女神农怎么不会修篱笆呢?” 第104章同居生活 (104) 孙赫武慢慢看陶然儿一眼,对她淡淡地说道:“哦,自从你成了名动天下的女军师之后,我已经忘记了你女神农的称号。” 陶然儿呆了一呆,想起自己的江南大军,此时此刻,他们正在焦心如焚地等待着她的归去吧,可是她,却有了别样的想法—— 在陶然儿发呆的时候,孙赫武已经极快地掌握了修篱笆的技术,很快的,篱笆修好了,上面种着牵牛花和凌霄花,孙赫武修好篱笆之后,站了起来,得意地说道:“修好了——” 陶然儿回过神来,看了看,不由十分满意,对他说道:“哇,孙赫武,你真是聪明绝顶。” 江东王被陶然儿夸奖了,不由十分高兴,他得意地说道:“那是,我是谁,我从来没有见过比自己还聪明的人,你除外,你是和本王一样聪明的人。” 陶然儿看着那牵牛花,微笑说道:“三年后,这些爬藤类的牵牛花会攀满整个篱笆,整个院落,到时候就好看了。”后来一想,她又怎么可能在这个地方呆三年,她只是短暂的停留,这样一想想,又十分心酸。 这个时候,村长走了进来,看到他们两个,立马对孙赫武说道:“小孙啊,看到你们在我们村里住了下来,我很高兴啊,这是我们今年新收的大米,你让你娘子煮来吃吧。” 娘子? 陶然儿听得如同五雷轰顶,呆在那里,村长居然误会她是孙赫武的娘子? 孙赫武却因为这误会十分高兴,接过礼物,对村长笑道:“好好,我马上叫我家娘子去煮了。”因为实在太开心了,他便又拿出一大锭银子要塞到村长手里,村长看到了,立马吓得跑开了,他实在不好意思再拿银子了。 等到村长走后,孙赫武拿着大米走到陶然儿面前,对她笑着说道:“娘子,相公饿了,去,煮饭吧。”说着他把大米递到陶然儿手里。 陶然儿没有接,后退一步,对他警告说道:“你不要占我便宜——”她的脸上热腾腾的。信志伤了她的心,并不代表她可以接受孙赫武。 孙赫武愣了愣,一会说道:“不是我占你便宜,一男一女,住在一起,不是相公娘子是什么,难道是兄弟吗,你长得那么美,我长得那么丑,我想说我们是兄妹,估计也没人相信啊。” 陶然儿呆了呆,是啊,她怎么没有想到,本想着找个地方静静地呆几天,养好伤,顺便把头脑中混乱的思绪好好理一理,让如同一盆浊水的大脑重新清静下来,可是这件事,实行起来却也很麻烦。 就算在现代,她与孙赫武这样同住一个屋檐下,也会有一个极其不好听的称呼,那就是“同居”。 想到这里,陶然儿立马吓一跳般,猛地抬起头来,对孙赫武说道:“这样不行,你得另外再租一个房子,我们要分开住。” 不然她的清白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孙赫武却并没有打算这样做,他长时间地看着她,对她提醒说道:“然然,你守着清白是为谁,李信志已经女人无数了,你只是他众中女人中的一个,你不愿意,所以,早在两年前,你就将自己幽禁在立春宫了不是吗,你早就与他没有关系了,你为什么还要在乎他的感觉?” 陶然儿呆了一呆,想着为什么在孙赫武面前,自己像是水晶玻璃做的,她与李信志那点破事,他怎么什么都清楚,好像他在江东,却有千里眼,顺风耳似的,为什么两年前发生的事情,他都知道? 她迷惑不解地看着孙赫武,江东王用手摸了摸下巴,对她慢慢地说道:“因为我一直关心你,虽然不能拥有你,但对于我孙赫武来说,就算不能在一起,也不能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受欺负,所以我在江南安排了探子,时时关注你的动向。” 什么?如同五雷轰顶,陶然儿震惊得后退一步。 他说什么,他说“就算不能在一起,也不能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受欺负。” 这是她一生中,听到的最感人的情话。 一个男人得到一个女人悉心爱护没什么,最最让人欣赏的是,一个男人得不到自己心爱的女人,却也要远在千里之外照顾她,保护她,不能看着她受欺负。 陶然儿明白了这一点,不由眼圈发红,鼻子发酸。 这个江东王,好像对自己,确实用情至深。 因此,对于他在江南安排了眼线,知道自己和李信志发生的种种,她也不好多问什么。 只是—— 陶然儿垂着头站在那里,孙赫武虽然说得没错,她与李信志的夫妻情分,在两年前就名存实亡了,后来她更是为了躲避那些妃子导致的痛苦,女扮男装出征北上,那么,她为谁守着清白,又有谁会在乎呢? 现在出征北上又快一年了,国不可一日无后,李信志应该早就立后了吧,她从江南的皇后,已经变为了江南的军师,以后,她也是江南的家臣,这一个更改是不可能翻转的。 李信志早就不在乎她了,她也没有了为谁守着清白的必要。 看到陶然儿沉默,孙赫武继续慢慢地说道:“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争战几人回,这是乱世,丫头,你几次差点惨死战场,如果不是我出手相救,你以为你还能活着回江南吗,可能性很小了,唉,活在乱世当中,永远不知道下一秒等待自己的是是什么,所以只能活在当下。” 陶然儿脸色雪白,是啊,她几次差点死了,古来争战几人回。 孙赫武又继续说道:“总之,这是乱世,又是末朝的地盘,如果分开住,我会非常不放心,你也会多很多危险,不要忘了你的梦想,为小米粒换一个太平盛世,一个人只有活着才有机会实现梦想,死人是没有梦想的。” 陶然儿沙声说道:“孙赫武,你说得没错,那不要再找房子了,就住一起吧。” 生命要紧,至于名誉之类,都是浮云。 第105章乐不思蜀 (105) 这样,陶然儿和孙赫武就开始了“同居”生活。 陶然儿拿着村长送的大米转身去了厨房,孙赫武骑上马给她到集上配药去了。 胸口还有两个大洞呢,被长剑刺的,每天要不停地换药,以期尽快恢复。 马上就要傍晚了,西边的天空仿佛在燃烧似的,有大片艳丽的火烧云,红蜻蜓在自家院落晨密密的飞舞着,风景真是美丽无比啊。 陶然儿自然知道孙赫武要回来吃晚饭。她想着他为了她这样奔忙着,她总得做饭给他吃,既然在搭伙过日子呢,总要尽各自的责任和义务。 陶然儿到了厨房之后,发现村民送的食材还挺多的,都是新鲜的,因此,她煮了米饭之后,等着饭熟的间隙,又做了一个土鸡煲,一个辣子鸡丁,一个农家小炒肉,再加上一个清炒空心菜。 等到她将这些饭菜做好,孙赫武也骑马回来了。 两个人便一起吃饭。 江东王在宫中平时都是大鱼大肉,各种山珍海味,宫里的厨子也是经过全国海选选出来的一等一的高手,所以大厨的饭菜早就吃是没感觉了,再加上北上进京,在路上也半年了,也没什么什么像样的饭菜,如今看到陶然儿做了满满一桌子菜,又都是绿色环保无污染的食材,隔着很远,就闻到香气,孙赫武迫不及待的坐下来,拿起筷子就夹了一筷子农家炒肉放到嘴里在嚼起来,立马大声说道:“好吃好吃,太好吃了。”对于家常菜,他还是第一次吃到。 陶然儿看在眼里,只觉得他如同一个贪吃的小孩,不由笑了起来,对他说道:“那么馋,好像饿死鬼,先洗手去。” 孙赫武却好像在椅子上生了根,一边大快朵颐,一边笑嘻嘻地说道:“洗什么手,美食当前,最要紧的是吃得饱,今天中午在酒店吃饭的时候,被几个混混搅和了,我现在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腹如雷鸣,娘子,给为夫再盛一碗饭来。” 陶然儿接过他的饭碗,给他装了一碗饭,却白了他一眼,对他说道:“你不要占我便宜好吗?” 孙赫武笑嘻嘻地接过饭,用筷子扒了一口,对她说道:“总之,乐不思蜀。” 乐不思蜀? 陶然儿征了一下,对孙赫武问道:“难道你也不想统一天下,想当一个村民?” 孙赫武继续大口大口地吃着菜,对她说道:“不,统一天下是本王的愿望,怎么不想,不过,有你在身边,当个乡野村夫也不错,虽然本王,不会种地,呵呵呵,呵呵呵——” 他咧嘴笑笑,又看了看身上的粗布衣服,对陶然儿皱眉说道:“这衣服质量太差了,穿在身上,浑身的皮肤难受得像刀子在割,唉呀,当农夫就是这点不好——” 陶然儿笑了起来,没想到孙赫武五大三粗的,物质生活却极其讲究了,也难怪了,他生在帝王之家,又是江东的帝君,一辈子都是穿绫着罗,何曾穿过这种粗布衣裳。 不像她,本来就是穷二代,从来没有穿过好衣服,一旦穿上宫中的朝服,飞上枝头,也仍然是一只麻雀,她一直觉得朝服太过沉重,穿在身上,就让人透不过气来。你看看,这就是人和人之间的区别。 陶然儿对他说道:“这只是暂时的,等我伤好了,就会结束的。” 提到她的伤,孙赫武想起什么,放下饭碗,小心翼翼地从贴身的口袋里拿出几大包药材。 陶然儿征了一征,对他说道:“怎么这么多?” 孙赫武对她说道:“嗯,这一包是内服的,这一包是外敷的,这一包,特别重要,你每天上完药之后,一定要将这包药涂在伤口。” 陶然儿看着那些药,等于是一包内服,两包外涂,她不解地拿起那包药,对孙赫武说道:“为什么有两包外敷的?” 孙赫武看她一眼,对她说道:“一包是治伤口的,一包是美容的。” 美容? 陶然儿放下手上的药包,对他说道:“我不需要美容。”现在都天天女扮男装了,好看给谁看,她在乎的人已经不看她了。 孙赫武咧嘴一笑,对她说道:“你有这天下最大最丰满的一对胸,你让它有着一对丑陋的伤疤?” 什么?天下最大最丰满的一对胸? 陶然儿听得只觉风中凌乱,她的双手不自觉地挡住自己的胸部,脸上热辣辣起来,有没有地洞,她很想钻下去躲起来。 这个孙赫武,好像她的胸他看到过似的,天啊,陶然儿猛地想起什么,也许他真的某个地方某个时间看到过—— 想到这里,陶然儿一张脸变得红通通起来,如同新娘的红盖头,唉呀,真是羞死人了—— 看到陶然儿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垂头坐在那里,孙赫武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咳嗽了两声,对她用丝绸般的语调温和说道:“呃,那什么,总之,如果那雪白丰满的胸上面,留着两个黑洞,肯定很难看,所以,这是我找遍了整个镇的名医,又跑到狮虎城里,才找到的药,很有效的,医生向我保证过只要你一天涂两次,半个月保证没有痕了——” 陶然儿实在不想听下去,快速地将药收好放在衣袖中,对他说道:“行了行了,吃饭吃饭!” 看到陶然儿的动作,孙赫武满意地笑了起来,他点点头说道:“好的,不枉本王一场辛苦,毕竟,你有可能答应我的请求,成为我的皇后,你的胸就是我的胸吗,我自然要好好爱惜——” 什么叫你的胸就是我的胸? 陶然儿听得风中凌乱,雷的外焦里嫩,孙赫武简直就是一个流氓,动不动就胸胸胸的,胸你妹啊,她瞪他一眼,对他说道:“嘴巴是用来吃饭的,饭菜还塞不住你的嘴吗?” 孙赫武笑了起来,继续吃饭,一会他又说道:“你在江东的时候,我们在一起时,哪怕只是坐着聊天,你的胸也经常挤到本王啊,可见你的胸有多大——” 陶然儿听得一扬手,作势就要打他,孙赫武才哈哈大笑着埋头吃饭去了,终于停止了胸器的话题。 第106章何方高人 (106) 吃完饭,孙赫武去洗碗,陶然儿洗了一个澡,给自己上好药,看到胸前的两个黑洞,血已经没流了,结了丑陋的伤痂,陶然儿将孙赫武千辛万苦买来的药淮在伤口上面,心中百感交集。 孙赫武提出来的意见又如同钟声一般在她的脑海里回响,江南大军与江东大军合并,一举攻下长安城,夺取天下,然后扫除其它的残党,统一天下,这样,太平盛世就来了。 她只是想给小米粒换一个太平盛世,并不想要小米粒当这天下的帝君,一个人当帝君有几个幸福的,比如李信志,重重责任如同铁链,让人窒息,有太多身不由己的时候。 所以,不如听孙赫武的建议,这样,太平盛世很快就会到来,如果凭借着她一己之力打天下,和平可能要很久很久到来,也许永远不会到来,让人绝望。 “丫头,本王洗完碗了,唉呀,这可是本王第一次洗碗呀,这天下,只要你叫得动本王干家务活,我江东的朝臣要是听说本王洗碗了,估计会活活笑死——” 孙赫武在门外面大声的说话。 “还是当帝王好啊,只要动动嘴皮子指挥人干活就好,当一个普通人,凡事要亲力亲为,可累坏本王了——” 陶然儿头疼不止,想着这个孙赫武真是的,她穿好衣服,心事重重走了出来,白了孙赫武一眼。 他站在那里,高高的个子,让人看一眼十分的窝心,巨大的安全感如同潮水一般,源源不断地流进陶然儿的心里。 陶然儿对他说道:“在这乡野之地,不要动一动就称本王本王好吗,那些村民听到了,估计以为你是个疯子。” “嘿嘿,嘿嘿——”孙赫武不好意思笑了起来,他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对她说道:“朕习惯了吗?” 陶然然暴了,大声纠正他道:“也不要自称朕了行吗!如果你再这样,你就滚回江东去!” 孙赫武立马说道:“行行,本王,哦不,我马上改,然然,碗洗完了,还要干什么吗?” 陶然儿看到月亮已经升起来了,满天的星星,银河灿烂,她抬头看一眼,在院子里坐下来,对孙赫武说道:“没事了,你身上都臭了,去洗个澡吧。” “好好——”孙赫武笑眯眯的去了。 陶然儿坐在院子里纳凉,手上的扇子不停地摇动,头顶的银河如同一条宝光灿烂的大项链,萤火虫在她身边打着小灯笼轻轻的飞舞着,虽然秋天了,萤火虫的数量少了许多,但总有那么几只,不一会,孙赫武洗完澡换了一身衣服出来。 看到月光下,陶然儿一身白裳坐在凉椅上,如同月光仙子,他不由看得发征。 陶然儿知道他在身后,对她说道:“我最大的梦想就是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现在院子里前面有一个池塘,院外有一片向日葵,就差满院的花了。” 满院的花?孙赫武摸着下巴看了看光光的院落,默默地把她这个心愿记在心里。 陶然儿见江东王站在她的身后长时间不说话,便回过头来,对他说道:“傻愣着干什么,坐吧。” 孙赫武点点头,在一把竹椅上坐下,他摸了摸这椅子,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本王从来没有坐过这种农家的椅子,这椅子也太矮了,本王坐下来,两只脚都没法搁。”他的两条大长腿笔直地伸出去,小小的椅子,配着他伟岸的身形,确实很可笑。 陶然儿听得不由“卟”的笑出声来,孙赫武做帝君做习惯了,不管在哪个地方,仍旧是九五至尊的模样,动不动就本王,动不动就朕。 孙赫武看到陶然儿笑了,不由面孔紫涨起来,他对她说道:“我知道,我错了,我再也不自称朕了,你说过叫我改的,马上改。” 他听话的样子十分可爱。 陶然儿沉默着不说话,打量着孙赫武,只见他坐在矮矮的竹椅上,如一个大人坐在小孩的椅子上一般,两条大长腿,又笔直又欣长,要是在现代,简直要胜过不知多少韩国偶像,夸一个人腿长就说胸下面全是腿,要是夸江东王腿长,简直下巴下面全是腿! 他这双大长腿,真是让陶然儿羡慕不己。 看到陶然儿长时间地打量自己,孙赫武笑道:“丫头,你长时间看着我干嘛?” 陶然儿微微一笑,对他说道:“你有一双大长腿——” 孙赫武笑了起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找了一个借口说道:“唉呀,天气太热了,你不介意我打赤膊吧。”说吧,两只手一伸,将身上白色的罩衫脱掉。 电光石火间,陶然儿看到他的上半身从肩膀到背部,一个漂亮的大“v”字,胸肌鼓鼓的,每一块肌肉都像充过气似的,陶然儿情不自禁地想伸出手去戳他的胸肌。 看到陶然儿惊艳的目光,孙赫武得意洋洋地展现着自己的上半身,对她俏皮地说道:“本王岂止有一双大长腿——” 陶然儿的面孔不由热辣辣起来,这个臭流氓,找借口说天气热脱衣服,其实是在展示自己的身材,他简直就是个不要脸的自恋狂,对自己的五官自卑,身材却极其自信。 陶然儿立马别转面孔,没想到孙赫武这个人,居然有这样好的身材,她这好像是第一次看到一个男人赤裸的上半身面红耳赤,唉,这种感觉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和着孔武有力的江东王比起来,李信志秀气得像一个白净书生。 江东王仍旧在那里自恋地说道:“其实,本王除了脸长得丑一点,其它方面,样样都是不错的——” 陶然儿对天翻了一个白眼,开始不再说话。 此时此刻,是秋季的晚上,满天的星光,头顶的银河灿烂,夜幕是深蓝色的,安静极了,美好极了。 古代的时空,没有污染,没有雾霾,也没有霓虹灯,霓虹灯美则美矣,对于夜空,却是巨大的污染,但是在古代,这些现代的东西,统统没有。 所以,此时此刻,陶然儿抬着头,可以看到星河灿烂,这个时候,一阵夜风吹来,清爽得如同山间的溪水,伴随着稻谷的花香,还有阵阵虫鸣。秋天的虫子,简直个个都是演奏家,不知疲倦地大合奏,唱出动人的歌谣。 陶然儿只觉得幸福极了,她慢慢地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虫声一片。” 孙赫武称赞道:“极好极好,甚合此时的意境。” 陶然儿看他一眼,慢慢道:“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旧时茅店社林边——” 孙赫武满面的笑容,对陶然儿说道:“这首诗真是极妙,丫头,是你写的吗,你真是才华盖世呀。” 陶然儿笑了起来,白他一眼,对他说道:“哪是我写的,是辛弃疾写的。” “辛弃疾是谁?” 陶然儿笑不可抑,对他说道:“你不知道,不知道可以百度?” 孙赫武好学得像一个小学生,对她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说道:“百度又是何方高人?” 哈哈哈,哈哈哈,陶然儿大笑起来,对他花枝乱颤地说道:“百度,姓百名度,字搜索引擎。” “比你还博学吗?” ”那是自然,无所不知。” 江东王大眼如同宝石似的闪闪发光,一脸真诚的仰慕,对陶然儿说道:“等本王回去,一定要找遍全天下,也要找到百度这位高人!” 哈哈哈,哈哈哈,陶然儿发现江东王十分可爱,被她耍得团团转,不由再次大笑起来,不过很快的,因为她笑得太厉害,她的胸口的伤痛起来,陶然儿立马双手捂住自己的胸,笑声夏然而止,一张俏脸冷汗淋淋。 孙赫武看到她这模样,立马摇手说道:“你不要多想,虽然本王很想非礼你,但本王一定会尊重你的意见,你不要担心——” 陶然儿痛苦地呻吟一声,对他低声骂道:“你在想什么,是我笑得厉害,伤口又痛了。” 听到这话,孙赫武立马紧张起来,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陶然儿面前,快速地扶起她,对她说道:“那回屋去,好好休息。” 陶然儿点点头,刚好这个时候,夜空下起雨来,她便听话地任孙赫武扶着回房休息去了。 第107章花开满院 (107) 回到房间里以后,孙赫武扶着陶然儿在床上躺下。此时此刻,外面的雨大起来了,屋顶上一片爆豆子一般的响声,陶然儿躺在那里,一时之间触动心事,不由皱起了眉头。 都说雨夜更加思念故人,此时此刻,不知道小米粒怎么样了,李信志又怎么样了,秋深了,天气凉了,在江南的宫里,会有宫女替小米粒加衣服吗?李信志呢,有心关心他的饮食起居吗?他会偶尔想起她吗,她消失那么久,他有没有像第一次她失踪时那一样,全天下那样疯狂地去寻找她,多半是不会了,但是有没有偶尔找一下呢? 陶然儿想到这里,胸口更加疼痛起来,如同刀扎一般,她的面色苍白如纸,手脚冰凉。 外面的雨简直成了狂风暴雨,窗户被大风吹开,雨点灌了进来,那如雾一般的雨丝,仿佛会飘进人的灵魂深处。陶然儿觉得冷,孙赫武立马快速地冲过去,关好门窗。 他举着蜡烛走到陶然儿面前,只见她面色苍白如雪,便伸出手来,往她的胸口按去。 “你想干什么?”陶然儿立马缩到被子里,整个人如同刺处猬,竖起全身的刺防范着。 “我想干什么?”孙赫武哭笑不得,对她说道:“见你那么痛苦,我查看一下伤口啊,也许伤口重新裂开了。” 陶然儿才知道会错了他的意,立马说道:“我没那么痛了,没事的。”其实刚才她是心口痛,不是胸口痛。 她的伤在心灵深处,一般看不出来。 孙赫武坐在床沿,对她温和着说道:“让我看看,我才放心,不然晚上睡不着觉。”说着他的大手又伸过来。 陶然儿立马侧过身子,背朝着江东王,面朝着墙壁,她对他说道:“不用了,男女有别,王爷,请你自重。” 孙赫武只好缩回了手,他想了想,对她说道:“那么,你自己检查一下,如果没事你告诉我一声。” 陶然儿见他如此关心她,心中一暖,内心感动,在这寒冷的深秋雨夜,孙赫武的这份情意如同烈火一般,温暖着她被冰雪覆盖的心。 她点点头,背朝着孙赫武快速地解开自己的衣服,查看了一下伤口,然后快速地合上衣服,她对孙赫武说道:“没事。”孙赫武才放了心,对她说道:“那好吧,你好好休息。” 陶然儿点点头,看到孙赫武仍旧坐在床沿没有动,她挑了挑眉,对他说道:“那你呢?” 孙赫武对她说道:“我守着你啊,这房子只有一间卧室,外面雨那么大——”他皱着眉头,明显不想离开陶然儿的身边。 可是男女同处一室,如同干柴烈火,等到明天天亮,外面的人都知道了,那她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陶然儿对他坚定地说道:“这样不行。” 她听了听外面的雨声,对他说道:“外面的雨小了,你到堂屋去睡吧。” 孙赫武长时间地看着她,不做声。 陶然儿只好努力坐起来,对他说道:“要不你睡这里,我到堂屋去睡。” “好吧好吧,我去就是。”看到陶然儿要去睡堂屋,孙赫武哪里舍得,自己站起来,替她掖好 被子,微笑道:“本王去睡堂屋。那地面又冷又硬,还有臭虫子到处,但是本王会想象那是本王的寝宫。” 陶然儿微微笑了一下,觉得这样的江东王十分可爱。睡到半夜,他会不会像那个铺了十二层鸭绒被都能发现床下豌豆的公主一样? 孙赫武便飞快地转过身,大步走出去了。 陶然儿一个晚上没有睡好。 第二天她是被孙赫武叫醒的,他一脸神秘的笑,走到她的面前,对她说道:“然儿,好一点没有?” 陶然儿本来只是昨天晚上笑的时候胸口痛了一下,后来就不痛了,现在当然是好了。 雨也已经停了,外面的天空十分晴朗,窗户上映着树的影子,偶尔会有一只鸟儿飞过来。 她从床上坐起来,孙赫武拉过她的手,对她说道:“你闭上眼睛。” 陶然儿看到他神神秘秘的样子,对他说道:“什么事啊?” 孙赫武笑道“你闭上眼睛嘛。” 陶然儿只好闭上眼睛,孙赫武伸出手拉着她往外面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孙赫武说道:“好了,睁开吧。” 陶然儿睁开眼睛,不由呆了,只见整个院落,满满的都是花开。 这是怎么回事? 昨天晚上,看着光光的院落,她还在想想着满院种满鲜花呢,结果过了一夜,第二天就实现了?! 她不会是做梦吧? 她震惊地站在那里,左看看,右看看,闭上眼睛又睁开,没错,这一切都是真的,不是她的幻觉。 陶然儿惊呆了,想着这是怎么回事,这时一阵长风吹过,送来阵阵花香。 她看着孙赫武,他笑得像一个没有心机的小男孩,黑黑的脸上写满得意。 陶然儿看着他,因为震惊,她说话有些结结巴巴,她对他说道:“你怎么做到的?” 孙赫武得意地说道:“你就说,你开不开心?“ “开心。” “感不感动?” “感动。“ “哈哈,那本王没有白白辛苦。”孙赫武高兴地大笑起来。因为笑得太开心了,牙齿露出来,陶然儿才发现孙赫武有一副雪白的牙齿,现在看久了,也不觉得他难看了。 陶然儿才发现他一身的衣服皱皱巴巴,裤腿和袖子上全是泥点,此外,他的脸色十分惟悴,一双眼睛乌黑,嘴巴周围也长出了杂草似的胡子。 难道? 他一个晚上没有睡,这些花草都是他利用一个晚上的时间从别处移植来的? 陶然儿难以置信,对他问道:“这些花草?” “是呀——”孙赫武笑眯眯地说道,“昨天晚上,你叫本王出去,环境太差呀,到处都是秋蚊子,咬得本王睡不着,本王想念自己江东的寝宫,后来,本王实在睡不着,再后来雨停了,本王想着你说的喜欢院子里种满鲜花,本王想着雨后的泥土十分松软,我们这房子附近的山上不是有很多野花野草吗,所以本王就去山上挖了,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终于移植成功,你看看——” 他说到这里,开心地拉着陶然儿的手,走到那些开满鲜花的地方,对她一一介绍道“这紫色的是绣球花,这红色的是石榴花,本王直接将这棵树挪过来了,这金黄色的是一种菊花,这样,我们站在这里,可以吟诵‘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你看怎么样?” 陶然儿看着那些鲜花,只见它们都有点没精打彩,不管是叶子还是花朵都低垂着脑袋再加上泥土十分松软,便知道孙赫武所实不虚。 这些花确实是他用一个晚上的时间移植过来的,只因为她无意中说起她想要一个开满鲜花的院落。 刹时间,陶然儿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化成一根水管,里面涌动的都是温暖的液体 她看着孙赫武,对他笑道:“我想要天上的星星,你会为我去摘吗?” 第108章思念成疾 (108) 自从李信志纳妃之后,她再也没有得到过一个男人如此的宠爱了,她原以为余生都要像一个男人那样去打拼,再也不能像一个小女人一般受男人宠爱了, 没想到孙赫武却给了她。 作为一个小女人,被一个大男人宠爱着,这种感觉真是甜蜜啊,仿佛被暖暖的阳光包围着,睡在花心里一般。 孙赫武笑着说道:“这有何难——”看着她白嫩的脸蛋,孙赫武控制不住地伸出手,在她的脸蛋上捏了捏。 “唉呀,痛死了。”陶然儿打开他的手,两只手捂着脸,皱着眉头呼痛。 在清晨的金色阳光中,孙赫武微笑凝视着面前的女人,她两只手捧着自己的脸蛋呼痛的样子,真是可爱到爆。 他很庆幸自己刚才的勇气,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活在天堂,耳边响起细细的音乐,两只脚似踩在五彩云端。 时间过去了几天,陶然儿的伤好了许多,孙赫武给她找来的药简直是神药,伤口在快速地愈合,而且疤痕在变淡,消失,陶然儿检查着伤势,相信再过十天,她的胸脯又能变成雪白丰满,一点受伤的痕迹也看不到了。 两个人在这世外桃源的小村落中生活着,每天,陶然儿负责一日三餐,不管她做出什么现代菜式,孙赫武总是大呼好吃,然后吃了一个底朝天,他一餐要吃掉五碗饭。 一个百分之百的吃货,对于厨子,每天将饭碗吃得底朝天,是最高的赞赏和荣誉,所以,陶然儿做饭做得很开心,每天变着花样做好吃的。 孙赫武到了陶然儿没有药的时候,就骑着马出去,给她配了药回来,陶然儿不知道他在哪里配的药,只觉得这药简直就像神仙妙药,她的伤口在以极快的速度康复。 除此之外,两个人无所事事,便种种花养养鸡鸭晒晒太阳钓钓鱼过日子。 一天村长来看他们,看到院子中的石檐花,他皱着眉头说道:“唉呀,小孙,你家里的石榴树怎么跟我家里那棵那么像呢?” 陶然儿呆了一呆,孙赫武脸上的神色有些不自在。 村长说道:“我那石榴树种了十年,今天花开得特别好看,没想到一个雨夜被偷了,唉——” 陶然儿便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她横了孙赫武一眼,这个江东王,为了让她有一个开满鲜花的院落,不但去山上挖花草,而且做了小偷,偷了村长家的石榴树! 她扶住额头,真是丢人哪—— 孙赫武哈哈大笑着,拿出一大锭银子,塞到村长手里,对他说道:“哈哈,村长,实不相瞒,这就是你家的石榴树,我看你挖起来辛苦,所以我自己移植过来了,这是买树的钱,你收着。” 村长惊呆了,好半天,张开的嘴巴合不拢,孙赫武将银子强行塞到他的衣袋里,村长要拿出来对他们说道:“不就是一棵树吗,不稀奇,送给你们好了,哪用得着这么多银子,你们已经给了我很多银子,我在这个村里用三年都用不完,我不能收下。”孙赫武却强行让他收下,拼且扶着村长的肩膀,让他转了一个身,将他送出院外去了。 陶然儿也没有责骂孙赫武,她怎么好意思责骂他,一个帝君为了哄她开心,居然去做乡野小偷。 她只是对他温和地说道:“以后这种偷鸡摸狗的事不要做了。” 孙赫武不好意思地笑道:“没办法,谁叫村长家的石榴花开得最好看呢。” 陶然儿摇了摇头。 两个人一天一天地过着日子,孙赫武好像乐不思蜀似的。 陶然儿看着自己的伤口慢慢好起来,渐渐的,她在这个村子里住不下去了。 因为,她经常看到荷锄劳作的农人,他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那模样,特别是年轻的农民,那背影,让她想起了某个人。 李信志,这个农夫,是她在这个时空的初恋,据说,一个女人永远不会忘记自己的初恋。 陶然儿对于李信志的想念越来越疯狂,有时候半夜想来,看着窗外的月亮,听着附近的鸡叫声,还有一大片的狗吠声,会让她想起虎村的美好岁月。 随着回忆的时间越来越长,她就开始掉眼泪,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越来越多。 简直就是一双眼睛两条河。 第二天,孙赫武便看到她无精打采,一脸的苍白憔悴。 他就不明白了。 事情发展到后来,陶然儿对着一个扛着锄头说话的年轻农民都会流眼泪,事情发展到再后来,她看到一把锄头,都会掉眼泪! 孙赫武就是傻子,也明白了,她仍然忘不了李信志,她仍然在想着李信志,爱着李信志! 每当看到陶然儿流着眼泪,呆呆不语的样子,孙赫武就气得肝都疼。 一个如此美丽的姑娘,居然会喜欢一个农夫,真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当农夫有什么吸引力呢,要知道农业虽然是国家的基石,但与此同时,也是最底层的生活。 他是江东王,自然知道江南的景况,当年,江南十分贫穷积弱,李信志作为江南的帝君,也只能亲自种植粮食才能吃饱饭,所以陶然儿遇到李信志的时候,会误以为他是一个农民。 其实李信志出生于帝王世家,他是根正苗红的官二代,富二代,他才不是农民呢。 孙赫武想到这一点,就恨得牙痒痒的,想着李信志你可真爱演!陶然儿居然吃你这一套,以致于现在,不管本王对她多么好,她仍然忘不了你。 孙赫武看不起农民,但是看到陶然儿经常对着一把锄头想起虎村的美好岁月掉眼泪,他便决心自己要学着当一个农夫! 因此,每天一大早,他穿着一身农民的衣服,腰间系着镰刀,肩膀上扛着锄头,经过陶然儿的房间,大声地对粗着喉咙说道:“丫头,本王种地去了。” 傍晚,红霞漫天的时候,他再次扛着锄头回来了,对陶然儿大声地招呼道:“丫头,本王种地回来了,今天我发现麦子长得很好,今年应该是一个丰收年。” 第109章学着作农夫 (109) 陶然儿沉浸在自己的心事里,但是这样进进出出的孙赫武看多了,她便纳闷起来,想着他在搞什么鬼? 本王种地?这两个词语拼凑在一起,就不可能好吧。 第二天,她看到孙赫武扛着锄头又要出门去,便叫住他,对他说道:“孙赫武,你去哪里?” 江东王微微一笑,转过身来看着她,对她说道:“娘子,本王去种地啊。” 陶然儿眼睛一瞪,双手抱着胸,对他慢慢问道:“你在这里,哪来的地?” 没有地,何来种地一说,孙赫武你可真爱演戏啊。还本王种地,你要真爱种地,你就不会动不动自称本王。 孙赫武呆了一呆,知道自己的鬼把戏眼看就要揭穿了,他硬着头皮对她说道:“本王怎么会没有地,本王是谁,本王是江东王啊,名震四海,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所以,这里的地,都是本王的地!” 陶然儿毫不留情地揭穿他,对他慢腾腾地说道:“这是末朝的地盘,你有地也在江东,你搞搞清楚。” 江东王的面孔紫涨起来,一会鼻子里冷哼一声,骄傲地说道:“哼,这破地方,送给本王,本王也不希罕!” 陶然儿摇了摇头,对他说道:“你不要胡闹了。” “我没有胡闹。”孙赫武走到她的面前,学着当地的农民拄着锄头,有那么一会,陶然儿征忡起来,孙赫武拄着锄头侃侃而谈的样子,真是像极了李信志。 在那个瞬间,她居然鼻子发酸,眼圈发红。 看到这样的陶然儿,孙赫武便知道自己学着当农民是走对了路线,等到他成了真正的农民,陶然儿就会忘记李信志转而爱上自己,哟,她口味重,审美特殊,她喜欢农民,那他只好改变自己,当一个农民好了,以他的机智,他会转型成功的呢,孙赫武对自己信心十足。 他眉飞色舞地说道:“本王没有胡闹,本王已经学会种地了。” 陶然儿挑起一侧的眉毛冷冷看着他装。 孙赫武对她认真说道:“本王知道你喜欢农民,你对于种地,村庄啊,种地的男人,有一种特殊的情感,至于你为什么会这样,本王不知道,大概因为你是女神农,你自己会种地吧,所以本王要顺利成为一个农民。”这样才会与你有共同语言,这样你才会爱上本王! 江东王说得十分豪迈,简直慷慨激昂,他那样的神情,简直不像说他要种地,而是说他要统一天下似的。 哈哈哈,哈哈哈,简直莫名的喜感。 陶然儿哭笑不得,看着他,对他慢慢说道:“种地?你的心愿不是结束乱世,统一天下吗?” 江东王说道:“对呀,但人不可以有两个愿望吗?”他在心里说到,我的一个愿望是得到你,另一个愿望是统一天下,他笑眯眯地说道:“只要有敢想敢作,那么,本王的两个心愿都会实现的。” 陶然儿无奈极了,孙赫武扛着锄头雄纠纠气昂昂地种地去了。 陶然儿看着孙赫武每天雷打不动地出门种地,天晴出门,下雨出门,刮风也出门,打雷闪电也出门,有时候,她真担心他在户外会被雷劈死!有一天,她实在好奇,就偷偷跟在他的身后,像一条小尾巴似的察看形势。 结果找到孙赫武之后,发现他睡倒在一片玉米地里,把人家辛苦种出来的玉米压倒了一大片! 陶然儿气得要发晕,她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子推醒他,对他说道:“你这是在种地?!” 孙赫武立马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到处寻找自己的锄头,锄头都不知被他用力丢到哪去了。 但是他仍然死鸭子嘴硬,指着那一大片玉米地说道:“对啊,这就是本王种的地。” 陶然儿冷冷一笑,如同抓住一个撒谎的学生,对他问道:“那么,你种的是什么呀。” 孙赫武傻了,着急了半天,对陶然儿结结巴巴说道:“水,水稻?” 陶然儿哈哈大笑,对他说道:“唉呀我的哥,这是玉米!你还是哪凉快哪呆着去吧。” 孙赫武紫涨了面皮,他是帝君,哼,五谷不分,很正常好不好。 陶然儿对他说道:“你不要胡闹了行不行? 孙赫武面孔涨红,对她小声地说道:“然然,本王哪会种地啊,本王从生下来开始,就学着治理国家,行军打仗,本王哪会种地,这农民可不是那么容易当的。” 陶然儿简直无语了,对他问道:“那你为什么天天要扮演农民?” 孙赫武委屈地看着她,对她说道:“因为你喜欢啊,你会对着一把锄头掉眼泪,我想你之所以忘不掉李信志,就是因为他会种地,本王想等本王会种地了,你也会喜欢上本王。” 陶然儿听得风中凌乱,她猛地站了起来,对他认真说道:“孙赫武,我已经想好了,明天我就回江南军营。” 什么?!孙赫武呆在那里,如同五雷轰顶,将近十天的休养,到了最后,她告诉他这个答案? 陶然儿说完这些,就低着头往家的地方走,孙赫武立马清醒过来,锄头也顾不得找,一阵风似地跟在她的身后。 两个人回到租住的院落。 陶然儿轻轻地说道:“孙赫武,谢谢你,但是你真的不适合当一个农民。”他天生就是当帝君的,要他纡尊降贵,当一介农夫,真是委屈他了。 她长时间地看着院落,所有的花草都活过来了,此时此刻,院子里百花盛开,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但是此时此刻,站在她身边的不是李信志,而是孙赫武,因为这唯一的区别,陶然儿成日的不开心。 也就是这个原因,她做出了决定。 陶然儿慢慢地伤心地说道:“王爷,你做不了农民,这院子里的花,你移植回来第二天,就要死了,我重新一棵棵种植过来的,现在才成活了,你种花的时候,它们的根都不埋进土里,怎么可以成活呢?” “是吗?”孙赫武一张脸通红,他搓了搓大手,对陶然儿说道:“丫头,给本王机会,本王会好好学习的。” 陶然儿摇了摇头,看着孙赫武,许久,她才轻轻地说道:“我喜欢李信志,不是因为他是农民才喜欢他,我喜欢他,才会对天下的农民充满好感,才会成为女神农,王爷,你之前那样做,是本末倒置了。” 孙赫武惊呆了,几分钟后,他才缓过神来,不由急怒攻心,对陶然儿沙声说道:“你还喜欢他,他伤你的心,纳了那么多妃子,你还喜欢他,你是不是脑子进了水?!” 陶然儿看着远方,轻轻地说道:“是,他伤了我的心,他不 第110章心意己决 (110) 孙赫武急得团团转,失望和痛苦像两条巨龙,在他的身体内横冲直撞,他对她说道:“你要回去?我之前劝你的话,你全部忘了,你之前攻狮虎城是吃了败仗,你差点死于狮虎城敌军的剑下,你好不容易捡回来一条小命,你又要回去送死?你一个人的力量就像大海里的一滴水,是不可能进京成功统一天下的,你回去只是送死,你为什么不考虑本王的意见,本王是为你好啊?” 他急得两只大眼通红,搓着两只大手,痛苦的看着陶然儿,无能为力的感风像潮水一般袭来,要将他吞噬。 陶然儿缓缓地点点头,对他坚定地说道:“你说得没错,这些事情我也反复考虑过,但是因为我爱着李信志,所以我不能背叛他,我也不能背叛江南,所以,请王爷尊重我的决定,让我走吧。” 陶然儿秋水般的大眼看着孙赫武,脸上写满请求。 孙赫武看到她心意己决,气得头发晕,眼前发黑,他的五脏六腑都痛起来,好像被一只无形中的大手全部挪过位置一般。 他的喉咙口一阵腥甜,是血腥气,他只得紧紧地抿着嘴唇,害怕一不小心,一口老血就要吐出来了。 他处心积虑,从长布局,没想到,到最后还要成空? 不,他坚决不能让这件事发生! 他让陶然儿从自己身边逃走一次,他绝对不容易让她逃走两次! 因此,孙赫武让自己迅速冷静下来,他微微一笑,对陶然儿缓和了语气说道:“然儿,好,本王尊重你的决定。” 看到孙赫武答应下来,陶然儿松了一口气,她微微一笑,对他客气地说道:“多谢王爷,你的大恩大德,陶然儿铭记终生。” 孙赫武一脸惨痛,他的喉咙仿佛在滴血,他轻轻地说道:“不要对本王说谢,本王一生不怕死,最怕你对王本说谢字。” 陶然儿语塞了。 孙赫武沉默一会,对她说道:“这样吧,既然你要走,明早我送你走,今天就不要走了,我去置些酒菜,你再给本王做一餐饭,算是本王为你送行,明天一大早,本王一定送你走。” 陶然儿看到孙赫武十分难过的样子,又想着他对自己恩情深厚,便点头,微笑说道:“好。” 孙赫武笑了起来,对她说道:“那你在家好好休息,我去集上买菜去。”说完他一阵风地出了门,骑上他的枣红马,风驰电掣地去了。 孙赫武去买菜买得时间比较长,严重超出了他平时买菜配药的时间,陶然儿站在路口等待着,她十分的焦心,担心孙赫武发生了什么事情。 乱世当中,再偏远的角落,也笼罩在战争的阴影下,她担心孙赫武单枪匹马出去发生了什么事。 好在下午两点左右,孙赫武骑着高头大马回头了,马背上背了很多菜,别说两个人吃,就是一百个人吃也够了。 陶然儿对他说道:“你回来了,刚才很担心你。” 孙赫武看她一眼,一开始没有说话,后来他才说道:“你会担心本王吗?” 陶然儿愣了一愣,一会才说道:“当然。”因为毕竟,他是这个世上,除了李信志之外,对她最好的人,不,现在确切地说,他是这个世上对她最好的人。 可是感激代表不了感情,所以,她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江南对于她来说,具有至高重要的地位,江南的血已经流到她的骨子里了。 因为还爱着李信志,所以无论如何,她做不出背叛江南的事情,因此,她的江南大军不可能与江东大军合并,她也不可能成为他孙赫武的皇后。 孙赫武听到陶然儿这么说,微微一笑,对她说道:“那我们一起去做饭吧,本王想吃红烧肉,宫保鸡丁,农家小炒肉,还有南瓜稀饭,红豆小馒头——”陶然儿微笑着点头,对他说道:“好,我马上去做。” 那一天晚上,陶然儿做了满满一桌子菜,她与孙赫武也喝了几杯酒,席间,孙赫武唱起了《送别》一边唱一边喝酒,他摇摇晃晃地举起酒杯,对她说道:“丫头,这首送别,是你教本王唱的,现在我唱给你听,你看本王学得如何?你为什么不爱本王呢,本王真是想不明白?” 陶然儿只是微微笑着,不做声,孙赫武什么都好,相处的时间久了,她再次看到他的面孔,也不觉得他难看,一个男人接近两米的身高,又十分健壮,再加上他天下赫赫有名的战神,还是大国的帝君,这样的男子,应该是很多女人的梦中情人。 只是爱情是一对一的,是两情相悦的事情,不是单相思。 所以,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那天晚上,两个人酒过三巡,分头睡下。 陶然儿睡得无比香甜,想着明天就可以见到自己江南的部下,甚至有些激动。 然而,第二天,她醒过来的时候,却感觉不对劲,时间已经到了晌午了,可是她却没有在公鸡的打鸣声中以及全村的狗叫声中醒过来,因为没有听到熟悉的鸡鸣狗叫的声音,所以她才一觉睡到了中午。 四周很安静,就像坟墓一般。 陶然儿慌乱地坐了起来,立马穿上外出的衣服,去寻找孙赫武,才发现屋子里空空,孙赫武不见了人影。 她更加慌乱,只觉得有什么大事发生!她脚步凌乱地走出院落,走向村子,她想找到附近的村民,打听发生了什么事情。 然而,刚刚走到村路上,就看到有两三人倒伏在路边,陶然儿慌了,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过去,就发现那倒着的人早就死了!身上鲜血淋淋,一个人胸口被人刺了一刀,一个人的脑袋被人砍了,一个人的脑袋直接被人砸扁了。 多么可怕的灾难! 陶然儿僵在那里,如同五雷轰顶,天啊,一夜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这个世外桃源一般的村子,一夜之间就变得鲜血淋淋。 这三个人,她以前见过,正是这个村里的农民。 陶然儿恍恍惚惚地站了起来,孙赫武呢,他不会?也像这三个人一样,已经死了吗?! 想到这里,陶然儿的大眼瞳孔收缩,她突然撕心裂肺地大喊了一声:“孙赫武——”然后像疯子一样朝着村里跑去。 她跌跌撞撞地跑着,不时地碰到死去的村民,村里村外。血流成河,尸骨成山,到处都有火在燃,有烟在冒,好像日本鬼子进村,实行了三光政策! 昨天晚上,有人偷袭了村子。 那个世外桃源的村落,如今变成了人间地狱。 “孙——赫——武“ 陶然儿叫得嗓子都哑了,喉咙在出血,看到的死人越来越多,她心里越来越害怕。 这个村子,多像当年她穿越到这个时空来,和李信志回虎村的路上看到的那个被屠的村庄。 原来这么多年过去,仍然有村庄一夜之间被屠。 陶然儿心在滴血,她痛得无法呼吸,面色苍白如纸,大眼绝望地睁着,一声递一声地沙哑着叫唤着:“孙——赫——武?” 她的眼泪流了下来,内心无比后悔,昨天,如果她不和孙赫武喝那么多酒,以他的本事肯定可以逃过这场灾难的,也许灾难发生的时候,他还在睡眠中,被人砍了脑袋,如今都找不到了! 第111章突然的灾难 (111) 陶然儿无比绝望,此时此刻,她真想一死了之!一个人要想在乱世长时间地活着,是一件多么艰难的事情啊,生命如同落花,短暂脆弱,不堪一击,不如死了,一了百了,至少死了,就没有痛苦了。 火光越来越大了,浓烟越来越密了,村长的房子也着了火,老村长歪倒在自家的院落里,一只脚在门里,一只脚在门外,也许临死前,他还想着要给她去通风报信。 “孙——赫——武——”陶然儿痛苦地叫着。 这个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然然,本王在这——”陶然儿呆呆地抬起头来,就看到孙赫武拿着一把大刀,跌跌撞撞地从一处着火的房子里缓缓地走出来了。他浑身是血,再加上身形高大,面相丑陋,简直如同一个赤鬼! 这样的男人,陶然儿如果平时碰到,肯定会吓得退壁三舍,可是此时此刻—— 在这乱世当中,人命如同草芥,随时可能大批量地死亡时,再次见到孙赫武活着出现在自己面前时,陶然儿只觉得无比亲切,她感激上苍,大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然后跌跌撞撞地扑了上去。 她扑进他的怀里,紧紧地抱着孙赫武,感觉到他的胸膛一片滚烫,强而有力的心脏在不停地跳动着,知道他还健康地活在这个世上,这种感觉真好! 陶然儿紧紧地搂着孙赫武,泪盈于睫。 刚才,在寻找他的过程中,她一直害怕他死了,可是此时此刻,知道他还活在这个世上,这种感觉真好,真好! 面对着陶然儿异常的反应,江东王孙赫武起先是征了征,他缓缓地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怀中的陶然儿。 刚才她含着眼泪飞快地扑进自己的怀里,他反复几次眨着眼睛,以为是自己眼花看错了。 可是现在,她呆在自己的怀里,两只手紧紧地搂抱住他的腰身,一张俏脸紧紧地贴着他的胸口,孙赫武的眼睛睁开又闭上,没错,不是幻觉,这一切是真实发生的。 陶然儿那么紧张他,居然主动地跑到他的怀里来,紧紧地搂抱住他。 江赫武发现了这个真相之后,欣喜若狂,看到陶然儿面色苍白如纸,仿佛惊吓过度的样子,他如同一个大人哄一个孩子般,扔下手中的大刀,一只手抱着陶然儿,一只手反复轻轻轻拍打着她的背部,对她温和地说道:“丫头,不要怕了,有本王在,天塌下来你都不用怕。” 他微笑起来,因为陶然儿异于平时的反应,满心开怀。 哈哈,她居然如此紧张他,因为这一个具有成就感的发现,让他先前排山倒海的愧疚淡化了许多。 凡事要想收获,必须付出代价,发现陶然儿其实在乎自己,自己在她心中,并不是一点地位也无,孙赫武十分开怀,这样的代价值得,就算再大的代价他也愿意交换。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漫长的几个世纪,陶然儿在孙赫武的怀中清醒过来,立马一张小脸涨红,她慌乱地直起身子,从江东王的温暖怀抱中挣脱开来,退后几步,两只手负在身后,低头看着地面。 唉,刚才因为太过震惊,太过恐惧,她失态了。 刚才那样亲蜜的动作江东王估计会误会。 此时此刻,她虽然低着头看不到孙赫武的神情,她却知道他在笑,他的脸快笑烂了。 这一天,应该是他这一生最快乐的一天吧。 陶然儿无法解释刚才的所作所为,她也不方便解释,因此苦恼地站在那里。 孙赫武却并不放过她,他如同品尝美酒一般,慢慢地,长时间地回味着刚才她的主动的投怀送怀。 他笑眯眯地看着她,如同一个舍不得将糖果吃下去的孩子,将甜美的糖粒放在嘴里,从嘴腔的一边转到另一边,就是不将它吞咽下去。 他深情地看着陶然儿,轻轻地问道:“丫头,其实,你是在乎本王的是不是?” 对于这样的问话,陶然儿无法回答。她镇定了一下自己,缓缓抬起头来,此时此刻,整个村子都在燃烧,鼻子处充斥着焚烧的恶臭,这种经验她有过,很有可能是死亡的村民在燃烧。 她一阵恶心,大眼苍凉地打量着四周,到处都是倒在地上的村民,他们已经死了。 此时此刻,这个村庄已经是修罗场! 昨天还是世外桃源,今天就成为人间地狱,人生啊,在乱世的人世,简直就是一场笑话。 孙赫武的问话她没有回答,人非草木,熟能无情。江东王是除了李信志之外,她最熟悉的人。 再加上这阵子在村子里养伤,两个人天天一起,没有感情也生出感情来了。 所以在生死关头,她才会那样紧张他。 孙赫武看到陶然儿长时间地不说一句话,便向前一步,微笑着说道:“本王知道本王在你心中的地位是比不上李信志的,但是本王以前一直以为本王在你心中没有地位,可是刚才,本王发现,其实,在你心中,本王是有地位的,是不是,如果李信志排第一的话,本王应该排第二是不是?”他面带微笑,神情都是沾沾自喜,一会他又主动纠正道:“哦不,你还有小米粒,所以小米粒排第一,李信志排第二,本王排第三,能在你心中占据第三的地位,本王十分开怀——” 陶然儿看着被毁得一干二净的村落,四周到处都是死人,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在这样的环境下,他居然还有心情谈情说爱,江东王果然不是普通人。 陶然儿哭笑不得,此时此刻,她对于自己的感情,一点拷问的心思也没有,她只想知道一夜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这个美丽的世外桃源,变成了人间的修罗场。 因此,她抬起头来,一双清水般的大眼看定孙赫武,对他问道:“孙赫武,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知道吗?” 第112章心中的地位 (112) 听到陶然儿这么一问,孙赫武脸上的笑瞬间如同进了冰箱的鱼,给冻住了。 他快速地看了陶然儿一眼,只见她一脸悲凉地在打量着焚烧中的村落,一颗心不由放下,他想了想,对她缓缓说道:“一开始本王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昨晚与你喝了酒,睡得有点迷迷糊糊,可是后来,听到有人喊,大军屠村啦,大家快跑呀,本王立马一个激灵吓得坐了起来,这个时候,有两个士兵冲了进来,本王害怕他们伤害你,所以立马跑了出去,引开了他们的视线,后来本王又跑回来想叫醒你,不过太多士兵了,本王左躲右藏,有时候与几个士兵拼杀,有时候躲起来,才活着捡回了一条命,你才能与我活着重逢——” 说到这里,他咧嘴笑笑,用手擦了擦面上的血迹 陶然儿因为村庄一夜之间的巨变惊吓过度,所以思维不如平时那样审慎,不然的话,她会察觉出孙赫武话语间的漏洞。 但是她已经思绪混乱了,听到孙赫武这样说,便信以为真的点点头,对他问道:“那你知道是谁的大军吗?” 她思忖肯定不是江南的大军,因为她是江南的军师,她的军队纪律严明,有礼有义,从来不会做出这种杀人放火的歹事,当然,肯定也不会是江东大军,因为孙赫武也在这个村子里,没有他的命令,谁能驱使江东大军,孙赫武在这个村子里住了很长的时间,他对村长以及每个村民都友好又大方,他又一直和她在一起,他根本没有时间指挥大军屠村,所以会是谁呢? 陶然儿苦苦思索着,不解地看着孙赫武。 孙赫武内心有些不安,一会说道:“大晚上的,伸手不见五指,本王也看不太清,但是本王想,多半是末朝的军队,或者是王家大军。” 末朝的军队,王家的大军? 陶然儿只觉得奇怪,对孙赫武说道:“不可能啊,这是末朝的地盘,现在天子只是王家的牵线木偶,所以也等于说这是王家的地盘,哪有自己家的帝君杀害自己家的百姓的——” 孙赫武听得有几分不自在,这丫头,居然没有被这种人间惨剧吓剧,居然还有脑子,真是可怕。 他再次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和鲜血,对她苦笑着说道:“丫头,这你就不懂了,王家的人肯定知道这个村落距离江南大军,还有我江东大军驻扎的地方很近,也许他们担心如果江南大军,江东大军没有粮草的话,会来屠这个村子,与其让我们得逞,不如他们事先将这个村子屠了。” 原来如此! 陶然儿想想也有道理,只能沉重地点点头,如果真是这么一回事的话,那么末朝的天子也好,王家也好,简直就是天理不容。 她咬着牙,愤怒如同风暴一样,在她的心中升起,她的两只手紧紧地握成拳头。 孙赫武拾起自己之前扔在地上的大刀,又走到陶然儿面前,将一把小刀放在她的手心,对她认真地提醒道:“也许还有敌军在附近,所以你一定要小心,丫头,记住了,紧紧跟在本王的身后,这样本王可以保护你,我们去村里看看,看看还没有留下活口——” 陶然儿接过小刀,点了点头,如同一条小尾巴似的紧紧跟在孙赫武的后面。 两个人走出村长的院落,开始全村一点一点地寻找,希望看到一两个活口,这样,惊吓过度,痛苦非常的心会好受一点。 走了半个时辰的路,村里村外安静极了,仿佛没有一个活口,四周像一个坟墓一般,远远近近的,只闻得到尸体焚烧的恶臭,以及冲天的火光,还有滚滚浓烟。 陶然儿被呛得连连咳嗽,她咳出眼泪来,到了后面,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一般,纷纷下坠,孙赫武惊呆了,伸出大手替她擦拭,他皱着眉头说道:“这烟居然熏得你眼泪直流,我们还是速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 陶然儿不语,任他替她擦着眼泪,她的眼泪不是被烟重的,而是难过,她妈的怎么会穿越到这个操蛋的时空来,在乱世,简直生不如死,她真想对着这个乱世时空问一句,她有一句操你妈的不知当讲不当讲。 孙赫武拉紧她的手,对她说道:“我们马上走吧。” 陶然儿迟疑着,这个时候,一阵撕心裂肮的哭声传了过来,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陶然儿呆了一呆,对孙赫武激动地说道:“还有人活着?” 孙赫武点点头,对她说道:“对,我们去看看。” 两个人寻着哭声发出来的方向,快速地寻找着。 第113章死去的孩子 (113) 很快的,陶然儿和孙赫武找到了哭声发出来的人,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她披头散发,衣上脸上全是鲜血,她的怀中抱着一个鲜血淋淋的孩子,那孩子大概五岁左右。 陶然儿看到这一幕,如同五雷轰顶,双手颤抖起来。 她也是一个母亲,最看不得这种人间惨剧! 设身处地,假如她面临如此可怕的恶梦,她的小米粒—— 陶然儿的身子摇摇欲坠,面色苍白如纸,她不敢想,不敢想—— 那个母亲大声哭泣着,双手不停地摇晃着怀中的孩子,声声泣血地呼唤着:“我的儿呀,我的儿呀,你醒醒呀,你醒醒呀。” 也不知怎么的,听到这种痛彻心扉的声音,陶然儿刚刚干了的眼泪又开始疯狂的流。 那个妇人怀中的孩子,多么像,她的小米粒呀! 陶然儿泪如雨下,她的眼前发黑,身体发颤,大脑一片空白。 是谁这么残酷,居然连五岁的孩子都不放过!如果那个人站在她的面前,她一定要喝他的血,抽他的筋,剥他的皮。 妈妈,我要回现代,你快教我回去吧! 头顶的阳光如此灿烂,照着碧绿的树叶子,一切是那么安静,可是现实却是那么丑陋,乱世的狼烟,如同恶魔,在恶作剧一般的折辱伤害着活在乱世的人们。 陶然儿的眼泪如同两条小河,在她的脸上静静的流淌。 孙赫武看到这一幕,也被震惊了,第一次,他如同铁石般的心痛了起来。 他的双手颤抖,面色发青,身体发僵,过了片刻,手脚才开始回暖,人也慢慢有了知觉。 有些事情的发生是不由人控制的,他的铜铃大眼静静地睁着,脸上写满不可思议,他万万没有想到会看到这一幕! 看到陶然儿面色苍白如雪,如同雕像似的,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惨剧,在疯狂的流眼泪。 孙赫武镇定了一下自己,事己至此,只能向前看了,他长长地叹惜一声,他伸出大手,在陶然儿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然后搂着陶然儿,走到了那个悲痛的妇人面前。 两个人蹲下来。 孙赫武检察了一下她怀中的孩子,小孩早就浑身冰冷,明显死去多时,他的一只胖胖的小手吊在半空中,肤色苍白发青,随着他娘亲的哭泣摇晃一动一动的,仿佛还活着似的。 陶然儿哭得不能自抑,她简直太痛苦了。这孩子,多像一只被人扔在垃圾箱的洋娃娃。 孙赫武不敢多看那妇人怀中的孩子,拿出一大锭银子,对她劝慰说道:“大嫂,请节哀顺便吧,这是本——。”他习惯性地自称本王,后来又马上改口,“这是我俩的一点小心意,你将孩子安葬好,然后重新找个地方生活吧。” 江东王说完,递过手上的银子,在明晃晃的太阳光下,他大手中那锭分量很足的银子却是得十分苍白,毫无分量。 那妇人哭着抬起头来,看了孙赫武一眼,又看了陶然儿一眼,她浑身是血,双手仍然紧紧地搂着死去的孩子,并没有接那锭银子。 她的双眼空洞无神,长发蓬乱的披着,她用渗血的喉咙对他们轻轻说道:“我的孩子没了,我怎么可能还活得下去——”然后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她突然朝着孙赫武手中的大刀扑了过去,陶然儿尖叫一声,双手掩住面孔,刀尖已经穿透妇人的身体,鲜血如同喷泉一般涌了出来。 陶然儿跌坐在地上,双手掩着脸,尖叫着全身颤抖不己。 她的脸上有一块地方是热的,她知道是刚才那位母亲的热血。 “然儿,不要怕,不要怕。”孙赫武也震惊得弃了大刀,将惊吓过度的陶然儿搂抱进怀里,抱着她闪电般站起来,快速退后几步,两条手臂如同铁链一般紧紧地搂着她,对她说道:“没事了,没事了,我们马上离开这个地方,我带你走。”说着他大踏步地转身就要离开这个血流成河的地方。 陶然儿起初没有反应,如同失去了知觉,可是当孙赫武找到他的枣红马,她突然清醒回来,从孙赫武的怀中挣脱开来,两只脚踩在地上,如同踩在棉花上,身体摇摇晃晃。 她苍白着脸回望那个村庄,火光冲天,阵阵呛人的白烟升上天空,那些村民的尸体还在燃烧着,有些就算没有燃烧,长时间曝露在外面,已经开始发出腐烂的臭气了。 看着这一幕幕,陶然儿的胃开始翻江倒海,她再也受不了,俯下身子,开始剧烈地呕吐起来。 孙赫武体贴地走到她的面前,一只手扶着她颤抖的身体,一只手替她轻轻拍打着背部,让她呕吐的时候好受一点。 四周安静得像坟墓。 半个时辱后,陶然儿感觉再也吐不出什么,连胆汁差不多也快吐出来时,她转过身,开始大踏步地重新进村。 孙赫武看不明白了,紧走两步,追上陶然儿的步伐,拉住她的手,一双铜铃大眼焦灼地看着陶然儿,对她劝道:“然儿,你要去哪,这里不是久留之地,我们速速离开。” 陶然儿看他一眼,轻轻说道:“入土为安,我要将他们埋葬。” 这是她穿越到这个乱世时空来,第二个被屠杀的村落。第一个是江南的村落,她与李信志一起,亲手将那些死去多时的可怜村民埋葬,现在是末朝的地盘,然而,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有时候国与国之间的争夺,与百姓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他们只是乱世的蝼蚁,艰难地生存着。 孙赫武征了一征,乱世之中,居然有如此心地善良的女子,这个心地善良的女子,还是江南的军师,她足智多谋,名动天下。 江东王凝视着陶然儿,他现在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那样深爱她呢,陶然儿不但具有天下无双的清丽容颜,而且聪明绝望,才华也天下第一。除此之外,她还有种种美德。记得他与她初见时,就是因为她有一颗菩萨般仁慈的心,看不惯他因为丑陋被别的女人欺负出手主持公道。 此时此刻,陶然儿站在灿烂的阳光下,全身晶莹剔透,如同宝石一般发着光。孙赫武却明白,这不是因为她的美,而是因为她良好的品行,它们如同晶光,自玉壶当中渗出来。 他沉思了几分钟,点点头,对她说道:“好,我们一起。” 三个时辰后,孙赫武和陶然儿两个人将村里所有村民的尸体全部抬到一块,孙赫武用锄头挖了一个大坑,在这个村落隐居了半个月,作为帝君,他没有学会种地,但是刨大坑还是学会了,两个人将村民的尸体全部抬进大坑里,然后盖上了土。 陶然儿将那个自杀的母亲和那个五岁的孩子单独地挖了一个坑,葬在了一块,这样,死后,那个可怜的孩子,仍然有母亲的照顾,这样,死去,那个可怜的母亲,仍然有她的孩子在她的怀中撒娇。 黄泉路上,他们有彼此陪伴,谁也不会孤单。 陶然儿跪在这对母子墓前,泪如雨下。 假如乱世持续下去,一年,两年,三年,五年,十年,一百年,她的小米粒,有一天,也许会面临同样的命运,死在乱刀之下,到时候,她估计只能像刚才那位母亲一样,选择自杀,随同自己的孩子而去。 孙赫武站在她的身边,大眼悲伤地站在那里,许久,他才说道:“丫头,你不要特别难过,这是乱世,这种事情,每天,每时,每刻,都在发生,如果因为一个村子被屠,你就这样难过的话,本王担心你的心会受不了——” 她的心太脆弱了,太易感了,在这个乱世,很多人看多了生死,渐渐地变得麻木,对于他人的死亡,自己的死亡,渐渐地区淡漠处之,其实,这是人身体的一种自我防护。 如果死一个人,就要伤心哭泣的话,陶然儿就算身体内的水分全部流干,估计也不够。 陶然儿抬起头来,看了孙赫武一眼,她的面孔在一瞬间变得坚定,眼神变得执着,她伸出手,抚摸着那对母子的墓碑,像是对好朋友一般轻轻说道:“我答应你们,一定换一个太平盛世,这样,以后不会再有人无端地在自家门口丢掉性命——” 孙赫武听到这里,大眼急速度地眨动起来,他没有听错吧? 他征征地站在那里,心中那一刻,充满了震惊和喜悦。 这个时候,陶然儿缓缓站了起来,她看着孙赫武,村庄里面的风将她的衣摆吹得飞起,长长的发丝也随风飘扬,她的身上沾满鲜血,美丽的脸上也血迹斑斑,她对他轻轻地说道:“我同意了。” 什么?如果头顶炸响一个焦雷,孙赫武猛地抬起头来,他的内心被狂喜充塞。 第114章我同意了 (114) 陶然儿面色苍白地看着孙赫武,脸上挂着一丝苍凉的笑。 刚才那对死去的母子对于陶然儿的刺激太大了,她改变了原本想骑马回去找江南大军的主意。 此时此刻,她的内心如同经历海啸地震,原有的三观全部改变,原有的想法全部变化。 只要能尽快换来太平盛世,管他妈谁坐天下。 孙赫武的脸上写着难以置信,他充满喜悦地看着陶然儿,对她提高音量说道:“然儿,你刚才说什么,本王担心我听错了,你能再说一次吗?” 陶然儿抬起头来,征征看着远方,村庄仍然在往外冒着白烟,一群乌鸦觅食一般,在村庄顶上盘旋,假如刚才她不将村民的尸体埋葬的话,此时此刻,这些村民的尸体就会成为乌鸦们的腹中餐。 她仿佛是在自言自语一般,轻轻说道:“只要能尽快地结束乱世,换取太平盛世,那么谁坐天下已经不重要了。” 以前她想打来天下,送给李信志,以前,他想换来太平天下,让她的宝贝儿子小米粒当太子,以后当帝君。 可是现在,在生死巨大的悲痛面前,这些都不重要了—— 这天下,除死无大事,作母亲的一颗心,无非就是希望自己的孩子健康快乐地活着,其它都不是最重要的。 听到陶然儿这样说,孙赫武只觉得自己的耳朵边响起细细的音乐声,他的心陷入了巨大的狂喜当中,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仿佛有几十万只蜜蜂同时飞过。 他的身子发僵,手指颤抖,脖子和肩膀和热辣辣的。 陶然儿转过身来,与孙赫武面对着对,她对他说道:“我会与你回江东大营,然后,我们一起去找江南大军,我会尽快说服我的手下,争取江南大军与江东大军合并,接着,我们一起攻打狮虎城,长安城,然后进京。” 听到这里,孙赫武不住地点头,他激动地伸出手,紧紧地握住陶然儿的小手,对她说道:“你答应啦,太好啦,本王一定会信守承诺,休掉所有的妃子,迎娶你做我江东的皇后——” 陶然儿征了征,缩回自己的手,退后一步,她的神情十分地沉郁,面色苍白若雪,她淡淡地说道:“王爷,我之所以同意,是因为我憎恨这个乱世!浮生如蝼蚁,平民似草芥的乱世,我想尽快地结束它,我不想我的孩子有一天也死于乱箭之下,至于其它——”她抬起头来,静静地看着他,对他说道,“我对于名利不感兴趣,所以,你其实大可不必,休掉你的妃子,也不必迎娶我做江东的皇后,我是残花败柳,于你名声有损——” 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要做江东王的皇后,作李信志的皇后,已经让她伤透了心。 孙赫武却满心欢喜,他坚持说道:“不,本王有你就足够了,你放心,本王一定说做做到,迎娶你当皇后——” 陶然儿不想就这件事多说,她淡淡说道:“以后再说吧,现在我们速速回江东大营吧。” “好,皇后!”孙赫武响亮地回答,笑眯眯地握着陶然儿的手摇个不停。 几分钟后,他们俩一起找到孙赫武的汗血宝马,孙赫武先将陶然儿扶上马,然后,他自己也跳上马,一只手搂紧了陶然儿,一只手挥动马刺,千里马仿佛离弦之箭,风驰电掣地奔驰起来。 一天之后,孙赫武指着不远处驻扎在平原上的密密麻麻的大军,对陶然儿说道:“到了。” 陶然儿点了点头,放眼望去,只见绿色的草原上,白色的帐篷如同星星一般分布在四周。江东的大军纪律严明,就算是安营扎寨,也给人一种极大的震慑力。 孙赫武放缓马缰绳,让马儿慢慢地前行,他对陶然儿有感而发,对微笑着她说道:“丫头,世事真是变化无穷啊,一切都是浮云苍狗,前天你还要闹着回江南继续当你的军师,结果昨天你就同意本王回江东大营了。” 陶然儿心情沉郁,沙哑地说道:“那是因为我发现,只有两个国家合作,和平才会尽快的到来。” 孙赫武笑了起来:“那是当然,江南与江东合并,天下无敌,只是本王现在想,你之所以改变主意,无非是受了那个被屠的村子的刺激,那个可怜的母亲,还有那个可怜的孩了,说起来,是他们成就了我孙赫武,本王一辈子不会忘记。” 陶然儿对他轻轻说道:“倾城之恋。” 一个城市毁了,也许能成就一段爱情,就像张爱玲的《倾城之恋》里面的白流苏,与范柳原。 一个村庄毁了,她不得不重新考虑取舍,为了和平的尽快到来,她最终决定背叛江南,与孙赫武在一起。 也许在未来很长的时间里,小米粒不会理解她,也不会原谅她,但是只要他生活在太平盛世,他原不原谅她,并不重要了。 在和平面前,其它个人的道义名义都不重要了。 做娘亲的,只要自己的孩子一生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就好。 孙赫武玩味着陶然儿说的话:“倾城之恋,你是说一个村庄被毁,才成全了你我吗,哈哈,有道理!” 陶然儿呆了一呆,看到孙赫武情绪激昂,便知道他会错了意,不,是她刚才说错了话,让他误会了,其实,她刚才只是想说倾一个村庄的百姓生命,让她改变了主意,她对孙赫武一直只有感激。唉—— 孙赫武得意地大笑起来,他纵马扬鞭。汗血宝马奔跑出来,风驰电掣地往江东大营驰去。 第115章江南妖女 (115) 江东王回到江东大营,自然受到了众将士的热烈欢迎。所有的家臣都跑出来欢天喜地的迎接,整个军营如同过节一样热闹。 但是,当他们看到孙赫武身边的陶然儿,认出她就是曾经祸乱江东后宫的女神农时,所有人脸上的笑容就像进了冰箱的鱼,瞬间冻住了。 陶然儿看着江东朝臣的神情,只觉大事不妙,看来他们对她的看法一直没有变。 她开始变得紧张,面色也渐渐苍白。 四周围的空气变得沉甸甸起来,陶然儿只得站在孙赫武身后,心头仿佛压着一块巨石。 在场的所有人,只有孙赫武心情愉快。 他伸出手,握住了陶然儿的手,陶然儿本能地想缩回手,但是孙赫武的大手如同铁钳一般,紧紧地握着她的手,让她一时半刻动弹不得。 陶然儿只觉得无比难堪,此时此刻,她感觉自己站在舞台中心,江东将士的视线仿佛探照灯一般,全部落在她的身上,如同针扎。 她只想要天下太平,并不曾想过别的,可是这些江东的臣子,却对她有很深的误会,以及很大的偏见。 孙赫武与陶然儿手拉着手,他笑眯眯地看了自己的家臣和将士,对他们说道:“哈哈,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你们看,本王将谁带回来了?” 他神情兴奋,语气激动,举起陶然儿的手,整个人如同食了兴奋剂,仿佛陶然儿不是祸乱江东后宫的狐狸精,而是盖世英雄一般。 那一个时刻,陶然儿看到江东将士冷漠敌视的目光,只觉得如芒在背,她真是无比难堪。 因为江东王举起她的手,并没有一个人表示欢迎和激动。 对于她来到江东大营,他们好像更大的是震惊和反对。在所有人当中,只有她一个,是外人。 一股寒意从陶然儿的心中升起,她手足冰凉,已经渐渐明白过来,也许江东和江南合并,一起统一天下,有可能只是孙赫武的一厢情愿,他被对她的感情蒙了双眼—— 对于家臣的反应,孙赫武也有些意外,他咳嗽了一嗓子,表示有话要说,看了看家臣们冰冻一般的神情,他缓缓说道:“本王有要事要与众位商量,请到本王的虎帐来。”说着他拉着陶然儿的手,大步走进自己的帐营。 家臣们在孙赫武的后面,互相看看,继而摇头叹息。 孙赫武不知道,对于江东的家臣来说,他们早就对他不满了。 一开始江东北上进京,江东王率领大军,一路破城,大军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不要扼止,气势惊人,北征的进展也十分顺利,但是自从孙赫武听说江南也北上进京,而且军师是陶然儿之后,江东的大军原本如同急流,现在就变成了缓流,最后静了下来,驻扎在这异国他乡的荒原之上,如同一潭死水了。 他们在某一个攻陷的城池郊外安营扎寨,按兵不动,然后孙赫武开始骑着马奔来跑去,有时候消失几天,有时候突然出现,总之,他们已经有两个月没有行动了,有将军在抱怨,他们要在这片草原落地生根了。 主公表现得太不负责任,他仿佛忘了他是江东的帝君,忘了他是带着一支庞大的队伍在行军打仗。 在大家怨声载道的时候,失踪了将近一个月的主公又回来了,这一次,他还带着一个狐狸精回来。 陶然儿这个祸水,曾经差点让江东亡了国,所以江东所有的将士看到她恨不得立马杀了她,生怕留下她这个活口,江东保不住又会发生什么妖娥子事情。 因此,看到主公,公然拉着陶然儿的手大步走进了虎帐之后,众家臣叹息一声,面带苦笑,低着头,也缓缓走进了虎帐中,他们的脚步像灌满了铅一般沉重。 主公说有重要的事与他们商量,会是什么事情,他们的心里有不好的感觉,知道多半与江南那个妖女有关。 每个人的心头都似石头一般沉甸甸的。 陶然儿站在孙赫武的大帐当中,一对巨大的蜡烛在那里燃烧着,阵阵青烟缓缓地升起,烛泪如同下雨一般,纷纷下落。她的目光缓缓地移动,打量着四周,江东王真是一个与众不同的男人,与其它大将的帐营不同,他的虎帐里面陈设着许多风雅之物,比如焦尾琴,长笛,胡琴,箫,等等,还有很多书卷,许多名画,等等。 他仍然是一个文艺男青年的性格。 孙赫武舒适地坐在自己的大帐当中,如同归家一般,他是战神,只有在自己的军营当中,他才会有归家的舒适感觉。 他悠闲倚坐在茶几上,用大手轻轻地拍打着膝盖。 看到陶然儿面色苍白,双眉紧锁地站在那里,如同一根木头柱子,他不由微微一笑,温柔地说道:“丫头,不要客气,这里是本王的家,也是你的家,快坐呀。” 他舒适地躺在椅子上,多日来两地奔波的劳累生活终于告一个段落,他再也不需要处心积虑地讨好陶然儿希望她听取自己的建议,他再也不需要顶着亚力山大的压力东奔西走。如今他回到江东大营,带回了陶然儿,他自然再也不用为了寻找陶然儿四处奔走,所以军营里众将士的不满可以消失了。 陶然儿呆了一呆,她的家?不,这里不可能是她的家。不过她并没有说话,找到一把椅子,缓缓坐了下来。 这个时候,江东所有跟随着江东王出生入死的家臣也缓缓走了进来,他们个个脚步沉重,如同灌满了铅,他们的脸上没有一丝愉悦的表情。 看到这些家臣,陶然儿的内心也变得十分不安,她坐在椅子上,如坐针毡。 第116章天下大义 (116) 看到自己的家臣都到齐了,孙赫武清了清嗓子,笑眯眯地对大家说道:“好了,人都到齐了,本王要说事情了。” 众家臣互相看看,然后个个低下了头。 空气很凝重,虎帐里好像随时会燃起大火。 孙赫武笑眯眯地说道:“诸位爱卿,本王消失了一个多月,并没有白白浪费时间,本王带回了女神农。” 一个家臣冷冷地不无嘲讽地说道:“不用主公提醒,这个女人我们认识,她是江南的妖女,曾经差点让我们江东亡了国!” 声音不大,却像扬起的长鞭一样凌厉。 听到这句话,陶然儿身子一僵,面孔在一刹那间变得雪白,她是江南妖女,差点让江东亡了国,所以这些人看到她,如同看到杀父仇人。 陶然儿只觉得整个人掉进了冰窟窿里。 她做错了什么?当年,如果不是江东绑架了她,会有后来那么多事情吗,真是欲加之罪,何犯无辞,男人犯了错,就要女人来背锅。 “大胆!”听到家臣如此说起,孙赫武大喝一声,黑了脸,他威严地看了一下自己的家臣,对他们冷声说道:“不许胡说八道!” 那位家臣却板着脸,骄傲地抬起头来,家臣是为国家着想,对国家一心一意,忠心耿耿的,如果都只唯主公的马首是瞻,那么是马屁精,不是好的家臣。 他面不改色地对孙赫武说道:“主公,我们与你北上进京,一路同生共死,不顾性命危险,与你攻城掠地,我们心甘情愿,我们之所以这样做,无非就是我们都是江东人,我们希望江东更强大更富有,可是你自从听到这个江东妖女也进京北上之后,你整个人就变了!” 声音不大,却掷地有金石声。 其它的家臣也开始附和,不停地小声说道:“是,是这样。”“没错,就是这么回事。”“对的,我们不能再忍耐下去了。” 孙赫武听到家臣们这么说,脸上如同开了染坊,青一阵,红一阵。 陶然儿的嘴角浮起苦笑。狂风暴雨正在聚集,她仿佛听到了隐隐的雷声。 古来当帝君者,又有哪个是容易的,李信志不容易,孙赫武何尝容易,这些家臣,以“忠心耿耿”的名义,个个都是得罪不起的爷。 很多家臣,倚老卖老,甚至不把主公放在眼里,只要认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对的,哪怕是死,也要伤主公的心。 一个白发苍苍的家臣说道:“主公,你看看你这几个月你都干了什么,你将我们丢在这荒原当中,我们都快变成本地的土著了,有些士兵估计忘了如何行军打仗了,你呢,消失之后,听说你和这个女人,在狮虎城外面的一个村落隐居了半个月,学着当农民种地养花,真是可笑啊可悲!现在你又回来了,还带着这个妖女,你到底想怎么样,你还要胡闹到什么地步去,在当农民的半个月,你有时间消失几天,有时候又跑回——” “闭嘴!”孙赫武大喝一声,一张脸如同雷公在世。因为极度的气愤,他的牙齿咬得咯咯响,额头上的青筋爆起。 老家臣张开的嘴巴又合上,话语到了嘴边生生咽了下去,看到主公喷火的眼睛,他怀疑他如果把嘴里的话说完,主公估计会杀了他。 因此他识趣地闭嘴了,但是与此同时,他的内心觉得十分奇怪,刚才他明明想说“你有时候消失几天,有时候又跑回——”他原想说他跑回江东军营,却被主公生生打断。 看到主公惶急愤怒的神情,他好像很害怕这个事情暴露出来被人知道似的,老家臣百思不得其解。 心中的问号如同夏天的杂草一般密密麻麻。 四周围一片安静,如同坟墓一般,只有蜡烛燃烧出发出的“毕剥”声音,因为太过寂静,反倒清晰可闻。 沉默了一会,孙赫武开口了,他扫了所有家臣一眼,目光落在陶然儿身上,他温和地说道:“大家误会了。” “我们没有误会!”一个年轻的将军走了出来,伴随着盔甲发出的铿锵声音。 孙赫武彻底怒了,大喝道“等本王把话说完!”这些人是要造反吗? 那位年轻的将军只得停下脚步,然后沉默了几秒,退回到队列当中。 孙赫武说道:“你们这些人,以为本王消失几个月,真的游山玩水去了吗要,本王没有,你们以为陶然儿只是女神农,她只会种灵芝,不!”说到这里,江东王站了起来,他走到陶然儿面前,再次拉着她的手举了起来,对所有家臣大声说道:”她现在是名动天下的女军师!” 江东所有的家臣抬起头来,看着陶然儿。 陶然儿脸上有些热辣辣起来,呃,名动天下的女军师,是攻打狮虎城惨败的女军师吗,天下人都知道她惨败的事情况了吗? 孙赫武骄傲地说道:“相信你们也听闻了吧,江南北上进京之后,在军师的带领下,陷长乐未央城,降天神城,一路势如破竹,所有的人都在说江南的军师军法神出鬼没,让人防不胜防。” 陶然儿被孙赫武夸得不好意思,面孔热辣辣起来,呃,如果她真的有那么厉害,她也不会与孙赫武一起回江东大营了,她是突然对自己短时间统一天下,结束乱世失去所有信心,才答应江南与江东合并的。 孙赫武对他们说道:“总之,得江南军师者,得天下。” 看到孙赫武骄傲的表情,陶然儿只觉得自己的脖子和肩膀也热辣辣起来。 太夸张了,她只是一个心愿小小的女人,是命运这只手将她推到乱世的风云来,她不是神,只是一个普通人。 一个家臣轻轻地提醒说道:“主公,你是赫赫有名的战神,我们江东没有女军师,一样可以平定乱世,统一天下。”他提高音量,如同警钟似地说道:“现在只剩狮虎城和长安城没有攻破了。” 另位一个家臣说道:“主公,你不会真的这么认为吧,就像你第一次将女神农带回江东,你也说得女神农者得天下,可是结果呢,江东差一点——” 孙赫武黑了脸,狂怒之气,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向前,将自己案几上的所有物件如同狂风卷落叶似的扫落在地上,对家臣们狮吼道:“你们一直对本王冷潮热讽,你们想反了不成?” 他目眦欲裂,怒发冲冠。 看到主公动怒家臣们集体沉默了。 孙赫武对他们沉声说道:“本王想与女军师合并,本王是天下第一的战神,陶然儿是天下第一的女军师,本王的武勇加上她的谋略,天下无人能敌,所以,本王将她带了回来,有了女军师的帮助,本王的大军肯定可以一举攻下狮虎城,降长安城,然后统一天下!你们为什么不明白本王的一片心?” 孙赫武说得十分慷慨豪迈,他的大眼睛看着沉默不语的陶然儿如同星星一般闪闪发亮。 众家臣互相看了看,他们心想,主公回来了,他仍然有平定天下的雄心,多了一个陶然儿,虽然多了一层烦恼,但是他毕竟回来了,而且打算马上攻打狮虎城,那么就不要为那个妖女纠结了,再说了,妖女好像确实本事通天,替江南北上进京时,确实一路势如破竹,攻陷了无数城池。 因此,家臣们用眼神举得了一致的意见,一个家臣咳嗽一声,站出来说道:“主公,你刚才说江南与江东合并,那么请问,怎么个合并法,江南驻守在狮虎城外面的四十万大军会与我们汇合,归为一处吗?” 如果江南的四十万大军与他们三十万大军归为一处,那么狮虎城,简直不用攻打,听听他们的人数,就会直接吓得降了城了。 天下最厉害的战术就是人海大战,如果以十敌人,何城不降,哈哈哈。 军臣们的眼睛也是雪亮的。 孙赫武笑道:“自然。”他深情地凝视着陶然儿,眼睛如同太阳一般闪着光辉。 这个时候,陶然儿也开口说道:“诸位,我想你们对我有成见,我与你们主公私下并无什么,我之所以同意江南与江东合并,是想让太平盛世尽快到来,并没有其它二心,你们大可放心。”她的声音不大不小,态度不卑不亢。 她这样说,一是让这些家臣们放心,二是讽刺他们几句,一大堆天天行军打仗的男人,居然怕她一个女人,哈哈,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她笑容可掬,对他们说道:“至于江南的大军,我会努力去说服他们的,我相信会有绝大部分将士率领部下与你们的大军合并的。” 常信是她的死忠粉,忠文是她的铁杆粉,两位主帅听命于她,那么,说服江南的大军与江东合并,应该问题不大,陶然儿对于这一点,十分有信心。 听到陶然儿这么说,家臣们松了一口气,继而面露笑容,在外面行军打仗快半年了,天天风里来雨里去,埋锅做饭,拔营急行,对于战争早就厌倦透顶,人人都渴望着战争结束,和平快一点到来,所以陶然儿这么一说,无疑是给了他们一个极好的消息。 凡是在战场上呆过一天的人都知道,一旦江南的大军和江东的大军合并,则天下无敌,想获得天下太平,统一乱世,简直如同探囊取物般容易。 因此,几个家臣异口同声地说道:“那么,多谢军师。”他们向她拱手致谢。 陶然儿并没有客气,她缓缓点了点头,她自然知道,自从她来到江东大营那一天,在江南的历名上,她就成了一个遗臭万年的人,她是江南的叛臣,她会被后人唾骂,但是那一对惨死的母子在她的眼前不停地晃,为了天下太平,为了天下苍生可以和平幸福地活着,她宁愿舍弃这种忠于江南的小义! 为了天下和平的大义,要她当一个背叛者就当吧。李信志听到消息,肯定愤怒又伤心,可是他已经让她伤透了心,让他伤一次心又何妨,一个人只有自己伤心透了,才知道不能随便叫别人伤心。 她是一个现代女人,对于这种荣誉名声之类并不在乎,哈哈,反正她这个名字是自己取的,这个时空也莫名其妙,那么,在这个时空的史书上遗臭万年就遗臭万年吧,她无所谓。 这是陶然儿的想法。 第117章激烈反对 (117) 看到陶然儿站出来,三言两语就说服了自己众多的家臣,孙赫武不由消了怒火,开始微笑起来。 这丫头,可真有两把刷子,他的眼光向来不错,但是赏识陶然儿,对她一直抱着思慕之心,简直刷新了自己的审美高度。 哈哈哈,哈哈哈,孙赫武大笑起来,十分开怀。 众位家臣看到主公如此快乐,自然也跟着笑起来。 孙赫武大笑过后,目光扫了一眼所有的家臣,再次将视线深情地落在陶然儿身边,此时此刻,陶然儿仍然穿着农家的衣服,白衣裳配蓝裙子,如云的秀发挽成简单的发髻披垂在双垂,可是却清丽无双,秀美的书卷气,哪怕隔得再远,也能深深地感觉到。 孙赫武只觉得自己沉浸在幸福的海洋,他的心在悸动着。 陶然儿被孙赫武凝视着,渐渐的,面孔热辣辣起来。 这江东王,简直热情如火,让她有些承受不住。 “然然——”孙赫武看着陶然儿白净的脸蛋,控制不住手心发颤,他终于鼓起勇气,伸出手,捏了捏她白净的脸颊。 “好痛!”陶然儿万万没有想到,江东王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捏她的面颊,她用双手揉搓着小脸,皱着眉毛轻声叫喊起来。 孙赫武微笑看着她的小动作,她双手掩面的动作可爱到爆,让他看久了鼻酸不己。 江东其它的家臣看到自己的主公如此疼爱妖女,哦不,是江南的军师,有些难堪,互相看看,苦笑一下,只能当作视而不见。 这就叫“我配合你演视而不见”。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对于孙赫武来说,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他的心里甜丝丝的,如同刚刚喝下一大坛蜂蜜,他才清醒过来,看向自己的家臣,微笑说道:“如此高兴的时刻,怎么可以没酒,拿酒来!”他命令一声,情绪高昂,慷慨豪迈,感觉这一刻,人生的梦想全部实现,江山,美人,在这一刻,他全部得到,简直站在了人生颠峰。 几分钟后,立马有侍从搬了大桶大桶的酒进来。 孙赫武叫所有家臣都倒好酒,然后自己拿了一杯,又给陶然儿送去一杯,他搂着陶然儿的肩膀,高举酒杯,豪爽地说道:“来,让我们提前庆祝太平盛世的到来吧!” 家臣们也喜笑颜开,整个大帐沉浸在欢乐的海洋当中,所有的家臣将士也相信,只要江南的大军和江东的大军合并,那么,统一乱世简直指日可待! 所有的人都微笑着举起酒杯。 孙赫武大声道:“干!” 他一饮而尽,陶然儿也只好象征似的喝干了杯中的酒。 孙赫武深情地看着陶然儿,他搂紧了她的肩膀,对所有的家臣高兴地说道:“再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江南大军不但会与我们江东合作,而且陶然儿从此会是本王的皇后!” 此话一出,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 先前的欢乐喜庆烟消云散,江东王的虎帐变得安静起来。 江东的家臣们集体发愣了,江南的皇后可以变成江东的皇后吗,历史上从来没有出现这么荒唐的事情,江东不是自己有皇后吗,他们刚才在激烈地讨论前线的战事,怎么突然之间,又变成了后宫立后的事情。 陶然儿已经感觉到了江东朝臣的震惊和反感,此时此刻的虎帐,如同暴风雨在聚集,她仿佛看到电光雷在隐隐作响,面色渐渐变得苍白起来。 孙赫武却没有感觉到变化,仍旧心情愉快,笑眯眯地说道:“朕一直思慕陶然儿,如今她成为本王的皇后。总算是多年心愿得偿!来,拿酒来,如此幸事,当浮三大白!” 陶然儿嘴巴动了动,头疼无比,她之所以答应与江东合并唯一的原因就是希望和平快点到来,她不想看着小米粒会像她看到的那个可怜的孩子一般惨死,她对于孙赫武,一开始没有爱情,到了现在,也不会有,所以对于作江东的皇后,她一点兴趣也没有。 只是如今,孙赫武不打招呼,已经和所有江东的家臣说了,她再说她不想当江东的皇后,估计会有损他的面子。 再说,背弃了江南,李信志又有那么多妃子,她与李信志的缘份早就尽了,既然回不去,那么留在哪里都一样。 这也是陶然儿沉默的原因。 然而,片刻的安静之后,家臣的队伍开始激烈地讨论起来,虎帐瞬间如同一个火药桶被点燃,一个家臣站出来斩钉截铁地说道:“主公,不可以!江东有皇后——” 孙赫武黑了脸,对他慢慢说道:“到底本王是主公,还是你是主公,不想死就给本王闭嘴!” 那个家臣苦笑一声,闭了嘴。 孙赫武鼻子里冷哼一声,咬着牙,一字一句,慢慢地说道:“本王不但要让陶然儿作本王的皇后,本王还要休掉所有后宫的妃子!本王有陶然儿一个皇后就行了——”然后他看向陶然儿,深情坚定地说道,“这是本王对你的承诺,本王一定要做到!” 爱一个女人就给她名分,就是最大的尊重和爱。 孙赫武话音刚落,陶然儿还没有反应过来,只听到“卟通卟通”数声,所有的江东家臣全部跪了下来。 陶然儿目瞪口呆。 虎帐安静得坟墓,家臣们黑压压的跪了一大片。 一个家臣膝行着到了孙赫武面前,对他坚定地说道:“主公不可以!民间休妻都要有七条,何况你是帝君,皇后在后宫安安分分,你在外征战,她替你料理着后宫,劳苦功高,可你却莫名其妙要休掉她,还有其它的妃嫔们,更是本本分分,何错之有,你也要休掉她们,你叫世上的人如何信服于你?” 孙赫武慢吞吞地说道:“不闭多说!”他咬着牙威胁道,“再说的话——”突然间,孙赫武面色一变,如同魔鬼附身,凌厉的视线看向那个家臣,一字一句慢腾腾地说道:“本王就将你用一口大锅活活煮死!” 什么?!陶然儿呆若木鸡,孙赫武你这个暴君。 你简直就是商纣王再世! 用大锅将自己的臣子煮死,真是闻所未闻。 那家臣却并不惧怕,他冷笑一声,对孙赫武冷冷说道:“主公,如果煮死微臣可以让你清醒,微臣甘心情愿赴死!宁妃是微臣的宝贝女儿,她在后宫安安分分,如今却要被你休掉,你叫她如何生活下去,微臣可以担保,你休掉她之日,就是她赴死之时,微臣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 这个时候,其它的家臣也膝行到孙赫武面前,对他纷纷说道:“主公,静妃是微臣的女儿”“丽妃是微臣的女儿哪”“圣上,德妃是微臣的女儿——” 陶然儿望过去,只见除了一两个年轻的家臣没有女儿在后宫为妃之外,其它的家臣全部跪了下来。 陶然儿真想当场吐血,孙赫武啊孙赫武,你这个色君,你居然几乎把所有家臣的女儿纳进了后宫! 你怎么没有精尽而亡,还没有变药渣?! 陶然儿无比震惊,那两个仍然站着的将军在抹额头上的汗珠,一个小声地说道:“小女九岁了,本想明年将她送进宫的——” 陶然儿听得风中凌乱,对天翻白眼,天啊,你下来一道雷,把我劈死吧—— 孙赫武却不顾众家臣的劝阻,冷冷地命令道:“来人啊,准备大锅——”他的脸铁青,如同一个青铜疙瘩,十分地固执。 很快的,有士兵抬起来一头大锅,之前劝阻的那个家臣已经被五花大绑起来。 很快的,大锅下面燃起熊熊大火,很快的,大锅里的水沸腾起来,水蒸气如同白色的轻纱,在虎帐弥开来。 那个被五花大绑的江东朝臣苍白着一张脸,有气无力地垂着头,显然已经心灰意冷了。 其它的人家臣都吓得不动不敢动,手脚冰凉,内心绝望,对于孙赫武的暴虐,大概也是被震到了。 孙赫武狞笑着, 慢慢命令道:“把他扔进锅里去——” 大锅里的水已经开始剧烈沸腾了,一个个巨大的水泡从锅底快速地升起,五花大绑的家臣如果被扔下去,肯定不是泡温泉,也不是温水煮青蛙,而是直接活活烫死! 陶然儿闭上眼睛又睁开,她是心地仁慈的女人,怎么可能看到孙赫武如同变了一个人一般,行此酷刑?! 此时此刻,如果她不出面,这个江东的朝臣必死无疑。 因此,陶然儿走到孙赫武面前,对他微笑说道:“王爷,立后这件事以后再说吧,等到统一乱世,平定天下再说不迟。” 其实,对于作江东的皇后,她一点兴趣也没有,所以犯不着为了她不感兴趣的事,浪费掉江东一个家臣的性命,也犯不着因为她,开罪所有江东的家臣。 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一条活生生的性命。 如果今天这个江东的家臣死了,估计所有的家臣都恨死她了,谁还会有心情行军打仗出生入死,那么,她的心愿,和平盛世快点到来,就很难实现了。 她微笑道:“大局要紧,我无所谓。” 孙赫武面色一变。 他身形不稳,难道,她不爱他?在她的心中,自己一点点位置也没有? 孙赫武痛苦得如同乱箭穿心。 陶然儿后悔失言,差点说出自己真实的内心,因此,她又努力笑了笑,说道:“我嘛——”她小声说道,“只要王爷心里有我,名分地位晚一点得到也无妨。” 孙赫武才眉花眼笑起来,一颗心简直如同从地狱又回到天堂,他温和地命令道:“松绑,把大锅撤下去。” 所有家臣都松了一口气,对于陶然儿终于有了感谢之意。 与此同时,包括陶然儿在内,再次看次孙赫武之时,只觉遍体生寒,果然是伴君如伴虎,特别是如果你伴的君是一个暴君,动不动就慢腾腾地说:“来人,点火——” 陶然儿在那一刹间,对于孙赫武的亲切之情全部消失。 她开始有点怕他了。 第118章可怕的暴君 (118) 在陶然儿的调解之下,孙赫武与他江东的家臣终于取得了暂时的和解。 虎帐里凝重的空气重新开始流动,大家又能畅快呼吸了。 孙赫武笑眯眯地看着众家臣,温和地说道:“这样吧,大家回去,好好休息,明天我们大军开拔,与江南大军会合去。” 众位家臣点点头,开始散去。 渐渐的,虎帐之中,只剩下孙赫武和陶然儿两个人。 四周变得安静起来,远远的,只听到打更的声音,一声连着一声。 原来不知不觉,夜色已经如此深了。 孙赫武微笑着走到陶然儿面前,对她用丝绸般的语调温柔说道:“天色不早了,丫头,睡吧。” 听到孙赫武这么说,陶然儿呆了一呆,如同头顶响起一个炸雷,她猛地抬起头来,高大如同铁塔的江东王就站在自己面前,他一伸手,便可将她搂进怀里去。 他叫她丫头,此时此刻,她在江东大营,他们同处一室,他是货真价实的可怕暴君,视人命如同蝼蚁,她现在的处境,是不是如同跳入狼嘴里了? 陶然儿吓得手足冰凉,立马后退几步,身形摇晃。 这是孙赫武的大帐,只有一张床,试问怎么睡? 她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睡不着,你先睡吧。”伴君如伴虎,想着与虎同眠,她怎么可能睡得着! 孙赫武微笑起来,用天鹅绒一般的温柔语调说道:“丫头,其实本王也睡不着呢,那么,我们一起到外面去找乐子,你想做什么?” 找乐子? 陶然儿胆战心惊地看了看四周,总觉得与孙赫武呆在这个大帐之中,十分的危险,因此,她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想看星星——” 也许到了户外,她会安全一些,至少他动手动脚施展淫威时她有地方逃啊。 孙赫武立马笑了,对她说道:“好,既然你喜欢看星星,本王就陪你一起去看星星!” 陶然儿呆了一呆,征征地看着孙赫武,他笑得像一个小男孩般,心无城府,刚才那个狞笑着要用大锅煮了自己家臣的暴君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毫无心机,如同怀春的年轻男人。 他情深似海,深情款款。 真是不可思议。 他仿佛只有面对她的时候,才会有无限温柔。 陶然儿十分的感慨。 孙赫武向她伸出手来,说道:“走,本王带你看星星去!” 陶然儿后退一步,将自己的手藏在身后,轻轻说道:“我自己走,被人看到,对你影响不好。” “哈哈,好,丫头真是体贴。”孙赫武大笑着,大步走出帐营,陶然儿慢腾腾地跟在他身后。 两个人并没有走出多远,来到一块空旷无垠的高地,就席地而坐,肩并着肩,抬头看起星星来。 古代的星空没有污染,如同蓝色天鹅绒的天幕上镶嵌着许多星星,天上的星星很多,似宝石一般闪闪发光,银河倒挂,十分的美丽。 孙赫武坐在陶然儿的身侧,静静地抬头看着天下的星星,两个人挨着的背影,简直就像是世上最温馨的一副画。 陶然儿想起刚才在虎帐里发生的事情,心有余悸,她偷偷看了一眼孙赫武,对他鼓起勇气问道:“你真的用大锅煮过不听话的属下吗?”呃,此时此刻,想起刚才的情形,她的心仍然急速跳动,就像擂鼓。 孙赫武想了想,点了点头。 “几个?”陶然儿胆战心惊地问。 孙赫武沉思着,半天没出声。 陶然儿对他问道:“到底几个?” 孙赫武皱着眉头慢腾腾地说道:“朕还在数,太多了,数不清——” 天啊!陶然儿只觉得眼前发黑,头发晕,浑身发软,四脚无力,手脚凉,孙赫武,简直就是魔鬼,太可怕了!天旋地转间,她栽倒在夜露下的草地上。 “丫头,你怎么啦?”孙赫武立马扶着陶然儿,脸上写满关切。 陶然儿面色苍白如纸,她轻轻推开孙赫武,出于一种本能,坐得离他远了一点。 她双唇颤抖着轻声问道:“还有别的惩罚吗?” “哈哈——”孙赫武漫不经心地笑了笑,用余光看了一眼身边的陶然儿,只觉得此时此刻她的样子,就像一只娇俏的小白兔,他有心逗她,故意对她说道:“这算什么,看你吓成这样,酷刑多得去了,除了煮刑,还有绞刑,就是将人活活绞死,还要炮烙之刑,就是将人一下一下烫死,还有凌迟,就是将人一刀一刀的割下来弄死,还有腰斩,还有,还有——” 陶然儿吓得浑身发抖。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认识这么多年,才发现孙赫武是一个可怕至极的暴君,以前她居然天真地认为他会得天下,试问,这样一个可怕的暴君,怎么可能得天下嘛。 她对他颤抖着说道:“以后,我不听话了,你会不会煮了我?”想着自己被扔进大锅里,瞬间在沸腾的水里皮开肉绽,肚皮朝上,如同一条可怜的鱼,呜呜,好可怕! 孙赫武看着她,拼命控制着笑,想了想,认真说道:“嗯,会的!” 陶然儿吓得身体摇晃。 妈妈,我要回现代! “如果你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该煮还有要煮的——” 陶然儿连嘴唇都失去血色,她全身筛糠似的颤抖起来。 “但是把你扔下去之后,本王会立马跳下去,与你一并受死,哈哈——” 他大笑着搂紧了她。用丝绸一般温柔的语调说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如果你做了大错事,肯定要受罚,但是本王会与你同在,然然,本王就算负尽天下人,也绝不会负你,你大可放心。” 陶然儿却并没有因为这炽烈的情话感动,她吓得一动不敢动。孙赫武对她说道:“傻丫头,刚才吓你的,醋刑还是要准备的,作帝君的,如果没有铁腕,如何震慑得住!刚才如果不是拿大锅恐吓那个家臣,其它的家臣早就反了天了,哪会听话地闭此,我们哪有好心情在这里看星星呢——” 陶然儿沉默不语。 他说的一切,是真的吗? 为什么她有雾里看花,越来越看不清的感觉。 不知何时,孙赫武从怀中摸出了一只玉笛,他将它横在嘴边,轻轻的吹了起来。 很快的,清幽的笛声响了起来,它如同冰雪一样,让人浮燥尽消,陶然儿沉浸在美妙的笛音当中。 此时此刻,一轮圆盘似的明月挂在天空,在这样的月色下听笛,简直就是神仙般的享受。 孙赫武吹得是《送别》,那是当年江南饥荒的时候,她去江东借粮,为了讨好他,用焦尾琴弹 奏的曲子,没想到,她只听演奏了一遍,他就全部记得了。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天之涯,海之角,知交伴零落,一觚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伴随着美妙悲凉的笛声,在如泣如诉的旋律当中,陶然儿想起与孙赫武的种种往事。 她心酸地想,其实乱世当中,不分好人坏人了,一个人只要对另外一个人倾尽一生的好,你管他是好人坏人呢。 她思绪纷呈。 第119章奇怪现象 (119) 陶然儿坐在草地上沉思的时候,孙赫武抬头看了看天色,扶着她站了起来,对她说道:“夜凉了,回去吧,不然你要着凉了。” 他伸出手,摸了摸她的手臂,发现她手脚被夜露冻得冰凉,便脱下自己身上的衣服,动极温柔地替她披上,对她说道:“走吧。” 陶然儿呆了一呆,转过身,看了孙赫武一眼,她记得在现代时,闲来看过亦舒的小说,亦舒曾经说过“女人挑男人,首先要对你好,如果对你不好,再有钱,再帅,人品再优秀,也没有用。” 也就是说,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好是首要条件,陶然儿凝视着孙赫武,只见月乐下,孙赫武高如铁塔,一张丑陋的脸黑黑的,如同野兽一般,她想着她现在就是与野兽共舞呢,不过现世当中,有几个野兽能变成王子呢,这种概率是极低的,孙赫武事实上就是江东的帝君,他唯一的短板,应该是没有英俊的外表吧。 陶然儿站在原地,胡思乱想。 孙赫武看到她在月光下呆呆地出神,如同月光女神,他轻轻地念道:“就像沙漠中的玫瑰,山谷中的百合花。” 陶然儿征了征,清醒过来,对他问道:“你刚才在说什么?” 孙赫武不由面孔涨红,对她支吾道:“没什么,没什么,夜深了,我们回去吧。” 陶然儿点点头,与孙赫武一起回去。 走到他的大帐附近,陶然儿停了下来,举步不行,孙赫武愣了愣,对她问道:“怎么?” 陶然儿红着脸,对他说道:“我睡这,你睡哪?” 啊?孙赫武征了一征,继而失望,他原以为今天晚上会与陶然儿一夜春宵,没想到,她仍然对他生分,刻意保持距离。 看着她崩紧苍白的小脸,大眼内都是担心和排斥,他努力控制自己,让那阵失望的情绪过去,定了定神,对她温和地说道:“你放心,本王虽然很想,但绝不会勉强你!所以,这里,就像那个桃花源一般的村落一样安全,本王在村落没有欺负你,在这里更不会,所以,你去睡吧,本王替你守夜——” 什么? 陶然儿呆了一呆,看向孙赫武,他是江东的帝君,他是天下闻名的战神,他居然把他的大帐让给她睡,他像一个最下等的哨兵一般,为她站岗守夜。 陶然儿心头一热,人活在世上,总是渴望被爱的,孙赫武纵然有让人胆寒的地方,可是对她,却真的无微不至的好,他对她的种种照顾有加,呵护备至,简直没有任何话说。 看到陶然儿征忡的样子,孙赫牙顽皮地笑了起来,歪了歪头说道:“不然呢,你不愿意的话,那本王与你睡一处?” 陶然儿立马说道:“那你早点休息。”然后逃一样的窜进了虎帐当中。 孙赫武大笑着,并没有大步跟过来。 刚才的陶然儿,简直跑得比兔子还要快。 陶然儿冲进虎帐,然后回头观望,只见孙赫武与守夜的士兵不知说了什么,从士兵手里拿过武器,站在了虎账的入口,像一座灯塔,像一根路灯柱子,他真的替她守起夜来了。 看到此情此景,陶然儿心头的一头大石终于放了下来,她解下身上的衣服,准备入睡。 折腾了一天,她确实累了。 可是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却怎么睡也睡不着,那个五岁惨死的孩子的面容总是在她面前晃,有时候晃来晃去就变成了小米粒的模样,血流披面地躺在她的怀里,一动不动,身体冰凉,陶然儿痛苦得如同乱箭穿心,简直就是人间酷刑。 陶然儿再也睡不着了,猛地睁开眼睛,她一骨碌地坐了起来,然后走下地。 她在孙赫武的虎帐中走来走去,无意中,闻到一阵熟悉的药香,她用鼻子嗅了嗅,确定以及肯定,是熟悉的药香,不由满心迷惑不解,她如果一只嗅觉灵敏的猎狗,闻着香气走过去,只见一个角落,整整齐齐的摆着几十个一模一样的白色小药瓶。 这小药瓶,居然和在村落养伤时,孙赫武送给她的药瓶一模一样! 陶然儿呆了一呆,拿起一只药瓶,拧开塞子闻了一下,没错,的确是她用来涂抹伤口的药,不管是包装,还是香气,一模一样,她倒出来一些放在掌心,颜色也一模一样! 奇怪,江东的大营怎么有那么多她治伤的药。 当时住在那个村子里去,孙赫武隔几天就要骑着汗血宝马给她出去配药,一去就是一整天,他说这种药是他在镇上配的,对于去痕有奇效,现在她的胸口雪白丰满,没有一点伤痕。 这种药确实有奇效,如果拿到现代去卖的话,肯定能卖很多钱。 陶然儿拿着药沉思着,孙赫武的虎帐中怎么会有这么多药,她可以确定以及肯定,这些药一早就放在这里的,她与孙赫武今天才回到江东大营。 那么,几乎可以确定以及肯定,孙赫武之前给她配的药,是在江东大营里拿的,也就是说,住在村落的那些日子,他几乎和江东大军时刻保持着联系。 与此同时,陶然儿的脑海中如同夏日闪电一般,浮现出今天白天的情景,当她刚刚到达江东大营,孙赫武将她介绍给江东所有朝臣时,有一个朝臣极力反对收留她,并且埋怨江东王:“你有时候失踪几天,有时候又——” 那个时候,孙赫武突然厉声断喝,打断了他的朝臣的话语,陶然儿皱着眉头思索着,如果她猜得不错的话,那个江东的家臣应该说的是“你有时候失踪几天,有时候又突然出现在大营里。” 孙赫武之所以突然打断家臣的话语,无非是怕他说出真相,被陶然儿知道—— 那么,江东王为什么怕陶然儿知道这个真相呢? 陶然儿沉思着,只觉得此时此刻,自己像站在一个巨大的迷阵当中,真相隐藏在最深处,她需要层层剥茧,才能找到真相。 她皱着眉头,拿着药瓶,脑子里思绪纷杂,因为在古代,在一般的穷乡僻壤的乡镇,怎么可能有这种神奇的药,这种在现代都十分抢手的药,估计是江东的太医配出来的,孙赫武应该是将这国医圣手带在队伍当中随军—— 那么,孙赫武为什么要骗她是在镇上买的呢? 陶然儿苦思不得其解,只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一个陷阱里面,太古怪了! 孙赫武到底对她隐瞒了什么,为什么,她觉得自己掉进了他布置的陷阱里,江东王一直是一个腹黑深沉套路极深的男人,所以不可轻信啊。 陶然儿想到这里,才发现背脊湿淋淋的,全是冷汗。 第120章深情款款 (120)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对于陶然儿来说,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她才收回风筝般放远的思绪,将手上的药瓶轻轻地放回原处,然后如同一只猫一般,轻手轻脚地回到床上,倒头便睡。 她心中有无数问号,因此,一直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如同烙饼一般,江东大营更夫打更的声音清晰可闻,有时候也会传来将士们思念江东家乡的歌声。 陶然儿静静地听着,一直到东方露出鱼肚白,她才合眼睡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是在激烈的争吵声中醒过来的,她睁开眼睛,就看到她睡觉的地方,已经站满了人,孙赫武站在她的前面,像座山一般地挡着她,其它江东的家臣以孙赫武为中心,激烈地和他们的主公争辩着什么。 陶然儿转动着眼珠,努力想尽快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一个江东的家臣向前说道:“主公,原本决定今天一大早大军就开拔的,可你看看现在,已经中午了!” 什么,已经中午了?陶然儿吓得一激灵,立马彻底清醒过来,她居然睡了懒觉。也是,她清晨才睡过去,一觉睡到晌午也十分正常。 她浑然忘记了昨天晚上,孙赫武说过的,今天大军一早就动身,找到江南大军,努力合并的命令了。 陶然儿内心无比羞愧,军令如山倒,也许是她在那个世外桃源般的村子里呆久了,慢慢地忘记军营里的规则了。 陶然儿十分汗颜。 正在沉思羞愧的时候,听到孙赫武慢慢的声音:“没错,本王是说过一大早队伍开拔的事情,但是然儿还没有醒过来,她之前受过重伤,本王想让她好好地睡一觉,本王看她睡得香甜,实在是不忍心将她唤醒——” 什么?陶然儿听到这里,只觉得五雷轰顶,心头一热,这个孙赫武,对她可谓是情深似海,居然在江东所有的家臣面前,秀恩爱,唉,陶然儿只觉得面孔和肩膀都热辣辣起来,不用照镜子,也知道,此时此刻,她的面孔肯定红得像猴子屁股。 江东一个家臣急切的说道:“主公,你怎么因为一个女人可以变成这这样?”他急得团团转,无奈地摊着手。 另一个白发苍苍的江东家臣也说道:“自古君无戏言,你居然可以因为一个异国他乡的女人,朝令夕改。” 陶然儿将脸埋在自己手上,羞愧让她抬不起头,出不了声。 孙赫武慢腾腾地说道:“本王变得什么样了,这些年来,因为认识了陶姑娘,本王变得更加的勇敢,更加的能干,本王变得越来越好了。不是吗?” 一个江东的家臣压抑着怒气,缓缓地说道:“变得越来越好?是吗?在下估计这里的每位江东的家臣恐怕有不同的意见吧!” 孙赫武板起了脸,垂在身侧的双手握成拳头,额上青筋爆起。 陶然儿的右眼皮开始急跳,内心十分不安。 狂风暴雨正在聚集,暴君又要发怒了。 一位家臣说道:“主公,你身后的女人,她是江南的皇后,也是江南的军师,自从她失踪之后,江南大军的主帅天天来劫我江东大营——” 什么?! 陶然儿听到这里,只觉得五雷轰顶。 江南大军的主帅天天来劫我江东大营 会是谁?是小常胜,还是忠文?她心头温暖,居然她的军队,她的属下并没有忘记她,也没有放弃她。 在陶然儿思绪混乱内心激动的时候,江东的家臣继续说道:“主公,这个江南女神农女军师的心里从来没有过你,可是你,却因为她,变得不像你自己,不像我们江东的帝君,所以,不如趁她熟睡的时候,让微臣一刀将她砍了!” 陶然儿听得冷汗直流,整个后背被汗水湿透,身下的床单变得如同饺子皮,又湿又冷。 江东的朝臣居然如此痛恨她,也许,在睡眠当中,她可能随时会被别人砍了脑袋。 孙赫武听到这句话,愤怒了,他黑了脸,咬牙切齿地说道:“来人啊,烧死他!” 那个家臣吓了一大跳,他只是本着为国家着想的心,说了几句话,居然沦落到要被烧死的悲惨命运。 他面色苍白,后退几步,手中的大刀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很快地,两个士兵走了进来,将那个失魂落魄双脚软得如同面条似的家臣拖走了。 不久,外面传来悲惨的呼号,几分钟后,一阵风吹过,传来人肉烤熟的气息。 陶然儿如同身处恶梦,她想阻止,可是命令太快,她都来不及反对。 孙赫武转过身,恶狠狠地说道:“大家听好了,陶然儿从今往后,她不再是江南的皇后,也不是江南的军师,她是我们江东的皇后,是本王的至爱!是江东人!你们谁,以后若再说她一个不字,立马凌迟处死。” 江东的家臣噤声了。 陶然儿心头一热,孙赫武居然可以因为她,伤害家臣的心。 很多时候,家臣一旦伤心,叛乱的萌芽便形成了,国家也就不安全了。 孙赫武作为帝君,自然知道,如果不是极端愤怒,他肯定不会说出这种无情无义的话来。 江东的家臣冷了脸,不再说话。 四周安静下来,孙赫武的虎帐变得像坟墓一般死寂。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几个世纪。 孙赫武咳嗽一嗓子,大手一挥,不耐烦地说道:“好了,都给本王滚出去!你们擅自闯入进来,搅了陶姑娘的清睡,本王就很生气了,居然一直站在这里,和本王理论,本王在做什么,心中有数,马上给我滚,等候本王的命令,如果有不听者,立马论斩!” 江东的家臣听到孙赫武发怒了,立马噤声,他们互相看看,眼睛里都是悲凉和痛苦的神色,他们仿佛商量好似的,慢慢地转身,脚步如同灌满了铅一般的沉重,他们缓缓地走出孙赫武的虎帐,走出虎帐后,他们摇头叹息,直觉江东江山不保。 孙赫武等到所有家臣都散尽了,才长长叹息一声,转过身来,他本想替陶然儿压紧被子的,抬起头来时,却迎上了陶然儿一双秋水般的大眼睛。 他征了一征,立马羞愧地问道:“刚才吵醒你了?” 陶然儿摇了摇头,看着外面明晃晃的太阳光,对他说道:“你为什么不一大早叫醒我?” 孙赫武在床沿坐了下来,看她一眼,微笑着说道:“叫醒你做什么,之前那个村子被屠,你受惊吓过度,本王想让你好好休息。” 听到这里,陶然儿心中一暖,这个江东王,对自己可谓是情深款款。 只是,自己的心—— 失去李信志的爱之后,她好像变成了无心之人,再也不会心动了。 她努力笑了笑,立马用双手支撑着身子坐起,披衣起床,对孙赫武说道:“王爷,我看刚才你的家臣很伤心,现在我也起床了,你马上去告诉他们,队伍可以开拔了。” 孙赫武点点头,微笑道:“好。”他转过身,对她说道:“那你在这稍候一会,本王去下达命令。” 第121章木兰从军 (121) 陶然儿在孙赫武的虎帐内换好衣服后,江东王已经带着早点走了进来,军营中没什么好吃的,一堆男人就地埋灶生火做饭能做出什么好吃的,但是有馒头,有花卷,还有一碗热气腾腾的稀饭。 陶然儿征了一征,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她确实没吃过东西,很饿了。肚子“咕咕”响,开始唱起了空城计。 江东王如同长辈疼爱一个小姑娘,对她笑眯眯地说道:“丫头,饿了吗,吃吧。” 陶然儿点点头,拿起筷子吃起来。 江东王站在一边笑微微地看着,好像陶然儿吃早饭的样子,是天底下最好看的画。单是看到这副画,他已经饱了似的。 陶然儿被他凝视着有些不习惯,唉,他的眼神太甜蜜太粘稠,就像小时候在外婆家吃过的麦芽糖,粘得化不开,开始拉出来很长很长。 为了避免与他目光相接,陶然儿只好微微侧过身。 吃完早饭,江东大军的队伍就开拔了,陶然儿坐在马车里,孙赫武骑着汗血宝马,如影随形地在她身后左右随行。 陶然儿听着队伍轰隆隆行进的声音,战角声呜呜,江东的旗帜迎风飘扬,发出“飒飒”的响声,她心事重重。 江南的主帅居然天天来劫营,如果她猜得不错的话,多半是小常胜了。 自从她被孙赫武在狮虎城的郊外带走之后,常胜就认定了是孙赫武将她绑走了,所以他找到江东大军的驻扎地,天天来找她了。 陶然儿想到常胜,不由心中温暖,江东的大军已经开始前进了,庞大的队伍如同不可阻挡的洪流,势不可遏,很快的,他们会与江南大军会合,到时候,她出面劝说,常胜和忠文会接受她的想法吗? 为了大义背弃小义,只要换来太平盛世,不管谁坐天下。 他们会认可她的想法,会接受她的想法吗? 陶然儿一点信心也没有。 在古代,男子把忠心看得比性命还要重要,他们可没有她这个现代女人思想那般开通。 在陶然儿的沉思当中,江东大军行进了一天,在一处山谷驻扎下来。 当天晚上,陶然儿仍然住在孙赫武的虎帐当中,而江东王,则像一个最下等的哨兵一样,替她在帐外站岗放哨。 陶然儿离开那个养伤的村落之后,一直没有上过厕所,再加上军营中的食物因为是就地埋灶做的,不太干净,她是女人,肠胃脆弱,因此,到了驻扎地,她的肚子隐隐作痛起来。人有三急,所以等到队伍停止前进之后,她立马要寻找解决内急的地方。 孙赫武的虎帐里面马桶都没有一个,不知道他怎么解决内急的?! 陶然儿被肚子痛搞得在虎帐内团团乱转,孙赫武站在外面感觉到了,立马大步走了进来,他关心地问道:“然儿,你怎么了?” 陶然儿因为肚子痛,已经满头冷汗了,她用双手捂着肚子,对江东王结巴说道:“我,我肚子痛,想,想上厕所。”说到后面,干脆豁出去了,顾不得女人的面子,她一张俏脸通红地看着孙赫武,黄豆大般的冷汗滚滚而下。 孙赫武立马一脸的羞愧。 陶然儿对他结结巴巴地问道:“马,马桶在哪?” 孙赫武征了征,充满内疚地看着她,陶然儿被他看得有些莫明其妙,想着他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着她。 孙赫武对她惭愧地说道:“军队当中从来没有女人随行,所以没有马桶。” 什么?没有马桶?陶然儿大惊失色,此时此刻,她的腹痛加剧,菊花一次又一次地收缩,好像再也控制不住那即将一泻如注的痛苦了。 她震惊地问道:“那,你们怎么解决的?”是个人都要上厕所啊。 孙赫武对她说道:“都是大老爷们,还讲究什么,我们通常都是在草地上解决的,走,本王带你去。” 什么?草地上解决的?那不跟动物一样,就像原始社会。 此时此刻,陶然儿无比怀念现代的白色马桶,没有坐式马桶,蹲坑也行啊,可是也没有 那么像虎村那样有围墙和屋顶的灰堆厕所也行啊,也没有。 她江南随军出行时,李信志心疼她,偷偷地给她准备了一个红色的木质马桶,每天早上,有一个专门的小侍从替她清洗马桶,急行军的时候,小侍从不看别的,就只要抱着她的马桶跟上大部队就好。 呃,两相对比,她这个军师,当的可真奢侈。 唉,怪不得在古代,如果有一个女人有胆量从军,都会被写入史册,比如花木兰,比如穆桂英。 因为在这古代的军营当中,女人简直活不下去呀。 陶然儿肚子越来越疼,额头上的冷汗越来越多。 孙赫武对她说道:“走吧,本王带你去,不然的话,你会受不了的。” 陶然儿只好点了点头,跟着他小步走出虎帐。当一个人被内急逼到一定的地步,就再也顾不得解决方法了。 活在现代的时候,高速路上堵车,陶然儿都看到有大妈从车上下来,跑到附近的山上去解决内急呢。 两个人来到山谷的一个僻静处,孙赫武掏出一块白布,对她说道:“你用这个吧。” 陶然儿接过,用白色的绸缎擦屁股,真是比现代还要奢侈。 她对他说道:“哪里来的?” 孙赫武咧嘴笑了笑,亮出自己少了一角的贴身内衣。 陶然儿心头一热,感激地看他一眼,就跑到不远处的草地上解开裤腰带蹲着了。 孙赫武站在不远处,保护着她。 立马肚子一阵砰砰响,几分钟后,陶然儿解决完内急之后,感觉自己不再那么痛苦了。 她轻轻地松了一口气,用白布擦干净之后,站起来系好衣服,准备转身走时,却听到一阵说话声。 “主公变成这样,我们江东怎么办哪?”声音十分的愁苦。 陶然儿呆了呆,她寻着声音发出来的地方看过去,只见透过一米多高的杂草,两个江东的家臣坐在石头上,交头接耳地在说着什么。 陶然儿只觉得自己站在一个巨大的秘密面前,她重新蹲下身去,像一只猫一样藏在草丛里,偷听起来。 这两个江东的家臣,肯定会议论到她。 陶然儿的胸口如同揣了一只兔子,开始砰砰加速狂跳起来。 第122章得知真相 (122) 陶然儿身子娇小,因此,藏身在一米多高极其浓密的杂草丛中,不仔细看,根本找不到。 孙赫武站在不远处,回头看一眼,见她长时间蹲在那里,以为还在上厕所,只好回过头,苦笑一声,想着这丫头体质那么差,居然敢当军师行军打仗半年多,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她不战死沙场,估计也被这军营的苦逼生活折腾死。 最让人惊奇的是,她居然凭着自己的足智多谋,成为一代军师,一举闻名天下知。现在天下,说起陶然儿,哪个不识,哪个不知,都知道是江南赫赫有名的军师,这天下,没有她降不下的城池,像千里之外取王操的首级,火枪队九连发一取攻下长乐未城两座城池,用大竹筏切断城池的水源,从来不费一兵一卒攻陷城池,这些丰功伟绩,都成了传说。 各大城市里,甚至有说书人把陶然儿攻城掠地的事迹编成了评书,听众还特别多。 孙赫武看着蹲在草丛上厕所,此时此,脆弱不堪的陶然儿,嘴角控制不住地浮现温柔的笑。 他体贴地不催不问,继续耐心地等待着。他却不知道,等待他的,是可怕的风暴。 孙赫武站着的位置可以看到陶然儿,但看不到他的两位家臣,也听不到他们的谈话,但是陶然儿所在的地方,能看到两个家臣,也能听到他们的谈话。 陶然儿猫在草丛里,竖起两只耳朵仔细地听着。之前,她看到孙赫武虎帐里面的药瓶,她就感觉古怪了,也许,很快的,她会知道所有真相。 以前,她感觉自己一直在迷雾里走路,现在有拨开迷雾见青天的感觉了。 江东的一个家臣开始说话了:“唉,他居然可以因为那个妖女性情大变,真是让我们伤心。” 妖女?陶然儿听得心惊肉跳,果然与她有关,江东的朝臣,总是开口闭口称她为妖女。 另一个江东家臣说道:“是啊,没有那个江南的妖女,主公是一个好主公,可是有了那个妖女,主公就变得我们不认识了,如果那个妖女不死的话,我们江东估计离灭亡也不远了!” 陶然儿面色苍白如雪,在江东朝臣的眼里,她不是什么名动天下的女神农,也不是谋略天下第一的女军师,而是江南的妖女,如同狐狸精一样,祸国殃民。 之前,她站出来,告诉江东的朝臣,她之所以出现在江东大军里,是与他们合作,两国联手,一起换取太平盛世的,他们也与她把手言欢,原以为大家是一家人了,没想到,在背地里,他们仍然痛恨她,并且把她说得如此不堪。 陶然儿气得浑身哆嗦,一张小脸如纸般苍白,下巴崩紧成了方形。 两个江东的家臣仍旧在发着牢骚。 一个家臣说道:“其实没有江南的妖女,我们江东一样可以结束乱世,统一天下,可是主公却把那个妖女带到军营里来了,妖女来到军营之后,你看。这军营还像军营吗简直像后宫!” 陶然儿哭笑不得想着你们主公对我有意思,干老娘什么事? 在这种封建的古代,女人就是一个替男人背锅的存在,我不知道有一句操你妈当讲不当讲。 一个家臣说道:“是啊,其实当年,主公将女神农从临安绑架回来,他就开始变得和从前不一样了。” 另外一个家臣也说道:“就是,当年,我们就集体死谏要杀了那个江南妖女,可是他却不顾众臣的反对,放走了她,差点让江东亡了国,后来,那妖女回江南当皇后了,她跑到江东来借粮食,本来江东联盟其它国家,可以让江南一举灭亡的,主公却又因为那个妖女的出现,她弹了一首曲子,他就晕了头,放了江南一马,让江南变成现在富有强大的国家。” 前面那个家臣接着说道:“是啊,那妖女一次次伤主公的心,欺骗主公的感情,可是主公却对她念念不忘,当年,七公主嫁到江南,也是主公的命令。” 什么?江东的七公主嫁到江南,是孙赫武的意思? 陶然儿蹲身在那里,只觉得五雷轰顶,她只觉得自己在很早以前,就钻进了一个巨大的套路里面,长时间没有出来。 她一直以为江东的七公主在古代成了大龄剩女,哭着闹着一定要嫁给李信志,孙赫武没办法,才送到江南来的。 没想到,背后还有这样的真相。 这一切,都是孙赫武的阴谋? 因为她与李信志,从恩爱夫妻,变成陌路冤家,就是从江东这个七公主开始的。 江东的七公主,这个对李信志一见钟情,念念不忘的江东公主,那个在古代一大把年纪仍然不肯出嫁的公主,那个第一次以江南妃子的身份出现在江南后宫的异国公主,那个长得十分倾城倾国又骄横无比的江东公主,她一直以为是七公主爱慕李信志,自己要求嫁过来的,没想到不是这么一回事。 陶然儿听到这里,身体颤抖起来,整个人好像处在发烧状态,身体暴冷暴热。 她的手指抠到了身下的泥土里,震惊如同巨浪,一个个像她袭来。 在陶然儿震惊的时候,江东的一个家臣说道:“主公为了得到那个江南的妖女,可谓用尽了心思,他不惜花费几年的时间,从长布局,只为了今天,所以,不管我们怎么劝说,他不会杀死那个妖女的!” 什么?陶然儿只觉得晴天霹雳,七公主嫁到江南,果然是孙赫武一手谋划的! 另一个家臣说道:“是啊,自从参加了江南的宴会之后,主公回来,就闷闷不乐,后来他就决定让七公主嫁给李信志作妃子,据说,七公主知道李信志和那个妖女十分相爱,心中没有他人,所以虽然爱慕李信志,却不愿嫁给李信志,但主公却强逼着她一定要嫁,所以后来她就真的嫁到江南去了,成了李信志的妃子。我有一次听主公说,他一定要得到那个江南妖女,他说那江南妖女是一个很有个性的女人,她绝对不会接受李信志有妃子的事实,等到她和李信志争吵分开的时候,就是他得到她的机会。” 听到这里,陶然儿身子摇晃,她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只觉得眼前发黑,身体发颤,整个人如同瞬间掉到了冰窟窿里。 孙赫武,在她的脑海中,形像来了一个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以为他是一个温暖的帝君,现在看来,他简直无比腹黑,处心积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巨大的愤怒像风暴一样,在陶然儿的心头旋转着升起,她的两只手紧紧地握着拳头,她的牙齿紧紧地咬着嘴唇,因为用力过度,她的嘴唇开始破皮,出血,她却浑然不觉。 她如同石像一样,呆坐在那里,耳朵边嗡嗡作响,大脑一片空白。 江东的家臣还在议论着。 一个家臣说道:“你以为主公这次北上进京是为了结束乱世,统一天下吗?” 另一个家臣说道:“难道不是吗,他另有目的?” 前面那个家臣说道:“当然,他将七公主送到江南之后,他又与其它国家商量好,让他们将更多的美女送进江南后宫,他的目的就是要离间李信志和江南妖女,他曾经说过,江南如果没有那个妖女,狗屁都不是,所以只要江南失去陶然儿,那么江南就一定会亡国灭种,可笑我当年,还信以为真,送七公主到江南,到其它国家出使,劝说他们送大量女人到江南后宫,都是在下负责的。” 陶然儿只觉得天旋地转。 孙赫武,是她长这么大,见过的最腹黑最可怕的男人! 为了得到她,他真是放长线钓大鱼,提前很多年就开始布局设计。 陶然儿想到这里,身体发抖,手脚冰冷。 她曾经因为李信志纳妃痛苦万分,生不如死,她曾经埋怨李信志花心好色,爱情不专一,她曾经生无可恋,一心寻死,她曾经困坐愁城,心如刀割,她曾经咒骂这个操蛋的时空,她曾经负气出征—— 而这一切一切悲剧的始作俑者,居然是江东王孙赫武! 第123章反目成仇敌 (123) 陶然儿目眦欲裂,因为用力过猛,牙齿咬破嘴唇,鲜血如同雨点一般,一滴一滴的滴到泥土里,她浑然不觉。 她人生所有的悲剧,都是孙赫武一手造成的! 江东的两个家臣仍旧在一唱一和地发着牢骚,一个家臣说道:“以前,主公对江南用计的时候,我十分佩服主公,主公也说,江东不一定要有那个妖女,他的目的是让江南失去妖女,所以在下真是忠心耿耿,对于主公无比佩服,再后来,江南果然中了主公的计,那个妖女看到各个国家将很多美人送进江南后宫,她吃醋发狂,与李信志形同陌路,后来更是放着皇后不做,女扮男装,当上江南的军师,率领大军,北上进京了,我那个时候,特别佩服主公!我当时还想,江东有这样的主公,何尝不统一天下,南面称帝啊!” 另一个家臣说道:“可是妖女当上江南的军师,率领大军进京之后,主公的进京之路就停滞下来了,他让队伍在狮虎城的郊外荒原上安营扎寨。然后他一个人骑着马,回头去找那个妖女,接下来,他就不正常了,我们在原地等待着,几十万大军驻扎在异国他乡,粮草都要吃光用光了,开始啃树皮吃草根,士兵们得了厉疾,怨声载道,可是主公却失踪几天出现一下,失踪几天又出现一下,直到前面那天,将妖女带了回来。在下才发现,什么离间江南,统一天下,好像不是主公真正想要的,他最想得到的,是那个江南妖女!” 陶然儿面如死灰,嘴唇哆嗦着,失去所有血色。 那么毫无疑问,那些一模一样的药瓶得到了解释,那些去伤痕的药,毫无疑问,是江东的太医配的药,孙赫武一直骗她说是镇上配来的药,乡镇哪来那么好的药,只有江东皇宫的大国手才有这样的本事! 她真是傻啊,到现在才明白过来! 孙赫武,我一生走过的最长的路,便是你的套路! 陶然儿身体瑟瑟发抖,她因为支撑不住,两只手已经撑到了草地上,她像一只动物一样伏在泥土上面,面孔贴着湿润的泥巴,手指甲抠进了土里。 一阵阵天旋地转的晕眩感袭来,她眼前发黑,整个人恶心,无力,如同中了剧毒,简直就是频死状态。 因为听来的一切,让她的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因为听来的一切,让她的三观尽毁。 她真是傻啊,居然会答应与一个几年前就设计坑害她的可怕男人结盟。 她真是二百五。 脑子进了水,该吃脑残片了,智商余额严重不足! 江东的家臣仍旧在发着牢骚,一个家臣冷笑两声,对另一个家臣说道:“你知道吗,妖女一直不喜欢主公,所以就算主公陪着妖女在村子里住着,对她宠爱有加,妖女也不愿意与他回江东的大营,她想回江南的军队中去,那天早上,我看到主公骑着 一个人闷闷不乐地回大营了,我就跟上前去,结果听到他在自言自语,她不愿意,明天就要走了,怎么办,怎么办——” 听到这里,陶然儿只觉得一根长针突然刺入了心脏,她的身子一个激灵,整个人瞬间变得不能动弹。 难道? 一个想法如同夏日闪电一般出现在她的脑海里,难道?! 不不,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绝无可能! 人命岂是蝼蚁,可以随意践踏?! 可是江东的家臣仍然在侃侃而谈。一个家臣说道:“后来主公拿了主意,为了劝说妖女与我们江东合作,尽快地统一乱世,主公带着精锐的轻骑兵,一夜之间,将那个末朝地盘上的小小村落全部屠了,他杀了所有的村民,放火烧光了整个村子,然后他扮作受难者的模样,出现在那个浑浑噩噩的妖女面前,妖女受到刺激,就同意了。” 什么?! 陶然儿只觉得五雷轰顶,整个人开始疯狂地流泪。她全身剧烈地颤抖着,所有的血液仿佛自脚底板全部流光。 孙赫武啊孙赫武,你是我见过的最可怕的人! 你为了我一个人,居然屠杀了整个村子,老村长对你那么好,你居然连他也杀了! 陶然儿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头顶的蓝天旋转起来,朝她压过来,脚下的草地却要飞到天上去。她目眦欲裂。 江东的一个家臣继续说道:“是啊,听人说,主公知道妖女有一个五岁大的儿子,现在是江南的太子,主公克意让将士将村里一个五岁的小孩杀了,却让那孩子的母亲留下活口,然后故意设局,让妖女看到,那个失去孩子的母亲后来自杀了,妖女受到刺激,兔死狐悲,最后同意与我们江东合作了。” 陶然儿眼前一阵阵发黑,手脚冰冷,天空倒压下来,地面浮了上去,大滴大滴的眼泪伴随着嘴角的鲜血落在泥土里,冒出阵阵热气。 江东的家臣说道:“哈哈,所以有时候我觉得主公真是厉害,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可以腹黑冷血到这种地步。” 另一位家臣也大笑道:“是啊,在下之前也很佩服主公的用计,可是现在看到他对妖女的心思,唉——他三步一计,打着为江东着想的幌子子,其实只是为了得到那个妖女,因此,对于江南大军与江东大军合并,在下现在不敢妄下论断了,妖女与我们江东合作,对于江东,不知是福还是祸啊?” 陶然儿听着听着,慢慢的,声音渐渐远去,两位家臣的声音听不到了,她的视线越来越模糊,但她还是看到那两个家臣坐在那里,缓缓地有一句没一句子聊着天,他们并没有离去,是她刺激过度,听力和视线开始出现了问题,最后,陶然儿眼睛一黑,扑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第124章为村民报仇 (124)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陶然儿悠悠醒转,一双黑曜石一般的大眼出现在她的面前,一张丑陋的面孔上写满焦急关切。 她征征地躺在那里,此时此刻,她在哪里?她之前不是在草地上吗? “然然,你终于醒了——”孙赫武脸上有了笑容,他凑近她,伸出手,紧紧地握住了她冰凉的小手。 被孙赫武握着手,陶然儿的嘴唇再次哆嗦起来,她看着他的大手,只觉得被一只癞蛤蟆趴到了身上,她说不出来的憎恶。 与此同时,所有的记忆,所有的知觉都恢复过来。是孙赫武密谋给江南送来大量美女,拆散了他们恩爱夫妻,是孙赫武屠了整个村落—— 想起那个世外桃源一般的村落,无欲无求的村民,还有大方热心的老村长,以及那个五岁的死去的孩子,还有那个自杀的母亲。 被屠的村庄,那一帧帧画面,如同电影的蒙太奇,纷纷到她面前来。 陶然儿眼圈发红,瞳孔收缩,一颗心痛苦到无法形容。 在现代,她是一个连一只鸡也不会杀,也不敢杀的女人,在古代,她也从来没有亲手杀死一个人。 她不明白,为什么在这个时空,一个帝君居然可以杀人如麻,为了得到她,他居然可以率领部下,屠杀整个村落! 这不是人,这简直就是魔鬼! 想到这里,陶然儿大眼猛地一睁,身体开始瑟瑟发抖。 孙赫武是一个杀人如麻的魔鬼,一个魔鬼对她再好,她只会觉得恐惧,此时此刻,两厢对比,李信志纵使对她负心,但是他有一颗金子般善良的心,他胜过孙赫武千倍百倍! 当初,她真是脑子进了水,居然想着与孙赫武合作,只要统一乱世,结束战争,老百姓有和平的日子过,那么天下交给孙赫武去坐也可以。 现在想想,如果这个暴君坐了天下,老百姓估计会被他杀光! 陶然儿想到这里,面孔失去所有血色,手脚也就得冰冷。她的身体瑟缩成一团,如同一只被捕的刺猬,充满恐惧地看着孙赫武。 他之前说要把不听他话的家臣用大锅煮死,她还以为他只是开玩笑,现在知道,一定是真的,他肯定用大锅煮死过人,一个随随便便就可以杀光一个村庄的暴君,什么事做不出来?! 他居然对她情深似海,口口声声说爱她,不,他对她的爱,简直就是她的奇耻大辱! 陶然儿长时间地不发一言地瞪着孙赫武,面色苍白如同死人,额头上的冷汗如同黄豆般滚滚而下。 孙赫武看到她如此神色有异,担心她生了大病,立马对她关切说道:“然然,你不舒服,本王马上宣太医。”然后他转过身,对着守在外面的士兵说道:“快去,把张太医叫来——” 吩咐完毕,他转过身,与陶然儿面对着面,他伸出手,抚向陶然儿的额头,对她温和地说道:“丫头,你多半是生病了。”陶然儿矮身躲过,身子往后仰了仰,仍然征征地瞪着大眼愤怒地看着他。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她早杀他千遍万遍了。 孙赫武讨了一个没趣,不知道陶然儿为什么突然之间又对他如此生份了,他却不知道陶然儿已经洞悉了他所有的阴谋诡计! 他坐在她的身边,自言自语地说道:“先前你肚子痛,本王带你去上厕所,结果等啊等,你半天没有出来,本王看过去,只见你伏在草地上,一动不动,本王吓死了,立马飞奔过去,以为你被毒蛇咬到了,抱着你回来,到处检查有没有伤口,结果并没有伤口,没有被蛇咬,可是你神色这样苍白,难道真的是生了大病吗?唉——” 孙赫武说到这里,一脸的忧心冲冲,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一脸的焦急无奈。 一个杀人如麻的暴君,居然可以因为她的苍白,愁苦成这样? 不过再也感动不了她了! 在孙赫武自言自语的时候,陶然儿已经清醒过来,此时此刻,她打定主意,她要为那些可怜的死去的村民报仇! 因此,她微微一笑,对孙赫武轻轻说道:“我没事,王爷,不用担心。” 看到陶然儿转变态度,孙赫武不由心花怒放,脸上的愁容也少去了。 陶然儿对他慢慢地说道:“王爷,你靠近来一点,我很冷,想——靠着你——”她说到这里,屏住呼吸,刻意让自己的脸浮现红晕。 这异样的红潮,看在孙赫武的眼里,是害羞,其实却是因为不能畅快呼吸导致的。 孙赫武立马激动地站起来,走到陶然儿身边,在床沿坐下,将她拉进自己的怀里,紧紧地抱着。 他的内心无比激动,这是陶然儿第一次主动要求与他亲蜜接触,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太高兴了,孙赫武只觉得今天是他人生中最快乐的一天,他的双脚似踩在五彩云端。 陶然儿依在孙赫武宽广温暖的怀抱里,听着他强壮有力的心跳,他的心跳明显快了进来,难道是因为她挨近他的缘故。 孙赫武握着她的一只小手,激动地说道:“然然,本王等啊等,终于等来了今天——”说着哽咽起来,一个大老爷们泪盈于睫。 陶然儿讽刺地一笑,偷偷地从袖中摸出她防身自卫的小刀来,然后闪电般的一捅。 孙赫武脸上的笑容僵住,只觉得小腹处一阵火烧般的疼痛,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来,就看到肚子上一片鲜红,血液如同喷泉一般涌了出来,他震惊地缓缓抬起头,看着陶然儿。 陶然儿双目喷火地看着他,一只手拿着一把沾着鲜血的小刀。 她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地对他说道:“孙赫武,你不是人, 我要替那些村民报仇,纳命来!”说完陶然儿拿着刀飞快地向孙赫武刺过来。 孙赫武是战神,立马弹簧般跳开,对她大声说道:“然然,肯定是误会,你听我解释——” 这个时候,外面的哨兵听到动弹,闪电般的进来了,然后太医也进来了,陶然儿很快被治服了。 太医要给孙赫武检查伤口,被孙赫武一双大手推开了。 他大步走到陶然儿面前,用手打落她手上的小刀,伤心绝望地说道:“然然,你听本王解释,本王曾经说过,宁可负尽天下人,也绝不会负你,本王可以伤害别人,但你摸着良心问问,本王可曾伤害你半分。” 可曾伤害她半分? 他伤害了她的良心,他毁了她的三观,他害得他们恩爱夫妻形同陌路,他居然说他从来没有伤害过她,难道他说的没有伤害,就是没有取她的性命吗? 陶然儿一字一句地冷声说道:“孙赫武,我永生永世也不会原谅你!” 是这个魔鬼,毁了她的爱情,毁了她的人生! 在一瞬间,陶然儿已经被五花大绑起来,她的双手双脚都不能动弹,陶然儿十分无奈,手脚不能动,但是嘴巴还可以动,“卟”的一声,她朝着孙赫武恶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 孙赫武呆了一呆,伸出手擦掉陶然儿吐在他身上的唾沫,伤心疲倦地说道:“将她关押起来。” 江东的士兵们将陶然儿带走了。 孙赫武僵立在原地,任太医上来给他医治伤口,时间不知道过去多久,他才缓缓地坐了下来。 心里得而复失的痛苦无法形容。 然然,怎么会突然得知真相? 第125章小义大义 (125) 陶然儿被关在一个小小的帐营里,大军行进的时候,她被五花大绑地囚禁在马车里,嘴巴里塞了布条。 她仿佛成了一个哑巴,一个女奴,成日不说一句话,当孙赫武来看她的时候,她不是用愤恨的目光瞪着他,就是朝他吐唾沫,到最后,她的嘴巴也被布条塞住了。 这样过了三天,江东的大军在一个半山腰处驻扎下来,陶然儿被束住手脚关在一个帐营里,孙赫武带着新鲜的水果来看她。 看到孙赫武,陶然儿转过身子,不看他。 孙赫武微笑说道:“丫头,这是时令水果,我知道你喜欢吃水果,本王今天亲自骑马去镇上买的,来,尝一个。”他看着她的眼神,仍然是极尽宠爱,哪怕她现在蓬头垢面,可他看到她,一颗心仍然会温柔地牵动。 陶然儿当作没听见。 孙赫武对她说道:“三天时间过去了,本王想你,气也消得差不多了,本王今天来和你说说话,你有什么生气的,尽管说出来,本王会一一解释给你听。” 不管她知道多少真相,孙赫琥在心里恶狠狠地想,他一定要千方百计,耍尽百宝地挽回。 陶然儿闷声不响,有什么好解释的,她落到如今的田步,就是自己当年脑子有坑,太轻信于人,当年他被人砍断大腿动脉的时候,她压根不该救他,她简直就是救了一头恶狼!当年,他被江南的家臣齐心协力地一致要杀死的时候,她和信志不应该一唱一和地配合演戏放他回江东,简直是放虎归山! 孙赫武慢慢地削着一个梨子,对她轻轻地说道:“你说我屠了整个村庄,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本王干的?” 他除下陶然儿嘴里的布条,陶然儿的嘴巴获得了自由,立马朝他唾了一口唾沫。 她真恨不得自己像金庸的武侠小说晨的裘千仞,有“枣核钉”的神功。 孙赫武不急不恼,解开绑束住陶然儿双手的绳子,将梨子塞到陶然儿手里,对她仍旧温柔地说道:“丫头你说啊,本王说,你是冤枉本王了。” 陶然儿将手中的梨扔到地上,对他骂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当时发现村民被屠,整个村庄陷入一片火海里,她跌跌撞撞地去找孙赫武,看到孙赫武的时候,她的内心也有疑虑的,那就是为什么所有的村民都死了,却只有她和孙赫武没有死?! 这太奇怪了,只用运气解释,远远不够。 但是因为当时的情势太混乱了,她的脑袋似灌了浆糊,所以她没有细想。 如今终于明白了,因为这一切就是孙赫武布的局,他是杀人者,自然不会杀自己,而她是他心爱的人,他舍不得杀她。 如果真的是末朝的大军屠村,她早就死了! 孙赫武看到陶然儿恨不得杀死他的神情,他思量起来,一开始,他本想否认是他的所作所为,但是看到陶然儿那样的神情,知道否认多半没有用,因此,他说道:“然然,你知道什么叫小义,什么叫大义吗?” 陶然儿不搭理他。趁他不防备,利用自由的双手抓起一个陶器朝孙赫武头顶扔过去,与此同时,自己的身子像离弦的箭一样往帐外跑去。 她想逃跑,逃出地狱,逃回江南! 孙赫武闪电般的出手,一个回合就将她捉住,如同拎住一只小鸟般,将她紧紧搂在自己怀里,陶然儿挣扎辱骂,孙赫武无奈,只好将她重新放在她坐的椅子上。 孙赫武好像没有看到她刚才逃跑的事情,慢腾腾地说道:“小义就是你的一生对江南忠心耿耿,小义就是让那个村的村民暂时活下去,大义就是你为了和平盛世快点到来,背弃江南,与我江东结盟,大义就是本王为了和平快点到来,为了让你答应结盟,屠了整个村子。现在江南的大军,江东的大军都在狮虎城外面,而且本王知道,那个村子是兵家必争之地,本王不杀他们,他们迟早会死的,世外桃源只是一个梦,所以本王为了大义,就放弃了小义。” 陶然儿看到他亲口承认是自己屠了整个村子,简直气愤到极点。又因为他之所以解除她双手的绳索,完全是因为他武艺术高强,知道手无缚鸡之力的她,根本逃不出去,他气定神闲的样子,简直是对她最大的侮辱。 陶然儿此时此刻,恼恨自己是一个现代人,没有一点武功。 孙赫武对她说道:“因为村民迟早会死,那么可以让你不回到江南大军,而是与本王结盟,我想那些村民九泉之下也会高兴的,毕竟,因为我们结盟,和平马上会到来,一个村的村民死了,万万千的村民会在和平盛世里活一辈子,这样的是死亡是很有意义的——” 陶然儿破口大骂:“真是神逻辑,让你的狗屁言论见鬼去吧!”她伸出手,闪电般地抓上他的脸,用力十分地狠辣。 结果,孙赫武的脸被她抓花了。 他却不介怀,微微一笑,说道:“你真像一只顽皮的猫,然然——” 陶然儿气得直想吐血。孙赫武虽然面相丑陋,却是文艺男青年,十分爱惜外表,所以他的脸被抓烂,肯定很难过,要是别的女人敢这样做,肯定砍头了,但因为是陶然儿,所以他选择原谅。 只是陶然儿如此仇视他,让他难过,那种感觉,就好像鼻子中了一拳,十分酸痛,眼睛热热的,有想流泪的冲动。 孙赫武将悲伤的情绪压抑下去,微微一笑,对她说道:“不说村子的事,你怪我设计离间了你和李信志,丫头,本王告诉你,一个男人但若真心爱你,再多的其它女人也不可能动他的心,真正的爱情是经得住考验的,所谓真金不怕火炼,换了是本王,不管多少女人送进后宫,只要本王有了你,绝对会把她们轰出去,所以,你与李信志分开,你不能怪在本王头上,要怪也只怪李信志爱你不够深,不够多——” 陶然儿气得眼前发黑,脑袋发晕,她大骂一声,双脚借力一蹬,不顾一切地朝着孙赫武撞过去,孙赫武本能地跳开来,陶然儿撞到墙壁,晕了过去。 孙赫武跑过去,只见她额头一大块血渍,立马慌了,对着外面大喊道:“快点,唤太医——” 第126章半夜营救 (126) 孙赫武将晕死过去的陶然儿紧紧抱在怀里,一脸痛苦地看着她。 事情的发展渐渐不在他的控制当中,他一心畅想的与陶然儿相爱,结为夫妇,她成为他的皇后,相知相爱,白首到老一辈子的梦想并没有实现。 原以为世事如棋,他是一个下棋高手,一切尽在他的掌握当中,可是现在,他却发现有太多无能为力的时候,很多事情的走向已经不由他控制了。 孙赫武只觉得心如刀割。 不知是什么缘故,陶然儿得知全部真相,开始与他反目成仇。 此时此刻,他在她的眼中估计已经是恶魔的化身。 孙赫武紧紧地抱着陶然儿,耳朵边仍然回响着她晕死说的话“我永生永世也不会原谅你!” 孙赫武心惊肉跳,难过的情绪如同针扎一般,袭遍他的全身。他一只手握着她冰凉苍白的小手,陶然儿双目紧闭,浓密的眼睫毛如同两把扇子,铺在她的脸颊上,此时此刻,她的脸像雪一样苍白,她的大理石一般的额头上渗出鲜血,鲜血如同泉水一般,从她的伤口不停地渗出来。 可是就算这样,她的皮肤却像溶进了宝石粉一般,在房间里闪闪发光。依然是那么美丽得让人心动。 孙赫武痛苦地凝视着她,为什么事情发展到如今地步? 以前,他认为,自己负尽天下人,也不会负她,只要对她一心一意地好,集三千宠爱于一身,那么,她的心肯定不是石头做的,铁做的,总有一天,会守得云开见月明,她会被自己感动,她会发现他的好,她会知道他远远比李信志更适合她,那个时候,她就会爱上自己。 孙赫武对自己有信心,爱是聚沙成塔,水滴石穿,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所以他拥有钓鱼人一样的耐心,他可以从长布局,慢慢地等。 然而,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陶然儿是一个心地仁慈责任心极强的女人,她无法接受他的冷血残酷,视苍生如蝼蚁,独独对她好的理念,她憎恨他使用奸计离间了她和李信志的爱情,她憎恶他为了将她留在江东大营屠杀了整个村落的无辜村民。 正在孙赫武凝视着陶然儿痛苦万分的时候,太医匆匆走进来,他检查了陶然儿的伤口,对孙赫武说道:“主公,没有大碍,陶姑娘只是急怒攻心,一时晕了过去,休息几个时辰就会好的。” 孙赫武却并没有放心,仍然紧张地问:“那么,她的额头会不会留下伤痕?” 那么美的一个女人,如果脸上留下一道痕,就不好看了。她要致他于死地,他却仍然在担心她会不会破相? 太医有些莫名其妙,想着战乱之中,每天有大批量的人死去,可是他的主公,却搂着江南的一个女人,在他告知他这个女人没有事的时候,他却仍然担心她的额头会不会留下伤痕,唉—— 太医说道:“不会的,主公放心。” 孙赫武才长长松了一口气,有些疲倦地说道:“好,本王知道了,你退下吧。” 太医说声是,和着属下都匆匆退了出去。 四周围变得安静下来,连自己的心跳都清晰可闻。 孙赫武振作精神,抱起陶然儿,将她放置在床头,看到她的手脚被麻绳绑得红肿不堪,便长叹一口气,将她手脚上的麻绳全部去掉。 陶然儿仍旧在昏睡当中,并没有觉察。 孙赫武替她盖上被子,然后站在一侧,凝视她许久,直到外面的打更声响起,他才清醒过来,定了定神,伸出一只手,握住陶然儿露在被子外面的一只手。 三天时间过去了,原以为她气消了,带着礼物过来想与她重修旧好,可是万万没想到,她憎恶自己到极点,居然不顾性命地拿头撞他,想与他同归于尽。 这是有多恨一个人,才会不顾及自己的性命?! 他又心里颤抖地想起之前,她拿着刀刺杀他的情景。 孙赫武的内心痛苦地纠成一团,他握着陶然儿冰冷的小手,沙声说道:“丫头,你什么时候才能够原谅本王?” 他痛苦地想,本王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你原谅我? 陶然儿仍旧处在晕睡状态,没有听到,自然不会作答。 孙赫武呆呆地看着她,伤心地说道:“你不会永远不原谅本王了吧?!” 她那样敌视憎恶的眼神,对他来说,就像是凌迟的酷刑,让他生不如死。 陶然儿仍旧如石像一般,一动不动。 孙赫武自怨自艾地说道:“本王一生,从来没有像爱你一般去爱另一个女人,本王对你念念不忘,恋恋不己,可是没有想到,你却是如此恨本王?人人都说本王是为了江山才这样奔劳,三步一计,从长布局,可是只有本王自己清楚,本王做这些,只有一个心愿,那就是得到你,可是现在——” 他疲倦极了。 一切都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看到陶然儿仍旧处在昏睡状态,孙赫武只得叹息一声,转身走出了陶然儿的帐营。 对于陶然儿来说,她不知道昏睡了多久,恍恍惚惚,只觉得有人在推她,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叫“姐,姐——” 陶然儿以为自己是在做梦,起初醒不过来。 但是随着推动她肩膀的力度越来越大,她猛地睁开眼睛,醒了过来。 只见一个黑衣人站在自己的身边,他俯身看着她,嘴里轻轻地叫着姐。 陶然儿眨了眨眼睛,只觉眼前这个人很熟悉,他是谁? 是江东王的杀手吗,她想着死就死罢,反正活着也很痛苦了。 可是看到她醒了,黑衣人却拉下面罩,对她微笑轻轻说道:“姐,是我——” 是常胜! 陶然儿大眼一睁,立马激动地流下泪来,她拼尽全力,用双手支撑起身体,半坐了起来。 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如今看到常胜,如同见到亲人。 常胜的大手温柔地替她擦去脸上的泪水,一颗心温柔地牵动,他对她说道:“姐,你受苦了,不要哭,我来救你回去。” 陶然儿点点头,猛顽醒觉过来,常胜来半夜劫营了! 第127章逃离江东 (127) 陶然儿急速地寻找衣服,等到从床上下来时,她才发现自己是自由的,先前,手脚都被麻绳绑着,动弹不得,可是此时此刻,她像风儿一样自由,之前绑她的麻绳被凌乱地扔在地上。 她愣了愣,对常胜轻声问道:“是你帮我解开麻绳的?” 常胜摇了摇头,说道:“没有,我找到你的时候,你的手上脚上没有麻绳。”他轻快的从随身的袋子里拿出一身黑衣,递到陶然儿面前,对她说道:“姐,为了方便,快点换上。”他无意间看到她额头上的血渍和伤口,不由征了一征,心中一痛,他还是来迟了点,一会又无比庆幸,至少她还活着。 常胜振作精神,提高防备。 陶然儿点点头,只是—— 她看着手上的黑衣,再看看常胜,这个时候,房间里只有她和常胜两个人,要她当着常胜的面换衣服,好像有些—— 常胜看到她迟疑的神情,立马会意,急快地转过身去,对她说道:“事不宜迟,你快换上,我不看你。” 陶然儿点点头,知道眼下是逃亡的最好时机!如果错过了,估计她和常胜都会被永久地囚禁在这江东大营了,因此,当下也顾不得男女有别,脱了身上的旧衣服,开始换手上的黑衣。 常胜背着她站着,什么也看不到,但是他的耳朵能听到陶然儿悉悉索索换衣服的声音。 他情不自禁地身体发热,喉咙发干,面孔开始涨红起来。 这种异样的感觉十分美好,就像夏天的晚上,天下高挂着一轮月亮,走在外面,四周开满鲜花布满露水的美妙感觉。 脑海里开始浮现陶然儿赤身裸体的样子,她那么美,如果不穿衣服,肯定皮肤如同月光一般吧,清冷冷的,具有一种泠然之美。 常胜吞了一口唾沫,告诉自己这是非常时期,绝对不能胡思乱想,信马由缰,他的眼睛闭上又睁开,努力把脑海里不应该有的想法全部摒除掉。 这个时候,陶然儿已经换好衣服,对他说道:“好了。” 常胜转过身来,就看到陶然儿一身黑衣站在他的面前,只见黑色的夜行衣更加趁得她皮肤似雪,秀发如云,她像宝石一般在夜色下发出光彩来,不由心神一荡,喉咙发干。 陶然儿不知常胜内心所想,对他催促说道:“快走吧,不然就来不及了。”她主动拉起他的手。 常胜立马清醒过来,自己的手如同受烫一般,他定了定神,拉着陶然儿就往外面急走。 两个人穿着黑色的夜行衣,如同两只黑猫,轻轻走出陶然儿的帐房。 来到帐营门口,陶然儿起初有些紧张,后来发现两个守门的哨兵已经晕了过去,便知道是常胜动了手脚。 常胜对她说道:“快走吧。“拉着她的手就要往前面走。 陶然儿却脚步停了下来,看到江东大营灯光通明,负责夜巡的将士来来往往,多如蚂蚁,虽然两个人穿着黑衣,借着夜色遮挡,在半夜行走,不易被人察觉,但是总还是危险重重。 常胜看到陶然儿站在原地,若有所思,不由急了,对她压低声音提醒道:“姐,快走,在这里多担一分钟,便危险一分!” 陶然儿点点头,对他轻轻说道:“我们换上这两个哨兵的衣服。”穿着江东将士的衣服,鱼目混珠,肯定比穿黑衣更加容易出逃。 常胜听得眼前一亮,不由点点头,想着陶然儿真是聪明。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蹲下身子,以极快的速度将两个哨兵拖入房中,然后闪电般地扒下他们身上的衣服。 常胜飞快地换上,但是陶然儿身体虚弱,再加上江东有钱,生活一直追究品质,以致于将士出征的铠甲战服都极其有质感有分量,陶然儿想穿好江东沉甸甸的盔甲,努力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 已经扮成江东士兵的常胜看到了,便走到她的面前,拿着那沉甸甸的盔甲,替她穿将起来。 在穿衣服的时候,他的手指不小心触碰到陶然儿的胸部,常胜只觉得耳朵里嗡的一声,大脑一片空白,腰间似乎有火苗在发射,与此同时,身体起了反应,仿佛身上所有的血都从脚底板流走似的。 几分钟过来,他的手脚才开始回暖,重新帮陶然儿穿戴起来。 两个人穿好之后,陶然儿又拾起哨兵站岗的兵器,交给常胜一把长矛,对他说道:“一会出去,装作巡营的哨兵,大大方方地走。” 常胜微笑起来,他无比佩服陶然儿的淡定,在这样危险的境处,她居然风平浪静,如处平地。 原本是他来救她出火海,没想到,到最后是他听命于她,而且他甘心情愿。因为明显的,照着陶然儿的计划行事,他们逃走的成功性又大许多。 两个人拿着长枪大大方方地走出了帐营,走出来之后,常胜发现江东大营来来往往的营的士兵和他们几乎一模一样,混在其中,谁也发现不了。 他不由转过面孔,对着陶然儿微微一笑,眨着大眼,朝她竖起大手指,陶然儿开心地对他挤挤眼睛。 两个人开始大摇大摆地在江东大营走动起来,只是他们的方向是出营的方向。 虽然表面上风平浪静,可是陶然儿的内心一直如同兔子一般狂跳,因为极度的紧张,身体开始下雨似的出汗。 她已经不能在江东大营呆下去了!孙赫武的真实面目揭穿之后,她才发现,她在江东大营多留一天便是受一天酷型,孙赫武的真实面目揭穿之后,她想着之前与江东联盟,结束乱世,统一天下的梦想只是一个笑话,她必须尽快地回到江南的大军里去,常胜不来搭救她,她自己也会千方百计地回去的,哪怕失去双脚,不能行动,爬着回去,她也会回去的。 因此,常胜的到来,等于是加快了陶然儿的行动。 一开始,两个人平安无事,但是眼看着快要走出江东大营时,一个视察的将军只觉得两个哨兵模样很是陌生,因此走了过来。 陶然儿和常胜僵僵地站立在原地。 江东的首领问道:“你们是新来的,在谁的手下?”说的是江东的方言,吴侬软语。 陶然儿知道只要他们一说话,明显的江南口音便露了馅,因此她拉着常胜的手,压低声音说了一声:“快跑!”然后两个人飞速地跑了起来。 江东将军立马大喝一声:“是奸细,给我追!”江东的士兵们就如同潮水般追了上去。 第128章感人的选择 (128) 陶然儿暗叫一声不妙,身后响起雨点一般的脚步声,伴随着江东将士的声音:“逮住他们,捉活的!” 常胜看到陶然儿的面色惨白如雪,他紧紧地拉着她的手,对她说道:“不要怕,马就在前面,上了马就好了。” 陶然儿虽然内心慌乱,可是此时此刻,只有坚强乐观地勇往直前,因此,点了点头,对常胜努力一笑,两个人手拉着手没命地往前面逃去。 后面有人发现了真相,大喊道:“是江南的女军师出逃了!大家快追!”陶然儿心惊,后面的脚步声更大,也更多了,江东大军仿佛倾巢而动,只为捉拿他们两个。 常胜对她说道:“上马!”他们已经跑到马前面,常胜突然伸出手,将陶然儿凌空抱起,然后翻身上马,接着闪电般的挥动马刺,马儿风驰电地跑起来。 两旁的树木以极快的速度向身后倒掠过去,陶然儿的长发被狂风吹着,纠结在一起,往身后飘去。 她坐到了马背上,只觉得风儿像刺一样扎着她的面孔,与此同时,她对常胜无比佩服,她从来不曾看到一个男人抱着一个女人还可以闪电般的翻身上马的,更何况,她现在有一百多斤,重得像一个秤陀似的,两个人刚刚上马的时候,马儿都因为承受不住她的重量,踉跄了一下。 常胜不停地挥动马刺,马儿如同离弦之箭,飞速地向江南的方向奔去,陶然儿坐在马背上,只觉得风声呼呼地响了起来,一切以闪电般的速度在逃离。 陶然儿不停地祈祷上苍,让他们 顺利地逃走吧! 因为如果一旦被抓,她也许因为孙赫武的感情还能活着,常胜肯定是没命了。 然而,祈祷好像没什么用,身后是江东追杀的大军,声音密密麻麻,人的喊杀声,马的厮鸣声,呜呜的号角声,一声声,都让人胆战心惊。 常胜控着马缰绳,用自己的身体将陶然儿护在怀里,紧紧地抿着嘴唇,像闪电一般朝前面狂奔着。 陶然儿在他的怀里,只觉得此时此刻,常胜的大眼,如同天上的星星一般耀眼。他的汗水如同雨点一般,纷纷下落,有的落在她的头顶,有的落在她的脸上。 她永生永世,也不会忘了这一刻。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对于陶然儿来说,仿佛几个世纪那么漫长。 天色渐渐亮起来,东方露出了鱼肚白,天空辉映着玫瑰金一样的云彩,四周的景色也渐渐清晰可见,陶然儿才发现他们骑着马奔驰在一片草地上,秋天的草原一片萧瑟,让人看多了不由有悲凉之感。 常胜的身上一直在出汗,汗水如同雨水一般让他整个人仿佛是刚刚从水里捞上来的一般。 与此同时,身下的千里马,因为载着两个成年人奔驰了半夜,也已经开始气喘吁吁,速度慢了下来。 陶然儿看到马身上冒着热气,便伸出手摸了一把,抬起来一看居然是满手的血,常胜对她说道:“不要害怕,这是马的汗,它是汗血宝马。” 陶然儿点点头,对他说道:“我不害怕。” 常胜低下头,快速地对她微微一笑。 这个节骨眼上,一只箭却带着风声闪电般的从他后面射来,贴着常胜的面门而过。 他们放箭了! 陶然儿不由看得心惊肉跳,知道江东的大军还在追杀他们,而且他们开始放箭了。 此时此刻,身下的马儿已经快要用尽力气累死了,江东又开始放箭,他们逃亡没有任何希望了! 明白了这一点,陶然儿不由心如死灰。 在那一个瞬间,她做了一个决定,她对常胜说道:“常胜,放我下来,你快回去。” 常胜也知道形势危急,两个人估计没有成功逃离的可能,后面的箭一支接着一支射来,他不可能永远那么运气,可以躲过乱箭射杀的命运。 但是—— 在半夜劫营的时候,他已经从江东哨兵的嘴里得知,此时此刻的陶然儿是江东的阶下之囚,回去也是死路一条。 再次见到她的时候,她的额头鲜血淋淋,明眼人一看,她曾经试图撞墙自杀。 与此眼睁睁看着她回去受死,不如拼尽全力,平安地送她回江南,回到江南的军营,便安全了。 常胜看了看前方,距离江南的军营最快还有一个小时的路程,因此,他说道:“不,姐姐,我把马儿让给你,你朝着江南的方向跑,一个小时后,你就回到江南军营了,姐,江南可以没有我但不能没有你,所以,你走吧!” 陶然儿看到常胜打算牺牲自己成全她,不由急了,对他大声道:“不行,我的话你了不听了吗,江东王不会杀我,但他肯定会杀你,快走,不要管我!” 她开始挣扎起来,想从马背上滑下来,常胜却自己想跳下马。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马儿惨叫一声,终于因为体力透支,累到倒地而亡。 陶然儿和常胜双双跌落下马,担心陶然儿摔伤,在半空之中,常胜接住陶然儿。 两个人落地的时候,一支飞箭射来,常胜右胸中箭,陶然儿只看到一点红色,如同一朵大花,就像电影的慢镜头,在常胜的胸口绽放。 她的眼睛睁了睁,只觉得世界一片静止。 第129章放你一马 (129) 愧疚感如同潮水一般,排山倒海而来,陶然儿的大眼内涌出眼泪,她急步向前,扶着常胜,颤抖着双唇对他含泪说道:“对不起——” 如果不是为了救她,他不会受伤—— 穿越到这个乱世时空来,她原先只想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可命运这只巨手却将她推上了高处,有太多人为她死去。 那个世外桃源一般的村落,那些村民,现在又是常胜—— 哈哈哈,哈哈哈,伴随着一阵大笑,孙赫武骑着马出现在他们眼前,高大黑壮如同铁塔,他看了常胜一眼,对他慢慢说道:“江南的主帅,哈哈,劫了本王半个月的营,今天你必死无疑!” 陶然儿心中生寒,手指因为气愤颤抖,她冰冷地看了孙赫武一眼,只觉得他极丑无比,人丑心也丑,简直是恶魔,她挡在常胜前面,对他冷声说道:“不许你杀害他!” 常胜一手捂着胸口,鲜血仍旧如同小河一样,从她的指逢间流淌出来。 孙赫武看了看陶然儿,立马语气变得缓和,他深情地凝视着她,对她说道:“然然,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江东的家臣不干了,自己家的主公简直就是疯了,六军面前,居然说出这种全无原则全无主见的话!江东的一个家臣跑到孙赫武面前,对他大声提醒道:“主公,他们两个,一个是江南的主帅,一个是江南的军师,一旦回去,无异于放虎归山,岂时不杀他们,更待何时?!” 为了证明此话的无比重要性,家臣跪在孙赫武面前,砰砰地朝地上鸡啄米似的磕头,很快的,他的额角磕破了,流下血来。 孙赫武慢慢地点了点头,对家臣说道:“你说得部分在理,这样吧,将常胜杀了,让陶姑娘过来。”然后他温柔地对陶然儿说道:“然然,你过来。” 陶然儿面色生寒,一双大眼如同寒冰,怒道:“你敢动他半根毫毛,我与你拼命!” 她如母鸡护雏一般护着受伤的常胜,她绝对不能看着常胜为她而死。 孙赫武为难地说道:“常胜夜夜劫我江东大营,本王已经忍耐他多时了,今天他非死不可!” 陶然儿索性说到:“你要杀他,连我也一起杀了吧。”然后她蹲下身,扶着常胜,一只手紧紧地握着他的手。 那一刹那,常胜看陶然儿一眼,她对他笑了笑,常胜只觉得自己从来未有过的幸福,如置身开满鲜花的天堂,他也对她笑了笑,此一生,值了。 孙赫武征了征。 陶然儿又说道:“你要是杀了他,我下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江东王面上变色,整个人如同石像般,一动不动。 为了救常胜一命,陶然儿又说道:“你要是放过他,我随你回江东大营去,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她知道他最大的心愿就是得到她,如果能救常胜一命,她无所谓了。 如今没有别的选择,只能这样了。 孙赫武心中一动。 常胜却面色大变,知道绝对不能这样!他内心温暖,没想到陶姐姐会如此舍命为他。 他感动得说不出一句话来,许久才轻轻说道:“姐,常胜是一个农民,贱命一条,何足挂齿。” 情意就是在这样一次又一次感人的选择中产生的吧。 常胜的内心幸福又难过,晴朗的蓝天,和煦的微风,宝石般的湖泊,棉花一般的白云,一切是那么美好,可惜他们却在天天互相杀伐。 陶然儿看着常胜,认真说道:“不,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虽然出生低微,生逢乱世,常胜却如同那生命力强大的杂草,坚强乐观,积极上进,从最底层努力地往上面攀登,如同一只特别认真的蜗牛,他好学上进的样子,经常让她欣慰又感动。 他这样年轻,又充满朝气,未来还有大好的光阴可过,而她心灰以炭,什么都经历过,什么又都失去,死又何妨。 孙赫武坐在马背上,看到他们两个温言款语,情深似海的样子,不由恼怒,再加上常胜是翩翩少年,俊美非凡,如同谪仙在世,闪闪发光,不由自惭形秽。 为什么这天下其它的男人都要比他长得好看?!孙赫武咬牙切齿,他看到常胜那副小白脸的样子,就想杀了他,只因为陶然儿从来没有用看着常胜的眼神看过他! 他怒喝一声,一张丑脸黑如锅底,命令道:“来人啊,将常胜凌迟处死!” 陶然儿听到这里,心胆俱碎,她拼尽全力,将常胜护到自己身后,对孙赫武大声说道:“你敢处死他,我立马自杀!”说完拿起护身的小刀,抵在自己的喉咙。 真的到了最后一刻了,陶然儿含泪看常胜一眼,对他说道:“小常胜,姐姐对不起你,只能黄泉路上陪你了——” 常胜报她微笑,脸上的神情都是视死如归家。 孙赫武呆了呆,才清醒回来,缓声说道:“好好,我不杀他就是,你到我身边来!” 江东的朝臣大声抗议,孙赫武好像聋了,视若不见。 陶然儿站在原地不动提条件:“你先放他走,否则——”发现自己是孙赫武的软肋,她索性将短刀往前面递了递,脖子上立马现出血痕,孙赫武惨叫一声:“不要——”仿佛那把小刀是抹在他的脖子上。 陶然儿知道自己料对了,冷声说道:“马上放他走,否则,我立马自杀给你看!” 孙赫武只得退后一步,对左右命令道:“放他走。” 家臣不干了,一个向前说道:“主公,不能啊。” 孙赫武怒喝一声,一脚踢翻他,对他骂道:“给我滚。” 家臣只得闭嘴。 在孙赫武的命令下,江东的大军如同退潮的海水往后面退,陶然儿对常胜说道:“你快走!” 常胜不肯离去。 陶然儿对他急道:“我不会有事的,我会想办法回江南大营的,你们等着我!” 常胜仍旧站着不动,他坚定地说道:“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我常胜,绝对不能让姐一个人受苦!”声音不大,却掷地有金石声。 陶然儿无奈,只得转身看着孙赫武,对他说道:“放我们两个走,否则我自杀!” 她知道自己是孙赫武的软肋,但这样的无底限的提条件,显得十分傻,任何一个人,但凡有点理智,都知道对方不可能答应。 然而,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孙赫武在沉默片刻之后,对陶然儿说道:“哈哈,好!”他看着她,朗声说道,“然然,你不是怨恨本王吗,本王对你提出的小义服从大义的理念你一直不相信不接受,那么,本王索性放你回去,本王就是要让你看看,凭借你的一己之力,能不能快速地平定天下。” 陶然儿征了征,孙赫武说的是真的吗?他会大方地放他们两个回江南? 此时此刻,他大气得真像一个盖世枭雄! 第130章你是暴君 (130) 与此同时,常胜也十分震惊,对于两个人能够安全地逃出生天,他根本不抱幻想,在这乱世之中,如果可以和陶然儿一起死去,也是一种幸福。 可是孙赫武却突然说放他们走。 真是意外又震惊,江东的朝臣已经沸反盈天,孙赫武好像比先前更聋了。 陶然儿清醒过来,冷冷地笑了两声,对孙赫武说道:“你不是骗我们吧。”她看了一眼那累死的马,对孙赫武说道,“我们只有两个人,又没有马,我们怎么走?” 孙赫武哈哈一笑,豪爽地说道:“那么,本王送你宝马。”他从自己的马背上翻身下马,然后对着汗血宝马的耳朵轻声说了两句,那千里马仿佛通人性一般,立马奋起蹄子朝着陶然儿小步急速地跑了过去。 等到马儿到了陶然儿身边,她闪电般的伸出手,牵住马缰绳,当初,在村里小住的时候,孙赫武骑的就是这马,所以这马儿也认识陶然儿,以为她是女主人,因此到了陶然儿的身边,十分地欢快听话。 孙赫武看到马儿与陶然儿亲热的这一幕,想起小村庄的美好时光,鼻子仿佛当中被人打了一拳,又痛又酸,他定了定神,隔着一定的距离对陶然儿大声说道:“然然,这马是本王的爱物,这普天之下,只有这一匹,本王今天将它送与给你。” 陶然儿点点头,想了想,又说道:“你不会骗我们吧,不要你说放我们走,到时候又叫杀手追杀我们。” 孙赫武知道她古灵精怪,无非是要他的承诺,因此,他大声说道:“你放心,君无戏言。”然后他转过头来,看着自己的军队,大声威严地说道:“你们听好了,本王有令,不能追杀他们两个,违者杀无赦!” 声音大得如同打雷。 陶然儿心内感动。 她看了常胜一眼,对他说道:“上马。” 常胜十分震惊,以为是在梦中,不过他也是聪明之人,立马把握机会,抱着陶然儿,飞快地翻身上马。 陶然儿坐在马背上,看着孙赫武,对他说道:“孙赫武,你是一个暴君!” 暴君?!她叫他暴君,江东王震惊得身子摇晃,难过得几乎要吐血,他对她万般宠爱,极尽呵护,又是放人,又是送马的,谁料到最后,她逃亡的时候,却只给了他“暴君”两字的评价。 之前,他之所以突然决定放她走,不再留下她,原因无非就是她憎恨他,两个人的关系进入冰冻,他如果将她强行留在江东的话,她只会越来越恨他。 为了化解这仇恨,他只能放她走。因为聪明如他,自然知道,一心一意想替儿子换取太平天下的陶然儿,在连续几场争战之后,便明白他的所谓小义服从大义的无比正确性了,死掉一少部人,让大部分人获得和平与快乐,这是非常明智的做法。战争的含义也是如此。 所以,他才不顾家臣的反对,决定放他们两个走。 可是他这样的一片苦心,到她临走时,却只给了他暴君的称号?! 孙赫武只觉得一颗心咚的落到谷底,全身的血自脚底板全部流光。他的喉咙口一阵腥甜,那是鲜血的气味。 陶然儿对孙赫武脆声说道:“我回去之后,会率领江南大军继续进京,孙赫武,我一定会凭着我的一己力量统一天下!到时候,你就知道暴政是不可能得天下的,我们一起比赛,看谁笑到最后,你看看是你的铁血得天下,还是我和李信志的仁心得天下!”她说得无比慷慨豪迈。 孙赫武痛到无法呼吸。嗓子在一瞬间仿佛得了严重的喉疾。 陶然儿话已经说完,便示意常胜快走,常胜挥动马刺,马儿风驰电掣地奔驰起来。 起初,在极快的速度中,陶然儿还有些担心,以为孙赫武会追上来,不守信用,没想到一路平安无事。 十二个时辰后,他们成功地抵达了江南大营,陶然儿的归来,受到了热情的欢迎。 陶然儿知道老马识途,这马在江南也留不住,便拍了拍马屁股,对它说道:“去吧,找你的主人去。” 那马仿佛有灵性,立马返程飞奔。 陶然儿看着那马如同闪电般渐渐逝去,半晌不语。 常胜也终于胸中落下一块大石,感谓地说道:“今天真是风回路转,万万没想到,这江东王会放我们两个回来。” 陶然儿心事复杂,只觉得这阵子发生的事太多,北上进京一年时间未到,而她却仿佛老了十年。 她十分地疲倦,全身的骨头仿佛散了架,她看着常胜,才发现他胸口的伤一直在出血,立马对属下说道:“快,叫太医过来。” 常胜看到陶然儿关心他的伤势,不由心口一热,他微笑道:“我不碍事的。” 陶然儿却摇了摇手,坚持要给他医治。 常胜对她轻轻说道:“姐,自从上次狮虎城战败,我一直在寻找你,这些天,找你找得好辛苦。” 陶然儿听得眼圈泛红,心中温暖。他们可曾知道,她曾经打算与江东合并,他们可曾知道,这些天,她经历了什么样的人间惨剧,唉—— 她轻轻地说道:“常胜,谢谢你来救我——” 如果不是常胜半夜劫江东的大营,此时此刻,她仍旧像一只囚鸟一样,在江东的牢笼里呆着吧。 一颗心因为愤怒痛苦绝望,渐渐冻成了冰雪。是常胜的关心照顾,解冻了她。 常胜对她轻轻说道:“当时,我看着江东王带走你,你又身负重伤,一直很担心你,所以到处找你,我想着你肯定在江东大营,可是我夜夜劫营,无数次去却空手而返,我根本找不到你,姐,你到底去了哪里?” 陶然儿呆呆地站立在那里,说不出话来,她的脑海中浮现出那个没有一个活口的村子。 昔时桃花胜地,一夜之间,却血流成河。 她痛苦地闭上眼睛,然后缓缓地睁开。 往事不堪回首。 这个时候,王太医和忠文也听到消息过来了,王太医惊喜地叫了一声:“师傅——” 陶然儿点点头,王太医眼睛都红了,声音哽咽。陶然儿叫他替常胜诊治。 忠文也走过来,微笑看着陶然儿,对她说道:“军师,这一别你好像瘦了很多,我们天天担心你啊。想着你要是不在了,我们真是不知如何是好?” 陶然儿笑起来,忠文摸了摸自己的脸,对她说道:“军师还是那么俊雅,而我,却憔悴了,盛世美颜不在——” 哈哈,听到忠文这么说,陶然儿心中再苦楚,也止不住大笑起来,忠文真是她的开心果。 熟悉的感觉回来了! 其它人也大笑起来,看着大家伙,陶然儿心中变得温暖,她觉得自己是回了家。 孙赫武那样的暴君,将天下太平的宏愿寄托在他身上,不如寄托在自己身上,从明天起,她要继续攻打狮虎城了! 第131章原来如此 (131) 夜深了,江南的军营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一声递一声,虎帐的蜡烛静静燃烧着,烛泪如同下雨似的滴落,常胜看到陶然儿好像十分疲倦,便立马对其它人说道:“好了,大家散了吧,让军师好好休息。” 其它人点点头,体贴地退下去了。 虎帐里只剩下陶然儿一个人,她却一点睡意也无。在虎帐里慢慢地走来走去,听着外面打更的声音一阵阵传过来。 昨天晚上,还在江东大营痛苦不堪,今天晚上,她已经回到自己的江南军营,她又一次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了。 她想着自己现在是回到江南大营了,从明天开始,她要开始想办法攻打狮虎城了。 上一次攻打狮虎城,她大败而归,身受重伤,差点丢了小命,当胸被戳了两个大窟窿,也让她对自己失去了信心,以致于当孙赫武出现在她的面前,向她提议与江东合并,一起合作攻打狮虎城时,她居然同意了。 现在想想那时的心境,简直觉得不可思议,一个人活在世上,怎么可能永远顺风顺水,这世上没有百战百胜的将军,所以失败是必然会出现的事情。 想想自从北上进京以来,她一路非常的顺利,攻天神,陷长乐未央城等等,一路畅通无阻,势如破竹,所以攻打狮虎城吃了败仗,也是人之常情,所谓失败是成功的老母,相信吸取上次的经验教训,她肯定可以一举攻下狮虎城。 陶然儿想到这里,豁然开朗,她微笑起来,突然之间变得信心十足。对,明天一大早,她就要去视察狮虎城的周边,一个城市一定会有它的不足之处,找到它的弱点所在,那么,她一定会找到她攻城的办法! 陶然儿激动地抬起头来,就看到虎帐外面的哨兵,映在白色帐篷上的黑色剪影有些熟悉,她愣了愣,想起一个人,便走了出去。 此时此刻,已经是五更天,东方的天空出现了鱼肚白,马上就要天亮了,日出的地方辉映着一些彩色的云彩,有的像玫瑰花,有的像黄金。驻扎的附近是一片山谷,白色的雾气如同轻纱一般从山谷中缓缓地升起,一切是那么安静美好。 陶然儿才愕然地发现,原形自己居然想了这么久的攻城计策,也不觉得累。 她走到虎帐外面,想着反正睡不着,不如看看替她站岗的哨兵是谁,怎么长得那么像常胜。 陶然儿低下头来打量,才发现那个哨兵大概是太困了,他已经睡着了。 陶然儿蹲下身来,看向那个熟睡中的哨兵,发现居然真的是常胜! 他身为主帅,居然替自己站岗—— 陶然儿心头一热,控制不住地鼻酸手颤。 常胜对自己的一片赤子之心,真是让人感动。 陶然儿四处寻找着,想找一件厚衣服替常胜盖一下,此时此刻,是清晨,寒意很重,如同针扎一般袭遍全身,常胜这样恐怕会着凉。 她想起他昨天晚上说的话,自从她失踪之后,他发疯一般地寻找她,夜夜去劫江东大营,在这阵子,最累的恐怕不是她陶然儿,而是常胜吧。 然而,陶然儿四下寻找,却并没有找到厚衣服,倒是无意间,发现地上有一卷书,她愣了愣,拾了起来。 常胜出身草根,在部队里一直被其它将军笑话他是农民之子,一开始,常胜大字不识一个,后来主动向陶然儿说起这件事,表示他想学习认字,当一个有文化的大将。 陶然儿自然是鼓励他,没想到,他果然很听她的话,站岗的时候,也拿着一本书在看。 陶然儿打开书册,想看看他在读的是什么书,打开一看,却心跳加速,身上所有的血都往脸上涌去,这哪里是什么书,只是一本册子,常胜在里面写满了她陶然儿的名字。 “陶然儿陶然儿”,无数的“陶然儿”,整齐的排着队,密密麻麻地出现在这个册子上。 在空白的地方,有她陶然儿的小像,画得唯妙唯肖,陶然儿征征的,整个人如同石像一般,在晨光中长时间地看着。 她是一个女人,又是一个现代女人,自然明白,一个男人偷偷地长时间地写一个女人的名字,代表着什么。 她不做声地合上册子,没想到常胜对自己怀着这样的深情,她现在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他对自己如此舍身忘死地相救。以前她一直以及他出身低微,想用实力证明自己,消除军营中对他的偏见,现在看来,他其实只是为了她。 自己之前那样的惴测,真是侮辱了常胜对自己的感情。 陶然儿凝视着熟睡中的常胜,想着自己何德何能,配得到这么优秀的小男孩的爱呢。 这个时候,常胜突然醒了过来,看到陶然儿蹲身在自己面前,不由一征,他擦了擦眼睛,以为是在梦中。 直到看到陶然儿手中拿着他平时练习写字的册子时,不由一张俊脸通红起来。 此时此刻,太阳出来了,光芒十分灿烂,陶然儿在那晨光当中,一张脸晶莹剔透,简直如同宝石一般,熠熠生辉。 对于军师发现了自己的心事,常胜一开始是紧张,无所适从,后来时间久了,他反倒释然了。 身心都为之放松,甚至有一种淡淡的喜悦。 在此之前,他对军师的感情,一直是自己的单相思,爱可以聚沙成塔,一个人在心里偷偷地为另一个人盖一个城堡,可是单相思是十分寂寞又痛苦的事情,如同孤独行走在空旷无人的沙漠,爱一个人,自然是想让对方知道,哪怕没有回应,也胜过对方一无所知,自己爱的人,却永远不知道自己爱着她,是一件多么可怜的事情呢 因此,常胜微微笑起来。 陶然儿表现得十分镇定,将常胜的书册交还到他手上,对他说道:“以后不要替我站岗了——” 常胜微笑道:“军师,你被江东绑架过一次,我担心,所以只有自己替你站岗才放心。” 陶然儿看着常胜,不动声色地说道:“常胜,你是主帅,主帅有更重要的工作要做,所以,以后不要抢哨兵的工作。” 常胜脸红起来,哨兵是军营里最下等的职位,他低下头,说声是,内心有些难过。 陶然儿怕他情绪低落,立马说道:“一会和我去视察狮虎城,快回去准备吧。” 原来如此! 常胜终于明白了陶然儿话里的意思,原来她是怕他站岗影响白天视察敌军,他快乐地看了陶然儿一眼,大声地应了一声诺,飞快地回去准备了。 第132章情深似海 (132) 看到常胜飞快地回自己营帐准备去了,陶然儿也转身回自己虎帐准备。 昨天晚上她一夜未睡,现在兴致却很好,她洗了脸,转至屏风后面,换上男子装扮的衣服。 仍旧是白色的军师锦袍,檀香木的扇子,呵呵,这是她作为江南军师的职业装。 昨天回江南大营时,她和常胜一起回来,当时,她穿着女装,也不知几十万的江南大军看到她女装打扮作何感情,他们本来一直猜测军师是女儿身还是男儿身,如今终于得到证明。 陶然儿摇了摇头,想着现在再女扮男装没什么必要,但好在男儿身行事方便,不致于太引人注目,因此,仍旧穿着白色的锦袍,戴上军师的纱帽,拿上檀香扇子。 这个时候,听到脚步声,还有熟悉的声音“军师,我准备好了。” 是常胜的声音。 常胜走到陶然儿的虎帐,根本看不到人影,不由愣了愣,立马大惊失色,大声道:“军师,军师你在哪?” 看到他如此紧张,陶然儿只好咳嗽一声,匆匆掩了胸前的衣服,拿起檀香木的扇子,从屏风后面转了出来:“我在这里——” 她抬起头,迎上常胜的目光,只见他一脸苍白,眉头皱起,眼圈泛红,瞳孔收缩,一副紧张到极致的神态,不由征了一征,继而心头一热,常胜这小子居然如此紧张她? 常胜看到她,心中的一块大石总算落了地,他笑了笑,对她说道:“没看到军师,我以为——” 他伸出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不好意思地对陶然儿笑笑。 陶然儿也笑了一笑,一股暖流掠过心田,她轻声说道:“谢谢你,如此关心我。” 这次北上进京,假如不是常胜几次舍生忘死的相救,她早就死过很多回了,所以,她非常感激他的深情。 “这是我应该做的,当年,姐姐对我有一饼之恩,常胜没齿不忘。在乱世,有时候思考人活着的意义,那就是没有意义,而姐姐——”常胜说到这里,鼓起勇气抬起头来,他深情地看着陶然儿,对她认真地说道:“而姐姐,就是我活着的意义—— 声音不大,听到常胜耳朵里,却大得出奇。他心跳加速,整个人呼吸停了几秒,才重新开始缓慢地呼吸。 什么?陶然儿只觉得五雷轰顶,继而又无比感动,她鼻酸手颤,在冰冷的乱世当中,今天虽然活着,却不知道明天是否还活着,但是有常胜这份海一样的深情,真的是很温暖她寒冷的心。 然而,她的心里只容得下一个人,在她心中,常胜不管长得多大,长得多高,都只是一个小孩子。 所以对他海一样的深情,她只能佯装不知。 她定了定神,为了避免常胜再表白下去,她努力笑了笑,说道:“好了,现在天色不早了,我们去狮虎城附近看看。” 常胜知道她不愿多说,微微一笑,点点头,沉默了几秒,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我常胜爱一个人,和别人不一样,只要爱的人过得幸福快乐,我常胜就很开心,至于最终能不能两情相悦,能不能在一起,倒不最重要的,当然,如果能在一起,自然最好,不能在一起,只要她快乐,那么,我没关系。” 陶然儿听得眼圈泛红,没有多说什么,常胜看到她低垂着头不做回应,知道她肯定听到了他的心意,但是不想回复,因此,识趣地点点头,转身牵马去了。 陶然儿也跟着他的脚步走出了虎帐。 在清晨的灿烂晨光中,两个人翻身上马,然后挥动马刺,马儿如同离弦的箭,像狮虎城的方向风驰电掣地驰去。 半个时辰后,两个人到了狮虎城的郊外,在距离城门一百米的地方,两个人就翻身下马。 互相检查了一下彼此的装扮,他们扮成经商的商人,看到并没有什么破绽,不由笑了起来,常胜笑道;“我发现军师很喜欢偷偷地视察敌情呢。” 陶然儿也笑起来,慢慢点头道:“当然,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嘛。” 常胜笑道:“军师英明。” 陶然儿笑笑,两个人牵着马缓缓前行,一路有说有笑。 常胜对她微微说道:“这天下,都知道江南有一个神机妙算天下第一的军师。” “哦,是吗——”陶然儿情绪低落下来,对常胜说道:“我,天下第一?可是之前,攻打狮虎城,江南却是吃了败仗,你和我,都差点丢了小命呢。” 常胜微笑说道:“军师对自己要求太严格了,这天下,哪个将军没有吃过败仗,这世上根本没有百战百胜的将军,就算是战神孙赫武,不也吃过我们江南的败仗,所以军师不要介怀。” 陶然儿低着头走着,沉默不语。 常胜继续说道:“我们自从北上进京以来,军师攻天神,陷长乐未央城,战功赫赫,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所以军师对于上次难得的一次失败,千万不要放在心里。” 陶然儿看到平时话少的常胜突然说了那么多话,突然明白过来,她抬起头,看着他,对他笑了笑,感激说道:“谢谢你,我不会的。” 他之所以说那么多,只是希望她快点从上次失败的阴影中走出来。 常胜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笑眯眯地说道:“走吧,狮虎城到了。” 陶然儿转过身,看向晨光中的狮虎城,城门守卫森严,城墙有三人多高,护城河十分宽广,他们是不可能进城成功的,所以干脆放弃。 陶然儿对常胜说道:“我们不进去,在附近看看。” 常胜点点头,两个人牵着马,绕着狮虎城的外城墙慢慢走着。 第133章这是泉城 (133) 陶然儿和常胜两个人在阳光下走了半个时辰,渐渐的,陶然儿身上出了汗,人也有些累了,可是她并没有任何惊喜的发现。 看到陶然儿口渴,常胜拿出随身带着的水袋,递给陶然儿,陶然儿喝了几口水,感觉自己好过了一些,她将水袋递给常胜,常胜也喝了几口。 他喝水的速度有点慢,想着水袋口的边缘,是陶然儿的嘴唇停留的地方,这样,等不等于间接亲吻呢。 他的心中有点呆,有点甜,可是知道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立马定了定神,喝了几口水,将水袋重新放好。 陶然儿站在那里,缓缓摇动着扇子,看着远方出神。 常胜走到她的面前,对她问道:“军师有什么发现没有?” 陶然儿摇了摇头,上午的阳光刺得她有些睁不开眼睛,她只好拿着扇面挡住眼睛,用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对常胜说道:“没有。”绝望感铺天盖地而来。 难道要再败一次不成?从此一撅不振—— 她伸出手,指着狮虎城的城墙,对常胜绝望地说道:“这是我见过的最坚固的城池,你看它的城墙多高,多厚啊,简直可以用固若金汤来形容。” 常胜点点头,心情也跟着有些沉重起来,如果狮虎城久攻不下,江南大军长时间耽搁在此地,很快,他们的粮饷要吃光,士兵也会生病—— 后果简直不可想象。 压力如同巨石一般向他们压来。 他轻轻地说道:“是的,狮虎城之所以叫狮虎城,就是因为它易守难攻,他是与长安城挨得最近的城池,末朝的大部分军力都放在这座城池里,可以说,如果攻下狮虎城,攻长安城唾手可得——” 陶然儿点了点头,她自然明白,历名上任何一个朝代,为了防止京城的大官叛乱,从来都是都城不驻重兵,这样权臣就不会短时间集结重军了。 常胜继续说道:“我之前也打听过狮虎城的情况,不但是它的外城难攻,就是二道城,三道城,也是守卫森严——” 陶然儿眼前一黑,绝望感如同潮水铺天盖地而来,心想,这就是她上次吃败仗的原因吧,举江南所有的军力,硬碰硬的话,恐怕也攻不下这个狮虎城,如今之计,只能用巧计了。 她感叹着说道:“你看——” 陶然儿用扇子指着狮虎城的护城河,心头如同灌满了铅一般,沉甸甸的,她对常胜灰心地说道:“它的护城河多深多宽多长啊。” 常胜顺着陶然儿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阳光下,狮虎城的护城河就像钻石一般闪闪发光。 他说道:“是的,狮虎城护城河的河水也是天底下最清的。”他停滞了一会,鼓起勇气,凝视着陶然儿,对她说道:“就像你的眼睛那么清澈——” 最清的? 陶然儿愣了愣,定睛看向护城河,只见河水确实十分清澈,她长这么大,不管是在现代去丽江旅游,还是在虎村居住的时候,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清的河水,她愣了一愣,阳光下,河水像玻璃一般闪闪发光 她感觉奇怪,对常胜问道:“小常胜,你知不知道,它的河水为什么这么清?”如同琉璃一般。 常胜笑道:“因为狮虎城还有另外一个名字。”与此同时,他的内心同时,他鼓起勇气的表白,那么明显地爱慕,她竟然视而未见,听若未闻,给全部忽视了。 另外一个名字,陶然儿更加不解了,她好奇地看向常胜。 常胜对她说道:“泉城。” 什么,泉城? 像现代的济南城吗? 陶然儿看着常胜,常胜说道:“之所以叫泉城,是因为狮虎城有三口泉眼,一年四季泉水不断,听说有二十年,泉眼没有干枯过了,狮虎城所有的用水,都来自于这三口泉眼,你看,这护城河的河水,其实不是普通的河水,是泉水,所以,军师,像以前那样,通过切断别人家的水源攻城的方法,在狮虎城是行不通的,因为它的三个泉眼在狮虎城的内城,而且所有的人都知道泉眼的重要性,有重军把守。” 等等! 陶然儿却微笑起来,一个想法如同夏日的闪电,出现在她的心头,她的心如同擂鼓似的怦怦狂跳,耳朵边也仿佛飞过无数只蜜蜂嗡嗡作响,她对常胜笑着说道:“谢谢你常胜。” 谢我什么? 常胜莫名其妙。 陶然儿说道:“我们回营!”说完猛然转身,跳上马背,拨转马头。 常胜只好极快地跟着陶然儿跳上马背,拨转马头,他好奇地问道:“军师有了攻城的好主意?” 陶然儿笑意盈盈地点点头。 常胜笑道:“军师有什么好主意,说来听听。” 陶然儿已经纵马急驰,丢给常胜一句话:“回营再说!” 第134章八成胜算 (134) 陶然儿以极快的速度回到了江南大营,常胜紧随其后,因为想到了攻打狮虎城的妙计,所以陶然儿心情不错,她面带微笑,一双大眼如同宝石一般闪闪发光。 陶然儿翻身下马,将马缰绳扔给一旁侍立的小卒,常胜如影随形地紧紧跟在她的身后,等待着她的指示,陶然儿对常胜说道:“叫所有的大将来我帐中议事。” 常胜应声诺,急急地离去。 陶然儿倒是呆了一呆,苦笑起来。若是在现代,一个女人对很多男人说“来我帐中议事”估计会惹人大笑,哈哈,引人瞎想,不过在古代,又是在军营当中,她又是一代军师,所以大家并没有多想,反倒是她,原地站了一会,笑了笑,回自己大帐准备去了。 征战将近一年,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养成了指挥若定的气场。 在这个世上,困难和解决困难的办法是一起出现的,所以面对困难的时候,不要绝望不要痛苦,只要沉着冷静,那么,总会找到解决困难的办法。 十几分钟后,江南军营所有的大将全部集结到了陶然儿的虎帐当中,伴随着盔甲的铿锵声,以及刀枪的咣当声,大家小声议论着,脸上都是好奇和激动的神情。 常胜传令的时候,只说军师想到了攻打狮虎城的好办法,叫大家到军师帐中集结,好商量要事。 因此,大家伙都怀着激动好奇的心情来到了陶然儿的大帐当中。江南大军自从上次吃了败仗,一直蛰伏不动,将士们的心都要长霉了,是时候打一次仗,振振士气了! 对于江南的军师,是一个女儿身的事,大家起初是震惊,甚至有些大男子主义者,觉得受到了侮辱,可是时间久了,再加上只要攻下狮虎城,降下长安城,江南大军北上进京的任务就圆满完成,所有的将军都是带着大大的功勋回江南的,因此,只要与自己建功立业有帮助,管她是男是女。 所以虽然陶然儿的女儿身被发现,但是没有人为难她。现在看着她仍然作男装打扮,也觉得正常,此时此刻,如果陶然儿作女人打扮,他们习惯了她的男儿打扮,可能看到红装,反倒觉得辣眼睛呢。 在大家的议论纷纷当中,陶然儿看到将士们都来了,便咳嗽一声,对他们说道:“请大家安静下来,我有重要的话要说。” 她仍然穿着白色的锦袍,头发梳成男儿发式,在头顶挽成一个简单的发髻,手上拿着那把檀香木的扇子,缓缓地摇动着。 原本在议论纷纷的大将听到陶然儿开口,立马沉默了,他们全部安静地站在那里,他们的神情都是毕恭毕敬的。 看到自己的女儿身暴露之后,手下的将士仍然对自己毕恭毕敬,陶然儿十分的满意,原本吊在半空的一颗心,也终于落回了胸腔。 她清了清嗓子,对大家说道:“想向各位打听一下,我们江南的军中,有没有会挖地道的奇人异士?” 大家愣了愣,全部抬起头来,迷惑不解地看向陶然儿。 陶然儿微微一笑,看向大家。 片刻的沉默之后,一个黑黑瘦瘦矮小异常的将军从队列的最后面走了出来,如果不是他满面皱纹,一张脸像一个风干的果实,看他的身高,还以为他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孩,陶然儿内心震惊于他的外表,表面却仍然微微笑着,心里感叹,此人绝对不简单,一个近似残疾人长相与身高的男人,居然升到了将军的位置,可以到她的虎帐参与议事,绝对不简单。 矮将军向陶然儿拱了拱手,对她说道:“军师,在下会。” 队列当中有人笑起来:“土行孙终于有用武之地了!” 那个矮小瘦削的汉子立马生气起来,黑着脸,对语言不敬的人立马怒目相向。 陶然儿对他们说道:“以貌取人,失之子羽。” 其它人立马不敢嘲笑外号土行孙的将军了。矮将军对陶然儿也十分感激。 陶然儿对他道:“你过来——” 那个土行孙立马走到陶然儿身边,陶然儿压低声音,对他如此这般地吩咐一般。 土行孙频频点头,表示会意,之后,他大大地应了一声,面带笑容匆匆离去。 所有的人看到军师如此和土和孙说话,全部如同站在迷雾里,不知道军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其它几个大将不满地说道:“既然军师只需要与土行孙相商,那么大可不必叫我们来。” 大将说完转过身,立马就要走。 陶然儿只得叫住他们,对他们吩咐道:“各位将军请留步,在下有要事与你们相商。军机不可不泄露,所以大家不要多问什么,互相领了命令,各自依令行事——” 几位大将才留了下来,陶然儿也叫过他们,如此这般地吩咐一通,几个人点着头,微笑着,满意地领命而去。 接下来,陶然儿不停地吩咐其它的将军,大家各自领命而去,不久,虎帐之中,就只剩下常胜和忠文两个人。 常胜和忠文互相看了看,忠文不服气地对陶然儿说道:“军师你太偏心了吧,我们两个是主帅,你居然把立功的机会都给别人了,一个也不留给我们!” 陶然儿微笑地看着他们。 常胜对她笑了笑,表示并不介怀,陶然儿便看向忠文,哄他道:“生气要长皱纹哦,长了皱纹,就不帅了——” 忠文立马摸了摸自己的脸,拿出镜子照了照,对陶然儿说道:“军师,以前你的样子,是唯一让我服气的,这天下,只有你长得比我美,可我现在知道你是女儿身,哈哈,原来我是天下第一的美颜——” 他爱怜地摸着自己月球表面坑坑洼洼的脸。 陶然儿对天翻白眼,看着忠文说道:“忠文,你是天下第一的美颜相机,可以将至丑变成至美——” 美颜相机? 忠文十分地好学,对陶然儿问道:“那是什么东西?” 陶然儿微笑着不说话。 忠文转身看向常胜,对他说道:“常胜,你说我是不是天下第一的美颜,因为我是绝对的男人,军师是一个女的,她是花木兰,穆桂英——” 常胜不说话,只是默默地拿起陶然儿虎帐当中的一面小镜子,递给了忠文。 忠文拿到镜子,就像铁屑看到了吸铁石,立马照个没完没了。 陶然儿哈哈大笑起来,容貌吓人却无比自恋的忠文,一直是江南军营的开心果。 笑够了之后,她对常胜和忠文说道:“过两天,等到其它的人有了消息,我们立马出发去攻打狮虎城,你们是先锋,能不能攻下狮虎城,胜败在些一举,你们是最重要的。” 忠文才高兴起来。 陶然儿对他们说道:“这两天你们就好好休息,养精蓄锐吧。” 忠文点点头,依言离去。 常胜却仍旧站在陶然儿的虎帐当中。 陶然儿本想休息的,结果看到常胜仍旧站在那里,便对他说道:“快去休息吧。” 常胜的大眼内都是担心,外面的风通过门口灌进来,常胜的金甲红袍随风飘扬,十分的俊朗。 他对陶然儿鼓起勇气问道:“军师,这次攻打狮虎城有几分胜算?” 陶然儿心头一热,看着他担心的眼神,不由十分感动,因为她失败过一次,而且是惨败,所以他担心她能不能再次承受失败。 有时候,常胜不像一个小弟弟,简直像一个兄长一般关心照顾她,这一路北上进京,两个人的情谊真时越来越深厚。 她甚至有些难过地想,假如李信志像常胜那样关心她就好,可是此时此刻,李信志多半搂着其它的妃嫔,在忙着皇室开枝散叶的工作吧。 她思量了一会,对常胜努力微笑,轻轻说道:“八成吧。” 常胜这才高兴起来,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对陶然儿说道:“军师真是英明无比!” 陶然儿挥了挥手,没有作声,常胜便知道她是累了,想休息,立马点了点头,转身大步走出了陶然儿的虎帐。 第135章老马识途 (135) 江南大军准备攻打狮虎城时,江东大军内部却发生了内讧,江东王孙赫武简直焦头烂额。 他放走了陶然儿,江东从此军心不稳,家臣们分为两派,一派主张继续北上进京,也攻打狮虎城,一派主张回江东,先让江南和末朝的军队打,和王家的军师打,等到两方打得累了,他们江东再坐收渔翁之利。 一天到晚,江东的家臣们在孙赫武的大帐当中争论不休,甚至大打出手。 孙赫武只是呆呆地看着,如同石像一般,一动不动。陶然儿离去后,他的魂魄也仿佛跟着她去了。对于孙赫武的朝臣来说,只觉得自家的主公放走江南的女军师之后,已经像一个傻子了。 主和派心想,有这样的主公,还打个屁,直接回江东呆着吧。 主战派却认为,主公正是因为女军师变成这样的,所以更不能现在在节骨眼上急着回江东。 这个时候,探子来报,江南大军已经准备两天之后攻打狮虎城了! 原本呆呆坐着,如同木偶的孙赫武猛地站了起来,昏暗的大眼突然发出精光,然然,要攻打狮虎城了?她惨败了一次,差点丢了小命,居然又要攻打狮虎城,她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 孙赫武只觉得不可思议,与此同时,他的内心又焦急又难过,只觉得陶然儿这个女人多半是疯了,不然如何解释这一切呢。 李信志那个窝囊男人,到底有什么魔力,让陶然儿几次三番地为他出生入死。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让陶然儿突然翻脸,离他远去。 孙赫武百思不得其解,他的内心十分痛苦,对于他来说,一个帝君,为了大局,不得不施行一些铁血政策,这与良知道德没有一点关系。 可是陶然儿好像并不认同他的三观。 所以原本打算江东和江南合作的,到最后这事也黄了。 如今,江南与江东,依然我行我素,现在江南打算攻打狮虎城,江东则仍旧驻扎在荒芜的草原。 顾不上朝臣们的议论纷纷,孙赫武突然站了起来,走出了虎帐。 他的内心有些茫然,他是继续在那里等着陶然儿战败,还是带着大军向前去助她一臂之力? 情感上,他想带着江东大军,从另一个方向出发去攻打狮虎城,让狮虎城腹背受敌,这次,狮虎城肯定会败。 但是理智上,他却不愿意这样做,陶然儿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她绝对不会轻易地接受他的好处,继而感动地留在他的身边,之前发生的种种事情,就是最好的证明。 所以,他最好不要这样做,冷静地想,他应该隔岸观火,江南大军和狮虎城的人打得越厉害越好看,他们江东越得利,他可以坐收渔人之利,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就是这个道理。 孙赫武慢慢地走到江东大营之中,用手摸着下巴,思索着。 这个时候,一阵马的嘶鸣声,他呆了呆,瞬间清醒过来,这马的叫声好熟悉啊,多像他的汗血宝马,可是他的宝马已经送给陶然儿了,怎么又会出现在自己面前呢? 孙赫武摇了摇头,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现了幻听,然后,他却再次听到了“得得”的马蹄声,事实止证明他没有听错。 孙赫武猛地抬起头来,就看到自己的汗血宝马,如同识途的老马,朝着自己跑过来,马蹿声得得,马毛飞起,孙赫武激动地唿哨一声,老马看到了他,立马转过身,以更快的速度跑到了他的面前。 孙赫武内心有些激动,他伸出手,控住马缰绳,摸了摸马的头,又拍了拍老马的背部,翻身上马,他用手抚摸着马的背部,将脸伏在马背上,高兴过后,却又有些难过起来。 老马识途,马儿会找到从前的主人,可是他的心呢,居然也像这老马一样,对于陶然儿念念不忘,恋恋不己。 想着这一生,与她再没有任何能在一起,孙赫武就心如刀割。 他轻轻地抚摸着马背,想着陶然儿啊陶然儿,你为什么不能接受本王的建议,等你吃了苦,你就知道本王的建议是最好的,只要你与本王合作,那么,你根本无须像现在这样,如同一个男人一般,在前线拼杀,你只需要做一个本王背后的女人就好。 你现在过得多么辛苦,多么可怜啊。 可是你的脑子为什么不开窍,不明白本王的好呢,本王之所以屠杀那个村的村民,也全部是因为想留住你在身边啊! 孙赫武内心十分地感慨。 第136章古来征战几人回 (136) 两天后,江南大军的土行孙将军顺利地完成了任务,他满面笑容地向陶然儿来报告好消息。 陶然儿自然十分高兴,她呆在自己的虎帐当中看书,静静地等着事情的进一步发展。 世事如棋,有时候,战事也是一场棋,下棋之前,先布好局,一旦布局好,那么就胜了一半,她现在就是在布局。 忠文却十分着急,他想不明白,军师明明说了两天之后攻打狮虎城的,现在已经是两天后了,为什么一点动静也没有,眼看着上午已经过去了,军师居然没有一点命令出来。 忠文的一颗心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他手握着腰间的大刀,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到了后来,看到军师的虎帐静悄悄的,没有半点消息,他实在按捺不住,转身就朝陶然儿的大帐走去。 挑帘子进去,看向陶然儿悠然地坐在那里,手上拿着一卷书,正在静静地看着。 阳光从外面射进来,金光将陶然儿罩了一身,她全身金光闪闪的,有些不真实。 忠文呆了一会,才清醒过来,不由愣了愣,继而怒火中烧,他黑着脸,气乎乎地大声说道:“军师,你在玩我们吗?” 忠文吹胡子瞪眼,愤怒地陶然儿的大帐当中走来走去。身上的盔甲铿锵作响。 陶然儿看他一眼,没有作声,继续沉默地看书。 忠文情绪激昂,在大帐中来来回回地走着,他委屈地说道:“军师你明明说了两天之后攻打狮虎城,可现在两天半的时间都过去了,你却一点动静都没有。你到底是几个意思?!” 他大步走到陶然儿面前,气乎乎地看着陶然儿。 一定要讨个说法的样子。 陶然儿只好放下手中的书本,慢慢看了忠文一眼,对他说道:“将军请耐心一点,稍安勿躁。” 耐心? 忠文哇哇大叫起来,对她大声道:“我还不知道耐心是什么吗,我要是没有耐心,我今天早上就想问你了。你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正在这个时候,只听到一声“报——” 陶然儿立马站了起来,忠文识趣地闭了嘴,一个探子跑了进来,跪在陶然儿面前,满面的笑容。 陶然儿急道:“有什么消息,快快说来——”忠文看了一眼陶然儿,才发现她虽然之前表现得十分沉稳悠闲,其实内心估计比他还要着急紧张。发现了这一点,忠文内心不由一阵羞愧。 探子微笑着说道:“报告军师,狮虎城的所有人吃了下了泻药的泉水之后,全城的人都开始狂拉肚子,他们现在在找原因找解药,并不知道是泉水出了问题,所以有些人吃了止泻药,喝了水,又开始拉肚子,等到他们找到是泉水的问题需要时间,现在是攻城最佳时机,一旦等到他们找到解药,治好了腹泻,就前功尽弃了。” 陶然儿眼睛一亮,立马对忠文说道:“忠文将军,马上准备攻打狮虎城!” 她千算万算,运筹帷幄,就是为了等到这激动人心的一刻! 此时此刻,忠文也会意过来,他激动地说道:“我明白了,好,我马上去准备。”他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很快的,整个江南的军营响地了阵阵号角声,响起了如同雨点似的鼓声,陶然儿也走出虎帐,坐上军师的战车,跟着江南四十多万大军出发去攻打狮虎城。 身后的队伍形成长龙,见头不见尾,江南的军旗迎风飘扬,发出飒飒的响声,如同不可阻挡的洪流在奔涌前进,陶然儿虽然表面淡定,表现得十分自信,然而,她的内心也是忐忑的。 这个时候,常胜骑着马出现在她附近,她愣了愣,常胜笑眯眯地变魔术一般拿出一袋酒,然后又变魔术一般地拿出两只酒杯。 陶然儿惊讶极了,没想到常胜是一个极有情调的人,常胜对她说道:“来,军师,祝你大捷!祝我们大捷!” 陶然儿接过满斟的酒杯,向常胜举了举杯,一饮而尽,她对他轻轻地说道:“葡萄美酒月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争战几人回。” 常胜听得莫名有些心酸。 陶然儿想起什么,脑海中浮现出她的儿子小米粒可爱的样子,她想了想,对常胜如同临终托孤似地说道:“假如有什么不测,常胜,你以后帮我照顾小米粒。” 常胜呆了一呆,不由眼圈泛红,知道陶然儿虽然一直表现得很自信,但她从来没有走出上次惨败的阴影。她刚才的话,分明是临终遗言。 常胜点了点头,对她说道;“军师放心。” 陶然儿才笑了笑,摇着扇子不再说话,江南的大军继续向狮虎城进发,队伍行进的速度很快,如同不可阻阻的洪流,江南的将士个个都如同下山的猛虎,他们似惊人的气势,极快的速度闪电般旋风般向狮虎城进攻。 第137章地道战地道战 (137) 江南大军到达狮虎城之后,立马开始攻城,号角声吹起来了,鼓声如同雨点一般,江南的旗帜如同森林一般,在迎风摇晃,将士们个个如同下山的猛虎,过江的巨龙,向着狮虎城的城门猛攻,喊杀声震天,如同滚滚雷声。 如果这样硬碰砰,对方死守城门不开的话,就算是攻三天五天也不会攻下城池的。 但是半个时辰过后,城门奇迹般地被打开了,原来里面有江南军的内应!里应外合,战局短时间得到扭转。 陶然儿当时安排擅长挖地道的土行孙将军挖了几条地道,一条地道通到城门附近,专门护送江南的将士到城门里面去负责打开城门,其它三条地道通到狮虎城的三个泉眼附近。 这是名副其实的地道战! 在西方的古代历史上,有著名的木马之战,用巨大的木马负责运送士兵进城攻杀,从来达到里应外合的功效,陶然儿没有利用木马,利用了地道,一样达到了此功效,因此,城门很快地打开,江南大军士气大振,如同不可阻挡的海浪一般,喊杀声震天地涌入狮虎城的城门。 坐在战车上的陶然儿十分小心谨慎,此时此刻,她也终于明白古代小型战车的好处,它虽然简陋得像现代超市里的小推车,但是非常地轻便,两个士兵推着她,可以飞速前进。 陶然儿随同大军进了城,她缓缓摇动着扇子,观察着战争的形势,虽然江南大军已经顺利进了城,将士们个个异常兴奋,士气大增,但是她并没有被暂时的胜利冲昏头脑,狮虎城可是天下最难攻的城池,一定要保持冷静警惕! 果然,在攻打第二道城时,江南大军遇到了顽固的抵抗。 没错,那三条地道通后狮虎城的生命之源,三个泉眼处,江南的将士们受到陶然儿的嘱托,在月黑风高之夜,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地道,通过地道到达狮虎城的三个泉眼处,然后向泉水里抛洒泻药,再接着,他们又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地道,通过地道回到江南大营。 这一切都是在半夜三更进行的,只有天知地知陶然儿和奉命进行的将士知道。 整个狮虎都睡着了,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在和江南众将商讨攻城事宜时,将军们个个都表现得十分好奇,但是陶然儿深知军机不如泄露,江南有四十多万大军,难保军队里没有狮虎城的细作,因此,虽然江南的大将十分不满,她却仍然保守着秘密。 现在果然见到了效果! 陶然儿坐在战车里,缓缓摇动着扇子,只见狮虎城的将士个个面色苍白,走路摇摇晃晃,两条腿仿佛是面条做的,软塌塌的,使不上劲,她便知道泻药已经发挥了作用。 没错,这种下药的手段确实有些下三滥,但是军不厌诈。 当时想到这个计策时,土行孙将军曾经建议她用毒药,估计狮虎城的人会全部被下了毒的泉水毒死,这样江南大军可以长驱直入,如入无主之城,但是陶然儿没有同意,一来上天有好生之德,二来,这么清澈的泉水,如果因为一场战争就毁了,真是太可惜了,来自现代的陶然儿,深深体会环境污染之苦,所以舍不得毁掉这水灵灵的泉眼。 因此,她只采用了投放泻药的计策。 现在果然看到了成效,可以说,没有拉肚子的狮虎城的将士,个个如狮似虎,这也许就是狮虎城这个名字的由来吧,但是开始拉肚子的狮虎城的将士,个个面色铁青,手脚颤抖,战斗力明显削弱,如果说以前的战斗力是十成的话,那么现在最多剩下一成。 虽然深受拉肚子之苦,没有战争时,他们每隔一两分钟就要跑毛厕,现在战争时期,他们就更加痛苦了,在与江南大军拼杀的同时,肚子隐隐作痛,咕咕作响,菊花使劲崩紧,却有随时控制不注一泻如注的感觉。 所有的狮虎城的将士都在咬紧牙关拼杀着,到了后来,实在控制不住,听到“砰砰砰”的声音,然后一股臭气弥漫开来,江南的将士皱起了鼻子,原来是有狮虎城的将士控制不住,干脆一边拼杀一边拉到了裤子里。 一个江南的大将骂道:“他妈的,你们是黄鼠狼啊,靠释放臭气?” 狮虎城的将士红着脸继续拼杀。 有一个起了头,无所顾忌,其它狮虎城的战士也就无所顾忌了,到了最后,所有拉肚子的狮虎城的战士都是一边拉肚子一边与江南大军死战。臭气如同轻纱一般,在狮虎城的上空弥漫开来,地面上一块块湿印子,黄印子,那是拉肚子了的狮虎城的大将控制不住在裤子里撒尿拉屎了。 陶然儿在前线一瞬不瞬地看着,对于狮虎城战士的勇猛叹为观止,深深折服。 然而,人力哪能胜天,吃了泻药,如果不服止泻药,是不可能控制住的,人拉肚子的次数多了,就会虚脱。 所以醋战了三个时辰,狮虎城的将士最终不敌,有些将士承受不住不停拉肚子的羞辱和痛苦,干脆挥刀自尽,有时则死在江南将士的刀下,做了刀下之鬼,有些甚至不想承受这种痛苦,在拼杀的时候,干脆扔了武器,束手就擒,成了江南的降臣。 第二道城顺利攻破。 攻第三道城时,狮虎城的人心已经涣散,所以只用了半个时辰,就攻下了三道城,陶然儿带着众大将入主狮虎城,在从前城主的寓所安扎扎寨,常胜和忠文带着将士去视察全城,消灭残敌,扫清路障。 江南大军顺利攻下了狮虎城,陶然儿作为女军师,利用地道战投泻药送细作的战法,再次扬名天下。 第138章内心的秘密 (138) 对于江南的大军来说,不但是陶然儿,其它的所有士兵都陷入了狂欢的海洋。 整个狮虎城张灯红彩,江南的士兵喝着酒,勾肩搭背,在街道上载歌载舞。 原狮虎城的城主被五花大绑着押到了陶然儿的面前,看到狮虎城的旧城主,陶然儿情不自禁地想起第一次攻打狮虎城时,自己惨败,被这个人当胸刺了两个洞,差点丢了小命,如今重新看到这一个人,不由一阵厌恶和仇恨。 她冷冷地看着他,眼神如同寒冰,缓缓摇动着扇子。 狮虎城的旧城主高高地昂着头,僵硬地说道:“要杀要剐随便,只求速死!” 常胜走到他的面前,高大的身子形成泰山般的压迫,对他慢慢的说道:“还记得我吗?” 城主看了看常胜,对他一字一句地冷冷说道:“我真后悔,当初如果动作快点杀死你们两个,就不会——” 当初,如果不是哆里叭嗦,没用的话说了那么多,白白耽搁时间,受伤严重的常胜和陶然儿也不会被江东王救了去,自作孽不可活。 狮虎城的城主在胡思乱想时,只觉胸口两边一阵刺痛,他愣了愣,低下头来,只见胸前已经出现了两个黑洞,他不相信地看着,然后,鲜红色的血液从黑洞里涌了出来,他才意识到那是自己的鲜血! 常胜手上的长剑泠泠地滴着鲜血,对他冷冷地说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狮虎城的城主冷笑起来。 常胜拿起沾着鲜血的长剑,慢慢地拭去上面的血迹,对狮虎城的城主说道:“当初,你重伤我军师,今天让你尝尝这个滋味。” 陶然儿心头一暖,原来,常胜这样做,是在替她报仇。 狮虎城的城主哈哈大笑,看了看他们,对他说道:“哈哈,那么大一个江南,居然女人当家,哈哈哈,你们杀了我,也改不了你们江南是一群怂货,没有男人的事实,哈哈哈。” 听到狮虎城城主的话语,其它江南的将士的脸上立马如同开了染坊,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陶然儿气得眼前发黑,头发晕,只觉得所有的血都似从脚底板流干。 空气变得怪异起来,在重男轻女的古代,这样的指责,让江南抬不起头来。 狮虎城的城主看着他们,指着陶然儿,对她恶意地说道:“你,这里的每个男人,都和你睡过吧。哈哈。” 听到这句话,陶然儿只觉得喉咙口一甜,一口血喷了出来。她的面色惨白如雪,嘴角流出鲜红的血丝。 常胜看不下去了,只要死人才不会胡说八道,立马长剑对着狮虎城城主的喉咙一刺,城主闭了嘴,倒在了地上。阳光下激起尘埃无数,它们在阳光里飞舞着。 他奄奄一息,嘴角流血,他看着常胜,狞笑着,对他气若游丝地道:“我知道,你喜欢你家军师,哈,但你永远得不到她,哈,哈哈——”他大笑三声,最后气绝身亡。 常胜呆呆地看着,只觉得城主临终的话如同滚滚雷声,让他震惊害怕,他身上的血液停止流动,手脚冰凉,直到几分钟后,手脚才开始回暖,悲怆之情从心底涌起,让他几欲落泪。 他一直以为自己爱慕陶然儿,是他心底最黑暗最深处的秘密,可是没想到,一个敌军的首领却看得如此通透,如此明白—— 常胜低垂着头,泪盈于睫。 永远得不到她,是的,永远得不到,他对她的爱,如同俗世的一个男子爱着天下高不可攀的星星。 这个时候,看到大家无比难堪,忠文为了解围,立马咳嗽两声,对大家说道:“好了,散了吧,今天好好休息,明天摆庆功宴,这个敌人,死在这里,脏了军师的寓所,我把他弄出去。” 陶然儿无比感激地看了忠文一眼。 常胜也清醒过来,立马和忠文一起动手,将狮虎城城主的尸体清理出去。 房间里变得安静下来,只剩下陶然儿一个人,可是血腥之气仍然如同轻纱一般,在房间当中弥漫。 陶然儿坐卧不安,缓缓地在房间走来走去。 起初,想着这次攻城,导致狮虎城死了那么多将士,她于心不安,对于每一个人来说,生命只有一次,都是可贵的,作为一个现代的女人,她从来没有过杀人的心思,可是在战场,死一个人如同踩死一只蚂蚁,因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她看到大批大批的人如同砍萝卜一般,人头落地。可是想着那个被屠的村落,那一对惨死的母子,陶然儿的心安下来了。 现在只剩最后一个长安城没有攻陷了,如果攻陷了长安城,那么天下一统了,她只需要扫除边疆的少数民族,乱世就彻底结束了。 想象着和平到来的美好日子,她可以牵着小米粒的手游览天下,看着天下苍生幸福地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在自家房舍前面晒着太阳,喂着鸡鸭,种着花草,看青山一年四季变换着颜色,看日出日落,看河水涨起,到了秋天,又水落石出—— 陶然儿的脸上慢慢浮起了微笑,她站在窗口,看着窗外的风景。太阳要落山下,金色的光辉洒满大地,不远处一处小河,河面像金子一般闪着光辉。 窗外就是长街,到处都是江南的士兵,他们仍旧沉浸在胜利的狂喜当中,个个如同打了兴奋剂,他们喝着酒,唱着歌,在狮虎城的大街小巷,三五成群地慢慢走着。 这个时候,常胜和忠文处理完狮虎城原城主的尸体走了进来,陶然儿对他们说道:“你们来了正好,我刚好有事要吩咐你们。” 常胜看着陶然儿,眼神如同这落日的余辉,即温暖又伤痛,他仍然没有从得不到的悲痛中走出来。 陶然儿从衣袖中掏出泻药的解药,对他们说道:“现在狮虎城已经降下,没必要再让城内的百姓受苦了,你们两个,去把这三瓶止泻药倒进三个泉眼里,相信从明天开始,老百姓就不会拉肚子了。” 陶然儿说完,将三瓶药递给常胜和忠文。 常胜接过药,看陶然儿一眼,对她说道:“军师真是宅心仁厚——” 陶然儿微微一笑,对他们说道:“我从无害人之心,有时候伤害了别人,也是不得己,希望这次狮虎城的受灾,看在我诚心换取天下和平的份上,老天爷会原谅我——” 常胜听到十分感动,对于陶然儿的爱意又多了一分。 他们拿着药,依令去行动。 第139章往事不堪回首 (139) 半个时辰后,到了傍晚,陶然儿站在自己的房子中间,缓缓摇动着扇子,看着西边的云彩,太阳已经落山了,只剩下半个面孔挂在西边的山顶上,晚霞烧红了半边天。 四周静寂又美好。 陶然儿整个人笼罩在暮色里,她莫名地想起,在虎村种水稻的那三年,真是神仙一般的日子。 在这样的黄昏,晚霞满天的时候,信志总是带着她去捉泥鳅。 那个时候,信志挽着袖子和裤管,手上脚上沾着泥,他看到她脸上的泥,伸手去给她擦拭,却忘了自己的手上有更多的泥,结果越擦越脏,她却浑然不觉,听话地凑过白嫩的小脸,娇滴滴地要他擦干净点,后来两个人就打闹起来,你糊我一脸泥,我泼你一身水,在田间小径上说说笑笑,追追打打,现在想来—— 陶然儿陷入到往事的回忆里,不由急痛钻心,泪盈于睫。 往事一幕幕,历历在目,就好像昨天发生的事情,可是一切却已经是那么遥远,不可触摸了。 今天那个死去的狮虎城的城主居然说出那么难听的话语,说她一个女人带着大军,被这军营里所有的男人—— 也许抱着这样的想法的不识狮虎城城主一个人,而是天下所有的男人吧! 这就是为什么从古到今,军营里的女人为什么那么少的缘故,上下五千年,也只有两个女人行军打仗获得了认可,那就是花木兰和穆桂英。 在近现代,女人可以随军了,却是随军妓女,被当作男人泄欲的工具。 作女人,真是太悲哀了。 陶然儿站在霞光中胡思乱想着,暮色仿佛红色的印度纱丽,将陶然儿轻轻笼罩。 她呆呆地站着,心事重重,如同木头柱子,一会又苦笑起来,想着自己真傻,她居然以为她还能和李信志破镜重圆?她居然还在疯狂地想念他? 在他开始纳妃的时候,他们的夫妻缘分就尽了!在她决意带着大军北上进京时,他们的夫妻情份就彻底走到尽头了! 因为,从来没有一个皇后从战场回来,还能安然当着皇后的,这个世上,谣言往往是最可怕的,积毁销骨,流火铄金,所以,她与李信志是再也没有任何可能了。 意识到这一点,陶然儿只觉得自己的心“咚”的一声,直接沉到谷底。 可是理智知道是这么回事,情感上却做不到呢,总是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看到相似的情景,她会想起他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那些美好的过往,对于她来说,如今回忆起来,总仿佛发生在开满鲜花布满露水的夏夜,两个人手拉着手,有说有笑,在月光下相依相偎,往事就像阳光下的丝绸,因为心境的不同,回忆起来时呈现出不同的颜色,难道女人天生是长情的动物,而男人都是花心的兽类吗? 陶然儿缓缓地摇动着扇子,站在窗前,看着窗外飞舞的红蜻蜓,苦苦地思索着这个问题。 “军师,军师?” 是常胜的声音,带着一些兴奋与快乐。 陶然儿拉回风筝般放远的思绪,转过身来,就看到常胜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进来,他的脸上带着兴奋的笑容。 陶然儿征了一征,她压根没有想到常胜今天还会主动来找她,立马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常胜也征了,在进房间的一刹那,看到陶然儿脸上有亮光在闪烁,他就知道军师哭了。 他征征地看着她,想着明明攻下了天下最难攻陷的狮虎城,打了胜仗,军师为什么不高兴,因此那个该死的城主今天说的话吗? 他立马走上前,安慰陶然儿说道:“军师,不用难过,那个人,是知道自己必死无疑,才说出那么恶劣的话惹你伤心的,你要是真难过了,那就是中了他的计了!他现在是死人一个,如果一个死人还能影响你的情绪,那军师真是小孩一个了——” 他说最末一句话时,看着陶然儿的眼神十分宠溺,如同大人看着一个不知事的小女孩。 他的眼神那么温暖,温暖得就像冬日的太阳光。 陶然儿呆了一呆,一会才别转面孔,继续看着窗外,定了定神,说道:“我没有难过,常胜你误会了,我决定率领大军北上进京的那个时候,我就不怕天下任何谣言了。” 一个如此特立独行的皇后,注定是要被人众说纷纭的。 听到陶然儿这么说,常胜欣慰地笑了。 刚才她的脸,湿湿的,白白的,如同雨中的梨花,带着淡淡的香气,让常胜荡气回肠,他永远忘不了这个画面。 两个人沉默了几分钟,陶然儿看到常胜还没有离开,便对他问道:“主帅,有什么事吗?” 她有意要与他保持距离,今天那个狮虎城的原城主在临死之前当着大家伙所有人的面说常胜喜欢她,虽然这是不争的事实,但是事情闹大了总是不好,所以她不能和常胜走得太近。 常胜笑了笑,有几分不好意思,又有几分兴奋,他摸了摸脑袋,如同一个大男孩,对陶然儿说道:“狮虎城有一个很好玩的地方,我想带军师去看看。” 陶然儿征了一征,心头一暖,这个时候也只有常胜关心她在战胜后如何打发一个人无聊的时间了,但是—— 她看了看窗外的夜色,天已经完全黑了下头了,头顶上星光灿烂,银河倒挂,一轮弯弯的月亮,如同镰刀一般,挂在蓝色的天空。 多么美好的夜色啊,可是,假如她和常胜一起出去,可怕的谣言又要甚嚣尘上吧。 她僵硬地说道:“不了,夜色太深了,我在房间休息吧。你去找乐子去,忠文呢?” 常胜仍旧站在原地没有动,他说道:“土将军——” 土将军? 陶然儿挑了挑眉,土将军是谁,她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哈哈哈,哈哈哈,看着陶然儿紫葡萄一般的大眼睛,常胜大笑起来,对陶然儿解释道:“就是土行孙,挖地道立劝那个大将,他因为会挖地道,又因为长得矮,像土行孙嘛,所以渐渐地,我们忘记了他的名字,全部叫他作土将军了啦,以前叫他土将军,他很恼怒,可这次凭借着挖地道立下大功,大伙再叫他土将军时,他觉得是一种纪念和荣耀,反倒十分开怀。所以我叫他土将军了。” 原来如此,陶然儿也笑了起来,想起那个矮矮的十分瘦小的将军。这次之所以能够攻陷狮虎城,他确实立下了汗马功劳。 常胜继续说道:“这次攻陷狮虎城,土将军立了大功,按照以往论功行赏的规矩,土将军肯定是狮虎城的新城主,这狮虎城被人称作天下第一城,所以土将军十分高兴,大伙要他请客,他也十分慷慨,所以现在将军们和土将军一起在狮虎城最好的酒楼喝酒,忠文当然也去了。” 陶然儿点点头,对常胜轻轻问道:“他们都去了,你怎么不去呢。”这话一问出来,陶然儿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她真是故意把话题往难堪的方向引,太愚蠢了。 常胜呆了一呆,好像心事被人发现似的,一张俊脸变得红通通起来,他轻轻说道:“喝酒误事,再说我不喜欢喝酒,想着大家都去找乐子去了,只有你一个人没地方去,就来找你玩了。” 陶然儿心中一暖,因为他们都是男人,所以可以喝花酒,找妓女,但她是女人,不是真正的男人,所以男人去的地方她去很没意思,反倒让他们难堪,所以后来碰到攻陷城池,大家伙庆贺,她就很识趣地一个人呆在房中,其它的大将自从知道她是女人之后,也不叫她去了。 陶然儿沉思的时候,常胜对她说道:“去吧,一个人呆着有什么意思,我保证那个地方很好玩,你会喜欢。” 陶然儿仍旧站在那不动,半响不作声。 她也想出去走走,散散心,但是理智告诉她,不能去。 常胜走到她面前,对她说道:“姐姐,今天攻打狮虎城,我方的将士也死了不少,你还不明白吗,生命短暂,如同朝露,特别是我们这些在战场拼杀的人,只要活着就值得高兴,你何必为一些小事难过呢?走走走——” 他说完走上前来,推着陶然儿的肩膀就往外面走。 陶然儿加快步伐,径直走到前面去,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也算答应他一起出去走走了。 第140章月夜泛舟 (140) 常胜大步地往前面带路,陶然儿缓缓地跟在后面,与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为了哄陶然儿开心,常胜笑道:“姐姐,现在不用行军打仗,不如你考考我的学问,看看我有进步没有?” 陶然儿微笑起来,欣慰地看了常胜一眼,常胜真是一个出奇好的孩子,他每天早上闻鸡起舞,晚上头悬梁椎刺股地学习文化知识,这样一个坚强乐观,好学上进的大好青年,又长得高大俊逸,一表人才,走在街上,总是有和他年龄相仿的女子偷眼看她呢。 可以这样说吧,常胜除了出身差一点,其它方面都十分优秀。 因此,陶然儿微笑起来,轻轻说道:“好啊。” 看到陶然儿答应,常胜也十分高兴,他想了想,说道:“这样吧,姐姐考考我的诗词吧,我说上一句,看姐姐能不能接下一句,这样你一句我一句,什么时候接不上来了,就算谁输。” 陶然儿笑起来,心想,哼,小样的,我可是学贯中外古今,我怎么可能输给你呢。 因此,她爽朗地说道:“好啊——” 常胜真是她北征路上的解毒剂,假如没有他陪伴在左右,这样如同苦役一般的北征,她肯定捱不下去吧。 常胜咳嗽了几嗓子,笑道:“那好,开始啦。” 陶然儿微笑着点点头。 常胜想了想,看了看天下的月亮,对陶然儿说道:“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陶然儿立马接口道:“原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常胜又道:“玲珑骰子安红豆——” 陶然儿回:“入骨相思知不知。” 常胜觉得无比快乐,心里甜丝丝的,甚是舒服,他想了想,又道:“欲把相思说向谁——” 陶然儿知道这是晏几道的词,脱口而出:“浅情人不知。” 常胜大笑,向陶然儿竖起大姆指,他想了想,又吟道:“平生不会相思——” 这个太容易了,陶然儿立马笑着接道:“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她笑着顽皮地看向常胜,却发现不知何时,他凝视着她,因为触动心事,眼内有精亮的流质在转动。 陶然儿呆了呆,突然意识到什么。 常胜在刹那间,控制不住的感情,他何尝不是这样,陶然儿是他第一个喜欢的人,在他生命频危,痛失双亲,如同处在修罗场时,她美若天仙,仿佛从天而降,出现在他的孤苦的生命里,从此,他的人生变得不一样,他之所以那么坚强乐观,是因为上天薄待他的同时也给了他一份厚礼,那就是让他认识了陶然儿,他之所以好学上进,因此知道他爱的人太优秀,他只有努力地让自己变得优秀他才能去配她。 陶然儿是他的初恋,他自然是“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对于常胜来说,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看到陶然儿沉默地低着头,有几分难堪的站在那,他才清醒过来,对她说道:“我忘了开口了,继续——”他想了想,吟道:“但愿君心似我心——” 陶然儿明明知道后一句是“定不负相思意”可是她知道太难堪了,因为常胜爱她,而她不爱她,所以不能让他误会,因此,她僵硬地说道:“我想不起来了,你赢了。” 常胜知道她是刻意要结束,因此,也只能笑笑,沉默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了半个时辰,常胜停了下来,转身对陶然儿微笑着说道:“到了。” 陶然儿走到他身边,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才发现原来是狮虎城的护城河的一部分。 河水清清,护城河里面藻荇交错,不时有鱼儿跳出水面,明媚的月光照在河面,河面波光粼粼,如同钻石一般闪闪发光,不远处的草丛里,有几十只萤火虫打着灯笼在草丛间慢慢地飞舞。 白色的雾气如同轻纱一般,在水面上缓缓地升腾而起,陶然儿呆呆地看着,想不到人世间有如此美景。 简直如诗如画,恍若仙境。 露珠在月光下闪闪发光,就像一颗颗宝石,它们从叶间滑落,在夜色下晶莹剔透,充满神奇。 陶然儿呆呆地看着,此情此景,从未见过,永生难忘。 “陶姐姐,你看——” 常胜如同兴奋的小孩,指着不远处的水面,陶然儿与他并肩站着,看到不远处的护城河面上,有几只小船停泊在那里。 常胜对陶我儿快乐地说道:“我去打听过了,这护城河战时用来巩固城池,可是和平时候,却是城里百姓踏青游玩的好去处,前面有商家,这船可以租来游玩的,我们租条小船,买些精致的点心,烫两壶好酒,在这月夜下泛舟,沿着狮虎城整整游荡一圈,姐姐,你看可好?” 陶然儿征了征,她看向常胜,只见他站在自己面前,一双黑曜石的大眼在月光下闪闪发光。 他居然如此有心,如此有情调。 一个人独居确定无聊又寂寞,天天忙着打军打仗,在死亡线上挣扎,在攻下城池之后,她也确实需要好好放松,只有经过了充分的放松,她才能在几天后,可以一举攻下长安城,然后可以顺利地班师回朝了。 但是—— 想起狮虎城旧城主的针扎一般的话语,陶然儿控制住了自己的冲动,对常胜说道:“你去玩吧,我就不去了。”说完转身就往回走。 常胜却叫住了她,对她说道:“姐姐,你在怕什么?” 陶然儿呆了一呆,一会转过身,看向常胜,对他说道:“不,我没什么可怕,我是担心对你影响不好。” 她心想,我已经与李信志绝无在一起的可能,那么,我又怎么会在乎风言风语。 常胜心里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微笑凝视着陶然儿,对她说道:“你不害怕,那我更不害怕了。” 陶然儿分析给他听:“你年纪轻轻,又一表人才,现在又战功赫赫,以后前途不可限量,回去之后,肯定有很多名门闺秀争着抢着要嫁给你,岂可因为我败坏——” 陶然儿还没有把话说完,常胜已经闪电般地伸出手拉住她的手,往船家租船的地方快步走去。 陶然儿想挣脱开他的手,常胜的大手却如同铁钳一般,牢牢地扣紧了她的手腕,让她的手半分也不能动弹。 无奈之下,陶然儿只好压低声音说道:“放手。” 常胜仿佛没有听见,叫来船家,问了租船的价格,船家又自备点心和酒水,因为常胜欢天喜地的付了钱,拉着陶然儿就往船上走。 陶然儿只好对他说道:“你放开,我同意就是。” 看到她同意出游了,也不闹着回去了,常胜才微微一笑,松开自己的手。 刚才,将她的手握在手心,软软绵绵,如同融蜡,这种感觉,他一辈子也忘不了。 陶然儿和常胜跳上船,陶然儿坐在船尾,常胜坐在船头,常胜划着浆,陶然儿坐在那欣赏月色。 夜晚是那样的静寂美好,月色又是那样怡人。 陶然儿静静地陶醉在这美景当中。 随着常胜划浆,船儿开始移动,慢慢地远离租船的地方,沿着狮虎城的护城河慢慢游动。 泛舟水上,真是何等的悦人心目的美景啊! 陶然儿贪婪地欣赏着这醉人的月色,看着萤火虫打着小灯笼在水面成团的飞舞,一会儿贴着水面疾飞在一会儿又飞得高高的。 远远的,有人吹起了清冷的笛声,迎着如水的月色,居然有无比清凉之感。 陶然儿在欣赏月夜之美,常胜划浆的同时却在看着陶然儿。 对于他来说,有陶然儿在身侧,如同美玉在侧,她就是他最美的风景,其它的景色早就入不了他的眼了。 他看着陶然儿,目光一瞬不瞬,月光下的陶然儿,一袭白色,虽然作男装打扮,可是五官精致,肌肤雪白,黑发如漆,秀美的书卷气扑面而来,如同仙子下凡。 常胜看得发呆,看得忘神,他只希望他可以和他心爱的陶姐姐永远的泛舟水上,这条水路可以慢慢的,缓缓的,走一辈子。 第141章半夜遇袭 (141)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对于常胜来说,却像半个世纪那么漫长。 陶然儿终于收回了自己欣赏风景的视线,才发现常胜一直在看她,不由一张脸热腾腾起来,她只好打开扇子,用扇面挡住脸。 不过这样的小动作,在常胜的眼里,却更加风情,充满诱惑。 他微微一笑。 陶然儿只觉得自己的脖子和肩膀也热辣辣起来,为了避免他看她,陶然儿只好别转身子,将一个僵硬的背影抛给他,看着远处。 唉,她真是不该来—— 可是年轻的心总是渴望温暖和被爱,在乱世的杀伐当中,也希望看到美好的事情,比如这月夜下的流水,还有快乐的生活,温暖年轻的伴侣。 常胜终于发现陶然儿难堪了,才定了定神,收回了自己信马由缰的思绪,微微一笑,对陶然儿说道:“姐姐,你伸出手,放到水里去。” 什么? 陶然儿没听懂,看向常胜。 常胜对她说道:“我听说这狮虎城的泉水是天下一等一的,冬暖夏凉,此时此刻,是夏天,听人说,这泉水比冰块还要透心凉呢。” 受了酷暑多日煎熬的陶然儿,确实也想清爽一下,她看了看清亮的泉水,月光下,泉水如同宝石一般闪闪发光。 她迟疑着说道:“可是之前放了泻药,这泉水不知道能不能碰。”唉,害人终害己,她总算相信这句自古流传到今的至理名言了。 常胜笑了起来,对她说道:“我于三个时辰前就在三个泉眼处投处了止泻药,我想现在止泻药应该流遍了全城,这些泉水肯定没有毒了。” 陶然儿作为一个现代人,在上海的时候就肠胃不好,以前出去旅游,到一个陌生城市,第一件事就是找厕所,听说智能手机出了一个“滴滴大便”的app,专门帮人寻找厕所,她立马下载用了起来,你还别说,挺管用的。 因此,虽然常胜告诉她这泉水已经没有毒性了,但是陶然儿仍旧不敢触碰。 常胜看到她如此胆小,不由失笑,他干脆将手上的浆用力朝水面一拍,只听“哗”的一声,泉水飞到半空,如同钻石一般,落入舟中,闪闪发光,那情景,简直就像仙宫打破了琉璃盏,碎琉璃纷纷下落一般,简直是人世间最美的景色。 一些泉水落到陶然儿的,她一个激灵,果然透心凉。 陶然儿压根没有想到常胜会这样顽皮,身上被这护城河的泉水弄湿,虽然全身冰凉,如同大夏天呆在冰窟窿里一般舒服,可是总还是不太好。 她对常胜说道:“喂,不要——” 常胜哈哈大叫着,见船已经划到护城河的中心,干脆用两只浆轮番大力拍打水面,瞬间,陶然儿置身的小舟,如同处在狂风暴雨当中,巨大的雨点啪啪地落下,漫天倾城的冰雨,如同宝石般闪闪发光,纷纷下坠,陶然儿全身被冰冷的河水淋湿,恢复了少女心性,她尖声叫起来,与此同时,也伴着笑声。 这样的情景,实在是太刺激太欢乐了。 常胜站在船头,对陶然儿快乐说道:“姐姐,现在在这河中心,我不是主帅,你也不是军师,我和你,都是天地间最简单的人,你是女人,我是男人,哈哈哈——” 常胜继续用浆拍打着水面,任清凉的泉水落到陶然儿身上。 陶然儿刚开始威胁常胜她是军师不得无礼,到了后面,听他这样说,想着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因此,无奈之下,只好用手掬水也往他身上泼去。 这样两个人开始泼水大战,全身都湿淋淋的,不知何时,因为打闹的缘故,陶然儿的帽子也掉落了,头发披散下来,湿淋淋的,披垂在两肩,美得如同刚出浴的仙女。 陶然儿浑然不觉,仍旧在往常胜身上泼水。 常胜却看得呆了,陶然儿全身湿透,原本宽松的白色锦袍,此时此刻,紧紧地贴在她的身上,露出美好的身材曲线,再加上她肌肤若雪,秀发如云,皮肤会发光,简直如同绰纽纲子,常胜似石像般一动不动,任陶然儿泼他一头一身的水。 直到岸上响起人的说话声:“就是他们!他们是江南的军师和主帅,是他们在泉水里下了毒,害我们全城的百姓拉肚子,现在渴死了,也不敢喝水,兄弟们,报仇的时候来了!” 常胜听得一个激灵,立马站了起来,护在陶然儿的前面。 陶然儿也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停止打闹,脑海里警报直鸣。 她站在常胜身后,观察形势,才发现此时此刻,他们站在一叶小舟上,小舟在护城河的中心,可是两边的岸上站满了密密麻麻的狮虎城的百姓。 他们咬牙切齿,目眦欲裂,他们头上喷着烟,眼睛里冒着火。 这些肯定是百姓,因为狮虎城的将士都投降江南了。 这些老百姓怒火冲天地将陶然儿与常胜密密包围,陶然儿想着惨了惨了,今天非死在这里不可!没想到好不容易出来放松一下,月色下游一下船,却半夜被袭。 唉—— 一个百姓捡到一块大石头,对着陶然儿和常胜大声骂道:“在水里投毒,做出这种伤天害理之事,胜之不武,你们去死吧!”说完手上用力,一块大石头朝着他们的小船扔了过来。 常胜立马将陶然儿抱在自己怀里,然后闪电般地转过身,用自己的背部迎着那块大石头。 只听到“砰”的一声,石头没有砸到常胜,却砸到了船尾,舟身摇晃了几下,陶然儿吓得浑身发抖,心想惨了惨了,今天刚刚降下狮虎城,李信志还没有送来收服民心的杂交水稻,此时此刻,狮虎城的原住百姓对他们恨之入骨,他们对她的仇恨,大概如同抗日战争期间,中国老百姓对日本鬼子的仇恨吧。 他们原本在狮虎城安居乐业,结果江南大军一来,立马家破人亡。 常胜还算镇定,清了清嗓子,运用狮吼功,尽量把自己的声音传出去很远,一个目的是震慑狮虎城的暴民,另一个目的是让自己军队的人马听到。 他大声地说道:“我们已经在泉眼里投了止泻药,泉水已经没毒了,你们再这样仇恨我们做什么。” 另一个百姓冷冷地说道:“你们入侵我们的家园,你们说的话谁信,兄弟们,给我上啊,砸死这两个坏蛋!” 他一号召,很多狮虎城暴怒的百姓立马低头捡拾武器,大部分是石头,有的是铁器,他们全部拿着朝着陶然儿和常胜投送过去。 常胜抱着陶然儿在小船上窜下跳,躲避着那些武器的入攻,好在他功夫了得,所以暂时能获得平安。 常胜为了劝阻暴民,大声地说道:“我们降下狮虎城,以后天下就是江南的,江南的帝君是名君,将水稻的种子分给百姓,以后乱世结束,天下就是和平盛世,大家都有好日子过,我们是正义之师,你们为什么要仇恨我们?” 然而,狮虎城的百姓只记得是他们入侵家园,所以石头等武器仍然如同雨点般向陶然儿和常胜砸过来。 常胜最终力气不敌,抱着陶然儿同时落水,借着小舟的阻挡,当石头砸过来时,他就抱着陶然儿潜入水底,等到危险过去,才浮上水面。 潜入水底两次,常胜发现陶然儿面色苍白,好像频临死境,不由吓了一大跳,摇晃着陶然儿,对她急切地问道:“姐姐,你不会游泳,你不会水下呼吸?” 陶然儿虚弱地摇了摇头。 再次石头来袭,常胜抱着陶然儿潜入水底时,他心一狠,直接吻上了陶然儿的嘴,给她输入氧气,陶然儿起先挣扎,后来知道他是在救她,也就随他去了。 如此反复,潜入水底,浮上来吸气透气,石头等武器再砸过来时,又潜入水底。 当常胜在水底吻上陶然儿温软香甜的嘴唇时,他觉得这辈子都值了! 坚持了半个时辰,两个人内心几乎绝望的时候,终于听到了马蹄声以及士兵跑动的声音,伴随着盔甲的铿锵声,以及大刀咣当的声音。 忠文带着江南的军队来了! 狮虎城的百姓看到江南的大军来了,知道自己再呆下去,估计性命不保,全部做鸟兽散。 常胜和陶然儿才松了一口气。 第142章全部知晓 (142) 常胜抱着陶然儿,在忠文的帮助上,从护城河里游上来了,常胜抱怨道:“忠文,你怎么这个时候才来?” 然而,却没有人应声。 常胜感觉不对劲,抬起头来,就看到几十道凌厉的视线正看着他和陶然儿。 他愣了愣,只觉得江南大将的目光很古怪,他低下头来,才发现不在何时陶然儿已经晕了过去,此时此刻,她浑身湿透,衣衫不整,长发披散,一张樱桃小嘴红中着,晕倒在他怀中,大概是出于求生的本能,她的两只手臂一直紧紧地抱着他的腰身。 她居然如此信任他,依赖他! 常胜觉得十分幸福感动,刹那间,鼻酸手颤,与此同时,他也终于知道江南的将军为什么要用这样古怪的目光看着他。 他抱着陶然儿站了起来,对他们说道:“你们误会了,我与军师没什么,本来只是出来划船看看月亮,结果碰到狮虎城的暴民——” 其它的江南将士仍然静静地看着他,脸上都是狐疑的神情。一男一女夜晚一起出来看月亮? 常胜说着说着,声音渐渐小下去,他只觉得自己越解释越解释不清,语言是这样的徒劳无功,绵软无力。 唉——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河水,对他们大声说道:“事情就是这样的,你们到底在想什么?” 忠文慢吞吞地说道:“原来传说是真的。” 什么?! 如同晴天霹雳。 听到向来是铁哥们的忠文居然也说出这种莫名其妙的话,常胜急了,对他大声说道:“忠文你什么意思,你说清楚,我与军师之间是清白的!” 常胜变得激动起来。他无所谓,但是不能毁陶姐姐清白。想起今天,她为了避嫌,一开始十分不愿意出来散心,是他强行拉着她出来的。 想到这里,常胜只觉得一把利锥刺进了他的心房。 忠文冷着脸对他说道:“常胜,之前就已经有人说你喜欢军师,你们是不正当的男女关系,我想着你不是这种人,所谓兄弟妻不可欺,更何况军师还是主公的女人!常胜,你这是谋逆之罪,你这是造反!” 其它的江南大将早就忌恨常胜如同坐火箭一般的升迁,今天终于找到了踩他踏他的理由,纷纷说着:“是是,想造反不成?!” 常胜听到这话,只觉得眼前发黑,气血上涌,身体摇晃,他急急地说道:“你们乱说什么,好,我承认,我是喜欢军师,可是在军师的心中,只有主公一个人,我们是清白的,我们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主公的事情!” 其它的江南大将呵呵笑了起来,一个摸着胡子说道:“常胜,以前就说你升迁得那么快,是喝了皇后的洗脚水,看来并不是空穴来风啊,你看看你们现在的样子,所谓男女授受不亲,可是你们却湿淋淋的,搂抱成一团,还用得着解释吗,事实胜于雄辩!” 常胜如同被人左右开弓扇了几巴掌,不由急了,大吼一声,对他们大声骂道:“都他妈给我闭嘴!” 这个时候,陶然儿醒了过来,她在一旁听得清了,知道江南所有的大将都误会了她和常胜的关系。 也是,不怪他们不误会,常胜经常不与他们去喝酒找乐子,总是千方百计地陪在她左右,也许,很早之前,他们就开始怀疑了吧,再加上常胜出生农民,却像坐火箭一样上升得那么快,所以他们一直在羡慕忌妒恨。 一个将军慢腾腾地说道:“军师北上进京那一刻,江南可能就有新皇后了,所以常胜你也不用那么着急地要撇清,也许你和军师最后真的能在一起呢。” 陶然儿听到这句话,只觉得乱箭钻心,与此同时,常胜的脸上却像开了染坊,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红一阵。 陶姐姐温暖湿润的嘴唇如同一朵盛开的甜美的花,简直让他魂不守舍,他永远无法忘记自己的唇触碰到她的嘴唇的温暖美好感觉。 此时此刻,他更加不敢低头看她红艳异常的嘴唇,害怕自己失控。 一个大将冷冷说道:“还在辩解,你们看军师的嘴唇,有过经验的男人都知道是怎么知道,他们肯定——” 陶然儿再也听不下去了,如果再不站出来说些什么,更可怕的污言秽语还在后面排着队攻击他们两个。 她振作精神从常胜的怀中挣扎着站起来,清冷冷的目光看向自己的部下,对他们说道:“好了,事情到此为止,我累了,想回去休息,事情就是你们看到的这样,我也不想解释,我是军师,负责行军打仗,我的私生活不用你们管,多谢关心。” 她的大眼似寒星,冷冷地看着他们,不怒自威,江南的将士们也奇怪了,立马如同老鼠见了猫,全部噤声。 陶然儿说完这些,就转过身,自己往住处走去。 其它的人想着她说的也有意思,也觉无趣,摇摇头,便走了。 陶然儿不可能还是江南的皇后,她现在是自由的,所以爱跟谁在一起就跟谁在一起吧。 但是作为曾经的皇后,这样作风不正,也是不行的吧。 大家脑子都有一些混乱,起初以为自己发现了他们的奸情,是一个惊天大发现,后来又发现非常的正常,两个人都是自由身,男未婚女未嫁,又长得一表人才,在一起也是正常的。 陶然儿抬头挺胸,安安静静无比倔强地往自己的寓所走,一个人活着,自己高兴就好,管别人怎么看,所以,他们全体误会就误会吧,她并不在乎。 走自己的路,让群狗去叫吧。 如今整个江南军营,都认为她和常胜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虽然他们是清白的,在这个封建守礼的古代,她这种女人,应该是淫荡之流吧。 唉——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不过无所谓了,只要降下长安城,天下一统,和平盛世到来了,那么,她是死是活都无所谓了,那时候,厌倦了这个世间,她大可一死,这是她的退路,谁也夺不走。 所以只需要等到攻下长安城,换取和平,也许只需要一个月时间不到了,所以没什么好难过,也没什么好困难的,反正她爱的人早就忘记她了。 第143章特别的礼物 (143) 江南攻下天下最难攻的狮虎城,在江南大军入主狮虎城的那一刻,消息就如同生了翅膀的鸟儿,以极快的速度传遍天下,自然以第一速度传到了孙赫武的耳朵里。 他的脸上写满震惊和难以置信,许久之后,又欣慰地笑了,觉得理所当然,他爱的女人,是名动天下的女军师,她的胸中有上千奇谋巧计,她摇动着扇子,谈笑间,已经一步三计,强虏灰飞烟灭。 听说因为知道狮虎城是泉城,城内的供水全靠泉眼,所以挖地道进城,在三个泉眼里下了泻药,以致于在攻打狮虎城时,狮虎城的所有守将忙着拉肚子,无力抵抗,最终大败。 江东王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听到细作的报告,不由拍案惊奇,他哈哈大笑着,大声说道:“这样的妙计,本王怎么没有想到?” 他如同一只老虎一般,扫视了自己江东的所有谋臣,不屑地说道:“你们全部都是猪!这么多男人加在一起比不上一个陶然儿,当初,本王千辛万苦把她带到江东大营,结果却被你们赶走了?” 他大发雷霆之怒,黑着脸,眼睛里喷着火,在虎帐里走来走去。 那两个曾经故意在草原上说出整个阴谋的江东朝臣吓得两股战战,浑身汗出如雨,天呐,早知道,他们绝对不会撵走女军师,唉,这世上有后悔药吃吗,没有! 两个江东的奸臣互相看了看,面色苍白如雪,身上汗出如雨,他们的身体在家臣的队列里缩了缩,当时两个人本着为江东着想,护主公周全的想法,一心一意要撵走女军师,当时,两个人在草原上散步,无意看到女军师匆匆朝他们这个方向跑来,知道她多半是要小解大便啥的,他们心想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因此装作闲聊的样子,上演了一出好戏。 当然,他们所说的自然也是真的。 所以陶然儿得知真相后,才失望地回江南了,他们成功了! 只是如今得知陶然儿带领江东大军攻下了狮虎城,他们一直暗自庆幸无比骄傲的“成功”就变成了失败了! 江南已经快夺得天下了,而他们江东,却搁浅在这狮虎城外面的荒原上了! 早知道他们绝对不会撵走女军师,那么,此时此刻,就是他们江东攻下了狮虎城,因为女人都是男人的附属品,女军师一旦和自己的主公在一起,她所想出的种种奇谋诡计,一定会是属于他们主公的,唉,两位奸臣的肠子都悔青了,可是做出来的事如同发出来的汗推倒的墙,无法回头—— 两个人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却被坐在主公席上,火眼金睛的孙赫武看到了,他大喝一声,对他们命令道:“你们两个,在想什么?!” 江东的两位奸臣作贼心虚,听到主公大喝一声,只觉得平地一声雷,两条腿如同面条一般,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上,他们磕头如捣蒜,异口同声地说道:“主公饶命,主公饶命——” 江东王听得莫名其妙,但觉得事出必有因,因此,他凝了神,对他们大喝道:“从实招来,否则将你们,烧死!” 他咬牙切齿,黑着一张雷公脸,可怕的暴君形象尽显。 两位朝臣想着前不久烧死了一位忠心耿耿的家臣,当时白色的浓烟弥漫在半空,地面上到处流淌着可怕的人油,那个悲惨的场面,简直不敢多看一眼,想到自己也是那样的结果,不由全身冰冷。 凡是站在女神农对立面的江东人,基本上没有好下场,所以不如认错悔改,也许能有一线生机。 因此,两位江东大将哆哆嗦嗦的将他们两个为了国家着想设计让陶然儿知道全部真相的事情说了出来。 孙赫武的脸像锅底一样,越来越黑,越来越黑。他如同一头猛狮,知道自己被人戏弄,怒火像风暴一样,在他的心底旋转着升起。 虎帐里面的空气越来越凝重,像一块巨石压在心头,真让人害怕啊。 其它的江东家臣一声也不敢吭,个个面色惨白。 当两个大将将他们的阴谋说完之后,功利的江东臣子们,如果在一开始,听到两个大将的成功阴谋,肯定会说唉呀真了不起,你们是江东的功臣,为了江东除掉一大害呀,可是现在,世事苍黄,陶然儿负气绝望之后回了江南,如今成功攻陷了天下第一难攻的城池狮虎城,那么,此时此刻,这些功利的江东臣子们,立马对两位大将咬牙切齿,一个大将跳出来,拉长脸恶狠狠地用手指着他们,对他们怒道:“都是你们,赶走了陶军师,否则的话,现在攻陷狮虎城的就是我们江东,天下就是我们江东的!” 两个跪在地上的家臣哆起来,他们的脸上写满震惊和难以置信,主公责罚他们可以理解,但是自己的同僚居然也辱骂他们,简直无法理解。 跪在地上的家臣,一个向孙赫武说道:“主公,我们错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我们当初,太小看陶军师了,主公,不如让罪臣戴罪立功,出使江南大营,与陶军师谋求合作吧。”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砰”的一声,孙赫武一张大手猛烈地拍打案几,他身前的案几应声而碎。 两个跪在地上的朝臣吓得面色苍白,甚至连嘴唇也失去所有血色。 孙赫武额头上青筋直爆,手上也青筋直爆,眼角不停地跳动,那是他愤怒到极点的表示,他看着地下的两个朝臣,大眼如同火炬一般,一瞬不瞬地看着。 时间不知道过去多久,对于跪在地上的两个江东朝臣来说,就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孙赫武说话了:“你们以为,本王会像你们一样愚蠢吗?” 两个朝臣吓得身体软成面团,在那要东倒西歪地摇晃。 孙赫武慢腾腾地说道:“你们以为陶军师像你们一样笨得像猪!此时此刻,她已经攻下狮虎城,攻陷长安城如同探囊取物般容易,这个时候,她已经获得胜利果实,她会与我们合作?你们也太小看她,太高看自己了?!” 其它的朝臣也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跪在地上的两个罪臣只觉得自己已经停止呼吸,心脏停止跳动,血液停止奔流。 孙赫武仍旧恶狠狠地盯着他们,对他们慢慢地说道:“本王现在终于知道陶军师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对本王充满敌意和愤怒,执意要离开本王身边,都是你们干的好事!” 他猛地站了起来,踢翻了身前破烂的案几,然后他指着所有江东的朝臣,对他们怒道:“一群猪!本王能做到帝君,眼见肯定在你们之上,你们真的以为本王只是因为喜欢陶军师,才这样做的,本王一早就知道陶军师的厉害,可是你们目光短浅,总是抱着一心一意为国家着想的幌子,却次次坏我好事!” 孙赫武愤怒到极点,他如同一头狂暴的猛兽,在虎帐里情绪激昂地快速走动。 两位罪臣吓得尿了裤子。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江东王突然停在两个罪臣的身边,嘿嘿狞笑着,慢吞吞地说道:“陶军师是本王的旧友和至爱,现在她降下狮虎城,创下流芳百世的丰功伟绩,本王作为她的老朋友和追随者,怎么能不进献一份好礼物呢,刚才,本王一直想着送她点什么好呢,现在本王想到好主意了,来人啊,将他们两个人的头砍了,送到江南,亲自交给陶军师,说是我江东的贺礼——” 两位罪名听到孙赫武的命令,吓得头发晕,眼前发黑,刹时间天旋地转。 第144章难得的机会 (144) “主公,饶命!”“主公,饶命!”两个罪臣跪在地上,泪如雨下,头如捣蒜。 孙赫武狞笑着,眼神仿佛墓地,冷声说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这个时候,一个江东的家臣走了出来,朗声道:“主公,微臣有话要说。” 两位即将被砍头的罪臣黑暗的内心重新充满希望,有人替他们来求情了。 孙赫武也黑了脸,眼神如同寒冰,他威严地扫视了所有人,慢腾腾地说道:“如果谁来求情,一并砍头!” 声音不大,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浑身一哆嗦,一股寒意从后背升起。 其中一个罪臣大声说道:“主公,你之前说过只要我们从实招来,一定饶我们不死,君无戏言,你是帝君,怎么可以出尔反尔。” 孙赫武看向他,如同一头狮子看向一只可怜的兔子,他漫不经心地说道:“你听错了,本王是说,如果你们从实招来,本王保证不烧死你们,现在只是砍头,不是烧死,所以本王是很守诚信的。” 罪臣面色惨白如雪,眼里面充满绝望。 那位站出队列的江东朝臣继续说道:“主公,你误会了,微臣不是给这两个笨蛋求情,他们蠢笨如猪,真不知道当初是怎么混进家臣的队伍里的——”说完,那个朝臣还踢了跪在地上的一个罪臣一脚。 孙赫武笑了笑,心里也轻松不少,他最讨厌所有的家臣团结一心,抱团站在自己的对立面。 他今天真是火到极点,谁要是敢再反对他,他宁可不做这江东的帝君,也要杀光他们不可,佛挡杀佛,神挡杀神,一个处处受家臣牵制的帝君,如同全身层层枷锁,活着有狗屁意思。 现在想想,和陶然儿在狮虎城郊外的村庄过得半个月桃花源一般的隐居生活,简直是他人生最美丽的回忆! 只可惜那样的回忆,如同夏日清晨的露水那般脆弱,转眼就消逝了。 他人生最大的错事,就是屠了整个村落,是他自己亲手毁了自己美好的人生回忆。 唉—— 但是当初,如果不屠掉整个村落,陶然儿也不会跟着他回江东大营,所以,如果事情再来一遍,他仍然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孙赫武陷入沉思的时候,那位站出队列的江东朝臣说道:“主公,我问你,在你心中,到底什么最重要?” 孙赫武思量了一番,说道:“江山。”其实假如陶然儿愿意和他在一起,那么,江山他都可以不要,但是那丫头,对他甚是无情,所以没有了心爱的女人,他自然要江山。 这是他从小的梦想。 那位朝臣点点头,跪在地上,对孙赫武说道:“那么恭喜主公,贺喜主公!” 江东王听得莫名其妙,对那个朝臣说道:“喜从何来?” 朝臣笑眯眯地说道:“主公,眼下就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你可以轻易得到狮虎城,攻下长安城,那么,天下仍然是我们江东的,最后史书上记载,也仍然是我们江东拿了天下,结束乱世,换来了和平。” 孙赫武征了一征,心中明白又模糊,他扬起一侧的眉毛,看向那位侃侃而谈的朝臣。 朝臣笑了笑,对孙赫武说道:“微臣听说江南大军攻打狮虎城时,虽然事先通过挖地道在狮虎城的泉眼里下了泻药,但是在攻二道城时,仍然受到了狮虎城的将士的顽强抵抗,也因此,江南大军元气大伤,损失惨重,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江南大军就是螳螂,狮虎城就是那只蝉,而我们江东大军,就是黄雀!此时此刻,我们夜袭江南大军,肯定能坐收渔人之利,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攻下狮虎城,吞并江南大军,降者将他们收编进我们的队伍,不降的话,统统杀死,接着我们攻打长安城,长安城没有什么抵抗力,攻陷他垂手可得,主公,如果你依计行事,不但江山是你的,就是你心心念念的陶姑娘,又美又聪明天下无敌的陶军师也是你的,等到你坐了天下,不管你让谁做你的皇后,大家也不敢放半个屁,主公,您说如何?” 这位江东的朝臣很会说话,巧舌如簧,说得天花乱坠,孙赫武这样聪明沉稳,有主见的人,也止不住地心动。 他沉默在那里,一颗心如同墙头草在那里强烈的摇摆着。 其它的江东家臣也纷纷点头,如同应声虫一般附议着那位朝臣的建议。 这个家臣说得没错,行的也是好计策,此时此刻,确实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可以坐收渔人之利。 朝臣说完之后,孙赫武沉默地思索着,其它江东的家臣都兴奋地鼓起掌来,纷纷夸赞这是一个好计策,献计的朝臣简直就是江东的诸葛亮! 朝臣受到鼓舞,继续说道:“主公,我们一会将这两个罪臣的头砍下来,叫信使快马加鞭送给陶军师,就说是我们江东的贺礼,然后还说我们江东恭喜她取得天下,我们不与她相争,打算回江东了,目的是为了让她放松警惕,真的以为我们江东大军与她一心一意交好,要回江东,等到半夜,主公你再率领大军偷袭江南大军,此计十拿九稳,绝对可以达到目的,主公,请你三思,事不宜迟,马上行动啊!” 其它江东的朝臣再次鼓起掌来,简直掌声如雷。大家因为这个妙计开始变得情绪激昂,江东的议事的大将们,人人如同食了兴奋剂。 两位罪臣知道事情已经无可挽回,而且因为确实是条妙计,想着之前自己做了错事,必要受到重罚,如今自己可以为江东的未来起到作用,两个人互相看了看,然后以闪电般的速度抽出站在他们附近将军的大刀,挥刀砍向自己的脑袋。 事情的发生在突然之间,大家谁都没有想到他们会自杀,电光石火间,孙赫武的虎帐内一片血光,然后是一片惊呼。 两位罪臣倒了下去,一个脑袋已经与身体分离,如同足球一般,骨碌碌滚到孙赫武的脚边,一个脑袋仍然在身体上面,血出如注,但是眼睛还睁着,嘴巴在动着,还有一口气。 孙赫武快步走到他们面前,只见那个奄奄一息的人说道:“主公,之前是我们错了,撵走了陶军师,现在是我们戴罪立功的时候,等我死后,你将我首级砍下来,送给江南,妙计一定可以成功!”说完,气绝身亡。 孙赫武一手是血,他缓缓地站了起来,慢慢走向自己的座椅,人生的成功在此一刻,他真的需要慎重考虑。 第145章班师回朝 (145) 虎帐内安静得像一片坟墓,血腥气如同轻纱一般弥漫开来。空气里仿佛隐藏着火药,随时会着火一般。 江东的所有朝臣全部抬起头,视线如同探照灯一般,看着他们的主公,等着他作决定。 江东的成功兴衰在此一刻。 人生很多时候,就是几个选择而己。 孙赫武呆呆地在自己的椅子上坐下,征征地看着远方,如同一具石像。 此时此刻,他的大脑思绪复杂。 他心想,假如听朝臣的献计,夜袭江南大军,那么,多半会是成功的!他可以马上得到陶然儿,他的军队有了江南大军的加持,在数量上可以扩大一倍,一个月后,他肯定能攻下长安城,统一天下。 这样,心爱的女人,如画的江山,就像陶然儿曾经在他面前唱的歌《爱江山更爱美人》“来呀来个酒啊,不醉不罢休,东边我的美人,西边我的酒”在这一个月,他统统可以实现,他从小要统一乱世的心愿,在这一刻终于达成,他一直念念不忘,恋恋不己的姑娘,他拥于可以时时刻刻看到她,守着她,也许,一开始,她会生他的气,憎恶他,讨厌他,可是时间久了,只要他对她百般的好,千般的宠,万般的爱,她一颗心总会理解他,就算冻成冰块,也会慢慢被他捂暖,原谅他吧,因为,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 他这半年来,率领江东大军,浩浩荡荡,北上进京,后来长期驻扎在狮虎城外面,不就是为了等这一天吗,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只有这样,他才能坐收渔人之利。 这明明是思量都得利的事情,为什么,他没有爽快地接受家臣的意见,尽快行动啊。 因为—— 孙赫武坐在那里,如同一尊雕像,一动不动。 他怕陶然儿伤心,讨厌他,憎恨他,仇视他啊! 孙赫武想到这里,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此时此刻,他的脑海里如同电影蒙太奇的镜头,出现的都是陶然儿在得知他屠杀了那个隐居了半个月的村落后,看着他冰冷绝望厌恶至极的眼神,这样可怕的眼神,他不想再看到第二次了! 孙赫武缓缓地睁开眼睛,猛烈地摇了摇头。 是的,如果他放弃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那么,可能他这一生,再也不能得到天下一统的江山,也不能得到心爱的姑娘了。 他这个一心装着天下的帝君,可能一辈子也没法实现统一天下的美梦了。 这是非常愚蠢的做法,也许,他以后会后悔。 可是人不是魔鬼,人都是有心的,讲感情的,如果依着朝臣的计策行事,那么,他纵使将陶然儿活捉到身边,她可能会选择自杀,就算他叫人时时刻刻看守着她,避免她自杀,她看着他时那种仇恨冰冷的眼神,会让他如同凌迟。 她是一个异常有主见和倔强的姑娘,她心地仁慈,是非分明,他不能这样做—— 他想要的陶然儿,就像他们在那个狮虎城外的村落,那个会说会微笑会做饭会陪他看月亮看星星会嘲笑他不会养花种地的陶姑娘,他喜欢和她一起看月亮看星星,他喜欢和她一起吹笛子,他喜欢和她一起弹琴,他喜欢在她微笑时伸出手捏她的面颊,摸她的耳垂,弄乱她如云的秀发,而她会微笑着回望他,双手捂着面孔,那样可爱的模样,会让他幸福地鼻酸。 而不是仇恨他敌视他,宁肯死也不愿和他在一起,看到他就向他吐唾沫,甚至拿身体撞他,意图与他同归于尽的疯狂女人。 不不,他不要那样的陶然儿。 在这一个瞬间,孙赫武心意己决,他猛地站了起来,命令道:“将这两个人的首级砍了,送给江南——” 江东的朝臣们兴奋起来,他们欢呼着,奔走相告。江东的大营在刹那间,如同过节一般欢庆热闹。 很快的,两个士兵进来,砍了两个死去罪臣的首级,装在木盒子里,很快地,信使领命而来,孙赫武呆了一呆,叫侍从送上笔墨纸砚,亲自挥毫,写下“然然,以前的事,是本王的错,对不起。从今往后,本王将为你改变,黑山白水,后会有期,贺喜然然,孙赫武敬上。”他将信纸一并交给信使,信使捧着木盒出去,骑上千里马,如同闪电一般,往江南驰去。 江东的朝臣们如同食了兴奋剂一般异常兴奋,一个朝臣对孙赫武说道:“主公,在下马上去准备夜袭!” 孙赫武知道自己的心意和朝臣们的心南辕北辙,但是此时此刻,他不能说出真实的心意,否则,军营内要炸开锅了。 因此,他慢腾腾地说道:“各位爱卿,为了做到以假乱真,本王决定傍晚时分,江东大军就往江东开拔,我们做成要班师回朝的样子。” 听到江东王这样的命令,朝臣们信以为真,几个朝臣在那里奉承道:“主公英明,主公英明。”孙赫武面前,黑压压的跪下一大片家臣。 孙赫武表面上不动声色,却在心底苦笑一声,他对手下说道:“给本王备马,本王要出去一下。” 侍从们说声是,马前卒牵来汗血宝马,孙赫武翻身上马,挥动马刺,千里马如同离弦之箭,风驰电地奔驰起来。 孙赫武心想,他不能那样做,如果去抢夺陶然儿的胜利果实,作为一个男人,用如此阴损招数,他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 他是一个男人,可以行事铁血,但绝对不能做小人,这样的行为让他不耻。 至于江山,只要他江东一天不灭,那么最后谁主江山还说不定呢,所以,且待以后吧。 两边的树木如同闪电般,向孙赫武的身后快速地倒退,绿色的草原如同绿色的海洋,向他袭过来,孙赫武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他的头脑一片空白,任马儿驰骋。 第146章旧地重游 (146) 孙赫武起先不知道自己去哪里,坐在马上,任千里马驰骋,直到马儿停止下来,他缓缓抬头,才赫然发现,已经到了先前与陶然儿隐居养伤的村子! 江东王呆了,只觉得一切像是一场梦,居然冥冥之中,汗血宝马将他带到旧地,如今,他可以旧地重游了。 老马识途,也识只有他的马儿,才知道他最想念的地方是这里。一个人亲手毁了自己最心爱的东西,是何等的痛心,这样懊恼悔恨的心情,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知道。 孙赫武看着不远处的村落,此时此刻,他站在村口的路上,向村落遥望,如同一个情人遥望着自己死去的情人似的,白色的房舍掩映在绿色的丛林当中,如诗如画,仿佛世上最美的风景。 一切仿佛保持着原样,一点也没有改变。 如果不是还有着记忆,知道村子已经被屠,里面没有一个村民,只是一个静悄无人的死亡村落,孙赫武真的以为一切只是一场恶梦,如今恶梦醒来,村民们仍旧过着桃花源一般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种地养猪,晒着太阳,喂喂鸡鸭,他从远处替心爱的姑娘配药回来,陶然儿在家中做好饭菜温了好酒等着他回去。 嘴角噙着微笑,心中充满期待温暖。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对于孙赫武来说,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他清醒过来,翻身下马,如同石像一般站在原地,看着不远处的村落征征发呆。 他的心情沉郁,只觉得自己仿佛被收紧在一个袋中,天地向他挤压过来,让他眼前发黑,心中痛痛,他伸手轻轻抚摸着马背,对他缓缓地说道:“马儿呀,你居然带着本王到这个地方来了,难道你也知道,这个地方,是本王一生中呆过的最快乐的地方吗?” 孙赫武说着说着不由眼圈发红,鼻酸手颤。他的喉咙沙哑,仿佛瞬间得了严重的喉疾,每说一句话,喉咙就痛得如同吐出一块块火炭。 他牵着马缰绳,缓缓地向村里走去,双脚如同灌满了铅,沉甸甸的,踩在脚下的地面,仿佛不是泥土,而是流转,稳定只是一种幻觉。 很快的,江东王走到路的尽头,整个村庄出现在他面前,先前完美的假象被赤裸裸的铁一样的事实揭穿,迎目而来的,是烧成断壁颓垣的房子,还有烧得乌黑的树木,以及焦黄一片的庄稼。太阳悲悯地照在些物件上,仿佛在轻轻诉说着过去的悲惨。 孙赫武的一颗心纠结起来。 这一生,他从来没有像这一刻如此懊恼过。假如这个世界上有后悔药可吃的话,他肯定会吃很多很多! 是他亲手毁了自己最心爱的地方,这里充满温暖和回忆,他当初怎么那么傻,居然亲爱毁了这么一个美梦一样的地方。 阳光明媚灿烂,照在碧绿的树叶子上,再落在烧焦的枝干上,美好的下面是掩饰不住地丑陋。 孙赫武挪动脚步,缓缓地前行里,没有了村民的村落像坟墓一样安静,四周静寂得孙赫武连自己的心跳都能清晰可闻。 几分钟后,一座山一样的坟墓出现在江东王的面前,他呆呆地停止脚步,征征地望着。 那是村民的坟墓,屠村那一天,他和陶然儿一起,将全体村民的尸体一起运到这个大坑里,将他们集体埋葬,心地仁慈的陶然儿说,入土为安,因为在这个村落往了半个月,她与村民也算是旧相识,所以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曝尸荒野。 孙赫武站在那个山一样的坟包面前,呆呆地驻立着,如同一座石像,他知道自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罪人,这些村民,原本过着悠闲快乐的生活,因为他的一己私欲,他们全部送了命。 罪恶感像潮水一般涌来,要将孙赫武吞没。他两股战战,最终双膝一软,跪倒在坟前。 他是罪人,他要赎罪。 孙赫武是江南的帝君,一生只跪天跪地跪过双亲,他是帝君,从来只有别人向他下跪,他不曾向任何人下跪过,别说是异国他乡的平民百姓了。 但是此时此刻,他觉得他真应该下跪,只有跪在这些死去的村民面前,他的灵魂才不会那么煎熬。 他错了,从此后,他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孙赫武缓缓站了起来,他挪动脚步,走到大坟包附近的小坟附近,那是那对可怜母子的坟墓。 陶然儿当时将他们单独埋葬,她说将母子葬在一起,这样黄泉路上,母亲不会孤单,孩子也能继续在娘亲的怀抱里撒娇。 江东王回忆到这里,突然泪盈于睫。 他很少哭,这应该是他人生第一次落泪。 生于乱世,从小看着生离死别频繁发生,看着死亡如同一日三餐天气与节气一般频繁与平常,渐渐斩,他的心冷漠下来,如同没有感觉的橡皮,有时候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他将人的生命看成蝼蚁,他一直相信,作为帝君,非常时刻,必须具有铁腕政策,可是从陶然儿的身上,他渐渐明白,一个帝君也是人,作人必须心地要好,仁者寿,慈悲者寿。心地慈爱的帝君才会是民心所向,国灰覆舟水是苍生泪,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江东王将那对母子坟前一人多高的杂草铲除干净,他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坟墓,沙声对坟墓说道:“对不起,是我本王伤害了你们,请你们原谅我——” 坟墓很安静,没有人回答他,也没有人原谅他。 孙赫武便知道,也许他的灵魂直到死亡那一刻才会安息。 他缓缓挪动脚步,离开村民的坟墓,向自己和陶然儿曾经的家走去。 天地之间一片安静,真静啊,静得连他自己脚步走动的声音都能听见。 走到不多远处,孙赫武就看到了自己和陶然儿的家,因为这个村庄被毁,整个事件是他一手策划的,因此,他与陶然儿的家是这个村庄唯一保存得完好,没有先后受士兵火灾刀枪洗礼过的房舍。 白色的房舍掩映在绿从当中,金灿灿的阳光落了下来,照在碧绿的叶子上,因为房屋被抛弃,鸟儿动物多了起来,一只百灵鸟站在石榴树的枝头宛转地歌唱,一只雪白的兔子,如同一道电光,从院落中一窜而过。 一切美好得如同桃源。 孙赫武微微一笑,站在不远处看着,他真希望,他大步走进房中,推开院落的门,陶然儿像往常一样,布衣素裳,清丽无双的,在家里等着他。 那些日子里,每次只要推开门,大声叫一声“然然——”陶然儿总是从屋里迎出来,脸上带着微微的笑。 看到她的笑容,孙赫武就觉得自己的心暖融融的,整个人仿佛要融化一般。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直到两条腿站得发麻,孙赫武才从回忆的往事里清醒过来,他看了看不远处的房舍,鼓起勇气,挪动脚步朝房子里走去。 他有点发痴,整个人迷迷糊糊地,似处在梦中,以为自己重新回到过去。他轻轻推开院落的门,抱着巨大的希望和一丝无奈的苦笑,他试探着用沙哑的嗓音叫了一声:“然然——” 一个白色的影子在房中晃动。 是然然吗?! 江东王一颗心剧烈跳动起来,胸中似揣着一只兔子,他的眼睛大睁,然后三步并作两步地朝房间里箭一样的冲进去。 “然然——” 然而,并不是,只是陶然儿穿过的一件白色的旧衣裳,穿堂风吹过来,她的旧衣裳随风飘舞,让他误会,以为是她在房间里走动。 孙赫武只觉得一颗心从天堂跌入地狱,浑身的血似从脚底板全部流光,他征征地看着那件旧衣服,古话说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可为什么他看到这件旧衣服,却是如此地难过。 心中仿佛乱箭穿心,鼻梁正中如同被人打了一拳,酸楚异常。 他一步一步地向那件旧衣服靠近,最后伸出手,拿起衣服的下摆,将自己的脸贴在那件衣服上面。 眼角有泪水淌出来,他从来不曾流过泪,男儿有泪不轻弹,除非到了伤心处。 衣服是棉布做的,十分的温软,它的上面仿佛还带着陶然儿的体香。 两个人在这个村落隐居养伤的时候,天天与陶然儿相对,孙赫武觉得无比快乐,他甚至在想,只要这种日子可以天天过下去,哪怕不要江山,不做江东的帝君,他也甘之如饴。 只可惜陶然儿的心不在他的身上,也不在这个村落,她心里装着天下,怀着苍生,所以最后还是出了事,他们先后离开了这个村落。 对于他来说,陶然儿就像天上的一颗星,非常的遥远,投射到他身上的光也是冷的,他仿佛永远也得不到她, 第147章生死时刻 (147) 孙赫武的一颗心越来越悲痛,只觉得如同有一只巨掌,将他的心捏在掌心,越来越用力,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痛心地想,陶然儿怎么可能在这个村落出现呢,这里应该是她人生最痛苦的地方,她可能一辈子不会踏足这里半步吗? 他的脑海里回想起陶然儿看到母亲自杀那一刻,双手捂着脸痛苦尖叫的样子,他的脑海里回想起陶然儿看到村庄被屠,村民被杀,血流成河,尸横遍野时,她突然弯下腰剧烈呕吐的样子—— 孙赫武痛苦得闭上眼睛。 再说吧,现在的她,是名动天下的女军师,她率领江南大军攻陷了狮虎城,江南的将士们忙着论功行赏,她肯定也有很多事情要做,正是风头正劲的时候,她怎么可能离开江南军营,到这个地方来? 只有失意的人才会到旧地方来凭吊,所以这个地方,只有他孙赫武会过来,凭吊他短暂的单相思爱情,因为在村庄养伤的半个月,是陶然儿与他最亲厚的时候,他甚至因为陶然儿对他态度的改变,有了一种想法,假如在这个村子里再住两个月,陶然儿很可能爱上自己。 只可惜,这是乱世,他们两个人,又都肩负着巨大的责任,不是普通人。 所以这一切的假如,最终只是假如。 江东王觉得自己天真幼稚到可笑。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渐渐太阳向西,红色的霞光布满了天空,天色暗了下来。 孙赫武清醒过来,这个房间,里面的布置仍然是当初他和陶然儿仓促离开的样子,一茶一几一凳,全部充满了回忆,看到凳子,他可以想象陶然儿坐在上面缓缓对镜梳妆的样子,看到桌子,他可以想象陶然儿站在旁边往桌子上细心地摆饭菜的情景,看到床几,他想起那天大雨夜,他厚着脸皮要与她同处一室被她断然拒绝的样子。 江东王心如刀割,陷在往事里无法自拔。 假如时光倒流,人可以回到过去,他肯定不愿再回头。 直到天色发黑,外面响起马儿的嘶鸣声,他才清醒过来,大步走出房舍,才发现太阳已经西沉,汗血宝马在院落外面着急地来回走动,摇晃着马尾,不停地嘲着他鸣叫,那神情仿佛在告诉他时候到了,该走了,不要再留恋过去了! 孙赫武也清醒过来,知道此时此刻,江南大军都在等待他出现发布命令,他再不回去,江东的军营必然生乱,也许有手下看到主公不在,会错他的意,他们会率领大军夜袭江南大军,那么,就会与他的初心背道而驰了! 想到这里,江东王的内心警钟长鸣。 他立马振作精神,三步并作两步地快速走出院落,然后闪电般的翻身上马,在纵马急驰之前,他回头张望,只见在暮色当中,那白色的房舍掩映在一片迷离的雾气当中,如同仙境一般,似真若幻。 他睁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仿佛要将这个画面永远地烙印在心里。 马儿又嘶鸣了一声,马头扬了起来,孙赫便知道马儿在催促自己,他挥动马刺,千里马如闪电一般奔驰起来。 三更之前,江东王准时地回到了江东大营。 远远地,他还在马背上时,就听到了号角声响起,还有密集如雨点的鼓声,江东的旗帜在夜色中迎风飘扬,远远看过去,如同暗夜中的森林,他愣了一愣,立马频繁地挥动马刺,马儿跑得更快了,他如同一首闪电,进了江东大营。 号角声停了下来,鼓点也没了,原本摇动的旗帜也暂时安静。 孙赫武翻身下马,江东整装待发的将士们看到主公在关键时刻回来立马松了一口气。 刚才六军无主,他们如同没了头的苍蝇,等了整整一个白天外回一个晚上,如今终于决定由几位将军作首领,夜袭江南大营,按原计划进行,主公不知道做什么神秘的事情去了,但是为了江东着想,主公长时间不来,他们可以自作主张进攻江南。 因此,孙赫武进来的时候,号角声已经吹起,江东大军如同开闸泻洪的洪流一般,不可阻挡,蓄势待发。江东的将士仿佛下山的猛虎,人人精神奋发,斗志昂扬。 看到这一情景,江东王的后背以及手心全是密密麻麻的汗珠。 他无比庆幸自己回来得及时,如果晚了一步,那么,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主公,主公,你终于回来了!”江东的朝臣们将孙赫武团团围住,如同众鸟捧凤凰一般,孙赫武看着他们,只见他们一个个穿着铠甲,配着武器,眼睛不管大小,全部像天上的星星一般闪闪发亮,他们已经充分做了夜袭江南的准备。 孙赫武在那一个瞬间,知道自己多半性命危矣,一旦这些江东的家臣知道自己其实并无意夜袭江南,而是要带着他们夜返江东,不知他们作何感想。 他们会不会失望震惊愤怒之下,集体背叛他,继而杀了他,另立新主,谁也不知道。 此时此刻,他纵是武功再高,也只有一个人。而这些日子来,他一直在伤家臣们的心,伤了很多次,他们失望了很多次吧。 然而,不管前途多么危险,孙赫武心意如此,内心的决定如同磐石一般,不可动摇。 因此,他沙声说道:“这样吧,我们假意班师回江东。” 江东的朝臣们愣了愣。 他们急切又疯狂,如同火炭上的群狼,看着孙赫武的眼睛都绿了,脸上都是震惊和不可理解的神情。 一个朝臣鼓起勇气气说道:“主公,如果你回来得及时,在下午的时候,你说假意班师回江东,为了让陶军师不起疑心,还说得过去,现在已经是半夜三更了,如果再假意班师回江东,显得非常没必要,而且很浪费时间,如果急行军两个小时,距离天亮就只有三个时辰了,三个时辰试问我们怎么到江南夜袭?” 孙赫武冷冷一笑,斩钉截铁地说道:“总之,这是本王的命令,听我令者,跟本王走,不听令者,自己决定。”然后他大踏步地走上队伍前进,跳上马背,宣布队伍开拔。 当整个江东大军开始急行军,两个时辰后,所有的将士发现自己并不是朝着江南大军的方向,而是故乡的方向时,队伍里出现了燥动。 被耍骗的愤怒如同山东洪暴发,迅速漫延开来。 此时此刻,距离天亮只有三个时辰了!时间仿佛飞一样,快速地从身边溜走。 一个朝臣骑在马背上大声喊道:“主公,你不是说好了要夜袭江南吗,你现在朝着江东急行军,你这什么意思?!” 声音如同大雷,全无敬意,语气间充满不屑。 家臣们拨着马头跑来跑去,个个气得跳脚,如同发狂的猛兽。 孙赫武内心怦怦狂跳,胸中如同有一只跳蚤,面对手下的发难,他临危不惧,沉声说道:“本王说实话吧,本王打算班师回朝,本王已经厌倦了战争,打算回江东休养生息,试图再起,同意的就跟本王走。” “胡闹!”如同晴天霹雳,一个白发苍苍的家臣跳了出来,骑着马出现在孙赫武的前面,他指着孙赫武的鼻子对他大骂道:“昏君!我说你今天古古怪怪,原来如此,你一开始并没有想着夜袭江南对不对?你耍骗了我们所有人对不对?”老臣因为极度的愤怒,身体哆嗦,仿佛中了风。 孙赫武发现自己的心思被人发现,索性承认,他黑着脸说道:“没错,本王一开始并没有打算夜袭江南,夜袭江南一直是你们的意思,半夜三更,如同小偷一样,去抢夺别人的胜利果实,本王不耻这种行为,本王是盖世英雄,不是猥琐小人,所以本王坚决不会同意!” 空气变得凝重起来,半空中仿佛听到刀枪拼杀的声音,火药味在四处弥漫,在极端的静默中,孙赫武仿佛听到江东朝臣集体愤怒的呼声。 发自心底的愤怒的呐喊声,如同黑夜中的暗潮一般,让他几乎崩溃。 他的手心开始出汗,手中的马缰绳被汗水打湿,直觉告诉他们,这些家臣因为对他失望的次数太多,要造反了! 压力如同泰山压顶一般,朝着孙赫武倾斜过来,世界在一瞬间开始天旋地转,孙赫武悲凉的想,罢了,如果今天要死在这里,他也不后悔,毕竟,陶姑娘以后知道这件事,也会欣慰他的转变。他不再是功利现实的小人,不再是可怕的暴君。 那个白发苍苍的老臣说道:“孙赫武,你真是变了!我真是瞎了眼,辅佐你长大,以你为骄傲,我死了都对不起泉下你的列祖列宗。” 孙赫武脸色一变,拉紧马缰绳,千里马急得抬起前蹄,啸叫起来。 孙赫武对那个家臣冷冷地说道:“失望也罢,希望也罢,本王就是你们看到的这样子,能接受我的想法的,跟着本王走,只要江东存在一日,谁主天下就是一个未知数,本王发觉以前的本王太过黑暗罪恶,本王打算从今往后改邪归正,做一个光明正大的帝王,为了千秋基业,视苍生如蝼蚁,说杀就杀的本王已经死了,本王从今天起,将代表着民意民心,只要能换来太平盛世,谁坐天下并不重要,本王有这样的胸襟和海量,所以本王不会窃取陶军师的胜利果实,我没有抢在她前面攻下狮虎城,是本王技不如人,本王心服口报,所以本王要回江东休养生息,有同意本王的就跟本王走,不同意的自便!” 孙赫武说完这些话,大眼如同电眼扫射了家臣的队伍一圈。 这个时候,已经是五更天了。 东方的天人微微露出鱼肚白,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光,露水如同雨水一般打在江东所有人的身上,冷冷的,湿湿的。 夜袭江南已经没有了任何可能,再加上主公心意如此,谁也无法动摇,再多说也是无益,江东的朝臣们叹息一声,纷纷低着头算是接受和默认,他们挥动马刺,跟在了孙赫武的马屁股后面。 江东的大军知道要回家乡,确定以及肯定这个消息的无比正确性之后,队伍开始欢呼起来。 毕竟北上进京半年,人人都想念家乡和亲人,没有人愿意天天拼杀沙场,拿生命当儿戏。 有士兵唱起了江东的歌谣,有士兵勾肩搭背跳起了篝火舞蹈,队伍变得欢乐起来,如同过年。 江东王坐在马背上,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他又度过了一劫。孙赫武在晨光中回望着跟随着自己的江东大军,他欣慰地笑了,知道自己这一改变没有错,从此后,他将会是一个崭新的江东王! 他骑在马上,走在大军的最前面,整个江南大军仿佛迁移的大型动物群落,缓缓地朝着故乡的方向进发。 白色的雾气如同轻纱一般,在身边环绕,露水层层地打在身上,不知何处,有人唱起了歌来“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 孙赫武呆了呆,拉紧了马缰绳,驻足倾听。 “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此时此刻,白雾茫茫,他不知道是什么人在大雾深处歌唱,可是这首歌,此时此刻,却是如此寺契合了他此时此刻的心境。 孙赫武征征地听着,心痛如绞,他想起了陶然儿,正如歌声所言,对于他来说,陶然儿就像那在水一方的佳人,当他想追寻她时,却道阻且长,哪怕他不顾危险,逆流而上,陶然儿却到了水中央,他永远也得不到,她总是与他保持着若近若远的距离。 孙赫武想到这里,心痛到无法呼吸。 这个时候,江东的军师走过来,对他问道:“主公为什么不走了,是不是改变主意了,其实还有回旋的余地,今天晚上是错过了,但是不如我们原地扎营,等到天亮,再等天黑,我们可以再袭江南。” 孙赫武听得心惊肉跳,凌厉地看向军师,军师对他微微一笑,拱了拱手,仿佛看穿他的内心似的,对他说道:“主公,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有了江山,美人就到了我的身边,而不是总在水中央了——” 听到军师意有所指的话,孙赫武只觉得脸红脖子粗起来,他的脸上热辣辣的,在军师面前,他仿佛是水晶玻璃做的,他结结巴巴地说道:“军师误会了,我不是因为女人,而是我自己本人不想那样做,我不想以后被人耻笑是小偷——” 军师劝道:“军师呀,窃钩者死,窃国者诸候呀——” 孙赫武正色道:“军师不要劝了,本王心意己决,回江东吧。” 军师无奈地摇摇头,退后了。 孙赫武纵着马往江东的方向继续前进。 第148章如临大敌 (148) 对于陶然儿来说,自从和常胜月夜泛舟狮虎城的护城河,被狮虎城的百姓拿石头砸,又被江南的大军发现她和常胜一起落水,她湿淋林地歪倒在常胜的怀抱里,陶然儿的心情一直很沉郁。 虽然内心努力振作,告诉自己不要计较,但是人言可畏,人活在俗世当中,再聪明的人,也会受到此困。 她一夜未睡,坐在自己的寓所里征征出神。 直到第二天,东方的天空露出鱼肚白,东边的天空辉映着云彩,忠文进来报道,说狮虎城的泉水全部解了毒,常胜叫江南的几个士兵于公众场合公然取泉水喝下,看到士兵们安然无恙,狮虎城的百姓终于知道泉水没了毒,人人松了一口气,开始取泉水喝,有人还在泉水里洗澡,因为水源干净了,对于江南的怨怼,也减少了许多。 末了,忠文微笑着说道:“请军师放心,像昨天晚上那样朝军师扔石头的事件肯定不会发生了。” 陶然儿点点头,缓缓摇动着手中的扇子,她对忠文说道:“不错,你们做得很好,常胜怎么没来——” 问过之后,又后悔失言,昨天晚上,大庭广众之下,被自己的人误会,他百口莫辩,此时此刻,是为了避嫌吧。 流言非常可怕,现在,两个人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果然,忠文说道:“常胜说,他不想自己的存在让军师烦恼,所以叫我前来汇报。” 陶然儿点了点头,想了想,对忠文说道:“在狮虎城休息三天吧,将士们这些日子也很累了。” 忠文兴高采烈地答应一声。 陶然儿又想了想,对他吩咐道:“你传我的军令下去,封土行孙将军为狮虎城的新城主,因为这次攻打狮虎城,他挖地道立下奇功,至于其它的将士,你和常胜商量着论功行赏就好。” 忠文愣了愣,迟疑一会拱手说道:“军师,微臣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陶然儿愣了愣,看向忠文,对他说道:“但说无妨。” 忠文压低声音说道:“土行孙将军,在参军之前,是一个盗墓的。” 原来如此! 陶然儿失笑起来,怪不得土行孙将军如此擅长挖地道,原来是术业有专攻,多年操练的缘故。 她看着忠文,自然明白他这样说还有下文。 忠文只得涨红面孔,压低声音说道:“忠文,你的意思是?” 忠文慢吞吞地说:“在下是想,想说,一个盗墓贼,纵使立下大功,也不应该当狮虎城的城主,别说狮虎城是天下第一的大城,就算是我的长乐未央城,他也不配当城主——” 哈哈哈,哈哈哈,明白了忠文的意思,陶我儿放声大笑起来。 忠文被陶然儿笑得莫名其妙,他摸了摸后脑勺,想着军师是几个意思。 等到陶然儿笑够了之后,她对他问道:“忠文,我问你,如果不是乱世,大家必须参军,行军打仗,你在干什么?” 忠文咧嘴笑了笑,对陶然儿说道:“我父亲是江南的老臣,如果不参军,我嘛,肯定是在家研究如何美容,保护我这盛世美颜了,天天与瓶瓶罐罐脂粉腮红打交道。” 陶然儿只差当场吐血,她无法想象丑八怪忠文天天如同贾宝玉一般与一群女人讨论如何做胭脂。 忠文却兴致极浓地说道:“我打听到一个方子,说用玫瑰花上的清露做胭脂,有美容养颜的功效,打算北伐成功,没事情了,我去试试。” 陶然儿风中凌乱,看向忠文,对他又问道:“常胜呢,如果不是必须要参军,他在做什么?” “他?”忠文笑了起来,对陶然儿说道:“他嘛,肯定是做农民啦,因为他本来是农民之子,不过他人不错,好学上进,我见他天天捧着不同的书在读呢,所以,如果不用打仗,常胜那么好学,肯定会去考一个状元,说不定文状元武状元都是他,呵呵。” 陶然儿听得伤感,这可怕的乱世。 她继续问道:“王将军呢?” 忠文笑道:“王将军以前是走村窜巷帮人箍桶的,所以,如果不打仗,他会是一个成功的箍桶匠——” “张将军呢?” “张将军参军前是打铁的,他说退役之后,他还会去打铁——” 陶然儿慢慢笑了笑,对忠文轻轻说道:“忠文你现在明白了吗?” 忠文有点傻,脑子转不过弯来,他沉吟一会,摇摇头说道:“想什么?” 陶然儿对他说道:“是乱世风云,将打铁匠,箍桶匠,农民之子,还有你这种名门出身的公子哥儿,一起聚集到军队里来,只要立下大功,就要立功行赏,所谓英雄不论出身,明白了吗?” 忠文终于明白,继而有些羞愧,对陶然儿说道:“明白了,我马上去传达命令。” 陶然儿点点头,对忠文说道:“好,去吧。” 陶然儿一宿未睡,只觉得头痛起来,两旁的太阳穴好像有两个小人拿着椎子在戳,她想着她确实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了。 “好的,军师请放心。”对于陶然儿的命令,忠文兴高采烈地全部同意。 看到忠文仍旧站在原地,没有离开的意思,陶然儿看向忠文,对他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忠文想了想,说道:“我们昨天攻下狮虎城,已经安排信使快马加鞭去告诉主公好消息了,我想今天,临安的信使应该就来了——” 陶然儿看了看忠文,对他说道:“嗯,主公会带杂交水稻的种子来,到时候,种子到来,你和常胜带着士兵去分发给百姓,狮虎城的民心就收服了,种天下,种天下,我们永远不要忘记,主公的宏愿是让天下苍生吃饱,通过种植得天下,忠文,你不用担心,我想今天不来,明后天肯定会来,所以我叫将士们休息三天,就是为了等主公的命令。”她心想,只有狮虎城的民心收买成功,安定下来,她才能心无旁虑地去攻打长安城。 因为长安城是北上进京要攻打的最后一个城池,所以不可掉以轻心。 忠文说了一声是,微笑着离去。 房间里安静下来,只剩下陶然儿一个人,她坐在一把椅子上,看着书,一会,书上的字迹模糊起来,她开始眼睛闭一下闭一下,正想到床上去睡之时,却突然听到急速的一声“报——” 陶然儿眼睛一睁,立马清醒过来,吩咐信使进来,一开始,她以为是临安城来使者了,可是进来的使者却是江东将士的打扮,她才猛地想起来,在这不远处,还有一支江东大军,如同庞然大兽般,虎视耽耽,当初,孙赫武与她一起攻打狮虎城,两支军队同时驻扎在狮虎城的外面,只是她占尽先天,先他一步取得了胜利。 想到这里,陶然儿的身体一个寒颤,内心警钟长鸣,孙赫武,那个可怕的暴君,听说她攻陷了狮虎城,他又有什么目的?!什么阴谋诡计?! 一招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她已经中过他的圈套了,不能再中计了! 信使跪在陶然儿的面前,对她毕恭毕敬地说道:“军师,我家主公说了,听说陶军师攻陷了狮虎城,非常高兴,特此献上贺礼。” 贺礼? 陶然儿愣了一愣,挑起一侧的眉毛,这是她第一次攻陷城池,收到的江东王的礼物。 使者捧着两只木盒。 陶然儿内心警惕,朝着侍从使了一个眼色,侍从用长剑挑开木盒,立马退后几步,跪在陶然儿的面前,对她禀道:“军师,是两个人头。” 人头? 她攻陷了狮虎城,孙赫武送她两个人头,是几个意思,这两个人头又是谁的? 陶然儿内心迷惑不解,她想看明孙赫武的来意,因此,命令道:“将人头呈上来。” 征战沙场这么久,陶然儿慢慢地变得胆子大了起来,先前看到人头都要尖叫捂脸,现在也处惯不惊了,这就是乱世的魔力。 它能让一个现代的小白领变成看到人头如同足球的女军师。 信使点点头,将人头将给陶然儿的属下,属下呈了上来。 陶然儿定睛一看,发现是江东的两个朝臣,这两个朝臣她曾经见过,她与孙赫武一起回江东大营时,曾经想着江南与江东合并时,在她去草丛上厕所的时候,这两个朝臣说出了孙赫武所有的阴谋。 孙赫武因为这个原因把他们杀了吗? 陶然儿只觉得自己如同陷在了迷雾阵里,许久也想不出其中的头绪。 信使说道:“当初,陶军师突然对主公失望痛恨,执意要离开江东,不肯再与江东合作时,我们主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后来才明白是这两个奸臣从中作梗,将所有的事情都说了出来,让军师知道了。” 陶然儿听到这里,哈哈大笑,孙赫武啊孙赫武,你以为杀了这两个人,我就可以原谅你吗?真是荒唐!你屠村是不是事实,只要这个事实存在,那么我永远不可能原谅你。 信使说道:“里面有一封主公的亲笔信。” 陶然儿从木盒里拿起孙赫武的信件,展开来细读,只见上面写道“然然,以前的事,是本王的错,对不起。从今往后,本王将为你改变,黑山白水,后会有期,贺喜然然,孙赫武敬上。” 陶然儿明白过来,孙赫武并没有指望她原谅他,他向她道歉,并且承诺从今往后洗心革面,不再做一个暴君。 但这信,上面的某些内容,她仍然看不懂,什么叫“从今往后,本王将为你改变?” 陶然儿内心也没什么感触,有些事情想不明白,她就不去想了,文艺男青年的思维信马由缰,鬼才知道他们一天到晚到底在想什么,因此,陶然儿将信纸放在一边,看向信使。 信使看到陶然儿的神情,又说道:“我们主公已经打算班师回江南了,今天下午可能就回去了。” 陶然儿眨了眨眼,信使的神情古怪,她内心生疑,表面上客气地说道:“多谢你家主公美意,一路顺风。” 她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等到江东的信使走后,她将常胜和忠文叫了过来,对他们说道:“夜晚加强守备,防止江东大军夜袭!”心中警钟阵阵。 常胜皱眉说道:“这个时候,我们江南大军伤亡惨重,江东如果这个时候落井下石,真是为天下人所不耻!” 忠文也恶狠狠地骂道:“王八蛋,自己没办法,就想抢别人的,去他妈的,来一个,老子杀一个,来两个,老子杀一双!” 陶然儿皱皱眉,一颗心如同灌满了铅,沉甸甸的,她轻轻说道:“总之,你们听我的话,加强防备吧。” 唉——如果她猜得不错的话,先前的人头,木盒里的信,还有信使说的班师回江东,可能都是幌子,目的就是为了让她放松警惕,但是江东信使的到来,反倒提醒了她,前尘往事全部想起,孙赫武可以杀掉整个村落的百姓,那么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她必须小心为上。 对于江东大军要来攻城,损失惨重的江南毫无办法,只能奋力抵抗,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如今之计,只有祈祷天佑江南,奇迹出现,不要让江东得逞了。 陶然儿面色苍白,心里仿佛十多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第149章双喜临门 (149) 然而,让陶然儿意外的是,当天晚上,平安无事,整个江南军营灯火通明,人人警惕,枕戈待旦,巡逻的将士不停走来走去,眼睛如同探照灯,不放过飞进来的一只苍蝇,然而,平平安安地迎来了清晨,陶然儿站在晨光中苦思不得其解,立马叫探子去打听江东的情况。 半个时辰后,探子回来了,告诉陶然儿,孙赫武真的带着江东大军班师回江东去了,目前队伍浩浩荡荡已经过了黄河。 原来他真的回班回江东了! 意识到这一点,陶然儿立马羞愧起来,只觉得自己是小人之心度了君子之腹。 探子又说道:“军师,我还打听到了江东王为什么要这样做?” 陷在沉思中的陶然儿愣一愣,看向探子,对他说道:“哦,说来听听。” 探子说道:“据在下打探,在班师回江东这件事上,江东王与他的家臣有不同的意见,家臣们一致认为应该夜袭江南,趁着江南大军损失严重的机会夺取胜利果实,而孙赫武却认为,这是小偷的行为,落井下石地窃取军师的胜利果实,他十分不耻这种行为,他说他孙赫武是顶天立地的英雄,绝不作狗熊的行为,所以他坚持回江东,养精蓄锐,以图将来——” 原来如此,陶然儿听得一阵感动,心中涌起一阵暖流,现在她也终于明白,孙赫武的信上为什么说“然然,以前的事,是本王的错,对不起。从今往后,本王将为你改变,黑山白水,后会有期,贺喜然然,孙赫武敬上。” 这是他为她做的改变—— 刚拿到这封手书时,陶然儿表示看不懂,到底是什么意思呢,现在她终于明白了,他说“以前的事,是本王的错,对不起”是指策划屠村的事,他向她道歉,承认当年不该作主屠杀整个村落,他又说“从今往后,本王将为你改变”意思是他要改变以前的作风,不再做一个可怕的暴君了,“贺喜然然”自然是祝贺她顺利攻陷狮虎城了。 陶然儿坐在那里,思绪纷呈,百感交集,孙赫赫那个杀人如麻的可怕暴君,居然会因为她改变。 一直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江东王,居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认为趁着江南伤亡惨重的时候夜袭江南大营是小偷行径,是窍取他人的胜利果实。 聪明如陶然儿,自然知道,如果江东大军夜袭江南大军,攻打狮虎城,损失惨重的江南大军百分之九十九不是江东的对手,江东想谋取天下,如同探囊取物般容易,那么,很有可能,刚刚攻陷的狮虎城,马上就要易主,成为江东的城池,而他们,估计会全部被掳,有的战死,大部分会成为江东的降臣,会整编进入江东大军的队伍,而她陶然儿,会从江南的军师,被迫成为江东王的女人,到了那个时候,她恐怕只有自杀一条路了,就算江东王叫人看死她,不让她自杀,她估计也会恨死孙赫武。 其实,江东如果这样做,攻下狮虎城,大军得到扩张,再攻下长安城,统一天下,简直如同探囊取物一般容易。 但是,他们没有这样做。 所以最终天下还是江南的,是她陶然儿的。 这也是江东的家臣异口同声地强烈要求夜袭的缘故,这简直就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但是孙赫武没有同意。 他之所以没有同意,反倒要班师回江东,这样的决定,无法用理智来揣测,这是一个失去理智的人做出的决定。 唯一的可能,就是他的心里还有她,他想在她的心中改变自己可怕暴虐的形象,所以他不顾所有家臣的反对,班师回朝。 明白了这一点,陶然儿鼻酸不己,对于江东王,也多了一丝赏识和感激。 虽然江东王以前是一个可怕的暴君,但是他肯为她改变,所谓浪子回头金不换,一个人只要有改过之心,总是让人高兴的,人非圣人,熟能无过。 陶然儿心中一阵温暖,点点头,挥退了信使。 今天已经在狮虎城驻扎第三天了,如果按照平时的估计,应该在驻扎狮虎城第二天的时候,临安杂交水稻的种子就应该送到了,李信志做事总是效率极高又极其准时的,但是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居然仍然不见临安的信使。 陶然儿不由着急起来,知道江东不会再来夜袭,江南可以守着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胜利果实等着攻打长安城了,陶然儿的胸中,一口大石终于落了地。 然而,想着临安的使者长时间不来,她的一颗心又纠了起来,迟迟没有到来,不会是半路上出了什么事情吧? 她的右眼皮不停地跳动,所谓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在自己的军师椅上坐立不安,但愿不要再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这个时候,一声“报——”一个小将跑了进来。 他跪在陶然儿的面前,对她低着头满面笑容地说道:“军师,临安的信使到了,带了六马车的水稻种子。” 陶然儿大喜过望,刚才还在担心临安的使者出什么事情了,如今他们平安到达,真是最高兴的事情! 今天的江南大军,简直算是双喜临门,一件事是孙赫武率领的江东大军放弃了夜袭江南,班师回江东了,从此北上进京的路上,她少去了劲敌,第二件喜事是临安的使者终于平安到达了,也就是说李信志已经得到了捷报,并且安排使者送粮食来了。 陶然儿高兴之余,又有些发征,她难过地想,都什么时候,她居然还想着让李信志高兴,在送捷报的时候,她就想着李信志知道她攻下了狮虎城肯定特别高兴,因为攻下了狮虎城就等于是半只脚统一了天下,长安城只是一个扫尾工作。 他会不会为她骄傲? 确切一点说,攻下狮虎城,她的北上进京的征程算是成功了。 所以她才那样急切地安排信使送临安发送捷报,在这三天的过程中,她也如同一个小姑娘,急切地期盼着临安那边的消息,她渴望得到李信志的肯定和表扬,就像一个小孩拿到好成绩期望家长的夸奖似的。 意识到这一点,陶然儿的心里空空荡汤,如同一个破碎的鸡蛋壳,她难过地想,到了这个时候,两个人再无在一起的可能,她的心里居然满满当当的,仍然只有李信志一个人。 怪不得别人说,女人一生最难亡的是她的初恋,李信志就是她的初恋,她想忘都忘不了。 陶然儿想到这里,又为自己难过起来,内心针扎一般,她特别特别的痛苦。 第150章一份重礼 (150) 陶然儿站在那里发征,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陶然儿回过神来,看到江南的信使仍旧跪在她的面前,不由愣了一愣,对他温和地说道:“一路辛苦了,你回去休息吧。”她眨了眨眼,只觉得眼前的身影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但后来又释然了,因为小将穿着江南的战服,江南大军所有的小将都穿着一模一样的战服,自然觉得眼熟了。 小将自始至终低着头,陶然儿想着他肯定是刚刚从军不久,所以不敢抬头看她。 然而,她刚以为他胆怯呢,那小将却没有离开,反倒问道:“军师,难道不想知道主公得知捷报的反应吗?” 陶然儿愣了一愣,只觉得这小将好大胆好奇怪,她轻轻地问道:“哦,主公什么反应?” 小将立马大声地回道:“当时主公特别高兴,他激动地从龙椅上站起来,对所有朝臣大声说军师是天下最伟大的军师,最能干的军师,军师一路北征十分辛苦,如今攻下狮虎城,等于北伐成功!” 听到小将如此回答,陶然儿不难想象李信志高兴得语无伦次,两眼闪闪发光的情景,因此在此之前,在他们还相爱的时候,不管是她种灵芝成功,还得种水稻成功,以及研究出打谷机,李信志就是那样为她骄傲的表情,说话语无伦次,情绪高昂地走来走去,两眼如同黑曜石一般闪闪发光,满脸快乐的笑容。 美好的回忆让她的心温暖了一下,她微微笑了起来。 沉浸在甜蜜的往事中,她低着头嘴角浮着笑,假如时光可以倒流,假如人生可以选择,那么,她宁愿江南不富有,不强大,她和李信志长久地在虎村生活着,种灵芝,种水稻,春天种花,夏天戏水,秋天采野果,冬天围炉赏雪,他们会到溪边一起去拾田鳃,一起捉泥鳅,他们一起去山上挖野花野草,带来种在自家院子里,他们一起看书,讨论书中的情节,他们把板栗扔进火炉里,等待着板栗烤熟发出“毕剥”一声,然后香气如同轻纱一般,在四周弥漫开来,他们一起下棋,然后因为谁的一招臭棋取笑对方,他们可以一起去种红薯收红薯,黑色的土壤里突然出现一条又肥大白的大虫子,她吓得跳起脚,哇哇的叫,他们一起种水稻,他一本正经地吓唬她说,水稻田有水蛇有蚂蟥有人的大小便——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陶然儿沉浸在往事里不愿意醒来,直到跪在地上的小将咳嗽了一声,陶然儿才回过神来,看到临安的信使仍然还在,不由意外,对他温和地说道:“你辛苦了,下去休息吧。” 那信使却仍然跪在地上,对她说道:“军师,因为你立下丰功伟绩,主公还有一件重礼要送给你。” 什么?李信志因为太高兴,所以要送她一份重礼?陶然儿十分意外,什么重礼,重礼又在哪里? 她摇了摇手上的扇子,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小将,他身上空空,并没有带什么礼物,那么,什么样的礼物才算得上重礼呢。 陶然儿想着不会又是玉连环吗,李信志明明知道她退了回去,再次送来可没什么意思了。 那小将仿佛一眼看穿她的心思,对她说道:“军师放心,不是玉连环。” 陶然儿征了一征,看向小将,想着一个小将怎么可能知道玉连环,他到底是谁? 她定了定神,控制住自己的胡思乱想,对临安的信使说道:“那你把重礼呈上来吧。” 那小将听到她说出来的话,立马站了起来,微微笑着摘下头上的帽子。 陶然儿震惊得站了起来,他居然就是李信志本人! 她面色变得苍白,身形摇晃,接连着后退了几步。 哈哈哈,哈哈哈,李信志大笑起来,向前一步,对她快乐地说道:“军师对这份重礼可还满意?” 陶然儿站在那里,半晌作不得声,李信志居然将自己当作贺喜攻陷狮虎城的重礼送到她这里来了。 自古到今,从来只有女人将自己当成重礼送人的,从来没有一个男人当自己当作重礼送人的,这样做,除非这个男人爱得至深,舍得下面子和自尊—— 陶然儿意识到这一点,原本抑郁的心变得轻松快乐起来,原本崩紧的面部五官也渐渐融化松懈。 真是太意外,又太震惊了,与此同时,又有一些感动。 她与李信志,应该已经有半年多未见面了吧。 知道他就站在自己眼前,陶然儿控制不住地想多看他几眼,半年未见,不知道他可还是仍如从前一样英俊? 为了掩盖自己的思念之情,陶然儿刷地打开扇子,用扇面挡住自己的脸,双眼却掠过扇面打量着李信志。 此时此刻,她的脸就像一本打开的书,七情六欲全部写在脸上,对他的思念和爱意,一览无余。 他嫔妃成堆,如果再让他知道,自己仍然爱着他,真是太羞辱人了。 作为一个现代女人,她绝对不能接受与别的女人一起共享自己爱的男人,所以她是绝对不能接受李信志有嫔妃的事实,因此,她与李信志再无在一起的可能。 只可惜,爱情不受理智控制,她仍然爱着这个男人。 隔了半年未见的李信志,好像消瘦了不少,大概前朝政事烦心,后宫妃子争宠让他头疼不己吧。 女人多了的男人,都控制不住地消瘦,甚至最后面黄肌瘦,变成药渣,一命呜呼的。 你想想,女人是地,男人是牛,一头牛要在那么多地上,天天这样干,哪头牛不过劳死? 想到这里,陶然儿原本因为思念犯红的眼圈开始迸发出耻笑和恨意,为了遮挡自己的面部情绪,她低下头,又把扇面举得高了一点。 李信志看到陶然儿的神情,知道其实在她的心中,仍然有自己的,不由欣慰又高兴,他故意慢慢地说道:“军师看到相公,也不抱一下,就这样生份吗?”说着伸开两只手,往前走两步,向陶然儿张开怀抱。 如果是从前,在虎村的时候,当李信志面朝着陶然儿,微笑着张开怀抱时,陶然儿肯定像一只快乐的小鸟以箭一般的速度投进李信志的怀抱。 可是现在—— 不,她突然板了脸,放下扇面,冷冷地合上,眼神也如同冰块一般,对李信志说道:“主公莫要开玩笑了,我是江南的军师,只需要遵守君臣之礼!”话语僵硬,如同石头子,一个一个从她的嘴里蹦出来。 想着他是君,她是臣,刚才他却扮成小将,长时间地跪在自己的面前,只为了给她一个惊喜—— 身为九五至尊的帝君,他何曾给别人下过跪,可是他却在自己面前跪了那么久。 想到这里,陶然儿一阵鼻酸手颤,李信志啊李信志,你的心到底在想什么? 第151章你滚回去吧 (151) 李信志看到陶然儿刻意和自己保持着生份的距离,谨守着君臣之礼,不由内心一阵针扎般难过,他的脑海中浮现她率军出征北上那天,她跪在他的面前,一双秋水般的大眼含着泪看向他,坚定决绝地说道:“从今后,我与你只是君臣关系,再无夫妻缘份!” 李信志的内心一阵难过,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们 恩爱夫妻形同陌路。 半年未见,她看到自己,居然如此冷漠。一双大眼,原本看着他时,就像那秋水般多情美丽,可是此时此刻,她的一双大眼,再次看着他时,却如同寒星,又亮又冷。 李信志愁苦地看着陶然儿,只见她站在不远处,女扮男装,一身白色的织锦袍,头发束成男人的发式安放在头顶,手上拿着一把檀香木的扇子,风流倜佻,闪闪发光,如同谪仙。 半年的沙场拼杀,反倒让她少了一份女人的脆弱和易感,多了一份沉稳和胆大。 如此清丽无双,雌雄难辩,却也比从前更加吸引人。 他的丫头,真是成长迅速啊! 李信志的心中难过不己。 对于李信志来说,是陶然儿的突然出现,如同一颗最亮的星,照亮了他从前沉郁阴暗的生活,以前,他摇摆在农民李信志与江南王李信志之间,分不清自己是谁,到底应该做些什么,是陶然儿的出现,她凭着她的博学多才,坚强乐观,让他知道自己是江南王李信志,让他坚定了自己种天下的愿望,这些年来,江南一直高歌凯进,变得越来越富有强大,这些都是陶然儿的功劳。 只可惜,国家越来越富有强大,他们两个,却越来越生份了。 两个人长时间地沉默着,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陶然儿冷冷地打破了沉寂,她双手负在身后,看向窗外,对李信志说道:“主公真是好兴致,千里迢迢地跑到狮虎城来看在下,现在国事清闲到这种地步了吗?你在临安城呆得闲极无聊?所以要做千里一日游?” 李信志被陶然儿夹枪带棒地讽刺一番,一张俊脸不由红通通起来,他咳了一声,对她说道:“然儿,不是的,国事很忙,但是江南的信使来向本王报捷报的时候,听说你曾经受了重伤,差点死了,本王听到这个消息,痛得如同乱箭穿心,不放心你,一定要为亲眼看看你才放心,虽然信使说你现在已经大好了,不碍事,但是半年未见,本王实在想念,因此,放下国事,亲自来了。” 陶然儿征了一征,原来他之所以身为帝君却扮作小将亲自过来,只不过是因为知道她曾经受了重伤,差点死了,所以不放心要来探望她。 陶然儿明白过来,立马心头一热,与此同时,那胸前曾经的旧伤口也痛起来,她一开始以为是旧伤发作,后来明白,不是,只是一种情感上的疼痛,也许身体还有记忆,想念李信志的怀抱,所以假装疼痛,渴望得到李信志的抚摸和拥抱。 她的身体居然和她的心一样,都在拼命想念着李信志的身体的触摸。 可是想着他的怀抱同时抱过其它的女人,他的手也曾经枕过其它的妃子,陶然儿就一阵痛苦和恶心。 她拼命控制着身体的渴望,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看着窗外,缓缓地说道:“有劳主公费心了,我的身体已经好了,你大可放心。” 话刚说完,她闻到一阵熟悉的气息,那是李信志身上发出来的,男人的气息! 她征了一征,鼻子却在贪婪地呼吸着,与此同时,她悲痛欲绝,因为她发现她自己居然是那样想念他的怀抱和气息。 李信志对她温和地说道:“然儿,我千里迢迢地扮作信使亲自跑过来,你为什么对我如此冰冷,本王到底做错了什么?” 声音就在她的耳朵根后,陶然儿震了震,迅速地转过身,赫然发现李信志果然就在她的身后,她一转身,差点直接转到他的怀抱里去。 看到陶然儿的身体挨近自己,李信志嘿嘿一笑,干脆伸出手,将她搂进自己的怀里,对她说道:“让我看看你的伤口,不然,不放心。” 有那么一瞬,陶然儿的身体倚在李信志的怀里,她真想就这样窝在他温暖宽大的怀抱里,再也不走了。 李信志的手如同铁链一般,已经紧紧搂住了她,一只手伸上来,开始解她胸前的衣服—— 可是陶然儿想起他们分开的原因,之前的种种痛苦又如同潮水般袭了过来,她立马站直了身体,用尽理智的力量,强迫着自己挣扎开他的怀抱,然后急急后退几步,与他保持着远远的距离。 天啊,刚才为了强迫自己离开,她真是用尽了一生的力气! 李信志有几分错愕,也有几分失望,她居然如此生份。 陶然儿对他说道:“你还是回临安吧,我这里不需要你。” 李信志对她说道:“北伐马上就要结束了,本王想陪着你攻打长安城,然后一起回去,不好吗?” 陶然儿沉默,他居然有这份心思,真是难得。 她沉默在那里 李信志又说道:“听说你受了重伤,本王坐卧不安,夜夜睡不着觉,这一路行来,十分辛苦,本王害怕你再出事,你放心。本王也是战将出身,征战沙场无数次,在江南,论到武勇和作战经验,估计无人能敌,有本王在你身边,你肯定不会再有事情。” 原来他是想保护她,让她平安地结束北伐,然后一起回江南。 意识到这一点,陶然儿鼻酸手颤,内心十分感动,李信志好像仍然十分在乎她,不然的话,他不会这样千里迢迢跑过来护她周全。 她沉默了一会,对他问道:“我走过,小米粒还好吗?” 小米粒是他们爱情的结晶,共同的孩子啊。此时此刻,怀抱中仍然有抱着小米粒的记忆,暖烘烘的小身体,抱在手上,无比舒适甜蜜, “好——”李信志笑眯眯地说道,“小米粒长大了,现在有这么高了。”他往自己的腰间比了比,对陶然儿说道,“他现在在丽妃那里,丽妃将他照顾得很好。” 丽妃?!就是那个江东的七公主?!如同晴天霹雳,陶然儿脸色大变,先前的感动全部烟消云散,她充满仇恨地看着李信志,冷冷地说道:“你那些后宫妃子们还好吗?” 李信志不知陶然儿内心所想,对她说道:“还算太平,然儿,本王心里其实只有你——” 陶然儿只听到了前面那句“还算太平”!也就是说,那些妃子都还在,她的愤怒到了极点,只觉得身体如同一只高压锅,热气在里面膨胀,马上要爆炸了,她恶狠狠地道:“这里不需要你,你马上给我滚回临安去!” 第152章她不在乎 (152) 陶然儿突然翻脸,一张俏脸仿佛万年寒冰,对他说出“滚回临安去”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李信志十分地震惊和错愕,他站在那里,凝视着她,脸上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从来没有一个人,敢对他说出如此大不敬的话。 陶然儿一双俏脸铁青,额头上的青筋直爆,因为火气无处发泻,她只能拼命地挥动扇子扇风,哪怕强劲的扇风将她的发丝吹得从帽子里扑出来,然后纠结在一起乱飞,她也顾不得了。 此时此刻,她只觉得自己像一口高压锅,热气在里面膨胀扑腾,她很快就要爆炸了! 李信志身为江南的帝君,九五至尊,从来没有听过有人叫他“滚”这个字眼,因此十分地错愕。 陶然儿懒得懒理他,知道他对这样无礼的话短时间无法消化和接受,她也不想多看他一个眼,当下将一个僵硬的背影抛给李信志,双眼似寒冰,对他恶狠狠地说道:“后宫那么多妃子,你迟早要变药渣!” 药渣? 李信志听不懂这其中的典故,陶然儿便转过身,嘴角浮起一抹讽刺的笑,慢慢地解释给他听:“你不知药渣的典故,那我解释给你听,在某朝某代某一天,一个皇帝视察后宫,见妃子们面黄肌瘦,奄奄一息,忙召太医问诊,太医开出药方:猛男若干。一个月后,妃子们面若桃花,精神甚好,猛男们却奄奄一息,气若游丝,皇帝连忙问太医猛男怎么啦,太医回说,皇上这是药渣——” 明白了陶然儿话语里讽刺之意后,李信志的脸上如同开了染坊,真是青一阵,红一阵。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对陶然儿感叹着说道:“然儿,你真是一等一的妒妇,本王其实一直没有宠——” 他本想解释,但是陶然儿立马勃然大怒,他居然敢说她是一等一的妒妇,妒你妹!她只觉得自己如同火山爆发,整个人头晕眼前,天旋地转,一股急火从心里腾地升起,直往她喉咙口冲去,她恶狠狠地转过声,提高音量对李信志大吼道:“给我马上滚!”并且扬起右手的手指,往门口用力一指。 她永生永世再也不想看到他! 哼,叫帝君滚,杀头就杀头,反正活着比死了还痛苦。她不在乎! 她就叫他滚了怎么滴,李信志,有本事你杀了我啊,他居然敢说她是天下一等一的妒妇,真是士可杀不可辱!她对李信志大声骂道:“李信志你这个王八蛋,你以为天下所有的女人都认同你们男人三妻四妾的想法是不是,老娘就不认同,死也不认同,滚你妈的蛋吧。” 她恶狠狠地看着他,如同玉面罗刹。 李信志原本想解释的,看到眼前面色铁青如同罗刹的陶然儿,他突然十分想念虎村那个温柔如兔子的陶然儿,那个然儿,她笑起来时,仿佛蓓蕾绽放。 然而,他是一个隐忍的君主,从来不想伤害任何人,也因此让自己与自己心爱的女人受了许多委屈和伤害。 面对着陶然儿如同急风暴雨似的唾骂,李信志在心底长长地叹息一声,他想,是时候应该改变自己的作法了。 他悲伤地看着陶然儿,她仍然脸色铁青,指着门口的那只手指哆嗦着,整个人好像随时会被气晕过去。 李信志心想,如果他不滚的话,她估计要被她自己活活气死。 原本想着千里迢迢地假扮成信使跑过来,会给她一个意外的惊喜,也许她感动之下,两个人能重修旧好,没想到,反倒让她无比难过与愤怒,看来,他这一趟真是不该来—— 因此,李信志后退一步,对陶然儿沙声说道:“你既然不想我留在这里,那么,我就识趣地走吧。”他的喉咙在一瞬间仿佛得了最严重的喉疾。 李信志重新戴上小将的帽子,整了整身上的衣服,脚步像灌满了铅一般的沉重,他凝视着陶然儿,暗哑了嗓子,对她说道:“然儿,本王是有苦衷的,但是,这半年来,看着你像个男人一样,南征北战,宁愿在沙场上拼杀受苦,也不愿呆在本王的身边,本王也慢慢地了解了你,你真是天下一等一刚烈与执着的女子,唉——” 陶然儿对李信志悲伤的话听不进去,她仍然只记得他说她是“天下一等一的妒妇”因为这句话,她永远不会原谅他。 她背过身,不看他,因为愤怒,胸口仍然气得起伏,她的心脏一阵阵发疼,头脑一阵阵发晕,她知道都是被李信志气得。 李信志看到她冰冷的背影,知道她在下逐客令,便点了点头,苦笑说道:“那么,本王先走了,提前祝你北伐大捷,等到你率领大军回到临安那一日,本王一定大开城门,亲自来迎接,军师——” 听到最后,陶然儿的身体哆嗦了一下,他终于变成了江南的帝君,而她,在他的心中,也终于成了江南的臣子,他认可了他与她之间的君臣关系,他开始不再叫她“然儿”而是叫她“军师” 天知道,她多想让他叫“然儿。”不让他叫“军师”! 假如能与心爱的男人一生相爱,彼此心里只有彼此一个人,谁他妈希罕当这什么一代军师? 她当军师纯属生活所迫! 陶然儿因为伤心气愤红了眼睛,此时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的眼睛红红的,如同兔子一般,但是她仍旧仿佛雕像一般,一动不动,将一个生冷的背影抛给李信志 李信志站在那里也发觉得无趣,便沙声说了一声“再见”就转过身,匆匆离去了。 他走得很快,如同一阵风,不给自己留恋的机会。来时似一阵风,去时也似一阵风,一会的功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军师的寓所内空荡荡的,只有陶然儿一个人,侍从们站在门外,恭敬地站在那里。 陶然儿呆呆地站在原地,如同一尊石像,意识到李信志再看不到自己了,她立马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窗前,渴望着再次看到李信志的身影。 然而,院子里空空荡荡,再也没有了李信志的身影。 一切不真实得像个梦,也许李信志的到来,只是她相思过度,异想天开,以为他来了,事实上他没有来。 她缓缓地走到椅子面前,再慢慢地坐下,五脏六腑开始剧烈的疼痛起来,仿佛有一只巨手将她的内脏全部挪位了。 她知道一开始是因为生气,现后来,是因为痛苦,因为她还爱着他,而他走了。 正当陶然儿在那里胡思乱想,以为李信志的到来不过是一场梦时,忠文走了进来。 “军师——”忠文咳嗽了一声,摆明了有话要说。 陶然儿征了征,回过神来,看了忠文一眼,忠文对她冷冰冰地说道:“主公要我把这个交给你,他已经走了。” “走了?去哪了?”陶然儿说出来的话如同梦呓,天知道,他刚来的时候,她是多么高兴啊,她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那样高兴过了,高兴得就像一个小孩子。 忠文埋怨地看了陶然儿一眼,对她僵硬地说道:“你不知道?不是你叫他走的吗,他听你话,回临安去了。” 陶然儿难过地低下头,原来李信志真的扮作信使来看她了,又被她撵走了。 忠文走到陶然儿的面前,将一封信几乎是以一个扔的动作交到陶然儿的手上。 陶然儿颤抖着手指接过,李信志临走前,为什么要给她写信,信上的内容是什么? 李信志啊李信志,我曾经是那么爱你,曾经我们的心挨得那么近,好得就像一个人,可是为什么,你突然变得我不认识了? 第153章东倭风雅 (153) 陶然儿颤抖着手指接过信封,浑身哆嗦着打开,忠文看到她仿佛很难过的样子,长长叹惜一声,也不忍心再埋怨她,对她拱手说道:“没什么事,我先退下了。” 陶然儿点点头,忠文便识趣地退了下去。 房间内只剩下陶然儿一个人,她终于打开了信封,展开了信纸,没错,是李信志的字迹,龙飞凤舞,墨汁淋漓,墨水还没有完全干,可见是刚刚写。 这封信也足够证明李信志确实来过,他悄悄的来,又悄悄的走,也只有这封信,这熟悉的字迹,证明他真的来过,一切是真实发生的,不是一场梦。 陶然儿双唇颤抖,她哆嗦着手展开信纸,只见上面写道“然儿,我明白你的心,你放心,给我时间,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陶然儿征了,大脑中一片空白,李信志的信是什么意思,什么叫给她一个交代,什么交代? 到今时今刻,他终于明白了她的心吗? 他又如何交代? 作为一个现代女人,和一个古代的帝君谈恋爱,在爱情上的观念,简直是两个极端,她只认可一夫一妻制,只需要“一生一世只爱一个人”的爱情,古代的男人却都人人梦想妻妾成群“有房有田,一日三餐精细白米,穿绫罗绸缎,娇妻美妾通房丫头个个白嫩——”这是男人们的终极梦想。 在现代,因为法制观念,所以男人只能让这个梦想变成梦里想想,可是在古代,这确是铁一样的不争事实。 所以她和李信志是彻底的完了,再也没有在一起的任何可能! 也许在这个古代,她寻寻觅觅一生,都找不到一个专一的男人。 陶然儿泪盈于睫,将信纸拿到蜡烛面前,点燃烧掉,既然看不懂他信纸上写的话,那么看不懂就看不懂吧。 反正从此后,她只是他的臣,他是她的君。 一切的恩爱都成过往,他们只有君臣关系。 陶然儿擦了擦眼泪,深深吸一口气,对着窗外,心里说道,从明天起,我要攻打长安城了! 快点攻陷长安城,然后我就可以回临安看小米粒了,北伐成功,江南统一天下,结束乱世,从此后,就是太平盛世,她再也不用担心小米粒长大后又要再向沙场拼杀。 等到太平到来,她就可以没有负担轻松地远隐,或者自杀了,因为活着太痛苦了。 陶然儿心意己决,便振作精神,去外面察看军情了。 走出自己的寓所,才发现江南的将士都在忙碌地分发杂交水稻的种子给狮虎城的百姓。 这次,杂交水稻的种子再次在收买人心方面立下战功,狮虎城的百姓拿到江南研发出来的杂交水稻的种子,个个笑逐颜开,甚至有些和江南的将士开起了玩笑,简直就像军民鱼水情,不是一家人,胜似一家人。 陶然儿看到此情此景,松了一口气,心里还在惦念着李信志,李信志啊李信志,我死后,这些杂交水稻的种子却会长久地留存在世间,一代又一代地生长下去。 纵使我不在这个世上了,可是这天下所有的人都知道杂交水稻的种子是我带来的。 这也许就是种天下的意义吧。 李信志,假如有一天你统一天下了,你的天下有我的一半,你可知道? 我为江南鞠躬尽瘁,死而后己,你岂可如此气我,伤我,负我? 陶然儿想到这里,一颗心又剧剧地痛起来,有泪盈于睫,她立马深呼吸,叫自己不要再去想她与李信志的关系。 振作了精神,陶然儿站在那里,远远地看到常胜和忠文都在忙碌着,常胜明明一开始看到她,却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走到她身边,向她微笑着汇报杂交水稻分发的情形。 陶然儿心里有些难过,知道常胜在刻意避嫌,她心想,避嫌就避嫌吧,她是残花败柳,无所谓,但毕竟人言可畏,常胜年纪还小,又一表人才,前途无量,北上进京成功后,立下奇功,回到临安城,不知道有多少大户人家的小姐排着队要嫁给他,所以确实需要避嫌,她不能害了常胜。 这样一想着,陶然儿便清了清嗓子,高声叫了一声:“忠文——” 忠文立马一阵风似的跑过来,伴随着盔甲的铿锵声。 陶然儿发现忠文好像和从前不一样,愣了愣,看向他,只见他平时乌黑的脸庞白净了几分,从前稀稀疏疏的眉毛也浓了一些。 不过因为他长得丑陋,所以现在显得比从前更加吓人了。 陶然儿愣了愣,对忠文问道:“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忠文自恋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对陶然儿笑嘻嘻地说道:“军师真是天下第一的军师,眼睛都是火眼金睛哪。” 陶然儿哭笑不得,拿着扇子瞪着忠文,心里说道,你的脸变化那么明显,谁看一眼不就看出来了,我又不是眼瞎! 忠文笑了笑,凑到陶然儿面前,压低声音,对陶然儿说道:“昨天去喝花酒的时候,那百花楼的头牌告诉我,男人化妆可以像女人一样变得更好看,她还说男人化妆不是事,东倭的男人就有化妆的传统,被人尊为风雅之事,所以,我化妆了——” 陶然儿被雷得风中凌乱,外焦里嫩。她再次看了一眼忠文,确定以及肯定他用了染眉膏,还有粉底,真是亮瞎了她的钛金狗眼。 她瞠目结舌的看着忠文,好半天才说道:“忠,忠文,其实你的盛世,盛世美颜根本不用化妆——” 她自己都快要被自己的话语恶心到吐了,但是如果她不这样说,自恋狂忠文肯定不会把脸上的妆洗掉。 我的天啊,一个丑男人化了浓妆会是多么可怕的画面。 陶然儿根本不敢多看忠文一眼,再多看一眼,她接下来的三天都不要想能吃进去饭。 忠文的脸想通过化妆变得白净,就像一个黑人想通过美白粉让自己变得像白人一样,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真的吗?”忠文摸了摸自己的脸,果然将信将疑,他对陶然儿说道:“军师,那头牌说,化妆更好看呢,这些胭脂水粉都是她送给我的,然后她还教我怎么画眉毛,涂嘴唇,美白,我今天一大早就起来了,对着镜子折腾了半天,嘿嘿嘿,果然很有效果,和平时有很大的区别,走出来神清气爽,将士们都对着我笑,他们肯定是被我迷得不要不要的——” 陶然儿听得想当场吐血,她想着当初她真是脑子有坑,居然亲自点名要自恋狂忠文来当北上的主帅。 如果忠文迷上了化妆,天呐,明天攻打长安城,估计队伍没到晌午根本无法前进,因为忠文在化妆! “胡说!”陶然儿板起了脸,“妓女的话岂可听信,为哄你袋子里的银子,她们可以把黑的说成白的,白的说成黑的,你居然信以为真,军师的话你信不信,明天起,我们要攻打长安城了,所以,忠文,你不能化妆了,听军师的话,把那妓女送你的胭脂水粉全部扔掉——” 忠文却非常舍不得,护宝似地说道:“这狮虎城挨近京城,时髦程度远胜过其它城池,她送我的胭脂水粉都是极好极好的。” 陶然儿鼻子里冷哼一声,狮虎城刚攻陷几天,易主江南,这些妓主们就和江南的将军打成一片,果然是妓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她冷冷地说道:“忠文你听话全部扔掉,等到我们北伐成功,攻下长安城之后,回到临安,我赏赐你最好的胭脂水粉,这样,你可以天天化得帅帅哒,让你的盛世美颜再增神采!” 哎,她真的快吐了。 忠文才满意了,立马拍手笑道:“好的好的,军师放心,我马上去扔掉。”说完转身就要走。 陶然儿说道:“记住,传我的命令下去,叫将士们今天好好消息,明天队伍一早开拔。” “诺——”忠文领命而去。 陶然儿感觉有道视线落在她的身上,有些悲伤,如同春天连绵的梅雨,她抬起头来,就看到常胜匆匆低下头,刚才应该是常胜在看她。 陶然儿在心底叹息一声,想着她与常胜,只能这样了,其它的,她也帮不上什么,清者自清,相信时间久了,这些平空而起的谣言就会消失了。 第154章攻打长安 (154)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狮虎城城门大开,江南的大军在震天的号角声中,以及雨点般的鼓声中,如同洪水一般涌出狮虎城,往长安城进发。 他们如同开闸泄洪的洪水,以不可阻挡的惊人气势朝着长安城浩浩荡荡而去。 土行孙将军成了狮虎城的新任城主,因为江南只需要再攻下一个城池就可以天下太平了,攻下长安城,那么北上进京的征程等于就成功地结束了,所以土行孙将军留在狮虎城守卫当新城主,一来,对于江南众将士来说,攻陷长安城,如同探囊取物般容易,二来,狮虎城是江南的后方一旦攻打长安的时候,有什么闪失,江南大军还可以逃到狮虎城来驻守。 因此,江面大军除了土行孙将军和他的家臣及一部分士兵没有离开狮虎城,其它的将士都如同不可阻挡的洪流往长安城迅速进发。 陶然儿坐在战车里,由两个士兵推着战车,摇着扇子,她的大眼眯了起来,如同一只猫一般,透着慵懒神秘高贵,常胜无意中看到她一眼,便心跳加速,面孔涨红,他无法忘记那个月夜,在水下吻她的情形,得不到的痛苦如刀一般,在他的体内,将他慢慢凌这。 陶然儿回头看着前进中的庞大军队,因为身在其中,她发现江南的将士精神十足,对于攻打长安信心百倍,陶然儿不由也快乐起来。 军心有时候是一件不可捉摸的事情,如同天气一样,不可捉摸,不容易控制。当然,如果士气大振的话,对于攻陷长安城是十分有利的。 忠文骑着马走到陶然儿的身边,对陶然儿说道:“军师对于攻打长安城,现在可想出什么妙计没有?” 陶然儿缓缓摇着扇子看了一眼忠文,见他的丑脸上果然没有了任何妆感,不由十分满意地点点头,她对他说道:“长安城不难攻陷,我打算利用火枪队攻城。” 忠文笑眯眯地点点头,对陶然儿赞许地说道:“对,军师你可知道,我们江南的火枪队现在呀,可是天下闻名,一旦祭出火枪队,敌方就会闻风丧胆,长安城没什么军力,所以我们用火枪攻城,肯定十拿九稳。” 陶然儿点了点头,她也正是这样打算的 另外,长安城是北上进京的最后一个城池,她也想速战速决,运用火枪队攻城应该是最快的攻城之法。 队伍如同湍急的河流一般,行进了一天,到达长安城,陶然儿叫江南大军在长安城的郊外安营扎寨,江南大军原本有四十多万,在狮虎城又整编子一部分末朝的军队,所以现在数目达到了五十多万,如今密密麻林地驻扎在长安城的外面,如同星星一般,大有围城之势。 陶然儿视察军情时,对于自己的军队十分满意,她回到自己的虎帐休息,拿出长安的军事地图查看。 “报——”有探子来报。 陶然儿宣探子进来,探子跪在地上,对陶然儿说道:“启禀军师,长安城的守城大将是王思明——” 王思明? 陶然儿只觉得这个名字十分熟悉,后来想了起来,是旧相识,他的父亲叫王操,王操曾经统帅大军入侵江南,被她于千里之外取了首级。 呵呵呵,呵呵呵,这个人,一点也不足惧,陶然儿对于攻打长安的信心又多增了几分。 王思明为报父仇,曾经率军攻打临安城,吃了败仗回去。 陶然儿摇了摇头,并没有放在心上,王思明和甲乙丙丁没有任何区别,对于她来说,都是路人甲。 再说了,王思明还是她的手下败将,也就是说比路人甲更要不足畏。 陶然儿想到这里,身心一阵放松。 探子仍旧在那里报道:“王思明原本在平定边疆,听说长安告急,所以急着回来了,这次他发誓,要与长安城共存亡。” 陶然儿点点头拿起地图,说道:“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当天晚上,陶然儿早早睡下,第二天,天刚亮她就起来了,她穿上军师的衣服,坐上战车,常胜和忠文作急先锋,率领队伍浩浩荡荡地往长安进发。 兵行如疾风,动如闪电。 陶然儿坐在战车上,急行军半个小时,太阳出来了,天空十分晴郎,陶然儿笑了起来,想着真是天助我也。 她坐在战车上,摇着扇子,在那一个刹那,她很有指点江山的感觉,哈哈,天下也不过如此,这乱世的天下,居然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她一个现代女人统一了,穿越产生奇迹啊,假如不是穿越,她何尝知道自己有做一代军师的本事。 在不经意间,陶然儿发现常胜虽然和她刻意保持着距离,但是他总是在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内,即安全距离,也就是说,只要她有危险,他可以如同离弦之箭第一时间赶到她的身边,他如同一个父亲看护自己的孩子一般,不让陶然儿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如果她离开得远了一点,他就立马纵马跟了上来,如果她故意放慢速度,远远地落在后面,他立马放慢速度,让忠文在前面带队,自己放缓马缰绳,等到陶然儿军师的战车跟上来,仍旧与她保持着安全的距离。 他仍然在关心她! 陶然儿是聪明人,很快明白常胜的用意,虽然现在江南的大军内,谣言四起,说她和常胜有着不正当的男女关系,但是常胜并没有将这些放在心上,他之所以突然不再频繁地求见她,向她汇报工作,主要的原因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害怕这些流言诽语伤害到她。 明白了这一点,陶然儿的心中不由长时间的温暖。 在这残酷冰冷的现实当中,有常胜这样的属下,这样的兄弟,是陶然儿的福气。 因为明白了常胜并不是出于自己的原因远离陶然儿的,陶然儿索性叫两个推着战车的士兵加快速度,很快地,她的战车便与常胜的俊马并肩而行了。 对于陶然儿的突然接近,常胜十分意外,继而心头一热,十分感动。 他以为从此后,他与她就隔着冰山一样的距离,没想到,这么快,她打破坚冰,主动走到他的面前来,他没有爱错人。 “常胜——”陶然儿主动与他打招呼,并且对他说道,“主帅,你速度慢一点,不然这两个士兵可跟不上你的速度哦。”她对他微笑着,常胜看她一眼,只见她微笑的样子,如同蓓蕾绽放,不由看得出神。 陶然儿对他又笑了笑,眨眨眼睛,朝着后面如同洪水般的队伍摇了摇头,意思是我根本不怕那些风言风语,所以我在六军面前走到你身边来了。 看到陶然儿主动追了上来,并且主动与他说话,常胜十分地震惊和意外,并且内心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动,他的俊脸红通通起来,一颗心温暖又快乐。 他一直以为自从江南的军营流言风起之后,军师会讨厌他主动接触她,所以他也很识趣,有什么事都叫忠文去汇报,自己再也不主动去找她了,但是现在马上要攻打长安了,但他不放心她的安全,所以总是在一个安全的距离内时刻保护着她,只要她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人,那么,他肯定可以第一时间保护她的。 然而,万万没想到,她居然驱车主动跑到自己面前来,在所有的六军面前。 常胜意识到这一点,不由鼻酸手颤,那一刻,只觉得,为了陶然儿,付出一切都值得! 他小声地提醒说道:“现在是六军阵前,请军师回去吧,不然大家看到了,流言要甚嚣尘上了。” 陶然儿坐在战车里,缓缓摇动着扇子,对他说道:“小常胜,之前,你不再见我,我一直以为是我影响了你,你有大好前途,等到北伐成功,回到临安城,大把高门大户的姑娘排着队要嫁你,我对你的影响实在是太不好,所以你远离我,我也不方便来找你——” 常胜征了征,猛地抬起头来,看着陶然儿,大眼睛如同黑曜石一般的闪亮,他好像被人对着鼻子投了一拳,整个人酸痛不己,眼里险些流下泪来。 他觉得无限委屈,姐姐是这样想的,他为了姐姐的名声,所以刻意远离她,她却认为他是为了自己将来能娶一位有钱人家的小姐? 姐姐,你真是太看轻我了? 常胜的眼圈红红的。 第155章自杀的心愿 (155) 看到常胜委屈的小表情,陶然儿突然失笑起来。 在急行军的六军当中,如此谈笑风声,好像不太对劲,因此,她用扇面遮住脸,对常胜说道:“好啦,不要委屈啦,我之前的确是误会了你,我也并没有怪罪你,就算——”她停了一会,看了常胜一眼,对他说道,“就算你你为自己的前途着想这样做,也是理所当然,我从来没有怪过你,不过今天,我发现可能我想错了,你多半只是出于为我着想的目的才远离我的,对不对?” 常胜长时间地凝视着陶然儿,许久,才沙声说道:“对!”陶然儿刚才的话语让他内心的委屈淡化了许多。 陶然儿继续微笑说道:“我是一个现代人,人生短暂脆弱,如同清晨的露水,转瞬即逝,今天活着,明天也许死了,所以我只为自己而活,为自己想要的爱情,想要的生活而活,所以我压根不会在乎外人对我的看法,我也不会委屈求全,人生那么短暂,一味的忍忍忍,会生癌的,在你们这个时空,我是一只特立独行的猪。” 要是别的古代女人,在当上江南皇后之后,就等于是走上了人生颠峰,只需要认可男人三妻四妾帝王要后宫佳丽三千皇室要开枝散叶的想法,明着微笑暗里刀枪的平衡六宫,就可以当着永久的皇后,然后升上太后,皇太后,一辈子舒服安逸无比尊贵过着日子,死后还能封一个“贤德皇后”的声名。 只可惜她不是古代的女人,她是一个现代女人,所以她作践自己,一定要一对一的爱情,如果得不到,那就放弃,因为她自动地解除她和李信志的婚姻关系,让自己从皇后贬后庶民,甚至将自己流放,跑到这种蛮荒之地,为江南打江山。 军营中的辛苦岂是一般女人可以承受的,所以她半年多的生活十分痛苦,如同苦行僧一般,然而有什么办法,路是她自己选的,身体痛苦了,天天活在死亡的边缘,可是心是快乐的,她再也不感到屈辱痛苦了。 陶然儿抬起头来,常胜迷惑不解地看着她,陶然儿的话他有一些能听懂,他有一些听不懂,什么现代,古代,好像她不是他们这个时代的人一样。 但是她说她是特立独行的一只猪,他明白她话里的意思,自从天下人都知道江南的皇后行军打仗,成为江南一等一的军师,无比震惊佩服的同时也十分的不理解,即一个女人放着好好的皇后不当,却跑到战场拼杀,并且征战已经快九个月了,离一年的时间也不远了。 从古到今,战场上很少有女人出现,男人在前线奋勇杀敌,女人在后方照顾家人。 可是陶然儿尊贵为皇后,居然宁肯行军打仗,也要放弃后宫的生活。 常胜了解她,因为她对爱情特立独行,她居然要求主公一生只爱她一个人,不纳妃子,可是主公是江南的帝君,又怎么可能。 陶然儿这个爱情的愿望,如果小孩子哭着要天上的星星。 常胜为她难过,也理解她特立独行的性格,就是因她这种执着倔强的性格,让她几次频临死境,让她过得如此辛苦。 他心酸地看着她,难过地说道:“姐姐,你是一个特立独行的神,不是猪,你是猪,天下的其它人,做你脚下的泥都不配!” 陶然儿笑了,挥动扇子,对他说道:“谢谢夸奖,总之,希望你明白我的心,也放下顾虑,我陶然儿绝对不会受流言的影响。” 常胜心中的一块大石落了地,他对陶然儿灿烂地笑起来,俊脸上的笑容如同阳光一般灿烂无比,他说道:“听你这么说,多日来的沉郁一扫而空。” 他看向远方,青山连绵,湖泊如同一块蓝宝石一般,在阳光下闪着星星般的光彩,他突然觉得无比快乐,原本整个人坐在马背上,突然长啸一声,身体腾空而起,在半空中,左脚和右脚的脚跟并在一处,发出“啪”的一声,然后又落回马背,继续坐在马背上,不动声色的快乐着。 陶然儿看了看常胜一系列的动作,嘴角牵了牵,被他的快乐感染,微笑说道:“我只是担心对你影响不好。” 常胜看了她,长时间地沉默着,有很重要的话,他想说却不敢说出来,他真想告诉她,姐姐,我对你的感情不是流言,是真的!我确确实实爱你爱了很久,主公不能顺你的意,但是我可以,只要你愿意和我在一起,我可以对天发誓,我一生一世只爱你一人。” 但眼下不是说话的时候,这种话,他永远也没勇气说出口,因此,长时间的沉默后,他突然咧嘴笑了笑,说道:“对我没什么影响不好的,我没打算结婚。” 陶然儿瞪他一眼,对他说道:“不结婚怎么行,男人总要成家立业的——” 常胜不想就这个话题多说,沉默一会,对她说道:“看到我们现在又能向从前一样,我真高兴。” 陶然儿潇洒地扬扬眉,对他说道:“就是,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见鬼去吧。” 哈哈哈,哈哈哈,常胜纵声大笑起来。 陶然儿也跟着他笑起来。 与此同时,陶然儿心酸地想,等到攻陷长安,统一乱世,和平盛世到来,她的愿望实现,那么,她会选择自杀。 李信志是如此让她失望,这个时空没有什么好留恋的,她为小米粒换取了太平盛世,也算是尽了母亲的责任,小米粒现在也大了,在后宫有很多女人爱他,所以她根本不用担心,现代了回不去,在这个时空又生无可恋,所以乱世结束之日,便是她自杀之时。 等到她自杀后,到时候,常胜也可以一心一意地娶一个配得起他的年轻女子,成家立业,他是一个孤儿,已经够可怜了,所以陶然儿非常希望他早点组建自己的家庭。 因此,这时候,因为多了一个为常胜着想的原因,北伐成功,选择自杀的心愿,陶然儿又更加坚定了。 所以这也许是她和常胜最后相聚的时刻,正因为她事后会自杀,所以没必要对自己也对常胜那么苛刻。 他们没必要刻意地因为别人的说法保持着远远的距离,她虽然对常胜没有爱情,但是她一直像姐姐爱护弟弟一样爱护他的。 虽然内心浮想联翩,可她的脸上仍然保持着微微的笑,并没有将心事泄露出去。 因此,常胜茫然不知。 他想了想,对陶然儿提醒道:“军师,王思明的骑兵连很厉害,你要小心啊——” “骑兵连——”陶然儿凝了神,对常胜问道:“怎样的一个厉害法?” 第156章励精图治 (156) 常胜皱了皱眉,对陶然儿说道:“王思明有一只五千人左右的轻骑 步队,挑选的骑手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不但人是一等一的,就是那些马,也是千里马,传说,他的骑兵连所到之处,如同卷过的龙卷风,生灵涂炭,寸草不生。” 陶然儿也有些震惊,心想有这么厉害吗? 她缓缓摇动着扇子,对常胜慢慢地说道:“王思明现在这么厉害了吗,当年他爹率领大军入侵江南时,我取了王操的首级挂在临安的城门楼上,王思明看到了只会像个无助的孩子一般大哭——” 那个时候,站在高高的临安城的门楼上,看到王思明,只觉得他像一个没断奶的娃娃,在那里呼天抢地的痛哭失声,想着王思明这个人真是一个纨绔子弟,一点素质也没有,一点能力也没有,居然也能率大军上阵杀敌? 此外,陶然儿还想到更遥远的往事,在她刚刚穿越到这个时空来说,如果说李信志是她见到的第一个男人,那么王思明就是她见过的第二个年轻男人,松涛山庄的主人不算。 第一次与王思明见面的时候,他虽然对她情深款款,一口一个“紫烟妹妹”,不停地说着要带她回王府去享福,但是他对农民打扮的李信志极其无礼,一口一个“贱民”,说明此人人品不怎么样,看人的眼光也不行,李信志的气质那么清雅,虽然穿着粗布衣服,但是但凡有点情商的人,只需要看李信志一眼,便知道此人不是寻常之辈,可王思明却如同瞎了眼一般,对农民打扮的李信志百般看不起,并且千般凌辱,第三,王思明那个时候武功也不行,他带着家奴上百人围攻李信志一个人,居然还被打败了。 所以陶然儿一直觉得王思明是一个不学无术的混世魔王,一个没用的本事样样精通,有用的本事一样不会的富二代,官二代,是自己的手下败将,所以她压根没把他放在心上,没想到常胜今天提起王思明居然如此厉害了。 如同龙卷风一般的骑兵连—— 陶然儿沉吟着,思索着,皱着眉头,在心里寻找着破骑兵连的方法。 常胜点点头,解释说道:“没错,他以前只是一混世魔王,没什么本事,跟在他爹的屁股后面混个名声,但是后来他爹不是死了吗,他就开始懂事了,奋发图强,这些年,一直卧薪尝胆,励精图治,组建了骑兵连,现在王家是他说了算,确切地说中原所有的地盘都是他说了算,因为末朝那个老皇帝,只是王家的牵线木偶,所以王思明有今天,要感谢你啊,军师——如果当年不是他爹死了,他可能仍然是一个糊里糊涂只知道跟着他爹打秋风的二世祖。” 陶然儿笑了笑,淡淡地说道:“这叫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王思明简直以闪电般的速度在成长。 常胜对她说道:“有道理,所以军师,切记不可轻敌——” 陶然儿点点头,对常胜说道:“你放心。我已经想到对付他骑兵连的办法——” 常胜震惊地看着陶然儿,那脸上的表情满满地都是军师你也太神了吧,我才说出因难,你已经想到解决困难的办法了,军师,真是神人啊! 陶然儿挤挤眼睛,对常胜说道:“你过来——” 常胜将信将疑地走过去,陶然儿压低声音吩咐一通。 渐渐的,常胜原本将信将疑的脸上浮现笑容。 陶然儿吩咐完毕,对他说道:“这件事由你负责,在长安城门楼五十里处安排一切,到时候,我会故意让忠文带着江南大军往东南方向撤退,你就在那里设置,然后四周安排伏兵,你带三万人马过去——” 常胜大声应了一声诺,对陶然儿笑眯眯地夸奖说道:“军师真是神人也。” 陶然儿笑了笑,自己也觉得有些飘飘然,呵呵,自己好像真的才华盖世,她慢慢地说道:“我原本打算今日用火枪队攻城的,看来不成了,如果今天不破了王思明的骑兵连,我的火枪队恐怕无用武之地。”因为一旦火枪队发射,王思明的骑兵连还健在的话,在火枪发射的时候里,轻骑兵已经像一阵龙旋风卷进了火枪队,一阵踩踏,火枪队就完了。 所以,今天,她最大的目标就是破了王思明的骑兵连! 陶然儿正在凝思的时候,常胜勒紧马缰绳,对陶然儿说道:“军师,那我去了。” 陶然儿点点头,对他说道:“去吧。一切小心。” 常胜不放心地对陶然儿说道:“军师,我不在你身边,确记不要正面迎战,今天,你只需要诱敌深入。” 陶然儿知道常胜时刻关心她的生命安危,他对她的关切好像远胜于她自己对自己的关心似的,她微微一笑,心中温暖,用力点了点头。 常胜思量了一番,对她说道:“我到达埋伏点,然后准备材料,设置陷阱,估计要三个时辰,所以请军师一定要在三个时辰之后才开始撤退。” 陶然儿想了想,确实需要那些时间,而且常胜说的时间是最快的时间,常胜办事向来效率高,人又十分靠谱的,所以陶然儿是十分放心的。 因此,她对他说道:“好的,一言为定。” 常胜笑了笑,拨转马头,挥动马刺,跑到忠文那里,带走了三万大军,如同不可阻挡的洪流当中,分出一条细流,往另一个方向急急流去,转眼,常胜率领的队伍消失在绿色的密林当中。 陶然儿看着常胜离去的方向,心想,北征的路上,假如没有常胜这个得力臂膀,她能走到今天吗?多半是不能的,所以当年一定要常胜当主帅,是多么明智的选择。 这个时候,忠文一脸狐疑地骑着马骂骂咧咧地到了陶然儿的附近,对她不满地说道:“军师,你瞒着我又和常胜在搞什么鬼把戏,他说要带走三万大军,我问他要干嘛,他不肯说,我只能来找你啦。” 陶然儿微笑地看着忠文,为了息事宁人,只好从怀中掏出一只眉笔,对他说道:“忠文,这是主公以前送我的眉笔,用来画眉是极好极好的,你拿去吧,送给你。” 忠文心花怒放,忘了正事,忙不迭地接过眉笔,小心翼翼地收好。 陶然儿心想,真奇怪,忠文平时也像一块狗皮膏药一般和她粘粘乎乎的,也没见其它人说她和忠文怎么样怎么样。 她笑眯眯地说道:“有了这只眉笔,你的盛世美颜肯定会大放光彩——” 哈哈哈,哈哈哈,对着忠文那张如同月球表面的丑脸,说起“盛世美颜”这四个字总是特别有喜剧效果。 可惜忠文没有生活在现代,不然凭借他的长相,以及廉不知耻的自恋,他肯定红过芙蓉姐姐! 忠文将眉笔珍而重之地收好,对陶然儿说道:“谢谢军师夸奖,军师还是偏宠我是不是?” “当然——”陶然儿看着忠文那张极丑无比的脸,他仿兰陵王戴的面具如今推到头上的杂发上面,面具的精美更加趁得一张丑脸无比难看,忠文快谢枯了,脑门上的头发并不多,他也十分肥胖,整个人仿佛压榨机压过似的,另外,他一点也不高,一脸的麻子,再加上东倒西歪的黄牙,这样的长相,他居然天天自恋说他是天下第一美男,哈哈,忠文每天早上出门不照镜子的吗,还是说,他家的镜子严重有问题,哈哈哈,她违心地说道,“因为你比常胜帅多了嘛——” 哈哈哈,哈哈哈,忠文不再问东问西,意气风发,大笑着满意地离去了。 第157章故人重逢 (157) 看到忠文已经打算骑着马到队伍前面去,陶然儿想起常胜的嘱托,叫住忠文,对她说道:“叫队伍不要急行军了,最好是慢行军,两个时辰后,到达长安城门外就好。” “为什么?”忠文震惊得瞪大眼睛,拨转马头,迷惑不解地看着陶然儿,他只听过急行军,从来没有听过还有慢行军一说。 陶然儿也有些红脸,呃,她最近两天感觉有些疲倦,神思恍惚,按理来说,这种事不会临知知晓临时想出对付办法,她居然是在攻打长安的路上,才知道王思明有极其厉害的骑士连的,如果是放在从前,她肯定一早就和常胜一起去收集资料信息,研究敌情,早早就掌握了对方的资料。 真是不该啊不该啊,陶然儿的内心充满了自责。 她心想着是不是自己离家太久,满身心的疲倦,再加上离家太久,想念小米粒想到骨子痛,所以才这样魂不守舍。 一个军师是一个军队的灵魂,如果一个军师三心二意,就危险了! 陶然儿立马内心警钟声大鸣,她凝了神情,对忠文说道:“我这样做,自然有这样做的原因,三个时辰后,你就知道答案了。” 忠文沉下脸,旧话重提,对陶然儿埋怨说道:“军师,你告诉了常胜,没告诉我,你偏心。” 陶然儿咧嘴一笑,对他慢腾腾地说道:“我送了你眉笔啊,我可从一没有送给他。”这只眉笔是有一次和将士们去妓院吃花酒,一个妓女掉下来的,所以她就捡起来拾在袖子里了,因为古代的眉笔精致可爱,那个时候,她心情愉快,想着如果以后回到现代,身上没有钱,这只眉笔还能当一个古董卖卖呢,根本不是李信志送她的,她只是为了让忠文高兴才这样说的。 看到忠文叽叽喳喳,对她说道:“虽然我美得惊动六军,让军师也忘不了,但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陶然儿沉下脸,恢复军师的威严,对他慢声说道:“军机不可泄露。” 忠文看到陶然儿好像生气了,立马识了趣,答应了一声“诺”骑着马到了队伍前面,发号施令去了。 看到命令一层一层地传递下去,很快的,原本急如洪滚的队伍突然放缓了速度,如同缓缓的溪流,陶然儿放心了。 哈哈哈,忠文说他美得惊动六军,哈哈哈,这就是现代的帅得惊动党,帅得惊动支书吗? 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想着忠文真是猪一样的队友,除了杀敌无比勇猛之外,对自己忠心耿耿绝无二心之外,真是毫无可取之处。 唉—— 不过这次攻城应该是最后一次了,北征结束之后,大家就散了吧,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回到临安论功行赏时,她已经想好了送给忠文的礼物,那就是一面清晰无比的镜子,让他抱着回家天天自恋去。 陶然儿叹息一声,跟着队伍继续前行。 两个时辰后,他们终于到达了长安城的城门外面。 王思明仿佛等候多时,他穿着一般的黄金铠甲,在灿烂的夏日阳光下,像一陀巨大的人形金子在闪着光。 他身上散发出的金光,简直亮瞎了所有人的钛金狗眼。 陶然儿第一眼看到那长安城门楼上的金光,刚开始还以为是一尊佛像呢,直到那佛像看到她来了,立马飞奔下了城门楼,然后城门大打,王思明骑着马率领大军向江南大军跑过来,号角声震天,鼓点如雨点,双方的将士摇旗纳喊,红旗招展,声势之大,简直震耳欲聋。 王思明走到江南大军五十米开外,勒住战马,对着江南的军营大喊:“叫你家军师出来,叫她快点来见本王!”说着手上金色的红樱枪凌厉的一指,金光万丈。 陶然儿几乎耀花了眼,用扇子挡住强烈的光线,才看清那尊金身不是佛像,是王思明,她鼻子里冷哼一声,想着真是暴发户,穿着一陀金子冲锋陷阵,也不会别人抢他身上的的金子! 王思明以后战死,肯定是曝尸荒野,别人会抢走他身上所有的金子,他在战场上,绝对也是第一个死的,因为他身上都是金子,所谓女人有姿色,如同携带着珠宝走夜路,这种话,形容王思明恰当不过,哈哈,携带着金子走夜路。 她从来没有见过比王思明更恶俗更没有品味的人。 她有意要拖延时间,给常胜留下准备的时间,因此,示意士兵慢慢推着战车走到队伍前列,她摇了摇扇子,对王思明说道:“土豪金啊——” 语言充满讽刺。 王思明却仿佛没有听见,看到陶然儿那一刹那,他整个人如同被焦雷劈中,好半天,他颤抖着双唇出声:“紫烟妹妹——” 因为激动异常,他的双眼内居然有闪亮的流质在转动。 陶然儿呆了一呆,一时之间,脑子里有些迷糊,他为什么叫她紫烟妹妹。 他为什么如此神情大异,为什么如此激动? 王思明的眼圈红了,如同着了魔一般,骑着马径直朝陶然儿走过来,嘴上喃喃地念道:“紫烟妹妹,真的是你吗,我想你想得好苦——” 陶然儿呆了。 王思明仍旧如同魔征了一般,控制不住地朝她走过来,仿佛她对他施了魔法,她的手上有一条无形的绳索,绳的另一头,绑住了王思明,现在她正在将他慢慢牵过来。 眼看着王思明马上要走出王家大军的安全范围,进入江南大军的危险范围,一旦擒贼先擒王,长安就攻陷了!王家的将领吓得白了脸,一个大将立马闪电般地骑马冲上前面,拦在了王思明的前面,他大声喝道:“主公,危险!” 王思明才如梦初醒,他定了定神,额头上黄豆大的汗珠滚滚落下,他勒紧马缰绳,对陶然儿冷冰冰地问道:“你是江南的女军师?” 虽然表面冷静下来,可是内心却起了巨大的风暴,一个声音不停地在他的内心发问,她真的是紫烟妹妹吗,她真的是紫烟妹妹吗? 陶然儿坐在战车上,缓缓摇动着扇子,对他说道:“正是——” 看到眼前的人虽然作男装打扮,但是肌肤若雪,五官精致,在夏日的阳光下,她的皮肤仿佛融入了宝石粉,闪闪发光,晶莹剔透,让人沉迷。 眼前的人,和他梦中的人太像了!自从长安城郊外一别,整整八年,他苦苦寻找,找遍了天下,他却再也没看到过她,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从来没有忘记她,不知道她是死是活—— 当时只知道她是被一个农民骗走了,可是后来他寻遍天下,也没有找到那个农民—— 为了泄愤,他甚至杀死了几百个长得像李信志的农民—— 因此,刚刚急言厉色的王思明又放缓了神情,神情无比温柔,对着陶然儿,仍旧喃喃地问道:“你认识紫烟妹妹吗?” 第158章情深似海 (158) 看到王思明如痴似梦地望着自己,仿佛灵魂出窍,一口一个“紫烟妹妹”,陶然儿才猛地想起,在刚刚穿越到这个时空的时候,那个身体的故主是相府千金,她的闺名叫做紫烟! 王思明念念不忘恋恋不己的紫烟妹妹,正是眼前的她,不,确切地是,是这个身体的原主人,而她,是借了别人的躯壳,在这个乱世时空横冲直撞的现代人。 哈哈哈,哈哈哈,有时候发现天地很大很大,可是有时候,又觉得世界很小很小,该见面的人总会相见,陶然儿莫名想起庄子的话“蜗牛角上争何事,萤火光中度此身——” 哈哈,他们江南和中原大战,像不像在蜗牛角里血拼——陶然儿缓缓摇动着扇子,发现了这一点,内心感慨很多。 为了拖延时间,也为了诱敌深入,陶然儿看着王思明,大眼如同秋水一般闪闪发光,她慢腾腾地说道:“认识。” 认识?她说她认识?王思明原本黑暗冰冷多年的内心突然升起希望,他甚至变得激动起来,一颗心怦怦狂跳如同擂鼓,他对陶然儿激动地问道:“那么,她在哪里?” 此时此刻,王思明的心中仿佛藏着一只兔子,他忘了他是来保守长安城的,现在,正是两军对战的时候,他的心中,满满地只惦记着紫烟妹妹的安危和去向。 陶然儿只好如实回答:“她死了。” 什么?如同晴天霹雳,王思明呆呆地坐在马背上,身子摇晃,如果不是马前卒扶着,他险些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王思明如同石像似的,呆呆坐在马背上,一动不动,他半晌回不过神,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对于王思明来说,仿佛是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他的神思才渐渐地回到他身上来,柴烟妹妹死了?不可能! 他睁大眼睛看着陶然儿,发现她虽然作男装打扮,却和紫烟妹妹长得一模一样,两个人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就像同一根枝丫上的两片一模一样的树叶,一样是秀发如云,肌肤胜雪,一样是五官精致,气质清雅出尘,一样是一双大眼睛像是会说话似的,既使她什么话也不说,什么事也不用做,秀美的书卷气仍然扑面而来。 一个人和另一个人长得相像可以理解,毕竟天下人那么多,两个人长得像是很有可能的,但是气质也极为相象就很少了,特别是他这些年来多方打探紫烟妹妹的消息,最后得到的确切消息是紫烟妹妹去了江南。 长得像,而且年纪相仿,又都在江南,人生不可能有这么多巧合!王思明不是傻子,他牢牢地盯着陶然儿,心中几乎已经确定以及肯定,眼前的江南军师就是他日思夜想的紫烟妹妹。 以前他不太相信,现在看到陶然儿,他终于相信紫烟妹妹没有死,她确实在江南,而且成了江南的女军师。 虽然那个传说中足智多谋一步三计心狠手辣军快如风运筹于帷幄之中决算于千里之外的女军师和他想象中体质极差如同林黛玉似的紫烟妹妹相去甚远,但是两个人一模一样的外表和气质,一样的年纪现在她就在自己面前,坐在军师的战车里,穿着华丽的白色锦袍,缓缓摇着檀香木的扇子,脸上的神情都是处变不惊,所以她就是紫烟妹妹! 王思明有了这个新发现,心情不由澎湃起来,他胸口起伏,嘴唇哆嗦,突然大眼一瞪,大声说道:“胡说,你就是紫烟妹妹?!” 他的情绪激昂起来,胸口急速地起伏,寻寻觅觅八年,他终于找到她了,今天,哪怕是拿整个长安城作陪葬,他也一定要留下她! 陶然儿听得心中一惊,手中缓慢摇动的扇子也停了下来,她表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却有几分震惊,攻打长安城,万万没想到会有这样的转折,王思明居然对紫烟妹妹情深至此,甚至在短时间内就认定她就是紫烟妹妹,她真是对王思明有几分佩服了,一来是王思明好眼力,她穿越的事实隔了那么多年,居然还有人一眼看穿,她已经在这个乱世时空从一个新人菜鸟混成一根老油条了,王思明居然还能认出她不是这具身体的真身,二来是王思明这个人好像并不是传说中那样的无脑,至少这么多年过去,他对那个紫烟妹妹仍然一往深情。 在这个男人动则三妻四妾的古代,一个男人的痴情,真是很容易让在爱情上心灰成炭的陶然儿感动。 陶然儿定了定神,对情绪激昂的王思明说道:“你误会了,我是江南的军师。” 王思明却将手中的红樱枪一指,对她指证说道:“不,你就是我的紫烟妹妹!你是相府千金,后来相府操家,你被卖身为奴,被一个农民买了去,你流落江南,后来因为一些其中的什么缘故,你成了江南的军师,紫烟妹妹,你不认得我了吗?”王思明说到这里,情绪更加激动,他纵马又向前一步,红着眼圈对陶然儿哽咽说道,“紫烟妹妹,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与你一起长大的王思明,你的思明哥哥啊,小时候,你就说长大了又嫁给我,为什么,你现在不认识我了?小时候,我们一起上学堂,一起念字,一起学作诗,我们一起在花下读书,一起过中秋赏月——这些,美好的往事,你都忘了吗,可我,一点一滴,都没有忘,它们如同烙印一般,刻在我的心里——” 王思明说着说着,眼泪如同两条小河静静地在俊美的脸上流淌。 陶然儿看得身子往后仰了一仰,整个人风中凌乱,被雷得外焦里嫩。 一个主公,居然在六军阵前因为一人女人流泪? 王家的大军,这些将士不知作何感想。 陶然儿随便用眼睛的余光扫了一下两军,只见自家的大军,所有的将士,包括最下等的士兵,脸上都是震惊和嘲笑,甚至因为王思明的情绪失控,变得士气激昂,军心大振。王家大军那边呢,所有的将士,包括最下等的士兵,全部涨红着脸低着头,陶然儿心想,他们所有的人大概都渴望着地面裂开一条大口子,他们好钻下去吧,实在是太丢脸了! 不过要出现一条地沟容纳王家大军几十万的士兵,估计有裂开天堑才行。 陶然儿哭笑不得,她缓缓摇动着扇子,心想,原本以为攻打长安,是她人生最后一场战争她一定要来一个漂亮的收尾,没想到,长安之战,却成了她的人生中最狗血最无厘头的一场战争。 陶然儿只想扶额。 霸气的北征,到最后却演变成了狗血的爱情剧。 王思明,你清醒一点好不好,我不是你的紫烟妹妹—— 她瞪眼看着王思明,直到他情绪稳定了一点,她才慢腾腾地说道:“我不是你的紫烟妹妹,你认错人了。” 王思明却认定自己没有认错,他这些年寻人的功夫可没有白白忙活,杀死几百个农民之后,他终于知道当年那个带走紫烟妹妹的农民其实并不是真的农民,而是他的劲敌,江南的帝君李信志。 从此,他对李信志咬牙切齿,一边疯狂地寻找紫烟妹妹,一边在父亲面前游说攻打江南,当年,王操率领大军以攻打叛军的名义入侵江南,就是王思明反复给他洗脑的结果。 再后来,他听说李信志娶了紫烟妹妹作皇后,婚礼他也去参加了,可是隔着那么多人,穿着一袭红色朝服的女人和他的紫烟妹妹有几分相象,看那气度又不那么像,他看不太清,所以不敢当真,再后来,又听说江南的皇后与李信志闹崩,负气当了军师,一路北上,要讨伐中原王家了,他也一直没有将江南的女军师与他心中的紫烟妹妹归为一人。 直到今天,近距离地看到江南的军师,他才百分百地肯定,原来江南的女军师真的是他的日思夜想的紫烟妹妹! 因此,王思明非常激动,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从来没有想到,与紫烟妹妹会在这样的状况下重逢。 因此,王思明又高兴又难过,以致于在六军面前情绪失控,这一次,她出现在自己面前,无论如何,哪怕拼尽全力,他也绝对不会让她再次从自己眼前溜走。 这么多年的别离,让他更加明白,他不能失去紫烟妹妹。 陶然儿看着一往情深地凝视着自己的王思明,她的脑海中甚至出现了一些莫名其妙的想法,王思明对紫烟妹妹情深似海,事隔那么多年,他居然还在为她掉眼泪,当年,她想,当年,她刚刚穿越到这个时空来的时候,当王思明追上她和李信志,要她跟他回去,到王府享福时,当时二选一,她选了跟随李信志。 可是这两年来因为李信志纳妃的时,她过得生不如死,余生也不可能快乐了。 因此,陶然儿的内心甚至有了一些奇异的想法,就是假如,当年,她没有选李信志,而是选了王思明,那么,她会不会过得和现在不一样,王思明对紫烟妹妹情深似海,也许,她会过得很快乐,因为她是那种别人对她好,她就会发疯似的对别人好,别人爱她,她就会以更加夸张的爱回报对方的女人啊。 只可惜覆水难收,往事不可能回头,人生就是一场永远没有回头路走的旅途—— 第159章首战告捷 (159) 陶然儿在胡思乱想的时候,王思明也陷入在往事的回忆里,直到王家的大军看不下去,一个大将走到王思明面前,对王思明提高音量说道:“主公,听说这个江南的女军师会奇门遁甲之类的妖术,切莫被她迷得失了心智——” 王思明才清醒过来,定了定神,飞快地擦掉了脸上的泪水,他知道自己没有被陶然儿用妖术失了心神,一切只是自己情绪激昂导致的。 他咳嗽了一声,陶然儿也警醒起来,摇动着扇子,一双大眼如同寒星,又亮又冷,淡淡地看着王思明。 王思明对她说道:“紫烟妹妹,你我既然是故人,岂可在战场上相见,不如化干戈为玉帛,思明哥哥与你从小一块长大,居然不知道你有如此通天的本事,在这离别的八年里,你成长为天下一等一的军师,思明哥哥真是自愧不如,实在是佩服之至——” 陶然儿听得有些迷糊,王思明左一个哥哥,右一个妹妹,听的人还以为他在谈情说爱呢,这哪里是在行军打仗。 她也懒得听,缓缓摇动着扇子,消磨着时间,距离三个时辰还有一刻钟就要结束了。她的大眼微微眯了起来,显得无限的慵懒神秘,就像猫一样。 王思明对她继续情深款款地说道:“紫烟妹妹,今天我们故人重逢,实在是非常高兴,不如你别做这江南的军师,跟着我回去吧,你父亲与我父亲是兄弟,我又与你又从小一块长大,你岂可帮江南李信志那小子打天下,你要帮也得帮我,所以,紫烟妹妹,到我这边来吧——” 王思明说着在马背上俯下身子,对陶然儿伸出友情的手。 呵呵,递出绿色的橄榄枝。 陶然儿定了定神,听明白过来,原来王思明是在当说客,要劝降她。 哈哈,哈哈,真是异想天开! 她看看时辰也差不多了,没必要再和王思明扯谈下去,因此,皱了皱眉头,正色说道:“王思明,我再说一遍,我不是你的紫烟妹妹,你误会了。”为了激怒他,她不屑地说道,“你那样愚蠢,怎么可能有我这样聪明的妹妹,不要让天下人误会。” 没想到,王思明一点也不生气,他微笑说道:“你从小就比我聪明,七八岁写诗论赋时,你的才情就在我之上,那时候的你,经常代我写诗交作业呢。” 他的脸上无限向往,明显沉浸在美好的童年往事里。 陶然儿直想扶额。 他微微笑着,轻轻地说道:“你在我身边时,人人都以为我是才子,你不在我身边,他们才发现我其实是文盲——” 陶然儿看着王思明的神情,他沉浸在往事里,那种幸福,好像在品尝美酒,她只好咬了咬牙,旧事重提,大声道:“王思明,你是不是傻,我怎么可能是你的紫烟妹妹,当年,你爹的首级,就是我设计千里之外取得的——” 果然!王思明突然清醒过来,闪电般的抬起头来,愤怒地瞪向陶然儿,头顶生烟,双目喷火,他咬牙说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没错,你不可能是紫烟妹妹,我父亲待紫烟妹妹如同亲生女儿,她怎么可能杀我父亲,妖女,拿命来——” 王思明低吼着说完,挥动着红樱枪,纵马朝着陶然儿的战车像离弦之箭一般刺来。 陶然儿立马命令:“往东南方向撤——” 江南的大军得到命令,开始如同洪水一般,往东南大方向快速撤退。 王家的大军没想到江南大军这么不禁打,刚开打就急着撤,不由哈哈大笑,士气大振,刹时间,王家大军鼓点如雨点,旗帜摇动如森林,号角声阵阵,王思明更是率领他扬名天下的五千轻骑士兵冲峰陷阵在最前面,王家的大军如同急流一般,向江南大军快速追了过来。 一位王家的大将说道:“主公,小心中计,所谓穷寇莫追——” 王思明隔了那么多年才见到陶然儿,哪里肯不乘胜追击,因此,压根不把属下的话放在耳朵里,他如出了膛的子弹,奋起直追。 陶然儿很满意王家大军的表现,她叫自己的大军跑得更快点,往常胜设埋伏的地方跑去。 刹时间,天地浓烟滚滚,战马嘶鸣,红旗招展,喊杀声震天,江南的大军如同狐狸一般,在诱敌深入,王家的大军,如同下山的猛虎,在不断地追击。 终于,到了常胜设埋伏的地方,上万个绊马桩组成了森林,陶然儿十分满意,叫江南的大军往两边的小径上疏散,忠文哈哈大笑着骑马走到陶然儿面前,对她由衷佩服地说道:“哈哈,我明白了,军师,我忠文这一生,就服你一个人!” 就报你,这是现代版的舅服你吗?忠文你明着表扬我,实则占了我的便宜啊—— 陶然儿将手指放在嘴唇旁边,嘘了一声,两个人一起躲到密林里去,观察动静。 几分钟后,王思明的五千轻骑兵如同闪电般的追到,他们的速度太快,压根没想到半路上会突然出现成千上万个绊马桩,人还能停止,可是马是动物,在极快的速度中,它们根本停不下来。 刹时候,五千人马箭一般冲进绊巴桩,只见战马嘶鸣,马仰人翻,王家的将士跌落下马,尘埃四起,江南的将士涌了过来,手起刀落,鲜血如同喷泉。 王思明在属下的护送下,逃得一命,屁滚尿流的回长安城去了,城门紧紧地闭拢。 江南的大军首战告捷,唱着胜利的歌安营扎寨了。 第160章突然的大雨 (160) 江南大军攻打长安城,首战告捷,轻而易举,毁了王思明闻名天下的轻骑兵,甚至差点活捉了王思明! 所以整个江南的军营如同打了兴奋剂,大家唱着歌跳着舞喝着酒都在兴奋议论着这件事情,他们把陶然儿的足智多谋捧到了天上,都说江南有这样的军师是江南的福气,福佑江南。 陶然儿在晚饭之后,召集所有的将领到她的虎帐开会,告诉他们,作战讲究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所以明天一大早就要攻打长安城。 她打算用火枪队猛攻,反正王思明的骑兵连已经被她的绊马桩毁了一蹋糊涂,两年后估计不得复原,所以明天攻打长安城,简直如同探囊取物一般容易。 陶然儿说完自己的打算之后,江南的将领也没有什么异议,纷纷欢呼着表示赞同,所以大家就各自散了,早点休息,打算明天一早攻陷长安城。 陶然儿却心事重重,睡不着觉,她缓缓地走到虎帐外面,微微仰着头,夜观星象。 她的内心,有一种莫名的不安。 天空很晴朗,蓝得像丝绒,星星如同孩子的眼睛,在天上眨啊眨,银河倒挂,猎户星座清晰可见。 陶然儿缓缓摇动着扇子,微微仰着头,想着明天攻陷长安城之后,她人生的使命就完成了,到时候就只有去死了。 因为一路走来,快乐过,痛苦过,危险过,平安过,分离过,也相聚过,百般滋味全部尝了一个遍。 落到最后,心力交悴,心灰似炭。 一个心灰的人,对于生活是失去所有热情的,所以死亡是她人生最好的收梢。 陶然儿看着夜空,长时间沉默着,如此星辰非昨夜,脑海里还浮现着当年和李信志坐在虎村的山坡上,一起肩并着肩看星星的样子— 流星划过时,她的肩挨着他的肩,两个人感受着彼此的体温,她还悄悄许了一个愿,那就是愿她与李信志白头谐老,永不分离。 呵呵,结果她正青春美丽,两个人却分开了,从此萧郎是路人—— 忘不掉,又不能在一起,如此痛苦,死是解决痛苦最好的方式,只有身体失去智能和知觉,自然不会痛苦了。 陶然儿在内心长长叹息一声,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姐——” 是常胜,地面上有他高大清瘦的身影,他的身影紧紧挨着她的身影,显得她弱小得如同一个未长大的小姑娘。 陶然儿没有抬头也知道是他,她嗯了一声,却并不想多说话。 她现在想的是,她是在长安城自杀,而是回到虎村再自杀,因为长安城再繁华也是异乡,虎村才是她的家乡啊,叶落归根。 但是她当时穿越过来,是在长安郊外,所以确切地说,长安城是她的来处,自然也应该成为她的归处,所谓从何处来,便到何处去。 陶然儿思量着。 常胜看着天下的星星,似是自信自语地说道:“天上星星那么多,明天应该是一个好天吧。” 陶然儿没有回神,仍旧沉默着。 这是夏天的晚上,开满鲜花,布满露水的晚上。 常胜对她说道:“姐,你说用火枪队攻城,如果下雨的话,会不会?”他皱着眉头,担心地看着她。 陶然儿笑了起来,对他说道:“下雨的话,肯定会失败,因为火药如果被淋湿,火枪是不可能发射成功的,所以我今天出来,看看天气——” 陶然儿感叹着,可惜这是古代,没有墨迹天气,也没有天气预报,压根不知道明天的天气,一切只能靠猜测,不过看今天晚上天空如此晴朗,有那么多星星,明天应该是一个好天气。 常胜却对她说道:“姐,有没有备选的方案,就是如果下雨,火药无法发射成功,到时候怎么办?” 他的身体崩紧成一根弦,一颗心从来未有过的忐忑不安,因为王家大军的军队在数量上与江南大军不相上下,如果一旦火药被淋湿,江南大军失去先机,王家大军一涌而上的话,江南大军估计要吃败仗—— 陶然儿却被胜利冲昏了头脑,或者是说北征费时太久,她已经太累了,想快点结束似的,因此,抬头看了看天下的星星,对常胜说道:“不用了,明天肯定是大晴天——不会有雨的——” 常胜对她提醒说道:“可是天有不测风云——” 陶然儿只觉得自己无比疲倦,她转过身子,对常胜说道:“早点睡吧,我累了,回去休息了。”她转身朝自己的虎帐走去。 常胜嘴巴张了张,只好也识趣地闭嘴回去了,唉,但愿是他多心吧—— 毕竟军师的足智多谋天下闻名,一路北征进京,风光无限,都是军师的功劳,他不应该置疑她的决断。 第二天,江南大军再次开始攻打长安城,头顶上阳光灿烂,一轮红日高高挂在天空,散发着万丈光芒。 常胜看到头顶上的太阳,自己也笑起来,想着他的智慧果然比不上军师,明明是大晴天,怎么可能突然下雨嘛,看来,今天必定会攻陷长安城! 昨天王思明的轻骑兵被他毁了,今天王家大军肯定士气低落,趁这个时候攻下长安城是最聪明的时机。 常胜想到这里,抬头挺胸,自己也觉得雄心壮志,信心十足。 两个时辰后,江南大军如同长龙浩浩荡荡地到了长安城的城下,长安城立马陷入围城之势,王思明城门紧闭,不敢迎战,只叫一队弓箭手站城门楼上,随时准备朝下面放箭。 陶然儿叫火枪队准备好,朝着长安城的城门楼发射火枪。 然而,就在火枪队排好队,半蹲式的跪在地上,给枪装火药的时候,在这节骨眼上,天空突然电闪雷鸣,然后下起倾盆大雨来。 哗哗哗,这哪里是下雨,简直是老天爷在往人间大盆大盆地泼水 陶然儿都呆了,想着真是天要亡我吗?在电光石火间,王家的大军已经意识到江南大军的火药被淋湿,失去了威力,立马城门大开,如同下山的猛虎,饿极的群狼,与江南的军队混战到一处。 常胜知道事情危险了!他在混战当中急切地寻找着陶然儿,一边奋勇杀敌,一边向陶然儿靠拢。 不知何时,王思明一身金甲,如同天神下降,出现在陶然儿面前,大雨已经让陶然儿模糊了视线,她命令江南大军快撤,压根没有发现王思明就在自己面前。 王思明冷笑一声,隔着密集的雨帘对她说道:“军师,这叫天助我也——你昨天毁我轻骑兵,那是我多年心血,今天,我要报仇了,拿命来——”说着一枪就朝着战车中的陶然儿迅雷般刺去。 陶然儿恐怖地闭上眼睛,心想,好了,结束了,不需要自杀了。 然而,在她闭目等死的时候,只听到“卡”的一声,红樱枪被一把明晃晃的长剑挡住,是常胜,穿着金甲红袍,如同齐天大圣,挡在了陶然儿前面,他咬牙说道:“军师,快跑——” 大雨越下越大,如同面筋,好像老天爷在开闸泄洪。 雨声哗啦哗啦,一切像是场恶梦。 陶然儿意识模糊,身体哆嗦着,对常胜说道:“不要,要走一起走——” 因为她已经发现他们两个人,不知何时,已经与江南大军失联!两个人被王家的大军团团围住了,为什么每次危难之时,只有常胜会准时出现? 因为只有他,最关心她!最爱护她! 第161章江南大败 (161) 陶然儿在狂风暴雨组成的雨幕中焦急地寻找江南大军的影子,远远的,只看到江南的旗帜在大雨中若隐若现,因为她颁布了撤退的命令,江南大军如同退潮的海水,迅速地往后撤去,转眼就走得干干净净,不见踪影。 江南又大败了! 陶然儿的面色像雪一样惨白,她的嘴唇哆嗦着,失去所有血色,雨还在继续无情地下着。 哈哈哈,哈哈哈,王思明在大雨中纵声大笑,他实在太得意,太高兴了,没想到寻觅多年的紫烟妹妹终于重新回到到自己的怀抱! 手上的红樱枪凌厉地一指,对属下命令道:“活捉军师,杀了主帅!” 陶然儿只觉得刹时天旋地转,头脑空白。一张俏脸,起初是苍白色,后来变成死灰色。 就像此时此刻的天空,一片死灰。 常胜面色铁青,崩紧了俊脸挡在陶然儿前面,大雨仍然在疯狂地下着,他的脸上到处都是流淌的雨水,有时候,他感觉像是自己的泪水。 电光石火间,陶然儿紧紧地捉住他的手,对他大声道:“快走!” 常胜隔着雨帘看着她,雨太大了,雨声哗啦哗啦,他听不清,但是他看到她的嘴唇在一张一合,脸上都是焦急痛苦的神色,他知道她在说什么。 但是他决定不走了! 因为,活着也十分痛苦,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如同一个人孤独地行走在空旷无人的沙漠,爱的人永远得不到,底层的出身成了他身上的烙印,不管他多么努力向上,坚强乐观,学习文化,那些出生名门的大将总时不时地嘲笑他。 农民之子,农民之了,这是他永远摆脱不了的枷锁,是他人生的十字架,他一次又一次地提醒他,他配不上她! 她高高在上,她是江南的皇后,她是他的救命恩人,她是江南的军师,她近在眼前,却远在天边,他像一个哭着要摘天上星星的孩子—— 常胜觉得累,觉得疲倦,觉得无望。 就算今天没有被围,那么,将来的人生就会过得快乐吗,不,也不过是两条路,北伐失败,继续在北伐的路上,他与陶然儿不得不承受各种流言蜚语,为了她的名声,他只能刻意远离她,对于常胜来说,远离陶然儿,就像远离快乐和希望,如同鱼儿远离生命之水,如同植物远离太阳。她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如同吸铁石吸引着铁屑。 如果北伐成功,那么,他和她率领江南大军回到临安城,各自论功行赏,她是江南的皇后,是太子的额娘,所以,从此后,他与她天各一方,她高高在上,幽居深宫,他在临安城的城门楼上守城,就算一年见一次面,也是隔着江南的群臣,远远地,看她一眼,因为距离太遥远,甚至都看不清楚,那样的人生又有什么意思?失去陶然儿,就像暗夜到来,再也看不到太阳的光辉,感受不到太阳的温暖。 所以对于未来,常胜是一丝期待也无,胜也好,败也好,都不会快乐,现在是最好的时光,两个人的关系那么亲蜜那么友好,彼此信任,没有间隙,如影随形,如胶似漆。 他喜欢现在他和她的关系,没有闲隙,没有距离,虽然不是爱人关系,但也是最佳状态了。 所以,不如选择在这里结命生命—— 他看着陶然儿,对她微笑,轻轻说道:“军师,我不走。”在倾盆的大雨中,心意突然变得如铁石般坚定。 口腔中苦味弥漫开来,如同黄莲药水,人生实苦—— 陶然儿急了,在大雨中紧紧地抓着他的肩膀,对他说道:“听话,快走!他们不会杀了我,但会杀了你,我们几次频临死境,但不可能次次运气那么好!”她难过地想,不可能每次都幸运逃脱。 他们已经幸运逃脱很多次了,所以这次不可能了,她有一种很强烈的不好的预感—— 她摇着头,心里如同大火在烧烤,常胜为什么那么傻,不明白形势,王思明对她一往深情,她就算被抓,总能苟且偷生—— 可是他不一样—— 这个时候,已经没有机会让他们多说话了,逃生的机会稍纵即逝,王家的虎狼已经将他们重重包围,恶狠狠地扑了过来。 常胜只好不再说话,回头一个人奋勇杀敌。 陶然儿是一个现代女人,虽然博学多才,足智多谋,但在现代,连一条鱼都没有杀过,所以手无缚鸡之力,她尽量地保持平静,不给常胜增加负担。 常胜真是好样的!一个人被群狼围攻,他却镇定自若,手上的长剑舞得如同流星蝴蝶,短时间,王家的虎狼已经有几十个倒下,大雨冲刷着血水,一条条血河在地面形成。 王思明脸上铁青,再次命令一声,几十条恶狼又恶狠狠地扑了上来。 常胜一边咬着牙关奋勇杀敌,一边寻找着自己的马,在这个时候,他仍然想争取到一起逃亡的机会。 然而,突然凌空有异样的风声,然后“卟”的一声,常胜感觉到自己的胸口有一阵钻心的疼痛,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隔着敌人,只看到陶然儿大叫一声,双肩颤抖着,用双手捂住了面孔。 整个天地变成了一片红色。 那个时候,他仍然只记得要安慰陶然儿:“姐姐,不用哭——” 常胜胸口中箭,那箭族散发着诡异的绿光,一看就知是毒箭! 陶然儿哭喊着向常胜扑了过去。 江东的恶狼已经将她拦住,一个大将用手反扣住了陶然儿的双手,男人的手如同铁钳一般,陶然儿动弹不得。 她只能在大雨中破口大骂:“王思明你个王八蛋,你卑鄙,你无耻,你背后放冷箭,你的箭上有毒,快拿解药来——” 王思明看了陶然儿一眼,对她慢慢说道:“哪有什么解药,上阵杀敌,招招要致人性命,你以为是武林上小混混打架,放开她,让他们见最后一面。” 陶然儿只觉得五雷轰顶,这样看来,常胜这次,是必死无疑了! 她只觉得天旋地转,两条腿仿佛面条,身子摇摇晃晃,那倾盆大雨仿佛要将她浇倒似的。 她感觉到流到嘴里的雨水是热的,咸的,后来才意识到是自己在雨中大声哭泣,是她的眼泪。 常胜已经倒了地上,高大的身影倒在那里如同一个巨人,陶然儿拼命叫自己坚强,一定要让他减少痛苦,让他最后一程好过点。 他肯定还在等着她,因为这个世上,最关心也,最照顾她,最不放心她的就是他,他就像她的影子,一直爱她胜过爱自己的生命,视若拱壁地保护着。 陶然儿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获得了自由,双手不再被人反扣住,她立马跌跌撞撞地朝常胜跑过去。 第162章临死告白 (162) 大雨仍旧继续下着,雨声哗哗哗,天地都为之暗淡,仿佛老天爷都在哭泣似的。 常胜躺在那里,睁着眼睛看着昏暗的天空,他的意识已经越来越模糊,身体也越来越虚弱了,久经沙场的他,自然知道箭上有毒,不然的话,他不致于这么严重。 陶然儿与王思明的对话他也已经听到了,他知道自己今天必死无疑了,这是他生命最后的收梢。 他看着从天顶密密麻麻浇灌下来的大雨,雨点打在他的脸上身上,他的伤口上,他不觉得痛。 常胜的嘴角浮起一丝苦笑,想着自己的人生,多么像这场雨啊!从出生到现在,永远都在下雨,就像母亲永远流不干的眼泪,小时候吃不饱饭,吃了上顿愁下顿,可好在一家人在一起,如同蝼蚁一样,在乱世中苟且偷安,再后来,江北大军来了,村子被屠,一夜之间,父母兄长全死光光了,他幸运地被陶然儿与李信志救了下来,十多岁的少年忘不了那个清丽如同仙子下凡的姐姐,从此她成了他生活下去的信念,那就是一定要变得优秀,然后找到她报答她,后来也终于得偿所愿,他在她身边,也得到重用,两个人一起出使江东借粮,一起北上进京,这一路行来,他有幸福也有痛苦,痛苦就是他发现自己爱上她,他永远不敢告白,永远不敢奢望,因为她是江南的军师,是江南的皇后,是主公的女人,而他,只是一个无名村落的农民之子,他与她之间,有着天和地的距离,云和泥的区别,不管他个人怎以努力,清晨闻鸡起舞的练习武艺,晚上悬梁刺股地读书,在战场上多次立下战功,可是个人再怎么努力,也无法与命运之手对抗,他获得的只是“他升迁得那么快,只是因为喝了皇后的洗脚水”渐渐地,他心灰似炭,对于这个人命如同草芥的乱世充满了无比厌倦。 现在,苦难的人生终于要结束了,他不像其它临死之人,对于死亡觉得恐惧,他甚至有一些和平与欢喜,也许在另一个世界,他可以与父母重聚。 “常胜——”陶然儿跌跌撞撞地扑了上来,她用尽全身的力气,从地上抱起常胜沉重的上半身。 他还那么年轻,才二十多岁,他那么高大英俊,一表人才,穿着红袍金甲,意气风发,如同盖世英雄,每次攻下一个城,他穿着战服也好,常服也罢,走在陌生城市的街头时,总有年轻的女子不时偷眼看他,她们看他时,总是脸泛桃花,眼睛似星星—— 这么年轻的生命,却要逝去—— “小常胜,对不起,都是,都是我害了你——”陶然儿抱紧了常胜,眼泪如同泉涌,因为哭泣,声音已经哽咽不成声。假如当初,她不任命他为主帅,带他北上进京,他在临安城当着他的守城城主,他就不会死,都是她害的—— 陶然儿哭得不能自抑,愧疚感如同潮水一般,铺天盖地而来。 “姐姐,不要哭——”常胜声音虚弱,拼尽全身的力气伸出手,替她拭去脸上的泪水。 大雨仍在没完没了的下着,仿佛世界本身如此,一直在阴暗潮湿痛苦当中,永远没有天晴,永远不会结束。 常胜深情地凝视着陶然儿,仿佛要将她永远记在心上,如同烙印似的,他长时间地看着她,贪婪地看着她,对她轻轻地说道:“姐姐,不要难过,我一点也不难过——” 他微笑起来,自己的手原本替她拭泪的,最后却舍不得离去,在她雪白发青的脸上停留,他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在梦中,他曾经无数次想象有这么一天,他可以带着微笑,堂而皇之地轻轻抚摸她的脸。 可是梦醒来,他知道他永远没有那一天! 没想到,今天,临死之前,他居然实现了多年的心愿,他鼓起勇气,让自己的手指继续在她温暖的脸上停留,他要永远记住她的脸在他手指间的感觉。 人都要死了,还在乎那么世俗门第做什么?在生命面前,人人平等。 陶然儿干脆将自己的脸贴到他的手心,一只手紧紧地捂住他的手,对他含泪问道:“你有什么心愿?” 心愿?常胜放远的思绪又收了回来,他看着她,许久,却没有说出来,不,他要死了,他的心愿已经不重要了,所以,不说也罢,他微笔着,气若游丝地说道:“能够死在姐姐的怀里,我很知足,我一点也不害怕,因为死了,就可以在另一个世界和我爹娘相聚了。” 陶然儿哭得更加大声,连身体也颤抖起来,她对他说道:“你放心,我一定送你回你老家,将你的骨灰葬在你的爹娘身边。” 常胜微笑,嘴角流出血来,他对她继断续续地说道:“姐,不要怕,我死,之后,也会,变成天上的星,星,一直看护着你——”然后,他的手掉了下去,气绝身亡。 “常——胜——”陶然儿痛得撕心裂肺,号啕大哭。 她诅咒这个世界!这个丑陋的乱世,从她的身边,一样一样,带走美好的人和事,让她一个人悲苦地活在这个世上,承受着凌迟般的痛苦。 在大雨倾盆中,陶然儿用头撞地,想与常胜一起去了。 王思明立马示意,王家的将士立马一涌而上,将她架起,在大雨中将她带回了长安城。 陶然儿泣血大叫:“王思明,将他一起带上,否则的话,我立马咬舌自尽!” 王思明无奈之下,只好命令属下,将死去的常胜一起背回长安城。 第163章成为囚鸟 (163) 在狂风暴雨中,陶然儿看到死去的常胜如同一座巨山被王家的士兵扛在背上,两只大手垂在半空,她终于再也承受不了这种失去的痛苦,直接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王思明到陶然儿突然不省人事,立马对属下命令道:“快,快回城,宣太医。” 扛着常胜的大将对王思明说道:“主公,他是江南的主帅,要不要把他的头砍了,挂在长安城的城门楼上?” 王思明心中一动,当年,他父亲被江南大军千里之外取了首级,将脑袋挂在临安城门楼上,当时他看到那一瞬间,只觉得撕心裂肺,那种刀搅般的痛苦,他铭记终生。 此外,如果江南大军看到他们的主帅已经身首异极,应该有极大的震慑力吧—— 可是—— 王思明沉吟着,在如注的大雨中又看了一眼昏迷中的陶然儿,在风雨中,她苍白秀丽的面孔如同一朵雨中的莲花,那样娇弱美丽,如果这样做,紫烟妹妹醒来后,得知真相,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唉,算了—— 因此,他吩咐道:“先不要这样做,将他的尸首一起带回长安城,再说吧。” 大将嘴巴动了动,看到王思明一脸阴毒地瞪视着自己,只好听话地闭了嘴,低下头,继续干着背尸工作。 大雨仍然越来越大,风雨如同鞭子一般抽在回城的人身上,队伍沉重又缓重,这是乱世的悲剧。 几分钟后,一行人回了长安城,城门在他们的身后紧紧地关上。 半个时辰后,陶然儿醒了过来,发现自己置身一间屋子里面,她躺在床上,盖着被子,床垫很温软,她仿佛躺在一堆鸭绒里面,大雨也已经停了,太阳出来了,阳光射进房间里面,如同楔子一般,落在地上,一切都亮堂堂的。 雨过天晴了,可是她人生的大雨什么时候停? 常胜? 想起常胜已经赴了黄泉,陶然儿悲从中来,只觉得自己心痛无比,仿佛无形之中,有一只巨手在捏着她的心脏,越捏越重,越捏越痛,从此后,再来不会有一个人那样疼她护她听命于她了—— 她泪盈于睫,双唇颤抖着哭得不能自己。 “紫烟妹妹,紫烟妹妹,你醒了——” 王思明快步走进房间,一脸的喜悦,他在她的床沿坐下,握着她的手,一脸的深情。 陶然儿征了征,才意识到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 一切不是一场恶梦,而是真实发生的。 江南攻打长安城时,原本打算让火枪队做先锋,一举攻下长安城的,可是晴朗朗的天空突然下起倾盆大雨,火药全部被淋湿,江南大军茫然无措,城门大开,王家大军如同下山的恶狼向他们发动袭击,江南大败,江南大军如同潮水般撤退了,她和常胜落后,与大队伍失联,被王家大军围住,常胜死了,她被活捉了。 她再次成为了一只囚鸟? 意识到这一点,陶然儿只觉得乱箭穿心,哈哈哈,哈哈哈,她在心底苍凉地笑着,她穿越到这个时空里,大部分时间都是以一个囚徒的身份生活的,她先后两次成为江东的囚徒,现在又成了王思明的囚徒。 在这个时空,她简直就像一个获得了无期徒刑的犯人,偶尔的自由那只是假释期间! 她冷冷地看向门口,一双大眼如同墓地,苍凉冰冷,其实不用看也知道,看了更是浑身冰冷,寒意从骨子里缓缓升起,因为庭院深深,与此同时,门禁深严,重军把守,人高马壮的护卫一层又一层,她就是插翅也难飞了! 陶然儿灰心到极点,只想寻死。 活着真是太痛苦了,不如死了,至少死了,失去知觉,就没有痛苦了。 “紫烟妹妹,太医说,你只是刺激过度,劳累过度,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王思明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如同天鹅绒一般温柔。 陶然儿重新睁开眼睛,回到现实中来,她才意识到此时此刻,王思明正握着自己的手贴在他的脸上。 他一脸的深情。 陶然儿立马大惊,闪电般挣扎着抽回自己的手,紧紧地藏在被子里。 好奇怪,为什么他握着她的手,她却一点感觉也没有,甚至自己的手反倒觉得温暖舒适,一点抗拒的信息也没有传达给她的大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她被大雨浇傻了,大脑的反射弧变得特别长了吗? 陶然儿震惊过度,半响说不出话来。 王思明看到她这样子,以为是害羞,刚才他握着她的手握了这么久,她居然没有拒绝,可见在她的心里,还是有他的。 想到这里,他的一颗心,立马甜丝丝的,无比舒服。 本来就是嘛,他们从小一块长大,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紫烟妹妹的心里一直只有他,所以怎么可能分别几年,就不认识他了呢。 因此,王思明对陶然儿用丝绸般的语调温柔地说道:“妹妹,你快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 “相府呀,你的家——”王思明开心地告诉陶然儿,一双大眼如同黑曜石般闪亮。 陶然儿没有心思关注这些,只是问她最关心的问题:“常胜呢,常胜?”确切地说,应该是常胜的尸首,他们将他安放在何处? 王思明对她说道:“你放心,我已经命人将他背回长安城了,对了,妹妹,既然这个江南人是你的好朋友,又对你十分忠心,我也不为难他了,本来说他是江南的主帅,我应该将他的头砍下来挂在长安城上的——” 什么?!将头砍下来挂在长安城上?!陶然儿只觉得五雷轰顶,想着常胜死后还要受如此羞辱,陶然儿震惊痛苦得从床上半坐了起来。 第164章从前的家 (164) 陶然儿的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乱纷纷地落了下来,她一张俏脸苍白如纸,咬着牙对王思明恶狠狠地说道:“常胜是我的好兄弟,我绝不能让他受如此羞辱,你要是这样做,我立马撞死在这里!” 她声音不大,却掷地有金石声,十分坚定。 王思明看到她如此紧张痛苦,瞳孔收缩,尖尖的下巴崩紧成方形,不由笑了,知道自己先前大雨中的决定是明智的,他温柔地说道:“妹妹请放心,我是你思明哥哥,自然知道你心地极好,是断不会同意这种事情的,所以属下给我这个建议时,我没有采纳,现在这个江南人还躺在另外的房间里呢。” 听到王思明这样说,陶然儿才松了一口气。 回忆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月夜下,常胜站在不远处,微微笑着看着她,对她轻轻吟道“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 陶然儿的眼泪又如同泉涌,那个时候,他们刚刚攻陷狮虎城,他担心她一个人独处孤独寂寞,邀她月下泛舟,出行的路上,他说让她考他的学问,两个人玩诗词接龙,“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她知道他的心意,却故意佯装不知,看着他眼圈泛红,心酸痛苦,也只能装作不知情。 呜呜呜,呜呜呜—— 陶然儿想放声痛哭,如果痛哭可以让常胜活过来,她可以哭一辈子! 王思明深情地看着陶然儿,此时此刻,陶然儿已经被王思明的侍女洗过澡,换了一身女人的睡衣,白色的,再加上如云的秀发披散在两肩,整个人又十分的苍白,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纷给下落,看起来真是楚楚动人。 王思明微笑着说道:“妹妹,只是现在天气炎热,死去的人不能陈放太久,你打算如何安葬你这个兄弟啊?” 陶然儿呆了一呆,看着外面明晃晃的太阳光,也意识到这个问题,现在是夏天,古代也没有冰棺,她总不能让常胜死后没个人帮他料理后事,因此,她擦了擦眼泪,振作精神,对王思明说道:“谢谢你理解,明天,你安排一下,我想给我这位小兄弟举行一个检单的葬礼,他的骨灰我希望以后能将他送回爹娘身边安葬,所以明天举行一个仪式,将他的尸体火化吧。” 火化? 作为一个古代人,讲究入土为安,无法接受火化的葬礼,不过因为是与己不相干的人,甚至是仇敌,所以王思明很坦然地接受了,表示一切听妹妹吩咐就是。 等到常胜的身后事安排妥当之后,王思明又微笑着对陶然儿说道:“紫烟妹妹,你看看这家,是不是和你从前时一样?” 从前的家?陶然儿愣了愣,从前什么家,她是一个现代人,在古代哪有什么家? 哦——后来她很快明白过来,这王思明在她身边,如同一个痴心深情的贾宝玉,左一个紫烟妹妹,右一个紫烟妹妹,那么,可以确定以及肯定,这个家是这个身体原主的家,相府。 果然,王思明笑眯眯地说道:“妹妹有所不知,当年,我父和你父商量好一起起事,结果末朝那老皇帝居然听信谣言,要毁掉我爹和你爹的大计,因此,在起事前抄了你家,后来我父得知消息,带着我从边疆回来,还是晚了一步,你家被抄了,一家老小风流云散,找寻不着。你被卖身为奴,也因此导致了我与你多年的分别,这些年,妹妹,我一直没有放弃寻找你——” 陶然儿震惊至极,像听一个别人的故事。 是了,在王思明的诉说中,她慢慢想了起来,这个身体的原主叫作刑紫烟,是刑相府的千金,她与眼前这个男人,即王思明,从小一块长大,指腹为婚,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陶然儿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王思明继续得意地说道:“这些年,我一边寻找你,一边叫人重新修整相府,恢复了旧观。当年抄家,老皇帝偷走的物件我全部取回来了,照原样摆放着,那些被卖走拐走的奴仆,我也能寻回的尽量寻回了,你看——”王思明朝着不远处的一个可爱的白胖丫头唤了一声“雁儿——” 那丫头立马微笑着走了过来,“卟通”一声跪在陶然儿面前,对她微笑着说道:“恭喜小姐,终于回家了!” 她叫她小姐?她是她的丫环? 陶然儿征征地看着跪在地上的胖丫头,心想她是谁,她根本不认识她! 对了,这是刑紫烟的丫头。 王思明指着那丫头对陶然儿说道:“这是鸿雁啊,三岁就买进来了,你看她可爱,就收了作自己的贴身丫头,鸿雁这名字还是你给她取的呢,我当年费尽千辛万苦才寻到她,她都卖到妓院去了,我看到她如同看到你一样,哭得可伤心了。” 鸿雁也应声说道:“是,小姐,公子看到我,如同见了你,哭了很久,公子是一个好人,将我从妓院赎了出来,又将我重新安置到相府,他叫我在这等小姐回来,这几年,我一直呆在这里,每天保持着你房间整洁干净,等着你回来。” 陶然儿有些震惊,这个王思明,对那个紫烟妹妹居然用情如此之深,爱屋及乌到如此地步,他居然重新修葺了相府,又将以前所有的奴仆都找了回来。 这份情意,真是感人至深。 王思明温柔地用手拍打着陶然儿的手背,快乐地说道:“妹妹,等过两天,你身体大好了,我叫雁儿带着你四处转转,你便知道这相府和你小时候住的时候一模一样,只是你爹娘——”王思明说到这里,红了眼圈,一会才控制情绪,轻轻地安慰她道,“人死不能复生,妹妹节哀顺便,我没有办法帮你找回来了,不过我想二老,在九泉之下,得知现在的结果,应该也会安慰了。”他欣慰地笑了起来,仍旧深情地看着陶然儿,大眼亮晶晶的,视线灼人。 陶然儿仍旧有些发征,不说话也没有表情。 她像听一个遥远的他人的故事。 过了很久,看到王思明握着她的手在她面前晃,她才意识到他又握了她的手! 立马大脑开始剧烈反抗起来,她闪电般的抽回自己的手。 只是被握着手那么长时间才反应过来,确实感觉很奇怪的。 她皱着眉头,一脸的震惊和迷惑不解,她到底是怎么了? 因为她刚才的动作,王思明和雁儿都笑了起来,以为她是害羞的缘故。 王思明的眼睛如同星星般更加闪闪发亮。他的眉眼,如同烧热又浇熄的煤炭,看上去很平淡,但如果你摸上去,会发现十分烫人。 陶然儿真是无比苦恼,想着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一直感叹自己命不好,穿越得那么辛苦悲催,穿成了一个乱世女奴,没想到,山不转水转,十年河东,十年河西,今天终于做回了相府千金! 可是她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这个时候,她也意识到床上的被子十分软和轻盈,一般的人家肯定盖不上这样的被子,房间里的陈设也异常高雅,书架上琳琅满目的书,几个古董摆件十分的古拙可爱,窗外有大丛斑竹,竹叶的绿仿佛会染色一般,将白色的窗纸也染得绿意盎然,有点像《红楼梦》里林妹妹的房间,是一个知书达理的高贵小姐的住处。 对于陶然儿来说,将近一年睡帐篷,有时候大小便都要在草地上解决,如同男人一般行军打仗,如今睡在这千金小姐的床上,她只觉得太累了,便闭上眼睛,不想再说话。 王思明也是识趣,立马退了出去,只是轻声吩咐雁儿好好照顾小姐。 这些话,陶然儿都听在耳朵里,她没有作声,只觉得一切不真实得像一场梦。 啊,但愿常胜的死也是一场梦,等到她梦醒,常胜就会微笑着走到她的面前来,问她这个字读什么,他的书法是不是有进步—— 第165章一生似三世 (165) 陶然儿对于发生的一切,还没有接受,所以,一开始,从昏睡中醒过来,她并没有多大的痛苦,整个人处在一种麻木和昏昏沉沉的状态,痴痴呆呆的,似是一个木偶,任人摆布一般。 就像锋利的激光手术刀,刚刚切入皮肤,人是不会疼痛的。 王思明很喜欢这样的紫烟妹妹,一开始,将昏睡中的陶然儿带回长安城,他时刻担心她醒过来,就开始一哭二闹三上吊,然而,这样的情况并没有发生,陶然儿醒过来了,面色苍白,气息微弱,和他说了几句话,然后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王思明很满意地走出了刑相府,外面的将军已经恭候多时。 五家的大将看到王思明,立马拱手行礼,王思明对他慢慢地问道:“江南的情况怎么样?” 那将军看了看四周,确定四周都是自己人,十分安全,才说道:“启禀主公,江南大军往后撤了五十里地,在一个山谷中安营扎寨,他们已经知道常胜己死,军师被擒的消息,士气十分低落,现在江南的主帅是一个长得很丑的男人,叫忠文,出生名门,但平时喜欢和女人研究胭脂水粉,应该不足惧,江南大军失去陶军师,如同群龙无首。” 王思明点点头,一脸阴毒地沉思着,一会,他说道:“今天晚上,给我夜席江南大营,记住,他们撤到哪里,就追到哪里,江南大军没有了常胜和陶然儿,就是无头苍蝇,一盘散沙,不足畏惧,务必要斩草除根,赶尽杀绝!” “是!”王家的大将得到命令,急匆匆领命而去。 王思明微笑着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满意地回去了。 陶然儿整整睡了一天一夜,第二天醒过来时,王思明如同石像一般坐在自己的床边,对她一脸深情地微微笑着。 他仿佛不曾离去,一直守在她的身边。 有那么一个瞬间,陶然儿有一些愣神,即这个王思明为什么像一块粘人的狗皮膏药般,挥之不去。 一会,她清醒过来,知道此时此刻,她是他的囚徒,他在亲自看守她的囚徒! 想起之前 发生的种种事情,一股恨意从心底升起,是这个王八蛋杀了常胜!虽然是两军相争,必有伤亡,但常胜不是一般人,他不可以死。 意识到常胜已经离开世界,一股绝望的痛苦之情袭上陶然儿的心头,她泪盈如睫,嘴唇颤抖。 人死不能复生,一个人死了,就意味着,在这个世上,不管你多么努力寻找,你再也看不到了,永远看不到他了。 陶然儿心痛如刀割。 王思明看到陶然儿睁开眼睛流着泪,泪水如同两条小河,在她的脸庞上静静流淌,她好像是水做的一般,有流不完的眼泪,他立马关切地说道:“妹妹,你可是醒了,你整整睡了一天一夜,我很是担心你呢。” 陶然儿面色苍白,头发凌乱,大眼无神,她觉得自己很冷,风从外面吹进来,她止不住地咳嗽起来。 一张泪水未干的小脸,湿湿的,冷冷的,如同雨后的梨花。 脑海里都是常胜的影子,他跑到她面前来,问她举案齐眉的典故是什么意思?她细心地告诉他,他说,假若这世上多几对梁鸿孟光那样的夫妻,真是很美好呢。夫妻情深,相敬如宾。 王思明着急地站了起来,对咳嗽不停的陶然儿关切地问道:“妹妹,你怎么了,你没事吧?”为了让陶然儿咳嗽得好受一点,王思明甚至伸出手,用手掌轻轻地拍打着陶然儿的背部,动作非常非常的温柔。 也是过了很久很久,陶然儿才反应过来,他在拍打自己的背部,神情十分的温柔,她立马一阵恶心,闪电般的躲开来。 自己缩到床的一角,两只手扯着被子的两个角,如同一只惊恐的小兽,瞪着大眼震惊地看着王思明,她心里想,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自己的身体变得如此不听话,对于异性的碰触,不但反应迟缓,而且好像还很愿意承受一般? 难道是因为一年的军营生活太寂寞,那么,简直就是太淫贱了,眼前的这个人,杀了常胜,与她有不共戴天之仇! 陶然儿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她怎么可以对眼前这个人好,这个王思明,是他杀死了常胜,一有机会,她就要杀了他,替常胜报仇,她的身体怎么可能喜欢他的触摸,对他表示出依恋? 真是咄咄怪事! 陶然儿面色苍白如雪,她看着窗外出神,想着她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昏睡过来之后,她整个人好像变了一个人,被人下了诅咒一般,行动迟疑,思维缓慢,好像食了一种鸦片? 这个时候,王思明看了看外面白白的日头,对陶然儿说道:“妹妹,常胜主帅的葬礼今天必须举行了,否则的话,天气那么炎热,尸体必然会腐烂发臭——” 常胜—— 提到这个名字,陶然儿身体一哆嗦,喉咙口一阵腥甜,血腥气如同轻纱一般弥漫开来,到这个时候,她仍然无法接受江南大败,常胜已经死去的事实。 王思明看到陶然儿仍旧痴痴呆呆的样子,只好建议道:“要不妹妹好好休息,我安排人将常胜主帅火化了吧——” “不——”她怎么可以不见他最后一面! 那个小小的常胜,这些年来,她亲眼看着他从十几岁的少年成长为一个二十出头的年少英雄,他对她呵护备至,多次为她犯险,以命相护,她怎么可能不送他最后一程。 他曾经因为军营里的欺负,含着泪跑到她的面前,问她为什么人生而不平等,为什么出身农民被人看不起?他曾经因为会写自己的名字,拿着一张写满了“常胜”的纸跑到她的面前,骄傲地告诉她他会写自己的名字了。他曾经慷慨激昂地告诉她,他要天天学习文化,要成为一个文武双全的大将军,不能让任何人小看他。他要努力往上面攀登,他要站得高高的,让所有人都尊敬他,而不是嘲笑他。 假若常胜没有战死,再过几年,他的梦想全部可以实现,他年纪轻轻,战功赫赫,的确行到了解最高处,高到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嘲笑他。 陶然儿的眼泪如同泉涌一般,虽然身体非常虚弱,在烈日头下,整个人也冷得仿佛呆在冰窖中一般,但是她必须见他最后一面,因此,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振作精神,披衣下床,对王思明说道:“不,我要亲自送他最后一程。” 她身体摇晃,眼前发黑,知道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肯定不行,她看到王思明一脸关切地朝她走过来,大有扶她的意思,陶然儿恨他入骨,又怎可以让他扶着走路?!因此,看到站立在一旁的丫环,她招呼一声:“雁儿,你扶我——” 丫头鸿雁欢天喜地走过来,扶着陶然儿,对她快乐地说道:“小姐,你终于记得我了!” 陶然儿苦笑一生,什么话也不说。 这些年,她仿佛过了三生三世,上辈子是现代的小白领,再上辈子,她是相府千金,丫环成群,棋琴书画样样精通,这辈子,她是一个虎村的村民,江南的百姓,后来成为了江南的皇后,江南的军师—— 短短几年,她却历尽沧桑。一年胜得了别人一世。 看到陶然儿坚持着要看常胜最后一面,王思明无奈之下,只好在前面引路。 今天如果不把常胜的尸体火化,整个刑相府都要臭哄哄起来,相府外面的整条太平街都要臭起来,因此,必须尽快处理掉。 第166章最后的葬礼 (166) 有了雁儿的搀扶,陶然儿终于可以下地走路了,可是她的两条腿仿佛是面条做的,走几步就要歇几口气,偶尔感到凉风,她就开始不停地咳嗽。脚底下踩的仿佛也不是牢固的地面,而是流沙。 陶然儿想着自己是怎么了,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那个在战场拼杀生龙活虎处变不惊的女人到哪里去了?为什么病病歪歪有气无力就像林黛玉? 王思明在前面领路,担心他的紫烟妹妹着凉,又将自己手上一件大红披风给她披上,陶然儿嫌弃颜色太过艳丽,摇头拒绝,还是雁儿聪明,从房间里找出一件白色的织锦披风,替她披上,陶然儿确实感觉很冷,也没有反对。 这样她就披着披风参加常胜的葬礼了。 一步一步走过去,想起过去在一起的种种,如同步步走在刀尖上。人活着为什么那么痛苦。 走到举行葬礼的地方,安静极了,远远地,看到常胜躺在一堆柴火上,金甲红袍,仿佛他没有死,只是睡过去一般。陶然儿的心痛得无法呼吸,泪水仿佛泉涌一般,模糊视线。 如果不是雁儿搀扶着她,她整个人都要晕倒在地。 干柴火堆上的常胜仍旧穿着江南的战服,金甲红袍,陶然儿全身哆嗦,她的脚步如同灌满了铅,沉甸甸的,每走一步,心就痛一下,虽然只有几米的距离,对于陶然儿来说,仿佛是万里长征。 她身体哆嗦着靠近常胜,只见他已经被收拾干净了,面色平静,没有痛苦,他干净的模样,给人一种错觉,好像他没有死,他只是熟睡了。 陶然儿颤抖着伸出手,轻轻地抚向常胜的脸庞,那种透骨的冰冷,直到她的心灵深处,她永生永世也不会忘记—— 为什么那么好的人,那么可怜的人,要那么年轻的死去? 这到底是谁的错?! 陶然儿的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纷纷下落,她的泪如同倾盆大雨,落在常胜的脸上,他一动不动,陶然儿便知道他是真的到了另一个世界,再也不会回来了! 雁儿扶着陶然儿,对她轻轻说道:“小姐,节哀顺便吧。” 陶然儿没有作声,仍旧哭得不能自抑。 王思明走到她身边,对她说道:“紫烟妹妹,我们这就将他火化吧。” 陶然儿点点头,只有将他火化,她才能有朝一日带着他的骨灰回那个小山村,将他葬在他的爹娘身边。 现在,她自己都是王家的囚鸟,她什么时候可以获得自由,没人知道。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常胜的尸体腐烂,在炎热的夏天,苍蝇蚊子一大堆的盯着他的身上。 因此,她含着泪退到一旁。 有和尚开始念经超度亡灵,王思明亲自点燃柴火堆上的火,很快的,常胜的身体就淹没在一堆红色的火焰里面。 微风吹过,火焰跳动着,如同一朵朵盛开的莲花。 陶然儿一直在无声地掉眼泪,如果不是雁儿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她真想冲上前去,与常胜一起去了。 活着真是太痛苦了。 可是她有心愿未了,北上进京并没有成功,不但没有成功,而且惨败,她成了王家的囚徒,不知坐牢要坐到什么时候去。 如果她不能统一乱世,那么之前的辛苦都是白费,如同一江流水尽往东,浪花淘尽所有过往,她的小米粒还将处在乱世当中,长大了,不是杀人就是被杀,乱世无穷无尽,仿佛没有尽头。 她并不怕死,她是害怕她的孩子,长大后要承受像她一样悲苦沉重的人生,眼睁睁看着身边美好的事物,心爱的人,一个个因为这个乱世远离身边。 所以,她不能死,她肩头有重担,有责任,她一定要为孩子换一个太平盛世,这个心愿如果没有实现,哪怕她只剩下一口气,她也要活下去,活下去! 陶然儿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常胜最后被烧成一堆骨灰,被收集起来安放到一个白色的瓷坛里面。 看着那个捧着骨灰盒的小侍从,陶然儿出声道:“将他的骨灰给我吧。” 小侍从看向王思明,王思明点点头,小侍从便走到陶然儿身边,将常胜的骨灰坛子交到她手上。 陶然儿捧着常胜的骨灰坛,想着那么高大那么伟岸,那么年轻那么俊郎的一个人,突然就这样没了。 常胜将近一米八的个头,十分的健壮,到了最后,居然只剩下一堆灰,留在这个世间。 生命之脆弱无常,让人真是无奈。 如同清晨的露水,如同玻璃,随便一脚,就踩得粉碎。 她抱着骨灰坛,如同抱着常胜,哭得双肩颤抖,不能自己。 那样的一个盖世英雄,曾经统帅五十万大军,最后死的时候,居然只有她一个人送他走。 王思明看到她脸色越来越苍白,担心她身体受不了,吩咐道:“雁儿,小姐累了,你快扶她回房去休息。” 王思明又看向陶然儿,很大方地对她说道:“紫烟妹妹,这骨灰坛,你自己保管吧。” 陶然儿点了点头,虽然非常痛恨眼前这个人,但是此时此刻,因为他妥善地安排了常胜的葬礼,又并没有割下常胜的脑袋挂在长安城门楼上,甚至在葬礼上,替常胜安排了和尚超度亡灵,他又让她保管常胜的骨灰,他猜得没错,常胜的骨灰她绝对不会交给任何人。 如果人死后真的有灵魂,常胜一定会附在他的骨灰上,继续保护她,陪伴她。 因为以上种种,陶然儿对王思明有一丝感激之情。 她点点头,跟随雁儿回房去了。 回到房间,将常胜的骨灰坛安置在一个小柜子里收藏了起来,陶然儿就病倒了。 当夜,她发起了高烧,咳嗽不停,一夜未睡,第二天面如金纸,陷入昏睡状态。 雁儿慌张地去找王思明,告知了病情,王思明更是慌张,立马去请太医, 太医诊治,告诉王思明,陶然儿感染了严重的风寒,如果严重下去,可能会变成肺炎,在医疗水平极端落后的古代,肺炎就是绝症,类似于现代的癌证,估计没两个月这病是好不了,需要静养,好好调理身体。 王思明自然对太医的话言听计从,他非常的害怕,好不容易寻寻觅觅八年,终于找到了紫烟妹妹,又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她死去,他又从自家调了两个无比伶俐的丫头过来,一起和雁儿照顾着病中的陶然儿。 陶然儿在病中,昏昏沉沉,一病就是两个月,她有时候梦到常胜,他对她微笑着,告诉她不要怕,不要哭,一切会好起来的,他还说他要去投胎了,陶然儿告诉他,投胎是一门技术活,下辈子不要投胎做农民,投一个好人家,常胜说出生不重要,最重要是重新投胎要投到她附近,这样他出生长大以后,可以迅速与她重聚,陶然儿听到他这样说,在梦里伤心地大哭,她大哭着说,不不,过你自己的生活去,不过再照顾我,我不能再害了你,常胜不说话,微笑着慢慢远走,神情特别坚定,陶然儿大哭着醒过来,发了一会呆,雁儿扶着她喝了药,她又昏睡过去,她有时候会梦到年轻时的李信志,没有妃子时的李信志,他到处发疯一般地寻找着她,大声地叫她的名字,她努力地向他跑过去,可是不管怎么努力,她与他之间,总是隔着一定的距离,有时候,她梦到孙赫武,他说他要为她改变,他说她会来救她,叫她一定要快点好起来,王思明杀了常胜,他劝她说不要难过,他会用大锅煮死王思明那王八蛋,不用大锅煮死也好,还有凌迟,炮烙,点天灯,人皮鼓等等,让王思明自己选一个酷刑—— 有时候,陶然然偶尔会有清醒的时候,她看着窗外的天色,知道她还活着,也想起所有发生的事情,知道江南大败了,常胜死了,此时此刻,自己是王思明的囚徒。 她也仍然挂念江南大军,不知道他们没有了她和常胜,会怎么样,他们是继续在攻打长安城,指望着在最后一程城攻陷成功,凯旋而归,还是已经明智地撤回江南去了。 她希望他们撤回江南,因为对于忠文率军打仗,陶然儿没什么信心。 她想帮助他们,然而,此时此刻,她得了严重的病,她自然知道,这种病在现代住几天院就好了,可是在古代就是绝症,能不能活下去,全靠运气。 她想着死就死了罢,这样才可以和常胜他们重聚。 陶然儿清醒一会,又因为高烧昏睡过去。 与此同时,在这两个月里,对于江南残党的打击,王思明可谓是不途余力。 在长安效外,王家大军与江南大军爆发了无数场战争,忠文和其它江南的将领,没有了陶然儿和常胜,群龙无首,次次吃败仗,军力损失惨重,最后六十万大军死的死,降的降,逃的逃,只剩下三十万,士气越来越低迷,将士们有人生了传染病,然后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 忠文知道再这样苦战下去,全部会死光光!唯一的办法是逃回江南去,报告主公这个可怕的消息,这样,江南或许还有希望。 忠文与众将士集合到虎帐,说出了自己的打算,大家也认可忠文的想法,没有了军师,江南别说北上进京成功,连活着回去的希望也十分渺茫。 因此,他们放弃了北上进京成功的打算,开始撤退,最后三十万大军终于成功地撤回到江南地界,到了江南地界,王家大军也不敢再追击。忠文他们军力折损了一半,如同丧家之犬,往临安城快速撤离。 第167章用情至深 (167) 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陶然儿这一病就是两个多月,她昏昏沉沉,奄奄一息,身上忽冷忽热,一开始,以为只是偶感风寒,结果到了后来高烧不断,在古代又没有退烧的有效药,所以这病越发严重下去,变成了可怕的肺炎。 再加上陶然儿因为常胜的死,厌世心理十分严重,根本没有什么求生欲望,所以想着死了就死了吧,有时候心里甚至希望快点死去,这样的话,她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因此,陶然儿的病越发严重,王思明只差快疯了!在此期间,他踢翻了五个太医,杀死了一个太医,因为那太医说陶然儿没治了,是绝症,活不了几天,王思明愤怒之下,当场拔出长剑,一剑刺过去,那太医当场被一剑封喉,倒地而亡。 再后来,王思明重金遍寻天下名医,陶然儿在名医的治疗下,慢慢地又好了起来。 两个多月后,她终于康复。 王思明大喜过望,坐在她的床头,对她深情地说道:“紫烟妹妹,你终于醒过来了。” 陶然儿睁着紫葡萄一般的大眼睛,头脑在这个时候终于一片清明。她看着王思明,只见两个多月的时间,他好像瘦了许多,整个人皮包骨头,好像纸片人,与此同时,他欣喜地看着她说话时,眼圈发红,眼角滴泪,十分动情的样子。 陶然儿看得直纳闷,这个王思明,对紫烟妹妹未免用情太深了吧。 她在这个乱世时空呆这么久,从来没有见过一个男人痴情如此,王思明对刑紫烟的痴情,就像贾宝玉对林妹妹一般,就算她是一个铁石心肠的陌生人,他是他的仇敌,可是冷眼旁观地看着,也觉得王思明是一个痴心的男人,那个紫烟妹妹真的有福了。 只可惜刑紫烟当年受苦的时候,不够坚强,她投水自杀了,没有等来王思明,只可惜,她不是他的紫烟妹妹。 陶然儿征征地坐在床头,随着她的神智恢复,前尘往事全部想起,那些在战场上拼杀的画面,如同电影的蒙太奇镜头,全部到她眼前来。 常胜死了! 这个记忆如同夏日闪电,在她的心底划过,让她全身一个激灵,继而对王思明切齿痛恨起来。 她一定要替常胜报仇! 常胜是一个孤儿,自幼失去父母,在军营之中,又一直被那些出身好的将士嘲笑,可是他那么好学上进,坚强乐观,从大字不识一个的文盲变得博学多才,都可以去考状元,王思明却将他杀了。 陶然儿大眼瞪着王思明,咬牙切齿。 仇恨如同一条巨龙,在她的心底深处横冲直撞。 王思明浑然不觉,仍旧对陶然儿深情款款地说道:“紫烟妹妹,这两个多月以来,我不知道多么紧张你,假如你有个三长两短,我恐怕也不想活在这个世上了——” 什么? 真是匪夷所思,这个男人居然要因为紫烟妹妹的死殉情,他当她当作紫烟妹妹,说如果她病死了,他也要随她而去。 是真的吗? 陶然儿十分的震惊。 如果是真的,她告诉他他的紫烟妹妹早就死了,他也快点去死吧,只可惜他不相信,他认定了她就是他的紫烟妹妹,不相信有灵魂穿越时空一说。 她好比一个绝症病人,一开始,从医生的嘴里得知自己得了绝症,活不了多久了,她的心是麻木的,如同橡胶做的一般,可是时间一天一天过去,她终于从那种麻木的状态走出来,开始剧痛钻心。 就好比人的肌肉用激光刀切开那一瞬间,是不知道疼痛的,直到后面,钻心的疼痛才会传遍全身。 此时此刻,陶然儿身体康复,整个人也完全清醒,失去常胜的痛苦几乎让她无法呼吸。 一颗心仿佛被一只巨掌捏在手心,仿佛地搌压着。 她的大眼一瞬不瞬地看着王思明,思量着如何在短时间内杀了这个狗贼,替常胜报仇! 愤怒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在她的心底积聚。 对于陶然儿的神情,王思明认为她是在深情地凝视着他。 发现了这一点,王思明心中温暖,他微微一笑,对陶然儿说道:“紫烟妹妹,从小到大,我们两个倾心相爱,我心中有你,你心中有我——” 陶然儿被他肉麻的情话恶心得直起鸡皮疙瘩,她瞪眼看着他,无意间看到自己的床头有一个做针线的小竹筐,里面放着剪刀和各色针线,应该是雁儿平时服侍她,无聊时,做些女红活用来打发时间的。 她的脑海中,电光石火间,有了一个主意。 因此微微一笑,对王思明温柔地说道:“这两个多月,我在病中,多谢你请医生照顾。” 王思明看到陶然儿说起话来,不由更加激动,他眼睛热起来,挪过身体,与陶然儿靠得更近。 虽然是王家的囚鸟,但陶然儿从来都是手脚自由的,王思明从来没捆住过她的手脚,只是将她藏在深深的庭院,外面有多如蚂蚁的重军把守,别说陶然儿这个人,就是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陶然儿当囚鸟当出经验,所以前面两个多月,她知道自己逃不出去,从来也没想过要逃跑。 此时此刻,微笑看着王思明,她已经动了杀机。 自然,她也知道杀死王思明,她肯定会死于王家重军的乱刀之下,不过无所谓了,她已经替常胜报仇了。 因此,心中心意己决。 她看向王思明,此时此刻,王思明几乎与她挨得很近,两个人面对面,她的身体与他的身体大概只隔着两厘米的距离就可以搂成一团,就像贾宝玉和林代黛玉小时候,两个人一起歪在床上读书的样子。 王思明没有发现床头附近的针线篓子。 他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里,对陶然儿甜甜地说道:“紫烟妹妹,你知道吗,小时候,下雨或者下雪天,我来看你,你怕我冷,总是让我到你床上来暖暖,我们一起歪在床上聊天,看书,写诗,现在想想,真是美好的回忆。” 在王思明碎碎念的时候,陶然儿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拿起了针线篓的剪刀。 锋利的剪刀发出雪一般的亮光。 她已经想明白了,只要王思明一死,王家无主,那么江南纵使没有了她,江南也一定可以平定天下,所以她死不足惜! 陶然儿微笑着,却一只手扬起,在王思明的背后举起了剪刀。 第168章我要报仇 (168) 此时此刻,陶然儿的房间内没有其它人,丫环雁儿已经睡着了,坐在不远处的一把矮几上伏在桌子上,门外的侍卫背对着门站着,根本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一切静悄悄的,连彼此的心跳都能听到,陶然儿因为要杀人,心跳有些快,她害怕王思明发觉,然而,她很快就释然了,因为王思明的心跳比她快多了,他急速心跳的声音掩盖了她的心跳声。 王思明脸上带着微笑,沉浸在对往事的美好回忆里,他轻轻说道:“小时候,有一次,我来看你,你哭了,我问你为什么哭,你说就是因为今天海棠花谢了,你想着花开花谢,就哭了,我哈哈大笑,笑妹妹真是多愁易感,你就笑着过来拧我的面颊,好痛好痛——”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却感觉脖子处一阵剧痛,他愣了愣神,然后感觉一股暖流如同蜈蚣一般,慢慢地沿着他的脖子往下面爬。 他震惊地看向陶然儿,不知何时,她的手上已经多了一把鲜血淋淋的剪刀,几分钟后,他才意识到,那是血,是他的血! 她咬着牙,对王思明说道:“我要替常胜报仇——”说完,她挥着剪刀恶狠狠地朝着王思明刺过来。 王思明是学武之人,再加上身体强壮,立马受烫一般跳开来,大声地叫道:“紫烟妹妹——” 陶然儿整个人带着剪刀闪电般地刺过来,对他骂道:“我不是你的紫烟妹妹——王思明,拿命来——” 王思明用手抚着自己受伤的脖子,他的脖颈后项处已经被刺了一剪刀,开始疯狂地流血,如果当胸再刺一剪刀,他非死不可! 因此,陶然儿更加用力朝着王思明刺过去。 王思明一边躲闪着,一边大叫道:“来人啊,快来人啊!” 丫环鸿雁也在这个时候醒了过来,立马慌张地大叫道:“小姐,不要啊,小姐,他是思明公子啊,他是你最喜欢的人——” 陶然儿哪里听得进去,继续挥舞着剪刀,像个疯婆子一般,追着王思明刺杀。 这时候站在门口侍卫的一级护士已经闪电般的扑了进来,立马一前一后,扣住陶然儿的手腕,拍掉她手中的剪刀。 陶然儿被反扣着双手,弯着腰气喘吁吁,王思明惊魂未定,雁儿丫头已经传医生去了。 王思明的眼睛里都是痛苦,他对陶然儿沙声说道:“紫烟妹妹,你为什么对我这样——”喉咙仿佛在渗血。 陶然儿冷眼看着他,对他一字一句地咬牙说道:“我不是你的紫烟妹妹——” 王思明仍然处在悲痛和失望当中,对她哑声说道:“难道我与你从小一起长大的友情,还比不上那个江南的主帅?” 陶然儿鼻子里冷哼一声,对王思明怒喝道:“王思明,我再说一遍,我是江南的军师,我是陶然儿,我不是你的紫烟妹妹!常胜是我的主帅,与我同生共死,你杀了我的主帅,我一定会为他报仇,今天不成功,只要你不杀我,一有机会,我便取你狗命——” 王思明吓得面色苍白,他后退一步,一只手捂着自己脖子后面的伤口,对她说道:“胡说八道,你就是紫烟妹妹!肯定是李信志那王八蛋给你服了什么失忆的药,叫你记不起从前的事。” 陶然儿冷笑,对王思明讽刺说道:“我怎么记不起从前,我记得一清二楚,王思明,你记清楚了,是我,亲手杀了你父亲,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你不杀我,我总会杀了你!”她清楚地记得,在战场,她提及她是他的杀父仇人时,他立马清醒过来,目眦欲裂,大声叫着她作妖女,扬言要取她性命。 然而,这一次,听到这句话,王思明身子震了震,嘴唇失去所有血色,他哆嗦了一下身子,那句“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让他全身冰冷,他当然记得,是紫烟妹妹帮助江南杀了父亲,但是不不—— 他连连摇头,拒不接受这个事实,他大声地说道:“不,我父亲不是你杀的,是李信志杀的,是江南那群王八蛋杀的!你一个弱质女流,连杀只鸡都不会,你怎么可能杀了我的父亲——” 但是,不管他说得多么大声,心中总有一个声音在提醒他,没错,是你的紫烟妹妹杀了你的父亲,她是江南的军师,以前是她命人取了你父亲的首级,现在她带着江南大军一直在北上进京,一路攻陷了很多城池,她是你的紫烟妹妹,她也是名动天下的江南军师,这是一个人,不是两个人,所以,是你的紫烟妹妹杀了你的父亲。 王思明神智有些错乱,他手捂住脸,对陶然儿大声说道:“不,紫烟妹妹没有杀我的父亲,是李信志杀了他!” 他歪曲事实,拒不接受自己心爱的女子是自己的杀父仇人。 陶然儿不知道他为什么反应如此激烈,也许,他爱紫烟妹妹至深,所以,他拒不接受她这个借用了紫烟妹妹躯壳的现代女人杀了他父亲的事实。 从某一个理论出发,确实不是紫烟妹妹杀了他的父亲。 陶然儿却故意要让王思明难过,她冷冷地说道:“就是我杀了你的父亲,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你对你的仇人那么好,你对得起你死去的父亲吗——” 王思明大声叫喊起来,情绪激昂地对着她说道:“不,不是你杀的——” 因为他情绪激动,精神痛苦,伤口涌出来的血越来越多。 陶然儿哈哈大笑,神经质地看着王思明,这个时候,雁儿带着医生匆匆到了,医生给王思明检查伤口,仔细包扎。 王思明也渐渐冷静下来,他慢腾腾地看了陶然儿一眼,对她微微一笑,轻轻地说道:“紫烟妹妹,你说你不是紫烟妹妹,你肯定是失忆了,那么,就让我来告诉你,你是紫烟妹妹——” 他挥退医生和护卫,房间里只剩下他和陶然儿,还有雁儿一个丫环。 王思明看着陶然儿,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嘴角浮起一丝诡异的笑容,对陶然儿说道:“你的背上,有一处梅花胎记,大概有小手指盖那样大小,不信的话,你自己可以看看——” 陶然儿呆了一呆,王思明微微笑着,已经带着胜利的神态离去了。 第169章她真的是她 (169) 房间里重新安静下来,只剩下雁儿和陶然儿两个人,地面上的鲜血和红脚印已经来人打扫过了。 重归整洁和干净,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陶然儿呆呆地坐在那里,如同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一动不动,任雁儿给她洗手洗脸,换掉身上的血衣。 她在床上躺了两个多月,她不想再躺下去了。 她站了起来,走到窗边,就看到重军把守,一层又一层,别说走出这个院落,她想踏出这个闺房,估计也是半步不能。 陶然儿仰天长叹一声,真不知道这两个多月以来,外面的世界变得怎么样? 江南大军还好吗,忠文还活着吗,是还在顽强抵抗王家大军的追杀,还是已经顺利回了江南?李信志知道她被掳的事实吗?他会不会来救她? 信志—— 想到李信志,他俊美的脸带着温暖的笑容浮现在陶然儿脑海,她开始泪盈于睫,心如刀割,为什么,为什么,她的初心只是和李信志一辈子相爱,在虎村种地,为什么命运这只巨手却将她推上这个乱世的颠峰,让他们从相爱到陌路,让她深陷权利争夺的深渊。 陶然儿在心底质问着为什么,为什么,简直就是十万个为什么,到了后面,她才突然惊觉,那就是一个人的时候,特别是你还是一只囚鸟的时候,千万不要问为什么。 因为越问,眼泪越多。 作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现代人,她好像从来没有功刺死过任何一个她想刺杀过的人。 她刺杀过孙赫武,结果失败了,如今刺杀王思明,再一次失败。 做人真是失败啊。 她什么时候可以重获自由,逃出生天? 王思明将她囚禁在这里,对她情深款款,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陶然儿只觉得自己陷在迷阵之中,想不出其中的原委。她痛苦地用两只手捂住了自己的脑袋,因为身处在重重迷雾当中,她百思不得其解,只觉得自己的脑袋整个都要爆开了似的。 王思明到底目的何在,想当年,孙赫武囚禁她,一开始是希望她这个女神农帮他种灵芝,再后来,孙赫武第二次囚禁她,是希望她这个女师军帮他打天下。 可是王思明呢,他的企图是什么,这两个多月来,她在病中,他对她情深似海,彬彬有礼,无微不至,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在这两个多月中,他几乎天天来看她,对她嘘寒问暖,天天陪在她的左右,替她解闷消愁。 他现在是王家大军的主公,长安城是他的,中原是他的,他不需要去打军打仗吗? 江南大军到底怎么了,难道全部阵亡了吗? 想到这里,陶然儿的一颗心痛苦地缩了起来。 如果都阵亡了,她真是万死难辞其绺! 陶然儿一颗心跌落谷底,愁苦如同巨石,长时间地压在她的心头。 她眯起大眼,看着窗外异常灿烂的阳光思索着,明媚的阳光刺得她想掉眼泪。 突然,王思明离去时说的话,如同警钟似地在她的脑海里全部响起“紫烟妹妹,你说你不是紫烟妹妹,你肯定是失忆了,那么,就让我来告诉你,你是紫烟妹妹——”“你的背上,有一处梅花胎记,大概有小手指盖那样大小,不信的话,你自己可以看看——” 陶然儿呆了一呆,身体哆嗦起来,她鼓起勇气伸出手,探入自己后背的衣服处,往有痣的地方摸去。 其实不用摸也知道,因为她和李信志恩爱的时候,信志在情深时曾经说过:“然儿,你的后背有一块胎记,是梅花形状的,指甲盖大小,十分美丽,映着你雪白的肌肤,就像白雪中的红梅——” 白雪中的红梅—— 陶然儿手指颤抖着,摸索着。 这些天来,她一直和衣睡在床上,王思明在的时候,身边总有一个雁儿,也就是说,他不可能知道自己的胎记所在,以及胎记的形状,除非真是从小一块长大,非常熟悉,相亲相爱的人才有可能知道。 陶然儿已经自己摸到了那块胎记,她的手如同触电一般,停留在那里。 沉默了几分钟,她又不甘心,看到房间有一片半圆形的大铜镜,她干脆叫雁儿关上门窗,将自己上半身的衣服脱掉,对着镜子照起了后背,果然,一块梅花形状的胎记在背的正中央,如同雪中的梅花绽放,简直触目惊心! 陶然儿呆呆地看着,如同石像一般,一动不动,命运真是弄人!她真的是刑紫烟,刑紫烟真的就是她。 半响,雁儿走过来,替她穿好衣服,温和地哄道:“小姐啊,思明公子真的是与你从小一块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你小时候,经常说长大后要嫁给思明哥哥,所以思明哥哥知道你背上有梅花胎记,你小时候让他看过,也让他摸过的呀,所以,你现在什么都想起来了吧。” 陶然儿仿佛没有听见,穿好衣服,缓缓地坐在矮几上沉思,她现在终于接受了她是紫烟妹妹的真相。 不是王思明搞错了,是她搞错了。 没错,她是一个现代女人魂穿到古代来了,她占据了一个叫刑紫烟的相府千金的身体,那个刑紫烟与王思明从小交好,两个人有婚约。 这是古代,他们不可能接受穿越一说,所以,对于王思明来说,她就是紫烟妹妹,紫烟妹妹就是她。 不但是王思明,甚至包括李信志,孙赫武,忠文等等这个世界上所有人的都会认为她就是紫烟妹妹,紫烟妹妹就是她。 相府千金这个身份,铁定是她的了。这天下的人都会认为她就是相府千金刑紫烟,流落民间八年,如今终于重归相府。哈哈哈,哈哈哈,陶然儿想仰天大笑,人生真是荒唐啊,作着江南军师,心灰似炭的时候,她从来没有想到自己的人生还有这样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时候。 陶然儿觉得痛苦和沮丧。 现在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她到了这里,身体会觉得无比舒适,不想离开这里,成天恍恍惚惚,痴痴呆呆,应该是这个身体和她的灵魂一直在打架,她现代的灵魂并不认可这个地方,可是她的身体却知道这里是她真正的家。 身体一直带着原主的记忆。 另外,她现在也终于想明白了,为什么对于王思明的亲蜜接触,她没有感觉,大脑要好半天才会发现,王思明会握着她的手,亲着她的手,摇着她的手,她的身体总是很依恋这种温暖的亲蜜动作,可是她的大脑,也就是她说她现代的灵魂却是排斥的,然而身体却仿佛故意似的,不把这个信号传递给她。 陶然儿伸出手,看着自己的双手,手心手背地看着,她现在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刚才刺杀王思明时,举着一把剪刀,如果举着一把沉甸甸的大刀,她是那样的无力,那样的动作迟缓,因为身体本能地不愿意她刺杀她心爱的人。 陶然儿痛苦地想,你妹的,她要精神分裂了!刑紫烟的身体回了家回到了她喜欢的人身边,那她陶然儿呢,她的灵魂何去何从,她该怎么办? 陶然儿只觉得自己成了一个无主之魂,无家之鬼,现代回不去,这个时空,李信志不爱她了,虎村也不再是她的家了,作军师,结果江南败了,常胜也死了,北征也失败了,天呐,她该怎么办? 陶然儿茫然无助,只觉得压力如同一只巨掌,向她压过来,将她越压越小,最后,她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第170章末代帝王 (170)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陶然儿再次醒过来时,发现自己仍旧躺在那张相府千金的床上,身边守着王思明,他仍旧一往情深地看着自己。 他仿佛有一张万年不变的情圣脸。 之前她刺杀了他,他居然好像忘记了这件可怕的事情,仍旧对她一片深情,真是不可思议. 陶然儿看向王思明,他对她欢喜说道:“紫烟妹妹,你醒了?” 陶然儿不作声地看向王思明,只觉得这人十分奇怪,她之前刺了他一刀,他差点死了,居然不计前嫌,仍旧对自己,哦不,对紫烟妹妹一往情深,简直让人无法理解。 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可以深到这种地步吗? 他简直就是痴心绝对的大情圣啊。 陶然儿轻轻摇了摇头,百思不得其解。 通过王思明和丫环雁儿的口中描述,刑紫烟与王思明是贾宝玉与林黛玉相似的关系,从小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地长大。 这样从小长大相爱的故事也很多,但是像王思明这样的也不多见。 王思明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对紫烟妹妹那样好,难道真的只是因为爱情吗? 因为爱情,他一直在满世界地寻找她,哪怕寻找的过程十分艰辛,茫茫人海,要找到一个人,如同大海捞针,但是他坚持做了八年,如果不是八年后,找到了她,他还会坚持找下去,试问,这样的事情,有几个男人可以做到。 第二,他可以不计较她杀了他的父亲,她是他的杀父仇人,他却拒绝承认这个残酷的真相,自己给自己洗脑,自己给自己催眠,不是紫烟妹妹杀的,是李信志杀的,仍然对她十分关怀,百般照顾。 第三,她曾像像一个疯婆子一般刺杀他,差点取了他的性命,他居然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一般。 陶然儿在沉默的时候,王思明笑了笑,用丝绸一般温柔的语调对她说道:“紫烟妹妹,今天我要带你出去一趟——” 出去? 陶然儿震惊地抬起头来,大眼一瞬不瞬地看着王思明,他知道他在说什么吗,他说他要带她出去?她这只囚鸟开始离开牢笼,到外面的世界去。 呵呵,有翅膀的鸟儿离开牢笼是很容易逃脱的,她就是有翅膀的鸟儿,而且,她不是普通的鸟,她是一只鹰,注定要翱翔蓝天的! 陶然儿征征地看向窗外,窗外阳光灿烂,石榴花开得红艳艳,天空蓝得像深山的湖泊,上面飘着朵朵白云。 王思明居然说要带她出去? 陶然儿不动声色地看着王思明,心中是震惊和怀疑,王思明笑了笑,对她温和地解释说道:“当今圣上,听说我找回了你,一定要见见你——” 什么,见见她?当今圣上? 陶然儿挑起一侧的眉毛,安静地看着王思明,一头雾水。 王思明对她说道:“对啊,就是当今圣上,当今圣上与我父亲如同亲兄弟,平时的国家大事,都要与我父亲相商,我父亲驾鹤西去后,当今圣上十分看得起我,国家大事都与我相商——” 王思明说到这里,眉宇间得意洋洋。 陶然儿一呆,瞬间明白过来,王思明嘴中说的当今圣上,是末朝的皇帝,是王思明手上的牵线木偶,傀儡皇帝,听命于王家,所以王思明才会委婉又得意地说“国家大事都与我相商——”什么叫相商呢,其实是中原的事都要听命于王思明,他只是不想背上窃国的臭名声,所以才让那个傀儡皇帝继续当着。 陶然儿想起之前李信志给她说起的天下形势,她原以为她一辈子也见不着末朝的皇帝,没想到这么快就见着了。 给天下苍生带来末日之感的执政者,恐怕是一个昏君加暴君,不然江南江北江东江西的诸候也不会造反,自立为王了—— 陶然儿沉吟在那里,她对这个末代皇帝并不感兴趣,但是她想着离开这小小的房间,到外面广阔的天地去,从相府到宫中的路上,也许有许多逃亡的机会,所以她岂能错过。 这样一想着,便微笑起来对王思明眨了眨眼睛。 看到陶然儿这样的神情,如同多日的阴天突然出现了太阳,王思明十分惊喜,对她问道:“这样说来,妹妹是同意了?” 陶然儿点点头,为了缓和气氛,让王思明放松警惕,她温柔如水地说道:“思明哥哥,我想起来了,我的后背确实有一块梅花形状的胎记,我确实是你的紫烟妹妹,我与你从小一块长大,两小无猜,青梅竹马,指腹为婚——” 王思明听到陶然儿这么样,激动得一脸通红,眼睛发亮,他幸福地点着头,两只手搓在一起,脚步不稳,身形摇晃,一副情绪激昂,语无伦次的样子。 这个时候,雁儿走过来,对陶然儿说道:“既然要去见当今圣上,那么,奴婢给小姐换上进宫的宫服,请思明公子也去准备一下可好。” 陶然儿不作声,表示没有意见。 王思明十分高兴,神情都是雀跃,对陶然儿激动说道:“好好,一会,我在外面等着妹妹。” 陶然儿微微点点头,王思明便俨然然打了兴奋剂一般,脚步匆匆地出去了。 陶然儿任由雁儿给她换上宫服,替她梳理头发,涂脂抹粉,等到雁儿说一声:“好了——” 陶然儿看上镜中的自己,不由吓了一大跳,只见镜中身着宫服的女人美则美己,却一点也不像自己,简直就像真正的刑紫烟复活! 她闪电般的站了起来,身形摇晃地快快远离镜子。 只觉得自己好像陷在一个永远也走不出去的迷阵当中,永远也分不清我是谁,谁是我。 她踉踉跄跄地跑了出去,面色苍白,失魂落魄,王思明带着护卫在外面恭候,看到她,立马迎了过来,他深情地凝视着她,眼睛亮闪闪的,如同黑曜石,他上下打量着她,对她夸奖道:“妹妹随便打扮一下,这世上无人能及,妹妹真是天姿国色——” 陶然儿仍然无话,王思明便说了一声出发,然后一行人走出相府,早有马和轿子在外面恭候,王思明骑上马,陶然儿坐上轿子,雁儿陪侍在旁,身后密密麻麻都是护卫,至少有五十多人,陶然儿便知道她想逃跑没那么容易了。 第171章谋反之心 (171) 轿子摇摇晃晃,雁儿因为可以离开相府,进宫看个热闹,不由十分兴奋,在陶然儿身边,一直像一只麻雀一般叽叽喳喳。 “小姐,一会进宫奴婢也能进去吗?” “......” “小姐,你看,这长安街上好热闹啊——” “......” “小姐,你喜欢那个步摇吗,闪闪发光,真的是很好看呢,小姐你快看嘛——” 对于丫环的叽叽喳喳,陶然儿选择视而不见,她挑起帘子的一角,看向长安的街景,只见车如流水马如龙,十分的热闹非凡,街上的人密密麻麻,挨肩接踵,想着果然是天下第一大城,是中原的首府,如此热闹。 世事真是苍黄易变,她原以为她会顺利地攻下长安城,北上进京取得最终的胜利,如果攻城成功,此时此刻,江南的大军就会挺进长安城,在长安城的各个寓所休息,她与常胜很有可能像以前一样,扮成当地的百姓,在街头慢慢闲逛。 没想到时移事易,江南攻打长安城时,江南大败,常胜死了,如今只剩下一把骨灰,而她,却成了王家的阶下囚! 想到这里,陶然儿只觉得乱箭钻心,泪盈于睫。 唉——人生如戏,戏如人生。 这样悲惨的生活什么时候可以结束? 很快的,轿子经过一个地方,陶然儿只觉得眼熟,自己好像来过这里,可是她自从穿越到这个时空来,她就是在长安的郊外,她从来没有进过长安城,怎么可能来过这里。 那么,为什么会有一种奇怪的熟悉感? 猛然间,她想了起来,是刑紫烟临死前,给她看过她生前的景象,相府被抄家后,刑紫烟曾经卖身为奴,脖子上插着草拉到集上去卖,多半就是这个地方—— 陶然儿呆呆地凝视着那个地方,果然,雁儿也凑了过来,悲伤地说道:“小姐,你想起从前的事了吗?没错,我们当时,包括大太太,二太太,三太太,还有其它的兄弟姐妹,都是拉到这个集上去卖身为奴的,我被卖到妓院了,后来听说小姐被一个农民买走了——” 信志—— 陶然儿鼻酸手颤,心痛到无法呼吸,此时此刻,她再也不怪责他立了那么多妃子了,因为她处在这样悲惨的境地里,不知道明天是不是能活着,她疯狂地思念他,她只想念他的好来。 攻打长安城之前,李信志曾经扮作江南的信使,出现在狮虎城,站在她的面前,告诉她,因为不放心她一个人攻打长安城,所以他要陪着她保护她,直到北上进京成功。 可是她却因为听说他仍然有那么多妃子,妃子们在江南的后宫和平相处,她吃醋发狂,急怒攻心,将他撵走了。 假如当时,她没有这样做,而是将李信志留在了身边,那么,也许,除了常胜保护她,还有李信志保护她,她不会成为阶下囚,常胜也不会死,江南可能会北伐成功—— 但是人生没有假如,一切已经成了定局。 陶然儿泪眼婆娑,心如刀搅。 假如李信志留下来陪她攻打长安城,江南大军失败的话,也许李信志和常胜的命运一样,都死了,年轻健壮的身体化成了一把灰—— 不不,她不要这样,她无比庆幸当时撵走了李信志,就算她死了,至少他还健康地活在这个世上。 陶然儿的内心胡思乱想,很快的,卖身的地方过去了,很快的,轿子往前面快速移动,陶然儿寻找逃跑的机会,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机会,她的轿子四周密密麻麻地站满了人,全部是王思明的手下,他们个个身材高大,武艺高强,将她的轿子围得水泄不通,她根本不可能从他们的包围下跑出去。 因此,陶然我只能暂时放弃逃跑的机会。 在她的沉思中,轿子停了下来,她正在愣神,轿子外面响起一个声音:“妹妹,已经到了,请下来吧,准备进宫。” 陶然儿点点头,在雁儿的搀扶下,走出了轿子。 外面阳光灿烂,如同金子,更加照得末朝的宫延气象万千,金光闪闪,十分气派,王思明笑眯眯地站在她的身侧,对她说道:“紫烟妹妹,一会,雁儿在外面等着,我与你一起步行进宫——”雁儿听说自己不能进宫,十分失望,可她也没有办法。 陶然儿看向王思明,只见他作为一个臣子,进宫见皇帝,居然穿的也是一身金灿灿的黄色,十分的土豪风,简直比天上的太阳还要耀眼,恶俗到无法用笔墨形容,而且他的金丝织锦袍上,上面绣的是龙! 简直太大胆了,他这样的打扮,简直像天子! 这是谮越! 他压根没有把末朝那个皇帝放在眼里,甚至连最起码的一点面子也不给他。 陶然儿看到了,无比震惊。 王思明微笑着说道:“紫烟妹妹,我们走吧。”他拉起陶然儿的手,陶然儿立马身子缩了缩,往后面退了一步,将自己的手负在身后。 从今天起,她一定要控制好自己的身体,与王思明保持着距离。 王思明立马笑了起来,体贴地说道:“妹妹是担心影响不好吧,那好,我在前面带路。” 陶然儿跟在他的身后,她无比庆幸自己渐渐的可以用头脑迅速控制住自己的身体。 走到宫殿的朱漆大门处,王思明对守城的将士说了什么,城门大打,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进去,然后城门又在他们身后闭拢。 四周围一片死寂,只听得到他们走路的声音,宫墙高得无法形容,简直耸入云天,抬起头来,只能看到小小的长方形的天空,陶然儿一边小心翼翼地走路,一边四处观察环境,寻找着逃跑的机会。 然而,这中原的宫殿,城墙比江东的宫殿还要高还要厚,里面的宫宇房屋比江东的宫殿还要多,如同迷宫一般,想在宫殿内逃跑,估计比在长安街上逃跑还要不可能! 陶然儿内心十分的失望。 “到了——”王思明走到她身边,微笑着说了一声,陶然儿抬起头来,就看到正前方一座大殿,上面用蓝色的字写着勤政厅,王思明点点头,朝里面走去,陶然儿静静跟在他的身后,真奇怪,她一介女流,在古代,重男轻女,女人不管出身多好,都是男人的玩物和附属品,这个傀儡皇帝为什么要见她? 据说,他们相府被抄家,就是这个皇帝的功劳,他为什么要见一个对他恨之入骨的女人? 难道只是王思明想让他见吗? 陶然儿肚子里一肚子的问号,跟在王思明的身后,走进了大殿。 第172章奇怪的老皇帝 (172) 房间内光线有些昏暗,有些冷清,如同坟墓一般安静,阳光落进来,形成一个个光柱,无数的尘埃便在这些光柱中上下飞舞着,旋转着。 这好像是一个被遗忘很久的角落。 一个穿着龙袍的人伏在案几上,白发苍苍,身材消瘦佝偻,如同一只老虾米。 刚开始,陶然儿以为他在批改折子,后来发现他睡着了,口水在案几上漫延开来,然后顺着桌角滴到地上,一线一线,在微弱的阳光下,发着亮眼的光泽。 陶然儿只觉得恶心,立马移开了视线。 王思明抬头挺胸地站在那里,没有下跪的意思,陶然儿便也就跟着他不下跪了,她是江南的帝后,她跪天跪地跪夫君,除此之外,不跪任何人。 “圣上,我来看你了。”王思明的语气冷冷的,眼神冷得像寒冰,神情之间充满了不恭不敬。 侍候皇帝的太监立马摇了摇睡着了的皇帝,对他提醒说道:“皇上,王将军来看你来了,快醒醒——” 他使劲地摇晃他的身体,案几上的人终于醒了过来,他缓缓地抬起头,一张脸皱纹满面,如同一个风干的水果,他旁若无人地伸了一个懒腰,陶然儿看到他嘴角的口水流下来很长,立马偏转身子。 没想到末朝的皇帝居然是一个如此老迈不堪的皇帝,他哪里像皇帝,他简直像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怪不得末朝如此分崩离析,怪不得他成了王思明的牵线木偶。 与其说他是末朝的皇帝,不如说他更像地底的僵尸,因为这里无人到访,安静异常,太像坟墓了。 人死后也不比他寂寞吧。 看到老皇帝如此神情,王思明十分的不愉快,对老皇帝冷冷说道:“圣上,你要是想睡觉,就回屋去睡,大可不必在这里浪费时间,你这些折子,你批了也不没用,不如微臣代劳吧。” 老皇帝笑了笑,缓缓站了起来,笑嘻嘻地说道:“那就劳烦王将军了,朕昨天晚上翻了五位爱妃的牌子,身体吃不消啊——” 什么?! 如同晴天霹雳,一个晚上翻了五个妃子的牌子?!陶然儿瞪大眼睛,被雷得外焦里嫩,风中凌乱,她瞪眼看着眼前这个老皇帝,只见他白发苍苍,皱纹满面,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如此老迈,他居然还一个晚上翻五个妃子的牌子,他不会马上中风吗,干着那些女人时,会不会突然猝死倒地啊? 陶然儿无比震惊。 王思明也冷笑起来,对老皇帝说道:“圣上,女人虽然可爱,但也要爱惜身体啊——” 老皇帝色迷迷地说道:“没办法,妃子们总是要朕雨露均沾,为了以示公平,朕只好叫她们同时侍寝啊,唉呀——”他将手握成拳头,在腰上捶打了几下,感叹着说道:“就是这腰不好——” 陶然儿听得直想吐血,你妹的,别说你一个老人,就是精壮年轻的男人,一天睡五个女人,天天睡,也要腰不好啊,雨露均沾,哈哈,真是这个世上最恶心的字眼! 陶然儿表面平静,不动声色,内心却充满了鄙夷和讽刺,心想着他妈的这是什么世道—— 怪不得叫末日,天下大乱,有这样的昏君加色君,国家不亡才奇怪呢。 陶然儿站在一旁胡思乱想的时候,老皇帝终于发现了她,原本昏浊无光的老眼突然变得精光四射,整个人也哆嗦起来,他牢牢的盯着她看着,脸上下垂松驰的肉开始控制不住地哆嗦起来。 陶然儿看到老皇帝这样的神情,不由一愣,退后一步,心想,这个色君不会是看上她了吗,真是恶心透顶! 看到陶然儿躲到王思明身后,看不清了,那老皇帝朝着陶然儿走过去,他拼尽全力睁大着眼睛,仿佛不相信眼前看到的人似的。他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她,仿佛不受自己控制似的,径直朝着陶然儿走过来。他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是,刑相国的女,女儿?”他身体如同中了风似的哆嗦,生在身侧的两只手也哆嗦个不停。 陶然儿只觉得古怪,她正在不知道怎么办是好时,王思明挡在了她的前面,他对老皇帝冷冷地说道:“没错,她就是刑相国的女儿——” 看到老皇帝与陶然儿靠得太近了,他伸出手,将老皇帝推开,老皇帝摇摇晃晃的后退,如果不是贴身的太监扶着,他早就摔倒了。 太监气红了眼睛,对着王思明喊了一声:“你——” 王思明一脸阴毒地瞪了回去,太监低下头沉默了。 老皇帝却仿佛没有看到王思明与太监的斗争,他昏浊的大眼里流下泪水,眼睛仍旧直直地看着陶然儿,对她结结巴巴激动地说道:“朕,朕,朕听说,当年相府抄家,你,你,你被卖身为奴,后,后,后来辗转到了江南,成了江南的皇后,帮助江南变得富强,强大,再后来,又成了江南的军,军,军师,率领大军帮助江南北伐,一路攻陷了无数城池,小,小,小姑,姑娘,是,是,是真的吗?” 陶然儿愣了愣,猛地抬起头来,只见老皇帝泪水涟涟,情绪明显的十分激动。 这太奇怪了?他与她素不相识,她只是一个相府千金,他身为天子,为什么第一次看到她,会流眼泪? 陶然儿的内心更加迷糊,只觉得身处在大雾当中,一团一团的雾气朝她扑过来,她看不清过去,也看不到未来,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末朝的皇帝如此关心她,对她的情况如此了解? 王思明看到这里,也觉得古怪,他走到陶然儿面前,握紧了陶然儿的手,对老皇帝说道:“圣上,你还记得从前吗,你将紫烟妹妹指婚于我,现在,微臣找到了紫烟妹妹,想圣上实现当年的承诺,指婚于我二人——” 什么?! 陶然儿只觉得五雷轰顶,身体后退一步,摇摇欲坠,她的面色苍白如雪,手指尖都哆嗦起来,她压根没有想到,有一天,她会嫁给王思明?! 这就是王思明对自己千般讨好万般宠爱的原因吗? 老皇帝大概也发觉自己情绪失控,容易给自己带来危险,因此,他擦了擦眼泪,对王思明说道:“王将军,没错,朕以前的确说过这样的话,但是现在情势不一样了,刑姑娘现在是江南的皇后,她已经结过婚,试问怎么再与你成婚?” “不!”王思明突然情绪激动起来,一张俊脸涨成紫姜色,额头上的青筋直爆,他咬着牙对老皇帝说:“她与我有婚约在前,她永远是我的紫烟妹妹,当年,她嫁给李信志,完全是被骗的,所以算不得数!” 陶然儿目瞪口呆,老皇帝趁着王思明情绪激动之时,对着陶然儿挤了挤眼睛,电光石火间,陶然儿明白过来,老皇帝也是不想她嫁给王思明的,那么,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真是越来越糊涂了。 老皇帝对王思明摸着下巴说道:“你这样,让朕真是很为难——” “闭嘴!”王思明突然变得恶狠狠起来,对老皇帝一脸阴毒地说道:“总之,人我也带来给你见过了,不管你答不答应,都算你同意指婚!我与紫烟妹妹回去就成婚——” “你——”老皇帝气得身子哆嗦,却满眼泪水,敢怒不敢言。 “紫烟妹妹,我们走。”王思明拉起陶然儿的手一阵风似的就往宫外走去。 第173章伺机逃跑 (173) 两个人一起大步走出宫外,到了宫廷之外,陶然儿才恍然惊觉,王思明一直接着她的手,不由又惊又怒,她手上用力,从他铁钳一般的大手里挣脱出自己的手,负在身后,退后几步,恼怒地看着王思明。 王思明微微一笑,用丝绸一般温柔的语调说道:“妹妹,我们回家吧。 回家?她的家?她的家在哪里? 陶然儿内心一阵苦楚,如同食着黄莲药水,她摇了摇头,心情沉重无比。 此时此刻,她只觉得自己被一只大手投到了寒风四起,萧瑟荒芜的旷野。 王思明对她说道:“不要在乎那没用的老怪物说些什么,我想,他活不了多长了,等到他死后,这天下就是我们说了算!” 我们? 陶然儿抬头看着王思明。 王思明微微一笑,他发现他的紫烟妹妹,从小到大,不管是站着还是坐着,头发和面孔,都似有一圈金边,暗暗闪烁。 是阳光吗? 自然不是,此时此刻,天已向晚,太阳西沉,只有暮色如同轻纱一般,将他们围拢。 暗沉的天色下,一身宫服的紫烟妹妹简直比天边的晚霞还要艳丽。 王思明看得移不开眼睛。 对于王思明的话语,陶然儿压根没听进去,她征征望着远方,此时此刻,天已经晚了,路上空空荡荡,轿子停在不远处,轿夫在交头接耳地有说有笑,好像在聊什么开心的事情。 她的视线一寸一寸移动,那些王思明的保镖护卫,都站在不远处,好像不是太警惕。 以前看他们时,觉得他们个个似老鹰,现在却像闲散在广场上的温驯鸽子。 陶然儿心里知道,作为一个现代的女人,要想从这些武功高强的古人身边逃跑,难于登天,简直没有一线生机,可是,如果她不博一博,难道就这样束手待毙吗? 她现在活着比死了还痛苦,只觉得自己走进了迷雾当中,已经分不清她是谁,谁是她了。 因此,陶然儿鼓足勇气,对王思明帮意娇娇地说道:“你看,那边有卖糖葫芦的,我想吃了——” 陶然儿用手指了指街对面一个卖糖葫芦的老头。 听到陶然儿说话了,而且有吃东西的欲望,如同看到春天来了,所有的花儿都约齐了开好似的,王思明高兴起来,对她激动说道:“好,我叫人马上去给你买来。” “不——”陶然儿立马打断王思明的话,对他微微一笑,飘了他一个眼风,缓声说道:“思明哥哥——” 呃,这称呼一说出口,她自己恶心肉麻到差点要吐了。 王思明听到这个久违的称呼,却如同食了兴奋剂,大眼在刹那间如同被美图秀秀点亮,他满脸笑容快乐地对陶然儿说道:“妹妹,我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听到你叫我——”王思明说到这里,声音哽咽,眼圈泛红,许久,他才继续说道,“没听你叫我思明哥哥了——”说着伸出手去擦眼泪,他居然哭了! 看到这一幕,陶然儿雷得风中凌乱。 这个王思明,对于刑紫烟,可谓一往深情。 为了放松他的警惕心,达到自己的目的,陶然儿微微一笑,对他嗲嗲地说道:“既然你喜欢,那么,我以后天天叫你就是,思明哥哥——”声音慢得如同老木盒子里缓缓拉出来的丝线,与此同时,声调软软的,糯糯的,如同煮熟的糯米。 “嗳——”王思明大声答应一声,眼泪又涌了出来,他微笑着去拭泪,深情地看着陶然儿,那种闪亮的目光,那样温柔的情意,陶然儿都有些沉沦。 她定了定神,移开视线,避免与王思明的视线对接。 王思明简直控制不住自己眼神中的激动和欢喜,对陶然儿温和地说道:“妹妹,刚才想说什么?” 陶然儿鼓起勇气,决定赌一把,她娇俏地用手朝着卖糖葫芦的老头一指,对王思明说道:“思明哥哥,我不想叫你的手下去买糖葫芦,我想我和你一起去,我要你,喂给我吃——就像小时候一样——” 小时候?鬼才知道什么小时候!王思明和刑紫烟有没有一起偷跑到街上买糖葫芦,王思明有没有亲手喂紫烟妹妹吃过—— 陶然儿随便说出来,也是带着赌一把的心思。 然而,万万没想到,王思明听到她说的话,却泪湿眼眶,激动地说道:“妹妹你全都想起来了!” 他激动地语无伦次,两只手搓在一起,眼角一次又一次涌出眼泪。 想起什么? 陶然儿内心其实一头雾水,但是她假装她全部想起来了,抿着嘴微微一笑,轻轻地点了点头。 为了让王思明答应她,方便她的逃跑计划,她甚至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声音轻轻唱起歌来,是现代的一首流行歌,容祖儿的《小小》“回忆像个说书的人/用充满乡音的口吻/跳过水坑 绕过小村/等相遇的缘分/你用泥巴捏一座城/说将来要娶我进门/转多少身 过几次门 虚掷青春/小小的誓言还不稳/小小的泪水还在撑/稚嫩的唇 在说离分——” 陶然儿知道刑紫烟有一副天籁一般的好嗓子,这副嗓子曾经让江东王深深地爱上她,所以肯定可以打动王思明。 她之所以选择这首歌,是因为听了太多刑紫烟和王思明的故事,知道他们从小有婚约,从小在一起,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果然,王思明听得发征,听到“小小的誓言还不稳?小小的泪水还在撑/稚嫩的唇在线说离分——”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感动和欢喜。 他想起两个人七八岁时,坐在桃花树下,紫烟妹妹要睡觉了,他守在她身边,他对她认真说,将来长大了,一定要娶她进门,妹妹含着笑点头,然后依在他身边睡着了,暖烘烘的小身体,又香又暖,桃花纷纷下落,落了他们一身。 他永远忘不了那一刻。 他听着陶然儿含着笑唱着这首从来没有听过的歌,如同天籁之音响起,绕梁三日不绝,他听得浑身冰冷,直到两三分钟后,才手脚回暖,他的泪水涌了出来,想起一首词来“记当时,伴香睡了,梦中花落纷纷。” 他从来没有听过这首歌,他觉得这是天底下最好听的歌曲!是这样深刻地打动他的心,让他心神荡漾,感动到无以复加。 他含泪凝视着陶然儿,他的紫烟妹妹,终于回到他的身边,全部想起来了! 陶然儿仍旧微笑着,轻轻的,悠然的唱着“我的心里从此住了一个人/曾经模样小小的我们/那年你搬小小的板凳/为戏入迷我也一路跟/ 我在找那个故事里的人你是不能缺少的部份/你在树下小小的打盹/” 王思明呆呆地看着陶然儿,泪水在他的眼内形成一个光亮的环,紫烟妹妹好像还记得桃花树下的告白,所以她会唱“你在树下小小的打盹——” 他只觉得耳边响起细细的音乐,两只耳朵变成雨天潮湿的菌子,每个褶皱处都舒展开来,在风中幸福地颤抖。 王思明只觉得此时此刻,自己双脚似踩在五采云端,快活似神仙。 陶然儿看到王思明的神情,她知道自己马上要达到目的,因此,坚持着把《小小》唱完“小小的我傻傻等/小小的感动雨纷纷/小小的别扭惹人疼/小小的人还不会吻/曾经模样小小的我们/当初学人说爱念剧本/缺牙的你发音却不准/我在找那个故事里的人/你是不能缺少的部份/小小的手牵小小的人/守着小小的永恒——” 王思明听得如痴似醉。 第174章有钱任性 (174) 等到陶然儿一曲唱罢,王思明含着泪,紧紧地握住陶然儿的手,对她说道:“紫烟妹妹,我会守着小小的永恒,我王思明,一生只爱一个人,一世只怀一种愁,有你紫烟妹妹,此生足矣——” 他说着这些情话,深情地凝视着陶然儿。 紫烟妹妹?看到这样情深似海的男人,陶然儿突然有一些羡慕那个紫烟妹妹,她陶然儿现在生活在爱情的沙漠里,她爱的男人有很多女人,可是紫烟妹妹多好啊,与王思明从小一块长大,王思明的心里只有她一个人。 只是好奇怪,这样幸福的刑紫烟,为什么最后会选择投水自杀,难道只是因为她是相府千金,从小一大堆丫环侍候,受不了命运的起伏,无法接受卖身为奴的真相吗? 陶然儿的心中升起迷雾。因为她清楚地记得,刑紫烟临死向她告别时,曾经说过“只是你做我,不一定幸福。” “紫烟妹妹,我们回家吧。”王思明拉着陶然儿的手,温柔地提醒她,往停轿的地方走 陶然儿立马拉回风筝般放远的思绪,对王思明说道:“思明哥哥,忘了我刚才说的话吗,我想与你像小时候一样,去买糖葫芦——”她又指了指长街对面的糖葫芦。 王思明笑了起来,拉着陶然儿的手摇了摇,说道:“是我忘了,该死,现在,我就带妹妹去买糖葫芦。”他说完拉着陶然儿的手,往街对面走去。 “将军!”护卫头领立马心中警钟大鸣,大步走了过来,跪在王思明的面前。 王思明对他问道:“何事?” 护卫头领说道:“长街对面人来人往,非常不安全,将军要买什么,还是由在下代劳吧。” 陶然儿心里一惊,想着这个护卫头领是个半路程咬金,他这样跳出来,自己的逃跑计划要黄了! 她故意从王思明的大手中甩开自己的手,一跺脚,说道:“不行,让他去买,我不吃了!”说完板起了小脸,将一个生气的背影抛给了王思明。 “好好,我陪妹妹去买。”原本有几分顾虑的王思明立马放缓了语气,重新拉起陶然儿的手,对她笑笑,哄着说道:“我们现在就去。” 护卫头领仍旧站在王思明面前,一脸的焦急,“将军,如果陶姑娘,那——” 王思明双眼一瞪,对那个护卫头领说道:“让开!” 护卫头领只能让开了。 王思明拉着陶然儿的手往长街对面慢慢走去。他自忖自己一身武艺,紫烟妹妹手无缚鸡之力,就算她现在还中了李信志的迷魂药,以为她是江南的军师,她也不可能从他的手掌心逃跑。 两个人渐渐地远离护卫的队伍,陶然儿原本冰封的一颗心活络起来,她的心开始狂跳,怦怦的,如同擂鼓,她周身的血液开始啸叫着奔走,头脑里一片空白,她知道逃到长安城的人海里,她也不知道能去哪里? 不过只要逃离了王思明的魔掌,那么,她就是自由的,她会像一只鸟儿飞向蓝天,一只鱼儿游向大海一般。 只要她重获自由,那么,她一定会回到江南,与信志取得联系的!到时候再率领大军来攻打长安城,要回常胜的骨灰,只能这样了。 陶然儿的一思想如同脱了缰绳的马儿,纵横驰骋。 不知不觉间,两个人已经走到了卖糖葫芦老头的旁边,陶然儿征征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流,想着只要趁王思明不防备,一个矮身,躲进人群里,那么,就如同泥牛入海了。 她的心怦怦狂跳,胸中仿佛藏着一只兔子,她装作不经意地看了一眼长街对面的护卫,他们离得那么遥远,既使瞪大眼睛时时监护着,也没什么作用。 逃亡的时刻来临了! “妹妹,要几串糖葫芦?” 陶然儿想延长王思明付钱的时间,因此,想了想,说道:“五十串。” 五十串?! 王思明震惊到极点,他还没说话,卖糖葫芦的老头笑开了,对陶然儿说道:“哈哈,姑娘,买那么多,你吃得完吗?” 王思明笑了笑。 陶然儿眼睛一瞪,对老头说道:“我有钱任情不行吗,我,我吃一串扔一串不行吗?”她一跺脚,蛮横的横了一个眼风,因为长得倾国倾城,因此,刁蛮起来也十分好看。 王思明看得哈哈大笑,对卖糖葫的老头说道:“就是,给小姐拿五十串。” 老头知道自己碰到了有钱人,立马笑眯眯地把所有糖葫芦取了下来,递到陶然儿手里,对她说道:“总共五十二串,剩下两串,算我送姑娘的,姑娘人那么美,心地也好,知道我老头儿卖糖葫芦不容易,想让我快点卖完回家呢,姑娘是好心人,菩萨会保佑你的。” 陶然儿征了一征,这倒是她没有想到的,唉,人长得好看,果然能占便宜。 颜值即正义。 她接过沉甸甸的糖葫芦,对王思明说道:“付钱吧。” 哈哈,这么多糖葫芦,王思明肯定付钱都要付很久吧,这是古代,可不是现代,能够用什么微信扫一扫就可以。 糖葫芦不值钱,一个铜板一个,王思明至少要数五十个铜板出来。 然而,万万没有想到,王思明掏出一大锭金子,递到老头手里,潇洒地说道:“不用找了。” 陶然儿目瞪口呆,欲哭无泪,天啊,王思明你这个土豪王八蛋!你这样豪爽,叫老娘怎么逃跑?! 老大爷也震惊了,不敢接那金子,对王思明说道:“少爷,太多了,太多了,这钱,够我买三年糖葫芦了。” 王思明笑眯眯地说道:“拿去吧,你刚才对小姐说了那么多好听的话,本公子听得高兴,这是赏你的。”然后他笑眯眯地对陶然儿说道:“妹妹,我们走吧。” 陶然儿风中凌乱,拿着五十二串糖葫芦欲哭无泪。 第175章吃出糖尿病 (175) 五十串糖葫芦沉甸甸的,压得让陶然儿的手抬不起来。她低垂着头站在那里,心情灰到极点。 手上哪里像提着糖葫芦,简直像提着一块大石头。 “紫烟妹妹,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王思明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 陶然儿绝望到极点,她怎么可以回去呢,好不容易争取来的逃生的机会,岂可轻易错过。 陶然儿缓缓抬起头来,脸上带着微微的笑,与此同时,她的头脑飞速地旋转着,寻找着逃脱的妙计,内心焦急得仿佛热锅上的蚂蚁。 王思明一脸深情地看着她。 陶然儿心中烦恼生恨,她将手上五十二串糖葫芦一举,对王思明说道:“我想逛逛街,你能陪我逛逛吗?” 王思明抬头看了看天色,今天进宫出宫的,闹了这么久,身心疲倦,很快就要天黑了,可是他又不想扫紫烟妹妹的兴。 陶然儿刚才轻歌一曲《小小》,已经让王思明确定以及肯定,陶然儿是他的紫烟妹妹,所以,他一点也不想扫她的兴,拂她的意。 看到王思明沉吟不语,在那里纠结着,陶然儿只好说道:“你看那里有一个卖衣服的摊子,我想去看看。”她指了指不远处一处摊子,几个年轻的姑娘站在摊前挑挑拣拣。 王思明看了一眼,对她说道:“我看那些都是市井人家的姑娘才会光顾的摊子,我们的衣服都是高级定制品,有著名的制衣坊每个月定期送过来的。” 陶然儿横了他一眼,嗔道:“你不觉得制衣坊的那些衣服天天送到面前,没有一点惊喜与意外,时间久了,一点乐趣也没有吗,你这个人,情调呢?” 王思明笑了起来,对陶然儿说道:“妹妹批评得极是,好,我们现在就去那沽衣摊转转。” 陶然儿笑了起来,心想,这个王思明对紫烟妹妹果然是言听计从,一往深情。 两个人拿着糖葫芦往那沽衣摊慢慢走去。 五十串糖葫芦拿在手里太重了,沉甸甸的,如同提着一个重重的桶,陶然儿看了一眼手上的糖葫芦,心里顽皮起来,她更想知道王思明对紫烟妹妹到底喜欢到一种什么样的程度。 她想知道他痴心的底限在哪里。 因此,她举起手中的糖葫芦,对王思明慢慢地说道:“思明哥哥,这糖葫芦我不想吃了。” “那么,妹妹扔掉便是。”王思明也知道陶然儿买这些糖葫芦,只是一时好玩,或者是为了情怀,这些甜丝丝的玩意,只有穷人家的小孩才会喜欢吃呢。 陶然儿却慢吞吞地说道:“扔掉多么可惜,古人告诉我们要惜物,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思明哥哥,你说是不是?” 她的眼里有顽皮的笑意。 王思明莫名地觉得有点慌。 陶然儿继续说道:“你看啊,这山楂,从一颗种子到发芽,到长成一棵小树,再到大树,然后开花结果,再收下果子,做成糖葫芦,这中间要经过多少年的光阴啊,所以,不能浪费——” 王思明感觉不妙,对陶然儿轻轻问道:“那妹妹的意思是?” 陶然儿眨眨大眼,微笑起来,将所有的糖葫芦递到王思明面前,对他甜甜地说道:“你把它全部吃光吧。” 啊!王思明看着那一堆糖葫芦,伸出手缓缓接过,风中凌乱。 如果全部吃下去,他肯定牙齿会全部酸掉,或者被冰糖碴子硌得碎掉吧。 他为难地说道:“我一个人哪吃得了那么多,这样吧,我吃一串,其它的扔掉吧。” “不行,刚才说了不能浪费。”陶然儿眼一瞪,蛮横小姐附体。 王思明只好退一步,对她说道:“让我想想办法——” 这时候,一个小孩牵着母亲的手路过,看着王思明举着一大堆糖葫芦,那小孩问道:“你这糖葫芦卖吗?” 陶然儿笑出声来,哈哈,王思明被当作卖糖葫芦的。 王思明立马喜笑颜开,说道:“不卖,送给你吃,好不好?” 小孩立马十分高兴,王思明笑道:“全部送给你吃吧,不能浪费哦。” 小孩母亲却拦住了他,古怪地看他一眼,对小孩说道:“不能随便乱吃别人的东西,我们走。”拉着小孩急急地走。 “喂,喂,真的送给你们,不要钱啊——”王思明急得跳脚,恨不得拿着一堆糖葫芦追过去。 陶然儿笑嘻嘻地看着他,对他慢腾腾地说道:“没别的办法了,不能扔掉,也不能送人,所以,只能你自己全部吃掉。” 王思明愁苦地看着那一堆糖葫芦,对陶然儿商量着说道:“这样吧,妹妹,我叫那些护卫过来,我们一起分着吃吧。” “不行!”陶然儿脚一跺,银牙一咬,对他说道:“你不听我的话了?” 王思明立马吓到了,说道:“好,我吃,我吃。”开始拿着一串糖葫芦吃起来。 一开始,他还吃得挺快的,吃到第十串的时候,他的速度放慢,拿着糖葫芦的手都在颤抖,一脸的痛苦,腮帮子鼓鼓的,嘴唇四周都是红色的冰糖楂子,一嘴的牙几乎都要咬碎了,一路上只听到他“卡嚓卡嚓”寂寞地吃着糖葫芦的声音。 陶然儿微微笑看着,嘴巴上说道:“思明哥哥,你对我真好。”心里却在恨声说道,吃吃吃,吃死你,五十二串糖葫芦吃下去,让你吃出糖尿病! 她在前面慢慢走着,王思明咬着糖葫芦跟在她身边,两个人走到沽衣摊子附近。 因为陶然儿没有换衣服,仍旧一身进宫的衣服,她就像沙漠中的珍珠,就像如盲夜色中的一颗巨大的夜明珠,不停地引起路人侧目。 王思明一边吃糖葫芦,一边思量着快点回去,时间久了,估计会出事。 紫烟妹妹长得倾国倾城的美丽,再加上一身宫服,有点智商的人都知道她非富即贵,在长街上站久了,肯定会生出事来。 他看着手上还有二十串糖葫芦,胃里一阵翻山倒海,整个人恶心到直想吐,他发誓,这一生再也不吃任何糖葫芦了! 陶然儿将一件便宜的衣服披在身上,对王思明问道:“思明哥哥,你看好看吗?” 王思明咬着糖葫芦,胡乱地点点头,吐字不清地说道:“妹妹,你穿什么都好看——” 第176章你迷路了 (176) 陶然儿微笑着点点头,将衣服往身上紧了紧,然后突然惊慌地指着王思明的身后说道:“思明哥哥,后面有几个人拿着刀朝我们跑过来——” 什么?!王思明立马警觉,他扔掉手上的糖葫芦,闪电般的回头。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陶然儿披着便宜的市井衣服,往人海中一钻,整个人如一条鱼儿入了大海,她以极快的速度扯掉身上的宫服,扔在地上,然后穿上刚才沽衣摊挑来的衣服,她在人群中快快地走着,如同一阵疾风,一道闪电,她不时地回头,看看王思明有没有发现她逃跑,然后追上来。 还好还好,她已经看不见他了,远离那个沽衣摊了,换而言之,他同样也看不到她了。 陶然儿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脚下的步子生风,继续在人群中快快地走动,总之,哪里人多,她往哪里挤,因为她知道,人越多,她越容易逃脱。 与此同时,她开始给自己易容,头上原本梳着宫中的发式,现在她全部用手扯散掉,头上的珠宝扔了一地,看到长街上很多女人都梳着两个绾的发式,她便也梳成和她们一模一样的发式,然后她又蹲在地上,检到水果皮,鸡蛋壳什么之类的垃圾就往脸上抹,一定要让自己之前的脸让别人认不出来。 走了半个时辰,后面没有喊杀声,也没有听到王思明急切地叫她“紫烟妹妹——” 陶然儿松了一口气,以为自己终于逃脱了,此时此刻,她全身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打湿,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整个人如同刚刚从水上捞上来似的。她弯下腰来,停下脚步休息,两只手撑在自己的膝盖上,上气不接下气地急速度喘着气。 没想到那么容易便逃脱了,接下来,她要做的,就是寻找机会尽快逃出长安,然后与江南的大部队会合! 她纠心痛苦地想起,她与常胜在战场上一死一伤,被抓回王家军营,江南大军群龙无首,不知道怎么样了,是逃回了江南,还在在长安郊外,与王家大军继续在拼杀。 不管了,只要她逃出长安城,她会尽快想办法得知结果! 陶然儿深深吸一口气,振作精神,站直了身体,无论如何,她现在如同一只逃出笼子的鸟儿,终于重归蓝天,无论如何,比起先前的处境,现在要自由多了。 她该高兴才是,因此,陶然儿振作精神,如同一只重归蓝天自由的老鹰般,抬头看了看方向,认准了出城的方向,就急急地往长安城的出城方向走去。 然而,刚走出几步,前面一个人站在她的面前,是王思明! 陶然儿如同大白天撞到鬼,惊得目瞪口呆,喉咙一阵干枯,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的逃跑计划失败了,王思明截住了她! 他的身后站着几十个一级护卫,他们全部愤恨地看着她。视线凌厉得如同刀剑,与此同时,脸上浮现着狞笑,大概在嘲笑她的心机深沉与自不量力。 就像一只逃跑的小老鼠重新被猫抓到了手里。 王思明却仍旧微笑地凝视着她,夜风吹过,将他金黄色织锦袍的下摆吹得随风飘动。 王思明这个人,一辈子仿佛只穿金子一般的颜色,这个没有品味的暴发户,她居然又落到了他的手里。 人生真是悲惨啊—— 陶然儿欲哭无泪,仰天长叹。 王思明却微微一笑,走到她的面前,用丝绸一般的语气温柔说道:“妹妹,刚才你与我走丢了,我找你找得好辛苦,你迷路了。” 陶然儿呆了一呆,闪电般的抬起头,看向王思明,刚才她设计逃跑,他就是再蠢,也知道她是诚心骗他想逃跑,可是此时此刻,半路上逮住了她,他却轻轻地说她只是与他走丢了,迷路了。 王思明伸出手,爱怜地替陶然儿整理了一下凌乱如疯婆子的发式,又用他的丝绸手娟替她仔细地抹去脸上的污垢,对她深情地说道:“我担心妹妹出什么意外,找妹妹找得好辛苦,果然,你看,妹妹的发式也乱了,小脸也脏脏的,宫服也不见了,身上的珠宝也丢了,肯定是被那么小混混抢去了吧,妹妹不要害怕,现在我找到了你,我们可以回家了。” 他用他的丝质手绢轻轻地擦着她的小脸,替她抹去脸上的污垢,露出白嫩清丽的脸蛋来。 陶然儿征征地看着他,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这样做,她却突然有一丝莫名的感动。 就像看着电视剧里痴情的男主,男配一般,会心头温暖。 这个王思明,爱紫烟妹妹,已经爱到疯魔的地步,她骗他伤害他,杀他害他,逼他吃了那么多糖葫芦,又设计逃跑,重新逮到她,他居然不急不恼,如同失了忆一般,仍旧一如从前的疼爱。 一级护卫们走过来,虽然看以闲闲的,可是却故意的将陶然儿包围起来,如同一个密不透风的水桶。 陶然儿知道自己逃跑无望,只得沉默下来,一颗心似掉到冰窟窿里,她听话地跟着王思明上了轿,雁儿早就等在轿子里,对她急切地说道:“小姐,你回来了,听思明公子说你与他走丢了,真是急死奴婢了。” 陶然儿看了雁儿一眼,摇了摇头,她真是越来越看不清了。 为什么她这次成为囚犯,居然那么奇怪,身边所有的人都认识她,对她极好,可她对他们,却一个也不认识。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轿子晃动起来,往相府家急急走去,陶然儿在心底叹息一声,想着不知下次什么时候,她才能重新获得机会逃跑。 那天晚上,陶然儿的房间外面,安保力量又上升了一个档次,陶然儿知道自己现在就算是孙悟空,也跳不出王思明的手掌心了。 她索性不去想了,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什么事情,等明天再说吧。 第二天她醒过来时,已经日上三竿,雁儿侍候她穿衣服,笑嘻嘻地看着她,陶然儿觉得古怪,对雁儿问道:“什么事如此高兴?” 雁儿喜气洋洋地脆声说道:“恭喜小姐,贺喜小姐——” 陶然儿听得一头雾水,喜从何来?她现在是天底下最悲催的人好吧。 雁儿悄悄地说道:“小姐今天要打扮好看点,喜庆点啊,思明公子在外面等着小姐呢。” 又是王思明? 陶然儿看着雁儿,对她问道:“他不天天在外面等吗,你今天很反常啊,怎么如此高兴?” 雁儿笑嘻嘻地说道:“小姐一会梳妆打扮好,自己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陶然儿看雁儿不肯说,一头雾水,只好打算自己一会去看个究竟了,王思明到底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第177章居然是提亲 (177) 雁儿想给陶然儿穿一件艳色的裙裳,陶然儿看到了,立马皱了皱眉,坚持让雁儿给她换了一件素色的衣裳。 在现代黑白灰穿习惯了,看到大面积的艳色她就头疼不适,所以在这个乱世,她穿的最多的是白色。 她穿戴好在雁儿的陪伴下走了出去,王思明已经在会客的房间等候多时,他的四周有许多喜庆的箱柜,全部用红布遮着,陶然儿愣了愣,只觉得这个场面十分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王思明今天带了这么多礼物来,到底为的是什么? 陶然儿开始心跳加速,心里浮起一个问号又一个问号。 王思明看到陶然儿出来见他,立马十分高兴,他急步向前,有一些激动有一些欣喜地叫了一声:“紫烟妹妹——”他深情地凝视着她,一次又一次控制不住自己眼里的喜爱之情。 陶然儿只觉得王思明今天神情异常,她抬头看了他一眼,只见他一如平常,穿了一袭金灿灿的锦袍,不过这次不一样的是,锦袍的袖口和衣襟处有大红色的云纹。 如此喜庆为的是什么? 王思明看到陶然儿打量自己,不由更加开心,他整了整衣裳,对她说道:“紫烟妹妹,我今天,是来——”说到这里,他深情地凝视着陶然儿,鼓起勇气对她说道:“我今天是来提亲的!”他的大眼亮晶晶的,如同天上的星星。 什么!提亲!如同五雷轰顶,陶然儿在那一个瞬间面色雪白,身体摇晃,脚下站着的仿佛不是坚实的地而,而是流沙。 她现在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看到那些大红的箱子柜子担子会觉得眼熟,因为以前在现代看古代的电视剧,男方到女方提亲时,总是有很多侍从担着这些大红的箱笼来提亲啊。 她摇摇欲坠,仿佛在经历地震海啸,雁儿看到她家小姐好像瞬间得了大病,立马上前扶住。 看到陶然儿的反应,王思明有一些意外,他原以为她会高兴的—— 他轻轻解释着说道:“妹妹,如果是从前,你父母俱在,这种事我自然会在我父亲的带领下亲自登门,向你双亲提亲,可是现在,你父母都己不在人世了,而我父亲,亦已经驾鹤西去,所以,我只能亲自带着聘礼登门,向你提亲——请妹妹体谅——” 陶然儿仍旧如同石像一般,一动不动。她已经震惊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提亲,王思明向她提亲,多么可笑啊!哈哈哈,哈哈哈,她是江南的军师,如同一只可怜的囚鸟,囚禁于此,她千方百计地想着逃跑,可是现在,却居然被王思明提亲,难道她真的要嫁给他吗?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可笑至极。 她是一个结婚多年的女人,生育了一个儿子,小孩也已经到了打酱油的年纪,她因为李信志纳妃,心灰似炭,打算余生像一个男人一样打天下,可是没曾想到,她的人生却突然开起了巨大的玩笑,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太可笑了! 王思明看到陶然儿仍然面色惨白,一声不响,只得又对她说道:“妹妹,你是知道的,我与你从小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双方的父母感情又特别好,你我很小的时候,父母曾经指腹为婚,那一年,我们两个只有六七岁,一起坐在桃花树下,我曾认真对你发誓,我长大后一定会娶你为妻,所以,今天是我兑现承诺的时候——” 他说着说着,说到后面,居然眼圈泛红。 他牢牢地看着她的面孔,眼里都是海一样的深情。 陶然儿仍旧如同木偶一般,呆呆地看着窗外。 王思明走到她的身边,对她急切地说道:“紫烟妹妹,我可知道,这些年来,我过得多么痛苦,相府抄家后,你被卖身为奴,流落民间,我从来没有放弃寻找过你,我苦苦地四处寻找你,一听到有你的蛛丝马迹的消息,我就立马奔赴那个地方,我曾经认错了和你长得有几分相像的三百多个姑娘,她们有的头发像你,有的眼睛像你,有的皮肤像你,有的背影像你——可是都不是你,我一次又一次失望,因为我知道你是被一个农民拐走的,所以我痛恨天下所有的农民,我看到一个农民就怒火冲天,我因此杀死了几百个农民—— 什么?!陶然儿听到这里,简直急怒攻心,这个变态,简直爱紫烟妹妹爱到疯魔变态的地步。 早知道当年,她刚刚穿越到这个时空,面临李信志和王思明选择时,她明智地选择了李信志,可是结果导致几百个农民莫名地被杀死。 她与李信志藏身在有神秘机关方可进村的虎村,试问,王思明就算寻遍天下,也不可能找到她啊。 后来,出得虎村,她又贵为江南的皇后,幽居于深宫当中,王思明又如何找她? 再后来,她被江东绑走,从一个深宫到另一个深宫,王思明就算有千里眼,他也找不到她啊。 所以—— 冷静理智地想,当初,她被江东绑走,李信志也疯狂地寻找了她两年,可是现在想来,小米粒都快五岁了,也就是说紫烟妹妹离开王思明身边有七八年吧,他却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她,一直像一个疯子似的满世界寻找她,可见,在某一种程度上,王思明比李信志还要痴心。 陶然儿在憎恨王思明是变态杀人魔的同时,也震惊于他海一样的深情。 这个男人真是倾其全部身心地爱着紫烟妹妹,这个世上,大概从来没有一个男人会如此地爱一个女人吧。 假如李信志像王思明爱紫烟妹妹那样地爱着她陶然儿,也许她不会走到今天如此伤心的地步。 只可惜只是假如—— 陶然儿的思绪如同一只放远的风筝,越飞越远。 看到陶然儿如同哑巴似的,王思明生怕她拒婚,只好继续说道:“妹妹,为了兑现幼时的承诺,我一直没有娶妻——” 什么?! 又是一个晴天霹雳,陶然儿猛地抬起头来,看向王思明,脸上都是震惊和不可思议的表情。 他居然到现在都没有娶妻,是真的还是假的?王思明现在是末朝的真正掌权人,贵为天子,又一表人才,年轻有为,怎么可能到现在还没有娶亲,想嫁给他的女人不知道有多少—— 王思明看着陶然儿震惊的表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她说道:“所以,妹妹,你一定要答应我呀,我今年都二十五了,我那些从小长大的伙伴,他们孩子成群,最大的那个孩子快有我这么高了——” 王思明苦着脸,一脸深情地看着陶然儿。 陶然儿也知道他说的是真话,因为她清楚地记得,她穿越到这个时空来时,刑紫烟十六岁的年纪,那个年纪,在古代应该是最好成婚的年纪,可是后来,她流落民间,成了陶然儿,在虎村隐居,又在江南干出了一番大事业,重新与王思明相见,这中间已经八年时间过去了,她也二十四岁了。 所以就算她与王思明一块长大,两人年纪相仿,所以王思明二十五,她二十四。 这个年纪,在现代,女人过了二十五也是下坡路,可是王思明却仍旧疯狂地爱着她,一心一意地要娶她。 而且不是侧室,是正室! 陶然儿真是再次震惊王思明对紫烟妹妹的深情。 她想搞清楚其间的原因,因此,轻轻地说道:“可是我,我,在此之前,嫁给了李信志,我曾经是江南的皇后——” 她想抛出这个污点,王思明就算是再深情,也不会提亲了吧。 第178章情深至此 (178) 然而,让陶然儿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王思明却微微一笑,毫不介怀地说道:“没关系,妹妹,当初你是被强迫的,算不得数,没有父母同意,没有媒灼之言,算哪门子亲事——” 王思明说着说着,向前一步,握住了陶然儿的手。 陶然儿震惊得眼珠子差点掉出来了,王思明也算是中原的皇帝,末朝的那个老皇帝已经是他的牵线木偶,中原现在王思明说了算,他居然毫不计较她这个嫁过人的女人。 真是太让人震惊了。 王思明轻轻握着她的手摇了摇,用丝绸般的温柔语调轻轻地说道:“妹妹,这些年,你受苦了,是我太笨,到现在才找到你,让你重新回到我身边,妹妹,我向你发誓,这一生一世,绝对不会让你半步离开我的视线范围,我一定让你一辈子生活在我的照顾之下,我现在一个人,没有正室,有了你之后,你就是我的正室。”他说到这里,一双大眼闪亮起来,如同天上的星星,他微笑着说道,“以后,你会是中原的皇后,我是帝君,你是帝后——”他朝她眨眨眼睛,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老皇帝快不行了,最多两年,我们成婚后,我就可以登基,正式立国号为王朝,我是帝君,你是帝后,以后我们的孩子就是太子—— 陶然儿身体一哆嗦,手脚在刹那间变得冰冷,整个人如同掉进了冰窟窿,真是人生如戏,戏如人生,没想到她自己把自己江南皇后的职位开除了,成了江南的军师,可是成了王思明的俘虏之后,她居然又要当王朝的皇后,哈哈,难道她天生是作皇后的命吗,哈哈,真是太可笑了。 王思明看到陶然儿好像被他吓到了,立马正了正身子,装作没事人一般,微笑着说道:“妹妹,刚才吓到你了,那我不说了,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王思明一生只爱一个人,一世只怀一种愁,有了你之后,你是我第一个女人,也会是最后一个女人,我不会立侧室,也不会要通房丫头,等我——”他再次压低声音,对她轻轻说道,“等我当上皇帝,我也不会立妃,我有你一个就足够了——” 陶然儿听到这里,突然流出了眼泪,她这个现代女人,在这个古代时空,寻寻觅觅,所要的“一生一世只爱一个人”的爱情,终于在王思明这里找到了。 怪不得别人说,这世上有痴心绝对,情深似海的男人,只是你没找到而己。 她希望自己一生只爱一个人,而那个人一生一世也只爱着她,李信志做不到,但是王思明可以做到。 在紫烟妹妹失踪的八年期间,他一直没有放弃寻找,他一直没有婚配嫁娶,可见这个人的痴心是非常靠谱的。 只可惜他爱的是这具身体的主人,紫烟妹妹,不是她陶然儿,她陶然儿只是一个倔强的现代女人。 王思明看到陶然儿仍旧苍白着脸一句话也不说,他急了,对她说道:“妹妹,我说了那么多话,喉咙都痛起来了,可你呢,到现在一句话也没有说,妹妹,你就答应我吧,你不答应我,我今天就不走了——” 他不知什么时候再次握住了她的手,拿着她的手,在她面前轻轻摇晃起来。 那样撒娇深情的样子,像极了对着林黛玉的贾宝玉。 陶然儿看得呆呆的,在那么一个瞬间,她真的很羡慕紫烟妹妹,她可以得到王思明这样海一样深情的爱。 看到王思明在等着她开口说话,陶然儿只好沙哑着出声道:“思明哥哥,你是很好的人,可我,已经不是当年的我了,分别的八年,我经历了很多事,我嫁给了李信志,成为了江南的皇后——” 因为感动于王思明对紫烟的深情,所以陶然儿在说话时,也变得委婉起来,尽量不伤害王思明对爱情的一分赤子之心。 王思明果然很感动,拿着她的手亲了亲,对她说道:“妹妹,我说了我不介意,那算不得数——” 陶然儿苦笑一声,如同真正的刑紫烟附体,对他说道:“可是我,我已经不是完壁之身,配你不起——” 因为被王思明的深情感动,她感觉自己都有些入戏。 王思明却微笑着摇了摇头,将她轻轻揽进怀里,对她说道:“不,妹妹,我不在乎,只有你人回到我身边,我什么都不在乎。” 陶然儿呆住了,她从王思明的怀抱里挣扎开来,走到一边,快速走到了窗前,她站立着,呆呆看着窗外。 这个王思明,真是一次又一次让她意外,她一次又一次地拭探他爱情的底限,可是他坚贞的爱情,却一次又一次刷新她的三观,谁说古代没有痴心专一的男人,只不过在以前,她从来没有遇到过,王思明就是这样的存在,他只要有紫烟妹妹,他便知足。 在古代,将女人的贞节看得比生命还重要,她曾经看过一个故事,一个女人只是因为衣袖被别的男人碰了一下,她就砍断了自己的那只手,简直可悲可怜到无法形容的地步。 所以对于她这个己婚女人来说,她早就不是处女了,王思明居然表示也不介怀,这太让人震惊了。 现代很多男人在娶老婆时,都会在乎老婆是不是处女,可是在这个古代,王思明居然不在乎。 陶然儿无限意外与佩服的同时,她再次抛出一个杀手锏,她转过身来,双眼凝视着王思明,对他慢慢地说道:“思明哥哥,你这样说我真的很感动,但是有些事情它发生就是发生了,你大概不知道,在江南,我有,一个儿子,已经六岁了——” 她如同一只猎豹紧紧地盯着王思明,不放过他脸上任何蛛丝马迹的表情。 哈哈,她可以打赌,王思明肯定再也做不到不介怀了。男人是什么玩意,她一清二楚。 他身为中原的第一要人,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他会娶一个结了婚又离婚还带着拖油瓶的己婚妇女吗? 第179章这太奇怪了 (179) 王思明呆了一呆,看到陶然儿把话说完,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咚”地一声跌到谷底,他手脚冰冷,寒意从骨子里升起。 他万万没想到,分别的这八年,可以发生这么多事情。 王思明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碎成了渣渣,她已经不是完壁之身,而且和别的男人结了婚,天下人皆知她曾经是江南的皇后,最最可怕的是,她和别的男人还有了孩子,孩子都六岁了,是江南的太子—— 王思明只觉得喉咙口一阵腥甜,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浮了上来,那是一口老血,哽在喉咙口,急欲吐出来。 不过几分钟后,王思明想到自己的百年大计,硬生生把那口老血咽了回去,他微微一笑,摇了手上的扇子,对陶然儿温和地说道:“妹妹的孩子肯定长得像妹妹一样漂亮,以后有条件了,我一定把那个孩子接到妹妹身边,视为己出——我喜欢孩子,越多越好——” 陶然儿呆住了,这太奇怪了! 王思明居然连她有了孩子都不介意,他不是人,他是神,他是圣人,他对爱情的大方和深情,已经到了圣人的地步了。 所以,他才不计较一切。 从古到今,从来没有听说哪个皇帝会娶一个生过孩子结过婚的女人作皇后,最最让人大跌眼镜的是,有一个皇帝娶了一个极丑的女人钟无艳,但也是“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所以,王思明执意要娶她,等于是破了记录,刷新了历史记录了。 果然,王思明深情地凝视着她,对她说道:“紫烟妹妹,这是乱世,每天很多人死去,我与你分别八年,八年后,我能与你重逢,我已经知足了,在无数个寻找你的日日夜夜里,我只有一个心愿,那就是你还活着,所以能够再次与你相聚,我已经很知足了,别说你现在长得倾城倾国,天下无双,仍旧如往日的模样,站在我的身边,就算你变成了丑八怪,身患重病,成了残疾,瞎子,瘸子,我都不会嫌弃,妹妹,我对你的一片心,你明白吗,你若是明白,请你答应我的提亲吧,不要再拒绝我了——” 王思明向前一步,一脸深情地看着陶然儿。 陶然儿呆住了,禁不住地鼻酸手颤,心中温暖阵阵,此时此刻,她真的希望自己就是紫烟妹妹,紫烟妹妹就是自己。 王思明可能像孙赫武一样,是一个暴君,不把天下苍生的生命当回事,因为之前听他说,鉴于她是被农民拐走的,所以他恨透了天下农民,看到农民就要杀,这八年,他已经杀了几百个农民了—— 但是因为他对紫烟妹妹海一样的深情,这个人,陶然儿发现自己实在恨不起来,哪怕常胜也是因为他而死,江南也是因为他而大败—— 王思明看到陶然儿沉默,便笑了笑,心中升起希望,他走向前来,握住陶然儿的手,对她笑着说道:“妹妹不说话,便是答应哥哥我了。” 他十分开怀,立马对四周的侍从说道:“马上开始准备大婚了——” 侍从们立马跪在地上:“恭喜大将军,贺喜大将军——” 陶然儿才清醒过来,立马说道:“不——” 王思明脸上的笑容如同进了冰箱的鱼,瞬间冻住了。 陶然儿只好努力笑了笑,走到王思明面前,主动握着他的手摇了摇,说道:“思明哥哥,你突然提亲,我脑子里实在太混乱了,我父母都己不在,相府只剩下我一个人,也没有一个商量的人,你容我考虑几天,我再答应你好不好?” 王思明看陶然儿说得怪可怜的,便微微一笑,对她说道:“好的,我等你消息。” 陶然儿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王思明对紫烟妹妹一片深情,她很感动,但是感动归感动,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并不是紫烟妹妹,她只是占据了紫烟妹妹的身体,王思明以为她紫烟妹妹,他误会是他的事,但她自己心里清楚。 她是陶然儿,是现代的一个女人,她的心里只爱过李信志,现在的心里也只有李信志一个人,哪怕他伤了她的心,纳了那么多妃子,她也很羡慕王思明的痴心,但是知道了那么多故事,她的心里却仍然只是在想,假如李信志像王思明一样痴心专一就好了,而不是因为感动,就会假扮成真的紫烟妹妹,嫁给王思明—— 所以她是绝对不会答应王思明的提亲的,之所以答应考虑几天,是想拖延时间,寻机逃跑。 王思明看到陶然儿一脸愁苦的样子,哈哈一笑,对她说道:“这些天,忙着与你天天在一起,忘记了你是女孩家,除了需要我的陪伴,还需要别人的陪伴,你放心,在婚姻这件大事上,我绝对不会让你孤孤单单一个人出嫁,我明天给你一个惊喜——” 什么? 陶然儿呆了一呆,看向王思明,只见他笑眯眯的,朝自己挤了挤眼睛。 他居然说要给她一个惊喜,天啊,但愿不是惊吓。 王思明看到陶然儿面色苍白,神思恍惚,便笑了笑,说道:“我看妹妹今天也累了,这样吧,我先回去,妹妹也好好休息,这几天你好好考虑一下,我等你的好消息。” 陶然儿确实很累,王思明的提亲如同一记重拳,将她打得跌跌撞撞,让她更加坚定了加速逃亡的心,呵呵,她怎么可能嫁给王思明,与他生猴子,以后她和王思明生的孩子与小米粒在战场上见了,她到底要帮哪一个,如果她嫁给王思明,和他过下去,那真是狗血到无法形容了! 第180章一个惊喜 (180) 王思明看到陶然儿一脸的疲倦,便示意侍从离去,他走在前面,侍从们挑着提亲的大红担子,跟在他的后面,浩浩荡荡的离去。 看着那些扎眼喜庆的红色箱笼终于在自己眼前消失,陶然儿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好累啊,整个人好像被人痛打了一番,四肢酸痛不己,陶然儿缓缓地找到一把椅子,慢慢地坐了下来,呆呆地看着不远处的窗外的太阳光,发呆。 她现在真的成了大家闺秀了,因为王思明重军把守,她真的做到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王思明看似一脸深情,但是提防之心越来越重了。看守她的护卫好像又多了几倍,安保力量再次升级了。 所以她陶然儿看似十分自由,但实际上仍然是一个犯人,被人一层又一层地严加看护着。 她呆呆地看着窗外的阳光,一枝绿色的树枝伸进了窗口,就像一副水墨山水画,她渴慕地看着,如同一只渴望着在蓝天自由飞翔的鸟儿。 看到陶然儿发呆,雁儿走到她的面前,劝道:“小姐,思明公子今天来提亲了,这是大喜事啊,你为什么不答应他呢?” 陶然儿没有作声,如果她猜得不错的话,雁儿这个丫环简直就是王思明的铁杆粉,脑残粉,恨不得自己嫁给王思明吧。 雁儿继续说道:“小姐,我与你一起长大,我记得你小时候就偷偷跟我说,长大了要嫁给思明公子,现在思明公子信守小时候的承诺向你提亲了,你为什么不答应呢。” 陶然儿缓缓抬起头来,看了雁儿一眼,雁儿在陶然儿的凝视下,也不知怎么的,突然一张粉脸就变得通红起来,简直红得像新娘的盖头。 陶然儿想向雁儿打听消息,便道:“雁儿,你说我小时候就喜欢王思明,是真的吗?我说过要嫁给他的话?” 雁儿笑了,走到陶然儿面前,对她说道:“当然啊,小姐,你不记得了,小时候啊,你和思明哥哥一起读书认字,好得就像一个人似的——” 陶然儿的一张脸不由热辣辣起来,她想了想,又对雁儿说道:“王思明,这些年来,真的身边没有一个女人?” 一个有权有势又长得好看的年轻男人,到了二十五岁的年纪,居然没有结婚,身边没有女人,真是让人不能相信。 在古代,很多男人十三四岁就开始有不少女人了。在大户人家,就算没有到娶妻的年纪,也会先在他的房里放两个女人。 雁儿看了看四周,对陶然儿说道:“小姐,是真的没有,思明公子一直没有娶妻,他母亲就劝他,不娶妻,正室的位子给你留着,那么可以先娶两个侧室,生孩子,给王家开枝散叶啊,可是思明公子也没有同意,他说你会伤心,另位王府的丫环有好几百个,里面也有特别好看的,她们都喜欢思明公子,只要思明公子愿意,他身边的女人会是很多的,但是这些年,也没听说什么他和哪个丫头在一块的话呢——” 陶然儿点点头,看来这个王思明,在感情上真是圣人一个! 陶然儿想一个人静一静,就打发走了雁儿,一个人在房间呆着,她找出了常胜的骨灰坛子,将它放在自己附近的桌子上,她呆呆地看着桌子上的骨灰坛子,就好像常胜坐在她的对面似的。 此时此刻的她,就像一只被剪了翅膀的鸟儿,被人渐渐逼到绝路上来。 命运像一只巨大的手掌,从天而下,将她按压着,她被压得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终要七窍流血而死了。 苦难如同一只巨大的袋子,将她装在里面,袋子的口越收越紧,越收越紧,渐渐的,她透不过气来。 陶然儿看着骨灰坛子,轻轻地说道:“小常胜,我该怎么办啊,你快告诉我——” 可是骨灰坛子一动也不动,常胜的灵魂也没有像传说中一样,化成一缕烟浮现在她的面前。 她的眼泪流了出来,喃喃地说道:“常胜,你失约了,你说过的,你死后,也会化作天下的一颗星,看护着我的——” 骨灰坛子仍然沉默。 几分钟后,陶然儿擦了擦眼泪,捧起常胜的骨灰坛,对他说道:“罢了,你这一生时时都在看护我,已经很累了,现在到了另一个世界,我不要你看护我了,你去投胎吧,过你自己的日子去——” 她的眼泪滴在骨灰坛子上,然后用手擦干净,将骨灰坛子重新收藏好。 那一个晚上,陶然儿睡得一点也不踏实,她总是梦见常胜对她微笑,可是她想走近他,却总是无法走近,两个人隔着一定的距离,常胜站在大雾当中,雾气在他们中间弥漫开来。 陶然儿大声叫着常胜的名字惊醒,醒来时半夜,一弯镰刀似的新月挂在天空,她一头一脸的汗水。 后半夜,她半坐在床上,基本上没有睡觉。直到东方天空露出鱼肚白,她才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却被雁儿叫醒了,她睁开眼来,雁儿一脸的笑,对她快乐地说道:“小姐,快起来,有人来看你来了!” 有人来看她? 陶然儿一骨碌坐了起来,在这里,怎么会有人来看她?会是谁? 她在雁儿的服侍下快速地梳妆打扮,穿衣起床 走到外面的房屋,却看到两个衣装华丽的年轻女子,背对着她站着,在逗着一只鹦哥。 雁儿欢喜地招呼道:“湘竹小姐,宝绫小姐,我们小姐来了。” 两个女子转过身来,微笑着看向陶然儿,向她走过来。 “妹妹——”“姐姐——” 陶然儿呆呆地看着这两个年轻美丽的女子,一个穿着宫服,作宫妆打扮,十分的珠光宝气,一个作富家小姐打扮,十分的清雅高贵。 这两个女人是谁,她们认得她,为什么她不认得她们? 陶然儿脸上浮着淡淡的僵硬的笑,努力在脑海里搜索着,寻找着。 这难道就是王思明千方百计要给她的惊喜,果然,惊到她了。 看到陶然儿呆呆的,王湘竹微微一笑,握住她的手,对她说道:“姐姐,我是王湘竹啊,思明哥哥的亲妹妹,我们一块长大的。” 另外一个富态美丽的女人说道:“紫烟,我是刑宝绫啊,你的亲表姐——” 陶然儿呆住了,她终于想了起来,刑紫烟在临死前,曾经要她照顾两个女人,一个是王湘竹,一个是刑宝绫,现在终于见着了。 罪过罪过,她曾经在江南富有之后,委托李信志寻找她们两个的下落,可是后来,事情发展不由人控制,她后来被江东绑架了,成了江东的囚犯,再也没有她们的消息了。 再后来,回到江南,与李信志重逢,江南的事情频频发生,正逢多事之秋,她和李信志都没有再谈起这两个人。 如今终于重逢了,看到她们两个衣着华丽,神情轻松自在,应该是早就脱离了苦海了。 陶然儿自责的同时,也感到了一阵轻松。其实当年,李信志去寻找王湘竹和刑宝绫两个人时,她们两个早就被王思明搭救出苦海了。 第181章故人重逢 (181) 两个陌生的女人紧紧握着陶然儿的手,她们眼里含着泪,泣不成声。 陶然儿想着如果她真是刑紫烟,此时此刻,也应该像她们一样哭红了眼泪吧,只可惜她不是,该配合她们演劫后重生的欢喜戏剧,她却只能演视而不见。 在这出悲喜剧中,她只是一个旁观者。 昨天,为了拒绝王思明的提亲,她说她要好好想一想,因为现在在这个世上,她是孤单一个人,父母双亡,所以她要好好想一想。 这本是推托之辞,王思明却从中听出了另外的意思,以为她觉得自己太孤单冷清,所以把从前的好姐妹叫到她身边来了。 看着两个年轻美丽的女子,她们眼含热泪,不停地用手绢试泪,陶然儿也不知说什么话,做什么事。 她呆呆地站在那里,如同没有灵魂的木偶。 王湘竹拉着陶然儿的手坐下,对她笑着说道:“姐姐,以后,我要叫你作嫂子了。” 嫂子? 陶然儿想了一会,明白过来,王湘竹是王思明的妹妹,如果她嫁给王思明的话,她自然要称她作嫂子。 可是—— 她苦笑一声,想着这个王湘竹多半是王思明安排过来当说客的吧。 刑宝绫擦了擦眼泪,看了陶然儿一眼,对她认真地说道:“妹妹,女人嫁人,其重要性,等同于第二次投胎,所以一定要嫁给自己真心喜欢的人,而且一定要心甘情愿地出嫁。” 听到这里,王湘竹瞪了刑宝绫一眼,对她不满地说道:“宝绫姐姐,你说的什么话,紫烟姐姐与我家兄长从小一块长大,指腹为婚,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她怎么可能不是心甘情愿地出嫁,紫烟姐姐从小就喜欢我家哥哥,我家兄长自然是她真心喜欢的人。” 陶然儿只得又笑了笑,刑宝绫却站了起来,对王湘竹淡淡地说道:“你啊,就以为天下只有你哥哥最好,你知道世界很大,天下好的男人多得去呢,我听说——”说到这里,刑宝绫转过身来,意味深长地看了陶然儿一眼,慢腾腾地说道,“我听说江南的帝君李信志,不但一表人才,而且心地仁慈,常将自己种植的粮食分给饥饿的百姓,我也听说,江东的孙赫武,虽然样子一般,却是风流倜傥,文武双全,是赫赫有名的战神——” 陶然儿听得心里呆了一呆,她看向刑宝绫,感叹着这位宝绫姐姐不简单啊,虽然身在长安,足不出户,可是好像对天下大势却十分清楚。 她仔细地端详着不远处的刑宝绫,只见她一身珠光宝气,腰杆挺得挺直,自有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 王湘竹听到刑宝绫这样一番言论,不由生起气来,她板起小脸跺着脚说道:“宝绫姐姐,我哥哥叫你来劝紫烟姐姐,你就是这样劝她的?” 刑宝绫鼻子里冷哼一声,对王湘竹慢腾腾地说道:“我只是从事实出发,我为什么要替你哥哥当说客,你哥哥在宫中见到我,还要尊称本宫一声娘娘呢——” 什么?! 陶然儿只觉得一个晴天霹雳,这位珠光宝气仪态非凡的美女是宫中的妃子? 她站了起来,对她问道:“宝绫,你现在是?” 刑宝绫看到陶然儿如此震惊的表情,触动她的心事,不由眼睛一红,流下泪来,一会,她才平复了情绪,慢慢地说道:“你看我穿着打扮,还不知吗?” 陶然儿打量了她几眼,发现她穿着宫服,因为之前进宫时,她也穿过末朝的宫服,所以很熟悉,与此同时,刑宝绫还梳着宫妆,确实应该深宫中的妃子,她的夫君,不会是那个年纪老迈却扬言要雨露均沾,一天要同时翻几个妃子牌子的昏君吧! 陶然儿震惊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刑宝绫苦笑了一声,对她沙哑着嗓子说道:“小时候,我们一起住在绮怀园中,情同姐妹,我总想着那样的日子可以过一辈子。可是谁曾想到,人会长大,离别总是会到来,看她姹紫嫣红开遍,到最后,都付与断井颓垣。再后来,相府抄家了,我虽只是你表姐,但同样受到牵扯,我们所有的女人都被拉到街上卖身为奴,我沦落到了妓院,后来,是王思明找到我,将我从火坑里救了出来,那时候年纪小,老鸨只叫我学艺,没受什么伤害,再后来,王思明又把那些知道我卖到妓院的所有人都杀了灭口,所以这件事没人知道。我成了无家可归的人,寄居在王府,不过寄居在王府没多久,王思明说希望我进宫嫁给太子,成为太子妃,我本人也想进宫,我想刑府之所以抄家,也是因为后宫没人的缘故,为了报答王思明的恩情,我只好答应了,结果婚后一年,太子在战争中就死去了——” 陶然儿松了一口气,原来宝绫是嫁给太子作太子妃,幸好不是那个老昏君。 这仿佛是一个悲伤漫长的故事。 但是王思明在搞什么鬼把戏,明明知道末朝大势己去,他随时会取代末朝,自建国号,可是为什么还要安排刑宝绫嫁入后宫,难道是为了安排一个眼线,或者当时的情形是为了拉拢太子,平衡局势吗? 陶然儿只觉得站在迷雾当中,苦苦思索,不得其中要领。 王湘竹拉着陶然儿的手摇了摇,对她说道:“紫烟姐姐,你不要听宝绫姐姐乱说,她因为自己婚后不幸福,所以才劝你嫁人要小心,可是你嫁我哥哥,可以放一百二十个心呢,我哥哥对你的一片心,真是羡煞天下所有的其它女人——” 刑宝绫白了王湘竹一眼,对她慢腾腾地说道:“你哥哥是好人吗,他是窃国贼——” 什么? 王湘竹如同五雷轰顶,身形摇晃,后退一步,大眼瞪着刑宝绫,脸上写满震惊和难以置信,亲爱的宝绫姐姐怎么能说出这种可怕的话来—— 宝绫看着她,慢慢说道:“我们情同姐妹,但是不能掩盖事实,难道湘竹,你不知道吗,你哥哥要取代末朝,自建国号,他想当天子,很快了——” 说到这里,刑宝绫沉默下来,一双大得出奇的眼睛悲伤的看着窗外,喉咙里仿佛在渗血。 陶然儿不想和她们多谈,她们带来的信息越多,她的脑子越混乱,因此,她说道:“你们回去吧,我今天累了,改天我们姐妹再聚。” 王湘竹和刑宝绫点点头,走出了相府。 走到外面,临上轿时,王湘竹对刑宝绫说道:“宝绫姐姐,你有没有发现紫烟姐姐变了很多,一点不像小时候那样亲热,反倒像一个陌生人。” 刑宝绫望着远方,对王湘竹缓缓说道:“一别八年,谁都在改变,只有你,在你哥的照顾下,仍旧一如从前,唉——” 王湘竹急道:“宝绫姐姐,今天当着紫烟姐姐说的话,你可千万不能让我哥听到,我想护着你,但如果让我哥听到了,你必死无疑。” 刑宝绫冷笑了一声,没有再说话,头也不回地上了轿。 第182章如此相象 (182) 整个白天,陶然儿都在不安中度过,她像一只焦急的鸟,在房中不停地走来走去,一颗心越来越不安,越来越烦恼。 她看着窗外偶尔飞过的鸟儿,自言自语地说道:“鸟儿,你能不能给我带个信啊,让江南的李信志知道我的处境,我没有多少时间了——” 她不想嫁给王思明,但是如果不答应他,王思明表面上客气地提亲,但其实也是逼婚,就像当时,他带着她去见末朝的老皇帝。老皇帝虽然是王思明的牵线木偶,但是不同意替他们指婚,王思明最后愤怒离去,告诉老皇帝,就算他不愿意指婚,他今天走出这个门,也算老皇帝指婚了。 王思明现在权力大到可以捏造圣旨了! 所以如果她不同意,到最后,也一定会嫁给王思明,除非她自杀。可是想着远在江南的李信志,还有她的儿子小米粒,以及这生灵涂炭的乱世,她不想死,她有大仇未报,她心里装着天下,她怎么可以轻率地结束自己生命。 所以为了保全自己,估计最后她不得不同意嫁给王思明,哪怕以后她的身份十分的可怕,她到底算是江南的皇后,还是中原的皇后,她是江南人,还是中原人? 她很有可能猪八戒照镜子,两面不是人。 但是为了活下去,什么样的身份她都会硬着头皮去担当。 陶然儿的一颗心仿佛在大火上烧,她祈祷着有一个盖世英雄出现,来搭救她出苦海。 也许她的祈祷有灵了,当天晚上,半夜,陶然儿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身子如同烙饼一样,不同地在床上动着。 突然,雁儿走过来,对陶然儿悄声说道:“小姐,宝绫小姐带了一个重要的人来,她要见你。” 陶然儿猛地坐了起来,睁眼看着雁儿,她只觉得一切像是在一个梦中,半夜三更的,外天的夜色黑得仿佛矿井,刑宝绫再次出现,这次带来了一个重要的人了,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人了? 陶然儿只觉得自己站在巨大的迷雾当中,她越来越糊涂了。 不过人家既然来了,说要见她,她不能不见。 她现在是一个囚犯,身边没有一个可以信任,可以帮助她的人,所以她必须努力地去结识别人。 因此,简单地梳洗打扮一番,她在雁儿的陪侍下,到外面去见客。 刑宝绫穿着一袭黑衣站在那里,她的不远处,同样的有一位黑衣的妇人,她坐在那里,将一个瘦削俏丽的背影抛给了陶然儿。 这就是那个重要的人了。 陶然儿征了一征,刑宝绫看到她,笑了笑,然后瞅瞅四周,只见四下无人,才放了心,她轻轻地走到陶然儿面前,伸出手,握住陶然儿冰冷的双手,对她笑了笑,压低声音说道:“妹妹放心,外面的护卫我都花钱打理了,这件事,王思明不会知道。” 陶然儿一颗心加速跳动,刑宝绫不是和王思明一伙的吗,她现在为什么要瞒着王思明半夜三更来见她?而且还穿着黑色的夜行衣,肯定是为了出行方便。 刑宝绫苦笑一声,对陶然儿说道:“你以为我和王思明仍旧像小时候那样友好,他仍旧是我们一群姐妹当中的宝哥哥吗,不,紫烟,王思明狼子野心,他早就变了。” 陶然儿仍旧不作声,刑宝绫也好,王思明也好,对于她来说,都是陌生人,这两个人各怀鬼胎,可是与她又有什么相干。 刑宝绫对陶然儿说道:“我今天半夜前来,是有要事相告——” 这个时候,那个坐着的黑衣女人轻轻咳嗽一声,刑宝绫立马说道:“来,带你见一个重要的人。” 刑宝绫拉着陶然儿的手往妇人那边走去。 陶然儿无奈之下,只好在刑宝绫的搀扶下走向那个一直背对着她的黑衣妇人。 那个黑衣妇人听到她的脚步声,也转过身来,凝视着她。 陶然儿呆了,她有照镜子的感觉! 眼前四十多岁的女人,面色苍白,姿色倾城,就像二十年后的她自己! 居然如此相像! 一样的头发,一样的皮肤,一样的五官,甚至连身量,气质也一模一样! 陶然儿如同五雷轰顶,呆在那里。 那个妇人凝视着陶然儿,温和的目光充满爱怜,如同一只温暖的手,在陶然儿的身上缓缓地移动,几分钟后,她的眼圈发红,她的眼角开始滴血。她颤抖着双唇,轻轻地呼唤道:“孩子——” 陶然儿整个人傻逼了,这到底是怎么因事?! 她叫她孩子?为什么她有幸福感,就像子宫中的胎儿听到母亲喃喃的呼唤。 她真想大吼一声,老天爷啊,救救我吧,我要回现代! 这古代太复杂了,步步惊心,每一步都像迷宫。 江南很复杂,江东更复杂,如今到了中原,末朝和王家争权,更加复杂,相对而言,虎村真是极乐净土。 陶然儿震惊地后退两步,这世上居然有如此相象之人,她与眼前这个黑衣妇人又是什么关系,她浑身哆嗦含着眼泪轻声地呼唤她作孩子,她到底是谁? 陶然儿面色苍白,连连后退。 黑衣妇人的眼泪越来越多,如同断线的珍珠,纷纷下坠,陶然儿惊得身子都缩了起来。 刑宝绫看到事态的发展不在她的控制之类,立马走到黑衣妇人身边,伸出手,轻轻拍打着她的背部,温柔地安慰着,半个时辰后,那个黑衣妇人才拭了泪,平静下来,对陶然儿笑了笑,温柔地说道:“孩子,你过来——” 陶然儿从来没有听过这么温柔慈爱的声音,她的鼻子酸酸的,听到这一声,这些年来的委屈如同雪崩一般,她情不自禁地走向那个黑衣妇人,甚至有一种孩子的冲动,她想冲到那个黑衣妇人的怀里,大哭一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陶然儿站在那个黑衣妇人的身边,黑衣妇人上下爱怜地打量着她,对她说道:“孩子,这些年,让你受苦了——” 她的眼泪又落了下来,立马拿出手绢拭泪,她泣不成声,断断续续地说道,“这二十多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 陶然儿听得直接傻了,这都是什么跟什么?!为什么她什么都听不懂,如同一个白痴? 黑衣妇人突然又微笑起来,大眼内含着泪水,带着几分压抑的激动对她说道:“当然,你的事迹本宫也全部听说了,你帮江南种灵芝,种水稻,你成了江南的皇后,后来,你又成了江南的军师,你率领大军一路北上,攻陷了无数个城池,创下了丰功伟绩,你有惊人的军事才能,北上进京一战,让你名动天下,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天下最厉害的军师,一步三计,有盖世才华,能千里之外取人首级——” 陶然儿呆呆地站在那里,如同石像,为什么她的事,这位黑衣妇人如数家珍,她到底是什么人?! 第183章皇后娘娘 (183) 黑衣妇人眼里的泪水越来越多,苍白的美脸上写满骄傲,她向前一步,轻轻握住陶然儿的手,对她喃喃地说道:“孩子,本宫,真,真为你骄傲——”她哽咽起来,开始用力握紧陶然儿的手,对她说道,“你是苍生之福,是乱世之福,是末朝的希望——” 陶然儿哭笑不得—— 苍生之福,乱世之福,这样的过誉之词她还可以理解,但是,等等,什么叫她是末朝的希望?她可不要做这末朝的希望!就是因为这个不负责任的帝君导致的昏庸无能的朝代才让天下变成了乱世,政权分崩离析,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当中,所以,她才不要与末朝有什么牵扯! 想到这里,陶然儿退后一步,缩回了自己的手,有几分冷淡和警惕地看着黑衣女人。 她到底是谁?她来找她的目的又是什么? 对于黑衣妇人来说,陶然儿突然改变的态度让她清醒过来,她呆呆地看着陶然儿几秒钟,然后长长地叹了口气,垂下头,继续泪落如雨。 看到此情此景,陶然儿更加迷惑不解,如同走在迷雾当中,自从她被抓到中原来当囚犯之后,她感觉自己陷在一个迷宫当中,而且此时此刻,她发觉自己已经走入了迷宫深处,更加迷惑,更加不解了,此时此刻,她真是心乱如麻。 陶然儿睁大双眼,打量着黑衣妇人,发现她真是楚楚动人,倾国倾城的美丽,而且气质清雅出尘,一举一动都不落凡俗,这样标致的女人,也许在凡尘俗世生活百年也不能轻易看到的—— 在这漆黑的夜色中,这黑衣妇人的面庞,如同镶着月光,暗暗闪烁——四周围并没有什么灯烛—— 这个时候,黑衣妇人也在打量着陶然儿,她对她难过地说道:“孩子,不怪你与本宫生份,都怪本宫——”说到这里,黑衣妇人又呜咽起来,泪落如雨。 陶然儿更加看不明白了,心里升起成百上千个问号,她也不想再这样糊里糊涂下去,因此,她直接冷声问道:“你到底是谁?” 黑衣妇人呆了呆,好像突然才想到自己的身份似的,立马迟疑慌乱起来,她看向刑宝绫。 刑宝绫抿着嘴唇想了想,索性横下心来,走到陶然儿面前,对她说说道:“她是皇后娘娘——” 什么?! 陶然儿如同晴天霹雳,这个艳丽倾城的女人是皇后娘娘?她是哪个皇后娘娘? 陶然儿继续冷冰冰地说道:“哪个皇后娘娘啊,我曾经也是江南的皇后啊——” 哼,这年头,谁还不是小公主来着? 刑宝绫急了,脸也有些涨红起来,她焦急地说道:“紫烟,不要胡闹了,这是中原,她还会是哪个皇后娘娘,天下皇后只有一个,那些什么江东江北,只是乱臣贼子!” 陶然儿呆了一呆,电光石火间,她明白过来,这是末朝的皇后,是先前她见过面的那个动不动要雨露均沾一个晚上要翻几个妃子牌子的色君的皇后—— 可怜的皇后—— 肯定夜夜守着自己的宫殿,孤独失眠吧,等到第二天早上妃子们请安的时候,她还要说:“昨天晚上,皇帝宠幸了你们,各位妹妹要早日怀上龙胎,为皇室的开枝散叶多做努力啊——” 陶然儿哭笑不得,想着这半夜三更的,把她叫起来,不让她睡觉,见什么末朝的皇后,不好意思,她对末朝的皇后不感兴趣,她对她们说道:“行了,天已经不早了,我也困了,要睡觉了,你们请回吧。” 她转过身,就要往自己的闺房中走,心里想着,真是一群疯婆子!半夜三更来见她,居然哭哭啼啼,这个陌生的黑衣女人居然是末朝的皇后,怪不得末朝要亡呢,因为这皇后也不太像正常人啊。 陶然儿心想,怪不得她刚才时不时说本宫,她还觉得古怪呢。 不过这女人真漂亮啊,身量高桃,削肩蜂胸,小脸桃腮,胸大臀大,秀发如云,黑发如漆,肌肤若雪,大眼琼鼻,樱桃小嘴一点点,睫毛简直就是睫毛精,在黑夜中,仍然看到浓密欣长的睫毛如同扇子一般捕在美丽的脸上,留下神秘的幽影。在古代,没有睫毛夹,也没有睫毛膏,她这种浓密的睫毛肯定是天生的。 她穷其一生,从来没有看到如此美丽的皇后,如果皇后要论美丽来候选的话,那么,这个黑衣妇人,因为她的美丽当上皇后,简直当之无愧,她应该是天下最美丽的妇人。 陶然儿胡思乱想着正要转身离去,刑宝绫与黑衣妇人焦急地对视了一眼,黑衣妇人使了使眼色,刑宝绫立马向前一步,拉住陶然儿的衣袖,对她严肃焦急地说道:“妹妹不要急着走,我们还有重要的话要与妹妹说。” 陶然儿愣了愣,看向刑宝绫,只见她一脸的真诚与急切,大眼内流下珍珠一般的眼泪,她不由征了征,想起这个身体的原主人与王湘竹,刑宝绫一起长大,是儿时最好的伙伴,刑紫烟临死前,也曾向她拜倒地下,嘱咐她一定要救王湘竹和刑宝绫出苦海,就她们两个是她最好的姐妹。 现在,刑宝绫虽然早就从妓院出来了,而且现在是尊贵无比的末朝的太子妃,但是她的面色苍白,双眉紧皱,大眉内写满焦急和悲苦,明显是有非常痛苦的事缠心,因此,她怎么可能坐视不管呢。 想到这里,陶然儿止住脚步,看着刑宝绫,对她说道:“姐姐,我现在也是王思明的囚犯,恐怕很多事情爱莫能助啊——” 刑宝绫看到她止步不前,并且开始与她说话,已经十分高兴了,她用手绢擦了擦眼泪,握紧了陶然儿的手,对她说道:“妹妹,有你这句话,我就知足了,你放心,我绝对不会为难你,我今天与额娘过来,其实只是想让你明白事情真相,等到你知晓全部真相,你再决定要不要嫁给王思明——” 什么?!她们今天晚上半夜到来,目的是要告诉她全部真相?什么真相?中原好像有很多不可告人的黑暗秘密,她们到底怎么回事?陶然儿不动声色地看着她们,心想,喂,两位,我现在是江南的军师,是你们的敌人,你们这样坦诚相告真的好吗? 此时此刻,外面的更声响起,打更人从白色的窗纸前晃晃悠悠地过去,悠长的声音如同老木盒里拉出来的丝线,“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天已经四更了。 第184章太子妃的爱恨 (184) 看到陶然儿没有再移动脚步要回房睡觉,刑宝绫松了一口气,拉着陶然儿在一把椅子上坐下,用手绢擦了擦泪水。 此时此刻,陶然儿看到自己的丫环雁儿已经困得东倒西歪,如同马儿一样,站在那睡觉,她一来是心疼丫环,二来是想着雁儿好像是王思明的铁杆粉,她直觉今天晚上要知道的事情与王思明有关,而且是不想让王思明知道的,因此,陶然儿呼唤一声:“雁儿——” 雁儿立马惊醒,身体颤抖着问:“小姐,小姐——” 看着她如同一个小姑娘梦中惊醒的样子,陶然儿笑了,对她温和说道:“没什么事,雁儿,这样吧,你回屋去睡。” 雁儿一阵放松,她确实很困,此时此刻,她真想挨着枕头美美地睡一个觉,因此,她笑了笑,对陶然儿问道:“那么,小姐,你呢?” 陶然儿看了看刑宝绫,对雁儿说道:“我与宝绫姐姐许久未见,我们有许多话要说,我们坐着聊聊天,你去睡吧,反正我也睡不着。” 嗯,她现在已经很有相府千金的样子了,像《西厢记》、《牡丹亭》那样的元曲看多了,对于如何做大户人家的小姐她也很有经验,女神农做成功了,女军师做成功了,做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身边有一堆丫环侍候的小姐简直太简单了,就好像一个本科毕业生回头去读小学似的。 果然,陶然儿话说出来,雁儿感激地看了一眼陶然儿,对她说道:“谢谢小姐,那我去睡了。” “去吧。” 雁儿轻松地离开,回屋睡觉去了。 刑宝绫一直安静地看着这一切,等到雁儿走远了,她看向陶然儿,对她急急说道:“妹妹,你这是支开雁儿吧,我们一直以为雁儿与你一起长大,是你的贴身丫头,是自己人,所以刚才也没有背着她,现在不会有事吗?” 她紧皱起眉头,脸上写满担心。 陶然儿对她说道:“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吧,她刚才一直在睡觉,她确实对我言听计从,心地极好,但是她也很喜欢王思明,所以我不得不防着她,明天,我叮嘱她,叫她不要把今夜你们来找我的事情告诉王思明。” 刑宝绫点点头,叹息着说道:“只能这样了,但愿老天爷帮助我们,事情不要泄露才好。” 陶然儿又有些不耐烦了,对她问道:“好了,你们要告诉我什么真相?” 她其实对中原的故事不感兴趣,但是也许知道得多了,方便她逃跑,她是聪明人,刑宝绫和末朝的皇后半夜三更来找她,那皇后异常激动,一直在哭,可见她们是有事求她,所以也许可以此此为条件,要她们帮助她逃跑。 现在陶然儿一心一意想的就是如何成功地逃跑。 刑宝绫点点头,对陶然儿说道:“妹妹,再过几天,你是不是就要答应嫁给王思明了?” 陶然儿呆了一呆,果然与王思明向她提亲这件事有关!陶然儿看着刑宝绫焦急的神情,奇怪道:“我嫁给王思明,你为什么如此焦急,我们几个不是从小一块长大,是好朋友吗?” 如果刑宝绫冷静下来的话,她从陶然儿的话就能听出古怪,眼前的这个女人并不是她的紫烟闺蜜,可是刑宝绫自己一肚子的心事,她的目的也希望眼前的紫烟就是她从小长大的姐妹,她需要眼前这个神通广大的紫烟妹妹。因此,她没有起疑,她甚至无比庆幸,她的紫烟妹妹成长得如此能干,让她看到希望。 刑宝绫叹息一声,用沙哑的嗓子说道:“不,我不希望你嫁给王思明,王思明不是好人,他是乱臣贼子,他是窃国者——” 如同头顶响了一个焦雷,陶然儿看了看刑宝绫,又看了看坐在不远处的末朝皇后,她突然明白过来,刑宝绫是太子妃,黑衣妇人是末朝的皇后,也就是说这是一对婆媳,她们一个是末朝的太子妃,一个是末朝的皇后,她们一心一意为末朝着想。 刑宝绫对她缓缓说道:“自从相府抄家,我们被迫分开后,我们彼此都变了很多,你成了江南的皇后,江南的军师,名动天下,而我嫁进宫中,成了太子妃,一开始,我是本着报答王思明的想法嫁进去的,王思明希望我潜在宫中做他的眼线,但是时间久了,我的想法却变了,王思明这个人残暴无情,六亲不认,报答这样的人,实在是非常荒唐,再加上太子对我极好极好,我们十分相爱,但是后来——”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哆起来,眼圈泛红,眼里有泪光闪烁,她哽咽着说道,“因为王思明强行逼迫着太子去边疆讨伐女真部落,太子战死了!我对王思明就只剩下恨!”说到这里,陶然儿咬牙切齿,双目生烟,愤怒地说道,“在这个乱世当中,我与太子的爱情,是我活着时唯一的快乐,可是他却杀了我最爱的人——” 刑宝绫说到这里,哭了起来,她压抑着自己,无声的哭着,眼泪大股大股地从她捂着手的手掌里涌出来,可见眼泪之多。 陶然儿看着发呆,原来刑宝绫也是可怜之人。 没错,王思明绝对不是可以托付终身的好男人,他曾经在自己面前亲口承认,只因为当年,扮作农民的李信志带走了她,从此后,他就恨透了天下所有的农民,在找到她之前,他已经杀死了几百个农民。 陶然儿伸出手,拍了拍刑宝绫的背部,对她说道:“不要难过。” 刑宝绫擦干净眼泪,对陶然儿说道:“妹妹,我变化很多,但你变化更大,以前在一起的时候,我们从小一块长大,在一起十多年,我只知道你博学多才,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且歌喉其妙,书法又好,小的时候,我们都笑话你,凭着你的才艺和美丽,要是进宫选妃,你肯定能当太子妃,没想到,最后成了太子妃的是我,而你,却流落到江南去了,以前的你,身体娇弱,体质极差,为人又害羞内向,可是现在的你居然会种灵芝,会种水稻,成了名动天下的女神农,最最让我震惊的是,你居然会行军打仗,有天下第一的奇谋诡计,别人说你运筹于帷幄之中,决算于千里之外,一步三计,计计都是奇谋,通常都是手摇檀扇,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这前后的差别,简直是天和地的差别,云和泥的区别,你前后判若两人,你的变化,让我震惊,让人羡慕,让我佩服,让我欣赏——” 陶然儿听着听着,哭笑不得,想着宝绫啊宝绫,你不必震惊,因为,我不是刑紫烟,我是陶然儿,我是一个现代女人啊,你根本用不着羡慕佩服欣赏。 在这个乱世时空,任何一个古代女人,都不可能做出我这样的成绩,我之所以能做出这些成绩,是因为我是现代人,我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我那些知识,那些技术,都是累积上千年的经验智慧和文化。 陶然儿想到这里,摇了摇头,在心底叹息。 刑宝绫不知陶然儿所想,她说完之后,从衣袖里拿着一幅画,还有一卷书,双双递到陶然儿面前。 陶然儿愣了愣,打开一看,居然发现那幅画就是她的军师画像! 画中人穿着白色的织锦袍,手拿檀香木扇,十分年轻,秀发如云,肌肤如雪,一双大眼如同猫一般,慵懒神秘,精致的五官带着微微的自信的笑,风将他的锦袍吹得衣角飞起,远处是战旗飘扬,六军威严站立,这不是就是她陶然儿吗—— 陶然儿睁大眼睛看着,心里十分震惊,心想着天呐,她有这么美?这么帅气吗?简直雌雄难辨,胜过林青霞! 当年,指挥大军北上进京时,她其实只是为了逃离痛苦的后宫生活,她从来没有想到女扮男装的自己,居然是如此的帅气,如此的迷人,唉呀,她都要爱上自己了! 陶然儿拿着这画像看着,简直哭笑不得。 第185章《女军师传》 (185) 陶然儿脸上带着一种奇异的震惊表情,她将画像放在一边,拿起那卷书,赫然发现是类似于《凌蒙初三刻拍案传奇》类似的评书体小说,书名是《女军师传》,她震惊得脑袋发晕,手尖发颤,天呐,她还活着,居然就有人为她出书立传了,真是太荒唐了! 她翻开第一页,书的第一页就是她的女军师画像,是刚才那幅画像的缩小版,这次她骑在马上,仍旧是白色的织锦袍,手里拿着檀扇,简直风流倜傥,如同谪仙下凡。 陶然儿觉得画这个画像的人,简直是把她当神一样崇拜,是她的铁杆粉,脑残粉。她哪有这么自信潇洒,轻松自在,行军打仗的时候,她时时害怕,刻刻紧张,哪像这画像之中的人儿,好像行军打仗如同小孩子过家家游戏一般,随随便便就能攻陷一个城池似的。 在战场上,成功都是将士们拿命在拼啊,她怎么可能如此气定神闲,信心十足,随随便便。 陶然儿摇了摇头,将画像那一页翻了过去,她不能多看,因为对着画像看得久了,她估计自己都会爱上自己,如同自恋的水仙花神。 事实上这画像是她本人的美化版,就像活在现代时,她也如同所有的女人一样,爱自拍,爱发朋友圈,在发自拍前,她肯定要用无数的滤镜,还有美图秀秀之类的修图工具,将自己ps得妈都不认,才会放心地发到朋友圈,然后以为那就是真实的自己,唉—— 陶然儿摇摇头,苦笑着翻过画像那一页,第二页出现小说的第一章“小主帅忠心耿耿,运来木伐高山断流水,女军师奇谋诡计,切断水源大破天神城——” 哟,陶然儿看得笑起来,这小说标题还挺押韵的,与此同时,她的内心一痛,眼前一黑,呼吸都不能畅快起来,因为,这标题中说的“小主帅”常胜,已经死了,他不在这个世上了。 想起当初,她上山视察天神城周边时,崴了脚,常胜就一路背着她上山下山,没说半个不字。 有几个成年男人可以背负着一个成年女人,长达五六个小时,而且是攀登高山的?常胜体力惊人,与此同时,心意让人感动。 到现在,陶然儿仿佛仍能看到常胜被汗水打湿的背部。 陶然儿眼角湿润,她知道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她深呼吸,将即将要涌出来的泪水全部摒回去。 因为知道战争是一件非常严肃残酷的事情,常胜也因此失去了生命,所以对于这些供人喝茶消遣的画像评书,陶然儿失去所有兴趣,她将画像和小说交还给刑宝绫。 古代因为娱乐设施少,所以大部分更爱听传记类的故事,陶然儿估摸着,这长安城,她的脑残粉,铁杆粉,估计达到几十万。 不过,又有什么意义呢,粉丝再多,大v名人,她现在还不是囚犯一个。 刑宝绫却没有收下,对陶然儿微笑说道:“送给妹妹做礼物吧,这样的画像和小说,市面上到处都是,长安城几乎家家一本了。” 什么?!听到这句话,陶然儿震惊得差点下巴掉到地面上,长安城家家一本? 没想到她的故事出了书,她本人立了传,而且这书居然成了畅销书,发展到长安街人人一本。 她看向刑宝绫,对她说道:“你不是逗我吧。” 刑宝绫微笑说道:“当然是真的,凡是井水处,都有妹妹的画像和书呢,长安城到处都有妹妹的传说,妹妹之所以那么成功,那么大红特红,主要是因为你攻天神城,陷长乐未央城,收狮虎城,用的那些切断水源,挖地道之类的战术,以前从来没有人用过,可谓闻所未闻,再加上你的火枪队,还有神奇的战车,百姓们喜欢新鲜,所以你才那么火的——” 陶然儿哭笑不得,天呐,原来姐是个传说了,她摇了摇头,对刑宝绫说道:“胡说八道。战争是一件很残酷的事情,可不是闲杂人等茶余饭后的消遣——” 刑宝绫凝视着她,对她轻轻说道:“百姓喜欢你,崇拜你,哪怕知道江南是叛徒,是我们的劲敌,他们仍然喜欢你,这样的情况,我们拦不住,你自己也拦不住。” 陶然儿只好无奈地说道:“那就由他们去吧,还有,宝绫啊,这画像,这书啊,都把我画得太神吹得太夸张了,不是真的,你可别当真——” 她真是头疼,一只手扶额,原来这些古代人也是闲得蛋疼。 刑宝绫对她说道:“妹妹真是廉虚——当今圣上,还有皇后,看到这书还有这画像时,他们都激动得哭了,都说你是末朝的希望——” 什么?!陶然儿咯噔一下,如同被电光雷劈中,又说她是末朝的希望,他们到底是什么意思,她警惕地看着刑宝绫,对她一字一句认真说道:“你不要误会,我生是江南的人,死是江南的鬼——” 刑宝绫却笑了起来,对陶然儿说道:“妹妹真是会开玩笑,你怎么会是江南人,你应该生是中原人,死是中原鬼,你从小在长安长大,你是刑相国的宝贝女儿,后来如果不是世事突变,相府抄家,你会一辈子生在长安,老死在长安,怎么会到江南去——” 陶然儿听到这里,知道刑宝绫意有所图,她立马站了起来,对她板着脸冷冷说道:“如果你是来劝我投降中原的,你死了这条心吧,如果你再说,不要怪我不念姐妹旧情——” 其实,她是一个现代女人,与刑宝绫也没什么姐妹旧情,之所以半夜三更,在这里絮叨这么久,一个原因是她曾经答应刑紫烟的魂魄,要照顾好王湘竹和刑宝绫的,另外一个原因是,她想通过她们逃跑。 第186章全部真相 (186) 与此同时,陶然儿也震惊地发现,在她没有成为王家的囚犯之前,她已经在长安城是名人了,简直家家都知道江南有一个天下第一的女军师。 末朝那个老皇帝看到过她的画像和传记,末朝的皇后,那个坐在不远处的黑衣妇人,肯定也反复端详过她的画像,多次看过她的传记,刑宝绫更是如同做学术一般认真研究过。 陶然儿呆呆地凝视着那起皱发白的画像,以及那皱皱巴巴的小说,毫无疑问,刑宝绫肯定翻看过无数次。 不然,这书的纸不会皱得如同咸菜。 那么,他们一早就开始搜集她的资料,了解她的生平,她们的目的何在? 她感觉自己已经走进了敌人早就铺设好的陷阱当中。 陶然儿意识到这一点,内心有些慌乱起来,与此同时,她又自己镇定,别人有所求是好事,这样她才有资格和她们谈条件,她觉得自己逃跑的胜算又多了几分。 此时此刻,外面的更声再次响了起来,已经是五更天了,再过两个时辰天就要亮了。 可是这个时候,陶然儿却一丝睡意也无,知晓了那么多真相,再也没有一个人睡得着了。 陶然儿一双湖水般清澈的大眼看向刑宝绫和末朝的皇后,刑宝绫对她微微一笑,末朝的皇后也用一双秋水般的大眼看着陶然儿,她们几乎有一双一模一样的大眼睛,会说话似的,让人看一眼就忘不了。 陶然儿立马低下头,不敢多看,她只觉得自己走在迷宫深处,越来越迷糊了。 现在有些事情她已经了解了,那就是她是天下红人,所有的人都认为她有天下一等一的谋略,刑宝绫和末朝的皇帝皇后一大早就在开始搜集她的资料,了解她,宝绫现在是太子妃,她背叛了王思明,因为王思明杀了她的相公,她现在是站在末朝那条战线的。 陶然儿对她们说道:“天很快就要亮了,你们有什么话直说吧,不然来不及了。” 刑宝绫回头看了看黑衣妇人,黑衣妇人点点头,走到她的身边,她们两个一起看着陶然儿,刑宝绫说道:“你这样优秀的人,我们不希望你嫁给王思明,如果你嫁给他,就是为虎作伥,助纣为虐——” 原来如此,陶然儿终于知道了她们此行来访的目的。 她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却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当囚鸟当了几个月,她心情沉郁,今天听到刑宝绫的目的,终于浑身松驰,甚至心情也快乐起来,呵呵,原来她们是一条战线的。 虽然内心高兴,但表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她习惯性地想摇扇子,发挥自己军师的智慧,可是发现此时此刻,她是女装打扮,而且手上没有扇子。 发现了这一点,她不由一阵失望和伤心。 唉—— 陶然儿只能定了定神,慢腾腾地说道:“那什么,王思明其实对我不错,我与他从小有婚约,这些年,他一直在寻找我,对我一片痴心——” 她是聪明人,自然知道与人相处,特别是涉及到利害关系时,要尽量多获取别人的消息,尽量少暴露自己,最好是自己的消息一点也不要透露。 所以她越是讨厌王思明,她越要反着说出来。 果然,听到这一句,那末朝的皇后急了,立马向前一步,双眼含着泪,急切地对陶然儿说道:“孩子,王思明那厮,配不上你,你以为他对你痴心,其实他是另有目的!” 陶然儿呆了一呆,什么?!如同头顶响了一个炸雷,她只觉得自己眼前一黑,王思明对紫烟妹妹的痴心也是假象,另有目的,这世上,果然没有一件美好的事物是值得相信的。 刑宝绫立马拉住了黑衣妇人,示意她不要情绪激动地乱说话,那末朝的皇后才闭了嘴,坐在一旁默默地拭泪。 陶然儿对她们两个说道:“你们知道他另有什么目的吗?” 刑宝绫微微一笑,淡淡地说道:“他的目的,无非是知道你的军事才能,你要是嫁给他,他统一天下岂不是非常简单,你不知道早在很多前就有一句话吗‘得陶然儿者,得天下’,所以别说你是一个美丽年轻的女人,你就是一头母猪,他也会娶你的,就算你不能行军打仗,突然变笨了,但是你盛名在外,外面的人一旦知道他娶了你,肯定闻风丧胆,不战而降了。” 陶然儿点点头,这样说得过去,宝绫很聪明,这是她在古代混迹这么久,除了她之外,见过的最聪明的一个女人了。 刑宝绫思量一会,对她说道:“妹妹,我与母后,与你实话实说吧,那就是,我们宁愿你是江南的皇后,宁愿江南得了天下,我们也不希望王思明毁了我们末朝王思明得了天下,因为他是伤害我们末朝的政权最深的那个人!” 刑宝绫说到这里时,目眦欲裂,眼里都是深深的仇恨。 陶然儿笑了起来,说道:“好吧,两位,其实我与你们的想法是一样的,你们不想我嫁给王思明,我自己也不想嫁给他。” 听到陶然儿这样说,刑宝绫和那个皇后都松了一口气。 “但是——”陶然儿眼神一凝,知道自己提条件的时候到了,人不自救,只有死路一条了,因此,她缓缓地说道,“我现在是王思明的囚犯,如果我不嫁给他,他肯定会在暴怒之下杀了我,所以我逼不得己,为了活下去,到了最后,我恐怕只能嫁给他了——” 刑宝绫和皇后焦急地对视一眼,然后皇后点点头,刑宝绫说道:“妹妹,这样吧,在这几天,我与皇后皇帝商量一下,一定安排你逃跑,你看如何——” 陶然儿表面不动声色,实则喜上心头,说道:“那自然是极好,你们也请放心,我假若能真的逃出生天,一定不忘两位的大恩大德,以后见到江南的帝君,我也会向他禀明——” 刑宝绫笑了起来,握住陶然儿的手,对她说道:“那么,妹妹,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刑宝绫和皇后站了起来,刑宝绫对陶然儿说道:“天马上就要大亮了,我们回宫,今日之事,切记不要对任何人说起,你尽量拖延王思明,然后等我们的消息,末朝虽然现在不如从前,但也没有外面传说中那样不济事,打败不了王思明,但是从他眼皮底下救一个人还是办得到的——” 刑宝绫说到这里,美丽的面孔板了起来,银牙紧紧地咬着嘴唇,大眼恶狠狠地眯起,陶然儿看她一眼,不由心生 第187章一份礼物 (187) 陶然儿看着刑宝绫,想着这宝绫以后肯定必有出息,世事就是这样的出人意外,她原想着,刑宝绫深更半夜前来,肯定是为了说服她嫁给王思明,投降中原的,没想到结果却是意外得大跌人眼镜,她居然是说服她不要嫁给王思明的,因为她杰出的军事才能,哈哈哈,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陶然儿的心思活络起来,知道有了刑宝绫和末朝皇帝皇后的助力,她逃跑的可能性增大了许多。 因此,心中如同东方日出升起希望,身心也轻松不少,就好比一个人,在如盲的黑夜中走了许久,突然看到光明似的。 刑宝绫看到陶然儿打量着自己,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由微微笑一笑,对陶然儿说道:“妹妹,我知道你曾经嫁给江南的李信志,李信志其人,虽然是我们的敌人,但我也不得不说,论到长相和人品,远远胜过王思明,我也知道,你与李信志的情份名存实亡,你现在是自由的,但我还是建议你一定不要嫁给王思明,不然,你会后悔的。” 陶然儿点点头,仍旧不说话,因为她知道智者不言,言者不智,说多了容易出错,所以最好就是闭口不言。 刑宝绫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此时此刻,东方的天空已经露出鱼肚白,天空辉映着彩色的云彩,像是玫瑰之花和黄金,一只百灵鸟为了表示对这晨曦的欣赏,已经开始宛转地唱起歌来。 这表示着希望。 刑宝绫微微一笑,和末朝的皇后互相看了看,皇后点点头,两个人便裹了身上的黑色披风,刑宝绫又亲自帮末朝的皇后戴上黑色的帽子,对陶然儿说道:“天快要亮了,那么,妹妹,我们先走一步。” 陶然儿点点头,叮嘱道:“一路小心。” 这个时候,末朝的皇后却停了停,走到陶然儿面前,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她,仿佛要把她的样子永远记在心里,如同烙印似的。 在末朝皇后的打量下,陶然儿有几分不自在,她总觉得这个女人和自己有很复杂的关系,但是她出于一种本能,不愿意去细究。 因为说实话,她只是借了刑紫国躯壳的现代女人,她此时此刻,置身的时空,此及她此时此刻的身份,已经够复杂了,没想到,刑紫烟居然比她还要复杂,所以她不能在复杂上面再加上复杂,让自己在这个时空,如同处在一团乱麻当中。 因此,对于这个和自己面目十分相像的末朝皇后,陶然儿当作视而不见。 刑宝绫这时轻声催促了一句:“额娘,天快要亮了,如果天亮我们再进宫,就会很危险,到时候,所有的人都会知道了。” 末朝的皇后点点头,从贴身的衣物内拿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玉器,塞进陶然儿的手中,含泪对她说道:“孩子,这是我送你的一份礼物,也是你——”说到这里,她生生止住,沉默一会才说道,“也是圣上的心意——” 什么?! 陶然儿愣了愣,看向手中的玉如意,这玩意还挺大的,做手串太浪费,挂在脖子上太沉了,她拿着也没什么用,再说了,她与这个末朝的皇后初次见面,彼此都不熟悉,她就送自己这么贵重的礼物,这玉在夜色中闪闪发光,通体碧绿,一看就知是宝物,她不能随便收下。 因此,陶然儿立马拒绝道:“不不,娘娘,我不能收。” 末朝皇后长叹一声,对她说道:“收下吧,如果你不拿着,这东西迟早会落到王思明的手里,与其落到他的手里,不如送给你,这是我和你——圣上的心意。” 陶然儿呆在那里,作声不得。 刑宝绫微微一笑,对陶然儿温和地劝道:“妹妹,收着吧,所谓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最危险的地方,王思明万万不会想到,这东西会在你的手里,所以算你帮个忙,替我们保管吧。” 陶然儿想到这里,便知道这是一件非常贵重的东西,刑宝绫说得也没错,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王思明肯定想不到如此重要的东西就藏在他的眼皮底下,再说了,陶然儿心想,自己已经与刑宝绫达成协议,那就是她答应不与王思明成亲,她们搭救她出苦海,她们既然肯帮她那么大的忙,那么她收下这份礼物,替她们保管一下贵重物件,好像也不应该拒绝。 这样一想着,陶然儿便点点头,收了下来。 刑宝绫和末朝的皇后看到陶然儿肯收下,立马欣喜地点点头,看了看外面越来越亮的天色,立马如同一阵风匆匆离去了。 看到她们如同两个黑影子迅速离去,陶然儿呆了很久,她如同石像一般,站在房子中间,直到清晨慢慢来临,太阳出来了,鸟儿在外面唱起了清脆的歌曲,灿烂的太阳光铺满整个房间。 她才如同旧梦初醒一般,看了看四周,一切都静悄悄的,身边没有一个人,如果不是手上这件玉器提醒她,昨天晚上发生的种种是真实存在的,她几乎以及只是她自己做的一个梦,她肯定是想逃跑想疯了,所以才编织出刑宝绫和末朝的皇后一起来商量救她的美梦来。 陶然儿看着手上的玉器半响,这玉器太沉太重了,到底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呢,她又双手举起来,对着太阳光看了看,只见通体透明,但是中间却是黑沉沉的,她实在不知道是什么宝物。 这个时候,雁儿跌跌撞撞地跑进来,对陶然儿说道:“小姐,思明公子要来了——” 陶然儿才立马清醒过来,转过身,跑进房中,将这件宝物和常胜的骨灰一起藏在大柜子的底层,然后整了整衣衫,走出房去。 雁儿已经在外面等候,陶然儿想起什么,对雁儿说道:“雁儿,昨天晚上,刑宝绫来劝我嫁给思明哥哥的事,你知道吗?” 雁儿恍然大悟,对陶然儿说道:“哦,原来宝绫姐姐是来劝你嫁给思明哥哥的呀,太好了,只是跟着她的那个黑衣妇人是谁啊?我怎么不认识?” 陶然儿笑了笑,想了想,说道:“是她远方一个姑姑,这件事,你不要对思明哥哥说起,因为,我——” 她沉吟着,一会说道:“因为我还想考虑几天,所以如果思明哥哥知道湘竹妹妹来劝过我,宝绫姐姐也来两次劝过我,而我还不同意,岂不是让他伤心?” “对对——”雁儿拍手笑了起来,对陶然儿说道,“小姐请放心,我一定不告诉思明公子——” 陶然儿点点头,胸中的一块大石终于落了下来,她整理了一下头发,走出去见王思明。 第188章假意答应 (188) 王思明在相府的书房等候多时,陶然儿走进书房,轻轻咳嗽了一声,发生了那么多事情,知道那么多真相,她现在再演戏,娇滴滴地叫王思明作“思明哥哥”她真有点恶心。 王思明从书本中抬起头来,就看到陶然儿穿着月白色的衫子,梳着简单的发式站在房子中间,风儿轻轻吹过,她衣服的下摆轻轻摆动,如同仙子下凡。 王思明看得发呆,一时之间挪不开眼睛,他贪恋地打量着陶然儿,才发现她面色苍白,眼圈发黑,好像十分憔悴的样子。 陶然儿看了王思明一眼,发现他拿着一本书,可是拿到了,她有些震惊,王思明是贵族公子,不可能是文盲吧,他怎么可能拿倒书,难道他不识字。 她好奇又恶意满满地问道:“你看这书多久了?” 王思明看了一眼手上的书,说道:“好一会了。” 陶然儿又问道:“这本书叫什么名字,我怎么好像没读过——” 王思明把书合上,看一眼书名,一会才难堪地说道:“妹妹又不是不知道,我从小不好好读书,去学堂就打架,作业都是你帮我写的,这字念什么,木——木人传?” 陶然儿想仰天大笑,哈哈哈,王思明你个文盲,居然把楚字念成木字,真是白痴到没谁了。 这样的二百五,她怎么能嫁给他?!简直侮辱智商。 不过,看到王思明那难堪的样子,陶然儿只是微微一笑,没有多说什么。 王思明也将手上的书扔在一旁,对她说道:“我等你无聊,拿着书装装样子的,我不喜念书,只爱舞刀弄剑,改明儿带妹妹去猎场看看我的本事。” 陶然儿仍旧不说话,她很疲倦,一个晚上未睡,知道了那么多惊天动地的真相,此时此刻,整个人有些吃不消了,她十分犯困,很想挨着枕头马上补一觉,可是没想到,王思明又一大早匆匆地来见她,所以,任王思明盯着自己看,她因为实在犯困,控制不住地打了一个长长的呵欠。 她用小手掩着嘴,王思明看得微微笑起来,他的紫烟妹妹,打呵欠也如此清雅。 虽然神情憔悴,可是她的美,仿佛可以使晨曦发光人生变得无限美好。穿着白色的罗裙,仿佛清晨的一朵美丽的玉兰花。 他关切地问道:“妹妹,昨天晚上睡得不好吗?”问完他向前一步,神情十分关切地看着陶然儿。 陶然儿立马心惊,害怕王思明知道昨天晚上的事情,她立马振作精神,慢腾腾地说道:“还好,不过恶梦连连。” “哦?”王思明继续向前一步,和陶然儿贴得十分近,两个人的身体距离只有十厘米不到。 陶然儿觉得危险,立马轻轻后退了两步。 王思明对她微笑着问道:“妹妹,做什么恶梦了?” 陶然儿想了想,想起昨天晚上末代皇后对她说的话“孩子,王思明那厮,配不上你,你以为他对你痴心,其实他是另有目的!” 这句话如同惊雷,彻底粉碎了陶然儿对王思明情深似海的印象。 因此,她看牢王思明的面孔,故意慢腾腾地说道:“我梦见你——你其实不是真爱我,你之所以表现得那么爱我,只是因为你另有目的。” 陶然儿的声音不大,语气也淡淡的,可是听在王思明的耳朵里,如同惊雷,他的面色在一瞬间变得铁青,眼角的皮也开始不停地跳动,一颗心怦怦狂跳如同擂鼓,两只手也紧张地握成拳头,手心开始出汗。 陶然儿如同一个猎人盯着猎物似的,不放过王思明脸上任何蛛丝马迹,看到他变化的微表情,陶然儿便知道那个末朝的皇后所言不虚,王思明如同一个情圣一般,不计较她己嫁作他人妇,不计较她生过孩子,不计较她非完壁之身,执意要娶她,确实不是痴心专一,而是另有目的,只是,他的目的是什么? 难道真的因为她是名动天下的女军师吗?娶了她,等于得了半个天下? 不不不,这些天来,他和她在一起,半句行军打仗的话也没有说起过。 陶然儿越想越迷惑,只觉得自己此时此刻,如同处在一个巨大的迷魂阵中,看不清其中的真相。 王思明定了定神,让自己恢复理智,对陶然儿笑了笑,缓缓说道:“嗯,果然是恶梦——” 他向前一步,轻轻握住陶然儿的手,对她用丝绸一般温柔的语调说道:“紫烟妹妹,我王思明可以向天起誓,我对你是一片真心,我这一生,只爱你一人,如果我违背此誓,让我天打雷霹不得好死——” 陶然儿呆了呆,她正在怀疑王思明的真情,并且基本上确定以及肯定他娶她另有目的,结果他立马信誓旦旦地起誓了,而且发的是这么毒的誓言—— 陶然儿只觉得自己又看不清楚王思明了,刚才的结论再次被推翻,她心里想着,难道他真的对紫烟妹妹是一片深情,刑宝绫和那个什么末朝皇后之所以这样说,是另有目的,只是为了中伤王思明? 她到底该相信谁? 陶然儿摇了摇头。 王思明握住她的手摇了摇,对她说道:“妹妹,前天,我提亲的时候,你说你现在父母都己不在这个世上,你感觉婚姻大事没有一个人商量,特别的孤单,所以我给了你一个惊喜,我安排湘竹妹妹和宝绫姐姐来看你了,你可还高兴?” 他关切地看着她,目光如同冬日的暖阳。 陶然儿莫名地有些感动。 她想着王思明万万没想到,从小一块长大的刑宝绫会背叛他,站在他的对立面,帮助末朝吧。 因为他为人歹毒,杀了宝绫最爱的男人。 她应付着说道:“高兴呢。” 王思明听到陶然儿这样说,更加开怀了,他放声大笑起来,笑够了之后,对陶然儿说道:“ 妹妹开心就好,那么,我今天看来是没白来了——” 陶然儿听到这里,心跳慢了半拍,开始急速跳动,王思明看来又要来提亲了。 果然,王思明对她说道:“今天我又来提亲了,侍从们担着提亲的礼物在外面等候呢。” 陶然儿想起自己的计划,便微微一笑,对王思明说道:“思明哥哥,我与你从小一块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我岂会不答应你的提亲,我很感动呢,但是婚姻是人生中的大事,而我呢,这八年来,又流离失所,吃了很多的苦,所以,我想我们的喜事,要办得热热闹闹,最好宴请四方来客,让天下人皆知,你看可好——” 听到陶然儿答应下来,王思明整个人如同打了兴奋剂,他立马大声说道:“当然是极好极好的,我正有此意,妹妹放心, 我一定给你一场全天下最盛大的婚礼——” 陶然儿点点头,装作无限欢喜地说道:“谢谢思明哥哥,你看婚礼的日期?” 王思明笑眯眯地说道:“后天你看如何?” 后天?! 陶然儿吓了一大跳,后天结婚的话,她立马去死!她逃跑还有什么希望,因此,她微微一笑,说道:“太仓促了,肯定准备不好,我不是说过想要一场最精心的婚礼吗,思明哥哥,你得叫人好好准备啊,三个月后,刚好是中国情人节,哦不,是七夕节,你看那天可好——” 王思明愣了一愣,对她说道:“三个月太久了,我一个月就能准备到极好,所以下个月这个时候吧,就这样定了——” 陶然儿只能不再作声,至少远远胜过后天的婚礼,她为自己逃跑争取了一个月时间。 因此,她微微一笑,装作温和地说道:“好,那么就下个月吧。” 王思明看到陶然儿答应下来,也十分高兴,伸出手摸了摸她白嫩如同剥壳鸡蛋的脸,对她温和地说道:“我真是太高兴了,那我马上着人去准备——” 他说完一阵风似的走了出去,背影都能看出他情绪激昂,春风得意的样子。 陶然儿冷冷看着王思明的背影,心想接下来一个月,她就赌命了,希望刑宝绪和末朝的帝君帝后遵守诺言,设法营救她! 第189章江南告急 (189) 在陶然儿等待着刑宝绫和末朝的皇帝皇后设法救她的时候,忠文已经带着残余的三十万江南大军,一路奔波流离,风雨兼程,回到了江南临安。 与此同时,李信志这些天也心神不定,前线久久没有消息传过来,上次亲自扮作小将跑到狮虎城,要陪伴陶然儿攻打长安城,结果被她奚落嘲笑一通,最后灰溜溜的扮作小将回来了。 如今两个月的时间过去,前线却久久没有消息传来,李信志开始不安起来。他的右眼一直跳啊啊,俗话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一颗心也如同十多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他如同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盼着前线的消息,可是时间一天一天过去,却没有消息传过来。 他夜夜睡不着觉,按理来说,狮虎城成功攻陷,再次攻打长安城,不可能拖延这么长时间,除非是出了什么大事! 李信志等不来前线的消息,终于决定,明天安排人手亲自去前线打探消息。 这个时候,却听到一声“报——”忠文跌跌撞撞大汗淋淋地跑了进来,伴随着盔甲铿锵的声音,以及腰间的大刀咣当的声音,李信志看到忠文血流披面,风尘仆仆的样子,吓得立马站了起来,一张俊脸变得焦黄。 后背开始下雨似的出汗,大事不好! 忠文看到李信志那一眼,只觉得自己再也撑不下去,他双膝一软,直接跪在地上。 李信志如同闪电一般,直接窜到了他的面前,对他大声问道:“你怎么回来了,军师呢?” 他的心中有一种强烈的不好的感觉,双唇在一瞬间失去所有血色,大脑一片空白。 甚至因为极端的恐惧,他的手指尖开始颤抖,想控制都控制不住。 “主公——”忠文看着李信志,他拼尽全力,想说话,然而在逃亡的过程中,他已经用尽了力气,所以他努力振作,双眼一睁,却眼前一黑,直接栽到地上去了,他矮壮的身体如同一座山似的轰然倒了下去。 李信志吓了一大跳,立马扶起忠文,忠文一动不动。 有那么一个瞬间,看到忠文浑身鲜血淋淋,他以为他死了,李信志颤抖着手去探忠文的鼻息,还好,鼻息是热的,他心中一颗大石落地,对太监命令道:“快,快宣太医——” 几分钟后,太医匆匆地到了,立马蹲下身,替忠文诊治,清理伤口,仔细包扎,又将清洁的水与米粥与他喂下,半个时辰后,忠文文终于再次悠悠醒转。 李信志一双大眼焦灼地看向忠文,对他急切地问道:“军师呢,军师呢?” 假如陶然儿有什么不测,他也不想活了! 真没有想到,原以为北征胜利,他甚至连庆祝北征的宴席都准备好了,没想到却功亏一溃。 忠文看着李信志,绿豆小眼里充满了羞愧,他动了动嘴唇,却因为太过痛苦,发不出声音来。 李信志急得如同一颗心在大火上烧,他更加焦急地问道:“军师在哪里,你快说啊,”他简直是低吼出声。 忠文终于能说出话来了,他看着李信志,对他说道:“主公,对不起,败,败了!” 李信志几乎要疯了,这个忠文是不是脑子有坑?!他看到他这样血流披面的回来,自然知道攻打长安城时败了,如此明显,这用得着他说吧。 他用暗哑的嗓子问道:“我问你军师,军师呢?”身体开始控制不住地哆嗦,如同站在大风中说话。 忠文的小眼暗淡无光,他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对李信志慢慢说道:“一路攻陷的城池,因为攻打长安城时失败,又重新回到了中原的手里,主公,对不起,对不起,呜呜呜,是我忠文没用,你杀了忠文吧——” 忠文如同一个孩子般痛哭失声。 李信志几乎要疯了,一开始,他以为忠文是傻,不明白自己的话里的意思,所以不知道他急切地想知道陶然儿的消息,可是后来,他反复问起陶然儿的下落,他却一直不回答,看到他如此伤心愧疚的样子,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是故意避而不谈。 为什么要避而不谈?唯一的解释就是她死了! 刹时间,只觉天崩地裂,李信志如同石像一般一动不动,大脑一片空白。 忠文仍旧在抽抽噎噎的羞惭地哭着,他对李信志断断续续地说道:“常,常胜,死,死了,呜呜呜,原本有将近六十万大军,死,死的死,逃的逃,归降的归降,现在只剩下三十万大军了,主公,我对你不起——” 李信志呆了,他苍白了脸,大眼变得空洞无神,一开始他急切地想知道陶然儿的消息,可是现在,他听说常胜已经死了,难道? 他的嘴辱哆嗦起来,只觉得咚的一声,一颗心直接跌到谷底,与此同时,身上的血液仿佛自脚底板全部流光。 他之前,急切地想知道陶然儿的消息,但是现在,他不敢问了,因此,他沉默在那里,呆呆地看着径自疯狂痛哭的忠文。 第190章她还活着 (190)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对于李信志来说,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在那一个瞬间,他仿佛苍老了十岁。 忠文终于哭累了,哭够了,他看了呆呆的李信志一眼,咬牙从床上翻滚下来,跪在李信志面前,对他说道:“主公,是我统帅不力,导致北征大败,主公,我们只有来生再见了——”说着一咬牙,拔出腰中的长刀,朝着自己脖子一抹, 只听到“叮”的一声,李信志手上的玉佩射到他的刀面上,大刀应声而落,李信志慢慢地说道:“已经死了那么多人,不需要再死人了。” 他心灰似炭,说话的时候,喉咙仿佛在渗血。 忠文再次放声大哭起来,主公宅心仁厚,宽洪大量,在他要自杀的时候,救下他来,可是他却这样没用,北征失败了。 李信志苍白着脸看着窗外,大眼平时明亮如果同寒星,可是此时此刻,却仿佛熄灭的烛光,空洞无神。 忠文大哭着说道:“主公,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用,如果军师没有被抓,也许我们还没有一线希望,可是她——” 李信志呆了一呆,忠文的话是什么意思?他回过神来,突然伸出手,抠住忠文的衣领,直接拖到自己面前,这个蠢蛋!他对他几乎是低吼着问道:“你刚才说什么,你说军师被抓了?” 忠文看到情绪失控的李信志,不由有些发呆,一会才吞吞吐吐地说道:“是,是,她,她被王思明抓走了。” 李信志突然大哭着笑了起来,嘴角上扬,嘴巴张着,可能大颗大颗的眼泪却纷纷从他的大眼里涌了出来,哭和笑两个表情,奇异地在他的脸上融为一体。 忠文呆呆地看着,军师对主公有这么重要?比他忠文还重要?他们不是早就形同陌路了吗?看这情形,不像啊—— 李信志紧紧地抠住忠文胸前的衣服,对他再次紧张至极地问道:“你确定以及肯定,她还活着,只是被抓,她没有死?” 忠文有点害怕,对李信志说道:“是是,我亲眼看着她被王思明抓走的,当时常胜护着军师,常胜中了暗箭,箭头上有毒,我带着大军,我看到常胜倒到地上去了,军师被一堆人抓住,我只好奉军师的命令,带着大军撤退了,所以,军师应该是被抓了,应该没有死——” 李信志笑了起来,一个声音在他的心中如同洪钟似的响了起来“她还活着,她还活着,她还活着!”“她没有死,她没有死,她没有死——” 他突然抱着忠文极丑无比的脑袋用力亲了一下,然后猛地站了起来。 忠文有一些莫名其妙。 李信志命令道:“忠文,将你带回来的江南大军和本王其它的军队整合,明天,我们再次北上进京!” 忠文急了,对李信志说道:“主公,现在不宜再北征啊,战士们刚刚吃了败仗,现在正是士气低落的时候,还是等休养生息一两年,再北征吧。” 李信志扇了忠文一巴掌,对他骂道:“你是笨蛋吗,你这样的脑子怎么当上主帅的,谁说我要北征,唉,本王要去营救军师——” 忠文才明白过来。 李信志已经没有功夫和忠文多说了,他急匆匆地离开忠文休息的房间,往后宫走去。 到了后宫,他叫总管太监集结了所有的妃子,半个时辰后,所有的妃子都在立春宫集合,李信志坐在那里,皇后的位子空着,因为陶然儿已经将近一年没有在立春宫了,这一年,江南的后宫等于没有皇后,也一直没有重新立后。 妃子们窃窃私语,有一些后台硬的甚至有些小兴奋,想着圣上叫所有妃子在立春宫集合,很大的可能是要重新立后了,毕竟先前的皇后已经出宫去了,很少听说出宫的女人有能回来的,江南的后宫有一年没有皇后了,一个国家怎么能没有皇后呢,所以今天,圣上召集所有的妃子在立春宫集合,肯定是立后之事! 立春宫可是皇后的宫殿啊,圣上肯定是要在所有的妃子中挑选最美最贤德的作皇后。 因此,有些自以为聪明的妃子在集合之前,立马悉心地打扮起来。 半个时辰后,所有的妃子带着一些小兴奋都来了,李信志满心悲痛地看着她们,只见她们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如同花蝴蝶一般,他坐在立春宫,如同坐在鲜花丛中。 唉,这些女人,脑袋就像珍珠鸡一样,一天到晚想的就是后宫这点破事,他早就厌倦透顶, 是时候做一个了断! 和陶然儿离别了一年,他看到了她对爱情的倔强和执着,他也知道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理想,如同磐石一般,绝无转还的余地。因此,他在去狮虎城见陶然儿的时候,心里已经有了这个主意,只是当时时机不成熟,他不能直接说出来。 现在时机终于成熟了。 在明天去营救陶然儿之前,他必须对后宫做一个清理,他的后宫从前冷冷清清,没有一个妃子,那么现在莺莺燕燕的后宫要回复到从前冷清的模样,这才像他李信志,这样,他才能重新获得陶然儿的心。 如果他不果断地扫清后宫,那么,就算他去营救陶然儿,她知道他的后宫仍然有一堆女人,那么,倔强的她多半宁肯死在异国他乡,也不肯接受他的营救回江南了! 这样一想着,李信志便坚定起来,他的一颗心如同铁石般坚定,如同寒星似的目光冷冷地扫过所有鲜花一般的妃子。 他思量了一番,慢慢地说道:“各位爱妃,今天召你们前来,是朕有事要告知你们,朕的心中,一直只有皇后一个人——” 什么?!如同五雷轰顶,妃子们花容失色,圣上的心里,居然只有皇后一个人,那么,立后一事肯定是假的,今天他召集她们前来,到底所谓何事? 所有的妃子开始面色苍白,手指颤抖,变得不安起来。 第191章扫清后宫 (191) 李信志收回自己的视线,对她们说道:“你们中的一些人,有些进宫两年多了,有些进宫刚满一年,有些则是刚刚进宫,不过,朕因为心里只有皇后一个人,从来不曾翻你的任何一个的牌子——” 什么?!这话一出,如同晴天霹雳,妃子都震惊得呆住了,几分钟后,她们反应过来,立马互相看着,然后开始指责。 “丽妃明明说皇上宠幸她很多次——” “琪妃有一次还说怀上了龙胎,后来不幸流产,难道也是假的?” “德妃说圣上天天去她的宫中。” 李信志皱起了眉头,只觉得身边有千万只蜜蜂在嗡嗡嗡。这些女人,他对她们一视同仁,即全部冷冰冰,可是她们却捏造出宠幸的谣言话,假睡,假孕,各种谣言甚嚣尘上,然后其它的女人信以为真,开始伤心难过,接着开始宫斗,下毒,行刺,中伤,各种阴暗狼毒的宫斗手段开始出现,整个江南后宫变得乌烟瘴气起来。 看到她们互相指责,尖酸刻薄,有两个妃子甚至打起架来,她们扭成一团,一个扯着另一个的头发,一个咬着另一个的衣服,简直太不像样。 李信志阴沉了脸,大喝一声:“好啦——” 妃子们立马吓得啉了声,全部静止不动,大气也不敢出一口,刚刚在打架的两个妃子也立马分开,整了整头发和衣服,仍然不解气,恶狠狠地瞪着对方。 李信志对她们长叹一声,说道:“现在皇后有难了,本王必须亲自去救她,但皇后性格倔强,对感情执着专一,她的眼里容不得沙子,当年,她决计离宫,宁肯当军师去行军打,也不愿与你们一起呆在这后宫,就是因为她希望朕的心里只有她一个女人——” 李信志说到这里,声音颤抖起来,眼圈泛红,假如当初他一开始就肯让步,陶然儿也不致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一切,都是他的错,所以他要将功补过,他要赎罪。 妃子们面色苍白,互相看着,脸上都了恐惧和害怕的神情。 李信志继续说道:“朕知道皇后的心意。皇后的心里只有朕,朕的心里只有她,为了迎回皇后,所以——” 说到这里,李信志沉默下来,他抬起头看了看这后宫,只觉得自己十分冷清孤单,妃子们如同鲜花一般簇拥在他身边,却很遥远,如同彼岸的花,因此,他不需要她们。 李信志定了定神,对妃子们说道:“所以,这后宫容不得你们了。” 什么?! 如同晴天霹雳,江南后宫的嫔妃们听到李信志这样的话,立马吓得面色雪一样苍白,“卟通”“卟通”数声,他们全都跪了下去。 一个嫔妃害怕得全身颤抖,哭泣着说道:“圣上,皇后是你的皇后,是你的女人,难道,我们,不是你的女人吗?” 李信志没有说话,她们不愿意,不同意,这样他都是他事先想到过的。 另一个妃子也哭着说道:“圣上,这天下,所有的人,都知道我们是您的女人啊,你岂可只承认皇后是你的女人,我们也都是您明媒正娶,正在光明娶进宫来的——” 李信志仍旧板着脸。 丽妃这个时候也从队列里膝行着出来,跪在李信志面前,对他说道:“圣上,您说皇后爱你,难道,这天下就只有她爱你吗,不,我也爱您,我甚至比皇后更爱您——” 她抬起泪眼,倾城倾国的容颜让人过目难忘,如今一双宝石般的大眼含着泪不,更加楚楚动人。 她如同捣蒜一般磕头,“砰砰砰”洁白的额头碰在大理石地面上,很快渗出血来。 可是丽妃却浑然不觉得疼痛,仍在在那里不停地磕头,她是江东的七公主,两年前就嫁到了江南来,现在李信志要她走,打发她离开,天地茫茫,却没有她的容身之处,她还能去哪里? 丽妃哭得很伤心,很绝望—— 丽妃的哭声如同一根导火索,点燃了整个后宫。很快的,其它的江南嫔妃想到自己的伤心事也放声大哭起来。 平时的娇媚鲜研,骄横跋扈全没了,在呼天呛地的哭声中,她们含着泪眼互相看着,哭着,终于明白,李信志说的全是大实话,她们中的任何一个,不管来这个宫中有多久了,没有一个人,得到过李信志的宠幸! 这真是一件悲伤的事。 李信志被她们哭得烦了,再说了,时间紧迫,事不宜迟,再这样耽搁下去,陶然儿估计性命不保,如果她死了,他不想活在这个世上了。 因此,不如快刀斩乱麻。 这样一想着,李信志立马站了起来,板着脸,无情地看着那些哭得楚楚可怜的妃子们,对她们说道:“朕的心意己决,诸位爱妃,不要再哭泣了,朕的心里只有皇后一个人,将你们留在后宫,也是白白耽误你们的青春年华,浪费你们的感情,所以,不如趁早打发你们出去,妥善安排,你们个个像鲜花一样的年轻美丽,朕虽然不爱你们,但是这天下,肯定有好男人爱护你们——” 妃子们听到李信志如此绝情坚定的话,更加放声大哭,整个立春宫愁云惨雾。 她们心想着,圣上好无情啊,他对皇后如此痴情,对她们居然如此绝情,从来不曾见过有这样的帝君——真是让人寒心,让人绝望痛苦—— 她们的泪水如同小河一般流淌,立春宫的地面,很快就要被泪水全部覆盖了。 丽妃含泪大声地说道:“这天下,有哪个帝君只有一个皇后,没有嫔妃的,再说,圣上,您的嫔妃并不多,你为什么要赶我们走,就算您不爱我们,将我们留在您的身边,又有什么损失呢?” 李信冷脸看着苦苦央求的丽妃,对她说道:“如果你们留在后宫,哪怕朕与你们什么关系也没有,但是皇后会非气,她永远不会再回宫了——” 丽妃哭着说道:“圣上,难道我们这么多妃子,加起来比不上皇后一个人吗?” 李信志看过去,只见跪在地上的妃子,有几百人,但是她们回起来,确实比不上一个皇后。 丽妃低声地哭泣道:“圣上,平民百姓,休妻也要有七出之罪,我们这些妃子,平时在后宫规规矩矩,没犯过任何错,你怎么能休掉我们?” “呜呜呜,呜呜呜,圣上,请您留情吧——”其它的妃子也放声大口头起来,膝行着到李信志面前,抱着他的大腿,拉着他的衣角,放声大哭。 李信志哭得烦了,手上用力,推开她们,对她们说道:“好啦,君无戏言,朕有此打算,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妃子们吓得噤了声,苍白着脸看着李信志,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绝望。 德妃轻轻地说道:“圣上,您让我出宫,我从小到大,父亲告诉我,我的人生任务就是进宫为妃,光宗耀眼,我一直是父亲的骄傲,现在您让我出宫,我能到哪去?” 德妃这一句话,至少有一百个妃子想到了自己的伤心事,她们无一不是抱着为了让家族光耀门楣,在宫廷巩固自己的势力进的宫,如果离宫,回家,试问余生如何抬得起头,不但她抬不起头,整个家族也会觉得面目无光。 德妃含泪说道:“圣上,请你手下留情,臣妾以后,在宫中一心向佛,带发修行,与青灯古佛为伴,只要您留我在这宫中就好。” 另一个妃子也说道:“只要圣上您让我留在宫中,哪怕将我打入冷宫,也好过将臣妾赶出宫去啊。” 李信志一张俊脸崩紧,他冷冷地说道:“你们不要在央求了,总之,朕心意己决,你们每一个人,都不能留在后宫,接下来,你们离开立春宫,收拾包袱,就准备回家去吧。” 李信志说完这些话,转过身,不再与任何一个妃子说话。 江南的嫔妃们个个脸色如同死人,她们缓缓地站了起来,呆呆地站过身,如同僵一般,慢慢地朝着立春宫的宫门走去。 真是可笑啊,听到圣上要召集她们议事,地点在立春宫,她们打扮得花枝招展,兴冲冲而来,以为李信志要立她们中的一个为皇后,结果事实却让人大跌眼镜,李信志为了迎回皇后,要将她们这些嫔妃全部撵出宫去。 古今中外,她们从来没有看到过李信志这样的帝君。 一个帝君怎么可能只爱皇后一个人,一个帝君怎么可能没有妃子? 但是李信志就是这样的人。 江南的嫔妃们流着泪,脚步如同灌了铅,失魂魄地回到自己宫中。 从小在宫宦人家长大,锦衣玉食,吃饭穿衣都有人侍候,后来又进了宫,生活更加富丽奢磨,更多的人侍候,渐渐的,她们如同笼养的金丝鸟,除了宫斗失去了其它任何技能。 一旦出宫去,就是死路一条,娘家不能回,回去的话,整个家族都抬不起头,余生被人嘲笑,做人还有什么意思? 出宫不回娘家,那么能去哪里?她们又会做什么,又能靠什么活下去? 江南的嫔妃们对自己一点信心也无。 半个时辰后,立春宫如同退潮的海滩,嫔妃们走得干干净净。 李信志看了看哭湿的地面,长叹了口气,无情不似多情苦,有时候,对很多人无情,只是因为对另外一个人满怀着深情,如果他可怜这些嫔妃,那么,谁来可怜陶然儿,这两年多来,自从江南后宫开始纳妃之后,陶然儿受了多少委屈,只有她自己知道。 这些嫔妃都是家族的工具,抱着光耀门楣的功利打算进入的后宫,她们大部分都昌江南重臣的女儿,出生于高门大户,而陶然儿呢,却是孤儿一个,无父无母,他初见她的时候,相府抄家,她是女奴一个。 所以这天下最委屈的是陶然儿。 李信志心想,如果心疼这些嫔妃,就是对陶然儿无情,因此,他必须对这些嫔妃冷血无情。 第192章德妃吊死 (192) 李信志的心意坚定下来,如同磐石,不可转移。 当天下午,他离开立春宫,一阵风似的匆匆去了军队,将忠文带回来的三十万大军与江南其它的军队整合在一块,他决定明天一大早就出发去救陶然儿。 自从得知陶然儿被中原绑架之后,她含泪的一张脸,总在她脑子里晃,一个声音不停地提醒他要去找她,将她带到自己身边,好好保护她,可是不管他怎么努力靠近,陶然儿与他总保持着一个距离,仿佛隔江人在花深岸,他永远找不着她了。 李信志仿佛短时间老了十岁,两鬓青丝开始变成白雪。 与此同时,江南后宫所有妃子开始断断续续地离宫,每一个人都哭哭啼啼,在太监的监管和护送下,一步三回头地出宫去。 当天傍晚,李信志只觉得心里十分不安,右眼皮一直在跳,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发生! 但是他告诉自己,不管发生什么大事,哪怕天塌下来,他明天一定要去救陶然儿! 天黑下来之后,李信志吃过饭,去了议事大厅,和家臣们议事。 他板着脸无比严竣地告诉满朝的文武百官,明天一大早,他要率领一百万大军出发去中原营救陶然儿。 声音不大,却掷地有金石声,表示任何人也不可能阻止他。 李信志话音刚落,只听到“卟通卟通”几声,江南的文武百官黑压压跪了一大片。 李信志的头开始剧烈地痛起来,太阳穴仿佛有两个小人拿着椎子在钻。 他知道事情不会那么顺利,他一个人在抵抗着所有家旨的想法,如同逆水行舟的人,无比费力,可是,他绝对不会放弃! 李信志用一只手扶着额,定了定神,下巴崩紧成方形,他坚定地说道:“不管你们说什么,明天,本王一定要去营救陶然儿——” 一个家臣膝行着走出队列,挪到李信志面前,他对李信志说道:“圣上,万万不可!现在是多事之秋,江南北征的大军刚刚吃了败仗回来,十分劳累疲倦,再加上士气低落,你现在又要北上,试问将士们如何受得了?” 李信志面色开始变得铁青,因为极端的愤怒,他眼角的肌肉开始不停地跳动。 另一个家臣也膝行着挪出队列,对他说道:“圣上,你是一国之君,岂可轻易抛下国家社稷离开临安北上,如果有什么闪失,叫我们怎么办?” 李信志面色变得铁青,咬牙说道:“如果本王有一个三长两短,立马叫让太子登基,你们都是我江南的忠臣,好好辅佐太子吧!” 身为江南帝君,却身处重重枷锁之中,不得自由。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不能亲自去营救,试问当帝君又有什么意思? 有时候他真的想弄明白,这江山到底是他的,还是这帮家臣的?为什么他说什么做什么,他们总是要跳出来反对。 这一次北上,李信志已经想好了,如果陶然儿还活着,那么,他会营救她出来,然后与她一起夫妻双双把家还。 如果陶然儿死了,那么,他也随她去了吧,江南现在已经富有强大,又有一帮忠心耿耿的家臣辅佐,小米粒虽小,但也快七岁了,所以没什么好挂念的。 想到这里,李信志面色变得温和,他依依不舍地扫了所有的家臣一眼,对他们认真地说道:“各位爱卿,假如朕回不来了,江南就靠你们了,小米粒还小,你们一定要团结一心,不要内讧——” 江南的朝臣们听到李信志说的俨然是临终之言,明显有托孤之意,立马吓了一大跳,他们全部膝行着挪到李信志面前,磕头如捣蒜,对李信志央求着说道:“圣上,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 一个家臣大声说道:“圣上,您之所以出兵,是因为您从忠文将军那里听说军师还活着,只是被中原捉了,但很有可能,在忠文逃回江南的日子里,军师已经死了!” 李信志听到这里,如同五雷轰顶,心胆俱碎,这是他最害怕的结果,可是他们却无情地快速地说了出来。 他眼角的眼皮不停地哆嗦着,两只手紧紧握着拳头,额头上的青筋爆现,对那个说话的家臣大声喝道:“闭嘴!” 家臣却并没有顺从,反倒高高昂起脑袋,对李信志板脸说道:“圣上,我说的是实话,你为了一个并不可靠的消息,就要率领一百万大军北上,置国家安危于不顾,你像一个有担当的帝君吗?” “大胆!”李信志愤怒到极点,用手大力猛拍桌子,桌子在他的掌力之下,应声而碎。 他愤怒地站了起来,如同处在狂怒中的猛兽。 有一些家臣吓得后退几步。 一个老家臣对李信志说道:“圣上,我们江南现在不比从前,现在的江南,空前的富有,空前的强大,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啊。这天下,能够与我们江南匹敌的国家很少了,所以虽然这次北征失败了,但是江南名声远扬,休养生息一两年,再次北征肯定能够成功!圣上,作为帝君要眼长光远,格局广大,犯不着为了一个女人置国家的前途于不顾,假如您北上的路上,有什么闪失,太子年纪尚小,一国无主,其它的国家就会来侵犯我们江南了,江南这些年好不容易打理的基业又要毁于一旦,所以,请,圣上三思——” 白发苍苍的老家臣跪了下来。 李信志愤怒地瞪着他们,头顶生烟,双目生火,他的嘴唇哆嗦着,只觉得整个人像火山即将爆发,炽热的熔浆在他的体内涌动,他看着他们,对他们说道:“你们可知道,陶然儿是朕的皇后,她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吗,她为了江南,立下汗马功劳,没有她,哪有江南的今天,你们都是一群忘恩负义之人!她凯旋而归时,你们一起拍她马屁,夸她是天下第一的军师,她现在被中原活捉了,你们就要放弃她,是不是?一群王八蛋!” 李信志用大手砰砰地拍打着议事大厅的柱子,用脚踢翻了眼前的椅子,他大声对他们道:“总之,不管她是死是活,朕一定要北上,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一个家臣听到李信志如此说,板着脸站了起来。 李信志一瞬不瞬地瞪着他,对他咬牙说道:“你们谁敢再反对,立马处死!” 他是一个仁君,很少这样严厉地对下属说话,这次也是气到极点,寒心到极点,他告诉他们,他要去营救陶然儿,满朝文武百官,居然没有一个人赞成。 李信志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头,手背上青筋爆起。 这个时候,一个太监慌慌张张地小跑着走了进来,“卟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颤抖着唤道:“皇上,大事,大事不好了——” 他身子一软,趴在了李信志面前。 李信志的一颗心剧烈地跳动起来,他强行稳住自己,对太监问道:“什么事?” “德,德妃她——”太监因为极度的恐惧已经说不清话了,他仿佛站在大风当中。 李信志一颗心跳到嗓子眼,眼睛急得出火:“你快说。” 太监才哆嗦着说完了:“德妃她上吊自杀了!” 什么?! 李信志只觉得眼前一黑,压力如同泰山压顶,议事大厅中,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臣突然晕了过去,那是德妃的父亲! 第193章反对出宫 (193) 因为有人晕过去了,江南的议事大厅,立马一阵手忙脚乱,如同沸腾的一锅粥。 其它的家臣扶着那位晕过去的江南老臣,掐人中的掐人中,灌水的灌水,拍背的拍背。 李信志已经跟随着太监,脚步匆匆地赶往德妃的寝宫。 压力越来越大了,他的背上仿佛负了巨石。 今天上午,他决意扫清后宫,撵走所有妃子,让她们全部出宫,没想到,晚上,德妃就上吊自杀了! 这个消息,如同头顶响起的焦雷,让他久久不能平静。 就像他原本执意在逆水行舟,可是现在突然一个大浪打来,几乎要让他的船沉了。 这些可怜的嫔妃,在江南后宫呆了几年,她们已经成了笼养的金丝雀,失去了生活自理能力,离开后宫,就像剪了翅膀的鸟儿,无法飞向蓝天,无法生活,她们没有勇气面对出宫后的生活,所以有人会选择自杀。 德妃是第一个,恐怕不是最后一个。 李信志心头一紧,只觉得自己整个人被人从头到身地罩了一个袋子,袋口在不断地收紧,越来越紧。 他感觉自己呼吸不过来了。 如同在荆棘中行走,可是为了陶然儿—— 李信志抬起头来,脑海中想起陶然儿,她在阳光下晶莹剔透的一张脸,既使静坐不动,也有芝兰百合的气质。 为了陶然儿,他一定要勇敢地面对一切,做一个披荆斩棘的斗士。 李信志抱着这样的想法走到德妃的宫殿,看到笔直地挂在那里的德妃,身体已经冷却僵硬如同一根木棍,她的舌头吐出来很长,李信志不敢多看,立马叫人将她放了下来。 他想了想,对太监吩咐道:“加强警卫,没有出宫的妃子盯紧一点,无论如何,这种自杀的事件不能再发生了!” 如果再有妃子自杀,估计他执意要让所有嫔妃出宫的打算也会半路上搁浅,那么,只要他的后宫还有一位妃子,陶然儿就不会原谅他,回到他的身边。 所以,他必须坚定地执行下去。 李信志觉得无力又痛苦,他看着死不瞑目的德妃,眼圈泛红,为什么作为一个帝君,想随心所欲地过自己的生活那么艰难?这些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从来不是他想要的,都是外面的人抱着不同的目的送给他的。 这两年多来,他从来未曾宠幸过任何一个妃子,未曾与她们任何一个有过肌肤之亲,他也因为她们,失去了自己最爱的女人,让她幽居在立春宫,最后甚至让她伤心远走,这两年多来,她沙场争战,吃尽了苦头,几次差点丢了性命。现在更是被中原绑架,生命危在旦夕。如果他行动迟了一点,可能这一生,再也见不到她了! 如果陶然儿死在中原,那么当年,她含着泪决然离宫当军师的那一面,就成了永别! 李信志的眼里涌出了晶莹的泪水,他低着头负手站在那里。 他不能再眼睁睁地看着陶然儿在外面流浪受苦,他害怕这一别就是永别,他余生再也看不到她,所以他才大刀阔斧,要结束这种荒唐的局面。 整治后宫,将所有的妃子都要撵出去! 对别人有情,就是对自己无情,对别人无情,才能对自己以及自己爱的女人有情。 人生苦短,如同清晨草尖上的露水,脆弱不堪,生命只有一次,为什么要这样委屈自己和自己心爱的女人? 不,他不是圣人,他也是一个普通人。 所以他要呵护自己最爱的女人。这一次,他真的豁出去了! 之前,李信志害怕伤到家臣们的心,伤了外邦友邦的心,因此,对于他们送进来的女人,都来者不拒,一一安置在后宫。 可是后来他发现,家臣们开心了,友邦开心了,他和陶然儿却非常伤心! 他委屈了自己和陶然儿,非常非常的委屈。 一个女人的心是不能伤的。女人的心就像那古董琉璃瓶,一旦碎了,再百计千回地补回去,也是无济于事,回不到从前了。 德妃临死前留有遗书,李信志颤抖着手拿起来看了看,大意是说她之所以被封为德妃,就是因为德行很好,如果这次被撵出宫去,她对不住所有的人,最终选择以死以证清白,因为活着,她必须出宫去,成为一个被赶出宫的女人,如果死在宫里,那么她这一生,都是这个宫里的人。 李信志看得天旋地转,嘴唇哆嗦。 这个时候,德妃的父亲苏醒,听到事发,立马摇摇晃晃地赶了过来,看到女儿已经香消玉殒,不由放声大哭,他蹲下身,抱着德妃冰冷的身体,一声递一声地悲声呼唤道:“女儿,女儿,你醒醒——呜呜,呜呜,早知今日,我当初就不该将你送进宫来,女儿,女儿,是爹爹对不起你——” 白发人送黑发人—— 李信志看到这样的人间惨剧,一颗心愧疚起来,痛苦如同潮水一般将他没顶,让他无法痛快呼吸。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一个世纪,李信志的身后已经密密麻林地站满了家臣。 不用看也知道他们了为了什么事情来的。 之前,在议事大厅,他们反对他率军北上去救陶然儿,现在,他们跪在他的面前,无非是阻止他废妃。 李信志缓缓地转过身,他觉得很累,全身上下仿佛被人痛打一般,他喉咙干枯,站立不稳,脚下的地面好像不是地面,而是海面。 当一个帝君是多么的不自由啊,重重枷锁锁在身上,让他有苦难言。 如果可以选择,他真的宁愿做一个虎村的农民,也不愿做这不自由的帝君。 德妃的父亲抱着德妃冰冷的尸体,对李信志尖声质问道:“圣上,德妃做错了什么,你让她出宫?” 李信志嘴巴张了张,说不出话来,他只觉得黄莲水在口腔中弥漫,整个人仿佛泡在中药水里。 德妃的父亲哭得全身颤抖,头顶的白发被夜风吹得瑟瑟发抖,他含着眼泪看着德妃,对李信志说道:“圣上,你还记得你为什么封我女儿作德妃啊,因为她是一个品德完美的人,对自己要求极其严苛,在家做闺女的时候,她就心地仁慈,乐善好施,我们那条街,知道她的人都叫她活菩萨,她这一生,就为了一个德字活着,可是你现在却要莫名其妙地将她撵出宫去,你叫她怎么不去寻死?” 李信志只觉得咚的一声,一颗心跌到谷底,全身的血液仿佛自脚底板流光。 德妃不是他杀的,却是因他而死! 李信志只觉得自己每前进一步都无比艰难,有无数双手拉着他,扯着他,逼着他往后退,避免他向陶然儿靠拢,他们哭着央求他,他们以死威胁他,种种办法,他如同在流沙中走路,每前行一步都无比艰难。 德妃的父亲继续说道:“圣上,你给我一个理由啊,让我女儿死后安息啊,不然,她死不瞑目——”他突然提高音量,悲痛地大哭道,“死不瞑目啊——” 其它的家臣也开始说话了,一个家臣沙哑着嗓子说道:“圣上,看来我女儿也要出宫了,我女儿是华妃,今天死的是德妃,明天死的可能是我女儿了——” 另一个家臣暗哑了嗓子说道:“圣上,你为什么突然要将所有妃子都撵出宫去,她们好好地在后宫呆着,没有做错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们家臣的女儿,被你撵出去也就算了,那些其它国家送过来的,你也要将她们送回国吗,这样很容易导致两国战争的——” 李信志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当帝君太痛苦了。 李信志双手紧紧握成拳头,双肩颤抖着,他已经心力交悴,陶然儿离开两年了,这两年多来,他与快乐绝缘了。自从他纳妃之后,陶然儿将自己囚禁在立春宫,那个时候,她就与快乐无缘了。 总之,这两年来,他们两个人受尽了委屈。 人生一辈子,短暂脆弱,如同春冰,易碎易失。 为什么要活得这样委屈,这样痛苦? 他是一个失败的帝君,他让家臣以及家臣的女儿们委屈了,他们对他失望,那么,他不当这个皇帝好了! 江南人才很多—— 因此,李信志慢慢抬起头来,他看向所有的家臣,他们集体黑着脸责怪他,神情都是对他的不满。 李信志只觉得喉咙干枯,他沙哑着说道:“诸位,朕与皇后的感情,你们很多人可能并不了解。朕有一个特立独行的皇后,她是天下闻名的女神农,也是天下无敌的女军师,与此同时,她只爱我一个人,也要求我只爱她一个人,所以她要求我不能纳妃,也因为这个原因,自从你们开始将女儿送进宫来之后,本王与皇后就形同陌路了,她很痛苦,本王也很痛苦,后来随着后宫的女人越来越多,她受不了,才女扮男装,率领大军北伐的——” 家臣们呆住了,他们从来没有想到这天下会有陶然儿那样的女人,居然狗胆包天,不许帝君纳妃,真是荒唐可笑—— 最最可笑的是,他们的帝君,居然最后真的妥协了,因为皇后远走消失,所以他要撵走所有后宫的嫔妃,去迎回皇后—— 家臣们哭笑不得地看着李信志。 疯了,真是疯了! 李信志仍然沙声说道:“诸位,你们也许觉得很可笑,朕刚开始也无法理解皇后,可是随着离别的时间越来越长,朕渐渐发现,本王压根不能离开皇后,朕不能没有她,她离开朕之后,朕觉得很痛苦,朕每天每夜,时时刻刻都在思念她,朕想她想得发疯,现在,北伐失败了,她被中原捉了,不知是死是活,本王整个人都要发疯了,总之,无论如何,这种局面必须结束!所以本王必须扫清后宫,撵走所有妃子,再去营救皇后,不然,听到本王的后宫还有别的女人,她肯定宁愿死也不肯回来——” “那就让她死吧!”一个家臣黑着脸大声气愤地说道,他对李信志不满地说道,“圣上,我知道我说出这种话,你会砍我脑袋,我快要气死了,砍我脑袋就砍吧!这个女人,简直就是天下一等一的妒妇,古往今来,你看,有哪个帝君是没有嫔妃的,她居然要求你不能有嫔妃,这样的女人,留下来有什么意义,就让她去死吧!” 李信志恶狠狠地盯着那个家臣,咬牙说道:“我做不到,她死了,我也去死!” 家臣们呆住了。 他们集体沉默地看着李信志,脸上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空气中开始弥漫浓郁的火药味,极端的静寂中,仿佛半空中传来刀枪拼杀的声音。 第194章变心的女人 (194) 德妃的宫殿仿佛着了火,大家都沉默在那里,空气凝重极了,如同一块巨石,压在所有人的心头。 李信志独自一个人,与他的满朝文武对峙着。 他绝对不能让步! 江南的家臣们寸步不让,即不同意他率领大军去营救陶然儿,也不同意他扫清后宫,撵走所有妃子,那么—— 李信志只觉得自己太苦闷了,仿佛手脚被人完全束缚住,他动弹不得,如此违心地活着,他真是太痛苦了! 正在那里双方僵持着,只听到一声尖厉的“报——” 大家征了征,然后,一个探子急急地跑了进来,“卟通”一声跪在李信志面前。 李信志愣了愣,对探子问道:“什么事?” 探子苍白了脸,双肩颤抖着,看着李信志,半晌说不出话来。 李信志便知道肯定是什么可怕的消息,难道是陶然儿死了?!他只觉得“咚”的一声,自己的一颗心跌到谷底,所有的血自脚底板全部流光。 他颤抖着嘴唇,轻轻地命令道:“快说!” 探子看了看李信志,大眼内都是悲悯的神情,一会,他颤抖着手递上来一个大红的喜帖。 喜帖? 如同晴天霹雳,李信志呆了呆,想着这会是谁的喜帖? 多事之秋,谁有心情结婚,他又有什么心情参加他们的婚礼?! 人生真是荒唐! 探子对李信志说道:“主公,这是中原王家送过来的——” 中原王家?难道与陶然儿有关? 李信志颤抖着手满心惊骇地接过,因为极端的震惊和恐惧,他的手指尖哆嗦着打开了喜帖,只见上面写着“王思明与陶然儿于下月十日大婚,邀请某某某参加婚宴——” 李信志如同五雷轰顶,震惊之后,一丝喜悦浮上心头,陶然儿没有死,她还活着,她还活着! 他的脸上突然浮满了笑,拿着那张喜帖反复看着,好像那不是王思明与陶然儿大婚的帖子,而是陶然儿的平安书信似的。 他的大眼内涌出泪珠。 一个声音如同洪钟一般,在他的心灵深处,大声地反复回响着“陶然儿还活着!”“陶然儿还活着!”“陶然儿还活着!” 他又哭又笑,嘴角浮着笑,眼泪却大颗大颗地从他的眼里流出来,如同珍珠一般,哭和笑两个表情奇迹般的在他的脸上融为一体。 家臣们都震惊呆了,因为此时此刻,他们分不清他们的主公到底是悲还是喜。 他们的主公疯了! 一个家臣鼓起勇气问道:“主公,是什么事,让你又哭又笑的?” 李信志微笑说道:“陶然儿和王思明要结婚了,这是他们大婚的喜帖,邀请本王去参加呢。” 听到李信志喜滋滋地说出这些话,所有的家臣都惊呆了,他们互相看着,严重怀疑自家的主公疯了? 他心爱的女人要嫁给别的男人了,他居然还笑得出来,不是疯了是什么呢? 这女人曾经是江南的皇后,现在要嫁给中原王家,这是极耻大辱好吗?! 李信志仍然微微地笑着,先前,从血流披面的忠文的嘴里得知陶然儿被王思明抓去了,他一直心中忐忑不安,因为两个多月时间过去了,也许陶然儿早就死了,只是他不知道罢了。 他之所以坚持要出兵营救陶然儿,无非是抱着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想法,如果她活着,他带她回来,如果她死了,他也要将她的骨灰带回虎村安葬。 想到将她的骨灰带回虎村安葬,李信志就眼圈犯红,眼眶湿润,哪怕只是脑海中假想的画面,已经让他痛不欲生了。 所以这个喜帖到来的正是时候,王思明发这样的喜帖给他,肯定也发给了天下人,他之所以这样做,无非是想让陶然儿不能反悔,没有退路可走,另外,他内心得意洋洋,所以要大告于天下。 李信志微笑着看着这张喜帖,伸出手指,轻轻地抚摸着那上面“陶然儿”的名字,就好像他伸手抚摸着她白嫩光洁的脸蛋。 为什么人活在这个世上,痛苦那么多,欢愉却那么少呢。生死离别,这样的人间悲剧,时时都在发生着。 李信志眼里含着泪花,感激地看着这张喜帖,时悲时喜,身体也如同处在高热状态,暴冷暴热,这张喜帖的到来,就好比给他食了一颗定心丸,他知道陶然儿还活着,所以他明天率领大军要去营救陶然儿的心更加坚定了,简直如同磐石,不可转移。 这个时候,当李信志沉浸在激动和喜悦当中时,一个家臣提高音量大喊一声:“这是一个变心的女人!” 什么?! 头顶如同响了一声焦雷,李信志清醒过来,他闪电般的抬起头来,看向发声的方向。 一个家臣高高昂着脑袋,面无表情地笔直站在那里。 李信志的面色变得铁青。 然而,其它的家臣也开始附和那个家臣,一个说道:“是啊是啊,本来是我们江南的皇后,现在又改嫁给王思明,真是丢人丢死了!”另外一个家臣说道:“对对对,这不但是变心,而且是变节,她现在不再是我们江南人,也不是我们江南的皇后,更不是我们江南的军师,她是一个背叛者,她投降了中原,居然要嫁给我们的劲敌,真是寡廉鲜耻,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可憎可恶不要脸的女人!”第三个家臣直接膝行到李信志面前,大声说道:“主公,先前你要去营救陶然儿,我们也不知说什么,毕竟她是我们江南的皇后,江南的军师,可是现在,她背弃了江南,要嫁给王思明,她的心中,何曾有你,何曾有江南啊?主公,你还要为了这样三心两意的女人率领大军北上吗,主公,这样做,不值啊,很不值啊!”第四个家臣也说道:“主公,你看这喜帖,肯定不只你收到喜帖,其它国家也肯定收到了,也就是说陶然儿要嫁给王思明的事实,已经路人皆知了,你要是再率领大军去营救她,肯定会被天下人耻笑的,他们会笑你愚不可及,为了一个变节的坏女人将自己的国家和百姓折腾得不像样子——” 李信志气得额头上的青筋突现,他的两只手紧紧握着拳头,他们,他的家臣,全部是他的左臂右膀,他们居然把他心爱的女人说得如此不堪! 第195章她是有苦衷的 (195) 李信志静默着,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天空。他无比愤怒的时候,江南的家臣,仍旧如同蜜蜂一般,在嗡嗡嗡地说个没完没了。 一个家臣说道:“这个陶然儿,也真有本事啊,北征的路上,江南败了,忠文带着残余部队跑回来了,常胜死了,她居然不以死殉国,却嫁给了王思明,真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厚颜无耻的女人!” 另一个家臣说道:“这种女人,如果被我们江南抓到,一定要凌迟处死,要不就炮烙,沉潭,点天灯,做成人皮鼓什么的——” “够了!”李信志再也听不下去了,他大喝一声,冷冷地看着自己的家臣,大眼像寒星一样,又亮又冷。 他觉得自己与自己的家臣越来越遥远,这些冷漠的人,难道真的是自己忠心耿耿的家臣吗? 寒意从他的骨子底里升起,手脚如同冰块一般发凉。 李信志缓缓地看着他们,只觉得满身疲倦,全身的关节仿佛都碎了似的,他对他们轻轻地问道:“听说陶然儿要与王思明结婚,你们就认定了她是一个变心又变节的女人,她对不起你们,对不起江南,你们有没有想过,她可能是被迫的?” 最末一句话,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 家臣们呆了呆,瞬间面色苍白,哑口无言,有个别家臣甚至羞愧地低下头去。 他们确实没有替陶然儿想过,她可能是被逼的,也许她早死了,只是王思明捏造了一个要与她大婚的假想而己。 李信志用沙哑的嗓子说道:“你们说她坏话的时候,可曾想过,她曾经为江南立下汗马功劳,没有她,没有江南的今天!你们可曾想过,她是朕的妻子,是小米粒的额娘,你们不看她的面子,看在朕的面子上,看在小米粒的面子上,你们也不应该如此说陶然儿啊——” 李信志说到这里,一些白发苍苍的家臣重重地低下头去,内心如同油煎火烧一般。 平时他们经常去太子的宫中看太子,小米粒从小没有爷爷,一直将他们当爷爷一样的尊重的,时间久了,小米粒浓眉大眼,十分俊美,再加上聪慧可爱,又十分的敬老,所以老家臣渐渐地也十分喜欢太子,将小米粒当孙子一样疼的,他们直说太子是江南的希望之光,当然,李信志很好,但是总还是差那么一点,要不然,江南早统一天下了,但是太子不一样,他有王霸之气,现在就开始动不动对家臣说:“爷爷,你待我这么好,将来,我把天神城分封给你——” 呵呵呵,老家臣听到这种霸气的话语,总是十分开怀。 这个时候,德妃的父亲说道:“主公,你为了一个嫁作他人妇的女人,要撵走所有温驯的妃子吗?以前你不知道她要嫁给王思明,现在你都收到他们的喜帖了,你还要撵走她们吗?如果你执意要撵走所有妃子,今天死的是我的女儿,明天,可能死的就别的妃子了,女人爱惜名誉,如同爱惜自己的生命,试问,你怎么可以将她们撵出宫去?” 德妃的父亲白发苍苍,泪眼婆娑。 其它的家臣也附和道:“是啊,是啊,圣上,你不能这样做,这些嫔妃是无辜的,你这样做,太让她们,以及她们的家族寒心了,很多妃子的父亲在朝为官,或者在前线杀敌,你这样做,恐怕会伤家臣们的心哪——” 李信志听到这里,愤怒起来,他猛地抬起头,凌厉的视线如同刀子一般看着大臣,他握紧拳头,咬牙说道:“你们动不动总是说叫本王不要伤你们的心,可是本王和陶然儿为了不伤你们的心,一直在伤自己的心!这两年来,她离开本王的身边,一直在外面流浪受苦,几次生命垂危,这样的日子已经过得够够的!先前,本王就是委屈求全,才会这样处处退让,任由着你们抱着功利的目的把各自的宝贝女儿送进宫来,有的自己没有女儿,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甚至收养一个干女儿,用心调教,然后送进后宫,目的就是为了帮助自己加官进爵,你们以为这些事,本王都不知道吗?” 声音不大,却如同鞭子一般,凌厉地抽在家臣们的身上。 李信志这些话说出来,很多家臣的脸上如同开了染坊,青一阵,红一阵。 他们垂下了头,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原来主公什么都知道,他们还以为他什么也都不知道呢。 李信志暗哑了嗓子说道:“你们一个个自私自利,却天天打着为国家着想,为本王着想的幌子,这天下,只有一个人,是为本王真心实意地着想的,那就是陶然儿。”他说到这里,声音哽咽起来,他颤抖着嗓子说道,“本王伤了陶然儿的心,可是她呢,居然还女扮男装,当上军师,率领大军替本王去北征,一路攻陷了无数城池,虽然最后失败了,但是江南从此威名远扬,这些都是陶然儿的功劳!这些,你们可曾想到,本王伤害了她,她却对江南忠心耿耿,一心一意要为江南谋取太平盛世,这样的女人,才值得本王一心一意地去爱,其它的后宫女人,都是你们送进来的眼线!探子!一天到晚,为了家族利益着想,成天在本王面前争风吃醋,将本王当成升级晋妃的踏脚石,你们以为本王不知道,不寒心?所以,我要这些女人有何用?” 李信志索性豁出去了,他去意己决,所以再也不顾及家臣的面子,各种难听的直接的话都竹筒倒豆子似的说了出来。 一个年迈的家臣说道:“主公,对不起,有些地方我们是做得不对,但是现在陶然儿已经不是江南人了,你犯不着这样做啊——” 李信志冷冷地说道:“如果只是凭着一张喜帖就否定了陶然儿所有对江南的功劳,对她不闻不问,这不是我李信志的为人,总之,明天一大早,本王无论如何要去救她!” 听到李信志这样说,所有的家臣吓得面色焦黄,他们膝行着到李信志面前,抱住他的大腿,有的家臣则如同鸡啄米似的不停磕头。 第196章北上营救 (196) 李信志苦笑一声,暗哑了嗓子对跪在自己面前的所有家臣说道:“对不起,让你们失望了,我知道,我这样做,让你们伤心,你们觉得我疯了,不配做这江南的帝君,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做了吧,反正,我也不想当帝君,我还有六个兄弟,小米粒也慢慢大了,不管以后你们让谁当江南的帝君,我都没意见——” 既然退无可退,那么,他就放弃吧。 家臣们更加震惊了,他们的帝君,居然因为一个女儿,放弃做江南的帝君。 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圣上! 男人生于这个世上,一心一意追求的,不就是功名地位吗?帝君,那是至高无上的权利和荣誉! 他居然要放弃。 因为太过震惊,家臣们集体失语,甚至连德妃的父亲,也忘记哭泣了,他睁大着泪眼看着李信志。 李信志苦笑几声,对他们疲倦地说道:“总之,明天一大早,我会离开皇宫,我一个人去搭救陶然儿,如果她死了,我们一起死在外面,如果她活着,我就带她到一个村落隐居,也不打算回临安了,所以这些嫔妃,如果你们想她们留在后宫的话,那就留着吧,既然我不能让她们离开这里,那么,只能我和陶然儿离开这里了,你们不同意我领大军去救皇后,那么,我自己一个人去好了,再见——” 李信志说完这些,挥挥手,缓缓地转过身,朝着出宫的方向慢慢走去。 他去意己决,说完这些话,竟然发现自己浑身轻松—— 家臣们呆住了,沉默几分钟后,互相看了看,发现李信志渐行渐远,整个人要消失在夜色里了,家臣们互相点点头,集体冲了上去,拦在了李信志面前,又齐刷刷一起跪了下去。 “圣上,不能啊——” “主公,不要走——” “主公,江南不能没有你——” 从古到今,李信志是唯一一个为了皇后要出宫的帝君,后来出现了一个顺治,也是因为一个女人,不过他选择的是出家。 家臣们抱着李信志的大腿,拉扯着他的衣角,一个家臣说道:“主公,虽然你的做法,我们无法理解,但你是一个好主公,这么多年,江南渐渐强大富有,我们有目共睹,我们不能没有你——” 李信志不说话,因为他已经无话可说了,如果作一个帝君,连自己心爱的女人也保护不了,让她受尽委屈,那么,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其它的家臣只好妥协,对李信志说道:“主公,既然你心意己决,那么,就这样办吧!” 李信志愣了愣,等到明白过来,知道家臣们让了步,不但同意他扫清后宫,撵走所有妃子了,而且同意他率大军去营地陶然儿时,他眼圈红着止住脚步。 一个家臣说道:“主公是重情重性之人,其实我们也不是无情无义之罪,皇后是我们江南的大功臣,没有皇后,没有我们江南今天,我们做人不能忘本。主公是圣上,我觉得这样无情地撵走所有嫔妃不太友好,不如,将她们安排婚嫁吧,江南的将士中很多未曾婚配的,不如让我们当个媒人,给这些妃子和大将指婚吧。” 李信志心中一动,眼前一亮,笑了起来。 他说道:“本王真是愚蠢,怎么没有想到这个好办法,先父就有这个传统,将妃子赏给立下丰功伟绩的大将——那由你们去实行吧,明天,我就率领大军去营救皇后了,国事也有劳你们了。” “是,是!”家臣们纷纷领旨,李信志才重新转身,回宫休息,再次当上了江南的帝君。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东方的天空露出鱼肚白,李信志就起来了,再次穿上银色的战甲白色的战袍,拿起自己的红樱枪,转身骑上马,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出宫了。 忠文和江南的大部队在临安郊外等着他。 他要去营救自己心爱的姑娘了—— 骑在马背上,纵横驰骋着,李信志心里在想,她与王思明成亲,一定是被逼的,那么多年相处下来,他了解陶然儿,她不可能爱上王思明—— 但是等等,李信志呆了一呆,一个想法如同夏日闪电突然出现在他的心头,是不是因为他不停地纳妃,她对他失望太久,所以改嫁给了王思明?也许她是自愿的,并不是被迫的? 因为两年多了,她伤心地在立春宫画地为牢,幽居了一年,接下来一年多,她一直在行军打仗,在北征的路上。北征的一年时光里,他给她送去了他们的定情信物玉连环,被她退回来了,他亲自扮作小将去看望她,听说他的后宫仍然有很多妃子,妃子们相安无事,她气得将他撵走了,在她几次争战沙场,生命垂危的时候,他都不在她的身边。 李信志拉紧了马缰绳,马儿抬起前蹄啸叫着停了下来,李信志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几分钟后,他才睁开,如果真的是王思明对她一往痴情,她累了倦了,想找一个爱她的男人结婚,想找一个港湾休息,那么,他见到她,问明了她的心意确实如此后,他深深地祝福她,然后放手,一个人回江南。 李信志拿定了这样的主意,再次挥动马刺,纵马驰骋,马儿如同旋风一般,向着郊外的江南大军驰去。 半个小时后,李信志与忠文会合,倾刻间,号角声吹起,鼓点如同雨点,旗帜迎风飘扬,江南大军如同急流,浩浩荡荡的北上进发了。 李信志走在队伍最前列,狂风将他的白色战袍吹得飒飒作响,想着如果不动作快点,在他们大婚前赶到长安,估计要阻止王思明和陶然儿结婚已经来不及了。 虽然带着大军上路,很有威慑力,也向天下所有国家表明自己对军师被抓这件事的看重,对于王思明也有着巨大的震感力和威胁之意,但是着带着大军赶路,就算天天急行军,也如同蜗牛背负着重重的壳缓缓前行,李信志崩紧了俊脸,一颗心因为焦急,仿佛大火在烧。 有时候无意中,他看到军师的位置空着,两个士兵推着空空荡荡的军师战车,他想象着陶然儿坐在里面的情形,白色的织绵袍,纱制的军师帽,缓缓挥动着檀香木的扇子,不由眼圈犯红,心中酸痛。 爱一个人,只有等到即将要失去的时候,才会有钻心般的疼爱。 李信志在心底自责地大吼,李信志,你早干嘛去了?! 如果这样长时间下去,没有成功地营救回陶然儿,如果一个人回程的话,估计他看到空空荡荡的战车,会痛哭失声。 有时候,相思就有这样大的魔力。 他知道自己清醒得太迟了,一定要寻寻觅觅,兜兜转转这么多年,他才知道她是对爱情如此执着倔强霸道专一的女子,他才肯为她改变。 他改变得太迟了。 但愿还来得及,如果来不及了,那么,这是老天对他的惩罚! 李信志思绪纷陈,眼角滴泪。 忠文仿佛有话要说,骑着马,如同影子似的跟在李信志的身边,慢慢腾腾,时左时右的,欲说还休的样子。 李信志觉得古怪,看着忠文。一会,他终于皱了皱眉,对忠文命令道:“忠文,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吞吞吐吐,像一个什么男人。” 听到主公这样吩咐,忠文瞄了一眼李信志,对他思量着说道:“主公,其实军师对我挺好的——” 李信志看了忠文一眼,没有作声,他不知道忠文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忠文又鼓起勇气看了李信志一眼,对他说道:“但是主公你对我,对我的父亲更好!” 李信志拉长了脸,沉声命令道:“忠文,你这样的愚蠢,你是怎样当上将军的?” 忠文笑了笑,说道:“凭我的盛世美颜啊——” 李信志扶额不止。 看到李信志沉默了,忠文又说话了,他手搭凉蓬,看了看四周,对李信志压低声音说道:“主公,虽然是急行军,但现在还在临安的地界,所以要是后悔还来得及。” 李信志心头跳了跳,这个傻忠文,叽叽喳喳说了一大堆,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也要如同其它的古板自私自利的家臣一样,劝他不要去营救陶然儿吗? 他黑了脸,冷声警告道:“你要是再说,本王叫你立马滚蛋!” 之所以带忠文北上营救,是想着他一路陪着陶然儿北征,熟悉地形,但是如同他也反对他去营救陶然儿,那么他会让他马上从眼前消失。 忠文如同一头牛似的,也倔起来了,他抬起头,大声说道:“主公,我忠文对您可是忠心耿耿,所以有些话一定要说,军师和常胜他——” 李信志愣了愣,昨天晚上,家臣说陶然儿和王思明要结婚,今天忠文告诉他陶然儿和常胜有关系? 李信志一张脸更加阴沉,大理石一般的额头简直像乌云密布的雷霆。 忠文大声说道:“我们北征的时候,军师和常胜就走动得十分亲密,常胜很喜欢军师,虽然他现在死了,不能这样说死者,但是他是一心一意深深爱着军师的,总之,我可以发誓,我说的话,句句属实,如果你不相信,你可以问从前北征的部下!” 李信志觉得忠文的脸讨厌起来,他对他缓缓地说道:“好了,忠文,不要打小报告了,常胜爱慕陶然儿,本王从一开始就知道,所以他才会为她而死,舍命相救。”他是聪明人,自然知道常胜对陶银隐密的感情,他是帝君,自然也知道,常胜永远不敢踏出那一步,因为他是农民之子,他活得卑微又敏感,所以他才放心地将陶然儿的安危托付给常胜,他知道他会用命相护,事实上也证明他之前的判断是准确的,北伐失败,常胜死了,陶然儿被活捉了,出现这样的结果,可想而知当初,当时在战场,肯定是常胜舍命相护。 所以李信志没好气地白了忠文一眼,对他说道:“好了,上路吧,别再逼逼叨叨像一个碎嘴的娘们了——” 忠文笑了起来,说道:“主公,其实军师真和常胜有什么,你也不应该生气,毕竟,娘娘出宫了,她就是自由的,不再是你的皇后,如果你想追回她,估计要重新努力了。” 李信志心一动,傻忠文终于说了一句聪明话,没错,陶然儿曾经说过他们的夫妻缘份已经结束了,他现在所作的就是要争取她的原谅,重新追回陶然儿! “出发!”李信志挥动马刺,如同旋风似的,冲在队伍最前面,江南大军仿佛湍急的河流一般,快速地行动起来。 第197章另一张喜帖 (197) 王思明因为要与陶然儿下个月结婚,他春风得意,满天下到处派发喜帖,除了李信志收到了喜帖,江东的孙赫武也收到了。 孙赫武自从放弃北征,撤回江东,将胜利果实留给了陶然儿时,回到江东,他仍然挂念着陶然儿,他相思成疾,简直夜夜坐等相思断,假如孙赫武和陶然儿活在现代,孙赫武估计会一天给陶然儿打几十个电话,发几十条微信以解相思之苦。 人生最珍贵的是得不到和己失去,陶然儿就是孙赫武的得不到。他控制不住沉沦在单相思的洞穴里,什么时候可以从洞底爬出来就不得而知了。 正在孙赫武无比挂念着陶然儿的消息,并为此牵肠挂肚,焦虑不安的时候,如同一记焦雷,他首先听到了江南大败的消息,江南大军在攻打长安城时,火枪队遇到暴雨,所有的火药被雨水淋湿,王思明把握机会,一举打败了江南大军。忠文主帅带着三十万残余部下坚持作战,苦捱两个月,最后因为坚持不下去了,仿佛丧家之犬逃回了江南。与此同时,常胜战死,陶然儿被王思明活捉的消息也仿佛晴天霹雳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孙赫武听到这个消息,只觉得自己被人当着鼻子打了一拳,酸痛不己,眼睛里涌出泪花。 这是他万万想不到的结果! 攻陷长安城,唾手可得,人人都以为胜利是属于江南的,江南距离天下一统不远了,谁曾想到,陶然儿作为军师,攻陷了无数城池,却独独攻不下这长安城—— 她败在了胜利的黎明前。明明已经看到了成功的曙光,却又陷进了无尽的黑暗。 人生真是荆棘丛生,折磨人啊。 孙赫武纠结着,痛苦着,思量着要去搭救陶然儿,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死在中原。 就算他们两个不能在一起,但她一直会是他最爱的女人,纵使得不到,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频临死境坐视不理! 这不是他孙赫武的为人。 与此同时,他甚至有一丝丝快乐,因为从北方班师回朝之后,他一遍又一遍地提醒自己,是时候忘记陶然儿了,因为她已经获得了天下一统,是太子之子,不需要他了,从此后,他要将她忘记。 可是忘记她是那么艰难,他沉沦在相思的苦海里,现在他终于可以不用忘记她了,她被中原绑架,困在牢笼,她需要他! 孙赫武的快乐就是来源于此,如果得不到陶然儿,那么,今生今世,他与她的缘份如同藤牵瓜,瓜牵藤,拉扯扯扯,兜兜转转,没完没了,也是极好的。 简直一点来说,就算不能在一起,退一步讲,那么经常能看到,随时保持联系也是好的。 听到到江南大败,陶然儿被中的绑架的消息之后,孙赫武已经决定率领大军北上营救陶然儿。 正在思量着如何劝说家臣,让他带着大军再次北上时,他收到了王思明送过来的喜帖。 喜帖红通通的,放在孙赫武的手心,如同炭火一般烫人,他打开喜帖,赫然看到“陶然儿”三个字和王思明的名字并在一起,这些字眼如同针一般扎进他的眼睛。 孙赫武的双眼险些流出血来。 因为陶然儿只爱李信志,为了她的幸福,他一味的退让,成全,没想到,成全成全,换来的是便宜了王思明那个王八蛋!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早知是这样的结局,老子当年就不退兵了。 孙赫武头顶冒烟,双眼喷火,只觉得自己整个人仿佛火山爆发,他将手上的喜帖撕了一个稀巴烂,扔向半空,喜帖的碎片从半空中仿佛雪花似的散落,看上去就像一场红色的大雪。 孙赫武看了看眼前的信使,可怕的暴君因子又在他体内活跃起来,他黑着脸咬牙命令道:“来人啊,将信使烧死!” 什么?! 如同晴天霹雳,信使吓得面色苍白,浑身哆嗦。 一个江东的大臣说道:“圣上,自古以来,不斩来使,请您三思——” 孙赫武愣了一愣,想起自己曾经亲笔向陶然儿写信,向她承诺,自己从此洗心革面,不再做一个暴君,而是要做一个仁慈的帝君。 这样一想着,便对信使温和说道:“行,饶了你吧,马上给本王滚蛋。” 信使已经吓到极点,孙赫武是暴君的名声,早就已经天下皆知,刚才听说孙赫武要烧死他,已经吓得七魂跑了六魄,没曾想到,突然会死里逃生,这个可怕的暴君,居然转了性子,饶他不死了。 他立马说了一声:“谢主隆恩——”然后一溜烟似的往外面跑,越快越好,万一他后悔,自己必死无疑,在中原,自己上有七十岁老母,下有三岁黄口小儿,可不能死! “等一等——”孙赫武喝住了他。 信使呆了一呆,身子僵硬如同水泥,他全身汗出如雨,以为孙赫武改了主意,要烧死他。 孙赫武看到信使两股战战的样子,不由笑了起来,对他温和地说道:“你放心吧,本王不会烧死你的,你今天会活着回到中原去,君无戏言,再说了,本王还要你给我带话给王思明呢,死人是带不了话的——” 信使听到这江东的暴君如此说,才放了心。他缓缓地转过身来,跪在孙赫武面前,低着头,不敢看暴君如同火炬似的大眼。 孙赫武看着地上大红色的喜帖碎片,对信使慢慢问道:“这件事是真的?” 信使低声说道:“自然是真的,我家主公是满天下派发喜帖,不但江东收到了,我想江南,江西,还有其它边疆国家也都收到了。” 孙赫武缓缓地点了点头,看来,这件事是真的。 李信志也收到了?他简直无心想象李信志收到喜帖那种心碎痛苦的画面。 明白了这一点,他的内心有些痛苦,陶然儿啊陶然儿,本王比不过李信志,本王认输,但是本王对你的一片心,难道比不过王思明吗,王思明那傻蛋,如何配得起你?除非—— 等等,孙赫武想到什么要害的事情,眼神立马变得凌厉起来,视线如同刀子一般落在信使身上,对他慢慢地问道:“你看到过陶军师吗?” 与此同时,他的一颗心怦怦急跳,仿佛擂鼓,也许,王思明只是叫一个女人假扮成陶然儿的样子,然后将李信志孙赫武他们吸引到长安去,来一个瓮中捉鳖,全部把他们捉了,也许,陶然儿早就死了—— 孙赫武想到这里,心中一痛,他冷冷地对信使说道:“你胆敢说半句假话,不管你在天涯哪个角落,本王一定千里之外取你狗命——”他慢慢地看着中原的信使,眼神如同墓地。 第198章爱有先后 (198) 听到孙赫武冰冷如雪的声音,信使双肩颤抖着抬起头,就看到孙赫武一脸阴毒地看着自己,立马吓得浑身直打冷颤,这江东的可怕暴君,果然并非浪得虚名,单是他一个眼神,都能杀死人。 信使立马磕头如捣蒜,对江东王一迭声地说道:“不敢,不敢,小的不敢。” 孙赫武冷声笑了笑,慢腾腾地玩弄着手上的檀香木手串,慢吞吞地说道:“量你也不敢。” 信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面色苍白如同死人,他对孙赫武说道:“在下真的看到过陶军师,她被我们主公活捉了,一直关押在相府里,相府是从前陶军师父母的家,后来被抄家了,我家主公在寻找陶军师的岁月里,重新修葺了相府,王爷,你应该知道,江南的军师,她其实是中原人,她是以前刑相国的宝贝女儿,掌上明珠——” 哦—— 孙赫武愣了愣,居然还有这样的一个故事。他压根没想到陶然儿居然不是江南人,而是系出名门,因为她经常说她自己是一个农妇,所以他信以为真,一直以为她真是江南一个农村姑娘,没想到,居然是相府千金! 他嘴角上扬,情不自禁地微微笑起来,现在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她如此清丽无双,秀丽多姿,博学广才,气质超群,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了,原来是相府千金,要知道相府千金,可是仅次于公主的地位—— 多年的疑惑终于解了,如同拼图,先前的小碎片终于组织有序,形成了一副完整的图纸,解决了心中一个大疑问,孙赫武甚至有些高兴。 看到暴君的脸上露出笑容,中原信使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看来他刚才那些话让江东王高兴了,站在孙赫武面前,他深刻地明白了,什么叫伴君如伴虎,也许一句话说错,就性命不何了。 孙赫武继续问道:“那么,她是心甘情愿地嫁给王思明的吗?”这话问出来之后,孙赫武的一颗心怦怦跳动起来,怀中仿佛揣着一只兔子,可是表面上,他仍然假扮成不动声色,漠不关心的样子。 他压根不相信陶然儿会喜欢王思明那样的纨绔子弟。 然而,万万没有想到,信使会认真说道:“是心甘情愿的!” “放屁!”孙赫武猛拍桌子,手上的檀香木手串被他的掌力震碎,珠子“嘀嘀嗒嗒”掉了一地。 信使吓得身子抖了抖,如同刺猬一般,跪在地上,出于一种本能将身体缩成一团。 好奇怪,这个陶军师是江南的军师,听说她要嫁给主公,该发火的也是李信志啊,怎么会是这个孙赫武? 中原的信使看不明白其中的状况。 他颤抖着身子跪在地上,只觉如同身处大雾当中。 孙赫武用了几分钟时间,才平复了自己激动气愤的情绪,一会,才慢腾腾地说道:“你说说,陶军师怎么一个心甘情愿法嫁给王思明?” 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冬雷阵阵夏雨雪了—— 没想到,信使却认真地说道:“王爷有所不知,我们主公与陶军师从小一块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而且他们还在各自娘亲肚子里时就有婚约,两个人的父亲是好朋友——” “哼!”孙赫武不屑在用鼻子冷哼了一声,对信使说道:“你是说王操那老王八和刑相国狼狈为奸,意图窃国是吧。 啊—— 信使的脸上如同开了染坊,脸上青一阵,红一阵,这个江东王说话太难听了,他家主公是窃国,难道江东叛乱,自立为国,就不是窃国了吗? 真是五十步笑百步,彼此彼此,乱世之中,谁强谁就称霸。 孙赫武说到这里,深思起来,他坐在那里,伸出手,摸了摸下巴,如果一只捻着自己虎须的老虎。 信使看到孙赫武这样的神情,吓得心胆俱碎,他只盼望这样的问讯能早点结束,这样,他才能活着回去。 可是,孙赫武没有发话让他走,他也不敢走,如果敢私自走一步,估计就要人头落地,性命不保了,唉—— 信使再次伸出手,擦了擦额头上冰冷的汗水。 孙赫武仍然陷在沉思当中,他心想,刚才这中原的信使说,陶然儿居然是刑相国的宝贝女儿,呵呵,呵呵呵,真是意料之外,又在情理当中啊,他突然想到,以陶然儿的身份,以后和李信志估计还有不少曲折路要走。 他孙赫武不会介意陶然儿这个中原旧臣的身份,但是李信志向来特别在乎家臣的看法,他会不在意吗?就算他不在意,江南那些忠心耿耿却脑子进水的家臣呢? 嘿嘿嘿,嘿嘿嘿,看来他孙赫武还是很有希望的。 孙赫武畅想着有一天能够与陶然儿结成伉俪,双宿双飞,一颗原本平静的心突然兴奋起来。 对于他孙赫武来说,只要陶然儿愿意和他在一起,他才不计较她是不是中原旧臣的女儿呢,只要陶然儿愿意和他在一起,他也不会在乎家臣的看法,所有的妃子都扫地出门,只专宠她一人。 可惜她并不爱他—— 唉—— 孙赫武失意地叹了一口气,心头沉甸甸的,如同压了巨石一般,有一些沉重。 爱一个人不得,一颗心就像永远有一个大洞,相思的时候,它总会发出空空的响声,就像海边干枯的贝壳。 孙赫武皱了皱眉,任凭那种得不到的相思之苦仿佛潮水一般袭遍全身。 信使继续说道:“王爷,你有所不知,后来相府抄家,陶军师流落民间,再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到了江南,我们主公不知道她的下落,整整寻找了八年,八年后重逢了,她成了江南的军师,帮着李信志北征。可是她哪里会是我家主公的对手,所以她对被活捉了嘛,但是因为他们是旧相识,从小到大一直友好,立马就一见如故了,我家主公对陶军师极好极好,所以,军师最后同意嫁给他了吧。” 孙赫武听完整个故事,一张脸变得铁青,他原本就面相丑陋,现在因为生气,那张脸,简直就像魔鬼再世。 中原信使看得几乎尿了裤子。 原来如此,她与王思明从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指腹为婚,现在是一见如故。 孙赫武现在也不能那么难受了,原来,认识陶然儿最早的男人,不是李信志,是王思明,哈哈,他孙赫武最晚认识她,因此,他不能和她在一起,记得有一年,她曾经说过爱有先后—— 孙赫武笑了起来,对信使挥了挥手,说道:“行了,本王知道了,你回去吧——” 就算知道她过得幸福美满,不曾受人欺负,他也亲自前去一趟,一定要眼见为实,他才能放心。 孙赫武内心打定了主意。 信使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转身就往外面走,“站住——” 是孙赫武的声音,信使吓了一大跳,两条腿仿佛面条,都要站立不稳了。 孙赫武哈哈大笑起来,对他说道:“你替本王给王思明带一句话,就说下个月的婚宴,本王一定会准时参加——” 信使松了一口气,答应了一声,一阵风似地溜走了。 第199章公平竞争 (199) 打发走中原的信使之后,孙赫武一个人坐在朝堂之上,他思量着下个月,他一定会准时参加陶然儿的婚礼,祝她幸福。 也许李信志伤透了她的心,她对他失望透顶,所以改嫁他人,听刚才那个中原信使说,王思明好像极爱陶然儿,他对她的爱情,好像在他孙赫武之上,因为听说,他整整寻了她八年,又为她修葺了抄家后的相府,这种种付出,如果不是有海一样的感情支撑着,一般男人谁能做到? 他孙赫武真是自叹不如啊—— 孙赫武嘴角上扬,眯着大眼,他心想着,既然他江东收到了喜帖,那么,李信志肯定也收到喜帖了吧,当李信志看到这张喜帖的时候,他作何感想,他那张俊美的脸,肯定如同开了染坊一般,青一阵,红一阵,十分的好看吧。 哈哈哈,哈哈哈,想到这里,孙赫武放声大笑起来,他心想,也不知下个月的婚宴,李信志会不会参加,如果他去参加的话,他孙赫武一定要和李信志坐一桌,李信志脸上的表情肯定很好看,然后呢,他会向他敬酒,告诉他,他们两个是同情者,同样的爱情失落者,哈哈哈,哈哈哈。 孙赫武想放声大笑,内心又有些失落伤痛,真是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啊,万万没有想到,陶然儿居然是刑相国的千金,真是让人大跌眼镜。 人生如棋,个人就像棋盘上的一颗小棋子,命运不能由自己作主,早就在开局之前,被命运安排着,推向未知的方向—— 孙赫武沉吟在那里,这时候听到一声“报一——”一个小将飞奔着进来了,伴随着盔甲铿锵的声音,跪在了孙赫武面前。 看到小将慌里慌张的样子,孙赫武凝了神,他俯身向前,对小将问道:“什么事?” 小将面色苍白,嘴唇哆嗦,对孙赫武说道:“圣上,李信志率领五十万大军,从我们江东的边境经过北上了!” 什么?! 孙赫武挑了挑眉,不由哈哈大笑起来,李信志居然率领大军去参加陶然儿的婚礼?哈哈哈,哈哈哈,真是空前绝后,史无前例啊。 因为听说陶然儿再次大婚,难道李信志气得得了失心疯,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小将对孙赫武说道:“圣上,听说是李信志要北上去营救江南的军师,听说江南的军师是被王明思活捉了,一直囚禁在相府,王思明逼着她成亲的?” 什么?! 如同头顶响了一个焦雷,孙赫武眯起大眼,他刚才怎么那么傻,偏信了中原信使的一面之词,陶然儿是被活捉的,被王家明关押起来,那么,她何来的心甘情愿嫁给王思明。 一个囚犯哪有资格谈条件,哪有资格自由选择? 所以,很大的可能,是陶然儿被逼着成亲的。 在这一点上,李信志比他聪明多了,也许他看到喜帖那一眼,就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所以他才要带着五十万大军北上营救,如此浩浩荡荡,兴师动众,只是为了一个女人,李信志啊李信志,你真是千古第一个大情痴,不爱江山爱美人,怪不得陶然儿如此深爱你。 但是如果有一线可能,是陶然儿心甘情愿嫁给王思明的呢,那么,婚宴上,李信志和他的五十万大军,以及整个江南,以后颜面何存啊,哈哈,江南的皇后,江南的军师改嫁到了中原, 王思明真是聪明啊,孙赫武心想,小王,这一次,你终于让老子看得起你了,总算干了一件聪明事,不管陶然儿是不是他的故交,但她是天下闻名的女神农,天下第一的女军师,人人都想得到她,每个帝君都想娶她作皇后,因为得到陶然儿就得了天下。 所以,孙赫武沉吟着想,这样说来,陶然儿嫁给王思明,多半是被逼的。 “在下还听说,还听说——”小将有话还要说出来。 孙赫武抬起头来,哦了一声,目光如电一般看着小将。 小将鼓起勇气说道:“在下听说,李信志在率军北上营救之前,扫清了后宫,撵走了所有的妃子,现在七公主已经在回江东的路上了,其中有一个德妃,因为莫名其妙的被撵出宫,已经吊死在她的宫中了,家臣们也一致反对他撵走所有妃子,但是李信志说如果后宫有一个妃子,陶军师就不会回来,所以他必须这样做,他与家臣僵持的时候,到了最后,李信志甚至想不当江南的帝君,一个人出宫,家臣没有办法,才同意他率军北上营救的。后来,其它的妃子都配给了江南的将军。” 孙赫武听得内心十分震荡,居然有这种事情?! 李信志终于知道陶然儿的不可替代,然后豁出去了,要请求陶然儿的原谅,然后欢迎她的回来吗? 孙赫武凝了心神,随即又笑了起来,哈哈,这样说来,他要马上行动了,他与李信志,一个在明,一个在暗,他们公平竞争! 现在陶然儿要嫁给王思明,这说明早就出宫的她是自由的,她可以选择任何一个男人。 他,王思明,李信志,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就看陶然儿最后选择谁了,说不定,最后她选了他孙赫武呢。 毕竟他们也是旧相识啊。 这样一想着,孙赫武变得激动起来,他已经拿定主意,李信志既然率领大军明着进京,也许王思明已经在长安城听到,做好了迎战的准备,那么,他孙赫武就带着几百高手一流的轻骑偷偷地潜入长安吧,一个在明,一个在暗,营救陶然儿的成功率也高一点。 这样一想着,孙赫武便召集所有的文武朝臣,告诉他们他有事要出去一趟,大概一个月时间,将国家大事交托给值得信任的家臣,一个时辰后,他就穿着平常百姓的衣服,率领五百轻骑,翻身上马,往长安风驰电掣地去了。 第200章从小的爱情 (200) 当江南江东还有其它国家都收到王思明与陶然儿大婚的喜帖时,陶然儿却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 这一天,她仍旧像往常一样,幽居在相府,如同一只笼养的金丝雀,一颗心如同在大火上煎烤,越来越着急。 自从刑宝绫与末朝的皇后半夜三更来探访她之后,再也没有来过,如果不是曾经那皇后送给她一大陀宝玉,她都怀疑那半夜三更的探访只是一场梦,不是真的,但是看到那宝玉,她便知道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 在那个半夜,她与刑宝绫以及末朝的皇后达成了协议,那就是她不嫁给王思明,尽量推迟婚礼,而刑宝绫和末朝的皇后则设法营救她。 可是约定好之后,刑宝绫和末朝的皇后如同泥牛入海,一去无踪,再也没有了消息,而她,可是依照约定,将她与王思明的婚礼推迟到了下个月。 眼看着时间一天一天过去,营救她的迹像一点也没有看到,倒是相府,开始变得热闹起来。 管家忙着张罗大婚前的准备,相府从早到晚,人来人往,各种物资都往相府搬运。 陶然儿面色越来越苍白,大眼越来越无神,她真担心,刑宝绫和末朝皇后只是一时冲动随便答应的,等到她们回去后,冷静下来,发现早就不是王思明的对手。 她们自身都是泥菩萨过江,怎么可能搭救她出苦海呢。 也许,陶然儿绝望地想,她一辈子都要囚禁在这中原了! 她与李信志,与小米粒再也见不到了。 这一天,陶然儿也是如此,穿着白色的裙裳,坐在窗前,呆呆地看着外面的花园。 整个人,形销骨立,穿着一袭白裙裳,如同秋天晚上的月亮,又凉又冷。 花园里姹紫嫣红,开了许多花,鸟儿仿佛为了感激这美丽的景色,欢天喜地一直在唱歌。 这个时候,就听到愉悦的一声“紫烟妹妹——” 陶然儿愣了愣,回过头来,就看到王思明手上拿着一张红艳艳的帖子微笑着大步流星走了过来。 自从她答应与他成婚之后,王思明就变得更加的春风得意,意气风发,走路的时候,如同踩着弹簧。 王思明走到陶然儿身边坐下,他深情地凝视着她,只觉得在这阴沉下雨的天气里,穿着白色衣裳的紫烟妹妹,如同一朵解语的栀子花,让人心醉。 陶然儿挑了一下眉,沉默地看着王思明。 自从她被囚禁在这中原之后,她的言语越来越少,那个摇着檀香木扇,穿着白色的织锦袍,谈笑间,让强虏灰飞烟灭的女军师仿佛已经死了! 现在的陶然儿,只是一个病弱弱的苍白美丽的女人,像足了一个相府千金,也就是以前的紫烟妹妹,好像,紫烟妹妹复活了,而她陶然儿已经魂回现代。 王思明看到陶然儿扬眉看着他,不由脸上热辣辣起来,呃,他只要看到紫烟妹妹,就会被她的美色吸引然后整个人就会失态,真是非常不好意思呢—— 他定了定神,咳嗽了几声,向前两步,表示有话要说。 自从紫烟妹妹答应成婚,十天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也就是说,还有二十天,他要与紫烟妹妹大婚了,到时候,万国来朝,天下人都知道他娶了名动天下的女神农和天下第一的女军师,江湖上一直有个传说“得陶然者,得天下。”呵呵,陶然儿这个名字,是紫烟妹妹流落民间时取的,所以陶然儿就是紫烟妹妹,他的紫烟妹妹就是陶然儿,王思明心想他娶了陶然儿,就等于得了天下! 不由更加开心得意。 他看牢陶然儿,她是那么年轻,那么美丽,甚至比起从小长大的紫烟妹妹,更要气定神闲,清雅出尘,他不知道他的紫烟妹妹为什么流落民间之后,没有沉沦,没有堕落,没有死去,相反地,反倒越来越优秀,越来越能干,成了名动天下的女军师和女神农。 现在的她,不但能给他美满的爱情,而且她天下第一的声誉,在他统一天下的大业上也能起到很好的助力。 这天下,大部分男人都想娶这样的女人吧,又漂亮又聪明的,有地位有名声的,娶到这样的女人,不管带到哪里,都是妥妥的面子有光啊。 王思明想到这里,不由更加得意,因为太过激动,他变得满面红光,他微笑着对紫烟妹妹说道:“妹妹,这是我们大婚的喜帖,你看看,可还喜欢?” 听到这句话,陶然儿哆嗦了一下,大婚的喜帖都已经写好了?!那么说来,她与王思明成婚的事情,不再只是一个托词,而是一件板上钉钉的大事,正在紧锣密鼓正儿八经地进行下去了。 意识到这一点,陶然儿的手指尖颤抖起来,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手不要发抖,紧紧抿着嘴唇装作淡然地接过帖子。 王思明笑眯眯地看着陶然儿,脸上都是等着被夸奖的表情。 陶然儿打开喜帖,只见上面写着她和王思明的名字,两个人的名字并排站在一起,如同一对新人,站在大红色的喜帖里面,让她一阵头晕目眩,后面是于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大婚,请某某某到时候大驾光临。 然后,两个人名字的上面,也就是喜帖的正上方,写着《小小》的几句歌词“曾经模样小小的我们/那年桃花树下,共与温存/胖丫你伴香睡了,梦中花落纷纷/为戏入迷我也一路跟/我在找那个故事里的人/你是不能缺少的部份/你在树下小小的打盹/小小的我傻傻等” 陶然儿看得目瞪口呆,这首容祖儿的《小小》,她曾经为了逃跑,取悦王思明,在他面前轻声唱过这首歌,没想到只是唱了一遍,他就记住了,而且将歌词写在了喜帖了,可见他对这首歌的喜欢,但是改歌词又是怎么回事,什么叫“那年桃花树下,共与温存,胖丫你伴香睡了,梦中花落纷纷。”这是什么,狗血与梦幻并存,恶俗与唯美齐飞吗? “怎么样,妹妹?”王思明一脸等待夸奖的表情,对她说道,“你当初在我面前唱这首歌,我听到里面不停地唱小小,就像我们从小的爱情,我惊为天籁,从此忘不了这首歌,并且把歌词都记住了,我是这样的爱这首歌,所以写在我们的喜帖上了,但是我觉得歌词并不能完全诠释我们的爱情,所以我改了几句,你看如何?” 第201章无赖文盲 (201) 陶然儿是一个情商极高的女人,在现代那么多年的职场打拼,她已经学会了从来不说话得罪人,哪怕坐在对面的人再恶心再猥锁,她心里一百个一千个看不起,她也不会说话得罪他。 因此,陶然儿沉默着,王思明这个拿倒书装文艺的二百五,居然狗胆包天私改歌词,当然,这首现代的歌,放在这个乱世的时空,这个古代,太过于粗俗浅白,可是正因为王思明是个文盲,所以他喜欢。 流氓不可怕,最怕流氓没文化,流氓没文化不可怕,最怕他装有文化! 看到陶然儿沉默,王思明又从衣袖里拿出一张喜帖,喜滋滋地打开,咳嗽几声,清了清嗓子,开始大声念起来:“日经木木小小的我门/那年木花木下,共与温存/胖丫你伴日目了,林中花落纷纷/为又入迷我也一各跟/我在找那个古事里的人/你日不能缺少的口分/你在木下小小的打目/小小的我叉叉地等——” “怎么样,妹妹,你觉得改得好吗?”王思明朗诵完毕,一脸等待夸奖肯定的神情。 陶然儿却被王思明的白字连篇雷得风中凌乱,外焦里嫩。 天呐,老天你下一个雷,将我劈死吧。 王思明这个文盲,西瓜大的字估计认识不了一箩筐。 陶然儿一只手扶着额,她只觉得自己快要被王思明弄疯了,她见过不少文盲,但从来没有见过像王思明这样大胆无耻的文盲,文盲不可怕,文盲还要装有文化,动不动就看书,念诗,改文,真他妈受不了! 王思明看到陶然儿的表情,也意识到自己可能念错字了,他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对陶然儿涨红着脸说道:“紫烟妹妹,不好意思,可能有个别字我念错了——” 陶然儿瞪着他,额头上流下瀑布汗,你妹的,你是有个别字念错了吗,你是有几十个字念错了,凡是不认识的字,全部只念半边,或者其中的一个偏旁。 真他妈的雷人。 王思明看到陶然儿如同看怪物的表情看着他,更加不好意思,脸上也有几分热辣辣起来,他对她说道:“唉呀妹妹,你是知道的,我从不不喜欢念书,上学堂都是你替我写作业,我哪认识什么字啊,再说了,我不识字怎么了,我手下的幕僚,全部都是一等一的文化人,满腹诗书,那又怎么样,还不是要被老子管,对不对?呃呃,对不起,说粗话了,妹妹原谅我——” 平时和幕僚打交道,有时候抢过他们上奏的折子,凡是碰到不认识的字,他全部故意用“屎尿”代替,比如“臣有一事启奏,今南方洪水,北方大旱,百姓民不聊生——”王思明就念成“臣有一事屎尿,今南方尿水,北止大屎,百姓民不屎尿——”意思就是所谓的文化人就是狗屎一堆。 陶然儿看到他一脸真诚的道歉,自己再不开心,估计他会缠着她,没完没了的说下去,他一副我文盲我光荣的无赖样,你能把他怎么样? 因此,她无奈地漫不经心地说道:“不必道歉,你开心就好。” 这是一句现代的话,意思是老子实在受不了你啦,但是你蠢不可救,所以老娘委婉地表达一下对你的鄙视淡漠,“你开心就好” 但王思明不是现代人,他听不懂,因此,看到陶然儿说话了,他很高兴,以为紫烟妹妹终于原谅他了,他甚至有些感动,从小到大,他不学无术,紫烟妹妹虽然是女流之罪,论到学问和才华却是一流的,所以,长大后,她流落民间,反倒建功立业,成了女神农和女军师,可见学问还是大有好处的。 因此,王思明微笑着说道:“妹妹,要不以后你教我读书呗,我一定好好学。” 紫烟妹妹脸上不动声色,内心却翻了一个大白眼,心想,你这样是烂泥糊不上墙,人懒人笨还爱装逼再加上我文盲我光荣的蛮横,谁愿意作你老师,你以为你是帅气非凡好学上进坚强乐观的小常胜吗? 小常胜当年表示要学习,陶然儿欣然地当了他的老师。 想到常胜,意识到他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陶然儿又一阵心痛,眼圈开始犯红,对于眼前的王思明更加憎恶了几分。 因此,她缓缓说道:“你有那么多幕僚,你没必要学。” 王思明立马乐了,他说道:“对对对,谁敢说老子没文化,不识字,老子立马砍了他!” 陶然儿听得想吐血,把喜帖交还给他,对他说道:“我累了,想休息,没什么事,你就——” 王思明立马说道:“妹妹,有事有事。” 陶然儿凝着眉看着他,她努力控制着自己已经无法承受的暴燥情绪。 这样一个文盲是如何当上中原的老大的,中原真是没人。 王思明看了看喜帖,笑眯眯地说道:“妹妹,这喜帖,十天前已经派发出去了,现在十天时间过去了,我想天下人都知道我与你下个月要大婚的事了。” 什么?! 如同头顶响了一个焦雷,陶然儿震惊得马上站了起来,仿佛开水烫了脚,这个王八蛋,居然把他们大婚的喜帖发到全天下去了?!陶然儿对于这种不打招呼,先斩后奏的作法,十分地厌恶反感。 她愤怒地瞪着他,恨不得亲手掐死他,如果不是自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现代人,她早这么干了! 王明明你这个王八蛋,你这样做了,岂不是要让李信志活活气死,他一定以为她对他伤心失望然后背弃了江南嫁给了王思明,现在天下人都这样想的吧,李信志被戴了绿帽,余生都要被天下人嘲笑了。 因为这出闹剧,她与李信志可能再也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陶然儿想到这里,只觉得喉咙口一阵腥甜,血腥之气如同轻纱一般,弥漫开来。 王思明看到陶然儿的神情,立马说道:“妹妹不要生气,是这样的,我也是没办法吧,妹妹不是说了吗,要一个空前盛大的婚礼,所以我只好把全天下所有厉害的人都请来参加了,到时候万国来朝,肯定热闹非凡,我一定会让妹妹像公主一样嫁给我——” 陶然儿听得头晕,但是等等,他既然在十天前就开始散发喜帖,那么,是不是意味着李信志也收到了喜帖,会来参加她的婚宴,还有孙赫武,他会不会也来? 陶然儿心中生起一线希望,她又缓缓地坐了下去,想着果然这世间万事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她本来很恼怒王思明不打自招先斩后奏,现在想来,他无意之中,等于是给江南和江东通风报信了,李信志一定知道她是被逼无奈才同意婚事的,他一定会来救她的,与此同时,孙赫武对她一直很好,他也肯定知道她是被逼无奈,也会来帮她的,所以这样事变成了好事。 第202章筹备大婚 (202) 王思明看到陶然儿重新坐回了她的椅子上,面色也缓和了许多,不由松了一口气,他偷偷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对于自己的先斩后奏,原本身体崩紧成一根弦,看到她不生气了,立马又放松下来,他对陶然儿笑着说道:“紫烟妹妹,因为时间紧迫,再加上现在是多事之秋,所以喜帖写好之后,我立马安排使臣,向各个国家派发去了,那些国家的帝君要过来参加婚宴,路上还要十天的时间,所以没有事先征得你的同意,请你原谅我——” 他站了起来,向陶然儿不停地打拱作揖,请求原谅。 陶然儿看着王思明,此时此刻,因为自己生出了逃出去的希望,她已经变得心平气和,刑宝绫和末代皇后那边的逃生计划久久没有消息,多半是没戏了,如今也好,至少天下人都知道她在长安,至少李信志和孙赫武也知道了。 当年她被囚禁在江东的时候,曾经千方百计,自己拼命地传消息出去,没想到这一次倒好,她不用散布任何消息,江南已经知道她在长安准备大婚的消息了。 忠文和江南大军,应该一早回江南去了吧,或者还在长安城外面攻城,所以王思明说这是多事之秋。 因此,陶然儿试探着问道:“你刚才说多事之秋,是指什么?” 她迫切地想知道忠文和江南大军的消息。 她被囚禁在这相府,如同生活在孤岛,自己的消息传不出去,外面的消息进不来。 陶然儿一直很绝望。 所以呆在相府几个月,对于她的部下,她仍然没有得到任何消息。 王思明果然迟疑了,其实他刚才嘴快,说的多事之秋是指,他已经从探子那里知道,李信志收到喜帖,以疾风之势率领五十万大军往长安城急行军攻过来了。 李信志肯定是抱着抢回陶然儿的心过来的。 王思明得到这个消息,有几分惊慌,又有几分懊恼,当时自己太得意了,未免失了心智,想着他娶了女军师和女神农,一定要让天下人知道,这样,知道女神农女军师是他的人之后,这天下在不久的将来肯定是他的,很多国家不战自降,因为知道负隅抵抗,没有人能敌过陶军师的鬼才,所以不如趁早投降,至才因为态度好能博一个生存的机会。 为了这个目的,王思明忘却了危险,因此着使臣将他与陶然儿大婚的喜帖发遍了全天下,简直起到了广而告之的惊人效果。 果然很有效果,李信志已经不顾士气低落,将士北征疲惫,再次率领大军御驾亲征了。 王思明曾经几次是李信志的手下败将,因此,听到这个消息,不由心虚腿软。 他几天几夜的睡不着,开始大把大把地掉头发,但是接下来几天,并没有听到其它国家也率大军来攻长安城的消息,他的一颗焦急的心又缓了下来,慢慢变得平静和自信起来。 哈哈,只有李信志率军过来,这说明其它国家是害怕中原,不敢得罪中原的。 一下子对付全天下人他对付不了,对付一个江南,哈哈,没问题,江南北征失败,在长安城一战,是他的手下败将,再加上江南大军千里迢迢急行军过来,早就快累了,压根不会是他的对手,所以不足畏惧,如果在大婚之前,打败李信志,将他砍头,挂在长安城门楼上,哈哈,简直是他大婚最好的一件礼物,收服富裕强大的江南,他离天下一统只有一步之遥了。 所以王思明再次变得兴奋起来起来,他一方面叫长安城加强军师防御能力,做着战前的准备,一方面自己着手开始准备他与陶然儿的婚礼。 他一定会给她一个盛大空前的婚礼,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呵呵呵,呵呵呵。 这就是王思明为什么兴冲冲来找陶然儿的原因。 陶然儿看到王思明沉默,知道肯定有事情发生,不过他不说,她也就没办法了。 王思明沉默几分钟后,决定转移话题,因此,他说道:“妹妹,接下来,我要开始我们大婚的筹备工作了,妹妹,我说过一定要给你一个盛大空前的婚礼,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我就一定要做到。妹妹,相府现在人太少了,你会从相府出嫁,所以我要开始召家丁了,不然的话,你出嫁时的场面不够大——” 召家丁? 陶然儿挑了挑眉。 王思明说道:“是呀,妹妹,你有所不知,因为之前相府没有人住,再加上大部分家仆都找不回来了,所以人手不够,现在你住在相府,这些人侍候你一个人是够了,但是结婚之前有很多事情要做,人手明显不够了,因此,我会叫人到长安城的市面上去召家丁,你放心,家丁的工作,我一定会亲自督办,严格把关,一定找体体面面,干净勤快的人回来,妹妹,你不用管,你就放心地等着嫁给我吧——” 王思明微笑着,深情地凝视着陶然儿。 陶然儿闭上眼睛,她也不想管那么多了,总之,她现在又多了一份逃生的希望,她唯一的心愿,就是李信志知道她要嫁给王思明的消息时,不要心碎难过,因为一切都是假的! 江东的孙赫武因为一个人带着五百个轻骑兵,一路风驰电聘地赶路,如同疾风,仿佛闪电,只用了十天不到的时候,就到了长安城。 他让自己的手下在城外找个地方住了下来,然后自己扮作平头百姓,晃晃悠悠地进了城。 孙赫武很有演技,扮什么像什么,简直就是戏精。之前,为了绑架陶然儿,在江南临安城扮作叫化子没人发现,所以这一次,他扮作进城的乡下百姓,也没有人发觉他是江东的帝君。 再加上他面相丑陋,长得一张北大荒农民的脸,所以压根不会相人注意,继而起疑。 孙赫武这一次之所以扮作乡下的农民,穿着深蓝色的粗布短打衣服,腰间挂着镰刀,脚下一双草鞋,主要的原因就是他曾经和陶然儿在狮虎城的郊外农村隐居过一阵子。 对于那美好的时光,他很是怀念,此生此世,对于他来说,最快乐的时光,就是和陶然儿在农村隐居那半个月,此生此世,对于他来说,他依恋的身份,无非就是他用心作一个农夫,陪伴在陶然儿身边的日子。 那一段美好的时光,如今回忆起来,简直就像掉进了蜜罐里。 再加上当了半个月的农民,对于农民的穿着打扮,言谈举止,他都烂熟于心,因此扮演起来,毫不费力,他简直就是一个百分百的农民吧。 因此,孙赫武很轻易地进了城。 他将两只手负在身后,嘴里嚼着草根,在车如流水马如龙的长安街头,拘谨慌张地东张西望,如同一个刚刚进城,没见过世面的乡下汉子。 世事就是如此的富有戏剧性,当年,李信志与陶然儿初见,李信志也是扮作农民,他与孙赫武最大的区别就是,李信志是一个俊美的农民,而孙赫武是一个无比丑陋的农民。 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又穷又丑,简直没有活路,因此,孙赫武走在长安街头,那些年轻的姑娘太太,看到他,立马避之唯恐不及。 她们躲避的神情动作,如同锋利的刀子,对孙赫武来说,是极大的伤害。 孙赫武脸上浮起冷笑,他丑陋了很多年,自然明白那些女人远离他的原因。 孙赫武的自尊心再次受到深深的伤害,这个世上,只有陶然儿,不会因为他长得丑陋 ,远离他,看不起他。 孙赫武想起陶然儿说的“王爷相貌洪伟,异于常人——” 他心中温暖。 因为一句话,爱上一个人。 长安的街头真是热闹非凡,到处都是热闹的人群,进城的人如同过江之鲫,他缓慢地走在闹市街头,感觉摩肩擦踵,孙赫武虽然长得难看,但是身高很高,将近两米的巨人身高,让他可以在上空呼吸着新鲜空气,也能让他可以比一般人看得更远。 他如同一只长颈鹿一般,站在人群中东张西望,想打听相府的地址,然后寻找机会潜入相府,找到陶然儿。 孙赫武内心打定主意,看到一个年轻的男子匆匆地迎面走来,立马拦住他,脸上堆满笑,对年轻小伙说道:“喂,小哥,问一下,刑相府在哪条街?” 那年轻男子看了他一眼,对他说道:“你是不是也是去应聘家丁的?” 应聘家丁?孙赫武挑了挑眉,看着年轻男人。 相府召家丁了?如果是真的,真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他摇了摇头,对他问道:“你是去应聘家丁的?”这样看来,这个人是去刑相府的。 果然,那年轻男子对孙赫武点点头说道:“刑相府因为相府千金下个月要出嫁,家里人手不够,所以相府现在到处都在重金招聘家丁。” 原来如此—— 孙赫武摸了摸下巴,看来,一切都是真的,陶然儿与王思明真的要下个月大婚了! 得知这件事千真万确,他立马有了紧迫感。 那年轻男子要走,孙赫武立马一把抓住他的手,对他笑道:“兄弟,我也想应聘家丁,不如我们同行,多一个人多份力量——” 那年轻男子,看了看孙赫武,见他虽然身形高大,十分健壮,孔武有力,但长得非常丑陋,看一眼吓哭,看两眼要吓死的类刑,相府怎么可以找长得像妖魔鬼怪的家丁,因此他肯定不是自己的对手,这样一想,便点了点头,笑道:“好吧,咱哥俩一起。” 孙赫武笑了笑,点点头,两个人便一前一后往相府快速走去。 半个时辰后,终于到达了相府的大门外面,朱漆大门高众入云,映称得门前的一些人如同蚂蚁一般小。 孙赫武跟着那年轻小哥一起慢慢走着,东张西望,这个相府真是十分气派,房子占了整整一条街,门前的两个石头狮子十分威风。 相府的朱漆大门两侧,有两扇小门,小门处已经聚集了一堆人,门口贴着一张告示,孙赫武看了两眼,发现这些人居然全部是来应聘家丁的! 真是压力很大啊。 孙赫武心想,自己堂堂江东帝君,居然跑来应聘下人,真是让人意外啊,不过他这个人不在乎,曾经为了绑架陶然儿,他连叫化子都当过,能忍常人所不能忍,所以当家丁无所谓。 为了尽快找到自己牵肠挂肚的心爱女人,别说当家丁,就是要他当牛做马,他都心甘情愿。 因此,孙赫武与同来的年轻小哥一起走了过去,走近一看,发现所有应聘家厅的人排成一队,按着队列,一个个面试。 孙赫武便也站在队列里面,出于感激和礼貌,他站在刚刚认识的那个小哥后面。 前面的应聘者,有的留下来了,有的挥挥手,打发走了。 孙赫武心想,家丁不就是干活的下人吗,他一个帝君跑到相府来应聘家厢,纡尊降贵,肯定能应聘上。 终于轮到他们了。 他前面的年轻小哥应聘上了,终于轮到孙赫武。 孙赫武走到面试者的面前,那面试家丁的人是相府的主管,看到孙赫武,见他一对铜铃大眼,塌鼻,豁嘴,一张嘴可以吞噬整个世界,嘴内的牙齿东倒西歪,立马吓了一大跳,他身子突然地后仰,好一会,才缓过神来,重新坐下了,但是仍然闭上眼睛,一脸嫌恶地挥着手,对孙赫武说道:“走走,快走!”与此同时,他还对身边的小厮说道:“这天下居然有如此丑陋之人,他居然有勇气活在这个世上!” 孙赫武十分意外,他仍旧站在那里,一股怒火从心底缓缓升起,整个人仿佛即将爆发的火山,他沉声问道:“你问都没问本——”他本想说本王的,后来想着此时此刻自己扮作农民在应聘家丁,因此,他改口说道,“你都没问本人问题,就叫我走,我不服!” 那管家只得不耐烦地睁开眼,冷冷地扫了孙赫武一眼,一脸嫌恶地说道:“你长得那么丑陋不堪,还想来相府当家丁,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孙赫武气到极点,自尊心受到严重的伤害,你妹的,走到哪,都是一个看脸的世界。 有时候,他真想把这个肤浅现实的世界,一把火烧个精光。 因为对比,他更加觉得陶然儿的可爱和不世谷,他越发坚定了要营救她的心。 身后有人已经发出了嘲笑声。 不堪的言语如同针一般传到孙赫武的耳朵里来,“长得像是阎王!”“这么丑早就应该去死了啦。”“那脸,像是被狗啃过似的——” 孙赫武听到这些言语,只觉得整个人马上就要爆炸了,垂在身侧的两只手紧紧握成拳头,额头和手背上青筋直爆,此外,因为极端的愤怒,他眼角的肌肉一直在跳动。 他反复警告自己,不要发火,不要发火,一旦失控,他营救陶然儿的目的就达不到了。 时间过去了几分钟,孙赫武终于凭借着惊人的控制力,平息了内心的怒火。 他用他的铜铃大眼扫了众一眼,不疾不怒,对管家说道:“家丁是干活的,又不是进宫选秀,要那么好看干嘛?” 管家看了他一眼,对他嘲讽地说道:“没错,家丁是干活的,但是,我们相府要的家丁,除了身体健壮,孔武有力之外,他必须长得不错,下个月就是我家小姐大婚的日子,她要嫁给王将军,如果客人到了相府,看到你的尊容,简直有损我相府的形象,你走吧,哪凉快哪呆着去!” 管家再次不耐烦地挥着手。 后面的队伍发出了哄堂大笑声,有几个人不耐烦地说道:“滚吧,流吧,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这样的货色也能来入选家丁!” 甚至有一个人伸出手,将孙赫武恶狠狠地推出了应聘者的队伍。 第203章易容大师 (203) 孙赫武猝不及防,被推出了队列,一个踉跄,险些跌倒,他只觉得自己要爆发了,两只手紧紧握成拳头,闪电般的转过身来,双目生烟地怒视着那一堆嘲笑他的人。 他额头上的青筋爆起,头发根根竖起,面色铁青,那样子,简直像妖魔再世,十分的可怕。 那些人被孙赫武长时间地瞪视着,突然害怕起来,不敢嘲笑,也不敢起哄了。 孙赫武两只手握成拳头,因为用力过猛,手关节发出咯咯的响声。 身体内,从前的暴君心性再次浮上心头,心魔难控,他愤恨地瞪着眼前的一群人,如果是从前,他肯定一个个拎过来,像捏死一只蚂蚁一般,将他们一个个捏死! 这就是为什么他的骨关节一直在咯咯作响的原因。 然而—— 他有重任在身,现在不是发火和报仇的时候,此时此刻,他不在江东,他也不是大权在握的帝君,现在他的身份就是长安城外的农民,他的梦想是进入相府,与陶然儿重逢。 而应聘家丁是一个极好的机会,这样的机会,实在是千载难逢,如果不是他运气好,他肯定不会这样顺利地得到这个机会。 因此,孙赫武拼尽全力,控制自己的怒火,恶狠狠地看了那些嘲笑他的人一眼,然后记住了相府的地址和门牌,转身走远开去。 他径直走出了长安城,与自己的属下会和,心头仿佛压着一块巨石,无比沉重。 他想了想,既然相府挑选家丁,还要拼长相,那么,他想顺利地进入相府,只有通过易容,应聘上家丁了,这是最快捷的办法。 这样一想着,他便把自己所有的属下召集起来,对他们说道:“一会,你们扮作商人,给我进长安城,替我找到长安城最好的易容大师,然后明天早上之前,带到这里来。” 属下们说声是,立马分头行动了。 第二天天微微亮,长安城最好的易容大师来到了孙赫武的面前,是一个颤微微的老太婆,满脸的皱纹如同风干的水果,长相平平,甚至可以说是丑陋,她气定神闲地看着孙赫武。 孙赫武也看着她,心中充满了怀疑,他严重怀疑是他的属下没有找到真正的易容大师,所以在路边随便逮了一个流浪的老太婆来滥竽充数。 他凌厉的视线看向自己的手下,一脸阴毒地对他们怒骂道:“叫你们去找易容大师,这是易容大师吗,你们把阿猫阿狗也给我找来?!想死是不是?” 老太婆看了孙赫武一眼,对他不急不徐地说道:“你是江东的孙赫武?” 孙赫武愣了一愣,对她说道:“太婆,你认错人了。” 老太婆微微一笑,以百分之百肯定的语气说道:“我不会认错人,孙赫武是天下长得最丑的男人。” 孙赫武呆了一呆,只觉得全身的血都往脸上涌,这死老太婆,她居然敢说他是天下长得最丑的男人,他冷冷地看着老太婆,眼睛里仿佛滴着毒汁,他在思量着一会儿是将她烧死,还是大锅煮死,或者凌迟,她居然敢说他是天底下最丑陋之人! 这真是比杀了他还要让他痛苦! 老太婆笑道:“你为什么现在才来找我,我的易容术,鬼斧神工,能让你瞬间变成俊美的公子哥——” 听到这里,孙赫武心头一动,眼睛一亮,居然有这种神乎其技的本事,这个相貌平平的老太婆,真是不容小看。 孙赫武立马转怒为喜,他笑眯眯地说道:“婆婆,我想变成一个长相俊雅的农民。” 易容老太太打量他浑身上下,对他说道:“你现在不就是农夫吗,只是样子称不上俊雅,来来,半个小时后,我保证你满意。” 孙赫武十分高兴,对老太太说道:“如果成功,一定重金酬谢。” 老太太点点头,伸出两只手,挽起衣袖,开始忙活开来,她从随身的包袱里拿出各种物件,有泥巴,假发,颜料,以及水,然后像一个魔术大师,将各种脂粉颜料倒在一起,让孙赫武坐着不动。 想象着半个小时之后,自己就像一个俊雅之人,孙赫武十分的高兴,老太太叫不要动,他便如同一个听话的小孩一般,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石像。 老太太拿着手上的颜料开始在孙赫武的脸上涂涂抹抹,简直就像补墙一般,这里添一点,那里垫一点。 半个小时后,老太太说道:“好了——” 孙赫武睁开眼来,老太太笑眯眯地得意说道:“你去照照镜子。” 孙赫武缓缓站了起来,他还没有去照镜子,就已经看到自己的属下震惊得目瞪口呆的样子。 他实在太激动好奇了,立马三步并作两步,奔到镜子面前停了下来,只见铜镜里一个俊雅的中年男子站在那里,对他望着。 那是自己吗? 简直判若两人啊! 孙赫武震惊至极,压根不相像镜子里的人是他,因此,他朝着镜子挥了挥手,镜子里的人也朝他挥了挥手。 他对着镜子笑了笑,镜子里的俊秀男人也对他笑了笑。 他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自己光滑白嫩的脸,镜子里的男人也轻轻地摸了摸自己光滑白嫩的脸。 居然真的是他! 孙赫武哈哈大笑,对着易容老太太说道:“婆婆,你简直就是神乎其妙,你是女娲在世吧,简直就是造人之功啊!” 这张俊雅的脸,简直让他如同脱胎换骨,再世为人。怪不得古人说,以貌取人,失之子羽,他刚刚还看不起老婆婆呢,差点错过了高人,她重新给了他一张俊美非凡的脸,简直就是再生父母啊。 孙赫武对着镜中俊美的自己发誓,一定要将这个老太太接到江东去,他要换张脸过日子,呜呜,真是相逢恨晚,为什么这个时候才认识这个老太太。 长安城果然卧虎藏龙啊。 易容老太太说道:“这是一张人皮面具,你可以揭下来的,如同面具一般,你想戴的时候就戴上,不想戴的时候就摘下来。” 真的?!孙赫武依言伸出手,将面皮撕了下来,镜子里露出自己真实丑陋的模样,他吓了一大跳,立马将人皮脸戴上了,重新变成了俊雅的中年男人。 哈哈哈,哈哈哈,孙赫武再次放声大笑,非常的方便。 他现在心情甚好,对于这张假脸十分满意,整个人感觉美美哒。 孙赫武看着老太婆,发现她其实也很丑陋,不由好奇问道:“婆婆,你有这样的神技,为什么你自己长得如此丑,哦不,平凡?” 老太婆微微一笑,对他说道:“我年轻时就是太难看,才四处遍寻名师,研究易容术的,成了易容大师之后,我可以扮作任何艳丽倾城的女子,除了我自己知道这是假的之外,可以骗过任何人,但是,后来年纪大了,我发现所有的外表,不过是一张画皮,人活着,最重要是自己的心舒坦,像冬天的河流一样坦荡,所以外表好不好看已经不重要了——” 孙赫武却摸了摸自己的脸,哈哈一笑,对她说道:“婆婆,外表是最重要的——”他对属下命令道,“来人啊,送婆婆回去,重金酬谢。” 老太婆却摇了摇头,转过身,飘然远去,电光石火之间,已经失去了踪影,只留下了两句诗“无才可去补苍天,误入红尘许多年——” 原来这个老太太不但是有惊人的易容术,而且武功也是一流,之前属下之所以能将她带回来,是她自己心甘情愿,愿意帮忙。 第204章极品家丁 (204) 等老太太走后,孙赫武在镜子前认真戴好人皮面具,重新扮作农夫,仍然是深蓝色的短打衣服,腰间缠着麻绳,挂着镰刀,脚下踩着一双草鞋,可是明明是和昨天一模一样的装扮,再次站在镜子面前,居然觉得自己气宇轩昂起来。这就是外表的魔术。 一个人好看,披块抹布也好看,一个人丑陋,再怎么打扮也是丑陋。 孙赫武心情大好,大步走出房间,脚步如同弹簧一般,朝着长安城的方向进发。 然而,他刚走两步,一个属下小心翼翼地唤道:“主公——” 孙赫武回过身来,温文尔雅地看着自己的属下,问道:“什么事?” 天呐,除了声音没有变,简直其它的一切都变了,甚至连周围的世界也变得美好起来。 阳光金灿灿的,天空蓝蓝的,甚至连空气,也变得甜丝丝起来。 孙赫武的属下一愣一愣的,好半天,才结结巴巴地说道:“主,主公,我们,是不是要约定一个暗号啥的?” 暗号? 孙赫武愣了愣,要什么暗号,彼此看一眼不就认出来了吗? 属下说道:“您现在变得像另外一个人,我们在外面,肯定不敢认你,所以需要一个,一个暗号才能确定是你啊。” 孙赫武摸着下巴点了点头,想着的确如此,毕竟他现在胎胎换骨,从丑男变成美男了呀,简直是再世为人呀,如果不是江东帝君的位子坐得人人羡慕,他真想隐姓埋名重新开始新生活呢,甚至他宁愿以新的身份与陶然儿再来一个初见,说不定她会爱上他呢? 这样一想着,孙赫武的心里美滋滋的起来,简直充满了期待—— 看着几百个属下仍旧在眼巴巴地等着他的回复,他想了想,对他们说道:“这样吧,如果我看到你们,需要你们,你们又认不出我的话,我就将这人皮面具揭下来,这天下,有哪个人的脸可以揭下来呢,我可以!”说着他一揭,露出他狰狞的本来面目,属下们集倒倒吸一口冷气,后退一步。 孙赫武立马手忙脚乱地将人皮面闪重新贴上,为了无缝对接,他甚至像现代女人拍爽肤水似的,用两只手轻轻地将脸的四周拍了一个彻头彻尾。 等到整张人皮面具与他的脸完合贴合,看到属下的神情转为正常,他才松了一口气。 有了一张俊美的脸,才知道从前的自己有多丑。啊呜,苍天真是不公呀—— “好了,我走了,我需要你们时,会出现的。”孙赫武挥挥手,兴冲冲地往长安城走去。 一个时辰后,他再次来到了相府的大门前,小门附近,仍旧站满了挤挤埃埃的人,如同蝼蚁一般,紧张之中又充满期待,他们也都是应聘家丁的,看来这相府对家丁的需求很大啊。 孙赫武正在那里东张西望,那管家却如同在沙漠中发现珍珠一眼,于千万人之中,一眼发现了他。 管家立马弹簧般地站了起来,对孙赫武热情地招着手,笑眯眯地说道:“喂,说你呢,过来,过来——” 孙赫武愣了愣,往身后看了看,确定没人,那管家对他说道:“对,对,不要看了,就是叫你,过来,过来——” 孙赫武摸了摸自己的脸,感觉这神奇的变化,妈蛋,昨天排了半天的队,最后因为长得丑被撵出了队列,今天他还没排队呢,居然就被管家看中,直接叫到队伍最前面面试了。 这果然是一个肤浅的看脸的世界。 妈蛋,从此后,他要天天带着这张人皮面具过活! 孙赫武在心底咬着牙,赌咒发誓,表面上却带微微的农民式的傻笑,走了过去。 管家笑眯眯地上下打量着孙赫武,不停地点着头,对他说道:“是农民呀。” 孙赫武点点头。 管家又问道:“来这干什么?” 孙赫武故意说道:“不干啥,就看这边热闹,来看看热闹,我这是第一次进长安城,所以到处走走,乡下人嘛,没见过什么见面。” 管家笑了起来,再次上下打量孙赫武,对他说道:“唉呀,我看你长得不错,身材高,五官也很不错,面色也白净,气质也十分好,你这样的人才,哪能当农夫呢,不如到我们相府当家丁,从此留在长安城,吃香喝辣的多好——” 孙赫武简直震惊得目瞪口呆,他居然就这样面试通过了,他是不是要放声大哭,哭泣自己丑陋的活了那么多年,被无数人深深伤害过。 他心中大喜,却故意摇手说道:“不行不行,我家里还有老婆小孩,没人照顾,我哪能留在长安城当家丁啊——”说完假装故意要走。 管家立马弹簧般的跳起来,拉住他一只手,对他商量着说道:“这个好说,你把你娘子小孩接到相府来一起生活不就行了吗,我看你样子不错,你娘子应该长得也极好,小孩肯定也差不到哪里去,以后小姐生了孩子,她的孩子也需要小孩陪伴呢。” 孙赫武很聪明,见好就收,立马说道:“那这样吧,娘子和小孩我就放在老家不带来了,但是我不回去,肯定要寄银子给他们过活的,所以如果你每个月给的银钱够多,我就留下来。” “够,够,够!一个月的银两绝对赛过你三年的收成——” 孙赫武笑眯眯地同意了。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呀。 孙赫武成功地应聘上了相府家丁。很快地,他就跟着一个家丁总管的模样,进了相府的小门。 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呀。 孙赫武进入相府,一颗心就止不住怦怦狂跳起来,如同擂鼓。他抬起头,目光如同闪电一般,焦急地四处寻找,希望能看到陶然儿的影子。 然而,让他十分失望的是,一眼望过去,全是男人,而且是重军把守的男人,他是练家子,自然知道,这些护卫全是一等一的高手,个个年轻精壮,孔武有力—— 陶然儿在哪? 他目光焦急地四处寻找,一颗心仿佛在大火上烧烤。 “什么人?”一声断喝,孙赫武愣了一愣,一把雪亮的大刀就向他闪电般挥了过来,孙赫武出于本能,矮身躲过。 他定睛一看,只见一个护卫拿着大刀威风凛凛地站在他的面前,年轻的脸上写满狐疑。 孙赫武知道因为他进相府东张西望,被护卫起了怀疑之心,为了打消对方的警惕之心,孙赫武咳嗽了一嗓子,对护卫帮故意结结巴巴说道“本,本——” 他差点因为习惯,自称本王了,立马噤了声,装作没见过世面被吓到农民的样子,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两只手合什,脸上写满央求之情,结结巴巴地说道:“这,这位大爷,我,我就是,一农夫——” 护卫愣了愣。 孙赫武向家丁总管那边挪了挪,那总管看到他一脸害怕的样子,便笑了起来,他走过来,站在孙赫武和护卫的前面,打着哈哈,说道:“将军,这是我们相府新招的家丁,乡下人,没见过世面,乡下人第一次进相府嘛,难免进了相府东看看西看看,出了洋相——” 护卫头领上下打量着孙赫武,对总管说道:“乡下人?我看他的眼睛,还有气质,不太像——”乡下人哪有这么闪亮的眼睛,这么沉稳的气质,他脸上仍然都是警惕和狐疑之心。 孙赫武立马装出一副更傻和更害怕的样子,嘴角流着口水,嘴唇哆嗦着,双肩颤抖着,浑身发着抖,总之,就是尽量扮演一个被吓傻的农民。 看到护卫头领仍然一脸狐疑—— 孙赫武干脆“哇”的一声,吓哭出声,对总管说道:“大爷,那你放我回去吧,我要回乡下放牛去了!”然后他看到相府的花园中有一种名贵的兰花,长得像草一样,一大丛,一大丛,便立马站起来,解下腰间的镰刀,自言自语地大声说道:“我要去放牛,喂牛吃草,老爷,刚好你们院子里长了那么多杂草,我帮你们把杂草割干净带回乡下,你们放我回去吧。” 当下不等他们回答,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那名贵的兰花面前,挥起镰刀,弯腰就快速地割起来! 看到孙赫武的动作,管家吓疯了,立马像兔子一样窜到孙赫武面前,伸出手,对着孙赫武的脑袋打过去。 只听“啪”的一声,孙赫武被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半边脸火辣辣的,耳朵嗡嗡作响,他怒火中烧,手上青筋直爆,恨不得一镰刀将这个狗奴才的脑袋砍下来,但是想着自己的目的就是为了营救陶然儿,因此,只能拼命控制着自己的怒火—— 《孙子兵法》上说了“心有激雷,面如平湖者,可拜大将军——” 他忍,死忍—— 因为拼命地抑制着怒火,他的双手颤抖起来。 总管看到他蹲在那里,如同石像似的一动不动,又飞上去一脚,将孙赫武泰山一般粗壮的身体踢翻在地。 孙赫武继续死忍,身子配合地后仰,整个人倒在地上,故意装作吓得浑身瑟瑟发抖的样子。 只有体验过底层人的艰辛和不易,才会懂得帝位的尊贵。 总管对他连珠炮地骂道:“蠢蛋,这不是杂草,这是名兰,价值连城,你居然想把它割掉,你想死是不是?!” 孙赫武立马冲上前去,一把抱起总管的大腿,全身打着颤,对他哭着央求说道:“大爷,大爷,小的不知,小的再也不敢了,大爷饶命——” 总管的气才消了不少,看到名兰也并没有损坏,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那个护卫总领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孙赫武演了一场好戏,因为孙赫武演技太好,又豁得出去面子,极尽能力地控制着自己的火爆脾气,能忍常人所不能忍,所以,护卫总领脸上的怀疑渐渐少了,最后消失,他双手抱起大刀,笑了起来。 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农民! 连名贵兰花和杂草都傻傻分不清楚的老实巴交的农民。 聪明的孙赫武当然知道他们已经放松警惕,取消了狐疑之心,表面上,他继续央求着,内心却在得意,哈哈,这些狗奴才,老子要不是担心演得太夸张,脸上的人皮面具会掉!老子至少还有三十种演法! 比如满地打滚,当场屎拉裤裆等等—— 本王一个人可以撑起整场戏。 呵呵呵,呵呵呵。 总管看到孙赫武又是哭又是求饶,而且吓得全身颤抖的样子,觉得他也怪可怜的,因此,放缓语气说道:“好啦,起来吧,记住,从今天起,你在这个相府,不再是农民,而是家丁,来来,把镰刀扔掉,这里面的花花草草都是非常名贵的,你这种见草就割的毛病真是不能要,一定要改!” 总管从孙赫武的手上抢过镰刀,远远地扔了出去。 孙赫武站起来,不停地点头,老实巴交地说道:“是是是。” 总管笑眯眯地对护卫说道:“将军,你看,他就是一个傻农民,管家看到他长得模样不错,刚好小姐下个月要大婚,所以这些天相府都在忙着招家丁,人手不够呢,怎么样,让我带他进去吧。你放心,他绝对不是坏人。” 护卫点点头,身子一侧,让总管带着孙赫武进去了。 两个人进了第一道门,孙赫武走进去,才发现,过了一道门,还有两道门,过了两道门,还有三道门,真是庭院深深深几许,每道门至少有两个一级护卫在把守,那么,他心爱的姑娘到底囚禁在哪个角落? 寻找陶然儿,岂不是如同大海捞针。 孙赫武的内心焦急得像大火在烧,但是他表面不动声色,他在心里叫自己冷静,耐心点,等到在相府站稳脚跟,熟悉环境,可以四处活动了,那么,肯定能找到陶然儿。 第205章我叫孙三 (205) 相府的家丁总管带着孙赫武一直在往里面走,不知道过了多少道门,也不知道穿了多少回廊,绕了多少亭台水榭,终于在一处矮小的偏房停了下来。 孙赫武的腿都走酸了,咬牙切齿恨恨地想,你妹的,一个相府快比得上江东的王宫了,怪不得中原要败亡,如此骄奢淫逸,你不死谁死? 表面上,他却笑嘻嘻地谄媚道:“大爷,这相府真大啊,比我们乡下地主家的房子大多了,我腿都快走断了。” 总管骄傲地笑一笑,对他说道:“那是自然,我们这相府啊,天下无人能比,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孙赫武是何等聪明之人,自然不敢报自己的真实名字,他想了想,笑着说道:“俺叫孙三,俺爹姓孙,俺在家排名老三,俺爹娘又没什么文化,所以俺就叫孙三——” 总管笑了起来。 这傻农民—— 孙赫武又俏皮地说道:“大爷,你知道俺娘子叫什么吗” 总管笑着问道:“叫什么?” 孙赫武故意装傻说道:“俺娘子娘家姓王,在家排行老八,所以她爹就给她娶名叫王八了——” 王八?!哈哈哈,哈哈哈,总管拍着肚皮放声大笑起来,笑得喘不过气来,这乡下人太逗了,唉呀,快要被笑死了。 总管笑够了之后,对孙赫武说道:“孙三,那什么,你就在这个房间睡,以后你这个房间可能还会安排三四个家丁过来,你走进去,每张床上有两身新衣服,你挑一张,一会你就穿上,另外一身给你换洗,每天早上,都到这个院子里来集合,我会在这里等你们,安排你们一天的事情,明白了吗?” “明白!”孙赫武想着终于可以自由活动了,不由心情雀跃起来,他虽然很爱演戏,但毕竟,演戏很累好吗,再加上,刚才演了那么久,他早就累得出汗了,如今人皮面具和自己真实的脸之间隔着密密的汗珠,真是十分难受。 他现在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些传说中的妖魔鬼怪,到了最后宁愿不幻化作美女帅男,也要变成本来的野兽模样,因为假扮成他人,是很累的。 再俊美的皮囊也不是自己的呀,孙赫武在心底长叹一口气,感觉到一种深深的悲伤。 一个人长得丑是一件多么难过的事情呀。 总管看到孙赫武答应下来,便点了点头,对他说道:“那行,你进屋休息吧,我前面还有事情,你等着我的差遣,记住相府等级森严,你不要随便走动,否则的话,你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总管伸手做了一个砍头的动作。 孙赫武只好装作吓得要晕过去的样子,立马说着:“是是是。” 总管放心了,因为知道前面还有新的家丁要进来,所以他急匆匆的走了。 偌大的庭院,只剩下孙赫武一个人。 他本来想第一时间去寻找陶然儿的,后来想到刚才进相府时,因为自己举止异于常人,被护卫统领拦住问话,甚至将大刀架在脖子上。 这样一想着,为了不引人注目,他想先换一身相府家丁的衣服,毕竟,穿上了和总管一模一样的衣服,有了这层保护色,那些护卫肯定会不那么防备他。 这样一想着,孙赫武便猫进了房间。 从刚才进入相府,一直到现在,总共半个小时不到,他已经渐渐明白,陶然儿多半是被囚禁在这深深相府了,就像当年他将她幽禁在江东皇宫一般。 呃,这样打比方好像不太对劲,陶然儿可能是囚禁体质吧,到哪好像总会被关押,被绑架一般。 如此推断下去,这样说来,陶然儿与王思明结婚,多半也是被逼无奈,毕竟对于一个囚犯来说,没有什么自由和选择权。 此时此刻,推断到这里,孙赫武居然有些羡慕起王思明来。当年,他将陶然儿绑架在江东后宫的时候,他是多么喜欢她,多么爱她啊,他怎么那么笨呢,不能像王思明一样,来一个霸王硬上弓,地主抢亲啊,不管她愿不愿意,只要她与他成了亲,生米煮成了熟饭,木己成了舟,她不就是自己的女人吗,当年的自己,肯定是脑子进了水,因为喜欢,因为爱,渐渐地,越来越敬重她,敬畏她,唯她马首是瞻,以陶然儿为中心,围着她团团转,不敢拂她的意,伤她的心。 所以,他现在要流泪啊,啊,当年脑子进的水,变成现在流出来的眼泪了! 假如上天再给他一次机会的话,他一定要强行娶亲! 孙赫武胡思乱想,咬牙切齿,进了家丁住的房间,只见小小的一间房间,里面有几张床,看来是家丁们的集体宿舍。 孙赫武身为江东帝君,怎么可能忍受这样简陋的条件,不过为了能够长期混在相府,他都可以承受总管的拳打脚踢,所以住宿条件简陋一点也算不得什么。 孙赫武看到房间虽然小,但好歹还算干净,每张床上有两身崭新的衣服,他拿起来看了看,发现是上好的丝绸质地,外衣是深蓝色的短打,里面是白色的棉衣,还有一顶与衣服同色系的深蓝色的丝绸帽子,这款式和质感,已经很是不错,平民的百姓人家,哪有人穿得起丝绸,一般都是有钱人才穿丝绸的。 孙赫武拿着那相府家丁的衣服反复看着,心里感叹着这相府真他妈的是有钱人家,一个相府的下人居然也有这些上等的衣服穿,简直天神共愤,怪不得排队想进相府当家丁的人成百上千,因为在相府当一个下人,也胜过在外面当一个地主啊。 孙赫武皱皱眉,拿起家丁的衣服穿了起来,等待他穿待整齐,看到房间里有一片圆形的铜镜子,便走到镜子面前,对着镜子照了照,镜子里面的中年男人,肤色白净,五官精致,气质轩昂,虽然穿着下人的衣服,却也神采奕奕。 他拍了拍自己的脸,再次感叹,他娘的,人长得好看,果然披块抹布都好看,他娘的,要是这张人皮面具真是自己的就好了。 想到这人皮面具覆盖下的层层汗水,他看了看四下无人,对着镜子将人皮面具撕下来,露出自己不忍直视的真实丑陋面目,他闪电般的擦了擦汗水,让真实的脸在清新的空气下透了透气,又飞快地,将人皮面具小心翼翼地贴上了。 他现在真像一个幻化成人的妖精啊。 第206章受人欢迎 (206) 孙赫武重新贴好人皮面具,再次整个整身上家丁的衣服,然后将双手负在身后,慢慢地出门了。 他打算查探一下相府的地形,尽快地熟悉相府的环境,当然,最好是尽快打听到陶然儿的下落,然后与她见一面。 相府太大了,整个相府回廊连着回廊,亭台连着楼阁,到处是假山喷泉,屏峰巨石,奇花异草,鸟声阵阵,水声潺潺,花香阵阵,孙赫武走出去没多久,发现自己已经看花了眼,找不着北,迷路了。 这相府简直是一个巨大的迷宫呀。枉他是一个见过世面的帝君,也摸不着头脑了。 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不过他想着,自己一个大老爷们,天下哪个地方没去过,难道还害怕在这相府迷路吗? 既来之则安之,也许瞎打瞎撞,说不定能碰到陶然儿呢。 因此,孙赫武也无所谓,信步走来,走到哪是哪,一边慢慢地走着,四处的观望,一边在心里念道,陶然儿啊陶然儿,你到底在哪里,本王已经到相府来了,可是这相府好大啊,人好多啊,护卫更是多如蚂蚁,本王想找到你,真难啊,那感觉,就像大海捞针一般。 正在胡思乱想,低头瞎走,就听到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孙赫武愣了愣,猛地抬起头来,就看到自己的前面站了一排年轻美丽的姑娘。 她们分别穿着鲜绿色、桃红色、菊黄色、淡紫色,雪白色的衫子,个个模样标致,皮肤鲜嫩。 孙赫武呆了呆,立马不好意思起来,只觉得自己站在一堆鲜花面前。 一个胆大的姑娘对他问道:“你是新来的吗?” 孙赫武立马抱拳弯腰,对她有礼地说道:“是是是,今天刚刚召进来作家丁,姑娘是这相府的小姐吗?” 他话音刚落,前面的五个姑娘立马哈哈大笑起来,银铃般的笑声,如同鸟儿,飞上蓝天,让人心旷神怡。 孙赫武听着,心想这相府的姑娘一个顶一个标致,论到模样,丝毫不输他江东的任何妃子。 后来一想,王操当年与刑相国勾结谋反,现在刑相国死了,王操也死了,王思明当家,末朝的那个傀儡皇帝活着与死了没区别,所以相府也算是末朝皇宫的待遇,这些女人模样一个赛一个也可以理解,毕竟中原还是中原,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那些姑娘笑够了之后,先前那个胆大的姑娘对他说道:“哈哈,新来的,你真逗,我们哪是什么小姐啊,我们是丫环,连贴身的丫环都不是——” 原来只是丫环,丫环都这么漂亮了。这天下,也只有清丽无双的陶然儿,够资格当她们的小姐了。 孙赫武想到这里,内心不由一痛,对陶然儿的思念更加疯狂。 他微微一笑,发挥了自己天生文艺撩妹的属性,微笑说道:“妹妹们个个像花儿一样,哪里像是丫环啊,个个都像小姐呢。” 五个丫环乐得花枝乱颤,对他笑眯眯地说道:“唉呀,新来的,你的嘴可真甜,你叫什么名字?” 孙赫武摸了摸下巴,答道:“小的叫孙三——” 一个丫环笑嘻嘻地道:“孙三,这名字可不怎么好听——” 孙赫武笑了笑,心中其实挺高兴,因为毕竟活到这个岁数,鉴于他面相丑陋,女人们看到他,总是如同看到妖魔鬼怪,避之唯恐不及,哪像现在啊,五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围着他,对着他说说笑笑,甚至主动摸他的手和胸,吃他的豆腐,孙赫武十分地激动高兴,只觉得天空都敞亮了,阳光都明媚了,世界都大了,空气也新鲜了,一切是那么愉快,一切是那么新鲜! 孙赫武微笑着说道:“妹妹说的是,我是乡下人,没文化,我爹也是,因为排行老三,又姓孙,所以叫孙三,确实名字不怎么样——” “但是你长得不错——”那姑娘大着胆子说了一句,飘了孙赫武一眼,微微笑起来,小脸蛋着浮着诱人的红晕,如同新娘的盖头。 孙赫武征了一征,一瞬间,他回不过神来,几分钟后,才手脚回暖,然后鼻酸手颤,这么多年来,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女人夸奖他长得不错! 他当然知道这是他脸上那张人皮面具的功劳,此时此刻,孙赫武真的无比感激那个来去如风出神入化的易容婆婆,她简直就是他的再生父母! 看到孙赫武站在那里不说话,刚才那个说话的姑娘胆子更大了,伸出手,摸了摸孙赫武的衣服,对他说道:“孙三,你可曾婚配,家里有娘子没有呀?” 孙赫武才回过神来,他抬起头,扫了扫眼前的五位姑娘,只见她们个个看着他,脸上浮着红晕,像一朵朵桃花,眼睛亮得像天上的星星,看着他,脚步虚浮,身形不稳,都是一副花痴的样子,便知道自己让她们着迷了。 哈哈哈,哈哈哈,人生真是讽刺,他孙赫武居然也能得到姑娘们的主动喜欢,这真是人生破天荒头一回。 不过,与此同时,他也清醒过来,他看着五位姑娘,虽然她们都长得很漂亮,但是和陶然儿一比,立马只能算是姿色平常,因为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而他的心,只有陶然儿一个人,所以,与其成天和这些丫环们打得一片火热,不如——毕竟,正事要紧。 因此,孙赫武笑了笑,对她们温和说道:“妹妹,我已经婚配了,家里有一位娘子,不过娘子生得丑,名字也难听,因为姓王,又排行老八,所以叫王八——” 他苦脸看着她们。 五个丫环全部被逗得笑作一团,有一个笑弯了腰,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孙赫武对她们说道:“只可惜相逢恨晚啊,是我爹娘给我安排的娘子,我要是知道相府有这么多如花似玉的姐姐妹妹,我肯定不娶亲,一早就进相府了。” 哈哈哈,哈哈哈,五个丫环被恭维得特别高兴,她们是相府的打杂丫环,也是最下等的丫环,天天在外面打扫院落,烧烧水,扫扫落叶什么的,所以闲极无聊,现在来了一个孙赫武这样长相俊雅又十分会哄人开心的男子,自然都很高兴。 孙赫武看到她们心情很好,立马问道:“妹妹,你们刚才说你们不是贴身的丫环,那谁是相府公子小姐的贴身丫环啊?”他心想,如果能有幸认识那个贴身的丫环,那么距离他重新见到陶然儿就不远了! 第207章贴身丫环 (207) 听到孙赫武这样问,一个丫环笑了笑说道:“我们相府没有公子,老爷夫人已经不在人世了,他只有一位小姐,视如掌上明珠——” 孙赫武装作才知道的样子,内心却点点头,估摸着她嘴上说的掌上明珠就是陶然儿。 不过表面上,他装作惊讶地低声说道:“你家老爷,哦不,咱家老爷,身为堂堂相国,怎么没有一个儿子呢?那么大的家业,没有儿子,岂不是可惜——” 那些丫环们互相看了看,一个丫环低声说道:“这些我们也不知道,再加上老爷和几个夫人都过世了,现在相府只有小姐一个人,所以就不知道当年的事情了,总之,现在相府只有小姐一个人——” 孙赫武知道她嘴上说的那位小姐多半就是陶然儿,他想知道有关她的更多消息,因此,故意问道:“这样说来,这么大的产业,是小姐当家作主了,小姐一个人,把这么大的家业打理得井井有条,真是厉害啊——” “不,不是的。”一个丫环立马说道。 “绿竹!”另外一个丫环立马打断穿鲜绿衣服的丫环的话,一张小脸写满警惕。 绿竹笑着回道:“菊姐姐,没事的,孙三现在是相府家丁,这些事情他迟早知道的。”然后她又伸手摸了摸孙赫武的衣服,摸得孙赫武一阵脸热心跳,从来没有陌生女人这样近距离地摸过他,当然他江东后宫的妃子,因为已经是自己的女人了,她们摸他的时候,他通常都没什么感觉,就像左手摸右手。 绿竹小声地说道:“孙三,我告诉你,你可不要告诉别人哦,这相府现在可不是等闲之地,祸从口出,嘴巴多了,容易招来杀身之祸。” 听到多嘴的小丫环警告他祸从口出,孙赫武止不住地笑起来。 哈哈,真是太逗了,这世上,就属女人嘴巴多。男人们天性话少,所以守口如瓶的多。 绿竹脸红了,小声地说道:“咱们相府,不是小姐当家,是王思明当家。” “哦——”孙赫武装作十分惊讶的样子,对绿竹装傻问道“王思明又是谁,是管家的名字吗?” 哈哈哈,哈哈哈,丫环们大笑起来。 绿竹小声说道:“孙三,不要胡说八道了!王思明是王家的大公子,是名场天下的王大将军——” 名扬天下?哼! 孙赫武在心底不屑地冷哼了一声,皱了皱眉,心想,王思明那怂货,也叫名扬天下,那老子叫什么,名扬全宇宙吗? 绿竹指了指高高挂在相府各个角落的大红灯笼,对孙三说道:“王思明公子就是下个月要和小姐大婚的大将军,这也是你为什么突然召进相府的原因,因为小姐要和思明公子大婚了,相府人手不够——” 这些事情孙赫武都明白,他不关心,因此,他说道:“那个贴身的丫环叫什么,小姐的贴身丫环?” 绿竹小声说道:“她叫鸿雁——”说到这里,她的声线提了起来,一脸不服气的表情,看了看其它姐妹,神情都是羡慕忌妒恨地对孙赫武说道,“其实论到模样长相,鸿雁很一般,但她自小就进了相府,是小姐亲自挑选的,陪着小姐一起长大,这样的情谊不是一般人可以比的,所以她是贴身丫环,但我看她又内向又蠢笨——” 孙赫武笑了起来,这些丫环们哪,居然也互相竞争,互相羡慕忌妒恨。 他故意说道:“五位妹妹自然是花容月貌,你们说这鸿雁长得一般,却当上了小姐的贴身丫环,小的没见过,所以不能作评价啊——” 绿竹说道:“鸿雁嘛,矮矮的,白白胖胖的,像一个没长大的小姑娘——” 孙赫武想认识鸿雁,因此,他故意说道:“小的还是不太相信小姐的贴身丫环能难看到哪去,要是妹妹们带小的去见见,小的就能做出一个公正的评价了——” 绿竹正在说话,这个时候,只听到一声断喝:“孙三!” 五个丫环瞬间如同麻雀见到老鹰,一哄而散,短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孙赫武转过身,就看到总管怒气冲冲地走向他。 孙赫武只好假装陪着笑脸迎了上去。这个该死的总管,坏他好事!他差一点就见到鸿雁了! 他走到总管面前,恨不得伸出大手,将这个瘦小如同小鸡的总管活活掐死,但是他没有这样做,赔着小心,奉承地笑着站在总管面前。 总管瞪了他一眼,对他骂道:“你是不是想死,还是傻,当我的话是耳旁风吗,叫你不要乱走,你偏偏乱走,我接了一个新家丁进来,你就不见了,老子怕你被这些护卫杀了,到处找你,总算找到了。” 原来如此。 孙赫武心头有一丝丝温暖,这个总管好像是刀子嘴豆腐心的类型,他打消了内心的杀意,拱拱手,对总管说道:“谢谢总管关心,小的换了衣服,一个人闷坐着无聊,想熟悉一下环境,所以出来走走,没想到相府太大了,小的走到后面迷了路,想回去找你,可是找不到地方,刚才碰到几个丫环,正在向她们问路呢。” 总管看到孙赫武的态度还好,也不发作了,点点头,对孙赫武警告道:“没事不要乱跑,下次我再看到你不听话,我一定报告给管家,让他撵你出去!” 孙赫武立马点头拱手,说道:“是是是,一定不乱跑。” “那跟我走吧——” 总管在前面带路,孙赫武只好跟在他的后面,他趁总管不注意,回头张望,寻找那五个丫环,可是哪里还见得着丫环的身影。 孙赫武无奈极了,心想着看来今天是见不到陶然儿了,他只能等到明天另找机会了。 总管带着孙赫武回到了住处,孙赫武才发现短短时间居然又召了十个新家丁,大家排队站在那里,等着总管的吩咐。 孙赫武也立马归了家丁的队伍。 总管吩咐他们去种树,因为小姐要大婚,而相府花园里的树太少了,所以一行人种树去了。 第208章寻找机会 (208) 接下来十天,孙赫武基本没有任何机会再见到那五个丫环,每天忙着和其它新来的相府家厅忙着种树种花修剪花草打扫庭院等等,如同一只工蜂,总之,每天不是在干活,就是在干活的路上。他的每一天只能见到各式各样从外面召进来的家丁,他们都是男人。 眼看着时间一天一天过去,距离陶然儿和王思明大婚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孙赫武的一颗心越来越焦急,如同在大火上烧一般。 他忧心如焚,干活也心不在焉,他心想,怪不得以前看到古诗,什么“一入候门深似海”他终于懂了。 这相府大得真像一个海洋。 此时此刻,虽然他与陶然儿都在相府,可是因为十天没有见着,孙赫武有一种感觉,就好像他就算一辈子呆在相府,他也见不着陶然儿一般。 这一天,孙赫武心想着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不主动出击,估计只会坐以待毙,因此,他趁着总管不在,便扔了手上种花的小锄头,一猫腰溜进树丛,然后走到无人处,开始瞎逛起来。 所谓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正胡乱走着,就看到一个白白胖胖的丫头,手上捧着一个小小的精致木盒,正在急急地走着。 小丫头走得像一阵风。 孙赫武征了征,定睛一看,只见那丫头白白胖胖,形容小小,如同一个没长大的小姑娘,他心想,这不就是那五个丫环手中所说的鸿雁吗,陶然儿的贴身丫环! 发现了这一点,孙赫武变得无比激动起来,一颗心仿佛擂鼓般蹦跳起来。他自己是江东帝君,从来见这天下任何人,都是漫不经心,气定神闲的,哪像现在见到一个丫头,如同见到仙女一般激动。 他不敢冒冒失失地跑上前去,吓走了丫环,因此,站在不远处,眼睛紧紧地盯着那个丫头,视线随着她移动。 丫头仿佛赶得特别急,走路飞快,可是突然“叭唧”的一声,一个狗啃屎摔了出去,手上精致的木盒伴随着她的身体落地,也飞了出去,然后“啪”的一声,掉落在地上,木盒被摔开了,一件物件甩了出来,先是飞上半空,然后掉在地上。 孙赫武看在眼里,心想这丫头果然像那五个丫环说的一般,十分蠢笨,平地里走着路,也能突然摔一跤。 陶然儿让这样的笨姑娘当贴身丫环,心地真是够好。 那么,这个摔得狗啃泥的丫头多半是陶然儿的贴身丫环鸿雁了! 孙赫武看到她趴在地上,好像摔得很严重,一动不动,他立马把握机会,闪电般的走了过去,蹲在她的面前,对她关切地问道:“摔倒了,要不要我扶你起来?” 鸿雁只觉得两条胳脯好像摔断了,痛得抬不起来,这也是她摔在地上几分钟都爬不起来的原因,孙赫武看到她没吱声,只好自作主张,一只手架起她,如同拎一只小鸡般,将她拎了起来。 扶她在地上站稳了,他关切地问:“你没事吧?” 鸿雁却仿佛没有听到他的声音,立马摇摇晃晃地走到那个木盒面前,闪电般的蹲下身子,但是,当她看到木盒里的礼物已经摔得满地都是时,她吓得面色如雪般苍白,哇哇大哭起来。 孙赫武感觉奇怪,走到她的面前,捡起地上的木盒看了看,对她问道:“不就是一个木盒吗,没坏啊,哭什么?” 鸿雁将手往他面前一伸,大哭道:“坏了!”她的手掌摊开来,孙赫武瞅了瞅,发现是一串珍珠,串珍珠的线断了,很多珍珠散落了,附近有一条小河,流到外面的长安街去,所以估计是找不着了,总之,就是不管怎么找,鸿雁再也找不到所有的珠子串成一副完整的珍珠手串了。 “呜呜呜,怎么办,这是思明公子要我转交给小姐的,可是我把它弄坏了,思明公子肯定会很生气——”鸿雁吓得面色发白,身体瑟瑟发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孙赫武看着那剩余的珍珠,一颗颗鱼眼大小,晶莹剔透,肯定不是一般的珍珠。 小丫头六神无主,对着刚刚帮了她一把的孙赫武说道:“思明公子说这是东洋进贡的深海珍珠,非常名贵,要我送给小姐的,可是我却把它毁了,思明公子会不会杀了我?”她说到这里,她的小身子缩了缩,一双惊恐的大眼瞪着孙赫武。 孙赫武看了看那珍珠,只见一颗颗非常的圆润闪亮巨大,和那小小的暗淡的淡水珍珠不能比,确实是东洋进贡的深海珍珠。 他是识货之人,因为东洋也曾经给他进贡过深海珍珠。 你妹的,东倭真是骑墙派,到处送礼物表忠心,他还以为东倭只送给了他呢。 孙赫武对丫头哄道:“你不要哭,一定有办法的,现在,我们努力把它找回来,然后串成一串,肯定能修复的——” 鸿雁绝望地哭道:“不可能,线断了,珍珠滚落得到处都是,这附近就是水沟,肯定有不少掉到水沟里去了。”说完之后,她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孙赫武已经开始在草丛里找寻散落的珍珠。 鸿雁征了征,看到一个家丁都在帮她寻找珍珠,自己又怎么好意思只知道张嘴大哭,因此,也收了眼泪,开始用心寻找起来。 半个小时后,他们找到了大部分珍珠,接下来,不管他们多么努力,再也找不到一颗了。 孙赫武叫鸿雁不要慌,他会把它们串成一起,恢复成原先的模样,他把断了的线打了一个结,开始一颗一颗的串珍珠。 鸿雁充满期待地看着他。 真没有想到,如此高大健壮,威武霸道的男人,手巧得胜过姑娘。 但是串到最后,至少还差了八颗深海珍珠!鸿雁由期待到绝望,再次放声大哭起来。 孙赫武立马对她说道:“不要哭,不要哭,我有办法,我再找找。”他拿着珍珠到远一点的地方去,趁鸿雁不注意,从自己身上取出一副红宝石的手串,这手串配了三颗巨大无比的深海珍珠,如果说王思明送给陶然儿的珍珠是鱼眼大小,那么他这三颗珍珠则是猫眼大小,这是他的私人珍藏,也是东洋进贡的,上面有三颗珍珠,没有八颗,但是个头大,一颗顶这个三颗,所以取下来,再串到珍珠手串上去,应该可以免强应付过去。 孙赫武飞快地切断自己的红宝石手串,神不知鬼不觉地取下珍珠,再将三颗大珍珠串到珍珠手串上,刚好够一串,完美收工! 他将自己扯断剩下的红宝石胡乱塞在口袋里,拿着串好的珍珠手串到鸿雁面前,重新摆好放在木盒里,乍一看,果然和原先时一模一样。 “哇,你太厉害了,你怎么找到的!”鸿雁看到珍珠手串恢复如初,不由十分惊喜与感激,她激动不己地拍着手掌,小脸上对孙赫武写满崇拜。 孙赫武起先还当心鸿雁发现不对劲,毕竟那三颗大珍珠和其它小珍珠,体形明显不在一个档次,但是大珍珠配小珍珠还挺好看的,鸿春果然一如传说中的蠢笨,没有发现其中的古怪。 因此,孙赫武笑了笑说道:“就是刚才在草地上找到的。” 鸿雁高兴极了,小心翼翼地将小木盒抱在怀里,对他说道:“你是新来的家丁吗,以前怎么没看到过你,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要怎么谢你呢。” 孙赫武吞了一口唾沫,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第209章夸张的传说 (209) 看到鸿雁用亮晶晶的大眼睛看着他,孙赫武微微一笑,对她问道:“你是不是叫鸿雁?” 鸿雁眯眯一笑,点头道:“对呀,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孙赫武温和说道:“我一进相府,就听到你的名字啦,听说你是这相府地位最高的人,是小姐的贴身丫环——” “那是!”鸿雁得意起来,灿然一笑,先前毁掉珍珠的痛苦恐惧烟消云散,转眼就轻飘飘起来,整个人如同踩在五彩云端,她对孙赫武摇晃着脑袋说道,“我与小姐一块长大,后来相府抄家,我与小姐都被拉到街上卖身,小姐被一个农民买走了,我被卖到妓院,后来,思明公子将我从妓院搭救出来,接下来,思明公子寻寻觅觅,找了小姐八年。最后老天可怜他,几个月前,思明公子找到了小姐,将她接回了相府,思明公子人可好了,小姐失踪八年,他就找了她八年,一直没有放弃寻找——” 是吗?孙赫武没想到原来是这样的故事。他在心底想了想,没错,他与陶然儿第一次初见,大概是六年前,如果他估计得不错的话,八年前,应该是李信志扮成普通的农夫,来长安城办大事,无意巧遇到了陶然儿被卖身,他自然知道她是相府千金,出于一种不可告人的目的买走了她。 因为这是乱世,诸葛争雄,大家忙着打仗抢地盘,任何一个重要的人物,都是极好的人质与棋子。 只是没想到,到了后面,李信志并没有利用陶然儿这个相府千金的身份作什么? 孙赫武想到这里,有些无法理解,不过,几分钟后,他又释然了,陶然儿到了江南后,用两年时光,成了天下闻名的女神农,江南从一贫如洗到富可敌国,后来又帮助江南种水稻,让江南解决了困扰多年的粮荒,粮食能够自给自足,成为天下第一粮仓,再也不用倚靠其它国家,再后来,她又成了女军师,率领江南大军北征,虽然失败了,但对于江南的军事实力,无异于是一次亮剑,现在天下,没有哪个国家不知道江南军事强大,这些都是陶然儿的功劳。 因为功高盖世,所以李信志当然不需要利用陶然儿这个相府千金的真实身份做人质了。 如果他猜得不错的话,刚开始,李信志买下陶然儿,只是想利用她做人质,当中原攻打江南时,他可以拿陶然儿来威胁,或者当她是一枚他壮大江南的棋子,只是后来,他情不自禁地爱上了她。 陶然儿这样美丽聪明的女子,任何一个男人都会爱上她! 她像小仙女一般,身上总是带着一圈晶光,不管隔了多久再见到她,孙赫武总是控制不住地心神震荡。 想明白了这一点,孙赫武懊恼得肠子都青了!女神农闻名天下的时候,他能想到扮演成叫化子,去临安城绑架女神农,但是相府被抄家,相府千金被强行拉到街上去卖身的时候,他还在江东悠哉游哉的喝酒写诗,哪里会想到像李信志那样,来长安城买人了。 唉,要怪就怪,他不知道这个相府千金在之后会变成天下赫赫有名的女神农,一个相府千金居然会人工种灵芝,真是无法更妥,匪夷所思啊。 要是先李信志一步,买下陶然儿,那么,接下来,陶然儿对他感激涕零,自然没李信志什么事了。 感动于他的救命之恩,她肯定会以身相许,这样,他现在就不用害着单相思,无法从感情的深渊中解脱了。 孙赫武十分懊恼,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这世上有后悔药吃吗,如果有,请给我来一打! 他甚至对于一直有点看不起的李信志无比佩服起来,在这一点上,李信志好像比自己厉害多了,他确实有慧眼识英才的本事,能够早于自己两年,救下陶然儿,从而改变了江南的命运。 人生的路,有时候一步对,步步对,一步错,步步错,一个国家何尝不是如此,由强变弱,由弱变强,往往始于一个漫不经心的决定。 一子错,满盘皆落索。 孙赫武摸着下巴,陷入深深的思考当中。 鸿雁又说话催促了,对他说道:“你快说,你叫什么名字,我以后好报答你。” 孙赫武才回过神来,对鸿雁微微一笑,说道:“我叫孙三——” 鸿雁点点头,捧着木盒就要离开,对他说道:“我出来太久了,担心小姐,你放心,我一定会来找你,报答你的,你等着我。” 孙赫武看到鸿雁要走,立马急了,对她说道:“慢着——” 鸿雁停下脚步,因为孙赫武长相俊雅,人皮面具起了极大的功劳,人人都喜欢亲近美丽的人和事,所以鸿雁停下脚步。 她认认真真地端详着他。 孙赫武控制住自己激动不己的心情,微微一笑,假装鼓起勇气地说道:“鸿雁妹妹,你现在就可以帮我,我要见小姐一面,你能带我去吗?” 鸿雁愣了愣,立马好奇地问道:“你为什么想见我家小姐啊,你这种刚进来的家丁,一般是没有机会见到小姐的——” 孙赫武沉默在那里,心里焦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思量着一个什么样的理由才能说服鸿雁,让她相信,然后带他去找陶然儿。 一时之间,他苦思冥想,也找不到更好的理由。 没想到,鸿雁却笑起来,指着他说道:“哦,我知道了!” 孙赫武微微一笑,鸿雁对他说道:“你肯定是在外面听到了我家小姐的各种传说,我家小姐有倾国倾城的美丽,我活这么大,从来没有见过像我们家小姐那么美的人,还有,我家小姐是名闻天下的女神农,还是天下第一的女军师,对了,你有没有看到过我家小姐的军师画像,还有她的书?” 她的书?孙赫武大跌眼镜!名闻天下的女神农,天下第一的女军师,难道陶然儿已经火遍全天下,连长安城也人人皆知了?!还有她的书传世? “对呀,有人给我家小姐写书立传了,书名叫做《女军师传》,你看过没有?” 孙赫武立马笑着说道:“看过看过,什么攻天神城啊,陷长乐未央城呀,降狮虎城的丰功伟绩我都看到过,看得那个精彩啊,我至少反复看了十遍!” 孙赫武眯眯笑,想着这长安城的人真是疯了,居然有人闲得蛋疼,给陶然儿著书立说。 为什么他是天下赫赫有名的战神,到现在为止,除了他逼着自己的史官给他著书立传,没有其它国家的秀才自动地给他写书?! 真是不公平—— 他好羡慕陶然儿—— 难道就是因为他长得面相丑陋,所以他行军打仗再厉害,别人也不感兴趣吗? 鸿雁一脸的骄傲,微笑着说道:“还有啊,我们家小姐当军师行军打仗的时候,是女扮男装,所以外面流传的画像是一个男人装扮,这样,因为长得太好看,风流倜傥,清雅出尘,很多长安城的年轻姑娘都爱上我家小姐了,这样跟你说吧,如果我家小姐这个时候穿上军师的衣服,女扮男装走到长安街上去,肯定有很多年轻的姑娘疯狂地围住她,哭着喊着要嫁给她呢。” 孙赫武笑得合不拢嘴,这些长安城的女人,瞎了眼吗,这天下哪有如此好看的男人?肯定是女人扮的嘛。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陶然儿的模样,白色的织锦袍,戴着军师的黑色绢纱帽子,手上缓缓摇着檀香木的扇子,肌肤若雪,黑发如漆,五官精致,既使不说话,脸上身上,仿佛有一圈金光,在黑夜中,也会暗暗闪烁,既使不看书,秀美的书卷气也会扑面而来,她看着你的时候,一双大眼如同寒星,又亮又冷。 回忆到这里,孙赫武的一颗心疼痛起来,对于陶然儿的思念更加疯狂,他顺水推舟地对鸿雁说道:“对对,我很喜欢小姐,看了她的书,她的画像,不但是我,我的娘子,我的孩子都很喜欢小姐,想见见她的样子,现在我到了相府,又认识了妹妹你,所以能不能帮忙引荐一下。” 孙赫武说到这里,一颗心因为紧张,开始怦怦狂跳。 第210章终于重逢 (210) 听到孙赫武如此说,鸿雁抿嘴一笑,思量了一会,看了看孙三,见他模样清秀,肤色白净,一看就是一个好人家出身的人,再想着刚才他帮了大忙,虽然思明公子对自己不错,如果他知道自己把东洋进献的深海珍珠手串弄丢了,没有送到小姐手里,肯定会杀了自己的,毕竟她只是他的一个小丫环,听闻思明公子杀人如麻,所以孙三等于对自己有救命之恩,他以及他全家,对小姐有一种朝圣者的崇拜,他又是相府的家丁,虽然是新召进来的,但是她知道相府可不是一般人家,招家丁要经过严格的考核,可不是一般的猫猫狗狗可以进来的,所以孙三就是自家人,带孙三见小姐应该问题不大。 按理来说,带着一个年轻的男子,特别还是自家的下人去见尊贵无比的小姐,如果老爷和夫人在世,这种事情是绝对不容许的,但是现在相府只有小姐一个主人,思明公子又在他的王府,他也不是相府的主人,所以肯定没问题。 这样一想着,鸿雁便拿定主意,打算报答孙赫武了。 鸿雁是一个热心肠,又头脑简单的丫头,这样的丫头论资历肯定当不上陶然儿的贴身丫环,但是她命好,她与刑紫烟一块长大,有了感情,因此凭借着这份运气,当上了丫环中的老大。 孙赫武正在那里等着心焦,一颗心仿佛无数只蚂蚁在咬。 这个时候,一直在纠结看着他的鸿雁突然微微一笑,对他说道:“好吧,我带你去见小姐——” 真的?! 孙赫武立马心花怒放,内心仿佛有一座洪钟,正在当当地响着,他心想着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哈哈,虽然八年前,在陶然儿落难,相府抄家,她被拉到街上卖身为奴的时候,他没有抢在李信志前面搭救她,但是这一次,他肯定抢在了李信志的前面见到了陶然儿,知道了她的安危情况。 哈哈,此时此刻,李信志带着他的五十万江南大军,还在北上营救的路上呢,一个帝君带着五十万的军队,就像一只背着重壳的乌龟,虽然内心焦急得起火,但速度肯定是快不起来的,李信志运气足够好的话,他才能在王思明与陶然儿大婚的时候赶到,如果运气不够好,可能喜酒都喝不上哟。 孙赫武立马朝着鸿雁打拱作揖,嘴上一迭声地说道:“谢谢妹妹,妹妹的大恩大德,在下永记于心——” 鸿雁微微一笑,把刚才那个木盒递到了孙赫武的手里,对他说道:“那你跟着我吧,记住了,跟在我后面,不要说话,一切有我。” 孙赫武立马接过盒子,点着头,沉默地跟在鸿雁后面。 两个人一前一后穿廊过户,绕过了无数水榭楼台。孙赫武基本上已经确定以及肯定自己找不到来时的路了,鸿雁才在前面一处精致的房舍面前停了下来,对孙赫武小声地说道:“就是这了。” 孙赫武立马闪电般地抬起头来,一颗心怦怦狂跳如同擂鼓,他放眼望过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排萧萧绿竹,白色的房舍一角露在绿色的竹叶外面,孙赫武立马喜欢上了这个地方,君子可以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所以像陶然儿这样精致高雅的可人儿,屋外必然种着许多绿竹。 他微微笑了一笑,暗暗点点头,想见到陶然儿的心思更加迫切了。 但是与此同时,他看到两个拿着武器的穿着铠甲战袍的护卫朝着他们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一脸的警惕。 孙赫武暗叫不妙,立马低了头,小心翼翼地捧着盒子,警告自己千万不要露出马脚,不然的话,一切都前功尽弃了—— 刚才一路行来,他已经发现这相府几乎每一道门都有护卫把守,也就是说门禁森严,守卫一重又一重,陶然儿想从相府深处走出相府不知道要经过多少关卡和盘查,他想救出陶然儿恐怕不是易事。 这样的地方,真是插翅也难飞啊。 他无比庆幸自己够运气,碰到了相府召家丁,混进了相府的家丁队伍。 李信志纵然带了五十大军北上营救,就算攻陷了长安城,如果王思明不交出陶然儿,他恐怕也找不到陶然儿。 这一次,是他孙赫武占了先机! 孙赫武正在激动地胡思乱想着,两个护卫已经走到了鸿雁和孙赫武面前,他朝鸿雁点点头,对她问道:“这个人是?” 鸿雁白了护卫一眼,对他说道:“这是相府家丁啊,自家人,你没看到他穿的衣服啊。” 护卫看了一眼孙赫武,他确实穿着相府家丁的衣服,也就是说他是经过相府的层层审核进来的,是自家人,但是,护卫沉吟着说道:“大将军说了,除了你和他之外,任何人不能见小姐——” 听到这里,孙赫武心中一寒,继而非常愤怒起来,那么多护卫,控制得那么厉害,一看就知道陶然儿是被当囚犯一样控制起来了! 王思明啊王思明,你还说你爱陶然儿,你是这样爱她的?你的爱抵不上老子的千分之一!老子当年在军营中囚禁了陶然儿,也是因为她要杀他,她要逃跑,但是他也没有将她捆绑,更没有安排那么多守卫看着,当时大帐外面,只有两个哨兵在站岗,后来常胜来搭救她的时候,他明明追上了他们,可以将他们两个杀死或者绑走,他却大方地放行了。 王思明你是一个小人,而本王是君子,心胸像冬天的河流一般坦荡。 做人高下真是立判啊! 此时此刻,孙赫武的内心对王思明十分看不起。 “呸——”鸿雁听到护卫说完,对着护卫吐了一口唾沫,大声骂道,“任何人不能见小姐?上次,王湘竹和刑宝绫两位小姐来见小姐了,你怎么解释?居然敢捏造思明公子的话?我看你是不想活了,明天思明公子来了,我一定要告你一状——” 护卫害怕了,他自然知道鸿雁是小姐和思明公子眼前的红人,如果得罪了鸿雁,自己这个护卫的位置估计是不保了。 因此,他沉吟一会,看了看孙赫武,觉得他不像一个坏人,便放松一步,对他问道:“你有什么事要见小姐?” 孙赫武很聪明,谨记鸿雁的话,低着头不吭声。 鸿雁又呸了一声,对护卫说道:“你没看到小姐天天不开心吗,这个家丁会法术,我带他来逗小姐开心呢。” 护卫哦了一声,对孙赫武问道:“你会什么法术——” 孙赫武心里咯噔一声,心想啥法术,老子一个也不会,但是被逼到急了,只能想办法应付,他想了想,抬起头来,微微一笑,说道:“将军,我会变银子,变很多很多银子——” “哦,是吗?”那个护卫只是一个小将,被人叫将军自然很高兴,他笑了起来,对孙赫武说道,“好,变来看看——” 孙赫武装模作样了一番,从袖子里拿出一锭又一锭银子,全部放在护卫手里,对他说道:“将军,这是送给你的。” 这天下,哪有人不爱钱,护卫立马眉花眼笑,将银子放在嘴里咬了咬,确定百分百是真的银子,又觉得孙赫武不像坏人,相府的家丁呢,十分可靠,因此,往外让了让,对他们两个说道:“进去吧。” 孙赫武才松了一口气,两个人急急地走进房间。 感觉到眼前的光线一暗,已经到了房间内部,孙赫武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与此同时,因为马上要见到陶然儿,他的一颗心又激动起来,怦怦跳动,如同擂鼓,他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在静寂的房间中,非常明显—— “小姐,小姐——”鸿雁轻声地唤着小姐,往里间走去,孙赫武如同一只猫,哦不,因为他身形高大,确切地说,他如同一只猎豹,轻手轻脚地跟在鸿雁后面。 “什么事?”一个熟悉的声音微弱地传过来,没有见到人,先听到她的声音,孙赫武身心一哆嗦,鼻子酸楚起来。 她现在,说话气息如此微弱,肯定是受了很多苦吧! 早知如此,当年,他就不应该撤军回江南,他应该在她的身后保护她! 鸿雁轻轻推了孙赫武一下,将他推到自己前面,对陶然儿说道:“小姐,你看,我今天给你带一个逗闷的人来了。” 陶然儿愣了一愣,看到自己眼前站了一个相府的家丁,一个中年男子。 她被幽居在相府深处好几个月了,除了王思明之外,她从来不曾见过任何男子。 看着眼前低着头站着的高大男子,她愣了一愣,从小看了很多古代的小说,自然知道大户人家的小姐,哪能让这种底层的家丁随便看到,让贴身丫环带入房间来,这丫环要是被老爷太太知道了多半是死罪。 不过她总觉得眼前这个家丁十分眼熟,好像一个人,他的身高将近两米,仿佛铁塔一般,她认识的人里面,只有江东王孙赫武才有这样的身高。 这样一想着,她便激动起来,对垂首站着的家丁说道:“你抬起头来。” 孙赫武依言抬起头来,就看到陶然儿坐在一张椅子上,一只手倚着书桌,托着一边的脑袋,另一只手拿着一卷书,她穿着月白色的罗衫,发式比从前复杂了一些,是待字闺中的大户小姐的发式,比起从前仿佛消瘦了许多许多,因为太过瘦了,所以眼睛显得更大了,鼻子显得更高了,嘴唇也显得更小了,她简直像纸片人,像画中人。 此时此刻的她,像狂风暴雨之后的一朵栀子花。 孙赫武不作声地看着她,眼圈泛红,大眼内有闪亮的流质在转动。 他们,终于重逢了! 与此同时,陶然儿却十分失落,不是孙赫武! 孙赫武样子十分丑陋,可是眼前的中年男子,却肤色白净,五官精致,气宇轩昂,看他的气质和眼睛,不像是普通人,可是他却穿着家丁的衣服,站在那里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真是奇怪。 陶然儿觉得迷惑不解,继续用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孙赫武,他为什么看到她会眼圈泛红,眼里含着泪光?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为什么她与他第一次见面,他一个两米高的男人却哭了? 陶然儿只觉得自己站在迷雾当中,心里越来越糊涂,突然间,如同电光石火,她猛然想到,这个人会不会是末朝的皇后和刑宝绫安排进来的奸细,目的是为了帮她逃出去? 这样一想着,不由在心底点了点头,越来越觉得是真的,毕竟,她与刑宝绫和末朝皇后有约在前,所谓一诺千金,两个女人,一个是皇后,一个是太子妃,都坐到了极高的位置,做人肯定重诺,所以她们不会毁约的,这样一想着,陶然儿便激动起来,内心如同东方日出,升起希望。 她对鸿雁吩咐道:“雁儿,我想喝水,你去给我倒杯水来。” 雁儿答应一声,从孙赫武手上拿过小盒子,递到陶然儿面前,对她说道:“小姐,这是思明公子送给你的,他说这是东洋进贡的东洋珍珠手串,每一颗珍珠都是深海珍珠,非常难得——” 陶然儿却一点兴趣也没有,她是现代人,自然知道深海珍珠才是珍珠中的极品,一般的淡水珍珠几块钱一颗,几十块钱一颗,可是深海珍珠却卖到几万一颗,而且不可多得,要得到一副深海珍珠的手串,完全凭运气,运气不好,再多的钱也买不来。 然而,她对这些身外之物没兴趣,因此,她对雁儿说道:“放到一边吧,我口渴了,你去倒水吧。” 雁儿说声是,往外面的房间走去,里面的房间,只剩下陶然儿和孙赫武。 第211章没有相认 (211) 陶然儿静静地看着孙赫武,等着他开口说话。一双大眼睛如同紫葡萄一般水汪汪的。 她并没有认出此人就是江东王孙赫武。 孙赫武呢,只觉得喉咙一阵干枯,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他抬起头来,一双黑曜石一般的大眼睛看着陶然儿,发觉她真是太瘦了,简直皮包骨头,随时随地,一阵风吹过来,就会把她吹倒似的。 脖子瘦得如同一把鸡架,她肯定生过一场大病。 他咳嗽了一嗓子,对她关切地问道:“你还好吗?” 陶然儿呆了一呆,原本握着书卷的手猛地一紧,因为用力过猛,手指尖都开始泛白。 这个声音,这个声音,太像孙赫武了! 他的身高也像他,声音也像他,但是他的样子,和孙赫武的长相,简直是两个极端,一个俊美非凡,一个丑陋无比。 他不可能是孙赫武啊。 那么,为什么这两个人有一样的身高,一样的声音? 陶然儿震惊至极,迷惑不解地看着孙赫武。 到底他是谁?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孙赫武也不知什么原因,并没有当场撕下人皮面具与陶然儿相认。他想象着自己撕下俊美的人皮面具,露出丑陋的真容,那个画面简直太过残酷,他不想面对。 他丑陋了那么多年,太想美美地在陶然儿面前重新活一次了。 因此,他仍旧站在原地,一往情深地看着陶然儿,对她关切地问道:“你怎么那么瘦了,你是不是生了一场大病?” 听到熟悉的声音再次关切地响起,陶然儿眼皮跳了跳,她静静地看着孙赫武,对他轻轻地问道:“你到底是谁?” 一双秋水般的大眼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孙赫武凝视着她,真想沉沦在她如水的目光里。 她继续轻轻地问道:“我们是不是故人,如果是,你报上名来?” 孙赫武突然鼻子发酸,直想哭,假如他俊美如李信志,他肯定马上揭下自己的人皮面具,与她相认,但是想到自己丑陋的样子,他实在不便上前相认,因为自己面相丑陋,他痴恋陶然儿六年,却没有结果,到现在,仍旧是一场单相思,朗有情,妾无意。 所以,他不想这样,他想着现在他有了一张俊美的人皮面具,那么,他可以与她重新开始,也许因为他投胎再世为人了,所以他会有和她有一个另外的开始。 这样一想着,孙赫武便轻轻咳嗽两声,机警地看了看外面,对她说道:“我是来救你的人——” 果然!陶然儿眼睛如同星星般突然亮了起来,她对他轻轻问道:“你是皇后和太子妃的人吗?” 皇后和太子妃?哪国的皇后,哪国的太子妃? 孙赫武一头雾水,他正要问陶然儿时,这个时候,鸿雁端着一碗茶水走了进来,对陶然儿说道:“小姐,你要的茶——” 陶然儿看了看她,对她说道:“放在桌面上吧。” 鸿雁只好将茶碗放下,对陶然儿说道:“小姐,这个家丁叫孙三——” 孙三? 陶然儿愣了愣,再次迷惑不解地看着孙赫武,为什么,他有和江东王孙赫武一样的身高,一样的声音,而且一样的姓氏? 在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他的眼圈泛红,眼眶里有闪亮的流质在转动,他在哭—— 他到底是谁?与孙赫武又是什么关系?他为什么为她掉眼泪? 陶然儿嘴唇动了动,对鸿雁说道:“雁儿,我有话与这位家丁说——” 鸿雁笑道:“小姐,这家丁和他的家人都很喜欢你呢,他看过《女军师传》,又看过你的画像,对你十分崇拜——所以我才带他来见你的——” 陶然儿风中凌乱,这傻丫头,这种话也信,不过感谢上苍,如果不是这个丫头傻,他可能也混不进来,因此,陶然儿微微笑了笑,对鸿雁说道:“雁儿,所以我看在他那么狂热崇拜我的份上,打算与他说说话,你到门口去守着,如果有人进来了,你马上告诉我。” 孙赫武微笑着点点头,对于陶然儿的机警聪明十分佩服。 鸿雁答应一声,高兴地飞快地去了。 房间里重新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陶然儿看着孙赫武,对他猝不及防地问道:“你认识江东的孙赫武吗?” 孙赫武听到自己的名字从她的樱桃小嘴里说出来,不由肩膀一震,他看着她,故意慢慢说道:“他是你什么人?” 陶然儿呆了一呆,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地说道:“一位极好极好的朋友——” 孙赫武听到她对自己的评价,不由心中温暖,鼻酸手颤,好了,这六年的相思与爱,这六年的付出与成全,并没有白白浪费不是吗,毕竟,在她的心里,他孙赫武是她的一位极好极好的朋友,值了! 陶然儿看着他,大眼一瞬不瞬地盯牢他脸上的表情,对他机警地问道:“你为什么这样感动?” 孙赫武悚然心惊,立马用大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他感动了吗,他怎么没有感觉? 他对她沙哑着嗓间慢慢说道:“是,有一点,因为我听说江东王孙赫武长得极丑无比,而陶姑娘你长得艳丽无双,倾国倾城,两个人的外表差别如此巨大,居然也能为成极好极好的朋友,真是难得——” 陶然儿凝视着他,轻声说道:“因为他对我极好极好,他为我付出了很多很多——” 想起当时,她攻陷狮虎城,江南大军损失惨重,驻扎在狮虎城郊外的江东大军完全可以趁虚而入,从她的手上夺取胜利果实。 江东的朝臣们也一致同意要江东王去攻打狮虎城,从她手上抢夺天下的胜利果实,但是孙赫武宁肯冒着不当江东帝君,失去生命的危险,班师回朝。 这一件事,她永远铭记在心。 回忆到这里,她暗哑了嗓音说道:“其实当时,如果江东王不那么好心,从我手上抢走了胜利果实,他肯定能一举攻下长安城,这样,我就不会落入王思明的手上,囚禁在这里,与其天下给了人品极差的王思明,不如给江东王,至少,他是一个响当当的好汉。” 果然,她是被王思明活捉,然后囚禁在这里了! 孙赫武静静地听着,红了眼圈。 陶然儿沙哑着嗓子,看着孙三,对他说道:“自古艳色天下重,所以不管男人也好,女人也罢,都倾尽全力地修饰自己的外表,你们这个时代说艳色天下重,现代就颜值就是生产力,其实性质是一样的,但是人过于看重外表,渐渐的,就忘却了皮囊下包裹的是什么了——” 孙赫武听到这些话,不由鼻酸手颤,十分感动。 陶然儿是他见过的,唯一一个不看重外表的女子,真是让他感动无比。 他哽咽着说道:“可是这天下,凡是长得丑陋的人都要受尽侮辱和欺凌,比如你的朋友孙赫武——” 陶然儿笑了笑,对他说道:“孙三,那些嘲笑孙赫武的人,都是肤浅之人,一个好男人,不管长得怎么样,他始终是一个好男人,一个优秀的男人,不管他长得怎么样,他始终是一个优秀的男人。” 孙赫武感动天无以复加,他深情地凝视着陶然儿,她轻轻地说这些话的样子,如同烙印一般,永远地刻进了他的心房。 第212章不速之客 (212) 陶然儿说到这里,沉默下来,大眼悲伤地望着窗外,如同一只久住在牢笼中,逃不出去的鸟儿。 孙赫武对她问道:“那么,陶姑娘,你与王思明下个月的大婚,你并不是自愿的不是吗?” 听到这里,陶然儿狐疑起来,不,眼前的这个人,百分之百不是皇后与太子妃的手下,因为如果他是她们的手下,他肯定一早就知道她与王思明的大婚是被逼迫的,与此同时,他也肯定知道,她叫刑紫烟,可是他却叫她陶姑娘,叫得那么熟稔,好像他们认识了很多年似的。 因此,陶然儿站了起来,满心的狐疑,她向着孙赫武走近了几步,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楚他,她对他尖锐地问道:“你到底是谁,如果你不说出实情,我要喊人了!” 守卫就在几米开外的地方,平时,他们是看守她的狱卒,现在他们是她的保护者。 一双湖水般清澈的大眼睛照得孙赫武无所遁形。 在陶然儿的咄咄逼人之下,孙赫武急中生智,立马说道:“我,我是李信志的人,主公已经率领五十万大军在北上营救的路上了——” 什么?!如同五雷轰顶,陶然儿愣了一愣,震惊之后内心无限狂喜。信志来救她了! 他居然带着五十万江南大军来营救她了,他抛下江山社稷,来解救她了! 她这一生没有爱错人! 陶然儿站在那里,如同石像,一动不动,她的大眼闪现泪花,因为激动,她的双肩微微颤抖,这一生,她没有爱错人。 因为过于喜悦,她的手指尖开始颤抖起来,一颗心也怦怦狂跳,如同擂鼓。 这个时候,丫环鸿雁小跑着进来了,苍白着面孔,慌里慌张地说道:“小,小姐,思,思明公子来了!” 听闻此言,如同一个晴天霹雳响起,陶然儿大惊失色,她急速地看了看到孙赫武,对他压低声音说道:“快,快,快躲起来!” 她现在自己都是一个囚徒,如何能保护想帮助她的人? 陶然儿慌张地四顾,看到房间里面有一个一人多高的大衣柜,立马往那里指了指,孙赫武会意,如同闪电一般躲到了大衣柜里面。 这个时候,就听到王思明笑吟吟地走进来,甜蜜蜜地说道:“紫烟妹妹,怎么样,东洋进献的珍珠手串,你还喜欢吗?” 他已经走到了陶然儿的面前,对她无限温柔地说道:“戴给我看看。” 陶然儿愣了愣,什么东洋手串? 此时此刻,孙赫武藏身的地方有一个小圆孔,他猫着腰,如同一只敏捷的猎豹,眯着大眼可以看到外面房间里面的情形。 他看到陶然儿一脸茫然的样子,不由替她着急,此外,他也看到了站在陶然儿身边的王思明,他穿着一身金黄色的袍子,拉着陶然儿的手亲热地摇了摇。 看到这一个动作,孙赫武几乎疯了,恨不得一个箭步冲出去,活活掐死王思明! 他居然敢对他心爱的女人动手动脚,这个王八蛋! 但是想着外面都是王思明的狗腿,他寡不敌众,所以冲动是魔鬼,他强行把愤怒控制了下来。 看到陶然儿一副想不起来的样子,王思明对她说道:“唉呀,就是今天我叫雁儿送进来的东西啊,刚才,我本来想亲自送到你手里,看你戴上的,可是临时有急事,我只好急匆匆地走了,现在事情办完了,想着你雪白纤细的手腕,戴上那串东洋进献的深海珍珠的手串,肯定极美,所以来看看呀。” 他说到这里,又拿起陶然儿的手晃了晃。 陶然儿缩回自己的手,与此同时,她才猛地想了起来,今天雁儿是带了一个盒子进来。 她看向木桌处,一个精致的小木盒安静地躺在那里,她努力笑了笑,对王思明说道:“是吗,那我改天戴给你看吧,今天我人不舒服,想早点休息。” 她心想着李信志的属下躲在大衣柜里,王思明站在她的房间里,如果信志的属下被王思明发觉,肯定活不长了! 空气仿佛有火药味,房间随时会着火一般,她表面不动声色,其实后背已经开始下雨似的出汗。 因此,要尽量让王思明快点离开,为了避免夜长梦多。 然而,王思明却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听陶然儿说自己不舒服,他立马伸出手探向陶然儿的额头,关切地问道:“妹妹不舒服?哪里不舒服?” 陶然儿闪躲开,对他说道:“没什么,就是有点累,想早点休息。” 王思明笑了笑,温柔地说道:“妹妹呀,下个月就要大婚了,你要小心身体才是。”他深情地凝视着她,语气温柔似水。 孙赫武猫在衣柜里看着听着,他猛地发现,其实王思明是真的爱陶然儿!一个男人只有在真爱一个女人的情况下,才会用那样亮得发亮的眼神看着她。 这样狂热喜悦的眼神,他在揽镜自照的时候,在铜镜里,也看到过自己有一模一样的眼神。 陶然儿点点头,背过身去,对王思明说道:“我真的累了,你走吧。”她索性说得很直白。 王思明点点头,说道:“好好,妹妹希望我离开,那我离开就是了,妹妹,不过我真的很想看你戴着那珍珠手串,所心你打开盒子,戴给我看看,我看一眼马上走好不好。” 无奈之下,陶然儿只好打开木盒,取出那串珍珠手串戴在手上,亮给王思明看。 王思明眼睛眨了眨,只觉得这串珍珠手串和他今天早上看到的那一串不一样,他走向前来,反复看了看,对陶然儿说道:“这手串和我早上看到的那一副不一样,怎么有三颗这么大的珍珠?” 听到这里,孙赫武险些晕过去!站在一旁的雁儿也吓得苍白了脸,两条腿如同面条,膝盖直打战。 陶然儿无意看到雁儿的神情,便知道其中必有古怪,因此,当王思明的手摸上她的手腕,想取下珍珠手串仔细看一看时,陶然儿挡开他,退后一步,对他说道:“我刚好有三颗大的深海珍珠,我嫌都是小珍珠不好看,所以把它剪断,自己配了几颗大珍珠,大的配小的才别致,不是吗?” 王思明觉得其中古怪,他征征地站在那里,一时之间却也说不出其中的原因。 这个时候,陶然儿干脆冷下脸来,对王思明说道:“怎么,你不高兴了,那么,这珍珠手串你拿去送别的女人吧。”她面如寒霜。 看到陶然儿生气了,王思明立马说道:“妹妹,你多虑了,没有的事。这样大珍珠配小珍珠确实很好看,既然妹妹累了,那我走了,改天我再来看你。“ 王思明退了出去。 等到王思明的脚步声消失,陶然儿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缓缓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刚才应付王思明,她仿佛跑了两万五千里长征,整个人累到要脱力的地步了。 第213章险象环生 (213) 确定以及肯定王思明走后,陶然儿对着衣柜说道:“你出来吧,他走了。” 此时此刻,她才发现,自己一身被冷汗浸湿,整个人因为极度的紧张,几乎脱力。 孙赫武也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推开衣柜门,走了出来。 陶然儿对他说道:“这里不是久留之地,你速速离开吧。” 孙赫武点点头,深情地凝视着陶然儿,对她特别温柔地说道:“你多多保重,我一定会救你出去。” 陶然儿点点头,心中一暖,沙声回道:“多谢——” 孙赫武点点头,转身箭步就往往面走。 这个时候,却听到一声:“紫烟妹妹——” 不知何时,王思明已经重新走入房间中来。陶然儿吓得如同大白天见到鬼,孙赫武也呆呆地站在房子中间,如同石像一般,一动不动。 王思明如同下山的猛兽一般,目射精光,一脸狐疑地看着孙赫武,他的视线如同凌厉的刀子,仿佛要割开孙赫武的皮囊,将他看一个清清楚楚。 不知什么原因,从来不曾怕过人的孙赫武也有些悚然心惊,他叫自己淡定淡定,现在是考验自己演技的时候,如今只能赌一把了,谁曾想到王思明会半路杀回来?刚才他与陶然儿的对话不知王思明听到没有,如果他没有听到,那么,他可以成功地继续扮演相府家丁的角色,他是戏精,成功通过考核,应该问题不大,如果王思明听到了刚才他和陶然儿的谈话,那么,只能相时而动了,想起外面一重又一重的警卫,孙赫武有一些悲伤地想,也许,今天,他要命丧于此了,不过,为了营救陶然儿,他压根不后悔。 因此,在心里拿定主意后,任王思明凌厉如同刀剑的视线上上下下打量自己,孙赫武恭谨地低下头,弯了腰,朝着王思明拱了拱手,叫了一声:“公子——” 对于王思明这种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如果是平时,孙赫武压根看都不会多看一眼,但是今天不一样—— 所以他的态度显得毕恭毕敬。 王思明仍旧不说话,沉默地看着孙赫武,一脸阴毒,他的视线更加冷淡,更加严厉。 呵呵,如果真是奸细,那么,他可以关门打狗了。 在这三个人当中,陶然儿是最先清醒过来的人,她飞快地看了看王思明,又飞快地看了看孙赫武,当下心里发誓,今天哪怕是死,也要拼死保护李信志的属下! 当时,孙赫武不愿揭下人皮面具相认,他说自己是李信志的属下,陶然儿也信以为真,大为感动的同时,坚定了要救李信志属下的一颗心。 陶然儿轻轻咳嗽了两嗓子,对王思明说道:“思明哥哥,这是相府新召进来的家丁——” 思明哥哥?听到陶然儿如此亲热肉麻地叫王思明作“思明哥哥”,孙赫武气得浑身哆嗦,如果是平时,他肯定大吼一声,将不远处的王思明活活掐死了,但是现在——他只能死忍,所谓心有激雷,面如平湖者,可拜大将军。 因此,他仍旧谦虚地低着头。 王思明哦了一声,对陶然儿慢吞吞地说道:“我刚刚走出去时,听守卫说,有一个家丁进去了,我想我刚才怎么没看到他了,所以进来看看。” 陶然儿努力地在脸上堆上笑容,对王思明说道:“思明哥哥,我从小在相府长大,知道相府门禁森严,爹爹从来不许男家丁私自闯入我的闺房,所以刚才听说你来了,怕你责罚我,因此,我让他躲起来了。” 王思明哦了一声,心里有了几分相信,也有几分感动。他自己是大房人家的小孩,对于高门大户的规矩,自然十分清楚,他知道陶然儿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大家闺秀哪能随便让男家丁进闺房。 他开始寻找贴身丫环雁儿,雁儿就站在不远处,一直在全身发抖,面色苍白,如今看到王思明凌厉的视线看着自己,立马双膝一软,跪在了王思明的面前,她对他说道:“公子,对不起,公子,对不起,是奴婢的错,你责罚奴婢吧,是奴婢把他带进来的,他以前是一个农民,看过小姐的《女军师传》,他一家都很迷恋小姐,他现在进相府了,想看看小姐的真实面目,他央求我,奴婢看他是相府的家丁,经过重重考核进来的,肯定没问题,才带他进来的——” “哦,是吗?”王思明听到这里,面色铁青,他看着雁儿,眼睛似滴着毒汁,他对她说道:“你明明知道这样做是不对的,可你却偏偏这样做,鸿雁,看来,这相府是留你不得了——” 雁儿吓得泪流满面,颤抖着身子,猛地跪倒在王思明面前,对王思明央求道:“公子饶命,公子饶命,我与小姐一块长大,离开小姐,奴婢没法活了—— 王思明却面若冰霜,对外面喊道:“来人啊,将鸿雁撵出去!” 鸿雁吓得如同鸡啄米似的磕头。 陶然儿看到了,立马向前,拦在了鸿雁和涌进来的护卫面前。 她知道王思明急切地想娶她,也一直误会她就是他的紫烟妹妹,因此,索性板了脸,冷了眼神,她倔强地抬起头来,面罩寒霜,对王思明冷冷地说道:“王思明,你先前说为我重新修葺了相府,将我从前的家仆能寻回的都寻回来了,可是现在,你要撵走雁儿,王思明,我问你,这相府到底是我说了算,还是你说了算?!” 声音不大,却掷地有金石声。 王思明愣了愣,他压根没有想到陶然儿会发那么大的火,他刚才这样做,的确是伤了紫烟妹妹的面子。 但是—— 因此,王思明缓和了语气,对陶然儿认真说道:“妹妹,再有十天,我们就要大婚了,现在相府召进了很多家丁,都是社会上三教九流的人,乱得很,雁儿私自带家丁进来见你,肯定是不对的,我现在是教训她,为了你的安全着想。” 陶然儿脸色更冷,一双大眼如同寒星,又亮又冷地看着王思明,对他咬牙切齿地道:“你也知道还有十天我们要大婚,没有嫁给你之前,你已经这样不尊重我了,我实在无法想象,嫁给你之后,能有什么好日子过,我作为相府小姐,现在相府唯一的主人,却不能随时召见自己的家丁,保护自己的贴身侍女,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陶然儿说到这里,转过身,重重地在一把椅子上坐下,然后流下泪来,她哭着说道:“早知道回到相府过的是这样一种生活,我应该早点自杀!” 第214章她才是戏精 (214) 孙赫武仍旧低着头,恭敬地站在原地,如同石像一般,一动不动,但是眼前发生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听在耳朵里。 对于陶然儿随兴发挥的演戏,他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他原以为他是一个好演员,一个人就可以撑起整场戏,现在明白过来了,原来陶然儿才是戏精! 王思明看到陶然儿这样痛苦灰心愤怒到极点的样子,不由慌了,他立马走到陶然儿面前,伸出手想扶着陶然儿颤抖的肩膀,又不敢,急得在原地团团转。 陶然儿仍旧在那里抽抽噎噎地哭着,对王思明说道:“我爹娘都死了,这世上只剩下你和雁儿两个亲人,你现在又撵走雁儿?我告诉你,思明哥哥,你这是在割我的肉,要我的命!早知道过日子这样没盼头,我先前生病的时候我就应该去死,我当时好想一死了之,要不是看着你天天照顾我,热切地希望我活过来,我早就死了,呜呜呜,呜呜呜——”陶然儿放声大哭,拿着手绢拭泪。 因为长得清丽无双,所以哭起来,也楚楚动人,白嫩的脸庞上挂着泪水,如同雨后的梨花。 王思明立马害怕了,听到她说“死”这个字眼,他就觉得害怕,距离大婚只有十天了,可不能再出什么妖蛾子了,所以一定要哄住她。 这样一想着,王思明立马用丝绸一般的语调温柔哄道:“妹妹,别生气了,好妹妹,别生气了,我刚才说的只是玩笑话,我好不容易把鸿雁找回来,又怎么可能撵她出去,妹妹,好妹妹,我向你赔不是,求你不要哭了——” 王思明一边哄着陶然儿,一边不停地朝着她打拱作揖,请求她原谅。 陶然儿才收了哭声,雁儿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不停地朝着陶然儿磕头如捣蒜,对陶然儿大声地说道:“谢谢小姐,谢谢小姐——” 王思明摇了摇头,看向孙赫武,对陶然儿说道:“妹妹,雁儿我可以原谅她一次,但是这个新进来的家丁,没规没矩,绝对不可轻饶,来人啊——” 陶然儿又猛地站了起来,大声说道:“王思明,我再问你一遍,这个相府到底谁是主人?!” 王思明看到陶然儿气得浑身颤抖,脸色煞白,立马慌了,小声地说道:“当然妹妹是主人。” “那么你为什么总是代我作主,随便处罚我的家仆?”陶然儿用力装作自己气得双目生烟的样子。 王思明一时哑口无言。 陶然儿对他说道:“我很喜欢这个家丁,谁说要惩罚他?” 王思明只好说道:“好好,不惩罚。不惩罚。” 陶然儿对他挥了挥手,说道:“那么,我累了,你回去吧,如果你这样不尊重我的意见,我们的婚事就算了吧,我宁肯死,也不愿意嫁给霸道的男人。” 王思明立马承诺:“妹妹,不会的,不会的,我走了,你们聊。”看到陶然儿如此生气,王思明心中起了疑心,但是如果他直白地表示出来,紫烟妹妹肯定不会嫁给他了,因此,他只能暂时消失。 王思明转过身,脚步匆匆地离开了。 走出陶然儿的房间,确定他的紫烟妹妹听不到他的谈话,他叫过来守门的护卫,对着他就是狠狠一巴掌,将那个护卫的头盔都打得掉下来了,他恶狠狠地骂道:“没用的奴才,叫你看个门都看不好,养你不如养条狗——” 护卫任王思明打骂着,如同一截木头似的站在那里,大气也不敢出。 王思明看了房间里面一眼,对护卫压低声音说道:“给我盯紧点,特别是刚才那个家丁,一有什么动作,立马告诉我——” 说完才一阵风似的匆匆离去。 但是,他往前刚走两步,又停了下来,原来怒气冲天的一张脸变得无比阴毒起来。 宁愿错杀一千,也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之人!现在是紧要关头,绝对不能出任何纰漏。 因此,王思明转过身,对那个护卫招手道:“你过来。” 护卫恭敬地向前。 王思明压低声音,凑近那个护卫,对他说了一堆话,他的眼神如同滴着毒汁一般。 王思明如此这般地嘱咐一通,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护卫呆了呆,转过身,默默地拾起头盔,拍了拍灰尘,一声不吭地戴上了。 为了避免王思明再次去而复返,陶然儿对孙赫武说道:“你快走吧,这次我能保住你,下次肯定保不住你,最好马上离开相府,去找你的主公,再想办法来营救我。” 王思明是一个可怕的人,他因为李信志当时扮作农民带走了她,就杀了天下几百个农民。 所以要想保住孙三的性命,最安全的办法就是尽快离开相府! 孙赫武点点头,也知道这次被王思明发现,相府是再也呆不下去了,因此,他对陶然儿说道:“那你多保重。” 陶然儿点点头。 孙赫武想了想,对她问道:“你刚才说皇后和太子妃,是末朝的皇后和太子妃?她们也要救你吗?” 陶然儿点点头,对他压低声音说道:“王思明被末朝的统治者恨之入骨,他并不得人心,末朝的皇后皇帝希望我不要嫁给王思明,他们会想办法救我出去。” 孙赫武嘴角上扬,在内心哈哈大笑,哈哈,王思明这个人,看来根本毫不足惧,哈哈哈。 因为外敌还未入侵,内讧己起。 他心情变得轻松起来,再次叮嘱陶然儿,对她微笑说道:“那么,你千万要保护好自己,我一定会来救你出去的。” 陶然儿点点头,沙声说了一句谢谢。 孙赫武便深深看她一眼,很快地转过身,一阵风似的离去了,他绝对不能给自己留恋的机会,不然他就走不动了。 当天,孙赫武就如同一阵烟溜出了相府,到了长安郊外,与自己的属下会合了。 第二天,他收到消息,昨天晚上,相府大火,家丁住的房间烧了好几间,房间里新召进来的家丁全部死了! 孙赫武听得咬牙切齿,如果不是他跑得及时,今天他就直接烧成一堆灰了,王思明果然够心狠手辣。 肯定是昨天在陶然儿的房间起了疑心,才叫人故意纵火,烧死了所有新晋的家丁。 第215章新的营救 (215) 这一天,陶然儿刚刚起床,征征地看着窗外,就听到贴身丫环恐惧急促的声音:“小姐,小姐,不好啦,不好啦!” 鸿雁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面色苍白,全身发抖。 看到贴身丫环如此惊慌失措的神情,陶然儿心中一紧,心想着不会是昨天那个家丁出事了吧,王思明心肠狠毒,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她对雁儿说道:“你快说,发生了什么事?” 鸿雁结结巴巴地说道:“小,小姐,昨天晚上相府大火,那些新进来的家丁,全部被烧死了!” 什么?! 如同五雷轰顶,陶然儿猛地站了起来,在那一个瞬间,她的面色变得像雪一样苍白。 居然全部烧死了? 怎么会突然起大火的?! 这事情也太凑巧了吧! 雁儿红着眼圈说道:“是家丁住的房间,而且只是新来的家丁住的房间起的火,很多人都不知道这火是怎么起来的,总之,新召进来的所有家丁都死了,相府又要重新召家丁了。”雁儿说到这里,流下泪来,哽咽着说道,“可怜那个孙三,长得好,心地又好,刚来相府,却葬身火海,呜呜呜,呜呜呜——” 陶然儿听到这个消息,一颗心痛苦到极点,昨天那个新召进来的家丁,李信志的属下,他是来营救她的,他告诉了她李信志得知她被囚禁在中原,被逼迫与王思明大婚之后,率领五十万大军北上来营救她了。 这一个惊动人心的消息,如同一颗定心丸,让陶然儿心中安定了不少,原本绝望如同暗夜的心,仿佛东方缓缓的日出,重新升起希望。 可是那个带给她强心针的家丁,难道死了吗? 陶然儿一颗心痛苦得缩成一团,昨天,她已经叮嘱过他要他尽快离开相府,因为她知道王思明的为人,他曾经因为假扮成农民的李信志带走了她,所以杀了几百个农民,他是那种典型的残暴分子,果然,昨天晚上就发生大火了! 也不知道那个家丁有没有听自己的话,昨天白天就已经飞快地离开了相府? 陶然儿面色苍白,她对雁儿问道:“你看到昨天那个家丁吗?长得挺清俊的那个家丁?” 雁儿哭了起来,对陶然儿说道:“小,小姐,全部烧成了焦炭,烧成了灰,分不清谁是谁的尸体了。” 陶然儿点点头,真是难过,到现在,都无法确定他有没有安全逃亡。 唉—— 王思明那个王八蛋,又欠了她一条人命,她一定要找机会向他报仇—— 陶然儿面色苍白,咬牙切齿。 这个时候,听到一声:“紫烟妹妹——”王思明来了。 陶然儿正在恨着这个人呢,没想到他就来了。 王思明一脸泪水地走了进来,含着泪的双眼如同兔子眼睛,一进来就对陶然儿说道:“妹妹,大事不好,昨天家丁的房间起火了,新召进来的家丁全部被烧死了,唉——” 陶然儿一双大眼如同寒星,面若冰霜,冷冷地看着王思明演戏。 几乎不用问也知道,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王思明。昨天看到那个男家丁在她的房间,他就起疑心了,但是因为她拦着,所以他暂时不能对那个家丁动作,因此事后他才想出了烧死所有新进家丁的毒计。 这是一个多么可怕的人啊,居然因为怀疑一个人对自己不利,就可以放火杀死一大堆无辜的人。 那些刚刚召进相府作家丁的人,肯定都怀着对于生活新的美好希望吧。 没想到,一夜之间,就成了冤死鬼。 王思明这个人简直就是魔鬼,视人命如草芥。 杀人者总会被杀,总有一天,他会得到报应的。 王思明不知道陶然儿内心所想,在那里哭着说道:“妹妹,肯定是那些新进来的前丁,不知道相府的规矩,有些农民以为在自家乡下,随便抽烟点火导致的火灾,唉,妹妹,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我决定不再从外面召家丁了,我打算用我的军队里调出五百人,来相府作家丁,你看可好?” 陶然儿仍旧冷冷地看着他,王思明的打算,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不外是怀疑有人要营救她,所以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他干脆从自己的军队调来安全可信的士兵,做相府的家丁,等于是再再次升级安保力量。 王思明对陶然儿笑着说道:“妹妹。火灾表示大吉大利,再有九天,我们就要成婚了,这表示我们婚后的日子一定会红红火火——” 陶然儿仍旧冷冷地看着他,此时此刻,她不是他的对手,她也不能冲动行事。 因为信志率领五十与大军在营救她的路上,她一一要在见到他之前,保全自己。 王思明看到陶然儿一直沉默,只好努力笑笑,对陶然儿说道:“妹妹,怎么不说话?” 陶然儿缓缓地在房间走动几步,对王思明说道:“我们要大婚了,这天下人,都会祝福我们 吗?” 王思明闻之面色陡变,他想起了那个马上要率领五十万大军赶到的李信志,立马一颗心如同油煎火烧,坐立不安。 因此,他微微一笑,说道:“妹妹,那我走了。你好好歇息。”说完,他一阵风似的匆匆走了。 陶然儿重新在椅子上缓缓坐下。 当天晚上,她躺在床上睡不着,却听到一个男子声音在说道:“小姐,小姐,有人找你——” 陶然儿猛地坐了起来,就看到先前那个守门的护卫站在她的面前,她惊呆了,一时之间摸不清状况。 护卫突然弯腰跪在她的面前,对她说道:“小姐,我是皇后和太子妃的人。” 陶然儿清醒过来,她一直以为皇后和太子妃失约了,没想到她们并没有失约。 她扫视房间,发现雁儿不知何时已经倒在地上。 “雁儿?”她关心地问起。 内心又有一些愤怒,如果雁儿死了,她肯定不与皇后太子妃合作,虽然她和雁儿相识时间并不久,但雁儿是一个天真无邪的丫环。 护卫立马说道:“小姐放心,我只是点了雁儿的昏睡穴,明天一早她就醒了。” 陶然儿才放松下来。 护卫对她说道:“我父亲是末朝的老臣,怎可以看着乱臣贼子为非作歹,所以小姐,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出去。” 陶然儿点点头,对他说道:“你快请起。” 护卫对她咬牙切齿地说道:“王思明那厮,今天打了我,骂我是看门狗,他大概压根没有想到我是他眼皮底下最锋利的一把刀。” 陶然儿点点头,没错,这个护卫就守着她的门,确实是王思明眼皮底下最锋利的一把刀。 护卫咬牙切齿地说道:“为了保护末朝的江山,我堂堂大将军不惜扮作老百姓,加入王思明的军队,然后一步一步升级,当上将军,最后经过重重利选,成为了这里的一级护卫。” 陶然儿再次点点头,她心想着,形势真是越来越复杂了,你永远分不清身边的人,谁是敌人,谁是朋友。 护卫继续压低声音说道:“小姐,我告诉你,王思明这个人不足信,他昨天告诉我,要我放火烧死所有新召进来的家丁,那引起家丁都是被王思明活活烧死的!” 陶然儿听到这里险些晕了过去! 第216章谁也不可信 (216) 果然是王思明那恶人动的手,想起昨天那个面目俊透温文尔雅的中年男子,陶然儿的内心如同针扎一般的难过。 王思明那个恶魔,简直就不是人! 生命漫长,可是死亡却是这样脆弱与迅速。那个家丁,虽然不是她所杀,却是因她而死—— 陶然儿对跪在眼前的护卫说道:“他叫你去放火,你就去放了吗?” 护卫愣了一愣,一会说道:“是,如果我不去,我岂不是暴露了?” 陶然儿呆了一呆,瞬时间如同坠入冰窟窿,寒意从骨子里升起,她抬起头看,睁着大眼看着窗外的如盲夜色,多么丑陋的人世间,因为不能暴露自己卧薪尝胆的目的,所以虽然不愿意,也只能默默地去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情。 陶然儿看着护卫的目光原本带着温度,现在也冷下去了,如同冰雪。 在这个乱世当中,人人深陷权力的旋涡,人人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所以谁也不可信。 活在这个乱世,真是太可怕了。 因为她是名动天下的女神农,因为她是独步天下的女军师,所以她成了香饽饽,成了人人争抢的对象。 末朝想将她抢到手,帮助他们复国,王思明想娶到她,帮他统一天下,李信志因为有了她,江南变得富有强大,孙赫武想得到她,何尝不是同样的原因,假如她是一无所值的普通女人,这些人会争抢她吗。 她是不是应该高兴,自己有被利用的价值。 陶然儿想到这里,如同一座雕像,呆呆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寒意从她的骨子里升起,手脚一片冰凉,她整个人仿佛掉在地窖里。 她看着伸手不见五指的夜空,在心里默默地念道,李信志,你率领五十万大军来营救我,你到底是爱我,还是像末朝的当权者,像王思明那样,只是因为我是名动天下的女神农,只因我是独步天下的女军师? 如果你和他们的理由一样,那么我,真的可以去死了! 因为活着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当一个人活成了别人的工具,那么,接触到的只有人世的冰冷与残酷。快乐温暖与自己无缘,可是在虎村的那些年,多么快乐啊,仿佛太阳时时照在自己身上,如果一个人看到过太阳,她是无法再承受黑暗的—— 陶然儿痛苦地闭上眼睛。 那个实为大将军出身于书香门第却扮成护卫潜伏在王家大军里的末朝奸细,仍旧跪在陶然儿的面前,对她压低声音说道:“刑小姐,皇后和太子妃托我给你带来一个消息。” 一个消息? 陶然儿重新睁开大眼,让自己振作起来,皇后和太子妃并没有放弃营救她不是吗?李信志也在千方百计地要救她出去,那么,在没有确定李信志是出于感情或者出于功利的目的来营救她时,她得好好活着不是吗? 因此,陶然儿看向那个护卫,对他说道:“你说。” 护卫跪在那里,对她低声说道:“刑小姐,圣上皇后还有太子妃说了,你推迟婚礼的事他们知道了,他们很高兴,因为这样做为他们营救你争取了时间,圣上皇后还有太子妃说,你真是聪明人,他们叫你耐心等待,他们没有忘记你,他们一直在想办法营救你。” 陶然儿点点头,重新闭上眼睛,原来如此,一直等待的消息终于来了。 现在有很多人要从王思明的手上救走她。 昨天那个家丁,他说他是李信志的属下,但是看他的身形以及他的声音还有他的谈吐举止,实在太像孙赫武了,她估摸着孙赫武收到她大婚的喜帖,肯定不会漠视不管的。 她大婚那天,肯定有好戏看了。 因此,她张了张嘴,沙哑地对护卫说道:“我知道了,替我谢谢圣上皇后还有太子妃,你起来吧。” 护卫站了起来,对着陶然儿点点头,然后走出去,继续站在陶然儿的门口守卫着。 陶然儿看着护卫的背影,心想真是人生如戏,刑宝绫和那个末朝的皇后虽然对她极好,也是出于个人的目的,他们自然不希望她被其它人救走,所以王思明要那个守卫烧死新来的家丁时,那个守卫也遵命去做了,一来是他不想暴露自己,二来在烧死家丁消灭敌人这件事上,他们和王思明的目的是一致的。 陶然儿思量着整件事情,只觉得自己仿佛掉进了冰窟窿里。 她迷迷糊糊地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第二天被雁儿唤醒,她喜滋滋地告诉她:“小姐,相府不用召家丁了,思明公子从他的军队里挑了五百个将士,安排进相府临时当家丁,距离你大婚的日子只有八天了,现在相府到处张灯结彩,就像过年一般热闹,有很多人在忙忙碌碌,我活这么大,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热闹的时候,我也开开眼。” 雁儿如同过年一般兴奋。 陶然儿没有说话,她自然知道这一切都是王思明的诡计和安排。 她只是在那里数着时间,内心如同油煎火烧般,等候着李信志率五十万大军营救她。 在陶然儿纠心的等待中,时间如同蜗牛行走,一天一天缓缓过去。一转眼,就到了陶然儿大婚的前一天。 陶然儿的闺房变得漫天漫地的一片大红色,新娘的衣服和头面已经送过来了。 相府处处张灯结彩,笑语暄哗,沉浸在欢乐的海洋中。为了准备这次大婚,王思明甚至从南方请来了戏班,买了一百多个伶人,放在相府的花园里,现在天天在那里练戏呢。 时不时地有歌声传过来“你看她姹紫嫣红开遍,都付与断井颓垣。”陶然儿有时候听在耳朵里,想着王思明要是听到这曲子,估计要吐血了,呵呵。 与此同时,陶然儿忧心如焚,信志和他的五十万大军到了哪里,明天她就要出嫁了?!他不出现,就来不及了! 皇后和太子妃说好了要营救她,为什么又没有消息了,明天,她就要从相府出发,嫁到王府去了。 陶然儿缓缓在房间走来走去,房间里仿佛着了火一般。 她的一颗心如同油煎火烧,与此同时,她已经委托鸿雁给她买了一把锋利的小刀,她藏在贴身的衣袖里,实在不行,她只有自杀这条路可走了。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转眼,天黑了,陶然儿焦急地等待了一天,,仍然没有任何消息。 到了半夜三更,陶然儿合眼朦胧睡去,却听到一声:“小姐,醒醒,小姐,醒醒。” 消息来了! 陶然儿猛地睁开眼睛,快速地坐了起来,就看到先前那个护卫站在自己面前,目光闪动,整个人十分激动的样子。 护卫看到陶然儿醒了过来,立马“卟通”一声跪了下来,他对陶然儿说道:“小姐,明天你记住了,从你坐上花轿从相府出嫁之后,在太平街,我们会安排一场混乱,然后利用暴乱时间,将花轿掉包。到时候,你就被救出来了!” 陶然儿眼前一亮,狸猫换太子? 后来末朝的皇后和太子妃并没有忘记她。 她的一颗心先是缓了一拍,然后怦怦急速跳动起来,胸中仿佛住着一只兔子。 护卫在黑暗中咬牙切齿地说道:“在另一辆花轿上,坐的是我们末朝的顶级高手,到时候他会与王思明成亲,在洞房花烛夜,王思明喝醉了酒,他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刺死他!” 陶然儿点点头,心中升起希望,这绝对是一条妙计。 她感激地对护卫说道:“谢谢。” 护卫点点头,对陶然儿叮嘱说道:“小姐,请你不要慌张,保持镇静,也请你不要声张,你明天按时出嫁,到了地点,我们会有人接应,到时候,你也不要害怕,坐在轿子里,我们会叫人将你抬走的。” 陶然儿点点头,再次说了一声谢谢。 护卫站了起来,朝着陶然儿拱了拱手,再次走出去,这次他没有在门外守卫,而是消失在夜色中。 因为知道明天是自己大逃亡的时刻,陶然儿有一些激动起来,她躺在床上,却睡不着觉,身子如同烙饼一般,在床上翻来覆去。 后来到了东方天空露出鱼肚白,天色微微发亮的时候,她才合眼朦胧睡去。 睡过去没多久,就被震天的喜乐声中吵醒了过来,琐呐在响亮地吹着《百鸟朝凤》的曲子,雁儿拿着新娘子的衣服,微笑对她说道:“小姐,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恭喜你啊,现在快起床更衣吧。” 陶然儿点点头,起床梳洗更衣。 等到她穿戴一新,装扮完毕,看着大铜镜里的自己,不由征了一征,那个穿着一身大红衣服,满头珠翠,华丽异常的美丽女人真的是她吗? 她对着镜子征征地出神。 这个时候外面响起管家的声音:“吉时到了,请小姐上轿——” 雁儿催促道:“小姐,快点,不要误了吉时呀。” 陶然儿冷笑一声,心想着什么吉不吉时,她这是假结婚,她站了起来,将那把锋利的小刀贴身藏好,又将常胜的骨灰坛子从衣柜里找出来。 雁儿看到了,对她说道:“小姐,你带上这个多不吉利。” 陶然儿看了看,看到房子中有一个精致的珠宝木盒,刚好可以把骨灰坛子放在里面,陶然儿立马这样做了,然后把木盒交给雁儿,对她说道:“你与我坐一个轿子,你捧着这盒子。” 雁儿急了,对她提醒道:“小姐,今天是你大婚的日子——” 陶然儿脸一板,眼一瞪,对她说道:“不要说话!” 这时外面的相府管家又催促起来:“小姐,吉时快到了,请动作快点——” 陶然儿打量了一下房子四周,幽禁了几个月,如今她终于逃离了这个可怕的囚笼了。 她就像一只鸟,终获自由,要飞向广阔的蓝天。 第217章古代城管 (217) 在震天的唢呐声中,陶然儿披着大红盖头,穿着大红色的嫁衣,登上了花轿,雁儿陪伴在她左右。 在《百鸟朝凤》的喜乐声中,陶然儿感觉到轿子动了,她掀开轿子的帘子,往外面看去,只见送亲的队伍浩浩荡荡,如同一条长龙,见首不见尾,那个气势,那个排场,无法用笔墨形容,单是抬结婚箱笼的队伍就占据了整条街,陶然儿心想,王思明说了要给她一个空前盛大的婚礼,看来,他确实做到了。 她继续挑着帘子,往前面看去,只见王思明胸前戴着一朵大红花,穿着金黄色的织锦长袍,骑在高头大马上,意气风发,得意洋洋,他不停地朝着民众挥着手。 呃,他真当他是帝君了—— 陶然儿总感觉结婚的一切都像真的,相反的,倒是末代皇帝皇后太子妃营救她的计划不真实得像一场梦。 她想着昨天晚上,那个护卫偷偷来找她,如同剥开糖衣露出里面的药丸来,向她陈述着狸猫换太子,杀手换新娘的计划,这件事是不是一场梦? 只是因为她太渴望有人救她了,所以半夜三更做了一个营救她的梦。 不过她摸了摸衣袖中锋利的小刀,告诉自己,如果是一个梦,等到事情到了无可收拾的时候,那么,她还有一把小刀! 在陶然儿挑起帘子继续朝外观望,内心茫然不自信的时候,一个熟悉的人影映入她的眼帘。 那个家丁! 陶然儿变得激动起来,紫葡萄一般的大眼一瞬不瞬地盯着他,那个家丁没有被烧死,他还活着! 一股喜悦之情涌上她的心头,让她的心中充满温暖。 此时此刻,他穿着一身黑衣的织锦袍,双手负在身后,站在看热闹的人群中,当她的目光与他的目光相接时,他对她甚至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陶然儿的眼睛亮了,她也对他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为了避免引人注目,她快速地放下帘子。 她安静地坐在轿子里,与此同时,一颗心却变得无比激动,如同擂鼓一般,激动非凡。 那个人,是李信志的属下,他没有死,之前,他扮作家丁,混入了相府,现在,他还活着,今天,他出现在看热闹的人群中,一定是为了寻找机会营救她的! 明白了这一点,陶然儿如同食了一颗定心丸。 她不再那么茫然,不再那么绝望,也不再那么害怕。 花轿依旧在震天的喜乐声中缓缓前行着,她与王思明的身后有六十个提着花篮的丫环,她们穿着红色的衣裳,捧着花篮,排成两列,一路抛洒着鲜花,也因为这个原因,陶然儿的四周天花乱坠,弥漫着浓郁的花香,有百花,有玫瑰,有茉莉,真是夸张到惊人的地步。 香气如同轻纱一般在四周弥漫,陶然儿按捺不住好奇心,继续挑开帘子观望,只见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简直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 陶然儿看着那些看热闹的百姓,偶尔有人无意间看到轿子中的陶然儿,立马惊为天人,如同失去灵魂,目瞪口呆。 陶然儿放下帘子,等前行了一阵子,才再次掀开帘子,她寻找着李信志的属下,那个先前的家丁,发现他总是与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每次她挑开帘子寻找他时,她总是很快就能找到他。 陶然儿久经战场,知道这个人肯定武功高得出奇,不然的话,他做不到这样,时时刻刻与她保持着同样的距离。 明白了这一点,她的心又安稳了一些,这个家丁的出现,等于是给她注射了一针强心针。 与此同时,她打量着围观的人群时,也赫然发现,有无数的官兵在维持秩序,他们拿着大刀长枪,如同现代的城管一般,拦阻着看热闹的百姓,让他们不能与她近身。 陶然儿意识到这一点,看着那些密密麻麻如同蚂蚁一般的官兵,不由心中发凉,她心想着惨了惨了,末朝皇帝皇后和太子妃的计划估计要失败了! 王思明为了防止大婚当天出意外,不知调了多少千军万马,这样的官兵,估计一场小暴乱,恐怕营救不了他了。 陶然儿手脚冰凉,两股战战,她在心里念道,信志信志,此时此刻,你在哪里? 只有当她再次挑起帘子,揪心地看着外面时,看到那个家丁温和平静的眼神,她的一颗心才不会那么慌张绝望。 队伍仍旧在前进,雁儿一直挑开帘子看着外面,她对陶然儿说道:“小姐,真热闹啊,我活这么大,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热闹的场面,上次公主出嫁到外邦去,都没有这么热闹呢,小姐,思明公子说要给你一张空前盛大的婚礼,他真的做到了,小姐,你好幸福啊。” 幸福?陶然儿苦笑,幸福?雁儿真是天真啊。 雁儿仍旧在说道:“小姐,太平街到了,你看人真多啊,天啊,我从来不知道长安城会有这么多的人,简直长安城所有的百姓都从家里跑出来看你来了。” 太平街?! 听到太平街三个字,陶然儿如同五雷轰顶,她的心中“咯噔”一声,一颗心如同擂鼓一般加速跳动起来。 这么说来,昨天晚上,那个护卫来找她,不是一场梦,而是真的存在,不然,太平街怎么真的存在这个世上?! 这个长安城真的有一条街,叫太平街! 陶然儿双手握紧,她摒住呼吸,大眼一瞬不瞬地看着太平街,前面有排篇,“太平街”龙飞凤舞三个大字映入她的眼帘。 真的有太平街!那么,事情马上就要发生了,太子妃和皇后马上会来营救她了! 陶然儿放下帘子,因为激动紧张,她一时之间不能呼吸,周身的血液在啸叫着奔走,她的双肩颤抖,她的手指尖也在颤抖。现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向上天祷告,让皇帝皇后太子妃的营救计划成功了! 这个时候,雁儿突然大叫一声:“小姐,不好啦。” 陶然儿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一颗心揪了起来,然后轿子剧烈地晃动起来,好像在经历地震。 雁儿花容失色,对陶然儿说道:“有一群人拿着刀枪冲过来了!” 陶然儿心惊,她闭目养神,此时此刻,仿佛外面在海啸,她只听到雁儿说道:“那些看热闹的百姓突然拿出刀砍向那些维持秩序的官兵,现场很混乱。” 轿子摇晃得更加厉害。 雁儿尖声叫道:“小姐,不好,有一顶一模一样的花轿朝着我们冲过来了!啊——” 在丫环的惨叫声中,陶然儿自然知道,这样做就是为了鱼目混珠,然后把真正的她带走。 第218章杀手换新娘 (218) 大红色的花轿剧烈地摇晃起来,如同发生了地震,陶然儿闪电般的伸出手,紧紧地抱住常胜的骨灰坛子,如同经历海啸。 胖丫头雁儿如同瓶子里的一粒蚕豆,在剧烈的摇晃颠簸当中,闭着眼尖叫,在轿子里面滚来滚去。 这一切的一切,发生只在一瞬间。 陶然儿在战场上当军师,两年征战,千军万马的拼杀都司空见惯了,对于这种小暴动小混乱根本没放在心上。 她稳如泰山。 她知道此时此刻,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她能不能把握机会,迅速逃离,就要看自己的表现了。 因此,她一只手抱住常胜的骨灰坛子,一只手扯下头上的红盖头,然后抽出藏在衣袖中的那把锋利的小刀,自己用刀尖挑开摇摇晃晃的轿帘往外面看过去。 只见外面已经大乱了,王思明的将士和暴乱的百姓混战在一起,场面混乱得如同一锅沸腾的粥。 雁儿之前说有一辆一模一样的花轿朝自己过来了,那应该就是末朝的皇帝皇后太子妃安排的接应她的人,她只要跳上那辆轿子,然后任凭轿子抬走就成功逃离了。 因此,陶然儿焦灼地寻找着那顶一模一样鱼目混珠的轿子。 短时间寻不到,无奈之下,她再也顾不得形象,一身红衣,任凭雁儿的尖叫哭喊,咬咬牙跳出了花轿。 她是一个手无缚鸡这力的现代女人,是一个只会用计算机打字做文档的小白领,在这种古代暴乱当中,如果此时此刻,她跳出轿子,是十分危险的事情。 然而,为了便于营救她的人看到她,也便于她看到来营救她的人,陶然儿顾不得危险,奋然地跳出了花轿。 此时此刻,她抬起头,焦灼地寻找着。 两个护卫拦住了她,对她急切地说道:“娘娘,快上轿,这里十分危险!” 陶然儿却如同石像一般,动也不动,她的大眼焦灼地四处寻找,与此同时,她冷声回道:“轿子里像地震,我都要吐了,怎么呆在轿子里?!” 护卫焦急地互相看看,拿着刀剑的暴民朝他们冲过来,他们再也顾不上陶然儿,只能向前与暴民厮杀了。 陶然儿一只手抱着常胜的骨灰盒子,一只手拿着短短的尖刀,四处寻找着。 这样的画面,简直像鲜血一般,有一般惨绝人寰的艳丽之美。 陶然儿却不得自身形像,踮起脚尖,四处寻找着。 她第一个看到的是王思明,他看到她下轿了,立马拨转马头,想朝她这边走过来,但是他与她之间,隔着他几千的官兵以及那些暴乱的百姓,如同隔着一片汪洋大海,他想飞过来也做不到了。 王思明远远地望着她,眼睛内充满无可奈何,脸上都是痛苦和焦急。 陶然儿知道短时间内他过不来,因此,不必担心,她焦灼的目光从王思明的脸上一掠而过,继续寻找。 没错,雁儿没有骗她,真的有一顶一模一样的花轿如同失去控制的汽车向她们冲过来,很快就要到她身边,与她的花轿撞到一块了! 陶然儿激动异常,欣喜若狂,哈哈哈,狸猫换太子,杀手换新娘,真是妙计,末朝的皇帝皇后还有太子妃,果真是妙人,这个计策看来要实现了。 在她高兴得微笑时,陶然儿感觉到有一道关切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她愣了愣,抬起头来,寻着视线投过来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又是那个家丁! 穿着一身的黑色织锦袍,清俊非凡,虽然四周都是暴民,暴民们如同在洪水中挣扎求生的蚂蚁,又乱又多,真正看热闹的百姓已经像兔子似的四散逃窜,然后躲起来了,可是他,却仍然淡定地站在暴民中间,双手负在身后,对她微微笑着,脸上都是关切的神情。 陶然儿不由心中一阵温暖。 因为她发现他也在一步一步接近她,寻找机会搭救她,这个家丁,他是信志的属下,陶然儿对他点点头,努力笑笑,她向上苍努力祈祷,让信志的属下搭救她吧,因为如果落在末朝皇帝皇后的手里,不如回到信志身边! 虽然逃出了王思明的手掌心,但是末朝的皇帝皇后还有刑宝绫那个太子妃,也不是省油的灯,自己落到他们的手里,只是由一个牢笼转到另一个牢笼。 刚刚跳出狼嘴,又入虎穴。 陶然儿正在向上苍暗暗祈祷,那顶一模一样的花轿已经到她面前,与她的花轿缠到一块,轿夫们互相混战到一块,已经分不清谁是谁的轿夫了,因为连轿夫的衣服装扮也是一模一样! 陶然儿看到这里,对于末朝皇后与太子妃的心计佩服得五体投地,他们真是计划周详,而且十分细心周到。 这个时候,花轿的轿帘一掀,一个穿着红色嫁衣的人走到陶然儿面前。 陶然儿呆在那里,如同五雷轰顶。 “小姐,快上轿!” 那个穿着红色嫁衣的假新娘是一个男的,他穿着女人的衣服,涂脂抹粉,大眼内闪着兴奋的光。 正是那个先前代表末朝皇与太子妃与陶然儿联系的那个护卫,末朝的大将军! 他一脸的大胡子,却作女人装扮,十分可笑。可是他却一脸认真和庄严。 大将军对陶然儿笑笑,对她说道:“很快就会成功,我上你的轿子,你上我的轿子,此时此刻,王思明隔得远,根本分不清哪顶花轿是真的,等我们上轿之后,暴民会撤退,到时你就逃出生天了!” 陶然儿点点头,因为紧张,她只觉得喉咙有些干枯,对那个护卫说道:“谢谢将军。” 这个乱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信念与立场,每个人都为自己的信念与立场活着。 这个末朝的大将军,对于陶然儿来说,末朝不值一提,昏君当道,灭亡也是自取灭亡,可在这个大将军的眼里,末朝是他的国,是他的家,是他的荣誉和信念所在,他为她而战。 “小姐,快!” 末朝的大将军穿着一身红衣与陶然儿擦肩则过,在他踏上陶然儿花轿那一瞬间,他甚至运功,推了陶然儿一把,陶然儿只觉得背后一股冲力,她像是一个纸片人,被一阵温暖的狂风推送着向前,吹着进了对面的轿子。 陶然儿呆了呆,低下头,急快地捡视手上的骨灰坛子,还好,还好,完好无损,不然,她真的对不起九泉之下的常胜了! 不过想起以前,她沙场征战时,常胜总是陪伴在左右,现在,却只有她一个人涉险了,陶然儿不由悲从中来,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纷纷下坠。 她擦了擦眼泪,告诉自己不怕不怕,振作起来,毕竟,她的逃离大计,已经成功了一半。 花轿如同疾风,载着陶然儿迅速撤离,外面的喊杀声如同浪头一般,打在花轿上面,暴民与王思明的士兵还在厮杀着。 第219章疑虑重重 (219) 渐渐的,外面的喊杀声由大变小,喧嚣声起初像是海浪,渐渐地像是退去的潮水,慢慢地小下来,最后变得彻底安静下来,天地之间,悄无声息,陶然儿仿佛来到了一座孤岛。 花轿也慢慢地趋于平稳,坐在花轿中的陶然儿,起初感觉自己坐在狂风暴雨中的海面上,轿身摇晃得厉害,从来不晕车的她也要呕吐了,可是慢慢的,轿子的摇晃程度慢慢地小下去,幅度也没那么大了,到了后面,轿身平稳下来。 陶然儿知道多半是暴乱结束了,或者说轿子已经离开了太平街。她关心事态发展,因此仍用红盖头披了自己的脑袋,一只手挑起红盖头的一角,另一只手挑开帘子,往外面望过去。 果然,此时此刻,她的轿子已经离开了太平街,四个轿夫抬起轿子沿着一条小巷子低着头匆匆地往前面走。 他们走得很快,一看就是轻功极高之人,抬着一顶花轿,却脚不沾地,如同闪电一般,快速前行。 他们应该是抬着她与末朝的皇帝皇后还有太子妃那里会合。 陶然儿心惊,心想,也许此时此刻,是她逃亡的最佳时刻,因为,如果任由他们抬着她去与末朝的皇帝皇后还有太子妃会合,她是从一个牢笼到了另一个牢笼,从虎穴跳到狼嘴里。 这次狸猫换太子,杀手换新娘的计划,真是十分周详,末朝的皇后还有太子妃,对于这次的营救计划,如同下棋高手,先在心里将一步步的棋子的下法计划周详,等到出手的时候,便如同狂风暴雨一般下手如飞,所以他们成功了。 末朝的皇帝皇后太子妃处心积虑花费无数的人力物力冒着巨大的危险来营救她,肯定是对她有所图。 假如他们希望她为末朝效力,那么,她便要与李信志为敌了,试问,曾经相爱的人,如今要在战场上相见,相爱到相杀,她怎么可以做到。 因此,她必须趁现在逃跑! 陶然儿打定主意,便鼓起勇气,掀开轿子,从轿门处跳了下来。 她心想,反正她先前与末朝的皇帝皇后太子妃约定,他们负责营救她,她只需答应他们不与王思明成婚就行。 其它的,她可什么也没答应。 因此,陶然儿从轿子上跳了下来,因为她是不会武功的现代人,再加上轿夫行进的速度非常快,所以陶然儿直接跌落地面,腰椎处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让她险些眼泪都掉下来了,四周尘埃四起,她紧紧地将常胜的骨灰坛子护在胸口,在心中向上苍祈祷,一定要保护好常胜的骨灰坛子! 还好还好,当她重新站起来的时候,骨灰坛子并没有摔碎,她无比庆幸,可是却发现,四周站了八只脚,她抬起头来,就看到不知何时,四个轿夫已经发现了她的行动,扔了花轿,黑着脸站在她的周围,形成一个包围腾,将她包围起来。 他们冷冷的看着她,脸上都是她不听话的恼怒。 陶然儿咳嗽了几嗓子,缓缓站起来,定了定神,对他们说道:“回去告诉你们的主人,说我谢谢他们的救命之恩。”说完她抬起脚步,准备转身离开。 四个轿夫却双手抱在胸前,寸步不让,为首的一个冷冷地说道:“请陶军师上轿!” 陶然儿心里一沉,他们既然叫她陶军师,肯定知道她的真实身份,看来今天她想逃跑没那么容易了。 果然,这末朝的皇帝皇后还有太子妃,也不是什么好人。 陶然儿身子往后缩了缩,眼前一阵发黑,才逃出狼嘴又入虎穴,人生真是处处都是荆棘啊,她对他们说道:“我与你们主公有约在先,现在我实现了承诺,他们也兑现了承诺,我们两清了,所以就此别过——” 她转身就往外面跑,一个轿夫闪电般的伸出手,将她像拎小鸡一样的拎了起来,然后往轿子里一扔。 陶然儿的头撞到了轿沿,撞破了皮肉,流下血来。 她痛得咬牙切齿,内心的绝望如同潮水一般,铺天盖地而来,让她窒息。 这个时候,只听到熟悉的一声:“慢着——” 四个轿夫愣了一愣,只见巷子的尽头,一个高大健壮的黑衣人出现了,慢慢地朝他们走了过来。 陶然儿顾不得额头上的疼痛,挑起轿帘,看到又是那个家丁! 他叫孙三,是李信志的属下。 陶然儿不由喜出望外,对着不远处的孙赫武大声叫道:“孙三,快来救我——” 孙赫武以闪电般的速度走到那四个轿夫面前。 他对他们慢腾腾地说道:“快点,让陶军师离开,不然,你们四个全得死!” 看到他口出狂言,四个轿夫互相看了看,冷冷一笑,然后为首的点点头,说声上,四个人朝着孙赫武如狼似虎地围攻过来。 他们都是末朝一等一的大内高手,不然的话,这么艰巨危险的任务也不会交给他们,孙赫武如同一只黑色的蝴蝶,与他们混乱到一块。 陶然儿坐在轿子里,挑着轿帘看着,心惊胆战。 在乱世之中,她的命运,如同风中的大雾,被狂风卷得,不知去向。 与此同时,太平街那边,由于王思明手下成千上万,一早就有所准备,再加上末朝那边,暴乱不是他们的终级目标,他们只是为了营救陶然儿,因此,当陶然儿狸猫换太子,成功地被营救之后,暴民收到讯息,慢慢地如同潮水般褪去了。 王思明坐在马背上,急切地观察着暴乱的战况,当他看到暴民渐渐地都选择逃离,或者在无法逃走的情况下选择自杀时,他感觉很古怪。 他的目光如同利箭一般,心中起了疑虑。 等到暴乱彻底结束,他心中仍然有一个疑惑,那就是这次暴乱,如同狂风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太古怪了。 他骑着马,一张俊脸上布满乌云,急急地走到花轿面前,轿帘低垂着,轿子里很安静,他对着轿里关切地问道:“紫烟妹妹,不要怕,暴乱已经平息了。” 花轿很安静,紫烟妹妹没有回复他。 王思明的脸上布满疑云,四周围安静极了,他可以听到自己强健的心跳。 刚才两顶一模一样的花轿交缠在一块,如同两条蛇,后来,一顶花轿匆匆地朝着一条小巷子去了。 这一幕幕,如今仿佛电影的蒙太奇画面,在王思明的脑海中电光石火地闪现。 这太古怪了! 紫烟妹妹对于他的问询为什么不回答,是吓得晕了过去,还是什么原故? 不可能,紫烟妹妹曾经是江南的军师,带着大军北上进京,一路沙场征战无数次,她不可能是那种胆小如鼠的女人。 唯一的可能—— 王思明思虑到这里,心中的疑虑越来越大,他试探着又叫了一声:“紫烟妹妹?” 花轿内仍旧没有回应。 难道?她被人杀死了! 想到这里,如同晴天霹雳,王思明面色苍白,立马从马背上翻身下来,拿过手下的长剑,退后一步,屏住呼吸,俨阵以待。 他现在严重怀疑这顶花轿是假的,紫烟妹妹根本不在里面。 想到这里,王思明不由急怒攻心。 这个时候,花轿里面传来雁儿的声音:“公子,没有事,小姐只是受了惊吓,身体不好,不想说话,小姐说为了避免再意外生枝,叫你快走。” 听到熟悉的雁儿声音,王思明松了一口气,他微笑起来,失而复得的痛苦与喜悦,他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对着花轿毕恭毕敬地说道:“妹妹说的是,我们马上回王府,不要误了大婚的吉时。” 王思明翻身跳上背,叫大婚的队伍继续前进,因此,《百鸟朝凤》的喜乐声再次响了起来,长龙般的队伍在震天的喜乐声还有漫天乱坠的花瓣声中继续浩浩荡荡的前进。 第220章功败垂成 (220) 在震耳欲聋的喜乐声中,王思明坐在马背上,整了整胸前的红色大花,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刚才,好险! 差一点就失去了紫烟妹妹,结不成婚了。 他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微微笑了一笑,抱着一种不放心的想法,他坐在马背上回望。 在回望的那一个瞬间,他愣了愣,那四个轿夫,为什么脚力如此缓慢,神情如此沉重,黄豆大般的汗珠从他们的脸上流下来,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按理来说,花轿当中,只有两个年轻的女子,四个武功一流的家丁抬着两个年轻的女子,应该是易如反掌,如履平地,可是—— 王思明呆了一呆,刹时间,一个念头如同夏日闪电在他的心头划过。他表面上不动声色,继续任娶亲的队伍继续缓缓前进着。 他心想着,紫烟妹妹身轻如燕,就算轿子里还有一个雁儿,也不可能如此吃重。 除非—— 他清楚地记得,花轿刚刚抬出相府时,那四个轿夫可是脚步轻快,毕竟,四个健壮如牛的男人抬着两个小姑娘,当然可以健步如飞。 那么,为什么? 除非—— 轿子里另有别人! 刚才他到花轿附近,向紫烟妹妹询问平安时,紫烟妹妹一直没有回答他。在此之前,对于他的问话,紫烟妹妹一直有问有答的,如今发生了这么大的暴乱,她怎么可能一句话也不说。 思考到这里,王思明基本上确定以及肯定轿子里不是紫烟妹妹,是另有其人。 他低着头,一脸阴霾,一只手按在自己的长剑上,大眼内似滴着毒汁。 紫烟妹妹已经被这些暴民用掉包计换走了! 想到这里,王思明不由急痛攻心。 他眼前发黑,整个人如同火山暴发,他突然闪电般的跳下马,伸出手示意,娶亲的队伍缓缓停了下来,然后他再示意,吹着《百鸟朝凤》的喜乐也停了下来。他再用眼神示身边的高手,属下立刻会意,以闪电般的速度向着花轿包抄过去。 王思明一步一前行,双脚如同灌满了铅一般,无比沉重。 几分钟之后,那顶花轿已经被密密麻麻地围了一个水泄不通,四个轿夫在王思明的无声示意下,放下花轿,静悄悄地离开了。 王思明站得离轿子远远的,提高音量,对花轿说道:“紫烟妹妹,王府到了,请妹妹下轿吧。” 花轿里一点动静也没有。 王思明又装作温和地说道:“妹妹,吉时己到,请妹妹速速下轿吧,可不要误了拜天地的吉时啊。” 花轿里仍旧一点动静也没有。四周围安静到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到。 王思明拔出长剑,对着花轿说道:“妹妹,你再不出来,我就要掀帘子请你下轿了。” 四周仍然很安静,花轿如同磐石一般,一动不动。 王思明提气运剑,以闪电般的速度出手,用长剑挑开轿子,在电光石火之间,只见一团花影朝自己飞过来,王思明是习武之人,立马以闪电般的速度跳开了,潜伏在四周的高手立马一拥而上,弹指间,那团花影死在乱箭之下。 王思明定睛一看,那团花影子不是别人,不是紫烟妹妹的贴身丫环鸿雁。 可怜小丫头,命运悲惨,一生就这样草草结束了。 王思明不由急怒攻心,眼神一示意,所有的属下拿出长剑,对着花轿刺过去。 在他们刚刚出手的时候,只听“哗”的一声,一柄长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着王思明的喉咙刺了过来。 一剑封喉! 王思明急急向后面避让,然后只听到“卡”的一声,那名刺客背上中了无数箭,王思明的喉咙也受了伤,他抹了一下脖子,双手一片鲜红,他又用手摸了摸,无比庆幸,伤口不深,那剑要是再长半寸,他今天非死不可! 王思明吐了一口唾沫,恶狠狠地笑了笑,无比庆幸自己谨慎,如果不是在此之前远离花轿,现在可能死了! 他看着那个刺客,他穿着大红色的嫁衣,假扮成新娘子,脸上涂脂抹粉,满头珠翠,却一脸络细心胡子,是一个男人。 王思明只觉得这个刺客十分眼熟,定睛一看,发现就是紫烟妹妹门口的一级护卫! 他无比震惊,对那个护士说道:“居然是你,本王对你无比信任,将你放在重要的位置,你居然背叛本王?!” “呸——”末朝的将军知道自己功败垂成,今天非死不可,因此,咬牙切齿,对王思明恶狠狠地骂道:“王思明你个乱臣贼子,你窃国之罪,天理不容,我是末朝的大将军,怎么可能给你当狗腿——” “原来如此!”王思明脸若冰霜,他一脸阴毒,恶狠狠地说道,“本来看着那老不死的人老实,还让他多活几年的,他居然敢动花花肠子,明天本王就让他作鬼,快说,还有谁作乱?” 那个末朝的大将军才知自己失言,他一暴露身份,王思明肯定会对付圣上皇后还有太子妃,这样一想着,不由慌乱懊恼起来,他对王思明说道:“没人指使,是我看你不顺眼,自作主张要杀你。”然后一狠心,咬舌自尽了! 王思明担心陶然儿的安危,他估计她现在应该还在长安城,因此,立马翻身上马,对属下命令道:“将这叛徒的脑袋砍下来,挂在城门楼上,给我追!一定要找到紫烟妹妹!”然后马儿带着他一阵风地往来路跑去。 其它结亲的队伍只好跟在王思明的身后,沿着来路去寻找陶然儿。 骑在马背上,王思明忧心如焚,他被巨大的挫败感折磨着,想着苦苦寻觅八年,好不容易找到紫烟妹妹,她也愿意与自己成亲了,自己的梦想很快就要实现了,可是却在大婚这一天,出了这么多妖蛾子。 肯定是末朝那个老头还有那个妖女使的阴招,他真是失策。 王思明的大眼焦灼地寻来寻去,内心痛苦到发狂,他的千里马很快带着他到了太平街,太平街已经恢复了平时热闹的市井形像,如今看到王府结亲的队伍去而复返,那些百姓害怕又起暴乱,立马买卖也不做了,如同兔子似的四散逃窜。 王思明忆起那顶抬着紫烟妹妹的花轿当时是匆匆往小巷子里逃去的,因此,挥动马刺,纵马驰骋,往那条小巷子里疾风般追去。 第221章感人的选择 (221) 孙赫武对付四个轿夫花费了一些时间,如果是从前,他杀死他们,如同捏死一只蚂蚁那么容易,但这些不是普通人,他们是一等一的大内高手,四个高手对付战神,任他是天下战神,赫赫有名,也是双拳难敌四手,短时间无法取胜。 再加上孙赫武重新见到陶然儿,记得自己曾经给她写信表态,他从此不再做一个可怕的暴君,而是要做一个仁慈的帝君,所以不想当着她的面再下杀手,他只想将四个轿夫打晕。 杀死一个人很容易,不杀死一个人有时候却很难,特别是对方还是一等一的高手,招招都要取他性命的时候。 再加上陶然儿此时此刻,一身红色的嫁衣,坐在花轿里面,艳丽倾城,天地为之失色,孙赫武看得也有些心摇神弛,心里时不时总是想着,假如她这身嫁衣是为他而穿的多好,一直知道她穿白色好看,从来没有想到,她穿大红色也是这样的美丽。 白色清丽如桅子花,红色艳丽如玫瑰,是完全不一样的美。 更何况,他心爱的姑娘额角流着血,受了伤。 总之,鉴于以上种种原因,孙赫武花费了一些时间才将四个轿夫打晕。 他大步走到陶然儿面前,将她从花轿里抱离,轻轻放在地上。 陶然儿有些难堪,想着这个人真的是李信志的属下吗,如果他是李信志的属下,自然知道她与李信志的关系,怎么会如此无礼? 她的一张脸红通通起来,如同煮熟的龙虾,她看了孙赫武一眼,只见他穿着黑色,俊雅非凡,她心想,孙三穿着黑色,孙赫武也喜欢穿黑色,这两个人有那么多相似之处,甚至做人行事那种霸道的风范也如出一辙,看到他淡定骄傲气定神闲的样子,不像是居于人下的臣子。 难道他是? 陶然儿想到这里,抬起头来,一双紫葡萄一般的大眼睛看牢着孙赫武的面庞,对他问道:“你是孙赫武?” 孙赫武呆了一呆,他戴着人皮面具,她也能一眼看穿? 刹那间,他的一张脸热辣辣起来。 陶然儿看着他那张清俊异常的面孔,心想着,这孙三与孙赫武唯一的不同就是面孔,孙赫武有一张极丑无比的脸,但这孙三,却俊美非凡,论到模样五官,不输李信志。 陶然儿长时间地盯着孙赫武的面孔,她心内好奇,突然着了魔一般,伸手往孙三的脸上摸去。 她想知道这张脸是真是假。 电光石火之间,孙赫武眼疾手快,伸出手,扣住了陶然儿雪白纤细的手腕,他嘴角上扬,对她轻轻说道:“军师请自重——” 陶然儿不由一张脸更红,才知自己失态,她想缩回手,孙赫琥却因为长时间没有触碰过她,舍不得放手。 她的手小小的,白白的,手指修长纤细,握在手心,软软的,香香的,如同融蜡,非常舒服。 从北方班师回朝之后,他再想念她,都像是思念一阵烟,一片云,如今真实的可人儿,就在面前,他哪里舍得放手。 因此,他邪邪地咧嘴一笑,对她顽皮地说道:“看你一身红色嫁衣怪好看,不如跟了我去,与我拜堂成亲吧。” 穿着红嫁衣的陶然儿,秀美绝伦,真是让他控制不住自己。 陶然儿一愣,不由急怒攻心,听他的话,可见此人也并不是好人,她拼命地挣扎着,对他厉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孙赫武哈哈大笑起来,因为先于李信志一步,救了陶然儿,不由得意非凡,他干脆伸出手,将一身红衣的陶然儿公主抱了起来,对她说道:“总之,是来救你的人——” 陶然儿被紧紧地抱在孙赫武的怀里,只觉得有几分熟悉,他强壮有力的心跳太像一个人,陶然儿努力想挣脱开来,对孙赫武说道:“你到底是谁,你不可能是李信志的属下!” 孙赫武看着她,对她说道:“你别管我是谁,总之,是来搭救你的盖世英雄,对于救命之恩,最好的办法就是以身相许,不如你嫁给我,可好?哈哈哈,哈哈哈——”说完抱着她就要往小巷子外面走。 这个时候,一阵密密麻麻的脚步声传来,王思明的声音也随着风传了过来:“紫烟妹妹——” 孙赫武呆了一呆,抱着陶然儿的手紧了一紧,知道今天想逃生出天没那么容易了! 王思明发现了花轿里的假新娘,沿着回头路追过来了! 刚打晕了四个一流高手,孙赫武十分疲倦,四肢百骸仿佛随时会散架—— 电光石火间,陶然儿也明白过来,在短短的时间里,她匆匆做了一一个决定,虽然她并不知道这个黑衣人的身份,但是从短暂的相处里面,她肯定这个人比王思明人品要好,因为刚才和四个轿夫打到一一处的时候,他并没有伤害四个轿夫。 王思明却是当时为了杀掉这个家丁,烧死了所有新进家丁的。 两个人的人品不可同日而语。 而这个时候,王思明的人马就在小巷子外面,如果他不以极快的速度度从巷子另一头逃跑的话,很可能,他会被王思明杀死! 这样一想着,陶然儿立马对抱着她的黑衣人说道:“快,放我下来,你从巷子另一头逃跑!” 孙赫武征了一征,心中一暖,刚才他处处调戏她,她却并不介怀,在危险的时候,居然一心一意为他着想,他将陶然儿放了下来,对她温柔坚定地说道:“要走一起走。” 陶然儿推着他,对他说道:“王思明人马太多了,刚才太平街暴乱的时候,你也看到了,两个人走不掉的,我替你挡挡,你快走!” 孙赫武征了一征,心中暖流阵阵,没想到陶然儿临危不惧,思路清晰到如此地步,不愧是天下闻名的女军师。 他看着她,对她说道:“我刚才不肯吐露真实姓名,轻薄于你,你也不介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关键时候,居然想着要救他一命。 孙赫武鼻酸手颤,十分感动。他这一生,深深地爱着面前的女人,她一次又一次的感人选择告诉他,他没有爱错人。 陶然儿惨然一笑,对他沙声说道:“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是你太像我一个故人,我不想你无故送命。” 因为像他,所以要救他,可见那人故人,在她的心中,占据着非同寻常的地位吧。 孙赫武呆了一呆,她嘴上说的故人,肯定是他孙赫武吧。 他紧张地问道:“这个故人,对你重不重要?” 陶然儿看他一眼,点点头,说道:“很重要。” 孙赫武心花怒放,对她又连珠炮地问道:“他有我长得俊美吗?” 陶然儿奇怪地看他一眼,只觉这人好生奇怪,生命垂危之际,他居然还惦记着好不好看,真是无法理解。 多么肤浅的男人啊—— 她轻轻地说道:“不,他长得很一般,但是一个男人好不好,无关于外表。” 孙赫武不停地点头,满心欢喜。此时此刻,哪怕巨大的危险就在眼前,他的耳边却仿佛响起了细细的音乐,双脚似踩在云端,心里也甜甜的,甚是舒服。 这个时候,王思明又叫了一声;“紫烟妹妹——”声音如同滚滚雷声,让陶然儿心惊肉跳,王思明更近了。 陶然儿立马推了孙赫武一眼,对他急切说道:“你快走,他先前见过你,对你起了疑心,见到你必会杀了你,你快走!”她推着孙赫武,拨转他的肩头,催促他从巷子另一头逃跑。 孙赫武对她说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回头来救你!” 陶然儿苦笑一声,点点头,孙赫武武才如同一阵烟,从巷子另一头溜走了。 与此同时,王思明的人马也到了巷子里,映入他眼帘的是四个轿夫倒在上地上,紫烟妹妹一个人扶着墙站着,手上拿着一把尖刀。 第222章再入魔掌 (222) 王思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眼眶湿润,悲喜交集。 失而复得的紧张与喜悦充塞他的胸间,他快步向陶然儿走去。因为太过于激动,甚至有一些身形不稳。 陶然儿一身红色的嫁衣,就像天地最耀眼的那一抹红,她倚着青色的古巷墙壁站立的画面,如同冬日最艳丽的晚霞,他永生难忘。 与此同时,原本只是晕过去的四个轿夫,突然如同恶狼般的跳起,向王思明扑了过来。 这是王思明万没想到的!他原本以为地上横七竖八倒着的几个轿夫早就死了。 王思明以闪电般的速度后退,但还是来不及,一柄雪亮的长剑向他疾风般的刺过来,他只能本能地用手去挡,不然的话,他直接就会一剑封喉,死在当场。 只听到“哗”的一声,手臂处一阵剧痛,王思明愣了愣,四周围发生的事情变成了慢镜头,他看到了陶然儿惊惶睁大的眼睛,他听到属下在尖叫:“主公,小心!”他看到他的血如同喷泉一般,从他的手肘处喷了出来,他缓缓地低下头来,看到自己的胳膊喷出鲜血来,如同泉涌一般,然后,他的手肘突然好像变得脆弱不堪,如同泥巴一般,直接断落下去,他的右手与他的胳膊分离! 王思明险些晕了过去。 他成了断手之人! 他是残疾人了! 与此同时,轿夫手上的长剑再次如同闪电一般,快速杀到,招招要取他性命,他的属下也以闪电般的速度冲到他的前面,替他挡住了杀招。 王思明看着自己孤伶伶躺在地上的断手,鲜血如同鲜花盛开,溅了一地。他眼前发黑,面色铁青,浑身哆嗦着,对着属下大声命令道:“杀了他们!” 这些该死的暴民,居在砍断了他的手! 他没了手,如何配得上紫烟妹妹?! 王思明发了狂,急痛攻心,他咬牙切齿,浑身哆嗦,两只眼睛发射出骇人的异光。 属下手下的动作很快,很快的,四个轿夫因为寡不敌众,先前与孙赫武混战时,又受了重伤,渐渐落了下风。 在打斗的过程中,王思明从地上拾起自己的断手,看着站在远处的陶然儿,面带微笑,向她一步一步地挪过去。 小小的巷子,窄得几乎只容一个人透过,他与她之间,隔着混乱的属下和四个如狼似虎的轿夫,此时此刻,如果穿越混战的场地,到达陶然儿的身边,是非常危险的,何况,他已经失去一只手,成为了断手之人。 陶然儿并没有逃跑,她也知道,她作为一个现代女人,平时出行都是坐公交坐地铁,就算她跑,她也不可能逃出王思明的魔掌,因此,不如留下来,相时而动。 但这一切,看在王思明的眼里,却十分感人,他以为她念及从小的感情,为他留了下来。 她在等着他,她并不计较他断了一只手。 王思明鼻酸手颤,心中温暖无比。 因为巷子的另一头是空的,陶然儿明明有机会逃跑,但是她没有。 因此,带着感动的情绪,王思明微笑着,视若无人的穿过混乱的场地,到达了陶然儿的身边。 刚才穿越混战区域时,他的脸被剑气划伤,俊美的脸上有一条小小的口子,在流着鲜血。此时此刻,陶然儿看着王思明,只见他血流披面,披头散发,一只手从手肘处断了,另一只手拿着自己断面仍旧新鲜的断手,脸上有一道伤口,脖子上也有一道伤口,伤口都还在流着血,她只觉得他十分可怖,如同科学怪人。 陶然儿面色苍白如雪,扶着小巷的墙壁只觉天旋地转,她因为心地善良,原本想帮王思明接合断手的,但是想着他是一个可怕的暴君,曾经因为李信志假扮农民带走了她,所以在接下来的八年,他杀死了几百个农民,曾经因为他对家丁起疑,所以一夜之间,烧死了相府所有新召进来的家丁,如果此时此刻,她帮他断手接合,那么,如何对得起九泉之下,那几百上千个冤魂。 所谓冤有头,债有主,这是王思明应得的报应,今天,他断一只手,明天,他就要丢掉小命了。 因为在乱世当中,杀人者总会被杀。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因此,陶然儿并没有提出要替他缝合断手,她看着他那只鲜血淋漓的断手,只觉得恶心,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到了后面,再也受不了,整个人弯下腰来,晕天黑地的呕吐起来。 到了这个时候,王思明浑然不顾及自己的伤势,他将断手胡乱地塞进腰带处,腾出那只完好无损的手,轻轻地拍打着陶然儿的背部,对她用丝绸一般的语调轻轻地哄道;“妹妹不要怕,有我在——” 陶然儿征了一征,想着都什么时候了,他自己已经成了伤残人士,居然还惦记着她的害怕? 看来这个王思明,对于刑紫烟,应该是有着真感情的。 发现呕吐完的陶然儿在凝视着自己的断手,王思明看了看自己那只可怜兮兮的断手,咧嘴自嘲地一笑,对陶然儿慷慨豪迈地说道:“妹妹,我虽然断了一只手,但是我就算只有一只手,也可以保护好你!” 陶然儿站直了身体,莫名地有一些鼻酸感动,她对王思明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如果有的话,那就是嫌恶与鄙视,但是还是被他海一样的深情感动到了。 大概是因为女人活在这个世上,很少有男人倾其所有去爱她,因此,对着这样的温情,她的心里有长时间的温暖。 她看着他,无意间发现他的断手的切面已经沾了很多灰尘和沙砾,她心里想,创面已经受到了污染,他刚才又像塞一个荷包似的,塞在腰间,估计是没有救了。 虽然说上天有好生之德,但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 这个时候,只听到一声:“主公,如何处置这四个狗——”王思明缓缓地转过身,看着四个被自己属下治服的轿夫,他们跪在那里,一齐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王思明目光如电,冷冷地看着他们,他想起自己刚才断掉的那只手,他年纪轻轻,很快就要号令天下,却成了一个残疾人,你们谁见过一个断手帝君?!看来从此,他就要做这个天下第一号的断手帝君了。 王思明的内心想到这里,一阵针扎般的难过,他看着四个轿夫,眼睛内似乎可以滴出毒汁,他用如冰一般的字眼冷冷地命令道:“杀了他们!” 但是等等,当王思明的目光落在四个轿夫身上时,他很快发现,他们并不是相府的轿夫,但是他们的身高胖瘦,还有穿着打扮,和相府的轿夫一模一样。 也就是说,这整件事,都是有预谋的,计划周详,这后面,一定有主谋。 因此当属下挥起长剑,要致四个轿夫杀死时,王思明突然改变了主意,他伸出那只完好无损的手,对他们命令道:“慢着——” 属下停止了手上的动作,挥到半截的长剑停在了半空中,在阳光下如同冰雪一般闪着耀眼的寒光。 王思明冷笑一声,对属下命令道:“带他们回去,本王要问话。” 然而,他话音刚落,四个轿夫仿佛有心电感应一般,抬起头来,互相看看,然后一起倒地而亡。 又晚了一步! 王思明一个箭步冲向前去,他闪电般的蹲下身子,用小刀窍开其中一个轿夫的嘴巴,他的嘴角流出黑血,嘴巴里有咬开的毒药,他们集体服毒自尽了。 这一切,肯定也是事先设计好,商量好的! 目的就是不让他知道背后的主使者。 王思明冷笑两声,眼神如同墓地一般,他缓缓站起来,转过身,走向仍旧站在那里的陶然儿,陶然儿心惊,一颗心因为紧张,开始急速跳动,他们都死了,如果她猜得不错的话,她应该是最后一个知情者了。 王思明会不会对付她? 陶然儿想到这里,握紧了手上锋利的小刀。 她刚才还想着要帮王思明断手缝合呢,看来真是妇人之仁,她刚才应该趁他受伤时,一刀结果他的性命的。 王思明是一头永远不知道感激的中山狼啊!她再次落入了他的魔掌。 第223章起了疑心 (223) 王思明浑身是血,慢腾腾地走到陶然儿面前。他温柔地微笑着,可是看在陶然儿的眼里,就是可怕的狞笑。 因为恐惧,陶然儿感觉到自己无法呼吸了。 王思明站在她的面前,身体摇摇晃晃,他的那只断手原本塞在腰间,因为他的剧烈动作,再次掉落尘埃中,因为鲜血淋漓,现在已经沾满了泥,变得面目不清了。 王思明心痛地看着,弯下腰拾了起来,用另一只完好的手拍了拍,想把上面的灰尘拍干净,后来发现怎么拍也拍不干净,他低声咒骂了一句,胡乱再次塞进腰间,对陶然儿笑了笑,说道:“对不起,妹妹,是我的错,让你受惊了,现在一切都已经搞定,再也不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了,请你上轿,我们再回去结婚,今天,我王思明要娶我的紫烟妹妹,就是天皇老子也阻止不了!” 陶然儿心想,现在也没有逃跑的机会,末朝的皇后与太子妃的营救计划失败了,他们接下来可能自身难保,再也顾不上她了,就算有逃跑的机会,与其像一只无头苍蝇似的,独自逃亡,不如跟着王思明到王府去。 因为她知道,在大婚之前,王思明已经向全天下派发了喜帖,也就是说,李信志和孙赫武还有其它国家的要人,他们都会来王府喝喜酒,到时候碰到故人,再寻机逃跑应该是最好的办法。 这样一想着,陶然儿便点点头,转过身,朝着花轿走去。 王思明很满意陶然儿的表现,他想了想,对属下吩咐道:“你们,你你你还有你,来抬花轿,其它的人跟在花轿四周保护。”吩咐完毕,他走到花轿旁边,挑开轿帘,也坐了上去。 轿子里之前坐了雁儿和陶然儿,现在坐着王思明和陶然儿,并不显得有多拥挤。 王思明微微笑了笑,深情地凝视着陶然儿,今天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自己的人生也发生了剧变,居然被一个轿夫砍断了一只手,可是他的紫烟妹妹,仍旧是那样美丽,她穿着一袭红衣,面色苍白如雪,一双紫葡萄一般的大眼睛不动声色地看着他,简直美得惊人。 这是他今天碰到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最大的安慰! 失去一切都不要紧,只要不失去她, 不管发生什么,哪怕他失去江山地位,哪怕他丢掉性命,只要最后,紫烟妹妹还在他的身边,他与她顺利成婚,那么,一切就都值得了。 对于王思明来说,他与刑紫烟从小一块长大,他对刑紫烟有感情,但这样的感情,如同天下大部分男人对一个女人的感情一般。 他对刑紫烟产生了惊天动地感人的爱情,是在分别八年后,他寻回了陶然儿。因为陶然儿天下闻名的女神农身份,以及她独步天下的女军师身份,让他不可救药地爱上了她,江湖一直都在传说“得陶然者得天下!” 所以他对陶然儿的爱情,由从小长大青梅竹马的感情变成了可歌可泣的爱情,如同野火熊熊燃烧,形成燎原之势,不可控制。 都说名利是男人的春药,诚然如此。 因此,就算到了这个时候,王思明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他仍然一心一意想娶陶然儿。 他微笑着说道:“妹妹,经了那么多事情,你还是那么美,如同仙子一般。”她存在于他的生命中,可以使晨曦发光,可以使平淡的白天增添五彩的光芒。 陶然儿没有说话, 她仍旧一只手紧紧护着常胜的骨灰坛子,一只手拿着锋利的小刀。 看到她害怕成这样,王思明伸出手,从她的手上拿下小刀,放在一边,自己的一只完好无损的手紧紧地握住她的手。 他看了一眼那个木盒,微笑道:“里面是什么?” 陶然儿呆了一呆,才意识到她把常胜的骨灰坛子放在有锁的木盒里面,王思明并不知道真相。 因此,她想了想,说道:“是先父给我的礼物,我想带着它出嫁。” 王思明点了点头,对她说道:“告诉你一件事,你不要难过。” 陶然儿点占头。 王思明紧紧地握了握她的手,对她缓缓说道:“雁儿被人杀死了。” 陶然儿呆了一呆,一会也就明白过来,肯定是花轿换了之后,王思明发现不对劲,所以雁儿还有那个杀手护卫,估计也—— 不然的话,王思明不可能追过来。 果然,王思明咬牙说道:“这件事有人一早就开始计划设计了,花轿和你的花轿一模一样,里面坐的却是一个杀手,我看到轿夫十分吃力,感觉不对劲,才发现其中的真相,那个杀手你猜是谁,是守护在你门口的一级护卫,他是末朝的大将军,呵呵,指望着杀死本王,复兴末朝呢,哈哈,可不可笑,被本王一剑刺死,让他到九泉之下去复兴末朝吧,哈哈哈,哈哈哈。” 王思明如同一个魔鬼似的大笑起来。 陶然儿听得心胆俱碎,与此同时,她无限同情末朝的皇帝皇后还有太子妃,这一次,他们的复兴大计失败了,以后估计要受王思明的折磨了。 王思明笑够了之后,看着陶然儿,伸出手,摸了摸她苍白的脸蛋,对她漫不经心地问道:“妹妹,刑宝绫后来有没有找过你?” 陶然儿只觉得头顶响起一声焦雷,如果她猜得不错的话,王思明应该是对她和刑宝绫起了疑心了。 花轿已经开始抬往王府了,因为轿身开始摇晃起来。 陶然儿思量着自己如何回答,才能打消王思明的疑虑。 如果一旦回答错误,王思明此时此刻,距离自己只有十厘米不到的距离,他虽然只剩下一只手,但他是一个武功极高的古人,他很可能愤怒之下,闪电般的伸出手,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般捏死她,毕竟,她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现代女人。 怎么办,怎么办,陶然儿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却像有大火在烧,花轿里面好像烧起了大火,她坐立不安。 第224章我不知道 (224) 王思明微微笑着,一脸深情地看着面色苍白的陶然儿。她的皮肤真白啊,如同奶油一般,一双仿佛婴儿般清澈如水的眼睛,可以让人忘记乱世的种种痛苦和烦恼。 陶然儿坐在花轿里,轿身因为在前行,所以会在里面的人如同坐在船上一般,会控制不住身子微微摇晃。 但是陶然儿仿佛一尊石像,一动不动。 王思明是这样想的,既然看护最重要的关卡的护卫是奸细,那么很可能,刑宝绫和末朝那个傀儡皇帝皇后买通了所有的护卫,陶然儿作为天下的女神农,女军师,每个人都想得到他,他想得到她,那么,末朝的老皇帝和老皇后肯定也想得到她,指望着凭借着她的本事复兴末朝呢,所以,如果刑宝绫来找过陶然儿,陶然儿与刑宝绫勾结起来,那么有今天的事情可想而知。 但是有一些细节处,他至今仍然想不明白,就是刚才,他刚冲进小巷子时,紫烟妹妹明明可以逃跑,为什么不逃跑,按理来说,当时,她已经逃出生天,小巷子外面肯定有末朝那帮人在接应,她为什么傻傻站在那里,好像在等他? 这是王思明想不明白的原因。 陶然儿思量良久,干脆轻轻唱起了《小小》的歌来“回忆像个说书的人 用充满乡音的口吻 跳过水坑 绕过小村 等相遇的缘分 你用泥巴捏一座城 说将来要娶我过门...” 声音清脆动人,如同屋檐前的风铃。 在天簌般的歌声里,王思明呆了一呆,继而泪盈于睫,没错,陶然儿就是他的紫烟妹妹,他的紫烟妹妹就是陶然儿,他刚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她念及旧情,一直在等他,所以她怎么可能与刑宝绫那两面三刀是非不分的妖女勾结,置他于死地呢。 陶然儿唱完之后,静静地看着王思明,对他轻轻地说道:“她后来没有找过我,发生了什么事吗?” 王思明握紧了陶然儿的手,心中温暖感动,微微一笑。 陶然儿对他说道:“你是说,今天发生的暴乱,劫持花轿,与她有关吗?我看不太像,宝绫姐姐不像是这样的人,我今天很害怕,只感觉轿子突然换到了别的人手里,然后快速地朝安静地方走,再后来出来几个什么人,那四个轿夫就倒下了,他们把我拉了出来,我为了自保,拿着小刀,这个时候,听到你的声音,然后他们就丢下我跑了——” 听到这里,王思明凝了眼神,对陶然儿问道:“你有没有看清,拉你下花轿的那几个人长得什么样子?” 陶然儿为了救孙三,故意混淆王思明的视听,因此,她摇了摇头,对他说道:“不知道,当时太慌乱了,只看到他们戴着面具——”她努力让自己面色变得苍白如死人,然后装作极其恐惧后怕的样子滴下几滴泪来。 她是中央戏精学院毕业的,演演戏是小意思。 果然,王思明十分的感动,伸出两只手,要将陶然儿搂进怀里,陶然儿立马避让开来,缩到花轿一角,对他说道:“你还是去骑马吧,哪有新朗官和新娘一起坐花轿的,会被人看作不吉利的。” 为了让他放松警惕,她又拿出手绢,擦掉王思明脸上的血迹,王思明十分的感动,眼泛泪花,他深吸一口气,对陶然儿说道:“好,一切听妹妹安排。” 这时候,外面传来属下的声音:“主公,王府快到了。”王思明答应一声,知道属下也是要他骑马的意思,他便掀起帘子,跳出花轿,翻身上马。 因为他的剧烈动作,他的断手掉到了尘埃里,王思明看了一眼,知道再留恋也没有意义,这断手注定是不属于他的了,他对属下吩咐道:“将它拾起来,等到大婚后,找个地方就它安葬起来,就说是王思明断手之墓。” 陶然儿在花轿内听得好笑,只觉得王思明也怪可怜的。 花轿外面,属下说了一声是,小心翼翼地拾起王思明的断手,《百鸟朝凤》的喜乐再次经由震天响的琐呐吹了起来,娶亲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往王府进发。 听着喜乐,陶然儿哭笑不得,想着此时此刻,刑宝绫和末朝的老皇帝老皇后要哭晕过去吧,他们的刺杀计划失败了,不但没有杀死王思明,而且也没有将她营救出来。 接下来,她唯一的希望大概就是李信志了,信志,我都要马上与王思明拜堂成亲了,你和你的五十万江南大军在哪里,怎么还没有出现。 不过,她苦笑着想,王思明断了一只手不是吗,一个残疾人无论如何,不能和一个正常人比的,因此,可以说末朝的此次刺杀行动还是有收获的。 陶然儿坐在花轿城面,听到外面有人在喊:“王府到了——” 然后花轿停了下来,有人挑开帘子,扶她下轿,陶然儿无奈,只好搭上自己的一只手,走出了花轿。 红盖头遮挡了她的视线,她看不清楚,只能一步一步地跟着别人走。 在巨大的鞭炮轰鸣声,以及震天响的喜乐声中,她被人搀扶着,一步一步走进王府,跨火盆,穿回廊,在无数人的围观中走入王府。 这一切的一切,仿佛都在告诉她,她今天真的要与王思明成婚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陶然儿终于不需要再朝前走了,正在那里静默着站立时,听到王思明的声音就在头顶响起,他感动地说道:‘妹妹,马上就要拜堂成亲了,妹妹,我没了一只手,你会不会嫌弃我?“ 陶然儿对天翻白眼,你两只手健全,我也嫌弃你好吧! 她没有说话,用嘴吹着气,试图让盖头吹起来,方便她看清四周的宾客,她迫切地想知道满堂宾客里,有没有李信志,有没有孙赫武。 看到陶然儿沉默,王思明微笑着大声说道:“不说话就是默认啦,妹妹放心吧,我虽然少了一只手,也胜过天下所有男人,我会倾心真心地呵护你一生一世的!”因为成功抱得美人归,王思明自信满满,整个人仿佛在云端飘。 陶然儿压根没有听见王思明的绵绵情话,她更加用力地吹气,盖头险些被她吹得掉落到地上,在盖头飞向半空的那一个瞬间,她看到了孙赫武! 他穿着黑色的织锦袍,带着几个高大健壮的手下,端着酒杯,对她微微一笑。 陶然儿呆立在那里,一动不动,如被雷劈,与此同时,一股喜悦之情充盈心间。 有孙赫武在,哈哈,她便知道,今天,她不可能嫁给王思明—— 第225章大军压境 (225) 正在陶然儿发现孙赫武就在自己不远处时,只听到一个声音喊了起来:“吉时己到,请新郎新娘拜堂成亲——” 然后《百鸟朝凤》的喜乐声再次悠扬地响了起来,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响了起来,陶然儿被王思明牵着,走向礼堂,就要行结婚大礼。 在这个节骨眼上,陶然儿急得满头大汗,她心想怎么办怎么办,这是古代,可不是现代,现代要去民政局领了结婚证才算正式夫妻,具有法律效应,在古代,只要在众人的见证下,拜堂成亲了,就是真正的夫妻了。 总而言之,她绝对不能与王思明堂成亲。 陶然儿想到这里,一颗心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咬。 因此,当那个洪亮的声音再次响起:“一拜天地——” 陶然儿心一横,一只手闪电般的伸出,就要扯下头顶上的红盖头,表明自己坚决不结婚的立场。 这个时候,只听到一声:“报——”一个小将以闪电般的速度冲进了礼堂,血流披面,面色苍白,伴随着盔甲的铿锵声,他卟通一声跪在地了地上。 《百鸟朝凤》的喜乐停止了,满座宾客开始窃窍私语,结婚大礼得以中止。 与此同时,外面晴朗朗的天空突然下起了大雨来,雨点如同爆豆子一般,打在屋顶上,响起一片“啪啪啪”的声音。 陶然儿原本铁了心掀盖头拒婚的动作也慢了下来,她先看清楚行势再说。 王思明面色铁青,他已经绝望地感到,今天,他与陶然儿这婚是结不成了。 不不,他一定要娶他的紫烟妹妹,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因此,王思明简短地问道:“什么事,快报!” 小将面色苍白,浑身哆嗦,因为恐惧和紧张,对王思明结结巴巴地说道:“主,主公,江,江南大军已经杀到长安城外面了!” 这话一出,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 满座宾客仿佛炸开了锅,议论声更大,如同成千上万只蜜蜂在嗡嗡嗡。 王思明的额头仿佛乌云密布的雷电,他的双手握紧拳头,拳面上青筋爆起。 外面的雨更大了,雨似牛筋一般,哗哗地下着,天地为之一暗。 满堂宾客议论得声音更大了,整个礼堂乱得好像炮弹轰炸过似的。 红盖头下的陶然儿听到这个激动人心的消息,也流下了惊喜的眼泪,她的信志,终于没有让她失望,他就像一个盖世英雄一样,率领江南的五十万大军,攻打长安城了! 他要用倾城倾国的代价逼着王思明停止与她的婚礼。 陶然儿流下了喜悦的眼泪,她的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一心向上苍祈祷,保佑李信志攻打长安城取得胜利! 因为他为她所作的种种,她感动到无以复加。 与此同时,满堂的宾客炸开了锅,如同一锅沸腾的粥,孙赫武喝了一口酒,提高音量对所有的人笑眯眯地说道:“这样看来,抢人妻女的事,伤天害理,作不得呀,你看,报应不就来了吗?哈哈哈,哈哈哈——” 其它的宾客听到孙赫武这样说,胆子大的在附合,胆子小的在偷笑。 王思明听到孙赫武的声音,恶狠狠地瞪了过去,一脸阴霾,眼光似滴着毒汁。 孙赫武仿佛没有听见,美滋滋地喝了一口酒,清了清嗓子,对其它人大声说道:“听说,这个陶然儿,可是江南的女神农,女军师,谁不想娶她作皇后不是吗,得陶然儿者得天下,可是有些事不能做就是不能做,对不对,你们看,现在江南不杀到长安城了吗,如果任由事态发展下去,王家估计要倾国倾城啦。” 王思明听到孙赫武的风凉话,一双手紧紧握成拳头,额头上青筋直爆,他用刀子般的视线扫视着众人,对他们冷声说道:“大家来者是客,敬人者人恒敬之,所以不要胡说八道,大家不要惊慌,婚礼照常举行,司仪,开始——” 喜乐和鞭炮声再次响了起来,司仪大声喊道:“一拜天地——” “主公!”来报消息的小将撕心裂肺的大喊一声,王思明呆了一呆,他伸出手,喜乐夏然而止。 小将如同鸡啄米似的在地上磕头,很快的,随着“砰砰砰”的声音发出,他的额头开始流血,他对王思明急促地说道:“形势危急,前线不敌!主公你再不去提振军心,李信志很快就要攻进城来了,到时候,恐怕——” 王思明呆了一呆,凝了眼神,在刹那间,他做了决定,紫烟妹妹重要,但是长安城更重要,一旦长安城失守,他就成了无家之人,甚至是李信志的俘虏,他怎么可能再得到紫烟妹妹。 不如趁着城池没有完全攻陷之前,拼死一战,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因此,王思明猛地转过身,对陶然儿说道:“紫烟妹妹,我现在必须上阵杀敌,你等着我,我一定活着回来与你成亲。”他说到这里,大眼内射出狠厉的光芒,他咬牙说道,“就算我死了,我也会遵守约定,我的灵魂也会回来,与你成亲!” 陶然儿听到这里,却并没有感动,她只觉得身心一阵彻底的轻松。 王思明含着泪伸出手,握着陶然儿的手,对在座的所有宾客说道:“诸位,大家请继续喝酒赏乐,本王去去就来,婚礼一定会在今天准时举行。” 王思明对陶然儿说道:“妹妹,我叫人送你先去洞房休息,我去去就来,等着我——” 王思明说完这些,果断地放手,头也不回地一阵风似的去了,不给自己留恋的机会。 陶然儿松了一口气,任由一个老婆婆带着她走出行礼的礼堂,到洞房里去休息。 此时此刻,她心急如焚。 与此同时,王思明前脚刚走,席上的孙赫武也放下酒杯,站了起来,趁人不备,闪出了礼堂。 陶然儿已经不知所踪,刚刚他明明看到老太婆带着她从这里出去的,怎么现在不见人了。 无奈之下,孙赫武只好四下里到处寻找。 寻找陶然儿花费了不少时间,天色慢慢地暗淡下去,夜晚来临了,与此同时,值得庆幸的是,虽然夜晚来临了,王思明迟迟未归,仍然没有任何消息,另外,夜色如墨,也适合出逃。 孙赫武一边焦急地寻找,一边不停地安慰自己。 他如同一只壁虎一般,在王府各个屋檐下游走,好在,他很快就找到了洞房,便使了一招“千斤坠”,从屋顶下轻轻跳了下来。他站在门口往里看了一眼,陶然儿仍旧穿着一袭红色的嫁衣,披着红盖头,在房间里着急地走来走去,孙赫武笑了笑,带上精美的人皮面具,扮作孙三,如同一只猫一般,轻手轻脚地溜到她的面前,揭下了她的盖头。 一张灿若春华的,极美的脸,出现在他的面前,孙赫武呆了一呆。这是他幻想多年的画面,没想到,在这一刻,居然梦想成真。 她的肤色洁白若雪,眉目如画,一双大眼,几乎滴出水来,她真是仿若画中仙。 陶然儿吓了一大跳,她抬起头来,就看到孙三调皮的一张俊美的脸。 孙三眨了眨大眼,对她嘻皮笑脸地说道:“俗话说,揭新娘盖头的就是新郎,呵呵看来,你就是我的新娘了——” 陶然儿的一张脸热腾腾起来,这个孙三,到底是什么人? 第226章远走高飞 (226) 此时此刻的陶然儿,对于孙赫武来说,一身大红色的嫁衣,艳丽得如同冬日的晚霞。 孙赫武的神情止不住地特别温柔,他闪电般的伸出手,拉住陶然儿的手腕,拉着她就往外面走。 陶然儿却站在原地,并没有动,她想挣脱开他的大手,对他板脸问道:“干什么?” 这个人刚刚轻薄于她,现在又要带她走,他是谁,他带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他又要将她带到哪里去,他是否值得信任,离开了王府,她是否从一个虎穴入了另一个虎穴。 陶然儿的内心思绪纷纭。 孙赫武征了征,紧张地看了看屋面,洞房外面静悄悄的,不远处有王家的将士在走来走去。 虽然不是特别危险,但总还是深处险境的。 稍一不慎,便全盘皆输。 因此,他焦急地看了陶然儿一眼,压低声音对她说道:“此处不宜久留,我带你远走高飞。” 远走高飞? 陶然儿征了一征,天地之大,她能远举高飞到哪去,不,她哪里也不想去,她只想与李信志重逢。 因此,她对他温和地说道:“壮士,多谢你,但是你不是我在等的那个人,我不能走。” 听到这里,孙赫武心中一酸,她要等的人,不是他,另有其人—— 孙赫武急了,心中如同大火在烧,他又焦急地看了看屋外,对陶然儿说道:“你在等李信志?” 陶然儿呆了一呆,心事被人猜中,不由一张俏脸通红起来,为了避免他嘲笑,她背过身子,将一个僵硬的背部抛给了孙赫武。 这个人好奇怪,与他相识不久,却像多年朋友,她的事情,他全部知道。 孙赫武心中不由酸楚,到了这个时候,她的心中居然仍然只有李信志一个人。 李信志到底有什么样的魔力,让陶然儿对他念念不忘,他到底哪里比不上李信志,以前嘛,可以说他长得面相丑陋,样子吓人,可是现在他有了俊美非凡的人皮面具,为什么他仍然比不上李信志? 为了带走陶然儿,他只会看着她,缓和语气,神情变得无限温柔,对陶然儿说道:“陶军师,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我是李信志的手下,李信志是我的主公。” 陶然儿看着她,一双湖水一般清澈的大眼睛仿佛能看透这世间所有阴谋诡计一般,孙赫武的小心思在她雪亮的大眼睛里,无所遁形,因为难堪,他咳嗽起来,一颗心急速跳动,怀中仿佛揣着一只兔子。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对于孙赫武来说,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陶然儿轻轻地说道:“不,孙三,你不是李信志的属下,你这样的人,一看就不是久居人下的。” 什么?! 孙赫武听到这句话,惊愕地抬起头来,陶然儿这样评价他,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她真是有一双洞察先机的大眼睛。 机灵若厮,聪慧如此,却不爱他—— 孙赫武难堪地笑了笑,内心一阵针扎般的难过,他对她说道:“然然,你真是聪明——” 听到这一声“然然”的称呼,陶然儿呆了一呆,这个世上,只有一个人极其自然地叫她“然然”,那就是孙赫武! 难道他是? 面前的男人,他也姓孙,他也爱穿黑色衣服,他也身形高大,健壮如牛,他的声音和孙赫武一模一样,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难道他是? 看到陶然儿呆呆的样子,孙赫武微微一笑,摸了摸下巴,对她用丝绸般的温柔语调说道:“好吧,我承认,我不是李信志的属下,我是孙赫武的属下,你相信了吧。” 嘿嘿,自己是自己的属下。 孙赫武苦笑起来。 他只是担心自己抬出孙赫武,陶然儿多半更加不会跟他走了,不过她反正不愿意跟他走,因此,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没想到,陶然儿相信了,她点了点头,对他说道:“这就对了,你和他很像,你是他兄弟吗?” 兄弟? 孙赫武失笑起来,不过,几分钟后,他微笑着说道:“然然,你真是聪明,他是我兄长,我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他母亲生得极美,我母亲则差强人意,所以我和他的外表相差比较大,但是我与我这位兄长感情极好,他将营救你之事托付于我——” 孙赫武本想再编造出一个合理的解释的。 没想到,陶然儿灿然一笑,扯下身上的红盖头,伸出手拉起他的手,对他说道:“不要说了,我相信你,我们走吧。” 聪明的她,自然知道,眼下走为上策。 虽然她一心一意盼望着李信志来营救她,但是此时此刻,信志率领他的五十万江南大军正在长安城外与王思胆的王家大军混战到一块,谁胜谁负还说不定,所以她在这里等着李信志打了胜仗来救她是非常不明智的,最聪明的做法就是自救。 菩萨都说了,求人不如求己,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自己寻找逃跑的方法,更何况,天上还掉下来一个孙三,他是孙赫武同父异母的兄弟,她百分之百相信他,孙赫武其人,虽然她不爱他,但两人也算是多年的朋友,他对她,绝无相害之心。 因此,不如趁现在,先借助孙三的力量逃出生天,然后,再寻找机会,与李信志会合,如果他与王家大军的战争仍没有结束,那么,她可以重新当上军师,救李信志。 可怜又可爱的陶然儿,如今身处险境,自身难保,她仍然在想着为李信志出谋划策,真是感人。 孙赫武却不知道陶然儿所想,只知道她对他十分信任,没想到“孙赫武”三个字,在她的心中,有如此大的分量,他不由感动天鼻酸手颤动,努力吸了吸鼻子,控制自己泪盈于眶的冲动,深情地凝视着她,对她说道:“没想到,你仍然信任我——”他停了停,微笑说道,“信任我兄弟。” 陶然儿对他说道:“事不宜迟,那么,马上离开这里吧。”她拉着他以极快的速度就往外面跑。 第227章情深义重 (227) “然然,等等。”孙赫武的声音无比温柔。他微笑着看着她一身红色的嫁衣,在夜色下发出艳艳的红光,虽然他很喜欢她穿着这一身红色嫁衣,可是想着在夜色下,未免太明显了。 陶然儿焦急地回过身来,对孙赫武不耐烦地问道:“什么事?”唉呀,这个孙三,简直和孙赫武的雷厉风行不能比,他简直是拖延癌晚期,救一个人都婆婆妈妈,一会儿王思明的人杀到,到时候,他们两个人真是插翅也难飞了! 外面的更声,一声递一声地传过来,缓慢悠长,听在陶然儿的耳朵里,让她悚然心惊。 孙赫武看着她一身红衣服,对她说道:“这衣服太艳了,不适合出逃,你换身衣服吧。” 陶然儿往房间看了看,一时之间找不到自己的衣服,她对孙赫武说道:“我没有夜行衣,就这样吧,没办法了,你将就一下。”不过他的提醒,反倒让她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她立马在房间里四处寻找起来,找到了常胜的骨灰盒子,两只手抱着,对孙三催促说道:“走吧走吧,动作快点!” 孙赫武看到她夜行衣没得换,本来就有些担心了,如今看到她翻出一个大木盒子捧在怀里,不由更加震惊,他扶了扶额,对她叹气说道:“姑娘,我们这是逃命,不是出游,你这木盒里不管是多么贵重的东西,你也得舍弃!” 平时看着怪聪明的一姑娘,现在是脑子里进了水吗? 陶然儿低头看了木盒一眼,想着里面是常胜的骨灰,如果自己今天舍弃他了,那么,常胜就等于是死在异乡了,如果人死后有灵魂的话,那么他的灵魂他回不了故乡,她曾经答应过他,一定要带着他的骨灰回到故乡,与他父母葬在一块的,君子重诺,她怎么可以食言。 因此,陶然儿含泪咬牙道:“不,这个,我一定要随身带着!”她的神情十分坚定。 孙赫武看到陶然儿的大眼里迸出泪花,不由征了一征,认识那么多年,他知道她是朴素的姑娘,以前在江东的时候,他为了讨好她,送了无数的奇珍异宝,可是她从来没有当一回事,所以这里面不可能是珠宝。 陶然儿不是那么俗气的姑娘。 因此,孙赫武退了一步,想了想,对她说道:“你告诉我,里面是什么,我考虑一下。” 陶然儿抬起泪眼,看着孙赫武,水晶般的大眼内写满央求,她对他颤抖着嘴唇说道:“孙三,求求你,这是我一朋友的骨灰,我一定要带着他回故里。” 孙赫武看到陶然儿梨花带雨楚楚动人的面孔,不由征了一征,猛然想了起来,当时江南北征失败,常胜战死,他脱口而出地问道:“是常胜的?” 陶然儿的眼泪流了下来,她哭着说道:“你怎么知道?” 孙赫武也是一个盖世英雄,英雄识英雄,腥腥要惜,听到常胜已经亡故,不由心中一恸,他叹息着说道:“常胜主帅,年少英雄,天下谁人不识,哪个不晓。” 听到孙三没有见过常胜的面,却如此夸奖他,陶然儿的眼泪如同流淌的小河,泪水越来越多。 孙赫武定了定神,看到陶然儿哭成了一个泪人,他只能振作精神,努力笑笑,鼓起勇气伸出手,替她拭去泪水。 让他震惊感动欣慰地是,她居然也没有排斥他的触碰,他无比庆幸自己刚才那样勇敢地做了。 他如同长辈哄一个小姑娘似地说道:“好吧,带着吧,陶军师,你真是情深义重的好姑娘,不要哭了,我们走。”他拉起陶然儿的手,陶然儿另一只手紧紧抱着常胜的骨灰盒子,两个人如同两道影子,往外面极快地溜去。 一开始,陶然儿与孙赫武溜得很顺利,如同两道烟,神不知鬼不觉的,整个王家,处处挂着红灯笼,仍然沉浸在大婚的喜悦当中。 孙赫武一手握着剑柄,一手牵着陶然儿,以极快的速度朝着王府的大门口溜去。 他们经过了成婚礼堂,听到里面观礼的宾客仍然在焦心地等待着,他们一边等待一边在大声议论着,猜测着前线谁胜谁输了,有一大半的人赌李信志胜了,有一小半的人赌王思明胜了,然后无聊的他们开始押宝。 孙赫武和陶然儿在外面听到了,真是风中凌乱,孙赫武嘿嘿地笑了笑,低头看了看身边的陶然儿,对她悄声说道:“他们,压根不会想到,新娘已经和我私奔啦!” 陶然儿白了他一眼,想着这个孙三哪里都好,就是有点轻薄。在这一点上,他没有他兄长孙赫武可爱。 陶然儿对他轻轻责怪道:“你哥比你礼貌多了。” 孙赫武笑了笑,对她说道:“就是从我哥身上,我吸取了失败教训,知道对女人太过礼貌不太好,女人都喜欢坏男人,不然,你怎么会嫁给王明思,没有嫁给我哥?” 陶然儿的一张俏脸不由通红起来,她瞪了他一眼,对他提醒说道:“安心跑路吧,再不走,来不及了!” 孙赫武往前面看了看,不由得意地笑了起来,对陶然儿说道:“你放心,马上就要出王府了,我的马和属下就在王府外面,只要出了王府,我们就安全了。” 陶然儿点点头,一颗紧张的心终于松懈下来。 她总算可以逃出王府这龙潭了。 但是等等,孙三的脚步怎么突然慢了下来,然后“哗”的一声,他拔出了腰间的长剑。 剑光比灯光还要明亮,比月光还要冰冷,在如盲的黑夜闪着吓人的光芒。 他崩紧了全身的肌肉严阵以待,与此同时,闪电般的伸出手,将陶然儿拉到自己的身后。 此时此刻,顺着孙三的目光望出去,陶然儿才赫然发现,他们已经被王府的护卫重重包住了! 护卫们如同蚂蚁一般,黑压压一大片,他们陷在包围圈当中,插翅难飞了。 天啊,一瞬间,陶然儿只觉得咚的一声,一颗心跌到谷底,全身的血液仿佛自脚底板全部流光了。 所谓双拳难敌四手,现在王府的护卫已经形成了包围圈,而且包围圈正在缩小,此外,四处响起了哨声,很明显,王府发现他们出逃的护卫已经在向其它没有发现他们出逃的护卫通风报信,其它的护卫正在赶来的路上。 陶然儿苍惶地扫了扫王府的那些护卫,现在包围他们的护卫至少有一百个人,那些正在路上赶来的护卫不知有多少。 陶然儿全身开始下雨似的出汗,她伸出手,轻轻地推了推孙三的后背,孙三低头看了她一眼,陶然儿拼尽全身的力气,对他急切地说道:“孙三,你快走,他们不会杀我!” 孙赫武听到陶然儿这样说,不由十分感动,他对她低下头来笑了笑,说道:“傻丫头,不要怕,我是战神,谁也杀不死我。” 战神?陶然儿征了征,孙赫武不是战神吗,难道天下有两个战神,孙赫武和孙三都是。 不过当时场面太过危险,太过混乱了,所以陶然儿没有细想其中的漏洞。 火光如同一串串珍珠,向这边急速流动过来,因为下午下过暴雨,王府到处都是积水,所以地面上的火把再加上积水里的倒映的火把,使得场面看起来更加惊心动魄。 陶然儿不停地在出汗,她对孙三说道:“孙三,你是一个好人,大恩大德,我陶然儿莫齿不忘,但请你马上走吧,其它的护卫正在赶来的路上,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她的大眼内涌出泪水,因为,此情此景,太像当初,她和常胜被王家大军被围的样子,当时,她叫常胜走,常胜也是不肯走,所以最后,常胜死了。 她哭着央求道:“你走吧,我害怕你出事,常胜已经死了,我不想你们再为我死去。”因为恐惧与悲伤,她挺直俏丽的鼻端冒出巨大的鼻涕泡,可是看在孙赫武的眼里,却可爱到让他鼻酸。 他泪盈于睫,轻轻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对她说道:“不要怕,我不是常胜,常胜很厉害,但我比他还要厉害。” 这个时候,王府的护卫哪能容得了他们这样你侬我侬的说话,为首的护卫命令一声:“大将军说了一定要严防死守,确保小姐的安全,现在有人要带走小姐,如果让他带走了,我们这里的所有人,项上人头都不保,所以,给我上!” 然后王家的护卫,如同恶虎扑食,全部向孙赫武扑了过来。 孙赫武知道陶然儿在短时间内没有危险,他提气轻喝一声,将陶然儿如同拔葱一样,抱起,飞到半空当中,然后几个轻纵,落到一个安全的地带,将惊魂未定的陶然儿放了下来,此时此刻,陶然儿仍旧紧紧地抱着常胜的骨灰盒子。 这个时候,孙赫武看了一眼常胜的骨灰盒子,其实,对于胜利出逃,他也没有太多把握,毕竟,除了王思明,没有人知道,此时此刻的王府,到底有多少身手一流的看家护卫。 他看着常胜的骨灰盒子,在心里默念道:“兄弟,我们都是为了陶姑娘好,所以,你在天有灵,帮我一把。” 然后他笑了笑,对陶然儿说道:“不会有事的,所以你,听话,在这里等着我。” 此时此刻,陶然儿别无选择,也只好点点头,表示自己会听话。 她知道,她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现代人,对于这个乱世时空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一个负担。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安静地呆在角落里,不要动也不要说话,尽量让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第228章身受重伤 (228) 孙赫武微笑着对陶然儿说完嘱托的话,看到她仍旧穿着一身红色的嫁衣,黑发如漆,他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然后身子一个轻纵,再次落到了王府护卫面前,如同一只黑色的蝴蝶,舞着雪亮的长剑,与如狼似虎的护卫们杀到一处。 陶然儿站在孙赫武要她呆着的地方,提心吊担地观战,此时此刻,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停地向上苍祈祷,保佑孙三没事。 与此同时,她也觉得奇怪,她与这个孙三刚刚认识没多久,却好像前生认识一样,她对他有一种很熟稔的感觉,他对她,何尝不是非常的熟稔至极,说话做事,动作亲蜜,好像他们前生就认识似的。 这种感觉真是太奇怪了。 很快的,陶然儿发现,孙三没有吹牛,他确实武功和谋略在常胜之上,在混战中,他如同一只黑色巨大的蝴蝴,上下翻飞,左支右绌,明亮的长剑比天上的星星还要灿烂,王府的护卫,在他的长剑下,如同一排排萝卜,轻而易举地大批量地倒下去。 鲜红色的血液如同河流一般,在王府的青石地板上漫延开来,好在此时此刻,已经是晚上了,那些鲜血,在夜色下,显得不是那么恐怖了。 陶然儿刚开始不知道有多少人受伤,有多少人流血,直到脚边开始出现粘稠的液体,鼻端闻到浓郁的血腥气,她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整个人站在血泊当中,在昏黄惨淡的月光下,她看到那红色的河流向自己所在的地方漫延开来,不由吓得双腿发软,后退几步。 她险些倒在了王府花园的灌木丛里,为了避免多生事端,让孙三分心,她只好拼命镇定自己,让自己稳住身形,仍旧站在那里,继续观战。 孙三已经用他手上那柄出神入化的长剑干倒了一大片护卫,先前包围他们的王家护卫已基本上全部中剑倒地了,但是与此同时,从别的地方急速赶来的护卫已经到达,新的包围圈正在生成。 熊熊的火光,照得四周亮如白昼。 陶然儿看到这里,发现孙三再次身陷重围,她吓得紧紧抿住嘴唇,一颗心卟通卟通直跳,手心出汗,大气也不敢出,浑身的血液仿佛凝固,她只能不停地再次向上苍祈祷,希望孙三没有事。 孙赫武已经有些累了,身上开始下雨似的出汗,他觉得无比疲倦,整个人仿佛拖着一架巨型的战车走了几万里路似的,杀不完的王府护卫,他仿佛身处修罗场,不管他多么努力地拼杀,却是杀不完的恶鬼,有时候,他真想放弃算了。 可是总是在他腾挪之际,一个回头,就看到不远处的陶然儿,在惨白的月光下,一身红色嫁衣的她,瞪着大眼睛关切地看着他,在混战中目光焦急地寻找着他的身影。 是那样的无依无靠,是那样的楚楚动人。 孙赫武每天这个时候,内心就升起雄心万丈,与此同时,如同参孙一般,他的身体仿佛海绵一般,又生发出许多力量来,他手中原来因为疲倦挥舞的速度慢下来的长剑又开始快起来,大批大批的王府护卫倒了下去。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许是半个时辰,也许是几个世纪。 渐渐的,王府的护卫少了起来,身边的黑影子不再密密麻麻,火把黑掉了许多。 孙赫武松了一口气,拼尽全力,用剑刺倒最后一个王家护卫,转过身,飞到陶然儿面前,抱起她,然后如同离弦之箭,几个腾挪,飞出了王府,落到了王府外面,他将手握在嘴边,作出唿哨之声,他的千里马出现了,陶然儿大眼眨了眨,孙赫武的汗血宝马?! 孙赫武抱着陶然儿跳上马,挥动马刺,千里马如同离弦之箭,纵横驰骋起来。 两边的树木如同倒带的风景,快速地向他们身后移去。风声唿哨起来,猛烈的长风将陶然儿的头发吹得飞起。 孙赫武纵身大笑,紧了紧怀中的可人儿,对陶然儿得意地说道:“然然,我们成功出逃了!哈哈,本王说过,本王是天下无敌的战神,怎么样,你现在信了吧,哈哈哈,哈——” 他的大笑突然夏然而止,只觉得后背一阵钻心的剧痛,他呆了一呆,想着难道他今天要亡命于此? 在倒下去的瞬间,孙赫武依依不舍地看着惊惶着转过身来的陶然儿,留恋地看着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对她微笑说道:“然然,其,其实我是——”然后眼前一黑,他如同泰山一般的巨大身子,从马背上栽了下来,轰然倒地,激起无数尘埃。 这突来的变故,对于陶然儿来说,仿佛是慢镜头。 陶然儿对这一剧变,几乎吓疯了,看着跌落尘埃昏迷不醒的孙三,她只得拼命控制着自己不尖叫不哭泣,她咬着牙,拼命镇定自己,她控住马缰绳,原来在急驰中的马儿奋起前蹄,啸叫着停了下来。 陶然儿含着眼泪跳下马,跌跌撞撞地跑到晕倒的孙三面前,只见他面色苍白,后背流血,她拍着他,他高大伟岸的躯干,如同石像一般,一动不动,明显已经晕了过去,不醒人事。 无奈之下,陶然儿只好咬着牙,将他健壮如牛的身子翻转过来,就看到后背一只飞镖,已经全部刺入他的肌肉,在惨白的月光下,飞镖闪着绿莹莹的光,明显,这只飞镖有毒! 怎么办,怎么办? 陶然儿焦急地四顾,一颗心仿佛在大火上烧,王府就在不远处,他们并没有跑多远,好在,也许王家的护卫被孙赫武杀得差不多了,所以并没有人追上来,或者偷射飞镖的人,不确保孙三有没有中镖倒地,所以不敢贸然追赶。 四周很安静,安静得如同太平间,仿佛世界那么大,只剩下她和孙三两个人,远处有一个灯笼,发出昏黄的光线,如同黄泉路上的照明灯。 陶然儿顾不得了,总之,她不能丢下孙三不管,是他救她出了牢笼,此时此刻,她如果置他不理,自己骑着马去找李信志,这一辈子,她的良心都不会安稳! 千里马在孙三的身边焦急地打着圈鸣叫着,仿佛在为它的主人难过纠心似的。 陶然儿咬紧牙关,先将常胜的骨灰盒子放在一边,然后拼尽全身所有的力气,将孙赫武的身体缓慢地扛了起来,那千里马仿佛也有灵性一般,知道陶然儿个头不够,力气不够,是不可能将孙三抱上马的,因此,它在陶然儿的面前四脚着地跪了下来,这样,陶然儿才成功地将昏睡中的孙赫武扶到了马背上,马儿重新驼着孙赫武站了起来,陶然儿再次拼尽全身力气,拾起常胜的骨灰盒,跳上马背,马儿仿佛识途一般,带着他们奔跑起来。 两边的景物又开始如同倒带的风景,飞速地向后移动,风儿也变得猛烈起来,吹得陶然儿的头发向后面直飞。 孙赫武模着脸朝下地伏在马背上,一动不动,陶然儿紧紧地抱着他,防止他跌下马去。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对于陶然儿来说,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她浑身被汗水湿透,心脏急速跳动,仿佛随时会跳出胸腔,她头昏眼花,体力不支,随时可能倒地。 渐渐的,远处,站着几百个黑衣人,陶然儿眼前发黑,心想着惨了惨了,杀他们的人追上来包围他们了,这一次,必死无疑! 她的眼泪滚滚而下。 然而,让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当黑衣人看到她和受伤的孙三时,黑衣人立马走过来,对她拱手行礼说道:“陶姑娘不要伤心,这是我们的主公。” “你们的主公?”陶然儿控着马缰绳,不敢向前,对他们警惕地问道,“那他叫什么名字?” 属下看着受伤的孙赫武哭笑不得,对陶然儿说道:“孙,孙三,长得——怪俊!” 陶然儿才松了一口气,胸中的一块大石终于落了地,哭着对他们急切说道:“那你们快救他,他中了毒镖,晚了可能性命不保!” 孙赫武的属下立马向前,将他们有点二的主公抬了下来,请医救治,随从的人有人就是江东的国手,因此,孙赫武在鬼门关转了一圈,活了过来。 陶然儿很担心孙赫武的安危,看到医生将他背上的毒飞镖取出来,又替他吸去毒性,然后涂上药。 孙赫武昏睡了三天三夜,陶然儿一直守在他的身旁。她三天三夜未曾合眼。 第四天,孙赫武终于醒转过来,睁开眼睛,就看到陶然儿坐在他的身边,不由十分感动。 他现在慢慢想了起来,在那一个晚上,他杀倒了大部分的王府护卫,将陶然儿救出了王府,然后带着她飞出王府,翻身上马,当他以为自己营救成功了时,却觉得背部一阵剧疼,然后眼前一黑,栽了下去,人事不知。 失去知觉那一个瞬间,他当时还想着,惨了惨了,没想到南征北战这么多年,最后死在王府门前,真是丢人丢大发了,他死了,陶然儿怎么办,她肯定又会落入王思明的手里吧! 在晕过去之前,孙赫武的内心都是不舍和不甘心! 没想到,他居然奇迹般的活了过来。 第229章主公与公主 (229) 孙赫武恢复意识,知道自己死里逃生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双手闪电般的摸向自己的脸,确定脸蛋光滑无比,不是从前孙赫武那张月球表面坑坑洼洼的脸上,他才松了一口气。 此时此刻,他的脸上应该还带着那张人皮面具吧。 呵呵,还好还好,可怕的真面目没有显露出来,他还是俊美非凡的孙三。 陶然儿看到孙三醒过来,十分激动,欠身对他含着泪笑着说道:“你终于醒过来了。” 孙赫武点点头,此时此刻,他十分迫切地需要一面镜子,这种渴望的心理,甚至比渴望陶然儿还来得强烈。 因为作为一个面相丑陋之人,活了许多年,受人嘲笑讽刺,他已经渐渐明白,艳色天下重,如果你长得好看,会得到许多便宜,比如一个人想杀你,如果你长得好看,他可能动作也会慢一点,因为对于美丽的人和事,人人都有疼惜之事,但如果你是一个丑八怪,杀手只会下刀更快,因为他杀过许多人,所以非常懂得这种心理。 看到陶然儿含着泪眼,她好像仍然没有认出他就是孙赫武,孙赫武就是他。 孙赫武着急地四处寻找,房间里很安静,但是也找不到镜子,他心里着急,此时此刻,他的脸上应该是那张人皮面具吧,人皮面具有没有掉落,有没有破损,他不安地伸出手,摸向自己的脸。 陶然儿看到他这样子,不由笑了起来,对他说道:“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样的男人——” 一个男人居然像一个女人般,在乎自己的外表。 孙赫武有苦说不出,他看着她,在心里轻轻说道,姑娘,当你像我一样,前半生都活在丑陋自当中时,你就会明白我此时此刻的心境了,一个面相丑陋的男人,站在自己心爱的姑娘面前,那种自卑,无所遁形。 他的心里焦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与此同时,目光缓缓地移动,赫然发现这是他和他的属下在长安城郊外租住的房子,他晕倒之后,居然鬼使神差地到了这里?在他晕倒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是谁救了他? 他对陶然儿震惊急切地问道:“然然,我怎么会在这里?” 陶然儿笑了笑,对他说道:“你救我出了王府,这件事你还记得吗?” 孙赫武缓缓点点头,对她说道:“我记得我带着你离开王府,抱着你跳上了我的马,然后马儿朝着前面奔跑,我心中得意,以为终于将你成功救出,但是突然,后背一阵剧痛,接下来,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陶然儿点点头,此时此刻,清晨金灿灿的阳光透过木窗落了进来,房间一片明亮,她对他说道:“因为你中了毒镖,晕倒在地,我当时吓到了,但是也许你把王府的护卫都杀光了,所以你中毒倒地之后,并没有王府的人追过来,我便壮着胆子下了马,走到你的身边,检查了你的伤口,那飞镖发着绿光,我当时就慌了,想着无论如何,要带你走,幸好你的千里马也是极有灵性的,它看我努力想扶你起来,就干脆跪在我们面前,所以我才能把你扶上马,后来,我们骑着马朝前跑着,前面一群黑衣人等在那里,开始,我很害怕,以为是王家的人,结果他们等到我们看近,看到你受伤伏在马背上,立马跪了下来,大声叫你主公——” 孙赫武明白过来,嘴角上扬,脸上浮起一丝微笑,原来如此,陶然儿真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好姑娘,关键时刻居然没有丢下他,不然他早就死了。 此时此刻,他的身体化成一根管子,里面涌动的都是温暖的液体,他真是没有爱错人。 陶然儿想起什么,看到孙赫武红了眼圈,对他奇怪地问道:“对了,你的马,是汗血宝马,是孙赫武的座驾,他的马怎么会成为你的马?” 孙赫武听到陶然儿发问,一颗心立马平怦直跳,如同兔子,一会,他才无比难堪地说道:“呃,没错,是我兄长的马,我兄长听说你落难了,委托我来救你,所以将他的座驾给我骑了,他说你看到这马,就知道他是我的兄长。” 陶然儿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她居然信了,孙赫武也浑身放松,偷偷地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 他有很多问题想问她,不过此时此刻,他更想要的是一面镜子,因此,他对陶然儿急切地问道:“我的那些属下呢。” 陶然儿对他笑了笑,对他又问道:“我听他们叫你主公,孙三,你果然不是普通人,你到底是哪一国的主公?” 孙赫武顽皮地眨眨眼睛,对陶然儿说道:“主公,你肯定听错了,他们觉得我有公主病,所以我的外号叫公主,他们肯定是叫我公主呢。” 哈,陶然儿笑了起来,主公和公主,两个一模一样的字,只是前后顺序不一样。 没错,一个将近两米身高的男人,却无比重视自己的外表,不是有公主病是什么,怪不得他的手下又叫他公主,哈哈。 这个孙三还蛮有意思的。 孙赫武看到陶然儿笑了,对她问道:“我昏睡了多久?” 陶然儿对他回道:“三天三夜。” 居然有三天三夜? 他还以为只是半个时辰呢,他对陶然儿说道:“我的那些属下呢,我想见见他们。” 陶然儿立马说道:“他们在外面,我怕他们影响你休息,所以这三天都是我陪着你,你想见他们?” 孙赫武点点头。 陶然儿立马站起来,对他说道:“那我马上叫他们进来。” 孙赫武笑笑,对她说道:“那多谢了。” 陶然儿便走出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孙赫武一下人,他检查自己的手脚,灵活自如,他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背部,那里蒙了厚厚的纱布,但是疼痛感不再强烈了,他运气,发现气息畅通自如,想着自己应该是活过来了,问题不大。 发现了这一点,莫名地有些失望。 因为陶然儿已经成功救出来,他知道她最想去往那里,他现在逃出死亡的阴影,没有留下她的理由了。 他跳下床,开始翻箱倒柜,想寻找到一面小铜镜子,结果正在胡乱寻找时,听到脚步声,他立马跳下床,结果一个闪失,整个人重重地摔在地上,刚好被走进来的属下和陶然儿看到了。 孙赫武疼得啮牙咧嘴。 陶然儿立马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他面前,在他属下的帮助下,将孙赫武扶了起来,让他重新在床上躺了下来。她对他关切地说道:“你下床做什么?” 孙赫武总不好意思说自己在找镜子,因此,他急中生智,对陶然儿说道:“陶姑娘,你出去避让一下,我想上厕所,需要我属下帮忙。” 陶然儿立马会意,不由一张俏脸通红,她立马转身,走了出去。 属下们都是嘻嘻笑的样子,孙赫武没好气地白了他们一眼,对他们命令说道:“记住了,以后不要叫我主公,叫我公主——” 什么?! 江东的属下个个大跌眼镜,以为自己的主公得了失心疯,居然帝君不当,要当小公主,可是他健壮如牛,五大三粗,整个人又高又壮,如同黑塔,怎么也不像小公主啊,试问,这“公主”二字他们如何叫得出口。 也许还没叫出口,已经恶主到要吐了呢。 一个属下颤颤兢兢地说道:“主公——” 孙赫武听到后,凌厉的视线射了过来,属下立马闭嘴,对他说道:“公主,你要我们改口又是何故。”“呕”他果然控制不住吐了。这世上有这么丑的公主吗? 孙赫武无奈之下,只好压低声音,对他们说道:“我不想让陶姑娘知道我就是孙赫武。” 属下个个笑得内伤,对他同样小声提醒说道:“主公,哦不,公主,这这,所谓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 孙赫武苦笑一下,对他们说道:“瞒得了一时是一时吧,不要多说了,给本王拿一面镜子来——” 拿镜子,江东的所有属下又震惊了,集体大眼瞪小眼,他们的主公好像真的有些失心疯了! 第230章心生一计 (230) 看着自己的属下个个如同雕像,一动不动。 孙赫武不要怒了,手握成拳头,使劲擂床,对他们压低声音怒吼道;“本王还没驾崩呢,居然不听本王的话,你们是不是想死?!” 属下集体笑了,一个属下对他说道:“公主,你的脸还是怪俊的,真的,哈哈——” 孙赫武不由一张脸通红,虽然属下夸他怪俊,但是他必须亲眼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的人皮面具完好无损,他才会放心,因此,他板着脸怒道:“快点,拿镜子吧!” 一个属下只好找来一面小铜镜,递到孙赫武面前,对他笑着说道:“公主,这天下,没人能比得了您的盛世美颜呢。” 盛世美颜?孙赫武十分心满意足,只觉得这个属上会说话,声音像音乐一般悦耳动听。 他接过小铜镜,对着自己的脸照了照,果然,俊美的人皮面具仍旧牢牢地贴在自己的脸上,完好无损,天衣无缝,就像真的,他不由心花怒放,对于那个易容老婆婆更加感激涨零,他对那个夸他盛世美颜地属下说道:“会说话,你们学着点,你,回去就给你加官进爵。” 那个拍马屁的手下立马笑眯眯起来,孙赫武对着镜子,仔仔细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又对着镜子将人皮面具轻轻地沿着脸的四周拍了拍,如同女人化妆扑粉似的,务必使它紧紧地贴合自己的皮肤,做完这一切,他才把镜子交给他,扫了所有属下一眼,对他们说道:“张太医呢,叫他过来。” 张太医走出队列,走到孙赫武身边跪下。 孙赫武清了清嗓子,对他问道:“张太医,本王的伤如何啊?” 张太医笑着说道:“本来伤势挺严重的,如果晚了一步,可能就毒发身亡了,不过主公,哦不,公主福大命大,再加上陶姑娘没有放弃你,及时把你带回来了,其三,我是江东的大国手,医术高明,所以恭喜主公,哦不,恭喜公主,已经安然无恙了!” 什么,安然无恙了? 听到这个好消息,孙赫武十分失落,一张脸变得无比阴沉。 看到自己的主公听到自己安然无恙,死里逃生,居然一张脸闷闷不乐,江东的属下集体石化,他们再次确定以及肯定,他们的主公得了失心疯了!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一个世纪。 孙赫武长长叹息一声,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那本王留不住陶姑娘了——” 张太医愣了愣,看向孙赫武,对他拱手说道:“主公的意思,哦不,公主的意思,属下不明白。” 孙赫武白了他一眼,对他说道:“你是不是傻啊,此时此刻,李信志在率领五十万江南大军攻打长安城,陶姑娘以前是江南的皇后,李信志是她的相公,她现在自由了,逃出了王府,肯定想第一时间回到李信志身边去,如果我身受重伤,她可能会看在我救她出苦海的份上,留下来照顾我,如果她知道我已经痊愈了,她肯定会离开我,回到李信志身边去!” 呜呜呜,呜呜呜,孙赫武想放声大哭。 属下们明白了他们主公的心意,不由集体笑了起来。 孙赫武听到他们的笑声,恶狠狠地向他们抛了一个卫生球,对他们说道:“笑什么笑,你们懂个屁,陶姑娘是天下闻名的女神农,是天下无双的女军师,在很多年前,江湖上就有传说,得陶然得得天下,你们没有听见过吗?” 江东的属下异口同声地说道:“听说过听说过。” 孙赫武长长地叹息一声,看着他们,对他们悲伤地说道:“朕这次带着你们五百轻骑,日夜兼程,以闪电般的速度到了长安,又自贬形象化妆成农民,潜入相府当家丁,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罪,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救出陶然儿,好让她感动之下,可以留在我们 江东,以后为我们江东效力。” 孙赫武义正言辞地说到这里,却并没有收到他想要的效果,一个属下双手抱胸,嘻皮笑脸地说道:“我看哪,主公,哦不,公主恐怕不是为了国家着想,是为了自己着想啊,公主,你就承认你喜欢陶姑娘呗,这些年来,你为她失控,你为她发狂,你看到她,就像一个疯子,我们都看在眼里,是不是,哈哈。” 江东的属下一个接一个的暴笑起来。 在他们的狂笑声中,孙赫武只觉得所有的血都往脸上涌,他的大眼瞪着地面,恨不得地面在瞬间能裂出一个大洞,他好钻下去,只可惜,瞪了半天,地板也没裂开大洞。 无奈之下,他猛地抬起头来,怒火中烧,对他们愤怒地痛斥道:“反了,本王看你们是反了。” 天啊,他要气晕过去了。 另一个属下说道:“好吧,我们不笑了,不管公主是为了自己的感情,还是为了国家着想,能够留下天下无双的陶姑娘,确实是一件对江东有利的大事。” 第三个属下说道:“你们听到没有,刚才公主说,为了营救出陶姑娘,他不惜自贬形象,化妆成农民,你们看他的脸,这是自贬形象吗——” 江东的属下集体看着孙赫武的人皮面具脸,孙赫武摸了摸下巴,心中美滋滋的。 属下笑嘻嘻地压低声音说道:“这哪是自贬形象啊,我看他啊,是舍不得这张俊美的脸啦,你们还别说,真的怪俊的,喂,张四,你从哪请来的易容婆婆,我也想要一张这样的脸,怪俊的,戴上后,有多少姑娘会主动投怀送抱啊,哈哈哈,哈哈哈——” 江东的属下再次集体哈哈大笑起来,孙赫武气得擂床,一张脸红得仿佛煮熟的龙虾。 他对他们威吓道:“好啦,再笑,等本王回江东,将你们一个个烧死!” 属下们再度噤了声。孙赫武以前是暴君,确实烧死过手下,不过后来改变许多,另外,他们虽然是他的手下,却是最重要的手下,没有重要的事情,不会带他们出走江湖,形同兄弟,这些年,嘻笑怒骂惯了,所以敢在孙赫武面前开他玩笑。 孙赫武叹息一声,对他们说道:“你们帮朕想想,有没有好办法,能够留住陶姑娘,本王真的舍不得她离开本王身边啊。” 张太医这时候笑了笑,说道:“公主,这有何难,你想,这里是长安的郊外,荒无人烟,除了几个本地的农民,基本上连赤脚朗中都没有,所以,因为是我治好的公主,陶姑娘肯定对我十分信任——” 孙赫武眼前一亮,微笑着看向张太医。 张太医笑眯眯地说道:“一会,我告诉陶姑娘,就说你需要静养三个月,需要人好好侍候,不然的话,随时可能毒发身亡,哦不,我想她离开的心很急切,一会,她肯定会主动来问我的话,我就这样告诉她,而公主你呢,就配合一下,表现得病弱弱的样子。” 孙赫武心满意足,十分快活,他笑眯眯地说道:“太医,你放心,本王是戏精,绝对能够骗过她,哈哈,你们都是好样的,等到回江东,本王个个重重有赏。” 江东的属下个个心满意足地离去。 恋爱的帝君简直像老房子着火,喜怒无常,哈哈,逗逼死了。 第231章毒发身亡 (231) 陶然儿是一个君子,不喜听人壁角,也从不听人壁角,此时此刻,如果她贴在门上偷听,知道孙赫武与他的江东属下密谋要留下她,那么,接下来的事情都不会发生了。 但是当时,孙三说他要方便,陶然儿通红着脸出去,走出了房子,她看到四周一片荒山野岭,才知道这是一个隐僻在深山老林的农村。 这是离长安有多远呢?那天骑着日行千里的汗血宝马,到底走了多久,才到达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呢。 她看到不远处有几个农民在地里干活,想知道长安的方向,便走过去,向本地的农民打听,农民告诉她,往南是长安的方向,陶然儿便找到一块高地,踮着脚往长安的方向看着。 远处青山连绵,近处烟雾茫茫,陶然儿跌入绝望的深渊,她何时才能与心爱的信志重逢? 此时此刻,距离李信志率领江南五十万大军攻城已经三天三夜过去了,不知道胜负已经分出来没有,是信志胜了,还是王思明那个王八蛋胜了? 陶然儿痛苦地闭上眼睛,又睁开,一颗心如同针扎般难受。她渴望着看到长安的狼烟,听到长安的消息,她渴望着那如同羊肠般的山路上会有一个人是来自长安的,这样,她才可以知道长安战场上的确切消息。 陶然儿站在风中遥望了一会,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无奈之下,她只好从高地上下来,估摸着孙三方便也差不多了,她便想回去问问那个给孙三医治的郎中,如果孙三已经逃过危险,生命转危为安了,那么,她就要去往长安寻找李信志,尽快与他团圆了!不管多远,哪怕她与李信志之间,隔着千山万水的距离,她也要回到他的身边! 陶然儿的一颗心如同磐石,不可转移。 这样一想着,陶然儿便加快了脚上的步伐,急急地往孙三住的房舍走去。 陶然儿走到门口,敲了敲门,里面说话的声音立马停了下来,然后孙三的声音响了起来:“请进。” 陶然儿推开门,走了进去,孙三的属下看到她,都低着头往外面走,陶然儿感觉他们脸上的神情有些怪异,她再看他们一眼,想看清楚,可是他们已经走远出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孙三一个人。 陶然儿走到他面前坐下,只见孙三好像比起先前更加病弱了,他咳嗽了几声,用大手将被子拉到下巴处。 病来如山倒,想着他一个铁塔般的壮汉,居然病成这样子—— 陶然儿不由心中一沉,原本准备告别的话到了嘴边又生生咽了下去。 孙赫武开始表演了。 他不停地咳嗽着,而且屏住呼吸,让自己的脸上出现异样的潮红,他一边咳嗽一边对陶然儿气息微弱地说道:“陶姑娘,谢谢你,这次如果不是你,我恐怕早就死了,现在虽然醒了过来,但身中剧毒,也不知能活多久——” 陶然儿听得心酸,想着孙三是因为救她变成这样的,不由愧疚之感如同潮水一般向她涌来,要将她吞没,令她窒息。 孙三对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陶姑娘,你真是一个心地极好的姑娘,咳咳,其实,我知道,你想去找李信志,这样吧,你不用管我,你去找他吧,我不要紧的,咳咳咳——”他剧烈地咳嗽起来。 孙三自己把陶然儿的心中所想说了出来,陶然儿脸上一红,更加不好意思起来。 看到他十分严重的样子,她只好安慰他说道:“你不要害怕,我一会去问问替你医治的医生,看你要不要紧,你放心,如果你需要我照顾的话,我一定会留在你的身边的。” 听到陶然儿这样说,孙赫武心中高兴,表面上却继续咳嗽着,对她说道:“陶姑娘,你真是心地极好,有你在我身边,真好真好,我仿佛有活下去的勇气和力量了——” 陶然儿只好站起来,替他拉了拉被子,说道:“那你好好休息,我去去就回。” 孙赫武知道她要去问张太医,想着一早设好的局,便听话地不再说话。 陶然儿当然也是聪明之人,但是乱世之人,能当上帝君的,都擅长权长,无一不是心思缜密之人。所以,她是逃不开他的五指山的。 陶然儿脚步沉重地走出了房间,想起孙三的病,她的心中如同压着一块巨石。 张太医就在不远处煎着药,一阵轻风吹过,药香一阵阵传过来。 外面阳光灿烂,可是陶然儿的内心,却乌云密布。 陶然儿走到张太医面前,对他说道:“大夫,孙三的病谢谢你,张大夫真是妙手回春。” 张太医笑了笑,对她说道:“谢谢陶姑娘,陶姑娘才是天下无双的人才呢,张某望尘莫及,在下听说江南的大国手就是陶姑娘的徒弟,看来陶姑娘也是名医啊,有机会在下一定要向陶姑娘多多学习。” 陶然儿想起江南的王太医,不由哭笑不得,她那算什么名医,只是会几招三脚猫的功夫,没想到,一个剪宽产妇产道压产妇肚子助产以及断手续接,就让她混了一个名医的头号,她要真是名医就好了,这样,她就可以马上治好孙三的毒,然后去找李信志去了。 她笑了笑,对张太关切地问道:“大夫,孙三的伤厉不厉害——” 果然,张太医的心里咯噔一声,为了自己的主公,他只好开始他的表演,他长长地叹息一声,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对陶然儿悲伤地说道:“陶姑娘,不瞒你说,我们公主的伤很重,虽然现在醒了,但是能不能活过来,全靠运气,他刚才跟我说,看到陶姑娘你,他肯定能捱过最危险的时期,凭着一种信心将体内的毒慢慢逼出来,所以请陶姑娘看在我家公主救过你的份上,留下来照顾我家公主吧,等到公主好了,我们所有人对陶姑娘感激不尽。” 果然,听到张太医的话,陶然儿只觉得一颗心咚的一声跌到谷底,她心里痛苦极了,许久,才沙哑着嗓子,皱着眉头说道:“可是——”她的嗓子在一瞬间仿佛漏了气。 张太医知道她着急离开,他对她说道:“陶姑娘,所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相信陶姑娘不是忘恩负义之人,我家公主,对陶姑娘极好极好,他这个人对我们属下也十分大方,所以我们与他生死相随,假如我家公主不能活了,那么,我们这些当下属的肯定只能集体自杀了,陶姑娘,难道你要见死不救吗?”张太医演戏入魔,居然对着陶然儿跪了下去,对她无比诚恳地央求道:“请陶姑娘救救我家公主——” 陶然儿立马将张太医扶起,对他说道:“你不要这样,那,我,我留下来照顾他吧。”因为不得不留下来,陶然儿的内心痛苦万分。 张太医才微笑着站起来,对陶然儿夸奖说道:“陶姑娘你真是在下见过的心地最善良的好姑娘。” 陶然儿痛苦得说不出话来,她往南方看,那是长安的方向,她的一颗心焦灼得如同在大火上烤。 她在心里念道,信志,我现在不能到你身边去,但是我,我一定会天天向上苍祈福,求上天保佑你的! 第232章半壶纱 (232) 这样,陶然儿就留下来照顾孙赫武了。 孙赫武十分高兴,陶然儿的一颗心却心如刀割。 她陪伴在孙三的身边,其实,他有那么多属下,在生活料理方面,她什么也不用做,一日三餐有人做了送进房间里来,孙三成天躺在床上,但是上厕所之类,也有他的属下进来扶他解决,陶然儿只需要像一个洋娃娃似的坐在他的床沿,陪他说说话,哄他开心就行。 自从得知陶然儿决定留下来照顾他之后,孙赫武十分高兴,也不再咳嗽,脸上也没有出现异样的潮红了,他的话语如同线头一般,连绵不绝,整个人极度兴奋,因为想着可以日日与陶然儿厮守在一起,因此,整个人十分快活,因为高兴,他情不自禁地想起昔日与陶然儿在江东后宫,两个人弹琴作诗下棋赏月的美好的文艺生活。 因此,他看着闷闷不乐的陶然儿,对她说道:“陶姑娘,我听我大哥说,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我现在在病中,实在是很想听听陶姑娘的琴艺呢。” 陶然儿想着只要弹琴唱歌能让他高兴,病快点好起来,让她弹多少曲子都行,唱多少歌都行。 她对他问道:“你的毒什么时候能够逼出来?” 孙赫武对她说道:“这得等我外伤恢复得差不多了,我可以运内功调节内息,到时候,我就可以运用内力将剩下在体内的毒逼出来了。” 陶然儿点点头,她是现代人,自然知道一个人的心态很重要,很多癌症病人,因为心态不好,活活在短时间内把自己吓死,有的癌症病人,却因为心态好,得了癌症反倒比没有得癌症的人还要活得久。 因此,她看了看四周,对他说道:“只要你高兴,我弹多少曲子都无所谓,只可惜这是荒郊野外,恐怕没有琴。” 孙赫武听到陶然儿答应下来,不由十分高兴,立马说道:“这有何难,我有一堆属下,有一大群马,叫他们其中一个去附近的集上买一把来就行。” 陶然儿想想这也是办法,便点点头,孙赫武立马兴高采烈地打发属下去集上买琴去了。 两个时辰过后,一张古琴摆在陶然儿面前。 陶然儿轻轻抚了一下琴,对孙赫武问道:“你想听什么曲子?” 孙赫武笑了笑,说道:“我想听从来没有听到过的动听的曲子。” 他其实想知道陶然儿到底有多少天籁般的仙乐是他没有听过的。 陶然儿想着她在现代曾经听过一首网络古风的曲子,叫做《半壶纱》挺好的听,因此,她清了清嗓子,双手放在琴弦之上,对孙三说道:“这首曲子叫《半壶纱》你听听,你可曾听过。” 孙三摸着下巴,点头夸奖道:“这名字就极其动听,想来肯定很好听。” 陶然儿笑了笑,双手拨动琴弦,很快,动听的旋律响起,等到前奏弹完,她清了清嗓子,唱了起来“墨已入水 渡一池青花/揽五分红霞 采竹回家/悠悠风来 埋一地桑麻/一身袈裟 把相思放下/十里桃花 待嫁的年华/凤冠的珍珠 挽进头发/檀香拂过 玉镯弄轻纱/空留一盏 芽色的清茶” 陶然儿弹唱着,渐渐触动自己的心事,往事一幕幕,全部到她眼前来,她与李信志在虎村的隐居生活,如同一只只蝴蝶,飞进她的心田里。 信志带她一起去捉泥鳅的情景,泥巴糊满了她的脸蛋,她却笑成了天下最开心的女人,信志带她一起去从山上采野花,种在李家的院子里,她在种花,信志就在一边修着竹篱笆,有时两个人抬起头来,相视看一眼,都能傻笑半天,她与信志在临安城大婚的情景,她曾经反复强调大婚的礼服太过奢华,但是信志让自己新郎的朝服走了极简风格,却让她仍然是全身珠光宝气,享受着万国来朝,小米粒刚刚学走路的时候,她和信志一起激动万分地蹲在地上,看着小米粒摇摇晃晃的,从她的怀抱里走到信志的怀抱里,又从信志的怀抱里走到她的怀抱里,这些往事,一幕幕,如同烙印,刻进了她的生命里,想忘也忘不了—— 陶然儿唱着唱着,眼圈红了,眼里有泪珠儿在转动。 孙赫武呢,听着听着,也触动了自己的心事,他脑海中的画面与陶然儿脑海中的画面,完全不一样,他想到了他和陶然儿初见的情景,他想到了他和陶然儿在江东后宫弹琴作画的美好生活,他想到了他和陶然儿在狮虎城郊外的农村隐居种地的生活,他不会干农活,但是天天装模作样的扛一把锄头出去,然后在田间地头睡一大觉回来,他不会种花,为了给她一个开满鲜花的院落,他把村长家石榴树连根拔起,种在了自家院落里,可惜还种错了,石榴树至少有一半的根须还在地面上晒着太阳。 孙赫武笑了起来,往事真是甜蜜啊,这些往事,是独属于他和陶然的,没有李信志的存在哟。 陶然儿继续唱下去:“倘若我心中的山水 你眼中都看到/我便一步一莲花祈祷/怎知那浮生一片草 岁月催人老/风月花鸟 一笑尘缘了——” 孙赫武听得呆了,陶然儿一曲唱罢,他仍然半坐在床上,征征地出神。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陶然儿看到孙三呆呆的,不由轻轻咳嗽两声,对他问道:“你还要听什么曲子吗?” 与此同时,她的心中再次起了怀疑,那就是这个孙三为什么与孙赫武如此相像,一样的是一个文艺男青年,爱好弹琴唱曲。 他们两个人,除了两张脸,是两个极端,一个俊美如同潘安,却一个丑陋仿佛阎王,其它方面,从身高到性情,还有姓氏,爱好,简直一模一样。 他们像一对双胞胎,相似的好像同一枝丫上一对相似的棉桃。 听到陶然儿的问话,孙赫武才回过神来,笑了笑,轻唱道:“假如我心中的山水,你眼中都看到,我便一步一莲花祈祷——” 陶然儿呆了一呆,没想到孙三的歌喉如此美妙,浑厚的男中音充满磁性,让人听多了着魔。 她想着孙三要是生活在现代,身材高大,长相俊美,歌喉一流,他要是想当一个偶像歌星,真是想不红都难。 这样的样子身材,简直就是老天赏饭吃。 孙赫武唱罢,摸着下巴,对陶然儿说道:“妹妹唱的歌总是那样的动人心弦——” 陶然儿愣了愣,挑起一侧的眉毛,她发觉孙三的话有问题,什么叫“妹妹唱的歌总是那样动人心弦”好像在此之前,他听了她唱过很多歌似的。 陶然儿便抬起头来,一双紫葡萄一般的大眼一瞬不瞬地看着孙赫武,对他突然问道:“孙三,你到底是谁,我们以前认识吗?” 孙赫武不敢看陶然儿湖水一般清澈的大眼睛,立马低下头,咳嗽两声。 陶然儿仍旧盯着他的面孔,咄咄逼人的问题:“孙三,你是不是就是孙赫武——”她严重怀疑孙三就是孙赫武,因为太不可思议了。 她心想着,孙三的手下也叫他主公,这天下,除了孙赫武这个江东的主公,还有哪个姓孙的主公啊。 孙赫武听到陶然儿开始怀疑起他的身份来,立马假装剧烈地咳嗽,然后屏住呼吸,让自己脸上出现异样的潮红,他急促地喘着气,对陶然儿断断续续地说道:“陶姑娘,不,不,我们,之前不认识。咳咳咳,咳咳咳——” 陶然儿看到他好像突然很严重的样子,立马站起来,走到他身边,俯下身,替他轻轻拍打着背部,她关切地问道:“孙三,你没事吧。” 与此同时,心里的狐疑之情更重,那就是为什么这个孙三,听歌的时候,一脸的轻松,身体也毫无异样,一旦她问起关键的问题,他就突然病得很严重。 孙赫武对她气息急促地说道:“体内的毒,好像又发作了——” 陶然儿聪明过人,她在心底皱了皱眉,心想,孙三的毒简直就像一只灵兽,呼之即来,召之即去。 这太古怪了。 不过,虽然内心起疑,表面上,她仍然轻轻拍打着他的背部,扶他到床上躺下,对他说道:“那么,你好好休息吧,我去叫张郎中来。” “不,不需要。”孙赫武立马说道,“我自己休息一下就好了。” 陶然儿点点头,转身想出去,她对他说道:“那你好好休息,我不打搅你休息了。” “不,陶姑娘,你好好陪在我身边,不然的话,我怕我坚持不下去,毒会发作——” 陶然儿看到孙三低低央求的样子,只好无奈地坐了下来。 她看着他,对他说道:“那你睡吧。” 孙三摇了摇头,对她微笑着说道:“此时此刻,我一点睡意也无。”他转动眼珠,看向窗外,只见阳光灿烂,强烈的太阳光将外面的花香蒸发进了空气里,随着轻风,带到了房间里来。孙赫武吸了吸鼻子,好香啊。 四周花香环绕,阳光灿烂,不远处,坐着他朝思暮想的俏人儿。 这是天堂一般幸福的生活呀。 孙赫武十分心满意足,他感激地说道:“陶姑娘,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病中岁月不好过啊,如果不是你陪在我身边,陪我聊天谈心,偶尔唱个小曲,我可能早就撑不下去了。你是我活下去的动力,你可以使晨曦发光,使平淡的生活充满期待——” 孙赫武说这些话时,气息微弱,陶然儿听在耳朵里,看在眼里,总觉得他像一个癌症晚期的病人。 所谓过犹不及,孙赫武演戏上瘾,让陶然儿起了疑心。 她静静地听着,假装漫不经心地问道:“可你之前说我的歌总是能动人心弦,好像你之前听过我唱许多歌似的——” 这个天下,只有孙赫武听她唱过许多歌。 所以,她才不得不起疑心。 听到这里,孙赫武立马又慌乱起来,他干笑两声,对她说道:“妹妹误会了,我哪里听过你许多歌啊。” 陶然儿对他说道:“对啊,我与你也是在相府才认识的,之前从来没有见过,可你说过的口吻和语气,好像我们是认识多年的老友似的。”与此同时,她一双机警的大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孙赫武,如同一只盯着老鼠洞的猫。 孙赫武胆战心惊,他的大脑慌乱地快速地转动着,后背开始下雨似的出汗,他想找出一个应对办法,突然间,他想到一个好主意,对陶然儿笑着说道:“妹妹有所不知,先前,你不是和我兄长孙赫武认识吗,你在他面前唱过许多曲子是不是,我兄弟记忆力惊人,过目不忘,所以他将你唱过的曲子,在我面前弹奏过,我,我也是——” 孙赫武说到这里,心情激动起来,这是他拥有一张人皮面具,再世为人,变成一个俊美的男人之后,和陶然儿重新开始的关键时候,是标志性的时刻。 因此,他只觉得热血往脸上涌,整个人有些激动起来,他轻轻地说道:“妹妹,这也是我不远万里,听说你被囚禁在相府,来营救你的原因——” 什么?! 陶然儿呆了呆,如同五雷轰顶,她的大眼睁着看着孙三,脸上都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这个孙三,难道也是自己的爱慕者?! 哈哈,真是太可笑了。 这可如何是好。 她的心焦急起来,如同在大火上烤,她心想怎么办,为什么她的身边有这么多爱慕者,在现代,她只是一个路人,压根没男人追求,所以,对于应付众多男人的爱慕和追求。她全无经验。 也因此,她觉得苦恼和麻烦。 穿越到这个乱世来,她只爱过一个男人,那就是李信志。李信志是她的初恋,也是她的唯一。 第233章意外的选择 (233) 陶然儿越想越烦恼,一张俏脸也越来越通红,如同秋天的柿子。 她现在也终于明白,这个孙三,为什么几次三番对自己舍命相救。他贵为主公,却为了救她,可以扮成农民,混入相府的家丁队伍,做着最下等的用人,为了救她,他长时间逗留在长安城,对她形影不离,从来不曾放弃,为了营救她,他潜入到王府,将她从大婚的牢笼里营救出来,他一个人杀死了王府几百上千的护卫,他还中了毒镖,差点死了,这一切,都是因为出于他对她的爱。 爱情真是有魔力啊! 看到陶然儿沉默,孙赫武躺在床上看着她,阳光下,她的一张俏脸通红,阳光落在她的身上头发上,头发边沿冒着一圈金边,简直就像小仙女。 孙赫武看得挪不开眼睛。 陶然儿心想,与其让孙三误会深陷下去,不如现在就趁早说明,让他死了这条心。 她咳嗽了两声,对他委婉地说道:“孙三,你这样说,我真是十分感激,谢谢你看得起我——” 说这些话时,她的脑海里都是各种画面在晃,孙三初见她时,看到她瘦弱不堪,关切地问她是不是生了大病,她在大婚的路上,挑开帘子往长安街头张望,内心无比慌乱时,潜伏在看热闹人群中的孙三对她微笑着,让她获得了莫大的安慰,还有她在大婚的洞房中焦急如焚地等待着时,孙三突然走到她的面前,揭开她的红盖头,并且说道:“我揭了你的盖头,你就是我的新娘——” 孙赫武看到陶然在说一些没用的话,立马摇了摇手,对她说道:“你不用说了,我都明白。” 陶然儿愣了愣,对他问道:“你明白什么?” 孙赫武心绪低落下来,对她说道:“你想拒绝我。”陶然儿呆了一呆,没想到拒绝的话还没说出来,他已经全部明白了。 一瞬间,她像一个哑巴一般,发不出一个声音来。 孙赫武看着她,对她说道:“妹妹,我就不明白了,你现在是自由的,你为什么不给我一个机会呢。” 机会?她是自由的?陶然儿呆了一呆,后来她也明白了,没错,她是自由的,这古代的婚姻,是以一场婚礼宣布正式形成婚姻关系,也以一个仪式宣布婚姻结束,就像她决定离开江南后宫,率军出征时,这个天下皆知的仪式,就宣告着她与李信志的婚姻关系就结束了。 这样的话,王思明也对她说过,他说她与李信志的婚姻不算数的,所以,他后来逼着她和他结婚,现在,孙三也说了同样的话。 陶然儿呆了一呆,不由心中苦楚,嘴腔甚至像含了黄莲水一般,苦不堪言。 是的,此时此刻的她,是自由的,可是对于这个自由的身份,她却觉得针扎般的难过。 她不想要自己是自由的。 因为这个天下,她只喜欢过一个男人,她希望自己与他永远保持着亲密的关系,牢不可破。 与李信志大婚那一天,她一直以为婚姻关系厚如围城,牢不可破,可是自从她走出江南皇宫,跑到外面来行军打仗时,她才明白,婚姻关系如纸一般单薄,就像清晨的露水一般脆弱。 看到陶然儿苍白了脸沉默,她安静的时候,有一张凝住的美态,就像那名画家手下的仕女画。 孙三深情地凝视着她,在他的心中,陶然儿穷尽了他对于江南婉约女子的所有想象,所以他认定了她,因为长得丑陋,他没有得到她,所以现在,他换了一张俊美的人皮面具,希望与她可以重新开始。 感觉到有一道视线一直看着自己,陶然儿抬起头来,孙三立马慌乱地将自己的视线收回去。 孙三对她劝道:“你是自由的,从你离开江南后宫开始,你就是一个自由的人,像风一样自由,像临野的草一样自由,所以后来你与王思明大婚,天下人也没有说你伤风败俗,因为从古到今,从来没有一个皇后离开皇宫,还能回去的。因此,你与李信志的关系是结束了,至于王思明那个人,他一直逼迫你囚禁你,你与他大婚,也是被他逼迫,最后也没有结婚结成功,所以你现在是自由的,妹妹,还没有见到你之前,我从我兄弟孙赫武那里听说你,对你就神思以往,倾慕己久,所以,妹妹,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我孙三,也不是什么人都会救的——” 陶然儿呆了一呆,她用心地想了想孙三说的那些话,是,她极有可能与李信志回不到从前了,从古到今,从来没有一个皇后离开皇宫,在民间流落了两年,还能回去的,更别说自己一个女人在军营,而且军营里到处都在传说着她和常胜有不正当的关系。 至于王思明,他爱的是紫烟妹妹,他娶她,也是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她对他没有感情,也没有兴趣去打探他不可告人的目的是什么。 因此,在这一点上,孙三说得没错—— 但是,她看着孙三,摇了摇头,对他说道:“孙三,你说得没错,但是,就算我与李信志回不到过去,对王思明也没有兴趣,我也不会与你在一起。” 听到陶然儿还是拒绝了他,孙赫武急了,伤心地问道:“为什么?” 陶然儿一双秋水般的大眼看着他,对他缓缓地说道:“因为,就算我真的要再婚,我也不会嫁给你,我会嫁给你兄弟,孙赫武。” 什么?! 听到这个选择,孙赫武只觉得五雷轰顶,继而鼻酸手颤,感动不己,他一直以为,自己面相丑陋,在陶然儿的心中没有任何地位,纵使有一个位置,那也是一个长得丑丑的对她极好的男人,是一个兄长。 然而,万万没有想到,陶然儿会拒绝长相俊美,风流倜傥,有救命之恩的孙三,选择了孙赫武。 这个结果,真是让孙赫武三观震碎。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何必费尽辛苦地戴着一张人皮面具,辛苦演戏? 陶然儿看到孙三的脸上写满震惊,不由苦笑起来。她心想,自己离开李信志的时候,一颗心已经死了,那么,如果她要再嫁人,那肯定是出于报恩,没错,孙三是对她有恩情,但是孙赫武对她的恩情更大。 他对她的恩情,大于天,胜海深。 孙三结结巴巴地质问道:“妹妹,你说的是真心话?”与此同时,他的一颗心激动得怦怦狂跳,仿佛内心深处,有一座巨大的钟,在轰然作响。 陶然儿点点头,对他说道:“当然是真心话,如果此时此刻,孙赫武在我面前,向我求婚,我肯定会答应他。” 陶然儿的声音不大,可是听在孙三的耳朵里,如雷贯耳。 他的脸上写满不可思议,仿佛陶然儿不知道孙赫武长得极丑无比似的,他提醒说道:“我兄弟虽然是天下赫赫有名的战神,但是他长得极丑无比,据说,他是天下最丑的男人。” 陶然儿笑了起来。 孙三胆战心惊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对陶然儿说道:“难道,他的长相,不会吓到你,要知道,我兄弟出去,所有的女人看到他,不管是小姑娘还是老奶奶,全部朝他扔石头,但是我出去不一样了,我是掷果盈车——” 陶然儿微笑看着孙三,淡淡地说道:“一个好男人,不管他长得什么样,都会是一个好男人,一个优秀的男人,不管他长得什么样,都会是一个优秀的男人。” 她站起来,走到窗边,面朝着窗外,看着外面的风景,缓缓地说道:“孙三,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很感激你,有机会也一定重谢,但是孙赫武,他对我有很多次救命之恩,没有他,我早死了无数次了。” 孙赫武呆在那里,鼻子长时间发酸,眼圈泛红,原来,他对她的好,这丫头的心里全都记得着呢。 啊呀,他好幸福。 看到孙三不出声,陶然儿转过身来,对他说道:“所以,谢谢你,孙三,你不要多想了,好好休息,养好身体吧,孙赫武既然是你的兄长,那么,我与你也以兄妹相称吧,我会永远是你的好妹妹——” 好妹妹?孙三苦笑,谁需要要好妹妹。 他看着她,对她说道:“你刚才说,如果孙赫武向你求婚,你会答应他吗?” 陶然儿心中咯噔一声,其实,孙赫武真的站在她的面前,向她求婚,她多半也不会答应的,刚才,只是为了拒绝孙三。 她压根不想再婚,一场婚姻已经让她心碎神伤,心灰似炭,再也承担不起了,她实在没有心力,再开始新的婚姻。 因此,她沉默在那里。 孙三看着她,对她说道:“我知道了,你还惦记着李信志对不对,你看到他亲率五十万大军来营救你了,你的心思又活跃起来了是不是?” 陶然儿呆了一呆,闪电般的抬起头来,这个孙三,他们刚认识没多久,可是对于她的所有事,他仿佛一清二楚。 她在他面前,仿佛是水晶玻璃做的。 如果说他们活在现代,想了解一个人,可以通过百度等搜索引擎,可这是古代啊,资讯很不发达。 这这,太奇怪了。 为了让陶然儿断了对李信志的念想,他故意说道:“陶姑娘,你可知道,李信志仍然后宫佳丽无数,你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理想呢,在他的身上,仍然得不到实现——” 陶然儿呆了一呆,听到说“三宫佳丽三千”这几个字,她整个人如同掉进冰窟窿里。 没错,只要李信志的后宫还有一个女人,她是绝对不会与他回去的,不管他是亲率五十万江南大军来营救,还是一百万大军来营救! 看在他是小米粒亲生父亲的面上,他在攻打长安城有难时,她会帮助他,但是等到他平安了,她肯定会远走高飞。 陶然儿羞愧起来,没错,孙三刚才说得没错,她之前的确是因为听说李信志率了五十万江南大军来营救她心生感动,甚至心思活络,以为他既然肯亲率五十万大军来营救,那么,他肯定也会对后宫那些小三做一些处理,然而,没有想到,仍然是后宫佳丽无数。 陶然儿想到这里,只觉得手脚冰冷,一颗心化成冰雪,她仿佛永远也不会回暖,她成了一个冰人,雪人了。 她整个人堕入了绝望的深渊。 甚至,面对着现在的处境,她想一死了之。 这个时候,天下人都在争夺她,都想得到她,她自己去失去了活下去的动力。 她心灰似炭。 孙三一直看着陶然儿的情绪变化,发现果然被他猜中了,陶然儿对李信志仍然抱着幻想,先前她一直在拒绝他,但是从他嘴中听说李信志仍然后宫佳丽无数时,她仿佛瞬间生了大病,一张俏脸苍白如纸,甚至连嘴唇也失去所有血色,他心想现在的机会千载难逢,事不宜迟,一旦陶然儿知道李信志将后宫所有的女人都撵走了,她肯定会回到他的身边去,这样,他这一生都没有希望了! 这样一想着,孙三从床上半坐了起来,一对铜铃大眼,一瞬不瞬地看着陶然儿,对她说道:“妹妹,你刚才说如果我兄长孙赫武此时此刻,在你面前,向你求婚,你会答应他是不是?” 陶然儿缓缓地抬起头来,她刚才己萌死意,但是突然,孙三一句话提醒了她,没错,这一生,她没有欠任何人的,只有别人欠他的,特别江南,还有李信志,欠了她太多太多,而她,唯一欠一个人的,那就是孙赫武。 她不想欠任何人,因此,她要报恩,哪怕余生活下去与死了没区别,她也要报恩。 因此,她看着孙三,缓缓地点点头,沙声说道:“我说出来的话,自然会做到。” 她心想,反正己经没有任何希望地活下去了,不如嫁给孙赫武。这次攻长安大败,江南军十分疲倦,回到江南,再试图统一天下,可能性非常小了,不如与孙赫武联手,他已经为她改变,不再是一个可怕的暴君了,他有强壮的军队,只要与他联手,一定可以尽快的统一天下,男人与女人合作,最好的方法自然是婚姻关系。 因此,于公于私,于天下一统,还是于个人感情,只要孙赫武向她求婚,她都应该嫁给他。 孙三听到陶然儿的话,在瞬间变化间,改变了主意,他哈哈大笑起来,心想反正扮作俊美的孙三,一样讨不了陶然儿的欢心,她宁愿嫁给孙赫武也不嫁给孙三,那么,他再扮演这俊美的孙三有何用。 因此,他伸出手,往自己的脸上一掀,人皮面具脱落下来,露出孙赫武的本来面目。 “然然,你说的话可要当真,我现在,就向你求婚——” 孙赫武激动之余,仍然不忘自己在扮演重伤在身,他从床上滚下来,费尽九牛二虎之力,艰难地单膝跪在陶然儿面前,对她说道,“然然,请你嫁给我——” 陶然儿震惊得后退三尺,面色若雪。 第234章坦承相告 (234) 对于陶然来说,孙三就是孙赫武,孙赫武就是孙三这个事实,如同一记记焦雷,将她劈得头晕目眩。 世事真是太狗血了! 可是这所有的一切,都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当中。 孙三与孙赫武有一样的身高, 一样的姓氏,他们都有精干的属下,他们都是主公,他们都爱穿黑衣服,都是文艺男青年。 她真是脑子有坑,只有当孙赫武自己撕破人皮面具,露出他真实的面目,她才知道孙三就是孙赫武,孙赫武就是孙三。 陶然儿一双大眼如同银铃,她瞪视着撕掉人皮面具的孙赫武,一张苍白的小脸上写满难以置信。 她不但脑子有坑,而且脑子严重进水了!在此之前,她曾几次三番怀疑过孙三就是孙赫武,甚至至少有两次,当他面问起过,但是她居然在孙三向她表白示爱的时候,拒绝他的同时,甚至说出如果是孙赫武当她面求婚,她会答应。 她真是挖了坑给自己跳! 陶然儿站在地里,如同石像,一动不动,她想着自己是不是在相府大病了一场,然后囚禁了几个月,整个人都傻了,以致于做出这种低智商的事情来。 孙赫武看到陶然儿震惊地站在那里,脸上写满难以置信,不由笑了笑,用丝绸般的语调对陶然儿说道:“然然,刚才听你说,假如我向你求婚,你会答应时,你不知道我的内心是多么高兴,多么激动,这真是这世上我听到的最好听的话语。” 陶然儿看着他,在那一个瞬间,当孙三撕下人皮面具变成孙赫武的时候,之前混乱的小板块,如同七巧板,突然所有的板块都找到了位置,拼成了一副完整的图画。 她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孙三在第一次见到她时,看到她形容憔悴的样子,会关切地问她是不是大病了一场,为什么他会眼圈犯红,大眼里闪现泪花,因为他就是孙赫武! 为什么他会有孙赫武一模一样的声音。 为什么在大婚的大礼堂上,孙赫武坐在宾客当中慢慢地喝着酒,穿着黑衣服,在接不来不久,孙三就出现在她面前,将她从王府的虎穴中带了出来,因为孙三就是孙赫武,孙赫武就是孙三啊。 她现在也终于明白,为什么知道她被中原囚禁之后,这个孙三会不远万里,舍命来救一个萍水相逢的人,因为他不是她的新朋友,而是她的老友啊,她与孙赫武相识六七年,早就是生死之交的好友了。 她喃喃地对孙赫武问道:“你为什么要扮作孙三?” 孙赫武仍旧单膝跪在那里,苦笑一声,对她叹息着说道:“这也不是我想的,当时收到王思明发给我的喜帖,知道你要和王思明大婚,我就骑着马带着我的属下,日夜兼程,用了十天时间到了长安来了,我想李信志率领五十万大军来营救你,他在明,那我在暗好了,所以我到达长安城之后,扮作农夫进了城,事情也是凑巧,相府因为你要大婚,要召聘家丁,我想这是一个机会,假如能混进相府,肯定很容易救你出来,所以我就去应聘家丁了——” 陶然儿听到这里,不由鼻酸手颤,她凝视着他,内心十分感动,他堂堂江东的帝君,九五至尊,居然因为要救她,去应聘家丁,此份恩情,真是似海深,除了嫁给他,她好像真的无以为报。 孙赫武不知道陶然儿内心所想,继续说道:“本王去应聘家丁,本想着本王孔武有力,健壮如牛,应聘家丁,肯定一次通过,没想到,那相府的管家嫌弃我长得太丑,将我踢了出来——” 陶然儿听到这里,心中震动,想着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都是一个肤浅现实的世界,在现代,人们说颜值就是正义,在古代,人们说艳说天下重—— 孙赫武因为这副长相,肯定从小到大,受了很多委屈,他之前是性情狂暴的暴君,杀人如麻,也可以理解了,因为他从来不曾被这个肤浅的世界温存地对待过,所以他也只会恶狠狠地去回报这个世界,以恶治恶,以暴治暴。 孙赫武苦笑着叹了一口气,将人皮面具如同垃圾似的扔在一旁,对陶然儿说道:“我没了办法,又太想救你出苦海,所以我只得易容,我找到了一个易容大师,她简直是女娲,有造人的本事,她给我做了一张人皮面具,没有任何人能发现是假的,我戴上人皮面具,成了孙三,成功地混进了相府的家丁队伍,后来的事情你就都知道了——” 陶然儿点点头,看着孙赫武,他重新露出他的本来面目,脸上的神情就像冬天的河流一样坦荡,她觉得内心好受了许多,毕竟与一个刚刚认识不久的男人在一块,她肯定更愿意和旧友住在一块。 她轻轻地问道:“那么,救出我之后,你为什么还要假扮成孙三,不肯以真面目示人?” 孙赫武呆了一呆,内心一阵针扎般的痛苦,随即也释然了,他轻声回道:“然然,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们认识六年,我一直爱着你,但是你从来不曾给我机会,我一直以为我之所以比不过李信志,是因为我长得不如他,我是天下第一丑陋之人,而你是天下最美的女人,试问,我怎么可以得到你,所以成为孙三之后,每天在镜子里看到自己俊美的面孔,如同再世潘安,我想着,不如我以孙三的身份,与你重新开始,也许,结局会不一样,你会接受孙三,毕竟,你现在是自由的,与李信志也好,与王思明也好,都是过去式了,所以我,所以我——” 孙赫武说到这里结巴起来,面孔也变得热辣辣的,他摸了摸自己月球表面一般,坑坑洼洼的脸,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陶然儿脸上浮起一丝苦笑。 孙赫武一会又激动地说道:“另我十分意外地是,今天,我向你求婚,你居然拒绝我了,而且你说如果孙赫武向你求婚,你会答应他,因为你是一个重感情的女子,我曾经几次救你,你并没有忘记,而是时时刻刻记在心里,因此,你要报答于我,我才明白,你是一个心地极好的女子,你不以外表看人,我很高兴,也很感动,所以才撕下人皮面具,以真面目示人,然然,本王现在跪在你的面前,请你答应本王吧,本王可以向你起誓,只要你答应本王,嫁给本王,本王一定倾尽真心地呵护于你,绝不再让你受半点委屈——”说完这些话,孙赫武的一颗心怦怦急跳起来,如同擂鼓,毕竟一个人说话不是签订的协议,白纸黑字能算数的,一个人说出来的话,随时可以收回,陶然儿可以不认账,他最终会一无所有。 陶然儿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她是天下最美的姑娘,她的美不是因为她有如云的秀发,似雪的肌肤,精致的五官,清雅的气质,她的美是因为她有美好的品德,美德似是晶光,从玉壶中发出来,让她整个人晶莹剔透。 第235章我答应你 (235) 听到孙赫武真心实意地表白,陶然儿的眼圈红红儿了。 一个骄傲的帝君,何曾向人下跪过,孙赫武居然无师自通,像一个现代人一样,单膝下跪地向她求婚—— 自从李信志开始纳妃,伤了她的心之后,她的内心一直很痛苦,很委屈,她先是将自己囚禁在立春宫,后来又当上北征的军师,将自己放逐天际,对于往事她不敢回想,她实在是太委屈了。 孙赫武居然说“只要嫁给本王,本王一定倾尽真心地呵护于你,绝不再让你受半点委屈——” 陶然儿也是普通的女人,并不是铁打的汉子,活在这个艰难的乱世,她也有疲倦的时候,她确实需要找一个避风港,好好地休息。 李信志的后宫仍然还有许多别的女人,所以他虽然千里迢迢地率着大军来营救她,他可能是念在她是小米粒的亲生母亲的份上,他可能是念在她是江南的军师的份上,他可能是想着只要他救出来她,那么她看在他的恩情的份上,会接受他除了拥有她还能拥有其它女人的事实。 但是—— 想着回到江南,一切都没有改变,她仍然要和其它女人一样分享李信志,对于陶然儿来说,这种痛苦,如同时时刻在地狱中煎熬,绝对不可以。 她做不到! 因此,她与李信志是彻底地结束了。 陶然儿经了那么多事情,心灰似炭,她看着孙赫武,心想,孙赫武几次三番地救她,被幽禁于江东时,巧妃想杀死她,孙赫武救了她,将巧妃打入了冷宫,江东的朝臣骂她红颜祸水,想杀死她,孙赫武不顾民意,处处维护于她,护她周全,再后来,太后想杀死她,孙赫武宁肯背上不孝子的骂名,也要救她,最后,李信志率大军来救她,江东急着杀死她,孙赫武看到她在江东很危险,最好亲自将她送到了李信志的怀抱里。 再接下来,江南饥荒时,她向江东借粮,孙赫武不计前嫌,借了足够的粮食给她,又担心一路碰到盗贼响马,堂堂一代帝君居然扮作普通的将士,给她充当保镖,一路千里相护,在路上,他几次身临险境,却浑然不顾自己的安危,处处保她平安。 再后来,她盗窃了江东的谷种,研究出杂交水稻,帮助江南种粮食,让江南成了天下第一粮仓,对于这件事,孙赫武心知肚明,却从来不曾损她的面子,在人前说破。 再接着,李信志开始纳妃,她伤心远走,一个人女扮男装,当了江南的军师,率着大部队去北征,一路攻城陷邦,几次身临险境,生命垂危,是孙赫武出现再次救了她。 前不久,她被幽禁在相府,逼迫着要与王思明大婚,孙赫武再次率着属下,跑到长安来营救她,为了救她,他堂堂帝君不惜扮作家丁,在相府受尽欺凌,甚至差点葬身火海,再后来,为了将她从王府大婚的洞房里救出来,他身陷险境,被几百上千的王家护卫围剿着,最后凭他高超的武艺杀出重围,然后抱着她坐上马的瞬间,他却中了毒镖,到此时此刻,他仍然身有剧毒,随时可能毒发身亡。 她真的欠孙赫武太多太多了—— 陶然儿一双大眼凝视着孙赫武,耳畔 响起张太医的话来:“陶姑娘,不瞒你说,我们公主的伤很重,虽然现在醒了,但是能不能活过来,全靠运气,他刚才跟我说,看到陶姑娘你,他肯定能捱过最危险的时期,凭着一种信心将体内的毒慢慢逼出来,所以请陶姑娘看在我家公主救过你的份上,留下来归顾我家公主吧,等到公主好了,我们所有人对陶姑娘感激不尽。陶姑娘,所以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相信陶姑娘不是忘恩负义之人,我家主公,对陶姑娘极好极好,他这个人对我们属下也十分大方,所以我们与他生死相随,假如我家公主不能活了,那么,我们这些当下属的肯定只能集体自杀了,陶姑娘,难道你要见死不救吗?” 陶然儿站在那里,如同一座雕像,一动不动,与此同时,她的内心仿佛疾风中的劲草,在那里不停地摇晃。 她该怎么办? 她欠了孙赫武那么多,他现在生命垂危,极需要让他开心的事情让他振作,恢复健康,她不能见死不救—— 但是她的心里,只有李信志一个人,虽然李信志让她伤透了心,但是他是她的初恋,也是她唯一的爱—— 这个时候,孙赫武长时间地跪在地上,看到陶然儿呆呆地出神,他害怕她反悔,因此立马剧烈地咳嗽起来,与此同时,也屏住呼吸,让自己的脸出现病态的潮红,他的身体也开始左右摇晃,好像他随时会因体力不支倒地似的—— 陶然儿看到此情此景,估计是他体内的毒又发作了,立马一个箭步向前,扶住孙赫武,对他含着泪说道:“好,我答应你,你快起来——” 听到陶然儿答应了他的求婚,孙赫武欣喜若狂,他剧烈地咳嗽着,在陶然儿的搀扶下,缓缓站了起来,他含笑看着陶然儿,对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然然,你居然真的答应王本,本王真是太高兴了。” 此时此刻,孙赫武只觉得自己幸福得像踩在五彩云端,他的耳畔响起细细的音乐。他充满喜悦地看着陶然儿,脸上写满深情。 哈哈哈,哈哈哈,寻寻觅觅六年,他终于成功地抱得了美人归,爱是聚沙成塔,水滴石穿,有心人天不负,哈哈哈,哈哈哈。 孙赫武内心的高兴与得意无法用笔墨形容。 陶然儿对他说道:“对不起,刚才让你跪那么久,是我不好。” 孙赫武伸出一只手,紧紧地握住陶然儿的手,对她深情地说道:“没事,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别说我跪半个小时,就算向我跪一天,我也愿意——” 陶然儿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在这个艰难的乱世,有一个人这样的深爱着自己,着实不容易。 她其实很感激孙赫武。 她对他温和地说道:“好了好了,现在我都答应你了,那么,你快到床上去休息。” 孙赫武却舍不得,他身高将近两米,仿佛铁塔,陶然儿只有一米六多,两个人站在五块,孙赫武可以随时来一个摸头杀,有时候累了,他甚至可以将手搁在陶然儿的头发上。 哈哈,她在他胳膊底下的娇俏模样,可爱到让他鼻酸,他低下头看一眼,便觉得幸福无比。 他想一辈子这样疼她爱她,相依相偎,相知相守。 孙赫武激动地畅想着未来,他对她激动地说道:“然然,我现在身体没有完全康复,所以过两天,叫人挑个良辰吉日,我们现在这里拜堂成亲,等我身体完好康复,本王带你回江东,一定给你一个空前盛大的婚礼——” 陶然儿没有做声,只是扶着孙赫武走到床沿,让他躺下,然后坐在他的身边,替他盖好被子。 空前盛大的婚礼?她现在听到这几个字就头疼无比,她曾经与李信志有一个空前盛大的婚礼,再后来,她离开江南,王思明承诺要娶她的时候,也说要给她一个空前盛大的婚礼。现在孙赫武又说要给她一个空前盛大的婚礼,她真是一个香饽饽,人人都想要啊。 但是,又有几个人是真心呢—— 她作为一个现代长相普通的女人,因为机缘巧合,穿越到这个乱世时空之来,凭借着现代人拥有的知识,以及大城市小白领的坚强乐观,主动进取的性格,活了下来,并且成了什么天下闻名的女神农,天下第一的女军师啊—— 甚至江湖有了传说,“得陶然者得天下” 因此,凡是在这个乱世,心里装着天下,想着结束乱世,一统天下的王者都想娶她为妻—— 他们大部分都是出于功利的目的,否则一个有地位有权势的男人,又怎么会娶一个离婚带娃的残花败柳? 这所有人里面,也许只有孙赫武是对自己真心的,所以这样想想,如果想活着统一乱世,嫁给孙赫武其实算是最好的做法了。 这样一想着,陶然儿的内心不再痛苦,她理清了自己的思路,便能平静地对待她嫁给孙赫武这件事情了。 她看着孙赫武,对他微笑说道:“我既然答应嫁给你,所以婚姻大事一切由你作主,另外,你也没必要将你后宫的女人都撵走——”她苦笑了一声,对他沙哑说道,“我经了那么多事,知道这个时代,男女与女人不一样,所以我也不苛求了——” 孙赫武大喜过望,对于撵走后宫女人这样的事,简直是撼动帝王的根基,确实十分为难,陶然儿能够网开一面,对于他来说,实在是意外之喜。 他感激地说道:“然然真是贤惠,就算不撵她们出宫,本王的心里了只有然然一个人,这个,你大可放心。” 陶然和心里苦笑,她想着,我之所以对你网开一面,是因为我不爱你,所以我根本不会在乎你和别的女人怎么样,因为不爱,所以大方,真正的爱,是眼里容不得半点砂子的。 她想了想,对欣喜若狂的孙赫武说道:“其它的事,我要与你约法三章,也就是说,我答应嫁给你,你必须答应我三个条件,不然的话,我是断断不从的。” 孙赫武笑道:“别说三个条件,就是三百个条件,我也答应你,你快说!” 陶然儿站了起来,缓缓走到窗外,她看着远方,对他说道:“李信志是我前夫,也是我孩子的亲生父亲,他听闻我幽禁在中原,就亲率五十万大军来救我,我虽然与他夫妻缘份己经尽了,但是我不能对他无情无义,如果李信志还在长安城苦战,我们一旦得到他不利的消息,一定要去营救他回江南——” 孙赫武愣了一下,他才知道,其实陶然儿的心里仍然只有李信志,她答应嫁给他,无非是觉得欠他太多。 不过他很快又释然了,她肯嫁给他,这是一个美好的开始,至于感情,慢慢地会有的。 因此,他笑了笑说道:“这个自然,然然是心地极好的姑娘,本王是了解的。” 陶然儿点点头,客气地说道:“那么,多谢你体谅,条件二是,乱世已经持续很久了,当年,我之所以女扮男装,率领大军北征,也是抱着想结束乱世的想法,后来,你来找我,向我提出合作统一乱世的想法,当时我不接受你的想法,觉得你是一个暴君,但是你班师回朝,不趁人之危这件事,让我对你大大改观,你是一个有情有义光明磊落的男人,你确实也为我作了很大改变,所以,我改变了从前的想法,我嫁于你之后,你得答应我,与我一起北征,我们两个人合作,你当主帅,我当军师,一起夺取天下,统一乱世,结束战争,还百姓一个太平盛世,天下太平之后,这天下帝君的位子,自然是你的——” 其实,她更重要的想替小米粒获取一个太平盛世,她不想自己的孩子继续活在乱世。 孙赫武听完之后,十分高兴,对她激动欣喜地说道:“唉呀,然然,这算什么条件,这是本王的福利呀,你不提,本王也会提出来的,再说了,这天下想得到你的人,都是看中了你天下无双的军师才能,所以,不用你说,等我们大婚后,本王一定会带着你去统一天下的!” 陶然儿点点头,想了想,说道:“第三——”她沉默了一会,转过身来,一双秋水般的大眼凝视着孙赫武,对他认真地说道:“孙赫武,其实,我现在,并不爱你,但是,但是——”陶然儿说到这里,突然通红了脸,她鼓起勇气小声说道,“但是,假如你给我时间,多点耐心,我一定会爱上你的,我陶然儿是一个很容易知足感恩的人,谁爱我,我会更加疯狂地爱谁,谁对我好,我会加倍地对他好,所以,给我时间,好不好?”她抬起头来,一双晶莹闪烁地大眼看着孙赫武。 孙赫武听得鼻酸手颤,无比感动,他挣扎着从床上下来,一步一摇晃地走到陶然儿面前,突然伸出手,将她紧紧搂进怀里,他在她的发丝上亲了亲,这个丫头,如此如此诚实善良,她承认他现在不爱她,她居然还承诺她以后会爱他。 她那么真心实意地对待他和她的婚姻,真是让他感动,啊,老天,我现在好幸福呀—— 孙赫武轻轻地抱着陶然儿,在她的发丝上亲了亲,幸福地闭上了眼睛。 第236章准备大婚 (236) 孙赫武与陶然儿两个人抱在一块站着,陶然儿在孙赫武宽广健壮的怀抱里,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如同雷声一样,在她的心中轰然作响,与此同时,她的内心也有了一丝疑虑,那就是,孙赫武身中剧毒,为什么心跳如此强健有力,他的心跳压根不像一个病人? 陶然儿想了一会,感觉到孙赫武的吻落在自己的发丝上,她立马摇了摇头,心想,不不,她肯定是多想了,她是亲眼看到孙赫武身中剧毒的,因此,在这件事上,他不可能骗她。 两个人抱成一团,浑然忘了时间,直到外面响起了咳嗽声和敲门声,两个人才闪电般的分开。 江东的一个属下走了进来,手上端着饭菜,对他们笑嘻嘻地说道:“公主——” 孙赫武一张黑脸通红起来,一只胳膊轻轻地摸着陶然儿的头顶,对属下纠正道:“以后还是叫我主公啊,不要叫公主了。” 当着属下的面,被孙赫武摸头杀,处在孙赫武胳膊底下的陶然儿一张俏脸热腾腾起来。 江东的属下看着孙赫武已经撕下人皮面具,对着陶姑娘露出本来面具,便知道他已经打算重新当上孙赫武了。因此,笑了笑,说道:“好的,主公,吃饭了。” 他将饭菜放下,对陶然儿说道:“陶姑娘,你也吃一点吧。” 陶然儿点点头,坐在孙赫武对面,与他一起吃饭。 因为陶然儿答应了他的求婚,孙赫武内心十分高兴,他笑了笑,对侍立在侧的属下说道:“去,把其它兄弟叫来,本王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陶然儿不由一张俏脸通红。 她是不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前阵子还要嫁给王思明呢,结果今天,她又要嫁给孙赫武了,唉—— 看到孙赫武如此高兴,属下也跟着笑了起来,立马答应一声,满面笑容地出去了。 几分钟之后,几百个手下全部挤到了房间里来,一个大房子挤得密密麻麻。 孙赫武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对他们大声说道:“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陶姑娘愿意嫁给本王啦,哈哈哈,哈哈哈。”孙赫武十分开怀。 陶然儿恨不得找一个地洞钻下去,她一张俏脸通红,没有地洞,只好将脸埋在饭碗里,一心一意吃饭。 江东的属下听到这个消息,也替他们主公高兴,互相看了看,立马黑压压跪了一大片,他们异口同声地说道:“恭喜主公,贺喜主公——” 孙赫武笑得更加大声,对他们说道:“快起来吧,能够娶到陶姑娘,是我们江东的福气。” 这个时候,两个人吃完了饭,侍从撤下饭菜,孙赫武擦了擦手,拉起陶然儿,将她搂进自己的怀里,对属下说道:“本王爱了陶姑娘六年,如今,终于苦心人天不负,抱得美人归。” 江东的属下也兴高采烈,他们站起来,一起笑微微地看着孙赫武和陶然儿。 他们自然知道,陶然儿是天下女神农,也是天下第一的女军师,有了陶然儿,江东统一天下指日可待。 一个年轻的属下看了看孙赫武,调侃着说道:“现在有了陶然儿这个真正的公主,咱家主公就不当小公主了是不是?” 哈哈哈,哈哈哈,大家轰堂大笑起来。 陶然儿也控制不住地笑了起来,哈哈,这些属下真是一群活宝。 孙赫武气得一张脸通红,对他们吹胡子瞪眼地骂道:“胡说八道什么!” 一个属下捡起了孙赫武扔在一旁的人皮面具,戴在自己脸上,对其它人说道:“咱家主公就是带着这张人皮得到了陶姑娘的芳心,我也要戴着它就勾一个姑娘哟——” “我也要!” “我也要!” 孙三的人皮面具在不同的人脸上换来换去,撕下来,又贴上去,很多孙三出现,高的矮的,胖的瘦的,陶然儿看着,只觉得无比新奇。 孙赫武气得跺脚,运了狮吼功,对他们说道:“别胡闹了,安静下来,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说!” 江东的属下才安静下来。 孙赫武说道:“我现在身体没有完全康复,所以打算先在这个小村里取行婚礼,你们明天去集上采办结婚的用品,以最快的速度把房子装饰起来,与此同时,你们给我去请一个算命的老人家,挑一个良辰吉日,本王与陶姑娘要成亲——” 属下们立马大声笑着答应,兴兴头头离去了。 孙赫武说这话时,其实内心是发虚的,因为,他是从王思明强行娶亲这件事上得到灵感,打算将他自己受伤中毒这个骗局发挥得淋漓尽致,等到陶然儿与自己成了亲,生米煮成熟饭了,那么,到时候发现他骗她,也没办法改变什么啦,哈哈哈,哈哈哈。 几个时辰后,江东属下惊虹掣电地骑着马,大声说笑着,马背着驼着丰物的结婚物资,一阵旋风似的回来了。 孙赫武和陶然儿听到响动,走出房间,迎了出来,陶然儿扶着孙赫武,因为他实在太高了,她整个人在孙赫武的胳膊下面,孙赫武揉乱陶然儿的秀发,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的属下,心中温暖甜蜜,甚是舒服。 江东属下大声欢笑着,和孙赫武与陶然儿大声打着招呼,然后跳下马背,开始像工蜂似的不停地从马背上下结婚的物资。 四周变成一片欢乐的海洋。 陶然儿呆呆地看着,只觉得一切像是一场梦。 他们买的东西真多啊,是不是把那个集市上的东西都搬空了?有大红灯笼,有红色的对联,还有红色的窗花,以及大红色的喜烛,另外,还有贴着大红双喜字的一坛坛美酒,还有红色的结婚礼服,红色的鞋履等等。 漫天漫地的红色,连天地都变成红通通了似的。 孙赫武十分开怀,他站在陶然儿身边,笑眯眯地看着一切,吩咐着下属如同蚂蚁一般忙碌着。 他看到陶然儿痴痴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切,觉得她的模样真是可爱爆了,他用手摸了摸她乌黑浓密的长发,一阵风吹过,将陶然儿的头发吹乱,有几缕长发吹到她脸前来,孙赫武便低下头,认真地将她的长发拢到她的耳后去。 陶然儿的秀发遮到她秀丽白皙的脸庞上时,就像花的蕊,她的耳垂小巧玲珑,嫩嫩的,软软的,孙赫武轻轻用手摸了一下,他其实想用嘴唇去亲她的耳垂,但是又不敢造次,所以只能控制住自己的冲动。 看到自家主公的动作,江东的属下一边忙着一边开起了玩笑。 “哇,你们看,主公和陶姑娘好恩爱。” “啊呀,真是甜蜜呀,我想我娘子啦。” “是是是,回到江东立马要抱着娘子亲一下。” 陶然儿立马一张俏脸通红,她将身子往后退了一步,要躲开孙赫武的亲密动作,孙赫武马上身形摇晃,好像随时会倒在地上的样子,陶然儿看到了,又闪电般的冲运去扶着他,江东的属下看到这一幕,笑得更加大声了。 这一次,陶然儿一张脸通红,如同红苹果,可是她不能再躲开了。 孙赫武低头看陶然儿一眼,见她再也不躲开,认真地搀扶着他,担心他的身体健康状况,他就觉得心花怒放,这一趟没有白来。 外面阳光灿烂,将四周的树木照得青翠欲滴。 江东属下将结婚的用品全部从马背上搬下来之后,他们又如同蚂蚁一般开始兴兴头头地装扮起他们暂住的简陋农舍来。 这间农舍简陋至极,草盖的屋顶,泥巴筑的墙,门是木头做的,但是半个时辰后,这简陋的农舍来了一个翻天覆地的大变化,屋檐前挂着十几个大红灯笼,门的两边贴着喜庆的对联,窗上贴着大红双喜字的窗花,屋里燃着喜庆的红蜡烛,贴着大红双喜字的酒坛全部整齐地码放在房子的屋檐下面,任人品尝。 陶然儿征征地看着这一切,如同在梦中,她感觉自己陷进了一个长长的梦里,她怎么样也走不出来,现在她也仍然在做梦! 从此后,她与李信志是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 她征征地如同石像似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此时此刻,她感觉自己像一个被人丢弃的洋娃娃,没有灵魂,麻木的活着。 这些日子以来,她好像总是在嫁人,但是不管她嫁给谁,她却总是嫁不到自己最心爱的男人,不能与他相知相守一辈子。 这是一个恶梦,注定永远无法醒转的恶梦。 她的心空空的,仿佛破了一个大洞,她能听到它的回声。 陶然儿面色苍白,身体发冷,手脚冰凉,为什么人的一生,短暂脆弱,却不能随心所欲地过一生呢。 孙赫武却不知陶然儿内心所想,他的属下十分贴心,不但采办了大婚需要用的物品,而且给孙赫武和陶然儿采办了大婚的吉服,拿到新郎的吉服,爱美的孙赫武如同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立马回屋去换了,又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此时此刻,孙赫武就穿着新郎的衣服,飞快地走到了陶然儿的面前,他快乐地看着她,脸上都是喜滋滋的春风得意的神情。 孙赫武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对陶然儿问道:“然然,本王穿这身衣服好看吗?” 陶然儿愣了一愣,才从远处收回自己秋雨般的视线,重新落到孙赫武的身上。 孙赫武面相丑陋,是天下第一丑人,如今阳光灿烂,一切的人和景就像阳光下的花朵一般,越来越清晰,所以孙赫武也越发丑了。他穿黑色是对的,因为黑色显得低调收敛,这样,他的丑不会那么明显地突显出来,给人一种,他虽然长得丑陋,但有自知之明的感觉。 但是此时此刻,却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孙赫武穿着大红色的新郎的衣服,他的丑陋因为这张扬的红色放大了三倍,他身材高大,面相丑陋,站在陶然儿的面前,简直像一个魔鬼新郎,这就是现实版的《美女与野兽》,野兽穿上新郎的衣服,再怎么梳拾打扮,也仍然是野兽。 但是—— 陶然儿心想,她欠了孙赫武许多恩情,一辈子还也还不清,她与李信志再无在一起的可能,此时此刻,孙赫武为了营救她身中剧毒,随时有生命危险,她必须嫁给他—— 因此,陶然儿微微一笑,对孙赫武温柔地说道:“很好看——” 听到陶然儿的表扬,孙赫武高兴起来,又有些不自信,他摸了摸自己坑坑尘尘的脸,对陶然儿问道:“真的好看吗?” 陶然儿点点头。 孙赫武才放下心来,他看着她穿着村妇的衣服,素衣布裳,却清丽无双,再想起自己丑陋不堪的样子,不由自惭形秽,想着他之所以六年没有追到她,真的不怪她,他们实在是太不般配了。 他是魔鬼,她是仙女,小仙女如何能嫁给魔鬼,若不是他坚持不放弃,水滴石穿地追求她,若不是她心地善良,知恩图报,他们两个,不可能走到一起。 她现在愿意嫁给他,绝对是因为她是一个心地极其善良的女子。 他鼻子酸楚,十分感动,拿着一身新娘的衣服走到陶然儿面前,递到她手里,对她用丝绸般的语气温柔说道:“然然,这是新娘的衣服,你从王府跑出来的时候,也穿着大红色的嫁衣,那一身嫁衣真是太美了,但是——现在我们在乡下,条件简陋,所以只能穿这种一般的礼服了,你放心,等我们回到江东,我一定要请天下第一巧手,为你置办天下最漂亮的婚服——” 陶然儿低下头来,看着孙赫武塞到自己手里的新娘的吉服,其实这衣服不差,红艳艳的,上面镶着金丝银线,而且是纯棉和丝绸的质地,这件礼服,肯定花费也不少,一般的普通人家,哪里穿得上这样质地的吉服。 江东一直是一个富有的国家,现在孙赫琥带着他的属下在外面,所谓穷人富路,更何况江东本身很有钱,所以带足了银子出来,鉴于他们身上肯定带足了银两,刚才他们买来的结婚用的喜酒,她看一眼,便知道是上等好酒。 她微微一笑,客气地说道:“你太谦虚了,这身礼服很好,我很喜欢。” 她手里拿着礼服,抬头看了看孙赫武,只见他穿着新郎的衣服,神采奕奕,哪里像是一个生病的人啊,她不由心中起疑,想着他怎么听说要结婚,一下子好像病好了似的,不是说病去如抽丝吗,他怎么好得那么快? 刚才江东属下笑话他们秀恩爱,她通红着脸躲开时,他立马身体摇摇晃晃,好像随时会倒地不起,可是现在,他却又生龙活虎? 但是一会,陶然儿也就释然了,想着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孙赫武多年想娶她为妻,如今达成心愿,梦想成真,自然精神振作,她最大的心愿,不是希望孙赫武在自己的照顾下恢复健康吗,他现在精神大好,应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这样一想着,陶然儿也不再起疑了。 孙赫武看到陶然儿很温驯的样子,在他的身边,如同一只听话的猫眯,他的心里也十分高兴,他幸福地叹口气,走到陶然儿面前坐下,她与肩并着肩一起看着自己的属下为了他与陶然儿的大婚在忙进忙出。 阳光晒在身上,懒洋洋的,十分温暖。 他对陶然儿商量着说道:“然然,我已经请人去看了日子,后天就是良辰吉日,我们选在后天拜堂成亲,你愿意吗?” 此时此刻,虽然还没有到成亲那天,孙赫武的双耳边已经响起细细的喜乐声。 陶然儿呆了一呆,虽然她已经答应嫁给孙赫武了,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没有想到这么快! 但是后来想着,她既然答应嫁给他了,那么早晚都是要嫁的,早一点晚一点又有什么区别呢,因此,她点了点头,表示没有意见。 第237章消息来了 (237) 看到陶然儿答应下来,孙赫武十分高兴,这个时候,属下送来一些花生红枣等坚果过来,对孙赫武说道“主公,这是大婚用来铺床的,你尝尝好吃吗——” 孙赫武更加开心,笑眯眯地拿了几颗,递了几颗红枣红陶然儿,对她说道:“然然,你也尝尝。” 其实这个时候,陶然儿因为心中苦楚,嘴唇如同铁皮,那是一点味道也没有,她拿着那一颗巨大无比的红枣放在手上半天没有动,孙赫武强行往她嘴里塞了一颗,结果她嚼下去,也如同木屑,索然无味。 她想放声大哭,可是现在有那么多人在场,因此,陶然儿控制着自己强行那颗红枣吃下去,吞咽的时候如同食中药一般痛苦,然后她快速站了起来,她得出去走走,不然她真的要窒息了! 她想到一个无人的地方,放声大哭一场。 陶然儿转过身,对孙赫武说道:“我出去透透气。”嗓子仿佛瞬间漏了气。 孙赫武不放心她,立马站起来,对她温和地说道:“那我陪你一块去。” 陶然儿摇了摇头,对他说道:“你身体还没有好,重伤在身,不太适合出去,你放心,我就在附近走走,很快回来。”其实她只是想一个人静静。 孙赫武想起自己装病的事实,如果此时此刻,坚持陪她出去走走的话,陶然儿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多半会起疑心,因此,他只好吞了一口唾沫,十分不放心地点了点头。 陶然儿对他努力一笑,然后转过身,三步并作两步地,简直就像是逃一样,就像一只兔子,以极快的速度离开了孙赫武的身边。 孙赫武看着陶然儿快速度离去的身影,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他的内心非常不安。 天空阴沉下来,刚才明晃晃的太阳不见了,乌云开始出现,阴天了。 孙赫武只能向上苍不停地祈祷,老天爷啊,这一次,本王离幸福那么近,你可不能再让本王失望了! 孙赫武一个人呆呆地看着属下忙进忙出,半个时辰后,一个属下骑着马从外面满头大汗地回来了,他极快地翻身下马,面色苍白地跪在了孙赫武的面前。 孙赫武愣了一愣,心里咯噔一声,他看到属下面色苍白若雪,黄豆大般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上滚滚而下。 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他对他急切地问道:“什么事,你快说!” 属下朝他拱拱手,对他说道:“李信志战败了!” 什么?! 孙赫武如同五雷轰顶,没想到事情是这样的结局,他之前想着王思明内忧外患,肯定多半是王思明大败,万万没想到,最后大败的居然是李信志! 真是让人大跌眼镜。 不过后来一想,他也就释然了,李信志意气用事,感情用事,带着北征疲倦的五十万大军一路急行军,从江南到中原,将士已经累得像条狗了,能够活着都是奇迹,哪有能力继续作战? 所以李信志战败,真的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他急切地问道:“然后呢,李信志回江南去了吗?” 如果王思明失去李信志这个对手,那么,他下一步,肯定是举全国之力寻找失踪的陶然儿,到时候他孙赫武就麻烦了,别说保护不了陶然儿,估计回江东也不是易事。 因为他这次来中原,只带了五百轻骑,如何是王思明的对手。 孙赫武内心有些慌,一颗心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后背开始下雨似的出汗。 属下平息了一下心绪,对他汇报道:“没有,李信志没有回江南,他扬言一定要救出陶然儿,固执得像头倔强的牛,虽然吃了败仗,却仍然坚守在长安城外,一次次向长安发起进攻,王思明很恼火,但是没办法,只能应战,在下估计,再这样下去,李信志非死不可,江南非亡不可——” 什么?! 孙赫武如同晴天霹雳,他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几乎凝固了,他万万没想到,李信志会像一个疯子一般,失去所有理智,置国家和社稷安危于不顾,只为了一个陶然儿—— 这样的爱,确实让人感动和敬佩,此时此刻,对于陶然儿深爱着李信志,孙赫武有一些理解了,他们两个人非常相爱,而且爱得非常深,他这样与陶然儿大婚,好像是夺人所爱。 不过管他娘呢,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因此,孙赫武摸了摸下巴,眯着大眼沉思了一会,对属下压低声音命令道:“这么说,陶然儿被我营救的消息,李信志不知道?”不然的话,他可能早就放弃攻打长安,转而攻打他江东去了。 属下点点头,对孙赫武同样压低声音说道:“嗯,这件事,在下估计王思明肯定知道,但是他可能不想让天下人知道他已经失去陶然儿了,所以他死守着秘密,此时此刻,陶然儿失踪的事情,可能只有我们知道,以及王思明知道,其它的国家,肯定以为陶然儿还在王思明的手里!” 孙赫武点了点头,突然哈哈大笑,周身原本凝固的血液也开始重新游走起来,他心想,真是天助我也,哈哈哈,哈哈哈—— 属下也微微笑起来。 孙赫武得意地想到,此时此刻,王思明与李信志在长安城苦战,所谓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不管谁失败,总之,最后得利的肯定是他江东孙赫武。 到时候,他真是江山美人都得到了! 哈哈哈,哈哈哈,孙赫武再次得意地大笑起来,只觉得他真是开始走好运了。 “不过——” 属下等到孙赫武大笑结束,对孙赫武说道:“李信志大败的消息,已经像鸟儿生了翅膀传遍了全天下,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江南李信志攻打长安城失败了,而且他在笑话他非常愚蠢,吃了败仗,不审时度势,鸣金收兵回江南,反倒在别人的土地上苦战,倔强得如同一块铁疙瘩,全天下都在笑话李信志是一个傻子——” 孙赫武点了点头,他是聪明的帝君,自然明白属下这样说的意思,全天下人都知道了,那么很快的,消息会传到陶然儿的耳朵里! 在天下人眼里,李信志是一个傻子,但是在深爱李信志的陶然儿眼里,他是一个情深的男人。 果然,属下说道:“因为长安郊外经常发生大战,那一块的百姓不得不逃亡,现在有很多流民往这里逃过来了!我相信很快的,就会跑到这个村子里来,到时候,陶姑娘恐怕会——” 江东的属下皱起了眉头,他不敢说下去了,再说,暴怒的孙赫武估计真的会砍掉他的脑袋。 果然,孙赫武脸上狂放的笑突然消失了,他铁青了脸,一会,他一脸阴毒地说道:“你,带一百个属下过去,守在村口,来一个流民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双!” 他一定不能让陶然儿知道消息,他一定要守卫自己眼前的幸福!刚才阳光下,两个人肩并着肩,她搀扶着他,他摸着她可爱的小脑袋,笑眯眯地看着属下为他们的婚姻大事忙进忙出,多么幸福,他一定要悍卫自己的幸福! “诺!”属下叹惜着他的主公果然残暴似野兽,站起来准备领命而去。 “慢着——”孙赫武又立马叫住了他,脸上有迟疑之色。 因为他想着他曾经对陶然儿的承诺,他曾经亲口许诺他要为了陶然儿改变,不再做一个可怕的暴君,可是现在,他居然要杀死所有涌过来逃难的流民—— 假如陶然儿最终知道这件事情,她可能下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这是多么可怕的结果。 此外,孙赫武一直觉得,他之所以现在可以得偿心愿,抱得美人归,那是因为他确实改变了,他没有再杀人如麻,他也不再是一个可怕的暴君,所以老天爷奖励他,让他最终得到了陶然儿。 然儿最终同意嫁给他,也是因为他为她改变了,因为他记得她曾经在答应他之时说过他已经改变了,不再是一个可怕的暴君,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而是成了一个有情有义,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的帝君了。 这样一想着,孙赫武改变了主意,他思量了一会,对属下缓缓说道:“这样吧,你仍旧带着一百个人过去,煮一锅稀饭,再配点路上吃的干粮,镇守在村口,每个流民给一碗稀饭,一些干粮,一些银子,打发他们到其它村子去逃亡,不要叫他们进村,我不想到让陶然儿知道这个不幸的消息。” 如果陶然儿知道了这个消息,那么,李信志的不幸就变成他孙赫武的不幸了! 属下却站在原地没有动。 他的主公变化也太大了吧,简直从暴君变成了活菩萨! 第238章妇人之仁 (238) 孙赫武愣了愣,瞪了自己属下一眼,对他黑着脸反问道:“为什么还不行动?” 江东的属下沉吟了一会,再次鼓起勇气,跪在了孙赫武的面前,对他大声说道:“主公,你之前的命令,虽然残暴了一点,但却是稳妥的,但是后面的指令,恐怕是妇人之仁。” 妇人之仁! 孙赫武呆了一呆,一颗心仿佛墙头的草,被劲风吹着,左右急剧地摇摆,他有些恐慌起来。 属下对他提醒道:“主公,你要知道,只有死人不会所说,你给了流民银两,安抚了他们,但是风可以传递消息,活着的流民,肯定会与这个村里的原住百姓碰到,然后一传十,十传百,陶姑娘仍然极有可能得知消息,主公,我们知道在六年前,你对陶姑娘就有了感情,如果这个节骨眼里出了什么状况,在下怕主公会后悔一生啊,请主公三思——” 孙赫武如同石像似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他痛苦地纠结着,思索着,属下的话说得不错,最干脆利落的做法是杀死逃过来的流民,因为只有死人才是最安全的,但是—— 他坚定地摇了摇头,对属下说道:“你去吧,本王不改变主意了,本王想变成一个好的帝君,不想再当一个可怕的暴君了,仁者寿,我相信只要我心地仁慈,老天爷也一定会站在本王这一边的,你给流民银两的时候,也不要说是我江东给你的。” 看到自己劝说无效,江东的属下只好点点头,领着命令去了。 等到属下带着一百个人快速地离去之后,孙赫武才想起陶然儿快有一个小时没有回来了,他立马着急地出发去寻找她。 在寻找的过程中,孙赫武焦心如焚,他担心陶然儿已经知道了消息,可能她已经离他而去了! 孙赫武的一颗心仿佛有上万只蚂蚁在咬,他不停地向上苍祈祷,但愿陶然儿没有知道李信志的消息。 终于,他在一片荒草地上看到了长发飘飘的陶然儿,她苍白着脸,面朝着长安的方向,正在那里远眺着。 她仿佛站在那里站了很久,快成一块望夫石了。 看着她眺望的姿势,孙赫武不由心如刀割,陶然儿的心里真的只有李信志,不然她不会朝着长安的方向,这一看就看了一个多小时。 “然然——”孙赫武控制住自己痛苦慌乱的情绪,努力笑了笑,朝着陶然儿缓步走过去。 天色渐渐向晚,草地上开始布满露水。孙赫武看到了,只觉得那是他即将伤心的眼泪,他的心又是一阵痛,立马抬起头来,不敢多看。 陶然儿才清醒过来,立马朝着孙赫武走过去,她走到他的面前,一双湖水般清澈的大眼充满歉意,她对他说道:“你怎么来了?” 孙赫武微微一笑,伸出手握住她被荒野的冷风冻得冰凉的双手,对她温和地说道:“你已经出来一个小时了,我担心你,所以出来找你了。” 陶然儿更加愧疚,她居然出来一个小时了,刚才那一个小时,她望着长安城的方向,在心里在向李信志道别。 她轻轻地说道:“刚才,我在向过去告别,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孙赫武呆了一呆,她居然向他说对不起。他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她黑发浓密的脑袋,真是一个可爱的小傻瓜。 陶然儿轻轻地说道:“我向你发誓,不会有下一次了,后天就结婚了,结婚后,我就是你的娘子,对你绝无二心,我会很努力地去做你孙赫武的女人——” 听到陶然儿如此温驯的话,孙赫武感动得鼻酸手颤,他擦了擦眼睛,对她说道:“然然——” 天呐,她有一颗金子般的心,她怎么可以对他那么好,他想着她对她的种种欺瞒,一颗心隐隐不安起来,他如此用心机,他会得到报应的,但是—— 看着面前的可人儿,他朝思暮想了她六年,只要能够得到她,报应就报应吧。 孙赫武闭上眼睛深呼吸,然后微笑着睁开—— 他伸出手捏了捏陶然儿白嫩的脸颊,然后搂着陶然儿瘦弱的肩膀,对她说道:“说什么傻话,我相信你,天色晚了,风很凉,我们回去吧。” 陶然儿点点头,两个人一起回去。 那天晚上,孙赫武整夜睡不着觉,身子像烙饼一般,在床上翻来覆去,距离他和陶然儿大婚的日子,还有一天的时间,他恨不得把这一天从中抹掉,直接跳到大婚的日子,天一亮就结婚。 但是事实还是不能如他所愿。 第二天,陶然儿醒了过来,她如同往常一样,照顾着孙赫武,等到孙赫武睡觉之后,她出去走动一下。 她刚走出孙赫武休息的房间,就看到一个本地的农民匆匆地朝她走过来,面色焦黄,满头大汗,对她急切地说道:“姑娘,我听说你们这里有郎中,我娘子难产了,我害怕,请大夫救救——” 娘子难产?陶然儿愣了一愣,想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立马带着那个本地的村民去找张太医。 几分钟后,她找到了张太医,那农民因为又耽搁了一些时间,着急得脸都白了,他仿佛哑巴了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见黄豆大的汗珠从他的脸上滚滚地落下。 陶然儿无奈之下,只好代那个农民向张太医说明了事宜:“大夫,他娘子难产,想请你去看看。” 张太医愣了愣,摇摇手说道:“姑娘真会开玩笑,我一男的,又不是稳婆,我怎么会接生——” 陶然儿对张太医央求说道:“麻烦大夫去看一趟吧,也许,你看看,人家心安了,就有了勇气,孩子就能生下来了!” 张太医笑了笑,对陶然儿拱手说道:“陶姑娘,你可是天下闻名的名医,你们江南的王太医就是师从你处,他最擅长断手续接以及产妇难产,我想你去肯定比我去合适。” 陶然儿才想起来,他说得也没错,也许对于产妇难产,她比张太医更合适,女人生产时,看到男医生,放在现代这种事都会更加紧张难堪,更何况是古代,再加上张太医本人好像并不愿意前去,只得作罢。 因此,陶然儿对那个焦急的农民说道:“这样吧,我陪你去看看,我有接生的经验,我自己难产时就是自己接生的孩子。”说到这里,她突然想起自己难产小米粒时的情景,不由一颗心痛得如同针扎,李信志因为她难产,在小米粒出生的前几天,对小米粒埋怨在心,不理不睬,不但嫌弃他长得丑,而且认为他是一个祸害。 想到这里,陶然儿心中一痛,她闭上眼睛,痛苦地呼吸,然后缓缓地睁开,与李信志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在她的心中如同烙印,让她永远也忘不了,总是在某个不经意地时刻,突然浮上心头,历历在目,让她记忆犹新。 那个农民听到陶然儿这样说,立马点点头,擦了一把自己额头上的汗珠,带着陶然儿一阵风似的匆匆地离去了。 十几分钟后,他们连走带跑,到了农民的家中,远远地,陶然儿就听到产妇杀猪般的嚎叫声,那农民听得哭了起来,全身哆嗦着,对陶然儿说道:“如果我娘子难产,我也不活了,跟随我娘子去了!” 陶然儿听得眼圈犯红,当年,她生小米粒时,她感觉到钉子钉在骨头上,她也大声的喊叫着,可是当时实在太痛了,她自己并没有什么意识,如今想来,肯定也会这位产妇一样,甚至叫得更加大声吧。 还有信志,当时的李信志,也和眼前这位村民一样,说着如果她不活了,他也不活的情深意切的话来。 可惜时移事变,世事无常反复苍黄—— 陶然儿含着眼泪深呼吸一下,努力振作精神,对那个村民微笑说道:“你不用害怕,我去看看。” 村民点点头,突然“卟通”一声,跪在了陶然儿的面前,他朝她不停地磕着头,对她喃喃地说道:“女菩萨,你一定要救活我娘子,求求你了!” 陶然儿点点头,挑开门帘,三步并作两步地走进去看个究竟。 在古代,女人生孩子就是在鬼门关转圈,有很多女人因为生孩子死去。 她走到产妇的面前,那个接生婆已经因为满手是血,惊吓过度,晕倒在地上了。 陶然儿振作了精神,轻快地走到产妇面前,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对她笑着说道:“你不要害怕,我是你相公请来的,我会接生,你和孩子一定会没事的!” 产妇看了陶然儿一眼,只见她无比镇定,大概被她的气定神闲影响,她停止痛苦和害怕地喊叫,轻轻地点了点头。 陶然儿检查了一下她的肚子和宫口,宫口已经开到九指了,可以生了,肚子出奇的大,如果她猜得不错的话,这个女人可能怀的是双胞胎。 她看到一旁的桌子上放着雪亮的剪刀,应该是为了孩子出生生剪剂带的,她走到面前,拿起那把雪亮的剪刀,对那个大汗淋淋奄奄一息的产妇说道:“我要将你的产道剪开,这样,产道宽了,孩子才会出来,不然时间久了,孩子卡在产道里就会窒息而死,你不要怕痛——” 产妇眼里含着眼泪,点了点头,听说自己的孩子会因为时间久了卡死在产道,她十月怀胎,早就与孩子心连心,便一切都听从陶然儿的安排。 陶然儿看到产妇同意,便蹲下身,对准产妇的产道卡嚓卡嚓几剪刀,产妇没有喊痛,大概比起生产的痛苦,剪刀剪产道的痛苦根本算不得什么。 陶然儿剪宽了产道,她已经看到一个孩子黑乎乎的小脑袋了,正在拼命地往外面钻,她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腿先出来,既然胎位正的话,那么生产应该问题不大。 之所以出现难产,是因为这个产妇太过瘦弱,屁股小,宫口全部打开也不够孩子钻出来,营养不良,力气不够,又怀着双胞胎的缘故。 因此,陶然儿对产妇说道:“你使劲用力,已经看到孩子的头了。”然后她整个人扑在产妇的身上,用劲力气将肚子里的孩子往产道那边推动。 产妇知道陶然儿在一心一意地帮自己,立马使出浑身的力气,开始用力地生孩子。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对于产妇来说,仿佛是漫长的两个世纪。 终于听到“哇”的一声,一个小男孩生出来了!陶然儿接到手里,只觉得新生儿像一条滑溜的鱼,她接到手里,替孩子用剪刀剪去脐带,然后用一旁的毛巾擦掉孩子身上的血迹,替孩子包扎好,这个时候,产妇对她哭道:“大夫,为什么我的肚子还在痛——” 陶然儿听到此话,将孩子放在一边,蹲下身往产道看一眼,果然是双胞胎,还有一个小孩拼命地往产道口钻呢。 她抬起头来,欣喜地说道:“你不要害怕,还有一个孩子,你接着用力!” 产妇点点头,几分钟后,又听到“哇”的一声,一个小女孩出生了!陶然儿如前一样,替孩子包扎好,两个小孩并排放在一起,经历了生产的痛苦,他们此时此刻已经香甜的睡觉了,小脸蛋红扑扑的。 产妇也平安了,她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又活着回来了,此时此刻,她无比幸福地看着自己的两个孩子。 陶然儿成就感爆棚,她走到屋外,对着那个仍旧跪在地上不停祈祷的村民微笑道:“好了,你老婆给你生了一对双胞胎,快进来看看孩子吧。” 村民欣喜若狂,对着陶然儿鸡啄米似的磕头,对她不停地说道:“你真是女菩萨,你真是女菩萨,谢谢谢谢,谢谢谢谢!” 他跟在陶然儿身后,欢天喜地去看孩子。 第239章得知真相 (239) 村民随着陶然儿走进房内,看到自己的两个孩子,不由欣喜若狂,他抱起一个到怀里仔细看看,含着热泪亲了亲,又轻轻地放下,抱着另外一个,再次放到怀里仔细看看,含着热泪亲了亲,然后他走到他老婆面前,伸出手握着她的手,对她说道:“娘子,你辛苦了。” 陶然儿十分的疲倦,刚才的接生,简直就是和阎罗王赛跑,是生产大战,因此,她只觉得自己浑身的骨头仿佛散了架,双腿仿佛面条做的,软得厉害,整个人站立不稳,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对他们夫妇俩说道:“恭喜你们,那么,孩子产妇都平安了,没什么事,我就回去了。” “大夫,请等一等——” 那个村民看到陶然儿要走,立马看了看自己的娘子,娘子会意,点点头,她挣扎着从床上站了起来,然后夫妻俩一起“卟通”跪在陶然儿面前,双双拜了下去。 村民和他的娘子异口同声地说道:“女菩萨的救命之恩,永生难忘!” 陶然儿看到此情此景,立马三步并作两步地向前,扶起产妇,对她说道:“快别这样,你刚刚生产,需要好好休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这也是给自己积福,你们不用这样客气。” 她扶着产妇回到了床上,村民看着她,突然鼓起勇气对她说道:“女菩萨,你是不是就是江南的女神农,女军师?” 陶然儿征了一征,没想到在这山野之中,还有认得她的人。 她如同石像似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村民继续说道:“我听人说,江南的女神农,女军师,不但会种粮食,会行军打仗,而且有精人的医术,她有独特的方法帮产妇接生,所以刚才看到你给我娘子接生,救了我娘子和孩子一命,我斗胆就想着你就是江南的女军师,因为天下这样神奇的人,只有一个。” 陶然儿仍旧呆站在那里,她想着一切的一切,都是过去式了,她又何必对两个陌生人提起自己的当年呢。 因此,她笑了笑,沙声说道:“我不是,你们误会了,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哪里是什么女神农,女军师,她那么厉害,又怎么可能流落到这里来呢——” 村民想着陶然儿说得十分在理,不由将心中的猜测又少去了几分,想着他多半是认错人了。 陶然儿看着自己出来的时间也有些久了,她担心孙赫武又跑到外面来找自己,因此,她说道:“那没什么事,我回去了,对了,这两天,你多注意你娘子,如果她流的血比较多,一定要马上来找我。”产后十个小时之内是非常危险的,如果出血过多,则很有可能是产后大出血,其实,对于产后大出血,她也无能为力,但是这样提醒一下他们,总还是对的。 产妇点点头,陶然儿说完这些,便往外面走去。 那个村民却仍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像是喃喃自语地说道:“可惜啊可惜,江南的李信志在长安城郊外大败,所有的家臣劝他退兵,但他为了搭救女神农,仍旧在坚守阵地,在长安城郊外苦战——” 什么?! 陶然儿听到这里,如同五雷轰顶,她呆站在那里,如同身形被人施了定身法定住。 她的头脑一片空白,脑袋嗡的一声,什么都不会想,也不会说了。浑身的血液仿佛凝固了。 李信志与王思明在长安大战,结果李信志战败了?! 这个惊人的消息,如同滚滚雷声,让陶然儿呆若木鸡。 她缓缓转过身来,看着那个村民,对他轻轻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村民回过神来,笑了笑,对她说道:“女菩萨有所不知,现在长安城在大战,一方是中原的王思明,一方是江南的李信志,所以那边很多百姓已经没有家了,他们成了流民,往我们这边逃亡了,我昨天去集上的时候,碰到一个流民,他告诉我们这些的,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我只是知道江南的李信志是一个仁慈的帝君,他将自己种植的粮食分给百姓,说要种植得天下,他的理念很得我们贫苦百姓的喜欢,所以我们也真心希望他可以统一天下,当上天下苍生的百姓,但是听说他的皇后也就是女神农,女军师被王思明绑架了,他率领五十万大军从江南跑到中原来营救女神农,然而这些军队先前进行了长达两年多的北征,十分的疲倦,再加上李信志一路北上,都是急行军,从来没有休息一天,五十万大军到达长安城,已经十分疲倦,有的甚至生病了,得了利疾,所以不是王思明的对手,现在吃了败仗,按理来说,退兵回江南是最明智的作法,可是他为了营救他的娘子,仍旧在长安城外面苦战——” 什么! 听到这里,如同晴天霹雳,陶然儿身形摇晃,只觉得“咚”的一声,全身的血液都从脚底板流光。一颗心又痛苦又快乐,又慌张又喜悦。 他吃了败仗,可是为了营救她,他居然弃国家社稷于不顾,仍旧在长安城外面苦战,这样下去,他非死不可,江南非亡不可! 陶然儿意识到这一点,一颗心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她得马上去找到李信志,劝说他回江南! 一是这样做只会给国家和个人带来巨大的灾难,二来,她已经不在王思明的手里了,他再与王思明混战下去,没有任何意义! 可是她,明天就要嫁给孙赫武了,她答应孙赫武——不不,等等,她曾经与孙赫武约法三章,如果李信志攻打长安城有难,他们会一起前去营救的。 想到这里,陶然儿的心中升起希望,她对那个村民问道:“你还听到什么没有?” 村民看着她,知道她多半就是女神农,怀着报恩的心理,他对她说道:“我还听说,江南的李信志先前和他的皇后有了一些误会,这次为了营救回皇后,带她回江南,他在北上营救之前,已经将后宫所有妃子都撵走了,他这样做,被家臣们反对,有妃子上吊死了,但是最后,他成功了,所有的妃子都被他撵走了,有一些配给了有功的大臣——” 什么?!陶然儿只觉得头顶响起一声焦雷,李信志为了她撵走了所有的妃子? 可是孙赫武却说,他的后宫仍然有一大堆女人,她到底该信谁的? 第240章假扮流民 (240) 陶然儿的面色苍白若雪,身体如同处在高烧状态,暴冷暴热,她呆呆地站在那里,征征地看着那个告诉她一系列重大消息的村民。 村民对她说道:“姑娘,我还听说,在我们的村口,有一个人带着一百人个守在那里,看到流民他们就送流民一碗粥,还有一些碎银子,还有干粮,对流民极好,但是不许流民进村,我们村的一些人,听说有这种好事,也扮作流民的样子,果然领了干粮和银子回来——” 陶然儿愣了一愣,心中起疑,这些镇守在村口的人又是谁? 村民对她说道:“我明天也打算去碰碰运气。” 陶然儿也想一探究竟,她对他说道:“事不宜迟,你准备一下,我们现在就去。我也去,你带路。” 村民愣了一愣,陶然儿找到他们生火做饭的地方,用黑色的锅灰将自己一张白嫩的脸蛋抹黑了,对产妇说道:“你有没有平时下地干活的衣服借我穿一下。” 陶然儿是他们的救命恩人,村民立马找了出来,陶然儿脱掉身上的衣服,换上村妇的衣服,然后头上扎一条破烂的头巾,与村民一起扮作流民要银子去了。 两个人走了半个时辰,到了村口,果然看到一个身形异常高大的人,腰间挎着大刀,威风凛凛地站在那里,如同石像,他的身后站了一百个左右的随从,十几个流民排着队在领稀饭银子和干粮,村民欢喜道:“果然是真的!” 陶然儿对他压低声音说道:“一会你不要多说话,如果他们问起,你就说我是你娘子——” 村民点点头,看了陶然儿一眼,不由有些脸红。 陶然儿推了推他,两个人跟在流民身后,排着队,走在后面。 陶然儿抹黑了脸庞,一双秋水般的大眼却直愣愣地瞪着那个威风凛凛的人,此人气度不凡,绝对不是混迹山林的响马或者混混,他有大将气度。 因些,这些镇守村口不让流民进村的人,绝对是有人在幕后操控,且这个人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终于轮到陶然儿和那个村民了。陶然儿缩在村民的后面,近距离地看了那个镇守村口的一眼,一颗心如同擂鼓似的怦怦直跳,她立马低下了头,整个胸腔仿佛瞬间炸裂开来一般,这不是孙赫武的手下吗?! 也就是说,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孙赫武安排的! 这个惊人的发现,如同惊雷,在她的心头炸响,她浑浑噩噩,痴痴呆呆,自始至终低着头,脚下踩着的好像不是坚实的地面,而是流沙。 等到她清醒过来,才发现已经重新回到了村民的家里,他喜气洋洋地看着她,而她的手里,多了一些碎银子以及干粮。 村民对她说道:“我们成功了!这些镇守村口的人可真好心啊,对流民那么好,会不会是江南王李信志的手下?” 陶然儿走到偏房,换好自己的衣服,又将脸上的黑灰抹去,她将干粮塞到自己的袖子里,却将银两全部给了村民。 村民对她说道:“女菩萨,这些我们不能要。”村民沉默了一会,对陶然儿说道:“娘娘,我知道之前告诉你那些消息,恐怕会招来杀身之祸,但是江南王李信志是明君,是好人,我们贫苦百姓希望他能统一天下,让百姓过上太平的日子,我们希望你和他在一起,一起共创太平盛世,因为如果一个好人死了,被坏人得了天下,我们老百姓又要生活在水深火热当中,没有尽头了——” 村民说着这些话,对着陶然儿跪了下去。 陶然儿呆了一呆,突然极为感动,可怜的百姓,然而,民意就是天意啊,一个帝君,只有将自己的意识与百姓的意识统一起来,才是顺应历史洪流,才是民意的代表,才可能得民心,继而扫清乱世的硝烟战火,统一天下。 她心情激动,眼眶湿润,压根没有想到她和李信志居然如此得人心,在这偏远的中原地区的农村,也有百姓希望她和李信志能长命百岁,获得天下。 那么说来,这些年来的努力与付出,并没有白费。 陶然儿内心震荡,她恨不得自己此时此刻,就像现代一样,有一个智能手机,这样,她可以把这个百姓的话录下来,等到与李信志重逢时,她可以放给他听,这对信志来说,是多么大的鼓舞啊。 只可惜她没有。 不过了悟了这个真理,知道她和李信志深得民心,这一个重大发现,深深地温暖了陶然儿。 她擦了擦眼泪,微笑起来,对那个仍旧跪在地上的村民说道:“你不必多礼,快快起来吧。”她扶他站了起来,这一次,她没有否认自己就是江南的女神农。 村民感激不尽。 陶然儿暗哑了嗓子对他说道:“银子你拿着吧,你娘子刚刚生产,又是两个孩子,以后到处都是需要用钱的时候,所以——” 她朝他们拱了拱手,然后转过身,一阵风似的朝着自己与孙赫武暂住的房舍走去。 此时此刻,她的心中一片光明,对于未来充满希望,她的热血在沸腾,大眼如同宝石一般,闪闪发光,走路仿佛踩在弹簧上,轻快无比。 暮色苍茫,她出来已经一天了,晚风吹过,传来寺院晚钟的声音,陶然儿如同得到佛谕,心中不再迷茫。 对于孙赫武所做的种种,她已经无话可说,此时此刻,她唯一想做的,就是尽快回到李信志身边,帮助他平安回到江南! 得知他为了她撵走了所有后宫的女人,她的一颗心重新复活。 她又怎么可能再嫁给孙赫武呢?!她这一生,只爱过李信志一个人啊。 再说,虽然她答应孙赫武,以后会认真地对待他们的婚姻,但是他欺骗在前,那么,她也就没必要遵守她的诺言了! 陶然儿脑海里思绪纷飞,如同此时此刻天上的云彩,被晚风吹拂着,快速地向远方移动。她飞速地走着,夜晚的风将她的头发吹得直往身后飞去,她已经出来一天了,再不回去,孙赫武估计要起疑心了。 草原上露水如同钻石一般闪闪发光,一轮明月升起来了,如同镜子。 陶然儿看着那晶莹的露水,心想,等到清晨,这些露水会全部消失不见,生命也如同清晨的露水,转瞬即逝,所以,她更应该珍惜生命,找到自己的爱人,两个人一生一世在一起,相亲相爱,永不分永,她再也不能委屈地苦着自己了! 陶然儿的一颗心,越想越激动澎湃,她在苍茫的暮色里,嘿嘿的笑了起来。 果然,距离暂住的房舍还有两百米,就看到孙赫武朝她大步流星地走过来,脸上带着满脸的关切和笑容。 陶然儿僵僵地站在那里,等着他走近。 知道一切真相,再次面对孙赫武,她觉得无比难堪。 “然然,你这一天都到哪去了,叫我好找——” 孙赫武伸出手,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陶然儿为了避免他起疑心,所以只能暂时隐忍着。他的声音像音乐一般动听,可是听在陶然儿的耳朵里,却因为难堪,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对于陶然儿来说,每一分,每一秒,都像在地狱里煎熬。 信志啊信志,此时此刻,我多么想念你—— 终于,孙赫武松开了他铁链似的手臂,他对她微笑着说道:“然然,这一天,我好担心你——”他低头凝高着她,陶然儿在苍茫的暮色中,一张小脸就像水仙花一样白,她的大眼如同秋水一般闪闪发光,洁净无暇。 陶然儿睁着大眼,一瞬不瞬地看着孙赫武,看到他如此健壮有力,如果她猜得不错的话,他所谓的重伤在身,也是骗她的,目的就是为了与她一起结婚! 孙赫武这个人,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说为她改变,也只是嘴巴上说说,她一再地上当受骗。 这个骗子,她一生走过的最远的路,就是孙赫武的套路! 孙赫武看到陶然儿有些异样,不由觉得奇怪,对她关切地说道:“然然,你怎么了,是不是受凉了——”说着伸手伸过来探她额头,陶然儿矮身躲过。 她对孙赫武说道:“我没事,回去吧,我们明天一大早还要结婚了。” 发现陶然儿了在惦记他们结婚的大事,孙赫武立马微笑起来,一颗心如同食了糖一般,甜丝丝的,他搂着她的肩膀,一起回去,他快乐地说道:“唉呀,想起从明天开始,你就是本王的娘子,本王就心里美呀——” 陶然儿不说话,她已经决定,今天晚上,她要逃跑!她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回到长安去,与信志会合,那是她最爱的人,她哪怕是死,魂魄也要回到他的身边,与他在一起! 第241章半夜逃跑 (241) 陶然儿在内心打定了半夜三更逃跑的主意,表面却不动声色。 回到她与孙赫武即将大婚的房子,她如同往常一样,与孙赫武一起吃过晚饭,然后给他给弹奏了一首曲子,唱了一首歌,陪他说说话,等到夜色黑了,孙赫武睡下,她也假装困了,回到自己房间休息。 一切都在悄无声息,不动声色中进行。 陶然儿到了自己房间,她找出一身换洗衣服,再搜罗出自己身上所有的干粮,又将常胜的骨灰找到,用一件衣服包了起来,她身上没有银子,如果步行的话,她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回到长安,因此,她决定一会偷孙赫武的一匹马,但担心马儿识途,到时候将她载回到孙赫武身边就没招了,因此,她决定不偷了。 她没有银子,四处寻找起来,赫然发现,与王思明结婚时的嫁衣以及身上头上配戴的珠宝首饰还在。当时孙赫武救她出来时,她是穿着嫁衣出逃的,王思明为了承诺给她一个盛大的婚礼,所以嫁衣也是极尽奢华,她结婚那天的珠宝也极多,至少有二十多只金手镯,还有大珍珠的项链耳坠,以及头上的步摇等等,再加上嫁衣上的金片银片,陶然儿将嫁衣打了包,一颗心安定下来,这些嫁妆就像给她注射了一怨针强心针,她心想,虽然她身上没有银两,但是凭着这嫁妆,她估计可以活着到达长安。 此时此刻,一轮满月已经升起来了,月亮如同镜子,将房子里面的陈设照得一清二楚,黑夜亮如白昼。 陶然儿收拾妥当,她将常胜的骨灰供奉在上位,在月光下,对着常胜的骨灰坛子拜了拜,对着骨灰坛子喃喃地轻轻说道:“常胜,保佑我,平安回到主公身边,保佑我,我一定要平安回到主公身边去救他——” 她的眼泪如同泉水一般涌了出来。 陶然儿叫自己不要哭,要振作,她深吸一口气,擦了擦眼泪,然后站了起来,将所有的物件收拾起来,打成一个包袱,背在肩上,然后轻轻地打开房门,她仿佛一只夜行的猫,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 月光静静地照着大地,草地上露水如同星星般闪耀,此时此刻是半夜三更,孙赫武睡觉了,无比香甜地做着美梦,期待着第二天早早到来,他与陶然儿可以结堂成亲。 孙赫武的属下也睡下了,房间里全部熄着灯,甚至连孙赫武的马还有他手下的马儿也睡觉了,它们集体安静地呆在马厩里。 四周静悄无言,只有月亮陪着她。 陶然儿如同一只猫一样,轻悄悄地出了门,走远五分钟之后,她确定以及肯定自己的出逃没有被发现,便像一只敏捷的山兔,开始加速暴走起来。 她一定要尽最快的速度度逃离,回到李信志身边,不然,江南必亡! 官道不能走,因为那是村口,有孙赫武的属下在守着,她要是从那里逃跑,那些镇守村口的孙赫武的人会发现她,所以她只能走小路。 今天扮作流民去领钱的时候,那个双胞胎的父亲就是带她走的小路出的村,再从官道上折回来,扮成流民的样子,然后又从小路上回村的。 所以一个人多做好事是可以得到福报的! 此时此刻,陶然儿就依着白天走的小路出了村,她很顺利,埋头狂走了一个时辰后,她已经出了村。 此时此刻,她已经全身大汗淋淋,气喘吁吁。 大地静悄无言,露水越来越多,月光也越来越亮,她仿佛一个人行走在孤独的外星球上,一轮巨大无比的月高挂在她的头顶,陶然儿累得浑身发软,两条腿仿佛面条,随时都想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不走了。 但是她告诉自己,一定要坚持下去,只有离孙赫武越远,她才越安全!她要一直走下去,走走走,找到一个集市,然后将那些嫁妆卖掉,买一匹马,她就可以骑着马去长安城郊外找了信志了! 当她仿佛从天而降,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时,他会不会哭?他还是会笑? 陶然儿含着热泪想象着重逢的画面,不由自己笑了起来,与此同时,她也流下眼泪。 她用手擦了一把眼泪,心里想到,真没出息,没想到最先又哭又笑的是她自己。 她是聪明的女人,自然知道李信志撵走所有后宫的女人,肯定是明白了她对于爱情一生只爱一个人,一世只怀一种愁的理想,他以后也不会再纳妃子了,只要他们重逢,平安回到江南,那么,接下来等待他们的是相亲相爱白首到老的日子。 人生就像甘蔗,先苦后甜,苦后回甘,会倍加珍惜。 想到这里,陶然儿一颗心无比甜蜜,整个人仿佛大地之子,如同海绵吸水一般,从大地重新汲取了力量,她又变得有了力气,迈开双腿,更加快速地走动起来。 当然,比起前些天的心灰似炭,活着好似死去,她现在等于是满血复活,幸福感袭遍全身,对于未来充满希望。 她走起路来,仿佛在飞一般,脚步如同踩着弹簧,大眼因为兴奋,在夜色中闪闪发光。 白色的雾气在草原上升起来了,月光下,有一种不知名的小花,如同锦绣一般,在夜色下怒放。 这开满鲜花,布满露水的逃亡之夜,她永无不会忘记。 她一定要去找到李信志,告诉他,她的发现,当一个帝君代表民意的时候,那么离天下一统也就不远了,他们现在,不但得到了江南的民意,也得到了天下所有百姓的民意,因此,他们迟早会结束乱世,统一天下的。 她一定要第一时间把这个惊人的发现告诉李信志! 陶然儿如同一个铁人,不怕苦,不怕累,一直埋着头走路,她走啊走,鞋子走破了,脚磨破了,流出血,走一步,仿佛那刚刚到陆地上来的人鱼,鱼尾巴刚刚变成人的双腿,走一步如同踩在刀尖了,但是她仍然苦苦地坚持着,她咬着牙,继续朝前迈进着,因为她知首,只要朝前走一步,那么就逃离孙赫武一步。 终于,她迎来了清晨。 太阳缓缓从东方升了起来,闪闪发光,东方的天空辉映着艳丽的朝霞,有的像玫瑰花,有的像黄金,一棵树上栖着一只小鸟,它在歌唱着,欢乐地迎接清晨的到来。 她已经累是瘫倒在地上,整个人又累又渴,月亮西沉,太阳出来了,灿烂的阳光落在她的身上,懒洋洋的,十分舒服。 她缓缓地睁开眼睛,嘴唇因为太干已经脱皮了,她看到不远处有一个市镇,不由精神大振,凭着钢铁一般的意志,她站了起来,承受着双脚传来的巨大的疼痛,她朝着那个市镇一瘸一拐地走了过去,只要走到市镇,她就可以将嫁衣和黄金手镯卖掉,然后买一匹马,买点水和干粮,再将其它的银子收拾起来,再骑上马,打探到长安城的方向,去风驰电骋地追寻李信志去了。 成功就在眼前,只要坚持,再坚持。 陶然儿面带微笑着,脸上承受着清晨金色的太阳光,一步一挪地朝着热闹的市镇走去。 她仿佛重生了。 听到李信志终于了解她,撵走了所有后宫的女人,来迎她回江南,她幸福到无法形容。 此时此刻,她仿佛一个热恋中的女人,内心充满期待,满满地都是快乐和甜蜜! 信志,我与你的人生,就像一场圆舞舞会,不管你中间和哪个女人跳,但是跳到最后,与你牵手的只有我,也只会是我,再也不会有别的任何女人了! 第242章大喜之日 (242) 第二天,孙赫武在一阵阵公鸡“喔喔”打鸣的声音中醒过来,他睁开眼睛,就看到金色的太阳光透过窗子落了进来,四周围一片安静,静寂至极,让人觉得有些异常。 他用双手支撑着上半身,立马坐起来了,平时的清晨,他睁开眼睛就看到陶然儿站在自己的床头,微笑看着他,可是今天,陶然儿不见了踪影,他的内心莫名地有些慌乱起来。今天是他与陶然儿大喜的日子,为了显得喜庆热闹,他甚至邀请了这个村里的所有村民,他与他们素不相识,但是为了让陶然儿高兴,他叫属下挨家挨户去邀请,免费请他们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但是为什么到了现在,却如此安静,属下呢,陶然儿呢。 孙赫武的内心更加慌乱,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金灿灿的阳光射进来,如同楔子一般落在地上。他匆匆忙忙地起了床,手忙脚乱地穿衣服,因为莫名的恐惧,他的手指尖有些发颤,他要立马去找陶然儿,只有找到她,看到她,在自己身边,他才能安心。 因此,孙赫武胡乱地穿上新郎的大红衣裳,一阵风似的推开门走出去,院子里也安安静静,金色的太阳光安静地普照大地,清晨的露水在阳光下如同钻石一般闪闪发光,它们马上就要被阳光蒸发了。 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向陶然儿的房间,发现一大清早,她的房间门虚掩着,敞开着一个口子,他不由心里起突,脑内警钟大鸣。 在那一个瞬间,孙赫武全身颤抖起来。他这一生,从来没有害怕过什么,但是此时此刻,他脚步不稳,非常的害怕。 几分钟后,孙赫武控制了自己的情绪,他紧了紧腰间的长剑,如同一阵旋风似的走到陶然儿房间的近前,然后提了提气,伸出手,猛力推开房门,并没有什么埋伏,也没有陶然儿的动静,几分钟后,他提着剑走了进去。 房间里空空如也,床上的被褥叠放得十分整齐,陶然儿不见了。 孙赫武呆了一呆,如同五雷轰顶,今天是他的大喜之日但是新娘不见了! 她去哪里了?她是不是被人劫持绑架了? 孙赫武开始失控,面色焦黄一片,脸上浮着油,如同狮子吼一般的咆哮:“来人啊,快来人。”他像牢笼中的猛兽,开始握着剑柄焦急地走来走去。 很快的,他的属下如同闪电向冲进房间来,看到陶然儿不见了踪影,不由面色苍白。 孙赫武对他们大吼道:“陶姑娘不见了,她会不会是被人绑走了?” 一个属下看了看房子四周,对他提醒说道:“主公,我看不是绑架,应该是陶姑娘自己逃跑了,你看,房子里面很整洁,并没有一丝一毫凌乱的迹象,主公,你再看看陶姑娘的其它东西,对于她来说,很重要的东西,有没有带走?” 孙赫武才清醒过来,他意识到属下说得没错,立马冲向衣柜,他拉开衣柜,整个人扑了进去,常胜的骨灰盒不见了! 如果陶然儿是被坏人绑架走了,那么,那些响马肯定不会连常胜的骨灰盒也带走。 再说,有哪个响马可以不惊动他和他的属下,从他的眼皮底下,带走陶然儿? 由此可见,属下说得没错,陶然儿是自己逃跑的! 意识到这一点,孙赫武内心一阵痛苦,仿佛心脏突然被人捅了一刀,巨大的失望感如同潮水一般向孙赫武涌过来,几乎让他窒息。 然然,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这样戏弄于我,今天是我们大喜的日子,你却逃跑了?! 如果他猜得不错的话,昨天晚上,陶然儿照顾他睡下之下,回到自己的房间,她压根没有睡觉,而是拿了常胜的骨灰坛子半夜三更跑路了。 孙赫武想明白这一点,便开始在陶然儿的房间疯狂地寻找,他心想,她跟了他之后,身上一直没有过银两,她哪来的资本跑路,她那么傻,应该不会冒然行动的,那么—— 孙赫武想到这里,立马抬起头来,对属下说道:“你们快去,给本王查一查,我们带的银两有没有变少,马厩里的马有没有少。” 两个属下答应一声,跑了出去。 十几分钟后,他们回来了,向孙赫武轻轻汇报道:“主公,银两没有少。”“主公,马儿也没有少。” 什么?孙赫武十分的意外,陶然儿逃跑,居然没有偷他的银两,也没有偷他的马,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身无分文,赤着脚半夜三更跑路,这里距离最近的集市也有五十里地,真可怕,她会不会葬身荒野?!这荒里到处都是群狼! 孙赫武一颗心纠了起来,从被欺骗的失望与痛苦,变成了彻头彻尾的关切与担心。 他现在非常担心她出什么意外? 他又开始疯狂地在陶然儿的房间寻找,翻遍了所有衣柜,他赫然发现他送给她的结婚的嫁衣仍旧整整齐齐地叠放在衣柜,但是与王思明结婚是的嫁衣还有珠宝首饰不见了。 也就是说,她肯定想卖掉那件嫁衣和珠宝做盘缠。 孙赫武明白过来,如同晴天霹雳,他猛地站了起来,大眼发着异光,看着自己的属下。 他有些发呆,有些苦恼,更多的是痛苦,无法形容的痛苦,他对他们喃喃地问道:“你们说,陶姑娘为什么要逃跑?” 他像一个努力寻找答案的小孩,喃喃地说道:“昨天晚上,她还有说有笑,陪本王吃了饭,给本王弹了琴,唱了一首动听的曲子,她的神情没有一点点异样,她怎么突然就跑路了,你们说,她为什么要逃跑?” 一个属下咳嗽一声,向前一步,对孙赫武轻轻回道:“主公,在下认为,很有可能是陶姑娘知道了李信志在长安城战败的消息——” 什么?! 如同五雷轰顶,孙赫武明白过来,瞬间变得面色苍白,身形摇晃,属下说得没错,她肯定是知道了李信志战败却为了营救她仍旧死守长安城的消息。 但是她曾经答应他的求婚时,与他约法三章,说如果婚后得知李信志战败的消息,他们一起去营救,那为什么她现在一个人偷偷地逃跑了?“ 孙赫武想到这里,突然说道:“不,不是这个理由,因为陶然儿说过,我们要一起去营救李信志的——” “那么——”属下鼓起勇气提醒说道,“很有可能,陶姑娘知道李信志撵走了所有妃子的消息,知道你欺骗她,所以不想遵守之前的约定,弃婚逃跑了。” 孙赫武听到这里,如同头顶响起一声焦雷,他身形摇晃,后退了两步,才站稳身形。 他如同石像似的站在那里,呆呆地出神,没错,多半如此,叫属下守在村口,轰走所有流民,可是只有死人才是最安全的,肯定是有流民将消息传到了村里,然后让陶然儿听到了。 他现在想起来了,昨天傍晚的时候,陶然儿在村子里呆了一天,他担心她,跑到村里去找她,远远看到她时,只觉得她面色苍白,神色有异,不过她很快就掩盖过去了,以致于他没有生警惕之心。 她是极其聪明的女子,知道他欺骗了她,也仍旧不动声色,不然的话,她也跑不掉了! 孙赫武想明白了这一点,呆在原地,后悔莫及,一个属下替他难过,对他提醒道:“主公,把新郎的衣服换了吧——” 自家主公穿着新郎的衣服,神色发狂,如同一个疯子,看着真是让人心疼。唉—— 孙赫武清醒过来,三下五除二脱掉身上的衣服,一阵风似的举步就往外面走。 此时此刻,外面热闹起来,村里来吃喜酒的人越来越多,宴席桌上已经坐满了本地的村民 孙赫武走出来,站在众人中间,他看着那红通通的大红灯笼,还有那红色的对联,以及静静燃烧的红烛,不由悲从中来,险些落泪。 他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对大家努力微笑说道:“各位乡亲父老,大家随便吃喝,都算我的,新娘有事出去了,我现在去找她回来,大家自便——” 然后,在众人的震惊当中,他举步往马厩走去。 他牵出了自己的汗血宝马。 一个属下拦住他,对他说道:“主公,你要去哪里?” 孙赫武对他说道:“陶然儿想去找李信志,但是这一片地区非常混乱,她肯定不会成功,反倒会有生命危险,我必须马上去找她,如果去迟了,多半来不及了!” 属下提醒他道:“主公,她都是一个悔婚的女人,你又何必为了她——不如我们一起回江东吧,现在王思明与李信志大战,我们回到江东,率领大国攻江南也好,攻中原也好,必能举得胜利——主公,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 孙赫武却摇了摇头,对他说道:“这是一个好主意,但等我找到陶然儿来说。”说完这些,他纵马上马,朝着远处风驰电掣地离去。 江东的属下无可奈何,也只好纷纷骑上自己的马,如同一阵旋风,跟随着孙赫武而去。 第243章好人有好报 (243) 陶然儿终于挣扎着走到热闹的市镇,她在街上慢慢地走着,双腿如同灌满了铅,寻找着当铺之类的存在,只有当铺才可以将她随身携带的黄金珠宝以及黄金嫁衣全部换成银两吧。 经过香喷喷的早餐摊点前,她控制不住地停下脚步,看着热气腾腾的包子,吞了一口口水。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她走了一个晚上的夜路,一点东西也没有吃,一口水也没有喝,此时此刻,她早点饿得前胸贴后背,嘴唇也因为渴水,干燥脱皮。 那早摊点的主人看到陶然儿虽然穿着素衣布裳,容颜却出奇的清丽,他活了大半辈子,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美丽的可人儿,简直就像仙女下凡,人对于美丽的事物总是高看一眼的,因此,看到陶然儿饥肠辘辘的样子,他便笑了笑,大方地拿了两个包子递到陶然儿面前:“姑娘,我看你饿了,吃吧。” 陶然儿清醒过来,立马摇了摇手。 店老板笑道:“趁热吃吧,不要钱。” 陶然儿确实饿极了,又因为没有银两,所以站在早餐摊前,只敢看不敢买,如今听说店家不要她钱,立马接过两个包子,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因为太干,长时间没有喝水,她噎得咳嗽起来。 店老板立马体贴地递过来一碗水,陶然儿感激地点点头,一口喝下。 什么不食嗟来之食,不要吃陌生人的食物和水,这些都是你有钱肚子不饿的情况下,一旦你没有钱,而且饿得两眼发晕,那些提示警告就成了浮云! 陶然儿吃过喝过,整个人总算好受了一些,也恢复了一些力气,她整了整身上的包袱,从包袱里取出一片金片,对店老板说道:“老板,这个送给你。” 老板眼睛亮了,立马摇摇手说道:“姑娘,这是金子,你这块金片,够我摆三年早餐摊了,我不能收。” 陶然儿笑了笑,塞到他手里,对他说道:“你用得着就好。我不需要这些。” 店老板只好收下,本来一片好心,送人家饥饿的姑娘两个包子,没想到得到福报,得了一大锭金子。怪不得老人总说,好心有好报! 陶然儿看着店老板人不错,便鼓起勇气对他问道:“老板,这附近有没有当铺,我没有银子,想当一些银子,这镇有当铺吗?” 店老板立马会意,心想这姑娘可以拿出一块块金箔,却没有吃包子的钱,他对她说道:“沿着这条街往前走,走到尽头,就有一个很大的当铺,那是我们这最有钱的一个乡绅开的。” 陶然儿不由喜出望外,点了点头,谢过包子铺的老板,抬起脚,往那个传说中的当铺急急走去。 半个小时过后,当她走到长街的尽头,发现果然有一个大当铺,占着沿街好几家铺面。她笑了笑,心想早餐店的老板并没有骗她,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啊,只要将身上这些黄金珠宝换成银两,买一匹马,再买一些干粮和水,问明了长安城的方向,那么,只需要半天的行程,她更可以到达她心爱的男人身边。 陶然儿简直看到胜利的曙光,她振作精神,觉得自己的逃亡已经成功了一半,她微微一笑,走入了当铺。 当铺里面很大,空空荡荡的,一人多高的柜台就在她的眼前,她走到柜台附近,高声向里面唤道:“有人吗,我要当东西——” 几分钟后,一个小伙伴走了出来,看了看她,一时之间不由挪不开眼睛,这个偏远的小镇,从来不曾见过如此美丽的姑娘,简直就是神仙下凡。 他看得双眼发直,嘴角流下口水。 看到小伙计痴痴呆呆的样子,陶然儿后悔没有易容出来,等会她出了当铺,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横生枝节,她一定要用煤灰将自己的脸抹黑变丑。 她轻轻咳嗽了两嗓子,对那个伙计不悦地说道:“我要当东西——” 那个小伙计才清醒过来,立马对她问道:“姑娘,你要当什么东西——” 陶然儿笑了笑,从肩膀上取下自己沉重的包袱,她打开包袱,立马一片金光闪烁,珠光宝气,耀花了当铺小伙计的眼睛。 他更加痴呆了,天啊,这姑娘不但美若天仙,而且有巨额珠宝!他从来没有看到这么多名贵的珠宝首饰,那些黄金镯子上面的雕花,如此精致繁琐,他平生从来没有见过。 陶然儿看到当铺小伙计又在失神,心想小地方的人果然没见过世面,她只好又咳嗽了一声,对小伙计说道:“这些,全部当给你们,我要换成现成的银两。” 这些东西全是王思明送给她的,对于她来说,因为不爱王思明,所以这些都是没有任何价值的身外之物,把它们扔进当铺,换成银两,一点也不心疼。 更何况,她对身外之物,本来就不感兴趣。 小伙计听到陶然儿如此说,立马笑眯眯地说道:“姑娘,这个我作不了主,这样吧,姑娘你稍等一会,我叫我们二当家过来看看。” 陶然儿点了点头,知道这些珠宝可能能换成不少银两,因此,小伙计做不了主,但是她心里焦急得仿佛大火在烧,她急着逃跑,去与李信志会合,她只需要路费,并不需要太多银子,这个当铺真是够麻烦的。 因此,当当铺的二当家走出来时,陶然儿对他直接说道:“便宜一点没有事,我等钱急用。” 二当家仔细地看了看那些黄金珠宝,又看了看陶然儿,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精致的珠宝,他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精致的姑娘。 他与当铺的小伙计一样,当视线落在陶然儿身上时,他的眼睛发直。 陶然儿咳嗽一声,当铺二当家才回过神来。 他对陶然儿说道:“姑娘,你这些珠宝可不是普通的珠宝,具体能当多少银子,我得请我们大当家出来,你再稍候一会。” 陶然儿真是火大,但是只能等在那里。 想着小地方的当铺可能拿不出那么多银两。 十几分钟后,当铺的大当家急匆匆地出来了,陶然儿一只手扶着柜台站在那里,望着窗外出神。 此时此刻,她心急如焚,她渴望着早点到达李信志那里,她又害怕孙赫武发现她逃跑,追了上来,毕竟他有汗血宝马,而她是凭着两条腿走到这里来的,他想追上她,非常容易。 陶然儿看着窗外的天色,心事重重,此时此刻,天已经大亮,太阳早就出来了,东方的天空有着淡淡粉色的云彩,今天,原本是她和孙赫武大婚的日子,如果不是昨天,她无意中听到惊人的种种消息,此时此刻,她应该穿着新娘的吉服,和一身新郎服的孙赫武拜堂成亲了。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啊。 孙赫武这个时候肯定发现她逃路了,所以她动作一定要快,这个小镇,绝对不是久留之地。 这样一想着,陶然儿立马抬起头来,不耐烦地问道:“你们大当家来了没有。”此时此刻,好的一颗心,简直像有上万只蚂蚁在咬。 她抬头,才发现一个胖胖的中年男人流着口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神发直,嘴角的口水简直如同瀑布,陶然儿内心不悦,皱了皱眉。 她心想,在现代女人们总是费尽心机地打扮自己,让自己看起来十分漂亮美丽,须不知,女人漂亮了,如同带着珠宝走夜路,非常危险。 她现在真是有点懊恼这张脸蛋长得太过漂亮! 她只好又提高音量问了一句:“谁是大当家?” 那个流口水胖胖的中年男人才擦了擦口水,对陶然儿笑眯眯地说道:“我是——” 陶然儿不耐烦地说道:“我有急事,请你们动作快点,这些珠宝很值钱,但是我等钱用,所以你只需要给我买一匹马还有干粮水的钱就行了,其它的不要钱,送给你们。” 当铺的大当家愣了愣,再次看向陶然儿,他心想着,这美人是不是傻,是不是从大户人家逃婚出来的大家闺秀,不然怎么说出这种天真的话来,这些珠宝够她买一万匹马都不止了! 哈哈哈,哈哈哈,他今天真是碰到财神爷,要赚疯了! 大当家微笑起来,心花怒放,小地方有钱人不多,他一年也赚不了多少钱,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心中一动,对陶然儿说道:“姑娘,我这当铺里没有那么多银子给你,你随我到我家里去取,我的家就在这当铺后面,只有几步路。” 陶然儿心生警惕,一双秋水般的大眼瞪着大当家,对他说道:“不用了,你当铺里有多少银两给我就好了。” 那大当家微微一笑,对她说道:“太少啦,这大早上的刚开门,银子还没有运过来,就算全部给你,也根本不够你买马。” 陶然儿迟疑起来。 她直接提到要买马,可见这马对她意义非凡,所以大当家直接说钱不够她买马。 大当家又说道:“要不姑娘在这里等,三个小时后,我的伙计肯定就睡醒了,然后把钱送过来了。” 她如此心急如焚,肯定不会等三个小时,他这是以退为进。 三个小时?!陶然儿震惊得差点跳起来,她要是在这里等三个小时,孙赫武快马加鞭,带着他如狼似虎的手下,肯定追上她了,不行,坚决不行! 因此,她说道:“那你自己去取吧,有生意不做,还是生意人吗?” 那个大当家听着她一口外地口音,再加上穿着与谈吐都不凡,已经确定陶然儿是刚来此地的外地人,不了解行情,因此,他说道:“姑娘,那没办法,我是大当家,这个当铺随时可能有你这种大客户来,我要是离了当铺,那怎么行,再说行有行规,平时负责运输银两的都是精干的会武功的伙计,我又怎么能抢人家的的饭碗。” 陶然儿心里焦急得仿佛大火在烧,与此同时,又很生气,她快速地将珠宝黄金收起来,系好包袱,转身就要走,对他们说道:“那我去别的当铺。”大当家的话在她身后慢慢响起:“姑娘,这个地方小,只有我们家这家当铺,也只有我们家,才当得起你的珠宝。” 其实镇东还有一家,但是他知道她是外地人,估计不会费时间再去找,她会相信他的话。 果然,陶然儿停住了脚步,她真是没招了,因此,她看着胖胖的大当家,对他说道:“好吧,你说只有几步路,我跟你走一趟。” 她是太心急了,不然不会上当。 大当家看到鱼儿上钩,立马微微一笑,内心得意洋洋,他对陶然儿说了一句:“姑娘请——”然后自己在前面带路,陶然儿跟了上去,她心想,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自己只能小心提防就是,就个当铺老板是生意人,看在钱的份上,应该不会为难她,她拿了银两马上就走。 这样一想着,她便放下心来,跟在胖胖的大当家后面急步走。 果然,几分钟后,一栋大庭院出现在他们面前,大当家笑眯眯地对她说道:“姑娘,到了。” 陶然儿点点头,大当家进了门,陶然儿迟疑了一会,对大当家说道:“你把银子拿出来,我在这里拿了银子就走。”她警惕得如同竖起全身刺的刺猬。 她行走江湖多年,自然知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世上,好人多,但是坏人也有,所以要小心防范。 大当家板起脸,对她冷冷说道:“姑娘,你太小人之心了,我把大把白花花的银子拿出来,你拿了我的银子就跑怎么办,要不你把你的珠宝都给我拿进去,你敢放心吗?” 陶然儿不由有些脸红,内心有些愧疚,她看了看四周,想着只能冒一下险,天底下还是好人多,刚才那个早餐店的老板就是好心人,小地方民风朴实,不会有太多坏人。 这样一想着,便点点头,走进大门。 两只脚刚踏进院落,就听到异常的“卡察”一声,陶然儿呆了一呆,如同五雷轰顶,她猛地转身,就看到大门已经在她面前关上,两个如狼似虎的家丁淫笑着看着她。 陶然儿眼前一黑,只觉得天旋地转,她心想惨了惨了,真是害怕什么来什么,才出虎穴,又入狼窝,她怎么那么可怜! “哈哈哈,姑娘,你长得那么美,你怎么敢跑出来的,哈哈哈,哈哈哈——” 大当家淫笑着扑了过来。 陶然儿害怕得想尖叫,想着天啊,看来,她今天要面临轮奸的命运了! 第244章急中生智 (244) 色眯眯的胖老板扑了过来,陶然儿矮身躲过,两只手却一紧,她才发现不如何时自己已经被两个家丁扣住手腕,双手反负在身后,整个人动弹不得。 手腕处仿佛有火在烧,一片火辣辣的疼痛。 陶然儿呆了一呆,心想着完了完了,信志,我见不到你了! 她眼前发黑,心中悲苦,头晕目眩。 她还是太不小心了! 这是乱世,没有法纪纲常可言,这种小城镇,肯定没有王法,所以看到她一个单身女子带着大量的珠宝拿到当铺,就动了劫财又劫色的心了! 她一早就应该把自己扮丑出来的,这是乱世啊,一个单身女人,走在路上,随时可能被圈圈叉叉!更何况,她这具身体的姿色是一流的。 她昨天晚上,为什么没有在脸上抹一把泥巴?她为什么不偷孙赫武的一匹马,偷他的银子,就算被他追上来,被马儿送回他的面前,也好过现在落在一堆陌生的坏人手上。 此时此刻,她真是插翅难逃了。 陶然儿的内心充满了懊恼,她真是悔得肠子也青了,感觉地狱之门向她打开,一瞬间,她已经跌落到绝望深渊。 而且这是古代,不是现代,她没有手机,没有网络,想呼救都没有任何可能,她真是到了哭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地步了。 陶然儿内心无比害怕悲苦,身体缩成一团,面色苍白若雪,想着自己怎么那么命苦,一代女神农,一代女军师,一代皇后,最后落到被小镇的流氓圈圈叉叉致死的地步。 真是贻笑大方! “嘿嘿嘿,嘿嘿嘿,姑娘,你就从了在下吧,在下肯定会对你好的。” 胖老板已经到了陶儿的面前,一张臭哄哄的嘴朝着陶然儿的脸蛋上亲去。 陶然儿使劲地别开面孔,想躲开他的触碰,那胖老板干脆伸出两只油乎乎的胖手,将陶然儿的巴掌小脸用两只手捏住,然后朝着她的樱桃小嘴亲了上去。 陶然儿只觉得一阵恶臭袭了过来,她的胃里翻江倒海,让她几乎呕吐,然后湿淋淋,臭哄哄的嘴贴到了她的嘴上,舌头试图窍开她的嘴唇,陶然儿无奈之下,只好用牙齿恶狠狠地咬了下去。 “啊——”胖老板像弹簧一般弹跳开来,一张嘴已经鲜血淋淋,他捂着自己的嘴,对着陶然儿骂道:“臭婊子!敬酒不吃吃罚酒,看老子怎么收拾你。张三,李四,你们听好了,给我绑住她的手和脚!” 两个家丁更加用力地绑住陶然儿,一个扣住她的手腕,一个找来麻绳,系住她的双手双脚。 陶然儿如同案板上待杀的鱼,动弹不得,因为恐惧和羞辱,她如同倾盆大雨似的落下泪来。 她今天要死在这里了!怎么办,怎么办?她不甘心哪,她的脑海里浮现出拼命营救她的李信志,她的脑海里浮出白白胖胖的小米粒,不行,不行,她不能死,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的! 她是女神农,她是女军师,她曾经一步三计,千里之外,取敌人首级,她只要冷静下来,镇定心绪,那么,一定会想出办法,这个世界上,困难出现了,那么解决困难的方法也随之出现了,有人造出了这个世界上任何矛也刺不破的盾,那么,就一定会有人造出刺穿这块盾的矛来。 冷静,一定要冷静,天无绝人之路。 陶然儿咬着牙,反复地告诉自己。 很快的,在两个家丁麻利的动作下,陶然儿被绑得如同一只端午节的棕子,胖老板再次擦了擦嘴上的血迹,笑眯眯地欺身上来。 他已经脱掉了自己的裤子,方便行动了,等到胖老板到了自己面前,陶然儿突然急中生智,对胖老板笑了笑,娇媚入骨地说道:“老板,你听我说,你再决定要不要我呢。” 胖老板征了征,没想到陶然儿突然变成这样,他看着陶然儿,对她说道:“听你说什么——” 陶然儿如同一只狐狸精,对他说道:“你以为我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出来逃婚的吗,哈哈,你也不想想,大户人家的小姐那么多丫环家丁看管着,平时坐轿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哪里能跑得那么远——” 胖老板愣了愣,觉得陶然儿说得很有道理,他竟然无尽反驳,他看着陶然儿,摸着下巴,对她问道:“那你是——” “我——”陶然儿干脆豁出去了,决定开始自己的表演,她将下巴一抬,对胖老板无比风情地说道,“我是长安百花楼出名的花魁——”说着她朝着老板飘了一个眼风,因为本来艳丽倾城,再加上故意放出媚态,那个老板身形摇了摇,小眼睛放亮光,只觉得整个人都快要酥倒了。 对于陶然儿的话,他竟然有几分相信了,她说得没错,大户人家的千金从来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怎么可能携带着金银珠宝跑到这种穷乡僻壤来—— 陶然儿看到胖老板仿佛被她说动了,她眨眨眼睛,对他说道:“我本来在长安城过得十分自在,呼风唤雨的,没想到,却突然得了淋病,梅毒,有客人到百花楼砸场子,说他跟我过了夜之后,那啥发红发肿流脓,最后整个都烂了,余生和太监一样,再也不能碰女人了——” 胖老板听到这里,吓得倒吸一口凉气,后退一步,原本雄壮的老二立马如同霜打的茄子,缩成一团。那些原本用手扣着陶然儿的伙计也怕传染似的,立马找来麻绳,将陶然儿的手再次牢牢束住,自己退后几步远远地看着。 陶然儿知道他们中计,这种女人花柳病的事,男人听到都会害怕,他们宁肯信其有,不会信其无,毕竟下半身的幸福要紧。 胖老板后悔脱裤子太早,现在屁股凉嗖嗖的,仿佛他没有穿裤子,就算不与陶然儿发生什么,被她多看几眼,也会传染似的。 因此,陶然儿继续红着眼圈说道:“后来老鸨十分生气,对我天天不是辱骂就是痛打,她还叫郎中来给我看病,结果越看越严重,我一身的花柳病,在妓院失去价值,老板嫌我影响她的声誉,将我撵了出来,这些珠宝黄金都是我做妓女当红时那些恩客送的,所以后来我害怕老板将这些占为己有,听到他要撵走我,我就带着珠宝偷偷跑出来了——” 其实她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但是女人的花柳病太可怕了,男人的恶梦就是一朝醒来,发现自己成了太监。 因此,胖老师面色苍白,脸上都是将信将疑的神光。他突然觉得极其寒冷,找到自己的裤子,慌手慌脚地穿上了。 陶然儿眼神苍凉地四处看看,对胖老板说道:“老板,反正我是蒲柳之身,无处可去,你这里地方大,假如老板能将我这一身的病治好,我一定尽心尽力服侍老爷,不过这个病,长安的医生都治不好,不知道这里的大夫能不能治好,如果老爷不嫌弃的话,我这带病之身,也愿意服侍老爷呀——” 她说着朝着胖老板抛了一个媚眼,身子朝他那边挪了挪。 胖老板吓得后退三尺,面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冷汗直冒,他对她说道:“你以为你胡说八道一通,我就会信你吗?” 虽然女人的病很可怕,但是眼前这个女人,是他平生见过的最美的女人,所以,如果她说了谎,他信以为真,那么到嘴的肥羊岂不是跑了? 他可不是笨蛋! 陶然儿微微一笑,对他放浪地说道:“老爷,你不相信也可以,那你就来呀,哈哈哈,反正自从我得了这病,再也没有男人愿意碰我了,我也很饥渴,刚才如果不是良心未泯,想着与你们素不相识,不想害了你们,才说出实情,既然老爷不嫌弃,那就来吧,不要因为我是娇花而怜惜我呀,老爷——”陶然儿索性豁出去了,媚入骨髓,对胖老爷说道:“老爷,狠狠地蹂躏我吧,不要因为我是娇花怜惜我呀——” 她的脸上一脸饥渴的样子,疯狂地念着星爷电影的台词。 胖老板彻底信了,冒着冷汗后退三尺,对伙伴挥着手吩咐道:“去去,把她关押起来,然后去请大夫,给她诊治,看看她所说是真是假。”然后他像躲瘟疫一样逃得远远的。 当铺的两个伙计带着手脚被捆绑的陶然儿来到一所小房子面前,捂着鼻子将她推了进来,然后“当啷”一声关上了门。 陶然儿只觉眼前一黑,身子靠着门缓缓地下落,最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刚才的表演已经费尽了她的力气,她心想,总算为自己争取了一些时间,到现在为止,她是清白之身,但是一旦大夫到来,对她实行了诊治,那个胖老板知道她是骗他的,那她就彻底完了。 她现在一定要想办法自救才好—— 陶然儿站了起来,伸出手,使劲地推动门和窗,想寻找机会逃跑,但是门窗关得紧紧的,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真是天要亡我! 第245章四处寻找 (245) 孙赫武清晨从结婚的婚房出发,骑上马,带上五百个轻骑兵如同一阵龙旋风,去寻找陶然儿。 两个时辰后,他到了陶然儿到达的那个小镇上。他勒住马缰绳,对随从说道:“陶姑娘肯定经过这个小城镇,你们四处给本王去打听,问这小镇的人,有没有看过一个穿着素色衣裳但非常美的年轻姑娘经过——” 他的大眼沉郁,嗓子仿佛瞬间得了严重的喉疾,新娘在结婚那天逃跑,对于任何一个男人来说,都是无法承受的打击。 这是陶然儿最大特征,美是她的最大特征,他从来没有见过像陶然儿那么美的女人。 这样的女人来到这个小城镇,如同一颗珍珠落在了沙漠里,如果跳进了狼嘴里。 江东的属下答应一声,骑着马,四处见人就打听,孙赫武也没有闲着,一颗心心急火烧,他牵着马也四处打听着,看到一个老头,他就会拉着他问:“大叔,你没有看到一个特别美的姑娘,很年轻,这么高,皮肤白白的,头发黑黑的,眼睛大大的——” 老头摇了摇头。 孙赫武只得向前,看到一个大妈,他也立马拦住她,将之前的问话重复一遍,大妈摇摇头,孙赫武只得再次向前。 如此反复,绝不放弃,他坚信,就算不能在这个小镇找到陶然儿,也绝对能打探到她的消息,知道她做了什么事,去往了哪个方向。 他是一代帝君,这样的智慧还是有的。 半个时辰后,一个属下骑着巴朝他匆匆跑来,大声道:“主公——” 孙赫武眼睛一亮,知道有了消息,他立马迎了上去,手下跳下马,对他急道:“有一个卖包子的老板说今天早上见到过陶姑娘,我带你去——” “好——”孙赫武一颗心激动得开始怦怦狂跳,如同擂鼓。 两个人骑上马,以风驰电掣的速度度到了包子铺面前。 先前见过陶然儿的早餐店的老板看到突然黑压压的来了五六百人,人人有马,气质不同寻常,特别是为首的那一个,虽然面相丑陋,却将近两米高,高大健壮,身如铁塔,健壮如牛,孔武有力,十分的威风。 他看到此情此景,不由吓得两条腿如同面条,两股战战,恨不得扔下早点摊,跑回家中躲了起来。 孙赫武向前一步,拿出一大锭银子,大眼的视线如同出鞘的刀锋,对他问道:“老板,你说你今天早上见到我们要找的人?” 那包子铺老板看到孙赫武面相虽然丑陋,但是言语温和,而且出手大方,他才镇定了一下自己,擦了擦额头上黄豆大般的汗珠,想着自己一直在行好事做好人,不会无端端送掉性命的,这些人既然是那个姑娘的朋友,那么肯定也是好人。 因此,他说道:“这位爷,我今天早上是见过她,她真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女人,就像天仙下凡,她站在我的摊前面,看着我的包子不走,我就知道她饿了,所以给了她两个包子,她后来送了一大块金片,你们看——” 他哆嗦着手掏出陶然儿送给他的金箔。孙赫武接过一看,果然是她! 这金箔是从陶然儿的衣服上摘下来的,当时她穿着这身布满金片的大红色嫁衣与他从王府一起出逃,所以这些金箔他看一眼便知道是陶然儿的。 他的手紧了紧,眼眶有点发湿,鼻子发酸,终于找到她的下落了,但愿她没出什么意外,他对那个包子铺的老板问道:“后来,那姑娘去了哪里?” 那包子店老板哆嗦地着说道:“她吃了我两个包子,又喝了很多水,然后向我打听有没有当铺,说她没有银两,要去当铺换银子,我就告诉了她当铺的位置,然后她就去了,后来,我就没看到过她——” 孙赫武明白过来,陶然儿身上没有银两,她将那身黄金嫁衣当掉,换取到长安城的路费。 真是一个聪明的姑娘。 “当铺在哪?” “就在这条街的尽头,我看到姑娘进去,没有再出来,也许她现在还在当铺里面,这当铺的老板好色是出了名的,那姑娘真是美若天仙,我一直在担心她——” 孙赫武明白过来,将金箔和手上的银子一起交给店老板,然后飞身上马,对属下吩咐道:“快,马上给本王包围那个当铺!” 江东的属下说声诺,五百多人马如同一阵黑旋风,向当铺袭过去。 店老板看着手上突然多出来的金箔和银两发了一会征,然后清醒过来,吓疯了似的,手忙脚乱地收拾好摊子,像兔子似的逃回家中去了。 那些人都不是寻常人,天下要大乱了,他还是快点躲起来为妙! 孙赫武带着他五百个属下,骑着马,在小城镇并不宽敞的长街上卷起一阵可怕的旋风,长街两旁的商铺以为是兵匪杀到,纷纷吓得大白天早早关门。 十几分钟后,孙赫武找到了包子铺老板说的当铺,当铺听闻消息,也是大门紧闭。 四周围一片静悄悄,如同坟墓一般。 孙赫武打量了四周一下,一颗心冰凉起来,他估摸着陶然儿有八成的可能性是还在当铺里,只有两成的可能性会离开这个小城镇,奔赴长安了,因为包子铺的老板说并没有看到陶然儿离开当铺。 而且这个当铺看到他的人马到了,立马大门紧锁,可见是作贼心虚。 想到这里,孙赫武的一颗心纠在一起,但愿陶然儿不要出事! 孙赫武拉长了脸,提着手中的长剑,翻身下马,将马缰绳抛给自己的属下,大步走到当铺的大门前,伸出手,在门上敲门。 然而,不管他反复敲门多少次,里面仿佛没有人,并没有人应声。 孙赫武反复敲门,持续了七八次,依旧无人应答,一个属下走向前来,对他请示道:“主公,有没有可能陶姑娘根本不在这里,那个包子店的老板骗了我们?” 孙赫武点点头,他沉思着转过身,打算再去找那个包子铺的老板,属下说的话也是有可能的,但是他可以确定以及肯定,那个包子铺的老板见过陶然儿,道理很简单,他的手上有她的金箔。 那种金箔,手工一流,只有长安城一等一的匠人才能打造出来,这种偏远的小城镇,是不可能有那种手工艺人的,所以陶然儿肯定来过这个小城镇。 他准备离开,回头去找那个包子铺的老板,千钧一发的时刻,他看到两个陌生人原本是朝着当铺走来的的,一个作伙计打扮,一个提着药箱,做郎中打扮,看到他们,如同老鼠见了猫,立马转过身,溜着墙根一通急走,恨不得化成一股烟,在他眼前消失似的。 孙赫武征了一征,不由心中起疑,这里绝对有古怪!他气沉丹田,运用狮吼功,大叫一声:“站住!”两个逃跑的人吓得身子僵了一僵,呆若木鸡。 孙赫武立马身子一窜,运用轻功,闪电般的飞到那两个可疑的人面前,如同泰山一般,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那当铺的伙计看到孙赫武面相丑陋如同门神,身形高大仿佛铁塔,简直就是妖魔再世,再看他提着长剑,身后有五六百属下,不由吓得两条腿仿佛面条,身子扶着墙才不致于跌倒。 “这,这位爷,什么,什么事?”他因为过度惊吓,身子已经开始发抖,说话也结巴起来。 那个郎中虽然也面色苍白如纸,有些害怕,但是惊吓程度没有到伙计的地步。 孙赫武看着那伙计的表情,不由心中更加起疑,一般的老百姓看到他,会以为是兵匪强盗,惊吓程度也是像这个郎中一样,虽然害怕,但不致于夸张到如此地步,这个伙计古里古怪的。 他看了他一眼,面罩寒霜,一以大眼如同出鞘的刀,对他慢腾腾地问道:“你是这个当铺的伙计?” 那伙计结结巴巴地说道:“是——”又立马否认道:“不是——”他的身体已经颤抖得如同筛糠。 孙赫武的心中不由更加起疑,一双铜铃大眼恶狠狠地瞪着他,对他怒喝道:“到底是还是不是?!” 声音如同打雷,附近树上的鸟儿也惊得飞起,逃向半空。 看到孙赫武如同雷神一般的模样,伙计吓得两股战战,整个身子从墙上滑了下去,如同一滩烂泥,他结结巴巴地说道:“是,是——” 孙赫武将他如同一个麻袋似的提了起来,黑了脸对他厉声喝问道:“我问你有没有见过一个非常美的年轻姑娘?” 听到这话,伙计几乎吓疯了,这帮人果然是来找那个姑娘的!他之前劝过老板,收了珠宝就好,不要动色心,可是色老板偏偏不听他的,怎么样,现在惹祸上门了吧。 今天早上,看到那个美若天仙的姑娘走进来,他就知道这么美的姑娘,绝对不是普通人。 果然,姑娘才在他家幽禁了一会,一大帮人就找来了! 天啊,怎么办,怎么办,看来今天他要死在这里了。 孙赫武看到伙计面若死灰,干脆拔出手中的长剑,对他厉声喝问道:“快点说实话,否则的话,老子杀了你!”冰凉的剑身如同一条毒蛇搁在伙计的脖子上。 那伙计吓得大气也不敢出,脖子处的血管剧烈的颤动着,如同一只待杀的公鸡。 孙赫武干脆将长剑往里靠了靠,一抹血丝出现在伙计的脖子上。 郎中大惊失色,立马跪了下来,对孙赫武说道:“这位爷,我只是他们请来的郎中,与他们当铺一点关系也没有,我也没有见过那个姑娘,请你铙了我吧。”说完磕头如捣蒜。 孙赫武看到郎中如此说,便明白了几点,第一,这个伙计确实是当铺的伙计,当铺的伙计在他问他是不是当铺伙计时,他先说是,后来又说不是,这样躲躲闪闪,吞吞吐吐,肯定心中有鬼,此外,他问到他有没有看到一个很美的姑娘时,那伙计到现在都不敢说半个字。 孙赫武想到这里,将凌厉的视线看向那个郎中,对他问道:“那么,我问你,他请你来干什么?” 那郎中浑身颤抖着,对孙赫武说道:“他说有一个姑娘说她有花柳病,性病,梅毒什么的,这当铺的老板是出了名的花心好色,方圆十里地的年轻姑娘,但凡有一点姿色,都要躲着他走,他说他老板碰到一个很美的姑娘,想和那姑娘成就好事,但那姑娘说她有花柳病,他不甘心也不放心,所以请我来诊断一下。” 听到这里,孙赫武彻底明白过来,陶然儿被这当铺老板幽禁起来了!因为她倾城倾国的美丽,让当铺的色老板起了色心,想强奸她,但是陶姑娘急中生智,说自己有性病,所以那老板不甘心请来了郎中想确诊。 哈哈哈,哈哈哈,陶然儿,可真有你的! 孙赫武放声大笑,对那个郎中说道:“行,没你什么事了,你走吧。” 郎中站了起来,千恩万谢地准备离去。 “大夫,等一等——” 孙赫却却突然叫住了他,大夫面色苍白地转过身来,身体颤抖,如同站在狂风当中的纸片人。 孙赫武手上用力,剑身刺入伙计的皮肤,鲜血流得更多了,伙计看到血,几乎晕了过去,他尖声叫道:“血,血!大爷饶命!” 孙赫武微微一笑,对郎中闲闲地问道:“大夫,你说这剑要是再下去一点,这人还能活吗?” 郎中立马说道:“那肯定不能活了!别说剑身再刺下去,就算这样,如果长时间流血,不包扎的话,也非死不可。” 郎中的话刚说完,那伙计显些晕过去,立马说道:“爷爷,那个姑娘我看见了,被我家老板关起来了,我现在就带你去——” 孙赫武十分满意,对属下使了一个眼色,用长剑架着伙计往前面走。 第246章他又救了她 (246) 那当铺伙计想着自己与当铺的老板只是雇佣关系,胖老板平时对他不是骂就是打,对自己并不好,自己年纪轻轻,何必为了胖老板送了命,胖老板死了,这家当铺不在了,他可以去别的地方找活干。 此时此刻,孙赫武的长剑架在伙计的脖子上,剑气寒冷阴森,伙计从脖子到肩颈处,全部起了一层密密的鸡皮疙瘩。 当铺伙计这样一想着,自然是保命要紧,对孙赫武言听计从,一心一意往前面带路。 十几分钟后,当铺伙计带着孙赫武他们在一片大宅院面前停下,对孙赫武小声说道:“这位爷,就是这了,那姑娘被关在这宅院里的西边偏房里。” 孙赫武冷哼一声,如刀般的目光看向大宅院,他从伙计的脖子上松了长剑,然后抬起一脚,朝着伙计的屁股踢过去,那伙计万万没想到,立马一个踉跄了,整个人如同一个球一般,朝着大门扑过去,只听到“砰”的一声,他的身子仿佛一块巨大的石头,将宅院的大门砸开,然后整个人跌在了地上。 里面立马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什么事,什么事,李三,我叫你去请郎中,你怎么自己死回来了!郎中呢?” 伙计趴在地上,满脸是血,身体缩成一团,不敢吭一声。 胖老板冲向前去,对着伙计的屁股就是两脚,恶狠狠地骂道:“没用的奴才,连一个郎中也请不来,坏我的好事,留你有何用——”他对着伙计拳打脚踢。 正打得起劲,脖子上感觉一阵阴风,好像有一条冰冷的蛇趴在了脖子处,寒意从心底升起,他呆了一呆,低头一看,只见不知何时,脖子上已经架了一把明晃晃的长剑。 胖老板立马吓得七魂跑了六魄,他面色苍白,脸上的肥肉不停地颤抖着,两条腿仿佛面条,他抬起头来,就看到一个身高如同铁塔面相丑陋的男人拿着长剑架在他的脖子上,目光冰冷如剑,冷冷地看着他。 他的身后密密麻麻的站满了黑衣人,没有几百也上千了。 胖老板吓出了一身冷汗,知道传说是真的!他当时听说街上来了兵匪强盗,怕他们到当铺来抢钱,立马把当铺关了,像只缩头乌龟似的躲在自己家里,没想到他们还是找来了! 胖老板只觉得自己双脚踩的不是地面,而是棉花,全身如同下雨的出汗,他颤抖着声音说道:“爷,爷,小地方没什么钱,请你高抬贵手——” 孙赫武冷冷地看着他,对他一字一句地慢慢问道:“那,姑娘,呢——”他仿佛阎王再世。 胖老板听到这里,心里咯噔一声,只觉得所有的血从脚底板流光,他心想他闯下大祸了!唉,早知今日,何必当初,那么美的女人,肯定不是普通人,只怪他色迷心窍,动了花花肠子,唉—— 虽然内心恐惧懊恼,表面上,胖老板却在装糊涂:“姑娘,什么样的姑娘?” 孙赫武对属下命令道:“给本王搜!” “诺!”属下异口同声地应了一声,开始如狼似虎的奔向宅院各个地方。 当时,陶然儿正站在被关押的房间里,一颗心急得如同大火在烧,此时此刻,她如同牢笼里的金丝雀,当她听到“砰”的一声,大门响起来的声音时,身子不由凉了半截,想着肯定是那色老板请来了郎中,要揭穿她说自己有花柳病的谎言,可是后来听到胖老板的打骂声,知道伙计没有请来郎中,不由放了心,再后来她听到熟悉的男子声音,陶然儿不由呆住了,想着会不会是梦,是她的幻觉? 那个说话的男子声音,怎么听着那么像孙赫武?! 正在她发呆的时候,只听到“砰”的一声,上锁的房门被人“砰”的一声,从外面踢开,孙赫武的属下如同天神一般站在她的面前,对她拱手说道:“陶姑娘,你受苦了。” 陶然儿不由震惊感动,真的是孙赫武,因为眼前这个人是孙赫琥的属下,她曾经见过无数次。 孙赫武的属下对她说道:“陶姑娘,主公在外面等你,请随我出去吧。” 陶然儿点点头,她有些脸红,毕竟是她突然悔婚,半夜出逃,但是后来想着是孙赫武欺骗在前,那么,自己也没什么好脸红的。 此外,被关押在这里,与其等着被胖老板轮奸,还不如被孙赫武救出,虽然孙赫武也很麻烦,但肯定好过这个小地方的坏人。 因此,她点点头,振作精神,整理了一下头发衣服,跟着孙赫武的属下走出去了。 在房间里关押了半个小时,外面的阳光刺得她有些睁不开眼睛,她一时有些不适应,用手挡了挡眼睛,她慢慢地走到了赫武面前,此时此刻的孙赫武,在陶然儿的眼里,简直是天神下凡,是盖世英雄。 孙赫武看到她,立马将胖老板一脚踢倒在地,挥起长剑,斩了胖老板的双腿,两条胖腿如同两只猪蹄,与身子分离,在地上活蹦乱跳,胖老板满地打滚,发出杀猪一般的嚎叫。 孙赫武急步走到陶然儿面前,眼圈犯红,鼻子发酸,他对她关切地问道:“然然,你没事吧。” 依然叫她然然,依然是丝绸一般温柔的语调。 陶然儿努力笑笑,摇了摇头,此时此刻,如果不是孙赫武及时赶过来,她可能要死在这个地方了! 她的心中掠过一阵暖流。 胖老板慢慢地叫声小下去,面若金纸,血流成河,只剩一口气了。 江东的属下也从房间里搜集出一大堆东西,有陶然儿的珠宝黄金嫁衣,还有其它女人的衣服,一个属下报告道:“东厢房有一个女人的尸体——” 孙赫武点点头,手上用力,将那老板一剑杀死,然后抱起陶然儿,对属下吩咐道:“我们走。” 陶然儿看了看那个死去的胖老板,想着这个人死在孙赫武的手下,也是绺由自取,不值得同情。 她闭上眼睛,终于整个人放松下来,疲倦感如同潮水一般向她袭来,她想着接下来要如何和孙赫武谈判了,虽然他救了她,但是她绝对不会再嫁给他。 第247章我送你去 (247) 孙赫武抱着陶然儿,大步走出当铺大当家的宅院,其它的属下也拿了陶然儿原有的黄金珠宝等紧随其后。 到了骑马处,孙赫武扶陶然儿上马,他自己也翻身上马,挥动马鞭,纵马急行。 他的汗血宝马奋起四蹄,闪电般的奔驰起来,很快的,那个给陶然儿带来恶梦般存在的小城镇被远远地丢在他们身后。 四周围是一片草原,黄昏了,远方的湖水被西沉的落日染成一片金色,十分美丽,晚风吹过来,带着阵阵花香,地面上的芳草被露水打湿,白色的雾气如同轻纱一般,在四周弥漫开来。 暮色苍茫,此时此刻,陶然儿的内心比暮色还要沉重。 陶然儿对孙赫武突然说道:“放我下来。” 什么?! 对于接下来的何去何从,孙赫武内心一直不安,他很想留下陶然儿,可是理智告诉他,他已经不可能留下她了。 因此,他一直沉默着,也非常害怕陶然儿突然开口说话。 因此,听到陶然儿一句“放我下来”瞬间如同石化一般,骑在马背上一动不动。 马儿因为他停止挥动马鞭,速度也慢了下来,开始缓缓前行,有时候停下来埋头吃草。 陶然儿坚持自己的想法,再次说了一遍:“孙赫武,谢谢你救了我,但是请你放我下来!” 声音不大,却坚定如磐石。 孙赫武呆了一呆,只好勒住马缰绳,自己翻身下马,又扶着陶然儿下马,他的随从,在距离一百米的地方集体下马,孙赫武挥了挥手,他们便很识趣,在不远处闲聊着,不靠近他们,给他们留下独处的空间。 孙赫武看着陶然儿,鼓起勇气,对她用丝绸般温和的语调说道:“然然,今天是我们大喜的日子,村里的村民都来了,大家都在等我们回去喝喜酒呢。” 哪怕到了此时此刻,他的心中仍然抱着一线希望。 天啊,假如她回心转意,与他一起回去拜堂成亲,那么,他将会是这个世上最幸福的人! 是,他欺骗在先,但是她也悔婚半夜出逃了,而且在外面吃了苦,差点永远死在刚才那个偏避的小城镇了,因此,也许她会同意与他回去,今天仍然是他们大喜的日子,新郎新娘的吉服也仍然躺在那里,等待他们回去穿戴起来,所以—— 孙赫武说完这些,铜铃般的大眼一瞬不瞬地看着陶然儿,他的一颗心,因为紧张,怦怦狂跳,如同擂鼓。 沉默,是死一般的沉默。 陶然儿面色温和平静,她看着远方的暮色发呆,与此同时,听到孙赫武的话语,想着他的想法,不由心中苦笑,想着到了这个时候,孙赫武居然痴心妄想,她理了理自己的思绪,对孙赫武说道:“王爷,对不起,我不能回去与你结婚。” 声音不大,却像鞭子一样抽在孙赫武的身上,因为她一句话,他一瞬间跌落于绝望的深谷。 “为什么?”孙赫武无比失望,只觉得一颗心跌落深渊,浑身的血液自脚底板流光,他在用双脚践踏自己。 陶然儿抬起头来,一双紫葡萄一般的大眼清炯炯地看着孙赫武,对他一字一句无比清晰地说道:“因为李信志有难,我必须去救他!”因为这个世上,她只爱过一个男人,那就是李信志。 孙赫武向前一步,陶然儿后退一步,他只好控制自己,止步不前,对陶然儿急道:“然然,等我们结了婚,我们可以一起去营救他。这是我们之前说好的,你的约法三章。” “不——”陶然儿摇头,眼神无比的坚定,她心里想,孙赫武啊孙赫武,你为何一定要逼我说出绝情的话来,没错,你的确是为我作出了改变,你不再是一个杀人如麻的可怕暴君,假如你将那些涌入村口的所有流民杀死,而不是送他们银子打发他们去别的地方,不要进村,那么,也许,余生我都不知道真实的消息,我会与你成婚,然后一辈子悲伤地过到老,过到死。 但是你没有这样做,因此,我得到了真实的消息。 也许,冥冥之中,这一切都是天意。 所谓天视无我民视,天听无我民听,因为她与李信志深得民心,大家希望她与李信志一起统一天下,换取太平盛世,百姓不想再流着泪过一辈子,他们害怕李信志死了,陶然儿死了,被坏人得了天下去,他们还有他们的孩子又像轮回一样活在悲惨的乱世,所以看到陶然儿,就将李信志惨败的消息告诉了她。 陶然儿已经知道,这是冥冥之中上苍的安排,因为她和李信志一一始就知道得民心者得天下,想着靠种植得天下,所以得了民心,也因此,不管去往何处,人在何时,都有百姓保护他们,希望他们在一起,不要分开。 想着自己的爱情得到天下苍生的佑护,陶然儿就觉得自己无比幸福,这种感觉,就好像在如盲的黑夜,突然看到了光明,她一个人在空临的沙漠行走多年,突然看到绿洲一般。 想到这里,陶然儿微笑起来,她如同水晶般清亮的大眼定定地看着孙赫武,对他轻轻说道:“谢谢你今天救了我,但是王爷,我的心里一直只有李信志。先前,我之所以答应你的求婚,一个原因是你几次三番地救我,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想报答于你,另一个原因是我对李信志灰心失望,你说他的后宫仍有无数的妃子,可是我听来的消息,却是他为了我撵走了所有后宫的妃子,不惜得罪了家臣,他为了我率领五十万大军千里营救,此时此刻,他在长安城郊外大败,理智地来说,他应该撤兵回江南,但他以为我还在王思明的手上,所以仍然在坚持苦战,所以我必须去找他,其实,我的心里——” 陶然儿说到这里,孙赫武的身体哆嗦起来,这些残酷的真实的话,如刀一样,刺进他的心脏,让他痛苦万分,他突然伸出手,如同一个不想接受现实的小孩,对陶然儿提高音量说道,“不,不,你不要说,不要说。”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嗓子如同渗了血,对陶然儿气息微弱地说道,“我都知道,都知道。” 陶然儿只好沉默下来。 这些话她原本也不想说的,是他不死心,逼着她说出来。 两个人面对着面,哑口无言,静寂如同这荒原上的白雾,在他们四周弥漫开来。 几分钟过后,陶然儿想着已经耽搁不少时间了,事不宜迟,因此,她清了清嗓子,对孙赫武无比诚恳地说道:“那么,王爷,告辞了。”说完这些话,她转过身,果断地朝着远处走去。 “你等一下。”孙赫武却叫住了她,脸上都是不放心的神情。 陶然儿的脚步没有停留,孙赫武看着她的背影问道:“现在是乱世,到处都是山贼响马,你一个孤身女人,处处都是险境,你不害怕再次被人骗了,关押起来,先奸后杀?” 陶然儿的脚步停下来了,手脚冰凉,是啊,她这样一个人走下去太冒险了,之前被关押在当铺老板的房间里,九死一生,难道她还想再经历一遍了,不不,她再也不想经历了,她一定要活着见到李信志。 这一次遇险,有孙赫武救她,下一次呢,她能保证她次次运气那么好? 陶然儿背对着孙赫武,轻轻地说道:“多谢王爷关心,我会吸取经验教训,尽量保全自己的。” 孙赫武长叹一声,在那一个瞬间改变了主意,他对她说道:“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怎以尽量保全自己?算了,我送你去吧。” 什么?! 如同五雷轰顶,陶然儿严重怀疑自己听错了,孙赫武居然不计前嫌,主动提出送她回到李信志身边。 这真是让人十人意外,喜出望外的结果啊。 当然,他肯送她回去,自然是极好的,因为他是天下赫赫有名的战神,他有五百名武功一流的属下,只要他肯送她,一路必定畅通无阻,她一定会平安地回到李信志身边! 只是—— 陶然儿猛地转过身来,心中居然有些感动,内心一片温暖,她看着孙赫武,对他说道:“你说真的——” 这样,她又欠他一份情了,她欠他的情份,次次叠加,已经还都还不清了。 孙赫武苦笑一声,对她说道:“不是真的,难道是假的?既然你心意己决,我也无可奈何,自己最喜欢的女人,虽然得不到,本王也不能看着她只身入虎穴——” 陶然儿眼眶湿润,在那一个瞬间,特别感动,“自己最喜欢的女人,虽然得不到,本王也不能看着她只身入虎穴——”这样男子气的话,任何女人听了,都会爱上他。她心想,孙赫武不管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对自己,真是极好极好的,只可惜,她的心里只容得下一个李信志。 当她知道李信志为了她撵走了所有的妃子之后,她想回到他身边的打算就越发的坚定了。 第248章霸王抢亲 (248) 陶然儿对孙赫武说道:“那么,恭敬不如从命,多谢王爷。”她的一颗心安定下来,自从孙赫武答应送她回到李信志身边后,她的内心如同食了一颗定心丸,她再也不用害怕了。 孙赫武点点头,用沙哑的嗓子说道:“那么,请上马吧。” 陶然儿走到孙赫武武的汗血宝马面前,对他说道:“王爷,我想一个人骑一匹马。”说完这些话,自己也有些脸红,其实自己并不是没有和孙赫武共骑过一匹马,但是现在,她想和他保持距离—— 她不想李信志看到她在孙赫武马背上的情景,他肯定会很难过。 孙赫武苦笑一下,曾经那么近,现在那么远,昔日,她挽扶着他,他的胳膊放在她的头上,用手理乱她的长发,此情此景,历历在目,仿佛昨天刚刚发生的事情,没想到,世事如同浮云苍狗,一切变化得那么快,孙赫武想到这里,内心如同针扎一般,不过看着她难堪兼难过的样子,他清了清嗓子,嘴角浮起一丝苦笑,为她开解道:“当然,路途遥远,两个人共骑一匹马,马儿肯定受不了。” 他居然一点也不介意,还在为她开解,陶然儿对孙赫武充满了感激。 孙赫武招招手,五百名属下从不远处骑着马向他们走过来。 孙赫武叫过一个属下,对他说道:“你的马给我,你和其它属下回去,我要出去办点事,几天后我会回到这里,与你们会合,到时再商量去向。” 属下听到他这样说,立马看了看陶然儿,又看了看孙赫武,一个属下走向前,压低声音说道:“主公,结婚的东西都准备好了,父老乡亲们也在那里喝酒,等着你们回去拜堂成亲呢。” 孙赫武听到属下的话,苦笑了一声,喉咙里仿佛在渗着血,他轻轻地说道:“结不成婚了,她想回到李信志身边去。” 江东的属下急了,声音突然提高了八度,对孙赫武急切地说道:“陶姑娘想回李信志身边,你就这样让她走了?” 陶然儿其实听到他们的对话了,不由开始紧张害怕,她的身体崩紧成一根弦,握着马缰绳子的手心开始出汗,她想一旦孙赫武用强,那么,她肯定以第一时间翻身上马,立刻逃跑! 孙赫武低低地苦笑一下,对属下说道:“不然怎么样?”他的嗓子在漏气。 属下压低声音特别不服气地说道:“你把她从火海里刚救出来,你就放她走,你完全可以用强啊,我们那么多男人,她一个弱女子,强行将她带回去,成亲啊,霸王抢亲听过没有?!” 霸王抢亲?如同晴天霹雳。 陶然儿听得后背如同下雨似的出汗,与此同时,她的脸也开始泛红,江东的属下说得没错,如果他们来一个霸王抢亲,她今天肯定会被孙赫武带回去。 孙赫武听到这里,心中一动,可是当他抬起头来,远远地看着陶然儿时,只见她紫葡萄一般的大眼内写满恐慌和痛苦,面色苍白若雪,双肩颤抖。 他只觉得苦楚,整个人如同泡在中药水里,他的喉咙里仿佛渗着血,挥挥手,装作潇洒地说道:“算了,强扭的瓜不甜,也许时候未到,总有一天,她会心甘情愿地嫁我——” 他摸了摸下巴,因为现在得知陶然儿是刑相国的女儿,与王思明有密不可分的关系,那么,陶然儿与李信志从此就相亲相爱,白首到老,这简直就像一个童话,他估计非常不现实,因此,他静等着事态发展,作为一代强国的帝君,他有钓鱼人一般的耐心,他可以慢慢地等。 属下看到孙赫武坚持己见,只得作罢。 孙赫武牵过马,对他们挥挥手,然后走到陶然儿身边,扶她上了马,自己也跳上马,再次对属下挥挥手告别,然后挥动长鞭,马儿如同闪电般急行起来,陶然儿看到,也挥动马鞭,紧随其后。 风儿开始呼呼地响起来,两边的树木向身后急速地倒退,陶然儿的长发被狂风吹得向后飞扬,纠结地凌乱地交织在一起,天空一轮明月,如同玉盘一般,远处的湖水,被月亮光照着,湖面闪着钻石一般的光茫,多么美丽的风景啊。 刚才真是险象环生,如果不是孙赫武大方地放她一马,此时此刻,她可能被强行带回那个村庄结婚去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骑行着,一个时辰后,孙赫武放缓速度,对陶然儿说道:“饿了吗,累了吗,前面有一个小集市,我们过去吃吃饭。” 陶然儿不想浪费时间,对他说道:“不饿,也不累。” 孙赫武看着她,苦笑一声,对她说道:“然然,你可真是归心似箭啊,然然,本王真是不明白,李信志撵走所有后宫的女人,居然让你感动成这样,本王也可以为了你撵走后宫所有的女人啊,而且这次你被中原绑架,你要知道,本王是第一个出现在你面前营救你的人啊——”虽然努力让自己显得大气,可是说到这时,孙赫武的语气仍旧控制不住地酸溜溜起来,他在吃醋,在感叹世道不公。 陶然儿有些羞愧起来,一张俏脸也红通通的如同苹果,孙赫武的话,说得没错,论到感动,孙赫武更会让一个女人感动吧,但是感动不是爱情,感激也代替不了爱意,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她只好轻轻地说道:“对不起,王爷,我确实是归心似箭,我担心江南的安危。” 孙赫武只好说道:“那么这样吧,一会经过市镇,我们停下来买一点水和干粮,距离长安城大概还有五个小时的行程,这一路不喝水不吃东西肯定受不了。” 陶然儿知道孙赫武说得在理,点点头,表示同意。 两个人到达前面那个镇,孙赫武买了水和干粮,陶然儿却面色苍白,孙赫武走到她的面前,对她说道:“怎么,哪里不舒服吗?”她的脸色苍白若雪。 陶然儿摇摇头,翻身上马,对孙赫武说道:“不是,我看这个镇上的流民越来越多了,长安的大战应该是越来越激烈了。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孙赫武笑眯眯地说道:“当然,这个镇比先前那个镇,距离长安城更近嘛。” 陶然儿挥动马鞭,对他说道:“那我们快走吧!” 孙赫武原本在喝着水吃着干粮补充体力的,看到陶然儿已经骑着马如同一道闪电,急驰而去,他不由笑起来,等到陶然儿的背影要在他的视线范围内消失时,他将两只手指头放到嘴边,吹了一声尖厉的哨音。 长长的哨音响了起来。 陶然儿原本在纵马驰骋,速度快得让她感觉到自己在飞翔,可是仿佛佛瞬间有人施了魔术一般,那马儿突然调转马头,往回跑去。不管她怎么挥动马鞭,娇声喝斥,那马却不听她的话,载着她一个劲地往回跑,重新跑到了孙赫武的面前。 孙赫武咽下手中的干粮,将水和干粮扔给陶然儿,对她慢腾腾地说道:“吃一点吧,不然呆会儿你会饿晕过去。” 陶然儿在半空中接住水袋和干粮,她已经明白过来,刚才那一声口哨,是孙赫武吹出来的,这马跟随他多年沙场征战,是他的汗血宝马,极通人性,所以他一声口哨,它就将她载回到它身边。 陶然儿一张脸通红,如同煮熟的龙虾,她是聪明的女人,自然明白孙赫武既然可以一声口哨让马儿回来,那么,他其实随时可以将她带走,不送她到李信志身边去,他之所以没有这样做,只是尊重她的意见罢了。 想到这里,陶然儿轻声地说道:“王爷,谢谢你。” 孙赫武笑了笑,嘴腔中如同黄莲弥漫开来,他对她苦楚地说道:“谢谢?你经常向本王说谢谢,你可知道,本王最害怕你向我说谢谢,谢谢,这两个字,有什么用呢。” 陶然儿的一张俏脸更红。 孙赫武看到她难堪了,只好哈哈大笑,他想重温往日温情,因此,鼓起勇气,伸出手,摸了摸陶然儿的脑袋。 陶然儿压根没有想到他会突然这样亲密,立马惊呼一声,退后开来。 孙赫武征了征,悲伤地想着,真是今时不同往日了,他对她说道:“好了,开玩笑的,快吃吧,我们要马上赶路了,刚才之所以叫马儿回来,是因为你跑错了方向,这边才是长安的方向,然然,你刚才南辕北辙了。”孙赫武马鞭一扬,指着相反的方向,脸上带着顽皮的笑。 陶然儿一张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第249章终须一别 (249) 等到陶然儿吃饱,两个人再次扬鞭骑马上路。马儿惊虹掣电地奔跑起来。 五个小时后,孙赫武将马缰绳放缓,等到陶然儿骑马跟上来,陶然儿骑到他的身边,对他说道:“怎么不骑了?”此时此刻,她已经累得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全身的衣服被汗水湿透,整个人仿佛刚从水里挥出来的,头发丝粘在脸上,整张脸上都是汗水。 孙赫武面色凝重,从马背上翻身而下,走到陶然儿身边,伸出手,陶然儿愣了愣,只得也翻身下马。 她迷惑不解地看着孙赫武,想着他又要搞什么妖娥子? 孙赫武朝前走着,陶然儿只好跟上,走了几步,才发现他们此时此刻,在一块向阳的山坡上,再往前走十几分钟,他们已经到达山顶。 孙赫武站在山顶,山顶的劲风吹着他黑色的长袍,发出飒飒的响声。 他如同石像一般站在那里,眺望着不远处。 他的大眼十分沉郁。 “为什么到这里来?”陶然儿心中焦急,迷惑不解,不知道孙赫武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看——”孙赫武伸手往山脚下一指,陶然儿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望,不由激动异常,泪盈于睫,天呐,她终于看到了江南的旗帜?!山脚下如同雨后的蘑菇一般,全是军用的营帐,那是江南的军队,在这里安营扎寨! 陶然儿激动至极,她的眼泪如同泉水一般,从眼睛里急速度地涌出来,她只好伸出双手,不停地抹着眼泪。 这一刻,她仿佛见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呜呜呜,呜呜呜—— 孙赫武看着她如同小姑娘一般掉眼泪,不由又好气又好笑,对她调侃着说道:“看你现在这样子,哪像那传说中的女军师啊——” 陶然儿不由脸红了,她对孙赫武没好气地说道:“女人是水做的,你没听过吗?” 孙赫武长叹一声,对她喃喃地说道:“然然,你什么时候会为了本王掉眼泪?” 陶然儿呆了一呆,不由一张脸通红,此时此刻,她恨不得自己后背生出双翅,可以立刻飞到江南的军营里,与李信志相见,可是孙赫武却说出这些让她难堪的话来。 孙赫武看到她一张俏脸烧红如同天边的晚霞,不由笑了起来,对她说道:“好了,不开你玩笑了,所谓千里搭长棚,这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就送你到这吧。” 什么?! 陶然儿呆了一呆,清醒过来,对他说道,“你不再送我了?”已经习惯了他的陪伴,如今剩下自己孤身一个人,天色向晚,她有些害怕。 孙赫武耸了耸肩,对她顽皮地说道:“这山脚下就是江南的军营,我已经送你到这了,你还要我送你到哪里?” 陶然儿结结巴巴地说道:“能不能直接送到军营?” 孙赫武摇了摇头,讽刺地说道:“某人不想与我共骑一马,不就是不想让李信志看到吗,本王是识趣之人,所以就送到这啦。” 陶然儿一张俏脸通红,对他结结巴巴地说道:“可是我,我——” 她看了看山顶,又看了看山脚,从山顶走到山脚,要费不少时间,而且这座山,好像原始森林,丛林密密麻麻,野草丛生,估计有猛兽出没,她习惯了孙赫武的陪同,一下子心里没了底。 她害怕地站在那里,心里如同十多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孙赫武走到自己的汗血宝马面前,取下陶然儿的包袱,将常胜的骨灰坛子交给她,对她说道:“本王看你穿这件黄金嫁衣特别好看,你曾经想典当它,本王估计你也不喜欢它,不如留给本王,日后也好做一个念想。” 想着她差一点嫁给他,他就控制不住地想大哭一场。没有见识过太阳,还能承受黑暗,可是他看到过幸福的模样,呜呜呜—— 陶然儿接过常胜的骨灰坛子,紧紧地抱在怀里。 她点了点头,孙赫武真是多情之人。 孙赫武将包袱重新系好,在马背上绑好,对她说道:“好啦,就此别过。”他翻身上马。 陶然儿急了,对他说道:“喂,孙赫武,等一等——” 孙赫武只好勒住马缰绳,对她开玩笑地说道:“你既然这样舍不得本王,那么现在后悔也来得及,跟本王回去结婚吧!” 陶然儿红了脸,她摇了摇头,对他问道:“我是问你,你的伤好了吗,会不会剧毒发作?” 孙赫武听了一征,不由红了脸,与此同时,内心又有些感动,他咳嗽一声,看向陶然儿,她如同湖水一般清澈的大眼内写满关切,原来这个丫头还是关心他的,他的心中涌起一阵暖流。 唉,如果她对他自始至终冷漠无情,也许,他不会像现在这样想忘也忘不了。 他笑了笑,说道:“嗯,好了,结婚大前夜,我就感觉自己好了,剧毒已经全部被本王运功排出体外了——” 陶然儿松了一口气,对他说道:“好吧,那你多保重。” 孙赫武想了想,从贴身的衣物内拿出一把精致的小刀,递给陶然儿,对她说道:“你从这山顶下到山脚,山林里可能有坏人甚至野兽,你用这个防身吧。” 陶然儿到了此时此刻,才知道孙赫武的存在,对自己有多么重要!他在她身边,她的内心就有巨大的安全感,一旦他离开,她就开始害怕起来。 她哆嗦着嘴唇问道:“你真的,不送我了吗?”大眼内都是依依不舍和害怕。 孙赫武骄傲地笑了笑,说道:“哈哈,我送你到江南军营,李信志肯定要将本王绑起来了,本王好歹也是一代帝君,何致于以身犯险——” 陶然儿哑口无言,只好沉默着低了头。 孙赫武依依不舍地看她一眼,仿佛想把她的样子永远记在心里似的,然后,为了不给自己留恋的机会,他狠狠地挥动马鞭,马儿急驰着往远处驰去,转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陶然儿也只好收回视线,整个整身上的衣服,抱紧了常胜的骨灰坛子,一只手拿着孙赫武送给她的锋利小刀,开始沿着山顶的小路往山脚急急走去。 对于陶然儿来说,不管前面是刀山还是火海,不管前面是大海还是沙漠,只要最终能够与李信志重逢,那么,哪怕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惜。 当年,在虎村的时候,诸葛村长要考核她,让她与巧姐半夜走进深山,从老虎嘴上逃生,当时,她被老虎拍成重伤,可是想着虎村的李信志,她仍然咬着牙,一步一步爬了回来,更何况,经过了五六年,她吃了许多苦,受了很多累,一颗心早就如同铁石一般无坚不催了! 她急急地朝着山脚跑去,在心里呐喊道,信志,等着我,我来了! 第250章心中念想 (250) 孙赫武离开陶然儿的身边,仿佛瞬间生了大病。一路浑浑噩噩,昏昏沉沉,六个时辰之后,他回到了与陶然儿曾经租住的山村小屋。 村民们已经吃过喜酒走了,只剩下一片狼藉的桌椅板凳,还有空空荡荡的房间,可是那些大红双喜字的对联窗花还在,还有那些贴着大红双喜字的酒坛,酒已经喝干了,只剩下空酒坛子。它们悲伤地看着孙赫武,仿佛在替他难过。 这个天下,有比他还要悲剧的新郎吗? 孙赫武慢腾腾地拿起一个空酒坛子,酒香扑鼻,让人沉醉,虽然酒己经喝干了,但是酒香浓郁,他突然眼眶湿润下来。在那一个瞬间,仿佛有一把尖刀刺入心脏,巨痛如同暗潮一般袭来。 五百名属下已经慢慢围拢过来。 一个属下看到孙赫武神情沉郁,只好长叹一声,安慰说道:“主公,你真的让陶姑娘就这样走了?你那么辛苦才找到她,你居然就这样让她走了?而且还亲自将她送到了李信志身边,主公,你是不是有点傻——” 孙赫武仿佛没有听见,任由属下奚落着,对着一个空酒坛子眼圈犯红,鼻子发酸。 漂亮得像水仙花一样的姑娘,笑起来时,双颊会像玫瑰花一样红通能的女人—— 人生真是苍黄易变,昨天这个时候,他还在美美的做着与陶然儿成亲的梦,没想到,此时此刻,佳人己经不见了! 另外一个属下对那个说风凉话的属下说道:“好啦,天下女人多得是,何必为了一个女人如此痛苦,主公,接下来你怎么打算?” 孙赫武才清醒过来,振作精神,对属下温和说道:“接下来,我们先回江东,看形势再定,如果江南败了,我们率军攻打江南,让江南亡国,如果中原败了,我们北上,让中原亡国灭种!” 只是心中仍然空空荡荡,千里江山,不如她眉间一点朱砂。 属下齐齐下跪欢呼:“主公英明——”“等到天下一统,何愁没有女人——”“主公万岁万岁万岁!” 孙赫武在属下的一片恭维声中,振作精神,留恋地看了一眼他曾经与陶然儿一起住过的房子,对他们说道:“那么,事不宜迟,你们收拾一下,我们马上回江东吧。” “诺!”属下们分头行动。 半个时辰后,所有人收拾好,骑上马,在夜色中风驰电掣地离去。 等到清晨到来,东方的天空辉映着淡淡的玫瑰金的云彩,四周的树叶被金色的阳光照耀得成了金叶子,孙赫武停下马,对属下突然问道:“这里距离长安城有多远?” 理智岂能时时控制得住感情,稍一不慎,思念像如同出笼的狮子。此时此刻,孙赫武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偶人,双腿不由自己作主。 属下说道:“主公,我们是回江南,与长安相反的方向,所以现在距离长安应该是有十个时辰。” 十个时辰?! 孙赫武愣了一愣,可是对陶然儿的思念却逼得他不得不这样做,长安仿佛有一根线在牵扯着他的心。不然,无论如何,他不肯回江东,因此,他对他们说道:“那你们在这里等我二十二个时辰,本王有事去一趟长安,去去就来。” 属下们愣了,对孙赫武急切问道:“主公,你又要去长安做什么?” 孙赫武不回答,挥动马鞭,朝着长安的方向风驰电掣地驰去。 十个时辰后,孙赫武到达长安,大汗淋淋,全身累得仿佛骨头散了架,整个人仿佛刚刚走完二万五千里长征,他缓缓地从马背上下来,因为肢体僵硬,整个人站立不稳,仿佛脚下的不是长安城的地面,而是海面似的,他休息了几分钟,扮作普通百姓,混进了长安城。 他在长安城街上四处焦急地寻找着。 终于看到有书摊,便立马向前,打听到:“请问,有没有《女军师传》?” “有有有。” 书摊老板立马找了出来,笑眯眯地拿给了孙赫武。 孙赫武如获至宝,看了一眼书封页陶然儿的画像,不由笑了起来。心中暖暖的,终于如同食了定心丸。你还别说,这画像居然画得还挺像的,比他江东皇宫的画匠还要厉害,果然高手在民间,他用手轻轻地抚摸着陶然儿的画像,仿佛在抚摸她本人的脸似的,他又对书摊老板问道:“女军师的画像有吗?” “有有有!”书摊老板笑眯眯的,极其熟稔地找了出来,递到孙赫武的手上,对他说道:“你也喜欢女军师啊,这阵子,女军师的书和画像很多人来买呢,真是非常好卖,因为女军师,长安纸贵啊。听说我们中原的王大将军要迎娶女军师了,那么以后我们中原有福了!” 孙赫武鼻子里冷哼一声,陶然儿早就离开王府了,民间得知消息总是要落后一大截,他从腰间掏出一大锭银子,交给书摊老板,拿着书和画像转身就走。 人人谓我恋长安,其实是恋长安某。 因为再次失去了陶然儿,所以他要将她的传记和画像买回来,回到江东,他想念她的时候,可以拿出来看看。 如果他的手下知道他骑着马来回奔驰二十多个小时只为了买陶然儿的传记和画像,肯定要笑话死他,所以他没有说出实情。 帝君怎么了,帝君也是人,只要是人,就有动情的时候。为爱失狂的时候,就像玫瑰花崩溃似的往下落,就像漫天下起金色的雨。 唉,自从认识了陶然儿,他已经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了,在情感的大潮中,他次次失控,失控得无可奈何,无能为力。 他为什么不能像一个暴君一般,对陶然儿来一个霸王抢亲,也许得到了她的身体,他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受着相亲之苦的煎熬了。 孙赫武自己都无法理解自己。 他将画像和陶然儿的传记小心收好,然后再次翻身上马,朝着长安城出城的方向惊虹掣电地驰去。 到达王思明与李信志开战的地方时,他勒紧马缰绳,在风烟中停了下来,心酸地想,此时此刻,十个时辰已经过去了,陶然儿应该顺利地下了山,与李信志会合了吧。 想起他们两个人相亲相爱的画面,孙赫武就觉得一颗心被人重重地捏在掌心使劲搓揉似的,他痛得不能呼吸。 唉—— 失之交臂,只差了那么一点点—— 孙赫武叹惜一声,挥动马鞭,马儿再次驰骋起来,朝着江东的方向疾风一般驰骋。 第251章发现了刺客 (251) 孙赫武将陶然儿送到江南军营附近的山顶时,已经是傍晚。他丢下陶然儿一个人走了。 暮色如同轻纱,将陶然儿轻轻笼罩,不远处的深山,仿佛潜伏的猛兽,让人看久了胆寒。 接下来,陶然儿只能孤单地一个人下山,穿过如同原始森林的密林,找到江南军营,与李信志会合。 一个年轻的孤身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仅凭着手上的一把锋利小刀,要穿越密林,搞野外生存。又是在晚上,非常的有难度,但是心中有爱,便有了无比的勇气,陶然儿想着她与信志重逢的画面,便十分的有动力。她抱紧了手中常胜的骨灰坛子,拿着小刀,往山下稳稳地走去了。 山路如同羊肠小径,十分狭窄,山坡简直就像九十度的垂直山坡,十分陡峭,山路两边是密密麻麻的灌木丛,有时候可以看到不知名的野兽,它们的身影如同幽灵一般,在山林中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 月亮出来了,高高的挂在天上,照得四野如同白昼。 陶然儿看得胆战心惊,面色苍白,此时此刻的长安郊外的山林,比起当年虎村的密林,不相上下,但是现在的陶然儿,不再是当年那个刚刚到虎村的现代女人,她在这个时代积累了丰富的经验,也看惯了生死,因此,对于这些吓人的野兽她虽然内心充满恐惧,却也不会吓晕脑袋。 明月如同玉盘一般,挂在头顶,伴随着一声可怕的啸声,一只高大瘦削的野狼出现在她的面前,距离五十米,绿色的眼睛与她对视着。 陶然儿呆了一呆,只觉得头顶响起一声焦雷,她碰到狼了! 当看到狼出没的时候,她就拿着小刀屏气息声地站在原处,如同石像一般,一动不动,也许因为这个山林靠近两军交战的地方,那些猛兽连日来受着人类的骚扰和伤害,因此,它们也不敢伤害陶然儿。 在静寂的夜里,那只狼十分消瘦,可能是饿了多日。绿色的眼睛在暗夜里十分吓人。 在惨白的月光下,饿狼与陶然儿互相静静地对望着,最后那狼摇了摇尾巴,走了。 陶然儿松了一口气,继续朝着山脚快速进发,她拼命地跑,速度简直像在飞。此时此刻,她才发现自己的身上已经如同下雨似的出了很多汗水,后背的衣裳已经贴到皮肤那里了。 这个时候,已经走到了下半夜,陶然儿停止脚步,因为前面已经无路可走了,之前再危险,好歹还有一条山路,可是走着走着突然没有了路,眼前是密密麻麻的原始树林,上百年的老树耸入云天,枝冠遮天,如同华盖,风吹过,它们便发出幽灵般的叹息,矮一点的地方是灌木丛,它们的枝丫纠结着,缠在一起,仿佛墙壁,简直怎么努力也无法穿行。 这些树木简直如同修炼成精的妖怪一般,盘根错节,无法通行。 陶然儿焦急地看着四周,最后她咬咬牙,挥起手中的小刀,砍向灌木丛,鲁迅爷爷说过,这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自然也成了路,因此,既然眼前没有路,那么,她就自己劈荆斩棘,开出一条路来! 在这个乱世活着,她不一直是一个筚路蓝缕的开路者吗,当女神农也好,女军师也罢,这个乱世,只有她陶然儿这一个与众不同的女人。 想到这里,陶然儿的内心升起一股骄傲自豪之情,她的内心有了勇气和信心,手上更加用力。 在这个硝烟四起的乱世,大部分人都是破坏者,他们杀人,抢掠,屠村,他们是破坏者,他们在剥夺生命,只有她和李信志,却是保护者,他们种粮食,种灵芝,他们分享给百姓杂交水稻的种子,他们在保护生命,在培育生命,在繁衍生命! 也因为如此,所以,远在中原偏远乡村的村民,也爱戴也们,希望他们长命百岁,统一乱世。 陶然儿想到这一点,觉得无比幸福。 百姓的爱戴对于他们来说,是最大的鼓舞。 在乱世,每一个人,活得像一只牵线木偶,被一只无形的手操控着,做着身不由己的事情,可是她和李信志,却一直在为着他们的梦想在努力,一个人一辈子做了自己喜欢的人,主宰了自己的命运,这是何等的快乐! 想到这里,陶然儿的大眼兴奋地发出光来,比天上的星星还要闪耀。得知李信志因为她撵走了后宫所有的女人,对于李信志原本淡漠的感情重新变得炽热起来,如同熊熊大火。现在的陶然儿,对于李信志简直爱到发狂的地步,她如同热恋中的女子,渴望着在第一时间见到自己心爱的男人。 别说眼前是难行的山路,就算面前是战火纷飞的战场,她也会穿越战场,与李信志重逢! 陶然儿想到这里,咬着牙奋力地挥着手上的小刀,一步一步的艰难前行,灌木丛上的枝丫都带着玫瑰花一样的刺,很快,陶然儿的手上就出现无数个小红点,鲜血如同小喷泉一般急速地冒出来,她的手如同大火在烧一般,火辣辣的疼痛,她抬起头一看,是满手的鲜血。 然而,她仍然咬着牙,挥动着小刀,继续劈路前行。 所谓劈荆斩棘,筚路蓝缕,就是如今的状况吧。 月亮渐渐沉下去,头顶有几颗钻石一般的星星。 这样苦苦坚持了三个小时,等到东方露出鱼肚白时,陶然儿浑身累到脱力,身形摇晃,体力不支时,终于听到了山脚人说话的声音。 陶然儿微笑起来,看到了成功的希望,她继续用力,挥动着小刀,斩向最后一大批荆棘。 然而,却因体力不支,她整个人倒在了荆棘林中。 “啊——”荆棘刺得她痛苦得大叫起来,然后她晕了过去。 “什么人?!”几个江南的士兵闪电般地冲了过来,看到陶然儿,不由征了一征。 他们发现一个人脸朝着地面躺在荆棘丛中,浑身是血点。 江南的士兵怀疑是王家大军安排过来打探情报的刺客,是一个细作,一个士兵扬起刀,对着晕过去的陶然儿就要砍去,另一个士兵拦住了他,对他提醒说道:“如果不是刺客呢?” 挥刀的士兵说道:“不是刺客是什么,开战多日,百姓早就跑了,所以,肯定是刺客,不然还有什么人?” 另一个士兵思量着说道:“我总觉得不可能是刺客,现在是我方处于战败的局面,唉,主公为了营救皇后娘娘,已经失去理智,不停地吃败仗,可是他却坚持着在此地死战,这样下去,江南是要亡了,你与我,可能都要成变这异乡的孤魂野鬼,我想念我的孩子,我的娘子,还有我的老娘,呜呜呜——” 江南的小士兵说着抹开了眼泪。 挥刀的士兵对哭泣的士兵不耐烦地说道:“唉呀,说着说着你怎么哭起来了,事己至此,我们先把这个刺客杀了算数,也算是为了成千上万死去的江南兄弟报仇了!” 先前的士兵点了点头,对他提醒说道:“如果是刺客,我们也要汇报给主公,再决定要不要杀他啊,万一能刺探到重要的情报,江南可能就有救了——” 两个士兵商量到这里,取得了一致的意见,他们点了点头,一起伸出手,将面朝下倒在荆棘里的陶然儿翻了过来。 当他们看到陶然儿的脸,不由震惊得尖叫一声,可怜的陶然儿,因为两个士兵震惊得失了手,她的身体再次轰然倒了荆棘丛中。 好在她已经失去了知觉,因此也感觉不到身上的疼痛。 一个士兵震惊得结结巴巴地说道:“这刺客,好,好像是个女的!” 另一个士兵也震惊得脸色都发白,他吞吞吐吐地说道:“而,而且,有点,像,像,咱们的,皇后娘娘?!” “对对对!”两个士兵说话就像两个结巴在聊天一般。 沉默了三分钟,一个说道:“不管她,她,是不是皇后娘娘,我们先将她押,押起来,送到主公那里,就说是抓到一个刺客。” “对对对!” 两个士兵商量妥当,扶起陶然儿,一个架起她的一只胳膊,将昏睡的陶然儿带向江南的军营。 第252章终于重逢 (252) 对于李信志来说,这一阵子,简直天天处在地狱当中煎熬。泰山一般的压力让他几近崩溃。 他仿佛一个人在抵挡千军万马。 之前,收到王思明与陶然儿的结婚喜帖,他立马将江南后宫所有的妃子撵了出去,并且率领江南五十万大军北上营救,在此期间,他虽然着急痛苦,可是一切的一切,因为前面有着一个营救陶然儿的希望,所以一切都还能承受。 可是此时此刻,已经在长安城的郊外苦战了十多天,第一次攻打长安城就失败了。接下来十几天,他率领部下,发动了十多次进攻,然后,王思明兵强马壮,长安城固若金汤,他次次进攻,却次次失败。江南的大军士气低落,损失惨重。 长安郊外,对于李信志来说,天天都是乌云密布。 原本刚到中原时,有士兵水土不服,拉起了肚子,结果几场战争下来,更多的士兵开始拉起了肚子,痢疾是一种可怕的传染病,一传十,十传百,在军队里快速传播开来,冰冷的死亡阴影在江南大军里笼罩漫延。 江南军队的人数以极快的速度在减少,压力如同沿着山顶滚下来的巨石,朝着李信志铺天盖地的压过来。 李信志开始整宿整宿的睡不着,半夜频频惊坐起,两边的青丝一夜变成白发。 他感觉自己被一只无形的手套在一个巨大的袋子中,袋口在不停地收紧,压力从四面八方向他挤过来,他几乎要窒息而亡。 江南跟随作战的家臣也开始如同叽叽喳喳的麻雀一般,在他醒着的任何时间里都在他向进言:“主公,当务之急我们应该撤回江南!”“主公,识时务者为俊杰,在这里苦战下去,等待我们的是什么,你知道吗?!”“主公,王思明不会对皇后娘娘怎么样的,你放心吧,我们先回江南,休整半年,再来营救皇后娘娘吧!”“主公,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主公,我们撤回江南吧!”“主公,皇后娘娘要是知道你一谓的进攻,坚持不退兵,她是军师,她要是知道了,也会坚决不同意你这么做的!”“主公,江南有无数的百姓在等着你,主公,你的娘亲,还有你的孩子,也要等着你回去,他们需要你啊,主公!” 这些进谏的话语,如同炸弹一般,在李信志的四周炸响。 李信志每天木着一张脸,听着家臣们不停的劝说,他们如同苍蝇似的嗡嗡嗡没完没了,他的耳朵都快要听聋了,他成天成天的头晕脑涨。 死忠文,一天至少要在他面前说三遍:“主公,为臣当年北征的时候,在长安城苦战了四个月,最后为臣还不是明智地退兵了,主公,失败不丢人,最可怕的是永远站不起来!” 李信志紧紧握着拳头,面色灰白,不管家臣们怎样劝说,他就是不退兵! 他的一张俊脸,成天如同青铜疙瘩。 因为这天下,只有他,关心陶然儿,爱着陶然儿。 因为只有他知道,一旦这个时候,他因为进攻长安城时失败退了兵,那么,这一生,与陶然儿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 他可能连她的面也见不到了! 人活在乱世,有时候,与一个人,走散了,那么这一生,就再也见不着了! 他不想他与陶然儿是这样的收梢,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李信志如同一只倔强无比的牛,没有人能劝醒他。 王思明打退了李信志,从此威名远扬,他一高兴,会娶陶然儿,他与她结婚,会成为板上钉钉的事实,也许他一气之下,也许会把陶然儿杀了。 总之,不管是娶了陶然儿,还是杀了陶然儿,对于李信志来说,都是灭顶之灾。 李信志在无数次血战当中,永远忘不了得知北征失败,忠文浑身是血的出现在他面前,他以为陶然儿死去的情形,那个时候,他的身体好像被一把利器穿了一个大洞,五脏六腑全部掉了出来,鲜血淋淋。 这种失去的痛苦他不想再经历了! 所以,这一次,他一定要举全国之力,如果救不出陶然儿,他就选择战死! 他知道这样做很自私,简直是置国家社稷安危于不顾,但是他之前,一直在为国家着想,为社稷着想,为家臣着想,他从来没有为自己和陶然儿想过,因此,这一次,就让他自私一把,任性一回吧。 因此,不管江南的家臣怎么苦口婆心的劝说,李信志铁了心,一定要救出陶然儿,不撞南墙不回头,不见黄河心不死。 因此,虽然吃了十多次败仗,他却仍然坚持着在长安城郊外苦战,江南的将士如同秋天的蒲公英,以越来越快的速度在减少,可是李信志仍然苦守着。 这一天,天刚蒙蒙亮,他就起来了,穿着白袍银甲,在自己的虎帐里慢慢地踱着步,他的手上拿着《女军师传》,那是他刚刚到达长安城,手下的一个士兵潜入长安城替他买来的,一颗心如同在大火上烧。 此时此刻,他也只能凭借着《女军师传》上面陶然儿的画像,解他的相思之苦。 他爱的女人自然是非常优秀的,也正因为她的优秀,所以他两个人的缘份仿佛藤牵瓜,瓜牵藤,兜兜转转,分分合合,一直苦比甜多。 这个时候,听到急切的一声“报——” 李信志愣了愣,这么早会是什么消息?难道王思明看到他吃多了败仗,率领大军来偷袭江南军营了吗? 李信志立马崩紧了一根弦,胸中仿佛揣着一只兔子,对着外面大声命令道:“进来!” 伴随着盔甲的铿锵声,两个士兵扶着一个晕过去的人急急进来了,李信志眨了眨眼睛,只觉得那晕过去的人很熟悉。 在那一个瞬间,他有一些恍神。 一个士兵跪在地上,对李信志大声地说道:“启禀主公,在前面的山脚抓到一个奸细,估计是王家大军的探子!” 李信志愣了愣,向前一步,对士兵吩咐道:“把他放在地上——”那种恍神的感觉又来了。 他又眨了眨眼睛,那种莫名其妙的熟稔感再次浮现在他心头,他想着自己是疯了吗,因为太过想念陶然儿,以致于看到王家大军的一个探子也觉得像她。 两个士兵依言将陶然儿面朝上的放倒在地上,他们两个的心怦怦跳动如同摆鼓,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李信志将视线投向地上的人,瞬间,只觉得五雷轰顶,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他如同石像一般呆在那里,一动不动,如同黑曜石的大眼定定地看着地面上昏睡的人儿,脸上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几分钟后,李信志如同受烫一般,他猛地跳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陶然儿的面前,闪电般的蹲下身,将她搂抱了起来:“然儿,然儿——” 居然真的是陶然儿! 李信志的眼泪如同泉水一般涌了出来,他的嘴唇颤抖,手指尖也在颤抖,他用双手轻轻地摇晃着陶然儿的双肩,对她轻轻地呼唤道:“然儿,然儿,真的是你吗?” 一切仿佛是梦,啊,但愿长梦不要醒。 陶然儿仍然在昏睡的状态,李信志怎么叫她也也叫不醒。 李信志擦了擦泪水,对两个仍旧如同石像一般站在地上的士兵问道:“你们在哪发现她的?” 一个士兵说道:“是在前面的山脚,我们发现她时,她还发出了一声尖叫声,肯定是这个荆棘有刺,这刺上有毒,所以她晕过去了。” 李信志低下头来,开始仔细地检查陶然儿的伤口,只见她一只手拿着一所锋利的小刀,他将小刀拿走,只见她的手心全部是血泡和密密麻麻的小刺,他看着她另一只手,只见她的手里抱着一个坛子,他愣了一愣,不知道那坛子里是什么东西。 人已经晕过去了,居然还搂着这两样东西,可见非常贵重。 他对两个士兵说道:“快,快,快叫王太医来。” 两个士兵会意,立马点点头,飞一样的出去了。 十几分钟后,王太医来了,李信志已经将陶然儿抱到了自己虎账上的卧榻上。 王太医走到陶然儿的面前,替她诊视,几分钟后,他对李信志说道:“不碍事,她只是太累了,可能走了很远的路,才到达这里的,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罪,让她休息两天,喂她喝点水,就好了。” 李信志心头压着的一块大石总算落了地,他点了点头,对王太医说道:“好的,你去配点滋补的药来。” 王太医点着头去了。 几分钟后,其它的将军家臣也听到消息,全部到李信志的帅帐来了,他们压根没有想到,皇后娘娘会自己跑回到他们面前来,这实在是意外之喜! 这是天佑江南啊! 李信志看到人这么多,黑压压的站了一大片,帅帐有些透不过气来,立马挥挥手,对他们说道:“你们回去吧,让皇后好好休息。” “是。”家臣们答应一声,准备离去,一个将军在离去前,鼓起勇气轻轻问道:“那么,主公,今天还要攻打长安城吗?” “不用了。”李信志因为与陶然儿重逢,立马改变了主意,他已经找到了陶然儿,再攻打长安城失去了意义。 另一个家臣立马把握机会进言:“主公,依在下看来,不但不用攻打长安城了,我们应该马上撤兵!因为王思明一旦知道皇后娘娘现在在我们这里,肯定会更加勇猛地攻打我们,到时候回江南就来不及了!” 李信志抬起头来,对他说道:“你说得对,叫大家保守秘守,另外,马上撤兵,我们回江南!” “诺!”众将士集体欢呼,立马号角声响起来,鼓声雨点般响起来,江南大军开始急行军回江南。大部队如同洪流一般,朝着江南的方向快速撤退。 将士们知道要回家乡,原本士气低落,有气无力,如今个个精神振奋,脚步轻快,脸上浮着笑容,眼睛闪闪发光。 第253章为今之计 (253) 当江南的大军开始急行军撤回江南的时候,如同退潮时的海水。看到大军开始撤得差不多了,忠文带着“咣当咣当”响的大刀,跑进李信志的虎帐,对他启禀道:“主公,大军撤得差不多了,你也撤吧。” “我——”李信志看了看仍旧处在昏睡中的陶然儿,只见她面色苍白,身形消瘦,如同睡美人一般,他想着她不知道费尽了多少辛苦才回到了她的身边,他怎么能现在让她—— 因此,他对忠文吩咐道:“这样,忠文,你带领部队先走,本王带着陶然儿在后面。” 忠文急了,对他说道:“主公,不行啊,皇后娘娘肯定是从中原逃跑出来的,王思明现在一定知道她出逃了,如果你和娘娘与我们大部队分散了,到时候王思明追上来,只有你们两个人,你们怎么可能是他们的对手,到时候,恐怕不但皇后娘娘,主公你——” 李信声看着忠文,对他说道:“忠文,你倒是提醒了我,我更应该与陶然儿乔装打扮,与你们分开行动,这样就算王思明追赶过来,也会追赶你们,所以,你们先走吧。” 忠文呆了一呆,突然觉得自己很受伤,主公居然让江南大军当挡箭牌—— 王太医这时也说道:“忠文,我看主公说得在理,就这样办吧。” 忠文无奈,只好答应下来。 李信志对他们挥了挥手,说道:“走吧。走吧,我会与皇后回到临安城与你们会合的,记住,一路小心,就算王思明的队伍杀到,也一定以撤退回江南为主要目的,只要回到江南的领地,那么,就安全了。” 忠文点点头,委屈地看着李信志,对他幽幽说道:“主公,看来,你是选择了皇后娘娘,抛弃了我们了。” 李信志哭笑不得,对他们说道:“胡说什么,马上走,事不宜迟,我也要走了。”他抱起陶然儿,陶然儿在他的怀中,终于醒了过来,睁开大眼,看到李信志就在眼前,她怀疑是一个梦,她伸出手的,摸了摸李信志的脸,对他轻轻地说道:“信志,我不会是做梦吧。” 李信志眼圈又红了,对她声音哽咽地说道:“不是做梦,然儿,我们重逢了,现在,我要带你去另一个地方,你跟我走好吗?” “好!”陶然儿答应得很干脆,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她好累啊,可是现在,她终于可以休息了,不用那么劳累了。 看到李信志与陶然儿和好如初,王太医与忠文都松了一口气,他们互相看着笑笑,然后纷纷跳上自己的马,一阵疾风似的,去追赶大部队去了。 李信志也抱着陶然儿扶她上马,然后自己也翻身上马,陶然儿虚弱地依靠在李信志的怀抱里,她却突然想起什么,对李信志说道:“等等,信志,立马,快,叫大军撤回江南!” 此时此刻,她完全清醒,猛地想起自己这次来找李信志,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劝说他撤兵回江南的。 如果不撤兵,如果江南亡了,那么,他们何以为家? 李信志笑了起来,对陶然儿说道:“在你醒来之前,在我看到你的那一刻,我就已经撤军了,现在江南大军急行军回江南,应该已经有半个小时了,王思明想追赶,没那么容易了。” 陶然儿才笑了起来,重新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李信志看到她想睡觉的样子,便笑了笑,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地亲了一下,对她无尽温柔地说道:“那你好好睡,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陶然儿点点头,在李信志的怀抱里,她觉得无比安心,无比幸福。她像一只久经风雨的小船,如今终于找到了可以停泊的港湾。 李信志控紧马缰绳,挥动马刺,马儿如同疾风一般,向着东方疾驰起来。 陶然儿心想,只要和信志在一起,不管去哪,她都会很开心,最幸福的事,莫过于从此与李信志浪迹天涯,不问世事,那便是极美极美的生活。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许只是几个时辰,对于陶然儿来说,仿佛是几个世纪。 她才完全清醒过来,李信志也放缓了速度,从马背上跳了下来,陶然儿睁开眼睛一眼,不由目瞪口呆,天啊,这简直是人间仙境!只见他们置身的地方是一个不知名的小岛,白色的沙滩,绿色的椰林,蓝蓝的海水。 椰林树影,水清沙白! 此时此刻,他们两个人居然在岛上!她震惊极了,自己的脚控制不住地往海边走去,不远处,蔚蓝色的大海无边无际,白色的海鸥在海面上鸣叫着飞来飞去。 潮水一阵一阵地朝着海岸涌过来,海风迎风吹来,带着清新的海的气息。 陶然儿兴奋极了,她脱下自己脚上的鞋子,赤着脚回身对李信志快乐地说道:“这是哪里?” 李信志笑道:“你也看到了,这是海上。我相信,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 陶然儿笑子起来,没错,这里的确是最安全的地方!这天下,大概没有人知道,此时此刻,女神农和江南王在一个无名的小岛上,小岛在海的中间,与世隔绝,谁也找不到他们! 这是蓬莱仙境。 信志真是神通广大。 陶然儿张开双臂欢呼,感叹道:“哇,这里太美好了,真想在这里一辈子呆下去,不走了。” 李信志站在她的身边,微笑说道:“那就不走了。” 陶然儿呆了一呆,怎么可能,他说的是真的吗? 她走到他的身边,与他肩并着肩,一起看着蔚蓝的大海,海水哗哗的响着,卷起白色的浪花,此时天与地之间只有她与他两个人。 世界成了孤岛,孤岛上只有她和他。 陶然儿长长地叹气,幸福地叹惜,她全身心的放松,以前,活在乱世之中,纷纷扰扰,太多人和事,她已经看够了太多的人了,做梦都想与李信志在一方小小的天地里过着二人世界。 难道她在李信志面前,是水晶玻璃做的吗,不管她想什么,哪怕是千里之外,他也能第一时间知道? 陶然儿幸福地微笑起来。 第254章一点也不晚 (254) 李信志看到陶然儿长时间的沉默,背对着他站着,从海上吹过来的长风将她黑色的长发吹向脑后,纠结地凌乱地在一起,她的背影消瘦纤丽,长发乌黑浓密,映着蓝天白云,碧海晴空,真是十分美丽。李信志微微一笑,鼓起勇气伸出手,轻轻地放在她的肩上。 两年多没有亲密接触,形同陌路,两年多的误会,彼此的伤害都很深,突然短时间恢复到从前恩爱的时候,简直不太可能。 他与她之间,仿佛隔了一堵厚厚的墙,现在两个人拿着探测锤,试图将隔离的墙砸毁。 刚刚重逢的时候,李信志看到陶然儿不省人事,情急之下,他可以将她抱在怀里,可是现在,她清醒过来,独自站在李信志身边,李信志却觉得自己的勇气如同沙漏里的沙子,正在不停地消失。 那种陌生疏离感又出现了。 与此同时,陶然儿也感觉到李信志的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她征了一征,长时间如同触电,一种热流如同电流一般,袭遍全身,但是这一次,她没有像从前一样闪电般的躲开了。 身体与心灵都暖暖的,仿佛冬天偎着温暖的炉火。 因为,他与她之间,事情有了变化,有了转机,他已经在开始为她改变了。 因为她坚持倔强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理想,她坚决不妥协,不转弯,最后李信志妥协,让步了。 在他们两个人的爱情里,在这个乱世,她一直倔强,就像五月天唱的歌“我不转弯,不转弯,不转弯——” 对于这世间很多事情,她可以妥协,可以让步,但是对于爱情,她绝不妥协。 她的爱情,容不下半点砂子。 此时此刻,太阳照在海面上,海面一片金光,如同无数金子洒在海水里,大自然的壮丽景色,让两个原本因为紧张的人,松驰不少。 因为感情中的两个人,总得有一个人让步,如果彼此不相让,那么只会越走越远,老死不相往来。 看到陶然儿并没有抗拒他的触碰,李信志征了一征,心中受到鼓励与感动,继而鼻子发酸,心中温暖。 他自然忘不了,在陶然儿攻下狮虎城的时候,他曾经扮成小将,来会陶然儿,想给她一个惊喜,陪她攻打长安城,却因为听说他的后宫仍然有妃子,她愤怒地叫他滚了回去。 两个人从误会到重逢,用了两年半的时间了,时间是橡皮擦,它可以擦去龃龉,也会擦去许多美好的回忆,正式的分居是两年多以前开始的,对于两个人来说,这仿佛是一生的时间,因为痛苦总是很慢很慢,对于处在痛苦深渊中的人来说,时间就仿佛蜗牛的脚,一天像一年,一年则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李信志微微一笑,深情地凝视着陶然儿。现在,他只能看到她的削瘦欣长的背部。 这两年多来,她好像瘦了很多,如同纸片人一般,李信志想着她在虎村刚刚生产小米粒时,十分的白胖可爱,如同珍珠一般,晶莹圆润,此时此刻,他多么希望现在的陶然儿能够像那个时候一般丰满。 他鼓起勇气,手上用力,将陶然儿的身体扳转过来。 当李信志的指尖触碰到陶然儿的肩膀时,她的脸和肩膀同时热辣辣起来,整个人仿佛偎在火炉旁边。 她的脸浮现出玫瑰一般的色彩。 陶然儿低着头,与李信志面对面,海风吹着他们的头发和衣角,无比清新,无比安静。 陶然儿虽然在心中已经原谅了李信志,可是因为分别太长了时间,彼此的误会又是那样深,所以,她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恢复与李信志的亲蜜。 因此,她唯一能做的,只能低着头站在他的面前。 李信志轻轻咳嗽了一嗓子,对陶然儿说道:“然儿,对不起,之前是我不对,我不理解你,不尊重你,让你受了很多的委屈,吃了很多的苦——” 听到李信志说对不起,陶然儿的眼泪立马涌了出来,她只觉得这两年多来,她受的苦,受的委屈,在一瞬间全部化成灰尽!那种感觉,就像天黑了,在学校留堂的孩子终于见着了来接她的家长似的。 她激动极了,想放声大哭。 李信志继续轻轻地说道:“我以前想着你只是年轻,不懂事,时间久了,你慢慢成熟了,懂事了,便知道我的想法了。” 此时此刻,如果不是陶然儿从别人的嘴里已经得知李信志撵走了所有的妃子,听到李信志这样说话,她肯定仍然会暴跳如雷,没办法静下心来,听李信志说这些话。 因此深爱一个人,在涉及到感情问题时,你就没法不失控。 但现在不同了,今时非同往日。 她沉默地站在那里,听着李信志慢慢的解释,只觉得耳边响起细细的音乐,双脚也仿佛踩在五彩云端。 心底累积的冰山在渐渐消融,一颗心仿佛一江春水,在慢慢上涨。 李信志深情地凝视着她,她的脸真小啊,就像一枚小小的瓜子,白皙秀丽,但太过消瘦,这些年是受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 他轻轻地说道:“后来,你幽居在立春宫,再后来,你又女扮男装,当上江南的军师,率军北征,宁愿在外面吃那么多苦,受那么多罪,也不肯原谅我,我便明白,你不是幼稚不懂事,你是对爱情的理想本来如此,一生只爱一个人,一世只怀一种愁——” 陶然儿听到这里,眼泪流得更多,如同小河一般,她站立的地方,开始下起倾盆大雨,很快的,她的脚面前形成了小水洼,那都是她的眼泪砸出来的。 吃了两年半的苦,李信志终于理解她了,所以,他肯为她作为让步,他肯妥协。 一个帝王做出这样的让步,是非常不容易的。 她很感动。 心底的冰山彻底的消融,所有的委屈都烟消云散,过去的两年,她活得像一个怨妇—— 不过这一切,在这一刻,全部结束了! 此时此刻,陶然儿幸福得吸鼻子,嘴中如同食了糖一般,甜丝丝的,没有经过考验的爱情算不得伟大,经过了种种考验,却仍能深爱着彼此,才最是伟大的爱情,烈火炼出来的真金才弥足珍贵。她觉得她这两年多来,受的罪,受的委屈都是值得的,因为这一刻,她非常的幸福! 李信志不知道陶然儿低着头已经泪雨滂沱了,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对她轻轻地说道:“然儿,后来我想,虽然国家重要,邦交重要,家臣也很重要,娘亲也重要,作儿子的,总要孝顺,因为百善孝为先,但是我不能失去你。如果失去你,我活着没有什么意义,所以得知你北征失败,被囚禁在中原,与王思明要成亲之后,我就做出了一个决定,哪怕不做这个江南王,我也要休掉所有后宫的妃子,然后来营救你,因为我知道,只要我后宫还有一个其它的妃子,就算我到了中原,我救出你,你也不会与我回江南,所以为了结束这种痛苦分离的局面,我将所有妃子撵出去了,然儿,这件事,我做得迟了一点,请你原谅我好吗?” 李信志说到这里,轻轻伸出手,神情变得特别特别的温柔,他的手指尖颤抖着,抚向陶然儿花朵一般的脸庞,才发现她的脸庞是湿的,他征了征,用手轻轻地托起陶然儿的脸,才发现她已经哭了多时,一张脸如同梨花带雨。 他连忙用手去抹陶然儿的眼泪,对她温柔地说道:“怎么哭了,我们现在重新在一起,应该高兴才是,你为什么哭,你还在埋怨我吗,怪我做得太迟了,明白得太晚?” “不——”陶然儿哭着摇头,她只想告诉李信志她这不是悲伤的眼泪,是喜悦的眼泪!可她现在太过激动,说不了太多的话,因此,她只能笑,含着眼泪对李信志长时间的笑,像一个傻子一样的笑着。 啊,此时此刻,她就像一个掉进蜜罐里的孩子! 李信志也笑了,轻轻地抚摸她的脸,对她如同长辈对一个小孩子似的说道:“怎么又哭又笑的?”脸上带着笑容,可是密密的睫毛上却挂着泪珠,如同下雨的屋檐—— 他真想低下头,一颗颗亲吻掉她脸上的泪珠儿。 陶然儿微笑起来,对他解释说道:“不,不晚,至少我们没有彼此到了皓首白眉的时候,你才明白,对不对?” 李信志也笑起来,想着她到现在,才在回答他上面那句问话,这丫头,经了那么多世事,在外面名气大得所有人知道,可是在他面前,反射弧长得却像一个小丫头一样—— 第255章别后的生活 (255) 听到陶然儿这样说,李信志笑了起来,胸中的一块巨石终于落了地,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对陶然儿笑道:“刚才你掉眼泪,可真吓到我了,我还以为你不肯原谅我了。” 陶然儿笑了笑,将身子一歪,轻轻地依在李信志的怀抱里。 他的胸膛仍然像大海一样广阔,他的心跳仍然那样强壮有力,他的肌肉仍然那样发达有弹性,巨大的安全感如同海水一般源源不断地涌入她的心脏,温暖极了,久违的幸福感又重新回到她的身边,如同音乐一般环绕着她。 陶然儿幸福得闭上眼睛,此时此刻,她只觉得她的双脚仿佛踩在五彩云端。 她现在终于明白,李信志对于她而言,就像空气,是生活中的必须存在。 这两年半来,两个人虽然一直在分离,处在误会与争吵的境地里,一见到面,总是生气,但是她时时刻刻都在想念李信志温暖的身体,相爱的两个人,一开始就是对彼此身体的依恋与吸引。 记得她攻下狮虎城,李信志扮作小将来祝贺她的时候,她看到他,明明很想念他的身体,看到他的胸膛,她就控制不住地想将身子依偎过去,看到他的手,她就想让他的手抚摸她的脸,看到他的腰,她就像以前一样用两只手搂着他的腰身撒娇,他的身体对她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如同吸铁石对铁屑的吸引,可是当时不可以,她只能拼命地克制着自己,面子和理智如同麻绳,将她的情感与欲望五花大绑起来,当时那种痛苦,她现在都记忆深刻,简直如同处在地狱中一般。 现在终于不用那样苦苦地对待自己了。 陶然儿轻松地舒了一口气。 身体拼命地贴紧李信志的身体,如同一条章鱼一般,牢牢地粘附着他,从他的身体上吸取着温暖和安全感。在他的怀抱中,她如同子宫中的婴儿一般甜蜜。 李信志轻轻地搂抱着陶然儿,不时地低头看她一眼,因为在这两年半的分别时间里,他经常做梦,在梦里面,他搂着她抱着她亲着她,可是梦醒后,他发现是一个梦,他搂的只不过是一片云,一阵烟。所以此时此刻,他也害怕自己搂的是一片云,一阵烟。 因此,他要不时地低头验证着自己,反复告诉自己这不是一个梦,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此时此刻,陶然儿就在他的怀中! 海风轻轻吹着,海浪发出哗哗的声音。蓝天碧海,水清沙白,一切是那么美。 李信志幸福地搂着陶然儿,突然笑起来,看着不远处的白色的海浪,他轻轻地说道:“然儿,你知道吗,当时,我收到你和王思明的结婚喜帖,我真的很害怕。” 陶然儿愣了一愣,将小脸偎在他的胸膛前,笑着轻轻问道:“害怕什么?” 李信志的俊脸有些热辣辣起来,对她轻轻说道:“我害怕我明白得太迟了,行动太迟了,你对我无数次失望,最后变成绝望,你那样美,那样优秀,王思明对你一往情深,所以,我想你可能选择了他,忘记了我。” 陶然儿听到这里,失笑起来。 她会忘记李信志,接受王思明?哈哈,这真是天下最好笑的事情!王思明和李信志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李信志那么好,王思明那么坏,她喜欢上王思明,除非冬雷阵阵夏雨雪,东边日出西边雨—— 李信志看到陶然儿一脸的笑容,不由好奇问道:“这有什么可笑的,你与王思明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我刚开始认识你时,王思明不也追到你我面前,要你选择我还是他吗,当时你年轻不懂事,选择了我,可是后来我却让你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委屈,我担心你后悔,选择了王思明,毕竟人一生,大部分是没有回头路可走的,可是王思明却一直在原地等待你,所以我率军北上的路上,内心真是很煎熬,后来我进攻长安,王思明也经常说你已经选择了他,叫我不要无理取闹,我真是又痛心又绝望,整个人仿佛倾刻间掉进了黑暗的洞穴里,不管多么努力也出不来,可是见不到你的人,听不到你说和我分手的话,我不死心,所以坚持苦战,如果不是你突然出现,我真的会一直攻打长安下去,直到战死。” 战死?陶然儿听得全身哆嗦起来,她控制不住的鼻酸,伸出双手,紧紧地搂住李信志的腰身,将脸埋在他温暖的胸膛,长时间地说不出话来。 一直以来,她总是觉得天底下只有她一个人难过,一个人痛苦,在她夜夜以泪洗面的时候,李信志无比的逍遥快活,天天左拥右抱,坐在鲜花丛中,对他来说,每天最痛苦的事情就是翻哪个妃子的牌子。 如今看来,是她自私过份,无理取闹了,看来,这两年半来,李信志也与她一样,内心忍受着巨大的煎熬。 “对了——”李信志抬起陶然儿的脸,深情地凝视着她,对她轻轻问道:“你是怎么从王府逃出来的?” 不远处黑色的礁石被金灿灿的太阳抹上了一层金光,海鸟栖在礁石上,发出欢乐的叫声。 陶然儿笑了笑,对李信志说道:“其实,王思明发了大婚的帖子,天下人都知道我要嫁给王思明,除了你率领大部队声势浩荡地来营救我之外,江东王孙赫武也来了,只是你在明,他在暗,所以,是他把我从王府救出来的,当时,我马上就要和王思明拜堂成亲了,这个时候,传来你率领军队攻打长安城的消息,王家的将士不敌,王思明为了国家着想,只好把婚礼先搁置一旁,到前线打仗去了,孙赫武就趁着这个空档将我救了出来。” 原来如此,李信志挑了挑眉,看来,这个天下,除了他深爱着陶然儿,孙赫武也深爱着陶然儿啊。 不然的话,孙赫武作为一代帝君,怎么会千里迢迢跑到长安来救人,置自己的国家和社稷不闻不问。 孙赫武是这个乱世的枭雄,从来不做无意义的事情,他心情缜密,极擅权术,又怎么可能做出对自己没有利益之事。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也深深爱着陶然儿。 李信志想明白这一点,只觉得内心如同食了几十个柠檬,酸楚异常,他的内心酸溜溜的,看着陶然儿雪白的皮肤,乌亮的黑发,皮肤晶莹剔透,在海边的太阳光下,如同身体圈着一层金边,闪闪发光,他想着他的女人那么美,又那么本事,孙赫武喜欢她也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但是,然儿最终选择了他,回到他的身边来,这才是让他最高兴的事情不是吗? 他想了想,又高兴起来,握紧陶然儿的手,对她用丝绸般的温柔语调轻轻说道:“可是大婚那天,我攻城,接下来,与王思明交战数十回合,在长安城的郊外呆了十多天,你怎么十多天后才出现在我的面前?” 陶然儿征了一征,心里咯噔一下,瞬间心跳加快,她的神情也有些不自然起来,呃,这叫她如何回答?为了避免信志吃醋,她总不能将孙赫武欺骗她,以致于她心灰意冷,决定与孙赫武结婚的事情说出来吧。 陶然儿的内心十分为难,一会才说道:“是那么回事,孙赫武在救我出王府时,中了毒镖,他生命垂危,我虽然十分担心你,也想尽快回到你的身边,可是看到他身中剧毒,又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也不好意思急着离开他,因此,只好等到他伤好了,转危为安,才提出要回到你身边,他也很识趣,亲自将我送到军营附近的山顶才走的。不然这个乱世,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恐怕不能平安到达你的身边呢。” 她苦笑起来,脸上有一些热辣辣起来,假如给她一支军队的话,她可以利用自己的聪明才智,成为女超人,但是假如她一无所有的话,那么,她就是一个最需要别人保护的可怜无用的女人。 她想起什么,突然微笑起来,对李信志兴奋地说道:“信志,你知道吗,我原本并不知道你在长安城攻城失败,也不知道你因为我撵走了所有后宫的妃子,我陪着孙赫武在长安一个偏远的乡下养伤,原本想着他伤好之后,才回来找你的,如果他伤没好,我恐怕很长时间也不会来找你,但是突然的,我就听到了你的消息,是一个村民告诉我的,你知道他为什么要告诉我吗?”说到这里,陶然儿抬起头来,一双紫葡萄一般的大眼睛看着李信志。 李信志摇了摇头,村民怎么会认识陶然儿,为什么又会把这样重要的消息告诉她。 陶然儿对他说道:“因为你和王思明在长安城外交战多日,在那一带的百姓受不了,变成了流民,他们纷纷逃往别的地方讨生活,有一些流民就到了我和孙赫武养伤的那个村子,然后有个村民看着我长得像江南的皇后,就鼓起勇气告诉了我你的消息,我听到消息后,立马决定马上要来找你,因为虽然孙赫武对我有恩,他的伤也很厉害,但是江南更重要,你更重要,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你走向——” 李信志听到这里,鼻子中央仿佛被人打了一拳,十分酸楚,他紧紧地握住了陶然儿的手。 陶然儿微微一笑,对他说道:“后来我要走时,那个村民告诉我,他说因为我和你有着种天下的梦想,将杂交水稻的种子分给百姓,将自己收获的粮食分给百姓,他说我们是种植生命,培育生命,其它的当权者却是破坏生命,屠杀生命,他们烧杀劫掠,无恶不作,百姓们当心你和我出了意外,被坏人得了天下去,他们又要流着眼泪过一辈子,所以看到我与你分开了,他看到我,就把你攻城失败却仍然在死守着要营救我的消息告诉了我,希望我去找你,去救你。” 陶然儿说到这里,一双大眼激动得闪闪发光,她对李信志说道:“信志,这就是民意啊,我们得了民意,你知道吗,这个天下必将是属于你的!” 李信志也十分震惊和感动。 陶然儿一双大眼如同宝石般发光,对他说道:“你知道吗,古往今来,听取民意的,就是顺应历史洪流,民意即天意,民心即天心,圣人有言,天听无我民听,天视无我民视,意思是当统治者的想法与百姓的想法吻合的时候,那么,这个统治者必将统一天下,战无不胜,无所不能,因为任何时候,不管去往任何一个地方,都有百姓在保护他,帮助他!” 听到陶然儿这么说,李信志激动起来,他的大眼甚至闪现出泪光,他抱着陶然儿,看着远处的大海,心中充满了温暖和希望。 他就是民意的化身,陶然儿果然是他的小太阳,总能带给他激动人心的消息。 第256章快快乐乐 (256) 听到陶然儿的解释,李信志明白过来,原来是孙赫武将她送到江南军营附近的,他对她关切地问道:“所以你一个人从山顶走下来?” 与此同时,李信志的心中如同食了醋一般,酸溜溜的,孙赫武对于陶然儿的感情,可谓一往情深。他想起自己小时候听到的一个故事,传说人在投股转世时,要坐船到人间来,男胎坐一船,摆渡人是一个女的,女胎坐一船,摆渡人是一个男的,陶然儿前世大概是男胎船上的摆渡人,所以这一世,有那么多优秀的男人爱她吧。因为摆渡人是给予灵魂以生命的人。 陶然儿不知道李信志内心所想,她点点头,继续说道:“我开始并不知道你攻打长安城失败了却还在苦苦支撑,我听到消息之后,立马心如刀割,想着我要尽快出现在你身边,当你看到我之后,你一定会撤兵回江南的,所以为了拯救江南,我也要第一时间出现在你的面前,更何况,我知道你是为了我而来,我又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你为我而死——” 陶然儿说到这里,声音颤抖,她一只手紧紧地抓着信志胸前的衣服,一双紫葡萄的大眼凝视着李信志,脸上写满深情。她心里想假如这一次,李信志因为营救她死在长安郊外,那么,她肯定会与他一起去了,自杀殉情。 幸好幸好,老天爷厚爱他们,让他们顺利地平安地重逢了。 陶然儿看着远方,海风吹在人身上真是舒服啊,风景如此美丽,这如同世外桃源的孤岛,对于他们来说,真是人间福地,在这里多呆一天,便是多一分福气。 李信志点了点头,明白过来,原来如此,看来下次见到江东王,他一定要好好感谢他才是。 相爱的人之间,最重要的是信任。所以,做男人一定要大方。 他微笑着说道:“见到你之前,我正是心里最黑暗最绝望的时候,家臣们每天劝说我回江南,我听得耳朵都起茧了,可是我想,我以前就是太为国家着想,太为家臣着想,才委屈了我和你,所以我不能再委屈你了。我想着这次如果不将你救出来,这一生恐怕都没机会了,所以不管家臣怎么劝说,我坚持进攻长安城,我当时心想,哪怕是战死,我也心甘情愿,幸好老天垂怜我,让你平安地回到我的身边。” 李信志说到这里,眼里涌出眼泪,他紧紧地搂着陶然儿细细的腰身,让她纤细的身体贴着他的身体。 陶然儿听到李信志强健的心跳,不由一阵面红耳热。 她轻声地说道:“喂,信志,这是大白天,要是让人看到了可怎么办?” 哈哈哈,哈哈哈,李信志大笑起来,一会才说道:“傻瓜,这是海岛,这岛上现在只有我和你两个人,怎么可能还有别人?” 他伸出手,抚摸着陶然儿的秀发,她的身上有一种比花还要香的芬芳,让他沉醉。 李信志心想,在这个世间,大部分女人不是为男人活着,就是为孩子活着,她们将自己的相公或者孩子视作终身的依靠,可是陶然儿却是这样与众不同,有时候,他都严重怀疑她不是这个世间的人,她既不视他李信志为依靠,也不视小米粒为依靠,她很自我,视自己为依靠,因为之前他为了国家安定不得不纳妃,她伤了心,生了气,纵身一跃,负气北征,成了天下闻名的女军师,她到达了他无法企及的高度,如果不是后来他了解了她,明白了她,奋起直追,此时此刻,他可能已经失去她了。 对于爱情,陶然儿真像倔强得像一头牛,宁折不弯,绝不妥协,让他佩服,也曾经让他苦恼。 不过这些都是过去式了,此时此刻,他只有她,她也只有他。 陶然儿听到李信志这样说,抬头看向四周,果然,沙滩十分的安静,白色的沙滩上甚至连一行脚印也没有,蔚蓝色的大浪如同一块巨大的蓝宝石呈现在他们面前,每一颗沙子是那么干净,绝对称得上“椰林树影,水清沙白”这样美妙的字眼。 在现代,任何一个海岛都比不上这里的美景吧。因为这里还没有商业化,没有太多的人来过。 李信志搂着陶然儿的肩,两个人一起在沙滩上坐下来,看着大海,他的心里如同食了糖一般,特别甜蜜,他对陶然儿说道:“丫头,你知道吗,我看到你的时候,我的士兵说是抓到奸细了,可是我觉得身影那么熟悉,结果当他们将你放在地上,让我看到你的脸时,我惊得跳了起来,我以为自己在做梦,我想着肯定是我想你想得发了疯,所以产生了幻觉,看到一个奸细都想成是你的模样,没想到真的是你!” 李信志仿佛长时间无法从一种激动的情绪中走出来,现在提起重逢的画面,他仍然异常激动,陶然儿偷偷看一眼李信志,只觉得他现在的样子,十分好笑。 啊,她在他心中,原来有这么重要,她是一个多么厉害的女人啊,可以让一个帝君放弃后宫所有的女人,来争取她一个人。 陶然儿觉得飘飘然,内心幸福又得意,甚至有一些骄傲,这就是一个人坚持的好处。此时此刻,之前受过的委屈和伤痛全部烟消云散,幸福如同眼前这涨潮的海水一般,一浪高过一浪地,朝着她的心房冲过来。 李信志眼睛如同黑曜石一般闪亮,他嘴角噙着笑,对陶然儿说道:“我当时立马跳到你面前,将昏迷中的你搂在怀里,我看到你一身的伤,一只手拿了一把锋利的小刀,一只手紧紧地搂着一个坛子,对了,那坛子是做什么的?” “唉呀!”陶然儿听到这里,立马弹簧般的跳了起来,她的脸上充满自责和懊恼,对李信志急切地问道:“那个坛子呢,那个坛子呢?” 李信志也跟着站了起来,他顽皮地眨眨大眼睛,故意说道:“当时我急着撤军,又要骑着马带着你,不适合带太多行李,所以将那坛子随手丢弃在长安城的郊外了——” “什么?!”听到这里,陶然儿只觉得如同万箭钻心,她的眼泪仿佛小河一般流了下来,她哆嗦着嘴唇,轻轻说道:“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是我对不起他,是我对不起他。” 李信志看到陶然儿刚才分明还在笑,十分快乐的样子,转眼又泪流满面,充满愧疚,不由十分纳闷,他不解地对她问道:“那坛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 陶然儿心一酸,含着泪看了李信志一眼,对他哽咽说道:“那是常胜的骨灰——” 什么?! 李信志如同头顶响了一声焦雷,现在想想,其实也合情合理,他当时看着那坛子小小的,像一个人的骨灰坛子,但是也没有多想。 他怎么忘记了,当时北征失败,陶然儿被中原抓走,常胜是战死沙场啊! 李信志想到这里,立马一阵针扎般的难过,他看了一眼泪流满面的陶然儿,迅速地转过身,大步朝着停马的地方走去,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马边,将马背上的行李下来,然后打开行李包,拿出那个骨灰坛子,快步地走到陶然儿面前,他递到她的手里,对她说道:“傻瓜,你舍命要带着的东西,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但知道肯定很重要,刚才是逗你玩的,在这里呢,你不要难过了,常胜在天之灵,也不会责怪你的。” 陶然儿看着常胜的骨灰坛子失而复得,不由又流下泪来,她对李信志说道:“你不懂,当时,我是亲眼看着常胜被王思明杀死的!他躺在大雨当中,后来,我强行要求王思明将常胜背回去,因为人死了不能久放,天气炎热,我只好叫王思明给常胜火化了,因为临死前,我曾经答应常胜,一定要带着他的骨灰,送他回故乡安葬,与他爸妈葬在一起,信志,你不知道,北征这两年,常胜对我极好极好,他又是一个可怜人——” 听到这里,李信志心酸不己,他伸出手,将哭泣的陶然儿搂进自己的怀里,这两年来,陶然儿吃过的苦肯定如同她头上的青丝发数都数不清,陶然儿经历的风雨,他这一生,都不想她再经历,他在她的头发上亲了一下,轻轻地说道:“然儿,我对天发誓,这一生,绝对不会再伤你的心,你不要难过了,等到我们休息一阵,外面太平了一点,我一定带着你将常胜的骨灰送回他的故乡,与他爸妈一起安葬!”他的耳边响起忠文警告他的说,说常胜在军营中与陶然儿有暧昧不清的关系,李信志嘴角浮起一丝笑,想着陶然儿果然前世是阴间的摆渡人,那整条男胎船上的人转世后都会爱着她,孙赫武如此,常胜如此,王思明如此,他李信志何尝不是如此。那么多优秀的男人深爱着她,她却只爱他李信志一个,李信志内心温暖又感动。 陶然儿含笑点点头,内心十分安慰。 李信志笑道:“好了,我们两个像两个傻瓜一样,站在这海边说了这么久的话,眼看天就要黑了,走,我带你去看看住的地方。” 住的地方? 陶然儿呆了一呆,刚才李信志不是说这海岛上只有他们两个人吗,那哪里来的住的地方,他们多半只能像野兽一样住山洞了。 第257章奇怪的海岛 (257) 陶然儿好奇地打量着四周,只见此时此刻,太阳已经西沉,半个太阳已经沉没在海水里似的,海上一片红艳的霞光,海面上金光闪闪,如海水里洒满了金子,海上看日落,真是无比壮观。看到一望无际的大海,整个人的心胸也变得开阔起来。 此时此刻,暮色如同轻纱一般将他们两个人轻轻笼罩。 海风轻轻地吹在他们身上,如同彼此手的温暖触摸。 金色的霞光将他们的身影镶上一道金边。白色的海鸥在远处飞翔。 陶然儿突然有些担心起来,将身体朝着李信志那边靠了靠。她心想,他们两个人不会像鲁宾逊一样,来一个孤岛求生吧?这里的确是与世隔绝,外面那些纷纷扰扰到不了这里,离开了乱世红尘的争斗,可是与大自然的拼杀,同样轰轰烈烈呀。没有房子,没有热水,没有御寒的衣服—— 陶然儿突然害怕起来,小脸煞白如雪。 李信志看到陶然儿突然间不会笑了,小脸苍白,光洁的皮肤如同弓弦般崩紧,不由哈哈大笑起来,摸了一下她的脑袋,对她说道:“看你这样子,真不像天下闻名的女军师——”此时此刻,她就像一个胆小的小姑娘,急需要他的保护。 陶然儿呆了一呆,不好意思地抹抹脸,对信志小声说道:“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那样出名,还有人给我写了一本《女军师传》——” 哈哈哈,哈哈哈,李信志再次大笑起来,对她说道:“那书我买来看了,你还别说,凡是看过那本书的人,绝对都会爱上你!在书里面,你可真是风流倜傥啊,檀扇轻摇,一步三计,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看那本书的时候,我总是在犯迷糊,这里面神仙一样足智多谋的军师,真是我的娘子吗——” 陶然儿更加不好意思,一张俏脸通红得如同煮熟的螃蟹,她的手轻握着拳头,轻轻地砸着李信志的胸膛,对他说道:“唉呀,你别信呀,那写书的人是闲得蛋疼,他根本是道听途说,凭空捏造的,我哪有那么镇定自若啊,每次上阵杀敌,我其实怕得要死,我总是对将士们说冲啊,这样他们冲到前面去,挡在我的前面,我就成了最后面那个人,最后面也就意味着最安全——” 李信志看到她小怂货的可爱模样,不由哈哈大笑起来,她的模样,真是可爱到让他鼻酸。 在李信志的大笑声中,陶然儿深情地看着李信志,对他认真地说道:“因为,我虽然在生你的气,但是我仍然舍不得你,舍不得小米粒,所以,我,舍不得,死——” 李信志突然不笑了,他低下头,凝视着陶然儿仰起的小脸,神情变得特别特别温柔。 浓浓的情意如同潮水一般,在两个人之间汹涌漫延。 李信志突然伸出手,将陶然儿的身子一捞,让她的身体紧紧地贴着自己的身体,来了一个深情得透不过气来的吻。 陶然儿被吻得气喘吁吁,一张小脸红粉绯绯。 蜂蜜一般的琼浆在他们嘴唇间流淌,头顶的蓝天在旋转,整个人好像烈日下的白雪,在缓缓的融化。 幸福就像温暖的海水包围着她。 时间不知道过去多久,陶然儿被吻得昏昏沉沉,李信志松开她,对她坏笑着说道:“要不是担心今天晚上没有住的地方,我真想就这样吻下去,走,先找到房子再说。” 陶然儿好奇地打量四周,这明显是一个没有开发的小岛,这种古代的海岛,又不是像现代的巴厘岛马尔代夫之类是开发过的旅游区,这些小岛,没有开发,哪里来的房子啊,野人倒是极有可能存在的!难道他们也要像鲁宾逊一样,收养一个星期五? 陶然儿对李信志说道:“别找了,肯定没有。” 李信志却微微一笑,继续牵着她的手朝前面走,沙滩上留下两个人并排行走的脚印。 陶然儿看到夜色变深,月亮升起来了,明月仿佛一轮玉盘,海面像被撒了一层水钻,银光闪闪,四周的一切美得像童话。她轻轻地说道:“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原来海上生明月这样美。 李信志听到她说的话,心生感动,紧紧地搂着陶然儿的肩膀,现在,他们相依相偎,相亲相爱,可不是“海上生明白,天涯共此时”么。 天啊,此时此刻,陶然儿觉得自己像是生活在梦境,生活在仙境,简直太美了,她一生都不会忘记这一刻! 她的双脚仿佛不是在走路,而是在飞翔,每一步都轻飘飘的,幸福到无法形容。 李信志却突然欢快地说了一声:“找到了!” 陶然儿呆了一呆,抬起头来,就看到在他们的前面,一栋小木屋耸立在那里,天呐,居然真的有一个房子! “我要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诗里面的愿望都实现了。 陶然儿震惊极了,快速地看了李信志一眼,对他说道:“这里怎么会有房子?你不是说这个岛上除了你我之外,没有别的人吗?” 李信志牵着她的手走进小木屋,对她说道:“小傻瓜,我是说现在这个岛上只有我们两个人,但是在此之前,肯定是有人来过的,不然,我怎么知道有这么个绝妙所在。”信志的神情,有一些得意。 原来如此。 陶然儿点了点头,两个人已经走进房间,李信志找到火石,将蜡烛点了起来,房间变得温暖亮堂起来。 海风通过窗子吹进来,烛影摇红,一切是那么浪漫,那么温馨。 陶然儿才发现,房间陈设简单优雅,家具虽然不多,但十分精致,房间也十分洁净,一看就是有人经常收拾的,她伸出手摸了一下家具,没有一点尘埃,她看一眼,便知道这房子估计是事前有人精心布置过的。 陶然儿心中温暖,她看向李信志,对他问道:“你是不是很早开始,就想带我来这里?” 李信志顽皮地眨了眨眼睛,嘴角含着一丝笑,对她眨眼说道:“你真是一个聪明的丫头,在我撵走所有后宫的女人,北上营救你的时候,我就想到这个地方,已经安排人在这里布置了。我想我与你受了那么多罪,吃了那么多苦,这两年多来,我们两个都在为别人活着,从来没为自己活过,没为彼此活过,我将你救出来之后,我不想带你回到江南临安那个大环境再去受苦受委屈,我一定要带着你到一个新的所在,一个只有你我两个人的地方,过过二人世界。” 二人世界? “信志——”陶然儿隔着一定的距离看着李信志,突然鼻酸感动,她猛地扑进了李信志的怀里,紧紧地搂抱着她,大哭起来。 呜呜,好感动,这是她一直以来的梦想,带着李信志到一个只有她和他的地方去。 她真的不后悔穿越到这个时空来爱上李信志,以前说的那些后悔的话,全是假的假的假的!此时此刻,她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 第258章应有尽有 (258) 陶然儿鼻酸手颤,十分的感动,直到过了许久,她才平静下来。 信志到别的房间拿东西去了时,陶然儿找到一个柜子,将常胜的骨灰安放好,然后站起身来,四处打量着房子。 房子十分的干净整齐,几乎每个角落都摆满了花花草草,与大自然融为一体,十分得她的欢心。 此时此刻,打开窗子,月光将夜色下的花香蒸发到空气中,花香随着海风飘浮到房间里来,沁人心脾。 陶然儿站在房子中间,她静静地站着,听到那海浪“哗哗”的发出声音,一阵又一阵地冲上岸来,拍打着岸上的礁石,听到那海浪的声音,陶然儿便知道此时此刻,她已经成功地逃离了王思明的身边,也离开了孙赫武身边,回到了她最喜欢的男人身边了! 海风从海面上吹过来,带着咸味,那是海风特有的气味,此时此刻,她真的可以放下一切,放松身心,安安静静,像鱼儿回到水里一般,无忧无虑地休息几天了。 “然儿——”听到李信志的声音,陶然儿从沉思中抬起头来,看向李信志。 只见不知何时,他仿佛变魔术似的,手上拿着一身白色的棉布衣服,对她笑道:“有干净的衣服,一会我去烧热水,你好好洗个澡。” 陶然儿征了征,这种遗世独立的海岛上哪来的干净衣服? 她走到李信志面前,伸出手接过他递过来的衣服,拿在手上看了看,不由心中感觉奇怪。 李信志已经笑了笑,转身烧水去了。 陶然儿正想问李信志原因,她抬起头来时,他已经不见了,陶然儿看了看手上的衣服,将它放在一旁,走了出去,开始一间一间的参观房子。 很快她发现,这栋海间别墅,房间还挺多的,会客室,卧室,书房,厨房,卫生间,一应俱全,用现代的话来说,这简直就是一栋理想的海边别墅! 书房里摆满了书,什么《上农》、《审时》、《辨土》、《任地》等全是农业方面的书,没错,仍然是她熟悉的那个,有着种天下梦想的李信志。 陶然儿觉得温暖安心,她在现代都没有福气享受海边住别墅的感觉,没想到,到了古代,她反倒实现了梦想! 陶然儿情不自禁地想大声欢呼。 此时此刻,李信志正在厨房里烧水,灶膛里的火在熊熊燃烧着,大锅里的水已经开始冒热气。白色的雾气如同轻纱一般,在房间里四处漫延。 明亮的火光照着他英俊的脸,让他显得更加迷人。 陶然儿站在门口,征征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让她情不自禁地想起自己刚刚穿越到这个乱世时空来,被李信志买回家中,他也像现在这样,亲自给她烧水洗澡。 如今的这一幕,和回忆里美好的一幕重叠,这么多年过去了,经历了那么多事情,这个男人对她却一点也没有变,仍然如同初见时那般美好。 陶然儿凝视着李信志,心中暖暖的,甜甜的。 李信志被灶膛中的烟呛到了,开始咳嗽起来,他无意抬头时,看到陶然儿倚在门框那站着,含着眼泪在凝视着他。他不由征了征,用手抹了一把脸,因为手上有烟灰,这样一抹,一张俊脸也变得乌黑起来,陶然儿看到这一幕,原本有些难过的情绪也轻松了,她弯腰大笑起来。 李信志走到她面前,对她说道:“好端端的,又掉什么眼泪,我知道你爱干净,奔波了一天,你肯定想洗一个澡,所以我给你烧热水了,这水快好了。” 陶然儿点点头,伸出手,替李信志轻轻地擦干净脸上的黑灰,一张俊美的脸,在她的脸上慢慢显现,这么多年过去,他仍然是那样俊美的让她心动! 陶然儿因为内心激动,一双手都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曾经多少次,午夜梦回时,她想抚摸着这张脸,现在终于,美梦成真了! 李信志也呆了呆,对于他来说,他也很久没与陶然儿温存了,在她温柔的抚摸下,他只觉得自己的脸热辣辣起来,开始发烫,身上慢慢也有了欲望。腰间仿佛有小火苗在发射,下面也支起了小帐篷。 他伸出手,抚上陶然儿的手,将她的手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脸上,对她微微笑着,洁白的牙齿在红红的火光中呈现,特别的美好。 陶然儿感叹,李信志真是她见过的最英俊的男人,五官精致,皮肤白净,身材高大健壮,她与孙赫武在一起时,说一个好男人,不管他长得怎么样,都是一个好男人,但是谁不喜欢英俊的男人,这也是她忘不了李信志的原因吧。 颜值即一切。 两个人静静地对视着,依偎着,忘记了时间,空间,直到大锅里的水开了,发出“咕嘟咕嘟”的响声,两个人才清醒过来。 李信志笑道:“走走,洗澡去。” 他伸出手推着陶然儿的肩膀,带她去往另一个房间,是专门的一间洗澡间,里面放着一个巨大的木桶,一边放着干玫瑰的花瓣之类。 陶然儿呆了一呆,这里的一切,太完备了!这绝对不是短时间就可以准备好的,这里太像长时间有人精心打理一切。 她将心中的疑惑暂时按压下去,李信志替她打水去了,她拿起自己的衣服,走到了洗澡间。 李信志已经替她将木桶放满了温水,水面上飘浮着玫瑰花瓣,那干花在热水中舒展开来,香气也如同轻纱一般,向四周弥漫。 陶然儿吸了吸鼻子,对李信志笑道:“我好像有两年多没这样舒舒服洗个澡了,今天真是太享受了——” 和李信志刚刚争吵之时,幽居在立春宫,她有条件这样洗澡,但是她没有心情洗,后来北征,一个女人与成千上万的男人混在一起,她洗澡换衣服从来是要多快有多快,闪电般匆匆解决,哪会有心情享受洗澡时光,再后来被王思明虏走,她又变得有条件洗这种澡了,但是她仍旧没心情,常胜死了,她被幽居在王府,如同一只囚鸟,何时才能逃出生天—— 因此,她说得没错,她确实有两年没有好好地痛痛快快地泡一个澡了。 李信志用手拭了拭水温,对陶然儿笑道:“那今天就好好享受,一会儿给你按摩按摩。” 陶然儿红了脸,对李信志说道:“岂敢岂敢,你堂堂一代帝君,是我给你按摩才真。” 李信志对她笑道:“夫妻之间,就只是夫与妻,相公给娘子按摩不是最自然的吗?洗吧,不然水凉了。”他说这话时,却站着没动。 陶然儿愣了愣,不由红了脸,她站在那里,看着他,对他说道:“我是想洗澡,但你能先出去吗,我要脱衣服了。” 刚刚重逢,可以亲吻,可以拥抱,但要无所顾忌的赤裸相对,她放不开。 毕竟两年并不是一个短短的时间,她需要时间去适应。 李信志才醒悟过来,两个人虽然已经冰释前嫌,和好如初,但是伤害太深,隔阂太久,短时间,他对她再好,恐怕也无法消除这两年多的陌生。 长时间累积起来的厚墙,不可能在一瞬间消亡。 他只好点了点头,对她说道:“那我出去了,你慢慢洗。” 他走了出去,陶然儿立马关上了门,然后房间里面传来脱衣服泼水的声音,陶然儿开始洗澡了。 李信志在门口站了一会,听着里面的水声,她是他的娘子,而且已经为他生了一个儿子,小孩如今也到了打酱油的年纪,可是因为冰山一样的误会和伤害,此时此刻,他们两个人,却陌生得厉害。 想到这里,李信志有一些难过,一会也就释然了,想起自己带领江南大军北上营救陶然儿的时候,还做好了一旦她对他失望变心嫁给王思明,他也要发誓重新将她追回来,现在的结果已经好过之前的设想了,他很知足。 此时此刻,明月挂在窗前,如水的月光就像轻纱一般,铺满房间,李信志走到窗口,看着窗台上的鲜花,月光下,它们轻轻摇摆,仿佛伴随着哗哗的海浪,在跳着轻快的舞蹈。 李信志微微笑起来,他自己的身心也得到充分放松,想着这个地方,真像虎村啊。 什么时候,他能不做这江南的帝君,与陶然儿天天过上这样美好的生活呢。 第259章成长的小米粒 (259) 在房间里的陶然儿也有些不自在,她泡在木桶里,热水在她的身体四周升腾着,水气如同白纱一般,将好轻轻笼罩,两年多的北征以及囚禁的苦难生活,在这一刻,全部远离。 陶然儿整个人笼罩在水气和花香里,全身放松,仿佛每一个毛细胞都打开了似的。她如同海里的水母,极其舒适地伸展着自己的身体,恣意极了,她心想,刚才自己那样的表现,会不会让李信志伤心呢。 可是刚才,自己实在不愿意在他的面前脱掉所有衣服—— 两年多的疏离冷漠,筑起的厚障壁,又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轻易打破。 她打量着房间四周,泡在温暖舒适的热水里,白色的雾气在她的四周升腾下落,整个人因为太舒适了有些昏昏沉沉。 她心想这里简直就是人间天堂,一切应有尽有,生活所需物品,一样都不少,除了她之外,还有她最心爱的男人,最最可喜的是,除了他们两个人之外,居然没有了旁的人,这里简直比虎村,比陶然谷还要可爱! 因为经过了太多人和事,此时此刻,陶然儿就只想她和李信志呆在一个地方,没有其它人知道,也没有其它人找来。 她的梦想实现了!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陶然儿洗得有些累了,便站起来,用毛巾擦干净身体,换上李信志给她的新衣服。 这是一身白色的家常的裙裳,她看了看,感觉奇怪,穿在身上,发现非常的合身,好像是专门为她量身定作似的,陶然儿上上下下一打量,不由愣了愣,想着这也太奇怪了吧,难道这衣服,也是李信志提前为她准备好的吗,因为他知道她的三围大小,所以才会这样合身吧。 陶然儿思着想着,打开门缓缓走了出去。 厨房里传来炒菜的声音,饭菜的香气已经如同轻纱一般飘得四处都是,仿佛小虫子一般钻进她的鼻孔,陶然儿笑着走过去,她仍旧站在厨房门口,李信志在厨房里忙活着。看着他为她做饭,也不知怎么的,她的脸上浮起玫瑰般艳丽的色彩。 陶然儿出声问道:“你会做饭吗?”她一直不知道李信志会做饭,在虎村,李家的一日三餐都是她做的。 李信志抬起头,回过身来,看到陶然儿一身素白色的罗裳,如同月光仙子,黑亮浓密的长发可能是刚刚洗过,现在湿湿的,披垂在两肩,形成一个又一个诱人的小旋,她简直比月亮还要动人。 李信志笑了笑,对陶然儿说道:“厨艺肯定和你没法比,但想着你肯定很累,所以我就鲁班门前弄斧啦,你尝尝,我觉得可以吃。” 陶然儿微笑着走过去看了看,只见李信志做了韭菜鸡蛋饼,还有白米饭,以及一个海鲜汤,再加一个家常小炒肉。 这些菜式,她以前刚到虎村,担当李家的大厨时,经常做的几个菜,李信志大概在旁边看都看会了,看到这些菜,陶然儿想着以前在虎村呆过的美好岁月,心中不由温暖一片。 她拿起筷子,夹起一片小炒肉尝了尝,点点头,竖起大拇指,对李信志说道:“嗯,不错,李信志,你简直是天才,居然什么都会!” 会做饭的帝君,简直闪闪发光呢。 李信志被夸得不好意思,一张俊脸在烛光下红通通的,他嘿嘿地笑起来,对她说道:“既然审核通过,那么,我们就吃饭吧。” 陶然儿点点头,两个人到餐厅开始准备吃饭,等到陶然儿在餐桌上坐好,李信志简直变魔术一般,从厨房里又拿出两个菜,一个是清蒸大黄鱼,一个是大螃蟹。 陶然儿愣了愣,这两个菜,她在虎村可从来没有做过。 李信志对她解释道:“现在在海岛上,哪能不吃海鲜?”他微笑着,大眼如同黑曜石一般闪亮。 他又拿出一坛酒,打开瓶盖,浓郁的酒香立马喷涌而出,是陈酿多年的女儿红,他对陶然儿说道:“终于重逢,冰释前嫌,重新和好了,一定要喝几杯酒,庆祝一下。” 爱情就像美酒,越陈越香。 陶然儿看着李信志手中的酒,那是上等的女儿红,是江南的酒,这个地方怎么会有江南的好酒? 李信志给她倒了一杯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对陶然儿说道:“来来,然儿,干一杯!”他举起酒杯,陶然儿也举起酒杯,两个人在半空中碰杯,然后李信志一饮而下。 酒劲很快就上来了,两个人互相凝视着,已经到了微熏的状态。李信志再倒酒,再举杯。 陶然儿的脸颊简直如同晚霞般艳丽。 李信志敬酒,陶然儿只好再次将酒一口气喝干了,当酒倒入喉咙口的时候,她觉得鼻子酸楚,眼眶发热,怕自己又哭,惹李信志笑话,因此,用袖子挡着脸,等到心里那种酸楚的感觉过去,她才将袖子放了下来。 李信志给陶然儿夹了满满一碗的饭菜,各种菜式在她的饭碗里堆得直冒尖,他简直像一个长辈宠小孩般宠着她,他特别温柔地对她说道:“多吃点,这两年来,你变得瘦了很多,真是让我很心疼——” 他疼惜的眼睛看着陶然儿,让她心酸不己。 陶然儿笑了起来,笑中又有泪,李信志对她的好,她记得最清楚,他对一个人的好,就是那种让你受宠若惊,怀疑自己何德何能的,如果你习惯了他的好,一旦他收回了他的感情,你就会失去方向,无法适从。 陶然儿点点头,对他说道:“你也多吃点。” 两个人吃起饭来,席间,李信志不停地给陶然儿夹菜。 陶然儿关心小米粒,问起小米粒在江南皇宫的情况,李信志一一回答,陶然儿便知道小米料的身高快长到一米四了,现在已经上学了,每天他的师傅都会去太子的宫殿教小米粒学习知识,天天课程安排得满满的,也有教习武艺的师傅,一般是在早上,傍晚,教小米粒骑射等武功。 李信志说到这里,笑了起来,他凝视着陶然儿,对她说道:“小米粒小时候长得很像我,人人见到他,都说他与我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可是现在,你不知道,他长得和你一模一样,简直和你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现在宫中就有很多小姑娘喜欢他。你不在宫里的时候,我想你时就会去看小米粒,看到小米粒,我就会想到你,内心就会,很难过——”他的话淡淡的,仿佛谈论的是天气,可是听着却不让人鼻酸。 陶然儿控制了自己的情绪,微微一笑,对李信志问道:“真的?和我长得一模一样?”她表示不相信。 李信志对她说道:“我还会骗你不成,这俗话说,儿子长得像娘,总是没错的。不信的话,你以后回去看到他就知道了。” 李信志说到这里,征了一征,立马话头夏然而止。 陶然儿也愣了一愣,心头一沉,她自然知道,他们两个人,此时此刻在海岛,只是暂时的放松,总有一天,他们都要回江南的,因为他是江南的帝君,而她是小米粒的亲生母亲。 长安郊外那村民的话又在她的耳边响起:“娘娘,我知道之前告诉你那些消息,恐怕会招来杀身之祸,但是江南王李信志是明君,是好人,我们贫苦百姓希望他能统一天下,让百姓过上太平的日子,我们希望你和他在一起,一起共创太平盛世,因为如果一个好人死了,被坏人得了天下,我们老百姓又要生活在水深火热当中,没有尽头了——”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陶然儿鼓起勇气问道:“娘呢?” 第260章活在当下 (260) 娘?李信志征了一征,看向陶然儿。他有些震惊。 陶然儿对他笑了笑,轻轻问道:“我说你娘呢,她身体还好吗?” 李信志不由十分感动,他娘那样对陶然儿,如果不是他娘各种跳出来坚持皇室要开枝散叶,要纳妃要选秀,他与陶然儿也不会因此争吵产生误会最后分居甚至生离死别。 他原以为陶然儿会对他娘恨之入骨,永生永世不会原谅,没想到,她居然还在关心她的身体健康。 陶然儿真是一个心地极好的姑娘。 李信志想到这里,内心感动,他的鼻子一酸,凝视着陶然儿,对她温和说道:“然儿,你真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当年,我娘那样为难你,伤你的心,不念旧情,你居然一点也不生气,反倒惦记着她老人家的身体。” 陶然儿笑了笑,对李信志说道:“哪有哪有,你太夸奖我了,大娘的立场我理解的,我要是她,我恐怕也会这样做,只怪我太倔强,太不明事理吧,我和大娘是两个世界的人,我不认同她的观点,但是我尊重她,再说了,现在,你因为我撵走了后宫所有的妃子,我甚至听说,当时你做这个决定时,碰到了很大的阻力,江南的家臣都在拼死劝说,甚至有妃子自杀在后宫,但是你最后还是成功地撵走了所有妃子,信志,我很感动,谢谢你那么理解我,那么爱我——” 她深情地凝视着他,与此同时,内心也是不无担心的,李信志这样做,她当然是无比感动,但是李大娘呢,那个坚持皇室要不停地选秀纳妃开枝散叶的李大娘会不会气晕过去?!因为那些负责皇室开枝散叶的妃子,可是李大娘千辛万苦挑选出来的。 她苦笑一下,对李信志轻轻说道:“你撵走所有后宫妃子的事情,娘知道没有?她要是知道了,恐怕一辈子不会原谅我了,你还说我要生她的气,我现在呀,只要你娘不生我的气,我已经阿弥陀佛了。” 李信志笑了起来,对陶然儿说道:“然儿,那你放心,我已经很早就将我娘送回虎村去了,所以,她根本不会影响到你,再说了,一个人对父母孝顺,一味的顺从并不是孝,我都快四十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所以老人的话,你也不必完全放在心上,有道理的我们就听,没道理的你就当没听见好了。” 陶然儿笑了起来,对李信志说道:“哈,这种话你可千万不要让你娘知道啊,不然的话,她可要伤心了。” 李信志也笑起来。 两个人吃完饭,收拾好碗筷桌椅,听到外面海涛阵阵,陶然儿如同一个小姑娘,对李信志说道:“我们散步去吧,刚才吃得太饱了,所以,我们去消消食,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 李信志看到陶然儿突然如此活泼,好像从前那个天真浪漫毫无心事的小姑娘回来了似的,他自然十分开怀,笑着点头同意了。 两个人之间的冰山,随着相处的时间渐渐增多,在慢慢消融。 两个人手拉着手到海滩上去散步。 月亮出来了,一轮圆圆的玉盘高高地挂在天空,天空是蓝丝绒一般,美丽极了,几缕白云如同柳絮一般,轻轻地飘在天空,无数的星星像钻石一般镶嵌在天空,银河就在头顶,如同一条镶满钻石的项链。下面是海,海呈现出一种墨蓝色,安静极了,却是美丽的安静,白色的海浪一波又一波地朝着海滩上涌过来,让人心旷神怡。 陶然儿脱掉鞋子,赤脚跑到海水里去。海风将她黑色的长风吹得凌乱地纠结在一起,海浪将她白色的裙裳打湿,陶然儿欢呼着,随着海浪的涌起退下发出尖叫,她如同一个小姑娘般兴奋。 李信志也跟着她,两个人站在海水中,感觉着那海浪一波又一波地朝他们涌过来。 有时候海浪太大了,陶然儿吓得直往李信志怀里扑,李信志伸出手紧紧地搂着她,有一次,两个人这样抱在一起时,因为海浪太大了,两个人被海浪冲得倒在地上,陶然儿吓得尖叫起来,害怕极了,想着他们不会被海浪重新卷到大海里去吧,听说海浪有时候很吓人的! 李信志却哈哈大笑着,紧紧抱着她,两个人在海浪里随着浪花载浮载沉,海浪飞得高高的,他们在海水里,也跟着飞得高高的,海浪沉下去,低低的,他们在海水里,也跟着沉得低低的,他们搂抱在一起,在海水里,如同在一只船上一般,载浮载沉,陶然儿从来没有这么刺激,这么兴奋过,她不停地尖叫着,紧紧地搂着李信志的脖子,闭着眼睛,感觉着大海的无比美好。 原来这就是这所谓的冲浪,真是太有意思了。 天地之间,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等到那波海浪退去,海滩重归平静,李信志湿淋淋地抱起同样湿淋林的陶然儿,走到沙滩上面,将她放在自己身边,对她笑着说道:“哈哈,原来说是散步的,结果却湿身了。” 湿身?! 陶然儿头发上眉毛上都是海水,月光照在她的脸上,那些水珠如同钻石一般闪闪发光。因为李信志的一句话,她的小脸热腾腾起来,红粉绯绯,仿佛玫瑰。 李信志看得发征,只见月光下的她,真是太美了,睫毛如同蝴蝶的翅膀,上面滴着晶莹的露水,光洁的皮肤如同象牙一般晶莹温暖。丰满的乳房仿佛高山,下面是细细的腰,长长的腿。 他控制不住地低下头,闪电般的吻上陶然儿的唇,然后身子扑上去,将她压在自己的身体下面。 陶然儿呻吟一声,躺倒在沙滩上面。先前,她的皮肤因为整个人泡在海里面,是冰凉且柔软的,但是现在,与李信志的身体一接触,立马变得滚烫起来。 海风吹在她的身上,皮肤被刺激得立马起了一层麻点。 李信志滚烫如火的身体紧紧地压着陶然儿的身体,她的皮肤雪白细嫩,她的乳房如同山峰一般,他紧紧地贴着她的身体,两个人几乎要融为一体。 他有些狂热起来,沉迷在对她的爱意里。 陶然儿身体发颤,皮肤上直起鸡皮疙瘩。 之前给陶然儿倒洗澡水的时候,和她吃饭的时候,两个人喝酒的时候,他都很想吻她,抱她,亲她,让关系恢复到从前亲密无间的地步,可是他控制住了,不敢造次。 可是刚才,两个人在海水里冲浪的时候,她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不停地尖叫着,她是那样的信任他,百分之百的依赖他,如同在虎村的时候,那种距离感没有了,所以此时此刻,他有了勇气,主动去亲吻她了。 两个人如同那电极,一旦接通,简直就是天雷勾动地火,陶然儿起先呆呆的,承受着李信志狂热的吻,她瘫软在沙滩上,身体湿淋淋的,仿佛要化作软泥,化作温水,海风在她的身体上面吹着,海浪一波又一波地向她缓缓地袭过来,有时候微弱的海浪会冲到他们两个人的身体上,再次淹没他们滚烫的身体,又缓缓地退下去。 因为这样,所以他们的身体忽冷忽热,两个人在海风的吹拂下开始哆嗦起来。 李信志抚摸着陶然儿赤裸的肌肤,雪白的肌肤因为刺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两个人的身体忽冷忽热,陶然儿的身体在发烫,继而发抖。 李信志沉迷其间,陶然儿的皮肤光滑得如同最好的丝绒,嫩白得仿佛刚刚剥壳的鸡蛋。她甚至比月光还要白。 到了后面,李信志狂热的吻已经到了陶然儿的脖子处了,陶然儿突然想着,管他球,活在这个乱世,随时可能会死,为什么她还要担心这担心那,为什么她还要顾虑这顾虑那,什么时候回去啊,回去以后如何面对江南的家臣啊,如何面对生气的李大娘啊,如何向小米粒如何解释她这失踪的两年半啊,现在她都不想了! 不畏将来,不念过往,珍惜当下,行乐及时。 她看着自己身上的男人,她爱他,爱得刻骨铭心,爱得发狂!此时此刻,他正搂着她在吻,那么,她还想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力地回吻他,与他快快乐乐地享受这一切。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陶然儿想明白了这一点,开始狂热地回应李信志,她甚至比他还要疯狂,一个翻身将李信志压在身上,开始低头吻着他。 爱意如同熊熊大火,一点火星,便成了燎原之势。 海风轻轻地吹着,海浪一阵又一阵地淹过来,头顶的月亮又大又圆。 第261章青丝化白雪 (261) 那天晚上,陶然儿只觉得永生难忘,以致于多年后,她吹着海风,听着海浪,看到大海,她都会想起那个海滩边上美好浪漫的夜晚! 她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最温柔最美丽的梦,梦里面只有她和信志,两个人无尽的缠绵着,恩爱着,幸福如同温暖的水,将她轻轻的包围。 震颤和晕眩感,如同风中的露珠,在叶尖上摇摇欲坠,在极致的黑暗里晶莹发亮。 直到后半夜,两个人感觉到冷了,才互相笑着,相互搀扶着站了起来。彼此伸出手,拍打着对方身上的沙子,他们的神情特别特别的温柔,细微的动作里充满着浓浓的爱意。 海风吹着他们的头发,亲吻着他们的面颊,他们两个人的眼里,如同星星般闪闪发光,他们的眼里,只有对方。 李信志伸出手,搂住陶然儿的肩膀,对她用特别温柔的声音说道:“夜色深了,我们回去睡吧。” 陶然儿点点头,到了这个时候,她仍然一张俏脸通红,因为长时间的亲热,此时此刻,她的两条腿如同面条一般,软得站也站不起来。 回到海边的小木屋,那种因为两年半时间带来的疏离和陌生感,因为海边的激情,全部消失。 陶然儿又如同刚刚到达虎村,对李信志一见钟情的的年轻女子,活泼俏皮,全无心事,对于李信志百分百的依赖和信任,而男人,不管拥有多高的地位,多大的权势,都喜欢依赖他,需要他保护照顾的女子。 陶然儿搂着信志的腰身,歪着头对他央求说道:“晚上我们睡一起吧。” 李信志低头看着她,见她如同孩子般的模样,不由坏笑起来,伸出一只手,轻轻地刮着她的鼻子,对她说道:“刚才在沙滩上,还没有睡够吗?” 陶然儿只觉得“刷”的一声,所有的血都涌到她脸上来,她通红着脸对他轻轻说道:“人家,人家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单纯地想睡在一块!”她的声音细若发丝,脸红得仿佛苹果。 呵呵,好吧,她承认,女人也有需要,当两个人的身体合二为一时,可以驱散她内心所有的孤苦和寒冷。 刚才她就是想要他! 哈哈哈,哈哈哈,李信志看到她娇羞的小模样,不由放声大笑起来,他干脆将她打横抱起来,一步一步走向卧室。 陶然儿躺在床上,睡在李信志的身边,伸出手抚摸着他裸露的胸肌,只觉得快乐无比。 李信志真是一个有魅力的男人,当帝君这么多年,并没有心宽体胖,此时此刻,他快四十岁了,身上居然没有一点多余的赘肉,大部分男人到了中年会发福,再怎么控制饮食,也会出现啤酒肚子,但是信志依然没有。 他裸露的上半身如同搓衣板一般精瘦,六块腹肌十分明显,人鱼线也相当性感,当然,他的胸肌十分好看有弹性,在烛光下,发着亮眼的光泽。 陶然儿看得眼睛发直,心口发烫,她控制不住自己对他身体的崇拜和依恋,到了后面,伸手抚摸都不过瘾,她干脆将自己的脸整个地埋进他的胸口,如同鸵鸟一般,要溺死在他的温暖和性感里。李信志强健的胸肌被她的脸按下去,又将她的脸弹起来,软软的,暖暖的,弹性十足,陶然儿觉得自己真是无比幸福。 她如同一只猫一般,赖在李信志的怀里,蹭啊蹭,不肯出来。 李信志嘴角含着笑,看到她如同一个小姑娘一般依恋自己,心中温暖幸福,他干脆将她抱起来,放置在自己身上,让她彻底地从头到尾地压在自己身上。 陶然儿幸福无比,仿佛一只猫般,窝在李信志的身体上,对他笑道:“喂喂,我很重的,这样,我会把你压扁哦。” 李信志也笑起来,将她散乱到前面的青丝发拢到耳后根去,一只手捏着她软软的耳垂,反复抚摸,他对她微笑说道:“不,你一点也不重,你现在简直是身轻如燕,别说一个你,就是十个你,我也承受得起。” 陶然儿在李信志的额头上吻了吻,幸福得直叹气,她将脸贴在他赤裸的胸膛上,听着他强健有力的心跳,对他轻轻地说道:“啊,老公,真希望这样的时光能够永远,我们两个人,就这样不问世事地过一辈子!” 李信志搂着陶然儿,对她笑着慢慢道:“好,就这样过一辈子。”他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她光滑无比的背部,她的皮肤如同丝缎一般。此时此刻,她仿佛鸽子一般的乳房压着他的胸膛,软软的,嫩嫩的,暖暖的,让他全身好像着了火! 真的吗?真的可以这样吗? 陶然儿的心中,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轻轻地发问。 一辈子不问世事地过着? 她摇了摇头,叫自己不要去想,活在当下,不念过去,不畏将来,不困于心,不乱于情。 当下最快乐就是极好的。 因此,她凝视着身下的李信志,指了指自己身上松散凌乱的白色罗裙,对他问道:“为什么这衣服如此合我的身?” “小傻瓜——”李信志摸了一下她的鼻子,对她微笑说道,“你我夫妻多年,对于你的身高体形我早就烂熟于心,我想将你营救出来之后,带你在这里过一阵子,所以事先叫裁缝订做了一堆的衣裳,这些都是量身订做的,本来就是为你做的,自然合身。” 听到这里,陶然儿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化成了一根温暖的水管,里面涌动的都是温暖的液体。 信志,怎么可以对她那么好—— 她鼻酸不己,大颗大颗的眼泪开始下雨似的往下掉。此时此刻,她如同坠在一个粉红色的温柔的梦里。 李信志对她说道:“唉呀,怎么说着说着又开始掉眼泪了,好了,天色不早了,我们要是再说话,天就要亮了,睡吧,明天早上,我带你赶海去。”他吻着她的泪水,对于男人来说,美丽女人的眼泪如同珍珠一般珍贵。 赶海? 听到明早有活动,而且是她小时候最向往的赶海,陶然儿兴奋起来,立马从李信志的身上翻下来,在他的身边,听话地闭上眼睛,对他说道:“好,睡觉,晚安!” 模样像极了小姑娘。 李信志笑笑,伸出一只手,将她搂在怀里,一只手放在她的乳房里,两个人如同两把并在一起的勺子,甜蜜地睡过去。 第二天,陶然儿是在亲吻中醒过来的,她睁开眼睛,就看到李信志正在吻着她。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外面的海浪声一阵一阵地“哗哗”传过来,她对他说道:“是不是迟了?” 李信志对她笑道:“没有迟,现在起床刚刚好,大海刚刚退潮,一会有很多螃蟹贝壳捡呢。现在起床吧,我来给你穿衣服。”他拿着她的衣服,站在床边,作势要给她穿衣服。 陶然儿有一些感动,他是堂堂江南帝君啊,居然纡尊降贵,给她穿衣服。 李信志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对她说道:“夫妻之间就只是夫与妻,相公给娘子穿衣服怎么了,还有人给娘子画眉呢。” 陶然儿微微笑了,她听话地伸手伸脚。 李信志比她高半个头,因此,她站在床上,李信志站在地板上,他如同给一个小孩般,细心地将她穿戴好。 系腰带,绾青丝,系发带,陶然儿如同一个听话的洋娃娃,任李信志摆布,最后,穿戴好了,李信志伸出手,将陶然儿从床上抱到地面上来。 陶然儿兴奋起来,很快地就要往外面走,可是等等—— 她看到什么了,金色的阳光从外面射进来,俊美的李信志穿着一身家常的深蓝色长袍,站在她的面前,微笑低头看着她,可是他的头发,为什么一片灰白,而不是像以前一样黑得发亮?! 陶然儿震惊极了,她的大眼瞪视着李信志的白发,如同五雷轰顶,她的嘴唇哆嗦起来,对李信志说道:“你的头发?” 他才三十多岁,为什么正值壮年,却满头银发? 一夜青丝变白雪?多么让人害怕与震憾。 第262章赶海的小姑娘 (262) 看到陶然儿的震惊,李信志笑了笑,不以为意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对她说道:“老了,所以头发白了。” 他的语气很平淡,谈论他的白发,如同谈论天气。 陶然儿却仍然震惊又难过,她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他的身边,颤抖着手抚摸着他一头白发,对他难过地说道:“可你才三十多岁,怎么可能就白头发——” 没错,现代的小年轻流行染成奶奶灰,但这是古代! 陶然儿的手指尖颤抖着触碰着李信志的白头发,一夜青丝化成白雪,为什么短短半年时间未到,他居然一头白发?记得当初,她攻下狮虎城,他扮作小将来见她时,仍然是一头浓密的黑色长发束成发结绾在头顶,黑得发亮,哪像现在,一片灰白色,白发多过黑发。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昨天晚上,他们傍晚到达海岛,后来天色黑了,虽然点了蜡烛,可是光线昏暗,她一直没有好好看过他的样子。 如今在清晨的灿烂阳光下,她含着眼泪仔细地打量他,发现这两年多来,李信志苍老了许多,消瘦了许多。她瞬间明白过来,这两年半来,她在受苦,他何尝不在受苦?也许当初,她真的是太倔强太任性了,只知道自己受了委屈受了伤,却从来没有站在他的立场为他着想过。 信志,对不起—— 陶然儿开始眼圈泛红,泣不成声,自责与愧疚如同洪水一般向她涌来。 李信志看到陶然儿无比难过的样子,立马笑了笑,安慰她道:“唉呀,你不要难过,我现在想起来了,应该是我带着大军北上营救你的时候,没想到我不争气,攻打长安城久攻不下,吃了很多败仗,当时江南的家臣天天劝我撤军回江南,我不答应,头发就是那个时候开始变白的,以前对于一夜白头我不相信,如今落到我自己头上,我方才信了。” 陶然儿仍旧大眼含泪,双肩颤抖。 她沙声说道:“老公,对不起——” 李信志听到陶然儿如此说,立马伸出手,将她拥入怀里,对她用丝绸般的温柔语调说道:“小傻瓜,不要说对不起,我们之间,要说对不起,也是应该我向你说对不起。” 陶然儿看了看自己黑得发亮的青丝发,对他说道:“可是你的头发都白了,而我的头发却没有白——” 难道是因为她不够伤心吗?她没有李信志那么伤心?应该是的,因为她可以抛下一切,在自己的爱情里难过欢喜,可是信志呢,他生在帝王之家,又心地仁慈,从小到大,身负重重枷锁,各种不自由,从来只会委屈自己成全别人,所以除了爱情伤心,他还要为国家考虑,为家臣考虑,他操心的事比她多多了,所以他的头发比她过早地白了! 李信志对她笑道:“好了,如果你觉得对不起我的话,那么,现在我比你老多了,我又撵走了所有后宫的妃子,没有其它女人了,你可千万不要抛弃我。” 李信志这样顽皮的说笑,让陶然儿失笑起来,她会抛弃他,不!怎么可能,只有在他身边,她才会觉得幸福,不在他的身边,她就会疯狂地思念他。 因此,她擦了擦眼泪,对他说道:“老公,你的头发是因为我的白的,我知道天山有雪莲,可以让头发重新变黑,我一定想方设法,为你寻求——” 李信志笑起来,拉着陶然儿的手站起来,对她说道:“其实我真的无所谓了,我年轻的时候别人都说我长得好看,女人们看到我走不动脚,动不动掷果盈车,我已经早就厌烦了。” 陶然儿笑了起来,孙赫武听到这种话,估计要哭了。因为面相丑陋的孙赫武,做梦都想有女人对他掷果盈车,真是饱汉不知饿汉的饥。 她眨眨大眼睛,端详了李信志一眼,对他说道:“可是信志哥哥,你的头发变白之后,好像比以前还要更帅了呢。” 真的吗?李信志无奈地摇头。 哈哈哈,陶然儿大笑起来。嗯,因为有了一种特殊的独特的魅力。 李信志也十分开怀,她肯顽皮地叫他信志哥哥,说明她已经从过去的伤痛中恢复过来了。 他拉着她的手,对她说道:“走,现在是时候了,快点梳洗吃早饭,然后我们去赶海。” 陶然儿立马兴奋起来,对于赶海充满期待,她如同一个小姑娘般,手忙脚乱地梳洗,然后早饭也不想坐在餐厅吃,拿了两个馒头,就闹着要马上去海边。 李信志扭不过她,只好听她的,笑着拉着她的手,两个人往海边急步走去。 去往大海的路上,陶然儿的耳朵边,就是小时候听到的一首歌《赶海的小姑娘》在循环播放“松软软的海滩呀, 金黄黄的沙, 赶海的小姑娘光着小脚丫。珊瑚礁上捡起了一枚海螺,抓住了水洼里一只对虾。找呀找呀找呀找呀找……挖呀挖呀挖呀挖呀挖…… 一只小篓装不下装呀装不下呀装呀装不下。”走到大海边,陶然儿干脆放声高歌起来:“腥鲜鲜的海风哟清爽爽地刮吹乱了小姑娘缕缕黑头发姑娘轻轻唱起了一只渔歌羞红了远方的一抹晚霞唱呀唱呀唱呀唱呀唱……跳呀跳呀跳呀跳呀跳……姑娘提篓跑回家跑呀跑回家呀跑呀跑回家哎~咯咯喂咯咯喂” 李信志听到她欢快的唱歌,微笑着搂住了她,摸着她的头,对她笑道:“是的,我的小姑娘,唱歌可真好听。” 此时此刻,大海已经退潮,海浪在极远的地方涌起一层又一层小小的浪花,沙滩变得无比干净。 陶然儿脱了鞋袜,幸福地蹦跳奔跑,尖叫大笑,她心想,这才是理想中的海滩啊,在现代的时候,她有年假时,也去过海边,可是她休假别人也休假,海边到处都是人,海里如同下饺子一般,挤满了人,海滩上到处丢弃着游人留下来的垃圾,惨不忍睹。 眼前的海滩呢,椰林树影,沙白水清,海水呈现一种极其美妙的淡蓝色,沙子干净得仿佛经过多次水洗,比世界上任何一种东西都要干净似的。 陶然儿赤着脚走在洁净无比的沙滩上,吹着海风,想着昨天晚上,两个人在海滩上的激情,她不由面孔通红。 李信志低下头,看到陶然儿突然莫名其妙的脸红,他压低声音说道:“你想到什么了,嗯?” 陶然儿的一张脸更红了,她扭过脸,低下头,吞吞吐吐地说道:“没,没想什么。” 李信志却眯起大眼,故意放慢语速,对她说道:“昨天晚上,我们是不是就是在这里?” “是吗?”陶然儿语无伦次,脸上火辣辣的,她扭着腰,将一个背抛给李信志,一脸通红地看着前方的大海。 李信志用肯定的语气说道:“嗯,当然是这里,你看前面的沙滩上,有两个人激情时的印子——” “在哪,在哪?!”陶然儿慌乱地抬头,沙滩上居然留下他们欢爱的痕迹,呃,当时是用了多大力气,以致于两个人的身边差点嵌进了沙滩里?她一定要立马过去,消除证据,不然让其它人看到了,可闹大笑话了! 然而,望过去,沙滩干净无比,哪里有什么人形印子。 哈哈哈,哈哈哈,李信志大笑起来。 陶然儿才知道信志骗了她,不由气急败坏,她伸出小手,砸向他的胸口,李信志笑握着她的手,仍旧大笑着,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陶然儿没好气地说道:“原来你是骗我的。” 李信志对她说道:“这海边潮涨潮落的,沙子被冲了无数遍,就算有印子,也早就冲干净了,你真是一个天真的小傻瓜——” 陶然儿气得去追打李信志,李信志跑了起来,两个人在沙滩上追逐起来。 第263章神仙日子 (263) 李信志跑到了一堆黑色的礁石旁边停了下来,陶然儿追过来,短时间刹不住脚,整个人扑到李信志的后背,李信志转过身,将陶然儿搂到怀里。 他看了看那礁石,对陶然儿说道:“我们抓螃蟹去。” 哪里有螃蟹?陶然儿抬起头来,四处寻觅。 李信志伸出手,朝着礁石那指了指,对她神秘地说道:“就在礁石下面。” 陶然儿微笑着摇头,压根不相信。 李信志对她笑道:“不相信?那跟我来,保证让你大吃一惊。” 陶然儿点点头。 李信志将陶然儿轻轻放在地上,牵着她的手,两个人朝着礁石丛走去,海浪哗哗地拍打着礁石,海风悠悠地吹着,东方的天空,有艳丽的朝霞,此时此刻,陶然儿的脸比朝霞还要艳丽有朝气。 很快的,他们到达了礁石丛中,黑色的礁石如同怪兽,看着有些害怕呢。 李信志蹲下身来,将一块不大不小的礁石掀起,立马,十几只螃蟹如同无头的苍蝇开始四处急走起来,如同丧家之犬一般,再次寻找躲藏的地方。 陶然儿欢呼起来,对李信志说道:“老公,真的有螃蟹!好多好多啊。” 李信志大笑起来,对她说道:“这算什么呀,快拿桶过来。” 陶然儿将从家中带出来的木桶提了过去,李信志对她说道:“螃蟹很多,我们只捡大的海蟹,小的让她回到大海继续生长,涨潮的时候,它们都会回去的。” 陶然儿点点头,也蹲下身子,歪着头,看着李信志捡螃蟹。 这螃蟹真的很多,而且很大,密密麻麻,她想着还是古代好啊,现代的海边,因为化工业污染,螃蟹是越来越少了。她记得有一次去海边玩耍,她和朋友辛苦找了半天,翻了无数块石头,才找到一只指甲盖大小的螃蟹。 可是现在,信志随便掀一块石头,就有十几只螃蟹,而且一个比一个大,信志所谓不屑去吃的小螃蟹,最终要放回大海的,也有人的手掌大。 可能是因为古代人不喜欢到海边玩,也不喜欢吃海蟹的缘故吧。 很快的,他们带过来的木桶,已经满满地装了一桶大螃蟹,其中最大的一只螃蟹,居然比桶的半径还要大,简直大得吓人!一只螃蟹就可以吃一餐呢。 李信志站了起来,对陶然儿说道:“好了,我们回家吧。” 陶然儿看着李信志,眼睛里都是深情和崇拜,她上上下下打量着李信志,对他慢吞吞地说道:“老公,原来你不但是农民,你还是渔民啊——” 李信志得意地说道:“农渔不分家,这叫一通百通。” 哈哈哈,哈哈哈,他放声大笑起来。 两个人手牵着手蹑着脚走出礁石丛,其中有一块礁石距离另一块礁石有一点远,陶然儿不敢跳过去,李信志干脆站在水中,像抱一个小姑娘一般抱起陶然儿,直接抱到了沙滩上。 陶然儿觉得无比快乐。 两个人来到沙滩,李信志原本打算回去的,可是陶然儿随随便便一低头,就看到无数美丽的贝壳,甚至还有海星! 海星有五个角,就像一枚枚美丽的五角星,真是动人极了。 这些美丽的生物,在现代,只有去深海区,才能找到,可是在古代的海滩上,就能轻易地捡到呢。 陶然儿如同一个小姑娘一般欢呼起来,对李信志说道:“哇,海星,海星,大海星!” 在现代的时候,她去海边,从来没有捡到过海星,她只有在电影电视里才看到过海星,没想到在古代的海边,她终于捡到了海星。 她小心翼翼地拾起一只海星,那海星的五只触手,在半空中微微地扭动着,居然还是活的! 陶然儿更加激动了,两只手忙活开来,很快的,她的手上就抱满了贝壳和海星,她对信志说道:“老公,这些,我要全部带回去养起来!”她欢天喜地,心满意足的如同一个小姑娘。 李信志宠爱地看着她,如同长辈宠着一个小孩,他说道:“好,你爱养就养吧。” 李信志看到她抱得辛苦,捡来的螃蟹可能太多了,根本吃不完,反正明天一大早就又可以过来赶海了,因此,他倒了半桶螃蟹,将它们放生,对陶然儿说道:“将你喜欢的海星贝壳放在这桶里吧,抱着多累。” 陶然儿满心欢喜地将手中的海星贝壳放进了桶里,她踮起脚,在李信志的脸上用力地吻了一下,大声且无比快乐地说道:“相公,你对我真好,我爱你,我好爱好爱你哦——” 李信志呆了一呆,他看向陶然儿,只见她开心地大笑着,如同一个没心事的小姑娘,其实她在他的身边,一直是一个小姑娘,她之所以后来那么出色,也是因为爱他,到了后来成为军师去北征,也是因为爱他而不得。 一个小姑娘居然可以成为天下闻名的女军师,她当时是受了多大委屈,吃了多少苦啊。 李信志想到这里,不由十分难过自责。 他对她说道:“然儿,我们回去吧,这赶海,天天都可以来的,天天都有惊喜。” 真的吗? 陶然儿十分震惊欢喜,她指着大海,对李信志说道:“老公,这里是蓬莱仙境!” 李信志也笑起来,点了点头,看到陶然儿如此快乐,他知道自己当初选对了地方。 陶然儿又指指他和她,对李信志说道:“我和你,就是这蓬莱仙境的神仙!” 哈哈哈,哈哈哈,李信志也放声大笑起来,他说道:“没错,我们现在,真是快活似神仙。” 陶然儿对李信志说道:“信志,我永生永世忘不了这里的时光!” 看到陶然儿那么满足,李信志也十分开怀,他微笑地凝视着陶然儿,因为爱所以愿意好好宠她,他在她面前蹲下身来,微笑着对她说道:“来,上来,我背你回去。” 陶然儿愣了愣,心里又幸福又意外,她退后一步,小声地说道:“我很重的,路也很远。” “没事,快上来。” 陶然儿才嘻笑着伏上李信志的背。 李信志抱着她的两条腿,站起来,往家的方向慢慢走去。陶然儿将脸贴在李信志温暖的脖颈,海风吹乱了她的长风,那一个瞬间,她觉得自己好幸福好幸福。 第264章饲养海星 (264) 李信志和陶然儿两个人回到家中,将陶然儿从背上放下来,李信志忙着做中午吃的螃蟹,陶然儿却如同一个小姑娘,将从海边拾来的海星从水桶中拿出来,找到一个干净的容器,换上清水,将海星放在里面。 总共有十多只海星,有大有小,颜色也不一样,有的是紫色的,有的是金黄色的,有的是蓝色的,色彩鲜艳,十分美丽。它们到了水里,就紧紧地贴着容器的壁,舒展开触须,如同一枚枚艳丽的五角星。 陶然儿蹲着身子低着头看着它们,真的觉得海星是大自然的奇迹,是大海的奇迹!她如同一个小姑娘一般,在那里一看就是大半天,两条腿蹲麻了,她也不觉得疲倦,怎么看也看不够。 直到李信志做好了午餐,走出厨房寻找陶然儿,才发现她在房间外面,如同一个小女孩似的蹲在那里,看着什么,那情景,就像虎村的半大的孩子围在一起,蹲着身子观察蚂蚁吃大青虫似的。 “喂,娘子,开饭啦——”李信志笑着走过去,招呼陶然儿。 陶然儿却仍然在欣赏水中缓缓移动的水星,对李信志招呼道:“相公,你快来看,这水星多美啊。” 李信志看到她如此感兴趣,也蹲下身来看了几眼,对她说道:“你还别说,这海星确实挺好看的,我以前也没怎么注意过这种小生命。” 陶然儿笑了笑,对他说道:“是不是比鱼儿还好看,相公,你说,我们来搞一个海星养殖,会不会发大财?” 她冒着星星眼,在那里畅想着,古代人可能不会有养海星养金鱼的想法,但是观念是人给的,她一定想法设法将宣传做到位,让天下有钱的人家都养上海星! 哈哈哈,哈哈哈,听到陶然儿这样说,李信志放声大笑起来。 他笑出了眼泪。 陶然儿瞪他一眼,对他没好气地说道:“有什么好笑的?” 李信志笑够了之后,对她解释说道:“小傻瓜,这海星啊,对水质的要求是极高的,一般的人家是养不活的,你用这里的海水养它,可能会养活,其它地方就不好说了。” 陶然儿想想也是,在现代,只听说人养金鱼,养热带鱼,没听说养海星的,可能海星不适合大面积圈养吧。 李信志伸出手捏捏陶然儿的脸蛋,对她叹惜着说道:“这样天真,你居然成为了天下闻名的女军师,我真是觉得难以理解——” 陶然儿呆了一呆,思考了几分钟,看着李信志,对他轻轻说道:“其实,这天下任何一个女人,只要有男人宠爱,那么,她就会永远是一个长不大的小姑娘,一旦失去了爱,那么,她可以变成任何人,女神农,女军师,甚至女超人,都是极有可能的——” 她的声音细若发丝,脸上红粉绯绯,耳垂如同玛瑙。 李信志听到陶然儿如此说,知道她没有责怪他的意思,但是也知道过去两年,确实是自己负她在先,因此,他拉她站起来,对她充满愧疚地说道:“你说得对,然儿,以前是我对不起你,以后,我发誓,一定让你像一个小姑娘一般,在我身边快乐过一生。”他的语气充满歉意。 陶然儿笑了起来,握着他的手摇了摇,说道:“唉呀,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都过去了,我现在很快乐。” 李信志微笑着点点头,搂了陶然儿的肩膀,对她说道:“走吧,我们去吃饭,一大早随便吃了两口去赶海,到现在什么也没吃,你不饿吗?” 李信志这样一提醒,陶然儿的胃立马唱起了空城计,她瞬间觉得自己前胸贴后背。 她对他笑道:“饿极了。” 两个人笑着往餐厅走去。 李信志已经在餐桌上摆好了饭菜,阳光透过窗户从外面照进来,金灿灿的,良好的光线使餐桌上的食物色彩更加诱人,那升腾的热气香气也更加形象,陶然儿吞了一口口水,欢呼着扑到餐桌上坐好。 假如在现代,她肯定要拍很多美食照片,发到朋友圈去秀恩爱,并且大书特书“老公做的饭菜!”哈哈,羡慕死别人。 陶然儿看了看菜式,这一次,李信志将早上抓来的十多只大海蟹,清蒸了一半,又用年糕炒了一半,那螃蟹炒年糕,好像很不错,金灿灿的,香喷喷的,年糕的软糯伴着螃蟹的甜香,陶然儿深呼吸,贪婪地闻一下,立马口水哗哗的。 她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年糕吃了一口,立马惊呼道:“哇,信志,真是太好吃啦,我差点把自己的舌头吃下去了!” 李信志哈哈大笑起来,他鲜少做饭,作为帝君,天天为国家大事操心,哪有时间做饭啊,所以难得做一次饭,居然得到陶然儿高度的赞美,简直不要太开心。 他笑眯眯地坐在陶然儿对面,盛了一碗饭递给她,对她说道:“这是海蟹,不是湖蟹,没有蟹黄蟹膏吃,所以全部清蒸了我怕你不喜欢吃,因此,试着用年糕炒了一半,没想到你喜欢吃。”他有些得意,吃饭的人对食物的赞美,是对厨师的最高夸奖。 陶然儿忙着吃饭,低着头整张小脸埋在饭碗里,嘴里被食物塞得满满的,没功夫和信志说话。 李信志看着她吃得那么尽兴,自然十分开心,他拿起筷子给她夹了一只大大的螃蟹腿,对她说道:“慢慢吃,都是你的。” 陶然儿连吃了三碗米饭,一大碟螃蟹炒年糕她全干掉了,所谓,吃得多是对厨师最大的夸奖,所以李信志哈哈大笑。 陶然儿打了一个饱嗝,用手托着腮帮子看着李信志,对他笑嘻嘻地说道:“再这样吃下去,我会变成一头猪,回到江南,我肯定是胖若两人!” 唉呀,肥胖是一把杀猪刀啊,到时候,信志可能就不要她了。 呜呜呜—— 李信志笑起来,慢慢地吃着碗里的饭,对她说道:“要是把你喂成猪就好了,你现在太瘦了,昨天晚上,我都不敢太用力,你瘦得好像随时会散架——” “李信志!” 陶然儿大眼瞪着他,一张俏脸红通通,李信志居然满嘴流氓话,什么叫不敢太用力,怕干散架,笑话,她又不是纸片人,她是大活人好吧。 李信志也大笑起来,对她说道:“好啦,不说了,总之,我喜欢你珠圆玉润,我不喜欢搂着竹竿睡觉。” 陶然儿才笑眯眯地不追究了,她微笑着看着他,对他说道:“相公,这食材好丰富啊,又是蔬菜瓜果,又是年糕的,你不是说这是无人的岛啊,怎么生活用品,生鲜食材一应俱全,你快说实话,这岛是不是你的?” 第265章谁是岛主 (265) 李信志摇了摇头,对陶然儿说道:“这是海上,我是江南的帝君,这海上可不属于我,要是这海上都属我管,那么我就是海上的王了。” 海上王?海上之王? 陶然儿歪了歪头,打破砂锅问到底地问道:“那么,谁是这海上王呢?” 李信志微微一笑,对她转移话题问道:“下午想去哪里玩?” 陶然儿便知道他是不肯说,她在鼻子里哼了一声,心想,你不告诉我,迟早有一天我会知道的! 李信志问她下午去哪里玩,她心想,确实要自己找乐子呀,别说是古代了,就是现代,突然到了一个海上的无名小岛上,没有网络,没有移动信号,估计手机电视全部不能使用,只能自己找乐子了,不过,来到海岛上,还要摸手机,也是一个够无聊无趣之人。 因此,她说道:“我刚才从海边回来的时候,发现有一条路,是沿着海滩,慢慢到山上去的,那山中的风景好像极好,我真想骑着马,与你一起,慢慢地沿着海边大道走着,欣赏着极美的海岸风光!” 哈哈哈,哈哈哈,李信志放声大笑起来,扬扬眉对她说道:“这有何难——” 陶然儿挑了挑眉,看了李信志一眼,对他说道:“没有难度?我想骑马,可是这是海上,距离陆地那么远,哪来的马啊——” 李信志对她说道:“我的马还在这儿,不过,我知道你的意思,我还会找来一匹马的。” 陶然儿听到他如此自信,那狐疑之心又起来了,因此,她咳嗽了两嗓子,抱着故意为难他的心态,对他说道:“嗯,相公,我小时候有一个梦想,我想骑着一白色的马,雪白雪白的,高高大大的,在海边走,让海风吹着,看着海浪——” 其实是一辆白色的小跑车,不过这是古代,交通工具最好的就是马,所以能骑着白色的马,在海边走走,也算是实现了小时候的愿望,是极美极美的生活。 李信志摸了摸下巴,对她说道:“白色的高大的马,没有问题。” 陶然儿凝视着李信志,嘴角有笑意,对他说道:“另外,今天晚上,我还想摘天上的星星,可以做到吗?”他什么都答应她能办到,难道他是叮当猫吗,不管要什么东西,只要手往口袋里一掏,就能掏出来? 李信志笑了起来,知道她是在取笑他,他摸了摸下巴,对她说道:“呃,这个有难度了。” 陶然儿也哈哈大笑起来。 李信志站起来,对她说道:“那你去休息一下,我洗好碗,就去了。” 陶然儿对他说道:“既然一应俱全,干嘛不叫几个下人过来伺候,把什么司机,保安,保洁,管家什么都叫来呀。” 对于她现代的话语,李信志他听不懂,估摸着是下人的意思,他对她笑眯眯说道:“我不是想带你过过二人世界吗,再说这些做饭的活我都会,不需要外人,另外,就我们两个人,能有多少家务活呢,所以没有安排下人进来。” 陶然儿点点头,看着忙活着擦桌子的李信志,她走过去,从后面搂住他的腰,将自己的脸贴在他的背上,两个人贴得那么近,如同绞股糖似的,好对他轻轻地说道:“相公,我刚才开玩笑的,我才不要下人呢,我只要这里,只有你和我两个人就好。“ 李信志听到她如此说,心中暖暖的,脸上都是笑容。陶然儿的话像熟糯米似的,软软的,香香的。 陶然儿想帮他做家务活,李信志对她说道:“你去休息吧,反正就这么点活,两个人一起做反倒麻烦,我很快就来。”他将陶然儿推出了厨房。 陶然儿无聊之下,只好去看她的海星。海星们活得很好,她心想,假如有一个玻璃鱼缸,将海星放在里面养,肯定更加美丽,因为这些,就可以立体的,三百六十五度无死角的欣赏海星的美了! 可惜这是古代,没有玻璃鱼缸。 正在胡思乱想着,李信志已经走了出来,他对她说道:“好了,走吧。” 陶然儿征了征,将信将疑地跟随着他,刚才他只是在厨房里呆了一会,难道一会他们就可以多出一匹白色的马来吗,李信志难道会魔术? 两个人走了十几分钟,很快到达了陶然儿说的那条海边的山路上,山路的一头是沙滩,一头是大山,山顶上有白云环绕,云遮雾罩,仿佛海上仙山。山路沿着海岸线,如同一条飘带,盘旋着到达山顶,这就是传说中的海滨大道! 李信志将两只手指放在嘴边,唿哨一声,立马两匹雪白色的高头大马从密林里出现,朝着他们奋起四蹄,“嗒嗒”地跑过来。 陶然儿震惊得瞪大了眼睛,看着马儿向他们跑近,如同处在梦境当中。 等到马儿跑到他们身边,李信志微笑着伸出手,控住马缰绳,陶然儿也伸出手,控出另一匹马的马缰绳。 这马儿实在太漂亮了,浑身雪白,高大健壮,如果头顶有一只角的话,那简直就像梦境中的独角兽! 骑着独角兽,她感觉自己美美哒,简直像小仙女! 陶然儿拉着马缰绳,对李信志说道:“相公,你真是太神了!现在,我相信晚上,天上的星星会掉到我的手里了。” 李信志哈哈大笑起来,抱着陶然儿上了马,自己也翻身跃上另一匹马的马背,两个人拉着马缰绳,挥动马刺,马儿便沿着海滨大道惊虹掣电地奔跑起来。 海风呼呼地吹着,带着咸味的清新,海浪哗哗地响着,冲击着海岸,天空高而且蓝,白云仿佛成百上千的绵羊,陶然儿黑亮浓密的长发吹向脑后,凌乱地纠结在飞在一起,她穿着一身白色的衣裳,衣裳与身下的马儿融成一体,李信志在一旁看着她,只见她肌肤若雪,眉目如画,黑发深密似瀑布,清丽无双,如同仙子下凡。 陶然儿骑着白马奔驰的样子,何尝不是他的一个美梦。 看到她现在在他身边,无比快乐,李信志庆幸自己做对了,他的决断,他的坚持,现在证明一切都是对的。 刚才收到飞鸽传书,江南大军已经平安地撤离了中原,王思明并没有追上来袭击,他胸口的一块大石总算落了地。 陶然儿感觉自己在飞翔,看到大海以极快的速度在往后移动,白色的海鸟在不远处飞舞盘旋,海浪一阵一阵,涌上沙滩,又依依不舍地退了回去,她实在太快乐了,干脆放缓马缰绳,将身子往后一仰,整个人仰躺在马背上,她的上方,是蓝天白云。天空的蓝像大海的蓝,仿佛那是另外一个大海,那白云就是另一个大海的浪花—— 海天一色—— 她闭上眼睛,享受着眼前的一切,海风悠悠地吹着,海鸟在不停地叫着,海浪一阵一阵,她的衣裳随着海风轻摆,山路缓缓地盘旋上升,马儿在慢慢地向前走,身边有自己最心爱的男人,她真希望这样的时光可以一生一世—— 第266章从前慢 (266) 李信志和陶然儿两个人骑着马,缓辔上山。 山上的风光果然无限美丽,路两旁是蓊蓊郁郁的山林和灌木丛,鲜花如锦绣一般,开得到处都是,几百年的古树参天,在头顶形成绿色的拱形,人与马走在这绿色的拱形穹顶之下,特别凉爽。 到达山顶后,两个人站在山顶,看着蓝色的大海一望无际,整个人的心胸都壮阔起来。 陶然儿偷偷地凝视着李信志,信志穿着深蓝布衫,正在看大海,她莫名想到一句现代的歌词“就算你壮阔胸膛,不敌天气,两鬓斑白,我也认得你——” 她对于信志的爱,就是如此,哪怕岁月如流,到了皓首白眉的时候,她也仍然深爱他。 在极远处,天与地连成一线。站在山顶,环顾四周,她可以看到四面都是海水,他们确实在一个荒无人烟的美丽小岛上,这个岛,就像蓝色大海上的最美的一颗珍珠。 陶然儿在山顶欢呼着,朝着大海挥着手,如同一只最快乐的小鸟。她觉得整个人是放松的,像风一样自由自在的,她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快乐过。 另外,因为这座小岛极少有人过来,所以整座山几乎是海鸟的天堂,上面布满了茂密的植被,然后到处都是鸟窝,陶然儿随便走到哪,都能看到小鸟和鸟蛋。 她骑着马,走得小心翼翼,生怕破坏了这里的生态环境。 两个人在山顶一直呆在太阳快要下山了,才骑着马,沿着山路,缓缓地下山,到达山脚,刚好赶上时间看海边的日落。 李信志跳上马,扔了马缰绳,让自己的马儿自由活动了,他走到陶然儿身边,微笑着伸出手,对她说道:“海上日落是非常美的,我们看了日落再回去。” 陶然儿点点头,李信志真是极有情调之人,她也从马上翻身下来,任马儿自由地吃草,两个人肩并着肩坐在沙滩上,看着海上的日落。 海风阵阵吹着,海浪一波又一波地涌过来,打湿他们的双脚,发出哗哗的响声。 海面上起初是一轮巨大无比的太阳,红红的,圆圆的,然后,慢慢的,那大太阳沉了下去,只剩下半张脸还在海面上,那种感觉就好像太阳也想在海水里冲一会浪似的。 整个海面开始变得金灿灿的一片,如同无数的金片洒在上面,太壮丽了。 陶然儿看得失去任何语言,她甚至想感动到落泪,大自然的瑰丽,居然如此震憾人心,让她无比庆幸自己活着,活着真好,可以感受生活的种种美好! 李信志突然将手搭上她的肩头,手上用力,将她搂进自己的怀里,陶然儿便顺势歪在他的温暖怀抱里,两个人仍然看着那半个太阳,缓缓地,依依不舍地,整个沉了下去。 他强壮有力的心跳伴随着海浪的哗哗声,有规律的潮涨潮落,让人安心,且昏昏欲睡。 西边的天空辉映着艳丽的晚霞,暮色如同轻纱,开始笼罩四周,陶然儿和李信志的背影被霞光度了一圈金边,远远地看上,是两个黑色的发着光的剪影,他们相依相偎,就像一副最美的情侣画。 四周围安静极了,只听到海浪“哗哗”的声音。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对于陶然儿来说,仿佛是一个世纪那么长。 生活在这么美丽的地方,身边是自己最心爱的男人,陶然儿觉得自己十分知足。 李信志对她无限温柔地说道:“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陶然儿才清醒过来,她点点头,李信志扶着陶然儿站了起来,对她笑道:“看你,像个孩子似的,看到一个日落,都要哭鼻子。” 陶然儿也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眼泪在她微笑的时候,如同珍珠似的掉落下来,那是幸福的眼泪,她对李信志轻轻说道:“我从来没有看到过海上日落,没想到如此壮丽。” 在现代是一个小白领,只去海边度过两次假,每次都是匆匆去匆匆回来,在海边,拍一两张照片发朋友圈,证明到此一游,就回去了。 现代的节奏太快,人太多,还是现在的这种生活好,陶然儿想起以前听到的一首歌《从前慢》,她悠然地唱了起来:“记得早先少年时/大家诚诚恳恳/说一句是一句/清早上火车站/长街黑暗无行人/卖豆浆的小店冒着热气——” 李信志笑了起来,对她轻轻说道:“丫头,你怎么会唱这么多新鲜没听过的歌啊?” 陶然儿笑了起来,拢了拢自己被海风吹乱的黑色长发,继续唱道:“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从前的锁也好看/钥匙精美有样子/你锁了/人家就懂了/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从前的锁也好看/钥匙精美有样子/你锁了/人家就懂了” 李信志听得嘴角泛起笑,对她说道:“你应该唱——”他居然学着她哼唱起来“现在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现在的锁也好看/钥匙精美有样子/你锁了/人家就懂了——” 陶然儿从来没有想过李信志有浑厚的男高音,低沉浑厚,好听得像风琴,简直震惊呆了,他的声音像音乐家那般动听,她对李信志说道:“哇,你真是天才,不但唱得好听,而且改得妙,呵呵,其实我唱的就是现在啊。” 嘿嘿,一个现代人唱“从前慢”因为穿越到古代,她所回忆留恋的从前就是现在的古代啊,哈哈哈,哈哈哈,李信志再聪明也不懂她的话中话,哈哈哈,哈哈哈,真是逗死了。 李信志对陶然儿关切地问道:“累不累?” 陶然儿点点头,李信志便唿哨一声,一匹白马轻快地跑了过来,他抱起陶然儿,让她坐在马背上,然后牵着马缰绳,带着她回去。 陶然儿骑在马背上,暮色四合,天边的晚霞变得更加艳丽,也渐渐暗淡,她看着前面高大清瘦的李信志,海风将他的长袍吹得四处飞扬,他是那么俊美,那么温柔,那么高大,沙滩向远处延伸,海浪在拍打着他们脚下的海滩,发出“哗哗”的响声,这样温暖的画面,让她想起她刚刚穿越到这个时空来,与李信志一起回虎村时,那个时候只有一匹马,李信志心疼她,又担心马会累死,所以最后他走路,让她骑着马,两个人如同看风景一般,缓缓地回虎村。 现在想想,此情此景和记忆里的美好画面重叠,陶然儿的脸上浮现出幸福的笑容。 李信志真是对她一如继往的好。 她正在沉思着,李信志对她说道:“到家了。” 陶然儿抬头一看,可不是,已经到达他们海边木屋的家了。她看了看空旷的木屋,对李信志说道:“相公,这个家非常好,但要是在屋前种满了鲜花,那真是极好极好,哪一天,我们一起来种吧,我看那山上就有很多花呢,我们明天去把它移植过来——” 李信志笑道:“好啊——” 两个人说笑着进了屋,陶然儿心情无比快乐,因为太过兴奋,又加上刚刚日落,天色尚早,两个人都睡不着觉。 古代人因为没有娱乐设施,所以沉迷于关灯拉窗帘生孩子,因此,一个家庭往往有很多孩子,陶然儿心想,当年,李大娘之所以生了七个儿子,可能也是因为天黑了不知道和她相公做点啥好。 呃,这样想象自己公公婆婆好像不太好—— 李信志对她说道:“天黑了,娘子,要不我们睡觉吧。” 陶然儿睡不着觉,她看着李信志,对他说道:“我教你跳舞吧。” 跳舞? 李信志挑挑眉,他从来没有看过一个男人跳舞的,到别的国家去,会看到有的宫中有舞女,请客喝酒时,舞女们会跳舞助兴,江南的后宫,曾经有一个妃子,也极擅跳舞,不过李信志心里只有陶然儿,所以现在都想不起来那个会跳舞的妃子长什么样子。 他摸了摸脑袋,对陶然儿慢慢说道:“跳舞不是女人的事吗?” “不不——”陶然儿立马摇头,对李信志说道,“是男人和女人一起跳舞。” “男人和女人一起跳舞。”李信志更加听不懂了。 陶然儿笑了起来,想着要向一个古代人解释现代的各种舞步,真是难于登天呀。 她试着说到:“对啊,我教你跳,你和我跳,我们一起跳慢四,很好学的,来来。” 她走到他的面前,握着他的手,让李信志的一只手搭在他的腰上,另一只手握着她的手,而她呢,一只手与李信志的手相握,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 她对一脸震惊的李信志眨了眨大眼睛,对他说道:“这叫夫妻舞,夫妻之间跳跳,可以增进感情,放松心情,两个人经常跳跳这种舞蹈,感情就会越来越好。” 李信志有了兴趣,微笑起来,他对陶然儿说道:“是吗,那么挺不错的,只可惜我不会跳啊。”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脚,与陶然儿小小的脚挨得那么近,他不敢前进半步,害怕自己随便走动,会踩到陶然儿的脚。 陶然儿笑道:“不会我可以教你啊,没有人是生下来什么都会的。” 李信志便一副好学小学生的样子,握紧了陶然儿的手,一双大眼紧紧盯着地面,对她说道:“那你教我,我好好学习呢。” 陶然儿对他说道:“我们学跳的是交谊舞——” 李信志记性比较好,对她说道:“你刚才不是说这是夫妻舞吗?” 陶然儿笑了起来,说道:“对对,夫妻舞,又叫慢四,四拍一小节,一拍走一步,一般是慢慢快快,然后来一个三百六十度的旋转,你以左脚为重心,旋转时带动我转动,来,我们一起跳,慢——慢——快——快——” 李信志是一个很聪明的男人,很快就掌握了慢四的跳法,两个人跳得十分纯熟。 陶然儿感觉李信志带着她在月光下翩翩起舞,她快乐得好像在飞翔,只不过无意间看到两个人身着古衫,李信志随着舞步飘飞的蓝色长袍,不由笑出声来。 李信志也跳着有了感觉,对陶然儿微笑说道:“哇,这舞跳得很有意思,回到江南后,我要推广这种舞蹈,不过叫夫妻舞不好听,夫妻伉俪情深,我们不如叫它伉俪舞吧。” “卟”的一声,陶然儿笑出声来,李信志总是能把她随口取出来的粗制滥造的名字改得极其动听,像以前的情侣衫改成同心衫啦等等。 她笑道:“好啊,我没意见。” 因为穿着古代的鞋子跳舞不舒服,跳到一半,陶然儿干脆脱掉了鞋子,赤脚踩在李信志的脚背上,让李信志带着她缓缓地跳动,与此同时,因为没有电台播放音乐,她只好自己充当电台,哼起了一首节奏极其缓慢的歌曲:“现在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现在的锁也好看/钥匙精美有样子/你锁了/人家就懂了——” 哇,此时此刻,她简直浪漫到飞起。 之后,陶然儿在李信志的怀中睡着了,李信志低头看了看,笑了一下,将她轻轻地抱到床上,给陶然儿盖好被子。 第267章春暖花开 (267) 那天半夜,李信志收到飞鸽传书,之后,他上山了。 第二天,陶然儿醒过来,她听到李信志在房子外面提高音量大声叫她:“娘子,你出来看看——” 陶然儿愣了愣,穿上衣服,走了出去,她总感觉房子外面好像有什么不一样。刚刚在房间的时候,清晨的阳光如同金子般落进房间里来,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花的香。 果然,陶然儿走出去,就看到房子前面,多出来一片花海,有大片大片紫色的花,如同一个极美的梦境,有大片大片金黄色的花,如同一枚一枚小太阳。 她征住了,极远处,是蔚蓝色的大海,白色的浪花一波又一波地卷上沙滩,如同一个顽皮的孩子,又悄悄地退回到大海中去。 这一切,美得像仙境,美得像童话。 陶然儿看到李信志站在紫色的花海中,朝她挥了挥手。 这样美的画面,永生难忘。 陶然儿十分震惊感动,想起昨天晚上,骑着马,回到海边小屋的家中,她只是突然诗人情怀,想起海子的诗《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其中有一句“我要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海”她想着她和李信志,现在在海边有了一所房子,面朝大海,只差春暖花开了,所以她才跟李信志说要是房前种满了鲜花,真是极好极好。 她只是一时激动,随口说说,就像小女孩的胡言乱语,没想到一夜之间,李信志居然帮她实现了愿望。 陶然儿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在一瞬间化身成一根温暖的管子,里面涌动的都是温暖的液体,她走到李信志面前,鼻子酸楚,看着他一身衣服皱皱巴巴,脚上手上都是泥巴,大眼睛仿佛成了熊猫眼,嘴唇四周也有了胡子,神情十分的疲倦憔悴,她不由十分心疼,红着眼圈笑着问道:“你一夜之间给我种的?” 李信志对她温和地说道:“是啊,喜欢吗?” 陶然儿看着花海,与李信志肩并着肩站着,海风悠悠地吹着,对他说道:“当然喜欢,我很喜欢。” 李信志微笑起来,觉得自己一夜辛苦没有白费。 陶然儿对她说道:“海子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从明天起,我要做一个幸福的人,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现在我全部实现了,这是一个浪漫的梦,可是信志,你帮我实现了,相公,你待我真是极好极好——” 好到让她怀疑自己何德何能—— 陶然儿因为非常感动,声音哽咽起来,因为李信志对她的无尽宠爱,她只觉得自己双脚站在五彩云端,耳边响起细细的音乐,她心想,在此之前,她说得没错,这里是蓬莱仙境,他们两个快活似神仙。 李信志对她说道:“你喜欢就好,紫色的是马鞭草,金黄色的是太阳花。” 陶然儿点点头,对他说道:“我昨天晚上那样说,我是想与你一起,慢慢地去山上寻找花草,然后慢慢地种植的,不想让你那么辛苦劳累,就像我们在虎村一样,在院落里种满花花草草,与大自然相亲相爱,因为人是大自然的一部分,只有生活在大自然里,就像鱼儿游在水里面,才会觉得幸福。” 陶然儿微笑地看着李信志,李信志听到她这样说,脸上的笑容突然凝固了。 他面色苍白起来,脸上也失去笑容,嘴唇也在瞬间失去所有血色,他对她慢慢地说道:“我原本也想这样的,但是事情临时有变——” 他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控制着自己,不让自己说下去,陶然儿来到这个小岛上,也才三天的时间,三天的时间太短了,他不想将她带回到纷纷扰扰的乱世时空去,可是外面的人和事如同八爪鱼的吸盘,在拼命地吸附着他,逼着他回去。 陶然儿看到李信志言语吞吞吐吐,神色有异,便知道外面有事情发生了! 以她对李信志的了解,如果他们能够缓慢悠闲地生活在这个小岛上很长一段时间的话,他不会一夜之间匆匆忙忙地移植花草,因为他不是不懂种植的孙赫武,他是一个在虎村长大的农民帝君,他尊重大自然,尊重万物,尊重节气,对于春播秋收,对于二十四节气,了如指掌,他知道不是所有的花草都可以不分时间不分空间的随便生长的,有的花草一旦移植的时间不对,那么等待它们的就是死亡。 信志不会做出这种傻事,他之所以一夜之间给她种出了一片花海,肯定是外面发生了很重要的事情,他不得不马上离开这里。 那么,她呢? 虽然不想再到外面的世界去,面对外面脏乱纷繁的人和事,可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爱李信志,便要如影随形地随他到哪里去。 因此,内心打定主意,陶然儿笑了笑,对李信志说道:“是不是外面发生了什么大事情?” 李信志立马否认:“没有,没有什么事情。” 陶然儿听到李信志不肯告诉她,只好向前一步,紧紧地握住李信志的手,对他认真地说道:“信志,我是你的妻子,我嫁给你,那么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只要你不负我,那么我定不负你!所以,你到哪,我也到哪,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你跟我说实话,我与你一起回去,与你一起面对,一起解决。” 李信志仍旧沉默着,他的额头开始渗出大颗大颗的汗珠,他的瞳孔收缩成一个小黑点。 陶然儿看到李信志突然出冷汗,便知道事情非同小可!她对他说道:“信志,你忘了,我们先前说好的,要一起面对吗,你记得我们之前一起种灵芝,发家致富,一起反抗中原王家的入侵,一起种水稻吗,从前,我们可以一起面对,以后我们也会一起面对,只要我们夫妻同心,那么,不管多大的困难,我们都可以解决的。” 李信志苦笑起来,他痛苦地看着陶然儿,对她缓慢艰难地说道:“然儿,这三天,看到你在海岛上,开心得像一个小姑娘,我实在不想告诉你外面的事情,我想与你一直生活在这个海岛上,白首到老,可是我是江南的帝君,我还有我的国家,我的百姓,我的家臣在等着我,这样吧,然儿,不如你呆在这个海岛上,再休息一阵子,我处理完外面的事情,再回来陪你,你放心,生活所需,一切物资,都会有人送到岛上来的。” 陶然儿笑了起来,拿着他的手扬了扬,坚定地说道:“不行,我一定要跟你回去,没你在这个岛上,我会很害怕。”她干脆歪到他的怀抱里去,双手紧紧地搂着他的腰,让自己的爱给他力量。 第268章江东入侵 (268) 陶然儿如同一只猫似的窝在李信志的怀抱当中,用自己的额头蹭着他的下巴,对他温柔地问道:“什么事?” 她的耳边响起长安郊外村民的话语:“如果好人死了,坏人得了天下,我们农民又要流着泪过一辈子——” 她与李信志是天下苍生的希望所在!所以别说现在发生了大事,就算一直没有事情发生,为了天下太平,他们也应该结束休假,回到乱世去。 对于她来说,能在这种蓬莱仙境休息三天,她已经很满足了,此时此刻,所有的伤痛与疲倦全部消失,她又满血复活了。 李信志嘴唇里弥漫着苦味,他对她说道:“前天晚上,我收到飞鸽传书,江南大军已经撤出中原,王思明也没有追上来,我还松了一口气,想着心中的一块大石落了地,我与你可以在这里过上很长一段轻松的日子——” 他说到这里,中止话语,然后苦笑起来,声音变作沙哑,对陶然儿低声说道,“没想到只是我的美梦一场,昨天晚上,我又收到飞鸽传书,这次是临安告急,江东王孙赫武率领大军大举入侵江南!现在我大部分军力都在回江南的路上,孙赫武肯定是想着我当初与中原大战,他想着鹬蚌相争,渔人得利,所以现在把握机会,侵我江南了!” 听到这里,陶然儿只觉得头顶响起一声焦雷,这个孙赫武,居然趁这个节骨眼上,入侵江南!李信志当初率领大军在长安城外与王思明大战的时候,他当时也在中原,他将一切看在眼里,后来甚至千里相送将她送到李信志身边,孙赫武对她有情有义,可是在国家利益面前,他却十分理智,知道此时此刻,是入侵中原和江南的好机会,而且他选择入侵江南,可能他觉得江南更容易被打败吧。 其实他猜的是对的,此时此刻,江南的大军还在回江南的路上,江南的帝君帝后却在一个小岛上休假。 这个节骨眼上入侵江南,最容易让江南亡国。 陶然儿在李信志的怀中站直了身子,对他说道:“那么,信志,我们马上回去。” 李信志对她说道:“我不想让你回去,这次非常危险,我的大军还在回江南的路上,我估计孙赫武要不了多久,就会攻到临安了,此时此刻,我带你回去,恐怕只有死路一条了,我不能让你涉险,你吃了那么多苦,好不容易脱离苦海,我不能再带着你往深井里跳,要回我也只能自己一个人回去,只是然儿,对不起,我不能在这里再陪着你了,你只能自己一个人生活在这个小岛上。”李信志说这话的时候,一直温柔地看着陶然儿,脸上都是依依不舍的神情,看到陶然儿难过的样子,他振作精神,微笑说道,“对了,你不是一直好奇岛主是谁吗,来,我带你去见他——” 陶然儿呆了呆,岛主,神秘的岛主终于要现身了吗? 李信志拉着她的手,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骑上马,带着陶然儿往海边风驰电掣地驰去。 陶然儿十分迷惑不解,难道这个岛主住在海上吗?难道他是海妖或者是美人鱼? 在她的胡思乱想当中,两个人骑着马已经到达海边,李信志对她笑道:“到了,他在等我们。” 陶然儿愣了愣,十分好奇这个神秘的岛主,她闪电般的抬起头来,就发现几天前他们天天留连忘返的沙滩,不远处的港湾里多了一条船,船头站着一个高大清瘦的黑衣男人。 那个人,难道就是岛主? 李信志迎了上去,牵着陶然儿的手,对着那个人招呼道:“二弟,快过来见过嫂子。” 什么?李信志叫那个人为二弟?难道? 陶然儿眼睛睁得大大的,船上的那个人笑了笑,敏捷地从船头上跳了下来,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李信志和陶然儿身边,然后朝着他们两个人弯腰拱手,招呼道:“大哥好,嫂子好!” 陶然儿明白过来,这个岛主是李信志的弟弟? 她穿越到这个时空来,认识李信志,刚刚到虎村的时候,李大娘经常说她有七个儿子,小七说他其它五个哥哥因为家里穷常年不归家,现在看来,是真的,因为一直没见过李家其它几个兄弟,所以,陶然儿严重怀疑李大娘是不是记错了,事实上她没有生七个儿子,她只生了两个,就是李信志和小七。 可是现在,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李家老二。 李信志看到陶然儿震惊的神情,笑眯眯地介绍道:“然儿,就是我的亲弟弟,李家老二,他叫李信海——” 信海?然后是一岛之主? 哇,李家简直太神奇了吧,大儿子是江南的帝君,二儿子是岛主? 李信海朝着陶然儿拱了拱手,对陶然儿彬彬有礼地说道:“嫂子,我久仰你的大名了,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我们江南能有今天,全是嫂子的功劳,我李二能有这样的嫂子,是我李二的荣幸!” 陶然儿被李信海夸得不好意思,她偷偷地打量了李信海一眼,发现他与李信志其实长得十分相像,两个人差不多的五官,差不多的身形,只是信志肤色白净,而李信海可能是常年吹着海风的缘故,皮肤黝黑,信志的气质斯文淡定,是帝王之象,李信海却可能是长年纵横四海,自由自在惯了,因此举止潇洒不拘,眉宇之间多了一股凛然的邪气。 信志平时穿衣服,爱穿深蓝色的短打衣服或者长袍,这个李信志却是一身渔夫的打扮,这两兄弟,真是有意思,一个扮农夫,一个扮渔民。 陶然儿笑道:“你好,原来我们在这个岛上,一切的生活用品,还有那白马,以及那海边木屋,都是你准备的。” 李信海笑了笑,对陶然儿说道:“怠慢嫂子了,这是偏远的小地方,可能嫂子吃住不习惯,还请嫂子多多包涵。” 看到李信志如此谦虚低调,陶然儿立马说道:“哪有哪有,你们这里很好,物产丰富,风景美丽,简直是天底下最好的度假胜地,我很喜欢这里。” 李信志听到陶然儿如此夸奖,高兴地笑了。 陶然儿对李信海说道:“我之前就好奇问信志怎么这里什么都有,原来你才是东道主,你是这里的岛主吗,多谢你,岛主——” 哈哈哈,哈哈哈,李信志大笑起来,他扬起手,指了指远处一望无际的蔚蓝色的大海,对陶然儿说道:“丫头,你以为老二只是一个岛主,哈哈,你真是太小看他了,哈哈,四海八荒,所有的海域都归他统治,他是海上王——” 海上王?!四海八荒,所有的海域都归他统治?! 哇,李家老二真是太厉害了。 陶然儿真的被震惊到了。 第269章集结七龙珠 (269) 李信海也微微笑起来,对陶然儿说道:“嫂子大概不知道,这海上的故事也很多,海上有海盗,有渔民,有倭寇等等,其实管理大海也是很麻烦的呢,不比我大哥省心。” 陶然儿看着李信海自信的模样,突然明白过来,在古代,是没有海域的划分的,大家忙着争抢陆地,忽视了海上的资源,因此,根本不在乎大海归谁管,不像现代,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的海域,有时候为了争抢一个无名小岛,都要爆发战争。 所以李信志说李信海掌管整个大海,她现在总算是想明白了。 她兴奋地对李信志和李信海说道:“哇,你们两兄弟太了不起了,这样说来,李家简直统一了四海八荒嘛。” 李家两兄弟被陶然儿说得不好意思地笑起来,特别是李家老二,因为第一次见嫂子,发现嫂子如此年轻美丽,他都有几分不好意思。如今被陶然儿这样夸奖,一张俊脸红得如同煮熟的虾子。 陶然儿对他们好奇地问道:“那么,信志,你其它四个兄弟呢,他们在哪里,既然老二这样厉害,我想其它的几兄弟也很厉害吧。” 李信志和李信海互相看看,李信志神秘地对陶然儿说道:“我们兄弟之间感情很好,但是很多时候,多年见不到一次面,大家都在各忙各的,等到重要时刻,才会碰到,为了天下一统,我们从小就分离了,唉——” 原来如此,当年,李大娘和江南的家臣将李家七兄弟打发出去,只留下老大当家,和最小的小七留守,原因就是希望兄弟们快速成长,以便江南有一日能早日统一天下。 陶然儿笑道:“你们李家七兄弟,简直就像那传说上的七龙珠,只要集结七颗龙珠,就可以召唤神龙,是不是是哪一天,我见到了你们李家所有的兄弟,天下就一统,乱世就结束了?” 哈哈哈,哈哈哈,陶然儿天真顽皮的话语惹得李家两兄弟纵声大笑起来,李信志甚至笑了了眼泪,陶然儿真是他的开心果,太可爱了,原本因为江东入侵江南的消息弄得无比沉重的心情也轻松起来。 他对陶然儿笑道:“你说得也没错,乱世结束,天下一统了,我们七兄弟肯定要好好聚一聚,以示庆祝。” 陶然儿对李信志说道:“那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其它兄弟,我好歹是他们的嫂子呀。” 李信志对她说道:“时机成熟,自然会见到的。” 陶然儿看到他不肯说,只好沉默。 李信志凝视着陶然儿,几分钟之后,他才依依不舍地收回视线,对李信海严肃地说道:“二弟,江南现在告急,江东入侵江南,我必须回去了,原本想在这里多陪陪你嫂子,结果——所以,你多照顾你嫂子,等我忙完事情,我一定回来。” 什么?! 陶然儿愣住了,如同晴天霹雳,此时此刻,她才明白过来,李信志之所以让她与李信海见面,是因为他想抛下她,然后他一个人回江南去抵抗江东的入侵! 陶然儿听明白之后,立马摇头,她对李信志坚定说道:“不不,信志,我不要一个人留在这里,我要和你一起回江南!”她的下巴崩紧成方形,皮肤如同弓弦一般崩明,脸上都是不容商量的坚定。 李信志笑起来,对她温和说道:“不是一个人在这里,我二弟会一直保护你的。” 李信海也对陶然儿说道:“嫂子放心吧,这周边的海域都是我的人,你在这个小岛上是非常安全的,等我哥走后,我会安排两个侍女过来照顾你的饮食起居,我哥说你前面两年,一直在代江南北征,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罪,女军师天下闻名,我虽然长年在海上,也有所耳闻,所以请嫂子放心地在这里好好休息吧。” 陶然儿听到这里,内心更加焦急,如同在大火上烧,她对李信海说道:“信海,你不明白,这次情势非常危急,你哥是不想我再涉险,但是我与他伉俪情深,我是绝对不允许他一个人回去涉险的,我们两个人,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李信海听到这里,十分感动,他真羡慕他哥有这么一位娘子,他沉默了。 李信志内心温暖,他对陶然儿说道:“你还是留在这里吧,毕竟,我一个人回去,可以心无旁虑。” 陶然儿更着急,对他说道:“你怎么忘了,俗话说,一人计短,两人计长,我们一起回去,与你有商有量,肯定能想出对付江东的办法。” 李信志对她说道:“你的心意我领了,可是我不想让你再涉险了。”他同样坚定得像一枚坚果。 陶然儿对他们斩钉截铁地说道:“总之,不管你同不同意,我一定要与你一起回去!” 李信志无奈极了,一张脸苦恼地看着陶然儿。 李信海这个时候也说道:“大哥,不如你让嫂子回去吧,嫂子足智多谋,不是一般的女人,有她回去陪着你,我也好放心。如果海上杀敌,我还能帮帮忙,现在是江东入侵江南,陆地上的事我可帮不上了。” 陶然儿立马绽放笑容,一张俏脸如同春花般灿烂,她说道:“对对,信海也同意了,那么,让我陪你一起回去吧,我呆在这里,天天玩也无聊,不如回去做点有意义的事情,再说我想咱们的儿子小米粒了,我想他想得发狂!” 李信志如同石头似的沉默着。 陶然儿急切地说道:“信志,你忘了我告诉过你的长安村民的故事了吗,老百姓希望我和你在一起,结束乱世,统一天下,所以当你有难时,他们冒着生命的危险,把信息告诉我了,天下苍生都希望我在你身边,不要分开,信志,你同意吧!”她的心里焦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听到陶然儿这样说,李信志只好同意了。 看到夫妻俩统一了意见,李信海笑起来,从衣袖里拿出一个锦盒,对陶然儿说道:“嫂子,初次见面,这是我的一份礼物,请嫂子收下。” 陶然儿愣了愣,摇着头不肯收,李信志替她接了过来,塞到她手里,对她说道:“收着吧,他应该给的,以后他娶媳妇时,你再送他娘子。” 李家老二笑了起来,对李信志说道:“我天天在海上漂着,哪能看到女人,晚上做梦,梦见认识一个鲛人,我都笑醒了。” 陶然儿也笑了起来,她打开盒子,发现是一串黑珍珠,深海黑珍珠,是非常非常名贵的,比深海白珍珠还要贵多了。 她笑道:“谢谢,我非常喜欢,这是龙王送给你的礼物吧。” 李信海哈哈大笑起来,对陶然儿说道:“嫂子说话真让人开心,既然决定走了,那么请上船吧,我都准备好了。” 李信志和陶然儿互相看看,点点头,两个人便上了船,船儿很快就出发了,陶然儿站在船头,留恋地张望,这个美丽的岛屿,不知道她能否有机会回来。 美丽的沙滩渐行渐远,白色的海浪拍打着沙滩,又静悄悄的退下,海鸥唱着歌在海面上盘旋不去,甚至有一群海鸥追随着船只,依依不舍。 岛外乱世硝烟,诸雄争乱,民不聊生,岛内是二人世界,悠闲自在,相亲相爱,奢侈安定,相知相守—— 只是如今大敌当前,做人不能这么自私,他们必须离去。 陶然儿想到这里,果断地回头,凝视前方,不给自己再留恋的机会。 第270章意外的转变 (270) 陶然儿与李信志,在海上坐船漂了三天三夜,终于靠了岸。 李信志扶着陶然儿下船,李信海贴心地替他们运来了两匹马,还有回到江南的干粮以及银两,打发下人了送下船,忙完这些后,李信海的随从回到船上,李信志与陶然儿两个人与李信海作别。 李信海站在船头,海风吹着他黑衣的衣袂翻飞,他仿佛生长在海上一般,甚至踏入陆地半步也不愿意,他仍旧站在船头,朝着他们微笑拱手。 李信志对他说道:“信海,多多保重。” 李信海朝他们拱手:“大哥,大嫂,多多保重,黑山白水,后会有期。”然后大船缓缓开动,很快,变成一个小黑点,最后消失在他们的视线范围内。 李信志长叹口气,回过身来,紧了紧马背上安置妥当的行李。 陶然儿看着这一切,对信志说道:“相公,信海真是体贴,什么都替我们想到了,有银两,有马,还有干粮,路上喝的水也准备好了。” 李信志有些感动,对她微笑说道:“我们李家七兄弟,个个情深意重,只可惜为了国家大义聚少离多,唉,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相聚一堂。” 作为大哥,大概觉得让兄弟们团圆,是他的责任和义务吧。 李信志说着这些,走到陶然儿身边,将她抱上马。他自己也翻身上马。 陶然儿对他说道:“那么,走吧。” 李信志点点头,想起江东入侵,江南危急,两个人归心似箭,两个人挥动马刺,马儿如同闪电一般,疾驰起来,朝着江南的方向风驰电掣而去。 陶然儿便知道,她又再次卷入乱世的血雨腥风当中。 想到这里,她的一颗心有一些沉重,如同灌满了铅一般,沉甸甸的,可是想起此时此刻,她与李信志,她心爱的男人,已经冰释前嫌,相亲相爱,那么,一切的苦难都不算苦难了,对于陶然儿来说,只要有李信志的爱,那么,再恶劣的环境,她都可以变成女超人,利用自己的机智,解决所有的困难。 这样一想着,陶然儿的心情便没那么沉重了,她微笑着看了信志一眼,对他说道:“相公,我们相亲相爱,其义断金,孙赫武却是一个人,他后宫女人虽多,却没有一个对他真心的,所以他肯定不是我们的对手,你不用怕。” 李信志知道陶然儿在安慰他,笑了起来。 陶然儿对他眨眨大眼睛,对他说道:“你要相信我,我是盖世英雄耶,天塌下来就当被盖,我们一定没问题的。” 李信志被陶然儿的过度自信逗得哈哈大笑,也轻松起来。 心情压抑沉重也是过,心情轻松快乐也是过,灾难不会因为你的心境变多或者变少,因此,不如坚强乐观起来,积极地面对,也许心态好了,办法也想出来了。 两个人走了半天,李信志突然勒住马缰绳,放缓了速度,陶然儿愣了愣,也跟着他放缓了速度,李信志抬着头在看着天空,陶然儿便学他的样子,也抬起头来观望。 天上到底有什么好看的呢? 天下有一只白鸽在他们头顶盘旋着,不时地发出叫声。 李信志突然将两只手指放在嘴边,唿哨一声,那原本盘旋不定的白鸽突然找到主人一般,朝着李信志飞过来,落到了他的手上。 陶然儿笑了起来,对他说道:“我以前上学的时候,老师告诉我们古代人传消息是烽火驿站,可是现在我看,你们古代人啊,传信息最多的是白鸽——” 哈——李信志嘴角泛起笑意,一边解开白鸽上的小纸条,一边对陶然儿慢慢解释道:“丫头,你不要以为每个国家都会像我们江南一样,用白鸽传递消息,另外,别的国家的白鸽可没我们江南的有灵性。我从小就在养鸽子,它们看到我,都非常听话,所以我们江南人习惯用飞鸽传书了。” 陶然儿听得大眼如同星星般闪闪发光,她的小脸上写满崇拜,对李信志说道:“哇,相公,你太了不起了,我有女神农,女军师的外号,难道,在江湖上,你就没有白鸽王子的外号吗?” 白鸽王子?!李信志满头黑线。 陶然儿捂着嘴在笑。 李信志展开纸条,扫了一眼,不由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他坐在马背上,仰天长笑。 陶然儿莫名其妙,之前很多年,李信志收到飞鸽传书,总是脸色难看,心事重重,因为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一旦有新的消息来了,多半就是坏事情发生了。 这是第一次看到李信志收到飞鸽传书哈哈大笑。 李信志笑够了之后,突然长啸一声,整个人从马背上腾空而起,落在陶然儿的马背上。 陶然儿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被李信志搂抱着腾空而起,他带着她,在半空中连翻了三个筋斗,才重新落到马背上。 陶然儿头晕目眩,吓得大气不敢出,重新落到马背上,她拍着胸口对李信志问道:“唉呀,你吓到我了,什么事啊这么高兴?” 刚才他小男孩的举止,真的让她震惊到了,他那么顽皮,居然还带着她在半空中翻转,他的臂力简直惊人,想着晚上,他将她抱在半空中与她亲热的样子,陶然儿就一阵脸红心热。 李信志凑到陶然儿面前,大声地说道:“江东撤军了!” 什么?!陶然儿呆了一呆,居然有这种好事? 陶然儿震惊极了,欢喜如同潮汐一般向她涌来,她结结巴巴地问道:“江东真的退兵了?” 李信志用力地点头,表示确定以及肯定。 陶然儿口吃地说道:“难,难道是,是因为,我们的威力太大了,千里之外就震摄到了孙赫武,我们一离岛他就吓得缩回江东去了?” 哈哈哈,哈哈哈,李信志被陶然儿天真的话逗笑了,再次哈哈大笑起来,他紧紧地抱着她,只觉得她真是自己的心肝宝贝,只要她在身边,他总是莫名地很开心。 陶然儿当然知道自己刚才说的话作不得数,孙赫武是赫赫有名的战神,天不怕地不怕,怎么可能她和李信志刚刚离岛,打算回江南,他就要撤军回江东了。 也许他压根不知道她和李信志在一个无人的小岛上居住了多日。 李信志对陶然儿说道:“因为,有探子告诉王思明,说孙赫武绑走了你,他一怒之下为红颜,率领大军从中原出发,急行军攻打江东去了,江东后方失守,为了救国,孙赫武只好急急撤军回去保家卫国了。” 原来如此! 陶然儿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李信志拿出手上的小纸条,递到陶然儿的手里,陶然儿展开一看,果然,小纸上写的是江东撤军。并且在后面附上了原因,还叫李信志暂时不需要回来了。 陶然儿满面笑容,现在,她终于知道,刚才李信志会那么兴奋,那么快乐,做出孩子气的举动来了。 她对他说道:“老公,信我的没错吧,我跟你说了,只要我们在一起,什么困难都不用怕,你看,现在,我们还没回到江南,孙赫武已经撤军了。” 李信志点点头,伸出手,从后面将陶然儿紧紧地搂在怀里,在她香香的发丝上亲了一下,对她微笑着说道:“所以,丫头,现在我们不用急着回临安了,你刚才不是很留恋那个岛上的生活吗,我们再回那个岛上去过神仙日子吧。” 回到岛上去,过神仙日子?太好了,但是等等—— 陶然儿脸上先是满脸笑容,可是突然,她却改变了主意,做人不能太自私了,她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她疯狂地想念小米粒,她的马上的行李里,有常胜的骨灰,古话说了,人死了就要入土为安,她怎么能长时间带着常胜的骨灰跑来跑去,她曾答应常胜要将他的骨灰带回故乡,与他的爹娘葬在一起,让他魂归故里,现在有时间有机会,她不能再失信了。 因此,陶然儿想了想,对李信志说道:“相公,我想了想,我们还是不要回岛上去了吧,我很想小米粒,迫切地想见到他,所以,我们还是回临安去吧,再说了,你是一代帝君,哪能长时间丢下国家和子民不管。” 李信志其实长时间呆在岛上,内心也是隐隐的不安的,就像一个小学生,明明应该天天按时上下学,可是他却天天逃学似的,作为一个帝君,天天丢下国家大事任家臣处置,自己却在一个小岛上逍遥快活,他的良心时时刻刻受着折磨和煎熬。 所以陶然儿说出这样贤惠通达事理的话来,他十分高兴,但是—— 他看着仍旧削瘦如纸片人的陶然儿,想着她前面两年受的苦,他对她说道:“没事的,再去住两个月吧,过两个月我们再回临安见小米粒,国家大事有家臣替我打理,再说了,我作江南的帝君,从来没有休息过,让我休息两个月,也是很合理的,我们对自己不能要求太严格,因为我们也是普通人啊,不能委屈自己。” 陶然儿失笑起来,对他说道:“好啦,我知道你是心疼我,想让我彻底休息和放松,可是我真的已经彻底休息好了。”其实,得知李信志为了她撵走了所有后宫的女人,她已经满血复活了,与李信志在海岛上的那些日子,对于她来说,那是额外的奖励。 她对李信志说道:“你真的想让我开心,那么,就陪我回一趟常胜的故乡吧,我曾经在他临死前,答应他,要送他的骨灰回故乡,与他爹娘葬在一起,现在是时候了,行吗?” 李信志听着,常胜的年轻英俊的面容浮现在他的脑海里,生命真是短暂脆弱啊,如同清晨的露水,转眼就消失了,所以,更要珍惜眼前人。 他微笑着说道:“好。既然你执意如此,那我就先陪你将常胜的骨灰送回家乡,然后,我们一起回临安看小米粒。” “啊,太好啦!”陶然儿欢呼起来,两个人原本是一起坐在马背上的,她的后背贴着李信志的胸口,如今,陶然儿太高兴了,从马背上转过身来,反身抱住李信志,在他俊美的脸上亲了一口。 李信志笑起来,心里真是非常快乐。 江东的大军撤了,对于他来说,身上累人的重担卸去,不管做什么,都会很开心。 陶然儿对他说道:“那我们走吧。你还记得去常胜家乡的路吗?” 李信志点点头,对她说道:“不太记得,不过我能找到,他的家乡距离虎村不是特别远,是江南与江北相邻的一个小村庄,我们去那里找找,那个村庄里我们曾经齐心协力修了一个大墓,看到那个大墓,便知道找对地方了。” 陶然儿点点头,知道李信志说得十分在理,便听他的话,两个人各自骑着一匹马,再次挥动马刺,马儿如同疾风一般,开始在山路上狂奔起来。 在路上走了六天六夜,他们两个人终于到了江南与江北相交的边境,李信志翻身下马,对陶然儿说道:“应该就是这附近了。” 陶然儿点点头,也翻身下马,一路上,两个人骑着马行来,累得浑身的骨头好像散了架,她看着李信志,对他说道:“相公,你记得吗,当时,我与你刚刚认识,跟着你回江南,在回虎村的路上,遇到常胜所在的村子,那个村子整个被屠了——”全村死光光的惨象混乱了她的三观,让她无比震惊害怕,现在想想,一转眼,那么多年过去了,她居然在这个时空活了下来,而且活得有声有色,一举闻名天下知—— 真是人生如戏,戏如人生—— 第271章千里送骨灰 (271) 李信志和陶然儿两个人牵着马,缓缓走在乡间小路上,四周很安静,仿佛连鸟兽都绝迹了,两边的荒草疯狂生长,将近有一米多高,有时候,山间小路已经被杂草掩盖,李信志无奈之下,只好出腰间的长剑,将杂草斩断,清理出一条路来。 杂草之间,开出一些细碎的小白花,它们随着风儿摇曳着,莫名的有些伤感。 李信志果然有照相机一般的记忆力,很快的,村口出现在他们面前,只是很安静,很安静,确切地说,是像坟墓一样的寂静。 两个人互相看看,彼此心跳和呼吸的声音都能听见。 陶然儿呆呆地站在那里,如同石像一般看着村口,一动不动。 李信志也站在那里,与她肩并着肩,对她用沙哑的嗓子轻轻说道:“恐怕,村庄被屠之后,再也没有人来这里安家过了。” 陶然儿点点头,一时间只觉得鼻子酸楚异常,才看松柏摧为薪,又见桑田变成海,人生的苍黄反复,有时候几十年就够了。 她的脑海里浮现小常胜的模样,小小的,十二岁的样子,果断决然地离开生养他的小山村,信誓旦旦地要去从军,去投靠江南王,他那次出走,再也没有回来过吧。 出走半生,再次回来,不是少年,而是骨灰。 陶然儿想到这里,泪如泉涌,她真想痛哭一场,想着常胜那么年轻,那么坚强乐观,积极向上的一个将军,居然死在异乡。这到底是谁的错,她知道,不是她的错,也不是常胜的错,这是乱世的错,人活在乱世,便像疯了一般,不是杀人就是被杀,假如这个世上没有战争,人人安居乐业,该是多么幸福。 李信志听到陶然儿的哭声,搂住了她的肩膀,伸出手,如同长辈哄一个孩子般,轻轻地拍打着她的背部,对她出声安慰道:“然儿,你北上出征,扬了我江南的国威,也大伤了中原的士气,我相信,用不了几年,乱世一定会结束,和平一定会到来,到时候,人人安居乐业,过着幸福的生活。” 李信志的话对陶然儿起了很大的安慰作用,她觉得内心不再痛苦,从李信志的怀中抬起头来,擦干泪眼。 李信志对她说道:“这是我的梦想,有生之年,我一定要实现她,我相信有你帮助我,我一定能够实现。” 陶然儿微笑着点点头,对他说道:“这一路从中原回江南,我看到当年,我攻下的城池,都种满了江南的杂交水稻,如同绿色的海洋,无边无际。信志,就算现在仍然是乱世,我们江南没有统一全国,但是我们的水稻已经统一全国,减少了许多饿死的百姓!”最后一句话,她说得慷慨豪迈。 李信志感动极了,眼圈犯红,心中温暖,他深情地凝视着陶然儿,对她说道:“然儿,原来你也发现了,你真是细心,是的,不,更确切地说,我率领大军北上营救你的时候,我就看到那些城池的杂交水稻,我当时就很感动,想着我托付你的事情,你总是完成得很好,当年,你攻下一个城池,我便着人送了大量的谷种来,我没有多说什么,但是坚信你会明白我的心意,我种天下的梦想从来没有忘记过,我也不在乎他们会不会马上成为我的子民,只要他们吃饱饭,这个世上少了饿死的百姓,我就觉得知足,这就是种天下!” 他从来不曾忘记种天下的梦想。 李信志说到后面,同样慷慨激昂起来。他的大眼如同黑曜石一般闪闪发光。 陶然儿听得十分感动,她紧紧地握着李信志的手,对他说道:“像你这样宅心仁厚的帝君,种天下的梦想一定会实现的,到时候,常胜就不会这样年纪轻轻就惨死沙场,他会找一个爱他的女人,然后成家立业,与相爱的人种地养花,晒一辈子太阳,生一堆儿女,喂许多鸡鸭——” 李信志听得眼红起来,对她说道:“你说得对,我们进村吧。”他牵着陶然儿的手,陶然儿抱着常胜的骨灰坛子,走进村子。 对于陶然儿来说,李信志对她的爱,一直是人生苦海中的指路明灯,是她走高空钢索下面的安全网,对于李信志来说,种天下的梦想才是他人生苦海中的指路明灯,走高空钢索的安全网吧。 果然,没有人居住,只有一些不知名的鸟类在飞来飞去,他们寻着记忆中的地方找去,转了一个弯,就看到了那个巨大的坟墓,那里所有的村民都在这里安眠。 静静的,静静的,一切是那么安静。 送常胜的骨灰回到这里,不但是与他的爹娘葬在一块,而且是与全村的人葬在一块。 陶然儿站在墓前,突然跪了下来,李信志看她一眼,也跪了下来。 陶然儿慌忙想拦住他,对李信志说:“唉呀,不用,信志你是九五至尊,岂能随便下跪,你快起来。” 她想李大娘看到李信志这样下跪,估计要骂死她了。 李信志却坚持跪在墓前,对陶然儿说道:“不,然儿,他们是我的子民,我没有好好保护好他们,是我的失职,我应该下跪,我比任何人都有理由下跪。” 陶然儿不做声了,她被李信志感动了。 李信志不但下跪了,而且在巨大的坟墓前磕了三个头。 陶然儿眼泪湿了,信志这样仁慈,肯定能得天下。 李信志拔出长剑,在坟墓的边上挖了一个口子,陶然儿含泪看着常胜的骨灰坛子,将它轻轻地安放在坟墓里,她对他轻轻地说道:“常胜,我送你回来了,你安心吧,我答应你,我一定在有生之年,换取一个太平盛世!” 李信志用黄土将常胜的骨灰坛子盖上,两个人站立,再次一起朝着坟墓三鞠躬,才站直身子,李信志凝视着墓地,对陶然儿说道:“来了这里两次,第一次很痛心很愤怒,这一次来,仍旧是痛心和愤怒,在乱世,百姓的生命如同蝼蚁,这个巨大的墓地,对于我来说,就是一个巨大的警钟,我看到它,就会想到我身上的责任和重担。” 陶然儿听得很感动,她伸出手,扶住李信志的肩膀,将自己的脸偎在上面。 李信志看了看天色,对她说道:“好了,天色不早了,这里没法住,我们回去吧。” 陶然儿点点头,在心里对常胜说了一声再见,然后含着泪转过身,与李信志走出了那个小村子。 死亡是什么,死亡就是,一个人,你再想念他,他也不可能再出现在你的世界里了! 走出村庄,李信志对陶然儿突然微笑说道:“然儿,刚才你说常胜要是活在没有战争的世界,会种地养鸡喂鸭,呵呵,然儿,其实,换取了天下太平,我也想与你一起,回到虎村,种种地,养养花,再喂许多小鸡小鸭,天天在自家院子里晒太阳,你看可好?” 陶然儿笑了起来,对他说道:“当然好,在虎村的岁月是我人生最美好的时光。” 李信志握紧陶然儿的手,深情地凝视着她,对她说道:“那我们约好,天下太平后,就算我们走散了,也一定要在虎村相见!” 陶然儿用力点着头,眼眶湿润。 第272章近乡情更怯 (272) 李信志与陶然儿两个人离开常胜的家乡,开始往临安城的方向进发。 三天后,临安城高耸的城门在望,陶然儿勒住马缰绳,心情开始激动起来,一颗心怦怦狂跳如同擂鼓,她马上就可以看到小米粒了,既十分期待重逢的画面,又有一些紧张。 李信志放缓马缰绳,走到陶然儿面前,对她笑着问道:“娘子,怎么不走了?” 陶然儿望着临安城门楼,一动不动,如同木偶。城门处,进城之人如同入江之鲫,密密麻麻,她心想着,她从离开江南后宫北征开始,到现在为止,已经将近两年多了。 时间过得真快啊,时光匆匆,如同流水,一去不回头。 小米粒在虎村长到一岁,然后跟随他们到了临安,接着是纳妃,夫妻误会争吵,自我幽禁,在江南后宫,她苦闷地过了两年,小米粒成功断奶,三岁了,再接着,她率军北征,在刀光剑影中,沙场征战,过了两年,现在小米粒应该五岁多了。 五岁的小孩有多高?一米一还是二米二,可否齐她腰间?信志说小米粒现在长得和她一模一样,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那么是真的吗,要知道她离开皇宫时,最后一次看到小米粒,三岁的小米粒长得和李信志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小孩的成长是如此神奇的事情吗,他是他们爱情的结晶,是他们的骨血,拥有他们两个人共同的基因,所以会小时候长得像李信志,再长大一点就像她吗? 陶然儿思虑重重,心中忐忑不安。 两年未见了,她现在—— 想到这里,陶然儿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手指无意间触到自己的锁骨,啊,她现在如此消瘦,憔悴,小米粒还认得她这个亲娘吗? 陶然儿十分紧张,因而面色苍白了,有那一个瞬间,因为害怕小米粒不认识她,会与她不相认,她甚至害怕到想拨转马头,逃离临安城了! 还有,她是出宫的江南皇后,从来没有听说过一个皇后离宫之后,可以在两年之后顺利回来的,她是破天荒史无前例的第一次!她曾经与王思明有婚约,与王思明大婚的喜帖发得全天下到处都是,而且,她曾经与常胜传过流言,说她与常胜有不正当的关系,这些谣言,那些江南的家臣听到过没有,另外,为了尽快统一天下,她甚至想过与孙赫武合作,嫁给他为皇后,然后背叛江南,将她手下的江南大军与孙赫武的江东大军合并,一统天下,她一时的谋反之心,江南的家臣是否也听到过? 想到这里,陶然儿冷汗淋淋,面色苍白若雪,她突然之间非常害怕,害怕面对这一切! 这所有的问题,当她和李信志在海岛上的时候,都不是问题,它们在千里之外,根本影响不到她和他。 可是此时此刻,她回到了临安城,乱世的风烟就如同潮水一般,扑到她的面前,要将她窒息了。 想着回到临安,回到江南皇宫,江南的朝臣们会用一种怎样异常的神情和态度对待她,一个离宫两年的皇后,重新回来,还是圣洁的皇后吗,她是不是带着大大的污点? 陶然儿想到这里,无比害怕,她领教过江南家臣们的毒舌,他们的嘴就像那黄蜂屁股上的针,一个比一个毒,因为极度恐惧,她的手指尖颤抖起来,接着,她的双肩也颤抖起来。 她的面色苍白若纸,手脚冰冷。 寒意从她的心底深处升起,让她全身控制不住地颤抖。 李信志发现了陶然儿的反常,她好像瞬间生了大病,一双水晶般的大眼内充满恐惧,面色苍白如死人。 他走向前去,对陶然儿关切地问道:“娘子,你没事吧,是不是突然身体不舒服?” 陶然儿摇了摇头,有气无力地低声说道:“信志,我害怕。” 她在马上坐立不稳,最后身形一软,整个人差点栽倒下来,她这一个动作吓了李信志一大跳,立马从自己的马上翻身下来,箭步走到陶然儿面前,扶她下了马。 陶然儿双脚沾着地面,也获不到内心的安稳,她站立的仿佛不是坚实的地面,而是海面。她的双腿在瞬间仿佛成了面条做的,怎么也使不上力站直。 她在进城的人群中寻找着五岁小孩的模样,可是五岁的小孩,到底是什么模样,她也不清楚,而且她两手空空,出外两年的母亲与自己的孩子重逢,她居然没有像样的礼物送给她想念了两年多的孩儿? 陶然儿自责起来,愧疚感如同潮水一般向她涌来,都说孩子的童年父母不能缺席,可是她却失踪了两年! 小米粒,你还记得娘亲吗,你有没有生娘亲的气? 陶然儿嘴唇颤抖,手脚冰凉,内心充满担心。 李信志对她安慰道:“你害怕什么?” “我?”陶然儿变得无比虚弱,对他说道,“我害怕小米粒不再认得我。”她摸了摸自己的脸。 李信志轻轻拍打着她的背部,让她娇弱的身体倚在他温暖的怀抱里,对她温和说道:“怎么会,这两年来,我老了许多,可你一点也没有变,只是比从前消瘦了,小米粒肯定认得你呢,再说,你北征之后,我给你画了一副画像,挂在太子的书房,小米粒天天上学的时候,就可以看到,所以,他忘记谁,也不会忘记你!” “真的?”听到李信志这样说,陶然儿心中一暖,内心无比感动,信志真是体贴细心啊,居然知道在她出宫的时候,替她画一幅画像,挂在小米料的房中,目的就是为了让小米粒不要忘记她。小米粒天天看着她的画像,肯定不会忘记她这个娘亲吧。 “可是我——”陶然儿一颗心稍微安稳,又想起另外一个问题,她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对李信志说道:“我什么礼物也没有为他准备。” 李信志搂紧了她的双肩,对陶然儿说道:“你当时北征的目的是什么?” “我——”陶然儿想起自己的初心,对李信志说道,“我当时,一来我觉得呆在后宫太痛苦,我想出去透透气,二来,我想为小米粒换取一个太平天下,我不想我的孩子长大后也会死在战场,所以——” 李信志听得十分感动,当时,然儿肯定特别难过吧,她受不了他的那些妃子,时时如同处在地狱当中,所以,她想逃离他的身边,另外一个,她作为一个女人,居然有这样伟大崇高的想法,为小米粒去北征,为他换一个太平盛世,他作为一个男人,真是感到羞愧呢。 李信志微笑着对陶然儿说道:“所以,你怎么会没有礼物呢,这份北征的初心就是最好的礼物,你是这天底下最伟大的母亲!” 陶然儿笑了起来,心中轻松一些,对李信志说道:“虽然这样说也有道理,但小米粒现在只是一个五岁的小孩,我空着手去见他,总归是不好的。” 李信志笑了起来,对她说道:“这还不简单吗,一会进城,看到拨浪鼓,小泥人之类的市井小娃的玩具,买几个带进宫中,保证小米粒喜欢!小米粒长年呆在宫中,看到这些民间的玩具,肯定高兴得不得了呢。” 陶然儿笑了起来,点点头,对信志说道:“相公,你真是聪明。” 李信志拿着她的手在嘴唇边亲了一下,对她说道:“好了,放下所有的顾虑,我们进城吧。” 可是,陶然儿仍旧止步不前,李信志回头不解地看着她,陶然儿吞吞吐吐地说道:“可我害怕你那些臣子,我出宫两年没有回来,现在回来了,不知道他们会怎么看我,怎么说我——” 李信志笑了起来,对她说道:“你放心,北征一事,虽然最后失败了,但是江南的军威从此远扬,你仍旧是江南的大功臣,他们肯定是热烈欢迎你回来。”他轻轻地拍了拍陶然儿的肩膀,对她笑道:“丫头,你这是近乡情更怯。” 乡?是的,江南是她的故乡,是她的根。那么,回到家,又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陶然儿看着李信志热切真诚的眼睛,她内心终于彻底轻松,对李信志点着头说道:“好,我信你,我们进城吧。” 第273章甚得民心 (273) 两个人再次骑上马,挥动马刺,让马儿小跑着进得城来,到了闹市中心,两个人下了马,牵着马缰绳,寻找着卖小孩玩具的摊子。 临安城真热闹啊,车如流水马如龙。 陶然儿买了一个拨浪鼓,又买了几个泥娃娃,看到附近的捏糖人也十分好看,便叫那捏糖人捏了他们两个人的画像,还别说,捏糖人手艺高超,将陶然儿和李信志的糖人捏得像真的一样。 陶然儿将两个糖人拿在手上,爱不释手,对信志笑道:“可惜小米粒没在面前,不然可以捏我们一家三口。” “这还不简单——”李信志双手抱胸,对捏糖人说道,“师傅,照着我娘子的模样,捏一个五岁的小男孩。” 师傅点点头,几分钟后捏好了,递给陶然儿,陶然儿拿在手里,看了看,对李信志问道:“像吗?” 李信志看了看,对她笑道:“你还别说,真的挺像的。你回去看到小米粒就知道我没有骗你了。” 陶然儿听到这里笑了,看到那手上的小糖人,如果她的孩子现在长这模样,那么,真是帅得赛过那些现代的小男明星,什么tfboys啦。 她小心翼翼地将玩具收好,拿出银子想付给捏糖人的师傅,那手艺人却看她一眼,摇摇手对她说道:“不用啦,我看你们两个,长得像我们江南的帝君和帝后,应该也是有福之人,所以送给你们吧。” 陶然儿征了征,对手艺人问道:“老伯,就算是帝君帝后,如果来你这里买糖人,你也要收钱吧,快拿着。” 老伯却摇了摇手,笑眯眯地说道:“肯定不能收啊,我们国家的帝君帝后,让我们百姓穿得暖吃得饱,过上了太平安乐的日子,我们老百姓把他们当作菩萨一样的敬着呢,他们来买我们的糖人,是看得起我,我怎么能收钱呢。” 陶然儿没想到自己和李信志的名声在民间这么响,不由脸孔热辣辣起来,她对捏糖人的手艺人说道:“老伯,我们只是长得与帝君帝后有一点点像罢了,并不是他们,所以这银子你拿着吧。” 老伯却坚持着不肯收下,对他们说道:“你们长得像帝君帝后,我看到你们,心里头高兴,这糖人不值几个钱,拿去给孩子玩吧。” 陶然儿无奈,只得谢了老伯,收下了玩具。 两个人重新骑上马,往皇宫的方向驰去。 李信志也很快乐,骑在马上,对陶然儿微笑说道:“娘子,你看,我们多么得民心啊,这些年的辛苦,在我听到百姓感激的心声时,就觉得没有白费。”他的眼睛如同黑曜石一般闪亮,他微笑起来,洁白的牙齿在阳光闪着着,陶然儿看得目眩神迷,这是她心爱的男人啊,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她忘不了他,因为她和他的三观,理想是那样的相像!他们是灵魂伴侣! 半个小时后,两个人来到了江南的皇宫,好像皇宫早就听到消息,两个人距离皇宫的宫门还有五十米远,宫门就大开,然后江南所有的文武百官从里面走出来,如同雁翅般分成两排,远远地就跪了下来,三呼万岁,陶然儿和李信志从马上翻身下了马,牵着马缓缓地走过去,江南的朝臣们在地上磕着头,嘴里大声地喊着:“恭迎皇上皇后回宫!” 陶然儿心头热热的,眼眶湿湿的,她原想着江南的朝臣会对她冷眼相待,甚至会设计将她撵走,没想到,她却得到了热情如火的欢迎。 因为虽然陶然儿北征失败了,但是却为江南带来了极大的名声,现在天下都知道江南有一流的军师,有一流的军队,有一流的军力。 以前纵使有国家对江南看不起,现在则所有的国家对于江南都是敬畏之心。 这一切的成就,都是陶然儿北征带来的,所以北征虽然失败了,从江南的立场上来说,却是成功的,胜利的! 江南的国威空前绝后的得到大力宣扬。 李信志微笑着看了一眼陶然儿,牵紧了陶然儿的手,有两个侍从跑过来,牵走了他们两个人的马,两个人手拉着手,朝宫中走去。 陶然儿看着巍然屹立的宫门,一个声音在心里呼喊:“我回来了,我回来了!”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但愿这次迎接她的是永远的幸福,不再是可怕的痛苦! 李信志牵着陶然儿的手走进江南皇宫,江南的文武百官在得到李信志起身的圣旨后在他们身后起立回到宫内,巨大的宫门在他们身后关闭。 李信志担心陶然儿一路疲累,便挥了挥手,对仍旧如影随形跟随着他们的文武百官说道:“今天天色晚了,朕与皇后一路上很累,所以明天议事大厅再见面吧,你们回去吧。” 所有的朝臣说一声诺,悄悄地退下去了。 陶然儿终于不用那么紧张,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她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北征两年在外,她已经有些难以适应宫中的生活了。 李信志对她温柔说道:“娘子,你先回立春宫休息,我去叫人将太子叫过来见你。” 陶然儿却十分急切地想见到小米粒,握紧了身上的小礼物,对李信志说道:“不如我们现在马上去见他。” 李信志看了看天色,对她说道:“现在有点晚,我担心太子睡着了。” 陶然儿却仍旧坚持,她实在太想念儿子了,哪能回到江南还不能见小家伙?李信志只好点点头,拉着她的手,两个人往太子的宫殿走去。 第1章母子重逢 (1) 十几分钟后,李信志拉着陶然儿的手到达太子的宫殿,宫殿里静悄悄的,宫里面的宫女听到皇上和皇后回来了,立马出来迎接,密密麻麻地跪了一屋子,李信志问道:“太子呢。” 一个姑姑说道:“已经睡着了。” 李信志点点头,对陶然儿说道:“我带你去看看。” 陶然儿点着头,虽然宫里面人很多,可是因为太过紧张激动,她听到自己急切的心跳,双脚深一脚浅一脚,仿佛踩在棉花上。曾经离宫北征的时候,因为沙场是战场,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所以她是非常害怕的,甚至想着也许这一辈子再也见不到小米粒了!在北征的两年,有无数次,在她频临死境的时候,脑海里总是闪过小米粒三岁左右,她离宫时绝别的样子,她都特别想哭,如今,她居然活着回来了,她可以马上看到自己心爱的孩子了! 此时此刻,陶然儿的内心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紧紧地搂着小米粒,使劲地亲他! 陶然儿眼圈泛红,她控制着自己要夺眶而出的眼泪,跟着李信志,走到了太子的寝宫。 寝宫里很安静,温暖的灯光亮着,太子睡在床上,宫女掀开帘幕,看到床上的孩子,陶然儿呆了一呆,接着仿佛控制不了自己的动作,她如同一只猫一般,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站在床沿,低着头呆呆地看着。 两年了,两年未见,孩子居然长这么大了!他现在起码有一米三高了,快齐到她胸口了,他比起三岁的时候瘦了一些,没有婴儿肥了,他闭着眼睛,在那里睡着,小胸口一起一伏的,可是他的浓眉却微微皱着,好像很生气的样子,既使睡着,也是威风凛凛的样子。 他长得,果然和她一模一样,也是那样美丽,那样倔强。 陶然儿的眼泪如同下雨一般落了下来,她害怕自己哭出声,惊醒了自己的孩子,立马用手捂住嘴,李信志看着心疼,伸出手,将陶然儿搂进怀里。 这个时候,小米粒却心灵感应似的奇迹般的醒了过来,一双紫葡葡一般的大眼睛看着陶然儿和李信志,他居然有一双和她一模一样的眼睛,一个男孩儿,有一双这样水汪汪的大眼睛,长大后不知要迷倒多少小姑娘呢。 小米粒看着陶然儿,突然无比清脆地叫了一声;“娘亲——” 啊—— 陶然儿再也受不了,离开李信志的怀抱,飞快地蹲下身,坐在床沿,小米粒也用小手撑着自己的身体,陶然儿闪电般地将小米粒往自己怀中一搂,泪水如同小河一般,大股大股地涌出来。 她的孩儿,她想念了两年的孩儿,以前只能在梦里面搂着他,今天她终于可以将他紧紧地搂进怀里,真实地感受到他的温暖和心跳了。 “小米粒——” “娘亲,我好想你。”小米粒甜甜地笑着,如同秋天香香的桂花,声音清脆无比。 陶然儿的眼泪更多,如同泉涌一般,打湿了小米料的后背,她的孩子,不但没有忘记她,而且第一时间认出了她,并且说出了“我好想你”,这样感人的话语。 啊,她真是没有白活,老天爷待她太厚待了。 “小米粒,让娘好好看看你。”陶然儿扶起怀中的孩子,小米粒和她面对面的坐着,对她微微笑着,说道:“娘亲,这两年,我天天盼着你回来,你总算回来了,娘亲,你再也不走了吧。” 陶然儿含泪点着头,对他轻轻地说道:“娘亲再也不走了,再也不走了,我们永远在一起!” 她低下头,在小米粒可爱的小脸蛋上不停地亲着,泪水打湿了小米粒的脸,他伸出手,体贴地替陶然儿擦着。 李信志担心陶然儿太难过,也坐在床沿,对陶然儿提醒道:“好啦,明明是高兴的事情,不要哭了,哭多了伤身体,来来,小米粒,娘亲给你带了很多小礼物,然儿,你快将那些玩具拿出来啊。” 陶然儿才想起自己买回来的玩具,小米粒毕竟是五岁的孩儿,听到有礼物,立马双眼放光,脸上都是十分期待的小表情。 陶然儿手忙脚乱地从自己的衣袖里掏出了泥人,拨浪鼓,小糖人。 小米粒从来没有见过这些民间的小玩意,果然十分喜欢,他惊喜地摸摸这个,又摸摸那个,幸福地说道:“爹,娘,这世上还有这么好玩的玩具啊。” 陶然儿笑了起来。 小米粒拿着他们一家三口的小糖人,对陶然儿说道:“这个可以吃吗?” “可以的。” 小米粒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对陶然儿说道:“可是我舍不得吃,这是我们一家三口!” 陶然儿笑了起来,李信志对他说道:“这是糖捏出来的,你不吃的话,它也会化掉的,所以不如趁现在把它吃掉。” 糖是会化掉的?捏成的一家三口的糖人会化掉,陶然儿听到李信志这么说,心里突然起了一个突,她立马摇了摇头,告诉自己是多想了。 他们一家人很幸福,磨难已经结束了。 小米粒想了想,又拿出三个糖人反复看了看,拿起李信志的小糖人,对陶然儿说道:“那我先把爹爹吃掉吧。” 李信志哭笑不得,捏着小米粒的面颊,说道:“好啊,臭小子,有了娘,就忘了爹爹对你的好啦。” 小米粒立马告状,对陶然儿说道:“娘,这两年,爹爹可坏啦,天天逼着我念书写字还有学武功,我快要累死了!” 陶然儿却认真道:“你到了学习的年纪,当然要学习了,我回来了,只会比你爹爹更严厉!你是太子,将来是江南的帝君,你只有比一般的小孩更要努力,你才能有资格当他们的帝君!” 李信志高兴地搂住陶然儿,对小米粒说道:“看到没有,你娘从来不会塌我的台,我们夫妻同心。” 小米粒苦了脸。 陶然儿和李信志幸福地笑了起来。 第2章睡前故事 (2) 李信志和陶然儿夫妻俩一人一个拉着小米粒的手,与他微笑地说着话。 夜晚的太子宫外,天空一轮满月,如同银盘一般,四周非常安静,房间里面灯火辉煌,一大瓶水仙花开了,满室的花香,沁人心脾。 此时此刻,陶然儿看看身旁的李信志,又看看怀中的小米粒,她突然觉得无比幸福。 这飘泊的三年,她日夜思想的,无非就是这美好的一刻,一家团圆,夫妻恩爱,孩子在他们的照护下健康快乐地长大,如今,这一切,终于实现了!她与李信志冰释产嫌,重归于好,小米粒与她这个母亲也并没有生疏,此时此刻,他如同扭股糖一般,歪在她的怀抱里,向她撒娇。 夜已经很深了,宫女和太监们为了不打搅他们一家三口的幸福时光,已经静悄悄地退到外面守候去了。 打更的声音,一声递一声地传到太子的宫殿,缓慢悠长,充满温馨。室内的光是那种明媚温暖的桔黄色,如同蟹壳黄一般,健康活泼的孩子,爱自己的相公,整洁干净的家,客厅里永远有鲜花,厨房里永远有水果,这些对于陶然儿来说,就是全部幸福的代表,如今,这一切,她全部获得了,幸福满满。 “娘亲,你能给我讲一个故事吗?”小米粒歪在陶然儿的怀抱里,打着呵欠,闭着大眼睛,娇娇地要求着。 陶然儿微笑了,她伸着手,抱着小米粒暖暖的肉肉的小身体,小孩子的身体如同一个火球,温暖着她的手,继而温暖着她的心,这样小小的要求,她怎么能够不满足呢,每个孩子在临睡前,都希望自己的爸妈能给他讲一个睡前故事,现在,她当然要满足小米粒。 因此,陶然儿微微一笑,慈爱地看着小米粒,对他说道:“你想听什么故事呢?” 小米粒歪着脑袋想了想,对她说道:“嗯,没有听过的故事,爹爹天天晚上给我讲故事,我天天听着,他都没有新鲜的故事可讲了,我一个《孔融让梨》的故事都听了三遍,耳朵都起茧了!” 小米粒闭着大眼打着呵欠抱怨着。 什么?李信志天天晚上都来到太子的宫殿,给小米粒讲睡前故事?这是陶然儿万万没有想到的,这说明什么,他尽了一个做父亲的责任,他是一个好父亲,陶然儿发现了这一点,不由内心温暖无比。 她微笑地凝视着李信志,李信志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对她解释说道:“我总共只有那几个故事,唉,我们国家,对于儿童教育的书太少啦,所以讲来讲去,小米粒都听烦了。” 陶然儿微微一笑,对李信志说道:“过两天,我得闲了,编几本儿童教育的书出来。”呵呵,什么《故事大王》啦,《格林童话》啦,《安徒生童话》啦,全部编进来,她小时候极爱看《安徒生童话》,小米粒肯定也爱看。 听到陶然儿这样说,李信志不由喜上眉梢,他激动地搓着双手,对她说道:“娘子,你愿意编书,真是太好啦,我知道,整个江南,没有人有你的故事多。” 陶然儿大笑起来,在灯光下,露出雪白整齐的牙齿,如同贝壳一般,李信志看得有些发呆。 岁月如流,不管过去多少时光,他老了,而她,仍然皮肤白得晶莹发光,眉目如画,出奇的清秀。 她仿佛永远不会老似的。 此时此刻,烛光下,陶然儿的皮肤如同象牙一般温暖洁净,她似水仙花一般美丽清雅。 陶然儿大笑过后,看着小米粒,对他说道:“那么,娘亲给你讲一个《睡美人》的故事好不好?” 小米粒听到故事的名字,立马来了精神,他的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对陶然儿笑着说道:“好好,我从来没有听过这个故事,这故事,我听名字,就觉得好听。” 陶然儿微笑起来,对小米粒说道:“那么,现在,你到床上去躺着,我就开讲啦。” 小米粒听话地答应一声,飞快地上了床,在那里静静等着,陶然儿走到床沿坐下,替他盖好被子,一只手有节奏地轻轻拍打着他的被子哄他入睡,一边轻轻地开始讲故事,她说道:“从前啊,有一个国家,国家里有一位非常美丽的公主——” 小米粒的脸上写满了浓厚的兴趣。 陶然儿轻轻拍打着小米粒的被子,继续轻轻地讲道:“因为小公主非常漂亮,国王和皇后都非常喜欢她,在她过百天的时候,为了让小公主健康快乐地成长,国王和皇后把他们能请到的仙女都请到了,但是因为疏忽,他们漏请了一个仙女,那个仙女因此非常生气,在小公主的百天宴会上,当其它的仙女都替小公主许了美丽健康聪明长寿之害的愿望时,那个没有被请到的仙女突然闯了进来,恶毒地诅咒道:‘我诅咒她在十六岁的那一天死去!’国王和皇后都惊呆了——” 这个时候,李信志的声音响了起来,无比温柔地:“好了,小米粒睡了,然儿,我们也回去休息吧。” 陶然儿才回过神来,看了看小米粒,只见他果然睡着了,长长的睫毛如同扇子似的铺在俊美的小脸上,嘴角上扬,挂着心满意足的微笑,她也微笑起来,这是孩子幸福的表情,这天下所有的孩子,只有父母在身边爱他,都会如此开心。 陶然儿站了起来,再次替小米粒掖好被子,看了看李信志,李信志冲她点点头,两个人将宫女招呼过来,让她们看护小米粒,然后走了出去。 外面的天空十分晴朗,一轮满月挂在天上,深蓝色的天幕上有无数的星星,一条天河如同镶满了钻石的带子,挂在头顶。 李信志微笑说道:“什么时候,我们也生一个小公主,就像你故事里的小公主那么美——” 陶然儿不由脸红起来,之前在孤岛上,两个人重归于好,十分恩爱,可是现在却是在江南后宫,他说两个人回去休息,那么回哪去,是她负气离开的立春宫吗? 陶然儿想到这里,内心十分忐忑。 第3章重返立春宫 (3) 凉风习习,远处,有歌声缓缓地传来。一阵风吹过,不远处的桂花如同下雨似的淅沥淅沥落下,青砖石的地板上很快铺了香香厚厚的一层。 陶然儿站在那里,如同石像一般,一动不动,露水已经打湿了她的衣服,她之所以站在原地,是因为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李信志仿佛看出了陶然儿内心的惶恐和害怕,微微一笑,伸出手,紧紧握住了陶然儿垂在身侧的手,她的小手冰凉,他对她说道:“跟我走。” 陶然儿点点头,如同一个听话的洋娃娃,任李信志牵着她走出太子宫殿,朝着不知名的方向走去。 四周的景物,一切是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 好安静啊,江南皇宫的深夜,居然如此安静,长长的红色宫墙向远处延伸着,偶尔能看到一个站岗的士兵,或者一个脚步匆匆的太监,但是除了她之外,看不到一个妃子。 看来,李信志撵走了所有后宫的妃子,这是铁的事实,并不是传说了。 所有的宫殿都冷冷清清,没有灯,黑漆漆一片,偶尔只看到两个宫女站在门口,看到他们走近,向他们屈漆行礼。 四周一片安静,他们仿佛不是行走在江南的皇宫,而是行走在沙漠,天地之间,只有他们两个人,再也没有别的人。 陶然儿喜欢这种安静,如同坟墓一般的安静,她喜欢的世界就只有她和李信志两个人,活着时,她只有他,他只有她,死了,她也只有他,他也只有她,他们两个一起躺在坟墓里,骸骨也要抱成一片,一起化成灰。 所以对于这种有点渗人的寂静,陶然儿却是十分欢喜。 她偷偷地观察着,内心暗暗的欢喜着,虽然没有说什么话,但是她握着李信志的手越握越紧,仿佛天地之间,她只有他可以依靠似的。 李信志大概也明白她内心的想法,低下头来,对她微微一笑。 在这个时候,他们两个人之间,再也没有别的女人了,在这个时候,言语是多么无力。 因此,他无需说话,也不想说话。 终于,他们停了下来,李信志停下脚步,对陶然儿说道:“到了。” 陶然儿呆了一呆,拉回风筝般放远的思绪,才发现,不知何,他们已经走到了立春宫的外面。 她抬起头来,呆呆地站在那里,不远处,是立春宫的牌匾,龙飞凤舞的“立春宫”三个大字,扎入她的眼睛,让她情不自禁地想起所有前尘往事。 当年,她第一次入主立春宫时,是多么激动欢喜,仿若梦中。当年,她得知李信志开始纳妃,自我幽禁于立春宫时,她是多么抑郁痛苦,心灰似炭,当年,她再也承受不住众多后妃的后宫生活,咬牙远走时,是怎样的含着眼泪一步一个脚步地离开这个立春宫! 往事并不如烟,它积存在心灵的某个角落,在适当的时间,就会如同蝴蝶一般飞到她的面前来。 她终于,重新回到这个宫殿来! 她曾经是这里的女主人,她曾经不是这里的女主人,现在,她终于又做回了这个宫殿的女主人! 陶然儿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立春宫的宫名泪如雨下时,立春宫宫中的宫女和太监听闻消息,立马匆匆迎了出来。 “恭迎娘娘回宫——”他们含着眼泪跪在陶然儿面前,黑压压的跪了一大片。 陶然儿走到他们面前,别的宫中因为妃子已经离去,只有一两个宫女留守,可是她的立春宫仍然是满满当当那么多宫女太监,可见是李信志的安排,他真是十分贴心。 陶然儿走到姑姑面前,姑姑含泪抬起头来,仍然是离去时的那个姑姑,她走到宫女面前,宫女们也脸上带着泪却微笑抬起头来,仍然是那些年的宫女,太监也是当年的太监 陶然儿哽咽不成声,一一将他们扶起,对他们说道:“很好很好,你们都还在,看到你们,本宫真高兴。” 她的眼泪如同小河一般流淌。 姑姑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对陶然儿说道:“娘娘,这是高兴的事情,快别哭了,我们大家也别哭了,听说您要回来,我们提前半个月就开始打扫了,快进宫吧,现在宫里的布置还和您离去时一样。” 陶然儿也擦擦眼泪,在姑姑的搀扶下走进宫中。 李信志跟在他们身后。 果然,如同姑姑所说,立春宫的布置与她离去时一模一样,甚至花园里种鲜花的十几个大棚依然还在。 当年,她为了给小米粒一个快乐的童年,让他在江南后宫也能像虎村一般无忧无虑地成长,所以在冬天,将立春宫的花园全部改成了大棚,她用大棚种鲜花,后来因为鲜花种得太多,给她招来了妖后一说,如果不是李信志排除众议,保住了她,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她凝视着那些黑夜中的大棚,夜色下,它们如同怪兽一般潜伏着,在这样的时空,确实是有些另类吧,现在想想,他们认为她是妖后,也可以理解。 李信志当初为了保她肯定承受了很大的压力,现在想来,当年的她,真的活得太倔强任性了。 她回过身来,看着李信志,对他说道:“这些大棚里的鲜花还好吗?” 李信志笑了起来,牵起她的手,对她说道:“想知道结果,你进来看看就知道了。” 听到李信志这样说,陶然儿呆了一呆,李信志的话是什么意思?其实不用看她也知道,这些大棚,在她走后,因为无人照顾,也无人会照顾,肯定早就如同荒草地了,哪里还能种出鲜花来呢? 不过,李信志执意拉着她的手往大棚里走去,她只好任由着他,两个人慢慢地走向大棚。 远远的,就闻到浓郁的花香,在月光下,如同轻纱一般,向她袭来,将她全面包围。 花香沁人心脾,如同酒香一般,让人沉醉不己。 陶然儿呆了一呆,想着肯定是别处的花香,一定是宫墙外面有一户人家种了满院子的鲜花,如念这香气飘到宫里来了。 看到陶然儿震惊的表情,跟随在他们身后的姑姑和宫女都笑了,对陶然儿轻轻说道:“娘娘,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陶然儿看看她们,又看看李信志,只觉得这像一场梦,太不真实了。 哈哈哈,哈哈哈,李信志放声大笑起来,挑开大棚的门帘,拉起陶然儿的手,弯腰钻进了大棚。 进了大棚,花香更加浓郁,陶然儿抬眼一看,不由惊呆了,天啊,她看到了什么—— 一畦畦整齐的鲜花,满满一大棚全是鲜花,有月季、百合、玫瑰、凌霄、梅花、紫藤、水仙等等,姹紫嫣红,如同织绵一般,品种繁多,不可胜数,如果她记得不错的话,当年,她搞大棚种鲜花的时候,都没有现在这么多品种。 她震惊地抬起头来,凝视着李信志,对他结结巴巴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李信志微笑起来,神情变得特别特别的温柔,他对她轻轻问道:“你不明白?” 陶然儿思索着,摇着头,在鲜花之间的小径上走来走去,她低头打量着这些鲜花,对李信志说道:“是是,我想不明白,因为我走后,没有人打理这些大棚,这后宫当中,也没有人会打理这些大棚,因为没有人照顾管理,这些鲜花肯定会死掉,这些大棚肯定会被野草霸战,或者像沙漠一样,可是现在——” 她睁着大眼看着眼前如同织锦般的鲜花,甜甜的浓郁的花香让她幸福得想哭,陶然儿的脸上写满震惊和不可思议的表情。 哈哈哈,哈哈哈,李信志再次得意地大笑起来。 他弯下腰,摘了一朵洁白的百合,走到陶然儿面前,别在她的耳朵处,芬芳似水,如此温柔浪漫的小动作,让陶然儿内心如同鹿撞,李信志浪漫起来,简直无人能敌,想起身后跟着无数的宫女,她的脸渐渐涨红起来,只觉得浑身的血液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往她脸上涌。 此时此刻,他们如同在聚光灯下秀恩爱呀—— 李信志退后一步,歪着头看了看,对陶然儿微笑说道:“不错,鲜花配美人,果然,相得益彰!” 陶然儿伸出手,轻轻抚了抚耳边的百合,这枝百合,在这个时候,仿佛成了一个会自动播放音乐的喇叭,此时此刻,她的耳畔响起细细的音乐声,嗯,肯定是这朵百合播放出来的,她对李信志说道:“你还没有回答我呢,这些大棚的鲜花是谁种的?” 李信志负手在身后,高大俊逸的样子特别迷人,他对她微笑说道:“你真的觉得,这个后宫当中,除了你之外,没有人再会大棚种鲜花吗?” 陶然儿努力地想了想,摇了摇头,说道:“没有,我当时并没有教这些宫女种鲜花,所以不可能有人会呀——”她皱着眉头,苦苦思索起来。 李信志用手指了指自己,对她说道:“娘子,你忘了一个人,那个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我呀。” “你——”陶然儿意外得眼珠子差点从眼眶瞪出来。 她摇头说道:“不可能,不可能,你日理万机,每天忙不完的政事,哪有时间种鲜花啊。” 可是仔细一想,她刚刚认识李信志时,就曾经认为他是一个百分百的农夫,后来,虽然知道他是江南的帝君,但也知道他从小是当农民养大的,他最大的爱好便是种地。 所以她走后,李信志继承了她搞大棚种鲜花的事业也可以理解。 李信志微笑说道:“我每天确实有很多政事要处理,但一个人总是有休息时间的,回到寝宫,我不想看到那些妃子,又需要地方打发时间,再加上思念你,所以我去太子宫殿,哄小米粒睡下之后,我睡不着,就会信步走到你的立春宫来,我会来大棚里看看,因为你知道,我骨子里是一个农民,我喜欢种地,当年,也是我和你一起搞大棚种灵芝的,看到大棚,看到泥土,我就有一种亲切感,就会想起你,所以渐渐的,立马春宫成了我最爱来的地方,大棚也是我呆得最久的地方,一开始,我也没想着要替你种鲜花,可是来的次数多了,时间久了,我发现那些你亲手种植的鲜花,原本活得好好的,可是因为无人照管,慢慢的凋零,枯萎,渐渐地死去了,我很痛心,总觉得鲜花死了,你也不会回来似的,鲜花还活着,你肯定会回来,立春宫的宫女也告诉我,说她们按时浇水施肥捉虫,可是也救不过来,我心里着急,想着这些既然是你种下的,那么你回来的时候,也希望看到满院的鲜花,所以我开始亲自照管鲜花,没想到,效果很快出来了,成绩很好,那些鲜花在我的照管下,都活了过来,后来,我又添加了新的品种,现在,除了这个大棚,其它的大棚也都是鲜花,因为江南的大棚鲜花太出名了,甚至有一些外国使臣想向我采购鲜花,哈哈哈,本王当然拒绝了,因为这些鲜花,是本王为你种的!” 李信志竹筒倒豆子般说了那么多,陶然儿起初听着,渐渐的,她越来越感动,越来越感动,她眼红,她鼻酸。 李信志说“总觉得鲜花死了,你也不会回来似的,鲜花还活着,你肯定会回来”让她感动不己。 想起北征的那两年,她每次想起他,总觉得他在江南的后宫左拥右抱,莺歌燕舞一大群,然后自己忌妒得发狂。 可是事实上呢,李信志不是在太子的宫殿,就是在立春宫搞大棚种鲜花,她真是误会他了! 陶然儿凝视着李信志,对他轻轻地说道:“李信志,你是个傻农民——” 李信志微笑着走到她的面前,陶然儿用手抓着他胸前的衣服,握着拳头轻轻地锤打着。 李信志低下头看她一眼,干脆大笑着将陶然儿公主抱一般抱了起来,他对她温柔深情地说道:“没错,本王就是一个傻农民,我平生最大的心愿就就是买两亩地种水稻,闲时在桃花树下写写诗——” 陶然儿惊喜道:“我也是!我们俩的心愿是共同的,我想种向日葵,闲时对着月亮喝喝酒弹弹琴话话家常,再喂一群鸡鸭,冬天晒一冬天的太阳——” 哈哈哈,哈哈哈,李信志抱紧了陶然儿,大笑着走出大棚,往立春宫的寝宫走去。 看到宫女太监们仍然侍候在外,陶然儿羞得将脑袋钻进了李信志的胸膛。 第4章从前的生活 (4) 第二天,金色的太阳光透过窗子落进立春宫的寝宫,陶然儿悠悠醒过来,发现李信志已经不在身边,立春宫的姑姑带着宫女跪在她的面前,向她请安。 陶然儿从床上坐了起来,对姑姑问道:“皇上呢?” 姑姑笑道:“娘娘,现在已经日上三竿了,皇上他早就上朝去了。” 陶然儿愣了愣,看了看外面的太阳,不由一张脸通红,她下了床,宫女们立马过来侍候她穿衣。 姑姑微笑着沉默站立在一侧,对陶然儿说道:“娘娘旅途疲劳,如果想休息,继续休息就是。” 陶然儿又愣了愣,看向姑姑,不一样呀,现在和从前真的不一样! 以前,她自我幽禁在立春宫的时候,她总是想睡懒觉,天天想沉睡,永远不愿醒来,可是每天早上,天刚蒙蒙亮,姑姑就会急匆匆地过来提醒她:“娘娘,快起床吧,妃子们来请安了,如果你起床迟了,她们会说闲话的!” 她对姑姑的话置若罔闻,也因此,江南的后妃一直在说她的坏话,什么不顾形象,目无法纪等等,最后她成了妖后,差点被害死。 姑姑是尽责任的姑姑,虽然陶然儿将她的话当作耳边风,但是姑姑仍旧每天早上天刚亮就来提醒她。 陶然儿想到这里,不由微笑起来,她凝视着姑姑,嘴角上扬,对她说道:“你今天怎么没有催我起床?” 姑姑一愣,随即笑了,对陶然儿说道:“现在,在这江南后宫,除了皇后您之外,没有其它妃子了,所以也不会有妃子来请安,这个江南后宫只有娘娘一个女主人,娘娘自然想睡多久就睡多久,想什么时候起床就什么时候起床了。” 陶然儿笑起来,只觉得姑姑的话如同一阵阵音乐,她已经穿好衣服,宫女们又端来洗脸水,让她洗脸,又有宫女替她梳头,化妆打扮。 陶然儿竖起耳朵倾听着,后宫果然很安静,听不到任何一个妃子的话语,安静到,甚至连日脚移动的声音都能听到! 她愉快地笑了。 那种如同在大火上煎烤的感觉终于消失不见了,此时此刻,她觉得自己就像重新回到水里的鱼,快快活活,自由自在。 等到宫女替她梳妆打扮完毕,又一波宫女进来侍候陶然儿用过早餐,陶然儿拿起毛巾擦了擦嘴,站了起来,对侍立在一旁的姑姑说道:“姑姑,我刚回来,陪我四处走走。” “是,娘娘。”姑姑十分恭敬。 陶然儿便带着姑姑在江南后宫四处走动起来。 太阳越来越高了,金色的太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陶然儿缓缓地走在江南后宫,一草一木,一砖一瓦她都细细端详。 姑姑对陶然儿说道:“娘娘,奴婢从来没有看见过像当今圣上那么痴情的皇帝,你想啊,为了娘娘一个人,居然将后宫所有的妃子都撵了出去,这份情意,真是感天动地。” 陶然儿听到这里,抿嘴一笑,她在一张秋千上坐了下来,缓缓地摇动团扇,此时此刻,她们在谷种宫,听说是容妃的宫殿,此时此刻,容妃早就回江东去了,宫里面安安静静,冷冷清清,只有一个宫女在打扫着庭院。 陶然儿坐在秋千上,看着那个寂静的宫女。 是啊,李信志确实对她情深似海。她一个现代女人,活在这个乱世,在北征的两年多,她从来也没有想过会有今天!李信志会明白她对爱情的理想,也明白自己对她的深情,为了迎她回来,他大刀阔斧,十分坚决果断地撵走了后宫所有的妃子。 这份情意,足够温暖她一生了。 陶然儿想到这里,一颗心甜蜜至极。 姑姑站在她的身侧,替她轻轻推着秋千,对陶然儿说道:“娘娘,虽然你长得很美,可是毕竟生过孩子,年纪也摆在那里,这后宫的女人,一个比一个美丽,一个比一个年轻,而且都出自名门,娘家有权有势,她们不是家臣的女儿,就是别国的公主,一般是不可动摇的,这也是古往今来,也有皇帝在后宫只爱一个女人,却仍然保留着其它后妃的缘故,圣上为了迎你回来,撵走所有妃子,真的是承受了很多的压力和风险,娘娘,请你一定要珍惜啊——” 陶然儿微微一笑,嘴里如同食了糖一般甜丝丝的,她从秋千上站了起来,如同一只快乐的小鸟,在谷种宫的花园里轻轻地旋了一个身,她仰天笑着,对姑姑说道:“姑姑,你知道吗,此时此刻,特别像我刚刚进宫的时候。” 刚刚进宫的时候?姑姑歪着头想了想。 陶然儿笑道:“对啊,当时,江南刚刚种灵芝发了财,信志带我来临安,那个时候,我才相信,他不是一个农民,他是江南的帝君,江南的皇宫好小啊,我来的时候,你,还有几个宫女都跑出来迎接我,那个时候,整个后宫只有我一个女主人,宫女都很少,现在的宫女比以前多了,都是后来又添进来的。” 姑姑想起了来了,笑着点头,对陶然儿说道:“对对对,娘娘好记性,这个时候,后宫虽然没有什么人,但是胜在清净自在,以前莺歌燕舞,十分热闹,却也吵得人头疼。” 陶然儿微笑,咬着扇柄,微笑说道:“姑姑说得十分在理。” 姑姑也笑道:“恭喜娘娘,贺喜娘娘,从此后,娘娘过的都是快乐安心的日子了。” 陶然儿轻轻点头,甜蜜地笑着。 这个时候,一个太监急匆匆地寻来,跪在陶然儿面前,对她禀道:“娘娘,您在这哪,皇上要见您,急着找您呢。” 陶然儿愣了一愣,看到太监满头大汗,十分着急的样子,她一边匆匆地跟上太监的步伐,一边问道:“公公,什么事这么着急啊?” 公公对她急急地说道:“太后病危啦——” 什么?!李大娘病危!陶然儿只觉得五雷轰顶,一瞬间大脑一片空白。 第5章太后病危 (5) 想起李大娘病危,陶然儿内心不由一阵痛苦不安,李大娘一辈子都在吃苦,没有过几天安乐的日子,现在江南好不容易富有强大了,她却病危了。 陶然儿加快了脚下的步子,如同一阵风般紧紧跟着公公的步子。 这个消息,对于李信志来说,有些残忍。 几分钟后,陶然儿看到李信志,他面色苍白,眉头紧锁,站在书房焦急不安地踱来踱去,明显是在等着她。 看到陶然儿走了进来,李信志立马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的面前,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嘴唇颤抖着,对她急切说道:“然儿,娘病危!” 陶然儿对他说道:“我知道。我知道。” 她看着李信志,只见他俊美的脸上写满愧疚不安,眼圈仿佛兔子般泛红,眼角滴泪,一种不好的想法如同毒蛇一般钻进她的心里。 她的内心突然变得忐忑不安起来。 刚才在谷种宫,在静寂无人的宫殿,姑姑恭喜她从此过着快乐安心的美好生活,可是现在看来,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她能回到江南的后宫,再次成为立春宫的女主人,是因为李信志不顾李大娘的反对,将李大娘送回了虎村,然后撵走了后宫所有的妃子,那么,这次李大娘病危,是因为听说江南后宫所有的妃子撵走了之后,还是因为听说她这个不听话的倔强古怪的女人回宫了呢? 陶然儿想到这里,面色苍白如纸,一颗心如同灌满了铅,开始变得沉甸甸的。 她叫自己不要多想,努力振作精神,微微一笑,对李信志说道:“你不要慌,我们马上带上最好的太医,快马加鞭回虎村,虽然说病危,可能只是虎村的医生医术不好,带上大国手,娘肯定会没事的。” 慌乱茫然的李信志,原来被自责和愧疚的大火灼伤着内心,不知所措的,现在,终于清醒过来,他努力笑了一下,握紧了陶然儿的手,摇了摇,对她说道:“还是娘子清醒,就这么办吧,带上最好的太医,还上小米粒,马上回虎村,也许这是最后见我娘一面了。” 陶然儿点点头,看着侍立在一旁的太监,便吩咐道:“公公,你马上吩咐下去,叫人备马和马车,还有让最好的太医随我们去虎村,叫太子这两天了不要上学了,也跟我们回虎村。” 陶然儿办事头脑清晰,井井有条,公公领着命令去了。 李信志如同全身骨头都散了架似的,在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他仍然紧紧地拉着陶然儿的手,对她感激地说道:“娘子,你出征两年,越发的沉稳了,遇事不慌,如同那清晨山间的晨蔼般淡定,真是让我佩服。” 所谓的“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就是这个意思吧。 陶然儿微笑不语,心想,我之所以不慌张,是因为李大娘是我婆婆,而且我们之间多年的嫌隙,早就让我们的感情淡了,但你不一样,李大娘是你的亲娘,当年,你为了我,将她送回了虎村,你伤了她的心,而你又是出名的大孝子,现在你娘病危,你想着你不能在她身边养老送终,自然愧疚不安。 我们两个人,怎么会是一样。 在等待着总管太监安排好一切事宜的时候,陶然儿站在李信志身边,紧紧地握着他的手,看着远方,书房有窗子,透过窗子,她可以望得很远。 她想,她的人生果然如同这此时此刻的阳光一般,永远灿烂明媚吗,不,可能没那么简单,李大娘病危,就是一个不好的楔子,他们这次一家三口回虎村,不知道等待她的又是什么样的暴风雨。 不过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李大娘迟早要见的,不管她多么怨责她,她陶然儿也必须见她一面。 这样一想着,陶然儿便振作精神。 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淹。 一切的一切,只能迎面直上,见招拆招了。 李信志也沉浸在自己的心事里,他用沙哑的嗓子,对陶然儿说道:“娘子,你可知道,如果我娘这一次就这样走了,我真是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我爹去世得早,我娘一个女人带大我们七兄弟,一辈子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罪,可是江南富有强大了,因为你和她处不来,我为了不让你伤心,就打发她回虎村去了,她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在虎村过着孤苦冷清的生活,如果不是在虎村,没人照顾,她可能也不会病危吧。” 李信志说到这里,因为自责和愧疚,他落下泪来。 陶然儿呆呆地看着,李信志果然在不安,在自责,唉,她的一颗心越发沉重,仿佛上千只蚂蚁在咬,她终于知道,鲜花般的美好生活,哪有那么容易得来,回到江南,过了一阵子舒心快乐的生活,可是很快的,风雨就来了! 她要如何做,才能消除李大娘对她的误会和埋怨,她要如何做,才能消除李信志内心的自责和愧疚? 此时此刻,她的心,仿佛压着一扇铅门般沉重。 陶然儿痛苦地沉思时,公公已经带着小米粒走进书房来了,公公对陶然儿说道:“娘娘,一切都准备好了,请皇上和娘娘简单收拾一下动身吧。” 小米粒很高兴,对于小孩子来说,不管是太子还是平民小孩,只要不上学,一样很快活的,他像只快乐的小鸟一般蹦蹦跳跳,满面欢喜地拉着陶然儿的手,仰着一张小脸,对陶然儿问道:“娘,我们回虎村啦?” 陶然儿虽然心事重重,看到小米粒那样开心,只好微笑点点头。 小米粒对陶然儿问道:“是去看奶奶吗?” 陶然儿点点头,小米粒便欢呼起来:“太好啦,回虎村啦,看奶奶去啦。” 陶然儿感慨万千,李信志却红着眼睛流下了眼泪,他哽咽地说道:“这傻孩子,都不问为什么要突然回虎村看奶奶,他要是知道他奶奶病危,他还会这样高兴吗?” 陶然儿低头看着李信志,想着李信志真是一个大孝子,李大娘病危,他居然伤心难过成这样,那么,这个大孝子,当年为了她,将李大娘送回了虎村,对于他来说,应该是很难做到的吧,可是他做到了,只能说他爱她至深。 自古婆媳难相处,男人夹在中间,十分不好做人。 陶然儿叹息一声,想着看在李信志那么爱她的份上,她一定要控制好自己的脾气,等到到了虎村,不管李大娘怎么说她骂她,她一定要骂不还口,打不还手,一定要让老人的最后一程走得舒心。 第6章重返故园 (6) 半个时辰后,一家三口带上江南的大国手王太医坐上了马车,另外,还有一百多骑保镖护送他们回虎村。 在马车上,除了小米粒像一只麻雀似的不时的说话,问东问西,李信志和陶然儿一直没有说什么话。 李信志面色苍白,眉头紧锁,眼角不时地滴泪,他挑开马车帘子,看着窗外的风景,也许熟悉的风景让他想起了许多童年往事,少年的往事,想起他母亲的种种伟大和慈爱,他很伤心。 陶然儿无可奈何,此时此刻,任何言语上的安慰都是无力的,她只能紧紧地握住李信志的手。 她总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李大娘病危,如果他们这次回去,是送她最后一程,李大娘就这样过世了,那么,李信志是不是会这样一辈子自责不己,那么,这样的李信志她又如何面对,时间久了,他会不会怪责于她? 如果李大娘没有过世,那么,他们还能让她一个人留在虎村吗,那是绝对不可以的。老人病危,好不容易抢救过来,怎么可能让悲剧重演,所以,他们会把李大娘再次接回临安,住在江南后宫做她的太后,李大娘回到后宫,看到冷冷清清没有一个妃子的后宫,会不会像从前一样,重新提起皇室最重要的是开枝散叶的事情来?到时候,她陶然儿又如何面对? 未来的生活,突然来了迷雾,她已经看不出为是阳光明媚还是狂风暴雨了。 一切都是轮回,难道她又要将自己幽禁在立春宫,然后寻找机会再次北征吗?再次北征?陶然儿想起这个方法,不由悲从中来,上一次北征,有小常胜保护她,可是这一次,小常胜早就死了,身体化成灰,此时此刻,他的骨灰与他的爹娘安葬在一块,与泥土和荒草作伴,她如何再次北征?她就算有勇气再次北征,恐怕还没有离开江南的地界,就死于非命了吧! 陶然儿想到这里,一颗心如同洪水中的蚂蚁,惶惶不可终日,她摇了摇头,叫自己不要去想,一个人,一定要坚强乐观,凡事不要尽往悲观的方向想,也许,李大娘会宽洪大量,看到她的倔强和她儿子的坚持,会网开一面,不会再像从前一样为难她,也许—— 想到这里,陶然儿一颗心终于不再那么难受了。 一个人活在这个世上,真是很累啊,事情如同海上的大浪一般,一件一件络绎不绝地扑到面前来,一个人就不能随心所欲地过自己一生。 不过看着沉思中的李信志,再看看活泼可爱的小米粒,想着此时此刻,他们一家三口在一起,在这个乱世当中,他们还健康地活着,这已经是最大的幸福了。 她一定要知足啊,所谓知足常乐! 这样一想着,陶然儿便振作精神,她挑开车帘,看着车窗外面,不知不觉,马车已经走了五六个时辰,车队已经离开临安的官道,走到偏避的小路上来了,两边都是绿色的树林,马车前行的速度很快,所以两边的树木以极快的速度向他们身后倒退。 陶然儿看着熟悉的景色,想着她也快五年没回虎村了,虎村啊,她的家乡,她魂牵梦萦的地方,她居然在外流浪了五年多,没有回去,她曾经刚刚穿越到这个时空时,与李信志骑着马,以一个女奴的身份,第一次到达这个坐落在半山腰上的神秘村落,她也曾经在这个虎村里接受村长的审核,虎口逃生,她也曾经在这个村落里搞大棚种灵芝,然后从虎村推广到全国,让江南改变了一贫如洗的局面,变得富有强大,她亦曾经在这里结婚成家,与李信志相亲相爱,她和他一起,在这里研究杂交水稻,发明抛秧技术,还发明了简单好用的打谷机,再后来,她在这里难产生产下小米粒,她的整个人生仿佛都在虎村度过的,虎村是她的根,是她的故乡,以后,她死了,她的骨灰也一定要送到虎村安葬,她死后唯一的心愿,就是让小米粒将她的骨灰送回虎村,与李信志葬在一起,夫妻俩死后,可以在虎村的青山绿水间永远地安眠,这是她对死后幸福生活的向往。 在陶然儿的沉思中,虎村到了,马车停了下来,李信志急速地跳下马车。 大柳树仍然是那棵大柳树,机关仍然在那里,仿佛一切的一切永远不会变,陶然儿抱着小米粒缓缓地下车,李信志打发走一路护送的保镖,摸到大柳树的机关,大柳树发出“卡嚓卡嚓”的声音,一分为二,向路的两边移动。 也不知怎么的,看到熟悉的一幕一幕,陶然儿突然泪盈于睫。 小米粒看到这么神奇的大柳树,立马欢呼起来,大叫着:“爹,爹,我也要试试,我也要试试,让我试试嘛。” 陶然儿笑了起来,抱起小米粒,对他温柔地说道:“机关在大柳树身上,是鲁班张爷爷发明的,等到了虎村,我带你去找鲁班张爷爷——” 李信志打断他们的话,对他们低喝道:“快点走!磨蹭什么!” 小米粒吓得立马哇哇大哭起来。 陶然儿呆了一呆,李信志何曾这么对孩子发过火?不过几分钟后,她也知道是自己不对,立马抱着小米粒紧紧跟上李信志的步伐,他们进了村,大柳树在他们身后合拢。 又到了这个与世远离的桃花源。 只是她的心,因为李大娘的缘故,再也没有那种身处在桃花源的闲情逸致了。 李信志在前面等着他们,等到陶然儿与小米粒走到他的面前,他从陶然儿的怀里抱过小米粒,在他的小脸蛋上亲了亲,对他哽咽说道:“刚才对不起,等去看了奶奶,没什么事了,我再教你开大柳树的机关。” 小米粒刚才被李信志大声喝斥,有点害怕,伸出手,要陶然儿抱,陶然儿对他说道:“别闹了,去见奶奶去。” 小米粒才听话了。 一家三口急步往李家院落走去。 对于陶然儿来说,越靠近李家院落,她的一颗心越沉重,面色也越发的苍白,心脏在缓缓地跳了一拍之后,加速跳动起来,如同擂鼓,因为,她并不知道,在前面等待她的是什么? 是李大娘的原谅还是更加疯狂的报复—— 李信志却全然没有陶然儿的心事重重,他红着眼圈脚步如风,三步并作两步地急切地往自家院落走去,刚刚走到院门口,就提高音量,一声递一声地唤道:“娘,娘——我回来了——” 他浑然已经忘记了跟在他身后的陶然儿。 陶然儿呆了一呆,走进李家院落,却并没有像李信志那样急着去寻找李大娘,她站在原地,四处打量李家的院落,然后才想起什么,立马跟随李信志的脚步,硬着头皮去见李大娘。 李大娘的房间传来李信志和大娘说话的声音,陶然儿估计李大娘在她自己的房间,因此,鼓起勇气也走了进去,虽然她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不知道如何面对李大娘,可是总是要见到的。 走到房间里面,就看到小米粒在李大娘的怀抱里,李大娘坐在椅子上,抱着小米粒,和李信志在说话,王太医站在附近,一脸的震惊和难以置信。 陶然儿知道他的震惊在哪里,李大娘不是病危吗,为什么现在能坐在椅子上,还能抱着孙儿,并且与儿子有说有笑? 这仿佛是一个巨大的谎言,老人就能随便说谎吗? 陶然儿四处看看,除了他们一家人之外,李家其它的六个儿子并没有回来,也就是说大娘病危的事只通知了李信志和她,这其中就有些古怪了。 陶然儿的眼底掠过一些怀疑,然而,她很快就掩盖过去了,走到李大娘面前,万福施礼,无比清晰恭敬地叫了一声:“娘——” 李大娘与李信志的谈话夏然而止,她看了一眼陶然儿,面罩寒霜,长时间不说一句话。 陶然儿在那里行礼,长时间屈着膝盖,因为李大娘并没有点头回应她,因此,她只能长时间保持着那个姿势,很快的,她因为全身的神经崩紧,导致全身的肌肉酸痛异常。 直到她身体摇晃,感觉自己受不了,要倒地不起时,李大娘才用对陌生人说话的腔调说道:“起来吧。” 陶然儿才轻声说了一声是,退到一旁,沉默地站立。 这一切,让她已经深深地知道,李大娘并没有原谅她,也许,因为她回来了,比起从前,李大娘更加恨她了。 陶然儿想到这一点,不由胆战心惊。 一个离宫两年多的皇后居然回宫来,的确是让人震惊的。 李信志继续和李大娘说着话,他对老人关切地问道:“娘,听说你病危,我与然儿带着小米粒马上赶回来了,我们带回了最好的太医,来,王太医,你快给我娘诊视一下。” “诺。”王太医弯腰答应一声,提着他的木质诊盒走到李大娘面前。 李大娘不想被太医诊视,对李信志说道:“不用了,人年纪大了,身体毛病多,前几天,我天天头晕目眩,全身下雨似的出汗,感觉自己不行了,我害怕自己死在虎村没人知道,所以托你张大叔给你捎了口信,不然我都见不到你了,呜呜呜——” 李大娘说到这里哭了起来,她用手擦着泪眼。 陶然儿沉默地站在不被人发觉的角落,看到李大娘白发苍苍,一张脸皱纹满面,如同风干的水果,她心想,李大娘确实是苦了一辈子,没有八十多,估计也有七十多了吧,李信志的爹去世得早,早些年,信志小七还有她以及小米粒都陪伴在她的身边,一家人住在虎村,倒也其乐融融,可是现在,她一个人在虎村,李家的院落也越发得显得冷静和寂寞。 陶然儿想到这里,抬起头来,看了看李信志,果然,李信志听到李大娘这么说,眼圈泛红,眼角滴下泪来,他哽咽着说道:“娘,是儿子不孝,是儿子对不起你——” 陶然儿听到这里,心头沉了一沉。 李大娘仿佛没有听见李信志的话,对他说道:“以前,你还有小米粒以及小七陪在我的身边,现在呢,你们一家人都到临安享福去了,不听为娘的话了,小七呢,也大了,翅膀硬了,到他二哥那里去了,这个虎村,这个李家院落,只剩下我一个孤老婆子,我一个人,没有力气,眼睛也看不清,做饭都没有力气,经常一天只吃一碗粥,喝一口水,就这样一天一天过着,唉呀,你们都长大了,我离死也不远了,我想在临死之前,看看你们,所以把你们叫了回来,儿子,你不会怪我吧。” 听着李大娘这些叹息的话,李信志的眼泪越来越多,自责如同洪水一般将他淹来,当李大娘问起会不会怪她时,李信志立马用手擦了擦眼泪,对李大娘说道:“娘,我怎么会怪你呢,听说你病危,我不知道多么难过担心呢,立马丢下朝中的事不管了,坐上马车就快马加鞭地回来了,我知道你想小米粒,所以把他也带回来了。现在看到你没事,我也放了心。” 李大娘笑了笑,看了看怀中的小米粒,对李信志说道:“儿啊,为娘年纪大了,老人最害怕的事情就是自己一个人死在家里,身体腐烂生蛆都没人知道,我不想自己这样老死,我害怕一个人呆在虎村,所以,为娘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和你们在一起,与你们一起去临安,你能答应娘这个要求吗?” 听到李大娘这个要求,陶然儿的双肩震了震,如同五雷轰顶,事情如同滚石下坡,往越来越坏的方向发展了!李大娘不但身体健康,而且强烈要求回到临安城。 大娘回到临安,当上太后,她这个皇后还有立足之地吗? 陶然儿震惊得身形摇晃。 第7章怀恨在心 (7) 陶然儿看看李大娘,又看看李信志,李信志沉默着,李大娘浑浊的老眼含着眼泪可怜巴巴地看着李信志,在等待着他的回答。 陶然儿也看着李信志,等待着他的答案。 静寂,房间里是死一般的寂静。 虽然老人年纪大了,不把老人接到身边孝顺很不孝,但是他们家的情况特殊,因为她的古怪另类,她现代人对于爱情专一的倔强,以致于执着于要让江南皇室开枝散叶子孙多多的李大娘,她们两个女人如同地球的南极北极,永远无法有互相妥协的一天,她们无法互相理解,如同鸡同鸭讲,冰虫语热,所以如果她们在一起,肯定会关系恶化下去。 所谓一山一容二虎,一个家又怎么能有两个女儿来作主,更何况是一个后宫,如果李大娘回到江南皇宫,那么,势必没有她陶然儿的立足之地。 一切又会像轮回一样上演,她不想再痛苦地经历下去了! 陶然儿想到这里,沉默地望着李信志,一颗心仿佛千万只蚂蚁在咬,她在心里对李信志说道,信志啊信志,我不能与你妈住在一个屋檐下,我们水火不相容,如果强行住在一起,肯定会出事,以前的事情就是最好的证明,你一定要明智啊。 所谓的对老人的孝顺,不是一味的顺着就是孝啊,你妈说年纪大了害怕老死在李家院落没人知道,你可以从临安城请来几个一级护卫还有宫女太监天天照顾她的饮食起居对不对,总有折衷的法子是不是? 她的大眼一瞬不瞬地盯着李信志,紧张到不能呼吸。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对于陶然儿来说,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她看到李信志的嘴唇动了动,仿佛马上要说话了,陶然儿立马一个箭步向前,走到李信志面前,拉着他的手,对他说道:“相公,我有话对你说,我们出去说。” 陶然儿话音刚落,李大娘的声音阴恻恻地响起:“陶然儿,你又有什么话要对我儿子讲,我儿子为你做了那么多,难道你还要拦着他孝顺我吗,天下至善是孝顺,他是江南的帝君,就要以身作则,孝顺父母,如果这些基本的伦常都要舍弃的话,国家的基石就会动摇!” 声音不大,却像鞭子一样抽在陶然儿的身上。 李信志脸上变色,他的身体如同石头一般,一动不动,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陶然儿听到李大娘对她十分不满,立马陪上笑脸,对李大娘温和地说道:“娘,你误会了,我只是突然想起重要的事情,想与信志商量一下,我们只有你一个娘亲,我又怎么会拦着信志不孝顺你呢。” 她说完这些,李大娘鼻子里冷哼一声,转过身去不搭理她,陶然儿抬起头,看着李信志,对他央求着说道:“相公,我真的有很重要的话要对你说,你跟我出去一下。” 李信志看到陶然儿的大眼内露出急切的神光,脚下的步子动了动,点了点头,夫妻俩手拉着手走出去。 他们走出李大娘的房间,一直走到李家的院落。 两个人站在阳光下,院落的竹篱笆上开着紫色的牵牛花朵,那些花还是她和李信志一起从山上挖来种植在自家院落的,唉—— 只可惜岁月如流,一切都回不到从前。 为了避免李大娘听到他们的谈话,陶然儿走在李信志面前,看着远方,压低声音说道:“相公,对于大娘我们肯定要孝顺的,但是信志,你知道的,我与你妈交恶,你妈对我意见很大,如果你接她回临安,我们恐怕不能住在一起,到时候估计吵闹得会特别厉害,家无宁日,相信你在前朝,也处理不好政事,所以,不如你想想别的办法——” 李信志皱着眉头,没有说话,但明显他不高兴,也许他压根没有想到心地仁慈的陶然儿会说出这种不孝顺的话来。 陶然儿内心也有些慌乱,因为她知道人年纪大了都想和儿女住一起,她现在拦着不让李信志接大娘回临安,她的内心感觉做了错事,非常不安,她飞快地说道:“相公,大娘说她年纪大了,身体不好,担心自己哪一天突然死了,没有人知道,我想到一个办法,不如你从临安调来一些宫女太监还有护卫,照顾大娘的生活,相信有那么多人侍候她,她肯定不会有这种担心了,实在不行的话,我们将王太医留在虎村,让他一心一意照顾李大娘,你看这样行吗?” 陶然儿的内心仿佛像大火在烧,她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她在尽一切的可能阻止这件事发生。 李信志听到陶然儿说完,转过身来,低下头看着陶然儿,对她温和地说道:“然儿,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在担心,在害怕,你恐惧从前发生的事情会重演,所以你不想让我娘回到临安去,是不是?” 陶然儿脸色苍白,一双大眼害怕无助,她看着李信志,说不出话来,他不笨啊,他知道她话里的意思,他知道她在担心什么,那么,他为什么迟迟不表态呢。 李信志微微一笑,伸出手,紧紧地握住了陶然儿冰凉的小手,对她说道:“你放心吧,我既然已经把所有的后宫妃子撵了出去,我肯定就不会让你害怕的事情重演,但是然儿,我娘一辈子很苦,她现在年纪大了,唯一的心愿是回到我们身边,有儿子儿媳孙子陪伴着她,直到她老去,你想,那些宫女太监护卫太医的陪伴,哪里比得上亲人的陪伴,所以,我想把我娘接回临安去。” 陶然儿听到这里,身形摇晃,后退一步,哑口无言。 他还是要接李大娘回临安去! 陶然儿沙声说道:“可是你妈,对我怀恨在心,刚才我向她行礼的时候,相信你也看到了。” 李信志听到这里,微微一笑,更紧地握住了陶然儿的手,对她说道:“娘子,你放心吧,一生只爱一个人,一世只怀一种愁,这是我的原则和底线,以前让你伤心了,是我不了解你倔强如牛的性格,现在我了解你了,也明白我自己对你的感情了,所以不管是谁,都动摇不了我们的感情,我娘确实年纪大了,活不了几年了,所以不如顺她的心愿,接她回临安,让她过几年舒心的日子吧,当年,我强行送她回虎村,她是哭着回虎村的,现在闭上眼睛,我都能想到那个画面,我一直良心不安啊,刚才回虎村的路上,我一直在想着,假如我娘就这样死了,我一辈子都没有补偿的机会了,幸好老天垂怜,让她还活着,所以请你同意吧——” 李信志如此低三下四情深意切地恳求,陶然儿还能说什么,只能沙声说道:“好吧,好吧,你既然已经决定,一切就依你的吩咐吧。” 第8章太后回宫 (8) 夫妻俩商量完毕,李信志对陶然儿笑笑,转身快步走进李大娘的房中,陶然儿无奈之下,也低着头走入房中。 可是她的一颗心,却开始沉重起来,对于未来,也充满了混乱和迷茫。 两个人刚刚走入李大娘的房中,就听到小米粒说道:“爹,娘,奶奶想与我们回宫,我们接奶奶回去吧,奶奶可以给我说故事听呢。” 小米粒紧紧地搂着李大娘,李大娘的脸上也都是慈爱。 陶然儿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便明白,她是无论如何阻止不了李大娘回宫这件事情了。 就算她再害怕李大娘离间她和李信志的夫妻感情,但是在“孝”这个字上,她无论如何做不到当着小米粒的面不让李大娘回宫,如果她不孝顺李大娘,以后她就别想着她的儿子会孝顺她。 李信志走到李大娘面前,对她说道:“娘,那么,就马上回宫吧。” 李大娘终于如释重负,松了一口气,微微笑起来,小米粒听到李大娘可以回宫,也欢呼起来,大声高喊着:“回宫啦,回宫啦。” 陶然儿看着这一切,只得努力微笑,拼命地告诉自己,鼓起勇气面对未来的一切,也许是自己太悲观了,李大娘回临安只是想呆在他们身边养老,并不是回去和她作对的。 就这样,第二天,一行人又坐上马车离开虎村回临安城了,因为马车里多了一个李大娘,所以李信志骑马,陶然儿李大娘小米粒一起坐在马车里。 马车摇摇晃晃,两边的树木绿叶葱葱郁郁。 陶然儿看着李大娘,发现她笑微微的,精神也十分好,红光满面的,并没有之前的病态,她便怀疑她之前说病危只是她想回临安的一个方法。 她很快摇了摇头,想着不能怀疑婆婆,她在心底叹息,唉,自古婆媳关系难相处啊,在古代,纵使她一个现代女人,凭着博学多才在古代创下丰功伟绩,可是她所学的知识并没有告诉她如何处理婆媳关系,所以她与李大娘的关系无法得到改善,反倒越来越恶化了。 车厢里仿佛是冰箱,空气冷得几乎要凝固了,半晌都没人说话。 李大娘一直看着车窗外面,陶然儿在逗小米粒说话,等到小米粒与李大娘说话的时候,陶然儿为了避免难堪,便一直看着车窗外面。 她望着车窗外面的风景,心里浮想联翩,往日李大娘身着太后的衣服为难她的画面不时地浮面在她的眼前,如同针一般扎在她的心上,让她全身发冷,手脚发凉。 她摇了摇头,告诉自己,不,陶然儿,你与李信志好不容易冰释前嫌,重修旧好,破镜重圆,你不能怀疑他,你一定要相信他,就像他说的,他已经了解了你对爱情的专一,他也明白了他对自己的感情,所以李大娘回到临安也改变不了什么,他们仍然会是恩爱夫妻,回到江南皇宫,大娘做她的太后,你做你的皇后,只要后宫没有其它女人与她分享李信志,那么,多一个太后也不要紧。 记得江南刚刚富有起来的时候,江南的后宫不也是她和李大娘两个女人嘛,她们在虎村的时候,李家院落也是她和李大娘两个女人,她们相处得很好,感情越来越深,情同母女,她们之所以后来感情交恶,是因为那些家臣那些外邦如同流水一般连绵不绝地不时地将美丽的女人送进后宫来,现在那些女人都打发出去了,那些家臣明白了她和李信志的心情,自然不会有勇气再送女人进来,所以她和李信志会一直恩爱下去的! 陶然儿这样一想着,一颗心好受了一些,她微微一笑,为了打破沉寂和难堪,她对李大娘主动说道:“娘,你身体现在是不是好一些了?” 李大娘看她一眼,没吭一声,一会她看着她平坦的肚子半天,对她说道:“然儿,我听说后宫所有的妃子都因为你的缘故被撵走了,信志的爹有七个儿子,可是信志现在四十了,才只有小米粒一个儿子,既然没有了其它妃子,你是不是打算要给信志再生七八个儿子?” 所谓“退一步海阔天空”,李大娘以退为进。 这一句话如同一声惊雷,将陶然儿震惊得面色苍白,身体发紧。 没有妃子分担皇室开枝散叶的重任,那么生儿育女的重任就全部落到她一个人身上了,但是她北征两年,风里来雨里去,再加上先天不足,体质偏弱,生小米粒已经要了她半条命了了,对于能不能再生一个孩子,她真是一点信心也无。 李大娘虎村眈眈地打量着她,陶然儿只觉得在李大娘刀一样的视线下,她如同大夏天的雪糕,在太阳光下马上要融化了,她结结巴巴地说道:“娘,我,我努力。” 话语说出来,声音细如蚊蚋。 天啊,活在现代的时候,她都打算一辈子丁克,没想到到了古代,她居然要生七八个孩子! 一个女人忙着生孩子,生到不能生为止,就是生产工具,就是母猪。 听到陶然儿表态了,李大娘才缓和了语气,对她亲切地说道:“那么,你既然已经答应了,回到皇宫,就叫太医给你开一些调理的方子,每天按时服用,尽快怀上龙胎。不然,想着信志只有小米粒一个孩子,我真是死也闭不上眼!” 陶然儿只得维维诺诺地说道:“好好,我一定听娘的话,尽快怀上孩子。” 可是她的一颗心,却一点也畅快不起来。 李大娘才满意地点点头,对她长长叹息一声,轻轻说道:“然儿,你是不知道,一个孩子太不保险了,信志她奶奶,生了十二个孩子,结果只活了六个,你明白吗,信志如果只有小米粒一个孩子,我真是天天提心吊胆——” 陶然儿苦笑不己,古代医疗水平落后,很多孩子还没长大就夭折了,一个天花就要害死一批孩子,所以李大娘的担心也是可以理解的。 第9章生育机器 (9) 五天后,陶然儿李大娘还有李信志小米粒回到了江南的皇宫,日子又回复到从前的样子,只是看似风平浪静,骨子里却涌动着暗潮。 李信志忙于在前朝处理政事,晚上回到立春宫,与陶然儿话话家常,两个人一起去太子宫殿辅导小米粒的学习,轮流给他讲睡前故事,然后夫妻同榻而眠,大早上,夫妻俩早早起床,梳拾打扮好,一起去给太后李大娘请安,然后李信志脚步匆匆地到前朝处理政事,陶然儿回立春宫。 一天又一天,日子就这样平静地过着,陶然儿感觉这江南的皇宫就是扩大版的李家院落,他们仍然是一家人过着日子,这样挺好不是吗? 只是她的内心,为什么隐隐有着不安呢? 李大娘回宫做太后了,给她下了生儿育女的死命令,外面的女人再也没有络绎不绝地送进后宫来,她陶然儿应该高兴才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一生只爱一个人,一世只怀一种愁,她的爱情理想,此时此刻,不是实现了吗? 可是为什么,她的内心却无法达到平静和温和,总是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那种感觉,就好像头顶时刻都高高悬挂着一柄利剑,那柄利剑,随时随刻,都会突然掉落下来,然后“卡”的一声,她就人头落地了。 每天清晨,从太后的宫殿回来,李信志脚步匆匆一阵风地到前朝去处理国家大事去了,小米粒现在到了求学阶段,每天的忙碌程度仅次于他父亲,他是江南的太子,肩负着继承江山的重负,因此,从小就会比普通的孩子要更吃苦更耐劳,要学习更多的知识,掌握更多的本领。 为了不影响孩子的学习,陶然儿也不能去频繁地找小米粒。 所以大部分时候,她都一个人静悄悄地回立春宫。 立春宫也十分安静,静到没有任何声音,大棚里花开的声音仿佛也能听到。 陶然儿觉得空虚无聊,她去大棚侍弄花花草草,忙完这些,仍然有很多大把的空闲时间。 如今整个江南后宫只有皇后和太后两个女主人,少了那些年轻的妃子,也省掉了许多的事情。 陶然儿想起自己刚刚回到江南皇宫时,曾经小米粒抱怨李信志给他念的睡前故事就那么几个,翻过来倒过去的念,他都听得耳朵起茧了,陶然儿曾经答应小米粒和李信志,要编写幼儿故事的,这样一想着,便行动起来。 她叫姑姑去召集宫中的女官,姑姑愣了一愣,对她问道:“是哪方面的女官?” 陶然儿想了想,说道:“是掌管教育的。” 姑姑笑了笑,对陶然儿说道:“以前是德妃管妃子教育的,现在德妃——”姑姑说道到这里,停了一下,鼓起勇气看了陶然儿一眼,才说道,“德妃在圣上执意要撵走妃子时,她不肯离宫,上吊自杀了,这方面后来就再也没有人管了,再后来,娘娘您回宫了,因为没有了别的妃子,所以圣上大概没有请人掌握宫中的教育吧。” 陶然儿点了点头,明白过来,对姑姑说道:“那么,如果编写幼儿教育方面的书,我是不是应该去请教太子的师傅?” 她心中一动,眼睛一亮,想着自己真是笨,怎么这个时候才想到,在现代,为了时刻了解自己孩子的学习动态,家长们都要千方百计地与老师保持亲切热络的关系呢,她到现在,都没有见过太子的师傅,真是太不像话了。 这样一想着,陶然儿便站了起来,对姑姑说道:“我到太子宫殿去一趟。” 姑姑点点头。 陶然儿便脚步匆匆地出发了,到达太子宫殿时,发现太子正在学堂上课,太子的老师在前面授课,太子和几个陪读的小孩认真地听着,阳光透过窗子落到书桌子,落在小米粒挺直端正的背梁上,陶然儿站在窗口,遥遥地看着,只觉得那是人世间最温暖的画,她情不自禁地微笑起来。 “什么人?”太子的老师发现窗外有人,立马断喝一声。 陶然儿有些不好意思,只好咳嗽一声,走到门口,脸有些微红地现身。 小米粒看到陶然儿立马非常开心,如同小鸟一般,蹦蹦跳跳扑到陶然儿的怀抱里,亲热地说道:“额娘,你来看我啦。” 太子的师父皱起了眉头。 陶然儿有些不好意思,搂抱着小米粒,对老师解释道:“老师,不好意思,我来是有一件事想与你商量一下。” 太子的师父愣了愣,对陶然儿说道:“皇后娘娘不用客气,有什么话尽管说吧。” 陶然儿便将自己打算编写幼儿故事的想法说了,末了,她说道:“我们江南现在的幼儿教育方面的图书很少,专门的故事书基本上没有,所以我想亲自编写,通过一个又一个故事,教会孩子什么是真善美,什么是仁信礼,老师,您觉得如何?” 听到陶然儿的打算,太子的师父十分高兴,他笑容满面,激动地说道:“娘娘真是一个伟大的额娘,这样自然是极好,您编写好之后,不但能教育太子,这些教材流传到宫外去,还能教育江南所有的幼儿。” 被孩子老师这样一鼓励,陶然儿更加高兴,觉得编写教材是一件十分有意义又十分伟大的事情,她微笑说道:“谢谢老师的肯定,等我编写好之后,给您看看,您给提提意见,如果您觉得不错,我再叫人大量印发,争取江南百姓的孩子在他们幼年的时候也能读到。” 太子师父鞠躬行礼,感慨地说道:“娘娘果然不是凡人,江南有娘娘,是我们江南的福气,在此,微臣代表天下的幼儿谢谢娘娘的美意。” 得到了老师的肯定,陶然儿高高兴兴地告辞,打算回到立春宫去忙她的编写大业去了。 然而,距离立春宫还有一百米,她就闻到一股浓郁的中药味,她吸了吸鼻子,想着立春宫没有人生病,好端端的怎么有药味。 她三步并作两步地走进宫中,姑姑看到她,嘴巴张了张,最终却没有说话,陶然儿走进房间,才发现八仙桌上,赫然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中药! 陶然儿面色大变,心里咯噔一声,知道事情还是来了。 她僵僵地站在那里,大眼一瞬不瞬地看着那碗中药,如同石像一般,一动不动。 她的脸由白变青,一颗心如同石子般,沉到谷底。 房间里很安静,浓郁的中药味如同黑纱一般,将陶然儿紧紧围绕。她皱紧眉头,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姑姑如同一只猫一般,轻手轻脚地走到陶然儿的面前,对她小声地解释说道:“是太后差人送来的。” 太后?李大娘? 陶然儿如同五雷轰顶,之前在从虎村回江南临安的路上,李大娘和她同乘一辆马车,大娘曾经对她意味深长说的话重新在她耳朵里回响:“那么,你既然已经答应了,回到皇宫,就叫太医给你开一些调理的方子,每天按时服用,尽快怀上龙胎。不然,想着信志只有小米粒一个孩子,我真是死也闭不上眼。” 这应该就是所谓的调理的方子了! 陶然儿看着那黑黑的药汁,还有那升腾的热气,喉咙里就一阵翻江倒海,只想呕吐。 她想着李大娘行动可真快速啊,这回宫才几天,她就差人送来了中药,今天清晨,她与李信志一起到太后的宫中请安的时候,怎么不见她提起这件事情。 陶然儿紫葡萄一般的大眼瞪着那冒着热气的药汁,心想这到底会是什么药呢,即不叫太医给她把脉,也不叫太医问她身体情况,就将中药煎了,然后送来一大碗?这到底算怎么回事? 所谓对症下药,这是药,药是不能乱喝的,乱喝药会喝死人的! 她身体好好的,没病没灾,与李信志现在也十分恩爱,夫妻冰释前嫌,小别胜新婚,比起从前更加珍惜彼此在一起的缘份,简直如胶似漆,以他们现在亲热的频率和程度,相信几个月后,她就可以顺利地再次怀上宝宝。 李大娘这样是图的啥,这样的做法未免太不在乎她的身体,也不曾考虑过她的自尊心吧。 这与乡下没知识没文化的婆婆逼着儿媳妇乱喝中药保证生男胎有什么区别? 陶然儿内心有些难过,她缓缓地在一把椅子上坐起来,大眼持续地瞪着那碗中药,好像她的大眼一直持续地瞪下去,那碗中药就会最终消失似的。 站在一旁侍候的姑姑看到陶然儿面色苍白闷闷不乐的样子,知道她不高兴了,她努力笑了笑,走到陶然儿面前,温和地劝慰道:“娘娘,将这药趁热喝了吧。” 陶然儿听不进去,继续呆呆地看着窗外。寒意从她的骨子深处升起,手脚冰凉。 姑姑咳嗽一声,继续说道:“太后说这药务必请您喝下,而且,明天一到这个时辰,药会准时送到。” 陶然儿听到这里,眼前一黑,心中一沉,更加难过。 天天喝这么一大碗中药,她要喝到什么时候去,喝到怀孕吗,可是药是不能随便喝的,天天喝药怀上的孩子,也许会少一个器官,或者是一个畸形,这样普通的医学常识,她不知道吗?! 呵呵,李大娘当然不知道啦,她是古代的乡下老太婆,在现代的乡下老太婆都要逼着儿媳妇乱喝中药的呢,所以李大娘这样先斩后奏的做法非常容易理解。 但是她实在不想喝这药!这简直就是慢性自杀! 姑姑看到陶然儿仍旧沉默着,她温和地说道:“娘娘,喝了吧,您要是不喝的话,估计太后会生气的。” 陶然儿斩钉截铁地说道:“姑姑,给我倒了吧,我不想喝明天这药送来,你再倒掉。” 听到陶然儿这样的话,姑姑吓得身子摇晃,面色苍白,她紧张地看了看四周,确实房间里除了她们两个之外,没有别的人,才压低声音对陶然儿说道:“娘娘,你千万不要说这种话,为了督促娘娘按时喝药,太后打发了她宫中一个宫女过来,如果娘娘不喝下这药,那宫女肯定会回去告诉太后的,而且这是皇宫,太后的话就是懿旨,必须遵守,如果你不遵守的话,我担心从前的那些事又会发生——” 听到这里,陶然儿心中一沉,手脚颤抖,李大娘啊李大娘,你为什么要这样咄咄逼人? 陶然儿如同哑巴似的沉默着,此时此刻,她一点也感觉不到自己是江南的皇后,她甚至感觉不到自己是李信志的老婆,是一个有尊严有知觉的女人,她觉得自己只是李家的一个生育机器! 她眼前发黑,呆若木鸡,她掠过那碗已经凉下来的中药看着窗外,心想难道她的未来她的明天都要这样吗,成为李家的生育机器,天天喝着调理的中药,一天一天过下去,然后怀上孩子生下孩子再怀上孩子再生下孩子,生他十个八个,直到年纪老大,没有了生育能力,才能停止? 天啊,她年轻的时候,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婚后的生活是这样的,陶然儿想到这里,用双手捂住脸,太可怕了,她不想过这种生活! 姑姑看到陶然儿突然害怕的动作,立马关切地说道:“娘娘,你怎么啦,是不是生了病?” 陶然儿没有说话。 姑姑劝慰她道:“娘娘,夫妻双方是相互谦让的,奴婢想,圣上为您撵走了所有后宫的妃子,您是不是也要后退一步,就算是为了圣上,喝下这些中药——” 陶然儿呆了一呆,看了姑姑一眼,姑姑说得没错,她与李信志好不容易冰释前嫌,破镜重圆,在这个乱世,实属不易,她应该珍惜才是,李信志为她退了一步,她是否也应该为李信志退一步,夫妻之间最重要的就是彼此信任体谅。 可是她也不能随随便便喝药啊,古代的女人没有常识,对于老人的话言听计从,可她是一个现代女人,知道药不能随便喝,否则怀上的胎儿也是不健康的,因此,她想了想,对姑姑说道:“姑姑,你说得没错,但是药不能随便喝,这样吧,你把王太医叫来,我有话要问他。” 姑姑听到陶然儿松了口,立马微笑起来,答应一声,匆匆出去宣太医了。 第10章全是套路 (10) 半个时辰后,年轻的王太医拿着他的小药箱脚步匆匆地走进立春宫。 看到陶然儿,远远地就下跪,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师父——” 听到这声师父,陶然儿不由悲从中来,当年,她负气北征,王太医作为随行的医生,常胜为了救她断了一只手,她寻回断手,教王太医断手续接的技术,常胜的断手成活后,王太医从此认她做了师父。 如今,常胜已经仙去,北征也以惨败收场,她重新回到江南的皇宫,成为江南的皇后,事实上,却成了李家的生育机器。 过去的事情,如今回忆起来,仿佛是前生的事情一般。 陶然儿声音哽咽,鼻子发酸,她看着王太医,几年时间过去,他好像比起刚见时成熟稳重了不少,也胖了一些,她对王太医问道:“长安城那一战,常胜战死,我被中原活捉,你呢?后来我也一直不知道你的消息。” 听到陶然儿的问询,王太医也眼圈泛红,他对陶然儿哽咽禀道:“之前一直没有机会和师父聊起从前,长安城战败后,我与忠文主帅在长安城郊外苦战了半年,然而,长安城久攻不下,最后,为了保全军力,忠文主帅带着我们撤回江南了,再后来,我就一直留在皇宫当中,继续做着我太医的工作,先前给妃子们看过病,她们总说自己怀孕了,但是十个妃子怀孕有九个是假的,还有一个是与别的男人私通,圣上对您一片痴心,从来不曾碰过那些妃子。” 王太医感激于李信志对他的恩情,想为李信志说两句好话,陶然儿听到这里,却苍凉地一笑,她伸出手,指了指那碗中药,对他说道:“王太医,帮我看看,那中药里面都是什么药材?” 王太医说了一声诺,站了起来,走到八仙桌处,端起药碗,轻轻地抿了一口,几分钟后,他说出了所有药材:“当归、人参、三七、狗杞、灵芝、薄荷,都是十全大补的药,另外,还有一剂——” 王太医说到这里,一张脸通红起来,仿佛煮熟的龙虾,他如同石头般站立在那里,口吃起来。 陶然儿愣了愣,心内好奇,对他直接问道:“还有一剂什么药,你全说出来,我们俩曾经共赴沙场,同生共死,早就是好朋友,所以不必见外。” 王太医感激地看了陶然儿一眼,对她通红着脸说道:“启禀娘娘,还有一剂是催情药。” 催情药?那就是春药!哈哈哈,哈哈哈,陶然儿听到这个结果,真想仰天大笑,李大娘为了皇室的开枝散叶,真是用心良苦啊! 可是到了最后,她却笑不出来。 王太医对陶然儿问道:“娘娘是生病了吗?” 陶然儿摇了摇头。 王太医迷惑不解了,他指着那碗药问道:“那么这药是?” 陶然儿苦笑一声,对王太医说道:“是太后送来的药。” 王太医明白过来,不由一张脸更红,他小声地说道:“太后也太性急了一点。” 陶然儿对王太医说道:“你知道我也懂一些医术,女人在备孕的时候,最好不要乱吃药,当然叶酸是可以吃的,有助于生一个聪明的孩子,但是其它的药,真的不能随便乱吃,可是太后她,唉——” 听到陶然儿无奈的话语,王太医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旁的人,才走到陶然儿面前,压低声音说道:“娘娘,我告诉你,当初,太后说她病重,我与你们一起到了虎村,我给太后把了脉,发现她非常健康,并没有生病,所以之前,她说她病危,我觉得可能只是她想回宫的一个借口——” 什么?!听到王太医说起,陶然儿如同五雷轰顶,她真是太震惊了,当时李大娘说她病危,他们一行人都以为她要死了,急匆匆地赶回去,为了见她最后一面,特别是李信志,简直心碎成渣渣。 当时在虎村,她也看到了李大娘精神状态很好,王太医给她把脉的时候,一脸的震惊和狐疑,那个时候,她也感觉奇怪,没想到,她的病危居然是装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回宫? 难道因为李大娘在虎村也听说李信志为了她陶然儿撵走了所有的妃子,又听说千辛万苦地将她迎回了宫中,所以她也要急着回临安,目的就是为了防止她这个坏女人继续祸害她儿子,为了防止李家绝后吗? 陶然儿想到这里,真是寒天饮冻水,滴滴在心头啊,没想到慈祥亲切的李大娘居然也是一个心机深沉的女人,她在她面前,真是太天真了。 王太医看到陶然儿沉默着,脸上写满震惊,他压低声音对她提醒道:“听说太后年轻就守寡,一个人带到了七个儿子,太后绝对不是简单的女人,如果我们江南的女人有个排名的话,我觉得您再厉害,也只能排第二,太后的心机和手段绝对可以排在第一位,当年江南弱小,圣上的父亲去世,寻找虎村,江南集体移居虎村的决策也是太后做出来的,所以,师父,您要小心太后哪。” 陶然儿听得心惊胆寒,她原以为她与李信志重新走在一起,从此后,故事就画上了句号,她与李信志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就像童话故事,王子和公主幸福地在一起了,没有想到,太后又像半路的程咬金,杀了回来。 王太医对陶然儿说道:“师父,微臣以为,太后给您送药这只是第一步,如果您不服下这些调理的中药,那么,您就落了太后的口实,以后,太后以您不肯服药,不为皇室着想,她多半又会开始替圣上纳妃,从前的事又会重演,所以微臣想,不如您喝下这药吧。” 陶然儿对王太医说道:“可是我年纪轻轻,不用喝这些补药也能怀上孩子,为什么要喝这些药呢,这些药喝下去,可能会害了孩子,你们古代的医术落后,不懂这药不能随便喝的。” 王太医听不懂陶然儿的话,他只是说道:“这件事,微臣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所以请娘娘三思。” 陶然儿点点头,对他说道:“知道了,你辛苦了,有什么事,我再叫你,你先回去吧。” 王太医答应一声,拎着药箱退下了。 陶然儿呆呆地坐在那里,看着那碗早己冰凉的中药发呆。她好像无路可走,只有喝药这一条路了,可是如果因为这些药,她生下一个不健康的孩子,对于她和孩子来说,都是最大的悲剧,不行,她不能被这些封建愚味的思想荼毒! 第11章夫妻恩爱 (11) 陶然儿决定不喝这药了,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她今天妥协喝了这药,明天就要喝,后天也要喝,以后天天都要喝,所以一开始就要学会拒绝。 因此,陶然儿当那药像空气一样不存在。她走进书房,叫宫女整理笔墨纸砚,开始编写幼儿的启蒙故事。 她其实也没有什么好的创意,但是想着小时候看《格林童话》、《安徒生童话》、《一千零一夜的童话》觉得很美好,所以就采取拿来主义,将这些童话故事编写成册,书名叫什么呢,她抿着嘴想了想,就叫《江南童话》吧,这样一想着,便大笔一挥,在册子上写了《江南童话》四个大字,翻开新的一页,开始用毛笔编写故事,考虑到国外的仙女城堡之类的称呼,小米粒江南的小孩看不懂,陶然儿尽量用通俗易懂的江南话翻译,所以她这不叫编写童话故事,她这叫翻译童话故事。 陶然儿沉浸在自己教材的编写中,其中姑姑几次走进书房,暗示她把药喝了,反复提醒她太后宫中的宫女在看着,意见很大,陶然儿也当作听不见。 安排了一个细作过来,爱怎么监视就怎么监视吧。 她一直伏案书写,废寝忘食,一忙就是一整天,中午饭都是在书房吃的,直到太阳西沉,李信志处理完前朝的政事,脚步匆匆地往立春宫走来。 刚到立春宫的院落,他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娘子,我回来了,饭菜好了吗,可以吃了吗,我饿了。” 陶然儿抬起头,微笑起来,透过书窗的窗户,可以看到李信志脚步匆匆,三步并作两步的样子,此时此刻的李信志,哪像一个帝君啊,简直像一个刚刚下班的人。 “老婆,我下班回来啦,饭菜好了吗,可以米西了吗?” 哈哈哈,哈哈哈,一忙完前朝的政事就往立春宫跑,一回家就惦记着吃饭,哈哈哈,哈哈哈,李信志这样子真是很逗。 也许是宫女告诉李信志陶然儿在书房,很快,他就出现在书房的门口,对她笑着说道:“在忙些什么,也不出来迎接相公一下,唉呀,我忙完了一天,累死了。” 他的脸上跳动着阳光般的笑容。陶然儿凝视着李信志,有些发呆,她心里情不自禁地想着,假如这个世上只有她和李信志小米粒一家三口多好,没有为难她的婆婆,没有中药,没有不停地生孩子。 为什么在现代人人都能实现的普通愿望,在这个古代,却难以登天呢,困难就像砸地鼠的游戏一般,砸掉一下,又飞速地冒出一个。 李信志走到陶然儿的身边,一只手撑着书桌,一只手抚摸着陶然儿的头发看了起来。 看到陶然儿娟秀的小字在宣纸上呈现,不由来了兴趣,拿起陶然儿编写的教材,看了一眼,笑道:“江南童话?我还以为你开玩笑的,没想到你真的替小米粒编写教材啦,你真是一个好娘亲。” 陶然儿骄傲地说道:“我不但替小米粒编写教材,我还替江南所有的小孩编写启蒙教材呢。” 李信志点点头,充满爱意地看着陶然儿,对她轻轻地说道:“然儿,你真是天下通才,无所不能。” 他拿起墨汁淋漓的教材,看了起来,轻轻念道:“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对农民夫妇,他们成亲很多年了,但是一直没有孩子,他们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想疯了,天天向玉皇大帝祈祷,玉皇太帝啊,给我一个孩子吧,哪怕她只有手指大小也好啊,没想到,玉皇大帝真的显灵了,半个月后,那个农妇生下一个小孩儿,只有手指大小,哈哈哈,哈哈哈——”李信志念到这里,大笑起来,他放下教材,双手搂抱着陶然儿,在她发丝上亲了亲,对她说道:“这个故事真逗,手指大小的孩子,哈哈哈,小孩肯定喜欢听,娘子,你的脑袋瓜子里怎么有这么多新鲜好玩的东西,总是给我惊喜——” 陶然儿微微一笑,对他说道:“这样不好吗?” “很好呢。” 两个人正在你侬我侬,却听到一声:“太后到——” 陶然儿吓了一跳,猛地睁开眼睛,想着真是害怕什么来什么,这立春宫果然有太后的眼线,她今天没喝下那碗药,太后马上就杀到了! 她精明如狐,这个时候杀到,肯定是知道李信志在立春宫,想要当着李信志的面让她难堪呢。 陶然儿的一颗心如同灌满了铅,变得沉甸甸起来,原本脸上的微笑也像进了冰箱的鱼,突然冻住了。 李信志松开了搂抱着陶然儿的手,奇怪地说道:“真奇怪,我娘这个时辰来你宫里做什么?” 陶然儿苦笑一声,用沙哑的嗓子说道:“一会你就知道了。” 李信志不知道陶然儿内心所想,微微一笑,拉着陶然儿站了起来,对她说道:“娘子你说得也对,这样吧,我们去吃饭吧,我娘多半也没吃饭叫她在立春宫一起吃饭,有什么事一边吃一边聊,我真是很饿。” 陶然儿知道暴风雨总是要来的,她必须坚强面对,因此,也就点点头,跟着李信志一起走出书房,来到宫外迎接李大娘。 夫妻俩照着宫中的规矩给李大娘行了礼,将老人迎进宫中,陶然儿对姑姑说道:“摆饭吧,多摆一双碗筷,太后又要这里吃饭,叫厨房多添几个菜。” “不必了!”太后不看陶然儿,一双凌厉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那碗冰冷的中药。 她对陶然儿冷冷说道:“你食言了!” 陶然儿呆了一呆,缓和语气,脸上绽满笑容,对李大娘温和地说道:“娘,这药不能随便乱喝,我现在和信志在努力备孕,也许下个月,我就能怀上宝宝。” 李信志呆了一呆,才知道他娘是有事找来的。 原本愉快的心情烟消云散,他苦恼地看看陶然儿,又看看李大娘,想着现在宫里只有两个女人了,一个是他老娘,一个是他娘子,为什么这两个女人也不能好好相处呢,唉—— 第12章旧事重提 (12) 听到陶然儿如此说,李大娘一直压抑的怒火简直火山暴发,她猛地伸手,一掌拍在案几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立春宫的姑姑以及侍候的宫女都吓得身体一抖,面色苍白。 房间的空气无比凝重,好像随时会起火。 陶然儿表面上保持平静,内心却伤心痛苦起来,这是她的宫殿,可是李大娘却在她的宫殿对着她大动肝火,这是何苦来,为什么环境变了,人心也跟着变了,当年,江南贫穷的时候,一家人在虎村,清茶淡饭,却和和美美—— 这个时候,饭菜基本上已经上齐了,饭菜发出让人垂涎欲滴的香味,李信志在前朝忙了一天的政事,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肚子大唱空城记,因此,他笑了笑,出来打圆场,看了一眼陶然儿,又看了一眼他母亲,笑着说道:“娘,你看这饭菜也上来了,我在前朝忙了一天,可饿坏了,要不什么事等我们一起吃完饭再说吧,你吃饭没有,要不我们一起吃饭——” 他走到餐桌边坐下,侍候的宫女端来洗手水,李信志洗了手,又用毛巾擦了擦,陶然儿早就走到他的面前,亲自替他盛了一碗汤,她感激地看了李信志一眼,感谢李信志刚才替她解了围,要是这个世界,只有她和李信志两个人该有多好,就不会有这么多烦心的事情了。 李信志对陶然儿温和地说道:“娘子,你也坐下来吃饭吧。” 陶然儿点点头,在李信志的对面坐下,在书房里伏案编写教材,累了一天,中午饭吃得匆匆忙忙,十分随便,此时此刻,她确实也饿了。 因此,宫女给她盛了一碗饭,示意她吃饭的时候,陶然儿接过饭碗,刚刚往嘴里扒了一口饭,李大娘的声音再次响起:“然儿,把药先喝了!” 又是药!听到这个字,陶然儿如同五雷轰顶,刚刚咽下去的饭粒在一瞬间变成了小石子,咯在她的喉咙口,上下不得。 李信志仿佛没有听见,继续埋头吃饭。 陶然儿心想着李信志当聋子,那么,她也装聋作哑好了,因此,她继续埋头吃饭,只是吃下去的饭菜,再也不是香喷喷的,全都变成了木头草屑,哽在她的喉咙里,一点味道也没有。 李大娘看到她的话一点权威也没有,不但没起到效果,反倒给自己招来了羞辱。两个人简直将她的话当作耳旁风,继续埋头吃饭,这种时候,陶然儿她居然有心情吃饭,李大娘瞪眼看着陶然儿,一双老眼如同含着毒汁,她腾的站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餐桌旁边,端起那碗早已冰冷的中药药碗,重重地放在陶然儿面前,药碗发出“砰”的一声,李大娘凌厉的视线看着陶然儿,说话如同吐钉子似的对她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你必须把这些药喝下去!” 陶然儿再也不能装聋作哑,继续吃饭了,她放下了筷子,心情越发的沉重,那药碗被李大娘重重地放在餐桌上,黑色的药汁因为老人用力过猛,溅出来几滴,陶然儿眼睁睁地看着,真希望这碗药就这样全部溅出来。 世界变得安静下来,安静到彼此心跳的声音也能听到,李信志再也无心吃饭,抬起头来,一脸的疲倦,对李大娘问道:“娘,到底什么事?” 窗外下起了细雨,如丝般的细雨仿佛要飘进人的灵魂里去,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如同此时此刻陶然儿的内心,一片黑暗。 陶然儿沉默不语。 李大娘在李信志的质问之下,如同竹筒倒豆子似的,将陶然儿在从虎村回临安的路上答应她好好调理身体争取早日再次怀上龙胎的话说了,又狂风暴雨似的指责她言而无信,现在老人遍请天下名医,给她开了调理身体的十全大补的药材,今天一大早辛辛苦苦地煎来,又叫宫女给她送来,可是陶然儿去拒不配合,这碗中药从早上送来,现在天都要黑了,她都不肯喝下去! 李大娘陈诉着这些事情,脸色铁青,仿佛陶然儿是天下罪大恶极的儿媳妇。她如同点燃了的炮仗,怒气冲天。 李信志明白过来,陶然儿睁大着紫葡萄一般的大眼睛,无限委屈地看着李信志,希望他给自己主持一个公道,李信志看着她,几分钟的沉默后,他对陶然儿温和地说道:“娘子,把药喝了吧。” 什么?!如同头顶响起一声焦雷,陶然儿的双肩震了震,不可思议地看着李信志,心想,他居然和他母亲一样,一个鼻孔出气,要逼着她喝下这可怕的药?! 她的身体哆嗦起来,甚至连嘴唇也失去所有的血色,李大娘寸步不让,她可以理解,但是李信志这样做,真是让她寒心。 陶然儿呆呆地看着李信志,只觉得自己是寒天饮冻水,滴滴在心头啊,一颗心从高处落下,如同石子一般,迅速下坠,最后落入谷底,然后冰雪覆盖。 可是她仍然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反复告诉自己要相信李信志,她对李信志温和地说道:“相公,这药不能随便喝,我之所以不喝药,是因为我们年轻,身材也健康,一切顺其自然,就能怀上健康的孩子,如果随便喝药的话,我担心我怀上的孩子也不是健康的。” “大胆!”李大娘再次用手掌猛拍桌子,她对陶然儿骂道,“我看你是强词夺理,老祖宗几十年都是这样过来的,也没见哪个人生下的孩子是不健康的,我年轻的时候,生活条件不好,想喝这些十全大补的药都喝不下,你现在居然这么不孝顺,早知今日,你这样任性不懂事,他就不该——信志将那些听话孝顺懂事的妃子撵走真是一个大错误!” 这话不提也罢,一提起,陶然儿只觉得自己再也坐下下去,她猛地站了起来,怒目瞪视着李大娘,她为什么总是要旧话重提? 四周一片寂静,宫女们吓得瑟瑟发抖,面色苍白,陶然儿只觉得无能为力,她看到李信志痛苦地沉默着,一脸焦黄,脸部起油,她猛地转过身,脚步匆匆地走出房间,奔向了寂静的书房,等到了书房,身子贴在门背上,她的眼泪才落下来。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对于陶然儿来说,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天色越来越黑,渐渐伸手不见五指,书房里没有点灯,她沿着门背慢慢滑落到冰凉的地板上坐下,无能为力感像潮水一般向她袭来。 她心想,对于她来说,幸福就像天上的风筝,而她却像一个追风筝的人,她看得到幸福的样子,她努力地朝着幸福的方向追啊跑啊,可是不管她多么努力,总是差那么一点点的距离—— 希望失望绝望希望失望绝望,情绪是一个个轮回,她在痛苦中煎熬着。 孤独,寂寞,冰冷,这些负能量的情绪如同一条条恶龙,追着她要吞噬她,她就像一个人孤立无援地行走在沙漠里。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陶然儿听到熟悉的脚步声,有人执着蜡烛朝她这边走了过来,“娘子——”熟悉的声音响起,是李信志的声音,陶然儿没有答应,刚才他当着李大娘的面要让她喝下那碗中药,她就伤心了,她现在不想搭理他。 为什么一个男人,在将你追回来的时候,对你万般宠爱,无尽温柔,一旦真的追到手了,就变了嘴脸? 李信志估摸着陶然儿在书房,见她不答应自己,便知道她是在生气了,他在心底轻轻叹息一声,只好自己走到书房,将书房门轻轻推了推,陶然儿身子很轻,虽然她蹲在地上没有移动,但是李信志仍然将门推开了,在推门的过程中,他只觉得是有什么障硬物在门后,所以走进书房之后,将蜡烛放在书桌上,转过身来,就看到陶然儿如同一只受伤的猫一样,一屁股坐在地板上掉眼泪。 看到她这小女孩的样子,李信志真是哭笑不得,她是名动天下的女神农,她是天下第一谋略的女军师,可是在他的眼里,她只是一个长不大的小女孩。 李信志的内心一阵心疼,想起之前的争吵,也十分苦恼,他走到陶然儿面前,蹲身下来,对她柔声说道:“天黑了,地板凉,快起来吧。” 陶然儿装作没听见没看见,仍旧呆呆地坐在那里。此时她又累又饿,刚才的晚饭还没吃李大娘就来逼她喝药,所以到现在,她真是更加饿了。 李信志看到陶然儿不作声,只好自己鼓起勇气,伸出手,试图将陶然儿抱起来。 陶然儿看到他的双手伸过来,立马一个闪身躲过去,然后自己以极快的速度站起来,她后退两步,冷脸看着李信志。 这个时候的她,像极了一只落在陷阱里的小兽。 李信志缩回了自己的手,知道她仍然在生刚才的气,不由十分苦恼,他对陶然儿说道:“然儿,我娘已经回去了,我看刚才你也没吃什么,我们回去吃饭吧,我叫宫女将饭菜重新拿回去加热一下。” 陶然儿一征,李大娘回去了,那么,她为什么突然肯听话回去,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条件? 她抬起头来,凌厉的视线看着李信志,对他问道:“你妈为什么肯回去了,因为你答应她,你一定会劝我将那些可怕的中药喝下去?” 李信志语塞,陶然儿便知道自己猜中了,不由内心一阵冰冷,她冷笑两声,对李信志说道:“李信志,你知不知道,孝顺孝顺不是一味的孝,这中药不是今天喝下就行的,明天要喝,后天要喝,要天天喝,喝到我怀上孩子,可能在怀上孩子之后,仍旧会不停地喝,你想我生下一个怪胎来吗?” 听到陶然儿凌厉如刀的指责,李信志痛苦极了,像一个面口袋似的,坐倒在一把椅子上,他痛苦的抹了抹自己的脸,对陶然儿说道:“娘子,这药人人能喝,为什么你不能喝?” 陶然儿对他说道:“药不能随便乱喝的,在怀上宝宝前如果随便吃药,肚子里的宝宝是不能要的。” “荒诞!”李信志短短的评价。 陶然儿苦恼极了,她知道现代人的观念和古代的观念简直两个极端,比如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女人必须从一而终,比如女人怀孕前要喝中药调理—— 陶然儿对他说道:“好吧,李信志,就算我食言了,我之前答应老太太调理身体,我现在不吃她的药是我的错,但是李信志,我不想做生育机器,你妈说因为我的关系,你撵走了所有后宫的妃子,所以这个皇室开枝散叶的重大责任就交给我一个人了,我至少要生十二个孩子,那么接下来,我会年年生孩子,直接我失去生育功能,因为只要你妈在一天,我必须这样做,否则她就会骂我——” 李信志苦笑起来,对她说道:“你傻啊,我娘现在都快八十岁的人了,人生七十古来稀,她还能活几年,等到她百年后,这个后宫你一个人做主,你不想生就不生了,反正我们有小米粒,不是吗,你医术了得,相信小米粒会健康长大,不会像其中的苦命孩子,半路夭折的——”李信志说到这里,眼内闪过一丝恐惧的阴影。 陶然儿心中一动,心想着是啊,她之前怎么没有想到李大娘虽然现在咄咄逼人,但是事实上她其实活不了几年呢,不过虽然看着是风烛残年,也有活到一百多岁的老人呢,如果李大娘再活三十年,那么她生孩子要生到五十多岁吗? 想想都后怕,不过这种可能性极小就是了。 李信志站了起来,走到陶然儿身边,这次陶然儿没有闪躲,李信志对她温和地劝道:“然儿,我娘她因为年纪大了,看到我只有一个孩子,古来今来,从来没有听过一个帝君只有一个孩子的,别说我娘害怕着急,有时候我也害怕着急,另外我很爱你,我也想和你多生几个孩子,我之前对你说过,我既然明白了你倔强的性格,知道你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我也知道我对你的情意,我自然不会再做之前的傻事,那些女人撵出去了就是撵出去了,所以既然我娘后退了一步,那么你也后退一步好吧,她没有害你之心,她只是希望你为我多生几个孩子,所以那些药你就喝掉吧。” 李信志说到这里,央求地看着陶然儿,脸上都是恳切的神情。 陶然儿看着李信志苦恼的样子,想想也确实如此,退一步海阔天空,她与李信志好不容易重新在一起,她得学会珍惜,因此,她低声说道:“我一会去喝药。”声音细如游丝。 可是心里却好难过,为什么人不能从自己的心愿活着? 听到陶然儿妥协了,李信志高兴起来,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对她说道:“太好了,我叫宫女把饭菜热一下,顺便也把那药热一下,我亲自喂你。” 陶然儿白了李信志一眼,夫妻俩手拉着手走出书房吃饭去了。 第13章引进甜菜 (13) 李信志命令立春宫的宫女将那碗中药重新热了再次端了进来,他亲自端到陶然儿面前,拿起勺子,又亲自将汤药吹得稍微凉一点,对陶然儿温和地说道:“喝吧。” 那苦楚异常的中药气味如同一条小蛇钻进陶然儿的鼻孔,她还没有喝,就已经想呕吐了,她真想推到眼前的药碗,然后一走了之!可是看着李信志疲倦央求的神情,再看着立春宫的姑姑宫女,对于李信志,她们都是同情,再想想,偌大的江南后宫,现在只有她和太后两个女人,太后是李信志的亲娘,所以李信志只有她一个女人,在古代,又是在乱世,一个富有强大的国家的帝君,居然只有皇后一个女人,这份情意比山高,比海深,着实很让人感动好吧,正像李信志所说,大家互让一步,退一步海阔天空,李信志,李大娘因为她对爱情的倔强让步了,那么,她也得为他们皇室的开枝散叶让一步。 这样一想着,陶然儿便强行逼迫着自己张开了嘴,喝下了那勺中药,药汁进入嘴里,如同黄莲般苦楚,苦得陷然儿皱紧了眉头,挥着手,不停地呼叫:“苦,苦,太苦了!” 她想着活在古代真是太受罪了,生病调理吃药吃的全是中药,中药的吃法着实让人头疼,全部都是用水煎服,等于是把药的苦扩大了一百倍!那里能和西药相比,全部治成药丸,外面包着糖衣,吃下去,还甜丝丝的,一点感觉也没有。 陶然儿皱着眉头大叫苦苦苦的时候,她无比怀念现代的好啊,穿越有风险,妹子们需谨慎啊,唉,假如在现代找到一个合意的男人嫁了,她现在也不用受那么多罪吧。 爱情有时候就像西药的药丸,外面包着一层糖衣,里面却是苦楚的药粉。 看到陶然儿皱着眉头直呼苦的样子,李信志笑了起来,他放下药碗,挥手叫姑姑过来,说了两句什么,姑姑领命,匆匆而去。 李信志对陶然儿说道:“把药喝完,有奖励。”语气像大人哄一个孩子。 陶然儿征了征,看到他一勺一勺喂自己吃药,自己等于是把吃药的时间延长了,这简直就是人间酷刑,因此,陶然儿对李信志说道:“把药碗给我吧,我一气喝干。” “这就对了,闭上眼,一横心,捏着鼻子,一口气喝下去,我平时喝药就是这样的——”李信志的语气如同哄一个小姑娘。 陶然儿白了他一眼,接过药碗,仰脖子一灌,“咕通咕通”几声,将一碗中药全部喝完,胃里翻江倒海,随时会呕吐出来,她拼命地抿着嘴,因为她自然明白,如果她将刚才的中药全部吐出来,李大娘肯定会重新煎一大碗中药来,逼着她再次喝下,唉—— 她的心情渐渐沉重。 这个时候,姑姑匆匆走了进来,满面笑容地对李信志说道:“圣上,拿来了。” “好的,给本王。”李信志小心翼翼地接过一个纸包,再小心翼翼地将它打开,拿出一个圆圆的黑黑的饼状的东西,递到陶然儿面前,对她说道:“这是西洋进贡的甜饼,我舍不得吃,全部拿来给你了,你现在天天要服药,嘴巴里肯定苦得厉害,吃完药就吃一点。” 甜饼?陶然儿定睛一看,这不就是红糖吗?!想着自己现在整个身体就像一个药桶,全身每一个细胞都浸泡在中药的苦味里,痛苦异常,立马也不说话,直接从李信志的嘴里拿过甜饼,放到嘴里就啃了起来,甜啊,真甜啊,她从来不知道红糖可以这样好吃,而且这红糖一点也不纯正,肯定是掺了无数的面粉,不过聊胜于无了,陶然儿一口气吃下一个甜饼,才觉得自己没那么受罪了,她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沉默坐在那里,想着从此后,天天要灌下这么一大碗药,她就开心不起来,这样的让步,让她实在无法快乐。 李信志微笑着对她说道:“这甜饼,我原本打算留给小米粒吃的,那孩子,去年生了一场大病,每天都要吃药,对于我来说,给他喂药简直就是一场折磨,一碗药喝下去至少要三个时辰,期间我说了无数好话,哄他骂他,鼓励他威吓他,可是他就是哭着不肯喝,最多用舌头舔一下,后来我实在没有办法,只得捏着他的鼻子直接往嘴里灌,才把一碗药喝下去,太医又说尽量不要灌药,孩子容易呛到,所以不到万不得己,我基本不灌药,因此,每天喂孩子喝药很是受罪,那几个月我瘦了很多,今天西洋进贡了甜饼,我原想拿去给小米粒吃的,没想到你也像一个孩子一样,受不了吃药的苦,所以我拿到这来了——” 李信志轻轻地诉说着,脸上都是回忆的表情,他感叹地说道:“然儿,我只得小米粒这么一个孩子,他一生病我就特别紧张,我现在也四十多岁了,年纪大了,唉,总害怕他出什么事,所以他生病比我自己生病难受多了,很多时候,看到他生病,我宁愿那些病痛在我身上——” 陶然儿静静地听着,突然想起,去年小米粒生病的时候,她应该是在北征的路上,与孙赫武一起在狮虎城郊外的一个村子里养伤,她以为她失踪了,李信志忘记她,没有寻找她,心生埋怨,可谁知道小米粒生了重病,他一直在照顾孩子。 李信志也非常不容易,作为一个帝君,面对着老婆跑路后的乱局,他既当爹又当妈,她既然受他,那么确实应该多为他生几个孩子,在古代,又是在乱世,一个帝君,只有一个孩子,确实是不应该的。 这样一想着,陶然儿心平气和了许多,她站了起来,对李信志微笑说道:“走,我们一起去看看小米粒,将甜饼送给他吧。” 李信志笑道:“还是给你吃吧,他现在也没生病。” 陶然儿却将甜饼拿了过来,重新包好,对李信志说道:“我是大人,可以不用吃糖,孩子总是爱吃糖的,走吧。” 李信志点点头,两个人便带着甜饼往太子的宫殿走去。 月光下,李信志和陶然儿走出立春宫,朝太子的宫殿走去,他们的身后跟着几个太监和宫女。 陶然儿手里紧紧地握着甜饼,李信志对她说道:“然儿,我知道让你天天吃这些调理的药,有些为难你了,我也相信你说的,在怀上宝宝前最好不要随便乱吃药,但是你放心,一来这些都是滋补的药,我们宫里的太医都是江南的大国手,知道哪些药能吃,哪些药不能吃,这些药对你的身体只有补助作用,不会有其它的损害的,二来,我母亲年事己高,恐怕活不了几年了,她一心一意只想李家多生几个孙子孙女,所以我们就好好努力,争取多生几个宝宝吧——”李信志说到这里,微笑起来,他凝视着陶然儿,压低声音说道,“娘子,再说,我很想再生一个女儿呀,像你一样漂亮的,现在江南富有了,吃得好穿得好,永远不愁没银子使,所以孩子越多越好,你不让我和其它女人生,那么我肯定要和你多生几个,好不好——” 陶然儿听到这里,抬起头来,凝视着李信志,只见如梦的月光下,他的大眼闪闪发光,简直比天上的星星还要亮,她便知道,李信志是真心喜欢孩子的。 她只好微微一笑,对他说道:“行了,看在你的份上,让我做生育机器就做生育机器吧,让我变母猪就变母猪吧。”她的内心甚至开始有些甜,因为想着,自家的男人只爱她一个,撵走了所有其它的女人,只愿意和她生孩子,这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 这样一想着,对于未来的幸福生活,陶然儿又充满希望起来,她想着,她一定要使劲生孩子,争取一年一个,给李信志生出一个足球队,想着自己穿越到这个时空来,没有一个亲人,无奈之下,她只好努力地给自己制造亲人,女人给自己制造亲人唯一的办法就是生孩子,生许许多多的孩子,让他们成熟长大,占领这个世界,哈哈,这是她的希望。 这样一想着,陶然儿的心开始轻舞飞扬起来,之前吃药的痛苦也烟消云散,她横了李信志一眼,对他说道:“李信志,你要记住,我吃药也罢,生孩子也罢,我全部是因为爱你,你一定要记住这一点,这一辈子不许再让我难过,再让我伤心,否则的话——” 李信志立马伸出手,将她搂在肩膀下来,对她说道:“一定,一定。”他甚至当着许多宫女太监的面,在月光下,亲吻她的发丝。 陶然儿好像听到身后宫女太监的窃笑声,一张俏脸不由通红,不过内心也暖洋洋的十分快乐。 两个人说着笑着走到太子的宫殿,小米粒学习了一天,准备睡下了,看到他的父亲母亲来看他了,立马睡意全无,如同一只快乐的小鸟扑到陶然儿的怀里。 小米粒如同绞股糖似的抱着陶然儿,对她说道:“额娘,你今天上午才来看我,晚上怎么又来了。” 陶然儿笑了起来,在小米粒光洁的额头上亲了亲,对他俏皮地问道:“娘亲,想你了,所以来看你,你开心吗?” “当然开心,小米粒不想一个人住在这宫殿,想晚上和娘亲睡呢。”小米粒回想起小时候和陶然儿一起住在立春宫的情景。 陶然儿看到小米粒都快六岁了,在现代都应该分房睡了,便笑道:“那可不行,你现在是大人了,你是江南的太子,一定要做好先锋模范作用,如果你现在还和娘亲睡,这江南所有的小孩子都要和娘亲睡,和娘亲睡的小孩没有出息,所以你还要不要和娘亲睡?” 小米粒不想自己长大没出息,只好说道:“好吧,我自己睡。”但是语气十分的失落,情绪明显不好。 陶然儿拿出甜饼,递到小米粒面前,对他笑道:“好啦,别不高兴啦,看看爹和娘给你带来什么好吃的。” “好吃的!”小米粒一听好吃的,立马来了劲,眼睛亮得像天下的星星,他从陶然儿的手上接过纸包,立马手忙脚乱地拆开来。 陶然儿坐在他的身边,爱怜地看着他,对他说道:“对,是你从来没有吃过的好吃的。” 李信志也坐在陶然儿的附近,对小米粒说道:“是西洋进贡的甜饼,可好吃啦。” 小米粒这个时候已经找开了纸包,拿出一个甜饼,一口吞下,可是他吃得太快了,就像猪八戒吃人参果似的,都没有来得及体会味道,一个甜饼已经到他肚子里去了。 陶然儿哈哈大笑,对他说道:“你这个小猪八戒,唉呀,好吃的东西要慢慢吃才有意思。” 小米粒红着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再次拿起一个甜饼,一口一口地吃起来,他幸福得小脸都在发光,对李信志和陶然儿说道:“爹,娘,这甜饼太好吃啦,要是天天能吃到就好啦!” 李信志立马摇手,对小米粒说道:“那可不行哦,这是西洋进贡的稀罕物,就这么七八个,刚才你娘吃掉一个,你吃了两个,现在只剩下五个了,你不要一下子全吃掉,留着慢慢吃吧,一天吃一个就好啦。” 小米粒已经吃光了手上的甜饼,他可怜巴巴地看着陶然儿,嘴角流着口水,对她央求着说道:“娘,我还想再吃一个。” 陶然儿看着小米粒的可怜样,想着这古代真可怜,身为太子,居然吃一个红糖都那么难,唉——在现代,为了避免老了得高血糖,她基本上很少吃糖的。 她从纸包里拿了两个甜饼,递到小米粒的手里,对他说道:“吃吧。” 李信志对她说道:“唉呀,这么珍贵的东西,你让他一下子全吃光吗?” 陶然儿不答腔,又从纸包里拿起一个甜饼,递到李信志的面前,对他说道:“你也吃。” 李信志不肯,陶然儿干脆强行塞到他的嘴巴里,对他说道:“吃吧。” 李信志仍然舍不得咀嚼,对陶然儿含糊地说道:“儿子喜欢吃,给儿子吃吧。” 陶然儿有些呆呆的,突然鼻子发酸,被这种家庭的温情感动,她白了李信志一眼,对他说道:“都放你嘴巴里了,沾了口水,小米粒才不要吃呢。” 小米粒立马说道:“我要吃,我不嫌弃。”不过他想着李信志没有吃,便改口道,“爹,你吃吧,小米粒不喜欢吃。” 李信志也十分感动,想着这么小的孩子居然如此孝顺懂事,他非常喜欢吃甜饼,却也想让李信志尝一尝,所以故意说自己不喜欢吃,刚才恨不得一口气把所有甜饼都吃掉呢。 陶然儿对李信志说道:“你吃吧,这个甜饼其实很好做,以后,我做你给你们吃,你们想吃多少就可以吃多少。” 李信志听到陶然儿说可以自己做,立马拿出嘴里的甜饼,对她说道:“不可能,听西洋的人说,这是用一种什么菜做出来的糖,再加上面粉压成的,我们江南可没那什么菜。” “甜菜是吧。”陶然儿悠悠地挥动扇子,脸上都是不屑。 “对呀,娘子你怎么知道,就是甜菜!”李信志星星眼,十分激动,对于陶然儿无比佩服。 陶然儿哭笑不得,对他说道:“因为我是女神啊,你说得没错,我们江南现在没有甜菜,但是我们中国不管是甜菜还是甘蔗都是可以种植的,有了甜菜和甘遮,我们就可以自己制糖,有了糖,做甜饼自然是小菜一碟。” 李信志听得心中一动,眼睛发亮,他对陶然儿继续问道:“可我们没有甜菜和什么蔗啊。” 陶然儿用扇子轻轻拍他一下,对他骂道:“你笨啊,叫使臣到西洋去,直接跟他们说,我们想要他们甜菜和甘蔗的种子,他们不同意的话,立马率领大军入侵他们。” 哈哈哈,哈哈哈,李信志大笑起来,对陶然儿竖起了大拇指,陶然儿微笑说道:“要几颗种子而己,你可以拿我们的杂交水稻的种子和他们去交换,他们欢喜都来不及呢,根本用不着到大动干戈的地步。” “对对对,娘子真是一等一的聪明。”李信志对于陶然儿的崇拜之情,简直如同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陶然儿将他手上的甜饼再次塞到他嘴里,对他说道:“那么还舍不得吗,吃吧。” 小米粒也听说以后可以天天吃到甜饼,不由大声欢呼起来,房间里充斥着孩子的欢声笑语,那一刻,陶然儿看看李信志,又看看小米粒,觉得自己很幸福很幸福。 第14章从此变药桶 (14) 从此后,陶然儿开始一天一碗雷打不动的服中药。 与此同时,她仍旧每天将近七八个小时呆在书房,废寝忘食地着手幼儿启蒙教育教材的编写工作。因为到了后期,需要大量的人力辅助,李信志帮她从家臣的女儿中挑了几个能识字有才华的进来当女官,作她的秘书,和她一起编写教材。 江南的幼儿启蒙教育的工作进行得有声有色。 第三个方面,李信志看到小米粒如此喜欢吃甜饼,第二天,他便安排使者准备让他们带上江南的杂交水稻的种子,坐上大船,出使西洋,向他们讨甘蔗和甜菜的种子去了。没想到,刚刚离开江南皇宫的西洋使者无意中听到这个消息,立马折返回江南皇宫,鼓起勇气告诉李信志,其实他们这次来主要的目的是想讨江南杂交水稻的种子,因为觉得自己国家甜菜的种子不是主粮,没有资格和江南的杂交水稻的种子交换,所以一直没有勇气开口,现在看到江南对甜菜有兴趣,立马主动进献了甜菜的种子,并且打算留一个使臣下来,亲自教导江南人民种植甜菜,李信志大喜过望,欢天喜地的农事部的官员和西洋的使者一起去研究甜菜的种植了。 岁月如流,日月如梭,时间便在这样平和快乐的生活锁事上过去。 对于陶然儿来说,只要她不服药,她一直忙忙碌碌,与李信志恩恩爱爱,小米粒健康活泼地成长,她很快乐。 但是每一天,闻到中药的气味,看到那碗中药,她所有的快乐就消失了,她如同石像似的站在房子中间,看着那桌上的中药,她就觉得痛苦恶心。 而且人是这样的,随着吃中药的时间越来越长,对于中药的憎恶与时俱长,到了后来,别说是看到中药碗,她闻到中药也想吐! 有时候,强行逼着自己喝下去,她马上就要呕叶,虽然紧紧地抿着嘴唇,可是药汁仍然像喷泉一样从她的嘴里喷涌而出,李大娘听说了,自然又重新煎了一碗,叫宫女送过来,逼着陶然儿再次服下,陶然儿真是觉得活着没有任何意思。 每天喝下一大桶中药,渐渐的,陶然儿觉得自己成了一个行走的药桶,走路的时候,肚子里的药水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天气热了,她的身体开始出汗,以前出的汗带着脂粉气是香的,现在出的汗带着药味,是古怪的酸臭的,而且那种药不像是新鲜的药味,而是沤坏腐烂的药味,让人闻了都想吐,陶然儿当然自己也能闻到自己身上的药味,她天天频繁地洗澡,可是药味如同幽灵一般,与她如影随形,挥之不去,陶然儿的心情渐渐如同灌满了铅,变得沉甸甸起来。 时间就这样在看似平静的生活中过去了三个月。 这三个月,陶然儿每天雷打不动的喝药,整个人仿佛被药水长时间浸泡了,越来越消瘦,越来越苍白。 看到她的肚子一直平平如也,并没有鼓起来,李大娘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在他们夫妻俩请安的时候,直接问道:“然儿,你还没有怀孕吗?” 陶然儿被这样一问,真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她心想,天天被逼着喝中药,心情压抑沉郁,甚至因为害怕怀上一个不健康的孩子,与李信志亲热的频率也没有之前那么高了,两个人在亲热的时候,根本体会不到快乐,所思所想,无非就是如何尽快要上一个孩子,陶然儿在两个人亲热时,无法放松身心,因此,她一直肚子平平,也可以理解。 李信志看到陶然儿苍白着脸沉默不语,便笑了笑,对李大娘说道:“娘,也许已经怀上了,我一会回去宣太医进来,给然儿把把脉。” 李大娘才点了点头,将这件事略过去暂且不提。 两个人从太后的宫殿请过安,走出来,李信志对陶然儿说道:“娘子,我看你脸上气色不好,那你去宫中休息,我上早朝去了,西洋的使者和我国农事部的官员已经到临安的郊外尝试着种甜菜去了,相信到了明年这个时候,我们就能吃上甜饼了!那个时候,小米粒肯定很高兴。”李信志说到这里,俊美的大眼闪亮得如同星星,他的脸上充满希望。 陶然儿受到他的好心情影响,也微笑起来,对他说道:“我也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忙活了三个月,幼儿启蒙教育的教材已经全部编写好了,我昨天听太子的师父说编写得很好,一会你上前朝去时,他肯定会向你请示这件事,希望你将我编写的教材大量印发,让江南所有的学童都能看到这样的教材——” “是吗,唉呀,我真是太高兴了——”听到这件事,李信志激动得语无伦次,他伸出手,紧紧地握着陶然儿瘦弱的双肩,对她骄傲地说道:“娘子,你真是我的骄傲,一次又一次让我惊喜,还等什么,根本不用请示,从今天开始,就大量地印发!” 这个消息,比起在江南大面积推广甜菜甘蔗种植更让人激动。 陶然儿看到李信志如此激动,俊美的脸上都是满满地以她为骄傲自满的神情,自己内心也甜丝丝的,与此同时,心里也暖洋洋的。 春天再次来临了,一却都充满了希望,黑色的泥土上钻出了绿色的嫩芽,柳枝上的芽苞一个个鼓起来,在细雨中闪着银光,李信志如此爱她,她是应该快点怀上一个他的孩子了。 李信志看着她,爱怜地伸出手抚了抚她苍白的脸颊,对她说道:“那么,一会我叫太医到你宫里去,给你把把脉你看可好。” 陶然儿因为长时间地服用中药,看到药啊太医啊,就头疼,她心想,如果怀上宝宝,那么自己会是第一个知道的人,因为月信没有按时来的话,多半就是怀孕了。 另外,她已经过了月经来的时候,已经有三十五天没有来月信了,所以,很有可能,她已经怀上宝宝,她想自己确定后,再偷偷地给李信志一个惊喜,如果李信志宣太医现在给她把脉,他肯定会问询结果的。 因此,她不想现在看太医。 看到陶然儿坚持,李信志无奈之下,只好对她说道:“那么,好吧,暂时不叫太医了,你回去好好休息吧。” 李信志叮嘱完毕,转身就要走。 “相公——”陶然儿却再次叫住了他,李信志回过身来,微笑地看着陶然儿,在春日的细雨下,小两口共着一把油纸伞,李信志微笑时,露出雪白整齐的牙齿,真是俊美得让人心动。 陶然儿鼓起勇气,对李信志说道:“你能不能去劝劝你娘,让她不要逼着我喝药了,我真的喝吐了,我喝了三个月的药,我现在身体上都是药味,我现在看到药碗,我就恶心想吐,算我求你了——” 她睁着一双水晶般的大眼可怜巴巴地看着李信志。 信志看着她,陶然儿好像是第一次向他恳求,她何曾求过人,她的一双紫葡萄一般的大眼看着他,如同一个小姑娘那般可怜,唉,可是—— 看到李信志沉默,陶然儿经续说道:“信志,我最近想吐,头晕,浑身无力,可能——” 她原本想把心中可能怀上宝宝的猜测说出来,但又害怕李信志太过激动,惊动整个后宫,到时候如果没有怀上宝宝,李大娘肯定对她意见更大了,因此,她停了一停,才又说道,“总之,我不想吃药了。” 李信志苦笑一下,对她说道:“然儿,那药没坏处,我都能喝,是十全大补的药材,强身健体的,会让你尽快的怀上宝宝。” 陶然儿听到李信志这样说,便知道他不肯替她去求情了,因此,只好沉默。 李信志匆匆地去前朝办事去了,陶然儿一个人闷沉沉的回立春宫,早春的细雨让她全身无力,她的头脑昏昏沉沉,高一脚低一脚地回到立春宫,立春宫的桌子上,又一碗热气腾腾的中药在等着她。 陶然儿闭上眼,捏着鼻子,强行逼迫着自己一口气将满满一碗中药喝干,然后将药碗重重一放,刚刚在宫中的椅子上坐定,突然身体下面涌出一阵热流,她呆了一呆,想着不会是自己来月事了吧,进到内房脱掉裤子一看,却不像月信的姨妈血,是粉红色的,陶然儿不由双手颤抖起来,想着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拼尽全身的力气,大声唤道:“姑姑——”虽然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可是发出来的声音却细若游丝,她在害怕—— “娘娘,娘娘你怎么了?”姑姑如同一阵风急急地跑了进来,看到陶然儿蹲身在地上,她使劲全身力气扶起陶然儿,看到她白色内裤上粉红色的血迹,也吓了一大跳,她扶着陶然儿在床上躺好,给她拉上被子,对她说道:“奴婢现在马上去叫太医——” 第15章意外流产 (15) 陶然儿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只觉得眼前发黑,天旋地转,一个可怕的想法在她的脑海中如同夏日闪电一般浮现,但是她立马摇了摇头,将那个想法抛掉,不,绝对不可能的—— 然而,一秒钟之后,她又控制不住地往那个方向去想,她的鼻子发酸,眼圈犯红,她身体哆嗦,嘴唇颤抖,她想,假如,假如真的是这么一回事,那么,这个地方,她真的呆不下去了! 在陶然儿的胡思乱想中,太医匆匆地跑进来了,仍旧是王太医,他走到陶然儿身边,喊了一声师父,“卟通”一声跪下,陶然儿已经无话可说了,她的面色苍白如纸,一双大眼原本如同天上的星星一般闪闪发光的,此时此刻,也空洞无神,仿佛熄灭的蜡烛。 看到这样的陶然儿,如同失去灵魂的偶人,王太医一阵揪心的疼痛,他想起那个北征的师父,穿着白色织绵袍,挥着檀香木扇,骑在马上,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哪是这深宫中,一脸幽怨面色苍白的可怜女人? 他闭上眼睛,又重新睁开,颤抖着嘴唇叫了一声:“师父—— ” 陶然儿仍然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将自己瘦如鸡爪的手递给了王太医,示意他把脉问诊。 王太医知道陶然儿的意思,便点点头,伸出手,一心一意地问诊把脉去了。 陶然儿安静地等待着,等待着命运的安排。 此时此刻,是乌鸦与喜鹊同行,祸福难料,见红,意味着也许是她怀孕了,与此同时,也有可能意味着,她怀上宝宝又失去了。 房间里很安静,安静得陶然儿缓慢绝望的心跳声都能听见。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许是几个时辰,对于陶然儿和王太医来说仿佛漫长得像几个世纪。 王太医的眉头越皱越紧,额头上的汗水越来越多,可是他仿佛不甘心似的,一直在反复把脉。 看到王太医的神情,陶然儿的内心也越来越绝望。 痛苦如同洪水般向她涌来,要将她吞没。 这个时候,听闻消息的李信志一阵风似的匆匆从前朝赶来,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陶然儿面前,在床边上坐下来,试图伸出手,握住陶然儿的另一只手。 陶然儿却如同见到虎狼的兔子,立马缩回了自己的手,她看着李信志,如同看到一个可怕的敌人。 王太医看到李信志,双膝一软,跪倒在李信志面前,颤抖着声音对他说道:“参见圣上——” 李信志的内心也十分慌乱,但是仍旧保持着表面的温和平静,他对王太医急切地命令道:“王太医,到底是什么情况,你说说。” 王太医却在一瞬间哑巴了,他看看陶然儿,又看看李信志。 陶然儿苦笑一声,气若游丝地缓缓说道:“王太医,有什么话,尽管说吧,我承受得起。” 呵呵,健康的女人,吃了三个月的中药,也要成病人了,试问在这样药水浸泡的环境里,她怎么可能怀上健康的宝宝。 李信志看到王太医仍旧沉默着,只好板起脸,对他愠怒地说道:“你在害怕什么,有话直说好了。” 王太医双肩颤抖,嘴唇失去血色,他自然知道他公布这个答案,师父和主公可能会—— 但是看着师父在这个后宫如此受苦,他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因此,心一横,他鼓起勇气颤抖着说道:“圣上,娘娘原本怀上宝宝了,但因为天天服这些虎狼之药,孩子已经流产了!” 这一句话如同晴天霹雳,整个立春宫都为之动摇。 李信志猛地站了起来,又缓缓地坐了下去,绝望感如同潮水一般铺天盖地而来。 陶然儿仍旧像石头一般沉默着,但是她的大眼,突然流下了眼泪,一双大眼两条河流,泪水在她的脸上静静流淌,仿佛永远不会干似的。 时间过去了几分钟,李信志平静了心绪,突然说道:“怎么可能,这些药都是十全大补的滋补之药,以前的人都这样喝过来的,也没听说过哪个女人喝得孩子流了产——” 陶然儿听得齿冷起来,江南,人穷乍富,将人参黄芪之类的中药当饭吃! 王太医哆嗦着身体,轻轻地说道:“这药里面有一剂是黄芪。” 李信志猛地抬起头来,对王太医急切地问道:“黄芪怎么啦?” 王太医鼓起勇气,轻轻地说道:“黄芪在没有怀孕前吃是好的,可以补气益体,强身健体,但是如果女人怀上了宝宝,继续服从黄芪的,再加上娘娘先天不足,所以孩子就,就没了!” 陶然儿听得突然神经质地大笑起来,她一边大笑一边流眼泪,任何人看到这个画面,都会震惊,都会害怕。 李信志站了起来,呆呆地看着陶然儿。 王太医也跪在一边,对陶然儿劝慰道:“师父,你想开一点。” 李信志对王太医挥了挥手,疲倦地说道:“好了,朕知道了。朕以后会注意的,不要叫太后再煎药了。”他又看向陶然儿,对她充满歉意地说道,“然儿,对不起,你不要难过,我们还年轻,孩子一定还会有的。” 王太医却突然说道:“圣上,还有一件事,微臣不敢欺瞒——” 李信志与陶然儿同时呆了一呆,已经是最惨的消息了,居然还有更惨的消息等在后面。 原以为黑暗后面是光明,现在明白了,黑暗后面是更加的黑暗! 李信志和陶然儿都呆呆地看着王太医,等待着命运的打击。 王太医哆嗦着嘴唇,轻轻地说道:“娘娘她,因为先天不足,体质脆弱,再加上之前被老虎所伤,后来北征也受过重伤,这一次流产,今后,娘娘恐怕是不能再生育了!” 什么?! 第16章不能再生育了 (16) 如同晴天霹雳,整个立春宫都在摇晃,对于李信志来说,立春宫的地板飞到头顶去了,立春宫的屋顶掉到脚底去了。他面色苍白,身形摇晃,一旁的太监看到了,急切地走向前,扶着李信志,对他关切地提醒道:“圣上,圣上,你没事吧?” 李信志面色雪白,甚至连嘴唇也失去所有血色,此时此刻,他无比的后悔,当时刚刚接李大娘回宫,李大娘给立春宫送来第一碗汤药时,陶然儿就坚持着不肯服下,并且反复告诉他,药不能乱喝的,特别是准备怀宝宝的女人,更是不能随便喝药,可是他却从来不相信这个说法,自古至今,家里有条件的女人,谁不是人参灵芝天天当饭吃的,他母亲给陶然儿煎了十全大补的汤药,他想着就是人参灵芝之类,没想到有不能吃太多的黄芪。 以后怎么办?对于他来说,他虽然很想再要十个八个孩子,但是陶然儿是第一要紧的,他现在想到的是,陶然儿不能生育了,面对着他母亲的为难,他要如何才能保住陶然儿,将她留在自己身边—— 在李信志呆若木鸡的时候,陶然儿却再次神经质地哈哈大笑起来,她披头散发,大声地说道:“哈哈哈,哈哈哈,失去生育能力,哈哈哈,哈哈哈,我再也不能做生育机器了,太好啦,哈哈哈,哈哈哈,太好啦,我再也不用做生育机器啦,姑姑,还有春雨,秋月,你们快来恭喜我啊,快点,快点,恭喜我啊。” 立春宫的姑姑和宫女吓了一大跳,她们傻傻地站在那里,如同木头人似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致认为她们的娘娘可能受刺激过度,已经疯掉了! 整个立春宫充斥着陶然儿充满悲凉的笑声,她抓着胸前的被子,披头散发,她的脸上,哭和笑两个表情奇迹般的同时出现,让人震惊又害怕,她看着李信志,对他大声说道:“哈哈哈,李信志,快恭喜我,我终于如愿了,哈哈哈,李信志,快恭喜我呀!” 整个立春宫乱得如同一锅沸腾的粥。 李信志只好对王太医说道:“行了行了,你回去吧。”王太医也有一些后悔说出实话,但是欺君之罪他可担当不起,再想着说出实情,师父以后就少受罪了,所以才说出来的,没想到说出来是这种可怕的效果,比起师父的火枪队,威力大多了! 王太医答应一声,身体倒退着退了下去,看到立春宫的宫女和太监都还在,李信志也挥了挥手,对那些宫女和太监说道:“你们也退下吧,朕和皇后娘娘想静一静。” 宫女和太监们答应一声,也退了下去。 立春宫的寝宫终于变得安静下来,陶然儿也不再神经质地发笑了,她可能太疲倦了,如今仿佛一截木头似的,突然躺倒在床上,大眼睁着看着床顶,眼泪如同一条小河似的静静流淌。 外面是阳光灿烂,早春的风吹过来,窗纸上有桃花枝的影子,偶尔有一只小鸟飞进来,可是对于陶然儿来说,已经天黑了,而且是冬天的黑夜。 她的心冰雪覆盖,充满绝望,算来算去,她从来不曾想到,与李信志会走到今天! 前无进路,后有追兵,哈哈哈,真是只有死路一条了,勉强缝缝补补修补起来的感情,如今又“砰”的一声,全部分崩离析! 哈哈哈,真是可悲啊,又可笑啊。 “然儿——”李信志走到陶然儿身边,在床沿上坐下来,充满歉意地看着陶然儿。 可是陶然儿仿佛看不到,也听不见了,对于她来说,此时此刻的李信志,就像这窗外的春天,可望不可及了。 前面已经没有了路,撞破头也再找不出一条路来。 李信志用沙哑的嗓子对她说道:“娘子,都是我的错,我当初不该,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原谅?这种事情也能原谅?那么这天下,还有什么事不能原谅?为什么人活在这个世上,越想得到的越得不到,一生都在不停地失去,失去时空,失去生命,失去双亲,失去身份,失去专一的爱情,失去和谐的婆媳关系,失去青春,失去自由,失去生育能力,哈哈哈,真是可悲啊—— 她的生命一直在做减法,减减减,减到最后,要归零,然后一切归于黑暗和冷清,就像灯突然灭了。 陶然儿的眼泪仿佛小河一般静静地流。 李信志的嗓子好像在渗血,他低着头,用暗哑的嗓子充满歉意地说道:“当时我娘病危,我看到她白发苍苍,皱纹满面,想着前面几年,一直在让她受委屈,所以想着既然你已经回到我的身边,我也给了你专一的爱情,不如我们让一步,老太太让你吃药,我就劝说着让你喝药了,然儿,我娘她,对你绝无坏心,她要是知道这药喝下去,会让她没了孙儿,她肯定不会逼着你喝下去的——” 听到这里,陶然儿原本睁着的空洞大眼突然用力闭上,她的眼前一片漆黑,她用冰冷的声音咬牙切齿地说道:“李信志,你给我滚出去——” 夫妻之间,最重要的是信任,可是他们之间,如今,那份信任,已经像鸡蛋壳一般破碎了,哈哈哈,哈哈哈—— 看到陶然儿冰冷如雪的面色,李信志呆了一呆,他缓缓站了起来,对她说道:“娘子,我知道你一时半会不会原谅我,那你好好休息,等明天,我再来看你。” 陶然儿心想着他到了这个时候,她失去孩子,失去生育能力,被那些虎狼之药搞得人不人鬼不鬼了,他居然还在为他老娘开脱,她真是一个可怜的女人,碰到了恶婆婆和渣男! 她对他气若游丝的斩钉截铁地说道:“李信志,你听好了,明天后天,以后你都不要来了,你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是的,没错,你听好了,李信志,你是帝君,可我他妈的就是要骂你,你是渣男,是混蛋,你最好一刀杀了我,我永生永世不会原谅你,也不想见到你,你既然那么孝顺,那么你和你娘去过一辈子吧!” 李信志呆了一呆,这是陶然儿第一次对他说出如此无情和恶毒的话来,他从来没有被人喝斥过“滚”这个字。 他知道他伤了她的心,而且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李信志在心底长长叹息一声,低着头脚步沉重地出了门。 第二天,和往常不一样的是,陶然儿并没有穿上皇后的朝服与李信志一起去向太后请安,她像一个死人似的,直挺挺的躺在床上,面色也像死人一般苍白。 李信志想起陶然儿之所以失去生育能力,都是因为太后的错,如果不是太后心系着所谓的皇室的开枝散叶,逼着陶然儿天天喝那些虎狼之药,陶然儿也不会流产,更不会因此失去生育能力,所以看到陶然儿没有起床,李信志也生了气,没有去给太后请安,而是直接去前朝处理政事。 因为心里牵挂着陶然儿,所以急急忙忙地处理完政事,他就一阵风似的去了立春宫。 立春宫仿佛坟墓一般安静,李信志走进宫中,一颗心就不安起来,宫女和太监看到他,眼圈就红了,嘴巴动了动,想向李信志汇报些什么。 李信志便知道是不好的消息,他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说话,然后自己举步走进了陶然儿的寝宫。 寝宫比立春宫其它的房间还要安静,帘幕低垂,光线阴暗,陶然儿仍旧洋娃娃似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有那么一瞬间,李信志呆呆地看着床上的陶然儿,只觉得她仿佛已经去往了另外一个世界,他有一种可怖的想法。 心中恐惧害怕,立马颤抖着叫了一声“然儿——”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床头,看到陶然儿的眼睛仍旧大眼着,并没有闭上,胸口有微微的起伏,并没有失去呼吸,他才放了心,轻轻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缓缓地在床沿坐下来。 刚才那种害怕失去的痛苦,他一辈子不想再经历了! 可是一两分钟之后,他又紧张起来,因为很明显,陶然儿虽然没有死去,可是现在的情形,与死了也没有任何差别!他突然再次害怕起来,扭过头,一双大眼紧紧地盯着陶然儿,只见她面色苍白若雪,一双大眼以前亮晶晶的,如同紫葡萄,可是现在却空洞无神,仿佛两个没有光泽的黑玻璃球。 李信志的一颗心揪了起来,他伸出手,想握住陶然儿的手,可是看到他的手接近,她的手缩了缩,然后整个人仿佛一只受伤的刺猬,她的身子侧了侧,将一个冷漠的背影抛给他,自己转身向着里面,闭上眼睛,假装睡觉。 现在的陶然儿,仿佛生了一场大病,她好像得了绝症似的,从前的力量,光彩都在一瞬间全部消失了。 李信志看到这样的陶然儿,知道一切的一切是自己的错,他的母亲虽然有错,但是如果他挡在陶然儿的前面,像一块坚固的盾牌一样,不让那些风雨伤害到她,那么,她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子,所以总之,一切都是他的不是。 李信志想到这里,一双大眼充满歉意,他用沙哑的嗓子对陶然儿说道:“然儿,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听到这句话,陶然儿的眼泪如同小河一般流了出来,她没有说话,但是心里想,如果道歉有用,那么,还要警察干嘛?如果一声“对不起”就可以抚平所有的伤痛,那么,这“对不起”的功效也太大了,这是不可能的! 所以李信志,你不要给我道歉,我不会原谅你了,再也不会原谅你了。这份感情,因为你的纳妃就已经开始千疮百孔了,后来我们两个人,好不容易在一起了,可是你却仍然让我受到了伤害,昔日的伤痕,如今变得更大变得更深了。 李信志看到陶然儿如同哑巴似的不说话,他充满愧疚地说道:“娘子,我们好不容易在一起,这个乱世,生命非常的脆弱,离合聚散也是常事,我们能一直在一起,这是非常值得珍惜的,所以请你不要这样对我,好不好?” 在残酷的事实面前,李信志的道歉如同泡沫一般脆弱不起作用,陶然儿仍旧呆呆地看着床内的封壁,如同失去灵魂的木偶一般,一动不动。 心灰似炭。 李信志觉得无比绝望,他低三下气地向她道歉,可是她却仿佛没有听见,就像一块石头一般,那么,他要怎么办呢? 无能为力感像潮水一般朝着李信志袭过来,要将他吞没。 这个时候,只听到一声颤抖的“报”如同一颗子弹传了进来,李信志呆了一呆,然后弹簧般的跳了起来,面色苍白如纸,又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总管太监一路急跑,面色苍白满头大汗地跑进立春宫,跑到李信志面前“卟通”一声跪下去。 总管太监在李信志身边服侍多年,他从来没有看到总管太监如此慌乱失态过,李信志心中一沉,对他问道:“什么事,快说来。” 总管太监全身颤抖得如同筛糠,脸上失去所有血色,甚至连嘴唇也变得一片惨白,他鼓起勇气,嘴巴张了张,最后终于说了出来:“太后,她,她——” 李信志急了,握着拳头大声喝问道:“太后她又怎么了?” “太后她上吊自杀了!” 第17章冷宫的由来 (17) 什么?!对于李信志来说,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一个陶然儿,已经让他十分疲倦痛苦了,没想到太后她又—— 想起自己的母亲一个寡妇带大七个孩子,含辛茹苦,一辈子吃了无数的苦,受了无数的罪,到了晚年,终于等来了江南的强大和富有,可是没过几天好日子,却上吊了。 假如母亲上吊自杀了,那么他还有何面目做这江南的帝君,他死后又如何去见九泉之下的父亲? 这样一想着,李信志立马焦急痛苦起来,仿佛突然之间,有一把大刀,插入了他的心脏,他对太监急切地问道:“情况怎么样?” 总管太监对他说道:“叫人救下来了,现在太医在问诊,不知道结果怎么样。” 李信志听到这里,原本绝望的内心又升起一线希望,他变得无比急促,一颗心仿佛在大火上烧一般,他对总管太监结结巴巴地说道:“快,快,马上摆驾谷种宫。” 总管太监答应了一声,李信志与他急匆匆地离去。 立春宫重新变得安静下来,像坟墓一般的安静。 这一切的一切,虽然陶然儿背对着李信志朝着床的里侧在睡着,但是全听在她的耳朵里。 李大娘居然自杀了! 昨天她喝下中药流产不能生育的事情,虽然她和李信志没有告诉李大娘,但是消息肯定以第一速度传到了李大娘的耳朵里,今天早上,一来她没心情,她不想见到咄咄逼人封建迷信的李大娘,二来她身体不舒服,所以她没有如同往常一样去给太后请安,没想到她今天就上吊自杀了。 此时此刻,陶然儿翻过身来,脸朝着外面,李信志已经走了,整个房间显得空荡荡的,静悄悄的,房间的光线无比暗淡,就像一个坟墓。 李大娘的自杀,仿佛会洗清她所有的罪恶。 陶然儿睁开大眼,呆呆地看着房间,她想着李信志走了之后,这个房间为什么显得如此之大,空旷得就像沙漠一样,难道李信志的作用有那么大吗? 李信志今天过来关心她请求她的原谅,现在太后自杀了,李信志要关心他的母亲,以后肯定不会来这个立春宫了。 那么,这个立春宫就成了传说中的冷宫了,呵呵,自古以来,从来没有哪个朝代有一个宫殿叫冷宫的,那些叫着“乾坤宫”“听琴宫”“棋妙宫”“立春宫”的宫殿,一旦皇帝不来了,其它的嫔妃大臣也不来了,甚至连听差办事的宫女太监也不来了,一天到晚静悄悄的没有了声音,没有了人气,自然成了冷宫。 陶然儿呆呆的看着,呆呆地想着,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也如同这房间一样,空荡荡的,冷清清的,安静得如同太平间,光线昏暗,环境压抑沉郁。 她苦笑一声,如同木偶一般,呆呆地出神,失去了生育能力,与李信志再起嫌隙,这个立春宫又成了她的地狱,她在这里呆着,整个人时时刻刻都在受着痛苦的煎熬,她再一次萌生了离开的想法。 李信志不知道陶然儿内心所想,脚步匆匆地跟随着太监前往太后的宫殿,上气不接下气地赶到太后的宫殿,发现太后的宫殿已经乱得像一锅沸腾的粥,宫女太监们来来回回的跑,几个太医同时在那里问诊,看到李信志过来,立马黑压压的跪下去一大片。 李信志镇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问为首的太医:“太后怎么样了?” 太医磕下头去,对李信志恭敬地回道:“启禀圣上,已经救过来了,不过这次十分的危险,假如晚了一个时辰,太后年纪大,身体不好,恐怕就无力回天了!” 李信志听到太医的回话,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了地,他看了地下黑压压的人,挥了挥手,无限疲倦地对他们说道:“你们都退下吧,朕想和太后单独说几句话。” 大家说了一声诺,静悄悄地退下了,整个太后的宫殿终于变得清静下来,李信志心情沉重,举起脚步,一双脚却仿佛灌灌了铅,沉甸甸的,无比沉重。 他走进太后的寝宫,白发苍苍的李大娘躺在床上,一张老脸因为布满皱纹如同一枚风干的水果,李信志走到她的面前,用暗哑的嗓子叫了一声:“娘——” 他眼圈犯红,双肩颤抖,想着你们都在为难我,你们都奄奄一息,可是最想死的人是我好吗?!无形的压力如同泰山一般,让李信志直不起腰来。 李大娘听到李信志的声音,转过头来看着信志,她微微一笑,对他说道:“志儿,你来了,娘以为再也看不到你了。” 听到李大娘这句话,李信志的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纷纷落了下来,男儿有泪不轻弹,他立马转过身,用手擦掉脸上的泪水。 李大娘对他说道:“志儿,昨天的事情你和然儿虽然没有告诉哀家,也没有埋怨哀家,但是哀家想,是哀家的错,是哀家太心急了,当时,哀家叫然儿喝药的时候,她就不肯喝,可是哀家不听她的,一定要逼着她天天喝那些补药,结果现在孩子流产了,然儿也失去了生育能力,唉,都是哀家的错,所以哀家想寻死,可他们把哀家救下来了。” 李大娘说到这里,又从床上猛地坐了起来,闹着要下床再次上吊自杀。 李信志好不容易控制住的眼泪再次流了下来,他伸出双手,扶住李大娘的双肩,对她嘶喊着央求说道:“娘,你说什么啊,你不要再胡说了好不好。” 李大娘也哭了起来,她红着眼睛哽咽着说道:“是娘对不起你,然儿是不是在生你的生气,在埋怨你,你告诉她,是娘的错,她要怪就怪我吧,对不起,志儿——” 李大娘哽咽不成声,李信志听到他的母亲年纪如此大,却不停地说对不起要替陶然儿道歉,他真是觉得过意不去,立马扶着李大娘重新到床上躺好,对李大娘说道:“娘,事情已经这样了,你不要再说了,你看开点,好好养身体,我和然儿都没有怪你,所以你千万不要再做傻事了。” 李大娘点点头,李信志想了想,鼓起勇气对李大娘说道:“娘,现在然儿不能生育了,如果我告诉她,以后我不要孩子了,我想然儿就不会难过,就不会自责,她也会原谅我的,娘,你看这样做行吗?” 李信志内心充满希望地看着他的母亲。 李大娘呆了一呆,听到李信志的问话,内心如同晴天霹雳,被自己的儿子对于陶然儿的深情震憾,他是一个帝君,居然因为一个女人不能生育,就打算从此不再要孩子,太可怕了,不,她一定要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如果再这样下去,她就是死了也闭不了眼! 因此,李大娘静静地看着李信志,对他提醒着慢慢说道:“志儿,你不是普通人,你是江南的帝君,你现在只有小米粒一个儿子——”老人的话语缓缓的,一个字一个字,如同吐钉子似的说出来。 李信志听到李大娘如此说,内心不由一阵绝望,他对李大娘说道:“娘,你说得没错,但是现在然儿不能生育了,她又不同意我纳妃,所以我们以后不会再有孩子了。” 李大娘听到李信志这样说,一张老脸更加阴沉,就像乌云密布的雷霆,她冷冷地看着李信志,她有一种冲动,真想打开自己儿子的脑袋看看,看看他到底在想什么?一个女儿失去了生育能力,居然还有脸不同意纳妃,真是天下最大的笑话! 因此,她尖厉如刀地说道:“那是从前,现在她失去了生育能力,她还能再不同意你纳妃吗?如果她坚持这样做,那么她也太不懂事理了,简直不配做我们江南的皇后!志儿,你太惯着她了,我不允许你这样做!” 听到这里,李信志呆了一呆,知道事情已经进入了死胡同,因为陶然儿失去了生育能力,往日让他们两个痛苦的纳妃事件会再次上演,他觉得无比痛苦,眼前发黑,仿佛整个人在一瞬间掉入了黑暗的洞穴里。 李信志觉得无比疲倦,无比绝望。 他缓缓地站了起来,转过身,看着窗外,他对李大娘说道:“娘,你好好消息吧,前朝还有政事等着我去处理,我有空了再来看你。” 李大娘知道她刚才说的话让他伤心了,但是她心想,这是事实,不可能因为陶然儿失去生育能力,江南就没有后了,志儿是江南的帝君,怎么可能只有一个儿子,他现在心里还在为陶然儿难过,岁月如流,时光是好的缓冲剂,等到事情过去了一阵子,理智就会回复到李信志身上,她有的是耐心,像钓鱼者一般的耐心,她会等着自己的儿子改变心意。 因此,李大娘不再说话,她只是冷冷地看着李信志转过身,抬起脚,缓缓地,无比沉重的,走出她的宫室。 李信志的心情和他的脚步一般沉重。 接下来几天,李信志没有去陶然儿的立春宫,也没有去太后的宫殿,他一个人在前朝处理政事,吃喝睡都在书房,因为他心里乱得如一团麻绳,他谁也不肯见,或者确切地说,他见谁,内心的麻绳会更乱,所以索性都不见。 生活再一次走入死胡同,成了一个死结,痛苦成了轮回,他不知道自己究意如何做,才能阻止这场可怕的轮回。 以前再痛苦,大家的心里都还有着一个希望,就是陶然儿还年轻,还有生育能力,就算没有别的女人,江南的皇室也不可能只有小米粒一个太子,可是现在陶然儿失去生育能力,李信志再一次纳妃已经成了板上钉钉的事情,尽管李信志知道只要这件事提出来,陶然儿肯定会再一次离宫,可是甚至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 李信志痛苦极了,无助极了。 在一天又一天的发呆当中,陶然儿看到李信志果然去了太后的宫室,再也没来了立春宫了,她的一颗心越来越冷,越来越硬,她的嘴角浮起讽刺的笑,心里想李信志啊李信志,你果然被我猜中了。 第五天的时候,李信志控制不住自己内心对陶然儿的思念,慢慢地走到了立春宫来。 陶然儿仍旧如之前一样,呆呆地躺在床上,仿佛一个没有生命的偶人,她的面色苍白如纸,大眼凄怆无神。 李信志走到她的面前,在床沿缓缓坐下,他对陶然儿轻轻地说道:“然儿,因为你流产的事情,我娘她自杀了——” 陶然儿没有反应,但心里在说,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你今天来这里,到底想说什么? 李信志看到陶然儿没反应,只好继续说下去,他轻轻地说道:“然儿,你流产的事,我娘也是不想的,所以你不要怪她好吗?” 陶然儿仍旧没反应,她仿佛魂游在外,失去所有知觉,她心里想,李信志啊李信志,我从来没有责怪你娘,我一直在责怪的是你,我恨你没有挡在我和你娘的中间,让她把我逼得无路可走,导致今生最大的错误,为什么到了现在,你仍然没有明白过来,唉—— 她想哭,却发现自己好像没有眼泪了。 李信志继续对她轻轻地说道:“我娘这一次是抢救过来了,但是下一次就不知道了,所以,然儿,你也快点好起来好吗,我们一家人像从前在虎村一样,相亲相爱好不好,我想,你快点好起来,每天和我一起去给娘请安,哄她开心,你没有了生育能力不要紧,我这一辈子,只要小米粒一个孩子就好啦,虽然我也想多要几个孩子,但是很多事情勉强不来——” 听到这里,陶然儿心中一动,有一股暖流慢慢地流入心田。 然而,当她在感动的时候,李信志一句话却让她温暖的心突然又掉入了冰窟窿里,李信志说道:“等我娘高兴了,哪一天,我们再适时地提出来,以后我们只要小米粒一个孩子,我们不再生孩子了,你看好不好——” 这是李信志这五天来苦思冥想想出来的办法,那就是劝说陶然儿与自己行动一致,向老人示弱,去讨好老人,博取老人的喜欢,以后纳妃的事情才有通融的余地。 看到陶然儿如同身患绝症的样子,李信志实在不敢将李大娘已经决意要再次纳妃的事情说出来,他怕陶然儿承受不住。 没想到,听到李信志这一句话,清高的陶然儿仍然怒了,她像爆发的火山,冷冷地看着李信志,对他如同吐钉子似地对他说道:“李信志,你搞搞清楚,这一切都是你妈的错!我为什么要去向她请安,去讨好她,李信志,你给我马上滚!” 第18章惊天消息 (18)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不会因为人的快乐变缓,也不会因为人的痛苦变快。 对于陶然儿来说,她成天躺在床上,如同生了大病,李信志与她吵架之后,再也不曾来过,立春宫如同坟墓一般死寂,陶然儿看着空荡荡静悄悄的房间,她心酸地想,立春宫怎么能叫立春宫呢,她应该叫立冬宫才对。 因为只有在冬天,房间才会这么冷,这么静。 陶然儿身如槁木,心如死灰,在立春宫孤寂地度着时日,可是渐渐的,她发现有一些不对劲起来,立春宫的宫女开始神色异常地躲着她,有时候她起床走动一下,宫女们原本在叽叽喳喳地说话的,看到她走近,她们立马识趣地闭了嘴,如同见到了老鹰的麻雀儿似的。 陶然儿发现了这一点,她心酸地想,此时此刻,还有什么消息是需要避着她的,她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趣,她们不告诉她,她也没有必要去打听。 因此,看到宫女们的反应异常,陶然儿也没有放在心里去,仍然一天一天麻木痛苦地过着日子。 姑姑也神色异常,服侍陶然儿的时候,总是面色苍白,眉头紧皱,她总是看着陶然儿的神色,在她不那么痛苦的时候,把握机会进言,什么与李信志合好啦,向太后请安啦,宫里只有她一个皇后啦,虽然失去生育能力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情,但是太子小米粒活泼可爱,健康成长,是为娘的最大安慰,碰到坏事情的时候凡事往好的地方想想,这样心境就开阔了。 陶然儿木着一张脸听着姑姑的心灵鸡汤,有时候,她觉得姑姑像是一个贤德的皇后,而自己仍然是那个任性的现代女人,唉—— 这些道理她何尝不懂得,可是她的一颗心,却仍然接受不过来,她失去生育能力,是太后导致的,太后不向她道歉也就罢了,而要她主动与向太后请安,不,她做不到—— 一个女人有生育能力不想生孩子是一回事,一个女人失去生育能力,不能生孩子,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所以,她仍旧呆在立春宫,哪里都不去,一天一天地渐渐消沉。 直到有一天,小米粒一阵风似地急匆匆跑进立春宫,额头上大汗淋淋,陶然儿看到小米粒来看她了,原本消沉的心终于轻松了一下,她振作精神,脸上绽放笑容,叫姑姑把宫里好吃的全部拿出来,招待小米粒。 小米粒却并没有心情吃东西,他只是瞪着一双大眼焦急地看着陶然儿,嘴巴动了动,几次想说话,最后却又闭了嘴。 他小小的一颗心,仿佛有大火在烧。 陶然儿看到小米粒这样神情古怪,不由愣了,对他亲切地说道:“你来看娘,娘很高兴,这些都是好吃的,你吃一点啊,小米粒,功课怎么样?” 小米粒简单地说道:“好。”他的大眼焦急地看着自己的母亲。母亲那样温和平静,可见她不知道事情的发展。 小小的一颗心,因为着急,仿佛有上千只蚂蚁在咬。 陶然儿又微笑着问道:“那么,为娘编写的教材,你有学吗?” “有。”小米粒仍然简单地回答一个字。 陶然儿就愣了,脸上的笑容仿佛进了冰箱的鱼,她抬起头来,大眼一瞬不瞬地看着小米粒。 小米粒平时是一个活泼的小孩,话如同线头一样,特别多,像今天这样,吐钉子似的说话,还是头一回,那么,肯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小米粒急匆匆地跑过来,是有一个重要的消息要告诉她的。 因此,陶然儿微微一笑,看着小米粒,对他说道:“你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消息要告诉娘亲?” 小米粒看到陶然儿明白过来了,便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内心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然面,陶然儿却苦笑一下,对小米粒说道:“儿砸,你不要紧张,现在什么消息也影响不了我呢。” 已经心灰似炭了,已经处在最黑暗的处境里,什么消息都伤害不到她,看到小米粒欲言又止的样子,她不由笑起来,小米粒肯定是害怕他带来的这个消息会伤害到她。 小米粒听到陶然儿如此说话不由内心急了,他擦了擦额头的汗,结结巴巴地说道:“娘,这,这个消息,不,不一样!” 陶然儿淡淡地说道:“什么消息都一样。” 自从上次与李信志吵架之后,夫妻俩的关系进入了冰冻,李信志再也没有来过立春宫看望过她。 陶然儿不思想还好,一思想便越来越委屈,她流产,失去生育能力,这是太后的错,为什么到了后来,仿佛只有她一个人受惩罚,听姑姑说,李信志已经与李大娘和好了,仍旧天天雷打不动地去太后的宫殿请安,所以到了这个时候,他们已经冰释前嫌,只有她,仍然在和自己过意不去。 李信志也是因为这个原因生她的气吧,觉得她太不懂事,太不明事理,所以不再搭理她了? 陶然儿哭笑不得,想着李信志如果你这样想,我们的夫妻缘份是真的尽了。 陶然儿轻轻地说道:“儿砸,什么消息都不重要,你能来看娘亲,娘亲很高兴,来,吃一块枣泥糕——” 小米粒却摇了摇头,并没有接那块红红的枣泥羔,而是大声地说道:“娘,爹又要纳妃了!” 什么,如同五雷轰顶,陶然儿手上的枣泥糕掉到了地上。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宫女们叽叽喳喳,看到她,却又全部神情异常地闭了嘴,为什么姑姑总是明里暗里的劝说她,与李信志和好,与太后和好,为什么平时好学上进的小米粒会在上学的时间里急匆匆满头大汗地跑来,原来是因为这个消息。 李信志又要纳妃了,因为她失去生育能力,皇室的开枝散叶显得更加迫切,所以李信志又要纳妃了! 呵呵,一切都是轮回,悲剧的轮回。 意识到这一点,陶然儿只觉得自己手脚冰凉,寒意从她的骨头深处升起来。 第19章何去何从 (19) 小米粒紧张地看着陶然儿,一双黑曜石一般的大眼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额娘,生怕她接受不了这个消息,突然晕倒。 陶然儿内心虽然起了惊涛骇浪,表面上却仍然神色如常,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几个世纪。 陶然儿感觉自己仿佛沉睡百年,如今终于醒了过来,她轻轻地哦了一声,抬起大眼,平静地看着一脸焦急的小米粒。 人生真是充满讽刺!这样毁灭性打击的消息,居然是小米粒来告诉她的,其实立春宫的宫女太监还有姑姑都知道这个消息,但是他们是成年人,知道不能让她知道这个消息,所以全部不告诉她,但是小米粒是她亲生的儿子,又是一个小孩,肚子里藏不住事,他听到消息立马就跑来告诉她了。如果她猜得不错的话,关于李信志纳妃这件事,这个江南皇宫,可能张罗了一阵子了,绝对不是刚刚才确定的事情。她应该是最后知道的那个人,人生真是悲伤啊。 看到自己的母亲神色平静,小米粒焦急地说道:“今天一大早,父皇带着我去给太后请安,坐在太后宫里,太后就问父皇忠仁的女儿怎么样,十五岁,长得像朵花似的,年轻,好生养——” 陶然儿的嘴角浮起一丝苦笑,一切又是太后,这个始作俑者,又一直是幕后的操纵者,关于她和李信志的爱情婚姻,她一直是在反对,现在陶然儿觉得自己有些累了,她不想再与老太婆斗智斗勇下去,李信志说他娘活不了几年,依她看来,老太太活蹦乱跳的,再活五百年估计没问题,所以她放弃,她投降总行了吧。 小米粒看到陶然儿仍旧一声不吭,便着急地说道:“娘,爹爹当时没说话,奶奶又说到另位一个家臣的女儿,爹爹仍旧不说话,奶奶便说下个月的十号就要选秀,大概有五十位家臣的女儿要进宫,爹爹仍旧不说话,我一听就急了,我说娘说了爱一个人就只能娶一个人,不能同时娶很多人,奶奶说我混帐,爹爹眼圈红了,但是他也叫我不要乱说话,我想到你,我就很生气,所以我就从奶奶的宫里跑出来,跑来找你来了——” 小米粒说到这里,委屈极了,眼泪在他的大眼里转着圈圈,陶然儿内心感动,在这个世上,只有她亲生的孩子是和她同一条站线,和她在一起的。 她伸出手,将小米粒搂在怀里,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亲,她抱紧了他,将自己的脸贴在他的头发上。 这个温暖的小可爱,他是她活在这个世上唯一的温暖和安慰。 小米粒站在他母亲的怀里,轻轻地说道:“娘,我记得以前爹爹纳妃的时候,你就很伤心,后来还出宫了,现在娘你回来了,小米粒很快乐,小米粒不想娘再次出宫,所以一定要千方百计阻止这件事发生!” 陶然儿听到这里,内心一抖,在那个瞬间,她想放声大哭,为什么小米粒会从她的角度替她考虑问题,知道她绝对接受不了一夫多妻,所以要千方百计阻止李信志纳妃这件事,一个小孩都懂的道理,为什么李信志和李大娘却不明白,他们只是想让她接受,接受再接受,不停地挑战和刷新她的底限,到了最后,她被逼得,快要失去底线了。 陶然儿哭一会,笑一会,脸上是微笑的表情,可能眼泪却如同断线的珍珠,一颗一颗从她的脸上快速地滴落下来。 小米粒感觉到了,立马转过身,与陶然儿面对着面,他伸出胖胖的小手,替陶然儿仔细地擦着眼泪。 快五年时间过去了,当年那个两三岁白白胖胖的小孩,已经快长成小小少年,知道心疼娘,知道替娘着想了! 陶然儿看着小米粒,痛苦地想,李信志又要纳妃了,这件事就像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一般,是谁也阻止不了的事情。 那么,她能怎么办,她现在失去了生育能力,李信志是帝君,必须子孙多多,李信志喜欢孩子,所以她只能接受这件事情。 只是她与李信志,是真的结束了。 小米粒替母亲擦着泪水,对她安慰道:“娘,你不要哭,我一定想办法不让爹爹纳妃。” 陶然儿苦笑一声,对小米粒说道:“小米粒,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你爹爹只有你一个孩子,确实少了一些,所以他要娶新的娘子,然后再生小孩。” 小米粒歪着脑袋,气愤地说道:“他为什么要和别的女人生孩子,不能和你生吗,你再生几个弟弟妹妹出来!” 陶然儿只觉得喉咙口在渗血,她沙哑地说道:“可是娘身体不好,已经不能生出小孩了。” 小米粒着急地说道:“那么,总会有其它的办法,为什么男人和女人在一起才能生孩子,男人不能自己生孩子吗,就像树上可以结果子一样的生孩子?!” 这样天真的话让陶然儿哭笑不得,她只是抱紧了小米粒,对他微笑说道:“小米粒,你不要害怕,就算你爹爹纳妃,为娘也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为娘再也不离宫了。” 真的吗?小米粒的眼睛亮了,脸上也终于有了笑容,内心一块巨石终于落地的神情。 在那一个瞬间,看到小米粒放松的表情,陶然儿就决定不管李信志要纳多少女人进宫,这一次,她再也不负气离宫了。 因为她一定要陪伴小米粒长大,天下再重要,也没有小米粒重要。 一来是她已经北征过一次,北征失败,知道短时间江南肯定无意北征,二来,她已经错过了陪伴小米粒的时光,当年离宫时小米粒三岁,回到宫中,小米粒已经七八岁了,如果她再离一次宫,就算她有幸活着回来,那个时候,小米粒已经长大成人,不需要她了,她错过了他的童年时光,不能再错过他的少年时光了,因此,不管内心因为李信志纳妃多么的痛苦煎熬,她也一定不再离宫了,她要陪伴小米粒长大。 李信志纳妃,她的心已经死了,那么,对他不再爱了,那些妃子,自然伤害不了她。 小米粒听到陶然儿如此承诺,不由高兴起来。 陶然儿伸出手,替他擦去脸上的泪珠儿,看看时间,小米粒已经在立春宫呆了两个时辰了,她对他说道:“那好,我已经知道这件事了,我也向你承诺绝对不再离宫,你现在是上学的时间,快回去上课吧,等到了晚上,娘亲再来你宫里来看你,给你讲故事。” “好!”小米粒答应一声,如同一只快乐的小鸟,转身就往外面跑。一会,他想起什么,对陶然儿说道:“娘,我想吃蕃茄,可是现在是冬天,没有吃,娘亲能想办法吗?” 陶然儿对小米粒微笑说道:“我想想办法,你先去上学吧。” 小米粒欢呼一声,开开心心地去了。 等到小米粒走后,陶然儿站了起来,宫女们在收拾招待小米粒的瓜果点心,姑姑走到陶然儿面前,对她说道:“之前没有告诉娘娘,是怕娘娘伤心,现在小米粒过来告诉您这个消息,奴婢们也放了心。娘娘有什么打算?” 陶然儿并没有责怪姑姑的打算,她走出房间,走到了外面的院落,刺眼的阳光照得她苍白的脸,强烈的光线让她一时之间睁不开眼睛。 姑姑问她有什么打算?她能有什么打算,心死了,不管做什么,都无济于事。 姑姑如同尾巴似的跟在她的身后,对她轻声说道:“娘娘,这件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了,但奴婢觉得,皇上依然最爱您,所以不如您去见见圣上,也许你们两个和好了,事情会有转机。” 看到陶然儿沉默,姑姑主动给她出谋划策。 陶然儿回过身来,看着姑姑,她的心中温暖,姑姑与她在立春宫相伴多年,渐渐,姑姑是真心替她着想,这一次,她没有劝陶然儿接受李信志纳妃这件事情,而是劝她与李信志和好,以此来阻止纳妃这件事的进程。 陶然儿对姑姑说道:“姑姑,谢谢你,不过我已经失去生育能力,圣上要纳妃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他想纳妃就让他纳吧,这样这后宫也热闹一些。” 姑姑红了眼圈,急切地说道:“可是您——” 陶然儿摇了摇头,望着远方,轻轻地说道:“姑姑,这立春宫的大棚要重新修理了。” 什么? 姑姑表示没听明白,陶然儿对她说道:“小米粒想在早春吃到蕃茄,那么只能用大棚种植了,所以大棚不需要再种鲜花了,从今天起,我们改用大棚种水果蔬菜。” 大棚种水果蔬菜? 姑姑和宫女们互相看看,全都傻了眼,她们心想,娘娘是不是得了失心疯,为什么得知圣上要纳妃,皇后不但不伤心痛哭,反倒思量着要用大棚种瓜果蔬菜。 陶然儿微微一笑,对她们说道:“你们放心,圣上纳妃,这一次,我不走了,所以我会一直是你们的主子,你们跟着我学习种反季蔬菜吧。” 她既然已经决定为了小米粒在这个宫中留下来,陪伴小米粒长大,那么,与其作一个怨气中天的皇后,成天无所事事,只知道以泪洗面,不如去掉皇后的身份,在这宫女当一个农妇,小米粒想在早春吃到各种瓜果蔬菜,那么,她就只能搞大棚种植。 这样也好,不当皇后,重新当上农妇了,她的内心一阵轻松,看着绿油油的瓜果蔬菜在大棚里成长,那种感觉,就好像她站在虎村的田间地头,那个时候,她刚刚穿越来到这个时空,对于一切都充满了新鲜,那个时候,她与李信志相亲相爱,两情相悦,互相喜欢——那个时候真美好。 她喜欢当农妇,骨子里就是一个农民,只有拿起锄头,双脚踩在泥土上,她才能心地踏实安稳。 陶然儿吩咐道:“姑姑,你去制衣坊给立春宫每个人订做两身短打干活的衣裳,再叫出宫采办的人买一些农具回来。” 姑姑虽然想劝说陶然儿,但也知道陶然儿不是她能劝醒的人,因此,点点头,办事去了。 第二天,陶然儿就脱去皇后的衣服,打扮成一个农妇,拿起锄头在立春宫的大棚里忙活开了。 重新当回农妇的感觉真好!仿佛当上农妇,李信志纳妃这件事情再也伤害不了她,她又成了一个自由自在的人。 陶然儿在大棚里锄地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怎么不种鲜花了?” 她的双肩震了一震,但是仍然当作没听见,拿着锄头一心一意地翻地。 李信志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想种什么?” 陶然儿仍旧像聋子似的,埋头锄地。 看到她不搭理他,李信志只好叹息一声,走到陶然儿的面前,一只手放在她的锄头柄上,他对她轻轻说道:“为什么不说话?” 陶然儿只好直起身来,装作淡漠地看了李信志一眼,可是当她的目光接触到李信志的目光时,她的脑海里立马浮现出李信志要纳妃的事情,一颗心开始流血。 她痛得身体缩了一下,慌乱地移开视线,想着天啊,那么多年过去了,她居然仍然狂热地爱着他,这真的是是一件悲痛的事情。 李信志对她慢慢地说道:“这些鲜花是我和你共同培育出来的,现在居然全部挖掉了,多么可惜——”他双手负在背后,用脚尖踢了踢地面上的鲜花。 花香如同轻纱一般,在他的四周弥漫。 陶然儿对他淡淡地说道:“小米粒想吃蕃茄,所以我打算种一些,以后在冬天,什么蕃茄,黄瓜,南瓜这些瓜果蔬菜全部都能吃到,孩子吃得品种多,营养跟得上,才会长得又高又壮。” 李信志听到陶然儿这样的解释,一颗心放松下来,原本听说陶然儿又在立春宫搞大动作,担心是因为自己纳妃的事情刺激到她了,昨天小米粒突然跑出太后的宫殿,他叫太监去跟着他,就看到小米粒跑进了立春宫,他便知道陶然儿知道他要纳妃的事情了,他原本想阻止这件事情的,后来想想,只能任由事态发展了,因为陶然儿迟早要知道这件事的。 所以今天听说她又在立春宫搞大动作,以为她受不了刺激神经错乱了,如今看到她穿着农妇的衣服,收拾得齐齐整整地在种地,一颗心终于放松。 他为难地说道:“娘要我纳妃,因为我只有一个孩子。” 陶然儿抬起大眼,对他淡漠地说道:“我知道,小米粒昨天告诉我了,你去纳吧,但是李信志,你一旦纳妃,我们的夫妻缘份就结束了。你放心,我这一次不会离宫的,我打算陪着小米粒长大,但是我与你,从此之后,形同陌路。” 从此萧郎是路人,陶然儿想到这里,一颗心如同针扎般难受。 李信志心里咯噔一声,缓缓低下头去。 陶然儿继续埋头翻地。 李信志在那里久站无趣,只好静悄悄地走出了大棚。 他再次失去了她。 他的心与他的脚步一样沉重。 第20章撵出宫去 (20) 从此以后,在江南后宫,陶然儿成了一个真正的农妇。她一天到晚穿着深蓝色的短打衣服,头发上包着深蓝色的头巾,每天不是拿着锄头,就是腰间系着镰刀。她再也不会身穿皇后的宫服,与李信志一起去给太后请安,她一天到晚猫在自己的大棚里,搞蔬菜瓜果的种植,因为只有在大棚中,她才能获得内心的平静。 岁月如流,时间如梭,陶然儿阻止不了事情的发生,她也放弃阻止,所以一个月后,纳妃选秀有条不斋地进行,江南的后宫又迎进来五十个鲜花一样的年轻女子,原本宁静如海的后宫又开始热闹起来,每天莺歌燕舞,蝴蝶成群。 陶然儿仍旧我行我素,当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每天早上,妃子们到她的立春宫来给皇后请安,陶然儿不是在睡懒觉,就是已经穿着农妇的衣服,在大棚里忙活了。有时候后宫的妃子争宠,受到委屈的妃子找皇后来评理,陶然儿也是睁一只睁闭一只眼,装聋作哑。 时间久了,妃子们都在背后说陶然儿的坏话,太后听得多了,自然对陶然儿也越来越不满。 有一次,李信志一个人来请安时,太后对他说道:“皇儿,陶然儿太不像话了,这些天,妃子们不停地在向本宫汇报,妃子们去她的宫里请安,她在睡懒觉,妃子们找她主持大事,她在大棚里弄她的蔬菜瓜果。蔬菜瓜果值几个钱,如果宫里没有了,叫人去宫外采购就是,她放着好好的皇后不做,却在这皇宫做起农妇来了,我看她实在太不像话了。” 李大娘憎恶冷漠地想,陶然儿那臭丫头,又是在通过种蔬菜,提醒她不要忘本吗? 李信志低着头,沉默在那里,一切都是轮回,一切都像在踩水,他一声不吭,内心痛楚,江南的后宫迎进来五十个鲜花一样的年轻女人,虽然作为一个年过四十的帝君,他也喜欢年轻的女人,喜欢再多生几个孩子,可是当他看到这些新进来的妃子时,他的眼前就浮现出陶然儿心灰似炭的一张脸,他就没有了任何想法和心情。 在他的心中,自始至终只有陶然儿一个人。 可是母后他—— 李大娘看到李信志像哑巴似的不吭声,只好怒气冲冲地继续说道:“ 我知道陶然儿在生我的气,她是天底下第一号妒妇,她不想你纳妃,可是她自己失去生育能力,难道还不让你纳妃吗,太不通情达理了!” 李信志抬起头来,嘴巴动了动,他很想说,娘是你的错导致然儿失去生育能力的,为什么现在承受错误的都是她一个人,你这样做,不公平。 但是看到他母亲白发苍苍的脑袋,以及皱纹满面的一张脸,到了嘴边的话又生生咽了下去。 李信志再一次沉默。 一个声音在他的心里提醒他,你娘活不了几年了,就顺着她吧—— 李大娘看着李信志,语重心长地说道:“皇儿,我看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陶然儿身为皇后,如此目无法纪,胡作非为,时间久了,这个后宫还有伦理纲常吗,岂不是要反了天了?” 李信志知道李大娘接下来想说什么,他的下巴崩成方形,瞳孔也收缩成一个圆点。 李大娘也知道李信志不愿意,但是她必须提出来,因此,她咬咬牙,斩钉截铁地说道:“我听总管公公说,虽然妃子进宫也有一段时间了,可是你好像并没有临幸任何一个妃子,皇儿,你的内心到底怎么想的,你难道不想多要几个孩子吗? 李信志的心里哆嗦了一下,他想多要几个孩子,但是他只想要他与陶然儿生的孩子,对于其它女人,他没有兴趣。 李大娘看到李信志仍旧哑巴似的沉默,她冷冷地说道:“我知道你之所以这样,是因为陶然儿还在你身边,还在这个宫里,还是皇后,你想到她,内心不安,所以你不肯临幸其它妃子,对不对?“ 李大娘的话声音不大,却像鞭子一样换在李信志身上,他心里想,是吗,真的是这样吗? 李大娘咄咄逼人的说道:“皇室开枝散叶是最重要的事情,特别在这个乱世,你父亲有七个儿子,而你却只有一个,这怎么行,所以,你必须把陶然儿废掉,撵出宫去!” 什么?!李信志猛地抬起头来,如同五雷轰顶,他睁着大眼看着李大娘,脸上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废掉皇后,撵出宫去? 李信志的脸上失去所有血色,甚至连嘴唇也变得一片灰白,他哆嗦着嘴唇说道:“娘,你可知道,陶然儿对我们江南有天一样大的功劳,你做人岂可忘本?” 李大娘鼻子里冷哼一声,板着脸对李信志说道:“本宫如果不趁活着撵走她,我们李家要绝后了——” 李信志直觉得怒气像风暴一样在他的心底旋转着升起,一切是轮回,一切像在踩水,不,比起从前更加恶化,之前事情闹得再厉害,他母亲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将陶然儿撵出宫去,可是这一次,她不但要废掉她皇后的身份,还要撵她出宫。 真是让人寒心啊。 李信志哆嗦着嘴唇,低三下四地央求道:“娘,陶然儿是小米粒的亲娘啊,你怎么能撵她出宫?” 李大娘冷冷地说道:“小米粒已经长大了,陶然儿太让人生气,太让人失望了,你看她这几个月,根本不像一个皇后的样子,妃子控诉了她无数条罪状,随便哪一条,都可以足够废掉她,然后撵她出宫——” “不!”听到这里,李信志坚定果断地说道,“娘,你要做什么我都依你,你说要选秀纳妃,我也同意了,你要逼着然儿天天喝中药,我也站在你这一边,但是这一次,我绝对不听你的,我李信志只有一个皇后,那就是陶然儿!” “你!”李大娘听到这里,猛地站了起来,她怒目瞪视着李信志,对他咬牙切齿地说道:“你敢不听我的话,我立马死给你看——” 第21章特殊礼物 (21) 李信志也瞪视着李大娘,慢吞吞地说道:“娘,如果你执意寻死,我也没有办法,我也避免不了,所以,如果娘死了我就出家当和尚去,去赎我的罪——”李信志说到这里,有气无力地转过身,朝着太后宫的宫门外走去,他的脚步就像灌满了铅一般沉重。 “你——”李大娘气得浑身直哆嗦,可是她却无能为力,她的儿子要出家当和尚,她哪里舍得,所以她哪敢寻死,也因此,她一心一意想撵陶然儿出宫的想法也只能暂时搁置了,然后,她也知道,只要陶然儿在这江南后宫多呆一天,那么,她的儿子就不会碰那些妃子一下,所以,她必须千方百计地将陶然儿撵出宫去。 李大娘缓缓地坐了下来,宫女们偷眼看着她,只觉得太后简直像一个冒着烟的火炉,神情十分吓人。 李信志走出太后的宫殿,想起多日不见陶然儿,便转过身,往立春宫的方向走去。 有别于其它的宫殿,立春宫静悄悄的,散发着泥土和蔬菜瓜果的芬芳,李信志深深地呼吸,来到立春宫,他仿佛回到了虎村,重新过上了农夫的生活,来到这里,就像回到家中。 李信志骨子里是一个农民,做着他种天下的美梦,所以只有双脚踩着泥土,鼻子闻到泥土的芬芳,他才会觉得幸福。 他陶醉其间,原本痛苦慌乱的内心也得到了舒展,他整个人没那么难过了。 一个宫女看到了李信志,马上急匆匆地迎了出来,跪在他的面前,李信志叫她起来,对她问道:“娘娘呢?” 宫女小声地禀道:“娘娘在大棚里。” 李信志点点头,走向大棚,一个大棚飘出微微的香气,确切地说,是臭气,但是对于喜欢作农民的李信志来说,那简直就是泥土的芬芳。 他走进大棚,亲切地叫了一声:“然儿——” 陶然儿正在大棚里给成长的蔬菜施肥,她用的是烂菜叶在木桶里封存了一个月,经过发酵的肥料,所以施肥时,大棚里有一股臭味,可是她却浑然不觉,一心一意地给蔬菜上肥料。 李信志走进来,站在她的身后,呼唤她的名字,她都能听见,但是她装作没听见。 李信志对她幽幽地说道:“然儿,我真想像你一样的生活。”没有烦心事,一心一意地种地,一年四季,只关心蔬菜的收成,其它事一概不关心。 陶然儿淡淡地说道:“你把我这个皇后废掉吧,为什么还要苦苦坚持。” 李信志呆了一呆,吓了一大跳,关于要废后的传说,陶然儿怎么知道。 陶然儿双手是泥的直起身来,她的深蓝色头巾系得有些松,乌亮的发丝从头巾里飘落,这画面十分的具有美感,她看着李信志,眼神冷冰冰的,如同冷水里掏出来的煤球,她淡淡地说道:“因为我太不像一个皇后了,也是,自从你决定纳妃之后,我与你再也没有关系,我自然不是这后宫的皇后了,我是一个农妇,为小米粒种菜的农妇,妃子们来请安,我不是在睡觉就是大棚里,妃子们闹事希望我站出来主持公道,我也装作没有听见,所以肯定有人在你面前说要废掉我,那么,李信志,你就废掉我吧,你何必这样痛苦为难。” 李信志凝视着陶然儿,看到她如同冰雪一般的眼神,他的内心痛苦得仿佛在滴血,他轻轻地对她说道:“可是然儿,我李信志,一生只会有一个皇后,那就是你陶然儿,从前是,现在是,未来也是。” 然而,他深情的话却并没有得到回应,陶然儿淡淡地说道:“不好意思,李信志,我已经对做你的皇后没有任何兴趣了。”她拍了拍手上的泥,再次弯下腰,拿起木桶内的腐肥,继续向蔬菜施着肥。 李信志呆呆地看着忙碌的陶然儿,只觉得自己的心要碎成渣渣,自己拼命保全她,呵护她,可是她却并不领情,她说什么,他的身体哆嗦着回忆起她刚才说的话:“不好意思,李信志,我已经对做我的皇后没有任何兴趣了。” 她的话是什么意思,她是指她已经不再爱他了吗,因为他一次又一次地让她失望,让她伤心,所以她收回了对他的爱。 李信志如同木偶似地呆呆站在原地,长时间回不过神来。 直到外面响起太监总管的声音:“皇上——皇上——” 李信志才仿佛梦中惊醒,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出大棚,太监告诉他前朝有事,他只好振作精神,脚步匆匆地和太监一起去了。 立春宫重新变得安静下来,仿佛蔬菜瓜果成长的声音都能听见,确定李信志已经离开立春宫,陶然儿才缓缓直起身子,呆呆地看着那些绿意盎然的瓜果蔬菜,李大娘又要废掉她这个皇后了,李信志想拼命保住她,她苦笑不己,已经失去了爱情婚姻,自己心爱的男人身边已经有了许多陌生的年轻女人,当不当这个皇后又有什么意思。 陶然儿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却看到一个宫女走了进来,对她说道:“娘娘,有人送来了礼物。” 什么?礼物?陶然儿愣了愣,挑起一侧的眉毛,此时此刻,立春宫就等于是冷宫,她这个皇后目无法纪,宫里到处都在传说要废掉她,这个时候,怎么会有人给她送礼物呢,应该是送毒药吧! 宫女看到陶然儿沉默,只好对她说道:“娘娘,礼物就在你的房间里,你去看看吧。” 陶然儿对宫女问道:“是谁送来的?” 宫女说道:“是一个小太监。” 陶然儿对她说道:“你知道是哪个宫里的太监吗?” 宫女摇了摇头。 陶然儿又问道:“是皇上身边的吗?” 这次宫女肯定地说道:“不是。” 陶然儿内心一阵失落,她以为是李信志讨好她所以给她送礼物,现在看来并不是李信志送来的,那么,到底是什么礼物呢。 她摇了摇头,走出大棚,打算一探究竟。 陶然儿走出大棚,走回到自己的房间,带着重重疑云,八仙桌上摆着一个四四方方的木盒子,盒子还有点大,有点像她在现代网购时的快递包装。 不过木盒散发出一阵香气,好像是小叶紫檀的木头做的,盒面上的雕花十分的精致,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用的物件。 她走到木盒面前,仔细地端详着,木盒子上面没有任何纸条,也没有任何信物,所以她根本不知道到底是谁送来的礼物。 她凝视着那个安静的木盒,心寒地想起,会不会是太后送来的毒药?因为她作为江南的皇后,在这个后宫目无法纪,随心所欲,闹得太不像话了,所以太后已经对她忍耐到了极限,要赐死她。 太后赐死皇后,应该是很合理的事情,太后也有这个权力。 那么,这木盒里,是一把刀,还是一杯毒酒,抑或是一丈白绫,陶然儿只觉得手脚冰冷,血液停止流动。虽然她对于李信志心灰意冷,但是她并不想死,因为她是一个母亲,小米粒还没有长大,她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看着小米粒长大所以她并不想死,如果太后要赐死她,她得想方设法保全自己才是! 陶然儿如同石像一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的一双大眼瞪视着那个安静的木盒,脸上的颜色越来越苍白,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恐惧,如果太后要赐死她,她有什么办法保全自己?! 陶然儿越想越害怕,手心和后背开始下雨似的出汗。 这个时候,宫女走了进来。 陶然儿面色苍白地轻轻问道:“这个盒子,是太后送来的吗?” 她的手紧紧地握成拳头,要崩紧神经,才不致于让自己的身体全身颤抖。她现在有些后悔了,如果她最大的心愿是活着陪小米粒长大,那么,她应该低三下四地,苟且偷生,而不是清高倔强,一次又一次挑战李信志和太后的底限,现在,惩罚的时候到了!此时此刻,如果太后要杀她,她去向李信志求情来得及吗?要知道她是一个现代女人穿越过来的,她穿越成了女奴,李信志娶她,完全是因为爱情,她没有实力雄厚背景庞大的娘家,所以太后要杀死她,易如反掌,毫无忌惮。 她该怎么办? 在等着宫女的回答时,陶然儿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全是汗水,衣服已经紧紧地贴在皮肤上了。 她的脑袋里仿佛灌满了铅,昏昏沉沉。 看到陶然儿神色异常,宫女也意识到什么,知道是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立马吓得双膝一软,“卟通”一声跪倒在地,对陶然儿颤声说道:“奴婢也不清楚,可能是太后的人吧。” 听到这里,陶然儿心里咯登一声,背上的汗更是如同出浆一般,哗哗地往外面涌。 是了,刚才李信志突然来见她,原来是为了和她见最后一面,当时,他那样痛苦纠结地看着她,眼里带着深情,还说什么要是像她之类的话,好像他有多身不由己似的。 现在看来,肯定是他一早知道太后要杀死她,所以跑过来见她最后一面,告诉她他身不由己,保全不了她,虽然她死了,但是她是他永远的皇后,所以他才来见她最后一面。 哈哈,多么可笑! 陶然儿越想越像真的,越想越怕,她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呼吸间歇性地停止,她身体摇晃,双腿发软,头顶的屋顶仿佛掉到地上去了,地板上的桌子好像飞到半空中去了。 耳朵里嗡嗡作声,仿佛有成千上万只蜜蜂嗡嗡飞过。 跪在地上的宫女看到陶然儿突然好像生了大病,身体摇晃,吓得立马站起来,一边扶住陶然儿,一边大声地喊叫起来,一会,姑姑和其它宫女太监都跑进来了。 姑姑扶着陶然儿坐下,示意其它宫女太监退出去,陶然儿眼里涌出了眼泪,她害怕地握紧了姑姑的手,对她颤声说道:“姑姑,太后要杀本宫!” 姑姑也面色苍白,嘴唇哆嗦,她对陶然儿问道:“你怎么知道?” 陶然儿闭着眼睛指了指桌上的盒子,对姑姑气息奄奄地说道:“那个盒子,是太后送来的,里面肯定是毒酒或者是一把锋利的匕首,她要我自杀谢罪,姑姑,本宫有什么罪?” 明明是他们的错,为什么最后死的是她?老天爷,你太不公道了! 陶然儿大眼里的泪水更多了,她想起了她在现代听到的一首歌《我的一个道姑朋友》“这一生,活成了一个笑话——” 哈哈,可不是,她就是把自己活成了一个笑话,从最底层的女奴一路升级打怪,当上江南的皇后,可是最后却因为不能生育任性妄为,被太后赐死? 哈哈哈,哈哈哈,人生真是可笑啊。 陶然儿自我嘲讽地大笑起来,姑姑握紧她的肩膀,对她说道:“娘娘你不要这样,不管是不是太后送来的,你先打开盒子,看看里面的东西再说。” 一句话提醒了陶然儿,她收住脸上悲凉讽刺的笑,点点头,对姑姑轻轻说道:“你去把它打开,我,没有勇气。” 姑姑点点头,沉重地走到木盒旁边,迟疑了一会,然后鼓起勇气,闪电般的伸出手,猛地打开了盒盖。 那一刻,陶然儿的内心哆嗦了一下,她好像在等待阎王的判决。 几分钟的沉默后,姑姑欣喜地转过身来,对陶然儿说道:“娘娘,不是的,不是的。” 什么?! 陶然儿猛地抬起头来,看着姑姑,不是什么? 姑姑对她笑道:“不是毒酒,也不是匕首,更不是白绫,是一块玉,一块很大很大的玉。” 是玉? 陶然儿听到这个消息,更加不解,她猛地站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木盒旁边,低头一看。 没错,真的是一块玉,一块很大很大的玉,而且这块玉,是旧物,她见过的。 那是末朝的皇后和太子妃送给她的。 意识到并不是太后要杀死她,陶然儿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伸出手,缓缓擦掉额头上黄豆大般的汗珠,几分钟的松驰之下,她又心惊肉跳起来。 因为当时,她逃离相府时,将这块玉藏在了刑家她的闺房里,一个小小的柜子里,只有天知地知她知。 现在这块玉怎么会出现在这江南的后宫的?这块玉到底是什么东西,那么又是谁送来的? 陶然儿只觉得自己站在迷宫,迷雾在她的心底盘旋着升起,她看不清楚,也想不明白了。 姑姑对她笑道:“这么大一块玉,价值连城啊,奴婢看,这玉的水色很好,肯定很贵重,会不会是皇上送来,讨娘娘开心的?” 陶然儿没有做声,因为她知道肯定不是李信志送来的,难道是王思明送来的?那么,是不是意味着王思明已经率领大军到了临安城?江南危险了? 陶然儿想到这里,一颗心揪了起来。 姑姑咳嗽了两声,看了一眼对着玉发呆的陶然儿,对她说道:“娘娘,奴婢有话要说。” 第22章改变态度 (22) 陶然儿清醒过来,转过头,看着姑姑,只见姑姑态度诚恳,神情关切,明显是有很多话要对她说。 她苦笑一声,对姑姑温和说道:“姑姑,有什么话尽管说吧。” 姑姑抬起头来,看了看四周,此时此刻,立春宫的其它宫女太监都被姑姑打发出去了,房间里只有陶然儿和姑姑两个人,姑姑咳嗽一嗓子,拭了拭额头上的汗水,对陶然儿说道:“娘娘,刚才真正是吓坏奴婢了。” 陶然儿缓缓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刚才,岂止是吓坏了姑姑,她自己也吓出了一身冷汗,以为太后执意要赐死她,木盒里是毒酒,一生经历的所有往事如同万花筒一般在她的脑海里飞速地旋转,后来打开盒盖,看到盒子里不是毒酒,只是一块玉的时候,她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经历了刚才的生死挣扎,此时此刻,陶然儿只觉得自己无比疲倦,她用一只手撑着头,闭着眼睛,真累啊,全身的骨头仿佛散了架,好像刚刚,她不是呆呆地站在立春宫的房间里面,而是走过了两万五千里长征。 只要死亡频近,才知道活着是多么可贵。 姑姑对陶然儿说道:“娘娘,你刚才以为木盒里装的是毒酒,你以为太后终于忍无可忍,要赐死你了,奴婢也这样想的,所以奴婢非常害怕,娘娘是一个好人,虽然性格有些古怪,不太像我们这些普通女人,但是奴婢与娘娘在一起多年,早就同生共死,奴婢舍不得娘娘,奴婢总是想保护娘娘——” 听到姑姑情真意切的话,陶然儿心中一暖,她睁开眼睛,看着姑姑,对她感激地说道:“姑姑,本宫都知道的——” 姑姑微微一笑,向前一步,对陶然儿劝道:“娘娘,你刚才也非常害怕是不是?” 陶然儿呆了一呆,后来看到姑姑是真心关怀自己,便点了点头,老实承认道:“没错,本宫刚才,真的是非常害怕,因为——”她抬起头来,望着窗外,对姑姑轻轻说道:“虽然本宫与皇上的情份已经尽了,但是小米粒是本宫亲生的孩儿,他现在还没有长大,本宫想呵护他长大,所以本宫舍不得死——” 这是心灰似炭的她活下去的唯一原因。 “这就对了——”姑姑听到陶然儿这样说,心中看到希望,不由大喜过望,她对陶然儿快速地说道:“娘娘,您既然舍不得死,那么,请您一定要保全自己啊,在这个宫中,太多人想看到你跌下皇后的位置,太多人想看到你死了——” 太多人想看到她跌下皇后的位置,太多人想看到她死了? 陶然儿转过身,看着姑姑,姑姑崩紧了脸,用力地点了点头。 陶然儿轻轻地说道:“本宫也不想再做这个皇后了,本宫既然与皇上恩断义绝,那么何必担着皇后这个虚名,所以谁当想皇后,就让谁当去吧,本宫下午就去面见圣上,让他废掉我这个皇后——”说这个话的时候,陶然儿的大眼空洞无神,她的语气幽微,如同海边风干的贝壳。 姑姑听到陶然儿这样说,不由急了,对陶然儿说道:“娘娘,此一时彼一时啊,您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不再是这个江南的皇后了,成了一个普通的宫女,一个冷宫的妃子,甚或是一个只知道种地的农妇,你拿什么来保护太子?” 陶然儿呆了一呆,看着姑姑。 一个人位高权得,才能有资格保护人,一个人,如果人微,那么势必言轻,所谓的保护,只是如同鸡蛋壳一般空洞的假承诺。 姑姑年纪比她长十多岁,这些年来,一直如同她的姐姐一般呵护着她,提点着她,姑姑对她说道:“娘娘,你的娘家无权无势,一旦你不当这个皇后了,那么,很多妃子想当这个皇后,一旦她们怀上皇上的孩子,生了下来,那么,太子的地位就不保了,肯定有很多妃子想让自己的孩子当上太子,想继承江南的帝位,自古至今,关于继承人的争杀向来是充满阴暗与邪恶,鲜血和眼泪的。” 陶然儿呆了一呆,身形摇晃。 是啊,她到底怎么了,她怎么还没有姑姑想事情想得周全,如果她不再是江南的皇后,那么,她拿什么来保护太子,保护一个人,不是嘴巴说说就能办到的,你必须有足够的权力,还有足够的财力,历史上,帝君的儿子为了争夺继承人之位,互相残杀的事还鲜见吗,唐朝有玄武门之变,清朝有九子夺嫡,呵呵,她真是可笑啊。 一直没有想到这个问题,闹着不当这个皇后,她肯定是脑子进了水—— 现在五十个妃子已经娶进了江南后宫,那么,离她们生下李信志的孩子还会远吗,要知道,这五十个年轻女人之所以娶进宫来,目的就是为了让李信志多子多孙啊。 陶然儿想到这里,不由面色苍白,她紧紧地咬着嘴唇,寒意如同雾气一般,从她的心底深处升起。 姑姑对陶然儿说道:“其实,据奴婢在宫多年的经验看来,如果有哪个妃子像娘娘这样任性妄为,还能活到现在的,几乎没有,娘娘之所以活到现在,是因为皇上一直在保护您呢,至于太后,她应该早就有杀你之心了,一直是圣上在暗中保护着您,他是您的保护伞,所以您才可以在立春宫平安地种菜。” 是吗?如同五雷轰顶,陶然儿的三观全部变化,她一直骄傲自负,在后宫任性胡为,现在看来,只不过依赖的是李信志对她的爱。 姑姑看到陶然儿有些明白过来,便欣慰地说道:“娘娘,你娘家无权无势,据您说,您只是一个女奴,圣上之所以娶了您当皇后,是因为他爱着您,所以,如果你再这样胡闹下去,有一天,圣上不爱您了,那么谁来做您的保护伞呢,所以,娘娘,如果您想保护小米粒的话,趁着圣上还爱您,一定要改变现在的态度,这样才能保全自己啊——” 姑姑急切地看着陶然儿,可谓是苦口婆心。 陶然儿明白过来,微微一笑,心中却苦楚不堪。她对姑姑沙声说道:“姑姑,谢谢你,一语惊醒梦中人,你说得没错,从今天起,本宫会改变态度,重新做人。”然而,《圣经》上说,爱如捕风,男人的感情是最做不得准的,纵使李信志现在还爱她,会保护她,以后呢? 不管了,先过好当下再说吧。 姑姑说得没错,在这个后宫当中,她女奴的出身,无权无势的娘家,一直是她最大的软肋,在这个后宫,她没有任何后台,也没有任何靠山,她唯一能依赖的,就是她自己。 所以—— 这些年来,她任性胡为,在江南皇宫之所以活到现在,是因为李信志充当了她的保护伞,他一定在背后默默地替她遮风挡雨,可是她一直看不见,被情感冲晕了头脑,一心埋怨他负了她,对她不起—— 要知道,她与李信志的婚姻是这个乱世,唯一基于爱情而非功利的婚姻啊。 陶然儿想起李信志,心中有些温暖,是的,自从他再次纳妃之后,她对他已经没有爱意了,心灰似炭,但是他们仍然是亲人不是吗,她是小米粒的母亲,他是小米粒的父亲,他们曾经共患难,同生死,这些往事是不可能抹杀的。 因此,陶然儿清了清嗓子,对姑姑说道:“一会,你给本宫梳妆,本宫想去见见圣上。” 姑姑听到陶然儿这样说,知道她已经想明白了,不由大喜过望,立马快乐地说道:“好好。” 陶然儿决定去见李信志,一个原因是她已经明白过来,如果想活到小米粒长大,在这深宫当中陪着孩子,那么,她必须学会保全自己,苟且偷生,二来,她凝视着桌子上的那一大块玉,这送玉的人到底是谁,是不是王思明,王思明是不是已经到了临安城下了?如果是的,她有必要提醒李信志,毕竟小米粒是江南的太子,江南是小米粒的,她一定要替儿子好好地守护江南,所以她得去前朝问问李信志,提醒他注意。 这样一想着,便在梳妆镜前坐了下来,任姑姑带着几个宫女替自己梳妆打扮,脱掉农妇的衣服,洗干净身子和头发,重新穿上江南皇宫的皇后宫服,又戴上皇后的冠冕,一切收拾妥当,她才缓缓站了起来。 想到从今往后,她为了实现自己陪伴小米粒长大的心愿,必须忍辱负重,苟且偷生,她就觉得一阵悲凉,为什么生活过成现在这个模样? 为什么相爱的人到最后形同陌路?为什么她不能夜夜在心爱男人的怀里欢笑撒娇,而是别的年轻的女人,她们如同蝴蝶一般飞进宫来,在李信志的身边飞来飞去? 陶然儿不敢多想,一旦想多了,她就止不住地眼圈犯红,鼻子发酸,长时间的难受。 因此,她吸了吸鼻子,振作精神,走出立春宫,坐上皇后的轿辇,到前朝找李信志去了。 对于李信志来说,陶然儿突然主动来找他,真是意外之喜。 他原本在前朝和大臣们议事的,听说皇后来了,立马叫大臣们停止说话,挥手叫他们退下,亲自走出来迎接陶然儿。 陶然儿穿着一身皇后的宫装从轿辇里下来,李信志看到了,不由微笑起来,她肯再次穿上皇后的衣服,说明她已经回心转意,想通了。 他急切地走到她的面前,伸出手,想握住她的手,可是想起从前的种种,他又没有勇气,因此只好缩回自己的手,对陶然儿说道:“然儿,你能来看我,我真是太高兴了。” 在她的面前,他极少称“朕”一直是“我。” 陶然儿看他一眼,对他说道:“你今天上午来看我,你走后,我想了想,觉得我态度太差,所以过来赔礼道歉。” 听到这里,李信志的神情变得特别特别温柔,立马说道:“不用不用,你能来看我我就很高兴了,再说,我也没觉得你态度差,我们能够和好,恢复成从前的模样,我真的很高兴,然儿,真的——“李信志一双大眼如同星星一般闪着光,他终于鼓起勇气伸出手,握住了陶然儿冰凉的小手,他欣喜地拉着她的手,往书房里走去。 陶然儿虽然有些反感他拉着她的手可是想起姑姑的劝说,以及害怕太后毒死她的种种,她只得心平气和地忍了下来。 看着身边李信志高大轩昂的背影,春天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一身天子朝服的李信志仍然是那样俊逸,陶然儿就不由得悲从中来,为什么她心爱的男人,不能只属于她一个?她失去生育能力,但这不是她的错,而且她已经给他生下一个太子了,他为什么还要纳妃子? 陶然儿静悄悄地凝视着李信志的背影,大眼里有泪珠在转动。 “娘子,你坐在这里——”李信志已经拉着陶然儿走进了书房,他找到一张软椅,就在他的身侧,拍了拍椅背,示意陶然儿坐下。 陶然儿才慌忙擦去眼里的泪水,答应一声,坐了下来。 李信志也在他书房的椅子上坐下,他微笑看着陶然儿,对她说道:“这样真好,我原本批阅了几个时辰的奏章,整个人很累,可是你来看我,我现在一点也不觉得累了。” 陶然儿微微一笑,因为心绪起伏,她仍然说不出一句话来。 李信志觉得陶然儿有些古怪,便对她说道:“你今天来,只是来看我吗?” 陶然儿才想起自己的打算,对他努力一笑,轻轻说道:“一来为了看你,二来,我想问你一下,最近临安城还太平吗?” 听到这里,李信志眉毛一挑,一脸紧张地看着陶然儿,他的心头开始擂鼓似的狂跳。他自然知道他的女人不是一般的女人,她曾经充当江南的军师,率领五十万大军北征,让江南的军力扬名天下,她是让人闻风丧胆的女军师,她极擅权术,一步三计,他怎么可能忘记,她突然来看他,又突然问起临安城的情况,肯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李信志对她问道:“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吗?” 陶然儿不由心里起了一个突,她思量着要不要把她收到大块玉的事情告诉他呢,后来一想着,没有必要,因此,她只好说道:“没有,我只是有些担心,所以才问问你,自从你上次与中原在长安郊外一战,王思明好像很久没有消息了,我担心他是不是偷偷到了临安城?” 李信志呆了一呆,一张俊脸崩紧,对陶然儿说道:“王思明突然到了临安城?!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他温和地说道,“这半年,天下一片太平,好像所有的国家都在休养生息,没有战乱,百姓今年的收成应该不错。” 第23章玉玺丢失 (23) 陶然儿心里咯噔一声,看到李信志震惊和异样的神色,她便知道李信志知道的并不比她多,他恐怕知道的比她还要少。 她轻轻地说道:“没什么,我只是随便猜测的,所以过来问问你,所谓静极生变,我担心太平了半年,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李信志才微微笑了起来,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对陶然儿说道:“然儿,你多虑了,王思明如果来了临安城,我会第一时间知道,你不知道我们临安城的安保力量有多么厉害,哪怕是在临安城的每条街上,都会有我们宫中的眼线盯着,所以别说王思明,就是一只异国的苍蝇飞进来,我也能第一时间知道。” 陶然儿点点头,心里想到,看来,王思明并没有来临安城,那么这块玉到底是谁发现的,又是谁送给她的呢? 陶然儿的内心压着山一样重的疑云,她百思不得其解。 李信志看到陶然儿苍白着脸,神情有些恍惚,便对她说道:“然儿,你是不是有些不舒服,那你回去早点休息吧,我叫太医去你宫里,晚上我到你宫里来看你。” 陶然儿便站了起来,因为她从李信志这里也问不出什么话来了,她点了点头,转过身,打算回立春宫去。 “然儿——”身后是李信志深情的呼唤,陶然儿呆了一呆,回过身来,看着李信志。 李信志微笑地凝视着她,神情特别特别的温柔,他对她压低声音说道:“然儿,那些女人,我从来没有碰过她们,我只是看在我娘老迈的份上,才答应让她们进宫的,等我娘百年之后,我将她们全部打发出宫去,就像上次一样,你不能生,生孩子了,没关系,我们有小米粒一个就好了,另外,我会聘请天下最有名的医生,替你看病,你还年轻,也许以后还是能生孩子的,这样我们就可以多几个孩子。” 李信志拉着陶然儿的手如同一个老太婆似的碎碎念,可是是因为陶然儿突然的改变态度,主动来看他,她的回心转意,让他太过于激动和兴奋,所以,他有些语无伦次。 但是陶然儿还是听明白了。 两个人的误会,在这一瞬间,突然全部消失。 陶然儿凝视着李信志,震惊地想,这些事情,她怎么从来没有想过,新世界的大门在她面前敞开,她又震惊又感动,原来他并没有碰那些年轻美丽鲜花一样的女人,原来他想等他娘百年之后,将那些女人全部撵出宫去,原来他在偷偷地替她聘请天下出名的医生,要替她看病,希望她恢复生育能力,就算到最后治不好,他们有了小米粒,他也知足—— 这个男人,还是爱自己的—— 只是他心地太过仁慈,他希望他身边的每个人都过得好,所以才会委屈自己,委屈她—— 陶然儿的鼻子仿佛被人当中打了一拳,长时间发酸,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努力对李信志笑笑,点点头,然后转过身,回立春宫去了。 相爱的两个人消除误会,互相信任的感觉真好。 陶然儿回到立春宫,将那块玉收了起来,藏在一个重要隐秘的地方,然后等着李信志的到来。因为明白了李信志的立意,她的心情比起从前反倒好了一些,她甚至对于李信志的到来有些盼望。 让她意外的是,天还没有黑,还是晌午,李信志就匆匆地到立春宫来了,陶然儿当时还在睡觉,听到李信志来了,立马匆匆地起床迎接。 李信志大汗淋淋,走到她的面前,握着她的手,对她紧张地说道:“然儿,你真是神机妙算,你说担心天下有事情发生,结果几个时辰后,我们江南就收到了惊天消息!” 什么?!陶然儿看着李信志兴奋的样子,不由好奇,到底是什么大事发生了。 李信志握紧了陶然儿的手,对她说道:“探子收到消息,中原的传国玉玺丢了!” 什么? 传国玉玺丢了? 陶然儿在现代的时候因为无聊看了很多历史剧,自然知道这个传国玉玺是多么重要,简单的说,这个玉玺代表着皇权,每个国家都有一个,相当于皇帝的印章,一旦谁得了传国玉玺,谁就是继承人,所以每个国家把传国玉玺看得比命还要重要。 中原的传国玉玺怎么会丢的? 陶然儿睁着大眼看着李信志,李信志微微一笑,对她说道:“你不是担心王思明来了临安城吗,你走后,我也有些担心,所以叫探子去打探关于王思明的消息,结果王思明根本没有来临安,他哪有时间来临安呢,他想夺权纂位,逼着末朝的老皇帝把皇位禅让给他,哈哈,真是寡廉鲜耻。结果,当王思明逼着老皇帝交出传国玉玺时,老皇帝却说找不着了,王思明气急败坏,带着手下,搜遍了中原末朝的整个皇宫,几乎每块砖头都翻出来找过,就是没找到,所以中原传国玉玺丢的事传遍了天下,现在王思明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说谁要是找到传国玉玺重重有赏,可是玉玺这种东西,代表着王权,谁要是找到了中原的传国玉玺,中原就是他的,怎么会傻到交给王思明呢,所以,有好戏看啦,娘子,你真是神仙哪,我原本看着太平了大半年,担心王思明忌恨当年我从长安带走了你,会率军来攻打临安城的,没想到他要自取灭亡了,哈哈,我们等着看好戏吧。” 陶然儿眨了眨大眼,努力想理清楚思绪,王思明在中原想谋权夺位,他逼着末朝的老皇帝交出传国玉玺,老皇帝说玉玺丢了,然后王思明找遍了末朝的整个宫殿,甚至连地砖也翻出来找了一遍,也没有找到。 王思明谋权夺位失败,现在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天下其它国家都哈哈大笑,等着看好戏。 陶然儿呆了一呆,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哪里好像和自己有些关系。 看到陶然儿呆呆的,如同一个没有灵魂的洋娃娃,李信志愣了一愣,对她说道:“娘子,王思明找不到中原的玉玺,我们应该高兴才是啊,可是你好像在发呆?” 陶然儿才回过神来,她看了看李信志,一会想起什么,对他突然问道:“末朝的皇后和太子妃你认识吗?” 李信志摇了摇头,对她笑道:“我哪有机会认识她们,不过这个太子妃,我倒是知道的,然儿,你知道吗,这个太子妃曾经是你的好姐妹,是刑家老二的女儿,你的堂姐妹,在家里做闺女时叫做刑宝绫,后来相府抄家,你们流落民间,你跟我回了江南,她被人卖到妓院,你记得我曾经答应你要去打听她的下落的,所以你被江东绑架走之后,我也曾经安排人手打听刑宝绫的下落,想救她出来,结果有人早在我们之前,就将她妓院救了出来,并且为了防止走落风声,将整个妓院的人全杀了,就是为了保持她刑府大小姐的清白名声,这个救她的人是王思明,后来她被王思明安排进了后宫,成了太子妃,再后来,我就不知道她的消息了,你怎么问起她?” 陶然儿微微一笑,对李信志问道:“那么,她现在的消息你知道吗,是生还是死?” 李信志愣了一愣,对陶然儿说道:“没有听到她死的消息,听说,王思明有一阵子怀疑太子妃谋反,想置她于死地,但是太子妃一直不承认,苦于没有证据,王思明也一直不敢杀她,所以她现在应该是平安的。” 陶然儿点了点头,她现在有些担心刑宝绫的安危了,她当然不会忘记,她被幽禁在王府的时候,太子妃和末朝的皇后半夜来找过她,她们还送了她一大块玉,就是现在被人偷偷再次送给她的玉,太子妃刑宝绫因为王思明杀了太子,对王思明恨之入骨,她不是谋反,她是要保护她的皇朝不被王思明夺去,所以太子妃是十分危险的,此时此刻,王思明夺权失败,找不到传国玉玺肯定会迁怒到太子妃和末朝的皇后身上,她们两个,估计十分危险了。 李信志与陶然儿一起在大棚里种了一个时辰的菜,又聊了一会天,一起喝茶,一起看书,一起吃晚饭,直到前朝的太监来叫他回去办公,李信志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陶然儿一个人只在立春宫,等到天色完全黑下来,宫女们也都在外面侍候了,她才拿出那一大块玉,在烛光下仔细地研究起来。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在事情没有明了之前,她不能告诉李信志她突然收到的这块玉。 这块玉到底是什么?当时,末朝的皇后和太子妃为什么要将这块玉送给她,后来,她因为急着逃回江南,将这块玉丢在了刑府她的闺房里,按理来说,这件事只有她知道,为什么会有人再次找到这块玉,而且千里迢迢地送到江南皇宫,送到了她的手里? 这这,太奇怪了? 他的目的何在? 陶然儿仔细地看着这块玉,心里疑云越来越多,她总是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马上就要发生了,而且即将发生的大事是她与有关的。 正在那里愣神间,听到屋顶有响声,起初她以为是老鼠或者某种鸟类,但是响声很大,像是有人走动的声音。 “是谁?”陶然儿变得十分警惕,猛地站了起来,抬起头看着头顶,就只见一个黑衣人揭开屋顶的瓦片,如同神仙一般从头顶降落,他身形高大,带着口罩,一双大眼在夜色下闪闪发光。 陶然儿呆了一呆,立马害怕起来,她闪电般的后退一步,对黑衣人问道:“你到底是谁,再不说话,我要喊人了。” 孙赫武大概怕陶然儿真的惊动其它人,立马扯下自己的黑色面罩,对陶然儿说道:“然然,是本王——” 陶然儿呆了一呆,居然是孙赫武!他好大的胆子,大半夜的,居然跑到江南的后宫来了,他进入江南后宫,如同进入自家庭院,对于江南的安保力量,真是一等一的讽刺。 陶然儿挑了挑眉,对孙赫武说道:“你怎么来了?” 孙赫武无声地咧嘴一笑,在八仙桌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水,对她闲闲地说道:“看看老朋友。” 陶然儿哭笑不得。 这个时候,立春宫的宫女和太监都醒了,脚步声密密麻麻,全是朝着陶然儿的房间走来的。 陶然儿立马对着外面说道:“不要进来了,本宫已经睡下了。” 姑姑关切地问道:“娘娘,刚才听到你的声音,奴婢们担心您,所以都来看看。” 陶然儿面不改色心不跳,对着外面说道:“本宫刚才做恶梦了,现在没事了,你们回去休息吧。” 姑姑说声是,脚步声再次响起,渐行渐远,渐渐消失。 孙赫武再次咧嘴一笑,对陶然儿说道:“谢谢。” 陶然儿也走到一把椅子上坐下,对孙赫武问道:“你半夜像个窃贼一样进来,什么事找我?” 孙赫武笑眯眯地说道:“然然啊,本王对你可是一片深情啊,虽然隔着很远的距离,可是这颗心无时无刻不在你的身边,听说你和李信志又闹崩了,那个坏男人又开始纳妃了,本王担心你受伤,所以跑过来看你来了。” 陶然儿呆呆地看着他,听着孙赫武的话,脸上都是将信将疑的表情。 孙赫武看着她,慢慢地吟道:“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不管多远的距离,只要你需要本王,本王会第一时间出现在你面前。” 听着他赤裸裸的情话,陶然儿一张脸红通通起来,不过,不得不承认,她的内心真的有些感动。 孙赫武对她说道:“现在新的五十个妃子已经纳进来了,你打算怎么办,要不要离开这伤心之地?” 陶然儿呆了一呆,一个想法如同夏日闪电般划过,她猛地抬起头来,大眼一瞬不瞬地看向孙赫武。 第24章是你送的吗 (24) 孙赫武被陶然儿咄咄逼人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他咳嗽了一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陶然儿从孙赫武的脸上移开视线,弹簧般的跳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柜子处,弯腰将那块玉从自己的柜子里拿了出来,放在孙赫武面前,对他问道:“你来之前,有没有送过我礼物?” 人未到,礼物先至,孙赫武真是心机深沉啊。 孙赫武却十分意外,摇了摇头,对她迷惑不解地说道:“没有啊。” 没有?! 陶然儿听到孙赫武的答案,意外得好像平地走着突然跌了一跤,她的脸上都是不可置信的表情,这块玉不是孙赫武送的,那么是谁送的? 她的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她颤声对孙赫武问道:“你确定你没有送过礼物给我?”陶然儿心中的疑云越来越多,简直就像泰山一般,积压在她的心头。她甚至感觉到一丝恐惧。 孙赫武再次摇了摇头,他凝视着陶然儿,突然微微一笑,对她俏皮地说道:“也可以说我送了礼物给你。” 陶然儿心中一动,从那块玉上抬起头,再次看着孙赫武的脸,虽然江东王面相丑陋,可是他们是多年的好友,现在又隔了几个月不曾见到,再次见到孙赫武,陶然儿一点也不觉得他长得难看,反倒觉得他高大健壮,十分的英武。 孙赫武摸了摸自己的脸,对陶然儿微笑着说道:“你现在处在水深火热当中,我来到你面前来了,我——”他看着她,缓缓地说道,“不就是最好的礼物吗?” 听到这句话,陶然儿气得对天翻白眼,最好的礼物,最好你个大头鬼! 孙赫武真是一个自恋狂—— 她的面色凝重起来,看着那块玉,一颗心仿佛灌满了铅,变得沉甸甸了,不是孙赫武送的,那么是谁送的? 她感觉冥冥之中,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操控着一切,而她是一只可怜的牵线木偶。命运不能由自己作主,如同风中的柳絮,身不由己。 孙赫武寻着陶然儿的视线看过去,只见她手上拿着一个木盒子,他愣了一愣,略微一思索,明白过来,便弹簧般的站起来,快速走到陶然儿身边,对她问道:“你是说,在此之前,有人给你送礼物,而你不知道是谁给你送的礼物?” 陶然儿轻轻点了点头。 孙赫武打量四周,分析说道:“江南皇宫的安保力量是出了名的厉害的,所以能够进这个皇宫给你送礼物,而且无人知道,神不知鬼不觉的,肯定不是等闲之罪。” 陶然儿白了他一眼,夸奖江南的安保力量一流,孙赫武却进来了,这是变相的夸奖他自己吧。 这个变态自恋狂—— 孙赫武看着陶然儿没好气的眼神,微微一笑,得意地说道:“当然,因为本王不是等闲之罪,所以本王进来了。” 都什么时候了,他居然还在好整以暇地开玩笑。 陶然儿低下头去,重新看着那块玉,思量着送玉的人是谁?她现在已经慢慢想明白了,孙赫武的确没有送块玉给他,首先,他压根不知道曾经有人将这块玉当作礼物送给她过,他也压根不知道,她曾经跑路的时候,将这块玉扔在了刑府她的闺房里,所以,送玉之人,绝对不可能是孙赫武,那么会是谁呢,他又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孙赫武看到陶然儿半天沉默,不说一句话,他长长叹息一声,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唉呀,然然,我们许久未见,本王现在千里迢迢,费尽千辛万苦来看你了,你居然对本王不闻不问,本王好伤心呀。” 陶然儿才抬起头来,看着孙赫武,对他说道:“谢谢你来看我。” 孙赫武听到陶然儿这样说,心中一暖,脸上有了满足的笑容,只要看到她,再大的苦他也愿意。 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虽然知道她的心里只有李信志,但是离别后,他从来不曾忘记她,那本长安街头买的《女军师传》因为他的疯狂相思,已经被他翻烂了。 现在见到她,才知道自己爱她有多么疯狂。 陶然儿感激地说道:“你没有忘记我这个老朋友,我也很开心。”她对孙赫武笑了笑,不管什么人,不管什么身份什么地位,知道自己有人关心,总是一件快乐的事情。 孙赫武便心满意足地点点头,凝视着陶然儿,对她说道:“你在江南皇宫经历的事情,本王都知道了,李信志和他娘想让你多生几个孩子,你也愿意听他们的,但是吃了太多的虎狼之药,结果导致流产,而且余生都不能生育,所以李信志和他娘又开始选秀纳妃,现在这江南皇宫有五十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她们天天在李信志面前争宠对不对?” 孙赫武一脸平静地凝视着陶然儿,可是他的大眼内隐藏的都是疼惜。 陶然儿看到自己所有悲惨的经历全部被孙赫武说了出来,那种感觉,就好像旧伤口重新开裂,再次流血似的,她不敢与孙赫武对视,别过脸去的,看着窗外,为什么孙赫武在江东,千万里之遥,对于发生在她身上的事,他全部知道。 他有千里眼,顺风耳吗? 唯一的原因,就是如他所说的,他关心她,所以在这江南后宫,放置了眼线。 孙赫武叹惜一声,对她说道:“李信志根本不如本王爱你,看到你这样受伤,本王在江东再也坐不去了,所以本王来了,然然——” 孙赫武说到这里,再次向前一步,此时此刻,他与陶然儿的距离不到一米,他低着头,如同烈火般的视线让陶然儿呼吸如窒。 陶然儿退后一步,对他保持距离地说道:“王爷——” 孙赫武对她柔声说道:“然然,让本王带你走吧,和本王回江东去,不能生育就不能生育,本王不介意,本王撵走所有妃子,让你做本王的皇后,本王才不是李信志那种唯娘马首是瞻的怂货,本王当年为了你,娘的面子都可以不给,所以你大可放心,总之,本王不会让你受任何伤害——” 陶然儿呆了一呆,孙赫武半夜前来,居然是想带她走? 一股暖流流进心田,长时间在她的内心深处盘旋。 第25章我不能走 (25) 看到陶然儿沉默不说话,孙赫武急了,此时此刻,外面已经响起打更人的声音,已经四更天了。 所谓黎明前是最黑暗的,所以窗外的天色漆黑如墨。 孙赫武急切地拿起陶然儿的一只手,对她说道:“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在迟疑什么,跟本王走。”他拉起她的手,就往大门口大步走去。 他快速的动作带起一阵风,将陶然儿的衣摆吹得翻飞。 陶然儿才如同大梦初醒,手上用力,挣脱开孙赫武的手,退后一步,对他说道:“不,我不能走,我也不想走。” 孙赫武愣了,巨大的失望感如同潮水一般袭来,一颗心仿佛一粒冰冷的石子,向谷底深处坠去。他原本以为,李信志一再地伤害陶然儿,这一次,失去生育能力,更是造成了无法补偿的伤害,陶然儿应该早就对李信志心灰意冷,所以他要抓紧时间,赶到江南皇宫带走陶然儿,因为,如果耽搁时间了,也许陶然儿负气之下又率军北征了,毕竟乱世没有结束,谁主天下仍然是一个未知数。 所以听说陶然儿流产,失去生育能力,李信志又开始纳妃的消息后,他骑着他的千里马,奔驰如风,马不停蹄的赶来了,虽然身为江东的帝君,扮作小偷窍贼,攀檐走壁,有失身份,但是为了心爱的女人,他也无所谓了。 所以此时此刻,他才出现在这里,原想着陶然儿伤心之下,看到他会十分感动,伤心加上感动,她肯定愿意跟他走,没想到,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她仍然不肯跟他走。 “为什么?”巨大的痛苦过后,孙赫武只能吐出这三个字,他瞪眼看着面色苍白的陶然儿,无法理解,有时候,他真有一股冲动,那就是走到她面前,伸出自己的双手,使劲地挤压她的脑袋,他想看看她的脑袋瓜里成天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这么多年来,她看不到他孙赫武的好和付出,眼里心里只有李信志那个不是男人的男人! 他哪一点比不上李信志了? 孙赫武非常的伤心,非常的不服气。 为什么?这三个字,对于陶然儿来说,如同心灵的巨喝,如同灵魂的拷问,她也在想着为什么? 是啊,孙赫武说得没错,此时此刻,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她还在留恋什么,李信志伤了她的心,让她的心碎成了渣渣,李大娘可能有杀她之心,现在五十个年轻漂亮花朵一样的女人已经进了这皇宫里了,未来的日子,肯定就是眼睁睁地看着各种女人蝴蝶一样的环绕在李信志身边,争宠斗法,而她作为皇后,只能做小伏低,为了表明皇后的贤德大能,她必须劝妃子们互相体谅,然后告诉皇帝要雨露均沾—— 哈哈哈,这样的生活有什么好留恋的!如果她舍不得小米粒,发誓要陪他长大,她可以带离小米粒离开江南的皇宫,哪怕去民间流浪,也好过这种炼狱般的地方吧,可是,为什么,她仍然不肯走呢? 因为小米粒是江南的太子,江南的太子怎么可以离开江南的皇宫,因为她的心里还有着李信志,她舍不得离开他,生逢乱世,永远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一个会先来,也许这一别,她这一生再也见不着李信志了,所以她不愿意离开,也许这一块玉,这份意外的礼物,告诉她狂风暴雨马上就要发生了,她心系江南的安危,所以她不能在这个时候丢下江南不管,总之,以上的种种,全部都是理由。 陶然儿这样一想着,便坚定地抬起头来,她的下巴崩成方形,瞳孔收缩成两个小黑点,她看着孙赫武,对他客气地说道:“王爷,谢谢你关心我,照顾我,对我好,但是我不想离开,所以,你请回吧。” 听到陶然儿的答案,孙赫武急了,他气急败坏地在房子里转了一个圈,再次走到陶然儿面前,苦口婆心地对她说道:“你为什么不离开,因为还舍不得李信志,你有没有想过你今后的生活,那么多女人进宫来,她们会生下李信志的儿子,那些小孩长大之后,他们会争夺帝位,你作为一个失宠的皇后,你怎么保护你的孩子,你不如听我的话,在事情还没有发生之前,马上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这样,你的心,就不会痛了!” 孙赫武的声音不大,一句句却像警钟一般,在陶然儿头顶响起。 孙赫武深深地凝视陶然儿,说出这一席话出来,陶然儿听到最后,她的心果然哆嗦了一下,如同针扎般的痛苦。 孙赫武说得没错,但是——她微弱地辩解道:“李信志一直在保护我,他是我的保护伞,就算我们没有了夫妻名份,他也会保护我的,他还说——”她本想说李信志没有碰那些女人,后来觉得在孙赫武面前替李信志辩解,显得十分没必要,因此她沉默了。 孙赫武冷笑起来,大眼似探照灯般,冷冷地看着陶然儿,对她反问道:‘“李信志是你的保护伞,那么这把保护伞将你保护好了吗,他保护你流产了,保护你失去了生育能力,保护你的心碎了?” 孙赫武的声音不大,却像鞭子一样抽打在陶然儿的身上。 陶然儿呆了一呆,猛地抬起头来,大眼内崩出泪光,她对孙赫武咬牙说道:“总之,不管你怎么说,我不会离开江南!我生是江南的人,死是江南的鬼!” 孙赫武长长叹息一声,对她温柔地劝道:‘“然然,你有没有想过,就算李信志真的是你保护伞,他能护你一生一世吗,你的娘家没有后台没有背景,而进来的妃子全部是江南重臣的女儿,她们是在为家族而战,你必须会被她们欺负,还有,李信志这一次因为孝顺伤害你了,他下次很有可能因为别的原因伤害你,你受伤那么多,为什么到了现在还如此信任他,你有没有想过,这是乱世,他既然在家事上都保护不了你,以后在别的地方,他又如何保护你,李信志,并不值得你依赖和信任!” 陶然儿沉默了,几分钟后,她抬起头来,对孙赫武说道:“王爷,谢谢你的好意,总之,我心意己决,你多说也无益,天快亮了,你还是快点走吧,江南的安保力量在你的眼里不值一提,但是天色亮了,你恐怕也不容易脱身,所以再见。” 听到陶然儿这样说,孙赫武无奈地摇摇头,只能放弃带陶然儿离开江南的想法,他对她评价道:“你真是天下最蠢的女人——”他转身就走,刚走几步,又回过身来,对陶然儿说道,“对了,你刚才说有人送你礼物,什么礼物,给本王看看,也许本王能认出来。” 孙赫武虽然很生气陶然儿的选择,但是再难过,他仍然控制不住自己,不去关心她,他爱的女人,就不能让她担惊受怕。 陶然儿这个时候却想到孙赫武是江南的敌人,有些事情不能告诉他,因此,她胡乱地应付道:“我已经知道送礼的人是谁了,所以不劳您费心了,再见!” 孙赫武只好点点头,转身大步离去,为了不给自己留恋的机会,他走得很快,身子如同一只苍鹰一样,往上空一纵,就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陶然儿站在房子中间,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只觉得刚才发生的一切,就像在梦中。 那一天晚上,陶然儿一夜未曾合眼,她如同烙饼一样,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直到东方天空露出鱼肚子白,她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第二天晌午才醒过来,李信志处理完前朝的政事,来到立春宫与她一起喝茶看书聊天吃晚饭,又到前朝忙去了。 陶然儿一个人呆在立春宫,夜幕降临了,外面黑得像一个矿井。宫女和太监们也都各自休息去了,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她再次拿出那块玉,放在桌子上仔细端详着。 可是她对于玉器也是外行,在现代,连一只玉手镯也没有,所以,对于这块玉,她实在是看不出什么名堂,不知道送玉给她的人到底是谁,又是什么名堂?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几个世纪,陶然儿突然觉得房间里好香,她起初以为是夜风把外面花的芳香吹进来了,后来猛地醒悟到大棚里早就没有鲜花了,现在全部种的是蔬菜水果,那么,这异香是从哪里来的? 意识到这一点,陶然儿仿佛被开水烫脚似的猛地站了起来,刚一站起来,立马觉得头脑昏昏沉沉,意识开始一片模糊,两条腿也软得像面条,她像一个空空的面口袋似的,身子不由自己控制,重重缓缓地坐了下去,浑身无力,四脚酸软。 陶然儿想着自己是怎么了,难道着了道了?可这上江南皇宫啊,门禁深严,怎么可能有外人进来,难道是孙赫武吗,因为昨天晚上,他劝说她离开被拒绝了,所以他今天不死心,再次来了,使用歪门邪道想带走她? 不不,不可能,孙赫武虽然长得一般,心术也极深,但是他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不可能干出这种见不光的小事。 陶然儿摇头,头脑越来越昏沉,越来越沉重,她再次确定以及肯定自己是着了道的,她使出浑身的力气,呼救:“救命,救命——”可是发出来的声音细若游丝,简直吓了她一大跳。 这个时候,如同两条蛛丝一般,两个黑影子从屋顶飘落下来,落在陶然儿面前。 陶然儿吓得想大喊大叫,可是此时此刻,她的身体一点力气也没有,别说呼喊的力气,她甚至连睁开眼皮的力气也没有了。 她感觉到两个黑衣人互相看看,然后走到她的面前,一个人拿出一个面口袋,往她头上一套,她就直接晕了过去,人事不知了。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对于陶然儿来说,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陶然儿悠悠地醒转过来,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房间,在一张陌生的床上。 她的面前坐着两个黑衣人,与此同时,也站着两个黑衣人,坐着的两个黑衣人,身材高挑瘦削,曲线错落有致,不太像男人。 陶然儿知道自己被人绑架了,此时此刻,她在陌生的地方,早就离开江南皇宫了。 能够溜进江南皇宫绑架皇后,已经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所以他们不可能继续留在江南皇宫,他们绑架她,肯定是出于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 陶然儿转动着眼珠,让自己极力镇静下来,除死无大事,既然她现在还没有死,那么,短时间她也不可能死亡。 因此,陶然儿看着那两个坐着的黑衣人,对他们问道:“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要绑架我?” 一个黑衣人站了起来,走到陶然儿面前,陶然儿眨了眨眼睛,只觉得对方的身形她十分熟悉,仿佛在哪见过。 那个黑衣人看了看陶然儿又看了看另外一个黑衣人,黑衣人点点头,那个黑衣人便扯掉自己的面罩,陶然儿呆了一呆,差点尖叫出声,绑架她的人居然是末朝的太子妃,刑宝绫! 天啊,这真是太让人震惊了,陶然儿的一双大眼,因为极度震惊,眼珠子差点从眼眶里掉出来。 刑宝绫对她微微一笑,轻轻地问候道:“妹妹,别来无恙乎?” 陶然儿因为生气和意外,短时间没有说话,她心想,你都绑架我了,我还能别来无恙? 刑宝绫仿佛看穿她内心的想法,对她充满歉意地说道:“江南皇宫可是重地,门禁森严,我们要想见到你,与你说上几句话,简直比登天还难,所以我们别无选择的情况下,只能走了这条不太见光的路,还请妹妹见谅,妹妹请放心,你我从小一块长大,我刑宝绫对妹妹绝无坏心,再说,我就是想有坏心,我也不敢啊,妹妹是名称动天下的女神农,又是天下第一谋略的女军师,现在更是江南的皇后,我怎么敢对妹妹有坏心。” 刑宝绫微笑着说了很多亲切的话,左一个妹妹,右一个妹妹,陶然儿一颗慌乱的心渐渐安定下来,只是她仍然不明白,那就是刑宝绫为什么要绑架她,为什么要见她? 她抬起头来,一双水晶般闪亮的大眼看着刑宝绫,刑宝绫在陶然儿的注视下,神情有几分不安,她咳嗽了一声,退后两步,站在那里。 陶然儿从床上半坐了起来,此时此刻,大概药效已经过去了,她觉得自己的身上有了力气,但是手脚仍然被麻绳捆着,动弹不得,她举起自己被捆得像猪蹄一样的手,讽刺地问道:“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 刑宝绫一张俏脸突然生红,哑口无言。 第26章皇后失踪了 (26) 第二天天色大亮的时候,立春宫的姑姑仍旧像往常一样,走进陶然儿的寝宫给陶然儿请安:“娘娘,该起床了。” 寝宫一片静悄悄,大红色的床上帐幕低垂,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况。 陶然儿没有答应,姑姑只好提高音量又叫了一声:“娘娘,该起床了,一会,那些妃子会到立春宫来请安了。” 仍然没有回应。 姑姑愣了,第三次提高音量,咳嗽一声,再说唤道:“娘娘,快醒醒,你不是说要改变从前的态度吗,所以妃子们来给您请安,您快起来。” 仍然没有回应。 姑姑呆了一呆,抬起头来,她觉得意外,陶然儿是一个亲切随和的主子,从来什么事,不会让下人叫两遍,现在她叫了她三遍起床,依然没有反应,这不像是她平时的为人啊, 难道娘娘生病了? 姑姑脸色苍白,对着帐幕里急切地问道:“娘娘,你是不是生病了,你告诉奴婢,奴婢马上去请太医。” 仍旧没有人回应。 姑姑呆了一呆,鼓起勇气,大步走到帐幕面前,她往里面看一眼,依稀感觉里面被褥整齐,根本没有打开过,难道? 姑姑吓了一大跳,猛地伸出手,挑开帐幕,果然,陶然儿不在里面! 如同五雷轰顶,姑姑吓得退后一步,此时此刻,她才发现房间里有些凌乱,有一把椅子倒在地上,好像有人进来过? 鼻子处残存着一丝丝异样的香气。 难道?一个可怕的想法浮现在她的脑海,难道娘娘失踪了? 皇后娘娘在后宫失踪了?! 这真是一个惊天的消息。 这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啊。姑姑意识到这一点,吓得双腿发软,她摇摇晃晃地走出去,使出了平生所有的力气,她拼尽全力喊道:“娘娘失踪了,娘娘失踪了——” 立春宫所有的宫女太监听到喊声全部跑了起来,他们脸上的神情都是惊慌失措。 立春宫所有的人都出动了,他们以为陶然儿在哪个地方干活,或进是散步,他们如同洪水中的蚂蚁,惶急地到处寻找,可时半个时辰过去,他们翻遍了立春宫的每个角落,就是没有找到陶然儿。 心急出错,有一个宫女基至将花盆也挪了出来,另一个宫女骂道:“你傻啊,娘娘一个大活人,难道能像蚂蚁一样躲在花盆下面吗?” 宫女太监围在姑姑面前,经过了长时间的平静心绪,姑姑虽然面色焦黄,但好歹镇定了一些,她对他们说道:“快,快去禀告圣上。” 一个太监说了一声是,立马一阵风似的匆匆去了。 几分钟后李信志从前朝如同龙旋风一样的跑到了立春宫,因为事情太过重大,远远地看到李信志,立春宫所有的宫女太监全部吓得双腿一软,跪下了,娘娘在自己的宫里失踪了,那么肯定是他们看护不力,如果娘娘找不回来,他们这些人全部都要被杀头! 李信志大步走了进来,苍白着脸对他们问道:“是真的吗?” 所有的宫女太监,只有姑姑一个人有力气说话,她把今天早上她叫陶然儿起床发现她不在的事情说了,末了,她说道:“皇上,娘娘就这样突然不见了,奴婢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啊——” 李信志面色苍白,额头青筋乱爆,双手紧紧握成拳头。前两天,陶然儿主动来前朝看他,与他重修旧好,他虽然感觉古怪,却很高兴,前两天,因为两个人和好如初,他一有空就到立春宫来喝茶吃饭,不过晚上因为之前陶然儿流产,失去生育能力,太医反复叮嘱过不能同床,不然的话,对陶然儿的身体伤害很大,为了避免自己犯错误,所以这两天晚上,虽然两个人和好如初,李信志却一直睡在自己的书房中,没想到,陶然儿就出事了! 他急步走进陶然儿睡觉的房间,看到空空荡荡的房间,凌乱的桌椅,他的心中剧烈地痛楚起来。 然儿到底去哪里了? 难道她自己再次离工江南皇宫了吗,因为他害她流了产,失去了生育能力,他又在她的伤口上撒盐,在她心伤的时候,他和他娘却又选进来五十个年轻的女人,她生气难过,在这个地方呆不下去,所以她一气之下离开了,在离开之前,因为想着要离开,所以她主动到前朝来看他,其实不是与他和好,而是与他作别? 是这样吗?李信志想到这里,越想越合理,不由眼圈发红,鼻子发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如果不是想着自己是江南的帝君,不能在宫女太监面前掉眼泪,他早就大哭失声了。 他又一次失去了陶然儿—— 可是等等,为什么房间里桌椅板凳凌乱,而且房间里有一股奇异的香味,虽然香味很淡,但是李信志是习武之人,他很快就闻出来了。 李信志心中疑惑,他吸了吸鼻子,顺着椅子倒地的地方看了看,走到椅子附近,然后闪电般的猛地抬头往上一看,发现屋顶有一个大洞,陶然儿不是自己离宫,是被人绑架走了! 李信志意识到这一点,心头起初是一阵轻松,因为这意味着陶然儿是真的与他和好了,她没有主动离宫,但与此同时,想着此时此刻,她已经被人用迷药迷晕,不知身在何处,也不知是否平安,他的一颗心就痛苦地揪了起来。 这是陶然儿第二次被绑架了!第一次是她当女神农名动天下时,江东在常州的别馆绑架了她,第二次是这次,居然有人敢在江南的后宫绑架皇后,李信志觉得受了侮辱,一方面他又再次加强江南的安保力量,另一方面,一旦知道是谁绑架了陶然儿,他一定要发兵攻打。 这是天大的侮辱。 姑姑看到李信志沉默,便将前些天有人送陶然儿礼物,陶然儿以为是太后想赐死她非常害怕,后来发现不是太后想杀她,她改变态度,与李信志重修旧好之类的往事全部说了出来。 李信志凝着眉听着,对姑姑问道:“有人送她礼物?” 姑姑低声说道:“是,是一块很大的玉,但是娘娘并不知道送玉的人是谁,也不知道送玉的人是何居心。” 李信志听得直扶额,居然有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混进宫来,送给陶然儿礼物,看来江南的安保真是极滥无比,他要撤掉所有的安保人员,重新换一批大内高手。 李信志对姑姑说道:“那礼物呢,你找出来,让朕看看。” 姑姑点点头,转身去找玉,却发现那块玉也不见了!她慌地一屁股坐在地上,继而又转身跪在李信志面前,身体因为恐惧瘫软似泥,她对他颤抖着声音说道:“皇上,奴婢明明看见娘娘把那块玉放在这柜子里的,现在不见了,看来那块玉和娘娘一起消失了!” 李信志听到这里,连嘴唇上的血色也全部消失了。 陶然儿对刑宝绫问道:“你们绑架我来,到底是何居心?” 刑宝绫看了看身后的黑衣女人,陶然儿也顺着刑宝绫的目光看了一眼,只见黑衣女人身姿绰约,虽然是坐在那里,可是却十分吸引人,脸上也戴着黑色的面纱,但隐隐约约是可以看到她的下巴,下巴的线条十分秀美,一看就是一个顶尖的大美人,难道她是? 陶然儿内心一阵疑虑,心底的疑云更加重了,刑宝绫将她绑架到这里来,到底是何目的? 她好不容易过上平静的生活,也打算就这样平静的陪伴小米粒长大,然而,这些人,却又将她拉到乱世的风云中来。 她在这个乱世时空活了这么多年,自然知道,刑宝绫主动来找她,又将她绑架到这里,肯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黑衣女人微微点了点头。 刑宝绫得到授意,对着属下吩咐两声,一个属下匆匆出去,几分钟后,抱着一个木盒匆匆进来。 木盒? 陶然儿眼睛睁了一睁,只觉得那个木盒十分熟悉,之前有陌生人偷偷给她送礼物,木盒里面是一大块玉,难道? 她震惊得脱口而出:“那块玉是你偷偷送给我的?” 刑宝绫微微一笑,打开木盒,拿出里面的东西,没错,果然是那一大块玉。 她小心翼翼珍而重之地拿起那块玉,轻轻走到陶然儿面前,轻轻放在她的手上,对她说道:“没错,这块玉是我和皇后送给你的。” 陶然儿呆了一呆,那个奇怪的送礼物的人,居然是刑宝绫! 真是压根没想到。 刑宝绫微微一笑,对陶然儿轻轻说道:“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我和皇后将这块玉送给你,算是见面礼,可是你离开王思明身边时,却没有带走它,也是机缘巧合,王思明并没有发现它的存在,他发了疯似的全天下到处都在找这件宝物,可他却不知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他发了疯想要的宝贝,居然就在他眼皮底下的柜子里,哈哈,真是讽刺。” 陶然儿听到这里,心里又模糊又清晰,王思明发了疯似的去全天下要找的宝物,如果她记得没错的话,是末朝的传国玉玺啊,玉玺代表皇权,得到玉玺就等于得到末朝的天下,所以王思明才会动用所有的物力人力去寻找宝物,可是这块玉,这只是一块玉啊—— 陶然儿对刑宝绫说道:“你想说什么,你说清楚,不要和我打哑迷。” 妈蛋,她一个现代人穿越到古代,本来听古代人听说,如同听外星人讲话似的,已经十分费力了,在这个时空呆了那么多年,她仍旧只会讲江南的方言,其它地方的话语她使劲学也没学会,末朝的话更是听得十分费力,很多意思,都是通过刑宝绫的肢体语言听明白的。 现在刑宝绫更加说了一些如同天书的话,试问她如何听懂。 刑宝绫听到陶然儿这么说,只得苦笑一声,重新从陶然儿手上拿起那块玉,然后向掰一个桔子似的,将它从中掰开。 陶然儿震惊得睁大了眼睛,玉是这个世界上最坚固也是最脆弱的石头,说他坚固是说,不管你怎么用力,它都碎不了,最脆弱是因为你将它仍在地上,它立马粉身碎骨给你看。 然而,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刑宝绫居然真的将这块玉从中间掰开了,那样的画面,简直像她在变魔术。 刑宝绫从中间拿出一块稍微小一点的,四四方方的玉,重新放在陶然儿的手上,对她轻轻说道:“你再看看,它是什么?” 陶然儿愣了,它是什么?它不就是玉吗?不过她再仔细看时,觉得有些奇怪,这块四四方方的玉,怎么看着有些像现代人的大号印章呢,而且她怎么看得那么眼熟,好像在哪见过,对了,她在很多历史剧宫廷剧里看到过,像是传国玉玺?! 陶然儿震惊得呆了,她闪电般的将那块玉举起来,然后翻过来,看着玉的底下,果然上面印着字,“受命于天,靖宇永昌”。 陶然儿结结巴巴地问道:“受命于天,靖宇永昌是什么意思?” 刑宝绫平静地解释道:“靖宇是当今圣上的年代号。” 什么?! 这是末朝的传国玉玺,王思明发了疯在寻找的宝贝居然在她的手上?! 陶然儿意识到这一点,手一抖,传国玉玺从半空中掉下来,吓得刑宝绫双膝一软,跪在地上,整个人扑上前去接住。 她小心翼翼地抱住玉玺,对陶然儿埋怨道:“唉呀,我的小祖宗,这是送你的传家宝,如果碎了,我们国家就——” 刑宝绫红了眼圈,流下泪来。 陶然儿呆呆地看着她,对她结结巴巴地问道:“送,送我的?” 刑宝绫点了点头。 陶然儿继续结结巴巴地问道:“为,为,为什么要送我?” 她已经感觉有一件很不好的事情马上就要发生了! 第27章你是公主 (27) 面对着陶然儿的质问,太子妃刑宝绫的大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刑宝绫脸上的肌肉在颤抖,在抽搐,可见十分激动,但是她的语气却显得非常非常平静,一看就知道是刻意拼命地在控制自己的情绪。 看到这样的刑宝绫,陶然儿内心的不安越来越重,如同泰山一般,压在她的心头,让她透不气来。 她感觉狂风暴雨马上就要来了!她的大眼死死地盯着刑宝绫,等着她开口说话,她已经无法呼吸,心跳也停止了。 刑宝绫终于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对陶然儿貌似平静地说道:“妹妹,我们之所以将末朝的传国玉玺送给你,因为你是——” 她的话语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面吐出来,如同吐钉子似的。 陶然儿的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她在心里喊道,到底是什么情况,你快说啊,此时此刻,我真的像一个上吊要死的人。 刑宝绫对陶然儿说道:“因为你是公主,是我们末朝的长公主!” 什么?!陶然儿呆了一呆,只觉“嗡”的一声,大脑一片空白,世界全部静止。 她没有了思绪,也没有了情感,整个世界浑浑浑噩噩的。 小时候最盼望的一件事,突然有个陌生人跑到自己面前,告诉她:“你是公主。”然后将她接到一个美丽的国家,从此后,她统治着那个国家,遇见心爱的王子,过上幸福的生活。 可是现在,听到别人说自己是公主,怎么那么震惊和可笑!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许只是几分钟,对于陶然儿来说,却仿佛几个世纪那么漫长。 陶然儿清醒过来,明白了刑宝绫话里的意思,突然纵声大笑,她的笑声很大,很亮,如同银铃一般,几乎要掀翻屋顶。 她笑得透不气过气来,笑得直不起腰,笑出了眼泪,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哈哈哈,哈哈哈,实在太好笑了,刑宝绫居然说她是末朝的公主,哈哈哈,哈哈哈,这简直就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刑宝绫,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哈哈哈,哈哈哈,陶然儿大笑着看着刑宝绫,可是她捧着那一块传国玉玺,却是一脸的认真和严肃,而且她的下巴崩成方形,瞳孔收缩成两个小黑点,一副很坚定的样子,摆明了就是一定会让陶然儿明白过来,让她接受她是末朝公主这个事实。 但是陶然儿大笑着想,这太可笑了,这不可能是真的,所以别说这辈子,就是下辈子,下下辈子,她也不可能接受她是末朝公主这件事实。 哈哈哈,这简直是做梦,这怎么可能是事实嘛。 她穿越到这个乱世时空来,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是一个女奴,而且是一个被农民买走的女奴,她曾经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悲惨的穿越人士,可是后来,她知道那个买她的农民是江南的帝君,她自己也是相府的千金。 她一直很难接受这个现实,觉得是老天爷开的一个最大的玩笑。可是现在,居然有人站在她的面前,告诉她是她是公主,哈哈哈,公主,哈哈,她是公主,陶然儿仍然在笑着,可是笑着笑着,内心却有些害怕起来。 她害怕她真的是末朝的公主! 因为她知道那代表着什么,那意味着什么? 她想都不敢想,不,命运不要和我开这样残酷的玩笑。 因此,陶然儿止住笑声,如同冰雪的眼神冷冷地看着众人,对他们冷声说道:“你们省省吧,我陶然儿就是一个女奴,既不是相府千金,也不会什么公主,你们请回吧。” 刑宝绫看到陶然儿拒不接受自己的身份,着急地往后看,那个黑衣女子原本一直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的,当听到陶然儿神经质的笑声,看到刑宝绫着急的模样,她只好站了起来,缓缓走到陶然儿面前,再缓缓揭下自己的面纱。 一张和陶然儿一模一样的脸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陶然儿睁大眼睛看着她,没错,面前的黑衣妇人就是她先前见过的末朝的皇后,看来她的猜测正确的。 陶然儿呆呆地看着她,那种熟稔感又来了,她看着末朝的皇后时,有在照镜子的感觉,末朝的皇后像她二十年后,三十年后的样子,依然那样美,但是多了成熟和风韵,眼角也有了一些细纹。 她突然害怕起来。 末朝的皇后凝视着陶然儿,她不说话,她只是静静地看着陶然儿,然后眼里滚出泪珠儿,一颗,两颗,最后泪水如同断线的珍珠,纷纷地滚落下来。 陶然儿不敢与末朝的皇后对视,她低下了头,真是的,她哭什么? 可是好奇怪,为什么她哭的时候,她陶然儿会无端的难过,她们两个是不相干的两个人,为什么末朝的皇后哭的时候,她陶然儿的内心也会像针扎般的难受呢? 陶然儿摇了摇头,百思不得其解。 末朝的皇后开始说话了,她向前一步,轻轻地对陶然儿说道:“孩子,你看到本宫的时候,有没有照镜子的感觉?” 轻轻的一句问话,如同一枚炸弹,在陶然儿内心炸响,她猛地抬起头来,匆匆地看了末朝皇后一眼,又匆匆地低下头去。 她的一颗心开始剧烈跳动起来,她一直以为看到末朝皇后,自己有照镜子的感觉,只是自己的私人感觉,然而,万万没想到,末朝的皇后会这样问。 也就是说,不但她自己发现了她和末朝的皇后长得很像,末朝皇后也发现了这一点,毫无疑问,太子妃刑宝绫,以及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这一点。 陶然儿的一颗心慌乱起来,那么,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两个人,如此相像,相似得仿佛同一棵树上的两片树叶,那么,到底意味着什么? 她的两只手颤抖起来,为了防止那种颤抖,陶然儿只好紧紧地握成拳头。 末朝的皇后依旧轻轻地,缓缓地,如同说梦话似的对陶然儿说道:“孩子,你长得真像我年轻的时候,我二十多岁的时候,也如同你一样,一模一样,一样的肤色,一样的身材,一样的发质,一样的五官,只是气质不一样,你比为娘的气质还要好得多,为娘真是为你骄傲——” 为娘?陶然儿心里哆嗦一下,身体缩成一团,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她说什么,她自称为娘,她是谁的娘?! 陶然儿听着末朝皇后的话,如同听着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消息,她猛地抬起头来,直视着末朝的皇后,对她说道:“不,你搞错了,你不是我的娘,我也不是你的公主。” 她嘿嘿笑了两声,装作不介意地说道:“我就是一个女奴,我怎么可能是公主,你说我和你长得像,那是因为我们两个人都长得美,美人不都是一样吗,白皮肤,大眼睛,瓜子脸,浓密的长发,所以也不稀奇,再说了,这天下长得像的人多得去了,难道都有血缘关系吗?” 末朝的皇后却苦笑一声,凝视着陶然儿,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太子妃刑宝绫看到皇后站了多时,体贴地叫手下挪来一把椅子,让末朝的皇后坐下。 陶然儿身子往后面缩了缩,此时此刻,末朝的皇后挨得自己那么近,那种感觉很可怕,就好像另外一个自己穿越时空来看自己似的,太不真实了。 末朝的皇后长长地叹惜一声,对陶然儿说道:“本宫知道,短时间要你接受这个事实是不可能的,那么,孩子,你静下心来,听为娘把从前的事告诉你,你听说这个故事,便明白了,你确实是末朝的公主,这个绝对假不了。” 陶然儿呆了一呆,安静下来。她努力地抗争着接受这个新的命运的安排,可是铁一般的事实却不受她阻挡的,依然如同洪水般向她涌来,要将她吞没。 她面色苍白,紧紧地抿着嘴唇。 末朝的皇后再次长长叹惜一声,振作精神,对陶然儿说道:“二十多年前,本宫肚子里怀着你的时候,本来很高兴,大家兴高采烈地迎接你的出生,虽然你父皇已经有太子,而且有好几个儿子了,但是因为你父皇深爱我,所以仍旧兴兴头头地准备迎接你的出生,但是当时,王家和刑家打算谋反,在前朝,一直对你父皇出言不敬,国家形势不稳定,你父皇很生气,但是王家和刑家军权在握,又一直平定边疆,在唯稳方面起了很大的作用,是朝中的重臣,你父皇又生性软弱,拿他们没办法,所以只能处处退让。等到我生产的前一天,听到王家和刑家勾结起来,准备谋反纂国,你父皇十分害怕,后来,我就生产了,你顺利地出生了,宫里纷纷传说本宫怀的是一个皇儿,生下来却是一个公主,虽然你是一个公主,但是你父皇深爱我,再加上你长得和本宫一模一样,非常的美貌,你父皇喜欢得不得了,但是当时,王家和刑家勾结谋反的事情越演越烈,在这个节骨眼上,几个老臣和你父皇一商量,决定将你送到刑府,然后把刑府大夫人与我同年同月同日生下来的儿子换过来,这样,就算以后刑府谋反,那么他儿子是我们养大的,又一直不明白自己的身份,所以最后会成为刑府谋反的陪葬品,而你,却因为从小在刑府长大,以为是刑相国的千金,所以会平安地长大。” 狸猫换太子,现实版的狸猫换太子!在末朝的皇后嘴里,这是相府儿子换公主。 所以,她由末朝的小公主变成了相府千金。 但是—— 陶然儿发现这里有疑点,她马上提了出来,她对末朝的皇后说道:“不对,你说得不对,就算刑府的大夫人与你同天同时生下一个男孩,孩子是娘心头掉下来的一块肉,她怎么舍得拿自己的孩子和我交换,这里不真实,不可能。” 末朝的皇后微微一笑,夸奖陶然儿说道:“孩儿,你真聪明,反应很快,怪不得你是名动天下的女神农,又是天下第一的女军师。” 她轻轻地感叹道:“本宫当时与你父皇商量,你父皇将他在大臣们商量好的计策告诉本宫时,本宫当时抱你在怀,如何舍得你,但是你父皇说,只有这样做,才能保你一世平安,本宫也确实知道王家和刑家意图谋反,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为了让你平平安安地过一生,本宫最后虽然舍不得,也含泪答应了,一开始,本宫和你父皇只想让你平安快乐地过一生,当不了公主,当一个相府千金也不错,没想到,你后来出息得那么厉害,不是男儿身,却胜过这天下无数男儿,你是天底下名扬四海的女神农,女军师,本宫和你父皇一直为你骄傲——” 陶然儿哑口无言,想着这是什么逻辑。她为什么频频提起她是女神农,女军师? 末朝的皇后说到这里,才想起自己说远了,她擦了擦眼泪,微微一笑,对陶然儿说道:“本宫还没回答你的质疑呢,你说就算我们愿意,刑府的大夫人不会愿意,孩儿,这你就不明白了,我与刑府的夫人是表姐妹,太后也是刑府的女儿,刑家当年确实为了末朝的建立强盛立下汗马功劳,所以你爷爷娶了刑府的女儿做太后,你父皇娶了我做皇后,我们做闺女时对刑府忠心耿耿,进宫的时候,都是抱着光宗耀眼,巩固刑家势力的想法,但是后来你舅舅谋反了,你父皇又待我甚好,所我的心自然而然地偏向你父皇,女人都是这样,嫁了人,就只会为自己的男人,自己的小家着想,回到娘家也是客人,然后刑府的大夫人也是忠君爱国非常明事理的夫人,她也认为刑府谋反是大逆不道,所以同意让她刚刚生下来的儿子与你交换,这样,她的儿子就进宫成了皇儿,而你到了刑府,成了相府千金。” 陶然儿明白过来,末朝皇后的话逻辑谨严,在道理上是讲得通的。 但是她仍然不肯接受自己是末朝公主的真相。 陶然儿对末朝皇后说道:“不不,这一切不是真的,这一切都是你们编出来的,你们看我是名动天下的女神农,又是名扬四海的女军师,你们末朝现在要倒了,所以要认我做公主,替你们保卫江山是不是?” 末朝的皇后呆了一呆,苦笑起来,对陶然儿轻轻地说道:“孩子,到了这个份上,你仍然不相信,那么问你,你的背上,后背正中间偏上偏右的位置,是不是有一颗红痣,大概有小指指甲盖大小?” 陶然儿呆了一呆,没错,她确实有一颗指甲盖大小的红痣!李信志曾经开过玩笑,说以后在人海中丢了她,他只需要找那个背上有指甲盖大小红痣的人就行了,因为这样的胎记比较另类,肯定只有陶然儿有。 听到末朝皇后的话,陶然儿条件反射地想到自己背上的那颗痣,好奇怪,她与这个末朝皇后总共只见了两次面,她从来不曾在她面前赤裸过身体,她怎么知道好背上有胎记? 陶然儿睁着水晶般的大眼一脸震惊地瞪视着末朝皇后—— 第28章一模一样的胎记 (28) 看到陶然儿如同木偶一般,呆呆的,仿佛灵魂出窍,为了让她接受这个铁一般的事实,末朝皇后微微一笑,压低声音对太子妃刑宝绫说了两句话,刑宝绫点点头,挥退了站在他们四周的黑衣手下。 房间里只剩下陶然儿,刑宝绫以及末朝皇后三个女人。 她想干什么? 陶然儿瞪视着那个长得和她一模一样的末朝皇后—— 末朝皇后站了起来,开始缓缓地宽衣解带,陶然儿无比震惊,心里有一个声音在狂喊,难道她的背上也有那么一个明显的胎记吗? 李信志曾经轻轻地赞诵过,说那背上的红色胎记,如同一片雪地上的一朵红色梅花—— 在陶然儿胡思乱想的时候,末朝的皇后已经脱光了上半身,她用双手挡住胸部,缓缓地朝着陶然儿转过身,将一个雪白赤裸的背部呈现在陶然儿面前。 陶然儿看到之后,尖叫起来。 她的背上,一模一样的地点,也有一个红色的胎记,而且大小形状和她的一模一样! 陶然儿震惊极了,她只觉得周身的血液在快速涌动,所有的空气在飞快地离开自己的身边,她的眼睛大睁着,她的胸口居烈地起伏着,她像被抛上岸的鱼,在那里不能畅快呼吸。 她的眼睛险些流出血来,因为她看到了铁一样的真相和事实。 她想大声喊叫,想放声大哭,然而,她只是呆呆地坐在那里,如同一个傻子一样,一动也不会动了。 不可能是真的,这一切不可能是真的! 这天底下长得相像,有一模一样外表的人大有人生,但是有一模一样的外表,而且有一模一样的胎记,这样的人就很少了—— 难道她真的是末朝的公主,哈哈,命运真是给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陶然儿想放声大笑,但是她突然发现自己再也不能笑出声来了,她想放声大哭,想痛快地大哭了。 命运这只可怕的手,又开始扭转乾坤,她的世界在崩毁,在塌陷,在重建,她呆呆地坐在那里,眼睛空洞地看着前方,如同石像一般。 末朝的皇后看到陶然儿不再说话,便知道她知道了真相,已经渐渐接受了这个现实。 她缓缓地穿上衣服,重新在陶然儿面前坐下,对她轻轻地说道:“孩子,你知道吗,第一次看到你,看到你和我年轻时长得一模一样,本宫有多么激动吗,本宫真想搂着你大哭一场,你送到相府之后,本宫十分想念你,想你想得快疯了,可是本宫却见不到你,后来你长大了,本宫只能偶尔借着一年省亲一次的机会,回到刑家看你一次,可是最多也就是短短一个时辰,再后来,相府被你父皇抄家了,你父皇想将你营救回宫中,所以当你被当作女奴拉到街去买的时候,朝廷中的人也混在老百姓里面,想装作不经意地将你买回宫中,然而,你长得太美了,很快就被一家妓院的老板看中,后来本宫又听说你被一个农民买走了" 末朝的皇后哭得泣不成声,停滞下来擦了一会眼泪才继续说道:"从此后,本宫就夜夜以泪洗面,不知道你在这个世上是死是活,本宫一生之中,只生了你这么一个孩儿,叫本宫如何不想念,如何舍得,本宫天天埋怨你的父皇,当年出了那么一个馊主意,你父皇也一天到晚唉声叹气,再后来,王思明将你寻回来了,你重新出现在本宫面前,那么美,那么神气,那么年轻,那么本事,而且你成了天下闻名的女神农,又是天下第一的女军师,还是江南的皇后!本宫和你父皇多么激动啊." 末朝皇后说到这里欣慰地笑了大眼睛如同得星般闪闪发光她继续说道:"本宫那次见你之后,回到宫内,本宫向你父皇说起你,本宫与你父皇激动得一个晚上没有睡好,哦对了,其实最早见到你的是你父皇,王思明带你进宫,希望你父皇给你们指婚,王思明知道你是末朝的公主,所以千方百计地对你好,因为娶了你,娶了末朝的公主,末朝已经没有一个太子,也没有一个王爷了,全部被王思明害死了,所以王思明娶了你,成了末朝的附马,他谋夺末朝的江山就显得名正言顺,这也是当年,本宫千方百计地劝你,叫你不要嫁给王思明的的原因,当年的事你还记得吗,王思明带着你进宫,希望你父皇同意你和王思明的婚事,你父皇一开始没有认出你,但得知你就是江南的女神农后,他就认出你是我们的女儿!你现在有没有想起来,你父皇当时是不是神情有些异样,他当时很激动,虽然你父皇生性懦弱,但是他不能让你嫁给王思明,因此他没有答应你们的指婚,王思明因为这件事,重重地折罚了你的父皇——” 末朝的皇后说了很多,伴随着她的诉说,很多早己忘却的往事陶然儿突然想了起来,没错,当王思明让她穿上宫服进宫希望末朝的皇帝同意他们结婚时,那个老皇帝确实神情古怪,当年王思明对她极好极好,甚至让她无比感动,现在她明白过来,因为她是末朝的公主,娶了她,就是得到了末朝的江山。 他对她好,只是因为他抱着不可告人的功利之心! 仿佛拼图的最后一块填入了空格,一切都清晰明了,逻辑俨明,陶然儿呆在那里,张口无言。 她居然是末朝的公主! 这些天,对于李信志来说,失去陶然儿,如同白天的天空失去了太阳,夜晚的天空失去了月亮,一切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当他确定陶然儿已经被绑架之后,便立马召见自己所有的家臣,告诉他们,他要全天下去寻找到陶然儿。 他坐在高高的朝堂之下,对着下面济济一堂的满朝文武说道:“皇后不见了,皇后在江南的皇宫被人绑架了,这件事如果传出去,是不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所有的家臣都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李信志的脸上如同开了染坊,青一阵,白一阵,他觉得丢人,从来没有一个帝君会在自己的皇宫丢了皇后,自古对今,会有宫里的人从宫里扮作太监偷偷跑出宫外,但是从来没有听说,一国之母,会在皇宫失踪。 如果天下人知道这件事,真是要笑掉大牙,他李信志的颜面何存,而且是什么人潜入了江南的皇宫,是什么人绑架了皇后,是什么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做了这些,他的目的何在? 陶然儿现在身在何处,是否平安? 李信志想到这些事,一颗心就像在大火上煎烤一般,他难受极了。 看到底下的重臣一句话也不说,李信志愤怒地猛拍桌子,对他们黑着脸怒道:“全都是没用的笨蛋!江南皇宫的安保力量到底有多差啊,那些所谓的一线护卫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他大喊着怒道:“本王要全部换掉,全部换掉!”此时此刻,李信志的额头如同乌云密布的雷霆。 “忠虎——” 李信志大声命令着。 一个将军走出了队列。 李信志对他命令道:“你带领人马,去江东搜寻皇后的下落,没有找到皇后,不准回来!” “诺!” “忠君——” 李信志大声命令着,一个将军走出队列。 李信志对他命令道:“你带领人马,去中原搜寻皇后的下落,没有找到皇后,不许回来。” “忠世——” 李信志正在大声命令着,却听到一个威严的声音:“慢着——” 李信志呆了一呆,就看到太后带着几个宫女匆匆地走进前朝。 李信志在心底皱了皱眉,他是一个十分孝顺的人,但是对于太后跑到前朝来,对政事指手划脚,他依然很生气。 太后走到李信志面前,李信志出于客气,叫人赐座,太后对他直接问道:“皇后失踪了?” 李信志点了点头,想起此时此刻,陶然儿不知身在何处,不知是否平安,他的一颗心就如同针扎一般难受。 太后对李信志慢慢地问道:“你打算像以前一样,全天下去寻找,如同无头苍蝇一样?” 李信志抬起头来,他娘的话是什么意思? 太后不看李信志,而是看着朝中的众臣,板着脸慢慢地说道:“要找一个人,谈何容易,就好像大海捞针一般,眼前太平了大半年,各个国家蠢蠢欲动,又要再起纷争,现在浪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去找皇后是非常不智的行为,哀家不同意!” 如同五雷轰顶,李信志呆了一呆,他看向他娘,太后的脸上已经面罩寒霜,昏黄的老眼如同冰雪一般寒冷。 李信志张了张嘴,愤怒让他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看到太后出来说话,原本想说话的家臣现在有了太后撑腰,立马有了勇气,一个家臣走出队列,对李信志朗声说道:“启禀皇上,太后说得十分在理,另外,微臣也听说皇后在后宫十分失德,不像一个皇后,听说妃子们去她宫里请安,她都在床上睡大觉不接见妃子,妃子找她主持大事,她也当作没听见,试问这样一个皇后,还能叫皇后吗,她现在自己失踪了,我们何必浪费人力物力去找她?” 李信志气得双手紧紧握成拳头,一张俊脸变得铁青。 那个家臣有一个女儿在宫中作妃子,他最大的梦想是让自己女儿当皇后。 忠文这个时候站了起来,冷冷地说道:“唉哟喂,你不肯找皇后,是因为你女儿在后宫作妃子,你想让你女儿做皇后吧。” “忠文你——”说话的那个家臣气得浑身哆嗦。 李信志大喊一声:“好啦。”他看向李大娘,对李大娘说道:“额娘,陶然儿是小米粒的亲娘,她对我们江南有大功,她是我李信志名媒正娶的妻子,本王怎么能置她于不顾,一个人的正室只能有一个,妃子可以有五六十个,纵使后宫有三千佳丽,但是正室只会有那么一个,陶然儿是朕永远的皇后,她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所以不管你们怎么反对,本王一定要找她回来!” 声音不大,却掷地有金石声。 这里所有的人不知道,陶然儿是他李信志的灵魂所在,是他生命的基石,失去她,如果丢了魂魄。 李信志说到这里,猛地站了起来,神情十分的坚定。 “你——”李大娘气得浑身乱抖,对李信志尖锐如针地说道:“你想气死我是不是,陶然儿在宫里一日,你就不碰那些妃子,她不走,本宫都要撵她走,现在她自己走了,你还要丢下国家社稷不顾,要找她回来,李信志,你是不是疯了,你还是我那个孝顺的儿子吗?” 李信志也生气了,冷着脸大声说道:“娘,你做得太过份了!陶然儿不能生育,是你导致的,她流产也是你导致的,她现在肯原谅我,与我和好,你却要我对她不管不顾,我做不到!” 李大娘气得脸色铁青,对李信志说道:“你想气死我,唉呀,我心口疼。” 李信志仿佛没听见,看到之前吩咐的忠虎和忠君仍旧站在前朝,便怒道:“你们还不去执行命令?想砍头是不是?” 忠虎和忠君两位将军立马大声说一声诺,带领人马满天下找陶然儿去了。 李信志看到那些家臣,继续命令道:“忠左。” “在——” 一个将军站了起来。 李信志威严快速地命令道:“你带领人马,到江西去找皇后娘娘,没有找到,不要回来。” “诺。” “忠右——” “在——” 李信志面无表情地命令道:“你带领人马,到江北去找皇后娘娘,没有找到,不要回来。” “忠文——” “在。”忠文走了出来。 李信志命令道:“你与本王一起,带领人马,搜守整个临安城,一定要找到皇后娘娘,我们马上行动。” “诺!” 李信志站了起来,往宫外走去,忠文戴着咣当响的大刀,紧紧地跟在李信志身后。 第29章久违的母爱 (29) 在李信志满天下四处寻找陶然儿的时候,陶然儿在临安城一个偏远幽暗的寓所里已经呆了三天。 确切地说,她是被幽禁了三天。因为她是不自由的,为了防止她逃跑,刑宝绫带着她的手下将陶然儿的手和脚全部捆住了。 沾了水的麻绳,不管怎么使计,如同铁链一般,总是打不开。 三天时间过去了,她仍然无法接受自己是末朝公主的事实,这个真相,如同一块积食,长时间地停留在她的胃里,上不得,下不得,让她无比难受。 刑宝绫每次差人来给她送饭,或者亲自来看她,陶然儿反复只说一句话:“放我出去!” 她硬得像一枚坚果。 刑宝绫和末朝的皇后便知道陶然儿拒不接受自己是末朝公主的真相,她们也没有其它办法,陶然儿是他们末朝振兴的唯一希望,她确实又是如假包换的末朝公主,所以她们只能继续留在临安城,死死地守着陶然儿,直到她最终接受她是末朝公主这个事实,然后一起回末朝。 这就是末朝的太子妃和末朝皇后的打算。 希望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那一天。 陶然儿自然不知道她们的打算,此时此刻,她的内心,拒不接受自己是末朝公主的事实,她想逃出去,她想回到江南皇宫,她想回到李信志和小米粒的身边,这样,一切都没有变,她还是从前那个陶然儿,什么也不会改变。 如果她接受自己是末朝的公主这个事实,那么,她的世界仿佛经历了海啸地震,从前的人和事会全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新的身份,新的人际关系,还有新的责任和重担。 她不要面对。 因此,她唯一的办法就是拒不接受。 陶然儿终日关押在黑漆漆的房子里,因为房子的窗户挂着密密的厚厚的窗帘,纵使白天,强烈的太阳光也透不进来,陶然儿无奈之下,只好吃三餐饭就用手指甲在墙壁上划了一道线,现在,她已经划了三道线,那么就意味着,从她绑架那一刻算起,她已经在外面过了三天。 三天时间过去了—— 李信志有没有发现她在江南皇宫被人绑架了,他是什么态度,太后又是什么态度,江南的重臣又是什么态度,太后和江南一些女儿进宫为妃的重臣视她这个无德忌妒的皇后为肉中刺,眼中钉,看到她被绑架,突然失踪,他们应该一定会很高兴吧。 但是信志和小米粒呢,她的相公,她的孩子,在得知她失踪后,会不会很难过,特别是小米粒,在他三岁的时候,他已经失去一次母亲了,所以再次失去,他会不会很受伤? 陶然儿想到这里,一颗心如同针扎一般,特别难受,她的眼圈犯红,眼角滴泪,心中的痛苦无法用笔墨形容。 她想着她的人生真是坎坷,她现在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刚刚穿越到这个乱世时空来,这个身体的原主人的灵魂向她作别的时候,曾经说过“你做我,也不是什么快乐的事情。”当时看到刑紫烟满脸泪痕,她并不明白她话中的意思,可是她现在明白过来了,对于一个从出生开始,就被送离出宫的末日王朝的公主,一直在相府长大,确实,做这样的公主没什么意思! 所以,在刑宝绫和末朝皇后面前,她装聋作哑,她听不见,看不清,她说不出,她拒不接受她是末朝公主这个事实,此时此刻,她心中所有的想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尽量逃出去,回到李信志和小米粒身边。 可是这房间不但关着窗,拉着窗帘,而且门都上着锁,外面有好几个身手一流的护卫死死地二十四小时地看守着,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想逃出去,简直比登天还要难。 陶然儿的内心无比绝望。 第三天,末朝的皇后来看望陶然儿了,带着手下,捧着香喷喷的饭菜,她坐在陶然儿的附近,对她慈爱地说道:“孩子,吃饭了。” 陶然儿用力摇摇头,表示她不想吃,她瞪眼看着末朝的皇后,她有一双和她一模一样的大眼睛,水汪汪的,楚楚动人的,紫葡萄一般的,看着末朝的皇后,陶然儿有照镜子的感觉。 末朝的皇后眼圈像兔子一样发红,看到陶然儿不肯自己吃饭,她只好一勺一勺地喂她吃饭,有时候看到米饭粒沾到陶然儿的嘴边,她会拿出香喷喷的手绢,轻轻地替她拭干净嘴角,她的动作无比轻柔,就像春天的暖风,陶然儿也不知怎么的,当盛着饭菜的勺子递到自己面前时,她居然情不自禁地张开嘴,吃了下去。 看到陶然儿并没有拒绝自己喂饭,末朝的皇后十分的激动,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纷纷落了下去,可是她没有时间擦自己的眼泪,仍然微笑着,一勺一勺地喂陶然儿吃饭。 陶然儿凝视着末朝的皇后,看到她眼角有了细纹,眼里都是酸楚和绝望。 这些年,生活在一个末朝的王朝,天天被王思明欺负着,时刻担心着皇朝倾覆,她也是很可怜吧。 至于她自己,为什么不拒绝末朝皇后的喂饭,因为她的温柔和慈爱,像极了她在现代的母亲,自从她魂穿到这个乱世时空来了之后,她便再也没有享受过母亲的关怀与爱护,此时此刻,她如同一个五岁左右的孩子,重新回到亲生母亲的身边,享受着种种疼爱。 陶然儿心酸不己。 末朝的皇后细心地喂了陶然儿吃下去一碗饭,才心满意足地微笑了,在此之前,看到陶然儿不吃饭,她如同天下担心孩子营养不良的孩子,如今,看到陶然儿吃完了一碗饭,她终于也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她欣慰地对着陶然儿微笑着,轻轻地说道:“好了,不用再担心你饿肚子了。” 一句话,差点让陶然儿姗然泪下,她有多少年,没有得到妈妈的呵护和温暖了,如今,她终于重新品尝到了,这些年来,她一个瘦弱的年轻女人,受了多少委屈,吃了多少苦和累,她没有亲生父母的关怀和疼爱,她没有娘家,可是在这一刻,所有的委屈都烟消云散,所有的遗憾都得到弥补。 因为末朝皇后长得与她一模一样,因为她的身上有母亲般的慈爱,陶然儿对于这个可怜的女人,实在是憎恶不起来。 对于陶然儿态度的改变,末朝的皇后也感觉到了,她微微一笑,屏退了跟着她的手下,此时此刻,房间里变得安静下来,只剩下陶然儿和末朝皇后两个女人。 陶然儿吃了饭,整个人也有一些力气了,她对末朝皇后僵硬地说道:“放我出去!” 仍旧是那句话,因为此时此刻,这是她唯一的心愿。 末朝皇后呆了呆,原本微笑的脸在倾刻间仿佛进了冰箱的鱼,给冻住了,她刚才看到陶然儿开始吃她喂的饭,对她的态度也没有先前那样充满敌意了,她原以为陶然儿终于想通了,接受了事实,现在看来,是她高兴得太早了。 陶然儿对末朝皇后警告说道:“这里是临安城,我在这里多呆一天,你们就多一分危险,现在,距离我失踪被绑架已经三天过去了,江南王肯定在临安城到处找我,所以,你们识相的话,立马放我走,否则的话,等到李信志找到这里,你们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陶然儿这一番话充满了威胁,夹枪带棒的,态度也是十分冰冷且恶狠狠的。 她原以为这样会吓到末朝皇后,也许她一句话,刑宝绫不得不听,所以会将她放了。 然而,让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末朝皇后认真地听她说了那么一通话之后,她微微地笑上,脸上都是慈爱和关切,对陶然儿轻轻地问道:“孩子,李信志对你好不好?” 陶然儿听到这句话,如同五雷轰顶,原本恶狠狠的一张脸瞬间控制不住地温柔下来。 当一个母亲问一个出嫁的女儿,她的相公对她好不好时,没有一个女人不会动容。 她之前强装出来的恶毒霸道,现在全部缴械投降。 陶然儿想起之前的种种,因为天天喝虎狼之药,她流产了,她失去了生育能力,婆婆对她如同狼外婆,种种为难,李信志又开始纳妃了,现在江南的后宫有五十个如花似玉的妃子,她们天天像蝴蝶一样围绕在李信志身边,勾心斗角,只为了争宠。 陶然儿鼻子当中仿佛被人打了一拳,酸楚异常,她看着末朝的皇后,她美丽的脸上写满关切,她只得闪电般的低下头来,因为面对着这样一个温柔慈爱如同妈妈一样的秀美绝伦的女人,她很想像一个小女孩一样,扑到她的怀里,放声地大哭一场,以此发泄自己的委屈和痛苦。 但是她不能,一旦她与她的距离消失,关系拉近,她就不得不接受她是末朝公主这个事实。 她自然知道,一旦自己背负了这个身份意味着什么。 作为末朝的公主,她还能和李信志继续做夫妻吗,从末朝的角度看过去,李信志就是末朝的叛徒,如果,她绝对绝对不能接受这个新身份。 尽管她的心底深处,已经明确地知道,悲剧迟早会来的。 末朝的皇后看到陶然儿低头不语,只好幽幽叹息一声,皱紧了美丽的眉毛,若有所思地轻轻说道:“孩子,你怎么好像失忆了。” 失忆? 陶然儿呆了一呆,想着这末朝皇后的话是什么意思? 末朝皇后仔细地端详着她,对她柔声说道:“这一次,我们告诉你是末朝的公主,你为什么好像第一次知道似的?” 什么? 难道她不应该是第一次知道,难道她应该在很早之前就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不是相府千金,真实的身份应该是末朝的公主? 可是她从哪里知道?! 如果不是这一次,末朝皇后和末朝的太子妃亲自跑到她的面前,将这个真相告诉她,她永远不可能想到自己是一枚真正的公主啊,甚至在梦中,她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是公主啊。 陶然儿闪电般地抬起头来,目瞪口呆。 末朝皇后雪白如同大理石的额头上布满疑云,她正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她缓缓地说道:“上次,我们把那传国玉玺当礼物送给你,你欣然接受了,我还以为你是答应了我和你父皇,替末朝振兴呢。” 什么?! 陶然儿如同看到末朝皇后的鼻子上开出一朵喇叭花,她无比震惊,她的眼珠子差点从眼眶里掉下来,她什么时候答应末朝的皇帝皇后,她要振兴末朝了? 末朝已经回天无术了,她凭什么要答应他们,帮他们振兴这个末日的王朝? 大厦将倾时,谁也没有办法。 她看着末朝皇后,对她迷惑不解地说道:“上一次,是我与你们第一次见面,我什么时候答应你和他了?” 末朝皇后听到陶然儿这种话,苦笑着摇了摇头,她轻轻地说道:“孩子,你果然失忆了。” “我失忆了?”陶然儿目瞪口呆,她失忆她怎么自己不知道,还要别人来告诉她,她否决地说道:“不,我没有失忆。” 末朝皇后同情地看着她,对她轻轻地说道:“你知道相府怎么会被抄家吗?” 陶然儿点了点头,对末朝皇后说道:“因为刑相国想与王操谋反,在谋反前日,被你和父皇发现——”啊呸,她怎么叫末朝那个色眯眯的老皇帝叫父皇了! 末朝的皇后听到她这句,反倒快乐地笑了起来,眼里透出希望之光。 陶然儿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在谋反前日,被你和皇帝知道了,所以你们决定先下手为强,趁着王操平安边疆没有回来,抄了刑相国的家。” 末朝的皇后点点头,对她说道:“后来的事你知道吗?” 陶然儿摇了摇头,她是现代的女人穿越过来的,所以她不知道呀,她怎么知道,关于过去身世的种种,刑紫烟的灵魂在离去之前,只是给她看了几个片断,所以她一无所知也很正常好不好。 末朝的皇后看了陶然儿半晌,确定她没有骗人,是真的不知道之后,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对她说道:“不怪你,可能事实太残酷了,你受的刺激太大,已经选择性的忘记了。” 什么,选择性的忘记了? 陶然儿瞪大了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末朝的皇后。 第30章自杀的原因 (30) 末朝的皇后在陶然儿的凝视下,咳嗽了一声,慢慢地说道:“当年——” 陶然儿知道她在回忆从前,便静静地听着,反正暂时逃不掉,那么,她只能尽量地多掌握信志,了解从前,也许能找到逃脱的法子。 末朝的皇后明显地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里,她的脸上带着一种怅然若失的表情,对陶然儿轻轻地说道:“当年,你刚满十六岁,但是刑相国和王操一直在试图谋反,在你刚出生那一年,他们就试图勾结起来谋反,推翻末朝的政权,要建立新政权,但是他们两个人,又不够团结,互相猜疑,他们都在想着推翻了我和父皇的政权,那么新的王朝谁来坐天下。他们两个人,每个人都想自己坐天下,所以第一次谋反没有成功,后来平静了十六年,直到你到十六岁,他们想再次谋反,王操当然想让他的唯一的儿子王思明建立新政权,坐天下,但是刑相国呢,他后来再也没有生孩子,只得你一个女儿,为了有一个儿子,他千方百计地纳了很多妾室,他只有一个正妻,却有七十二个妾室,但就是很奇怪,生下来的都是女儿,没有一个儿子,刑相国命中注定没有儿子,他生了三十六个女儿,但是你最美,所以刑相国最疼你,这是事情的前提。” 陶然儿呆了一呆,仿佛在听一个很遥远的奇异的故事。 末朝的皇后继续说道:“在他们谋反之前,你父皇和我得知了他们要谋反的消息,为了让他们起内讧,你父皇想办法让王操知道了当年你与刑相国的儿子交换的事宜,王操十分愤怒,他想着刑相国一旦知道现在的皇子就是他的儿子,他还会谋反吗,他不用谋反,他的儿子就可以会天下,所以,在刑相国不知情的情况下,他杀死了刑相国的儿子,就是当年,你刚出生时,与你交换的那个小男孩——” 陶然儿听得直发愣,想着政治斗争真是无比残酷,连刚刚出生的幼儿都无法幸免,每个人都是斗争中的一枚小小的棋子。 末朝的皇后继续说道:“为了让刑相国与王操的嫌隙更大,我们自然也想办法让刑相国知道了当年他的儿子与你交换的事情,更是让他知道了是刑相国杀了他的儿子,也是那个时候,我亲自到了刑相府,与你相认,你发现你与我长得一模一样,我们又有背上的朱红色胎记为证,当年帮助交换的那些宫女太监也出来作证了,总之,不但刑相国相信了,你也相信了,你是末朝的公主,不是相府的千金,刑相国气得生了一场大病,而且大病不起。我们本来松了一口气,但是王操人在边疆,却又千里送信过来,告诉刑相国他的儿子是我们害死的,他也是被害者,所以刑相国又恨上了我们,仍旧与王操勾结起来谋反,因为这个时候,他已经不在乎谁坐天下了,他没有了儿子,天下与他无关,他只想替他儿子报仇,我和你父皇得知他们谋反的日期,无奈之下,为了避免意外生变,只好趁着王操从边疆往中原赶的时候,提前几天,抄了相府的家,刑相府死了,他的夫人也死了,其它的人被拉到集市上卖身,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我想要宫里的人扮作百姓将你买回宫中,毕竟这种事情宣扬出去非常不雅,但是江南的李信志先我一步,将你带走了。” 原来如此! 陶然儿听完整个故事,明白过来,就好像拼图的最后一块,终于放进了最后一个空档一般,所有的迷雾都消失,一切都清晰起来。 因为刑紫烟得知自己是末朝的公主,可是一直视仇人如父,她接受不了这个真相,因此,过完十六岁的生日,她的内心就一直很痛苦,后来刑相国谋反,抄家,也许在这其间,刑相国因为自己的儿子死了,对于刑紫烟这个名为他的宝贝女儿,实为末朝公主的女孩又骂又打,甚至想过要亲手杀死她,因此,在之后很长的一时光内,刑紫烟如同活在恶梦当中,所以后来刑相国倒了,相府抄家了,她被李信志买走了之后,没有了一点生趣,最后趁着李信志没注意,投水死了! 陶然儿以前一直认为刑紫烟在李信志买下来之后投水死了,是因为她作为相府千金太脆弱了,对于从天堂到地狱的生活,她无法接受真相,所以选择一死了之。也是因为刑紫烟的死,她这个现代女人,才阴差阳错地穿越到这个乱世时空来。 现在想来,是因为刑紫烟的身世太复杂,命运太悲惨了,所以她接受不了真相,选择一死了之。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面前的这个末朝皇后才会认为她失忆了,因为她之前,在刑紫烟十六岁的时候告诉过她,她就是末朝的公主,刑紫烟接受不了这个事实真相,对刑相国残酷对待,所以最后选择一死了之。 也就是说,不管后来刑相国谋不谋反,相府被不被抄家,刑紫烟都会选择自杀,只是自杀的方式不同而己,可能是上吊而死,而不是在野外的大河中投水而死。 陶然儿明白过来了,她静静地看着末朝的皇后,她心里对着已经死去的刑紫烟说道,妹妹,你倒是真好,死了一了百了,我穿越到你的身体里,替你活着,此时此刻,我要背负着你的身份,负重前行了,我也想死,但我也有了李信志,有了小米粒,我能死吗? 一个人有了牵挂,怎么可以轻易言死? 所以,我必须活下去,虽然我知道,末朝公主这个身份,会如同泰山一般压在我的头顶,让我透不过气来。 陶然儿一颗心无比痛苦,仿佛心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捏在手上,仿佛搓揉,她觉得自己无法呼吸,她如何才能做到这件事没有发生。 这个时候,末朝的皇后哭着说道:“这些年来,我们一直以为我死了,因为我和你父皇想,如果你还活着,知道自己是公主,肯定会千方百计回到我们身边,结果你留在了江南,帮助江南变得富有强大,成为了女神农,又成为了女军师,直到与你重逢,才知道你还活在这个世上,孩子,你肯定是不肯原谅我们,选择性忘记了你的公主身份?” 她看着末朝的皇后,缓缓地说道:“是的,我是选择性忘记了,你告诉我第一遍时,我选择性忘记了,所以,你现在再告诉我一遍,我也会选择性忘记!” 第31章皇位继承者 (31) 陶然儿的话语说得无比缓慢,无比沉重,一字一句仿佛在泣血,末朝的皇后看着她,脸色在那一瞬间变得无比苍白,她静静地看着她,缓缓地流下泪来,她颤声说道:“孩儿,是为娘对不起你,为娘给你跪下了——” 陶然儿呆了一呆,不知什么时候,末朝的皇后已经跪在了地上,她是皇后,天下地位最高的女人,可是此时此刻,她跪在她的面前。 如果她真的是她的娘亲,让父母在自己面前下跪,她要被天打雷劈的! 陶然儿想站起来去扶她,虽然她不想承认,但是她的潜意识告诉她,这个美丽憔悴的女人,确实是她的亲生母亲,因为她们有着一模一样的面容,有着一模一样的胎记。 然而,她从床上跌落下来,才意识到自己的手和脚都被麻绳捆缚住了,她想扶她,呵呵,多么可笑啊,她其实自身难保。 看到陶然儿滚落在地,脸上发出冷笑,末朝皇后立马手忙脚乱地扶起陶然儿,将她重新扶到床头,又再次在陶然儿面前跪了下来。 她涕泪滂沱。 陶然儿现在开始无动于衷了,心想,你要跪就跪吧,我是不会难过,也不会愧疚的。 她想起自己的人生真是讽刺啊,如同一个牵线木偶,生命不能由自己作主,冥冥之中,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牵动着那根丝线,操纵着她的人生。 女奴,江南的皇后,末朝的公主,这一个又一个身份,如同一记记重拳,将她从前的人生砸得粉碎,她凭借着自己的聪明智慧,凭借着自己的坚强乐观,她将碎片一一拾起来,重新一点一滴拼凑,拼凑出崭新的有意义的人生来,可是等她刚刚松一口气,又一记重拳砸下来,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的完美人生再次支离破碎,她又得重新开始。 陶然儿觉得自己很疲倦,她浑身的骨头好像要散架,她仿佛一个人拖着一辆十八轮的重型货车走了很远很远的路—— 她不想再走下去了,可是却有人逼着她,不停地负重前行—— 陶然儿绝望地看着末朝皇后,疲倦感如同潮水一般铺天盖地而来。 末朝的皇后跪在她的面前,声泪俱下,她颤声说道:“孩子,我是对你不住,我不该在你出生的时候就将你送走,我更不该在你长大到十六岁的时候,将残酷的真相告诉你,我最不该在告诉你真相之后,没有及时将你接回宫中,而是任由你继续呆在相府当中,我听说刑相国对你百般辱骂拳打脚踢,现在想想,我真是对不起你——” 果然是了,刑相国对刑紫烟又骂又打,所以刑紫烟受不了这样苦难分裂的人生,最后选择投水而死! “但是——”末朝的皇后话锋一转,对陶然儿哭泣着说道:“孩子,当时,我央求过你父皇的,我说既然认了公主,公主在相府再呆下去,肯定十分危险,我们将她接回宫中,但是当时国家内忧外患,除了刑相国与王操要谋反之外,江南江东江北的诸侯相继叛乱,纷纷脱离末朝,自立为王,你父皇生性懦弱,又没有什么经营国家的本事,所以他每天忙于分崩离析的国事都焦头烂额,根本没有时间顾及你的安危,对不起,是我们的错,娘现在跪在你的面前,向你说对不起——” 陶然儿冷冷地听着,她拼命让自己保持冷漠看客的心态,她反复告诉自己,自己只是一个现代女人,这个面前跪着的美丽女人,尽管与自己长得十分相像,又有一模一样的胎记,但是她与自己其实一毛钱关系没有,不要同情她,不要同情她! 因为一旦伸出手,那么就万劫不复了,所以一定要冷漠。 末朝的皇后继续说道:“后来你失踪了,我们真是天天都在自责,再后来,听说你成了江南的皇后,成了名动天下的女神农,女军师,我和父皇都十分高兴,我们天天盼啊盼,盼望着见你一面,直到王思明找到了你,将你带回了你父皇身边,后面的事你也都知道了,孩子,我们这次来,是因为王思明已经宣告天下,正式谋反了,我们很蠢笨,也很无能,但是我和你父皇最大的优点是我们有先见之明,所以,我在与你重逢的时候,尽管那个时候,你被王思明幽禁在刑相府,但是我仍然将传国玉玺藏在一个玉盒子里送给了你,因为那个时候,我们已经料到,王思明必定会谋反,到时候,他肯定要我们交出传国玉玺,与其给他,不如给你,因为你才是末朝的公主,你父皇本来有六个皇儿,十个公主,但是现在,那六个皇儿全部被王思明谋害了,其它的公主都嫁作他人妇,又没什么本事,而且你是我生的,是长公主,所以末朝的天下就是你的,这就是我和宝绫这次来找你的原因。” 什么?!如同五雷轰顶,陶然儿震得双肩颤抖,面色苍白。 末朝的天下传给她? 不不,她不要!陶然儿觉得无比恐怖,看到仍然跪在自己面前,一脸认真的皇后,陶然儿痛苦地闭上眼睛。 闭上眼睛就是天黑,她拒绝,她不能接受,她要这末朝的天下有何用,它只会让她与李信志离得越来越远。 末朝的皇后对她说道:“孩子,我和你父皇与你重逢之后,你们知道我和你父皇有多么激动欢喜吗,你居然出落得如此出色,如此能干,你是女神农,又是女军师,你替江南北征,声名远扬,你是一个女儿家,但是你的才华,你的能力,你的本事,胜过这天底下任何一个男儿,那个时候,我与你父皇就决定一定要找你回来,将皇位传给你。” “不!”陶然儿听到这里,再也受不了,突然大喊一声,直接晕了过去。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对于陶然儿来说,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她悠悠醒转过来,睁开眼睛,就看到刑宝绫和末朝的皇后关切地看着她,特别是皇后,她在伤心地哭泣,脸上都是自责的表情。 一个郎中模样的人在整理药箱,对着刑宝绫说道:“不碍事,只是受刺激过度,休息几天就好了。” 刑宝绫点点头,从袖子中拿出一大锭银两,打发走郎中。 末朝的皇后坐在床沿,看着陶然儿,不停地哭泣落泪。陶然儿其实已经知道她真的是她的母亲,只有母亲,看到自己不听话的孩子,才会伤心哭泣成这样,像一个泪人似的,眼泪永远没完没了。 刑宝绫打发走所有的属下,房间安静下来,只剩下三个女人,刑宝绫走到陶然儿面前,没好气地看她一眼,对她说道:“大好江山,拱手送你,你都不要?!” 陶然儿摇了摇头,没错,她不要,她不要,她不是男人,她没有功利心。 刑宝绫瞪着她,对她慢慢说道:“这江山,你知道有多少男人梦寐以求吗,远的不说,就说王思明,他现在发了疯似的,满天下寻找传国玉玺,可是我和你娘亲自将传国玉玺送到你的手里,你却仍然不肯接受,今天已经是第四天了。” 陶然儿仍然坚定地摇头,她就是不需要,在别人是无价之宝,可是在她这里,就是狗屎。 刑宝绫看她一眼,沉默了几分钟,慢慢地说道:“你娘跪在你面前,说了那么久,说了那么多,她一把年纪,这些年来,一直活在王家和刑家的阴影之下,你以为这天下就你在受苦,她和你父皇就一直在享福是吗?” 陶然儿呆了一呆,看向皇后,她面色苍白,眼角滴泪,年纪快五十了吧,可是身体轻得像一只燕子,整个人仿佛纸片人,可见平时确实是在提心吊胆中度过去的。 但是同情一个人,并不代表要将自己的人生搭进去。 看到陶然儿仍旧像石头一样无动于衷,刑宝绫继续残酷地说道:“听说你流产了,失去了生育能力。” 如同头顶一个焦雷炸响,陶然儿眼睛一睁,愤怒地看着刑宝绫,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为什么江南一点破事,传遍了天下,闹得人尽皆知。 刑宝绫呵呵一笑,慢慢地说道:“你瞪我也没用,我不但听说了这个,我还听说,因为你失去了生育能力,江南只有小米粒一个太子,所以李信志和他娘急着选秀纳妃,现在江南的皇宫至少有五十个年轻美丽的女人。” 陶然儿内心咯噔一声,愤怒地闭上眼睛,刑宝绫想看到她内心深处的伤口重新流血,她偏不让她看到。 刑宝绫找到一把椅子坐下,慢腾腾地说道:“与其呆在小小的江南国做一个怨气冲天委曲求全的皇后,不如回到中原,做自己王朝的主人,我是刑家人,却忠心耿耿地为末朝着想,你是末朝的公主,难道就不能为危难中的王朝出一份力吗,你是天下闻名的女军师,你有胆识,有谋略,只要你肯与我们回中原,末朝就有希望了!这样,你那病重生命垂危的父皇,还有你那些冤死的皇兄,都能看到希望,获得安慰了!” 陶然儿呆了一呆,一条斩新的路出现在自己面前,刑宝绫是一个很厉害的说客,是的,以前的生活如果一直延续,那么,她就是刑宝绫嘴上所说的,在江南做一个怨气冲天委曲求全的皇后,这样的人生确实没什么意思,如果她过这样的生活一直过下去,恐怕到了四十岁,她会因为看到不同的女人在李信志身边争宠,她就会得癌症,她最不想过这种生活。 但是要她回到中原,继承末朝的皇位,做女皇帝,然后帮助末朝振兴,铲除余党,势必有一天,她会与江南在战场上相见,她的相公,她的孩子,都会成为自己的敌人,想到那个画面,陶然儿的一颗心就开始流血。 不,这样的生活,她绝对不要。 虽然在江南做一个怨气冲天的皇后很痛苦,但是她已经与李信志和好了,李信志也说过,他没有碰那些妃子,他只是想让他老娘高兴,李大娘已经快八十岁的人了,她用不了几年就会过世,到时候,他会撵走所有妃子,他们又能回到从前。 所以,她不能回中原,她不能做末朝的公主,继承大统。 因此,陶然儿猛地睁开眼睛,大声说道:“不,我死都不会答应,你们找别人去吧!” 末朝皇后听到这句话,眼里的眼泪更多,她颤声说道:“孩子,你是末朝唯一的希望,如果你不肯回去,末朝就要灭亡了,你父皇现在被王思明迫害,只剩下一口气了,他留着一口气在,就是希望我和宝绫能将你带回中原,见他最后一面,这样他才能安心地走。” 陶然儿仍然大声地说道:“不,你们找别人去吧,我就是死,也不会答应你们。” 刑宝绫冷笑一声,慢吞吞地说道:“我知道你内心在想什么。“ 陶然儿呆了一呆,她内心在想什么,刑宝绫知道。 刑宝绫慢腾腾地说道:“你对李信志不死心,你对他还抱着希望,所以,你想回到李信志身边,你想继续当他的皇后,你想着有一天,他会回心转意,他会撵走所有妃子,与你重新和好如初,是不是?” 陶然儿沉默在那里,不吭声,因为刑宝绫确实说中了她的心事。 哈哈哈,哈哈哈,刑宝绫突然神经质在大声笑起来,银铃般的笑声几乎掀翻屋顶。 陶然儿呆了一呆,猛地睁开大眼,对她怒道:“你笑什么?” 刑宝绫笑够了之后,对她说道:“长公主,我笑你天真幼稚,我告诉你吧,早在我们绑架你那一天开始,我已经安排人手到处散布消息,现在所有的天下人都知道,江南的皇后江南的女神农江南的女军师就是末朝的长公主,长公主就是江南的皇后军师陶然儿!” 什么?!陶然儿的耳朵边响起滚滚雷声,天下皆知?! 第32章天下皆知 (32)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李信志离开江南皇宫,作普通商贾人家打扮,带着手下,开始搜罗临安城的大小角落。 如同扫地毯似的仔细搜罗。 临安城的每个关卡、要寨、陆路、水路,全部封死,对于进城出城的人严加盘查,却没有找到陶然儿。 李信志基本可以确定肯定,陶然儿仍然在临安城中,并没有走远,因此,他仍然坚持着没有放弃,他一心一意地要找到陶然儿。 这一天,李信志仍旧如同前几天一样,带着手下挨家挨户地搜罗着,他心情沉重,脑袋里仿佛灌满了铅,三天时间过去了,仍然没有陶然儿的消息,距离失踪的时间越长,陶然儿的危险系数就更高,他真害怕,陶然儿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为什么一个大活人,却突然像一滴水消失于大海当中,一粒沙消失于沙漠当中,一粒尘埃消失于空气中? 想到这里,李信志痛苦得呼吸不过来,但是他叫自己振作,他一定要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如果没找到,他绝对不会放弃。 因此,尽管江南前朝的政事已经堆积如山,尽管李大娘不停地托人向他传讯,叫他不要找了,速速回宫,但是李信志统统不管,他仍旧带着手下,在临安城的四处寻找着,像一只无头苍蝇似的,迷茫却坚定地寻找着。 临安城是江南的首府,向来人烟繁盛,大街上密密麻麻的都是人,临安城的饭店酒店旅馆,至少有几万家,要想找到陶然儿,这种难度,简直像大海捞针。 李信志越来越焦急,一颗心仿佛在大火上烧。 这一天,他正带着手下,挨家挨户地搜寻陶然儿,却听到一声:“报——” 李信志呆了一呆闪电般的抬起头来,就看到临安城的城主骑着高头大马,跑得如同一道闪电,奔驰到他面前,疾风般地跳下马,“卟通”一声跪在了李信志的面前。 李信志心头狂跳,临安城的城主来得如此匆忙,肯定是有重要的消息要告诉他,难道陶然儿找到了?! 可是看到临安城城主脸上苍白凝重的表情,好像并不是什么好消息,难道? 想到这里,李信志眼前一黑,心头一沉,嘴唇哆嗦起来,如果陶然儿已经死了,那么,他都没有活下去的勇气。 余生对陶然儿的思念,会让他痛不欲生。 李信志连嘴唇都失去了所有血色,他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临安城的城主,大气也不敢出,几分钟过去了,对于李信志来说,仿佛几个世纪那么漫长,他的思绪终于不再起伏如潮,他控制住了自己的心绪,对临安城的城主说道:“什么事?报来——” 临安城的城主鼓起勇气看了李信志一眼,哆嗦着双手,呈上来一张纸条,他对李信志道:“这是微臣的属下在临安城的一处饭店看到的。” 纸条,什么样的纸条,会让临安城城主神色大变? 李信志颤抖着手指接过纸条,缓缓地打开,这个情景,太像陶然儿成为女神农,种灵芝成功,他带着她去全国推广种植时,陶然儿被突然绑架失踪,他寻找她的过程中,收到一张“得陶然者得天下”的纸条。 往事一幕幕,全部到李信志的眼前来,为什么他的一生中,都是在不停地失去,不停地寻找,不停地失去陶然儿,不停地寻找。 为什么他与她的感情,那么坎坷。 李信志思绪起伏,他终于打开了那张纸条,只见上面赫然写着“江南的皇后江南的女神农江南的女军师是末朝长公主,末朝的长公主是江南的皇后江南的女神农江南的女军师,上面还有一张陶然儿的画像,那画像画得十分逼真,简直与她本人一模一样。 如同晴天霹雳,李信志呆在那里,几分钟后,那张纸条从他的手下飘落下来,如同雪花一般,落在地上。 不可能,陶然儿怎么可能是末朝的公主,末朝的公主怎么可能是陶然儿?! 然儿不是相府的千金吗? 怎么现在又成了末朝的长公主?散布这个消息的人是谁,他又抱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李信志想到这里,面色阴沉,双手紧紧握成拳头,他对临安城的城主说道:“妖言惑众,本王江南的皇后怎么可能是末朝的长公主?!” 临安城的城主仍旧跪在地上,对李信志拱手说道:“圣上,现在天下都传开了,都说我们江南的皇后是末朝的公主,末朝的公主是我们江南的皇后,这些小纸条贴得到处都是,我们发现的时候,临安城大小角落已经贴满了这种小纸条。听探子来报,其它城池也贴满了这种纸条。” 李信志摇摇头,不屑地一笑,对临安城的城主说道:“你不用担心,谣言止于智者,有些人故意散布这些谣言,肯定是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我们不要去相信就好了。” “可是——”临安城的城主嘴巴动了动,他鼓起勇气,提高音量说道,“微臣并不认为这是谣言,天下人也不认为这是谣言,现在天下人大部分都相信江南的皇后就是末朝的长公主,末朝的长公主就是江南的皇后,都在等着看我们江南的好戏。” 什么?! 不是谣言?如同五雷轰顶,李信志身子摇晃,他脸色铁青,对临安城的城主骂道:“混帐,不是谣言是什么,陶然儿是刑相国的女儿,是相府千金,她怎么可能是末朝的公主?”因为极端的震惊和愤怒,李信志额头的青筋直爆。 遥遥记得当年,他假扮成农夫,去长安城刺杀当今的狗皇帝,结果碰到相府被抄家,陶然儿和着其它相府的女人被拉到街上去卖,他知道她是相府的千金,又看到她姿容清绝,眼看着要到妓院去受苦,抱着功利和同情的复杂心境,他出面买下了陶然儿,这才有了后面的故事。 如果陶然儿是中原的公主,那么末朝的狗皇帝岂不是她的亲生父亲,这太荒唐了! 如果当年,他没有独自去长安城,那么接下来的故事都不会发生了。 当时他知道陶然儿是相府千金,他是江南的帝君,自然知道中原刑相国与王操勾结谋反,虽然刑相国被抄家,倒台了,但是想着刑家与王家有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买下陶然儿,等下买下一枚重要的棋子,一个关键的人质,以后与王家作战的时候,陶然儿是一张重要的底牌。 这是当年他买下她的初心。 只是后来没想到,陶然儿聪明可爱漂亮懂事温柔能干,他控制不住地爱上了她,才有了后面的故事。 当然,李信志从来没有后悔自己爱上陶然儿,娶了陶然儿。 但是陶然儿是相府千金这个事实是铁一样的事实,如同烙印,深深地印在他的脑海里,怎么现在有人造谣说她是末朝的公主,居然有人相信,这真是太可笑了,怎么可能,刑相国与末朝的狗皇帝针锋相对,恨不得掐死对方,怎么可能收养对方的女儿作自己的女儿,陶然儿又怎么会认贼作父,过了那么多年不自知。 他们夫妻在一起那么多年,对于她是相府千金的事,陶然儿都很少提起,如果她是末朝的公主,她早就告诉他了啊,可是她从来不曾提起过。 再说,她会各种农活,什么种灵芝,种杂稻,发明抛秧技术,发明打谷机,大棚种鲜花,大棚搞反季蔬菜水果等等,试问一个娇滴滴的公主怎么可能懂这些。 所以,打死李信志,他也不会相信陶然儿是末朝的公主。 临安城的城主双肩颤抖,但是他想着如果李信志不接受这个现实,也许江南灭了国都不知道。 江南现在已经很危险了! 因此,临安城的城主鼓起勇气继续说道:“圣上,微臣没有骗你,现在江湖上到处都在说江南的皇后不是失踪被人绑架了,而是被中原的手下接走了,现在末朝,因为只有陶然儿一个长主公,其它的太子皇子全部被王思明杀掉了,还有一些公主没什么本事,又嫁作他人妇了,所以末朝的皇帝皇后将振兴中原的希望放到了皇后身上,咱们江南的皇后是名动天下的女军师,有天下第一的谋略,又是他们的亲生女儿,所以他们只能把复国的希望放在女军师身上。” 什么?! 如果一记重拳砸向自己,李信志晕头转向,陶然儿不是被绑架了,而是被中原接走了,她是末朝的公主,她要振兴中原? 不,这不可能! 第33章巨大的阴谋 (33) 对于李信志来说,陶然儿是末朝公主这个信息,如同地震,海啸,他从前的世界全部塌毁,他无比震惊。 李信志瞪着眼睛看着临安城的城主,城主仍然跪在地上,李信志铁青着脸怒道:“这是一个阴谋,一个巨大的阴谋!肯定是有人要谋害本王的皇后,所以散布这样一个可怕的谣言!” 临安城的城主面色苍白,听到李信志这样说,他的脸上浮起苦笑,轻轻地对李信志说道:“圣上,微臣也希望一切都是假的,只是一个巨大的阴谋,但是圣上,这已经是铁一般的事实真相了,你如果要继续装睡,那微臣也毫无办法,因为一个人不管怎么努力,他是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的。” 李信志的面孔涨红起来,因为他突然意识到,临安城的城主是自己的臣子,如果不是掌握了确切的消息,确实的证据,他不可能长时间跪在自己面前,说那么多话的。 因此,李信志控制了自己起伏如潮的情绪,尽量平静地对临安城的城主说道:“你说本王的皇后是末朝的公主,你有什么证据。”因为内心的恐惧,他的声音控制不住地发抖,喉咙也开始沙哑。 临安城的城主看到李信志愿意继续听他说下去,心里略感安慰,觉得江南还有希望,他对李信志说道:“圣上,证据之一就是江南的皇后和末朝的皇后长得一模一样,因为末朝的皇后今年四十多岁,是我们皇后的亲生母亲!” 仿佛头顶又响起一枚炸弹,李信志头晕眼花,他讽刺地笑了起来,对临安城的城主说道:“荒唐,末朝的皇后,本王都没有见过,你们怎么见过。”他的喉咙仿佛瞬间得了严重的喉疾。 临安城的城主语气平静地说道:“有画像为证。”他不急不徐地从自己的袖子里拿出来一张画像,递到李信志面前。 李信志颤抖着手接起来,缓缓地展开那张画像,画像是两个女人,一左一右各一个,下面用小字标注着“末朝的皇后”“江南的皇后”又有细细的黑线连接着画像中的两个人,并有小字注明“母女关系。” 李信志看着那幅画像,他只觉得自己手上拿的是不是纸做的画像,而是铁片,是烧红的铁片,他的双手颤抖起来。 画像中的两个女人,如同一个模子里刻画出来的,一样乌云般的秀发,一样雪一般的肌肤,一样精致的五官,一样紫葡萄一般的大眼,一样风姿绰约的身材,唯一的区别,就是一个年纪大一些,一个年纪轻一些,所以才会有黑色小字注明是“母女关系” 李信志将视线落在那个年轻的画像女人身上,果然,那就是他现在失踪的皇后,他找寻天涯海角要找寻得发疯的陶然儿! 命运,你真爱开玩笑! 李信志内心无比震惊,他呆呆地看着那张画像,视线一会落到陶然儿的画像身上,一会又落到末朝皇后的身上。 几分钟后,他的内心平静了一些,理智回来了,他看了看画像,强装镇定地对临安城的城主说道:“这张画像也说明不了什么,也许,为了谋害朕的皇后,有人刻意捏造出一个女人,说她和陶然儿长得像,说她是末朝的皇后。” 临安城的城主说道:“圣上,如果您没有看到过末朝的皇后,但是总有人看到过,在江湖上,看过末朝皇后的人都说,没错,江南的皇后和末朝的皇后长得一模一样,肯定是母女无疑,因为这个世上,只有这样的母亲才能生出这样如花似玉的女儿出来。” 李信志的一张俊脸板了起来,对临安城的城主冷冷说道:“你说服不了本王,这些都可以凭空捏造,你还有其它证据吗?” “微臣有。”临安城的城主十分坚定,他抬起头来,看了震惊慌乱的李信志一眼,对他轻轻说道:“圣上,在拿出证据之前,微臣有一个请求。” 李信志愣了一愣,一会才说道:“你尽管说来。”他心想临安城的城主为什么说出证据之前要有一个请求,这太古怪了。 临安城的城主鼓起勇气说道:“一会微臣有不敬的地方,请圣上看在微臣一心一意为江南着想的份上,饶恕微臣。” 李信志点了点头,对他急切地说道:“行了,本王答应你,你尽管说来吧。” 临安城的城主看了看四周,李信志会意,打发走所有的属下,房间里只剩下他和临安城的城主两个人。 临安城的城主才定了定神,鼓起勇气说道:“圣上,皇后的后背是不是有一粒指甲大小的红色胎记?” 什么?!如同晴天霹雳,李信志睁大了眼睛,眼珠子因为极度震惊差点从眼眶里掉了下来,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临安城的城主说出第二个证据之前请求他饶恕他的不敬之罪,因为他说皇后的后背有胎记。 这种极端隐私的事情,李信志一直认为这天下只有他和陶然儿知道,因为只有他才可以和她同榻而眠,赤裸相对。 没错,陶然儿的后背的确有一颗指甲盖大小的胎记,他们亲热的时候,他曾经意乱情迷地说她的后背胎记就像雪地里的梅花,分外妖饶艳丽。 只是这么隐密的胎记,临安城的城主怎么知道的?! 李信志怒火冲天,额头青筋爆起,突然大喝了一声:“大胆!” 临安城的城主吓得整个人伏在了地上,大声说道:“圣上,不但微臣知道,天下人都知道啊,现在天下人都知道,江南的皇后和末朝的皇后一样,后背都有一粒指甲盖大小的红色胎记,样子和大小都是相似的。所以咱们的皇后真是末朝的公主啊。” 李信志呆在那里,如同石像一般一动不动,他自然知道,这种隐私的事情,如果不是知情人透露出来,不会有外人知道。 他从来没有说出来过,陶然儿自然也不会见人就说起她的胎记,她平时在外面,穿衣服都十分保守,另说露出后背,就是露出手腕她都不愿意,至于他娘,虽然不喜欢陶然儿,但是他娘从来没有见过陶然儿的裸体,自然不知道她的后背有胎记。 那么,将这个消息流传出来的,只能是知情人,这个知情人会是谁呢,知道一个女人后背有胎记的,恐怕真的只有她的亲生父母了! 李信志想到这里,身体颤抖了一下,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绝望感如同潮水一般,铺天盖地而来,假如陶然儿真的是末朝的公主,未来的路,他真是想都不想想,这这,太可怕了! 临安城城主的第二个证据让李信志十分震憾,他渐渐相信这件事的真实性了,但是—— 他的内心仍旧有泰山一样重的疑云。 李信志黑曜石一般的大眼一瞬不瞬地看着临安城的城主,摇了摇手中的扇子,对他慢腾腾地说道:“陶然儿是刑相国的女儿,从小在刑府长大,她怎么可能是末朝的公主,这个不合逻辑,所以肯定是假的,是有人意谋不轨,胡编乱造,唯恐天下不乱!” 他悲凉地想,现在已经够乱了,乱得像一锅沸腾的粥,他的母亲痛恨陶然儿不能生育,恨不得马上将她撵出宫去,江南的皇宫有五十个新进来的年轻女人,她们如同一群鸭子,成天在后宫嘎嘎叫。 如果陶然儿是末朝公主这个消息是真的,那么,他未来的生活只会比现在更乱,要乱上一千倍,一万倍! 李信志痛苦地闭上眼睛。他只觉得自己站立不稳,双脚站立的仿佛不是路面,而是海面,他觉得身形摇晃,只得伸出手,找到一把椅子,缓缓地坐了下来。 临安城的城主仍旧跪在地上,对李信志恭敬又认真地说道:“圣上,起初,微臣得知这个消息,也表示不相信,所以微臣安排手下去打听,消息很快来了,为什么刑相国的宝贝女儿是当朝的公主——” 临安城的城主细细说来,将末朝的皇后告诉陶然儿的狸猫换太子,臣相儿子换朝廷公主的往事再一次说出来。 李信志看着临安城的城主,竖起两只耳朵仔细地听着,临安城的城主说得很详细,很缓慢,如同打开一包中药的牛皮纸的药包,露出里面的砒霜似的。 李信志越听越透不气来,面色越来越苍白。 可怜的陶然儿,在她出生那一刻,就成了一枚可怜的棋子,被她双亲安排着,陷入一个巨大的阴谋中来。 李信志的内心充满了无限震惊和无限同情。 临安城的城主终于说完了,他在那里喘着气,李信志静静地坐在那里,如同一个木偶一般,仿佛灵魂早就出窍了。 李信志不想面对,然而理智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的,不管他多么想拒绝这个真相,但是铁一般的事实摆在眼前,陶然儿,多半真是中原的公主了! 因为这几十年来,处在倾覆的王朝,在王家和刑家的淫威之下,天天逼迫着,什么可怕的事都会做得出来。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不用临安城的城主告诉他,李信志也能想明白,为什么现在中原会跑到江南来找他们的公主?因为陶然儿不是一个简单的公主,她成长得非常优秀,她是名动天下的女神农,她是极富权谋的女军师,当时她率领江南大军北征,一口气连陷几十个城池,一时风头无俩,一举闻名天下知。 处在倾覆时期的王朝,在自己的皇子全部被奸臣害死,几个剩下来的公主都己嫁作他人妇,是无用的草包之下,突然听说当年自己设计送出去的女儿,居然出落得比皇子还要出色,甚至江湖上年年都在传说“得陶然者得天下!”当其它国家都在千方百计地想将陶然儿抢到手中的时候,那么作为中原,陶然儿的亲生父母,怎么可能不将陶然儿找回去振兴中原? 李信志终于想明白过来,临安城的城主看到李信志长时间不说话,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对李信志急切说道:“圣上,微臣还听说,末朝丢失的传国玉玺其实并没有丢失,是末朝的皇上和皇后偷偷送给了咱们的娘娘,王思明现在发了疯的在找寻的传国玉玺现在就在娘娘的手上,他们不想把自己的江山拱手让给王思明,他们将复国的希望寄托在娘娘的身上,所以将玉玺送给了她,这一次,娘娘失踪,正是中原来人,要请她回去,所以,圣上,娘娘不是失踪被绑架,而是回了中原作她的长公主去了!” 李信志仍旧不说话,他如同雕像一般,呆呆地看着窗外,许多尘封的往事,现在终于全部想了起来,也想明白了。 那就是当年,王思明为什么抓到陶然儿之后,不但没有杀死她,反倒对她一往情深,要娶她为妻,甚至不在乎她是他江南李信志的皇后,也不在乎她生过孩子,更不在乎她非处子之身,哪怕陶然儿攻陷了中原无数城池,杀了他无数将士,他仍旧对她一往情深,大婚之前,王思明召告天下,让天下人都知道王思明要娶女军师陶然儿。 现在李信志想明白了,因为他的女人是末朝的长公主,谁娶了她,等于是得了整个中原,统一天下简直是最合理的事情。 他的脸上浮起苦笑,想起他的母亲,一直嫌弃陶然儿的出身低微,说她是女奴,后来得知她是相府千金之后,又因为刑相府的人都死了,对于江南没有任何助力,所以他的母亲,甚至他的家臣队伍,还有那些家臣的女儿们,一有机会就想欺负陶然儿。 现在看来,如果他们知道陶然儿是中原的长公主,他们会怎么想? 哈哈哈,人生真是可笑,真是人生如戏,戏如人生。 百年浑是戏文场,倾刻一声锣鼓歇,不知何处是家乡。 李信志思绪纷呈,感慨良多。 看到李信志仍旧哑巴似的不吭声,临安城的城主更加焦急了,一颗心仿佛在油煎火烧,他对李信志说道:“圣上,微臣刚才说,娘娘不是失踪,她是回去当她中原的公主,振兴中原去了,所以我们还要去找她吗,当务之急,我们应该回去,准备作战了!” 什么?如同一个焦雷响起,李信志猛地从窗外收回视线,震惊地看着临安城的城主,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第34章继续寻找 (34) 看到李信志凌厉如同刀子的视线,临安城的城主内心有几分慌乱,但是想着自己是一心一意为了江南,对江南忠心耿耿,因此临安城的城主鼓起勇气再一次说道:“圣上,微臣的意思是,当务之急,我们应该放弃寻找娘娘,而是应该回到皇宫,厉兵秣马,准备作战了!” 这一次,李信志终于听得清楚了,这个临安城的城主要他放弃寻找陶然儿,劝他回到皇宫,开始准备作战了。 李信志对临安城的城主慢吞吞地说道:“你的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这样做?” 临安城的城主对李信志看了一眼,一双眼睛内写满同情,他对李信志说道:“圣上,您忘了您父亲当年是怎么死的吗?” 父亲?想到这个称呼,李信志呆了一呆,久远的往事如同潮水一般向他涌来。 不,不,陶然儿不一定是末朝的公主,这期间一定有什么误会,他只要找到她,那么这一切,一定会水落石出的! 临安城的城主对李信志说道:“如果圣上没有忘记你父亲当年怎么死的,那么,圣上肯定知道微臣话语里的意思了!” 李信志的面色苍白如雪,他身形摇晃,整个人如同喝醉了酒一般站立不稳,他缓缓地摇着头。 外面好像要下雨了,整个天空像一张大青纸上面泼满了墨汁,狂烈的风从窗口灌进来,吹得他们的衣袂直飞。 临安城的城主对李信志说道:“圣上,所以我们没有必要再找寻娘娘了,哦不,因为她的新的真份,她也不可能再做我们江南的皇后了,所以我们没必要再浪费时间和精力去寻找她,反倒是因为女军师回了中原,接掌王朝,我们江南,以及江西,江东,对于中原来说,都是乱臣贼子,全部都要被诛杀,以前中原没有人,不可畏,现在陶然儿这个女军师是中原的公主,她回到中原,要振兴中原,势必会率军攻打我们,所以与其再去寻找一个绝对不会回到江南的人,不如回到皇宫,开始整束军马,准备迎战了!” 临安城的城主非常有远方,考虑事情十分周详。 然而,李信志仍然接受不了这个残酷的真相,陶然儿会代表中原攻打江南,他与她会在战场相见,然后在一起相爱相杀? 想到这里,李信志痛苦地闭上眼睛,他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在流血,如果陶然儿真的是末朝的长公主,想起自己父亲的死因,他与陶然儿真的没有在一起的任何可能了! 李信志想到这里,一颗心痛到无法呼吸,人生真是充满讽刺,命运这只大手随意玩弄着他们的生命,他们如同两枚不能控制自己人生的棋子,任人摆布着。 李信志的脸上浮起苦笑。 看到李信志仍然不表态,临安城的城主再一次在地上砰砰响的磕头,他大声地说道:“请圣上早做决定!” 李信志清醒过来,他抬起头来,缓缓地看着远方,暴雨已经开始下起来了,屋顶响起了爆豆子般的声音,他的人生,也开始迎接新的一轮狂风暴雨了,李信志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临安城不管是水路还是陆路,所有的关卡都没有看到一个长得像陶然儿的人出去,所以,陶然儿肯定还在临安城的某个角落。” 临安城的城主愣了愣,抬起头来,圣上的话是什么意思?他刚才劝说他的话全部白说了吗?亦或是外面的风雨声太大,他没有听清他的话? 李信志蹲下身,重新拾起刚才掉落在地上的画像,看了几眼,又轻轻说道:“这些消息,不一定是真的,本王只有找到陶然儿,亲自问她,才知道事实真相,所以本王——” 李信志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看着临安城的城主,对他坚定地说道:“本王一定要找到陶然儿,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什么?临安城的城主震惊得抬起头来,李信志居然还要找到他的皇后,刚才他说那么一大堆的话,全部白说了,唉—— 临安城的城主心焦得面孔都起了一层浮油,他着急地说道:“圣上,微臣说的句句属实,现在也只有你不肯接受真相,天下人都相信这个真相了!很多人说,中原找回了陶然儿这个长公主,估计距离平定天下统一乱世不远了,所以——” 李信志挥了挥手,对临安城的城主继续说道:“你不必多说,本王心意己决,将那些部下叫进来,继续跟随本王寻找皇后吧。” 临安城知道李信志心如铁石般十分坚定,只能作罢,在内心摇头叹气,跟着李信志迎接着狂风暴雨继续在临安城到处搜罗寻找陶然儿。 对于陶然儿来说,李信志知道她是末朝的公主,并且在临安城四处寻找她的事情,她并不知道。 她仍旧关押在黑漆漆的屋子里,消化着这些天发生的所有事情。 外面雨声滂沦,既使窗帘一直垂着,她也知道下暴雨了,她的人生也在开始下暴风骤雨。 她是末朝的公主,现在天下人都知道这个真相了!末朝希望她回归中原,振作王朝,因为末朝只有她一个像样的小孩了。 哈哈哈,哈哈哈。 陶然儿想哭又想笑,这些年来,活在这个乱世,她一直因为自己没有背景雄厚的娘家被人欺负着,现在却发现自己是中原的公主,这个天下,没有哪个国家的公主有她尊宠,有她荣耀,有她名正言顺。 在这个乱世呆久了,她自然知道只有中原是真正的王朝,其它的江东江南江西江北,都是下面的诸候作乱。 所以他们不能和中原相提并论。 哈哈哈,哈哈哈,李信志,你当年真是好眼光,我一个堂堂公主,居然陪着你在虎村种了那么多年的地,现在想来,真是十分有意思。 可是回忆起来,为什么觉得荒唐和不可思议的事情,现在想来都是甜蜜呢。 陶然儿摇了摇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这个时候,门“吱呀”一声开了,刑宝绫和末朝的皇后端着饭菜走了进来。 外面冰冷的雨,也随着打开的门,扑到房间里来,陶然儿冷得打了一个激灵。 刑宝绫走到陶然儿的面前,对她慢吞吞地说道:“又过了一天,你现在想好了吗,要不要跟我们回中原?” 陶然儿冷冷地看着刑宝绫,对她如同吐钉子似的一字一句地说道:“放我出去!” 仍旧是那四个字,冷冷的,硬硬的。 刑宝绫的脸上写满了失望,几分钟后,她叹惜一声,对陶然儿十分有把握地说道:“唉呀,你真像厕所里的石头,性格又臭又硬,不过我还有一个消息,等你听完后,你就肯定会与我们回中原了。” 第35章杀父之仇 (35) 陶然儿冷笑起来,心想,不管你说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我绝对不会与你们回中原! 心如磐石,不可转移。 刑宝绫看着陶然儿脸上的冷笑,一点也不担心,她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对陶然儿说道:“我知道你为什么不肯接受新的真实的身份,不肯与我们回中原,因为你放不下李信志,你的心里还爱着李信志对不对?” 被刑宝绫说中心事,陶然儿心里一揪,一种剧烈的疼痛如同烈火一般袭遍全身。 她默不作声,是的,她还爱着李信志,她想与他长相厮守,不想与他为敌,她不想与自己的相公,与自己的孩子,在未来的某一天,战场上相见! 她的人生已经很悲催了,她不想它更加悲剧化,她是普通的女人,只想有一个爱她的男人,有一个温暖甜蜜幸福的家,她不希罕做什么中原的公主,她也不在乎青史留名,那些对于男人来说至关重要的名和利,在她的眼里都是浮云。 所以关于新身份,虽然给了她山洪一般的冲击,但是她拒绝接受。 闭上眼睛就是天黑,她心想,只要她不相信不接受,没有人能拿她怎么办?末朝自己腐败无能,导致政权分崩离析,是他绺由自取,她一个现代女人,如何能够力挽狂澜?再说了,要说她是这个末朝皇后的女儿,也是已经死去的刑紫烟,不是她陶然儿,她陶然儿是一个现代的小白领,穿越到这个乱世时空来的,所以中原王朝如同推倒的骨牌不可控制的倾覆,与她半毛钱关系也没有,所以她不可能因为亲情,因为感动,就与她们回中原去。 因此,不管刑宝绫说出什么可怕的消息,她都不会跟她们回去,她是白费唇舌了。 被幽禁了五六天,陶然儿仍然清晰地记得,那一天,阳光灿烂,在江南的后宫,她突然想通了,穿着皇后的朝服,去前朝见李信志,李信志看到她来了,十分的激动欢喜,夫妻俩重修旧好,李信志偷偷地告诉她,他没有碰那些新进来的五十个女人,他在四处寻找名医,希望帮陶然儿治愈不能生育的疾病,他甚至对她说,现在娶进来五十个妃子,只是因为可怜他母亲年纪老大,活不了几年,等到他娘百年之后,他会再次撵走那些妃子,他已经为了她撵走过一次妃子了,所以他肯定会再次为她撵走所有妃子的—— 陶然儿现在清楚地记得那一刻的感觉,她觉得很幸福,很踏实,她仍然发现,自己深深爱着李信志,李信志也深深爱着她,对于未来的生活,她充满了期待。 她清清楚楚地记得,李信志阳光下高大轩昂的身影,以及俊逸无比的脸,就像一幅逆光的画,深深地刻在她的心里,如同烙印。 所以,她怎么可能因为刑宝绫跑到江南来,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给了她一个中原公主的身份,她就跟他们回去,呵呵,对于现在的中原来说,只要有一个人跳出来,为他们倾覆的王朝出力,力挽狂澜,别说给你一个公主的身份,就是将整个王朝给你,他们多半也是心甘情愿的。 陶然儿想通了这一点,内心不再纠结痛苦,反倒身心舒畅起来。 听到刑宝绫如此说,陶然儿微微一笑,仍旧一声不吭。 刑宝绫却无比悲凉地看了陶然儿一眼,对她轻轻地说道:“你现在还能笑出来,等你听完这个消息,你就只会哭了。” 陶然儿瞪她一眼,对刑宝绫冷冷地说道:“不管你说得如何天花乱坠,舌灿莲花,我一样会想办法回江南的。”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石头般坚定。 刑宝绫转过身,走到一边,看着陶然儿,对她说道“你应该知道,只有中原是正统的王朝,那些江南江东江北都是诸侯作乱,自立为王的。” 陶然儿不知道刑宝绫葫芦里买的什么药,她仍旧不说话。 刑宝绫继续缓缓地说道:“当年,末朝有三大将军,分别是王操,刑相国,还有李文虎。” 陶然儿呆了一呆,李文虎是谁?! 刑宝绫看她一眼,慢吞吞地说道:“李文虎是李信志的亲爹。” 陶然儿愣了一愣,以前在虎村的时候,只依稀听说李信志他们家是因为他爹被朝廷冤枉杀死,他们被逼无奈,只好带着家臣躲入到虎村这个世外桃源,经过了将近二十年的潜伏,在李信志成年后,才在临安宣布叛乱,建立江南国的,难道? 想到这里,陶然儿的一颗心怦怦狂跳起来,她的血液开始停止流动,手脚变得冰凉。 有一个可怕的想法如同毒蛇一般钻进她的心房,让她害怕,让她颤抖,让她想失声尖叫。 她对刑宝绫说道:“你不要说了,我不想听。” 刑宝绫微微一笑,对她轻轻地说道:“为了振兴中原,我必须要说,否则的话,你还痴心妄想着以为还能和李信志在一起。” 陶然儿呆了一呆,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她自然明白,铁一般的事实不是你捂着耳朵就可以一辈子不接受的,因为这个世上,不只她一个人,她可以闭上眼睛就是天黑,拒不接受真相,那么李信志呢,还要那恨她入骨的李大娘呢,以及那些视她如肉中刺眼中钉的江南家臣呢? 刑宝绫看到陶然儿安静下来,微微一笑,对她轻轻说道:“当年,王操与李文虎一起在边疆平定叛乱,其实王操是降了女真部落,李文虎誓死不降,但是事情传到中原朝廷,却黑白颠倒,也许是因为刑相国与王操感情好一点,总之,他们两个人密谋杀害李文虎,因为李大将军对于国家忠心耿耿,绝无二心,王操和刑相国视他为刺头,要除之而后快,所以消息传到朝廷,刑相国指鹿为马,把黑的说成白的,就成了李文虎降了女真,王操立下赫赫战功,你父皇年轻时昏庸无能,朝中之事全权交给刑相国,所以就信以为真,而这些,李文虎一点也不知道,平定边疆之后,他兴高采烈地回朝,却落入了一早设好的陷阱,结果可想而知,他突然被朝廷的人抓走,拉到东门以叛国之名斩首示众,李家被抄家,所有的女人奴仆都拉到街上去卖,李文虎的夫人得到友人帮助,获得了自由,她担心朝廷要斩草除根,李文虎的七个儿子不保,所以连夜带着家臣和孩子逃出长安城,跑到了江南,隐居了二十多年。” 原来如此! 陶然儿听到这里,全身如同冰箱,整个人都不会动了。 刑宝绫冷冷地说道:“现在你知道了吧,你的父皇是李信志的杀父仇人,所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你们还有什么未来可言?!” 听到刑宝绫如此说,陶然儿只觉得寒天饮冻水,滴滴在心头。 她的父亲居然是李信志的杀父仇人!所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她与李信志是没有任何在一起的可能了! 古来今来,有多少有情人因为上一代的恩怨劳燕分飞的! 陶然儿呆呆地坐在那里,如同石像一般一动不动。她现在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对于新的身份,一直处于一种排斥的心态,那是出于一种女人的直觉,她知道她如果是中原的公主,肯定会和李信志在战场上相见。没想到,他们以后不但会在战场上相见,而且,她的父亲是他的杀父仇人,她现在,连回去的机会也没有了。 看到陶然儿痴痴呆呆,如同木头人一般,刑宝绫知道时机成熟,她微微一笑,温柔且自信地说道:“公主,所以刚才我说,你是肯定会和我们回中原的,对不对?” 她的父皇是李信志的杀父仇人,不管他们夫妻俩的感情有多么深,哪怕比山高,比海深,也再也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刑宝绫从小在大家族中长大,刑相府的宅斗,再加上她是侧室所生,因此,从小耳濡目染,早就练得深藏不露,心机深沉,如果不是她后来爱上太子,王思明又杀了她的夫君,她怀着一颗仇恨之心,誓与王思明作对,不然,一旦成为王思明的手下,就是他的有力臂膀。 陶然儿看着刑宝绫,刑宝绫幸灾乐祸的笑容真是让她痛苦,她的悲剧,却成为了刑宝绫的幸福来源,她咬着牙对刑宝绫轻轻说道:“你毁了我的生活,你知道吗?” 因为这一件山洪般的真相,她的生活开始天崩地裂,从前的美好,毁成一地残渣,如同满地的碎玻璃片,她想拾都拾不起来。 此时此刻的她,如同白垩纪的恐龙,正在面临着可怕的灭绝之路。 别说回头与李信志重修旧好,期待以后的幸福生活,现在,就算让她回去面对李信志,和小米粒,她都没有勇气。 一旦想到自己的亲生父亲是末朝的皇帝,他曾经因为自己年轻时的昏庸无能错杀了忠良,就个忠良就是她心爱男人的父亲,陶然儿就感觉一阵铺天盖地的绝望!她想放声大哭,她想拼命呐喊,可是到了最后,她却像一个哑巴似的失语了。 她没有眼泪,她觉得她的眼泪流干了,原以为李信志纳妃,是她人生最黑暗的生活,原以为北征失败,是她人生最惨烈的时候,原以为自己失去生育能力,是她人生最倒霉的时刻,可是现在她明白过来,原来黑暗之后不是光明,而是更加的黑暗! 陶然儿呆呆的,恍惚若狂。 一直安静地坐在一旁的末朝皇后,这时候也走到陶然儿身边,她想伸出手,将瘦弱苍白的陶然儿搂进自己的怀里,可是刚刚伸出手,看到陶然儿冰冷的眼泪,以及像受伤小动物一般,缩着身体,她又缩回了手,她没有勇气。 她凝视着陶然儿,轻轻地慈爱地说道:“皇儿,额娘以前对你不起,你回到额娘身边,额娘一定会千方百计地好好补偿你,好不好,和额娘回去吧。” 末朝的皇后大眼内涌出眼泪。她温软如同春风的话语,充满着致命的诱惑。 陶然儿呆呆的,仍旧仿佛雕像一般没有听见,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只是几分钟,也许是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一个念头突然如同夏日闪电一般在陶然儿的心头出现,她猛地抬起头来,大眼内射出希望之光,她声音颤抖着说道:“不,你们搞错了,我们不是杀父之仇!” 陶然儿脸上带着欣喜,着急地看看刑宝绫,又看看末朝皇后。 她语无伦次地说道:“就算你们说的都是真的,但是事实是这样的,真正害死信志父亲的是刑相国,我虽然是刑相国养大的,但我并不是他的亲生女儿,所以,我不是信志杀父仇人的女儿,你家那个皇帝昏庸无能,没有自己的判断力,残害忠良,但也只是从犯,他只是听了刑相国的花言巧语,才误杀忠良。” 听着陶然儿突然狂风暴雨似的说了那么多,刑宝绫和末朝的皇后都呆了。 末朝的皇后眼里的眼泪流得更多了,她用手绢擦拭着,对陶然儿激动地说道:“孩子,你终于肯承认是我和你父皇的女儿了。” 陶然儿没有吭声,因为刚才,她的确是相信了他们的说法,她多半真是中原的公主。 刑宝绫却仍然面无表情,她冷冷地说道:“你说得也有几分在理。” 陶然儿大眼内有了一丝欢喜,仿佛绝处逢生的人,她急切地说道:“再说了,信志一开始就知道我是刑相国的女儿,但是他并没有讨厌我,相反,他爱上了我,并且娶了我。” 刑宝绫冷冷地说道:“那是因为李家一直以为是你父皇杀了李文虎,并不知道是刑相国从中作梗!” 什么?!如同晴天霹雳,让陶然儿呆呆不语。 她原以为看到一丝希望,可是刑宝绫残酷的话语瞬间让她的希望变成了失望,她的心再次跌落到冰冷的谷底。 是了,李家肯定一直认为是末朝的皇帝残杀忠良,害死了信志的父亲,他们并不知道真正的幕后主使是王操和刑相国。 刑宝绫继续冷冷地说道:“这个世上,知道这件事真相的只有你父皇和你母后,我,还有死去的王操以及死去的刑相国。我也是听你母后说的,你父皇生命垂危,也活不长了,至于你母后的话,我估计李信志和他娘不会相信。” 陶然儿像傻了一般,灵魂早已出窍。 刑宝绫继续落井下石,她淡淡地说道:“纵使你说得是对的,但是主犯已经死了,那么,是不是该找从犯报仇血恨,所以,李家就算知道了真相,他们仍然不会放过你,他们不杀你已经不错了,因为父债要子还,你就不要想着与李信志可以重新在一起了!” 刑宝绫的话一字一句如同冰雹一般狠狠地砸了下来。 陶然儿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眼泪如同两条小河一般,缓缓地在她的脸上流淌。 在那一个瞬间,她仿佛得了绝症,她觉得没有任何勇气活下去了,可是想着小米粒—— 这样的身世,却选择了这样的爱情,就是注定的无法变更的悲剧啊。 天啊,她要怎么办? 末朝的皇后看到陶然儿气息奄奄面色苍白如死人的样子,十分心疼紧张,她埋怨刑宝绫,对她说道:“宝绫,你太过份了。” 刑宝绫看了陶然儿一眼,对末朝的皇后说道:“放心吧,只有当头棒喝,让她彻底绝望,堵死所有回头路,她才会跟我们回中原。” 第36章终于找到 (36) 时间又过去了几天。这一天,李信志几乎找遍了临安城所有的客店,开始向偏远的郊区扫地毯似的寻找。他带着属下来到了一家极其简陋的客店。 他的属下在问店家的话:“掌柜的,有没有看到一个长得很美的年轻女人。” 李信志站在一旁,穿着平常商贾穿的衣裳,手上摇着一把扇子,他原本没有抱希望的,一天又一天,如同大海捞针一般的搜寻,转眼半个月过去了,可是陶然儿仿佛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她如同一粒沙子,消失在沙漠中,如同一滴水,消失在大海里,如同一粒尘埃,消失在空气中,他的内心被绝望充塞着,此时此刻,他之所以没有放弃,仍然在寻找,完全是因为心灵的惯性使然。 然而,那个店家却回答道:“有。” 李信志呆了一呆,猛地抬起头来,大眼内也射出亮光。 他的属下也来了精神,为首的那一个立马问道:“在哪?” 其它的手下已经全部将手放在了腰间的大刀上。 李信志仍然装作风平浪静的样子,一颗心却紧张得怦怦直跳,如同擂鼓,他的手心开始出汗,手中的扇子控制不住地扇动快了起来。 他有些呼吸不畅。 但愿是真的,这些天的努力没有白费。 那店家不慌不忙地说道:“不过她不是一个人来住的,是跟着一群人。” 李信志听到这句话,一颗心跳得更加急切,那店家慢腾腾地说道:“那年轻的女人长得极美,我活了这么大把年纪,生平见识过不少漂亮的女人,可是像她这么美的,极少。” 肯定是陶然儿了。 李信志激动不己,立马朝属下使了一个眼色,属下会意,拿出一大锭金子递到店家的手里,对他问道:“人在哪里?” 店家见钱眼花,一张脸笑眯眯起来,他咬了咬金子,确定了金子的真实性,立马说道:“在东厢最边的那个小房间里,我见到那姑娘一次,后来她就再也没有出过店,跟着她来的人说,她生病了,需要静养,怎么,你们也是找她的人吗?” 李信志得知了陶然儿的下落,哪还有心情听店家的废话,立马挥了一下扇子,带着属下,往东厢房急匆匆地一阵风地走去。 担心中原来了不少人,他害怕自己的人会中埋伏,因此,朝着手下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们要加强防备,属下们个个会意,点点头,尾随在他身后,抢入东厢房。 李信志第一个看到的不是陶然儿,而是末朝的皇后。 此时此刻,因为陶然儿被绑架半个月,仍旧拒不接受她的真实身份,一心一意只想回江南与李信志会合,对于末朝皇后来说,她十分难过,刚刚与陶然儿重逢,母子相认的欢喜,已经被时光冲淡,紧接着,是无限的烦恼和担心,她烦恼陶然儿如同一块石头,顽固不化,她担心远在中原的圣上,他生命垂危,留着一口气等着她带陶然儿回去见一面,现在也不知是生是死。 所以末朝皇后的心情很不好。 陶然儿虽然被绑了手脚,幽禁在房间中,但是末朝房后却是自由的,此时此刻,她正在东厢的庭院里散着步,她的附近有一株花草,她正看着那开得红艳艳的山茶花发呆。 李信志却认错了人,眼前的这个女人,她的背影看着怎么那么像陶然儿,只是穿着华丽的黑色织锦袍,然儿年纪轻轻,他极少看到她穿黑色,她向来喜欢素净的衣服,不是白色,就是深蓝色,这是李信志第一次看到她穿黑色。 李信志心中迷惑不解,将扇子轻轻合在手心,鼓起勇气试探地叫了一声:“然儿——” 他心中有着如同泰山般的疑云,难道临安城的城主所说的是真的,陶然儿不是被绑架,而是被中原人士接回中原当公主去了?不然,她此时此刻,怎么自由自在衣着华丽的在这庭院里欣赏山茶花? 听到一个陌生的男子声音叫自己女儿的小名,末朝的皇后身子一震,知道东窗事发,大事不好了,她双肩颤抖,抬起头来,与李信志四目相接。 李信志呆了一呆,手中的扇子落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眼前的女人,有着一张和陶然儿一模一样的脸,一样乌云般的秀发,一样雪白的肌肤,一样精致的五官,一样紫葡萄一般的大眼,一样的苍白憔悴,楚楚动人,但是他可以确定肯定,她不是陶然儿,因为女人的年纪,一眼就看得出来的,尽管面前尊贵高雅的女人保养得宜,但是眼角的细纹,还有那眼中过尽千帆无限疲倦的眼神,让他一眼就区分出来。 陶然儿的眼睛是水灵灵的,她冲他笑着的时候,大眼清澈如同湖水。 李信志呆呆地看着面前的女人,那个末朝皇后看到眼前的男子十分年轻俊逸,想起他又叫陶然儿作“然儿”此时此刻,他们在江南的临安,便立马意识到他是谁,她十分慌乱,立马转身,脚步踉跄地跑进屋中,去寻找刑宝绫商量去了。 李信志呆了一呆,知道那个女人是请帮手去了,立马清醒,示意手下,看到最偏的那个房间,大白天,紧紧地关着门窗,拉着窗帘,他怀疑陶然儿就在那里面,因此,三步并作两步地抢身向前,一脚踢开木门,守着陶然儿的中原护卫如同几条黑影攻了上来,李信志挥打着手中的折扇,使出自己的点穴功夫,几个中原手下立马倒地上,动弹不得。 房门大打,李信志抢了进去,灿烂的光线从门口如同河水一般倾泻入房间,陶然儿睁了睁眼睛,就看到李信志如同天神下凡一般,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的大眼内涌出泪水,激动地呼喊了一声:“相公——” 李信志也认出了陶然儿,立马闪电般的向前,拿出小刀,将捆绑住她手脚的麻绳全部割断,将她抱了起来。 陶然儿已经气息奄奄,多日的囚禁让她如同生了一场大病,她对李信志气若游丝地说道:“我想回家,你带我回家,我想小米粒。” 李信志声音哽咽,点点头,对她沙声说道:“好,我带你回家。” 他抱着陶然儿走出房间,此时此刻,庭院内,中原的黑衣人,与李信志带来的江南精士兵已经形成两军对垒的形势。 黑衣人的前面,站着刑宝绫和末朝的皇后,看到李信志救出了陶然儿,末朝的皇后神色更加慌乱。 也不知怎么的,看着末朝皇后,再看看怀中的陶然儿,知道她们两个,相似的如同同一棵树上的两片相同的树叶,李信志想到什么,突然悲从中来。 一切都已经成了定局,改变不了什么,他现在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重死挣扎,一切都是徒劳的,就仿佛螃蟹在被蒸之前,在蒸笼的挣扎,你再怎么挣扎,最后也是死路一条。 可是他不甘心,总想着有什么化解的法子。 末朝皇后颤声说道:“孩子,你真的要和他走?” 陶然儿听到了末朝皇后的问话,但是她当作没听见,如同一只猫一样,将头往李信志怀里钻了钻,然后沉沉睡去。 闭上眼睛就是天黑,她不想面对。 李信志冷声说道:“识想的让开,否则的话,杀无赦!” 他本来是打算救出陶然儿之后,将绑架她的人全部杀死,才能挽回江南安保力量的面子,毕竟他们有错在先,混入江南皇宫绑走皇后,就是罪大恶极,因为不但绑走了他心爱的女人,而且狠狠羞辱了他江南。 但是看到末朝皇后与陶然儿有一张一模一样的脸,他猛然间明白过来,那些江湖上的传说全部都是真的,所以为了避免仇恨更加深化下去,他只能网开一面。 刑宝绫是一个识时务的俊杰,她朝着手下吩咐两声,中原的黑衣人让开一条路来,李信志抱着陶然儿带着手下离去。 看到空空的院落,以及空荡荡的房间,想着一切的努力付诸流水,末朝皇后想着中原那个等着见女儿最后一面的皇上,不由急切地对刑宝绫说道:“你就这样让她走了?” 刑宝绫信心十足地说道:“额娘,你放心吧,她肯定会回来的。”因为江南绝对容不下陶然儿了! 第37章不会改变什么 (37) 陶然儿在李信志的怀里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立春宫的寝宫的床上,李信志守在她的床头。 她睁了睁眼睛,四处看看,确定这不是一个梦,而是真实发生的一切,她的一颗心才安定下来。 可是之前经历的种种,却如同一场恶梦。 李信志握紧她的手,微微一笑,对她温柔地说道:“你醒了,想吃什么,你跟我说,我叫御膳房做来。” 陶然儿静静地凝视着李信志,对他摇了摇头,轻轻地说道:“我什么也不想吃,我想和你说说话。”她悲伤的眼神温柔地看着李信志,如同连绵的阴雨,嘴唇动了动,仿佛千言万语无法说出一般。 李信志心里咯噔一声,知道陶然儿想说什么。 他慢慢点了点头,心情渐渐沉重起来,脑子里仿佛灌满了铅。 陶然儿对他轻轻问道:“你的父亲是怎么死的?” 如同头顶一声焦雷,李信志震了一震,一会才努力笑着说道:“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不想再提了。” 陶然儿又对他问道:“你父亲是不是叫李文虎?” 李信志呆了一呆,过了许久,才沉重地点了点头。 陶然儿心里哆嗦一下,内心开始在下雪,她轻轻地继续问道:“当年,你爹精忠报国,却被奸人所害,是不是?”她的声音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如同狂风中的树影。 李信志咬牙切齿地说道:“是,这个奸人就是末朝的当权者,那个狗皇帝,听我娘说,当年父亲平定边疆有功,家里人都以为父亲回来会论功行赏,加官进爵,没想到回来,却是狗皇帝的大刀在等着他,父亲在东门被斩首示众,临死都不知自己为什么会被斩首。” 陶然儿听到这里眼圈开始犯红,她知道一切都是真实的,刑宝绫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没有一句假话。 绝望感如同潮水一般,铺天盖地而来。 李家一直对末朝的当权者恨之入骨,不然的话,忠心耿耿的一家,怎么会谋反,自建江南帝国。 他们一直不知道刑相国才是幕后的最大主谋! 李信志看到陶然儿突然沉默下来,可是一双大眼越来越红,如同兔子的眼睛一般,他呆了一呆,意识到什么,立马也沉默了。 空气仿佛凝固点了,两个人都觉得自己呼吸无比困难。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信志站起来,看着窗外,对陶然儿说道:“你受了这么大惊吓,好好休息吧,等明天,我再来看你。”他转身想出去,他需要到书房一个人好好静一静。 “相公——” 在李信志准备出门的时候,陶然儿叫住了他。 李信志双肩一震,只得停下脚步。 陶然儿沉默了几分钟,轻轻地问道:“相公,不管我是谁,不管什么事情发生,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对不对,永不分开,对不对?” 她的语气充满了央求,仿佛不是对李信志说的,而是在向上天祷告。 李信志的内心哆嗦了一下,然后转过身来,微笑着对陶然儿肯定地说道:“对!” 陶然儿听到李信志的肯定回复,心中温暖,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李信志才转过身,脚步匆匆地离去。回到书房,他想起什么,召来皇宫守宫门的大将,对他命令道:“记住了,接下来的每一天,把守宫门,别说外面的人,就是外面的任何消息,都不许带进宫来。” 大将领命而去。 李信志心想,假如他母亲不知道外面传说得沸沸扬扬的消息,那么,也许这平静快乐的时光可以继续过下去。 时间在看似风平浪静的状态下过去了几天。 李信志仍然忙着在前朝处理政事,陶然儿在后宫过着她自己的生活,两个人变得空前的团结,那五十个如花似玉的妃子,在这一个瞬间,在两个人面前,成了空气,变得透明,不存在似的。 李信志和陶然儿,他们仍旧一起吃饭,一起喝茶,一起看书,一起写字,一起在大棚种蔬菜,只是两个人的脸上都没有了笑容,心头也仿佛灌满了铅,沉甸甸的。 两个人都有一种强烈的感觉,那就是很快的,会有很大的事情要发生,但是两个人都不去说,这个异常悲痛的话题,他们不敢再去触碰。 狂风卷集着乌云,很快,狂风暴雨马上就要来了。 然而,事情还是来了。 这一天,李大娘在自己的宫中无所事事,看到新进宫的五十个妃子进宫也快半年了,可是她们个个仍旧肚子平坦,并没有一个怀上龙胎,李大娘便知道因为陶然儿在这个宫中,儿子就不会碰这些妃子,那么怀上龙胎,就更是没影的事情,想到这里,李大娘更加憎恶陶然儿,只觉得她是眼中钉,肉中刺。 一个要让家族绝后的女人是会被诛杀的! 李大娘心想着她要怎么对付陶然儿,前阵子陶然儿在皇宫被绑架的事情她知道,她曾经劝说李信志不要去寻找陶然儿,但是这儿子不听自己的话,扮作平民百姓,带着手下在临安城疯狂地寻找,花费了半个月的时间,终于让他找了回来。 陶然儿回宫之后,两个人简直就像久别胜新婚,感情更好,成天粘在一块,如胶似漆,如影随形,太后天天听着妃子们的抱怨,更加怒火中烧,对于陶然儿的憎恶又多了一层。 她心想着陶然儿为什么好端端的会突然被绑架,为什么小两口回宫后,脸上经常没有笑容,话语也不多,她总感觉怪怪的,好像有什么不对。 这一天,当妃子们来给太后请安的时候,李大娘想到这一点,便对她们问道:“你们有没有听说关于皇后的什么消息?” 妃子们摇了摇头,其中一个妃子轻轻地说道:“臣妾听父亲说,皇后娘娘她,她——” 妃子不敢说下去了。 李大娘愣了一愣,看向那个妃子,对她说道:“有什么话你尽管说出来。” 那个妃子吓得“卟通”一声跪在地上,对李大娘磕头不止,轻声说道:“太后娘娘,臣妾听父亲说,皇后娘娘是中原的长公主。” 什么?如同晴天霹雳,瞬间地动山摇。 李大娘身形摇晃,大脑一片空白,耳朵边一片嗡嗡之声,几分钟后,她才平静下来,思绪也重新回到自己身上,血液也开始重新流动。 她看着那个跪在地上的妃子,对她威严地说道:“这种话可不许胡说。” 妃子小声地说道:“太后有所不知,关于这件事,外面早就传得沸沸扬扬。” 李大娘狐疑问道:“那本宫怎么不知道这件事情?” 妃子说道:“那是因为圣上他,他叫守宫门的大将不许放进任何外面的消息来。” 原来如此,发现了这个真相,李大娘不由面色铁青。 这个志儿,居然在欺瞒她,这样重要的事居然不告诉她! 李大娘对那个妃子问道:“你还知道什么?” 妃子因为胆小,不敢多说了。 李大娘鼻子里冷哼一声,环视了四周一下,她故意说道:“陶然儿在后宫为非作歹多日,目无尊长,不配当江南的皇后,本宫早就想废掉她,重新立后了,你们如果谁表现好,本宫自然立她为后。” 这一席话,无疑在众妃子之间打了一剂强心针,立马有胆大且有雄心的妃子站了出来,跪在太后面前,兴奋地向她打小报告了。 有一个妃子甚至早有准备,瞅准时机,从袖子里拿出了陶然儿与末朝皇后的画像,呈给了太后,她对太后说道:“皇后娘娘和中原的皇后长得一模一样,现在大家都在说皇后娘娘是中原的公主,这次绑架就是中原带走她的,他们不是绑架她,是想带她回中原,只是咱们皇上,深爱娘娘,所以又把她带回宫里来了。” 李大娘对于陶然儿是中原公主这件事,本来是将信将疑的,尽管妃子们如同麻雀似的七嘴八舌说了许多话,她仍然不太相信,笑话,中原的公主怎么可能沦落到街上成为女奴,又怎么会被自己的儿子买回来? 但是当她接过妃子呈上来的画像,看到画像中的末朝皇后时,如同头顶上一声焦雷,她的双手颤抖起来。 因为三十多年前,她见过末朝的皇后! 第38章为父报仇 (38) 李大娘拿着那张画像,睁大眼睛呆呆地看着,双手如同中风似的瑟瑟发抖,她的眼睛越来越红,想着她真是傻,为什么到现在才发现这一点,她早应该在李信志带陶然儿回家那一瞬间,就发现她们两个人长得是如此相像的啊! 李大娘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当中。 三十年前,李大娘与李文虎成亲十年,她生了七个儿子,李文虎是末朝的大将军,战功赫赫,精忠报国,李家在长安城也是大家族,因为李文虎屡建奇功,所以有一年,皇帝和皇后要召见他们夫妇,奖励他们,李大娘就是在那次进见当中,见到了末朝的皇后,她穿着宫服跪在朝堂之上,无意的抬头间,就看到了高高在上的末朝皇后,她当时惊为天人,作为一个女人,当时也有惊艳之感,她一生之中,从来不曾见过那样美的女人。 没错,这个画像中的年纪偏大的女人,就是末朝的皇后! 再后来,当权者的心如同流水,反复无常,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所以不多久,她的相公就被残害了,她为了保全家族和孩子,带着家臣扮作难民逃到了江南的偏避农村,隐居在虎村,她潜伏了二十多年,待第一个儿子长大成人,便向天下宣示背叛中原,自建立国,就是江南。 往事并不如烟,如今回想起来,仍旧是让她不能呼吸的痛苦。 她真是傻,为什么到现在,两张画像画在一块,她才发现陶然儿与末朝的皇后长得一模一样。 她现在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见到陶然儿的第一眼,尽管她容颜清绝,她却并不喜欢。 现在她明白过来了,因为她有一张和末朝皇后一模一样的脸,看到她,就会想到末朝皇后。 至于为什么当时没有发现这一点,那是因为她这一生,只见过皇后一次,又事隔多年,再加上陶然儿当时穿着朴素的衣裳,素面朝天,天生丽质,她压根也没有往这方面联想,一开始,李信志骗她是长安街上买的女奴,后来又说是刑相国的女儿,她便信以为真,从来没有想到,陶然儿是中原的公主! 这真是太可怕了! 想到了这一点,李大娘的双手哆嗦得更加厉害,连双肩也颤抖起来,她居然同意,让自己的儿子娶了杀夫仇人的女儿,如果相公泉下有知,估计棺材板都盖不严实了。 她真是要被自己活活气死了! 李大娘老泪婆娑,她原本就非常憎恶陶然儿,现在更是有了天大的理由,要将陶然儿铲除以除后患。 因此,她从自己的椅子上站了起来,铁青着脸紧紧地盯着那张画像,如同握着一把杀人利器,她冷声说道:“本宫要去面见圣上,你们都跟本宫来!” 妃子们求之不得,只有皇后倒台,她们才有晋升的机会,对于进宫为妃的女人来说,当上皇后是她们的终极梦想,因此,妃子们很快地跟随在太后身后,队伍浩浩荡荡的往前朝进发。 当时,李信志正在前朝议事,突然听到太监的传报,太后到了,李信志愣了愣,面色变得苍白,知道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李大娘拿着那张画像,如同一阵狂风,刮进了前朝的议事大厅。 李信志看到她手里拿着的那张画像,一张脸变得铁青。 他知道害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李大娘对李信志咄咄逼人地说道:“志儿,你必须亲手杀死陶然儿!” 什么?!如同晴天霹雳,李信志面色煞白,他手指颤抖,只能紧紧地扶着椅子的把手。 李大娘拿起那张画像,对他咬牙切齿地说道:“她是中原的公主,是你的杀父仇人的女儿!你居然娶了她,这是犯了天大的错误!你爹九泉之下,都要气得翻身了,所以必须立马终止这个错误,她是你的杀父仇人的女儿,父债子还,你杀了她,替你父亲报仇!” 李大娘说到这里,从衣袖中拿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小刀,递到李信志面前,啪的放在他的桌子上。 李信志呆住了,如同石像一般,一动不动,他原想着就算他娘知道真相,最多是废掉陶然儿皇后的身份,他万万没有想到,他娘居然要他亲手杀死陶然儿。 怎么可能。 李信志努力在脸上挤出微笑,对李大娘说道:“娘,你这又是在哪里听来的风言风语,这种混乱的话你不要再说了好吗?” 李大娘冷冷的看着他,对他斩钉截铁地说道:“外面的人全知道了,只有我不知道,哼,志儿,我告诉你,陶然儿她就是末朝的公主,因为她娘,我曾经亲眼见到过,她长得和她娘一模一样,这事情假不了,你爹当年就是被那狗皇帝残害,所以你必须杀了她!” 李信志一个头变两个大,一颗心痛苦得在滴血,他明明叫皇宫的守门大将严防死守,绝不让外面可怕的消息传到宫里来,可是他娘还是知道消息了。 他该怎么办? 李信志轻轻地用商量的语气对他母亲说道:“娘,这事不知道真假,等儿子查实之后,再说好吗?” 李大娘仿佛一眼看穿他的打算,对他恶狠狠地说道:“你别再拖延了,这事情你一早就知道是不是,你瞒着我一个人,儿子,我不孝啊,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与其被你活活气死,不如一头撞死,到黄泉之下,找你爹赎罪去了。” 李大娘确实气愤到极点,看到到了这个时候,陶然儿是他们家的大仇人,儿子却仍然不肯舍得杀她,她生无可恋,看着议事大厅的柱子,便一头撞了过去。 眼看着老人自杀,李信志慌了手脚,立马闪身向前,挡在了柱子和他娘中间,李大娘一头撞在他的身上,李信志痛得透不过气来。 李大娘没有死成,索性放声大哭,对李信志说道:“我就不信你能次次都挡得了,我撞死不成,我回去上吊吊死,我切脉切死,我有的是死的办法!” 李信志知道他娘真的是气得萌了死意,只好缓和语气,对李大娘说道:“娘,这事情太突然了,这样吧,你给我三天时间,三天之后,我一定给你一个交待。” 李大娘才不再哭泣,点点头,回太后的宫殿去了。 李信志的内心无比沉重。这个时候,原本冷静旁观的重臣也开始说话了,一个重臣走出来,对李信志说道:“启奏陛下,陶然儿确实留不得了,一旦让她回中原掌握军权,中原如虎添冀,那时候,想杀她就难了,不如趁现在下手!” “住口!”李信志听得怒火中烧。 这些人都十分可怕,他们已经被陶然儿当作生死对手,却忘记了她是他的娘子,是他孩儿的母亲! 第39章太后赐死 (39) 这些天,陶然儿仍旧昏昏沉沉的,在立春宫坐立不安,有气无力,她仿佛得了绝症的人,在等待着命运最后的裁决。 虽然现在江南的皇宫很平静,如同往常一般,但是她知道狂风暴雨马上就要来了。 这一天,她呆呆地坐在房间中,看着窗外出神,整个人如同石像一般一动不动,姑姑慌慌张张地跑进来,面色苍白地跪在陶然儿面前,恐惧地叫了一声:“娘娘——” 她的声音得像风中的树影,陶然儿吓得如同开水烫脚似的跳了起来,瞪着姑姑。 事情终于发生了! 姑姑伏在地上,因为极度的恐惧,身体已经瘫软成泥,陶然儿瞪视着姑姑,只见她苍白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她对姑姑说道:“不要怕,你慢慢说来。” 她心想,左右大不了一死。 外面的天空突然阴沉到可怕,正如她此时此刻的心境。 就算死,她也要和李信志死在一起。 姑姑才颤抖着对陶然儿说道:“娘娘,奴婢听说,听说——”因为害怕,姑姑的声音结结巴巴,好半天也说不清楚自己要表达的意思。 陶然儿平静地看着她,却只觉得自己已经呼吸不过来了。 姑姑对她继续结结巴巴地说道:“奴婢听说今天太后,一,一大早就去前朝了——” 李大娘去了前朝?!陶然儿得知这个消息,一颗心提了起来,自古至今,女人不能干政,不管贵为太后还是皇后,一旦女人干政,就是母鸡司晨,所以女人一般是不会去前朝的,如果太后去了前朝,只能说有重大的事情发生了。 陶然儿的脸上失去所有血色,她的大眼一瞬不瞬地看着姑姑,对她问道:“太后去前朝什么事?” 姑姑抬起头来,看着陶然儿,她的嘴巴张了张,眼里流下泪来,姑姑居然在她眼前哭,看到姑姑的眼泪,陶然儿连嘴唇也失去所有血色,一颗心更加慌乱,她不安地在房间里走着,空气仿佛凝固了,房间里随时会着火。 这个时候,只听到一声“报——” 姑姑和陶然儿都吓了一大跳,一个太监匆匆走了进来,站在陶然儿面前,一脸轻蔑地对陶然儿说道:“奴才奉了太后的命令——”他拿出一张懿旨,展开来宣读。 原来是太后颁旨要废掉她皇后的身份。 她的皇后终于被废掉了,陶然儿苦笑起来。 太监收了旨,对陶然儿说道:“陶然儿,太后说你罪恶深重,你领死吧。” 奉了太后的命令?! 陶然儿听到这句话,如同听天晴天霹雳,她闪电般地看向公公,只见他的身后站着一个小太监,小太监的手上奉着一个长方形的托盘,盘子上放着一杯酒,一把刀,还有一块白绫! 太后要赐死她! 发现了这一点,陶然儿吓得身形摇晃,身体后退,面色如同死人般苍白。 曾经中原偷偷地给她送来中原的传国玉玺时,看着那个精致的木盒子,她怀疑是太后送来的毒酒,后来发现不是,她松了一口气。 但是现在,太后真的要赐死她,她送来了毒酒,还有匕首,以及白绫。 主事公公冷冷地说道:“太后说娘娘罪不可恕,这三样东西,娘娘任选一样吧。” 陶然儿呆若木鸡,大脑里一片空白,耳朵里嗡嗡作响,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太后要杀她,她无路可逃。 此时此刻,她有一些后悔和懊恼,当初,当刑宝绫和末朝的皇后要带她回中原时,她是不是应该和她们一起回去?这样,她可以回到中原当她的公主,而不是回到江南临安的皇宫当中,面临着被太后赐死的局面。 她不想死,小米粒还没有长大,她还年轻,和李信志还有很长的日子要过,她不想死。 冷汗如同下雨一样,从陶然儿的后背大股大股地涌出来。 姑姑压根没有想到事情会来得如此迅速,她趴在地上,朝着门口的一个宫女使着眼色,并且无声地张着嘴巴说话,那门口的宫女看着姑姑的嘴形,知道她在说“快去找皇上!”立马点点头,飞快地转身,闪电般的去找李信志去了。 陶然儿看着冷冷的公公,对他问道:“太后要赐死本宫,总得说清楚本宫犯了什么错?” 公公轻蔑地一笑,对陶然儿说道:“太后说,娘娘您是江南的大仇人,是当今圣上的杀父仇人的女儿,所谓父债子还,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所以,娘娘还是安心赴死吧。” 陶然儿呆了一呆,她是中原公主的事,李大娘已经知道了! 她对公公说道:“皇上怎么说?” 问这个问题时,她的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太后要杀死她,这件事,李信志知不知道,难道他也同意的吗? 如果是真的,那么她真的没有必要活下去了,自己深爱的男人如果要杀死她,那么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如果李信志一开始就要替父报仇,所以将她好言哄骗着带回宫来,现在看她处在深宫当中,与中原的人失去联系,没有援手,所以要替他父亲报仇吗? 陶然儿想到这一点,只觉得寒意从骨子深处升起,她手脚冰冷,身体颤抖,如果这一切是真的,她立马赴死。 当初,她之所以拒绝回中原,选择与李信志一起回宫,就是因为对他抱着充分的信任,她相信他爱她,绝对不可能加害于她,所以她明知回来危险重重,仍然跟着他回来了。 如果他欺骗了她,那么,她真的要去死了,因为活着太痛苦了。 陶然儿想到这里,大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公公,面对着陶然儿咄咄逼人的凌厉凝视,公公内心有些不安,他吞了一口唾沫,为了早点完成杀死皇后的任务,他撒谎道:“皇上知道的。” 什么?! 陶然儿只觉得头顶响起一声焦雷,在那一个瞬间,只觉得自己已经死了。 听到太监的话语,原本站立的陶然儿忽然像一个空空的面口袋似的软倒下去。姑姑慌了,立马冲向前,扶住陶然儿,将她搀扶着到一张座椅上坐下,陶然儿仍旧面色一片死灰,嘴唇颤抖着,做声不得。 她的大眼空洞如同鸡洞壳,双腿仿佛面条一般软垂无力,整个人如同一只熄灭的蜡烛。 主事的公公看到陶然儿如此模样,对她不耐烦地说道:“陶然儿,现今你已经不是皇后,太后要你死,你不得不死,所以不要磨蹭了,这三样,你任选一样,快点完事,我也好去交差!” 陶然儿瞪眼看着一脸轻蔑的公公,想着在此之前,当她是江南的皇后时,每次这个公公来立春宫办事,对她如同一只摇着尾巴的狗,现在翻天覆地,他也变脸了,真是变脸比翻书还快。 怪不得俗话说,千山易翻,人心难覆。 人情比春冰还薄。 她听到公公的催促声,绝望的大眼看了一那托盘上的三件自杀的工具,她镇定下来,知道自己是必死无疑,此外,得知李信志知道这件事,并且参与其中,她已经对生活不抱希望,早萌死意,因此,此时此刻,对于死亡也不是那样畏惧了, 因为活着已经很痛苦了! 现在的她,如同身处修罗场,痛苦不堪,只有死去,失去知觉,就不会再有痛苦了。 陶然儿的大眼一瞬不瞬地瞪着那杯毒酒,她悲凉地想,就算今天不死,可以顺利地活下去,那么,她未来的生活会是怎样,江南是容她不得了,所以她只能回到中原,背负着沉重的负荷生活着,如同一只负重缓行的蜗牛,余生想起李信志的种种负心和欺骗,她就心如刀割,她的人生就这样了。 那么,还不如死了省事,一了百了,因为死了,就不会有烦恼了。 这样一想着,陶然儿整个人平静下来,她看了看公公,对他客气地说道:“公公,人临死之时,总有一些事情要嘱托,所以,请公公去外边等待吧,让我和我宫里的人告个别,我立马赴死,不给公公添麻烦。” 此时此刻,陶然儿说到这个“死亡”两字,如同谈论天气,讨论下一餐吃什么一样平静,倒是立春宫里的宫人,听到自己娘娘说到死,立马哭喊声一片。 公公看到陶然儿如此爽快,倒也不太好意思再行催促,只得点点头,示意小太监放下托盘,然后带着跟班,走出房间,在外面等候。 陶然儿看到房间外面太监的身影,便知道,她今天不服毒自杀,这两个太监是不会离去的。 因此,她长长叹一口气,转过身来,看着跪在地上的姑姑和其它宫女太监,她对姑姑温和地说道:“姑姑,你过来。” 姑姑哭泣着走到陶然儿面前,一脸的泪痕,她万万没想到,立春宫会突然生此剧变,所以到现在,仍然无法接受事实。 外面开始下雨了,连绵不绝的阴雨打湿门窗,如同此时此刻立春宫每个人的心境。 陶然儿惨笑一声,对姑姑沙声说道:“姑姑,你与我多年相处,我向来对你如何?” 姑姑哽咽道:“娘娘待奴婢如同姐妹,奴婢虽然是奴才,可是娘娘从来不曾低看奴婢,奴婢一辈子都记得娘娘的大恩大德。” 陶然儿点了点头,眼中已经无泪,脸上是视死如归的从容平静,她对姑姑温和地说道:“我死后,你见到小米粒,你就告诉他,他娘去了很远的地方,叫他不要挂怀,也不要难过。” 她之所以叫姑姑近前来说话,无非是放心不下小米粒,有一些临终之言,要托付给他。 姑姑愣了愣,对陶然儿说道:“娘娘,如果你放心不下小米粒,你可以叫他过来见一面,奴婢相信,皇上和太后也会同意的。” 陶然儿摇了摇头,立马说道:“不不,我不能让他看到我赴死的样子,他还是一个孩子,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只要没有亲眼看到他的娘亲死去,那么,他就不会相信他娘亲死了,我不想给他的童年留下可怕的阴影,所以,不必见了。” 想到她死后,小米粒从此成了没有母亲的孩子,以后要被其它妃子生下来的孩子欺负,原本已经没有眼泪可流的陶然儿,又开始大股大股地涌出泪水。 她的心痛苦得仿佛刀割。 听到陶然儿如此说,立春宫的宫人全部哭了起来,姑姑哭着说道:“娘娘,你别这样说吧,你那么聪明,你是天下第一的女神农,你是并世无双的女军师,你那么聪明,肯定还有其它办法的,你快想想办法啊,你不要这样绝望啊,求求你了——” 姑姑这样一说,其它的宫人也跪在地上,膝行着到陶然儿面前,围在她身边,异口同声地对她哭着央求道:“娘娘,你不要赴死啊,你那么聪明,一定要其它办法的,求求你——” 立春宫的宫人与陶然儿相处多年,再加上陶然儿没有主子的骄慢,对待他们如同朋友,早就生出感情,因此,听到太后要赐死陶然儿,他们虽然不明白其它的缘故,却十分不舍,因此,非常难过。 陶然儿苦笑一声,对他们轻轻说道:“我已经心死了,不想活啦,所以,你们让我去吧——” 她朝着房外叫了一声:“公公——” 那太监答应一声,带着小太监走进来,陶然儿对他面无表情地说道:“我已经准备好了,你把那杯毒酒送过来吧。” 公公点点头,示意了一下小太监,小太监端着盛着毒酒的杯盘走到了陶然儿面前。 陶然儿瞪视着那杯毒酒,伸出手,端起酒杯,递到自己唇边,张开嘴,突然眼睛一闭,举手猛地一灌—— 姑姑大叫一声:“娘娘,不要啊——” 这时候,只听到“叮”的一声,陶然儿手中的酒杯被重物打中,摔在了地上,陶然儿手中空空,毒酒洒得满地都是,李信志脚步匆匆一阵疾风似地奔了进来。 陶然儿呆在那里,想着他既然要杀死她,这个时候又跑来做什么。 李信志气得面色铁青,手上的关节咯咯作响,额头上青筋直爆,他飞起脚,对着两个太监就狠狠地踢去,他怒不可遏地骂道:“是谁叫你们这样做的?” 陶然儿眼睛睁了一睁,看着李信志的神情,难道不是他? 第40章你快走吧 (40) 两个太监被李信志踢倒在地,如同中风似的全身瑟瑟发抖,李信志余怒未消,突然拔出一把长剑,对着那个老太监就恶狠狠地刺了过去。 看到李信志如同旋风似的突然出现,并且狂怒之中,要对自己痛下杀手,主事的公公吓得身子一软,立马跪在地上,膝行到李信志面前,不停地磕头,对李信志央求说道:“皇上饶命,皇上饶命,是太后的懿旨,奴才也没有办法啊。” 李信志征了一征,手中的长剑停在半空,剑尖仍在颤抖。 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愤怒,他的双手青筋直爆,眼角的皮肤也不停地跳动。 陶然儿呆呆地看着李信志,这样看来,太后要赐死她的事情,李信志并不知情。 她的一颗心终于不再像之前那样,痛不欲生了。 看到李信志沉默,太监“砰砰砰”的磕头不止,他对李信志急急说道:“圣上,是太后叫奴才这么做的,奴才只是一个奴才,奴才哪不敢听太后的旨意啊,太后还等着奴才回去复命呢。” 李信志明白过来,将手中的长剑扔在地上,对太监说道:“你起来吧,带着这小太监到外面去等着。” 老太监听到李信志的语气缓和下来,一颗心才不再那么慌张,他连声说着是,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带着小太监去外面了。 李信志看着陶然儿,大步向她走过去,他焦急痛苦地看着陶然儿,陶然儿也呆呆地看着他。 过了几分钟,李信志才清醒过来,挥退了立春宫所有的宫人,房间里终于变得安静下来,只剩下李信志和陶然儿两个人,安静到两个人彼此呼吸的声音都能听到。 前有埋伏,后有追士兵,已经无路可走了。 悲伤如同一条河流,在他们面重缓缓地沉重地流淌。 李信志深情又痛苦地凝视着陶然儿,想着她不能再在江南呆下去了!他今天接到立春宫宫女的通风报信,及时赶过来,救了她一命,不代表下一次,他运气那么好,可以再及时救她一命,因此,唯一的办法,就是离开江南。 再说了,他的母亲这次是来真的,太过毒辣了,前一时辰,她到前朝,逼着李信志杀死陶然儿,李信志为了拖延时间,以三天为限,他是想着三天时间,他肯定能够想到万全之策,可以救陶然儿一命,没想到,老太太比蛇蝎还要歹毒,后一个时辰,她回到自己宫中,立马差太监给陶然儿送来了毒酒匕首白绫,要置陶然儿于死地。 外面的风越来越大了,狂风卷集着乌云,窗外的芭焦叶沙沙直响。如同他和陶然儿现在面临的命运。 如果他要去追责太后,他母亲肯定会说她是你的杀父仇人,杀她天经地义,李信志哑口无言。 所以陶然儿必须马上离开江南,再也不能多耽一分钟了,他原本他们还有三天相聚的时间,现在看来,他必须争分夺秒,马上送走陶然儿! 这样一想着,李信志眼圈红了,他伸出手,紧紧地握住陶然儿的手,含着眼泪对她说道:“然儿,你相信我,我并不知情。” 陶然儿点点头,她相信他,如果他是参与者,刚才他就不会匆匆赶来制止了这件事情,所以一切的误会都消除了。 李信志的眼泪大股大股地涌了出来,陶然儿心疼他,拿出手绢,替他擦掉眼泪。 李信志伸出手,握住她放在他脸上的手,紧紧地将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他用暗哑的声音对她哽咽说道:“然儿,为了保住你的性命,我必须马上送你离开江南。” 陶然儿呆了一呆,然而,聪明的她,很快就明白过来,这是唯一的保命的办法。 李信志解释似的说道:“我爹因你父亲而死,我娘之所以能活到现在,完全是靠着对你父亲的仇恨支撑的,她这一生最大的心愿,就是毁灭中原,亲手杀死你父亲,替我父亲报仇,所以她得知你是中原的公主,是我杀父仇人的女儿,她发了狂,她一定要杀死你,她今天到前朝,逼着我杀死你,我想争取时间,要她给我三天时间,结果她答应了之后,却又反悔,叫太监送来了毒药,想杀死你,如果不是立春宫的宫女通风报信,此时此刻,恐怕你已经——” 因为极度的恐惧,李信志的眼泪纷纷落了下来,陶然儿脸上浮起苦笑,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李信志哭,男儿有泪不轻弹,除非到了伤心处。 他们相爱,他们最大的心愿只不过是一辈子在一起,如同世间最平常的小夫妻,可是上天却跟他们开起了玩笑,她的父亲杀了他的父亲,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更何况李大娘早就对她憎恶透顶,一直没有找到一个天大的理由杀了她,所以她确实是不能在江南呆下去了。 李信志继续低低地说道:“我娘不是一般的女人,所以你离开江南皇宫也不会安全,她肯定会重金聘请天下所有一等一的高手,一定要将你杀掉,最好的办法,就是马上送你离开江南,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走。” 李信志说到这里,拉起陶然儿的手,一阵风似地就要往外面走。 陶然儿对他急切地问道:“我们分开后,什么时候可以重逢?” 李信志呆了一呆,看着陶然儿,眼圈又红了,这一生,还有重新在一起的可能吗? 陶然儿看到李信志痴痴呆呆的样子,也明白过来,这一生,恐怕不会再在一起了,想到这一点,不由滚下泪来。 李信志对贴身的太监吩咐了两句,太监领命而去。 李信志伸出手,擦掉陶然儿脸上的泪水,努力笑了笑,对她说道:“你放心,我娘现在在盛怒之下,失去了理智,等到这阵子过去,她的气消了,我再想办法,将你接回江南,你看可好?” 陶然儿也知道李信志说的是安慰她的话,但是她也仍然努力笑笑,假装很听话地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小太监已经回来了,拿了两身平常百姓穿的衣服,以及一百两雪花银。 李信志和陶然儿匆匆换上,两个人互相看了看,惨笑一声,就往外面走,陶然儿对李信志说道:“我能去看看小米粒吗?” 她的眼泪涌了出来,害怕这一生再也看不到小米粒了。 李信志心中惨痛,点了点头,带着陶然儿去了太子宫殿。 第41章母子分别 (41) 陶然儿没有机会与立春宫的宫人一一作别,她只是朝他们点着头,立春宫的宫女太监看到陶然儿要逃命去,也十分安慰,朝她含泪挥挥手,李信志拉着她在往前面走,陶然儿只好狠心咬牙回过头,大步走出了立春宫。 她再一次不得不离开这个宫殿。 李信志带着陶然儿沿着皇宫的墙根一溜小跑,所幸这个时候是大白天,宫中的禁卫没有晚上森严,再加上李信志武功极高,因此,两个人很快悄悄到了太子的宫殿。 太子正在上学,他的师父在前面讲课,太子挺直着背梁,听得十分认真,雨过天晴,天边出现一道彩虹,阳光暖暖地照在小米粒身上,如同世间最美的一幅画,李信志和陶然儿猫腰在窗子下面,李信志看到陶然儿十分难过,压低声音对她说道:“我去叫小米粒出来。” “不要——”陶然儿拉住李信志的手,摇了摇头,大股大股的眼泪从她的眼里涌了出来,她趴在窗台,贪婪地看着小米粒,灿烂阳光下认真学习的小米粒让她肝肠寸断,想着他还那么小,余生她都可能见不到他了!陶然儿不由悲从中来,她真想放声大哭,她想央求李信志让她带走小米粒,但是小米粒是江南的太子,是李家的唯一血脉,李信志怎么会同意,另外,她这一次出逃,李大娘也许会叫杀手追杀她,她自己能不能活命都是一个未知数,如果带上小米粒,小米粒肯定十分凶险,所以不如将他留在江南的皇宫,以图平安。 李信志仿佛看透陶然儿的心思,对她轻声说道:“你放心,虽然你家与我家有不共戴天之仇,但是小米粒是我亲生的儿子,他奶奶不会对他下手的,我也会拼命保护我的孩子。” 陶然儿流着眼泪可怜巴巴地看着李信志,李信志看着她,不到一会,他也流下眼泪来,他紧紧地握着她的手,用沙哑的声音难过地对她说道:“然儿,我也是没有办法,她是我娘,我总不能因为要留你在皇宫,杀了她吧,另外,江南的家臣现在都知道你是我杀父仇人的女儿,他们也容你不得,我也不可能为了保你,杀死所有家臣,所以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你先离开江南,我们以图将来重聚。” 陶然儿知道李信志说得在理,他们确实走投无路,她离开江南,保住性命,是唯一的一条路。 李信志伸出手,替陶然儿擦去泪水,又在她的脸上亲了亲,对她轻声地说道:“你放心,只要我活着一日,我便找你一日,世寿所许,定当遵嘱,我们是夫妻,生在一块,死也要同穴。” 陶然儿的眼泪更多,如同断线的珍珠从她的脸上纷纷坠下,断脸分颐。 李信志知道耽搁不得,拉起陶然儿,快步往宫外走去。陶然儿回头去寻找课堂中的儿子,看到小米粒并没有发现她在向他告别,眼泪又更多。 两个人轻悄悄地溜出房间,李信志买了两匹马,风驰电掣地将她送出江南的地界。 五天后,他们日夜兼程,终地到了江南与中原交界的地方,陶然儿便知道,离别的时间到了。 两个人翻身下马,李信志将马交给陶然儿,又将剩下的所有银子也交给她,强行压抑着内心刀割一般的痛苦,努力微笑着,对她说道:“然儿,就在这里告别吧,你听我的话,暂时回中原去,虽然我不喜欢中原,但是中原现在是你唯一的庇护所。” 陶然儿呆了一呆,李信志要她回中原? 她摇了摇头,结结巴巴地说道:“不不,我不能回中原,一旦我回到中原,做回了公主,成了既定事实,你娘更加容我不得,我们再也没有在一起的可能了。”说到这里,她的眼泪更多,简直如同两条河流,奔涌不息。 李信志也十分难过,眼睛红得仿佛兔子,他哽咽着对她说道:“虽然是这么一回事,但是我了解我娘,她发现你逃离皇宫之后,一定会叫杀手全天下追杀你,你回到中原,中原的人会听命于你,他们会保护你,其它国家就不会了,很多国家想得到你,如果得不到,他们就想毁掉你,不让别人得到,所以我思量再三,你现在唯一的办法,也是最安全的办法,就是回中原。” 陶然儿知道李信志说得无比正确,但是她不愿意,所以哭着不停摇头。 李信志伸出手,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又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对她说道:“好啦,事不宜迟,快走吧,多留一个时辰,多一分危险,你现在往北走,过长江,过黄河,在会宁城的积翠酒楼我安排了人手接应你,你想办法与他们会合,他们都是江南身后一流的高手,他们会一直护送你回到中原长安,这样,你就安全了,我心里也放心,什么时候你回到中原的皇宫,有重军把守,你就安全了。” 陶然儿因为感动,眼里的泪水更多,信志真是爱她至深,短短时间,居然安排得如此周全,他对她的保护,如同伞盖一般周圆,滴水不漏。 李信志凝视着陶然儿,仿佛要将她的样子永远印在自己的脑海似的,他充满歉意地说道:“然儿,对不起,可惜我国事缠身,不能亲自护送你回到长安。” 陶然儿仍旧哭着,李信志控制住自己依依不舍的痛苦情绪,逼迫着自己将陶然儿推出自己的怀抱,对她说道:“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 陶然儿对他哽咽着说道:“小米粒——” 李信志看着她。 陶然儿哭着对他说道:“你不要告诉小米粒我的真实真份。” 李信志的眼泪流了下来,他觉得老天爷太不公平了,他们两个人的命运,从那一年,他走在长安街头,无意中一望,看到陶然儿作为女奴在街头被贩卖的时候开始—— 他点了点头。 陶然儿流着泪说道:“还有,你不要告诉小米粒我回了中原,你只说我去了很远的地方,你告诉他,要他好好学习,等他长大到十八岁,我就回来的。” 李信志声音哽咽不成声,他含泪点头。 陶然儿亲了亲李信志的脸,对他说道:“那么,信志,再见。” 她突然搂着他,在他的耳边哭着说道:“李信志,你听好了,不管我是谁,不管过了多少年,不管隔了多远的距离,我陶然儿只爱你一个,这一生,你是我唯一爱的人。” 李信志呆在这里,长时间鼻酸,震动,手脚发颤。 陶然儿已经哭着上了马,为了避免自己因为留恋李信志耽搁时间,她咬咬牙,挥动马刺,马儿长啸一声,奋起四蹄,朝着中原的方向驰去,奔驰如电。 李信志呆呆地站在那里,如同石像一般,一动不动,他看着陶然儿骑马远去,她的身影渐行渐远,变成一个小黑点,最后消失不见。 陶然儿一个人骑着马在荒芜空阔的旷野上奔驰了一天,她的脑袋仿佛灌了解浆糊,整个人昏昏沉沉,浑浑噩噩。 到了傍晚的时候,终于来到一个城市,她牵着马走进城来,天马上就要黑了,暮色如同轻纱一般,笼罩在她的四周,她骑了一天的马,又经历了许多的事情,内心十分疲累,因此急着找客店歇下。 李信志劝她回中原,说是最安全的办法,但是陶然儿不愿回去,因此,平安无事地过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清晨,她骑上马,离开城池,并没有沿着中原长安的方向走,而是任由着马四处奔跑游走,如同水上的浮萍,风中的柳絮,到哪算哪了。 第二天晚上,她又到了一个城镇,走进城镇,找家客店住下,一打听,原来自己已经到了江北,江北以前属于江北王,现在属于江东王孙赫武。 陶然儿苦笑一声,心想,还好还好,没有再回到江南的地界去,不然再次落到李大娘和江南那批重臣手里,死于屠刀之下,李信志肯定会很难过。 晚上躺在客店的床上,想起这些天经历的种种惨事,脑子里如同万花筒一般飞速地闪过各种往事,她想念小米念,想念李信志,想到骨头都发痛,她憎恶自己诡异的身世,她怨恨无常的命运,经常想着想着就流下眼泪来,后来哭着累到极点,才朦朦胧胧的睡去。 第三天清晨,她继续赶路,任由马儿驰骋,走哪算哪。 她是一只断线的风筝,过去的所有牵绊突然都消失了,她成了没有灵魂的人,活着与死去并没有区别。 第三天傍晚投宿的时候,被一个流里流气的人调戏,第四天的清晨,陶然儿干脆换上了男装,她仿效李信志农夫的装扮,装着一身朴素的衣服,脸上抹着煤灰,再次骑上马走上路,仍旧是任由马儿走着,到哪算哪。 第四天傍晚,她又到了一个城池,走进城镇,准备投宿的时候,却碰到了埋伏。 那是一条狭长幽暗逼仄的小巷子,她已经远远看到,巷子的尽头有一家客店,她牵着马想穿过巷子去投宿,这个时候,一个黑衣人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陶然儿原本昏昏沉沉,浑浑噩噩,沉浸在自己的悲惨命运里走不出来,那个黑衣人却突然说了一句话:“小娘子,一个人寂不寂寞?” 陶然儿呆了一呆,清醒过来,她闪电般的抬起头,就看到面前多了一个陌生人,那人一身黑色的劲装,脸上长满麻点,眼神十分凌厉,如同锐利的刀锋,脸上杀气腾腾,一看就是会武功之人,陶然儿心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心想,难道是太后派来杀她的人吗? 那个黑衣人看了看她,对她冷冷地说道:“你这样瞎走,很容易出事的。” 陶然儿瞪眼看着他,那黑衣人从腰间猛地拔出一把小刀,对着她晃了晃,恶狠狠地说道:“受死吧!” 陶然儿是一个现代女人,根本没有任何武功,因此,别说一个武林高手,就是一个普通的市井男人,她也打不过他,因此,她只能尖叫着向后躲闭,那个黑衣人挥起一刀,向她砍来,陶然儿情急之中,如同一只猫似的,钻到了马背之下,那马刚好替她挡了一刀,刀身整个没入马腹当中,马儿痛苦地嘶叫起来。 那杀手落了一个空,不由觉得十分受辱,立马咬咬牙,用力从马身上拔出刀来,又朝着陶然儿一刀刺过来,陶然儿在马腹下面左支右突,也因此,那马再次替她挨了几刀,鲜血如同喷泉一般涌了出来,最终,那马因为失血过多,如同一座山一般,轰然倒地,尘埃四起,血流成河,没过多久便咽气了。 陶然儿看着自己被活活刺死的马,这是李信志送她的马,现在它死了,她感觉自己离李信志,离小米粒又远了许多。 从前的生活正在以闪电般的速度离自己远去。 黑衣杀手对她冷声说道:“受死吧。” 陶然儿步步后退,对他怒喝道:“你是什么人,谁叫你来杀我的?” 黑衣杀手冷冷笑了笑,对她说道:“也好,让你做一个明白鬼,是太后叫我来杀你的,我要取你项上人头到太后那领赏。” 原来如此! 此时此刻,陶然儿终于知道,李信志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李大娘因为知道他是中原的公主,已经失控发狂,变成了天底下最可怕的人,满世界追杀她,她应该听从李信志的话,骑着马以最快的速度回中原的,可是她却并不想回中原,因为她回到中原,她与李信志就再也没有在一起的可能了,所以才在今天,给自己招来了杀身之祸! 陶然儿结结巴巴对对黑衣杀手说道:‘“你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什么太后,哪国的太后,我只是一个行走江湖的普通人。” 哈哈哈,哈哈哈,黑衣杀手大笑起来,对陶然儿说道:“我一直在跟随你,这些天来,你骑着马到处乱走,你这样蠢,活该死在我的手里。”说着又是一刀恶狠狠地劈了过来。 陶然儿已经退无可退,天色又更加暗沉,又没有马给她充当挡箭牌,所以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刀劈下来,然后闭目受死。 她闭着眼睛,在那一瞬间,一生之中,经过的所有往事,全部涌现在她的脑海里,她与李信志初见的画面,她与李信志大婚的画面,她与李信志生下孩子的画面,她的眼中流下泪来。 这个时候,听到“咯” 的一声,她愣了一愣,并没有急痛钻心,那刀没有劈下来,她睁开眼睛,只听到“砰”的一声,黑衣杀手倒地上,胸口有一个巨大的血窟窿,一个高大健壮的男子站在她的前面,手上拿着一把鲜血淋淋的长剑,有人救了她! 陶然儿呆了一呆,震惊且感激地看着那个男子,她对他说道:“谢谢阁下的救命之恩,还请恩公把姓名报来,余生,我一定重重感谢。” 哈哈哈,哈哈哈,熟悉的男子声音响起,陶然儿瞪大了眼睛,那个救她的男子女转过身来,陶然儿呆了一呆,赫然发现,居然是孙赫武! 孙赫武喜气洋洋地看着陶然儿,有几分得意,有几分骄傲。 第42章速速离开 (42) 陶然儿睁大了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孙赫武,震惊的模样,仿佛孙赫武的鼻子上突然开出来一朵喇叭花似的。 孙赫武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对她说道:“看着本王干什么,难道多日不见,你对本王甚是想念?” 陶然儿白了他一眼,孙赫武总是在关键时候如同英雄一般出现,救她于危难之中,她已经数不清他有多少次救了她的性命了,可以说,如果没有孙赫武,她陶然儿早就死了好几次了。 此时此刻,天色越来越黑暗,四周伸手不见五指,远处的灯光如同火把,将黑夜烧出一个明亮的窟窿,但是附近有脚步声传来,孙赫武快速地看了看四周,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陶然儿身边,对她催促说道:“事不宜迟,我们快点离开这是非之地!” 他伸出手,紧紧握住了陶然儿垂在身侧的两只手,陶然儿因为惊吓过度,手脚冰凉。 如今自己如同冰块般的小手突然被握进了一只温暖的手心,她呆了一呆,与此同时,安全感也如同潮水一般,从孙赫武的掌心,传到她的身上。 她没有先前那么惶恐难受了。 孙赫武对陶然儿微微一笑,低头看了看那个血流成河的杀手,又看了看面色苍白如纸的陶然儿,对她轻轻说道:“李信志那小怂货的娘可真是一个狠辣角色,本王相信,这一路上,迎接你的杀手可不止一个。” 这句话一说出来,陶然儿吓得身子一激灵,寒意从骨子底里升起,刚才如果不是孙赫武如同天神下凡般从天而降,救她于危急之中,她早就去见阎罗王了! 她苍白着脸看了看倒在地上的杀手,浓郁的血腥气迎面扑来,在如煤炭般的夜色中,那杀手的身下涌出大股大股的鲜血,他整个人仿佛倒在血河里似的。 陶然儿不敢多看,双唇颤抖,如同嘴中含了滚烫的热油,她立马抬起头,移开视线,一颗心仍旧惊魂未定,卟通卟通急速地跳个不停。 孙赫武对陶然儿说道:“你不要怕,有本王在,一定会护你周全。” 陶然儿呆了一呆,感激地看向孙赫武。他的话沉稳有力,听了他的话,她如同食了一颗定心丸。 孙赫武凝视着陶然儿,对她温柔地说道:“我们还是快点离开这里,因为耽搁的时间久了,就算江南的杀手没有杀到,这个城的官府可能也会马上赶到,到时候就麻烦大了,走吧。” 陶然儿想着孙赫武说得对,这是血案现场,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快离开现场,她点了点头,任孙赫武牵着她的手,如同一阵疾风似的,离开那条可怕的小巷。、两个人低着头,加快脚步,一声不吭地走了两个多小时,孙赫武才停下脚步,对陶然儿说道:“好了,现在可以休息一下了。” 陶然儿呆了一呆,抬起头来,才发现他们已经走到一家客店了。 陶然儿松了一口气,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孙赫武对她说道:“走,我们进去,找一间房间住下,然后将你身上的衣服换一下。” 陶然儿看了看自己,刚才孙赫武与那个杀手大战的时候,那杀手的血如同喷泉一样,喷到了她的身上,此时此刻,她的身上带着浓浓的血腥气。 她感激于孙赫武的体贴细心,听话地点了点头。 孙赫武很喜欢陶然儿听话的样子,就像一个对他百般信任与依赖的小姑娘,他微微一笑,更紧地握住了陶然儿的手,两个人走进客店。 孙赫武要了一个房间,陶然儿挑起一侧的眉毛,本想说什么的,孙赫武将嘴凑到她的耳朵边,对她轻轻说道:“现在外面到处都是想杀你的人,你敢一个人要一个房间吗?” 陶然儿想起刚才在小巷子中,那个杀手要她命的情景,不由身子缩了一缩,不寒而栗。 孙赫武看到陶然儿害怕的样子,只觉得好笑,他又轻轻地说道:“再说,然然,你与本王又不是第一次同居,你忘了那个世外桃源般的村落了吗?” 陶然儿听到这句话,不由脸上一热,孙赫武就在自己的耳朵边上说话,他说话时,嘴里的热气喷到她的耳朵里来,让她一阵痒痒。 她沉默了,一间房就一间房吧,对于她来说,生于乱世,又被无数杀手追杀,死亡和明天哪个先来,都是未知数,所以还纠结于男女之防做什么。 孙赫武看到陶然儿不再抗议,笑眯眯起来,店小二看了看他们,因为孙赫武高大丑陋如同门神,陶然儿虽然是男装打扮,但是年轻俊美,他怀疑地看着他们两个,孙赫武伸出手一揽掏然儿肩膀,对店小二说道:“这是我小兄弟,你有什么疑问吗?”说着一双大眼如同恶鬼似的看着店小二。 店小二吓得面色苍白,不敢说话了。 孙赫武拉着陶然儿找房间住下。 孙赫武和陶然儿两个人走到房间,孙赫武又替陶然儿打来热水,陶然儿在木桶里洗了一个澡,换掉一身沾满鲜血的衣服,穿上干净衣服,浓密的头发里也有血腥之气,所以她也洗了一个头,等她洗完,孙赫武又替她倒掉洗澡水,才微笑着走了进来。 外面风声呼啸,可是此时此刻,有一个温暖的房间,房间里有明媚的烛光,陶然儿此时此刻,正坐在桌子边,心事重重。 一辈子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是中原的公主,面对人生的巨变,她无所适从,此时此刻,她的脑子里全是小米粒和李信志。 她不知道自己何去何从。 世界之大,天地茫茫,居然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孙赫武走到她的面前坐下,对她温和地说道:“给你。” 陶然儿征了一征,一看是两身白色的衣服,用的是上等的布料,从外套到内衣还有鞋袜,甚至白色的帽子,以及檀香木的扇子都有,一应俱全。 她看着孙赫武,想着他真是细心。 孙赫武被陶然儿看得脸上发热,咧嘴一笑,对她说道:“本王看你的旧衣服又脏又破,本王全扔了,估计你一路跑出来,衣服没带几件,所以给你买了两身,本王喜欢你做军师时的打扮,再加上你长得太美,如果女装打扮,在路上很引人注目,所以你还是扮作男儿吧。” 陶然儿也是正有此意,听到孙赫武这样说起,对于孙赫武非常感激,她点了点头,轻轻地说了一个:“谢”字,但因为心事沉重,自己的脑袋和双腿一样,沉甸甸的,仿佛灌满了铅,所以不想多说话。 孙赫武凝视着她,对她说道:“今天看到你,穿得又脏又破,脸上抹着黑灰,如同一个丑陋的小叫花子,现在洗得干干净净,多好看。”他深情的凝视着她,如同欣赏一件艺术品,心中甜丝丝的。 陶然儿穿着一件素色的袍子,长发因为刚刚洗过,没有干,所以湿湿的披垂在双肩,浓密黑亮如同海藻,她此时此刻,素面朝天,脂粉不施,可是在烛光下,却惊为天人,孙赫武看得久了,只觉得心神摇荡,整个人如同处在云端。 这样美的女人,身世居然如此离奇。 他也感叹陶然儿的人生坎坷。 担心陶然儿没有吃饭,孙赫武又走出去,几分钟之后,带了好饭好菜进来,对陶然儿说道:“吃吧,吃饱了饭才有力气逃命。” 陶然儿呆了一呆,虽然她确实一天没有好好吃饭了,可是看着这样香喷喷的饭菜,她却一点食欲也没有。 前途一片黑暗,明天不知道是生是死,她实在是没有任何心情吃饭,哪怕身体因为饥饿,已经浑身无力,头晕眼花,甚至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陶然儿如同石像一般,看着饭菜,呆呆的出神。 孙赫武知道她没有心情吃饭,长叹一声,盛了一碗饭,拿起勺子,坐到陶然儿的附近,如同长辈喂小孩饭似的,一勺一勺开始喂她吃饭。 陶然儿如同小孩一般,不肯张开嘴,孙赫武看着她,对她说道:“你不吃饭?你就这样饿死,遂了江南那个老妖婆的意,她请了那么多杀手没杀死你,你自己把自己活活饿死了,哈哈哈,老妖婆真是要高兴死了。” 陶然儿呆了一呆,想着是啊,李大娘雇了无数杀手要杀死她,今天如果不是孙赫武突然出现救了她,她早就死了,哪还能坐在这里,洗了一个舒服的澡,全身香喷喷的,在吃饭。 她不想死啊,她还年轻,她还想陪着小米粒长大,她还想与李信志重逢,她还有很多事没有做,现在是乱世,没有统一,太平盛世并没有到来,她在这个乱世生下自己的孩子,又如何能让他在乱世的屠杀里过一生? 她不能死! 一个声音在她的心里如同大钟一般响起,陶然儿心头一动,张开了嘴。 看到她的反应,孙赫武笑了,很顺利地将一勺饭喂到陶然儿的手里,看到有汤汁顺着她的嘴角流下来,他立马拿了手绢轻轻地在她的嘴角擦拭。 神情动作都是极尽温柔。 等到成功喂下去几勺饭,陶然儿有了力气,理智也回复到她的身上,她自己拿过饭碗,对孙赫武说道:“谢谢,我现在有力气了,让我自己吃吧。” 孙赫武微微笑起来,对她说道:“遵命,我的小公主。” 这个称呼,如同晴天霹雳,让陶然儿悚然心惊,她震惊地抬起头来,看了看孙赫武一眼,她讨厌这个称呼! 正是因为这个崭新的身份,让她的人生遭遇惨变,她原本有家有业,是江南的皇后,夫妻恩爱,儿子活泼可爱,一家人幸福地在一起,可是现在,她孤家寡人一个,流落街头,如同一条可怜的狗,被无数杀手追杀。 她想对孙赫武说你不要叫我公主,孙赫武还未等她说话,挑了挑眉,摸了摸下巴,似是自言自语地对她说道:“其实世间万物,凡是有利必有弊,有不好的一面,那么,肯定就有好的一面。” 陶然儿心中一动,觉得孙赫武说得有道理,她加快手上吃饭的动作,想等到自己吃饱后,身上有了力气,她就可以听孙赫武说说如何一个有好的一面,又有不好的一面。 作为中原的公主,不好的一面,就是让她在瞬间家破人亡,有家不得归,有儿不能见,仿佛活成了街上的一条流浪狗,人人喊打喊杀,她现在想知道,她成了中原的公主,有什么好的一面。 因此,陶然儿开始加快速吃饭,她扒饭的动作很快,因为她确实很饿了,和李信志分别后,她因为心情抑郁沉重,一直没有好好呼饭,如今因为孙赫武的开导,她的人生好像生出希望来,所以她才有力气吃饭了,因为决心吃饭了,立马肚子好像饿得更加厉害,因此,陶然儿吃饭的速度也更快了。 孙赫武看到她好像开了窍,也十分满意,他微笑着,不停地往陶然儿的饭碗里夹菜,陶然儿低着头扒饭,她饭碗里的菜,推得像一座小山似的,孙赫武倒是自己没怎么吃饭,他仿佛看到她吃饭他就心满意足似的。 第43章你还在维护她 (43) 陶然儿连吃了三碗饭,才放下饭碗,表示自己饱了,孙赫武叫店小二收走了剩下的杯盘,等到房间里重新只剩下两个人,陶然儿看着孙赫武,对他慢慢地说道:“你刚才说,凡事有利必有弊,你说说,有什么好的?” 孙赫武微微一笑,凝视着陶然儿,只见她烛光下,肤如凝脂,眉目如画,不由怦然心动,他对她说道:“这世上,哪个女人不想当公主啊,每个女人,从小时候起,就开始做梦,希望自己是公主,你也是吧,所以然然,恭喜你实现了梦想。” 陶然儿对孙赫武翻了一个白眼,恭喜她美梦成真?虽然此时此刻,孙赫武在胡说八道,但是她自己也明白自己的想法了,一个很明确的想法就是她不能死,她也不想死,她想好好地活着,陪小米粒长大,与李信志在一起,然后平定乱世,给她的儿子一个太平盛世,等到这些心愿实现了,那么,她可以随时赴死,但是不是现在,所以她不能死。 对于孙赫武的出手相救,她很感激。 所以成为公主被杀手追杀的命运,唯一的好处,就是让她知道了生命的难能可贵吧。 因此,陶然儿看着孙赫武,很真诚地说道:“江东王,谢谢你今天救了我。” 孙赫武摸了摸下巴,不屑地说道:“李信志,那个人渣,他就没想到他娘会雇佣杀手杀你吗,陶然儿,本王告诉你,从江南到中原的一路上,杀手多如蚂蚁。”陶然儿心头突跳,她的脸色苍白如纸,着急地辩解道:“你不能骂他,他想到过的,所以他把我送出了皇宫,送出了江南的地界。” 孙赫武脸上都是嘲讽和看不起,对陶然儿质问道:“然后他就走了?让你一个人在江湖上浪荡,别说他娘想杀你,就算他娘不杀你,你一个单身弱女子,长得又如此动人心魄,一个人独自在江湖上行走,也是非常危险的!如果他连这一点也没有想到,那真是蠢笨如猪了!” 陶然儿呆了一呆,看着孙赫武。 孙赫武很是看不起地说道:“总之,你不要自作多情了,李信志的心里没你,他没有你想得那么深爱你。” 陶然儿呆了一呆,急白了脸,对孙赫武说道:“不不,他心里有我的,他很爱我,不然的话,他不会护着我,你知道吗,我是他杀父仇人的女儿,所以他娘要杀我,请了那么多杀手沿途埋伏我,在这样的情况下,李信志还维护我,他帮助我逃出皇宫,又护送我出了江南的地界——” 孙赫武对陶然儿慢腾腾地说道:“这样就够了吗,就是爱你?今天如果不果本王出手相救,你早就死了。到了这个时候,你居然还在维护他!” 陶然儿立马着急解释说道:“不,不怪他,是我不听他的话,他送我离开江南之后,曾经嘱托我,要我去会宁府的积翠酒楼,他给我安排了一流的高手保护我,是我不想回中原,不听他的话,在外面胡乱瞎走,才遇到危险的。” 孙赫武对于这一点倒是没有想到,他原本想踩低李信志的,毕竟,对于情敌,一定要狠狠打击,自己才有机会,没想到李信志事前的安排倒挺周密的。 也就是说,陶然儿之所以今天遇到杀手,差一点丢了小命,是因为她不听李信志的话,一个人在道上瞎走。 这世间,没有地方比江湖更加危险了,一个孤身的美丽女人浪迹江湖,简直如同携着珠宝跑夜路。 他看着陶然儿,对她问道:“你为什么不听他的话?” 如果陶然儿离开李信志之后,按照他的话去往会宁府,与那些保护她的人会合,那么陶然儿肯定是安全的。 陶然儿低下头躲开孙赫武的逼视,她轻轻地嗫嚅说道:“我,我不想回中原,李信志要我回中原。” 孙赫武愣了一愣,一会明白过来,对陶然儿说道:“你为什么不想回中原?” 陶然儿脸上一热,一会才说道:“因为我不想当什么狗屁公主,我讨厌这个身份,就是这个身份,让我家破人亡,所以,我不愿意回中原——” 孙赫武明白过来,淡淡地说道:“多少人想要这个身份都要不来呢,你居然不肯要,真是好玩呢。”陶然儿白了孙赫武一眼,对他说道:“当公主有什么好,我只想做一个农妇。” 孙赫武笑了笑对陶然儿慢腾腾地说道:“然然,本王和李信志的想法一样,此时此刻,你别无选择,唯一的办法就是先回中原,借助中原的力量,你才能获得安全。” 陶然儿摇头道:“不,我不回中原,你是战神,有你保护我,我不管到哪里都不害怕。”说完一双星星般晶亮的大眼看定孙赫武。 这一话信任的话说出来,让孙赫武十分的鼻酸,他的脸上热腾腾的,心中暖洋洋的,沉默了一会,十分欣慰地说道:“谢谢你对本王的信任和夸奖。” 陶然儿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没有经过深思熟虑脱口而出,可能会让孙赫武误会,她脸上一热,也赫然意识到,自己居然如此信任孙赫武。 她想起什么,对他问道:“对了,你现在怎么出现在这里,我以为你早就回江东去了。” 确切的记得,李信志纳妃没多久,孙赫武突然一个人偷偷潜入江南的皇宫,与自己相会,他说因为李信志伤了她的心,她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梦想破灭。所以他逮住机会要带她离开江南,被她拒绝了,后来他就生气地一个人走了。 她原本以为他早就回江东了,所以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情,她压根没有想到自己危难关头,孙赫武会突然出现。 孙赫武就像一个现代的消防员,关键时刻,总会突然出现来救她的火。 孙赫武听到陶然儿这样问起,便摸了摸下巴,对她慢腾腾地说道:“本王这次到江南来,本来是听说李信志纳妃的消息,想带走你的,结果被你拒绝了,本王很伤心,后来在临安城住了一晚上,打算离开临安城,结果听到你在皇宫被绑架了,本王担心你的安危,因此,就继续留在临安城了,没想以好戏在后头,后来又听说你是中原的长公主,中原为了振兴末朝想带走你,所以本王知道你有危险,就想留下来保护你了。” 听到孙赫武这样说,陶然儿的内心十分感动,没想到他如此关心她。 第44章最好的时机 (44) 孙赫武看到陶然儿感动的样子,自己内心暖暖的,也有几分快慰,仿佛一路上的辛苦和付出并没有白白浪费似的。 孙赫武慢腾腾地微笑说道:“之前在长安,你被王思明幽禁的时候,本王得知你与末朝的皇后和太子妃有联络,本王就觉得奇怪,后来得知你是刑相国的女儿,本王自然知道刑相国和王操做的好事,又知道刑家王家与李家的恩怨,那个时候,本王就知道你与李信志不会那么顺利,本王机会多多,没想到,这次听到的消息却得知你是末朝的公主,当年狸猫换公主,亏你爹娘想得出来,不过你这般美貌,本王应该早就知道,你是公主,不是吗,只有公主,才会有这样的花容月貌。” 陶然儿被孙赫武夸得脸上热腾腾的。 孙赫武继续得意地说道:“本王知道,如果你是中原的公主,那么你就是李家的杀父仇人的女儿,所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你与李信志是没有在一起的可能了,本王的机会不就来了吗?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本王怎么能错过,所以本王一直在打听你的消息,原本想再次潜入江南皇宫带走你,没想到李信志担心你出意外,亲自护送你出宫,又亲自护送你出江南,本王无可奈何,只能悄悄地跟在你们后面,让本王意外的是,李信志居然将你送出江南地界,就扔下你一个人走了,所以本王才有了这次表现的机会,然然,可见本王爱你,比李信志爱你深多了。” 孙赫武表白起来,真是面不改色心不跳,陶然儿虽然不喜欢他,脸上身上了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陶然儿脸上红通通的,如同成熟的苹果,她对孙赫武说道:“江东王,谢谢你。” 孙赫武微微一笑,慢吞吞地说道:“现在,你是中原公主,回去要代中原振兴王朝的消息已经如同燎原之火,势不可挡,传遍了天下,所有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情,很多国家开始害怕了,中原如果没有你,肯定没有任何希望,除了覆亡没有其它选择,可是现在中原有了你,你是中原的长公主,那么这个乱世,势利版图又要重新划分了,真是世事如棋转眼更啊,江南失去你,会衰弱下去,中原有了你,会振兴复强,而我江东,恐怕也不会像先前那么强大了——” 孙赫武说到这里,征了一征,一个念头如同夏日闪电一般突然出现在他的心头,他定定地看着对面烛光下的陶然儿。 他最大的梦想不是统一乱世,南面称帝吗,现在江北已经被他干掉了,江西也被他干掉了,现在全天下只有四方势力,那就是中原,王思明,李信志,还有他江东! 这个中原的长公主陶然儿,就在自己的面前,她是中原的长主公,她是天下闻名的女神农,她是有着天下第一权谋的女军师,但她同时也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质女流。 江南失去陶然儿,如同失去了左右臂膀,并不足畏,王思明虽然向天下宣告末朝的江山是他的,但是他到现在也仍然没有找到末朝的传国玉玺,据说那珍贵无比,代表皇权的传国玉玺,已经在陶然儿的手里。 那么,此时此刻,他只要闪电般的伸出手,掐住陶然儿的脖子,手下用力,那么一碗茶的时间,这个天下就是他的了。 陶然儿死后,中原没有了希望,只有覆亡的命运,王思明不足畏,李信志也不足畏,那么距离他江东天下大统并不遥远了。 想到这里,孙赫武仿佛看到了人生最致命的诱惑,他的大眼内只有陶然儿白皙欣长的脖子,一开始,他留在临安,一路跟随着李信志和陶然儿,只是因为他对陶然儿有爱情,看着她落难,他想保护她,照顾她,不让她死于非命。 可是此时此刻,原本为了安慰陶然儿,试着开导她,让她重新萌发活下去的勇气,他分析当今的政治格局,突然发现,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就在自己的面前! 天下有多少人想杀掉陶然儿,或者得到她,如果得不到,那么第一反应肯定就是杀掉她,以除后患,自己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大家都没有的情况下,这样也就公平了。 孙赫武长时间地盯着陶然儿的脖子,她脖子上的肌肤如同月光般洁白,焕发出银光,只有一杯茶的时间,一切就结束了,不用一刀一枪,而且陶然儿对自己全盘信任。 但是—— 她是他心爱的女人啊!难道自己真的打动不了她,感动不了她吗,不不,他不相信。 孙赫武闭上眼睛又睁开,终于让情感战胜了理智,让自己对陶然儿的爱情战胜了男人雄图霸业的功利之心。 他的双手微微握成拳头,手心和背上全是冷汗,刚才的天人交战,真是让他痛苦万分。 只可惜,陶然儿却浑然不觉。 孙赫武站了起来,只觉得十分的疲倦,他对陶然儿说道:“这样吧,从明天开始,本王护送你回中原。” 陶然儿摇了摇头,对孙赫武坚定说道:“不,我不回中原。” 孙赫武对她问道:“那你去哪?” 陶然儿心想,我去哪,我最想回的是江南,我的家,但是我现在不能,所以我———— 她气息微弱地说道:“不管去哪,我也不回中原。“ 孙赫武想到,也许她短时间没有想到,也接受不了这个事实,那么就让她游荡几天,时间久了,她自然想通了,不管去哪里,总之,他跟在她的身边保护她就是。 这样一想着,便微微一笑,说道:“好吧,你爱去哪就去哪,本王保护你就是。“ 陶然儿呆了一呆,心中温暖,没想到他如此纵容自己,如此照顾她,爱惜她,她感激地看了孙赫武一眼。 孙赫武打了一个呵欠,叫店小二送来一床被褥,等到小二离开后,他便在地上打开被裤褥,躺在上面,对陶然儿说道:“天色不早了,睡吧。” 陶然儿点点头,两个人原本只要了一个房间,对于孙赫武,她还有一些防范心理的,没想到,他十分君子,陶然儿担惊受怕,再加上这些天经历的事情太多了,也一直没睡个好觉,此时此刻,有孙赫武在身边保护她,身心得到放松,立马睡意下来,她倒在床上,呼呼睡去。 第45章杀出重围 (45)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对于陶然儿来说,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迷迷糊糊,朦朦胧胧中,她感到很热,透不过气来,隐隐地还传来刀光剑影的声音,陶然儿十分害怕,可是眼皮沉得厉害,如同闭合的百叶窗,怎么努力也打不开。 “醒醒,快醒醒!”孙赫武扶着陶然儿的双肩,使劲地摇晃她的肩膀,此时此刻,外面已经火光熊熊,整座酒店大楼已经燃烧起来。 陶然儿在孙赫武的摇撼中终于醒了过来,她睁开大眼,就看到孙赫武一脸焦急,古铜般的脸上浮起一层油,灼人的热浪如同巨龙一般朝他们扑了过来。 陶然儿立马吓得清醒过来,她恐惧地看着孙赫武,呆呆的,如同洋娃娃。 孙赫武对她快速地说道:“又有杀手要来杀你了!外面已经被他们点火了,整座酒楼都烧起来了,他们围在外面,就等着我们跑出去。” 陶然儿脸色苍白如同死人,她想着李大娘真是狠毒!白天孙赫武刚刚杀死一个杀手,没想到刚睡到半夜,大批的杀手又围住了她。 前有埋伏,后有追兵,真是无路可走了! 她对孙赫武问道:“怎么办?” 孙赫武对她说道:“唯一的办法,就是拼死一博,杀开一条血路了!” “我,我——”陶然儿想着自己只是一个现代女人,手无缚鸡之力,此时此刻,热浪一阵阵袭来,仿佛要将人的皮肤烫得皮开肉绽,呛人的浓烟也发同巨兽一般钻了进来,呛得人连连咳嗽,外面火光冲天,照得四周如同白昼—— 她想着她今天要死在这里了。 她对孙赫武说道:“你不要管我,你快逃命吧。”她想着孙赫武是战神,武功天下第一,他一个人逃跑,肯定有机会,但是如果带上她这个负担,那就不好说了,孙赫武对自己恩重如山,她从来曾不曾报答他,所以眼下,只要不拖累他,也算是报答了。 听到陶然儿这样说,孙赫武内心温暖,他微微一笑,眉梢眼角都是情意,对陶然儿温和道:“有你这一句话就够了。” 他扯下帐子,撕成两根布条,然后将陶然儿抱了起来,如同母亲抱小孩一般,将她放在自己背上,再用那两根布条缚住,对陶然儿说道:“你搂紧本王的脖子,不要害怕,然然,我们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现在估计只有跳上屋顶,才有一线生机,本王要开始跳了。” 陶然儿咬紧牙关,点点头,紧紧搂住孙赫武的脖子,他刚才说“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真是让人感动,她余生永远也忘不了火光熊熊中孙赫武坚定的脸。 知会陶然儿之后,孙赫武屏气提神,纵身往上一跃,只可惜跳到半米高空,身子又如同石头一般,急速地掉了下来,他咬紧牙关,反复尝试,仍旧没有成功。 陶然儿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一个人跳上屋顶,肯定易如反掌,可是如今背上多了一个她,如同一块沉沉的石头,一个人纵使武功再好,危急关头,也无法背负一个人跃上屋顶。 她在孙赫武的背上挣扎着,对他急切地说道:“你快放我下来,自己走吧,天要亡我,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她眼里的泪大股大股地落了下来,因为心里害怕,因为她不想死。 孙赫武沉着脸咬牙说道:“别说傻话了,生不能在一起,那么就死在一块,本王带你冲出去!” 可是火势已经很大了,这酒店又全部是木头结构,半夜风助火势,早就烧得热浪滚滚,孙赫武背着陶然儿冲了几次,都被灼人的热浪和呛人的浓烟逼了回来。 他急得满头大汗。 陶然儿看着他执意要带她一起逃命,当下也冷静下来,想起在现代学到的火场逃生的知只,她对孙赫武说道:“去,把被子扯下来,用水浸湿了,披在背上,然后猫着腰冲出去。” 因为浸湿的棉被不易着火,因为浓烟是往上空走的。 孙赫武知道陶然儿十分博学多才,机智过人,她说的办法多半有效果,因此,依言照办,庆幸今天给陶然儿洗澡的时候还剩了半桶干净的水,当下,从床上扯下棉被,又用桶里的水将棉被浸湿,披在自己和陶然儿的身上,然后猫着腰,大喝一声,一脚踢开房门,一阵旋风似的冲了出去。 有棉被的保护,孙赫武背着陶然儿终于成功跑了出来。 那些杀手放了火,看到火势如此大,压根没想到孙赫武和陶然儿会活着从正门逃出来,他们也想到了武功高强的孙赫武可能会从屋顶逃生,所以屋顶上密密麻麻地站满了杀手,反倒是门口,没几个人站在那里。 孙赫武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出来之后,大棉被一掀一扔,就往系马的地方冲去,屋顶上的杀手来不及反应,门口的杀手人数不多,被大棉被砸得卒不及防,孙赫武又冲向前用大刀劈倒几个,然后箭一般跳上自己的枣红马,马儿奔驰如电,带着他和陶然儿成功逃离。 孙赫武带着陶然儿,两个人骑着马,风驰电掣地不知奔驰了多久,只发觉天色渐渐亮了,东方的天空露出鱼肚白,辉映着玫瑰和黄金一般的云彩,清晨的风悠悠吹来,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孙赫武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放缓了马缰绳,马儿也终于慢了下来,开始低下头吃草补充能量,陶然儿发现马的身上全是汗水,在晨光下,发出水晶一般晶莹剔透的光芒,她扭身看了看孙赫武,只见他身上的衣服全部被汗水湿透。 奔驰了半夜,此时此刻,他的神情十分疲倦憔悴。 陶然儿想起昨天晚上的半夜惊魂,大火熊熊,想起如果不是孙赫武,此时此刻,她早就被烧成一堆焦炭,再也看不到这美丽的日出了。 想到这里,心中涌起一股涌流,在这个乱世,对她最好的人,除了李信志之外,就是孙赫武了。 昨天晚上,危难关头,他没有放弃她,而是坚定地说:“生不能在一起,那就死在一块。” 他对她恩重如山,有着大海一般的情意,可是她一直在拒绝他,所以他才会在临死关头说出这种话来吧—— 陶然儿心想,对于李信志,她帮助他让江南变得强大富有,她嫁给了他,她给他生了可爱的小米粒,倒是对孙赫武,她却从来没有回报过。 想到这里,陶然儿低下头,内心一阵惭愧。 孙赫武看到陶然儿紫葡萄一般的大眼里充满羞愧,不由微微一笑,对她温和说道:“在想什么?” 陶然儿脸上一热,一时之间,肉麻的感激话说不出口,孙赫武对她说道:“你觉得本王对你太好,你很感激我?” 陶然儿一张脸更红,心事被他猜中,更加没有说出来的必要了。 孙赫武对她微笑说道:“要是感激我,不如以身相许,跟本王回江东吧。” 陶然儿呆了一呆,抬起头来,望着远处缓缓升起的白雾,前路在雾气遮挡中,看不清楚,可是一条道路却出现在她面前,她不能回江南,又不想去中原,那么,回江东是不是一个办法? 可是—— 与孙赫武在一起的种种前尘往事在那一刹那间全部涌上她的心头,她心想,孙赫武对自己有深厚的爱意,假如她答应与他回江东的话,也许,迟早有一天,她会嫁给孙赫武,成为他的妃子, 那么,一旦成为江东的妃子,她与李信志再也不能在一起了,以后天下一统,不管是江东还是江南,想统一天下,那么江东与江南势必会在战场上相见,作为江东的妃子,到时候,她帮谁都是错,她会是猪八戒照镜子,两面不是人。 这样一想着,陶然儿便不想回江东了。 孙赫武看着陶然儿,担心她连续几个小时在马背上坐着死里逃生,此时此刻,身体支撑不住,因此,跳下马来,朝着马背上的陶然儿伸出手,对她温和地说道:“现在安全了,下来休息一下吧。” 陶然儿心中感动,此外,此时此刻,经过了半夜的奔驰,她确实很累,浑身的骨头累得好像随时会散架,四脚酸软无力,动一下,全身每块肌肉都酸疼无比。 她点点头,伸出手,扶着孙赫武温暖有力的大手,从马背上翻身下来。 因为太过劳累,身体僵硬沉重如同机械人,因此不太轻便,在翻身下马的时候,她的身子一跌,急速地往地面坠去,孙赫武看到了,眼疾手快,闪电般的伸出手,将陶然儿抱一个满怀。 刹那间,芳香四溢,全是陶然儿身上发出来的体香,孙赫武一颗心怦怦直跳,脸也没来由地热腾腾起来。 陶然儿更是意识到此时此刻,自己在孙赫武的怀中,不由一张俏脸通红。 对于孙赫武来说,他真希望这一刻能永恒,管他什么王侯霸业,管他什么千里江山,他都不在乎了,他只要此时此刻,拥陶然儿在怀,感受她的软软香香,便觉得心中快慰甜美无比,除此之外,再无所求。 此时此刻,太阳出来了,金光灿烂,晴空一碧如洗。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对于陶然儿来说,只是难堪的几分钟,对于孙赫武来说,却希望这时光能永恒。 陶然儿在孙赫武的怀中,红着脸轻声说道:“放我下来。” 孙赫武才回过神来,他咳嗽一声,定了定神,依依不舍地将陶然儿放在地上,扶她慢慢站稳了。 清晨的草地上到处都是露水,孙赫武看了看,便将身上的大衣脱了,扑到地上,示意陶然儿坐在上面休息,陶然儿确实也很累,看他到如此做,心中感动,感激地看他一眼,便在他的大衣上面坐下了。 孙赫武对她说道:“你在这里休息,本王去附近看看,有什么野味没有,你肯定肚子饿了。” 陶然儿如同一个听话的孩子,点了点头,便将瘦弱的身子蜷缩在他的大衣上,合上眼睛沉沉睡去。 孙赫武看到她受苦受罪的模样,内心无比怜惜,他看了看四周,见不远处有一片树林,便走到树林里面,不到一会,拎了两只肥兔子从树林里出来。 他钻木取火,生起一堆火把,又在附近的溪里将两只兔子杀了,取出内脏,脱掉毛皮,串在两根柳枝上,放在火上烤了起来,半个时辰之后,兔子肉熟了,香气弥漫开来。 陶然儿在睡眠当中,闻到香味,喉咙也不停地上下吞咽口水,孙赫武看到她的细微动作,只觉得好笑,不由笑了,将烤得流油的兔子肉递到陶然儿的面前,陶然儿闻到浓郁的香味,早就饥肠辘辘,立马大眼一睁,醒了过来,伸手抓过孙赫武递过来的兔子肉就香喷喷地吃了起来。 看到陶然儿吃了起来,孙赫武才自己拿起另一块兔子肉,也慢慢吃了起来。 不到一会,两个人吃饱喝足,终于重新有了力气。 陶然儿对孙赫武笑道:“江东王,你真是野外生存的行家,要是在现代,贝爷根本不是你的对手。” 孙赫武听不懂,挑着一侧的眉毛重复说道:“野外生存,贝爷?” 意识到孙赫武听不懂,陶然儿笑了,知道自己又说了胡说,此时此刻,可不是现代,而是乱世,在这个乱世当中,因为她是中原的长公主,人人恨不得得到她,然后杀之。 她看着孙赫武,感激地说道:“江东王,昨天晚上谢谢你。” 他又救了她一命,此恩此德,真是无以为报。 第46章回江东吧 (46) 听到陶然儿感谢他,孙赫武微微一笑,凝视着她,温柔爱恋地说道:“不是我救了你,是你救了我,如果不是你教本王用浸湿的棉被当掩护,本王早就烧死了。”他沉默了一会,歪了歪脑袋,微笑着迷惑说道:“然然,你怎么如此古灵精怪,脑子里全是各种各样的妙招?” 陶然儿嘴角浮起苦笑,对他说道:“再聪明也没用啊。”就算是天下第一的聪明博学之人,也改变不了她现在悲苦的命运。 孙赫武知道陶然儿话里的意思,他凝了眉毛,看着远方,远处,白雾茫茫,看不到更远处的风景,所以此时此刻,他们身在何地,身处何方,连他也不知道。 昨天傍晚,陶然儿在小巷子中被杀手埋伏,差点丢了小命,幸好他及时出现,保了她一命,他原想着从此后就太平无事了,就算再有杀手出现,也是几天之后的事情,他们可以好好休息一下,缓一口气,商量去向,没想到,昨天半夜,就又有大批杀手赶来,不但执意要杀死陶然儿,而且放火烧了酒店。可见敌人要杀死陶然儿的心思有多么狠烈,多么坚定。 想到这里,孙赫武的一颗心就如同灌满了铅一般沉甸甸的。 孙赫武想起自己之前的打算,便转过身来,认真地看着陶然儿,对她严肃地说道:“然然,江南的杀手比本王想象得要厉害得多,数量也多得多,所以现在,你必须马上做一个决定,本王想你跟随本王回江东,你要尽快做决定。” 回江东? 江东王孙赫武旧话重提,陶然儿呆了一呆,原本吃得香喷喷的兔子肉,此时到了嘴中,也索然无味,如同木屑,她吃不下去了,陶然儿低下头,看着身下孙赫武的大衣,他的大衣因为铺在草皮上,已经被露水打湿,如同一件湿衣服了,此时此刻,是清晨,天气有点寒冷,孙赫武将抵挡寒风的大衣给了她当坐垫,此时此刻,他在受冻呢。 这个男人,可能对别人不怎么样,对她,却是真的没话说。 但是回到江东,她想起自己曾经江东住的那几年,时时刻刻杀机四伏,江东的家臣要杀她,皇太后要杀她,巧妃要杀她,她能够活着逃出江东,也是九死一生。 以前她只是女神农,就已经招来杀机重重,现在她是女神农,又是女军师,还是江南的皇后,中原的长公主,这些身份如同可怕的诱饵,会让她比从前更加危险。 所以,她不想回江东。 只是不去江东,她能去哪里呢,江南回不去,中原不想回,她还能去哪里,除了江南和中原,这天下,所有的王土都是江东的了。 看到陶然儿沉默不语,一双大眼空洞无神,孙赫武情不自禁地想起从前,她在他的面前笑靥如花的模样,一双大眼闪闪发光,灵动闪亮如同水晶,哪像现在,疲倦憔悴,凄怆无神。 他微微一笑,鼓起勇气伸出手,用一根食指托起陶然儿的下巴,将她低垂的头抬了起来,陶然儿一征,脸上控制不住地热辣辣起来。 孙赫武用温柔的语调轻轻地劝道:“然然,如果此时此刻,你在外面闲荡,纵使有本王的保护,也十分危险,之前你也看到了,傍晚才在小巷子遇袭,结果后半夜大批杀手又杀到了,江南的皇太后是一心一意要置你于死地,所以本王现在也没有信心护你周全,本王能护得了一时,护不了一世,要想保证你百分之百的安全,那就只能回江东,回到本王的势力范围,有大批的将士保护你,相信江南的皇太后也拿你没办法,那样,你就安全了。” 陶然儿看着孙赫武,对他轻轻说道:“现在天下人都知道我是中原的长公主,一旦我回到中原掌权,那么,末朝肯定会复兴,所以其它人都想杀了我,我与你回江东,你娘,还有你那些家臣,估计会天天你面前,劝你杀了我,我不想给你招惹麻烦。” 孙赫武呆了一呆,知道陶然儿说得在理,他想了一会,对他说道:“不过,我江东的家臣,我娘,我还能控制得住,他们听命于我,纵使他们与本王意见相左,本王也能保护你,但是这些江南请来的杀手,他们可不会听命于本王。” 江南的杀手? 陶然儿听到这几个字,一颗心痛苦得哆嗦起来,她曾经认定了自己是江南的人,生是江南的人,死是江南的鬼,不管自己在哪里,根永远在江南,可是此时此刻。意识到千里追杀,要拿她性命的就是江南的人,不由悲从中来,痛苦万分。 她的大眼滴下眼泪,双肩控制不住地颤抖。 孙赫武看到太阳升起,雾气散去,眼前的一切重新变得清晰,他站了起来,拉起陶然儿,对她说道:“事不宜迟,本王马上带你回江东。” 陶然儿想想确实也没有其它更好的去处,只能点了点头,如同一个听话的孩子,沙声对孙赫武说道:“江东王,谢谢你。” 孙赫武点点头,伸出手,抱她上马,然后自己也跳上马,挥动马刺,风驰电掣地往江东的方向奔驰而去。 两个人行进了几个小时,到达一条小道上,前面却站着一个清瘦的黑衣人,他带着五十个同样的黑衣人。 陶然儿呆了一呆,孙赫武也心中警铃大响,他挥动马刺,准备不顾一切地冲过去,这样一番模冲直撞,也许他的宝马会受伤,但也有可能,对方五十多个,至少要损失一半,所以关键时刻,也顾不得什么了。 当孙赫武准备冲过去的时候,那个原本负手而立将一个背影抛给他们的黑衣人,突然转过身,拉下了自己脸上的黑色面罩。 是刑宝绫! 她看到陶然儿,跪了下来,其它五十个随从也齐刷刷地跪倒,异口同声地称呼道:“公主——” 陶然儿呆了一呆,没有想到刑宝绫会突然出现,她立马对孙赫武急切说道:“不要冲过去!” 虽然她不喜欢刑宝绫,她人生的悲剧,所有坏消息,都是刑宝绫带给她的,但是刑宝绫罪不至死,孙赫武是赫赫有名的战神,武功极高,她担心如果硬碰硬的话,刑宝绫非死不可。 孙赫武知道面前的黑衣人与陶然儿是旧相识,只能放缓马缰绳,陶然儿从马背上跳下来,走到刑宝绫面前,对她生硬地说道:“你们起来,我不是你们的公主。” 被人称为公主,被人三跪九拜固然很爽,但是想着自己家破人亡,夫妻分离,她就悲从中来,她不需要这个公主的身份。 刑宝绫却仿佛没有听见,对她直接说道:“公主,你父皇要驾崩了,他想见你最后一面。” 陶然儿呆了一呆,如同石像一般站在原地,做声不得。 第47章一曲牵丝线 (47) 在此之前,当陶然儿被刑宝绫绑架之后,幽禁在一家小酒店里,天天处在暗无天日的环境里。 如同囚笼里的困兽,她也听到末朝的老皇帝要死了,留着一口气想与她见一面,当时,她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可是此时此刻,经过了半个月的幽禁时间,她渐渐已经知道自己是中原的公主,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她得知那个昏庸无能的老皇帝确实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再一次听到他要驾崩的消息,心中却着急起来。 不过内心虽然着急,表面却仍旧是冷冷的不动声色,漠然道:“生死有命,寿算何许,是个人都会死的,所以也没什么要紧。”她的脸冷漠得像块石头。 旷野的风吹着她的长发,陶然儿迎风而立,白色的衣服泛着冰雪般的寒光。 刑宝绫面色苍白,神情疲倦,跪在地上,对她拱手央求说道:“公主,你额娘收到消息,已经第一速度赶回去见圣上最后一面了,她反复叮嘱我,叫我无论如何要找到你,带你回中原,见你父亲最后一面,这些天,我带着手下,一直在到处找你,现在终于让我找到你了!”刑宝绫的声音里希望与绝望同行,十分的疲倦。 陶然儿呆在那里,一时半晌作不得声,只觉得心中思绪起伏如潮,久久不能平静。那些冷漠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了。 她本是心地仁慈之人,从小宅心仁厚,平时听到陌生人要死了,也有一些难过,感叹生命脆弱如清晨草尖的露水,转瞬即逝,更何况现在听到的消息是她的亲生父亲要死了。 她想起那个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老皇帝,当时她被王思明从战场上绑架,他带着她穿着宫服跑进皇宫面见圣上,中原的老皇帝听说她是大名鼎鼎的江南的女军师,意识到她就是他的亲生女儿之后,他原本昏沉无光的眼睛突然射出星星一般闪亮的光茫。当时,他面带微笑地凝视着她,眼睛内都是慈爱和温柔—— 刑宝绫看到陶然儿沉默,心中涌起一线希望,她对陶然儿大声劝解说道:“公主,虽然他对你没有养育之恩,但是他是你的亲生父亲,他给了你生命,现在圣上要归天了,你总应该回去见他最后一面,你回去了,最后要不要留在中原,你自己决定,我刑宝绫绝对不会用计留你!” 陶然儿听到刑宝绫如此说,又是呆了一呆,内心更加纠结,一颗心如同墙头的劲草,在狂风中拼命地左右摇摆着。 刑宝绫深深地看了一眼陶然儿,对她慢吞吞地说道:“我没有说错吧,当时李信志来救你,你执意要跟着他回江南,我说你回不去,他娘不会放过你,果然被我料中了吧,现在你被撵出江南,如同一条流浪狗,无家可归,可是江南的皇太后仍然不放过你,雇佣杀手一路埋伏,一定要置你于死地,我们一路上,已经帮你干掉了好几批江南的杀手了——” 帮忙干掉了好几批杀手?!陶然儿听到这里,心中一凛,她想着刑宝绫说得没错,虽然那个老皇帝没有养育过她,但他给了她生命,如果不是给了她这具美丽的身体,她一个现代女人,纵使穿越到这个危机重重的乱世来,也没机会啊,如果是穿越到了一个丑八怪身上,人生可能比现在还要悲惨,所以,她虽然在心理上与那个老皇帝没有半毛钱关系,但自己灵魂安身的这具美丽的身体,确实是中原那个老皇帝给的。 另外,李信志也曾经劝过她回中原,她是中原的长公主,回到中原是回到她自己的势力范围,她自己的家,对于世间任何一个人来说,家是最安全的港湾。江南容不下她,跟随孙赫武去江东,也是寄人篱下,寄人篱下的日子并不好过,这样一想着,不如干脆回中原。 因此,陶然儿想到这里,心中一动,立马改变了主意,她对刑宝绫温和说道:“你起来吧,我跟你回中原就是。” 听到陶然儿答应了,刑宝绫喜出望外,因为过于高兴,她的大眼内涌出激动的泪水,她趴伏在地上,忘了站起来,只知道一个劲地掉眼泪。 陶然儿看得哭笑不得,伸出手,弯下腰将她扶了起来,她对她说道:“你说得没错,他好歹给了我生命,我的确应该回去见他最后一面。” 刑宝绫哭着点头,对陶然儿欣喜地说道:“公主,很好,你终于想通了!” 陶然儿不说话,拉着刑宝绫走到孙赫武面前,对她说道:“来,我介绍一下,这是江东王孙赫武,这是——” 她还没把话说完,只听到“刷”的一声,刑宝绫已经在电光石火间将她拉到身后,然后闪电般的拔出了腰间的长剑,如同一堵墙似的,挡在了陶然儿的前面,她整个人仿佛竖起刺的刺猬,一脸警惕,充满敌意地看着孙赫武。 孙赫武愣了一愣,脸上有了玩味的笑容。 看到刑宝绫这样的反应,陶然儿马上笑了,她对刑宝绫解释说道:“宝绫姐姐你误会了,这是江东王孙赫武,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最好的朋友?孙赫武听到这里,心中一酸,他可不想成为她最好的朋友。 刑宝绫仍然紧紧握着手中的长剑,大眼内有恐惧之色,她冷冷地说道:“江东王孙赫武,赫赫有名的天下战神,谁人不识,哪个不晓。” 听到刑宝绫这样夸奖自己,孙赫武摸了摸下巴,脸上有得意之色。原本痛苦的心有了一些快慰。 陶然儿笑道:“唉呀,宝姐姐,你既然知道他是江东王,那么你快放下宝剑吧,你相信我,他真的是我的朋友,不是可怕的敌人。” 刑宝绫听到这里,瞪了陶然儿一眼,对她骂道:“你是不是傻啊,他怎么会是你的朋友?现在天下人都知道你是中原的长公主,是中原振兴的希望,人人恨不得得到你,得不到就杀了你,我想这天下,最想杀你的人就是孙赫武了!因为他现在已经吞并六合,江东的版图空前强大,这些年,江东王手绾兵符,南征北战,拓地无数,他比王思明还要可怕!他只要杀了你,中原毫不足畏,离他统一天下,平定乱世就不远了!” 听到刑宝绫这样一分析,陶然儿心中咯噔一声,猛地抬起头来,震惊地看着孙赫武。 电光石火间,她明白了什么,不由十分震惊感动。 孙赫武笑了一笑,对刑宝绫夸奖道:“真是一个聪明的姑娘。” 刑宝绫此时此刻一身黑衣,是男装打扮,她心想自己是女人的事他怎么知道,不由一征,继而脸上热辣辣起来。 陶然儿盯着孙赫武,结结巴巴地问道:“我们一路行来,朝夕相处,你,你,你为何,不,不动手?” 孙赫武笑了笑,大眼深情地凝视着陶然儿,慢腾腾地说道:“千里江山,风景如画,然然,对于本王来说,却不及你眉间半点朱砂,所以,本王又怎么会加害于你,只要你一生平安,那么,这王图霸业给你又何妨——” 他语气平淡,言语朴实,豪情满怀,却深情款款,听在陶然儿的心里,分外感动。 陶然儿凝视着孙赫武,鼻子发酸,眼圈泛红,心想着昨天晚上,就是他杀她的最好机会,她百分之百的信任他,对他全无机心,可是他居然只是一心一意地保护她,果然如他所说,江山如画,不及她眉间一点朱砂。 昨天晚上,危难之际,生死关头,他甚至也不放弃救她,还说出了“生不能在一起,死也要在一块”的感人的话。 以前他还说过,他喜欢的女人,纵使不能在一起,也不能看着她被人欺负。 陶然儿想到这里,只觉得身体化身成一根水管,里面涌动的都是温暖的液体。 孙赫武,对她真是太好了! 孙赫武看到她眼圈通红,如同一只兔子,不由笑了笑,看到她早上吃东西时,脸上黑黑的一块,忘了擦脸,不由拿出自己的手绢,温柔地替她擦去脸上的脏东西,他做这事时十分的自然大方,陶然儿也因为习惯了他这种亲昵的动作,一时之间也没发觉异样,倒是刑宝绫,看到孙赫武如此宠爱陶然儿,不由面孔一热,瞬间便通红如同秋天的野柿子。 她莫名想起太子在世时,与自己也是如此恩爱,对于杀死太子的王思明,心中不由更加仇恨。 孙赫武替陶然儿擦拭干净,对她温柔问道:“你真的决定回中原,不和本王回江东了?” 陶然儿点了点头,抬起头来,看着孙赫武,认真地说道:“这事我也想了几天了,既然江南容不下我了,那么,我就只能朝前走了。”说到这里,她苍凉一笑,呵呵,没有后路,只能如同象棋中的卒子一往无前,人不能悲观,生命如同玻璃,脆弱得不堪一击,所以要坚强乐观,凡事往前看,不能钻进死胡同出不来。她平静地说道:“我想中原既然是我家,他们需要我,那我就回去吧,等我有了权势,我就带着手下南征北战,平定这个乱世,给小米粒一个太平盛世!”说出来的话声音不大,却慷慨激昂,豪情满怀。 看到陶然儿又恢复成以前当女军师时那种自信满满的样子,孙赫武不由十分高兴激动,他大声地夸奖道:“好,好姑娘!有志气!” 陶然儿被孙赫武夸奖得不由脸红起来。 刑宝绫听到陶然儿的打算,想起这一直是她父皇母后的心愿,不由激动得落下泪来,那五十个手下,一直处在一种末日王朝看不到明天太阳的阴郁心境里,听到举世无双的女军师要回到中原,接管王朝,带领他们平定天下,无一不个个兴高采烈,他们跪在地上,对陶然儿异口同声地齐呼:“公主万岁,公主万岁!公主万万岁!” 陶然儿对孙赫武说道:“那么江东王,就此别过吧。” 远处是连绵的青山,近处是一条大河,人生总是聚少离多。分别的时候到了。 孙赫武看了看刑宝绫的手下,内心依依不舍,他对陶然儿说道:“不如本王送你回长安,本王再回江东吧。” 刑宝绫听到这句话,俏脸一红,对孙赫武愠怒道:“你是说本宫的手下保护不了公主吗?” 孙赫武冷笑一声,对刑宝绫慢腾腾地说道:“太子妃,不是本王夸海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江南皇太后请的杀手可是天下一等一的杀手,你这些手下,估计不是他们的对手。” 刑宝绫听到孙赫武这样说,一张俏脸不由更红,她面罩寒霜,气愤地说道:“是吗,战神既然如此说,想来是武功极好了,那么好,咱们来比试比试。” 孙赫武也有些生气,想自己明明是一片好心,却被当作驴肝肺,他一生骄傲清高,向来不把天下任何人看在眼里,对于刑宝绫这个中原的太子妃,自然也不会多看一眼,他之所以提出要陪着陶然儿回长安,无非是放心不下陶然儿。 孙赫武慢腾腾地道:“那么来吧,本王赤手空拳一个打你们五十个,你们有什么武器,全部亮出来吧。” 刑宝绫和她的手下都觉得受到侮辱,当下只听到“刷”的一声,那五十个黑衣手下全部亮出了武器,空气中弥漫着硝烟的味道,一场混乱马上就要开始。 陶然儿看到他们箭拔弩张,哭笑不得,她走到孙赫武面前,对他说道:“江东王,谢谢你费心了,不过我打算去会宁府,与李信志安排的人手会合,这样,有江南的一级护卫保护我,又有中原的高手保护我,想来李大娘请来的那些杀手也害我不成,所以你放心吧。” 孙赫武想想陶然儿说得也有道理,再加上自己离开江东已经快一个月了,经常收到飞鸽传书,自己的家臣反复催促提醒他快点回国,孙赫武担心江东出了什么事,也是归心似箭,这样一想着,便点了点头,对陶然儿说道:“也罢,你就跟他们回中原吧。”然后他转过身,恶狠狠地看着刑宝绫和她的手下,对他们威胁说道:“你们如果保护不力,然然出了一个三长两短,本王唯你们是问!” 刑宝绫又气白了脸。 孙赫武才转过身,神色温柔地看着陶然儿,对她轻轻地说道:“然然,此时此刻,你是中原的公主,你是中原的主人,与江南也没什么干系了,你再也不是江南的皇后,也不是李信志的娘子,那么,本王是不是可以和李信志一起追求你?” 陶然儿听到这里,只雷得风中凌乱,外焦里嫩,想着都什么时候了,痴心的孙赫武居然还在惦记这件事情。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如此肉麻的情话,叫她情何以堪啊。 自从被江南撵出皇宫,陶然儿已经对于感情生活心灰意冷,余生也没有想到,与李信志再续什么前缘,更不会想到会与别的男子的发生什么。 但是她看着孙赫武,发现他的神情无比认真,大眼内都是诚恳的神光,不由呆了一呆,想着这些年来,他对她一直一片痴心,从来不曾变过,次次救她于危险之中,岁月如流,时光如梭,不管过去多少年,他仿佛急流下的河床,磐石般沉稳无转移,仍然对她痴心不改,他原本是一个名利心很重的人,把平定天下,南面称帝当作自己人生的终极梦想,可是到了她的面前,他居然可以将王图霸业也抛下不顾,眼里心里只有一个她。 她真是何德何能,配得到他这样的深情。 想到这里,陶然儿便不能再狠心拒绝孙赫武的要求,她微微点了点头,算是答允。 看到陶然儿同意,孙赫武无比高兴,他立马一个梯云纵,整个人跃到半空,如同一个孩子一般,大呼小叫,再落下地来,如此反复。 陶然儿和刑宝绫都看得呆了。 孙赫武将心中的高兴之情尽情展示之后,才心满意足地落下地来,笑眯眯地对陶然儿说道:“那你等着,总有一天,本王一定会得到你!” 陶然儿面孔热辣辣起来,她心想,一旦她接管中原,她就是中原的掌权者,她想平定天下统一乱世,那么肯定会与江东为敌,到时候,他对自己的一片痴心,不知会不会落花流水春去也,到时候他又怎么办? 不过不管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陶然儿想着自己之所以答应孙赫武,无非是可怜他一片痴心,自己的内心其实只有李信志一个人,因此,她想了想,说道:“临别之际,我给王爷清歌一曲吧。”她在现代听到一首古风歌曲叫做《牵丝戏》讲木偶与操偶人的爱情,她想着借这首歌曲劝醒孙赫武,他对她的爱就像木偶对操偶人的爱,也许能让他清醒过来,从此不再对自己一片痴心。 孙赫武骨子里是一个文艺男青年,听到陶然儿要为他唱歌,不由激动万分,他大声说道:“好好,太好了。然然真是知本王者。” 陶然儿点点头,咳嗽一声,便清歌起来:“嘲笑谁恃美扬威/没了心如何相配/盘铃声清脆/ 帷幕间灯火幽微/我和你 最天生一对/没了你才算原罪 没了心才好相配/你褴褛我彩绘 并肩行过山与水/你憔悴 我替你明媚。” 孙赫武被她如同天簌般的清妙歌喉陶醉,整个人微笑着,痴痴呆呆,如同喝了上等的美酒。 陶然儿看着他,对他说道:“这首曲子叫做《牵丝戏》,讲的是木偶对操偶人的爱情,其实这世间,有很多人的爱情亦是如此,情不得己,为所爱之人牵制,不如早日清醒,脱离苦海。” 孙赫武征了一征,心有所悟。 陶然儿继续悠悠唱了起来:“是你吻开笔墨 染我眼角珠泪/演离合相遇悲喜为谁 他们迂回误会 我却只由你支配/问世间哪有更完美/兰花指捻红尘似水/三尺红台 万事入歌吹/唱别久悲不成悲 十分红处竟成灰/愿谁记得谁 最好的年岁/你一牵我舞如飞 你一引我懂进退/苦乐都跟随 举手投足不违背/将谦卑 温柔成绝对/你错我不肯对 你懵懂我蒙昧/心火怎甘心扬汤止沸/你枯我不曾萎 你倦我也不敢累/用什么暖你一千岁。” 孙赫武听着听着,想到自己的心事,不由鼻子发酸,眼圈泛红。 末了,陶然儿用戏腔唱道:“风雪依稀秋白发尾/灯火葳蕤 揉皱你眼眉/假如你舍一滴泪 假如老去我能陪/烟波里成灰 也去得完美——” 陶然儿一曲唱罢,孙赫武仍旧痴痴呆呆,久久回不过神来,仿佛石像一般,一动不动。 刑宝绫这时候也催促道:“公主,既然决定回中原,那么我们马上上路吧,听太医说,圣上是千年人参吊着一口气,专程等你回去,所以事不宜迟,晚了,可能就来不及了!” 陶然儿点了点头,刑宝绫牵过来一区马,陶然儿翻身上马,她看着孙赫武,朝他点了点头,孙赫武仍旧呆若木鸡,仿佛泥塑木雕,陶然儿便挥动马刺,与刑宝绫一起,带着手下往中原风驰电掣地驰去。 她知道,从此后,她的人生就不一样了,她是中原的公主,她要替整个中原负责,她被命运这只无形的大手推着,再次卷入到乱世的风云里来。 孙赫武呆在原地,如同石像一般,看着陶然儿与刑宝绫骑马扬尘而去,她们的身影渐行渐远,变成一个小黑点,最后消失不见。 然而,她的歌声仿佛丝线一般,仍然在他的耳边环绕““风雪依稀秋白发尾/灯火葳蕤 揉皱你眼眉/假如你舍一滴泪 假如老去我能陪/烟波里成灰 也去得完美——” 陶然儿原想用歌声点醒孙赫武,没想到,一曲清歌,却让孙赫武更加痴绝。 刑宝绫十分高兴,她骑着马,跟在陶然儿的左右,对陶然儿说道:“公主,你肯回来,父皇和母后不知道会多高兴,我也很高兴,我们中原有希望了!” 陶然儿不说话。 心想着你们是高兴了,但是可曾想过我的感受,我前半生在江南过的,后半生却要与江南为敌,你们可曾担心我会精神分裂,神经错乱?想起从此要与李信志为敌,她的心就控制不住地痛苦起来。 第48章何处为家 (48) 陶然儿与刑宝绫两个人带着属下快马加鞭,日夜兼程,终于在十天后,顺利到达中原的首府长安城。 再次来到长安城,想起前尘往事,再想起此时此刻自己的身份,今昔对比,陶然儿坐在马背上,征征地看着长安城门上的“长安”两个字,不由百感交集,内心如沸。 她是现代人穿越过来的,自然知道古长安就是现代的西安,在现代的时候,她因公出差,到过西安几次,无非就是逛逛古迹吃吃美食一条街,何曾像现在这样,背负着重任,带着往事,骑着马匆匆赶来。 呵呵,国之将倾,她是这个危难王朝的唯一继承人,是一个公主。在江南的时候,就听说中原已经分崩离析,现在每到年节岁尾,中原必须安排使者向江东江南王家纳贡,多么可悲的王朝! 刑宝绫看到陶然儿坐在马背上,神情憔悴,面色苍白,知道这一个多月来,络绎不绝的真相,如同一记记重拳,打得陶然儿摇摇欲坠,再加上十多天的马上驰骋,担心她身子弱,受不了这种身心的连续摧残,因此,自己率先下马,走到陶然儿面前,伸出手,对她温和地说道:“公主,到家了,下马吧。” 家? 听到刑宝绫说起“家”这个字,陶然儿呆了一呆,抬起头来,她长时间地凝视着长安城的城门楼,“长安”两个字龙飞凤舞,映入她的眼帘,她想着刑宝绫嘴里说长安城是她的家,那么,这个古老的城池,真的是她的家吗? 为什么她的内心没有一丝温馨与喜悦,反倒无比苍惶? 自从她来到这个乱世,一直认为自己是江南的人,生是江南的人,死是江南的鬼,把江南视作自己的家,可是人到中年,她结婚生子,孩子也到了打酱油的年纪,她却失去了家,大家小家全部失去,她跑到中原来,重新有了一个崭新陌生的家,她如同一个孤儿,突然得知自己的双亲意外死亡,又在短时间内被陌生的夫妻领养到家一般,陶然儿不由悲从中来,眼圈也止不住红了。 看到陶然儿凝视着长安城的城门楼,仍旧如同雕像一般一动不动,刑宝绫知道她心情不好,微微一笑,对她亲切地说道:“妹妹,到了长安,天下纵使武功再高的杀手,也奈何你不得,所以,你放心吧,从这一刻开始,你安全了!” 陶然儿清醒过来,她安全了,刑宝绫告诉她安全了!这十天,一路行来,路上遇到无数埋伏的杀手,有的从她正面袭来,有的从她后背袭来,有的从她侧面袭来,有的在清晨动手,有的在半夜动手,有的在饭菜中下药,有的在隐蔽处发暗器,有的正面扑杀她,她九死一生,时时处在下一秒就要没命的恐惧当中,如果不是刑宝绫的属下都是一流的高手,李信志安排给她的人马也全是身手一流的大内高手,陶然儿早就死了几百上千次了。 早在进入中原境地的时候,李信志的人马全部离开了。 猛然间听到刑宝绫说从此她就安全了,陶然儿征了一征,从长安城的城门楼上收回目光,看着刑宝绫,脸上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原以为自己会死于非命,还没到中原,已经在半路上被无数的杀手杀死了,因为遇到太多杀手,所以陶然儿渐渐抱了绝望的心情,想着自己这一路上,必死无疑,所以对于未来也没作打算。 没想到,她居然平安顺利地到达了长安城,回到了她的家,当上了这中原的公主,那么,她还会活下去,她还年轻,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很多的日子要过,此时此刻,意识到这一点,未来如同一头庞然大兽向她冲了过来,她手足无措,不知如何面对。 陶然儿觉得茫然又痛苦,眼前阵阵发黑,身体越来越沉重。她摇了摇头,闭上眼睛又重新睁开,想着如今之计,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淹,问题出现了,那么随之,解决问题的办法也出现了。 因此,她振作精神,对刑宝绫微微笑了一笑。 刑宝绫看到陶然儿脸上有了笑容,立马也十分高兴,扬了扬自己的手,对她说道:“公主,下马吧,你在马上坐了十多日,想来早就累了。” 这一句话说出来,陶然儿立马觉得自己浑身酸痛,所有的关节仿佛在一倾刻间都要分裂开来,离自己的身体而去。 她点了点头,向刑宝绫伸出手,两个女人的手在半空中握在一起,刑宝绫一用力,陶然儿便稳稳地从马背上翻身下马。 刑宝绫微微一笑,看着陶然儿一身男装,虽然十分疲倦,但是水晶一般的大眼内晶光四射,她的一颗心不由安稳起来,知道陶然儿是举世无双的女军师,中原迎回了陶然儿,中原就有了振兴的希望,不由十分兴奋。 她对陶然儿快乐地说道:“妹妹,父皇还在等着你,我们事不宜迟,马上进宫吧。” 陶然儿点了点头,将马缰绳扔给一旁的手下,跟随着刑宝绫,快步往宫中走去。 很快的,巍峨高大富丽堂皇的长安城的宫门出现在她的面前,陶然儿不由心中一凛,依稀记得,她来过这个皇宫一次,那一年,王思明一心想娶她为妻,带着她进到皇宫,想让老皇帝为他们指婚,结果老皇帝发现她是江南的女神农女军师,是他的亲生女儿之后,死活不肯同意,王思明因此勃然大怒。 陶然儿想到这里,心中不由一揪,她想着那个老皇帝居然在弥留之际了,自己与刑宝绫匆匆赶回来,就是为了见他最后一面,一会见到他,她应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陶然儿实在是不知道。 她的脑海中一片茫然。 刑宝绫领着陶然儿走到宫门处,两个人距离宫门还有五十米远,突然宫门大开,几十个人穿着朝中的官服,分成两列,如同雁翅般的排开,恭恭敬敬地走到陶然儿面前,动作整齐地跪了下去,异口同声地招呼道:“欢迎公主回宫——” 陶然儿何曾受过如此大礼,不由愣了一愣,看向刑宝绫,一时手足无措,到了此时此刻,虽然两个月的时间快过去了,陶然儿仍然没有完全接受自己是中原长公主的身份。 因此,面对着朝臣的跪拜恭迎,她不知如何面对。 刑宝绫微微一笑,对陶然儿解释着说道:“这是中原的文武百官,在我们回官前,我已经飞鸽传书,向他们报告了你要回来的好消息,他们心情激动,人人喜气洋洋,听说你快到了,早早在宫门等候,现在看到你到达了,自然迎了出来。” 陶然儿听着刑宝绫解释的话,目光落在中原的满朝文武身上,看到他们脸上果然喜气洋洋,精神振奋,人人的眼睛里,不管是大眼睛还是小眼睛,不管是年轻人的眼睛,还是老臣的眼睛,个个如同天上的星星一般亮晶晶的,他们眼神里的狂热,让陶然儿感觉他们不是在看她,而是现代的脑残粉丝在看着他们的偶像。 面对着中原满朝文武热情如火喜气洋洋的欢迎,陶然儿不由面孔热腾腾起来,她想着自己有这么厉害吗,居然成了中原的希望之光,她回到中原,这些臣子,居然对中原的未来充满了希望—— 唉—— 陶然儿想到这里,只觉得自己肩头的重任如同泰山一般又重了几分—— 刑宝绫看到陶然儿如同木偶一般,站在那里,与中原的群臣大眼瞪小眼,她估摸着陶然儿不知道中原朝中的礼仪,因此,走到陶然儿的身边,小声提醒道:“快叫他们平身。” 平身? 陶然儿愣了一愣,看向刑宝绫,“平身”两个字,不是掌权者才能说的吗,她又不是中原的皇帝,说这两个字不太合适吧。 刑宝绫看着陶然儿的眼神,便明白了她的心意,小声解释着说道:“你父皇已经把中原的传国玉玺给你了,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中原的女皇,所以,你可以说平身的。” 女皇?! 陶然儿看着自己,目瞪口呆,张口结舌,如同在梦中,天啊,她居然成了中原的女皇帝,真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她小时候渴望自己一觉醒来,有人告诉她她是公主,那是她的终极幻想,可是幻想的尽头,也从来不敢想自己有朝一日是中原的女皇帝。 要知道从古到今,中国的历史上真正称帝的女皇帝只有一个,那就是武则天,她有何德何能,配当这个女皇帝啊。 陶然儿十分震惊,内心思绪起伏如潮。 刑宝绫看到她好像比先前更加震惊了,只得又重重地捏了陶然儿一把,对她压低声音说道:“烈日头下,你让文武百官跪那么久,不合适啊,快叫他们平身吧。” 陶然儿心地仁慈,经刑宝绫提醒,立马温和说道:“各位,请起来吧。”她仍旧说不出平身两个字。 可是中原的文武百官,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仍旧跪在地那里一动不动,无奈之下,陶然儿只好咳嗽了一嗓子,难堪地说道:“平身吧。” 中原的群臣才诺一声,齐刷刷站了起来,陶然儿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呃,这女皇帝可真不好当啊。 她从来没有做过女皇帝,可谓全无经验,在江南的时候,一个原因江南是小国,另外一个原因李信志是帝君,她只是帝后,作为皇后,不能参政议政,所以她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后宫,因此,对于如何做皇帝,实在是全无信心。 她想着自己对于做女皇也一点兴趣没有,等到送走那个可怜的老皇帝,为天下换来太平盛世,她就找到李信志,和他归隐虎村去,至于天下谁坐,只要是有德之人,她并不关心谁得了天下,因此,想到这个女皇帝是暂时的,陶然儿也就不再痛苦了。 一个为首的老臣走到陶然儿面前,红着眼圈流着泪恭敬地说道:“长公主,圣上正在寝宫等着你。” 陶然儿点点头,刑宝绫带着陶然儿,其它的臣子手下跟在他们身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匆匆忙忙地往寝宫走去。 半个时辰后,终于到达寝宫,寝宫安静得像坟墓,散发出一种腐烂的气息,陶然儿在心底皱了皱眉,想着这个宫殿如此富丽堂皇,没想到内里却如此阴暗酸腐,一点人气也没有。 后来她又想明白了,因为中原已经是王家的傀儡,落日之中的王朝,在王家做傀儡做了多年,早就没有什么实权了,王思明对于中原的皇权势在必得,又怎么可能给傀儡一个好的居住环境。 呵呵,如果她一步不慎,那么,她回中原,就不是做女皇,而是做傀儡了,她会走上她父皇的老路,成为王思明的牵线木偶。 陶然儿思着想着,在刑宝绫的带领下,已经走进了寝宫,寝宫的门口有两个妃子和几个太监站着,末代皇后正呆呆地坐在床沿,正在那里用手拭泪,旁这放着一个灯,那个灯摇摇晃晃,仿佛随时会熄灭,正如床上那个人的生命之火。 刑宝绫欢欣地说道:“额娘,你看我带谁回来了。” 末代皇后听到声音抬起头来,看到陶然儿,不由惊喜交集,她立马哭着站了起来,快步向陶然儿走去。 第49章临死托孤 (49) 陶然儿僵僵地站在那里,如同处在梦中,正胡思乱想间,突然手上一紧,几滴温热的液体落在了她的手上,她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手已经被末代皇后的手紧紧握住,那皇后的眼泪如同断线的珍珠纷纷落在她的手背上。 被这样亲切地握着双手,陶然儿的内心有几分不自在,但看着面前楚楚可怜的美丽女人,又想起床上那个即将仙去的老皇帝,她只能拼命叫自己努力适应。 人之将死,其言也哀,所以只能暂且忍耐,送老人最后一程。 一切新鲜的生活,如同海中的巨浪,一个又一个地向陶然儿砸过来,她只能拼命支撑,不让浪头把自己打倒。 皇后紧紧握着陶然儿的手,泪水如同小河,不停地流淌,可是脸上都是欢欣无限的笑容,她激动地对陶然儿说道:“孩子,你终于肯回来了!额娘以为你不肯回来,后来额娘又听说江南的皇太后要杀了你,替她相公报仇,额娘天天晚上做恶梦,当心你出了事,你是额娘唯一的孩子,额娘不想你有什么闪失,这些天,为额娘天天念经诵佛,希望佛祖保佑你——” 中原的皇后如同一个找寻到自己失散多年的孩子,拉着陶然儿的手说得没完没了,话语如同线头一般,连绵不绝,还是陶然儿清醒,对皇后说道:“你先放开我的手了,这些事以后再说,先让我看看那床上的老皇帝——” 她仍然叫不出“父皇”两个字,他是谁的父皇,总之不是她的。 一句话提醒了激动中的中原皇后,她立马擦了擦泪眼,松开了陶然儿的手,自我责怪道:“你看本宫,都老糊涂了,还是我然儿聪明,怪不得是天下无敌的女军师,孩子,你天生丽质,没想到穿起男装来,居然风流倜傥,有你父皇年轻时的风采。” 她像她父皇,也就是床上那个奄奄一息的老皇帝? 陶然儿心里不屑,只觉得这个中原的皇后真是一个晕了头的炫子狂魔,她怎么可能像那个病床上的色皇帝,那个老皇帝她先前见过一面,白发苍苍,眼睛无神,脸上的皱纹如同风干的水果,哪有一点好看之处? 这皇后居然将她与他做比,陶然儿并不认为这是一种夸奖。 她心地仁慈,虽然对着病床上的人没有感情,但想着既然答应他们,送这老皇帝最后一程,总是尽尽人事,因此,微微一点头,移步到床边,往床上看去。 那床上病骨支离的人,看到陶然儿,原本无神的眼睛里有了一点亮光,中原的皇后拿起老皇帝的手,再拿起陶然儿的手,让陶然儿握着他的手,对床上的老皇帝哽咽说道:“圣上,您孩儿来看你了。” 陶然儿看着病床上的那个人,其实确切地说,已经没有人形了,他太瘦了,瘦得皮包骨头,好像骷髅上蒙着皮。陶然儿不敢多看,她害怕自己看多了,会因为害怕失声尖叫起来。 握着她的手却如同烈火一般,热得烫人。 中原的皇后哭着说道:“她是咱们的女儿,你先前见过一面的,你不是叫我到江南去接她回来吗,她现在回来了,她叫陶然儿,是江南的女军师,江南的皇后,江南的女神农,她是我们的女儿,在相府养大的女儿——” 皇后害怕老皇帝已经在弥留之际,脑子糊涂,认不出陶然儿是谁了,所以在那里反复介绍着陶然儿。 果然,握着陶然儿的手越来越烫,越来越紧,原本几分钟才起伏一次的胸脯剧烈起伏起来,明显是老皇帝听了皇后的话变得异常激动起来。 陶然儿被一个弥留之际的人长时间地握着手,非常的不自在,甚至有些后怕,但想着病床上的人随时可能会死,因此拼命忍耐着。 那病床上的人睁开眼睛,看着陶然儿,脸上露出微笑,对她张了张嘴,叫了一声:“孩儿——” 老皇帝已经十多天没有说过话了,因为他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没想到见到陶然儿,居然重新开始说话,中原的皇后以为是自己夫君见到失散多年的孩子,精神大振,可能还有希望,立马满脸笑容,张罗着要去传太医,只有陶然儿和刑宝绫知道这是回光返照。 那老皇帝看着陶然儿流下眼泪,他凝视着她,对她气若游丝地说道:“孩儿,你长得真像你娘,也像我,眼睛像你娘,可是鼻子和嘴巴像本王——” 此时此刻,那老皇帝回光返照,脸上有了红润,所以没有先前那么难看了,陶然儿站在床边,低头看着他,发现他的五官确实不错,身为帝君,又有几个长得难看的,除非是草根出身,趁着天下大乱,举起义旗造反翻身之类的农民皇帝。 中原这个皇帝,也就是陶然儿的亲生父亲,是从他父辈手里接过皇权的,他的爷爷,曾爷爷,曾祖爷爷,辛苦经营江山,到了他的手里,中原才败亡下去,成了末朝,末日之朝,所以这个皇帝经营天下的本事没有,却有着精致的长相,气质也十分儒雅,琴棋书画,更是样样精通。 陶然儿不知道自己说什么,只是任老皇帝握着自己的手,说着话。 老皇帝看着她,又看了看她身后的满朝文武,对那些文武说道:“你们过来。” 满朝文武围了过来,齐刷刷地跪在床边,黑压压跪了一大片,老皇帝使出最后的力气,对他们说道:“她是本王最优秀的孩儿,她是名动天下的女军师,本王将皇位传给她,你们不得有异议,要一心一意辅佐她!” 什么,如同晴天霹雳。 陶然儿呆了一呆,想着这个陌生的皇帝,这个名义上的亲生父亲,居然在弥留之际,拉着她的手,向群臣托孤,把千里江山拱手于她,不由十分感动,这份信任和深情,她从来不曾得到过。 中原的文武百官齐齐诺了一声,然后磕头不止,三呼万岁。 老皇帝刚才说了那一些话,已经气若游丝,他看着陶然儿,微笑说道:“孩儿,平定天下,杀了那些反贼,你功成之日,一定要到父皇的坟上烧纸告诉父——皇——”他说完这些话,手搭拉下来,溘然长逝,脸上仍然带着心满意足心愿皆了的笑容。 刑宝绫伸出手验了验老皇帝的脉博,眼里流下泪来,对外宣告道:“皇上驾崩啦——” 中原的皇后开始放声大哭起来,那些原本跪在地上的群臣也放声大哭起来,陶然儿站在那里,只觉得自己置身于哭泣的海洋。 第50章奸臣重现 (50) 皇帝驾崩是国丧,陶然儿继承了中原的皇位,成了女皇帝,自然要披麻戴孝,送老皇帝一程。 长安城接下来半个月,天天沉浸在一片悲伤的白色当中,宫里宫外,到处是一片悲泣之声,仿佛随着老皇帝的离去,王朝彻底倒台似的。 天空阴云密布,让人心情无比压抑。 陶然儿原本想给老皇帝轰轰烈烈地办一场法事的,结果刑宝绫告诉她一切从俭,因为没有银子。 没有银子?! 陶然儿愣了一愣,脸上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她在江南,又凭着自己的本事让江南变得空前的富有强大,江南的国库里堆着金山银山用不完,她在江南从来没有少过钱用,没想到继承了中原的皇位,做了女皇帝,想给驾鹤西去的老皇帝办一场像样的法事也办不了。 陶然儿一身孝服坐在那里,瞪着大眼看向刑宝绫,对她挑眉问道:“没有银子?” 刑宝绫苦笑一声,对陶然儿无力地说道:“是啊,你不是不知道,王家已经架空朝政多年,我们在他的阴影下生活了二十多年,平时用度都是他拿着银子给的,他十分小气,我们一向都很节俭。” 原来如此,陶然儿听到这里,长叹一声,想着刑宝绫,还有她名义上的额娘父皇真是可怜。 坐在陶然儿身 她对刑宝绫说道:“难道办一场象样的法事的银子也拿不出来吗?” 刑宝绫无奈地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找你回来,花费了不少银两,我们手上已经没有任何积蓄了。” 陶然儿震惊地张口结舌,办一场像样的法事的银子,一般稍微宽裕一点的人家都能拿出来,一个国家的皇后和太子妃却拿不出这一点银子。 呵呵,一切都是空壳,她继承了一个穷得叮当响的皇位,真想说一声,拿去,我要这江山有何用? 看到陶然儿脸上变色,站在一边的皇后这时候也哭着对陶然儿说道:“孩子,你父皇一辈子郁郁不得志,天天担惊受怕,从来没有过一天轻松自在的生活,现在他死了,你一定要给他办一场像样的法事,好好超度他的亡灵,让他投一个好胎,来生不要再生在帝王之家。” 陶然儿点了点头,想着中原这个老皇帝可能像那个喜欢写诗词的李煜,喜欢当和尚的顺治皇帝吧,如果没有生在帝王之家,没有继承大统,而只是出生在一个中产之家,也许他会成为一代文人,一代诗人,一个词人,一个很好的画家,一个很厉害的木匠。 看到皇后十分可怜,她对她说道:“你放心吧,我一定会想办法的。”此时此刻,她想起江南国库的那些金山银山,想着要是能跟李信志借钱就好了。 中原真是太穷了。 这个时候,只听到一声“报——”一个太监匆匆跑了进来,跪在陶然儿面前,陶然儿征了一征,问道:“什么事?” 太监呈上一个托盘,里面是一托盘金灿灿的金子,陶然儿心中一喜,想着自己正愁没钱花,寻思着找江南借钱,没想到就有人送了一托盘的金子过来,这么多金子,不但能给老皇帝办一场像样的法事,而且可以给他办一场像样的葬礼了! 是不是李信志知道她回到中原没有银子使,所以叫人送来的? 刑宝绫和中原的皇后看到这么多金子,也十分高兴,知道老皇帝的法事有了着落。 陶然儿微笑对太监问道:“是谁送来的?” 她想着信志啊信志,到了这个时候,你居然还在惦记我,你送金子来,肯定是有江南的细作知道我已经平安到达长安,给你报信了吧。 然而,那个小太监却说道:“是王将军送来的。” 王将军?! 如同晴天霹雳,陶然儿呆了一呆,脸上的笑容在一瞬间仿佛进了冰箱的鱼,弹指间冻住了,她自然知道,王将军是王思明。 她瞪视着那托盘上面金灿灿的金子,想着怎么办,王思明的金子岂可是能随随便便拿的,她办完了老皇帝的后事,接掌中原,第一个要对付的人就是王思明,否则的话,让王思明活在世上,她自己随时可能会被他害死,没想到,她还没办完老皇帝的后事,王思明就自己出现了,而且“雪中送炭”地送来了一托盘的金子,王思明胆子可真够大的,而且居心叵测。 想到这里,陶然儿手心冰凉,手背开始不停地出汗。 刑宝绫也明白过来,与中原老皇后互相看了看,两个人一起走到陶然儿身边,异口同声地坚定说道:“这金子不能要!” 陶然儿当然知道这金子最好不要,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别人的东西岂是可以随便拿的,然而,眼下正是需要用钱的时候,不用这金子,哪里还有钱?她曾经在江南用过的那些发家致富的法子,短时间又没有效果,她想让中原像江南一样富有强大起来,必须要三年的时光,现在天气炎热,古代又没有水晶棺材,尸体放半个月都要发臭,要尽快入土为安,所以短时间哪来的银子金子? 因此,陶然儿仿佛没有听见老皇后与刑宝绫的话,微微一笑,对太监问道:“王将军呢?” 太监声音颤抖地说道:“王将军想见您,他要小的告诉公主,如果公主不想见,他就回去,如果公主愿意见他,他就进来,刚才他一直在外面恭候着。” 陶然儿看到太监面色苍白,浑身发抖十分害怕的样子,便笑了笑,对他说道:“行,那你就说本公主想见见他,让他进来吧。” 末朝的皇后和刑宝绫立马劝道:“公主,危险,不要见他!” 陶然儿心想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迟早要见的,王思明真想杀她,也不会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痛下杀手,留下证据,惹世人耻笑,他真要杀她,也必定是月黑风高之夜,神不知鬼不觉地干掉她,所以不如现在让他进来,看看他到底是何居心—— 因此,陶然儿微微一笑,对刑宝绫和末朝的皇后说道:“姐姐,还有娘——” 末朝的皇后听到这个称呼,不由大喜,脸上带着笑,眼里涌出泪来,声音颤抖地对陶然儿说道:“你刚才叫我什么,你叫我娘!你终于肯叫我娘了——” 陶然儿微微一笑,她之所以改口,一来是觉得这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确实一生很可怜,第二个原因是自己也是可怜之人,穿越到这个乱世来,被逼着夫妻分离,母子分开,所以不如让她高兴一点,有时候对别人好了会有福报的。 因此,她清了清喉咙,对皇后说道:“额娘,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不会有事的。” 刑宝绫和皇后点点头,退到陶然儿后面坐下,这个时候,王思明已经威风凛凛地快步走了进来。 隔了数载重逢,王思明看到朝堂之上,坐着一个女人,一身白色衣服,肌肤似雪,眉目如画,知道是他朝思暮想苦寻不着的陶然儿,不由加快脚下的步伐,一阵风似的走入朝堂中来。 远看陶然儿,如同姑射仙子下凡,走近一看,却见她有着乌云一般的秀发,紫葡萄一般的大眼睛,高挺笔直的鼻梁,肤如凝脂,脸上没有一丝暇疵,身材清瘦,气质高雅,更是让人目眩神迷,怦人心动。 俗话说“女人俏,三分孝”此时此刻,陶然儿一身白色孝服,看在王思明的眼里,更加增添了风韵,他站在那里,灵魂早就飞到了陶然儿身上,久久不能归位。 陶然儿隔着一定的距离看着王思明,发现几年不见,他的品味仍旧一如继往的恶俗,此时此刻,他穿着一身金光灿灿的锦袍,如同一个小金人似的,站在那里发光。 真是比人戴着大金链子还要让人觉得恶心。 她表面上不动声色,却在心底皱了皱眉头。 王思明来这的目的何在?真的是好心好意来雪中送炭,送她给老皇帝办后事的金子,还是另有所图? 与此同时,中原的老皇后与太子妃看到王思明走入朝堂之中,立马全身的神经崩紧,脸上罩着寒霜,如临大敌。 王思明看了看众人,微微一笑,目光再次控制不住地落在陶然儿身上,他心想着,这中原的一众残余势力居然找回了陶然儿继承大统,真有两手,他之前真是太轻敌了,以致于犯下如此大错,王思明后悔不迭,如果这世上有后悔药可吃的话,他估计会吃下满满的一大桶。 虽然内心懊恼不己,脸上却堆满笑容,深情地看着陶然儿。 如果是普通的女人,王思明风流倜傥,有钱有势,又是这样深情,其它的女人早就沉陷在他的温柔了。 但是陶然儿不是一般的女人,面对着王思明的深情凝视,她十分大方自在,高高在上,像小仙女似的发着光,等着王思明先说话。 王思明心中震惊,如果末朝只有老皇后和太子妃一众酒囊饭袋的残余势力,他进出皇宫如进出自家院落,想来就来,想去就去,谁要是敢惹他不高兴,不听他的话,那么他就使一个小计将他弄死,所以这些年,末朝的残余势力,作为王思明的傀儡活着,一直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王思明脸上带着笑容凝视着陶然儿,却发现她平静地看着他,她紫葡萄一般的大眼内毫无谦畏惧之色,她是高高在上尊贵无比的公主,在接见自己国家的臣子一般。 反倒是王思明,在陶然儿平静如砥的目光下,内心莫名有些慌乱起来,他甚至觉得自己就是她的臣子,自己一直在做的谋权纂位,是阴暗邪恶之事,这是不对的,要被天打雷劈的! 想到这里,王思明不由冷汗淋淋,他咳嗽了一声,镇定一下自己,再次抬头看着陶然儿,发现她年轻轻轻,美不胜收,心里不屑地想,他才不是她的臣子,要做她的臣子,也只能做她的裙下之臣,他控制中原十多年,他才不会因为陶然儿回归兵权,将大好江山拱手相让。 呵呵,刑宝绫和那个老皇后将传国玉玺交给陶然儿,将她从江南千里迢迢地带回来,无非是给他带回来一个心爱的女人罢了,他要是亲自出马,要让陶然儿回到自己身边,反倒没那么容易呢。 因此,王思明想到这里,微微一笑,心头放松不少,看到陶然儿仍旧在等着自己说话,王思明拿起手中的扇子,朝着陶然儿拱了拱手,亲切地问候道:“妹妹,一别多年,别来无恙乎?” 第51章权宜之计 (51) 陶然儿仍然不说话,哑巴似的一声不吭。她只是用湖水一般清澈的大眼睛紧紧地盯着王思明,想从他细微的动作,以及蛛丝马迹一般的微表情揣测到他的内心,再见机心事。 因此,她仍旧沉默着,如同苍白美丽的大理石雕像,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王思明。 王思明看到陶然儿坐在朝堂之下,身体四周仿佛发着一圈白光,惊为天人的容颜让他醉心不己。 尘封的往事如同纷飞的蝴蝶,突然重新涌现在他的心头。他永远也不会忘记,多年前,陶然儿一身新娘的大红嫁衣,站在王府的大堂之上,与他并肩而立,两个人双双对对,在满座宾客当中,在司仪的主持下,一起拜堂的情景。 可惜造化弄人,只差一杯茶的时间,她差点就成了他的新娘,如果不是李信志突然发军攻打长安—— 王思明征征凝视着高堂之上的陶然儿,痛心地想,假如她成了他的娘子,他娶了中原的公主,自然中原归他所有,何致于落到今天,谋权夺位,背上一个遗臭万年的罪名,却找寻不着传国玉玺,以致于被天下人笑掉大牙的场面! 王思明想到这里,不由怒火中烧,杀气腾腾,他恶狠狠地看着刑宝绫和老皇后时,一双眼睛几乎滴出毒汁。 他看着刑宝绫面若冰霜的样子,想着他总得找机会将这个小贱人弄死,不然的话,以后多半还会好事多磨。 陶然儿看了看王思明,对他微微点了点头,轻轻说道:“托将军福,我还安好,将军呢,可还安好?” 因为不知道王思明的底细,也不知道他的打算,所以暂时她不打算得罪王思明。不到最后关头,不能撕破脸皮,所谓多个敌人多堵墙,多个朋友多条路。在现代职场时,没关系都要削尖脑袋找关系,她与王思明从小相识,这样的关系,她需要好好利用。 王思明听到陶然儿关心自己,不由心中大喜,暗道,原来在她心中,她并没有忘记自己,他情不自禁地想起当年,将她从战场拾回来时,她在刑府养伤,与自己天天相处,那是何等的绮丽风光,如今回想起来,心中仍然甜丝丝的,如同食了蜜。 他依然清晰地记得,陶然儿站在他的面前,轻歌曼妙,带着笑容,缓缓唱起《小小》的情景,在无数个分别的日夜,想起此情此景,他有时候会控制不住鼻酸。 明媚阳光下的女孩,有着仙女肌一般的雪白皮肤,歌声似是天簌,绕梁三日不绝。 陶然儿是中原的长公主,是天下闻名的女神农,又是并世无双的女军师,还是江南的皇后,她有着一等一的容颜,又有着绝顶的聪慧,天下想得到她的人多得去,不止他王思明一个,江南的李信志,江东的孙赫武,甚至东边的倭寇,北部的匈奴等等等等,所以王思明和陶然儿分开之后,这些年,出于自知之明,他并没有去江南抢夺陶然儿,反倒是励精图治,厉兵抹马,铲除中原的残余势力,让王家的声威大大曾加,从而一取夺下中原的皇权,对外宣称由他来继承中原,只可惜事情到了关键时候,他想谋得末朝的传国玉玺,让自己名正言顺时,传国玉玺却失踪了,以至于他现在如同猪八照镜子,两面不是人! 他看着陶然儿,内心又痛苦又欢喜,他心想,现在天下人都在传言,中原的传国玉玺在陶然儿手里,所谓眼见为实,因此,他得想个办法亲眼见见传国玉玺,然后再夺到自己手中才行。 另外,他一直很喜欢陶然儿,陶然儿与他从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小时候确实与他最最要好,如同一条小尾巴似的跟在他的左右,因此,王思明一直自恋地以为陶然儿是真心喜欢自己的,之所以到了最后两个人没有拜堂成功,她成了江南的皇后,那是因为造化弄人,所以,到了此时此刻,他仍然想得到陶然儿。 假如他见到传国玉玺,紫烟妹妹又听话地交给了他,那么,他一定娶紫烟妹妹做他的皇后! 怎样做,才能让他既坐稳中原的江山,又能得到陶然儿的人和心,假如他坐了这中原的皇帝,陶然儿成了他的皇后,那真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事情! 王思明想到这里,看着朝堂之上的陶然儿,不由悠然神往,仿佛此时此刻,他已经黄袍加身,而陶然儿则穿着皇后的宫服,陪在他的身侧似的。 直到刑宝绫咳嗽一声,打断了王思明的思绪,对他冷冷地说道:“王将军,我们还要忙着料理先皇的后事,就不多陪你说话了。”是很明显的逐客令。 刑宝绫害怕夜长梦多,担心王思明对陶然儿意图不轨,因此想趁早打发他离开。 王思明听到刑宝绫的话语,冷冷一笑,刀锋一般锐利的眼神盯着刑宝绫,对她慢腾腾地说道:“你在这里没有说话的资格。” 刑宝绫呆了一呆,如同被当众打了一耳光,她只能求助似的看向陶然儿,希望陶然儿撵王思明走。 王思明却微微一笑,对陶然儿用丝绸般的语调温柔说道:“谢谢妹妹关心,我一切都好,只是自从上次一别,心中十分挂念妹妹,我与妹妹一块长大,上一次,本来与妹妹差一点就成亲了,只可惜造人弄人,现在想来,一直都是心中最大的憾事。” 王思明说着长长叹息。 陶然儿呆了一呆,才猛地想起,王思明钟情于刑紫烟,上次她被幽禁在长安的时候,差一点就与王思明成亲了,如果不是李信志率领大军攻打长安城,如果不是孙赫武亲自来营救,她极有可能成了王思明的女人! 这样一想着,所有前尘往事如同潮水一般涌到她的面前,让她全部想了起来。 因为不爱一个人,在往后的时光里,你会将那个人有关的所有事情全部忘记,因为爱一个人,在往后的时光里,凡是有关他的点点滴滴,你会全部记得,如数家珍,仿佛烙印,这样的情形,用在陶然儿和王思明身上非常恰如其分。 陶然儿的眼里心里只有李信志,因此离开王思明身边,她将他的一切全部忘记了,而王思明的眼里心里只有陶然儿,所以与她分别后,他只能凭借着回忆来思念她,对于与她的点点滴滴,他全部如同照相机一般记得深刻。 陶然儿心想,这是一个契机,也许可以利用王思明对自己的感情将王思明的兵权重新抢回来,当王思明没有了兵权在手,那么,到时候治他就易如反掌了。 陶然儿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却开始思索,那就是如何利用王思明对自己的感情从他手中抢过末朝的兵权。 王思明的内心也抱着同样的想法,他想着陶然儿并没有忘记自己,也许还爱着自己,自己只要花点功夫,将她哄骗到手,成功地娶了她做娘子,那么中原的皇位以及传国玉玺,不费一兵一卒,他都可以轻而易举地搞到手了,岂不妙哉。 这样一想着,脸上便浮起了迷人的笑容。 第52章配合演出 (52) 发现了这一点,陶然儿微微一笑,用百灵鸟般动听的语调对王思明客气地说道:“将军说得没错,只可惜造化弄人,我也一直觉得遗憾,我们从小一块长大,感情甚好,大概是有缘无份吧——” 听到陶然儿说了这样一席话,末朝的老皇后以及太子妃如同被焦雷劈中,她们目瞪口呆地看着陶然儿,脸上都是不可思议的表情,特别是刑宝绫,控制不住地要提醒陶然儿小心王思明这头恶狼,她提高音量尖厉地叫了一声:“公主——” 陶然儿看她一眼,对她微微一笑,并没有听取她的意见。 王思明听到陶然儿的话里对自己充满情意,不由更加激动高兴,双脚如同踩在五彩云端,简直控制不住地想手舞足蹈,他微笑说道:“能够听到妹妹这样说,在下真的十分高兴。”王思明内心十分得意,想着陶然儿居然对自己一片痴心,哈哈,看来中原的江山真是指日可得,如同朝手心吐唾沫那么容易。 他原本找寻不着中原的传国玉玺,如同疯子一样遍天下寻找,也寻找无果,也因此将一腔怒火全部发泄到中原的老皇帝身上,老皇帝做傀儡做了几十年,最后被王思明摧残得生无可恋,与陶然儿见了最后一面,安排了所有后事之后,老皇帝便一命呜呼,获得了解脱。 现在中原这个烂摊子,是陶然儿一肩扛着了。 王思明心想着,利用陶然儿对自己的感情,将她哄骗到手,那时候生米煮成熟饭,让她做了自己娘子,那么,从她手中哄骗出传国玉玺,岂不是非常简单的事情,哈哈哈,哈哈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天助我也,他心想,小时候,喜欢陶然儿,与她感情极好,别的小孩欺负这个妹妹,他总是第一个抢先冲出去保护她,那时候王家与刑家交好,他一直当他是刑相国的女儿,何曾想到她的真实身份是中原的公主,所以,这也算是老天爷厚爱他了! 他继承末朝万里江山,是天意如此,他是命运选中的人! 王思明想到这里,不由眉飞色舞,先前,听说末朝的老皇后和太子妃找回了陶然儿,他与陶然儿多年没有见面,没有联系,也震慑于陶然儿的威名天下皆知,所以来见陶然儿时,也是抱着震惊和害怕的心理来投石问路的,给老皇帝送办后事的金子是假,试探陶然儿是真。 如今听陶然儿的口风,发现她对自己甚是有情意,不由十分高兴。 他心想是了,虽然他在长安,却也听说,陶然儿在江南过得并不快乐,李信志的母亲一直逼着她生孩子,她又因为逼着李信志撵走了所有妃子,与李信志的母亲一直关系不好,后来李信志的母亲害得她流产,又失去生育能力,江南重新开始纳妃,再后来,刑宝绫和老皇后就将她找了回来。 她在江南伤心绝望,对李信志彻底放弃,所以现在看到他王思明,想起从前的事情,知道他王思明要比李信志强多了。 哈哈哈,哈哈哈,王思明想到这里,内心不由更加快意。 他精神振奋,对陶然儿说道:“妹妹,我从小与你一块长大,一直将你当妹妹看待,从来不曾想到你是公主,没想到啊没想到,我居然和公主一块长大。妹妹,你父皇过世,我也很伤心,担心妹妹刚刚回到中原,对于一切不适应,对于父皇的后事恐怕无人帮助料理,所以今天,我来看看妹妹。” 这一番话简直说得比音乐还要动听。 陶然儿知道王思明心怀鬼胎,其实是在演戏,她心想,哼,你想谋夺中原的皇位,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你在我面前说这么一通场面话当我是傻子好胡弄吗,不过现在我也治不了你,所以不能与你撕破脸,你既然爱演,那么我就配合你演全场吧。 因此,陶然儿也微微一笑,对王思明说道:“将军来之前,我正一筹莫展,国库空虚,给父皇办法事的银子都没着落,刚好将军急人所难,就送金子来了,这份雪中送炭的情意,真是让人感动。” 刑宝绫和老皇后听到这几句话,气得眼中几乎喷火,她们震惊地看着陶然儿,不知道陶然儿在干什么,这个王思明,简直是她的杀父仇人,老皇帝就是被王思明活活折磨而死的,她居然与他有说有笑,这个天下闻名的公主难道变蠢了,还是说她们找了一个假的回来? 刑宝绫内心震惊不己。 王思明听到陶然儿这样说,不由心中大喜,对陶然儿开心说道:“妹妹客气了,这说的是哪里话,现在生逢乱世,诸侯作乱,年年征战,所以国库空虚,我也是担心妹妹料理不了,所以送了过来,妹妹还需要多少,尽管开口,我叫人取来便是。” 陶然儿看了看托盘,微笑道:“这些就够了,多谢将军。” 王思明十分高兴,内心得意,觉得自己这招棋真是走对了,没想到盛名在外的陶然儿这样好对付。 刑宝绫实在看不下去了,她走了出来,对陶然儿板着脸厉声说道:“公主,这金子不能收!” 声音不大,却掷地有金石声,十分坚定。 陶然儿看着刑宝绫,刑宝绫因为气愤全身哆嗦颤抖,她指着王思明,对陶然儿说道:“公主,他杀死了你所有的皇兄!你的父皇也是被他活活折磨而死的,你收了他的金子给你父皇办法事,你父皇估计在九泉之下也不能闭目!” 王思明气得俊脸一板,眼里显现杀机,怒道:“你血口喷人!” 陶然儿知道让他们争吵下去没有任何意义,她对刑宝绫说道:“好啦,现在中原是我当家作主,那么就由我说了算。”她对手下吩咐道:“把将军的金子收了,送太子妃和皇后回后宫去。” 听到陶然儿这样说,老皇后气得晕了过去。 刑宝绫愤怒地瞪着陶然儿,王思明得意地狂笑不己。他觉得他和陶然儿简直夫妻同心哪—— 第53章是我们的 (53) 收了王思明的银子,又与王思明客气地说了几分钟的话,陶然儿才打发走了王思明,她的内心担心刑宝绫和老皇后,因此,送走王思明之后,她急匆匆地回了中原皇宫的后宫。 皇后的宫殿里一片悲切绝望的哭声,陶然儿愣了愣,缓步走过去,就看到苏醒过来的老皇后在那里放声大哭,刑宝绫气白了脸,在房间里愤怒地走来走去。 陶然儿走进房间,老皇后看到她,哭声更大,刑宝绫更是气得背过身子,不去搭理陶然儿,将一个冷漠生硬的背影抛给她。 陶然儿轻了轻嗓子,对她们解释说道:“你们既然叫我回来了,那么就应该相信我。” 现在可不是撕破脸,与王思明为敌的好时候,她刚回中原,自己手下有多少家臣,多少军队,一点也不清楚,怎么可能就树敌呢? 老皇后哭声停止,停了几分钟,又开始哭了起来。 刑宝绫猛地转过身来,因为伤心气愤,一张俏脸似青铜疙瘩,她的眼圈红了,如同一只楚楚可怜的兔子,她的嘴唇颤抖着,对陶然儿厉声说道:“王思明杀了你所有的皇兄!杀了太子,杀了你父皇!你居然还和他有说有笑,畅述旧情,我实在无法理解!” 陶然儿对刑宝绫平静地问道:“不然怎样,与他立马大杀三百回合,我手无缚鸡之力,是他的对手吗?” 她的话语含着讥讽之意。 现在与王思明为敌,无异于鸡蛋碰石头。 兵书上说,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姓,这么浅显的道理,为什么她们不懂呢,她刚回到中原,处于两眼一抹黑的境地,怎么能随便行动? 刑宝绫语塞,此时中原兵权落在王思明的手上,他们如果硬碰硬的话,立马会死在王思明的手中。 长公主说得没错—— 陶然儿看着她,慢吞吞地说道:“我也知道王思明不是好人,中原要想复兴,必须除掉王思明,但现在不是时候,我们只能与他表面上保持和睦,以后再思量下手的方法。” 刑宝绫征了一征,知道陶然儿说得在理,老皇后的哭声也小了下去。 对于之前的冲动和愤怒,她们有些懊悔起来。 刑宝绫想了想,虽然有些后悔,但仍然对陶然儿咬牙愤怒说道:“那你也不能收他的金子!你父皇是被他活活折磨而死的!他向天下宣告他继承中原的皇位之后,看到你父皇不肯交出传国玉玺,就对你父皇进行严刑拷打,你父皇受不了酷刑,大病一场,他又不允许太医诊治,所以你父皇最后才死的!” 陶然儿听到这里,心中生寒,想着王思明这个人真是心如蛇蝎,如此歹毒,自己一定要小心防范。 刑宝绫愤怒地瞪着陶然儿,对她铁青着脸说道:“试问这样的人,你怎能收他的金子?!与你父皇做法事?!你父皇泉下有知,肯定会很生气。”她的话语如同鞭子一般抽在陶然儿身上。 陶然儿微微一笑,走到刑宝绫面前,对她轻轻说道:“姐姐,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宾,莫非王臣,王思明作为中原的臣子,哪里来的金子,他的金子还不是我们中原的!” 声音不大,却掷地有金石声,十分的坚定霸气。 刑宝绫呆了一呆,一时之间出声不得。 老皇后也征往了,呆呆地抬起头来,看着陶然儿,只见她一身白衣,站在那里,长身玉立,眉毛轻扬,十分的淡定自信。她的心里突然好像食了一颗定心丸,不在那么害怕了。 刑宝绫冷静下来,仔细一想,心中豁然开朗,对陶然儿不由又爱又敬,她的脸上面露笑容,眼里闪出亮光,走到陶然儿面前,伸出手,与她轻轻一握,对她笑道:“妹妹,论到心智,我真是望尘莫及。” 虽然她当太子妃多年,也是带着手下几千人马,指挥若定之人,但是她的气场,她的格局,她的聪慧,她的心机,她的城府,却远远比不上陶然儿。 陶然儿说得没错,王思明所有的一切哪里是她们的,都是王思明从中原抢夺过去的,王思明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窃国者! 看到刑宝绫改变态度,陶然儿微微一笑,心中不再紧张焦急,她走到老皇后面前,握着她的手,对她轻声安慰说道:“额娘,你不要难过,等我思虑妥当,我一定亲手杀死王思明,替父皇报仇血恨!” 听到陶然儿这样说,老皇后激动地流下眼泪来。 她紧紧地握住陶然儿的手,语无伦次地说道:“好孩子,好孩子,你父皇泉下有知,一定十分欣慰。” 陶然儿点点头,一只手握住刑宝绫,一只手握住老皇后,对她们说道:“那么以后,你们一切听我指挥,不要再有异议,特别是在王思明面前,不要表现出来。”以免打草惊蛇,让他起了疑心。 刑宝绫老皇后与陶然儿消除误会,知道陶然儿是有大本事有大志向的人,她们找对了人,因此,对陶然儿十足十的信任,全盘放心,两个人仿佛是听话的孩子,不停地点头。 陶然儿站起来,浑身放松,看着她们,对她们微笑说道:“接下来,宝绫姐姐你拿了金子去请人帮父皇办法事,等到后事料理完之后,我们再商量改国号的事情。” 什么,要改国号? 刑宝绫和老皇后刚刚内心安定,如今听到陶然儿打算改国号,如同晴天霹雳,她们猛地抬起头来,大眼一瞬不瞬地看着陶然儿。 这这,这也太让人意外和震惊了,国号又岂是随意能变更的。 陶然儿微微一笑,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中原叫末朝,末日之朝,这样的王朝岂能不败,所以必须改掉这个悲催晦气充满负能量的名字。重新取一个像小太阳似的充满正能量的名字。” 刑宝绫和老皇后点了点头,对陶然儿说道:“可是这个国号是你先祖爷爷取的,一代一代传下来的,先祖爷爷说,一个人要像流水一样,知道涵容万物, 要像山谷一样,自甘卑下,我们皇族,出行有车马,日常有大批奴婢使唤,吃香喝辣,穿绫着罗,可是不种地,不织布,这些吃的用的都是老百姓的,所以我们是排在最末位的人,因此王朝叫末朝。” 陶然儿点了点头,心想,这个先朝的开国之皇帝倒是挺有思想挺谦虚的一个人,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子孙不孝,忘了先祖遗训,把先祖的江山糟蹋成这样吧。 陶然儿想到这里,慢慢说道:“此一时彼一时,现在情势不一样了,天下人谈到末朝,都说是末日之朝,总要讽刺一番,士兵们行军打仗的时候,又何来的信心,所以国号不得不改。” 老皇后点点头,与刑宝绫对视一眼,对陶然儿慈爱地说道:“孩儿,你说得在理,总之,这中原的江山是你的,你想改就改吧,我们没有意见。” 陶然儿看到老皇后和刑宝绫爽快地同意了,也十分高兴,她看着她们笑道:“那我好好想想,一定要改一个掷地有声的名字!” 有了王思明送来的金子,中原老皇帝的后事终于热闹得办了起来。那半个月,整个长安城人人俱缟素,从城外到城内,特别是皇宫里面,一片雪白,白色的衣服,白色的孝帽,白色的灵幡,白色的灵堂,白色的旗子,白色的纸钱等等。 这半个月,陶然儿一直披麻戴孝,主持老皇帝的后事。老皇帝的儿子全部被王思明使用毒计杀死了,因此,没有儿子为他披麻戴孝,老皇后哭着对陶然儿说道:“孩儿,你父皇已经没有儿子,你虽是女儿身,却胜过世间无数男儿,你父皇临终前又把皇位传给了你,所以孩儿,你就是你父皇的儿子,你为他披麻戴孝,送他最后一程吧。” 陶然儿想起中原这个老皇帝确实十分可怜,一辈子活在王家的阴影当中,如同牵线木偶,一举一动不能由自己做主,一生确实是十分可悲,所以身后事给他办得风光一点也是应该的。 另外,老皇后对她十分好,再加上与她长得一模一样,又是一等一的大美人,陶然儿是女人,女人天生爱美,在现代又有所谓“颜值即正义”,她打心眼里喜欢这个老皇后,所以在此之前,为了哄老人开心,她主动叫她“额娘”现在对于老皇后的要求,自然是无一不从。 因此,陶然儿就扮作男装,替老皇帝披麻戴孝了。 对于陶然儿的表现,中原朝延上下,满朝文武,无不称赞,老皇后看到陶然儿的行为,也十分欣慰满意。 陶然儿以前就女扮男装,成了江南的军师,率领大军北征,她在军营中过了两年的生活,天天与大老爷们打交道,因此,对于男人的行事做人,早摸得十分熟悉,因此,穿起男装来,早就没有了小女儿的忸怩之态,大开大合,十分的潇洒自然。 末朝的群臣,看到陶然儿,英姿飒爽,衣裳似雪,如同天神下凡,就十分的高兴,纷纷传言末朝有希望了。 陶然儿简直成为了中原的希望之光。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刚刚回到中原,凭借着她一等一的颜值,以及仁慈善良的心地,就得到了上下的爱戴。 这一天,老皇帝的后事,经过了半个多月,终于到达了尾声,长长的白色队伍如同一条白色的巨龙,缓缓地离开皇宫,走出长安城,要将老皇帝葬到山上去。 唢呐和编钟合奏出悲伤的音乐,满天的白色纸钱纷飞。 陶然儿十分的疲倦,只觉得经过了半个多月,自己累得全身的骨头好像散了架,她想着将老皇帝的尸骨送上山之后,回到宫中,她要好好休息几天。 正在沉思的时候,只觉得送葬的队伍中有一个人长时间地凝视着自己,在她低头的时候,那道视线便长时间落在她的身上,在她抬头时,那道视线便闪电般地迅速地远离, 陶然儿觉得奇怪,抬起头来,四处寻找,可是那视线却又凭空消失了。 她站在送葬的队伍前列,回身寻找,却找寻不着那个熟悉的人,她心想,可能是自己相思成疾,又加上累到极点,所以产生幻觉了! 她苦笑一声,心里反复说道,不是他,不可能是他,他怎么可能会来,会出现在她身边呢,江南距离中原千万里之遥,他就算想来,也是不可能了,更何况,他此时此刻,国事缠身,那个可怕的老太太,说不定再反复哭着劝说他攻打中原,要亲手杀死她才肯作罢呢。 陶然儿想到这里,嘴中的苦味越来越浓,如同含着满嘴的黄莲水。 她低头苦笑着,眼圈也控制不住地泛红,送葬的队伍里,陪伴在陶然儿左右的都是末朝的忠臣,老臣子们看到陶然儿眼圈红红的在哭,都以为她是一片孝心,为死去的老皇帝哭泣呢,当下心中十分欣慰,不停地点头,互相议论,反复夸奖的是陶然儿真是一个孝顺的好孩子,这孩子宅心仁厚,一表非俗,中原看来真的有希望了! 陶然儿也不便多作解释,只是徐徐地走到队伍前列,跟着送葬的队伍往山上的皇陵走。 据刑宝绫说,这座山叫巨山,巨山是中原所有皇帝的坟茔所在,以后她死了也要葬在这里面来的,所以老皇帝死了,也要葬在祖坟里来,和他的父亲爷爷祖爷爷呆在一块。 陶然儿心想这样倒也好,死了之后,老皇帝也不会寂寞。 此时此刻,她已经随着送葬的队伍走到巨山上来了,巨山说是山,其实是一个小土坡,但是坟墓依山傍水,处在地势的高处,风水十分好。 陶然儿在现代的时候也学过一些风水的知识,如今到了巨山上,看着老皇帝要葬的墓穴,她登高远望,感叹这中原的皇帝还挺会选墓地的,这一块风水极好,恐怕末朝确实有复兴之希望。 刑宝绫走到陶然儿身边,微笑说道:“公主,你父皇重病之时,反复叮嘱我们,说一定要将你迎回中原,这块墓地是你爷爷选定的,你那些祖爷爷太爷爷先前葬在别处,但这一块风水极好,有龙脉潜伏其下,会保佑末朝的王朝千秋万代,所以后来皇室家族历代皇帝死后都葬在此,你父皇说,只要你回来,中原就有复兴的希望,因为这是一块风水宝地,你的祖上先辈,一定会在九泉之下保佑你铲除余党,重振王朝。” 陶然儿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轻轻地说道:“但愿如此吧。” 刑宝绫看到陶然儿面色苍白,神情憔悴,知道这半个多月的葬事肯定让她精疲力尽,她温和地说道:“公主,这些天让你受累了,你是将才,所以这种事也由你来主持,我和额娘在你面前,真是显得像个傻瓜,能者多劳,你受苦了,等到父皇一下葬,这后事也算结束了,家老和百姓都在说办得十分风光,你可以回宫里好好休息几天。” 陶然儿知道刑宝绫关心自己,微微一笑,看着刑宝绫,对她说道:“我确实很累,我也是这么想的。”她伸出手,握着刑宝绫的手,对她说道:“中原幸好有了你这样的太子妃,不然恐怕早就——” 听到陶然儿的夸奖,刑宝绫激动得流下泪来,她自从刑家嫁于皇宫,与太子成亲,成为太子妃之后,小两口恩爱的日子没过几个月,太子就被王思明设计害死了,之后,因为老皇帝和老皇后无能,一直是王思明的牵线木偶,所以刑宝绫一直在替中原当家作主,如果不是刑宝绫当家,末朝也许在找回陶然儿之前早就亡国了。 但是这种夸奖她的话,从来没有人说过,对于刑宝绫的付出,也从来没有人感谢过。 如今她的辛苦付出,得到了陶然儿的肯定和夸奖,刑宝绫自然十分激动,她微笑道:“谢谢公主的肯定,你回来了,我肩上的重担就卸下来交给你了。我们从小一块长大,情同姐妹,相信有我们在,中原一定会振兴的。” 陶然儿点点头,看看刑宝绫比自己也大不了两岁,却如此沉稳勇敢,坚强乐观,且有大志,真是女子中的英雄,她就是传说中的巾帼不让须眉。 对于刑宝绫,不由十分赏识。 两个人站在那里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话,老皇帝的棺材也已经落到了墓穴里,一把一把的红土落在棺木上,慢慢地将棺木掩盖,但是这个时候,电光石火间,突然几个人影从密林里窜了出来,一个声音大声道:“狗皇帝祸国殃民,让百姓家破人亡,狗皇帝纵使死了,也不能落个全尸,来啊,来!鞭他的尸吧!” 陶然儿听到这几句话,如同五雷轰顶,她呆了一呆,迅速地扭身冲了过去。 第54章有人造反了 (54) 刑宝绫也紧紧跟在陶然儿的身后,两个人以极快的速度回到队伍当中,此时此刻,陶然儿才触目惊心地发现,不知何时,送葬的队伍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地以墓穴为中心,围成了一个大圈,暴民如同潮水一般,从山脚上狂风暴雨一般冲上山来,他们通红着眼睛,大声咆哮着,如同洪水猛兽般,铺天盖地而来。有的拿着石头,有的拿着锄头,有的拿着刀具,一个个通红了脸,如同失控的狼群,不顾一切的冲上山来。 陶然儿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场面,不由开始害怕起来。 士兵们拿着武器堵在山口,大声地喊道:“有人造反了,有人造反了!”这几个字,如同滚滚雷声,在陶然儿心中炸响。 刑宝绫吓得手足无措,面色苍白。那些跟着来送葬的宫女妃子们早就吓得失声尖叫,抱头鼠窜,她们又是哭喊又是躲藏,场面乱得如同一锅沸腾的粥。 陶然儿虽然内心慌乱,可是表面上却强行镇定,她站在一旁,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暴乱的形势。 她站在山顶,可以看到山下的情景,暴民多如蚂蚁,他们如同潮水一般,向山上疯狂涌来。 陶然儿心惊得眨眨眼睛,手心开始出汗。她在心里不停地安慰自己,也许暴民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多,那些在山脚聚集的民众,也许不是暴民,只是普通的老百姓,也许形势可以得到控制,也许这些大内高手武功高强,对于几个失控的暴民是小菜一碟。也许,也许,种种也许。 然而,很快的,陶然儿发现自己太乐观了。 暴民们一拨一拨地如同洪水一般杀上山来,他们的眼里喷着火,嘴唇哆嗦着,大声呐喊着,拿着不同的武器,如同失控的猛兽,不顾中原将士的阻挡,不顾一切地要将冲到墓穴里,将老皇帝的尸身拖出来,鞭他的尸,踩他的身体,爆他的头。那种场面,如同一个人死后,被兀鹰分食一般。 陶然儿看着这一切,她的面色如同苍白的陶器,她的内心恐惧无比。 后背和脖颈开始控制不住地冒出阵阵凉气,天仿佛要瞬间倾塌下来,地仿佛在刹那间要飞上天去—— 她可真是悲催啊,当这个中原的继承者才几天啊,马上碰到暴民造反了! 她会不会是历史上登基最短的女皇帝? 可见这个王朝是有多么黑暗腐败,当权者死之后,居然有大量暴民冲进墓地要鞭他的尸,多么可怕! 为首的将军对陶然儿大喊道:“公主,暴民阻不住了!”因为惊吓,他的额头如同下雨似的出汗。 陶然儿脸上毫无畏惧与慌乱之色,可是手心和后背开始出浆似的出汗,她睁着大眼站在那里,看着那些疯狂的暴民,心里想着怎么办,怎么办,一旦让暴民冲上山来,老皇帝的尸身能不能保住倒是事小,最可怕的是暴民疯狂之下,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也许她今天的小命要丢在这里了! 她这一生,从来没有经历过如此可怕的场景,就算在北征那几年,两军对垒之时,敌方的将士,也不会像暴民那样失控疯狂。 看到陶然儿站在不远处,瞪眼看着闪电般冲上来已经失控的暴民,仿佛没有听到自己的话语,大将军咬咬牙,吩咐属下奋力抵抗暴民,然后大步走到陶然儿面前,猛地跪下,对陶然儿说道:“公主,如今之计,只能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了!” 什么?! 如同五雷轰顶,陶然儿瞪大眼睛,看着向她请命的将军。 那个跪在她面前的黑脸将军,一脸的杀气腾腾,他咬牙说道:“暴民太多了!如果只是一味的阻挡,很快的,就会像被洪水冲倒的堤坝,我们就阻挡不了他们了,所以只能杀鸡敬猴,公主你快点下命令,让微臣屠杀暴民,这样才能镇压下去。快点啊,下啊!” 黑脸将军如同咆哮马,在大声地催促着陶然儿下命令。 陶然儿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那些疯狂的暴民出神,他们的眼睛是红的,他们的头上冒着烟,他们大吼着不顾一切地往山上冲,喊声如同浪潮一般,一浪高过一浪,他们咬牙切齿,他们全身哆嗦,他们如同发狂的狮子,如同疯狂的狼群,从她站着的高处往下面望去,只见上山的路上,密密麻麻地全是暴民! 黑脸将军说的一切都是事实,如果再这样消极的只是一味的阻挡下去,很快的,上山暴民的数量就要超过军队的数量,到时候他们就只有等死的份了! 将军咬牙道:“请公主快点下达命令!下!” 陶然儿征了一征,清醒过来,对将军坚定地说道:“不!” 什么?将军愣了一愣,迷惑不解地看着陶然儿,陶然儿对他认真且平静地说道:“哪怕是死,也不能杀暴民!” 声音不大,却掷地有金石声。 “为什么?”将军愤怒又震惊,听着山下如同狮子怒吼的暴民的声音,将军无法理解陶然儿的决定,他大声地提醒她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决定,再不杀他们,就是他们要杀我们了!” 陶然儿用尽全身的力气,对将军大声说道:“暴民在此之前是良民!是谁将他们逼成了暴民?!” 将军呆了一呆,一时间做声不得,都是普通的老百姓,如果安居乐业,一辈子和和美美,谁愿意做暴民? 陶然儿看到将军沉默,对他说道:“就这样办吧。将军。” 她闭上眼睛,呼吸平静下来,如果这样安排,会让她死在暴民的刀枪之下,那么,她死而无憾,这是天意。 因为一旦屠杀暴民,显而易见,后果就无法收拾。 从古至今,任何王朝,一旦将自己与百姓对立起来,便只有死路一条。所以这个先河,绝对不能开。 黑脸将军站了起来,走到将士身边,以身作盾牌,与将士们手挽着手,继续阻挡着冲上山来的暴民。 暴民如同蚂蚁一般越来越多,声音越来越大,简直就像山崩地裂,有几个暴民已经冲破中原将士的阻拦,拿着手中的武器见人就杀,有几个宫女已经被暴民活活打死,地面上血流成河。 天昏地暗,喊杀声中,血腥气如同黑纱,迅速地弥漫开来。 一个暴民发现了陶然儿,见她披麻戴孝,气度不凡,知道不是太子就是王子,拿着手上的一把锄头,朝着陶然儿疯狂地闪电般地冲过来。 刑宝绫看到眼里,一个箭步飞快地挡在陶然儿前面,挥起长剑,像那个冲过来的暴民刺过去,暴民受伤倒地。 刑宝绫推了一下陶然儿,对她大声说道:“快,快走!”这个时候,一个暴民又杀了上来。 陶然儿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刑宝绫大声反复提醒着她叫她快走,可是在那一瞬间,她决定不走了,一个女暴民拿着小刀朝着陶然儿冲了过来,陶然儿任她冲到自己面前,对她大声喝道:“你为什么要造反?” 那个女暴民呆了一呆,看着陶然儿。 陶然儿大声说道:“真正害得你们家破人亡的是王思明,不是本公主,冤有头债有主,你们找错人了!” 女暴民却仍然拿着刀对着她劈来砍去。 刑宝绫一箭刺倒女暴民,将陶然儿推到一匹马前,对她大声说道:“不要再试图劝醒这些暴民了,他们已经疯了,你快逃吧。” 陶然儿咬咬牙,只能翻身上马,这时候一个高大的男暴民冲到陶然儿面前,拿着手中寒光闪闪的砍刀就朝着陶然儿快速地砍过去,陶然儿恐怖地闭上眼睛,心里只道我命休矣—— 第55章可怕的暴乱 (55) 生死存亡的瞬间,陶然儿的脑中如同万花筒一般,闪过许多往事。 她刚刚穿越到这个乱世时空来发现自己穿越了之后茫然无措的情景,她与李信志相爱时小女儿情态害羞的情景,她被老虎伤害一步一步爬向虎村的情景,她与李信志在半夜三更的烛光下种灵芝的情景,她看到灵芝丰收与李信志搂抱成一团欢喜雀跃的情景,她与李信志烛影摇红万国来朝大婚的情景,她难产生小米粒的情景,她的一生,如同缓缓的河流,在她面前静静地流过,眼前一片黑暗,生命要终止在这一刻,沉入无穷无尽的黑暗中了。 然而,只听到“咯” 的一声,大刀并没有落下来,陶然儿愣了愣,睁开眼睛,才发现暴民的大刀被一把红樱长枪架在半空,自己的身后多了一个人,此时此刻,他正一只手搂抱着她,一只手拿着红樱长枪,有人救了她! 那个暴民大概也没有想到会有人如同天神似的从天而降,出面阻拦他,马背上的人鼻子里冷哼一声,收了红樱长枪,对暴民说道:“识相的快滚,否则的话——”他扬了扬手中的长枪,朝着暴民手中的大刀一刺,大刀受力,应声落在地上,那个暴民才吓得大叫一声,抱头鼠窜。 然而,暴民如同山洪一般涌上山来,一个暴民刚刚逃走,另一个暴民又挥舞着武器冲到陶然儿面前来,身后救她的人再次挥动长枪。 陶然儿在马背上,慌乱地打量着四周的局势,只见暴民如同冲破河堤的洪水,已经大批量地涌到了墓地,老皇帝的尸身已经被五六个暴民从棺材里疯狂地拖出来,他们拿着各种武器对着老皇帝的尸体刺来刺去,甚至有人拿着鞭子在鞭打老皇帝的尸身,有人在老皇帝的肚脐眼里点上了油灯。 这个景象太过惨烈,陶然儿闭上眼睛,不敢再看,一个人死后,不能入土为安,却要被无数的人从坟墓里扒拉出来,进行鞭尸,想来活着的时候真是大恶人一个,做了无数坏事。 陶然儿逼着自己转开脑袋,看着其它情景,只见中原的将士护着末朝的群臣往山下跑去,此时此刻,他们自保都没有什么信心,再也没有人顾及老皇帝死后的尸身了,陶然儿看到逃跑的队伍中有刑宝绫不由放了心。 刑宝绫在队伍中不时地回头,当她看到陶然儿坐在马背上,她的身后有一个人在保护她时,不由宽了心,回头跟上队伍,逃命要紧。 陶然儿征征地看着这一切,对于如同洪水泛滥的暴民,她不知道如何是好。 身后的人对她说道:“现在这里太危险了,我要带你下山。” 陶然儿只觉得这个声音十分熟悉,她心中一动,想要扭身回头,看看救她的人,但是当时形势危险,又是在山路上,马儿走路摇晃,两个人如同在大海里的船上,她根本没有能力回头查看。 身后的人对她说了一声:“坐稳了!”说着挥动马刺,马儿受痛,如同生了翅膀,往与暴民冲上山截然相反的方向冲下山去。 陶然儿坐在马背上大叫道:“他的尸身——” 身后的人冷笑一声,慢腾腾地说道:“生前做了无数恶事,死后才会被人鞭尸,所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陶然儿做声不得,想着这个时候,自己能不能保住性命都不知道,要想再麻烦救她的人去保住老皇帝的尸身,是有点强人所难了,再看,老皇帝的尸骨,已经被疯狂的暴民弄成了几块,他们一人拿着一块,在空地里跳跃,那个情景简直恐怖到极点,陶然儿不敢多看,闭上眼睛,任凭着马儿冲下山去。 风声在自己的耳朵边呼呼直响,风儿如同刀一般刮着她的脸。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对于陶然儿来说,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终于马儿的速度慢了下来,那些暴民疯狂的呐喊也听不到了。 她呆呆地坐在马背上,四周一片寂静,仿佛刚才在巨山上的经历是一场恶梦,而现在是恶梦醒来。 她长长地吁子一口气,想着她继承的是一个多么可怕的王朝啊,老百姓不再是良民,个个变成暴民,天下大乱,这个烂摊子,她要如何收拾。 陶然儿当时决定回中原,一个原因是心地仁慈,想着老皇帝想见她最后一面,那么她就成全他吧,第二个原因是李信志和孙赫武都说了,现在李大娘请了大量杀手在全天下追杀她,她最安全的办法就是回到中原,回到自己的势力范围,才能平安。 没想到。到了中原,成为公主,继承大统,刚刚把老皇帝的尸骨送上山,天下就大乱了,良民变暴民,有人起义造反。 此时此刻,她感觉自己是暴君,比如秦始皇,比如商纣王,而那些暴民则个个都是陈胜吴广—— 陶然儿想到这里,不由身体一哆嗦,她清醒过来,心中苦楚不知从何说起,不说振兴中原,眼前的暴乱要如何平定她都不知道。 她当了江南皇后几年,又当过军师行军几年,自然知道,巨山上的暴乱,只是一个引子,接下来,暴乱会从这里开始,然后如同燎原之火,漫延到全国去,她首要的任务就是想办法尽快平息暴乱。 她该怎么办? 陶然儿心中一片冰凉,绝望感如同潮水一般袭来,这个时候,只听到“公主——”“公主——”焦急的声音传来,有人在寻找她。 身后一个声音说道:“他们来找你了,是你们自己的人,我要走了,你自己保重。” 陶然儿呆了一呆,猛然间才意识到,刚才如同天神下凡一般,救自己的人并没有离去,他仍然在她的身后! 陶然儿如同石像一般坐在马背上,一动不动,山风传吹着她漆黑如墨的长发向后飘去。 在极端的寂静当中,突然,背后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然后一只温暖的手抚上她的肩头,如同长辈哄小孩一般轻轻拍了拍。 陶然儿征了一征,这种感觉太熟悉了!电光石火间,她想到了一个人,不由鼻子发酸,眼圈泛红,心中激动不己,难道他真的不远万里来看她了?因为他不放心她,所以不知道她是否平安回到了中原,因此他丢下日理万机的国事亲自跑到长安来? 他还爱着她,他对她的爱,可以超越国仇家恨? 陶然儿想到这里,不由悲喜交集,她紧紧地反手握着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嘴唇哆嗦着,如同含了滚烫的热油,她紧张地对身后的人问道:“你是谁?” 身后的人愣了一愣,大概万万没有想到陶然儿会发现他的真实身份,因此更加不肯出声了。 四周一片寂静,在极端的寂静中,可以听到彼此的心跳声,“咚咚咚”很明显,陶然儿心跳如同擂鼓。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身后的人突然低低说道:“眼前的暴乱只会愈演愈烈,丫头,你好自珍重,我要走了——”说完就要腾空而起。 陶然儿更紧地握住肩头那只手,大声地问道:“李信志,是你吗?”问完这句话,眼泪如同泉涌一般,迷糊了她的视线。 怎么可以刚刚重逢,又要别离?他为什么不肯在她面前坦承身份? 啊,他并没有忘记她,他来看她了,他关心她,他在危难的关头从天而降,救了她一命,如果不是他及时出现,今天,她早就死在暴民的刀下了! 她哭着结结巴巴地说道:“相公,你肯来看我,我,我很高兴!” 大股大股的眼泪从她的大眼内快速地流了出来,如同泉水一般,可是她的脸上都是微笑,她想转过身,与李信志面对面,可是她又害怕只要自己一松手,再也握不住他的手,那么,他肯定会消失。 然而,身后的人用沙哑的嗓音低低说道:“我不是李信志。” 听到他否认,陶然儿的脸刷地白了,可是她听着熟悉的声音,对他提高音量说道:“不是你是谁,你为什么不肯与我相认?” 身后叹息一声,然后,陶然儿感觉自己手心一松,握着的那只男人的手突然消失不见,她震惊地扭身回头,身后空空如也,哪里还有那个人存在。 陶然儿不由一阵气恼,她手无缚鸡之力,他武功卓绝,所以她哪里能握得住他的手? 四周一片安静,远处碧空如洗,一人多高的杂草在风中慢慢的摇摆,天上的白云在微风的吹送下,快速地向远处移动。 茫茫天地间,这无垠的旷野,只剩下她一个人。 陶然儿呆呆地坐在马背上,看着远方,刚才明明是李信志,可是他却不愿与她相认,是了,她成功地逃离了江南皇宫,逃离了江南,此时此刻,她回到中原,成了中原皇位继承人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天下,李大娘肯定气得吐血,如果她知道自己的儿子在这个时候仍然关心她思念她不顾一切跑到长安城来与她相见,李大娘估计会活活气死。 李信志是孝顺的男人,不想气死他娘,所以他只能偷偷地来,又偷偷地走。 陶然儿想到这里,心中一片明镜一般,不过却十分苦楚,她苦笑起来,想着她原以为与李信志再也没有重逢的可能,没想到他却担心她,突然再次出现在她的世界里,人生也不是黑到尽头不是吗,也许,有一天,她与李信志,还有再续前缘的可能。 这个时候,“公主——”“公主——”的呼声更近了,陶然儿凝神细听,听出是刑宝绫的声音,她便立马答应一声,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说道:“我在这里——” 几分钟后,刑宝绫带着几个手下一脸焦急地出现在陶然儿的视线范围内。 陶然儿翻身下马,与她相见,刑宝绫快步走过来,紧紧地握着陶然儿的手,将她上下打量,一脸的着急和关切,对陶然儿问道:“那个暴民没有伤害你吧。” 陶然儿知道刑宝绫关心自己,在十分危险的情况下,她没有顾着自己逃命,反倒是带着手逆行到处找她,这份情景真是让人感动。 她微微一笑,紧紧握着刑宝绫的手,对她说道:“有人救了我,我没事,我刚才看到你,以为你看到我了呢。” 刑宝绫对她说道:“我是看到你的马背上有一个黑衣人,我不知道是敌是友,所以担心你出什么事,回头来找你了,唉,你足智多谋,论聪慧,天下第一,只可惜手无缚鸡之力,早知如此,当年,你应该从小和我一样,请一个武艺师傅的,只可惜小时候的你体弱多病,对于这些功夫,一点兴趣也没有。” 关于小时候,陶然儿是穿越之身,自然一点印象也没有,对于小时候的事,她也不感兴趣,得知刚才救她的那个人,刑宝绫也看到了,她便一心一意向刑宝绫打听,对她问道:“你看到我马背上的那个人啦,你知道他是谁吗?”虽然心中十分怀疑就是李信志,但因为没有亲眼所见,所以也不敢十分把握,刑宝绫见过李信志,如果她看到了,那么肯定是信志了,陶然儿问到这里,紧紧地盯着刑宝绫,一颗心怦怦狂跳,如同擂鼓。 刑宝绫却摇了摇头,对陶然儿说道:“我不认识。” 陶然儿急了,对刑宝绫问道:“那他长什么样?” 刑宝绫说道:“高高瘦瘦的,穿着黑衣,戴着面罩,好像武功极高,一双眼睛精光四射,我觉得反倒像一路护送你的孙赫武呢。” 听到这里,陶然儿的内心不由十分失望,她低下头,不再说话。 刑宝绫看了看四周,对陶然儿说道:“公主,这里十分危险,我担心还会有暴民,万一来了暴民,就没人救得了我们了,所以快快回宫吧。” 陶然儿点点头,听刑宝绫的安排,一行人匆匆地回了宫。 陶然儿回到宫中,老皇后立马迎了出来,看到她平平安安地回来了,立马紧紧地抱住她,失声痛哭。 陶然儿任老皇后抱着,想起被暴民分尸的老皇帝,不由一阵胆寒,为政者如果昏庸无道,死后就是这样的惨况,她心内警钟大鸣。 第56章风雨飘摇的王朝 (56) 宝绫看到皇后如此伤心痛哭,担心她年纪大有伤身体,走向前来,扶住皇后,对她轻声安慰道:“额娘,我看妹妹受此惊吓,也十分劳累了,额娘这样哭泣,也有伤身体,不如我扶额娘回宫,也让妹妹好好休息吧。” 老皇后才清醒过来,一双手放开陶然儿的肩膀,自己不好意思地擦了擦眼泪,对陶然儿说道:“孩儿,对不起,为娘刚才实在是太紧张你,害怕失去你,所以失态了——” 她红着眼圈看着陶然儿,只见她面色苍白,双眉紧锁,一张俏脸全是疲倦,不由十分自责起来,她凝视着陶然儿。 陶然儿倒是因为皇后刚才一席话,让她心中温暖,因此,她对着老皇后微微笑了笑。 对于陶然儿,因为分别多年,刚开始两个人重逢,陶然儿回到中原,老皇后对她并没有特别深的感情,实在是国家将崩,陶然儿又十分能干出色,因此,是报着要扶国家于危难之中的想法,才将她千里寻回的。 天下父母但凡爱自己的孩子,自然明白,陶然儿要是知道自己的身世,肯定痛不欲生,当时中原的皇帝和皇后决定跑到江南,告诉陶然儿真实身世,一个原因是国家有难,第二个原因就是分别太多年,感情淡漠,爱得并不深。 然而,这些天来,与陶然儿天天在一起,住在同一个宫里,陶然儿美丽聪明,坚强乐观,对她又十分孝顺,老皇后简直控制不住自己对陶然儿的喜爱,一腔母爱简直泛滥成灾,因此,听说在送葬的时候,长安的百姓暴乱了,她在深宫听到消息,就惶惶不可终日,害怕再也见不到陶然儿了。 如今看到她在护卫的保护下,平安地回到宫中,自己的第一反应,自然是抱着她痛哭一场。 宝绫看了看陶然儿,又看了看皇后,对着老皇后轻声说了几句,皇后努力笑了笑,对陶然儿说道:“你父皇落到如此下场,本宫虽然很痛苦,但也是因为他治理国家无功却有大过,所以也是报,应。孩儿,这江山是你的了,以后你得吸取你父皇的教训,好好治理才是——” 皇后的一席话积累了她一生的人生经验,显得语重心长。 陶然儿仍旧处在白日被暴民追杀的阴影中,耳朵里仍然回响着暴民雷鸣般的喊杀声,所以仍旧心事重重,看到老皇后关切与安慰的话,她只好努力笑笑,表示自己知道了。 如果她猜得不错的话,此时此刻,长安的暴乱可能更加严重了,这个时候的长安街头,应该是血与火的战场,到处是惨烈的场面,暴民如同猛兽般的横行吧,唉—— 老皇后看到陶然儿苍白着脸不说话,知道她受到白日的惊吓,肯定十分劳累了,因此,温柔地说道:“孩儿,我看你也累了,早点休息吧。” 陶然儿点点头,她如何睡得着?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的就是暴民充血的眼睛,以及狂乱的面孔,他们在暴政下,水深火热得过了大半生,如今老皇帝王驾崩,朝政掌握在一个刚回到中原的年轻女人手上,对于未来他们没有一点希望,彻底死心后,索性横下心来造反,因此,陶然儿抑郁地想,如果不及时采取措施,暴乱只会越演越烈! 万万没想到,她回到中原,却加速了末朝的灭亡。 皇后在太子妃刑宝绫的搀扶下回她自己的宫中休息去了。 陶然儿仍旧如同石像似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皱着眉头望着窗外,此时此刻,身处在中原皇宫的重重包围之中,她再也看不到暴民的眼睛,听不到暴民的声音,但是她的耳朵里仿佛仍旧能听到疯狂的冲杀声,眼前仍旧晃动着暴民血红的眼睛。 怎么办?怎么办? 她今天还活着,可是身处在暴乱当中,下一时刻,下一分,下一秒,疯狂的暴民中如同洪水猛兽,很有可能冲进宫来,将她撕一个稀巴烂,也许她在睡梦中,已经被五马分尸了! 陶然儿越想越心惊胆跳,她想起白日经过的种种,那个在她即将被暴民杀死时,如同天神般从天而降,救她于生死存亡之隙的那个人,是信志吗? 李信志啊李信志,如果是你,你为什么不现身?陶然儿征征地看着窗外,喃喃地在心里念道,信志啊信志,你知道我现在面对的是什么吗,此时此刻,我真希望你在我身边,我可以像天下所有小女人一般,偎在自己心爱的相公怀抱里,不问世事,不经受一点一滴风雨,没有了自己深爱的男人,她要这风雨飘摇中的江山有何用?她站在紫禁城之颠,又是多么害怕无助?! 想到这里,陶然儿十分想哭,但是想着自己身上的责任和重担,她只能拼命忍住眼泪,因为她曾经看到一句话,“当你一个人的时候,不要哭泣,因为没有安慰的人,眼泪只会越来越多。” 所以,她紧紧咬着牙关,让自己木无表情地站在那里,苦苦地思索着平息暴乱的法子。 没错,她是一个现代女人,她博学多才,她聪明机智,她的才学在江南的时候,已经得到了许多事实论证,在这个时代是行得通的。 她知道如何使一个国家在三到五年的时间内变得富有强大—— 但是她不知道如何当一个铁腕的政治家,即如何在短时间内平定暴民的造反。 陶然儿的牙齿因为内心的痛苦几乎咬出血来。 不知不觉,太阳西沉,一天的时间在陶然儿的苦苦思索中过去,夜晚降临了,陶然儿仍旧睡不着,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不知不觉,夜色已经很深了,外面传来打更人的声音,已经四更天了,可是陶然儿因为恐惧和痛苦,毫无睡意。 正在这个时候,听到一声:“报——” 陶然儿猛地转过身来,这个时候,半夜三更,是谁来会她?所谓半夜相奔,一定是有相当重要的事情,不会是暴民已经杀进皇宫里来了吧?! 想到这里,陶然儿不由浑身发冷,手指哆嗦。 第57章如此情急 (57) 一个太监跪在陶然儿的面前。 因为担心暴民已经到了无法控制的局面,杀进宫来,陶然儿大眼瞪视着那个跪在地上的小太监,嘴唇如同含了滚烫的热油,她全身控制不住地哆嗦起来,她拼命控制着自己潮水般的恐惧,对太监结结巴巴问道:“什,什么事?” 窗外,北风呼呼的刮着,疯狂地叩打着窗棂,陶然儿感觉自己落入了魔掌之中,受魔鬼的摆布,再也无法逃出生天了。 在等待着太监回答的间隙,陶然儿只觉得自己如同上吊自杀的人,脖子上系着一根绳索,只剩下一口气了,她心想,如果暴民真的杀进宫来了,那么,她就自杀,她手无缚鸡之力,宫中的军力肯定保护不了她,与其被无数的暴民凌辱践踏而死,不如自己自杀了事,她的脑海中浮现出可爱的小米粒,以及李信志俊美的样子,她的眼圈红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在心里痛苦地喊道,别了,小米粒,别了,李信志! 太监恭谨地报道:“公主,王将军求见。” 王将军?王思明?陶然儿听到并不是暴民杀进皇宫,她终于放松下来,如同死神又放松了她脖颈上的绳索,她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对太监气息微弱地说道:“快宣进来。” 在等待王思明走进来的时候里,她找到一把椅子坐下,她心想,都四更天了,王思明半夜来见她所谓何事? 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王思明已经急匆匆地一阵风似地进来了,他脸上的神色十分焦急,走路带起一阵风,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陶然儿面前,对她急切地问道:“妹妹,你没事吧?” 陶然儿呆了一呆,几分钟后,意识到王思明是听说暴乱关心她的安危,不由心中一暖,王思明虽然是极其可恶之心,可是这个节骨眼,他却关心她,半夜跑到宫中来探视她,确实让人感动。 她看着他,温和地回道:“还好,平安地回来了。” 王思明仍旧不放心,伸出手,对她说道:“有没有哪里伤着?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手,你的脚?” 他想伸出手过来触摸她,陶然儿愣了愣,身子往后面让了让,对他客气地说道:“没有,我好得很。” 王思明也看出陶然儿并不想他触碰她,只得又缩回手,沉默了几秒钟,他手握成拳头,砸向身侧的桌子,咬牙切齿地说道:“这些暴民,我看是不想活了!” 他铁青着脸,眼里喷着怒火,一脸阴毒地说道:“明天我一定会找到暴民的头子,将他在东门菜场凌迟处死,给妹妹报仇!” 陶然儿呆了一呆,心中想到一个办法,她此时此刻刚刚回到中原,对于中原的朝臣到底有多少个都不太清楚,王思明兵权在握,也许利用他,可以替自己平定暴乱,虽然她迟早会铲除王思明,但现在不是时候。 因此,她的眼里有了希望之光,脸上也有了笑容,原本绝望痛苦的心也不再那么难受了,她镇定了一下自己,在心中默默地思索着这条计策的可行办法来。 王思明精明如狐,如果她提出要请他平定暴乱,他可能会向她谈条件,比如他如果提出要娶她为妻她该怎么办? 王思明看到陶然儿坐在一把椅子上沉默,她仍旧穿着白天的孝服,做男装打扮,但是因为白日的暴乱,她原本束得整齐无比的头发早就散落下来,如今,仿佛瀑布似的披散在肩头,在烛影摇红的灯光下,更加显得她丽质无比,雌雄难辩,王思明对于陶然儿本来一腔深情,现在看到她美得如此惊心动魄,如此特别,不由目眩神迷。 他颤抖着声音叫了一声:“妹妹——” 陶然儿呆了一呆,回过神来,发现了王思明痴痴看着自己的样子,知道他对自己还有感情,不由内心有几分胜算和得意,她定了定神,微微一笑,对王思明轻轻应了一声。 王思明像一个傻子似的,轻轻地结巴说道:“一直觉得妹妹红装是天下第一美人,没想到男装也这样好,好看!” 他的眼里有星星一般的亮光。 在王思明的称赞中,陶然儿微微一笑,她的目光如同水波一般,徐徐地落在王思明的身上,将他慢慢打量着,思量着如何说话,才能说服王思明替自己平定暴乱。 她突然想起一个问题,那就是王思明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其实不是相府的千金,而是狸猫换太子换出宫中的公主呢。 因此,她微笑着呼唤道:“思明哥哥——” 这一声呼吸,让王思明措手不及,自从陶然儿以公主的身份回到中原之后,虽然他见过她几次面,但是她总是高高在上,和他保持着距离,虽然她没有像她的母后与刑宝绫那个小婊子一样,对他嫉恶如仇,但是总是客气生份的,她再也不曾叫他思明哥哥。 没想到她今天又开始重新叫他思明哥哥了,王思明大喜过望,这个小时候的称呼,让他想起人生种种的美好。 小时候,小小的紫烟妹妹如同小尾巴似的跟在自己身后,奶声奶气地叫自己“思明哥哥”的情景又在眼前浮现,历历在目,仿佛昨天才刚刚发生的事情,时间过得真快啊,他的紫烟妹妹如今居然恢复了公主的身份,执掌了中原。 王思明陷在对往事的回忆里,内心一片温馨,他凝视着陶然儿,微笑着说道:“妹妹,一开始我并不知道你是公主,我与你从小一块长大,我是将军的儿子,你是丞相的女儿,我们门第相当,天生一对,你父亲与我父亲又情如兄弟,十分要好,所以我经常带妹妹一块玩儿,妹妹也很依赖我,总是叫我思明哥哥,像小尾巴似的跟在我的身后,再大一点,我们一起上学堂,妹妹帮我写作业,我帮妹妹打架——” 王思明的眼中都是情意,神情变得十分十分的温柔。 陶然儿有些心惊,没想到,王思明对刑紫烟如此深情,她可以利用这一点,然而,就是太过深情,稍一不慎,她很可能玩火自焚。 王思明仍旧凝视着陶然儿,缓缓说道:“九岁那一年,有一次我无意听到我父亲与朝中一个老臣的谈话,才知道你其实是公主,并不是丞相的女儿,我也没什么感觉。因为——”王思明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对陶然儿深情地说道,“不管妹妹是贵为公主,还是草民一个,我都十分喜欢妹妹,我这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保护妹妹,让妹妹在我的羽翼之下,过得富足安乐。” 陶然儿呆了一呆,虽然表面假装与王思明十分亲切,但内心却是看客,冷漠地看着王思明深情且肉麻地表白,可是听完了他的表白之后,她仍旧是很震惊的。在古代,男人三妻四妾实属平常的年代,王思明对刑紫烟有这样一份深情,确实让人感动。 她打量着他,目光落在王思明的手上,他的一只手已经没了,如今在上面装了一个铁钩,陶然儿自然记得他是怎么失去那只手的,当时,她被他从战场上绑走,幽禁在相府一阵子之后,迫不得己的情况下,答应与他大婚。成婚那一天,刑宝绫安排人手抢亲,抬走了她的花轿,王思明为了追回她,亲自与杀手拼杀,看到她那一刻,他情急慌乱,失去了平时腹黑冷静理智的风范,因此,被一个很普通的杀手削断了一只手。 那只断手被削到地上,满地翻滚的情景,她仍旧清晰地记得。 陶然儿站起来,走到王思明面前,看着他那只只有铁钩与手臂相连的手,喃喃的说道:“你这只手,当年是因为我——” 看到陶然儿还记得他们大婚的情景,王思明内心十分欢喜,他激动地微笑说道:“妹妹不要难过,哈哈,我虽然失去了一只手,可是妹妹却记得当初的情景,那么,失去一只手又有何妨。” 王思明这一席话说得豪气冲天。 陶然儿微微一笑,对王思明说道:“我这次回中原,知道自己不是丞相的女儿,其实是中原的公主,要接管这个风雨飘摇的王朝,我其实很痛苦,思明哥哥——” 陶然儿说到这里,抬起头来,看着王思明,对他慢慢地说道:“假如当年,很小的时候,我要是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其实是公主,可能我的人生路就完全不一样了,所以,你当初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定要到我十六岁成年之后,才让我的母后跑到相府告诉我真相,你知道有多么残酷啊,我曾经投水自杀过——” 陶然儿想起那个可怜的真实的刑紫烟,如今已经香魂渺渺难寻,也不知道她投胎没有。 王思明立马充满歉意地说道:“我当时想告诉妹妹来着,但是我父亲看到了,他警告我不能说,他说如果我告诉妹妹,我以后再也见不着妹妹了,我最害怕的事就是不能和妹妹在一起,我想爹爹说得也没错,如果天下人都知道妹妹是公主,妹妹肯定要接回宫中居住,我哪能像在相府一般见妹妹方便,所以我就一直没有告诉妹妹。“ 陶然儿对他说道:“那么,后来你我战场相见,你接我回相府,你为个么仍然不告诉我是公主的事呢?“ 王思明惊讶地说道:“妹妹不是早就知道吗,当年相府抄家之前,很多人就都知道妹妹其实是公主啊。” 陶然儿才猛地想起来,刑紫烟是早就知道了,所以她投水死了,她是穿越过来的,所以前不久才知道。 她苦笑了一下,重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对王思明轻轻地说道:“可是我现在很害怕,今天的暴乱让我都不敢入睡,我害怕暴民会杀进宫中,我随时会被杀死。” 王思明看到陶然儿像一只害怕的小白兔,神情楚楚可怜,立马说道:“妹妹放心,有我保护妹妹,别说暴民,就是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宫来。” 陶然儿微微一笑,对王思明说道:“我相信思明哥哥,只是暴乱恐怕会越演越烈,我刚刚回到这个国家,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做,唉,我真不想面对这一切。”她一只手扶着额头,无限苦恼的样子。 听到陶然儿这样一说,王思明不由心花怒放。陶然儿刚刚回中原的时候,他曾经因为她天下第一的女军师的名号提防过,想着陶然儿要是与他对立,他可能没那么容易夺下末朝的江山,没想到陶然儿像她那个傀儡老爹一样,是一个酒店饭袋,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女,亲生的就是像。 这个陶然儿,恐怕比她那个废柴老爹更好控制。 因此,王思明得意洋洋地说道:“妹妹尽管放心,我一会出宫,就立马安排人马,升级宫中的安保力量,此外,我从天明开始,就会整斥军马,去平定暴乱,我不平定暴乱,绝对不回来见妹妹,如果平定暴乱失败,我一定提头来见妹妹。” 王思明一席话说得掷地有金石声,正中陶然儿下怀。她微笑起来,身心也放松一些。 王思明也在微笑,他笑是因为他觉得陶然儿是和她爹一样的绣花枕头,他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得了中原,陶然儿他爹他还得养着他多年,对于陶然儿,他美美地想,到时只要娶了她,将她安排在后宫,做他的皇后就好啦,哈哈哈,真是人生得意啊。 陶然儿在微笑,是因为她想,王思明以为她是无用的废物一个,事实上她是故意要请王思明出山,借他的力量平定暴乱,暴乱平定了自然是好事,就算不能平定,也能考量一下王思明的实力,与此同时,还可以利用暴民削弱王思明的实力,所谓鹬蚌相争,渔人得利,就是这个道理。 第58章为谁风露立中宵 (58) 因此,陶然儿站起来,对王思明大声说道:“如此一来,真是太好不过了!谢谢思明哥哥——” 王思明更加得意,眉飞色舞地问道:“如果我平定了暴乱,不知妹妹有什么奖赏?” 陶然儿心中一紧,知道王思明又要提到娶她为妻的事情了,可是呵呵,事情哪有这么简单,她看了王思明一眼,慢慢地说道:“你想要什么奖赏呢?” 王思明深情地凝视着陶然儿,对他温柔地说道:“我从小就想娶妹妹为妻,这是我人生最大的心愿,妹妹从小就知道的,另外,我到现在为止,正室的位子仍然是空着的,就是等妹妹答应我的一天,上一次,我们差一点就成亲了,如果不是外敌来犯,我与妹妹早就是夫妻了,所以,妹妹——”哈哈,娶了中原的长公主,王朝的传国玉玺自然就是他的了。 陶然儿脸上一热,想到果然被她料中了,她看着窗外,轻轻地说道:“思明哥哥,我对你是十分有情意的,所以——但是天下大乱,何以想儿女私事,因此,还请思明哥哥把暴乱平定了再说吧——” 这一席话,对陶然儿来说,是推搪之辞,从小不好好学习的王思明却认为是陶然儿答应了他的请求,见她说话吞吞吐吐,脸上艳丽似晚霞,小女儿情态十足,不由十分高兴,他哈哈大笑,看着陶然儿,简直爱不释手,一个人在那里手舞足蹈。 他微笑着说道:“第一次看到妹妹男装,没想到男装比女儿装更好看,等到我平定暴乱,一定给妹妹多置几身男装,妹妹到时可愿穿着给我看?” 陶然儿听得心里直皱眉,想着这个王思明,不会是一个有着龙阳之兴的变态吧,她很讨厌他,不过想着当务之急,王思明手缤中原的兵符,她却是一个空壳公主,要想平定暴乱,必须依赖王思明,因此,审时度势,她仍然保持着微笑,客气地说道:“思明哥哥品味向来很好,思明哥哥给我置的衣服,我件件都爱。” 一席话说得王思明十分高兴。 此时此刻,东方已经露出鱼肚白,白色的雾气在窗外弥漫,如同轻纱一般,在天地间铺展开来,打更人的声音传过来,已经是五更天了。 陶然儿看了看窗外,没想到不知不觉天已经亮了,她昨天白天受到惊吓,晚上又一夜未睡,与王思明谈了两三个时辰,不由十分困倦,她用手掩着嘴打了一个呵欠。 王思明也看出她十分劳累,很是体贴,微笑说道:“妹妹困了,那我告辞了,妹妹去睡吧。” 陶然儿点点头,她担心暴乱越来越厉害,想让王思明尽快行动,因此说道:“那么平定暴乱的事,还请思明哥哥帮忙——” 王思明微笑道:“妹妹放心,我这就去。” “请等一等”陶然儿不放心,叫住王思明,对他认真说道,“请一定不要屠杀暴民,暴民以前也是良民,他们只是一时糊涂——” 王思明微微一笑,对陶然儿打拱作揖说道:“妹妹放心。” 陶然儿以为他答应了,便点点头,王思明转过身,脚步匆匆地离去了。 等到王思明离开,陶然儿仍旧站在那里,天已经更加亮堂了,她却仍旧没有睡意,也不知道诱骗着王思明去平定暴乱,能不能成功?如果成功了,那么,接下来她只用对付王思明一个人,如果失败了,那么接下来,她不但要对付王思明,还要对付整个长安城的暴乱? 陶然儿心想,但愿王思明能平定暴乱吧,唉——不然的话,她真的不知道如何收拾这个烂摊子! 正在陶然儿沉思的时候,她却突然听到屋外有人走动的声音,陶然儿警觉起来,想着是什么人? 她呆了一呆,然后闪电般地急步走出门去。门外没有人,浓浓的雾气在四周迷漫,她又急步往窗外看去,窗口没有人,但是窗纸上有一个清晰的手指洞,也就是说,昨天晚上,她与王思明密谋如何平定暴乱之时,有人在窗外站着偷听过! 是什么人武艺高强到站在门外偷听,都没有让王思明发觉。 陶然儿震惊地站在那里,心头如同滚滚雷声滚过。 她是现代人,没有一点点武功,但王思明武艺高强,那么站在窗外的人,毫无疑问,比王思明还要武艺高超,才不会被王思明发现。 陶然儿征征地站在那里,想起昨天白天暴乱之时,在她陷入生死存亡那一刻,突然出现救她的黑衣人,她想着会不会是他? 他是李信志吗? 还是别人,比如江东王?可是看身形不像,因为江东王有两米多高,只要一出现,哪怕蒙着面孔,他却如同暗夜中的萤火虫,她也能认出来。 那么,会是谁呢? 陶然儿站在窗口,胡思乱想,这个时候,一个宫女看到公主站在屋外,不由大惊,走到陶然儿面前,卟通一声跪在地上,对陶然儿关切地劝道:“公主,快进屋吧,小心身体着凉。“ 陶然儿才清醒过来,点了点头,缓缓走进房间。 她躺回到床上,闭上眼睛,又猛地睁开,是信志吗,因为他想念她,不放心她,所以听说她回中原之后,他一有空就跑到中原来看她了,所以昨天暴乱的时候,他才会突然出现救了她,因为他知道暴乱不会短时间中止,所以他仍旧留在长安城,目的是为了保护她,昨天也许他看到王思明半夜来访,因此,他才不放心地站在窗外,留心地看守着,暗中保护她,想王思明要是对她图谋不轨,他一定会出面保护她。 陶然儿越想越像真的,心情激动澎湃,她再也睡不着,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窗外,伸出手续颤抖着摸着那个手指洞,她抚摸着它,仿佛抚摸的是李信志的俊脸。 信志,我真的很想你,为什么你我身处的世界越来越复杂,如同迷宫一般,越来越危险,如同陷阱,为什么我与你的距离越来越遥远,信志,你还在关心我吗?信志,你出来啊,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陶然儿仿佛听到一声幽长的叹息,她猛地抬头,闪电般地转身,可是身后空寂无人,远远的,只有几个小太监和小公主站在那里,她听到屋顶上有响动,自己想看看屋顶,可惜个子太矮,用尽全身力气,往上蹦跳,可惜地心引力又使她如同石头似的快速下坠,她只好立马大声地呼唤宫女,宫女太监急急地跑过来一大群,陶然儿叫他们拿梯子来,一会梯子拿来了,陶然儿在宫女的大呼小叫中爬上了梯子,攀到屋顶一看,哪有什么人影,屋顶上空空如也,只有几只黑色的乌鸦在盘旋飞舞。 陶然儿站在梯子上,呆呆地站着。她心想是信志吗,那么他为什么不现身呢,因为他不想让她难过是吗? 昨天晚上,她和王思明密谋的时候,李信志是不是一直站在窗外保护着她呢,为谁风露立中宵,陶然儿猛然想到这句诗,不由想放声大哭。 她觉得她的人生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绝望过,这样艰难过,这样黑暗过! 接下来,陶然儿呆在深宫当中,等着王思明平定暴乱的消息。她心事重重,夜不能寐,经常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几天时间下来,她已经清减了不少。 既使有时候累到极点,躺到床上合衣睡去,闭上眼睛,也仿佛能看到如同游龙似的火把,耳边里也传来滚滚雷声一般的喊杀声,纵使好不容易睡着,在梦中,她也看到红了眼的暴民拿着砍刀长剑怒吼着向她冲来。 每到这个时候,陶然儿就吓得大喊一声,从恶梦中惊醒,很多时候,醒来时,是半夜,窗外挂着一轮弯弯的如同镰刀似的月亮,四周很安静,只是偶尔传来打更人的声音。 她半坐在床上,怀中抱着枕头,想着只是自己想多了,王思明被称为中原的蝮蛇,绝非浪得虚名,现在她在深宫中,听不到暴民的喊声,也许王思明已经平定暴乱了。 她叫自己不要担心,等着听到王思明的好消息。 然而三天过后,有一天半晚,当她再次从恶梦中惊醒时,于极致的寂静当中,她却听到了隐隐的喊杀声,陶然儿呆了一呆,以为自己的耳朵产生了幻觉,她如同石头似的坐在床上,一动不敢动,害怕自己的身体动了,那喊杀声会被逗引出来似的,然而,纵使她如同蜡像似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喊杀声却并没有消失,而是让她无比恐惧地再次响了起来。 如同滚滚雷声,陶然儿受烫般地从床上弹跳起来,一阵风似的奔向窗口,暴民的喊杀声如同潮水似的传了过来,他们就在宫外,暴乱并没有停止,而且好像越演越烈了! 陶然儿吓得面色苍白,浑身发抖,她拼尽全力,大声地喊道:“来人啊,来人啊。”可是她的声音发出来,却细如蚊蚋。 侍候她的宫女和太监都惊醒了,纷纷跑到她的面前跪下来:“公主?” 陶然儿浑身发冷,手心都是汗水,她对他们说道:“你们听,你们有没听到什么?” 她的大眼瞪视着宫女和太监,希望只是自己的错觉,他们没有听到,然而,宫女侧耳听了听,看她一眼,对她说道:“听到了。” 陶然儿震惊得身子摇晃,步子后退,她结结巴巴地对他们说道:“暴乱没有平定?” 宫女吞吞吐吐地对她说道:“没有。” 陶然儿跌坐在椅子上。 这个该死的王思明! 第59章重新振作 (59) 外面暴民的吼声如同海啸一般传进宫来,隐隐的,仿佛看到明亮的火把如同长龙一般在快速地移动。 逢此巨变,陶然儿跌坐在椅子上,无比慌乱,此时此刻,她忧心如焚,宫女和太监围在她的身边,看到陶然儿面色苍白,仿佛瞬间生了一场大病,不由十分害怕,一个劲地对陶然儿问道:“公主,你没事吧,公主,你没事吧。” 在他们吵吵闹闹的问询声中,陶然儿清醒过来,她心如死灰,脸上浮起苦笑,暴民的声音好像更大了,如同海浪拍打在她房间的窗口,他们应该距离皇城更近了吧,也许,下一个时刻,他们已经如狼似虎地冲过宫中来了!她心灰地想,罢了,这个末日王朝,如同推倒的骨牌,就是神仙,恐也无力回天,暴民来了就来了吧,也许疯狂的暴乱可以加速王朝的灭亡,就像一个得了绝症的人,与其苟延残喘,一天一天挨着时日,恐惧着死神的到来,不如果断一刀,一了百了。 末朝倒台了,那么,她这个长公主,也没有责任和义务了,她失去了公主的身份,重新变成平民,如果死了也就罢了,如果侥幸能不死,那么,她可以趁着混乱活着回到江南去,与李信志重逢,与小米粒重逢。 信志也许还在她的身边,所以,不必难过,不必着急,这个王朝灭亡了,她也解脱了。 然而,当她抱着这样的想法思想,觉得浑身一阵轻松时,无意中低头一看,看到了宫女和太监们脸上的害怕,他们跪在她的面前,如同众星拱月似地围坐在她的四周,因为暴民的声音如同海浪一般越来越大,他们的身体因为恐惧吓得瑟瑟发抖,如同狂风中的树叶,有些宫女只有十五六岁,已经吓得在小声地哭泣。 陶然儿看着她们,十五六岁,如花的年纪,还是一个孩子,却要面临死亡,如果暴民涌进宫来,这些宫女太监没有一个能够幸免,他们所有人全部都要死。 这样一想着,陶然儿的一颗心揪了起来,她心地仁慈,平时舍不得踩死一只蚂蚁,如今如何能束手不管,她们是小孩,她是久经世事的大人,她是她们的公主,所以她要保护她们,因此,陶然儿振作精神,努力笑了笑,对跪在她面前的宫女太监说道:“你们不要哭了,我有办法平定暴乱,大家都会没事的,来,都给我起来,我要去见朝臣们,来侍候我穿衣。” 宫女太监看到陶然儿突然说话,神情也没有先前那么慌乱了,如同找到了主心骨,他们立马擦着眼泪站了起来。 一个年轻的小太监说道:“公主,你是天下闻名的女军师,足智多谋,现在暴民杀到长安城外了,很快就要进宫了,你快想想办法,不然,我们这所有的人——” 陶然儿微微一笑,看了他们一眼,对他们说道:“你们放心,王将军抽调了大批军马守卫着长安城,暴民再多,短时间也不可能进宫来的,所以,不要害怕。” 其实,对于暴民会不会在下一秒杀进宫中,陶然儿也没有把握,但是看到宫女太监们惶急的眼神,她只能这样说出来,以安稳人心。 果然,听到她这一席话,宫女太监们渐渐不再哭泣,也镇定了许多。 陶然儿对其中一个太监说道:“你快去,传我的话,叫朝臣们马上来见我。”小太监领命而去。 陶然儿又吩咐宫女给她更衣,然后去了中原的议事大厅。 等她穿着中原皇帝的朝服走进议事大厅的时候,中原的朝臣们都在等着她。 陶然儿看他们一眼,他们个个脸色苍白,眼神焦急害怕。 陶然儿在龙椅上缓缓坐下,心想,如今暴乱越来越厉害,就是不知道到底是王思明平定暴乱不易,还是说他识破了她想削弱他势力的计策,因此,对于平定暴乱只是做做样子。 为什么到了今天,她才知道暴乱不但没有平息,反倒越演越烈。 是什么人在刻意地隐瞒消息? 议事大厅很安静,陶然儿看着中原的朝臣们,朝臣们个个商量好似的低着头,一言不发。 议事大厅安静到一根针掉到地上的声音也能听到。 陶然儿瞪视着那些白发苍苍的臣子们,他们满脸皱纹,整个人如同一枚风干的水果,如果她猜得不错的话,这些老臣应该是年轻的时候就跟着中原那个逝去的皇帝的,因此一直陪伴在左右,而年轻的臣子们,可能在王思明的威胁和利诱下,早就变了节,投靠王家,成了王思明的家臣。 看到他们白发苍苍,皱纹满面的样子,陶然儿心中不由苦楚,天啊,她接手的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王朝啊,与其给她这样一个王朝,不如给她一栋北上广的房子! 她没有得到任何好处,反倒是无数的苦难和危险。 看到那些老朝臣们不说话,陶然儿只好咳嗽一声,自己主动发话了:“暴乱越来越厉害了,是不是?” 听到陶然儿说话,低着头的老臣们肩膀震了震,然而,仍然没有人抬起头来,走出队列说话。 看到他们沉默,陶然儿只好又说道:“为什么本宫到了今天,才知道这件事情?” 她有些生气起来,声音控制不住地提高了几分。 老臣们仍旧低着头,一声不吭。 陶然儿感觉自己是在对着一堆石头说话,她冷笑两声,索性说道:“也罢,既然你们放弃了,本宫也就放弃了,我们就坐在这里,看着暴民涌进宫中,将我们全部杀死,然后这个国家就灭亡了。” 陶然儿这样一说,一个老臣突然颤颤微微走了出来,“卟通”一声跪在陶然儿面前,大声说道:“公主,不能啊——” 陶然儿原本站了起来,打算拂袖而去的,现在终于引出了一个老臣说话,便重新坐了下来,看着那个说话的老臣。 老臣泪流满面,颤抖着嘴唇说道:“公主,先皇辛苦经营的几百年的江山,岂能拱手让人?你一定要带着我们想办法啊——” 其它的朝臣也跪了下来,异口同声地一起要求陶然儿不要放弃末朝。 陶然儿笑了笑,说道:“那好,本宫问你们,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本宫平定暴乱的进程,为什么本宫到今天才知道消息?” 面对陶然儿的质问,中原的群臣互相看了看,先前流泪的老臣结巴说道:“公主,是王将军说,王将军说——” 老臣停了下来。 又是王思明?!仿佛头顶响了一声焦雷,陶然儿坐在龙椅上,因为气愤,双手已经紧紧握成了拳头,她脸色铁青,对老臣咬牙厉声问道:“王思明说了什么?” 老臣鼓起勇气说道:“王将军说,这件事他已经与公主商量过了,公主知道这件事情,所以关于暴乱的种种消息,我们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许向公主透露一星半星的消息。” 什么?! 如同晴天霹雳,听到这里陶然儿怒火中烧,指甲因为用力过猛,掐进手指的肉里,手心也不觉得疼痛,她面色铁青,咬牙想着王思明那个混蛋,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他警告她的朝臣,不许向她透露关于暴乱的种种消息,他向她封锁消息,他意欲何为? 她以为她是她那软弱的父皇,回到中原,会老实的作他的傀儡? 老臣看到陶然儿面色铁青,额头上青筋直爆,不由苦笑一声,对她说道:“微臣一直以为关于暴乱越演越烈的事情,公主是知道消息的,谁曾想到,公主一直被蒙在鼓里,如果不是半夜见召,我们仍然不知道。” 陶然儿尽量控制自己的火气,慢慢地说道:“呵呵,暴民的声音已经传到宫里来了,这个皇宫里三层外三层,门禁深严,暴民的声音能够传到宫中来,可见暴乱有多么厉害了!” 伴随着暴民如同浪潮一般的喊杀声,她仿佛看到长安城夜空那长龙般移动的火把。 听到陶然儿这样说,大家纷纷唉声叹气,仿佛世界末日已经来临。 陶然儿看向群臣,对他们缓缓说道:“前几天,我送父皇的灵柩上山,暴民们突然暴乱,我刚刚回到中原,手上没有一点军权,刚好王思明来看我,他手绾中原兵符,我便想借他之手,平定暴乱,没想到,也不知道那个蠢蛋用了什么法子,暴乱居然越演越烈!”此时此刻,对于王思明,陶然儿充满了愤怒和不屑。那个二百五还想谋夺皇位,江山拱手让与他,以他的智商,也会极快地失去! 蠢蛋? 老臣们听到这个称呼,面面相觑,继而眼里有了星星般的亮光,脸上有了春天般的希望,有一个老臣甚至微笑起来,他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的一切,对陶然儿又问道:“公主,刚才称呼王将军是什么?” 陶然儿不屑地扬扬眉,冷冷地说道:“蠢蛋!他不是蠢蛋是什么,手绾兵符,屈屈几个暴民也平定不了,还想觊觎我几百年的江山,真是可笑之至。” “好,说得好!” 老臣们听到陶然儿这样说,居然十分激动,然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家一齐鼓起掌来。 议事大厅突然间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陶然儿愣了愣,为什么刚刚还唉声叹气如临死地的老臣们突然又兴高采烈起来? 一个老臣笑眯眯地说道:“公主,好气势!” 什么?陶然儿扬了扬眉,怎么又夸她有气场起来了,她一个小女子,何来气势一说。 另一个老臣激动地说道:“公主有所不说,你父皇,虽然人死为大,但是你父皇一生,对于王家那是言听计从,不但对王操,对王思明,也是一个不字也不敢说,更不敢骂王将军是蠢蛋了,可是公主您敢,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公主比你父皇要勇敢,要有大志,是我们末朝的希望之光啊!” 老臣们互相微笑着看着,脸上的神情都是欣慰。 陶然儿听到他们的夸奖,哭笑不得,她对他们说道:“好啦,诸位叔叔伯伯,现在是燃眉之急的时候,暴民马上就要杀进皇宫里来了,我想向各位打听消息,各位叔伯一定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啊。” 对于末朝的老臣来说,他们对于王朝忠心耿耿,所以这一生,虽然王家利诱,威胁,依然跟在老皇帝身边,老皇帝虽然已经是王家傀儡,他们却心甘情愿地做着老皇帝的臣子。 一个皇帝如果没有了臣子,算什么皇帝。 这一生,因为他们的忠心耿耿,与富贵无缘了,但是这份赤胆忠心却天地可鉴。 他们等了一生,盼了一辈子,就盼着末朝哪一天,有一位出色的皇子,比他们的父皇要勇敢,要出色,带领他们,打败王家,收复失地,重振朝纲! 没想到皇子们个个没出息,也因为没出息,全部被王家设计弄死了。 在他们万分绝望的时候,老皇帝却兴奋地告诉他们,闻名天下的女军师陶然儿是他们末朝的长公主,他要迎她回来,让她带领末朝走向强大。 老臣们对于老皇帝的话将信将疑,一个女人可以振兴王朝? 后来陶然儿回到中原,但是一直没什么大动作,所以老臣们也是冷眼看着,直到这一天晚上,看到陶然儿关心末朝的存亡,看到陶然儿轻蔑地称呼王思明是蠢蛋,看到陶然儿设计让王思明平定暴乱,一箭双雕地既想平定暴乱又想削弱王思明的势力,老臣们发现这位公主真的很聪明,很勇敢,比她父亲能干多了。 再加上陶然儿天生丽质,容颜举世无双,对待这些老臣又叫叔叔伯伯,十分亲切,因此,老臣们对于陶然儿突然十分喜爱起来,如同爷爷喜爱自己嫡亲的孙女一般,也在这一个瞬间,接受了她是末朝的继承者的身份。 陶然儿不知道,自己在那一个弹指间,不知不觉,已经得到了所有老臣的欢心。 老臣们听到陶然儿说完,一起跪伏在地,异口同声地说道:“公主尽管问。” 陶然儿点点头,想了想,对他们问道:“这些天,王思明有没有平定暴乱?” 一个老臣回道:“有,但他是以暴治暴,他率领军队,与暴民在长街上厮杀,长安街头现在已经血流成河,尸骨成山,死了无数暴民。” 什么?! 如同滚滚雷声,陶然儿睁大了眼睛,王思明这个傻鸟,他不知道暴民在此之前是良民,实在是被生活逼得没有办法,对于人生彻底绝望,才会成为暴民的。 对于暴乱,他首先没有想到的是安抚人心,而是以暴治暴,怪不得暴乱会越演越烈。 老臣继续说道:“除此之外,王将军还将暴民的首领抓来,砍了他们的头,挂在长安城门楼上,他说杀鸡给猴看,这些暴乱就会平定下去,刚开始,我们也认为他这样做是对的,可是现在的实际情形看来,暴乱却越来越厉害了,我们也想不出其中的原因。” 陶然儿冷冷地说道:“王候将相,宁有种乎,天下愿当陈胜吴广的人何其多。” 老臣们呆了呆,齐刷刷地抬起头来,看着陶然儿。 陶然儿说道:“从古到今,但凡举旗造反的,都是水深火热当中的百姓,王思明滥杀暴民,伤了百姓的心,那些原本没有参与暴动的百姓,看到暴民被大批量地杀害,也伤了心,加入暴乱中来,死掉几个首领有什么要紧,会有新的首领出现,在中国,不知有多少人想当首领。” 老臣们恍然大悟。 陶然儿慢慢地道:“覆舟水是苍生泪,王思明那个蠢蛋居然连这个道理也不懂,不行,我得马上去找他!” 陶然儿站了起来,此时此刻,天色已经大明。 老臣们一起拦住她,对她劝道:“公主,不能去啊,现在宫外到处都是暴民,很危险的,王将军虽然平定暴乱没有成功,但是皇宫的护卫还是很成功的,你只要呆在皇宫内,就是安全的。” 第60章架空的王朝 (60) 陶然儿看着窗外,对老臣咬牙说道:“王思明这样平定暴乱,暴乱只会越来越厉害,我必须找到他,阻止这件事情。” 一个老臣说道:“现在不但长安发生了暴乱,中原其它的城池也发生了暴乱。” 什么?如果晴天霹雳,中原其它的城池也发生了暴乱,陶然儿的一颗心更加焦急,也更加坚定。 她银牙一咬,将头上皇帝的冠冕取了下来,又将身上的黄袍脱掉,露出里面白色的织锦袍长衫,对他们说道:“我非去不可,我这样出去,没人识得我的身份,想来是安全的。”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如果她贪生怕死,就不会是陶然儿了,在看到宫女的眼泪,决心救这个国家的时候,她已经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了。 看到陶然儿的态度十分坚定,老臣们互相看了看,一个老臣对陶然儿说道:“也罢,公主,你想见王将军,你呆在宫里,老臣舍出命出宫一趟,找到王将军,叫他来见你。” “不——”看到老臣要出宫,陶然儿立马阻止他,在刚才那一个瞬间,关于如何平定暴乱,她的心中已经想出一个计策,只是这个计策,能不能行得通,她现在心里一点把握也没有,她必须亲自跑到暴乱的现场,面对着几个暴民,尝试一翻她的方法才知道有没有效果。 因此,她沉默了一会,鼓起勇气说道:“我出宫,除了见王思明,我还想去看看暴乱的现场,因为我已经想到了平定暴乱的方法。” “真的?”听到陶然儿这样说,老臣们的眼睛里发出星星般的亮光。 陶然儿点点头,缓缓地说道:“只是方法有没有效果,我必须去了暴乱现场才知道,所以,你们让我去吧。” 老臣们互相看看,一个老臣说道:“公主,你要出去就出去吧,然而,你会武功吗?” 陶然儿摇了摇头,她是一个现代女人,手无缚鸡之力,现在外面乱得如同一锅粥,除了杀红了眼的暴民,另外就是杀红了眼的王家军队。 她这样孤身一人出去寻找王思明,确实非常危险。 老臣摸了摸白花花的胡子,对她说道:“公主,这样吧,你走出宫门的时候,去找一个叫李三的守门小卒,就说是我们的意思,希望他保护你。这块玉你拿着,这是我的贴身之物,他见到这块玉,肯定会跟随你,好好保护你。”老臣颤微微地递过来一块玉。 守门小卒,叫李三? 陶然儿呆了一呆,瞪视着那块小小的碧玉,心想中原这样没人吗,难道她堂堂一个公主,只能叫一个守门小卒保护自己?! 陶然儿目瞪口呆,看着老臣,脸上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老臣们的神情也十分难堪,他涨红着脸对陶然儿说道:“公主猜得没错,现在王家已经把末朝架空,我们的手上确实没有一兵一卒,如果王思明不是害怕强行夺了江山名不正言不顺,被天下人耻笑,我们这般老臣以及公主你,早就被王思明杀死,取而代之了。” 陶然儿如被五雷轰顶,她一直知道老皇帝是王家的牵线木偶,她也知道末朝早就不是当年强盛的时候,与其说是一个王朝,不如说是江东江南以及王家的属国,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会架空到这么可怕的地步! 一个公主的保护者,居然只是一个看门小卒。 她没有一个属下! 她结结巴巴地说道:“宝绫的手下呢?太子妃的手下呢?” 老臣为难地说道:“太子妃的手下,是我们用仅剩的不多的银两,从民间招纳的,现在他们拿了银子,早就走人了。” 天啊?!陶然儿听到这个局面,眼前一黑,身子摇晃,差点支撑不住,倒在地上。 “公主,你没事吧?” 老臣们担心陶然儿受不了刺激,会出什么意外。 陶然儿睁开眼睛,看着老臣,真是苦楚难言,这是什么狗屁国家,这是什么狗屁公主,你看过哪个公主连一个保护的士兵也没有的吗?你看到一个国家连一个士兵也没有吗?! 这这太可笑了。 哈哈哈,哈哈哈,这样的王朝,她纵使有通天之能,也无力回天啊,那么,她到底要如何做,才能平定暴乱? 老臣看到陶然儿面色苍白,安慰她道:“公主,虽然我们现在没有一兵一卒,但是王家的大军以前都是我们王朝的,你那么聪明,一定会在将来某一天,夺回兵符,大权在握的!” 陶然儿瞪视着说话的老臣,想着他们真的是把她当神仙了,但她是人不是神。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想到,这末朝无米到了这种地步。 先前老皇帝的葬礼是王思明送了五百两雪花银办的,现在老臣们又说王思明的军队就是她的军队,你看王思明的军队听她的吗? 陶然儿说不出任何话来,外面的喊杀声已经越来越大了,她心想,既然到了这一步,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博一把,总之,还有一个守门小吏保护自己不是吗? 这样一想着,便朝着所有的老臣拱了拱手,对他们说道:“那好,我去了。”她急急地向外面走去。 “公主,多保重哇——”后面是暮年的老臣们不放心的嘱托声,陶然儿不敢多听,她担心自己听多了,会吓得大哭一场。 此时此刻,东方已经露出鱼肚白,外面传来震天的喊杀声,陶然儿不知道自己这一去,是生是死,但是她决定不想了,她咬了咬牙,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皇宫里很安静,外面暴民狂乱的叫喊声,更加显得皇宫像坟墓一般安静,陶然儿加快了脚下的步子,她来不及向刑宝绫和老皇后告别,一个时辰后,她终于走到宫门处。 高大巍峨的宫门耸立在不远处,大宫门的右侧,有一扇小门,一个穿着一身灰扑扑的衣服,高大清瘦的看门小吏站在那里。 陶然儿看了看他,心想,他应该就是老臣们交代的要她去找的那个人了,还好还好,虽然只有一个属下,但他是一个年轻人,不再是白发老翁,面对着老家臣多日,陶然儿现在都有些害怕看到老人了。 第61章暴民如兽 (61) 陶然儿暗暗地端详着不远处的守门小吏,他望着宫外,他的脸上居然浮现着古怪的笑容。陶然儿内心迷惑不解,外面的喊杀声越来越大了,如同恶狠狠的浪头,朝着陶然儿扑打过来。透过小门向宫外观望,发现火光熊熊,浓烟阵阵,刀光剑影,人喊马嘶,乱作一团。长安城不知道有多少处地方被暴民点了火,浓烟被风一吹,灌进宫里来,呛得陶然儿咳嗽了一声。 守门小吏听到声音,闪电般的转过头来,看到陶然儿,他恶狠狠地瞪视了她一眼,对她怒吼道:“跑到这来干什么,回宫里呆着去!” 陶然儿呆了一呆,从来没有一个人对她那么态度恶劣过,一个守门小卒,居然如此大的火气,真是无法想象。 她原想着这个看门人是一个老头子,没想到年纪只是比她大了五六岁,大概三十多岁左右,而且,居然,居然样子怪英俊的。 不过因为他年轻,又长得高大英俊,风神俊朗,陶然儿对他更加没有好感,就像你在现代,看到一个高大英俊的年轻人当保安一般,你会不喜欢他,继而认为他好吃懒做,年纪轻轻就没有梦想,像一条咸鱼一般,当着保安混吃等死。 守门小吏看到陶然儿怒目瞪视着他,并没有走的意思,不由更加黑了脸,对她挥着手阴沉着脸骂道:“快回去,不想死的话,快回去!” 陶然儿听到他的话语,不但没有跑回宫中,反倒咬了咬牙,走到他的面前站定了。 守门小吏愣了愣,他看着面前的小太监,一身白色的织锦袍,脸上的皮肤白得发光,美得像个女人,这样俊俏的小太监他从来没有见过。 这些天,暴乱越演越烈,对于末朝他已经心灰意冷,想着他终于解脱了,然而,莫名地,心情却有些抑郁,他挥了挥手,对站定在他面前的陶然儿说道:“小太监,你是要出宫采购吗,不用去了,也许下一时刻,我们这些人全部烧死了,也用不着吃,用不着喝了。” 陶然儿却对他突然问道:“你叫李三是不是?” 李三愣了愣,停止说话,开始低下头细细打量陶然儿。这个娘里娘气的小太监到底想做什么?他怎么知道他的名字? 陶然儿掏出老臣珍而重之地给她的那块玉,递到李三面前,对他认真说道:“我要出宫一趟,有要事要办,你负责保护我!” 什么?如同晴天霹雳。 李三接过那块玉,看了看,知道是真物,便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跪在陶然儿面前,对她说道:“是,公主。”动作虽然恭敬,但神情仍旧是冷冷的,一张俊脸仿佛冰雪覆盖。甚于在偶尔看她一眼时,眼神充满了仇恨和憎恶。 陶然儿愣了一愣,面孔不由一热,想着自己男装打扮,他怎么知道她是公主。 陶然儿对他说道:“李三,你快起来,事不宜迟,我们尽快出宫。” 李三点点头,仿佛看穿陶然儿的心思,一边护送她出宫,一边慢慢地说道:“这是艾大人的贴身之物,他肯将这块玉给你,你必是公主无疑,艾大人以前是中原的大相国,后来刑相国设计排挤他,陷害他,他才不得不退下来了,公主,我们走吧,你跟着我走,我们步行很危险,必须搞一匹马来。” 原来如此,陶然儿点点头,如影随形地跟在李三的身后走出宫门。 外面的惨象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厉害!距离宫门五十米开外,有几千人马在一丝不苟地守卫着,他们如同一堵厚厚的墙,在暗夜里,纹丝不动,仿佛潜伏的巨兽。 李三借着墙体的掩护往前小跑着,陶然儿紧紧跟在他的后面,李三指着那几千人马,对陶然儿压低声音说道:“那是王思明的军队,他安排这些人马保护皇城的。” 陶然儿点点头,想着王思明虽然平定暴乱失败了,但是在守卫皇城这一块,还是十分用心的,不然的话,暴民早就杀进宫中来了。 李三对她说道:“你紧紧跟着我,一会我冲进那些守城的人马里,抢一匹马来。” 陶然儿听是愣了愣,她紧紧跟在李三身后,对他问道:“你自己没有马吗?” 她心想,如果他自己有马,那么肯定安全多了,毕竟抢马是十分危险的事情,而且此时此刻,王思明的人马也算是自己人,抢自己人的东西有点说不过去。 然而,听到这话,李三瞪了陶然儿一眼,对她板脸骂道:“我一守门小吏,我哪来的马?” 陶然儿哑口无言。 好吧,她忘了中原是多么多么穷了。 李三一张俊脸黑如锅底,警告她道:“想叫我保护你,必须听我的话!” 陶然儿风中凌乱,想着这是什么神逻辑,她是公主,他是守门小吏,她居然要听他的话?!李三,你搞搞清楚好吧,你是不是想造反? 李三看着陶然儿风云变化的脸,冷冷地说道:“不服气?不服气!那你自己走吧,反正现在已经出宫了,我回去守我的宫门了。”说罢转身就要走。 “唉唉,李哥,不不,我需要你保护我!”陶然儿一看情势不对,立马伸手拉住李三的衣角,李三守门小吏的灰扑扑的衣服更加称托出他的身份,陶然儿看着,只觉得无限悲催,她这是哪门子的公主,这个世上,还有比她还要命苦的公主吗?只有一个守门的给她当属下,可是这个守门的,还对她爱搭不理的,动不动就要辞职罢工! 李三才缓和了神情,邪邪一笑,对她说道:“那你听话,我们现在冲进去。” 他握紧了她的手,陶然儿感觉自己像只风筝,被李三扯得飞了起来。 电光石火间,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李三已经带着她冲进了队伍当中,以箭一般的速度向一匹马冲过去,他一下子挥拳打倒了几个士兵,然后搂着陶然儿跳上马,以闪电一般的速度奔驰离去。 直到马儿载着他们跑得远远的,陶然儿才回过神来,她激动地说道:“喂,李三,你身手这么厉害,你怎么可能是守门小吏,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快说出来?” 李三嘴角浮起苦笑,对她慢吞吞地说道:“我的小公主,我真的是守门小卒,我在长安城守了将近十年的城门了。” 陶然儿目瞪口呆。 李三对她说道:“好了,你现在告诉我,你要去哪里?” 陶然儿立马说道:“我去找王思明。” 李三神情一凛,脸上是奇怪的表情,突然问道:“你找他做什么?” 陶然儿咬牙说道:“他平定暴乱的方法不对,现在暴乱越来越厉害,再不阻止,国家都要灭亡了!”陶然儿说到这里,焦心似火。 李三沉默了一会,脸上浮起好玩又怀疑的神情,他慢腾腾地问道:“公主,你说他平定暴乱的方法不对,难道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陶然儿呆了一呆,看着李三慢条斯理的样子,好像他并不是一个下等的守门人,而是一个养尊处贵的王爷一般。 此时此刻,不远处传来人喊马嘶的声音,让人闻之心碎胆寒,浓烟阵阵,如同毒龙一般飘了过来,让人眼角滴泪,喉咙难受,她思想了一会,鼓起勇气说道:“有,我有平定暴乱的方法。” “哦?”李三大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对她命令道:“说下去。” 对于李三的态度,陶然儿很恼怒,她是公主,他是看门人,为什么他在命令她,而她居然很听话?愤怒让陶然儿握紧了拳头,她真想就这样离去,可是想着自己此时此刻孤立无援,外面又危险重重,她想起自己的打算,只能拼命控制住自己的火气,尽量用平静的声音认真解释说道:“我想暴民在此之前是良民,他们不管是好是坏,都是我们中原的百姓,我们统治者岂可杀害他们?王思明以暴治暴,伤了百姓的心,暴民只会越来越多,听说现在除了长安城,其它城池也有暴乱了。我现在很担心,很——” 仿佛对于她唐僧般的哆里哆嗦,李三受不了,他恼怒地打断她的话,看了看远处熊熊的火光,对她问道:“那你想怎样平定暴乱?”李三的问话十分直接诛心。 陶然儿脸一红,对他小声说道:“我想劝醒他们。”因为心虚,所以声音细如蚊蚋。 “你说什么?”李三以为自己听错了。 陶然儿面孔一热,红着脸大声说道:“我想劝醒他们!” 劝醒他们?劝醒暴民? “对!”陶然儿的脸更红,但是她很坚定,脸上都是认真的表情,她说道:“我想劝醒暴民,叫他们不要再暴乱了,以后日子会好过的,我不是我父皇——” 李三一呆,一会哈哈笑了起来,对她说道:“你想跑到暴民面前,劝告他们,不要暴乱,你们是良民,是我们末朝的百姓?” 陶然儿在他的笑声中脸更加红了,她大眼一瞪,对他骂道:“不试一下又怎么知道不会成功?你笑什么,不许笑!” 哈哈哈,哈哈哈,虽然陶然儿非常的恼怒,觉得自己受到了羞辱,李三仍然哈哈大笑,他笑得前仰后合,他笑出了眼泪,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陶然儿傻站在那里,只好等他笑够了停下来。 可事实上,李三好像笑得停不下来了,看到他这样的神情,陶然儿气得流出了眼泪。 李三看到陶然儿突然涌现的泪水,征了征,笑声突然停了下来,他看着她,指着不远处的暴民,对她提醒说道:“爱做梦的小公主,你看,他们已经疯狂了,像是猛兽,他们会吃人的!” 陶然儿擦干眼泪,鼓起勇气,顺着李三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远处,在熊熊的火光中,几个杀红了眼的暴民与王思明军队的将士混战到一块,刀光剑影,喊杀阵阵,有一个暴民用一把大刀砍倒了一个士兵,鲜血如同喷泉一般涌了出来,其它几个暴民立马冲向前去,如狼似虎的,先是将那个死去的士兵的衣服剥了一个精光,然后暴民们拿起手上的武器,对着死去的士兵乱砍乱刺,很快的,那个死去的士兵就全身都是窟窿眼,如同肉泥一般了。 血流成河。 陶然儿瞪大眼睛看着远处的那一幕,因为景象太过惨烈,她的后背直冒冷气,她的手心开始出冷汗,她的面色变得如同白色的陶器,她的身体开始控制不住地哆嗦起来。 铁一般的事实如同一记记重拳,将她想说服暴民的心,砸得粉碎,她仿佛瞬间生了一场大病,身体摇摇欲坠,脚步虚浮。 那些暴民,简直已经疯狂到不能用人类来形容了,他们如同下山的猛虎,好像饿极的群狼,他们像是一群疯子,更像是一帮僵尸,他们全部没有了思想,失去了理智。 有一群暴民看到一个士兵倒了下去,也许是多年积压的仇恨如同火山般暴发,他们居然集体冲上前去,对着那个士兵拳打脚踢,甚至有一个暴民,恶狠狠地用牙齿活生生地从士兵的脑袋上撕下来一大块头皮。 “啊——” 陶然儿看得不寒而栗,用手指挡住了眼睛,因为景象太过惨烈,她已经不敢看下去了。 此时此刻,她再也不敢说出自己打算说服暴民的想法了,因此,现在,就算她什么话也不说,让她独自一个人站在暴民面前,她也不敢。暴民如兽,面对着那些疯狂失控的暴民,她已经恐惧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所以哪怕是走到他们面前,站在他们面前,她也没有勇气。 陶然儿只觉得自己的双脚成了面条做的,她坐立不稳,膝盖直打战,远处的人喊马嘶的声音传过来,如同海浪一般,让她心惊胆碎,浓烈的烟雾如同黑纱似的包过来,让她连连咳嗽,充斥着人肉味,炽人的火光熊熊燃烧着,映着她半边脸庞,灼人的热浪如同刀子一般,烫着她的皮肤。 陶然儿看着眼前的景象,身上如同突然发高烧一般,忽冷忽热,在那么一个瞬间,她想扭头跑回宫中去,不管能活到什么时候,至少此时此刻的深宫中,有王思明军队的保护,是一个安乐窝,她跑回到宫中,她就安全了!有那么一个时刻,她想就此放弃,当什么狗屁公主,管什么风雨飘摇中的王朝,她丢下这一切,回到江南,找李信志去,找小米粒去,她本来就不是末朝的公主,她是一个现代小白领,因为机缘巧合,穿越到这个时空来,所以,这个危机重重的乱世,与她半毛线关系也没有,因此,她不用付任何责任。 正在陶然儿面色苍白地在内心做着种种打算,内心的决定如同狂风中的劲草,在疯狂地左右摇摆,无比纠结时,她的身侧传来阵阵冷笑声。 陶然儿呆了一呆,闪电般地抬起头来,是李三,他正双手抱拳,站在那里,嘲笑她。 一股羞辱之心,如同潮水般涌向陶然儿的心田,仿佛刚才自己内心阴暗自私的打算已经被李三全部看在眼里似的,她不由面孔一热,继而一张俏脸红通通起来。 她没好气地问道:“你笑什么?” 李三笑够了之后,慢腾腾地说道:“我笑你啊,笑你居然异想天开,想着可以说服那些疯狂的暴民,你现在应该放弃这个打算了吧。”说这话的时候,李三也在困惑,他为什么要劝她,他应该鼓励她,这样她马上就可以死了,他也实现了心愿,可是为什么他要劝她? 陶然儿呆了一呆,看向李三,李三也在看着她,仿佛在思索她的脑袋瓜里到底在想着什么似的。 陶然儿看着远处的惨象,陷入沉思,不能说服暴民,王思明的以暴治暴又行不通,现在中原各大城池纷纷陷入可怕的暴乱,那么,用什么办法,可以阻止暴乱呢,没有,已经没有其它的办法了。 陶然儿苦苦思索。 李三上下打量着陶然儿,看到她面色苍白地沉默着,如同一尊石像,狂风吹起她的一缕黑发,将她的一张苍白异常的小脸挡在了乱发后面,李三想起什么,对陶然儿突然问道:“你真的是江南的皇后?”自从认识陶然儿之后,亲情与仇恨一直在李三的心里纠结,一会亲情战了上风,一会仇恨占了上风。 陶然儿呆了一呆,看向李三,一脸的迷惑不解。 这个身份,已经很久没人提起了。 李三沉默了一会,脸上有一丝异样的神情,他在等待陶然儿的回答,在中原做守门人做了十几年,十几年后,突然听说,这个末日将倾的王朝迎回了长公主,长公主十分的能干,她曾经是江南的皇后,是名动天下的女神农,是举世无双的女军师,中原有了长公主,中原振兴有了希望。 他作为中原的守门人,自然也听到了这些风言风语,如今这个长公主,受老臣之托,到了他的面前,接受他的保护,李三情不自禁地又想起听来的那些风言风语。 传闻是真的吗? 江南,他梦想中的地方,此时此刻,他仿佛感受到了故乡温暖的风正温柔地吹在自己身上。 陶然儿看到李三在等她的回答,想起从前的往事,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李三的眼底掠过一丝震惊和讶异之色,一会,他才装作随意地问道:“江南现在的情形怎么样?” 陶然儿伤心地说道:“很好,很富有,很强大,只可惜,我,我,我再也,回不去了。”说到这里,她看着远方,水晶一般的眼泪在她的眼眶里打转,她吸着鼻子,控制着自己的悲伤,不让眼泪落下来。 李三深深地看了陶然儿一眼,一会,看到陶然儿仍是呆呆不语,他突然问道:“你想好了没有,是继续去找王思明,还是就此逃走。” 就此逃走? 陶然儿闪电般的抬起头来,震惊地看向李三。 他要他逃走,他是中原的守门人,也是唯一的国家守护者,她是中原唯一的继承人,可是这个时候,他要她逃走? 李三无所谓地一笑,对她淡淡地说道:“是啊,你没有听错,你既然曾经是江南的皇后,对江南有功,李信志与你感情深厚,那么,你如果想回江南的话,我可以送你回到江南。”此时此刻,李三的心里,亲情占了上风。 陶然儿呆了一呆,凝视着李三,他对她的事情,为什么知道得那么清楚,他好像对江南了如指掌,她突然问道:“你是什么人,与江南又是什么关系?” 李三的心跳慢了半拍,一会才镇定下来,微微一笑,对陶然儿淡淡地说道:“公主,我与江南没什么关系,我是一片好心,你走吧,这暴乱是平定不了的,这末朝,腐败了将近百年,也该灭亡了,你一个人是扭转不了乾坤的。”呵呵,一滴水如何拯救沧海般的劫难? 陶然儿听到这席话,如同石像似的呆在原地,做声不得。 第62章可怜的百姓 (62) 烟雾越来越呛人了,火势也越来越大了!喊杀声如在耳边,那些暴民在熊熊火光的背景下,成了黑色的剪影,却如同幽灵一般,更加渗人。 陶然儿离宫的时候,东方天空刚刚露出鱼肚白,现在耽误这么多时间,太阳已经升起来了,明媚灿烂的太阳光照着长安城的乱象,血流成河,尸骨成山,到处是人喊马嘶的声音,到处是烧杀劫掠,这些人间惨象,在白晃晃的太阳光下,更加触目惊心。 陶然儿呆呆地看着这一切,她心想,李三说的是对的!这个落日中的王朝,弱小了一百多年,无力回天,现在全国各处城池暴乱,是到了要倒台的时候了,她一个人垂死挣扎又有什么用呢,不如放下一切,回到江南去。 她所作的一切,就像锅中的螃蟹,临死前的扑腾罢了。 可是她现在能回江南吗,不,她回不了江南,她是李信志杀父仇人的女儿,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李大娘活着一日,她便不可能踏入江南半步,她与李信志再也没有在一博取的可能了。 是,她做梦也想回江南去,可是这个念头,只能在梦里想想,一旦真的要面对现实,她便知道自己是回不去的。 既然回不去,又要活下来,那么,必须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 再说,现在是乱世,她来这个时空十多年了,乱世一直在持续着,在她的治理下,江南强大起来,各个诸候国年年混乱,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不停地战争兼并,现在只剩下江东,江南,王家,还有她这个中原原先的大国——现在的小属国,四个国家了,如果她能借得东风,说不定能统一天下,结束乱世,这样百姓能过上安居乐业的和平日子,她心爱的儿子小米粒长大之后,也不用血战沙场! 这样一想着,陶然儿原本摇摆迟疑的心再次坚定下来,她想她真是傻,被李大娘赶出江南时,她也总是想回去,可是理智思考却知道再也回不去,被杀手追杀的时候,她也想着回去,后来才明白那些杀手就是李大娘安排来的,现在看到暴民暴乱,中原也不是好的容身之所,又想着回到江南,哪里知道,江南早就没有她的容身之地。 江南早就与她没有任何关系了,现在,她甚至是江南的大仇人。 只有中原会收留她,再破败的家也是自己的家啊。 既然这个小属国现在由自己负责,那么,她就是负起责任,再说了,如果不勇敢面对,不想出平定暴乱的方法,那么,任由事态发展,暴乱越演越烈,到最后,暴民们杀进宫中,她,皇后,还有太子妃,以及那帮白发苍苍老态聋钟的老臣,他们全都得死,为这个末日王朝陪葬。 所以,既然没有退路可退,那么,不如奋起一博。 因此,经过了深深的思考之后,陶然儿抬起头,大眼一瞬不瞬地看着李三,对他坚定认真地说道:“不,我不回江南,我要去找王思明!” 声音不大,却掷地有金石声,十分的坚定。 李三有一些不解,一会也明白过来,是了,他猛地想起了陶然儿和李信志分开的原因,她既然是货真价实的中原长公主,那么,李信志和陶然儿分开也是铁定的事实了。 这样想明白过来,一股怒火如同一头巨龙,在李三的内心横冲直撞,他的大眼喷出怒火,头上冒出青烟,手上紧紧地握着腰间的长剑,额头上青筋爆起。此时此刻,仇恨在李三的心里占了上风,然后如同毒蛇一般,盘据不走了。 看到李三突然变化的神情,陶然儿有些害怕起来,她面色苍白,后退一步,小声地说道:“我不想回江南,你也用不着这么生气,为什么你是中原的守门人,却劝我回江南,听说我不肯回江南,你却又十分生气,难道你是江南的奸细吗?” 江南的奸细?李三哭笑不得,不过他总算镇静下来,控制了内心的怒火。 陶然儿上下打量着李三,只觉得他的眉眼和李信志有一些相象,只是李信志比他更沉稳一些,更加成熟一些。 她不由更加思念李信志起来,想起现在暴乱越来越厉害,她身处在暴乱之中,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见到李信志,不由鼻子发酸,眼角滴泪,悲从中来。 一会又摇摇头,想着她肯定是对李信志太过想念,才会觉得李三长得和李信志一样,李信志是江南的帝君,李三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守门小吏,两个人,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怎么可以同日而语。 因此,她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对李三说道:“总之,我已经决定下来了,我要去找王思明,你愿意带我去吗?” 李三有一身高超的武艺,而她手无缚鸡之力,要躲过暴民的追杀,要冲过王家大军,没有李三的保护,她绝对找不到王思明。 李三看了她一会,对她说道:“好,我带你去,上马吧。” 看到李三答应保护她,陶然儿不由十分高兴,她翻身上马,李三随后也翻身上马,坐在她的身后,那马好像体格还不错,两个人坐在上面,居然也没有脚步摇晃,陶然儿高兴地对李三说道:“你保护我有功,等我平定暴乱,统一中原,我一定赏你两个城池,到时候,你就不是守门小吏,而是两个城池的城主了!” 她原以为李三会激动得大呼小叫,对她感激涕零,万万没想到,李三却不屑地一笑,对她慢腾腾地说道:“不必了,你以为人人都想当城主,不,我却只想做我的看门小吏。” 陶然儿无语了,想着李三肯定是一个无法沟通的怪胎,因此,沉默下来。 李三带着陶然儿往暴民当中驰去,陶然儿看着自己与暴民的距离越来越近,一颗心不由提到了嗓子眼。她非常害怕! 李三对她说道:“坐稳了!” 陶然儿点点头,闭上了眼睛,李三狠狠地挥动马刺,马儿风驰电掣地奔驰起来。 第63章半夜的暗杀 (63) 只是一瞬间,陶然儿便感觉暴民的喊杀声突然大了数十倍,巨大的喊杀声如同海浪一般扑到她的面前来,那种感觉,就好像一个人突然冲惊涛骇浪浪冲到了深海里,淹没在巨大的浪头里,几乎要窒息了。 她知道此时此刻,她和李三两个人已经处在暴民当中了,陷在了暴民的汪洋大海里。她紧紧地闭着大眼,死死地控着马缰绳,面色惨白得仿佛暗夜中雪白的陶器,她生怕自己一不小心,从马背上掉落下来,到时候,暴民的大刀长剑纷纷砍将下来,她立马要变成饺子馅了。 在黑暗和恐惧中,听到李三在她头顶冷冷地说道:“我要大开杀戒了。” 什么,他要屠杀暴民?!如同晴天霹雳,陶然儿猛地睁开眼睛,眼前是无数暴民,他们如同蚂蚁一般,拿着武器,红着眼睛,向他们旋风似的冲过来,因为,李三穿着中原的士兵的衣服,又骑着战马,暴民们一致认为他们是王家军队里的人,所以不顾一切地带着巨大的仇恨冲将过来。 陶然儿拼尽全力对李三大声说道:“不,你不能杀他们!” 如果李三大开杀戒,那么,他们与王思明又有什么区别?王思明屠杀暴民,让暴乱到了不可控制的地步,现在李三又要杀暴民,这不是让情势更加恶化吗? 李三面罩寒霜,冷冷地说道:“你不同意?那我们就只有死在这里了!” 这个时候,仿佛为了证明李三话语的无比正确性,一个暴民闪电般的冲到他们的马头前面,一个大锤恶狠狠地砸将过来,陶然儿吓得失声尖叫。 李三于电光石火之间,拉起马缰绳,马儿恐怖地嘶叫着,奋起四蹄,终于逃过一劫,可是那一锤却砸在了另一个想偷袭陶然儿和李三的暴民头上,立马脑袋似西瓜般开花,红色白色的脑浆崩裂出来。 有暖乎乎的液体彪到陶然儿的脸上,血腥气似轻纱般弥漫开来。 陶然儿无意看到这一幕,立马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伏在马背上,开始剧烈呕吐起来。 灿烂的太阳光照着眼前的一切,其恐怖无法用言语形容。 原来暴乱已经到这了这么可怕的地步,原来暴民已经仿佛猛兽了! 李三冷冷地说道:“所以,为了活下去,我必须杀他们!”他挥动了手中的长剑,向一个暴民闪电般地刺杀过去。 李三是武艺极高超之人,说话间,那柄锋利的长剑,已经寒光闪闪地刺到了暴民胸前。 陶然儿看到那对胸,鼓起如同山峰,立马意识到眼前这个暴民是一个女的,她大声叫道:“不,她是女的!” 李三也征了征,向来信守不打老不打小不打女的武士精神,他手中的长剑停在女暴民的胸前颤抖不止。 陶然儿看着那个暴民,虽然穿着烂衣破裳,脸上涂着煤灰,作男人打扮,可是从她突然涌现的泪水,她断定面前的暴民是个女人无疑,而且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女人。 和她年纪相仿—— 一个年轻女人,却变成了暴民,可见这个世道到了多么可怕的地步,可见这个王朝昏庸腐败民不聊生到了何等可怕的地步! 愧疚感如同潮水一般向陶然儿涌来。 她的内心一阵自责,阳光下的暖风吹在她冰冷的脸上,只觉得一切充满了悲伤和讽刺,她看着那个女暴民,对她轻轻地问道:“你为什么不回家和相公在一起,你为什么不回家抱孩子?”而是来参加暴乱? 一席问话触动了女暴民的心事,她流着泪,哆嗦着嘴唇,脸色如同死灰,沙哑地说道:“我相公,死了,被你们杀死了!我孩儿,也死了,他才五岁,也被你们杀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要杀了你们!” 女暴民说到这里,声音尖锐,整个人如同厉鬼,不顾一切地扑了过来。 李三立马回剑来挡。 陶然儿明白过来,是王思明军队杀了她的相公和她的孩子,所以她没有活下去的动力,她要寻死,在寻死前,她参加了暴乱,目的是为她的孩子和相公报仇。 明白了这一点,陶然儿的内心一片冰凉。 李三对陶然儿说道:“她要杀我们了,所以我原本不杀女人的,现在为了自保,也只能痛下杀手了!” “不!”陶然儿又大叫了一声,伸出手握住了李三的手,那把剑原本刺向女暴民的喉咙,此时此刻,却因为陶然儿的阻挡,只挡住了女暴民刺来的那一刀。 陶然儿对着女暴民厉声说道:“你看清楚,我不是王思明,我也不是那个老皇帝,我是女军师,是长公主,你相信我,你回去,我一定好好治理国家,让你们安居乐业,请你相信我!” 女暴民征了一征,看向陶然儿。 陶然儿心中升起一线希望,对着女暴民极为诚恳地点点头,她对李三大声说道:“你不要杀害她!让我试试我的方法,也许我能说服她,以暴治暴,永远没有结束的时候,他们现在是暴民,可都是被逼的,他们从前都是老实本份的老百姓,如果世道昌明,人人安居乐业,这个世上不会有暴民!” 李三听着有些动容,点了点头。 这个女人,好像真的不是普通的女人,她有高于凡人的心胸和魅力。李三的内心思绪起伏。 女暴民也停止了手中刺杀的动作,但是她看着陶然儿,对她冷嘲地说道:“你是女军师有什么用,你为什么让王思明杀我的相公孩子?” 陶然儿大声说道:“我没有叫他这么做,他骗取我父皇的江山,我恨他还来不及呢,我又怎么会与他狼狈为奸,你相信我,回家去吧,我一定好好治理这个国家,以后乱世结束了,人人可以安居乐业,就再也不会有人死相公,有人死孩子了,好不好,你相信我,回家去!” 女暴民呆在那里,看着陶然儿,陶然儿的脸上写着诚挚无比的恳求,女暴民仍旧流着眼泪,脸上是将信将疑的神情。 陶然儿对她温和地说道:“虽然你的相公死了,孩子不在了,但只要我平定暴乱,那么你亲戚的相公,孩子,娘子都会好好地活着,如果让暴乱继续下去,最后的结局就是所有人都会死去。” 女暴民呆了呆,这个时候,听到一个狂乱的喊声,然后“砰”的一声,女暴民死在了陶然儿的面前,原来是在陶然儿说话的时候,一个暴民想偷袭他们,拿着锄头砍了过来,暴民在陶然儿和李三的后面,他们没看到,与他们面对面站着听她教化的女暴民却听到了,因此,电光石火间,她替他们挡了一锄头,此时此刻,女暴民已经血流披面,奄奄一息。 她倒在地上,看着陶然儿,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对她说道:“公主,一定要记住你的话。”然后断气了。 陶然儿放声大哭,李三挥动马刺,带着她逃离危险之地。 经过了数小时的策马奔驰,李三终于带着陶然儿逃出了暴民的围堵之中,他们来到了一个偏远的郊外,李三让马儿放慢了速度,然后跳下马来,又扶着陶然儿从马上下来。 原本人喊马嘶,无比喧嚣恐惧的暴乱场面,终于不见了,四周一片安静。 此时此刻,经过了一天的寻找王思明,太阳已经快要下山,一天就在血雨腥风中过去了。 在斜阳的照射下,陶然儿才发现自己和李三两个人已经成了血人,这衣服上的鲜血,都是暴民和王家军队的鲜血。 晚霞笼罩着他们,她与李三的脸上身上一片红,整个世界也笼罩在一片暮色当中。 李三站在一侧,冷漠地看了陶然儿一眼,对她讽刺地说道:“看来,你的劝说暴民的方法也没什么用啊。” 陶然儿没好气地看他一眼,对他说道:“怎么没用,那个女人,最后不是为我而死吗?” 李三闲闲地说道:“可是今天一整天,只有一个女人好像听进了你的说法,其它的暴民,对你可是爱理不理,见到我们就挥刀直上,呵呵,如果不是我本事高超,你我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陶然儿恼怒起来,坚定地说道:“只要成功了一个,我一定会坚持,你说我的方法不行,难道你有更好的方法?” 李三耸了耸眉,对她慢腾腾地说道:“关我屁事,这个破败的王朝,早就该灭亡了。” 陶然儿气急了,对他怒道:“李三,难道你不是中原人吗,国破家何在?如果国家没有了,个人又哪有安身之所!” 李三耸耸肩,对她厌恶地说道:“闭嘴吧,前面有一个客店,今晚睡在这里。” 陶然儿顺着他说的话看了看,只见不远处,果然有一个简陋至极的客店,屋顶是茅草盖的,四面的墙是用泥巴垒的,她皱起眉头,大声说道:“我不睡,你不是说要带我去找王思明的吗,怎么找了一天,也没有找到?” 李三原本低着头在往前走,听到她愤怒的指责,冷冷地回过身来,一脸乌黑地看着她,恶狠狠地说道:“我怎么知道他在哪,能找到是你的运气,怪我没找到,你可以马上滚!” 什么,一个守门的居然敢叫她这个公主滚蛋? 陶然儿呆了一呆,李三已经大步走进了客店。 陶然儿苦着脸,气愤让她真想一走了之,她想着她当的是什么破公主,一个守门人也不听她的话,做这个公主有个什么意思。 但是她真的能走吗,外面到处都是暴乱,离开李三的视线,她必死无疑,这样一想着,只能硬着头皮也走进了客店。 客店是一对农村夫妇开的,条件十分艰苦,环境十分恶劣,但是李三也不讲究,找了间房间睡下了,陶然儿也只好讨了一点吃的,在李三的隔壁房间睡下了。 可是夜深了,她却无论如何睡不着,今天白天经历的种种,在她的眼前重现,到处都是鲜血,到处都是浓烟,到处都是火光,她闭上眼,又快速地睁开,身上因为害怕一阵阵发冷。 不知折腾到什么时候,实在是太过疲倦,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时间不和道过去了多久,只觉得半梦半醒间,感觉有一件冰凉的东西贴在了自己的喉咙,然后听到一声“砰”,那冰凉的感觉不在了,她呆了一呆,猛地睁开眼睛,只见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窗外一弯新月。 月光如水—— 陶然儿摇了摇头,想着自己是做梦了,她翻了一个身,想重新睡去,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你不能杀她!她是我最爱的女人——” 什么?陶我儿猛地睁开眼睛,一颗心激动得如同擂鼓,是李信志的声音,他就在附近?! 她因为太过紧张兴奋,一骨碌爬了起来,然后下了床,如同一只猫似的,轻手轻脚地走到窗边,然后用手指沾了唾沫,舔开一个窗户洞,往外面看出去。 只见月光如梦,月光下,李三站在不远处,距离他不远,一个黑衣人站在那里,两个人正在谈话。 黑衣人高大清瘦,光一个背影,就显得气度不凡,分明就是李信志! 李三恶狠狠地说道:“为什么,她是我们的仇人。” 那个黑衣人轻轻地说道:“我需要你去保护她,帮助她,我相信,只要她活着,这个乱世就不会持续太久,为了天下太平,家仇又算得了什么,再说,当年,是她父皇受奸人设计,错杀了我们的父亲,其实与她又有什么关系。” 信志,真的是信志!陶然儿泪盈于睫,再也顾不得一切,她大喊了一声“相公”,冲了出去。 然而,等到她冲出门,却哪里见到着人影,只见月光如水,她整个人笼罩在如水的月光下,远处是阵阵山风,吹得树叶沙沙直响,不远处的灌木丛里,有几双绿色的眼睛,她严重怀疑那是狼,立马吓得一哆嗦,回了房间。 刚才发生的一切,到底是幻觉,还是真实的存在? 李信志出现了,劝说李三不要杀她,李三却要杀她,刚才脖颈间冰凉的触感,难道是刀吗,李三要杀她,在杀她的瞬间,李信志出现救了她,之后,他们两个跑到外面,李信志劝李三不要杀她? 陶然儿思着想着,用手抚摸着自己的喉咙,如果一切是真实发生过的,那么,李三为什么要杀她? 李三到底是谁?看来李三并不是一个普通的看门小吏,他不会那么简单?! 陶然儿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反复思考着这个问题,她想着如果刚才发生的一切不是她的梦,而是真实发生过的,那么,李信志一直在暗中保护她,得知他在暗中保护自己,陶然儿突然觉得不再那么害怕了,她仿佛食了定心丸,一颗心轻松了不少。 那么李三是什么人,他也姓李,李三这个名字,到底是他的真名,还是假名,如果是真名,他姓李的话,那么他与李信志又是什么关系,与江南李家又是什么关系? 今天白天的时候,他曾经神情古怪地问她是不是作过江南的皇后,现在想来,这个李三真是非常不简单啊! 望着外面漆黑如墨的夜色,陶然儿思着想着,睡不着,她想着等到天一亮,她一定要找到李三问个清楚。 陶然儿在床上睡不着,如同烙饼似的翻来覆去,她只能睁着眼睛等天明,外面传来呼呼的风声,还有风吹动树叶发出来的沙沙声,黄色的窗纸上晃动着树木的黑影子,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别的动静。 她想着,如果一切发生是真的,那么李信志和李三为什么要避开她,刚刚他们两个明明在说话,听到她的声音,才不约而同地选择消失的。 抱着这样的想法,陶然儿迷迷糊糊地睡过去,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阳光像一枚楔子透过窗户缝落在地上,百灵鸟在枝头唱着宛转动人的歌谣。 陶然儿一骨碌地爬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出房间,往隔壁房间走去,李三就睡在她的隔壁,昨天晚上苦思不出结果的种种迷惑,只要找到李三,便可以问一个清楚了。 “李三——”陶然儿站在紧闭的门窗外面,大声叫着李三的名字。 可是里面并没有人应声,房门仍旧紧闭,陶然儿担心李三还在睡眠当中,担心他没听到,只好按捺下自己急切的声音,提高音量又叫了一声:“李三——” 里面仍然没有人应声。 陶然儿感觉古怪,她瞪着紧闭的房门,最后索性伸出手,将房门猛地重重往里一推,只听到“砰”的一声,房门被推开,陶然儿快步走进房中,四处寻找李三,却发现房间空空荡荡的,床上的被子叠放得十分整齐,很明显,李三没有在房中。昨晚,他也没在房间里睡过。 李三不见了,他没有在房中睡觉,难道昨天晚上,她大叫着李信志的名字跑出去时,李信志和李三同时消失,之后,李三再也没有回来过? 李三怎么能不回来?他是她的属下,是她的臣子,他只是一个小小的看门小吏,他答应过她,一定要保护好她的,他怎么能不回来? 他居然敢失信于她?! 意识到李三很可能一去不回头,就这样逃跑了,陶然儿内心恐慌起来,天呐,怎么办,她面色苍白,大眼充满恐惧,她在房间的四处走动,希望寻找到李三,可李三又不是一只蚂蚁,怎么可能在房间不被她看到。 她害怕地想,是了,经过一天的相处,李三发现她一点武功也不会,甚至试图说服暴民的想法也让李三觉得她脑子有问题,大概他觉得中原落在她这个又笨又弱的蠢女人身上,无药可救,所以他连看门小吏也不做,直接跑路了,他武功高超,跑到哪一个国家,都能寻一条活路,不管什么样的工作,都比中原的看门小吏要来得高大上。 这样一想着,心中更加失望,绝望感如同潮水一般,向她迎面扑来,要将她吞没。 陶然儿面对着空空荡荡的房间,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怎么办,没有了李三这个保镖,她甚至连走出这个客店的勇气都没有,外面到处都是暴民,不是暴民就是王思明的军队,她一个单身女人,只要走出去,必死无疑,可是如果她不走出去,难道呆在这个客店到地老天荒吗,这样无所作为下去,暴乱只会越来越厉害,然后中原要倒台了,然后她就只能死路一条了! 不行,不能这样,一定会有更好的办法。 陶然儿咬着牙站了起来,外面明晃晃的太阳光刺得她睁不开眼睛,但是她鼓起勇气,决定哪怕李三丢下她半道跑路了,她一个人,也要找到王思明,然后试着说服他,放弃以暴治暴的方法,听取她的意见,借给她军力,保护她,让她在军队的保护下,来一一说服暴民。 没有人保护了,接下来,只能一切听从天意,但愿老天爷,能保佑她活着找到王思明。 陶然儿决心一下,立马大步往外面走去。 第64章扮作小叫化 (64) 陶然儿想偷偷溜出客店,因为她的身上没有银两,不知道昨天入住的时候,李三有没有付过钱,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不打招呼,如同一阵烟似的偷偷溜出去。 陶然儿像一只猫一样,趁着天色刚亮,四下无人,轻手轻脚地往门口走去,她想着自己真是倒霉到极点了,作为公主,居然只有一个看门小使作自己的手下,最可怕的是这唯一的下属居然半夜丢下她一个人跑了,如今她没有银子,只能白吃白住,作为一个道德有污点的人,溜出这家客店了。 唉—— 陶然儿正在那里胡思乱想着,突然一声暴喝:“站住!” 陶然儿吓得身体一哆嗦,如同一只被猫逮住的老,她僵直了身体站在原地,不敢再向前走动半步。 “你想到哪去?”胖胖的老板店一脸横肉双手叉着腰站在陶然儿的面前,将她上下打量着。 陶然儿通红着脸,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内急,想,想上厕所。” “内急?”胖老板娘狐疑地看着她,对她说道:“房间里不是有马桶吗?你是不是想溜走,说!”老板娘肥肥的手指朝着陶然儿戳过来。 陶然儿吓得身体直往后缩,看到老板娘已经猜到了她的心思,陶然儿不由红了脸,小声地说道:“对,对不起,那个和我一起来的男的跑了,银子,都,都在他的身上。” 其实李三身上有没有银两,她也不知道,不过反正李三已经丢下她了,所以把脏水泼到他的身上也没关系,意思是我是很想给你付房钱的,但是有银子的那个人跑了,老板娘,你看,不是我不想付钱,是我那个朋友跑了,是他不想付钱。 老板娘明白过来,眼神更加冰冷,她大步走到陶然儿面前,眼神更加冰冷,视线如同刀子似的,将陶然儿上下打量。 陶然儿对她小声地说道:“老,老板娘,你放我走吧,不然的话,我一直住下去,欠的房钱只会越来越多了,等我手上有了银子,我一定马上回来找你,付你,房,房钱。” 老板娘却咧嘴一笑,对她命令道:“你,脱!” 什么?陶然儿呆了一呆,老板娘是什么意思,她笑眯眯地看着她又是几个意思,难道这个女板娘是拉拉,对她有意思,还是说这个老板娘误会她真是一个男儿身,所以爱上了她? 不可能吧—— 陶然儿风中凌乱,无法理解胖老板娘要她在光天化日之下脱衣服的意思,她结结巴巴地说道:“老,老板娘,你是不是,以为,我,我是个俊俏的公子哥?” “闭嘴吧。”老板娘大眼一瞪,对她咧嘴笑道:“有爷们长得像你这样细皮嫩肉的吗,我看这世上只有瞎眼的人才真的以为你是个男的。” 什么?老板娘知道她是女扮男装,却仍然要她脱衣服,那么,难道老板娘是拉拉,她是女人,但也喜欢女人? 想到这一层,陶然儿更加害怕了,她结结巴巴地说道:“老,老板娘,我性取向很正常,我,我只喜欢男的。” 陶然儿欲哭无泪,想着自己真是可怜,悲催到家了,在现代,那么开放的时空,都没有碰到一个女同,没想到,到了古代,却碰到一个丑陋的女同性恋。 胖老板娘看到陶然儿支支吾吾就是不肯脱衣服的样子,不由火了,大步向前,两只肥胖的大手掐住陶然儿的肩膀,然后腾出一只手,三下五除二,就将她身上那件白色的织锦袍脱了下来,然后像扔垃圾似的将陶然儿扔在一旁,笑眯眯地仔细打量着手上那件织锦袍,对她说道:“小丫头片子,我看这件衣服还值几个钱,行,这件衣服给我作房钱吧,至于你,马上滚吧。” 原来如此,陶然儿终于明白,老板娘不是看中了她,而是看中了她身上那件衣服,也罢,如果穿着如此华丽的衣服,走在街上,估计会被暴民看到活活砍死,因为这个危机重重民不聊生的乱世,穿着这种如同白月光一般的织锦袍的人,非富即贵,现在天下大乱,还是不要穿着锦衣乱走的好。 因此,陶然儿想到这里,微微一笑,对老板娘拱手说道:“那么,多谢老板娘。” 老板娘点点头,将衣服折叠了一下,就要去忙自己的活,抬起头来,看到陶然儿仍旧站在那里,笑微微地看着她,脸上都是讨好的神情,她一愣,挑起一侧的眉毛,对陶然儿问道:“丫头片子还不走是什么意思?” 陶然儿打量着胖老板身上的衣服,那是一件有着补丁的普通的粗布衣服,这种偏远郊外的小店,估计老板也没几个钱,所以穿得很寒酸,可是正适合陶然儿现在出行的方便。 因此,她鼓起勇气说道:“老板娘,你看,你将我的衣服剥掉了,我没衣服穿,没法出门啊,不如,你身上这件旧衣服送给我吧,我看都破了一个洞,你肯定也不喜欢穿了。” 老板娘低头一看,可不是,袖子上好几个洞呢。 陶然儿又笑眯眯地说道:“这件白色的织锦袍,我穿不出气场,你现在穿上试试,肯定比较符合你老板娘的身份。” 老板娘听得心中一动,笑眯眯地将身上的旧衣服脱下,在陶然儿的服侍下穿上陶然儿的织锦袍,在陶然儿身上是宽袍大袖的衣服,到了胖老板娘身上,立马变得紧崩崩起来,如同大象穿了老的礼服,不过陶然儿舌灿莲花地夸奖了一通,老板娘便大方地将她的破衣服送给了陶然儿。 陶然儿胡乱地穿上,出门前,又在地上摸了一把泥灰,沾了水抹在脸上,扮成流民的样子,鼓起勇气上街了。 第65章陷入暴民营 (65) 陶然儿走出客店,往人多的地方大步走去,陪伴着李三消失的,还有李三偷来的那马,陶然儿虽然知道马多半不在了,但还是不死心地去马甘看了看,马儿果然不在了,她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想着没了马,只能靠自己的双十一路走了。 她迈动着小腿,往人多热闹的地方走去,因为人多热闹的地方,暴乱肯定非常臧害,暴乱厉害的地方,肯定最容易找到王思明。 她甚至有些后悔,当时应该呆在中原的宫中不要出来,如果想见王思明,可以叫人召见他到宫中来见她,何必自己冒着生命危险跑出来,她原想着看看暴乱到底有多么可怕的,没想到,唯一一个保护她的人,又半路上扔下她跑了,落到了现在危机重重的地步。 陶然儿一个人走在路上,偶尔有冒烟的房子,也有几个暴民,但是暴民看到她的打扮,见她一身破烂衣服,脸上一脸的脏污,身形消瘦,营养不良的样子,都十分同情她,他们只憎恶政府和军队,对于比自己还要可怜的人,只会非常的同情。 所以陶然儿虽然一路上碰到几个暴民,但是没有暴民要砍杀她。 陶然儿心想,没想到这样一乔装打扮,自己反倒安全了,原本紧张恐惧的人,在看到暴民对她的微笑以及友的目光时,放松下来。 陶然儿心想,看来她的小命可以保住了,接下来,只要找到王思明,就可以实行她平定暴乱的方法了。 陶然儿走了几个时辰,很快的,时间到了晌午,是吃饭的时候了,陶然儿昨天受了一天的惊吓,没怎么吃饭,再加上今天走了半天的饭,现在是饿得前胸贴后背,整个胃空空的,时时都在抽痛。 她面色苍白,皱着眉头,走路也开始变得有气无力起来,两条腿仿佛棉花做的,渐渐使不上劲。 长街上,偶尔有卖馒头的小摊贩,可是她没有钱,又不能去偷去抢,因此,只能叫自己不要去看,饿就饿吧,饿几餐没有事。 可是好难受啊好难受啊,再后来,她几乎走不动路了,只觉得自己头晕眼花,然后眼前一黑,就人事不知了。 对于陶然儿来说,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悠悠醒转过来,就看到一碗热气腾腾的小米粥端在自己面前,一个男人扶着她坐着,陶然儿面孔一热,看到她醒过来了,那个男人微笑起来,对她招呼道:“小兄弟,你醒了?” 小兄弟? 陶然儿的脸不由更红,她快速地打量了一下四周,庆幸现在是晚上,不远处,只有几个火把在闪耀着,所以她脸上的红晕,这个扶着她的男人也看不太清。 她挣扎着自己坐直了,离开了那个陌生男人的搀扶。 那男人估摸她是饿了,看到她的眼睛一直停在粥碗里,便微微笑了一下,将粥碗递到陶然儿面前,对她温和地说道:“小兄弟饿坏了吧,吃吧。” 陶然儿点了点头,毫不客气地接过粥碗,一阵狼吞虎咽,粥有一些烫嘴,她也顾不得了,一口气喝完了一碗粥,胃里火辣辣的疼痛感终于消失了,渐渐地,整个人也有了力气,身体也慢慢暖和起来。 那个男人一直微笑地看着她,看她喝完了一碗粥,对她不好意思地说道:“没吃饱吧,只呵惜现在天下大乱,四处暴动,我们也没有粮食吃了,所以只能给小兄弟一碗粥。” 陶然儿用袖子擦了擦嘴,想着这个陌生人真好,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啊,她对他感激地说道:“大哥,谢谢你,我已经吃饱啦,一饭之恩,永记在心。” 那个男人看了看她,对她笑道:“不用介怀,大家都是苦难人,所以不用放在心上,小兄弟,你怎么一个人在长安街头乱晃啊,现在长安街到处都是暴乱,到处都是王家的大军,很危险的。” 陶然儿心中一慌,看到对方问询的眼神,只好胡乱说道:“我,我的爹娘全被王思明的军队杀死啦,家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我只好跑到街上,看能不能杀死几个王思明的将士,给爹和娘报仇。” 她原本只是胡言乱语,随便搪塞的话,没想到,对方听了却十分感动,他伸出手,紧紧地握住陶然儿的手,意识到对方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陶然儿的一张脸不由更加火辣辣起来,此时此刻,要是灯光明亮,肯定能看到她的脸红得像新娘的盖头。 那个陌生人紧紧地握住陶然儿的手,对她哽咽着说道:“原来小兄弟是同病相怜之人,小兄弟,你既然已经无家可归,又想杀狗的将士,不如加入我们吧。” 他牵着陶然儿站了起来,对着夜空中喊道:“兄弟们,我们今天又有一个小兄弟加入进来了。” 立马一阵欢呼声如同潮水一般涌了出来。 陶然儿吓了一大跳,此时此刻,天色已经渐明,一丝晨光从天际泻了下来,她看得清了,不由吓了一大跳,发现这是一条巨大的巷子,巷子的地面坐满了破衣烂裳的人,他们的衣裳上沾着鲜血,手上拿着武器,陶然儿吓了一大跳,她到了暴民群中,她加入了暴民营! 天啊,这这这,太可怕了! 陶然儿意识到这一点,眼前一黑,脑袋一晕,整个人又栽了下去,那个救她的暴民立马扶住了她,对她关切地问道:“小兄弟,你没事吧。” 陶然儿只好面色苍白地胡乱说道:“没事没事,我之前饿了三天三认和,现在还没有缓过劲来,所以——“ 听到陶然儿如此一说,那个救她的暴民呆了一呆,从袖子中拿出一个馒头,对她说道:“小兄弟,这是我今天的伙食,我还没有吃,你拿去吃吧。“ 一天的伙食才一个馒头,刚才她已经喝掉一碗粥了,这个人居然将这个宝贵的馒头在送给她吃? 他哪里是暴民,简直是大好人好吗? 陶然儿震惊地呆呆着,看着眼前老实忠厚的暴民,她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看到陶然儿如同石像一般呆立不动,那个救她的暴民微微一笑,将馒头递到她的面前,对她温和说道:“你吃吧,我饿一天不要紧,我昨天吃过了。” 陶然儿清醒过来,鼻子一酸,一个人身处乱世,孤立无援地时候,居然有一个人如此关心她,真是让人感动,她立马说道:“不不,大叔,你已经救了我的命,我怎么能再抢你一天的口粮,谢谢你大叔。但是我现在真的不饿了,所以,这馒头还是你吃吧。”她说着这些话,又将馒头推了回去。 这些暴民居然如此朴实忠厚,心地善良,怎么可能是暴民,不不,他们不是暴民,所谓“暴民”这个称呼,是她,还有王思明,他们这些统治者强行加给他们的称号,他们只是受苦受难,没有生活下去的希望和勇气的可怜百姓。 意识到这一点,陶然儿眼圈红了,她征征地看着眼前的中年男人,陷入了苦苦的思索,这一切,到底是谁造成的,覆舟水是苍生泪,老百姓的眼泪是颠覆政权的洪水,政权是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是什么让末朝走到了今天这个可怕的地步,她有什么办法,能够让百姓重新对她树立起信心,重新振新朝纲? 然而,在陶然儿沉思的时候,那个有点脏脏的馒头,又被推了回来,救她的暴民红着眼睛凝视着陶然儿,轻轻地说道:“孩子,你吃吧,你长得,和我的儿子有一些相像,所以你吃吧,我不吃,我看到你吃了,就好像我儿子也吃了一般。” 陶然儿呆了一呆,看着暴民发红的泪眼,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的嘴唇颤抖起来,仿佛含了滚烫的热油。 那暴民擦了擦眼泪,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对陶然儿哽咽着说道:“我儿子已经死啦,被王思明那王八蛋杀死啦,所以我成了暴民,我要替我儿子报仇!” 陶然儿听得心惊胆战,看着暴民咬牙切齿无比仇恨的样子,她想着,假如此时此刻,他要是知道她就是中原的长公主,是让他们受苦受难的统治者,自己可能会被碎尸万段。 啊,太可怕了。 幸好那救她的暴民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对陶然儿说道:“这些人,都是家里人被王思明的军队杀死的,他们本来不是暴民,可是王思明逼着他们成了暴民。” 什么? 陶然儿震惊地看着那个救她的暴民,对他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是?” 那个救她的暴民微微一笑,对她说道:“没错,我是他们的领袖,这长安城的暴乱就是我发起的,他们都听我指挥。” 什么?!如同晴天霹雳,陶然儿双腿一软,整个人吓得如同一滩烂泥,摊倒在地。 苍天啊,大地啊,你不要这样折磨我啊,我宁愿活活饿死在长街上,也不愿被长安暴民的头子救醒啊。 此时此刻,陶然儿欲哭无泪,感觉自己简直在地狱当中受着烈火的煎烤。 她因为极度的恐惧,全身如同发高烧似的颤抖,她的身上一会冷,一会热,后背和脖子处不停地冒着凉气,仿佛身体四周潜伏了成千上万条毒蛇一般。 “孩子,你没事吧?”看到陶然儿再一次跌倒在地,救她的暴民领袖立马蹲下身来,关切地看着陶然儿,他将那个黄黄的馒头捏成几小块,放入陶然儿的嘴里,对她说道:“我看你还是太饿了,真是对不起,现在没什么食物吃,今天,等我们杀入一个大官的家中,从那里抢到好吃的,我一定让你吃个饱。” 陶然儿胆战心惊,碎馒头被强行塞到嘴里,不敢咀嚼。 她想着她该怎么办,她居然糊里糊涂地被暴民的领袖救了,又糊里糊涂地加入到暴民营中,唉—— 陶然儿叫自己不要害怕,镇定下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当时离宫的打算,就是想亲临现场,彻底的了解一下暴乱,现在身入暴民营中,正是最好的了解暴民的机会,她一定要知道他们到底为什么要暴乱,他们打算暴乱到什么时候,他们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因此,陶然儿努力笑了笑,将嘴中的馒头吞咽下去,因为吃了食物,身上又有了一些力气,她对着暴民领袖微微一笑,轻轻地说道:“大叔,我刚才其实不是饿晕的,我是听说你是这长安起义军的首领,我太激动,就跌下去啦,大叔,我吃饱啦,这剩下的半个馒头给你吃吧。”她将那个首领强行塞到她手里的馒头再次塞回到他手里。 那个暴民,原本一直内心不安,想着自己本是普通的百姓一个,一辈子只想着一家人和和美美在一起,何曾想,哪一天,自己也会举旗造反,他想着自己的罪行,就良心不安。 没想到陶然儿却大大地夸奖了他,她没有称他是暴民,而说他和他的兄弟是起义军,说他是起义军的首领,说他刚才晕过去,是因为见到他太过激动。 他过了一辈子老实巴交的百姓的生活,何曾体会过这种人上人的生活,因此,陶然儿这样一说,暴民领袖十分开怀,他笑眯眯地看着陶然儿,摸了一下她的头,对她夸奖说道:“好,好孩子!你真会说话,我喜欢你。”然后他几口吃掉馒头,站了起来,对着几万暴民大声说道:“兄弟们,你们听好了,这位小兄弟说得对,我们不是暴民,我们是起义军,是因为末朝的皇帝昏庸无道,让我们老百姓没有了活路,我们才起义的,所以,我们是起义军,以后记住了,我们是正义之师!” 几万暴民欢呼起来,等于是说,陶然儿用“起义”两个字消除了所有暴民良心上的不安。 暴民领袖再一次笑眯眯地坐了下来,与陶然儿促膝长谈,他上下打量她,对她说道:“好孩子,我看你年纪轻轻,但是谈吐不凡,也十分的有见地,我带着这几万兄弟,我们有勇无谋,我呢,就差一个替我想办法出主意的军师,不如你跟着我吧,我让你做军师,等我推翻末朝,我做皇帝,你做臣相,我的儿子死啦,以后恐也不会有儿子啦,你不愿做臣相,那么,以后我把江山的位子传给你。” 陶然儿听得外焦里嫩,目瞪口呆,想着这个农民起义的大哥也太会联想了吧,现在暴乱还刚刚开始,他居然已经想象到了自己当皇帝的样子。 不过听他极想让自己做军师,陶然儿心想,这是一个机会,是她了解暴民的想法,以及替暴民洗脑的最好时机,一定要好好把握。 第66章种种恶行 (66) 这样一想着,陶然儿便笑眯眯地爽快说道:“好啊,承蒙大叔看得起,我虽然年纪小,但从小饱读兵书,所以对于行军打仗,很有见解呢,相信在大叔这,我一定有用武之地。” 听到陶然儿从小饱读兵书,暴民领袖更加高兴,他哈哈大笑着,伸出一只手激动地拍着陶然儿的肩膀,对她大声说道:“太好啦,太好啦,小兄弟。” 此时此刻,太阳升上了半空,灿烂的太阳光普照大地,山上的树林仿佛绿色的海洋,陶然儿才发现这是一座高山,他们所有人都在山上,如果她猜得不错的话,这应该是暴民的落脚点。 太阳光照在这些暴民身上,他们经过了一个晚上的休息,显得精神十足,已经有暴民站了起来,对着领袖喊道:“头,我们已经休息好了,怎么样,现在冲到长安城,再去与王家大军大杀三百回合吧。” 那领袖因为认识了陶然儿,如获至宝,因此,对他们说道:“大家再休息一个多时辰吧,我认识了小兄弟,小兄弟足智多谋,愿意做我们的军师,我要和小兄弟多聊几句。” 一个暴民喊道:“头,你小心点啊,小心是王家大军的奸细。” 听到这句话,陶然儿心中一阵哆嗦,后背出浆似的狂出冷汗,她表面虽然不动声色,内心却害怕起来,如果暴民们起了疑心,那么今天,她肯定活着走不出这座大山了。 那暴民头子看了看陶然儿,没有做声,陶然儿面不改色,微微一笑,对他说道:“大叔,你的兄弟真会开玩笑,我要是奸细,我还会在这里?王思明那王八蛋好逸恶劳,他的手下也像他一样,我要是他的手下,我还致于饿晕在街头被你救起来嘛,假如这是一个计策,我要是饿晕了之后,没有遇到你,而是被其它人一刀砍了呢。” 哈哈哈,哈哈哈,暴民的领袖大笑起来,听到陶然儿如此一说,他心头一宽,放松了警惕,他对陶然儿说道:“没错,好孩子,你说得有道理。”他对着其它手下大声说道:“你们别瞎担心了,小兄弟不可能是奸细。” 陶然儿才松了一口气,知道面前的领袖不再怀疑她是奸细,终于松懈下来。 两个人坐在地上,暴民领袖看了看远方,对陶然儿说道:“小兄弟我虽然是这些兄弟的头目,但是其实我心里也很没底,现在除了长安城发动了起义,其它地方也起义了,但那些城池的起义,他们的头目是谁,和我是不是想的一样,我不知道。” 陶然儿点点头,她当然知道,在通讯不发达的古代,各地的暴乱如同一团散沙,他们是团结不起来的,这也是从古到今,起义无数,但真正成功的并不多的原因。 陶然儿看着暴民领袖,对他说道:“那么,大叔,你的打算是什么?” 打算?暴民领袖有一些茫然,他沉默了一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陶然儿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没有打算,我不是将才,不会领兵打仗,也不会管理军队,更不会治理国家,我只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他们之所以推举我当领袖,一个是我人好,第二个是我力气大杀了很多王家大军,第三个原因是我家最惨,我家全部被王思明杀了,甚至我的远房亲戚,也因为连坐的罪名,被全部杀光光了,甚至我家的房子,也被王家大军一把火杀了一个精光,他们不愿做领袖,因为头目要是被王思明抓住了,那么,会被斩首示众,十分可怕,所以我就给他们做头目了,因为我已经没有家,没有亲人,没什么可怕的了。” 什么? 陶然儿听得震惊无比,全部杀光光,远房亲戚也连坐,甚至连房子也被放火杀光了? 陶然儿气得额头青筋跳起,王思明那个王八蛋,做出种种恶行,她现在终于知道暴乱为什么越来越厉害的原因了。 山顶的风吹啸着吹来,如同冰雪一般寒冷,陶然儿只觉得寒入骨髓。 王思明有中原蝮蛇之称,真是太歹毒了,现在中原这种到处暴乱的局面,全部是王思明这傻逼导致的! 陶然儿咬牙切齿,暴民领袖看到她的神情,更加信任她,他对她问道:“小兄弟,难道你的家也被王思明叫人放火一把烧了。” 陶然儿才清醒过来,摇了摇头,对他说道:“大叔,我是想,我们本来有一个家,和和美美,一辈子也没想到跑到街上去杀人放火,毕竟杀人者终被杀,我们内心也不安哪,我是想这样暴乱下去,也不是办法。” 这一席话正好说到暴民领袖的心坎上,他摸了一把自己的脸,对陶然儿说道:“是的,可我现在也是骑虎难下,反正活下去也没乐趣,不如赌一把,多杀几个王家的将士我也很高兴,至少那些家人没有白死。” 陶然儿看着他,小心翼翼地说道:“可是那些无辜的百姓呢,长安街上的百姓,他们的房子也被烧了,很多是我们不小心放的火,我们对不起他们。” 陶然儿一席话说出来,大叔不吭声了,他的大眼里也有不安和愧疚。 陶然儿鼓起勇气说道:“我听说现在的中原,并不是王思明当家作主,而是长公主,长公主以前是名震天下的女军师,也许中原迎来了长公主,迎来了希望,也许,我们应该停止暴乱,给长公主一个治理国家的机会。” 暴民领袖抬起头来,苦笑一声,对陶然儿说道:“小兄弟,现在是王思明他在屠杀我们,我们只是在反抗,至于那个长公主,我只是听说她很厉害,心地很好,但是如果她真的心地好的话,她怎么能眼睁睁看着王思明屠杀她的百姓,她的臣民呢,所以可能她只是传说中的好罢了,事实上,她和王思明是一丘之貉。” 听到这些话,陶然儿呆在那里,做声不得。 此时此刻,她非常后悔当时决定借助王思明的力量平定暴乱,她也非常恼怒王思明当面一套,背面一套,口头上承诺决不屠杀暴民,可是背着她,屠杀起暴民来,比谁都要狠烈。 陶然儿如同石像似的坐在那里,任山顶的风飒飒地吹着她的长发和衣服,她觉得冷,觉得害怕,觉得茫然。 “小兄弟,天色不早了,我们去吧。”暴民领袖微笑地看着她,目光如同一个父亲看着自己心爱的孩子。 陶然儿征了一征,对他结结巴巴地问道:“去,去哪里?” 暴民领袖哈哈大笑,伸出一只手,搭上陶然儿的肩膀,陶然儿有些害怕,身形晃了晃,躲开了,她红着脸对暴民领袖说道:“你是头,和你挨得太近,我有些害怕。” 暴民领袖很享受这种感觉吧,他哈哈大笑着,缩回自己的手,对陶然儿说道:“进城,我们去长安城。” 去长安城? 陶然儿大眼睛瞪了一瞪,对暴民领袖提醒道:“去长安城?你们呆在这山上,还是安全的,可是长安城有很多王家的大军,会很危险!” 哈哈哈,哈哈哈,暴民领袖对着一株山茶花狂笑不己,等他笑够了之后,他对陶然儿说道:“我们就是去杀王家大军的。” 陶然儿傻了,暴民领袖长长地叹一口气,对陶然儿说道:“唉,我们失去了家园,失去了亲人,活一天算一天,我们都是没有明天的人,也没有圣人给我们指一条明路,所以只能过一天算一天,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王思明杀害了我们的家人,烧毁了我们的家园,我们现在活着的唯一意义就是多杀几个王家大军的将士,这样也算是为我们的家人报仇血恨了。” 陶然儿呆在那里,如同木雕。 “走吧,小兄弟,你放心吧,我会保护你的。”暴民领袖推了陶然儿一下,陶然儿只能跟他们下山。几万的暴民组成浩浩荡荡的队伍,队伍如同长龙一般,快速地向长安城内移动。 多么悲伤—— 第67章与军队对峙 (67) 暴民浩浩荡荡下山,陶然儿与暴民领袖走在队伍的最前列,眼看着队伍行进的速度越来越快,暴民的情绪也越来越高昂,陶然儿一颗心焦急得仿佛像在大火上烧一般。 她痛苦地想,怎么办,怎么办,再不跑的话,估计来不及了!如果一旦暴民与王思明的军队碰到了,也许军队里有人会将她认出来,所以,当务之急是,尽快想一个办法逃走。 陶然儿捂着肚子,故意放慢速度,暴民领袖看到陶然儿的神情,对她关切地问道:“小兄弟,你怎么了?” 陶然儿只好捂着自己的肚子,装作很痛苦的样子,对暴民领袖有气无力地说道:“大叔,我突然肚子痛,要不,你们先走一步,我去方便一下,随后就跟来。”她想来一个屎遁。 总之,不管去到哪里,也总比呆在暴民营中要安全。 暴民领袖却仿佛对她十分信任和喜爱,他沉默了一会,对陶然儿说道:“这样吧,我带你去方便,让兄弟们先走,随后,我们到长安城与他们去会合。” 听到暴民领袖要跟着她去如厕,陶然儿慌了,对暴民领袖说道:“大叔,你是这兄弟们的领袖啊,你怎么能丢下他们不管呢,我知道你关心我,但你不用担心,我随后就跟上来,唉哟,我不行了,我得去草丛里了。”说着弯着腰捂着肚子一溜小跑,寻找有草丛的地方。 她小跑了几分钟,回头一看,暴民领袖没有跟上来,便松了一口气,在地上坐了半个小时,才站起身来,打算下山。 虽然她不想呆在暴民营中,但是她还是要去长安城,毕竟,只有在那里她才能找到王思明。 另外,她也关心暴民大叔的安危,大叔其实是一个好大叔,只可惜在乱世,有时候一步错步步错,他也万万没想到自己会成为暴民的领袖,陶然儿心想,这是老天爷爷关照她,让她认识了长安城的暴民头子,只要和暴民大叔搞好关系,也许说服他停止暴乱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这样一想着,陶然儿脚下的步子加快,往长安城快速地走去。 然而,刚刚走到山脚,一块石头上坐着一个人,陶然儿呆了一呆,那个人转过身来,看到陶然儿,快速地站起来,对她笑道:“小兄弟,我在这里等你。” 陶然儿如同石像,是暴民领袖,他居然真的丢下队伍不管,在这里等她,唉,怪不得从古到今,那么多农民起义,却没几个成功的,也是有原因的。 她努力笑了笑,心想也罢,他既然这么有诚意,那么她就跟着他走吧。 暴民领袖走到陶然儿面前,对她微笑说道:“现在外面很乱,我看你个子瘦小,也没什么武功,担心你一个人在外面乱走容易出事,所以在这里等着你,一个人落了单是很危险的,如果抱团的话,力量就会大很多。” 陶然儿点点头,心想起义军也不是毫无可取之处,他们也懂得人多力量大,要抱团求生存。 “不说了,走吧,一会,我们去抢大户家的粮食去。” 暴民领袖笑眯眯地看着陶然儿,陶然儿只好点点头,两个人便上路了,前面的大队伍已经看不见踪影了,两个人只好脚下的步子加快,去追赶大步队。 一个小时后,他们终于进了长安城,也找到了大部队,此时此刻,整个长安城血流成河,暴民们已经和王家大军杀到一块,到处是血和火的战场,到处是惊心动魄的喊杀声,暴民们如同狂乱的野兽,怒吼着“杀啊杀!”拿着武器,与王家大军厮杀到一处。 一个大将模样的人,骑着一高头大马,手上拿着的丈八长枪上挑着一个暴民的人头,打马从长街上走过,他高声叫喊道:“速速停止暴乱,回家去,否则的话,杀无赫——” 他扬了扬枪上的人头,对那些暴民怒喝道:“这个——就是你们的下场!”然后刀枪一扬,那颗鲜血淋淋的人头被他丢入了火海。 暴民们如同疯狂的猛兽咆哮起来,变得更加的疯狂,他们的大眼内喷出怒火,牙齿咬出鲜血,暴民领袖突然拿起一把大刀,大喊一声:“兄弟们,杀了那个王八蛋,上啊,上!” 陶然儿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就看到暴民领袖如同一阵黑旋风,快速地离开她的身边,往那个马上的将军跑去。其它的暴民受到领袖的号召,也疯狂地向那边拥去,那个马上的将军慌了,他苍白着脸想拨转马头回营躲起来,可是来不及了,他无意间看到陶然儿,如同一个小叫化子似的,站在暴民当中,他怀疑是那个领袖的儿子,立马示意手下,刹那间,几个士兵如同饿狼似的,气势扑扑的向陶然儿扑过来,瞬间将她围住了。 陶然儿清醒过来,明白他们将她当作了暴民的一份子,她大声说道:“我不是暴民,快点,叫你们王将军来,我要见他,我有重要的话想对他说!” 然而,她的一席话却惹得几个士兵哈哈大笑,一个士兵笑够了之说道:“他说他不是暴民,哈哈哈,不是暴民怎么在暴民的队伍里,还跟那个头目在一块,你说你是不是他的儿子,哈哈哈,还想见我们将军,真是痴人说梦!”说着一把大刀就恶狠狠地朝着陶然儿劈过来。 陶然儿失声尖叫起来,想着今天要死在这里了,正在电光石火间,猛然间觉得自己的身体一轻,然后耳边是呼呼的风声,脸上仿佛有刀划过,她还活着,陶然儿鼓起勇气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此时此刻在马上,她被人救了! 她想去寻找刚刚认识不久的大叔,便想扭头去寻找,只听到一声断喝:“不想死的话,不要动!” 是李三的声音。 “李三!”陶然儿十分惊喜,身子在马背上扭了扭,没想到,紧要关头,李三突然出现救了她一命。 李三没有吭声,因为此时此刻,他没有时间说话,暴民如同潮水一般向他涌过来,他们以为他是王家军队的将军,王家大军也向他涌过来,他们以为他是暴民头目,他拿着一杆长枪,左挡右杀,马儿如同生了翅膀一般,在混乱的人群中腾挪纵跃。 到处都是血和火的战场,到处都是疯狂的喊杀声,空气中弥漫着让人欲呕的血腥气,地面上血流成河,不远处的屋舍正在燃烧,这简直是末日的景像。 终于,声音渐渐小下去,暴民少了,王家的大军却渐渐多了起来,如同乱纷纷的蚁群一般,陶然儿对李三问道:“我们这是去哪里?” 李三鼻子里冷哼一声,对陶然儿慢腾腾地说道:“你不是要见王思明吗,我现在带你去见他。” 听到这句话,陶然儿的内心不由十分欢喜,她激动地说道:“太好了,谢谢你,李三。” 李三鼻子里又冷哼了一声,对她慢腾腾地说道:“你见到他也没什么用,他如果那么听你的话,也不是王思明了,你去一趟,只是叫你自己死心罢了。” 陶然儿表示不相信,她微笑道:“去试试吧。” 李三不再说话 两个人骑着马,很快到了王家大军的阵营面前,两个将士将陶然儿和李三拦了下来,李三抱着陶然儿下马,陶然儿对王家的将士说道:“去通报,就说长公主来了。” 那王家将士看她一眼,对她问道:“长公主在哪?” 陶然儿气恼极了,指了指自己,对他说道:“我就是!” 哈哈哈,哈哈哈,王家大军大笑起来,身侧的李三也止不住笑出声来。 陶然儿才明白过来,原来他们压根不相信她就是长公主,此时此刻,她穿着破衣烂裳,脸上抹着煤灰,比一个小叫化更像一个小叫化,她哪里像什么公主———— 因此,陶然儿只好朝着手心吐了吐唾沫,对着脸胡乱抹了几下,露出里面真实的白嫩无暇的肤色,她大声对着王家大军说道:“你们看过这么美的小叫化吗,还不快去给我通报!” 大笑的士兵们愣了愣,这些天,他们确实听说中原的长公主失踪了,王将军气得大喊大叫,天天逼着他们到处去寻找长公主,如果找到的重重有赏,士兵们看着这个自动送上门来的长公主,她确实不像小叫化子,也确实不像男人,她确实长得很美,这样一想着,便心动了,心想就算搞错了,将军也不会杀他们,所以不如禀告上去,万一真是公主呢,那他们就立下大功了。 这样一想着,士兵的心思就活络了,他看了一眼陶然儿和李三,对他们说道:“那么你们在这里稍候片刻,我去通知将军。” 李三和陶然儿点点头。 几个士兵大步离去,一杯茶的功夫,只见王思明带着属下急匆匆地过来,看到陶然儿,不由鼻子一酸,险些流下泪来,他走到陶然儿面前,对陶然儿关切地说道:“妹妹,终于找到你了!这些天,我都快疯了,我找你找得好苦。”他伸手想抚她的脸,伸出来的却是一只铁钩,想起他断掉的一只手,王思明只会放下胳膊。 陶然儿知道王思明认出了自己,终于松了一口气,王思明在前面带路,陶然儿和李三跟在他的身后,一行人进了他的帅账。 陶然儿对他说道:“我要洗澡更衣。” 王思明点点头,立马唤人来侍候陶然儿,半个时辰过后,陶然儿洗干净一身,重新穿上白色的织锦袍,作男装打扮,走进了王思明的帅帐里面。 王思明眼前一亮,微笑说道:“妹妹这些天受苦了。” 陶然儿找到一把椅子缓缓坐了下来,她拿起手中的军扇,缓缓地摇了几摇。 王思明对她说道:“听说妹妹跑出宫,却为了寻我,唉呀,妹妹,你如果想见我,叫宫里的人到我王府去传信就是,我收到信息,肯定第一时间回宫见妹妹了,害得妹妹跑出宫,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罪,我真是于心不安哪。” 王思明左一个妹妹,左右一个妹妹,叫得人身上直起鸡皮疙瘩,陶然儿听得直皱眉,王思明的语调像丝绸般温柔,陶然儿听在耳朵里,想着这条中原蝮蛇,如此心狠手辣,对她却一腔深情,真是无法理解。 陶然儿对王思明说道:“王将军,我当时请你平定暴乱,为什么暴乱越演越烈呢?” 她不想和他多说没用的话,直奔主题。 王思明脸上的笑容瞬间像进了冰箱的鱼,给冻住了,他沉默了几分钟,解释着说道:“妹妹,这只是暂时的,你再给我几天时间,我一定平定暴乱给你看。” 哼——陶然儿鼻子里冷哼一声,拿起扇子摇了摇,对他不屑地说道:“当时,刚刚暴乱的时候,只有长安城暴乱,而且只有皇陵巨山有一个暴乱,我原想着你那么厉害,肯定轻而易举就平定了,万万没想到,几天功夫,长安城到处暴乱,甚至连中原其它城池也到处都在暴乱,唉,国将不国了。” 王思明听得脸上如同开了染坊,青一阵白一阵,这些天,他确实被这该死的暴乱搞得焦头烂额,他屠杀了很多暴民,烧毁了很多暴民的房子,他原想着这样的残酷镇压下,暴民们会害怕,从而暴乱会止息下去,没想到,却势得其反,暴乱越来越厉害,他已经感觉自己没有本事镇压下去了。 在他焦头烂额的时候,又听说宫里的陶然儿听说暴乱越来越厉害,闹着要出来找他,私自跑出来了,他又开始担心陶然儿的安危,一心分作两用,一边要平定暴乱,一边要寻找陶然儿,更加力不从心。 这些天,他天天活在崩溃的边缘,只觉得身心崩紧成一根发亮的琴弦,随时有可能“崩”的一声,断裂了。 好在今天,陶然儿终于主动找到了他,他总算可以放下一半的心思了,只是没想到,陶然儿出现了,却是来指责他平定暴乱不利的。 第68章你来做主吧 (68) 这些天,王思明为了平定暴乱,手下的将士死伤无数,本来就心情焦燥痛苦,如今却被心爱的女人当面冷潮热讽,自然是非常生气,他表面上仍然对陶然儿保持着微笑,内心却阴冷起来。 陶然儿呢,一来王思明本来不是什么好鸟,再加上他屠杀暴民,搞连坐搞株连,搞放火烧毁家园,让她对他的憎恶之情更加多了几分,二来她心中焦急,顾不上平时说话要迂回曲折,要考虑到别人能不能接受,因此,说话便有些直接和不客气起来。 看到王思明沉默地坐在那里,陶然儿对他说道:“将军,这说明你以暴治暴的平定暴乱的法子是不对的,我们要马上改正——” “哦——”王思明慢腾腾地应了一声,看着陶然儿,慢条斯理地问道,“那么,公主有什么高见?” 陶然儿站了起来,刷地一声打开了手上的折扇,对着王思明,侃侃谈道:“依我看来,与其以暴治暴,不如我们说服暴民,让他们放下屠刀,回家种地去。” 哈哈哈,哈哈哈,陶然儿话还没有说完,王思明已经对着她开始狂笑不己,陶然儿皱眉站在那里,只觉得王思明笑得像狗叫! 王思明笑够了之后,对陶然儿轻轻说道:“说服暴民,你在试图说服他回家种地的时候,他反手就是一刀,你就人头落地了,妹妹,你真是异想天开,痴人说梦,你知不知道暴民有多么恐怖,他们全部都是疯子,他们发起疯来,他们自己都害怕,这些天,你知道我损失了多少大将吗?” 王思明面色苍白,神情都是痛惜。 陶然儿看到王思明不相信她的方法奏效,只好深深地吸一口气,继续说道:“你就让我试试吧,反正现在看来,你以暴治暴的方法行不通,不如让我试试。” 王思明微笑道:“可以吧,妹妹是公主,妹妹说什么便是什么了。” 陶然儿看着王思明,突然微笑起来,她对王思明甜甜地唤道:“思明哥哥——” 王思明听得心底一哆嗦,只有陶然儿在小时候,叫他思明哥哥,他觉得快乐放松,长大之后,特别是两个人隔了多年之后重逢,她每次叫他思明哥哥,总是有诡计。 因此,王思明内心警钟大鸣,他对陶然儿警惕地说道:“你不要叫我思明哥哥,你一叫我思明哥哥,我就害怕。” “哈——”这次陶然儿也笑了起来,她笑道,“没事,我的确是有事要求哥哥帮忙。” 王思明皱着眉,俨阵以待,对她缓缓说道:“你说来就是。” 陶然儿对他说道:“接下来,我打算亲自上阵,骑着马到暴民面前去说服暴民,但是我手无缚鸡之力,我需要人保护,思明哥哥能不能将你手下的爱将借我用几天,等到平定暴乱,我一定还给你。” 这些骠勇善战的大将原本都是末朝的,是她的属下,但是现在王思明夺走了兵权,所以她只能向他借,想来十分气恼。 王思明愣了愣,他心里不愿意,一来是他已经损失很多大将了,如果再将其它的大将借给陶然儿,恐怕有去无回,这些大将和陶然儿在一起,发现陶然儿比他好之后,估计会起反心,二来,他平定暴乱失败,他自然也不希望陶然儿成功,如果她成功了,他失败了,他颜面何存,所以凡是有助于陶然儿平暴乱的举措,他通通都要反对。 因此,他沉吟着说道:“这,妹妹,这样做实在太危险了,我天天在外面杀暴民,我知道暴民有多么恐怖,你从小娇生惯养,你哪能跑到暴民面前去,所以,哈哈哈,哈哈哈,妹妹不要瞎想了,这平定暴乱的事情,还是交给我们男人去做吧。” 在王思明假惺惺的大笑声中,陶然儿板起脸来,她坚定地说道:“看来王将军是不肯借了!” 王思明愣了愣,脸上的笑容止住,他抬起头,不动声色地看着陶然儿,心想她开始不再叫他思明哥哥,叫他王将军了,看来陶然儿是生气了。 她生气,他何尝不生气,他原想着陶然儿回到中原,假如能像一个小女人一样,听他的话,那么他可以留她一条小命,甚至因为小时候的感情,他可以娶她为后,但是如果她不是一个听话的小女人,而是执意要成为他的敌人,那么他也留不得她了! 他心想,此时此刻,这丫头可能是刚刚回中原,初生牛犊不怕虎,所以一心一意痴心妄想着凭借她的一己之力可以平定暴乱,那么,就给她一个教训尝尝,等到她平定暴乱失败了,到时候她就会听话得像一只猫了。 因此,王思明对陶然儿说道:“妹妹哪里话,不是我不肯借,实在是这些天我平定暴乱,损失了很多大将,军队急需要休息啊,妹妹也看到了,我家就在长安,我却天天不回家,在长安郊外扎了帐营,可见我平定暴乱的心思有多么急切,现在既然妹妹有了平定暴乱的妙法,那么,我就回去休息了,这平定暴乱的大事就交给妹妹办好了。” 王思明说到这里,站了起来,脸上带着放松的微笑,看在陶然儿的大眼里,却是歹毒无比的狞笑,他不肯帮她,他想看她失败,看她好戏,哼,这个王思明,假如此时此刻,她军权在握,她一定亲手将他撕个稀巴烂。 王思明打了一个呵欠,对陶然儿说道:“那么,我就不陪妹妹了,我已经半个月没有洗澡,这就回家痛痛快快洗个澡去。” 陶然儿呆在那里。 王思明退了出去,半个小时后,王家大军如同退潮的潮水,走个干干净净,帐蓬也收走了,王思明简直就像会变魔术。 长安城的郊外,现在只剩下陶然儿和李三两个人,不远处,一人多高的杂草随风摇摆,北风如同冰水,吹在陶然儿的身上,她觉得又冷又绝望。 王思明,这个王八蛋,气愤和绝望让她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 第69章我来保护你 (69)我来保护你 因为绝望,大颗大颗的泪水,如同断线的珍珠,从陶然儿的大眼里涌了出来。无能为力感像潮水一般向陶然儿涌来。 她有平定暴乱的最好的法子,可是她的手上却无一兵一卒,她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眼看着国家天天烧杀动掠,暴乱不止,处处都像修罗场,陶然儿放声大哭,无能为力感像勒紧脖子的绳索,要让她窒息。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别哭了——” 一个男子声音在头顶响起,陶然儿征了一征,头顶的声音长叹了一口气,对她说道:“既然王思明不肯帮你,那么我来保护你好了。” 什么?陶然儿听到这里,猛地抬起头来,她睁着泪眼看着,只见李三站在她的面前,对她浮起一丝微笑。 他保护她? 哼?陶然儿苦笑起来,她挖苦地说道:“之前你保护我,半路上丢下我,一个人溜了,你这个人,并不值得信任——” “我——”听到陶然儿的挖苦之辞,李三的面孔一热,有些难堪起来,他想解释,后来又想着没必要解释,他最后索性像个无赖似的说道:“总之,如果你想去说服暴民,我会陪伴在你左右,保证你的安全,如果你不相信我,那我也没办法,反正你现在身边,除了我之外,也没有别的人——” 此时此刻,无边无际的旷野,确实只有陶然儿和李三两个人。 陶然儿听到这些话,一股怒火腾地冲上心头,她的大眼怒火中烧的瞪视着李三,想着你妹的,这是帮她吗,这简直是在欺负她,王思明欺负她,李三也欺负她—— 看到陶然儿如同一个点燃的炮竹,李三耸了耸肩,对她幽幽地说道:“总之,就这么办吧,我是看你可怜,才决定帮你的,我其实并不想帮你——” 这是什么狗屁话。 在他眼里,难道她是一条可怜的狗? 陶然儿气得大吼起来,她将手中的扇子往李三身上重重地砸过去,对他怒吼道:“你滚,我不需要你帮我——” 李三嘿嘿笑了两声,在半空中接住扇子,转过身,大摇大摆地离去。 天地间,仿佛只剩下陶然儿一个人,孤独,无助,寂寞,恐惧,种种情感,如同一头头巨龙,要将陶然儿吞没。 看到李三铁塔般的身影渐行渐远,渐渐消失,要变成一个小黑点了,陶然儿突然大喝一声:“李三,你站住——” 李三站住了,陶然儿飞奔着向前去追赶李三,因为跑得太快,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她用两只手撑着膝盖,在他面前喘着粗气,李三玩味地看着她。 好半天,陶然儿终于可以说话了,她抬起头来,看着李三,坚定地说道:“我需要你的帮助。” 李三哈哈大笑了起来。 陶然儿在他的笑声中面孔一热,对他庄严地说道:“如果我们成功了,你平定暴乱有功,我封你做大将军。” “切,谁希罕哪——”李三脸上十分不屑,他慢腾腾地说道,“只有一个皇宫的国家,只有一个公主当家作主,只有我一个大将军,再加几个半截身子入土的所谓老臣,这样的大将军,有什么意义?” 陶然儿面张潮红,连耳朵根子与肩膀都热辣辣起来,她无奈地说道:“走吧走吧,我们先回宫,我有要事要和太子妃商量。” “太子妃?”李三皱了皱眉头,对她说道:“据我了解,上次太子妃去江南寻你回来,那些威风的手下,可是她用了积蓄了半辈子的私房钱,从江湖上请来的好汉,所以你想指望着她帮你找几个手下,现在是非常不现实的,因为她现在穷得叮当响,她没有银子。” 陶然儿瞪了李三一眼,对他说道:“我不是要她找我帮手下,我是要她帮我做事情。” 哈哈哈,哈哈哈,李三再次仰天大笑起来,他叹道:“末朝真可怜啊,连太子妃都要像个小吏似的干活哪。” 陶然儿脸上红通通的,她打算像个聋子似的,装作听不见李三的挖苦之语,两个人骑上马,风驰电掣地往宫中驰去。 一个时辰后,他们到了宫中,中原的皇后和太子妃看到陶然儿,立马十分激动欢喜,皇后哭着说道:“孩儿,听说你出宫啊,为娘真是担心啦,担心得睡不着觉,总害怕你回不来了,现在你回来了,为娘真高兴,以后可千万不要再出宫了。” 陶然儿对刑宝绫说道:“你过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她让皇后回宫去休息,刑宝绫陶然儿还有李三三个人站在房子中。 陶然儿对刑宝绫说道:“我已经找到了平定暴乱的方法,王思明那王八蛋的方法不好使,宝绫你听我说,我们兵分两路,分头行动,我去找暴民,说服他们,你呢,你带着宫女,全部扮作男儿,出宫去贴文告。” “贴文告?”刑宝绫震惊得睁大了眼睛。 陶然儿点点头,思索着对她说道:“没错,就是告示,我想暴民们之所以暴乱,是因为他们看不到明天,对于未来没有希望,所以我们就给他们一个明天和希望,一会我会把文告写好,你带着宫女抄几百份,然后扮作男人,跑到长安街头,在各个显要的地方贴上这些文告。” 陶然儿想到这里,就走到书房,拿了笔墨纸砚,开始写起字来,她写道:“各位乡民,昔年吾父皇昏庸无道,致使民不聊生,在此向各位乡邻致歉,吾为中原长公主,吾亦是江南的女神农,江南的女军师,吾现在己回到中原,发誓要将治理好中原,让居者有其屋,种者有其田,请众乡邻给吾一个机会。” 她写好之后,将这个文不文白不白的告示递给刑宝绫,宝绫一看,笑了起来,对她说道:“公主,我知道你的用意了,你想说服暴民,让她们相信你会治理好国家,然后停止暴乱对不对?” 陶然儿想着还是刑宝绫聪明,一下子就看透了她的用心,她大声地说道:“对,姐姐真是聪明。” 刑宝绫说道:“只是你这文告写得文不文白不白的,太过俗气了,我替妹妹改一改吧。” “好的。”陶然儿爽快答应。 她对刑宝绫说道:“我们同时行动如果平定了长安城的暴乱,那说明我这个说服的方法有效果,我们再依葫芦画瓢去其它城池平定暴乱。” 刑宝绫大眼闪着光,点点头。 陶然儿对她说道:“外面十分危险,你带着宫女出宫,一定要小心行事,注意安全,我原本想安排人手保护你,不叫你去的,但是现在真是人手不够,所以姐姐多多小心。” 刑宝绫点点头,对她说道:“妹妹放心吧,这是十分有意义的事情,我一定全力以赴。” 陶然儿点点头,三个人便分头行动。 陶然儿安排妥当,便分头行动起来。刑宝绫俨然发传单的小队长,自己女扮男装,手下的宫女也个个女扮男装,女人一旦帅起来,就没男人什么事了,所以男装的刑宝绫和宫女,虽然穿着布衣,却个个丰姿俊朗,人人手上拿着一大摞传单,哦不,是文告。陶然儿与李三一组,打算出宫前去说服暴民,平定暴乱。 这一去,是胜还是败?其实,在陶然儿的内心,也是十多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她是一点信心也没有。 “公主,我已经准备好了。”刑宝绫带着手下的宫女与陶然儿辞别。 陶然儿看着刑宝绫,又看了看她身后的宫女,见她们个个都是年纪轻轻,如花似玉的女子,刚才穿着男装风流倜傥,现在却脸上抹着煤灰,如同小叫花似的,要离开宫中,跑到外面去贴文告,她不由悲从中来。 想着一个王朝要可怜到什么地步,连宫中的宫女都要利用起来做事情? 她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对刑宝绫关切地说道:“记住了,外面到处都是暴乱,很危险,你们要小心行动,尽量避开暴民,保全自己,不要和暴民有任何冲突。” 刑宝绫点点头,对她说道:“公主放心吧,我一定会小心从事的。” “那,请宝姐姐多珍重。” 陶然儿有一些心酸,眼里都是不放心,她实在是没有了办法,手上没有一个士兵,只能请刑宝绫带着宫女们出去贴告示,对于平定暴乱,贴文告也是非常重要的一环,不可忽视。 一个王朝要靠着一堆女人支撑着,想想也十分可悲呢。 刑宝绫微微一笑,带着宫女匆匆出宫去了。 陶然儿振作精神,也打算出宫去说服暴民了。 她对李三说道:“走吧。”李三点点头,两个人打算出宫,这个时候,听到一声“皇儿——” 末朝的皇后哭着突然出现在陶然儿面前,眼睛红得像兔子眼睛,她拉住陶然儿的手,对她含泪问道:“怎么刚刚回宫又要出宫?” 陶然儿看到皇后哭红了眼睛,只得微笑着安慰道:“额娘,现在外面暴乱很厉害,我必须马上去平定暴乱。” “可是——”皇后含着泪眼担心地看着陶然儿,对她说道:“我知道外面暴乱越来越厉害,可是孩子,为娘现在只有你一个亲人了,你父皇过世了,你那些皇兄也都死了,现在只有你一个了,如果你有一个三长两短,为娘真是不想活了,你能不去吗?” 老皇后紧紧握着陶然儿的手,泪眼婆娑,年纪大了,就像一个天真幼稚的孩子。 陶然儿摇了摇头,对皇后严肃地说道:“额娘,如果我不去平定暴乱,那么暴乱只会越来越厉害,最后就会亡国了,到时候你和我都得死了!”她不是危言耸听。如果不做些什么,这是必然会发生的事情。 皇后呆住了。 陶然儿振作精神,努力微笑说道:“现在宝绫姐姐已经出宫去了,我也必须出宫去了,娘,你放心吧,李三武艺高超,有他保护我,我一定会平安回宫的,到时候暴乱平定了,我们母女俩可以在宫中平平安安地过日子。” 看到陶然儿出宫的心十分坚定,如同铁石一般。老皇后点了点头,只能不再劝说,她想了想,对陶然儿说道:“既然这样,为娘也不留你了,孩子,你随为娘来。”她拉着陶然儿的手往外走去。 陶然儿心里着急,如同火煎油烧一般。自从宝绫领了她的命令出宫去后,她也恨不得生出双翅飞出宫去,因此,看到老皇后磨磨唧唧,没完没了,心里着急得如同大火在烧,她一边跟着皇后走,一边说道:“娘,有什么事等我回宫再说吧,现在外面的暴乱实在太厉害了,一分钟也不能耽搁,所以你先让我出宫去吧。” 皇后看了她一眼,对她说道:“马上到了,耽搁不了你几分钟,我知道你要平定暴乱,所以带你来这里了。” 她们两个已经在一个偏避的小房间停了下来,皇后推开房门,随着“吱呀”一声,房门应声而开,陶然儿和皇后走了进去,房间里面光线阴暗,布满尘埃,李三拉开窗格,一道阳光仿佛楔子一般射了进来,光线中,尘埃如同群魔乱舞,这里,仿佛几十年没人进来过。 陶然儿正在纳闷,就看到老皇后走到一个角落,然后掀起一道布帘,瞬时间,只见银光耀眼,陶然儿在阴暗的房间里呆久了,刚刚适应阴暗,瞬间只觉得光芒万丈,她本能地伸手挡住眼睛。 如此闪亮,是什么宝物? 等到她的眼睛适应了强烈的光线,她放下遮挡住眼睛的手,才发现是一具银色的铠甲,银光闪闪,十分好看。 老皇后又在开始流眼泪,她伸出手,抚摸着那具铠甲,如同抚摸着至爱人的脸庞,她对陶然儿说道:“这是你父皇年轻时打仗穿的铠甲,现在他不在了,你要出宫去平定暴乱,这具铠甲你穿着正好。” 陶然儿呆了一呆,看向那具银光闪闪的铠甲,不由十分感动。 心中突然暖了一下,也更加坚定了要平定暴乱的心,这个老皇后,虽然实际上她与她一毛钱关系也没有,但是她慈母般的温暖和疼爱,让她在这个冰冷的乱世,一次又一次地感到温暖,以致于她有了生活下去的意义和勇气。 她感动地说道:“谢谢娘亲,但是我——” 老皇后伸出手,试图搬动那具铠甲,然而,铠甲太过沉重,她根本搬动不起来,她只好求助李三,对他们说道:“你刚才说外面的暴乱十分厉害,为娘很是担心,刀枪不长眼睛,你穿上这具铠甲,为娘也放心,李三,你过来帮忙。” 李三点点头,走了过去。 毕竟男人的力气大,伴随着一阵“沙啦啦”的响声,他拿起了那具银铠甲,尘埃四起,李三走到陶然儿面前,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那具铠甲,对她说道:“可能有点大。” 陶然儿内心一阵温暖,她也看了一眼,发现不是有一点大,而是相当的大,毕竟那个过世的老皇帝也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他年轻时穿的铠甲十分长大,陶然儿在女人里面都算身材娇小的,因此,穿上这具铠甲,那模样就像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服。 她不想穿,觉得不方便。 李三笑了笑,说道:“那什么,聊胜于无,你要跑到暴民面前,给他们去洗脑,是非常危险的,所以还是穿上吧,来,我帮你穿上,这么沉重,估计你自个儿没法穿上。” 陶然儿呆了一呆,李三帮她穿衣服? 第70章什么关系 (70) 李三不知道陶然儿内心所想,已经拿起铠甲,开始认真地给陶然儿穿戴起来,陶然儿呆在那里,如同一个顺从的孩子,李三拿起她的胳膊,她就听话地抬胳膊,李三给她戴头盔,她就听话地抬脑袋,李三给她穿裤子,她就听话地抬腿。 她默不作声地看着李三,他的神情十分认真仔细,好像他也是第一次给人穿铠甲似的。 伴随着“哗啦哗啦”铠甲的响动声,她的思绪如同放远的风筝飞回到从前。 陶然儿凝视着李三,只觉得在这一个瞬间,李三的模样动作像极了一个人,那就是李信志。 她在电光石火间,想起那个仙境般的海岛来,她和李信志曾经在那里度过了一阵蜜月般的美好时光,在那个海岛的小屋里,李信志像宠一个孩子似的宠着她,每天早上,他都亲自给她穿衣服,她只需要像一个没有心事的孩子一般,听话地伸胳膊伸腿。 如今旧景重现,只是她心爱的那个男人却不在身边—— 陶然儿想到这里,不由悲从中来,继而眼圈泛红,鼻子发酸。 李信志,你在哪里?你可知道,我现在处在生死存亡的边缘,中原暴乱,我必须去平定暴乱,哪怕没有一点信心,哪怕孤身一人,我也必须前往—— 相公,我好害怕呀,我不想面对,可是我不得不面对,因为我想着有一天太平终究会到来,到时候,你和我,还有小米粒,一家可以团聚,我们可以回到虎村去,过着不问世事的养花种地的美好生活—— 眼泪在陶然儿的眼眶里打转,她拼命地控制着自己,不让眼泪落下来。 “好了——”李三直起身来,微笑地看着银色铠甲里的陶然儿,看到她小小的脸镶嵌在一片银光中,泪花在她的紫葡萄一般的大眼里打转,他不由觉得好笑,双手抱胸,对她挑挑眉说道:“喂,小公主,我给你穿铠甲,你不致于感动成这样吧。” 陶然儿白了他一眼,擦了擦泪眼,才发现自己已经浑身穿上铠甲,沉甸甸的,十分笨拙,她抬动手臂,都十分费力气,胳膊如同机械人一般,生硬无比。 她皱了皱眉,对李三和皇后说道:“这铠甲好沉重,我根本不会动作,也不会走路了,我不要穿。” 老皇后生怕她脱下来,立马走到她的面前,如同哄一个孩子似的对她哄道:“好啦好啦,虽然沉重,但是安全,你去外面平定暴乱,那些暴民就像野兽似的,穿上这个安全,为娘也放心,刀枪不入呢,他们只要不刺你的眼睛,你基本上不会受伤。” 李三也对她说道:“行了,别浪费时间了,穿久了习惯就好。” 这一句话提醒了陶然儿,她立马点点头,也不去计较铠甲沉不沉重了,对老皇后说着再见,就和着李三一起急步匆匆地往宫外走去。 穿在身上的银色铠甲十分沉重,伴随着陶然儿走路,发出“沙沙”的声音,陶然儿感觉自己像是冬天的小孩,穿着厚重的棉袄,像一头熊一般笨重。 李三脚步很快,他一个人走在前面,陶然儿穿着铠甲,如同一头企鹅一般,摇摇摆摆地追赶着他的步伐,她着急地唤道:“李三,等等我,李三,等等我——” 李三只好停下脚步,在前面等着她。 走了半个时辰,因为陶然儿行动迟缓,他们仍然没有出宫,李三黑着脸没好气地说道:“像蜗牛一样慢,等你走出宫,早就亡国了!” 陶然儿气得眼泪崩了出来,她大声道:“又不是我要穿的,是你要我穿上这个铠甲的!” 李三也有点生气,板着脸愠怒道:“我要你穿,还不是希望你保住小命,哪像到你那么笨,穿上铠甲就不会走路了!” 陶然儿呆了一呆,意识到李三好像变了,由先前那个冷漠事不关己,恨不得末朝在一下秒就亡国的守门小吏 变成了真正关心她的人。 她微笑起来,水晶般的大眼探询地看向李三,对他好奇地说道:“你在关心我?你为什么要关心我?” 李三面孔一热,有点难堪起来,只好将视线望向远处。 陶然儿紧追着他不放,她想起那天晚上,李三明明想半夜要将她杀害的,她都已经感觉到脖子上的凉意,那肯定是一把锋利的刀,但是后来李三就走了,并没有杀害她,再后来他回到她身边时,就好像变了一个人,开始真正地关心起她来,不但要保住她的小命而且好像打心眼里希望她真的能平定暴乱似的。 好奇怪,到底是什么人导致了李三的转变? 陶然儿对李三调皮地说道:“说,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李三已经镇定了情绪,他挑了挑眉,收回远处的目光,低着头看着陶然儿,挑了挑眉,对她调侃地说道:“是什么?当然是你啊?你可怜啊,一个国家只剩下你一个人,手下没有一兵一将,我只是好奇,看看你还能挣扎着活到什么时候?” 陶然儿不由面孔涨红起来,如同煮熟的龙虾,一个王朝可怜到只有一个光杆公主,外面还到处是暴乱,是血和火的战场,的确是够可怜的,她的可怜,简直空前绝后,但是她知道,这不是李三转变的真正理由。 她抬起头,凝视着李三,对他诛心地说道:“你是不是见过李信志,说老实话,你和李信志长得有点像,你说,你和李信志到底是什么关系?” 李三的眼神有些慌乱起来,他别开视线,不敢迎视陶然儿水晶般的大眼,催促道:“喂,你到底要不要平定暴乱,你再不走,真的要亡国了。” 陶然儿便知道李三不肯说,她看到宝绫已经出宫多时,想着真的要快点动作了,否则她这样拖延,都对不住宝绫的勇敢。 因此,也不再多说话,拼尽全身的力气,加快脚步,和李三一阵风似地匆匆往宫外走去。 半个时辰后,陶然儿和李三终于走出了长安城的皇宫,此时此刻,经过了一个小时的习惯和适应,她已经渐渐接受了身上沉重的铠甲,走路的动作也快了起来。 外面火光熊熊,简直映红了大半个天空,头顶的天空白得发亮,烟雾如同捉迷藏一般,一会消失,一会出现,李三找到自己的马,然后扶着陶然儿翻身上马,陶然儿坐在马上,看到李三牵着马缰绳,并没有打算上来的意思,她便对他问道:“你不上来吗?” 李三用看白痴的眼神看她一眼,对她淡淡地说道:“这具铠甲有一人的份量,你一个人在马上,马都要累死了,我怎么还能坐上去。” 陶然儿红了脸,不再说话。 李三牵着马,带着她往火光最大的地方走去。 此时此刻,是夜晚,和白天陶然儿进宫的情景完全不一样,月亮升起来了,一轮玉盘似的大月亮,月光如水,照在陶然儿银色的铠甲上,陶然儿坐在马背上,整个人闪闪发光,李三有时候无意抬头,看到陶然儿穿着银色铠甲的模样,月光下,如同森林的仙子,他不好意思多看,迅速地移开视线。 陶然儿四处打量着,只觉得四周一片安静,像坟墓似的安静,她莫名地觉得有些紧张。 她对李三问道:“李三,你有没有觉得不一样?” 李三朝四周看了看,冷冷地说道:“王家大军不见了。” 陶然儿才猛地想起来了,王思明因为她指责他平定暴乱不利,他生气了,因此阴暗地收回了他所有的军队,也就是说,现在长安的街头,没有一个王家军队的人,现在的长安街,只有暴民在游走。 陶然儿发现了这一点,一颗心不由凉了半截,她想着王思明这个王八蛋,嘴上左一个紫烟妹妹,右一个紫烟妹妹,冷血起来,简直比蝮蛇还要可怕,居然真的收走所有军队,让她一个女人平定暴乱! 哼,他肯定是在等着在看她的笑话,等着她向他服软,向她求情,陶然儿想到这里,不由怒火中烧,她咬着牙想,自己一定要争气,一定要将暴乱平定,否则的话,王思明不知道要怎么样笑话死她呢。 李三对陶然儿说道:“如果王思明肯借军队给你,自然会好一点,现在只有你一个人,平定暴乱,恐怕非常的艰难。” 陶然儿咬着牙,对李三坚定地说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呵呵,她有其它的选择吗,既然没有,那就勇往直前吧,此时此刻,陶然儿觉得自己就像堂吉诃德,不顾现实的残酷,活在自己的想象里,她是一个英雄,虽然有点可笑,但勇往直前的劲头,就是一个英雄的样子。 李三听到这话,看了一眼陶然儿,眼里有欣赏之意,他现在仿佛明白了什么,不由点了点头,温和地对陶然儿说道:“你放心,我会舍命保护你的。” 舍命保护? 听到这几个字,陶然儿呆了一呆,要冷漠的李三说出这种话出来,实属难事,他现在居然说出舍命保护几个字,看来真的变了。 陶然儿看着李三,心头掠过一阵暖流,对他感动地说道:“李三,谢谢你。” 这个时候,李三伸出手指,做出不要说话的动作,陶然儿才发现,他们的前面,已经有一堆暴民! 他们如同狂乱的野兽,正在洗劫一大户人家,他们大箱大箱地搬出箱笼,他们的身后是大户人家的哭喊,庭院在火光中熊熊燃烧。 看到这一幕,陶然儿不由气得怒火中烧,她挥动马刺,双腿一夹,马儿在剧痛之下,如同生了翅膀一般,飞腾起来,箭一般往暴民堆中冲过去。 李三看到陶然儿如此情急,只好紧紧跟上陶然儿的人和马,在她的四周提高警惕保护她。 其实,对于能不能护她周全,李三纵使武功再高,他一个人,面对着成千上万的暴民,他也没有信心,但是受人之托,他也只能勉力丛之,大不了舍命相护,也算不负人所托了。 陶然儿停下马来,对着暴民大喊道:“你们不能这样做!” 暴民们放火烧房子烧得不亦乐乎,又从大户手中抢了无数金银珠宝,正十分高兴,突然一个穿着银色铠甲的小将从天而降,跳到他们面前,指责他们不能这样做,不由十分恼怒,一个暴民瞪了陶然儿一眼,大刀一扬,朝着陶然儿的面门恶狠狠地就劈过来。 如果不是她父皇的银色铠甲十分坚硬,大刀砍在陶然儿的头上,只听到“叮”的一声,大刀断了,陶然儿脑袋一麻,整个人险些晕了过去。 她伸出手,摸了摸脸,还好还好,脑袋瓜还在,看来这铠甲真的是保命利器,她先前还埋怨它又脏又笨,真是不应该。 陶然儿暗暗庆幸。 另外一个暴民看到自己的同伙没有伤到陶然儿,拿起一把锄头对着陶然儿的马就挖过去,李三已经赶到,电光石火间,一剑挥出,刺向暴民拿着锄头的手,暴民为了护住自己的手腕,只好扔下锄头缩手回去,“咣”的一声,锄头落地。 陶然儿把握时机,拼尽全身的力气,对他们大声喝道:“你们停止暴乱吧,回家好好种地去,我是女军师,是中原的长公主!我父皇经营国家不利,但现在天下是我的,我一定好好经营,让你们个个都安居乐业。” 暴民们呆了一呆,原本抬箱笼的也停下来了,原本想强奸丫环的暴民也停止了动作,原本想放火的暴民也吹熄了手中的火把。 她是女军师,是天下闻名的那个女军师,是让贫病交加的江南走向富有强大的女神农,她是长公主? 一直听闻中原的长公主回来了,中原迎来了新的希望,老皇帝死后,长公主即位,可是这些只是听说,他们并没有见到真正的长公主。 现在,这个仿佛从天而降的小降居然说他是长公主,所有的暴民停止手中的动作,征征地看着马背上的陶然儿。 时空在那一刻仿佛静止了。 第71章扔掉铠甲 (71)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对于陶然儿来说,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她的心跳到嗓子眼,大眼紧紧地盯着那些暴民,热切地期待着他们的反应。 从小熟读史书,又与长安暴民的领袖有兄弟之称,陶然儿深切地明白,暴民们其实是没有方向的,他们如同洪水中的蚂蚁,狂风中的落叶,不知道何时停止暴乱,不知道自己的归宿在哪里,所以她只需要给他们一个方向,给他们一个希望。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她一席话说出来,暴民们都停止了手中施暴的动作。 在暴民们静静看着她的时候,陶然儿微微一笑,她的心中渐渐升起希望,哈哈,有效果了!她就说过,她一定可以说服暴民,平定暴乱,看看,现在成效有了,很快地,他们会醒悟过来,然后如同听话的孩子一般,温顺地回家去。 然而,陶然儿高兴还没有几分钟,一个暴民冷冷地说道:“你说你是女军师,谁信哪?”说着扬起大刀,又像猛兽一般朝着陶然儿雷电般地砍将过来。 李三挡在她的前面,对着那个暴民就是一剑,暴民受伤倒地,鲜血如同喷泉一般喷出来,这样血腥的画面仿佛导火索,刺激到其它暴民,他们变得疯狂,如同乱纷纷的蚁巢蜂窝一般,再也不相信陶然儿的说法,有的拿着斧头,有的拿着木棒,有的拿着大刀,狂风暴雨般,朝着陶然儿杀过来,很快的,陶然儿被重重包围。 她坐下的马儿,因为恐惧,开始奋起四蹄嘶听起来。 陶然儿知道是李三那一剑坏了事,他不应该刺伤暴民,她对李三拼尽全力大声喊道:“不要伤害他们,不要伤害他们!” 李三一个人被暴民包围,四周围都是厚厚的人墙,他要保护陶然儿,要保护自己,还要不伤害暴民,简直比登天还难,刚才他并没有下杀手,不然那个暴民哪还有命活到现在,可是天真的陶然儿,居然还要他不要伤害他们。 李三虽然觉得她荒唐可笑,可是却奇迹般的听了她的话,尽量在保护陶然儿不被暴民伤害的同时,不去伤害暴民。 因为抱着这样一个打算,李三的保护显得险象环生。 陶然儿坐在马背上,在拼杀中摇摇晃晃,她拼尽全身的力气,大声喊道:“我真的是女军师!” 一个暴民大喊道:“女军师是女的,你是男的,你骗鬼去吧。” 陶然儿愣了一愣,看到李三已经被暴民用斧头砍中了肩膀,鲜血如同一朵红色的大花,在夜色中怒放,远处的火光,照着他的脸,亦明亦暗,她担心李三的安危,知道暴民根本不相信她是女军师,只得咬了咬牙,寻思着如何坦露自己的女儿身份。这个时候,刚好一把大刀从她的头上劈下来,陶然儿咬了咬牙,想着正是天赐良机,她也不躲闪,如同木头棒子一般,直愣愣地坐在那里。 李三心跳到嗓子眼,大叫一声:“快闪开!” 陶然儿仿佛没有听见,闭目等待,只听到“砰”的一声,盔甲被大刀劈中,应声而裂,落在地上,陶然儿的长发散乱下来,在风中飞扬,她凛凛的神色在月光中发着光。 李三和暴民都惊呆了,一抹鲜血从陶然儿血白的额头上流了下来。 此时此刻,画面仿佛静止,月光下,只看到陶然儿惊为天人的女子容貌,以及她狂乱飞扬的瀑布般的长发。 她看着惊呆的暴民,对他们温和地说道:“你们现在,相信我是女军师了吧。”她看着他们,挺直了腰杆,提高音量,大声地说道,“我是女军师,也是长公主,中原现在归我管理,你们听我的话,回家去,我向你们保证,居者有其屋,种者有其地,破坏的家园,我一定给你们重建,失去亲人的,我一定给你找回来!” 大家安静了几分钟,只见陶然儿坐在雪白的马背上,长风随风飘扬,在月光下,她浑身发着光,如同观音菩萨一般,大家仿佛看到神仙,全体魔障了。 直到陶然儿发声,劝他们回家,承诺他们居者有其屋,种者有其田,他们才清醒过来,此时此刻,他们终于相信,眼前的人,正是他们内心深处一直期盼的那个人,中原的长公主,名扬天下的女神农,赫赫有名的女军师! 他们内心深处, 一直渴慕的,无限崇拜和信赖的神! 一个暴民轻轻地说道:“我的娘子和孩子都死了,公主,你怎么给我找回来,到阴间去找回来吗?” 他的话音刚落,暴民群中想起了几声哄笑声,笑声显得无比悲痛和苍凉。 陶然儿呆了一呆,温和地说道:“对不起,失去娘子的,我一定给你重新婚配,成婚后,你们一定会有自己的孩子的。” “公主此话当真?” 陶然儿咬咬牙,对他们大声道:“本公主一言九鼎,如违此言,让我如此铠甲——”她一咬牙,猛力脱下自己身上的铠甲,然后抽出李三的长剑,一劈为二,铠甲应声而碎,裂来两瓣,落在地上。 暴民们惊呆了,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暴民们集体跪在地上,对血流满面的陶然儿恭敬说道:“多谢公主,我们听公主的话,回家去。” 陶然儿幸福得想哭,她含着泪眼看了看马下的李三,对他笑了笑,李三也回了她一个温暖的笑容。 陶然儿对跪下去的暴民温和说道“起来吧,你们都是我中原的好子民,你们今天做下这些事,也是逼不得己,是我父皇对不起你们,以后,我一定好好补偿你们。” 暴民们感激涕零,他们站了起来,有的甚至抹起了眼泪。 一个年纪稍大的暴民对陶然儿说道:“公主,你是中原的希望,我们相信你,我们也真诚的希望天下能到你的手里,你是好人,我们希望由好人统一天下,不然江山落在坏人的手里,我们百姓又要一辈子受苦——” 陶然儿感动得落泪,对他们感激地说道:“谢谢你们相信我。” 年长的暴民对她说道:“这一路还有很多暴民,我们回去的时候,会劝说他们回家的,公主也请一路小心。“ 陶然儿点点头,暴民们和她道了再见,听话地回自己破烂的家园去。 第72章我成功了 (72) 陶然儿坐在马背上,抬头挺胸,如同雕像一般,目送暴民们离去,看到他们的身影渐行渐远,渐渐消失成一个小黑点,最后消失不见。 她紧崩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整个人觉得无比的疲倦,她寻找李三,对他大声地兴奋地说道:“李三,我成功了!” 然而,因为体力不支,在她还没有看到李三的身影时,眼前一黑,整个人从高高的马背上跌落尘埃。 原本一只手负着自己受伤胳膊的李三看到此情此景,不由惊呼一声:“嫂子,小心!” 电光石火间,他纵身向前,伸出一只手,接住了石子般滚落的陶然儿。 陶然儿悠悠醒转,看着李三,呆了一呆,对他问道:“刚才,刚才,你叫我什么?” 李三愣了一愣,面孔一热,不过他一会就平静了,微微一笑,对她说道:“公主。” 陶然儿对他笑道:“不,不是公主。” 李三微笑说道:“就是公主,你的伤厉不厉害,让我看看。”他伸出手,去察看她的伤势,刚才他胳膊受伤,眼看着,电光石火间,暴民的大刀朝着陶然儿的头部恶狠狠地砍下去,虽然她戴着头盔,可还是惊心动魄,他真担心她被暴民砍成两半,但是他有心无力,那个瞬间,他纵使想拼上全力去保护她也不能了,没想到,铠甲十分坚固,盔甲被砍成两半,陶然儿居然没事,李三拨开陶然儿头顶的长发,去检查她的伤口,仿佛头皮破了一道口子,鲜血就是从破损的头皮处流下来的,并没有伤到头骨。 他笑着说道:“一会我们把铠甲修一下,你还是要穿上它,关键的时候真的可以保命,刚才如果不是那个盔甲,你现在已经早就脑袋开花了。” 陶然儿对李三说道:“我的伤没事,你的伤呢?”她关心地看向他受伤的胳膊,李三对她说道:“不硬事,只是皮外伤。” 他抱着陶然儿,将她放在一边的草地上休息,然后自己站起来,去寻找那散落在地上的铠甲,那铠甲,从盔甲到身上的护甲全部被砍裂了,李三一一寻回来,拿在手上,对陶然儿说道:“坏了,我们一会去找个铁匠铺,将它重新修好。” 陶然儿已经心中拿定了主意,她摇了摇头,对李三说道:“不用了,我不打算穿铠甲了。” “为什么?”李三有点奇怪,他咧嘴笑道,“这可是保命神器。” 陶然儿对他认真说道:“虽然这铠甲可以让我更加安全,但是刚才那批暴民,是在我的盔甲碎裂之后,露出女儿身他们才相信我是女军师,所以,我打算就这样去说服暴民。” 刚才虽然狂喜着说自己成功了,她其实知道这还只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这长安城的暴民成千上万,她刚才只是说服了几个。几个暴民比起全部暴民,只是沧海中的一滴水,尘埃中的一粒尘土,沙漠中的一颗沙子。 与其穿着铠甲让老百姓对她的身份将信将疑,不如真接以真面目出现,她不但要以女儿身的真面目出现在百姓面前,而且要仿照当年北征的形像,这样一想着,便将披散在双肩的长发束了起来,挽成一个结,仿若当年北征当军师的情景。 李三皱着眉头,看着陶然儿的一系列动作,他已经明白了她的想法,对她说道:“你说得虽然在理,但是公主,真的非常危险!另外,说服了几个暴民,并不代表其它暴民容易说服。” 陶然儿微微笑了一下,对李三坚定说道:“你不要劝我了,就这样办吧,走,接下来,我们要去成衣坊——” 成衣坊?李三愣了愣,都什么时候了,陶然儿居然有心情买衣服? 李三摇了摇头,陶然儿重新翻身上马,李三只好牵着马缰绳,走在她的前面,两个人走着走着,天色渐渐大亮起来,头顶的天空亮得发白,东方的天空辉映着玫瑰花和黄金一般的云彩,看到此情此景,陶然儿快乐起来,指着美丽的云彩对李三笑道:“李三,你看就是好兆头!” 李三也微笑起来,觉得陶然儿真是十分可爱。 陶然儿看到了长安街头显眼处刑宝绫贴的文告,不由十分满意,她对李三微笑说道:“没想到,宝绫姐姐行动挺快的。” 两个人站在那里,看着贴文告的地方,每张文告的下面围着一群百姓,他们一边看着一边议论纷纷。 陶然儿看到附近有一个卖书的地方,她想到心里的打算,便对李三说道:“那里有一个书摊,我们去看看。” 又要买书?李三更加不明白,想着这位公主,到底是出来平定暴乱的,还是来逛街的? 他摇了摇头,牵着马走到书摊那里,陶然儿跳下马,对店主问道:“有没有《女军师传》?” “有!”老板笑眯眯地拿出一本书来,对陶然儿说道,“现在街上很乱,只好大清早摆摊,你们快点付钱,一会我就要走啦。” 陶然儿身上没有银子,只好拿出一枚玉佩给了老板,老板欢天喜地的收下了,陶然儿翻到《女军师传》有画像那一页,递到李三面有,对他说道:“你看,就是这本书,接下来我们去成衣坊,我要买这上面一模一样的衣服,我要照这样子装扮起来。” 李三一时之间不明白陶然儿的意思,双手抱胸,讽刺道:“都什么时候了,居然像一个小女人一般爱买衣服了。” 陶然儿哭笑不得,对李三说道:“唉呀,你误会了,刚才说服暴民的时候,一开始,他们是不相信我的,但是当我的盔甲被劈成两半,露出长发来的时候,他们看到我女儿身的样子,相信我就是女军师,因而对我对了信心,所以后来那些暴民才听话地回家去了。” 李三征了征,看向陶然儿,猛然间想起来,好像确实是那么一回事。 陶然儿得意地说道:“你想想,假如我直接以女军师的形像出现在暴民面前,也许他们看到我,就归顺了,何必费那么多唇舌,冒那么大的危险?” 李三看着陶然儿,脸上又是怀疑又是相信,他喃喃地似是自言自语地说道:“难道女军师,真的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吗?” 陶然儿微微一笑,内心有些得意,她扬了扬手上的书,对李三说道:“我也很意外,现在想来,这应该感谢这本书的作者,为我传颂故事,以致于现在在长安的影响力如此之大。” 李三拿过陶然儿手上的书,对她说道:“感谢这本书的作者?” 陶然儿笑道:“是啊,当年我北征的时候,这本书的作者夸大其辞,将我北征的故事描绘得出神入化,我记得当年,这本书出版之后,一时之间导致长安纸贵,长安城里,几乎人手一本《女军师传》,长安的街头井旁,人人都在谈论女军师北征的故事,所以因为这本书,我在长安城的百姓心里,等同于是菩萨的化身,所以才十分有影响力。” 陶然儿说到这里,水晶般的大眼如同被美图秀秀点亮,她的内心温暖一片,脸上都是洋洋得意的神情,自己的话如同圣旨,对于暴民来说,居然有如此大的影响力,这是她始料未及的,后来说服暴民回家之后,一路上她思来想去,想到了几年前,长安街头人人一本的《女军师传》,现在想来,肯定是这本书的功劳。 她对李三笑道:“李三,我们肯定能够平定暴乱。”在百姓的心中,她是神祗一般的存在,有了百姓的信任,自然就成功了一半。 李三思索了一会,微微点了点头,看了陶然儿一眼,见她洋洋得意如同一个小女孩,眉飞色舞的,不由十分高兴,他对她说道:“哟,一下子那么自信,可是这平定暴乱,与你现在闹着去买衣服有什么联系?” 陶然儿拍了拍手上的《女军师传》,翻到有她画像的那一页,对他说道:“李三,唉呀,你真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扮作这《女军师传》里画像的样子,一模一样,也许暴民们看到我,就对我十分信服了,只要我一开始劝他们停止暴乱,听话地回家去,他们就如同温驯的孩子,一下子都回家了,那么,刚才大费周章说服暴民差点丢了小命的历史就不会重演了。” 李三明白过来,眼睛一亮,他慢慢点了点头,看着陶然儿,又看了看《女军师传》上的画像,对陶然儿说道:“那个,真的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陶然儿得意地说道:“这只是我的猜测,试一下又何妨,就算不成功,也不会掉一块肉。” 此时此刻,阳光普照大地,头顶的树叶子呈现出一片耀眼的绿叶,望眼四周,虽然是闹市街头,却一片静寂。 听到陶然儿说得如此轻松,李三皱了皱眉头,他低着头,俯看着陶然儿,对她一脸严肃地说道:“姑娘,你说得好不轻松,如果你不穿戴保命的铠甲,身体没有任何防护地深入暴民群中,别说一个李三,就是十个李三,也保护不了你,你要慎重对待,因为这不是掉一块肉的事,而是要掉脑袋的事!”李三在给陶然儿敲警钟,让她认真对待这件事情。 陶然儿呆了一呆,看到李三认真的样子,自然知道,他说的句句属实,她脸上的笑容,如同进了冰箱的鱼,慢慢冻住了。 她皱着眉头思索了一翻,看着远方,李三看到她在开始认真考虑这件事情,知道她听进了他的话语,内心不由有些欣慰。 几分钟后,陶然儿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李三说道:“李三,以前,在我在江南当皇后的时候,我总是想,为什么要活在这个乱世,为什么有这么多乱七八糟不相干的事情,我只想与信志一起归隐田园,过着种地养花,喂鸡放牛,不问世事的桃源生活,可是这一次,我回到中原,看到百姓生活在水深水热当中,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我看到百姓们那么信任我,他们是那样希望我替他们治理天下,他们是那样恐惧被一个坏人得了天下去,我就想,一心想着归隐田园不问世事,是不是太自私了,所以,我决定了,就算要丢掉性命,我也一定要平定暴乱,凡是有利于平定暴乱的事,我也一定要尝试!” 陶然儿声音不大,却掷地有金石声,说得英雄豪迈,慷慨激昂。李三站在一旁听着听着,一个七尺昂的男儿居然被她感动了。 李三笑了笑,对她说道:“那好吧,我们买衣服去。” 陶然儿笑了笑,知道李三终于明白了她的内心,两个人便脚步轻快地寻找成衣坊去了。 很快的,他们找到一家卖衣服的地方,陶然儿仿效着《女军师传》上面画像的装扮,买了白色的织锦袍,香喷喷的檀香扇子,还有黑纱的绢帽,然后借了老板娘的房间,自己穿上女军师的衣服,再重新走了出来。 她摇着扇子,走到李三面前,对他微笑问道:“怎么样?” 李三原本在看着远方,听到陶然儿的问话,转过身来,看来装束一新的陶然儿,不由眼前一亮,内心征了一征,从来没有想到,一个女人扮作男人居然可以这样丰姿俊秀,真是让人目眩神迷,他现在终于相信,女军师在百姓心上的份量了,这种如同谪仙般的扮相,雌雄莫辨,容易让百姓沉醉并且信任。 看到陶然儿在等待他的回答,李三吞了一口唾沫,对她回道:“很好。” 陶然儿信心十足,对李三笑道:“那么,我们走吧。” 李三拿起银子要去付老板买衣服的钱时,老板看了陶然儿一眼,摇了摇手,对他们笑道:“衣服送给你们吧。” 李三愣了一愣,对老板说道:“我们素不相识,我们怎么能白拿你的衣服,你做小本生意也不容易。” 陶然儿也十分好奇。 老板看了陶然儿一眼,笑眯眯地说道:“这几年,自从《女军师传》这本书火了之后,有很多年轻的姑娘跑到我店里,要女军师的衣服穿,但是那么多姑娘穿戴过,只有这位姑娘扮相维妙维肖。” 陶然儿听得风中凌乱,她扮相维妙维肖,唉呀,她不是扮得像啊,她本来就是女军师啊! 李三也笑了起来。 陶然儿调皮地对李三眨了眨眼睛。 老板开心地说道:“看到这位姑娘,就好像女军师本人到了长安,到了我的店里似的,现在乱世,暴乱如同大火,民不聊生,唉,我们做生意的,也天天在蚀本,什么时候,中原能出女军师这样的人物,给大家带来太平生活就好啦,所以,我不能收姑娘的钱,看到姑娘就好像看到女军师,我心中觉得温暖,充满希望。” 陶然儿听了十分感动,对于未来,也充满了信心,百姓对她的喜欢和爱戴,真是让她惊喜万分,他们对她的情意,让她热血沸腾,哪怕立马为他们去死,也心甘情愿! 李三也听得哈哈大笑,对老板说道:“其实她就是女——” 陶然儿打断李三的话,对老板说道:“那么老板谢谢你,你放心,暴乱很快就停止了,到时候,人人都会安居乐业,你的生意肯定会越来越红火。” 老板听到陶然儿的祝福也十分开心,对她拱手说道:“好姑娘,托你吉言。” 陶然儿和李三微笑着向老板道别,两个人骑上马,再次走向了平定暴乱的荆棘之路。 第73章卓有成效 (73) 陶然儿扮作女军师,骑在马上,李三牵着马,他们刻意往暴民多的方向走去。很快的,他们就碰到一群正在烧杀劫掠的暴民。 陶然儿对他们大声道:“你们停止暴乱呀,回家去。” 暴民们看着她,立马如同苦难的人众看到观音菩萨显身似的,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法,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陶然儿对他们大声说道:“我是女军师,也是中原的长公主,我现在已经回到中原了,你们相信我,停止暴乱,速速回家去,我一定会补偿你们的,让你们居者有其屋,种者有其田,烧毁家园的我给你们重建房子,失去亲人的,我给你们婚配,让你们重新拥有亲人!” 她声音不大,却抬头挺胸,十分有气势。 暴民们呆在那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之前一直有传闻,名扬天下的女军师,其实是中原的长公主,现在老皇帝驾崩,公主回到中原来了,中原有了长公主,有了希望。后来又在长安城到处看到长公主贴出来的文告,和眼前这个女军师模样的人说得一模一样。文告上有朝廷的盖章,自然是真实无比。 暴民们互相看看,然后商量几声,最后一起跪倒在陶然儿的面前,为首的暴民对她说道:“谢谢公主,我们一定听公主的话,之前之所以暴乱,也是因为没了家,没了亲人,现在公主既然给了我们承诺,那么我们就回家去,希望公主言而有信,不要伤害我们老百姓的心!” 他们说完之后,对着陶然儿磕了几个头,然后安静地离去。 陶然儿坐在马背上,看到他们如同退潮的潮水,缓缓离去,身影渐渐远去,慢慢消失,最后消失成一个小黑点,转过巷子不见。 李三也被这神奇的画面震慑到,看着陶然儿,眼里都是震惊和仰慕,他心想原来传说都是真的,陶然儿居然如同神抵一样,在百姓的心中有着如此巨大的份量,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们仍然在一起,一直相爱,没有分开了。 其实,刚才,如果有暴民冲向前来,陶然儿就会有生命危险,如果有暴民有谋反之心,听到她是长公主,不管真假,将她杀了,那么就更加容易夺取末朝的江山了,但是没有暴民这样做,究其原因,只能说陶然儿在百姓的心中地位太多,分量太重了,如同神祗一般的存在。 陶然儿对于自己的力量也十分震憾,她有感而发,喃喃地说道:“李三,你看到没有,我现在也明白一个道理了,自古以来,为政者一定要与民众的心在一起。对于老百姓,你一定要听他们的话,给他们惊喜,这样他们才会爱你,才会拥戴你,如果你剥削他们,压迫他们,他们就不会爱你,不会拥戴你,如果你贪得无厌,不停地剥削他们,压迫他们,一代又一代,那么就会在无形中埋下大乱的种子,我的父皇就是最好的前车之鉴,覆舟水是苍生泪,可惜从古至今,太多暴君昏君不明白这个道理。” 此时此刻,明媚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身上,李三看着陶然儿,只觉得她笼罩在一片金光当中,如同宝石一般,灿烂光华。 李三点了点头,深思着说道:“公主,你说得没错,没想到你一介女流,小小年纪,居然有如此深刻的感悟,这世间有很多男人,比你远远不如,我也真是自惭形秽。” 陶然儿听到李三这样说,俏皮笑道:“哟,李三,你可千万不要这么说,如果不是你护驾有功,我这样理论,也是纸上谈兵,纸老虎一只,起不到实际作用,所以等我平定暴乱,我一定封你做前大将军。” 李三笑了起来,白了陶然儿一眼,对她说道:“得了,小公主,你也别动不动就封啥封啥的,我现在也和这些可怜的百姓一样,只要你能统一天下,平定乱世,让我们过上太平的生活,就心满意足,感激不尽了。” 陶然儿听得笑了起来,允诺道:“你放心,我一定会的!”她充满孩子气的歪了歪头,对着李三灿烂的一笑,阳光照着她雪白整齐的牙齿,可爱到爆,简直让他鼻酸。 李三看得征了一征,想着马背上的她,如同天底下所有二十出头的年轻美丽的姑娘一般,天真无邪,可是她的骨子里却是这样的与众不同。 她有着远超于常人的能力和魅力—— 陶然儿不知李三内心所想,定了定神,说道:“那么,我们继续平定暴乱去。” 李三点了点头,牵着马继续前行。 接下来,陶然儿效仿前法,又说服了几批暴民,她的女军师装扮,让她在说服暴民的时候,起到了事半功倍的效果,暴民们在看到刑宝绫贴出来的文告就已经不想再暴乱了,陶然儿出现在长安街头,更是打消了他们最后几分继续暴乱的心。 所有的暴民都知道论到经营天下的本事没有人比得上陶然儿,与其没有头绪茫目的继续暴乱下去,不如听从女军师,归顺女军师,也许余生还能迎来太平安乐的日子。 抱着这样的想法,暴民们很听话,对于陶然儿也十分信任,听到她的承诺后,他们温驯地放下武器回家等待去了,甚至有些暴民,在回家之前,将他们点燃的民宅也自主地去灭了火,将他们之前强抢的金银珠宝也悉数归还,陶然儿和李三看到这一幕幕,十分欣慰,特别是陶然儿,简直热血沸腾,信心十足,想着照这样下去,再过三到五天,长安的暴乱就可以停止了! 李三牵着马,带着陶然儿继续寻找下一个暴乱的地方。 陶然儿坐在马背上,如同一个小姑娘一般,开心地笑着,她对李三说道:“李三,你看成功了!我很有先见之明吧,哈哈哈,哈哈哈,王思明看到现在的状况,肯定已经哭晕在厕所了,哈哈哈,哈哈哈。” 想着一心等着看她好戏的王思明,现在肯定震惊得目瞪口呆,陶然儿就控制不住地想狂笑不己。 李三因为陶然儿已经说服了十几处作乱的暴乱,内心也有了希望,整个人轻松不少,他笑道:“哭晕在厕所是什么意思?” 哈哈哈,哈哈哈,陶然儿再次大笑起来,她笑出了眼泪,看到李三牵着马绳,抬头看着她,仍旧是一幅好问小学生的样子,只好解释道:“呃,这是我自己发明的,就是很难过,很悲痛的样子,哈哈哈,哈哈哈。”她总不能告诉李三,这是现代的网络词汇吧。 对于穿越,李三肯定是万万不会相信的。 李三点了点头,对陶然儿说道:“这句话挺有意思的。” 两个人正在有说有笑,突然,一个流星大锺半空中破空飞来,就要砸向陶然儿的脑袋。 李三看到了,电光石火间,他跃上半空,对陶然儿大喊道:“小心!” 第74章大叔和小兄弟 (74) 陶然儿征在那里,对于突然而来的意外,她来不及躲闪,只听到“砰”的一声,李三用长剑挡住了重重的大铁锤,他的长剑断为两截,大铁锤仍然在半空中飞舞着,李三又用双手以掌推开,大铁锤余威还在,李三的身子被震得如同一只断线的风筝,往后急速地飞去,大铁锺才“当”的一声落在地上。 陶然儿睁大着眼睛看着这惊险的一幕幕,不由惊出一层冷汗,她想着战国时,朱亥用大铁锤一锤砸死了晋鄙,不由面色苍白,呼吸如窒。 她在马背上俯下身子,对跌坐在尘埃中的李三关切地急急问道:“你没事吧。” 李三被大铁锺砸得吐出一口鲜血,但是他飞速地站了起来,摇了摇头,虽然眼前发黑,却仍旧如同闪电一般,跑到陶然儿附近,小心地防守着。 看到李三负伤在身,仍旧一心一意地保护自己,陶然儿的内心十分感动。 这个时候,陶然儿才发现,电光石火间,他们两个人已经被暴民包围了。 这一次,不是几个暴民,也不是几十个暴民,而是几千,上万的暴民!他们如同密密麻麻的蚂蚁一般,如同成群成堆的工蜂一般,那气势,就像当初她送老皇帝上山埋藏,暴乱的第一天那样可怕! 头顶的灿烂阳光也仿佛暗淡下来,乌云飘了过来,眼看着,天空开始下起雾一般的细雨。 陶然儿面色苍白,想着惨了惨了,他们两个人,如何面对千军万马,她可以说服几个暴民,几十个暴民,但是要她在几分钟内说服成千上万的暴民,她可没有信心。 正在慌乱无主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你就是女军师?” 陶然儿征了一征,闪电般的抬起头来,寻着声音发出来的方向望过去,赫然发现就是先前救了她一命的大叔,长安暴民的领袖头目。 于无尽的灰暗绝望中,突然现出一份生机。 陶然儿心中一动,有了希望,她向前探着身子,惊喜道:“大叔,是我啊!”她指着自己,脸上都是激动不己的表情。 那个暴民领袖头目正是前些天,在陶然儿饿晕在长安街头时,看到她长得有点像他死去的儿子,所以救了她一命的大叔。他曾经向陶然儿倾诉过他的痛苦和迷茫,也告诉过陶然儿他成为暴民的原因,陶然儿也是从他那里得到启发,知道暴民大部分都是可怜的老百姓,他们没有组织纪律性,如同一团散沙,才想到要说服暴民这个法子的。 但是看到马背上穿着白色锦袍闪闪发光如同神仙的陶然儿,暴民领袖眨了眨眼睛,他一时之间想不起来她是谁。 这两天,听到好几处暴乱的手下突然扔下武器,老实听话地回家种地去了,作为暴民头目,自然是觉得无法理解,他的属下为什么不听他的话,突然就自作主张地不暴乱了,如此下去,那还得了? 他愤怒又慌乱。 因此,暴民领袖叫人四处打听,才知道那些停止暴乱听话地回家去的暴民,据说是他们见到了女军师,女军师就是中原的长公主,她向他们承诺给他们一个家,让他们居者有其屋,种者有其田,人人安居乐业,所以他们就回家去了。 作为暴民领袖,自然也听过女军师,之前救过的小兄弟也告诉他中原来了一个长公主,她是江南的女军师,她是中原的继承者,她就是名闻天下的女神农和女军师,因此,他内心恐慌又好奇,于是带着所有的手下,开始在长安城四处寻找女军师,因此,很快就与四处平定暴乱的陶然儿碰上了。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马背上这个闪闪发光的女军师就是他曾经救过一命的小兄弟。 陶然儿看到他迷茫的神情,立马要翻身下马,与他相认,李三看到她的动作,不由心惊,伸出手制止了她,大声劝道:“公主,危险!” 陶然儿却顾不得了,她知道要说服这些暴民,只要说服暴民的领袖就可以了,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老天厚爱她,让她在此之前,与暴民领袖有过一面之缘,此时此刻,她不把握机会,套套近乎,更待何时? 因此,她一边不顾李三的劝阻,翻身下马,一边兴奋地大声说道:“大叔,你不认得我了啊,我是小兄弟啊!” 小兄弟? 暴乱的大叔更加迷惑不解,内心如同豆芽菜一般,冒出无数问号,是他救过一命的小兄弟吗,可是小兄弟不是一个小叫化花子吗,瘦瘦弱弱的,营养不良,是个男的,与眼前虽然作男装打扮,但一看就是女儿身的女军师怎么会是同一个人呢。 陶然儿看到暴乱的领袖仍旧一脸迷惑不解,如同坠在五里雾中,她下了马,快步往暴民领袖面前走过去,对他大声地说道:“我是你救过的小兄弟,我饿晕在长安街头,你救了我,你让我喝了一碗粥,吃了半个馒头,那一个馒头是你一天的口粮——” 暴民领袖愣了一愣,这些相处的细节,真的只有小兄弟知道。 看到大叔仍然不相信,陶然儿无奈之下,只好蹲在地下,抓起一把泥往脸上抹了抹,然后走在暴民领袖面前,对他笑道:“你现在认出我了吧。” 此时此刻,陶然儿脸上抹了泥,暴民领袖总算认出他确实就是他救过的那个小兄弟了,他震惊得呆住了,对陶然儿关切地问道:“你后来怎么样了,后来我与你走丢了,我一直担心你,怕你丢了小命。”眼神和语气很是关切。 陶然儿对暴民领袖温暖地笑着,亲切地说道:“大叔,我没有事,当时情况紧急,我也没能向你坦白身份,真是对不起,我其实是女军师,是中原的长公主,当时听说到处暴乱,我女扮男装,从宫里跑出来,想看看真实情况,结果没有银子,饿晕在街头,如果不是大叔你救了我,我肯定就死了,大恩大德,我永志不忘!” 陶然儿的话语充满真心实意,与此同时,她也是故意这样说的,为的是让暴民领袖放松警惕,知道她不会责罚于他。 果然大叔听出了弦外之音言下之意,女军师的意思是机缘巧合他救了她一命,所以虽然他是暴乱的头目,但是她不会责罚于他。 大叔听明白意思之后,心头一松,脸上有了笑意,原本杀气腾腾要抓到女军师问罪的心是就丢到九霄云外,他笑眯眯地说道:“小兄弟,你真的是女军师?” 陶然儿也笑眯眯地说道:“可不是,一般的小叫花子,哪能与你促膝而谈,谈论如何顺着民意,如何治理国家,如何为政治国,如何让老百姓安心啊。” 这一席话,让暴民领袖完全信服过来,他点了点头,对陶然儿说道:“一直以为女军师回到中原是一个传说,没想到是真的,你将脸上的灰擦擦我再看看。” 陶然儿害羞地笑了笑,用雪白的衣袖将脸上的泥擦试干净。 大叔看了看她,对她说道:“我以前看过《女军师传》,你果然和书中所描述的长得一模一样。” 陶然儿把握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对他真诚地说道:“大叔,我回中原了,我是什么人,想你也清楚,大叔,之前暴乱,是我父皇不对,再加上王思明从中为非作歹,才落到今天的局面,大叔,等暴乱停止,我一定杀了王思明,替你的亲人报仇!现在,大叔,你听我的话,带着你的兄弟回家去吧,我答应你们,一定给你们补偿,等全国的暴乱停止,我一定带领你们发家致富。让中原变得像江南一样强大富有,我一定会让你们居者有其屋,种者有其田,人人安居乐业,好不好?” 说到后面,她抬起头来,原来是对大叔一个人说的话,她提高音量,刻意让所有暴民都听到。 暴民领袖听到一半,已经双膝一软,跪了下来,其它暴民看到领袖跪了,知道陶然儿真的是传说中的女军师,长公主,立马呼啦啦,全部跪了下来。 陶然儿松了一口气,此时此刻,因为之前的恐惧和紧张,她的额头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汗珠。 暴民领袖对陶然儿恭敬说道:“小——哦不,公主,我一定听你的话,带他们回家去。” 陶然儿立马伸出手扶起暴民领袖,对他真诚地说道:“大叔,我永远是你的小兄弟,大叔,你是将才,我以后匡复中原,需要大量人才,我们肯定还会再见的——” 大叔听到陶然儿肯定他的才华,不由十分高兴,对她激动地说道:“在下愿孝犬马之劳,只要公主一声吩咐,哪怕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陶然儿已经想到了之后要平定中原其它城池的暴乱,再想起自己已经没有一个士兵,因此沉吟一番,对他们说道:“这样吧,你们先回家,随时听我命令,现在除了长安城之外,其它城池也都在暴乱,我需要你们帮助我,去其它城池平定暴乱。” “是!”暴民们现在变成了良民,现在了陶然儿的将士,响声如同滚滚雷声,陶然儿长长地松了一口气,长安的暴乱,通过她的努力,终于平定了。 有了陶然儿的承诺,大叔带着他的几千兄弟听话地回家去了。 陶然儿和李三目送他们离开,等到他们如同退潮的潮水,全部消失,陶然儿才松了一口气,她伸出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对李三说道:“李三,长安的暴乱终于平定了,真是天佑我大中原!” 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此时此刻,疲倦感如同泰山一般压来,她全身的骨头好像散了架。 李三看着陶然儿,黑曜石般的大眼内都是赞许的神光,他对她说道:“我终于明白,大哥为什么痴爱你了。” 什么大哥?什么痴爱? 陶然儿眼睛一亮,心中一动,原本疲倦的精神突然变得振奋起来,她手忙脚乱地想翻身下马,却因为太过劳累,四脚特别沉重,如同机械人一般笨拙,因此,在她下马的时候,她整个人如同石头一般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嫂子,小心!” 李三看在眼里,急在心里,闪电般的伸出手,接住陶然儿,扶着陶然儿安稳地站在地上。 陶然儿刚一站稳,李三缩回自己的手,陶然儿凝视着他,水晶般的大眼里有了笑意,她看着他,对他问道:“刚才你叫我什么?”这一次,她打算绝对要问清楚,不能让李三再次敷衍过去。 李三面孔一热,一会才不好意思地老实承认道:“我刚才叫你嫂子,嫂子。” 嫂子? 陶然儿歪着头想了想,又抬起头,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李三,他们身形一样,都是高大清瘦的类刑,他们的眉眼很像,都是剑眉星目,她真是笨啊,居然到现在才发现!她在看到李三的第一眼就应该猜到的,可是她居然一直没有往那方想。 她惊喜地问道:“李三,你是李家老三,信志是你大哥,所以我是你的大嫂?” 李三看了陶然儿一眼,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点头说道:“是的,大嫂。” “唉呀,真是太好了!” 陶然儿乐得一蹦三尺高,作为一个现代人,她想豪迈地冲向前,与李三来一个拥抱,或者,至少来一个中南海式的握手,可是到了李三面前,看到李三一张脸红得有如新娘的盖头,她才猛然想到这是古代,男女授受不亲,她不能这样非礼李三,因此只好强行停住自己的步子,对李三笑道:“李三,李三,李家老三,哈哈,我居然到现在才知道。” 李三红着脸笑笑,对她说道:“大嫂,我真的很佩服你,很敬重你,你是天下第一的将才。” 陶然儿不好意思起来,此时此刻,之前平定暴乱的豪迈和心智全部消失不见,她如同一个与亲人久别重逢的小姑娘,含着眼泪,又是哭又是笑的对李三说道:“李三,你知不知道,我见到你有多高兴,你大哥,他,他还好吗?” 李三呆了一呆,一会才说道:“还,还好,只是他,不放心你。” 真的吗?李信志不放心她?陶然儿听到这句话,一颗心不由激动得怦怦直跳,是了,他曾经偷偷地来过中原,他曾经在暴乱开始时,救了她一命,他曾经在李三不知真实情况,要杀害她时,再次救了她,他曾经给李三洗脑,让李三转变态度,由厌憎她,变得一心一意地帮助她? 陶然儿的泪水如同泉水一般涌了出来,她对李三期期艾艾地问道:“信,信志,现在在哪里?” 李三对她说道:“嫂子,你放不下大哥?” 陶然儿看着李三,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她想着李三真是傻瓜,她要是放得下,她会这样不要命的掉眼泪吗? 时间过去了几分钟,李三也明白过来,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对陶然儿说道:“你放不下他,他也放不下你,但是娘恨你,恨你爹,你们,唉——” 李三仿佛很苦恼。 陶然儿却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前尘往事全部想了起来,她是中原的长公主,她的父亲杀了信志的父亲,他们有不共戴天之仇。她被李大娘逼得与李信志分离,她被撵出中原的皇宫,她被大批的杀手追杀,她回到中原,她平定暴乱。 她心中酸楚,看着远方,征征不语,刚刚平定长安暴乱的喜悦之心烟消云散,内心的豪迈之情也消失得一干二净。 李三看到陶然儿面色苍白,双眉紧锁,对陶然儿安慰道:“嫂子,你平定了长安的暴乱,你拯救了整个中原,你真是了不起。” 陶然儿却开心不起来。 李三对她说道:“现在我们当务之急是回到宫中,与太子妃会合,然后商量着如何平定其它城池的暴乱,你想利用归顺的暴民平定其它城池的暴乱,是非常明智的。” 陶然儿微微一笑,对李三说道:“你的真名叫什么? 李三笑了笑,对她说道:“我叫李信隐。” 陶然儿点了点头,明白过来,李家七兄弟,大哥叫信志,二哥叫信海,老三叫信隐,她轻轻地说道:“所以你就大隐隐于朝,隐于中原,作了一个守门小吏?” 李三笑了起来,对她说道:“我在中原潜伏已经十多年了,一直做到了长安城的守城大将,是王思明怕我功高震主,夺了我的兵符,让我做了长安城的守门小吏。” 原来如此,怪不得长安城的一个守门小吏有如此高的武功,怪不得危难之际,白发苍苍的家臣要她去找守门小吏,让李三保护她平定暴乱。 陶然儿看着李三,仔细地思考他刚才讲的话,在中原潜伏十多年,也就是说李三其实是江南的细作,想到这里,陶然儿简直哭笑不得,想到怪不得中原将亡,一个江南的细作潜伏在中原的皇城十多年,居然没人发觉,而且危难关头,白发苍苍的老家臣居然只有他可以依靠,冥冥之中,好像天意在说着什么。 李三看着陶然儿,对她说道:“一开始,你出现在我的面前,拿出中原老家臣的玉佩,要我保护你,我虽然听说过女军师的故事,也知道你就是女神农,是回归中原的长公主,但一切也只是听说,直到你站在我的面前。” 陶然儿点了点头,李三刚看到她的时候,对她态度十分冷淡无礼,也没有打算真心实意地帮助她,之前想不通,现在想想,十分合理,他原本是江南的细作,现在中原要亡了,他拍手称快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真心实意地帮助她平定暴乱。 所以李三在保护她这件事上,一开始显得三心二意。 李三微微一笑,对陶然儿继续说道:“后来,我看你好像确实和平常的年轻姑娘不一样,她们只会呆在闺房之中,关心女红以及胭脂水粉,稍微有点见识的,大概就认几个字,可是你和她们不一样,我看到你只有一个人,那么瘦弱,那么单薄,却一心想着要平定暴乱,振兴中原,我就觉得可笑,这好像是天大的讽刺,可是你神情那么认真,那么坚定,一意孤行,特别勇敢似的,反正我天天守着城门也没什么事情,我就好奇,想跟着你看看,看看你到底什么时候被暴民杀死,是你遇见到的第一个暴民,还是第二个暴民?” 听到这里,陶然儿后背出了一身汗,这个李三,一开始,居然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陪着她出宫平定暴乱的,现在想想,真是可怕啊,当时,她还那么信任他,依赖他。 李三笑了笑,说道:“后来你嘴巴多,叽叽喳喳,说了很多,我才猛然知道,其实你是我大哥的娘子,是我的大嫂,你曾经也是江南的皇后,你曾经帮助贫困弱小的江南变得富有强大,我在中原潜伏的十多年,几年之前,听到你的故事,知道江南空前强大了,我也很敬佩你,很感激你,我也想与你见一面,可是我没机会回江南,再后来,我又听说,你其实不是平民之女,也不是刑相国的女儿,而是中原的长公主,我便知道,你的父皇杀害了我的父亲,你是我们家的杀父仇人,所以得知真相,那一个晚上,我手上拿着刀,到了你的房中——” 听到李三说起往事,陶然儿才猛地醒悟过来,那天晚上,睡在酒店里,猛然间,感觉脖子一凉,她吓了一大跳,后来那种冰凉的感觉没有了,她醒过来,以为只是作梦,现在看来,并不是做梦,而是真实发生的一切。 李三在陪伴她出宫平定暴乱的过程中,从她的言语中,得知她就是他们李家的杀父仇人,所以那天晚上,在简陋的客店,她熟睡之下,他潜入她房间,拿着小刀,意欲杀了她,替他父亲报仇,原来如此。 她真是九死一生。 但是她现在活着,陶然儿控制不住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想着差一点就项上人头不保了,李三看到她的小动作,觉得可爱,不由笑了起来。 陶然儿对李三说道:“但是我现在还活着,所以,你为什么当时,突然又决定不杀我了?” 第75章太阳之子 (75) 李三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对陶然儿说道“后来,我哥出现啦,原来,他一直在暗中保护你。” 信志!陶然儿从李三的嘴中听到李信志出现,一颗心不由激动和怦怦直跳,如同擂鼓一般。 她一直怀疑李信志就在她的四周,他在暗中保护着她,可是她一直没有得到证实,如今,终于可以从李三的嘴里得知一切真相了! 陶然儿水晶一般的大眼看着李三,对他期期艾艾地说道:“你哥,他真的在我身边?” 李三认真地点了点头,他牵着马,陶然儿坐在马背上,两个人平定了长安城的暴乱,现在走在回宫的路上,雾一般的细雨已经停了,太阳重新出来,东边的天空挂着一道彩虹。 李三对陶然儿说道:“我当时想半夜杀了你,替我父亲报仇,结果举匕首的刹那,一阵劲风扑过,我知道有人进来了,转过身想杀死那个拦阻我报仇的人,结果我发现居然是我多年未见的大哥。” 啊,真的是信志,是信志救了她一命! 陶然儿听到这里,激动不己,她伸出手,情不自禁地扼住喉咙,仿佛不这么做,她的心脏就会从她的胸腔跳到嘴巴里,再从嘴巴里跳出来似的。 李三微微笑了一笑,对她说道:“是啊,是我大哥,也是你相公,我十六岁就被我娘打发到中原,潜伏起来,当细作,以待将来江南统一天下是有所需要,所以我从十六岁开始,就再也没有见过我大哥了,今年我都二十九岁了,我与我大哥有十三年没有见到,所以见到大哥,你不知道我有多么激动,多么高兴——” 陶然儿点了点头。 李三沉浸在回忆中,笑道:“当时,我们兄弟两重逢,我很高兴,以为我大哥是要与我联手一起杀了你,因为我也听说我娘雇了天下所有的杀手,在到处追杀你,所以我想着你和我哥的夫妻情份早就尽了,他突然出现在长安,也是为了杀了你,替我们可怜的父亲报仇——” 陶然儿听到这里,心中一酸,想着李三说她和李信志的“夫妻情份早就尽了”不由悲从中来,她眼圈发红,鼻子发酸,想着她和李信志再也没有可能在一起,不由如同刀搅一般的难过。 她坐在马背上,喃喃地轻声说道:“其实冤冤相报何时了,冤家宜解不宜结,我父皇杀了你的父亲,我又不知道,我当时还没出生呢,为什么要把这仇恨算在我的头上呢,再说了,我父皇送上山埋藏那一天,长安城暴乱,暴民们如同洪水似的冲到皇陵,将他的尸身捅个稀巴烂,我父皇已经得到他应有的报应了。” 陶然儿轻声说着这些,泪花在她的大眼里打转。 李三听到这里,回过身来,抬头看了马背上的陶然儿一眼,他微微一笑,对她说道:“真奇怪,当时我哥也是对我这么说的。” 什么? 李信志也是这样劝李三的? 陶然儿心中一暖,看着李三,李三笑了笑,对她说道:“我当时不服气,想与我哥理论,我哥怕吵醒你,就拉着我出门去了,后来你半夜醒来发现了我们,我们当时争辩得很厉害,我和我哥就一起跑到野外去了,我们站在野外,两个人在那里小声争论着,我指责我哥忘不了你,因为被你迷晕了头,所以父仇也不报了,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他居然因为一个女人忘记报仇,是大大的不孝,我大哥说他是忘不了你,因为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女人,他说中原需要你,天下一统也需要你,因为你在百姓的心中有着不一样的分量,如果这个持续几百年的乱世,在我们这一辈子的身上可以结束的话,那么唯一的希望就是你,我哥说,只有你,才可能结束乱世,迎来和平。” 什么?如同五雷轰顶,陶然儿呆在那里,如同石像似的一动不动,信志真的这样说的? 她的心中掠过阵阵暖流,相公啊,你居然如此信任我,如此厚誉我,如此高看我—— 我真是何德何能,与得到你这样的宠爱? 我哪里是什么唯一的希望,我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白领。 原本控制住的泪水,因为听到李信志在暗中这样维护她,又止不住流了下来。 她的泪水在月光下闪闪如光,如同草丛上的露珠,李三看到了,不由微微一笑,对她说道:“当时我仍然不相信大哥对你的赞美,觉得他是被你的美色迷晕了脑袋,才说出这些鬼都不相信的话,我执意要杀了你,大哥无奈之下,只好凭借着江南帝君的身份命令我,叫我保护你,他是江南帝君,我虽然是他的兄弟,但同时也是他的臣子,我不得不服从命令,因此,我后来就回来找你了,当时你已经成了小叫化子,混在暴民营中。” 陶然儿明白过来,那一次,在客栈醒过来,一大清早去找李三对质,结果发现他早就不见了踪影,她以为他丢下她半路跑了,只好扮成小叫花子,无意之中认识了长安暴民的领袖,后来她在暴民营中混了两天一夜,才终于与李三重逢。 她一直不明白,李三消失又出现,整个人好像变了一个样,由先前的冷漠无情,到后来的真心实意地帮她,她一直想不通其中的原因,现在明白过来了,是李信志凭借着江南帝君的身份命令他,他必须保护好她。 想到这里,陶然儿的心中掠过阵阵暖流。 李三对陶然儿说道:“对于大哥的命令,我一开始是不愿意听从的,但是后来我发现你确实与众不同,你在百姓的心中有着至高无人的地位,他们对你言听计从,视你如神抵,你也与众不同的仁慈之心和高度的责任心,我渐渐发现大哥说的是对的,如果这个天下,真的有一天会结束乱世,迎来和平,那么那个人必将是你,你是上苍选定的结束乱世的太阳之子,所以后来,我就很认真地在保护你了。” 陶然儿点了点头,知道李三所说的句句属实,因此,后来他甚至拿着性命在保护她,哪怕宁愿自己死,也要护她周全。 她很感动,看着李三,对他说道:“信隐,谢谢你,我真是很高兴有你这样的弟弟,谢谢你和信志这么厚誉我,我们现在已经平定了长安城的暴乱,现在回到宫上,等着太子妃回来,我们与她会合之后,再与中原的家臣一起商量怎样平定其它地方的暴乱。” 李三点点头,停止说话,加快了脚下的步子,两个人往宫中急急走去。 第76章太子妃不见了 (76) 两个时辰后,李三和陶然儿一起回了宫。回到宫中,李三与中原的老家臣相见,老家臣泪眼婆娑,听说长安的暴乱已经平定了,脸上纷纷浮现笑容,异口同声地对李三说道:“将军辛苦了,将军有劳了!” 陶然儿坐在一旁,微微笑着,想着李三虽然是一个长安城的看门小吏,但是在老家臣的心中,他始终都是长安城的城主。 对于李三来说,虽然江南是他的根,但是在中原潜伏十多年,对中原也有着一份深厚的感情,他出身王族,又心高气傲,哪会真的把自己当一个看门小吏,王思明害怕他力量壮大,剥夺了他的军权,将他贬成看门小吏,这件事,对于他来说,一直是巨大的耻辱,现在老家臣一口一个将军,李三自然听得眉花眼笑。 一行人在议事大厅说着聊着,陶然儿与老皇后重逢,老皇后一直在提心吊担地担着心,如今看到陶然儿平安回来,不但平定了长安城的暴乱,而且毫发无损,一颗心不由放回胸腔,整个人又是欢喜又是骄傲。 然而,陶然儿左等右等,时间已经过了三更了,仍然不见刑宝绫回来的踪影。 她的一颗心揪了起来,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刑宝绫不是出了什么事吧。 这个时候,一个男装打扮的宫女跌跌撞撞的被带到陶然儿的面前,陶然儿看到宫女的神情,就慌了,她急切地问道:“太,太子妃呢?” 因为紧张,她说话甚至有些结巴起来。 与刑宝绫天天在一起,所以日久生情,渐渐的,陶然儿对刑宝绫有了姐妹一般的深厚感情。 现在,她的身边值得信任的人本来不多,如果刑宝绫有一个什么闪失,她真是痛苦得如同失了左臂右膀。 那宫女“卟通”一声跪在陶然儿面前,哆嗦着声音说道:“公,公主,太子妃不见了!” 什么,如同晴天霹雳,陶然儿猛地站了起来,又缓缓坐了下去,原来兴高采烈喜气洋洋的议事大厢也安静下来,空气仿佛冻住了。 四周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陶然儿盯着宫女,对她皱着眉头命令道:“你把事情说清楚,到底什么时候不见的。” 那宫女吓得黄了脸,对陶然儿结结巴巴对说道:“奴,奴婢不知道,一开始奴婢们在太子妃的带领下,一起出宫去,后来太子妃嫌奴婢们集体行动,速度太慢,她就将奴婢们分成几个小姐,将文告也分成几份,叫奴婢们分头行动,到长安城各个明显的地方去贴,她还说,贴完了之后,奴婢们就在长安城的城门那里会合,然后一起回宫。奴婢们有些害怕,不敢单独行动,但是太子妃太声喝斥奴婢,命令奴婢,说奴婢们不行动,国家就要亡了,奴婢们想想,就只好鼓起勇气分头行动了。“ 陶然儿和李三以及中原的众家臣听到这里,都纷纷点头,想着太子妃真是好样的,刑宝绫当太子妃是实至名归,末朝有这样的太子妃,是末朝的福气。 那宫女说到这里,开始抽泣起来,她抽抽噻噎地继续说来:“后来,奴婢那一组,在贴完告示之后,原本五个人,最后只剩下奴婢一个人啦,其它的,有的走丢了,有的被暴民杀了,有的被暴民发现是女儿身,就给强奸了,强奸之后,她就羞愧地撞墙死了,总之,奴婢贴完文告,按照事先与太子妃的约定,回到长安城门那里等待,可是奴婢从天亮等到天黑,又等到三更天,也不见太子妃回来,奴婢担心公主担心,所以就回来了。奴婢真的再也没有见过太子妃了。” 那宫女刚把话说完,老皇后突然就痛哭失声,她伸出一只手,紧紧地握住陶然儿的手,对她说道:“孩子,你一定要去求救宝绫,宝绫是一个好姑娘,这些年,幸好她在为娘身边陪伴着为娘,为娘也从来没有把她将媳妇待,为娘都当她是自己的闺女,她要是有一个三长两短,为娘,为娘也不活啦。” 陶然儿皱着眉头,面色苍白,她的一颗心仿佛有大火在烧,她的视线在众位家臣的头上扫来扫去,想着寻找刑宝绫的办法。 只可惜众位家臣都白发苍苍,皱纹满面,他们除了养老,真的没有其它的作用了,陶然儿最后无奈之下,只好咬咬牙,对哭泣的老皇后说道:“娘,你不要说了,你放开手,我要出宫去找宝绫了。” 陶然儿此话一出,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家臣们都抬头看着陶然儿,李三也侧身看着她。 老皇后松开手,又紧紧地握住陶然儿的手,对她急道:“不,不行,皇儿,你刚刚从外面回来,现在又要出去,本宫不同意,太危险了,本宫已经失去了宝绫,本宫不能再失去你。” 陶然儿扶额叹息,想着人年纪大了就糊涂了,她这个额娘说的是什么话。 她松开老皇后的手,对她说道:“宝绫还没死呢,你不要说这种话,你不要担心,现在长安城的暴乱已经平定了,外面很平安,我和李三一起出去找宝绫,我一见活要见人,死人见尸!。” 李三沉吟了一会,对陶然儿说道:“这样吧,公主,你也累了几天,在宫里好好休息吧,我去找太子妃。” 陶然儿愣了一愣,看着李三,对他说道:“你知道太子妃长什么样吗?” 李三笑了一笑,对她说道:“我当长安城城主时,曾经受邀参加太子的婚礼,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太子妃,后来也见过几次,最近一次见到,就是之前,我们一起出宫平定暴乱的时候。“ 陶然儿点了点头,想着李三肯定见过,自己是糊涂了,其它的老家臣也附和道:“这个主意好,公主你就让李将军去吧,李将军武艺高强,天下无人能敌,他去肯定很安全。” 李三挑了挑眉,对陶然儿说道:“再说,你去了,我要分心照顾你,反倒不利于我寻找太子妃,所以你在宫里休息吧。” 陶然儿虽然有些难堪,李三的话,不是分明在说她是没有任何本事的负担吗,不过想着他说的也有道理,便点了点头,对李三说道:“好吧,那你去吧,早去早回,一路小心。” 李三点点头,便急快地出宫去寻找太子妃了。 李三离开,去寻找宫外失踪的太子妃了,议事大厅重新变得安静下来。陶然儿看着天色将要大亮,无心睡眠,她看着众位家臣,对他们说道:“诸位大叔,我现在睡不着,不知你们累不累,要不要回去休息?” 老臣们听到公主这样问,便知道她肯定是有事与他们相商,他们一来是长公主平定了长安城的暴乱,他们很兴奋,睡不着,二来是老人睡眠本来就浅,平时早早上床睡觉,这个点已经醒过来了,因此没什么睡意,三来,公主尊重他们,凡事与他们有商有量,这份信任很让他们感动,也让他们情不自禁地想起他们年轻的时候,是如何辅佐帝君,治理国家的。 因此,老臣们互相看看,面带笑容,异口同声地说道:“公主我们不累。” 陶然儿点了点头,她站了起来,忧心冲冲地看着远方,对他们说道:“现在我平定了长安城的暴乱,这是一个好的开始,但是暴乱如同星星之火,从长安城开始,已经遍布全国了,现在中原很多城池都有了暴乱,所以我们任重而道远,要平定整个中原的暴乱,不知需要多少人力物力财力,而我现在的手上,什么也没有。” 陶然儿说出这么一席话,心头如同灌满了铅,沉甸甸的。 所有的家臣集体沉默了,他们的内心难过起来,他们知道公主说的是实话,但是他们爱莫能助。 长公主是天之骄子,她有着过人的智慧和才能,所以短短几天时间,只在李将军的保护之下,凭借着她一己之力,便平定了长安城的暴乱,但是公主说得也没错,这只是平定暴乱的第一个城池,现在下面的城池个个都有暴乱,平定这些暴乱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 陶然儿看到家臣们集体噤声,不由心情更加沉重,此时此刻,她的心仿佛灌满了铅,沉甸甸的,她轻轻地说道:“诸位大叔可能有所不知,因为我曾经指责王思明平定暴乱方法错误,他一怒之下,罢手不管了,现在中原,是他手绾兵符,我从他那里借兵,他也不答应,所以我现在只有李将军一个人帮我,现在太子妃也下落不明,我真是不知道如何平定其它城池的暴乱。” 从长安到其它城池,需要时间,需要金钱,需要车马,她首先必须到了那个城池,才能将长安城平定暴乱行之有效的办法一一施行起来,这样暴乱才会慢慢地止息下去,而这些,需要大量的人,也需要大量的金钱。 家臣们开始叹息起来,有些伤感地对陶然儿说道:“公主,你说得句句在理,可是我们在王家的阴影下生活了多年,早就没有银子了,如今公主需要大笔经费,我们确爱莫能助,难道是天要亡我,亡我——” 老臣说到这里,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陶然儿皱着眉头,面色苍白地坐着,老皇后试探着说道:“孩儿,你需要银子,将我那些珠宝头面拿出去点当,够不够?” 陶然儿想着老皇后真是天真,平定其它城池的暴乱,又不是请客吃饭,哪能这么容易,陪伴了老皇后一辈子的珠宝,就算全部点当,估计也只是抽掉寸薪,扬汤止沸怎么可能。 她摇了摇头,对老皇后说道:“额娘,你别操心了,你回宫睡去吧,我另外想办法。” 陶然儿站了起来,打发其它老臣回家休息去了,自己也回到寝宫,但是她的身体虽然很累,整个人却睡不着,一来是担心李三和刑宝绫的安危,二来是想着如何平定其它城池的暴乱。 她将手负在身后,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左思右想,直到东方天空露出鱼肚白,天色大亮,她仍然想不出办法,反倒是脑袋,沉甸甸的,如同灌满了浆糊。 这个时候,却听到一声“报——” 陶然儿急忙让太监报来,原来是李三成功地找到了刑宝绫,并把她带回宫里来了。 陶然儿十分地高兴,当下与刑宝绫相见,两个人抱在一起,就好像死后重逢一般,刑宝绫看了李三一眼,不由满面潮红,对陶然儿说道:‘妹妹,幸好李将军及时赶到,不然的话,你恐怕就看不到姐姐我了——” 刑宝绫天资国色,她能成为太子妃,自然是容颜倾城,所以在她带着一群宫女出宫去贴文告的时候,虽然作男装打扮,但是很快的被一些暴民发现了她的女儿身,当时她的帽子被暴民抢走,一头瀑布般的长发披垂在肩头,暴民们看到她披散的长发以及高耸的胸部雪白的肌肤,便知道她是女儿身,暴民们要对她施暴,在关键的时候,李三找到她,将她救了出来。 刑宝绫原本想着清白之身不保,她堂堂太子妃,居然到了最后,惨遭暴民们的轮奸,因此,抱定了一有机会就自杀的心,这个时候,李三及时赶到,如同从天而降的英雄,不但成功地保住了刑宝绫的清白,而且救了她一命,将她成功地带回宫中。 陶然儿听到刑宝绫的诉说,点了点头,看了李三一眼,见他一张俊脸也是红通通的,又看了刑宝绫一眼,笑道:“救命之恩大于天,你只好以身相许了。” 刑宝绫震惊得满面通红,跪在地上,对陶然儿结结巴巴说道:“公,公主,瞎说什么混话,我是太,太子妃——” 陶然儿哈哈大笑,她是现代人,才不讲古代那些礼仪规矩,她蹲下身,扶起刑宝绫,对她说道:“你年纪轻轻,又貌美如花,难道一辈子守寡不成?” 刑宝绫一张脸红得像新娘盖头。 陶然儿对李三说道:“你成家了没有?” 李三摇了摇头,对陶然儿说道:“守大门守了几年,谁愿意嫁我?” 陶然儿哈哈大笑,对他们说道:“那你们在一起吧。” 李三和刑宝绫都急了,刑宝绫急声道:“公主,别胡说了。” 陶然儿大眼一瞪,对他们说道:“怎么,你们不相信,现在中原谁当家?” 刑宝绫和李三异口同声小声地说道:“是公主。” 陶然儿得意地说道:“这就是了,你们敢不听从,便是违抗圣!旨!” 李三和刑宝绫互相偷偷看一眼,两个人在这次的境遇中,都有些情意,如今被陶然儿这样一挑,不由满面通红。 陶然儿看他们这模样,不由又大笑起来,对他们说道:“好了,给你们考虑的时间,等本宫平定了暴乱,再来给你们主持大婚,现在我们商量一下,接下来要平定其它城池的暴乱,可怎么弄啊,我一没钱,我二没人。” 陶然儿苦着脸,缓缓坐了下去。 她呆在椅子上,如同石像一般,呆呆地看着一个地方,一动不动。 从来没有这么苦恼过—— 第77章意外的礼物 (77) 李三想了想,对陶然儿提醒说道:“公主,先前平定长安城暴乱的时候,你曾经和那个暴民头目不是兄弟相称吗,他后来归顺时,也说愿意为你效力。” 大叔? 陶然儿心中升起一线希望,对李三说道:“可是这样也不够啊,就算大叔和他的手下愿意帮我的忙,我要将他们运到下一个城池,我也需要车马,需要大量经费,总之,没有银子,办不成事。”有钱能使鬼推磨,没钱,寸步难行,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都需要金钱挂帅。 陶然儿苦恼极了,她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反复看着,那种感觉,就好像一个极其赤贫的家庭,突然需要一笔巨款似的。 这个时候,又是一声:“报——” 陶然儿愣了一愣,想着这个时候,是有什么事情? 一个太监满面喜色地走了进来,对陶然儿说道:“公主,中原一等一的大富人,李巨富求见。” 陶然儿呆了一呆,李巨富是何许人?巨富,哈哈,这名字,真有意思! 李三听到这里笑了起来,走到陶然儿面前,对她小声说道:“李巨富是天下最有钱的大商人,你不是差银子用吗,他来见你,你的机会来了。”李三十分得意。 陶然儿呆了一呆,想着李巨富是天下最有钱的大商人,李三那么得意做什么,他又不是李巨富。 不过李三这样一说,陶然儿自然十分欣喜,她激动地对太监说道:“快,快请进来。” 太监点点头,领命而去,不一会,李巨富在太监的带领下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跟着几十个随从,前面两个随从,各自双手捧着一大托盘闪闪发光的金元宝,中间两个随从,各自双手捧着一大托盘光彩熠熠的金瓜子,后面两个随从,各自双手捧着一大托盘灿烂光华的金花生,最后两个随从,各自双手捧着一大托盘金光濯眼的金叶子,再接下来十个随从,依着前面的势样,但是捧的都是银子打造的元宝、瓜子、花生,叶子。 陶然儿看花了眼,看得直流口水,她猛地站了起来,再也顾不得形象,此时此刻,因为李巨富的到来,整个中原城的议事大厅,立马金碧辉煌,闪闪发光。 李巨富跪在陶然儿面前,对她恭敬地说道:“恭喜公主,贺喜公主——” 陶然儿微笑看着李巨富,快步走到他的面前,双手扶他起来,对他亲切地说道:“李总,你有那么多钱,何需对我下跪,我对你下跪都可以!”哈哈,巨富哥,真是讨人欢喜。 陶然儿因为激动,看到李巨富这么有钱,已经把她当年在上海当小白领时的对总裁的称呼都搬出来了。 李巨富愣了一愣,看着陶然儿,对她结结巴巴地问道;“公,公主,李,李总是什么意思?” 哈哈哈,哈哈哈,陶然儿不好意思地大笑起来,对李巨富说道:“总之,是夸奖你的意思。”她用力拍打李巨富的肩膀,视线如同胶水似的落在他带来的金瓜子金叶子金元宝金花生上面,再也舍不得离开,她咬着牙想,假如这些钱都是她的,那么平定其它城池的暴乱就有钱了! 李巨富将陶然儿的神情看在眼里,对她笑道:“公主,你平定了长安城的暴乱,让我们生意人可以安心地开门做生意,我们对公主真是感激不尽,所以长安城的所有商户商量了一下,让我带着这些礼物来表示一下谢意。” “真的?!”听到这里,陶然儿眉花眼笑,她的大眼闪闪发光,吞了一口唾沫,对李巨富说道:“你此话当真?” 李巨富觉得陶然儿的样子好笑极了,抿嘴笑道:“当然是真的。” 陶然儿高兴得手舞足蹈,拍着手笑道:“太好啦太好啦,李总,你真是仁义,等我平定全国的暴乱,我一定赐你为“天下第一义商”!我给你塑个金身人面像,立在长安城的城门处,让万人景仰!” 李巨富笑了笑,对陶然儿拱手施礼说道:“那就不必了,只要公主平定暴乱,让百姓们安居乐业,便是对我们最好的报答了。” 陶然儿点了点头,看了李巨富一眼,对她说道:“李总,你真是雪中送炭,我现在虽然平定了长安城的暴乱,但是中原其它城池的暴乱仍然很厉害,你来之前,我正在愁去哪里弄银子使呢,李总,你别看我现在一副财迷的样子,其实我以前也是很清高的,我在江南的时候,江南也很有钱——” 李三和李巨富笑了起来,李三对陶然儿说道:“公主,你叫其它人退下,留下我和李巨富就好了。” 李巨富也说道:“公主,你在江南的事,李某早就有所听闻,一直对公主神往己久,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 什么,她在江南的事,李巨富也听到过,李三又叫她屏退左右,陶然儿觉得古怪,她看了看李三,又看了看李巨富,李巨富也姓李,他虽然是天下第一富,但是也眉清目秀,气宇轩昂,难道? 陶然儿屏退左右,瞪眼看着李三和李巨富,李三和李巨富哈哈大笑,李巨富向陶然儿拱手施礼:“李家老四见过大嫂——” 果然,他是李家老四! 陶然儿变得非常激动。 陶然儿惊呼道:“你真的是李家老四?” 李巨富哈哈大笑着,站直了身体,陶然儿打量着他,发现他虽然比李信志李信海还有李信隐要胖,但是他是商贾,天天吃香喝辣的应酬,胖一些也正常。 李巨富对陶然儿说道:“我的真名叫李信利,因为成了天下第一大富人,所以江湖上给了我一个李巨富的外号。” 原来如此。 陶然儿点点头,心里惊叹不止,想着李家七兄弟个个都是奇才,老大是江南的帝君,老二是海上王,老三是长安城的城主,是潜伏中原十多年的细作,李四居然是天下第一大富人。 她对李四问道:“你怎么成了大商人,而且成了天下第一的大富人?” 李巨富笑道:“古话说大隐隐于朝,中隐隐于市,小隐隐于林,我这就是所谓的中隐隐于市,现在天下商贾都以我为号,长安城是总会,其它城池都有分会,我可以集中天下所有的财物办大事。”说到这里,他微微一笑,自信地说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财富在我手上,如同流水般运转,所以大嫂有什么吩咐,尽管说来。” 啊,集中天下所有的财富?想想都非常让人激动不己! 陶然儿听得两眼放光,对李家老四说道:“你怎么知道我现在极需要银两?” 李家老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看了看李三,李三点了点头,李家老四笑道:“其实之前我并不知道,是大哥突然出现,说嫂子你现在平定天下暴乱,需要大笔银两,叫我送进宫来的。” 又是信志! 陶然儿听到这里,更加激动,她对李家老四说道:“你大哥在哪里,我要见他!” 看到陶然儿情绪高昂,李三和李四劝道:“嫂子,现在不是见面的时候,我们的娘并没有原谅嫂子。” 听到这里,陶然儿难过起来。 两兄弟看到陶然儿难过,又立马微笑说道:“但是我们七兄弟个个都原谅了嫂子,不,不是原谅,我们一致认为上一辈的仇恨就终止于上一辈好了,嫂子没有错,所以大嫂永远是我们的好大嫂,我们是一家人。” 听到他们这样说,陶然儿心中温暖,她笑了起来,与此同时,眼里也掉出了眼泪。 看到陶然儿哭,两兄弟都有些难堪,毕竟都是大老爷们,不知道怎么安慰女人,再加上陶然儿虽然是他们的大嫂,但是论到年纪,可能还比他们小很多,因此,看到她的大眼里突然滚出了珍珠一般的眼泪,两兄弟不知如何是好。 陶然儿看到他们的不自在和为难,立马拭了拭泪,振作精神,对他们说道:“娘的身体还好吗?” 两兄弟征了一征,面孔一热,他们的娘时时要杀陶然儿,可是她却记挂着老人的身体,李三对陶然儿说道:“我一直没有机会回江南,听大哥说,因为大哥不听娘的话,娘气得生病了。” 陶然儿心酸地想,是了,自从李大娘知道她陶然儿不是平民的女儿,而是中原的长公主,是他们李家的杀父仇人的女儿之后,李大娘就发誓一定要杀死她,替她相公报仇,她在李信志的帮助下,成功地逃离了江南皇宫,逃离了江南之后,李大娘雇佣大批量的杀手,全天下追杀她,但是她再次在李信志的帮助下,成功地逃回到中原。 李大娘想到自己的儿子如此不孝,肯定很难过,很生气吧,因此,天天处在这样痛苦气愤的心境里,所以生病了。 陶然儿明白了这一点,心里又痛苦又有些担心。 李万千看到陶然儿的神情,他微微笑了一笑,安慰陶然儿说道:“嫂子不要担心,老人比较固执,我相信时间久了,她一定会想明白,其实上一辈的仇恨要报在你的身上,非常的没必要,所以请大嫂宽心,只要耐心等待,那么肯定有一天,你会与大哥重逢,你们一家也会团圆,而我们七兄弟,别离十多年,也终于能够见一面。” 陶然儿点点头,想着李家老四毕竟是生意人,而且是天下第一富的生意人,所以情商极高的他很会安慰人,陶然儿心中好受了一些。 想着李家兄弟说得没错,李信志因为已经气病了他娘,所以他现在无论如何,不能堂而皇之的与她相会,但是知道他在暗中一直在关怀自己,帮助自己,陶然儿内心一片温暖,对于未来,也充满了信心。 陶然儿微微笑了一笑,看了李家两兄弟一眼,见到四周并没有别的人,因此,她轻轻地说道:“其实,我对于这江山也没什么兴趣,等到我平定暴乱,杀了王思明,哪一天天下一统了,这江山我就不坐了,信志与我一样,对于名利地位也没什么兴趣,所以到时候,这江山交给你们兄弟其中一人,我们就归隐虎村了。” 陶然儿对于江南是否念及旧情,以后中原在她的带领下变得强大,她是否会翻脸不念旧情,以讨伐叛臣之名,攻打江南,两兄弟虽然有大哥作保,但仍然是忐忑的,所以李三在帮助陶然儿平定暴乱的时候,曾经有几次,想偷偷杀死陶然儿,以除后患,因为中原一旦在她的手中壮大,江南想统一天下就遥遥无期了,现在杀了陶然儿是最好的机会,也为江南的统一天下扫清了路障,但是他几次想暗杀陶然儿,都被李信志阻止,李信志反复告诉他,如果杀死了陶然儿,江南就别想统一天下,如果不杀死陶然儿,江南反倒容易更快的统一天江,当时李三对于李信志的话虽然听从了,但是内心是怀疑的。 至于李家老四,当李信志出现在他的面前,说服他去帮助陶然儿,出资助她平定中原的暴乱时,李家老四也是不同意的,他想着与其帮助陶然儿,不如让她失败,让中原倒台,这样天下就是三分,王家,江南,江东,不费一兵一卒,扫清了一个国家。 但是李信志却告诉她,陶然儿得天下统一的太阳之子,只有帮助陶然儿,在他们有生之年,才能迎来天下一统的局面。 对于大哥的话语,李四表面上听从,但是内心也是将信将疑的。 直到此时此刻,陶然儿当着他们两兄弟的话,说出这么一番真诚的话来,他们才不得不相信大哥的话是真的。 原来,大嫂的心中一直有着江南,而且甚至在她的心中,江南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她虽然是中原的统治者,但是她的心,却一直在江南。 两兄弟互相看了看,不由面露笑容,他们对陶然儿拱手说道:“大嫂原来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哪,大嫂放心,我们一定联手帮你平定暴乱。” 陶然儿听到他们两兄弟反她比作关云长,不由面孔一红,她点了点头,收回风筝般放远的思绪,对他们两个人说道:“那么事不宜迟,我把家臣叫过来,大家商量一下,去平定其它城池的暴乱。” “好的!”两兄弟异口同声地答应下来。 第78章情比金坚 (78) 接下来,与李家两兄弟取得了一致的意见,陶然儿便重新召集中原的家臣,大家在议事大厅集合,一起商讨如何平定其它城池的暴乱。 家臣们听说天下第一富李巨富愿意出资帮助中原平定暴乱,老臣们都喜气洋洋,有的老臣甚至因此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陶然儿吩咐李三去寻找当时长安城的暴民领袖,两个时辰后,李三将暴民领袖带到了陶然儿的面前。 暴民领袖看到陶然儿穿着一身龙袍,戴着皇帝的冠冕,高高地坐在龙椅之上,不怒自威,如同天帝,立马双膝一软,跪下了。 陶然儿微微一笑,从龙椅上站起来,走到暴民领袖面前,亲手扶起他,对他轻声招道:“大叔,现在是我需要你的时候了。” 长安的暴民领袖看到陶然儿对于他率领长安城暴乱的事,不但过往不绺,而且对于他给予重用,不由感激涕零,此时此刻,别说是陶然儿要他去做事,哪怕陶然儿要他去死,他也心甘情愿。 因此,暴民领袖再次跪在陶然儿面前,对她大声说道:“但凭公主吩咐,张某愿意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陶然儿笑了起来,再次扶起暴民领袖张大叔,对他说道:“张大叔,谢谢你,有了你和你的兄弟听我指挥,我陶然儿再也不是一个光杆公主了。”她对着李三顽皮地挤了挤眼睛。 李三想起她当初孤身一人走出皇宫,来到他的面前,如同一只想撼动大树的蚂蚁似的,要去平定暴乱的情景,不由笑了起来,想着他这个大嫂真是有意思。 任何时候,哪怕危难当头,她也能谈笑风生,当真是让人佩服得紧。 陶然儿看了看众人,对他们说道:“之前,我平定长安城的暴乱之时,手下没有一兵一卒,除了李三保护我,没有任何一个人,现在我有了张大叔和他的兄弟。大叔,你有多少兄弟?” 张大叔拱手道:“有九千八百个兄弟,现在他们都在长安城的宫门外,等待公主的吩咐。” “好!”陶然儿听到这个消息,不由十分振奋。她对张大叔吩咐道,“大叔,我过两天安排车马,让你和你的兄弟骑上马,去下一个城池平定暴乱。” 张大叔点点头,大声答应了一声。 李家两兄弟看到陶然儿调兵遣将的本事非凡,内心也十分骄傲得意。 中原的老臣看到自家的小公主,虽然年纪轻轻,如同一个小姑娘,但是论到智谋和思虑,却是天下一等一的,也十分开怀,脸上都是骄傲的表情。 陶然儿转向李家老四李巨富,对他说道:“李巨富,我需要大量的银两去平定暴乱,这一点,需要你帮助我。” 李巨富大方地说道:“但凭嫂——”他一时得意,说漏了嘴,陶然儿立马对他使了一个眼色,李巨富会意过来,笑了笑,改口道:“一切听凭公主吩咐,只有公主平定了暴乱,迎来了太平盛世,我们生意人就会有赚不尽的钱财,所以公主需要多少银两,敬请开口。” 陶然儿点了点头,中原的众位老臣看到天下第一富肯这样解帮助他们的公主,不由内心十分得意。 陶然儿想了想,对李家老四说道:“我需要大量的战马,你请人去购买大量战车,至少要八千匹,这件事速速去办,越快越好。” 李巨富点点头,陶然儿对他又说道:“还有战车,武器,铠甲。” 李巨富答应着去了。 陶然儿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想到,等到李家老四将物资采办齐全,她就可以带着她将近一万的属下上路了 呵呵,之前,只有李三一个属下,现在有将近一万的属下,她的成就感简直爆棚。 看到大家都有任务在身,李三走到陶然儿的面前,对她拱手问道:“公主,不知你对我有何吩咐?” 陶然儿笑了笑,对他说道:“等到我们出发到下一个城池去,你就带着宝绫去那个城池将在长安城贴过的文告再次贴一遍,一定要在城池的显眼位置贴,而且全部要贴到。” 李三听到陶然儿的安排,不由急了,对陶然儿说道:“平定暴乱是十分危险的事情,贴文告的事还是交给别人去办吧,让我来保护公主。” 陶然儿笑道:“不用了,我有张大叔保护,你去保护宝绫吧。”她看着一直安静站在一旁的太子妃,轻轻地说道:“宝绫出过一次危险,我不想让她再涉险了。” 刑宝绫听到这里,不由内心十分感动,没想到,她们姐妹的情义,在这次平定暴乱的腥风血雨中越来越深。 她走到陶然儿面前,因为感动,不由红了眼圈,她对陶然儿说道:“公主,和你比起来,我屈屈贱命,丢了又何妨,所以还是让李将军保护你吧。” 陶然儿摇了摇头,对他们说道:“你们不用多说了,我心意己决,宝绫,贴文告的意义非凡,你做得很好,所以其它城池贴文告的任务也交给你了。” 刑宝绫看到陶然儿执意如此,只好点了点头,对于陶然儿的选择和安排,真是感激不尽。 刑宝绫是一个苦命的女人,刑紫烟被拉到街上卖身之时,遇到了李信志,后来又变成了陶然儿,但是刑宝绫一直没有遇到她的真命天子,她被卖到妓院,后来虽然被王思明救了出来,却也成为了他的一枚棋子,将她当作政治工具,嫁给了当朝的太子,结果新婚不到半年,太子就被王思明设计害死了,接下来她的生活就只有仇恨与痛苦,她的天空永远都是灰的,永远都在下着雨。 直到遇到陶然儿,与她重逢,陶然儿真心地待她,关心她,爱护她,让刑宝绫感受到了人生的温暖。 陶然儿看了看众人,对他们说道:“好了,这次平定长安暴乱的事情,大家都劳苦功高,我想大家也累了,就先回去休息吧,等到李巨富采购到了物资,军队整斥一新,我们就出发,去平定下一个城池的暴乱。” 大家异口同声地答应了一声诺,响声雷动,应者云集,纷纷回去休息。 陶然儿也回到她的寝宫,一边休息一边等待着李三的消息。 第79章重逢小七 (79) 一天之后,天下第一富李巨富依陶然儿的命令,采办了战马战车还有铠甲武器,陶然儿让张大叔及他的兄弟穿戴起来,张大叔是天生的将才,虽然前半生一直在务农,但他确是一个被耽误的大将军,休息的一天时间里,他在长安城的宫门外面,整治他的军队,他在暴乱的岁月里,看到王家大军的布署,照此也依样画葫护的将他九千多的兄弟进行了整编,整个队伍分成十组十队,十人组成一个组,十组组成一个队,个人听组长的吩咐,组长听队长的吩咐,队长都听他的吩咐。 所以当陶然儿将武器铠甲发到他的手上,又将战马战车发到他的手上,他叫兄弟们穿戴起来,当陶然儿出现在他们的面前,进行视察的时候,张大叔和他的部队整齐地出现在陶然儿面前,走着整齐的步伐,喊着整齐的口号,这哪里是一团散沙的乌合之众啊,简直就像威风凛凛纪律严明的皇家大军! 陶然儿看了非常满意,她不停地点头,对张大叔说道:“大叔,你真是被耽务的大将军啊,我当时认识你时,看到你一个人领导着上万兄弟,他们都听你的吩咐,我就看出你是大将之才,我果然没有看错人,大叔,我真是对你非常的服气。” 张大叔被陶然儿夸得心花怒放,他涨红了脸,对陶然儿恭敬说道:“公主,没想到我老张也有今天,当时暴乱的时候,我虽然表面上很狠辣,可是内心一直很痛苦,因为从小我娘就告诉我要做一个好人,可是我暴乱的时候,就想着我这是在干坏事,现在好了,我终于可以做一个好人,可以为公主做一些好事了。” 张大叔说话的时候,眉飞色舞,脸上喜气洋洋,陶然儿看着他,也笑了,对他慷慨豪迈地说道:“大叔,这还只是开始呢,你知道吧,我是女军师,一步三计,当年北征的事你有没有听过,等我平定了暴乱,我就带着你和你的兄弟去统一天下去,你可愿意?” 张大叔更加高兴了,提高了音量激动地说道:“唉呀,公主,那本《女军师传》我至少看了十遍,我看那书的时候,我就想着女军师真是天下一等一的智勇双全,有一天,我要是能和女军师一起去北征就好了,没想到,我的美梦终于成真了!” 张大叔激动得手舞足蹈,他面向他的军队,对他们大声地说道:“兄弟们,公主说了,等到平定暴乱,她就带着我们统一天下去,你们高不高兴?” 群情振奋起来,那些原本安静地站着等待命令的士兵,异口同声地大声喊道:“高兴!” 在大部分人的意识里,因为那部《女军师传》的影响,都一致认为只要跟着陶然儿去行军打仗,不但不会死,而且屡建奇功。 他们激动地鼓起掌来,一时间掌声雷动,旌旗招扬,好不热闹。 刑宝绫走在陶然儿的身侧,看了看穿戴一新的军队,只见他们的铠甲不是金光闪闪,就是银光闪闪,其场面一点不输王思明的大军,刑宝绫害怕陶然儿浪费钱,小声地提醒道:“公主,现在国库紧张,天下第一富的钱,我们只是借来使使的,所以能节约的就节约吧,下次这些铠甲没必要做这么好的。” 陶然儿笑了笑,对刑宝绫说道:“宝绫,我是故意这样做的,你想我们这一次是去平定其它城池的暴乱的,长安的暴乱已经平定了,天下现在都知道是我平定了长安城的暴乱,他们还知道,我对于暴民不但过往不绺,而且让暴民的头目当上了大将军,让暴民成了我的属下,他们拿着高大上的武器,穿着金光闪闪的铠甲,由草民变成了皇家的正规军,这些消息传遍中原之后,你想想,其它城池的暴民,他们是愿意继续作乱,还是愿意停止暴乱,归顺于我?” 刑宝绫仔细地想了想,不由微笑起来,她一脸崇拜地看着陶然儿,对她激动地说道:“公主英明!” 陶然儿笑了起来,与她紧紧握了握手,她看了看张大叔和他的军队,对刑宝绫说道:“宝绫,虽然现在,我已经有了一万个属下,但数量上总还是少的,中原还有几十个城池,我担心在平定暴乱的过程中,张大叔的属下会有伤亡,所以对于能不能平定所有的暴乱,也没有必胜的信心,唉,假如我还有更多的属下就好了。” 这个时候,只听到一声“报——” 陶然儿愣了一愣,抬起头来,一个太监对陶然儿说道:“宫门外,有一个少将,带着几万人马,说是要见公主——” 什么?不会是王思明的手下,听说她平定了长安暴乱,来兴师问罪来了吧! 陶然儿双膝一软,内心害怕起来,耳朵边一阵嗡嗡之声,仿佛无数只蜜蜂飞过,刑宝绫看到陶然儿突然面色发白,知道她是担心是王思明要为难她,她对她说道:“不要慌,先看看到底是谁?” 陶然儿想着刑宝绫说得在理,她点了点头,对太监说道:“将他带过来见我。” 她安慰自己道,不管了,哪怕是王思明来兴师问罪,她现在也不是一个人了,她有一万的属下呢,论到安全感,现在比起刚回中原时,已经好了一万倍了! 陶然儿焦急地等在这里,一杯茶的功夫,一个威风凛凛的少将在太监的带领下进了宫,跪在了陶然儿的面前,他低着头,大声地道:“见过公主——” 陶然儿愣了愣,只觉得这个少将的身影有些熟悉,好像在哪见过,但是听他的声音又十分的陌生。 她皱眉坐在那里,看着那个少将。 刑宝绫看到陶然儿不做声,便对那个少将问道:“你是王思明的手下吗?” 那少将抬起头来,一双精光闪闪的大眼如同黑曜石一般看定了陶然儿,微笑说道:“王思明?王思明是谁?” 陶然儿看到那少将的面目,猛地站了起来,心脏在猛地缓跳了一拍之下,又加速跳动起来,她瞪大眼睛看着那个少将,嘴唇哆嗦着,张了张,却不敢说出话来。 眼前的少将,丰资俊朗,高大英威,眉眼含笑,神采飞扬,最多十八九岁的年纪,可是穿着一身的白袍银甲,威风凛凛。 她的记忆控制不住地回到虎村,回到那个小小的孩子身上,那个初次见到她,就夸她美得像仙女,长大了要娶她作娘子的孩童身上。 是他吗?真的是他吗?! 看到陶然儿瞪着水晶般的大眼看着他征征出神,少将哈哈一笑,对陶然儿拱手说道:“请公主屏退左右。” 陶然儿的一颗心激动得怦怦直跳,如同擂鼓,她简直如同一个木偶,大眼直视着少将,挥了挥手,对其它人说道:“你们都退下吧。” 刑宝绫有些不放心,提醒道:“公主,危险。” 陶然儿想起什么,抬起头,看了刑宝绫一眼,又看了看李家老三和李家老四,对他们两个说道:“你们,两个,留下。” 她又笑了笑,看着刑宝绫,仿佛是对其它老臣说的:“宝绫,让李将军保护我,你总放心吧。” 刑宝绫笑了笑,表示自己放心了,其它人静悄悄地退去。 李家老三和李家老四一肚子的问号,想着这个十分英俊的小将军到底是谁的手下,他带着几万的精兵突然出现在公主面前是什么意思,这个人到底是敌是友,想到这里,李三紧张起来,他的手按在长剑上,静悄悄地向陶然儿靠近,以防有人想暗杀大嫂。 陶然儿凝视着不远处的小将军,那小将军哈哈大笑,快步向前,就要扑到陶然儿的怀抱里,后来意识到他已经长大成人,再也不能是儿时的模样,要刻守礼仪时,才止住脚步,深情地凝视着陶然儿,对她招呼道:“嫂子,你不认识我了,我是小七呀。” 他真的是小七?! 陶然儿的眼泪夺眶而出,她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小七面前,上上下下地仔细打量他,对他哆嗦着嘴唇问道:“你真的是小七?” 小七点点头,用手拍拍胸脯,对陶然儿说道:“如假包换。” 陶然儿仔细看着小七,对他说道:“你比小时候高了,也比小时候帅了,样子没怎么变,但是你的声音和小时候一点也不像呀。” 小七不由脸红了,不好意思地说道:“嫂子,你难道不知道,到了一定的年纪,声音会变化吗?” 陶然儿明白过来,一时之间,自己也有些脸上发烫,是了,小七肯定是在青春期变声的时候变化声音了,现在的声音如同管风琴,浑厚低沉,充满了男性的魅力,那个小时候稚嫩的童音早就消失不见了,虽然时常在她的耳边回响。 她又哭又笑,不能像他小时候那样,将他紧紧搂在怀里,亲他抱他,陶然儿站在小七面前,此时此刻,小七已经是昂藏七尺男儿,比陶然儿整整高了一个头,她想看清楚小七,必须仰着头。 时间过得真快啊,不知不觉,那个天天像尾巴似的跟在她身后的小孩长大了! 刚刚到虎村时,她自己还是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没有孩子,后来一直在李家住下去,与李信志相爱,两个人一直将小七当作自己的小孩一般长大的。 这样的感情深得无法可比。 陶然儿看到小七茁壮成长,已经变成了翩翩美少年,内心不由十分欣慰,她擦着泪水,对他说道:“我后来听说,你去找你二哥去了,再后来,好几年,我一直没有见过你,虽然一直很想念你,你快告诉嫂子,这些年,你都去了哪些地方,做了什么事情?” 小七有些不好意思,他对陶然儿说道:“我先是和二哥去海上晃了两年,但是我不喜欢海上的生活,我还是想跟着大哥和你,我向二哥说了我的想法,二哥很尊重我,就让我回江南临安找大哥和你了,我回到临安,大哥说你已经走了,因为你是——”说到这里,小七眼圈一红,滚下泪来,他咬牙说道:“我说与嫂子有什么相干,可是娘也说你坏话,我就和娘吵架,把娘气病了,大哥也说我说的是对的,但是娘一时之间却不认可我们两个人的话,再后来,大哥说你有难,需要我去帮助你,他就安排了三万人马,要我带着队伍扮作商户分批行动来长安城找你来了。” 什么?!听到小七说的这些话,在那一刹那间,陶然儿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化身成一根温暖的管子,里面涌动的都是温暖的液体。 信志居然要小七带着三万人马来增援她了! 相公啊相公,你真是雪中送炭,你不但让老三保护我,让老四给我送来了我急需的大笔银两,还让小七带着大量人马来支持我了。 相公,我好想你,相公,我爱你! 陶然儿感动得直掉眼泪,小七看到陶然儿的眼泪,立马说道:“姐姐,不要哭了。”他一时情急,忘记叫她嫂子,仍旧如同初见面似的,叫她“姐姐”—— 这一声称呼让陶然儿破涕为笑,她对小七说道:“太好了,小七,你真是雪中送炭,我现在正在担心我平定暴乱的人手不够,你就带着人马来了,我真是太高兴了,对了,忘了最重要的事情了,来来,小七,见过三哥和四哥。”她拉着小七的手走到李家老三和李家老四面前。 李家两兄弟听到陶然儿叫出小七的名字时,他们两个人同时征了征,自此之后,视线就如同胶水,一直粘在小七身上。 这个威风凛凛神采飞扬的小将军真的是他们李家的小弟弟吗? 李家老三离家早,他离家的时候,小七刚刚出生。 李家老四离家也早,他离家的时候,小七才两岁,话都说不利索。 此时此刻,陶然儿带着小七走到李家两兄弟面前,小七看到李家两兄弟,立马倒在地,大声恭敬地说道:“小七见过三哥和四哥。” 李家老三和李家老四十分激动欢喜,立马扶着小七站了起来。 第80章平定暴乱 (80) 李家老三和李家老四,他们两个人,一人拉着小七的一只手,对他欢喜说道:“离家时,你还这么一点点大,没想到,现在长大成人,这么威风了。” 小七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一张俊脸涨得通红,对李家两兄弟说道:“我从小听娘讲,我有六个哥哥,可是从我懂人事以来,我就只天天见到大哥,我总是问娘,什么时候能见到其它五位哥哥,娘总是说以后以后,现在我终于见到三哥四哥了。”他笑了笑,对他们说道,“我见过二哥了,也见过三哥四哥了,现在只剩下五哥六哥没有见过了。” 李家两兄弟听到小七孩子气的话,不由哈哈大笑起来,笑过之后,又有些心酸,李三说道:“小七,唉,我们也不想这样,但是当年,娘说要替父亲报仇,要推翻中原朝廷,娘安排我到中原作细作,我在这里潜伏了十多年。” 李家老四也解释着说道:“娘看我从小比一般的小孩要精于算计,又特别看重利润,娘说要建国,要统一乱世,需要大量银两,他叫我中隐隐于市,希望我成为一个大商人,赚取很多银两,将来为她所用,幸好这些年,我没有让她失望。” 陶然儿听到这里微笑道:“你何止没让娘失望,你简直让娘惊喜好吧,你现在可是天下第一富商,李巨富同志。” 李巨富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一张胖脸红光满面,十分的不好意思,他朝陶然儿拱了拱手,对她说道:“嫂子过奖了。” 陶然儿笑了笑,对他们说道:“你们李家七兄弟,个个了不起,所以呀,这天下,以后必定是你们的。” 这一席话说得李家兄弟个个眉花眼笑,小七粘在陶然儿身边,很想像小时候一样抱着陶然儿的腰像扭股糖一样的撒娇,但想着现在自己已经长大成人,恐怕是再也不能够了,这样一思量,不由有些心酸。 陶然儿说道:“什么时候,你们七兄弟能够聚在一起呢?” 小七也笑道:“是呀,我也在想,什么时候,我能见到五哥和六哥呢。” 李三和李四也互相笑笑,对他们说道:“我们也盼着这一天早日到来。” 陶然儿笑道:“当时在海岛上,我见到李信海的时候,我说也许天下一统时,你们七兄弟就可以聚在一起了。他认为我说得对。” 李家兄弟纷纷点头,看向陶然儿,对她异口同声地说道:“所以,为了我们兄弟团圆,还是快请嫂子早日统一天下吧。” 陶然儿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如同银铃,她看着他们,对他们说道:“有你们几兄弟的助力,我平定天下,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走,我们将小七的军队和张大叔的军队整编在一起,然后平定暴乱去。” 大家说一声好,微笑着纷纷行动起来。 陶然儿将张大叔的军队和小七的军队汇合在一块,然后将近五万的人马在第二天的清晨就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刑宝绫原先看到陶然儿让李三保护她,一直担心陶然儿的安危,现在看到她的身这有一个威风凛凛的小将军,一看就武艺十分高超,不由非常放心。 李家的兄弟,对于陶然儿来说,就是她的有力臂膀,再加上她平定长安城暴乱的英雄事迹,在她出发平定其它城池的暴乱之前,已经传遍了天下,所以等到陶然儿带着大部分人马到了中原下一个城池,打算平定暴乱之时,暴乱比起先前轰轰烈烈的场面已经小了许多,很多暴民听说中原现在是女军师掌权,对于生活重新充满了热情和希望,已经停止暴乱了。 所以陶然儿平定其它城池的暴乱,比起先前平定长安时暴乱时,容易了许多,正所谓万事开头难, 小七和张大叔分头行动,对于一些原本就是小混混,趁着暴乱,凭着自己心狠手辣,成了暴民领袖的混混头目进行了劝说,劝说不成,最后关押起来,暴乱很快就停止了。 陶然儿率领部队,仿照长安城平定暴乱的方法,出发往下一个城池。 下一个城池也很快平定了暴乱。 等到她花费了三个月的时间,平定了五个城池的暴乱,其它城池的暴乱自动停止了,陶然儿彻底地平定了中原所有的暴乱,带着大部队成功地班师回朝。 回到宫中,让小七带着江南的人马回去江南复命,她又叫刑宝绫写了文告,召告天下,现在中原所有的暴乱都在她的努力下平定了,接下来,她会带领大家发家致富,让人人过上安居乐业的日子。 中原因此获得了短暂的和平。 李三成了长安城的城主。 李四去做他的生意去了。 张大叔和他的兄弟从此也就开始守着长安城,成了长安城的军人,驻扎进空荡荡的长安城的城门楼里。 陶然儿有了自己的军队和属下。 长城的皇宫重新变得平和安静下来,陶然儿想着自己终于可以彻底地放松休息了。 她想着暴乱终于平定了,接下来,她总算可以安心地睡一个大头觉了。 然而,在暴乱平定之后,其它人都可以得到休息,忙自己的事情去了,陶然儿却仍然不能放松和休息。 第二天,她还在寝宫,就听到一声“报”小太监跑进来,告诉她,王将军来见她了。 知道王思明来兴师问罪了,陶然儿内心有些烦恼,但很快,她镇静下来,她何罪之有,王思明平定不了暴乱,让小暴乱变成了洪水猛兽一般无法控制的大暴乱,她平定了暴乱,只能说她的成就如同一记耳光,让王思明的愚蠢和无能无所遁形,她何错之有? 因此,怕他作甚。此时此刻,她已经有了将近十万的军队了,张大叔一万多的兄弟,然后,在平定其它城池的暴乱之时,她又收编了很多暴民,整治之后,改编到了自己的军队里面,所以她现在没什么好怕王思明的。 也许是因为她表现得太过优秀,所以王思明要来害她了! 陶然儿想到这里,内心响起警钟,她想着,平定了中原的暴乱,末朝取得了短暂的和平,接下来,她就要改国号,然后开始铲除王思明了。李信志是她的相公,江南的话,很好说话,到时候如果天下只剩下江南和中原的话,她纵使统一天下,也可以把江山让给李家其它兄弟,如果李家兄弟不愿意要的话,她就给小米粒好了,她和李信志就可以归隐虎村去,如果天下只剩下江东,江南和中原的话,江东的帝君孙赫武与她多年朋友,也好说话,所以,她接下来,一定要铲除的大敌就是王思明。 不过,她警惕地想,现在,王思明可能也不会将她当作听他话老实的紫烟妹妹,因为她在短时间快速壮大,王思明可能很想杀了她。 他肯定已经明白过来,陶然儿是陶然儿,她不是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她是天空的老鹰,所以她肯定不会像她父皇一样,成为他的傀儡,因此必须杀之以除后患。 陶然儿想着,既然决定下来,那么就勇敢面对吧。 反正她不杀王思明,王思明也要杀了她,接下来就看谁杀了谁了? 陶然儿崩紧了全身的神经,对待命的小太监说道:“那么,就让王将军进来吧。” 小太监领命而去。 不多时,王思明穿着一身金光灿灿的锦袍大步走来,远远地,还没有看清陶然儿的样子,就大声说道:“恭喜妹妹,贺喜妹妹。” 陶然儿只好努力微笑,看着王思明渐渐走近,只见他满面笑容,心中暗想,王思明也不是简单的货色,此时此刻,他已经知道她平定了暴乱,在中原大获人心,他的地位已经受到了威胁了,可是他居然能说出恭喜妹妹,贺喜妹妹的话来,王思明也是心机之人哪。 他有中原蝮蛇之称,这条毒蛇,先前根本没有把她当作敌人,所以她在他身边是安全的,现在他是铁定要将自己当作敌人了,所以一切要小心谨慎。 陶然儿暗暗提醒自己,王思明已经走到陶然儿的面前,将她上下下下打量,对她微笑说道:“听说妹妹已经平定了中原所有的暴乱,我立马就进宫来贺喜妹妹了。” 陶然儿也面带微笑,客气地说道:“多谢将军。” 陶然儿赐了座,王思明坐在椅子上,隔着一定的距离看着陶然儿,虽然面带微笑,仍然装作一往情深的样子,但是自从得知陶然儿平定了中原的所有城池的暴乱,而且收编了许多暴民,组建了自己的皇家军队,军队的人数达到了十万以上,甚至因为她一直是红人,在百姓的心中呼声甚高,所以这一次平定暴乱,让她在中原简直成了神仙一般的存在,在老百姓的心中,只有她陶然儿,何曾有他王思明。 这样下去,他与他父亲辛苦夺取的江山,岂不是又要被陶然儿抢了回去?那怎么可能! 因此,王思明动了杀机,他现在来到宫中,坐到陶然儿的不远处,就是来探探虚实,如果陶然儿不归顺于他,那么,他是一定要杀死她的,虽然他很喜欢这个紫烟妹妹,但是今日的紫烟妹妹,已经不是小时候唯他命令是从的紫烟妹妹了,所以必要时刻,他要杀了她。 陶然儿也任由王思明看着自己,心想王思明真是演得一出好戏,演技那么好,可以拿奥斯卡奖了,王思明是影帝啊,可以获得终身成就奖,明明心里恨她恨得要死,表面上却装作一往深情,十分喜爱的样子,真是难为他了。 她在心里冷哼了一声,暗想,既然你爱演戏,那么,我就配合你演出吧。 因此,她面带微笑,任由王思量打量着自己,她心想,你比我急了,你不问,我不说,看你焦心到什么时候去。 果然,王思明受不了这种寂静,他咳嗽了一嗓子,对陶然儿问道:“听说妹妹收编了暴民,组建了军队,现在分批驻守在长安城?” 陶然儿心中警钟大鸣,心想果然来了,王思明消息好快,她刚收编了暴民,组建了自己的军队,王思明就来打探真实消息了。 陶然儿看着王思明,微笑着慢腾腾地说道:“是啊,王将军真是消息灵通,我回到中原时,手上没有一兵一卒,平定暴乱的时候,老百姓愿意跟着我,所以我只好将他们收编起来,组建军队了,现在他们驻守在长安城各个角落。” 王思明慢慢点了点头,心头控制不住地火起,一个傀儡怎么能够有自己的军队,那岂不是想造反?!但是表面上,他仍然微笑着,语气温和地对陶然儿说道:“妹妹,暴民是很可怕的,他们肯定是假装归顺,试图再次暴乱,所以妹妹,不如你将这些军队交给我,由我来替你管理,这样的话,妹妹就安全了——” 果然!陶然儿听到这里,怒火中烧,原本扶在龙椅上的手也紧了一紧,她心想,王思明啊王思明,你谋权夺位之心,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你也太不要脸了,话说得如此赤裸裸,我平定暴乱的时候,孤身一人,向你借军队,你不肯借,现在老娘组建了自己的军队,你居然想收编了去,老娘又不是傻子? 她心中的愤怒如同巨龙一般,在她的心头盘旋冲撞着,此时此刻,她真想冲向前去,将王思明活活掐死,他杀死了无数的百姓,让他死上千次上万次,他罪有应得。 但是她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现代女人,因此,只能暂时忍耐。 她沉思了一会,对王思明微笑说道:“思明哥哥说得在理,这些暴民留在我的身边,我也很害怕呢,但是呢,我打算休息几天,就与哥哥一起去攻打江东了,哥哥你想,这乱世持续了几百年,这样乱下去也不是办法,哥哥想不想统一天下?”这件事情,陶然儿在心中已经盘旋思虑了多日了,她想借着东征之计,杀死王思明,因为孙赫武和她是好友,因此,她可以安排使者出使江东,告诉孙赫武她的阴谋,这样,她与孙赫武联手,可以杀死王思明,收回自己中原的控制权。 也就是说她表面上与王思明的军队联手,一起从长安出发东往,实际上,她是与孙赫武联手,在东征的路上,杀死王思明,铲除王家势力。 她微笑着凝视着王思明,装作无比认真一往深情的样子,王思明在她这样的凝视下,果然心中一动,眼前一亮—— 第81章一起去东征 (81) 王思明表面上不动声色,一颗心却因为激动,如同擂鼓似的,怦怦急跳起来。他心想,没错,他人生最大的愿望就是统一天下,南面称帝,但是他也知道自己的不足,那就是武勇有余,谋略不足,这也是这么多年来,仍旧四分天下的缘故。 江东一直是他的心腹大患,他日思夜想就是如何杀了孙赫武,吞并江东,可是苦于自己谋略不足,手下又没有一等一的足智多谋的军师,所以到现在,统一天下,南面称帝,只能在梦里想想。 如今陶然儿居然有东征之想,这让王思明潜伏沉寂下来的雄心再次如同点燃的火把,熊熊燃烧。 他微微笑着,凝视着不远处的陶然儿,她仿佛极其严肃认真,向他这个方向探着身子,一双紫葡萄一般的大眼睛闪闪发光。 王思明心中一动,不敢多看,他害怕看多了陶然儿倾城倾国的容颜,他的理智会混乱无比,无法准确地思考。 他低下头来,心头暗想,这个陶然儿说的话,有几分是真的呢,听说她与江东的孙赫武认识多年,孙赫武一直暗恋于她,当时他与她在中原差点大婚成功,是孙赫武暗中将她偷偷救走,那么,她现在提出来的东征,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 自己不要轻易相信,否则上了她的当,到时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越是美丽的女人越危险! 王思明思考着,因为激动与害怕,他的后背出了密密麻麻的一层汗珠。 他的内心纠结着,一方面,他提醒自己,不要盲目相信陶然儿,毕竟陶然儿早就不是他心心念念无比听话的紫烟妹妹,她和他离别之后,先后成为了江南的女神农,江南的皇后,江南的女军师,现在她又是中原的长公主,在她的眼里,他是谋取她国家的窃国之贼,要诛杀九族的,可是另一方面,一个声音在大声地提醒她,陶然儿是天下智谋无双的女军师,她曾经替江南北征,差点统一了天下,她一步三计,足智多谋,她是紫烟妹妹,她与自己青梅竹马,从小一块长大,她曾经在自己的面前,害羞地通红着脸,轻声地唱着《小小》向他吐露情意,他们曾经差一点就成婚了,她差一点成为了他的娘子。假如陶然儿是真心实意地想帮助他,假如陶然儿还是紫烟妹妹,她的心中有他,假如她与他一起东征,那么,孙赫武必死无疑,中原肯定会吞并江东,不管是谁干掉江东的,总之江东灭亡了,他少了一个劲敌,离天下一统也就不远了。 王思明的内心如同狂风中的劲草,不停地剧烈摇摆着,一会,叫他小心提防的想法占了上风,一会叫他相信陶然儿的想法占了上风。 看到王思明沉默,陶然儿知道他的内心在天人交战,因此,微微一笑,干脆站起身来,轻轻走到王思明面前,对他甜甜地说道:“思明哥哥,你肯定听说我与孙赫武认识吧,你担心我会帮他,不会帮你?但你有没有想过,我与你从小一块长大,几十年的情谊岂是孙赫武比的,另外,我现在的身份是什么,我是中原的长公主,江东是乱臣贼子,他们江东原本是我们中原的诸侯国,后来却造反,自立为王,简直混帐,我作为中原的继承人,我能不去平定他们,将江东收回吗?” 听到这里,王思明心中一动,陶然儿说得十分在理,虽然她以前认识孙赫武,但都是过去式了,人在其位必谋其政,随着人的身份变化,考虑事情的角度自然不同,她现在是中原的长公主,自然一切事情要从中原的角落着想,但是她说江东是反贼,难道他王家在她心中就不是吗?恐怕他王家在她心中,与江东是一路货色吧。 陶然儿仿佛看穿了王思明的心思,立马说道:“思明哥哥,你与江东,江南不一样,从小,我就听思明哥哥的话,我就认为我的一切都是思明哥哥给的,这种想法,长大之后也不会改变,等到我们吞并了江东,江南,扫清了六合,到时候乱世结束,天下一统,哥哥自然南面称帝,而我只要做哥哥背后的小女人就好了——”说到后面,陶然儿故意将自己的声音放轻,语速放慢,仿佛小情侣一般,在王思明的面前,微微笑着喁喁细语,为了让王思明上钩,她甚至屏住呼吸,让自己苍白的面颊,浮现出血色来,好让王思明误会,以为她是因为害羞变得脸红了呢。 果然,王思明原本沉思的眼睛突然放出异彩来。 陶然儿看到王思明变化的神情,一颗心紧张起来,她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害怕太过寂静,自己狂乱的心跳被王思明听出来发现异常,但是情绪激动到她有些控制不住,无奈之下,陶然儿只好退回到龙椅上,微笑地看着王思明,缓缓坐了下来。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但是对于陶然儿来说,仿佛几个世纪那么漫长,因为在这沉默的时刻里,她不知道王思明到底在想些什么,他有没有被自己说动,他有没有上当受骗? 王思明终于咳嗽了一声,对陶然儿微笑说道:“妹妹说的真是让人感动,我一直以为妹妹忘了我,没想到在妹妹心中,我仍旧是占第一位的。” 陶然儿心花怒放,微笑说道:“那是自然。” 王思明站了起来,走到陶然儿身边,对她说道:“既然如此,自然是最好不过了,我也有东征之心,但一直没有合适的军师,妹妹是天下无双的军师,如果妹妹能与我一起东征,江东自然会闻风丧胆,哈哈,天下肯定落入你我之手了。” 王思明得意地大笑起来,陶然儿也微笑着,但是内心十分不屑,她想着王思明啊王思明,你真是自恋之人,你这样的冷血无情蠢笨如猪之辈,我怎么可能将你放在心上,我就是爱上孙赫武,我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但是这个人居然极其自恋张狂,一直以为她就是紫烟妹妹,对他怀着深厚的情意,陶然儿冷冷地想,人不能太过自恋,不过王思明自恋于她却是好事,他上当了,她好方便设计杀死他。 王思明狂笑不己,等他笑够了之后,王思明却话峰一转,突然说道:“妹妹既然对我情义如此深重,那么,不如我们召告天下,我与妹妹即日大婚。” 什么?! 陶然儿意外至极,猛地站了起来,震惊地看着王思明,原来他没有相信她,他仍然在怀疑她,这只老狐狸,所以他要她与他大婚,可是她怎么可能嫁给他? 陶然儿气得头直犯晕。 他拿婚姻要挟她! 王思明微微一笑,走到陶然儿面前,深情地看着她,微笑着慢腾腾说道:“妹妹,你我差点大婚,后来被孙赫武那厮搅黄了,这些年来,我的正室的位子一直空着,心里一直在等妹妹,所以我最大的心愿就是与妹妹成婚,这是我在小时候就发过的誓,所以,不如我与妹妹先大婚,再一起去东征,你看如何?” 陶然儿有些慌乱,一会才说道:“这,这,我刚刚回中原,就大婚有些不好吧。” 王思明笑道:“有什么不好,我没有娶,妹妹没有嫁,怎么不能大婚,再说普天之下,除了我之下,有谁更适合作妹妹的相公?如果妹妹不同意,那么多半,东征之话,只是骗我玩玩的罢,我自然也不会上当了。” 王思明说到这里,故意显得意兴阑珊起来。 没错,对于陶然儿东征一说,他确实是将信将疑,但是如果陶然儿肯在东征之前,与他大婚,那么他看到了她的诚意,自然就相信她了。 她曾经是江南的皇后,又与江东一直交好,但是如果她肯嫁给他,说明在她的心中,自己肯定是最重要的。 因此,王思明执意要陶然儿与他大婚。 陶然儿沉思着,看着王思明坚定的样子,心想,所谓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那么,为了杀掉王思明,引他上当,她只能假意答应他了。 这样一想着,她便笑了笑,对王思明说道:“我原本想等到天下一统我们再大婚的,既然思明哥哥如此着急,那么先结婚也无妨。” 看到陶然儿答应下来,王思明特别高兴,他哈哈大笑起来,对陶然儿说道:“等到天下一统再大婚,到时候你我头发都白了,哈哈哈,哈哈哈。“ 陶然儿想着王思明真是不会说话,说出的话惹人生气,她讽刺地说道:“以你我二人之力,平定天下也就几年的事情,其实用不了等到头发发白。” 王思明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笑道:“妹妹说得是,我说错话了。” 陶然儿对王思明说道:“既然你想在东征之前大婚,那么你就去张罗,大婚之后,我们立马东征。” 王思明爽快地说道:“好!” 哈哈,中原的继承人嫁给自己,自己不就是天下第一,这万里江山,自然都是他的,哈哈哈,哈哈哈,她居然答应了,可见陶然儿仍旧是他的紫烟妹妹,她的心中仍然只有他一个人,哈哈哈,哈哈哈,因为陶然儿答应了他的求婚,王思明甚至对陶然儿突然爱意泛滥。 他对她的爱,一直是很深的,只是因为她的太过聪明压抑着,如今以为陶然儿的心中有他,自然无需再压抑着。 王思明激动地走向前,握住陶然儿的手,对她深情地说道:“妹妹,你答应了婚事,我真的很开心,妹妹,我可以向你发誓,我一定会让你成为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有了妹妹之后,我王思明心满意足,以后再也不会多看别的女人一眼。“ 陶然儿觉得好笑,找了一个借口缩回了自己的手,对他说道:“你去张罗婚事,另外,我还有一件事要与你商量。” 王思明点点头,对她说道:“妹妹尽管说来。” 陶然儿想了想,对他说道:“现在暴乱也平定了,中原获得了太平,我想改一个国号。” 改国号? 王思明挑了挑眉。 陶然儿笑了笑,对他说道:“思明,你有没有想过,末朝之所以一直不景气,乱世之所以几百年,是因为末朝这个“末”字取得不好,末日,末世,末流,都是末字在做怪,坏人听到这个国号,就想着举旗造反,百姓听到这个国号,也想着国家没什么希望,所以我想改个国号。” 王思明笑了起来,觉得此时此刻的陶然儿,像一个小姑娘一般,一个国家的命运岂是由一个名字决定的,哈哈哈,哈哈哈,真有意思。 陶然儿看到王思明的笑意,正色道:“你不要笑,我说的是认真的,所谓名正则言顺,如果国号改得好,士气就会大振,如果不改国号,士气就会低落。” 王思明心想,她要改就改吧,再说,自己以后抢了中原的江山,也是要改国号的,说起改国号,自己西瓜大的字不识几个,没有妹妹有文化,与其等到夺了江山自己改国号,不如现在就让陶然儿改了,因此,王思明微笑说道:“妹妹想改一个什么样的国号?” 陶然儿看着窗外,思考着说道:“总之, 我要改一个充满希望的,浑身正能量,闪闪发光的名字,这个末朝,名字太负能量了,听到这个国号,心情就不好。” 王思明笑了笑,喃喃地说道:“一个国号要充满希望,浑身正能量,闪闪发光,就像太阳一样是不是,不如叫太阳国吧。” 陶然儿皱起了眉,评价道:“难听。” 王思明不好意思地笑一笑,对陶然儿说道:“我从小不好好念书,没什么文化,那么,妹妹,叫日本好吗?” 日本?! 陶然儿真是大跌眼镜,想着王思明你知不知道,在未来,有一个岛国叫日本,他曾经侵略了我们中国。 不过想到自己穿越之前的朝代,陶然儿心中一动,微笑说道:“我想到了一个好国号,就叫明朝吧,明是明亮的意思,呵呵,华枝春满,天心月圆,山川异域,日月同天,多么充满希望,多么正能量的名字。” “好,好名字!”王思明大声地夸奖,他向陶然儿竖起大指,对她说道:“妹妹真是博学多才,出口成章。” 在王思明的谄媚声中,陶然儿心中咯噔一声,心想,不会她这个王朝,自从改建国号为明朝之后,从此就开始进入了正史吧。 唉呀,不管了,总之明朝这个国号充满希望和正能量,比末朝强多了,就叫明朝吧,不管是不是历史上的明朝,总之,对她统一天下有用处就好了。 这样一想着,陶然儿便说道:“那么,就叫改国号为明朝好了。” 王思明微微一笑,对她说道:“我是没意见,就不知江南和江东有意见没有?” 什么?!如同晴天霹雳,陶然儿傻眼了,她尝尝中原改一个国号,还要江南和江东同意? 第82章属国的义务 (82) 看到陶然儿瞪大了眼睛,面色苍白,嘴巴张大,几乎可以塞下一个鸡蛋,总之一副无法相信的样子,王思明哈哈大笑起来,陶然儿怒目瞪视着他,想着他笑什么,他的笑声简直像狗叫! 王思明笑出了眼泪,等他笑够了之后,他才对陶然儿说道:“妹妹,你大概有所不知,现在的末朝,也就是你执掌的末朝,虽然以前是大国,但是你父皇是一个酒——” 看到陶然儿沉下了脸,想起她都已经答应嫁给自己了,因此,王思明才改了语气,温和地说道:“总之,现在的末朝我们王家,还有江南,以及江东的属国。” 什么,中原是小属国,不是大国? 王思明看到陶然儿难以置信的样子,又十分想笑,他拼命控制住自己,可是脸上仍然是满面的笑容,他对陶然儿说道:“没错,以前,末朝是大国,在你爷爷,以及爷爷的爷爷治理下,末朝曾经是天下最大的国家,我们王家,还有江南李家,江东孙家都是他的诸侯国,可是后来末朝的当权者腐败无能,诸侯国造反,自立建国,再后来,中原越来越腐败,越来越无能,而江东江南越来越富有,越来越强大,形势就倒转过来了,以前是诸侯国每到年前岁尾要来末朝进贡,现在是末朝每到年节岁尾要去给其它三个国家上贡,以前,诸侯国有重要的事情要到长安来汇报,现在末朝有什么重大的变化,却要找其它三个国家汇报,从你父皇年轻的时候就这样了。说句不好听的,妹妹,你执掌的政权叫末朝,只有这个皇城还是属于你的,出了皇城,中原的所有城池,大片的土地,都是我王家的!我王家其实是中原真正的主人,所以当时中原暴乱,我心里很焦急,还是非常感谢妹妹有经天纬地之能,短时间给我平定了暴乱啊。哈哈哈,哈哈哈——” 陶然儿听到这里,愤怒如同火山暴发,她浑身都哆嗦起来,天可怜见的,她一直当自己是中原的主人,以为长安城还有中原其它的城池都是她的城池,那些可怜的百姓都是她的子民,所以她舍生忘死,一心一意平定暴乱,没想到是为他人做嫁衣裳,是替王思明在打工! 陶然儿眼前发黑,头脑泛晕,一颗心痛苦得仿佛在凌迟。 原来她不是中原的主人,她是末朝的主人,末朝并不等同于中原,中原也不等同于末朝,王家早就是中原的主人,只是留着末朝这个空架子。 陶然儿因为痛苦说不出话来。 王思明说完了之后,对陶然儿说道:“所以妹妹说要改国号,我就听取了妹妹的意见,妹妹执意要将末朝改成明朝,那么,我也没什么意见,只是作为属国的义务,在你改国号的时候,一定要知会其它三个国家,现在我中原知道了,那么妹妹,其它两个国家也要知道,不然的话,他们可能会兴兵来犯哦,到时候,妹妹可能连属国也作不成了。” 陶然儿听到这些刀子般的话,只觉得整个人像一个高压锅,马上要爆炸了,没错,好像在此之前,她刚刚回到末朝的时候,刑宝绫向她说过要向其它三个国进贡的事情,现在她终于明白了。 她表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却恨恨地看着王思明,心想末朝之所以变成这样,那是因为你将末朝架空,将兵符,还有皇权都抢了去,中原原本就是我的,是被你抢走的,王思明你这个王八蛋,老娘得势之后,第一个就要杀了你! 但是听到王思明这样说完之后,陶然儿微微一笑,心平气和地问道:“那么哥哥,我要改国号,要如何才能通知其它两个国家?” 王思明对她说道:“你必须亲自去其它两个国家一趟,告诉他们,你要改国号的事情。如果他们同意,那么你就成功了,如果他们不同意,那么,你就只能放弃,因为你是属国,不可能让大国到你这里来听你命令,所以必须你亲自去一趟。” 陶然儿点了点头,心想,反正她想回江南看看,回去一趟就回去一趟,反正在此之前,她想安排使臣告诉孙赫武她要谋杀王思明的计划,所以与其安排使臣去,不如她自己亲自走一趟,这样一想着,心头反倒宽松下来。 因此,她微微一笑,说道:“那么,我就去一趟吧。” 王思明点点头,对她说道:“那么,等妹妹回来,我们就结婚吧。” 陶然儿点了点头,两个人算是约好了,王思明才心满意足地出宫去了。 送走了王思明之后,陶然儿思虑了一番,然后叫下属召来了李三。 李三走进来跪在陶然儿面前,陶然儿对他说道:“李将军,我要出使江南,你可愿意保护我?” 什么,如同滚滚雷声,嫂子要回江南?李三猛地抬起头来,看向陶然儿。 陶然儿微微一笑,冲他点点头,对他说道:“你可愿意。” “当然愿意。”李三红了眼圈,他已经离开故乡十多年,不曾回去,如今有机会回去,自然是求之不得的事情,他想着嫂子之所以安排他保护她,肯定也是因为知道他想念家乡的缘故。 陶然儿看到李三答应下来,微笑说道:“那好,你回去收拾一下,两个时辰之后,我们就出发。” “诺!”李三答应一声出去了。 陶然儿想了想,自己起身去了刑宝绫和老皇后的宫里,刑宝绫刚好在老皇后那里,因此陶然儿直接去了皇后的宫殿,在那里碰到她们两个人,她说了自己要出使江东和江南的打算。 刑宝绫愣了愣,对她问道:“现在刚刚平定暴乱,你不好好休息,又东奔西跑做什么,江南李家满天下叫杀手追杀你,你以为短短几个月时间过去,那些杀手就不杀你了?” 陶然儿微微一笑,看了刑宝绫一眼,对她意味深长地说道:“姐姐,当时,你骗我回末朝的时候,你可是说我是中原的长公主,中原都是我的,可是今儿个,王思明告诉我,我只是末朝的公主,中原是他的,末朝是中原以及江南和江东的小属国,我想改国号,必须亲自出使,去知会其它三个国家。” 听到陶然儿语含讽刺,刑宝绫不由俏脸一红,她不好意思地看了陶然儿一眼,对她说道:“对不起,姐姐,当时我实在是没有了办法,末朝只是一个小属国,只有一个空架子,如果我不说你是中原的公主,你肯定不会回来,王思明对你说出了真相?” 陶然儿点了点头,心情有些沉重,她悲愤地说道:“万万没想到,我尝尝大末朝居然成了一个小属国,反倒要向那些诸假国称臣,直是气死人。” 皇后眼圈一红,走到陶然儿面前,紧紧握住她的手,对她说道:“皇儿,这不是你的错,要怪只怪你的父皇太无能,将大好江山拱手让人,要怪只能怪王家太坏,从你父皇手上夺走皇权,又抢走了士符。” 陶然儿笑了笑,看着刑宝绫和皇后充满羞愧,想着不怪她自己误会,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中原的长公主,这个误会,是刑宝绫告诉她的,不然,她们担心她不肯与她们回长安。 她微微一笑,对刑宝绫和老皇后说道:“额娘,姐姐,不必难过,中原本来就是我们的,哼,现在被王思明抢了去,过几年,等我抢回来!”她说的慷慨激昂,豪气冲天。 刑宝绫和老皇后抬起头来,对陶然儿投来敬佩之至的目光,刑宝绫红着眼圈说道:“妹妹,你果然与我们不同,你是天定之子。” 陶然儿笑了一笑,对她们说道:“我打算将国号改名为明,从此叫明朝,你们觉得如何?” 刑宝绫想了想,对陶然儿说道:“明,取“山川异域,日月同天”之意,好名字,改得好。这一个‘明’字就有天下一统的气象。” 皇后也说道:“本宫也喜欢这个名字,好像改成叫明朝,立马就会振兴似的。” 陶然儿笑了起来,想着宝绫果然有才,华枝春满,天心月圆,山川异域,日月同天!她自己对于改国号为明之事也觉得振奋,对她们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要出使江东和江南。“ 刑宝绫担心地提醒说道:“可是江南要杀你?” 陶然儿微笑道:“你放心,有李将军保护我。” 刑宝绫担心地说道:“这样一来,我不但要担心你的安危,我还有担心李将军的安危。”话一说出口,才知失言,不由俏脸热辣辣起来。 陶然儿愣了一愣,快速地看了刑宝绫一眼,立即明白过来,脸上也情不自禁地浮现了笑容,原来当初平定暴乱之时,刑宝绫与李三结缘,她信口胡说,以后给他们指婚,没想到刑宝绫真的对李三情意暗生。 她笑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李将军的。” 刑宝绫俏脸一红,扭过身去,低声说道:“姐姐胡说什么呀。”居然说是她的李将军——紫烟真是调皮—— 陶然儿笑道:“你放心吧,我肯定会和李三平安回来的。”她心想,现在江南李家,除了李大娘仍旧执意要杀她之外,李家七兄弟都待她如亲人,所以她相信李家七兄弟肯定会拼命保护她的人身安全的。 别离了几个月,她疯狂地想念李信志和小米粒,想着现在可以回到江南,与他们见面,她就心情异常激动。 但是这些话不能对刑宝绫说起,因此,只能这样含糊其词。 刑宝绫看到陶然儿执意如此,也只能作罢。 这样,两个时辰后,陶然儿离开皇宫,在李三的陪伴下,带着几个武功一流的精壮手下,开始出使了。 她决定首先出使江南,因为出使江东之后,与孙赫武合谋约好,她就要开始假意东征了。 明为东征,实为干掉王思明。 李三走到回江南的路上,因为要回到故乡,不由十分激动,陶然儿开玩笑,对他说道:“为什么我的眼里饱含热泪,因为我爱这片土地,爱得深沉。” 李三擦了一下眼里的泪水,被陶然儿说中心情,眼里的泪水控制不住地更多,看了陶然儿一眼,对她说道:“嫂子说什么玩笑话?不过我确实思念故乡,如今想着终于可以回去,十分激动呢。” 陶然儿哈哈大笑,一行人纵马往江南奔驰而去。 第83章平地起风波 (83) 陶然儿带着李三及其它手下,一行人晓行夜宿,快马加鞭,十多天之后,终于到了江南的地界。 小桥流水人家,李三长时间地凝视着江南的风景人物,控制不住地眼圈泛红,鼻子发酸。 陶然儿看在眼里,不由微笑起来,她看着在微风中轻轻摇摆的柳树枝,坐在马上,轻轻吟道:“君到姑苏见,人家尽枕河,古宫闲地少,水巷小桥多——” 李三听到陶然儿吟诵的诗歌,更加触动心事,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滚落下来,他怕陶然儿笑话他,立马伸出手,擦了擦泪水,陶然儿看在眼里,调皮地眨了眨眼睛,又对他吟道:“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摧,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李三听到之后,想起自己的人生,不由征在那里,半晌动弹不得。 仿佛为了应证陶然儿这首诗歌的无比正确性,几个正在玩耍的儿童看到他们的穿着打扮,和周边的人不一样,立马嘻笑着跑过来看东张西望。 一个大胆的小男孩对着李三问道:“喂,你是谁,从哪里来的?” 李三不由悲从中来,眼泪如同小河一般,再次静静流淌,陶然儿看在眼里,不由哈哈大笑,其它属下也笑了起来。 李三极其难堪地擦干净泪水,没好气地白了陶然儿一眼,对她埋怨道:“公主,莫要顽皮了!” 陶然儿才止住笑,纵马走到李三面前,与他一起下马,两个人牵着马缰绳,缓缓往前面行去。 此时此刻,他们已经来到江南一座城池,城池十分的高大威风,街市也非常的热闹繁华,李三如同乡下人进城,东张西望,他的眼睛如同星星般闪着亮光,他的双颊因为激动,浮现出红晕,他的双腿,因为内心激动,脚步不稳,他的双手,因为内心兴奋,开始颤抖。 李三只觉得自己如同发高烧一般,身上忽冷忽热,阔别十多年的家乡,突然一朝看见,内心的激动无法用言语形容。 陶然儿看着李三的神情,对他微笑说道:“一会,我们找家酒店吃饭,让你也尝尝家乡菜。” 其实,她也想家的,李三想念江南,她何曾不想念江南,夜夜梦中,江南总是在她的心头浮现,魂牵梦萦,想忘也忘不了。 李三听到陶然儿如此一说,心中浮起阵阵暖流,所谓长嫂如母,陶然儿的体贴关怀,让他内心十分感动,他点了点头,对陶然儿真诚地说道:“谢谢公主。” 陶然儿微微一笑,看着时间到了晌午时分,也该吃中饭了,便对属下说了几句,一行人走到一家生意十分火爆的酒店坐下,店小二上来,陶然儿对他说道:“凡是你们店里最火爆的菜,凡是江南的特色菜,全部上来。” 店小二立马脸上笑眯眯的,一边给陶然儿沏茶,一边对她讨好地问道:“客官是从国外来的吧,客官是哪国人氏?” 陶然儿瞪了店小二一眼,对他板脸说道:“肯定是江南人啊,不是江南人谁吃江南菜?” 李三看到陶然儿如此爽快地承认自己是江南人,不由心中一暖,想着大嫂贵为中原的公主,却时时刻刻以江南人自居,这份情意真是让人感动。 店小二不敢再玩笑,应了一声是,给他们沏好菜,就去招呼其它客人了。 一会饭菜向来,有红烧狮子头,西湖醋鱼等等江南好菜,中原的其它属下嫌江南菜过于素淡,吃不习惯,李三却吃得狼吞虎咽,一边红着眼圈, 一边大快朵颐。 陶然儿吃得也很开心,但是又有些落寞,因为身边没有李信志和小米粒陪伴的缘故。 李三吃饱喝足,看着陶然儿,对她笑道:“嫂子,这江南菜还是我小时候的味道。” 陶然儿笑了起来,对李三说道:“一会我们去集上,给你娘,还有你大哥带一些礼物。” 李三笑了起来,对陶然儿回道:“谢谢大嫂提醒,我大哥肯定不知道我会回来,我娘肯定也十分意外,想来,真是十多年没有回来了。” 陶然儿打趣道:“是啊,肯定很意外,那你现在就去买吧,一会我们就出发了。” 李三点点头,陶然儿从包袱里拿出几锭银子给他,李三确实手头紧张,心中十分感动,一开始他不肯收,陶然儿笑道:“拿着吧,一家人不要见外。” 李三只好红着脸收下,拿着银两采办礼物去了。 半个时辰之后,李三笑眯眯地回来了,手上已经多了四个袋子,陶然儿看了一眼,对李三说道:“怎么,采了四份礼物?” 李三拿出其中一份礼物,推到陶然儿面前,对她说道:“这是送给大嫂的,之前,一直没有相认,所以也没有给大嫂准备礼物。” 陶然儿十分惊喜感动,一个人,不管任何时候,收到礼物总是高兴的。她笑着说道:“谢谢。” 李三又拿出一份礼物,在手上摇了摇,对陶然儿说道:“这是送给我外甥的。” 陶然儿听后更加感动,眼圈不由红了,对李三哽咽说道:“我没有跟你提起过小米粒啊。” 李三笑了,对陶然儿说道:“原来叫做小米粒,这名字真可爱呢。你没有跟我提过,大哥跟我提过啊,他说他与你育有一子,十分的活泼可爱。” 陶然儿点了点头,心想,肯定是李信志劝说李三不要杀她的时候,说出这些话来,因此,李三给小米粒买了礼物。 陶然儿点点头,对李三说道:“你有心了,小米粒看到舅舅,肯定也很高兴。” 李三笑眯眯地点点头,将礼物小心翼翼地收好。 陶然儿便站起身,吩咐店小二过来结帐,对他们一行人说道:“我们走吧。” 这个时候,却听到邻桌有人在说话,言谈间仿佛提到了什么“女军师”“长公主”,陶然儿愣了愣,心想这不是她吗?因此,如同一只猫一般,竖起耳朵倾听起来。 只听到一个人说道:“听说女军师要嫁给王大将军了,王大将军一直要谋权夺位,如果女军师嫁给他,那么,末朝就是王家的了!” 如同滚滚雷声,原本站起来的陶然儿重新坐了下来,她面色苍白如纸,王思明这个王八蛋,居然将他们的婚讯传得如此之快,传得如此之广—— 这真是原地起风波! 陶然儿呆坐在椅子上,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愤怒,她面色苍白,双肩颤抖。 李三原本站起来准备离开,看到陶然儿突然又像一个面口袋似的软软地坐了下去,不由愣了一愣,他关切地看向陶然儿,担心她是身体突然不舒服,可是看到她面色苍白,眉头紧皱,整个人突然好像变成了没有生命的木偶,李三觉得古怪,此时此刻,他也听到了邻桌的谈话。 只听到一个男的道:“是啊,这天下人,原本听说王思明没有抢得末朝的传国玉玺,所谓的夺取天下,被人笑话,没想到长公主要嫁给他,这样,他夺得末朝天下,岂不是名正言顺——” 另一个也说道:“原来江南的女军师也是浪得虚名,也是,一个女人能成什么事,她回到中原,还不是一样要依赖一个男人,呵呵,她在我们江南那么厉害,结果回到中原,反倒不中用了,可见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啊,生淮南则为桔,生淮南则为枳,呵呵呵,呵呵呵——” 李三明白过来,没来是陶然儿突然在江南听到了有关于自己的风言风语,什么叫陶然儿要嫁给王思明,这是哪里来的消息?怪不得大嫂面色苍白,双眉紧皱,这种风言风语,肯定让她十分烦恼。 李三想到这里,立马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说话的两个男人处,对着他们的桌子,重重一拳砸在桌面上,只听到“砰”的一声,桌子上的茶壶水杯菜碗抖成一团,李三黑着脸怒道:“吃饭就好好吃饭,乱嚼什么蛆——” 那吃饭的两个人万万没有想到,自己随随便便闲谈两处能惹出这么大的是非,一个说道:“这位兄弟,我们 可不是胡说。” 李三更加愤怒了,板着脸骂道:“还不是胡说,你们说什么女军师要嫁给王思明,这不就是胡说吗?”他心想我大嫂与我大哥感情深厚,两个人伉丽情深,怎么可能与王思明怎么样? 那吃饭的人说道:“小兄弟,你肯定是刚刚从外面回来,消息不灵通,我们说的可是千真万确的,听说女军师答允了王思明的求婚,王将军意气风发,全天下广发婚帖,所谓空穴不来见,我们说的可是千真万确的。” 陶然儿沉默坐在一旁听着,一颗心沉到谷底。 她悲痛地想,她出使江南,一来是告知李信志,她要改末朝的国号为明朝,二来她离开江南快半年了,她想念李信志和小米粒,想到骨头都痛了,没想到,她人还没有与李信志见面,间隔他们的消息就已经来到了。 也许,此时此刻,李信志已经收到了她要嫁给王思明的消息。 那么,一旦面对李信志,他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她又如何解释? 难道她要向李信志坦承相告,那就是为了谋杀王思明,她假意答应与他结婚?不不,所谓天机不可泄露,一旦说出来,她的计划多半不能成功了,只要王思明一天不死,那与李信志的团圆就不知道是何日,所以,为了确保计划成功,哪怕面对着李信志,为了以防隔墙有耳,天机泄露,她也不能说出来,不能解释。 如果注定了不能解释,那么这一次出使江南,注定是让人沉痛的。 陶然儿只觉得心中一片苍凉。 王思明这条毒蛇,他肯定是算定了陶然儿出使江南,想与李信志再续前缘,所以以闪电般的速度将他们要大婚的消息散布出去,这样她与李信志再续前缘的可能性基本为零,她甚至与孙赫武结盟,密谋要害死王思明的计划,估计都要受影响,因为心机深沉的孙赫武,在听到她要嫁给王思明之后,他多半会选择不相信她。 到时候,她又该怎么办? 陶然儿想到这里,只觉得自己的前途一片黑暗,她简直无路可走,冰冷的汗水,从她苍白如同大理石的额头上流了下来。 李三看了一眼陶然儿,只见她仿佛倾刻间生了一场大病,立马大拳一挥,对两个说话的人骂道:“马上给我闭嘴滚蛋,否则的话,让你们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两个吃饭的人刚才见识到了李三武艺高强,知道自己再这样下去,肯定要被这个人搞死,因此,识趣点点头,结了账,一阵风似的出去了。 李三走到陶然儿面前,对她关切地说道:“嫂子,你没事吧?” 陶然儿才清醒过来,看了李三一眼,只见他对自己全盘信任,完全没有因为刚才两个人透露的消息,对她另眼相看,她在心里感叹,唉,如果李信志像李三一样对她就好了,但是她心想,李信志肯定收到了王思明发给江南的喜帖,所以李信志不会像李三对她这样,李三一旦知道这个消息不是空穴来风,而是真实的,那么,对她的态度肯定也不会像现在这样。 陶然儿百感交集,她有气无力地说道:“好,我们出发吧。”一行人走出酒店,李三牵出马来,陶然儿上了马,双腿一夹,马儿往临安城的方向进发。 李三骑着马与她并肩而行,他对陶然儿说道:“嫂子,现在怎么会有这种乱七八糟的消息传出来?” 陶然儿深深看了李三一眼,对他说道:“李三,如果这个消息是真的呢?” 李三愣了愣,笑了起来,对陶然儿说道:“不可能,嫂子不要开玩笑,这种消息怎么可能是真的,哈哈哈,哈哈哈。” 陶然儿闷声不响,在李三的大笑声中,她的心越来越沉郁。 李三笑够了之后,对陶然儿解释着小声说道:“嫂子与我大哥伉丽情深,再大的仇恨,也无法折散嫂子和大哥,所以嫂子怎么可能突然忘记我大哥,要嫁给王思明呢?” 陶然儿听到这里,抬起头来,她看着李三,一会说道:“李三,你记住今天说的话,没错,我不会嫁给王思明,所以以后你听到什么消息,一定要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以及我今天说的话。” 她想着一旦东窗事发,李三发现她确实要嫁给王思明,希望他可以理解她,站在她这一边。 李三点点头,认真说道:“嫂子放心,我一定相信你,站在你这一边。” 陶然儿心中稍微宽慰,她点点头,微笑说道:“那我们快点出发吧,再走五天,就可以到达临安城,与信志他们相会了。” 李三点点头,此时此刻,阔别了十多年的家乡,想着过几天就可以见到亲人的面了,李三简直归心似箭,他挥动马刺,双腿一夹,马儿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往前面风驰电掣地奔去。 第84章终于重逢 (84) 接下来五天,陶然儿一直心事沉沉,沿途,只要在他们休息吃饭的时候,总能听到陶然儿要嫁给王思明的消息,渐渐的,李三的话语也少了起来,他虽然没有多问什么,但是他仿佛想到了什么,也不再和陶然儿多说话了。 第六天,他们终于到达了临安城,清晨的阳光照在他们身上,照射在临安城高大的城门楼上,陶然儿坐在马背上,眼圈红得如同兔子,她百感交集。 李三擦了擦泪水,看着临安城,感慨地说道:“嫂子,我离开的时候,临安城的城门楼很矮小破败,看来这城门楼是新修葺的。” 陶然儿微笑起来,对他说道:“有一年,王操率领大军来犯,为了加强军事,重新修葺了城门楼,不但修葺了城门楼,而且挖深了护城河,李三,你仔细看,护城河的水是不是比你小时候要清,那是因为河道变宽变深了。” 李三顺着陶然儿手指的地方看过去,果然,护城河的河水,在阳光下,像水晶一般闪闪发光,他开心地说道:“没错,嫂子,你真是江南的大功臣啊,看到江南越变越好,我真是打心眼里高兴,以前在中原的时候,听说江南在你的治理下,变得富有强大,我想着肯定是有人夸大其辞,这些天,在江南的境内连走了六天,各处风景人物我也仔细看了,确实是变得强大富有了许多,嫂子,真是很感谢你。” 陶然儿内心温暖感动,她看着李三,对他微微一笑,说道:“我们进城吧。” 李三点点头,一行从马上下来,牵着马往城门楼走去。 到了守城人那里,陶然儿拿着官文递上前去,守门人看了她一眼,叫她稍等一会,立马报了进去,一会临安城的守城大将就亲自迎接了出来,看到陶然儿,立马就要下跪,陶然儿闪电般的伸出手,将他扶住了。 守城大将恭敬地说道:“皇后,未知您大驾光临——” 听到临安城的守城大将仍然尊称她为江南的皇后,陶然儿鼻子一酸,对他说道:“我已经不是江南的皇后了,我现在的身份是——”想起前尘往事,陶然儿的声音控制不住地哽咽,她轻声地说道,“我现在是中原的长公主,我来,是作为属国,想向你家帝君请示的——” 她真是内心感叹,想着人生沧海桑田,往往用不了一百年,也许十年,二十年,人的境遇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陶然儿的大眼内有泪花在闪动。 守城大将仍然恭恭敬敬地说道:“听说自从皇后离开之后,帝君很是想念皇后——” 陶然儿眼圈更红,她知道李信志想念她,他因为想念她,曾经偷偷去中原看望过她,保护过她,救过她几次性命。 守城的大将仍旧恭敬地说道:“不但帝君想念皇后,我们这些曾经跟随皇后出生入死北征的将士们也很想念皇后,希望皇后有朝一日能回到江南来——” 陶然儿听到这里,征了一征,看了守城大将一眼,但是她实在不记得他是谁了,守城大将看到陶然儿的神情,微笑说道:“皇后可能不知道我是谁,当年北征的时候,我还只是忠文将军手下的一个小将呢。” 原来如此。 陶然儿点点头,对他说道:“现在当大将了,恭喜恭喜。” 被皇后这样一说,守门大将不好意思起来,对陶然儿说道:“不但我们将士舍不得皇后,就是江南的百姓,也都天天念叨着皇后的好,他们希望皇后能回到中原,现在皇太后,在百姓的心中很不得民心——” 陶然儿听到这里,哭笑不得,她只能胡乱点点头,对临安城的守城大将说道:“那么你让我们进城吧,我有紧急的事要面见帝君——” 守城大将才止住线头一般的话语,他看到陶然儿,如同粉丝见到偶像明星一般,一时激动兴奋,守着陶然儿没完没了的说话,如果不是陶然儿发现他这个势头,出言提醒,他都不知道要说到什么时候去。 守城大将说了一声是,城门大开,陶然儿一行人牵着马缓缓走入了临安城。 临安城的热闹繁华又比江南其它城池要高了一个级别,李三刚入城门,只见热闹的市井声,如同海浪一般扑了过来。 中原的几个属下也江南的富庶美丽吸引,在长安城东张西望,陶然儿无心欣赏临安的景色,低着头,牵着马,走向皇城。 一个时辰后,一行人到了皇城,陶然儿看到那朴实低调的宫殿,想起她第一次进宫的情景,第一次离宫的情景,第二次进宫的情景,第二次离宫的情景,现在算是第三次进宫吗,不,她只是短暂的回来的,作为属国的负责人,来向大国请示改国号的。 陶然儿在心中摇了摇头,正要向前拿着官文,希望皇城的人打开城门请她进去时,却见皇城的城门大开,李信志带着群臣迎了出来。 看到信志,陶然儿呆了一呆,瞬间如同石像,一动不动了,他居然亲自迎了出来,陶然儿手足无措,一时之间,呆在那里,半响动弹不得。 一身龙袍的李信志走到陶然儿的不远处站定,他很想走得近一点,再近一点,最好是刚好可以将她揽在怀中的距离,可是现在不能够。 因此,他只能站定了,控制好自己激动的情绪,对陶然儿说道:“未知公主光临,有失远迎。” 她已经是中原的长公主了,不再是他的皇后。 陶然儿听到李信志的声音,才清醒过来,她凝视着他,泪珠儿在眼眶里打转,她真想放下一切,自尊和面子,责任和义务,像一个小姑娘一般,不顾一切的,冲到他的怀里,搂着他大哭一场,然后告诉他,一生一世再也不要分开。 她现在活得太累了,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这不是她想要的幸福,她的心愿其实很小很小,小到只能塞下一个人,那就是信志,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其它的一切都是浮云。 可是她不能这样做,因为她不是三岁的小女孩了,她知道这座皇宫里,皇太后李大娘正在虎视眈耽地严阵以待,如果自己不顾及此时此刻的身份,忘却上一代的仇恨,扑进李信志的怀抱里,李大娘非活活气死不可,这样,她与李信志再也没有在一起的可能了。 因此,陶然儿只能克制自己,缓缓点了点头,为了控制自己的情感,理智如同一条条绳索,将她的感情紧紧地绑束住。 为了不让自己落泪,短时间内,她只能沉默在那里,不能出声,因为只要一开口说话,她的声音必定是哽咽的,她的眼泪必定会落下来。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两个人隔着距离凝视着,直到陶然儿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朝着李信志跪了下去,对他说道:“我有要事想请示帝君——” 李信志立马扶她起来,也就在这一瞬间,他才能借着君臣之礼,握一下她的手,陶然儿抬起头,看到李信志正在关切地看着自己,他的眼里都是关切和心疼的神光,那一瞬间,陶然儿很想大哭一场,他的怀抱就在近前,如此近距离,她能闻到他身了好闻的男子汉的温暖气息,她真想就这样不顾一切地扑进他的怀抱,紧紧地搂着他啊,可是她不能! 因此,陶然儿只能拼命压抑着自己的情感,退后一步,站定。 李信志也镇定自己的情绪,对陶然儿说道:“那么有请公主——” 陶然儿点点头,一行人在李信志及江南群臣的陪同下,浩浩荡荡的往皇宫内走去。 陶然儿紧紧跟在李信志及江南众位朝臣的身后,心情激动澎湃,她想着真是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她被撵出江南那一天,何曾想到,有一天,她会以属国负责人的身份重新回到江南。 李大娘虽然对她恨之入骨,但是她这一次因公出差,回到江南,她也拿她没办法吧。 所以,这次回江南,想来她应该是安全的。 此时此刻,熟悉的景物如同潮水一般朝她扑面而来,那走过无数趟的青石板路,那红色的高高的宫墙,那朴素低调的宫殿,那碧色的琉璃瓦,还有亲手种植的鲜花,以及遥遥可见的立春宫—— 陶然儿控制不住地鼻子发酸,眼圈泛红,她难过地想,立春宫的大棚还好吗?她种的那些大棚里的蔬菜瓜果,小米粒有没有吃到呢? 那些姑姑,那些宫女太监,那些侍卫,那些总管,他们也都还好吗? 晶莹的泪珠在陶然儿的大眼内打转,为了不让自己哭出声来,陶然儿紧紧地咬着牙关,她的上牙触碰着下牙,为了不让自己失控,她的嘴唇几乎咬出血来。 与此同时,走在陶然儿身侧的李三,也因为回到了阔别了十多年的故乡,变得十分的激动兴奋,他东张西望,大眼湿润,陶然儿看了看李三,又看了看走在前面的李信志,虽然他只是将一个背影抛给了他们,但是陶然儿看得出来,李信志的内心也十分激动,他的双肩好像在控制不住地颤抖。 看到李信志好像也情绪起伏的样子,陶然儿更加难过起来,她在心里大声地说道,相公,此时此刻,我多么想,扑到你的怀抱里,旁若无人的痛哭一场,可是我不能。此时此刻,你就在我的眼前,十米开外的地方,我多么想像一只小鸟一样,飞到你的肩头,与你亲亲热热的说话,可是我不能,此时此刻,这么近,却那么远,我们两个人之间,仿佛隔着天遥地远的距离。 唉—— 陶然儿含着热泪,痴痴地看着李信志的背影,一颗心痛苦得如同刀搅。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对于陶然儿来说,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他们终于走到了议事大厅,陶然儿和李三互相看了看,陶然儿对跟着她的属下吩咐了几句,除了李三之外,其它人都在外面等着,然后她与李三一起,紧随李信志之后,进了议事大厅。 熟悉的大厅就在眼前,陶然儿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绪,再次激动起来,她看着眼前熟悉的一桌一椅,不由悲从中来。 对于她来说,江南的议事大厅,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回忆,她曾经身着江南皇后的朝服,与李信志坐在高高的椅子上,接见各国使臣,她曾经身着军师的衣服,与江南的群臣一起,站在议事大厅,然后向李信志跪下,请求北征,她亦曾经—— 如今,她却以属国继承者的身份,来到这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议事大厅,向李信志请示改国号一事—— 陶然儿思绪万千,浮想联翩,她的人生太过曲折复杂,她的一生仿佛别人的三世一般漫长,她的嘴唇因为内心的激动,如同含了滚烫的热油,在止不住地颤抖。她的视线缓缓地移过议事大厅的每个角落,突然的,她的一颗心在缓缓地跳了一拍之下,拼命地加速跳动起来。 她看到谁了,小米粒! 在一根大大的白色柱子后面,小米粒正在含着泪眼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他的身后跟着两个贴身的宫女,仿佛害怕太子在见到母亲十分激动的情绪下做出什么过激事件,两个宫女分别一人拉着太子的一只手。 陶然儿再也控制不住,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涌了出来。此时此刻,她多么想冲向前去,将小米粒紧紧地抱在怀里,然后在他白白胖胖的脸蛋上狠狠地亲几下,她已经快有半年没有见到自己的儿子了。 小米粒,是她在这个乱世,与她心爱之人,生下来的唯一的骨血。 比起半年前,他好像更加高大健壮了,很快的,他就要长成翩翩少年了。 时光如流,岁月如梭—— 陶然儿如同石像一般站立在原地,忘了走动,忘了说话,她凝视着不远处的小米粒,哭得不能自己。 对于她突然离宫,不辞而别,小米粒有没有责怪她,当时,在危急关头,她选择偷偷地看小米粒一眼,然后突然离开了,小米粒到了现在也仍然不知道她怎么会突然消失,因为她没有向他道别,也没有向他诉说半个字,小米粒是如何接受母亲突然消失这个事实的? 陶然儿不敢想,她只是知道,在孩子幼小的心灵中,经历着这样的生离死别,他肯定曾经很痛苦。 对不起,我的孩子,对不起—— 愧疚感如同潮水一般涌来,陶然儿泪如雨下,哽咽不成声。 第85章一家团圆 (85) 此时此刻,江南的议事大厅一片安静,在陶然儿的心中,只有小米粒一个人,其它人和事全部消失不见,天地之间,只有她心爱的儿子。 李信志已经走到了龙椅附近,他转过身,看到陶然儿正在凝视着小米粒哭泣,看到她小河一般静静流淌的眼泪,李信志不由心中一恸,他缓缓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内心仿佛压着沉重的铅板一般,想着他们母子快半年没有重逢了,如今终于见了一面,就让他们互相多看一会吧。 他静静地凝视着陶然儿,心如刀割,想着不知什么时候,他们一家三口,不用再有那么多顾忌,可以亲亲热热,一家团圆,母亲可以搂着自己心爱的孩子,他可以搂着自己最爱的女人,一家人有说有笑,永远在一起,再也不要分开? 李信志想到这个计划,只觉得茫然。 这个时候,只听到一声“太后驾到”,李信志呆了一呆,收回风筝般放远的思绪,太后已经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 陶然儿仿佛没有听见,仍然在看着小米粒。 可是李信志明白过来,因此用眼睛示意太子身后的两个宫女,宫女会意,只得无奈之下,对太子说了几句什么,小米粒哭了起来,起初双手抱着柱子不肯离开,两个宫女便用力拉扯着太子的手臂,太子无奈之下,只得哭着冲陶然儿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身,和着两个宫女走了。 陶然儿呆了一呆,意识到儿子突然不见了,她眨了眨大眼,可是闭上眼重新睁开,仍旧看不到小米粒,她便明白过来,小米粒是真的不见了。 陶然儿内心一阵空空的痛苦,她转过身来,看着李信志,想质问他几句,然后看到他身侧坐着李大娘,她穿着太后的朝服,黑着一张脸,陶然儿再看看李信志,只见他一脸的痛苦和央求,陶然儿愣了愣,又看了看李大娘,只见她的精神好像大不如前,一张脸长满皱纹,仍旧焦黄无比,好像生了一场大病似的,陶然儿嘴巴张了张,适时地闭嘴了。 李大娘的视线如同刀子一般,将陶然儿上下打量,冷冷地说道:“当初,让你从江南跑了,没想到,你胆子还挺肥的,居然跑了回来,你既然自动送上门来,我自然不会让你失望,来人哪——” 什么?如同晴天霹雳,陶然儿脸色苍白,她后退一步,身子摇晃,李大娘仍旧对她恨之入骨,此时此刻,她誓要将她杀死? 顷刻间,只见十几道黑影突然从外面涌了进来,他们都带着刀,眼神也如同刀一般,齐齐向陶然儿围了过来。 李三知道出了事,立马拔出手中的长剑,保护着陶然儿。 李信志也慌神了,对李大娘央求说道:“娘,现在她是末朝的继承者,是中原的长公主,她这次来,是有重要事情要与我相商,娘,这是邦交,你这样做,你叫我以后如何在外面立足?都说江南妄斩来使,我还有何面目面对天下人?你想让我,让江南被天下人耻笑吗?” 李大娘呆了一呆,也知道李信志说得在理,她沉默了几分钟,突然咬牙说道:“我不管,她父皇杀了你父亲,本宫一定要替你父亲报仇——” 李信志猛地站了起来,对李大娘大声说道:“娘,你的心愿,到底是希望我们江南统一天下,还是希望替父亲报仇?” 李大娘又呆了一呆,几分钟后,经历了内心的天人交战,她咬牙说道:“我最大的心愿,现在变了,我最大的心愿,现在是替你父亲报仇!” 李信志面色大变,一杯茶功夫的沉默,他咬了牙说道:“娘,你要替父亲报仇,你去把她父亲从土里扒拉出来去报仇啊,你为什么要杀她,她有什么错?” 李大娘也愤怒起来,猛地转过身,恶狠狠地看着自己的大儿子,铁青着一张脸,咬牙说道:“信志,之前,如果不是你暗地里保护她,我早就得偿所愿了,今天,你要是胆敢再阻找我替你爹报仇,我们断绝母子关系,我没你这样的儿子,你也没我这样的娘!” 李信志心如死灰,干脆走下龙椅,走到陶然儿面前,与她并肩而立,像铜墙铁壁一般挡在陶然儿面前,沙哑地坚定地说道:“既然娘执意要杀死然儿,那么将我也一并杀死吧。我们共赴黄泉,和爹一家团圆去。” 李大娘听到李信志这样狠绝的话,不由呆了一呆,几分钟后,她气得浑身哆嗦,眼前发黑,她猛地站了起来,看着李信志,对他咬牙说道:“李信志,你真是不孝,你以为你这样,我就不杀她了吗?这是不可能的!来人啊,给我杀了这个女——” 然而李大娘的话还没说完,又听到“娘——”一个叫声,声音明显不是李信志发出来的。 大家都呆住了。 李大娘抬起头来,看向声音发出来的方向,站立在陶然儿身前的李三突然向前,跪了下去,他大叫一声:“娘,我是三儿啊——”然后缓缓抬起头来。 李大娘身子震了震,看向李三。 李三泪流满面。 陶然儿看着眼前这一幕,李家两兄弟,李大和李三一起拦在自己面前,要阻止李大娘杀了她。 陶然儿心中涌起阵阵暖流,她想着自己这一次没有白来,虽然李大娘仍旧对自己恨之入骨,但是知道信志一直那样拼命维护自己,她觉得内心温暖无比。 李大娘看着李三,脸上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她对他哆嗦着声音问道:“你是三儿,你真的是信隐?” 李家老三微微笑了笑,对李大娘说道:“娘,我当然是李三,当年我才十八岁,你就叫我潜伏到中原去了,我在中原呆了十多年,现在已经快四十岁了,头发都快白了,娘你当然不认得我了,但是我手上有一个红色的胎记,娘肯定还记得——”说着捋起衣袖,露出手臂上独特的胎记。 李大娘看到那个胎记,确定眼前这个三十多岁的汉子是自己的三儿子时,不由悲从中来,她快步走到李三面前,猛地抱住了他,放声大哭,“三儿,你真是三儿,三儿,娘想你想得好苦啊——呜呜呜——呜呜呜——” 李大娘紧紧搂着李三,在议事大厅放声大哭。 陶然儿站在一侧,心想,他们总算一家团圆了,但是谁曾想到,是如此难堪的一家团圆呢? 李大娘搂着李三哭够了之后,猛地抬起头来,恶狠狠地看着陶然儿,一张脸黑得仿佛包公。在李大娘刀子一般的凌厉视线下,陶然儿有些害怕,她只得将身子缩了缩,整个人往后面让了让,可是寒意仍旧从骨子底里升起。 李信志看在眼里,干脆伸出手,紧紧地握住了陶然儿的手,大有与她同生同死的气势。 陶然儿呆在那里,她快速地看了李信志一眼,那一刻,她真的特别感动,特别幸福,她真想就这样扑进李信志的怀里,大哭一场。 他的手真的很温暖很温暖。 这样不共戴天的仇恨到底要如何化解, 她要如何做,李大娘才能原谅她? 因为不能与李信志拥抱在一起,陶然儿只能用手指紧紧地握住李信志温暖的大手,充满感激地看着他。 李信志却是充满愧疚地看着她,他的嘴唇在无声地翕动着,陶然儿虽然听不到,却感觉到他在向她说“对不起——” 陶然儿心中酸楚,她用眼睛告诉李信志,相公,你不要向我说对不起,你身为江南的帝君,选择站在我的面前,反抗你娘的暴政,你已经很不容易了,你是大孝子,让你走出今天这一步,已经实属不易了,我很满足,也很快乐。 因为在这一瞬间,互相理解,一直压抑的爱意如同决堤的洪水,两个人的视线纠缠在一起,如同化不开的糖丝。 李大娘看到这一幕,更加愤怒,气愤让她的眼前一阵阵发黑,她的身体摇摇摆摆,她脸色铁青,双肩颤抖。 她咬着牙,额头仿佛乌云密布的雷霆,对李信志咬牙命令道:“信志,你快,杀了这个女人!” 李信志仿佛聋子一般,没有听见。 李大娘气得糊涂了,想着陶然儿这个狐狸精,让她孝顺的儿子如此不听她的话,变得不孝顺了! 无奈之下,李大娘只好转向刚刚相认的李三,拉着他的手,对他说道:“三儿,你哥不听话,你听娘的话,这个女人是你们的杀父仇人,你快替你娘杀了她,替你父亲报仇!” 李三也仿佛没有听见,只是看着李大娘,微笑着关切问道:“娘,这些年,你的身体还好吗?” 李大娘气得身体哆嗦,对李三骂道:“你也不听我的话?!小七也不听我的话!我的身体能好到哪里去,好个屁,我快要被你们气死了!” 李三仍旧是性格很好的样子,温和地说道:“娘,既然大哥,我,还有小七,都不听你的话,那么肯定就是你不对,娘,不对的地方就要改正。” 李大娘气得心脏一阵阵疼,她伸出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胸口,抱着最后一线希望,对那些黑衣杀手说道:“你们,快,给我杀了这个死女人!” 那些黑衣杀手互相看看,李信志是江南的帝君,因为刚才要杀害陶然儿的事,已经与太后翻脸了,作为杀手,第一要义就是要知道谁是主人,他们自然知道,太后虽然厉害,但江南一直是李信志当家,李信志之所以让太后看起来厉害,那是因为他是大孝子,他在让着她。 太后不能得罪,真正的大主子也不能得罪,所以杀手只好装聋作哑,如同木偶人一般,保持着待命的姿势,事实上却一动不动。 太后看到杀手们不听她的话,不由怒火中烧,她眼前发黑的频率越来越快了,心脏也越来越难受,她捂着自己的胸口,对他们咬牙说道:“你们,你们也不听我的话了!哎哟——”李大娘说到这里,只觉得心口一阵剧烈的疼痛,接着就人事不知了。 看到李大娘气得直接晕倒在地,李信志慌了,立马叫宫女将李大娘扶了起来,对她们吩咐道:“快,送太后回宫!”然后又十分紧急地叫来两个医术最好的太医,对他们吩咐道:“快,去给太后看看。” 一杯茶的功夫后,太医回来复命,告诉李信志太后只是气得厉害,急怒攻心,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只是因为身体虚弱,暂时起不来床,最近几天,需要卧床休息。 听到这里,李信志松了一口气,抹了抹额头上的汗。 一个家臣突然说道:“太后能够卧床休息最好,不然跑到议事大厅来,喊打喊杀,真是吓人哪。” 他这一席话说出来,有几个朝臣笑了起来。 另一个朝臣回道:“如果杀了属国的继承人,江南有何面目见天下人?” 李信志看了看陶然儿,紧紧地握了握她的手,重新回到龙椅坐下,对她说道:“公主,有什么事你请说吧。” 陶然儿点点头,李信志吩咐身侧的宫女几句,陶然儿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对他说道:“启禀帝君,我想将末朝的国号改掉。” 国号改掉,李信志愣了一愣,看向陶然儿,不知道她的用意。 陶然儿微微笑了一下,对李信志说道:“得老天庇佑——”她感激地看着他,面对着江南的所有朝臣,她不能把话说得太直白,不能当面感谢李信志,只能说是老天庇佑,她继续说道,“我已经平定了暴乱,在我平定暴乱之前,我一没有兵马,二没有银钱,可是老天爷去在一夜之间给我送来了大量的银子,还有大量的人马,我真是感谢这个老天爷,我祝他鸿福齐天,寿与天齐——” 看到陶然儿俏皮地说着感谢某个老天爷的话,李信志当然知道她其实是在感谢他,想着这丫头,都快三十岁的女人了,居然如此调皮,哈哈,她还是那么可爱! 陶然儿看到李信志苍白的脸上终于难得有了笑容,不由高兴起来,自己也灿然一笑,对李信志说道:“总之,托那位老天爷的鸿福,我已经平定了暴乱,但是我后来想了一下,之所以暴乱,是因为末朝的国号不好——”她又把“末”这个字带来的负能量详细地解释了一遍。 一席话将江南所有的朝臣说得都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一时之间,江南的议事大厅笑声不绝。 陶然儿在江南朝臣的笑声中,脸上如同开了染坊,红一阵白一阵,这些人,有什么好笑的嘛真是的! 第86章久别重逢 (86) 在群臣的笑声中,李信志也微微笑起来。他坐在龙椅上,隔着一定的距离凝视着陶然儿,心想,为什么岁月如梭,时间如流,这些年来,他都苍老了许多,可是时间却仿佛忘记了陶然儿一般。 岁月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她仍然是那么年轻,那么美丽,那么活泼,那么可爱。 仿佛是仍然是当年,初初相遇时那个古灵精怪活力四射的丫头。 陶然儿在江南家臣的嘲笑声中,一张脸越来越红,如同煮熟的螃蟹,继而连肩膀也热辣辣起来,她低着头,瞪着地面,恨不得地板在那个瞬间可以裂开一个大洞,方便她钻进去。 李信志微笑着温和问道:“那么,公主,你打算将末朝这个国号改成什么新的国号呢?” 李信志的问话响起时,江南的朝臣看到自己家的主公说话了,自然不方便继续嘲笑末朝,因此,都识趣地闭了嘴。 议事大厅重新变得安静下来。 陶然儿松了一口气,他们总算不再嘲笑她的末明了,她抬起头来,感激地看着李信志,两个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碰到,心中不由各自一阵酸楚,但是两个人与此同时,仍然振作精神,笑着面对一切。 陶然儿微笑说道:“我,我想将它改作明朝。” 她努力笑了笑,此时此刻,金灿灿的阳光透过议事大厅的窗子射了进来,落在陶然儿的身上,照耀着她雪白整齐的牙齿,李信志看着她,就好像她本人是阳光的化身似的。 他心想,为什么自她离开他身边之后,他仿佛就忘记了笑容,他的心,如同古井水,没有一丝波澜,每天麻木地度着时光,不知道笑,不知道叫,更不知道什么叫快乐,什么叫温暖。 只有她回到他的身边,就好像阳光重新照耀在他的身上,他重新品尝到了快乐和温暖的滋味。 为什么命运要如此弄人,她的父亲刚好是他的杀父仇人,如果他继续和她在一起的话,他母亲那一关他如何过得去,还有百姓会不会对他有意见?这些都是深深思索却找寻不着答案的问题。 因此,他们的分离在继续,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一个终点。 “明朝?”李信志看着陶然儿,重复了一句她的话,她将国号改成明朝是什么意思呢? 陶然儿看到李信志好像有一些迷惑不解,便微微一笑,提高音量大声说道:“圣上不知有没有听过这样一句话,山异域,日月同天——” 李信志呆了一呆,山川异域,日月同天?这说的是他和她吗,他们两个人,现在不得不分离,一个在江南,一个在中原,两个人的中间隔着千山万水,可是正如陶然儿所说,山川异域,日月同天,他们共着同一片蓝天,他们看到的是同一个太阳,晚上抬头仰望的,仍然是同一个月亮。 这样一想着,仿佛隔着千山万水的相思之苦也能承受了。 李信志想到这里,不由内心涌起暖流,他凝视着不远处的陶然儿,陶然儿如同一枚小太阳,对他灿烂的笑着,仿佛在告诉他,只要他们耐心等待,一定会有一个很好的未来在等着他们。 陶然儿看到李信志原本苍白的面色突然有了一点血色,知道他是触动心事,想到他们,因此,为了安慰他,她振作精神,继续说道:“华枝春满,天心月圆。明字拆开来看,刚好是日月同天的意思,所以我取了这样一个名字。” 江南的朝臣议论纷纷,议事大厅开始热闹起来。 李信志频频点头,对陶然儿微笑说道:“好,好名字,听到这个名字就很高兴,我想百姓也会很喜欢的。” 听到李信志这样说,陶然儿心中一动,不由大喜过望,她对他道:“那么说来,圣上是同意我改国号了?” 李信志宠溺地看着陶然儿,对她说道:“当然。” 陶然儿激动得跪了下去,对李信志大声地感激地说道:“谢主龙恩。”她因为激动,一颗心怦怦狂跳,如同擂鼓。 李信志微笑道:“起来吧,公主从很远的中原来到中原,路途十分劳累吧,不如在江南多住几天,我让公主领略领略江南的风景。” 听到李信志这样说,陶然儿十分欢喜,她可不想就这样和李信志小米粒匆匆而别,因此,能够在江南多耽几日,自然是极好的事情,李信志留客,那是最好不过了。 她欣喜地看了看李三,李三也冲她微笑着点了点头。 陶然儿大声说道:“多谢圣上,那么恭敬不如从命。” “好!”看到陶然儿答应下来,李信志也十分开怀,对着总管太监说道,“立春宫摆宴,款待公主。” 立春宫?听到这个名字,陶然儿猛地抬起头来。 陶然儿凝视着李信志,想着他将宴席摆在立春宫,肯定是因为知道她对立春宫十分想念,所以故意这样安排。 想到这里,陶然儿的内心十分感动,她觉得十分温暖,那种感觉,就好像一个人在冬夜里走得久了,回到家里,看到温暖的灯火,她想着李信志真是体贴周到,心细如发。她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如果不是害怕掉落下来,让人看到笑话,传到外面去又会有流言甚嚣尘上,她肯定会大哭一场,因此,当下她只能深深呼吸,微笑地站立等待。 李信志走下龙椅,走到陶然儿面前,对她说道:“公主请——”他的言语礼貌周到,他的眼神炽热,如同烧热又弄熄的煤炭,情意在客气的外表下涌动。 陶然儿点点头,感激地看着李信志。信志对她微微一笑,与她并肩而立,接着李信志往前带路,陶然儿跟在他的身侧,他们的身后跟着李三以及江南的朝臣,一行人浩浩荡荡往立春宫进发。 想着马上可以看到自己的宫苑,陶然儿的心情无比激动,与她形同姐妹无话不说的姑姑还好吗,那些宫女还在吗,还有那些小太监呢,她是立春宫的主人时,他们以她为中心,她离开立春宫之后,不知道他们过得怎么样了? 立春宫既然可以设宴招待外国来的客人,那么,是不是意味着立春宫现在没有主人,难道她离开江南之后,江南的皇后位置一直空着吗? 陶然儿内心升起无数问号,她偷偷看着身旁走动的李信志,他仍然是她回忆中的样子,只是许久不见,他的眉眼之间好像添了风露,黑头发里间杂着白头发,让他的整个发色看起来是一片灰色,不过她喜欢!她在现代当小白领的时候,正流行奶奶灰的发色,很多年轻人刻意将头发染成灰色,所以信志这样的发色,时尚得很呢。 陶然儿走在李信志身边,不时地拿大眼睛偷看他,她的耳边仿佛响起细细的音乐,她的脚步仿佛踩在五彩云端,她的心里甜得如同蜜糖,此时此刻,她哪里像是一个久经风霜,结过婚离过婚生过孩子又差点二婚的妇人啊,她简直像一个怀春少女,一腔的心事,一脸的春意。 想到这里,陶然儿的一张脸不由更红,甚至连耳垂也热辣辣起来。 真是的,对于李信志,她简直就是迷恋,从她是一个十八岁的年轻姑娘开始,一直到现在,看到他,她仍然会一颗心怦怦狂跳,她仍然会面孔发烫,耳朵发热—— 李信志也感觉到陶然儿不时地在偷偷看他,他有时候也会回过身来,微笑着看她一会,纵使抬头往前直视走路时,他眼角的余光也能看到她的肩膀,她的长发,还有她丰满硕大的乳房,以及蜜蜂般细细的腰身。 分别了半年,这半年来,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她,她不在身边的日子,他过得苍白又寂寞,每天晚上,有时候月亮大得像一个大瓷盘,他负手站在月光下,耳朵边会响起陶然儿银铃般的笑声,眼前会浮现陶然儿芙蓉一般的俏脸。 后宫有许多女人,可是在他的眼里,她们仿佛是空气一般的存在,纵使太后强行将女人送到他的寝宫,提醒着他今天晚上有女人侍寝,他才会意识到哦原来这后宫之中还有其它的女人,可是当他看那些女人一眼时,便会发现她们不管是她们中的哪一个,远远比不上他的然儿。 她们都单满瘦弱,胸前平坦如同男人,哪有像然儿一般有8字形的美妙身形。她们都愚蠢无脑,在他面前战战兢兢,甚至连一句话也不会说。 因此,这半年,他过得非常寂寞,寂寞到像一个人行走在沙漠当中,这些年,因为陶然儿不在身边,他也沉寂了许多,话语也是越来越少了。 人近中年,就是识尽愁滋味,却道天凉好个秋了! 今天,陶然儿终于回到他身边来了!虽然现在是邦交,是朝臣面前的交际应酬,他以江南帝君的身份在招待远来的客人,末朝的公主,但是能够看到她,和她近距离地走着站着坐着,一起吃一餐饭,他已经很高兴了。 终于,他们走到了立春宫,立春宫已经摆起了长桌宴席,陶然儿征征地站在那里,不再朝前走动,她抬头看着立春宫的牌匾,内心百感交集。 啊,她又回来了! 几次离开又回来,离开又回来,命运如同风中的柳絮一般动荡不安,什么时候,她可以永远不再离开呢。 一个人要流下多少泪水,经过多少痛苦辛酸,才能获得幸福? 陶然儿的心中悲喜交集。 李信志走到她的身边,对她温和地说道:“公主,立春宫仍然是从前的老样子,一点也没有变。”他的声音充满磁性,如同管风琴一般低沉温暖。 陶然儿的眼泪涌了出来,信志肯定是知道她牵挂立春宫所以将招待的宴席摆在立春宫,他肯定是希望一切像从前一样,什么也不会改变,才会对她说出“立春宫仍然是从前的老样子,一点也没有变”这样的话来。 陶然儿哽咽着说道:“好,很好。” 李信志点点头,心中情愫万千。 陶然儿迟疑了几分钟,对他结巴问道:“这立春宫,现在,有,没有,新的主人?”问出这句话之后,她的一颗心开始怦怦急跳,如同擂鼓,她只好紧紧抿住嘴巴,害怕如果不控制自己,一颗心脏会直接从胸腔跳到嘴巴里,再从嘴巴里跳出来。 李信志愣了一会,一会明白过来,知道她在关心什么,不由微笑起来,但是他只是看着她,也不急着解释,想着他的心,到了这个时候,难道她还不明白吗? 经过了那么多事情,如果还需要急着解释,那么就不是真心相爱了。 陶然儿在李信志这样的凝视下,有一些羞愧有一些不安,她问出这样的话,好像在怀疑他对她的感情似的,他对她的感情,如同磐石一般,从来没有变过呀,不然的话,当初在李大娘执意要杀死她的时候,他就不会帮助她逃出江南的皇宫逃出江南的地界了。 羞愧让陶然儿低下了头了。 李信志看着她,轻轻地说道:“你说,如果立春宫有新的女主人,我还能在这里设宴招待你吗,如果这样做,是不是太过分呢? 他的话声音不大,却像鞭子一样抽在她的身上。陶然儿立马闹了一个大红脸,她想着是啊,回到中原之后,忙着平定暴乱,她可从来没有听说过江南重新立后的事情哦,她刚才问出那样的话,实在太不应该呢。 信志对她的一片心,真是天地可鉴,让人感动。 正在这个时候,听到熟悉的一声“额娘——” 陶然儿呆了一呆,意识到这是小米粒的声音时,她立马抬起头来四处寻找,这个时候,就看到一个白影子朝自己飞快地跑过来,然后“砰”的一声,直接撞进她的怀里,她紧紧地搂着,低头一看,不是小米粒又是谁呢? 她的眼里涌出了泪水,刚才在议事大厅重逢,她想叫他,但是苦于是正式场合,不方便母子相认,后来看到小米粒被宫女拉走之后,她特别难过,想着好不容易回江南一趟,却只能这样见儿子一面,没想到,小米粒现在又跑来与她见面了。 第87章短暂的欢喜 (87) 小米粒紧紧地贴着陶然儿的胸口,两只手牢牢地搂着娘亲的腰。陶然儿擦了擦眼泪,一只手颤抖着抚向小米粒的脸庞,孩子长高了长胖了,越来越强壮,她真是十分欣慰。 小米粒伸出一只手,紧紧地握住陶然儿的手,对她激动地说道:“娘,我好想你啊。” 听到小米粒的话语,陶然儿的眼泪更多,如同断线的珍珠纷纷落了下来,她哽咽着说道:“娘,也很想你。” 李信志微笑着看着这一幕,对他们两个人说道:“好了,入席吧,一边吃饭一边说话,朝臣们都在后面看着呢。” 陶然儿也知道自己这样做不对,站在立春宫的门口,抱着儿子又哭又笑的,传出去实在太不像话,如果传到王思明的耳朵里,保不定他又会起疑心,因此,只能点点头,牵着小米粒的手往房中走去。 走进立春宫,姑姑带着宫里的宫女太监全部迎了出来,他们的眼里滴着泪,脸上挂着笑,对陶然儿招呼道:“娘娘,娘娘你回来了——” 陶然儿微笑看着他们,对他们说道:“是我回来了,但我不是娘娘了,看到你们,真好,真好!” 他们都还在这个宫里,这里的人和事,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没有变,仿佛都在安心地等待她归来似的。 就好像时光静止,爱情不会变,一切都不会变。 陶然儿看着他们,又看着立春宫的风景,刚刚控制住的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下来了。 李信志对她笑道:“好啦,别哭了,就像是泪水做的,走,我们吃饭去。” 陶然儿点点头,夫妻俩一人牵了小米粒的一只手,往设宴的地方走去。 许多桌宴席设在不同的房间里,但是房间挨着房间,门与门是相通的,陶然儿李信志还有李三小七小米粒坐了一桌,江南的朝臣以及陶然儿带过来的中原的属下坐在其它房间的其它宴席桌上。 当然,这也是李信志的刻意的提前安排。 因此,当陶然儿走进房间里,猛然回头间,才发现房间里只有她和李信志两个人,其它人不知突然间消失到哪里去了。 陶然儿有些发愣,整个人有些呆呆的,她不知道这是李信志刻意的安排,还是其它人体谅他们夫妻分离太久,给了他们太难得的独聚时刻。 终于迎来了独聚的时刻,她一直想着没有机会与李信志单独相聚,好可惜啊—— 李信志微笑着走到她的面前,伸出手,握住她的一只手,陶然儿的手十分白皙,手指如同青葱一般。 陶然儿轻声问道:“其它人呢?”信志的手又大又温暖,让她想起从前,十分的有安全感。 桌子上摆满了珍馐佳肴,香气如同轻纱一般,扑鼻而来,可是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四周很安静美妙,菜几个放着一大瓶晚香玉兰花,香气清幽至极,啊,这难得的独处时光。 李信志微笑着不说话,黑曜石一般的眼睛看牢陶然儿,在他的凝视下,陶然儿只觉得整张面孔都涨红起来。 呃,为什么这么多年来,当李信志看着她时,她总是有初恋的感觉。 不知什么时候,李信志突然伸出手,抬起她的下巴,陶然儿正在发愣时,他的唇已经吻住了她的唇。 陶然儿的樱唇又香又糯,美好得让李信志想落泪。 花瓣一般温软细嫩的红唇,他的大手按压在她丰满的胸脯上,陶然儿的四肢白皙纤细,可是却有一对大胸。 对于李信志突然吻她,陶然儿也是十分意外,但是她并没有排斥,而是伸出手,轻轻地勾着他的脖子,身体紧紧地贴在李信志的身体上,静静地享受这难得的甜蜜时刻。 陶然儿挨着李信志时,她丰满温暖的胸脯紧紧地贴在他的心口,让他全身又麻又痒。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听到外面有脚步和说笑声中,两个人才闪电般的分开,李三小七还有小米粒走了进来。 陶然儿只好拼命让脸上的红潮褪去。 呃,刚才亲吻的时刻太过美好,她一辈子不会忘记。 李信志眼里有笑意,出声招呼,叫大家都坐下。 一家人济济一堂,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简直就是家宴,对于这样的安排,陶然儿十分满意。 她几次落泪,又几次伸手拭泪,然后微笑。 今天真是快乐甜蜜,她很久没有这样幸福过了。 大家都分宾主坐下,李信志挨着陶然儿坐下,他坐在上首,桌子底下,他伸出手,紧紧地握住陶然儿的手。 大庭广众之下,他居然如此大胆,如此不避嫌,陶然儿有一些紧张,看了李信志一眼,李信志对她微微一笑,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继续作他的正人君子。 李信志看了李三一眼,对他说道:“你回来看看也好。” 李三拿出送给小米粒的礼物,对他说道:“小家伙,快叫舅舅。” 小米粒看了李三一眼,又看了李信志一眼,李信志笑道:“没错,他是你的舅舅,快叫舅舅。” 小米粒歪着头想了想,看了一眼挨着李三坐的小七,对李信志不解地说道:“小七不是我的舅舅吗,怎么还有舅舅呢?” 陶然儿笑道:“小米粒,小七是你的七舅舅,这是你的三舅舅,三舅舅给你带了礼物,你快叫。” 小米粒点点头,对李三招呼道:“三舅舅好。” 又多此一举地对小七招呼道:“七舅舅好。” 孩子天真的一席话惹得在座的人都哈哈大笑。 小米想想了想,对他们说道:“有三舅舅,有七舅舅,是不是还有二舅舅,四舅舅,五舅舅,六舅舅,我什么时候能够见到他们?” 一席话又几乎让李家三兄弟落泪。 看到外甥如此活泼聪明,李三十分高兴,他伸手擦了擦泪,满意地点点头。 李信志看着陶然儿,此时此刻,他们一家三口坐在一起,多么幸福,只可惜她只能在江南耽几天,过了几天,她必须回中原去,她现在是末朝的主人,几天之后,他娘的身体好了,可能又要闹着杀死陶然儿,所以她现在还是回中原去最安全。 陶然儿对信志笑道:“相公——”这一个称呼叫出来,不由红了脸,立马涨红着脸沉默了。 李三也愣了愣,看向李信志。 信志笑道:“然儿,没事,这房间只有我们这一桌,你带过来的属下我安排在最外面的房间,所以他们听不到,至于江南的朝臣,你放心吧,他们对我忠心耿耿,不会说出去的,不管时空怎么变,不管发生多少事,我仍然是你相公,你仍然是我娘子,如果我在江南当帝君一天,那么,你永远是我的皇后,绝对不会更改。” 陶然儿听了眼睛红得像一只兔子,十分感动。 她笑了笑,对李信志点点头感激地说道:“这次平定暴乱,幸好你帮我,不然的话,我真是束手无策,一点法子也没有。” 李信志点点头,对她温和说道:“小七跟我说了,然儿,你真是不一样的女人,有天生的将才和眼见,在这一点上,我自愧不如。” 陶然儿被李信志夸得一脸通红,她对他说道:“不不,你才是最厉害的,我只是走投无路,没有办法,当时突然暴乱,我吓得六神无主,要不是你突然出现,救了我一命,我恐怕早就死在暴民的刀下,做了刀下之鬼了。” 李信志笑了笑,拿起筷子给她夹了一筷子菜,对她说道:“当时送你离开江南之后,我不放心你,后来听说你已经平安回到中原,一颗心才重新落回心脏,但是听到探子的情报,总比不上亲眼所见,所以我就偷偷地出宫,去中原看你了,没想到刚好碰到中原暴乱,也是老天垂爱,让我在紧急关头救了你,不然后果真的不堪设想,我当时劝你回中原的时候,万万没有想到中原会有这么危险的一天。” 陶然儿长叹一口气,对李信志苦恼地说道:“相公,你总说我是中原的公主,送我回中原,其实我告诉你,我只是末朝的公主罢了,而末朝呢,只剩下一座皇宫还有几个风烛残年的老臣,以及一个只知道天天哭泣的皇后,还有一个没有太子的太子妃,其它的都没有了,你说的中原,是王家的。” 想起王思明,她愤怒地皱起了眉头。 小七安慰陶然儿说道:“嫂子不要难过,中原的传国玉玺不一直在你这里吗,那么中原就是你的。” 陶然儿微微一笑,对小七说道:“小七你不懂啊,王思明手绾兵符,统治六军,我在中原不过是一个空架子,眼下之务之急就是——” “对的,我也正打算对你说起这件事。”李信志对陶然儿说道,“不知你有没有好的想法?” 陶然儿嘴巴动了动,不想天机泄露,这时听到一声“报——”一个太监急急传了进来,跪在李信志面前,呈上一张大红帖子。 李信志刚开始是随意地接过来打开,可是看到那里面的内容,他的手指哆嗦起来,大红色的喜帖如同烧红的铁片,在烫着他的手,他手指颤抖着滑落到了地上。 陶然儿呆了一呆,猛地明白过来,那是她和王思明的喜帖! 原来这一家团圆的欢喜是如此短暂,如同过往云烟。 陶然儿的面色变得如纸般苍白, 李信志在短时间仿佛突然生了大病,原本姿态悠闲地坐在椅子上,紧紧拉着陶然儿的手,与李三小七他们谈笑风生的,但是突然间,整个人仿佛如同空空的面口袋一般,软垂下来,他缓缓地仰靠在椅背上,一语不发,他的面色苍白如雪,他的嘴唇仿佛含了滚烫的热油控制不住地颤抖着,他如同断线的木偶,木偶似地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大家都愣了,原本有说有笑的,突然都沉寂下来,空气仿佛凝固了,房间里透出一股异样的寂静。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一致看着李信志,不明白原本多日不见笑容的信志见到陶然儿之后有说有笑的,可是收到太监送过来的帖子,居然变成这样,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那张大红色的帖子上到底写了什么? 陶然儿想证实内心的猜测,她想拾起那张帖子看一个清楚,可是一时之间,她因为极度的恐惧,身体动弹不得,思维也因为极度的害怕,如同浆糊一般混乱。 她也仿佛石像一般坐在椅子上,呆呆地出神。 小米粒坐在李信志和陶然儿中间,早就读书识字的他看到父母突然神情大变,不由觉得古怪,那张大红色的喜帖就落在他的身侧,小米粒弯腰拾了起来,陶然儿清醒过来,想阻止,然而电光石火间,已经来不及了,小米粒打开帖子好奇地念道:“中原王家大将军王思明将于下月八号与中原长公主陶然儿大婚,恭迎各位大驾光临。” 什么?! 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那石头落下去的涟漪,原本只是极小的一个圈子,可是到了后面,涟漪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到了最后,很快的,那江南的所有朝臣都知道这件事情了! 陶然儿呆坐在椅子上,内心仿佛响起阵阵晴天霹雳,她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在来江南的路上,听到有人在议论她和王思明的婚事,她心事重重地到了临安,可是见到李信志之后,见他仍然对自己十分关怀照顾,与自己言谈时,也是有说有笑,甚至心细如发的他会刻意提前安排他们独处的时间,他亲吻她,她拥抱他,两个人甜如初恋,她原本提着的一颗心终于放松下来,想来消息没有来得快,他并不知道她要嫁给王思明这件事情。 她原想着她运气比较好,也许她在江南的几天,李信志都不会收到她和王思明大婚的消息,没想到,刚刚在立春宫设宴,李信志就收到了他们要大婚的喜帖。 接下来怎么办,她要如何面对,因为她不能解释啊。 一旦解释,天机泄露,她的计划就要全盘落空,如果王思明不死,天下不统一,她与李信志,可能永远没有重聚那一天。 陶然儿想到这里,只觉得内心十分苦楚,她想着此时此刻,自己真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 四周是一片死一般的寂寞,李信志久久回不过神来,陶然儿苦楚不可言喻。听到了这个如同滚滚雷声一般的恶劣消息,在座的每一个人,都像傻了一般,一语不发。 那张大红色的喜帖从小米粒的手里传到了李三的手里,又从李三的手里传到了小七的手里。 年轻人最先沉不住气,他把那张喜帖重重地扔在地上,对陶然儿质问道:“嫂子,我不相信,你快解释。” 陶然儿呆了一呆,内心痛苦至极,她的嘴唇如同含了滚烫的热油,微微颤抖,但是最终她仍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李信志听到小七凌厉的声音,终于清醒过来,看到小七手上的红色喜帖,他伸出手,想制止这件事继续恶化下去,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小七是年轻人,嗓门大,他这样一大嗓子,原本只是猜测这件事真实与否的江南朝臣在外面的房间便全听一个清清楚楚了。 天下皆知了,江南的朝臣就是一个可怕的路障,他现在想维护陶然儿,恐怕没那么容易了。 唉,年轻人气盛,做事不经过脑子,李信志想到这里,内心充满了懊恼,真是后悔莫及。 猛然间,李信志也发现,此时此刻,他虽然痛苦万分,却仍然想拼命保护陶然儿的安全。 陶然儿看着气愤到极点的小七,她的嘴巴动了动,想解释,却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小七大声说道:“我不相信这是真的,嫂子,你快告诉我,这是假的,这是王思明的诡计,他在败坏你的名声,对不对?” 小七因为气愤,眼睛里喷火,头顶上冒烟。 陶然儿看着小七,嘴巴动了动,到了最后,仍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不能说,因为一旦说出真相,她要谋杀王思明的计划肯定行不通了,她苦心积虑,一直想杀死王思明,不能功亏一篑。 看到陶然儿沉默,小七更加气愤,他紧紧握着拳头,对陶然儿大声说道:“嫂子,你说话啊,你为什么不说话,你哑巴啦,你说,到底是不是真的?!” 陶然儿只觉得痛苦极了,无力极了,她看着小七,又看了看李三,接着她的视线落在李信志身上。小米粒也瞪着一双大眼看着陶然儿,对她问道:“娘,你又要嫁人了,你嫁的那个人是谁,他有父皇好吗?” 面对着种种质问,陶然儿只觉得自己痛苦得透不过气来。 这个时候,江南的一个朝臣也走进了房间,“卟通”一声跪在李信志面前,对他说道:“圣上,王思明送来了喜帖,那么这件事肯定是千真万确的了,如果长公主与王思明联合起来,肯定要吞并江南和江东,她就不是我们江南的客人了!” 朝臣说到这里,抬起头来,充满警惕地看着陶然儿,冷冷地说道:“这样,我们没必要这样客气热情地招待她了!” 陶然儿呆了一呆,猛地抬起头来,朝臣的话是什么意思,她要从座上宾,变成阶下囚了吗? 李信志也面色大变,身体颤抖了一下。 江南的朝臣继续说道:“微臣认为,如果长公主平安回去,与王思明大婚的话,那么江南危矣,所以请主公速速决断,无论如何,绝对不能让长公主回到中原!” 陶然儿听到这里,如同头顶一声焦雷,江南要杀她了! 天啊,这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事情?此时此刻,谁能帮她,谁能保她一命,她带在身边的,唯一的大将是李三,李三也是李家的三儿子,那些中原的属下,本来只是一些小将,哪里会是江南的对手? 怎么办,怎么办? 第88章没法解释 (88) 想到这里,陶然儿的面色如雪一般苍白,甚至因为内心极度的恐惧,她的手指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无奈之下,为了避免被人看见,她将搁在桌子上的一只手慢慢收了回去,放到了桌子底下,至于另一只手,原本在桌子底下,被李信志紧紧握着,不知何时,他已经松了她的手,此时此刻,它正独自在桌底,孤苦可怜哪。 空气变得像死一般的沉寂。 陶然儿焦急如焚,她心酸地想,假如最后死在江南的手里,那么,她也算得其所愿了,她从前的愿望是与李信志相亲相爱一辈子,生是江南的人,死是江南的鬼,哈哈哈,哈哈哈,如果真是这样的收梢,怎么显得悲凉又可笑呢。 陶然儿脸上哭和笑两个表情奇异地交杂在一起,她想放声痛哭,她又想狂笑不己,命运这只手,将她推到风云的中心,她根本不想做什么中原的长公主,末朝的继承人,她只想做李信志背后的小女人,一辈子与他相亲相爱,春天看花夏天游泳秋天赏月冬天玩雪,可是老天爷偏偏为难她,不然的话,她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要担当大任的地步,为了屠杀王思明,假意与他大婚,最最痛苦的是,这种事情,哪怕是李信志,她也不能对他说起。 一切一切的真相,只有等她杀了王思明,天下一统的时候,她才能对李信志解释。 那么,此时此刻,她不做任何解释,在座的每一个人,谁会选择相信她,继而支持她呢? 江南的朝臣是想都不敢想了,此时此刻,听到她马上要与王思明大婚的消息,江南的朝臣已经对她翻了脸,他们翻脸比翻书还快,先前热情似火,现在冷若冰霜,先前待她是至为尊贵的客人,现在恨不得杀了她才放心。 陶然儿缓缓抬起头来,她看着在座的每一个人,她的视线缓缓地一寸一寸地扫过每一个人的面庞,李信志面色苍白,一语不发,根本不知他内心在想什么,也许此时此刻,他的内心在天人交战吧,是听从朝臣的建议,将陶然儿杀了以绝后患,还是念及旧情,想着相信她保护她,帮助她逃跑?陶然儿不敢确定,李信志对她极好极好,但是他身为帝君,也是心思极为缜密之人,所以,她很多时候也猜测不到他的心思,那么,下一位呢,陶然儿的视线移到了小米粒身上,小米粒大眼圆睁着,一脸的难以置信和悲伤,他还只是一个孩子,不管他是选择相信她,还是选择反对她,他只是一个孩子,所以陶然儿在心底长叹一口气,目光落在了李三身上,李三也是木着一张脸,在那里慢慢地喝酒,从他冷漠麻木的俊脸上,你看不出任何内心想法,因此,对于李三,到了最后关头是选择保护她,还是怀疑她杀了她,陶然儿也依然没有一分把握,她只好将视线继续往下移,目光落到了小七身上,小七眼里喷着烟,黑曜石一般的大眼瞪着陶然儿,此时此刻,两个人目光相接,小七的眼圈突然红了,可是他脸上的表情,仍然很生气很愤怒。 陶然儿不由心酸,此时此刻,小七的内心肯定是生气又难过吧,他以为是真的,因此,对于她为什么这样做,无法理解,她又一直像哑巴似的不解释,因此,他越来越难过,越来越伤心,越来越气愤。 看到眼泪在小七的眼眶里打转,陶然儿更加痛苦,她别开视线,低下头来,这次危难,如果最后关头,能够站出来选择无条件地相信她保护她的,恐怕多半是小七了。 因为小七是年轻人,年轻人往往情感占了理智的上风,也许念及她养大他的情意,小七会选择站在她这边。 陶然儿痛苦地闭上眼睛,她能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此时此刻,江南的朝臣仍然跪在地上,咄咄逼人,李信志怎么办?她如同一只进了笼子里的小动物,听候命运的安排,可是李信志呢,也许现在,比她还要痛苦。 这样一想着,陶然儿便睁开眼睛,担心地看着李信志。她看向李信志时,才发现李信志也在看着她,他的眼神很复杂,有担心,有牵挂,有信任,但与此同时,也有怀疑,有愤怒,有伤心,有不信任—— 在死一般的沉寂里,江南的朝臣看到李信志没有反应,只好提高音量,再次催促说道:“请圣上早做决断。” 李信志只好咳嗽了一嗓子,对跪在地上的朝臣缓缓说道:“你起来吧,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什么事情,等吃完饭再说吧。” 他想缓一缓,陶然儿听到这里,心中一宽,继而暖流涌动,她已经潜意识地感觉到,信志仍然在维护她。 这个节骨眼上,对于马上要与王思明大婚这件事,她一个字的解释也没有,其它人已经怀疑她生她气仇视她了,可是信志仍然选择维护她。 好像维护她,成了他的一种本能,不管她是对是错,不管她站在什么立场,不管她是什么居心,他总是第一个站起来,冲在她的前面,拼命地维护她。 陶然儿想到这里,内心十分感动,她深情地凝视着李信志,内心的痛苦过去,取而代之的,是如同潮水一般涌来的幸福,她这一生,也许走了很多弯路,做了很多错事,但是她唯一没有做错的,就是她爱对了人,李信志这个男人,值得她深爱一辈子。 然而,李信志虽然这样说了,跪在地上的朝臣却仍没有起来,朝臣倔强地说道:“圣上,此事十分危急,长公主又是天下一等一的聪明人,如果圣上不早做决断,给长公主逮到机会,她肯定会逃之夭夭,一旦她回到中原,与王思明狼狈为奸,那么,江南就十分危险了。” 听到这里,陶然儿皱了皱眉头,只觉得耳朵刺得慌,什么叫她与王思明“狼狈为奸”?这个江南的朝臣说话一点也不注意别人的感受啊。 李信志也皱了皱眉头,对他冷冷地说道:“忠武,这江南,到底是本王当家,还是你当家?”他的声音不大,却自有一腔威严。 跪在地上的家臣双肩颤抖,沉默了一会,坚定地说道:“当然是圣上当家,但是微臣从小在江南长大,对江南忠心耿耿,害怕江南有什么闪失,所以才忠心为国,劝圣上三思——” 陶然儿的后背开始流下冷汗,寒意从她的骨子底里升起,她已经意识到江南不能久留了,在这里多呆一分钟,便多一分危险! 这些江南的朝臣,不会放过她。 李信志的面色变得铁青,对跪在地上的朝臣冷若冰霜地说道:“既然你也认为江南是本王当家,那么本王决定,先将这饭吃完,再做决断。” 这个时候,只听到一声“圣上”!陶然儿呆了一呆,猛地抬起头来,就看到呼啦啦,如同乌云一般,涌进来五六个朝臣,他们齐刷刷地跪在李信志面前,屋子立马显得狭窄逼仄起来。 陶然儿手脚冰凉,他们是商量过的,一起来央求李信志,不要儿女情长,要眼疾手快地趁早杀了她! 李信志的面色也变得雪白,他的双手握成拳头。 陶然儿知道,此时此刻,他正在承受泰山一般重的压力。 陶然儿身形摇晃,这个时候,她的双脚仿佛不是踩在坚实的地面,而是起伏的海面,她的眼前一阵阵发黑,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在劝告她,快逃走,快逃走,不然来不及了! 可是现在,她身在立春宫,外面是江南的家臣,一层又一层包围,她就算插上翅膀,也不知道能逃到哪里去啊。 天啊,她该怎么办? 几个家臣在地上黑压压地跪着,异口同声地对李信志劝道:“请圣上莫要儿女情长,趁早决断!” 李信志的额头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他们居然,连吃一餐饭的时间也不肯给他。 陶然儿看了看李信志,又看了看李三,李三已经黑了脸,双手握在了剑上了,不知道是对她黑脸,还是对江南的朝臣黑脸,小七也已经更加生气,眼圈气得发红,如同一只年轻的兔子。 只有小米粒,此时此刻,他已经离开他的椅子,轻手轻脚地走到陶然儿面前,伸出一只手,紧紧地握住她的手。 陶然儿感觉到了,低着头,看了小米粒一眼,小米粒努力对她一笑,故意压低声音,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听得到的声音小声说道:“娘亲不要怕,爹爹很爱你,他一定会保护你的!” 听到这里,陶然儿哭笑不得,心想是吗,你毕竟是孩子,你怎么懂得,你爹爹虽然爱我,但他更是江南的帝君,他的首要任务是为江南的社稷江山着想,不然的话,你娘我也不必与你这样天涯海角的分离。 可是她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紧紧地将小米粒搂在怀里。 李信志看到朝臣们在逼他做出决断,无奈之下,他只好说道:“好吧,本王就做一个决断。” 听到这里,陶然儿内心一沉,心想,果然,李信志终究是把江南的前途放在第一位。 李信志朝着陶然儿缓缓转过身来,与她四目相接,他看到她眼里的泪水,不由心中一痛,然而,想起现在面临的种种焦头烂额的事情,他只好冷下心肠,对她说道:“长公主,本王给你机会解释。” 陶然儿痛苦得面色苍白如纸,手指尖颤抖得如同中风,怀中的小米粒仿佛不是她的儿子,而是起伏的波浪,她全身颤抖得,好像连儿子也搂不住了。 李信志在等她的解释,可是她怎么解释,她不能解释,一旦她说出她的内心打算,那么谋杀王思明的计划就要全盘落空!天下如果继续是这样分裂的局面,那么,天下一统就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到来,他们一家会继续分离着,百姓仍旧生活在水深火热当中,恶人会继续逍遥张狂,好人仍旧在默默地掉眼泪流血,她与李信志归隐田园,养花种地的美好生活,从梦想,变成只能梦里想想。 不不,她不能放弃,所谓长痛不如短痛,与其绝望地终结余生,不如奋起一博,也许梦想就实现了。 因此,陶然儿横下心来,她咬了咬牙,鹿一般的大眼看着李信志。 她的心,几乎要碎了。 此时此刻,如果她说出真相,那么,江南的朝臣肯定会放过她,她可以保全性命,但是王思明肯定会发现她的真实目的,会小心防范她,她再也杀不了王思明,如果她不说出真相,不做解释,那么,江南的朝臣会认为她会与王思明结婚,成为他们江南的头号敌人,他们会杀了她,她说出真相,她永远杀不了王思明,她不说出真相,她会死在江南。 陶然儿的内心无比纠结,但是最后,她还是决定赌一把,因此,她看着李信志,大眼一眨不眨,她坚定地说道:“我没有解释。” 没有解释?如同头顶响起一声焦雷,李信志震惊,继而失望,一颗心如同一颗石子,急速地下坠,坠落到无尽的黑暗中去。 她居然不解释,难道分别之后,她不再爱他,她开始爱上王思明了,所以她要嫁给王思明? 可是刚才他们在房间里接吻的时候,她是那么热情,那么甜蜜,她白嫩温软的双手勾着他的脖颈,她踮着脚,软软的身体紧紧地贴着他的身体,她搂着他,她呵气如兰,大眼如同宝石般闪闪发光,近距离地拥抱,他可以看到她皎白的面孔,没有任何瑕疵,她深情地凝视他,大眼内写满爱意,她是爱他的呀,为什么她不肯解释? 李信志内心焦急又痛苦,他看着陶然儿,眼里有心碎的神光,他放低声线,对陶然儿温柔提醒说道:“然儿,如果你是真心想和王思明在一起,那么,你便是我们江南的敌人,本王为了江南的前途着想,只能不念旧情了——” 他是在告诉她,只有解释,才能保她一命。 陶然儿心碎至极,她何尝不知道他的言下之意,弦外之音,一个帝君,很多时候,如同重重枷锁在身,根本保护不了自己心爱的女人,不然清朝的顺治,也不会在心爱的董鄂妃被人害死之后就出家为僧了。 李信志是不可能不顾及朝臣的想法的,不然,今天,朝臣们就要造反了。 然而,她真的不能解释,虽然她不想死,虽然她舍不得李信志,但是她不能说出真相。自己能不能活下去,只能靠天意了。 因此,她沙哑地说道:“ 我真的无话可说。” 江南的朝臣仿佛抓到把柄,提高音量,大声地对李信志说道:“主公,你看,她是一定要与王思明联合起来吞并江南的,她自己都不解释,她自己都承认了,你还迟疑什么,快杀了她!” 第89章劳狱之灾 (89) 听到朝臣的建议,李信志的肩膀一震,陶然儿也在一瞬间,面色变得如雪般苍白,她的大眼睁了睁,嘴唇失去所有血色。 与此同时,李三和小七也被朝臣的话震到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陶然儿会因为一张喜帖会在江南丢掉性命。 对于小七来说,仿佛所有的血都自脚底板流光。 李信志看着陶然儿,心中痛苦焦急,前一刻,她还在与他亲亲热热,有说有笑,下一秒,面对着她要与王思明结婚的铁一般的事实,她却几次三番地拒绝解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信志的脸上写满难以置信,他看着陶然儿,对她无比认真地提醒道:“然儿,你是不是有苦衷,你告诉我啊,这喜帖是不是王思明凭空捏造的,你是我的皇后,怎么可能嫁给王思是那样的混蛋?” 依稀想起当年,初初相遇时,王思明率领手下,从后面追来,他锦衣怒马,无比高贵,而他李信志粗衣布衫,扮作农民,王思明坐在马上,高高在上,要陶然儿二选一,可是然儿却选择跟随着他这个装傻充痴的农民。 现在想来,当年她选择他的情意,仍然让他感到温暖。 可是为什么经历了那么多事,经历了那么多年,她却突然改变了选择,开始放弃他,选择了王思明? 难道是因为他母亲执意要杀死她,让她伤心绝望,难道是因为他们分离半年,她一个人在末朝,孤苦憔悴,只有王思明在她身边,所以动了心,难道是因为她—— 李信志的内心有种种猜测,他十分痛苦,仿佛突然间有一把利刃突然刺进了他的胸膛。 陶然儿看着李信志,对他轻轻说道:“江南王,我没有苦衷——”她声音哽咽,如果继续再说下去,她会控制不住地掉眼泪,如果不是逼不得己,谁会选择欺骗自己最心爱的人呢,她停止说话,反复深呼吸,才让几欲夺眶而出的眼泪缩了回去。 她沉默下来。 李信志听到她一句“我没有苦衷”只觉得“咚”的一声,所有的血从脚底板流光。 他只觉得立春宫房间的屋顶塌了下来,地板飞到了天上去了,耳朵边嗡嗡作响,仿佛千万只蜜蜂飞过,他的心一片空洞,他的大脑空白一片,他什么也不会思想了。 一颗心,仿佛有一只魔爪伸过来,无情地,恶狠狠地,反复搓捏着,他面色苍白如纸,痛苦得无法呼吸。 陶然儿的大眼内含着泪,哽咽着轻轻说道:“你们说得没错,我与王思明,很快就要大婚了,这是千真,万确,的。”她一个字一个字无比艰难地说出来,好像是从喉咙里一个一个地吐石子出来。 李信志只觉得心如刀割,在她出使江南之前,她应该已经与王思明商量好了婚事,再出使江南的,与他见面之后,她居然好像没有发生这件事一样,与他有说有笑,在他吻她的时候,她热烈地回应着。 李信志觉得痛苦,继而觉得愤怒,他整个人仿佛打翻的大醋坛子,醋意在心底泛滥,他的双手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分开的半年,他想她想得好苦,下雪的日子,他总是情不自禁地想起他与她归隐虎村的时候,外面下着大雪,他们两个缩在房子里,糖炒板栗吃,他吃得少,她吃得多,特别贪吃,总是手里抓着两把板栗,嘴巴里塞得鼓鼓的,以致于两个腮帮子鼓起来,如同贪吃的松鼠,模样可爱极了,每每想到这个画面,李信志总是控制不住地心酸落泪。 可是在他发狂般的思念她的时候,她却在中原与王思明谈情说爱,商量婚事! 李信志只觉得陶然儿的话语如同一个个大耳刮子,响亮地打在他的脸上,让他觉得耻辱、愤怒,痛苦。 李三和小七听到陶然儿承认她与王思明大婚的事情,也觉得震惊无比。 李三走到陶然儿面前,对她认真说道:“嫂子,你不要胡说八道,你说在中原的时候,你与王思明要大婚,可是我也在中原啊,为什么对于这件事,我一点也不知情。” 李三说完之后,又抬起头来,看着李信志,对他安慰说道:“大哥,你别听嫂子胡说,她是骗你的,我们出使江南的时候,关于她要嫁给王思明的消息,我一点也没有听到,所以肯定是她骗你的。” 李信志听到李三如此一说,内心一宽,继而觉得自己刚才怀疑陶然儿爱上王思明的想法,太过阴暗,太过猥锁,他羞愧起来。 然而,他羞愧还没有两分钟,陶然儿轻轻地说道:“李三,你只是一个守门小吏,我与王思明的婚事,怎么可能让你知道——” 什么?! 李三如同被人当头一棒,他身形摇晃,后退几步,只觉得喉咙口一阵腥甜,意识到是一口老血涌了上来,他舍生忘死地保护她平定暴乱,最后在她的眼里,却仍旧只是一个不配商量大事的守门小吏。 李三气得头晕,内心的痛苦无法用笔墨形容。 哈哈哈,哈哈哈,李信志气到极点,放声大笑起来,他看着陶然儿,对她气愤地讽刺说道:“陶然儿,没想到你成了公主之后,一切都变了啊。” 陶然儿低着头,她已经无话可说,她闭上眼睛,想着如果此时此刻,李信志一气之下要杀了她,她也只能认命了。 她在赌博,赌的就是李信志对她的感情和信任,关于真相,她一个字也不能吐露。因为王思明作为中原的蝮蛇,她想都不用想,也知道在江南,王思明肯定安排了眼线和密探,一旦自己说出真实打算,王思明会以最快的速度知道,因此,她坚决不能吐露半个字。 李信志笑够了之后,黑着脸命令道:“来人哪,将陶然儿收押大牢!” 什么?!如同晴天霹雳,陶然儿呆站在那里,瞪大双眼看着李信志,无法相信自己双耳听到的东西,她最心爱的男人要将她关起来? 陶然儿处在极度的痛革和震惊当中,电光石火间,几个大内侍卫如狼似虎地扑了进来,他们架住陶然儿的肩膀,将她快速带走了。 李信志缓缓地坐了下来。 第90章被人谋杀 (90) 陶然儿压根没有想到,自己出使江南,最后会落到锒铛入狱的下场,她被侍卫带走的时候,来不及说话,来不及作别,最后只听到小米粒充满恐慌的哭声。 此时此刻,她站在阴暗的大狱当中,四周黑压压的,西边的角落里堆着一些脏脏的稻草,只有在两米高的地方有着一扇窗子,那里落下来几许微弱的天光。 她披散着头发,笔直地站在那里,思着想着。 李信志没有马上杀了她,接下来,什么样的命运在等着她呢? 是被拉到东门菜场斩首示众,还是一辈子老死在这大狱当中? 她摇了摇头,因为她不得而知。 人生真是可笑啊,如同一盘棋一般,先前还有说有笑,鲜花着锦,热闹非凡,下一秒,却锒铛入狱,孤苦无助,成为阶下囚,哈哈。 陶然儿哭笑不得,这个时候,却听到沙沙的响声,她转过身来,就看到狱门打开,几个披头散发的妇人走了进来,她们的手上没有带着手铐,脚上也没有戴着脚镣。而她,手铐脚镣全部都戴上了,不得自由。 陶然儿警觉起来,看向狱卒,对他问道:“她们是谁,怎么与本宫关在一处?” 狱卒忙着关门,脸上浮着阴冷的笑,对陶然儿说道:“她们也是犯人,没有那么多房间,所以关在一处。” 陶然儿感觉不对劲,想多问狱卒几句,没想到,狱卒早走了,几个恶妇嘻嘻笑着朝着陶然儿围过来,陶然儿害怕起来,后背的汗毛根根竖起。 她被她们逼到墙角,厉声质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一个恶妇伸出手,冷冷地笑着,闪电般抓住陶然儿的胸口,猛地一扯,只听到“哗”的一声,陶然儿身上的布帛应声而裂,雪白的胸脯露了出来,陶然儿立马手忙脚乱地遮挡,可惜她的手上脚上带着枷锁,伴随着一阵“哗啦啦”的响声,根本什么也遮挡不了,而且毫无还手之力。 一个恶妇哈哈大笑起来,对她骂道:“死到临头了,还有羞耻之心啊,受死吧!”说着一扬手,对着陶然儿雪白细嫩的俏脸就是恶狠狠的一巴掌,陶然儿只觉眼前金花四冒,伴随着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她的脸立马肿如馒头,嘴角流下血来。 她的脸被打得歪在一边,头发也乱了,她看着那些恶妇,对她们冷冷地质问道:“我知道你们想要我死,让我也死得明白,是谁派你们来的?” 李信志将她收押进大牢,让她成了阶下囚,她原以为这是最悲惨的事情,总以为乌云过后就是太阳,没想到,黑暗之后是更加的黑暗。 一个恶妇恶狠狠地拧着她手臂上的嫩肉,狞笑着说道:“还有谁啊,当然是圣上啦!” 陶然儿呆了一呆,继而一颗心哆嗦起来,此时此刻,她仿佛置身在暗夜里的雪地里面,从头抖到脚,不,不可能,信志不可能安排这些恶妇来杀了她,绝对不可能!纵使他不再爱她,他也绝对不会做出这件事情,他是心地光明磊落的男人,他绝对做不出这种阴暗邪恶的事情。 陶然儿大声说道:“不,不可能,他不是这种人!”可是寒意从骨子底里升起,让她手脚冰凉。 一个恶妇使劲地探陶然儿的大腿,对她说道:“这是江南的大狱,不是皇上,我们哪有这种狗胆子哪!” 陶然儿呆了一呆,是啊,这是江南的宫中大狱—— 在她发征的时候,一个恶妇抓起她的头发,按着她的脑袋,“砰砰砰”就朝墙壁使劲撞去。 随着“砰砰”出声,陶然儿只觉得自己的头脑开裂,眼睛直冒金花,鲜血如同蜈蚣似的淌下来。 她的血如同河流一般,控制不住地在向外流出去,她身上的力气越来越小,双腿成了面条做的,她眼前阵阵发黑,她的身体,如同一个面口袋一般,在缓缓地软垂下去,恶妇们松了手,陶然儿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恶妇们互相看了看,为首的那个恶妇使使眼色,立马所有的恶妇如狼似虎地朝着陶然儿扑了过来,对着她拳打脚踢。 陶然儿如同垃圾堆里的一个被扔弃的洋娃娃,她倒在地上,被她们践踏着,踢打着,内心充满了痛苦和绝望,她心想,也罢,就这样死了罢,就这样死了罢。 然而,当黑暗铺天盖地而来的时候,却听到一声“住手!”然后一个人影仿佛从天而降冲了进来,陶然儿呆了一呆,很快的,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人从地上捞了起来,紧紧地抱在了怀里,然后感觉下雨一般,有人的泪水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想睁开眼睛,看看救她的人是谁,但是她已经没有力气了,从头顶流下来的鲜血糊住了她的眼睛,她想睁开也睁不开。 再后来,她便人事不知了。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陶然儿悠悠醒转过来,发现自己置身在一张床上,四周非常安静,阳光温暖明媚,周围布置十分温磬,再也不是大狱,也不是宫中了,她转动眼珠子,看了看房屋间的陈设。 她看到谁了,坐在她床沿的,是一个俊俏高大的少年,她的手指动了动,小七听到响动,转过身来,看到陶然儿睁开了眼睛,不由欣喜道:“姐姐,你醒啦?” 陶然儿努力笑了笑,看着他,对他沙哑地说道:“水——” 小七点点头立马端来一碗水,他扶着陶然儿半坐了起来,因为是第一次在成年后如此靠近陶然儿,小七只觉得一张脸发烫得厉害。 陶然儿不知他内心所想,在他的帮助下,一口气喝掉半碗水,才觉得自己没那么难受了,小七扶着她重新躺回到床上,等到陶然儿重新在床上躺好,小七已经脖子发烫,肩膀也发烫了。 陶然儿看着他,对他问道:“小七,是你救了我?” 小七的俊脸红了起来,他摇了摇头,但很快地,他又点了点头。 陶然儿笑起来,小七真的还是一个孩子,事发之前,她曾经想过,唯一可能站在她这边,选择无条件支持她的人肯定是小七,看来一早就被她料中了。 她感激地说道:“小七,谢谢你救了我,你小时候,不枉我疼你一场。”她这条命,是这个孩子捡回来的。 小七听得滚下泪来,看着陶然儿,伤心地说道:“姐姐,你为什么要嫁给王思明那个王八蛋,就算你和我哥没有关系了,你要再嫁人,你也应该嫁给小七我啊,而不是王思明那么个王八蛋!” 陶然儿听到这么一席话,不由哭笑不得,哈哈哈,可爱的小七。 在陶然儿的笑声当中,小七却痴痴地望着她,难过地落下泪来。金灿灿的阳光落在他年轻英俊的脸上,好看得像一幅动人的画。 陶然儿看到小七的泪水,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除非未到伤心处。小七居然因为她嫁给王思明的事气得落泪,她心里征了一征,一时之间笑容凝固在脸上。 陶然儿不敢多看小七的眼睛,只觉得古怪,她低下头,细细地思量着这前后左右的事情。 她因为要与王思明结婚的事,从江南的座上宾,变成阶下囚,江南害怕她与王思明联合起来吞并江南,江南的朝臣誓要在江南杀死她,所以到了最后,李信志一再地向她要解释,她却一个字也不肯解释,李信志伤心愤怒之下,将她投入大狱。 在狱中,她不知道前面是什么在等着她,结果,等来了几个要置她于死地的妇人,她差一点死在那群恶妇的手中。 幸好小七及时出现,救了她一命。 此时此刻,她已经平安了,她没有在江南的皇宫当中,也没有在阴暗潮湿的大狱里,更没有恶妇的欺凌。 只是—— 想到这里,陶然儿看着小七,陷入了深深的焦虑当中,她对他问道:“小七,你救我越狱的事,你大哥知道吗?” 劫狱,这是死罪,李信志要是知道是小七做的,估计会七窍生烟,暴跳如雷。 小七呆了一呆,擦了擦泪水,一会点点头,一会又摇摇头,看了陶然儿一眼,对她说道:“你不要想太多,在这里好好养伤吧。” 他的脸上一片红晕,不知道是他突然红了脸,还是阳光照在他脸上太久的缘故。 这是一家客栈的房间,此时此刻,四周一片安静,金灿灿的阳光透过窗户落了进来,如同黄金一般。 一切温暖又幸福,刚刚从大狱里出来,刚刚与死神擦肩而过,此时此刻,陶然儿看着灿烂明媚的阳光,突然想大声哭出来。 小七叫她不要多想,可是她怎么能够不多想呢,她在这里安全吗,小七将她救出来,如果她什么也不问地呆下去,会不会给小七带来杀身之祸?此时此刻,他们是还在江南的境地,还是在别的地方,如果还在江南的领地,那么李信志以及江南的朝臣一旦得知她越狱的事情,肯定会叫杀手追杀她,那么,她和小七就危险了,再说了,李三呢,他人在哪里,他是什么态度,还有她从中原带过来的属下呢,他们可还安好?如果她出使江南,现在却被江南追杀,曾经投入大狱,差点死了,这些事情被王思明知道,他会不会兴兵来侵犯江南,此时此刻,并不是王家侵犯江南的好时机,江南一旦被欺负了,她的夫君和儿子都在江南,她肯定牵挂江南,不希望江南落败。 想到这里,陶然儿简直焦心如焚。 她看着小七,对他说道:“我们现在,在哪里?” 小七看了看她,眼神有些不安,他低声对她说道:“在一家客栈里。” 陶然儿继续不放心地问道:“是不是还在江南的领地内?” 小七呆了一呆,只好又点了点头,算是默认。 陶然儿听到这里,立马挣扎着要起床,可是身上软绵绵的,如同棉花一般,一丝力气也没有,无意中低头一看,发现自己浑身是伤,掐伤,咬伤,拧伤,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简直没一块好肉,她才想起,自己在大狱中的时候,突然进来一群恶妇,她们无事生非,对她拳打脚踢,现在想来,这绝对不是狱中常见的霸凌事件,而是有人指使,故意为之。 也就是说,虽然她被投入大狱,却有人仍旧想落井下石,置她于死地。 那么,这个人是谁呢? 想起自己在大狱中,被恶妇掐住脖子,整个人透不过气来,她问是谁指使这些恶妇来杀她的,恶妇说是李信志指使的。 她选择不相信。 李信志那么爱她,又怎么会将她投入大狱中之后,又安排人手来杀她。 后来她就人事不知了,再醒来时,就是在这间客店,她被小七救了。 想到这里,陶然儿看向小七,对他问道:“那些女人呢?” 小七挑了挑眉,对她说道:“她们,已经全部被我杀了!” 什么?!如同晴天霹雳,陶然儿睁大了眼睛,对小七颤声问道:“你把她们全杀了?” 小七点点头,眉毛一扬,面罩寒霜,冷声说道:“她们想杀死你,如果不是我出现得及时,你早就死了。” 陶然儿只觉得后背密密麻麻出了一层冷汗,她缓缓点了点头,看着小七,对他感激地说道:“谢谢你。” 危难关头,他居然心里只有她,为了她劫大狱,为了她杀人。 她轻轻地说道:“小七,那些女人,可能是你大哥安排来杀我的。”想到李信志要置她于死地,陶然儿只觉得寒天喝冻水,滴滴在心头。 小七笑了起来,看着陶然儿,对她反问道:“嫂子怎么这么认为?” 陶然儿愣了愣,只觉得小七神情古怪,她说道:“不是我认为的,她们要杀我的时候,我问谁指使你们来的,她们就说是你大哥。” 小七笑道:“嫂子,你那么聪明,难道不知道有一招叫‘嫁祸于人’吗?” 陶然儿愣了愣,意识到小七话里的意思,一颗心原本像处在冰窟窿里一般,冰冷异常,现在也温暖起来,一颗心原本十分痛苦,现在也欢喜起来。 如果不是李信志要杀她,那么,她也不至于心灰似炭。 她结结巴巴地对小七问道:“小七,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小七哈哈一笑,对陶然儿说道:“我在杀她们之前,有一个恶妇为了保住性命,告诉我其实是太后指使的。” 原来如此! 第91章大哥的安排 (91) 陶然儿听到小七如此说,不如双肩一震,继而欢喜地流下泪来,不是李信志安排来的就好。 哈哈,真是太好了。因为她爱的信仰没有颠覆。 她又哭又笑,哭和笑两个表情奇异地在她的脸上同时出现,是啊,她真傻,差点相信了恶妇说的话,信志那么爱她,又怎么会杀她呢?她真是小看他了。 李大娘一直要杀她替她夫君报仇,所以听说她被投入大狱中之后,就叫几个恶妇来到她的狱中,试图杀死她,如果不是小七及时出现,她现在早就没命了。 李大娘想杀死她的心,真是一直很迫切啊。 李大娘不但要杀她,而且想挑拨她和李信志之间的恩爱,所以就说是李信志想杀死她。 大娘你真是一箭双雕啊—— 陶然儿想到这里,想起什么,立马对小七提醒说道:“小七,你走吧,不然你危险了!” 小七愣了一愣,看着陶然儿,对她说道:“我一身本事,天不怕地不怕,我走了,谁来保护你?” 陶然儿微笑地看着他,对他说道:“傻孩子,你本事再大,你也不是一群杀手的对手,你娘执意要杀我,现在我们又还在江南的领地,我又浑身是伤,动弹不得,如果杀手找到我们,我势必成为你的负担,所以你现在快走吧,趁着杀手还没有找到这里。” 她心想,不管了,能救到一个是一个了。 听到陶然儿这样说,小七不由十分感动,他深情地凝视着陶然儿,对她坚定地说道:“嫂子,我不走,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声音不大,却掷地有金石声。 陶然儿苦笑起来,对他说道:“我是你嫂子,我比你大了十多岁,我们不可能同时生,如果同时死,你也太吃亏了。” 小七被陶然儿的话逗得笑起来,对她说道:“嫂子,你放心吧,杀手不会跑到这里来的。” 陶然儿愣了一愣,看向小七。小七向她顽皮地眨了眨眼睛,陶然儿心中冒出问号,小七脸有些红了,他摸了摸脑袋,对她说道:“好吧,嫂子,我本来想居动的,这样,你就会被我感动,说不定有一天你会爱上我,然后嫁给我。” 听到小七胡言乱语,陶然儿一张脸热辣辣起来,小七真是的—— 小七微笑着认真道:“我没有胡说八道,我是认真的,我从小就喜欢姐姐,可惜君生我未生啊,我认识你的时候太小,被我哥占了大便宜去了。如果我比我哥大,哼,哪有他什么事,你肯定嫁给我啦!” 陶然儿一张俏脸更加涨红,她啐了小七一口,对他说道:“还说不是胡说八道。” 小七认真道:“总之,我是认真的,你为什么要嫁给王思明,你离开江南,不再是我哥的皇后,如果你想再嫁人的话,你为什么不嫁给我。我现在长大了,成年人了。我一点不比我哥差,我会保护好你的!” 陶然儿听得哭笑不得,她直摇头,小七真是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她对小七说道:“好啦,不要胡言乱语了,也不要叉开话题,你刚才说,你本来想居功的,你的意思是,不是你救了我,是另有其人?” 这个时候,轮到小七一张脸涨红起来,姐姐真是聪明如狐,面对着陶然儿的逼问,他红着脸点点头,咳嗽两声,对陶然儿老实承认道:“其实是我大哥安排我来救你的啦。” 什么?如同头顶响了一声焦雷,陶然儿双肩一震,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是李信志救了她,她一时之间有些难以相信,怎么可能,明明是李信志将她投进大牢的呀? 小七看着陶然儿难以置信的表情,不由笑了起来,对她说道:“唉呀,你是不是在想,不可能是我大哥救你的,因为是他将你投入大狱中的?” 陶然儿点了点头,苦苦思索,也想不出其中的原因。 小七对她说道:“都说你是天下第一智慧的女军师,嫂子,我看你很笨嗳,当时江南的朝臣咄咄逼人,一定要杀了你而后快,我哥不把你投入大狱,你当场就要死了。” 原来如此。 李信志在那个节骨眼上,将她投进大牢,原来是为了保护她,她真是傻,怎么到这个时候才明白过来。 如今回想起当时的情景,朝臣们呼啦啦在李信志面前跪了一大遍,而她呢,对于即将要嫁给王思明的事情,一直不解释,朝臣们看着她,双眼喷火,头顶冒烟,所以李信志决定将她投入大牢中了。 她在牢中一个晚上都没有呆,就被小七救了出来了。 如果李信志是真的想把她关押起来,真的要置她于死地,当时在宴席上就可以直接杀死她,朝臣的异口同声,就是最好的理由,所以,小七说得没错,他将她投入大牢当中,只是为了堵江南朝臣的泱泱众口,表面上为惩罚她,实际上是为了救她一命。 想到这里,陶然儿的内心涌起阵阵暖流,她的脑海中浮现出李信志俊美的面容,她应该相信他的,可是在生死关头,她差一点以为是李信志真的要杀死她,唉呀,她真是小人之心。 信志一直那么爱她,爱她胜过自己的生命,他怎么舍得杀死她呢。 这样一想着,陶然儿觉得自己快乐起来,之前,身体伤痕累累,一颗心也伤痕累累,现在内伤基本上可以说全部复原了。 整个人又满血复活,变得无比强大了。 她微笑起来,信志没有加害于她,他仍然爱她,对于她来说,这是极好极好的消息。 陶然儿在沉思的时候,小七对她认真问道:“嫂子,现在没什么别的人,你可以告诉我了吧,你为什么执意要嫁给王思明?” 陶然儿呆了一呆,清醒过来,她抬起头,就看到小七如同黑曜石一般的眼睛,正在咄咄逼人地看着她。 陶然儿的内心咯噔响了一声,她的嘴巴动了动,说还是不说,如果说了,那么计划泄露,如果不说,小七势必会伤心气愤。 不不,她不能说,当日在生死关头,她都没有解释,现在只有一个小七,她更加不会解释。 李信志没有得到她的解释,却选择相信她,支持她,保护她,救她,爱她,那么,对于其他人,哪怕是很亲很亲的小七,她也不必解释了。 因为李信志的爱,她又有了勇往直前的精神,她一定要杀死王思明,统一天下,到时候他们就可以一家团圆,从此过着和和美美的日子了。 因此,陶然儿原本摇摆的心坚定下来,她看着小七微笑着,却像一个哑巴似的不说话。 看到陶然儿沉默,小七急了,对陶然儿埋怨道:“嫂子,你快说啊,我们一起长大,不是亲人胜似亲人,我小七可以为了你舍出性命,你为什么对我也要有所隐瞒?你说出来了,大家就会原谅你,理解你了。” 陶然儿仍旧沉默,呵呵,沉默是金,守口如瓶。 小七看到陶然儿如同木偶似的不说话,他急了,走到陶然儿的床边,直接拉起她的一只手,拼命摇晃着,催促她道:“嫂子,你倒是快说啊。” 陶然儿因为身体虚弱,被小七催促得咳嗽起来。 “小七,不得无礼!”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陶然儿寻着声音发出来的方向看过去,李信志一身布衣打扮,走进房间来。 相公?意识到李信志来看她了,陶然儿激动得满心欢喜,泪盈于睫—— 第92章我相信你 (92) 看到大哥突然出现,小七难堪紧张地站了起来,他一张脸通红,看着李信志,如同老鼠见到猫,他支支吾吾地解释道:“大,大哥,我只是想要嫂子给一个解释。” 李信志皱着眉头看着小七,对他慢腾腾地说道:“都十八岁了,却仍旧像一个小孩一样,没大没小,陶然儿是你的大嫂,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你不要一会叫大嫂,一会叫姐姐,更说出嫁给谁这类的混帐话来。” 陶然儿想笑,却只能拼命忍住,哈哈,李信志的话语里充满浓浓的醋意。他居然吃小兄弟的醋。 小七听到李信志这样说,才知道自己刚才向陶然儿表白的话被李信志听去了,他不由又害羞又生气,对李信志瞪了一眼,生气道:“大哥听人壁角,不要脸!” 陶然儿“卟”的一声笑出来。 李信志也微笑起来,对小七温和说道:“你说话声音那么大,我在屋外,还隔着七八米远就听到了,谁偷听来着?” 小七气得一张俊脸都红了,傻在眼里,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李信志看到小七难堪,只得笑了笑,拿起扇柄拍了拍小七的肩头,对他说道:“好啦,我和你嫂子有一些体己话要说,你去门外站岗去,不要让外人听到,你也学学,说重要的话时,要如何控制音量。”最末一句话语带揶揄。 小七气得一张脸通红,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如同一截木头,笔直地走到门外,替他们关上房门,在外面老实地站岗去了。 李信志和陶然儿互相看看,然后微笑起来。 哈哈,在他们两个人的心中,小七不管长得多大,仍旧是那个淘气的孩子。他此时此刻向陶然儿表白爱慕之情,和他七八岁时说的那些话没任何区别。 李信志走到陶然儿的床沿,慢慢地坐下,神情变得特别特别的温柔,他仔细地凝视着她,才发现她的身上到处都是伤口,青一块,紫一块,很多地方,都肿起如馒头,不由难过起来,他伤心地沙哑说道“然儿,让你受苦了——” 当时,他万万没想到,在江南皇宫,还有人试图谋杀她。 陶然儿微笑着摇了摇头,深情地凝视着他,对他温柔地说道:“没有,是我,让你为难了——” 李信志微笑着不说话,他拿起她的一只手,紧紧地贴着自己的面颊,轻轻地摩挲着,陶然儿打量着他,对他轻轻地说道:“相公,我还是喜欢看你穿平民的衣服,我觉得温暖安心。”她伸出手,慢慢地抚摸着他的衣襟,深蓝色的颜色,上面有一层白白的绒毛,如同秋天的蒲公英,看上去让人安心又温暖。 李信志点点头,对她温柔地说道:“我自己也愿意穿这样的衣服,只可惜没什么机会穿,但愿太平盛世早一日到来,我可以与你团聚,然后一起归隐,我便可以天天穿布衣百姓的衣服。” 陶然儿点点头,对他肯定地说道:“会的,一定会的。” 李信志看着她,对她凝眉说道:“当时,朝臣们咄咄逼人,一定要将你置之死地而后快,我被逼得没有办法,只有将你暂时投入大牢当中,才能保你一命,万万没有想到,太后得到讯息,立马安排女杀手,扮作恶妇要取你性命,幸好小七出现得及时,才将你救了出来,然儿,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李信志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陶然儿头上的伤,她有一块头发被其中一个恶妇活生生地扯了下来,露出鲜血淋淋的头盖骨,头发更是被扯掉了很大一把。 李信志看到这些伤口,不由悲从中来,如果不是他去得及时,也许他再也看不到活着的陶然儿,而是一个伤痕累累的死人了。 这件事,现在想想,真是让人后怕。 陶然儿微笑起来,感激地深情地对李信志说道:“不管怎么说,我没有解释,所有人都怀疑我,可是你还是选择相信我,保护我,支持我,理解我,救我,爱我,我很感动,也很幸福,此时此刻,我一点也不觉得我不幸,我觉得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陶然儿说到这里,冲着李信志歪了歪头,咧嘴一笑,如同一个天真无邪的孩子。 李信志对她的这份情意,比金子还要可贵。 李信志看到她的可爱模样,不由鼻酸起来,以前她的皮肤雪白无暇,现在却被恶妇伤害,伤痕累累,血迹斑斑,他落下泪来,想了想,对她说道:“虽然这个地方十分隐密,但是一旦你越狱的消息传出去,我势必要做做样子,在整个江南境内搜寻你捉拿你,所以这个地方你不能久搁了,最多三天,你必须离开。” 李信志说到这里,神情变得无比痛苦,他紧紧地握着陶然儿的一只手,对她难过地说道:“然儿呀,我多想与你时时刻刻在一起,可是现在,我们不得不分离,对不起,相公不能好好保护你,相公真是没本事——” 看到李信志如此难过,陶然儿微笑起来,她伸出一只手,温柔地抚摸着李信志的俊脸,对他说道:“差不多了,三天时间,你不叫我走,我自己必须要走,我还要去出使江东。” 出使江东? 李信志征了征,内心突然有些吃醋,她要去江东会孙赫武?他对她劝道:“我看你现在还是回中原吧,你在外面,带的手下又少,实在太危险了,在临安我还能保护你,出了临安,我就保护不了你了。” 陶然儿调皮地说道:“我回中原,我就要和王思明大婚去了,你愿意吗?” 李信志征了一征,思绪更加起伏,如同波涛一般,一会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将她的玉手放在嘴唇上亲了一下,看着她,对她认真地说道:“我选择相信你,因为我爱你,所以我相信你,我想,你这样做,肯定是有原因,有苦衷的,另外,爱一个人,并不是说要那个人属于自己就是爱,爱一个人,只要对方平安健康幸福就好。” 听到李信志这样说,陶然儿只觉得自己化身成一根温暖的管子,里面涌动的都是感动的液体。 她挣扎着坐起来,扑到李信志的怀里,对他哽咽着说道:“相公,我现在不能解释,但是我不得不这样做,你相信我,这是极好极好的,相公,我爱你。” 她主动地抬起头,去寻找李信志的嘴唇,她的嘴辰吻到李信志的嘴唇,蜂蜜一般的琼浆在两个人的嘴腔之间涌动。 李信志只觉得陶然儿的嘴唇又甜又香,如同樱花花瓣一般,美好得让他落泪。 他伸出手,轻轻地搂着她,两个人吻作一团,浑然忘我,天地旋转起来,世界一片安静美好。 直到外面响起咳嗽声,李信志才想起什么,轻轻地将陶然儿扶得坐直了,又扶着她轻轻地躺下,对她说道:“我还有话要对你说。” 陶然儿通红着脸点了点头。 李信志替陶然儿盖好被子,对她说道:“这个地方不能久留,三天后,一大清早,你就要离开这里。” 陶然儿听话地点点头。 李信志想了想,说道:“到时候,李三和你中原带过来的属下,会在客店外面等着你。” 李三?陶然儿眼睛一亮,没想到李三也选择相信她。 李信志笑了一笑,对她说道:“虽然你一直不解释,但是我们李家三兄弟,我,李三,还有小七,都选择相信你。” 陶然儿愣了一愣,明白过来,不由心中十分感动,她原想着只有小七会选择无条件相信她,结果信志,还有李三都选择无条件支持她。 突然得到这些多人的理解,陶然儿觉得自己身在幸福的海洋。 李信志看着陶然儿,突然笑了,他说道:“其实,李三,还有小七,都很喜欢你,你也不知道有什么魅力,以至我们李家的几个兄弟都喜欢你。” 一席话说得陶然儿一张俏脸通红,她看着李信志,对他轻轻地说道:“不要胡说八道,我只喜欢你。” 李信志笑道:“我知道。” 他轻轻地感叹道:“你实在太过美貌,又十分聪慧,再加上博学多才,知书达理,身份尊贵,所以这天下男人,看到你,基本上都会喜欢你,比如中原的王思明还有江东的孙赫武,他们喜欢你很多年了。” 听到李信志这样说,陶然儿一张脸更红,她对他嗔道:“好啦,别胡说了。” 李信志说道:“总之,他们喜欢你,我也喜欢你,有时候想想,你只喜欢我,我真是何德何能呢?” 陶然儿笑了起来,对他说道:“好啦,说正经事。” 李信志点了点头,对她问道:“你去江东,是非去不可吗?” 陶然儿想了想,点了点头,对李信志说道:“我非去不可。” 李信志点点头,思索着道:“那么,后天早上,你去客栈外面,与李三和你中原的属下会合,另外,我叫小七带着一队精兵,一路上护你周全。“ 听到这里,陶然儿十分感动,只觉得泪盈于睫,没想到,李信志不会选择无条件相信她,他还安排手下保护她出使江东。 陶然儿对李信志说道:“相公,你相信我,我们一定会有团圆的一天。” 李信志紧紧握着陶然儿的手,对她说道;“嗯,我相信总有一天会到来。” 陶然儿看着他,静静地流眼泪。 李信志对她说道:“我叫了王太医来,让他给你看看伤势,争取你在这三天之内,伤口复原。” 陶然儿点点头,感激于李信志的细心体贴。 李信志叫来了王太医,王太医跪在陶然儿面前叫了一声师傅,替她检查了伤口,开了一些跌打损伤的药,叫陶然儿按时服用涂抹,陶然儿点了点头。 李信志又给陶然儿的伤口涂了药,将内服的药也侍候着她服下,才不得不依依不舍地离去。 陶然儿在客店里休息了三天,三天后,她的伤养得差不多,第四天的一大清早,小七就带着她出客店了,在长亭处,李三带着她中原的属下牵着马在等着她。 李信志没有来送行,陶然儿知道她肯定是事务繁忙,没有机会过来,当下也不多说话,回头朝着临安的方向深深看一眼,便翻身上马,挥动马刺,两腿一夹,往江东的方向驰去。 第93章最好的办法 (93) 陶然儿快马加鞭,出使江东。 几天之后,日夜兼程,终于到达江东的京城吴洲。看到吴洲城高大的城门,陶然儿百感交集,江东她也是几次来回了。 此时此刻,疲倦感如同潮水般涌来,要将她吞没,她四肢百骸都仿佛要瞬间融化一般,一丝说话的力气也没有。 露水沾湿了她的衣服和头发,有几颗如同珍珠一般,在她的发丝上闪闪发光。李三和小七看着不远处的陶然儿,只觉得她整个人,连同她的马,如同一卷最好看的水墨画。 陶然儿看着城门不语,思绪回到从前。第一次被孙赫武绑架到了江东,那时候,她刚刚从虎村出来,作为女神农,名扬天下,然而她却像一个少不更事的丫头,刚刚行走江湖的弟子,小尾巴似的跟在李信志身边,茫然不知所措。 第二次,她以江南皇后之尊,出使江东,代南江南向江东借粮食。那时候江南处在极大的饥荒当中,百姓没有粮食吃,良民变成了暴民,国家处在危难存亡的时刻。 第三次,就是这次了,她是末朝的长公主,以属国负责人的身份来到江东,向孙赫武请示改国号一事,明为请示改国号一事,实际上欲与孙赫武合谋,假意征讨江东,实际为刺杀王思明,铲除了王家,天下三分,距离统一天下也就不远了。 只是不知孙赫武能否听进去她的劝说,与她合作,一起干掉王思明呢?孙赫武是否相信她,或者就算他愿意相信她,江东的朝臣呢,对于陶然儿来说,想起江东的群臣,她就心里打战,因为从始到终,江东的那些家臣,对她就没有一个好眼色过。 所以看着吴洲城高大的城门,陶然儿坐在马背上,一颗心如同十多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唉呀,不知这一行,能否成功? 疲倦让她面色发白,眉头紧锁。 快一年没有见面了,孙赫武他还好吗?他对她,是否还有着别样的感情?一年多前,她离开江南皇宫,在江湖上流浪,如同一个无家可归的人,面对着李大娘安排的杀手的重重追杀,紧急关头,是孙赫武突然出现救了她一命,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为了确保她的安全,他甚至如同一个忠心耿耿的保镖一样,一直跟随在她左右。 孙赫武对她的情意,真是比山高,似海深。 直到刑宝绫带着中原的属下出现,孙赫武劝说她跟他一起回江东,作他江东的皇后,陶然儿不愿意,无奈之下,为了她的安全起见,孙赫武也只好劝说她回中原,所以后来,她回中原去了。 临分别的时候,感觉到孙赫武对自己痴心一片,她为他轻歌了一曲《牵丝戏》,意欲点醒他,不要再做爱情的傀儡,唯她是从,身心不由自主,不知道这个江东王可否已经被她点醒,如今对她已经没有了往昔如火的情意? 陶然儿坐在马背上,眯着大眼看着远方,想着心事。 此时此刻,是大清早,东方的天空刚刚露出鱼肚白,头顶的天空亮得耀眼,白雾在远处缓缓地升起,如同轻纱一般,向四周铺陈开来。 李三看着不远处的陶然儿,莫名想起《诗经》里的诗来“蒹葭苍苍,白雾为霜,有位佳人,在水一方——” 因为天色太早了,很多人还在睡眠当中,所以进城的人并没有几个,城门紧紧地闭着,仿佛整座城也仍旧沉浸在睡眠当中。 四周一片安静。 陶然儿害怕夜长梦多,又急着躲避李大娘杀手的追杀,所以从临安城逃离之后,她日夜兼程,简直以子弹般的速度离开了江南。 到了江东境地,因为已经习惯抓紧时间赶路,所以也是星夜兼程地赶到了江东。 她在雾气中想着心事,只觉得这前途也如同眼前的白茫茫的大雾一般看不清楚。 小七骑着马慢慢地走到陶然儿的身边,对她提醒说道:“嫂子,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在江南,如果出了什么事,大哥和我还有三哥肯定会站在你这边,现在你到了江东,如果进了吴洲城,你身入虎穴,一旦出了危险,我们就救你不得了。” 陶然儿知道小七是担心她,她微微一笑,语气温和地说道:“不放虎穴,焉得虎子,小七你多虑了,我这次出使江东,和出使江南的任务一样,我是作为属国的代表,向江东的帝君请示改国号一事,相信进了江东,也并没有人欲杀害于我。” 小七冷笑一声,评价道:“天真。” 陶然儿哭笑不得,一个半大的小孩评价她天真,看着他故作老气横秋的样子,她就很想笑。 李三这个时候也纵马向前,与陶然儿并排站在一块,对她提醒着说道:“嫂子三思,此一时彼一时,你现在与王思明即将大婚的消息,肯定传遍了全天下,闹得沸沸扬扬,我们江南既然收到了你们大婚的喜帖,那么江东肯定也收到了,江南的家臣想着要趁着你和王思明没有结婚前,将你杀害以除后患,难道江东的那些虎狼之臣就不会想到吗?” 声音不大,却如同一记鞭子,抽在陶然儿的身上。 陶然儿呆了一呆,一颗心缓缓跳了一拍,突然急速跳动起来,她想着是啊,此时此刻,她出使江东,无异入于是羊入虎口,亲自送上门来的美食。 这个时候,她坐下的马儿嘶叫着奋起前蹄,仿佛受惊一般,陶然儿也跟着心惊。 李三看着她,对她认真地建议道:“嫂子,我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嫁给王思明,但是我想此时此刻,并不是你出使江东的最好时机,不管怎么样,性命总比改国号要重要,呵呵,末朝已经病入膏肓,改不改国号,起不了多大作用,你现在保全性命最好的办法是回到中原,你既然答应嫁给王思明,相信他自然不会加害于你。” 李三的话语里有着关心,但与此同时,有着气恼。 陶然儿听在耳朵里,不由哭笑不得。 第94章赶走小七 (94) 这个时候,太阳从东方的天空猛地跳了起来,光芒万丈,在明媚阳光的照射下,白雾渐渐消失,官道完全显现出来,如同一条飘带一般,从远方出现,慢慢消失于城门处。 城门仍然紧闭着,可是温暖的阳光落在陶然儿身上,如同有人关切地替她披上了一件温暖的披风,她在灿烂的阳光下眯起大眼,她认为这是一个好兆头。 再说了,李三说得诚然在理,他的出发点却是希望她保住小命,而她呢,她的出发点,谋杀王思明,尽快统一天下。 所以两个人的出发点不一样,考虑问题的角度自然不一样。 陶然儿沉吟了一会,微笑说道:“我们还是进城吧,你们放心,江东王不会杀我的。” 小七哦了一声,挑起一侧的眉毛,满脸怀疑地对陶然儿讽刺说道:“嫂子为什么如此自信,难道是因为孙赫武对嫂子一片痴心,他会念及旧情保护嫂子吗?” 陶然儿听到这里,只觉得耳朵像泼了一勺滚烫的热油,这个小七,真是口无遮拦,她的面孔涨红起来,无比庆幸清晨的阳光照在脸上,本来就是红红的一片,所以估计她涨红的面孔不大看得出来。 小七看到陶然儿沉默,便酸溜溜地挖苦说道:“嫂子,你醒醒吧,他就算对你再痴心,你也已经早就嫁作他人妇,而且是一个孩子的娘啦,再说了,你现在又要二婚嫁给王思明,我想那孙赫武肯定心灰意冷,一心要杀你而后快呢。” 陶然儿内心气恼起来,可是面对小七这样的小孩,她又不想多作解释。他还只是一个孩子。 李三也劝道:“嫂子不要生气,我与小七虽然语言粗鲁了一点,却是一心一意为嫂子的安全着想,嫂子还是不要出使江东,现在还来得及,不如调转马头,我们回中原去吧。” 陶然儿听到这里,抬起头来,她的下巴崩成方形,她的大眼如同水晶一般,在阳光下闪闪如光,她不怒自威,她看着小七和李三,大眼一瞬不瞬,也不知怎么的,在陶然儿这样凌厉的视线下,李三和小七不再敢多说话。 陶然儿对他们冷声说道:“我心意己决,我考虑事情的角度与你们不一样,请你们尊重我,如果你们贪生怕死,那么,就此别过吧,你们回江南,我一个人出使江东。” “嫂子,你!”因为陶然儿一席话,小七气得面孔涨红,眼睛冒烟。 陶然儿别过视线,看向一边,她刚才是故意要气李三和小七,他们说得没错,出使江东,十分的危险,而且孤立无援,真发生什么事,不会有一个人出手相救,只要进了这吴洲城,他们等于是陷入了江东的重重包围之中,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现在离开。 而她,为了自己心中的大计,她绝对不会离开,所以为了避免不伤及无无辜,她必须撵走小七和李三。 她看着小七,小七是她一手带大的孩子,年纪轻轻,英俊非凡,才刚刚十八岁,没有成家,大好的前途在前面等着他,人生还刚刚开始,是早上七八点钟的太阳,她怎么舍得他为她赴死,因此,最好的办法就是逼他离开。 因此,陶然儿面罩寒霜,冷冷地说道:“小七,你不是说你喜欢嫂子吗,哼,这天下喜欢嫂子的人多得去了,他们都能为嫂子出生入死,而且不会说一句多余的话,像你这种乳臭未干的小子,给孙赫武提鞋都不配——” “你!”小七只觉得喉咙口一阵腥甜,一股老血差点吐了出来,他看着陶然儿,黑曜石一般的大眼内闪现泪光,他浑身哆嗦着,俨然是气愤到极点,伤心到极点。 陶然儿不屑地扬了扬眉毛,对他说道:“看着我作什么,我说的是实话,所以你走吧,我根本不愿意看到你。” “你不要后悔!”小七的眼泪涌了出来,他的一颗心痛到极点。 李三看了看小七,又看了看陶然儿,刚开始他脸现迷惑不解,后来明白过来,眼底便有了一丝笑意,不过对于陶然儿的决断,作为兄长,他也是支持的,因此,依然保持沉默,呵,智者不言,言者不智。 陶然儿对小七冷冰冰地说道:“我怎么会后悔,你在我身边,一直叽叽喳喳,没完没了,我早就厌烦你了,你一点也没你小时候可爱,所以哪凉快去哪里呆着去。当然,你小时候也一点也不可爱,小时候我看你就讨厌得紧。” 小七再也受不了,他心爱的姐姐,不但抹杀他的现在,而且抹杀他的小时候,小七看着陶然儿,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会后悔的!”说完用力一拉马缰绳,马儿被拉得立起前蹄,小七拨转马头,然后恶狠狠地挥动马刺,双腿一夹,如同一只离弦的箭,骑着马奔驰而去,转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陶然儿原本强装的骄傲蛮横消失得干干净净,她的眼睛红了起来,如同兔子一般,眼里都是痛苦的神色,小七,你一定要原谅嫂子,嫂子也是没办法,不忍心看到你为我涉险。 陶然儿的这些表情,全部落在李三的眼里,他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看到了她脸上的痛苦和落寞。 这个时候,城门打开,李三对陶然儿说道:“嫂子,进城吧。” 什么?陶然儿清醒过来,抬起头,发现李三仍然在她身侧,她还没有撵他走,因此,她只好再次冷下脸来,对他说道:“还有你,李三,在江南的时候,你摇摆不定,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里,我也不需要你,你只是一个看门小吏,哪里配和我在一起,所以你也走吧。” 李三微微笑着,如同一个大人看着一个胡闹的小孩,一动不动。 看到李三嘻嘻笑着没反应,陶然儿愣了愣,只好继续说道:“你啊,还喜欢刑宝绫,真是痴人说梦,刑宝绫是太子妃,怎么会是你一个看门小吏喜欢的,趁早死了这条心。” 李三仍然风平浪静,整个人就像石像一般一动不动。 陶然儿傻了眼,她已经竭尽所能,用光了她毒舌的本事了,可是这个李三,却好像不会离开一般。 李三微微一笑,对陶然儿说道:“嫂子,还有什么恶毒的话,尽管说出来。” 陶然儿呆住了,李三的话是什么意思? 李三笑道:“没有的话,事不宜迟,那我们就进城。”说完他挥动马鞭,往城门处走去。 陶然儿在他身后叫了一声:“李三——” 李三在马背上回过头来,对她眨眨大眼,调皮地说道:“我可不是天真无邪的小七,你撵走他,无非是想保全他的性命,他年轻气盛,上了你的当,我可不会,走吧。我决定和你一起进城了。” 陶然儿明白过来,又无奈又感动,她挥动马刺,让马儿追上李三,对他感激地说道:“李信隐,谢谢你。” 李三微微一笑,一行人往城门处快速驰去。 陶然儿带着李三以及一帮下属纵马往吴洲城的城门驰去,还没有挨近城门,突然发现城门原本只是开了一侧的小门,供百姓进出,突然小门闭拢,大城门突然打开,守城的将士小跑着,整整齐齐地排好队,好像在等待什么重要的人出现。 陶然儿呆了一呆,感觉异常,急切中,立马勒紧马缰绳,她紧张地对前方的李三唤道:“李三,且慢,好像有古怪,我们小心一点。” 一颗心因为不安也怦怦直跳起来。 她明知出使江东是一个局,可还是天下大计,还是决定往里面跳,不会马上就有危险发生吧。 李三听到陶然儿的提醒,也勒紧马缰绳,拨转马头,面色苍白地回到陶然儿的身边。 两个人并肩站在一起,坐在马背上,遥遥观望着城门处,心事重重。 此时此刻,阳光灿烂明媚,不远处的一棵枫树上,一只杜鹃鸟在唱着歌,可是他们心中,却涌起了乌云。 李三对陶然儿说道:“可能是什么大将军要出城吧。你看守门的小吏都特别恭敬,我作为守门小吏——”李三说到这里,意味深长地看了陶然儿一眼。 陶然儿想着自己刚才取笑他是守门小吏,不由一张俏脸涨红一片,李三看到她的脸上突然起了红晕,在阳光下显得特别好看,不由心中一征,想到彼此的身份,不由羞惭起来,他闪电般的移开视线,看着那些紧张无比的守门将士,对陶然儿压低声音说道:“我有经验,这一定是有重要的人物要出城,才会这样的。” 陶然儿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说道:“就不知道是什么重要人物了。” 李三微笑道:“我们在一边看着吧,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我们就先不要进城,静观其变吧。” 也只能这样办了,陶然儿点了点头。 两个人躲在暗处,静候其变。 这个时候,城门大开,响起“得得得”的马蹄声,然后两队人马以小跑的速度从里面涌出来,出现在城门处,与守门的将士点头致意,然后大家商量好似的,快速地整编成一支队伍,这支队伍商量好似的,一致地分成两排,两排人马如同雁翅一般排开,分别守在城门两侧。 陶然儿越看越古怪,这样训练有素,纪律严明,好像不是一天两天的日子,难道这吴洲城,天天在城门处,搞军事演习吗? 那么,他为什么要搞军事演习呢? 陶然儿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又是一片静寂,突然,又响起“得得得”的马蹄声,几分钟后,一个黑袍黑甲的铁塔一般大将出现在城门处,他骑在一匹如同烈火一般的高头大马上,以急快的速度驰出了城门,然后伴随着马的嘶鸣,马儿奋起前蹄,停了下来。 陶然儿呆了一呆,眨了眨大眼,这不是孙赫武吗? 她擦了擦眼睛,闭上又睁开,不是他又是谁? 他到城门去来干什么? 作为帝君,日理万机,很多皇帝终其一生,也出不了皇宫半步,他却骑着马跑到城门处来? 隔了一年没见,陶然儿只觉得孙赫武好像也苍老了一些,头顶的头发白了许多,如同霜雪一般,眉眼间原本十分霸道豪迈,现在也沉稳内敛许多,有了风霜之色。 时光真是不等人。 李三走到陶然儿身边,悄悄说道:“孙赫武?” 陶然儿轻轻点了点头。 李三若有所思,对陶然儿说道:“他出来做什么?他不是要出去吧,这样我们出使江东就扑了一个空了。” 陶然儿也是这样想的,她对李三说道:“孙赫武现在停了下来,我们先看看他到底是要出去不这要干嘛。” 李三沉默下来,两个人一起看着孙赫武站立的方向。 孙赫开坐在马背上,凝视着远方,脸上都是焦急盼望之色。一个守门大将小跑着到他面前,跪了下来,孙赫武问道:“昨天,本王离开之后,你有没有看到中原的人马过来?” 陶然儿呆了一呆,中原的人马?他在等中原的人马?难道他知道她要过来?想到这里,陶然儿一颗心怦怦急跳,如同擂鼓。 守门大将跪在地上说道:“启禀圣上,圣上天天在城门处守着,中原的人马要是过来,圣上肯定是第一个看到的。” 陶然儿又是震惊无比,孙赫武天天在城门守着,等着她出现,他到底为的是什么? 孙赫武沉吟了一会,对手下说道:“那么,陶然儿还没来了,本来本王想亲自出城迎接她,给她一个惊喜。” 守门大将巴结着说道:“圣上天天在城门处等着,肯定能等来长公主的!” 孙赫武微笑着点点头。 陶然儿听到他们的谈话,内心震惊又感动,孙赫武居然因为听说她要出使江东,就天天在京城的城门处守着,为了迎接她? 看来他对她的情意,反倒越来越深了。 心中暖流涌动,知道他对她仍然一片深情,陶然儿原本提着的一颗心也慢慢放回胸腔。 李三也深有感触地说道:“这个孙赫武,对你的一片真心,不在我大哥之下啊。” 陶然儿一张俏脸烧得通红,她心里思量了一下,对李三说道:“既然孙赫武知道我要出使江东,他又亲自来迎接了,我们就没必要再藏着掖着,走出去,与他见面吧。” 李三对她说道:“你既然决定出使江东了,那么,肯定只能这样了,嫂子,我只能说万事小心。” 听到李三关切的话语,陶然儿点了点头心中暖流涌动,她对他说道:“你放心好了,我会小心的,你也小心。” 李三点点头,两个人往马肚子踢了一脚,马儿叫了一声,从暗影处冲了出来,冲向城门。 陶然儿径直骑到孙赫武面前,勒紧马缰绳看着他,脸上带着微微的笑。 对于如同天神下凡一般出现的陶然儿,孙赫武震惊地坐在马背上,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陶然儿眨了眨大眼,对孙赫武朗声说道:“江东王,别来无恙乎?” 孙赫武回过了神,看到陶然儿一如从前模样,雪白的仙女肌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不由开心得哈哈大笑起来。 第95章久别重逢 (95) 陶然儿翻身下马,在尘埃中,向孙赫武跪了下来,对他大声说道:“末朝长公主陶然儿参见陛下!”声音清脆如同银铃。 孙赫武看到陶然儿如此多礼,他哪舍得她下跪,立马翻身下马,向前一步,扶起陶然儿,对她说道:“唉呀,不要多礼,这城门外面都是碎石尘埃,这地面跪不得。” 陶然儿小脸一红,心想他居然如此心疼她。 孙赫武凝视着陶然儿,对她开心地说道:“哟,本王的皇后不做,却要做末朝的公主,天天给本王行大礼——陶然儿你这脑袋瓜子好像不太灵光啊。” 陶然儿一张脸更红,有如红布。 看到陶然儿难堪,孙赫武只好不再为难她,哈哈一笑,拉着她的手,往宫里面走去。 陶然儿想着李三就在后面,再说她与孙赫武本来也没什么,因此,只好红着脸抽回了自己的手。 孙赫武看到她一张脸好像红苹果,也不介怀,哈哈一笑,与她并肩往城里走去。 孙赫武问她为什么突然出现在城门处,陶然儿便将她早上到达城门处发现古怪所以躲起来观察的事情说了一遍。 孙赫武听得大笑起来,对她说道:“然然,自从本王听说你出使江南要改国号之后,本王就知道你肯定会出使江东的,所以本王算着时间就天天守在城门处了,不过你好像有什么事在江南耽搁了,所以本王等了好多天,今天是第七天了,想着你再不来,本王真是焦心如焚,打算去江南找你了。” 陶然儿听着孙赫武的一度话,只觉得感动又好笑,看来上次一别,临分手时唱的《牵丝戏》真是白唱了。 孙赫武看着陶然儿,对她关切地问道:“一路上很辛苦吧。” 陶然儿摇了摇头,见到孙赫武,她其实很开心的,认识了那么多年,与孙赫武早就是朋友了,而且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就像亲人一样,所以久别重逢,知道大家都还平安,自然是一件极高兴的事情。 在乱世,很多时候,都是访旧半为鬼的,能活着已属不易了。 陶然儿对他问道:“一年多没见了,你怎么样,身体还好吗?” 孙赫武听到陶然儿关心他的身体健康,不由十分高兴,对她笑道:“我身体很好,只是——”他摸了摸自己的脸,苦恼地说道,“本王还是一如既往的丑,然然,你说过的什么整容术,也没听那个大夫说自己会,所以,唉,本王老都老了,还是那么丑,看来要丑一辈子啦。” 陶然儿笑了起来,想这个孙赫武真好玩,她假装认真地看他一眼,对他说道:“没有,你现在比从前好像好看了一些,大概是因为沉稳内敛一些了。” 以前霸气外漏,丑陋无比,如同门神,小孩看到他,直接吓得嘴巴一张哭起来。 孙赫武听到陶然儿夸奖他不难看了,不由更加高兴,他对陶然儿说道:“然然,你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两个人说着笑着,已经进了城门。 孙赫武担心陶然儿旅途劳累,早差人备了软轿,陶然儿便坐轿子进宫,孙赫武骑着马跟在她左右,李三在她身后保护她。 一个时辰后,一行人进了宫中,陶然儿下轿来,孙赫武走到她的面前,对她笑道:“怎么样,先休息两天,再议正事。” 陶然儿想了想,对他说道:“还是先说正事吧。” 孙赫武想了想,对她说道:“也罢,先办完事情,再休息,我们一年多未见,本王一定要留你在江东多住几天。” 陶然儿想着自己心中的大计,也就不再拒绝,微笑着点了点头。 孙赫武看到陶然儿答应下来,不由非常快乐,他立马吩咐总管太监召集群臣升朝议事。 一个小时后,孙赫武身着帝君朝服,坐在大堂,陶然儿带着李三走进江东的议事大厅。 陶然儿跪在孙赫武面前,以属国统治者的身份,告诉了孙赫武她要改国号为明朝的事情。 孙赫武挥了挥手,听到陶然儿的解释:“山川异域,日月同天,华枝春满,天心月圆”时,立马就一口答应了。 他笑道:“然然改的名字真是动听,什么时候帮本王也改一个国号。” 听到帝群如此说话,江东的朝臣大惊失色,国号可是说改就改的?!一般改国号就意味着改朝换代,不是什么好事,末朝是已经掉到谷底,一条咸鱼,不改也不会翻身,所以陶然儿要改就改了。 他们家主公见到这个狐狸精就表现得晕了头,不像正常人,得了失心疯一般。 唉—— 看到江东的朝臣们个个倒吸一口凉气,脸上变色,陶然儿也知道孙赫武说话不妥,无意间,已经让她成了江东朝臣们的众矢之的了。 陶然儿立马跪在地上说道:“圣上开玩笑了,江东是堂堂大国,是万年基业,根本不需要改国号,另外,我看江东这国名就很好听——” 然而她想到,当年项羽乌江自杀,最终原因是无颜见江东父老,所以江东这个国号也不好,另外,江东也罢,江南也罢,都不像一个大国的名字,所以,将来,江山落在谁的手里,尚未可知。 其实对于她陶然儿来说,只要天下一统,乱世结束,没有了硝烟和战火,大家可以安居乐业,再也没有生离死别,也没有了流血和厮杀,那么,就很好了。 她想起远在江南的李信志,信志的想法其实和她是一样的,他并不喜欢当江南的帝君,也不喜欢南面称帝,他之所以一直还在江南帝君的位子上,那是因为他是李家的长子,肩上的重任推托不得。 想到这里,陶然儿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听到陶然儿的一腔说辞,孙赫武哈哈大笑起来,他看了陶然儿一眼。 陶然儿对他微微一笑,露出雪白整齐的贝齿,他又看了朝臣们一眼,朝臣们原本一张张脸黑如锅底,听到陶然儿刚才一翻话,脸上稍霁,不过防着陶然儿,仍然像防贼一样。 孙赫武又大笑起来,对陶然儿说道:“本王既然允了你改国号一事,那么,正事议罢,咱们就小聚一下,畅叙别情了,来人啊,设宴立春宫。” 陶然儿呆了一呆,又是立春宫,当然,江东的立春宫是山寨版的,当时她被孙赫武绑架到江东来,因为思念江南,才将听琴宫改名为立春宫,难道这么多年过去,孙赫武仍然将听琴宫叫做立春宫吗? 陶然儿震惊地看向孙赫武,江东王已经走下龙椅,走到她身边,深情地凝视着她,对她用特别温柔的语调说道;“听琴宫被你改了名,叫做立春宫,你走之后,本人也觉得立春宫十分动听,每当想起立春宫,心中就温暖无比,想起本王与你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所以虽然太后建议改回听琴宫,臣子们也几次向我进言,本王还是保留了她立春宫的名字,你曾经在立春宫住过,那里也算你半个家,所以本王设宴立春宫招待你。” 陶然儿想起自己心中的大计,出使江东,向孙赫武表示改国号一事是假,想着合谋杀死王思明是真,如果设宴立春宫,处在深宫大院当中,她想找到一个机会,与孙赫武说出自己的心中大计,都没有机会,因此,绝对不能去立春宫。 陶然儿心中着急,她苦苦地思索,一会心中一动,眼前一亮,她微笑着说道:“圣上,我记得有一年,我来江东借粮,你曾在听水阁设宴,那听水阁的前面有一个湖,湖水像蓝宝石般漂亮,湖心有亭,我们曾在亭子里弹琴赋诗,我对此印象深刻,不如您将宴席改到那里去吧。” 哈哈哈,哈哈哈,孙赫武大笑起来,他十分快乐,当年,陶然儿以江南皇后的身份来江东借粮,他为了向她表白,只得支开众人,当剩下他们两个的时候,才有说体己话的机会,所以故意说于水上听琴,琴声清妙,让陶然儿于亭上弹琴,然后他自己借着一叶小舟,也飞到亭上,表面上说是要与她合奏一曲,其实是向她说一些体己话。 没想到,这件风雅的往事,在陶然儿的心目中印象深刻。 当年,在湖心小亭上,四周湖水茫茫,好像天地之间,只剩下他和她两个人似的。 回忆美好的往事,让孙赫武觉得快乐,他对她说道:“那么好,设宴听水阁。”总管太监听到皇上的命令,立马答应一声诺,急急忙忙去忙活了,要将摆在立春宫的宴度全部撤了,然后重新在听水阁设宴,短时间内可是一件辛苦活,太监生怕出错,因此,十分紧张忙碌。 孙赫武对陶然儿说道:“那么,我们慢慢向听水阁走去,他们张罗宴席需要一些时间,我们慢慢地走,不用急。” 陶然儿点点头。 两个人肩并着肩往听水阁走去,孙赫武的身后跟着江东的朝臣,陶然儿的身后跟着李三以中原的属下。 孙赫武对她解释说道:“然然,中原暴乱的时候,本王听到讯息,十分担心你,但是本王当时在平定边疆,内心虽然着急,却被敌人重重包围,所以也没有帮上你的忙,如今看到你成功平定了暴乱,而且在中原大得人心,本王真是为你骄傲!”孙赫武说到这里,黑曜石一般的大眼闪闪发光。 灿烂的阳光下,陶然儿的肤色像玉一样发光,十分的娇艳。 陶然儿听到孙赫武如此说,知道他是在向她解释,解释他在她陷入中原暴乱孤立无援的时候,为什么他没有出现。按理他那样爱她,肯定会第一时间出现解她危急的,所以刚见到她,他就急着解释,陶然儿抿嘴一笑,心中涌起阵阵暖流。 虽然乱世十分的黑暗危险,但是有李信志那样的爱人,有孙赫武这样的朋友,还有常胜,小七那样的晚辈,陶然儿觉得也不全是苦楚了。 第96章一切都是轮回 (96) 孙赫武对陶然儿微笑说道:“然然,你知道吗,本王这一年多来,已经平定了东部所有的边疆暴乱,哈哈,天下人都知道我孙赫武的厉害。”他的语气豪迈,眉宇间都是骄傲得意。 陶然儿点头说道:“是,以前认识你的时候,也不知道你多么厉害,本来我想回中原做长公主,肯定可以与你平起平坐,没想到居然是一个属国的公主,我改一个国号,还有千里迢迢地亲自前来请示你,唉呀,一辈子都要向你称臣呀,你是我的大领导,我是小员工。”她这一腔现代人口吻的随随便便的谈话,却让孙赫武哈哈大笑。 他看着陶然儿,发现时光过去,她仍然如同初见一般美丽,不由十分感慨,他对她说道:“没错,现在是中原,江东,江南,三分天下,末朝只是属国了,你与其作属国的公主,不如作本王的——” 孙赫武本想开怀说下去,陶然儿对他急使眼色,孙赫武想起如影随形在身后跟着的朝臣,以及她身后跟着的属下,知道现在不是说体己话的时候,因此,他笑道:“哈哈,咱们吃饭喝酒的时候,才说悄悄话。” 陶然儿微笑着点点头。 孙赫武看了看她,将心中另外一个巨大的疑惑问了出来,他对她压低声音问道:“本王已经收到王思明送来的喜帖,本王一直不相信,想着要亲自当你面问个清楚,你现在可以回答本王,是不是王思明逼迫你的,他近水楼台先得月,看你回了末朝,住在长安城的皇城里面,所以天天威胁你,欺负你?”哼,王思明那样的文盲,西瓜大的字识不了一箩筐,“三个臭皮匠抵不了一个诸葛亮”,要说成“三个诸葛亮的人”,然然怎么会嫁给他? 陶然儿呆了一呆,没想到孙赫武是这样想的。她心中一阵感动,那种感觉,就好像远嫁的人,看到娘家人的支持一般。 孙赫武看到她沉默,立马提高量量说道:“然然,你不要怕,如果是王思明那厮逼迫你的,我一定替你做主,等到你休息几天,我带着几十万精士兵,去攻打王家,嗯,他不是抢了你们末朝的土地吗,我去帮你抢回来!” 陶然儿微微一笑,对孙赫武说道:“谢谢圣上,不过不是这么一回事,我确实是要嫁给王思明。” 什么?如同头顶响了一声焦雷,孙赫武睁了睁铜铃般的大眼,脸上都是难以置信。 陶然儿只好难堪地说道:“这个,这个原因,我一会再解释。” 这个时候,一直如同尾巴一般紧紧跟在孙赫武身后的朝臣却有意见了,一个老臣阴恻恻地说道:“主公,既然长公主亲口承认了她与王思明的婚事,那么就不能再留长公主了。” 什么?如同晴天霹雳,陶然儿呆了一呆,手脚冰凉,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在江东也碰到这件事情,江南所有的家臣要杀她,现在江东所有的家臣也要杀她! 她的脚步停了下来,整个人人如同木偶一般呆呆的,李三已经把他的手放在了腰间的长剑上。 空气仿佛马上要爆炸。 孙赫武也脸色一沉,双脚停了下来,他慢慢转过身,大眼看着那个说话的老臣。 老臣却临危不惧,突然跪了下去,他大声对孙赫武说道:“主公,如果放长公主回去,恐怕夜长梦多,她回去嫁给王思明,末朝和中原合并起来,陶然儿这个妖女他们接下来肯定就要吞并江南或者江东!” 呵呵,长公主变成妖女了。 孙赫武的额头青筋直爆,不过他还是呵呵笑了两声,对说话的那个老臣说道:“将军言重了,什么事情等到吃完饭再说吧。” 此时此刻,已经快到听水阁了,微风从水面上吹来,陶然儿的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然而,孙赫武的一席话并没有解围,相反的,江东的朝臣互相看了看,然后一齐跪了下来,大家异口同声地说道:“请主公早做决断,快刀斩乱麻,杀了妖女,以除后患!” 他们说孙赫武对她的感情,如同乱麻一般,他们说她是后患。 陶然儿觉得一切是轮回,她在江南经历的一切,重新在江东重新经历,她在江南伐幸逃得一命,在江东是否同样还有如此好的运气呢? 陶然儿的内心如同十多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十分不安。 中原的属下也全部将手按在武器上,空气仿佛凝固了,隐隐听到拼杀的声音。 孙赫武对朝臣们怒道:“你们大胆,长公主是中原的使臣,我孙某一向不斩来使!” 一个老臣阴阴地说道:“主公曾经斩过东倭的使臣。” 孙赫武的面皮紫涨起来,他大声说道:“然然嫁给王思明,是被逼迫的,他们不会大婚,本王会为她主持公道,一切只是王思明的骗局,你们全部上当了,因为你们蠢笨如猪,而本王很聪明,本王才不会上当。” 江东的朝臣听得风中凌乱,雷得外焦里嫩。 孙赫武拉起陶然儿的手,对她大声说道:“然然,听水阁到了,我们走,吃饭去。” 陶然儿松了一口气,被孙赫武拉着手大声离开。 几分钟后,江东的朝臣才清醒过来,杀陶然儿之心不死,只好长叹一声,重新站起来,迈动双腿,去追赶孙赫武。 妖女来了,他们的王就成了神经病,江东就危险了,这个可怕的妖女。 江东的朝臣们,手心后背都是冷汗。 李三看得好笑,心想,也不知道接下来是吉还是凶,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但愿老天爷保佑陶然儿。 孙赫武拉着陶然儿的手,三步并作两步地到了听水阁。 此时此刻,几十桌宴席已经摆好了,席面上摆满了各种珍馐佳肴,阵阵香气扑鼻而来,江东的宫女们在弹琴唱歌,曼妙的歌声动人极了,还有舞女在宴席中间的舞台上跳着美丽动人的舞蹈,她们的纤腰盈盈不足一握。 孙赫武看着陶然儿,苦着脸说道:“然然,刚才我不该问你的,真是失策,如果那些老臣们翻了脸,我只有想尽办法救你出去了。” 听到孙赫武已经决定站在她这边,救她一命,陶然儿十分感动,她压低声音对孙赫武说道:“圣上,不要害怕,一会我有机会再与你说。”她自然知道,在江东,也不是孙赫武一个人说了算的,帝君有太多枷锁。 听到陶然儿这样说,孙赫武内心迷惑不解,不过看到她的样子,便明白她嫁给王思明的事情,多半是另有原因,不由又开心起来。 他哈哈大笑着,拉着陶然儿的手在上席坐下,这个时候,江东的朝臣也追了上来,孙赫武看他们一眼,对他们板着脸冷声说道:“本王饿了,什么事等吃完饭再说,来,吃饭,你们不饿吗?” 他用筷子夹起一只鸡腿,在朝臣们的眼前晃了晃,一张脸黑得如同锅底。此时此刻,日上三竿,早就过了饭点,大家忙着商议朝政,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如今美味摆在面前,香气一阵阵扑过来,有些臣子已经支撑不住,感觉再不吃饭,立马就要晕倒了。 孙赫武将鸡腿塞进自己的嘴巴,大力咀嚼,拿起酒壶,给陶然儿倒了一杯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举起酒杯,对她开怀地说道:“来,然然,阔别多年,再次见到你,本王真是很高兴,来,干了。” 陶然儿立马捧起酒杯,与孙赫武碰杯。 此时正是十一月的下旬,皇宫里的枫树叶子全红了。一阵风吹过,香樟树的叶子一阵阵落下来。 秋天的萧瑟之意,多多少少影响到了陶然儿的心情。 一个忠心耿耿的臣子试图劝道:“主公,长公主真的已经不是昔日的女神农——” 孙赫武大眼一瞪,脸上杀气腾腾,提高音量喝道:“笨蛋你在侮辱我们江东皇宫的侍卫力量吗?此时此刻,陶然儿在我江东的皇宫当中,她只带着几个属下,自己一点武功也没有,她能逃到哪里去?本王与她吃了饭再说其它事不行吗?” 一席话说得十分在理,江东的朝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着他家主公说得也没错,陶然儿只带了几个属下来了,她现在已经到了他们江东的皇宫,如同进了牢笼,就是插上翅膀也难以逃出去了,所以不如等主公吃饱喝走,再一起讨论杀陶然儿的事情。 因此,大家微笑起来,然后寒喧地招呼着坐下,开始吃饭喝酒。 空气不再凝固,气氛缓和下来。 孙赫武看到江东的家臣们终于全部闭了嘴,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陶然儿知道至少她暂时安全了,心头崩紧的弦也渐渐松弛,她微微一笑,捧起酒杯,与孙赫武碰杯,然后一口喝干。 她又倒了一杯酒,站了起来,对着江东的所有朝臣大声说道:“各位,我与你们也算是旧相识,今日重新到江东来,真是百感交集,来,我敬诸位一杯。”说着高举酒杯,然后一饮而尽。 只是心头的阴影挥之不去,这宴席散场之后呢,她是否还能平安?此时此刻,她身在险地,步步惊心。 江东的朝臣没想到陶然儿会以德抱怨,刚才听说她要嫁给王思明,他们异口同声,一致要求孙赫武杀了陶然儿,没想到,她一点也不计较,对于他们翻脸无情的杀气腾腾,反倒敬他们酒。 江东的朝臣想到这里,不由十分羞愧,一张张面孔热辣辣起来,他们拿起酒杯,与陶然儿隔空碰杯,喝了下去,不过这酒喝下去,却不是滋味。 孙赫武呵呵大笑起来,不过他虽然表面上不动声色,甚至表现得高兴的样子,但是内心也暗暗着急,他思量着如何才能保护陶然儿,江东的家臣们都要杀了陶然儿,他必须护她周全。 想到这里,江东王的内心如同灌满了铅一般沉甸甸的。 陶然儿看了看孙赫武,又看了看大家,对大家说道:“我与诸位老友多年未见,今天重逢,我想为大家高歌一曲《久别的人》,不知大家有无兴趣?” 李三抬起头来,陶然儿出使江东,是来请示改国号一事的,陶然儿是末朝的统治者,是公主,虽然末朝是一个属国,但她毕竟不是唱歌跳舞的宫女,她的脑子生锈了吗,居然主动提出要为江东唱歌? 李三不停地朝着陶然儿使眼色。 陶然儿微微一笑却仿佛没有看见。 孙赫武也觉得奇怪,不知道陶然儿内心的想法,这个节骨眼上,他会她的小命操心,也没什么心情听曲子。 江东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总是不听家臣的话,最后的结局就是家臣要造反。 陶然儿继续说道:“这听水阁风景十分美妙,特别是前面有一大湖,水平如镜,水面仿佛蓝宝石,湖面有荷花,湖心有亭,我在亭中为大家弹琴唱歌,一定十分风雅好听呢。” 孙赫武提醒说道:“然然,虽然本王十分想听你唱歌,但是你旅途劳累,你还是先吃饭吧。” 陶然儿趁人不注意,对孙赫武眨了眨眼睛,孙赫武十分纳闷,想着怎么回事,陶然儿是十分意思?他看着她紫葡萄一般闪闪发光的大眼失了神。 陶然儿又说道:“请圣上成全。” 她起身离席,走到孙赫武面前,跪了下去。 孙赫武看到陶然儿非常坚定无比认真的样子,猛然明白过来,她肯定是要制造机会,与他单独相处,她肯定是有重要的话想对他说,因此,她才这样安排唱歌弹琴这一出。 孙赫武明白过来,大声说道:“好吧,既然公主有如此雅兴,孙某只好奉陪了。” 陶然儿内心松了一口气,慢慢站了起来。 孙赫武立马着人去安排起来,在湖上的亭中焚香摆琴,然后又安排人手,驾来一叶小舟,陶然儿上了舟,趁人不注意,对孙赫武使了一个眼色,孙赫武会意,微微点了点头。 陶然儿知道孙赫武已经明白她的心意了,便开心起来,她离岸登舟,小船儿悠悠地飘向湖心的小亭。 阳光下,蓝色的湖面闪闪发光,一叶轻舟轻轻飘荡在水面上,陶然儿站在舟上,如同最好看的水墨山水画。 到了亭上,那里摆着一张琴,陶然儿心想,孙赫武肯定是明白她的想法了,她在琴凳上坐了下来,此时此刻,亭子里面只有她一个人,四周围又全是湖水,王思明纵使在江东安排了眼线和细作,也肯定不会明白她和孙赫武在亭子里说了什么重要的话。 哈哈哈,哈哈哈,这真是最佳谈话地点。 只要她说出自己的真实动机,孙赫武一定会护她周全,那么,江东的朝臣一个个如狼似虎,也不可怕了。 陶然儿拨动琴弦,动听的音乐声响了起来,琴声如水一般。她想起曾经在现代听到的一首《久别的人》,当下便振作精神,用古琴弹奏了前秦,然后悠悠唱了起来:“久别的人谁不盼重逢,重逢就怕日匆匆/忙不完的旧情/续不完的梦/快刀难断藕丝情/你可记得那个霜冷日/你可记得那阵木鱼声/情侣走尽天涯路/双眸痴痴伴孤灯/噜噜噜噜噜——” 第97章共谋大计 (97) 孙赫武坐在席上,听得珊然泪下,这世上居然有如此动人的歌谣,如此好听的歌词—— 他情不自禁地想起,他与陶然儿,一自别来,已经是一年多了,对于他来说,离别的日子,任相思如同春夏的树木,在暗夜里疯长,变成森林,三百多个岁月,他一天似一年,他与陶然儿,也是久别的人了。 “久别的人盼重逢/重逢就怕日匆匆/情丝正像藕丝织缆绳/拴住日光和月影/你可知那岁月摧人老/熬了多少日昏月朦胧/寻情不认林荫路/叙旧难找鸳鸯亭/噜噜噜噜噜.” 陶然儿清妙的嗓音如梦似幻,孙赫武手上拿着一杯酒,陷入了迷思。 人生如流水,一去不回头,不知不觉,他的青丝已经间杂了白发,眼角也有了皱纹—— 江东的朝臣听着陶然儿的歌声,看着他们主公的脸,集体傻眼,这歌词如此粗俗不堪,哪里好听来着? 陶然儿一曲唱罢,从琴凳上站了起来,用尽全身的力气,对着孙赫武隔空喊话,她大声地说道:“久闻江东王孙赫武是小周郎,于音律上造诣非凡,本公主想与江东王合奏一曲,不知圣上可否赏脸。” 孙赫武心中一动,知道陶然儿有重要的话对他说,所以安排了要设宴在听水阁,她又提出前往湖心亭弹琴唱歌,现在又约他一起与她合奏,她做的这些,全部都是因为要排开所有的人,在一个没有细作与眼线的地方,与他单独说话。 这样一想着,孙赫武一颗心不由怦怦急跳起来,如同擂鼓,他变得十分激动,然而表面却不动声色,他哈哈大笑着站了起来,对陶然儿大声回道:“公主厚誉了,本王对于音乐十分喜爱,既然公主相邀,本王恭敬不如从命了,来人哪——” 他着人去安排小舟,一个江东的朝臣站了起来,对孙赫武说道:“圣上,危险!” 孙赫武大眼一瞪,一张脸黑如锅底,对手下咬牙切齿地怒道:“本王身高九尺,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那亭上只有我和她,我们江东人人会水性,中原个个都是旱鸭子,到底谁危险,谁安全?!” 声音如同打雷,整个人仿佛咆哮的猛兽。 一席话说得朝臣闭了嘴。 李三却担心起来,他不顾礼仪站了起来,运用内动,提高音量,对陶然儿隔空喊话,他提醒她道:“公主,不如到陆地上来合奏吧。”他想着在亭上真要出了什么事,湖心小亭离岸至少有五六十米远,他纵使会水上飘,也不能跑那么远,所以,真要出什么状况,他真是爱莫能助。 陶然儿大声地回答李三道:“李三你放心,我与江东王多年好友,不会有事的。” 李三无奈,只好重新坐下,一颗心却焦急得仿佛大火在烧。 这个时候,孙赫武已经登上了小舟,小船如同一张落叶,轻飘飘地浮在湖面上,然后轻悠悠地飘向湖心小亭。 不一会,孙赫武到了亭边,他弃舟登岸,陶然儿对他眨了眨眼,他会意,转身对撑舟的太监说道:“我看这湖心的荷花长得十分好,你替本王去多采一些来,一会送给宫里的妃子们。” 撑舟的太监结结巴巴地问道:“圣上,这都深秋了,哪有什么荷花,最多只有一些残荷。” 孙赫武大眼一瞪,一时说不出话来。 陶然儿微笑说道:“公公,你没发现那些干枯的莲藕支在水面很有意境吗,麻烦您帮我采一些回来,我带回去插在花瓶当中。” 孙赫武笑了起来,想着陶然儿真是十分机智,立马命令道:“对,去采很多干莲蓬回来。” 撑船的太监哪敢违抗圣旨,立马答应一声,撑着小舟离开了。 孙赫武哈哈一笑,看了看四周,他慢慢地拿出长笛,表面上装作与陶然儿合奏的样子,暗地里对陶然儿压低声音说道:“然然,现在,四周围除了你我二人,再无旁的人,你放心吧。” 他觉得很好玩。 陶然儿微微一笑,假意与孙赫武商量弹奏哪首曲子的样子,用手随意拨弄了几个曲调,对孙赫武慢慢说道:“王爷,你有没有想过统一天下?” 孙赫武心里咯噔一声,脸上顽皮的笑容消失,原本只是弹琴唱歌,怎么说起天下来了? 孙赫武轻轻说道:“当然想统一天下,只是现在三分天下的局面,恐怕没那么容易打破。” 据说,三足鼎立,是最稳的状态,极难打破。现在江南与江东势均力敌,中原也有他过人之处,他作为南方人,习惯水战,一旦北征,不一定能讨到好处,所以这些年来,一直没有北征之想。 陶然儿微微一笑,看着孙赫武,随意拨弄了几个曲调。 孙赫武看看自己的手,感慨道:“再说,我已经四十多岁了,恐怕统一天下的事情,要到我的儿子辈,孙子辈去了。” 唉,岁月不饶人,不知不觉就老了,孙赫武看着自己手上的皱纹,真想对着天空大喊一声:“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 陶然儿仍然微笑着轻抚琴弦,对孙赫武缓缓地说道:“王爷谦虚了,我之所以出使江东,改国号是假,与你共谋天下才是真。” 共谋天下? 孙赫武呆了一呆,他自然知道陶然儿有非凡的才能和谋略,她平定暴乱一事足以说明一切问题。 她城府极深,她一步三计,算计起来,天下无人能敌,有她的助力,江东统一天下,肯定不是梦,只是,她说的是真的吗?她爱的人,不一直是江南的李信志吗?她不与李信志共谋天下,却跑到江东来与他这个丑八怪共谋天下?实在难以让人信服啊—— 孙赫武陷入沉思当中。 陶然儿对他轻轻地说道:“我之所以约你到这里来,是我担心江东有王思明安排的眼线和细作,我们的炎话被人听去了,那么大计就泄露了。” 她抬起头来,打量亭子四周,对他笑道:“这个亭子在湖心,这个湖很大,距离岸边至少有五十米,是一个绝佳的谈话地点。” 孙赫武点点头,对她说道:“那你放心,这你不可能有王思明的眼线和细作。” 陶然儿便点点头,将《笑傲江湖》的调子弹奏起来,孙赫武也会意,轻轻地吹起曲子与她相合。 一时之间,湖面之上,琴声清越,笛声悠扬,让人豪情满怀,荡气回肠。 陶然儿压低声音,将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如同剥开糖丸,露出里面的毒药一般。 孙赫武听得十分震惊。 他讶异地问道:“你说你回去要东征,王思明会上当吗?” 陶然儿轻轻说道:“一开始,他不肯上当,但后来我答应他的求婚了,他就相信我是与他站一条战线上的。” 孙赫武缓缓地点头,对她说道:“然然,这就是你要嫁给王思明的原因。” 陶然儿也点点头,手上琴弦继续拨动,一双水晶般的大眼抬着头看向孙赫武。 孙赫武十分感动,没有想到,王思明出身世家,又一表非凡,在选择上,陶然儿却选择了他。 孙赫武对她说道:“然然,本王真是十分感动。” 他何德何能,配得到她这样的信任。 陶然儿对他笑道:“我与李信志都没有功利之心,消灭了王思明,我与李信志就归隐田园,这天下就是你的,你可愿意?” 孙赫武点了点头,难过地说道:“你帮助我得天下,却让你自己和李信志归隐?”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她没有与江南的李信志共谋天下,而是千里迢迢的不顾性命危险跑到江东来,与他共谋天下。 她说得没错,李信志没有皇图霸业之心。 呵呵,如果陶然儿愿意爱他孙赫武,他也失去了皇国霸业之心。 与其征战千里江山,不如搂着心爱的女人,天天窝在自己家的爱巢里,弹琴唱歌,赏花赏月。 孙赫武的内心百感交集,又开心又痛苦。 陶然儿正色提醒孙赫武道:“圣上请你三思,现在不是开玩笑话的时候,我们在亭上已经耽搁多时,你再不同意,他们要起疑心了。” 孙赫武沉吟了一翻,果断地说道:“好,本王同意!” 呵呵,他能怎么办,他有选择吗,他与李信志比起来,毫无优势可言,他只比王思明强一点。 陶然儿笑了起来,对好像不怎么开心的孙赫武说道:“那好,记住我们的约定,然后等一会回到席上,你想法设法护我平安离开江东,回到中原。至于其他的,我们按照原计划进行。” “好!” 得到了孙赫武的允诺,陶然儿不由信心大振,君子重诺,一字千金,她的内心无限欢喜,没想到事情进展得如此顺利,江东王居然想都没想就全部答应下来。 她飞快地抚动琴弦,待前奏奏完,她便清了清喉子,高声唱了起来:“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浮尘随浪,寄今朝!” 孙赫武吹着长笛和了起来,陶然儿唱得兴起,心想人生正如《笑傲江湖》的歌曲“浮生随浪寄今朝。 一时内心慷慨豪迈,意气风发。 感觉到前途也是一片光明。 她豪情满怀地高声唱了起来:“苍天笑/纷纷世上潮/谁负谁胜出天知晓/江山笑 烟雨遥/涛浪淘尽红尘俗事知多少/清风笑/竟惹寂寥/豪情还剩了/一襟晚照” 第98章突逢大变 (98) 等到陶然儿和孙赫武将《笑傲江湖》合唱完毕,一时之间,湖面如同镜子一般平静,大家沉浸在美妙的音乐声中,久久回不过神来。 其中一个江东的朝臣,大概被音乐声触动自己的心情,居然红了眼圈。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江东的朝臣们总觉得自己的主公与陶然儿这个妖女待多久会生风险,因此,其中一个老臣站了起来,扬声喊道:“圣上,现在歌曲已合唱完毕,不如回来吃酒罢,天气凉了,湖上冷,小心身体——” 孙赫武微微一笑,看向陶然儿,对她说道:“然然,我江东的家臣着急呢,不如我们离开这亭,上岸吧。” 陶然儿点点头,心想孙赫武既然已经答应与她共谋大计,那么,她也没什么好延搁的,不如与他上岸,反正他已经答应她护她出江东,平安回到中原。等她回到中原,到时候就与王思明一起东征,一切按照原计划的进行,不会有任何纰漏。 因此,陶然儿微笑道:“那么恭敬不如从命。” 两个人一起登上摇过来的小舟,那舟上的撑船的太监已经采摘了满满一船的干枯莲蓬,个个都留着极长的杆子,两个人坐在小舟上,只觉得四舟香气扑鼻,整个人如同坐在花海当中,让人沉醉不己。 孙赫武从荷花丛中拿了一枝干莲蓬,递到陶然儿的手里,凝视着她,对她微笑着温柔说道:“然然,你还别说,这干莲蓬看着还极美呢。” 陶然儿微笑起来,接过干莲蓬在手中玩着。 孙赫武压低声音若有所思地轻道:“本王为了使王思明对你的东征之计深信不疑,必须使些计谋。” 什么?陶然儿愣了愣,如同头顶响起一声焦雷,她挑起一侧的眉毛,看了看孙赫武,他的声音细如发丝,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孙赫武看到陶然儿凝视着他,他扬了扬眉毛,对陶然儿压你声音说道:“只是然然要受些苦了。” 陶然儿看到孙赫武的神情,仍旧如处在云雾当中。 孙赫武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到底要做什么事? 看到陶然儿迷惑不解的样子,孙赫武哈哈大笑起来,他一幅成竹在胸的样子,一时间,广阔的湖面上,只听得到孙赫武豪迈爽朗的笑声。 陶然儿如同坠入五里雾中,不知道孙赫武在得意地笑什么。 她想问清楚,好让她心里有所准备,然而,时间来不及了。湖岸马上就要到了。陶然儿无奈地摇了摇头,一颗心如同灌满了铅,沉甸甸起来。 在江东王的笑声中,很快的,船儿靠岸,孙赫武扶着陶然儿上了岸,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走入席间,分宾主坐下。 原本轻松的空气再次变得沉重起来。 两个人刚刚坐定,江东的一个朝臣就离开宴席,跪在了孙赫武前面。 孙赫武冷了脸。 陶然儿也心惊肉跳起来,没想到,刚刚与孙赫武合奏了一曲,江东的朝臣就要杀她而后快,这也太心急了吧。 她不动声色,且看孙赫武如何处置这件事情。 李三凑到陶然儿面前,心事重重地对她压低声音说道:“刚才你与江东王在湖心亭唱曲的时候,我听江东的朝臣对你意见很大,他们认定你是妖女,看来今天凶多吉少,要想逃出生天,有点难了。” 李三的面色如纸一般苍白。嗓子仿佛瞬间得了严重的喉疾,十分沙哑。陶然儿看他一眼,只见他的额头上沁出密密麻麻的冷汗。 陶然儿微微一笑,满不在乎,她对孙赫武有信心,他从来不会听他的朝臣的话,他是一个十分有主见的帝君。 江东的朝臣跪在地上,大声说道:“圣上,现在饭也吃过了,曲子也唱过了,圣上是不是要记得之前说的话,将陶然儿拿下——” 陶然儿听到这里,不屑地想,你家主公难道是你们的应声虫吗,他与我共谋大计,才不会听你们的话,本公主今天会在你们面前,轻松自在地离开,哈哈哈,哈哈哈—— 然而,在她得意地畅想时,却听到孙赫武点头说道:“文虎爱卿你说得没错——” 什么,如同晴天霹雳,陶然儿脸上浮现的情不自禁的笑容冻住,她呆呆地看着孙赫武,江东王的话是什么意思? 寒意从心底缓缓升起,她反复告诉自己,一定是听错了,要不就是她的耳朵突然出了毛病。 孙赫武没有看向陶然儿,而是看着他的家臣,面沉似水,缓缓地说道:“如果女军师回到中原,与王思明结婚,那么他们一旦联合起来,必将成为本王的心腹大患,所以本王必须做些什么,以除后患——” 他说出来的话,一个字一个字都仿佛是冰雪做的,让陶然儿手脚冰凉。 陶然儿听到这里,手上的酒杯应声而落,她的全身仿佛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恐惧,整体都在抽筋一般。 她的面色比她雪白的衣领还要苍白。 孙赫武慢慢地说道:“天下人都以为女军师是妖女,本王看到她就不会走路了,却不知道时光如流,岁月如梭,她一再地伤本王的心,本王早就忘了她。呵呵,为了江东的安危着想,为了江东的未来着想,本王必须杀了她!” 什么,如同晴天霹雳。 李三震惊得站了起来,手上紧紧握着腰间的长剑,江东皇宫的侍卫也全部亮出了武器,一时之间,空气中弥漫着硝烟的气味,隐隐地传来刀剑拼杀的声音。 陶然儿的手指哆嗦起来,一张脸如同死人般发青,她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发黑,此时的孙赫武,还是刚才湖心亭上的情深款款的孙赫武吗,一个薄情,一个深情,到底哪一个是真的?哪一个是假的? 她怎么已经有雾里看花,看不分明的感觉了。 陶然儿感觉自己坐在海面上,身形摇摆。 他明明答应与她共谋,一起杀掉王思明,为什么现在又翻脸无情地说要杀死她,以除江东的心腹大患? 孙赫武,你到底是在演戏,还是这发生的一切, 是真实的? 一切来得太快,陶然儿只觉得自己傻了眼,束手无策,大脑也仿佛灌了浆糊,不会思考了。 孙赫武仍旧不看陶然儿,看着他的朝臣,不动声色地大声说道:“本王马上将陶然儿收入大牢,后天早上中午斩首示众,你们看如何?” 陶然儿只觉得咚的一声,所有的血自脚底板流光,她僵在那里,如同石像一般一动不动。 孙赫武后天要将她斩首示众? 呵呵,千算万算,万万想不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江东的朝臣却无比激动兴奋,他们万万没想到,他们的主公突然变得如此英明理智,如此冷静果断,哈哈哈,哈哈哈,江东有了希望。 江东的朝臣们听到了孙赫武的决定,纷纷离席,走到孙赫武面前,跪了下来,黑压压的跪了一大片,他们异口同声地赞颂道:“主公英明,主公英明!” 孙赫武哈哈大笑,陶然儿震惊得呆若木鸡,李三大喊道:“江东王你个王八蛋,我们是来出使的,你居然做出如此猥锁之事,你会遗臭万年的。”他拉起陶然儿的手,用力挥动手中的长剑,试图杀出重围,逃出江东皇宫。 江东的侍卫们立马如狼似虎地扑了上来,将陶然儿与李三围了一个里三层外三层,简直水泄不通。 陶然儿自始至终一声不响。 她仿佛已经失去了语言的功能。 孙赫武一直不看陶然儿,冷冷地命令道:“将他们两个一起押入大牢,其它的中原属下放他们回中原,让他们去告诉王思明,我已经把他的爱妻杀了。” 哈哈哈,哈哈哈,他对着天上的太阳狂笑不己。 秋日明媚灿烂的阳光刺得陶然儿想流泪。 李三对陶然儿安慰说道:“嫂子,不要怕,我们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陶然儿清醒过来,突然跪了下来,对孙赫武央求道:“江东王,我与王思明结婚,是我的事,与李三没有关系,你放了李三吧,其它的属下武艺低微,你放他们走,他们也到不了中原,中途就会跑路,只有李三对王思明忠心耿耿,他会回去向王思明报信。” 孙赫武心中一动,慢腾腾地说道:“那好吧,就准了你的意见,来人啊,将陶然儿收入大牢,后天斩首示众,将李三和其它中原的使臣放了。” 李三被一涌而上的侍卫们架开,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与陶然儿的距离越来越远,看到如狼似虎的侍卫涌上前去,架起陶然儿,如同带走一个受伤的木偶一般,将她强行拖走。 她的身形变成一个小黑点,最后消失不见。 陶然儿一颗心都在流血,突然逢此大变,一时之间无法适应,她万万没有想到,因为她与王思明的婚讯,天下人解读出很多意思,她出使江南时突然被押进大牢,没想到出使江东也被押进大牢。 陶然儿正在胡思乱想着,只听到“当”的一声,她已经被扔进了黑暗的大牢里,出于一种本能,她闪电般地向门口扑去,然而,监牢的大铁门已经被闪电般的锁上,狱卒恶狠狠地看着她,对她讽刺地说道:“你死了这条心吧,后天等着上黄泉路吧!” 陶然儿跌坐在冰凉肮脏的地上。 外面风声呼啸,如同狼嚎。 黑暗如同潮水一般向陶然儿袭过来,她的眼睛在极端的黑暗下不能视线,只能摸索着伸出双手,抱紧自己。 此时此刻,已经身处在大牢当中,她仍然无法接受这铁一般的冰冷残酷的事实。 江东王孙赫武为什么翻脸如翻书,一切变化那么快?之前在听水阁的湖心小亭,两人借着抚琴弹曲的间隙,已经约定好共谋杀害王思明的计策,为什么上了岸之后,孙赫武好像变了一个人,由痴心深情的孙赫武变成了冷血无情的江东帝君? 难道真的如其它人所言,再深厚的感情也敌不过岁月,孙赫武纵使曾经倾心于她,可是在天下大局之前,为了皇图霸业,他也不会再考虑她的感受,也许时光是岁月最好的橡皮擦,他对她的感情,全部都随风而去,因此,他不再相信于她。 也许,他认为,她提出的谋杀王思明,铲除王家的大计,对于他来说,只是一个局,好让他在他们在东征的时候,他好放心,以为她只是假意东征,其实不是杀他,而是杀王思明。也许他认为,如果他孙赫武信以为真,也许到那个时候,反倒招来杀身之祸,陶然儿和王思明合谋将他杀害,吞并江东? 总之在尔虞我诈的乱世,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这也许是她现在身陷大牢的原因吧。 陶然儿伸出双手,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膝盖,如同婴儿蜷缩在母亲子宫一般,身体缩成一团,她在黑暗中抱紧自己。 此时此刻,她没有害怕,她没有恐惧,经历的生死存亡的时刻太多,渐渐的,她可以视死如归了。 她的心里满满的只有寒意,她整个人仿佛被冰雪覆盖。 她原以孙赫武会选择相信她,她谋杀王思明的计划可以成功,可是照眼前的形势看来,也许孙赫武不再爱她了,他也不再相信于她,他听信了那些江东朝臣的话,认为她是妖女,是祸水,这个妖女如同亲自送上门来,如果不把握机会,将她杀害,一旦她回到中原,与王思明联手,那么接下来,她肯定会吞并江东。 谣言说多了,也成真的了。 为了江东的未来着想,当务之急,就是趁着妖女在江东的时候,将她杀害,以除后患。 陶然儿想到这里,一颗心怦怦狂跳起来,她甚至有几分痛苦,孙赫武为什么不再相信自己呢?纵使面对他海一般的深情,这么多年来,铁石心肠的她从来不曾给过他什么回应,但是在她的心目中,他的地位远高于那个王思明,她怎么可能与王思明联手来伤害他? 可是想着在江南的时候,因为王思明将他与她大婚的喜帖发到李信志的手里,江南大部分人不都相信她的眼里心里只有王思明,她再也不是从前那个陶然儿吗? 所以,孙赫武不相信她,也是可以理解的。 另外爱人与朋友是有区别的,李信志爱她,所以选择无条件相信她支持她,孙赫武也爱她,但是他远远没有达到李信志的高度和深度吧。 只是她的大计,就像肥皂泡沫一样,突然就粉碎了。 陶然儿觉得疲倦,觉得绝望,此时此刻,她如同一只待人宰割的困兽,关押在这大牢当中,只有她一个人,那些梦想,那些重担,那些责任,那些荣光,全部离她远去,现在摆在她面前的,只有如同沙漏一般越来越少的时光,一点,一滴的,从她的手指间逝去,后天,她就要处斩了,哈哈,难道她穿越到这个乱世来的人生就要结束了吗? 她不甘心哪不甘心,她想念李信志,想念小米粒,她想她的终极梦想——等到天下太平,她与李信志重逢,然后一起归隐虎村,养一群鹅,放几只羊,再种几树桑麻,现在看来,真的只能下辈子实现了。 陶然儿想到这里,在黑暗里苦笑起来,她的脑海里浮现出李信志的俊脸,她在心里喊道,信志,你可知道,我要死了,我再也不能见到你了,永别了,信志! 第99章最后一餐 (99)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对于陶然儿来说,仿佛是几分钟,又仿佛是一生一世那么漫长。 在黑暗的大牢时光中,她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脑海中如同电影的蒙太奇画面,她一生所有经历过的事情,都在她眼前一一划过。 突然她听到“当”的一声,牢门打开了,她征征地看向牢门处,外面的阳光仿佛楔子一般射了进来,无数的尘埃在阳光形成的圆形光柱中轻舞飞扬。 陶然儿出于本能,身子缩了缩,用手挡住了眼睛,她呆在黑暗中太久,已经不太适应强烈的光线了,所以她现在如同蟑螂一般害怕强光。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难道到了要处死她的时间? 两个狱卒提着饭篮恶狠狠地走了进来,他们走到陶然儿的面前,陶然儿仍旧如同小动物一般坐在地上,用两只手捂着眼睛。 一个狱卒将饭篮掷在地上,另一个狱卒对陶然儿说道:“吃饭吧,吃饱了好上路。” 按照传统,罪犯在处死之前,监狱里会安排她吃一餐好饭,陶然儿呆了一呆,以前一直只是听说,没想到,却落到了自己的头上。 她低下头来,就看到一个狱卒从饭篮里拿出了一碗红烧肉,又拿出一大碗香喷喷的米饭,再拿出了一壶小酒,还有一小碟花生米,以及一个青菜,还别说,挺丰盛的,陶然儿看到这些饭菜,虽然知道是临死前的最后一餐,可是两三天没吃饭,她的肚子还是出于本能地咕咕叫起来,嘴里也涌现出口水。 她拿起筷子,想着都马上要死了,他们也不至于在饭菜里下毒,因此低头狼吞虎咽起来。 两个狱卒看着她。 一个狱卒说道:“年纪轻轻,马上要死了,居然也不害怕,你看她,吃饭吃得多香啊。” 另一个狱卒也说道:“不然还能怎么样?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一会就要处斩了,总得吃饱饭好上路,据说死前没吃饱的,死后到了地狱,就要被当作饿死鬼投胎的,饿死鬼股胎都没有好去处,不是投胎变作猪,就是那种最最下等的人家,所以还是吃饱饭好嘛。” 陶然儿听得心酸,不过她心想她不吃饭身子没有力气,所以不管狱卒们怎么说,她仍然不管不顾地吃饭,直到把面前的饭菜全部吃光,才放下筷子。 两个狱卒互相看看,一个狱卒提起饭篮,他们准备离开。 陶然儿心想着这是唯一的机会,也许,一会,她就要被拉到西门去处死了,所以现在不问就没有机会了。 因此,陶然儿吃饱饭有了力气,振作精神出声道:“狱卒大哥——”她摘下身上的珠宝,分成两份,往两个狱卒手里一人塞了一份,她对他们问道:“反正我马上就要死了,这些东西留着也没用,不如送给两位大哥。” 狱卒看到自己得了好处,便没有急着离开,而是看着陶然儿,一个狱卒对她说道:“你有什么未了的心事,你可以告诉我们,我们如果能帮上你的忙,我们也是愿意的,毕竟好人有好报不是嘛。” 陶然儿努力笑了笑,对他们问道:“两位大哥,我想问一下,当初和我一起进宫来的人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在临死之前,她担心李三的安危,还有那些中原属下的安危,她现在要被处死了,李三呢,会不会一并处死,还是说他已经跑出去了? 在此之前,她央求孙赫武放了李三,不知道他有没有成功逃离江东? 两个狱卒互相看看,然后摇了摇头,表示他们并不知道,陶然儿只好沉默下来,她在心底长长叹了一口气,无法知道确切的消息,无可奈何之下,只能默默地祝福那些属下,希望他们可以平安地逃回中原吧,毕竟,他们是受她所累,假如他们不同她一起来出使江东,也不会出现在这种的悲惨结局。 两个狱卒走出去了,陶然儿闭目等死。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又听到“当”的一声,强烈的光线如同洪水一般涌了进来,陶然儿睁了眼眼睛,再次用手挡住眼睛,她知道时间到了。 此时此刻,狱门大开,十几个全副武装的侍卫整齐地走了进来,为首的一个侍卫走到陶然儿面前,伸出一只手,提着她一边肩膀,将坐在地上的她拎了起来。 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动作坐在冰凉的地板上,刚刚站起来的陶然儿只觉得头晕眼花,两条腿如同棉花一般,站立不稳,膝盖打着哆嗦,长时间直不起来。 这个时候,不知道侍卫首领说了什么,陶然儿就感觉到又有两个侍卫向前,他们弯腰检好查她手上的铁链,还有她脚上的链条,大概是要确保链条十分牢固,她不会半路上逃跑的缘故吧。 等到检查完毕,两个侍卫对侍卫首领说了几句话,侍卫首领点点头,对陶然儿说道:“走吧,上路吧。” 陶然儿便知道大限到了,她要奔赴黄泉了,现在这个时间,应该是他们嘴上说的“后天”了,是她在江东要被处死的时间。 想到这里,纵使她视死如归,两条腿仍旧控制不住地软如面条,她的头脑变得昏昏沉沉起来。 迷迷糊糊间,只觉得自己被两个侍卫拖着前行,然后上了一辆囚车,强烈的太阳光从天而降,如同洪水一般,从头到脸地泼了她全身,她站在囚车里,队伍如同长龙,浩浩荡荡,从皇宫里面出发,慢慢地向宫外走去。 两边的梧桐树叶子变得金黄,在秋风的吹送下,如同一只只金色的蝴蝶,在半空中飞舞着。 太阳越来越强烈,晒在身上暖洋洋的,陶然儿起初觉得很舒服,后来受得热得受不了,她感觉自己浑身好像被火烧一般。 两个时辰后,队伍出了皇宫,到了吴州城的外面,长街的两边站满了人,大概关于要处死她的告示提前几天就贴出去了,所以很多人都跑出来看热闹,大家一边看着她一边议论纷纷,大概是对于她是中原的奸细表示将信将疑。 陶然儿的视线从看客的身上一一扫过,她的心慢慢地麻木了,然后感觉整个人被掏空了。 她之所以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是因为她高估了孙赫武对她的信任,她原以为以她和孙赫武多年的交情,他一定会选择相信她的,没想到时间过去,他渐渐变得和他江东的臣子一样了。 她真是傻啊,她早就应该感觉得出来的,假如孙赫武仍旧如同从前一样,对她痴心一片,在长安城暴乱的时候,她生死存亡间隙,他怎么没有出现? 她之所以落到今天这样悲惨的地步,唯一的原因,是她太傻了,她太过自恋,太过于自信。 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陶然儿想到自己的生命居然是这样的收梢,真是觉得无比苍凉。 第100章看到熟人 (100) 距离处斩的地方越来越近了,金黄的梧桐树叶子一片一片飘到陶然儿的头发上脸上,像是送葬的纸钱。 陶然儿站在囚车里,身体不能动弹,却远远地看到高高地搭起的台子,还有一个行刑的大汉,他正在喝酒,满脸的络腮胡子,手上拿着一把雪亮的大刀。 陶然儿看到那把寒光闪闪的大刀,想着一会,在他的大刀下面,她的脑袋和身体就要分家,不由身体打了一个哆嗦,天啊,这是多么落后的时代啊,就算是死亡,也是这样的原始可怕!假如生活在现代,她就算是杀人贩毒犯了法坐牢要处死,也有很多舒适的方法,比如枪毙,比如注射死亡——比起这种一刀砍下来,脑袋如同一个西瓜似的与身体分离,然后滚落尘埃,要容易接受得多。 最最可怕的是,如果一刀砍不下来,还要再补一刀—— 陶然儿瞪视着那个行刑者,她的后背起了密密麻麻一层冷汗,天啊,好可怕,她不要这样的死亡方式!天啊,老天爷快点帮帮她,她不想这样死了,孙赫武,你是个王八蛋,枉我如此信任你,我如果这样死了,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陶然儿又恐惧又愤怒,她看着那个屠夫,在内心咬牙切齿地谩骂。 队伍停了下来,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了,简直里三层外三层的,如同水桶一般,十分热闹,古代人没有什么娱乐设施,所以杀一个人,都有很多人看热闹,陶然儿想着自己惨死在这么多人的目光之下,就觉得汗毛直竖,她宁愿战死沙场,她也不愿这样死去。 她胡思乱想着,目光绝望地扫视着围观的群众,但是等等—— 她好像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了! 陶然儿的心脏缓缓地跳了一拍,然后加速跳动起来,如同擂鼓一般,是小七! 她曾经施用毒舌之计骂走的小七,他出现在围观的群众里。虽然他戴着斗笠,扮作渔夫的样子,但是她仍然一看就认出了他,毕竟小七是她一手带大的孩子,她不可能认不出他来。 陶然儿的一颗心怦怦狂跳,激动得如同跳蚤,肯定是小七听说她要被处死了,所以他出现在围观的群众里,看来他打算劫法场,救她一命? 可是小七—— 陶然儿想到这里,一颗心激动不安,继而又担心起来,她收回视线,回头去寻找人群中小七的身影,果然是小七,他仍然如一根电线杆子似的静静地站立在人群中,冷冷地站着,如同石像一般。 陶然儿看着这样的小七,一瞬不瞬,一会不由自主的,大眼里涌出泪水来,看着小七果断的神情,毫无疑问,他肯定在寻找机会,打算一会不顾一切地救她。 没想到,她临死之前,还有小七在惦记着她,关心着她,保护着她。 陶然儿冰雪覆盖的一颗心感觉到一阵温暖。 可是小七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孩子,虽然十八岁,成年了,但是论到心智,他还真的只是一个孩子,假如他不是一个孩子,当时他就不会因为她故意说恶毒的话被她活活气走了。 陶然儿凝视着人群中的小七,他的四周全是陌生人,他们都是围观群众,陶然儿又能着急地向四周寻找,她希望能够找到小七的同伙,后来发现没有同伙,只有小七一个人。 他一个人怎么救她?在江东的大军面前,他如同一只蚂蚁般弱小无助。 意识到这一点,陶然儿由激动不安,变得担心急切起来,如果只有小七一个人救她的话,那么,她宁肯自己死了,也不要拉着小七一起陪葬。 不要再有无谓的牺牲了。 这里到处都是江东的人马,所谓双拳难敌四手,一个小七怎么可能是这些人的对手,小七如果出面要救她的话,唯一的结果就是小七也被搭了进去,要与她一起陪葬。 是啊,她真是笨得可以,她在前天到达江东,隔了一天,她就被处斩了,李信志纵使想安排人马从江南过来救她,也明显来不及了,毕竟在路上就需要几天几夜的时间,中原就更加不可能了,从中原到江东,比从中原到江南还要遥远,在路上的时候就要六七天,所以纵使王思明在江东有眼线,他现在也已经知道孙赫武因为她要与他结婚的事情,决定处死她,他想救她,也是爱莫能助。 所以她只看到了小七,小七被她用计骂走之后,一直没有离开江东,他肯定虽然生气,却不放心她,所以没有回江南,而是在江东徘徊,因此很快地他得知,她要被江东处死的消息,他就留了下来,然后决定今天来劫法场了。 陶然儿想到这里,不由心惊肉跳,无论如何,她一定要劝说小七,叫他不要冲动,因此,陶然儿凝视着人群中的小七,渴望着他的目光与她的目光相接,他能够看到她的神情她的动作,然后听她的话,不要劫法场。 陶然儿向上苍祈祷,希望小七可以与她四目相接,此时此刻,对于自身性命的担心,已经变得不再重要,她只挂心着小七的安危,如果自己确定要死的话,那么,她一定不能让小七来给她陪葬。 无比庆幸的是,小七终于回过头来,然后他的目光碰到了陶然儿的目光。 陶然儿冲他点了点头,一颗心怦怦狂跳如同兔子。小七愣了一下,身子往人群中缩了一缩,也向她点了点头。 陶然儿把握机会,立马向小七摇了摇头,意思是不要劫法场。她紧紧地抿着嘴,下巴崩成方形,十分的坚定,她不停地在内心向上苍祈祷,希望小七尽快明白她的意思。 小七愣了一下。 陶然儿担心他听不懂,只好比口形,因为此时此刻,如果她说话的话,很快就会让小七暴露,然后那些江东的士兵就会一拥而上,将小七当作她的同党,一并捉拿处死!所以她不能说话,她只能一遍又一遍地无声地大声地念着:“不要管我,快回江南!” 害怕小七一次看不明白,陶然儿将这句话,反复无声地说着。 小七看明白了,他在人群中流下泪来,他一边流泪一边摇头。意思是他明白,但是不行,他一定要救她。 陶然儿着急得不得了,一颗心仿佛有大火在燃烧,她更加夸张地做口形,这个时候,小七闪电般的伸出手将头上的斗笠一压,整个人缩到人群中。 陶然儿想着小七怎么了,就看到两个士兵如狼似虎地扑过来,将她从囚车上解下来,恶狠狠地拉着她走上行刑台。 她要被处斩了! 第101章有人劫法场 (101) 陶然儿被两个江东的士兵大力推搡着,跪在了行刑台上。秋风一阵一阵地吹过来,如同冰冷的水一般,让人全身起鸡皮疙瘩。 以陶然儿清高的性格,在这个时空,她从来不为向任何人下跪过,活了这么多年,唯一向李大娘下跪过,因为她是她心爱之人的母亲,是她的婆婆。 如今要她跪在地上,她肯定会反抗,但是此时此刻,看到小七不听从她的劝说,倔强地要劫法场,陶然儿担心他鸡蛋碰石头,搭上自己年轻的生命,因此,任由士兵将她推着跪倒在行刑台上,她的目光仍旧在焦急地在人群中搜寻着小七。一颗心焦急得仿佛热锅上的蚂蚁,她几乎要哭出来了。 可是小七,好像空气中的一粒尘埃,大海中的一滴水,突然消失不见,陶然儿一颗心慌乱得不得了,她的内心又痛苦又绝望。 她在心中大喊道:“小七,你一定要听嫂子的话!我死了不要紧,你不要冲动啊,小七——” 陶然儿欲哭无泪,此时此刻,主持行刑的人大声地念着什么,无异是她该死的罪状,陶然儿没有心情去听,她的耳朵仿佛在一瞬间出了毛病,她与那个主持行刑的人之间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她的视线仍旧在焦急地寻找小七,她的身边站着行刑的会子手,他的手上拿着寒光闪闪的大刀,他的大刀已经举到半空中,反复尝试几次,就等着命令一下,他手起刀落,陶然儿脑袋落地了,他甚至伸出手来,将陶然儿的脑袋往前面按了按,逼着她不得不低下头来,然后他用刀将她后颈处的碎发刮掉,露出雪白欣长的脖颈,看到陶然儿如同天鹅一般的细长脖颈,看到她年纪轻轻,美丽非凡,却要在自己的刀下做刀下之鬼,行刑的人有些于心不忍,但想到这是皇帝的命令,他不得不执行,因此,行刑的人只好移开视线,逼着自己把心肠硬下来。 秋风越来越猛烈了,树上的叶子被吹落下来,一片一片地朝着陶然儿的脸上刮过来。 陶然儿的一颗心几乎要碎了,此时此刻,她已经全然忘记,自己在下一分,下一秒,马上就要人头落地了!她只记挂着小七,小七去哪了,为什么她找不到他了,他到底会不会听她的,但愿他听她的。 她睁着水晶般的大眼焦急地在围观的人群中寻找着,她却不知道,在围观群众的眼里,她早就是一只待宰的小兽了。 这个时候,只听到主持的人说话说完了,他停了下来,空气变得像死一般寂静,因为到了关键时刻,围观的人也不再说话,四周一片坟墓般的安静。 行刑的人将大刀举到了刀顶,明媚的阳光照着明晃晃的刀身,发出一片刺眼的亮光。 “行刑!”一声令下,刽子手一声大喝,大刀落了下来,陶然儿闭上眼睛,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在极端的寂静之后,时空仿佛停止,陶然儿发现自己仍然有知觉,她感觉到大刀并没有落下来,她的脑袋仍旧完好无损地在她的脖子上,她讶异地抬起头来,就看到刽子手眉心中了一只短镖,如同女人眉心的朱砂红点,她眨了眨眼,仿佛出于某一种魔力的作用,刽子手如同一座山似的轰然倒塌在地。他沉重如山的身躯若起尘埃四起。 人群中一阵骚动,仿佛原本平静如镜的湖面,突然起了一阵涟漪。 陶然儿清醒过来,意识到有人劫法场了,有人来救她了! 刚才那个刽子手眉心上的短镖,就是救她的人发射的。她激动地站了起来,手脚上的铁链因为她的激动也哗哗地响起来,电光石火间,陶然儿就看到小七和李三如同两道闪电一般,跳到了台上,他们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奔到她的面前。 陶然儿看着他们两个,悲喜交集,心中涌起阵阵暖流,原来李三也在的,他也来救她了! 小七拿出一把短刀,砍向陶然儿的手链和脚链,那把小刀削铁如泥,很快的,手链和脚链应声而断,陶然儿重获自由。 陶然儿凝视着小七和李三,不由激动得落泪,可是她仍然担心他们的安危,用尽全身的力气,对他们大声说道:“你们不要管我,他们人多,你们两个人不是他们的对手,你们快走!” 她一边说话一边用力推开他们,然而小七和李三却一人拉着她的一只手,李三微笑着安慰说道:“嫂子放心。” 陶然儿痛心极了,她放心什么?他们只有两个人,此时此刻,电光石火之间,江东的军马已经围了过来,他们将行刑台围得水泄不通,里三层,外三层,全是江东的军马,那些围观看热闹的人众,因为突发事件受到惊吓,已经纷纷作鸟兽散,只有一些胆大的,仍旧在外围远远地看着热闹。 看到密密麻麻如同蚂蚁一般的江东人马,陶然儿的一颗心凉成冰块,她对他们自责地说道:“是我害了你们。” 两个人如何对付千军万马,继而带着她逃出生天? 她痛苦地伸手捂住脸,哭泣着说道:“早知道有今天,我绝对不会带你们出使江东,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 李三不知对小七说了什么,小七点了点头,李三松开了小七的手,像一块盾牌一般挡在了前面,小七紧紧地握着陶然儿的手,另一只拿着一把长剑。 他们如同竖起浑身刺的刺猬,与江东的人马形成了对峙的局面。 江东的将士首领轻蔑地冷笑两声,笑李三他们的不自量力,妄想以螳螂之臂挡千军万马?他突然一声令下,立马,几十个将士就如如狼似虎地朝着李三他们扑了过来,李三一个人挡在最前面,奋勇杀敌。 陶然儿看到此情此景,知道最后的结局肯定是三个人一起死,她不由一阵痛苦,她对小七说道:“小七,你不要管我,趁现在还有机会,马上逃出去,小七,算嫂子我求你了!” 她现在最大的心愿不是自己生,而是李三和小七活着逃出去。 小七却紧紧地握住陶然儿的手,对她微笑说道:“小七,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陶然儿拼命地挣扎着,想从小七的手心里抽出自己的手,然而小七的手却如同铁钳一般,不管她怎么用力,都抽不出来。 陶然儿急着眼泪都掉下来了。 此时此刻,寒意彻骨,哪里像是秋天,简直就像冰雪覆盖的冬天。杀气如同冷气一般,从四面八方侵袭过来。 这个时候,东南的角上又是一阵喊杀声,有一队人马从外围杀了进来,陶然儿呆了一呆,心中升起一线希望,小七微微笑道:“那是我们江南埋伏在江东的眼线,我说你有难,召集了他们。” 陶然儿眼前一亮,心中一动,有了希望,是啊,李信志虽然不能及时赶来救她一命,但是江南在江东肯定有细作的。 然而,希望生出来几秒钟,又全部熄灭,那队江南眼线还没有冲到行刑台,已经全部阵亡,他们消失不见,所有的人都在江东将士的脚下被践踏成泥了。 陶然儿心灰似炭,急急地说道:“小七,不行,你们还是快走吧!” 小七仍旧摇摇头。 这个时候又是一声喊杀声,陶然儿抬起头来,就看到西南角出现了一支队伍,队伍的人数和刚才的人数差不多,小七告诉她:“这是中原在江东的眼线,三哥召集的,但是中原与江南一直不合,所以我们短时间没法让他们团结起来,刚才江南进攻的时候,如果中原的人马一起进攻,我们胜算应该蛮大的,只可惜他们不团结,又因为事发突然,他们说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所以不肯与江南的眼线联合起来,一起增援,现在看来我们处于下风,才突然增援,只是我看哪,胜算可能不大了——”话语里充满了悲伤。 小七的话还没说完,中原的眼线已经全部阵亡,他们集体倒下,任江东的将士的铁蹄践踏着。 陶然儿彻底绝望,知道江南中原的人马全部战死,她今天是肯定要死在这里了!她看向一个人在前面拼杀的李三,此时此刻,他已经成了一个血人,阳光照耀下,红通通的一片,简直比当年在长安平息暴乱时还要可怕,他的身上有他自己的血,也有江东人的血。 陶然儿大声说道:“李三小七,你们不要管我,快点走吧,我死了没什么要紧,我不要你们陪葬!” 然而,两兄弟仿佛没有听见一般。 小七咬牙切齿地说道:“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嫂子,我要和三哥一起去杀敌了,你现在快点逃跑吧,我原本想带你一起跑路的,现在看来不行了,嫂子,来生见吧!”小七说完这些,努力笑了一笑,就冲到前面杀敌去了。 陶然儿的泪水夺眶而出。 这个时候,突然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喊杀声,一支几百号人的队伍突然出现,他们冲进江东的队伍中,见人就砍。 陶然儿呆住了,这些人又是谁? 世事如棋转眼更。江南的人马已经全部死了,中原的人马也全部死了,这支队伍又是谁? 陶然儿震惊得瞪大了眼睛,看着那支从天而降的队伍横冲直撞,鲜血如同喷水一般,从江东战士的身上喷出来。血腥气如同轻纱一般,从四面八方弥漫开来。 陶然儿只感觉脸上一阵阵热腾腾的,有温暖的雨滴从天而降,她本能地伸出手抹了抹脸,却发现手上鲜红一片,才意识不到不是下雨了,而是别人的鲜血。 眼前的场面仿佛修罗场,血流成河,尸骨成山,而这些人,全部是因为她一个人引起的。 古代人说,女人是祸水,倾城倾国色,说的就是她这号人吧,呵呵,只可惜此次事变,完全不是因为她的颜值引起的。 由于受到几次意想不到的攻击,江东的人马虽然人数众多,但是慢慢地也在减少,他们如同退潮的海水,渐渐的,气势不如从前,声音也缓缓地小下去,很快的,那支突然出现的队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就冲到了陶然儿面前。 陶然儿睁大着秋水般的大眼看着,如纸一般苍白的脸上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为首的一个将领从马背上腾空而起,落到陶然儿面前,一只手提起她一边的肩膀,再次腾空而起,落到了马背上。 这个人,身高将近两米,如同铁塔一般,他的突然出现,简直就像是天神下凡。 陶然儿睁大眼睛,电光石火之间,她想看清楚救她的人,可惜对方一身黑衣,用面具蒙着脸,根本无从辩论,陶然儿想说什么,对方已经拨转她的身体,低声命令她坐好,然后双腿一夹,挥动马刺,马儿如同离弦的箭,朝着城外奔驰而去。 陶然儿的头发被狂风吹得笔直,她在风烟里回头,大声地说道:“还有他们,你快救救小七和李三。” 对方冷冷一笑,对她慢腾腾地说道:“你成功逃离了,他们也就安全了。” 陶然儿呆了一呆,只觉得这个声音十分熟悉,好像在哪听过,她眨了眨眼,想起一个人,但是不可能不可能,这是江东的地盘,刚才的将士都是江东的手下,他不可能自相残杀。 陶然儿摇了摇头,渐渐的,在风驰电掣的速度中,喊杀声渐渐远去,四周变得安静下来,马儿速度也放缓下来,陶然儿知道她安全了。 眼前是一片秋日的旷野。 她呆坐在马背上,看着远处慢慢西沉的太阳,从大牢里出来时,是上午,行刑的时候是中午,现在是傍晚,一天的时光,都是在生死边缘度过的,今天一天,不知有多少人死去。 她百感交集,她原以为今天自己是确定以及肯定地死了,没想到,她居然九死一生,又成功地逃得一命。 她在这个乱世,果然是开挂的人生,居然总是在紧要关头,有人拼尽性命地救她。 哈哈哈,她是该哭还是该笑,该庆幸还是该痛苦? 活着总是有不得不背负的责任和重担,如果死了,反倒一了百了,继然活下来了,那么只能如同蜗牛一般背着重壳,继续背着重担前行。 陶然儿想到这里,才想起救她的英雄,她感激地说道:“大侠,谢谢你救我一命。” “大侠?”黑衣人笑了一声,仿佛觉得这个称呼很好玩似的,他翻身下马,看到陶然儿仍旧坐在马背上,便向她伸出手。 陶然儿面孔一热,但想到此时此刻,自己的小命都是这个人给的,也顾不了男女之妨了,因此伸出手,搭上他的手,从马背上翻身下来。 两个人的手在接触的瞬间,陶然儿又征了征,只觉得这种触感十分的熟悉,好像这只手她曾经握过。 对方是一个身体强健之人,因为体温偏高,身体如同火炉,两个人的手心一接触,他的体温便源源不断地传到她冰冷的手心,想她控制不住地想靠近,想依赖。 陶然儿看着黑衣人,惊讶于这种内心熟稔的感觉,她对他拱手说道:“谢谢你救我,还请大侠告诉小女子姓名——” 黑衣人哈哈一笑,这个时候,两个人影从远处出现,几分钟之后,便骑着马到了陶然儿面前,正是小七和李三。 三个人死里逃生,终于重逢,李三和小七翻身下马,陶然儿迎了上去,看到小七和李三虽然满身是血,却安然无恙,不出又哭又笑。 李三笑道:“嫂子,真是上天助我们,你逃出来后,江东的人收到圣旨,说是宫中起火了,要他们回去,他们就撤了,我们就平安地逃回来了。” 陶然儿抹着眼泪说道:“你们没事就好,我最害怕你们因为我出事,这样我就算死了,也能不住你们的大哥。” 她对李三和小七说道:“救我的人你们认识吗?” 小七和李三摇了摇头,李三说道:“我们以为是嫂子的朋友。” 陶然儿愣了愣,她以为是小七和李三的朋友,小七和李三却认为是她的朋友,那么,这个黑衣人到底是谁? 她走到黑衣人面前,黑衣人对陶然儿说道:“你的手下来了,我也要走了,公主,借一步说话。” 陶然儿点点头,跟着黑衣人走出几十米远,黑衣人确定李三和小七听不到他们的谈话,才转过身来,看着陶然儿,微微一笑,拉下了他的面罩。 居然是孙赫武! 陶然儿倒吸一口凉气,一双眼珠子差点因为震惊从眼眶里掉落下来。 第102章原来如此 (102) 孙赫武看到陶然儿如此震惊,不由觉得十分好玩,他仰天哈哈大笑。 这不是做梦吧,陶然儿伸出手,使劲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一阵生疼,她疼得扭曲了面孔。 孙赫武看到她的古怪神情,不由笑得更加大声。 陶然儿看着他狂笑不己,莫名其妙地觉得委屈,原来他并没有突然对她变心,他对她仍然是极好的,他之所以表现得如此冷漠无情,与他江东的朝臣如出一辙,其实是为了救她出江东!可是他为什么事先不向她说出原委呢?两个人在听水阁的湖心小亭,共谋大计的时候,他就应该向她坦承心胸,真诚地说出一切啊。 为什么他将一切都瞒着她,在暗中进行? 这三天,她简直就像是在地狱里生活啊。 孙赫武,你可知道,这三天三夜,我仿佛经历了三个世纪那么漫长,对于人世间的一切都失去热情和信心,因为如果连你都不值得信任的话,那么这个乱世,真的没有什么好值得留恋的, 幸好幸好,一切都是假的,你没有变。 陶然儿的内心百感交集,时而生气,时而快乐,时而愤怒,时而高兴。 此时此刻,天空是那么高,那么蓝,几朵绵花一般的白云飘浮在空中,旷野上的风儿吹过,如同山间的溪水,从身上缓缓流过,那些白色的蒲公英,在风中摇摆着身躯,还有高高的稀而疏的野草,也在风中款摆着腰身。 不知不觉,又一年时光过去了,又是一个秋天。 各种不知名的小虫在杂草间唱着动人的歌曲。 未觉池塘春草梦,阶前梧叶已秋声了。 人生能经过多少个秋天呢,在乱世,很多人命运不济,在十几二十岁的时候就丢了性命,能够活到三四十岁已经是万幸了,所以俗话说,“三十而死不为夭”,如果能活到齿摇发落的年纪,那是运气极好极好的人了。 因为想起人世无常,全部是因为这个乱世导致的,连年的争战,让人们的生命脆弱得如同清晨草尖的露水,转瞬即逝,所以陶然儿到达这个时空,最大的心愿渐渐就变成了结束战争,统一乱世,迎接太平年代的到来。 等到孙赫武笑够了之后,陶然儿瞪着一双水晶般的大眼看着他,对他挖苦说道:“孙赫武,你真是演技完美。”哼,居然连我也信以为真,以为你对我冷血无情,你已经不记得从前了。 “是吗?”孙赫武自恋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对陶然儿充满歉意地说道:“然然,本王也是没有办法。” 看到她气鼓鼓的,如同一只可爱的小青蛙,孙赫武又十分地想笑。 陶然儿对他没好气地说道:“我们多年朋友,你不应该连我也不告诉,我一直以为,你真的变得那么坏,那么坏,坏到要置我于死地。” 那个时候,想到他对她翻脸无情,那种感受,真是寒天饮冻水,滴滴在心头啊。 想起自己在江东的黑暗大牢里,没有了一丝生望,那种绝望之情,如同潮水一般,铺天盖地而来,让她窒息。 那种恐怖的经历,她这一生,都不想再经历了! 听到陶然儿这样说,孙赫武的大眼内出现了心疼的神光,刚刚捡回来一条小命,陶然儿的精神简直比她身上的衣服还要憔悴。 孙赫武内心涌起点点心疼,他长长地叹一口气,凝视着陶然儿,对她解释似地说道:“然然,本王也是没有办法,因为本王知道,如果在事发之前告诉你真相,那么你可能不会表现得那么真实,一旦露出蛛丝马迹,我江东的家臣就会发现,我杀你是假,救你是真。” 大音稀声,大象稀形,大演即真啊。最伟大的演出就是一所无知地经历一切。 陶然儿呆住了,原来如此,她是聪明人,自然明白,江东王说得没错,这世上最厉害的演技都敌不了最真实的演出。 她因为在事发之前,对此事一无所知,以为孙赫武是真的要杀死她,所以表现得那么绝望那么痛苦, 以至于她现在成功地逃离了危险重重杀气腾腾的江东。 风儿悠悠的吹着,几缕黑色的发丝吹到陶然儿白嫩的脸蛋上来,从孙赫武的角度看过去,斜阳下的陶然儿,美得就像天边艳丽的晚霞。 “还有——”孙赫武转过身来,与娇小的陶然儿并肩站着,看着远方,此时此刻,已经傍晚了,西边的一轮红日眼看着就要下山了,暮色如同轻纱一般在四周笼罩,旷野的草丛间有各种不知名的小虫子在合奏着曲子,大概它们合奏的是《秋思》之类的美妙曲子吧。 一切是那么安静,一切是那么美好,但愿天长地久。 陶然儿低着头,静静地凝听着。 孙赫武眺望着远方,对陶然儿轻轻说道:“其实,本王江东的家臣发现本王的真实目的事小,最最可怕的是,如果王思明潜伏在本王江东的细作与眼线发现了真相,那么,你的东征的计划,肯定要全盘落空了。” 什么? 陶然儿清醒过来,扬起一道浓眉,紫葡萄一般的大眼一瞬不瞬地看着孙赫武,此时此刻,对于孙赫武的崇拜之情,如同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这天下,所有的人都夸赞她陶然儿一步三计,谋略过人,说她是天下一等一的军师,可是孙赫武才叫真的城府极深,心机深沉呢。 她万万没有想到,孙赫武在考虑事情的时候,甚至连如何瞒过王思明在江东的眼线和细作这件事情也想到了,在他马上答应与她共谋天下,同意她与王思明假意一起东征的时候,他已经在思索如何助她的东征一臂之力了。 他考虑事情的深度,广度,真是让人佩服之至。 陶然儿凝视着孙赫武,孙赫武脸上带着微微的笑。 陶然儿对他激动地问道:“所以,你,你在湖心的舟上,你突然说,为了要让王思明相信我,你要使点阴谋,对不对?” 孙赫武摸了摸下巴,轻轻点了点头,他压低声音说道:“我想,虽然你同意嫁给王思明,王思明多半也相信你对他是一片真心的,但是我想,假如他知道你出使江东的时候,我执意要杀死你以除后患,等到你九险一生的从法场逃出来,回到中原,他肯定认定了你与我已经是死敌,他肯定更加相信你,然然,这是苦肉计啊,只是受苦的人是你,对不住了——” 陶然儿笑了起来,孙赫武真是太聪明了! 孙赫武凝视着她,黑曜石一般的大眼内都是心疼的神光,她的面色苍白如纸,她的嘴唇已经红粉绯绯,像樱桃,可是现在却干裂出血,他对她说道:“将你收押进大牢,将你铐上手链脚链,将你五花大绑捆在车上,将你上街游行,将你拉到法场,本王的心疼得像滴血,但是为了你我的共同大计,本王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你受苦。” 陶然儿明白过来,举一反三,对孙赫武问道:“所以你放出李三让他去召集中原在江东的眼线和细作,联合起来劫法场,小七召集江南在江东的眼线细作联合起来救我,你也是知道的?” 孙赫武点了点头,得意的说道:“这是乱世,年年争战,国与国之间,不停地争夺,天天在上演权术之战,所以我们都知道,在江南有我江东及中原的细作,在中原有江南江东的细作,在江东自然有中原和江南的细作,所以这一切都是我事先料到的,我也知道他们两股力量肯定没办法救出你来,所以看到他们全部阵亡之后,本王只好乔假打扮,亲自上阵,率领一支军队来救你了,本王仍然担心不能保胜百分之百的胜利,所以出发之前,本王安排几个贴心的小太监,在后宫放了火,让皇宫走火,将大部分侍卫都调回皇宫救火去了,最终,才成功地将你搭救出来。” 陶然儿听明白了,对孙赫武,不由十分佩服,她对他说道:“真是佩服之至,只是王爷,为了救我,你金碧辉煌的皇宫却受了火灾, 我真是对你不住!” 哈哈哈,哈哈哈,孙赫武大笑起来,他看着她,对她说道:“如果我们的大计成功,天下都是本王的,本王还会在乎一座皇宫?” 陶然儿也微笑起来,孙赫武的确是天生的皇者,他是命运照顾的太阳之子,这个乱世,最终肯定由他来结束。 第103章李家七兄弟 (103) 在孙赫武豪迈的大笑声中,陶然儿感激地说道:“王爷,谢谢你救了我。” 孙赫武点点头,停止笑声,他依依不舍地看着陶然儿,此时此刻,天色越来越暗了,渐渐地,在越来越浓郁的暮色中,他已经看不清陶然儿的脸,只觉得她的五官模糊,但是白皙秀丽的脸蛋,在黑暗中如同白色的莲花一般,若隐若现。 孙赫武对她说道:“本王这个主意也是突然出现的,你与本王在湖心亭共谋大计的时候,本王同意你的方法,毕竟,得不到美人,就要得到江山,才能补偿本王这颗伤痕累累的心不是吗?” 陶然儿的脸热辣辣起来,呃,孙赫武的意思她明白,她的意思在湖心小亭的时候,他也已经明白了,她选择了与李信志一起归隐,然后帮助他统一天下,结束乱世。 也就是说,左手江山,右手美人,她将自己给了李信志,却帮助孙赫武统一了天下,也算两不相欠,各得其所了。 这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约定,只有天和地知,你知我知。 现在孙赫武在暮色中向她旧话重提,陶然儿自然极不好意思,她无比庆幸此时此刻夜色完全降临,她的面孔隐没在黑暗里,孙赫武完全看不到。 不过在温柔的黑暗中,她仍然能深深地感到,自己的面颊以及双耳都热辣辣起来。 看到陶然儿沉默地站在自己面前,远处,李三和小七在焦急地走来走去,他们不明白陶然儿与那个黑衣人怎么说话说了那么久,到底是说了什么话不想让他们知道,小七年轻气盛,如同一个点燃的炮仗,几次三番想不顾一切地冲向前去,与孙赫武论个长短,都被李三强行按住了。 孙赫武看了李三和小七一眼,对陶然儿问道:“那两个人,与李信志是什么关系?” 陶然儿因为与孙赫武已经结盟,自然一切不能瞒他,她看了看远处的李三和小七,微笑着回道:“是李信志的兄弟,年纪大一点的是老三,年纪小的是小七。” 孙赫武明白过来,缓缓点了点头,对陶然儿若有所思地苦笑说道:“早就听说江南李家最厉害的不是他勇猛的家臣,也不是你这智慧如海的女神农,而是李家七兄弟,他们各有所长,隐藏在天下各个地方,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和权力,手上人马无数,一呼百应,应者云集。看来,一切都是真的。” 孙赫武说到这里,内心有一丝慌乱。他的大眼在黑暗中出现了深深的忧虑。这晚秋的风,吹在身上,有些凉意深深了。 陶然儿微笑起来,对孙赫武说道:“没错,江南李家确实有七兄弟,个个本事高强。” 孙赫武有些担心地说道:“听说,只要江南李家七兄弟集合起来,那么天下就太平了。” 陶然儿愣了愣,歪着脑袋想了想,对孙赫武问道:“真的有这种说法?”她心想,李家七兄弟又不是七龙珠,集结七颗龙珠,可以召唤神龙? 孙赫武点了点头,内心的烦恼更甚,他苦笑起来,对陶然儿说道:“所以然然,你说什么杀了王思明之后,你与李信志归隐,天下归本王所有,一切只是你的个人意愿,就算李信志与你想退隐,李家其它六兄弟会答应吗,人都是为了权力地位活着,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想其它六兄弟不一定肯将到手的江山拱手让人啊。” 陶然儿愣了一愣,这倒是她没有想到的。 孙赫武说得没错,现在江南虽然是李信志当家,他是李家老大,其它兄弟都要听他的,但是如果王家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天下只剩下江南和江东两个国家,到时候,她与李信志提出一起归隐,将江南拱手让给孙赫武,其它李家六兄弟会答应吗? 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她有气无力地说道:“不过江南是李信志当家,李信志是李家老大,其它六兄弟都听他的。”这句话,她自己说出来,都无法相信。 孙赫武笑道:“呵呵,我看你说话也没什么信心,人在小利益面前都会翻脸无情,不顾什么亲情,更何况是面对的是千里江山?” 陶然儿张口结舌。 孙赫武也沉默下来。 陶然儿在难堪的沉默当中,内心有些慌乱起来,她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不会反悔吧。” 因为江南的李家有七兄弟,江南并不是她和李信志说了算,所以之前她的承诺算不得数。也因此江东王犯不上那么傻,因为她一面之辞,一句空头承诺就与她合作杀害王思明,毕竟铲除王家,无异于两国交战,这是大动作,在战场上,有百分之五十胜利的可能,就会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是失败。 发动战争,是很容易带来大面积的死亡的,如果损失惨重,就算侥幸活着,国家估计也民不聊生,怨声载道了。 所以陶然儿非常担心孙赫武反悔。 孙赫武却豪放地笑了笑,对陶然儿说道:“那你放心,你牵系着天下百姓,渴望着太平年代的到来,我与你多年朋友,受你耳濡目染,本王何尝不盼望天下早日一统呢,所以凡是有利于统一天下的事情,你叫本王去做,本王都会去做。” 声音不大,却十分坚定,掷地有金石声。 听到孙赫武这样说,陶然儿不由十分感动,她的内心涌起阵阵暖流,她看着孙赫武,对他微笑赞美道:“王爷,你真是好样的!” 孙赫武笑了起来,对她说道:“好啦,你今天都夸本王很多遍了,本王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陶然儿微笑起来。 孙赫武看了看夜色,对她说道:“时间不早了,这野外风大,我看李家两兄弟等你也等得急了,不如就此别过吧。”他的语气里充满着依依不舍。 听到要与孙赫武离别,陶然儿内心也十分难舍,她睁大水晶般的大眼一瞬不瞬地看着孙赫武。 真想就这样将他深深地烙印在心里,孙赫武对于陶然儿来说,不是猪一样的队友,是神一样的战友啊。他是天下赫赫有名的战神。 对于孙赫武,她的认识仿佛又深了一层,江东王,这个身材高大,面相丑陋的男人,真是这个乱世不可多得的王者。 他十多年如一日疼她受她呵护如她,如同那无转移的磐石一般,从来不曾变心。 他曾经残酷无情,冷血霸道,杀人如麻,是个人人闻风丧胆的暴君,可是自从认识她之后,她希望他改过,他就真的改了,此时此刻,他已经成长为一个心里装着百姓,装着天下的一代名君了。 她出使江东,想借助他的力量,铲除王家势力,杀害王思明,后来他看到了李家两兄弟,知道她的承诺做不了真,可是为了天下太平早一日到来,他仍然与她合谋,并没有反悔。 这就是传说中的重诺的君子。 她出使江东,因为与王思明要大婚的事情天下皆知,江东的朝臣认为她是妖女,一致建议要杀死她,他却在危险之中,想出急智,救她出了江东,并且一箭双雕,使王思明对她深信不疑。 对于孙赫武,陶然儿又感激又佩服。 她情不自禁地说道:“王爷,假如我还有一个妹妹,我一定要让她嫁给你。”这种不理智的话,几乎是脱口而出,说完之后,陶然儿的内心一阵后悔。 呃,她刚才真是口不择言。 孙赫武听得哈哈大笑,对陶然儿说道:“然然,有你这句话,本王就知足了,本王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说你之所以选择了李信志,那是因为李信志认识你在前,本王认识你在后,对不对——” 陶然儿听到他这样胡说八道,一张脸更加火辣椒起来,不但是脸,甚至连耳垂,还有肩膀,脖子都火辣辣的,她无比庆幸此时此刻伸手不见五指,两个人处在黑暗之中的野外,周围没有照明的火把,孙赫武无法看到她的脸。 假如此时此刻是白天,那么,他肯定会发现,她的脸红得像新娘的盖头。 孙赫武自恋地笑眯眯地道:“本王明白,这一切都是命啊,所以本王也看开了,本王并没有输给李信志,对不对——” 陶然儿无话可说,好半天,才吐出一句话:“嗯,你开心就好。”你一定要这样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也没办法。 孙赫武再一次哈哈大笑起来,等他笑够了之后,他重新戴上面罩,对陶然儿叮嘱说道:“我的真实身份,你一个人也不能说起,不然的话,咱们的计划可能就要失败了,记住,连李三和小七也不能说。” 陶然儿点点头,她是聪明人,自然知道事关紧要,一点口风也不能透露出来。 孙赫武看到陶然儿的表现,十分满意,他点了点头,看了看李三和小七的方向,对她说道:“那么,千里搭长棚,总有不散的宴席,就此别过吧。” 陶然儿点了点头,对他说道:“嗯,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很快就会再见到的。” 孙赫武微微一笑看着陶然儿,对她说道:“没错,东征之日,你我会在战场上相见。” 陶然儿呆了一呆,孙赫武说得没错,如果他们的计划成功,一切按照原计划的进行,那么,毫无疑问,几乎可以确定以及肯定,下一次她与孙赫武见面,肯定是东征的战场之上。 孙赫武突然豪情满怀,对陶然儿说道:“振作一点,然然,其实本王一直想北征,铲除王思明那个王八蛋,但是我们江东人是南方人只习水战,千里迢迢地去北征,本王一直担心我们江东占不到便宜,所以一直按兵不动,现在你提出东征,将王思明骗到江东来,然后,本王在这里编一张网,等着他入局,哈哈,然然,谢谢你给了本王这个机会,等到王思明到了我江东的地盘,本王一定关起大门,痛打落水狗,哈哈哈,哈哈哈。” 孙赫武想到这里,畅怀大笑起来。 陶然儿也微笑起来。 等到孙赫武笑够了之后,他对她说道:“好了,再见吧。” 陶然儿点点头,对他说道:“再见。” 孙赫武深深看她一眼,对她说道:“回到中原之后,好好保重自己。”他的语气里都是关切之意。 陶然儿点点头,想着就算一切顺利,与王思明在出征之前大婚那一关,她就不知道如何躲过,所以孙赫武的话让她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危险重重,步步惊心,她又如何保护自己? 她只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听话地点点头。 孙赫武翻身上马,然后双腿一夹,挥动马刺,马儿鸣叫着,如同离弦的箭向远处驰去,转瞬就消失在黑暗之中。 陶然儿呆呆地站在原地,如同一个石像,一动不动。 不多时,小七和李三大踏步地走了过来。 小七气冲冲地问道:“嫂子,那个救你的人是谁啊,为什么蒙着面,神神秘秘的?” 陶然儿仍旧看着江东王消失的方向,不做声。 小七没好气地问道:“嫂子,你倒是说话啊,你一个人和一个大男人叽叽歪歪说了那么久,你们到底聊什么啊?” 小七的话语里充满了醋意。 陶然儿听得哭笑不得。 小七也是七尺昂藏男儿了,在表现上却仍像一个孩子。 李三对小七说道:“好啦好啦,人家既然救了你嫂子,那么肯定就是好人,你一个小屁孩问来问去做什么?” 小七恼怒地说道:“我不是小屁孩,我满了十八岁啦。” 陶然儿笑了起来,看着他们两兄弟,对他们说道:“小七,三哥说得没错,他救了我,那么就不是坏人。” 李三也感激地说道:“今天可是危险得很,如果不是他带着人马突然出现,我们三个人估计现在已经全部死光光了。” 小七不服气,但是李三说得是事实,所以他也只能沉默。 陶然儿点点头,看了他们两兄弟,对他们说道:“现在我们三安全了,江东不是久留之地,我怕那些官兵又追上来,所以事不宜迟。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我们马上离开江东吧。” 李三点点头,对陶然儿说道:“嫂子,我也正是那个意思,我们带过来的中原属下,不知道是死了,还是已经回中原了。” 陶然儿想了想,对他们说道:“先回中原吧。” 李三和小七点点头,三个人走到停马的地方,骑上马,然后在黑夜中风驰电掣地离去。 夜色越来越重了,陶然儿骑在马上,茫茫的夜色如同海水一般,向她冲过来,她心想黑暗过后就是光明,一定会有一个光明的明天在前面等待着自己的,坚强乐观一点,振作精神,冲破这黑暗就好了。 第104章无条件支持 (104) 三个人骑着马在黑暗中星夜兼程奔驰了一晚上,到了第二天,东方露出鱼肚白,头顶的天空泛着白,不远处还有几颗寥落的晨星,三个人将马儿的速度缓了下来。 虽然仍在江东的地界,但想着距离江东皇城已经很远了,应该不会再有江东的人马追上来。 李三看了看来时的方向,对陶然儿安慰说道:“嫂子,跑了一晚上,应该不会有人追上来,我们可以找个地方落脚休息一下了。” 此时此刻,他只觉得自己四肢酸软无力,浑身的骨头好像要散架,他一个大男人都累成这样,可知陶然儿得累成什么样。 小七也说道:“现在最担心的是江东在各个城池都贴了我们三人的画像,所以我们还是小心一点,最好是白天休息,晚上赶路。” 陶然儿点点头,知道其实孙赫武不会真正追她,但是她突然逃了,为了平息江东那批虎狼之臣的怒火,他肯定要装模作样的捉拿一番。她能仍旧坐在马背上,强行撑着,没有晕过去,已经算是很厉害了。 因此,她笑了笑,看着小七,对他说道:“小七说得在理,我们最好低调一点,然后我一会扮作男装,你们也换一身行头,我们尽量白天休息,晚上赶路。” 小七看到陶然儿夸奖自己,不由十分高兴,他看着陶然儿,对她说道:“当时出使江东时,在皇城外面,你突然说一些让人听了想哭的话把我气走了,可是事后想想,我才知道我是上了你的当,你是要故意气走我,其实是要保我平安对不对?” 听到小七这样说,陶然儿与李三对视一眼,然后笑了起来。 李三笑道:“小七,你这个反应,太慢了一点啊。” 小七瞪了李三一眼,对李三埋怨道:“三哥当时也不提醒我一声。” 陶然儿说道:“小七,你虽然生我的气,当时骑着马跑了,但你并没有远走对不对,你一直担心我,所以在江东晃来晃去,直到看到我被关押进大牢,要处斩了,你担心我担心得要疯了,决定救我对不对?” 小七有点一愣一愣的,对陶然儿说道:“嫂子难道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怎么什么都知道。” 陶然儿哈哈地大笑起来,她看着小七说道:“你呀,是我一手带大的,你在我眼前,就像水晶玻璃做的,你想什么我都知道。” 小七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对陶然儿说道:“劫法场真是好险啊,我当时是抱了必死的心了。现在想想都后怕,幸好老天爷保佑,嫂子真是鸿福齐天,有神庇佑之人啊。” 陶然儿摇了摇头,对他们说道:“好了,不要说了,我们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 李家两兄弟点了点头。 接下来,他们进到江东一个城池,果然,城池的重要位置贴了告示,上面画着陶然儿的画像,陶然儿看到自己的画像,吓得不得了,立马叫小七偷偷去买了一身灰扑扑的不起眼的男装,自己做男装打扮起来。 李三看到她的打扮,陶然儿问道:“这样行吗?” 李三说道:“这样还是太美了,容易被发现,脸上再抹点泥灰吧。”这些话说出来之后,自己脸上有些热辣辣起来,哪有小叔子这样说嫂子的,好在陶然儿并没有多想。 陶然儿脸上一热,但她点了点头,去找了泥灰,将一张俏脸抹得黑乎乎的,一颗心才放松下来。 小七对陶然儿笑道:“你现在这样子,简直像一个小叫化子。” 陶然儿哭笑不得,对他说道:“唉呀,你不要乱说话了,我们快点吃饭,一会晚上好赶路。” 这样三个人晓宿夜行,风雨兼程,易装打扮,埋头赶路,倒也平平安安地过了三天。 到了第四天,快出江东的地界了,陶然儿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对李三和小七说道:“再过一天,我们就平安了,离开江东地界,我们就安全了。” 小七看着陶然儿,对她问道:“嫂子,你是回江南,还是回中原?” 走出江东的地界,眼前有两条路,一条是江南,一条是中原,作为江南人,当然想回江南了。 陶然儿愣了一愣,一会缓缓说道:“我当然要回中原。”想到只能回中原,她的内心苦楚不堪,一张嘴如同食了黄莲水,苦味弥漫开来。 小七急了,对她问道:“你真的不回江南了?” 陶然儿摇了摇头。 小七一张俊脸涨红起来,愤怒地问道:“你真的要回中原与王思明结婚?” 陶然儿呆了一呆,没有说话。 沉默就是默认了。 小七生气了,对她激烈地说道:“如果你真的回中原与王思明结婚,我与你再不相见,我这一生,从此不再认你这个姐姐!”声音十分愤怒坚定。 陶然儿轻轻地说道:“我本来也不是你姐姐,我是你嫂子。” “你——”小七气得浑身直哆嗦。 李三笑了起来,提醒说道:“小七,你是不是傻,现在嫂子怎么回江南,你这么快就忘了,她是怎么离开江南的?我们的娘,还有江南的家臣都要杀她,是我们还有大哥偷偷将她从大牢里救了出来,然后偷偷放了她,让她出了江南,她现在回江南,不是回去送死吗?” 小七呆了一呆,将一切往事想了起来,才知道三哥说得没错,可是,总不能眼睁睁看着陶然儿回中原与王思明那个王八蛋结婚啊。 他苦着脸说道:“我知道,我没忘,但是我,还有你,以及大哥保护她啊,她不会有事的。” 李三冷冷地说道:“真是小孩子话,她不会有事吗?那么,她之前在大牢里差点被几个毒妇害死的事你这么快就忘了。” 如同当头一棒,小七语塞了,陶然儿微笑着看着李三,对李三十分欣赏。 小七无奈地说道:“不能回江南,那也不能回中原,我一定不同意她嫁给王思明!” 李三说道:“天要下雨,嫂子要嫁人,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陶然儿听到这话,脸上热腾腾起来,想着李三这话说得—— 李三看到陶然儿突然面孔涨红,也知道自己话语说得不对,他咳嗽了两声,才慢慢说道:“现在中原是最安全的,这天下,除了中原,就是江南,江东的势力范围,江南什么样,刚才说了,江东什么样,前几天经历过了,你陶姐姐,只有回到中原,才是安全的。” 小七呆了,仿佛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似的。 李三冷冷地说道:“性命重要,还是婚姻重要,当然是小命重要,只要能保住小命,管她嫁给谁呢。” 小七傻了,眼圈红红的,几乎哭出来。 陶然儿哭笑不得,她也配合着李三,对小七无奈地说道:“小七,你看,我其实是没有选择的,你不要怪我了好不好?” 小七的眼睛红得像兔子。 他大声道:“我就不信没有了别的办法。”然后快速地跑远开来,对着天空大喊大叫,去发泄情绪去了。 陶然儿微笑起来,感激地对李三说道:“李三谢谢你。” 李三看着她,对她真诚地说道:“嫂子,虽然我不知道你的用意,但我决定支持你。” “谢谢谢谢。“陶然儿十分感动。 第105章突然重逢 (105) 对于陶然儿离开江东的地界,完全可以回归江南,她却选择了重新回到中原时,小七表示非常的不理解,继而十分的愤怒,但是最后,当陶然儿踏上中原的地界,骑着马向长安进发时,小七却还是决定追随陶然儿。 如影随形,如胶似漆,只有看到姐姐,他才会开心。听她说话,如闻天籁,看她微笑,仿佛春天所有的花都在一瞬间开放。 陶然儿看到小七如同一条小尾巴似的跟在她的身后,她长时间地看着面孔涨红的小七,控制不住地就“卟”地笑出声来了。 小七没好气地白她一眼,一张俊脸红得如同煮熟的螃蟹,他对她说道:“怎么了,我之所以跟着你走,是我想,假如王思明那个王八蛋欺负你,我就在你的眼前,总能保护到你!” 陶然儿听到这些话,内心无限感动。 寒冷的秋风吹在脸上,如同刀子一般,可是她的心,因为小七关切的话,却一片火热。 她出声道:“小七真是聪明,考虑事情十分周详,小七你说得没错。”她笑了起来,笑过之后,双眼却已经濡湿。 小七被陶然儿这样夸奖,内心十分得意,快美难言,他骄傲地说道:“那是自然,这天下,只有我是真心替姐姐着想的!” 哈,李三失笑起来。 小七又愤怒了,如同一只激怒的小公鸡,对李三没好气地问道:“三哥,你在笑什么,哼?” 李三看着远方,眼里的笑意泛滥,他慢腾腾地说道:“我没有笑什么,怎么,我笑你了吗?” 小七傻在那里,张口结舌,一张俊脸比天边的晚霞还要红。 “好啦,出发吧。”陶然儿笑了起来,挥动手上的长鞭,两腿一夹,马儿向前欢快地跑动起来。 陶然儿的内心也一阵轻松,她再也不用时时刻刻担心被突然出现的江东人马抓回江东,然后拖到行刑台上去问斩了。 哈哈,想着自己的脑袋没有搬家,它安稳地呆在自己的脖子上,陶然儿十分高兴。 小七和李三看到陶然儿脸上的笑容,自然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快乐了许多,李三笑道:“嫂子,现在我们回到中原的地盘了,再也不用担心江东追杀我们的人马突然出现了。” 陶然儿点点头,三个人,三匹马,大家有说有笑,一路进发。 一阵风吹来,吹得白色的蒲公英漫天飞舞,陶然儿微笑地看着这样秋日特有的风景,远处的枫叶红似鲜血,分外鲜艳夺目。 三个人行了一天一夜。 第二天继续出发,刚走出去几里地,却听到“然儿——然儿——”的喊声,陶然儿呆了一呆,收缰手上的马缰绳,她好像听到李信志的声音了,可是怎么可能? 她想着肯定是自己太过想念李信志,因而产生了幻听,李信志是江南的帝君,日理万机,现在她在中原的地盘上,李信志怎么可能突然出现。 这明显是不可能的事情,他们要想重逢,只能在梦中相会了。 因此,陶然儿摇了摇头,提了提精神,挥动长鞭,继续骑着马朝着长安城进发。 然而,熟悉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然儿——”“然儿——” 陶然儿呆了一呆,电光石火间,她突然勒紧马缰绳,马儿在她的力度下,奋起四蹄,鸣叫起来。 “然儿——”“然儿——”熟悉的声音清晰可闻,仿佛就在不远的地方。 陶然儿一颗心怦怦地狂跳起来,仿佛胸腔里住了一只兔子,此时此刻,她可以确定以及肯定这不是幻觉,她真的听到了李信志的声音! 陶然儿闪电般的拨转马头,在秋日的清晨里回望,电光石火间,她连人到马,转了一个向,向着来时的方向张望。 露珠在草尖上闪着光亮,远处白雾茫茫,太阳还没有出来,不知在哪个角落酣睡。 李三和小七愣住了,他们两个人,原本骑着马走到陶然儿前面去了,如今看到她突然调转马头,反了一个方向,不由十分震惊,纷纷也跟着拨转马头,骑到陶然儿面前。 陶然儿征征看着远方,她仿佛在着急地寻找什么。 此时是深秋的清晨,旷野上一片白雾茫茫,十米以内的景色还能清晰可见,可是十米之外,便是一片轻纱似的白雾,什么也看不见了。 李三对陶然儿劝道:“嫂子,你怎么拨转马头了,你现在是去江东的方向,在江东受到的惊吓还不够吗?”陶然儿额前的秀发沾染了露水,在晨光中闪闪发光,李三看得有些失神,立马别转了面孔。 陶然儿仿佛没有听见,仍然远远地看着大雾,仿佛拼命在寻找什么。 小七也在一旁劝道:“嫂子,现在虽然是中原的地盘,但这个地方,是中原与江东交界的地方,也许江东追杀我们的人马,内心十分坚定,他们为了捉到你,将你杀头,恐怕会壮胆踏入中原的地盘也说不定呢。” 然而,小七这席话原想让陶然儿害怕,继而拨转马头,继续朝长安城方向进发,陶然儿却仿佛没有听见,她仿佛受了某种刺激,突然挥动马刺,朝着江东的方向驰去。 李三和小七都呆住了。 小七觉得震惊和奇怪,对李三说道:“怎么回事,嫂子是不是吃错药了?” 李三也感觉奇怪,摇了摇头,对小七说道:“不知道,不管了,总之,我们跟向前去看看究竟就是。” 陶然儿已经可以确定自己确实是听到李信志的声音了,之所以什么也没看见,是因为她的视线被眼前的大雾遮挡了,为了找到李信志,她唯一的办法,就是寻着声音发出来的方向,去寻找李信志。 她骑着马,如同一阵风似的,往大雾的深处驰去。 果然,很快的,她看到了一队人马,为首的人白袍银甲,骑着一匹白马,十分的俊逸非凡,如同谪仙,不是李信志又是谁? “相公——” 陶然儿激动欢喜地大喊了一声,这突然的重逢,让她激动落泪,声音喊出来,她已经用手掩住了嘴巴,哽咽不成声了。 她真想像一只小鸟一般,快乐地扑进李信志的怀抱,可是她一点武功也没有,只能呆呆地坐在马背上哭泣。 李信志微笑起来,仿佛看透她的心思和渴望,他突然腾空而起,向陶然儿飞掠过来,然后落在了陶然儿的马背上,将哭泣的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温暖和爱意在一瞬间如同潮水般涌向陶然儿,将她紧紧包围。 这个时候,李三和小七也赶了上来,他们万万没有想到,他们会与他们的大哥在大雾当中重逢,不由惊喜交集。 李信志抱着哭泣得不能自己的陶然儿跳下马来,扶着她在地面上站好,陶然儿因为情绪激动,身子仍旧依着李信志站着,像个小姑娘一般,娇柔无力,因为怕小七和李三看到她涕泪滂沱的样子笑话她,因此,仍旧将脸紧紧地贴在李信志的胳膊处,借着他宽大的衣裳挡着她的泪脸。 李三和小七看到他们如此亲蜜,不由有几分难堪,他们咳嗽两声,只好别转面孔,将视线投在其它地方。 虽然隔着厚厚的布帛,李信志身体的温度仍旧源源不断地传到她的脸上,身上。 温暖极了,那种感觉,就好像大冬天突然从冰雪之中走进家门,看到家里有一炉熊熊燃烧的炉火。 一切是那么美妙,一切是那么快乐。 陶然儿彻底放松,幸福极了。 李信志看着李三,又看着小七,对他们微笑说道:“这一路行来,十分危险吧,你们的事情我都听说了,老三,小七,谢谢你们,是你们保护了然儿。” 李三和小七微微地笑着,脸上有几分热辣辣的,呃,其实,他们保护嫂子不力,真正将陶然儿救出来的人,是那个神秘莫测的黑衣人。 而且,如果大哥问起来,他们肯定会语塞,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黑衣人是谁? 陶然儿仍旧在那里流眼泪,李信志身上的衣服快要被她的泪水全部浸湿了,她整个人简直就像是泪水做的。 遇到李信志之后,故作的坚强淡定全部崩塌,她又变成了一个天真无知的小女孩,看到自己心爱的男人,便仿佛找到了依靠,她可以放下所有的重担,所有的责任,像一个没心事的孩子一样,将所有历经的委屈、绝望、恐惧等等各种各样的情绪尽快发泄。 那种感觉,就像小时候被老师留堂许久,突然在教室门口看到来接她回家的爸妈一般—— 小七和李三都瞪着眼睛看着这样小姑娘似的陶然儿,脸上充满震惊和难以置信。 小七如同食了醋一般,酸酸地想,假如姐姐可以像依着大哥一样依在他的臂膀处,那么他真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那种感觉,肯定快美不可言说吧,可是想着陶然儿平时对待他的样子,如同一个姐姐对待弟弟,如同一个老师对待学生,如同一个母亲对待孩子,他的内心不由一阵绝望,唉,今生今世,姐姐永远不可能有一天会这样对他吧。 致于李三呢,他则是这样想的,一向坚强淡定,在最大的恐惧死亡面前也不动声色的陶然儿,他一直以为她是一个女娲一样的人物,没有想到,在大哥面前,她居然变成了一个只知道哭泣和撒娇的小姑娘—— 真是匪夷所思,让人难以置信。 李信志看到陶然儿依在他的臂弯里半天不出来,只好温柔地哄道:“好啦好啦,然儿,你再这样哭鼻子,简直就像发洪水,我的衣服全部要被打湿啦。” 听到李信志这样说,陶然儿更加不好意思,她仍旧像猫一样窝在他的怀里,就是不抬起头来。 她心想信志你怎么能当着小七和李三的面说出这种小儿女情态的话来?!我刚才看到你,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失了态,你难道也失了态吗? 此时此刻,陶然儿一张小脸烧红,如同俏苹果。 李信志看到陶然儿仍旧不肯抬起头来,只好侧转过身子,与陶然儿面对面,他伸出手,轻轻地捧着陶然儿的泪脸,神情变得特别特别的温柔,他说道:“哟,我的小姑娘,我知道你很勇敢,不要哭了好不好?” 陶然儿脸上热腾腾起来,甚至连耳朵也烧红起来,她低着头,不敢抬起来,呃,这个时候,地面有没有裂一条地缝,她好方便钻下去。 李三笑了起来,小七也生气地说道:“喂,你们不要这样,我们这些光棍汉看到了心里难受!” 陶然儿听到小七的话语,一张脸红得要滴血,呃,小七在嫌弃他们秀恩爱吗?在漫天撒狗粮?因为他们秀恩爱,所以李三和小七两条单身狗受不了了。 陶然儿只好抬起头来,假装刚才的一切没有发生,呃,怪他们秀恩爱伤害到他们两个人了,真是的,谁要你们两个追上来的,我看到信志的时候,一时激动,忘了你们两个会追上来,我扑进他怀里的时候,完全是出于身体的本能,我掉眼泪,我撒娇,我也不想,但是看到相公,我控制不住我自己啊。 因此,陶然儿索性脸皮厚如城墙,李三和小七的脸上有暧味的笑,她也当作没有看见,她对李信志问道:“信志,你怎么突然在这里出现的?” 李信志笑了笑,对他们解释道:“我在江南,听说你在江东有了危险,孙赫武将你收押进大牢,要将你问斩,我立马焦心如焚,一边着人飞鸽传书通知江东的眼线,要他们团结起来一起设法营救你,一边亲自赶过来了,不过路途遥远,虽然是千里马,可也今天才到江东的地界,刚才我在江东的地界,听到几个人说起你们三个,说是往中原去了,其中有一个年轻的公子哥特别俊美,像个姑娘,我猜测着多半是你女扮男装,所以追上来碰碰运气,没想到真的是你们,我也十分激动啊。” 陶然儿点点头,原来如此。想起李信志听说她有难,不远万里,抛下国事,亲自来营救,这份情意真是让她无比感动,她的心中涌起阵阵暖流,凝望着李信志的大眼内也泛出泪花。 有他的关怀,处在最严寒的环境,也觉得温暖如春回大地。 李信志看着陶然儿,对她温柔地说道:“现在看到你平安无事,我的一颗心总算可以放回胸腔了。”他拍了拍胸口,仿佛十分后怕的样子。 李三看到李信志带来的大队人马,对李信志说道:“大哥,幸好老天垂怜,让你在这里看到我们,如果你带着这样一支军队进江东,我估计是江东和江南要开战了。” 陶然儿听到李三这样说,便去看不远处的人马,只见至少有几十万大军,他们整整齐齐地排成长队,不是开战又是什么呢。 李信志真是冲冠一怒为红颜。 陶然儿笑了起来,想她何德何能,配得到他这样的深爱,她凝视着他,幽幽地说道:“你这样为了我,你娘知道,又得说你了。” 李信志笑了笑,握着她的手摇了摇,轻轻地说道:“当时听到你生命垂危,哪顾得了那么多,不过你这么一说,我现在脑袋都大起来了,我娘真是,唉,倔强得像一块石头,怎么劝也劝不醒——” 李三和小七也笑了起来。 李信志对陶然儿说道:“这么说来,你现在是平安地逃离了江东,打算回中原了?” 陶然儿点了点头,想起回去要与王思明大婚,她的内心就一阵酸楚,但是为了未来的大计划,她又不得不这样做,简直无计可施,无法可避。 小七这个时候立马把握机会说道:“大哥,她要回中原去嫁给王思明,你快拦着她,将她带回江南去。” 李信志脸上的笑容渐渐僵住,继而消失了。 陶然儿呆了一呆,嘴巴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此时此刻,她害怕李信志也劝她回江南,因为如果他劝她的话,她害怕自己意志力突然变得薄弱,嗯,不再像钢铁一般坚强,而是像玻璃一般脆弱,然后真的像个听话的小孩,和他回江南了。 她最大的心愿就是和他在一起,时时刻刻,分分秒秒,月月年年,不论做什么,种地也好,养花也好,看书也罢,生孩子也行,晒太阳也可以,总之,不管做什么,她都会开开心心,快快活活,她想着假如她的人生可以这样过,那真是人世间最幸福的事情。 所以,此时此刻,她抿紧了嘴唇,摒住了呼吸,就害怕李信志劝说她。 第106章第二个重逢 (106) 所幸,几分钟的沉默后,李信志看着陶然儿,轻轻地说道:“不,我尊重她,相信她,我支持她的选择。”他的神情特别特别的温柔,他的语气像丝绸一般。 听到李信志这样说,陶然儿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崩紧的神经忪懈下来,理智重新占了情感的上风,责任和重担重新回到她身上,她松了一口气,无比庆幸李信志刚才没有劝说她回江南。 他真是一个聪明的男人。 不然,她就要失信于江东,失信于天下,不然,老百姓又要流着眼泪在乱世中过了一年又一年了。 看到李信志是这样的态度,小七急了,涨红着脸跺着脚大声说道:“大哥,你是不是糊涂了,她这次回中原,是要与王思明去成婚的,她一旦嫁给王思明,她就再也不是你的女人,不是我们的嫂子啦,她与我们江南李家,再也没有任何关系啦。” 李信志脸上一片灰色,他的嘴唇颤抖着,小七说的话句句属实,他何尝不知道,但是他相信陶然儿,她这样做,肯定是有原因的。 因此,李信志沉默地微笑着,不再说话。 尽管他的内心像针扎一般痛苦。 陶然儿这个时候也振作精神,想着站在这里,任小七胡闹下去,也不是办法,因此,她清了清嗓子,看了看李信志,又看了看他带过来的江南大军,她笑了笑,对信志说道:“信志,既然你已经看到我平安无事了,那么,我们就暂时就此别过吧。” 黑山白水,后会有期,只要他们倾心相爱,那么,一定会重逢的,也最终一定会一家团圆的。 她水晶般的大眼看着李信志,神情间都是依依不舍,这一别,又不知道何年何日再能相见了。 她的声音哽咽起来,对李信志说道:“好好照顾我们的孩子,小米粒——”想起小米粒,她的一颗心真的像针扎一般的难受,对于小米粒,她这个娘亲真是欠他太多,他很快要成长为大人,而她和他在一起的时光,真是屈指可数。 陶然儿落下泪来,为了避免自己的泪水被他们几个人看到,她只好别转面孔,看着远方。 想起未来要走的无比艰难的路,她是势必要嫁给王思明的,从此后,与李信志就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尽管他们彼此的爱意已经深入心底,如同烙印一般,永记在心,不在乎名份,但是失去了夫妻名份,总是让人难过的事情。 她用沙哑的嗓音对李信志说道:“以后,我——”她结巴起来,最后只得咬了咬牙,一横心,说了出来,“我大婚之后,你要再立一个皇后,江南不能没有皇后,你不用等,等我了——”说到后面,她的声音颤抖起来,如同风中的影子。 走过荆棘密布的大道,是否有鲜花等待?谁知道呢?虽然作人要坚强乐观,但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唉—— 李信志听到陶然儿如此说,内心一阵痛苦,他沉默地看着她,不知她话里的意思。 陶然儿的内心十分难过,因为她想着,东征能不能成功还是一个未知数,当时她代江南北征不就失败了吗,所以东征也是有一半的可能会失败的,如果她失败了,那么多半是有去无回,死路一条了,江南不可能长年空着皇后没人当,所以她建议李信志重新立后。 李信志看着她,对她轻轻地说道:“好好照顾自己,保护好自己,我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小米粒的。” 听到李信志这样体贴周到宽洪大量的话,陶然儿心酸不己,她想放声大哭,却知道自己不能够,因此,只好拼命咬着牙齿沉默着。 为了不让自己情绪失控,她几乎咬碎了所有的牙齿。 李信志看到陶然儿很想哭却拼命控制的样子,只好咳嗽了几嗓子,说道:“那好吧,老三,小七,你们还是像从前一样,护送然儿回中原吧,我看到你们平安无事,我也没必要去江东了,我带着人马这就回江南去。” 李三和小七点点头,小七急道:“大哥,你真的就这样让她回中原?”他仍旧不放弃,希望李信志出面阻止这件事情。 李信志苦笑了一下,没有说话。爱一个人就理解她,相信她,支持她,而不是任由着自己的心,一味的自私蛮干。 几分钟后,李信志带着他几万的江南大军再次消失在茫茫的白雾当中,陶然儿站在那里,看着他渐渐消失,他悄悄的来,又悄悄的去,如同一个梦。 三个人的身上全部被露水打湿衣裳,三个人一齐站在那里,直到太阳出来,白雾散尽,旷野里十分安静,一个人也没有,阳光晒在干枯的秋草上,一片温暖。 陶然儿才清醒过来,对李三说道:“李三,刚才见到信志,它不是一个梦吧。” 李三知道她的意思,对她笑道:“我和小七也见到了,所以嫂子,不是一个梦。” 陶然儿点点头,内心获得些许安慰。 李三看着陶然儿,心想,陶然儿既然这样舍不得大哥,为什么要执意回中原,嫁给王思明呢? 真是百思不得其解,怪不得俗话说,女人心,海底针,唉呀,他还是不去费那事好了。 小七没好气地说道:“ 我看就是一个梦,我大哥对你一片痴心,你却变心另嫁他人,他做的是一个白日梦,你做的是你的春秋大梦。” 陶然儿微微一笑,不与小七计较,她重新上了马,挥动马刺,继续骑马前行。 走了一个多小时,看到前面来了一支队伍,为首的将领后面也是跟着一支大军,浩浩荡荡,没有十万,估计也有二十万。 陶然儿吓了一大跳,一时间呆坐在马上,仿佛石像一般,一动不动。 直到对方发现了她,一个欣喜激动的声音叫道:“紫烟妹妹——紫烟妹妹——” 陶然儿傻眼了。 王思明! 他怎么带着大批人马来了?!他去往的是江东的方向,难道没有经过她的允许,他已经决定东征了吗? 第107章原来如此 (107) 在陶然儿极度的震惊当中,一身金袍金甲的王思明,在明媚的晨光中,已经骑着马,意气风发金光闪闪地到她身边来了。 陶然儿傻傻地看着他。王思明激动不己地跳下马,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陶然儿身边,伸出两只手,哦不,确切地说,是一只手和一只铁钩,他紧紧地扶着她的肩膀,眼圈发红,双肩颤抖,对她哽咽着问道:“妹妹,可还安好?” 如同头顶向了一声焦雷,陶然儿仍旧呆呆地站在那里,石像似的一动不动。她真的不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 李信志前脚刚走,王思明后脚就到了? 反倒是站在她身后的小七沉不住气,看到王思明如此亲切地握住了陶然儿的肩膀,不由十分生气,内心仿佛打翻了一百多个醋坛子,他才不管他是王思明还是王思暗呢,立马俊脸一板,腰中的长剑一拔,对王思明冷声喝道:“放开你的脏手!” 王思明仿佛没有听见,此时此刻,他的眼里心里只有他的紫烟妹妹。 小七铁青着脸,看到王思明仿佛当他是空气,不由怒火中烧,他握着手中的长剑,向前一步,意欲与王思明拼一个你死我活。 这个节骨眼上,李三拉住了小七,他压低声音对小七缓缓地说道:“不要忘了,回到中原,她要嫁给他的。” 如被闪电劈中,小七呆在原地,做声不得。 是啊,回到中原,她要嫁给他了,那么,王思明成了他的新姐夫,想到这一点,小七就心如刀割。 姐姐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个面前一身金袍金甲,恶俗到极点的男人,到底有什么好的?为什么姐姐要嫁给这样一个粗俗不堪的男人? 小七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陶然儿清醒过来,看到王思明仍旧握着她的肩膀,小七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火气,好像马上就要与王思明拼一个你死我活的样子,她只好努力笑了笑,出声道:“思明,你放开手,你这样,弄疼我了。” 听到陶然儿说话,意识到自己因为太过激动,手上用力,弄疼了陶然儿的胳膊,王思明立马缩回了自己的手,脸上带着歉意地笑,对陶然儿温柔关切地说道:“哦哦,对不起,紫烟妹妹,看到你平安无事,我实在是太高兴了,所以一时之间,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陶然儿轻轻点了点头,看了看王思明,又看了看他身后将近二十万的大军,中原的旗帜在秋风中迎风飘扬,各色的金属铠甲在秋阳下闪闪发光,整支队伍看上去十分的威风,她对王思明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王思明听到陶然儿这样问,不由笑了起来,他深情地凝视着陶然儿,对她问道:“妹妹不知道我怎么在这里?” 陶然儿点了点头。 王思明笑起来,对她说道:“妹妹出使江东,被孙赫武那鸟人关进了大牢,我在江东的眼线立马飞鸽传书告诉我了,我听到消息,自然是焦心如焚,五沸如内——” “是五内如沸,文盲!”小七不屑地纠正,王思明的不识字,简直天下皆知。 王思明也不去与小七计较,笑了笑,继续说道:“没错,焦心如焚,五如内沸,哦不,五内如沸,因为我想妹妹只是去请示改国号的事情,他却因为妹妹要与我大婚,就要杀掉妹妹以除后患,我哪能容这种事情,因此马上就夜不安眠,马不停蹄地赶来了,我知道路上需要时间,一边通知我中原在江东的细作联合起来,试图救你,一方面自己拼命地赶过来,因为太担心你了,所以这五天五夜,我都没有睡觉。” 陶然儿呆住了,她震惊地看着王思明,她一直知道王思明对自己有好感,但是没想到他对自己情深如此。 大概当时,她出使江东,在江东被关押进大牢的时候,江南与中原几乎同一时间得到消息,也许中原会稍微晚那么一两天,毕竟江东距离中原,一个在南,一个在北,千万里之遥,但是李信志和王思明两个人的反应是一样的,都是想都不想,就要奋不顾身的救她。 她在昨天与李信志重逢,没想到今天又与王思明在路上重逢了。 李信志带着江南的军队去江东营救她,没想到王思明带着中原的军队也是去江东营救她的。 如果不是孙赫武演了一出戏,杀她只是一场精彩演出,那么,假如孙赫武真的是要杀死她的话,她人头落地之日,便是天下大乱之时,三国开战,真是不敢想象。 另外,中原比起江南,距离江东的距离还要遥远,王思明能够落后李信志一天就赶到,可见他说的“五天五夜未曾合眼”这种话是非常真实的。 王思明居然对自己如此深情,真是让人感动不己。 陶然儿思着想着,看着王思明,只见他面色苍白,神情憔悴,衣服皱皱巴巴,嘴巴上的一圈胡子仿佛很多天没有打理过,可见他确实非常关心他。 现在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她说要嫁给王思明,精明如狐的王思明就开始信任她的真心了。 因为爱一个人,往往很容易被蒙住双眼。 陶然儿虽然讨厌王思明,但是此时此刻,她也觉得受到震憾,内心甚至涌起一阵暖流。 陶然儿对王思明说道:“将军待我,真是太好了。” 王思明听到陶然儿如此感激的话语,心中的快美之情难以用言语表达,他微笑着凝视着陶然儿,对她轻轻地说道:“我担心我那些在江东的眼线联合起来也救不了你,我担心我还没有到达江东,你已经被孙赫武杀了,这一路上,我担惊受怕,时时刻刻向上苍祈祷,希望老天爷保佑你平安没事,没想到今天刚刚到达江东的地界,我就看到你了,看来,我的祈祷真的显灵了。” 说到这里,王思明眼圈泛红,声音哽咽。 陶然儿哭笑不得。她之所以能活着走在回中原的路上,完全是因为孙赫武扮作陌生人,及时地出手救了她好吧,与老天爷又有什么关系,不过王思明一定要这样认为,就让他这样认为吧。 李三和小七近距离地看着听着,李三内心也十分震惊,没想到这个无恶不作,冷血无情的王思明居然对陶然儿是一腔深情,他是男人,男人懂得男人,一个男人只有在深爱一个女人的时候,才会不顾一切,放下一切,拼命地去保护她,特别是王思明这种功利之人,时时将皇权霸业挂在心上的人, 他能做出这一切,真是不容易。 李三暗暗地打量王思明的时候,小七也站在他身旁,压低声音说道:“三哥,我看这个王思明对姐姐倒也一片痴心,难道姐姐就是因为他对她一片痴心,所以感动之下,愿意嫁给他吗?” 李三保持沉默,看到小七仍旧在说话,他只好转过身,对他说道:“闭嘴,沉默是金。” 小七只好沉默了。 陶然儿对王思明点点头,轻轻说道:“原来,你率领中原的大军来到江东,不是来东征的,而是来救我的。”说到这里,她心中一动,突然发现有了一线转机,现在的情况是,中原的军队已经到达江东的边境了,那么,她到底要不要这么做? 想到这里,陶然儿的一颗心开始如同擂鼓一般,怦怦狂跳,激动不己。 王思明听到陶然儿这样说话,不由笑了起来,他整齐雪白的牙齿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你还别说,怪好看的。 王思明对陶然儿说道:“哪是啊,我不是与妹妹约好了一起东征吗,你不在,我怎么会一个人来东征,再说,孙赫武可是天下赫赫有名的战神,我一个人的话,我也不太敢来东征。”他也不得不承认,是陶然儿给了他东征的勇气,因为陶然儿是天下闻名的女军师,足智多谋,论到谋略,天下无人难敌,所以他想他手下将士的勇猛,加上陶然儿排兵布阵的本事,东征肯定能够成功。 陶然儿的助力,使他的东征如添虎翼,就像理想照进了现实。 王思明微微笑着,自始至终握着陶然儿的手,她的的温软滑腻,一旦握住了,一辈子都不想放开。 但是这一次,他却不是来东征的,他是听说陶然儿在出使江东的时候,孙赫武突然翻脸无情,将她关押进大牢,并且要杀死她,王思明担心陶然儿的安危,才率领大军来江东救陶然儿的。 这个时候,他看了看陶然儿,又回头看了看自己身后整整齐齐密密麻麻将近二十万的军队,王思明才震惊于自己的冲动。 当时,听说陶然儿出了事,他的脑子一下子空白了,理智来不及占上风,情感如同出笼的猛兽,当时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不顾一切,哪怕付出所有的代价,他也要将紫烟妹妹从江东救出来!因此,不顾家臣的功说,他亲自上阵,带着大军就来了。 如果不是半路上与陶然儿重逢,发现她已经平安无事,成功地逃离了江东的魔掌,下一个时辰,他可能就会与江东的大军开战了,毕竟五十米开外,就是江东的城池,他率领二十万大军要想进入他国的城池,唯一的办法就是强攻进去。 王思明震惊于自己对陶然儿的感情,这样大海一般激情澎湃的感情让他震惊不己,这一生中,他从来没有对待别的女人像对待陶然儿一般,倾尽真心,不顾一切地去爱一个人。他在内心反复地提醒着自己,陶然儿已经变了,不再是小时候那个可爱的紫烟妹妹,纵使她表面上甜言蜜语,也答应嫁给你了,但是你千万不要掉以轻心,你要对她小心,小心,再小心! 陶然儿听明白之后,装作感动地说道:“思明,没想到你对我这么好,我真是很感动很感动。” 王思明笑了起来,微笑看着她,突然一脸仇恨咬牙切齿地说道:“孙赫武那个王八蛋,真是丢尽了江东的脸!你是中原的使臣,来出使江东,与他商量改国号的事情,他居然将你关押起来,并且意图杀死你,向来两国相交,不斩来使,他这样做,简直是让江东台笑大方。” 台笑大方? 小七翻了一个白眼,对王思明怒道:“是贻笑大方,白痴!” 王思明看了一眼小七,表面仍然保持着微微的笑容,心中却己动了杀机,他知道这个年轻的小伙是陶然儿的人,但是他一定会寻找机会杀了他而后快。 居然敢当着他心爱女人的面指责他不识字? 王思明微微知着,对陶然儿深情地说道:“是什么笑大方,对不对,妹妹?” 陶然儿微微笑了一笑,没有吭声,心里如同夏日闪电一般突然涌现的想法盘在她的心头,如同一条蛇一般,她心想着要不要提出来呢。 此时此刻,她的内心如同狂风中的劲草,在使劲地两边摇摆着,定不下来。因为她不和道她这样做,是不是对的,可不可行? 以前她的计划是出使江东,与孙赫武达成合谋之后,她回到中原,然后通过嫁给王思明博取王思明的信任,再休养生息一阵子,两个人就带着军队开始东征,然后到了江东地界,在东征的路上,她与孙赫武合伙,设计杀死王思明,铲除王家势力,收编王家大军,天下就只剩下江南和江东两个国家了。可是现在,看着王思明一身战袍战甲,他的身后有着整齐的王家大军,没有二十万,也有三十万,陶然儿心中一动,与其按照原计划回到中原大婚再东征,不如趁现在就东征,这样,她就不用嫁给王思明了,这样,她就不用面对李信志时无比难堪了,李信志听到她没有嫁给王思明,内心肯定也不会难过了。 因为深深地爱着李信志,所以,她真的一点也不想李信志难过。如今回想起昨天,她与李信志离别时,李信志看着她,沉默无言,却心碎的眼神,陶然儿就痛苦极了。 心里有了这个想法,陶然儿变得无比激动,胸里仿佛住了一只兔子,一颗心怦怦狂跳不己,她的嘴巴动了动,很想向王思明提出来,如果她提出来,他肯定会同意的,但是她在思考,她能提出来吗? 此时此刻,王思明对她的信任到了百分百的程度吗? 王思明不知道陶然儿内心所想,对陶然儿微笑着,握着她的手摇了摇,突然恶狠狠地说道:“孙赫武这个王八蛋,等我们东征胜利,我一定砍了他的狗头,挂在长安城上,至少要挂一年,让天下人都看看他的丑恶嘴脸,他居然敢这样对待我的紫烟妹妹!” 王转明说到这里时,一脸的杀气腾腾。 陶然儿看着这样的王思明,在心里,对孙赫武无比的佩服,她心想,他果然料中了,因为孙赫武施了苦肉计,假装要杀死陶然儿,因此,王思明率领大军亲自营救,并且坚信陶然儿与孙赫武已经成了生死之仇,他对孙赫武也恨之入骨。 陶然儿想着孙赫武啊孙赫武,你真是太聪明了,人生如棋,世事如棋,而你就是一个下棋高和,一切都在你的算计当中,事情的发展一切在你的掌控之中,看来,王思明已经百分之百的信任我了,不知这个时候东征,有没有用? 陶然儿胡思乱想的时候,王思明却突然话峰一转,对陶然儿说道:“只是好奇怪,孙赫武不是一直喜欢你啊,江湖上都说他对你痴心不二,这些年,一直很爱你,之前我和你在长安差点大婚的时候,不是他将你救出去的吗,怎么一下子翻了脸,要置你于死地呢?” 王思明看着陶然儿,一脸的迷惑不解。可是黑曜石一般的大眼却紧紧地盯着陶然儿的脸,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的微表情,此时此刻,他的样子,如同一只猫在盯着老鼠洞。 陶然儿原本平静下来的心,听到王思明这样说,又变得急速跳动起来,她的内心因为王思明的话里有话,又变得像秋天到处飞舞的蒲公英一般,纷乱无比。她心想,王思明这个老狐狸,仍旧在怀疑整件事情的真实性,看来,她不能冒险,因此,陶然儿微微一笑,对王思明说道:“思明,男人嘛,就算再喜欢你,也不可能喜欢你一辈子,他听说我马上要与你成婚,早就恼羞成怒,哪还会喜欢我,恨我还来不及呢,他说如果我与你结婚,与你合并起来,那么就会成为江东的心腹大患,所以要杀了我。” 王思明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么,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陶然儿呆了一呆,这要如何回答,如果她说是一个黑衣人救了她,那么,王思明精明如狐,肯定会问黑衣人是谁,到时候她又如何回答呢? 陶然儿在心底着急地思考着,突然她有了一个主意,对王思明说道:“是这样的,听说我出了事,不但你担心我,江南的李信志也担心我,他带着他的属下救了我。” 原来如此,王思明点了点头,想着事情真是合情合理,陶然儿看到王思明不再表示狐疑,内心松了一口气,想着王思明不可掉以轻心,这个男人不简单,你想杀他,一不小心,极有可能,反被他杀了! 第108章我们回中原吧 (108) 王思明沉吟地看着陶然儿,对她慢腾腾地说道:“听说你在出使江南的时候,江南的太后也想杀了你,李信志将你收进大牢,我本来也想来营救你的,但我的家臣说你在江南呆了很多年,李信志肯定不会这样对你,叫我静观其变,没想到,过了几天,你果然平安地从江南逃脱了,继续出使江东,听说是李信志放你出来的,他将你关进大牢,其实是为了堵他家臣的嘴巴,也是为了保护你不被太后伤害,可有此事?” 说这些话的时候,王思明表面装作云淡风轻,可是事实上,他却像一个猎人,在盯着山中要逃跑的小鹿一般,满是警惕。 听到王思明这样问起,陶然儿的内心好像住进了一只兔子,她紧紧地抿着嘴巴,不然一颗心就要从嘴巴里跳出来了,她看着王思明,想着这只老狐狸,怪不得她在江南出事的时候,他没有出现,原来是他怀疑她与李信志旧情未了,根本不需要他涉险,他防着李信志。 但是他出现在江东的地界,听说她在江东出了事,他还是不顾一切不救她了,这说明什么,说明他怀疑李信志与她有旧情,但是不怀疑她与孙赫武有旧情,或者说虽然怀疑,但是怀疑的程度没有怀疑她与李信志有旧情那么厉害。 他怀疑的也没错,她的确与李信志旧情未了,而且她的心中只有李信志,但是这个真相,千万不能让王思明知道。 想到这里,陶然儿的后背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垂在身侧的两只手,手指尖也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她心想这个王思明不简单啊,天真的她,刚才看到他率领二十万大军跑到江东来,差点想着不与他结婚,就这样与他去东征,然后设计与孙赫武联手杀死他,现在想来,真是太天真了!一来,王思明太狡猾了,他不一定会上当,第二,孙赫武不一定会准备充分,如果急着东征,到时候东征失败,别反倒害了孙赫武。 陶然儿想到这里,不由一阵害怕,她反复地在内心对自己说,看来冲动真的是魔鬼,不能冲动不能冲动,不能儿女情长,不能意气用事,刚才她看到小七和李三那么难过,看到李信志好像很不想她嫁给王思明的样子,她甚至想着就这样东征吧,这样她不用嫁给王思明了。 现在想来,真是好险,差点一腔心思,全部付于东流水。 而且之前,一腔心思想的只要她嫁给王思明就能博取他的信任,现在看来,真是太天真了,她嫁给王思明,只是博取他信任的第一步,孙赫武假装要杀死她,是获得他信任的第三步,她货真货实地在天下人面前嫁给他,是博取他信任的最后一步。 也许东征之日,他虽然与她同行了,仍然会防范着她,但是不管了,只要到时候能骗取他上路,她就不管了。 她相信会成功的,因为王思明纵使再精明如狐,他却有一颗狼子野心,就想着统一天下,南面称帝。 想到这里,陶然儿振作精神,对王思明微笑说道:“思明,现在没事了,我已经走在回中原的路上了,碰到了你,自然是很高兴,那么,我们一起回中原吧。” 王思明仍旧有一丝狐疑,对她问道:“你不回江南了吗?” 陶然儿沉默了一会,对王思明说道:“思明与我一块长大,应该知道是我的父皇杀了江南李信志的亲生父亲,他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他的母亲时时刻刻要杀了我,所以我与李信志是早成为过去式了,纵使他还对我有情,我已经对他无意了。” 小七听得脸色变化,李三拉了拉他的手,小七才气乎乎地闭了嘴。 王思明听得十分高兴,对她说道:“不过你出使江南,他念及旧情救了你。” 陶然儿对王思明说道:“思明你不懂,女人是感性的动物,他母后执意要杀我,我之前一直逃啊逃,差一点死在他母亲的手里,后来逃回中原,才躲过一劫,他并不能保护我,所以这次出使江南,他虽然放了我一马,但是我的心是回不去了,好马不吃回头草不是吗?”她微笑看着王思明,在心底骂道,王八蛋,老娘的意思是我选择了你,你听不明白吗? 王思明笑了笑,听到这些话,一颗心只觉得如同食了蜜一般甜丝丝的,他对陶然儿微笑说道:“妹妹说的是真的吗,我因为太喜欢妹妹,所以看到妹妹,脑子里就好像灌了浆糊,好像不太好使了,所以,还请妹妹不要骗我呀。” 听到王思明这么说,陶然儿为了让他放心,干脆伸出手,紧紧地握住了王思明的两只手,不,一只手和一只冰冷的铁钩,想起他断掉的那只手,陶然儿的内心就一阵哆嗦。 她逼着自己看着王思明的眼睛,抑制住内心的恶心,假装对他深情地说道:“思明哥哥,多说已经无益,你不是将我们大婚的喜帖已经派发得天下皆知吗,我们就回去大婚吧。” 她心想,这样你就不会怀疑我了吧。 王思明果然十分感动,听到陶然儿这么一席话,原本有的一丝疑虑也彻底消失得干干净净,他微微笑着,用那只完好的手,紧紧地握着陶然儿的手,鼻酸地说道:“妹妹有这份心,真是让我感动,我原以为纵使跑到江东,救回妹妹,妹妹可能要反悔了,我担心妹妹的心思仍然在江南李信志的身上。”说到这里,他声线不稳,好像已经哽咽了。 陶然儿都有些呆了,没想到王思明这样想的,怪不得他像一只狐狸似的,怀疑这个怀疑那个,她在心里冷笑,想着王思明,这次你可怀疑错了人。 表面上陶然儿微微一笑,对王思明说道:“那你现在放心吧,我们现在回中原就结婚去。” 王思明点点头,他亲自扶陶然儿上马,然后队伍出发,浩浩荡荡如同一条长龙,朝着中原长安的方向进发。 小七和李三一直在陶然儿身后,冷眼看着这发生的一切。 等到陶然儿骑着马与王思明并肩行到一处,小七对李三说道:“三哥,我受不了啦,为什么见到王思明那个混蛋,姐姐好像变了一个人。” 李三内心也迷惑不解,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远方,若有所思,虽然他不知道陶然儿内心在想法,但是他曾与她一起平定北方的暴乱,陶然儿对王思明极为鄙视和仇恨,所以绝计不会像表面上看到的那样深情,因此,对于陶然儿是一个什么性格的人他还是知道的,所以他决定支持她,保护她。 小七看到李三沉默,伤心地说道:“我要回江南了,看来,姐姐与王思明那个王八蛋恩恩爱爱,十分平安,我也不用操闲心了。” 李三听说小七要走,只得出声叫住他,对他说道:“小七,你且稍安勿燥,我们站在一旁,静观其变好了。” 小七看着陶然儿的背影,用沙哑低微的嗓子说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说姐姐可能另有图谋,但是我真的受不了啦,我看到她和那个人那么恩爱,我就想冲向去杀了那个姓王的,所以为了不给姐姐添乱,我还是走为上策啊,我走啦,你跟姐姐说一声吧。”小七说完这些,就拨转马头,伤心地离开了。 李三知道小七说得是真的,他毕竟是年轻人,所以才会这样冲动,执意将他留在身边,反倒容易招惹事端,因此,也只能任由小七纵马离开了。 第109章准备大婚 (109) 十天之后,陶然儿与王思明率领着大军平安地抵达了长安城。刑宝绫亲自出城来接,看到陶然儿不由十分高兴,泪水如同断线的珍珠,纷纷落下来,看到李三的时候,又惊又喜,眼里的泪水更是如泉涌一般。 对于刑宝绫暗暗滋长的情感,陶然儿自然留意起来。 陶然儿回到中原皇宫,因为改国号的事情,得到了两个国家的允许,因此,第二天,她主持大典,穿着末朝皇帝的衣服,举行改国号的仪式,召告天下,从此末朝改国号为明朝,山川异域,日月同天,华枝春满,天心月圆。末朝再也不存在这个世上了。 为了庆祝改国号一事,明朝放假三天,整个长安城的百姓都十分激动,大家从新的国号“明朝”仿佛看到希望,在街上载歌载舞,饮酒作乐,通宵达旦。 整个长安城陷入了欢乐的海洋。 继改国号一事之后,陶然儿又召布大赦天下的命令,将关押在末朝大牢里的囚犯全部放了出来,然后对全国人民免除一切的苛捐杂税,让他们休养生息,安居乐业,百姓对陶然儿自然感恩戴德。 只可惜,千里江山,现在只剩长安城一个皇城归她管理,所谓的百姓,也不过是长安城的百姓,其实,确切地是,长安城的百姓也属于王家的,但是百姓听到改国号的事情,都十分高兴,再加上陶然儿马上要嫁给王思明了,所以王思明也不再计较那么多,只要她开心,随便她怎么折腾了。 等到这一阵子忙完之后,陶然儿便空闲下来。 她在宫中呆着有几分无聊,有一种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感觉。 秋日的阳光照在静寂的房间,一片闪烁。 以前在江南的时候,江南虽然穷,但是江南有广阔的土地,有万千的子民,她可以在宽广的天地大展拳脚,可是在末朝,除了这个破旧的皇宫是属于她打理的,其它地方都是属于王思明的,对于王家的城池,王思明根本不需要她管理。 半夜三更的时候,想起这件事情,陶然儿难免咬牙切齿,痛恨王思明,王家是窃国之人!现在王家的所有城池,曾经都是属于她明朝的,因此,她一定要千方百计地全部夺回来! 要想夺回城池,自然是要杀掉王思明,铲除王家的所有势力,等到王家倒台,那些城池自然会重新投入明朝的怀抱,这样,她也再也不是一个没有城池的统治者了。 想到这里,陶然儿的内心又有几分迫切。 她心里在焦急地想,王思明到底什么时候提出与她结婚呢?这种事情,如果她表现得太过于猴急的话,于情于理不合,王思明精明狡猾如狐,肯定会起疑心的,因此,她只能安静地耐心地等待。 她必须要像一个钓鱼人一般有耐心。 第二天,陶然儿因为无所事事,陪着老皇后在下棋。秋日的灿烂阳光照在走廊上,闪烁不停。 房间里有一大盆金黄色的菊花,香气扑鼻。 因为没有什么事可干,所以只能尽尽孝心,讨老皇后开心,她棋艺了得,但是为了让老皇后高兴,故意每局都输,老皇后也知道她是故意让着她,不过她还是表现得开开心心的样子,因为知道,她的宝贝公主希望她开心。 对于陶然儿,老皇后是越来越喜爱了,自从老皇帝死后,老皇后只觉得生活失去了主心骨,后来陶然儿回到中原,她那么美丽聪明,那么坚强勇敢,渐渐成了她新的主心骨。 两个人正在下着棋,太监通报王大将军驾到。 陶然儿点了点头,从棋盘上抬起头来,就看到王思明笑眯眯地进来了。 他看着陶然儿,对她拱了拱手,又看了看老皇后,对她笑眯眯地说道:“太后刚好在此,真是太好了,我今天是来提亲的。” 提亲?太后皱了皱眉头,对于女儿要嫁给王思明的事,太后也有所听闻,但是她总是不相信。 王思明看了看陶然儿,微笑着说道:“太后有所不知,我与公主从小一块长大,青马竹梅,情投意合——” 太后皱了皱眉。 陶然儿哭笑不得,想着王思明居然连“青梅竹马”这样常见的成语也说错,怪不得小七总是要骂他是文盲呢。 想着被王思明和自己活活气走的小七,现在不知身在何方,陶然儿的内心就一阵针扎般的难过。 王思明看着陶然儿坐在一盆菊花附近,人比菊花还要淡雅美丽,不但容颜清绝,而且气质超群,他不由失了神,直到过了一会,才定了定神,继续说道:“现在男大当嫁,女大当婚——” 陶然儿嘴巴抽了抽,对王思明说道:“思明,说话尽量少用成语,引语。” 当着王思明的面,她不好直白地说王思明是个文盲,只能如此委婉地提醒。 王思明不知道陶然儿的用意,只是一味说道:“是是是,太后,我想于下个月迎娶妹妹过门。” 太后才明白过来,看向陶然儿,陶然儿点了点头。 太后便不再说什么,只是站了起来,流着眼泪回自己的宫中去了。 陶然儿知道太后不高兴,她并不同意这门婚事,无奈之下,只好站起来,对王思明说道:“思明,你先回去,我去劝劝太后。” 王思明对她说道:“太后好像不同意?” 陶然儿微微一笑,对他说道:“我会劝说她同意的。” 王思明点点头,对陶然儿说道:“好妹妹,那我回去准备结婚的一切事宜了。” 陶然儿点点头,转身走进太后的宫中。 太后正坐在那里一个劲地抹眼泪,陶然儿走到她的身边,轻轻地叫了一声:“娘——” 太后看她一眼,眼泪如同泉涌一般,流得更多,她对她说道:“孩子,你怎么可以嫁给王思明,他是你的杀父仇人!你父皇就是被他活活气死的!” 太后眼圈发红,咬牙切齿,对王思明一脸的痛恨。 陶然儿轻轻地说道:“娘,你觉得我回到中原这么久,我有没有做过一件不靠谱的事情?”太后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对陶然儿说道:“没有,你是一个好孩子。” 陶然儿笑了笑,对她说道:“那娘请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太后看向陶然儿,陶然儿对她顽皮地眨眨眼睛,太后想了想,对她微笑着温和说道:“孩子,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总之,娘相信你。” 陶然儿一颗心才放松下来,伸出手握紧了太后的手,对她笑了笑,想起刑宝绫的事情,便说道:“娘,我看宝绫年纪轻,哥哥也过世好几年了,不如让宝绫再嫁人,你同意吗?” 太后征了一征,一会说道:“宝绫是好孩子,我虽然舍不得,但如果她有意中人,我一定将她欢欢喜喜嫁出去。” 听到太后答应了宝绫的事情,陶然儿不由满心欢喜。 看到太后应允了刑宝绫再嫁的事情,陶然儿满心欢喜,脚步如同踩着弹簧一般的轻盈,从太后宫中出来,她就脚步匆匆地去了刑宝绫的宫中。 刑宝绫正坐在房间里发呆,整个人笼罩在金灿灿的秋日阳光下,就像一幅最美的仕女图。 陶然儿也没让宫女通报,直接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如同一只猫一般,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她走到刑宝绫面前,看到她低着头,正在做着女红,陶然儿走到她的面前,对她说道:“在做什么女红活?快让我看看。” 刑宝绫立马吓得跳了起来,将手上原本做着的细活突然放到了身后,死活不让陶然儿看见,她一张俏脸涨得通红,如同秋天成熟的柿子,对陶然儿结结巴巴地说道:“你,怎么来了,也不打一声招呼?” 陶然儿看到刑宝绫反应异常,神色古怪,知道肯定是有蹊跷,她笑了笑,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的样子,找到一把椅子坐了下来,看着刑宝绫,对她慢悠悠地说道:“来看看你啊,我刚刚从外面出使回来,回来后又一直忙着改国号的事情,没有时间和你好好地聊一天,现在总算空下来了,所以我就来看看你了。” 看到陶然儿好像不再追究她手上的活计,刑宝绫一颗紧张的心慢慢安了下来,她定了定神,在椅子上坐定,慢慢看了陶然儿一眼,对她说道:“多谢公主关心。” 自从将陶然儿从江南迎回中原之后,刑宝绫就退居二线了,末朝,哦不,现在叫明朝,明朝的一切事宜全部交给陶然儿做主。刑宝绫乐得清闲,一天到晚,如同一个待字闺中的女人,天天做着女红,不过之前,她一个年轻女人,为末朝的朝政劳心劳力久了,反倒很是享受现在的悠闲时光。 陶然儿慢慢站起来,对她说道:“我来这里,是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的。”她已经看到刑宝绫附近的竹编小篮里有一件物事很是古怪,因此装作要走近与刑宝绫说话的样子,走到宝绫的面前,然后闪电般地伸出手,将那竹篮里的物事拿了起来,仔细一看,发现是一双男人的布鞋! 哈哈哈,哈哈哈,陶然儿大笑起来。 刑宝绫羞红了脸,对陶然儿大声说道:“公主,不要胡闹了,快点还给我。”她急着伸手去抢,可是陶然儿紧紧地抓在手心,就是不给她抢到。 陶然儿一边躲闪着一边对刑宝绫问道:“这双鞋是你给谁做的?快点从实招来,我就还给你!” 刑宝绫连耳垂和肩膀也热辣辣起来,陶然儿笑眯眯地说道:“不说出来?我就不还给你,而且我带要拿到外面去,告诉别人,呵呵呵。” “公主,算我求你啊——”刑宝绫的耳垂红得就像闪闪发光的玛瑙。 陶然儿心里知道多半是做给某一个人的,不过她还是要逗她,这种感觉,就好像少女时代,和自己的闺密一样说着不可告诉别人的心事一般。 看到陶然儿无论如何不肯将那只黑色的鞋子还给她,刑宝绫只好无奈地低下头,压低声音说道:“好吧,你别闹了,你坐下来,我告诉你,你再闹下去,到时候宫女们都知道了,我真是丢不起这个人。” 陶然儿果然识趣地点点头,将黑色的布鞋看了看,交还到刑宝绫手里,打趣道:“一只做好了,另一只还没做好,等到都做好了,就要去送给心上人,对不对?” 刑宝绫紧紧地抓住陶然儿递过来的鞋子,一张脸红得像滴血,陶然儿好玩地看着她,刑宝绫低声说道:“其实这个人你也认识。” 陶然儿看着那双鞋子,故意说道:“唉呀,好像小了,李三的脚好像大一些呢。” “真的吗?”刑宝绫立马抬起头来,一脸的担心,一会又说道:“不可能,我拿起他的旧鞋偷偷量过尺码的。” 哈哈哈,哈哈哈,陶然儿再一次大笑起来,刑宝绫果然喜欢李三,李三也喜欢宝绫,哈哈,心事被她猜中了。 听到陶然儿银铃般的大笑声,刑宝绫白了陶然儿一眼,对她没好气地说道:“你又骗我——” 陶然儿才止住笑,一会才说道:“我不是逗你,我是替你高兴。” 刑宝绫涨红着脸抿嘴一笑,一会思考了几分钟,又有些担心地说道:“妹妹,你说,我,这样,会不会被后人耻笑?” 陶然儿愣了愣,对刑宝绫问道:“耻笑什么?” 刑宝绫呆了一呆,轻轻地说道:“历史上,从古至今,从来没有一个太子妃改嫁给手下的大臣的?我,我,是第一个。” 陶然儿是一个现代女人,哪会讲这些陈规礼节,因此,她不在乎地挥了挥手,对刑宝绫说道:“这还不简单,没有人做第一个,那么你做第一个呗,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是最勇敢的人哟,我看好你,宝绫,加油。” 陶然儿满不在乎的,笑眯眯的。 刑宝绫看了陶然儿一眼,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对她语气幽幽地说道:“做第一个人,是要付出很大的代价的,我可能会被百姓耻骂,会被别人看不起,太后,太后她,我与她亲同母女,她肯定也不会同意我改嫁。” 哈哈哈,哈哈哈,听到刑宝绫的担心,陶然儿再次放声大笑起来。 刑宝绫傻傻地看着陶然儿,不知道她在笑什么。 陶然儿笑够了之后,对刑宝绫说道:“我来告诉你的好消息就是,太后,她同意你改嫁。” 真的?刑宝绫激动地站了起来。 陶然儿看着她,将太后说的话重复了一遍说给刑宝绫听了,宝绫听了,感动得落下泪来,她哽咽着说道:“太后真的待我,如亲生孩儿一般,只有亲生父母,才会对待自己的亲生孩儿——” 陶然儿走到宝绫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对她说道:“李三也喜欢你,过几日,我便给你们完婚,趁着这些天我还在长安。” 因为她想,等到她与王思明大婚,与王思明去东征之后,很可能有去无回,到时候,她就没办法帮宝绫和李三办婚事了。 第110章操办婚事 (110) 什么?如同头顶响起一声焦雷,刑宝绫震惊地抬起头来,她的脸上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她的心怦怦狂跳起来,如同胸腔住进了一只兔子,耳边仿佛响起细细的音乐,她想笑,又想哭。 陶然儿看着情绪激动的刑宝绫,对她说道:“你不必自责,也不必羞愧,爱情来了就是来了,没有人规定,一个人一生只能爱一个男人,我们活在这个世上,只要活着,就总会爱上别人,人一生中也许会爱上很多人,但是最爱,应该只有一个,所以你根本不必自责,也不必在乎别人的看法,你听从自己的心意就好了。” 听到陶然儿这样说,虽然从小的教育并不能让刑宝绫认可陶然儿的话,但是听在耳朵里,刑宝绫觉得莫名的舒服。 陶然儿真是让人欣赏,让她佩服,让她崇拜,她像风一样来去自由,她特立独行,她与众不同。 对于刑宝绫来说,来自现代的陶然儿,简直是神一样的存在,她从小接受女德教育,有人一直告诉她,在家要从父,出嫁要从夫,老了要从子,三从四德,如同条条框框,锁住了她。 但是正如陶然儿所说,爱情来了就是来了,喜欢一个人,便控制不住,所以她喜欢上李三之后,就会偷偷地给他做鞋子,在自己的房中偷偷地害着相思。 刑宝绫若有所思,看着屋外,秋天的阳光很明媚,院子时的枫树掉光了叶子,果实熟透了,一种红色的小果果掉得满地都是,鸟儿在草地上踱步,欢快地唱着歌。多么愉快的秋日。 虽然陶然儿曾经当着她和李三的面,开玩笑说以后给他们指婚,但是她从来没有当作真的。 没想到今天,陶然儿当着她的面又说出了给他们完婚的话来。 刑宝绫结结巴巴地问道:“是,是真的吗?” 陶然儿微微一笑,肯定地点点头,对刑宝绫大声地说道:“当然是真的!” 刑宝绫低下头,想到自己的身份,难过地说道:“可可是我,是末朝的太子妃,我岂能改嫁?” 陶然儿满不在乎地挥挥手,对她说道:“唉呀,宝绫,末朝已经不存在了,现在是明朝,明朝的三纲五常是我说了算!我说了太子妃可以改嫁就是可以改嫁,我就问你,你喜不喜欢李三?” 刑宝绫通红了脸,低垂着头不吭声。 陶然儿看着她手中的鞋子,微微一笑,说道:“看这双鞋子就知道答案了。”刑宝绫的脸儿更红。 为了转移话题,她抬起头来,瞪了陶然儿一眼,对她说道:“不要说我了,说你吧,你马上要嫁给王思明了,你真的要嫁给他吗?” 陶然儿呆了一呆,脸上原本浮现的笑容慢慢僵住,最后消失不见,她的一张脸变得烦恼起来。 刑宝绫与她同生共死,经过了许多事情,早就不是亲姐妹胜似亲姐妹,这个世上很多人会背弃她,但是宝绫不会,而且王思明杀了太子,是刑宝绫的杀夫仇人,刑宝绫对他恨之入骨。 陶然儿努力笑了笑,一会说道:“没错,给你和李三办了婚事之后,我就要嫁给王思明了,然后去东征。”想起东征,她不由内心一阵痛苦。想起她不得不嫁给王思明,陶然儿只觉得自己堕入痛苦的深渊。 虽然前路一片白雾茫茫,而且荆棘丛生,但是她必须勇往直前。 刑宝绫对陶然儿压低声音问道:“你为什么要嫁给他啊,虽然他对你一片痴心,又与你从小一块长大,但是论到人品,论到本事,他远远比不上江南的李信志,你和李信志真的不能在一起了吗?” 一席话让陶然儿想起李信志来,他是那么英俊,他看她的时候,目光仿佛总是烙在她的皮肤上,让她心跳加速,体温升高,他是她的初恋,是她最爱的男人。 但是—— 陶然儿低下头,有气无力地说道:“我的父皇杀了李信志的父亲,我与他怎么可能还能在一起。” 这简直像无法越过的天堑,无法弥补的鸿沟,无法融化的冰墙。 刑宝绫听到这里,也沉默下来了,她知道这样不共戴天的仇恨是任何人也化解不了的,说再多的话也无济于事。 两个女人坐在房中,相对着沉默了一会,陶然儿笑了笑,振作起来,对刑宝绫问道:“那么,我去挑选良辰吉日,给你和李三完婚,你可愿意?” 刑宝绫通红着脸,不点头也不摇头。陶然儿原本沉寂抑郁,却突然像一只春天活泼的小鸟,刑宝绫自然明白她是强行振作苦中做乐的关系。 陶然儿对她说道:“你真的不必顾虑那么多,你嫁给太子没有半年,孩子都没有一个,太子就被王思明害死了,人生有时候很短,但是有时候很长,特别是漫漫长夜,一个人怎么捱得过?” 刑宝绫呆了一呆。 陶然儿轻轻地说道:“我想太子但凡真心爱你,他泉下有知,也是希望你快乐地过一生的。” 刑宝绫如同醍醐灌顶,她看着陶然儿,眼里涌现泪花,对她哽咽着说道:“公主,我愿意。” 看到刑宝绫答应下来,陶然儿十分激动高兴,她对刑宝绫说道:“那我立马去张罗,你等着做新娘子吧。” 刑宝绫通红了脸点了点头。 陶然儿便大步跑出去找李三去了,对于这桩婚事,李三有一些意外,但是想起刑宝绫,他便点了点头。 他喜欢宝绫,见到她的第一眼就喜欢,但后来有一阵子,他觉得自己也喜欢陶然儿,会惊艳于她倾城倾国的容颜,会佩服她的聪慧果敢,在她皱眉的时候,他会心疼,但是一来陶然儿是自己的嫂子,纵使她很快要嫁给王思明,她不再是他的嫂子,那么,她也是他的领导者,所以和陶然儿没有在一起的任何可能,二来,在想到刑宝绫时,他的内心会控制不住地温柔起来,所以,他真正喜欢的人应该是刑宝绫。 内心摇摆几下之后,李三认清了自己的感情,同意了他与刑宝绫的婚事。 宝绫是一个可怜的姑娘,也是一个好姑娘,他一定会好好地温柔地对她,照顾她,呵护她一生一世。 得到了两个人的许可之后,陶然儿就忙活起来。 长安的皇宫内处处张灯结彩,宫女和太监们如同蚂蚁似的忙完忙出与此同时也有大批太监出宫采办结婚物资,陶然儿将刑宝绫与李三的婚事办得热热闹闹,十分喜庆。 结婚的那天,喜乐奏响,秋高气爽,大家都十分高兴。 等到李三和宝绫的婚事结束,两个人入了洞房,陶然儿才上了结一桩婚事似的,整个人累得全身的骨头好像要散架。 她坐在自己的房中休息,王思明这个时候来看她,对她笑道:“妹妹忙起宝绫的婚事来,兴兴头头,好像忙自己的婚事似的。” 陶然儿愣了愣,知道王思明来的意图,她没有说话。 果然,王思明说道:“妹妹,你看宝绫也出嫁了,我想你操办宝绫的婚事十分有经验,我与你的婚事,你要不要亲自操办?” 陶然儿呆了一呆,摇摇头,看向王思明,对他有气无力地说道:“我累了,一切交给你做主吧。” 想起她与王思明的婚事,她就头痛,一颗心仿佛要炸裂开来。 听陶然儿的话语,言下之意是答应下来了,王思明不由大喜过望,对陶然儿说道:“那我马上去张罗,良辰吉日也挑好了,大后天便是好日子,我们后天子时拜堂成亲可好?” 陶然儿不想说话,害怕自己一出声,眼泪便会夺眶而出,因此,只是无声地点了点头。 第111章突然病故 (111) 得到了陶然儿的同意,长安的皇宫以及王府都热闹起来,侍从们如同蚂蚁工蜂一般忙进忙出,长安皇宫,王府,以及整个长安城全部张灯结彩,每个角落都是火树银花,灯火辉煌。长安城的百姓都知道他们的长公主要出嫁,嫁给王大将军,大家都很高兴,在街上载歌载舞,欢迎达旦。 王思明作为新郎官,每天兴兴头头的忙进忙出,脚步仿佛踩在弹簧上,十分的轻盈,整个人好像时刻都会飞起来一般,每个人看到他,都发现他红光满面,容光焕发。 只有陶然儿,随着她与王思明的婚期越来越近,她整个人越来越消沉了。她觉得她正沉浸在痛苦的深渊。 此时此刻,距离大婚的时间越来越短了,很多人都在往长安城赶,目的是来参加她和王思明的婚礼。 可是她的心,却是这样的沉重,如同灌满了铅一般,整个人也像生了病一般,浑身使不上劲。 陶然儿一天到晚将自己关在房子中,面色苍白,眉头紧皱。因为是新娘子,不方便抛头露面,所以对于陶然儿的待字闺中,大家也见怪不怪。 只有已经结了婚的刑宝绫和太后会到她的房中来陪着她,看看马上就要结婚了,有什么事是可以帮得上忙的。 陶然儿面色苍白,眉头紧皱,好像生了大病一般,整个人气息奄奄的,提不上精神来。 刑宝绫看着陶然儿这样子,便对她劝道:“如果你不愿意嫁给王思明,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可以帮助你,让你偷偷地溜出宫,你可以回到江南,去找李信志。” 陶然儿知道刑宝绫是一片好意,可是她不能这样做,因此仍旧像石像似的坐在那里,好像没有听见。 一个人岂能随心所愿地过一辈子? 刑宝绫无法安慰陶然儿,只好找来李三帮忙。李三也说出了帮助她逃回江南的想法,陶然儿摇了摇头,示意他离开。 虽然很痛苦,但是她的内心很坚定,如同磐石一般,不可动摇。 李三也爱莫能助。 大婚的前一天,整个长安城大红灯笼高高挂,王府上上下下喜气洋洋。 第二天就是大婚的日子了,那天白天,陶然儿在痛苦和绝望中慢慢捱过去了,到了晚上,她独自坐在房中,却听到有人敲门的声音。 陶然儿愣了一愣,想着是谁?如果是一般的人,会有宫中的侍卫提前来通报,她低喝一声:“谁?” 李三的声音响了起来:“是我——” 陶然儿呆了一呆,李三昨天在刑宝绫的劝说下来劝说她,被她拒绝了,怎么今天又来了,而且是半夜三更?都说夤夜相奔,肯定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陶然儿低声说道:“李三你回去陪你娘子吧,我心意己决,你不要再劝说我了。” 李三沉默了一会,却继续说道:“公主,我有重要的事情要与你商量。” 要事?陶然儿挑起一侧的眉毛,李三在门外声音哽咽地说道:“请公主近一步说话。”他的声音隔着门窗听着,颤抖得像风中的树影。 李三是一个做事很认真,平时很严肃的人,又刚刚新婚,怎么会突然声音哽咽,而且半夜来有要事相告? 她想到这里,立马站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门边,猛地将门拉开了,李三闪身走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在了陶然儿面前。 陶然儿吓了一大跳,立马关上房门,示意服侍她的宫女太监全部出去,没有召见不得入内。 房间里静悄悄的,只剩下陶然儿和李三两个人。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李三失态成这样?陶然儿一颗心因为紧张开始怦怦狂跳,如同擂鼓。 李三一个大男人,伏在地上,双肩剧烈地颤抖,痛哭失声。 看到李三这样子,陶然儿慌了神,立马向前一步,对李三问道:“李三,你快起来,有什么事,起来说话。” 李三哭着道:“嫂子,我娘,她,她死了!” 什么?李大娘逝世? 如同晴天霹雳,陶然儿呆在原地,做声不得。 李三哭着说道:“自从得知你是我们的杀父仇人,她就一心一意地要杀你,可是我们几兄弟都与她作对,都站在你这边,她就活活地气病了,后来这口气就一直在她的心口,她的病也越来越严重,到现在,听说已经不得治,只剩一口气,等我回去,马上要死了。呜呜呜,呜呜呜——”李三哭得像一个伤心的孩子。 陶然儿听着李三在那里说话,如同蜡像一般,一动不动。 李三哭着问道:“我收到飞鸽传书,要回家奔丧,嫂子,你要不要与我一起去?” 陶然儿呆了一呆,明天就要与王思明大婚了,今天晚上与李三一起回中原,恐怕不行吧? 可是随着李大娘的过逝,生命的一部分仿佛也跟着离去一般,她的心中如同鸡蛋壳一般空荡荡的。 李三对她说道:“嫂子,你虽然马上要嫁给王思明了,但是你与我大哥也有过夫妻情份,在一起多年,请你念在往日的情份上,与我一起回去见我娘最后一面吧。” 陶然儿内心如同疾风中的劲草,拼命地摇摆不定。李大娘过世了,孝子李信志,此时此刻,内心肯定心如刀割吧,在人生最伤心难过的时候,她岂能不陪在他的身边? 李大娘的突然病故,对于她来说,事情有了很大的转机,李三仍旧在那里哽咽着说道:“听说娘仍然有一口气在,她在等,我们也不知道她在等什么,也许是等我和小七,我听说小七已经回江南了,那么多半就是等我了,或者是等你。” 等她?陶然儿呆了一呆,看向李三,她只觉得随着李大娘的逝世,很多事情的性质和意义变了,身边的世界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是不是李三嘴上说的那样。 她知道会有很多改变,但现在短时间内,她不知道会有什么改变,她来不及细想,也没有时间想清楚。 她心想,自己刚刚来到这个乱世时空的时候,是李信志救了她,是李家收留了她,有很长一时间,李大娘待她如亲生女儿一般,她曾经是这个世界上最慈爱的母亲,如果不是她最后的真实身份曝光,她与李大娘也不致于走到这种关系恶劣的地步。 不管怎么说,李大娘曾经对她有恩,现在她要死了,于情于理,她应该回去看她最后一眼,送她最后一程。 想到这里,陶然儿点了点头,对李三说道:“好,李三,我与你一块回去,你等一会,我留条口信,立马起程。” 李三才擦着眼泪站了起来。 陶然儿给王思明留了字条,她也没有瞒他,相信江南太后逝世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得天下皆知,因此,她只说因为江南太后病故,她要回江南一趟,见太后最后一面,希望王思明延迟婚事,等她几天。 其实骨子底,是她本能地不想与王思明大婚,所以如今李大娘病危,让她有了一个借口逃婚吧。 谁知道呢? 理智像绳索一样,紧紧地控制着自己,可是情感,如同出笼的狮子,总有失控的时候。 有时候爱情就是患得患失之间,那么就让王思明对她患得患失吧,不管会不会失去王思明的信任,但是陶然儿决定还是应该回江南一趟。 很多人,错过了,一辈子就见不到了,无论如何,李大娘对她有恩,她一定要去送她最后一程。 写完书信之后,她就带上两身路上穿的衣服,与李三刑宝绫一起,趁着夜色出发了。 三个人骑着三匹马,日夜兼程,风餐露宿,终于在五天五夜之处,到达了江南的临安城,进了皇宫。 陶然儿累得只觉得全身的骨头好像散了架,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看到熟悉的建筑,风景,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陶然儿眼圈泛红,仿佛随着李大娘的病危,曾经的很多美好,都渐渐逝去一般。 李信志看到他们千里迢迢地从中原赶来了,也十分感动,但是他没有时间与陶然儿多说话,李信志只是深深地看了陶然儿一眼,然后找到李三,便紧紧地握着他的手,对他红着眼圈说道:“小七回来了,娘看了看他,就把脸转到一边去了,老二也回来了,老四也回来了,老五老六都回来了,娘都是看了看他们,就将脸转到一边去了,娘已经五天五夜没有吃饭,没有喝水,只剩一口气在,上不得,下不得,我看着她都难受,李三,她肯定是在等你,你快进去见她最后一面。” 李三点点头,招呼了刑宝绫一声,对她含泪说道:“你与我结了婚,现在是我娘子,你与我一起进去,送娘最后一程。” 刑宝绫点了点头,看了看站在一壁的陶然儿,陶然儿微笑一下,心想,李大娘肯定是不想见到她的,所以她还是识趣一点,躲在被人忘记的角落吧。 之前听说李大娘病危,因为她是她人生很重要的一个人,所以不顾一切跑回了江南,如今到了江南,前尘往事全部想起,她才明白,她是李大娘的仇人,而且是大仇人,李大娘人生的悲剧,全部是因为她的父皇导致的,因为父皇过世了,所以李大娘将所有的痛苦和仇恨都记到了她的头上。 李信志带着李三和刑宝绫匆匆进去,可是一个时辰之后,李信志又带着李三和刑宝绫出来了,他们一脸的迷惑不解,李三喃喃地说道:“娘看到我,也是看了一眼就别转脸去了,她到底在等谁呢?” 李信志突然抬起头来,看着陶然儿,眼里出现亮光,对她突然激动地说道:“然儿,娘在等你,没错,娘肯定在等你!” 陶然儿呆了一呆,等她?她不是她最恨的仇人吗,恨不得杀了她,恨不得将她挫骨扬灰,李大娘临死之前,保存着最后一口气,是为了见她,不可能吧。 陶然儿瞪大了眼看着李信志。 李三也向前一步对陶然儿说道:“嫂子,你反正已经来了江南了,我知道你宅心仁厚,念着旧情,想送老人最后一程,我娘以前确实对你不起,但是人之将死,怪可怜的,既然如此,你就跟大哥进去,送娘最后一程吧。” 陶然儿轻声说道:“我愿意的,但是恐怕,娘不是想见我吧。” 她对于自己,可是一点信心也没有。 李信志拉了她的手,在手心紧紧地一握,陶然儿便与李信志肩并着肩往太后的宫殿走去。 太后的宫殿已经哭声一片,愁云惨雾不可形容。 李信志穿堂过户,紧紧拉着陶然儿的手,往前面急急走着,他的眼睛红得像兔子,一张脸白得仿佛蜡像,他的手心是密密麻麻的汗珠。 陶然儿看他一眼,知道李信志是孝子,此时此刻,李大娘要过世了,李信志的内心肯定像针扎一般难过。 因此,陶然儿便也不说话,老实地跟在他的身边,陪着他一起去见李大娘。 终于,他们走到了太后的寝宫,李信志拉着陶然儿的手走进去了。四周一片寂静。 陶然儿抬头一看,只见李大娘躺在她的寝床上,瘦得如同皮包骨头的骷髅,全身皮肤焦黄发黑,放在被子上面的手瘦得如同鸡爪,她看上去已经像一个死人了,唯一能感觉到她还活着的地方就是她的胸口,会偶尔的起伏一下。 李信志说得没错,李大娘只剩下一口气了。 生命多么脆弱啊,如同清晨草尖的露水,转瞬即逝。 陶然儿一阵心如刀割,再看了看四周,李家老二李信海在,李家老四李信万在,李家老七也早就哭红了眼睛,只是不见老五老六,看来她还是与李家老五老六错过了。 李信志对陶然儿轻声说道:“然儿,你去送娘最后一程吧。” 陶然儿点点头,松开李信志的手,轻轻地快速地走到李大娘身边,她恭敬地站在那里,低下头,俯着腰,伸出一只手,紧紧地握着李大娘的手,对她轻声说道:“娘,我是然儿,我来看你了,你是不是在等我——” 起初李大娘仿佛失去意识,并没有反应。 陶然儿看了一眼李信志,李信志点了点头,陶然儿只好提高音量,对李大娘重复说道:“娘,我是然儿,我回来看你来了。” 这一次,李大娘有了反应,她的胸口剧烈地起伏起来,仿佛有些受不了情绪的刺激似的,陶然儿担心李大娘出事,立马伸出手,轻轻地从上到下地抚摸着李大娘的胸口,希望她可以好受一点。 李大娘急促地喘着气,仿佛情绪十分激动似的。 陶然儿呆住了,李大娘知道是她陶然儿来了,但是并没有心满意足地咽气,反倒是更加痛不欲生的样子,那么,到底还有什么放不下的,还有什么心事未了呢? 陶然儿茫然地站在那里,一会,她求助般地看向李信志。 李信志也看到他娘仿佛更加痛苦更加不舍的样子,内心难过,拉了陶然儿的手,匆匆地走出太后的寝宫。 整个寝宫一片死气沉沉。 两个人走到外面,李信志苦恼地抹了一把脸,对陶然儿说道:“然儿,娘到底在挂念什么,为什么总是一口气咽不下去,这样多痛苦啊——” 陶然儿轻轻地说道:“她肯定是有什么心结没有打开,有什么愿望没有了结?” 她凝眉思索,到底是什么愿望没有了结呢? 她眨了眨眼,突然心中一动,眼前一亮,对李信志说道:“信志,快,快去给我准备两个血袋!” 血袋? 李信志挑起眉,不知所以,陶然儿解释道:“对,找屠夫去,找两个猪的尿泡,里面装满猪血,快去!” 李信志虽然不明白陶然儿内心的打算,但是他匆匆地忙活去了。 第112章心愿了结 (112) 一个时辰后,李信志拿着两个血糊糊的血袋跑到了陶然儿面前。陶然儿看了看两个血袋,十分满意,然后塞到了自己胸前的衣服里。 李信志征住了,对她结结巴巴地问道:“然,然儿,你这是做什么?” 陶然儿重新整理好衣服,对李信志说道:“你不用管,你跟我进去,我们去见娘最后一面,我保证让她了结心愿,心满意足地离开。” 李信志不相信,但是已经被陶然儿拉着手往太后的寝宫走去。 到了太后的寝宫,太后仍旧只剩下一口气,胸口在剧烈地起伏着,喉咙口在大口大口地抽气,只是她一呼一吸显得十分费力,呼一口气,再吸进去,比正常人的动作要缓慢许多。 因而也显得十分痛苦。 陶然儿看到这个情景,松开李信志的手,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李大娘面前,凝视了她几分钟,然后“卟通”几声跪了下来,大家都征了,不知道陶然儿到底是在做什么。 陶然儿开始说话了:“娘,我是陶然儿,我知道你认出我来了。” 果然,李大娘的胸口开始剧烈地起伏,整个人在痛苦地抽气,李家的几个儿子看到这里都在落泪。 陶然儿继续说道:“娘,我知道你恨我,恨我的父皇杀了你的夫君,让你一个女人孤苦伶仃地带大七个儿子,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罪,娘,我今天来偿还我的罪了。” 李信志呆呆地看着陶然儿。 李大娘果然没那么难受了,心口的起伏也微弱一些了。 陶然儿咬牙说道:“所谓父债子还,我今天就一命还一命!当年,我父皇杀害了你的夫君,今天,我就死在你的面前,你不是一直安排杀手在追杀我吗,不用那些杀手费事了,我今天自己死在你的面前。”她说到这里,突然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然后用力刺向自己的胸口。 大家万万没有想到陶然儿会突然自杀,因此都被震住了。 千钧一发之际,谁也没有机会阻拦,鲜血已经如同喷泉一般,从陶然儿的胸口喷涌而出,她穿着白色的衣裳,鲜红色的大花在她的胸前绽放,看上去更加的触目惊心。 李信志呆了一呆,终于明白她要猪血袋的原因。 小七李三等其它李家人都不知道真相,特别是小七,以为陶然儿是真的自杀了,因此,大声地哭了起来,他奔到陶然儿面前,卟通一声跪在她的面前,对她哭道:“姐姐,你是不是傻啊,你是不是傻,我娘都要死了,你还这样,呜呜呜——”陶然儿仿佛没有听见小七的哭声,对病榻上的李大娘气息微弱地说道:“娘,黄泉路上我先走一步,我在那等着您,娘,对不起,娘,请你原谅我,娘,冤冤相报何时了,请你放下仇恨,安心地去吧——” 李大娘的胸口不再剧烈起伏,她的呼吸渐渐放缓,最后完全平静下来,她的眼角流下了泪水,她的脸上浮现了笑容,原本放在胸口,紧紧抓着被角的手,也搭拉一声垂了下来。 李大娘逝世了。 陶然儿松了一口气,知道她事先的猜测是正确的,李大娘最后的心愿就是杀了她,发现这个真相,真是可笑又可悲呢。 李三向前把脉,哽咽着对大家说道:“娘逝世了。” 李信志点点头,落下泪来。 太监走到门口,清了清嗓子,向外面通报:“太后驾崩啦——”然后外面的小太监将消息一声递一声地传了出去:“太后驾崩啦——”“太后驾崩啦”“太后驾崩啦”宫殿中一片痛哭声。 小七紧紧地抱着陶然儿,在号啕大哭:“姐姐,姐姐,你不要死,你不要死,我马上带你去找太医!” 因为小七摇晃得十分剧烈,陶然儿在他的怀中,被他摇晃得咳嗽起来。她其实只是假死,身上鲜血淋淋,那么夸张,无非是事先藏在怀中的血袋在起作用。她为了让李大娘心满意足地离去,才事先安排两个血袋,在老人面前假死一回,没想到,不但李大娘上了当,小七也上了当。 陶然儿看着小七,只见他哭得双肩颤抖,哭红了眼睛。那鲜血仍旧从扎破的猪血袋里流出来,仿佛永远流不完似的,小七看到此情此景,吓得手足冰冷,面色苍白,眼泪如同喷泉一般,大股大股地涌出为。 他两只手紧紧地抱着陶然儿,对着门外大声喊道:“太医,给我传太医!” 但是李信志没有动,他仿佛是一个聋子一般,只是看着小七和陶然儿,有时候看看已经过世的亲娘。 小七想着大哥肯定是在同时间失去了陶然儿和娘亲,悲痛过头,已经失去理智了。 他咬着牙手上用力,将陶然儿打横抱了起来,对她含泪说道:“姐姐,我一定会治好你的,你不用怕。” 陶然儿内心感动,没想到小七对自己情深意切到了这个地步,她的心中涌起阵阵暖流,也许是因为太长时间处于寒冷的环境,没有人关心爱护,所以她的嘴巴动了动,到了最后,仍然没有将真相说出来。 看到李信志无动于衷,小七只好抱着陶然儿往外面走,对陶然儿说道:“姐姐,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如果你死了,我也不活啦。呜呜呜,呜呜呜——”他失声痛哭起来。 抱着陶然儿的小七脚步摇晃,跌跌撞撞,一会儿撞到墙壁,一会儿撞到窗子,陶然儿的头“咚”的一声撞到白色的粉壁,感觉脑袋起了一个大包,小七却浑然不觉,仍旧涕泪交流,走路摇摇晃晃。 李三看不过去,走到小七面前,对他说道:“你别哭了,你先放嫂子下来,你一个小叔子,抱着嫂子,这要是传出去,成何体统。” 小七却紧紧地抱着陶然儿,含泪说道:“我不管,我一定要救姐姐,她现在都要死了,我再也不用克制我自己的感情了,我就是喜欢姐姐,我不要她做我嫂子,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娶姐姐为妻,可是现在她要死了,看来我们只能在黄泉做夫妻了,呜呜呜,呜呜呜——”小七哭到失控,眼泪如同滂沱大雨,打湿了陶然儿身上的衣襟。 陶然儿看到小七越说越不像话,抱着她跌跌撞撞,再不说出真相,恐怕会闹出大事来,因此,只好出声道:“小七你放我下来。” 小七突然看到陶然儿像一个没事人似的说话,不由呆了一呆。 陶然儿自己挣扎着从小七的怀抱里下地,对他说道:“我没事,我只是骗你们的。”一边说着一边从胸前掏出那两个已经扎破的血袋,扔在地上,然后拍了拍手。 小七的眼珠子差点因为震惊从眼眶里掉了出来,他慢慢地看了看扔在地上的血袋,又看了看陶然儿胸前的衣服,对她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没事,这些,这些血,不是你的血?” 陶然儿笑道:“当然不是,这是猪血啦,小笨蛋。” 小七仍然像一个傻子似的站在那里。 这个时候,李信志走了过来,看了看他们,对小七说道:“唉呀,小笨蛋,是你嫂子看着你娘那么痛苦,总是留着一口气,上不得下不得,知道她有心愿未了,所以才拿了两个血袋,在娘面前假死的,没想到,娘最后的心愿居然是杀死陶然儿,然儿,真是对不起。” 李信志说到这里,深深地看了一眼陶然儿,眼光内容充满歉意。 陶然儿微微一笑,李信志的目光很温暖,只有他懂得她,当她在李大娘面前假死,满面是血,装作奄奄一息的倒下时,看到李大娘不再痛苦的呼吸,看到她的眼里流出泪水,看到她的脸上浮现笑容,陶然儿也觉得无比苍凉。 但是现在—— 一切都过去了,虽然在老人临死之前欺骗她不厚道,但是胜在让老人放下仇恨,没有心愿地离开了。 陶然儿对李家兄弟说道:“冤冤相报何时了,我这样做,化解了仇恨,娘最后是没有仇恨地心满意足地离开的,虽然我骗了她,但这件事情还是有意义的。” 李信志点了点头,他伸出手,紧紧地握住陶然儿的手,对她感动地说道:“然儿,你说得没错,谢谢你,一开始,我不知道你的动机,但后来看到我娘心满意足地走了,我才知道你的用意,谢谢你,然儿。” 小七也明白过来,笑着说道:“嫂子,你这样做,真是——不过幸好你只是假死,只要你没事,我宁愿做一个傻子,呵呵呵,呵呵呵——”小七摸着脑袋傻笑起来,李信志横了他一眼,小七才想到自己的娘刚刚过世,立马止住了笑容。 第113章深情的挽留 (113) 接下来,江南因为太后过世,举国哀痛,全国上下一片雪白,李信志李三还有小七穿着孝服,陶然儿站在太后宫殿的外面,看着一片雪白的江南后宫,有一些发呆,李大娘就这样过世了,对于她来说,这个消息,过了许久,她也仍然接受不过来。 “娘娘,这是皇上送来的——”一个宫女走到陶然儿面前,捧着一件孝衣。 陶然儿看到那雪白的孝衣,呆了一呆,李信志是什么意思,他想要她和他一样披麻戴孝,为李大娘送终吗? 他的意思是什么? 从情感上来说,是应该的,但是理智上呢?她与江东孙赫武合谋的大计,难道就这样流产了吗? 不不,坚持到现在,承受了那么多分别,那么大痛苦,她不能就这样放弃,如果她现在接受这个孝服,并且穿戴起来,在江南耽搁多日,不走的话,那么,不但王思明要误会,甚至连孙赫武也会误会她是言而无信的小女人,所以,不行,一定要马上离开江南—— 陶然儿想到这里,立马清醒过来,她对宫女摇手说道:“不不,这孝服我不能穿。” 一旦穿上孝服,与李信志站在一起,那么,等于是她重新回到江南,成了江南人,这件事,很快就会天下皆知。 宫女愣了一愣,仍旧跪在那里,双手高举过顶,捧着孝服,对陶然儿恭敬地劝道:“娘娘,这是皇上的意思——” 陶然儿立马喝止她,对她说道:“不要叫我娘娘,我早就不是你们江南的娘娘了。” 宫女愣了一愣,正想说什么,“你一直是我江南的皇后,从来不曾变过,所以,她怎么不能叫你娘娘——”是李信志的声音。 陶然儿抬起头来,就看到李信志一身孝服,一脸悲痛地走了过来,宫女因为害怕,举着孝服的双手颤抖起来。 李信志从宫女手上拿过孝服,对那个宫女说道:“你先退下吧。” 宫女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立马小声地答应一声,听话地退了下去。 李信志拉着陶然儿的手,走到了太后宫殿的一片偏房处。 房间里只有陶然儿和李信志两个人,空气立马变得难堪起来,房间里好像随时会着火,陶然儿不安地走动两步,此时此刻,她的心,如同灌满了铅一般,沉甸甸的。 李信志看着她,手里拿着那件雪白的孝衣,眼神特别特别的温柔。 看到这样的李信志,陶然儿只觉得压力山大,他是诱惑,就像悬崖边上的蜂蜜,她像只饿极的熊,很容易被他引诱。 李信志对她温和地说道:“然儿,我知道,以前是我娘不对,她认定了你是我的杀父仇人,执意要杀死你,替父亲报仇,所以我当时为了救你,不得不把你送出宫,为了保你安全,我又不得不送你出江南地界,最后为了让你摆脱杀手的追杀,我又不得不请侍从组队送你回到中原,这些都是不得己的,你应该明白的呀。” 陶然儿一双水晶般的大眼看着李信志,在他温柔的劝说下,她觉得自己在沉沦。 啊,她要溺死在他无尽的温柔里了。 李信志继续用丝绸一般的语调说道:“可是现在,我娘已经过世了,所有阻止我们的原因全部消失了,仇恨消失了,我们可以回到从前——” 李信志说到这里,黑曜石一般的大眼里露出满满的喜悦,他的声音像天鹅绒一般温柔,他动情地说道:“然儿,你仍然是我江南的皇后,是我的娘子,我俩从此后,永不分离,你也不用再生孩子,等到娘的葬礼办完,我立马将后宫其它的女人全部打发出去,我也再不会纳妃子,世界只有我和你,我们可以回到从前,就像虎村一样的生活——” 啊,虎村,在李信志甜蜜的话语里,陶然儿的心绪一下子仿佛长了翅膀,回到了从前,她想起虎村的美好岁月,桩桩件件的小事,却如同蜂蜜一般,甜在心头。 她想起下雨天,李信志用大衣当作伞,将她拥在怀里,护着她,沿着田间小路一路小跑,回到家中;她想起在那棵大榕树下,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凉凉的风吹得她身体瑟瑟发抖,看着怀中淋得半湿的她,李信志控制不住,低头吻了她,一一子她的身体又暴热起来;她想起大雪中,两个人在家里围着炉火看书,她在一旁烤着红薯吃着板栗,腮帮子如同一只贪吃的松鼠一般,两腮鼓得满满的,李信志看得哈哈大笑,伸出手抹去她脸上的炭渍;她想起那年夏天的傍晚,他俩一起去小水沟里捉泥鳅,她拎着小桶,站在田陇上,给李信志加油,李信志高高挽着裤管,站在水沟的烂泥里,寻找着泥鳅,天边的晚霞染红了半边天,红蜻蜓密密麻麻的在头顶盘旋飞舞,晚风轻轻地吹着,小鸟叽叽喳喳的唱着歌—— 啊,一切是那么美好,美好得让人沉沦。 打住,打住,不能再这样留恋下去—— 一个声音在心底响起,如同警钟一般,让陶然儿清醒过来,她猛地抬起头来,看着李信志,突然说道:“你不用说了——” 李信志呆了一呆,沉默下来,他不解地看着陶然儿。 陶然儿后退一步,仿佛为了抗拒李信志的引诱似的,对他僵硬地说道:“我必须马上走,小米粒在哪,我看他一眼,我就要回中原。”声音不大,却如金石般坚定。 李信志呆住了,只觉得一颗心如同一颗石子,控制不住地往深谷里坠去。 李信志的面色苍白起来,甚至比他身上的孝服还要白,他所有的神采都在他的眼里消失,所有的欢喜都从他的脸上消失,原本老娘过世,他很难过的,但是想着从此后可以与陶然儿双宿双飞,恩恩爱爱,他反倒心里很高兴。 只是万万没想到,当他给陶然儿送来孝服,挽留她的时候,却被拒绝了,他原以为她听到他的邀请后,会不顾一切,哭着笑着扑到他的怀里,双手紧紧地搂着他的腰身,万万没有想到,居然是这样的结局。 李信志瞪大眼睛看着陶然儿,心里像冰霜一样冷,他的俊脸上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陶然儿低下头来,对于这样的心碎的李信志,她不敢多看。她自然也知道,这一次,如果她拒绝李信志,回到中原,李信志肯定会真的心碎,真的神伤,之前,她离开江南,要嫁给王思明的时候,他虽然选择站在她这边,无条件地相信她,支持她,照顾她,可是那个时候,他已经很心伤了。 如今,她的选择,简直是在他的心上,雪上加霜,百上加斤。 李信志轻轻地问道:“然儿,我有没有听错,不会是真的吧?”他的声音十分暗哑,好像喉咙里突然被人塞了一把沙子似的。 陶然儿听到李信志细如发丝的声音,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在滴血,她的头垂得低低的,嗓子一瞬间仿佛得了严重的喉疾,外面风声呼呼,已经是北风了,深秋过去,冬天已经来了,她觉得好冷,从里面到外面的冷,她想,此时此刻,李信志和她的感受应该是一模一样的吧。 李信志可能以为陶然儿没有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因此,他又耐心地将之前说出来的理由又说了一遍,他温柔地说道:“然儿,之前是我娘不对,她担心江南无后,我只有一个小米粒不行,所以她逼着你生孩子,逼着我纳妃,后来得知你是中原的公主,是我的杀父仇人,她又请了杀手来追杀你,但是现在,然儿,我娘已经过世了,人死是大,你之前也说过,冤冤相报何时了,我娘是化解了仇恨去的,所以,你不愿意留下来,是因为你还在怪我娘吗?如果是这个原因的话,我代她向你赔不起,请你看在她已经过世的份上,原谅她吧。” 听到这里,陶然儿的眼泪如同断线的珍珠,纷纷落了下来,信志的声音那么诚恳,那么真挚,她伸出手,用手掩着脸,无力地说道:“信志,你不要说了,李信志,你不要说了!” 李信志呆住了,陶然儿从来没有这样生硬地对他说过话,可是她的声音里好像有哽咽之声,她为什么突然垂着头,她为什么突然要伸手掩着脸? 李信志呆呆地看着陶然儿。 陶然儿等待着那阵悲痛的情绪过去,然后抬起头来,此时此刻,出现在李信志面前的,又是一张不动声色的脸。 陶然儿对李信志平静地说道:“你不要多说了,我心意己决,我是肯定要回中原去的,所以我现在要见小米粒,我见了小米粒马上走。”她的心如同金石般坚定。 李信志呆住了,一颗心仿佛被人当垃圾一般扔在冰天雪地上,手上的雪白色的孝服仿佛已经不是孝服,而是烧红的铁片,他觉得无比烫人,因此,将它重重地扔在一边的椅子上。 他的脸色阴沉下来,内心痛苦万分,他看着陶然儿,脸上浮现出疲倦的笑容,他对她沙哑地问道:“然儿,我真是无法理解,这不像你,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告诉我原因?” 陶然儿内心痛苦极了,她只是缓缓地摇了摇头,用牙齿咬着嘴唇,逼着自己不情绪失控,不放声大哭。 此时此刻,她真想像一个孩子一样,不顾一切,冲到他的怀里,大哭一场。 李信志难过地看着她,对她说道:“难道,难道是因为你移情别恋,真的,真的爱上了王思明?” 陶然儿仍旧一脸平静,可是内心却在哈哈大笑,她意有所指地悠悠说道:“信志,你想,现在仍旧是三分天下,这乱世,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我不希望我们的孩子小米粒长大之后,仍旧要上战场去血战,我不想我如同天下所有的母亲一样,在后方替他担心,我不想过那样的日子——” 陶然儿希望她说出这些话,李信志可以理解。 但是李信志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他无法理解,他对她说道:“然儿,我也不想让小米粒上战场杀敌,但是你说的话,与我们现在谈论的话题有什么联系?如果不想乱世持续下去,那么,你回到江南,回到我的身边,继续作江南的皇后,我们团结一心,同心协力,像从前一样,种灵芝,种杂交水稻,北征,我们一起去统一天下,结束乱世不好吗?” 陶然儿摇了摇头,她痛苦地闭上眼,知道短时间想让李信志明白她内心的想法是不可能的,她也知道,此时此刻,无论如何,她不能说出实情。 因此,他们两个人,就像两个外星人第一次见到一般,难以沟通。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等着李信志沉默下去之后,陶然儿重新睁开眼睛,她心如止水地看着李信志,对他说道:“你不必多说了,我心意己决,带我去见小米粒吧——”此时此刻,她感觉自己身上每一个毛细血孔都在往外面渗血。 李信志痛苦得如同死去一般,他只觉得喉咙口一阵腥甜,他紧紧地闭着嘴唇,防止那口血吐出来。 他逼着自己转过身,在前面带路,陶然儿一声不响地跟在他的后面。 为了控制自己,他所有的牙齿几乎咬碎。 李信志的心在滴血,他仿佛一步一步都走在刀尖上,他已经放下男人的自尊,反复央求她留下来了,但是她仍旧不肯留下来,那么,他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就算他肯放弃自尊,跪在她的面前,求她留下来,以她的性格,她也不会留下来的,所以,只能让她走了。 尽管他已经心碎成渣。 两个人走着走着,终于到了太子的宫殿,李信志带着陶然儿到了小米粒面前,小米粒看到母亲突然出现,自然是十分高兴,他蹦跳着跑到陶然儿面前,像只快乐的小鸟扑进陶然儿的怀里,紧紧地搂着陶然儿,对她激动地问道:“娘亲,现在奶奶过世了,没有人为难你了,你再也不走了吧?” 陶然儿听到一征,一会眼睛转红,控制不住地又要落下泪来。 李信志看到这一幕,心中升起迷雾,他对陶然儿劝道:“你看,小米粒也舍不得你离开,然儿,所有阻隔我们的原因都不存在了,你回来吧,我们以后在一起,一生一世永不分离。”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深爱他的陶然儿仿佛变了一个人? 第114章缘尽如此 (114) 陶然儿听到李信志的话,像石像似的站在原地,一生一世永不分离?这样的承诺真是动听啊,像音乐一般打动人心,陶然儿眼里的泪水更多。 李信志对她真是一腔深情,可是她真的不能留下。 当年她哭着央求留下,如今她哭着要离开。 小米粒紧紧地拉着陶然儿的手,将她的手放在李信志的手心里,拉着他们两个人,对他们笑着说道:“太好啦,从此再也不分开了,娘亲我天天想你,夜夜想你,娘亲,有没有想小米粒?” 小米粒抱着陶然儿,像扭股糖一样的撒着娇。 陶然儿呆了一呆,轻轻地说道:“娘亲当然有想小米粒,想小米粒想到崩溃。” 她的眼睛又模糊了视线,那是突然涌现出来的大股大股的泪水的缘故。多少个夜晚,想小米粒想到骨头发痛,脑海里都是他白白胖胖香香暖暖的小手小脚,如果留下来,她就可以天天亲他的脸蛋和小手了。 李信志站在一旁,看着哭泣的陶然儿,对她说道:“然儿,你看,小米粒很舍不得你,然儿,你看,小米粒已经快到你肩膀了,再过几年,他就长大了,到时候,你想回来陪在他的身边,已经不能够了。” 听到李信志这样说,陶然儿含着泪眼打量着小米粒,可不是吗,小米粒现在的身高已经快到她的肩膀了,小孩子长得真快啊,时间不等人,天天照镜子,看着自己不觉得老,可是看着小米粒,却发现时光过得飞快,一转眼,一生好像就要过去似的。 人生苦短,譬如朝露,去日苦多,不时及时行乐,管它什么苍生,管它什么乱世,一家人躲到虎村去,永生永世不再出来,外面水深火热,鸡飞狗跳,他们一家人可以躲在虎村,过他们的安乐日子啊—— 陶然儿的内心,此时此刻,面对着挽留的小米粒和李信志,如同疾风中的劲草,在拼命的摇摆着。 她觉得无比痛苦,她真想就这样留在江南,再也不走了,伴着她最亲爱的相公,最可爱的儿子,永生永世不再分开。 可是—— 她想起那个失去孩子沦为暴民的母亲,她临死前对她的期盼,她想起和孙赫武隐居的那个村落,那个抱着死去孩子自杀在她面前的村妇,她想起常胜—— 如果就这样放弃了,那么这些人全部白死了。 多少双眼睛在她的身后看着她—— 不,做人不能这样冷血,不能这样自私—— 陶然儿擦干泪水,抬起头,直起身来,她对小米粒温和地说道:“小米粒,你要听爹爹的话,好不好——” 小米粒不知道陶然儿的意思,只是点了点头。 李信志脸色变了,陶然儿伸出手,颤抖地抚摸了一下小米粒的脸,然后头也不回地狂奔出去。 像一阵风似地跑出了太子宫殿,来到无人的角落,她才放声痛哭起来,啊啊啊,啊啊啊啊,她是多么舍不得啊,她是多么痛苦,可是她必须这么做! 不知什么时候,李信志已经站在她的身后,一身孝服的他,整个人仿佛冰雪做的。 陶然儿感觉到他在身边,她停止哭泣,抬起头,转过身,与李信志面对面。她像核桃一般坚定。 李信志审慎地看着她,对她慢慢地说道:“然儿,你到底有什么苦衷,让你必须回到中原?” 陶然儿摇了摇头,没有苦衷,不能说的苦衷,那就是没有苦衷。 李信志的眼睛在那一刻失去所有亮光,仿佛一支熄灭的蜡烛,他面色苍白似雪,手指尖颤抖。 他看着她,对她说道:“陶然儿,你要知道,如果今天你这样走了,那么,我们,就结束了。” 如果头顶响了一声焦雷,陶然儿猛地抬起头来,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李信志,因为他突然说出这么一腔话来,陶然儿的嘴唇都失去所有血色。 他终于要放弃她了?他不再亲昵地叫她“然儿”而是直呼其名了,他说“我们要结束了”。 因为她让他心碎。 李信志用沙哑的嗓子说道:“这些年,分分合合,我也已经很累很累了,我的心,再也受不了太大的痛苦,所以,如果这一次,你走了,那么,我的心门就关起来了。”说到这里,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个疲倦的笑容,他轻轻地说道:“也好,从此后,我也不用替你担心,再也不用替你烦恼,再也不用半夜三更思念你,也不用刮风下雨天牵挂你是否生病是否吃饱穿暖——” 陶然儿听到李信志这样说,她又极想哭。 遥想起当年,她体弱多病,被老虎利爪所伤,他上山打错,到处寻找食材给她补给营养的往事—— 往事如同一只只彩蝶,在她的眼前飞啊飞,带出她无数的泪水。 但是她终于是拼命地控制住了她的思想,她逃婚的事,王思明这个时候应该早就知道了,现在距离他们原定的结婚的日期,已经过去五天了,她回到中原,估计 也要四天四夜的时间,到时候,王思明不知会愤怒成什么样子。 她对李信志目无表情地说道:“我走了,李三和刑宝绫留下来吧,我骑着我来时的那马走吧。”虽然自己手无缚鸡之力,没有一点点武功,一个人骑着马,从江南到中原,非常害怕,但是李大娘过世,李三是李家老三,他不可能不参加完葬礼陪着她回去,因此,只好孤身一人上路。 纵使一个人,也要勇往直前。 李信志对她说道:“你执意如此,那就这样吧,我叫两个侍卫送你回中原。” 没想到,李信志心灰意冷,仍旧对她照顾有加,可见真的是一个值得托付终生的君子,是一个极品好男人。 陶然儿想起李信志刚才说的话,内心不由一阵担惊受怕,她心想,李信志如果不再爱她了,那么,在她东征的时候,他会不会迎娶别的女人—— 如果是这样,纵使她胜利归来,她心爱的男人也已经不属于她了! 想到这里,陶然儿内心一阵后怕,她控制不住地想扑到李信志的怀里,紧紧地搂着他的腰,将脸贴在他滚热的胸膛,放声大哭,可是她不能够。 陶然儿咬了咬牙,叫自己要控制住情绪,她不能这样自私任性,她的身上有很多人的寄托,因此,她点了点头,对李信志说道:“那么,多谢王爷。”此时此刻,她只觉得自己说话无比艰难,一字一句仿佛是一颗一颗石头,从嘴里蹦出来。 李信志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一个小时后,两个侍从在陶然儿面前出现,他们带着远行的银两和行李,陶然儿点了点头,翻身上马,离开江南皇宫, 往中原风驰电掣地去了。 冬天的风一阵一阵地扑来,吹到她的脸上,如同冰冷的刀子,陶然儿挥动马刺,骑着马飞速地奔跑着,她不知道前面有什么在等着她,但是她想着好心人,天不负,她一定会得到好报的! 四天四夜,陶然儿在路上星夜兼程地走了四天四夜,整个人走得骨头好像散了架,疲倦得说话的力气也没有。 这一天,她终于看到了长安城的城门,不由松了一口气,脸上浮现出疲倦的笑容,她对两个江南的护卫说道:“谢谢两位,我已经平安抵达,你们可以回江南交差了。” 其中一个护卫恭敬地说道:“这是主公的命令,所以,还是送娘娘回长安城我们再走吧。” 看到他们对她呵护备到,陶然儿十分感激,听到他们仍然尊称她为“娘娘”她又哭笑不得,她现在是谁家的娘娘? 等那阵伤心的情绪过去之后,陶然儿便点了点头,一行人骑着马,朝着长安城的方向进发。 走了不到半里地,突然看到前方烟尘四起,号角声阵阵。陶然儿傻了眼,想着不会是碰到什么龙卷风吧。 这时候一个护卫说道:“好像听到马蹄声。” 陶然儿竖起耳朵倾听,可不是,“得得得”的马蹄声,如同潮水一般,向陶然儿奔涌过来。 这样的声音,绝对不是只有一匹马,两匹马,应该是千军万马,它们汇成的马蹄声,仿佛钱塘江的大潮,朝着她汹涌而来。 陶然儿坐在马背上,隐隐地觉得不安。她凝了双眼,往远方看去,只见军旗出现了,然后浩浩荡荡的队伍出现了,骑兵,步兵,居然是一支庞大的军队! 她吓了一大跳,整个人险些从马背上跌背下来,这是谁的军队?在乱世当中,突然看到一支军队,不管什么人,都会心惊肉跳。 一个护卫说道:“好像是王家的大军?” 王家的大军?王思明的军队? 陶然儿听到这里,内心起了一个大突,她凝目向远处看去,只见军队的旗帜迎风飘扬,上面绣了一个王字,不是王家大军又是谁的军队呢? 王思明的军队要到哪里去? 陶然儿胡思乱想间,军队已经如同洪水一般开到她的面前,将她包围了。陶然儿愣了愣神,看到前面率领军队的大将金光闪闪,一身黄金铠甲,在太阳下十分的刺眼,王思明? 她震惊地看向他。 王思明也发现了陶然儿,立马十分惊喜,大声地挥手招呼道:“妹妹,妹妹,是紫烟妹妹吗?!”然后两腿一夹,挥动马刺,骑着马像箭一样朝着陶然儿跑过来。 陶然儿呆了一呆,看向王思明,他已经兴奋地朝她跑过来了,马儿如同一阵疾风,跑到陶然儿面前站定,大声地鸣叫着,王思明从马背上跳了下来,一脸兴奋和激动。 陶然儿也从马背上下来,对他说道:“你这带着大军又是要去哪里?” 王思明脸上的神色有几分难堪,他只是喜气洋洋的看着陶然儿,对她声音哽咽地说道:“妹妹在大婚那天去了江南,我,我以为,妹妹不会回来了。” 陶然儿呆了一呆,看向王思明,只见他眼圈泛红,声线不稳,难道?大婚那天,她突然走了,他穿着新郎的朝服在那里傻等,等了一天又一天,终于绝望,以为她不会回来了,继而所有的绝望伤心变成了愤怒。 果然,站在她身后的一个江南护卫面色苍白地说道:“他走的方向是江南的方向?” 陶然儿如同头顶响了一声焦雷,她闪电般的抬起头来,震惊地看向王思明,对他厉声问道:“你以为我不会回来了,所以你打算率领大军去攻打江南?” 王思明脸上的笑容渐渐冻住了,因为心事被陶然儿说中。 他有些讪讪的。 陶然儿看着王思明身后的军队,整整齐齐,英姿飒爽,没有五十万,也有三十万,他居然因为她逃婚,愤怒之下,要去攻打江南?! 陶然儿想到这里,后背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冷汗。 好险啊好险,如果她贪恋温柔乡,真的留在江南不回来了,那么等待他们的,就是一场大战。 王思明看着陶然儿,脸红红的,仿佛是皮肤晒多了太阳的缘故,他有几分不好意思,又有几分理所当然,他轻轻地说道:“看到妹妹回来了,我真是意外又惊喜。”顾左右而言其它。 他伸出手,想握住陶然儿的手,可是又不太敢。 陶然儿内心无比庆幸,当初,在李信志挽留她留在江南的时候,她没有因为情感的冲动留下来,否则的话,王思明肯定会带着大军打到江南,中原和江南的百姓又要深受战争之苦。 唉,这个王思明—— 她对自己也由衷佩服起来,她真是一个理智girl,是一个做大事的女人。 陶然儿对王思明缓和语气说道:“将军你看,我已经回来了,我们回去结婚吧,这两个人是江南人,你让他们回去吧。” 王思明点点头,陶然儿和两个护卫说了告别的话,又因为他们一路上看护有功,打赏了他们不少银两,两个护卫急匆匆地离去。 陶然儿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心想王思明带着大军要攻打江南的消息,两个护卫回到江南肯定会告诉李信志,但愿李信志会明白她的苦心,不会真的误解她,因而对她心灰意冷吧。 她的仁慈,她的责任心,避免江南和中原发生了大战,冥冥之中,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这些年来,在乱世风烟当中,她一直苦苦坚持的理念,是对的。 陶然儿的内心受到鼓舞。 第115章假意表白 (115) 王思明带着陶然儿,成功地拨转马头,率领大军重回长安城,浩浩荡荡的军队如同一只庞大的船只,在海面上调头,再次缓慢前行。 对于攻打江南,王思明细细想来,其实他也没什么底气,但是当时陶然儿第二次逃婚,他盛怒之下,也顾不得仔细考虑,在等了陶然儿七天七夜她仍然没有回来,他以为她余生再也不会回来了,她与李信志旧情未了,如今江南太后过世,那么,再也没有人反对他们在一起,所以陶然儿肯定不会回来了! 王思明伤心愤怒绝望之下,才一怒为红颜,率领四十万大军,打算吞并江南。就算吞并不了,也会发泄心中怒火,拼个你死我亡。 在冬日的灿烂阳光下,他偷眼看着身边的陶然儿,她有一些疲倦,又有一些沉郁,但是仍然挡不住她倾世的美丽。 紫葡萄一般的大眼睛在冬日的旷野闪闪发光,头发像乌木桶一般黑,皮肤白得似血,整个人仿佛自带光环。 有时候注视着陶然儿时间太久了,王思明觉得自己灵魂已经出窍,久久无法归位。 他爱她,爱到自己都觉得震惊可怕的地步。 他畏惧江东,一个人既使再愤怒,也不会主动去攻打江东,但是江南没江东可怕,再说就算江南再可怕,抢走了他心爱的女人,他也毫不畏惧,所以他才这样一鼓作气带着军队出了长安城,浩浩荡荡的,仿佛怒涛一般,往江南气势汹汹地进发。 如果不是在长安城外面看到陶然儿,一场战争肯定会无法避免的发生! 陶然儿坐在马背上,心事重重,王思明骑着马,与她并肩走在一块,他们的身后是庞大的军队。 天气已经很冷了,陶然儿在江南的时候已经是初冬,现在回到中原,到了长江已北,地面上都是霜冻,在阳光的照射下,覆在枯草上的冰霜如同钻石一般闪闪发光,北风吹在脸上,好像刀子一般。 她有点畏冷,伸出手呵了一口气,又反复搓了搓手,任由马儿慢慢地往长安进发。 离长安越来越近,那么这就意味着,离江南越来越远,江南,有她最心爱的男人,是她永远的故乡。 看到王思明就在身边,之前因为她的归来阻止一场大战的振奋之情已经消逝,陶然儿内心沉重,一颗心仿佛灌满了铅。 她想着江南的李信志,听说她坚持要回中原,不知道多么伤心,此时此刻,他肯定更加难过吧,他以为她是主动地投入王思明的怀抱,想到这里,陶然儿的内心就如同刀割一般难过。 冬日的旷野像坟墓一般沉静,后面跟着的四十万大军,静悄悄的前行,仿佛一只幽灵部队。 王思明却兴奋激动,如同一只快乐的小鸟,在陶然儿身边叽叽喳喳,他对陶然儿说道:“妹妹,大婚的布置一切都没有改变,我们回到长安,马上拜堂成亲好不好?” 王思明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第一次与陶然儿大婚,李信志大军压境,为了救中原于生死存亡之际,他只能在拜堂之际,匆匆离开,第二次与陶然儿大婚,江南的太后过世,陶然儿留下字条逃婚,现在虽然回来了,可是这件事,现在想想,他仍然十分后悔,这是恶梦,他已经做了两次,他不想再做第三次恶梦了。 一个被火苗狠狠烫过的人,会有很长时间都会本能地逃避一切火源。 因此,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他决定与陶然儿回到长安城,立马大婚。 陶然儿无精打采,气息奄奄,对王思明沙哑地说道:“一切由将军作主。”她的喉咙里仿佛塞了一把棉花,她心碎地想,反正决定嫁给王思明了,那么早嫁晚嫁都是嫁,不如早一点嫁,趁王思明高兴,增强他的信任度。 果然王思明很高兴,听到陶然儿的话,他的脸突然光彩满面,一双黑曜石一般的眼睛也如同星星般闪亮起来。 陶然儿抬着头,看着眼前无边无际的旷野,美丽的冬日风景让她想起虎村的冬天来,她与李信志手拉着手走在田间小路上,晒干的水稻田发出一片闪闪的银光,无数的麻雀仿佛开会一般,叽叽喳喳的欢叫着,两个人不说话,拉着手,偶尔互相看一眼,像是一脸的笑意。 爱一个人,不爱一个人,差别是那样大。 王思明对陶然儿说道:“妹妹答应了?!啊呀,那真是太好啦,妹妹,你看这天气多暖和,阳光多明媚,今天的天气真好呢。” 陶然儿像一个局外人似的看王思明一眼,对他慢慢地提醒道:“可是今天很冷。”她想着真是一切景语皆情语,因为她心情沉郁,所以感受到苦寒天气的冰冷,可是王思明呢,因为心情快乐,所以虽然在大冬天,也觉得天气温暖如阳春。 王思明听到陶然儿说冷,立马解下自己身上名贵的黑色皮毛一体的大衣,运用轻功,跳到陶然儿的马上,亲自替她穿戴起来,对她得意地说道:“这是黑熊的皮毛做的,妹妹冷的话,就穿上吧。” 他坐到了陶然儿的马背上,就在她的身后,一只手替她揽着马缰绳,陶然儿本能地想拒绝,这个世上,她只有与李信志同骑一匹马的时候才会觉得快乐,王思明在她身后,她如芒在背,难堪至极。 可是感觉到王思明乐在其中,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她也没有出言反对,因为反正已经到这个地步了,没必要再惹他不高兴。 王思明闻着从陶然儿身上散发出来的香气,香气如兰,香气如海,让他沉醉不己,他一边驱着马前行,一边笑眯眯地说道:“妹妹,你不知道我有多么想念你,我看到你回来,这件事真是够我高兴一辈子的。” 陶然儿心想,看来王思明对她也真是一片深情。 王思明笑嘻嘻地说道:“我虽然怀疑李信志对你旧情难忘,但是我想,我与你从小一块长大,我认识你在前,李信志认识你在后,我们从小长大的感情,难道比不了你与他后来认识的感情,所以我等了你很久,后来实在是等得太久,我才绝望了,打算去江南看看你的。” 陶然儿听得哭笑不得,如果王思胆真如他所说,只是去江南看看她,用得着兴师动众,率领几十万大军一起吗?王思明真是撒谎不眨眼睛,轻描淡写的演技炉火纯青。 不过表面上,她礼貌地淡淡地说道:“将军,我不是回来了吗,我一个弱女子,身体不好,手无缚鸡之力,试问,我哪能像一个男人那样星夜兼程,所以在路上费了不少时间。” 王思明听了十分高兴,连连点头,内心甚至有一些感动,因为从来不向他解释的陶然儿,居然开始认真向他解释,他自然十分温暖。 陶然儿想了想,为了骗取王思明的信任,继续说道:“其实在江南的时候,李信志,确实——”她说到这里,故意放缓语速,因为她也不知道这些话说出来是有利还是有不利,但是最后她决定说出来,她轻轻地说道,“其实李信志确实有挽留过我,他说太后死了,我的父皇虽然是他的杀父仇人,但是他并不计较,就让仇恨全部化解,他希望我留在江南,继续给他当皇后——” 王思明呆住了,在那一瞬间,他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化成一根管子,里面涌动的都是温暖的感动的液体。 对于陶然儿,他一直是深深爱着,但是没什么自信,他觉得他与李信志,如果二选一的话,陶然儿肯定会选李信志 没想到这一次李信志挽留陶然儿,她居然选择了他。 王思明快乐至极,觉得此时此刻的自己,好像在云端飘。 陶然儿缓缓地说道:“我听了李信志的说法之后,最终决定还是回来,一来,我在江南这些年,身心俱疲,我已经真的很累了,对李信志也没什么感情了,二来,将军对我甚好,这个世上,从来没有一个男人像将军一样对我这样好过——” 陶然儿在演戏,轻轻地缓缓地肉麻地表白着。 王思明感动得鼻子发酸,眼圈犯红,他紧紧地搂着陶然儿的细腰,在心底发誓,这一生,一定要对这个女人好! 两个人说着走着,三个时辰后,陶然儿和王思明已经回到长安城里,跟随的几十万军队全部回到了他们之前的岗位,王思明骑着马带着陶然儿回长安城的皇宫。 从马上下来,陶然儿无意中碰到王思胆的手,才发现他的手像冰块一样冷,瞬间意识到他把他的熊皮大衣脱给她之后,一直只穿着单薄的衣服,这一路上,骑着马,走在野外,在北方的冬天,自然是受冻得厉害了。 陶然儿立马把身上的熊皮大衣解下来,替给王思明,对他说道:“你着凉了,快穿上,别冻感冒了。” 王思明畏冷似的搓着手,身上虽然很冷,可是听到陶然儿在关心他,心里却又暖暖的,他对陶然儿微笑说道:“有妹妹这一句话,我一点也不觉得冷,自从妹妹在马上说了那些话,我整个人就像偎在火炉边一般,所以一点也没觉得冷呢,这衣服,还是送给妹妹吧,妹妹从小身子弱,一定要小心身体。” 看王思明坚持,陶然儿点点头,收下了熊皮大衣。 北风呼呼的刮着,吹在脸上,如同刀子一般寒冷,地面上的冰冻仿佛越来越厚了。 王思明抬头看了看天色,看到已经过了晌午时分,今天肯定是不能大婚了,他想了想,对陶然儿说道:“我看妹妹走了那么久的路,肯定也十分劳累了,妹妹今天就早点休息吧,明天我一早来接亲,可好?”说完之后,他微笑的看着陶然儿,脸上都是问询和期待的神情。 陶然儿知道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只好点点头。 王思明心满意足欢天喜地离去了。 陶然儿心事重重地回到长安的皇宫,悲伤如同一条河流,在她面前静静流淌。她的脚步如同灌满了铅,沉甸甸的,老皇后看到陶然儿一个人回来,刑宝绫没有回来,有些惊喜又有些失落。 陶然儿把江南太后过世,刑宝绫作为儿媳妇留下来参加葬礼的事说了,老皇后点点头,看着陶然儿,对她轻轻说道:“孩子,你走后,王思明很生气,他杀了皇宫里面所有的侍卫和宫女。” 什么?!如同晴天霹雳,陶然儿猛地抬起头来,面色苍白如雪,怪不得她刚才一个人进宫的时候,只觉得都是陌生人,十分的怪异。 原来整个皇宫全部换人了。 太后小声抽泣着落下泪来,面色苍白如纸,仿佛仍然在后怕,她对陶然儿颤抖着声音说道:“如果不是本宫年迈体衰,他又想着你极有可能会回来,本宫也早就被他杀了,呜呜呜,呜呜呜——”太后因为恐惧流下眼泪,所谓老小老小,人年纪大了,就如同小孩一般寻找依赖,太后盼啊盼,盼回来了陶然儿,如同小孩盼到了家长的到来。 陶然儿气得浑身哆嗦,她的上牙齿碰着下牙齿,嘴唇里发出一阵“咯咯”的碰撞声,王思明这个王八蛋!简直是天下第一残暴之人,她因为李大娘过世回到江南的事,与这些宫女太监侍卫有什么相干?几千号人,居然因为她逃婚,全部被处死了,王思明你个王八蛋,你就是死一千次死一万次,也不足惜! 陶然儿气得手指尖颤抖,心头一阵冰冷。 这个时候,如果王思明站在他的面前,她肯定会一刀杀了他,然后喝他的血,抽他的筋,剥他的皮! 老皇后含泪地小声说道:“皇儿,现在这宫里,全部都是王思明的人,所以做事一定要小心啊。”老皇后的声音颤抖得仿佛风中的树影子。 陶然儿心头一片冰凉,想着王思明这个王八蛋,他简直是她见过的最阴冷最无耻最残暴之人,简直就是魔鬼,想着自己明天要嫁给他,不由心灰似炭,嫁给王思明那样的暴徒,还不如嫁给一头大老虎呢。 唉—— 老皇后对陶然儿说道:“皇儿,我刚才听人说,明天又要举行婚礼,因为你回来了,孩子,你为什么要回来啦,虽然我一个人十分孤苦,很想你和宝绫回来,可是我知道你回来就要嫁给王思明,回来也是受苦,所以最好不要回来,谁曾想到,你真的回来了,呜呜呜,呜呜呜——” 老皇后说到这里,又开始抹眼泪,她是真的很纠结很难过。 看到老人开始哭了,陶然儿立马将老皇后抱进怀里,伸出手,在她的肩膀上轻轻拍打着,如同哄一个孩子,对老皇后温和地安慰道:“娘,这里有你,我怎么可能不回来——” 老皇后在陶然儿的怀中哽咽着,对她哭泣着说道:“可是这里太危险了,王思明,不会放过你的。” 陶然儿看到老皇后如此可怜,突然内心豪情万千,她微微一笑,想起自己心中与孙赫武合谋的大计。 以前,看到王思明对自己一片痴心,一往深情的时候,想到自己一直蓄谋要杀死他,还有些自责与难过,可是今天看到宫中的太监宫女侍从全部被王思明处死了,杀死几千人,如同踩死一群蚂蚁。 宫中所有的人全部换了一批,她就恨透了王思明,再想起之前,因为恨李信志扮作农民从长安城抢走了她,他就杀死了成千上万的农民,这个滥杀无的暴徒,不杀不足以平民愤,如果现在不把握机会铲除他,一旦真的让王思明坐了天下,估计这个世道比现在还要可怕。 王思明一旦坐上帝位,肯定比商纣王还要残暴。 在他的手上,鲜血淋淋,是几千上万条冤魂在哭泣。 因此,陶然儿一颗心坚定下来,如同铁石,她豪迈地说道:“娘,王思明不会放过我,难道我会放过王思明吗?” 她微微笑起来,与其心灰似炭地听从命运的摆弄,不如奋起一博,铲除王思明那个坏蛋。 古代的女人太过被动,一味的温柔顺从,随便命运捉弄,可她是现代女人,她能发挥主动能动性,坚强乐观地积极进取。 老皇后听到陶然儿如此说,从她的怀中抬起泪眼,楚楚可怜地看着陶然儿,对她说道:“孩子,你是我见过的最乐观的孩子。” 陶然儿但笑不语,对老皇后说道:“娘,明天我要和王思明成婚了,你不要表现出生气难过的样子。” 老皇后点点头。 第二天,王思明准时地来迎亲了,陶然儿也梳妆打扮好,一声红装,在宫女的搀扶下,进了花轿。 喜乐声响了起来,她坐在花轿里,心想着,这真是一桩悲伤的婚礼。 她想哭,却不敢哭,想笑,却笑不出来,幸好坐在花轿里,红盖头遮着头和脸,因此,没有人看得见。 她在心里对着江南的方向轻轻地说道,李信志,这非我本意,你一定要相信我,你一定要等我。 第116章老天助我 (116) 整个长安街头是漫天漫地的红色,《百鸟朝凤》的喜乐声震天响,迎接的队伍如同一条长龙,从街头到街尾,整个长安城车水马龙,人人都跑出来看热闹。 天气很好,阳光灿烂,天空蓝得仿佛水洗过似的,朵朵白云,仿佛小绵羊一般,懒懒地在天空散步。 但是数九寒天,温度很低,屋檐上挂着长长的冰柱,在阳光下闪着水晶一般的光彩。 在迎亲队伍缓缓的行进中,久坐无聊的陶然儿掀起红盖头,挑开花轿窗帘的一角,往外面探看,到处都是看热闹的群众,也有维持秩序的王家大军,王思明大概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所以加强了军力,升级了安保力量,长街上到处都是王家大军的将士,如同蚂蚁一般密密麻麻。 这样的铜墙铁壁的保护,纵使有人来抢婚,也是绝对不可能成功的,当然,这一次也绝对不会有人来抢婚。 与她合谋的江东的孙赫武,知道她与王思明大婚,是博取他信任的一个手段,所以孙赫武绝对不会来抢婚。 至于江南的李信志呢,他因为她倔强地要离开江南,回到中原,回到王思明的怀抱,已经心灰意冷了。 李信志的话语在陶然儿的耳边回响:“陶然儿,从此,我要将心门关起来了,你与我,缘份己尽。” 陶然儿只觉得鼻子一酸,泪珠儿在眼眶里打转,她快速地放下窗帘,重新盖起红盖头,在盖头下面,泪落如雨。 此时此刻,她的心,真是像这数九寒天的气温,冰凉到底。 信志信志,我最不想我们分离,可是现在,我们不得不分离。 果然如陶然儿所料,这一次大婚,没有任何人抢亲,接亲的队伍在震天响的喜乐声中,平安顺利地抵达了王府,花轿停了下来。 一身新郎打扮的王思明,意气风发,春风得意,胸前佩戴着大红花,大步流星地向花轿走来,他掀开轿帘,将陶然儿接了出来。 两个人在非常近的距离里,陶然儿无意碰到王思明的手,只觉得他那只完好无损的手却如同火一般烫得吓人。 陶然儿愣了一愣,抬头想看王思明一眼,只可惜红盖头挡住了她的视线,她满心疑惑。 两个人在喜乐声中一步一步地向行礼的大堂走去,等到喜乐声停下来,两个人站在那里准备行礼的时候,陶然儿压低声音,对身边的王思明问道:“将军,你的手怎么如此烫人?” 王思明一愣,随即心中温暖,他微笑说道:“妹妹,不碍事的,昨天接你回来的路上,感了风凉,晚上就发起高烧来了,身上暴冷暴热,到早上身体沉重像铁块起不来床,今天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太医让我休息几天,最好是卧床,可是我想着今天是我与你拜堂成亲的大喜日子,所以还是挣扎着起来了。” 什么?陶然儿呆了一呆,王思明生病了? 她抬起头来,摇晃着头上的红盖头,在盖头摇摇晃晃的间隙里,她寻找王思明的脚,他果然脚步不稳,东摇西晃的样子,看来病得不轻。 生了重病,居然还记挂着她和他的婚礼。 一阵欢喜涌上陶然儿的心头,看来真是老天爷在帮助她,没想到,这个节骨眼上,王思明居然生了病,而且好像是大病,最好是一病不起,一病死了,哈哈哈,哈哈哈。 陶然儿想放声大笑,要不是考虑到高朋满座,笑语喧华,此时此刻,如果狂笑不己,会引得所有人侧目,也让王思明起疑,她肯定会大笑起来。 她得意地想到,王思明居然生了病,哈哈,要是这样一病死了,也省得她东征设计去谋杀他了! 古往今来,就有一些头面人物,原本风风光光,到最后生了大病,一命呜呼的,比如曹操大人,当时他得了严重的头痛,华陀说要将他的脑袋割开,才能治好,曹操想着脑袋割开,那人还能活?所以把华陀关押起来了,也因此一命呜呼。 王思明最好像曹操一样一病不起,最后死掉。 要知道古代的医疗水平十分落后,缺医少药的,有时候明明是现代很常见的疾病,也治不好。 另外,就算王思明没有严重到那个地步,但是只要他病得厉害,那么今天晚上的洞房花烛夜,他肯定就没什么精神来为难她了。 想起和王思明大婚,为了博取他的信任,她可以利用骗术瞒天过海,可是王思明在洞房花烛夜为难她,她找什么理由拒绝亲热? 陶然儿一直在思索这件事,也一直没有找到很好的办法,这天下,除了喜欢与李信志亲近之外,她讨厌别的男人触碰她,王思明如果靠近她,她肯定就像癞蛤蟆跳到身上来。 可是现在,好办法出现在自己面前,王思明已经病得很厉害了,估计是没什么心情和她洞房花烛夜了,她刚好可以躲过这一劫,因此,不是老天助她又是什么呢? 在陶然儿胡思乱想的时候,婚礼开始了,主持人在念着主持词,然后陶然儿和王思明在主持人的主持下,开始在高朋满堂的大堂里拜堂成亲,一拜天地,二拜高堂,三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完成了结婚的仪礼,陶然儿进了洞房,在那里静静地等待着。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从天亮到了天黑,外面渐渐暗了下来,慢慢的,灯火上来,到处都是红灯笼。 然后打更的更声响起,夜已经很深了,王思明终于步履摇晃一身酒气地走进了洞房,看到陶然儿戴着红盖头端坐在那里,不由心花怒放,志得意满 在那一瞬间,王思明觉得自己到达了人生巅峰,他所有的心愿差不多都实现了,除了统一乱世,南面称帝,不过想着有了陶然儿的助力,如虎添翼,等到东征成功,他就可以实现了,哈哈,真是人生快意,夫复何求啊。 王思明身形摇晃,醉眼惺松,走到陶然儿面前,支撑起全部力量,尝试了好几次,才替陶然儿揭开了盖头,红妆下的陶然儿艳丽得不可方物,如同宝石般闪闪发光,王思明看直了双眼。 他很想亲亲她,抱抱她,与她滚到床上去,可是他只是动了动手指头,然后眼前一黑,便人事不知了。 陶然儿站起来,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将王思明拉上了床,盖好被子,他的身体烫得像烈火,可是额头上一点汗珠也没有。 为了让王思明病得严重一点,她没有叫来医生给他诊治,如果不是房间里面站了好几个丫头,外面是一堆侍从,她都恨不得出短刀杀了他。 陶然儿一个人坐到了天明。 第117章重病遗言 (117) 第二天,王思明病得好像更严重了,一张脸因为高烧红通通的,嘴唇也开始干裂脱皮,两只眼睛深陷下去,出现了黑眼圈,再加上陶然儿故意没有请医诊治,所以到了新婚第二天,王思明已经进入昏迷状态,他躺在床上,睁不开眼睛,身上暴冷暴热,全身肿胀,陶然儿看到他这样,倒是担心起来,王思明不会真如她事先猜测的,就这样一病不起了吧。 三天后,王思明越病越严重,王家的家臣看到他们的主公几天没有起床,十分担心他,不顾陶然儿的怪责,擅自进入新房查看,一看王思明已经病得气若游丝,不由吓了一大跳,立马安排太医火速前来诊治。 在医生的诊治下,王思明才渐渐好受了一点,太医对其它的家臣沉着脸说道:“这个病耽搁得久了,原本只是着了风凉,但是后来却全身肿胀起来,里面有很多脓血,如果不能挤出来的话,主公性命就危险了。” 王家的家臣对陶然儿投过来责备和狐疑的目光,陶然儿虽是有意为之,却装作十分羞愧不安的样子。 她的面孔白得就像瓷像。 太医对家臣说道:“现在只能冒险一试了,我要用锋利的小刀在主公身上割十多道口子,将脓血放出来。这只有三成的可能救活。” “不可!”一个家臣跳了出来,大声说道,“往身上割十多刀,别说一个病人,就是一个健康人,也要没命了,张太医,你不是开玩笑吧,如果不是你家三代从医,我真怀疑你是他国的奸细!” 陶然儿在一旁听着,只觉得好笑,这个家臣,真的和曹操一样,哈哈,讳疾忌医,然后让王思明直接病死吗,最好这些蠢家臣全部都是这样想的! 张太医听到家臣的反对,不由十分恼怒,对他们大声说道:“主公性命危矣,现在也是拼死一试,只有三分活着的可能,这样说吧,治,有三成的活过来的希望,不治,就只能等死了——” 所有的家臣互相看看,没有说话。 房间里安静得像坟墓。 其中一个家臣说道:“我看不能冒险,所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也许主公命中如此,不如我们商量一下,扶持哪一个幼主吧。” 幼主?陶然儿睁大了眼睛,王思明一直没有立正室,所以到现在才迎娶她为正室,她与他至今未同房,他哪来的孩子? 后来明白过来了,他虽然没有正室,但肯定侧室娶了不少,也有自己喜欢的女人,所以孩子应该不少。 呵呵,男人所谓的爱情,不外如是吧,古代男人的痴心,莫过于正室的位子空着等你,就已经是深情款款了。 果然,陶然儿竖起耳朵倾听,王家的家臣争论的是让哪个侧室的孩子继承王家的位子。 “放屁!”一个熟悉声音愤怒地响了起来,家臣们愣了一愣,全部闭了嘴。 空气仿佛凝固了,房间里变得异常寒冷。 陶然儿立马走到王思明面前,王思明的大眼虚弱地睁开了一条线,他看着陶然儿,对她微微一笑,虚弱地说道:“妹妹,扶我,起,起来——”仍旧说话气若游丝,气喘吁吁。 陶然儿知道王思明有话要说,便点点头,坐在床沿,将他扶了起来,让他的头歪在她的肩头。 王思明果然是病重,身上暴冷暴热,一张脸如同金纸,嘴唇也因为高烧干裂脱皮,甚至因为全身肿起,所有的皮肤都呈现出一种异样的紫红色,整个人好像中了剧毒一般,看上去十分吓人。 因为高烧不退,他的身体一直在瑟瑟发抖,仿佛狂风上中的树叶,他一张脸又肿又烫人,但是额头上和身上,却没有一点汗珠。 陶然儿心想不管得了什么怪病,这样高烧下去,也能活活烧死了。 王思明虽然病得如此厉害,眼睛却微微张开,阴狠地看着所有的家臣,咬牙切齿地说道:“本王,还,还没死,你们就在争,争吵!”语气冷得像冰块,仿佛是地狱里传出来的声音。 所有的家臣吓得伏在地上,不敢抬头,也不敢大声喘息。 房间里一时之间,只听到王思明的喘息声。 王思明因为说话费力气,因此剧烈地咳嗽起来,等他咳嗽完毕,他对那个跪在地上的张太医说道:“太医,听你的,即刻动手。” 张太医抬起头来,震惊地看向王思明,陶然儿也有一些意外,毕竟王思明没有讳疾忌医不是吗? 对于这个冷血残暴文盲无知的男人,陶然儿突然有了一些赏识。 王思明咧嘴一笑,对张太医气弱地说道:“本王,相信,你,你,你,想在本王身上割多少刀,你随便。” 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还自带幽默感,对于王思明,陶然儿居然有几分赏识起来。 张太医点点头,立马打开药箱,拿出小刀,还有金创药,以及纱布,开始准备手术。 等张太医准备手术的时候,王思明看了陶然儿一眼,对她轻轻地说道:“妹妹,假如,我,我——”他说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张肿脸面如金纸,胸口剧烈地起伏。 陶然儿一呆。 王思明看了看那些跪在地上的家臣,对他们说道:“你,你们听着,如果我,我有不测,手术后,活不过来,我,我不要立任何侧室的孩子,我——” 所有的家臣都呆住了,这是王思明的临终之言啊!陶然儿也有一些紧张,一个想法如同夏日闪电一般在她心头划过,王思明不会真的就这样一病呜呼了吧。 王思明如同一条上了岸无法呼吸的鱼,将目光转到陶然儿的脸上,深情地凝视着她,一会,对她微微一笑,轻轻地说道:“妹,妹妹,虽然我们,还,还没有孩子,但是,我们,不是成亲了吗,你是我的娘子,我是你的相公,所以,假如我没有活过来,这王家的一切大权,就交给你——” 什么?!如同晴天霹雳,陶然儿震惊得睁大了眼睛,王思明居然在临死之前,要将王家的大权全部交还给她! 她后退了一步,身形晃了几晃,意外之至。 王思明对她虚弱地一笑,轻轻地说道:“妹妹,你是我一生的挚爱,你可知道?我现在娶了你,心满意足,虽然我也想当皇帝,坐江山,可是毕竟在我心中,你才是第一位的,所以,我死了之后,就把这些,全部给你!”王思明说完这些话,开始大口大口地喘气,仿佛随时都有可能,一口气上不来,就这样驾鹤西去了。 所有的家臣大喊道:“主公,万万不可!” 陶然儿震惊在原地,呆若木鸡,她的内心有一些温暖,这个残暴之人,对她,居然如此大方—— “有,有什么不可?”王思明冷笑起来,对他们说道:“这一些,都是我父亲,还有我,从中原抢过来的,这些,城池啊,百姓啊,军队啊,皇权啊,原本就是紫烟妹妹的,我现在都要死了,难道我不应该还给她吗?” 人死将死,其言也善。 陶然儿眼睛红了,没想到邪恶歹毒的王思明对她如此深情。 王思明把话说完,急促地喘气,他再也没有力气说话,示意陶然儿将他放平,然后又示意张太医动手术。接下来,他的手搭拉下来,整个人躺在床上,如同石头一般,一动不动了。 张太医点点头,将小手用酒和火消毒,开始在一身肿胀的王思明身上动刀子。 所有的家臣还有陶然儿,都屏住呼吸看着眼前这一刻。 王思明生死系于一念,不知道是死还是活了?! 张太医开始动手术,冬日稀薄的阳光透过木窗,投射进房间,留下一方一方的影子,空气仿佛都经过冰冻了,每个人的心头都一阵寒冷。 此时此刻,因为重病,王思明已经肿得比从前的他要胖了一倍,整个脸就就像一个猪头,陶然儿不敢多看,说得残酷一点,此时此刻的王思明不像一个活人,简直就像是浮尸。 张太医拿着消毒过的刀子,如同凌迟一般,屏住呼吸,在王思明的身上脸上划了几十刀子,静寂的房间,只听到刀子割破皮肤发出的“嗤嗤”的声音,高高肿起的皮肤,一经割开,发出浓郁的恶臭。 张太医终于停止继续切割皮肤,他放下刀子,用手轻轻地按压划刀的地方,很快的,黄色红色的脓血涌了出来,有的如同喷泉一般,“啪”的一声喷了出来,喷在张太医的身上,还有王思明的家臣身上,陶然儿只觉一阵恶心,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本能地将身体往后缩了一缩。 想着王思明到底得的是什么怪病,居然全身肿胀发脓,难道是因为他坏事做多了,所以得了报应吗? 因为不爱一个人,所以她不会主动向前陪伴,而是急着退避三舍。 张太医一一地按压王思明的伤口,让脓血不停地喷出来,王思明躺在那里,却像一个已经死去的人一般,一动不动。 外面刮起了呼呼的北风声,天空阴沉得可怕,好像随时会下大雪似的。 大家屏气息声地看着张太医动作,半个时辰过后,张太医擦了擦汗,对他们疲倦地说道:“好了,接下来,将军是死是活,就只能听天由命了,因为本人已经尽力了。” 张太医点点头,就到隔壁房休息去了。 外面已经开始飘起鹅毛大雪。 王家的家臣守护在王思明的旁边,在那里焦急地走来走去,王思明仍旧闭着眼睛,也不说话,只有微微起伏的胸口才能看出他还活着。 两个时辰过后,一个家臣鼓起勇气走到王思明的身边,伸出手,替他把了把脉,然后他神情有几分雀跃,惊喜地说道:“各位,将军的脉象好像比从前要强了,现在两个时辰过去了,他没有死,好像比之前好了一点。” 听到这个消息,大家纷纷围了过来,几个家臣看看王思明,一致认为他是比手术之前要好多了,立马去找张太医 张太医重新走进房间,看了看王思明的脸色,又重新给他把了脉,对他们微笑说道:“是的,比之前要好了,一会他要是能醒过来,我想休息几个月,应该无大碍了。” 家臣们点点头,耐心等待。 一个时辰过后,王思明悠悠醒转过来,他看着陶然儿,对她轻轻地说道:“水,水,水——” 陶然儿知道他高烧了几天几夜,肯定口渴至极,身体也严重地需要水分,便答应一声,点点头,端来一碗水,在家臣的帮助下,扶起王思明,亲自喂她喝水。 起初,王思明喝得很慢,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地喝着,可是到了后来,有了力气,长了精神,他便自己伸手接过碗,开始大口喝起来。 等到一碗水喝完,他整个人有了精神,又对下人吩咐道:“我要吃点东西,弄点小米粥和小菜来。” 侍从答应着去了。 王思明看着守护他的家臣,对他们笑道:“我活过来了。” 家臣们一起跪在地地上,激动地说道:“恭喜将军死里逃生!” 王思明看了看陶然儿,对家臣们说道:“起来吧,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人只有大病缠身的时候,才知道生命多么脆弱短暂。” 这个时候,侍从又端来了米粥,王思明一口气喝下一大碗,出了一额头密密麻麻的汗珠,他痛快地伸了一下腰,对他们所有人说道:“我生病的时候,辛苦你们了。” 大家一起摇摇头,张太医对王思明说道:“将军,你大病刚好,一定要小心保养,最好在床上卧床休息几个月,不要有任何时夫妻亲热之事。” 陶然儿当时站在那里,听到太医如此说,不由松了一口气,与此同时,她的脸也热辣辣起来。 王思明笑了起来,看了陶然儿一眼,只觉得她一张脸红得像苹果,显得分外可爱,他微笑道:“好,我不急。” 大家也都笑了起来。 一位家臣跪了下来,对王思明说道:“主公,你现在死里逃生,在下有要事要相报。”陶然儿愣了一愣。 那位家臣说道:“不能有外人在场。” 陶然儿知道女人不能干政,他们肯定是想让她走,而且讨论的肯定是与她有关的事情,王思明之所以病得如此严重,差一点活活病死,与她一直不叫太医也有重大关系。 陶然儿很识趣,对他们说道:“那我先去休息了,你们有什么事慢慢聊吧。” 陶然儿自己走到隔壁去了,但是她知道他们肯定在议论她,因此竖起耳朵贴着墙壁仔细地偷听着。 果然,她离开没多久,一个家臣说道:“主公,你这次之所以病得如此严重,是因为夫人一直没有传太医,我们一直不知道你病得如此厉害。” 王思明呆了一呆,原本笑着的脸突然好像冻住了,他的心里起了疑心,落了霜冻,不是滋味。 另一个家臣也说道:“听说你在新婚那一夜就病倒了,可是接下来几天,你一直呆在洞房里,我们以为你新婚燕尔,不理政事也是可以理解的,谁曾知道病得如经厉害。” 第三个家臣说道:“按理来说,陶然儿精通医术,她以前有一个女神医的外号,她应该知道你病得严重,需要看医生的,她之所以一直没有传太医,让你的病情发展到如此严重的地步,恐怕有害你之心,主公,你要小心啊!” “胡说!”王思明大声喝止。 陶然儿呆了一呆,一颗心焦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他们果然是在议论她,其实,想看着王思明活活病死这一招显得相当愚蠢,事实上王思明没有死,家臣全部疑心于她,陶然儿后悔不迭。 王思明却在这个时候缓缓地说道:“妹妹说了要请医生的,是我想着刚刚大婚就生病,如果叫太医来招晦气,一直拦着没有让她叫。” 什么?陶然儿听到这里,猛地抬起头来,王思明居然无中生有,编出谎言,开脱她,他对她,真是—— 所有的家臣也都沉默了。 因为王思明这样说了,他们信心为真,因此不再怀疑陶然儿,也终于无话要说了。 王思明轻轻地说道:“诸位,以后紫烟妹妹就是我的娘子,是我最心爱的女人,是我的夫人,我与她从小一块长大,情深意厚,她绝对不会有害我之心,希望诸位敬她如敬我一般,不要再对她起疑心,也不要在我面前说她的难听的话,明白吗?!” 王思明说这话的时候,刚开始语气温和,可是到了后面,突然狠厉起来,他一脸阴毒地用视线刀子似的扫射着家臣,因为脸上有几十条蜈蚣似的伤口,再加上残疾手上的那只铁钩,他的家臣都知道王思明冷血无情杀人如麻,在他的警告之下,全部退了出去,没人再敢说陶然儿半个不字。 第118章信任危机 (118) 等到王家的家臣全部退出去之后,房间里只剩下王思明一个人,他觉得自己病已经好了很多,精神也振作起来,担心刚才和家臣的谈话让陶然儿听到,怕她多想了伤心,因此,王思明咳嗽一声,提高音量,温柔地唤道:“紫烟妹妹——紫烟妹妹——” 陶然儿立马答应一声,从她的房间走出来,走到王思明养病那个房间。她心事重重,担心王思明又开始怀疑她,心脏上仿佛压着一扇重重的铅门。 王思明看到陶然儿,对她微微一笑,凝视着她,轻轻地说道:“妹妹,我生病这些日,让你辛苦了。” 陶然儿呆了一呆,看着王思明。王思明从认识她那一天开始,一直叫她“紫烟妹妹——”他左一个“紫烟妹妹”右一个“紫烟妹妹”,叫得无比亲热,也叫得无比深情。 王思明看着陶然儿呆呆地站在那里,如同一个可爱的人偶,不由笑了起来,对她招招手,轻轻地说道:“来,你坐到我身边来。” 他的神情特别特别的温柔,陶然儿不敢多看。 陶然儿只得点点头,依言走到他身边坐了下来,王思明仍旧躺在床上,陶然儿便在他床边上的一张凳子上落座了。 房间里好像随时会着火,那些王家家臣怀疑的话语,如同警钟一般,时时在陶然儿的耳边回响。 王思明对她笑道:“原本只是着凉感冒,没想到差一点要了小命了——” 陶然儿听到这里,一颗心提了起来,脑海里警钟大鸣,她心想,他要试探她了吗,他开始怀疑她了吗?刚才在家臣面前为她开脱的话,维护她的话,说出来很让她感动,但是事实上,在他的心里,他是开始在怀疑她不是吗? 陶然儿想到这里,大脑一片空白,耳朵里也一阵嗡嗡响,仿佛无数只蜜蜂飞过,她的后背和手心开始密密麻麻的出汗,垂在身侧的两只手,手指尖因为恐惧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 对于当时,没有着急请医生替王思明诊治这件事,陶然儿后悔莫及。她觉得自己简直愚不可及,现在真是无比懊恼!因为这一次延迟就医,所以王思明开始怀疑她了。原本她与孙赫武反目,孙赫武假意要杀她,原本她与李信志反目,李信志挽留她她拒绝了,通过这些点点滴滴付出完数惨痛代价建立起来的信任,如同被突然推倒的多米诺骨牌,眼看就要烟消云散。 陶然儿想到这里,觉得无能为力,觉得急怒攻心,觉得痛苦恐惧,觉得慌张无比,她的脑子在苦苦地思索着,快速地寻找着,她想找到一个理由,可以打消王思明的疑虑,让他对她重新建立信任,如果他起疑了,那么东征一事,可能就要变成泡沫了。 看着王思明的大眼一瞬不瞬地凝视着自己,陶然儿表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却心跳如擂鼓,她小声地对王思明解释说道:“思明哥哥——我,我一直以为,你只是感了风寒,休息几天就好的——” 她小脸因为焦急和慌乱涨红起来,可是看在王思明的眼睛里,却是害羞和痛苦。他心想,那些混蛋家臣说她的坏话肯定被她听到了,此时此刻,她才那么难过那么害怕吧。 女人是天生的戏子,女人很会演戏,更何况,陶然儿擅于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水平如镜的外面可以掩饰她焦虑的内心。 王思明伸出一只手,紧紧地握住陶然儿冰凉的小手。 陶然儿只好任由他握着她的手,继续轻轻地解释道:“我,虽然有人说我医术高明,可是我,你是知道的,我从小到大,何曾学过什么医,我在江南的时候,帮产妇接生过孩子,他们就觉得我了不起,觉得神乎其神,事实上,我对医术一窍不通——” 王思明虽然表面不动声色,却在心底点了点头,看着陶然儿一双秋水般平静的大眼睛,他内心的疑虑已经消失了一半,没错,说陶然儿医术了得,这种话,刚才他的家臣有人提起过,在此之前,他也曾经听人说过,陶然儿除了女神农,女军师的称号,还有其它的外号,比如女才子,女神医。 女才子他是相信的,紫烟妹妹特别聪慧,从小过目成诵,一点就通,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像他,除了习武打仗,七窍只通了六窍,即一窍不通,妹妹是女才子,他则是大草包一个。 这个情形,他在小时候便知道的。 紫烟妹妹确实从小到大没有学过医,从古至今,也没有女人学医,所以说妹妹是女神医,他以前听到过,现在再次听到,他都一直表示怀疑。 现在亲自从陶然儿的嘴中证实,不由内心十分快慰,他紧紧地握着陶然儿的手,凝视着她美丽的面孔,轻轻地说道:“妹妹,不用解释了,我相信你。” 冬日的阳光下,她的皮肤白得像上等的瓷器。 王思明笑了起来,很熟稔地说道:“我与妹妹一块长大,一块上学堂,妹妹从小学了什么,我还能不知道吗?” 听到王思明这么说,陶然儿松了一口气,幸好王思明是一个古代人,对于穿越一说,坚决不相信,不然的话,她之前故意延搁诊治的小花招就被他看穿了。 陶然儿心中稍微安定,她微微笑了一下,对王思明温驯地说道:“另外,我看你这病,刚开始是风寒,后来居然全身紫胀起来,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病,所以以为病情不大,因此,想着你休息几天就好了,没想到越来越严重,思明哥哥,真是对你不起,让你病得那么严重,你那些家臣都开始怀疑我了吗?” 王思明只是看着陶然儿,没有说话。 陶然儿低下头去,装作难过的样子,对王思明低低地说道:“如果我不喜欢思明哥哥,我就不会回中原,我也不会嫁给思明哥哥了,第一次没有成功地嫁给思明哥哥,我也不会坚持第二次还要回来与思明哥哥成婚了,那些家臣,真是冤枉我了,思明哥哥,你可一定要相信我——” 这一番话让王思明十分的感动,他看着羞愧自责不安的陶然儿,内心十分快慰,那消去了一半的疑虑如今听到陶然儿的告白,彻底消失得干干净净,他握着陶然儿的手摇了摇,对她微笑说道:“我那些家臣说的话,你不要往心里去,他们以后不敢说你半个不字,谁要是敢说出来,我一定割下他的舌头,砍下他的脑袋,好不好?” 陶然儿微笑起来,知道王思明的信任又回来了,她的身心放松下来。 王思明对陶然儿温和地说道:“妹妹,我们从小一块长大,你是懂得我的。我是一个疑心特别重的人,所以以前也怀疑妹妹长大变了心,并不是真爱我,可是现在,我看到妹妹回到中原,坚持着嫁给了我,我没有理由不相信妹妹,所以请妹妹放心,这天下,是我王思明的,也是妹妹你的。” 陶然儿微笑起来,她自然知道王思明说的都是真心话。 第119章决定东征 (119) 王思明在病床上休养了几个月,然后度过了严寒的冬天,到了第二年度春天,风向改变,由北风变成了南风,草地上开始出现蒙蒙的绿意,柳树也长出了金黄色的叶子,吐出了柳丝,陶然儿感受着春天的气息,她便知道,春天到了,可以东征了。 这一天,陶然儿走到王思明的房间,见他坐在床上,沉吟不语,她便笑了笑,对他说道:“相公,天气晴好,不如我们一起去郊外走走,我看你这一病,在房间里度过了很长的时间,怕你闷得慌。” 王思明听到陶然儿关心他,不由心中温暖,他不想扫了陶然儿的兴,虽然他也不是很想出去。 去年冬天,生了一场大病,虽然最后在神医张太医的手术下,奇迹般的好了,死里逃生,捡回来一条小病,但是接下来的静养时间,他却总觉得自己无精打采,以致于结婚这么久来,他都没有与陶然儿同过床。 一想到那事,他的心里是很有欲望的,可是等到走到陶然儿的身边,闻到她身上的清香,他的手和脚就变得软绵绵的,整个人只想睡觉,其它事情一点兴趣也提不起来,因此,最后的结局,通常都是他兴冲冲地靠近陶然儿,然后意兴阑姗地离开她的身边,回到床上倒头便睡。 他迷惑不解,想着自己年纪轻轻,欲望减退,是不是自己的病还没有好全? 他却不知道,这是陶然儿在他的食物里放了一种中草药,它可以让人的性欲降至最低,因此,陶然儿与王思明结婚,过了一个冬天,也仍然是完壁之身。 因为自从上次大病之后,王家的家臣人人都想保住头上的脑袋以及乌纱帽,因此,对于陶然儿的半个不字都不敢说,再加上,陶然儿取到了王思明了的彻底信任,因此,在他的食物里下药的事也没有人知道。 其实,陶然儿通过下毒,将王思明活活毒死都可以,但是她深思之后,知道这种急功近利的短招没有作用,一来,王思明死了,他的家臣肯定不过放过她,她非死在这王府不可,她可不想死,她还想活着与李信志重逢,然后和小米粒在一起,因此,她不能轻举妄动,另外一个原因,王思明死了,天下就太平了吗?不,如果这样想,真是太天真了,记得王思明大病的时候,当他快要病死时,那些王家的家臣已经在商量继承人以及如何扶持幼主的事了,也就是说就算王思明被她下毒毒死了,那些家臣肯定也会在转瞬一间选定一个继承人,所以到时候,王思明虽然死了,但是王家的势力仍然在那里,如同磐石一般,不可动摇,因此,陶然儿思虑再三,并没有下致命的毒药将王思明害死,她只是让他的性欲减至最低,保全了自己的清白之身。 她也知道,她与王思明大婚将近半年,这个事实也是人尽皆知,如今一个漫长的冬天过去,李信志肯定早就心碎心死,忘了她,要重新开始新生活了。 纵使她的计划成功,等到天下真的平定了,她可以重新回到李信志身边,到时候,她说自己与王思明并没有真的发生什么,她是完壁之身,李信志会相信吗,纵使李信志相信,天下人会相信吗? 不,他们不会,人言可畏,销骨铄金。 但是她最终还是坚持着这么做了,因为她的心里只有李信志一个人,女人都是这样的动物,只有心里有一个人,身体才会为他打开,如果心门一直关闭,那么身体也不会打开。 王思明振作精神,对陶然儿说道:“好吧,就陪妹妹出去走走。” 阳光落在房间的地面上,像一个小精灵一般,跳跃不止。 陶然儿高兴起来,唤来侍女,帮着王思明穿戴,王思明浑身懒洋洋的,一直打不起精神。 可是两个人骑着马,出了长安城门,感受到春天的阳光暖暖的照在自己身上,王思明也高兴起来,他精神一振,对陶然儿提高音量说道:“妹妹,你看这阳光好像和平时晒的不一样,特别暖和。” 陶然儿骑着马,与王思明并肩走在一块,对他微笑说道:“因为,春天已经来了!” 王思明听到一征,在阳光下眯起大眼,四处看着,不知不觉漫长的冬天已经过去,春天来了吗? 陶然儿微笑说道:“思明你看,那柳树已经绿了,风向也已经改变,现在吹在你面孔的是南风,还有太阳的热度也变大了,鸟儿也比冬天的时候要活泼了。” 王思明顺着陶然儿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远远的地方,有一条银光闪闪的大河,如同一条银色的飘带落在大地上,河的两边全部种满了柳树,此时此刻,柳树在春风的吹送下,迎风轻摆,如同一个娇俏的美人,极端的自恋,春天,确实来了。 他微笑起来,快活地说道:“怪不得我觉得身心舒畅呢。” 陶然儿笑了笑,对王思明说道:“思明哥哥,这还只是长安,长安在长江以北,是春天来得最迟的时候,此时此刻的江东,应该是桃红柳绿,娇莺出谷,春光大好的时候。” 江东,强大的江东,肥沃的江东,王思明心中一动,他转过头来,看向陶然儿,对她说道:“妹妹,我身体也好得差不多了,军队也经过了一个冬天的休养生息,我觉得我们可以东征了,妹妹觉得何如?” 陶然儿开始心跳加速,胸腔里好像住了一只兔子,她等的就是这一句话,但是她仍然微笑着,表面上不动声色,看着王思明,对他说道:“我是没问题的,只是你的身体,不知道能不能吃得消?” 王思明笑起来,对她说道:“没问题啦。” 陶然儿点点头,对他说道:“那好,我们选定日期,就开始东征吧,等到天下一统的时候,我们就可以一起四处漫游,饱览大好山河了。” 哈哈哈,哈哈哈,王思明坐在马背上,豪迈地大笑起来,金灿灿的阳光落在他的身上,照在他那只剩一只铁钩的手臂上,以及满脸的刀疤上,上次大病,张太医为了救他,在他身上脸上划了很多刀口,后来虽然病好了,死时逃生但是这些刀疤却消失不了。 真是触目惊心。 王思明以前是一个俊美的男人,现在的模样简直像一个怪物。 陶然儿不敢多看,在春天的暖阳下,别开面孔,看着远方。 陶然儿与王思明商量好之后,举得了一致的意见,两个人在春光下面的草原漫步了两个多小时,才心满意足地回去了。 然而,第二天,王思明召集所有的家臣议事,提出东征,却被大部分激烈反对。 整个议事大厅群情激昂,仿佛无数只麻雀聚在一起,叽叽喳喳。 王思明一张脸沉了下来,外面的桃花已经有了粉红色的花苞,一枝桃花伸到窗子前面,白色的窗纸映着桃花枝的影子,就像一幅好看的山水画,温暖的阳光透过木制窗格落了进来,一方一方的,温暖极了,如同涂了蜂蜜一般,可是议事大厅,却议论纷纷,人人神情激切。 王思明一拳头重重砸在椅背上,对家臣阴沉着脸大声喝道:“你们反对,给我一个理由先。” 此时此刻,他的额头,如同乌云密布的雷霆。 一个家臣走出队列,跪了下来,对王思明大声说道:“主公,去年冬天你大病了一场,不适合东征啊。” 王思明愣了一愣,心中的怒气少了一些,家臣是关心他的身体,他缓和语气说道:“我的身体已经好了,你不用担心我的身体。” 另外一个家臣走出队列,也跪在王思明面前,对他严肃地说道:“主公,江东可以说是现在天下第一大国,国力雄厚,兵强马壮,那江东王孙赫武又是天下第一战神,赫赫有名,很多人听到他的名字都闻风丧胆,我一直担心他会北征,所以他不来攻打我们,我们就已经很好,何必去东征。” 王思明的脸色再次阴沉下来,眼里燃烧起愤怒的怒火。 陶然儿坐在王思明的身边,摇着手上的檀香木扇子,对那个家臣缓缓地说道:“大人,你又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那个家臣脸色一变,气愤地说道:“女人干政,这是牝鸡司晨啊。” 王思明脸一黑,咬牙切齿地对那个家臣说道:“你刚才说什么?” 看了看王思明,家臣原本愤怒的脸色变成了恐惧,但是他仍然坚持着,对王思明说道:“主公,我是为了我们王家好,我们人在中原,北方人如果东征的话,千里迢迢,到了南方,不服水土,不适应气候,春天又是各种疫疾流行的时候,我怕万一有什么闪失,所以现在不适合东征啊——” 王思明冷冷地说道:“一群胆小鬼,难道你们的梦想就只是想做我们王家的家臣吗?不想当天下的大臣?” 家臣们呆了,纷纷抬起头来。 王思明豪迈地说道:“我王思明想统一天下,南面称帝,有朝一日,我希望我能成为天下的帝君,而你们,自然会成为天下的大臣。” 家臣们不再敢说话,很多家臣眼里有敬佩之色。 王思明看到家臣的眼神,内心不由得意起来,决定东征的心又坚定了几分。 他慷慨地说道:“如果胆小如鼠,试问,这个想法怎么会实现,我知道东征十分危险,胜算也只有一半,但是大家不要忘了,我的夫人,可是天下赫赫有名的女军师!” 他骄傲地将陶然儿提了出来,一双大眼如同黑曜石一般闪闪生辉,刹那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陶然儿的身上,陶然儿只觉得脸上热辣辣的,整个人好像站在舞台中心,所有的灯光都聚集在她一个人身上。 王思明说道:“大家可别忘了,当年,长安城一时纸贵的《女军师传》!”说到这里,他又深情地看着陶然儿,温柔地说道,“妹妹从小异常聪慧,过目不忘,所以看了很多军书,兵书对不对——” 陶然儿微笑着点点头。 王思明又对他的所有家臣朗声说道:“大家记得当年江南的北征吗,女军师可是一步三计,足智多谋,用着常人永远无法想象的智谋攻下一个又一个城池。” 一个家臣突然说道:“主臣,当年女军师北征攻下的城池,可都是咱们家的城池啊。” 刹时间陶然儿目瞪口呆,如同突然被人打了一个耳光。 她直想扶额,呃,是的,当年北征自然攻打的是王思明的城池。 王思明也愣了一下,突然恼羞成怒,对那个家臣怒道:“放屁,当年是当年,现在是现在,乱世当中,哪有永远的敌人,又哪有永远的友方,我的重点是足智多谋的女军师现在是我的夫人,她将陪着我一起东征!所以我们中原,只要东征,一定会百战百胜。” 台下一片议论纷纷,仿佛大厅里有上万只蜜蜂。 王思明对所有家臣慷慨激昂地说道:“我打算亲自率军东征,由夫人作军师,我当大将,这样,我们的东征一定会成功。等到我杀死孙赫武,吞并江东,天下就只剩下一个江南好对付了,哈哈哈,哈哈哈,到时候,我想得天下,便如探物取囊一般容易。” 陶然儿扶额不止,王思明文盲不可怕,文盲还要滥用成语真叫人吃不消。 他要真能统一天下,那真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家臣们安静下来,一个家臣说道:“主公,你的雄心壮志实在令人佩服,但是如果你东征去了,后方失守,如果江南这个时候攻打我们怎么办?” 王思明呆了一呆,这倒是他没有想到的。 江南也不容小看啊。 那个家臣继续说道:“不如让夫人带兵东征,当年,夫人在江南代江南北征的时候,不也是她一个人吗?” 陶然儿呆了一呆,如果她一个人去东征,那她怎么杀王思明,怎么铲除王家势力,先前的计划,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猴子捞月,梦一场? 王思明沉默着,思量着。 陶然儿想了一会,突然摇着扇子慢慢说道:“这位大人说得没错,当年我在江南时,我一个人北征,结果就是我北征失败了,被王将军抓了回来啊——”陶然儿说到这里,看向王思明,用眼神告诉他,“也因此,两个人重续前缘,想起小时候的种种,最后产生了感情——” 这一席话说得王思明很受用,他哈哈大笑起来,等到笑够了之后,他对那个建议陶然儿一个人东征的家臣说道:“笨蛋,你明白了没有,如果让军师一个人去东征的话,会失败的。” 陶然儿说道:“我虽然足智多谋,很擅长于谋略,也擅长排兵布阵,但是我不会管理军队,需要一个一等一的大将,我想在王家,只有王将军是最适合的人选。” 被陶然儿当着众家臣的面恭维着,王思明觉得很受用,他大手往椅背上一拍,对所有家臣说道:“就这样办吧,我与夫人亲自率军一起东征,我会挑选良将镇守后方。” 一个家臣却坚持说道:“主公,你父亲当年南征,攻打江南的时候,他亲自上阵,那是因为他有你,而你,你与夫人现在并没有孩子,其它孩子也还很小,当不了重用,所以你不能亲自东征啊。“ 王思明眼睛一瞪,对那个家臣说道:“你不用多说了,我心意己决。” 陶然儿淡淡地道:“其实没必要担心江南会北征,他们失败一次,应该很长时间不会再北征了,另外,南方人到北方来,水土不服,千里迢迢,你们看这些年,江南和江东有几次北征的?“ 这一席话很有道理,人人叹服。 因此,王思明与陶然儿的东征之计就这样定了下来。 第120章开始东征 (120) 王思明决定东征之后,挑选了一个良辰吉日,就出发了。 出发的那一天,天气很好,阳光金灿灿的,军队的旗帜在春日的和风中迎风飘扬,将士们也群情激昂,号角一声声地吹起来,鼓声擂得震天响,这仿佛是一只由人兵器战马组成的森林大军。 王思明穿着金袍金甲,在春天的阳光中,像一陀金子似的闪闪发光,陶然儿女扮男装,打扮成军师的样子,坐在战车里,跟在王思明的身边。 王思明强烈建议陶然儿也穿金色,陶然儿实在受不了他恶俗的品味,想穿白色或者黑色,王思明认为不好看,太素净显得不吉利,强烈反对。陶然儿无奈之下,为了哄他上路,陶然儿只好妥协,退让一步,改穿黄色。因此,出发那一天,她穿着黄色的织锦袍,戴着军师的帽子,手上拿着镶着金丝的檀香木扇子,坐在战车上就出发了。 为了将王家势力一网打尽,在出发之前,陶然儿极力游说王思明:“为了确保东征的成功,务必将所有的忠臣良将,以及谋略过人的家臣全部带上。”王思明也欣然应允。 呵呵,陶然儿得意地想,全部带上,然后诱拐到江东腹地,一网打尽。 因此,出发那天,王思明率领了八十多万军队,如同一条长龙一般,浩浩荡荡地从长安城出发。 那天阳光灿烂,围观的百姓很多,观者如垛。很多百姓因为喜欢陶然儿,对天下太平抱着强烈的渴望,看到传说中的女军师带兵出征,因此纷纷来送行。 百姓们热情如火,手里捧着酒菜瓜果鲜花,脸上是真诚的笑容。 王思明有些自恋,以为百姓是为他这么做的,他感到无上的荣光,更加意气风发,得意非凡。 王思明的大军简直如同洪水一般,气势惊人,看到百姓夹道欢送,眼里都是敬畏的神光,高高坐在马背上的王思明也禁不住内心一阵得意。 但是如此一来,后方就虚空了。 看似风光的背后,潜伏着巨大的危机。 在王思明东征的过程中,如果有人这个时候入侵中原,很有可能后方失守,但是陶然儿又再次给王思明灌迷魂汤,那就是:“不会有人趁虚而入的,江东听说中原东征,肯定自顾不暇,忙着修缮工事,以备抗敌;至于江南,山高水远,他们肯定不会来北方入侵长安,给他们熊心豹子胆,他们也没有勇气,再说了,就算江南入侵中原,江东距离江南很近,如果后方告急,王家大军完全可以扭转方向,转而攻打江南。到时候谁胜谁败说不定呢。” 王思明争战十多年,对于作战也有着丰富的经验,陶然儿说出这些,也是基于自己丰富的战场经验,从实际出发的,所以这一席话说服了王思明。 因此,王思明只留了七八个并不怎么厉害的将士以及三四个并不怎么聪明的谋臣带着几万士兵留守后方,他带着陶然儿,亲率八十万大军浩浩荡荡的从长安城出发东征去了。 庞大的队伍如同洪流,越过田野,漫过山川,穿过麦田,向江东进军。 王思明东征的事情,自从他带着大军与陶然儿一起离开长安城的那一刻,这个消息就如同长了翅膀一般传遍了整个长安城,继而传遍了全天下。 天下人人为之震惊。 这个消息如同一声春雷,让所有人都惊醒抬头。 很快的,江南的李信志就收到了这个惊人的消息。 自从李大娘过世之后,李信志的心情就一直很沉郁,他仿佛变了一个人,因为他再三挽留,陶然儿也没有留在江南,反倒是倔强执着地去了中原,投进了王思明的怀抱。李信志的一颗心简直被陶然儿碎成了渣渣,失落在地上,怎么拾也拾不起来。 他开始不理朝政,日日醉酒。 他感觉自己坠进了一个深坑里,什么时候能够活着爬出来,他不得而知。 因此,他终日倦倦的,衣裳皱如咸菜,胡子如同杂草疯长,就像一个遢塌至极的中年男人。 江南的家臣们看着着急,然而也没有任何办法。 李信志就这样天天喝酒,就这样醉熏熏,浑浑噩噩的过了整个冬天,然后又昏昏沉沉的迎来了春天。 看到春天的阳光温暖明媚,照在自己的身上,照在他的酒杯上,听着窗外百灵鸟的宛转鸣叫,他也知道春天来了。 李信志睁开醉眼惺松的眼睛,看着外面的春光灿烂,桃花开了,梨花开了,杏花开了,樱花也开了,这些花儿如同比美的美人,竞相开放,但是很快的,春风吹过来,它们又谢掉了,树梢上的绿叶子多了起来,已经到了阳春四月天,空气粘得发稠,四周都是暖乎乎的,湿答答的,惹人沉醉。 这温暖的春风,吹在他的脸上身上,多像是陶然儿的手,曾经抚在他的身上。 宫里的宫女太监捱过一个苦寒的冬天,如今看到明媚的春光,大家都很高兴,家臣们看到春天,想着捱这一个苦闷沉寂的冬天,有了希望,相信他们家的帝君也会因此振作起来,毕竟一年之计在于春,不是吗? 然而,李信志却仿佛仍旧是老样子,日日缩在书房当中,如同一只乌龟缩在壳里面,一只蜗牛缩在蜗牛壳里,借酒浇愁。 以前,每年春天,他比任何一个其它季节都要忙碌。李信志喜欢当农民,热爱种植。他的理想是种天下。 作不成农民,当上帝君之后,他也十分关心春天谷物的种植,所以每年春天,只要节气一到,他一定会亲自骑着马,到江南各个地方的农田去视察一番,关心谷种是否发芽,水田是否施肥,秧苗是否长成等等。 然而,今年,李信志却仿佛忘记了这一件事,仍旧天天在他的书房慢慢地喝着酒,他怕是要醉死了。 谷种发芽了,然后秧苗长出来了,再接着,农民将水稻苗移植到田里去了,天气越来越暖和,阳光也越来越灿烂。 但是李信志仍旧每天焦黄着脸,不紧不慢地喝着他的酒。 愁绪如同这春天的连绵细雨,无穷无尽,让人绝望。 他心酸地想,一个冬天已经过去了,春天来了,陶然儿去年深秋执意回到中原,与王思明大婚,他们恩恩爱爱地过了一个冬天,现在春天来了,陶然儿此时此刻,恐怕怀上了王思明的孩子。 不过他又突然想到,在江南的时候,因为他的母亲逼着陶然儿天天喝中药,导致陶然儿流产,最后失去了生育能力,所以,也许,陶然儿没有怀上宝宝。 想到这里,他内心一宽,继而又痛苦起来,他心想,他与陶然儿走到今天,肯定是经过在一起那么多年,他和他母亲伤害她太多,以至于她对他越来越失望,越来越失望,最后所有的爱都被磨光了,所以她走了,她离开江南,去了中原,她嫁给了王思明。 王思明虽然是一个极坏极坏之人,但是对陶然儿却是好得没话说,他当她像珠宝一样的宠爱着,时间久了,陶然儿自然被他感动,因此嫁给了他吧。 李信志难过地想,也许因为陶然儿生活幸福,此时此刻,她已经有了生育能力,所以极有可能,她已经怀上了王思明的孩子,也许—— 因为分别了千山万水,日日想念也见不着面,所以只能胡乱猜测,也许也许,种种也许。 在每一个晚上,在梦里,他总可以看到陶然儿如同月光般洁白的脸,她如同樱花一般的嘴唇,她伏在他身上时,那种吐气如兰的娇媚。 想到这里,李信志的内心痛苦得如同刀割,他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念道,陶然儿啊陶然儿,你可知道,我多么痛苦,你不爱我了,可我还在爱着你,你忘记我了,我却天天在思念你,你过崭新的日子去了,我却陷在往事里,振作不起来。 李信志非常的难过。 这一天,江南的家臣听到了王思明与陶然儿一直亲率大军东征的消息,好比半空中突然一声焦雷,天地为这震憾,他们不由十分震惊害怕,他们约好了一齐找到李信志的书房,要告诉他这个惊天动地的可怕消息。 第121章唇亡齿寒 (121) 当家臣们齐刷刷地来找李信志的时候,李信志仍然在不紧不慢的喝酒。 失去陶然儿,仿佛人生失去了意义,就像船儿失去了方向,作物失去了节令。 这些年来,东征西讨,他觉得疲倦和茫然,因此,看到家臣仿佛商量好似的,全部走进书房,然后在他面前黑压压的跪下来一大片,个个面色沉重。 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李信志明明知道,却仍然不放在心上,依旧在缓缓地喝着酒,因为喝下去大量的洒,他已经有几分醉意了。 “主公!”一个家臣提高音量,大声地招呼李信志。 李信志仿佛没有听见,只看到家臣的嘴在着急的一张一合,他与他之间,仿佛隔着一层毛玻璃,李信志仍旧在喝酒,酒从壶里洒出来,四周围突然一阵酒香。 “主公!”家臣痛心疾首的呼唤他,对他提醒道:“您已经喝了一个冬天的酒了,你不能再喝下去了!” 再喝下去,他就不再是江南的帝君,而是一个地地道道的酒鬼了。 李信志听到这里微笑起来,他眯起大眼,看了看外面金灿灿的太阳光,鸟儿站在枝头,唱着动人的歌谣,仿佛在歌颂这美好的春天。 李信志笑眯眯地对所有家臣说道;“春天到了,大好春光,正是喝酒的好时机,来,大家一起来喝啊。”他说完之后,冲着家臣扬了扬自己手中的酒壶,邀他们一起喝酒。 一个年纪较大的家臣冷冷地说道:“陶然儿与王思明已经东征了!” 什么?如果一个焦雷,在李信志的心头炸响,最心爱女人的名字出现在他的家臣的嘴唇上,事情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坏,陶然儿,他最最心爱的女人,居然和他的敌人,一起去东征了! 在那一瞬间,李信志仿佛在经历地震,刹那间地动山摇。 李信志虽然内心震惊不己,可是表面上仍然不动声色,他嘻嘻笑着,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然而,听到陶然儿东征的消息,他的一颗心已经碎了! 想当年,她是江南的皇后的时候,她同样为了江南,去北征,如今,事易时移,她与江南再也没有联系,她帮着王思明那厮打江山去了。 陶然儿,你真是一个潇洒的女人哪,我在江南忘不了你天天思念你,可是你却将过去忘得一干二净,现在居然和王思明如此恩爱,陪着他一起去东征。 对于李信志来说,听到东征,这件事带来的政治意义,他一时之间居然没有想起来,他最先想到的是,陶然儿愿意陪着王思明东征,愿意陪着他打天下,帮称他得到天下,如同当年,帮着贫穷积弱的江南富有强大起来一般,看来,她所有的情意都转移了,从他李信志的身上,转移到王思明的身上。 李信志到了今时今刻,才发现陶然儿在他的心中远有着比他自己估量还要高得多的位置,她对他的爱,如同太阳光,而他,则像是反射太阳光才能存在的月亮一般,一旦失去那耀眼的太阳光,他就成了一个黑暗的不明物体,很多人都看不到他。 现在,陶然儿这个太阳,去照射王思明去了。 李信志震惊于自己对陶然儿的感情,明白了之后,发现自己早就已经失去了她,内心不由一阵钻心的难过,啊,他真的想放声痛哭一场,可是男人不能哭,因此,他只能继续大口大口的喝酒,因为内心痛苦不堪,他喝酒的速度比起先前更加快速了。 看到自己家的主公如同一个石人一般,什么话也听不进去,他仿佛成了一个醉鬼,不问世事,眼里只有酒,那个白发苍苍的家臣用冰冷嫌弃的语气说道:“你的女人已经陪着你的敌人去东征了,你居然无动于衷——” 这一句话如同一记鞭子抽在李信志的背上,如同一记耳光打在李信志的脸上,李信志呆了一呆,面孔热辣辣起来,他缓缓地放下酒壶,抬起头来,他看着那个伤人的老家臣,大眼一瞬不瞬,嘴角浮起讽刺的笑,对他缓缓地问道:“哦,忠文武大人有什么高见?” 忠武愣了一愣,听到李信志终于开始说话,不由有些快慰,心里也生出一线希望,他向前一步,对李信志诚恳地说道:“主公,陶然儿陪同李信志东征,你知道他们的打算吗?” 李信志咧嘴一笑,摇了摇酒壶,对老家臣说道:“既然是东征,那么自然是要杀掉孙赫武,吞并江东了。” 老家臣重重地点点头,对李信志说道:“原来你明白。”说到这里,他又重重地加上一句。“我以为你不明白呢!” 李信志此时此刻,连耳朵也热辣辣起来,此时此刻,陶然儿与王思明东征的政治意义突然如同夏日的闪电刺眼地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东征,吞并江东,一旦陶然儿与王思明成功,那么接下来? 李信志闭上了眼睛,后背开始出现密密汗汗的冷汗,他的醉意醒了,整个人清醒了一些,清醒过来之后,意识到现今的局势,他又痛苦起来。 陶然儿,他最心爱的女人,他儿子的亲生母亲,看来不久之后,他们很快就要战场上相见了,到时候,是他杀了她,还是她杀了他。 李信志想,有时候活着真是太累了,不如死了,如果陶然儿要来攻打江南,他肯定亲自上阵,与她双双对对,一起死在战场,也好过现在孤苦地一个人活在这个世上。 看到李信志如同石雕似的沉默不语,老家臣以为李信志没有明白此次事件的重大,他提高音量,大声地对李信志喝道:“唇亡齿寒知不知道?!” 老家臣的暴喝,如同当头一棒,让李信志一个激灵,他看着老家臣。 老家臣看了看其它家臣,又看了看李信志,痛心疾首地说道:“一旦王思明与陶然儿东征成功,天下只剩下江南和中原的时候人,你想,下一步,王思明与陶然儿会做什么?” 李信志仍旧不说话,他像哑了似的,呆呆地坐在那里,征征地看着远方。 另外一个家臣看到李信志仍旧沉默,只好大声地说道:“主公,他会攻打我们,他们会吞并江南!这样,他们才能统一天下,南面称帝,你明不明白?” 李信志抬起头来,脸上浮起疲倦的苦笑,他早就知道,在这个乱世当中,如果有一个人可以结束这个乱世迎来太平,那么这个人,不会是其它人,必定是陶然儿,不会是他江南的李信志,也不会是江东的孙赫武,更不会是那个草包王思明! 他微笑地慢慢说道:“天下太平好啊,百姓们安居乐业,再也没有战争,没有流血,不是很好吗?” 看到他们的主公如此糊涂,说出如此可笑的话来,江南的家臣们倒吸一口凉气,每个人的脸上都出现震惊和错愕的表情,他们的主公是不是已经疯了?因为一个背弃了他的女人,得了失心疯,连江山也不顾了! 李信志慢慢地喝着酒,脸上浮着玩味的笑,他本来对这江山也没有兴趣,如果有一天,陶然儿真的得了天下,迎来了太平,结束了乱世,那么,这个世界上没有了江南又何妨,想到自己的城池都归陶然儿所有,想到自己的子民在陶然儿的治理下安居乐业,李信志心想,这并不是一件坏事,江南如果没有陶然儿,哪能有今天的好日子过。 所以家臣们表现得个个震惊不己,李信志都不明白他们有什么好错愕的。他反问道:“难道你们不想过太平日子吗?” 家臣们听到李信志说出如此荒诞不经的话来,一个个几乎气得背过气来。 老家臣颤抖着全身,哆嗦着手指,对李信志气愤地说道:“主公,你怎么说出如此糊涂话来,你这样说,怎么对得你起泉下的父亲?” 另外一个家臣斩钉截铁地说道:“人人想过太平日子,但是如果太平必须得用亡国做代价的话,我宁愿天天战争,宁愿流血!” 他这一句话一出,刹那间,房间里沉寂下来,空气里弥漫着火药味,每个人都不再说话,整个房间弥漫着一股阴寒之气,大家仿佛在那一个瞬间都看到了江南将亡的黑暗前途,他们心里觉得痛苦迷茫。 此时此刻,仿佛不是白天,而是如盲黑夜,看不到光明和希望。 李信志抬起头来,明白了家臣的内心,他只得对他们说道:“那么诸位,你们的意思是什么?”他想到了自己的责任,他是江南的帝君,他得保卫自己的国家。 一个家臣看向李信志,对他说道:“主公,此时此刻,为了避免被吞并,我们现在最好把握时机,趁早寻机自救——” 自救?李信志凝了眉毛。 怎么自救?因为一旦陶然儿吞并江东,接下来,她就会吞并江南,江南为了不亡国,为了存活下去,所以要想办法自保。 家臣继续说道:“如今王思明和陶然儿已经率领八十万大军在东征的路上了!”他的声音如同打雷,让在座的每个人心里都一激灵。 八十万大军,李信志吃了一惊,他万万没想到,王思明军队的数量如此庞大,江南举全国之力,最多能拿出五十万大军,他没有想到王思明的实力如此雄厚。 看来江东危险了,此时此刻,孙赫武应该压力很大吧。 怪不得江南的家臣个个脸上痛苦,仿佛人人都得了可怕的绝症,不久于人世一般。 一个家臣和李信志的想法一样,他惊叹道:“八十万大军,如此大的数量,江东多半是要亡了!” 另外一个家臣站出来铿锵有力地说道:“不一定,只要我们现在安排使者出使江东,与江东联合起来,一起对付王思明和陶然儿,那么,王思明与陶然儿的东征不一定成功!” 李信志明白过来,这些家臣想出来的自救的办法,就是要江南与江东合作,一起对抗王思明和陶然儿。 抱团取暖,存活率肯定大大增高,另外,以前在中原入侵江南的时候,江东也增援过江南。 然而,想着他要与他的情敌孙赫武一起对付陶然儿,李信志本能地不愿意,谁愿意和自己心爱的女人战场上相见,除非是没有选择,到了最后一步的时候。 另外,就算江南想与江东合作,心气高傲的孙赫武还不一定愿意呢。 不过家臣们既然一致认可要与江东联手,那么,他也不能拂他们的意。 因此,李信志对家臣们说道:“这是一个办法,那我安排使者出使江东吧。” 家臣都松了一口气,李信志为了让家臣们不再在他面前如同麻雀一般叽叽喳喳,果然安排了使者出使江东。 十天之后,在焦急如焚的等待中,王思明与陶然儿的队伍都在路上走了半个月了,使者回来了,果然如李信志事先料到的,孙赫武拒绝与江南合作,他甚至出言讽刺。 这一个结果让所有人大跌眼镜。 李信志摇了摇头,无奈地对所有家臣说道:“你们看,人家不愿意合作,这个办法行不通。” 一个家臣摸着自己的胡子,一脸的迷惑不解,对李信志缓缓地说道:“主公,这个很奇怪啊,按理来说,江东不可能不同意呢,加上我们江南的大军,孙赫武不是更有信心对付王思明和陶然儿吗,为什么他不同意呢,我们两国联手,对于江东来说,这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事情啊,微臣对于这件事,真是想破脑袋也想不通。” 这件事简直迷雾重重,蹊跷至极。 李信志苦笑一声,对他说道:“事实就是如此,想不通也没有办法,所以你们想我与江东合作,这件事泡汤了,以后不要提起,到此为止。” 江南的前途仿佛更加黑暗了,如同狂风暴雨中,一叶飘零的小舟。 众位家臣沉默了。 可是过了一天,家臣们又全部商量好似的,齐刷刷地到李信志的书房里来,向他进言。 一个家臣说道:“主公,为了自救,我们只有想出另外一个办法了。” 还有一个办法?李信志扬起一道眉毛。 江南最值得骄傲的是,有一帮忠心耿耿的家臣。 一个家臣大声说道:“对,主公,你可知道,这一次王思明东征带了多少人马?” 李信志说道:“八十万,我之前不是听你们说了吗?” “对!“那个家臣微笑起来,大声说道,“我们江南总共也没有八十万人马,这说明什么,说明王思明这次东征,志在必得,他肯定是举全国之力,这说明什么,说明他后方空虚!我们可以趁虚而入。” 后方空虚? 李信志看着那个家臣,心中一动,眼前一亮,家臣说得没错,王思明这次东征,肯定是举全国之力。 家臣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笑眯眯地说道:“主公,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不如我们趁此机会,入侵中原,只要攻下了长安城,让王思明无家可归,那么,王思明短时间内想攻打江南,吞并江南也是不可能的!说不定因为我们入侵中原,他担心后方失守,会回过头来保护长安,这样他的东征就失败了,只要他放弃了东征,那么这种三足鼎立三国并存的局面,必定会长久地持续下去!” 李信志明白过来,原来家臣是希望他率军攻打长安。 他的心思活络起来,这个办法可行,的确是自乱世求生存的一个好办法。但是—— 也不知怎么回事,他的内心,总是隐隐地觉得不太妥当。李信志仔细想了想,却一时之间,想不出其中的原因。 他看着所有的家臣,对他们问道:“是你们所有人的意思吗?” 家臣们跪在地上,异口同声地说道:“是,请主公早做决定!”如果延误战机,可能江山不保了! 李信志沉默了,他隐隐地觉得不安,他本能地不想去攻打长安。 第122章功德娘娘 (122) 面对着家臣的咄咄逼人,李信志只觉得无比沉重,他的心,仿佛压着一扇重重的铅门,让他透不过气来。 他苦苦的思索着,为什么家臣一致认可入侵长安,他却不愿意接受这条计策呢?到底是为什么? 他将手中的酒壶放下,站起身来,将双手负在身后,看着外面明媚灿烂的阳光。 往事如同美丽的彩蝶,突然全部到他面前来,曾经在虎村的田间地头,他与陶然儿并肩而站,他向她慷慨激昂地说起种天下的梦想,她微微仰着头,小脸闪着灿烂的光辉,不停地点头,崇拜地看着他—— 她曾经那样爱他,注视他的时候,好像美丽的向日葵随着太阳转动着花盘。 那一个时刻,他们两个人好得像一个人,彼此的心靠得是那么近,仿佛玻璃做的,仿佛水晶做的,彼此是那样的了解——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对陶然儿由同情发展到喜欢由喜欢发展到爱情。 因为这个乱世,只有她懂他,只有她相信他种天下的梦想可以成功,只有她珍惜他的一颗仁慈之心—— 他一直不相信那个深爱他的陶然儿会突然变心,会嫁给他人,会狼子野心一般地要去东征—— 江东的孙赫武拒绝了江南的增援,他并没有安排使者捎什么话给李信志。 这里很古怪,迷雾重重。 李信志仿佛跌入五里雾中,苦苦思索,想找出其中的答案。 李信志是聪明人,江南的家臣发现了其中的古怪,李信志自然也觉得这件事非比寻常。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巨大的迷宫,他必须让自己走出迷宫,搞清楚一切,再决定要不要入侵长安。 他看着窗外明媚的春光,百灵鸟在樱花树的枝头高声歌唱,如同音乐般动人,他渴望着有一天,他与陶然儿可以在虎村悠然地欣赏春天的种种美景,而不是与她为敌,然后一起战死沙场。 李信志这样思着想着,他在脑海里苦苦地思索着,陶然儿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她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她绝对不是一个坏女人,相反地,她心地特别仁慈,她有一颗金子一般善良的心。她一直在心里牵系着苍生,她曾经说过,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乱世结束,天下太平,这样她和他不用分别,她可以与他一起回到虎村,带着小米粒,天天养花种地,冬天晒晒太阳,喂一群鸡鸭,不问世事的过日子。 她曾经在他的面前笑着唱“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烦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她和他一样,是真的喜欢农村生活,热爱田园种植。不然的话,那些灵芝,如果不是倾入了他们两个人的心血,自然不会培植成功。 陶然儿对于名利没有一点兴趣,她对于王思明也没有什么感情,不然,当初,王操带着大军进攻江南的时候,她不会利用她的智谋,千里之外,取了王操的首级。 所以—— 这其中必定有古怪。 眼前的迷雾越来越多了,李信志觉得自己深陷迷宫,找不出走出迷宫的头绪。 如果陶然儿真的变了心,一心一意帮助王思明那个王八蛋得天下,那么,他为了江南自保,进攻长安也没有什么事情。但是如果陶然儿另有打算,她之所以这样做,是在布一个大局,下一盘很大的棋,她在一步一步实现自己的计划,那么,他擅自进攻长安,可能就会对她要实施的计划有非常不好的影响。 因为一旦他率军攻打长安,走在东征路上的王思明,为了保护长安城,肯定会班师回朝。 那么,他们之前的东征肯定就无法成功。 陶然儿好像一直在致力于与王思明东征这件事情。 这就好像江南提出增援江东,孙赫武拒绝江南的帮助一下,孙赫武之所以这样做,应该是同一个原因,就是害怕自己临时做的决定,会打乱陶然儿事先规定好的全盘计划,所以他不敢轻举妄动,所以他拒绝了江南的帮助。 李信志想到这里,不由内心如焚。 他想着他到底是听家臣的去进攻长安,还是听从自己内心的安排,仍旧相信陶然儿,不要轻举妄动,这样才不会打乱她的计划。 那么,陶然儿还值得相信吗? 李信志思索到这里,凝着眉,看着远方,窗外,有几只粉黄色的蝴蝶在桃花上飞来飞去,春天美好极了 他想起陶然儿,她阳光下的笑容,她亲自下水稻田种稻苗的往事,当时她来了月事,肚子疼痛厉害,可是为了作好榜样,她不会插秧,也亲自下了水稻田—— 她曾经帮助江南的百姓都吃饱了肚子,她在江东的时候,却身在江东心在江南,知道江南人吃不饱,听说江东的水稻结实多,没有病虫害,她就研究出了杂交水稻,从江东逃出来之后,她在江南大面积地推广杂交水稻的种植,用三年的时间,让江南人人都吃上了饱饭,到了现在这个时候,江南的百姓仍旧将她的真人做成了金身菩萨,每个地方的庙里都供奉着她。 这样的女人,怎么可能嫁给残暴的王思明? 看到李信志沉默不语,家臣们催促道:“主公,你快说话啊,你到底怎么想的,现在王思明和陶然儿的大军很快就要到达江东的领地,战争马上就要开始了,你应该早做决断,不然就来不及了。” 李信志看着所有家臣,他决定出去走走,因此,他对所有的家臣说道:“此事事关重大,我必须冷静下来,认真思考,所以等到后天,我再给你们答复吧。” 家臣们看到李信志这样说了,只得作罢,全部安静地退回去了。 到了第二天,李信志决定到陶然儿的庙上去看看,看看老百姓对陶然儿是不是还如从前一般爱戴,因此,第二天,他换了一身百姓穿的衣服,骑着马,带上小米粒就出了宫,到民间去走访去了。 他去得并不远,到了临安城的乡下。 这个时候,已经是阳春四月天了,阳光无比暖和,金灿灿地照在头顶,舒服极了,他和小米粒两个人分别骑着一匹马,走在官道上,田野间已经一片碧绿,陶然儿发明的抛秧技术,让老百姓省了不少事,所以四月份,早稻田已经全部种满了秧苗。 有几个农民在田间休息,他们一边说话一边喝酒, 李信志看到了,便翻身下马,与小米粒一起走过去,他对其中一个老农说道:“农家,走路口渴了,能讨口水喝吗?” 老农点点头,给他打来了一碗干净的水,李信志递给小米粒喝了,看看四周绿油油的稻田,对他们说道:“秧苗全部成活了,用的是抛秧技术吗?” “是啊是啊。”老农笑眯眯地点头,看了李信志一眼,对他说道,“自从我们江南的皇后娘娘发明了抛秧技术之后,我们就省了很多事情,往年都是从天忙到晚,累得要死要活,现在没什么活,还可以喝几口小酒了。” 李信志愣了一愣,陶然儿早就不是江南的皇后了,为什么民间还以为她是江南的皇后。 他对那个老农说道:“陶娘娘早就不是江南的皇后了,你们不知道吗?” 那个老农愣了一下,一会才说道:“我们也听说了,唉,不知道什么原因,陶娘娘不做我们江南的皇后了,但是她的功德,我们永远铭记在心,虽然她现在不是我们的皇后呢,但是老百姓一直感怀她,所以她为里的香火总是最好的,一到农忙时节,人们总是去给她烧香。” 李信志呆住了,没有想到,自己的子民如此爱戴陶然儿。 第123章仍旧相信她 (123) 发现了这一点,李信志的心里暖暖的,如同藏了一个小太阳,甚至有一些骄傲,因为万民爱戴的这个女人,曾经是他的皇后,是他最心爱的女人。 可是几秒钟过后,意识到自己早就已经失去了她,此时此刻,他与陶然儿没有任何联系,李信志不由悲从中来。 他的心空空洞洞,如同鸡蛋壳一般,时不时发出悲鸣。 李信志看着远方,水稻田在金色的阳光下如同一面镜子闪闪发出银光,几只白色的水鸟在水稻田觅食,白色的翅膀仿佛风帆,一阵风吹过,水稻田如同绿色的海洋,漾起阵阵波浪。 风景是如此的迷人,可是佳人却不在身旁。 看着这样的春日美景,李信志鼻子发酸,眼眶里有泪珠在转动。 “爹,你怎么了?”小米粒发现他父亲的眼睛突然红得像兔子的眼睛,孝顺的他,立马走到李信志面前,伸出一只手,握住了李信志的手,他对他关切地问道:“爹爹,你没事吧。” 孩子温暖关切的问询让李信志立马笑了,他伸出手快速地擦擦了眼睛,对小米粒说道:“没事,我没事。”声音却仍然有点沙哑,仿佛喉子得了喉疾一般。 父子俩一起并肩站在田陇上,任阳春四月的春风吹着脸庞,小米粒突然说道:“爹,我想娘了——” 李信志心中一动,一时之间,因为痛苦,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小米粒看着远方,发了一会呆,对李信志抬头轻轻问道:“爹,你说娘还会不会回来?”他的声音细若发丝好像声音小了,他的梦便不会破碎似的。 李信志又是一呆,心中酸楚难言,一会才努力笑着说道:“娘当然会回来。”他装作很肯定的样子,其实内心慌慌的,如同春天乱纷纷的柳絮,一点把握也没有的。 “真的!”小米粒的情绪转好,他的大眼闪出星星一般的光彩,他对李信志兴奋地说道:“那么爹,等娘回来,我们就回虎村好不好,我想回虎村过日子了,在夏天的时候,虎村有一种白色的槐花,可以吃的,花心甜甜的,像蜂蜜一样,以前娘总是采来大捧大捧的给我吃,又香又甜,我想吃呢。” 李信志越听越心酸,原来不但他在想念陶然儿,小米粒也在想念陶然儿。另外,江南的百姓也在想念他们的陶娘娘,陶然儿作为女神农,曾经是江南的中流砥柱。 李信志若有所思地说道:“小米粒,你说你娘会不会变成另外一个人?”变成一个他们不认识的,完全不相干的女人? 小米粒认真地想了想,然后坚定地摇了摇头,声音清脆地说道:“不会,爹,娘绝对不会变成另外一个人。”小米粒握着小拳头,语气很肯定。 李信志的一颗心坚定下来,如同石头一般,他笑了笑,拿着小米粒的手摇了摇,对他说道:“嗯,我也是这么相信的。走,我带你去附近的寺庙里看看去。” 小米粒作为太子,难得扮作普通老百姓出一次宫,现在听说他爹要带他四处走走,自然十分高兴。 两个人翻身上马,向农民打听了方向,然后骑着马就往供奉陶然儿神象的寺院驰去。 一杯茶的功夫,两个人已经到了,李信志从马上下来,小米粒紧紧跟在父亲身后,此时此刻,来上香的农民排成长龙,寺庙里面香火很盛。 鞭炮声时时炸响,上香的烟雾如同一条条青色的长龙,在屋顶上盘旋。 小米粒轻轻地对李信志问道:“娘,这供奉的是哪个菩萨啊,肯定很灵吧,你看来上香的人有这么多。” 李信志笑了起来,心中酸楚,一会说道:“我们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他牵着小米粒的手,两个人走了进去。 他想看看陶然儿的金身人像,没想到,在民间,陶然儿的影响仍然如此深重,她自己知不知道,如果她自己知道,她肯定会很开心吧。 她像烙印一般,刻在每个子民的心里。 可是事实上,后面见过几次面,她总是为各种各样的事情烦恼着,整个人也不见得多么开心,总是面色苍白如纸,眉头皱着,她肯定已经忘记了,她曾经是江南的皇后娘娘,是天下闻名的女神农,她用她的慧心她的巧手培植了野生灵芝,发明了杂交水稻,又发明了抛秧技术,老百姓都十分敬爱她,她肯定已经忘记这件事了。 陶然儿年纪轻轻,却做了很多伟大有意义的事情,很多人穷其一生,也做不了其中一件。 李信志思着想着,牵着小米粒的手,已经找到陶然儿的金身人像了。在她的人像面前,有好几个人在那里跪着,他们手上拿着香,前面摆着供品,嘴里念念有词,李信志看到又酸楚又高兴,高兴是居然有那么多人喜欢陶然儿,酸楚是她已经不在他身边了。 小米粒看着那个金身人面像,仔细地端详着,对李信志压低声音说道:“爹,这个菩萨娘娘是谁啊,为什么我觉得面熟呢?” 李信志心中一痛,一会才说道:“孩子你再仔细看看。” 小米粒更加仔细地端详着,小声地说道:“爹,我觉得她长得有点像我娘——” 李信志的眼圈又红了,心里针扎一般,他看了小米粒一眼,蹲下身来,与他面对面的平视着,他握着他的手,对他认真地说道:“因为这个菩萨娘娘就是你的娘——” 小米粒震惊极了,他结结巴巴地对李信志说道:“真的是娘?” 李信志点了点头。 小米粒立马骄傲极了,得意极了,他对李信志笑着说道:“哇,娘好厉害啊,居然那么多人供奉她,敬爱她。” 李信志轻轻地说道:“因为你娘做了很多好事,她发明出一种结实很多的稻子,让很多人不再挨饿了,她又发明了很多农用工具,让农民不再那么劳累地干农活。” 小米粒的大眼听得像星星般闪闪发光,小脸写满震惊和骄傲,他对李信志笑着说道:“我听人说,只有人死了,才能成神,然后被活着的人供奉,可是娘不是还活在这个世上吗,而且她是那么年轻,那么美。” 李信志笑道:“因为你娘的功劳实在太大了,所以活着也成了菩萨。” 父子两正这样小声地说着话,突然一个女子声音说道:“哇,大家快看,这个小孩好像陶娘娘啊。” 李信志一征,抬起头来,就发现不知何时,小米粒已经被很多上香的男男女女围了起来。 小米粒有一些紧张,一张俊美的小脸几乎红破了。 一个女人说道:“哇,真的眉毛眼睛鼻子长得一模一样,不会是陶娘娘显灵吧。” 小米粒张了张嘴,很想骄傲地大声说这个菩萨是我娘,李信志拉了一下他的手,小米粒沉默了。 另外一个男人说道:“长得像陶娘娘就是一种福气,我们看着也欢喜,来,小家伙,吃个桔子。”一个红通通的桔子热情地塞进了小米粒的手里。 有人开始送礼了,立马其它人也开始效仿,他们不停地往小米粒的手上塞吃的东西,很快的,桔子、鸡蛋、包子、馒头、饼干、糖葫芦等等,小米粒已经拿不下了。 他的小脸因为快乐热烘烘的,连连说道:“谢谢你们,但是太多了,我吃不下。” 李信志看到小米粒因为陶然儿的缘故,被这些上香的善男信女如此爱戴,一时之间都有些震惊,一会他才拱了拱手,对他们客气有礼地说道:“谢谢大家的喜欢,不过犬子其实吃不下了。” 乡民们才住了手,不再往小米粒的手上塞东西。 一个乡民笑嘻嘻的说道:“这孩子如此长得像陶娘娘,说不定是陶娘娘转世。” 另一个乡民立马骂道:“笨蛋,陶娘娘又没有死,陶娘娘还活着呢!” 李信志听得啼笑皆非。 先前那个乡民只好难堪地说道:“哦对不起,对不起,陶娘娘恕罪,这孩子长得那么像陶娘娘,肯定也是有福气的人呢。” 小米粒嘴巴又动了动,他仿佛很想告诉大家,其实大家最爱戴的陶娘娘其实就是他的亲生娘亲。 李信志担心小米粒说出来,惹出事端,只好客气地道了谢,然后拉起小米粒走开了。 等到上香的男女散了之后,李信志看到那陶然儿的金身佛象上面沾了灰尘,大概因为香火太旺了,所以佛身上面落了厚厚的一层灰,如同绒布一般,他找来水桶打来水,又向寺庙要了一块抹布,找来一张梯子,亲自替佛像细心地擦拭起来。 小米粒也是刚刚发现自己的娘亲如此崇高伟大,在民间受到那么多百姓的爱戴,所以对母亲的思念和敬爱之情又多了一层,这样,李信志踩着梯子,在上面擦拭着陶然儿金身佛象的上半身,小米粒就蹲在地上,替陶然儿的金身佛面像擦着脚和鞋子。 李信志无意看到了,小米粒蹲伏在那里,小小的身影,认真的模样,不由眼圈又红了。 父子俩一边忙活着一边说话。 小米粒笑道:“爹爹,因为我是娘亲的儿子,所以他们都那么喜欢我。” 李信志笑道:“对。这叫爱屋及乌。” 小米粒歪头想了想,对李信志说道:“其实我要是告诉他们你是皇上,我是太子,他们也会很喜欢我,是吗?” 李信志想了想,他也还算是一个好帝君,深得百姓爱戴,他点点头说道:“对。” 小米粒又歪头想了想,又说道:“但是还是没有当普通小孩被人爱戴快活,因为人家知道你是太子,不一定真心喜欢你,但想着你是太子,也要对你好呀。” 李信志听了这些话,哭笑不得。小孩子真是鬼灵精。 父子俩费了两个多小时,才将陶然儿的金身佛像擦干了,当李信志擦到陶然儿佛像的面孔时,他的手指尖颤抖起来,他仿佛擦的不是陶然儿的金身佛像,而是陶然儿本人。 他心想,此时此刻,正行进在东征路上的陶然儿是否有感知,知道他是那样的思念她,她的儿子是那样想念她。 父子俩忙完之后,走出寺里,寺庙的住持对李信志感激地说道:“上香的男女只知道上香,求陶娘娘保佑,却从来没有一个人想着替陶娘娘的金身打扫干净,施主真是有心了。” 李信志看着陶然儿的佛像,心想,那是因为我曾经是她的相公,她是孩子的娘亲。 走出寺院的那一刹那,李信志也心中一片明晰,打定了主意。那些原本环绕他身边的迷雾和烟云,刹那间烟消云散,他的心比任何时候都要明净,他的思想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定。那种感觉,就好像一个孩子,在考场上,看到发下来的试卷,发现答案自己都会,那种笃定和平静。 李信志带着小米粒骑着马回了宫。 第二天升朝议事,议事大厅站满了江南的家臣,李信志答应家臣们,对于北征一事,今天要给一个明确的答复的。 所以一大早,家臣们就好像事先约好似的,全部都来齐了。 李信志知道今天要面临狂风暴雨,因此,他脚步沉重地走进议事大厅,缓缓地在自己的龙椅上坐了下来。 他看着等待着他答案的家臣们,内心仿佛像压了一扇沉重的铅门。 家臣们急得不得了,一个家臣对李信志说道:“主公,对于北征一事,你已经想好了没有?” 李信志点了点头。 家臣们的眼睛瞬间亮得如同星星,他们全都期待的看着李信志,只等着他点头答应,然后宣布对中原出兵。 然而,让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李信志缓缓地说道:“我的答案是,我不北征!”声音不大,却如金石般坚定。 什么?如同晴天霹雳。 江南的家臣们个个震惊得目瞪口呆,很久很久,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议事大厅安静得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也能听到,李信志沉默着坐在那里,知道那是狂风暴雨前的平静。 果然,十几分钟后,议事大厅如同千万只蜜蜂嗡嗡地响了起来,一个家臣愤怒地说道:“主公,难道你想眼睁睁看着江南亡国吗?” 一开口就是这样的怒火冲天,李信志的手上都是冷汗。 此时此刻,江南的议事大厅,真是满天星斗,不可开交。 李信志坚定地说道:“本王不会看着江南灭亡,本王这样做,正是为了江南着想。” 哦? 一个家臣哈哈大笑起来,等他笑够了之后,他指着李信志说道:“主公明明是胆小如鼠,却说出这种可笑的话来,哈哈哈,哈哈哈,你倒是说说,为什么你这样做,是为了江南着想。” 李信志淡淡地说道:“北征的话,江南的百姓又要卷入战争当中。所以,我不想北征。” 家臣笑得更加大声,他讽刺地说道:“难道,江南不北征,等到王思明吞并了江东,来入侵江南了,就不会爆发战争?现在的战争,是为了将来永远的和平!这么浅显的道理主公你也也不知道吗?” 李信志愣了一愣,知道家臣们肯定是误会他胆小了,他的嘴巴动了动,一时之间不知如何解释。 一个老家臣大声说道:“主公,你到底怎么想的,现在王思明东征了,为了自救,我们江南必须北征,这样的话,也许他听说我们上路了,长安告急,他会停止东征,班师回朝,这样他东征的计划就成了泡影。” 李信志的内心咯噔一下,对他们慢慢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不能北征。” 家臣们听到这种莫名其妙的话,更加愤怒了,一个个怒不可遏,一个家臣大声说道:“主公,你这样说话,简直就像是王思明的同党,是他的奸细!” 这种话,在平时,家臣是绝对不敢说出来的,但是这次是非常时刻,很多家臣因为李信志的选择已经气晕了头。 另外,在江南一直有一个传统,那就是家臣们只要认为自己是忠心耿耿,一心为江南着想,那么,对待主公,也可以大喊大叫,如果主公犯了错,他们一定也会大胆地指出来。 李信志听到家臣这么说,不由面孔热辣辣起来。 他突然站起身,对他们说道:“我之所以这样做是有原因的。” 家臣们愣了一下,看到李信志,只见他的面孔无比认真。 李信志对他们说道:“你们换了朝服,跟本王出宫一趟,本王带你们去见一个人。我们宫门外集合。”然后下了龙椅,脚步匆匆地往外面走去。 第124章放弃北征 (124) 江南的家臣们不知道李信志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们抱着一定要说服主公北征的金石般坚定的心思,离开议事大厅,回到家换了朝服,穿了出宫的衣服,然后到宫门外面集合去了。 李信志扮作一个农夫,穿着深蓝色的短打常服,骑着马,早就在等待他们了。 等到所有的家臣都来齐了,李信志也不说话,骑着马,走在前面,带着他们往供奉着陶然儿金身佛像的寺院里驰去 一个小时后,他们到了供奉着陶娘娘金身的寺院里,李信志下了马,走进了寺院。 家臣们也翻身下马,他们互相看看,一个个心底泛起问号,想着他们主公到底在想什么,难道是因为家臣们一致反对他的主意,因此,他看破红尘,闹着要出家。 要知道,在此之前,为了陶然儿,要撵走后宫所有的妃子,被朝臣反对的时候,他就曾经说过不做这皇帝要去出家当和尚。 家臣们这样一想,不由面孔黄了一黄,一颗心往谷底跌去,真担心李信志想不通要出家,这个主公,虽然这次表现得很糊涂,但是总体上来说,他是一个很好的主公,对待自己的家臣也很不错,所以如果真的出家了,那么他们怎么办? 江南的家臣这样一想着,立马如临大敌,纷纷跟在李信志的后面进了寺院。 李信志在陶然儿的金身佛像面前站定,其它的家臣断断续续地走了进来,很快就在李信志的后面排成了一排,李信志对他们说道:“你们不要说话,站在阴暗处看着。” 江南的家臣不知道主公在搞什么鬼,他们离宫的时候是大清晨,现在一个时辰过去,随着太阳升上高空,渐渐地寺院热闹起来,带着果品等供品来上香的善男信女络绎不绝。 他们身边的这个女菩萨面前更是香火极旺。 李信志让他的家臣看着别人上香祈祷看了三个小时,直到快到中午吃饭的时候,上香的男女渐渐少了,他才叫寺院的主持暂时关了寺院,也让寺院里其它的人出了这家寺院。 此时此刻,家臣们的腿也站麻了,脖子也看酸了。 因为昨天李信志亲自替陶然儿的金身佛像擦拭了一遍,主持对他很感激,另外看着李信志不像一个普通人,便点点头,带着寺院里其它人都出门去了。 寺院因此变得很安静,只剩下李信志和他的家臣。 李信志对他们突然说道:“你们明白了吗?” 家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家臣说道:“明白什么?不明白,主公有话直说好了。” 他们心底都是疑云,主公一大早带着他们骑了马到了这寺院,然后看百姓烧香看了很久,然后问他们明白了没有。 李信志对他们问道:“上午上香的男男女女那么多,你们看见了吧。” “看见了。”家臣们异口同声,可是他们心里升起迷雾,上香的男女多,与江南要北征有什么关系。 这是八杆子也打不着的两件事情,风马牛不相及。 底层的百姓只关心自己的生老病死,他们哪里会管国家大事。 李信志看到家臣们仍旧一头雾水的样子,才发现他们根本不知道这金身人面的菩萨是谁? 李信志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指着陶然儿的金身佛像,对家臣们问道:“这菩萨是谁?”老百姓永远记得陶然儿的大恩大德,可是他的家臣,却全忘记了陶然儿曾经是江南的大功臣。 家臣们沉默了,因为他们都不认识。 一个家臣试探着说道:“观音菩萨?” 哈哈哈,哈哈哈,李信志气得大笑起来,他也终于明白,陶然儿为什么受江南百姓如此爱戴,她却伤心地离开了江南,因为江南有这些蠢蛋家臣,他们根本不尊重她,也从来没有把她放在心上。 这样的结果,真是让人啼笑皆非。 李信志伤心气愤地说道:“这是陶然儿,百姓爱戴她,尊称她为陶娘娘!这些年来,她虽然离开了江南,但是老百姓仍旧天天给她上香。” 什么?好比头顶响起一声焦雷,家臣们全部震惊得抬起头来,仔细一看,这金身佛像,果然和陶然儿十分相似。 真没想到,她还活在这个世上,而且那么年轻,居然已经成了神,成了菩萨,有那么多百姓天天来供奉她。 江南的家臣内心极为震惊,一个家臣颤抖着声音说道:“主公,没想到陶然儿如此受百姓爱戴!”他的声音颤抖得像风中的树影。 李信志点了点头,内心有几分得意和骄傲。 然而,那个家臣颤抖着嗓音继续说道:“这样的女人,东征肯定会成功,东征成功了,我们江南就完了!”因为害怕,家臣虽然极力镇定,但是喉咙不允许,他发出来的声音十分异样。 李信志呆了一呆,没想到,同一件事上,从不同的角度看过去,意义却完全不一样。 那个家臣往地上一跪,拱手提高音量说道:“主公,因为陶然儿的威信实在太大,她太得民心了,所以,我们江南更加危险了,你一定要立刻决定北征啊!” 李信志哭笑不得,他对家臣愤怒地说道:“我带你们来这,是想告诉你们,我不同意北征,是因为我相信陶然儿,她如此受百姓爱戴,说明什么,她是一个好人,她绝对不会做出对不起江南的事情,因为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他们分得清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声音不大,却掷地有金石声。如果拿不定主意,那么,最后由百姓来拿主意好了。 家臣们呆了一呆,明白过来,原来主公是这个意思。 李信志将双手负在身后,趁着家臣沉默的间隙,他提高音量,大声地说道:“我们向江东增援,但是被江东拒绝了,这里面有古怪,你们发现了,我也发现了。” 家臣们心中一动,抬起头来,看了李信志一眼。 李信志严肃地说道:“江东的孙赫武是天下赫赫有名的战神,他绝顶聪明,不可能做出如此愚蠢的事情,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这里面有古怪,东征,并不是我们表面上看的东征!” 什么?江南的家臣听不明白了,个个如坠五里雾中。 一个家臣迷惑不解地说道:“请主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什么东征不是东征,在下实在听不明白。” 李信志慢慢说道:“你们以为东征,是王思明想吞并江东,我却以为是陶然儿另有目的,她只是借着东征之名,实际上,她要干出一番大事出来!” 李信志本来拿不定主意,找不到答案,但是前两天,他出宫走了一趟,看到了绿油油的稻田,春天下面的村庄,以及百姓对陶然儿发自真心的爱戴。 他找到了答案,这样的猜想,这是逻辑严明,严丝合缝的。 一个家臣明白过来,讽刺地说道:“啥,干大事?那不就是吞并江东和江南吗!我看哪,主公是忘不了陶然儿那个妖女,所以处处维护她,替她解释,恨不得把好好的一个国家都拱手奉上吧!” 声音凌厉得如同鞭子。 “你——”一向很温和的李信志也生气了,他的面孔热辣辣起来,做出这样的决定,确实因为他的感情,他忘不掉陶然儿,不想与她在战场上相见,但是最终做出这个决定,他还是权衡再三,是很理智的,这些家臣,真是太过分了! 这个江南,到底是他说了算,还是这些家臣说了算! 李信志冷声说道:“总之,我心意己决,我不北征,谁要是敢反,谁就带兵北征吧!”李信志声音不大,却十分坚定,话语说出来,简直掷地有金石声,他说完这些话,便袖子一甩,匆匆走出寺院,回宫去了。 家臣们互相看看,摇摇头,也回宫去了。 寺院外面,绿叶子在阳光的照射下,绿得接近透明,鸟儿们叽叽喳喳的唱着歌,在歌颂这个美好的春天,江南大臣们的心里,人人却像压了一扇沉重至极的铅板。 对于陶然儿来说,东征的这些天来,她日日提心吊胆,整宿整宿的睡不好觉,她心事重重,总担心会有很多事情发生! 浩浩荡荡的东征大部队,已经越过黄河,越过了长江,越往南走,天气越来越暖和,风景也越来越美丽,可是她的心,却越来越如热锅上的蚂蚁。 聪明如她,自然知道,自从她和王思明的军队从长安城出发之后,王思明与她东征的这个消息,就会像生了翅膀的鸟儿一般,在短时间传遍天下。 江东会知道,江南也会知道! 江东知道也无所谓,因为她和孙赫武事先有约定,此时此刻,她是遵守约定出发了。 孙赫武收到这个消息,应该会如同食了定心丸一般,会心一笑,然后像一个猎人般静静等待吧。 可是江南呢,江南并不知内情,李信志和江南的朝臣一直蒙在鼓里,他们一旦得到这个消息,会是什么反应? 此时此刻,江南应该如同经历地震海啸,人人的心里都惶惶不可终日吧。 每天晚上,在自己军师的帐营里,陶然儿想到这件事情,就纠心得睡不着觉,她在帐营里反复地走来走去,房间里仿佛随时会羞火。 她的面色越来越苍白,身形越来越瘦削,王思明问起,她就只说过于疲倦的缘故。 陶然儿自然明白,江南得到这个消息,肯定会十分震惊,李信志更是会心碎成渣渣,他以为她彻底忘记了他,很快,就要与江南为敌,然后他们要在战场上相见了! 江南的家臣们,肯定更是怒火朝天,再加上无比震惊惶恐,他们肯定会说唇亡齿寒,一旦王思明和她吞并了江东,接下来就会吞并江南! 江南对于东征这件事,会做出什么举措?陶然儿不得而知。 一步错,步步错。 如果江南震惊之下胡乱行动,很可能她的东征大计,就会变成泡影。这是陶然儿焦心如焚的原因。 在这个乱世,她唯一能控制的就是自己,除此之外,她控制不了任何人,她天天向上苍祈祷,希望李信志还能再相信她一次,不要再生出什么乱子,如果一旦生出什么乱子,那么,她的计划肯定会全部变成泡影。 苦心积虑,到最后,却竹篮打水一场空,想想就十分心酸,有时候,她真的感觉,一直渴望的太平盛世,就好像小孩子哭着要天下的星星,那是永远不可能实现的。 所以,庞大的军队有条不紊地行进在大地上,如同春天的河流,越来高山,越过草原,越过旷野,跨过河流,穿过稻田,很快,他们就要走出中原的地界,到达江东的地界了! 王思明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他一天比一天兴奋,他也整晚整地睡不着觉,但是不是心事重重,而是兴奋与激动。 这些天来,他天天像一个少年一般,闻鸡起舞,兴奋莫名。 梦想照进了曙光,王思明这些晚上,做梦都是梦见自己统一了乱世,南面称帝。穿着金灿灿的龙袍,坐在龙椅上,万国来朝。 每一天,陶然儿都在竖起耳朵倾听着探子报回来的消息,她如同一只猫一般警惕。如同一只鹿一般不安。 这一天,随着一声“报——”探子来了,陶然儿便紧张得话也说不出来,耳朵里一片嗡嗡的响起,仿佛几十万只蜜蜂飞过,还是坐在大将位置的王思明吩咐探子速速报来。 探子看了陶然儿和王思明一眼,对他们说道:“江南听到东征的消息——” 陶然儿内心咯噔一声,果然—— 探子继续说道:“江南听到我们东征的消息,江南的家臣们吵闹得不可开交,他们决定与江东联手,对付我们!” 什么?如同晴天霹雳,王思明脸色大变,一瞬间,原来洋洋得意,神气活现的他脸如死灰,一颗心跌到谷底,他看向陶然儿,颤抖着嗓音说道:“妹妹,如,如果江南与江东联手的话,我们肯定不是他们的对手,妹,妹妹,怎,怎么办,我看我们还是班师回朝吧。” 陶然儿看了王思明一眼,只见他面色苍白如雪,说话结结巴巴,想着王思明就是一个怂货。 一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 她对王思明慢腾腾地说道:“将军你不用急,探子的话还没有说完呢。” 探子笑了笑,对陶然儿敬佩地说道:“娘娘圣明!江南向江东安排使者出使,请求联手,但是被孙赫武拒绝了。” 被拒绝了? 陶然儿听到这里,皱起了眉头。 王思明却大叫三声:“好好好。”然后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此时此刻,他的一颗心又从谷底一跃而上,直达天堂,耳边响起细细的音乐,两只脚仿佛踩在五彩云端。 看着王思明小丑一样的行为,陶然儿不动声色,她苦苦思索着,孙赫武为什么要拒绝江南的增援?是了,他肯定害怕打草惊蛇,害怕江东一旦与江南联手,王思明担心打不过他,因此做了缩头乌龟,又灰溜溜地回中原去了,这样,她和他的大计岂不是要落空,所以他拒绝了江南的增援。 以王思明胆小如鼠的尿性,如果江南和江东联手,他肯定会夹着尾巴火速窜回中原的! 江南居然想到要增援江东?!看来李信志对她是彻底地失望,要与她为敌了。 陶然儿想到这里,内心不由一阵针扎般的难过,整个人仿佛突然间置身在冰冷的地窖里,寒意从骨底升起。 王思明大笑过后,对陶然儿得意洋洋地说道:“妹妹,你看,真是上天助我也!” 陶然儿原本眼圈犯红,鼻子发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的,没想到这个节骨眼上,王思明会转过身来,与她说话。 她担心自己的心事被王思明发现,惹他起疑,那么就前功尽弃了,因此,立马慌乱间,“刷”地一声打开折扇,挡住自己的面孔。 王思明也没有起疑,反倒觉得她突然间用扇子遮面的动作特别风情妩媚,他凝视着陶然儿,哈哈笑着,得意非凡,立马打消了班师回朝的打算,对陶然儿斗志昂扬地说道:“妹妹,我看离中原也已经很远了,要不了几天,我们就要到江东的地界了,我们从明天开始急行军吧。” 陶然儿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对王思明慢慢地说道:“你不用急着拿主意,探子还没有说完呢。” 王思明一看,可不是吗,探子仍旧跪在那里,明显是没有说完。 因此,王思明沉下脸,立马说道:“还有什么消息?!”他自己不把话好好听完,在那里胡思乱想,反倒要迁怒于探子。 探子看到王思明生气,有些害怕,只能向陶然儿求助,他看向陶然儿,对她讨好地笑道:“娘娘真是英明,江南因为江东拒绝合作,他的家臣们又想出一个办法,那就是北征,要去攻打长安。” 什么?听到这个消息,如同头顶响了一个焦雷,王思明又吓得面色发白,六神无主,他的腿在瞬间仿佛成了面条做的,两只膝盖碰在一起,两股战战,他看向陶然儿,对她急切地说道:“妹,妹妹,江,江南要攻我后方,唉呀,当时为了东征成功,我几乎把所有的大将家臣还有军力都带过来了,现在后方空虚,妹妹呀,我们还是不要东征了,快点回长安呀,不然的话,家都没有了,就算东征成功,也没什么意义!”王思明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从将军的椅子上站起来,在原地团团转。 陶然儿仍旧慢慢地说道:“将军,你听探子说完。” 探子继续汇报道:“娘娘,江南的家臣闹着要北征,但是最后李信志不同意,因此,江南到现在为止,没有任何行动。” 什么,他们又不北征了?!王思明不由喜出望外,对陶然儿哈哈大笑着,无比佩服地说道:“哈哈哈,哈哈哈,妹妹真是英明神武,他们肯定如妹妹所说,山高水远,不习北方水土,不肯北征。” 陶然儿没有说话,看着王思明如同坐电梯忽上忽下反复无常的丑态,只是缓缓地摇着扇子,她细细地思量着探子的话“但是最后李信志不同意,因此,江南到现在为止,没有任何行动。” 李信志反对,为什么要反对,是因为她吗,他还信任她? 阳光照在白色的帐营上,站岗的哨兵黑色的影子落在帐幕上,远处,传来军营里号角的声音。 陶然儿陷入了深思。 第125章攻第一个城 (125) 探子带来的消息,让陶然儿如同食了一颗定心丸,她不再那么痛苦焦虑。 与此同时,对于王思明来说,江南不北征的消息,如同给他打了一剂强心针,哈哈,后方安稳无忧,他自然可以一心一意地东征! 因此,王思明与陶然儿的东征大军收到探子送过来的大好消息之后,继续急行军进发了。 在阳光正好的人间四月天,这只庞然大军如同激流,以闪电般的速度向江东进军。 两天之后,东征大军已经彻底离开了中原的地界,到达了江东的地界。 江东与中原接壤的边界城池绿水城就在五十米开外的地方。 陶然儿吩咐大军在野外驻扎,白色的帐营如同星星般散落在绿色的旷野上。江东与中原接壤的城池绿水城就在不远处,他们站在旷野上,可以看到绿水城高大的城墙。 江东的旗帜在高高的城墙上迎风飘扬,无形之中散发出一种威严,让人生畏。 这一天傍晚,王思明与陶然儿用过晚饭,两个人骑着马,在旷野上奔驰,陶然儿看到绿水城就在不远处,她便停下马来,征征地看着绿水城的城门,不发一言。 绿水城到底会不会攻下来? 她的心底浮起一个大大的问号。暮色苍茫,远处的草地上升起白纱似的雾气,如同此时此刻,她的内心,也是一片大雾。 孙赫武此时此刻,可知道她内心的感想? 黑色的燕子在草原上空飞翔,春天来了,空气里充满着泥土的芬芳。 如果孙赫武一心一意地对抗王思明的东征大军,那么,很可能,他们连绿水城也攻不下来,那么,东征就成了一个笑话,辛苦行军两个多月,到达江东,结果第一个城池没有攻下来,就灰溜溜地夹着尾巴逃跑了,天下人知道这件事都会笑掉大牙的吧。 那么,王思明受了这次惊吓,恐怕余生都没有勇气东征,三国鼎立的局面还将持续,乱世永无尽头。 百姓又要流着眼泪一代又一代地在乱世里过下去。 果然,王思明和陶然儿的想法是一样的,他坐在马背上,看着绿水城的方向,面色苍白无比忧郁地说道:“妹妹,明天我们就要开始攻打绿水城了,不知道会不会顺利地攻下城池?” 陶然儿沉默不语。 王思明看了看陶然儿,见她不说话,为了让她想出好计策,他只好将事情的严重性重重地强调一遍,他缓缓地说道:“妹妹,如果第一个城池就没有攻下的话,我们东征大军只能灰溜溜地回去了,天下人知道这件事,肯定会狠狠地耻笑我王思明,妹妹,此时此刻,我的心里真是急啊,苦啊——” 压力如同泰山压顶,让王思明透不过气来,他甚至有些懊恼,当时决定东征时,太过草率了。 只可惜这个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 陶然儿仍旧默默地不说话,对于陪伴王思明东征,她真的没有当年北征的热情和豪情,所以此时此刻,如何攻下绿水城,她一点想法也没有,因为心里没底,所以对于能不能攻下绿水城,她也是一点信心也没有。 摆在眼前的问题,不是她用什么方法去攻打绿水城,而是孙赫武会不会让她攻下绿水城。 这才是关键所在,所以,她用什么战略战术都不是最重要的问题。 虽然是傍晚,太阳已经落山了,可是南方的春天到了四五月份,天气已经像夏天一般炎热了,陶然儿穿着一件薄薄的夹衣,也仍然觉得热。 空气粘稠得像蜂蜜。 王思明擦拭着额头上的汗,对陶然儿感慨着说道:“天气真热啊,这南方空气湿嗒嗒的,粘乎乎的,我真想念我们的大北方。” 此时此刻,太阳彻底下山,暮色如同黑色的轻纱开始笼罩四周,两个人处在一种极端寂静的环境里。 绿色的原野上盛开着许多不知名的美丽的小花,它们如同星星一般,散落在绿色的草地里,芬芳如水,香气扑鼻。 春天是万物生长的季节,可是他们,却要开始杀戮。 陶然儿充满了罪恶感。 陶然儿看了王思明一眼,只见他不停地在擦汗,一脸的担心和烦恼。 他不自信地轻轻说道:“早知道,我就不东征了,唉,我早就知道东征没那么容易,江东的孙赫武擅长排兵布阵,是天下出了名的,他可是战神啊,想着要与他在战场上相见,我这颗心就有些害怕,如果不是想着妹妹是天下第一的女军师,有妹妹给我做军师,我王某真的没有勇气来东征。” 陶然儿又看了王思明一眼,他面色苍白,好像对于明天的攻城很害怕的样子。 因此,她只好轻轻地说道:“如果你害怕,我们可以推迟几天再攻城。” 王思明看了一眼陶然儿,对她说道:“已经在此地休息五天了,再不攻城,天下人也要笑话我们的,说我们到了江东的城池外面,却没有勇气攻城。” 王思明现在有些后悔,好像有些骑虎难下的意思。 陶然儿是天下第一的女军师,一直名气很大,可是她给他作军师,这两个多月以来,他也没看到她过人的表现。 她哪里像是一个军师,她反倒像是一个体弱多病的女子,嗯,此时此刻,陶然儿最像他记忆中的紫烟妹妹了。 王思明想到这里,沉不住气,看到陶然儿一直没有提出明确的攻城方法,只好主动问道:“妹妹是天下第一的女军师,如何攻打绿水城,妹妹心里有数了吗?” 陶然儿呆了一呆,看着王思明,没有说话。此时此刻,她心想,孙赫武不会真的加强绿水城的军师装备,然后让他们东征的部队攻打绿水城时,很难攻下,最后灰溜溜地回中原吧,这样的话,她的东征计划岂不是要落空。 虽然她没有和孙赫武取得联系,但是孙赫武是一个聪明人,他不会那么笨吧,他们两个商量好,他们的目的是让王思明的大军深入江东的腹地,然后来一个关门打狗,杀掉王思明,将王家势力一网打尽,如果第一个城池就攻不下来,那么,肯定他们的计划不会成功。 陶然儿这样一想,就想迫切地和孙赫武取得联系,但是她又一想,如果真的和孙赫武见面了,让王思明发现了,她的阴谋也要败露,所以安全起见,还是不要见面的好。 孙赫武应该也是明白这一点,所以她没有主动去寻找机会见孙赫武,孙赫武也没有找机会与她相会。 这样一想着,陶然儿心里安定了几分,王思明这个时候说道:“都说妹妹是一步三计的女军师,可是对于攻打绿水城,妹妹好像也没有好计策,看来妹妹有一些浪得虚名呢。” 陶然儿听到这里,转过头来,瞪着王思明,王思明这个草包!真是让人看不起,又冷血残暴,又愚蠢胆小,她有时候都无法理解,一个如此胆小之人,怎么会杀人如麻的,他的手上至少有上万人的命案。 王思明感觉到了陶然儿的怒火,立马低了头,小声地解释说道:“妹妹不要生气我也是太担心明天攻城的事情,所以口无遮拦,我在心里,其实是很相信妹妹的不然的话,我也不会听妹妹的话,真的跑来东征。” 陶然儿才缓缓说道:“你不用担心,明天我自有攻城妙计。” 听到陶然儿这样说,王思明才眼前一亮,高兴起来,他欢笑着说道:“太好了,妹妹有了好计策,不防说来听听。” 陶然儿已经骑着马准备回营了,她冷冷地说道:“明天人自然就知道了。” 那天晚上,王思明担心第二天攻打绿水城的事情,一宿未曾合眼。 第二天天色刚刚破晓,王思明的东征大军事就响起了号角声,王思明也穿上了他的金盔金甲,走到了陶然儿的军师的帐营。 陶然儿刚刚起来,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对于这么早起的王思明实在是有些惊讶,王思明笑眯眯地说道:“妹妹,我实在是睡不着,所以一早就起来了,不瞒你说,我昨天一晚上没有合眼。” 虽然他与她已经大婚,但是婚后,他一直坚持着叫陶然儿为妹妹,有时候叫一声“紫烟妹妹”,王思明没有改口,陶然儿也不希望他改口,对于王思明来说,与其叫“娘子”,不如叫“妹妹”。一声“妹妹”让他有甜蜜感,有安全感。 陶然儿只好说道:“起来就起来吧,叫将士们生火做饭,吃饱喝足,我们一会去攻城。” 看到陶然儿并没有反对他自作主张早起的事情,王思明十分高兴,他快活地答应一声,转身吩咐将士去了,一会就端来了早餐让陶然儿吃。 此时此刻,太阳已经升起来了,外面有鸟儿在唱歌,阳光温暖地照在帐幕上面,又是一个大好的春日。 王思明笑眯眯地对陶然儿说道:“妹妹将士们都吃饱了,就等着你发号施令了。” 陶然儿点点头,她已经穿戴好军师的衣服,此时此刻,女扮男装,衣袂飘飞,如同天人,王思明的目光落到陶然儿身上,一时之间有些失魂落鬼起来的,她是天下第一女军师的想法又重新浮现在他的心头,让他如同食了一颗定心丸一般。 对于攻打江东第一个城池绿水城的事情,到昨天为止,王思明想到这件事,一直是紧张害怕,可是此时此刻,看到军师打扮的陶然儿,他又有了信心,他甚至开始期望攻城的时间快点到来,这样的话,他就可以看看陶然儿的本事了。 陶然儿坐下来,不紧不慢地喝着热粥,小米粥在阳光的照射下金灿灿的,升着热气。 王思明看到陶然儿不急不徐的样子,又着急起来,他控制不住地催促道:“妹妹,将士们等着我们发号施令了,妹妹吃饭要紧,但也不能让将士们等得太久。” 陶然儿飘了王思明一眼,对他说道:“你急什么,一个边境小城而己,为什么要那么紧张。” 王思明被陶然儿这么一说,脸上有些热辣辣起来,看到陶然儿悠闲地坐在那里,他也只好缓缓地会了下来,将外面等着他发号施令的大军暂时抛在脑后,他看着陶然儿。 在清晨的阳光里,陶然儿白得像在发光,如同仙女一般,王思明不敢多看,因为他害怕他看多了,他就没有斗志了,他喃喃地说道:“妹妹不能怪我,其实要是妹妹像江南一样,创立一支火枪队,也许,我会多一些信心。” 陶然儿呆了一呆,火枪队?仿佛是很久远的事情突然如同大风一般扑面而来,让她打了一个寒噤 这次东征,在出发之前,王思明听说过她曾经自创过威力无穷的火枪队,所以几次三番地闹着她也要他创一个火枪队,不管是需要什么材料,他都保证提供,但是陶然儿一直推托。 她曾经一心一意为了江南北征,所以她一心一意地要取胜,但是东征不一样,东征只是一个幌子,所以她根本不需要组建火枪队,再说了,她与孙赫武是盟友军,他们是友,不是敌,想着要用火枪队对于孙赫武的手下,她怎么也下不了手。 因此,不管王思明怎么劝说,她一直没有组建火枪队。 这是不组建火枪队的真实原因,然而,真实的原因自然不能让王思明知道,因此,陶然儿只是慢慢地说道:“我记得当年,我代江南北征的时候,那一次,就是因为天下暴雨,火枪的火药全部失效,常胜死了,我也被你抓了,北征失败了,所以,对于组建火枪队,我一直没有热情,我心里有阴影。” 王思明点了点头,这个理由让他信服,当年,陶然儿北征,攻打长安城时,在成功的最后一刻,就是因为天突然降暴雨,火药全部失效,才被他莫名其妙地打了一个胜,然后杀死了常胜,活捉了陶然儿,现在想想,确实火枪队不是百战百胜的。 王思明笑了一笑,温和地说道:“不过妹妹,火枪的威力确实很大,你不也利用它攻破了好几个城池么,所以还是要搞起来的,老天爷也不可能天天下雨,次次下雨嘛,我们组建火枪队之后,只有在天气好的时候用它,这次你的火枪队,再加上我的骑兵连,保证无往不利战无不胜。” 听到王思明这样说,陶然儿没有心情吃下去了,她丢下筷子,站了起来,对王思明说道:“这件事以后再说吧,当务之急是攻城,我已经吃饱了,出发吧。” 听说陶然儿要出发,王思明自然很高兴,他也跟着激动地站起来,对陶然儿说道:“好好,妹妹,成败在此一举,就看你的了,对于攻城,我可没有什么好计策,只能用蛮力了。” 陶然儿点点头。 两个人走出帅账,外面,是长龙般的大部队在静静的等待,阳光照着他们的铠甲,闪闪发光,看到主将和军师走出来,号角声和鼓起响了起来,旗帜飞扬,大军变得极其振奋。 陶然儿登上了军师的战车,中原的战车仍旧沿用了江南以前的老战车,或者说在这个乱世,在她发明那种像现代越野车的战车之前,一直都是那种像现代超市大妈买菜车的小推车,两个士兵在后面推着她,而她呢,就像一个小孩一般坐在里面,这种战车最大的好友就是灵活方便。 之前她发明的那种大战车,后来差点让她丢了小命,所以这次东征,她也没提改战车的事情,王思明大概也知道她曾经因为自己发明的战车差点丢掉性命的糗事,所以虽然不停地提起要组建火枪队,但是呢,却没有提起要改良战车。 这个时候,王思明坐在马背上,陶然儿坐在战车里,王思明发号施令“出发——”队伍便欢声雷动,然后有条不斋地朝着绿水城进发了。 第126章果如所料 (126) 王思明的东征大军如同一条巨龙,在春日的阳光下,浩浩荡荡的朝着绿水城进发了,王思明坐在马背上,走在队伍前列,他看着身旁的陶然儿,她坐在战车里,缓缓摇动着檀香木扇子,气定神闲。 到这个时候,王思明仍然不知道陶然儿会用什么法子攻城,但是看到她十分自信笃定的样子,他也不好意思再发问,因此,只得沉默地微笑着 真是很奇怪呢,有紫烟妹妹给他当军师,这一次东征,他的感觉就是如有神助,那么勇敢那么信心十足。 王思明想到这里,内心一阵得意。 天下人都在羡慕他吧,所有人都羡慕他娶了陶然儿,有天下第一军师做娘子,她不但是中原的长公主,而且是天下第一谋略的女军师,她不但身份高贵,而且美丽聪明,真是天下难得的奇女子。 娶了她,他夺取末朝江山的邪恶往事就可以洗白了,他娶了末朝的公主,继承末明的江山就成了名正言顺的事情。 王思明想到这里,内心一阵得意,脸上早就控制不住地笑容满面。 其实对于陶然儿来说,王思明看到她表现得如此自信,以为她的内心有了攻城的方法,但是其实陶然儿没有。 她之所以十分悠闲淡定,那是因为她相信孙赫武。 孙赫武绝对会做好准备,配合她的工作,来一个诱敌深处,所以对于如何攻打绿水城,她根本不用绞尽脑汁想攻城的方法,最好的方法就是无为而治,假意攻打一番,如果她猜得不错的话,绿水城会轻而易举地攻下来。 因为这是她谋杀王思明大计的第一步如果第一步就行不通的,后面肯定就没戏了。 在陶然儿思着想着时,王思明的东征大军已经来到了绿水城的城门楼下。 虽然陶然儿内心猜测,他们必定会攻打下绿水城,但是看到绿水城为了抵这次东征,高高修缉的城墙,以及挖得深深的护城河,陶然儿心里还是咯哈一声。 王思明也发现了,他急急地驱着马走到陶然儿面前,压低声音皱着眉头说道:“妹妹,这绿水城我来过的,上次我见到它时,它的城墙没有这么高,它的护城河也没那么这次深这么宽,这绿水城恐怕不好攻打吧。” 王思明说到这里,看了看城墙上面绿水城守城的大将以及密密麻麻蓄势待发的箭手一颗心又沉了一沉。 陶然儿缓缓地说道:“怕什么,你两个月前就出发了,人家用两个月修缉了城池不是很正常吗?” 王思明为难地说道:“我是怕,攻打不下来。” 陶然儿看他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现在已经到了这一个地步,你现在拨转马头回去,会被天下人耻笑,你失败了,也会被天下人耻笑,但是如果你不拨转马头回去,你总还是有一半的可能会成功的,如果拨转马头回去,而是百分之百被天下人耻笑,你怎么选择?” 王思明原本内心迷茫害怕,可是看着陶然儿水晶一般的大眼肯,他突然眼前一亮,心中的迷雾全部散去,他笑着拱手道:“妹妹果然十分聪明,一下子把我点醒了。” 陶然儿摇了摇扇子,缓缓地说道:“那么,攻城吧。” 王思明呆了一呆,对陶然儿结巴问道:“怎,怎么攻?“ 陶然儿看他一眼,不紧不慢地说道:“你平时怎么攻城的,你今天就怎么攻城。“ 王思明又呆了一呆,看着陶然儿已经转过头,沉默地看着远方,好像没有任何话说了,他只好咬了咬手,骑着马走到六军面前,扬了扬手上的大刀,对着六军发令道:“今天,我们要攻打绿水城,攻下绿水城,论功行赏,所以大家伙,给我上!” 王思明话音一落,六军立马欢呼呐喊起来,如同经历地震,与此同时,绿水城也城门大开,出来一队人马,为首的一个大将带着几万士兵,面对着王思明的八十万军队,他的几万人马显得简直少得可怜。 王思明看到这样对比极大的数字,不由信心大阵,他微笑起来,想着紫烟妹妹果然是天下第一的军师,他有那么多人马,绿水城是江东一个偏远城池,怎么可能有他那么多人马,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拼人数,用他的八十万大军辗压绿水城守城的将士。 因此王思明意气风发,调出一个大将,和绿水城那个大将大战了几百个回合,最后王思明的手下落败了,王思明恼羞成怒,把心一横,一时之间恶向胆边生,趁着绿水城那个大将回城的机会,也不管什么战场上的规矩道义,一声命令:“给我上,冲进城去,上啊上!”然后带头攻了上去。 六军看到王思明身先士卒,奋勇当先,自然受到鼓舞,在响亮的号角声中以及震天响的鼓声中王思明的大军如同下山的猛虎,仿佛饿极的群狼,又像一个个海啸般的巨浪,朝着绿水城扑了过去,很快的,绿水城守城的大将又涌出城门,一时之间,双方混战到一团,箭手在城上面放箭,王思明的东征大军却不顾一切地在攻打。 三个时辰之后,王思明带着大军成功攻下了绿水城,将江东的守城大军杀的杀降的降收编的收编,然后王思明和陶然儿搬进了绿水城城主的公寓,轻而易举地攻下了江东第一个城池。 得生的王思明哈哈大笑,走到哪笑到哪,他的脚步似踩着弹,他还没说话已经满面笑容,他得意非凡。 陶然儿一直坐在战车上,静静地看着这所有的战况,她心想果如所料,一定是孙赫武通知手下,故意这样做的,看到这样的战况,最后王思明带着大军入主绿水城,陶然儿一颗心安定下来,她心想,她没有看错孙赫武,他是天下第一守信和聪明的男人。 “妹妹,妹妹——”得胜后的王思明兴冲冲地来找陶然儿,陶然儿正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在那里想着心事。 王思明大步走了进来,穿着一身金光灿灿的织锦袍子,对着陶然儿兴高采烈地笑道:“妹妹,我们得胜了!” 因为心情高兴,王思明脚步轻快,每一步都似踩在弹簧上面。 陶然儿笑道:“我知道,不然的话,我们怎么会进这个城,住在这个城主的房子里?” 想着这个江东的城池已经归中原所有,王思明内心更加得意,对陶然儿摇头晃脑地笑道:“妹妹,那什么,呃,哈哈,我现在对妹妹佩服得紧,我发现对于攻城一事,只要听妹妹的,那肯定是百战百姓。” 今天在攻城的时候,王思明问陶然儿怎么攻城,陶然儿告诉他,他平时怎么攻城就怎么攻,没想到就成功了,所以此时此刻,成功攻下一个城池的王思明对于陶然儿真是打心眼里佩服。 现在他简直对她百依百顺,言听计从,想起攻城的成功,对于陶然儿的敬佩和仰慕之情,就如同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陶然儿微微一笑,谦虚地说道:“这次攻城,我什么也没做,与我有什么相关一——切都是将军的功劳。” 人人都爱听奉承话,王思明听得心花怒放,他挨着陶然儿坐了下来,伸出手,紧紧地握着陶然儿的一只手,两只黑曜石一般的眼睛深情地凝视着陶然儿,对她感慨地说道:“一切都是妹妹的功劳,是妹妹给了我攻城的勇气,想到身边有妹妹,我攻城的时候,特别勇敢,如有神助!” 王思明握着陶然儿的手,开始眉飞色舞地滔滔不绝。 看着王思明紧紧握着她的一只手,陶然儿只觉得一阵恶心,那种感觉,就好像冰冷的毒蛇突然钻到了她的衣服里,陶然儿本能地想抽开自己的手,可是她又不能这样做,如果这样做了,王思明起疑了,那么她就前功尽弃了!因此,陶然儿只能移开视线,让自己拼命忘记,自己有一只手在王思明温暖的手心里。 王思明继续滔滔不绝地说道:“妹妹你知道吗,我平时攻城的时候,看到别人打败了要回城,我一定会让他回城,然后我自己回营的,可是今天,我看到那个大将回城的时候,我想着现在城门大开,是一个攻城的好机会,我干嘛要白白错过,所以我就叫将士们攻城了,结果成功了,是妹妹给了我这个智慧啊!” 陶然儿听得直想扶额,呃,她可没有让王思明不顾战场道义—— 两个人正在说话的时候,外面有几个大将走了进来,王思明才匆匆松了陶然儿的手,陶然儿此时此刻女扮男装,但是因为她是天下第一的女军师的事情,已经声名在外,东征之前,王思明又和她拜堂成亲了,所以天下人都知道东征的军师就是陶然儿。 大将们知道陶然儿就是王思明的女人,因此只是嘻嘻笑着,朝着王思明挤挤眼,王思明以前总是和他们玩在一块的,自然明白他们的意思,因此找了一个借口站了起来,对陶然儿说道:“妹妹,属下有事找我,我去去就来。”陶然儿以前北征过,直到男人在战场上拼命厮杀,一旦休战几天,总是要花天酒地去找乐子的,所以她心知肚明,但是因为不爱王思明,她也无所谓,因此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王思明便和几个属下走到外面去。 到了房间外面,一行人走到陶然儿听不到他们说话的地方。 一个将军看着王思明,对他嘻嘻笑道:“主公,兄弟们想出去找找乐子,你要不要一起去。” 王思明有些纠结,他很想说一声一起去,但是想到陶然儿就在他的身边,此时此刻,她是他的正室,他要是去那些寻欢作乐的地方找乐子,陶然儿知道了会不会很伤心。 想到这里,王思明又坚定了下来,决定不去,对属下说道:“你们去吧,我有些累了,我要休息。” 那个将军仍旧笑嘻嘻地说道:“之前从中原到江东,一直在行军的路上,将士们早就受不了啦,所以主公你还是和我们一起去吧,大家一起去放松放松。” 王思明摇了摇头,对他们咬牙说道:“唉呀不去了不去了。” 那个将军仍旧笑嘻嘻地说道:“绿水城有一个名妓,叫什么诗诗,那可是天下出了名的,主公你要不要去会一会。” 王思明心里极痒,想知道这个诗诗到底长得什么模样,有没有比他的紫烟妹妹还要漂亮,但还是控制去了,为了避免这个大将哆里哆嗦被陶然儿知道,他冷下脸来,眼现杀现,对手下黑着脸怒道:“本将军不是说了不去吗,我既然决定不去了,那么,我自然是不去的了,你们最好走,否则的话,惹恼了本将军——” 王思明的手下都知道王思明性子无常,杀人如麻,看到他动怒了,立马点点头,一阵风似地去了。 王思明打发走这些手下,才重新回到陶然儿的房中。 陶然儿仍旧静静地坐在那里,缓缓地拿扇子扇着风,阳光照在她的身上,暖暖的,她以及她置身的地方就成了一幅油画,王思明走到她面前坐下,对她笑道:“我陪妹妹坐坐。” 陶然儿慢腾腾地看他一眼,对他说道:“你想去就去吧。” 王思明不由一征,继而脸上热辣辣起来,他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都听到啦。” 陶然儿点了点头,慢慢地说道:“男人找乐子不也正常吗,我理解的。”她表现得很大方,其实是因为不爱王思明,所以对于他的去向根本无的谓。 王思明去立马替自己辩解起来,他涨红着脸说道:“不不,我娶了妹妹,我就知足了,别的女人根本不会多看一眼,更何况那些烟花巷子里的女人。” 陶然儿看着王思明,想着他居然肯为了她改变,这个残暴的男人,对这个世界其它人都很冷血,可是独独对她,好像是不一样的。 王思明笑了笑,对陶然儿说道:“妹妹,总是坐在房子里也闷得慌,不如我们到街上逛逛去,妹妹不是喜欢吃冰糖葫芦吗,我们一起去买。” 陶然儿也想去街上走走,王思明这样一提议,她便点点头,站了起来,两个人一起上街去。 王思明看着陶然儿答应与他一起逛街,自然是兴高采烈,他对陶然儿说道:“这几天在城里休息,不用行军打仗,妹妹也不用女扮男装了,就做女装打扮吧,不然的话,别人看到,还以为我有断袖之癖呢。” 陶然儿心想王思明强调这一点,他不会真的是好这一口吧,不过不管了,反正与她没有关系。 她便点点头,换了一身女装,穿着素净的裙衫,与王思明一起去绿水城的街上逛逛了。 街上还很热闹,柳绿桃红,阳光灿烂,但是南方的城市和北方的城市又不一样,两个人走在绿水城的街上,王思明到处寻找冰糖葫芦,找了半天,也没找着一串。 第127章不期而遇 (127) 王思明一张脸如同雷公,暴怒地说道:“妈的什么破城,居然连一串冰糖葫芦也没有!”他恶狠狠地看着绿水城的街景,那样子,仿佛要将整个城都屠了似的。 陶然儿笑道:“难为你有心了,不过这是南方的城市,没有北方的零食也正常,再说了,现在是春天了,而且是暮春,马上要夏天了,哪里有冰糖葫芦卖呀,因为冰糖葫芦根本做不出来,那糖刚做成冰糖成形,估计因为天气热又马上化掉了。” 王思明仍旧黑着脸,对陶然儿气冲冲地说道:“不,我从小吃冰糖葫芦,我有经验,这种天气,是可以做出冰糖葫芦来的!虽然天气热了点,但没有热到离谱的地步,冰糖葫芦做出来,一两个小时肯定不会化掉的,难道妹妹吃一串糖葫芦要一两个时辰吗?” 陶然儿呆了一呆,看着愤怒的王思明,因为生气,他已经一额头的热汗了,他都热得好像整个人要融化,更何况冰糖葫芦呢,陶然儿一时之间啼笑皆非,想着此时此刻的王思明简直有些可爱呢,他的心里,一心一意只想到要买串糖葫芦给她吃,她肯定一个小时就吃完了,他却不会想到,生意人做出冰糖葫芦,如果一两个小时全部化掉了,是要蚀本的,蚀本的买卖是没人做的,所以在大街上找来找去,找不到一个卖冰糖葫芦的。 这种出生世家的子弟,哪里懂得贫苦人家的辛苦。 她明白这一点,却不想对王思明解释,因为不想领他的情,她这次东征,真实的目的是要来杀王思明的,所以她不能让他误会。 陶然儿想了想,对王思明说道:“将军不要生气了,买点别的吃的也一样的。” 其实她并不喜欢吃冰糖葫芦,只是那一次北征失败,被王思明活捉了,幽禁起来,她难得一次到长安的街头,想着要逃跑,才慌称自己喜欢吃冰糖葫芦,要支使开王思明,才这样说,让他去买的。 没想到,他却一放放在心上,一直以为她最爱吃冰糖葫芦。 当然,这件往事她也不能说出来。 两个人继续慢慢地在外面逛着街,王思明坚定地说道:“我就不信,偌大一个绿水城,找不到卖糖葫芦的!”他没有放弃,两只大眼像探照灯一般,仍旧到处寻找着。 看到王思明坚持,陶然儿也由得他去,两个人正在那里慢慢地走着,就听到一个声音:“卖樱花饼啦,香喷喷的樱花饼啦,快来买哦。” 那卖饼的男人就像武大郎,身高只有一米出头,矮矮壮壮的,他担着一幅担子就到了陶然儿面前,刚开始,陶然儿只是随便看他一眼,并没有留心,然而,那武大郎却走到她面前站定了,他对她笑道:“姑娘,香喷喷的樱花饼你要吃吗?” 陶然儿低下头来,看到卖饼人,不由呆了,那种感觉,好像头顶响了一声焦雷,居然是孙赫武!他怎么那么矮了! 这个时候,陶然儿意识到王思明就在身边,一颗心不由怦怦狂跳如同擂鼓,手心和后背也开始下雨似的出汗,她拼命地朝着孙赫武使眼色,示意他马上离开消失,如果让王思明看到了,那就前功尽弃了。 此时此刻,胸腔里仿佛住了一只兔子,大脑里空白一片,耳朵边也是一阵嗡嗡的响起,仿佛几十万只蜜蜂飞过。 没想到,孙赫武对她笑笑,放下担子,他一脸的云淡风轻。 王思明看到陶然儿没有说话,转过头来,孙赫武立马低下头。 王思明对陶然儿问道:“妹妹这是什么饼,好像很香啊,你要不要吃?” 陶然儿只好强行镇定下来,尽管心脏快速跳动,整个人好像要晕过去,她不动声色地对王思明说道:“思明哥哥,我还是想吃糖葫芦。” 王思明立马说道:“那我们再去找。 陶然儿轻轻地捶了捶自己的腰,脸上故意现出疲倦的笑容,对王思明说道:“可是逛了那么久,我已经很累了。” 王思明对她体贴说道:“那你站在这里,不要走动,我去别的地方找找去。” 正中陶然儿的下怀,她点点,微笑地说道:“谢谢思明哥哥。” 王思明心花怒放,兴冲冲地满大街找冰糖葫芦去了。 等到王思明走远,陶然儿装作买鲜花饼的样子,对孙赫武说道:“你怎么出现了,这样太危险了!” 孙赫武却仿佛没有听见她的话,看着王思明远去的身影,对她慢腾腾地说道:“这个王思明,对你真是一往情深哪,唉,果然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呀。” 陶然儿瞪了孙赫武一眼,想到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心情开玩笑,她对他压低声音快速说道:“我们不要见面。” 孙赫武对她微笑说道:“我也知道危险,但是我知道如果不见你一面,怕你心里没底。”他摸了摸自己的脸,潇洒地笑着,对她说道:“再说,我乔装打扮成这样,我妈都不认识,谁能认出我来。” 陶然儿哭笑不得,对他讽刺道:“我还不是一眼认出了你。” 孙赫武也没心情开玩笑了,把握机会抓紧时间,对她说道:“我说三件事,你牢牢记在心里。” 陶然儿看到孙赫武十分严肃的样子,便知道他说的是攻城的事情,心里感动,便不再催促他离开。 孙赫武拿起几个鲜花饼给陶然儿,对她说道:“第一件事,你放心,我会叫手下假装投降的,接下来攻城,你记下了,我会让王思明先攻下三个城池,然后输一场,胜三场,输一场,但是输一场他再攻城的话,我又会让手下假装失败让他得逞,直到攻下二十五个城池,到达舟山城为止,明白吗?” 陶然儿点点头牢牢记在心里,一颗心怦怦狂跳,随时担心王思明会回来。 孙赫武快速地说道:“第二件事,舟山城是水城,易守难攻,我打算在舟山城杀死王思明,吞并王家大军,你记住了。” 陶然儿又点点头,牢牢记在心里,舟山城,舟山城是王思明的死亡之城,是他们的东征大计成功的地方。 孙赫武继续说道:“第三点,陶然儿,你一定要记住,你得表现得像个军师的样子,要一心一意认真攻打城池的样子,总之,你北征时是什么样,你东征就是什么样,不能让王思明起疑心,他很狡猾的。” 陶然儿听到这里,心头一跳,脸上火辣辣起来,她三心二意地东征,孙赫武好像有千里眼,他看到了,继而出言提醒。 孙赫武最后说道:“总之,我的话说完了,你要记住了,你也表现得像个军师的样子,想点攻城的法子,不能让他起疑心,等到我们诱敌深处,到了我江东的舟山城,我再关门打狗。” 陶然儿又点点头,拿出银两递给孙赫武。 孙赫武接过银子,对她说道:“好了,话说完了,我走了。” 陶然儿点点头,对他好奇问道:“你的腿?”一个两米多高的男人怎么变成了一个一米左右的矮子。 孙赫牙咧嘴一笑,趁人不注意,闪电般的掀起围裙,原来他是跪在地上行走的。 陶然儿不由笑了起来,看着孙赫武挑着鲜花饼的担子远去,想着他真是擅于乔装打扮,居然可以跪在地上膝行着挑着担子做生意。 等到孙赫武走远,陶然儿在原地等了一会,王思明回来了。 他的手上拿着新鲜的山楂果和白糖,对陶然儿说道:“妹妹,真的没有找到冰糖葫芦,不过我决定亲自为妹妹做冰糖葫芦了,我买了材料,走,我们现在回家,我做了给你吃。” 陶然儿征在那里,看了看他手上的红通通的山楂,对他说道:“你会做冰糖葫芦?” 王思明笑道:“不会。“ 陶然儿心想也是,他是大将军,怎么会做冰糖葫芦。 王思明对她道:“不会可以学啊,我的军队里都是北方的汉子,八十万人呢,肯定有人会做冰糖葫芦,我向他学习不就行了。” 陶然儿点点头,内心有些感动。 两个人一起慢慢走着回去。 陶然儿与王思明一起回去。回到自己的寓所后,陶然儿便托说自己太疲倦,回到房间休息了。 在长街上偶遇孙赫武,他说的那些话,如同滚滚雷声,仿佛记记警钟,不停地在她的脑海中回响,她得反复回想,仔细思量。 王思明不知道陶然儿的内心所想,拿着一大袋新鲜的山楂,以及一大袋白砂糖,兴冲冲去军营打听谁会做冰糖葫芦,功夫不负有心人,结果真让他打听到了,他的士兵基本上都是北方人,从小在北方长大的人,哪几个没见过冰糖葫芦,吃过冰糖葫芦,更有不少人会做冰糖葫芦。 王思明大喜过望,又从中仔细挑选,最后挑选出一个三代做冰糖葫芦,只是到他身上终结的冰糖葫芦的“世家”,他厌倦做小生意,想通过参军建功立业,因此成了王家大军其中的一员,王思明听到了,自然十分高兴,立马将那个士兵找了出来,当场向他拜师学艺,并且在学到了做冰糖葫芦的方法之后,将那个教他方法的士兵连提了三级。 这个士兵原本只是一个无名的小卒子,因为会做冰糖葫芦,教了大将做冰糖葫芦的法门,所以连升三级,简直来说是一个奇迹,一时之间,因为会做冰糖葫芦,而不是立了军功连升三级的事情在八十万大军中就沸沸扬扬地传开了。 王思明也不去计较,一心一意地记住了做冰糖葫芦的法门,就提着新鲜的山楂果,还有白砂糖兴冲冲地来找陶然儿。 陶然儿还在房间里发着呆,如今将孙赫武在长街上警告她的话仔细回想,她的后背不由吓出了一生冷汗,如果不是孙赫武提醒得及时,她这样三二心意地假装攻城,迟早会被王思明发现的,所以孙赫武的提醒显得非常重要和必须。 “妹妹,妹妹——”王思明如同一个孩子,兴冲冲地跑进来,跟在他后面的还有三个士兵,一个提着生火的炉子,一个端着一口大锅,还有一个,两只手各拿了一大把竹签。 陶然儿回过神来,看到王思明一脸的兴奋,又看了看他身后的三个士兵,不由愣了愣,眉毛一扬,对王思明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王思明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她的面前,深情地凝视着她,得意地笑道:“妹妹,我要做冰糖葫芦啊,你不是想吃冰糖葫芦吗,我已经找到师傅,并且熟练掌握了做冰糖葫芦的技巧,我现在当场就做给你吃。” 冰糖葫芦?陶然儿早就忘了这件事,现在经过王思明的提醒,她才想了起来,刚才在长街上的时候,她无意中偶遇孙赫武,为了不被王思明发现孙赫武,她只好支开王思明,当时支开他的借口就是她说她极想吃冰糖葫芦。 只是一个借口,她转身就忘,没想到他反倒放在了心上。 陶然儿看着王思明,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王思明笑嘻嘻地看着陶然儿,对她说道:“其实做冰糖葫芦很简单,妹妹那么聪明的人,保证你看一会就会了,就是将新鲜的山楂洗净去核,然后一个个串在竹签上,再把这些砂糖全部加热溶化,等到它们变成糖浆,然后把串成串的山楂放到糖浆里去裹一裹就好了。” 陶然儿听到王思明这样说,终于明白,他为什么要带着三个士兵进她的房间了,那些火炉,大锅,竹签,全部都是用来做冰糖葫芦的! 她对王思明说道:“太费事了,我看不必做了,实在是太麻烦。” 她真的没有心情吃什么甜食。 王思明却执着地说道:“难得妹妹爱吃,再说我已经学会了,现在在城里面休息,有时间我自然要做给妹妹吃。” 陶然儿只好对他说道:“真是太麻烦你了。” 王思明看到陶然儿好像很不好意思的样子,立马说道:“妹妹不用客气,能为你做一些事情,我很高兴。” 陶然儿看到王思明坚持,只好不再说什么。 王思明叫三个士兵将火炉子摆好,又将大铁锅架在炉子上,然后倒进去一大袋白砂糖,开始加热砂糖,在等待砂糖变成糖浆的过程中,他开始处理新鲜的山楂果,一个个洗干净,然后用小刀将中间的核去掉。 陶然儿看到那一大袋山楂果,想到他一个人挖核,要挖到什么时候去,他又只有一只手,一个残疾人做这些事更加费力,再加上他是世家子弟,从小一大帮下人侍候,他会做什么活,看他拙手笨脚的样子,估计天黑了吃不上冰糖葫芦,因此,她对他说道:“你叫士兵们帮你做吧。” 王思明却仍旧在坚持不懈地给山楂去核,他做得十分地仔细认真,眼睛一直盯在那小小的山楂上,他微笑着说道:“妹妹要吃的东西,哪能交给他们做,他们脏——”说到这里,才想起三个士兵就在眼前,立马对他们说道:“这里不需要你们了,你们退下吧。” 那三个士兵点点头,两只手举着竹签的士兵将竹签放下,全部都出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陶然儿和王思明两个人,在静寂的时光里,因为太安静了,甚至连王思明挥舞着小刀,戳在山楂上,然后去核的声音都听得十分响亮。 陶然儿看着王思明,只见他将山楂去核时,那样子十分仔细认真,他瞪着大眼睛,崩紧了脸上的皮肤,紧紧地抿着嘴,让他去杀一个人,估计都没这么费事。 火炉上的温度很大,在高温下,铁锅里的砂糖开始溶化,慢慢变成液体,空气里弥漫着白砂糖的甜香。 陶然儿控制不住地用鼻子闻了闻,此时此刻,人间四月天的灿烂阳光透过精致的木格窗子落了进来,黄澄澄一片,十分温暖,她心想,这个情景,哪里像是战时的场景,简直就像居家过日子,小女儿情态十足,像足了红楼梦里面谈琴写诗吃螃蟹的生活,悠静缓慢美好,只可惜,那个为她亲手做冰糖葫芦的男人不是她最心爱的李信志。 陶然儿想到这里,心头一阵绞痛,鼻子长时间发酸,眼圈也发红了,眼里有泪花在转动。 她担心王思明看到了起疑心,立马低下头,强行将眼泪摒了回去。 “唉哟——”王思明大叫了一声,陶然儿抬起头来,就看到鲜血如同雨滴一般,从他那只完好的手上急速地落了下来。 第128章感动之至 (128) 王思明受伤了!陶然儿看到他受伤好像有些严重,也不好意思表现得无动于衷的样子,他们已经拜堂成了亲,他是她的相公,她是他的娘子,另外,他是因为她想吃冰糖葫芦才受的伤,因此,陶然儿只好站了起来,走到王思明的面前,对他装作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看到陶然儿关心自己,王思明自然十分高兴,立马感觉手上的伤口也不再火辣辣的疼痛了,他笑了笑,用衣袖将伤口上涌出的鲜血胡乱地擦了擦,对陶然儿说道:“不碍事,小伤罢了。” 陶然儿还是对他说道:“我替你包扎一下。” 什么?王思明征了一征,抬起眼睛,看着陶然儿,心里暖暖的,她居然主动提出要帮他包扎,自从两个人成亲以来,她一直好像对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若即若离的,有时候,王思明都有些恍惚,他们真的成亲了吗,她真的嫁给他了吗? 陶然儿今天的态度好像有了很大的改变,王思明想到这里,心头涌起一股热流,不由高兴起来,他因为激动变得有些结巴起来,他微笑着说道:“妹妹如果能帮我包扎一下,自然是极好的。” 陶然儿点点头,拉着他的手让他坐在一边,然后找来纱布,消毒的药棉,以及云南白药。 她以前带士兵打过仗,北征过,所以对于处理这些外部的创伤很有经验,再加上她以前在现代时,在家里也会备着一个小小的药箱,所以只需要几分钟,就帮王思明的伤口消了毒,上了药粉,然后包扎得妥妥当当的。 她松了自己的手,对王思明说道:“好啦。” 王思明却仍旧近距离地坐在陶然儿的身边,他微笑着凝视着陶然儿,对她喃喃地说道:“没想到妹妹亲自替我包扎纱口,刚才,我真想时间过得慢一点,可是怎么一会就过去了,一眨眼的功夫,就包扎好了。”他的眼睛里有晶亮的液体在滚动,陶然儿无意看到,想着他居然这种事感动到掉眼泪,不会吧。 听到王思明这样说,陶然儿简直哭笑不得。 王思明又看了看自己的那只断手,宽大的衣袖里只有一只冰冷的铁钩,刚才如果不是他只剩下一只手,他给山楂去核的时候,必须将山楂放在桌子上,用那只铁钩压着,然后用那只完好的手拿着小刀去核。 如果他两只手都还健在,那么,他刚才也不会受伤了。 王思明有些心酸,看到陶然儿在春日的阳光下站着,浑身仿佛仙女一般闪闪发光,他都有些自惭形秽起来,觉得自己配不上她。 王思明对陶然儿说道:“妹妹,可惜我是一个残疾人——” 两个人正说着话,房间里突然弥漫着一股异常浓郁的甜香,带着一股焦味,陶然儿意识过来,回头一看,只见那大铁锅里的糖浆已经烧得成了焦黄色,而且开始往外面冒白色的浓烟,一锅糖马上就要烧焦了! 陶然儿立马窜了过去,将火炉门关好,再用布包好铁锅的把手,将铁锅端了下来,那一锅糖是完全浪费了。 王思明也走到她的身边,看到那锅糖,对陶然儿跺着脚说道:“唉呀,刚才说话就把这件事忘了,锅里还放着糖在溶化呢,啊,浪费了,可惜可惜。” 陶然儿不想王思明再在她的眼皮底下晃来晃去,她只想一个人静静,因此,她说道:“不用了,我现在也不是很想吃了。” 王思明感激于陶然儿亲自替他包扎伤口,坚持着说道:“没关系,我再安排人买一袋砂糖回来,反正我给山楂去核也还要时间。” 陶然儿十分意外,看了看他受伤的手,挑起一侧眉毛,对他说道:“你还要做冰糖葫芦?” 王思明十分坚定地点点头,微笑说道:“我答应妹妹的事,我一定会做到。” 陶然儿无奈,点了点头,想起这个杀人魔对她居然一腔深情,真是匪夷所思,又有一些让人感动。 毕竟在这个世上,要想找到一个真心爱自己的人也不是那么容易,很多人穷其一生,都找不到一个爱自己的人。 王思明仍旧带着伤去那里给山楂去核,他足足花费了三个时辰,将所有的山楂都洗净去核,并且串在了竹签上,整整齐齐地排成一排,撂得高高的,十分的漂亮夺目。 王思明看着这些半成品,也十分的有成就感,他对陶然儿笑道:“妹妹,等到糖浆溶化好,就成功了。” 陶然儿捧着一卷书在看,随他在她眼皮底下胡闹。 第二次买来的白砂糖重新开始炼成糖浆,等到白砂糖变成液体,一直耐心等待在一旁的王思明把握机会,将串好的山楂一个个放进去,将糖浆全部裹好,然后放在阴凉的地方等到糖浆遇冷凝固,很快,一串冰糖葫芦就做好了。 王思明喜滋滋地拿到陶然儿的面前,成就感满满的,他得意地微笑着,对陶然儿说道:“妹妹,快趁热吃。” 陶然儿只好接过去,咬了一口,嘴里发出“卡嚓”一声,新鲜山楂果的酸和白砂糖的甜融为一体,其实是很好吃的。 “怎么样,怎么样?”王思明期待的神情如同一个等着老师奖励的孩子。 陶然儿只好如实地点点头,对他说道:“还不错,很好吃。” “太好啦。”王思明一蹦三尺高,兴奋得如同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此时此刻,他哪里像一个杀人如麻的魔王,又哪里像一个统帅着八十万大军的大将。 陶然儿在心底摇摇头。 王思明对陶然儿说道:“既然妹妹爱吃,那么我再去做。” 那一天,王思明总共做了一百串冰糖葫芦,陶然儿只吃了一串,在王思明做完之后,他离开她房间的半个时辰,因为暮春的天气是那样炎热,那些刚刚凝固的糖浆很快又因为气温度开始融化了,陶然儿无奈至极,只好打发贴身的侍女拿着这些冰糖葫芦去分给其它人吃了。 也算是没有浪费。 在绿水城休息了三天,陶然儿就和王思明率领着他们的东征大军再次出发了。 在接下来的东征的岁月里,陶然儿牢牢地记取了孙赫武给她的建议,表现得像一个称职的军师,虽然在大部分的攻城掠地的时光里,她知道孙赫武为了诱敌深处,会让王思明成功地夺取江东一个个城池,但是她还是表现得像一个称职的军师,像从前北征一样,会带着王思明一起在攻城之前去视察敌方城池的具体情况,找到它们的短板,然后提出相对应的攻城办法,也因为这个缘故,在每攻陷一个城池之后,王思明对陶然儿十分的崇拜。 总之,王思明和陶然儿率领的东征大军一路攻城掠地,很快的,他们的大军渐渐到了舟山城,这是一座水城,四周都是海水,只有攻破这个城池,才能继续东进,如果攻不下这个城池,他们就只能停搁在这里了。 这个舟山城,也是孙赫武决定要杀害王思明,吞并王家大军的地方! 因为他是战神,作战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扬长避短,南方会人人会游泳,擅长水战,但是北方人,却个个都是旱鸭子。 “妹妹,怎么办哪,我们下一个要攻打的可是舟山城——”王思胆苦着脸步履沉重地走进了陶然儿的帐营。 此时此刻,将近一百万的东征大军在舟山地不远的旷野上驻扎,白色的帐蓬如同水面上的浪花,不远处,是一条大河,浪花阵阵,这条大河通往大海。 江东东邻大海,有一多半的城池都是沿海的城池。 空气很新鲜,但是带着特别的滨海城池的气息,空气中弥漫着海腥味以及海盐的气味,坐在帅帐里,也可以听到海浪的声音,仿佛大海就在不远处。 陶然儿坐在那里看着书,手上拿着一把檀香木的扇子在缓缓扇着风。 这座舟山城,是她与孙赫武约定的地方,在这个城池,一直装作败北的江东大军会强烈反戈一击,一举打败王家大军,杀死王思明! 总之,这是至为关键的一战,成功在此一举,到达舟山城,军队驻扎下来之后,因为知道重要的时刻已经来临了,陶然儿一直紧张不安,她的心,一直像擂鼓一般,急速地跳个不停。 如今看到王思明愁眉不展地走进她的帐营,陶然儿更加紧张,她害怕自己的一个举动,都会让王思明起疑心,也会让他打道回府。 因此,陶然儿只能什么话也不说,她拼命地镇定自己。可是后背却已经像下雨似的在出汗。 王思明看到陶然儿不答腔,只好在她的附近找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他长长地叹息一声,苦恼地抹了一把脸,对陶然儿说道:“妹妹,这个舟山城是一个海滨城池,对于攻打这样的城池,我一点经验也没有,它的护城河连着大海,真是让人害怕啊。” 陶然儿仍旧沉默。 王思明对陶然儿继续像一个碎嘴的老太婆,苦着脸对她唠叨道:“唉,早知道东征如此辛苦,我就不东征了。” 这个时候,陶然儿才将视线从书本上收了回来,她抬起头看了王思明一眼,对他慢腾腾地说道:“之前接连攻下二十多个城池的时候,你怎么没喊着回去?” 听到陶然儿这么说,王思明脸上热辣辣起来,呃,之前的确是很风光,东征大军简直成了百战百胜的战神部队,江东的城池如同推翻的多诺米骨牌,东征军所到之处,江东的城池不堪一击,可是这个舟山城,实在是太难攻下了,他一点信心也没有—— 王思明思量着说道:“妹妹,你说得没错,我们已经攻下江东二十多个城池了,以后这些城池都是我们中原的,等于我们的国土拓展了三分之一,对于这次东征的成就我已经很知足了,不瞒妹妹说,能取得这样的成就,我已经十分意外了——” 王思明说到这里,开心起来,心里又高兴又得意,他骄傲地说道:“所以,妹妹,我们既然已经声名远扬,不如我们见好就收,现在就回中原去吧?“ 什么?回去?陶然儿童的头顶仿佛响起一声雷声,王思明又想打道回府,如果这样让他回去了,江东的二十多个城池岂不是白白的丢了,不行,她一定要想个办法,鼓励王思明继续攻打舟山城,这样她和孙赫武的大计才能继续进行下去。 因此,陶然儿放下手中的书卷,慢慢站了起来,她摇着手中的扇子,对王思明说道:“现在回去?” 王思明有些迟疑地点点头。 陶然儿冷了脸,对他说道:“你以为江东是任人扎任人刺的针线荷包吗,现在回去,那二十多个城池从此就归中原所有?” “不然呢?”王思明迷惑不解地看着陶然儿。 陶然儿冷冷地问道:“将军我问你,你攻下的二十个城池,守城大将都是谁?” “孙,孙赫武的手下。” “孙赫武与你正面交战过没有?” “没,没有。”王思明仿佛明白了陶然儿的意思,一时之间,连耳朵也烧得透明起来,的确,和紫烟妹妹比起来,他显得胆小又没有远见。 陶然儿对王思明说道:“如果你就这样回去,天下人都知道你软弱又胆小,孙赫武就算之前畏惧过你,看到你主动回去,他的胆子也会壮起来,他肯定会乘胜追击,夺回他江东的二十多个城池,甚至因为看出你胆心懦弱,一举攻到长安,让你灭国!” 陶然儿声音不大,却像鞭子一样抽在王思明身上,王思明吓得身子一激灵,寒意从骨子底里升起。 妹妹说得没错,在乱世,就是这么残酷,乱世的生存法则就是人不犯我,我必犯人。 王思明懊恼和自责起来,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对陶然儿说道:“妹妹说得不错,是我糊涂了,那么,依妹妹之见,我们应该怎么办?” 看到王思明回心转意,不再打退堂鼓了,陶然儿才将一颗心放回胸腔,她缓缓地摇了摇扇子,看着远方,对王思明慢腾腾地说道:“你担心什么,我自有攻城的妙计——” 第129章千里马礼物 (129) 这一天,一大清早,陶然儿还在自己军师的帐营之中刚刚起来,就听到帐外一阵马的嘶鸣声。 她愣了一愣,走了出去,只见一匹神彩飞扬的骏马站在她的面前不停地奋起前蹄鸣叫着。 陶然儿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漂亮的马,高大健壮,通体雪白,在清晨的灿烂阳光中,它像那传说中的独角兽一般,天生神骏,自带着一股仙气。 陶然儿虽然不是男人——古代男人对马的喜爱就像现代男人对车的喜爱一般——她并不像他们一样对马非常喜爱,但是看到这样漂亮的马,也仍然止不住多看几眼。 一时之间,目光集中在那匹白马身上,挪不开视线。 正在那里仔仔细细地看着,王思明笑眯眯地走了过来,对陶然儿问道:“妹妹,你看这马怎么样?” 陶然儿愣了一愣,看着王思明,王思明笑道:“妹妹喜欢吗?” 陶然儿点了点头。 这样俊美非凡的白马,谁不会喜欢呢,美丽的人和事,让人第一次见到就心生欢喜的。 王思明看到陶然儿喜欢,不由十分高兴,他爽快地对陶然儿说道:“那这马送给妹妹。” “送给我?”陶然儿十分的意外,好端端的,为什么要送马?现在是在东征,而且驻扎在水城舟山城的不远处,是提心吊胆的沙场时光,马上就要攻打舟山城了,王思明怎么这个节骨眼上有心情送她马? 这些天来,他不一直心事重重,愁眉苦脸,对于攻打舟山城,一点信心也没有的吗,时时刻刻都恨不得做缩头乌龟,夹着尾巴跑回中原去? 王思明看了看那漂亮的白马,对陶然儿得意地说道:“妹妹,这是千里马。” 陶然儿点点头,这马神骏非凡,一出现就让她看得目不转睛,王思明说它日行千里,应该铁定无疑了。 只是为什么她觉得眼熟,总好像在哪里见过,陶然儿使劲思索,然而一时之间却想不起来。 王思明看到陶然儿好像很喜欢这匹白马,不由更加高兴,对陶然儿笑道:“这马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 “什么名字?” 王思明走到那千里马面前,伸出手,对陶然儿说道:“照夜白,你看是不是很好听。”他伸出手想去摸一下马背,然后那马好像并不认他是主人似的,扬了扬马头,将他的手甩开了。 王思明讨了一个没趣,沉下脸来。 陶然儿笑了笑,她心想,照夜白,果然是好名字,没想到王思明一直文盲加品味恶俗,却也能知道这个名字好听。 这千里马,果然马如其名,全身雪白得发亮,如同一道光,可以照得夜晚如同白昼。 王思明看到照夜白挣开了他的抚摸,不由有些生气,一张脸黑如锅底,控制不住地怒道:“敢不听我的话?”他拉起马缰绳,闪电般地跳上马背,恶狠狠地挥起鞭子。 那马却好像更加生气,看到王思明跳上了她的背,立马全身跳动起来,它奋起四蹄发疯般地跑着,意欲要把王思明颠下马来。 王思明在战场上征战多年,骑马的经验那是十分丰富,当下紧紧地控住马缰绳,如同铁屑牢牢吸附在磁铁上一般,他牢牢地贴在马背上。 陶然儿和其它东征的将士站在原地,只看到照夜白驮着王思明,如同闪电一般,好像疾风一样,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又突然向前跑去,然后消失,接着又闪电般的出现,跑到他们面前,又向前奔跑。如此反复。 几个来回,它终于成功地将王思明颠了下来,王思明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屁股好像开了花,他痛得啮牙咧嘴,照夜白奋起四蹄,在那里得意地鸣叫着。 王思明十分生气,铁青着脸,挥起马鞭使劲地鞭打着马。 名马岂能随意鞭打? 陶然儿看到这马如此漂亮又如此骄傲,十分喜爱,看到王思明没头没脑地用力鞭打它,立马十分心疼,她走到王思明面前,拦住他的动作,对他劝道:“不要再打它了,你不是说将它送给我吗,那么它是我的马,请看在我的面上,不要再打它了。” 陶然儿话说完,那马也奇了怪了,仿佛认识陶然儿一般,立马如同认出故人一般,移动四蹄,走到她的面前,用马头蹭着她的衣服,表现得十分亲热。 当时在场的人全都看傻了。 王思明震惊于眼前看到的一幕,喃喃地说道:“奇了怪了,妹妹,这马有灵性,它天生是属于你的,你看它,现在对你居然这样亲热!” 陶然儿笑了笑,亲亲地抚摸着马头。 这种熟稔感,她自己也有,心里也感到奇怪。 王思明将马鞭递给陶然儿,对她说道:“妹妹骑上去试试,我估计它肯定不会将你颠下来。” 陶然儿对这马确实有熟稔感,而且也想尝试一下,因此点点头,翻身上马,那马儿仍旧听话地站在原地,并没有发疯般地跑动。 在场上的人看到这一幕,全部叹为观止。 陶然儿微笑起来,轻轻地挥动马鞭,千里马照夜白仿佛立马明白了她的意思,开始奋起四蹄跑动起来。 陶然儿感觉自己像飞翔一般,等到跑到远方,她拨转马头,轻轻地挥动马鞭,马儿又稳稳地跑回来了,速度很快,但是很稳。 王思明激动地欢呼鼓掌,陶然儿跳下马,抚摸了一下马背,对王思明问道:“这马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王思明对她说道:“说来也是奇怪,我们驻扎在这舟山城附近,昨天晚上,有个属下来报,说发现一匹千里马,我立马去看,就是它,看到它长得非常漂亮,就给妹妹送来了。美人配名马。嘿嘿嘿,嘿嘿嘿。” 陶然儿点点头,心内奇怪,对王思明问道:“那你怎么知道它的名字叫做照夜白?” 王思明伸出手,指了指马络头,对陶然儿笑道:“妹妹,我虽然西瓜大的字不识几个,但是这‘照夜白’三个字我还是认得的,你看,这马的脖子上挂着一块牌子呢,上面写着它的名字。” 陶然儿走向前去,摸了摸马的脖子,那里果然有一块小木牌子,上面写着“照夜白”三个字。 她喃喃地说道:“这马,恐怕是有主人的,只是一时走丢的。” 王思明哈哈大笑起来,对陶然儿说道:“这是乱世,到处是战争,也因为随处可见无主的好马,因为它们的主人已经战死了。” 虽然可能是大实话但陶然儿听着却仍然心惊肉跳。 陶然儿对王思明笑道:“谢谢你,不过这马真是千里马,不如你自己留着吧。”她是女人,他是男人,她是军师,需要坐在战车里,他是主将,需要时时刻刻骑在马背上,说到需要千里马,王思明才是真的需要。 王思明听到陶然儿这样说,立马摇手又摇头,对陶然儿笑道:“不不,妹妹,这马是属于你的,你留着吧,刚才你看我从马背上颠下来,差点摔成重伤,这马啊,我可不敢骑了。” 陶然儿听到王思明这样说,也止不住笑,她微笑道:“那是因为它和你不熟悉,等到熟悉了,它肯定会听你的话,将军,这照夜白,是一匹名马,在唐朝的时候,皇上的爱驹就叫照夜白,通体雪白,日行千里,我想这马肯定与那唐朝皇帝的照夜白有血缘关系。”她心想。这是一个乱世,不知道具体的朝代,也不知道真正的历史,所以唐朝在这个乱世前面后面就不得而知了,因此,这照夜白是唐朝照夜白的前辈还是晚辈也不得而知了,不过不管了,总之,它是一匹千里马准没错了。 王思明听到陶然儿解说这马的来历,不由两只眼睛如同星星一般大放异彩,他笑着兴奋说道:“原来这马大有来历,是神驹啊,我什么也没做,这马就突然出现,在我们驻扎营地的附近吃草,难道这是祥瑞,是吉兆,是老天爷在帮助我们,这样来说,妹妹,我们攻打舟山城必定会取得成功。” 他得意地想,这皇帝的座骑主动跑到他的面前来,是不是意味着他也要做皇帝了呢?哈哈哈,哈哈哈。 王思明兴奋得看着陶然儿,越思想越觉得合情合理,因此,整个人就像食了兴奋剂一般,十分激动。 陶然儿看到王思明如此迷信的样子,不由啼笑皆非,她心想,前几天,在舟山城附近安营扎寨以后,王思明就一直面色苍白,眉头紧皱,他心事重重,可是今天,听说这照夜马大有来历,他便兴奋以来,以为是老天爷在暗中帮助他,将照夜白的突然出现视作一种东征必将取得胜利的祥瑞,真是让人觉得好笑。 陶然儿想到这里,眼里的笑意已经十分浓郁了,她强行将笑容按捺下去,对王思明说道:“是呀,所以这马你自己留着吧,你是东征的主将,需要时时骑在马背上,我只是一枚小小的军师,坐在战车里,所以你最需要一匹好马。” 王思明明白了陶然儿的意思,不由心中升起一股暖流,他十分感动,长时间鼻子发酸。 不过虽然他也很喜欢这马,但是他喜欢陶然儿,想讨她欢心,护她周全,因此—— 这舟山城临海,海边的风吹在身上,虽然到了春天,可是总像刀子一样刮在身上,让人控制不住地起一层鸡皮疙瘩。 可是陶然儿这些话却让他如同食了一颗定心丸,王思明凝视着陶然儿,笑着说道:“妹妹对我真好,不过我现在骑的那匹马是我从长安城带过来的,也是一匹千里马,所以我有马,这照夜白还是留给妹妹吧。” 陶然儿还想说什么,但是王思明突然看了看四周,靠近陶然儿一步,压低声音说道:“妹妹不要客气了,这马你就自己留着吧,我送你这马,是因为,我想,我想——”说到这里,他又沉默下来,仿佛接下来想到十分可怕的事情,他不敢继续说下去似的。 陶然儿心中起了迷雾,她抬起头,紫葡萄一般的大眼看着王思明。 王思明心中突突狂跳,想到接下来的事情,又有些难过起来,谁不想天长地久,花好月圆,他不敢与陶然儿长时间对视,低下头来,想了想,才继续压低声音说道,“妹妹,我是说接下来攻打舟山城,多半是不会胜利的,你有一匹千里马,这样,如果失败的话,你记住我的话——” 王思明说到这里,天不怕地不怕的他,声音突然颤抖起来,他有几分难过地看着陶然儿,继续用低低的嗓音对她说道:“如果失败了,你不要管我,也不要管那些属下,你骑着照夜白,回长安去,不要回头,我死之后,王家所有的权力都属于你。” 陶然儿呆了呆一刹那间她明白过来,原来在攻打舟山城前际,王思明突然送千里马给她,是因为考虑到攻打舟山城是多半不会成功的,所以他送她一匹千里马,方便她战乱的时候跑路。 陶然儿心里热流涌动,她看着王思明,真没有想到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王对她真是一片深情。 她只好喃喃地说道:“你多心了,攻打舟山城不会失败的。”声音越说越低,因为她知道这是个骗人的谎话,这种明显骗人的话,她自己都不敢厚着脸皮多说什么。 攻打舟山城肯定会失败,而且是大败,王思明会死在这里这是她和孙赫武合谋的最终目的。 王思明努力笑了笑看向远方,心事重重地说道:“我也想不失败,东征胜利,与妹妹凯旋而归,可是这一次,我总有一种强烈的不好的感觉。”说到这时,他的心上仿佛压了一扇沉重的铅门,让他透不过气来。 陶然儿听得心惊肉跳,王思明好像有一种直觉似的。 她又看了看身边的马,那马对它十分亲热,好像早就认识她一般,陶然儿不由纳闷,她在哪儿见过这马吗? 第130章空城计 (130) 看到王思明心事重重的样子,陶然儿对他安慰道:“将军,不要担心,吉人自有天相。”她心想,因为你不是吉人,所以死在舟山城,也算死得其所,可以说为那上万冤枉死去的人报了仇。 听到陶然儿安慰他,王思明咧嘴一笑,心中感动,他笑着说道:“但愿如妹妹所言。” 陶然儿点了点头,王思明心事重重地回自己帅帐去了。 陶然儿吩咐属下照顾千里马照夜白,自己也回到自己的帐蓬里去了。对于攻打舟山城一事,她一直心里没底。 想起几个月前,孙赫武扮成卖鲜花饼的小生意人,与她在街头偶遇,告诉她,将会在舟山城杀死王思明,吞并王家的势力,现在舟山城就在眼前,但是孙赫武却再也没有出现。 因为没有与孙赫武沟通,所以陶然儿压根不知道孙赫武怎么想的,他打算用什么样的计策在舟山城杀害王思明? 陶然儿在自己的帐蓬里走来走去,此时此刻,她如同一个处在五里雾中的人,心事重重,面色苍白,她根本睡不着觉。 黑夜中,花香如同轻纱,将她包围,应该是不远处的桃花林的桃花全部怒放了吧,可是她的心情却并没有这浓郁的花香变得开心起来。 直到外面的打更人打了四更,她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还在睡梦中,就听到王思明兴奋的声音:“妹妹,妹妹——” 陶然儿心里想着怎么回事,可是睡意很沉,眼皮如同拉下的百叶窗帘,怎么也打不开,王思明已经激动地走到她的身边,伸出那只完好无损的手,用力摇着她的肩膀。 在王思明剧烈的动作中,陶然儿终于醒了过来,她睁开眼睛,就看到王思明笑容满面,激动非凡地看着她。 发生了什么事?让他如此高兴? 陶然儿清醒了过来,从床上半坐了起来,披上外衣,对王思明问道:“什么事?” 什么事让他如此激动高兴,什么事让他天刚蒙蒙亮就来找她,什么事让他没有经过她的允许就走进她的帐蓬,什么事让他打搅她的睡眠? 陶然儿的内心升起迷雾。 王思明激动地张了张嘴,一张脸红得像血,刚开始,却因为太激动说不出话来,直到过了几分钟,等到他的情绪稍微稳定了一点,他才笑着说道:“妹妹,孙赫武从舟山城撤兵了!” 什么,撤兵了? 如同头顶响了一声焦雷,陶然儿震惊在原地,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不是说过要在舟山城一举攻破王思明的势力,杀害王思明吗? 这是他们一早就约定好的谋杀大计,为什么在这个节骨眼上,付出了那么多心血和代价,他却撤兵了? 陶然儿表面上保持着平静,内心却风起云涌,她百思不得其解。担心自己的眼神出卖了她内心的波澜,陶然儿快速地低下了头。 暖暖的南风从海面上吹过来,可是陶然儿却冷得全身直起鸡皮疙瘩,此时此刻,不用照镜子,她也知道自己的脸比粉笔还要苍白。 王思明却仍然处在非常激动的情绪中,整个人像打了鸡血一般,在那里兴奋地说道:“妹妹,就是在昨天晚上,半夜撤兵的,哈哈哈,哈哈哈,这真是意想不到的收获啊!” 王思明放声大笑,他快乐之至,恨不得手舞足蹈。 陶然儿看到王思明如此高兴,如果自己表现得太过平淡,担心他起疑,因此,她努力在脸上挤出开心的笑容。 看到陶然儿笑了,王思明更加兴奋,他的语速非常之快,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啸叫着奔走,他兴奋地说道:“妹妹,还记得吗,昨天,我送你照夜白的时候,我说担心舟山城易守难攻,我的东征大军在这里可能要大败,我让你骑上照夜白到时候方便逃跑,我昨天还在想着我多半会输得一败涂地的,没想到,昨天晚上孙赫武就撤兵了,哈哈哈,哈哈哈,这真是万万想不到啊。” 王思明红光满面。 陶然儿努力笑着,心里却如坠五里雾中,不知道孙赫武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他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王思明伸出一只手,紧紧地握着陶然儿冰凉的小手,他的手心因为激动兴奋,简直烫得像火,他对她激动地说道:“妹妹呀,昨天,我跟你说,我恐怕会输,但是你叫我不要担心,你安慰我,说吉人自有天相,没想到你这样说了之后,孙赫武真的撤兵了,这说明你就是那个吉人啊,老天爷看在你的面子上,帮助我,哈哈哈,哈哈哈,我真是太开心了。” 王思明仰着头狂笑不己。 在王思明的狂笑声中,陶然儿只觉得古怪。此时此刻,温暖的南风从海面吹来,但是天空却聚集着大量的乌云,一场暴风雨马上就要来临了。 想到孙赫武的突然行动,陶然儿的内心变得十分不安,孙赫武,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在陶然儿的胡思乱想中,王思明终于笑够了,他得意洋洋地对陶然儿说道:“妹妹,现在舟山城没有一兵一将,就是一个空城,而且城门大开,没有一个守卫,孙赫武撤得真干净。” “真的?” 居然成了一个空城?!之前,舟山城守卫森严,固守金汤,可是现在,居然没有一兵一将了,这这,太不可思议了! 陶然儿震惊地听着,仿佛听到的是天方夜谭,此时此刻,一个外星人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她也不会表现得这样意外。 孙赫武,你到底是什么目的,要放弃舟山城?要知道攻破了舟山城,距离江东的都会也就不远了,舟山城在江东的城池中占着非常重要的地位,一旦舟山城失守,江东也就危险了! 这也是王思明在此之前担心他肯定攻不下舟山城的原因,可是现在孙赫武到底怎么想的? 陶然儿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王思明看到陶然儿并没有跟着他兴高采烈,他对陶然儿问道:“妹妹不相信?” 陶然儿没有说话,王思明立马伸出一只手,拉起陶然儿,对她说道:“走,我带妹妹亲自去舟山城看看,你便明白,我说的并无半句虚言。” 陶然儿看到王思明坚持,无奈之下,只好匆匆起床,她对王思明说道:“你先放开手,让我穿好衣服。” 王思明才不好意思地放开了,他看了陶然儿一眼,只见她星眸半张,脸上仿佛盛开的桃花,再加上长发披垂,几缕黑色的长发散乱在她白色的脸蛋上,显得无比妩媚风情。 她的身上有阵阵香气,让他沉醉不己。 王思明不由有些走神,身上与心里都热热的,想着自己的手如果抚过她又白又嫩如同玫瑰花瓣一般的身体会是怎样的销魂?他轻轻地说道:“妹妹,今天我们入主舟山城,今天晚上,我与妹妹——” 他说到这里,想起自己内心的心猿意马,不由面孔热辣辣起来,他不好意思地说道:“咳,咳,那什么,我与妹妹成亲也半年多了,当时大夫说叫我半年不要有亲热的行动,现在半年期限已经过去了,我十分喜欢妹妹,不如今天晚上,我们就入洞房吧!” 入洞房? 陶然儿听得心惊肉跳,才恍惚间想起来,去年那个太医确实说王思明只有半年不能近女色就会完全康复,而她呢,自从离开中原之后,忙着想着东征的计谋,也忘了在王思明的食物里放一些禁欲的药,因此,此时此刻,王思明看到她,不免有了非分之想。 发现了这一点,陶然儿不由一个脑袋变成两个大,她的手心和后背开始下雨似的出汗,她的一颗心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她焦急地想,孙赫武啊孙赫武,你可害惨了我!你可知道,你这样突然率军从舟山城撤离,如同一阵狂风,走得一干二净,丢下一个大城池,让王思明得意忘形,没有了战争的压力,他开始对她有了色迷迷的想法。 正所谓饱暖思淫欲。 现在好了,东征的计划看来成了泡影,她反倒要陪王思明睡觉? 真是赔了夫人又折了兵。 陶然儿低着头,在那里非常痛苦,王思明却认为她是害羞,他对她说道:“妹妹,快打扮起来,我带你看舟山城去,你去看了就知道我一句也没骗你,哈哈,真是天助我也。”他的眼睛像星星一般大放异彩。 在王思明得意的大笑声中,陶然儿才清醒过来,立马急急忙忙地穿戴起来,她仍旧女扮男装,穿戴成军师的模样,与王思明一起出了帐蓬,然后骑上马,往舟山城去看了究意。 他们的身后跟着王思明的猛将精兵。 一支一百多人的小队伍向舟山城进发。 此时此刻,太阳已经升上来了,高高地挂在天空,阳光如同金线一般,无比灿烂,陶然儿骑在照夜白的上面,看了一眼王思明,只见他坐在马背上,穿着一身金色的铠甲,简直比太阳光还要耀眼。 他红光满面,意气风发,十分的得意。 阳光落在海面上,整个海面就像一片金子在闪光。 看到王思明这样高兴,陶然儿不由难过起来,想着假如一切真的如王思明所说,今天晚上,王思明真的是江山美人都一并得到了,呵呵,就像一首流行歌里唱的“东边我的美人,西边黄河流”了。 半个时辰后,两个人骑着马到了舟山城的附近,王思明哈哈大笑,伸出一只手,得意地指向舟山城的城门,对陶然儿大声说道:“妹妹,你看。” 顺着王思明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舟山城城门大开,一个守城的士兵也没有看见。 暖暖的南风打着旋,在城门处,进进出出。 陶然儿看到此情此景,无比震惊,孙赫武,你到底怎么想的?! 舟山城十分的高大,城墙非常高,以至于挡住了东升的太阳,城墙巨大的影子将陶然儿和王思明罩在阴暗处。 陶然儿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一幕,因为极度震惊,她的眼珠子差点掉了出来。 王思明骑着马走到陶然儿面前,对她得意地说道:“妹妹你看,真的没有一个守城的士兵,城门大开,只有一些进城出城的百姓。” 陶然儿看着舟山城的城门,王思明说得千真万确,城门大开,如同掉了门牙的嘴巴,只有一些零零散散的百姓,老百姓对于战争,可能是无能为力,所以听之任之,敌军压境,他们纵使害怕也改变不了命运,所以干脆得过且过。 陶然儿抬起头打量着舟山城,舟山城的防守应该是她见过的所有城池里最厉害的防守,城墙将近五米高,护城河将近三米宽,这样的防守,如果她和王思明攻打的话,估计会屡战屡败,没想到,这样一座固若金汤的城池,孙赫武居然就这样放弃了? 王思明眉飞色舞,骑在马背上得意地摇了摇身子,对陶然儿说道:“妹妹,你说孙赫武是不是看着我们的东征大军,一路十分顺利,如同破竹之势一般攻破了他江东几十个城池,所以害怕了,因此趁着半夜我们不注意的时候,率领一城的将士弃城逃跑了?” 因为害怕所以逃跑? 陶然儿沉吟不语,在历史上,这样的先例也不是没有,但是她知道孙赫武是战神,向来天不怕地不怕,他绝对不会因为是胆小就弃城逃跑,那么,他这样做,肯定有他的目的,难道是空城计? 第131章四面围城 (131) 空城计? 这个想法如同夏日闪电一般突然出现在陶然儿的脑海里,然后盘旋在那,久久不去。 肯定是空城计了! 陶然儿想到这一点,原本如同浆糊一般的脑袋突然清明志来,她不由又兴奋起来。 王思明不知道陶然儿内心所想,他得意洋洋地说道:“妹妹,你看这大军撤得干干净净,这舟山城就是我的了,不如我们今天就率领我们的大军入主舟山城吧。” 陶然儿抬起头来,可不是吗,孙赫武带着他的江东大军撤退了,如同退潮的海水一般,撤得干干净净。 从城外透过城门望进去,可以看到舟山城的十里长街,街的两旁植满了整齐的垂柳,间杂着桃花和樱花树,此时此刻,正是大好春光,因此,长街上柳绿桃红,鸟儿唱着动人的歌谣,行人慢慢地行走。 这样美丽的江南图画,来自北方的王思明岂不愿意收入囊中。 王思明想入主舟山城,她怎么可能拦着他,因此,陶然儿微笑说道:“一切但凭将军做主。”因此内心豁然开朗,她的声音也轻快起来,听在王思明的耳朵里,简直如音乐一般动听。 王思明看到陶然儿爽快答应,反倒担心起来,他摸了摸下巴,看了看舟山城,对陶然儿思虑着说道:“妹妹,你是一步三计天下闻名的女军师,你说这孙赫武突然撤军,会不会是一个阴谋?” 王思明激动过后,慢慢平静下来,他思量着自己是不是在渐渐地卷入一个阴谋,被人诱拐着掉下深渊? 听到王思明这样发问,陶然儿的内心急速地跳动起来,仿佛胸腔里住了一只免了,她沉默了一会,不知说什么好。 她有一种直觉,那就是舟山城这个空城的状况,肯定是孙赫武的计谋,此时此刻,当他们骑着马在舟山城外遥望城里的景色时,孙赫武肯定在某个角落,偷偷地看着他们,如同高明的猎人盯着他围场里的猎物一般。 王思明看到陶然儿沉默,突然变得小心谨慎起来,他用商量的语气对陶然儿说道:“妹妹,我突然觉得有些不安,要不,我们还是不要进舟山城了,这多半是孙赫武的诡计。” 陶然儿才清醒过来,看了看王思明,对他说道:“不,将军,我看之前你说得没错,肯定是因为我和你太厉害,孙赫武看到我们一口气破了他二十多个城池,也有些害怕,所以撤军逃跑了,舟山城虽然重要,但是他的都会更加重要,因此,他肯定要集中军力,去保护他的都城。” 陶然儿说出来的这一层意思,王思明先前倒是没有想到的,听到陶然儿如此一说,他原本疑虑的心又有些镇定下来,他笑道:“妹妹说得也有道理。”说完这些,王思明看着远方。 所谓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东征这么久,成败在此一举。 陶然儿对王思明说道:“孙赫武虽然是赫赫有名的战神,可我不也是天下闻名的军师吗,你不也是鼎鼎大名的将军吗?” 人人爱听奉承话,陶然儿夸了自己,又不忘夸王思明,王思明自然十分高兴。 王思明点点头,对陶然儿说道:“妹妹说得有道理。”他的心思又有些活络起来。 陶然儿继续运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对王思明天花乱坠地说道:“思明哥哥,你想,我们是不能回去的,如果现在班师回朝,就会被天下人耻笑,说我们是缩头乌龟,所以既然没有退路,那只能往前,之前我们不是想过,舟山城再难以攻打,我们也要攻城吗,特别是你,甚至抱着必死的决心,你还说把照夜白送给我是因为——” 王思明点点头,陶然儿说得没错,他看了一眼照夜白,心绪更加激动起来。 陶然儿继续给王思明灌迷魂汤,她对他巧舌如簧地说道:“所以,死攻也要攻城,现在不用费一兵一将,就可以入主舟山城,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我们一定要把握啊。” 王思明眼前一亮,他在马背上急切地挪动着身体,他的心如同疾风中的劲草,在那里拼命地左右摇摆着。 这个时候,跟随在王思明身后的精士猛将互相看看,决心不再沉默,一个家臣走了出来突然大声说道:“主公,不可大意,一定要小心!” 王思明不再摇摆身体,脸上的神情再次变得审慎起来。 陶然儿继续说道:“不可大意当然要的,但是孙赫武虽然说是战神,事实上他也是普通人,是人的就有决策失误的时候,也有胆小害怕的时候,也许,从舟山城撤军,是孙赫武的决策失误,一旦他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很有可能,他重新回到舟山城守卫起来,到时候我们想攻打舟山城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陶然儿话音刚落,刚才说话的家臣又大声说道:“主公,总之,防人之心不可无,我看事情没那么简单。” 另外的家臣也随声附和道:“对对对,请主公三思。” 陶然儿看着王思明,王思明不安地在马背上动来动去,脸上阴晴不定,明显很难决断。 一个家臣从王思明的身后拱手说道:“主公,战场十分危险,一切要小心从事,我们现在已经攻下江东二十多个城池,已经是大成就了,所以不如回中原吧,这舟山城,依在下看来,充满着妖气,肯定有陷阱在等着我们,我们还是回去吧。” 陶然儿冷了脸,恶狠狠地看着那个家臣。 孙赫武的确是撒了很大的一张网,在等着他们。没想到,被王思明的家臣识破了。 王思明对家臣喝道:“闭嘴!” 另外一个苍老的家臣话里有话地说道:“主公,我们忠心为你着想,可是夫人,毕竟只是你刚过门不多久的,主公一定要自己拿主意,不要凡事听夫人的。” 陶然儿在场,王思明的家臣说出这种话,无异于当场打陶然儿的耳光,她的脸红得像鲜血一般,面孔像火烧一般,热辣辣起来。 没错,她是居心不良,但王思明是一个杀人魔王,她并没有良心上的不安,但是王思明这般狡猾的家臣没那么好对付。 陶然儿涨红着脸冷冷地说道:“我虽然嫁给主公不久,但是这次东征,攻下江东二十多个城池,可全部是我想的攻城的办法!” 声音不大,却掷地有金石声。 一句话如同激雷,王思明所有的家臣都沉默了。 因为事实胜于雄辩,陶然儿的确一步三计,是不可多得的军师。 王思明也微笑起来,大眼一瞪,杀气腾腾看着家臣,手上的马鞭一指,对他们黑着脸威胁道:“不许再怀疑我的夫人,否则的话,杀无赦。” 家臣们互相看看,微微摇了摇头,低下头去。 他们总觉得轻易入主舟山城,恐怕是一个阴谋,但是军师力劝主公入主舟山城,也没有办法。 马后炮说出来惹人讨厌,但是尘埃落定之前,谁也看不出真假。他们不一定是对的,夫人也不一定是错的,所以最好的明哲保身的办法就是沉默。 王思明微笑着看了陶然儿一眼,对她说道:“那么,一会,我们就率领大军进城。” 陶然儿笑着点了点头。 她不知道孙赫武的具体计划是什么,但是她就像一个大合唱的成员看到指挥家的指挥棒扬起一般,她决定配合他的行动。 孙赫武腾出城来,无疑是希望思明带着大军进驻的。 决定之后,王思明与陶然儿便骑着马回到自己大军的驻营地。 吃过晌午饭之后,王思明将号令颁布下去,几分钟过后,响亮的号角声响了起来,雨点一般的鼓声响了起来,陶然儿便知道八十万东征大军已经拔寨出发了,他们要入主舟山城了! 果然,转眼间,王思明穿着黄金铠甲大步走了进来,伴随着他腰间大刀“咣当咣当”的响声,他微笑着对陶然儿说道:“妹妹,走,我们当舟山城的主人去!”声音十分响亮,简直得意洋洋,意气风发。 陶然儿点点头。 两个人骑着马走到队伍前面,八十万大军如同浩浩荡荡的长龙,潮水一般向舟山城进发。 三个时辰后,八十万大军全部进入了舟山城,从前城主的公寓成了陶然儿和王思明的临时寓所,如同攻下一个城池一般,将士们都放假休息了,舟山城的大街上挤满了中原的将士,大家嘻嘻哈哈的,喝着酒,跳着舞,有的年轻的将士就和江东的本地姑娘调着情。 王思明大摆庆功宴,大家载歌载舞,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直闹到夜幕降临,月上三竿,才各自回去休息。 “妹妹——”王思明喝了酒,摇摇晃晃地走进了陶然儿的房间。他醉眼惺松,酒气冲天。 陶然儿原本正在想心事的,听到王思明叫她的名字,她抬起头来,看到王思明一脸的酒气,不由征了一征,想起他白天说过的话,他说今天晚上会是他们的洞房花烛之夜! 陶然儿的内心不安起来,她的胸腔里仿佛住了一只免了,在加速跳动。 真是害怕什么来什么,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她与王思明终究还是要面对这一天。 怎么办,怎么办? 陶然儿脸上堆满笑容,心里却急得好像着了火,她走到王思明面前,对他问道:“你喝醉了?”手心和后背开始下雨似的出汗。 王思明挥了挥手,对她笑道:“今,今天实在高兴,所以喝了一些酒,不过我没醉,我清醒得很呢。”他拿着手上的酒壶晃了晃,走路摇摇晃晃,已经醉态十足。 陶然儿对他说道:“我去给你泡壶茶来,让你醒醒酒。” 她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应对的法子,只能拖延一时是一时了,因此,转过身去泡茶,因为心情紧张,开水烫到了她的手,她也浑然不觉。 反倒是醉眼朦胧的王思明发现了,立马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一个箭步走到陶然儿面前,将她手上的开水壶推开,握住她烫得通红的手,在嘴巴上吹着气,关切地问道:“妹妹,你没事吧?” 陶然儿呆了一呆,手心到了这个时候才传过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她啼笑皆非,想着自己是有多害怕与王思明亲蜜接触,开水烫伤的痛这么晚才传到她的神经,不过她仍然不觉得多痛,因为再不想出办法,今天晚上,她就要和王思明洞房花烛了。 如果一个女人与一个男人成亲后,长时间没有洞房,肯定有古怪,但是王思明好像一点也没有觉察,唯一的解释就是他爱她爱得很深。爱情如同一层厚厚的纱,挡住了他原本锐利的双眼。 陶然儿的后背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她对王思明说道:“我没有事,多,多谢将军关心!”她想从王思明的手中抽回自己的手。 然而,王思明的手却像铁钳一般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他凝视着她,嘴里喷着酒气,身体摇晃着,对陶然儿说道:“妹妹,成亲这么久了,我们总算可以,可以——” 他的手烫得像烈火。 陶然儿心里急得想哭,房间里随时可能会着火的样子。 王思明也不再说话,此时此刻,行动远胜过言语,因此,他用那只只剩下一支铁钩的手去解陶然儿的衣服。 陶然儿眼睁睁地看着那只铁钩在慢慢地挑开她的衣服,当冰凉的铁钩触到她温暖细嫩的皮肤时,她只觉得毛骨悚然,想起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幕幕,她就控制不住地想大声尖叫,想颤抖不己。 正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外面传来了呐喊声,“攻城啦,攻城啦,敌军攻城啦——” 如同天崩地裂—— 什么?陶然儿呆了一呆,她想着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什么问题。因为眼下形势十分危急,所以渴望着出点什么事情来转移王思明的注意力。 春天的夜里,虽然看不见,却仿佛能听到桃花在温暖的春风里绽放的声音。 王思明仍旧在一心一意地解陶然儿的衣服。 四周围香气扑鼻。 陶然儿如同石雕一般站在那里,她现在已经怀疑刚才自己听到的声音只是自己渴望的幻觉罢了。 这个时候,那个可怕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攻城啦,攻城啦!” 陶然儿伸出手,一把抓住王思明的那只铁钩,对他着急紧张地说道:“将军,你听到什么没有?” “什么?”王思明仍旧死死地盯着陶然儿丰满的胸部,此时此刻,他感觉自己只想做一件事情,哪怕下一秒要砍头,他也得把这件期待己久的事情做了再说。他已经精虫上脑,欲望之火在熊熊燃烧。 这个时候,只听到一声可怕的“报——”有探子急急来报了。 王思明才清醒过来,松了解陶然儿扣子的手,转过身来,对外面大喝一声:“进来——” 他知道肯定是出了大事! 一个探子面色苍白满头大汗地跑进来,然后扑通一声跪在了陶然儿和王思明面前。 王思明黑着脸,大眼里杀气腾腾,对探子命令道:“有什么事?快说!” 探子颤抖着身体,对王思明说道:“敌军攻城了。” 攻城?! 王思明如同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对陶然儿的欲火在一瞬间全部消失不见,整个人仿佛在瞬间掉入了冰窟窿里,他呆呆地看着那个探子,对他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他希望自己是听错了。 那个探子面色苍白如雪,对王思明紧张得结结巴巴地说道:“敌军攻城了,我们被四面包围了。” 被四面包围了? 王思明只听到这句话像无数回声,在他的耳朵边不时地回响着“被四面包围了!”“被四面包围了!”“被四面包围了!”如同山谷的回音,让人绝望。 王思明让自己强行镇定下来,对探子说道:“我知道了。你退下吧。”探子退了出去。 王思明转过身来,看着陶然儿,对她努力笑了一笑,振作精神说道:“妹妹,不怕,我们有八十万大军,舟山城易守难攻,我们守城去,走!” 陶然儿面色苍白,王思明以为她是害怕才导致的,陶然儿却是内心另有一番感想,她知道最重要的时刻马上就要来临了!此时此刻,他们在城内,孙赫武在城外,他们成了翁中的鳖,不过,她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让王思明拉着她的手,往外面跑去。 王思明用非常快的速度换上金色的铠甲,他紧紧地拉着陶然儿的手,在黑夜中冲出寓所。 两个人刚刚冲到外面,江东大军的喊声如同潮水一般向他们扑过来,让人控制不住地打了一个寒战。 王思明突然僵住了,在夜色下,他倾听着城墙外面如同海啸一般的喊杀声,面色苍白如纸。 他有一种很不好的直觉,那就是先前,他的家臣告诉他舟山城突然变成一座空城,孙赫武率领大军撤得一干二净,如同退潮的海水,这是一个陷阱,如果他们进了舟山城,那么,就等于入了孙赫武的圈套。 刚开始,他听了陶然儿的意见,没有听取自己家臣的意见见,率领八十万大军意气风发地进了舟山城。 现在好了,刚刚在舟山城住了几个小时,孙赫武已经率领大军杀了回来。 他倾听着如同海浪一般的攻城的声音,心中已经渐渐明白,这多半是孙赫武的圈套,只是陶然儿,不知道是不知内情,还是骗了他? 在冰凉的夜风下,王思明的酒彻底醒了,他扭过头,在夜色下,双眼锐利如剑地看了陶然儿一眼—— 他心想,他那么深心实意地爱她,一心一意为她,如果她欺骗他,那真是—— 王思明不敢想。 陶然儿站在王思明的身侧,在他凝视着她的时候,她突然全身直起鸡皮疙瘩,寒意从骨子底里升起,王思明那冰冷锐利的目光,她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陶然儿告诉自己不要害怕,因为如果一旦表现出害怕来,王思明会更加起疑。 因此,她坦然地迎视着他的目光。 王思明最终决定相信陶然儿,也许,孙赫武发现自己判断失误,不能失去舟山城,所以回来攻城了。 舟山城易守难攻,他有八十万大军,有充足的粮草,不会有事的! 王思明重新振作起来。 第132章可怕的水战 (132) 看到王思明不再怀疑她,陶然儿定了定神,跟上王思明的步伐,往城门楼那急步走去。 站在城门楼上,可以看到整个城外的情景,那么战况如何,一眼就看得十分明显了。 陶然儿紧紧跟着王思明的脚步,两个人上了城门楼,弓箭手的箭在弦上,只等一声命令就可以射出去了,城门楼上火把通明,中原的大将在那里紧急地走来走去,城外的攻城声喊杀声如同海浪一般冲击着每个人的神经,不时有箭族射上城门楼来,被士兵拿着盾牌一一击落。 中原的将士们面对江东大军的攻城,原本六神无主,如今看到王思明亲自来坐阵指挥,大家原本慌乱的一颗心渐渐安定下来,纷纷叫了一声“主公”,主动让开道路。 王思明点点头,也不再说话,走向箭楼所在。陶然儿紧随其后。 两个人站在城门楼最高的地方,往城外望过去。 这一望不打紧,只叫人心惊胆寒,魂飞魄散! 这哪里是春天,简直是冬天,到处一片肃杀的场面。 王思明好像瞬间生了大病,面孔焦黄,陶然儿的面色也一片雪白。 只见舟山城大门紧闭,但是城墙与城门外面,密密麻麻全是江东的战士,他们如同蚂蚁一般,仿佛工蜂一般,喊杀声震天,他们好像海浪,毫不畏惧,视死如归,结成长龙般的队形,拿着大木头柱子,向城门冲过去,意图靠着巨大的力量撞开城门。 一时之间,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只听到“轰”“轰”木头柱子撞击城门的可怕声音。 黑夜如同矿井一般,根本无法视物。 陶然儿拼尽全力睁大眼睛,然而,在黑夜里分不清到底有多少人,只觉得江东大军如同海潮一般,气势磅礴地冲过去,在这样强大的气势下,整座城好像马上要摧枯拉朽,化为齑粉一般。 陶然儿只感觉到脚下的舟山城在摇摇欲坠,她好像在经历可怕的海啸,以及地震。 在灯光幽暗的城门楼上,她匆匆地看了一眼王思明,只见他面色铁青,闪闪发光的眼睛里杀气腾腾,看着如同下山猛虎一般冲向城门的江东大军,王思明恶狠狠地咬牙切齿地命令道:“给我射箭!” 摇晃的火把照着他疤痕累累的脸,简直如同厉鬼一般,分外可怕。陶然儿不敢多看,别开面孔,看着战况惨烈的城外。 弓箭手得到命令,纷纷搭弓射箭,箭簇如同流星一般,朝着城外奔雷般的射过去,江东的将士如同秋天的稻苗,一排排倒下。 一时之间,箭簇如雨。 江东的大军感觉到中原弓箭手的厉害,纷纷后退,攻城的力量好像削弱了,鼓点声小了,号角声也不响了,喊杀声渐渐微弱下去,狂风暴雨势的战况变成了微风细雨。 王思明心里稍微安定,他看了看紧闭的城门,又看了看自己的弓箭手,内心获得自信,不再惊惶,甚至有些得意起来。他微微笑了一下,转过身,看向陶然儿,发现她面色苍白如纸,仿佛十分震惊害怕的样子,不由惭愧起来,因为刚才,得知江东大军卷土重来,在攻打舟山城的时候,他曾经有一度怀疑陶然儿与孙赫武里应外合,她欺骗了他。 可是现在看到她苍白如雪的面色,他心里想,如果她真的和孙赫武里应外合,狼狈为奸,那么看到孙赫武率领大军来攻城,她应该很高兴才是,可是事实上,她并没有表现得多么高兴,反倒是很担心紧张的样子。 就像一只无助的小兔子,非常害怕,急需要保护。 看来他是误会紫烟妹妹了。 王思明这样一想着,大男子汉的英雄主义抬头,整个人变得勇气激昂起来,他对陶然儿又十分关切起来,他伸出一只手,紧紧地握着陶然儿的小手,赫然发现她小手冰凉,估计她是惊吓过度的缘故。 春天的温暖气息重新降临,黑暗中,仿佛看到梨花与杏花盛开的声音。 王思明安慰陶然儿道:“妹妹不要害怕,不会有事的,你看,虽然孙赫武率领大军来攻城了,但是这个舟山城易守难攻,固若金汤,而且我在城内有八十万大军,我有充足的粮草,另外,我有骑兵连,我有一等一的弓箭手,而且,我还有妹妹这样足智多谋的军师,所以孙赫武就算攻他半年的城,也奈我不得,哈哈哈,哈哈哈。” 王思明张狂地大笑起来,他的属下看到自己家的主公如此自信,也受到感染,不由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孙赫武率领大军突然夜袭的消息终于没有那么恐怖和震惊了,他们振作精神,积极应战。 中原的大军一致认为王思明说得没错,舟山城易守难攻,他们有八十万大军,有充足的粮草,他们住在舒适的寓所里,而孙赫武却要在野外扎帐蓬,所以,打持长战的话,他们中原肯定会大获全胜! 陶然儿看到王思明这样开心,只好努力笑笑,点了点头。 只是她仍然面色苍白若纸,因为她知道,重要的时刻马上就要来临了,孙赫武是赫赫有名的战神,事情没有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看到陶然儿仍旧精神不太好的样子,王思明只好紧了紧陶然儿的手,对她压低声音悄悄说道:“妹妹,你一定要振作起来啊,你是军师,你一定要像我这样自信,这样士气才会大振,这样我们才会胜利啊,你现在面色苍白好像生了大病,让属下们看了不太好,所以笑一笑。” 陶然儿只好笑起来,王思明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她白嫩的脸蛋,对她温柔地说道:“这样就对了,妹妹放心,有我保护你,一定会没事的,我王思明哪怕是死,也要护你周全!” 声音不大,却十分坚定,简直掷地有金石声。 听到这样的话,陶然儿呆了一呆,她不敢多听,只好低下头去。 正在胡思乱想着,突然间,又是一阵喊杀声,城里城外都乱了起来,陶然儿呆了一呆,立马忽忽地往城外看去,只见孙赫武再次率领大军卷土重来,他们仿佛是打不死的小强,片刻的后退稍息之下,重整了作战计划,这次和从前不一样的是,护城河突然多了许多小船,每只船上站满了江东的大军,他们的手上拿着梯子,还有绳索。 陶然儿不由大惊,对王思明颤声说道:“他们,打算攀上城墙来了。”城门撞不开,那么,就只好爬上来。 王思明也十分着急,急得一脸的油光,但是他强作镇定,冷冷地说道:“妹妹不用怕,他们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我杀一双!”然后王思明转过身,面对着城门楼上所有的将士,对他们命令道:“大家听好了,江东的大军要上来了,你们给我守在城墙上,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绝对不能放他们进城,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将士们异口同声,喊杀声震天响。 与此同时,王思明的属下还准备了大火球,石头上浇上酒精和硫磺,然后点上火,当大火球熊熊燃烧时,他们将大火球从城墙上扔下去,正在向上面攀登的江东战士被大火球打得跌落下去,掉在护城河里面,溅起无数水花。 这真是一场可怕的水战! 只见不到一个时辰,护城河满满的堆满了江东的将士,血流成河,尸骨成山,红色的着了火的护城河里,全是江东的将士,他们有的已经晕死在护城河里,有的站在护城河里,有的在河水里载浮载沉。 陶然儿看得十分焦心,她张大双眼,四处寻找孙赫武,只是夜色越来越深了,她根本找不到孙赫武。 她心想着,难道孙赫武就打算这样硬碰硬的攻城吗,这样攻城的话,恐怕不会成功! 时间越久,江东将士的伤亡就会越大!难道孙赫武看不明白吗,他是天下赫赫有名的战神啊! 陶然儿站在城楼上,看着城下面,江东的将士损失惨重,一颗心着急得如同油煎火烧。 看到江东的将士损失惨重,王思明却是不同的心情,他站在城门楼上,看着下面,不由得意洋洋,哈哈大笑起来。 在点燃的巨大火球面前,江东那些奋勇向上攀登城墙的将士们如同蝼蚁一般不自量力,他们就像试图伸出手臂想挡住车子的螳螂,纷纷死在火球下面。 舟山城的护城河已经死亡一大遍,护城河塞得密密麻麻的,全是江东将士的尸首,几乎看不见清亮的河水了。 春天的夜晚,花香更加浓郁了,然而浓郁的花香中,夹杂着可怕的血腥气,让人闻多了,控制不住地想呕吐。 哈哈哈,哈哈哈,王思明双手叉腰仰天狂笑着,看到江东的将士如此不堪一击,想起之前听说孙赫武率领大军攻城的恐慌已经烟消云散,他放声大笑着,心中已经不再畏惧,相反地,反倒是信心十足。 他得意地看看自己剽勇善战的军队,又得意洋洋地看看城外损失惨重的江东大军,不由更加高兴。 哈哈,谁负谁胜已经一眼明了,也许,不用等到天亮,中原就胜利了。 一个大将对王思明提醒道:“主公,小心。” 王思明站立的地方实在太危险太显眼了。江东大军因为损失惨重,好像更加疯狂了,他们如同蚁穴崩溃的蚂蚁,乱纷纷的挤成一团,但是箭簇更加如雨一般夹着凌厉的劲风射上城墙来。 王思明却丝毫不在意,他挥了挥手,对手下说道:“没事的,现在江东大军自顾且不暇,哪有功夫再来攻城——” 然而,王思明的话音刚落,一只黑色的箭簇夹着劲风从下往上射来,直接射中了王思明的头盔。 只听到“叮”的一声,箭族有一半已经没入了头盔里面,箭身还在晃动。 王思明吓得呆若木鸡,面色焦黄。 陶然儿看到这个情景,立马拉着王思明猫着腰走到暗处,这样借着前面士兵盾牌的阻挡,城外的箭族肯定射不到他们身上了。 两个人刚刚蹲身在暗处,又听到“嗖嗖”几声,几支箭夹着凌厉的劲风射了上来,被士兵们的盾牌挡了一下,纷纷跌落尘埃。 好险! 陶然儿擦了一把汗。如果不是刚才反应快,此时此刻,两个人肯定被一箭射死了。 几分钟之后,王思明才清醒过来,意识到刚才差点丢了小命,他额头的冷汗如同下雨一般。 陶然儿对他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 “我没事。”王思明摇了摇头,从头上取下头盔,然后从头盔上面用力拔下箭,他看着那头盔,发现箭已经射破头盔,力道再大几分,再前进几公分,这箭非射入他的脑袋不可!如果射进了他的脑袋,此时此刻,他肯定早就赴了黄泉。 这样一想着,王思明的手心和后背上全是冷汗,他擦了擦汗水,将那只箭折为两断,他心里恐慌地想着,这江东真是人才遍地,这箭手是有多么厉害的臂力啊,一支箭才能从城门楼脚下往上面射,还能直接射中他的头盔,并且射破他的头盔,差点要了他的一条命! 看来江东真是卧虎藏龙啊。 王思明将那两截断箭丢在地上,看着陶然儿,感激于她刚才出手拉了他一把,从而救了他一条命,他对陶然儿感激地说道:“妹妹,刚才幸好有你。” 陶然儿内心也是百感交集,她的真实目的是想杀了王思明,但是刚才,她出于一种本能,确实救了他一命。 王思明对陶然儿说道:“没想到江东卧虎藏龙,这些箭手个个臂力惊人,有机会,我真的想让他们为我所用。” 陶然儿哭笑不得,对王思明说道:“总之,这是战场,十分危险,你自己要时刻保持小心。” 王思明点点头,他伸出一只手,在如潮水的喊杀声中紧紧握住陶然儿的小手,放在唇边吻了一下,温柔地说道:“没错,有妹妹在身边,我要更加小心,不管怎么样,我总想和妹妹天长地久,白头到老呢。等我们得胜回中原,我想与妹妹生十个八个孩子,我王思明三十多岁,至今没有一个儿子——” 他微笑着,两只眼睛闪闪发光。 陶然儿却听得身上直起鸡皮疙瘩,与王思明白首到老,对于她来说,简直就是酷型好吧。 两个人正各自想着心事,突然听到一声“走水了,走水了!” 如同晴天一个霹雳,陶然儿和王思明肩膀震了震,互相看了看,然后仿佛石像一般呆在原地。 他们呆望着,不敢相信是真的。 几秒钟的沉默之后,一个可怕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走水了,走水了!” 两个人终于相信不是耳朵听错了,而是真的听到这个声音,王思明和陶然儿同时闪电般地站了起来,往城外看去。 只见东南角上,已经火光熊熊,虽然现在已经快要天亮了,可是火光太强烈了,映红了大半边天空,以至于纵使马上要天亮了,天空也是显得很阴沉。 陶然儿呆了一呆,是谁放的火? 城外被四面包围,城内失火。 这真是没有活路了! 她现在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孙赫武强行硬攻,因为他知道硬攻不了多久,会有内援支持他。 陶然儿对孙赫武无比佩服起来。 王思明的面色却苍白如纸,嘴唇仿佛含着滚烫的热油,在那里哆嗦着,他伸出一只手,紧紧地握住陶然儿的肩膀。 因为王思明用力过猛。陶然儿的肩膀被捏得生疼,她疼得啮牙咧嘴,对王思明皱眉说道:“你弄疼我了。” 王思明却仿佛没有听取见陶然儿的话,他看着那火光,面色越来越苍白,最后连嘴唇也失去所有血色,他呆呆地站在那里,大眼越来越无神,他对陶然儿有气无力地说道:“妹,妹妹,那个角,好像,好像是粮仓——” 什么?!如同头顶响起一声焦雷,陶然儿呆了呆,猛地抬起头来,看向失火的地方,可不是,东南角,正是中原大军粮仓的所在地! 一旦粮草烧光,后果不堪设想! 她看着呆若木鸡的王思明,拼尽所有的力气对他大吼道:“还愣着做什么,赶快去救火啊!” 王思明却像一个傻子一般,仍旧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他看着陶然儿,仿佛不明白她为什么那么焦急似的,他对她说道:“可是现在江东的大军在外面攻城。” 陶然儿直接打了他一拳,对他怒吼道:“城门关着,一时之间他们攻不上来的,你不去灭火,将士们下一餐就没吃的了,你要让他们活活饿死在这座城里吗? 王思明才恍然大悟一般,立马点点头,命令着将士们都去灭火去了。 第133章四面楚歌 (133) 王思明拉着陶然儿的手,带领将士,如同一阵狂风般匆匆地从城门楼上冲下来。 来到城门楼下,王思明和他的属下苍黄了脸,个个如同无头苍蝇一般,急得团团转,还是陶然儿比较清醒,恢复了军师本色,叫中原的将士们准备好水桶以及灭火的毯子,往起火的粮仓旋风般地奔去。 然而,虽然努力灭火,垂死挣扎,过了五个时辰,等到日上三竿,太阳高高地挂在天空,粮仓的火终于灭了,然而,粮仓已经烧了一个精光。 强烈的太阳光如同镜子一般照耀在烧得一片乌黑的粮仓,更加让人痛苦绝望,目之所及,简直触目惊心。 大火足足烧了五个小时,所有的粮草全部烧没了,灭火的将士们一个个像挖煤的矿工一般,全身熏得乌黑,他们呆呆地看着烧得只剩下黑乎乎一片的粮仓,知道大限之期已经到了! 王思明呆呆地看着这一切,他知道完了,全完了,接下来要经历什么,他都想不敢想。 恐慌和痛苦的潜流在心底曼延,仿佛有无数个小人在他的心底尖厉地叫喊:“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没有粮食,只有疯狂和死亡在等着他们,困守在这座异邦的孤城里面,距离中原有千万里之遥,如今弹尽粮绝,一天不吃饭,将士们就会没有力气,两天不吃饭,将士们就会疯狂,三天不吃饭,估计会互相伤害然后食人肉。 太可怕了! 王思明用双手捂住了面孔,他不想面对这一切。 此时此刻,城外的喊杀声震天,它们如同山一般高的海浪,向他们快速地扑过来。 中原的将士听到这些攻城的号角声鼓声以及人的喊杀声,吓得面色发白,身体摇摇欲坠。 王思明看着只剩下一堆黑色灰烬的粮仓,喃喃地说道:“完了,完了,全完了。”他的嗓子仿佛瞬间得了严重的喉疾,已经发不出完整的声音了。 陶然儿站在王思明的身边,看着眼前这一切,虽然她一直保持清醒,指挥中原的将士在奋力灭火,但是发现得还是太迟了,火势已经曼延开来,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奋斗了五个时辰,终于把火灭掉了,没有伤及这座城的百姓,可是中原的粮草却是被烧光了。 粮仓的不远处是一片春光,樱花开得如同粉红色的云彩一般,柳绿垂下无数碧绿的枝条,仿佛充满生机的绿色海浪,这样明媚的春光,对比烧得一蹋糊涂的粮仓,真是让人触目惊心,手脚冰凉。 陶然儿皱着眉头思索着,王思明站在她的身侧,如同木雕泥塑的一般,一动不动,陶然儿思考着,这样看来,放火烧中原的粮草,这肯定是孙赫武的阴谋,他装作要攻进城的样子,使用调虎离山,声东击西之计,将王思明的军队全部吸引到城门楼处,让他们一心一意地防守,从而让守卫粮仓的士兵大大减少。 以至于有人纵火的时候,都没有发现,以至于火势还小,可以控制的时候,也没人发现。 另外,这座城中,恐怕还有江东的军队,这粮仓的大火,肯定是江东的细作放火的,他们进城的时候,一个江东的士兵也看不到,现在看来,应该是江东的细作假扮成老百姓的样子,目的就是烧光中原的粮草! 孙赫武果然是天下赫赫有名的战神,其谋虑之深,思绪之广,让人无比佩服。她的那些谋略都是书上看来的,属于纸上谈兵,可是孙赫武的谋略,却是实打实的实际作战经验累积的。 她想着人生真是讽刺啊,孙赫武攻城,王思明守城的时候,王思明还在得意地哈哈大笑,他得意地原因是舟山城易守难攻,他有八十万大军,他有充足的粮草,孙赫武攻半年城也攻不下来。 现在想想,充足的粮食全部在几个时辰内烧了一个精光,八十万大军,如今变成一个可怕的数字。 没有了粮食,却要养活八十万大军,这简直比登天还难! 陶然儿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对于孙赫武的敬佩之情,如同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王思明仍旧像得了大病一般,奄奄一息地站在那里,看着仍然还在冒烟的粮仓。 这个时候,一个探子大叫了一声;“报——”他飞速地跑到王思明面前,满脸是血地跪了下来。 王思明呆呆地看着他,对他缓缓地命令道:“你说。”他仿佛瞬间得了一场大病,整个人面色苍白,有气无力。 探子颤抖着声音拼尽力气大声道:“那个,江东大军已经攻进城来了!” 什么?又是一声晴天霹雳,所有在场的人身形都震了震,面色变得比粉笔还要苍白。王思明呆呆地看着那个探子,对他咬牙一字一句地问道:“你在说什么?” 探子呆了一呆,看向王思明,只觉得他额上青筋直爆,整个人像一个魔鬼一般,眼里杀气腾腾,神情十分可怕,不过作为探子,汇报消息是他的职能所在,因此,他只好鼓起勇气将那个坏消息重复了一遍:“江东已经攻进城来了!” 陶然儿的脸色苍白如雪,她马上就要和孙赫武见面了! 王思明却神经质地大笑起来,他对探子斥道:“你乱讲,你在迷惑军心!”然后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抽出腰间的大刀,闪电般的地向探子砍去。 探子还没有明白怎么一回事,只见眼前刀光一闪,他已经人头落地了,鲜血如同喷泉一般,从探子的脖颈处喷了出来,掉落在尘埃的人头仍然睁着大眼,嘴巴一张一合。 这样残酷血腥的画面陶然儿不敢多看,只能急快地用手捂着眼睛,王思明这个王八蛋,太残暴了,探子有什么罪,居然因为他报道了一个坏消息就将他杀了。 王思明你真是该死! 其它的中原属下看到王思明如此残暴失去理智好像变了一个人,不由后退一步,人人都不敢说话。 王思明轻轻地抹去大刀上的血迹,转过身,对他们慢慢说道:“走,我们到城门楼去,我要与江东大军血战到底!”他大踏步地往前走去。他的双脚像灌满了铅一般沉重。 阳光照在王思明的身上,在他的身后留下黑暗沉重的影子,显得特别的悲怆。 此时此刻,中原已经是四面楚歌了。 王思明走出几步,想起陶然儿还在他的身后,立马又转过身,走到陶然儿身边,拉起他的手,他对她狞笑道:“妹妹,我们同生共死,生一起生,死一块死,永不分离!” 听到王思明魔鬼式的嗓音,看到他魔鬼一般的笑容,他的脸上还沾着那个探子热腾腾的鲜血,陶然儿只觉得冷汗如同瀑布一般涌出来,她吓得全身冰凉,手脚发颤,王思明看来是不会放过她了,也许到了这个时候,他开始怀疑她了! 她的心中响起滚滚雷声。 王思明的大手如同铁钳一般紧紧地握着陶然儿的手,他大步地往前面走去,对陶然儿说道:“妹妹,没有想到,我王思明会有今天,但是只要你爱我,就算是死,我也不害怕,只要你爱我,不管我做了什么事,只要是与你一起的,那么,我就不会后悔!” 他开始像疯子似的胡言乱语起来,陶然儿简直是被王思明拖着前行。 两个人走了不到一杯茶的功夫,就看到舟山城的城门大打,江东的大军已经呐喊着,如同嘲水一般朝他们涌过来了。 八十万的中原大军去哪了?!王思明抬起头,疯狂地寻找自己的军队,也许是因为中原的将士一直害怕王思明的残暴,也许是因为大家都知道粮草已经烧光了,再负隅顽抗下去,只有死路一条,所以除了少数几百个赤胆忠心的属下仍然在王思明的左右,其它,全部投了降。 接着,只听到响亮的号角声震耳欲聋,江东的大军自动地分成两排。 孙赫武一身黑色的铠甲,骑着枣红色的千里马,哈哈大笑着出现在他们面前。 看到孙赫武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全线战败的王思明唯一的做法就是紧紧拉住陶然儿的手。 陶然儿的面色苍白如纸,一颗心如同擂鼓似的怦怦狂跳,眼前起了一阵白雾,耳朵边仿佛有千万只蜜蜂飞过。 孙赫武看了陶然儿一眼,又看了王思明一眼,嘴角浮现出笑容。一举铲除了王家势力,中原八十万大军几乎全部收编进自己的军队,中原的精兵猛将全部臣服于他江东,哈哈,当然得意。 孙赫武想到这里,双脚仿佛踩在五彩云端。 王思明面如死灰咬牙切齿地说道:“孙赫武,老子败了,老子认,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他的心在滴血。死亡到来得如此迅速,人生仿佛是一场梦,瞬间就要结束。 孙赫武微微一笑,对王思明慢腾腾地说道:“好,有种。” 他抬头看了看天空,天空蓝得就像深山的湖水,上面飘着朵朵白云,棉絮一般,明媚的春光照耀在身上,如同一床大棉被,让人浑身暖洋洋的,舒服极了。 孙赫武也不看王思明,也不看陶然儿,他淡淡地说道:“从此之后,天下就只有江南和江东了。哈哈哈,哈哈哈。”他得意又豪迈地大笑起来。 听到孙赫武这句话,王思明后退了一步,整个人如同死人一般惨白,明白了孙赫武话里的意思之后,他面如死灰。 他从来没有想到,这次东征,自己押下全部身家,带上了所有的将士,居然是这样的结果。 这一败,永生永世翻不了身! 失败与死亡同时降临。 王思明手脚冰凉,他感觉一瞬间自己周身的血液全部自脚底板全部流光。 陶然儿感觉到了王思明的变化,之前,他握着她的手时,手心还是温热的,可是现在他的手比冰块还要冷,他握着她的手,可是他的手,他的手臂都在控制不住地颤抖。 王思明如同木雕泥塑的一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面色惨白一片。 孙赫武得意地哈哈大笑着,不知过了多久,他笑够了才停了下来,他大声地说道:“乱世快要结束了,哈哈,当天下只剩下江东和江南的时候,那么,统一天下,就很容易了。” 陶然儿听到这里,莫名地觉得寒冷,她有些心惊,看了一眼孙赫武,当天下只剩下江东和江南的时候,孙赫武会怎么做,江东和江南会开战吗? 她帮助孙赫武铲除王家的初心,可是希望换取太平。 陶然儿心想,她虽然和李信志都喜欢过桃花源的生活,对于权力和名利一点也不感兴趣,但是江南并不是他们两个人说了算的。 当天下只剩下江东和江南两个国家的时候,又会是什么样的局面。 当江东执意要吞并江南的时候,难道她劝说李信志拱手让出江南的大好河山? 陶然儿正在胡思乱想着,王思明猛地抽出手中的长刀,陶然儿心中一惊,王思明面对惨败的局面,无法再继续面对下去,他打算自杀吗? 意识到这一点,她闪电般地抬起头来,看着王思明。 脑海中仿佛雷声滚滚。 王思明拿着锋利的长刀,刀身在明媚的阳光下,如同银子一般闪闪发光,让人觉得无比苍凉。 孙赫武大概也意识到王思明无法面对惨败的局面,想自杀结束自己一生了,因此,他停止大笑,玩味地看着王思明。 王思明的脸上浮起悲惨的笑容,他仰头看看天,又看了看孙赫武,喃喃地说道:“没想到我王思明,纵横一世,到了最后,居然是这样的结局。” 他说到这里,转过身来,与陶然儿面对着面,陶然儿内心不安起来,她甚至莫名地觉得无比害怕。 寒意从骨子底里升起,让她控制不住地浑身哆嗦。 王思明看了看她,又转过身,看了看跟随在他身后的几百名赤胆忠心的属下,对他们说道:“我打算自杀殉国,你们不想死的,就降了江东吧。” 没想到,那几百名属下齐刷刷地跪在王思明的面前,对他说道:“属下愿跟随主公。” 王思明欣慰地笑了笑,点点头。 陶然儿低下头去,这样悲惨的局面她不敢多看,她快速地低下头去,心里拼命地想着王思明就算自杀也是罪有应得,因为他这一生十分冷血残暴,他已经杀死了无数可怜的百姓,现在是他偿还的时候了。 不要同情他,不过觉得罪恶感,尽管他今天的死亡收梢,是她一手策划的。 陶然儿正在心底安慰自己,就听到头顶响起王思明温柔的声音:“妹妹,紫烟妹妹——” 陶然儿呆了一呆,抬起头来,就看到王思明正在深情地凝视着自己,神情变得无比的温柔。 陶然儿的一颗心怦怦狂跳起来,她的面色在一瞬间变得无比苍白,王思明这样的神情看着自己,他不会是,不会是?! 果然,王思明微微一笑,对陶然儿无比温柔地说道:“妹妹,我曾经说过,我们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我败了,我打算自杀,妹妹你可愿意跟随于我?我们在九泉之下继续做夫妻!” 什么?! 如同头顶响了一声焦雷,陶然儿震惊得大眼睁了一睁,王思明想自杀,然后,他想让她也自杀殉情。 意识到这一点,她只觉得脚步虚浮,眼前阵阵发黑。 项羽乌江自杀时,虞姬自杀殉情了。 可是她陶然儿并不爱王思明啊,她所有活下去的动力,无非是迎来太平,然后和李信志小米粒团圆。 王思明真是多想了。 陶然儿嘴巴张了张,没有说出话来,她的内心焦急得如同大火在燃烧,她想怎么办怎么办,她可不想死! 这个时候,孙赫武出声道:“王思明,你要死就死,你拉着别人干什么?”他黑着脸,语气十分恶狠狠的。 陶然儿呆了一呆,抬起头,看向孙赫武,他对她微微一笑,明显是听说王思明要她自杀殉情,他担心她的危险,所以着急了。 王思明却仿佛没有听见孙赫武的话语,他仍旧直直地看着陶然儿,面色惨白,对她轻轻地问道:“妹妹你可愿意?” 陶然儿仍旧说不出话来,可是她眼底的恐慌出卖了她的内心。 王思明明白过来,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幽幽地道:“妹妹年轻美貌,看来是不愿意了,妹妹,我现在总算明白过来,不管我们两个人怎么样,就算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从小就有婚约,你小时候一直跟随在我身侧,可是你爱我,终究是没有我爱你那么多——” 他好像很难过。声音气若游丝,充满绝望。 陶然儿嘴巴动了动,仍旧沉默着。 孙赫武担心陶然儿在王思明身边太久,容易出事,心里无比着急。因为王思明已经到了失控发狂的地步了。 孙赫武圆睁双眼,脸上的皮肤崩得紧紧的,下巴也崩成了方形。 王思明点点头,转过身,看着孙赫武,对他说道:“孙赫武,这以后,天下是你的了,紫烟妹妹想活下去,我死之后,请你好好对她——”他的语气十分诚恳,充满央求。 孙赫武没有想到王思明会替陶然儿求情,他觉得好笑,也不搭理王思明,胡乱地点点头,对陶然儿催促说道:“然然,你快过来——” 孙赫武眼底的焦急出卖了他,王思明原本已经决定下来,他自杀殉国,陶然儿活下去,可是看到孙赫武对陶然儿的焦急之情,不由起了疑心。 一个念头如同夏日闪电一般出现在他的脑海里,然后盘旋不去。 陶然儿听到孙赫武要她过去,立马点点头,移动脚步,想向孙赫武那边快速走过去,只要到了孙赫武的身边,她就安全了。王思明已经失控,如果走投无路的猛兽,十分危险,她再站在他的身侧会有性命不保的可能,因此,她移动脚步。 然而,她刚刚走了两步,手上一紧,她低头一看,王思明不知何时,已经扣住了她的手腕。 陶然儿呆了一呆,心凉了半截。 王思明的手像铁钳一般。 空气仿佛在瞬间凝固了。 王思明用一只胳膊圈住陶然儿的脖子,在电光石火之间,他将锋利的大刀架在陶然儿的架子上,冷冷地看着孙赫武,对他微笑说道:“你喜欢紫烟妹妹?那行,放我们走,否则的话,我杀了她!” 陶然儿震惊了,王思明真是一个魔鬼,刚刚还对她如此深情呢,如今看到孙赫武在乎她,又拉她做人质! 第134章得知真相 (134) 陶然儿僵在那里,如同石头一般,一动不动,脖子上卡着王思明那把寒光闪闪的大刀,她心想着难道今天要在这里丢掉小命吗? 看到王思明拉着陶然儿做人质,孙赫武不由又惊又怒,他的额头如同乌云密布的雷霆,他黑着脸咬牙对王思明恶狠狠地说道:“王思明,本王本想成全你,让你留一个全尸,没想到你居然敢让然然做人质,我一定将你凌迟处死!” 王思明脸上变色,看到孙赫武如此紧张陶然儿,并且亲密地称呼她为“然然”,不由心中的疑云更重。 按理来说,陶然儿嫁给了他王思明,在长安的时候,在天下所有人的见证下,他们行了成亲的大礼,天下所有人都知道陶然儿是他王思明的夫人,此外,陶然儿与他一起东征,作为东征的军师,一口气攻破了江东二十多个城池,作为东征大军的军师,孙赫武理应该对陶然儿咬牙切齿地痛恨才是。 可是他不但没有痛恨她,反倒对她十分关切,并且在危急时刻,仍然亲密地称呼陶然儿为“然然”。 然然?这样肉麻的称呼,王思明也从来没有这样叫过,简直让人听了全身直起鸡皮疙瘩。 这一切的一切,太不合逻辑。 王思明看到孙赫武动怒,整个人黑着脸如同雷公在世,他嘿嘿一笑,对孙赫武不紧不慢地说道:“呵呵,江东王,你越紧张,我越高兴。”这说明什么,说服孙赫武很在乎陶然儿的安危,那么,他协迫陶然儿做人质,这个方法是无比正确的。 虽然他不明白孙赫武为什么如此关切陶然儿,但是他知道,他这样做是对的,一线生机出现在他的眼前,王思明的眼里重新闪现希望。 王思明想到这里,手上用力,陶然儿脖子上寒光闪闪的大刀又紧了紧,她雪白的脖颈上已经被大刀划破了皮,鲜血如同红色的丝线一般,从她的脖子处缓缓流了下来。 陶然儿因为太过震惊,自己感觉不到疼痛。 红色的血流在她雪白的脖颈上,在灿烂的春日阳光照射下,十分的触目惊心。 孙赫武看到这里,控制不住地紧张万分,他感情用事,失去理智,以为王思明会真的杀害陶然儿!他却浑然忘记了,王思明刚才,面对东征大败的局面,决定自杀之前,却向他央求留陶然儿一个活口,好好照顾陶然儿。 正所谓关心则乱。 孙赫武紧张得面色如雪,一双手无处安放,他着急地看向王思明,又紧张地看了看陶然儿脖子上的伤口,他结结巴巴地对王思明说道:“慢着,好,我放你一条生路,只要你不伤害然然,本王什么条件都答应你。” 王思明得意地一笑,看了看大刀下面的陶然儿,在她耳边轻声地说道:“妹妹,看来,这个江东王对你一片情深啊,早知如此,我又何必押上全部身家,跑来东征,其实,我应该安排你出使江东,让你行使美人计不就行了吗?在你的一颦一笑之下,江东就能轻易得手——” 陶然儿听到这样得意又邪恶的话,不由皱了皱眉头,她心中生恨,冷冷地说道:“王思明,我并不爱你,你这样对我,试问,我又怎么可能喜欢上你。” 陶然儿恼怒之下,很想将自己与孙赫武合谋设计欺骗王思明的事情说出来,好让王思明气得发疯。 然而,她却知道言多必失,在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说出来之前,最好的办法是保持沉默。 王思明呢,听到陶然儿如此痛苦失望的话语,他征了一征,片刻的思索之后,王思明嘴巴张了一张,他想向陶然儿解释,然而,他又想到现在绝对不是解释的时候,也许孙赫武看到他向陶然儿解释,知道其实他的内心深深爱着紫烟妹妹,肯定舍不得伤害她,那么,孙赫武又怎么会为他胁迫,他哪里还有逃出生天的希望。 这样一想着,王思明便沉默了,他抬起头来,板起一张脸,冷冷地看着紧张失措的孙赫武,对他咧嘴笑了笑,痛快地说道:“好,那么,现在,给我牵一百匹马来。” 没错,他的心中生出希望,虽然东征失败,但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他活着,那么肯定还有希望,他一定会寻找机会,尽快回到中原,以图东山再起,因此,他要带着陶然儿,还有他的几百个手下逃出去! 孙赫武只好挥了挥手,一杯茶的功夫,一百匹马被牵了过来,它们集体送到了王思明和陶然儿的面前。 中原几百个赤胆忠心的属下,两个人得到一匹马。 陶然儿看到了王思明送给她的千里马照夜白,照夜白也认出了她,立马走到她的面前,挨得她很近,并且用马头亲热地碰着她的衣服。 一匹马都比人有感情,陶然儿不由哭笑不得。 王思明看了陶然儿一眼,对她压低声音说道:“妹妹,不要害怕,这只是权宜之计,我并不是真心想伤害你,一会,我带着你逃出去,只要我王思明活着,我一定护你周全!” 声音不大,却如金石般坚定。 陶然儿装作没听见。 王思明不方便多作解释,他想着眼下是一个机会,等到逃出去之后,有的是时间向陶然儿解释。 因此,王思明又抬起头来,紧了紧陶然儿脖子上的刀,对孙赫武恶狠狠地说道:“你,叫你的手下让开!” 孙赫武又挥挥手,站在孙赫武后面的大军如同潮水一般,自动地分开一条路。 王思明有了几分信心,得意地又命令道:“把城门打开!” 孙赫武只好又挥挥手。 舟山城原本紧闭的城门,在“咣当”的响声中打开了,外面的太阳光射了进来。 王思明的眼睛里发出亮光,城门之外,便是自由的天地,那代表着生命和希望。 他微笑着低下头,对陶然儿叮嘱道:“妹妹,握紧我的手,一会我带着你跃上马背,我们逃出——” 王思明话还没有说完,一支弓箭夹着凌励的劲风,从城门楼顶上对着他射了过来,直中王思明的胸口,没入他的身体。 王思明眼睛睁了一睁,身体如同一座山似的倒了下去。 寒光闪闪的大刀掉在了地上。 陶然儿得救了。 她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伸出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她看着倒在地上的王思明,他的眼睛圆睁着,万万想不到自己是这样的收梢。 孙赫武也急急走到陶然儿的面前,对她关切地问道:“然然,你没事吧。” 陶然儿摇了摇头,对孙赫武说道:“是你的属下在城门楼上射的箭?” 孙赫武得意地点点头,哈哈大笑着,伸出一只手,拉着陶然儿的手摇了摇,对她说道:“然然,如果不是你,与我合谋东征,我怎么可能在短短时间铲除王家势力,哈哈,然然是大功臣。” 孙赫武话音刚落,只见眼前的影子一花,然后只见一道白光,陶然儿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暗叫不好,一看地上,王思明也失去了踪影,身后传来急急的马蹄声。 孙赫武闪电般地转过身去,只见王思明抱着陶然儿坐在马背上,以闪电般的速度奔出舟山城。 原来王思明没有被一箭射死,好奇怪,那支箭明明已经射入了王思明的身体,而且刚好射中心脏? 孙赫武急得直跺脚,他原以为王思明已经死了,没想到是假死,他刚才得意之下,说出了他与陶然儿合谋东征的真相,此时此刻,陶然儿在王思明的手里,她还能活命吗? 想到这里,孙赫武的内心如同大火在燃烧,他黑着脸下命令:“快,给我追!” 陶然儿不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在狂风闪电般的速度中,她只知道自己又落入了王思明的手中! 他没有死,刚才在舟山城中,他倒在地上,只是假死。 孙赫武以为王思明死了,急切欣喜之下,说出了所有的计划。 此时此刻,他已经得知了全部真相,他知道她与孙赫武合谋,欺骗他的所有阴谋。 陶然儿想到这里,只觉得整个人仿佛掉入了冰窟窿中,这个时候的王思明,估计一刀一刀将她凌迟而死的心都有了,想到这里,陶然儿只觉得手脚冰凉,恐惧让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在风驰电掣的速度中,她只觉得春风如同冰冷的刀子一般,在刮着她的皮肤,脖子上的伤口如同烈火灼烧一般,是一片火辣辣的疼痛。 在旋风一般的速度中,她的身后却是潮水一般的喊杀声,如同暴风骤雨一般的马蹄声,仿佛雷声一般,在震憾着她的神经。 陶然儿知道是孙赫武发现王思明逃跑,带着大军追上来了。 明白了这一点,陶然儿的心中生出一线希望,她向上苍祈祷着,希望老天爷帮助她和孙赫武,让孙赫武追上王思明,然后杀了他,这样,她才有活下去的可能。 正在胡思乱想着,后面的箭族如同暴雨一般向着王思明和他的马射来,陶然儿看到箭族从他们的身后追来,然后闪电般地射到前面去了,在这样如雨一般的箭族下面,王思明就算速度跑得再快,估计也难逃命。 很快,他们两个人就要成为箭靶子了。 陶然儿心想,大概孙赫武看到她陶然儿坐在马背的前面,王思明坐在后面,所以才这样肆无忌惮地射箭吧。 面对着如雨一般的箭族,王思明在闪电般的速度中,冷笑两声,突然腾出那只完好无损的手,如同举一个洋娃娃般,用力将陶然儿举到半空,陶然儿因为惊吓,尖叫起来。 她在半空中,面色如纸一般苍白,她恐惧地想,王思明将她像挡箭牌一般举在半空,他肯定是对她非常伤心愤怒,所以再也不顾及她的生死了。 在陶然儿几乎要发疯的时候,王思明奇迹般的将她举过头顶,然后扔在了他的身后,在陶然儿闭着眼像一块石子般下落的时候,王思明又奇迹一般的接住了她,将她安排在他的身后的马背上,并且利用魔术般的速度,拿出一根绳子,将他和她绑在了一块。 此时此刻,他们两个人,如同绑在同一条绳子上的蚂蚱,窜在同一根草绳上的鱼儿,后面如雨一般射来的箭停止了。 陶然儿明白过来,刚才王思明也意识到了,因为他将陶然儿放在他的前面,所以孙赫武叫手下射箭,目的是射杀他,救走陶然儿。 所以,危难关头,王思明将陶然儿换了一个位置,将她从马背前面,挪到马背后面,成为了他名副其实的挡箭牌,所以孙赫武投鼠忌器,不敢再射箭了。 看到自己终于安全了,王思明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 坐在王思明身后的陶然儿听到王思明的大笑声,只觉得毛骨悚然,寒意从骨子底里升起,让她控制不住地全身颤抖起来。 她置身的地方,好像不是马背,而是波涛汹涌的海面。 哈哈哈,哈哈哈,王思明狂笑不己,陶然儿听在耳朵里,只觉得他笑得像狗叫。 照夜白是名副其实的千里马,渐渐的,后面的喊杀声小了,远了,弱了,到最后听不见了。 王思明的力气快要用得差不多了,他的身体像一个空空的面口袋,软垂下来,在马背上东摇西晃,如同秋天的一片树叶,随时都可能从枝头跌落一般,他们的前面是一片茫茫的大海,没有路,但是幸好,追兵已经抛得远远的。 他们难道安全了吗? 但是如果找不到路,孙赫武的军队迟早会追上来。 王思明急得冷汗都出来了,他的面色像死人般惨白,此时此刻,海边的阳光如同月光般惨白,就像冬天阴冷的月光,像雪一般。王思明紧紧地勒着马缰绳,挥动马鞭,像个疯子一样拼命地抽打着千里马照夜白,好像他抽打它,这千里马就会像人一样思考,然后找到一条生路似的。 看到前面茫茫的海水,陶然儿笑了起来,她对王思明说道:“你没路了,孙赫武马上就会追过来。”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呵呵呵。 陶然儿的话音刚落,只听到“啪”的一声,她的脸上已经火辣辣起来,半边脸肿得像馒头一样高,王思明黑着脸对她喝道:“闭嘴!” 陶然儿呆了一呆,不可思议地看着王思明,嘴角流出血来。 她想她现在是伤痕累累,离死不远了,脖子上有伤口,嘴角也开始流血。 王思明到底想怎么样折磨她而死,她看着王思明,冷声说道:“你杀了我吧,痛快点!” 他已经知道是她与孙赫武合谋害惨了他,他肯定会杀了她。 王思明看了看自己的手,仿佛到了这个时候,仍然不相信他会真的打陶然儿似的,他的紫烟妹妹,他从小宠爱的公主。 王思明悲伤地说道:“你们都以为我死了,所以说出了天大的阴谋,可我奇人自有天相,我的心脏一直在左边——”他说完这些话,痛苦地瞪了陶然儿一眼,恶狠狠地用力拔出那支箭。 鲜血像喷泉一般涌了出来,王思明面色苍白如纸,他摇摇晃晃地跳下马,胡乱抓起海边的一把沙子止血,又扯下一块衣袖,胡乱地包扎起来。 陶然儿看到他满身是血的样子,只觉得此时此刻的王思明,简直像一个魔鬼。 王思明已经包扎好,重新翻身上马。他再次将陶然儿与他紧紧地绑在一起。 这个时候,喊杀声又像潮水一般传来,而且声音近了,大了,越来越响,如同地底下面发出的巨大可怕声音,王思明的面色苍白起来,他的嘴唇像含了滚烫的热油,控制不住地哆嗦着。 他拼尽力气,挥动马鞭,使劲抽打着照夜白,马儿受不了疼,拼命地鸣叫起来,陶然儿心疼马,怒道:“你打它做什么,前面是大海,你叫它往哪儿跑?!” 王思明却仿佛没有听见,仍然发疯般的用马鞭抽打着马儿,呵呵,他何尝不知道前面是大海,没有了路,可是他后面也没有退路了,后面是孙赫武的追兵,几十万。如果后退,会比前进还要死得更惨! 王思明的内心一阵痛苦绝望。 完了完了,彻底完了,他一败涂地,惨死他乡! 然而,突然,照夜白仿佛有了灵性一般,突然朝着右边狂奔过去,王思明呆了一呆,想着这马想自杀吗,带着他们两个一起跳进大海里。 他苦笑一声,闭上眼睛,心想也罢,两人一马一起死在大海里,也比落在孙赫武的手里要痛快。 然而,当他抱着必死的决心,却赫然发现,前面不远处的海水里,停着一只大船,春风轻轻地吹着,那船如同一只巨大的水鸟,在不停地点头。 海上居然有船,真是太神奇了! 王思明是中原人,不会游泳,看到水就有些害怕,可是现在顾不得了,一线生机出现在他的面前,他挥动马鞭,照夜白仿佛懂得他的心思一般,跳上船板,那船立马开动起来,往海中心驰去。 王思明松了一口气,扭过头来,只见孙赫武的大军已经追到海岸边,黑压压的一大片,可是看着他胜利的逃亡,孙赫武却束手无策,只能望着海面发呆,哈哈哈,哈哈哈,王思明狂笑起来,他成功地逃跑了,他还活着! 第135章这是鬼船 (135) 四周变得无比安静,只有海风在轻轻地吹着,海浪在单调地拍打着船身,太阳光变得火辣辣起来,随着大船往海深处驰去,孙赫武的军队的喊杀声越来越小,最后消失不见。 天地之间,只剩下白茫茫的海水一片。 王思明跳下马来,想起陶然儿之前做的种种,他解下绑着他和她的绳子,将她重重地掷在船板上。 只听到“咚”的一声,陶然儿如同一块垃圾似的被王思明扔在地上。 身上是火辣辣的疼痛,被摔得头晕眼花,她挣扎着想站起来,王思明跳下马,像一个疯子一般,又恶狠狠地踢了她两脚,陶然儿只觉得肋骨一阵钻心的剧痛,眼前阵阵发黑,冷汗直冒,几乎要晕死过去。 她已经奄奄一息了。 如同一条可怜的小虫子,落入了王思明的魔掌。 她想着与其这样活着,受王思明的折磨,不如投海死了算了,因此,趁着王思明不注意,如同一只受伤的小动物一般,挣扎着缓缓地向船边爬去,她想投水而死! 王思明虽然在想着心事,但却时刻都在关注她,看到陶然儿萌了寻死的心,立马一个弹簧般的跳起,将她拉了回来,然后左右开弓,对着陶然儿的脸就是两个巴掌,陶然儿的脸如同馒头一般高高地肿了起来,两边的嘴角全边开裂,流出血来。 她心想,她现在是人不人,鬼不鬼了。 强烈的太阳光照着她,她的脸像一片金黄的树叶子。 陶然儿看着王思明,想着他曾经对她深情一片,现在却恼羞成怒,对她如此恶毒!她看了看四周,只见船只正行驶在大海上面,四周全是海水,白茫茫的一片,她流着血冷笑着说道:“哈哈,王思明,你以为你逃出生天,哈哈,你错了,因为你不会游泳,这船一直在向大海深处开去,你回不去了,左右都是死,只是换了一个死法。” 王思明听到这里,被陶然儿说中痛点,一咬牙,扬起手,对着陶然儿的脸又是两个巴掌,陶然儿直接晕了过去。 王思明打量船只的四周,将晕死的陶然儿像拖一个死人一般拖到一个角落,然后找来绳索,将她绑在大船的桅杆上。 他心想,现在当务之急,如果想活着逃回中原的话,肯定只能控制住开船的人,逼着他向中原的方向开船。这样,自己才有一条生路。 这样一想着,便立马行动起来,他从靴子里抽出一把小刀,拿在手上,浑身警惕地去寻找开船的人。 然而,半个时辰过后,王思明面色苍白地重新出现在陶然儿的面前,陶然儿已经苏醒过来,她一脸是血,被春天的太阳已经晒得又累又渴,整个人仿佛要中暑了,她的嘴唇脱皮,再加上失血有点多,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王思明“扑通”一声跪在陶然儿的面前,面色苍白如纸,嘴唇仿佛含了滚烫的热油,他哆嗦着声音说道:“妹,妹妹,这,这是一条鬼船!” 王思明因为内心绝望害怕,说话都结巴起来。 陶然儿听到这里,皱了皱眉头,鬼船?! 什么意思?幽灵船吗? 王思明结巴地说道:“我整个船上都找遍了,没有找到开船的人,这船上,除了我和你之外,根本没有人!” 什么?没有开船的人,那么。这船是怎么会开动的?! 陶然儿震惊极了,脑袋嗡嗡作响,她瞪着正在无声无息行进中的大船,脸上都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王思明对陶然儿结巴说道:“船会动,是因为,因为南风的缘故,刚才那风向是朝着海里吹的,把船儿吹得动起来,一旦风向改变,又可能向别的方向开了,我们,我们,余生恐怕只能在海里打转了,怎么办,妹妹?” 王思明的额头上密布着一层又一层的冷汗。 陶然儿明白过来,如果真是如此,那么这条船,真的是一条鬼船了!哈哈哈,哈哈哈,受了王思明这么多折磨,她突然很想笑。 王思明却跪在陶然儿的面前,拿着她的一只手亲了亲,对陶然儿充满歉意地恳求说道:“妹妹,刚才我打你,实在是对不起,妹妹,如果不是你之前与孙赫武合谋欺骗我,我也不至于一败涂地,我打你,是因为我伤心,我愤怒,我痛苦,我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受到了侮辱,我与你从小一块长大,你小时候就像一条小尾巴一样跟着我,对我言听计从,百般信任,我万万没有想到,你会和孙赫武那个丑八怪合谋来坑杀我!” 王思明瞪着陶然儿,说出的话,仿佛是伤口里流出的血。 陶然儿仍旧闭着眼睛不说话。 王思明又亲了亲她的手,放缓语气对她说道:“妹妹,你足智多谋,是天下一等一的军师,你快想想办法,现在我们怎么办啊?” 陶然儿仍旧不说话,她心想,能怎么办?死在海里了!就算在海上漂流了几天,一直没有大风大浪,安全地呆在船上,然而,过了三天五天,就会因为没有水喝没有粮食吃,死在船上,他们两个人,变成两枚干尸! 王思明看到陶然儿沉默,继续握紧了她的手央求道:“妹妹,你在江南生活多年,算半个南方人了,你肯定会开船,对不对,你去看看,也许能够将这船调转方向,我们可以平安回到岸上去!” 王思明看着陶然儿眼睛像星星一般,发出希望之光,他现在将所有的生之希望都押宝押在陶然儿身上了,所以对她不再又骂又打,反倒是十分客气。 陶然儿发现了这一点,反倒内心对王思明涌起一阵憎恶加恶心。 这个时候,船身因为风向改变的缘故,开始东摇西晃起来,一直在陆地生活的王思明,受不了船身的摇晃,开始晕船,他剧烈地呕吐起来,胃里翻江倒海,到最后,连胆汁都吐出来了。 陶然儿听到他的呕吐,睁开眼,冷笑连连,对他讽刺道:“活该你有今天!完全是你罪有应得!”被王思明打伤的地方仍然是一片火辣辣的疼痛,她看着白晃晃的太阳光,估摸着自己活不了多久了。 王思明看到陶然儿说话了,看了她一眼,也冷笑起来,对她慢腾腾地咬牙说道:“我罪有应得?!我一心一意受你,娶你为妻,相信你,与你一起东征,结果落得一败涂地,客死异乡的悲惨结局,你设计害我,你布一个局,下一个套,甜言蜜语却是要杀我?我像一个傻子般相信你,爱你,结果落到这个结果,这是我罪有应得?” 王思明说到这里,咬牙切齿,脸上杀气腾腾。 此时此刻,他们两个,像在一条诺亚方舟上,世界都在崩塌下沉。只有他和她。陶然儿内心一阵恐惧和绝望。 一阵风吹来,带着海的腥气。 陶然儿眯起大眼,对他冷冷说道:“王思明,你以为中原是你的?你不要忘了!你王家的天下,全是从我父皇的手里谋夺得的,你是窃国者!” 王思明脸上浮起苦笑,他对陶然儿说道:“所以你要与孙赫武合谋,报复我?其实我与你成亲,我的天下不就是你的天下吗,你又何必——”他说到这里,眼圈像兔子一般发红,声音哽咽说不出话来,片刻的沉默之后王思明控制好情绪,对陶然儿咬牙说道:“因为你做的种种,我的心碎了你知不知道?” 陶然儿转过身,不想面对王思明。 王思明冷声对陶然儿说道:“好,既然你不打算活下去,我那也死了算了,我们一起死在这船上,变成苦命鸳鸯也挺好的,反正我从小的愿望就是与你生则同榻,死则同穴,如果最后能死在一起,也算实现了愿望。哈哈哈,哈哈哈。” 王思明往船板上一坐,像个疯子似的狂笑起来,他,好像彻底放弃了。 看到王思明不再央求自己,陶然儿却不想死了,她心想,王思明死了不打紧,她却拼命地想活着,李信志和小米粒还在盼着她回家呢,她哪能这样莫名其妙地死在船上。 此时此刻,明媚的春光照在海面上,海水像银子一般闪闪发光,几只白色的海鸥在海面上飞来飞去,大概是在觅食,它们的翅膀像小小的白色的船帆,如此瑰丽的大自然,她想活着,好好地活下去,与李信志还有小米粒一起欣赏。 因此,陶然儿对王思明说道:“其实我也不会开船,但是你这样绑着我,我怎么去查看船只?” 王思明点点头,走过来纠结着要不要替陶然儿解开绳索。 陶然儿对他说道:“这是大海上,四处都是海水,我能逃到哪里去?” 原本有些迟疑的王思明解绳索的动作更快了,他对她说道:“我哪里是怕你逃,我是怕你寻死。” 陶然儿对他道:“你解开绳子,我答应你不寻死了,你不像个暴徒一样地打我,我又怎么会寻死。” 王思明点点头,咬咬牙,纠结迟疑的心坚定下来,他解开了绳子。 陶然儿站了起来,缓缓地带着伤四处走动,开始观察船上的景况。 一个小时后她发现,王思明说的是对的,这船上没有一个人,这是条鬼船,而且因为风向的缘故,船正在向一个不知名的方向漂去。 陶然儿内心无比绝望,她缓缓地回到船板上,王思明崩紧了脸部的皮肤,大眼充满希望地看着陶然儿。 眼下唯一的一线生机,只能寄托在陶然儿身上。 王思明是北方人,不会开船,也不会游泳,旱鸭子一只。到了海上,只有死路一条。 陶然儿因为王思明施暴,整个人已经气息奄奄,仿佛随时会死掉一般。她缓缓地看了王思明一眼,心想,看来两个人还是要死在一块了。 看到陶然儿不说话,王思明只好主动问起:“妹妹,我没有骗你吧。” 陶然儿因为受伤严重,失血过多,已经体力不支了,她再也无法站在船板上,在船身的轻微摇晃中,她只好坐了下来。 因为身体虚弱,这一动作,让她喘息急促,胸口起偏大,身体如同棉花一般,使不上力气。 虽然坐在船板上,可是此时此刻,强烈的太阳光照在她的身上,她仍然头晕眼花,脸上身上的血,因为温度高的缘故,已经干了,凝固了,她的身上,现在到处都是暗红色的血痂。 看到王思明和她说话,陶然儿却已经内心绝望,不想与王思明多说话,因此,她闭上眼睛一心等死。 太阳烤着她,如同火在灼烧着她。 王思明着急了,走到陶然儿面前,对她问道:“这是不是一条鬼船?” 陶然儿也觉得奇怪,按理来说,这么大一只船,如同泰坦尼克号一般,别说他们两个人,就算二十个人,两百个人都能坐得下,可是这么大一只船,它居然空空如也,停泊在海岸边,等着他们上船。 这太奇怪了! 这样的事情,无法用正常的逻辑思考,所以唯一的推理,的确如王思明所说,这是一条鬼船。 也许是幽灵在开船吧。 看到陶然儿仍旧不说话,王思明因为恐惧开始变得怒火中烧,他扬起一只手。 陶然儿感觉到了那强烈的劲风,她猛地睁开眼来,恶狠狠地瞪着王思明,如同一只疯狂失控的母兽。她对王思明冷冷地说道:“你想杀死我,那你快点动手,反正,落到这个地步,我也不想活了!” 王思明呆了一呆,放下扬在半空的手,他轻轻地说道:“妹妹,我们好不容易从孙赫武的魔掌里逃了出来,我们得想办法活命才是啊。” 他带着一线希望,或者说是无尽的绝望,看着远处的海面,对陶然儿说道:“妹妹,如果我们能顺利地逃回到中原,我召集我那些老部下,那么,我可以东山再起了。”还有江东那些攻下的城池,也许,中原守城的将士没有投降江东,他们仍然在等待着回去,这样他可以召集旧部下回到中原。 王思明看着海面上的太阳光,太阳光落到海水里,海水像一片金子般闪闪发光,那是王思明最爱的颜色,他想起自己穿着金黄色的织锦袍,穿着黄金铠甲无限风光的时候。 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人生就像一局棋,一步错,步步错,最后满盘皆落索。 陶然儿听到王思明这样说,不由冷冷一笑,对王思明诛心地说道:“怎么东山再起?你的八十万东征大军全部降了江东,被孙赫武收编了!” 听到这里,王思明呆了一呆,直觉得耳朵里像是被人泼了两大勺滚烫的热油,他的面色开始惨白起来。 残酷的真相如同大刀一般,向他猛烈地砍过来,让他痛苦万分。 陶然儿继续恶狠狠地说道:“你那几百赤胆忠心的属下,刚开始决定与你一起殉死的,现在恐怕已经降了江东了,王思明,你已经兵败如山倒,弹尽粮绝,不要痴心妄想了!” “闭嘴!”听到这里,王思明又恶狠狠起来,他猛地转过身,像一头发狂的狮子一般看着陶然儿,对她咬牙切齿地说道:“还一切,还不是拜你所赐,你这个滥货,婊子,贱人——” 王思明说到这里,再也控制不住怒火,扬起手,对着陶然儿又是一阵拳打脚踢。 只听到雨点一般“砰砰啪啪”的声音,陶然儿如同一个被人扔弃的洋娃娃,被疯狂的王思明狠命地暴打着。 剧烈的痛苦如同暗潮一般涌过来,将她包围。 陶然儿几欲晕死过去,原本愈合的伤口再次被打得开裂,血水急速地流下血来。 王思明一边打她一边对她吼道:“快点,去开船!” 陶然儿冷冷地说道:“我不会,我又不是全能的!” 如果她会开船,她也不会那么绝望了! 王思明又恶狠狠地命令道:“那你肯定会游泳,快背着我游到岸上去!” 哈哈哈,哈哈哈,陶然儿被打得神经质的大笑起来,她对王思明说道:“我要是会游泳,我早就跳到海水里跑了,我还用得着躺在这里,受你这样的虐待?!王思明你不是男人,你有今天,是因为你残暴无情,这是你的报应,你罪有应得!” 王思明呆了一呆,原本扬起沙钵般的拳头突然放了下来,他呆呆地一屁股坐了下来,看到满身是血的陶然儿,突然笑了。 陶然儿看着王思明这样的神情,突然有些害怕。 此时此刻的王思明,已经是一个神经病了。 载着他们的船儿仍旧如同一片孤零零的叶子般,在向远处的海洋中心飘去,他们两个人,现在离岸是越来越远了! 千里马照夜白在船的另一边,不停地嘶鸣着。 陶然儿不想再面对疯子般的王思明,她闭上眼睛,一心一意等死。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太阳晒得陶然儿头晕目眩,她的嗓子因为渴已经在冒烟,她心想,用不了多久,她就会活活渴死!这样也好,她也不用再承受这些痛苦了。 想到这里,不由大脑一片空明,心头一阵轻松,只是想着还在江南苦苦等待她的李信志和小米粒,陶然儿的内心不由一阵针扎般的难过,她突然疯狂地思念李信志和小米粒。 她在心里哭着念道,相公,相公,你可知道,我要葬身大海了,我们来世还会再见吗? 王思明突然开始说起话来,他冷冷地笑了起来,对陶然儿轻轻地说道:“总之,我不到最后一刻,我不会放弃,也许我们运气好,风向改变,这船会改变航向,我们就算不会开船,它也会漂流漂到岸边,只要上了岸就好办了!呵呵,没东西吃,没水喝,我杀了照夜白,我吃它的肉,喝它的血,等到那马吃完了,我就杀了你,我吃你的肉,喝你的血,陶然儿,我有今天,全是拜你所赐,所以我要报复,我吃你的肉喝你的血是应该的——” 陶然儿听得毛骨悚然,王思明是一个杀人魔鬼,他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听到他如此打算,陶然儿的身体如同一片狂风中的树叶,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她害怕地说道:“你这样残暴,老天爷不会让你活命的!” 王思明冷冷说道:“哦,是吗,求人不如求己,反正你靠不住,我只能奋力自救了。”说着他“刷”的一声抽出短刀,往千里马照夜白那走去。 陶然儿痛苦地闭上眼睛,几天之后,她就成了那可怜的马。 第136章快要饿死了 (136) 船身摇晃起来,好像船儿也受不了这种致命的恐惧一般。 王思明拿着锋利的小刀向千里马照夜白一步一步地走过去,他的脸上浮起狞笑,脸上的蜈蚣一样的旧伤痕,再加上那只只有一支铁钩的手残疾的手,王思明在春日灿烂的阳光下,如果一个魔鬼一般吓人。 因为是光天化日之下,出现他这样一个人,显得由其可怖。 千里马照夜白原本安静地站在船的另一头,仿佛在等待什么的,可是现在,看到王思明一脸是血地拿着一把锋利的刀朝它走过来,马也是有灵性的,特别是天下少见的千里马,照夜白开始慌乱起来,它移动四只蹄子,不停地后退,甚至因为恐惧发出可怕的嘶鸣声。 它原本温驯的大眼内出现央求害怕的神光。 听到照夜白害怕的嘶鸣声,陶然儿身体剧烈地颤抖,猛地睁开了紧闭的眼睛。 她与这马儿有缘,她不想它就这样活活地被王思明杀死。 陶然儿看不下去了,拼尽所有的力气,对王思明大声说道:“你不能杀它,它曾经救了你的命!” 王思明如同一个聋子一般,仿佛没有听见,他仍旧残暴的笑着,拿着寒光闪闪的小刀,向照夜白一步一步地逼近。 千里马照夜白吓得连连后退,可是很快的,它发现退无可退了,慌乱之中,它不停后退,结果一只后蹄落入了海水中,吓得它朝着船中心奋力一跃,才不至于落到海水里活活淹死。 虽然听说马天生会游泳,但游的时间短,距离短,照夜白落到海水里,肯定活不下去的。 此时此刻,黑色的大船已经到了大海中心,如果千里马照夜白这样落下水去,海水非常深,它肯定会被活活淹死。 照夜白惊恐地看着王思明,不停地鸣叫着。 王思明邪恶地笑着,步步逼近。 陶然儿急了,也不知怎么的,虽然自己也随时可能死去,但是看着照夜白马上要死在王思明的屠刀之下,她的内心十分着急痛苦,她大声地说道:“王思明,如果不是照夜白,你早死在孙赫武的刀下了!” 王思明看着照夜白,寻找着下刀的地方,对陶然儿慢慢地说道:“没错,照夜白救了我半条命,但是现在,我要它救我整条命,我必须吃它的肉,喝它的血,我才能活下去。” 王思明话说完,突然咬咬牙,手起刀落,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刀捅进了照夜白的脖子处。 他平时视生命如草芥,杀人如麻,更何况,现在杀一匹马。 温热的马血如同喷泉一般喷了出来,王思明仿佛吸血鬼一般,眼放异彩地扑了上去,大口大口地喝着。 照夜白痛苦地鸣叫起来,它四起四蹄,想挣扎逃跑,然后无济于事,像吸血鬼一般疯狂喝血的王思明一只手紧紧地扣住马缰绳,一只手将捅进去的锋利刀子又递进去更深。 照夜白的力气越来越小,声音也越来越小了。 陶然儿呆呆地看着,此时此刻,她仿佛在经历人间地狱,千里马照夜白的惨死,好像是她的亲身经历,此时此刻,照夜白不是一匹马,而是一个被王思明活活杀死喝血吃肉的人。 陶然儿简直要崩溃了!她疯狂般地尖叫起来,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王思明终于喝饱了血,他得意地抬起头来,身体恢复力气,他用劲抽出小刀,然后用力将千里马往外一堆,照夜白如同一座巨山似的轰然倒塌在船板上,船身因为这巨大的震动,摇晃起来。 王思明转过身,抹了抹嘴角鲜红的马血,像喝醉了酒似的走到陶然儿身边,对陶然儿笑眯眯地说道:“妹妹,这马血真好喝,你要不要来一点。” 陶然儿恐怖地摇了摇头。 王思明却不知从船里的何处寻找到一只水袋,灌满了马血,走到陶然儿面前。 陶然儿拼命地摇着头,虽然她很渴,但是她拒绝喝照夜白的血。 因为很快的,她会成为它。 王思明看到她不识好意,拒绝配合,不由冷笑起来,突然闪电般地伸出手,直接捏住陶然儿的嘴巴,用力捏开,对着陶然儿的喉咙就恶狠狠地灌了下去。 陶然儿奋力挣扎着,鼻子里充满了浓郁的血腥气,她突然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人事不知了! 王思明看到陶然儿又晕了过去,将她往地上一扔,气恼地看着她。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陶然儿悠悠醒转过来,她发现自己的嘴巴里,鼻端处,以及脸上都是浓郁的血腥气,她感觉自己不再那么饿了,也不再那么渴了,身体有了力气,她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凝固的血渍,她突然意识到,在她晕死过去的时候,王思明恐怕给她喂了马血,吃了马肉! 她惊恐地瞪着王思明,王思明也直直地瞪着她,邪邪地笑了。 他拿起小刀,在船板上慢慢地划着,不紧不慢地问道:“妹妹,马血好喝吗?马肉好吃吗?” 陶然儿吓得身体往后缩了缩,两只手抱紧了自己,对王思明咬牙切齿地骂道:“王八蛋!你会遭报应的!” 原来在她晕死过去的时候,王思明喂她喝了马血,吃了马肉,所以她的身体恢复了力气,有了活力。 可见在有食物的前提下,王思明对她也不是很坏,他希望她能活着陪着他逃过此劫。 陶然儿冷冷地看着王思明,想着王思明知道东征是她与孙赫武合谋要一起害死他的陷阱,可是两个人落难,到了海面上,在她拒绝吃东西时,他却喂她喝了马血,吃了马肉,这说明什么,说明此时此刻,在王思明的心里,他对她是又爱又恨的。 陶然儿想明白这一点,内心的恐惧好受了一点,但是她想着已经死去的照夜白,王思明对于救过他的照夜白就这样无情地杀死了,这个魔鬼,在他的身边,如同与老虎同眠,太可怕了! 对于陶然儿的辱骂,王思明笑了笑,并不以为意,他站起身,走到死去的照夜白面前,此时此刻,距离杀照夜白已经过去了几个时辰,因为温度太高,照夜白死去的身体召来了不少海上的大苍蝇,它们在阳光下嗡嗡地飞着,王思明皱着眉头板着脸驱赶着苍蝇,与此同时,他将马去皮割肉,想将照夜白的身体分成无数小块,方便保存,如果马肉不腐烂变坏的话,一匹高头大马,够他们两个人吃一个多月了。 但是现在已经是暮春了,温度越来越高,这船上面又没有盐,这马肉估计吃不了几天就全部会发臭变质。 看到王思明绝望地忙碌着,陶然儿脸上浮起讽刺的笑,但是她很快明白过来,如果船再向海中心飘去,那么,马肉不能吃之后,接下来死在王思明手里,成为他的口粮的,就是她陶然儿了! 想到这里,陶然儿脸上讽刺的笑如同进了冰箱的鱼,她呆呆地看着忙碌的王思明,手脚如同冰雪般发凉。 怎么办,怎么办,她不想死啊,苍天啊,快救救她吧! 陶然儿身上的冷汗如同下雨似的直流。 时间在陶然儿的恐惧和紧张中过去了三天,她是根据日出日落来测算时间的。 两个人在海上,如同无头苍蝇一般漂流了三天,因为四周总是白茫茫的海水,所以到了后面,两个人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了,也不知船到底是漂向哪个方向,是往大海深处走了,还是已经改变了航向。 天气却越来越炎热,温度也越来越高了。 到了第三天,一切如陶然儿所料,马肉不能吃了,船板上弥漫着让人欲呕的臭味,苍蝇越来越多了。 王思明饿到极点,逼着自己吃了一点马肉,几分钟过后,他立马捂着肚子出恭去了,他不停地在船板上来回跑着,拉肚子很厉害。 折腾了几个小时,等到第三天太阳要落下去的时候,拉了一天肚子的王思明恼怒到极点,他狂暴地将所有腐烂变臭的马肉踢下船去,发臭的马肉立马引来一大群鲨鱼,让王思明看得后退几步,悚然心惊。 如果他这样掉下海去,那么,他一定会成为鲨鱼的食品! 他转过身,恶狠狠地看向陶然儿,扬了扬手中的小刀,对她冷冷地说道:“妹妹,我饿了——” 船上已经没有任何可吃的东西了,饥饿是一个魔鬼,一个人被饥饿感折磨几天,就会变得比饥饿这个魔鬼还要可怕。 看到王思明脸上可怕的笑容,陶然儿吓得身体如同中风般颤抖起来,她看着王思明,两只手撑在身后,身体不停地往后移。 她想站起来逃跑,然而,她没有力气,只能靠着两只手,不停地支撑身体往后面移动。 王思明如同当初对待千里刀照夜白一般,拿着一刀,一步一步逼近,他的脸上浮起屠夫般的笑容。 此时此刻的陶然儿,也如同当初的照夜白一般,不停地惊恐地往后退着。 她是相距析能上能下的鱼肉,任王思明屠杀。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陶然儿感觉到后面一阵冷风,她回头看了一眼,不由大脑一片空白,一颗心如同兔子一般狂跳起来。 只见她的身后是空空的,下面是看不见底的大海,如果她再往后退,她就要掉入海水中活活淹死了。 王思明也看到了这一幕,他对陶然儿警告道:“妹妹,不能再往后退了,再往后退的话,你不能成为我的食物,也会成为鲨鱼的食物,不信的话,你看——” 陶然儿听到王思明如此说,抱着不相信的想海往海里看了一眼,天啊,只见在蓝色的海水下面,浮着无数头黑色的大鱼,它们不是食人的鲨鱼又是什么?! 这一发现让陶然儿浑身哆嗦,她的身体立马控制不住地往船身中间凑了凑。 王思明得意地笑了起来,玩了玩手中的刀子,对陶然儿说道:“妹妹,我没有骗你吧。” 陶然儿绝望极了,恐惧极了,她看着王思明,对他说道:“你杀了照夜白,结果大部分马肉全部浪费了,所以,你杀了我,你也活不了命!”此时此刻,她只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王思明沉默地思考了几分钟,对陶然儿点头说道:“妹妹,你说得没错,我不会保管食物,天气又大热,所以大部分马血都流光,流到海里去了,反倒招来了一大批食人鲨,这些天,它们一直跟在我们的船附近,就等着我们死了好吃我们的肉呢,另外,大部分马肉也腐烂变臭了,我今天吃了一点,结果已经拉肚子拉了一天,但是我也是没有办法,如果我不这样做的话,我就要活活饿死了,我现在嗓子渴得在冒烟,饿得前胸贴后背,没有一丝力气,所以,妹妹,你帮帮我,把你美丽的欣长的脖颈伸过来,我保证动作很快,让你感觉不到痛苦,就算最后我没有食物吃,你的肉一样会腐烂变臭,到时候,我饿死了,也算是与妹妹同时生,同时死了,我们同生共死,到了黄泉再一起做夫妻吧。” 王思明说到这里的时候,声音轻得像蛛网,神情变得特别特别的温柔,听不清他说话的人,还以为他正深深地爱着陶然儿,对她说着热切的情话呢。 他如同吸血鬼一般,贪婪地看着陶然儿的脖颈,饥渴地舔了舔舌头。 可是陶然儿看到他这样的模样,听到他的话语,只觉得毛骨悚然,她就算是死后面对魔鬼,也不会比现在害怕! 天啊,她全身颤抖,整个人仿佛被人丢在了冰天雪地里,胸口如同压着一块巨石,吓得不会呼吸了,她心想,我要快成为粮食了,我要成为王思明的口粮了,一会,他拿着刀,就像杀一匹马,杀一只鸡似的将我杀死喝我的血,吃我的肉! 这个魔鬼,他居然曾经说爱我,一个人被逼到极致,会变成多么可怕的样子啊。 陶然儿几乎要疯狂了,王思明单膝脆地,向给陶然儿求婚一样,一只手拎起她的衣襟,对她慢腾腾地说道:“妹妹,你还记得吗,我们是行过成亲的大礼的,你是我的大夫人,呵呵,在动物界,有一种螳螂,结了婚,公螳螂就会把母螳螂吃掉。“ 陶然儿吓得上牙碰着下牙,两排牙齿碰在一起,发出一片“咯咯咯”的响声,她的全身像下雨似的出冷汗,她对王思明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错了,是母螳螂把公螳螂吃掉,因为她,她要生孩子——” 王思明狞笑起来,扬了扬手中的刀,仿佛在决定在她身上哪一片下刀一般,他微笑着温和说道:“都一样。” 陶然儿瞪着王思明,眼前闪现出几天前,他将刀闪电般地捅入千里马脖子处的情景。 下一秒,他就要将刀捅进她的脖子里,她会像照夜白一样死去。 陶然儿只觉得自己要疯了,她用力推开王思明,大声说道:“我就是死,我也宁愿给鲨鱼当食物,也不给你做食物,王思明,我先走一步,我们一起死吧。”说着就一头往海里扎去。 王思明被陶然儿的力道推得直往后退,但是他是有武功之人,又早有准备,眼疾手快拉住了陶然儿的手臂,冷冷地笑道:“想死?没那么容易——” 陶然儿内心一阵绝望,王思明拿着刀子闪电般地刺了过来。 然而,就在这个节骨眼时,眼前出现一座小岛,陶然儿惊喜地大喊道:“有岛了,有岛了!王思明,我们得救了!” 王思明听到这里,呆了呆,原本刺向陶然儿喉咙的刀子慢了下来,然后停止,他顺着陶然儿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可不是,不远处,有一座小岛,此时此刻,船儿正快速地向岛上漂过去。 陶然儿激动地说道:“王思明你看,这岛上有树,植被很丰茂,肯定能找到食物!我以前在江南是女神农,我认识许多能吃的水果和食物,我也知道哪些是有毒的不能吃的,哪些是没毒的可以吃的,你放开我,我带你去找吃的。”言下之意是,她有极高的利用价值,王思明这个时候如果把她杀死,等于是自寻死路。 王思明听到这里,心中动了起来,他想着杀了陶然儿,他也撑不了几天,如果听陶然儿的,也许两个人都能活下来。 不管如何,虽然他的内心非常痛恨陶然儿,但真要杀她他却有些舍不得。 因此,王思明放开了陶然儿,对她恶狠狠地说道:“那么,你要听话,敢耍什么花招,老子一定将你先奸后杀!” 陶然儿面色苍白,躲到船的一边,点了点头。 第137章熟悉的小岛 (137) 陶然儿刚才在生死边缘苦苦挣扎,差一点成为了疯子王思明的口粮,已经耗费掉了她身上所有的力气。 此时此刻,如同一只伐幸逃生的小动物,她缩到船的一角,看着不远处的小岛。她的双脚仿佛面条做的,她的身体像棉花一般。 她得救了! 岛上肯定有吃的,没有吃的,吃草皮,树根,也会能多活几天的,另外,小岛植被茂盛,比船上安全得多,也适合逃命,假如她运气足够好,也许她能逃脱王思明的魔爪,再寻找机会杀了王思明,也许她运气好,孙赫武知道她被王思明抓走了,他也知道他们坐船出了海,他是江东人,擅长水战,他肯定会安排船只和人手到大海上来找她的,她只要活下来,然后在这个小岛上等待着,那么,肯定能等到救她的人,这样,她就可以回到陆地上去,她就可以回到江南,与李信志和小米粒团聚了! 陶然儿想到这里,心绪激动起来,她长时间地鼻子发酸,眼圈发红,泪花在眼眶里打转,她不想让王思明看到,便侧过身子,别转面孔,看着那个救了她一命,给了她一线生机的小岛。 船儿仿佛了解陶然儿的心思似的,行进的速度更快了,海风悠悠地吹着,海浪轻轻地拍打着海滩,一切看上去那么美丽,那么充满生机。 现在小岛看得越来越清楚了,小岛的形状就像一个月亮一般,浮在蓝色的海面上,它的海岸十分的明媚洁净,海岛上的沙子干净得如同珍珠一般,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这海岛的风景就像现代海岛旅游的宣传片,可以配上“水清沙白”的宣传文案。 陶然儿征征地看着,眨了眨眼睛,好奇怪,她总觉这个小岛无比的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她又莫名地想起千里马照夜白来,她第一次看到照夜白的时候,她有一种熟稔感。 真是太神奇了! 这马,这岛为什么好像是故人? 眼看着船离岛越来越近,他们终于要结束海面上永无尽头的漂流日子,王思明高兴起来,虽然肚子唱起了空城内,嘴巴也因为干渴在疯狂的脱皮,但是他走到陶然儿面前,满面笑容,无比轻快地说道:“妹妹,我们得救了!” 陶然儿心有余悸,看到王思明凑近自己,立马身子往里面让了一让。 王思明也感觉到了,他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对陶然儿安慰说道:“妹妹放心,我王思明不是笨蛋,现在有食物了,自然不用拿妹妹做口粮了,妹妹是女神农,我能不能活下去,全看妹妹了。” 与此同时,他心内警钟大鸣,心想到了小岛了,陶然儿不会因为忌恨他,故意将有毒的食物给他吃,一心一意要毒死他吧,他一定要小心,总之,陶然儿吃什么他就吃什么,陶然儿不吃的东西他坚决不吃。 这样做好打算,王思明的心里又安定了几分。 他看着越来越近的小岛,对陶然儿畅想道:“妹妹,等到了岛上,我们先去打猎,这岛上植被如此繁多,肯定有兔子獐子山羊之类的动物,我们先吃饱喝足,然后砍几棵大树,做一个木屋,这样,我们就能在岛上生活下来,住几个月都不要紧,我想我们在海岛上点燃一个大火堆,燃起浓烟,经过的船只总有一天会发现我们,到时候我们就得救了。” 听到王思明这样说,陶然儿心跳缓了半拍,然后加速跳动起来,原来王思明也想到了得救的法子,看来,王思明也不是一个笨蛋,她如果想在岛上杀死王思明寻找一条生路,那么一定要步步小心。 陶然儿在内心警告自己。 两个人说着看着,不知不觉,大船已经靠岸,“咯噔”一声停了下来,王思明往边上一看,见海水非常清,也非常浅,海底都是圆圆的石头,他欢呼起来,下了船,就发疯般的往小岛上跑去。 陶然儿回头看了大船一眼,只见船板上还有照夜白的一具马络头,不由悲从中来,她走到那马络头附近,拾了起来,想着照夜白居然尸骨无存,只剩下一具马络头了,等到了岛上,她要找个地方将这个马络头安葬,如果照夜白地下有灵的话,它一定不会怪她的。 陶然儿拿着照夜白的马络头,离开大船,也慢慢地往海岛上走去,清清的海水漫过她雪白的脚踝,如同有舌头一般温柔地舔着她腿上的肌肤,她低着小心翼翼地走着,看着海水下面的石头,它们一个个都圆溜溜的,陶然儿想着海水看上去是多么温柔,可是它又充满力量,它可以将所有的石头,不管大石头还是小石头,都变得圆圆的。 所以她不要害怕,应该像海水一般,看似温柔没有力量,实际上力量惊人。 陶然儿胡思乱想着,当她的脚登上小岛的时候,脑袋里突然轰然一声,她想起来了! 为什么这个小岛有熟悉感,为什么看到千里马照夜白有熟稔感,因为这个岛她来过! 陶然儿发现了这一点,如同一截木头似的,呆呆地站在海水里面,一颗心如同擂鼓一般,怦怦狂跳起来,她的心情激动不己。 她终于想起来了!她被王思明幽禁在长安的时候,李信志带着大军入侵长安,将她救了出来,为了给两个人一些幸福的二人时光,为了弥补她,李信志带着她到海岛上度假,这是这个海岛! 他们两个人,曾经在这个海岛上做着神仙般的生活。 那千里马照夜白,就是李信志当时送给她的马,它曾经是属于李信海的。 信海,李家老二,海上王,那么,这一切的安排,照夜白的突然出现,无人掌舵的幽灵船,还有这个小岛,是不是都是海上王李信志海的安排? 陶然儿想到这里,脑海中如同滚过阵阵春雷,一双眼睛如同星星般闪闪发光,她看到了生存的希望和动力,她仿佛一下子具有了无穷的力气,她变得无比激动起来。 如果信海就在附近,如果信海肯帮助她,那么她肯定能活着回到江南。 陶然儿的胸腔仿佛住了一只兔子,她的心脏在怦怦狂跳。 哈哈哈,哈哈哈,江南真有你的,李信志,还有李信海,你们李家的七兄弟真是不同凡响! 陶然儿内心快乐起来,她的两只大眼如同星星般闪闪发光。 此时此刻,恐惧苦楚紧张种种可怕的情绪仿佛都离她远去,欣喜激动种种正能量如同上涨的潮水般向她扑来。 天空是那么蓝,云朵是那么白,海风是那么怡人,阳光是那么明媚。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美丽。 王思明看到陶然儿呆呆地站在水中,脸上突然浮出奇怪的笑容,眼睛像水晶一般发出异彩。 他愣了愣,心中迷雾升起,他走到陶然儿身边,对她迷惑不解地问道:“妹妹在笑什么?” 陶然儿才慌乱地掩饰过去:“没什么,没什么,饿了几天,看到那么多食物,心里高兴。” 王思明也笑了起来,拉起陶然儿的手,对她说道:“那我们快点找吃的去,我也快饿疯了。” 两个人往岛上急急地走去。 第138章寻找旧居 (138) 陶然儿被王思明拉着手,像一阵疾风似的,摇摇晃晃地弃船上了海岛。 两个人趟过海水,到了白色的沙滩上,沙滩上有透明的水母,王思明饿疯了,抓起一只活的水母,直接塞进了嘴巴里,没到一会,他就伏在沙滩上,剧烈地呕吐起来,看到他吐得翻天覆地奄奄一息的样子,陶然儿以为他要死了。 不过半个时辰后,王思明重新站了起来,他面色苍白如纸,从此后,再也不会随意地吃东西了。 因为吐得翻江倒海,他比起在船上时更加虚弱了。 陶然儿离开沙滩,走到岛上,她找到一块长满了山花的坡地,用手指刨了一个坑,将照夜白的马络头埋了起来。 她心想,假如照夜白死后有灵的话,希望它能找到自己的墓穴。 王思明站在她身后呆呆地看着,内心有一丝后悔,但没有表现出来,他喃喃的评价了一句:“疯子!” 陶然儿站了起来,没有搭理王思明,继续朝岛的中心地带走去。 此时此刻,他们两个人等于在探险了。 海岛上的植被果然十分丰富,大树有十米多高,大树下面又长着许许多多一米多高的灌木丛,灌木丛实在太密了,如同栅栏一般,两个人起穿过灌木丛,都无济于事。 此外,在树木的间隙,生长着许多花花草草,有的花如同碗口般大,颜色十分艳丽。 四周绿意盎然,大地好像织了锦绣的绿色地毯。 空气清新极了,陶然儿贪婪地大口大口呼吸着。 王思明在海上漂流了几天,在绝望痛苦中挣扎出来,如同看到如此美景,不由兴高采烈,对陶然儿说道:“妹妹,这里是神仙住的地方吧!” 陶然儿听到这种话,不由呆了一呆,她突然想起,曾经与李信志来这个海岛上度假的时候,她因为这里美丽的景色快乐地告诉李信志这里是蓬莱仙境,只可惜,时移事易,身边的人也变了,不再是爱她如小公主的李信志,而是大仇人王思明。 他如果一个魔鬼一般,一旦她失去利用价值,他便立马取她性命。 陶然儿想到这里,内心又幸福又痛苦。 这个时候,一阵喧嚣的鸟声传了过来,两个人愣了愣,寻着鸟儿发出声音来的地方看过去,声音来自头顶,他们纷纷抬起头来,只见十米高空的地方,一大群鸟飞过去,它们密密麻麻,如同一张巨大的黑色的鱼网。 王思明更加兴奋起来,口里突然生出许多口水,他仿佛闻到了香喷喷的鸟肉香,他指着那些岛对陶然儿说道:“妹妹,我们有救了!这些鸟很大,很多,就像鸡鸭一样,别说在这里生活几个月,我们在这里生活一辈子,估计也饿不死了!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天无绝人之路,没想到我王思明九死一生,居然活过来了!” 陶然儿呆呆地仰头看着,莫名地想起,若干年前,曾经与李信志在这个海岛上度假的时候,他们两个人骑着马,沿着珍珠一般的白色沙滩,沿着飘带一样的山路,到了一座山的山顶。那里是鸟的天堂,有各种各样的五颜六色的鸟,各种大小形状颜色各异的鸟蛋遍地都是,她想着刚才飞过他们头顶的鸟儿,估计就是山顶上的那些鸟吧。 她认出了它们,不知它们有没有认出她来。 熟悉的风景,却是完全陌生的处境。 陶然儿思绪纷飞的时候,王思明脸上的笑容冻住了,如同进了冰箱的鱼,因为那些刚刚飞过他们的头顶的鸟全部都飞走了,它们鸣叫着,互相打着招呼,排着整齐的队伍,飞向了远方,最后消失在他们的视线处。 王思明口水白白地流了半个时辰,但是到了最后,别说吃到鸟肉,连一根鸟毛也没有拾到。 王思明的一颗心由无限希望变成无尽的绝望,他苍白着眉,皱着眉头,苦恼地说道:“妹妹,它们全部飞走啦,我原以为它们是这个岛上的,看来它们只是过客,妹妹,我们怎么办,我现在肚子好饿,必须马上找到吃的。”说这话的时候,王思明已经觉得自己有气无力,双腿仿佛是面条,站立不稳,整个人好像棉花做的,软绵绵的,使不上劲,他自然知道这是饥饿导致的。 陶然儿收回思绪,冷冷地看了王思明一眼,然后一言不发地举步往岛的深处走去。 岛的中心是茂密的森林,灌木丛和花丛密密麻麻,仿佛一只蝴蝶也挤不进去一般,空气特别的清新,阳光温暖明媚。 王思明看到陶然儿已经远远地走在前面,渐渐缩成一个小黑点,他想起自己在船上如同一个疯子一般暴打陶然儿,害怕她忌恨在心,将自己丢在这个无人的小岛上自生自灭,因此立马肉麻地叫了一声妹妹,像一阵旋风似的追了上去,等到与陶然儿挨近了之后,王思明便紧紧地跟在她的身后,如影随形,如胶似漆,生怕陶然儿不要他了。 陶然儿虽然内心饥饿,但是她更希望看到有人帮助她,比如李信海,假如李信海在暗中帮助她的话,那么,她肯定可以杀死王思明,逃出生天! 所以她并不忙着寻找吃的食物,而是朝着记忆中的那间小木屋走去,她曾经与李信志在那间小木屋里过着神仙般的日子。 在那段美好的时光里,小木屋有四季鲜花,有新鲜的水果海鲜,还有许许多多洁净的衣服。 李信海安排了很多隐形的下人,时时刻刻提供他们新鲜的水和食物,让她和李信志在小木屋着过着神仙伴侣般的美好生活。 但是她的内心想法千万不能让王思明发现,如果他一旦知道真相,那么,她陶然儿很快地会死在王思明的手下! 因此,陶然儿装作不认识方向的样子,故意东走西走,好像在小岛上迷路了一般。直到王思明不再起疑了,大声怒骂着抱怨她一点用处也没有,她才凭借着记忆找到了那间小木屋。 她的步子停了下来,呆呆地看着不远处的小木屋。 小木屋的前面是花的海洋,一大片紫罗兰,如烟似雾,一大片向日葵,金光灿烂。 她呆住了,鼻子长时间发酸,眼睛泛红,她自然记得,离开这个海岛的时候,因为李信志突然收到江南的飞鸽传书,必须马上回去,为了实现她“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生活理想,他利用一夜的时间,在小木屋前面,给她种植了两大片花海。 当年,那些花经过李信志一夜的辛苦种植,奄奄一息,垂着头,并没有成活,可是这么多年过去,当时两小片花海,如今变成真正的花的海洋。 美得简直让人叹为观止,这个世界上,不管是现在身处的乱世,还是她曾经生活过的现代,再美的风景旅游地,也没有这样壮观美丽的花海。 海风从海面上暖暖的吹来,花香阵阵。 陶然儿激动不己,眼里含着泪,在心里无声地对李信志念道,相公,你当年给我种的花,全部成活,而且繁衍开来,成了海洋,相公,你可知道—— 陶然儿思绪纷飞的时候,王思明也发现了小木屋,立马紧张起来,他猛地抽出锋利的小刀,对陶然儿结巴地说道:“妹妹,妹,妹妹,这个海岛上,怎么会有一座小木屋,而,而且,木屋前面,种了大片的花,这些花一看就是有人种的,难道这里有人?” 陶然儿只是呆呆地看着木屋,沉默不语。 海风阵阵吹过,向日葵巨大的花盘向着太阳,在向他们频频地点头招呼。 简直美得让人震惊,浑忘世间一切丑恶和恐惧,陶然儿压根没有想到,九死一生之际,机缘巧合的时刻,她居然会重回旧地。 一丝邪恶的笑浮上了王思明的面容,他对陶然儿说道:“妹妹,我们去那小木屋看看,如果里面有人,我就把他杀了,将小木屋占为己有,今天晚上,我们就有住的地方,不必睡在野外了。” 陶然儿听到这里,心中生寒,她瞪了王思明一眼,想着这个人其心之歹毒,真是世所罕见。 她居然和这个蛇蝎心肠的人相处了这么久。 她对王思明说道:“如果木屋的主人是一个绝世高手,我们杀不了他呢?”不能杀人,就只能被杀,所以做人还是心地仁慈的好。 王思明听到这里,面色变了变,脸上的狞笑变成了恐惧,他沉默几秒钟,压低声音对陶然儿说道:“那我们就向他求饶,说我们是落难的人,请他收留我们。” 陶然儿听到这里,皱了皱眉,想着王思明不但恶毒,而且十分猥锁,真是奇葩一枚。 王思明看到陶然儿不说话,便一手拿着小刀,掩在袖子里,催促着陶然儿前行。 小木屋距离他们越来越近了,花香也越来越浓郁,陶然儿的一颗心如同擂鼓似的怦怦狂跳起来,她渴望着看到李信海在小木屋里,也害怕看到,有那么几分钟,她甚至想着李信志有没有来到了这个小岛上,此时此刻,他正在小木屋里想念着她? 如果是李信志在小木屋里,天啊,她是多么想念他,但是想到身边跟着的王思明,她又希望李信志不要出现在小木屋里。 在陶然儿纠结的心态下,两个人终于走到了小木屋面前,屋门就在他们的两三米处。 两个人在春日的阳光下呆呆地看着小木屋。 小木屋显得很安静。 花海里的紫罗兰还有向日葵在海风的吹拂下,不停地摇摆着纤细的腰身,花海因此泛起阵阵涟漪,香气扑鼻。 陶然儿深深地呼吸,她心想,假如真的要死在这里,那么她唯一的心愿就是葬在这花海里,因此这些花是她心爱的男人为她种植的。 陶然儿的一颗心跳得更加厉害,胸膛里仿佛住了一只兔子,因为极致的寂静,她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王思明因为紧张,和她也差不多,一时之间,空旷的小木屋面前,只听到她和王思明两个人的心跳声。 “屋里有人吗?”王思明鼓起勇气拿起小刀喊了起来。 回答陶然儿和王思明的,是死一般的寂静。 海风悠悠地吹过,一人多高的向日葵慢慢地摇摆着。 王思明的脸色更加惨白,他看了看陶然儿,又冲着小木屋叫了一声:“屋里有人吗?” 回答他们的,仍然是死一般的寂静。 王思明更加害怕了,海风从海面吹过来,呼啸着在他们身边打着旋,海涛拍打着海滩,发出单调的响声。 王思明鼓起勇气,提高音量,又叫了一声:“屋里有人吗?”因为恐惧,他的喉咙发紧。 仍旧没有任何回响。 四周是坟墓一般的寂静。 几分钟的沉默之后,王思明用力推了陶然儿一把,陶然儿没有提防,一个踉跄,整个人直直地往前面扑去,她急忙稳住身形,差一点几乎扑倒在地上,她回头恶狠狠地瞪了王思明一眼。 王思明邪邪地一笑,扬了扬手上寒光闪闪的小刀,面无表情地对她威胁着说道:“你进去,听话——” 陶然儿呆了一呆,万万没想到,王思明现在变成这样一个人,人性之恶,表现得淋漓尽致,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陶然儿厌恶地说道:“王思明,你不是一个男人!”她虽然有对不起他的地方。 对于东征惨败之事,陶然儿先前想着自己与孙赫武合谋,让王思明率领中原全部军力来东征,最后王思明一败涂地,她想起这件事,刚开始,内心还有着内疚与羞愧,想着王思明一直对自己宠爱有加,一片深情,她这样“报答”他,确实很过分。 然而,等到王思明发现真相,带着她一直逃离孙赫武的身边,两个人骑着千里马照夜白上了船,在大海上如同亡命之徒一般漂流了几天,他像一个暴徒一样对着她拳打脚踢,如同一个疯子般杀了照夜白,现在又表现出种种不像个男人的行迹,到了此时此刻,陶然儿的愧疚之心彻底地烟消云散。 她垂在身体两侧的双手因为愤怒握紧了拳头,她的大眼喷着火怒目瞪视着王思明,想着她假如不是一个穿越到这个乱世的现代女人,假如她不是手无缚鸡之力,而是一个绝顶高手,她一定将王思明碎尸万段。 她从来没有像厌憎王思明一样去厌憎一个人。 王思明大概明白了陶然儿对他的憎恶和鄙视,他脸上热辣辣起来,他别开面孔,看着别处,一会才转过头来,与陶然儿面对着面,像是自嘲,又像是讥讽地对陶然儿说道:“妹妹,我以前一心一意待你,真是将你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掉了,你杀了我的父亲,我也一直归罪于李信志,可你是怎么对待我的,你与孙赫武一起合谋害我,让我一败涂地,有家归不得,如同一只丧家之犬,所以我为什么还要一心一意对你好,我为什么不能表现我真实的一面,我王思明本来就是一个冷血无情的人,这就是我,呵呵,你今天认识了我的本王面目挺好的,哈哈,从此后,我也再也不用在你面前表现得像一个圣人,伪装得像一个君子一般,彼此都轻松。” 听到王思明这样说,陶然儿真是啼笑皆非,此时此刻的王思明,就好像撕下画皮的鬼怪,一身的轻松,哈哈哈,哈哈哈,原来,先前种种,都只是王思明为了讨好她的假装。 王思明你一个人就可以撑起整场戏,你可真爱演啊。 王思明看到陶然儿脸上想哭又想笑的神情,他有些难过,用沙哑绝望的嗓音说道:“反正不管我表现得怎么样,你也不会真心爱我,既然你不会爱我,我又何必待你好?另外,假如你曾经有一丝一毫真心爱过我,你也不过伙同孙赫武这样的坑杀我!” 王思明想起东征失败的事,声音又变得恶狠狠起来,他如同一个魔鬼一般,扬了扬手上的刀子,对陶然儿黑着脸命令道:“快,给我进去看看,否则的话,杀了你!” 他的声音比他手上的刀还要锋利。 陶然儿知道王思明是怂,没有胆子自己进屋,然后让她去当探路石,假如木屋里有坏人,或者猛兽,那么第一个死的肯定是她陶然儿。 陶然儿莫名想起当年虎村考核时,她与巧姐一起碰到吃人的猛虎,巧姐恩将仇报,趁她不备,将她恶狠狠推向虎口的情景。 原来这个世上坏人那么多。 陶然儿心里一片冰凉,想着就算木屋里有坏人,她走进去就死于非命,也好过与王思明一起受罪。 因此,冷笑两声,她转过身,大步走到木屋门口,双手用力往前一推,屋门应声而开,陶然儿大步走了进去。 然而,当她走到房中的时候,她就呆住了,原先热切盼望的心情如同被人浇了一盆冷水,一片冰凉。 只见木屋里面一片死寂,那些家具上的灰尘有布帛那样厚,都可以直接在上面练书法了。 很明显,这个房子多半有两三年没人住过。 发现了这一点,陶然儿心中空荡荡的,如同鸡蛋壳一般空洞,海风从海上面吹过来,吹进房间,吹着窗棂“咯咯”的响,阳光照进幽暗的房间,形成圆形的光柱,无数的尘埃仿佛人的幽灵一般,在光柱里上下飞舞着。 陶然儿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的目光,仿佛是一个受了重伤的人,缓缓的,一寸一寸,在家具上移动。 她之前看到这个熟悉的小木屋,想起若干年前,李信志疼爱她,带着她来到这个世外桃源,海岛仙境一起度假的情景,她渴望着李信志,李信海出现,然而,不但李信志李信海不见踪影,就是一个下人也不曾看见。 陶然儿呆呆地凝视着这一切,心头一阵绝望痛苦,他们也像她一样,将这个地方忘了吗,他们现在在哪里呢?信志在江南,那么李信海呢,也丢弃了这个地方,再也不曾来过吗? 你们可曾知道,我现在流落到这里,十分危险? 一股悲凉之意浮上心头,陶然儿鼻子长时间发酸,眼圈泛红,呆呆地站在那里,如同一截木头似的不语。 他们都去哪了? 就像那些花儿一般,散落在天涯吧,她原以为来到这个熟悉的小岛,她再也不是孤立一个人,她会找到帮手,对付王思明这个恶魔,可是现在看来,一切只不过是她的幻想。 虽然心如死灰,可是抱着最后一线希望,她在房间里寻找着,也许房子里还有人,只是没有人收拾干净罢了。 “屋子里好像没人——”王思明的声音在陶然儿的身侧响了起来,陶然儿征了征,收回思绪,看了王思明一眼。 大概陶然儿走进木屋之后,王思明在外面观望了一会,发现没有什么打斗的动静,知道陶然儿在里面平安无事,所以走了进来。 陶然儿看到他现在浑身放松东张西望的情景,不由内心又是一阵鄙视,想起自己曾经因为他对刑紫烟的一片深情感动,就觉得当年的自己真是天真幼稚到了极点。 王思明踢了脚下一张小板凳,喃喃地骂道:“好像是个空屋子?! 陶然儿仍旧四处寻找着。 王思明看到陶然儿脸上的神情,不由起了疑心,闪电般的伸出手,一只手如同铁钳一般拉住陶然儿,对她板着脸问道:“你在东张西望寻找什么?” 陶然儿听到这里,心里打了一个突,一颗心如同兔子般急速跳动起来,她低下头,害怕王思明发现自己的真实想法。 迟疑了片刻之后,她才说道:“看看是不是空屋子啊?” 王思明才沉默了,松了自己扣紧她手腕的手。 他又恶狠狠地踢飞了另外一只凳子,那只凳子可能年代太久,被王思明踢得断裂,一只脚与身体分离。 第139章两具骸骨 (139) 原本在沉思中的陶然儿,看到小板凳被王思明踢得飞了起来,她控制不住地尖叫起来,她也不知道从哪里生发出来的力气,像一只母狮子一般扑向王思明,双手握紧拳头扑头盖脸地往王思明身上招呼,对他破口大骂道:“王八蛋,谁叫你动那凳子的?!” 王思明万万没想到陶然儿的反应那么大,他猝不及防,最后只能用小刀卡住陶然儿的脖子,逼她停止动作,他对她警告道:“不许再动,否则我杀了你!” 陶然儿也不示弱,她已经心如死灰,一心寻死,因此,她恶狠狠地回敬道:“你最好现在杀了我,喝我的血,吃我的肉活几天,然后在这个岛上活活饿死,反正你以前是大将军,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过得五谷不分——” 她在讽刺他王思明没有了她陶然儿,肯定会在这个岛上活活饿死。 王思明呆了一呆,收了手上的小刀,对陶然儿说道:“我可没有想过要杀你,是你突然对我又骂又打,像一个疯婆子一样。”他看了一眼被他踢出去几米远的小板凳,对她说道:“这个破板凳,我踢一下怎么了,好像伤到了你的痛处似的。” 王思明怎么会知道,这个小板凳,陶然儿曾经李信志坐过,当时李信志做好了一桌香喷喷的饭菜,两个人坐在这样的小板凳上,面对着面吃饭,那个时候,甚至连空气都是无比甜蜜的。 如今王思明突然踢坏了小板凳,陶然儿感觉他好像踢了李信志一般,自然恼羞怒怒。 不过陶然儿现在已经冷静下来,她不想让王思明起疑心,因此别转开面孔,对他慢腾腾地说道:“这屋子里虽然没人,但是你看这里面到处都是家具,那说明曾经是有主人的,我们来到这里,能够住进这个屋子,晚上不用宿在野外,我们就应该心怀感激之心,可是你呢——” 王思明看到陶然儿说得也有道理,如果把这里破坏得一塌糊涂,原先的主人要是突然回来看到,估计恼羞成怒会杀了他们,所以安全己见,还是不要随意搞破坏比较好,他对陶然儿说道:“你说得有道理,那好吧,我不再踢桌子椅子了。” 陶然儿才作罢,两个人站起身来,一间房一间房的查看。 尘埃如同丝绒一般厚厚的,一点人气也没有,蜘蛛在窗棂上结着大大的网,许多绿植藤蔓从窗口爬进来,大面积的占据了房间。 这间木屋摇摇欲坠,因为太过破败陈旧,好像不知道往哪边倒似的,所以它没有倒下去一般。 这是一栋要被植物入侵和毁坏的屋子。 陶然儿看到此情此景,心中百感交集,痛苦绝望如同两条巨龙,在残食着她的五脏六腑。 走到厨房的时候,陶然儿突然看到两具白森森的骸骨,她吓得尖叫起来,一颗心如同擂鼓一般怦怦狂跳,她害怕地用双手捂住眼睛,心里一个劲地在祈祷,但愿不是李信志,也不是李信海! 王思明看到陶然儿如此害怕,也吓得跑出去很远,直到一杯茶的功夫,看到陶然儿平安无事,他才重新回到厨房,往里探看了一看,看到两具白森森的人的骨头,不由也有些害怕。 不过他想着没什么好害怕的,人死了就不会有危险,只有活着的人,才危险呢,比如孙赫武。 想到这里,王思明又直在心里反复祈祷,但愿孙赫武不要找到这里来,如果孙赫武带着大军出现,他必死无疑。 因此,王思明向前一步,安慰陶然儿说道:“不要怕了,你还是天下出名的女军师,胆子小到这种地步,真是可笑,有什么好害怕的,不就是两具骨头吗,我杀人如麻,死人的骨头我见得多了。” 王思明说到这里,走向前去,用手上的小刀敲打着骸骨。 陶然儿也镇定下来,心想,自己担心李信志和李信海死了,那么,与其这样担心害怕,不如察看仔细。 因此,她也停止尖叫,鼓起勇气走到王思明面前,一起蹲身仔细查看。 那两人的骨头只剩下一副完整的骨架,之前穿的衣服,还有眼睛鼻子等肌肉器官都不见了,好像这两个人已经死了很久。 陶然儿睁着水晶般的大眼,屏住呼吸仔细查看着,她心想,这两副骨架十分娇小,那腿骨看起来好像没有一米长,可见是两个身形矮小的人,而李信志和李信志都是身形高大的男人,特别是李信志,腿长至少一米八,胸部以下全是腿,所以看这骨架,肯定不是李信志和李信海了。 她的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 王思明也查看完骨架,在那里淡定地说道:“这两个人至少死了两年了。” 陶然儿呆了呆,对王思明问道:“你怎么知道?” 王思明对她慢腾腾地说道:“你没看只剩下两具骨架啊,人死后,至少要两年,那些肉身才会化为脓血全部消失不见。” 陶然儿想起几个月前还见过李信志,想到王思明说得有道理,确定以及肯定排除了死的人不是李信志和李信海,一颗心便安定下来。 她心想,应该是在她和李信志离开这个海岛没多久之后,这两个人就死了。 她和李信志住在这个小木屋的时候,就没有人,这两个人又是谁呢,他们与李信志还有李信海又是什么关系? 王思明查看了一下附近的环境,对陶然儿说道:“这两个人肯定不是被别人打死的。” 陶然儿又抬起头问道:“为什么这样说?”这个时候的王思明简直有点像福尔摩斯。 王思明瞪了她一眼,对她说道:“你傻啊,这房子根本没有打斗的痕迹,而且我看他们的骨头很白,应该也不是被人毒死的。” 陶然儿点点头,一颗心虽然安排下来,但与此同时,心中疑云丛生。 她盯着两具骨架出神,王思明却已经对两个死掉的人没有兴趣,站起来,将所有的房间都查看完毕了,末了回到厨房,对陶然儿说道:“妹妹,这房子我全部查看过了,没有一点点食物,这间屋子,至少有两三年没人住了,我估计这木屋原先的主人,也是像我们一样,被困在这个岛上,然后只好建了一个房子,后来肯定是海上来船了,将他救走,所以他将这屋子丢弃了。” 王思明说到这里,想起什么,看到逃生的希望,不由满面红光,眼睛大放异彩,他笑着说道:“妹妹,这屋子主人可以被人救走,说明这海岛并不是特别偏僻,肯定有很多船只来往,所以,妹妹,我们一定会得救的,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吃的,填饱肚子,然后我们才能有机会活下去,走,妹妹,这屋子里没啥吃的,我们去外面找吃的去。” 王思明说到这里,兴奋起来,拉起陶然儿,往屋子外面快速走去。 第140章故地重游 (140) 陶然儿自然也明白,要想活下去,有一天与李信志团圆,眼下当务之急,当然是填饱肚子。因此,对于王思明的建议她也没有反对,只是走出小木屋之后,她恶狠狠地甩开了王思明拉着她的手。 海风强劲地吹着她黑色的长发,海浪好像很大了,大海涨潮了。 看到陶然儿厌憎的表情,王思明愤怒之下,又恶狠狠地闪电般地抽出了小刀,在半空中扬了扬。 陶然儿板起脸,脸罩寒霜,对王思明冷冷地说道:“你杀了我,杀了我你再饿死!” 她知道现在王思明依赖她在小岛找食物,是不可能杀死她的,果然,王思明收回了小刀,放进衣袋里,阴恻恻地说道:“我与你在天下人面前都行为成亲的大礼,我拉一下你的手怎么了?” 陶然儿冷然道:“不怎么了,总之,你再碰我,我就自杀!” 王思明知道陶然儿已经十分生气,便也就作罢,退一步说罢:“好好,我不碰你,再不找到吃的,都要活活饿死了,哼,谁想碰你。” 他率先朝前面走去。哼,现在的陶然儿面黄肌瘦,都不如一只大母猪让他有欲望。 看到王思明不再与她拉拉扯扯,陶然儿有了安全感,才缓缓地在他的后面跟了上来。 太阳快要下山了,天边的云彩被染出了一道道金边,风景如此壮美,可是她,却不得不为食物挣扎求生。 王思明那个恶魔,一旦填饱了肚子,多半会有更加无耻的要求。 陶然儿和王思明两个人,如同两只无头苍蝇,在小岛上觅食。空旷的地方连一只鸟儿都看不到,自然只能往植被丰茂的地方找,两个人低着头,坚持着,往小岛的森林里走去。 到达森林里,树木越来越密,叶子越来越多,四周充满了可怕的寂静,树荫浓得如同墨汁泼出来的一般。 王思明已经走得不耐烦了,对陶然儿骂骂咧咧地埋怨道:“妈的,别说一只鹿,连一只蚂蚁都看不到,这到底是什么鬼岛?!” 他的胃已经成了一个空空的皮袋子,胃的前壁和后壁因为摩擦出现火辣辣的疼痛。 陶然儿看到前面有一种红色的浆果,像星星一样在绿叶间发着光,那是可以吃的,而且浆果十分多,累累的结在枝头,数也数不清,已经沉甸甸的将树枝压弯了,所有的树枝都长满了果实,低低地垂向地面。 陶然儿快步走了过去,采摘了一把浆果闪电般地塞入嘴巴里,快速地咀嚼起来,浆果不好吃,但是胃里难受,火辣辣的疼,因此浆果再难吃,她也必须吃下去! 为了求生,别说吃野果,吃人肉也得吃! 王思明看到陶然儿吃这浆果,便也采摘了一把吃了一下去,可是刚塞进嘴巴咬了一下,他就全部吐了出来,骂道:“妈的,这怎么能吃,牙齿都快酸掉了。”他苦着脸直皱眉,整个身体都仿佛泡在酸水里。 可是陶然儿仿佛没有听见,仍然不紧不慢地采着浆果,不停地塞到自己的嘴巴里慢慢咀嚼。 好像那野生浆果是世界上最美妹的食物一般。 王思明对陶然儿催促道:“妹妹,再找点别的吃的!”他心想着紫烟妹妹真是神仙啊,吸风饮露吃野果就能活着,他可做不到。再不吃点别的,他肯定要活活饿死。 陶然儿瞪了王思明一眼,对他骂道:“要是有别的吃的,我用得着吃这种浆果吗,闭嘴,你爱吃不吃。” 王思明沉默了。 起初他站在那里东张西望不肯吃这难吃的浆果。 可是后来,陶然儿吃饱了浆果,慢慢脸上有了红润之色,眼里有了亮光,走路的时候身体也不东摇西晃了。 王思明的心就动了起来,再加上饿得时间久了,整个胃成了空空的袋子,摩擦得久了,胃里像刀在刮一般难受,既使站在那里不走动,胃里都像有烈火在焚烧。那种感觉简直比死了还难受。 而且不但难受,全身就像放血似的失去所有力气,如果再不吃点什么,王思明连抬头采摘浆果的力气也没有了! 陶然儿不管王思明死活,看到浆果把树枝压得垂向地面,树枝好像随时会被压弯似的,心地善良的她便找来干树枝,将被浆果压弯的树枝支撑了起来。 王思明实在饿了受不了,只得胡乱采了一把浆果,闭着眼睛塞入嘴巴里,一通大嚼,然后逼着自己强行咽了下去。 吃了几次之后,慢慢觉得这效果,极致的酸楚之后,有一股淡淡的甜味,而且吃下去之后。喉咙也不再那么干渴了,胃也不再那么难受了,整个人也不再手颤头晕。 王思明便知道陶然儿做的是对的,他又开始大把大把吃起浆果来,一边吃浆果一边看到陶然儿在用干树枝支撑被浆果压弯的树干,他便对她命令道:“快去寻点能吃的肉来,你支撑这树杆做什么?” 陶然儿瞪了他一眼,对他木无表情地说道:“如果这个岛上只有这种浆果能吃呢,我们不支撑树枝,这些浆果的树枝全部被浆果压断了,过不了几天,我们想吃浆果也吃不了!” 王思明听得头直晕,如果活在这个小岛上,一辈子只能吃这种酸掉人牙齿的野果,还不如死了算了! 不过他也知道陶然儿目光长远,说得是对的,便也就沉默了, 几分钟后,王思明觉得自己有了力气,只是嘴巴一点味道也没有,舌头因为麻木好像大了好几倍,他很想吃肉,因此,他对陶然儿说道:“再去找找,弄点荤的来吃,像头羊一样吃草,活着跟死了也差不多。” 陶然儿继续朝前走去。 王思明跟在她的身后骂骂咧咧,像自言自语地说道:“老子就不信邪,这么大的一个岛,这么多树,居然连一只像样的动物也没有!” 陶然儿自己也不想再吃浆果,想起曾经与李信志一起骑马跑上一座山,那山顶到处是岛蛋和各种鸟类,因此,她便转过头走出森林,去寻找当年攀登过的那座山。 风景依然,只是故人不见。 很快的,沿着白色的沙滩走了几百米,果然让她找到了那座山,陶然儿激动得眼泛泪花,情绪起伏,便立马鼓足力气往那座山上奔去。 王思明跟在陶然儿的后面,对她说道:“妹妹,没有力气,你现在上山做什么?” 可是陶然儿不搭理他,走得头也不回,整个身子如同一阵旋风似的往前快速移动。 王思明无奈之下,只好像条影子似的紧紧跟随。 上山的风景很好,正是暮春初夏,古老的樟树开出无数的小花,散发出浓郁的香气,一阵海风吹过,樟树淡青色的花就密密麻麻地掉下来,就像一阵香雨。 走到一半路程,听到鸟叫,王思明精神大振。 到了山顶,果然如陶然儿先前所料,地面上的灌木丛里到处都是一堆一堆大小形状各异的鸟蛋,随便拾都能拾一堆! 她欣喜地想,晚上有烤鸟蛋吃了,这可是极有营养的好东西! 王思明看到那些鸟蛋,也兴奋得如同一个小孩子,在那里大呼小叫。 陶然儿抬头看了看,头顶的树枝上到处都是鸟巢,鸟儿们鸣叫着,盘旋着飞舞,几乎把日头全部遮没了,这些鸟,好像比几年前看到的更多了,这里是鸟的天堂,已经数不清到底有几千种鸟了! 王思明看到这一切,欣喜若狂,他激动地对陶然儿说道:“妹妹,真有你的,我们可以天天吃肉了!” 之前骂她是没用的废物一个,浪得虚名之类的种种恶语,他仿佛全部忘记了。 还没等陶然儿反应过来,王思明已经哈哈狂笑着抽出小刀,如同日本鬼子进村一般,对着在地上走来走去的彩色大鸟随便一扑,手上的刀刺来刺去,很快,他就逮到了几只受伤的肥鸟。 半空中鸟羽集飞,叫声一大片,不过这个岛大概极少有人来,所以这些鸟看到人也不怕,一只只傻得可以,看到同伴被杀,也仍然在陶然儿和王思明身体密密地飞舞着。 这些鸟只只都很大,很肥美,只只都像一只鹅,再加上颜色艳丽,陶然儿估摸着是一种山鸡。 王思明哈哈大笑,一刀一只,将手上的肥鸟闪电般地全部斩杀了,对陶然儿说道:“走,妹妹我们下山,今天晚上有烤山鸡吃了!”他的口水不停流,想着总算可以吃到香喷喷的肉了。 陶然儿点点头,跟着王思明下山。 陶然儿与王思明两个人一起下山,王思明一只完好的手提着五六只肥美的山鸡,脚下的步子像踩着弹簧一般轻快。 他一直阴郁的脸上终于也有了难得的笑容。 两个人走山路走到一半的时候,陶然儿听到水流的声音,“哗哗哗”水声十分巨大,就像地震一般,她停下脚步,竖起耳朵仔细倾听,她严重怀疑附近有瀑布,因此,寻着水声找过去。 已经好几天没有喝过干净的水了,之前喝马血解渴,后来吃果子解渴,嘴唇早就干得脱皮,喉咙仿佛也在冒烟。 对于陶然儿来说,此时此刻,淡水是最美味的饮料。 王思明像头狼一样脚步快快地跟在陶然儿身后,狐疑地问她在干嘛,是不是想逃跑?又说这样的孤岛,她是跑不了的!现在最重的是两个人团结起来,才有生的希望,他像只麻雀一样一直在叽叽喳喳地说着,直到水声越来越大,如同滚滚雷声一般,王思明才知道陶然儿是在找淡水,不由激动起来,也识趣地沉默了,因为海上漂流了几天,他已经干渴得快要脱皮了,不但嘴唇全部脱皮,甚至连脸上也在脱皮,他自然也明白,比起食物,淡水更加重要,因为在战场上的时候,他的将士们可以几天不吃饭,但是如果一天没有水喝,都很难受了。 王思明一直没找到淡水,他刚才喝了几口山鸡的鲜血,虽然也能解渴,但是血腥气很浓,虽然知道短时间内自己不会渴死,但仍然想喝淡水。 如今听到水声,便知道附近有瀑布,王思明激动起来,看着陶然儿的背影,对她夸奖说道:“妹妹,你真是慧质兰心!” 陶然儿没有搭理他,自己寻着水声找过去,此时此刻,水声已经响得像春雷声了,而且水气如同轻纱一般,已经飞到她的身上来,四周的空气已经很湿润了,那么,她可以确定以及肯定,这个瀑布就在附近。 只是看不到瀑布在哪里,四周是十几米高的古木,远处是三米高的灌木丛,一种不认识的大树结成的树墙让人看不到任何远方。 如果要找寻瀑布,肯定要拨开这些灌木丛和树墙。 果然,陶然儿顺着水发出来的方向走了两米,靠近树篱,拨开一丛两米多高的灌木丛,一条巨大的瀑布出现在他们面前,伴随着雷声般的水声,两个人站在瀑布下面,渺小得如同两只小蚂蚁,王思明欣喜若狂,叹为观止,他把打猎得来的山鸡扔在一侧,跳到一块石头上面,就蹲下身捧着水喝了起来。 这山里的水十分清冽甘甜,王思明穷其一生,好像从来没有喝过这么好喝的水。 他喝了一口,立马大笑着抬起头来,对陶然儿招呼道:“妹妹,真的是能喝的水,你快来喝!” 在海上漂流的时候,王思明渴到极点,喝了一口海水,立马吐了出来,他便认定海水是不能喝的水,事实上,海水确实不能喝。因为海水的盐度非常高,喝了海水,不但不能止渴,而且会让人体脱水,直接死亡。 陶然儿是现代人,懂得这一点,王思明是古代人,不懂,但是他本能地不去喝海水解渴。 陶然儿抬头看了看山顶,山顶上映着皑皑的白雪,在春天阳光的照射下,山顶像钻石一般闪闪发光,这是一座雪山,这瀑布是天气转暖,山顶的积雪化的,当然是淡水了。 瀑布如同新娘白色的头纱,在海风的吹送下,扭摆着跌落下来,溅起无数的水珠,瀑布的下面是一个大块大块的岩石组成的平台,水清得可以见底,许多鱼儿在里面欢快地游来游去,水里面有许许多多巨大的石头,大石头与大石头之间,有许多小石头小沙子,这些小石头和小沙子,也许在几百年之前,也是一样巨大的石头,它们只不过是被时间被风雨侵蚀变化成了小石头和小沙子了。 陶然儿走到一块石头边上,蹲下身来,用手心捧着水喝了一口,入口清甜,因为渴了好几天,所以此时此刻,喝到这淡水,简直觉得是世界上最好喝的水,更何况,这种未曾受过任何污染的雪水,本来就非常洁净甘甜。 陶然儿一口气喝了很多口,直到肚子鼓起来,她才停止,又想起身上脸上都是血渍,她便低下头,将水面当作镜子,用手捧着水,仔仔细细地开始洗脸。 王思明喝足了水,看到陶然儿在那里用白嫩异常的小手洗着她美丽的脸蛋,整个人在瀑布的映称下,在明媚阳光的照射下,如同珍珠似的闪闪发光,在这样的孤岛上,看到这样年轻美丽的女子,这世上所有的人都会以为是神仙下凡吧。 王思明看得两只眼睛发直。 陶然儿白色的衣袂飘啊飘,一直飘到王思明的心里去。 时间仿佛静止,世界变成一片空白,王思明的眼睛里只有陶然儿一个人,他的心里甚至有了一种想法,那就是哪怕是死在这个小岛上,只要有陶然儿相伴,也没什么可怕的,他突然希望着救援的人不要那么早来。 陶然儿洗脸的时候总感觉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长时间地停留,她知道肯定是王思明,不由恼怒地抬起头来,恶狠狠地看着他。 王思明面孔热辣辣起来,陶然儿的美丽让他想起自己一直没有实现的梦想,还有那未偿的宿愿,想起自己曾经爱陶然儿爱得发狂,今天之所以流落荒岛,九死一生,捡得一条小命,完全是因为东征失败,而东征失败,又是因为他疯狂地爱她,上了她的当,入了她的陷阱! 爱一个人居然如此可怕———— 王思明不由内心又幸福又痛苦。 看到陶然儿不悦地瞪着自己,王思明笑了笑,慢腾腾地说道:“妹妹,你真是像一只猫一般爱干净。” 陶然儿没有言语,如果有换洗的衣服,趁着天气暖和,又找到了淡水资源,她肯定想洗一个澡。 一个人活着,如果决定活下去,那么肯定要漂亮地活一辈子,就像一只猫一样,纵使成了流浪猫,也要把自己收拾得异常漂亮干净。 如果一个人放弃自己,那么还活着做什么呢,不如死了好。 王思明看到陶然儿仍旧不说话,知道她还在生他的气,便笑了笑,说道:“妹妹慢慢洗,托妹妹的福,找到了淡水,那么我就在这里将这些山鸡去了毛,清理内脏,一会到了山脚,我们就可以烤来吃了。妹妹放心,你在上游,我在下游,我这边的水不会污染到你那边——” 王思明可能是在战场上呆了多久,所以野外的生存能力还是不错的,他很快地拿起锋利的小刀,熟利地将他杀死的山鸡一只只破膛去内脏,清洗干净,因为没办法将毛去得干净,他干脆找到一些湿泥,将那些山鸡一只只包了起来,他笑道:“一会生起火埋在土里,熟了之后会很香的,只可惜没有盐,如果有的话,那真是美味无穷了。” 看到陶然儿洗干净,他也将山鸡拾掇干净了,王思明便站起来,提起拾掇好的山鸡,对陶然儿说道:“妹妹,我们下山吧。” 陶然儿点点头,两个人下山去。 到达山脚下,找到一块平整的地方,王思明挖了一个坑,又从附近的树林里拾来干柴,开始钻木取火。 虽然野外生存能力不错,但是钻木取火,可是相当有难度的。 这种像原始野人的钻木取火说起来简单,但是真的要生出火来,其实非常有难度,王思明趴在地上折腾了两个小时,仍旧只看到一点点烟,最终也没有生出火来。 他不由暴怒起来,将手上的干柴和干树叶全部扔在地上,发疯般的用脚使劲地踩着,然后大声骂道:“叫你不起火,叫你不起火!”他对陶然儿大吼着说道,“抓到山鸡有个屁用,生不了火,我们还是吃不到肉,生不了火,没有烟,想向海上的船呼救也做不到,我们还是要死在这里,这一切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害的!” 他大吼着向陶然儿张牙舞爪的靠近,一张脸因为愤怒扭曲到变化。 陶然儿吓得睁大双眼,不停地后退,王思明咬牙切齿,挥舞拳脚,对着陶然儿又是一通恶狠狠地拳打脚踢,陶然儿如同一个玩偶一般,被打得倒在地上,王思明又像疯子一般,拖着她的长发,将她的身体如同一截木头一般,拖着在沙滩上急行。 尖利的石头硌着陶然儿的脑袋和身体,如同锋利的小刀一般扎进她的身体,很快地,她全身鲜血淋淋起来。 她的眼前阵阵发黑,脑袋上是一阵阵火辣辣的疼痛,倒在地上被拖着前行,只觉得天旋地转,陶然儿只想快点死了。 直到王思明彻底地发泄完了,他才扔下陶然儿,自己跑到远处去了。 陶然儿才缓缓地站了起来,重新拾起干木头和树枝,开始钻木取火。痛苦和愤怒让她的双手微微颤抖,鲜血就像水滴一样滴下来。可是如果她不生火,那么王思明还会继续暴打她。 对王思明的恨意比海还要深,比山还要高。 很快的,陶然儿将火生好了,她又拾来干树枝和木柴,大火熊熊燃烧起来,陶然儿呆呆地坐在火旁,之前流血的伤口慢慢地止血了,可是全身酸痛,好像四肢百骸马上要解体似的。 暮色渐渐降临,西边的天空辉映着霞光,一天的时光已经过去,天马上就要黑起来了,陶然儿用双手抱紧自己,坐在火边,火的温暖让她不再那么恐惧和痛苦。 未来就像这黑夜,朝她铺过来,将她吞没。 第141章一笔勾销 (141) 随着火堆燃得越来越久,被王思明埋在地底的山鸡熟了,发散出浓郁的肉香, 陶然儿对于肉食一直没什么兴趣,如今闻到香气,也不觉得饥饿,今天在半山腰上发现瀑布了,她在水边将自己的手和脸洗干净了,刚才又被发狂的王思明暴打了一通,两只水晶般的大眼成了熊猫眼,牙齿好像也掉了两颗,两边脸都肿得像馒头,此时此刻,她的手上脸上到处都是鲜血,整张脸又红又肿,在月光下显得特别可怕。 陶然儿抬头看了看天空,蓝色的天幕上挂着一轮弯弯的蛾眉一般的月亮,月亮是金色的,她想起江南的李信志,想他知不知道,她在这个小岛上受苦?! 如果不是想活着回去与信志还有孩子团圆,她早就跳海自杀了。 王思明已经是一个疯子,任何一件小事,只要稍微不如他意,立马就变成狂风暴雨一般的毒打发泄在她身上。 当年设计利用东征铲除王家势力的时候,她想的最差的结局莫过于她与王思明同归于尽,没想到是今天这种缓慢的酷刑,如同修罗场一般,你永远不知道下次暴打会在什么时候来临。 陶然儿冷漠着一张脸,心里咬牙想,她一定要千方百计地想尽办法杀死王思明,不然的话,要不了几天,她迟早会活活被他打死。 为了自保,她必须这样做! 正在那里想着,王思明被肉香吸引了过来,他笑眯眯地走到陶然儿身这坐下,好像失忆一般,对陶然儿夸奖说道:“哇,妹妹真是聪明,居然将火生起来了。” 陶然儿装聋作哑,假装没有听见。海风阵阵吹来,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陶然儿想着不是海风的冷,而是王思明的靠近,让她害怕。 王思明找到一根干树枝,将火堆小心翼翼地移到一边,然后将热土下面的山鸡扒了出来,烤熟的山鸡被扒了出来,香气更加让人垂涎欲滴。 陶然儿坐在一旁冷眼看着王思明移动火堆的动作,看到他如此谨慎小心,心里知道,他肯定是因为刚才生火太难太费力,所以生怕火堆熄灭了,生不起火来,所以要小心地保存火种。 几只热气腾腾香喷喷的山鸡被从土地里扒拉出来,王思明的双眼在月光下大放异彩,嘴边挂着口水,也顾不上烫,两只手捧起一只山鸡,嘴上吹着气,将滚烫的山鸡在两只手上轮流地颠来颠去,三下五除二地胡乱地将外面包着的泥巴去掉,然后撕下一条山鸡腿,递到陶然儿面前,亲切地说道:“妹妹,这生火都是你的功劳,快吃吧。” 山鸡腿伸在陶然儿的面前,热气腾腾的,散发出诱人的香气,陶然儿只要将头往前一探,将嘴巴一张,就可以吃到香喷喷的山鸡腿,但是陶然儿实在是太过痛苦,因此,当作没有看见,仍旧如同石头一般僵僵地坐在那里。 月光照在山鸡腿上,山鸡腿滴着油,闪闪发亮。 王思明讨了一个没趣,没好气地说道:“先给你吃都不吃,也罢,你不吃我吃。” 他将山鸡腿拿了回来,放到嘴巴里,一通狼吞虎咽然后不停地点着头,大呼道:“好吃,太好吃!活了大半辈子,从来没有吃过这么鲜美的山鸡肉!” 他又剥开一只山鸡,开始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等到三只山鸡下肚,王思明总算吃饱喝足,满面笑容,一脸油光,心满意足,他伸出手,抹了抹嘴上的油,抬头看了看天上蛾眉一般的新月,拍了拍鼓鼓的肚皮,看了陶然儿一眼,笑了起来。 此时此刻,海风暖暖地吹着,海浪缓缓地拍打着岸边,空气温暖极了,两个人坐在沙滩上,蔚蓝的天空上挂着一弯金色的月亮,虽然夜色很黑,月光又淡淡的,也不是满月,两个人虽然坐得极近,却彼此看不清彼此的脸。 陶然儿不想看到王思明,想到他对自己的毒打,恨不得一刀杀了他,因此,根本不在乎夜色是否太浓。王思明吃饱喝足,十分的舒适,因此,也不在意能不能看到陶然儿。 他舒适地坐在那里,在海上漂流了那么多天,他已经很多天没有这么舒适了,暖暖的海风吹过来,如同两只温柔的手抱围着他,他想了想,笑道:“妹妹,其实这岛上的生活真不错啊,简直赛神仙。” 陶然儿装聋作哑,不接腔。 王思明又看了看陶然儿一眼,只见在这白色的月光下,她原本白本本的一张俏丽脸蛋被他打得皮开肉绽,鼻青脸肿,不由有些愧疚起来,他轻声说道:“妹妹,刚才对不起,我折腾两个小时没生着火我就急了,我真是太蠢了,我生不了火没想到妹妹可以生着火,刚才我失控了,真是对你不起,我向你保证我以后再也不打你了!” 神情十分的恳切。 陶然儿仍旧装作没听见没看见,王思明说他失控了,自从东征失败,王家势力灰飞烟灭之后,他就经常失控。 他把所有的痛苦和愤怒发泄到她身上。她成了他的出气筒。 这种疯子的话不值得相信。 王思明看到陶然儿仍旧不说话,只好无趣地沉默下来,几分钟过来,他又抬起头来,真心实意说道:“妹妹,不如我们重新开始,前尘往事一笔勾销吧。” 前尘往事一笔勾销?! 陶然儿呆了一呆,王思明是什么意思,她虽然不看王思明,身体也保持着一动不动,内心听到王思明突然这么说,总感觉害怕。 对于他的言下之意,她实在是不敢多想。 王思明看着她,微笑说道:“妹妹,你看,你骗得我东征,害我失败,差点死了,我呢,也将你打了几通,你也受了不少苦,所以我们两不相欠。” 陶然儿仍旧沉默是金,王思明东征失败,他不归罪于自己,却将所有的错误归罪于她。 如果他不是一个残暴的人,在选择上,陶然儿当时也不会选择杀死他。当年末朝的江山就是被他们父子夺取,这个窍国贼,她对付他,是为父报仇,为生民撑腰,他倒好,全怪在好怕头上。 一切都是他绺由自取,他却都怪在她身上,哈哈哈,真是可笑! 第142章半夜恶梦 (142) 看到陶然儿脸上浮起讽刺的笑,王思明点点头,看了看远处的大海,在浓郁的夜色下,大海没有了白天的壮丽,只看到黑色的海面远远的一道灰白色的线由远及近,那是海浪。 总之,深夜的大海没什么看头。 不过想起大海白天美丽的风景,一生从来没有看过大海,直到这一次九死一生在海上漂流了几天的王思明也仍旧是震惊于大海的壮丽的。 他想起他的一生,从小就比别的小孩要学得多,承受的压力比别的孩子大,因为他爹说他是他的儿子,将来要继承大业的,所以作为一个继承者,他的童年没什么快乐可言,只有和紫烟妹妹在一起的时候,他才能开心快乐。 也因为这个原因,他特别珍惜他们在一起的时光,特别珍惜她。 再后来,长大了,紫烟妹妹失踪了,他一个人到处寻找她,再后来,他爹死了,他继承了大业,他比从前更加忙碌,更加精明,再后来,他找到了紫烟妹妹,可是她是天下出名的女神农,女军师,江南的李信志喜欢她,江东的孙赫武喜欢她,她又是中原的长公主,身份高贵,他总是患得患失,心事重重。虽然后来她嫁给了他,在他身边,他却从来都在提心吊胆,害怕随时会失去她。 现在不会了,一切都结束了,一切都尘埃落定,成了定局。 而他王思明,也成了一条翻不了身的咸鱼,要老死在这个海岛上了,虽然有着东山再起的梦,但古往今来,有几个人成功地东山再起了?回到中原,如果不能成功,作为一个失败者,不管是江南的李信志,还是江东的孙赫武,都不会容他活在这个世上。 思来想去,还是呆在这个海岛上最安全。 王思明想到这里,又看了一眼一语不发的陶然儿,对她思量着又试探着说道:“妹妹,我们恐怕一辈子要生活在这个小岛上了。” 陶然儿心中一惊,猛地抬起头来,想着如果真的没有机会离开这个小岛,要与她王思明一辈子在一起,她宁愿选择自杀! 王思明微微一笑,对陶然儿说道:“其实我与你生活在这个小岛上蛮好,至少轻松自在,不用害怕,不用患得患失。” 他心想,江东的孙赫武也罢,江南的李信志也罢,他们肯定不会知道他与陶然儿已经流落到这个无名的小岛上来了,也许一辈子,他们都找不到他们了,他们肯定以为他和陶然儿死在海上了。 呵呵,大海多大啊,感觉比陆地大多了,江南,江东,王家,还有中原,以及之前的所有诸侯,他们争抢的土地,和大海比起来,真是小得可怜。 所以他和陶然儿在这个小岛上,世界就只剩下他和陶然儿两个人,在这个小岛上,他再也不用担心江东的孙赫武,江南的李信志抢走他心爱的女人了! 世事如棋转眼更,兵余犹见川留血,不如在这个小岛上,与心爱的女人一起,优游卒岁! 王思明看透世事,天马行空的浮想联翩,嘴角浮现出微笑。 此时此刻,大海像一块黑宝石,几只白色的海鸟在海面上飞着,让人想起与世无争散发扁舟去。 如果王思明知道这个小岛曾经属于江南的海上王李信海,知道陶然儿和李信志曾经在这个岛上度过了一段神仙般的日子,他肯定不会这样痴心妄想,他会立马杀了陶然儿。 陶然儿看了王思明一眼,没有说话。 王思明的意思她不太明白,她归究于现在王思明吃饱喝足,不用时时担心生命危险,此时此刻,肚子饱饱,身上暖和,吹着暖暖的海风,听着缓缓的海浪声,所以他开始胡言乱语了。 王思明却很是认真地对陶然儿说道:“妹妹,不如我们在这个小岛上生活一辈子吧,也不用想着离开了。” 陶然儿没有说话,谁愿意和魔鬼生活一辈子! 看到陶然儿不表态,王思明讨了一个没趣,内心不免失望,一颗原本重新对生活鼓涨了热情的心往绝望的深谷里跌去,他站了起来,对陶然儿意兴阑珊地说道:“妹妹,夜色深了,我们还是回木屋里去睡吧,这是野外,又是海边,如果在外面长时间呆着,肯定会生凉的。” 陶然儿仍旧坐着一动不动,谁愿意和魔鬼共处一屋! 看到陶然儿始终不搭理自己,王思明彻底地生了气,想着我还没有与你秋后算总账呢,你板个冷脸给谁看?到了这种可怕的地步,大不了一起死了拉倒,因此,他恶狠狠地抽出小刀,对陶然儿黑着脸咬牙切齿地命令道:“给我起来,进屋去!” 陶然儿不想就这样死了,因此,只好站起来,转身往木屋走,王思明得意地收了小刀,跟在陶然儿后面。 他心想着女人就是贱,敬酒不吃吃罚酒。 到了木屋里,陶然儿找了一间小屋,然后关上房门,可惜房门没有锁,她只好使出全身的力气将一个柜子推过去,堵上了门。 做完这件事,她已经累到没有一丝力气,额头上,身上也出了密密的一层汗珠,不过看着被堵得严严实实的门,内心安定了许多。 王思明自然是本想跟着陶然儿一起进来,和她一个屋睡的,屋里温暖舒适,窗外花海一片片,花香浓郁,十分的浪漫有情调,他吃饱喝足,身体热量充分,看到陶然儿美若天仙,难免有非分之想,结果讨了一个没趣,吃了一个闭门羹,因此,只好自己找了一个屋,那屋里有床,他倒头睡去。 陶然儿那间屋也是卧室,她却睡不着,这间房间,她曾经与李信志睡过,她的目光一寸一寸,缓缓地抚过每件家具,回忆如同潮水,在短时间全部向她涌来,她百感交集,鼻子长时间发酸,眼圈通红,她在心里喃喃念道:相公,你在哪里?你可知,我现在在受苦?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相见? 陶然儿痛苦地思着想着,她将受伤的脸紧紧地贴着床单,床单因为几年没人整理,上面是厚厚的一层灰尘,可是陶然儿仍旧觉得快乐。 此时此刻,夜已经很深了,金色的月亮升到窗棂上,好奇地朝里面偷看着。 陶然儿含着泪想着李信志,祈求着上帝,希望有生之年,能让她成功地逃离王思明的魔掌,让她活着与李信志重逢。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感觉天快要亮了,她才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半梦半醒间,陶然儿感觉到有人抱起了自己,身上暖暖的,她偎依的那个怀抱像火一样烫人,那个胸膛有着强劲的心跳,她想起曾经和李信志共度过的那些美好夜晚,那样香甜,那样温暖,陶然儿喃喃地说道:“相公,是你吗?”不知不觉间,她像一只可爱的猫,用小脑袋主动地往那个温暖的怀抱里蹭啊蹭。 一个声音温和地说道:“娘子,是我。”然后热热的吻如雨点一般落了下来,开始是一下一下,慢慢的,轻轻的,后来却猛烈起来,一双大手如同铁钳一般箍紧了她,一条舌头在吻着她的脸,如同被一头狼一头老虎在疯狂地反复舔着一般。 不,李信志从来不会这样恶心! 陶然儿猛地睁开眼睛,只见惨白的月光下,王思明正在疯狂地吻着她,他闭着眼睛,十分沉醉,可是月光照在他布满蜈蚣一般伤痕累累的脸上,显得十分可怖! 陶然儿尖叫一声,用尽全身力气,将压在她身上的王思明推开。 她快速地从床上跳下来,光脚踩在地板上,张惶地四顾,王思明怎么进来的,这是不是一场恶梦?! 月光惨白地照在房间里,这简直要让人发疯。 王思明笑了起来,一步一步向陶然儿逼近,月光下,他的脸显得更加可怕,简直如同吸血鬼一般,他淫笑着,对陶然儿喃喃地说道:“妹妹,成亲以来,一直没洞房,今天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他如狼似虎地向陶然儿扑了过来。 外面的海涛声一阵一阵,越来越强劲,如同此时此刻王思明体内的欲望。 看到王思明的样子,陶然儿一身冷汗,瞬间清醒,她才明白经历的一切不是恶梦,是真实发生的! 她吓得不停地后退,脸色苍白若纸,全身颤抖,如同狂风暴雨中的树叶,房门仍然被柜子挡着,但是窗子是打开的,很明显,王思明是跳窗进来的! 这个魔鬼! 陶然儿吓得不得了,无奈之下,只好也颤抖着手脚攀上窗子,逃了出去,她发疯一般向海边跑去,脚下硌着刀一般的石头,是火辣辣的疼痛,她也顾不得了,身后传来王明的急急的脚步声。 陶然儿拼命地跑着,心里急急地念道,天啊天啊这是一个恶梦!快点醒过来,快点醒过来! 恐惧的声音和着她急急的脚步,在疯狂地打着节拍,四周的树木,影子被黑暗放得无限大,仿佛怪兽一般,要将陶然儿吞噬干净。 陶然儿拼尽全力往海边跑着,她赤着脚踩在碎石子上面,一双脚仿佛美人鱼的鱼尾巴变成的双脚,每一步都是钻心的疼痛,每一步都在流血。 可是她已经顾不得了,仍然不顾一切地往前逃跑着,海风吹起她的长发,在她的身后,将长发拉成一条直线。 她仍然能听到王思明咻咻的呼吸声,如同猛兽一般,他紧紧地跟在她的身后,仿佛只要一伸手,就能抓到她的后背似的。 陶然儿感到无比的恐惧,冷汗从她的身上渗出来,如同下雨一般,当年在虎村被老虎追捕的时候,她都没有今天这样害怕! 王思明就是恶魔! 王思明在她的身后喊道:“妹,妹妹,不要跑了,刚才你不是叫我相公吗,你很温柔的,我以为你愿意呢——” 他的声音缓慢悠长,带着尖笑,像极了变态。 陶然儿恨恨地想,她以为是李信志啊,所以才会这样—— 她不想搭理王思明,只一心盼着到了海边可以出现一只大船,好救了她离开可怕的王思明身边! 然而,到了海边,黑暗的大海仍旧很安静,之前载他们过来的那只大船现在已经不知道跑到哪去了。 以前还可以坐着那只船漂到海上去,现在连这一点机会也失去了。 陶然儿僵僵地站在那里,内心一阵绝望。 天啊,怎么办,怎么办,王思明要强奸她,王思明解决了温饱问题,开始饱暖思淫欲,他想强奸她! 想着要被一个自己极端厌恶的男人强奸,陶然儿就同吞了一只苍蝇般一阵恶心,比死了还要难受,是了,今天她在瀑布下面洗脸的时候,王思明长时间地看着她,那时候他就动了花花肠子,晚上坐在火堆边,他说出一些什么重新开始,一笔勾销的乱七八糟的话,要和她在这个小岛上白头到老,也是因为心里抱着不好的打算。 王思明,简直就是彻头彻尾的魔鬼! 陶然儿想到这里,整个人因为恐惧面色发白,身后传来王思明哈哈的狂笑声,陶然儿因为气愤和恐惧全身颤抖,她只觉得他笑得像狗叫。 她说不出话来,喉咙一阵阵发紧。 王思明笑够了之后,对陶然儿大声说道:“妹妹,没有船,前面是大海,你想跑到哪里去,哈哈,你还是从了我吧,反正我们是相公和娘子嘛,相公和娘子亲热不是很正常吗?以后,我们在这个小岛上生活,这岛上物产丰富,有吃的有喝的,你生八个十个我们的孩子,不也可以热热闹闹温暖地过一辈子吗?” 陶然儿猛地转过身来,睁大着眼睛,气愤地看着王思明。 王思明得意地一步一步向她逼近,他张开双手,做出要拥抱她的动作,他对她说道:“妹妹,来来,在这个无人的小岛上,我们生八个十个孩子,反正这里除了我与你之外,没有旁的人,不如我们在这里以天为幕以地为席吧,肯定很刺激!哈哈哈,哈哈哈——” 听到王思明这样说,陶然儿猛地想起几年前和李信志在沙滩边上的欢爱。 那时候风光是多么旖旎,现在却是多么可怕! 她一步一步后退,拼命地摇着头,海水已经蔓延到了她的小腿肚子处,她仍旧在一步一步地退着。 这个时候,王思明比冰冷的大海还要可怕,她宁可葬身海底,也不愿死在他的手上。 王思明仍旧大笑着,一边脱衣服,一边向她逼近,很快的,他就赤裸了上半身,他笑道:“哈哈好,现在天气暖和,海水是温的,我们来一个鸳鸯戏水——” 陶然儿气得头直晕,一直往后面退,此时此刻,海水已经到了她的腰身,也许如果突然涨潮的话,一个大浪就可以让她卷到海底,然后死在那里。 王思明已经脱光了上半身,在一步一步向她逼近,月光照着他赤裸的上半身,是一阵恶心的白,刚才她那么温柔地偎在他的怀里,轻轻地叫他相公,像只小猫似的在他怀抱里扭来扭去,王思明就觉得一切都值了,此时此刻,他如同子弹上了膛,火苗在腰间不停地向四周发射,他只一心想着与陶然儿亲切,哪怕亲热过后,天地毁灭,两个人都要死了,他也顾不得了! 因此,王思明一点也没有感觉到危险,仍旧步步靠近陶然儿。 陶然儿发现海水已经到了她的肚子处,如果再后退的话,两个人必死无疑,她完全可以将王思明一起引诱到大海深处,两个人被大浪卷走,一起葬身海底,但这样做肯定是她先死,至于王思明能不能被大浪卷到海底因为他与她隔着一定的距离,所以可能不会死亡。 但是陶然儿心想,她可以施美人计,骗他走到她身边,抱着她,一起往海水中间走去,但是如果就这样死了,她不甘心啊不甘心,她的初心一直是结束乱世,与李信志归隐田园! 现在乱世没有结束,与李信志没有重逢,而她却要死在海底了。 不,不,她不能这样放弃! 因此,陶然儿想到这里干脆一咬牙,猛地转过身来,与王思明面对着面,怒目瞪视着王思明,对他大声喝道:“王思明,再往前走,我们都要淹死了!” 王思明征了一征,清醒这来,低头一看,海水已经到了腰间,他立马吓得后退几步,看到海水已经到了陶然儿的胸口,不由更加吓得魂魄飞散,他苍白了脸,急急地央求说道:“妹妹,危险,快回来!” 陶然儿却站在那里没有动,反倒向海水深处走了两步,此时此刻,海水已经到了她的下巴处。 只要稍微再深一点,她必死无疑。 这样惊心动魄的场面使王思明吓得睁大了眼睛,连呼吸都停止了,如果陶然儿死了,他在这个岛上也活不长了。 他不会生火,不知道什么可以吃,什么不可以吃,陶然儿要是死了,他没法长时间活下去。 另外,一个人在这个岛上生活着,没有一个伴侣,也很没意思,总之,不能让陶然儿死,他需要她! 因此,王思明急急地说道:“ 妹妹,你别这样,我,我不为难你了。”他急得团团转,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陶然儿冷声说道:“好,那你发誓——” 这个时候,海风强烈地吹着陶然儿的长发,大海发出轰隆轰隆的声音,好像要涨潮了。 如果再不从海里面走出来的话,两个人都要被大浪吞没了。 王思明只好举起一只手发誓:“我若再待妹妹轻薄,让我不得好死!” 陶然儿才慢慢走回岸边,浑身已经没有一丝力气,海风吹在身上,她控制不住地全身颤抖。 两个人到了海滩上,全身衣服都已经湿透了,大海在顷刻间好像发了疯,大浪如山一般,疯狂地朝着沙滩扑过来,两个人吓得心惊胆战,面无人色。 好在,被这样一刺激,浑身湿冷的王思明也没有了如同大火般燃烧的熊熊欲望。 他看到不远处他们之前生的火仍旧在燃烧着,便对陶然儿说道:“妹妹,过去烤烤衣服吧。”他向火堆走去,一路留上湿湿的水印。 陶然儿也走过去坐下,偎在火边,感觉身体温暖了一些,此时东方的天空,已经升起一轮红日,太阳要出来了,夜晚过去,白天降临。 昨天一晚的恶梦总算结束了! 陶然儿松了一口气,歪倒在火边睡了过去。 第143章故技重演 (143)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陶然儿是被王思明吵醒的,迷迷糊糊间,听到王思明像一只猴子般急得跳脚,对她大吼道:“妹妹,火要灭了,妹妹,火要灭了!” 陶然儿醒了过来,她模模糊糊地坐起,睁开眼睛,就看到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应该是正午了,天空布满了白云,没想到,她从清晨睡到中午,肚子里一阵饥饿。 王思明仍旧像一只猴子似地在她的身边跳着,急切地说道:“妹妹,你快想想办法,火要灭了!” 陶然儿才知道他话里的意思,立马去看火堆,只见火苗已经很小了,在太阳光的照射下,几乎看不到火苗,只有木炭里还有一点点红色的光,证明还有一点点火星。 王思明这个笨蛋,没有柴火,也不知道去拾点添上。 王思明看到陶然儿醒过来了,立马急切地说道:“妹妹,你快想想办法啊。”他急得汗都出来了,对于王思明来说,在这个小岛上生活,火种是最重要的,因为他不会钻木取火,所以必须保留火种,如果有火种,则意味着有干衣服穿,有香喷喷的烤肉吃,夜晚有温暖,火燃烧的烟,可以让过往的船只看到,这样他才有被搭救的希望。 因此,看到火越来越小,眼看着就要熄灭,王思明急得跳脚,他将陶然儿叫醒了。 陶然儿擦了擦眼睛,看了一眼王思明,又看了一眼那越来越小的火苗,想起昨天晚上王思明试图强奸她的情景,不由又是一阵哆嗦。 她憎恶地看了王思明一眼,慢腾腾地说道:“灭了就灭了。” 她想惩罚王思明,警告他,不要对她再有非分之想。哼,没有她的助力,王思明一个人根本不可能在这个小岛上活下去。 王思明一张脸急得直泛油光,搓着手对她说道:“我不会生火,没有火怎么行,我们会饿死,会冷死,会没有人发现我们,会死在这个小岛上!”他急得团团转,一脸发白。 陶然儿的面色苍白如纸,慢慢地说道:“没有就没有,反正有火种,我也一样会被你强奸,所以就这样吧,自生自灭吧。” 明白了陶然儿是在警告他,王思明嘻嘻笑了起来,对陶然儿讨好地说道:“好妹妹,你还在为昨天晚上的事生气?那么,我向你保证好了,我王思明保证不会再欺负妹妹,假如我再欺负妹妹,让我不得好死,你看我都发过几遍誓了,你快点把火生起来吧!” 王思明看到那火苗越来越小,急得团团转,整个人如同热锅上的蚂蚁,黄豆大一颗颗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上渗出来,他不停地伸手擦拭着。 陶然儿冷冷地看在眼里,眼神像冰雪,听到他再三保证不会再试图侵犯她,她却并不安心,因为王思明这种人,他说的话如同放屁,根本不值得相信。 所以听到王思明的保证,陶然儿并没有多放心。 但是求生的欲望是人的本能,所以她还是站了起来,去查看那越来越小的火苗,她想着她的生命之火也如同这越来越小的火苗,随时可能熄灭了,她发现下面烧成炭的柴火还有一点火星,因此,转身走到附近的树林里拾了一些干柴火,将火重新点燃。 几分钟过后,小火变成了大火,开始熊熊燃烧。 热浪迎着风向他们扑过来,身上的温度也迅速上升。 王思明终于放心,兴高采烈地主动去拾了很多柴火,将火分作两堆,然后又在上面压了许多湿的柴禾,陶然儿震惊极了,挑起一侧的眉毛,板着脸对他问道:“你在做什么?” 湿柴禾怎么可能点得着,王思明是不是有病? 湿的柴火短时间无法燃烧,火堆开始冒出滚滚的浓烟,呛得陶然儿连连咳嗽,一阵海风吹过,浓烟升上天空,如同一条灰色的纱,在半空中旋转飞舞着。 王思明满意地看着浓烟,兴高采烈地手舞足蹈,兴奋地对陶然儿说道:“妹妹,你看,这烟像不像一条灰色的巨龙,呵呵,经过的船只看到这浓烟,便知道岛上有人在呼救,这样我们就得救了啊!”他的眼睛像星星般发出光彩,仿佛很多天没有这样高兴过了。 陶然儿哑口无言,王思明再可恶,向过往的船只通过浓烟发出呼救的信号,肯定是对的,她便沉默下来。 脑海中如同夏日闪电一般,闪过一个念头,她真的能活着走出这个小岛吗? 这个小岛曾经是属于海上王李信海的,但是她来到这个小岛这么久,这个岛上除了植物动物,就剩下她和王思明两个大活人了,所以,她渐渐地绝望起来。 信志,信海,你们到底去了哪里? 王思明看到陶然儿凝望着远方,如同一俱雕像似的发呆,他笑着走到她的面前,对她搭讪着说道:“妹妹睡了那么久,肯定饿了吧,我们找吃的去。” 陶然儿没有吭声,远处的大海一片蔚蓝,就像美丽的蓝宝石,十分的安静,太阳光落在海面上,海水射出一片银光,就像天上的星星落到海水里。 景色是那么的美丽,可是她的心,却是那么阴郁。 整个人仿佛呆在冰窖当中。 王思明看到陶然儿仍旧像石头似的一动不动,便抽出小刀,一张丑脸黑如锅底,对她恶狠狠地命令道:“走啊,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陶然儿才收回思绪,与王思明一前一后的寻找食物去。 因为昨天在山上找到了许多肥美的山鸡,所以今天,两个人仍旧心照不宣地去山上找食物。 巨大的棕榈树在他们的头顶摇晃,发出“沙沙”的响声,鸟儿唱着歌,在他们身边飞来飞去。 这一次,王思明抓了几只孔雀,在瀑布那里,他很聪明的砍了几根大竹子,削了几个竹筒,在筒子处割开一个小口子,往里面装了不少淡水,做成了简易的水壶,这样他们下次喝水,也不用跑到半山腰上的瀑布来找水喝了。 陶然儿一直站在一边冷冷地看着。 两个人忙完这一切,回到山脚,王思明仍旧像上次一样,生火烤鸟肉吃,陶然儿也一直沉默地坐在一旁。 吃完饭,两个人闲着没事,便在岛上转了一圈,一无所获,到了晚上,陶然儿仍旧不敢在木屋里睡觉,害怕王思明老毛病又犯了。 有王思明这个恶魔在她身边,她一直全身崩紧成一根弦。 她偎在火炉边,不敢睡着,不知道到了多晚,她终于捱不过睡了过去,半梦半醒间,感觉自己的身体一阵温暖,咝咝的热气喷到脸上来,她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被王思明紧紧地搂在怀里,气都透不过来! 她吓得一声尖叫,挥动着拳头,拼命地打着王思明。 王思明哈哈大笑着,一只手像铁钳一样搂得陶然儿更紧。另一只剩下铁钩的手在撕她的衣服。 陶然儿看到王思明月光下的脸,直觉得自己简直要发疯! 王思明这个王八蛋,说话一点信用度也没有,出尔反尔! 她结结巴巴地提醒他:“你,你说过,不,不再碰我的,你,你,你发过誓的!” 王思明哈哈大笑着,对恐惧中的陶然儿说道:“我是发过誓,但是我估计我在这个小岛上一直生活下去,肯定不得好死,所以在死之前,想与你亲热一把,哈哈,我不算违背誓言——” 陶然儿几乎要晕过去,怎么办,怎么办?王思明已经哈哈大笑着将他那张热哄哄臭熏熏的嘴巴凑了过来—— 从海上吹来的风变成了台风,风很强劲,沙滩上的大树树叶子在不停地摇晃,陶然儿想着在这样的环境中,她就算叫破喉咙估计也没人听到。 谁来救救她? 第144章拖延之计 (144) 十分危急的时刻,陶然儿突然张开嘴,直接咬上了王思明的脸!因为是如此恐惧与王思明亲密接触,所以陶然儿这一嘴下去,简直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当年在老虎的身体下面博斗的时候都没有今天这么不顾一切! 大概是因为她终日生活在恐惧和绝望之中,对于人生十分疲倦与绝望的缘故。 一弯镰刀一般的金色月亮挂在天空,冷漠地看着发生在海边的这一切,几颗星星也寥落得眨着眼睛,对于眼前发生的一切无动于衷一般。 陶然儿不知道自己咬着王思明的脸咬了多久,她只知道自己的牙齿拼命地咬下去,锋利的牙一直在往肉里面死劲地咬,王思明发出厉鬼一般的吼叫声,鲜血如同泉水一般涌出来,涌进了她的嘴里,又因为太多从她嘴巴里涌了出来,王思明最后痛不欲生的人,伸手用力一推,将陶然儿恶狠狠地推开。 陶然儿将王思明的脸咬下一块肉来,她吐掉嘴里的肉,看到王思明脸上有一个巨大的血窟窿,他像一个厉鬼一般,血流如注地盯着她,一步一步逼近。 月光照在地面上,到处都是斑斑的血迹,简直是世界上最可怖的画面。 陶然儿恐惧到了极点,转身就逃,她只觉自己处在一个恶梦当中,深一脚浅一脚,轻一脚重一脚,脚下的地面好像不是地面,而是海面! 然而,一个极度恐惧当中的女人哪里是一个正当壮年的男人的对手! 电光石火间,王思明很快就抓到了陶然儿,他如同老鹰抓小鸡一般抓住了陶然儿,一只手以闪电般的速度将她举到半空,然后像扔垃圾一般将她扔在地上,恶狠狠地扑了上来。 陶然儿倒在地上,直撞得头晕眼花,疼痛无比。王思明重重的身体已经压在她的身体上面,让她胸口刺痛,只觉得透不过气来。 王思明低下头,张着嘴,没头没脸地在她的脸上脖劲处啃着,口水从他的嘴里滴下来,流了她一脸一身。 陶然儿觉得一阵恶心,挣扎间发现自己的双手是自由的!因此,两只手使劲,往王思明的脸上招呼,她的手如同猫的爪子从王思明的额头一直狠狠地抓下来,立马王思明原本伤痕累累血流成注的脸上再次出现十道新的血痕。 脸上是密布的火辣辣的疼痛。 王思明原本愤怒到极点,如今被陶然儿这样一抓,伴随着脸上烈火灼烧一般的疼痛,新伤加旧伤,他想着自己原本俊美的一张脸,如今是没法看了!他突然火到极点,看着这个极度不愿意与自己亲热的女人,所有的仇恨都想了起来。 王思明低吼一声,眼睛里喷射着怒火,鼻孔因为愤怒一张一合,一张伤痕累累的脸比魔鬼还要可怕,他突然伸出那只完好无损的手,抓住陶然儿的头发,然后恶狠狠地往地上砸去。 一下,两下,三下,陶然儿的额头碰着地面,发出可怕的“咚咚咚“的声音,仿佛此时此刻,撞向地面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件没有生命的东西似的。 王思明狞笑起来,他想这女人再怎么厉害,他将她砸晕,然后就可以成其好事! 从来没有这样这么倔强无情的女人! 哈哈哈,哈哈哈,到时候她像一个死人一样,自然能随他所愿。 陶然儿痛得惨叫起来,眼前阵阵发黑,额头上粘粘乎乎的,一片温暖,她自然知道那是自己的鲜血,鲜血如同雨点一般,从额头上滴落下来,当她的额头撞着坚硬的地面时,血肉之躯哪里是坚硬的石头的对手! 随着王思明持续不停地拿着她的脑袋撞向地面,电光石火间,陶然儿猛地想起了王思明的意思,他一定是想将她弄晕,然后强奸她! 发现了这一点,陶然儿吓出了一身冷汗,知道无论如何不能这样硬碰硬下去,不然的话,一个女人哪里是一个男人的对手,她最终肯定会被弄晕,然后让王思明得偿所愿。 海风强劲地吹着,黑暗的海面形成一线线海浪,快速地向沙滩上移动。这简直是恶梦! 因此,陶然儿突然高声大叫起来:“你住手,我愿意!” 听到陶然儿突然这样说了一句,王思明征了一征,她愿意?他的心中一动,手上的动作放缓,与其和一个死人亲热,肯定是与活人亲热有意思。 她若是心甘情愿,两个人,你侬我侬—— 王思明看着陶然儿,陶然儿脸朝着地面,放缓了语气,强行逼迫着自己温柔如水,她对王思明说道:“将军,我们结过婚,我要是不愿意,当初怎么会嫁你?你不要逼迫我,你让我起来,我去洗个脸洗个澡,一身干干净净,香喷喷的,我们到屋里去——” 王思明彻底心动了,想着陶然儿自然是向自己妥协了,她说得没错,与其这样强人所难,不如等到她心甘情愿,所谓强扭的瓜不甜—— 她这样服软示弱,让他早就破碎成渣的男人自尊心多少能到了一些恢复——他心想怪不得俗话说,打倒的媳妇揉倒的面—— 这样一想着,王思明便松了手,内心一阵得意。陶然儿挣扎着坐了起来,她披头散发,满脸流血,看了王思明一眼,发现他仍然在自己最近的地方,因为害怕的缘故,她的身体往后面缩了一缩。 王思明对陶然儿笑了一笑,摸了摸自己血痕累累的一张脸,对她说道:“妹妹,你下手可真狠啊,好像我不是与你一起长大的思明哥哥,而是魔鬼似的——” 陶然儿不敢看王思明,她的大脑在急急地思索着,她一定要争取拖延时间,不然的话,她就危险了! 所谓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因此,陶然儿对王思明说道:“我要去半山腰的瀑布那洗澡——” 王思明笑了笑,对她说道:“好,我陪妹妹去!”他从燃烧的火堆处抽出一根柴火棒照明,打算陪着陶然儿去洗澡。因为陶然儿的愿意,王思明的欲望更加强烈,身体像即将爆发的火山,无数的小火苗从腰间发射。 在这无人的海岛上,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死,自然要实现心愿,找点乐子,他的心愿一直都是得到紫烟妹妹。 刚好一阵海风吹过,将当成照明用的柴火棒吹黑了,王思明低声咒骂着想去再抽一根,陶然儿把握机会,对他说道:“思明哥哥,我看天快亮了,现在瀑布的水肯定是温度最低的时候,我害怕着凉,也担心你着凉,要不等天亮,我们再一起去吧。” 王思明正烦恼没有照明用的火棒,听到陶然儿这样一说,想着虽然她只是想拖延,但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明天就明天,现在他也累了,等到天亮再说,如果到了天亮她再不从,大不了将她砸晕,然后将她办了! 两个人商量好之后,便一起往小木屋走去,王思明这两天已经将这个小岛摸得很清楚,他估摸着陶然儿也逃不了,因此,到了屋内,索性找到一个房间倒头便睡。 陶然儿呆在另外一间房子,却无论如何睡不着,她用双手抱着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房间好像随时会着火,脸上新伤加旧伤是火辣辣的痕,血迹粘在脸上,都干了,结成块了,她也不去洗把脸。 她知道无论如何,必须想一个办法出来,明天天亮之后,如果自己再也想不出办法,肯定要被王思明圈圈叉叉! 被圈圈叉叉也不是尽头,有一便有二,如果一直不作为,总有一天,她会被王思明折磨而死。 王思明已经疯了,所以她必须杀死他,不然的话,再在这个小岛上呆下去,她不是被他侮辱,就是被他活活打死,为了自保,她必须先下手为强! 陶然儿冷着一张脸,在那里咬牙切齿的思考。 此时此刻,她与王思明,困在这个无人的海岛上,因为时间久了,渐渐的,不像两个正常的人,反倒像两头困兽,而陶然儿,一直是弱小被欺侮的一方。 这样一想着,陶然儿便站了起来,如同一阵烟似的,轻悄悄地出了门,王思明大概是之前累得太厉害了,现在正在像一头猪似的呼呼大睡。 陶然儿仿佛一只猫一般,轻手轻脚地走出小木屋,外面的月亮很亮,照耀得四周如同白昼一般。 木屋前的花海在月光下轻轻地摇摆,如同美丽的海洋,海风轻轻地吹着,发出催人欲眼的海涛声,所有的花儿都被月亮度上了一层银边,远处传来海鸟的声音。 一切看上去是那么美好宁静。 陶然儿在轻手轻脚地走着,此时此刻,她的嘴里如同含了黄莲水一般,苦楚不堪,她想着自己一定要想出办法杀死王思明,不然的话,明天只有死路一条了! 她的心仿佛有大火在烧,她着急地在小岛上走来走去,苦苦地思索着杀死王思明的办法,因为心中焦急,她的牙齿将嘴唇咬出了血,她却浑然不顾,仍然在那里来来回回地走着,苦思冥想着办法。 然而,一个小时过去,两个小时过去,月亮渐渐东沉了,星星也变得少了,天马上就要亮了,她仍然没有想出应对的方法。 东边的天空露出鱼肚白,辉映着玫瑰花和黄金一般的云彩。海面上升起白雾,远远的,仿佛看到海市蜃楼。 在那蜃楼里,有一条大船,在那里缓缓地开着。 陶然儿收回视线,心想着一切都是假的,没有人会来搭救她,只能自救,她在小岛上走了几个小时,此时此刻,两条腿仿佛走断了,两只脚也酸痛异常。 无奈之下,凝望着远处的山峰,那上面聚集着许多鸟儿,陶然儿想起她曾经与李信志骑着马跑上山去过,她在心里喃喃地念道,相公,你可知道,此时此刻,我正处在危难当中,你一定要帮助我,让我想出办法! 这个时候,对于陶然儿来说,远在江南的李信志,就是她处在恶梦中的上帝,她从他的身上汲取力量和希望。 在再绝望的处境里也不能放弃希望和勇气。 上帝果然显录了,一个想法如同夏日闪电一般出现在陶然儿的脑海,她想着在木屋前走来走去想不出办法,不如到山里去一趟,就算想不出办法,等天一亮,王思明醒过来,发现她不在身边,像一个疯子一般,在海岛上四处寻找她时,至少她可以在山上躲一会。 因为山上相比小木屋和海滩边,肯定山上适合躲藏,到了山上,她就会像一滴水到了大海里,一只蚂蚁进了森林,一粒尘埃到了空气里,一粒沙落到了沙漠里,王思明想找到她没那么容易了。 这样一想着,陶然儿便决定了,她加快脚下的步子,在漆黑的夜色里,像一阵风似的往山上急急走去。 很快地,她来到山脚,白色的雾气十分浓密,五米开外已经无法看清景物,很快的,她的头发上睫毛上衣服上全是亮晶晶的露水,它们如同钻石似的闪着光。虽然看不清视线,但想着她看不清,王思明也看不清,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因此,陶然儿咬咬手,然后猫腰钻进了树林,很多萤火虫提着小灯笼在静静地飞舞,如同小小的飞灯一般,露水已经很重了,它们像一颗颗珍珠,从树叶的尖尖处渗透下来,美丽极了。 雾气和露水弥漫的森林里,静到可以听见自己一个人的心跳。 陶然儿低着头,任露水和雾气打湿自己的头发和衣服,依然往森林里面走着,在这个小岛呆了两天两夜了,到现在为止,她仍然不太确定这个小岛有没有狮子老虎之类的猛兽,按理来说,就像虎村一样,深夜走进森林,是非常危险的时候,因为动物都喜欢在晚上觅食活动,可是在陶然儿的心里,此时此刻的王思明比老虎还要可怕,因此,她不顾一切地钻进了树林里。 她思着想着,像无头苍蝇一般,在树林里漫步。 如今回想起来,此时此刻,她在森林时走路的样子,太像当年刚刚到虎村时,村长不接纳她,要她通过虎村的考核才能进村当村民,当时她和巧姐一起被送到密林里,随时害怕老虎的出现。 当时也是这个情景,夜色漆黑,如同矿井,可是天上有一轮白晃晃的月亮,月光将大树的影子照得如同怪兽一般,四周静寂得可怕。 一模一样的情景! 可是陶然儿面对着这样的景色不觉得可怕,她只是焦心地想着明天在面对王思明,她就觉得无比恐惧,她一边走着一边心想,王思明简直比老虎还要可怕,她对付王思明,比老虎还要难对付,因为王思明是一个人,而且狡猾得就像狐狸。 想到这里,一个想法突然如同夏日闪电一般出现在陶然儿的脑海里,然后盘旋不去,陶然儿激动地停下脚步,仿佛石像一般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像对付老虎一般对付王思明! 猎人对待老虎,对待猎物,一般是怎样对待的,用猎枪,用箭,还有挖陷阱! 对,挖一个陷阱,让王思明掉进去,然后她在上面,往里面扔大石头,砸死王思明! 这样一想着,陶然儿一颗心激动起来,她觉得是因为她思念李信志思念虎村给她带来的对付王思明的灵感,因此,在那一刻,对于李信志充满了感激,她在心里喃喃地念道,相公,谢谢你,相公,谢谢你!此时此刻,陶然儿的胸腔里仿佛住了一只兔子,在静寂的夜里,她听到自己急速的心跳声,怦怦怦,如同擂鼓一般。 事不宜迟,说干就干,陶然儿找来树枝,挑了一块湿润的土地,开始不顾一切的刨起坑来。 她刨坑的样子十分认真十分疯狂,就像一只挖洞的兔子,一只筑家的田鼠。 有时候树枝使不上力,她就动用她的双手,两只手挖在泥土里,手指头一片火辣辣的疼痛,可是想着天马上就要亮了,王思明很快就会醒转,然后像一头食人的狮子一般要对付她了! 耳朵边仿佛听到警鸣声,陶然儿也顾不上手指火辣辣的疼痛,继续像只土扒鼠似的,在土地里不停地刨着。 很快的,一个坑出现了,但是太小太浅了,对付一只兔子还差不多,对付王思明远远不够。 陶然儿一颗心急得仿佛在火烧油煎,此时此刻,她的指甲因为她用力挖土的缘故,十只指甲盖已经全部掉下来了,陶然儿四处寻找,找到一块尖尖的石头,她拾起那块石头,当作简易的锄头,像一个原始人一般,开始不顾一切地刨着土地。 当她刨的坑慢慢地变深变大,她在地面上趴着往外面刨土做不到时,陶然儿就带上一根手臂那么粗,两米多高的树枝跳下了坑,利用她的树枝,石头,还有双手继续疯狂地刨坑。 因为长时间地消耗力气,她的身上汗出如浆,很快的,全身的衣服都被汗水打湿,她整个人仿佛泡在汗水里,她急促地喘息着,整个人已经累到了极点,全身酸痛厉害。 她想停下来歇一歇,可是想着王思明像一头猛兽似的,随时会醒转过来寻找她,她不敢休息,反倒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陶然儿只觉得自己累到脱力了,浑身已经被汗水湿透,整个人一点力气也没有了,眼冒金星,耳朵嗡嗡的响,身体摇摇欲,如果不是扶着那蚀坑的石头,她早就倒在洞里了。 可是她仍然在拼命地坚持着,她用树枝石头弄松土壤,用双手将挖出来的泥土一捧一捧送到地面上去。 在她的努力下,她挖的坑在一步一步变深,变大,渐渐有她人那么高了。 这个时候,天色已经大亮,白色的雾气散去,太阳出来了,光芒万丈的太阳光刺得她的背脊一片温暖,森林里响起了各种鸟儿动人的歌声,露水也渐渐干了。 陶然儿呆在洞穴里,害怕得身体摇晃,她看着光光的四壁,感受着太阳的光彩,她痛苦地想,天亮了,王思明肯定醒过来了!这个时候,他肯定发现她不在房间里,他一定很生气很愤怒,他肯定在发誓,一定要找到她,然后把她弄晕办了她。 陶然儿看着自己的双手,十个手指盖都不见了,手指尖通红一片,鲜血淋淋,仿佛刚刚经历过可怕的酷刑。 陶然儿咬着牙心想,不管了,只要王思明没有在自己面前出现,她就不能放弃!这个深坑,只要再挖三分之一的深度,王思明就肯定跳不出去! 她会在王思明掉下坑的一瞬间,就扔下大石头,将他活活砸死。 这样一想着,陶然儿又鼓起勇气,继续猫着腰,在坑里疯狂地挖起来,湿湿的泥土像雨点一样落在她的身后。 有时候她很绝望,觉得与其说是给王思明挖的坑,不如说是给自己刨的墓穴,也许更准确一点! 有时候她又鼓起勇气,坚强乐观地继续挖着。 四周一片安静,只听到清脆的鸟叫声,以及泥土落在地面的声音,还有她急促的喘息声。 好在天亮了很久,王思明一直没有出现,陶然儿无比庆幸,两米多深的大坑终于挖好了! 她借助石头和树枝从坑里艰难地爬了出来,然后又将用来当梯子的树枝从洞里面抽走,再在洞上铺上小树枝,还有干草和树叶子,装作和四周的草地没有区别,再把洞旁边的新泥如同一只蚂蚁似的快速全部运走,扔进深深的茂盛的灌木丛,别说王思明发现不了,她自己也发现不了。 弄完了这一切,她听到了王思明急切又压抑着愤怒充满欲望的声音:“妹妹?妹妹?” 陶然儿知道王思明找来了!立马一颗心怦怦狂跳,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和头发,用沾着露水的叶子将自己的双手胡乱洗了洗,然后鼓起勇气迎了上去。 逃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所以只能勇敢面对 在距离陷阱一米的地方,陶然儿停了下来,站着不动。一会,她要引诱着王思明落到陷阱里去。 第145章中计了中计了 (145) 两分钟过后,陶然儿听到树叶沙沙的声音,她的一颗心跳到嗓子眼,随着灌木丛摇晃,王思明果然拨开灌木丛出现在她的面前,他黑着脸,手上拿着刀,眼里隐藏着如同烈火般熊熊燃烧的欲望,但满面怒容。 陶然儿将双手背在身后,努力对他笑了笑,此时此刻,她的双手因为刨了几个小时的泥土,早就鲜血直流,没法看了,如果让王思明看到她的双手,那么他肯定不会上当受骗,她的计划就全部落空了! 因此,陶然儿将双手负在身后,对王思明笑了笑。 她一定不能让他发现让他生疑。 这一笑,仿佛明媚的春光,王思明呆了一呆,原本满面怒容的,突然就变得没法生气。 他好奇地问道:“妹妹,你在做什么?我早上醒来,发现你没在我身边,以为你跑了呢。” 陶然儿微微一笑,凝视着王思明,对他用丝绸般的温柔语调说道:“这个小岛就这么大,四周都是海水,我想跑能跑到哪里去。你真是多虑了——” 这正是王思明昨天晚上想的,因此,看到被陶然儿说破,他微微一笑,算是默认了她的说法是对的。 陶然儿对王思明甜甜地说道:“我昨天不是答应你了吗,等到今天天亮,我去洗一个脸洗一个澡,今天早上我比你早点醒过来,看到你还在睡大觉,我不好意思叫醒你,所以我自己过来洗澡了,没想到刚要去找瀑布,就听到你在叫我,所以我在这里等你了。” 陶然儿这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让王思明不得不相信,他微笑着点了点头,原本狐疑的大眼里发出星星一般的亮光,此时此刻,他对陶然儿完全信任,看到陶然儿今天如此听话,内心自然十分高兴。 这个时候,两个人之间的氛围真是太好了! 王思明抬起头看了陶然儿一眼,只见她一身白色的衣裳,站在绿意盎然的森林里,披散着黑亮如同瀑布的头发,雪白的肌肤像白瓷一样在阳光中发着光,衣服和头发都被雾水打湿,露水像珍珠一样在她的头发和衣服上闪闪发光,如同林间仙子一般,不由看得痴绝。 时间过去了几分钟,陶然儿微微咳嗽一声,王思明才清醒过来,他咳嗽一声,定了定神,感觉灵魂才缓缓归位。 陶然儿灿然一笑,对王思明提醒说道:“那么,你还要不要一起去洗澡?”她的声音无比轻温柔,像此时此刻晨间的风。 和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在林间的瀑布一起洗澡,对于王思明来说,充满了诱惑,他笑道:“好啊好啊。”说这话的时候,感觉一股火苗从小腹部升起,窜向身体四周。 陶然儿甜甜地一笑,站在原地不动,对王思明伸出手勾了勾,眯了眯大眼,轻轻地说道:“那你过来,过来呀。” 此时此刻,她与王思明之间,隔着那个两米多深的陷阱。只要王思明听话的向她走近,那么,必定会像一块石头似的落在她早就铺设好的陷阱里去。 她像一个猎人一般,王思明则像一头猛兽,她用猎人对付猛兽的法子对付王思明,真是非常合适。 王思明点点头,笑眯眯地一步一步向陶然儿走过去。他觉得她的身体发出致命的吸引力,他像铁屑被磁石一般吸引住,身不由己地一步一步向陶然儿靠近。 陶然儿依旧无比娇媚的笑着,清晨的阳光落在她的身上,她的雪白肌肤如同仙女肌一般发着光。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王思明一步一步向陶然儿走近,看着她美丽的容颜,简直就像着了魔,他想着自己爱了她一辈子,想了她一辈子,从小就在一起,几十年的感情,没有一刻忘不了,尽管她做了许多让他切齿痛恨的事情,然而,无论如何,他发现他仍旧发疯般地爱着她。 他爱她,爱得走向自我毁灭,如同飞蛾扑炎,可是他从来不会后悔爱她,也从来不曾忘记爱她—— 所以,此刻,看到陶然儿对他如此温柔,王思明忘记了一切,他就像着了魔一般,脑海里浮现出他们小时候手拉着手青梅竹马一起坐在桃花树下玩泥巴的情景,他的内心如同食了蜂蜜一般甜甜的,控制不住地朝着陶然儿一步一步走近。 等到两个人的距离挨得近了,清晨的阳光强烈起来,四周的景物变得清晰,王思明发现了陶然儿手上的泥土和鲜血,那只雪白的手,尽管手腕仍旧纤细雪白,但是指甲脱落,手指头上血迹斑斑,到处都是泥巴,这哪里是一个千金小姐的手,陶然儿用她的手短时间做了什么? 如同头顶被一个焦雷打中,心中轰隆隆作响。 王思明清醒过来,额头上大汗淋淋,面色变得如纸般苍白,嘴唇也如同含了滚烫般的热油般颤抖起来,原本微笑着引诱王思明上当的陶然儿也发现了王思明脸上的神情变化,她紧张起来,成功在此一举,可是王思明已经发现了不对劲! 陶然儿脸上仍旧保持着微笑,可是心中却警钟大鸣,此时此刻,她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在内心向上苍不停地祈祷,上帝啊,请你一定要帮帮我,帮帮我! 王思明看到陶然儿脸上神情的变化,他知道自己上了当,前面有危险,他想缩回脚,可是来不及了,在纠结迟疑间,他向前只是微微走出一步,陡然间,天上的蓝天在飞升,四周的大树在下沉,电光石火间,眼前一黑,他发现自己落到了一个两米多深的大坑里! 王思明无比慌乱,想纵起轻功,跳出大坑,陶然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一块大石板搁在了洞口,并且将自己的身子坐在了石板上面。 她的一颗心怦怦狂跳,挖坑的时候,她忘了王思明是古人,会轻功,他可不是她这个手无缚鸡之力,只会降苍蝇十巴掌的现代人,所以为了防止他跳出来,她只能灵机一动,整个人坐在了洞上面。 那块挡住洞口的石板,她原本竖着扔下去砸死王思明的,可是千钧一发的时候,看到王思明利用轻功想飞出洞口,陶然儿只好将石板打横着放在洞口了。 石板的石面比洞口的直径大多了,所以绝计不会连人带石板落下去的,这样,王思明就是武功再高,也不可能冲破石板飞出来伤害她了。 陶然儿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王思明在洞底如同一头困兽似的咆哮如雷。陶然儿只觉得头晕目眩,头顶的蓝天在飞速地旋转,她仿佛坐在一个炮桶上面,随时随刻,都会被炸得飞起来,粉身碎身。 可是她顾不得了! 第146章一起死吧 (146) 陶然儿坐在石板上,石板下面传来王思明拳打脚踢的闷吼声,初夏灿烂的阳光照在她的身上,陶然儿觉得安全又恐惧。 她觉得安全是因为此时此刻,王思明已经被她封锁在这个洞穴里面了,他基本上出不来,一辈子也出不来,她像一个除妖师一般,将魔鬼封印在洞里面了,恐惧是王思明在洞底如同一头猛兽似地在挣扎求生,下面发出巨大的响声,仿佛在地震,他没有死,对于她,王思明应该是更加痛恨和愤怒了。 太阳升得越来越高,阳光越来越强烈了,森林将阳光和树影子投射在陶然儿的身上。 大自然仍然是那么平和美丽,却不知道陶然儿此时此刻在经历多么惊心动魄的事情。 怎样才能杀死王思明,一了百了呢?陶然儿痛苦地闭上眼睛,王思明只要不死,她就不敢离开这块石板! 如果他逃出了这个洞穴,他肯定会更加疯狂更加凶残地对付她! 王思明只要不死,那么,她就不会是安全的,如果他足够幸运,从这块石板下跑出来,那么,接下来,她肯定是死路一条了! 这样一想着,陶然儿冷汗都出来了。 汗水如同雨水一般,将她全身打湿,她因为害怕,全身都颤抖个不停。 石板传来一阵一阵的震动,仿佛是地震一般,陶然儿知道那是王思明运用他的轻功,几次三番,从洞底跃上洞顶,利用他的双手双脚,试图破洞而出,却被大石板以及她身体的重量挡了回去,只能重新落回洞底。 可是他好像不甘心失败,因为虽然次次失望,但是他愤怒地怒吼着,不停地尝试。 陶然儿坐在石板上,身体如同石像似的一动不动,面色苍白得像一个死人,她感觉自己在经历可怕的地震,她感觉自己在一头老虎的笼子外面,而那只可怕的老虎,随时有可能打开笼子跑了出来,然后张开血盆大口把她吃掉! 怎么办?怎么办? 陶然儿抬起头看着天空,天空是蔚蓝色的,如同蓝宝石一般,阳光十分的强烈,晒得她一阵阵眩晕,她的头上是绿树掩盖,这森林里的树木太大太老了,一棵棵的腰身都需要几个人合抱,枝桠如同巨龙一般,盘根错节,在她的头顶形成绿色的华盖,因为树枝和树叶太过浓密,以至于强烈的太阳光都不能完全射进来,只落下些许光斑,圆形的光斑,在绿叶间不停地闪耀着,仿佛有精灵在对着陶然儿眨眼睛。 一切是那么美好和寂静,好像压根不会发生可怕的事情一般,可是此时此刻,陶然儿的内心,却在经历最恐惧的挣扎。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王思明的声音小了下去,石板的震动也渐渐地小了,陶然儿明白,那是因为王思明力气用尽,他需要休息,等到他休息好了,他又会重新开始试图钻出洞口! 她心想,为今之计,只有这样持续下去,只要王思明在洞里面呆了五六天,也许他就会因为没有水渴死,没有东西吃饿死。 王思明在洞里呆得时间越长,于她陶然儿越有利,因为很明显的,王思明的力气会越来越小,精神会越来越不济。 她只要坚持坐在石板上五六天,那么她就安全了。 想到这里,陶然儿的嘴角浮起一丝胜利者的微笑,两只紫葡萄一般的大眼也不再那么惶恐。 陶然儿正在那里胡思乱想着,身子下面却传来王思明的说话声:“妹妹,妹妹,你放我出来,我们好好说话。”他的声音像风一样轻,像水一样柔。 然而,陶然儿却吓得身子一激灵,冷汗如同下雨一般,从后背密密地渗出来。 她的面色变得如纸一般苍白,王思明在使诡计,她知道的,因为他狡猾得像一只老狐狸。 听到王思明这样温柔的说话,比听到一个鬼在地底说话还要可怕。 陶然儿抿紧嘴唇,崩紧了下巴,不敢出声。 王思明的声音仍旧从洞里面温和地传出来:“妹妹,这个岛上只有我们两个人,如果我死了,变成你一个人,岂不是很孤单,所以,你放我出去,我可以向你发誓,保证不再打你,也不会侵犯你,好不好?” 陶然儿面色苍白若雪,如果王思明的话值得相信的话,她不如相信母猪会上树! 王思明的声音仍旧在温柔地响着,他仿佛一点也不生气,在对陶然儿说情话一般:“妹妹,你这样待我,我真的一点也不生气,我知道你只是开一个玩笑,你只是害怕,害怕我再打你,我再像昨天晚上那样对你对不对,妹妹,我向你保证,真的不会了,你放我出来吧。” 一阵海风吹过,参天古木都摇晃起来,发出巨大的沙沙声,一时之间,山林上下,竹啸声,松涛声阵阵。 王思明如同一个地底的幽灵一般,在向陶然儿苦苦央求。 陶然儿拼命地摇头,她用手堵着自己的两只耳朵,她不想听,无论如何,她绝对不会放王思明从洞里面出来!因为王思明就像那瓶子里的魔鬼一般,一旦打开瓶盖,魔鬼就会化作一阵烟,从瓶子里出来,然后将她吃掉! 她之前受的苦太多太多了,她不想再重新经历! 她心想,王思明只要你死了,我哪怕是一个人,我也能在这个岛上活下去,李信志一定会来找我的,他只要知道我在东征的时候与你一起失踪,到海上去了,他一定会和信海来海上找我的。 所以,你一定要死,我绝对不会上你的当! 陶然儿正在坚定地想着,身下的石板突然动了起来,然后以闪电般的速度在下陷,四周的地在下沉,陶然儿吓得尖叫一声,她来不及反应,只发现四周的树木好像也在下落,天空变得更高了,仿佛在往更高的地方飞去,然后眼前一黑,石板不再下沉。发出“咚”的一声,陶然儿发现自己落到了黑黑的洞穴里。 她急促地喘息,却感觉脖子一紧,王思明突然浮现在她的面前,他那只完好的手上拿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小刀,另外一只镶着铁钩的手将她的身子抵在洞壁上,王思明嘿嘿一笑,如同幽灵一般,对陶然儿不紧不慢地说道:“一起死吧!生不能同床,死便可以同穴,也果极好极好的。” 陶然儿只觉得全身的寒毛全部竖起,在黑暗中,她睁大了眼睛,她怎么会掉到这个洞穴里来的,这是她辛苦了几个小时,亲手给王思明挖的坟墓,怎么现在,她也落到了这个坟墓里来! 新挖的泥土散发出湿气,四周的一切是那么黑那么凉,陶然儿瞪视着王思明,脸上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她实在不能相信,那块坐在屁股下面的石板比洞口要宽了将近一倍,可是现在,那块石板以竖着的样子,掉落到了洞底,甚至落到了王思明的脚面上,他的一只脚被巨大的石板压着,在那里疯狂的流血,可是他的脸上得意地笑着,仿佛他不知道疼痛似的。 血腥气在黑暗中如同轻纱一般,四处弥漫。 此时此刻,他们两个人,如同两只生活在地底的吸血鬼,陶然儿恐惧到了极点,她已经不会呼吸了。 王思明扬着手上锋利的小刀,对陶然儿慢腾腾地说道:“想整死我,哈哈,没那么容易,一起死吧!” 陶然儿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周身所有的血液在听到王思明的话语之后全部凝固了,她要死了! 王思明说完这些狠话,将小刀抵在了陶然儿的喉咙,陶然儿的皮肤触到冰凉的刀子,恐惧让她的身体颤抖起来,如同一片狂风中的树叶。 她想大声尖叫,可是她发不出声音,她想拼命挣扎,挥舞拳脚,可是她的四肢如同面条做的一般,她使不出一丝力气。 为什么王思明像是打不死的小强?!每次她想置他于死地,最后总是要落到他的手里,看来这一次,她是必死无疑了! 陶然儿想到这里,心想与其被王思明慢慢折磨而死,不如自己死了干净,因此,牙齿一用力,就往自己的舌头上咬去。与此同时,两行清泪也从她的眼里缓缓的流了出来。 她不想死,她想与李信志和小米粒重逢,可是她别无选择了,与其慢慢地被王思明折磨而死,不如痛快点,自行了断! 电光石火间,王思明发现了陶然儿的异常,立马扔下手上的小刀,闪电般的伸出手,对着陶然儿的脸左右开弓,打得她眼冒金花,嘴角流血,来不及自杀,陶然儿只觉得面孔火辣辣的疼,两边的面颊瞬间肿起,如同发青的馒头,嘴角也像蜈蚣似的流下血来。 王思明闪电般的伸出手,恶狠狠地捏住陶然儿的下巴,逼着她张开嘴,黑着脸恶狠狠地说道:“你想咬舌自尽?没那么容易!” 王思明抬起头来,眯了眯主眼看了看洞口,两米多深的洞穴,太阳光的微光从洞口射进来,落在他的脸上。 斑斑驳驳的,显得更加可怕。陶然儿只觉得全身的血都冷了,她连大气也不敢喘了。 王思明眯了眯眼睛,好像在寻思着怎么出去,最后他发现了那与陶然儿一起掉落下来的石板,他不由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 陶然儿听着王思明如同狗叫似的笑声,只觉得毛骨悚然。她浑身颤栗。 王思明看着陶然儿,慢慢的,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王思明不想死,他也不想让陶然儿死,随着在这个小岛上过的日子越来越久,找到了淡水,又发现山顶上有各种鸟类,基本的生存问题获得解决之后,他慢慢开始重新思考这个岛上的生活。 最后的结论就是岛上生活赛神仙!在这里他可以躲避仇人的追杀,与心爱的女人长相厮守——陶然儿是一个神奇的女人,许多女人在她这个年纪已经苍老不堪,如同一泡烂茶渣,可是她却一棵树,树是越老越美丽的,所以她仍然是他最心爱的女人。 至于失去了江山,哈哈,这个海岛就是他江山,他是岛上之王!等到他与陶然儿有了夫妻之实,她怀上了他的孩子,那么,他可以生八个十个孩子,就像他的父亲一样,他父亲没有当上皇帝,他王思明当上了皇帝,他自己东征失败,失去了江山,只要好好栽培孩子,以后孩子长大,重新回到中原,可以替他报仇! 这样想想,这不也是黑暗过后的美丽人生吗? 陶然儿除了不爱他,没有任何缺点,她会是一个很温柔慈爱的母亲,一个很博学多才的老师。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陶然儿不愿意和他发生夫妻关系,她宁愿杀了他,也不愿与他亲热,当发现她没有办法杀死他之后,她宁愿自杀,也不愿与他继续生活在这个小岛上。 因此,当务之急是尽快与陶然儿发生关系,只要生米煮成熟饭,木己成舟,她怀上他的孩子,哈哈,不怕她不死心踏地的跟着他,她自然也不会想着要千方百计地杀死他,当然也不会动不动就想着自杀了结。 王思明想到这里,觉得自己真是太英明了!哈哈哈,哈哈哈,他在内心得意地大笑起来,他心想,当务之急是从这个洞里面出去,然后将陶然儿办了,那么,以后事情就好办多了。 因此,他看着那块石板,再看看已经一片亮光,没有任何遮挡的洞口,他对陶然儿说道:“我们现在出去。” 他一只手架起陶然儿的肩膀,两只脚往石板上用力一踏,借助石板的助力,带着陶然儿从洞底如同两只风筝一般飘飘摇摇地飞了出来。 两个人稳稳地落在了草地上,强烈的太阳光又重新照射在身上,花香如同轻纱一般浓郁地将他们包围,鸟儿唱着动人的歌谣,在他们四周的树林里跳来跳去。 王思明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看着绿色的森林,感受着温暖的太阳光,不由得意地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哈哈,他又逃过了一难! 陶然儿的双脚落在草地上,却觉得这草地上的露珠简直就像她的泪珠,她的内心痛苦不堪,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可是王思明一直警觉地将手捏在她的下巴处,她想咬舌自尽也没有任何机会。 因为恐惧,她的身体发疯般地颤抖着,她如同一只可怜的兔子,落在了可恶的猎人手里。她像一只可怜的麻雀,落在了老鹰的手上。 王思明笑够了之后,看着陶然儿,对她慢腾腾地说道:“妹妹,你小时候那么喜欢我,你现在为什么不喜欢我?哼?”对于这个问题,困扰了王思明多年,他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陶然儿看着王思明阳光下那张可怕的丑脸,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王思明冷冷地说道:“我真的很伤心!我与你在天下人面前行了成亲大礼,你是我的娘子,天下人都知道,当时,你也是心甘情愿,欢欢喜喜嫁我的,为什么现在却变了心,不愿意我碰你,你是我的娘子,我与你亲热,是我这个相公该做的——” 陶然儿听不下去,打断了王思明的话,胡乱地嚷道:“那是计策,我不嫁给你,你会相信我,听我的话,与我一起东征吗?” 声音不大,听在王思明的耳朵里,却像滚滚雷声。 王思明呆了一呆,东征失败以来,他一直很痛苦,但是他左思右想,只知道陶然儿骗了他,她与孙赫武合谋骗了他,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她一早就开始骗他了,从她与他成亲开始就在骗他!他从来不曾想过,她与他成亲,就是骗局的开始。 也许是在他的内心深处,他与她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的感情,是他的一块净土,他不愿意污染。 可是今天,陶然儿自己招出来了,这些话像一把尖刀一般捅进了王思明的心脏。王思明瞪眼看着陶然儿,只觉得四周围的树木在大面积的倒下,自己脚下的土地在下沉,他的耳朵嗡嗡地响,他的眼前阵阵发黑,愤怒像条巨龙,在他的身体里面咆哮着横冲直撞。 他捏着陶然儿下巴的手越来越用力,陶然儿一张小脸,在他铁钳一般的大手下面,被捏得变了形。 陶然儿像一只被叉子叉住的鱼,可怜的被动地张开了嘴巴,她剧烈地咳嗽起来。 王思明怒到极处,重重地打了陶然儿一巴掌,陶然儿如同一个被人丢弃的洋娃娃,被王思明一巴掌打倒在地。 她想挣扎着爬起来,却没有力气。 王思明恶狠狠地扑了上去,开抬撕扯她身上的衣服,她居然如此欺骗他,伤害他,对一个女人最大的羞辱就是强奸她! 愤怒和欲望让王思明全身发热,脑子发晕。 反正他一直想得到她,出于爱意也好,出于仇恨也罢,总之,今天,哪怕接下来是杀头,他也要先把她办了再说! 陶然儿尖叫起来,拼命地挣扎着,王思明对着她的脸又是狠狠地两巴掌,陶然儿的头发被打散了,眼里流下泪来。 王思明恶狠狠地扯着她的衣服,只听到“扑扑”的声音,衣服被撕裂开来,雪白如同月光般的肌肤露了出来,暴露在冰凉的空气里。 王思明冷笑起来,对陶然儿说道:“你叫吧,叫破嗓子也没人理你,你叫得越响,我越刺激,呵呵呵,呵——”王思明还没有笑完,只感觉后背一阵剧痛,他呆了一呆,鲜红色的血液从他的背上流了下来。 第147章死里逃生 (147) 陶然儿也呆呆的,睁大着眼睛,脸上都是难以置信的表情,血流得越来越多了,从王思明的背上流下来,如同鲜红色的瀑布。 血腥气像风暴一样弥漫开来,这样的场景,让陶然儿想起自己小时候家里杀年猪,那样一大滩一大滩的鲜血。 陶然儿的脸上身上都落满了王思明的鲜血,血还是热的,浓郁的血腥气如同白雾一般弥漫开来,让人作呕。 时间仿佛停止,世界仿佛静止,不知道过了多久,流血过多的王思明终于从陶然儿的身上倒了下来,就像一块烂肉一般,滚到了一边的路上。 他原本面朝着大地背朝着天对陶然儿意图不轨的,现在却是面朝着天空背朝着大地,他的脸上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他的眼睛大睁着,仿佛到了临死的时候,仍旧死得不明不白似的。 他像一条上了岸的胖头猪,张着嘴在那里艰难的喘息着,他的眼里闪烁着恐惧和求生的欲望。 一个高大清瘦的人影提着剑走到王思明的面前,他的剑尖仍然滴着鲜血,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陶然儿想看清楚他,然而她看不清,因此,她分不清那个穿着淡蓝色衣裳身材欣长的男人,到底是真实的,还是幻象? 王思明急促地喘着气,他的嘴唇拼命地一张一合,他想发出声音,然而,他已经没有力气说出话来了,站在王思明身边的人再次提起长剑,然后手下用力,往王思明的心口闪电般地一刺。 只听到“卟”的一声,王思明终于气绝身亡。 杀死王思明的那个人转过身来,快步走到陶然儿身边,闪电般的蹲下身,脱下身上的长袍,将陶然儿整个人包了起来,然后紧紧地抱在自己的怀里,看到陶然儿一张脸又红又肿,到处都是伤口和鲜血,不由悲从中来,他含泪说道:“然儿,是我,对不起,我来迟了!” 这个人叫她“然儿?”久远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过来。 陶然儿到这个时候,感觉灵魂才重新归位,她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男人,高大清瘦,面目十分的俊逸,正是她日思夜想,魂牵梦绕的李信志! 她呆呆地看着他,他的身后是强烈的太阳光,她眯起大眼,又重新睁开,再次眯起大眼,又重新睁开。 她害怕她亲眼见到的一切都只是幻觉,所以她闭上眼睛,但是她重新睁开眼睛时,眼前的男人并没有消失,他仍然紧紧地搂着她,眼睛红得像只兔子,脸上都是痛惜的表情。 难道不是幻觉,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可是怎么会这么巧,在她彻底绝望,走投无路,王思明要圈圈叉叉她的时候,李信志如同天神下凡,突然出现了?事情有那么凑巧吗,所以不不,不可能。 这个时候,她肯定是已经死了,所以灵魂才会想象李信志出现,像一个英雄一样杀死了王思明,然后救她脱离了苦海。 抱着她的那个人,肯定是一片雾,一阵烟,她只要伸手去触摸,他就会消失。 陶然儿睁大着眼睛看着含着眼泪的李信志,她颤抖着伸出手去,抚摸向李信志的脸庞。 李信志笑了起来,与此同时,他眼里的热泪也如同断线的珍珠,纷纷坠下。 陶然儿喃喃地对李信志问道:“相公,真的是你吗?”她的声音轻得像一阵晨风,好像她声音小了,就不会把美梦惊醒似的。 李信志搂紧了她,胸中的歉意如同潮水般袭来,几乎让他透不过气来,他凝视着她,哽咽着说道:“真的是我。” 然而,陶然儿好像没有听见他的话,她冰凉的小手在他温热的脸上慢慢地摸索着,她如同失了明的盲人,在那里像是自言自语地喃喃说道:“这肯定是一个梦,对不对,但愿美梦不要醒来,不要醒来。” 李信志听到她细若发丝的声音,不由悲从中来,她以为他们的重逢是一个美梦,可见在此这前,受了多么罪,吃了多少苦,王思明那个王八蛋,为什么要如此虐待她?! 李信志想到这里,又怒火中烧,亲手杀死了王思明仍然不解恨,他恨不得重新站起来,将王思明身上的肉一块块割下来。 陶然儿看到李信志不出声,她又自言自语地说道:“相公,不是梦,那么,肯定是我死了,我死之后,我的灵魂看到了你,看到你来了,杀死了王思明那个狗贼对不对——” 李信志的眼泪落了下来,他紧紧地握着陶然儿的手,对她说道:“然儿,是真的,一切是真的,不是梦,你也没有死。” 他低下头吻着陶然儿的眼睛。 陶然儿睁了睁眼,李信志手上用力,将她拦腰抱了起来,他对她说道:“你受伤很厉害,我带你去小木屋那里休息。” 听到李信志说起小木屋,陶然儿心中一动,眼前一亮,又仔细看了李信志一眼,只见灿烂的阳光下,他对她温柔的笑着,他的大眼,因为心疼她,正在落泪。陶然儿呆了一呆,又重新伸出手,摸了摸李信志的眼睛,他浓密的睫毛像一只蝴蝶似的,在她的手心拼命地扇动着翅膀。 真的不是梦! 这个时候,伴随着几声豪放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李信海带着六个穿着黑衣服的随从出现。 他对仍在李信志怀中的陶然儿行了一个礼,对她拱手说道:“嫂子,你看到我,便知道一切不是梦,你也没有死吧。” 陶然儿呆了一呆,站在她面前的,果然是李家的老二李信海!她刚刚登上这个岛的时候,她热切地盼望着李信志和李信海能在这个岛上,但是盼啊盼啊,他们一直没有出现,她都绝望了,决定靠自己杀死王思明了。 没想到在最后的紧要关头,他们两兄弟出现了,杀死了王思明,并且救了她一命! 陶然儿明白过来,意识到此时此刻,自己衣裳不整,出现在李信志的怀抱里,刚才王思明试图在野外强暴她的画面,估计他们也看到了,脸上不由热辣辣起来,可是她的身体仍然很虚弱,眼前阵阵发黑,身上也开始发烧,暴冷暴热。 因此,她只是微微一笑,便闭上眼睛在李信志的怀抱里睡过去。在睡过去的那个瞬间,往事如同一个个巨大的浪头,向她打过来。 迷迷糊糊间,只听到李信志对李信海吩咐道:“你嫂子用手挖了一个两米多深的洞,想害死王思明,结果被他跑了出来,你看她的手,唉,我们来得太迟了,让她受了很多苦,我真是对不起她——” 陶然儿听到李信志疼惜的声音,心中酸酸的,泪水如同泉水一般,拼了命地要从她的眼眶里涌出来,她担心李信志看到,只得将脸一侧,整个人埋在了李信志温暖的怀抱里。 此时此刻,她就像一个委屈至极的孩子,看到来寻自己的家长,她觉得放松又安心。 第148章原来如此 (148)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陶然儿从昏睡中终于醒了过来,她睁开眼睛,就看到李信志坐在她的身边,一只手拿着她的一只手,在小心翼翼地涂抹着什么,她的指尖一片清凉,舒适极了,那种火辣辣的疼痛终于彻底消失了。 身处在一个安全温暖的环境里,被心爱的男人照顾着,自己如同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黄口小儿,这种感觉真是好极了。 陶然儿转动着眼珠,打量着四周,发现自己躺在小木屋的床上,房间已经收拾打扫干净了,四周一片窗明几净,阳光从窗户外面射进来,落在木地板上,显得十分的愉快和宁静,房间里面一片明媚,从窗口望出去,可以看到金黄色的花海,海风吹过,花儿摇摆着腰身,香气扑鼻。 嗯,她爱李信志,就像向日葵花爱着太阳一般。 陶然儿征征地看着,想着真的一切苦难都结束了吗?幸福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身边吗? 因为一切太过美好,一切来得太快,陶然儿有些呆呆的,征征的,不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看到陶然儿醒了过来,李信志微微一笑,对她温柔地说道:“然儿,你醒了?” 陶然儿点点头,李信志扶着她在床头半坐了起来,陶然儿清醒了一点,才发现自己贴身的衣服已经换过了。之前那身沾着泥巴和鲜血的衣服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身雪白的棉布衣服,穿在身上非常的合身,也非常的温暖舒适。 她举起自己的双手,手指头尖蓝蓝的,才明白刚才李信志小心翼翼地一直在给她的双手上药。 李信志对她疼惜地说道:“看到你十个指甲盖全没了,手指头滴着血,我的心也在滴血,我真是比被人杀了还要难受,然儿,我来迟了,让你受委屈了!” 李信志十分的自责和愧疚。 陶然儿微微一笑,这一切都是真的,所有可怕的过往全部结束了,她还活着,而且与心爱的男人重逢了。 她感激于李信志及时出现,在危险时救了她一命,保了她的清白,李信志却在自责自己出现得太迟了,唉,真是一个好男人—— 陶然儿对李信志问道:“你们怎么会来这个小岛?” 李信志用手轻轻地摸了摸她的脸,替她整理了一下发丝,对她说道:“脸上的伤可能有几天才能愈合,不过不碍事,都是皮外伤,不会影响你的样子。” 她生得美,李信志担心她害怕毁容,所以出言安慰她。 时间真是对陶然儿特别宽容,别的女人到了她这个年纪,早就成了老太婆,一张脸像风干的核桃,可是她却像一棵树,岁月越长,越来越美丽。 陶然儿微微松了一口气,听说自己容颜无损,确实十分快乐。 李信志笑了笑,站了起来,替她倒来一杯温水,侍候着她喝下,又拿来水果,削成小块给她吃,他对她说道:“你们东征的过程中,我因为担心你,在你们的身边一直安排有江南的眼线,所以我可以第一时间知道你们东征的进程,因此,你们东征失败,舟山城被围的事,我也是第一时间知道的。” 陶然儿听到这里,内心涌起阵阵暖流,没想到,李信志如此关心自己,虽然不在她的身边,却时时刻刻关心她的一举一动。她陶然儿这一生,没有爱错男人。 假如年轻时看走了眼,在王思明和李信志都站在她的面前要她选择,她选择了王思明时,现在不知过着怎样悲惨的人生。 李信志对陶然儿微微一笑,轻轻说道:“王思明后来败了,带着你跳上马逃跑,我也是第一时间知道的,后来我与孙赫武碰到了,他告诉我,王思明带着你坐上一条船跑到海上去了,我当时心里就急了,立马联系二弟,我们一起坐上船,到海上来寻找你了。” 陶然儿听得无比感动,心头掠过一阵阵暖流,她就知道,信志绝对会到海上来寻找她的,他绝对不会放弃她。 阳光越来越温暖,窗外的花儿散发出甜蜜的香气,陶然儿止不住微笑。 李信志将一个削好的梨子切成一片,一片一片送到陶然儿的嘴边,亲自喂她吃梨,李信志像宠一个小孩似的宠着她。 他微笑说道:“当然,孙赫武也在海上找你,他说他得意之下,说了你与他合谋设了东征之计来铲除王家势力,王思明得知全部真相,肯定会疯狂地报复你,所以我与他两个都知道你在王思明身边十分危险,都是心急火燎地安排了大量人手和船只在找你。” 陶然儿微笑起来,想着她与王思明在孤岛上的日子,没想到在外面的世界里,有一大帮子人在找他们。 为了找到他们,他们乱纷纷的,忙得不可开交,她在岛上受苦的日子,看来信志的心里也不好受。 李信志对陶然儿继续说道:“只可惜海是很大的,我们找了几天,才找到这个小岛上来,因为我们在海面上看到了这个小岛在冒烟,我们不太相信,你会重新来到这个小岛,但是抱着碰一碰运气的心,我们还是将船停在小岛的海边,上了岛,结果走了没几步就听到你的尖叫声,还有王思明的笑声,我们立马寻着声音冲到了小树林,幸好来得及时,老天爷保佑我,如果晚一步,你可能已经死在王思明手里了。” 李信志说到这里,伸出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他仿佛十分后怕的样子。 看到李信志如此紧张她的样子,陶然儿笑出声来,心里一片温暖,整个人仿佛春日阳光下的花儿,不但花瓣,甚至叶子,都散发出甜蜜清新的气息。 此时此刻,她终于相信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李信志也确实是到她身边来了,王思明死了,恐惧和痛苦离自己远去,快乐和安全感包围着她。 窗外的花海泛起阵阵涟漪,花香阵阵。 陶然儿看着房间,无意发现床头柜放着一个不大不小的白瓷瓶,里面插满了艳丽的向日葵,毫无疑问,肯定是信志在她熟睡的,替她采摘的。 花香阵阵,沁人心脾。 因为,为她采摘鲜花,这一直是他的小爱好,总是逮住任何机会摘花送给她,在虎村的时候,他们刚刚相恋的时候,他就这样啊。 “待到来年春天,我扛花来送你”——信志就是这样深情霸气浪漫的男人哇。 甜蜜的往事让陶然儿嘴角浮起微笑,精神也大振,她伸出手,握紧了李信志的手,对他说道:‘“相公,我以为我这辈子再也见你不到了。” 此时此刻重逢,真是感谢老天庇佑。 听到陶然儿说出这种话,李信志的眼泪又涌了出来,他吸了吸鼻子,努力笑了笑,对她说道:“不会的,一切都过去了,等你在这里养好伤,我们就回江南去,现在天下离太平也不远了,随着王家的破灭,崭新的时代来临了,只剩下江南和江东两个国家了。” 他呆在江南,什么也没有做,陶然儿却帮他铲除了一个国家。三分天下变成了两分天下,他打心眼里感谢这个优秀卓绝杰出的女人。 陶然儿听到李信志的语气里充满了愉悦,充满了对太平生活的盼望,她也开心起来,眨眨眼睛,对李信志微笑说道:“当时娘过世,我到江南来,其实你挽留我的时候,我很想留下来,但是我想着天下太平,你和我一样,也渴望着天下太平,天下苍生也想过太平的日子,为了天下太平,我必须杀死王思明,铲除王家势力,我在出使江东的时候,就已经与孙赫武合谋,打算利用东征杀死王思明,将王家势力一举消灭,现在总算大功告成了,相公——” 陶然儿说到这里,激动起来,一双大眼像星星般闪闪发光,她伸出手,紧紧地握住李信志的手,对他欢喜地说道:“相公,从此后,我们可以永不分离了!那些阻碍我们的路障,全部消除了!我,你,还有小米粒,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反对他们在一起的李大娘过世了,喜欢她的坏人王思明也已经死了,他们再也没有理由分开了! 分分合合,苦尽甘来,如今的平静相守显得如此甜蜜。 陶然儿想到这里,仰起小脸,喜气洋洋地看着李信志。 李信志也努力微笑,他的眼底闪过一丝阴霾,然而,想到陶然儿身受重伤,刚刚脱离险境,他实在不忍心马上向她说出实情。 大家的心愿都是一样的,但是,太平恐怕不会那么容易到来,持续了几百年的乱世,岂能如此容易的结束? 第149章江东和江南 (149) 现在天下只剩下江东和江南两个国家了,陶然儿作为中原的长公主,就看她愿意助力哪一方了! 她助力哪一方,哪一方胜算就增大,如虎添翼。 李信志对于这件事,也一直在思考着。 陶然儿不知道李信志内心所想,脸上洋溢着快乐的笑容,对他笑道:“相公,王思明东征失败之后,抓着我一起逃跑。我们逃到海边,没有了路,当时,孙赫武又在后面追我们,正在那里着急时,海上出现了一条大船,王思明简直想都没想,就跳上了船,然后我们到了海上,赫然发现船上面没有船夫,两个人吓得要死,在海上漂流了几天,居然漂到这个海岛上来了,一开始,我以为只是一个无人的小岛,可是上了岛之后,我发现居然是你带我来过的小岛,相公,你说这是不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也许这一切都是天意的安排,自从发现这个小岛就是她与李信志度假的小岛之后,陶然儿便收获了百倍的勇气。 李信志微笑着点点头,这个时候,太阳从外面射进来,金灿灿的,温暖极了,窗外是金黄色的花海,一阵海风吹过,向日葵仿佛商量好似的,一起摇摆起腰肢,她们仿佛在跳着欢乐的舞蹈。 陶然儿看着这样的情景,觉得无比幸福。 几年前种下来的花海,那时候只能算一个鲜花的小池塘,可是现在一眼望不过尽头,大片大片的金色,大片大片的紫色,仿佛大地铺上的金色的织锦地毯,紫色的织锦地毯,这是名副其实的花的海洋。 时间如流水,匆匆而过啊,一转眼,几年时光就过去了。 陶然儿有感而发,轻轻地说道:“当时我发现了这个秘密之后,我没有告诉王思明。他知道我与孙赫武合谋骗他东征,让他大败,他一直恨我入骨,之所以在逃亡时带上我,也是要找我报仇,要狠狠地折磨我。逃跑的路上,我一直很害怕他,到了这个小岛上,发现是你带我来过的小岛,我的心就像食了一颗定心丸一般,我想着好了好了,从此后,不用怕了!我想很有可能,你在这个小岛上等我,我想就算你不在岛上,二弟李信海也会在这个岛上,可是我在岛了找了一圈,却发现你们都不在这个岛上,当时,你知道我的心多么绝望,多么害怕吗?” 陶然儿说到这里,身体缩了缩,一张小脸的肤色比白布还要惨白,仿佛仍旧十分后怕似的。 李信志有一些惭愧起来,脸上的笑容敛住,想着在陶然儿最危险,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他作为她的相公,却不在她的身边,真是对她不起—— 那些如同黑暗冬夜般危险的时光,都不知道她一个人是怎么捱过去的。 愧疚感仿佛烈火般灼烧着他的心。 李信志对陶然儿充满歉意地说道:“上次,我带你来这里,后来我们一起离开这个小岛,其实这个小岛,我也就只来了这么一次,对了,加上这次是两次。至于信海,他是海上王,四海为家,之前,之所以在这个岛上出现,也是因为我跟他说,希望带你在岛上过一段日子,他要安排我们的生活起居,才出现的。我们走后,他自然不会长时间地留在这个小岛上。然儿啊,像这种珍珠一般的小岛,海上面密密麻麻到处都是,如同沙子一般。这只是成千上万的海岛中的一个,并不稀奇,所以我们走后,信海也去其它地方了,他有大片的海域要管理,海上有海盗,有倭寇,日本鬼一直想侵犯我们的缰土,所以他其实很忙的,这一次,如果不是听说你被王思明抓着逃到海上来了,我也不会请他出面。你想啊,这个时候,孙赫武仍然安排着人马船只在海上苦苦地寻找你和王思明两个人,孙赫武是江东王,是南方人,他也很习水战,从小与水打交道,可是到现在为止,他仍然没有找到你,我们如果不是信海帮忙的话,可能也找不到你——” 陶然儿点点头,原来如此,她真是傻,怎么到现在才想明白这个问题呢!作为一个现代人,自然知道海上这种袖珍小岛多得不可胜数,如同天上的星星,李信海自然不会长时间地呆在这个岛上,李信志有江南这个国家要打理,离开这个小岛之后,自然不会回来,可是她,当她发现他们两个人没有在这个小岛上的时候,居然满心的失望和痛苦。 现在想想,真是太不应该了。 在整个地球上,海域占了十分之七的位置,所以海的面积是很大很大的,比陆地大多了。 陶然儿想了想,对李信志笑道:“你救我那天,大早上,我出了门,往海面上远望,隔着白色的雾气,我看到一条巨大无比的船,当时,我以为是我眼花,看到了海市蜃楼,现在想来,恐怕不是海市蜃楼,而是真的大船了。” 肯定是信志与信海开过来的救她的大船。 李信志笑了起来,点点头,对陶然儿说道:“对啊,那是信海的大船,当时我们在附近的海域航行,寻找你,然后看到了小岛上的烟雾,只可惜当时海面上的雾气太大,我们不太确定是岛上的烟还是海上的雾,但最终还是决定回到这个小岛上来看看,信海说你不可能在这个岛上,因为这个岛是我曾经带着你来过的小岛,天下不会有那么巧的事情。因此,我上岛的时候,也不相信你会真的在岛上,直到听到你的声音,然儿,你说得没错,老天爷在保佑我们,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安排,我们倾心相爱,你又心地仁慈,有一颗金子般善良的心,一心想着为天下苍生谋幸福,比起你的远大志向,我真是自愧不如——” 李信志说到这里,深情地凝视着陶然儿,想着陶然儿是他见过的最伟大最高尚的女人,她的情操,她的心胸,她的志向,在这个乱世当中,很多男人自愧不如。 如果不是陶然儿出现,这个乱世不知道要持续几百年,因为这个乱世有了陶然儿这种杰出卓越又怀着天下苍生的女人,所以到现在为止,他们才看到了太平的希望! 相信要不了多久,乱世终将会结束,天下太平会到来,到时候,他可以和陶然儿回归虎村,天天种田养花晒太阳过日子,想想都很美,李信志想到这里,嘴角控制不住地浮起微笑。 陶然儿看到李信志原本在沉思的,却突然笑了,她弯了弯眉,对他问道:“相公,你在笑什么?” 李信志笑起来真好看,就像有阳光落在脸上似的。 李信志握住陶然儿的手摇了摇,一双大眼如同黑曜石一般闪闪发光,他对她说道:“我刚才想起我们在虎村的美好时光,现在想想,人生过了大半生,最快乐的时光,还是与你一起在虎村种地养灵芝的日子,什么时候我们能够回虎村去,再也不出来了——”他的语气充满了留恋和向往之感。 陶然儿笑道:“我也想和你一起回虎村去生活,再也不出来了。但现在不是时候,天下还没有太平呢,江东和江南两个国家——”说到这里,陶然儿停了下来,因为她突然想起她曾经的担心,纵使李信志愿意归隐虎村,李家其它兄弟愿意吗,就算李家愿意归隐,孙赫武又会相信吗?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一个家不能由两个人作主,国家也是家啊。 恐怕太平时代没有那么容易会轻易到来呀—— 第150章美好的太阳 (150) 陶然儿思着想着,内心如同灌满了铅沉甸甸的,接下来的天下,只剩下江南和江东两个国家。 她现在和李信志在一起,但是江东的孙赫武仍然在满世界的大海上寻找她,未来,江东和江南一旦斗争起来,她帮谁好像不对,因为帮了一方,必须对不起另外一方。 她会像在钢索上行走,十分的危险。 李信志看到陶然儿突然苍白了脸,皱起眉头,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知道她多半也是想到当天下只剩下江南和江东两个国家时,也不是那么容易结束乱世,换来太平的,未来需要走的荆棘路还很长。他笑了笑,伸出手,握起陶然儿的一只小手,在她的面前摇了摇,轻轻地说道:“娘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吧,我们也不用杞人忧天了。” 陶然儿知道李信志这样说,肯定是明白她在想什么,不由心生感激,因此,凝视着李信志,灿然一笑,轻轻点了点头。 时间如流水,一如不回头,《红楼梦》里说“说什么脂正香,粉正浓,转眼两鬓又成了霜!” 岁月是一把杀猪刀,如今想来,她穿越来到这个乱世,也已经十多年过去了,她就算是刑紫烟的年纪,现在也三十出头了,而李信志呢,则四十出头了。 可是岁月这把刀,对李信志却好像格外温柔,在他的脸上身上,虽然也能看到岁月的痕迹,但是却恰到好处,岁月没有让李信志变得难看丑陋,相反的,给他增添了沉稳,让他看上去更加俊逸迷人了。 他现在就秋天旷野上的青松,苍劲沉稳,让人相处,觉得温暖安心。 那么长时间没有相见,上次重逢时,却是因为李大娘因病过世,因此,她也没有来得及仔仔细细端详李信志。 如今终于有了机会,有了时间,她可以近距离地看着他,细细地打量他,陶然儿伸出自己的一只手,轻轻地抚向李信志的面庞。 啊!曾经在无数个深夜里,她都做梦,在梦中,她也像现在这样,轻轻地伸出手抚向李信志俊美的脸庞。 如今,美梦终于成真了。 阳光从外面像小金箭似的落进来,世界一片灿烂美丽。 李信志的脸上一阵温热,他的眉眼是那样好看,古画中剑眉星目的美男子,说的就是他吧。 大概是被陶然儿突然温柔的情意感染,李信志伸出手,抚向陶然儿放在自己脸上的手,贴在那里半天不动,彼此的体温借着手指传递给另一个人。 心中暖流阵阵,他们仿佛站在春天。 分开的岁月里,李信志曾经陷在对陶然儿的思念里,无法自拔,他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深深的洞穴里,不管怎么努力,也爬不出来。现在,老天怜悯他,两个人终于重逢,而且再也不会分开了。 李信志微笑起来,凝视着陶然儿,他的心中如同食了蜂蜜一般甜甜的。 陶然儿微笑起来,内心涌起阵阵暖流,她轻轻地道:“相公,你这样看着我的时候,我觉得像太阳光照在我的脸上,身上。”啊,说情话的时候就像吟诗。 李信志笑道:“是吗,我倒是觉得,你这样看着我的时候,就像一枚小太阳,脸庞小小的小太阳。”他的声音轻轻的,就像最温柔的春风。 空气中仿佛能拉出糖丝来。 两个人轻轻地说着情话,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一阵咳嗽声,两个人才清醒过来,不由面孔热辣辣起来,如同火烧云一般。 几乎可以确定以及肯定,刚才他们之间的谈话,让别人听到了! 陶然儿心想她也一时糊涂,居然以为这个小岛上,只有她和李信志两个人。 外面响起李信海清朗的声音:“大哥,嫂子,我可以进来吗?” 李信志的脸更红,他看了一眼陶然儿,只见她的脸比他的脸更红,就像新娘的盖头,又觉得好笑,不由笑出声来,对着门外的李信海说道:“进来吧。” 李信海走了进来,虽然脸上一本正经,可是眼里却有着隐藏的笑意。 那抹笑意被陶然儿看到了,她抬起头,看了李信海一眼,知道他在笑什么,立马又低下头去,此时此刻,想起自己刚才与李信志那样的谈话,她像个迷妹,李信志对她像个迷弟,李信海居然全听到了,所以他才会笑成这样吧。 这样一想着,陶然儿连耳朵也烧红起来,在阳光下,两只耳朵红得简直在滴血,如同玛瑙一般,反射着艳丽的太阳光。 李信海笑了笑,看了看李信志,又看了看陶然儿,招呼道:“大哥,嫂子——” 李信志点点头,陶然儿也微微点了点头。 李信海也觉得有些难堪,他这个电灯泡,打破他们的二人世界,他们肯定很讨厌他吧,因此,他没话找话,看了一眼窗外的太阳,对他们说道:“今天天气不错,大哥,嫂子,你们看这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呃,太阳真是个好东西啊——” 陶然儿听到这里,只觉得“刷”的一声,所有的血都涌到脸上来!她想着李信海是什么意思嘛?刚才她和李信志说情话的时候,她说他看着她就像太阳光照着她,李信志说她看着他,就像一枚小太阳,李信海又不停地说太阳,他肯定是故意的!他一定内心笑疯了,然后故意说着太阳取笑他们。 这样一想着,陶然儿不由更加着急害羞,这下不但脸是红的热的,耳朵是红的热的,而且脖子和肩膀都热辣辣起来。 呃,没错,她现在确实像个小太阳,像太阳一样红和热! 李信志看到陶然儿的难堪样子,不由哈哈大笑起来,他对李信海说道:“好了,二弟不说太阳了。” 李信海才点点头,沉默地笑着。 陶然儿为了打破难堪,只好顾右向言其它,她问道:“对了,你们把王思明怎么处置了?”她只记得,在王思明对她施暴即将成功的时候,李信志像一个天神下凡似的出视了,然后他手起剑落,王思明就死在他的剑下,再然后她就晕了过去。 李信志笑了起来,对陶然儿说道:“他么,我把他埋在你给他挖的那个坑里了。” 陶然儿听到这里,点点头,她那个坑本来是为王思明挖的,如今埋在那个坑里,也算死得其所。 她点点头,说道:“信志你真是好人,你知道吗,当年你扮成农民在长安城买走了我,王思明为了找到我,恨透了天下所有的农民,在找到我之前,他杀死了天下成千上万的农民,他是一个非常残暴的人,手上命案无数,这么容易让他死了,真是太便宜他了。” 李信志和李信海都笑了起来。 信志看着陶然儿,对她温柔地说道:“总之,王思明再也伤害不到你了,至于王家的军队,东征失败之后,八十万大军就全部被江东的孙赫武收编了。”说到这里,他皱了皱眉头,叹惜着说道:“因为收编了王家的势力,现在江东的实力是我江南的两倍。” 陶然儿听到这里,内心“咯噔”一声,这是她一开始没有想到的结果。 现在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刚才她醒过来时,第一眼看到李信志,他虽然在努力对她微笑,却好像内心并不愉快。 为什么她提到天下只剩下江南和江东两个国家,他们夫妻再也不会分开,无限欢喜的时候,他虽然表现得也很开心,但是眉眼间总是有阴霾。 现在她终于明白了! 因为虽然天下只剩下江南和江东两个国家,但是因为她的计谋,王思明死了,王家消失了,可是江东成了天下强国,而江南却成了弱小的国家。 如果江东和江南开战的话,江南肯定会输,因为实力相差太大了! 而这一切的结果,却是因为她陶然儿造成的。 想到这里,陶然儿变得无比羞愧和自责,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她虽然谋划得十分辛苦,步步为营,但是她还是算错了一着,她万万没有想到,铲除了王家势力,会让江东和江南的国力相差如此巨大! 这个时候,李信海咳嗽一声,对陶然儿和李信志说道:“大哥,我有话要对你说——” 陶然儿和李信志都愣了一愣。 陶然儿看向李信海。 李信海的一张脸黑如锅底,他仿佛才知道这个消息似的,脸上写满震惊和愤怒。 第151章有话要说 (151) 在看到李信志的那一刹那,陶然儿内心开始震惊,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李信海原本笑着的面容,如同戏剧的变脸一般,笑容就像进了冰箱的鱼,突然凝固了。 刚才陶然儿低着头想着心事,没有发现这一点。 难道李信志也对她有意见,因为她的参与,江东成了比江南强大许多倍的国家?仿佛江南接下来的命运,除了被江东吞并,别无选择一般。 怎么办?她要如何做,才能改变目前这种由她导致的局面?! 陶然儿只觉得喉咙发干,嘴巴发紧,后背开始如同下雨似的出冷汗,一颗心如同石子一般,快速地往深谷里坠去,一条深渊仿佛在自己面前裂开,那是悲剧的深渊。 刚刚苏醒过来的时候,陶然儿看到李信志坐在阳光灿烂的屋子里,窗外面是鲜花盛开的海洋,阳光正好,花香浓郁,她还以为从此之后,幸福生活开始了,再也没有痛苦和分离。 现在看来,她真是太傻太天真了! 想到这里,陶然儿的一颗心如同烈火在燃烧,她动了动嘴巴,想说什么,最终没有说话,因为当你不知道说什么时,最好的办法就是什么话也别说。 李信志看了看李信海,内心升起迷雾,他扬起一侧的眉毛,看到李信海刚刚明明说有话要说,现在却紧抿着嘴唇,保持沉默,不由说道:“信海,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你嫂子也不是外人。”他仍然没有意识到,刚才因为自己的一句话,李信海态度大变。 陶然儿呆了一呆,从胡思乱想中清醒过来,她看向李信海,但是李信海看着李信志,避免与陶然儿目光相接。 他的头上仿佛在冒着烟,他的眼里在喷着火。他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 陶然儿发现了这一点,一颗心如同一颗石头,往深谷里坠去,她是聪明人,只需要一看,便看出来,李信海对她生了气,而且生了很大的气,今天,他并没有将她当成亲人,当成嫂子。 那个刚刚一脸微笑走进来的李信海,听到李信志说起国力变化的事情之后,如同川剧的变脸,成了另外一个人。 陶然儿的一颗心揪紧,想起与李信海第一次见面时,这个拥有海上至高权力的海上王,对她总是十分热情,他的微笑像春风一般,虽然他的肤色较深,是古铜色,因为他经常笑着,所以陶然儿可以看到整齐雪白的牙齿在阳光下闪亮。 可是现在,李信志沉着一张脸,不动声色,不再对她微笑,也不再看她。他就像那冬天的礁石,充满了冰冷与生硬。 他是一个成年男人,一个成年男人,对着你这样一幅表情,则表示他不想与你多打交道,他在生气,他在防着你! 陶然儿发现了这一点,心内警钟大鸣,她心想,李信海肯定在怪责她了,他肯定在想她是一个多事的女人,帮助孙赫武铲除王家势力,导致了江南今天如此被动挨打的局面! 果然,李信海沉默了几秒钟,对于李信志的问话回道:“大哥,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嫂子她有重伤在身,我们还是出去说吧,不要影响嫂子休息。”他叫陶然儿“嫂子”时很冷淡,一点感情也没有。 分明是想摆脱她,不让她听到。 陶然儿明白了这一点,内心如同针扎一般,更加难过。 她痛苦的想,恐怕,不但李信海对她有意见,李家其它几兄弟也会对她有意见,江南那些对国家忠心耿耿的家臣更是恨不得杀了她吧。 陶然儿低着头坐在那里,只觉得面前裂开一条无底的深渊,她整个人都要跌下去了。 她全身开始中风似的颤抖起来,她万万没有想到,她怀抱着为苍生谋幸福的想法会导致这样的结果。 李信志发现李信海坚持着要出去说话,摆明了不想让陶然儿听到,他也担心李信海冲到之下说的话,会让陶然儿伤心,他已经意识到自己刚才无心的一句话,泄露了一个李信海不知道的真相,他现在十分后悔。 陶然儿刚刚从王思明的手里救回来,她身体还很虚弱,如果让她听到李信海怪责的语言,她估计会很难过。 因此,李信志点点头,站了起来,他俯下腰,伸出手,摸了摸陶然儿的额头,像一个长辈哄孩子似的,对她温和地说道:“娘子,那你好好休息,我出去一下。” 陶然儿也是一个识趣的人,李信海摆明了有些话不想让她听到,肯定是不利于她的种种言论,她也不便自讨没趣,因此点点头,并且努力地微微一笑。 李信志便和李信海一起出去了。 房间重新变得安静下来,阳光照在地面上,窗外的紫云英花海在微微的摇动。 陶然儿的心上仿佛压了一扇沉重的铅门,她现在知道,一切没那么乐观。 房间变得安静极了,安静到自己的心跳也能听到。 陶然儿痛苦地想,她现在想和信志幸福快乐的在一起,现在是无法实现的,很有可能,铲除了王家势力,杀死了王思明,反倒逼着她和李信志走向了彻底的分离! 陶然儿想哭,但是她在努力笑着。 不,肯定有别的办法破解的!因为她的心是好的,她在这个乱世,不管做什么事情,总是抱着一颗仁慈的心出发,所以老天爷不会薄待她的。 陶然儿在那里痛苦地思虑着,努力让自己坚强乐观起来,外面却传来了争吵声,陶然儿征了一征,竖起耳朵听了起来。 兄弟反目的争吵声如同狂风暴雨一般灌进她的耳朵里。 她不是一个偷听的人,但是李信海的声音很大,如同打雷一般,充满着愤怒,她坐在床上,隔得那么远,也能听见,很有可能,李信海是故意的。 “大哥,你说大嫂到底怎么想的?我本来只是想来看望她的,结果从你嘴里得知真实结果,我也是刚刚才得知的消息,是她与孙赫武合谋,才让王思明东征大败的?!” 陶然儿呆了一呆,李信海果然在怪责她,果然是因为东征的事情,发现了这一点,她的一颗心怦怦狂跳起来,胸腔中仿佛住了一只兔子。 她紧紧抿着嘴唇,睁着水晶般的大眼,两只手紧紧地抓着胸前的被子。 李信志的声音有些小,听不太清:“信海,你,误会你嫂子了。”李信志的话语有些无力。 李信海的声音仍然那样大,如同雷声一般,让陶然儿心惊肉跳:“我不明白,当时嫂子为什么要选择与江东的孙赫武合谋,而不是与江南合作,她看不起你,看不起我们李家七兄弟是不是?!” 李信海说到这里,音线又提高了几分,声音更大了。他愤怒得就像一个点燃的炮竹。 陶然儿呆了一呆,眼眶突然湿润起来,委屈让她的眼睛红得像只兔子,她很想冲出门去,对着他们两兄弟解释,信海,事情不是你想象得那样,你听我解释,我当年之所以选择孙赫武,是因为我想与你哥一起归隐虎村,我不想当天下的皇后,我也了解你哥,他和我一是一样性格的人,他不想当皇帝,我是觉得孙赫武适合作天下人。 我从来没有看不起你们过,我当自己是江南人,我深深地爱着你们。 可是陶然儿知道这样冲出去说这些没有用,不但不会让李信海相信她,恐怕还会激怒李信海,因为她的说辞太无力了,如同蜘蛛丝一样轻飘,现在,她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当时她选择与孙赫武合作,一起杀死王思明,铲除王家势力,确实是脑子进了水,有欠考虑! 陶然儿低下头,内心沉甸甸的,自责感如同尖刀一般,在捅着她的心。 第152章兄弟争吵 (152) 陶然儿的内心痛苦万分,眼泪如同两条小河,静静地在她的脸上流淌,泪水划过她脸上的伤痕,是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他们兄弟失和,是她一手导致的。 她是江南的罪人。 陶然儿羞愧地低下头来,泪落如雨。她的脸像白布一般雪白。 李信志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如同打雷一般,他威严地命令道:“信海,你声音小一点,你存心让你嫂子听到吗?!” 陶然儿呆了一呆,心中掠过一阵暖流,李信志对她,有时候就像对孩子盲目爱着的家长,不管对错,总是站在她这边,拼命维护着她。 李信海冷冷地说道:“听到又怎么样?!我本来也想当她面问问清楚,她说她是江南人,她说她爱你,可是她却热络地帮着江东的孙赫武,她在坑我们江南,我们江南现在随时有可能被江东吞并!危如累卵,这就是她想要的结局吗?!我想问问她,她的心里还没有你,还没有小米粒,还有没有江南?!” 李信志愤怒的声音如同打雷,陶然儿坐在房间里面,听得全身颤抖。他的话语如同鞭子狠狠地抽打在她身上。 “够了!”李信志压抑着愤怒在低吼,外面传来两兄弟撕扯扭打的声音,陶然儿惊得浑身战栗,他们兄弟俩因为她打起来了? 李信志的声音愤怒地响了起来:“信海,你太激动了,走,我们到外面去说,你嫂子身上都是伤口,她受了重伤,刚刚死里逃生,我不想她听到了难过。” 陶然儿听了感动得直想哭,信志,真是对她太好了。 李信海无法理解的声音响了起来:“大哥,你是不是被陶然儿灌了迷魂汤?现在江南落到这样被动挨打的田步,你还在维护她,你还在想着她受了伤,怕她难过,她这样做,不怕你难过?不怕小米粒难过?不怕我们江南其它六兄弟难过,不过整个江南难过?以前听人说陶然儿是祸国殃民的狐狸精,我表示不相信,现在看来,传言很多时候不得不信——” 李信海的声音仿佛鞭子一样抽打在陶然儿身上,陶然儿的身子缩了缩,脸色苍白得如同冰雪。 她流着泪,缓缓地摇着头,信海,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你误会我了—— 陶然儿有一种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感觉。 一直以来,支撑着她与王思明假意周旋的信念就是杀死王思明,铲除王家势力之后,她可以与李信志过甜蜜的日子,可是现在看来,王思明死后,她和李信志即将走入更加冰冻的关系。 因为她东征的失误,她与李信志之间,将树立一垛厚厚的冰墙! 现在整个江南看来都对她恨之入骨了,以前,在李大娘一心一意要杀害她的时候,李家其它六兄弟仍然在维护她,现在看来,估计连李家六兄弟也在恨她了。 陶然儿只觉得自己整个人处在冰窟窿当中。 她成了众夭之的,成了人民的公敌了,她那么深爱着江南,可是现在,整个江南都认为她背弃了他们,对她怀恨在心。 陶然儿只觉得自己整个心在滴血。 李信海如同冰雪般的声音响了起来:“我现在总算明白,娘活着的时候,为什么要一心一意安排杀手杀了她,陶然儿果然是一个不吉的女人——”他的语气十分冷酷阴沉,仿佛不是她的二弟,而是一个陌生人,是一个敌人。 “闭嘴!”李信志咆哮起来,他低吼道:“你有完没完,我命令你马上离开这里,没我命令,不许回江南!” 李信海冷笑连连,对李信志说道:“大哥,如果你清醒,你还是我的好大哥,如果你糊涂了,那么,江南就不能由你当家作主了!因为我也是李家的儿子,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江南毁在你和那个女人的手上!” 什么?!如同头顶响了一声焦雷,陶然儿睁大了眼,因为她的失误,李信志在江南的帝位都要不保了吗,江南眼看着就要变生肘腋,祸起萧墙之下了! 陶然儿震惊之余,一颗心怦怦狂跳,如同擂鼓。 李信志气糊涂了,沉默了几分钟,才慢慢地说道:“陶然儿,不是那样的,女人。”他说话吞吞吐吐,说几个字停几秒钟,声音细若游丝,陶然儿都听出来,李信志对自己的话语没什么信心。在李信海的愤怒之下,他是那样痛苦无助。 陶然儿只觉得自己整个人泡在苦水里。 海风从窗外吹进来,明明是暮春初夏的南风,可是她却莫名的觉得寒冷,陶然儿用双手抱紧自己。 她的脑子飞快地旋转着,嘴里如同食了黄莲水一般苦楚,她想着她可以有什么办法弥补江南的吃亏,让江南在短间成长起来,强大起来,可以与江东抗敌? 有了,脑海里电光石火间,她猛地想起来,与王思明大婚的时候,他在得意之时,曾经告诉过她,他有一个国库,那是他爹和他,在谋取末朝的江山时,从各个城池搜刮来的民脂民膏,以备将来夺取天下,结束乱世时用的军饷,里面的银两可以用五十年。 这个国库在长安! 想到这里,陶然儿的双眼如同钻石一般熠熠生辉起来。 如果江南得到这笔财富,那么国力就不会这么弱小了,毕竟金钱挂帅,无所不能! 陶然儿变得激动起来,原本绝望痛苦的双眼,开始像星星般闪闪发光。她的思想在飞速地旋转着,原本苍白如纸的脸上也有了红晕,如同玫瑰花一般红艳艳起来。 李信志的声音在屋外响了起来,他命令李信海:“一会你进屋去,向你嫂子辞行,就说你还有别的事务要处理,我命令你一个小时之内离开这个小岛!”声音不大,却掷地有金石声,十分坚定。 李信海鼻子里冷哼一声。 陶然儿呆了一呆,此时此刻,屋里屋外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大家都感到呼吸艰难,空气中弥漫着火药味。 李信志慢腾腾地说道:“如果你还认我这个大哥的话,你就听我的话,如果你不认,从此后,我没你这个兄弟!” 声音不大,却掷地有金石声。充满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陶然儿的眼泪流得更疯狂,信志真是爱她爱得深沉!任何时候,他都站在她这边,无条件相信她支持她,哪怕最后兄弟反目,帝位不保,他宁愿舍弃兄弟情义,也选择维护她,保护她。 她没有爱错男人! 几分钟的沉默后,屋外响起了李信海的声音:“嫂子睡了吗?” 陶然儿立马擦了擦泪眼,装作没事人一般,半坐在床上,对着外面说道:“没睡,进来吧。” 她的嗓音十分沙哑,仿佛瞬间得了最严重的喉疾。 李信志和李信海两兄弟一前一后走了进来,李信海仍然黑着一张脸,面沉似水,李信志却在努力地微笑,但是他的眼里有着隐藏不掉的痛苦。 陶然儿隔着一定的距离,征征地看着李信志,短短的时间,半个时辰不到,她再看到李信志,恍如隔世。 她想哭,但是她现在不能掉眼泪。 因此,她努力笑着,对李信海装作什么也没听到的样子,平静地问道:“二弟,不知有什么事?” 这一声“二弟”叫得她心尖颤抖。 第153章突然的任务 (153)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三个人都像上了岸的鱼,在艰难的呼吸着。 在大家的沉默下,李信海突然咳嗽两声,对李信志和陶然儿说道:“大哥,嫂子,我来这里是想说,既然已经找到了大嫂,那么,你们两个人在这个小岛上休养一阵子,我因为还有别的事,就来辞行了。” 他最终还是认了李信志这个大哥,选择维护陶然儿,相信陶然儿,不伤害陶然儿。 陶然儿鼻子泛酸,眼圈发红,她很感动。 原本愤怒狐疑的李信海,因为李信志这个大哥的情义,选择不与她为难。 陶然儿眼睛红红的,像一只兔子,她不想李信志和李信海看到,因此低下头去,内心却是十分温暖,也坚定了她一定要保护江南的心,江南的人民现在怪责她不要紧,给她时间,她一定会洗清冤屈,表明自己的真心,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李信志也努力笑了笑,看了一眼李信海,对陶然儿装作轻松地说道:“呵呵,信海他是海上王,有整个海域要管理,自然十分繁忙。他要走,你就让他走吧,我们也好在这个小岛上重新过过二人世界。” 听到李信志这样说,想起刚才他们在外面的谈话,陶然儿又想掉眼泪,她不能让李信志看到她哭,因此只能别转开面孔。 信志对她真好——大概穷尽了一个男人对女人好的极致—— 她在想,用一个什么办法,让李信海去长安夺得那笔巨大的财富? 李信志要李信海走,虽然两兄弟争吵得很激烈,但是最终,李信海还是认了李信志这个大哥,李信海是来辞行的。 对于她无意之中犯下的巨大错误,当着她的面,李信海尽管内心无比愤怒,但是没有指责她半句。 有时候她倒真想李家几兄弟狠狠地骂她一通,如果骂她一通可以改变现在江南与江东相比,国力悬殊的现实。 陶然儿轻轻地皱着眉头,她思量着说什么话,可以将话题转到长安的王家的国库上去,沉思间,一瞬间想起在这个小木屋的厨房里,还有两具人的骸骨,她曾经一度以为那两具骨头是李信志和李信海的,因此,一直很担心紧张。 想到这里,陶然儿一边脑海里思虑着法子一边对李信海说道:“信海,我之前在这个小木屋的厨房里发现了两具人的骸骨,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死在这里,你知道原因吗?” 李信海听到这里,笑了起来,对陶然儿解释着说道:“嫂子,让你受惊吓了,真是对不起,三年前,你和大哥来到这个小岛短暂的住了一阵,后来你们走了,我也要到别的地方去,我想着这个小岛风景十分美丽,你们两个在这里好像过得很开心,以后肯定还会再来的,或者说就算没有想过再来这里,如果有一天,你们在临安城住得久了倦了累了,想找个地方散散心小住一阵,也许会想到这里,所以我想不能将这里丢弃。” 陶然儿点了点头,心里又想哭,若干年前,李信海对自己真是不错,情深意重,完全是小叔子尊重大哥大嫂的样子,房子如果没人打扫整理,会越来越败坏,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也是一样,如果不用心地维系,那么就像那飘在半空的泡沫,迟早会破灭。 可是现在,他却恨她入骨,她对曾经的李信海不由十分感激,他真是一个十分心细体贴的男人,又长得十分高大俊逸,真是不可多得的好男人。 因为想着她和李信志有一天会重新来到这个小岛,所以他在离开之前,安排人手照管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 李信海现在对她这样反感痛恨,只不过是因为他误会她在一心一意帮着江东的孙赫武。 陶然儿张了张嘴,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被李信海误会,她觉得痛苦,整个人仿佛泡在中药水里,苦楚难言。 李信海对陶然儿继续说道:“我抱着这样的打算,在离开这个小岛的时候,就安排了两个义仆照管这个小岛,他们跟随了我一生,在我小的时候,也像父母一样照顾着我,十分的忠心,但是他们两个年纪大了,对了,他们是两口子,可能是后来,我走了之后,他们两个人年纪大了,就双双在厨房里老死了吧,因为没有后代,这个小岛又只有他们两个人,所以最后没有人帮他们埋葬,因此,几年后,你重新来到这个小岛,就看到他们的骸骨了。” 李信海说到这里,拱了拱手,对陶然儿微笑着说道:“嫂子,你放心,我已经安排人手将老两口的骸骨埋在了这个小岛的山上。你再也不会在厨房看到吓人的东西了。” 原来如此,陶然儿点了点头,想起王思明当时的推断,他说他们不是打斗死的,也不是中毒死的。 原来是李信海的两个老佣人,老死在这里。 李信海看了一眼大哥和嫂子,对他们两个人拱了拱手说道:“我一会就走了,不过大哥和嫂子请放心,我仍旧会安排人手在这个小岛上,照顾你们的生活的,一切的饮食起居,自有人照料,大哥和嫂子在这里安心地休息一阵子吧。”说到这里,他停了一停,接着又语带讽刺地说道:“大哥大嫂啊,现在江南弱小,随时可能会被江东吞并,我总得出去寻找短时间的强国之道,虽然没什么希望,但总得去寻找一番。” 他心想,我曾经一心一意敬你为嫂子,真心实意待你,可是你又是怎样对待江南的? 李信海想到这里,一张脸面罩寒霜,整个心也是冰雪覆盖。 他连珠炮的将告别的话气愤地说完,转身就要走,他长身玉立,阳光从外面射进来,他在门口挡住了一半的太阳,也因此,身形显得更加高大。 陶然儿面孔热辣辣起来,看到李信海马上就要生气地离开,只好横下心来,对李信海说道:“信海,你等一等——” 李信海征了一征,停了下来,转过身,一边愤怒难抑一边迷惑不解地看着陶然儿。 陶然儿想了想,鼓起勇气对李信海问道:“信海你成亲了吗?” 李信海都四十多岁了,李信海排行李家老二,可能也三十多了。 李信海摇了摇头,脸上有些热辣辣起来,他自嘲地说道:“我大部分时间都在海上,没有时间去认识好姑娘,一直是一个人。”他心内好奇,这个古怪的女人,突然问出这种话是什么意思,她不会想用一个女人,来化解他对她的愤怒和不满吧,哈哈,未免太天真了。 李信志听到这里,笑了起来,对陶然儿说道:“你是不是想到合适的人,要帮他介绍?” 陶然儿点了点头,她笑道:“是这么回事,信海,我有一件事,想要你帮忙。”之所以这样说,一方面,她确实想到一个人,想介绍给李信海,另一方面,直接说起长安的巨额财富,她开不了口,事情来得太过突然,两兄弟恐怕也不会相信。 李信海木无表情地说道:“嫂子尽管开口。”语气虽然客气,内心却充满警惕,情感上也是波澜不惊,其实寂寞了很多年,他也渴望遇到一个能让他倾心相爱的女人,组建自己的小家庭,育一双儿女。 陶然儿对李信海思量着说道:“王思明死了,王家的军队也被江东收编了,但是在长安,他仍然有一些老部下,还有一些残余势力,现在江东忙着找我,可能没时间去管长安的事情,所以,不如信海去一趟。” 李信海听到这里,定了定神,收回了天马行空的绮思。 李信志倒是没想到这一点,不由眼前一亮,心中一动,记得当时听说王思明和陶然儿东征,江南的家臣曾经劝说他去攻打长安,现在想想也是,长安还没有落到江东的手里呢! 这个大发现,他怎么一直没有想到呢。 王家在长安的残余势力收编到江南,江南的国力就增强了,信海说要出去寻找短时间强国的办法,眼前这个不就是吗,看来,还是陶然儿最聪明! 她真是他平生见过的最聪明的女人! 李信志很开心,内心也很自豪,一会又有些担心,陶然儿突然说起这些,那么,刚才他们兄弟俩外面的争吵,她肯定是听到了。 此时此刻,她肯定是心如刀割吧,因为他知道,对于信海,她一直很喜爱的。 陶然儿对李信志说道:“据我了解,在王府有一个地库,里面有很多财富,那是当年,王操和王思明谋权夺位时,在末朝的各个城池搜刮的民脂民膏,他们打算在统一天下,结束乱世时,用来作为平定天下的军饷。” 陶然儿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想起前尘旧事,不由哭笑不得,王操死了,王思明死了,他们异想天开着南面称帝的金银却还在长安的地库里沉睡。 哈哈,多么讽刺。 怪不得人们说,在世黄金,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她苦笑了一下,继续缓缓地说道:“如果江南得到了王思明的财产,我想,与江东的实力比拼上,就不会差那么多。” 李信志的眼睛如同星星一般点亮,这真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李信海也兴奋起来,一双大眼像钻石般闪亮,绝望的内心终于重新升起希望之光,心中的怒火几乎全消,他满面笑容地走到陶然儿面前,用钦佩感激的语气说道:“嫂子真是英明!我和大哥都没有想到,王思明东征,不可能把所有财产带在身上啊,没带在身上,肯定是在长安了!” 李信海所到这里,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江南有了王家的国库里的金山银山,与江东就是半斤八两,旗鼓相当! 陶然儿点点头,有些难过地说道:“他的那些财富,都是我们明朝的,昔年,他父亲谋权夺位,抢过了我们明朝的江山,明朝的国库,那些城池都被王操那窃国贼搬空了,所以你现在取回来,也算是帮我抢了回来。” 李信志听到这里,心中十分感动,然儿肯这样说,那么就代表着她是当自己是江南人的!在江南与江东要拼杀的时候,她肯定会站在江南这一边,在此之前,因为她与王思明东征,他特别难过,后来得知这是一个计谋,特别是江东吞并王思明的大军的时候,他很高兴,只是没几天他又难过起来,他想不明白,在选择与她合谋的那个人,为什么她最终选择了孙赫武,而不是他李信志。 难道在她的心中,江东的孙赫武比他更值得信任吗? 这些日子以来,李信志虽然一刻也没有松懈停止寻找陶然儿,但是他的内心其实一直很难过的,就像连绵的阴雨天。 与陶然儿重逢,成功将她从王思明的手里解救出来,看到她躺在床上,伤痕累累,为了不影响她的康复,他也一直没有将自己的痛苦和迷惑不解表露出来。 如今听到陶然儿站在自己这边,一心一意为江南着想,听说江东的实力是江南的两倍,立马安排李信海去长安抢夺王思明的国库,李信志是十分开心和感动的,之前沉重阴郁的心情也轻松了许多。 第154章美人一个 (154) 看到李信志和李信海都高兴起来,陶然儿也浮起微笑,原本沉重的内心渐渐变得轻松。 她抬起头,看了看他们兄弟俩,他们兴高采烈的样子,让她的内心没有那么自责了,虽然江东得到了王家所有的军力,但是江南得到了王家国库里所有的银两,也算是一碗水端平了。 李信海对陶然儿微笑说道:“那么嫂子,这件事十分重大,我就马上去了。”他已经在心里打定好主意,要如何仿佛狂风暴雨一般扫荡长安王家的残余势力夺取国库。 陶然儿笑了笑,对李信海说道:“还有几件事你听我慢慢说,不急在一时。” 李信海扬了扬眉,迷惑不解地看着陶然儿,还有什么重大的事情?还有比抢夺国库更重要的事情吗,他们想到王思明有国库在长安,孙赫武肯定也会想到,做事情要抢占先机,如果迟了,就来不及了! 李信志的心着急得像大火在烧。 陶然儿对他缓缓地说道:“我是中原的长公主,虽然回中原也没多长时间,但是明朝的老太后一直很挂念我,你到了长安,扫清王思明的剩余势力,抢到国库之后,你就去那个老皇城里面,向那个太后报报平安,说我一切都好,以后一定会回去看她,叫她不要担心,耐心等待。” 李信海点点头,答应一声。 李信志听到这里,更紧地握住了陶然儿的手,他想着然儿真是一个好姑娘。 他想起那个与他有一面之缘,陶然儿与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中原的老皇后,她是陶然儿的亲娘,想到这里,李信志对陶然儿说道:“娘子,等到天下太平,我们就去把你娘亲接到江南来养老。” 不过是短时间相处的老人,陶然儿就那么孝顺,她的美好,让他的心温柔起来。 陶然儿点点头,说了一声多谢,不过一会她又笑了,等到天下太平,天下只剩一个国家的时候,那个时候恐怕不是叫江南了。 不过她没有说出来。 李信海转身又要走,整个人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陶然儿对他说道:“还有一件事。” 李信志看着陶然儿,等着她说下去。 陶然儿微微一笑,看向李信海,对他说道:“王思明是一个冷血残暴之人,他败了,死在异乡,是他罪有应得,但是在王府,他的妹妹,叫王湘竹的,却是一个天真美丽的小姑娘,她与我一块长大,从小姐妹相称,信海,你到了王府之后,第一时间就去找王湘竹,你要好好保护她,不要叫你的手下欺负她为难她,你一定要将她平平安安地带到江南,带到我的面前来。” 陶然儿说出这么一番话,李信志笑了起来,他高兴地问道:“娘子,这个王湘竹,模样和你比起来,怎么样?” 陶然儿脸一红,横了李信志一眼,对他说道:“乱说什么话,总之,很漂亮就是,还是一个小姑娘,现在也刚二十出头。是美人一个。” 李信海虽然是一个木讷的男人,也没有成过亲,不过陶然儿和李信志两个人说话这么露骨,他也明白过来,原来嫂子是要将王湘竹那个姑娘许配给他?! 怎么可能娶仇人之妹? 他摇头说道:“嫂子,多谢你一番好意,但是这姑娘是王思明的亲妹妹,他们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我不相信有这样的哥哥,会有一个天仙一样的妹妹,我看还是算了吧!” 李信海心想,虽然王思明死了,可是想着要叫这个人作一声“哥哥——”他也十分不愿意,天下女人那么多,大丈夫何患无妻,他犯不着给自己找不痛快。 陶然儿一愣,急急地看了李信志一眼。 李信志脸一沉,发挥大哥的威严,对李信海说道:“这是命令,信海你必须去服从。” 李信海有些不服气,但想着,也行,这是命令,你们叫我找她回来,我将她带回来就是了,如果她像她哥一样心术不正,我大不了在半路上叫手下将她杀了,反正只说不是我杀的就行。 山高水远的,你们看不着,自然也管不着。 李信海抱着这样的一个想法,拱了拱手,对李信志陶然儿说道:“那么好吧,大哥大嫂,我马上就去。” 他想着王湘竹那个小女人是小事,怎么对待,如同玩弄一只蚂蚁,但是王家的残余势力,可是要小心审慎的对待,不要到时候失败了,被天下人笑话,说江东轻而易举地收编了王家的八十万大军,他连一点残余势力都对付不了。 因此,李信海有了紧迫心和责任心,恨不得立马插上翅膀飞身长安。 陶然儿对李信志说道:“相公,信海水战厉害,可能陆战不太习惯,你飞鸽传书,叫小七带着军队去增援他!” 李信志一拍大腿,眉花眼笑地说道:“对对对,娘子真是英明!我立马飞鸽传书。” 这样李信海就带着突然的任务率领部下如同一阵龙旋风往长安进发了。 等到李信海走后,房间里重新变得安静下来,阳光灿烂地照着,窗外面的花海仿佛也特别愉快似的,它们散发出浓郁的花香,让陶然儿沉醉不己。 她想着她刚才所作的一切,对于委屈的江南,总算弥补了一些她自己的过错。 整个人放松了许多,一旦松懈下来,疲倦感如山一般压来。 李信志坐在床边,对她关切地问道:“饿不饿,我给你做饭吃去。” 陶然儿微笑起来,轻轻摇了摇头,她现在不饿,只是刚才安排了处理长安的事宜,她有些劳累。 江南人对她误会那么大,李信海甚至因为对她的误会和信志吵了架,他们情深义重的兄弟也反目,陶然儿觉得有必要对李信志解释一下。 一个人可以对自己不在乎的人不解释,但是如果是自己爱的人,在乎的人误会了,那么是一定要千方百计的误会的。 陶然儿在思虑着如何向李信志解释。窗外的花香被太阳烘烤着,升腾着到空气中来。 风景十分美好。 此时此刻,李信志坐在阳光里,微笑地看着她,可是也许他的内心,也在经历着种种痛苦,他只是因为爱她,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陶然儿不想李信志对她有误会,也不想李信志因为对她的误会变得难过。 因此,她凝视着李信志,对他温和地说道:“相公,你不用忙着去做饭,我有话要对你说。” 听到陶然儿这样说,李信志心里咯噔一声,他知道陶然儿肯定是刚才听到了他和李信志的争吵,所以她才急着要解释。 他的心温柔地牵动。 如果是两个小时之前,也许李信志很愿意听到陶然儿的解释,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刚才,陶然儿安排李信海率领江南的大军去长安扫清王家的残余势力,找到王家的国库,为江南国力的强大贡献了巨大的智慧和力量,这些国库里的财富原本是末朝的,她是末朝的公主,按理来说是她的,可是她却说出了这个巨大的秘密,让江南得到这笔巨额的财富,这些足以证明她对他的真心和爱意,他没有看错人,也没有爱错人,他也知道,陶然儿从来没有把自己当作中原的公主,中原的主人,相反的,在骨子里面,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江南人,她一心一意为江南着想,她深深地爱着他和小米粒。 知道这些已经足够足够了。 此时此刻,李信志的内心是平和的,快乐的。 多日以来,陶然儿东征选择与孙赫武合作这件事,一直像一块巨大的积食,压在李信志的胃里,让他十分的沉重和抑郁。 但是现在,误会消除,明白了陶然儿对自己的一份真心,一片深情,所有的烦恼都烟消云散。 因此,听到陶然儿要解释,李信志微微一笑,他伸出一只手,握住了陶然儿的手,对她用丝绸般的语调说道:“然儿,不用解释。” 此时此刻,两个人之间,所有的路障消失,他们两个人,对于彼此来说,好像是玻璃水晶做的,是透明的,只需要看一眼,便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因此,何需解释。 陶然儿呆了一呆,凝视着李信志。 李信志将她的小手贴在他俊美的面颊上,微笑着说道:“我明白你。” 陶然儿看着李信志,轻轻地问道:“明白什么?” 李信志也凝视着她,语调慢得如同老木盒子里缓缓拉出来的丝线,他说道:“我明白你,你爱我,爱小米粒,爱江南,我明白这些,就足够了。” 陶然儿在听到这句朴实无华的话语之后,泪水突然就如同泉水一般涌了出来,她的视线模糊,她隔着泪帘凝视着她心爱的男人。 此时此刻,她仿佛化身成一根管子,里面涌动的都是温暖的液体。 这个天下,还是信志最明白她。 李信志看到陶然儿突然哭了,不由慌了神,将她的一只手紧紧地握在自己温暖的手心,另一只手伸出手,替她小心翼翼地拭着眼泪,他轻轻地怪责道:“好端端的,怎么哭了。”他极其小心地替她擦着眼泪,掠过她的那些脸上的伤痕,他的手轻得就像一阵春风。 陶然儿的内心,一片温暖。 李信志对陶然儿说道:“娘子,最近不能随随便便掉眼泪,因为你的脸上都是伤,你要是哭,那就是在伤口上撒盐啊。” 伤口上撒盐? 听到李信志这样说,陶然儿又“卟”的一声笑了出来,她心想着李信志有时候了挺幽默的,泪水里有盐份,她哭,脸上又有伤,可不是伤口上撒盐? 李信志也笑了,想着在一起那么多年,分分合合,生离死别,她在外面地位再高,身份再尊贵,名气再大,可是在他面前,她却永远像一个小女孩。 她时哭时笑,就像一张娃娃脸,就像六月的天气。 性格反复无常,像海底针一般捉摸不透,不过他很爱她这一点,尽量地宠着她,由着她的性子。 李信志胡思乱想着,含着笑看着陶然儿。 太阳光更加温暖了,一只鸟儿飞到窗台,停了下来,对着他们唱出动人的歌谣,一切是那么恬静美好。 幸福是什么模样,应该就是这个样子。 陶然儿想了想,握紧李信志的一只手,对他轻声说道:“相公,关于东征的事,你还是要听我解释。” 李信志想说什么,陶然儿伸出一只手制止,李信志便沉默了,他虽然不需要她的解释,但是作为一个深深爱她的男人,他确实需要知道,不在她身边的日子,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分别的时候,半夜三更,他恶梦醒来,总是在想象,陶然儿在何处,她在做些什么,是否和他想念她一样,也在深深地思念着他? 因此,李信志沉默了,他只是更紧地握住了陶然儿的手。 陶然儿看着李信志,又看了看窗外的花海,深深地吸了吸鼻子,闻了闻浓郁的花香,对李信志笑道:“相公,当时东征,我选择与孙赫武合作,没有选择你,你是不是很难过?” 李信志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呃,其实是有些难过的。仿佛他和孙赫武比起来,相差很多似的。 陶然儿看着李信志,对他轻轻地说道:“我知道王思明是一个坏人,如果由着王家坐大,天下就更加混乱,老百姓又要流着眼泪过完这一生,乱世也永远不会结束,苦难的日子会如同轮子一般,一圈又一圈,一直持续下去,我们的孩子小米粒长大之后,也要像我们一样,一次又一次地上战场,去保卫自己的国家和子民,因此,我决定杀死王思明,铲除王家势力。”她今生最大的愿望就是结束乱世,统一天下。 因为她是从和平盛世的时代穿越来的,对于乱世,她比起乱世中的人更加难以承受。 在乱世活了很多年的人,根本不知道和平是多么美好。 李信志听到这里,内心都是骄傲自豪,他的大眼像星星一般闪着亮光,他赞美地说道:“娘子,你成功了,你真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你想做什么,你最终总会成功!” 他深情地看着陶然儿,为她骄傲。 李信志想起刚刚认识陶然儿的时候,十多年来,发生了许多事情,她要当虎村的村民,她要人工种灵芝,她研发杂交水稻,她发明打谷机,她要让江南变成粮食大国,她要杀死王思明,消灭王家势力,而这些,她全部做到了! 她是一个有想法就马上去行动的女人,在这一点上,很多男人自愧不如。 陶然儿她真是一个杰出的人才。 李信志想到这里,羞愧起来,想着自己真是远远比不上她。 陶然儿被李信志夸得一张脸红得像朵玫瑰花,她对李信志谦虚说道:“哪有你说得那样好,我只是足够运气。” 李信志真心地夸奖道:“不但杰出,而且谦虚低调不居功,真是天下少见,四海八荒,古今中外,天下只有你这么一个女人。” 这一回,陶然儿连耳朵都听得红通通起来,呃,相公,要不要这么夸张,窗台原本唱歌的小鸟拍拍翅膀飞走了,大概是被李信志肉麻到了,可是来自信志的奉承话是那么好听,陶然儿的耳朵像一朵菌子在风中舒展开来,每一个细胞都在幸福的颤抖。 陶然儿低声说道:“唉呀,你不要夸奖我了,我都不好意思说下去了。”嘴上虽然这样说,心里却似食了蜂蜜一般甜丝丝的。 李信志微笑看着她,一本正经地说道:“我没有夸奖你,我说的是大实话。” 呃,生活简直像诗一样美好。 陶然儿笑起来,为了让话题继续进行下去,她只好别转面孔,看着窗外,因为她如果看着李信志那张无比认真充满喜爱和欣赏的脸,她就禁不住地想笑,李信志爱她爱到一种夸张的地步了——然后再也说不了一句话来,她会像吃了一种使上发笑的蘑菇一般,笑得停不下来。 陶然儿继续说道:“但是当时,在选择合作的人选时,我几乎毫不迟疑地选择了江东的孙赫武,当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后来我经过反复思考,特别是今天,我听到你和信海的争吵,知道江南现要有那么多人在怪责我,我才知道自己当时那么做的原因。” 李信志听到这里,确定以及肯定陶然儿是听到他和李信海的争吵,他的一张面孔立马热辣辣起来,心里也充满了自责和愧疚,他应该早就拉着李信海走开,走得离木屋远远的,这样陶然儿就不会听到他们兄弟的争吵,这样她就不会难过。 她重伤在身,可是在这个时候,让她知道江南人都在怪责她,她肯定很难过吧。 唉,他做事真是太粗心了。 李信志想到这里,沙声说道:“然儿,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你。”愧疚感如同潮水一般向他袭来。 想起在一起那么多年,自从她嫁给他之后,面临的便是操劳,或者生离死别,作为一个男人,难道是这样宠爱自己的女人的吗? 他真是对她不住! 陶然儿看到李信志自责的样子,内心涌起阵阵暖流,她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抚摸了一下他英俊的脸庞,对他说道:“不要说对不起,我们那么相爱,何用说对不起。” 她继续说道:“原因有两个,一个原因是,要合谋杀死王思明,这个计划十分的危险,我不想我心爱的男人涉险,所以在考虑到合作人的时候,我果断地选择了孙赫武,放弃了你,因为你是——” 陶然儿说到这里,凝视着李信志,通红着脸说不出话来。 李信志自然明白她话里的意思,立马灿烂的笑起来,心里像食了蜂蜜一般,甜丝丝的,其愉悦程度不能用笔墨形容,然儿在向他表白了,她说他是她最心爱的男人! 哈哈哈,哈哈哈,因为她这句话,他可以乐上大半年! 她说得没错,要对付王思明的八十万大军,多么危险,所以她抱着保护他的想法,没有想到与他合作。 明白了这一点,李信志的内心舒适多了,在此之前,无数个日夜,他都在疯狂地吃着孙赫武的醋。他不甘心啊不甘心,严重怀疑陶然儿审美有问题,才会选择孙赫武那个丑八怪作为同伙。 陶然儿轻轻地说道:“当时,打算杀死王思明,铲除王家,我骗王思明去东征,我也是抱着必死的人,想着有去无回,视死如归,我想,我死了不要紧,小米粒还有你,你是一个好父亲,这些年,你一直将小米粒带在身边,你只有他一个孩子,你既当爹又当妈,相反,倒是我这个作娘的,大部分时候都没在他身边,我是一个失职的娘亲,没有尽到应尽的责任,如果我死了,对小米粒没什么影响,但是如果我们都不在了,特别是你不在了,小米粒就太可怜了,相公,我虽然不在小米粒身边,但我是他的娘,他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怎么可能不疼他爱他,所以——” 陶然儿说到这里,眼泪如同两条小河,突然夺眶而出。 李信志的眼圈也红了,泪花在眼眶里转动,他突然伸出手,将陶然儿搂进了怀里,陶然儿索性放声大哭起来。 第155章从此不分开 (155) 李信志紧紧地搂着陶然儿的身体,不停地低头吻着她瀑布般的发丝,喃喃地一遍又一遍地说道:“我们再也不分开了,从此不分开了。”他温热的吻如同雨点一般落下来。 听到李信志的话语,陶然儿的眼泪更多。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陶然儿哭得累了,她才停了下来,擦了擦眼泪,从李信志的怀里抬起头来,看了李信志一眼,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李信志也笑了,伸出手,轻轻地刮了刮她的鼻子,对陶然儿轻轻说道:“这么大了,还像个小孩一般,又哭又笑的——” 陶然儿身上有一种香气,就像那淡淡的兰花香,让人沉醉。 李信志深深地呼吸,像一个花痴似的看着陶然儿。 陶然儿更加不好意思起来,她轻轻离开李信志的怀抱,重新坐直了,看着窗外摇摆的花海,对李信志说道:“至于第二个原因,当时东征,我之所以选择孙赫武,没有选择你,那是因为我知道,我和你,还有孙赫武,我们是不一样的人。” “不一样的人?”李信志挑起一侧的眉毛,迷惑不解地看着陶然儿,这一点,他不明白了。 怎么不一样?不都是一个脑袋两只脚,都是人吗,难道孙赫武有三条腿?哦对了,她肯定是说性格不一样,三个人都不一样。 陶然儿有些红脸,她低下头,看了看李信志,又看了看自己,不由抿嘴一笑,李信志对她说道:“然儿,你是说我们三是不一样的人?当然啦,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每一个人都有不一样的性情,所谓一母生九子,连母十个样,便是这个意思,比如我们李家七兄弟,有的喜欢种地,比如我,有的喜欢航海,比如信海,有的喜欢经商,比如老四,有的喜欢行军打仗,比如小七,等等等等,我们都是不一样的人呀,这怎么也成了你东征选择孙赫武的原因。” 看着李信志迷惑不解的样子,陶然儿立马摇了摇头,对他解释着说道:“不不,是这样的,这么说吧,相公,我和你是一样的人,但是孙赫武不一样。” 哦,李信志内心有些不服气起来,江东的孙赫武虽然是天下赫赫有名的战神,可是他李信志也不差啊,身高和他差不多,武功也差不多,论到外表,甚至要好看多了,不过又因为陶然儿将他和她当作独立的个体,他们两个人看作一个整体,他又十分高兴。 他一度担心孙赫武追求陶然儿追得太猛,总有一天会把她追到手呢,这一次听说王思明抓着陶然儿逃亡到了海上,他的内心又是急得像大火在烧,生怕孙赫武抢先一步,在自己的前头寻到了陶然儿。 如果孙赫武抢先一步寻到陶然儿,他这一辈子,恐怕要失去陶然儿了! 所以,对于孙赫武,李信志一直怀着浓浓的醋意,以及深深的担心。因此,李信志面沉似水,对陶然儿不解地问道:“江东的孙赫武有什么不一样,哦是的,他丑的不一样!” 虽然假装不经意,语气却怪怪的。 哈,陶然儿失笑起来,因为她听出来了,李信志吃醋了!心地宽广的李信志,有一颗金子般善良的心,从来不会嘲笑别人的长相,他之所以突然说出这种与他性情不相符合的话来,肯定是因为他吃醋了,在生气。 哈哈哈,哈哈哈,信志生气的样子真是太可爱了。简直萌到爆。 看到陶然儿大笑不己,李信志有些不自在,他试图掩盖自己的小心眼,对陶然儿问道:“有什么好笑的?” 陶然儿因为笑得太过夸张,脸上的伤口被她扯得疼,她痛得啮牙咧嘴起来,李信志立马紧张,站起来紧张地俯看着她的脸,对她小心地说道:“不要笑了不要笑了,再笑伤口要裂开了,这样变成丑八怪,就不美了。” 女人最在乎自己的长相,特别是美丽的女人,对于自己美不美,特别关注,陶然儿也免不了俗,因此,她不敢笑了。 她板着脸看了李信志一眼,然后看着窗外,哼,都是你在逗我发笑,因为如果持续地看着李信志吃醋的样子,她仍然会止不住放声大笑。 陶然儿看着窗外的花海,对李信志说道:“江东的孙赫武,平生最大的心愿是平定天下,他对于雄图霸业,有着浓厚的兴趣,他一生最擅长的事就是行军打仗,治理国家,他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结束乱世,统一天下。” 看到陶然儿对江东的孙赫武充满了赞美之词,每一句简直就像一把小刀,扎进了李信志的心房,他的心里如同打翻了五味瓶,百般不是滋味,他不想表现得自己如此小心眼的样子,可是他确真的小心眼起来。 特别他想到,陶然儿在选择东征的合伙人时,是因为想帮助孙赫武实现他平生最大的心愿,他就更加难过,简直像心脏上有一把刺刀在刺似的。 孙赫武是一个能干的帝君,这没错,但他李信志也不差啊,这些年来,江南在他的治理下,变得富有强大,虽然他的真实心愿不是做江南的帝君,但人在其位必谋其政,他一直十分勤政爱民,尽职尽责。 然儿,你这样说,是不是有失公允? 李信志满心的委屈和痛苦,他用看以平和实则痛苦的语气慢腾腾地说道:“哦是吗,然儿,你对江东的黑脸丑八怪还挺了解的。” 黑脸丑八怪?一向不对人进行人身攻击的李信志,居然说孙赫武是黑脸丑八怪? 陶然儿瞪大了双眼,震惊地挑起一侧的眉毛,看着李信志,仿佛第一次认识他似的,她重复他的语句,对他反复问道:“相公,你叫孙赫武什么,黑脸丑八怪?” 李信志扁了扁嘴,慢吞吞地说道:“我又没有说错,黑脸丑八怪当门神不用化妆,放在家里可以避邪,放在床头可以避孕!” 哈哈哈,哈哈哈,陶然儿又放声大笑起来,李信志这股子强烈的醋意,简直可以开店卖醋啦,她笑得出了眼泪,对李信志说道:“相公,你吃醋的样子好可爱哦。” 不过因为大笑过度,她的脸又痛起来,陶然儿害怕伤口裂开,只能拼命控制自己不要再次发笑。 李信志立马低下头,不让陶然儿看到自己脸上的表情,他否认道:“我可没有吃醋,我说的是实话。”其实他确是在吃醋,可以吃很大的醋,他的心中酸溜溜的不是滋味 然儿对孙赫武充满了溢美之词,她多半是爱上孙赫武了!唉,比起孙赫武的谋略和武勇,他确实差了很多,孙赫武虽然长得不俊美,但他确实充满男子汉气概,很让女人有安全感。 也许是这个原因,让陶然儿爱上孙赫武的吧,再说,男人看重的是内在,外表不重要。 李信志轻轻地说道:“早知道——”他沉默了,在心里接着说道,早知道你喜欢孙赫武那类型,我就不在家种地了,我应该从小习武熟读军书才是,只可惜我天性散慢,喜欢务农—— 李信志的内心像针扎一般难过起来。他的心中,充满了苦涩的焦虑,以陶然儿对孙赫武的感情,恐怕孙赫武找到她,她会立马跟着他走吧。 他现在开始害怕失去她!因为太过恐惧,李信志已经忘记了先前陶然儿主出意帮助江南增强国力的事情,也忘记了先前陶然儿对他的表白,她说他是她心爱的男人,他现在早就忘到了九霄云外,就算他能记得,恐怕也不会相信了! 李信志沉默了几分钟,才继续轻轻地说道:“这就是你说的我们不一样,没错,孙赫武喜欢行军打仗,喜欢统一天下,喜欢雄图霸业,喜欢青史留名,可是我李信志,却是一个无名小卒,我虽然在帝位,却只喜欢做一个普通人,最好是做一个深山的农民,每天亲近我的草我的树和我的花,我喜欢养猪放牛,喂鸡喂鸭,我喜欢种地,劈柴,还有修篱笆,我呆在乡下务农,最快乐的事就是双脚站在田地里,双手沾满泥巴,春天里我喜欢听雨声淅淅沥沥,喜欢看草地上开满花,夏天里我喜欢听鸟儿唱着歌,青蛙叫呱呱,秋天里看红色褐色黄色的落叶满地,冬天看雪花。我在乡下就像一只鸟儿栖在大树上那么平和快乐——” 他的声音越说越小,细如发丝,呜呜呜,心里好难过,他真是,太没出息了! 第156章我们都一样 (156) 李信志说着说着,声音低下去,头也低下头,一颗心也如同石子一般往深谷里坠下去。 他越说越难过,越说越没有自信。 陶然儿听着他的话语,她托着腮帮子,痴痴地看着李信志,脸上的笑容如同盆里满溢的水,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信志刚才说什么,呃,随口说出来的话,简直像一首诗!“最好是做一个深山的农民,每天亲近我的草我的树和我的花/我喜欢养猪放牛,喂鸡喂鸭/我喜欢种地,劈柴,还有修篱笆/我呆在乡下务农,最快乐的事就是双脚站在田地里,双手沾满泥巴/春天里我喜欢听雨声淅淅沥沥,喜欢看草地上开满花/夏天里我喜欢听鸟儿唱着歌,青蛙叫呱呱/秋天里看红色褐色黄色的落叶满地/冬天看雪花/我在乡下就像一只鸟儿栖在大树上那么平和快乐——她凝视着李信志,两只大眼睛如同天上的星星一般发亮,她就知道她了解他,她没有看错人。 此时此刻,陶然儿只觉得自己像一个迷妹,深情地凝视着自己的爱豆。 看到李信志好像很难过的样子,喉咙仿佛在瞬间得了严重的喉疾,声音苦闷得好像胸口被人塞了一大把沙子,陶然儿不想再让李信志难过误会下去,她伸出手,紧紧地握住李信志的手,激动欢喜地说道:“相公——” 听到陶然儿的语气,李信志有些惊讶,他都如此难过,好像说的话就像渗出来的血,可是陶然儿为什么如此高兴,难道他们分开,对于陶然儿来说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吗?是了,她找他说话,也许就是提分手的,现在天下只剩下江南和江东两个国家,她又帮了江东的大忙,让江东这个国家在短间内国力增强到江南的两倍,孙赫武又一直深深地爱慕她,一直在倾心付出,现在陶然儿要离开他,投奔江东,与孙赫武在一起去了。 意识到这一点,李信志痛苦万分,他只觉得面前裂开一个深渊,那是悲剧的深渊。他要陷下去了,而且永远不会浮上来。 为了得到陶然儿,孙赫武早就扬言天下,只要陶然儿愿意嫁给他,他就将从前的女人全部从宫中打发走,立陶然儿为后,因为他只爱陶然儿一个女人。 所以陶然儿选择他,也是理所应当的吧。 李信志胡思乱想着,头垂得越来越低了,一颗心也越来越难过,他甚至想哭出来了,胸腔仿佛被人压了一扇沉重的铅门,他有些透不过气来了。 他低着头,不想让陶然儿看到自己痛苦的表情,他原以为杀死王思明,将陶然儿从王思明的手里救了出来,从此后,他们夫妻两再也不会分开,他原以为她刚才安排二弟李信志去长安扫清王家的残余旧部,去抢夺王家的国库,她是爱他的,他原以为她刚才说之所以东征选对与孙赫武合作,是因为在杀死王思明的过程中,十分危险,她不想他心爱的男人涉险,他一厢情愿自以为是的以为自己就是她心爱的男人,在那里尽情高兴着,偷偷地乐着,现在看来,一切是自己想太多。 李信志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一颗心仿佛一颗石子,往绝望的深谷里坠去。 陶然儿看到李信志自始至终低着头,知道他越来越难过了,她温柔地说道:“相公,你抬起头来——” 李信志不愿意抬头,低头在那里,用沙哑的嗓子说道:“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我——”说到这里,想着陶然儿要与他提分手,从此后,两个人成为陌路人,互不相干,以后在江东打算吞并江南的时候,他们两个人很可能战场上相见,李信志的内心就一阵痛苦的颤栗,唉,从此萧娘是路人!但是他还是鼓起勇气说了下去,他轻轻地说道,“我,我能承受得来。”事实上,他承受不住。 在这个乱世,他可以承受种种苦难,贫穷,危险,战争,死亡,家臣的指责为难,百姓的辱骂不堪,但是他不能承受失去陶然儿的痛苦! 看到李信志坚持着不肯抬头,无奈之下,陶然儿只好伸出一只手,像一个男人对待自己心爱的女人一般,将李信志的下巴抬了起来。 没办法,当心爱的男人软弱下去时,女人只能像一个霸道总裁一般硬气起来呀。 看到李信志抬起头来,眼睛像兔子似的红红的,她又有些痛苦,她知道李信志误会了,立马说道:“相公,看着我,看我认真脸,我是说,孙赫武和我们不一样,但是我与你是一样的!我们两个是那么相似,就像清晨草尖里的两颗露珠,一模一样,不不,我们是那么相似,我是说灵魂上的相似,精神上的共鸣,三观的一致,还有共同的喜好,我们是那么相似,相似的好像一个人,你明白吗?!” 李信志眨了眨眼睛,他不明白,陶然儿和他相似吗?他不觉得,她是那么漂亮,那么聪明,那么坚强,那么勇敢,那么乐观,她简直就是天上的小仙女,落到凡尘来,而他却只是一个懦夫,一个没用的男人,一个被逼着当着皇帝却一心一意只想回乡下种地的懦夫!他们怎么可能一样嘛。 她是天上的云,他是地上的泥。她是天上的飞鸟,他是海里的鱼。 李信志摇了摇头,表示不相信陶然儿安慰他的话。 陶然儿对他认真地说道:“相公,你不相信我说的话?那我告诉你,你喜欢种地,我也喜欢养花,你喜欢养猪,我喜欢喂鸡喂鸭,你喜欢听青蛙叫,我喜欢看雨声哗啦哗啦,你说你在乡下务农时,就像一只鸟儿栖息在大树上那样平和快乐,我在虎村的日子,我就像一只鱼儿在水里般自在自在,你是江南的帝王,可是你不想当江南王,你只想当一个农民,对不对,我也一样啊!我是中原的长公主,可是我回到中原,却没有一天因为自己是公主高兴过,你不想当江南王,可是你为了江南的未来,为了江南的子民,你逼着自己去承继帝位,天天在国事里忙碌着,每天逼着自己,强行做着自己不喜欢做的事,过着自己不喜欢过的生活,一切只因为道义和责任,我不想当中原的长公主,可是这些年来,为了天下太平,为了老百姓有好日子过,我也逼着自己不做你身边的小女人,像一个真正的公主一样,担当起国家的重任,我平定中原的暴乱,我骗王思明去东征,我铲除王家势力,我在血里泪里咬牙,我在火里烟里死守,我都是为了迎来天下太平,我也在一直做着自己不想做的事情,过着自己不喜欢过的生活,相公,你说我们是不是一样的人?!” 陶然儿的话语如同决堤的黄河之水,滔滔不绝,她的眼睛似星星般发亮,这是她多年以来,第一次向李信志坦白心事。 这个笨蛋,这样的相似,应该在很多年之前,早在他们一起在虎村的暗室里种灵芝时就明白的呀! 李信志听得呆了,他的眼睛越睁越大,如同黑曜石一般闪闪发亮。 陶然儿说得不错,如此说来,他们确实是一样的人! 他突然伸出手,微笑起来,闪电般的将陶然儿拉进自己的怀里,然后紧紧地搂住。 陶然儿紧紧地握着李信志的手,对他说道:“相公,你知道我最想过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吗?” 听到陶然儿的问题,李信志摇摇头,又点点头,因为他猜到了,但是他不敢相信,难道陶然儿最想过的生活,是与他在虎村的岁月?天天种地修篱笆,春天赏花,夏天玩水,秋天赏月,冬天看雪? 那是她成为女奴,被拉到长安街上卖时,他买了她,到了虎村,她不得不过那样的生活,难道他们刚刚认识时,过得十分贫寒清苦饥寒交迫的生活,就是她最想过的生活?! 李信志表示不太相信。 他与陶然儿不一样,他虽然是江南王,但是他从小到大,都是他娘放在虎村养大的,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农夫的儿子,从小到大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农民,直到行了成人礼,要承继江南的帝位时,他娘才说出实情。 李信志到现在仍然记得那种天崩地裂的震惊之情,他站在那里,如同木偶一般,脑子嗡嗡响,仿佛千万只蜜蜂飞过,天地一片空白,他看到他娘的嘴在一张一合,但是他已经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了。 因为从小认为自己是农夫,从小在乡下长大,没穿过好衣裳,没吃过好食物,所以他到了现在,当皇帝当了十几年,锦衣玉食一直是他的生命不能承受之轻,他仍然想回乡下务农,对于他来说,咬得菜根香,性味淡中常,粗茶淡饭,布衣烂裳,就已经很开心了。 在江南当帝君这些年,李信志一直感觉自己像一个精神分裂症者,在白天,他是江南的帝君,在晚上,他是虎村的农民,他做梦都想抛下一切,回到虎村去种地,在虎村,他的身体与心灵才是合二为一的,他的灵魂才会安定下来。 只可惜,这些年来,江南一直找不到合适的继承者,也因为这个原因,他一直在强迫着自己,继续做着江南的帝王。 然而,陶然儿不一样,因为她从小是被当作相府千金长大的,虽然她是公主的真实身份也是等到她成人了才披露,但是相府千金的身份是仅次于公主的,她从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有一大堆的丫环围绕着侍候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出门必坐轿,试问,她怎么可能喜欢过虎村的乡下生活? 不可能不可能。 看到李信志脸上写满了怀疑,陶然儿笑了起来,对李信志说道:“我一生最开心的岁月,就是和你刚刚相识,一起住在虎村李家院落的日子,那阵子的时光,现在在回忆里,每当想起来,都像金子一般,闪闪发光。” 那是阳光灿烂的日子,无比美好,像诗一般。 “真的吗?”李信志听到这里,笑了起来,然儿说话真有意思,可是却是这样的连通着他的心,他在江南临安处理国家大事,当着江南的皇帝时,累到极处,他总爱回忆在虎村长大的岁月,那些童年的往事,青少年的时光,在回忆里就是像宝石一般闪闪发光的。 陶然儿笑了一笑,她有些疲倦了,便歪在李信志的肩膀处闭上眼睛,她心想,她在现代的时候,也是一个没出息的女人,与她同年纪的都升到公司中层去了,她却还是一个小职员,后来有一点点可能要升到办公室主任了,却最终没有升她,也因为这个原因,喝多了酒,阴差阳错穿越到这个乱世时空来。 现在想想,现代的自己,也是一个没有功利心的人,试问一个有功利心的女人,在职场奋斗了十年,还会是一个小职员吗? 记得在现代的时候,她最大的梦想就是渴望自己有一个大大的院子,可以种花种菜,养猫养狗。 到了古代,她的心愿一点也没有改变,在现代,特别是大上海,人人都居在鸽笼里,人住的地方都小,想要有院子,简直是几辈子都无法实现的奢望,可是在古代就不一样了,李家的院子就很大。 她只要回到虎村去就可以实现心愿,而且创下大事业,再归隐田园,不但不会让人看不起,而且还会青史留名呢。 想到这里,陶然儿甜甜的笑了起来,她的思想开始天马行空,两只眼睛射出钻石一般的光彩,嘴角永远噙着微笑,语气变得像少年一般轻快,她滔滔不绝地说道:“相公,等到天下太平之后,我们两个就归隐虎村,再也不出来了,我一定要好好地打理我们家的院子,我要在院子里种满一年四季的花,总之,种上许许多多的花花草草,保证每个季节,每个月份都有一种鲜花或者多种鲜花盛开——”陶然儿越说越兴奋,一张脸也像玫瑰花一般红艳艳起来,她激动地畅想着:“相公,我一定要种铁线莲,你知道铁线莲有多少品种吗,有一种花朵是冰蓝色,开在夏天,看起来就特别凉爽,还有一种茶花,树身有两米高,树冠像一把伞,一到冬天,它就开满大红色的花朵,每朵花有碗口粗,一棵树上至少有几百朵花,美得惊心动魄,另外,还有一种爬藤月季,其中有一种叫大游行的月季,它的藤蔓可以爬满整个院落,攀上篱笆墙,再爬到院外去,它开花的时候,简直就像成千上万朵月季花在排着整齐的队伍大游行,像一只气势磅礴的军队,这就是它名字的由来,还有紫藤花,开放的时候,真是太美丽太壮观了,就像一条紫色的河流——” 李信志的兴致也被陶然儿带得高昂起来,他好奇地问道:“铁线莲是什么?” 陶然儿呆了一呆,才猛然间想起来,铁线莲是她在现代最喜欢的花,有“爬藤花卉皇后”之称,在古代可能还没有人工培育的铁线莲呢,不过没有也没关系,一来他们归隐田园之后可以到野外去找,二来纵使找不到,这天下的花草,每一种都有她的可爱之处,陶然儿想了想,笑道:“总之,就是一种很美的花啦。” 李信志点点头,对她说道:“咱们虎村的山上有没有长着的,等到天下太平,我们回到虎村,我到山上去找找看,找到了就给你移植回来,到时候你把它的样子画出来,我根据你画的图像去找她,肯定能找到。” 陶然儿听到这里,一颗心温柔地牵动,信志真是与她心有灵犀一点通,想到一块去了。 陶然儿笑了笑,心中十分温暖,铁线莲多半是找不到的,她想了想,又笑道:“不过找不到铁线莲也不要紧,那么就种牵牛花,我其实挺喜欢牵牛花的,蓝蓝的,像一个小喇叭,养得好,也能变成瀑布,相公啊,我想要两米多高的树篱笆,到时候就让牵牛花全部爬到我们家的树篱上去,然后树篱的旁边还要种许多大红色的月季花,这样我们家的篱笆墙上就能开出月季花来啦。” “好好好。”李信志被陶然儿感染,也兴奋起来,此时此刻,他们两个人的思想早就生了翅膀飞到了虎村,两个人激动地畅想着,好像这个时候他们已经回到虎村,开始在院落里随心所欲地种植着自己喜爱的花草。 李信志对陶然儿说道:“我一直想给小米粒养一只狗来着,可是宫里不让养狗,特别是娘在世的时候,说狗不卫生,不让小米粒亲近狗,小米粒一直跟我要呢,等到了虎村,我就给小米粒养一条狗。” “对对对——”陶然儿笑着说道,“我喜欢猫,你没觉得猫很漂亮吗,脸圆圆的,下巴尖尖的,眼睛大大的,在现代,很多人喜欢吸猫,撸猫,我也喜欢,一定要养只猫,黄色的橘猫就好。” 李信志笑起来,继续畅想道:“嗯,还要在院子里挖一个池塘,养上几种鱼,有太阳的时候,我可以钓鱼。” “嗯,好的!”陶然儿爽快地答应,眉飞色舞地继续畅想:“我会在池塘边给你种几棵柳树,你垂钓的时候,柳枝的枝条就垂在你的背上,给你遮荫。” 两个人说了很多,你一句我一句,如同喝酒一般,慢慢地醉意上来了,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李信志看着陶然儿如同星星般闪闪发光的眼睛,他突然明白她之前说的意思。 她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她真的和他一模一样,就像同一个人。 李信志心中一片温暖,感动地伸出手,握住陶然儿的手,对她深情地说道:“娘子,我明白了,你说得没错,我们是一样的人。” 陶然儿笑了起来,对他轻声说道:“我想天下太平之后,让孙赫武坐了天下,我与你则归隐田园,这是我的私心,我也知道是你的私心。” 李信志却没有说话,陶然儿在这一块上还是天真了一点,她以为江南是他说了算,一句话就可以交托完毕,她却不知道江南不是他的,是江南的百姓的,是江南的家臣的,是李家七兄弟的,他一个人说了不算,就算他愿意让万里江山交给孙赫武,其它人肯定不会答应!李信志想到这里,努力笑着,内心却十分沉重。 第157章不畏将来 (157) 看到李信志紧锁的眉头,面色突然苍白如同粉笔,陶然儿明白过来,事情没有她想象得那么简单,江南不是李信志说了算的,更不是她陶然儿说了算的。 一种无力感,如同潮水般涌来,让她透不过气来。 人是名利动物,这天下,又有几个人,像她和李信志一样,言绝名利,行绝虚浮,大部分都是名利的奴才。 因此,陶然儿凝视着李信志,对他结结巴巴地问道:“相,相公,是不是你担心事情不会朝着我们理想的方向发展?” 其实不用问,那是必定的。 李信志轻轻点了点头,努力让自己显得轻松起来,可是不管他怎么安慰自己,他的心,始终像压着一块沉重的铅板。 想起未来,他就觉得更加难过。 没错,王思明死了,王家势力在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天下只剩下两个国家,但是一山不容二虎,最终,江东与江南一定会卷入战争的血雨腥风。 这是确定以及肯定的事情,就像此时此刻,外面晴朗的天气。 纵使江南不去想着攻打江东,孙赫武一定会在某一天,主动入侵江南。 在乱世的生存法则就是“人不犯我,我必犯人”。太过与世无争,对方就会认为你怂认为你老实可欺,继而想到要烧杀劫掠,要吞并你方甘心。 陶然儿安慰李信志道:“相公,也许事情不会像我想象的那么简单,但是我与你的心是好的,我们的方向也是正确的,我们代表的天下的民意,不管未来会有什么困难,只要我们努力,那些困难肯定能够得到解决,对不对?” 李信志点了点头,心情舒畅了一点,陶然儿真是一个智慧的女人,她说得没错。 陶然儿看到李信志的眉毛舒展了一些,她笑了笑,对李信志说道:“我记得我刚刚来到这个乱世的时候——” “什么?”李信志扬起眉毛,表示他听不懂。 陶然儿才知自己失言,立马笑着说道:“我是说我与你初初相遇的时候,那个时候,天下比现在可乱得多了,除了江南江东中原王家,还有江北江西,以及边疆无数个小国,可是现在,只剩下两个国家了,对不对?” 渐渐的,经过这些年的努力,尘埃己定,天下太平的局面就像剥开迷雾见着的太阳,变得明朗起来。 李信志点点头,有感而发地说道:“娘子,你说得没错,可以说,眼下是最接近太平的时候。” 一个崭新的时代就要来临了,但是黎明之前是最黑暗的时候,所以江东与江南的厮杀肯定是最惨烈的。 就是不知道到了那个时候,是江东向江南称臣,还是江南向江东称臣,然儿还是了解他李信志的,他对于作帝王,确实没什么兴趣,但是要他将一个国家拱手让给江东,别说他的兄弟以及百姓不答应,他自己内心也是不答应的! 好好的一个国家送到孙赫武的手里,归江东统治,他会善待他的子民吗,如果孙赫武将江东与江南的子民区别对待,江东的子民是上等子民,而他江南的百姓是贱民,他会懊恼一生。 想起江东的孙赫武,他只有满腔的醋意,孙赫武,对于他,大概也是如此吧,除此之外,随着岁月的流逝,他对于孙赫武,已经没有什么印象,他想,孙赫武,对于他李信志,大概也是同样的印象。 李信志思绪联翩。 不过看着陶然儿因为他不高兴,面色苍白心事重重的样子,李信志便振作精神微微一笑,握紧了陶然儿的手,对她温柔说道:“娘子,你说得没错,虽然未来可能有困难,但是现在我们已经取得了很大的成就,为了这个成就,我们就应该振作起来,高兴起来,我们应该快乐才是。” 陶然儿听到李信志这样说这样想,一颗心不由十分安慰,她对他微笑说道:“我们做人,一定要不畏将来,不念过往,不乱于心,不困于情,这样,才能过得好。” 李信志微笑点头评价道:“这话讲得真好,‘不念过往,不畏将来,不乱于心,不困于情’,然儿,真是天下最聪明的女人,总能将我心中想到却说不出的想法,用精妙的句子表达出来。” 面对着李信志热情如火的溢美之辞,陶然儿的面孔热辣辣起来,呃,这话可不是她说的,好像是近代的名人丰子恺先生说的。 李信志对陶然儿说道:“现在二弟已经出发到长安去了,对了,你安排二弟到长安这件事,我还没有感谢你呢,娘子,谢谢你,一旦得到了王家的国库,我们江南的财力国力又上了一个新台阶。” 陶然儿点点头,看着外面阳光灿烂,鲜花似海,她笑着说道:“信志,我想出去走走。” 因为心情好了,身体仿佛也康复不少,那些身上的伤痛,原本如同无数个小人拿着铁榔头在她身上不停地敲打,现在那些可怕的小人仿佛也睡过去似的。 李信志对她说道:“可是你现在受了伤,还是卧床休息吧。” 陶然儿摇摇头,努力从床上坐了起来,挣扎着要下地,她对李信志说道:“不碍事的,只是皮外伤。” 看到陶然儿兴致很高,李信志不忍心扫她的兴,便点点头,扶着她起了床,陶然儿坐在梳妆镜前梳妆打扮。 看到铜镜里面自己鼻青脸肿的样子,陶然儿惊呆了,她睁着大眼看着镜中的自己,无法将镜子中那个披头散发面色苍白一脸伤痕的女人和曾经的自己联系在一起,此时此刻,对于王思明的痛恨又像风暴一样旋转着在她心底升起。 现在的她,简直是毁了容啊。 虽然她一直是一个重视内在的女人,但是一旦变成丑八怪,任何一个女人都会痛苦万分的。 王思明真是死得其所。 她被他这样严刑毒打,简直折磨得不成人样。 陶然儿内心像针扎一般痛苦。 “相公——”陶然儿颤抖着伸出手,抚摸向自己的面颊,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李信志这些天来一直陪伴在她的身边,对她深情款款,软语相向,真是难为他了。 看来李信志真是深爱她啊。 她现在被王思明打成猪头一个,他却仍然用热恋的目光看着她,好像她是天下最美的女人似的。 可是,可事实上是,她看着镜子中面目全非的自己,自己都觉得恶心啊。 陶然儿喃喃地看着镜子说道:“我居然变成了这个样子——”看到镜子中女鬼一般丑陋的女人,她真担心自己的样子恢复不了,如果她永远这样丑下去,她真没有生活下去的勇气! 李信志听到陶然儿难过的语气,知道她是在为自己的样子担心,立马安慰她说道:“没事的,肯定会恢复的,来,我帮你画眉,几分钟后,就会很好看了。” 贴心的李信志早就安排下人送来了女人的脂粉,陶然儿看了一眼,眉笔口红一应俱全。 李信志要为她画眉?陶然儿心中一动,一股暖流掠过心田。 在古代,男子为女人画眉,为流芳百世,比如那个张敞。所以古代男子给心爱的女人画眉,是非常少见的。 李信志拿起眉笔,侧着身子,开始细心地为陶然儿画眉。 陶然儿闭上眼睛坐在那里,像一个听话的孩子,她感受着他的手如同春风一般,在自己的眉眼之间反复轻轻拂过,那种感觉,真是甜蜜极了温馨极了。 啊,她整个人仿佛泡在温泉里,浑身懒洋洋的,舒适极了。 时间等待得有点久,陶然儿感觉李信志反复画着,好像还没有画好的样子,她不由睁开眼睛,飘了身侧的李信志一眼,只见他紧紧抿着嘴唇,眼神十分专注,神情十分认真,手微微颤抖着,拿着眉笔,反复在她的眉眼处画着。 陶然儿心中纳闷,往镜子里一看,天啊,她活生生成了蜡笔小新!哈哈哈,哈哈哈,她不由笑出声来,哈哈,李信志,肯定是第一次给女人画眉。 第158章温馨时刻 (158) 听到陶然儿突然大笑起来,李信志脸上热腾腾的,如同一张红布,他停下手中的眉笔,也往镜子里看了看,自己也不好意思起来,陶然儿秀丽的眉毛在他的手下成了又浓又黑的存在。 大笑着的陶然儿为了配合他,抬起一起镶着蜡笔小新的脸,与李信志面对面,方便他看仔细。李信志看到了,也笑了起来。 他不好意思地对陶然儿说道:“娘子,对不起,这眉我画不好。” 一只画眉鸟飞到窗台停了下来,对着他们唱着动人的歌谣,仿佛在安慰李信志。 陶然儿几乎笑出了眼泪,李信志通红着脸解释着说道:“我这一生只爱过一个女人。” 虽然两个人夫妻多年,可是陶然儿突然听到李信志说出这种话,一颗心仍旧像少女一般怦怦狂跳起来。 李信志红着脸继续轻轻说道:“我从来没有为女人画过眉,我是男人,男人又不用涂脂抹粉,所以我不会画眉,也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窗台上的画眉鸟一边叫一边点着头,好像在肯定李信志的说法。 陶然儿笑得够了,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对李信志说道:“你撒谎。” 李信志急了,对她问道:“我怎么撒谎了?” 陶然儿想起从前,眼睛看定了李信志,慢腾腾地说道:“以前是谁啊,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虽然她一直相信,李信志对于那些妃子没有过爱情,可能也不曾与她们有过亲密接触,因为一个最好的证明就是李信志到现在为止,只有小米粒一个儿子,江南只有小米粒一个太子。 不过夫妻之间,有时候还是会开开玩笑的。 果然,陶然儿话一说出来,李信志立马急得团团转,他对陶然儿说道:“天地可鉴,我对那些女人从来没有多看过一眼,她们长什么模样,我现在都想不起来,更别说给她们画眉了!” 看到李信志急得像着了火一般,陶然儿只好不再玩他玩笑,对他说道:“唉呀,你不会画眉,你平时看我画画画,不也学会了吗?” 李信志搓着手对她说道:“我就是平时看你画画画,心想着画眉容易,才拿起眉笔的呀,没想到,这玩意,看起来容易,学起来难,手拿着眉笔接触到你的眉毛,就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 呃,因此画得像两条蚯蚓,肥胖版的黑蚯蚓,李信志不敢多看陶然儿的眉毛,羞愧地低下了头。 他真是笨得可以。 陶然儿端详着镜子里的眉毛,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也许完全是心理因素,陶然儿看着镜中的自己,多了两道蜡笔小新的粗黑一字眉,她好像精神了许多,之前披头散发皮青脸肿丑陋女鬼一般的脸,现在看来,也没有之前那么难看了。 也许是因为李信志的爱,给了她生活的信心和勇气,因为李信志对她一如继往的宠爱,她甚至相信,就算自己毁了容,李信志也会一如继往地爱着她。 这份情意,真是让人感动! 想到这里,陶然儿心中一阵温暖甜蜜,这真是难和的温馨时刻,只要她与李信志在一起,不管做什么,总是那么快乐。 陶然儿拿起眉笔,对信志说道:“其实画眉很简单啦,我自己画吧。”说着往自己眉毛的地方画去,然而,不知道是身体太过虚弱的缘故,还是别的原因,她的手举到半空不到一会,又无力地软垂了下来,如同棉花一般,她想使劲抬起胳膊,可是胳膊却像铁块一般沉重。 陶然儿努力了几次,最终以失败告终。 李信志看在眼里,立马拿起画笔,对陶然儿安慰说道:“我已经会了,我来帮你画吧。” 陶然儿征了一征,知道他是看到她自己无法画眉,才这样帮助她的,心中不由一阵温暖,一个女人爱对人是多么重要,当你找到一个爱你一辈子呵护你一辈子的人,那么,在漫长的人生中,你可以时不时地找到温暖。 陶然儿微笑起来,轻轻地说道:“好。” 李信志鼓起勇气,重新拿起眉笔,给她仔仔细细画起来,他在她的头顶微笑着说道:“第一次画不好,我擦掉再重新画,总之,多努力几次,肯定能画好。” 陶然儿点点头,微笑说道:“没错,相公,画眉的话,下笔要轻,手不要抖,最好一气呵成。” 李信志像一个最虚心的小学生,无比认真地说道:“好,我一定记在心里。” 可是要一个男人给女人画眉,而且要画好,其实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对于李信志来说,给陶然儿画好眉毛,比行军打仗还要艰难。 他将她之前画的眉毛用湿毛巾擦掉,重新仔细地画,可是第二遍画好之的,他往镜子里一看,两道眉毛几乎连在一起了,陶然儿看了一眼,不禁笑起来,她说:“哈哈,我有点像关公呢。” 李信志红了脸,再次用湿毛巾给陶然儿将画好的眉擦掉,对她说道:“我再画一遍,我相信,只要我坚持学,我肯定能成功的。嗯,古话说,只要功夫深,铁棒磨成针——” 陶然儿微笑着闭上眼。呃,李信志,你不会将整支眉笔画完也没有画好吧。不过没关系,信志的手拂在她的眉眼间,她长长的睫毛如同丝一般发光,那种感觉,真是棒极了。 她其实一点也不焦急,她充分享受着李信志给她画眉的幸福时光,那么温馨,那么甜蜜,空气中仿佛都能拉出糖丝来,啊,多么幸福! 窗台的画眉鸟唱得更慌了,仿佛在为他们的爱情伴奏。 在李信志给她画眉的时候,陶然儿微微仰起小脸,闭着眼睛,对李信志说道:“相公,你知道吧,在以前,有一个大官,他每天出去当差之前,就是给他的娘子画眉,他叫张敞,他画的眉毛还很好看呢。” 听说这个世上真的有男人为自己的女人画眉,李信志开心起来,微笑道:“是吗,太好了,那我要向他学习!” 陶然儿笑得更加灿烂。 李信志对她道:“等我学好画眉了,我便天天给你画眉,以后我们回到江南,我上朝之前,也先给你画好眉毛。” 陶然儿听到这里,只觉得心花都开了,想到有个帝王在上朝之前都要替自己画眉,哈哈,她成了什么,她是独得后宫恩宠的皇后啊,哈哈哈,想到这里,陶然儿就笑得花枝颤抖,整个人好像掉进了蜜糖里面。 李信志对她说道:“好了,娘子,你看看,不行的话,我再重新画。” 陶然儿睁开眼睛,往镜子里看了一眼,发现其实画得不错,虽然不是特别理想,但是长短合适,眉头眉峰眉尾的点控制得很好,而且眉尾上挑,显得整个人特别有精神气。 窗台的画眉鸟也在一边叫一边地点着头。 陶然儿乐了,微笑着夸奖道:“画得真不错,老公你进步神速啊,以后,这画眉的事就交给你了。” “真的吗,太好了。”自己的画眉本事被陶然儿夸奖,李信志得意地微笑起来,他的心里美滋滋的。 他对陶然儿说道:“娘子,其实给你画眉,我觉得很快乐。” 陶然儿微笑着看了李信志一眼,只见他的额头已经沁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可见刚才画眉的时候,费了多少力气和功夫,真是难得。 呃,他拿一枝眉笔恐怕比拿一把关公偃月刀还要费力气。 陶然儿微笑起来,对李信志说道:“谢谢相公,很辛苦吧,出了那么多汗。” 听到陶然儿这样说,李信志立马抬起手,拭了拭额头上的汗珠,对陶然儿说道:“真是奇怪,给你画眉,比我练功夫还要累。” 陶然儿笑了起来,对他说道:“可是我们女人天天画啊。” 李信志摇摇头,对陶然儿说道:“女人真是不可思议的动物,在这上面,花费那么多时间和精力。”他深深地看了陶然儿一眼,微笑说道:“娘子,其实你不化妆也很好看。” 陶然儿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难过的说道:“我平时不化妆也没关系,可是这些天,脸丑成这样,我不化妆我不敢出门。” 听到陶然儿这么说,李信志立马拿起口红纸,对陶然儿说道:“那我们化妆出门,现在要化口红吗?” 陶然儿点点头。 她的男人真是贴心得可爱。 李信志便将鲜红的口红纸递到陶然儿面前,陶然儿张开嘴,轻轻抿了一口,原本失去血色的苍白嘴唇立马红艳艳起来,如同一朵玫瑰一般娇艳欲滴。 她的心情也好了起来,所以,女人没有化妆品,还能活吗,化妆品让女人增加自信。 李信志往镜子中看了一眼,发现确实好看,他点头说道:“嗯,怪不得你们要化妆,确实气色好了许多。” 陶然儿看到镜子中的李信志和自己,只见李信志俊美非凡,如同天神,而自己皮青脸肿,如同鬼怪,不由悲从中来,一双大眼内便有泪花在打转。 这样的自己,真是配不上李信志。 看到陶然儿要哭,李信志立马慌乱起来,他对陶然儿说道:“唉呀你别哭呀,这只是暂时的,在这个小岛上休养半个月,我保证你这些外伤会全部消除。” 陶然儿难过地说道:“可是岛上也有别人呀。” 她低下头,不想再看到镜子中丑陋的自己。 李信志征了一征,一会笑了起来,对她说道:“这个小岛上,二弟和他的手下都走了,只剩下一些照顾我们生活起居的下人,如果你不想看到他们,我让他们早上来,晚上走,住得地方离我们远远的,避免与我们相见,你看可好。” 陶然儿点点头。 想着李信志为了她,真是什么事也愿意干,她让他摘天上的星星,估计他也愿意。 看到陶然儿同意了,李信志便出去了,几分钟后,他回来了,微笑说道:“我已经咐咐过所有下人,他们会早上来,晚上走,住得离我们远远的,保证不会看到你” 陶然儿心中温暖,想着因为她的不自信,李信海的下人全部变成了只干活不露面的田螺姑娘了,唉呀,真是难为他们了。 她现在是不但长得丑,而且很矫情呀。 李信志看了看镜中的陶然儿,对她说道:“其实要是脸上的那些青肿的地方可以遮一下就好了。” 一句话点醒了陶然儿,在古代虽然没有遮瑕膏,但是她可以自己做呀。陶然儿立马来了兴趣,当下拿着古代用来做粉底的一种含着铅的白粉,掺上水,兑上用来画眉的炭灰,将炭灰碾碎,混和,做成了一种深棕色的遮瑕膏,然后轻轻地抹在青肿的地方,虽然功效不能和现代的那些大牌遮瑕膏比,但是比起什么都不抹的素颜状态已经好了很多。 因为脸上的青肿已经不见,皮肤看上去白嫩平滑了许多,陶然儿内心自信了不少,她笑微微一转过身,看着站在身后的李信志。 李信志看了一眼,叹为鬼斧神工,他竖起大拇指,对陶然儿震惊地说道:“娘子,你现在的容颜恢复了七成!我看根本没必要叫下人回避,你现在这样美,我都可以让他们来看看,我好在他们面前炫耀一下我的大美人娘子。” 陶然儿微笑起来,心里的快乐无法用笔墨形容,她站了起来,看着外面灿烂的阳光,对李信志兴奋地说道:“走,我们去外面散步去。” “好啊——” 两个人肩并着肩手拉着手走出去。 因为下人都已经刻意回避,所以在这个小岛上,现在好像只有他们两个人,陶然儿看了看远处蔚蓝色的大海,又看了看身边的李信志,觉得他们两个就像伊甸园的亚当和夏娃。 走出小木屋,陶然儿就快步往向日葵花海里走去,李信志微笑着跟在她的身后,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着,太阳将他们的身影映在地上,长长的。 陶然儿走到花海里面,向日葵真高啊,大概有两米,将她的身形完全遮挡住,在向日葵花海里走着,她快乐得像一个孩子,她在花海里对着李信志欢呼道:“相公,你快过来!” 哇,太美啦,太美啦,一切都太美啦,简直就像人间仙境,每一朵向日葵的花盘比她的脸还要大,灿烂的阳光将花和叶子的清香蒸发到空气里,空气一丝丝都是甜的! 陶然儿在花海里转圈圈,她真像是喝醉了酒,一脸灿烂无比的笑容。 李信志也笑着走进花海,走到她的面前,两个人站在花海里,四周的花香浓郁极了。 他们肩并着肩,站在花海里,就像是童话中的两个孩子。 陶然儿兴奋地对李信志说道:“这花长得真高啊,比我还要高,我要是在这个花海里捉迷藏,相公,你肯定找不到我!”这里的土壤肯定特别肥沃,这里的日照时间肯定特别长,她从来没有在别的地方看到过如此高大的向日葵。 李信志伸出一只手,紧紧地握住陶然儿的手,看她一眼,笑着说道:“那你不要躲猫猫了,我最害怕找不到你。”他凝视着她,黑曜石一般的大眼里,有着深不可测的深情。 一句朴实无华的话却让陶然儿怦然心动,继而鼻子发酸,眼圈有泪。她像一只兔子似的红着眼睛。 前阵子陶然儿与王思明海上逃亡无意来到这个小岛,她认出了这个小岛就是她与李信志曾经休假的小岛,当时看到这两片巨大的花海,她认出这些花是李信志当年为她亲手种植的,当时手植,今已亭亭如盖也,如同内心疯狂生长的相思之情—— 可是因为当时有生命危险,王思明像一个疯子一样,随时有可能在下一秒暴打她,强奸她,杀害她,所以她没有心情好好地欣赏这两片花海。 现在一切都结束了,王思明死了,她也终于安全了,李信志又在她的身边,所以此时此刻的陶然儿,无比的快乐,无比的放松。 她觉得自己在花的海洋里,也在幸福得海洋里。 她是那么平和快乐,如同一只鸟栖在大树的枝叶里,如同一只蝴蝶停在花心里。 她抬起头,感受着海风的气息,闻着浓郁的花香,头顶的天空蓝像深山的湖泊,上面飘着一缕缕棉絮状的白云,阳光无比灿烂,如同金色丝线,从天空倾泻下来,落在她身上,无比温暖。 陶然儿的手紧紧地握着李信志的手,觉得这是她一生最快乐的时光了! 啊,这样美好的时光,但愿到永远。 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许,李信志和她的想法一样,如痴似醉间,她已经在李信志温暖的怀抱里了,他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他的吻像雨一样落在她的发丝上,脸上,身上—— 陶然儿身上热热的,如同着了火,李信志的吻就像那火星,一点,一点,在她的身上点燃,她开始熊熊燃烧起来,头顶的蓝天在旋转,白云也在旋转。 向日葵大大的花盘都在俯看着她,它们偷偷地笑着,好像在笑他们。绿色的大片的叶子如同一只只绿色的小手,仿佛在为他们的爱情鼓掌,陶然儿也笑起来,脑袋一阵阵晕眩,最后,她只觉得天空开始倾斜,向日葵一大片一大片的倒下去,金黄色的花瓣伴随着浓郁的花香,如同流星一般,开始纷纷下落。 第159章花海故事 (159)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陶然儿才从一种迷醉的状态中醒了过来,李信志已经微笑着在替她整理着衣裳。 陶然儿脸红地想,李信志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她的身体现在也很难看,青一块,紫一块,可是他对她,居然有些强烈的欲望,这样的大白天,在向日葵花海里,幕天席地的,就—— 想起刚才疯狂的场面,陶然儿的一张脸就如同红布一般,她低下头,看着因为他们两个人的疯狂,被压倒一大片的向日葵,碎了的花瓣,掉落的叶子,呃—— 她真想找一个地洞钻下去。 假如向日葵有生命,会说话,它们一定会嘲笑他们。 李信志也看到了,对陶然儿低声微笑着说道:“你在心疼这些花?没关系,它们不会受伤,也不会死的,这种野生的花,生命力很强劲的,今天晚上休息一个晚上,明天清晨沾点露水,肯定又挺直了腰杆——”说到这里,他凝视着陶然儿,邪邪地笑起来,他轻声说道,“我也像植物一样,几分钟就恢复了,要不要再——” 陶然儿仍旧红着脸不声不响。 李信志却仿佛仍旧兴趣浓厚,他看了看另外一边的紫云英花海,对陶然儿说道:“你心疼向日葵,明天我们去紫云英花海。” 听到这里,陶然儿震惊无比,她抬起头,白了李信志一眼,李信志红着脸,嘿嘿的笑了,他轻声解释道:“那样瞪我做什么,好像我是色狼一般,可我也是正常的男人啊,我也有需求——” 陶然儿哭笑不得,连耳朵也烧红起来。她伸出手,替李信志摘掉沾在身上的向日葵花瓣,刚才被李信志推倒之后,只感觉所有的向日葵倾斜,然后无数的金灿灿香喷喷的向日葵花瓣从天而降,纷纷落在他们两个人身上—— 很浪漫,很美丽,很迷醉,两个相爱的人,肌肤相亲,身体融为一体,是如此温馨的事情—— 然而,浪漫美丽的结果就是此时此刻,两个人身上沾满了向日葵的花瓣,头发上身上到处都是。 如果这个时候走出花海,被下人们看到了,他们不用多问,便知道他们光天化日之下,在这个花田里干了羞羞的事情! 陶然儿细心地替李信志摘着身上的花瓣,对他说道:“呃,真是丢死人,就像农村乡下的男女,没事钻玉米地似的。” 李信志也伸出手,摘着陶然儿发丝上的花瓣,有些花瓣因为他们的激情被弄烂了,成了小碎片,如同星星一般散落在陶然儿的发丝里面。他睁大双眼,紧抿着嘴唇,仔仔细细地挑出来。 他听到陶然儿说的话,不由笑了起来,大咧咧地说道:“钻玉米地,哇,这是一个好主意,等到我们归隐虎村,我们也去钻玉米地!” 什么跟什么呀!陶然儿瞪了李信志一眼,肩膀和脖子都热辣辣起来,只觉得李信志变了,变得像一个外星人,变得像一头色狼,呃,不过她喜欢这头英俊的色狼! 两个人花了不少的时间,终于把身上的花瓣都捡拾干净了,互相前前后后检查完毕,才走出了向日葵花海。 李信志对陶然儿温柔说道:“我带着你去海边漫步。” 陶然儿点点头。 李信志拉着她的手,凑到她身边,牙齿轻轻咬着陶然儿的耳朵,轻声说道:“我们去看看,上次我们来这里在沙滩上面激情的地方——” 声音细如发丝,像一只小手一样,搔着陶然儿的耳边,啊呀,陶然儿又是一阵耳热心跳,头晕目眩,想着李信志怎么一下子从一个成稳内敛的男人变成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时时刻刻精虫上脑的样子—— 不过,她很喜欢! 陶然儿点点头,两个人手拉着手往海边走去。 此时此刻,整个小岛安静极了,太阳照在他们身下,在他们身下留下长长的黑影子,小岛安静极了,只听到海风在悠悠地吹着,海浪在轻轻地拍打着礁石。金色的阳光落在海面上,海水里面仿佛藏着许多金子,在闪闪发光。 陶然儿看着远方,蔚蓝色的大海就在不远处,白色的海浪形成一道白色的线,由远及近,向他们快速地涌过来。 多么美好。 两个人就像生活在伊甸园的亚当夏娃。 陶然儿想到这里,只觉得奇了怪了,为什么她和王思明在这个小岛上的时候,她只有痛苦和恐惧,时时刻刻就像一只受伤的小动物,要躲避猎人的伤害。 可是和李信志在一起,她就觉得无比幸福和安心,甚至觉得从此在此终老,也是极美的事情! 人跟人的区别真大啊,爱不爱一个人,居然是如此天差地别的感受。 走到沙滩边上的时候,陶然儿突然一阵头晕眼花,她站在原地不动,几分钟过后,那阵天旋地转的感觉才消失了。 “娘子,你怎么了?”李信志变得焦急起来,他扶着她的手,关切地问。 陶然儿摇摇头,轻声说道“我没事。”但是额头已经沁出密密的汗珠。她重伤未愈,刚才在向日葵花海,那样激情燃烧,以至于现在身体有些吃不肖。 李信志对她说道:“应该是你身体受了重伤,没有恢复,今天我们走路走得有些远。” 陶然儿白了他一眼,对他慢腾腾地说道:“只是因为走路的缘故吗?” 李信志的脸立马涨红了,好看的大眼里也有了羞愧的神色,他微笑着轻声说道:“对不起,久别重逢,我一直那么想你,刚才控制不住,我看你走不动了,我叫马来载你。”他说完将手放在嘴边,打了一个唿哨,立马一匹雪白的马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然后朝着他们这边跑过来。 陶然儿看着那匹马,有些发征,这马好像在哪见过。 李信志亲手编了一个车叶草的花环,给陶然儿戴上,戴着花环的陶然儿,如同海边的仙子。 等到马儿跑近,陶然儿看了一眼,只见它通体雪白,她愣了愣,对李信志说道:“这马好眼熟。” 李信志扶着陶然儿上马,对她说道:“这马你骑过的,是我们上一次来这个岛上时,信海留给我们的。” 他牵着马的缰绳,在沙滩边慢慢走着。 陶然儿看了那马一眼,若有所思,只见这马好像老了,走路慢腾腾的,整个看起来没什么精神,她问道:“怎么只剩一匹?” 李信志说道:“嗯,之前有一匹突然跑了。叫照夜白——” 什么?照夜白?!陶然儿呆在马背上,心想着不会那么巧吧!难道照夜白是从这个小岛上跑丢,然后来找她的? 李信志对她说道:“它们原本是一对,这是公的,那只消失的是母的。之前,我和你每人一匹马,现在只剩下这一匹了。” 陶然儿突然沙声说道:“照夜白死了。” 什么?李信志也愣了。然儿怎么知道照夜白的下落。 陶然儿便将照夜白的故事说给了李信志听,李信志听过之后也很感慨,他说道:“我现在终于明白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小岛上,是照夜白带你来这里的,是照夜白帮了我们。” 陶然儿点点头,难过地说道:“只可惜它被王思明杀了吃肉。我把它的马笼头埋在沙滩里,就在这不远处。” 这个时候,她身下的白马突然动作快起来,它仿佛失控一般,被一种巨大的力量吸此,朝着一个方向一阵旋风似的奔跑过去。 第160章生死相许 (160) 陶然儿坐在马背上,十分的惊慌,两边的风景像闪电一般往她身后退去,李信志想拼命地拉紧马缰绳,逼着马儿停下来,然而,那马仿佛突然间变得极度不听话,对于陶然儿和李信志两个人的喝斥声,装聋作哑,它奋起四蹄,朝着一个方向像疾风一般的跑去,不管李信志用多大力气,也无济于事。 无奈之下,李信志只好运起轻功,紧紧地跟在它的左右,保护着马背上的陶然儿。 陶然儿重伤未愈,身体没有康复,整个人没什么力气,如今看到马儿跑得像一阵狂风似的,不由紧张起来,她的双手紧紧地控着马缰绳,大眼圆睁着,嘴唇紧抿着,额头上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虚汗。 李信志给她编的车叶草花环,是就在急快的速度中跌落不知到哪里去了。 这马儿,到底要带着他们到哪里去? 这马儿是怎么了? 无数的问号,仿佛迷雾一般,在陶然儿的内心旋转着升起。 不过在风驰电掣的速度中,看到李信志一直跟随在自己身边,如胶似漆,如影随形,时时刻刻保护着她,原本慌乱的陶然儿,如同食了一颗定心丸,变得安心起来。 只要有信志在旁边守护她,不管这马儿带着她去往哪里,她都不会害怕。 这样一想着,陶然儿便不再恐惧。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那雪白的千里马终于跑得累了,速度慢了下来,它仿佛发现了什么,朝着一个方向慢慢走去,走着的同时,不时地扬起马首,对着天空发出阵阵悲鸣。它的脚步像灌满了铅一般沉重。 那异样的鸣叫声,让陶然儿听得心中酸楚,极想哭泣。 到底是怎么回事?看到马儿好像很难过的样子,陶然儿只好示意李信志帮助她,让她从马背上慢慢下来。 两个人并肩和马儿走在一起,马背上不再驮着陶然儿,马儿好像也并不轻松,它仍旧缓慢地前行着,不时地向天空扬起马首,喉咙里发出阵阵悲鸣。 陶然儿迷惑不解,这马儿是怎么了,为什么如此难过? 她看向李信志,李信志也一脸的震惊和迷惑。 陶然儿又看向马儿,只见它大大的眼睛里居然涌现出泪水,这马哭了! 这个惊天发现,如同一声焦雷,在陶然儿的头顶炸响,她对李信志问道:“相公,怎么回事,这马哭了?” 李信志也十分不解,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老马掉眼泪,他思量着对陶然儿说道:“这马有些年岁了,是一匹老马,先前还照夜白是一对,两个人在这个海岛上生活,也算彼此有一个伴,自从前阵子照夜白失踪之后,它就好像变成了另外一匹马,总是郁郁不乐,无精打采的样子,我也不知道原因。” 陶然儿点点头,明白过来,这雪白的千里马,是一匹深情的马,它肯定是在思念照夜白。 正在那里胡思乱想着,马儿停了下来,然后像吃草似的,用马嘴拱起一处突起的沙滩来,那是一个小坟包。 陶然儿看着它,电光石火间,她猛然明白过来,这个地方,是她埋葬照夜白马笼头的地方,这个沙子下面,埋着照夜白的马笼头。 这是照夜白唯一留在这个世界的东西。 照夜白的伴侣,这匹雪白的千里马,肯定是闻到了照夜白的气味,寻着气味,以闪电般的速度奔到了这里,如今又寻着气味,在寻找它思念的那个人,哦不对,是那匹马。 意识到这一点,陶然儿内心震惊不己,她看着千里马的动作,充满着感动,那马儿仿佛十分坚定十分认真似的,一直在用马嘴拱着沙滩,仿佛它认定它的爱人就在这沙子下面似的。 陶然儿指着那沙包,对李信志感动地说道:“我当时将照夜白的马笼头埋在这下面,照夜白在船上被王思明杀死了,他没东西吃,便吃了它的肉,喝了它的血,后来马的身体腐烂,招来了许多苍蝇,没法吃了,王思明愤怒绝望之下,就把照夜白的身体整个推到海里去了,它成了鲨鱼的美食——” 现在回想起之前经历的可怕的种种,如在地狱深处,陶然儿仍旧禁不住身体发抖。 原来如此,李信志也明白了其中的缘故,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对陶然儿说道:“这马居然如此深情。” 这个时候,照夜白的伴侣已经将照夜白的马笼头从沙包里面拱了出来,看到熟悉的物事,它的大眼内不断地涌出泪水,他奋起前蹄,不时地扬起马首,朝着天空发出阵阵悲鸣,仿佛是对自己的爱人发出爱的召唤。 陶然儿和李信志看着眼前悲惨感人的一幕,看得呆了。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李信志突然伸出手,紧紧地握住了身边陶然儿的小手。 他被眼前这一幕深深的感动。 马都这么有感情,何况人。 陶然儿原本站在那里呆呆的看着,陡然间,发现手心一阵温暖,她低头一看,原来李信志不知何时,已经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 她不由内心一阵感动,她看着李信志,李信志这个时候也偏过头来看着她,对于马的深情,两个人内心都有所触动,他们互相凝视着。 此时此刻,时空静止,空气中仿佛能拉出糖丝,两个人互相看着,眼里有感伤,也有幸福。 一匹马失去爱侣都难过成这样,更何况是人,所以他们两个人现在在一起,非常的不容易,更应该格外的珍惜。 两个人正在两两对望的时候,突然“轰隆”一声,陶然儿和李信志呆了呆,从各自的思绪中清醒了过来,就看到那匹原本在仰天悲鸣的马儿,突然像一堵墙似的,轰然倒下。 两个人都惊呆了,好好的马儿怎么突然倒地不起? 李信志拉着陶然儿的手,两个人几个箭步,跑到马的身边,蹲下身来,查看着马儿。 只见那马儿仍然悲鸣着,大眼内流出泪水,四只蹄子不停地抽搐着,明显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也不知怎么的,在那一个,陶然儿看到这匹马儿因为爱侣死了,难过地自己也要死了,她特别想哭。 她哽咽着说道:“信志,他要死了。”因为它知道照夜白死了,所以不想独活。 李信志也很难过,他轻声安慰着陶然儿:“然儿,你不要难过,我刚才说了,它是一匹老马,它岁数到了,所以死也是正常的。” “不,不是的,它是看着它的爱人死了,它就难过的殉情死了,哇——”她突然像一个孩子一般扑进李信志的怀抱里放声大哭起来。 那马儿也在她的哭泣中静静地闭上了眼睛,彻底断了气。 李信志紧紧地抱着陶然儿,温柔地拍打着她的背部。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陶然儿在李信志的怀抱里哭得累了,慢慢止住了声音。 李信志温柔地亲了亲她的发丝,伸出手擦着她的眼泪,对她温和地说道:“娘子,这千里马死了,我们将它埋葬了吧。” 陶然儿点点头,想着人讲究死了入土为安,这马死了也要入土为安,更何况,这马是一匹深情的马,更应该厚葬才是。 她从信志的怀抱里直起身来,李信志伸出手替她整理一下凌乱的头发,看到她脸上仍旧泪痕未干,便有小心翼翼地替她擦着眼泪,他微笑着说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也经历了不少事情,居然还像一个小姑娘一般,看到一匹马死了也难过得要哭很久。” 李信志的手像温柔的春风,轻轻地擦过她冰冷的脸庞,因为哭泣得太久了,所以陶然儿的两腮红红的。 李信志凝视着陶然儿,看得有些发呆,记得许多年前,初见她时,她娇艳得如一朵红玫瑰,现在,这么多年过去,褪去了年轻的娇艳,变得优雅安静,如同一朵美丽的郁金香。 也许他与她一起变老了,所以他现在更喜欢像郁金香的她。 陶然儿听话地微微仰起小脸,任李信志给她温柔地擦着脸庞,她仔细地深情地凝视着他,只见李信志十分仔细认真,他的嘴唇因为认真,微微地抿着,嘴角浮现出好看的唇弧。 陶然儿心想,相公啊相公,我之所以看到这马儿因为他的爱侣死了他殉情死了,是因为我想起我们了。 这些年来,我们生逢乱世,从相遇,结婚,生子,再到别离,以及如今的团聚,中间经历了多少生离死别。 我是害怕—— 陶然儿想到这里,心里一哆嗦,她立马闭上眼睛,不敢再让自己胡思乱想下去。 李信志替陶然儿擦拭着泪珠的时候,只感觉她的眼睫毛如同蝴蝶的翅膀,在他的手心里急速地颤动着,让他有一种奇异的温柔的感觉。 “好了,擦干净了,莫要再哭了。”他温柔地和陶然儿说着话,眼里带着微笑,凝视着陶然儿,他发现她的睫毛真长啊,像丝一般,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他止不住笑了。 陶然儿也笑了,对李信志说道:“好,不哭了,我们将它们埋葬起来吧,嗯,要合葬,将照夜白的马笼头和这马儿的身体一块葬在一个墓穴里,我想这肯定是它们的心愿。”她说到这里,微笑地抬起头来,看着李信志,在心里说道,相公,假如有一天我们死了,我也要与你合葬。 活着的时候,也许我们会因为各种原因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分离,但是死了,谁也无法分开我们,我们可以永远地在一起,再也不会有分离。 这样一想着,其实死亡也挺美好的,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不过想着小米粒还没有长大,就算两个人死,但愿老天爷庇护,也要在小米粒成人之后,他们才能有勇气面对死亡吧。 李信志不知道陶然儿内心所想,点了点头,只觉得她一心一意替这两匹马着想的样子十分的孩子气十分的可爱,他抬起头来,看了看四周,对陶然儿说道:“这里是沙滩,下面都是沙子,涨潮厉害的时候,海水很有可能漫到这里来,所以最好不要将照夜白和这马葬在这里。” 他看了一下马的尸身,也十分感慨。 马都有情,何况是人,假如有一天,陶然儿有一个好歹,他恐怕也—— 不过这些话他不敢说出来,更不敢往深处想,当下摇了摇头,叫自己不要再继续想下去。 陶然儿接着他的话说道:“好,当时我也是因为害怕王思明发现我来过这个小岛,所以只能趁着王思明不注意,偷偷地将照夜白的马笼头葬在这里。”这是照夜白的衣冠冢。 李信志点点头,握紧陶然儿的手,对她说道:“我估摸着也是这样的,当时,你那么危险,还记得离船时要拿上照夜白的马笼头,将它埋葬起来,你真是一个好姑娘。”李信志说到这里,拿起陶然儿的手,放在嘴唇边吻了吻。 他真是很爱她,一如初见时那样爱她。 陶然儿被李信志夸得脸庞热辣辣起来,她当时觉得那是她应该做的因为照夜白就像她的前车之鉴,她将照夜白的马笼头埋葬起来,当时是心想着,假如她死在王思明的手里,她也希望有那么一个人,将自己的尸体或者是衣物埋葬起来,以后信志带着孩子找到这里时,可以看到她的坟墓,便知道她是死了,从此后,他便也不会挂心。 陶然儿想到这里,不由鼻子发酸,眼眶里有泪珠儿在转动。 她心想着她今天是怎么了,也许太多愁善感了,她不想让李信志看到担心她,因为快速地低下头去。 李信志打量着四周,对陶然儿商量着问道:“不能葬在沙滩上,那么我们将照夜白和她的伴侣葬在哪里呢?” 陶然儿想起他们曾经一起骑马去过的那座山,山上古木参天,各种各样的鸟儿在那里云集,五颜六色的蝴蝶在那里飞舞,她和李信志,照夜白和她的伴侣,全部去过那座山上。 因此,她说道:“相公,不如我们将照夜白和她的伴侣葬在那座山上去吧,那山上自然风光极佳,我记得上次我们来这个小岛上的时候,我与你,还有照夜白和她的伴侣都去过,那个时候,我和你很开心,照夜白和她的伴侣也很快乐。” 李信志微笑起来,对陶然儿说道:“好主意,那么就将它们葬在那里去,我想照夜白它们泉下有知,也一定会喜欢那里的。” 陶然儿点点头,微笑起来,她看着李信志,在心里对他说道,相公,假如我死了,我也要葬在这个小岛上,那座山上,或者是虎村的虎山上,这样就算我的肉体腐烂,化为尘土,我的灵魂也可以时时看到你和小米粒。 陶然儿想到这里,只觉得眼眶一阵湿润,她又要哭出来了,她想着今天是怎么了,太多愁善感了,立马别转开面孔。 李信志说干就干,当下扛起照夜白伴侣的身体,又一只手拿起照夜白的马笼头,陶然儿在一旁看到了,震惊地目瞪口呆,李信志真是巨灵神一个,居然一只肩膀可以扛起整匹马,太厉害了! 她对他的敬仰之情,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李信志看到陶然儿震惊的模样,不由笑了起来,对她说道:“发呆做什么,第一天认识你相公吗,我是从小习武之人,虽然看起来没那么孔武有力,其实有的是力气。” 陶然儿看着这样有力量的李信志,心中特别的温暖和安定,她心想着假如晚上他抱着她的话,那么可以抱很久很久哟。 看到陶然儿的小脸蛋突然如玫瑰花一般红起来,李信志不由笑起来,对她说道:“娘子,在想什么呢?” 陶然儿立马涨红着脸遮掩说道:“没,没想什么,走走走,上山去。” 第161章绝不独活 (161) 李信志扛起马的尸体,又拿着照夜白的马笼头,大步流星走在前面,陶然儿空着手,如同一条小尾巴一般,紧紧地跟在李信志后面。 太阳光透过树叶落在他们身上,投下一个又一个亮闪闪的光斑。空气中弥漫着野薄荷,香蒲,还有碰碰香等各种香草的香气,沁人肺腑。 纵使这样,陶然儿因为身体虚弱,感觉仍然有些跟不上李信志的步伐,走了一会,便气喘吁吁,大汗淋淋。 李信志看到陶然儿如此劳累的样子,只好转过身来,在原地等着她,等到陶然儿走到他的面前,擦着额头上的汗水,他便对她道:“你太虚弱了,这样吧,我送你回屋休息,我一个人将马儿葬到山上去,等你身体好了,我再带你到山上去看看。” 陶然儿立马摇头,对他说道:“不,就今天吧,我跟你上山,将它们埋葬,我不累。”为了证明自己不累,她自己立马抬起脚又往前走,好像生怕李信志不让她跟着他一般,李信志看到她如此孩子气的一面,不由笑了笑,由着她去了。 一阵海风吹过来,四周响起松涛阵阵。 两个人继续走在上山的路上,两旁的参天古木伸出无数枝桠,在他们头顶十多米高的地方,形成拱顶。 两个人经过王思明的墓地时,陶然儿飘了一眼,只见那个微微拱起的小土包上,已经长起了许多狗尾巴草,绿油油的一片,她不由想起生命的脆弱和虚浮来,王思明生前是一个多么张牙舞爪的大恶人啊,可是现在他死了,埋在一个不知名的小岛上,他在长安的朋友,恐怕没有一个人知道吧。 陶然儿匆匆地走过王思明的墓地,仿佛害怕他的幽灵会钻出地面,来恐吓她一般,一阵山风吹过,她遍体生寒,脚下的步子不由更快了。 记得以前在现代时,别人骂人,就说“某某不听他的劝,结果现在坟头草都长到两米高了。”她心想,此时此刻,王思明的坟头草没有两米高,也有半米高了! 陶然儿胡思乱想着,跟在李信志的身边,又走了半个小时,李信志放下马的尸身,对陶然儿说道:“葬在这里怎么样,你看这里地势很高,可以看到整个蔚蓝色的大海和银光闪闪的沙滩,而且附近有一条大瀑布,依山傍水,是一块风水宝地。” 听到李信志像一个风水先生一般,非常认真地替照夜白它们挑选墓地,陶然儿觉得又可笑又感动,可笑是李信志像一个小孩子一样认真,此时此刻,他们两个人,就像两个天真的孩子,因为他们小时候就干过为一朵花举行葬礼,为一只蚂蚁选择墓地的游戏,只有小孩子才会将马埋葬起来呢,成年人在马死后,只会将它们杀了吃掉,就算是病死的,也要卖钱,哪舍得将它们埋葬。 所以陶然儿笑了起来,她心想,在某一个方向,她和李信志是一样的,在内心深处,都保留着一份天真,一份童心,他们是如此相象,相像得就像两片一模一样的叶子,相像得像一个人。 她感动的缘故是,李信志那么认真地对待这件事,他骑过的一匹马死了他都如此对待,假如有一天她死了,他不知会怎样对她好—— 陶然儿点点头,看了看四周,对李信志说道:“相公,一切听你的。” 因此,两个人开始为照夜白它们挖掘墓地,用树枝和石头,还有双手。 陶然儿身体虚弱,干了几分钟,就大汗淋淋,气喘吁吁,李信志看在眼里,无论如何,不肯让她再继续干活了。 他找到一块石头,搬到树荫下面,让陶然儿坐在树底下纳凉,他一个人开始为照夜白继续挖墓穴。 陶然儿坐在大树底下,用手绢扇着风,已经是初夏,新鲜的绿叶子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如同星星一般眨着眼睛,太阳光透过密密的树叶落在草地上,留下乌龟背壳一般的树影。 鸟儿在密林叶唱着歌,显得一切更加清凉幽静,因为古诗上说了“鸟鸣山更幽”。 一切是那么安静,安静到可以听到树木生长的声音。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李信志终于将照夜白它们的墓穴挖好了,他将照夜白的马笼头和它伴侣的身体放进了墓穴里,然后用土盖了起来。 很快的,一个大土包起来了。 忙完了这些,李信志累得满头大汗,甚至连后背,也被汗水打湿,他的衣服紧紧地贴在身体上面。 陶然儿看着这一切,都心疼起来。 李信志真是一个深情又认真的人。 等到照夜白它们安葬好,李信志叫陶然儿到墓地前面来,他还贴心地用树枝给照夜白它们立了一个墓碑,上面刻着“照夜白夫妇之墓。”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地下葬的是一对人类的夫妻呢。 陶然儿再一次被李信志的细致体贴深深感动。她也被这件事的仪式感深深感动。 夫妻俩并肩站在一块,一起向照夜白的墓地深深鞠躬,等到三鞠躬结束,李信志突然握住了身边陶然儿的小手,对她说道:“娘子,假如你先我而去,我,我绝不独活。” 声音不大,却坚定如同金石。 什么? 陶然儿呆了呆,这些话,原先也在她的脑海里盘旋,打转,她也是抱着一样的想法,假如李信志先她死了,她绝不独活,可是这些话她不敢说出来。 按理来说,女人都比男人话多一些,容易表达一点,可是她没有说出来,李信志却说出来了。 李信志平时是一个沉默是金的男人,话语很少,他肯说出这种话,肯定是今天照夜白它们的死亡,对他的感触很大,所以他会站在照夜白的墓地前面,握着她的手,说出这样深情的话来吧。 四周松涛阵阵,青山沉默,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感动的气氛。 陶然儿凝视着李信志,他也在凝视着她,黑曜石一般的眼睛内都是深情,他对着她轻轻地点着头。 他轻轻地说道:“我不能想象,失去你,我怎么一个人,鼓起勇气,独活在这个世上。” 陶然儿听着听着,心灵颤抖起来,她说道:“不,相公,假如我先你而死,你一定要坚强地活下去,替我照顾小米粒成人长大。”因为,人死万事休,生是短暂,死却是永恒,死了也就轻松了,一了百了,可是活下去的人,却有活着的责任和重担。 李信志呆了一呆,是的,他刚才没有想到小米粒。 陶然儿看着李信志,对他无比认真地说道:“我会,假如你先我而去,我也一定会坚强地活下去,照顾小米粒成人长大,然后再追随你而去。” 李信志没想到陶然儿如此的坚强有责任心,他感动极了,凝视着陶然儿,握紧了她的手,轻轻地说道:“然儿,你说得没错,孩子没有了父母会非常可怜,假如你先我而去,我会照顾小米粒长大,再追随你。” 第162章无微不至 (162) 陶然儿看到李信志如此认真,不由十分感动,可是这种不吉利的话不能多说,因为说得多了,可能就成为真的了! 一语成谶是很可怕的事情。 因此,陶然儿看了看天色,发现两个人出来已经好几个时辰了,现在太阳西沉,霞光满天,百鸟归巢,已经是傍晚了,她说道:“好了,不要说了,我们回去吧我有些累了。” 李信志看天色确实晚了,暮色如同轻纱,已经轻轻地笼罩在四周,他点点头,在陶然儿前面蹲下身体,在背后挥着两只手,对陶然儿说道:“来,我背你下山。” 陶然儿看到他已经十分疲倦的样子,想着刚才他的肩膀扛着那马儿的身体,扛了一路,此时此刻,肯定累了,她不能再给他增加负担了。 因此,她对他说道:“不用了,你已经很累了,我自己能走。”说着就一阵风似的走到前面去。 可是没走到几步,身体就东摇西晃起来,她确实身体虚弱,身上都是伤,又在户外呆了太长时间,再加上先天不足,又在多年前受过虎伤,因此,身体突然吃不消了,陶然儿站在原地,只觉得天旋地转,一屁股坐倒在地上,两条腿仿佛棉花一般,使不上一丝力气。 李信志看在眼里,知道她的身体吃不消了,他眼疾手快地的几个箭步赶上前,蹲身在陶然儿的前面,然后两手朝后一捞,准确地将陶然儿的身体揽在自己背上,反手抱紧了她,站了起来,背着她就往山下走,这所有的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陶然儿还没有反应过来,等到她清醒过来,她发现自己整个身体已经伏在李信志的背上了。 她对李信志说道:“唉呀,你快放我下来,你多累呀。” 李信志用手抱紧了她,又将陶然儿的身体在背上掂了掂,微笑说道:“你很轻啊,背着你跟背着一片云差不多,我一点也不累,反倒,想着你在我背上,我就觉得很快乐。” 呵呵,古人有软玉温香抱满怀,我现在是软玉温香抱满背! 陶然儿微笑起来。 不过看到李信志的后背已经全部被汗水打湿,他脖颈处的头发因为汗水粘在一块,明显是很劳累了,李信志对她说道:“你用双手勾住我的脖子。“ 陶然儿听话地用双手抱住李信志的脖子,看到他那么劳累,却仍然宠爱她,如同掌上珠宝,她控制不住地低下头,感动得在他的脖颈处温柔地吻了一下。 “唉呀——“李信志欢呼起来,如同一只小鹿一般,背着陶然儿就像一阵风似的往山下冲去。 陶然儿都吓得尖叫起来。 李信志大声地欢叫道:“你吻我了!我立马觉得浑身都是力气,我有使不完的劲了!”快活得仿佛食了神仙不老药。 陶然儿只觉得自己像在飞一样,她笑出声来,四周的树木灌木丛还有花草,都以极快的速度向身后倒退,那些黄色的小花,如同流星一般,一闪一闪地从自己身边飞掠而过。 她只觉得自己置身在幸福的海洋里。 半个时辰后,两个人下了山,到了山脚,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在白天时,蔚蓝色的大海,如今已经变成一片黑色,什么也看不见,只远远的,听到一阵阵的海涛声。 感觉到李信志喘息急促,陶然儿对他说道:“相公,快放我下来,你累了。” 李信志却更加紧地抱住了她,对她微笑道:“一点也不累,你轻得像一片云。” 陶然儿对他苦笑道:“我现在重得像一头猪。” 李信志乐道:“胡说。” 他坚持着背她,一直背到木屋,走进房门,到了家,才放她下来。 此时此刻,李信志安排的下人已经打扫好房间,做好了晚饭,餐厅的餐桌上摆好了丰盛的饭菜,点着红烛。 陶然儿看到那些红烛,不由脸上热辣辣起来,呃,这种感觉,有点像洞房花烛夜了。 李信志对她说道:“饿了没有,吃饭去——” 陶然儿点点头。 李信志便伸出一只手,抄到陶然儿的腿弯处,将她拦腰抱了起来,陶然儿尖叫起来,在他怀中咕咕地笑着,李信志也笑着,一直抱她到餐桌面前的椅子上,才放她下来。 两个人到餐桌面前,说说笑笑的吃饱了饭,李信志将碗筷收拾干净送进厨房,对陶然儿说道:“我去放水给你洗澡。” 他知道她爱干净,那时候刚刚到虎村时,也很喜欢洗澡。 陶然儿脸上却红通通的,对李信志轻声说道:“不,不用了。”声音细如发丝。 李信志愣了愣,想着一向爱干净的她,怎么不愿洗澡了?他看了一眼陶然儿,发现她低着头,神情是又为难又害羞,便恍然间明白过来,她是因为重伤在身,手上没有力气,没法自己洗澡,所以推托说不需要洗澡。 他笑了起来,走到陶然儿身边,拉起她的手摇了摇,对她微笑着说道:“你受伤了,没法自己洗澡?” 陶然儿通红着脸点点头。 此时此刻,她只觉得自己的耳垂也变得红通通起来。 李信志对她说道:“没关系,我是你相公,我帮你洗澡。” 什么,信志帮她洗澡? 陶然儿有些震惊,有些意外,又有些期待,有些感动,信志,真是对她太好了,他就像一个大人宠小孩一般宠着她。 陶然儿红着脸说道:“不用了。” 李信志却什么话也不说,只是微微笑了笑,去张罗着给她准备热水和干净衣物去了。 十几分钟后,他走到她身边,对她说道:“好了。”又伸出手抄起她的腿弯,将她公主抱起来去洗澡。 陶然儿看到他坚持,她自己确实爱干净,喜欢洗澡,今天在户外几个小时,她也出了一身汗,因此,只好答应了。 李信志抱着她,走到浴室,又帮忙替她脱掉所有衣服,然后轻轻地将她抱进浴桶里。 陶然儿整个身体被温暖的水包围着,水面上有鲜花的玫瑰花瓣,花香四溢,她看着李信志,李信志也看着她,陶然儿脸红红的,觉得此时此刻,自己是天底下最快乐的女人。 李信志对她温柔地说道:“我先帮你洗头发。” 陶然儿听话得像一个孩子。 她心想,这小岛上的时光,是她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但愿能永远一直过下去,直到时间的尽头。 接下来的每一天,陶然儿就像掉进了蜜罐里。 有时候,她在李信志的背上,有时候,她在李信志的怀里,有时候,她在李信志的肩膀旁边,她像一个小孩一样,李信志不管去到哪里,总是抱着她,背着她,扶着她。 有时候,他们在沙滩上手牵着手散发,海面上银光闪闪,有时候,他们在林间小径上散步,太阳在树叶间闪闪发光,鸟儿唱着动人的歌谣,有时候,他们在向日葵花海,做着羞羞的事,头顶满天星星,月亮像一个闪闪发光的大玉盘。清晨的时候,他们去海边赶海,下午,他们去山上打猎,傍晚的时候,他们去瀑布前看风景。 清晨的朝霞美极了,傍晚的火烧云好看极了,晚上的星星像宝石一般闪闪发光。 下雨天,没法出门时,陶然儿则像个孩子般,长时间地伏在李信志的背上,李信志背着她,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进出,有时候,不得不亲自干一些家务活,陶然儿就伏在李信志的背上,身体紧紧地贴在他的身体,双手紧紧地搂着他的腰。 他们在房间里也有许多事情做,一起看书,一起喝茶,一起下棋等等等等。 有时候,月亮升起来,一轮圆圆的,玉盘一般的月亮,他们两个人就搂在一起跳贴面舞,陶然儿穿着袜子的脚踩在李信志的脚背上,李信志等于是抱着她,在温柔地舞蹈。 一切的一切,是那么美好! 陶然儿与李信志在海岛上过着神仙日子时,李信海已经带着他的大军往长安进发了。 大军如同怒涛,以闪电般的速度向长安进发。 作为海上王,李信海自然也不是简单的人物。在陶然儿告诉他长安城有宝藏,希望他带着大军去寻获时,他已经在心中盘算怎样行动了。他在离开小岛之前,找到王思明的墓地,然后扒开坟墓,将王思明的人头割了下来,放在一个木盒子里,因为夏天到了,天气越来越炎热,所以为了防止王思明的人头腐烂,他又叫手下找来大量的生石灰,将人头掩盖起来。 李信海的家臣看到李信海所做的这一切,不知道当中的原因,问起来,李信海也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与此同时,他在半空中发布信号弹,让自己如同明珠般分布在五湖四海各处的部下在江南的海边城池集合,然后他就带着手下,以及王思明的人头,坐着大船与自己的部下汇合。 等到大船靠岸,李信海带着部下上了岸,此时此刻,在这一座海滨城池,已经集齐了二十万李信海的人马,到处都是鼓声号角声以及马的嘶鸣声,再加上小七收到李信志的飞鸽传书,带着十万人马与李信海汇合,两兄弟碰头之后,两支大军如同两条河流江河,形成了一条气势更大的河流,兄弟俩齐集三十万人头往长安城浩浩荡荡地进发了。 两军交战,时间就是金钱,时间就是生命,时间就是机遇,因此,从江南到长安,一路上,都是急行军。 江南的将士如同下山的猛虎,如同出笼的狮子。 江南的三十万大军,如同湍急的河水,漫过大山,漫过平原,漫过河流,漫过森林,急争地往长安城进发。 夏天的风吹着他们的旗帜发出“列列”的响声,阳光照在他们身上,战士们穿着银色的铠甲,在阳光下像水银一般闪闪发光。 所有的将士得知这一次出兵是去扫清王思明在长安的残余部下,是去夺取王家的国库的,据说那国库里有着金山银册,听到这个消息,将士们无不振奋,也因为这个原因,江南大军士气高涨。 李信海也穿着银色的铠甲,白色的战袍,与小七一路同行。 小七见到李信海,招呼了一声“二哥”之后,接下来一句话就问:“你们找到嫂子没有?”虽然努力掩饰,急切之情溢于言表。 李信海呆了一呆,他看向小七,没有说话,没有想到,陶然儿这个女人,在大哥的心里占据着非同寻常的重量,在小七的心里,也有着无法形容的地位。 这个女人的魅力真是非凡啊。 小七看到李信海不说话,不由着急起来,围着他转动,对他催促着问道:“我问你见过嫂子没有?”他的大眼内都是担心和牵挂。 李信志故意沉着脸说道:“小七,你那么关心那个女人做什么,她是我们江南的罪人!她帮助江东,使得孙赫武打败了王思明,收编了王家八十万大军,江东国力变得无比强大,我们江南现在处在落后就要挨打的局面,这一切都是她导致的!” 说这话的时候,李信海心想,长安有没有金山银山,现在不知道,这一战,能不能使江南的国力在短时间增强,在他到达长安,夺取国库之前,这一切都是未知数。 所以此时此刻,对于陶然儿,李信海觉得自己像一个上帝,他既不仇恨她,也不感激她。 小七不知道李信志海内心所想,他看着二哥木无表情的一张脸,不由更加担心起来,二哥这样讨厌陶姐姐吗,现在江南,上上下下,所有的人,从高官到百姓,都在怪责陶姐姐,时时都在说她的坏话,陶姐姐现在还活着吗?假如她活着,肯定也很危险吧。 小七这样一想,不由更加着急了,一颗心仿佛油煎火烧,他结结巴巴地替陶然儿辩解道:“二哥,你不能这样说嫂子,她肯定是有苦衷的!” 李信海讽刺地说道:“她有什么苦衷?小七,你对陶然儿的感情不一般啊,你自己要小心,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不管她是不是我们的嫂子,你这份感情都显得十分古怪。” 小七的一颗心在听到李信海这些话之后,变得如同兔子一般,开始怦怦狂跳,他的心事被二哥发现了吗?! 不过因为不知道陶然儿的安危,小七急了,他索性沉下脸来,大喝一声,勒住马的疆绳,对李信海板脸说道:“二哥,我收到大哥的飞鸽传书,就风驰电掣地带着人马与你来会合了,我们现在是去哪里?” 李信海不动声色地说道:“去攻打长安啊,收拾王思明的老部下。” 小七对李信海说道:“原来如此,大哥飞鸽传书,信上面没法说得清楚,那么,王思明是活着还是死了?” 李信海想起自己木盒子里面王思明的脑袋,微笑一声,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说道:“死了,死在大哥的剑下。” 听到这里,小七松了一口气,原来如此,他在战场上也几年了,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另外,作为江南皇室的弟子,对于政治,比起一般人,有更大的远见和敏感度,他想肯定是王思明东征失败,江东收编了王家的八十万大军,王思明又死了,所以大哥要他和二弟去长安扫清王思明在长安的残余部下,这真是一着好棋!他们江南能够抢在江东的前头,这样做,那么肯定能扳回一局。 现在江南比起江东,在国力上弱小许多,如果这次长安之战,可以胜利的话,那么江南的国力肯定会大增—— 对于大哥,小七无比佩服起来,只是—— 他仍然不知道陶姐姐的真实消息,这么长时间了,二哥一直顾左右而言其它,难道陶姐姐她?小七想到这里,面色像灰一样白,他颤声问道:“我当时听到消息,嫂子被王思明绑架了,那么,王思明死了,她,她还活着吗?”问到最后,小七的声音颤抖得就像风中的烛影。 他等在那里,看着马背上冷着一张脸的李信海,这个时候的小七,就好像一个上吊的人,踢翻了脚下面的凳子,整个人被绳子勒得透不过气来,好像马上就要死去,能不能活下去,就靠李信海的一句话了。 李信海看着小七无比紧张的样子,没有说话。 小七更加着急了,他的一张俊脸黑如锅底,压低声音怒道:“二哥!你怎么知道我对嫂子的感情?我认识嫂子时,我还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是嫂子又像姐姐又像娘一样将我养大,我对她十分关心不也是应该的吗?!你却一直躲躲闪闪,故意拖延着不说。” 李信海仍然不说话。 小七彻底愤怒了,黑着脸拨转马头,对李信海说道:“你既然不肯说,那么,我也不与你一起去长安了,我找嫂子去!相信总有一天,我会知道她的消息!” 看到小七愤怒到要走,李信海只好说道:“你放心,我们找到她了,她还活着,不过她受了重伤,现在和大哥在一个小岛上养伤。” 小七听到这里,征了征,大眼内因为欢喜涌现泪珠,一颗心也安定下来,嫂子没事就好,这样他也放心了。 第163章四面楚歌 (163) 李信海在小七身后问道:“那你现在还要去找嫂子吗?” 小七微笑着拨转马头,与李信海并肩则行,他的脸红通通的,打心眼里高兴。呃,嫂子和大哥相亲相爱,现在在小岛上养伤,他去的话,太打搅他们了,扫兴的事就不要做了,嫂子难得这么放松和开心,就让她尽情享受现在的时光吧。 李信海微微一笑,对着小七说道:“走吧。“ 小七点点头,挥动马鞭,像一阵狂风似的,骑着马冲在队伍的最前头。 江南大军如同洪流,快速地急行军,等到初夏过去,时间到了盛夏时,他们终于到了长安。 那个时候,因为他们一路急行军,再加上孙赫武一心一意在大海上寻找孙赫武,所以,长安王家的驻守在老家的部队仍然占据着长安,在长安,仍旧是王家的人说了算。 在古代,通讯不发达,消息走得慢。所以长安并没有因为王思明东征失败,导致多大的变化。 不过在李信海与小七到来之前,关于王思明战败的消息,已经传到了长安,愁云惨雾就像一层黑纱,将整个长安城包了起来。 一开始,长安城里的人非常的害怕。长安城的天空,长时间地弥漫着乌云。 至于王家的家臣更加是慌乱不堪了,王思明与陶然儿一起东征,在舟山城大败的消息,是王家的眼线跑回来告诉他们的,也就是王将军战败的消息是铁一样的事实。 不可更改。 王家危亡了! 那些在王家讨饭吃的幕僚,以及对王家忠心耿耿的老部下,开始人心惶惶,但是,虽然知道王将军战败这件事是千真万确的,也知道王家八十万大军已经全部投降江东,被战神孙赫武收编进江东的军队,但是王思明逃跑的消息也传到了长安。 对于王家的老部下来说,现在主公是生是死都说不定。 所以他们仍然在长安城等待着,等着王思明活着回来,东山再起,他们仍然是忠心耿耿的老部下。 王思明死在无名的小岛上,死在李信志的剑下,这件事,到现在为止,只有李信志李信海小七和陶然儿知道,所以天下的大局仍然没有什么改变。 后来,长安的百姓在先前的慌乱过后,重新又过上了从前平静的生活。谁主江山,对于百姓来说,其实意义不大,谁让百姓过上好日子,他们就拥护谁,喜欢谁,王思明是一个残暴的统治者,所以他大败的消息,并没有让百姓同情他。甚至有一些胆大的百姓,表现出幸灾乐祸的样子。 长安城的平静,直到李信海和小七率着江南的三十万大军兵临城下。 驻守在长安城的城主看到黑压压的江南大军,他们如同星星之火,在长安城的郊外驻扎下来,帐蓬多得如同天下的星星。 长安城的城主立马一阵风似的到王府去报道这个惊人的消息,王思明离开之前安排的长安城的城代立马召集王家所有的老部下,商量着对策。 他们如同洪水中的蚂蚁,惶惶不可终日,彻底失去方向。 整个王府,仿佛随时都会着火。 一个家臣苦着脸说道:“肯定是江南听到了我们战败的消息,所以落井下石,唉,现在将军下落不明,我们在长安的将士,人那么少,恐怕不是江南的对手啊——” 这不是可能,而是确定以及肯定的事情,如果战,那么必败,如果降,那么则是千古骂名。 这是所有人的心声,这句话一说出来,大家的心情都变得沉甸甸的,个个的胸口仿佛压着一扇沉重的铅门,谁也不好受。 一个家臣用沙哑的嗓子说道:“不管如何,江南来入侵长安了,我们一定要严防死守,将军如果活着回来,我们却弃了城,做了降臣,我们如何对得起将军?” 大家点头称是,于是,长安城的守城大将,召集了所有驻守在长安的部下,总共不到十万人马,到了长安城的城墙之上,开始严防死守,奋力抵抗。 李信海安排年少英勇的小七打先峰,然而,王家的残余部下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小七奋勇地攻城了三次,都没有攻下来。 短时间并没有成功地占领长安,反倒两军僵持起来。 李信海急得汗都出来了,如果长安城久攻不下,那他李信海简直成了天下人的笑话!而且如果江东的孙赫武知道了这件事,他估计会更加看不起江南,因为东征的时候,孙赫武打败了王思明八十万的东征大败,而他李信海居然如此窝囊,带着三十万大军吃一口王家的残渣冷饭都如此费力! 李信海仿佛听到了孙赫武不屑的冷笑声,他想起自己在离岛之前做的事情,便命令属下捧着一个木盒,木盒里装着王思明的头颅。 现在是翻出最后一张王牌的时候,因为李信海作为一个优秀的海上管理者,他知道,一旦人心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 在小七再次率领大军第四次攻城的时候,两军杀得热火朝天之时,李信海站在后方观看战争形势,然后在紧急关头,他命令一个英勇无比嗓门亮堂开口如同狮子吼的小将,将王思明的脑袋挑在一根高高的旗杆上,然后冲到队伍的最前线,反复地在战场跑来跑去,并且扬着大刀大声喊道:“王思明已经被我军杀了,你们快快投降!”这一个声音如同滚滚雷声,简直一石激起千层浪。 所有的王军大军集体傻了,有王家的将士看到了王思明的人头,然后消息一传十,十传百,“王思明已经死了”的消息,在王军大军中以闪电般的速度传开了。 王家大军开始人心涣散,人人如同无头的苍蝇,开始变得六神无主,主公都死了,他们舍掉性命,赤胆忠心给谁看呢? 兵败如山倒,王军大军成了一团散沙。 小七把握机会,奋勇杀敌,率领江南大军医攻破城门,以疾风般的速度杀入长安城。 李信海带着其它的江南大军入驻了长安城,从此,长安是属于江南的了。 为了震慑敌人,收笼人心,李信海命令手下将王思明的脑袋挂在长安城城门上面,以示天下。 王家的家臣曾经在深更半夜的时候,偷偷地到城门楼下面去仔细端详,确定以及肯定真的是他家主公的脑袋时,都是哭着回去的。 长安城的百姓都知道王思明王大将军已经死了,被江南王杀死了,他们没有表现得多么难过,甚至松了一口气,因为王思明统治着长安的时候,他们总是提着一口气在胆战心惊地过生活,因为王思明曾经莫明其妙的杀死过许多长安城的百姓,长安暴乱的时候,他为了平定暴乱,又搞连坐,很多没有暴乱的百姓也莫名其妙的被他杀死了。 王思明是一个暴君。 所以这种莫名其妙就要被砍头的暴君,让百姓们提心吊胆,他们害怕哪一天,王思明要莫名其妙的砍自己脑袋。 如今这个暴君终于死了! 悬在头上的剑终于消失了。 现在长安城是江南的天下,他们所有的百姓都归江南管理。 笼罩在长安城顶上的乌云散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明媚的阳光,和蔚蓝的天空。 长安的百姓听到这个消息,不但不害怕,甚至有些高兴和期待,因为他们早就听说江南的李信志是一个明君,爱惜百姓,不但免除了所有的苛捐杂税,而且会将研发的那种抗病虫害又结谷多的粮食分给百姓种植,所以对于李信志,长安的百姓十分喜爱。 从古到今,爱惜百姓的帝王,江山才能长久。 他们还听说,江南的李信志是天下最勤政的帝君,又是最简朴的帝君,江南的百姓都能吃得起白米饭时,这位帝君却仍然在吃着掺着玉米粒等杂粮的米饭。 所以长安城的百姓对于李信海和小七的到来,表现得十分高兴,如果不是害怕王思明的老部下要起来造反,他们可能会在长安城的街上列队欢迎小七和李信海的到来。 虽然不能明目张胆的表示欢迎,但是看到长安城的城门楼上挂着王思明的脑袋,城门楼上挂着江南的旗帜,很多百姓开开心心地去看,他们三五成群,一边看着江南的旗帜一边兴奋地指指点点头。 江南的旗帜迎风飘扬的感觉真好看。 李信志如果知道他这样得天下的民心,肯定会很高兴的。 第164章入主长安 (164) 李信海进驻长安城之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带着几万精猛的部下,杀入王府。 王家的老部下老家臣,一部分忠心耿耿自杀殉主,因为他们偷偷地叫人去城门楼上看了,那个挂着的脑袋,确实是他们的主公的。 王思明死了,对于他们来说,等于天塌下来了。 然而,大部分王家的家臣却都降了江南,正所谓“良禽择木而栖”他们在长安的时候,又早就听说江南的李信志是一个明君。 对于自杀殉主的江南家臣,李信海感其忠义,叫手下给他们在长安城的郊外好好厚葬了。 这样小七和李信海就住进了王府,其它的江南部队驻扎在长安城,以前王思明的大军驻扎的地方。 现在的长安,是江南的了。 小七兴奋地对李信海说道:“二哥,我们就这样成功了,哈哈哈,哈哈哈。”他的大眼睛激动得星星一般闪闪发亮,他走起路来,如同跳舞一般快乐。 李信海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他没有想到王思明的人头在这次的攻城大战中起了关键性的作用,如果不是王思明的人头动摇了王家部队的军心,估计他们不知什么时候能攻下长安城来。 他点了点头,一方面安排手下给李信志报告喜讯,一边对小七说道:“这次攻城你立了大功,回去我向大哥汇报。” 接下来就是要寻找王家的宝藏所在了,这是来次进军长安的主要目的。 小七笑道:“二哥,我进长安城的时候,还有一个重大发现!”小七兴奋得脸焕红光,他激动地说道,“老百姓好像并不反感我们攻城。”李信海笑了起来,内心有一些得意和愉快,他对小七说道:“那是因为王思明并不是一个好的帝君,相反的,他可以说是一个暴君,百姓害怕他,讨厌他,所以他死了,并没有人为他难过。” 现在这个时候,应该是江南最风光最强盛的时候,想起当年,为了让江南强大起来,也为了在乱世保全家族性命,李家七兄弟不得不面临分散,如同秋天蒲公英的种子,随着风,飘到天下各个角落去生根。 面对着巨大的成就,李家老二,内心很多感慨。 小七点点头,对李信海微笑说道:“大哥这次真是非常英明,居然让我们来攻打长安。” 李信海征了征,想起这其实是陶然儿的计策。因为已经攻进了长安,成功地入驻了王府,对于陶然儿的愤怒痛恨之心,已经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是浓浓的感激和深深的信任。 他错怪大嫂了。 李信海有感而发,对小七突然说道:“其实这个主意是嫂子出的。” 窗子外面,王府花园里的石榴开得正艳,红红火火,喜气洋洋。 “什么?”小七兴奋起来,一双大眼如同黑曜石一般闪闪发光,他对李信海急切地问道:“是嫂子出的主意?对了,嫂子一直是北征和东征的女军师,她足智多谋,天下无人能敌,她能给江南出这样的好主意,一点也不意外。” 李信海点点头,他摸着下巴,想着陶然儿曾经说过,王家有一个国库,就不知道这个国库在哪里,里面有金山银山,是多到可以平定天下的财富。入主长安城最重要的目的就是得到这个国库,只是国库在哪?难道他要挖遍长安城一一寻找,太浪费时间和精力了,那么,只能将那些投降的中原的部下,一个个提来审问了。 李信海正在这样思着,一个部下在外面汇道:“报——” 李信海吩咐道:“进来?” 一名小将押着一个瘦弱苍白的人飞快地进来了。 “什么事?”李信海仍然在低着头思量着国库在哪的事情。 就听到一个声音说道:“王爷,抓到一个女人,据说是王思明的亲妹妹——” 李信海愣了愣,立马想起曾经在离岛之时,陶然儿反复叮嘱过的,叫他照顾王思明的妹妹,将她接到江南去,他忙着攻打长安城,进了长安城又忙着收编王家的老部下,寻找国库,一时之间将这个任务忘了。 如今,嫂子重点交托给他的人出现了。 李信海想到这里,抬起头来,他想看看,这个被嫂子记在心里,要他特别关照的女人是什么模样? 一双如同水晶般的大眼睛映入他的眼睛,面前跪在地上的女子披头散发,满面泪痕,浑身颤抖,整个人看上去如同落入猎网的小兽。可是这样的形象也难掩其丽色,她虽然不及嫂子美丽,但是比陶然儿却年轻了十多岁。 李信海心想,这个应该就是嫂子要求他带到江南的人了,他想着他既然答应了陶然儿,那么就该好好照顾她,因此,他对手下吩咐道:“行,把她送进大牢,关押起来。” 语调里一点情感也没有。 王湘竹征了征,想着眼前这个人,杀了她的哥哥,肯定是大坏蛋一个,现在落入他的手里,听说他要将她关进大牢,立马抬起头来,目眦欲裂,大声说道:“你杀了我吧。我哥哥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她的声音颤抖得如同风中的树影子。 这几个月来,听说陶然儿和哥哥东征失败了,在舟山城惨败,哥哥带着嫂子逃亡了,她一直如同洪水中的小小蚂蚁,充满了恐慌和无能为力,她时时在向上天祈祷,但愿哥哥和嫂子活着回到长安,没有想到,等来的却是江南入侵的大军,以及哥哥的人头! 在长安城门楼偷偷地远远地看到哥哥的人头,那一刻,只觉得山崩地裂,天旋地转,心中唯一的希望也破灭了。天地为之变色,她的世界彻底毁了。 原来哥哥早就死了,嫂子估计也死了吧,王湘竹再也无法承受这样的痛苦和震惊,她一心一意寻死。 所以当江南大军攻进长安,如同旋风似的攻进王府,王府开始吵吵嚷嚷,下人们如同树倒下来的猢狲,跑得干干净净,她却仍然如同一具木偶,坐在自己的闺房当中,一动不动,直到江南的小将发现她,将她带到李信海面前。 现在,王湘竹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自己能够干干净净赴死,而不是受尽百般凌辱与折磨。 李信海看到王湘竹咬牙切齿地看着他,头上仿佛冒着烟,大眼内喷出怒火,他不由想笑,对王湘竹慢吞吞地说道:“想死,还不容易?” 爱屋及乌,有时候恨屋也会及乌,想着她是王思明的妹妹,就觉得她落到今天的田地,一切都是她罪有应得。 李信海对站在王湘竹身后的手下说道:“将她关押起来,等到我空下来之后,一起问斩。” 听到了自己最后的安排,王湘竹闭上了眼睛。心如死灰不会再起任何涟漪,父亲,哥哥,你们在九泉之下等着我,我们一家团圆。 李信海看到王湘竹,年纪轻轻,小姑娘一个,居然一心一意只求速死,莫名地有些心惊,不过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便挥了挥手,手下点点头,押着王湘竹走出去了。 尽管王湘竹走了许久,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珠仍然在他的眼前不时地晃动。仿佛突然间,他一直情感空白的大脑里,突然有人浓墨重彩地来了一笔。 李信海又叫来手下,让他们将降了江南的王家的老家臣一个一个带过来审问,不过他花了三天三夜的时间,问了所有王家降了江南的老家臣,打听国库的地址,却没有一个老家臣知道。 李信海急是一颗心仿佛在火上烧。 怎么办,怎么办,王家的国库到底在哪里,这天下,不会没有一个活人知道真实的地址吧?! 如果真是这样,倒还罢了,最可怕是有人知道,却让江东先得到了宝藏,那么江南的国力就更加不如从前了,完全不是江东的对手! 李信海想到江南的未来,肩上似负了千斤重担。 他在房间里急急地走来走去,他的眉头越皱越紧,一颗心简直像油煎火烧。时间一天一天过去,可是国库仍然不知道在哪里,对于他来说,对于江南来说,一天没找到国库,便增加了一天的危险,如果江东后来居上,也来到长安,那么这国库的金银就不一定落到江南的手里了。 所以一定要尽快找到国库! 李信海只觉得后背有一条鞭子一直在鞭打他,逼得他不得不加紧时间想办法。 小七看到李信海这些天十分的忧心,便问他什么事情这么担心,李信海便将陶然儿吩咐他找国库的事情说了,小七听明白之后,点点头,对李信海说道:“我听说,王思明那个人精明如狐,谁也不会相信,所以他的那些老部下不知道国库在哪也可以理解,你想啊,王思明东征失败之后,如果这些老部下知道国库在哪,大可以自己去偷了国库的金山银山,然后在长安起事,自立为王,但是他们没有人这样做,很明显,他们不知道国库在哪。” 李信海点点头,觉得小七说得十分在理。另外,王思明己死,忠心耿耿的家臣早就自杀跟随他而去,剩下的降了江南,他们刚刚臣服江南,正是要图表现立大功的时候,如果有人知道国库的真实地址,不可能不告诉他。 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也不知道国库在哪里。 小七微微一笑,对李信海说道:“二哥,要不我们挨家挨户在长安城搜一遍?” 李信海摇摇头,缓缓说道:“我也想过,但是如同大海捞针,太费时间和精力了。” 两兄弟都沉默了,互相看看,苦笑两声。 必须争分夺秒的找到国库,因为很有可能,下一秒,江东的孙赫武就来了,而现在,江南的国力远远比不上江东,正需要这国库的金山银山,提增国力。 正在这个时候,外面响起一声:“报——” 李信海愣了一愣,吩咐属下进来,抬头一看发现是看守大牢的狱卒头子,他一愣,对他问道:“什么事,快快说来。” 那双如同紫葡萄一般的楚楚动人的大眼睛又出现在他的脑海里,想忘也忘不了,狱卒头目过来,不会是那姑娘出了什么事吧,此时此刻,李信海的内心十分地懊恼,当时为什么将瘦弱不堪的她送进大牢。 狱卒头子看了看李信海,对他下跪行礼,拱手说道:“将军,牢里的王姑娘想见你,她说有重要的话要对你说。” 重要的话要对他说? 李信海征了一征,王姑娘?她有重要的话对他说?他与她萍水相逢,对她也一直很不客气,她为什么会突然想到他? 李信海摸了摸下巴,想着这个王姑娘主动找他,是什么事情? 他的心头升起一阵迷雾。 他挥了挥手,让狱卒头目退下,皱着眉头,陷入了深深的思索当中。小七对李信海说道:“二哥,会不会与国库有关,也许王思明的妹妹知道国库在哪里?” 李信海眼前一亮,心中一动,没错,王思明的亲妹妹,是王思明的至亲骨血,她很有可能是唯一一个知道国库在哪的活着的人,因为知道确切地址的王思明已经死了。 所谓疏不间亲,王家肯定也奉行着这句古训,因此,老家臣并不知道国库的所在地。 这样一想着,李信海便对小七说道:“你说得有道理,那么,你随我到牢里去一趟。” 小七点点头,兄弟俩快步往大牢里走去。 很快的,李信海见到了王湘竹,比起第一次见到,她好像更加憔悴,她站在大牢里,披头散发,满脸污垢,但是脸上很平静,并没有贪生怕死的迹象。 她仿佛早就已经死了,但是那双清水一样的大眼睛却十分灵动。 看到李信海来了,王湘竹也没有害怕,只是转过身,平静地看着李信海。 李信海很少看到王湘竹这样的,只想着这丫头不愧是王府的小姐,派头好大,都倾国倾城,家破人亡了,居然还如此气定神闲。 只是她对他到底有什么话要说?她主动找他,肯定没那么简单嘛。李信海挥了挥手,屏退了所有的狱卒。 四周很安静,只剩下李信海小七和王湘竹三个人。极端的寂静中,李信海听到自己加速的心跳,他在紧张,他在兴奋。 但是王湘竹很平静,因为他听不到她的心跳,她心平如镜。 李信海脸上热辣辣起来,对于王家的国库他是这样急不可耐吗,他咳嗽了一嗓子,试图压盖住自己狂热的心跳声,他对王湘竹问道:“王姑娘,你找我什么事?” 王湘竹淡淡地说道:“我听说你在寻找王家的国库?”如此重大的事情,她说出来,好像闲话家常。 然而,听到这里,李信海的心怦怦急跳起来。她真的知道国库的所在地! 第165章嫂子的朋友 (165) 李信海看着王湘竹,因为紧张,他摒住了呼吸。他的喉咙发干,手指发颤。耳朵边嗡嗡响,仿佛成千上万只蜜蜂嗡嗡飞过。 对于王湘竹来说,这是人生第一次,一个年轻的英俊的陌生男人如此赤裸裸的看着她,他黑曜石一般的大眼紧紧地盯着她,一瞬不瞬,虽然李信海是杀死她哥哥的仇敌,但是年轻的她,面对着英俊的他,俏丽的脸庞仍旧止不住热辣辣起来。 哪个少年不怀春,哪个少女不思春,王湘竹还是年轻待嫁的年龄。 她拼命地深呼吸,想让自己变得平静从容起来,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江南的大军入侵长安,长时候停留不去,又在提审以前哥哥的老家臣,自然是寻问有关国库的确切地址,所以,她才把握机会,向狱卒头目提起她有重要的消息要告诉李信海。 这是唯一的机会,她一定要好好把握。 也因为这个原因,此时此刻,李信海站在她的面前。 李信海好像从容不迫,王湘竹看着他,就感觉自己只是他手上的一只小蚂蚁,随时可能会被他捏死,其实,王湘竹是自己太过紧张了,如果她像陶然儿一样的淡定,敢于与李信海四目相接,她就会很容易发现李信海其实很紧张。 小七在一旁等得不耐烦了,对王湘竹催促问道:“你有什么话就说吧,磨磨蹭蹭做什么?” 王湘竹瞪了小七一眼,因为愤怒,脸上的红晕褪去了不少,她看向李信海,对他轻轻地说道:“我知道国库的所在地。”声音细若发丝。 什么?李信海听到这里,如同头顶响起一声焦雷,他的一颗心怦怦狂跳起来,仿佛胸腔里住了一只兔子,果然是这件事,这个王姑娘,王思明的亲妹妹,知道国库的所在地,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哈哈哈,哈哈哈。 垂在身侧的两只手,因为紧张兴奋,一会握成拳头,一会又全部松开。 李信海想到这里,不由喜出望外,原本沉静的眼睛也射出钻石一般的光彩。脸上也有了红晕。 看到李信海的神情,王湘竹的内心安定了一些,果然,他们真的在找国库,那么,她一定可以实现愿望。 小七在鼻子里冷哼了一声,朝着王湘竹白了一眼,对她慢腾腾地说道:“你知道国库的所在地,你会好心告诉我们吗?” 他心想这个王姑娘,一直恨他们杀了她哥哥,怎么会这么好心告诉他们国库的所在地。这其中必有阴谋,一定要小心为上! 王湘竹脸色苍白若雪,她转过身子,将一个俏丽的背影丢给李家兄弟俩,李信海看着王湘竹的背影,牢狱里光线幽暗,角落里堆着一堆干稻草,是供犯人睡觉的,可是王湘竹一身白衣,如同月光仙子,这样的人,陷在这样的环境里,显得十分突兀,李信海非常后悔当初将王湘竹投入大牢的决定。 王湘竹却不知道李信海内心所想,她不紧不慢地说道:“这个国库,里面有金山银山,这是我父亲和我哥当年从末朝的城池夺取的,他们搜刮了无数中原城池的民脂民膏,我听我父亲说过,以后要平定天下,结束乱世,需要大量金银,这个国库,就是为了统一天下准备的。这些年,我父亲和我哥只一个劲地往国库里存进金银珠宝,并没有从里面拿出银两来花过,所以里面的财富不可胜数。”王湘竹的声音细若发丝,可是因为内容太过重大,听在李家两兄弟的耳朵里,如同滚滚惊雷。 李信海听在这里,一颗心跳得更加快速,心脏仿佛要跳得抽筋了,他的喘息有些气促起来,内心仿佛燃起一堆大火,王湘竹说的话和嫂子陶然儿说的话一模一样,看来,她确实知道国库的真实所在地! 小七闪闪发亮的眼睛里充满了警惕和戒备,他冷冷地说道:“你说你知道国库的所在地,你可能是骗我们的,王家那么多家臣不知道,你一介女流,年纪又轻,你又怎么可能知道——” 对于小七来说,天下只有陶然儿是最美最聪明的女人,其它的女人,他从来没有放在眼里过,所以对于王湘竹,十分的冷淡,又因为她是天下那个臭名昭著的大恶人王思明的妹妹,所以对于王湘竹,甚至有几分嫌恶。 其实王湘竹长得十分秀气娟丽,就像一朵淡白色的风信子,安静又美好。 只可惜小七的眼里,只有他的嫂子陶然儿。 王湘竹对于小七的无礼和冷淡并不生气,她转过身,面朝着李信海和小七,一双秋水般的大眼发出泠泠的冷光,她慢吞吞地说道:“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我父亲只有我和我哥两个孩子,在我小的时候,我父亲就经常带着我和我哥去国库里参观,那里面到处都是金子银子,各种珠宝,闪闪发光,在我小时候,印象特别深刻。” 李信海点点头,明白过来,王湘竹之所以说那么多,是让他们明白,一,她确实知道国库的所在地,二,国库非常重要,里面有许多财富。 那么,她说这些,目的何在? 李信海对着王湘竹俏丽的面孔说道:“好吧,王姑娘,你说,你有什么条件,才会把国库的所在地告诉我们。” 听到这里,王湘竹双肩一抖,一张脸崩紧,她猛地抬起头来,直视着李信海,李信海也在凝视着她,他的一双大眼如同黑曜石一般闪闪发光,时间久了,弹指一瞬的凝望却仿佛天长地久的时光,王湘竹不敢与李信海过多的对视,她的一颗心怦怦乱跳,如同胸腔里住了一只小鹿,她红着脸低下头去。 心乱如麻,这种感觉,从来没有过。 李信海猜对了她的心事,与此同时,面对着李信海,她开始莫名地紧张,她知道她哥哥王思明长得不错,但是哥哥是一个心肠不好的人,一身的邪气,面前这个江南的大将,却是一身的正气,哥哥面色苍白,仿佛常处生活在地底,这个男人,肤色却呈现出健康的古桐色,对于肤色苍白的王湘竹来说,很有吸引力。 王湘竹低着头在内心责骂自己,骂自己怎么如此放浪,对着大仇人,产生了不应该产生的绮思。 她正在那里胡思乱想,李信海对王湘竹突然说道:“王姑娘,听说你与我嫂子是从小的好姐妹,你们一块长大,所以看在我嫂子的面上,我会饶你一命。” 此时此刻,李信海已经没有杀害王湘竹的打算了,他想着,陶然儿反复叮嘱她,要他照顾王湘竹,将她带回江南,现在他成功地攻占了长安,又找到了国库,可见陶然儿对江南是一片真心,她是他值得敬爱的大嫂,所以大嫂的朋友就是他的朋友,因此,李信海没有了杀害王湘竹的心思。 对于一直照顾江南的大嫂,对于主动说出宝库所在地的王湘竹,李信海的内心甚至有了感激。 听到李信海这么说,王湘竹肩膀一震,她再次抬起头来,一双水晶般的大眼闪闪发光,她对李信海问道:“你嫂子?我与你嫂子是从小的姐妹?” 她的脑子在飞速地旋转着,她心想,与她从小长大,要好的姐妹只有两人,一个是太子妃刑宝绫,一个是刑紫烟也就是陶然儿,刑宝绫高大苗条,就像那百合花,亭亭玉立,陶然儿倾国倾城,艳丽得就像那芬芳的玫瑰,只有她,资质平庸,不过,时光如梭,岁月如流,多少年已经过去了,童年要好的三姐妹,如今已经是面目全非,各自散落在天涯,太子妃已经不是太子妃,她现在在江南,嫁给了江南的老三李信隐。那么这个人是? 王湘竹对李信海问道:“你嫂子是刑宝绫吗?” 王湘竹因为太长时间没有见陶然儿,一时之间没有想到陶然儿身上。 第166章一个条件 (166) 李信海愣了愣,刑宝绫是谁?他使劲在脑海里搜索,一时之间想不起来。 几分钟之后,小七在一旁压低声音提醒道:“二哥,三哥的媳妇,我们的三嫂,闺名好像叫刑宝绫。” 哦,原来如此。 听说三弟是成亲了。娶的是末朝的太子妃。李信海想起来了,他曾经去临安吃过老三的喜酒。弟妹高大苗条,确实人品一流。 李信海点点头,对王湘竹说道:“姑娘,你说的刑宝绫是我们老三的娘子,是我的弟妹,但是我这次来长安,是受我大嫂之托,来保护你的。” 为了从王湘竹的嘴中得到确切的宝库的所在地,李信海对王湘竹换了一副态度。他从疏远厌恶到主动接近,忙不迭地套近乎。 王湘竹扬起一侧的眉毛,因为内心的紧张,她的嘴唇仿佛含了滚烫的热油,开始哆嗦起来,她轻声地问道:“你大嫂叫什么名字?是不是陶然儿?” 李信海愣了愣,一会说道:“没错,我大嫂就是叫陶然儿。” 王湘竹在那一个瞬间很想哭,没想到,在这个乱世,王家倾覆了,彻底的败亡了,她无家可归,成了孤魂野鬼一个,现在王家只有她一个血脉活在这个世上,她以为她成了孤魂野鬼,这个世上再也不会有人关心她照顾她,但是陶然儿居然还在托人来长安保护她。 陶姐姐对她真是不错! 王湘竹十分感动,眼圈犯红如同兔子,鼻子也长时间犯酸,也因此声音哽咽。 李信海对感动中的王湘竹说道:“所以,王姑娘,请你相信我们,我们不会伤害你。” 王湘竹突然清醒过来,抬起头,看了李信海一眼,对他问道:“那么,李信志是你什么人?” 她在很多年前就听说,陶然儿嫁给了江南的帝君,成了江南的皇后,所以她严重怀疑眼前这个男人,和江南的李信志有着很大的关系。 李信海微微一笑,伸出手勾了勾小七的肩膀,说道:“李信志是我们的大哥,我是李家老二,他是李家老七,你的好姐妹,陶然儿是我们的大嫂,刑宝绫是我们的二嫂。” 王湘竹听到这里,脸上突然莫名地热辣辣起来,想着她的两个好姐妹居然同时嫁给了江南李家。那么她呢,会不会也? 等到清醒过来,又立马摇了摇头,想起前途茫茫,内心一片黑暗—— 小七不耐烦地对王湘竹问道:“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把国库的地址告诉我们?” 王湘竹看向小七,想着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真是让人讨厌,他比他二哥差多了,李家七兄弟也不见得个个就是好人。 王湘竹冷冷地说道:“没错,你们也不要和我套近乎,陶然儿既然和你们在一起,又叫你们杀死我哥,我也不认她这个姐姐了,我可以说出国库的地址,但是你们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否则的话——”她说到这里,沉默了一下,才继续说道:“否则的话,就算是死我也不会说的!” 在那一个瞬间,她想起从前的事,陶然儿刚开始是江南的皇后,可是后来她是中原长公主的事实揭发出来之后,她就回到中原,掌了中原的权,后来又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嫁给了她哥哥,成了她的嫂子,王湘竹对于陶然儿与她哥哥的婚事,一直觉得奇怪,但是王思明很高兴,她也就不敢多说什么,她一直在想,陶姐姐明明喜欢江南的李信志,为什么又移情别恋嫁给她哥哥了?虽然在她的内心深处,陶姐姐与哥哥从小一块长大,青梅竹马,两个人最后结成连理,走到一处,是值得高兴和祝福的事情。 值到后来,陶然儿与她哥哥一起去东征,然后东征失败,王家败亡,哥哥惨死异乡,她才终于明白,这背后很有可能都是陶然儿搞的鬼,不然,为什么哥哥死了,她还活着,为什么李家的几兄弟仍旧亲热地称呼她为大嫂?为什么哥哥死了,王家败了,她还能安排江南的人来长安找她? 想到这里,虽然没有抓到确实的证据,但是王湘竹对于陶然儿仍旧切齿痛恨和愤怒起来。 因此,对于陶然儿的感激之情,消失得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冰冷和愤怒。 李信志听到这里,脸上变了变色,虽然在他的心中,他早就料到事情不会那么简单,但是没想到王湘竹居然如此刚烈。 王湘竹面罩寒霜,冷冷地说道:“反正,现在我们王家倒了,我哥死了,江东得了我哥八十万军队,你们江南就算现在再强,也只是强弩之末,迟早有一天,你们会被江东吞并,但如果得到了长安城这个国库,事情就不一定了——” 小七气得额头上青筋爆起,他扬了扬拳头,一张脸黑如锅底,对王湘竹恶狠狠地威胁说道:“闭嘴,江南的命运好得很,你再胡说八道,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王湘竹冷笑一声,不屑地看着小七,对他慢吞吞地说道:“我死都不怕了,我还怕你割我舌头,横竖都是一死。” 小七气糊涂了,用一只手指着王湘竹,怒道:“你——”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可恨的女子! 李信志打断小七的话,对王湘竹说道:“好了,你们不要吵架了,王姑娘,你有什么条件尽管提出来。”他莫名地想起陶然儿和他大哥,曾经说过要将王湘竹许配给他。 呵呵,这个丫头不简单啊,刁蛮任性得厉害。 李信海不由嘴角浮起一抹微笑,在心里念道,王姑娘,只要你的条件不是要嫁给我就行—— 王湘竹看着李信海,时间过去了几分钟,她水晶般的大眼内突然涌出泪花,李信海征了征,不知道王湘竹到底怎么回事。 女人一哭,他就束手无策了。 俗话果然说得对,女人心,海底针。 王湘竹流着泪抽噎道:“我哥哥待我不错,我父亲死后,他一直对我既像兄弟又像父亲,我不能让他身首异处——” 李信海征了征,看着王湘竹。 王湘竹含着眼泪抬起头来,直视着李信海,她慢慢地说道:“我的条件就是我可以说出国库的准确地址,但是你得把我哥哥挂在长安城城门楼上的头颅还给我。” 李信海被震惊到了,王湘竹的条件居然不是为了保自己一命,而是要她大哥的头颅? 他皱起眉头,沉下脸,这件事可有些难办了。他商量着说道:“只要你说出国库的地址,我可以饶你不死,而且会护你周全,从此之后,你就是江南人,一辈子会过得富足安乐。” 王湘竹鼻子里冷哼一声,不为所动。 不等李信海做出反应,小七怒喝一声:“胡说!”一张年轻的俊脸黑如雷公,他冷冷地看着王湘竹,眼里喷出怒火,对她冷声说道:“你有什么资格谈条件?我们又为什么要听你的话?!一个俘虏,自己的命都不在自己手上!” 王湘竹也板起脸,咬牙切齿地说道:“那么,你们永远也不会知道国库的所在地!” 小七冷笑一声,对王湘竹慢腾腾地说道:“我有的是对付你的办法,来人啊,将她关押起来,给我严刑拷打,我就不信,她受得了刑!” 几个狱卒答应一声,忽啦涌了进来,一人架起王湘竹的一只胳膊。王湘竹瞬间如同五花大绑的小兽。 王湘竹怒目瞪视着小七和李信海。 绝望感如同潮水一般,向她铺天盖地的涌来。她的嘴唇因为恐惧如同含了滚烫的热油,在哆嗦着。 李信海看着王湘竹,他感觉这样做不对,但是现在刚刚攻下长安城,人心未稳,军心动摇,他担心王家的残余势力没有扫荡干净,很有可能,随时会生变,因此,王思明的人头必须挂在城门楼上,震慑人心。 因此,李信海也没有表示反对。 小七威严地命令道:“给我上刑,好好地拷打她,不说出地址,一直拷打下去!我就不信,还收拾不了你!” 狱卒们异口同声应一声诺。 李信海和小七转过身离开牢狱。 身后响起王湘竹阴森森的声音:“我死也不会说,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她真是恨透了他们! 离开牢狱之后,李信海回到自己的房间,他总是心神不宁。王湘竹是王府千金,如同公主般尊贵,从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一堆丫环侍候,她就像一朵花一般娇嫩,哪里受得了什么酷刑?别到了最后,什么也没问出来,反倒送了那丫头的小命! 他李信海可是答应陶然儿,要好好地照顾王湘竹,并将她平安地送到江南的。如果将她照顾得死了,他怎么跟嫂子交待? 这可如何是好? 李信志在房间里着急得走来走去,房间里好像随时会着火,他的一颗心仿佛油煎火烧,他担心王湘竹受不了酷刑,又担心国库总是找不到,因此,在那里无限纠结着。 到了三更半夜,夜已经很深了,李信海抱着也许那丫头受不了严刑拷打,已经招出真实地址的侥幸打算,合上眼睛睡了。 迷迷糊糊间,李信海看到王湘竹穿着一身白衣,披头散发来到他的房间,白衣服沾满鲜血,如同一朵朵红色的大花,开在她的衣服上,她仇恨地瞪视着他,眼里喷着火,她的身体是透明的,如同一阵白烟,李信海意识到她刚才是穿门而入的,并不是推门而入的! 也就是说她不是人,她是鬼。 王湘竹仿佛为了证明自己是鬼似的,她双脚突然离地,整个身体飘在半空,李信海纵使是海上王,大半生纵横四海,什么风浪都看到过,可是看到这样的王湘竹,他仍然止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他缩了缩身体,看着王湘竹,对她尽量平静地问道:“你想干什么?”虽然强作镇定,可是上牙碰着下牙,发出一片“咯咯”的响声。 王湘竹冷笑一声,嘴角流下血来,伸出两只手,十只手指头不见了,鲜血淋淋,她对他恶狠狠地说道:“你答应陶姐姐要照顾我,可你是怎样对侍我的?你将我投进大牢里,又叫狱卒对我严刑逼供,我现在死了,我要报仇,拿命来——”然后像一头猛兽似地朝着李信海扑过去。 “不——”李信海大叫一声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睛,发现房间幽暗,烛火闪烁不定,一轮玉盘似的月亮挂在窗外,房间内灯火幽微,哪有王湘竹的鬼影,只有月光铺在地面上,如同水一般。 他半坐了起来,用袖子拭了拭额间的冷汗,才发现,此时此刻,他的后背也已经全部汗湿了,他看着月亮,心想,王湘竹不会真的受不了酷刑,已经死了吧,刚才在梦中,她的冤魂来向他索命? 这样一想着,李信海便再也睡不着了,他急急忙忙地披上外衣,站了起来,在房间里走了两步,便决定到牢狱里去看看。 如果王湘竹就这样死了,他真是对大嫂没法招待了! 这样一想着,李信海的内心便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他手忙脚乱地穿上外出的鞋子,因为太过心慌,左脚的鞋穿到右脚,右脚的鞋穿到左脚,然后像一阵风似的朝着牢狱里快步走去。 还没有到达关押王湘竹的地方,远远的,就听到严刑拷打的声音,一声递一声,惊心动魄。 牢狱行刑的地方灯火通明,几个行刑的狱卒在那里走来走去,投下一重重可怕的黑影。 李信海远远地看了一眼,不免心惊胆战起来,他的心如同坚硬的石子,在一个劲地往下沉。此时此刻,他的内心十分后悔,后悔对于小七的馊主意没有表示反对,王湘竹是千金小姐,比豆腐还要娇嫩,是温室的花朵,怎么可能受得了任何一种酷刑,他真是失算了,唉,但愿不要真出什么大事! 李信志这样一想着,内心更加焦急,他加快了脚上的步子,往行刑的地方急急走去,远远地,看到一个白影子倒在地上,李信海害怕极了,一颗心怦怦直跳,他紧紧抿着嘴唇,仿佛不这样做,他的心脏就直接从胸膛跳到嘴里再跳出来似的。额头上青筋直爆,耳朵处一阵嗡嗡的响声。 几个狱卒站在那里,有的手上拿着皮鞭,有的拿着铁砧,低着头在商量什么似的。 李信海走到他们面前,看到地面倒着的穿白衣的人,不由心跳到嗓子眼,好像真的是王湘竹。他在鼻子里冷哼一声,几个狱卒听到动静转过身来,看到是李信海,立马弯腰行礼。 李信海对他们问道:“地下倒着的人是谁?” 问这话时他真的很紧张,感觉自己都不会呼吸了。如果王湘竹死了,不但不知道国库的所在地,而且不法和嫂子交代,嫂子第一次交托他办的事,他没有办好。 一个狱卒回答道:“是王湘竹。将军今天白天不是吩咐要严刑拷打她吗?” 李信海更加紧张,垂在身侧的两只手紧紧握成拳头,他装作无所谓地问道:“怎么样,有结果吗,她现在是不是受不了刑死了?”一颗心怦怦狂跳,如同擂鼓。 两边的耳朵发出嗡嗡的响声,身上暴冷暴热,一个声音在心里深处反复念道,老天爷啊,但愿她不要死,但愿她不要死,我后悔了,我后悔了! 一个狱卒说道:“没有,她只是受不了刑,晕了过去。” 听到这里,李信海才感觉自己重新活了过来,身上冻结的血重新开始流动,他松了一口气,又可以自由呼吸了。 他装作淡漠地问道:“怎么样,问出结果来了吗?” 一个为首的狱卒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道:“没有,这姑娘是千金大小姐,从小没吃过苦,看到炮烙的铁板,她已经晕了过去,那夹手指头的夹子刚往她的手指头上一夹,我们还没用力呢,她又晕了过去,那凌迟的小刀刚刚在她的眼前晃动,她又晕了过去,我们泼了三次冷水让她醒了过来,但是往往还没上刑,她又晕了过去,我们都没有办法了,将军你来的时候,我们正在商量到底用什么刑才能起效果呢。” 李信海听到这里,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他看了他们一眼,对他们板着脸简短地说道:“不用上刑了,我要带她走。” 几个狱卒愣了愣,互相看了看。 李信海也懒得解释,总之,看到王湘竹可怜兮兮地晕死在牢狱的阴冷脏污的地板上,他再也受不了,不等几个狱卒反应过来,他已经走到王湘竹身边,将晕死的她公主抱抱了起来,大步往牢狱外面走去。 他心想,这姑娘也是一个极品,挺有意思的,还没上刑就几次三番地晕倒,至于他为什么要这样照顾她,他也有些奇怪,不过他是答应过大嫂,一定要照顾她的,所以也不奇怪。 他这样安慰着自己,解释着自己古怪的行动。 第167章是生是死 (167)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王湘竹终于醒了过来,她睁开眼睛,愕然地发现她没有身处牢狱之中!而是躺在一张洁净温暖舒适无比的床上,身上盖着干净的被子,枕间香喷喷的,一股薄荷的清香。阳光从窗户外面射进来,房间里一片灿烂,窗外的桃花枝绿油油的,已经结了小小的果子,果子上面有白毛,在阳光下面反射出一片银光。 床头那时有只床头柜,床头柜上放着一个古董花瓶,里面插着一只洋槐花枝,白色的槐花正在怒放,香喷喷的。 她震惊极了,转动着眼珠,打量着房子,她很快发现这是她大哥从前的房子!当然,现在肯定不是了,因为大哥已经死了,他被江南的人杀了头,身首异处,王湘竹想到这里,悲从中来,又痛苦地落下泪来。 她以为她死了,在梦中回到从前的家,可是清醒的意识又告诉她这不是梦,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以为所有可怕的经历是一场恶梦,恶梦迟早会醒,然后当她醒来,却发现不是恶梦,一切是真实发生的,她处在一个永远不会醒转的恶梦里。 这时候门“吱呀”响了一声,王湘竹意识到有人推门进来,她立马胡乱地抹了一下眼泪,将被子拉过整个面部。 整个天地变得黑暗,她不需要面对一切。 李信海走到床边,看到王湘竹整个人缩在被子里面,不由觉得好笑,他对她说道:“喂,出来吧,我有重要的事要对你说。” 可是王湘竹感情失控,刚才也是因为脸上的眼泪怎么抹也抹不干净,又不想让走进房间的人看到,所以才拉起被子盖住脸部的,因此,听出是李信海的声音,她却仍然躲在被子里面。 昨天在牢狱之中,她刚看到李信海和李家小七,以为他们会答应她的条件,让她可以亲手埋葬她哥哥的头颅,毕竟人死了,身首异处,脑袋还要被人砍下来,挂在城门楼上示众,这是一件很悲惨的事情,假如人死后真的有灵魂的话,他哥哥此时此刻的灵魂肯定没有安息。 因此,王湘竹一心一意地想将王思明的脑袋讨回来,然后亲手安葬。她想着自从父亲死后,她一直被哥哥照顾着,呆在王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仍然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受乱世的风雨侵袭,就等着哥哥有一天给她挑一个好婆家,让她出嫁。 没想到天有不测风云,哥哥东征的路上,年纪轻轻,东征失败,他死了,如今不知道死在哪个地方,只知道他的脑袋被江南的人砍了下来,现在挂在长安城的城门楼上。 王湘竹这些天,整个世界崩塌了,她到现在,仍然无法接受这铁一样的事实,旧时的世界在她的面前灰飞烟灭,原本热热闹闹的一大家子倾刻间做兽散,那些服侍她的丫环在一夜之间全部消失不见了,那些对哥哥忠心耿耿的家臣在一夜之间全部降了江南。 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 王湘竹无法接受这样的变化,然而,她是一个年轻的姑娘,又是一介女流,她的心里,压根就没有想过,要挑起王家的大旗,继承王家的事业,替哥哥复仇,因为王思明和王操,在生前,对王湘竹保护得太好了,她一直是温室里娇嫩的花朵,别说有政治眼光,就连养活自己的能力也没有,在温室里呆得久了,以至于她一点政治野心也没有,她仍然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只是因为心地仁慈,又感激于王思明生前对她的照顾,所以在听说李信海提审王家的老家臣,在四处打听国库的消息时,她才想到要通过告知国库的确切地址,来换取哥哥的脑袋,她想着,她将哥哥的脑袋埋葬之后,王思明的灵魂肯定可以获得安息。 这就是这些天来,王湘竹的所思所想。 然而,昨天,李信海和小七到了牢狱之中,原本她的心思活络,以为看到希望时,小七却断然拒绝了她的要求,他认为她是一个俘虏没有资格提条件,李信海也没有同意,他们不但没有答应她的条件,反倒决定通过严刑拷打来逼问她的消息! 王湘竹失望痛苦恐惧到极点,在李信海和小七冷漠地离开之后,看到对着自己如狼似虎的狱卒,王湘竹吓得面无人色。 她何曾受过严刑拷打,那些行刑的工具,她生平都没见过。 行刑的人一人拉着她的一只胳膊,将她如同一个洋娃娃般,架到行刑的房间,王湘竹被绑在一个木架子上,手和脚分别被铁链铐住,那个时候,看到行刑室烧得通红的木炭,看到行刑室那些受不了酷刑晕过去的犯人,王湘竹已经吓得去了半条命。 她一辈子生活在锦衣玉食当中,没受过半点风吹雨打,平时看到一朵花掉下来,都要难过半天,看到一条金鱼死了都要哭泣,何曾见过这种场面。 因此,当行刑的人拿着炮烙之刑的铁板燃着烟向她走近时,她直接吓得晕了过去。 当时,她只有一个心愿,希望老天爷帮助她,让她速速死去。 当行刑的人朝着她的脸上泼冰冷刺骨的冷水,让她苏醒过来,然而,当夹手指的夹子夹在她的手指头上,行刑的人还没有用力,她再次吓得晕过去。 如此反复。 王湘竹没有什么痛苦,但是内心经历的恐惧是无法用笔墨形容的。 后来她第三次晕过去了,行刑的人束手无策时,李信海及时出现,并且将她抱离了牢狱,带到了他的房间。 此时此刻的王湘竹,听到李信海的声音,她不太确定,这一切是真实发生的,还是她已经死了。 因为如果是真实发生的,这是不可能的,大恶人李信海怎么可能把她从牢狱里放出来,让她躺在洁净温暖的床上? 所以多半是她已经受不了酷刑,死了,死后,她的灵魂回到了她哥哥生前住过的房间,李信海之所以在这个房间里出现,那是因为他率领大军攻占了长安,他霸占了他哥哥的房间,鸦占雀巢,他是那只可恶的乌鸦。 王湘竹胡思乱想,眼泪如同小河一般,不停地从她的眼角流下来,很快的,身下的床单一片湿润。 李信志看到王湘竹躲在被子下面,半天不动,不由有几分生气,他原本有的几分耐心也被磨得差不多了,他清了清嗓子,对被子下面的王湘竹不耐烦地说道:“我说,我们可以重新谈一谈,我决定不再对你动用酷刑了。” 想着以后见到陶然儿,王湘竹向他大嫂告一状,他用酷刑照顾王湘竹,陶然儿知道真情后,会不会一气之下杀了他? 李信海嘴角浮起一抹笑,他轻轻摇了摇头,对被子下面的王湘竹说道:“喂,你听到我说话没有?” 王湘竹仍旧没有反应,让李信志慌张起来,她不会已经跑了?被子下面不会是一个枕头吧,如果她跑到外面去,将国库的消息告诉了江东,那么大笔财富就要落到江东的手里了! 这样一想着,李信海立马向前一步,闪电般的伸出手,猛地拉开了被子! 第168章我答应你 (168) 王湘竹只觉得一道刺眼的光从天而降,被子不翼而飞,整个人暴露在空气中,她卒不及防,身体本能地缩成一团,用手挡住一张泪痕狼藉的脸。 此时此刻,她像一只可怜的小动物,落在了猎人的手里。 李信志看到王湘竹并没有逃跑,才松了一口气。 他在床沿缓缓坐了下来,担心王湘竹着凉,又将被子重新盖在她的身上,不过为了方便与她说话,他让她的小脸露了许多。 阳光更加灿烂,升高的温度将花园里的花香蒸腾到空气中,又通过南风送进房间。 李信海无意中看到王湘竹眼泪斑斑的一张脸,如同雨中的梨花,不由征了一征。他不敢多看,只好别转开面孔,让自己的视线停留在屋朵一个陈设的花瓶上面。 洋槐花真白啊,嫩嫩的,就像这丫头的面颊。 王湘竹看到是李信海不由十分恼怒痛恨,她的眼睛喷着怒火,恶狠狠地瞪着李信志,这个大仇人,是他砍下她哥哥的脑袋,是他攻进了长安城,毁了她的家,是是他将哥哥的脑袋挂在长安城的城门楼上,已经挂了很多个日日夜夜了。 李信海对王湘竹突然说道:“我改变主意了。” 就算这丫头不被严刑拷打死,反复晕过去,不招供也不是办法啊,日子越拖越难受,总感觉江东的大军在来长安的路上,马上就要到长安了。 王湘竹仍旧怒目瞪视着李信海,没什么反应。昨天她受酷刑的时候,吓得晕了过去,醒来就发现自己躺在这个房间的床上,现在看来,应该是李信海将她从牢狱里带了出来,将她带到了这里。 但是,她并不会因此感激他,因为,她被送进大牢,也是他一手安排的! 他这样做,只不过是像一只猫对待一只逮在手里的老鼠一般,尽情玩弄罢了。 这个恶人,现在将她从大牢里放出来,并且让她住在她哥哥的房间里,到底居心何在? 王湘竹又愤怒又痛苦地看着李信志,内心充满惊惧。 李信海看了王湘竹一眼,只见她的大眼喷着怒火,不由觉得好笑,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王湘竹生在王家,也是一桩悲剧,她痛恨他杀死了她哥哥,侵占了长安,毁了她的家? 那么,那些被王思明杀死的人,毁掉的家,又找谁去算账呢? 他对她清清嗓子说道:“我决定不再对你用刑了。” 王湘竹仍旧没什么反应,并没有表现出大松一口气,或者高兴感激的样子。 李信海便有几分愠怒起来,想着自己的一片好心被当作了驴肝肺,他沉下脸来,一张俊脸黑如锅底,对王湘竹说道:“王姑娘,我有重要的事情要与你商量。” 王湘竹仍旧一声不吭,恶狠狠地瞪着他,她仿佛成了一个哑女。 李信海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先前你与我谈条件,说如果我将你哥哥的脑袋还给你,你就告诉我国库的所在地,这句话,还算数吗?” 王湘竹听到这里,征了一征,才从无限的恨意中清醒过来,她看了看李信海,想着这个江南人,好像是比那个年轻的江南人要对她好一点,毕竟他将她从牢狱里放了出来,让她不再受严刑拷打的责磨,如果她今天再在牢狱里受着酷刑折磨,她很可能今天就要丢掉小命。 想起哥哥身首异处,脑袋还挂在长安的城门楼上,不能入土为安,王湘竹的心动了一下,她知道自己只是一介女流,那些国库里的金山银山于她而言,并没有多大用处,她不可能利用那些财富成就什么事业,也不能光复王家,另外,她从来没有过过没有钱的日子,所以对于身外之物看得并不是重要。 王湘竹毕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目光比起一般的姑娘要长远一点,她心想,就算今天,她不把这笔财富的地址说出来,总有一天,人们也会找到,现在天下只剩下两个国家,江东和江南,听说江南的李信志是一个明君,与她从小长大的陶姐姐是江南的皇后,而江东,一来她对江东没什么印象,二来听说江东的帝君孙赫武以前十分的残暴,后来听说他虽然变好了,成了一个明君,但总没有江南的李信志那样,从头到尾没干过一件坏事的明君强。 因此,与其这国库的珠宝落在江东孙赫武的手上,不如落在江南的手上,也许这样做,太平会早日到来,她也算做了一件大好事,减轻了她父亲和她哥哥的罪恶。 王湘竹虽然生在王家,是王操的宝贝女儿,是王思明的亲妹妹,但是从小在刑家呆的时间长,与陶然儿刑宝绫一帮姐妹在一起,她的心地像陶然儿一样,非常仁慈,在大是大非上也非常清晰,这些年来,她虽然长年呆在自己的房中,从来不管王家的事,但是在她的内心深处,她也知道她的父亲和她的哥哥都不是好人,他们一生之中做了许多坏事,杀了许多人,她一直不耻他们的为人,所以最后都不得善终,死于非命,因此,她想做一些好事,赎她父亲和她哥哥的罪过。 这就是王湘竹的打算。 李信志看着王湘竹,她呆呆地看着一个方向,好像在想着什么。 李信海怀疑她在走神,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只好又重重地咳嗽两声,王湘竹才清醒过来,转动眼珠子,看着李信海,对他平静地说道:“好,一言为定。” 李信海没想到王湘竹那么快速地就答应下来,他不由大喜过望,笑着站了起来,有些激动地看着王湘竹。 外面的阳光真是灿烂极了,花园里的一只百灵鸟飞进窗台,在那里唱着动人的歌谣,那美妙的声音如同夏天清爽的风,让李信海的内心十分爽快,这些天来一直在纠结宝库的事情,如今终于有了着落,他总算放下心头的一块巨石。 王湘竹也没有想到自己那么容易就得到了哥哥的脑袋,所以也心头一阵轻松。 李信海想了想,对王湘竹说道:“那么,王姑娘,事不宜迟,你现在带我们去找国库,等到找到国库,确定是真的国库,我一定信守诺言,将你哥哥的脑袋交还给你。” 王湘竹看李信海一眼。 李信海对她说道:“君子一诺,驷马难追,我李信海是海上王,大半生纵横四海,从来不曾失信于人,你大可放心。” 说这些话的时候,李信海的大眼闪闪发光,神情无比的诚恳。 因此,王湘竹决定相信他,因此,她其实也没什么选择,江南的大将在没有看到国库的金山银山之前,是绝对不会将哥哥的脑袋给她的。 因此,王湘竹点点头,快速地下了床,李信海招呼着下人,服侍王湘竹,丫环们去王湘竹的房间给她找来外出的衣服,替她换下,然后他带着几千精猛的部下,在王府的外面等着王湘竹出来。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王湘竹穿着一袭淡绿色的衫子出来了,外面披着一件同色系的淡绿色的披风,风儿轻轻地吹在她的身上,衣袂翻飞,惊淡天人。李信海看到,不由征了一征,一时之间移不开视线,他心想嫂子并没有骗他,这姑娘确实很美,此时此刻穿着淡绿色的衣衫,就像她的名字一样,如同一杆亭亭玉立的湘竹。 看到李信海看着她发征,王湘竹不由面孔热辣辣起来,她鼓起勇气走到李信海面前,对他说道:“走吧。” 李信海才清醒过来,点点头,转身跃上马背,准备出发,猛然间,坐在马背上随意地一看,就看到王湘生穿着绣花鞋站在那里,身边没有一个丫环,也没有一顶轿子,他心想,难道她就打算这样走着去找那宝库吗? 李信海重新跳下马来,走到王湘竹面前,对她轻声问道:“王姑娘,国库距离这里远不远?” 王湘竹想了想,也轻声说道:“在长安城的郊外的一座山上,不远,也不近。”两个人同时将声音放低,变小,大概是不想旁人知道国库的下落,两个人同时因为这个默契面孔变得热辣辣起来,对于王湘竹来说,原本就面孔热辣辣的她,现在连肩膀和脖子也热辣辣起来。 风儿吹在她的脸上,如同深山的溪水一般凉爽,她情不自禁地用自己的手抚了抚脸,发现脸色滚烫,如同烈火一般吓人,双手却是冰凉的,可见刚才脸红到什么地步,肯定是红得快要滴出血来了。 王湘竹在胡思乱想着,李信海思量着,宝库在长安城的郊外的一座山上,那么,当然算得远了,他看了一眼王湘竹的双脚,小小的,盈盈不足一握,这就是传说中的金莲之足吧,这样的一双小鞋能够走到长安城外的郊区吗,而且到了郊区还要上山? 他实在不太相信,那么怎么办? 因为李信海盯着王湘竹的双足过久,王湘竹不由脸更加红了,一颗心因为害羞和难堪几乎要暴炸开来。她情不自禁地将两只脚缩了缩,让它们消失在宽大的裙摆下面去,李信海才清醒过来,咳嗽了一嗓子,定了定神,对她说道:“王姑娘你需要丫环侍候吗?” 他心想这个大小姐看上去虚弱得好像一阵大风就能吹倒,还是安排两个侍女搀着她吧。 王湘竹却想哥哥死了,父亲死了,王家没了,侍女和丫环们都跑得一干二净,哪里来的丫环,就算今天运气好,这个江南的首领叫来两个丫环服侍她,以后呢,等到将哥哥的头颅安葬,她也只有一死了,因为活着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从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她连养活自己的本事也没有。 因此,王湘竹摇了摇头。 李信海摸了摸下巴,对她说道:“路途遥远,我估计你走不到那里,这样吧,我安排一顶花轿,让他们抬你去。” 王湘竹又摇了摇头,对李信海淡淡地说道:“今时非同往日,我看我还是走着去吧。”说着也不等李信海回答,就举步走在队伍前面带路去了。 李信海征了征,看着王湘竹坚定的背影,倒是对这个大小姐有点另眼相看,此时此刻,长安街头,路的两旁都是垂柳,柳树的叶子已经很密很绿了,一颗树如果你不管它,它会长得非常粗壮强大有力量,王湘竹穿着淡绿色的衫子,行走在盛夏的长安街头,因为树木旺盛的生命力,反倒显得她本人的纤细和瘦弱来。 李信海征征地看着,他莫名地想起陶然儿的话,想着这个姑娘,和她那个坏蛋哥哥好像确实有些不同。 虽然命运发生了天崩地裂的变化,但是她依然那样倔强那样坚强。 看着她瘦弱却坚定的背影,李信海一时之间有些失神。 小七坐在马背上等得不耐烦,对茫然若失的李信海催促道:“二哥,好啦,走了,不要东看西看了。” 李信海才清醒过来,一时之间面孔有些涨红。 看到王湘竹坚持要步行,李信海也不再劝说,他翻身上马,带着小七,以及江南的几千部下,往长安城的郊外出发,找寻国库去了。 天气越来越炎热,在烈日头下走了不到两个小时,李信海的背上和额头上已经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他担心地看着走在队伍前面的王湘竹,她好像冰肌无汗似的,仍然在一声不吭地走着,他心想,这丫头大概从来没有走过这么远的路吧。 几个时辰后,一行人已经走到了郊外,一路上,李信海时不时地,总是将目光移到王湘竹的身上,她的背影是那样的纤细,那样的瘦弱,她好像是一个纸做的人,风一吹就会倒似的,有时候在队伍的前面寻不到她,李信海的目光就会焦急地四处寻找,直到找到王湘竹,视线锁定在她的身上,他才放心。 王湘竹因为心情痛苦,所以连背影也是沉郁的,李信海长时间地看着她的背影,也能感觉到她的抑郁。他心想也是,国破家亡,从至高处跌落尘埃,也不够运气,没有一死了之,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会痛苦万分的。 在李信海的胡思乱想中,队伍终于出了城,然后又在烈日下走了一个多小时候,终于走到了长安城外的一座山下。 王湘竹走到他的面前,指了指远处的一座高山,对李信海轻声说道:“这是巨山,末朝的皇陵所在地,与此同时,也是我们王家国库的所在地。”她的嗓子十分沙哑,好像喉咙瞬间得了喉疾似的。 李信海点了点头,原来如此,他心想,此时此刻,这姑娘心里肯定不好受吧,一家人都死了,剩下的财富还要拱手他人。 王湘竹对他说道:“相传,末朝的龙脉在这座山上,所以末朝历代帝君的皇陵都迁到了这座山上,他们也将国库设在这里,我父亲当年看到这个地方好,又想得到末朝的江山,所以发现末朝的国库之后,并没有将国库的地方更改。反倒是一旦搜刮到钱财,便像一个守财奴似的立马安排人手一箱一箱的抬着往里面放。这些年来,里面的金山银山已经不知道多高了。” 王湘竹说这些话的时候,内心十分感慨,生命如同清晨草尖上的露水,短暂脆弱,那些身外之物,却比人的寿命还要长久。 李信海再次点点头,他眯起大眼,手搭凉蓬,看着那座高山,巨山,这座山果然很巨大,山峰高耸入云,已经是盛夏了,山顶上居然还有积雪!要攀上山顶,估计要费不少时间。 李信海对王湘竹问道:“国库在山脚还是山腰,或是山顶?” 王湘竹像看白痴似的看了李信海一眼,有人会把宝物藏在山脚或者山腰吗,肯定是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她淡淡地道:“山顶。” 李信海呆了一呆,王湘竹的讽刺和嘲弄他问话的愚蠢,他完全没放在心上,他摸着下巴陷入思虑当中,如果在山顶的话,恐怕——他低头看向王湘竹的双脚,只见不知何时,她的绣花鞋上都是血迹,李信海又看了看她的身后,她身后的草地上有着长长的斑斑的鲜血,毫无疑问,她的双脚承受不了这种长途的痛苦,已经开始流血了。 王湘竹是肯定到不了山顶的。 但是不带王湘竹上山,他又找不到国库的所在地,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她—— 这样一想着,李信海便跳下马来,对王湘竹温和地说道:“我看你的脚受伤了,这样吧,你上马吧。” 王湘竹却并不领他的情,对于她来说,仿佛肉体越痛苦,她的心越好受似的,她知道自己的双脚在流血,此时此刻,脚尖仿佛不是自己的,像烈火在灼痛,但是她不愿意坐李信海的马。 她冷漠着脸摇了摇头。 李信海不解地道:“我一片好心关照你,你怎么不领情?” 他心想,大嫂,我信守承诺,照顾王姑娘,可是这丫头不领情,我可没办法。 王湘竹却瞪了他一眼,眼里仿佛藏着冰雪,她板着脸说道:“你杀了我哥哥,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我要是领了你的情,便对不起我九泉之下的哥哥,我为什么要领你的情?!”说着转身就走,遥遥走在队伍的前列,带着队伍上山。 李信海无奈,只得重新上马,驱马到了王湘竹的身边,时时关照着她。 山路并不崎岖,但是十分陡峭漫长,一行人走到半山腰,每个人都累得大汗淋淋,气喘吁吁,连马都无法走了,李信海和其它手下只好翻身下马,牵着马继续找路上山。 他担心王湘竹受不了这种劳累和痛苦,因为她的身后一直血迹斑斑,她的双脚一直在流血,他担心她太过劳累,会晕死过去,山路两边都是峭壁,如果一不小心,王湘竹晕倒的话,会跌落山崖,到时候他就人财两空了。 呵呵,人财两空,他微笑起来,想着自己怎么突然想到这个成语。 因为这个原因,他一直在紧张地盯着王湘竹。 果不出李信海所料,王湘竹一直低着头一声不吭地朝前走着,她的背影十分疲倦,但与此同时,也十分倔强。 然后突然的,她悄没声息地身子一歪,整个人如同一片落叶,往山崖里坠去。 第169章他救了她 (169) 看到此情此景,李信志惊出一声冷汗,他暗叫一声不妙,立马纵身而起,运用轻功,试图去救王湘竹。 然而,弹指一瞬间,人的速度哪赶得上重心的速度。 王湘竹因为重力的原因,轻薄的身子如同一颗小石子,在快速地下坠,李信海无奈之下,只好匆忙中使出千斤坠的本事,让身体加速下落,终于在半空中劫住了快速下落中的王湘竹,伸出双手,一把抱住了她。 他提一口气,借着山崖峭壁上的突出的石头,双脚一踏,往上面借力飞去,在飞掠的过程中,他看了一眼怀中的王湘竹,只见她双目紧闭,面色苍白若雪,早就人事不知了。 一开始,他以为这是一个阴谋,以为王湘竹不想活了,将他们带到这里,让埋伏的王家的残余部下对付他们,自己事先寻了短见,可是现在看到她已经人事不知,昏迷不醒,他又松了一口气。 这不是阴谋,她是真的累到极点,晕了过去。 抱着王湘竹平安地落到山路上,小七带着部下立马围了过来,小七夸奖道:“二哥,好俊的功夫!” 李信海笑了笑。 天气十分炎热,可是李信海却出了一身冷汗。此时此刻,他的心脏仍然“卟通卟通”狂跳。 小七看了一眼李信海怀中的王湘竹,黑着脸骂道:“这丫头不会是骗人的吧,我看她是故意寻短见的!” 李信海对小七和部下解释说道:“不,她不是故意寻短见,大家放心,这里也不会有埋伏,她是劳累过度,晕过去跌落山崖的,大家看,她的双脚——” 小七和江南的属下顺着李信海说的话看过去,看到王湘竹裙摆下的一双小脚鲜血淋淋,知道李信海所言非虚。 不过小七仍然冷着脸说道:“二哥,这丫头晕过去了怎么办啊,跑到半山腰了,国库在哪里,我连影子都没看到,现在在长安耽搁了这么多时日,只为找到宝库,可是现在——” 小七愤怒地摊了摊手。 一个属下建言道:“将军,将冷水泼在王姑娘的脸上,也许她就醒过来了。” 小七也认为十分在理,命令一个属下去山间找来冰冷的泉水,李信海接过泉水,发现刺骨的冰冷,北方的春天来得晚,北方山上的春天来得更晚,这泉水是山顶的雪水融化而来的,所以这泉水仍然像冬天的冰雪一般是冰冷的。 李信海只觉得这个办法太残酷了,王姑娘受伤那么严重,整个人又十分疲倦。如果再往她脸上身上泼冷水,他担心她很有可能会生病。 看到李信海拿着水袋一动不动,小七急了,在一旁催促道:“二哥,你倒是拿着水往她脸上泼啊,你怎么不泼啊。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怜香惜玉,二哥,怜香惜玉也要看对象啊,她可是王思明的妹妹!” 小七觉得二哥现在变得蠢爆了。 李信海嘴巴动了动,想找一个解释,他知道他真实的内心想法一说出来,小七和他的属下全部都会笑话他,因此,李信海还没有说话,脸上已经热辣辣起来,呃,他到底是什么原因,这么为那个大恶人的妹妹着想,他到底是怎么了,连他自己都有些吓到。 小七伸出手,欲从李信海的手上抢过水袋,他没好气地对李信海说道:“二哥你怜香惜玉,我可不会,来,给我,我来泼。” 李信海却飞速地一缩手,小七想抢过水袋,却失败了。 “你!”小七气到说不出话来。 李信海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什么都没说出来,只觉得一张脸更加热,他担心脸变得通红,更担心小七和属下看到笑话他,因此只好低着头。 内心正在焦急怎么办才好是,王湘竹这个时候醒了过来。 李信海大喜过望,松了一口气,因为她醒过来了,就不用对着她的小脸泼冷水了,她的脸那么小,只有巴掌大,她的皮肤那么嫩,就像豆腐一样,怎么可能承受住冰冷的泉水。 王湘竹发现自己在李信海的怀抱里,李信海和小七,还有江南的属下都在齐刷刷地看着她,立马一张脸通红,红到要滴血的地步,她挣扎着从李信海的怀抱里站起来。 山风从树梢上吹过来,吹到她身上,她的身体一阵阵发冷。 李信海微笑着站直了身体,对王湘竹说道:“王姑娘,你刚才晕过去了。” 王湘竹知道多半是因为自己从来没有走过那么远的路,脚又失血过多,身体虚弱才会晕过去的,不过她不想多说什么,只是胡乱地点点头,继续往前面带路。 然而,她的双脚刚刚移动一步,却如同踩在刀尖上一般,她情不自禁地唉呀一声,双手抚着脚再也不敢动了,此时此刻,她的额头上已经泼出密密麻麻的冷汗,大眼内都是痛苦的神光,她想强行逼迫着自己走,也是不能了。 李信海走到她面前,将她抱在怀里,也不顾王湘竹的害羞和反对,脱下她的鞋袜,才发现她的脚已经血肉模糊,在右脚上,甚至看见了白森森的骨头! 这女人真是倔强到可怕—— 李信海对王湘竹说道:“你不能再走了,再走下去,你的脚要毁了。” 王湘竹一张脸通红,一个劲地掉眼泪,她想着她完了,她被大仇人抱在怀里,她被他强行脱去了鞋袜,她的清白毁了! 王湘竹是彻头彻尾的古代小姐,她不是陶然儿这种无意穿越到乱世的现代女人,陶然儿对于李信志脱她的鞋袜,不会有多大的心事。 王湘竹却十分震惊和害怕。 不过一会,她想着等到将她哥哥的脑袋埋葬,她就要自杀,也就不再那么痛苦了。 因此,便伸出手擦了擦眼泪,不再去想李信海对她无礼的事情。 李信海长年在海上,对于这种毁女孩清白的陈规礼节并不是太明白,因此,他对王湘竹说道:“这样吧,我背你上山。” 也不等王湘竹回答,一只手将她抱了起来,然后在半空中,一手反转,借着力道拨转她的身体,让她像一片叶子似的安安稳稳地落在他的背上,江南的属下都十分惊愕,觉得李信海对王姑娘太好,小七也十分震惊,走在李信海和王湘竹的后面,絮絮叨叨地说道:“二哥,你不会爱上这女人了吧,她可是王思明的妹妹!” 李信海装作没听见,王湘竹伏在李信海的背上,羞愤到想死,不过她在死之前,她想杀了李信海和小七,然后再自杀。 总之,对于王湘竹来说,现在活着,只有两个动力,一个是要回她哥哥的头颅,然后将他埋葬,第二个动力,就是寻找机会杀死李信海,替她哥哥报仇,也替自己的清白报仇。 在王湘竹的胡思乱想中,浩浩荡荡的队伍终于到达了巨山的山顶。 第170章找到国库 (170) 李信海将王湘竹放了下来,对她说道:“王姑娘,现在到山顶了,国库在哪里?” 王湘竹看着山顶的风景,对李信海轻轻地说道:“在皇陵里面。” 李信海呆了一呆,但还是依照王湘竹的话,找到末朝的皇陵所在地,王湘竹对他说道:“在末朝开国皇帝的墓穴那里。”声音细如发丝。 李信海将信将疑,带着部下找到末朝开国皇帝的墓穴。 四周只是一座座古墓,什么也没有,大家面面相觑,小七一张俊脸黑如锅底,觉得所有人都被王家那女人骗得团团转。他将手按在腰间的大刀上,愤怒像风暴一般。 正当小七要发作的时候,王湘竹走到那前面立着的墓碑面前,伸出手,从墓碑顶上往下按了按,立马四周响起“卡啦啦”的响声,刹时间仿佛地动山摇,江南的部下吓得纷纷退后一步,亮出兵器。 等到尘埃落定,墓穴居然打开了,露出一条地下通道,无比黑暗,无比幽深,无比阴凉,王湘竹看了看那条地下通道,对李信海压低声音说道:“国库就在这个下面。” 李信海看了看那条幽深的地下通道,心想,怪不得王家的家臣都不知道,有谁会想到王家的国库会在末朝的皇陵里面,估计大嫂也不知道。 他点点头,抬起脚,就往地下通道走。 小七闪电般伸出手拦住他,对李信海提醒说道:“二哥,小心有诈。” 王湘竹听到这里,冷笑一声。 小七看了一眼王湘竹,对李信海说道:“现在王家只剩下她一个人没死,她肯定想替她哥哥报仇,也许,这个地底下面,有什么暗算机会,不会有什么国库,二哥,你要小心,你不要看她长得好看,就被她迷住了。依我看了,将她杀了最省心事。” 李信海脸上热辣辣起来,他止住脚步,心想,难道他真的被这个王姑娘迷住了吗?他肯定是在海上漂了太多年,太寂寞了,所以回到陆地上来,看到一个姑娘就头晕脑涨不行了? 王湘竹这个时候冷冷地说道:“这位小将军,你太看得起我了,我一介女流之辈,有什么能力为我父亲和我哥哥报仇,再说了,他们不是什么好人,他们死了,他是因为他们生前做的恶事太多了。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对于这样的结局,我也没什么办法。” 李信海呆了一呆,没想到,瘦弱不堪,一直沉浸在悲痛中的王湘竹会有这种见识!她居然知道她父亲和她哥哥是坏人。 这一点发现,倒是让李信海对王湘竹另眼相看。 他看着她,轻轻问道:“那你为什么要讨回你哥哥的头颅?” 这时候,一阵山风呼啸着吹过,松涛阵阵,一群人又站在墓地里面,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起死亡的悲痛,以及生命的脆弱。 王湘竹听到李信海这样一问,不由眼圈一红,哽咽着说道:“我哥再坏,他也是我亲哥,他一向待我不错,他是我的亲人,我不能让他的灵魂不能安息。” 李信海听得有几分动容。 王湘竹说到这里,抬起头来,看了所有江南人一眼,对他们说道:“我哥和我父亲活着之前,认为我是一个女人,不要我管家里的事,所以他们死了,我也没想过要重振王家,我也办不到,我之所以把国库的地址告诉你们江南,那是因为我听说李信志是一个明君,我的陶姐姐嫁给了他,我不想这些财富落到江东手里,这就是我的想法,总之,不管你们信不信,你们不相信,就不要下去好了。”说着她就转过身,义无反顾地往墓穴里走去。 王湘竹往黑暗的墓穴里走,一步一个脚印,越来越沉重,她感觉自己是在走向自己的墓穴,走到纵深处,找到一具棺材躺下去就永远不要起来了。 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没有人可以万岁万岁万万岁的。 李信海看到王湘竹走下去了,立马跟上她的脚步,小七纠结了一下,也下去了,但是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让两千人马留守在外面。 一行几十人都走进了墓穴。 李信海加快步伐,追上了走在前面的王湘竹,他对她说道:“你的脚肯定还在痛吧,不如我背你。”墓道弯弯曲曲,不知道有多长。墓道如矿井般黑,李信海的手上拿了一个火把,小七手上也拿了一个。 王湘竹看他一眼,对他冷声说道:“不需要!” 李信海讨了一个没趣,只好不再做声。 一行人沉默地继续往前走。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终于,王湘竹停了下来,那是一个宽大的墓穴,里面点着长明灯,李信海和小七四处看看,只见四周黑乎乎的,哪里有什么财富,小七脸上杀气腾腾,黑脸骂道:“臭丫头,你胆敢骗我们?!” 他“刷”地一声拔出长剑,就要向王湘竹挥去,李信海伸出剑挡住了。就算王湘竹真的欺骗他们,他也不想看着她被小七杀死。 在李信海的保护之下,王湘竹躲过一劫,不过对于李信海她并没有表示感激之情,而是冷笑一声,伸出手,往墙上按了按,立马又响起“卡啦啦”的响声,一道墓门打开,无数道金光如同太阳光一般射了出来。 他们找到了! 强烈的金子光芒,耀花了在场所有人的眼睛,大家都呆住了,一时之间大气都不敢出。 原来传说中巨大的宝藏是真实存在的。 他们个个眼睛瞪得铜铃大,忘记了呼吸。 只见在偌大的墓穴当中,三面墙都是金砖垒起来的,金砖的大小和真实的泥砖差不多,用无数的金砖垒了三面墓墙,大概有五十米长,十米高,所以金光灿灿,照得整个墓穴如同白天。 除此之外,在墓穴的中央,堆积着无数的珍贵少见的宝石,有琥珀、琉璃、猫眼石、金刚、南红、珍珠、古董、玉器等等。 这是一座山,这座山并不小,足足有十米高,二十米的直径。 所有人都看得呆了,忘记了说话,忘记了思考,这个墓穴中的宝物,只要拿了其中一件,就可以保证一辈子吃穿不愁了。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李信海最先清醒过来,看到大家呆若木鸡的样子,李信海哭笑不得,也不怪这些属下没见识,实是这些金银珠宝堆在一块,是平生实属罕见的数量。 他纵横四海,见过不少宝物,可是也是第一次见到数量如此巨大的宝藏。 看到小七仍旧在那里发愣,李信海伸出手,推了推小七,小七才清醒过来,擦了擦嘴角的口水,他不好意思地笑着,对李信海红光满面地说道:“二哥,我从来没有见过到这么多这么多的宝藏。” 王湘竹冷笑一声,对小七慢慢地说道:“这只是其中的一个宝库,像这样的宝库,在这个墓穴里,还有十个。” 什么?! 如同头顶响了一声惊雷,李信海再一次被震惊得呆住了。 这样的墓穴居然还有十个。 那么,几乎可以确定以及肯定,得到了这个富可敌国的宝藏,江南会成为天下第一富有的国家,哈哈,在国力的比拼下,江南不说比不上江东,可能还在江东之上了。 李信海得意地大笑起来。 在这一个瞬间,看着眼前堆积如山如海的金银珠宝,李信海终于对陶然儿消除了所有的误会,在他的内心深处,不但不再责怪陶然儿,反倒对她生起了一阵感激和敬仰之情。 假如没有陶然儿,他又怎么会得到这么多的宝物?假如东征不失败,王思明不死,江南又怎么会因为这些宝藏得以保全? 嫂子——李信少看着眼前金灿灿烂的宝物,在心里喃喃地念道,嫂子,我误会你了,对不起,等到回到江南,我一定向你负荆请罪,请你一定要原谅我! 王湘竹看到这些金光耀眼的金山银山,却并没有表现得多么激动,她仍旧很木然的样子,看了看小七,又看了看李信海,对他们淡淡地说道:“我哥已经死了,用不着它们了,这些,全部都是你们的。” 她悲痛地想,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可是事实上,很多时候,人死了,这些身外之物却还留存在这个世上,惹起新的一批人,为了它争杀,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积累那么多,又有什么意义? 像她的父亲和她的哥哥,每当心情不好的时候,便来到这个宝库,看着金山银山,做着自己一统江山的帝王梦,又会变得心情大好,信心百倍的样子。 财富是男人的鸡血,可是鸡血打多了,人最后会走向疯狂和灭亡吧。 王湘竹心灰意冷。 李信海对王湘竹拱拱手,感激地说道:“王姑娘,谢谢你。” 他的嘴巴动了动,本想再多说一些感谢的话,然而看到王湘竹面色灰白的样子,到嘴的话又说不出来,他心想,对于这个小丫头来说,家破人亡,这些金银珠宝自然如同垃圾一般,没有什么价值。 他拱了拱手对王湘竹说道:“那么,王姑娘,我要命令属下将这些财物搬走,你没有意见吧。” 如此巨额的财富,他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运到江南的国库里保存起来,然后二十四小时安排重兵保护,这样才能放心。 因此事不宜迟,他必须马上行动起来。 王湘竹呆呆地看着远处的一具棺才,脸上仿佛在深思,对于她来说,此时此刻,满室的珠宝都比不上一具棺材更能吸引她的注意力,她心想,死后葬在墓穴里,躺在棺材里,尘归尘,土归土,其实也挺好的,因为死就意味着没有感觉了,没有感觉自然也没有痛苦了,死是永恒,是永恒的休息。 在王湘竹的内心,这个时候,对于死亡,甚至有一种渴慕。有生必有死,死是生的一部分,死是回家。 李信海第一遍说起的时候,王湘竹正在走神,她没有听见,无奈之下,李信海只好向前一步,将刚才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王湘竹才清醒过来,点了点头,她淡淡地说道:“这些是你们的了,你要如何安排,你自己做主好了。” 李信海大喜过望,因为这巨额的财富是凭空得来的,所以总还是有些心虚的,这些财富是属于王家的,现在王家只剩下王湘竹一个女人,所以说句不好听的,他们江南等于从这个弱女子的手上抢夺了这笔巨额的财富。 李信海脸上热辣辣起来,他自负是一个君子,从来行得正坐得直,但是此时此刻,江南如果不得到这笔财富,那么,在未来,恐怕不是江东的对手,江南很有可能亡国,为了国家着想,他不得不这样做,所谓大丈夫不拘小节。 这样一想着,李信海便吩咐属下,开始搬运宝物,一时之间,江南的将士涌进墓穴,他们如同一只只勤劳的蚂蚁,开始兴奋地将无数的宝物搬出墓穴去。 大家满面笑容,如同过节般兴奋。 等到宝物全部搬空,而且全部一箱箱放到了马车里,装作普通货物的样子,在大军的押送下,即将启程往江南进发,李信海走到王湘竹面前,对她说道:“王姑娘,已经搬好了,我们走吧。” 走,去哪里? 王湘竹却如同木偶一般,仍旧呆呆地站在那里,双眼凝视着不远处的一具棺木,答非所问地轻轻说道:“你说,人死是不是比活着要快乐?”她的声音如同蛛丝一般轻飘。 李信海呆了一呆,这个时候,小七不耐烦地走进墓穴,对李信海说道:“二哥,走了。” 第171章一心寻死 (171) 江南小七和李信海有同样的焦虑,那就是这笔巨额的财富,只有以闪电般的速度运到江南国库里去,才是安全的。如果它还在长安,或者还在去往江南的路上,一但江南得到王家国库的消息走露出去,那么,在半路上肯定会有很多人来抢夺这笔财富,比如江东的大军,甚至还有北方的响马,南方的江洋大盗,以及江湖上一些贪婪人士,所以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在天下没有知道这个消息之前,将这笔财富神不知鬼不觉地火速运到江南去。 简直是一分一秒都不能耽搁了。 因此,小七急匆匆地走到墓穴,一颗心仿佛有火在烧,他看到江南的部下已经将所有宝物都装扮成普通货物的样子,在马车上安放好,队伍整齐排成长龙,准备出发,可是他的二哥李信海却仍然与王家那丫头呆在墓穴里,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看到他们如此浪费时间,小七等得不耐烦了,因此,怒气冲冲地走进墓穴,黑着脸催促李信海快点回江南。 都火烧眉毛了,二哥还和这女的在你侬我侬? 现在长安已经被江南占领了,他们又得到了巨额的财富,王家已经全部破灭,王思明也死了,所以他们没有任何必要再留在江南。 小七走进墓穴,看到李信海与王家那丫头还在说话,不由怒从中来,觉得他二哥简直被狐狸精迷住了头脑,根本不像那个办事雷厉风行的二哥了!小七怒气冲冲地瞪了王湘竹一眼,鼻子里冷哼一声,想着这个瘦得如同豆芽菜一般的丫头有什么本事,将他的二哥迷得五迷三道的?! 小七走到李信海面前,对他粗着喉咙催促道:“二哥,走了,大伙都在外面等着你出发呢。” 李信海才清醒过来,对仍然沉浸在悲痛情绪中的王湘竹温和地说道:“王姑娘,我们现在要江南了,我看你在长安举目无亲,不如你也跟我们一起回江南吧。” 他的语调像丝绸般温柔,小七在一旁听得直起鸡皮疙瘩。 王湘竹却仍旧像一个木偶似的,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她仿佛没有听见李信海的谈话。 李信海看到王湘竹没有反应,只好再次缓和语气说道:“王姑娘,你和我嫂子是从小的好姐妹,我答应我嫂子,一定要将你平安带回江南的,所以请和我们一块回江南吧。”说到这里,李信海脸上热辣辣起来,他现在终于肯承认,他答应他嫂子要好好照顾王湘竹的,但是刚到长安的时候,他将王湘竹照顾进了大牢,并且施以严刑拷打,他的脸涨红起来,想着王湘竹想起曾经被关押进大牢,会不会出言讽刺他? 王湘竹却并没有想起之前受到的非人待遇,她的眼睛仍旧盯在那具棺材上面,对李信海说道:“不,我不跟你回江南,李将军,现在财富你们得到了,也请你信守承诺,将我哥哥的脑袋还给我。”她心想,一旦取回了哥哥的脑袋,她将与哥哥长眠在这个墓穴里,她带着哥哥的脑袋到这个墓穴里来,将哥哥的脑袋安放在那具棺材里,然后自己在这个墓穴里自杀,这样,她就再也不会痛苦了 这是王湘竹的打算,她觉得这是最好的安排,因此,对于李信海的江南的邀请,她根本没有兴趣,在她的思想中,李信海杀死了她的哥哥,谁愿意与大仇人在一起? 小七看到王湘竹对他们冷冰冰的,他二哥却十分热络,他进这个墓穴已经一杯茶的时间过去了,可是两个人仍旧呆在墓穴里,废话半天没有出墓穴的打算。 因此,小七大手一挥,拉着他二哥李信海的手,对他催促说道:“二哥,我们走吧,你也听到了,这丫头不肯跟我们去江南,我们就不要管她了,走吧。”说罢,小七拉着李信海的手,一阵风似的就往墓穴外面走。 看到李家两兄弟就这样拿了大笔财富走了,王湘竹急了,对着他们的背影喊道:“喂,李信海,你答应我的,把我哥哥的脑袋还给我!”因为恐惧,她的声音尖锐起来,眼泪也止不住要夺眶而出,她想着她已经够可怜了,可是没想到在悲惨的境遇里,居然还有更悲惨!这些江南人,如狼似虎,不但骗取了他们王家大笔的钱财,而且还要欺骗她戏弄她! 听到王湘竹的叫喊声,李信海肩膀震了一震,他停下了脚步,对,他怎么能失信于人,可是—— 小七黑脸大声说道:“我们为什么要将你哥哥的脑袋还给你?你哥哥作恶多端,别说脑袋挂在城门楼上,就算不挂在城门楼上,我们也不会给你,而是应该拿去喂狗!”他本来因为李信海耽误时间,满腔怒火,如今因为王湘竹的话,所有的怒火全部爆发出来。 “你们!”王湘竹大眼瞪着李家两兄弟,眼泪如同河流一般静静流淌。 李信海看着小七,纠结着说道:“可是小七,我先前答应过王姑娘,我从来没有失信于人——” 小七急了,跺着脚说道:“二哥,你是不是傻啊!现在长安刚刚平定,人心未稳,如果你现在将王思明的脑袋取下来,天下又要大乱了!那丫头只是王家唯一幸存的人,她是我们的俘虏,我们为什么要对一个俘虏守信,我们留着她一条活命就不错了!” 李信海呆呆地看着小七,想着小七真是奇怪,这天下,除了陶姐姐是他心目中第一的女神之外,其它的女人好像都不是人一般,得不到他的一点尊重和理解。 李信海为难了,小七说得没错,现在长安刚刚夺取,人心未稳,正是需要稳定人心的时候,他们之所以能够占领长安,就是因为王思明的脑袋立了大功,如果一旦从城门楼上取下王思明的脑袋,恐怕—— 王家的残余部下,死灰又会复燃,到时候,他们离开长安,运送着这批宝物回到江南,可能还没回到江南,长安又会发生暴乱。 毕竟除了王家的残余部下,还有一些流民,他们相信王候将相宁有种乎,想趁着王家倒台的时候,起来造反—— 这样一想着,李信海就不怎么想把王思明的脑袋还给王湘竹了,虽然失信是一件很不好的事情,但是男人应该以大局为重。 不管怎么样,国家利益应该放在首位。 这一切,王湘竹都看在眼里,她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往深谷里坠去,她绝望级了,痛苦极了。 她想着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死了!因此,一咬牙,心一横,就往不远处的那口棺材撞去。 她本来早就萌了死意,如今,李家两兄弟出尔反尔,不守信约,王湘竹发现自己活在这个世上,没有了一点作用,因此,死意更加坚强,如今的她,飞快地向棺材上撞去,一心只求速死! 第172章信守承诺 (172) 电光石火之间,还在纠结的李信海只觉眼前白影子一闪,他暗叫一声不好,立马闪电般地飞身扑上。 在王湘竹撞上棺材的那一瞬间,他运用轻功赶到,挡在了王湘竹和那口石棺的中间,王湘竹一头狠狠地撞过去,结果没有撞到坚硬冰冷的石棺,反倒撞到了一个温暖的软绵绵的身体上面。 王湘竹征了征。 李信海闪电般地伸出双手扶住王湘竹的肩膀,对她充满愧疚地说道:“王姑娘,对不起,你不要寻死了,我答应你,我信守承诺,现在马上带着你去取你哥哥的脑袋。” “二哥!”小七想着他二哥肯定是疯了,居然为了王思明的妹妹,变得不像平时的二哥。 李信海仿佛没有听见小七的怒喝,他扶着王湘竹走离那口棺材面前,这个时候,王湘竹才意识到刚才撞上的软绵绵的温暖的身体,是李信海的胸膛,不由一张面孔热辣辣起来。 她是一个大户小姐,大部分时间都在自己的闺房之中,乱世的风烟根本没有影响到她平静如水的小姐生活,直到王思明死了,王家倒台了,她才一个人面对着这乱世的一切。 她到了要出嫁的年纪,可是从来没有爱上过一个男子,所以现在虽然心如死灰,但是感觉到自己与李信海如此接近,先前他抱过她,背过她,甚至亲手替她脱去过鞋袜,如今自己又主动撞入他的怀里,不由一阵羞愤之心涌上心头。 对于自己的这种感情,王湘竹也十分慌乱。 小七仍旧在那里愤怒地叫喊道:“二哥,你不要管她了!她现在不死,我们走后,她也活不了多久!一个大户小姐,没人侍候,你以为她能像一个平民一样活下去,她肯定会死的,所以晚死不如早死,少受一些折磨。”千金小姐是温室里的花朵,只有平民的孩子才能像杂草一般坚强地生活下去,再恶劣的环境也不害怕。 李信海呆了一呆,心中一寒,更加坚定了要带王湘竹回江南的心,因为小七说得没错,如果他将王湘竹丢在长安不理,过不了几天,她肯定就会死去,如同温室的花朵突然放到冰天雪地中去一样。 因此,李信海也明白了陶然儿为什么将长安宝藏的事交托给他之后,又非常严肃地将照顾王湘竹这件琐碎的事情交托给他。 李信海沉思了一会,对小七说道:“小七,这样吧,你带着军队先走,我陪着王姑娘,我们会赶上你们的。”他心想,虽然王思明的脑袋挂在长安的城门楼上比不挂明显要好,但是此时此刻,在李信海的心中,王姑娘比整个长安城更重要,因此,他必须带着她去取下王思明的脑袋。 至于为什么此时此刻,王湘竹在他的心中,比整个长安城还要重要,他就不得而知了,脑子里对于感情像浆糊一般,想不明白,李信海决定想不明白就暂时不去想了。 小七看到李信海的决定,不由急了,他板着脸大声地对李信海说道:“二哥,你管她做什么,难道你看上她了,我告诉你,天底下漂亮的女人多得去了,这个女人你不能看上,她是王思明的妹妹!她恨你入骨,她对你不会有真心的!” 李信海脸上热辣辣起来,他沉下脸,对小七命令道:“你胡说什么,是我答应嫂子,一定要将她带回江南的,我不能失信于嫂子,小七,我问你,如果你答应大嫂什么事,你会失信吗?” 小七呆了呆,想到自己肯定不会失信于陶姐姐的,因此,也就沉默了。 其实在李信海的心里,这件事一开始,他就打算自作主张,失信于陶然儿的,只是事情的发展不在他的意料之中,起了变化。 情感如同出笼的狮子,他自己都控制不了。 看到小七还呆呆地站在那里,李信海催促道:“你快走,一旦让别人知道我们江南得到了这笔宝藏,路上就会十分危险了,所以事不宜迟,你快点走!” 小七才清醒过来,立马答应一声,一阵风似的出了墓穴,急匆匆地走了。 外面响起人仰马嘶车轮滚滚的声音,伴随着一阵阵凌乱的脚步声响起,渐渐的,声音消息,墓穴里只剩下王湘竹和李信海两个人。 世界变得安静下来,彼此的心跳都能听到,灿烂的阳光从墓门那里射了进来,外面是一个光明明媚的世界,里面却阴冷幽暗。 李信海不想在这种地方多呆,他有许多年在海上,他喜欢阳光的地方,因此,搓了搓手,对王湘竹说道:“王姑娘,我们走吧。” 王湘竹呆了呆,看着李信海。 李信海对她温和地说道:“我答应你的,现在我们去城门楼上取你哥哥的脑袋。” 王湘竹的心里活络起来,才想起她之所以活到现在,唯一的动力就是取下哥哥的脑袋将它埋葬,因此,点点头,移动脚步,与李信海一起出了墓穴。 两个人走到阳光下面来,此时此刻,时间已经到了傍晚,太阳西沉,百鸟归巢,四周都是鸟儿的叫声。 巨山被晚霞染成了一片红色,像一朵极大的玫瑰花。 王湘竹看着一群群的鸟儿在树枝间寻觅着自己的巢穴,不由悲从中来,鸟儿都有一个家,可是从此后,她却再也没有家了。 呜呜呜—— 王湘竹红了眼圈。她连一只鸟儿都不如! 李信海看了看四周,此时此刻,暮色西沉,四周安静极了,他对王湘竹说道:“我不能以我的真实身份去城门楼上取下你哥哥的脑袋,现在长安城除了几万驻守在长安的江南将士,其它的将士已经跟着小七回江南了,所以等到晚上,我扮成黑衣人,我去取你哥哥的脑袋。” 王湘竹没有说话,算是同意了。 李信海继续商量着说道:“我看你的脚伤没有好,不能走路,这样吧,我背你下山吧,我们要尽快下山,否则的话,天黑下来,猛兽就会出没,十分危险。” 王湘竹不想伏在他的背上,可是她的双脚确实不能行走了,再想起他说的没错,如果被猛兽吃了,哥哥的脑袋还挂在城门楼上,那就白死了,因此,当李信海在王湘竹前面蹲下身子时,王湘竹听话地伏了下去。 李信海背着王湘竹下山的时间里,两个人的脸,都是火辣辣红通通的。 他们谁也不说话,可是总感觉耳朵里嗡嗡的,仿佛有成千上万只蜜蜂飞过,风儿好像也在对它们说话,树也好像在对他们说话,鸟儿好像也在对他们说话,仿佛他们内心幽密的情愫天下皆知似的。 天上有火烧云,艳丽的晚霞映得他们的脸红扑扑的。 等到天完全黑下来,两个人也顺利地下了山,山脚的草地上,有一匹马儿在悠闲地吃着草,鞍铿鲜明,一看就是小七的坐骑,他走了,把最好的马留给了他。李信海想这马肯定是小七留给他的,这家伙,刀子嘴豆腐心,对他这个二哥还是不错的,不由笑了笑,对王湘竹说道:“王姑娘,有马,我们骑马进城吧。” 王湘竹的面孔仍旧热辣辣起来。 他背着她,与两个人共乘一马,其实差别不大,总之,两个人都十分亲近就是了,这种感觉,她是第一次经历,她以前没从来没有经历过。 李信海知道王湘竹习惯沉默,因此,他不等她回答,便弯下腰,蹲下身了,伸出一只手抄在王湘竹的腿弯里,将她公主抱一般抱了起来,王湘竹的一张面孔涨红起来,随着她身体悬空的时间越久,她的脸越红,她无比庆幸现在天已经黑下来了,不管她的脸红成什么样,李信海也不会看见。 李信海抱着王湘竹,发现她的身体真的是好轻,轻得像一阵烟,像一片云,不过是美丽的烟,美丽的云。 他抱着王湘竹,朝着马儿吃草的地方走去,他对她说道:“一会我们进了城,先找个酒店住下来,然后吃一餐饭,我们忙了一天,也没吃饭,你肯定饿坏了吧。” 李信海说着话,已经走到马儿身边,他将王湘竹扶上马,然后自己翻身上马,坐在王湘竹的后面,他挥动马刺,马儿便像一阵风似的跑了起来。 两个人往长安城驰去。 到了城门楼处,王湘竹抬头看到城门楼上哥哥的头颅,不由悲从中来,对于身后的男人,无比的痛恨。 想起自己曾经因为他亲近她,无比的害羞,就觉得可耻,她怎么可以对杀死哥哥的仇人生出别样的情感? 李信海不知道王湘竹内心所想,骑着马进了城,找到一间客店住了下来,然后叫了一桌饭菜,安排王湘竹吃饭和休息。 王湘竹并没有吃饭,李信海知道她没有心情吃饭,也不去为难她,自己吃饱了饭,又出去买了两身黑色的夜行衣,等到半夜三更到了,两个人换上黑色的夜行衣,就去长安城门楼上盗王思明的脑袋去了。 李信海想着王思明的脑袋是自己命令人挂上去的,现在的自己却要半夜三更像一个小偷似地要偷下来,也怪可笑的。 王湘竹是一个待字深闺的大户小姐,不但一点武功也没有,甚至连走路都要人扶着,所以李信海带着她非常的不方便。 临出发前,李信海换上黑色的夜行衣,对王湘竹说道:“要不你不要去了,你在客店里等我,我偷到你哥哥的人头马上回来。” 王湘竹却立马摇头,一双秋水般的大眼睛看定李信海。 李信海呆了一呆,他看着王湘竹,她的大眼内有不安有惶恐,李信海明白过来,对她笑道:“你是怕我就这样丢下你走了?”因为江南的大部队都回江南了,所以他也会走掉? 听到李信海猜到自己的心事,王湘竹的面孔热辣辣起来,此时此刻,一轮玉盘般大的明月从窗子口照了进来,月光如水,她低下头来,害怕在明亮的月光下,李信海看到自己红通通的脸。 与此同时,她的内心也如同针扎一般的难过,没错,她之所以坚持自己要与李信海同行,那是因为她担心他就这样丢下她一走了之,不守信诺怎么了,天下不守信诺的男子多得去了,甚至有人杀人放火,跟这些人比起来,不守信诺简直不能算一个人的污点。 如果李信海丢下她就这样消失了,那么,她一个弱质女人,是绝对不可能成功地从长安城的城门楼下取下她哥哥的脑袋的。 王湘竹对李信海低声说道:“我知道我没有武功,我走路又慢,你放心,我一定不会成为你的负担的,你就带上我,让我与你一同去吧。” 王湘竹说完这些,一双秋水般的大眼睛央求地看着李信海。 李信海凝视着王湘竹,他心想,如果自己不答应她,估计在他离去回来之前,这姑娘内心的煎熬肯定非常痛苦。 与其这样,不如带着她吧 因此,李信海点点头,对王湘竹说道:“好吧,那你快穿上夜行衣。” 王湘竹是第一次穿夜行衣,她手忙脚乱,在帘子后面穿了半天,都没有穿好,李信海看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不由着急起来,隔着帘子对王湘竹催促道:“你好了没有?” 王湘竹知道自己换衣服耽搁太多时间了,一时之间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想着自己太笨了,怎么连一件衣服也穿不好,怪不得李信海不肯带她一起过去。 看来衣服自己是穿不好了,她索性没有完全穿好衣服就走了出来,她低着头走到李信海面前,对他通红着脸说道:“这衣服我不会穿,你帮我一下。” 李信海一看,原来她把衣服的前面穿到后面去了,所以总是穿不好,他失声笑起来,帮她把衣服脱了,在他帮她脱衣服穿衣服的时候,王湘竹温顺得就像一个听话的孩子,李信海帮她脱衣服时,她就听话地安静地举着两只手配合他的动作,在他给她穿衣服的时候,她就听话地安静地伸着手,不过与此同时,她的脸红得像新娘的盖头。 李信海看到身形娇小的她那么温柔那么听话地站在自己面前,浓而黑亮的长发如同瀑布般散落在她的肩头,以及雪白的脖颈处,此时此刻,月亮是那么大那么圆,那么洁净那么美丽,李信海长时间地看着王湘竹,一颗心在温柔地牵动。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王湘竹等待得太久,通红着脸用细如蚊蚋的声音轻声地问:“好了吗?” 李信海才清醒过来,自己的面孔也热辣辣起来,他说:“好了。”只需要最后一个动作了,他将黑色的面罩戴在她的头上,并且伸出手,替她把面罩拉了下来,挡住她如同月光般洁白美丽的面孔。 他的温暖的手拂过她白嫩异常的脸庞,手指头控制不住地颤抖,面罩拉下来,只看到王湘竹两只水晶一般的大眼睛,在月光下闪闪发光地凝视着他,李信海不敢多看,转过身,对她说道:“走吧,再不行动,天就要亮了。” 王湘竹点点头,如同一条小尾巴似的,紧紧地跟在李信海的身后。 已经是半夜三更了,长安城里的人都在睡觉,长街上一个行人也没有,只有月光在照着大地,两个人穿着夜行衣,如同两只黑猫一般,在空荡荡的长街上急行。 李信海走在前面,王湘竹跟在后面,尽管她拼尽全力,努力不让自己成为李信海的负担,可是她的体质太差了,她走得上气不接上气,她走得气喘吁吁,大汗淋淋,她走得一颗心脏怦怦狂跳,仿佛随时心脏会崩溃一般,可是她仍然追不上李信海的步子,她走得眼前发黑脑袋发涨,她走得东摇西晃头晕目眩,最后天旋地转,她像烂泥一般,瘫倒在了地上。 李信海发现王湘竹没有跟上来,回头一看,只见她已经软倒在地上,两只眼睛在流泪。 王湘竹恨自己的不争气,眼泪如同两条小河,在静静地流淌。 李信海走到她的面前,看着她,王湘竹哭着小声说道:“对不起——” 李信海笑了笑,对她说道:“我带着你走吧。” 他伸出一只手,架在她的胳膊下面,用力将她扶了起来,然后运用轻功,带着她在长安的街头飞行。 王湘竹惊呆了,月光如水,月光如梦,两个人仿佛在水面上行走,身体失去重量,衣服在风中飘飞,她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景物,长安城在脚下静静地睡着了,月光将一切的景物都蒙上了一层严霜一般的白色。 一切是那么安静,那么美丽,就像她童年时做的一个美梦,如今梦境变成真的了。 她抬起头来,看着带着她飞行的那个男人,月光下,他剑眉星目,黑色的衣袂飘飞,如同谪仙下凡。 王湘竹一颗心怦怦狂跳起来,面孔也红得像今天白天天边的晚霞,她低下头来,叫自己不要多看,与此同时,她又在暗暗责骂自己,她是去偷哥哥人头的,偷到哥哥人头马上就要自杀,她现在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在感叹世界那么美丽,她充满了生之依恋和热情? 第173章兄妹情深 (173) 王湘竹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当中,头顶响起李信海的声音“到了——”他的速度慢了下来,两个人如同两只猫,在长安城的城门楼下落地。 月光实在太明亮了,照耀得四周如同白天一样,李信海牵着王湘竹的手,要带着她到一个月光照不到的地方躲了起来。 意识到此时此刻,李信海在握着她的手,王湘竹呆了一呆,他的手很大很温暖充满力量感,自己的手小小的,冰凉的,被他握在手心,源源不断地安全感就如同潮水一般向她涌过来。 她的手仿佛冰雪做的,要在他温明的手心融化了。 王湘竹的脸再一次涨红,她想着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总是想一些不应该想的东西。 李信海拉着王湘竹到了一个月亮照不到的地方,他低下头,对王湘竹叮嘱道:“你在这里呆着,不要走动,我现在去长安城门楼上偷你哥哥的人头,你一定要记住,如果出现什么意外,你也拼命地朝着城里跑,不要管我,你到我们下榻的客店等我,我会来找你的。这些守城的将士都是江南的人,他们就算逮到我,也不会为难我的。” 王湘竹点点头,内心有些害怕。 李信海是江南的王爷,江南的将士逮到他,肯定不会为难他,但是作为江南的主将,却在半夜三更跑到城门楼上偷王思明的人头,一旦事发,对于李信海的声誉很有影响吧,可是他却不顾这一切,为了信守承诺,为了她的心愿,半夜三更来偷人头。 王湘竹在这个时候,她的内心对于李信海升起一股感激之情,她心想,李信海可以和李家小七一样,完全不用信守承诺,他甚至可以将她杀了,但是他没有这么做,这个男人不错不是吗? 李信海不知道王湘竹内心的胡思乱想,他看了看城门楼,对王湘竹说道:“我很快会回来,你不要害怕。”说完他紧了紧他手心里的,她的小手,然后松开手,消失在夜色中。 王湘竹呆呆地等在那里,如同一个木偶一般,月光在不远处照着,四周一切亮堂极了,一切是那么安静,然而,任何一个细小的动作,经过月光放大,又变得惊心动魄。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王湘竹只听到打更人的声音,“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已经五更天了,天马上就要亮了。 她的内心变得焦急不安,想着她只是想要回她哥哥的人头,亲手将他安葬,难道这个小小的心愿,老天爷也不帮她实现吗? 正在胡思乱想着,一个人影出现在她的面前,他拉下黑色的面罩,眼里带着微笑,手上捧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正是李信海。 他看了王湘竹一眼,对她得意地说道:“偷到了。” 低下头的一瞬间,他看到王湘竹的眼里有泪水,不由愣了一愣,他问道:“因为我去了太久,你在担心我?”问这话的时候,一颗心怦怦狂跳,如同擂鼓。 如果她担心他,那么真是太让人高兴了,李信海的内心被快乐塞得满满的。 王湘竹的一张脸却因为李信海这句话,红得几乎要滴血,她没有说话,只是接过她哥哥的人头,眼泪如同小河一般静静流淌。 李信海对她说道:“这里不能久留,我们快点离开这里,否则的话,一旦被发现,就会前功尽弃。” 王湘竹紧紧地抱着王思明的人头,含着泪点了点头。 李信海拉着王湘竹的手,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还好,并没有人发现他们,他便放下心来,两个人如同两条烟,在长安街头一溜而过。 两个人回到客店,这个时候,天已经微微亮了,东方的天空露出鱼肚白,夏天的晨风吹着他们,让他们身上无比舒适,李信海对王湘竹说道:“这个地方不能久留,我们走吧,你要去哪里?” 王湘竹呆了一呆,要回了哥哥的人头,她心愿己了,接下来去哪,她要亲手安葬哥哥的人头,然后自杀,是的,接下来,她要去黄泉! 可是此时此刻,她已经没有先前那样死志那么坚定了。 李信海看到王湘竹的大眼内一片茫然,他商量着说道:“要不你跟我回江南吧,我答应我大嫂,会好好照顾你,你跟着我回去。” 王湘竹摇了摇头,沙声说道:“不,我要去亲手安葬我哥哥的人头。”晨光越来越亮了,她低下头来,看着她哥哥的人头,时间过去太久,这个人头已经腐烂不堪了,黑乎乎的,发出恶臭,如果再不埋葬,会有更可怕的事情出现,比如从她哥哥的眼睛里鼻孔里嘴巴里钻出白色的蛆。 王湘竹一颗心恐惧到颤抖,她想着她哥哥生前作威作福,人人看到他如同老鼠见了猫,可是死后却是这样悲惨收场。 她找到一块厚厚的黑布,将王思明的人头包住了,此时此刻,对于李信海曾经产生过的绮思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切齿痛恨,是他杀死了哥哥,是他攻入了长安,是他抢占了国库,是他让她家破人亡,她居然差一点爱上大敌人? 王湘竹想狠狠地抽自己两巴掌。 李信海不知道王湘竹内心所想,对她微笑说道:“江南的风景很好的,温度也适宜,你到了江南,肯定会喜欢江南,临安城很美,和长安的风景完全不一样,有诗云‘君到姑苏见,人家尽枕河,古宫闲地少,水巷小桥多’,等到了江南,我带你四处逛逛——” 他居然已经开始畅想着带着王湘竹在临安城逛街的情景了,唉呀,不该不该,打住打住,李信海涨红了脸,叫自己静下心来,定了定神,他对王湘竹说道;“王姑娘,和我回江南吧。”他结结巴巴地,鼓起勇气说道:“我以后会照顾你的。”声音越来越慢,越来越轻。 什么?王湘竹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抬起头来,震惊地看着李信海,在王湘竹的凝视下,李信海的脸孔热辣辣起来,呃,他怎么了? 王湘竹内心有些震惊,然后她还是很难过,怎么可能呢,因此,她对他说道:“不,我不跟你回江南,我要去巨山,我要将我哥哥的人头葬在那里。” 李信海自然知道她要回哥哥的人头肯定是要将人头安葬的,他心想也罢,等到她葬好王思明的人头,心事了结,她肯定愿意跟着他回江南了,不然大热天,带着一个腐臭的人头在路上也很煞风景。 这丫头真是有情有义,兄妹情深。 因此,他笑着说道:“好,那我们现在去巨山。” 第174章心愿了结 (174) 王湘竹点了点头,李信海抱起王湘竹,将她放上马,然后自己翻身上马,两腿一夹,挥动马刺,马儿如同一阵疾风般奔驰起来。 王湘竹难堪地坐在马背上,李信海温热的呼吸喷到她的脖颈处,痒痒的,她心想,她的清白是毁在这个男人的手上了,本想着死的时候能清清白白,没想到却碰到这个男人。 在王湘竹的胡思乱想中,李信海骑着马带着她到了巨山,两个人仍旧按照第一次来巨山的样子,李信海背着王湘竹到了巨山顶,因为王湘竹这些天不停地奔波,一双小脚,旧伤未愈,新伤又添,根本就好不了,所以李信海看到她鞋子里的血迹,索性背着她再次登上了巨山。 到了山顶,夏天的清风吹在李信海的身上,王湘竹无意间抬头,才发现李信海一身都被汗水浸湿,凉爽的风吹在他的身上,衣服都粘在身体上面,可见背着她上山有多么劳累。 呃,这山那么高,山路如同羊肠,非常的崎岖。他背着她,肯定很辛苦吧。 李信海看向王湘竹,伸了伸疲倦的胳膊,对她笑道:“这风吹得真凉爽啊。” 王湘竹没有说话,依旧紧紧抱着她哥哥的脑袋。 李信海看了看四周,对王湘竹问道:“王姑娘,你想将你哥哥的脑袋葬在哪里?” 王湘竹想起那个曾经藏着宝物的国库,那是末朝开国皇帝的墓穴,只是现在国库已经空了,因为里面的宝物全部被江南人像蚂蚁搬食物一般搬空了。 但是她上次到那个墓穴去的时候,她就想过要将哥哥的脑袋葬在那个墓穴里,因此,王湘竹转过身,抱着她哥哥的脑袋,径直朝那个末朝开国皇帝的墓穴走去。 李信海不知道王湘竹到底想做什么,他十分不解,只好跟在她的身后,一步一步地紧紧跟着她。 王湘竹知道李信海在她的身后跟着她,她也不说话,她哪里能逃得了他的魔掌,除非是死了,才能逃脱。 她像上次来一样,轻车熟路的,找到开国皇帝的墓穴,然后按到开关,打开墓穴,再沿着黑黑的小道走了进去,李信海便明白了,王湘竹是打算将她哥哥的脑袋安在这个墓穴里面。 他用松树枝做了一个火把,举着点燃的火把跟着她走了进去。 李信海跟在王湘竹的身后,对她微笑着说道:“这样的安排也不错,你哥哥和你父亲一生最大的梦想就是将末朝的江山抢夺过来,然后自己当皇帝,虽然生前没有实现心愿,但是死后,你将他的脑袋埋葬在末朝开国皇帝的墓穴里,也算在死后实现了心愿,王姑娘,你真是一个好妹妹。” 王湘竹仿佛是一个聋子,没有听见,她仍旧急急地朝着墓穴深处走去。 李信海紧紧地跟着她,墓穴里看不清脚下的路,他只能凭着一种本能在行走着,他对前面的王湘竹说道:“王姑娘,你父亲和你哥哥生前经常来这个宝库,虽然现在里面的宝物被我们江南搬空了,但好歹这个地方是他们经常来的,也是他们的家吧,他们曾经在这里肯定收获了很多快乐,所以你将你哥哥的脑袋葬在这里,真是非常的妥当。” 李信海看到王湘竹好像非常痛苦,所以想说一些话,安慰她几句,但是他是一个大老爷们,也一直没有娶亲,对于女人不是很了解,也因此,在女人面前,不太会说话。他原本一腔好意说出来的安慰的话,听在王湘竹的耳朵里,就全是风凉话,好像两勺滚烫的热油浇进了耳朵里,她的心里如同针扎一般非常痛苦。 她悲伤地想,她的父亲被江南人杀死了,当年,也是父亲率领大军南征的时候,被江南人杀死在江南,她的哥哥死了,被江南人杀死了,他们王家倒台了,倾国倾城,家破人亡,王家的国库也搬空了,也是江南人干的好事! 王湘竹想到这里,痛苦的同时生出仇恨来,她的一双眼睛喷射着愤怒的火花。 此时此刻,她已经走到了那具石棺的面前,她将她哥哥的脑袋从厚布里取了出来,看着王思明已经面目全非,肉体腐烂,只能从模糊的五官中依稀辩出生前的模样,王湘竹不由悲从中来,泪水如同静静的小河,在她的脸上流淌。 这具石棺至少有几百斤重,王湘竹是一个弱质女流,无论如何,是不可能打开这个棺材盖的。 李信海看到王湘竹捧着她哥哥的脑袋在哭泣,便走到她的面前,他低下头来,看了看王湘竹,又看了看那具石棺,很快的,他便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他温和地安慰道:“王姑娘,你不要哭了,因为你打不开石棺,所以哭鼻子?呵呵,这石棺如此笨重,你一个小女孩,怎么可能打开嘛,你不要担心,我来帮你打开。”他说完这些话,便伸出手,双手放在棺材的一端,双掌运力,伴随着一阵“卡卡卡”的声音,他硬生生将石棺盖推开了。 一具白森森的骨架露了出来,另外,还有许多宝物,它们重见天日,在幽暗的墓穴里闪着光。 李信海看了一眼,咧嘴笑道:“哟,王姑娘,你看,不要难过,我们江南人并没有将你们王府的宝物搬空。”他心想,这棺材里面的骨架应该是末朝那个开国皇帝的骸骨,那棺材里面的宝物,应该是陪葬的珠宝,有黄金打造的王冠,还有珍珠项链宝石一大堆,另外,还有黄金打造的几十个小人,大概是免了真要殉葬,改用黄金小人殉葬的意思。 王湘竹并没有说话,她心想,你们江南搬空的宝物,和这棺材里的宝物怎么能比,原先的宝物那是大海,而这棺材里面的珠宝不过是大海里的一滴水。 她将王思明的脑袋仔仔细细地清理干净,将上面沾着的草叶泥土全部擦试干净,再搬起王思明的脑袋轻轻地放进了棺材里面,与末朝的开国皇帝的骸骨放在一块了。 李信海对王湘竹说道:“这些珠宝给你哥哥陪葬吧,他活着的时候,也是一方领主,死了也要风光点。” 王湘竹看了李信海一眼,没有说话。全部都是风凉话,如同针一般扎在她的耳朵里。 李信海对王湘竹说道:“那我将棺材盖合上了。” 王湘竹点了点头。 李信海走到棺材的另一端,再一次将双手放在棺材盖上,然后双掌用力,随着“卡卡卡”的响声,棺材盖与棺材合上,严丝合缝。 王湘竹静静地看着,内心一阵绝望,李信海的武功好像极高。 李信海拍了拍手,笑着说道:“王姑娘,好了,我们回江南吧。” 却听到“刷”的一声,李信海暗叫不妙,猛地回头,只见不知何时,王湘竹的手上已经多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小刀,李信海紧张极了,一颗心提到嗓子眼,他只觉得喉咙发干,手指尖发颤,他瞪大眼睛看着王湘竹,对她说道:“不要!”声音颤抖得如同风中的烛影。 王湘竹痛苦愤怒地瞪他一眼,闪电般地拿着刀就往自己的脖子上抹去。心愿己了,报仇无望,所以只能寻死了,但愿来生,她可以托生成为一个孔武有力武功非凡的男人,才可以替父亲和哥哥报仇! 李信海惊得大叫一声,扑了过去。 电光石火之间,李信海闪电般的伸出手,直接掐住王湘竹的脖子,然后另一只手也闪电般的飞出,打落了王湘竹手上的小刀。 “叮”的一声,小刀落在地上,王湘竹被李信海掐得连连咳嗽起来,李信海松了一口气,他用一只脚将那把小刀踢得远远的,自己也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王湘竹不停地咳嗽着,伴随着她的咳嗽声,她的眼泪又开始疯狂般地流。 她哭着对李信海骂道:“我想死,你为什么要拦着,你为什么不让我去死?!” 李信海呆了呆,是,他为什么不让她去死,这样一个姑娘,家破人亡,没有生活自理能力,在这个乱世,她是活不了多久的,就像小七说的,早死早超生,可是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死,刚才看到她拿着刀往脖子上抹去的瞬间,他紧张到极点,不会呼吸,也不会思考,大脑一片空白,心里只剩下一个心愿,那就是不能让她死!宁愿自己死也不能让她死! 现在想来,李信海都无比震惊,此时此刻,因为刚才的惊吓过度,他的后背和额头上已经是一层密密麻麻的冷汗。 他喉咙发干,看着哭泣的王湘竹,对她缓缓地说道:“因为我答应嫂子,要将你平安地带回江南。” 想起当时离开小岛,率领大军奔赴长安的时候,他曾经想过来一个阳奉阴违,他会安排杀手在半路上杀掉王湘竹,可是现在,事情却发展到让他无比震惊的地步,他不但没有安排杀手暗杀她,而且自己在一次又一次地救她,因为这个姑娘根本不想活,她一心只想死。 他现在也明白过来了,她之前之所有没有寻死觅活,是因为她想讨回她哥哥的脑袋安葬,现在心愿了结,王思明的脑袋也入土为安了,所以她失去了活下去的理由,因此她一心寻死。 李信海想到这里,一颗心便像油煎火烧一般,无比着急起来,他心里想,当务之急是给这个姑娘找到一个活下去的理由,因为如果她没有活下去的动力,那么,她会一次又一次地寻找机会自杀,他不可能二十四小时守在她的身边,对于她执意自杀,那么,他也不可能次次那么运气好,都能及时地阻止她自杀。 所以现在最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寻找她活下去的理由。 那么,这个乱世,还有什么是值得她活下去的动力呢,家庭,她没有了,亲人,她没有了,财富,她没有了,李信海在脑海里苦苦地思索着,他确实一时之间找不到王湘竹活下去的理由。 在那一个刹那,他对她无比心疼,而一个男人心疼一个女人,往往是爱情的开始。 王湘竹看到李信海沉默,哭着对他骂道:“你为什么要救我?你知不知道,我恨你,我恨不得杀了你,你杀了我哥哥,你侵占了长安,你抢走了我们王家所有的财富,你让我家破人亡,无依无靠,你,你,你——”王湘竹控诉到这里,结巴起来,她涨红着面孔,含着眼泪,继续骂道,“你毁我清白,我,我,我恨不得杀了你!” 李信海呆住了,他没有想到王湘竹的内心会这样恨他,不由一阵难过,他想解释,可是仔细一思量,这丫头说的话,句句属实,她落到如今这个田步,确实是江南人对付王家才会出现这样的结局,而且他确实对她也不够好,一开始认识她的时候,就霸占了她家的王府,后来又将她投进大牢,之后,又动用严刑拷打,到了后面,他又当着所有江南将士的面,抱她,背她,替她脱去鞋袜,虽然是一片好心,但是他虽然是一个纵横四海的男人,也觉得他这样做,于礼不合。 他的脸红了。 王湘竹对他咬牙说道:“我想替我哥哥报仇,我想亲手杀了你,可是我,我手无缚鸡之力,我从城门楼上讨回我哥哥的脑袋,都是你帮的忙,你武功那么高,我怎么可能杀得了你,我真没用啊!”王湘竹恨自己没本事,不争气,眼泪如同泉水一般,大股大股地涌出来,疯狂地流。 一开始,李信海听着王湘竹的控诉,他选择默默地承受,因为王湘竹说的句句属实,可是后来,听着听着,他眼前一亮,心中一动,对了,想让王湘竹活下去,不再天天寻死觅活,最好的办法就是复仇。 因为复仇才会是她活下的唯一动力。 因此,他清了清嗓子,对她说道:“王姑娘,你可以活下去,为你哥哥报仇。” 什么?王湘竹怀疑自己听错了,她震惊地抬起头来,停止哭泣。 李信海点点头,对她无比认真地说道:“没错,我可以教你武功,哪一天,你的武功胜过我了,你就可以杀死我,为你哥哥报仇血恨。” 王湘竹呆了一呆,她本来是因为自己报仇无望才决定自杀的,现在李信海的话给了她一条活路,虽然她没有想过向李信海学武功,但是天下武功高的人肯定有,她要是找到一个名师,学好武功,自然可以杀死李信海。 李信海看到王湘竹不再哭泣,知道有了希望,他对她说道:“另外,你哥哥确实是我杀死的,我在一个小岛上杀死他的,然后我割下他的脑袋带到长安来了,我想你也想让你的哥哥的脑袋和他的身体葬到一处吧,你与我一起到那个小岛上去,将你哥哥的骸骨接回长安来,身首合一,魂归故里,我相信你哥哥肯定愿意回到长安的。” 王湘竹的心思彻底活络了,没错,她早就应该想到,面前这个大恶人肯定知道哥哥的身体的其它部位,她现在知道了下落,那么一定要将哥哥的所有骸骨都接回长安,将他入土为安,魂归故里! 第175章浆果树林 (175) 李信海看到王湘竹的泪眼里有了亮光,他的一颗紧张的心终于放松了一些。原本崩紧如同一根弦的神经也终于松驰下来。 王湘竹看着他,对他说道:“你没有骗我?”她哭着说道:“我已经够可怜了,你不要骗我。” 李信海为了救王湘竹一条命,让她有活下去的动力,他伸出一只手,无比认真地说道:“王姑娘,我可以对天发誓,我没有骗你,如果我骗了你,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此时此刻,在李信海的内心,别说发誓,就算让他舍命去救王湘竹,他也心甘情愿,与此同时,对于自己情感的变化,他也无比震惊,不知不觉间,自己对这个丫头居然产生了异样的感情。 王湘竹流着泪缓缓站了起来,对李信海说道:“那么,我相信你,我们去江南吧。” 李信海听到这里,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他缓缓站了起来,对王湘竹说道:“你这样想是对的。” 原本凝固的空气又开始流动起来,两个人觉得自己又可以好好地呼吸了,李信海伸了伸手,觉得刚才吓到冻结的血液又重新开始在周身流动。他吓得冰凉的手脚也开始渐渐回暖。 走过长长的墓道,可以看到墓穴了,外面阳光正好,金色的阳光像金子一样闪闪发光,洞口那里长着一种野生的花,红艳艳的,芬芳如水,看得让人分外高兴。 生命多么美好! 李信海和王湘竹走出了黑暗恐怖的墓穴,重新回到地面上来。 李信海晒着太阳,他觉得太阳光暖洋洋的,风在轻轻地吹着,山上传来一阵阵松涛的声音,绿色的树木形成丛林,从山顶往下面望远去,便是一片绿色的海洋。 他看着山下,对身旁的王湘竹说道:“王姑娘,活着多么美好,你看,这山上的一树一木,一花一草,都在努力地活着,认真地活着,你看那山崖上的野花,它的种子落在岩石的缝隙里,可是它仍然生长出来,长出绿叶,开出紫色的小花来,你一定要向它学习,珍惜自己的生命啊。因为活只有一次,死却是永恒的。” 王湘竹听着李信海的话,望着那山崖上的紫色小野花,她知道李信海是害怕她再次自杀,他在千方百计地安慰她。 她并不感激他,但是那山崖上的紫色小花,确实带给她很大的震憾,它生长在山崖峭壁上,可以说生存的条件是非常艰难了,一阵大风,一场大雨,一次打雷闪电,都会把它从山崖上刮落下来,可是它的根却深深地嵌进石头缝里,它开出了花,在阳光和微风下轻轻地摇摆着自己的身体,在享受着生命。 人应该快快乐乐地过每一天,因为生命的河流本来应该是一条快乐的河流。 王湘竹若有所思,她凝视着那朵紫色的小花,她想,她自己的人生,出生在王家,就像一粒种子落在肥沃的土壤里,她作为大户人家的小姐,前半生向来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锦衣玉食一大堆丫环侍候,比起这山崖上的小野花,生出就落在石头缝里,从生命开始那一刻,就要与天斗与地斗,在艰苦中谋生存,她已经算是享了大半生的福了。 比起很多人,她其实算是幸运的,因为大部分平民家的孩子,命运就像这落在岩石缝隙里的小野花啊,另外,一个人不可能运气一直那么好,现在的她,算是好运气用光了,所以她才到了家破人亡,一无所有的地步。 李信海带着王湘竹下山,她的双脚仍然在流血,因此,他很自然地蹲在她的前面,王湘竹也很自然地伏在他的背上,两个人的动作是那么熟练和自然,好像他们彼此认识了很多年,而不是几个月似的。 李信海内心有快乐和成就感,刚才在墓穴里,他等于是救了这丫头两次,一次是她在拿着刀子抹脖子的时候,他救了她,一次是他帮她找到了活下去的理由,活下去的动力,使她的灵魂得救,她不会在短时间内再自杀了,对于这一点,李信海十分地有信心。 为了巩固王湘竹活下去的信念,李信海走在下山路上,看到一大丛密密麻麻的浆果树,浆果树的果实密密麻麻,是红色的,掩映在绿叶子间,浆果树大概有几百棵,在五六十米的下山路上,两边都是浆果树,他对王湘竹说道:“王姑娘,你看——” 王湘竹不知道李信海内心的打算,她看着那些浆果树,依稀想起在她小时候,和父亲一起来国库来的时候,这里是没有浆果树的,如今十多年过去了,没想到,这一带的下山路,成了浆果树的丛林,世界真是变化大啊,十几年,就可以沧海变成桑田。 她看着那些红艳艳的浆果,它们的果实太多了,压弯了树枝,很多枝条都静静地垂向地面,许多鸟儿在浆果树上做巢,因为它们很喜欢吃这种红红的浆果,王湘竹喃喃地说道:“在我小时候,这条下山的路上,是没有这些浆果树的。” 李信海听到王湘竹的话语,心中一动,兴奋起来,他笑道:“对啊,起初,肯定是风,或者是一种鸟,一只兔子,将浆果的种子带到了这里,然后它就生根发芽,成长,开花结果,繁衍后代,由一棵变两棵,两棵变四棵,四棵变八棵,八棵变十六棵,总之越来越多,树也越长越大,刚开始肯定半米高不到,后来长到一米,长到两米,长到四米,长到八米,长到十几米,它们越长越大,越长越多,形成丛林,变成一个大家族。” 王湘竹听得呆呆的,她的内心升起迷雾,李信海突然滔滔不绝地说出这些莫名其妙的话是什么意思。 李信海说到兴起,干脆将王湘竹从背上放了下来,与她一起站在下山路上,看着浆果树的丛林,他对王湘竹说道:“王姑娘,我知道你很难过,你现在没了家,这个世上只有你一个人,可是不要紧,只要你坚强快乐地活下去,以后你会碰到一个真心爱你的男人,愿意照顾你一生一世的男人,与他成了家,你们会生育你们的孩子,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六个七个八个,然后孩子长大,再成亲,他们又生出许多孩子,子又生孙,孙又生子,你也会像这浆果树丛林一样,重新拥有许多亲人,你明白吗,你没有家,这只是暂时的。你以后会有属于你自己的家,正大光明的家,还有许多亲人,你的相公,你的孩子——”他滔滔不绝地说着这些话,紧张地看着王湘竹。 王湘竹呆呆地听着,起初她不明白李信海到底想做什么,可是听着听着她明白了,他是在安慰她,一股暖流涌进心田,在她的心上盘旋长时间不去,她的鼻子发酸,眼圈泛红,眼泪落了下来。 这个男人懂得她,他在安慰她,他说得没错,只要她坚强地活下去,她一定会像这浆果树森林一般,重新建立自己的家,拥有自己的孩子和后代。 第176章半夜的暗杀 (176) 李信海在紧张地凝视着王湘竹,期待着他这一番滔滔不绝的浆果家族繁衍理论可以让王湘竹重振对生活的勇气。 果然,王湘竹没有让他失望,她吸了吸鼻子,用手擦去眼里的泪花,对李信海感激地说道:“将军,你说得没错,我会好好生活下去的。”她想着她一定要找到哥哥的尸体,带回长安,与他的脑袋葬在一块,她一定要学好武功,替哥哥报仇,但是武功真的那么容易学吗,据说,练武讲究童子功,要从小练起,她现在已经快二十岁了,还来得及吗? 想到这里,王湘竹的内心又一阵绝望。 李信海不知道王湘竹的内心所想,只听到她说的话,看到她明白过来,不由十分高兴,重新背着她下山,对她说道:“你能这样想,我真是太高兴了!” 因为王湘竹已经同意去江南了,小七带着江南的十多万军队也早就离开了长安,江东的孙赫武到现在仍然没有消息,据探子回报,孙赫武仍然在茫茫的大海上寻找王思明和陶然儿的下落,大哥和大嫂仍然在那个美丽的海岛上悠闲的度着日子,李信海记起陶然儿的嘱托,便决定带着王湘竹到那个小岛上去,与大哥大嫂会合,小七肯定是带着军队和王家的宝藏回长安去了,小七虽然年轻,但是办事稳妥,这一点,李信海十分放心。 因此,两个人下了山,李信海与王湘竹商量了一下,王湘竹女装行走江湖,十分不方便,而且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因此,李信海给她置办了一身男装,王湘竹在客栈换上男装,两个人便骑着马出了城,往江南的方向进发。 在路上走了一天,到了傍晚,李信海带着王湘竹借宿在一间客栈,当准备要两个房间的时候,王湘竹制止了他,对他说道:“一个房间。” 李信海呆了一呆,王湘竹将他拉到一边,对他说道:“我是男儿身打扮,要两个房间,没有必要。” 李信海更加糊涂了,他心想,王姑娘虽然作男装打扮,但是她是货真价实的女儿身啊,所以男女有别,授受不亲,一定要两个房间啊,难道她? 一个想法如同夏日闪电一般浮现在他的心头,他不由一阵甜蜜和欢喜,不过,他又立马叫自己打住打住,想着肯定是自己多想了。 不过王湘竹仍然坚定地说道:“我想和你睡一个房间,两张床,你不要多想,因为我,人生地不熟的,我又不会武功,就算睡在你的隔壁,我也害怕——” 她如同秋水般的大眼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李信海只觉得自己在她的眼光中沦陷下去了。 王湘竹对他轻轻地说道:“你能不能答应?” 李信海还能说什么,自然答应,因此,他便要了一个房间,两个人提了行李进了房间。 刚开始,王湘竹确实没有多作它想,两个人一起吃饭,喝茶,要分别到洗澡的地方洗了澡更了衣,直到夜深人静,两个人在两张床上分头睡下。 夜很安静。 王湘竹却睡不着了,此时此刻,窗外有一弯蛾眉般的新月,不远处,响起李信海熟睡的均匀呼吸声,她却无论如何,没有一丝一毫睡意,她心酸地想着,此时此刻,自己没有了家,已经是一个流浪儿了,在这个世上,没有一个亲人,没有一个朋友了,她再这样活下去,也只是白白受苦罢了。 父亲死了,母亲死了,哥哥死了,下人们都跑了,宝库也被江南搬家了,家也没了,王府也回不去了—— 两行眼泪从王湘竹的眼睛里流出来,如同两条小河,她心想,李信海叫她活下去,说她可以学到高超的武功,然后找他报仇,可是自从她同意与他回江南之后,他再也没有提过学武的事情,另外,就算他肯教她武功,她学得会吗,从小到大,三姐妹当中,她是属于最笨的那一个,她肯定天资不行,所以就算有机会学武,学到皓首庞眉,也学不成高超的武功,看来,今生报仇是无望了! 她半坐了起来,月光如水一般,浇了她一头一身,她痛苦地想,家没了,亲人都不在了,如今自己像条流浪猫一样,在流浪,报仇又没有希望,而这一切—— 王湘竹想到这里,转过身来,愤恨地看向李信海那边的床,李信海穿着白色的睡衣,正在床上熟睡,对于她,他好像一点警惕之心也没有。 在电光石火间,凝望着熟睡中的李信海的王湘竹突然有了一个念头,与其等到日后学到高超的武功杀了李信海替哥哥报仇,不如现在走过去,将他暗杀。 这个念头如同夏日闪电一般突然出现在她脑海,就再也没有消失,如同烙印一般刻在她的心上,她一直在想着这个主意,仿佛着了魔一般。 最后她鬼使神差地站了起来,如同一只猫一般,鬼使神差地朝着李信海的方向走过去,她赤着脚走在地上,再加上身材纤细瘦弱,因此,走过去,悄无声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李信海仍然在熟睡着,他的胸口一起一伏,嘴角甚至带着一点点微笑,王湘竹已经走到他的身边,她站在床沿,低头看着李信海,她心想,他在笑什么呢,自己每天仿佛活在地狱当中,那么痛苦,可是他却很开心。 这样一想着,内心便不再纠结,看到李信海的床头柜处放着一把小刀,她便屏住呼吸,轻轻地拿起小刀,将刀从刀鞘里拔了出来,月光照着锋利的刀身,寒光闪闪。王湘竹屏住呼吸,心想就这样朝着李信海的心口一刀刺下去,她的仇就报了!至于明天,反正李信海死了,她也不想活了,所以不管明天怎么样,总之,只要她一刀刺下去,她就算替哥哥报仇了,这样一想着,王湘竹便一狠心一咬牙,一刀狠狠地朝着李信海的胸口刺了下去。 在刺向李信海胸口的那个瞬间,王湘竹哭了,她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会哭,只觉得眼泪如同倾盆大雨一般落下来。 一颗心仿佛在被人用一只大手使劲地搓揉着,内心的痛苦无法用笔墨形容。 当尖尖的刀口触到李信海的胸口时,他突然醒了,眼睛一睁,看着王湘竹,然后她的刀再也不能刺下去了,他的手握着刀身,鲜血从他的手里流下来,一滴两滴,最后连成一线,急速地下落,那是他的血! 触目惊心。 王湘竹吓得后退一步,李信海握着刀尖半坐了起来。 他十分地震惊,又有几分恐惧和愤怒,他真心实意地待她,这丫头居然半夜暗杀他,真是让人寒心,想着自己对她的感情,他更加觉得可笑起来。 李信海站了起来,他已经从王湘竹的手中夺过了那把刀,王湘竹在吓得连连后退,李信海仍然用手握着刀身,因为愤怒让他用力过猛,所以他的手一直在滴血,这样的情景,在月光下,显得十分可怕。 李信海大眼瞪着王湘竹,因为气愤,一张脸黑如锅底,他对她愤怒地说道:“我那样对你,你居然半夜暗杀我?!” 心太受伤了,仿佛被人狠狠地踩了一脚,痛到无法呼吸。 王湘竹在那里摇着头,可是一会,她又点着头,对他板着脸说道:“是,可惜我失手了,我想杀死你,你说让我学武功,再找你报仇,我很笨,我年纪又大,我怎么可能学到高超的武功杀了你,这只是你骗我的鬼话,我不信,所以我刚才暗杀你。可惜失败了,呜呜呜,呜呜呜——” 李信海听了哭笑不得,想这丫头也不是特别笨,她也挺有自知之明,以王湘竹的体质和年龄,她说得确实没错,她就算从今天开始,穷其一生学其武功,估计也成不了一个高手,天天练习,也只是浪费时间和生命。 李信海看着王湘竹,内心仍然很受伤,他的手在滴血,但是他的心也在滴血,相比较而言,他手上的痛苦和心上的痛苦比起来算不了什么。 他想起今天住宿的时候,王湘竹坚持只要一个房间,当时他想到她愿意与他共处一室,一颗心还无限激动欢喜,因为尊重她,就算同住一个房间,他也表现得十分像一个君子,哪怕他的心灵十分地躁动不安,急切地想与她亲近,可是想到她现在处在悲痛当中,男女又授亲不亲,所以一直很君子,没想到,却差一点招来了杀身之祸。 他伤心地问道:“王姑娘,你今天坚持要一个房间,就是为了半夜三更暗杀我?” 他的喉咙仿佛在一瞬间得了严重的喉疾。 王湘竹点了点头,可是听明白李信海的话之后,又立马摇了摇头,她难过地说道:“不是的,不是的,是睡不着,想着自己学武功无望,突然动了念头。” 哈哈哈,哈哈哈,李信海大笑起来,她的回答真是让他啼笑皆非,以后要是天天在一起,那么,她会不会也会突然动了一个念头要杀死他? 虽然她哥哥不是他亲手杀死的,但是他大哥杀的,与他杀的没有什么区别,他确实是杀她哥哥的仇人,又是搬空她家国库的大恶人,不怪她要杀他。 想着两个人的未来,李信海又一阵难过,这样的深仇大恨,估计永远无法消除,她可能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他。 王湘竹哭着说道:“你不但杀了我哥哥,毁了我的家,抢走了我家的宝物,你还你还你还——”她说到这里,涨红着脸说不出来,最后才结结巴巴地说道,“你还毁我清白——” 李信海莫名其妙,想着今天一晚上,我可是十分君子,他不解地问道:“我怎么毁你清白了,你不要冤枉人哪,王姑娘。” 王湘竹涨红着脸结结巴巴地说道:“你背我抱我脱我的鞋袜与我共骑一马,这不是毁我清白是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李信海又大笑起来,他心想我毁你清白只要我娶你为妻就化解了,可是你大哥的仇恨又如何才能化解,如果不化解这深仇大恨,估计两个人永远没有未来可言。 这样一想着,李信海便沉思起来,他的手仍旧握着那刀,所以鲜血仍然在流着,王湘竹站在一旁看得面色苍白,对李信海提醒说道:“你的手,你的手在流血。” 李信海抬起头来,看了王湘竹一眼,月光下面,她关切地看着他,不由心中一阵温暖,这丫头的心,也是不是石头做的,还是在关心他的。 因此,李信海说道:“王姑娘,如果一个人杀了一个好人,那么,他是一个坏人,如果一个人杀了一个大坏人,那么,世上的人会说他是英雄!” 王湘竹呆了一呆。 李信海是一个聪明的男人,他在沉思间,很快地找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他对王湘竹问道:“你哥哥,在你的心中,是一个好人,还是一个坏人?”他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不放过脸上任何蛛丝马迹的微表情。 王湘竹语塞了,她变得呆呆的,因为内心的不安,她又后退了一步。 李信海对她说道:“如果你这样杀了我,你会不会后悔,因为我是一个好人,你哥哥是一个大坏人。” “不,不,他是世上最好的哥哥。”王湘竹摇着头,大喊了起来。 “是吗?”李信海突然向前,闪电般的伸出手,扣住了王湘竹的手腕,这丫头再这样一步步后退,后面的烛台就要烧到她的长发了,真是一个笨丫头! 看着她纠结伤心的眼神,李信海微微一笑,对她说道:“看来你对这个问题很迷茫啊,那么,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很快的,你就会明白谁是好人谁是坏人了。”他不等她说话,拉着她的手就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第177章长安的民心 (177) 此时此刻,只是三更天,外面是漆黑的夜色,伸手不见五指,一弯淡金的蛾眉月高高地挂在天空,李信海拉着王湘竹的手大步走了出去,王湘竹面色苍白,颤抖着声音问道:“你要带我到哪去?” 夜凉如水,附近应该有一个池塘,响起青蛙的叫声。 李信海将手指头放到嘴边,示意她不要说话,然后拉着她的手,一直走到马厩边,牵出他们的马,扶着王湘竹上了马,又给她披上厚厚的披风,王湘竹呆了一呆,刚才她暗杀他,差一点成功了,他不但不害怕,不生气,而且在匆忙之中,还体贴地替她拿上了出门的披风。 王湘竹在夜色中看了李信海一眼,对于这个男人,她的内心真是百感交集。 李信海也翻身上了马,他拿好马缰绳,双腿一夹,挥动马刺,马儿便像旋风般奔驰起来。 坐在马背上的王湘竹十分惊恐不安,对着身后的李信海问道:“我们去哪里?” 李信海好像还是有些生气,讽刺地说道:“死你都不怕,还怕去哪里吗?” 王湘竹沉默了,听李信海的语气,便知道他还在生气,也是,半夜三更被人暗杀,任何一个人都会生气。 李信海这时候又说话了,对她说道:“等到天亮,你就明白了。” 马儿在黑夜中风驰电掣地奔驰起来。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东方的天空露出鱼肚白,天空辉映着玫瑰金一样的云彩,王湘竹能看得清风景了,猛地发现他们在走回头路,这是回长安的路! 她震惊了,对李信海问道:“我们回长安?” 李信海慢腾腾地说道:“没错,我带你去长安的茶楼喝喝茶。” 喝茶?一个大大的问号在王湘竹的内心升起,她半夜三更暗杀他,他和她讨论了一通“谁是好人谁是坏人”的理论之后,便决定大半夜出发,带她到长安的茶楼喝茶去? 如果想喝茶,天下到处都是茶楼,哪里不能喝茶,李信海到底在搞什么鬼? 王湘竹还想再问话,但是想到李信海曾经说过的“死都不怕,还怕去哪里。”她害怕他再挖苦她,便识趣地沉默了。 等到天色大亮,太阳从东方的天空升了起来,变得如同一个火球,两个人身上开始出汗的时候,他们终于到了长安,李信海骑着马进了长安城,然后找到一个茶楼下了马,他拉着王湘竹的手就走进了茶楼。 王湘竹更加傻了,难道他真的要带她来喝茶?! 李信海找到一张桌子坐了下来,王湘竹也只好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店小二热情地走到他们身边,李信海点了茶水,又要了点心,然后微笑地等在那里。 王湘竹更加迷糊了。 李信海对她微微一笑,给她泡了一杯茶,慢吞吞地说道:“喝茶。”然后他端起一杯菜,慢慢地喝起来。 王湘竹只觉得自己走到了大雾当中。 随着天气越来越炎热,慢慢地。来茶楼喝茶纳凉的人越来越多,渐渐的,整个茶楼都坐满了客人。 人喝茶的时候最喜欢聊天,所以很快的,各种聊天的话语就传到了李信海和王湘竹的耳朵里。 “听说王思明的脑袋从城门楼上消失了?” 王湘竹呆了一呆,一颗心急速地跳动起来,因为哥哥的人头是他们盗走的,没想到,他们盗走没多久,这事就在长安城闹得沸沸扬扬。 今天,李信海带着她回到长安城,其实是十分危险的,那么,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另一个人说到:“是啊,江南的将领带着手下在长安城到处搜查,听说找了一天一夜,也没找到王思明的人头。” 王湘竹更加紧张,两只手紧紧地握着茶杯,因为用力过猛,手指头都出现一片白色。 李信海却像一个没事人一般,微微地笑着,有滋有味的喝着茶。 一个人长叹一声,又说道:“照我看来,王思明死了,死无葬身之地是活该!” 这一个声音,声音不大,可是听在王湘竹的耳朵里,却仿佛雷声,震惊着她的神经。 另一个人也说道:“是啊,想当年,我们在王思明的统治下,天天提心吊胆,王思明是一个暴君,杀人如麻,动不动就要砍人脑袋,当年长安暴乱的时候,我那个隔壁家的,就因为有一个亲戚和暴乱有一点关系,就把他们全家杀了,现在大家提起王思明,仍然后怕,担心他没有死,什么时候又回长安来了,跑到长安城城门楼下,看到他的人头,才放下心来,唉呀,这个大恶人人终于死了,我们终于可以放松地自在地生活了。” 王湘竹听得呆若木鸡。 李信海微微一笑,凑过身来,对她压低声音说:“丫头,这可是长安的民意啊,你好好地听着。” 王湘竹听得双肩一震,在那一个瞬间,她明白过来,李信海太过自信了,他认定了他是好人,她哥哥是坏人,想让她从痛苦和纠结束走出来,从此过上轻松的人生。 其实在很早开始,她就知道她哥哥和她父亲她不是好人,他们王家要称霸天下,其实他们所有的一切都是从末朝抢夺来的。 她的父亲和她的哥哥是从陶姐姐父皇的手里抢来的政权。 后来她哥哥掌权之后,又十分残暴,今天杀这个,明天杀那个,又对百姓征加苛捐杂税,以至于百姓们怨声载道,但是王思明听到百姓的怨言之后,不但没有反思,反倒更加残暴,见到说他坏话的百姓他就全部杀掉,以至于整个长安城的百姓到了后面不敢说话,互相见面,也只能通过眼神传递消息,这就是传说中的“道路以目” 这些事情,王湘竹早就知道,也一直不耻她哥哥的为人,但是在此之前,对于百姓对哥哥的仇恨她只是听说,现在却是亲耳听到了! 第178章心结打开 (178) 王湘竹震惊地坐在那里,忘了喝茶,忘了吃点心,也忘了时间,忘了空间。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耳朵边是一阵嗡嗡的响声。 那些在茶室闲聊的人,渐渐的,她听不到他们说话,她与他们之间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无形的屏障,她看到他们的嘴在一张一合,但是听不到他们说什么了。 她的哥哥居然是一个受万民憎恶的大坏人!他死了,这个乱世,除了她在悲痛之外,人人都十分高兴,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己歌,他的死亡居然让如此多的人收获了快乐! 王湘竹的内心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的世界开始了第二次的崩塌,王家倒台,江南军如同潮水一般涌入王府时,她的世界第一次崩塌了,可是此时此刻,开始了第二次崩塌。 她的哥哥,在她的心目中,形象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李信海看到茶楼的百姓的聊天收到了效果,不由十分满意,他站起来,付了茶钱,拉起王湘竹的手,对她说道:“走,带你吃饭去。” 王湘竹才从震惊中清醒过来,知道李信海是要带着她去长安别的地方倾听民意,她也确实想弄清楚她的哥哥在百姓的心目中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因此,也没有拒绝,任由李信海拉着她的手走出茶楼。 两个人走到大街上,如同一对逛街的男女,李信海对她说道:“接下来,我们去酒店吃饭,现在是大中午了,我想你这个时候早就饿了吧。” 听到李信海的话语,王湘竹的肚子唱起了空城计,她的胃一阵剧痛,两边的胃壁在互相摩擦着,可是此时此刻,她仍旧不想吃饭,因为内心太过震惊,吃下去的饭菜如同木屑一般没有滋味。 李信海看到王湘竹不说话,就像一个木偶一般,呆呆地跟着他,他笑了笑,知道此时此刻,王湘竹的内心无比震憾,也就不去打搅她的思索,他拉着她的手,带她来到长安街第一出名的酒店,然后挑了两个雅座,点了一桌子的菜,在那里一边慢慢地喝酒,一边看着王湘竹。 因为是长安城最好的酒店,所以生意十分火爆,又刚好是饭点,简直座无虚席,到处都是客人,来这里是倾听长安城的民意是最好的地方。 外面阳光灿烂,天气炎热,可王湘竹的内心却是冰天雪地。 一个有些醉意的客人说道:“你们说,是谁杀死了王思明?” 王湘竹呆了一呆,对于她哥的死亡,这个喝酒的客人表现出无限的激动和欢喜。这是她生平第一次看到一个人死了那么多人高兴。 同一桌另外一个客人说道:“听说是江南的李信海杀死的。李信海是纵横四海的海上王,听说王思明逃到海上,被江南的李信海逮到给杀死了。” 王湘竹看了一眼李信海。他居然就是那传说上统一五湖四海的海上王! 前面那个客人说道:“不不,是江东的孙赫武杀死的,王思明东征到江东,结果在舟山城失败了,孙赫武就杀死了他,并且收编了王家八十万大军。” 另一个客人不服气了,觉得自己听来的消息才是真实可靠的,他提出有力的证据:“那么,为什么不是江东来攻占长安,而是江南的李信海来攻占了长安,而且是他将王思明的脑袋挂在长安城的城门楼上,王家的那些老部下才降了江南的,我们老百姓也终于知道王思明是真的死了。” 第三个客人说道:“对对,应该是江南的李信海将王思明杀死的,李信海不但是海上王,而且是大地上的王啊。” 李信涨被莫名夸奖,一张俊脸涨红起来。不过他的心里热乎乎的,十分温暖舒适,人人都爱听奉承话。李信海也不例外。 王湘竹的内心在经历海啸和地震,这里的每一个人对于她哥哥的死亡,无不拍手称快,仿佛她哥哥是无恶不作的大恶人,他的死,是苍生的福气一般。 王湘竹脸色苍白如纸,一双大眼睛呆呆地看着一个方向出神。她仿佛灵魂已经出窍。 一个客人说道:“好啦好啦,你们不要争了,不管是谁杀死王思明的,总之,王思明死了,我们就要感激他才是,对不对。他是大英雄!是太阳之子!” “对对对。”吃饭喝酒的人齐声欢呼,表达了一致的想法。 这个时候,王湘竹听到这个答应,她想哭,又想笑,一直像冰块一样在她心中的心结,如今慢慢打开。 她的哥哥死了,他是罪有应得。 一个客人说道:“现在我们老百姓终于有好日子过了,和平年代就要到来了,虽然不知道最终是江南得了天下,还是江东得了天下,总之,从前可怕的日子不会再来了,大家说是不是。” “是是是!”所有人又一齐异口同声地欢呼起来。声音非常的热烈,人人脸上都笑容满面,红光焕发。 一个客人说道:“我要是知道是谁杀死了王思明,我要去感谢他,他是我们百姓的大英雄,大救星。”王湘竹彻底地呆住了,杀死她哥哥的人,居然是百姓要感谢的大英雄,那么,如果她把这个大英雄杀死了,岂不是百姓的罪人,她就和她哥哥是一样的人了?!不不不! 王湘竹想到这里,猛地站了起来,又缓缓地坐了下去。 不不不,她知道她的父亲和她的哥哥是坏人,但是她从来不知道,他们坏到如此彻底,让百姓如此痛恨他们,从小到大,她就渴慕作陶姐姐那样的好人,她与她的父亲和她的哥哥划清界限,所以他们不让她管王家的事情,她也乐得清静自在。 王湘竹终于打开了心结,她的眼泪哗哗地掉了下来,不过,她擦了擦眼泪,终于笑了。 从此后,她不必生活在痛苦和仇恨的阴影里,她可以自由自在地为自己而活了,她不必因为自己不能复仇而责怪自己,埋怨自己,她也不必背负着从前王家的阴影负重前行,她是她自己,她为自己而活。 看到王湘竹微妙变化的神情,李信海的心中宽慰不少,他微微一笑,对王湘竹温和说道:“饿了吧,吃饭吧。”看到她终于醒悟了,李信海就像一个循循善诱的老师一般欣慰,因为高兴,他拿起公筷给王湘竹夹菜吃,他给她夹的菜很多,多到在饭碗上堆得冒出尖,就像一座小山。 酒店里摆了很多盆白色的栀子花,香气扑人。真是美好极了。 王湘竹低着头默默地看着,饭碗里的各式菜色多得她吃不完,她心想着这个男人对她真好,在这个乱世里,她现在只身一个人,也只有这个男人对她好了。 默默无言间,心中掠过一阵阵暖流。 李信海对王湘竹说道:“你如果心结己打开的话,那么,就应该吃饭,因为人是铁饭是钢,身体是自己的,要学会爱惜。” 一语惊醒梦中人,是啊,她现在在这个世上是孤身一人了,如果自己都不爱自己,那么,不会有人来爱她了。王湘竹立马点点头,拿起筷子,捧起饭碗,开始吃起饭来,一开始,她食不知味,吃得很慢,可是渐渐的,她吃出了饭菜的香味,肠胃也感觉到了食物的供给,身体的本能开始发动,身上渐渐有了精神和力气,她狼吞虎咽起来。 前几天担心王湘竹一直不吃饭会活活饿死的李信海,现在看到她的吃相,又担心她吃得太多会噎到,他笑着说道:“唉呀,你慢点吃,没人和你抢,你这样容易噎到自己。” 王湘竹果然噎得直打嗝,上半身因为打嗝一挺一挺的,那模样可爱到爆,她从饭碗里抬起脸来,看着李信海,腮帮子鼓鼓的,满满的都是饭菜,嘴巴边上还粘着饭粒子。 李信海看到她如同一只贪吃的小松鼠,模样可爱到让他鼻酸,想起两个人之间的深仇大恨,又想起两个人的未来,他虽然在努力化解仇恨,但是冤仇比山高似海深,能不能彻底化解,他也没有多少信心,不过看到王湘竹对于自己已经没有敌意,他微微一笑,伸出手,对她说道:“你看你,饭都粘到嘴巴上了。”他很自然地将手伸过去,贴近她的脸,将她脸上的饭粒子摘掉。 当他温暖的手指触到她脸上白嫩的肌肤时,王湘竹呆了一呆,一颗心怦怦狂跳如同擂鼓,继而面孔涨红起来。 他待她那么亲昵,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不可能不可能。 王湘竹胡思乱想着,她的身体往后面一缩,避开李信海的触碰,然后又低下头,开始吃饭,不过她的心思却茫然起来。 室内的栀子花,香气是越发地浓郁了。 王湘竹默默地想着,因为她哥哥是一个大暴君,他死了,百姓人人拍手称快,百姓认为杀死她哥哥的人是大英雄,他们对他感恩戴德,所以这辈子,她哥哥的仇她是不能报了,因为她心地好,不想与百姓为敌。 她虽然决定从此后,要为自己而活,可是怎么为自己而活?她从小锦衣玉食长大,吃饭有人侍候,穿衣有人侍候,出门也有人侍候,她甚至连给自己做一餐饱饭吃的能力也没有,她怎么为自己而活? 她是多余的没用的废物一个,她怎么养活自己? 王湘竹变得茫然起来,恼恨自己的不争气,没本事。她放下筷子,呆呆地看着酒店外面的窗口,那窗口外面是和长安城的十里长街,街上人来人往,接踵摩肩,很多小摊小贩在热闹的做着生意,有的是卖糖葫芦的,有的是卖鲜花的,有的是卖麻花的,有的是卖煎饼果子的,有的是修鞋的,有的是修伞的,总之,在大街上的每一个人,都有生存的本事,可是她—— 王湘竹在饭桌底下伸出自己两只手,它们欣长白皙,如同青葱,她将自己的双手翻过来覆过去的反复看,呃,她有什么本事养活自己,如果一个人连自己也养不活,那么,她又说什么为自己而活? 对于未来,王湘竹不知何去何从,她一点信心也没有。 此时此刻,她遥遥地想起从小与自己一块长大的姐妹来,陶姐姐是江南的女神农,江南的女军师,一身的本领,所以到哪里都是受人欢迎的,宝绫姐姐有执家掌政的本事,还有女红活儿很好,所以她当太子妃那些年等于是代理了末朝的政事,后来嫁给了李家的李信隐,肯定是个贤内助,听说婚后的生活也十分幸福。 可是她呢,她该怎么办? 王湘竹秋水一般的大眼睛里起了一层迷雾,她觉得自己就像秋天的蒲公英的种子,不知道会被狂风吹向何处? “王姑娘,你怎么了?”李信海发现王湘竹在发呆,脸上的神情一片迷茫。 王湘竹清醒过来,回过头看着李信海,一颗心沉甸甸的,如同灌满了铅。因为发现了百姓的民意,她的心结打开,对于李信海不再痛恨,反倒是想起自己的哥哥在生平是这样残暴的大恶人,她曾经因为他杀害自己哥哥那样痛恨他——这个百姓的大英雄,她不由有些羞愧。 如果真杀了他,那么她就是是非不分,黑白颠倒了。 因为羞愧,王湘竹的俏脸又一片通红。 李信海不知道王湘竹内心所想,给她贴心地倒了一杯茶,对她说道:“喝点茶水,打嗝就能止住了。” 王湘竹心中一暖,接过他递过来的茶杯。 李信海顿了一顿说道:“虽然你哥哥是大坏人,但是你们毕竟是兄妹,是血肉至亲,所以你应该将他的骸骨全部找到,然后葬到一处,这是你做妹妹应尽的责任。” 一语点醒梦中人,王湘竹心中的迷雾散去,变得目标清楚起来。她心想,没错,李信海说得对,就算她不知道她的未来在何方,但是她应该去找到哥哥的骸骨,带回长安,将它们葬在一处,哥哥再坏,也是她的亲哥哥。 因此,王湘竹说道:“李将军,你说得没错,我们出发吧。”她主动站了起来,向酒店外面快速走去。 长街上阳光灿烂,垂柳碧绿浓密的枝条在风中轻轻摇摆。 看到王湘竹终于醒悟过来,也再也不会半夜拿着刀要暗杀他,李信海十分高兴,他的内心成就感满满,立马掏出银子付了饭钱,追上了王湘竹的脚步。 第179章姐妹重逢 (179) 李信海带着王湘竹骑着马一路上往江南的小岛驰去,一心一意要与大哥大嫂会合。在路上他们花费了半个月的时候,先走陆路,然后走海路,王湘竹第一次坐船,她晕船很厉害,在船上吐得翻天覆地,甚至连胃液胆汁都吐出来了,后来因为水土不服身体娇弱又生了病,李信海一路上对她细心照顾。 半个月后,他们终于到达那个小岛,两个人离开船,登上小岛。此时此刻,已经是初秋了,岛上的枫叶红如鲜血,天蓝得如同深山的湖泊,洁白的云朵如同扯碎的棉花糖,秋高气爽,风景十分怡人。 李信海带着王湘竹上岛,王湘竹从小到大住在长安,从来没有看到过大海、沙滩、小岛,所以一路上,风景应接不暇,她忘了说话,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着,不停地看着四周的风景,脸上都是震惊和叹为观止的表情。 走出王府,才发现外面的世界是那么大那么大,大得超乎她的想象,生活,也远远不止是闺阁那点读书画画作女红的乐趣。 王湘竹眼里有了笑意,像一个小女孩般快乐。 李信海看到王湘竹对于岛上的风景十分感兴趣,不由分外高兴,他对她快乐地说道:“你要是喜欢这里,等我空了,我带你在这里久住。” 王湘竹呆了一呆,他与她在这个小岛上住?他是什么意思?王湘竹不敢往深处想,也不想与李信海烈火般灼人的炽热眼神对接,因此,她只能涨红了面孔低下头去。 他与她?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他是纵横四海的海上王,而她,只是王思明的妹妹,是那个被百姓痛恨死了拍手相庆的大恶人的妹妹,他们太不相配了。 此时此刻,一阵秋风吹过,巨大的梧桐树叶从树下落了下来,它们仿佛一只只金色的蝴蝶,在蓝色的天空下轻轻地飞舞着。 金黄色的野菊花开得漫山遍野都是,香气如同轻纱,将他们紧紧包围,仿佛在欢迎他们的到来—— 风景真是美极了。 李信海凝视着王湘竹,她害羞低头的样子,如同水莲花不胜风的娇羞,他一时看得出神,挪不开视线。 直到听到突然的欢呼一声,然后就看到一个白色的人影向她们飞奔过来,然后,王湘竹还来不及反应,就感觉自己被一个人紧紧地抱住,抱住她的人身体又暖又香。 热情如火。 王湘竹呆呆的,一时之间,弄不清楚状况。 陶然儿紧紧地抱着王湘竹,大声地欢笑着,激动地说道:“他真的把你带来了,太好啦,太好啦,这些天我一直在担心你!” 原来李信志和陶然儿这一天也像平时一样,两个人手拉着手在海边散步,突然,陶然儿就看到两个人,一高一矮,远远地,朝他们走过来,她瞪大眼睛看着,一颗心怦怦直跳,三个月过去了,李信海带着她的命令到长安去了,现在也该回来了,难道这两个人是李信海和? 她的胸腔里仿佛住着一只兔子,大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一眨不眨,李信志没有发现什么,仍然在和陶然儿闲话家常—— 等到李信海和王湘竹走近,陶然儿确定以及肯定那个娇小瘦弱的身影就是她日思夜想的王湘竹时,她便再也顾不得,激动地跑了过去,将王湘竹紧紧地抱住。 这个时候,王湘竹也认出了陶然儿,隔了那么多乱世的风烟再相见,她感觉好像几个世纪没有见过面似的。 仿佛是隔了生死的重逢。 王湘竹凝视着陶然儿,未语泪先流,委屈,难过,以及姐妹重逢的欣喜,王湘竹的内心如同打翻了五味瓶,滋味杂陈。 陶然儿的眼圈也红了,虽然王思明不是什么好人,但是王湘竹从来没有做过任何伤害她的事情,她天真无暇,虽然她是现代女人,并不是与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刑紫烟,但是当年,她被王思明幽禁在刑府的时候,她与王湘竹共处过一段时光,这丫头天真无邪,心地仁慈,所以这次王家倒台之后,她想着深居在王府的王湘竹,如果她不管她,那么,会像是一片落花,随着流水,不知道沉沦到哪种悲苦苦的境地去,所以她才委托李信海一定要将王湘竹平安地带到江南来的。 如今,信海总算不付所托,将她平安地带了回来。 没有少一根头发,没有少一根毫毛。 李信海这个时候也认出了李信志和陶然儿,立马微笑起来的,拱手招呼道:“大哥,大嫂,我本想给你们一个惊喜的,所以回来之前,也没有飞鸽传书告知,没想到走在半路上被你们发现了,反倒是你们给了我们一个惊喜。” 李信志呵呵笑了起来。 重逢的激动和欢喜在四个人之间弥漫。 陶然儿握紧了王湘竹的手,看到她面色苍白,十分疲倦消瘦,对她说道:“路上肯定很劳累吧,走,咱们进屋休息去。” 她拉起她的手,往小木屋里走去,熟络得好像两个人不是多年后重逢,而是天天在一起似的。 从小长大的女人,那是最好的闺蜜。 李信志和李信海两兄弟走在两个女人后面,李信海将如何攻占长安,如何找到国库,如何委托小七带着大队人马将金山银山运回江南国库的事情都一一汇报给李信志听了。 李信志听着满意地直点头,他高兴地说道:“这样,我们江南现在就不怕江东了。” 李信海微笑起来,点点头,得意地说道:“没错,现在如果两国比拼国力,可能我们江南的国力还在江东之上,毕竟有钱能使鬼推磨,一个国家有了钱,那么粮草军饷都不用担心了。” 他哈哈大笑起来,内心充满自信和豪情,此时此刻,秋风送爽,天高气爽,他的心情也像这秋天的天气一般壮阔。 李信志看着李信海,伸出手,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对他感激地说道:“二弟,这次长安之行,多谢你!” 李信志与他的二弟一样,豪情与自信满怀。 李信海凝视着陶然儿的背影,摇摇头说道:“不,大哥,你应该谢谢大嫂,我——” 这个时候,四个人已经走进了小木屋,分宾主坐下,陶然儿又忙着给他们泡茶,她很高兴,很热情,像一个小主妇似的忙活着。 李信志对她说道:“唉呀,你歇着吧,我叫下人来做这些好了。” 陶然儿对他笑道:“不,我一定要亲自来,这几个月,我天天挂心的就是他们两个,现在平安地回来了,我实在是太高兴了!” 李信海听到陶然儿如此说,不由内心大为感动,他看着陶然儿,叫了一声:“大嫂——”然后突然跪了下来。 听到李信海“卟通”一声跪在地上,陶然儿吓了一大跳,她对他说道:“唉呀,信海你干什么,快起来。”立马伸手就要过来扶。 李信海却拦住了她,对她无比认真坚定地说道:“嫂子,我有话要说,你让我把话说完,我自然会起来。” 第180章负荆请罪 (180) 李信志看到李信海的神情无比认真,想起刚才他在外面说的话,他内心估计着猜到了是什么事情,不由微微一笑,站起身来,拉着陶然儿在自己身边坐下,对她笑着说道:“你是他大嫂,你坐着,他有话说你就让他说好了,你不让他说他还难受。” 李信海的面孔涨红起来,陶然儿无奈,只好坐在李信志身边,李信海原本张嘴要说的,突然想起什么,又猛地站了起来,然后一阵风似的往屋外走去。 一阵阵风儿吹过,外面的向日葵花海已经结籽了,风中满满的都是葵花籽的清香。 李信志和陶然儿都觉得奇怪,互相看看,陶然儿看着坐在一旁的王湘竹,对她笑道:“湘竹,信海在搞什么鬼,你知道吗?” 王湘竹脸一红,对陶然儿结结巴巴地说道:“姐姐,他这个人虽然古古怪怪的,但但但,人是一个好人。”此时此刻,王湘竹像一朵娇艳的郁金香。 陶然儿听到这里,看到王湘竹一张脸蛋像红布一样,不由哈哈大笑起来,当初,她将王湘竹托付给李信海,其实内心也是没谱的,虽然她觉得这两个人男才女貌,在一起十分合适,但是爱情这回事,也要双方看对眼才是,现在看来,王湘竹对李信海应该是十分满意才是。 陶然儿满心欢喜,像一个成功的小媒婆一般,红光满面。 这个时候,李信海赤裸了上半身,他的背上背着山一样高的一捆荆条大步走了进来,陶然儿看得呆了,吓得站了起来,急急忙忙地问道:“信海,你这是做什么?” 王湘竹也急得站了起来,李信海赤裸着上半身,那些荆条已经刺得他的后背鲜血直流,有几滴鲜血都落在了地上,触目惊心,而且现在已经是秋天了,岛上海风又大,他这样不穿衣服,时间长了肯定会生病的! 王湘竹内心很着急,可是她又不能表现出来,这一段日子共处,这一路,从江北到江南,不知不觉间,打开心结之后,她对李信海的感情越来越深,只觉得在这个世上,他已经是她心中最重要的人了。 她像热锅上的蚂蚁,十分着急担心。 李信海重新在陶然儿的面前跪了下来,他拱着手,对陶然儿无比认真地说道:“嫂子,对不起——” 陶然儿呆了一呆,对李信海说道:“你攻破长安,得到了国库,使江南的国力大增,你又成功带回了王湘竹,立下种种大功,你是大功臣,说什么对不起,难道——” 陶然儿作为一个现代女人,有一颗熊熊燃烧的八卦女人的心,她看向王湘竹,湘竹的一张小脸红得几乎要滴血,她微笑着说道:“难道你和湘竹她已经生米煮成熟饭啦?” “姐姐!”王湘竹猛地站了起来,羞愤之情让她身体颤抖,声音也颤抖得像风中的烛影,姐姐乱开玩笑,真叫人吃不消。 李信志也笑了起来。 李信海立马说道:“大嫂,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王姑娘清清白白的,或者说,就算我与她发生什么,大不了我娶了她就是,反正我未婚她未嫁,不过,我说对不起,不是这件事情。” 王湘竹听到李信海这么说,呆了一呆,她的脑海里回响起他的话“王姑娘清清白白的,或者说,就算我与她发生什么,大不了我娶了她就是,反正我未婚她未嫁”她心想,他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他到底是喜欢她,还是不喜欢她? 陶然儿愣了一愣,也知道自己作为一个现代女人,思想太开放,大大咧咧的,满嘴跑火车,在古代,这种男女之事不能随便乱说的,呃,作大嫂要有一个大嫂的样子,她立马微笑说道:“哦,那是什么事?” 看到山一样高的荆条,李信海的后背一个个红色的小血点,陶然儿心想,这二弟,道歉可道得真够诚意,他这是效仿古时的负荆请罪啊。 李信海对陶然儿朗声说道:“大嫂,之前王思明东征失败,你与他联手,导致江东国力大增,我们江南处于弱小的地位,我一直想不明白,你当年为什么要嫁给王思明,为什么要与他东征,为什么不能与我哥一起东征,我觉得你在害我们兄弟害我们江南,当时对你意见很大,可是现在我明白了,如果不是你和王思明东征,王思明不会东征失败,不会死掉,王家不会倒台,这个天下不会从三个国家变成两个国家,我们江南什么也没做,凭空少了一个大敌人,多了无数财富,这一切都是嫂子的功劳。如果不是大嫂,我们江南自然得不到王家的国库,所以是我们误会你了,现在有了这个国库的宝藏,我们江南的国力可能在江东之上了,总之,我们江南再也不用害怕江东了。大嫂,先前我误会了你,我要向你说声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看到李信海无比认真的道歉,陶然儿原本笑着的脸突然就不笑了,她鼻子发酸,眼圈发红,想着信海与她的误会终于消除了!他不再恨她,他开始尊敬她,叫她大嫂,这真是极好极好的事情。 眼泪在陶然儿的眼圈里打转。不过是幸福的眼泪。 李信志看到了,伸出手拍了拍她的手,陶然儿不想自己在信海面前哭,干脆背过身去。 呜呜,冰释前嫌,她好快乐。 李信志说道:“好了,信海,事情说清楚就好,你确实让你大嫂受委屈了,不过你这个道歉十分有诚意,你嫂子原谅你了。” 李信海却仍然跪在地上,坚持说道:“不,我一定要亲耳听到我大嫂说原谅我,我才起来。” 陶然儿听到了,不由又失笑起来,刚才还在掉眼泪呢,她伸出手,擦了擦眼泪,转过身来,对李信海说道:“好了,你起来吧,我原谅你。” 李信海才笑着站了起来。 王湘竹立马说道:“唉呀,将军,你快将荆条放下来,你快把衣服穿上,天气变凉了,风很大。”她跑到屋外去找他的衣服,李信海将上衣脱得扔在地上,上衣,内衣、腰带,满地都是,她立马扑过去拾起。 李信海从她的后面走出门,刚好看到她拾衣服的动作,不由心头一热,征了一征,她开始关心他了,在乎他了?! 耳边仿佛响起细细的音乐,内心的愉悦程度不可用言语形容。 王湘竹不知李信海内心所想,快步走到他的面前,将衣服塞到他的手里,对他低声说道:“你快把衣服穿上。” 李信海却握住了她的手,凝视着她,眼里一点一点崩出笑意,他并不急着穿衣服。 王湘竹一张脸瞬间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她对李信海轻声说道:“你,你快放手!”一会陶然儿和李信志走出来撞见,那她真是无法解释了。 李信海却仍旧凝视着王湘竹,嘴角噙着笑,眼里有炽热的神光,此时此刻,经过了几个月的朝夕相处,他的心意已经十分坚定了,如同磐石般不可动摇,他要照顾这个娇小的女人一生一世,现在的问题是,他如何才能让她明白自己的心意。 王湘竹看到李信海仿佛没有听见一般,他的大手如同铁钳一般仍旧牢牢地握着她的手,不由连耳朵和脖子都变得热辣辣起来,她对他说道:“你快放手呀,我要哭了!”她真的急得直掉眼泪。 这个时候,陶然儿和李信志果然走了出来,撞到了李信海紧紧握着王湘竹的手不放的画面,两口子笑了起来,互相看了一眼,心照不宣。 王湘竹也看到他们两口子出来了,只好流着泪跺着脚说道:“你大哥大嫂真的出来看见了,你叫我有何面目?” 李信海看到王湘竹一张脸红得就像那鲜艳的红玫瑰,不由笑了笑,才松开她的手,缓缓地穿上衣服。 初秋的灿烂阳光照在李信海的身上,他赤裸的上半身在阳光下呈现出健康的古铜色,而且身上没有一丝赘肉,六块腹肌十分明显,他伸着手穿上衣服的那个瞬间,王湘竹看到他的肩膀到腰那里是一个漂亮的倒v字,他健康诱人的身体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王湘竹很想多看几眼,但想着陶然儿和和李信志也在场,不敢多看,一张俏脸红得无法形容,身上也热腾腾的,一颗心怦怦直跳,胸腔里如同住了一只兔子,她只好害羞得低下头去。 爱情让她快乐,可是想着两个人是如此的不相配,没有在一起的任何可能,并且她在这个世上,只剩下孤身一人,不会有人替她的终身大事做主,她又觉得痛苦万分,一颗心如同针扎一般。 这个时候,陶然儿和李信志走到他们面前,陶然儿笑了笑,对李信海说道:“信海,现在大事己定,你之前又十分辛苦,不如在这个小岛上也休息一阵子,湘竹刚刚来江南,对于南方的生活她肯定不了解,你带着她这个小岛上多转转。” 王湘竹猛地抬起头来,陶然儿无心的安排,她才想起她来江南的目的,她是要来找她哥哥的骸骨的,所以—— 李信海听到陶然儿的话无限欢喜,他确实需要时间向王湘竹表明自己的感情,因此,大嫂的建议非常好,他是聪明人,自然也明白陶然儿这样说,是有意给他们两个人留下空间,故意摄合他们,李信海想到这里,向陶然儿投去感激的目光,陶然儿对他顽皮地眨眨大眼,李信海闷声笑了,这大嫂,真是太好了! 王湘竹听到李信海的闷笑声,一张脸更红。 李信志也笑道:“信海,你是这海上王,你大嫂刚才那样说话,有点反客为主的意思,说实话我们也是这里的客人,你才是真正的主人。” 陶然儿也猛地想起来了,自己在这个小岛上生活了几个月,天天过着神仙日子,慢慢的也忘记谁是真正的主人了,幸好有信志提醒,她不好意思地笑道:“信海,你大哥说得没错,你才是这里的主人,你一会叫下人收拾好房间,让湘竹好好休息。” 信海其实很希望一切事情有大嫂做主,因此,他拱手笑道:“大嫂,我去长安几个月,对于岛上的生活都有些不适应了,所以,还是嫂子给我和湘竹安排好房间吧,你觉得哪个房间好,你就让她住哪一间。” 陶然儿明白信海的意思,有些事情,自己去做的话,未免有些露骨,她反正在这个岛上轻闲无事,乐得卖他一个人情,因此,笑道:“好吧,那你带湘竹到岛上四处逛逛,我给你们安排房间。” 李信海高兴地答应下来。 这个时候,王湘竹却突然说道:“陶姐姐,你不用那么张罗了,我来这里是来办事的,不会长住,办完事,我还要回去的。” 经过了几个月的纠结,此时此刻,王湘竹已经心意坚定下来,那就是,虽然她很喜欢李信海,感觉自己深深爱上了他,但是她实在配他不起,她是大恶人的妹妹,她的父亲和她的哥哥生前无恶不作,她是罪人的亲人,所以,如何配得上盛名在外的海上王?她现在家没了,王家也早就倒台了,没有一个亲人,没有一个朋友,没有一份嫁妆,试问,她这样无权无势名声极不好的穷女,如何配得上海上王? 因此,与其在这里长住下去,想入非非,左右纠结,不如拿了哥哥的骸骨,早日回长安去,也许再也见不到李信海了,不用时时刻刻与他在一起,她的心不会那么纠结,不会那么痛苦。 想到这里,王湘竹定了定神,一颗心就像岩石般坚定,就这样办吧,长痛不如短痛,快刀斩乱麻,早了结早脱离苦海。 这是王湘竹的想法。 然而,当王湘竹说出这些话来时,陶然儿和李信海的内心都是猛地一沉,陶然儿抬起头来,看向王湘竹,想着这丫头明明对信海有情,为什么着急要走?她现在家破人亡,在这个世上没有一个亲人,她能走到哪里去?她又怎么生存下去?此时此刻的王湘竹,多么像当年刚刚来到这个乱世的自己,没有家,没有亲人,身份低微,不知何去何从,当时她有李信志在身边,她牢牢地抓住了他,所以抓到了幸福,也因此,湘竹要牢牢抓住信海才是,李信海是一个值得托付终生的好男人。 李信海却比陶然儿要明白,他知道王湘竹话里的意思,想起他曾经鼓励她活下去,为了让她活下去,他答应带她来江南的小岛找她哥哥的骸骨,她刚才说话的意思,就是她找到她哥哥的骸骨,就要离开这里。 李信海的心上仿佛压了一扇沉重的铅门,原本的高兴心情烟消云散,他的心像一颗冰冷的石子,在急速地下沉。 此时此刻,他再也感觉不到秋天的美丽,反倒觉得秋风很凉如同冬天冰冷的海水,掉光了叶子的梧桐树,就像一个丑陋的脱衣了衣服的丑人,地面上到处都是红色褐色金色的落叶,到处都是一片萧瑟荒凉的景象。 他低下头,内心无限痛苦,仿佛这萧瑟的秋风也刮进了他的内心。 李信志看到这些情景,知道有些事情,可能他和陶然儿不知道,便走到陶然儿面前,拉了她的手一下,眨眨眼睛,然后对李信海和王湘竹说道:“信海,你带湘竹四处逛逛吧,我们去准备晚饭,终于团聚了,晚上我们几个人好好喝几杯。”说完就拉着陶然儿的手走进了木屋。 房间外面只剩下李信海和王湘竹两个人。 萧瑟的秋风仍旧在幽幽地吹着,地面上的梧桐树叶,被秋水吹得重新飞了起来,像只蝴蝶一般,试图重新飞到枝上去,王湘竹低着头看着这一切,只觉得自己的身世也像这一片枯萎的梧桐树叶,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落下来的叶子怎么可能像蝴蝶一般重新飞上高枝,最终只会委落到尘埃中,化成泥土,唉,还是早日认清现实吧,这样少了许多不必要的空想和痛苦。 因此,她清了清嗓子,对站在她面前的李信海说道:“将军,希望你答应我的事要做到。” 李信海也不说话,拉着王湘竹的手,走离门口,王湘竹急了,对他问道:“你要拉我到哪里去?” 李信海不说话,大手如同铁钳一般紧紧扣着王湘竹细细的手腕。 王湘竹绝望了,后来不说话了,流着泪,任由李信海拉着她急走,她想罢了罢了,随便他作主吧,任由他拉着她走到哪里去,哪怕是天涯海角也无所谓。 这样一想着,内心反倒不再痛苦,甚至想到到天涯海角也有他在身边反倒挺好的,只是这样做,未免太自私,他完全可以配得上更优秀的世家女子。李信海拉着王湘竹一直走,一直走到两米多高的玫瑰花树篱笆那里,那树篱是这几个月,李信志为陶然儿种的,现在刚好作为绿色的屏障,挡住了李信海和王湘竹两个人,这样别人再也看不到他们的动作表情了。 玫瑰花散发出浓郁的花香,在绿色的篱笆影里,王湘竹站定脚步,只觉得像置身天堂。 高大健壮的李信海低着头看着王湘竹,他的内心痛苦万分,一条悲剧的深渊在他的面前裂开,无能为力感像潮水一般涌了过来,几乎让他透不过气来,从李家出来,在海上纵横多年,他逍遥自在惯了,从来不知道痛苦的滋味。 认识王湘竹,并且情不自禁地爱上她,让他初尝爱情的美好,就像整个人掉进蜜罐里,原来爱上一个人是那样温暖美好的事情,内心有了牵挂,一颗心会温柔地牵动,会替她着想,会疼惜她,会教导她,想守候她一生一世,想呵护她一辈子,希望她从此后,在自己的身边,再也不要有分离,有消失。 可是他的心,这个死丫头,却好像不明白,这几个月的相处,对于她来说,好像空气一般的不存在,她一心一意只记挂着找她哥哥的骨骸。 看到李信海在沉默,王湘竹只好鼓起勇气继续说道:“将军,你曾经说我哥哥埋在这个小岛上,所以你千里迢迢地将我从长安带到这里,我希望你现在带我去哥哥的坟上,我想去看看,请你不要失约。” 第181章我要走了 (181) 李信海一张俊脸黑了下来,如同锅底,乌云涌进他的心房,他垂在身侧的两只手因为无能为力感紧紧地握成拳头,他在心里想,怎么办怎么办,这丫头拿到王思明的骸骨就要离开这里了! 此时此刻,李信海的内心仿佛有大火在烧。 王湘竹看到李信海长时间没有反应,只好抬起头来,她板起脸,故意让自己显出冷漠的样子,对他怀疑地说道:“你不会又骗了我吧,如果你骗了我,我可真是会瞧不起你!” 李信海只觉得所有的血都涌到脸上来,他气得脑袋阵阵发晕,他的眼前阵阵发黑,他的心一阵一阵抽痛,脑袋仿佛要裂成两半,他感觉他向她捧出自己的真心,可是却被她的双脚在践踏着! 这死丫头,真是狼心狗肺。她的心是石头做的,是铁做的吗,为什么怎么捂也捂不热? 他盯着王湘竹看,慢吞吞地说道:“你放心,我不会失信于你的,现在我就带你去你哥哥的坟前。”说着抬起脚,转身大步向山里走去。 他走得很快,但是心在滴血,愤怒和痛苦让他的肩膀一阵阵颤抖。 王湘竹看到李信海冷漠悲伤的背影,知道他生气了,伤心了,她也很痛苦,很难过,可是没有办法,她必须这样做,因此,也就沉默地紧紧地跟在他的后面。 四周变得沉静下来,悲剧的河流,在两个人之间,慢慢流淌。王湘竹的脚,如同灌满了铅一般沉重。 她对自己呼喊道,为什么不自信一点,像陶姐姐那样自信多好,她太痛苦了,不想失去眼前的幸福,可是—— 王湘竹看着李信海高大健壮的背影,她多么想像一只小鸟栖在他的肩头,欢乐地歌唱啊,可是她没有勇气踏出这一步—— 两个人走了两个多时辰,到达山脚,李信海拨开灌木丛,找到王思明的坟头,此时此刻,经过了一个夏天,到了秋天,王思明坟前的草已经长到两米高了,不过因为秋天来了,他坟前的草开始变黄,看上去萧瑟一片。 天气渐渐凉了,红日西沉,秋风像一把尖刀,在呜呜地吹着。 李信海站在那里,指着那个略微高起于地面的土包,对与他并肩站立的王湘竹冷声说道:“这就是你哥哥的坟,我没有骗你,等你挖开坟,取他的骸骨的时候,就算他的肉体已经腐烂,他身上的衣服肯定还没有坏掉,你可以看出他就是你的哥哥!” 王湘竹的眼泪涌了出来,冰冷的秋风呜呜地吹着,吹乱了她的发丝,泪水如同泉水一般涌出眼眶,她双膝一软,跪倒在王思明的坟头,开始痛哭失声。 其实王思明也死了快半年了,经过了一个暮春,整整一个夏天,现在到了秋天,王湘竹早就不悲痛了,特别是在长安的街头,得知老百姓对于她哥哥的死拍手称快,李信海在百姓的心中是救世的大英雄时,她放弃了报仇的打算,她就不再为她哥哥的死难过了。 现在跪在王思明的坟头,哭得那样难过,她其实是为自己而哭!她想着自己身世飘零,如同桃根土偶,萍踪浪迹,无家可归,明明爱上了李信海,却配不上他,她为自己痛哭失声。 可是李信海不明白,他是一个大男人,男人的心都很粗,看到王湘竹在那里哭泣,他以为她是在为她哥哥而哭,逻辑谨严的他,顺理成章地推断为痛苦有多深,仇恨就有多深。 他站在她的身边,只觉得全身的血都已经冻结,手脚一片冰凉,李信海看到王湘竹的眼泪如同泉涌,瘦弱的双肩不住地颤抖,他很想安慰她,可是想到她因为她的哥哥哭得这样伤心,她那样悲痛,那么,她的内心肯定还在痛恨他,因为是他杀死了他哥哥,是他攻占了长安,是他抢夺了王家的宝藏。 是无可化解的仇恨! 李信海一颗心痛苦地缩了起来,他从来没有这样无能为力过,感觉像一只无头苍蝇,不管怎样挣扎,都在四处碰壁。 假如他不是李家老二,假如她不是王府千金,他们是另外两个人,不同的身份,他们肯定会相爱,然后白首到老,只可惜,命运弄人。 个人在巨大的命运面前,只不过是可怜的两颗棋子罢了,生下来就是什么样的人,穷其一生,也改变不了出生。看来,他努力化解他们两个人的仇恨,失败了,王湘竹不但没有爱上他,而且仍旧在恨他。 李信海握紧拳头,冰冷绝望地想,因为她的心里还在痛恨他,他们两个人之间,有浓得化不开的深仇大恨,所以她的心里是不可能爱他的,也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她拿到他哥哥的骸骨之后,她必定要离开这里,她肯定也知道她自己无家可归,回到长安也是死路一条,多半会将她哥哥的骸骨埋葬之后,自己自杀,可是她还是坚持要着要走。 她宁愿死,也不愿意留在这里,和他在一起。 李信海的内心充满了巨大的挫折感,他心想,她对他是多么大的仇恨啊,难道再深厚的爱也抵消不了仇恨吗?李信海在心里悄悄地对苍天发问,他的内心如同有千万只蚂蚁在同时咬着他。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王湘竹哭得累了,哭得眼泪干了,才停止哭泣,她站了起来,向李信海万福施了一个礼,对李信海说道:“将军,谢谢你,明天我就将哥哥的骸骨挖出来,我要回长安了。” 她痛苦地看着李信海,内心在滴血,她就像一只网在蜘蛛网里的蝴蝶,在江南李家与长安王家的仇恨里。她没有任何机会获得自己的幸福。 听到这里,尽管王湘竹的声音像蛛丝一样轻飘,可是听到李信海的耳朵里却像春雷一样惊人,一个焦急地声音在他的心里喊:“她要离开你了,她要离开你了,她要离开你了!” 李信海急得汗都出来了,他的眼角不停地抽着筋,他的双手握成拳头又放开,他的耳朵嗡嗡地回响。 他对她说道:“你要回长安?你回去你打算做什么?”喉咙在一瞬间仿佛得了严重的喉疾,声音沙哑到可怕。 之前在一起快乐的点点滴滴,以及他曾经在深夜畅想,与她成亲,组织自己的家庭,生一群自己的孩子,儿子长得随他,女儿长得随她,看来都是一场虚空—— 李信海痛苦到心碎。 王湘竹倔强地抬着头,看着远方,对他木无表情地说道:“我先将我哥哥的骸骨和他的头颅葬在一块,你放心,我已经不打算自杀了,我要像山崖上的小紫花一样,既然活着,那就漂亮的活着,一开始,我担心我自己不能养活自己,可是这几个月,与你从北到南,我看到有的女人靠女红活为生,我还看到教书先生靠教书过活,我的刺绣工夫不错,我也从小读书识字,我可以教书,可以贩卖自己的绣品,所以你不用担心我,我一定可以养活自己的。” 然而,李信海听到王湘竹倔强淡定的话语,内心更加惊慌,他痛苦地想,妈蛋,她都已经想到在长安靠为什么谋生了!如果自己再不留下她,真的要失去她了! 他恐慌地说道:“你要走,一个人走太危险了,这样吧,我送你到长安。”因为害怕,声音颤抖得如同风中的树影。 王湘竹一颗心颤抖了一下,如果他送她,那么送来送去,她的感情会深陷,会没完没了,离开的时候她会更痛苦,心如乱麻,剪不断,理还乱,因此,她说道:“将军,不用了,千里搭长棚,没有不散的宴席,人与人之间的缘份是天定的,终有别离的时候,我们有缘自会相见。” 看到她拒绝让他相送,李信海苦思无计,干脆像一个小孩一般生起气来,他冷笑两声,心想她倒是看得开,十分自在,可是他呢,他做不到! 李信海压低声音怒道:“你不许走!我是海上王,你在这个岛上,我不让你走,谁也没办法让你走!” 因为束手无策,干脆霸道起来。 王湘竹呆了一呆,看向李信海,李信海也瞪着眼睛看着她,内心苦恼极了,他要想什么办法才能留住她?!无论如何,绝对不能失去她。 王湘竹很沉着淡定地对李信海说道:“你会让我走的,因为如果你不让我走,我就投海自杀!” 她一双大眼瞪着他,如同黑夜般乌黑发亮。 李信海呆住了,彻底地慌了,他不可能时时刻刻分分秒秒看守着她,万一真的投海了,那真是太可怕了!最后李信海只好妥协了,对王湘竹说道:“好,我让你走,明天。如果明天海上不起风暴的话,我送你走。” 他希望从此海上天天是风暴,这样她就不用走了,但是看到艳丽的晚霞,他估计明天后天大后天,海上也不会有风暴,唉,他该怎么办啊? 李信海满面愁容,内心痛苦万分。 夜色渐渐降临了,暮色如同黑纱一般,将他们两个包围,王湘竹站在李信海的旁边,李信海悲伤地看着她,他有一股冲动,很想伸出手去,紧紧地将她搂进怀里,然后吻她,可是爱之深,便失去了冲动的勇气,怕她生气,怕她伤心—— 王湘竹僵僵地站在那里,任李信海痛苦地看着她,她的脸像火一样在烧,她的心也像火一样在烧,她的内心十分痛苦,此时此刻,她一心盼望着明天快点到来,这样她可以离开他的身边,这样,她就解脱了。 第182章大嫂帮忙 (182) 李信海与王湘竹两个人商量了明天离岛的事之后,两个人回到小木屋,李信海科直五内俱焚。 此时此刻,已经傍晚,陶然儿已经安排下人准备了一桌酒饭,四个人围坐在一起,吃吃喝喝。 在席上,李信海和王湘竹强颜欢笑,然后各自的内心却如同压了一扇沉重的铅门,十分痛苦。 吃完饭之后,王湘竹就回屋休息去了,因为她的内心实在太痛了,她没有勇气再面对李信海,看到陶姐姐和李信志那么相爱,她就控制不住心酸地想,假如她和李信海有这么一天就好了!当她闭上眼睛的时候,在白天的金色太阳下,看到的李信海赤裸的古铜色的上半身就浮现在她的眼前,她情不自禁地想起,假如白皙瘦弱的自己在他的身体下面,将会是多么销魂,想着想着,眼泪就从她的眼角如同小河一般静静流了下来。 王湘竹回屋之后,李信海却仍旧坐在桌子上,一杯一杯地喝着酒,他面沉似水,心事重重。 一个声音在他的脑海里不停地回响:“她明天要走了!她明天要走了!她明天要走了!” 陶然儿看到天色己晚,便对李信海说道:“信海,这几个月你也累了,快点回屋休息去吧。” 李信海征了征,意识到是大嫂对他说话。他抬起头来,手里握着酒杯,看了陶然儿一眼,想着大嫂与王湘竹从小一块长大,湘竹对大嫂好像特别崇拜,湘竹坚持着要离开,他没有任何办法了,只能求助于大嫂了,这样一想着,李信海便离开坐席,跪在了陶然儿面前。 大嫂曾经有意要撮合他和王湘竹成一对,大嫂可一定要好人做到底。 陶然儿呆了一呆,看了李信志一眼,她对李信海说道:“怎么下跪了?” 李信海涨红着面色,对陶然儿诚恳又急切地说道:“大嫂,请你一定要帮我!” 陶然儿对他说道:“唉呀什么事起来再说,你放心,只要是正当的事情,大嫂一定想办法帮你。” 李信海知道陶然儿曾经是名动天下的女军师,论到谋略,天下第一,她是天底下最聪明的女人,所以自己束手无策的事情,她肯定能想出办法。 因此,他点点头,站了起来,找到一把椅子坐下,当着李信志和陶然儿的面,将他如何认识王湘竹,如何爱上她,以及这几个月相处的点点滴滴全部说了出来,他也说了王湘竹的心路历程,她一开始痛恨他,后来又要暗杀他,再后来,仿佛明白她哥哥是天底下人人痛恨的大恶人,她放弃报仇。 末了,李信海苦着脸迷惑不解地说道:“大哥,大嫂,我实在是不明白,在路上看到她放弃报仇,晚上也不再暗杀我了,甚至在我照顾她的时候,她表现得十分感激,总之,这一路行来,她与我相处得很好,后来也经常关心我,我甚至有一度误会她和我一样,我喜欢她,她也喜欢我。可是今天白天,我带她到她哥哥的坟前,她痛哭失声,哭了很久,后来她就说她明天要走,要带着王思明的骸骨回长安!大嫂,我喜欢她,想娶她为妻,想一辈子照顾她,我不想她走,大嫂,我已经没有办法了,你快帮我想想办法!” 李信海说完这些,涨红了面孔,不过他急得好像要哭了似的,无奈地看着陶然儿和李信志。 李信志摸了摸下巴,对李信海说道:“二弟,看样子,这王姑娘对你的仇恨仍然没有化解,你也是傻,她哥哥王思明其实是我杀的,你为什么要安在自己头上,我明天一大早就去告诉王姑娘,她哥哥其实是我杀的,她要找人报仇,就找我报仇吧。” 李信海立马说道:“不,大哥,你是我大哥,你杀的就是我杀的,你不必说了,反正在王姑娘的心中,已经认定了是我杀的!” 陶然儿笑了起来,一方面她因为李信海和李信志的兄弟情深感动,另一方面,她是女人,其实在白天的观察当中,她早就明白王湘竹对李信海有情意,李信海那个笨蛋,居然以为王湘竹还在仇恨他,唉,男人真是笨得够可以的—— 她对他们两个人微笑说道:“好了好了,你们两个人都去睡吧,信海,我保证,明天啊,湘竹不但不会走,而且会与你拜堂成亲!” 听到大嫂这么说,李信海的眼睛如同星星般闪闪发光,他激动地说道:“大嫂,此话当真?”内心满满的激动欢喜,可是仍然有些将信将疑,大嫂难道是神仙吗?这么厉害? 陶然儿笑眯眯地说道:“当然,你马上去准备拜堂成亲用的红烛双喜字还有鞭炮烟花吉服什么的,要一应俱全,明天就在这个小岛上成亲。湘竹那丫头,身世飘零,在这个世上,又没有一个亲人了,所以婚姻大事,一定要给她办得风风光光,热热闹闹。” 李信海震惊地站了起来,满面欣喜地看着陶然儿,仍然将信将疑。 李信志也看着陶然儿对她提醒道:“娘子,话不要说得太满,这个岛上物资不太好采购,别让信海空欢喜一场,白忙活一场。” 陶然儿笑眯眯地看着李信海,对他说道:“二弟,你看大嫂,从来办过一件不妥当的事没有?”她微微笑着,表现得信心十足。 李信海笑着说道:“没有。”他的心乐得要开花了。 陶然儿挥了挥手,对他们说道:“那你们两兄弟快去准备结婚的东西吧,我去看看湘竹。” “遵命!”李信志微笑说了一声。 李信海容光焕发,他对陶然儿激动地说道:“大嫂,这事要是成了,我一定重重谢你!”李信海说这话时,简直在手舞足蹈。 陶然儿哈哈大笑,去了王湘竹的房间。 房间的蜡烛还亮着,陶然儿便知道王湘竹肯定没有睡,呵呵,任何一个女人,碰到这种事肯定睡不着,因此,她轻轻地敲了敲门,唤了一声:“湘竹,你睡了吗?” 王湘竹果然没有睡,一直在床上流眼泪,听到陶然儿的声音,立马擦了擦眼泪,答应一声,披衣起床来开门了。 陶然儿走了进来,看到王湘竹面孔湿湿的,眼睛红红的,知道她肯定一直在流眼泪,立马,内心的想法更加笃定。 她笑眯眯地坐了下来,对她说道:“湘竹,我来,是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王湘竹扬起一道眉毛,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一切水落石出,还有什么秘密? 陶然儿对王湘竹说道:“我要说的秘密就是其实你哥,不是李信海杀的。” 什么?!王湘竹呆了一呆,好像头顶响了一声焦雷,原本给陶然儿倒茶的手抖了一抖。 陶然儿便竹筒倒豆子似地将当年她看到王思明非常残暴,决定铲除他,所以设局与江东孙赫武联盟,让王思明与她成亲,然后东征,再与江东孙赫武暗中联盟,在舟山城设了一个局,让王思明中了空城计,引八十万大军进城,孙赫武再从城外包抄进来,来了一个翁中捉鳖。 末了,她缓缓说道:“所以,湘竹,虽然在这个小岛上,你哥哥试图杀死我时,信志及时赶到,杀死了你哥哥,但是真正杀你哥的人其实是我,你要恨就恨我吧。” 陶然儿站了起来,走到王湘竹面前。 王湘竹瘦得形销骨立,穿着一件月白色的裳子,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似的,她楚楚可怜,比林妹妹看上去还要像林妹妹,别说李信海,就是她陶然儿,也会生出怜惜之情。 王湘竹虽然听了这其中所有的事实真相,但是听完之后,对于陶然儿却仍旧没有恨意,反倒,对于陶然儿无比地佩服起来,她痛苦地想,同样是女人,为什么陶姐姐如此聪明强大,而她却如此蠢笨无用? 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 她要是像姐姐这样聪明就好了,那么,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痛苦了。 陶然儿对王湘竹诚恳说道:“湘竹,你知道我今天晚上为什么会来找你吗,因为是李信海要我找你的,他说你明天要离开这里回长安去,他喜欢你,爱你,他害怕你离开,所以要我劝你。” 什么?陶然儿的声音不大,可是这些话,听在王湘竹的耳朵里,却如果春雷一般,震憾着她的神经。 她震惊的抬起头来,满腔欢喜,耳边仿佛响起细细的音乐,双脚仿佛踩在五彩云端。信海居然爱上了她!就像她爱他一样,她的眼里有欢喜的泪珠在转动,知道自己深深爱着的人也爱着自己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啊,两情相悦就是这样的美好。 此时此刻,她是世界上最快乐的人儿! 看到王湘竹眼里激动欢喜的泪光,她便知道自己之前的猜测没有错,湘竹这丫头早就爱上信海啦,可惜信海这个笨蛋不知情,陶然儿对王湘竹微笑说道:“我还听信海说,你一直在恨他,因为他说是他杀死了你哥哥,但是事实上,是信志杀死的,不不,如果不是我欺骗你哥哥在先,如果不是我利用你哥哥的感情,那么,你哥哥也不会死,你们王家也不会倒台,你也不会家破人亡,另外,湘竹,是我叫信海来长安的,所以攻占长安,攻入王府,让你家破人亡,搬空王家的国库,这些罪恶,你都应该算在我的头上,而不是李信海的头上。” 陶然儿说到这里,从衣袖中猛地抽出一把锋利的小刀,明亮的烛光下,刀身寒光闪闪,她递到王湘竹的手里,她对她说道:“我当时这样做,是因为我想结束乱世,我不想老百姓天天提心吊胆在血里泪里过日子,不知道明天和死亡哪个先来,我也不想我的儿子长大之后,又要像我和他的父亲一样上战场,而你哥哥非常残暴,他滥杀无辜,当年,长安城暴乱时,他不但没有帮我平定暴乱,反倒在百姓里面搞连坐,诛连九族,凡是与暴乱之人有一点点捕风捉影关系的人,他都要杀光所有人,放火烧毁他们的房子,收回他们耕种的田地,所以要结束乱世,我首先想到的就是要杀掉你哥哥,而且,你哥哥所拥有的一切,其实是我们明朝的,我是明朝的长公主,是继承者,我有理由从你哥哥手里拿回原本属于我的一切,替我父亲报仇。我的话说完了,如果你要杀我,你就杀吧,我希望你不要恨信海,他是爱你的。” 陶然儿说完这些,就闭上眼睛,引颈待戮,她心里笃定王湘竹不会杀她。 果然,双肩颤抖的王湘竹看了一眼手上锋利的小刀,就闪电般地将它扔在了地上,仿佛那不是一把刀,而是灼人的烈火一般,她流着泪摇头说道:“姐姐你不必说了,你做得没错,你很伟大,你是百姓的大救星,我不会恨你,我哥哥最后惨死,那也是他罪有应得。” 陶然儿睁开眼睛,看着流泪的王湘竹,对她问道:“那你还恨信海吗?” 王湘竹呆了一呆,对她说道:“我没有恨他,我已经很久没有恨他了,我再也不会恨他了,自从我在长安的街头,看到所有的百姓对于我哥哥的死拍手相庆之后,我就没有恨过他,百姓都说杀死我哥哥的人是他们的大恩人,大英雄,我怎么能成为苍生的罪人?” 陶然儿呆了一呆,迷惑不解地问道:“那你明天为什么要急着离开。” 王湘竹的眼泪涌了出来,她哭着说道:“姐姐,我与你从小一块长大,我也不瞒你,我急着离开,是因为我也爱上了信海,我觉得自己是王思明的妹妹,而他是海上王,我配不上他,我不想再痛苦了,所以要急着离开,请你不要告诉信海。” 哈,陶然儿失笑起来,原来如此,这傻丫头,什么叫配得起,配不起,爱情最好的理由就是两情相悦! 她伸出手,紧紧地握住王湘竹的手,对她劝慰说道:“什么配得上配不上,我与信志在一起时,我只是一个被贱卖的女奴,当年相府操家,我们全被拉到街上卖身的事你忘啦?他只是一个农民,江南穷得饭都吃不饱,后来经过我的努力,江南变得富有强大,你看信志,现在爱我爱到骨头里!嘿嘿嘿,我很幸福。湘竹,你现在虽然一无所有,但是幸福生活可以靠自己亲手打造的,信海纵横海上多年,也三十多岁了,应该成亲了,你要是想让他幸福,就答应他,不要离开小岛,好好地陪伴在他身边,爱他,照顾他一生一世。” 王湘竹的脸红了,对陶然儿小声地说道:“可是我——” 陶然儿握着王湘竹的手摇了摇,对她说道:“什么可是,就这么定了,明天不要走了,等你们拜堂成亲后,再让信海送你回长安,将你哥哥的骸骨带回去。” 湘竹的心结已经打开,特别是听说李信海也深爱着她,请陶然儿来当说客,就改变了想法,她快乐地说道:“一切凭姐姐作主。”声音细若发丝,一张俏脸通红,不过却满心快乐。 陶然儿大笑起来,对她说道:“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风风光光出嫁,明天你就准备好做新娘子吧。” 她愉快地想,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第183章美梦成真 (183) 第二天一大早,太阳刚刚从海面上升起来,东方的天空露出玫瑰和黄金般的云彩,李信海和李信志带着一大帮属下坐船回到岛上。大船里满满地装载着结婚的物资,红通通的一片,十分喜庆。 兄弟俩下了船,李信海安排属下将船上的结婚物品搬到小木屋去,他沐浴在朝阳里,脸上带着笑和怀疑,他仍旧有几分忐忑不安,整个人痴痴呆呆的,有点像做梦,他对一旁的李信志问道:“大哥,你说大嫂真的能帮上我的忙?王姑娘今天不会走,她会与我成亲?” 李信海的眼睛亮晶晶的,像钻石一般闪闪发光。 李信志笑了起来。 李信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看了看自己,仍旧一身出海的打扮,实在不像马上要做新郎官的样子。 呃,不过,抱着对大嫂才能的充分信任,他给自己采办了最合身最帅气的新郎礼服。 此时此刻,天空变得明亮起来,白色的海鸥欢叫着,在海面上飞翔。 这是美丽的一天。 李信志笑了笑,对信海沉吟着说道:“你嫂子从来没有办过不靠谱的事情,我觉得你今天肯定能成亲,你也年纪不小了,该成亲了。” 李信海的面孔涨红起来,对李信志着急说道:“我也想成亲啊,我就怕王姑娘不答应!” 李信志笑着说道:“她不答应,她要走,你不开船就是了,你是海上王,还拿她没办法吗?” 李信海听到这里,一颗心变得沉重,原本欢乐的心瞬间沉郁起来,心脏上仿佛压着一扇沉重的铅门,他沙声说道:“可王姑娘说了,如果我不让她离开,她就投海自杀。” 李信志听到这句话呆了一呆,这倒是他没有想到的,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昨天晚上,李信海那么愁苦,无可奈何的找陶然儿帮忙。 他的心中也变得忐忑起来,如今的僵局,不知道陶然儿有没有帮他们打开?如果没有成功,这些大红的结婚物资,可能就成了讽刺,看了会更加让人伤心难过。 看到李信海内心十分不安,李信志定了定神,对他微笑说道:“这已经回岛了,情况怎么样,我们看到你大嫂不就知道了吗?我看这四周如此安静,王姑娘也没有到海边来闹着要走,多半是好消息。” 李信海听到这里微笑起来,他心想大哥说得没错,多半是一个好消息,嫂子可是无所不能的神人哪,一定会是好消息的,湘竹没有大吵大闹,四周一片安静,大哥大嫂种植的花海在晨下光摇曳生姿,这样一想着,他便笑着对李信志说道:“那么大哥,我们快点回去。”说着就快速往小木屋的方向走去,脚步如同踩了弹簧一般轻快。 李信志微笑起来,跟在李信海身后。 今天的天气很好,蔚蓝的天空如同水洗一般,阳光金灿灿的,温暖极了,海也很宁静,与天空一个颜色,称得上是“海天一色”,风儿悠悠地吹着,红色的枫叶在风中轻轻地摇摆。 浓郁的花香像轻纱一般,将他们重重包围。 兄弟俩还没走进家门,陶然儿已经微笑着迎了出来,几个属下已经在陶然儿的安排下,开台用大红对联,大结喜字装扮房间了。 原本朴实无华的小木屋现在俨然成了新人的洞房。红艳艳的一大片,充满了喜气洋洋的感觉。 李信海看得呆住了,先前的小木屋如今已经焕然一新,很有成亲的感觉了,难道一切是真的?湘竹愿意留下来,并且嫁给他? 小木屋成了洞房,秋日温暖阳光的照射下,檀香木发出浓郁的香味,木屋前的两大片花海,在风中轻轻摇摆,仿佛在载歌载舞,属下们如同蚂蚁一般忙碌着,喜乐也奏起来了。 李信海一颗心怦怦狂跳起来,如同擂鼓,他的耳边响起细细的音乐,内心的激动欢喜无法用言语形容。 陶然儿走到他们面前,微笑着看了信海一眼,对他说道:“快点进屋,去换上新朗官的衣服。” 什么?!李信海怀疑自己听错了,他无限欢喜地睁大眼睛看着陶然儿,对她结结巴巴地问道:“大,大嫂,这一切都是真的?我,我没有做梦吧?!” 如今看到为他大喜之日忙碌的属下,李信海仍然不相信这一切是真实发生的。 一夜之间,居然换了天地。 陶然儿哈哈大笑起来,银铃般的笑声响彻天际,她对李信海说道:“你没有做梦,湘竹已经换上新娘的吉服,等着吉时到好行礼了,你快去准备。洞房就在你昨天晚上睡过的房间,你可以去看一下湘竹,成亲的其它事情我和你大哥自会安排。” 哇,太好了!李信海乐得一蹦三尺高,三十出头的他,在这个时候,如同一个小男孩,大眼仿佛星星般闪闪发光,他搓着两只大手,兴奋不己。 阳光照在树叶上面,绿色的常青树一片透明的绿色,百灵鸟在枝头唱着动人的歌谣,小雏菊开了,漫山东遍野都是。 远处海天一色,白色的沙滩在金色的阳光下面显得十分洁净,海浪温柔地涌上沙滩,又退了回去,棕榈树在海风的吹送下发出“沙沙”的响声。 这真是一个结婚的好日子! 李信志看到信海仍旧傻站在原地,在那里像个呆子似的发笑,便伸手推了他一把,对他笑着说道:“还傻愣着做个么,快去呀。” 李信海才如同大梦初醒,立马点点头,一阵风似的飞快地去了。 他要立马去找他心爱的女人,他要亲自问问她,这一切不是做梦,都是真实发生的,她真的愿意嫁给他,而不是离开? 看着李信海如同小男生的轻快背影,陶然儿微笑起来,李信志对于陶然儿由衷地佩服,他对她好奇地问道:“娘子,你用了什么聪明的办法?” 陶然儿笑了起来,对李信志轻声说道:“唉呀,其实我一早就看出来了,湘竹早就喜欢上信海了,我昨天去问她为什么要走,是不是恨信海,结果她说不是,她是因为爱上信海,又觉得自己配不上他,所以想结束痛苦,早点离开。” 李信志听到这里笑了起来,想着两个人原来是两情相悦,他笑道:“什么配不配,两情相悦就是最大的般配!” 陶然儿心中感动,看了李信志一眼,这个男人真好,如此不世俗不功利,在外人的眼里,强大江南的二世子,肯定是可以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大户小姐的,湘竹作为王思明的亲妹妹,顾虑到这一层,也可以理解的,陶然儿心中温暖,她对他温柔地说道:“相公,你说得没错。”人生说来很短,可是有时候又很长,如果夫妻两个人不能倾心相爱,一辈子简直过不完呢。 这一边,李信海像一阵旋风似的跑进王湘竹的房间,就看到她一身大红色的新娘吉服,戴着红盖头,安静地坐在床沿,她那么温驯听话,就像一朵鲜艳的玫瑰花栖在花梗上一般。 金色的阳光从窗户外面射进来,落在地面上,一方一方的,特别的温暖。 床沿的凳子上,放着一个大红色的瓷瓶儿,里面插了满满的一大把串串红,显得十分喜庆热闹。 李信海激动地走到王湘竹的面前,结结巴巴地欢喜说道:“王,王姑娘,你不走了?” 红盖头下的王湘竹听出是信海的声音,不由激动得双肩颤抖,头上的红盖头差点掉下来了,她的脸红得快要滴血,这个笨蛋,她都穿上新娘的衣服了,他居然还问她这种白痴的问题。 李信海很快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他不好意思地搓搓手,对她笑着说道:“王姑娘,我,我真的,很高兴,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快乐!”因为太高兴了,他笑得合不拢嘴,嘴巴快要笑裂了。 王湘竹一颗心也幸福得在颤抖,李信海仍旧在那里结结巴巴地说着他非常高兴的话语,直到外面响起陶然儿催促他换吉服的声音,他才答应着去了,出去的时候,脑袋还撞到了门框,“砰”的一声,额头瞬间起了一个大包,他也不觉得痛,傻笑着跑出去换新郎官的衣服去了。 王湘竹在红盖头下面抿嘴笑了,信海是一个傻小子—— 可是他爱她,她也爱他。 《百鸟朝凤》的喜乐已经响起来了,花香浓郁,阳光也越来越暖和,湘竹幸福地感喟,今天应该是她人生最快乐的日子! 第184章不速之客 (184) 等到吉时到了,在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和欢庆动听的喜乐声中,穿着大红色新郎吉服的李信海容光焕发地出来了,胸前配戴着大红花,喜气洋洋。 陶然儿安排两个嬷嬷扶着新娘子王湘竹出来,将她带到李信海身边,然后李信海翻身上马,胸前的大红花简直比太阳还要耀眼,王湘竹在嬷嬷的扶持下上了大花轿,在《百鸟朝凤》的喜乐声中,一行人敲锣打鼓地绕着小岛走了一圈,才重新回到小木屋行拜堂成亲大礼。 因为王湘竹在这个世上早就没有了一个亲人,李信海的双亲也早就亡故,所以陶然儿和李信志坐在上位,成了他们的“高堂”,在司仪的主持下,“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李信志坐在椅子上,看到自己的二弟三十而立,如今终于成了亲,娶了娇妻,自然十分高兴,他看了陶然儿一眼,对她感激地说道:“娘子,谢谢你!” 他愉快地想,怪不得古人说娶妻娶贤,一个好妻子可以富三代,一个坏妻子会影响三代,陶然儿如此聪明贤惠,不但他得到诸多好处,甚至他的所有兄弟都得到她的照顾。 与此同时,陶然儿也十分高兴,湘竹在这个世上原本只剩下她一个人,形单影只,十分可怜,现在成了亲,有了相公,有了家,有了归宿,以后会有他们自己的孩子,她自然十分快乐,她对李信志笑道:“今天实在太高兴了,我要多喝几杯。” 李信志也笑道:“对对对,一定要多喝几杯,今天晚上,我们大伙来一个一醉方休。” 看到李信海和王湘竹,男才女貌,一对壁人,李信志和陶然儿两个人如同喝醉了酒一般高兴痛快。 在震耳欲袭的喜乐声中,李信海和王湘竹被送入洞房,与此同时,外面摆了几十桌喜宴,都是李信海的属下。震耳欲聋的喜乐声一直在响着。 李信海掀起王湘竹的盖头,只见新娘子打扮的王湘竹,美丽得不可方形,在烛光下,如同一朵娇艳欲滴的玫瑰。红色的新娘吉服,映称得她的肌肤如雪一般洁白闪亮,她的眼睛也似星星般发出光彩。 现在虽然是秋天,可是对于洞房里的两个人来说,春天却仿佛已经来了。 李信海喜气洋洋地握着湘竹的手,对她快乐地说道:“王,王姑娘——”空气中仿佛甜得能拉出糖丝。她的小手在他温暖的手心,仿佛融蜡一般,软绵绵的,白嫩异常。 此时此刻,李信海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他的耳边响起细细的音乐,他的双脚仿佛踩在五彩云端。 王湘竹飘了李信海一眼,一张脸红得像新娘的盖头,她轻声说道:“都成亲了,还叫我王姑娘——”声音细若发丝。 可是内心却甜得如同刚刚食了糖。 李信海也如同大梦初醒,想着此时此刻,两个人行过成亲大礼,成了一家人了,他是她的相公,她是他的娘子。 从此后,两个人是一家人,是密不可分的一个整体,想着自己再也不是孤单一个人,有人关心,有人牵挂,李信海的心中甭提有多美了。 他拿着她的手摇了摇,对她说道:“对对对,不能再叫王姑娘,应该叫娘子——”声音慢得如同老木盒子里缓缓拉出来的丝线。 王湘竹听到这里,害羞地低下头去,内心如同食了蜜一般甜丝丝的,她轻轻地唤道:“相公——” 整个人仿佛沉浸在欢乐的海洋里。 李信海听到这一声温柔的称呼,只觉得这是世界上最动听的声音,百灵鸟的歌声都没有它好听。 他心灵颤抖,笑道:“真好听,娘子,你再叫一遍。” 王湘竹只觉得耳朵根都烧红起来,在金色的阳光下如同玛瑙一般闪闪发亮,她又轻轻地叫了一声:“相公——” 李信海的欢喜无法用语言形容,他突然俯下身,在王湘竹白嫩异常的俏脸上亲了一下,只觉得香香的,暖暖的,她的脸好像天底下最美的花瓣。 王湘竹身子震了一下,只觉得连脖子和肩膀都热辣辣起来。 她像小猫一样轻轻躲闪着,一张俏脸红得几乎要滴下血来,她颤抖着声音说道:“不,不要,外面有人,小心被别人看到。” “有人怎么了,我们可是拜堂成过亲的。呵呵。” 李信海幸福地将王湘竹揽入怀里,一只手紧紧地握着她的小手,对她感慨地说道:“我十六岁就行走江湖了,一直在海上纵横多年,一直是一个人,有时候真是寂静得很呢,我一直想成家,有个我喜欢的女人喜欢我,爱我,关心我,照顾我,为我生孩子,当然,我也会喜欢她,爱她,关心她,照顾她,保护她,如今我的梦想终于实现了!娘子,我今天,真的好欢喜,娘子,你掐我一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 王湘竹哪里舍得掐李信海,她只是微微抬起头,在李信海的下巴处亲亲地吻了一下,两个人相爱,刚刚突破防线,开始亲吻的时候,总是亲得没完没了的。 呃,像两只相爱的鸟一般。 王湘竹觉得异常的安全和温暖,她也不在乎外面是不是有人偷看,她在信海的怀抱里闭上眼睛,相公的怀抱好宽广好强壮啊,她偎在他如海一般的怀抱里,幸福感和安全感就像潮水一般,源源不断地传递到她身上。 呃,以后每天晚上,她都要偎在这样的怀抱里睡! 李信海笑了起来,紧紧地握着王湘竹的手,咬着她的耳朵,对她用丝绸般的语调轻声说道:“唉呀,太幸福了,可我还是像在做梦,我害怕一切不是真的。” 一只画眉鸟飞进了洞房,栖在窗台,对着他们唱起颂歌来,好像在歌颂他们的爱情。 王湘竹甜甜地笑了,对李信海轻轻地说道:“相公,我也觉得像做梦,昨天想到要离开你,我就心如刀割,现在想到和你成了亲,我就快活似神仙,相公,这一切是真的吗?” 其实,因为太幸福,她也怀疑这一切不是真的,这只是一个美梦。 李信海紧紧地搂着王湘竹,暖流阵阵涌进心房,他沉醉地听着外面震天响的喜乐声,属下喝酒行令的声音仍旧在响着,他知道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他低下头,在王湘竹的发丝上温柔地亲吻,他说道:“一切是真的,我们要感谢嫂子,嫂子是大媒人,一会我们出去敬酒的时候,我们一定要敬嫂子的酒。”声音像天鹅绒一样温柔。 王湘竹听话地点点头,如果不是陶然儿昨天晚上跑到她的房间告诉她,李信海像她爱他一样深爱着她,她肯定没有勇气留下来,自然不会像今天这样幸福了。 李信海对王湘竹思量着说道:“娘子,我是海上王,等到成了亲,在小岛上休息几天,我还是要回到海上去的,可是你晕船特别重要,我在想,要不要我叫大哥给我安排一个江南的城主当当?这样,我就能在陆地上陪着你了。” 王湘竹听到这里,心里温暖极了,想着刚刚成亲,他就愿意为她改变几十年的海上生活。 她凝视着李信海,对他轻声问道:“相公,你喜欢海上的生活吗?”他愿意为她付出,她何尝不能为他付出所有呢?她要像陶姐姐学习,做一个能干的女人。相爱的两个人,应该像那凌霄花,一起成长,她不能成为绵软的藤蔓,依附在李信海这棵大树身上。生活艰难,在这个乱世,男人活得也十分疲倦。 李信海低着看着王湘竹,两个人的视线交织在一起,浓得如同化不开的糖丝,他轻声说道:“当然,不过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改变。” “不不——”王湘竹立马打断李信海的话,对他轻轻说道,“不需要改变,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是海上王,我就要适应海上的生活,至于晕船,我想多晕几次肯定好了。” 多晕几次就好了?这丫头能有这样的想法真是不容易!想起她在船上吐得昏天黑地的样子,信海的内心满满的都是感动。 这丫头真的爱他呢。 李信海笑了起来,更紧地搂住王湘竹,没想到他心爱的女人这么体贴懂事为他着想,不过她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好像在骂他唉。 他纠正道:“娘子,应该是‘嫁海上王,随海上王’。” 王湘竹笑了起来,知道信海的意思,她笑道:“对,相公说得对,嫁‘海上王,随海上王’。” 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李信海立马站了起来,一种不安如同电流一般,迅速袭遍了他全身。原本震天响的喜乐声也停了下来,大家伙喝酒行令的声音也消失了,空气如同一根崩紧的弦,李信海紧张起来,突然这样,那么肯定是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这个时候,一个属下在外面急急地报道:“王爷,有人到小岛上来了!” 什么,来了不速之客?! 李信海内心警钟大鸣。 王湘竹也不安地站了起来,一颗心如同灌满了铅,沉甸甸的。外面突然变得很安静,静到两个人的心跳声都能听到,红色的喜烛燃烧时发出“毕剥”的声音,蜡烛油滴落在地上的声音也清晰可闻。李信海的心跳如同擂鼓,王湘竹便知道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外面响起李信志异常沉郁的声音:“信海,你快出来,海面上都是大船,至少有几千人!” 什么?!如同头顶响起一阵焦雷,海面上居然都是大船,至少有几千人?什么人跑到这个小岛上来,而且这么多人? 李信海的脸黑了下来,一颗心如同一颗小石子,急速地往海底坠去。他拉着王湘竹的手,面色苍白如纸,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他对她低声说道:“有人来岛上了,你不用怕,在这里等我,我出去看看。” 今天是他和湘竹大喜的日子,却有不速之客到岛上来。 李信海有几分暴怒。 王湘竹却紧紧地握着他的手,双眼凝视着他,对他坚定地说道:“不,我不在这里等你,我要与你一起!” 她开始害怕,害怕失去他! 李信海看到王湘竹坚持,又想着如果是敌人大举来犯,湘竹还是在他的眼皮底下,跟在他的身边比较安全,这样一想着,便点了点头,握紧了王湘竹的手,拉了她像阵旋风似的一起出去。 走了出来,陶然儿和李信志已经在外面等候他,他所有的属下也已经离席,排成整齐的队伍,手上拿着武器,严阵以待。 空气仿佛都要凝固了。 李信海走到李信志面前,看了陶然儿一眼,陶然儿嘴角浮起一丝苦笑,李信海对他们说道:“大哥,大嫂,我们去海边看看?” 到底是什么人,突然登陆到了这个海岛? “哈哈哈,哈哈哈,不必迎接了,本王自己来了,哈哈哈,哈哈哈。” 李信海的话语还没有说完,一个声音就打断了他,伴随着豪放的笑声,孙赫武率领着几千属下,出现在他们面前。 他威风凛凛,就像一头猛虎带领着群狼。 陶然儿其实在没看到孙赫武之前,就已经猜到多半是孙赫武一直在海上寻她,如今,终于寻到这个小岛上来了!所以看到李信海时,她回了他一个苦笑,如今看到孙赫武,也没有表现得多意外。 她的心在一个劲地往下沉,思想总是控制不住地往一个不好的方向滑去,她摇摇头,但愿事情不会像她想象的发展—— 孙赫武看到陶然儿,却是十分意外欢喜,他快步走到她的面前,伸出手,想将陶然儿紧紧地搂在怀里,可是看到李信志站在她的身边,如同一头愤怒的猎犬,对她严防死守,他只好缩回手,不过因为情绪激动,他红了眼圈,他哽咽着对陶然儿说道:“然然,本王终于找到你了!” 这一路走来,海上飘浮几个月,狂风暴雨,电闪雷鸣,有好几次,在海上的大风暴中,他的船差点被闪电劈中给沉了———— 陶然儿只好客气地说了一声:“谢谢!” 她是一个聪明的女人,比一般人想得多,看得远,看到孙赫武身后一大片黑压压的手下,再想想自己和李信志只有几百个人,如果孙赫武突然生了坏心,要在这个小岛上将他们一窝端了,那么,他们就十分危险了! 想到这里,周身的血液仿佛凝固了。 陶然儿决定先与孙赫武周旋一阵子,然后叫李信志和李信海去放信号弹,火速召集其它部下来这个小岛增援。 孙赫武不知陶然儿内心所想,对她激动地说道:“然然,这几个月,本王一直在海上找你,你看本王,现在黑得像木炭似的,本王也瘦了许多——”孙赫武摸了摸自己的脸,有点自怜自艾,陶然儿想起来,他虽然面相丑陋,却是一个自恋狂。 陶然儿看了孙赫武一眼,发现他确实比她上次见到他时,要消瘦一些,整个人也黑了一些,孙赫武原本就皮肤黑如木炭,如今经过几个月海上的暴晒,整个人已经黑得发亮,简直像一个非洲人了。 陶然儿只好安慰他说道:“王爷,谢谢关心,我很好,你也不用担心你的身体,休养几个月,你会胖回去,也会白回去的。” 听到陶然儿这么一说,孙赫武高兴起来,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对陶然儿微笑说道:“唉呀,真的吗,那太好了,想到我自己可以白回去,我真是很高兴呢,这古话说‘一白遮百丑’呢,拿镜子来。” 陶然儿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这个孙赫武可真够自恋的,居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要照镜子。 然而,孙赫武的属下却好像已经习以为常,他熟练地递过来一面镜子,孙赫武接过铜镜,揽镜自照了一番,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嗳,确实黑了很多,我长年在陆地上生活,虽然也擅长水战呀,但只是在长江上和敌人打交道,这海上和长江上又是完全不一样——”然后他话锋一转,一双大眼凝视着陶然儿,对她高兴地说道,“然然,本王找了你几个月,看到这个小岛上有音乐传来,刚开始以为是幻听,后来想着反正是在海上寻找你,不如来岛上看看,没想到你果然在这个岛上,居然和李信志在一起——” 孙赫武说到这里,瞪了李信志一眼,面色一沉,对他黑着脸骂道:“李信志,你不厚道啊,你找到了然然,你为什么不给本王飞鸽传书,本王虽然自己在海上。但是本王的都城有人,他们收到你的信息,一定会想办法告诉本王的,可是你没有这么做,却让我在海上找了好几个月!” 孙赫武的语气里充满了硝烟和火药的气味。 李信志毫无畏惧,眼神如同冰雪,他冷冷地说道:“江东王,陶然儿是我的皇后,我找到自己的娘子,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请你说话放尊重点!” 孙赫武的脸黑了下来,鼻子里重重冷哼一声,空气中弥漫着硝烟的味道。 陶然儿的一颗心开始怦怦狂跳起来。 狂风暴雨马上来临了! 第185章大好机会 (185) 双方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陶然儿的额头和后背沁出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她的目光焦灼地看来看去,最后落到了李信海的身上,信海仍旧紧紧地拉着王湘竹的手,一只手握着剑柄,脸上的怒气十分明显。 狂风卷集着乌云,天空阴暗下来。 陶然儿灵机一动,立马笑了起来,她走到孙赫武面前,对他笑着说道:“江东王,今天是我二弟大喜的日子,来来来,远来是客,你坐下喝一杯。” 她想拖延时间,她想缓和气氛。 她挥一挥手,虽然大家莫名其妙,但是《百鸟朝凤》的喜乐声奏了起来,陶然儿走到李信海面前,对他压低声音说道:“快,叫你的属下坐下来喝喜酒。” “嫂子,为什么?”李信海十分愤怒,又十分不解,他的眼里喷着怒火,脸上杀气腾腾,对陶然儿咬牙怒道:“我可不欢迎孙赫武来我的婚宴上吃酒!” 陶然儿急了,对他压低声音说道:“信海,孙赫武手下有几千人,而且我估计此时此刻岛的四周围都被他的大船包围了,船上都是他的人没有几千也有上万,我们这总共只有几百人,不是他的对手,一旦他起了歹意,我们就危险了,千万不要激怒他!” 一语惊醒梦中人,李信海扫了一眼四周,只见黑压压全是孙赫武的属下,自己和自己的属下总共几百人,被孙赫武的人马全部包围在中间。 他的内心警钟大鸣,后背沁出密密汗汗的冷汗,怎么办怎么办,嫂子看得远,她说得对,如果孙赫武起了坏心,将他们一锅端了怎么办?!江南的皇帝,江南的皇后,都在这里,如果大哥大嫂有一个三长两短,江东不就吞并江南了吗? 李信海想到这里,内心一阵害怕,他立马结巴着说道:“大嫂说得对,我马上叫他们落坐,我,我去放信号弹,让部下马上过来。” 陶然儿才松了一口气,李信海总算认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她松了一口气,点点头,走到李信志身边。 这一边,李信海已经安排属下放下武器,重新坐下来喝他的喜酒,属下虽然十分不理解,但也只好听从他的命令,坐下来,重新拿起酒杯。与此同时,李信海找一个机会,趁着四下无人注意,溜出喜宴,跑到偏僻的地方,手指颤抖地发出信号弹,但愿他海上的部下看到信号弹能够尽快赶到,不过他们分布在不同的海域,最快也要半个小时赶来。 天啊,怎么办,难道天要亡江南? 李信海想到这里,额头和手心都是冷汗,一颗心狂跳,胸腔几乎要暴裂开来,他心想,但愿这半小时,不要有事情发生。 陶然儿经过李信志身边,用极低的声音说道:“快,快点找机会发射信号弹,召集部下,不然危险了!” 李信志也如同大梦初醒,之前因为争风吃醋,让他失去了理智,现在经过陶然儿的提醒,才知道是多么危险,立马出了一身冷汗。 他点点头,快速离开。 为了不让李信志的离开被孙赫武注意到,陶然儿已经离开李信志的身边,走到孙赫武坐的桌子面前,她努力在脸上堆满笑容,端起酒壶,在给孙赫武倒酒。因为紧张到极点,端酒杯的手一直在颤抖。 对于陶然儿来说,在乱世纵横多年,如果她一个人,哪怕面对千军万马都不会害怕,可是此时此刻,最心爱的男人李信志就在她的身边,她要拼尽全力保他平安,因此,她开始极端的恐惧。 孙赫武在海上飘了几个月,大海捞针似的找啊找,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让他找到了陶然儿,自然十分高兴,看到她健康平安,一颗牵挂的心也终于落回胸腔。 此时此刻,在岛上经过几个月的休养,陶然儿被王思明暴打的外伤全部愈合,脸上也没有什么伤疤留下,她的皮肤仍然像剥壳的鸡蛋一般白嫩异常,在白天,哪怕阳光消失,乌云笼罩,可是她的脸也像珍珠一般发着光,孙赫武看得目不转睛,内心十分高兴,再加上陶然儿对他十分热情,不由更加高兴,因此,大笑着看着陶然儿给他倒酒。 孙赫赫对陶然儿关切地问道:“当时,本王看到王思明将你抓走了,王思明知道你与本王合谋杀他,肯定对你报复了吧?” 陶然儿将酒杯递到孙赫武面前,皱着眉头说道:“是啊,他带着我跑到海上,我们坐船出海,他又愤怒又害怕,说一切都是我害的,在船上对我拳打脚踢,后来饿了,没吃的,他就说要杀了我要喝我的血吃我的肉。” 陶然儿因为心里有重重的心事,所以将当时王思明在海上欺负她的种种可怕的事情说得轻描淡写,孙赫武却听得惊惧交加,悚然动容,他因为气愤双手握着拳头,压低声音怒吼道:“王思明在哪,我要抽他的筋,剥他的皮,喝他的血。” 孙赫武那模样,简直比雷公还要可怕。 陶然儿抬头看他一眼,明白过来,不由笑了笑,对孙赫武说道:“谢谢王爷关心,我还算运气,后来王思明死了。” 孙赫武的气愤才淡去许多,他端起陶然儿递过来的酒杯,一口将杯内的酒喝干。 陶然儿继续给他倒海。 这个时候,李信志已经放好信号弹回头来找陶然儿了。 孙赫武凝视着陶然儿,对她关切地说道:“然然,江东现在的国力大大增强,本王收编了王家八十万大军,这都是你的功劳,本王对你真是又爱又敬——”孙赫武说到这里,大眼像星星般闪闪发光。 他觉得自己是越来越爱陶然儿了。 李信志看到这一幕心里不是滋味,但也知道眼下不是吃醋的时候,刚才,趁着孙赫武没有注意到自己,他立马也去偏避的地方放信号弹去了,他放信号弹的地方,在小木屋的后面,可以看到小岛四周的海域,才发现岛的四周全是密密麻麻黑压压的江东的大船!他惊出了一身冷汗,也终于明白陶然儿为什么会这么紧张。 江南重要的人物都在这个小岛上,人又那么少,如果孙赫武起了坏心,将他们全部杀死在这个小岛上,那么江南也完了。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像李信海一样,祈祷着救兵快点到来。 陶然儿虽然内心如同大火在烧,可是她仍然坐在孙赫武的旁边,对他说道:“没想到,王爷在海上找了我几个月,小女子真是十分感动,来,我敬王爷一杯。” 孙赫武要是就这样喝醉了多好。 孙赫武十分高兴,哈哈大笑,拿起酒杯,对陶然儿说道:“然然,当日,你为了我们江东,舍生忘死,本王又岂是忘恩负义之人,所以本王放下一切,带着属下到海上找你了,本王花了几个月时间,本王的家臣劝我要把握机会,珍惜时间,去长安把王思明的部下扫荡干净,可是在本王的心里,天下没有比找你更重要的事情,所以本王没有听家臣的话,本王知道,你在王思明的手中多一分钟,就多一份危险,如今,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让本王找到你了!然然请放心,本王向你保证,从此后,你再也不用担惊受怕,吃苦受累,天下马上就要太平了。哈哈哈,哈哈哈——” 陶然儿装作很感动的样子,其实也不用假装,孙赫武这份情意,确实让人感动,她说道:“谢谢王爷。” 哈哈哈,哈哈哈,孙赫武又是一阵仰天大笑,他豪迈地说道:“天下只剩下江东和江南了,哈哈哈,哈哈哈,一个崭新的时代就要来临了!” 孙赫武十分的高兴。 可是陶然儿听到他的大笑声,却惊出了一身冷汗,她的心如同一颗石子,快速地往深谷里坠去,当天下只剩下江东和江南的时候,江南恐怕没那么好过了!她的脑海中警钟大鸣,一山不容二虎,江东肯定会对付江南,唉,眼看一场血雨腥风的争斗不可避免,不过这是和平年代到来必须经过的过程,就像要生孩子,无法避免地要经历可怕的阵痛一般。 李信志也想到这一点,他的一颗心如同压了一扇沉重的铅门。 这个时候,孙赫武的一个家臣走了过来,对他严肃无比地说道:“主公,微臣有要事禀告!” 陶然儿心中一沉,接着一颗心如同疯狂地兔子,在胸腔里狂跳起来,看着孙赫武家臣亮得如同天上星星的眼睛,他肯定想到了要在这个小岛上将江南的重要人物全部杀掉的办法。 她刚才一直想将孙赫武灌醉,一直想拖延时间的,看来,要失败了。 天啊,怎么办,怎么办,信海和信志有没有将信号弹成功发射出去,援兵什么时候能够到来? 陶然儿压抑住内心的慌乱,努力笑着对孙赫武说道:“来来,王爷,我们劫生重逢,实在值得大大庆祝一番,我再敬你一杯。” 孙赫武大声说一个好字,伸手要去接酒杯。 然而,江东的家臣急了,他仿佛识破了陶然儿的诡计,干脆跪了下去,大声禀道:“王爷,这是事关国家命运的大事,请一会再喝酒。” 孙赫武哦了一声,只好缩回拿酒杯的手,站了起来。 陶然儿内心一阵绝望。 孙赫武走到一边,听家臣汇报。 陶然儿坐得远,听不太清,只依稀听到孙赫武的家臣说道:“主公,眼下是一个大好的机会——” 陶然儿听到这里,只觉得自己周身的血液全部冻结了。海风呼啸着从海风吹来,如同冬天的冰雪一般让人全身发冷,乌云在头顶聚集得越来越多!海面上,白色的海鸥在拼命地叫着,仿佛在提醒人们,一场大劫杀马上要开始了! 第186章杀气腾腾 (186) 孙赫武凝了神,朝着陶然儿坐的方向看了一眼,李信海和李信志刚才消失一阵子了,如果他猜测的不错的话,他们应该是放信号弹召集援兵去了,既然去召集部下,那说明现在在这个小岛上,他们只有这几百号人,增援的部下至少要半个小时甚至几天才能赶到,哈哈哈,哈哈哈,家臣说得没错,这确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孙赫武的内心冷酷起来,整个人热血沸腾,变得无比兴奋。他的大脑在飞速地旋转着,如果在这个小岛上,将李信志和李信海一起杀了,那么,江南就去了劲敌,可以说不费一刀一枪,一兵一卒,他就轻易打败了江南! 到时候,江南归他所有,他统一天下,陶然儿也归他所有了,哈哈哈,哈哈哈,孙赫武想到这里,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却响起一阵得意的笑声。 因为激动,他的心怦怦狂跳,如同擂鼓。 他如同一只兀鹰转着脑袋,审视着这个小岛,小岛并不大,四面都是海,哈哈,海上都是他江东的大船,他们逃不到哪里去。大概是李信志和李信海在这个小岛上找到了陶然儿,然后就在这个小岛上住了下去,他抱着一定要寻找到陶然儿的心,无意来到这个小岛,现在看来,肯定是老天爷怜他情深义重,所以要重重地奖励他。 孙赫武想到这里,内心不由非常激动。他的耳朵嗡嗡直响,仿佛有几千只蜜蜂同时飞过。 一个帝王,生活在乱世,如果身边有许多其它国家,可能他统一天下的愿望不是那么强烈,但是经过吞并,天下只剩下两个国家,而眼下是灭掉另一个国家的大好机会时,相信每一个帝王碰到这种机会都不会放过的! 结束乱世,统一天下,南面称帝,这是无上的荣光,他孙赫武的丰功伟绩,一定会载入史册! 孙赫武想到这里,洋洋得意,豪情满怀,他决心己下,他的大眼射出星星般的亮光,他看着那个提醒他把握机会的家臣,很满意地压低声音说道:“没错,等事成之后,本王统一天下,一定重重奖赏于你。” 家臣兴高采烈地退下了。 孙赫武得意洋洋地转过身来,朝着坐在不远处的陶然儿轻快地走了过去,此时此刻,李信志与李信海双双出现,刚才在小岛的东南角,以及西南角,出现信号弹的踪迹,毫无疑问,江南也知道自己此时此刻危险重重,他们在请求增援,呵呵,孙赫武得意地想,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岛上,正所谓远水救不了近火,他一定会在援兵到来之际,将他们杀个精光,当然,美人儿陶然儿必须留下。 哈哈哈,哈哈哈,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真是天助我也! 孙赫武笑眯眯地走到陶然儿身边坐下,重新拿起酒杯。 陶然儿此时此刻,已经是一身冷汗,她的大脑在飞速地转动着,她在苦思冥想,到底要如何做,才能让江南摆脱这次危机。 刚才经过家臣的提醒,江东王孙赫武已经知道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打算在这个小岛上,杀死李信志和李信海! 他的心如同磐石,不可动摇。 陶然儿面色苍白如纸,一颗心如同灌满了铅一般沉重,这个时候,天空阴暗下来,温暖明媚的太阳光消失,秋风变得冰冷起来。 孙赫武端起酒杯,对陶然儿笑眯眯地说道:“然然,本王终于找到你,来来,本王与你再喝一杯。哈哈哈,哈哈哈,久别重逢,本王今天真是格外高兴!” 孙赫武意气风发,因为心中的奸谋,兴奋得满面红光。 陶然儿只好端起酒杯,她看了孙赫武一眼,只见他的黑脸上已经杀气腾腾,知道他已经决心己下,动了杀机。 危险更重了!看着密密麻麻的江东属下,陶然儿只觉得摆在眼前的是一张天罗地网。她的身体崩紧成一根弦,她的心也崩紧成一根弦,在脑海里,她仿佛看到那根弦,因为太紧崩,在发亮。 这个时候,李信志和李信海已经走到陶然儿身边坐下。 李信志冷眼看着孙赫武,李信海将手按在腰间的长剑上,双眼喷射着怒火,王湘竹紧紧跟随在他身边,李信海已经决定,哪怕是丢掉这条性命,也要护大哥大嫂周全。 陶然儿急得手心全是冷汗,一颗心如同油煎火烧,她想着当务之急,最好的一个办法就是尽量拖延时间,但愿她能够让孙赫武中计,晚点行动,这样江南的援兵也许能够赶到。 因此,陶然儿微微一笑,对孙赫武说道:“江东王,你也是刚刚来到这个小岛上吧,这个岛上的风景不错,这样吧,一会喝完酒我带你四处逛逛。” 孙赫武立马兴高采烈起来,乐得想马上答应,可是与此同时,他的脑海中警铃大响,他知道这是陶然儿在帮江南,她在行使拖延之计。 小心啊小心,这个女人就是狐狸精,不但美丽动人,而且诡计多端。 发现了陶然儿的用心之后,孙赫武的内心不由愤怒又难过,胸腔里简直是冰雪覆盖,愤怒的是她居然站在江南那边,帮助江南,伤心是他在海上辛苦找寻她几个月,她居然还站在江南这边,在他在海上辛苦的时候,她居然和李信志在这个岛上恩恩爱爱。 孙赫武怒火中烧,心如针扎。 他沉下脸来,拼命控制着自己的痛苦和怒火,对陶然儿慢腾腾地说道:“不用了,本王在海上漂零了几个月,整个人的骨头累得好像散了架,本王没有心情看风景,只想带着你,早点回到江东。”他说完之后,色迷迷地看着陶然儿。 错过了那么多次,这一次,无论如何,一定要抱得美人归! 因为天下大定,一切尽归江东所有了,哈哈哈,哈哈哈。 他的目的就是激怒李信志,然后他就可以找借口杀人了。 果然,李信志看到孙赫武打量陶然儿的目光,不如气愤起来,他猛地站了起来,只觉得“刷”的一声,所有的血都涌到脸上去,他涨红面孔额头上青筋爆起,双手握拳,身子微微颤抖。 李信志怒目瞪视着孙赫武,气愤让他眼前阵阵发黑,四脚冰凉。 陶然儿看到此情此景,便知道惨了惨了,她隔着一定的距离,对李信志使劲地用眼神示意,告诉他不要上当,眼下绝对不是动怒的时候,可是李信志好像已经失了控,如同暴怒的狮子,对孙赫武黑着脸沉声喝道:“孙赫武,请你放尊重一点!” 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火药的气味。 孙赫武冷笑起来,猛地站了起来,将手上的酒杯重重地一摔,只见“砰”的一声,白色的酒杯在地上碎成几瓣,然后“刷”的一声,江南和江东的将士几乎在同一个时刻起立拔刀,双方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然而,实力差别太大了,江南几百号人被江东几千人围在中心,海边,更有江东的几千人听到消息,从大船上登陆,他们如同蚂蚁一般,密密麻麻地像台风一般朝着这边火速赶来。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壮烈的悲剧的感觉,血腥气如同轻纱一般,在四周弥漫开来。 天气完全阴沉下去,天顶上聚集着厚厚的乌云,狂风暴雨马上就要来了。 陶然儿看着这一切,她的眼前阵阵发黑,她的双脚仿佛踩在棉花上,她的耳朵嗡嗡作响,她的身上暴冷暴热,孙赫武要大开杀戒了,怎么办,她逼着自己冷静下来,不能这样束以待毙,一定会有办法的,一定要冷静,一定要冷静。 李信志和李信海迅速地对望一眼,一颗心变得冰冷绝望,两个人都知道今天多半会死在这个小岛上了。 天空阴沉下来,如同黑夜。四周变得寒冷,仿佛现在不是秋天,而是冰雪覆盖万物凋零的冬天。 与此同时,李信志也明白过来,刚才,在他愤怒的时候,陶然儿为什么苦着脸对他拼命地摇头拼命地使眼色,她叫他不要激怒孙赫武,以至于让他找到借口杀了他们。 可是士可杀不可辱,看到孙赫武对着他心爱的女人想入非非,色迷迷地流口水,他就没法保持冷静。 现在一切都太迟了,另外,孙赫武既然起了杀机,那么,任何理由都会成为他杀人的借口,一味的闪避,也是没有用的。 李信志的一颗心沉静下来,事己至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如果到了最后,非死在这个小岛不可,那么只要陶然儿爱他,选择了他,那么,他心愿也足了。 孙赫武看到江南的人数那么少,不由得意地仰天哈哈大笑起来,他豪放的笑声响彻云霄,想着真是老天爷助他啊,哈哈哈,哈哈哈,在打败王家大军,收编王家八十万大军之后,天下只剩下江南和江东两个国家,他就一直在思量着如何消灭江南统一天下。 毕竟统一天下,结束乱世,南面称帝,一直是他们江东孙家几代人的梦想,如今,这个心愿,终于要在他的身上实现了。 所以孙赫武的心如同金石一般坚定。 然而,当他在海上苦苦搜寻陶然儿的时候,他却无意听到江南的大军已经攻占了长安,并且夺取了王家的宝库,原本实力相差极大的两个国家,因为江南得到了王家的宝库,陡然间,甚至在国力比拼上,要比江东还要厉害。 孙赫武听到这个消息,痛苦紧张万分,他危机重重,夜不能寐,他着急地心想,如果江南假以时日对江东发动进攻,那么他们孙家不但统一天下南面称帝的梦想实现不了,反倒要被江南吞并了,统一天下,结束乱世的会是江南的李信志,而不会是他。 那个时候,李信志左手江山右手美人,风光无限的时候,而他却躺在泥土城里,肌肉化成泥土,死不瞑目。 每每想到这里,孙赫武就咬牙切齿,恨不得将李信志一刀杀了。 不甘心啊不甘心。 他夜夜睡不着觉,头发大把大把地掉下来,每天整个人都好像泡在苦水里,生怕有一天,会有探子来报,李信志已经率领大军攻入江东首府了。 江东的家臣也意识到此时此刻江东危机重重,孙赫武仍旧在海上寻找陶然儿是非常不智的选择,因此,每天,江东的家臣们都把握机会在孙赫武面前劝言,叫他放弃寻找陶然儿,速速回江东去保家卫国,不然,如果江南抢先一步攻战江东都城,那么江东就要灭亡了! 然而,孙赫武的内心,对于陶然儿有海一样深的感情,他眼睁睁地看着王思明劫走了陶然儿,像飞一样的离去,他想起自己对陶然儿的爱情,想起在东征这件事上,她选择与他联盟,她没有选择李信志,也许,在她的内心,她更信任更尊重他,因为这样一个想法,孙赫武置国家的安危于不顾,宁愿伤害所有忠心耿耿的家臣们的心,也仍然一意孤行,一个人带着几千属下在海上寻找陶然儿。他知道,王思明知道是陶然儿设计害他的,陶然儿在王思明身边多一个时辰,便多一分危险。 直到到了这个小岛上—— 看到陶然儿,一开始,他激动欣喜,内心的快乐无法用语言形容,可是当他看到李信志站在她的身边,两个人虽然没有亲密动作,可是眉眼之间,却是说不出的恩爱。 孙赫武的一颗心仿佛被尖刀捅入一般,内心无限酸楚,他痛到无法呼吸,他的内心充满了可怕的忌恨之心,他恨不得冲向前,将李信志一刀砍了。 李信志一天不死,陶然儿便不会爱上他孙赫武。 因此,孙赫武对李信志恨得咬牙切齿。 今天别说上天给了他一个绝好的机会,就算没有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孙赫武也不会轻易放过李信志。 孙赫武想到这里,鼻子里冷哼一声,呵呵冷笑起来,他看了一眼李信志,又看了一眼陶然儿,对他们慢腾腾地说道:“哟,看来我们必须开战啦。”他的语气一点没有紧张,反倒是洋洋得意。 所谓双拳难敌四手,几百号如何是几千号人的对手,哈哈哈,哈哈哈,孙赫武再一次得意地大笑起来,今天他必胜无疑。 陶然儿面色苍白如纸,只觉得孙赫武笑得像狗叫。 李信志冷哼一声,看了一眼手上的长剑,对孙赫武咬牙说道:“你得意什么,不到最后,谁也不会知道结果。” 李信海也冷哼一声,大声地道:“孔赫武,我可是海上王,纵使你杀了我,你也绝对逃不出这大海,呵呵,我的属下都在海上面等着你!” 孙赫武心中一凛,一股寒意从骨子深处升起,他看向李信海,装作十分无所谓的样子,然而,内心却是害怕的。 海上王李信海威名远扬,天下所有人都知道大海是他的地盘,原来他就是那鼎鼎大名的海上王。 江南李家,居然个个如此厉害,看来,更需要把握此次机会,杀了李信志和李信海。李信志从小以农民身份养大,却凭着“种天下”这个信念让江南富有强大,并且得到了天下的民心,李信海纵横四海,是人人害怕的海上王。 之前江东没有与江南翻脸,因此,李信海没有刻意对付在海上搜索陶然儿的孙赫武,如今江南和江东开战,两军对垒,李信海要对付他孙赫武,恐怕会危险了。 当时,江东甚至抢先一步,在江南前面,开着船在到海面上去寻找陶然儿,结果,却让江南先找到陶然儿,这说明什么呢? 孙赫武内心有些摇摆,他要不要改变主意? 这个时候,江东的家臣走到孙赫武身边,压低声音说道:“主公,你别听李信海信口开河,我们把他杀了,他人都死了,怎么命令他的属下,他死了,他的属下就会像王家大军一样被我们收编,他们又怎么会为难你,人都是贪生怕死好名好利之徒,谁愿意去死,而不愿意活着过好日子——” 一语点醒梦中人,孙赫武点点头,哈哈大笑起来,赞许地看了一下属下,对他说道:“你说得没错,回去重重有赏。” 李信海知道自己的语言震慑不到孙赫武了,不由紧张害怕得手脚冰凉,无能为力感如同潮水一般向他涌来,让他透不过气来。 孙赫武无比得意地看着李信志和李信海,对他们缓缓说道:“今天,你们两兄弟要死在本王的手上了,哈哈,明年的今日,就是你们的祭日。” 陶然儿听得全身哆嗦,她看着孙赫武,提高嗓门对他恨声说道:“孙赫武,你是中山狼吗?恩将仇报?” 第187章临终话语 (187) 孙赫武呆了一呆,看向陶然儿,她水晶一般的大眼闪闪发光,里面全是仇恨,孙赫武看着这样的陶然儿,她仿佛十分生气和愤怒,孙赫武内心一缩,又开始有些摇摆和纠结起来。 陶然儿是他一生之中最心爱的女人,他不想她生他气。 因此,孙赫武凝视着陶然儿,用丝绸般温柔的语调解释说道:“然然,本王怎么会恩将仇报呢,当年你决定东征的时候,你选择我与你合伙,那个时候,本王就知道你最爱我,也最信任我——” 孙赫武说到这里,故意放慢语调,声音像丝绸一般温柔,他玩味地看着李信志,李信志却纹丝不动,因为陶然儿已经向他说明一切,所以他现在再也不会被孙赫武的言语激怒了。 东征一事,哈哈,只有孙赫武还在傻傻地以为陶然儿选择与他合作是因为爱他呢。一个女人只有在不爱一个男人的情况下,才会让他涉险。 李信志内心一阵得意,可是一会想到虽然陶然儿与自己倾心相爱,但是今天,两个人多半要死在这里了,不由内心一阵针扎般的难过。 他真是无能又愚蠢。和陶然儿重逢的喜悦冲昏了他的头脑,让他忘记了在岛上的危险。 一直在海上寻找陶然儿的孙赫武就是一头吃人的大鲨鱼啊,他为什么不警惕。 孙赫武看到李信志脸上没有任何伤心的表情,内心不由一阵失望,他笑了笑,对陶然儿用天鹅绒一般温柔的语调说道:“然然,你放心,我今天会把李信志李信海以及他们的属下悉数杀死在这个小岛上,但我绝对舍不得伤害你半根毫毛,你敬请放心。”他说杀人,语气平淡像就像谈论今天的天气。 陶然儿听到这话,胆寒起来,孙赫武站在她的不远处,轻描淡写地说“我今天会把李信志李信海以及他们的属下悉数杀死在这个小岛上。”天啊,如果事情真的这样发生了,她也绝不独活! 孙赫武仍旧在情意绵绵地看着陶然儿,温和地说道:“然然,你对本王有大恩大德,我爱你宠你都来不及,我怎么舍得伤害你,将李信志和李信海杀死之后,本王就带你回江东,你做我江东的皇后,等到本王结束乱世,统一天下,南面称帝,本王成了天下人,你便也是天下的皇后,哈哈哈,哈哈哈。” 孙赫武畅想着未来,又是一阵得意地大笑。 李信志和李信海听到他无耻的言论,气得浑身哆嗦起来。 孙赫武看着李信志和李信海,脸上杀气腾腾,对他们慢慢地说道:“呵呵,今天,本王杀死你们,如同杀死一只蚂蚁般容易,来人啊,给我上!” 陶然儿还没有反应过来,两帮人马已经混战到一处,江东的人马如同无数蚂蚁,可江南的人马就好像被蚂蚁围在中间的大青虫,在震天响的喊杀声中,鲜血如同喷泉一般喷涌而出,洒到陶然儿的脸上,还是热乎乎的,天地之间变成了一片红色,李信志保护着陶然儿,李信海保护着王湘竹,几个人一边杀一边突围。 在刀光剑影的混战中,李信海对着李信志和陶然儿大声说道:“大哥大嫂,往海边突围,那里有我的船,到了海边,我们就可以逃走!” 孙赫武哈哈大笑,拿着大刀站在高处,扬声说道:“李信海,你想得可真美啊,你的大船已经被我的属下烧啦,哈哈哈,哈哈哈。” 李信海听得心中一震,四个人同时抬起头来,往李信海停船的地方看去,只见火光冲天,浓烟阵阵,果然他们的大船被孙赫武那王八蛋的属下烧了。 陶然儿与李信志的内心一阵绝望,李信志亲手为她种植的花海,现在也在江东将士的铁蹄之下,它们一大片一大片的倒下,陶然儿仿佛听到那些花儿在哭泣。 她的心痛苦得缩成一团。 陶然儿想着这大船,今天一大早还装载着结婚的物资,停泊到这个小岛上,如今,居然被烧得只剩下一股青烟。 事情真是变化太快,生命真是反复无常,如同清晨草尖的露水一般脆弱。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她不想死,她一定要救信志他们。 李信海内心的愤怒和绝望无法用语言形容,他紧紧地握着长剑,指着孙赫武,对他目此欲裂地吼道:“孙赫武,我今天要取你的狗头!”说完,整个人像箭一样扑了过去,与孙赫武厮杀到一块。 王湘竹很快如同一只受伤的小动物,被江东的属下包围起来,一眨眼的功夫,她已经被捉住了。 寒光闪闪的大刀架在她雪白的脖颈上,她如同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湘竹!”陶然儿的一颗心急得好像有大火在烧,她的嗓子仿佛在滴血,鲜血如同倾盆大雨一般落下,江南的几百号将士如同被大刀砍下的稻谷,齐刷刷地倒下,很快,他们倒下的尸体堆积成山,地面上血流成河。 兀鹰和乌鸦在他们头顶盘旋,随时准备俯冲下来吃人的尸体。 小木屋被人点了火,开始燃烧起来。 他们的家被毁了! 这个小岛,在今天之前,是人间天堂,他们几个人幸福地生活在这里,可是今天,因为孙赫武的到来,这里变成了修罗场。 陶然儿的内心痛苦到无法形容,她的身体颤抖得像狂风中的树叶,她恶狠狠地盯着孙赫武,眼睛几乎渗出血来。 李信海简直愤怒到疯狂的地步,大吼着,像头狮子般,与孙赫武拼杀到一处,他的每一招都是不顾自己性命安危的杀招,但是孙赫武是天下赫赫有名的战神,武功是出奇的高,因此,愤怒下的李信海不但没有占到上风,反倒处于劣势,很快,他就要被孙赫武杀死了! 情势已经十分危险了! 她必须马上想出办法! 陶然儿苍白的额头上沁出大颗大颗黄豆大般的汗珠。湘竹已经被捉了,李信海下一秒很可能被孙赫武杀死,这个时候,李信志突然叫了一声:“然儿——”他的声音无比温柔,陶然儿觉得异样,看向李信志。 李信志手上拿着他寒光闪闪的长剑,虽然努力笑着,可是大眼里却也掩藏不住的悲伤。他脸上的笑,就像伤口里渗出来的血。 李信志深情地看着陶然儿,大眼一瞬不瞬,仿佛要将她像烙印似的记在心里似的,他对她温柔地说道:“然儿,没想到我们夫妻情深缘浅,然儿,我死之后,你要好好活着,江南是你的,你要照顾好小米粒长大,不要替我报仇——” 什么?!李信志的声音像发丝般细小,可是听到陶然儿的耳朵里却如同焦雷一般,他说不要替他报仇是什么意思? 陶然儿僵僵地站在那里,震惊恐惧地看着李信志,身体仿佛石化,一动不动,信志在说什么,他在说临终的话语!因为抱定了必死的心,所以在向她临终话别! 这个时候,风吹在身上,像冰一样凉,狂风卷集着银杏树叶,如同倾盆大雨一般向他们打来。 四周的一切,充满了萧瑟肃杀的感觉。 不,陶然儿紧紧地咬着牙,她一定要阻止这所有悲剧的发生! 第188章激将大法 (188) 陶然儿的额头渗出密密的冷汗,此时此刻,她只觉得自己不是站在小岛上,而是浮沉的海面。 她的眼前阵阵发黑,她的身体摇摆不定,她的双肩颤抖。 这个时候,混战已经结束,江南的几百属下全部阵亡,在这个小岛上活着的江南人,此时此刻,只有李信志陶然儿李信海和被活捉的王湘竹,一把寒光闪闪的大刀架在王湘竹的脖子上,看得让人触目惊心。 天空更加阴沉了,此时此刻,仿佛漫天边际的长夜。 陶然儿看着这一切,王湘竹仍旧穿着大红色的新娘的衣服,李信海仍旧穿着大红色的新郎的吉服,今天是他们大喜的日子,却要双双死在这里,陶然儿想大哭一场,此时此刻,她的内心真是恨透了孙赫武! 孙赫武,你是一个王八蛋!早知道我杀死王思明,是这样的下场,我绝对不会这样做!陶然儿含着泪抬头看着天空,无能为力感像潮水一般朝她涌过来,她对着天空发出无声地呐喊,苍天啊,我一心想着百姓,想结束乱世,统一天下,让百姓过太平的生活,可是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吗?!不是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吗,可是我的心一向仁慈,为什么会是这样的下场? 李信志这个时候已经不再对陶然儿说临终的话语了,他向前一步,视死如归,对着孙赫武说道:“孙赫武,你这样做,不就是想吞并江南吗,你放了信海和他的娘子,我在你面前自杀,这样江南就是你的了。” 这是危急之中,李信志想出来的唯一的办法。这样至少可以保全然儿,还有李信海和王湘竹。 与其都死在这个岛上,不如牺牲他一个,救活其它人。 孙赫武哈哈大笑,陶然儿怒目瞪视着,只觉得丑陋的孙赫武是一个恶魔,孙赫武笑够了之后,看了看倒在地上一大片的江南属下,他摸了摸下巴,得意地说道:“李信志,你的属下都死了,你们现在总共才四个人,这女人还被我捉了,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哈哈哈,哈哈哈,你有什么资格与本王谈条件,哈哈哈,哈哈哈。” 李信志的面孔涨红起来,他的身体瑟瑟发抖,握紧了手上的长剑,愤怒与仇恨让他额头上的青筋爆起。 李信海铁青着脸,眼里喷出愤怒之火,他对李信志咬牙说道:“大哥,你别求他了,如果你死了,我绝不独活!” 说到这里,李信海深情且痛苦地看向王湘竹,此时此刻,江东的大刀架在湘竹的脖子上,她雪白的脖颈,还有新娘大红色的衣服,以及在秋风中她被风吹乱的黑色长发,这一切的一切形成一幅悲怆的画面。 狂风仍旧在怒号着,被吹得四处乱飞的梧桐树叶,银杏树叶,三角枫的叶子,如同一只只频死的蝴蝶,在湘竹的四周乱纷纷地坠下。 李信海只觉得自己眼眶湿了,他含着泪对湘竹哽咽说道:“娘子,你先走一步,我随后就来——” 几个小时之前,他们两个人在洞房里相依相偎,他搂着她,握着她小小的手,两个人说着甜蜜的话,只觉得置身天堂般快活,可是没想到,短短几个小时,世事便变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苍天真是爱捉弄人啊,人活着真是充满了各种无奈。 王湘竹也哭了起来,眼泪如同断线的珍珠从她的脸上急速落下,她想着他们今天刚刚成亲,却没有想到要死了,她不停地点头,哽咽说道:“好,相公,我不怕,只要能和你死在一块,我也很快乐!”在她的脑海中,短时间,她的生如同电影的蒙太奇画面,纷纷在她脑海里出现,她心想着,人一生已经够苦了,时时刻刻充满担惊受怕,与其这样活着,不如死了干净。所以死,并不可怕不是吗? 孙赫武哈哈大笑,对李信海和王湘竹说道:“哈哈,好,本王就达成你们的愿望,让你们死在一块,做一对苦命鸳鸯!”说到这里,孙赫武沉下脸,大眼内杀气腾腾,他冷酷地命令道,“来人啊,给我将这女人砍了!” 江东的手下立马答应一声,如狼似虎地扑上来,架起可怜的王湘竹,恶狠狠地扬起手上的大刀。 电光石火间,陶然儿知道这个时候再不行动,王湘竹非死不可!她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然后扯乱了自己头上的长发,挺身而出。 对于陶然儿突然的变化,大家都震惊了。信志呆呆地看着陶然儿,想着她是不是受的刺激太大,已经疯了? 陶然儿东摇西晃,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她笑得停不下来,她笑得双肩颤抖,她指着孙赫武哈哈大笑着,对他大声骂道:“孙赫武,你砍啊你砍啊,你快点砍,最好一刀下去,将她的脑袋砍下来当球踢,哈哈哈,你砍啊你砍啊,天下人都知道你今天做的好事!” 孙赫武呆了一呆,扬起手,行刑的人得到命令原本要落在王湘竹脖子上的大刀停在了半空。 孙赫武走近一步,看向陶然儿,对她温和关切地问道:“然然,你怎么了?”他也担心因为她经历的事情太多,受的刺激太大,成了疯婆子,陶然儿是他一生之中最心爱的女人,如果她成了一个疯女人,他会非常痛心。 陶然儿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胜算很小,非常的危险,一个细小的动作,极大的可能会加速他们所有人的死亡,可是她必须赌一把,她得用激将法救信志他们,虽然这十分危险,但是如果不这样做,等待他们的也只有死路一条! 四周一片黑暗,寻不到一线生机,她只能拼了。 因此,陶然儿索性心一横,看着孙赫武站在自己面前,便积蓄起力气,对着孙赫武的脸,恶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呸——” 孙赫武彻底傻了—— 脸上一凉,粘粘的,是陶然儿的口水,她,她居然敢朝他吐唾沫,从来没有一个人敢这样对他? 孙赫武震惊得双肩颤抖,难道她真的疯了? 陶然儿像一个疯婆子一般,怒目瞪视着孙赫武,冰冷的秋风吹得她的长发在风中乱舞。 这个场面十分吓人。 李信志和李信海也呆了,一时之间不知道陶然儿到底怎么了。李信志更是笃定了陶然儿已经疯了,他难过地想,疯了也好,这样面对这样的死局,就不会痛苦了。 孙赫武伸出手,抹了抹脸上陶然儿的口水,她刚才居然对他吐口水,他是天下赫赫有名的战神,是堂堂江东的帝君,他从来没有受到这样的侮辱,愤怒如同一条失控的巨龙,在孙赫武的内心横冲直撞。 但是陶然儿毕竟是他最心爱的女人,因为虽然十分生气,但孙赫武仍然看着陶然儿,亲自为她找着解释:“然然,你是不是受了刺激——然然,你放心,本王绝对不会伤害你,本王杀了他们之后,亲自迎娶你回江东,本王从见到的你第一面开始——” 孙赫武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又听到“呸”的一声,自己的脸上得到重重一击,陶然儿身子向前,口水又向子弹一般朝他吐了过来,孙赫武的脸上又结结实实的承受了陶然儿的口水。 他的面孔热辣辣起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陶然儿居然几次三番朝他的脸上吐口水! “大胆!”江东的家臣黑了脸,拿起大刀,怒不可遏,他们的头发上冒出烟,他们的眼睛生出火,立马就要朝着陶然儿冲过去,将她杀死。 孙赫武伸手拦住了家臣,他仍旧想保护陶然儿,对她解释着说道:“然然你在生气?然然我是真心对你好的,我伤害任何人也不会伤害你。” 陶然儿哈哈大笑起来,李信志和李信海以及王湘竹都认为陶然儿受刺激过度,已经疯了。 陶然儿颤抖着身子,伸手指着孙赫武,拼尽全身的力气,对他怒骂道:“孙赫武,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是一个让天下人佩服的大英雄,我真是看走了眼,原来你是一个恶棍,是一个阴险小人!是一个胆小鬼!我呸!”她说完又恶狠狠地朝着孙赫武的脸吐了一口口水。 这是第三次口水,是可忍,孰不可忍? 孙赫武完全暴怒了,如同一个即将发作的雷公,内心对于陶然儿的怜香惜玉之情全部消失,他恶狠狠地抹了一下脸上的口水,眼里杀气腾腾。 陶然儿瞪视着孙赫武,看到他狰狞可怕的面孔,知道他已经对所有人动了杀机,一颗心不由紧张到极点,心缩成一团,整个人的神经也崩紧成一根弦。 成败在此一举! 老天爷啊,帮帮我吧,我必须救他们! 孙赫武冷冷地看着陶然儿,慢腾腾地说道:“你吐了本王三次口水,这个世上,从来没有人胆敢对本王如此无礼!” 陶然听到这里,身子凉了半截,她瞪着水晶般的大眼,呆呆地看着孙赫武,一个声音在她的内心深处反复说道“完了完了完了” 孙赫武脸色铁青,看着陶然儿,继续说道:“陶然儿,你真是让本王伤心,让本王失望!你说本王是恶棍,是小人,是胆小鬼,你说本王不是男子汉,不是大英雄,不是光明磊落之人,哼,本王倒是要听你说说,看看你能不能说服本王,如果你不能说服本王,哼,你们所有人都会凌迟处死!” 陶然儿冷笑一声,用尽全身力气,对孙赫武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如果发射卫生球可以杀死人的话,孙赫武早就死了无数次了! 孙赫武的手已经放在了腰间的大刀上,整个人如同一个即将爆炸的炸药桶。 陶然儿装作极其轻蔑地看了他一眼,虽然内心十分害怕,可是此时此刻,她必须这样做,只有这样做,她,还有信志,以及信海和湘竹才有一线生机。 四周的空气仿佛已经凝结,风像冰雪一样寒冷,她只觉得自己就像一条被抛上岸的鱼,已经透不过气来。 此时此刻,江南的几百属下全部战死了,他们江南在这个小岛上只剩下四个人,援军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到来,他们已经到了弹尽粮绝,呼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地步了。江东却仍有几千人马,虽然信号弹已经发出去了,但是援军什么时候到来,还是一个未知数。 极大的可能,援军到来之后,他们早就全部死了。 陶然儿深呼吸,转过身子,缓缓地走了几步,闪闪发光的大眼睛如同寒星一般,瞪视着孙赫武,冷冷地说道:“孙赫武,现在王思明死了,王家大军被你收编,天下都知道只剩下江南和江东两个国家,现在不管哪一个城池,百姓茶余饭后都在讨论,谁主江山?他们都十分关切,到底是江南最后得了天下,还是你江东得了天下——” 孙赫武十分同意陶然儿的话,也正因为如此,他才要把握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在这个小岛上,将李信志和李信海杀死!李信志是江南李家七兄弟中的老大,李信海是老二,杀死这两个人,江南变得群龙无首,等于败给他江东了。 所以,孙赫武冷笑一声,眼中的杀气更加浓郁,他摸了摸下巴,对陶然儿温柔地说道:“然然,你说得没错,你继续说——” 陶然儿仍旧用鼻子重重地冷哼一声,对孙赫武表达了极尽轻蔑的神色,孙赫武脸上热腾腾起来,陶然儿从来没有用这种轻视的眼神看过他,这还是第一次。 在以前,她总是用她水晶一般的大眼睛看着他,脸上写满欣赏和敬仰。 这种被轻视和瞧不起的感觉真难受啊。 她的白眼如同针一般扎在他的心上。 陶然儿缓缓地说道:“这一点相信你也明白,一个崭新的时代来临了,普天之下的老百姓都在等着看一场好戏,可是你呢,当天下所有人都在期待你和江南正大光明的决出胜负的时候,你却做了阴险小人,在这个小岛上,要杀死江南的李信志,你说你自己是不是无耻小人,你是不是卑鄙无耻?阴暗下流?胆小猥琐?” 孙赫武脸上热辣辣起来,面孔也涨红起来,他情不自禁地低下了头,呃,陶然儿说得没错,在这个小岛上,江东有几千人,江南只有几百人,所谓双拳难敌四手,他以多欺少,他是够无耻的,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干过如此阴暗的事情。 有那么一个瞬间,孙赫武瞪视着地面,指望着地面裂开一个大口子,他好钻进去躲起来。 陶然儿冷笑起来,脸上都是看不起,她与孙赫武认识多年,她太了解他了,孙赫武虽然长得面相丑陋,却是一个极其虚荣好面子的男人,他是个可怕的自恋狂,希望人人夸他是一个明君,他希望以后在历名上流芳百世,他希望天下人人爱他敬他夸奖他赞美他,这是他的命门,是他的软肋,今天这场危机,她也是电光石火之中,想到孙赫武有这个软肋,所以打算用激将法,看能不能救李信志他们一命。 陶然儿伸出手,用力地指着江东几千黑压压的将士,又用另一只手伸出四个手指头摇了摇,对孙赫武嘲笑地说道:“哈哈,江南四个人,江东几千人,在这个小岛上,江东灭了江南,统一天下,孙赫武,大家都会死的,我们就算今天死了,先走一步,等你百年之后,我们黄泉下相见,我们坐成一排,看后人来评述这个历史,都会说你孙赫武是无耻小人,以多欺少,在这个小岛上,利用不光明的手段,杀害了江南的帝君,到时人人会说你不但面相丑陋,心灵也十分丑陋,孙赫武,哈哈哈,你说我说得有没有错,你是不是无耻小人,你是不是阴暗猥琐,你还想流芳百世,你等着遗臭万年吧——” “够了!”孙赫武突然大喝一声,面孔因为羞惭变得红通通起来,他打断陶然儿的话,全身颤抖起来,焦躁地走来走去。此时此刻,他的内心如同千万只蚂蚁在咬,这真是一个艰难的块择。 江东的家臣慌了,有几个跪在孙赫武面前,异口同声地说道:“主公,不要被妖女迷惑了啊!”“主公,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请你一定要把握啊!”“主公,先将他们杀了,至于后人评说,你到时自己聘请史官,想叫他怎么写就可以怎么写——” 陶然儿大声道:“天在做,人在看!你以为你们可以指鹿为马,颠倒黑白吗?” 孙赫武的脚步猛地停了下来,他恼怒地看着陶然儿,恨恨的牙痒痒的感觉,这个聪明的可恨的女人,在她面前,他仿佛是水晶做的,她只需要一眼,就能将他的心事看穿,他爱她,又恨她,爱与恨两种情感,如同两条蛇,奇异地交织在一起,不可分开。 陶然儿仍旧轻视地看着他,脸上都是嘲笑。 孙赫武的心在痛苦地纠结着。 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但是家臣说得也没错,然而,陶然儿说得更没错,天在做人在看,若人要不知,除非己莫为,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人恶人怕天不怕,人善人欺天不欺,他自己良心这一关如何过得去?纵使史书可以胡编乱写—— 此外,就算今天放走李信志和李信海,他日在战场上相见,他江东与他江南真刀真枪的开战,他江东难道就不是江南的对手吗?他是天下赫赫有名的战神,如果他今天就这样不战而胜,岂不是辱没了他战神的名声?! 孙赫琥走动的步子更快,他的眼神更加纠结。一颗心如同狂风中的劲草,在拼命地摇摆着,此时此刻,从海上吹来的狂风更加大了,红色的枫树叶,黄色的银杏叶,褐色的杏树叶,它们全部发了疯一般,在天上飞舞,乱纷纷的,就像此时此刻孙赫武纠结又痛苦的心境。 如果今日放走李信志,他有陶然儿这个天下第一军师的助力,他日在战场上相见,他江东不一定是江南的对手啊,到时候,被吞并的可能是他江东了,与其被吞并,如果江东灭亡了,他死后也愧对江东的列祖列宗,他不想当不孝子,不如今天将他们杀了,以绝后患! 孙赫武的内心在痛苦的纠结着,他狂乱的走来走去,时而面目狰狞歹毒冷笑连连,时而心平气和浮起微笑。 陶然儿仿佛看穿了孙赫武的内心,决定再加一把劲,她冷笑连连,慢腾腾地说道:“孙赫武,原来你是一个胆小鬼,你害怕江南以后有我这个军师的助力,你会失败,你们江东会被吞并,所以你今天要做阴险小人,你要杀了李信志,对不对?” 孙赫武被陶然儿这样一说,脸红得快要滴下血来,他的心仿佛有大火在烧,海风吹着江东的旗子,在空气中发出“列列”的响声。 陶然儿继续轻蔑地说道:“呵呵,孙赫武,你是天下赫赫有名的战神,可是你不费一刀一枪,在这个小岛上以多欺少,叫你的手下杀了江南的帝君,你真是浪得虚名啊,你是战神吗?我看你是狗屎!” “够了!”孙赫武猛地暴喝一声,他冷冷看着陶然儿,眼神十分受伤,他轻轻地说道:“陶然儿,我知道你使的是激将法,你想救李信志,但是我今天放你们走!” 什么?! 如果头顶响起一声焦雷,李信志和李信海都闪电般地抬起头来。原本绝望黑暗的内心突然生出一线光明和希望,两兄弟原以为今天铁定要死在这个小岛上,没想到,绝处逢生,山穷无路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陶然儿居然利用自己的智谋,救了他们一命! 第189章可怕的苹果 (189) 听到孙赫武如此说,陶然儿松了一口气,原本崩紧如一根弦的神经松驰下来,虽然内心狂喜,可是她并不表现出来,她轻哂道:“孙赫武,你这样做,才像一个大英雄,才会在历史上流芳百世,而不是遗臭万年!” 孙赫武苦笑,内心充满无奈,他这一生,真是被陶然儿这个妖女控制得死死的。 陶然儿作为一个现代女人,在上海工作的时候,无聊看过很多历史剧,她穿越到这个乱世时空,先是北征,接着又平定暴乱,再接着又东征,因此,她积累了很多实战经验,她自然明白,一个人要想取胜,必须先找到敌人的命门,孙赫武的命门就是虚荣好面子自恋做梦都想载入史册流芳百世。 所以,在这次危机当中,她紧紧地抓住了这一线生机。此时此刻,她只觉得疲惫感如同泰山一般向她压来,但是却是愉快的,周身原本冻结的血液又重新开始流动,手脚也慢慢回暖了。 孙赫武微微一笑看着陶然儿,对她慢腾腾地说道:“陶然儿,你对本王可真是足够了解啊。” 陶然儿拱了拱手对他不卑不亢,客气地说道:“江东王,正因为我了解你所以不希望做你自己后悔的事。” 孙赫武点点头,原本纠结摇摆的心,此时此刻,已经变得坚定下来,他决定放李信志他们走。 陶然儿说得没错,他不能做让自己后悔一生的事情。 然而,江东的家臣看到情势突然变了,陶然儿这个妖女,像个疯婆子一般,又骂又说,还反复朝着他们主公身上吐口水,居然让他们主公改变了主意。 这个女人真是太可怕了! 江东的家臣吓得全部跪了下来,在孙赫武的身后黑压压的跪了一大片,一个为首的家臣大声说道:“主公,你今天放了李信志他们,你一定会后悔的!” 另外一位家臣焦急地大声说道:“主公,如果你放了李信志他们,无异于放虎归山啊!”“主公,你不要被妖女迷惑,她没有真心对你,她一心一意站在李信志身边。” “闭嘴!”孙赫武黑着脸大喝一声,大手一挥,对所有家臣沉声说道:“本王心意己决,你们无需再劝,呵呵,你们对江东也太没信心了,本王今天放他们走,他日一定要战场上打败他们,让李信志心服口服。” 江东的家臣看到孙赫武心意己决,不由一阵绝望,一个家臣突然拔出了腰间的长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对孙赫武厉声说道:“主公,我们对江东忠心耿耿,知道眼下是吞并江南的大好机会,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我们绝无二心,微臣以死相谏,微臣死都不怕,请主公一定要相信微臣的话。”那位家臣说完这些之下,心一横,牙一咬,冰冷的长剑就往自己的脖子上抹去,热血如同喷泉一般喷了出来,他像山一样倒了下去。 “你——”孙赫武看到倒在血泊中的家臣,气绝身亡后,他连眼睛都没闭上,孙赫武震惊住了。 这一次家臣们集体反对他放走李信志他们,他们对江东忠心耿耿,一心一意为江东的未来着想,没有人理解他想做一个明君被百姓称颂流芳百世的心情。 如果他不做点什么,那么,恐怕,这些跟随了他多年的家臣还会自杀,一个,两个,他真害怕他们会集体自杀,对于任何一个国家来说,好的家臣是国家的栋梁,是帝君的怀剑,是帝君的智囊,他不能失去他们。 孙赫武看着自己倔强的家臣,额头上沁出密密麻麻的冷汗,垂在身侧的两只手握成拳头又松开,然后再次握成拳头,他的大眼焦灼地在四周转来转去,他在苦思冥想对付的计策,直到他的目光落在一个通红的苹果上,那是李信志与王湘竹结婚,喜宴上用来招待宾客的水果。 孙赫武微微一笑,有了!他清了清嗓子,对跪在地上的所有家臣温和说道:“本王知道你们对江东忠心耿耿,你们都是本王的好家臣,但是本王也有本王考虑事情的角度,这样吧,你们都起来,本王一定给你们一个交待。”他走到桌子上,拿起喜宴上的那个苹果。 江东的家臣愣了愣,孙赫武不再坚持己见,反倒肯定了他们的忠心赤胆,又表扬了他们,家臣们将信将疑地站了起来。 孙赫武拿着苹果走到陶然儿面前,对她说道:“陶然儿,本王的家臣对江东忠心耿耿,本王不能平白无故地放你们走了,本王必须给他们一个说法。” 陶然儿听到这里,原本放松的神经又再次变得紧崩起来,她愤恨地看着孙赫武,孙赫武脸上浮起苦笑,他牵了牵嘴角,看了看手上的苹果,突然提高音量,大声说道:“大家听好了,我把这个苹果给陶然儿,让她放在李信志的头上,然后她在十米开外,用箭射苹果,如果她射中苹果,本王就放他们走。如果她射不中苹果,那是命该如此,明年的今日,就是他们的祭日——” 孙赫武这一席话说出来,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了。 孙赫武笑眯眯地将苹果塞到了陶然儿的手上。 陶然儿的手颤抖起来,苹果红艳艳的,香气扑鼻,可是此时此刻,在她的手心,这个苹果却成了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这个苹果如此小,她隔着十米怎么可能射得中,而且她是一个现代女人,连怎么拿箭都不知道,她又怎么可能射得中,刀箭不长眼,有极大的可能,她射不中苹果,却射死了李信志! 这这,肯定是孙赫武最想看到的结局吧! 陶然儿只想放声大哭,她原以为凭着自己的聪明,她已经救出了李信志他们,现在看来,自己真是高兴得太早了。 孙赫武你这个王八蛋,你是一个老狐狸,一肚子的阴谋诡计,你让我空欢喜,孙赫武,我真后悔,我恨你! 大颗大颗的眼泪如同雨点一般落在陶然儿的手上,落在苹果上,她苦笑起来,想着苹果这种水果,真是天底下最古怪的水果,牛顿因为苹果发现了地心引力,乔布斯发明了苹果手机,让现代的中国人人人为之疯狂,现在,她却极有可能因为这个苹果,将自己心爱的男人亲手射杀。 这天下没有比这条计更歹毒的计策了,陶然儿痛苦地想,如果她亲手射杀了李信志,她肯定也跟着他去了,她绝不独活,但是这样死去了,到了九泉之下,纵使信志在黄泉路上等着她,她想到是自己将他杀死的,也无法原谅自己! 至于江东的家臣,听到孙赫武的安排,互相看了看,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哈哈,让妖女陶然儿射中江南帝君李信志头上的苹果,无异于要她摘下天上的星星,哈哈,她不但不会射中李信志头上的苹果,却有极大可能射中李信志的眼睛和脑袋! 那真是好戏一场。 哈哈哈,哈哈哈,主公真是英明无比,这是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吗?他并没有真的打算放走李信志他们,他只是想先捉弄他们一下,再将他们尽数杀死。 江南的家臣不再难过,反倒站在一处,兴奋地等着看好戏,如果妖女陶然儿亲手将李信志杀死,这应该是天下最精彩的好戏。 这个时候,李信海大喊起来:“孙赫武,你个王八蛋,你就把我们杀了吧,你何必这样戏弄我嫂子?”他的大眼因为气愤,喷射出青冷的火焰。 王湘竹看了李信海一眼,只觉得一股凉意从后脊梁骨升起,这时也大声说道:“江东王,陶姐姐从小在相府长大,她手无缚鸡之力,别说不会射箭,她甚至连将弓箭拿起的力气都没有。我与她一块长大,我是王思明的妹妹,我可以作证。” 孙赫武微微笑了起来。如果真如王湘竹所说,那么,一切就达成他所愿了。 如果陶然儿真的将李信志杀死,哈哈,那就是老天爷站在他这边,他早就想李信志死了,哈哈哈。 孙赫武慢腾腾地说道:“真是得寸进尺!陶然儿是天下出名的女军师,又是北征,又是东征的,她能够在无数场战争活下来,你现在跟我说她拿不动弓箭,哈哈哈,哈哈哈,不要骗本王。本王可不是三岁黄口小儿,任你欺骗!” 王湘竹大声道:“是真的,我没有骗你。”因为焦急,她的小脸像血一般通红。 李信海大声道:“孙赫武,快点将我们杀了,痛快点,不要侮辱我们!” 陶然儿仍旧拿着那个苹果,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不停地掉眼泪。眼前走着的路是一条深渊,她仿佛感觉到一条绳子将她的心紧紧束缚住,她难受得透不过气来。 这个时候,李信志知道形势己定,孙赫武不可能再退让,他也是帝君,帝君特别能容易理解帝君,身在其位,却有太多不能自己作主的时候,家臣的忠言就像层层枷锁,让他们无力抗驳,因此,他知道,孙赫武为了安抚家臣,他一定会这样做的。 他心想,这样也好,比起之前全部要被杀死的结局已经好了许多,纵使他死了,陶然儿还有信海夫妇都能活下去。 因此,李信志抬起头来,清了清嗓子,对孙赫武说道:“江东王,是不是只要陶然儿射向我头上的苹果,不管结局如何,不管是我死了,还是射中苹果,你都放他们走?” 孙赫武看了李信志一眼,对于他的决定将信将疑,不过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因此,他点点头说道:“那自是当然,本五绝对不会再次为难他们。” 李信志听到这里,放下心来,死了自己一个,他们却都能活下去,这也是好的,因此,他点了点头,大声说道:“好吧,我同意,开始吧。” 陶然儿极为震惊,大声地叫道:“相公,不要——”她的眼泪如同断线的珍珠,不停地掉下来,她恨自己不争气,不会射箭,肯定会一箭把自己心爱的男人射死!她的声音沙哑难听至极,之前嗓音如同铃铛般好听,可是此时此刻,她的喉咙仿佛瞬间得了严重的喉疾。 李信海也大声叫道:“大哥,不要啊,大哥,让我去死吧,你比我重要多了,你不要同意!” 王湘竹也大声说道:“大哥,陶姐姐真的不会射箭,你这样必死无疑,让我们同生共死吧。” 李信志却仿佛没有听见,他微笑着走到陶然儿面前,从她的手上,拿过苹果,陶然儿却缩回手,将苹果藏在自己身后,她颤抖着身体,步步后退,哭着说道:“相公,我真的不会射箭,我会射死你的,相公,我不同意,我要与你一起。我们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李信志却微笑着,用丝绸般的语调对她说道:“然儿,你是一个聪明懂事的女人,现在的形势你也清楚,我必须这样做,你和信海他们才能活着离开这个小岛,你记住了,我死之后,你不许难过,我这辈子,上辈子,下辈子,生生世世,我都不会怪你,我的心,一心一意,对你,都只有满满的爱。” 这样深情的话,却听得让陶然儿双肩颤抖,她哭得更加大声,内心的痛苦无法用语言形容,她的心好像有人用尖刀在捅似的,她这一生,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痛苦。 无能为力感如同巨大的海浪向她铺天盖地的打来,让她窒息。 陶然儿哭着一步步退让,苹果紧紧地放在自己手心,坚决不同意李信志拿走苹果,走向死亡之路。 李信志对陶然儿说道:“然儿,好姑娘,听话——” “不,我不,我本想我能救你的,既然救不了,那我们一起死!相公,只要能和你在一起,不管是活着还是死去,阴间还是阳世,我都很快活——”她的眼泪疯狂地掉,她哽咽着结结巴巴地说话。 此时此刻,狂暴的海风疯狂地吹着,垂柳的金色树叶,几乎被全部从树身上吹下来,地面上累积了一层又一层厚厚的落叶,落叶更是像金色的鱼儿,在狂风的吹送上,漫天飞舞。 那么萧瑟,那么凄凉。 李信志的眼圈红了,双手向陶然儿的身后伸去,他摸到了那个苹果,便试图拿到自己的手心。 一个江东的家臣向孙赫武小跑着过去,在他的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孙赫武听完,脸一黑,用打雷一般的声音低吼道:“陶然儿,不要浪费时间,你以为你可以拖到他们的援军到来吗?真是异想天开,再给你三秒钟,如果你不把苹果给李信志,我立马叫箭手将你们全部射杀,实现你们想死在一块的心愿!” 陶然儿呆了一呆,孙赫武以为她在拖延时间等待援军? 李信志内心发急,手上一用力,终于从陶然儿的手中抢到那个苹果。陶然儿的一颗心仿佛在滴血,她双肩颤抖整个人打着冷战,看了李信海和王湘竹一眼,他们穿着新郎和新娘的红艳艳的吉服,今天刚刚成亲,如果让他们跟着他们一起死了,自己真是对不起他们。 这样一想着,陶然儿便只能痛苦地妥协了。李信志已经走到一边,将苹果安放在自己的脑袋上,成了活靶子。 孙赫武叫弓箭手拿来了一幅弓箭,交到陶然儿手里,又叫属下拉着陶然儿走到李信志十米开外的地方,其它的江东属下迅速清场,这样以李信志为中心,十米为半径,大家都退到这个圆的外面,看着陶然儿射李信志头上的苹果。 陶然儿手上拿着箭,拉着弓,那个苹果在十米开外的李信志的头上,它是那么小,小到几乎看不见。 泪水涌出来,模糊了陶然儿的视线,天啊,逼着她亲手射死李信志,这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 第190章援军赶到 (190) 看到陶然儿哭着,长时间拉着就是不放箭,孙赫武怒了,他大步地在原地走来走去,对陶然儿大声催促说道:“陶然儿,你不许浪费时间,再给你五秒钟,你再不放箭,本王叫箭手将你们全部射杀,本王已经怒到极点,说到绝对做到!” 孙赫武的声音如同打雷。 他简直就是现实版的死神来了! 五秒钟很快过去,孙赫武如同阎罗王,黑着脸,在那里数数:“一,二,三——”当他数到四的时候,陶然儿知道自己再不放箭,孙赫武的箭手就要代她放箭了,到时候,死的是所有人。 因此,陶然儿闭上眼睛,狠狠心,手上拉着的箭射了出去,她不会射箭,手无缚鸡之力,甚至连如何射箭相关的书都没有看过,因此,大脑一片空白,当箭“嗖”的一声,从她的手上射出去的时候,她痛苦得全身颤抖如同风中的树叶,恐惧痛苦不己,她在心里一遍一遍地祈祷,请老天爷帮助她,她在心里一遍一遍地说,如果李信志死了,那么她肯定也不活了,管他什么苍生,管他什么天下,她一定跟随李信志共赴黄泉! 然而,一分钟过去,两分钟过去,四周很安静,没有听到李信海和湘竹的痛哭声,远远的,只有海风呼啸的声音,以及海浪拍打着海滩的声音。 陶然儿愣了一愣,难道她射中了李信志头上的苹果,她是天生的神射手? 然而,她刚刚这么一想,四周响起了潮水一般的哄笑声,是江东的将士在嘲笑她?难道她射死了李信志?陶然儿想到这里,只觉得周身所有的血都凉了,她猛地睁开眼睛,一张脸苍白如雪,她迅速地向李信志的方向看过去。 还好还好,李信志仍旧头顶着苹果站在那里,他还活着!可是江东的人笑什么?陶然儿满心迷惑不解,她低头一看,才发现她的箭落在距离她五米开外的地方,一瞬间,她的脸热辣辣起来,如同鲜血一般通红,现在,她终于明白江东人为什么嘲笑她了,因为她根本没有力气,十米的射程她也射不到,李信志站在十米开外的地方而她射出去的箭五米不到,当然射他不到了。 想到这里,陶然儿内心一阵狂喜,哈哈哈,孙赫武大概没有想到,她是如此没有力气,因此,她的箭根本射不到李信志身上! 陶然儿看着李信志,李信志脸上有苦笑。 哈哈哈,哈哈哈,孙赫武也大笑出声,他大步走到陶然儿面前,拾起那只可怜的箭,走到陶然儿面前,将箭递给她,脸上又是宠爱又是伤心,他对她慢腾腾地说道:“你果然不会射箭,小女人,手无缚鸡之力,我一直以为你会点防身的功夫,看来这些年,你真的是凭着自己的脑袋瓜子在闯天下,佩服佩服——” 对于没有一点点武功,完全凭借着聪明获得天下大名的陶然儿,孙赫武震惊又佩服。 陶然儿微微一笑,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当然最重要的是聪明,一个聪明的女人会懂得把握机会看透人心更会懂得让自己变得美丽收获成功的人生,陶然儿对孙赫武拱手说道:“江东王,君子重诺,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现在我没有射中李信志,你放我们走吧。” 江东的家臣异口同声地立马说道:“怎么可能!妖女不会射箭,不可能在十米开外,主公,让她在五米开外射李信志的头上的苹果!” 一个个义愤填膺,黑了脸,如狼似虎。 孙赫武呆了一呆,陶然儿也呆了一呆,原本松懈下来的神经重新崩紧,这些江东的家臣,个个如狼似虎,太歹毒了! 这是摆明了一定要置他们于死地啊。 原本束紧在心上的绳子,在陶然儿发现自己没有力气只能射五米的时候,松驰下来的,现在因为江东家臣的激烈反对,那根绳子,又重新紧紧地束缚住了她。 陶然儿痛苦地想,她不会射箭,但是刚才那只箭,也被她射出了五米,如果李信志站在五米开外的地方,她肯定会射死他! 陶然儿气得浑身颤抖,面如死灰,她只觉得自己周身所有的血液都冻结了,她手脚冰凉,她怒目瞪视着那帮江东家臣,对他们说道:“你们太无耻了。” 一个江东家臣冷笑道:“无毒不丈夫,今日不杀你们,明日你就会杀我们。” 陶然儿气得脸色铁青,她对孙赫武咬牙说道:“江东王,你不要让我看不起你!” 孙赫武却因为陶然儿刚才疯狂地为李信志掉眼泪,她已经醋意狂生,因此,那些流芳百世的名声他都不在乎了,呵呵,“看不起”重要吗,如果因为一时之仁丢掉了自己的小命,那么他躺在地底,陶然儿看不到他,他宁肯让她看不起,也不能让她看不到呀。 此时此刻,孙赫武一心一意只想杀死李信志,得到陶然儿,如果不是有言在先,他早就命令自己的手下将李信志李信海他们全部杀死了。 因此,孙赫武一张脸黑如锅底,冷冷地说道:“陶然儿,让李信志站在你五米开外的地方,你射他头上的苹果,射中了,放你们走,没射中,除了你之外,他们全得死!” 陶然儿震惊得一颗心要暴裂开来,她睁大眼睛,脸上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她看着孙赫武,对他大声骂道:“孙赫武,你是个小人,小人,小人!!!” 孙赫武双手抱胸,厚颜无耻地微笑说道:“没错,我是小人,因为我做君子,也一直得不到你啊,索幸做小人好了。”然后他黑了脸,恶狠狠地说道:“给你五秒钟时间,如果你再不放箭,我就叫箭手射杀你们,一,二——” 他恶狠狠的开始倒计时,如果阎罗王亲自发牌来催请。 陶然儿哭着举起弓,放上箭,双肩颤抖地向前走了五米,对准了五米开外的李信志。 苹果仍然那么小,小到看不见,她的眼泪如同泉水一般的涌出来,瞬间模糊了视线。 她的箭还没有射出去,李信志仿佛已经身体在流血了。她的眼前一片血红。 孙赫武冷笑起来,继续数数:“三,四——” 李信志大声对陶然儿道:“然儿,放箭吧,我爱你——” 陶然儿闭上眼睛,拿着弓的手开始用力,这个时候,突然“砰砰砰”几声,她只觉得地动山摇,天旋地转,仿佛地震发生了,又好像火山爆发,更像是海啸台风来了。 她的身体东摇西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当天旋地转的感觉过去了之后,哈哈哈,哈哈哈,李信海狂笑起来,原本面如死灰的李信海变得意气风发,海风吹着他的长发,他如虎添翼,对孙赫武咬牙说道:“孙赫武,你受死吧,我的部下到了!” 陶然儿猛地睁开眼睛,丢下了箭。 只见李信海的部下如同黑压压的潮水,时间已接近黄昏,天色渐渐看不见,其实看不清李信海有多少属下,但是火把亮了起来,如同繁星点点,李信海的属下从四面八方朝着他们跑过来,孙赫武停在海上的大船,现在全部被他们推到距离海岸十分遥远的地方,那些原本呆在船上的江东将士,现在全部五花大绑,如同一条条捕获的鱼,扔在了沙滩上。 哈哈哈,哈哈哈,李信海得意地仰天长笑。 孙赫武惊得呆住了,李信海的援军居然半个时辰不到就赶到了!他真是失策,李信海果然是名副其实的海上王! 喊杀声如同雷声一般滚滚而来,江东的将士个个面色苍白,李信海的部下,将近十万,几千的江东人马哪里会是他的对手,而且李信海是是海上王,不管是这个海岛上,还是一会逃到海面上,他们都不会是李信海的对手。 孙赫武意识到这一点,瞬间只觉得自己的身体石化了,他的血液已经全部冻结,手脚开始变得冰凉。 短短半个时辰不到,局势居然反转,处于劣势的一方,成了强势的一方,而他,原本是强势的一方,现在却处于劣势,有了生命危险! 孙赫武想到这一点的时候,江东的家臣,还有江东几千将士也想到这了这一层,他们面色苍白如雪,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人甚至吓得尿了裤子,有些人吓得两股战战,仿佛随时会倒下去一般。 陶然儿浑身放松,微笑起来,此时此刻,原本聚集在头顶的乌云全部散去,明媚的阳光重新露了许多,枫叶和梧桐树叶在阳光的照射下,红得似血,黄得如同金子,整个秋天的小岛,如同大自然打翻了颜料筒,姹紫嫣红,十分好看。 李信海用剑怒指着架着王湘竹的江东的将士,意气风发,咬牙骂道:“放了她,否则——” 江东的将士听到这句话,如同老鼠听了猫的威胁和命令,立马不用孙赫武的命令,已经后退一步,松了大刀,王湘竹重获自由,闪电般地向李信海跑过去,她流着眼泪,跌跌撞撞地向李信海跑过去,如同一只从猛兽的指爪下逃生的小鸟,死里逃生,她又哭又笑,两个人紧紧搂抱到一块,王湘竹在李信海的怀里放声大哭,两个相爱的人可以一起活着,真好真好。 死是多么可怕,两眼一闭,你不确定是不是死后有灵魂,有地狱,有天堂,你不确定在黄泉路上是不是还能找到那个寻寻觅觅半生的心爱的人。 而活着,却是确定的,两个人在一起,再也不会分开。 与此同时,陶然儿也跑向李信志,夫妻俩结婚多年,不会像李信海他们那样情感外露,但是两个人紧紧握着手,信志对陶然儿颤抖着嘴唇说道:“然儿——”死里逃生,特别珍惜。 陶然儿又是哭又是笑,想起自己刚才已经决定与李信志一起赴死,救信海他们了,她都已经决定亲手射杀李信志,然后自杀追随他而去,想到这里,一股愧疚之情如同烈火一般燃烧,她凝视着李信志,流着泪,喃喃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 这个时候,江南的一个大将大声喊道:“孙赫武想逃?!” 如同头顶响了一声焦雷,大家才清醒过来,李信海闪电般地抬起头来,额头上青筋暴露,如同打雷一般大喝一声:“孙赫武,你想往哪里逃?!” 孙赫武呆了一呆,如同一只被逮住的老鼠,原本向前跑着的步子僵僵地停了下来,黄豆大般的冷汗出现在额头。 刚才看到他们几个人死里逃生,在那激动得又是掉眼泪又是说话的,他便知道这是一个最好的逃亡机会,他悄悄地示意自己江东的部下,趁着李信志和李信海没有功夫考虑到他们,如同耗子一般偷偷溜走。 虽然自己开来的大船已经距离海岸有十几米远了,但是没关系,一来他们可以杀死李信海的手下,抢到一条大船回去,二来,实在是抢不到大船,他们还可以游到自己的船上去。 江东人个个会游泳,人人擅长水战。 然而,孙赫武打着这样的如意算盘带着手下如同一阵阵烟,向海边溜去的时候,却被李信海的部下发现了。 孙赫武僵了一僵,身体崩紧成一根弦,想着此时此刻,已经距离李信海他们有一阵子距离,另外,离海边也近了,与其听李信海的话,老实地回去,不如赌一把,因此,他低声命令一声以更快的速度继续像一阵烟似的快速往海边逃去。 李信海冷笑一声,对他所有的部下威严命令道:“弓箭手,准备,放箭!”立马箭簇如同雨一般快速地向孙赫武和江东的将士射过去。 李信海紧紧地搂着王湘竹,得意地哈哈大笑,对孙赫武隔空喊话:“江东王,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呵呵,他刚才不是动不动就说要射箭将他们全部射杀吗,现在。他李信海就要将江东所有的将士射杀! 呵呵,这叫报应来得快。 李信海的话音还没有消失,只见“唉呀唉呀”惨叫声不绝,中箭的江东将士如同砍倒的胡萝卜,纷纷倒下。 箭继续凌厉地射过去,顷刻间,地面仿佛成了一只巨大的刺猬。 原本像闪电一般向前逃跑的孙赫武,看到自己身边的属下不停地倒下,那冰冷锋利的箭向他飞驰而来,有些虽然没有射到他,但是飞到他前面去,射死了他的手下。 看到自己的手下就这样惨死,生命如同清晨草间的露水,转瞬即逝,孙赫武不由兔死狐悲,特别胆寒,他不想死,他有壮志未酬,现在天下只剩下两个国家,崭新的时代要来临了,他更加不甘心现在死了! 怎么办?怎么办? 随着他逃跑的时候越长,李信海命令手下放出来的箭越多,而他死亡的江东将士也越来越多。 孙赫武一边逃跑,一边用手上的长枪拨开射这来的箭簇,显得无比艰难和惊险。 陶然儿看着这一幕,内心纠结不己,孙赫武要死了!那么,他该不该死,如果他死了,天下会是江南的吗? 不不,她清楚得很,孙赫武作为江东王,刚刚收编了王家的八十万大军,如果孙赫武死在这个小岛上,江东无主,那么那些刚刚臣服江东的王家大军肯定有大将会起来造反,他们以“替王思明大将报仇”为由,很容易得到军心。 到时候江东分崩离析,变成几个国家。 那么,接下来,江南就要对付这些造反大军了,江东会乱纷纷如同一锅沸腾的粥,到时候,江南一样要平定他们。 此外,如果孙赫武死了,她陶然儿与李信志归隐田园的梦估计也要碎了,他们会一直在帝君和帝后的位子,像蜜蜂似的忙碌着,永远不会有清闲的时候。 这是她的私心打算,如果任由孙赫武就这样死了,她和信志的梦想就会像肥皂泡般破裂。 陶然儿的内心如同强风中的劲草,拼命地两边摇摆着,决择不下。 如果救孙赫武,但是孙赫武也不是什么好人,他一旦逃出了这个小岛,接下来就会恶狠狠地反扑,他会马不停蹄地与江南开战。 陶然儿内心十分纠结。 这个时候,孙赫武为求自保,猛地转过身来,他用手中的红樱长枪拨开李信海射过来的箭,对着陶然儿的方向大吼道:“陶然儿,你刚才嘲笑我将你们杀死在这是阴险小人,你们现在干的就不就是阴险小人干的事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陶然儿呆了一呆,她看向孙赫武,只见他如同一个黑脸门神,站在那里挥舞着长枪,拨动着箭簇,那些箭在他的力量拨动下,纷纷如同雨点一般掉落在他的身体两边。 孙赫武的武功真是惊人的高,但是如果长时间这样下去,所谓刀枪不长眼,总会有一支箭射死孙赫武的! 陶然儿焦急地看着李信志,内心如同大火在燃烧,孙赫武刚才说的不错,现在形势变了,如果今天李信海在这个小岛上射杀了孙赫武,那么信志和信海就要被百姓嘲笑和痛骂,说他们以多欺少,在小岛上杀害了江东王孙赫武,他们是胆小鬼,江南没有勇气与江东在战场上决一胜负,所以在小岛上,利用江东王势力弱小,以多欺少,以强凌弱,要杀害他。 但是她实在不适合现在站出来说话,如果她要反对李信海杀死孙赫武,那么她与李信海刚刚冰释前嫌,估计又要生变。 她已经几次被江南人误会她是江南的罪人了,如果她现在跳出来,反对李信海杀死孙赫武,估计以后她在江南很可以耽不下去。 唉—— 陶然儿内心如同油煎火烧,她真是左右为难。 但是孙赫武如果这样死了,那么—— 她该怎么办? 李信海却不知道陶然儿内心所想,他冷笑一声,对孙赫武大声说道:“我们是阴险小人,也阴险不过你,继续给我放箭!” “慢着——”李信志站了出来,阻止了李信海。 陶然儿眼前一亮,心中升起希望,信志真是好样的,难道他是她肚子里的蛔虫,知道她不想让孙赫武死掉吗?还是说信志内心想的和她一样? 陶然儿感激于李信志站了出来,她的心中升起希望。李信志是李信海的大哥,是江南的帝君,信海肯定会听信志的吧。 陶然儿努力掩藏着自己内心的激动,认真地看着李信志,倾听着他的说法。 阳光越来越温暖明媚了,几只画灵鸟飞过来,栖在他们附近的树上,在唱着动人的歌谣,总之,不管结局如何,江南是肯定要得胜了,现在要决定的,就是到底让不让孙赫武死? 第191章放你一马 (191) 李信海的手下停止放箭,孙赫武疲于挥动手上的红樱长枪拨动箭,如今也终于停了下来,他已经累得气喘吁吁,额头上都是黄豆大般的汗珠,整个人几乎脱力,如果李信海一直让他的手下不停放箭,那么,他孙赫武今天非死在这里不可。 孙赫武急促地喘气,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几千手下,死了一半,不由悲从中来,他一颗心仿佛有人拿着尖刀在捅一般。 心在滴血,愤怒和痛苦如同两条巨龙,在身体内横冲直撞,孙赫武想着自己一世英雄,难道今天要死在这座小岛上吗? 李信海面色阴沉,看着李信志,对他大声吼道:“大哥,不要妇人之仁!这个人——”他愤怒地指着孙赫武,咬牙说道,“你今日不杀他,明天他便杀你,留他不得!” 孙赫武是《农夫与蛇》里的那条冰冷的毒蛇,是忘恩负义翻脸无情的中山狼! 想起刚才他和湘竹差一点死在孙赫武的刀下,李信海不寒而栗,想杀孙赫武的决心更加坚定,如同磐石一般,不可动摇。 这一切,陶然儿都看在眼里,她心想,李信志开口阻止李信海杀孙赫武,李信海都不同意,如果她站出来反对杀孙赫武,恐怕李信海要直接与她翻脸不认人了。 只是李信志阻止李信海杀孙赫武,是出于什么原因?相公的心思,是不是与她想的一样?所谓心有灵犀一点通。 陶然儿看了李信志一眼,信志对她微微一笑,走到李信海面前。 他看了看李信海,又看了看孙赫武,对李信海说道:“信海,其实孙赫武这些年,在百姓的心中,风评很高,很多老百姓都夸奖他是一个不错的明君。” 孙赫武内心一惊,看了李信志一眼,这些年来,他与李信志亦敌亦友,有时候因为陶然儿深爱着李信志这个男人,他对他忌妒得发狂,身处乱世,很多豪雄都死了,现在天下只剩下他与他争夺,然而,他却发现,李信志是他的知音,在那一个瞬间,他有一种英雄惺惺相惜的感觉。 哼,李信海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他仍然黑着脸,眼神如同冰雪一般,他看着孙赫武,不紧不慢地说道:“他是明君?那么,刚才,我们没有援军的时候,他为什么要阴险地将我们全部杀死?!”李信海的话仿佛是喷射的毒汁。 孙赫武气愤起来,面孔涨红,大声说道:“本王阴险了吗?!到了最后,本王不顾家臣的反对,还不是决定放你们了吗,李信海,说话要讲良心,如果不是本王不想做阴险小人,想放你们走,又想平息家臣的怒火,搞什么陶然儿射箭射苹果,你以为你还能活到现在?!早在你的援军到来之前,你已经做了本王的刀下之鬼!” 孙赫武气愤愤地说出实话,内心又有几分苍凉,想着十年河东十年河西,没想到形势在弹指间就疯狂反转,落到现在如此被动挨打,在自己敌人面前寻求活命的机会。 李信志听到这句话,不但没有必改变主意,反倒更加生气,他的一张脸黑如锅底,他的眼里杀气腾腾,拿着长剑,向前一步,对孙赫武凌厉说道:“呵呵,不要妄想着能逃命!想起如果放你走,下一次,我肯定会死在你的手上,我今天非杀了你不可!” 哈哈哈,哈哈哈,孙赫武仰天大笑起来,他轻蔑地看着李信志,对他嘲笑道:“李信海,江南是你做主吗?” 李信海的面孔涨红起来。 “信海!”李信志再次阻止了他,他温和地对李信海说道:“孙赫武杀死了我们几百手下,我们杀死了他几千手下,也算是两清了,冤家宜解不宜结,信海,你看看这个小岛,如果再屠杀下去,尸骨堆成山,鲜血流成河,海水都要被染红了。” 李信海低下头去,看着地下血流成河,那些红色的鲜血形成小河,向海滩边缓缓流去。 虽然不会夸张到染红大海,但是确实死了很多人。 这个小岛曾经美丽得像仙境,可是此时此刻,看着地上尸骨成山,血流成河,简直像地狱。 李信志看着远方,对李信海劝道:“孙赫武是一个心地不错的明君,公道自在人心,这些年,百姓都对他交口称赞,至于今天,他看到我们人少,动了杀机,这是一个政治家的本能,你现在看到他人少,不也一样动了杀机吗,所以大家都是五十步笑百步,谁也别笑话谁,孙赫武到了最后都决定放我们走了,那么,我们为什么不能大气到放他们走?” 李信海呆了一呆,急道:“可是大哥,放他走,无异于放虎归山!”只有死人才是安全的,李信海一直信奉对于敌人就要斩草除根,可是大哥他,一味的妇人之仁。 陶然儿的眼睛闪亮起来,如同星星般闪闪发光,她深情地凝视着李信志,她没有看错人,李信志确实是一个仁慈的帝君,而且心胸像海一样宽广的男子。 仁者寿,君子与小人之区别,以其存心也,君子存心以仁,君子存心以礼。 李信志微微一笑,对李信海说道:“我虽然不在乎身后的名声,但是我也不希望天下的百姓骂我是阴险小人,骂我是胆小鬼,不敢与战神在战场上一决胜负,却在小岛上,趁他人少的时候,将他和他的部下杀死。” 海风从海面上缓缓吹来,吹起李信志的长风,起到了如同鼓风机一般的效果,陶然儿迷恋地看着自己的相公,一个帝君,就应该光明磊落,温暖大气! 李信海脸上的神色缓和了一些,陶然儿听得嘴角起了笑意,原本绝望的孙赫武大眼内有了亮光。他欣赏地看着李信志,现在终于明白陶然儿为什么一直深爱着李信志了。 李信志这个男人不错,果然很大气。 李信志慢慢地说道:“另外,信海,如果你此时此刻,杀了孙赫武,不但不会天下太平,而且天下又会变成乱世,原本因为孙赫武杀了王思明,收编了王家八十万的军队,换来了和平时代,但是如果孙赫武死了,江东会分裂,会有人被重新拥为江东王,或者什么王,如果是王思明从前的部下起来造反,那么,他们肯定比孙赫武更难对付。” 这是很重要的一个原因,与其让江东分崩离析,一个王一个王地出现,如同离离原上草,生生不息,还不如一直让孙赫武统治,至少大局稳定。 孙赫武微笑起来,对李信志大声说道:“李信志,不错,你果然是条光明磊落的汉子,怪不得陶然儿只爱你一个!”这是他第一次在众人面前老实承认李信志比他大气比他光明磊落。以前他总是在众人面前嘲笑江南的李信志是一个小白脸。 李信海看着李信志,李信志点了点头,对他说道:“放孙赫武走。” 李信海仍然在迟疑着,在心里默默地打着自己的算盘,大哥说了很多,看似很有道理,但与他海上征战多年积累的经验和信奉的原则比起来,好像仍有很大的冲突,他相信自己的直觉,李信海沉思着,他对李信志说道:“可是大哥,他回去之后,一定会率军攻打江南。不如我们在这里将他杀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虽然其它人会起来造反,但是孙赫武是天下赫赫有名的战神,他武功极高,没有几个人比得上,因为铲除了强敌,其它小虾小蟹就不用担心了,所以依我看最好是将他杀了。” 李信志却坚定地说道:“放他走吧。” 李信海无奈,刚才孙赫武嘲笑江南是谁当家作主,他要是再违抗大哥的旨意,也太不给大哥面子了,他想陶然儿站在他这边,反对大哥的决定,因此,他求助一般地看着向陶然儿,可是陶然儿却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李信海便知道陶然儿和他大哥的想法是一致的。也许,大哥之所以站出来,反对他杀死孙赫武,便是大嫂的授意。 在江南,大哥一直害怕老婆的。天下所有人都知道。 因此,李信海只好一挥手,对自己的属下说道:“放他们走!”想起自己内心的打算,他的眼底有一抹隐藏的笑意。 孙赫武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带着他的残余部下,如果一阵风似的向海边跑去。到了海边,看到李信海的部下,仿佛蚂蚁一般密密麻麻,江东的将士没有勇气抢李信海部下的船只,只好如同一群慌乱的鸭子一般,全部往海水里扑去,然后奋力地向自己的大船游去。 李信海和他的部下哈哈大笑起来。 一场风暴总算平安地度过去了。 阳光越来越灿烂明媚,那些敌人,如同退潮的海水,走得干干净净,小岛重归安静。 陶然儿压低声音对李信志说道:“相公,你为什么要放走孙赫武吗? 李信志微笑起来。 第192章一片私心 (192) 此时此刻,乌云散去,太阳重新露出了脸,海风也变得缓慢怡人起来。 李信海想起今天是自己大喜的日子,哪能让这样的战后残局继续,因此,他快速地命令手下,将小木屋燃烧的大火扑灭,又命令手下,将死亡的将士,不管是江东的部下,还是他自己的手下,全部妥善安葬,接着命令手下,将小岛上沾染的鲜血全部用海水冲刷干净,再命令手下,将被踩倒的花海重新整理,踩死的剪掉,没死的扶起来,再浇上水。 李信海是海上王,名不虚传,是一个出色的领导者,他安排命令,管理属下,井井有条。 几个时辰后,小岛终于恢复到从前的七成模样。 李信海又叫手下重新奏起《百鸡朝凤》的喜乐,点燃喜庆的烟花炮竹,他拉着王湘竹的手,对她笑道:“娘子,本来想只是小小热闹一下的,没想到突然生变,我召集了许多属下过来,这样也好,让他们来喝一杯喜酒,热热闹闹庆祝我们成婚大喜!” 大家欢呼起来,纷绘坐了席,然后吃饭喝酒,划拳行令,十分热闹开怀,又因为与江东的大战中,虽然过程十分危险,但最终获得胜利,所以将士们非常高兴。李信海带着王湘竹,穿着新郎和新娘的衣服,在宾客间穿梭敬酒,十分的快乐。 陶然儿和李信志也坐在上席,在那里慢慢喝酒,陶然儿对李信志好奇地问道:“危险关头,你为什么要将孙赫武放了啊,你告诉我原因啊——” 她现在看李信志,就像现代的迷妹看着自己的偶像,一双大眼如同宝石般闪闪发光。 李信志微笑着抿了一口酒,对陶然儿说道:“我放他走的原因,我不是对李信海都说了吗,当时你也在场,我还有必要重复吗?” 陶然儿凝视着李信志,嘴角带着微笑,她轻轻地说道:“肯定还有别的原因,你快告诉我,我保证不告诉信海他们。” “真的?”李信志调皮地微笑起来,他向四周看了看,仿佛是防止有人偷听似的。 陶然儿也调皮起来,眨眨大眼睛,对李信志说道:“嗯,你说吧,我保证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 两个人头碰着头,肩挨着肩,悄悄地说着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话,如同两个小孩一般。 李信志笑起来,在桌子底下伸出手,紧紧地握住陶然儿的手,对她压低声音说道:“我放走孙赫武,最主要的原因,其实不是我告诉信海的原因,我其实有一片私心。” 一片私心?陶然儿扬了扬眉毛,一颗心如同擂鼓一般怦怦狂跳起来,她想着信志是不是和她想的一样,因此特别紧张激动。 李信志看了看四周,用只有他和陶然儿才能听清的语调对陶然儿说道:“然儿,你说得没错,我其实不想当帝君,我想有朝一日,与你回虎村去种地。” 陶然儿笑了起来,胸腔里仿佛住了一只兔子,一颗心因为激动欢喜怦怦狂跳。 李信志继续压低声音说道:“如果必须有一个名君出来统一天下的话,我看孙赫武值得托付,我们江南李家虽然有七兄弟,但是我也罢,其它兄弟也罢,当一方的王者还可以,如果真要控制大局,统一天下,总还差了那么一天,天下不管落到他们谁的手里,乱世结束没多久,肯定又会变成乱世,这不是我想看到的,所以,如果孙赫武死了,那我就没法和你有一天回虎村种地了。” 陶然儿笑吟吟地看着李信志,此时此刻,她想想凑过去亲他一口,信志真是太可爱了。 信志看问题的广度深度不是一般人能达到的,他真是一个目光长远心怀宽广光明磊落的帝君。 他们两个人就像天真可爱的孩子,对于世俗的名利权柄没有任何兴趣,只在乎自己的二亩薄地。 “可是——”李信志继续用细不可闻的声音在她陶然儿的耳边轻轻说道,“江南不是我能做主的,我如果归隐去种地,江南的家臣会反对,我的那些兄弟也会个个反对,他们怎么会同意原本与江东势均力敌的江南向江东称臣?所以,我不能把我的真实想法说出来,唉,以后的事情,肯定还有种种麻烦,但是我们——”李信志说到这里,微笑起来,他的脸上仿佛有阳光在跳跃,他轻轻地说道,“然儿,我们心存梦想,朝着那一个方向努力,那么,很有可能会实现的,对不对?” 陶然儿使劲地点头,对,信志说得对,心存梦想,朝着那一个方向努力,那么,很有可能会实现!她紧紧地握着屋子底下李信志的手,她用细若发丝的声音对李信志甜甜地说道:“相公,我和你想得一样,相公,我爱你!” 李信志也轻轻地说道:“丫头,我也爱你!” 啊,她都是三十多岁的女人啦,可是她最爱的男人仍然温柔地叫她丫头,一如他们初见时候,陶然儿幸福得只觉得自己像鸟儿一般在天下飞,整个人仿佛掉进蜜罐里。 李信志对陶然儿说道:“这个想法我只与你说了,你千万不能让江南其它任何人知道,湘竹不可以,小七也不可以,小七现在长大了,已经是一个统率六军的大将军了。”而且,这小子野心勃勃,一直渴望着四方征战,建功立业。 陶然儿使劲点头。 这个时候,李信海和王湘竹走到他们面前,李信海端起酒杯,对他们说道:“大哥,大嫂,你们悄悄地在说什么呢。” 陶然儿和李信志立马闪电般地分开来,然后正襟危坐,李信志更是面孔涨红起来。 陶然儿看了一眼李信海,对他说道:“没什么,我们只是在商量,今天在这个小岛上经历了那么多事情,最后我们放走了孙赫武,不一定好心有好报,所以信海,等到你们吃完喜宴,我们还是尽快离开这里,回江南临安去吧。” 此地确实不宜久留。孙赫武成功逃离之后,肯定会卷土重来,恶狠狠地反扑。 李信海哈哈大笑起来,得意地说道“嫂子,尽可放心。” 陶然儿愣了愣,心中升起迷雾,李信海如此淡定自信是什么原因,她迷惑不解地看了李信志一眼,李信志看着信海,也是一脸的狐疑。 李信海喝了杯中的酒,得意地说道:“在孙赫武游上他的大船之前,我早就命令手下,将他的船全凿烂了!所以他们就算上了船,到了海中心,就会沉没。” 什么?! 陶然儿震惊得站了起来,又缓缓坐了下去。 看来孙赫武多半还是会死在海上!如果死在海上,她和李信志背上骂名倒也罢了,但是如果孙赫武没有死在海上,他一旦成功地逃回江东,对于今天这次事情,他一定会恶狠狠地疯狂报复! 陶然儿闭上眼睛,额头上渗出冷汗,对于未来会发生什么,她简直不敢想。 李信志也愤怒起来,他黑着脸一拳砸在桌上,对李信海骂道:“你太胡闹了!” 李信海跪了下去,看到李信志和陶然儿都十分生气,只好说道:“大哥,大嫂,没错,对不起,我没有听你们的话,但是孙赫武这个人不能留,为了江南的前途着想,我非这样做不可!” 李信志因为愤怒好半天说不出话来,陶然儿坐在那里,闭上眼睛又睁开,事己至此,再折罚李信海也没什么意义。 只是原本明确的将来,因为李信海这一条歹计,开始变得迷离,她无法看清楚未来了。 前面是五里大雾,只能深一脚浅一脚摸索着前行了。 李信志黑着脸冷声对李信海说道:“你这样不听话,没必要叫我大哥了。” 李信海缓缓抬起头来,得意地说道:“大哥,事己至此,你想怎么惩罚我就惩罚我吧!”他畅快地想,反正孙赫武己死,他自己受再大的惩罚也是值得的。 陶然儿静静地看着李信海,他俊美的脸上有着阴谋得逞的笑容,对于凿烂孙赫武逃生的船,这件事,他一点也没有愧疚,陶然儿在一旁看得心惊,这样本事通天心机深沉的二弟,如果以后不再听李信志的话,那么江南真是乱了! 乱世之中,一个王朝如果祸起萧墙,变生肘腋,那么真是危险了! 李家这样本事奇高的兄弟有七个,如果个个都像李信海这样一意孤行,私自行动,她和李信志,对于他们任何一个,都管束不住。 另外,就算将江南不交给孙赫武,交给江南六兄弟其中的任何一个,他们肯定没有一个能带来和平,为了统一天下,他们会年年与江东开战。 唉—— 想到这里,陶然儿低下头去,心头如同灌满了铅一般,沉甸甸的。 未来好像并不光明啊,问题如同天边的浮云,消失又重生。 李信志也呆呆地看着李信海,一种莫名的恐惧突然出生出来,很多国家不管外敌如何入侵,都不会败亡,可是如果体内生了蛀虫,那么这个国家很容易朽腐。此时此刻,他的内心,想法和陶然儿差不多。 李信海对李信志和陶然儿说道:“大哥大嫂,不过,我们确实应该离开这个小岛了,因为孙赫武会死在海里,江东过几天肯定会天下大乱,我们回到临安,正好去江东攻打江东,趁机将他们吞并!” 李信海说到这里,意气风发,大眼里燃着火焰,脸上都是冲天的豪气。 李信志缓缓地站了起来,对李信海说道:“我现在也不想多说你什么,这件事等我回江南再说吧,信海,你最好祈祷孙赫武在海里死了,如果他活着回到江东,我们江南就要连年开战了!” 李信志眺望着远方,他好像闻到了血腥气。 陶然儿看了一眼信志,李信志和她想到一块去了。 李信海太不听话了。 李信海得意地说道:“大哥放心,孙赫武肯定会死在大海里。”他仿佛十拿九稳,陶然儿却并这么想,孙赫武从小在水边长大,擅长水战,而且他足智多谋,如果弄坏他的船就可以让他死在海里,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战神”的大名不是凭空得来的。 这个时候,王湘竹也看出了李信志对李信海的不满,她虽然不敢说自己相公的不是,但是想着兄弟失和,容易变生肘腋,祸起萧墙,所以最好关系不要更加恶化下去,因此,她笑着出来打圆场:“相公,我看天色晚了,我们现在就回临安吧,其实你先前说临安城很美,我一直盼望着早点看到临安城呢,结果你带我来到这个小岛上。” 王湘竹对于临安城表现得无现期待和盼望的样子。她焦急地想,也许大家离开小岛,兄弟间的不和就会消失。 她却不知道,危险如同天边的云朵,总是悬在那里,不会消失。 李信海看到自己心爱的女人很想去临安,便笑着点点头,转过身,命令属下,快点吃完喜宴,然后收拾收拾去临安。 这样,一个小时后,江南所有人都离开小岛,如同退潮的海水,快速地去往临安了。 陶然儿和李信志坐了一条大船,里面大概有二十几个将士和侍女,都是李信海安排服侍他们的。李信海带着王湘竹坐了另一艘大船,其它的将士也坐在别的船上。 陶然儿和李信志两口子,终于有了独处的空间。 陶然儿坐在船尾,在风烟里回望小岛,虽然孙赫武走后,李信海安排人手拼命修葺小岛,可是烧毁的小木屋短时间再也建不起来,就算建起来,也不是从前的小木屋了。 短短的时间,就发生风云变化,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陶然儿知道一切都变了,崭新的时代来临了,她的心头如同秋天的蒲公英,乱纷纷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她心里一点数都没有。 李信志看着远方,走到陶然儿身边,与她并肩坐着,对她说道:“然儿——”他伸出一只手,紧紧地握着陶然儿的手,对她轻轻地说道,“现在我说的话你相信了吗,江南,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他的话语很无力。 陶然儿捏了捏李信志的手,点了点头,表示她明白。 李家七兄弟,在他们小的时候,为了江南的未来,被逼得星云流散,然后在各个地方自立为王,他们在自己的地盘上当王当惯了,所以根本不会服从大哥李信志的安排。 这次回到江南,等待他们的可能不是太平的日子,而是另外一场战争。 陶然儿呆呆地看着远方,随着大船向前开动,小岛越来越远,最后成为一个小点,消失在视线之内。 陶然儿想起自己在这个小岛上经历的危险的种种,只觉得一切就像一场梦,是那样的不真实,唉,但愿恶梦早点醒过来。 看到李信志心事重重,十分难过的样子,陶然儿对李信志安慰道:“相公,你不要想那么多,信海他们,也许不会全听你的,但是他们个个本质不坏,对江南忠心耿耿,所以你不要过于担心,我们走一步看一步吧。” 听到陶然儿这样的话语,李信志抬起头来,努力地笑了一笑,他的内心好受一些了。 陶然儿凝视着他,微笑说道:“不管发生什么事,你记住了,我总是站在你这边支持你的。” 李信志微笑起来,心中掠过一阵暖流,他紧紧地握着陶然儿的手,对她感叹着说道:“娘子,人活着真是有很多无奈啊。” 陶然儿点点头,看着水平如镜的海面,此时此刻,白色的海鸥围着大船的桅杆不停地叫着飞舞着,白色的海浪在轻轻拍打着船身,此时此刻,孙赫武有没有发现他逃生的船其实被人动了手脚,他要葬身大海,孙赫武会游泳,但是他能游到岸上去吗? 这一切都是一个未知数。 未来也是一个未知数,如同这苍茫的大海,回到临安,又有什么在等着他们呢?乱世并没有结束,虽然已经快要迎来和平了,可是黎明到来之前,却是最黑暗的。 李信志和她想到一块去了,喃喃地说道:“信海背着我搞了这么一出,江东王孙赫武也不知是生是死?” 陶然儿努力笑了一笑,对他说道:“这样吧,你不要想那么多,我们先回江南去,我也好久没看到小米粒了,我可以看到他了,然后我们在临安等消息,孙赫武是死是活,相信要不了一个月就会有确切的消息了,到时候,我们再看江东的行动再决定下一步动作吧。” 李信志点点头,心中无比感动,他深情地看着陶然儿,对她说道:“娘子,有你在身边,这种感觉真好。” 第193章母子重逢 (193) 一个月后,李信志和陶然儿回到了江南的都城临安,李信海也弃船登陆,一部分属下仍然镇守在五湖四海,随时听他号令,一部分从此变成陆地上的将士,与他一起到江南临安去。 李信海已经多年没有在陆地上生活,一切是那么新鲜,一切又是那么不适应。 对于他们的归来,江南的家臣和临安城的百姓表示了热烈的欢迎。 在热情似火的欢迎的队伍里,陶然儿坐在马车上,掀起帘子看着长街上的风景,百姓个个喜气洋洋,满面笑容,在他们心里,好像太平时代已经到来,他们对于谁主天下,好像并不是特别关心似的,毕竟天下只剩下两个国家,好歹远远胜过许多个国家天天交战。 而且这些年来,因为李信志作为江南的帝君,对于自己的百姓保护得很好,所以江南的百姓仿佛比起其它国家,提前了很多年享受安居乐业的生活了。 到了临安城的皇宫,陶然儿很顺利地见到了小米粒,小米粒又长高了,身高已经到了她的肩膀,他看到她,虽然十分高兴,但是不再像小时候一样,如同一只快乐的小鸟扑进她的怀里来了,他怯生生地叫了一声娘,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然后与他父亲李信志站在一块,亲热地拉着父皇的手,再也没有松开。 陶然儿微微笑着,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小米粒与她的关系变成今天这样子,一切只怪她自己,在小米粒长大的时间里,她有愧于作母亲,她经常在他的身边消失,陶然儿自责不己。 李信志看在眼里,对她温和地安慰道:“然儿,不要难过,小米粒已经是大男孩,他不太好意思再与你表现得太亲热了,如果你生的是一个女儿,那么长大后的她肯定不太好意思与我表现得太亲热,这是人之常情,每一家每一户都这样的。” 陶然儿心中温暖,知道李信志是在安慰她,她只好微笑着点了点头。 当她抬起头来,看到小米粒长身玉立,面目清秀,言谈举止间充满了贵胄气,十足十是一个丰神俊朗的小王子,陶然儿不再介怀,反倒十分地安慰,她要感谢李信志,这些年来,信志既当爹又当妈,将小米粒养大成人,他的教育十分成功。 接下来,陶然儿作为江南的皇后,重新入主立春宫,并且在宫里住了下来。 因为李信志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将后宫别的国家以及自己的家臣送进来的女人全部打发出去了,所以后宫只有陶然儿一个女主人,很安静,安静到自己走路呼吸的声音都能听到,但是陶然儿很享受这种安静。 至于李信海和王湘竹,早在很多年之前,李信志有先见之明,为他的六个兄弟在临安城里修建了王爷的府邸,所以李信海带着王湘竹回到他的王府去过他们恩爱的二人世界去了。 生活重新变得平静,一切,从表面看上去是那么美好,那么悠然。 深秋了,明媚的阳光天天照着,枫叶红似鲜血,梧桐叶一片金黄,空气里弥漫着稻谷和高梁成熟的香气,野外的旷野,有农夫在烧桔植,有时候,远方的风会把这种田园的气息带进后宫,李信志和陶然儿呼吸着这样的空气,十分的陶醉。 李信海临走的时候,对李信志和陶然儿说道:“大哥大嫂,现在天下太平无事,那么我就回家陪湘竹去了,如果江东有什么动静,你立马通知我,我一定身先士卒,奋勇当先,去征讨江东。”李信海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他看着李信志和陶然儿,一双大眼如同星星般闪闪发光,他沉默了一会,无比严肃认真地继续说道,“如果江东没什么动静,大哥,你也应该尽快与家臣商量,做出征讨江东的决定。” 李信海说的声音不大,可是听在李信志和陶然儿的耳朵里,却如同滚滚雷声。 他们心惊不己,却只能面带微笑,答应李信海。 李信海在催促他们早日行动,对付江东。这江南,好像不是李信志能作主的了。 信海不作他的海上王了,回到临安来,可以理解为他关心爱护兄长,对江南忠心耿耿,也可以理解为他不信任李信志和陶然儿,怕他们糊里糊涂葬送江南的大好江山,所以离开大海回到陆地来监视他们。 中原的皇太后在陶然儿的嘱托下,被李信志安排人手接到了江南临安。母子重逢那一刻,刑宝绫,陶然儿,还有老皇太后,三个女人抱头痛哭。 老皇太后拉着陶然儿的手,含着泪看着她,嘴唇颤抖着,仿佛有许多话想说。 李信志理解她们,屏退所有下人,自己也退了出去,给她们留下谈话的空间。 皇太后看看刑宝绫,只见她红光满面,眉梢眼角都是笑意,知道她自从嫁给江南的李信隐之后,一直过得很幸福,她不由无限心酸,想着女心外向,更何况宝绫与她非亲非故,只是她死去儿子的媳妇,现在也改嫁到江南了,她能依傍的也只有自己的亲生女儿了。 老皇太后想到这里,便又转过头,看着陶然儿,只见她对自己微微笑着,紧紧地握着自己的手,老皇太后的眼泪就下来了,心中十分感动,她凝视着陶然儿,压低声音说道:“孩儿,王家真的倒台了?”脸上仍然是紧张和恐惧,仿佛十多年来被王家欺凌视作傀儡的生活仍然没有结束。 “对!”陶然儿用力点头,大声地给老皇太后肯定回答。她不免一阵心疼,对于老皇太后来说,过去被充当提线木偶的生活如同烙印一般无法忘记。 皇太后仍然将信将疑,对她问道:“王,王思明,真的死了?” 陶然儿又用力点头,笑眯眯地说道:“娘,是我亲眼所见,是你女婿将他亲手杀死的,你大可放心,我已经替父皇报了仇,从此后,你可以不用提心吊胆,安心地过日子了。” 老皇太后听到这里,眼泪双流,她终于彻底放松下来,内心十分欣慰,她微微仰着头,看着天空,喃喃地说道:“皇上,你听到了吗,你看到了吗,公主已经将大恶人王思明杀了,你在九泉之下,也可以瞑目了。她真是一个出色的孩子,她又美又孝顺又聪明又本事,已经替我们报仇了!” 看到老皇太后这样,陶然儿也有一些心酸。 她握紧了老人的手,对她亲热地说道:“娘,现在王家在这个世上已经消失不存在了,以后你就在江南安享晚年吧,我,还有宝绫,都会陪伴在你身边的,对了,宝绫已经怀上宝宝了,以后就热闹了。” 老皇太后看一眼刑宝绫的肚子,她的肚子微微突出,可能已经有六个月身孕了,老皇太后想起自己被王思明毒杀的太子,她就开心不起来。 她的内心有许多不明白和无法理解的地方。 她看着陶然儿,鼓起勇气说道:“孩儿,现在王思明已经死了,王家已经倒台了,那么长安就是我们明朝的了,那些北方的城池,也是我们明朝的了,孩子,你为什么不与我回长安,接管明朝,做你的长公主,呆在这江南有什么意思?这里天气暖和,风景也是极好,但毕竟不是自己的家啊,所谓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狗窝。” 陶然儿呆了一呆,看向老皇太后,只见她的眼圈像兔子一般发红,她在低着头,伸手拭泪,此时此刻,老皇太后像一个亡国之人,像一个无家可归的人。 长年生活在长安,老人故土难离,她并不适应南方的生活。 现在虽然是深秋,可是南方就是南方,庭院的草木仍然一片碧绿,房间内的温度也能让人微微出汗,空气湿答答的,完全没有长安的秋高气爽。 老皇太后看着这一切,并不适应。 陶然儿嘴巴动了动,不知道如何安慰老人,她知道老皇太后是真心将自己当亲生女儿疼爱的,她也是一心一意凭着她可怜的人生经验在规劝她。 可是—— 宝绫笑道:“娘,公主嫁给了江南的帝君李信志,而且,是江南的军队攻进长安城,扫清王家的残余势力的,现在现在长安城,还有北方的那些城池,都属于江南的了。江南就是长安,长安就是江南。” 什么?老皇太后猛地抬起头来,扬起一侧的眉毛,对陶然儿震惊地问道:“现在长安,还有北方的许多城池,都是江南的?” 陶然儿看着老人震惊的表情,知道她内心肯定很难过,她想安慰她,可是一时之间却不知如何安慰。 老皇太后的眼泪流了出来,轻轻地说道:“这这,还不是一样被其它人控制!受治于人,做不了自己的主人,王家倒了,现在江南统治长安了,我们明朝什么时候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陶然儿听到这里,内心很不好受。 对于现在长安归江南人统治,老皇太后百思不得其解。她对陶然儿压低声音说道:“孩子,长安才是你的家,一般的平常人家的女子,被相公欺负了,还有娘家可回,长安就是你的家,是你的娘家,现在你将长安给江南了,以后你要是被李信志欺负,你就没有退路了。” 一个人不留退路是十分可怕的。 陶然儿哑口无言,她决定让江南攻入长安时,从来没有想过李信志有一天会欺负她,因此,她并没有想过长安是她的家是她的退路。 刑宝绫安慰老人道:“娘,公主嫁给了李信志,那么江南就是明朝,明朝就是江南啊,你想开一点,只要天下太平,管他是谁统治天下呢?” 老皇太后好像很生气,她用力瞪了刑宝绫一眼,对她慢腾腾地说道:“宝绫,你变了,你变得我不认识你了!” 刑宝绫脸上热辣辣起来,她只好脸红得像鲜血一样,低下头去。 陶然儿看到大家都十分难堪,只好微笑着说道:“娘,这只是暂时的,现在虽然王家不存在了,但是天下还有江南和江东两个国家,到时候谁主天下还说不定呢,我之所以接你过来,一起留在江南,是因为江东现在势力太强大了,我必须帮助江南,等到以后天下太平了,你想回长安城,我再陪你回去。” 这一席话说得好听,老皇太后的内心终于不再那么难受了,她轻轻点了点头,看着陶然儿,对她说道:“孩子,我知道你是一个好孩子,我也没什么心愿,我想死在长安,我想死后,你将我葬在你父皇身边,至于其它的,我老了,我也操心不了,不过孩子,我相信你的选择。” 听到慈爱的老人说出这么一席信任的话来,陶然儿也十分感动,内心掠过阵阵暖流,她点点头,紧紧地握住老皇太后的手。 她又将小米粒叫到老皇太后的身边,让小米粒叫“外婆。”小米粒长得玉树临风,十分俊美,虽然没有成人,但已经身材高大了,再加上从小受到良好的教育,谈吐很有学识,对老人又十分孝顺,彬彬有礼,嘴甜如蜜,老皇太后年纪大了,特别喜欢小孩,看到自己的外孙已经这么大了,又十分的孝顺,长得又好看,便十分高兴,从此后,老皇太后便住在江南的后宫里,陪着小米粒,带他玩赏,教他读书念字,祖孙俩,在一块,其乐融融。 陶然儿现在有大把的时光安静下来,整个日子变得悠闲了,虽然对未来仍然充满担心,但是有时候她思索起来,想着像李信志这样不纳妃子后宫只有皇后一个女人一生只宠皇后一个女人的皇帝,在历史上压根不存在,李信志的存在简直就是一个童话,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她思着想着,有一天,恍然大悟,肯定是这个原因—— 她弹簧般地从座椅上跳了起来,兴奋地跑去找李信志,信志正穿着帝君的衣服在书房批改奏折,处理耽搁下来的政事。在他的面前,奏折堆积得像一座座小山。 李信志伏首书桌批改奏折的姿势,因为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太久,都有些僵硬了,他整个人像一个石头雕刻的勤政的帝君。 陶然儿因为兴奋激动一张小脸焕发出红光,她的大眼像星星一般闪亮,不顾侍丛的阻止,直接跑进书房,对李信志大声地说道:“相公,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李信志愣了愣,在小岛上呆了几个月,他积压的政事已经像山一般高了,奏折塞满了整个书房,要全部批完,他必须日夜不休的看阅。 一年三百六十日,哪有农家半日闲,好吧,他是一个没出息没野心的男人。 李信志仍旧头也不抬地批改着奏折,对陶然儿笑道:“娘子,什么事情啊?”看到这么多年过去了,陶然儿仍然有时会像一个小姑娘般快乐,他不由微笑起来。 已经一个多月过去了,江东至今没有什么动静,多半,孙赫武是死在海上了。 两个人沉甸甸的内心得到了些许松驰,慢慢的,也生出乐观的想法来,也许,孙赫武真的死了,江东虽然没有吞并,但是慢慢地,总会打败江东,统一天下的。 陶然儿只觉得双脚仿佛踩在五彩云端,耳边是细细的音乐,她笑眯眯地看着李信志,对他笑了笑,得意地说道:“我这个好消息呀,保证让你听了,大笑三天。” 哈——李信志失笑起来,对陶然儿说道:“那我真要好好听听了,我太长时间没听到好消息了。” 陶然儿也笑了,内心十分振奋,因为自己的发现,一颗心激动得跳得如同擂鼓,激动不己。 第194章大军压境 (194) 陶然儿喜滋滋的走到李信志面前,一双大眼如同宝石般熠熠生辉,她低下身,悄声说道:“你屏退左右。” 李信志笑了起来,他直起身,低头看着她,不知道陶然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看到她那么快乐,如同一只山间的小鸟,他便对侍从和太监说道:“都退下吧,本王和皇后有要紧的话要说。” 宫女和太监都退下了,看到帝君和帝后如同两个说悄悄话的小孩也觉得好笑,他们是笑着退出去的。 书房变得安静下来,阳光从外面射进来,落在青石地板上,一方一方的,已经是深秋了,转眼,肃杀的冬天就要到来了。 不过阴暗的书房中,陶然儿一张笑容满面的脸,却像一枚发光的小太阳。 陶然儿看了看四周,对李信志笑嘻嘻地说道:“相公,你最近是不是在担心?” 李信志点点头,想起安危难测的未来,他的一颗心沉甸甸起来,如同灌满了铅,他皱着眉头说道:“是啊,我在担心江东。” 孙赫武这么多天没有消息,多半是死在海上了!可是江东其它的人呢,那些收编不久的王家大军会不会造反,江东会不会在一夜之间分崩离析,变成好几个国家? 总之,这是一个烂摊子,时局到底会走向哪一个方向,他实在是心里没数。 李信海已经在他自己的王府呆不下去了,几次穿着铠甲在前朝请奏,要率兵去攻打江东,江南的家臣,有一半是同意海上王李信海的意见的。 江南的朝臣明显分成两派,一派主战,要求马上攻打江东,吞并江东,统一天下,一派主和,主要先耐心等等,想好再说。 对于主战派的强烈要求,李信志一直没有同意,他总觉得这样落井下石,趁火打劫非君子之道,普通人做人处事,都要讲究仁和礼,一个帝君,更应该有一颗仁慈之心,情义之心。 孙赫武是一个百姓称倾的明君,他现在下落不明,江南这个时候进攻江东?李信志会良心不安。 因此,他迟迟不肯答应,但因为这个原因,李信海非常生气,在前朝,他的态度越来越恶劣,总之目无尊长,江南现在有点像李信海说了算一般。 每天的早朝,主战派和主和派争论不堪,如同春天花丛里的蜜蜂,乱纷纷的。李信志天天脑袋疼。 陶然儿凝视着李信志,感觉到他愁肠百结,她对他关心地问道:“你在担心江东的事情,你担心孙赫武已经死了?” 李信志愣了愣,抬起头来,看着陶然儿,她的大眼如同星星一般闪闪发光,难道她有孙赫武的消息了? 李信志的一颗心也因此变得激动起来,胸腔里仿佛住了一只兔子,他的耳朵一阵嗡嗡作响,仿佛有几千只蜜蜂同时飞过。 看到李信志希望的眼神,陶然儿笑了笑,李信志凑过身来,激动地问道:“然儿,难道你有孙赫武的消息了,他还活着?” 陶然儿摇了摇头,对李信志说道:“你盼望孙赫武活着?其实他活着不是一件好事,我倒希望他死了。”虽然孙赫武与她也算是多年的老朋友,但是她知道,孙赫武只要活着逃回江东,那么对江南,他肯定会采取疯狂的报复,如果这样的话,一场血雨腥风在所难免,所以不如让他死了,至少可以换取短暂的和平。 李信志哦了一声,看着陶然儿仍然很快乐的样子,他便好奇地问道:“那么,是什么事情让你这么高兴。” 陶然儿将双手背在后面,模仿李信志的模样,在书房里走了几步,对李信志分析道:“相公,我今天是发现了一个激动人心的真相,你想啊,像你这样,只有一个女人的帝君,历史上从来没有过。” 李信志呆了一呆,陶然儿的话是什么意思,李信志的内心升起无数问号,他微笑道:“然儿,在我之前,好像确实是没有一个帝君只爱一个女人,也确实没有哪个帝君的后宫只有皇后一个女人,我也算是开创先河的第一位专一痴情的帝君,我很有可能会因此载入史册吧,想着我因为专爱你一个人,载入史册,流芳百世,变成一个深情浪漫的帝君,也挺美呢。” 他伸了伸懒腰,看着陶然儿微笑起来,人生很多无奈,所以只能凡事看开点,苦中作乐了。 看到陶然儿身形瘦削,面色苍白如纸,想着自从小岛回到临安之后,她一直也心事重重,内心不好受。 陶然儿笑了起来,摇了摇头,对李信志说道:“相公,告诉你一个大秘密,我是从未来穿越到这个时空来的!” 她睁大眼睛想看李信志震惊的反应,然后李信志只是微微笑着,并没有表现得多么震惊,大概是这些年来,她给他的震惊在多了,所以他的神经麻木了,或者大概是这件事远远超过他的理解能力,所以他以为陶然儿是在开玩笑吧。 陶然儿很无奈,只好继续说道:“总之,不管你相信也罢,不相信也罢,我是从未来穿越过来的,我可以打包票的说,上下五千年,从古代到新中国成立,历史上就没有一个帝君是专宠一个女人,后宫只有一个皇后的!他们统统都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妃!” 陶然儿说到这里,满面笑容。 李信志呆住了,然儿的话是什么意思? 陶然儿说到这里,内心掠过一阵暖流,想到李信志如此深爱着自己,她想着哪怕是现在自己就死了,也值了!一个帝君一生之中只爱她一个女人,那真是无上的荣光啊。 李信志对陶然儿说道:“娘子,你的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明白?”他一脸的迷惑不解。 陶然儿笑了起来,她快步走到李信志身边,紧紧地握着他的手,对他激动兴奋地说道:“也就是说,在历史上,你最后不是以一个帝君的身份活下去的。嗯,也就是说,你最后没有当帝君了。” 因为历史上没有一个帝君只宠爱一个女人,所以由此可以推理,李信志到了最后没有做皇帝,因为如果他做了一辈子皇帝,那么他肯定会因为他专宠她一个而在历史上留名。 这是陶然儿的反向推理,因为逻辑谨严,严丝合缝,这个发现,让她越来越兴奋。 一只百灵鸟飞进了书房,停在窗台,在啾啾地鸣叫着,好像在对陶然儿说:“你说的是对的,是对的,是对的!” 陶然儿听着鸟鸣,更加开怀。 李信志眨了眨眼睛,对陶然儿说道:“娘子,你说清楚,你说的话,我还是不明白。” 陶然儿紧紧地握着李信志的手摇了摇,对他快乐地说道:“也就是说,我们最终归隐田园的梦想,会实现啊!” 看到陶然儿闪闪如亮如同星星的眼睛,缓缓坐下的李信志终于明白过来。 陶然儿眨眨大眼睛,双手撑在李信志面前的书桌上,低头俯视着李信志,对他问道:“你现在明白了没有?” 李信志不是笨蛋,他很快明白了陶然儿话里的意思,对她说道:“然儿你是说,因为我和你最终归隐田园了,你不是皇后,我也不是江南的帝君,我们最终成了一对农夫农妇,种田种菜,养花养鱼终老,所以历史上没有你和没有我的名字。” 陶然儿使劲点头,想着孺子可教也。信志还是很聪明的。 此时此刻,秋风一阵阵,将枫树叶吹进书房,它们如同一只只金黄色的蝴蝶,在阳光中轻轻地漫舞着。 李信志兴奋起来,对陶然儿激动地说道:“当然,你是反方面猜测,因为你根据历名上没有我这个帝君,推断出我最终没有当皇帝,也因为这个原因,推断出我们最终成功归隐?” “对!”陶然儿大声肯定地回答,她凝视着李信志,笑容满面,对他激动地说道,“相公,你真聪明!” 金色的阳光从窗外射进来,在幽暗的书房形成圆形的光柱,里面有无数的尘埃,它们轻盈地快乐浮动着,仿佛一群舞姿轻盈的小人儿。 陶然儿看着光柱,心中无比快乐。一盆文竹摆在李信志的书桌上,在秋日的阳光中,绿得十分可爱。 李信志兴奋地站了起来,他快步走到陶然儿面前,将她搂入怀里,对她快乐地说道:“娘子,真的会这样吗?!”但愿真的会这样! 想起有一天,自己可以成功地去掉身上累人的重担,当一个货真价实的农夫,每天种田种地,养花喂鱼,啊,想想都十分快活呢。 陶然儿像一只小猫一般,在李信志的怀中点着头,对他说道:“我估计百分之九十九是会梦想成真的。” 李信志在陶然儿的发丝上亲了一下,低着头对她问道:“娘子,你真的是从未来来的呀?” 如果她真是从未来的时空过来的,那么,她的推理就是无比正确的,李信志喜气洋洋的看着陶然儿,心里也是暖暖的,他想着,然儿真的不太像他身边的女人,她的想法,她的聪明,她的行事作风,和他这个时代如此格格不入,也许她真的是从未来的时空穿越而来的。 这样一想着,李信志的两只眼睛闪闪发光,他都有些激动起来,任何一个人看到自己的梦想会在未来某一天实现,他会激动的。 陶然儿看到李信志突然笑了起来,而且容光焕发,不由认真地点点头,像只猫一样,用额头蹭着李信志的下巴,对他说道:“当然,不然,你想我哪有那么多通天的本事啊,因为未来医疗科技教育发达,女子从小接受教育,所以个个博学多才,无比能干啊。那些杂交水稻,人工栽培灵芝,还有打谷机,在我那个时空,早就发明出来了,你以为这些都是我的原创,呃,事实上都是抄袭啦。” 这是她第一次向李信志坦白一切,她的俏脸红通通的,十分不好意思。 李信志却微笑地凝视着她,对于她说的话将信将疑,不过他仍然是很高兴,因为陶然儿从来没有做过一件不靠谱的事情,她那么兴奋认真地跑来告诉他,他们最终归隐田联园的梦想会实现,那么,多半会实现的! 想到自己有生之年,可以不用再管这些烦人的政事,坐在自家的院子里修篱笆,晒太阳,与陶然儿看书喝茶种花在山林间散步,过着这种悠闲缓慢的美好日子,他就觉得无比快乐。 仿佛人生也有了盼头一般。 李信志紧紧地搂住陶然儿,对她悄声说道:“怪不得你刚才要屏退所有的手下,真不能让他们知道啊,虽然我从一开始就不想当这江南的帝君,可是一个帝君天天在想着种地也是一件让大家心慌意乱无比烦恼的事情呢。” 陶然儿也压低声音笑道:“对对,我知道,我不会到处乱说的,这是一个秘密,只有你知我知天知地知。” 李信志笑起来,在陶然儿的俏脸上亲了一下。 夫妻俩拥抱在一起,密不可分。 陶然儿凝视着李信志,紧紧地搂着他的腰身,对他说道:“这样,相公,那些烦心事就不会再让你烦恼吧?” 李信志呆了一呆,心中掠过一阵暖流,原来她关心的是这个。 陶然儿怕李信志不明白,对他说道:“这些天,你一直为天下的事操心,你担心孙赫武没有死,你害怕江东来入侵,你担心天下又要开始年年开战,到处血流成河,百姓又没有太平日子过了,但是现在,你都不用担心啦。” 李信志看着陶然儿,鼻子长时间发酸,眼圈长时间犯红。 陶然儿说道:“因为我们最终会归隐田园,那么说明最后太平盛世一定会到来,所以不管中间经历多么可怕的风雨,结局总是皆大欢喜,无限光明的不是吗?!” 陶然儿说得头头是道,她无比认真地看着李信志。 李信志听她说了这么多,如今终于明白过来,原来陶然儿在关心他,在安慰他,这些天,她天天看着他愁眉不展,唉声叹气,为江东和江南即将开战的事操心,所以才跑到书房里,说了那么一大堆话来安慰他。 明白了这一点,李信志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在一瞬间变成一根管子,里面涌动的都是温暖的液体,然儿待自己真好,她不但与自己兴趣相投,志向一致,而且她是那么理解他,关心他,照顾他,开解他。 “娘子——”李信志紧紧地握住陶然儿的手,因为感动,他的眼圈都红了,他对她认真无比地说道,“你放心,从今天起,因为你这些话,我不会难过,也不会害怕,我相信你说的一切,不管中间经历多么可怕的狂风暴雨,总之,我们最后的结局是皆大欢喜,无限光明的,我们最终会梦想成真,归隐田园!” “对!”陶然儿大声地肯定。 夫妇俩紧紧地搂抱在一块。 李信志不停地在陶然儿的额头上吻着,他幸福地闭上眼睛,他只觉得自己食了一颗定心丸,原本乱纷纷,如同秋天飞舞的蒲公英的心,终于安定下来,就像急流下沉静的河床,原本眼前像被迷雾遮挡,看不到方向和结局,现在眼前的迷雾散去了,变得一片清明。 这一切,都是陶然儿的功劳! 她是世上最好的娘子。 夫妻俩相互依偎,秋日的金色阳光照在他们身上,一切是那么安静,那么温暖。 啊,但愿这样相知相惜的美好时光可以一直持续下去。 然而,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响起颤抖地一声:“报——” 夫妇俩才从平和宁静中清醒过来,李信志呆了一呆,对着外面问道:“什么事?” 外面的太监公公用尖细的嗓子颤抖着禀报道:“皇上,前线告急,说孙赫武率领大军攻打我江南边境!” 什么?!如同头顶响了一声焦雷,李信志跳了起来,他飞快地看了一眼陶然儿,陶然儿也面色苍白如纸,孙赫武居然真的没有死!他现在带着大军入侵江南,要开始疯狂的报复了。 李信志全身的神经崩紧,他脚下的地面仿佛在沉陷。 太监在外面继续道:“现在朝臣们和将军们都在前朝等你,请皇上速速赴前朝议事!” 李信志点点头,如同一阵风似的往前朝奔去。 第195章称臣如何 (195) 陶然儿紧紧地跟在李信志的后面,如同他的一条小尾巴,她不放心他,孙赫武率军来攻,江南是积极应战还是? 以她的估计,李信海那样的主战派站在前朝,多半会应战的。 李信志突然清醒过来,他停下脚步,呆了几分钟,然后猛地转身,看向陶然儿,又沉默了几分钟,然后快步走到陶然儿面前,伸出手,紧紧地握住陶然儿的手,他凝视着她,面色苍白如雪,仿佛电光石火间,有一个可怕的想法浮现在李信志的脑海里,但是因为太过可怕,他不敢说出来一般。 他哆嗦着声音,对陶然儿说道:“然儿,我有些害怕。”一个帝君,就是在自己充分信任的人面前,才会说出自己也会害怕。 “什么?”陶然儿愣了愣,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李信志虽然喜欢种地,也不喜欢当帝君,但是他是一个勇敢的人,他从来不是一个胆小鬼,他不怕死,不怕上阵杀敌,他从来没有怕过。 李信志抬起头来,满面愁容,他看着远方,突然用细小的声音说道:“我不想再开战了,我,我想,向江东称臣。”声音颤抖得如同风中的树影,在瑟瑟地发抖。 什么?! 虽然李信志的声音细如蚊蚋,可是听在陶然儿的耳朵里,却如同一声焦雷,她震惊得双肩都麻木了。 顷刻间,仿佛地动山摇,江南的皇宫飞速地旋转着,好像往天顶飞去。 李信志看着她,大眼里有愁苦和担心,他轻轻地说道:“娘子,如果开战,天下又要尸骨成山血流成河,现在天下只剩下江南和江东两个国家了,如果我向江东称臣的话,也许,太平年代就可以提前几年十年几十年到来,哪怕我因此背上一个骂名,后人说我是胆小鬼,江南的家臣也骂我,九泉之下的父亲母亲也会骂我,但是为了百姓能过上好日子,我觉得这样做是对的。” 陶然儿呆呆地听着,她被李信志感动了,这是她一生中见过的唯一一个言绝名利行绝虚浮的男人,他有一颗黄金般的善良的心,一直把百姓的利益放在第一位,他不喜欢当皇帝,他只喜欢过淡泊宁静的日子,他一生勤奋节俭,吃穿用度比百姓还有节约——李信志说得没错,如果此时此刻,江南向江东称臣,让孙赫武统一天下,那么,战争就会因为李信志的一个决定匆匆画上句号,和平年代可以提前几年几十年的到来,因为如果两国开战,大家又势均力敌,谁也没办法打败谁,就只会僵持下去,然后年年开战—— 到时候百姓的尸骨又要堆成山,很多家庭又要破碎,百姓又要流着泪过一辈子。 但是李信志就算愿意向江东称臣,李信海会同意吗,李信隐会同意吗,小七会同意吗,李家其它兄弟会同意吗,江南那些忠心耿耿的家臣会同意吗? 如果他们都同意,那么,这简直就是一个美好的童话结局。 此时此刻,太阳躲到云层后面去了,仿佛它也变得胆小,不敢直面现实似的,秋风大了起来,刮的已经是西北风了,梧桐树叶子掉得精光,高大的梧桐树远远看去就像海底的珊瑚枝。 一切都充满了肃杀和凄凉。 陶然儿凝视着李信志,他面色苍白如纸,但是他的嘴唇紧紧地抿着,他的眼睛十分坚定,他的心中只有百姓,他不在乎自己的声名和地位。 他好像决定下来,一定要这么做似的。 他的心,如同磐石一般,不可动摇。 陶然儿现在终于明白他害怕的原因,他决定这样做,但是他也知道,江南的其它人绝对不会同意他这么做的,他只要说出来,就会面临可怕的狂风暴雨,但是他还是决定努力尝试一下。 这就是他害怕又坚定地原因。 江南的其它人会如同一堵堵墙,让他四处碰壁,无力反抗。 陶然儿微微笑了一下,对李信志说道:“相公,我理解你,你去做吧,我支持你,相信你。” 李信志努力笑了一下,紧紧握着陶然儿的手,对她说道:“那么,一会,你躲在帘子后面,听我和朝臣们的话语,危机关头,帮我想想办法,看能不能说服他们——” 陶然儿一直是他的定心丸。 陶然儿艰难地点点头,她已经知道不会成功,但是李信志执意如此,她只有支持他。 风越来越大了,吹着他们的衣袂发出飒飒的响声,两个人的发丝也凌乱了,好像如果不抱成一团,他们两个人就会像纸人一般被狂风吹走。 这个时候,天空变得阴沉起来,原本明媚温暖的太阳渐渐消失,陶然儿走在去往议事大厅的路上,她抬起头来,只见临安的皇宫顶上,罩着密密麻麻的乌云。 秋风越来越大,越来越凉,陶然儿缩了缩身子,这风就像冰一样凉,像刀子一样狠。 她的心如同压了一扇沉重的铅门,每一步仿佛走在流沙里面,她知道前面是狂风暴雨,可是看着李信志坚定轩昂的背影,她只能陪着他。 太平年代的中年夫妻,也只有互相搀扶互相帮助,才能平顺地过完一生,更何况这是乱世,什么叫乱世,就是清晨的时候你知道你和家人还好好地活着,可是到了黄昏,也许就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了! 江南降江东,对于江东的将士和家臣来说,这是绝对不可能同意的事情,李信志只要说出他想向江东称臣,所有的家臣和大将都会无比震怒,但是对于百姓来说,从此天下只剩下江东一个国家,再也没有战争,也没有流血,是一件大幸事。 然而,这天底之下的江南人,又有几个会像李信志一样心胸博大,一心一意将苍生的幸福放在首位? 人人将名利性命安全面子看得比天还要重要,在他们的心里,根本没有“天下苍生”这样的想法,相反的,李信志这种人,天天把“为苍生着想”放在嘴上,在他们的脑海里,李信志和陶然儿就是极爱做戏的人,因为这天下,从古到今,大部分帝君,都是以“为天下苍生谋幸福”之名,干着为自己谋权夺利的勾当! 因此,李信志肯定会失败。 黄豆大的雨点落了下来,砸在青石板上,湿润的圆印子迅速向四周扩张。 这个时候,轰隆隆的雷声响了起来,陶然儿吓得身体一缩,她躲到李信志的身边,李信志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将她娇小的身体护在自己的胳膊下面,对她安慰道:“不怕,不怕——” 豆大的雨点迅速落了下来,雨点很快变成雨鞭,仿佛老天爷在开闸泄洪。一道闪电如同灵蛇一般在漆黑的天顶闪过,“轰隆隆,轰隆隆”雷声滚滚而过。 陶然儿看着这样骇人的自然景象,刚刚还风和日丽,秋高气爽,可是突然间就电闪雷鸣,倾盆大雨,按理来说,只有在春天,夏天,才会有雷声,现在是深秋,马上就要冬天了,却响起了雷声,这是异常的天象啊。 天象异常的话,肯定就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陶然儿意识到这一点,一颗心更加沉重了。 不管两个人多么不想到前朝去,可是路总是会走完的,他们走到了议事大厅的门口,迎接过大自然的狂风暴雨,又要迎接江南家臣的狂风暴雨。 李信志看着陶然儿,嘴角浮起苦笑,他紧紧地握了一下她的手,对她轻声说道:“娘子,我去了。” 陶然儿点点头,脸上都是不放心。 李信志的背影无比坚定,无比疲倦。 陶然儿听话地绕到后面,躲到了议事大厅厚厚的帘幕后面,这样江南的家臣和大将看不到她,但是议事大厅的情况,她却能在幕后看得清清楚楚。 李信志走过议事大厅,步履沉重地在自己的龙椅子上坐下,在他到来之前,议事大厅已经怒火冲天,李信海更是穿着鲜明的银铠甲,带着武器,站在议事大厅,恨不得马上要去应战的样子。 议事大厅因为大家的愤怒,好像随时会着火,空气都是炽热的,充满了刀光剑影的声音。铠甲铿锵的声音,大刀咣当的声音,在议事大厅响成一片。 李信志看到李信海的模样,想起自己的打算,一颗心就像灌满了铅一般沉重无比。 雨点如同撒豆子一般落在屋檐上面,静寂的空气里,只响彻着“啪啪啪”的雨声。 李信志看着江南所有的家臣和大将,他们济济一堂,就等着他发布应战的命令。 李信志却坐在自己的龙椅上,如同石头雕刻的一般,不发一言。 房间里好像没有了空气,李信志觉得自己透不过气来。 李信海焦急地在议事大厅走来走去,看到李信志长时间不发话,他仿佛在倾听外面的风声雨声似的,他焦躁地催促道:“大哥,孙赫武没死,现在率领百万大军打过来了,你倒是发令啊。” 李信志却看着窗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他们说道:“这么大的风雨,百姓的粮食都颗粒归仓了吧,不然的话,百姓要受灾了。” 李信海气得头顶生烟,大哥怎么回事,江东攻打江南,战事都火烧眉毛了,他居然还在牵挂着百姓的收成! 李信海大声说道:“大哥,你听到我说话没有,孙赫武没有死,我虽然将他乘的船凿了几个大洞,但是他从海上逃了回来,他现在带着百万大军,要吞并江南,现在在江南的边境了,我们快点发兵吧。” 李信志却仿佛没有听到李信海的话,他缓缓地仰靠在龙椅的椅背上,看了看其它的大将和家臣,对他们问道:“诸位,你们有何看法?” 这时年少气盛威风凛凛的小七走了出来,对李信志大声说道:“大哥,我和二哥的想法一样,我们江南,不管是国力还是军事,都不比江东差,他居然敢侵我江南,那我们就狠狠地打他们!打得他们求饶!” 李信志苦笑了一声,看着其它的家臣,对他们说道:“其它人呢?” “对对,打他们!打得他们求饶!” 大家异口同声,表现得特别激动兴奋,仿佛只要江南应战,江南必胜一般。只有少数几个家臣,因为不明白李信志的内心想法,没有表明自己的态度。他们沉默地站在那里,等着李信志发表看法。 李信海看到李信志这幅模样,简直怒火中烧,他大声道:“大哥,你再不决定,就要亡国灭种了!” 李信志鼓起勇气,缓缓说道:“好,本王表明本王的态度,本王的决定就是不打。” 什么?!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李信志细细的话语,听在江南所有家臣和大将的耳朵里,比外面的雷声还要吓人。 李信海压根不相信自己耳朵里听到的,他瞪大眼睛,看着李信志,一脸的难以置信,对李信志问道:“大哥,你在说什么胡话?” 李信志强作镇定,环顾了所有人一眼,对他们说道:“本王想向江东投降,向江东称臣。” 什么?! 议事大厅一片哗然,所有的人都震惊得呆了,他们所有人,因为震惊,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掉出来。 小七震惊地问道:“大哥,你是不是疯了?” 李信志坚定地说道:“本王没有疯,本王是想,如果与江东开战,百姓又要过苦日子,乱世持续那么久,百姓够苦了,本王想让他们余生过一点好日子。” 站在幕后的陶然儿微微笑了起来,不过她的眼角有泪,李信志真是胆大,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他像是一个顶着风暴逆行的人。 李信志的话语如同一颗石子扔进了平静的湖心,整个湖面都沸腾起来,江南所有的家臣和大将先是像石化一般,僵了一会,突然意识到他们的主公所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不是假的,立马吵闹起来。 李信海和小七气得在大厅走来走去,他们的铠甲发出“铿锵铿锵”的声音。 看到家臣和大将如此激烈反对,李信志的一颗心也如同坚硬的石子,一直在往下沉,他有点害怕,勇气正像沙漏里的沙子,正在控制不住地减少,如果不是想到陶然儿就躲在他的身后,站在帘幕后面支持他,李信志觉得自己真是坚持不下去了。 李信海气得一张俊脸涨成了猪肝色,他直接大声吼道:“大哥,我问你,这到底是你的主意,还是大嫂的主意?” 站在帘幕后面的陶然儿听到这句话呆了一呆,李信海居然如此怀疑她!可见她在他的心中,一直是不信任的,想到自己在江南的未来,陶然儿不由一颗心无比沉重。 在江南不信任她的,不但有李信海,恐怕还有别人吧。 陶然儿只觉得此时此刻,自己不是站在坚硬的青石板路面上,还是站在流沙里,想起刚刚从小岛逃生回来没多久,居然又碰到这种风云。 李信志也脸色突变,他有几分愠怒,垂在身侧的双手握成拳头,看着李信海,冷冷地说道:“是本王的主意,与你嫂子无关。” 李信海的大眼内都是狐疑。 李信志黑着脸,冷声道:“信海,你大嫂对江南有大功,如果你但凡有点良心,你就不应该动不动就怀疑你嫂子。” 这些话声音不大,却像鞭子一样抽在李信海的身上,他的面孔涨红起来,他想到自己心爱的女人是陶然儿作媒介绍给他的,江南国库一半的财产是陶然儿告诉他王家的宝库他去寻来的,长安等数十个城池也因为大嫂的决定现在全部归属于江南,他在小岛上差点被孙赫武杀死了,是陶然儿利用她的聪明才智拖延了时间—— 一丝羞愧之情浮上心头,李信海心想,如果湘竹知道他这样怀疑陶然儿,估计又要说他了。 但是——国家利益高于一切,大敌当前,孙赫武率着大军侵犯江南,大哥居然想都没想就决定向江东称臣,还没开战呢。 李信海缓和语气,对李信志说道:“大哥,我知道你是一时糊涂,大哥,江南向江东称臣这种话你说都不要说,我是不可能同意的,别说我不同意,我们江南其它几兄弟也不会同意,小七,你同意吗?” “不同意!”小七坚定地摇了摇头,嗓门洪亮。 陶然儿和李信志听到小七的态度,一颗心又沉了几沉。 李信海转过身,面对着江南所有的家臣和大将,对他们问道:“那么,你们同意吗?” “不同意,不同意”“宁可死,也不能同意”“马上开战,杀江东一个片甲不留!” 李信志苦笑起来,这些人,为什么没有一个人从百姓的角度去想问题。 第196章激烈反对 (196) 李信海气愤地大声道:“大哥,请你下令,马上委派我为大将军,率军去边疆,迎战江东孙赫武!”他的声音很大,一字一句如同声声闷雷。 李信志的一颗心一直在往下沉,如同一颗小石子,往绝望的深谷里坠去。 此时此刻,他真是毫无尊严可言了。他愤怒地瞪着他的兄弟,凌厉地说道:“李信海,江南是你当家还是我当家?” 李信志只觉得有一根针狠狠地刺进了他的心脏,让他透不过气来,其痛苦无法用笔墨形容。 如果一个陌生人对自己无礼伤害,他不会在乎,可是现在对他咄咄逼人不理解他的居然是亲兄弟,什么叫亲兄弟,打断手脚还连着筋呢,可是在李信志的心中,现在全没有他这个大哥的地位。 李信海变了,变成一个他完全不认识的人,他以前是温驯的二弟,现在简直就像来自海上的霸王。 他一步一步进逼,让李信志无路可走。 李信志因为无人理解的痛苦和愤怒,放在龙椅扶手上的两只手,青筋直爆,胳膊也在瑟瑟发抖。 他的面色苍白如纸,他的心里也要飘着雪花。议事大厅阴暗极了,冷风一阵阵灌过来,外面的倾盆大雨仍然在持续不停地下着。 站在帘幕后面的陶然儿,也在心底低低的长长的叹息一声。 李信海却毫不畏惧,他有江南所有的家臣和大将撑腰,他认为大哥现在在犯错,他被猪油蒙了心,脑子里灌了浆糊,他必须站出来提醒他纠正他!现在江东入侵江南,江南的边城危急,江南的命运正是危如累卵的时候,他没有想到要率军抵抗,而是想到要向江东称臣。 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胆小如此软弱的帝君,李信海遥遥地想起,李信志虽然是大哥,可是从小到大,他好像只喜欢在虎村种地,也许当年,让他继承江南的帝位就是一个错误,父皇和母后选错人了。 李信海鼻子里冷哼一声,怒目瞪视着李信志,一张俊脸黑如锅底,他对他说道:“大哥,江南不是我当家,也不是你当家!” 什么,如同当头一棒,李信志只觉得自己绵软无力,他只觉得心口仿佛压了一扇沉重的铅门,他几乎透不过气来。 反了,反了,这是要反了,亲兄弟要反目成仇了!他不但不理解他,而且站在他的对立面,与他为敌。 李信志仿佛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 冷风从外面灌进来,发出呜呜的响声,像是一个人在放声大哭。 李信海冷冷地说道:“大哥,你要记住,江南是我们大家的,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哼,你说我们江南向江东称臣,这些就能避免流血,避免战争,百姓就能过好日了?真是天真幼稚!你有没有想过,是江东的百姓过好日子,我们江南的百姓呢,不,我们江南所有的人,一旦向江东称臣,就会变成最下等的贱民,虽然天下一统,和平年代到来了,可是江南所有人成了最下等的贱民,被江东所有人看不起奴役永生永世没有抬头之日,你就高兴了,你就快乐了,真是胡说八道!” 李信海说得有理有据,振振有词,江南的家臣和大将不停地点头称是。 局面出现一边倒。 李信志急了,涨红了面孔,对李信海说道:“孙赫武不是那样的人。”这些年来,孙赫武是百姓口中的明君啊,一个明君怎么会把自己治下的百姓分为三六九等,这不是摆明了要让国家动乱吗,孙赫武不会那么坏,也不会那么愚蠢。 李信海的鼻孔发出冷笑,脸上如同罩了寒霜,他冷冷地说道:“大哥好像对孙赫武很了解啊,在我年轻的时候,我可是知道江东的孙赫武是出了名的暴君,对待自己的家臣大将甚至百姓,如果不满他的意,他就会施用酷刑,什么凌迟处死,炮烙之刑,什么用大锅煮死用烈火活活烧死等等——” 帘幕后的陶然儿听到这些话,脸上变色,她想起多年前那个孙赫武,她刚刚认识的孙赫武,他确实是一个杀人如麻的暴君,她曾经亲眼见到,他要用一口大锅将自己忠心耿耿的家臣煮死,当时火都点着了,大锅里的水也沸腾了,只是孙赫武后来因为她的缘故,变好了。 一个人完全可以从坏变坏,但也有可能从好变坏,比如李信海,陶然儿遥遥想起,初见李信海时,他穿着一身黑衣,站在黑色的大船上,负气而立,海风吹着他的长发,背后是蔚蓝色的无边无际的大海,当时的她,对李信海的印象好极了。 可是事实上呢,到了此时此刻,她才赫然发现,李信海的胸怀压根没有李信海宽广,他自己不是君子,他也一致认为天下所有人都是小人。 一母生九子,连母十个样,十根手指头都不一样长,古话果然说得不错,李信志和李信海差别就很大,兄弟俩外表相象,如同同一棵大树上的两片相同的叶子,可是性格人品情商都是这样的天差地别。 他们两个人说话,如同冰蚕语热,如同鸡与鸭讲话,谁也无法说服谁,谁也无法理解谁。 李信志大概和陶然儿有同样的感慨,他有气无力地说道:“孙赫武年轻时不算一个好帝君,但是他后来变好了,这十多年,江东在他的治理下越来越强大,百姓也安居乐业,提起他们的帝君,他们十分的满意,如果你不相信的话,你可以去江东的城池去打听,孙赫武现在可是一个个人人称赞的好帝君,古往今来,极为有帝君将降臣与自己的大臣区别对待的,如果这样的话,以后还有谁来归降,所以信海,你这是胡思乱想,恶意揣测。” 李信海没有说话,只是怒目瞪视着李信志,他的头顶上仿佛冒出烟,他的大眼喷出火,他的神情仿佛在说李信志变得无可理喻。 小七这个时候站出来板脸说道:“大哥,你说完了没有,连我这个最小的兄弟都知道,自己的国家必须自己保护好,哪能这样轻而易举地拱手让给别人,大哥,你发令吧,我作先锋,我与二哥一起去迎战孙赫武,我就不相信,输的是我们江南!” 小七急得在议事大厅走来走去,一张脸板得像石头,神情无比的坚定。 李信志哑口无言。 看来,江南所有的人,除了他和陶然儿之外,是没有人同意江南向江东投降的。 他抱着为天下苍生着想要提早结束乱世的心,可是到了这里,却没有一个人理解他,他们认为他是胆小他是软弱。 李信志的面孔火辣辣起来,只觉得自己在被家臣和兄弟们掌掴。 这个时候,江南所有的家臣和大将仿佛商量好似的,齐刷刷地跪了下来,异口同声地对李信志说道:“主公,请你发令吧,不然,边城就危急了,孙赫武攻下边城,很快就会打到临安来,到时候国家就危难了!” 李信志猛地站了起来,又缓缓地坐了下来,他感觉自己像一只蚂蚁,面对着决堤而来的洪水,那样无能为力。 他一个人的想法改变不了任何事情。 在那一个瞬间,李信志想大哭想大笑想痛骂家臣和兄弟想大声辩解,但是最终,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他如同木偶一般,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只觉得心灰意冷。如同瞬间生了一场大病。 这个时候,陶然儿从帘幕下面伸出手,紧紧地握住李信志放在龙椅扶手上的一只手,李信志呆了一呆,抬起头,侧过身,看了陶然儿一眼,他冰雪覆盖的心终于掠过一阵暖流,这个世上,至少还有一个人相信他支持他理解他。 陶然儿知道此时此刻,李信志的内心肯定非常难过,她只好努力对他笑一笑,对他轻声提醒道:“相公,你就先答应他们吧。” 今天的形势,不答应也不行。他们集体逼迫,让李信志没有了选择。陶然儿想起当年的马嵬驿,唐明皇被逼得杀死了杨贵妃。做帝君,有时候却是天底下最没用的一个人,连自己心爱的女人也保护不了,连自己的主意也拿不了。 李信志答应他们,自己也好有一个台阶下。 因此,陶然儿才这样安排。 李信志只好苦笑一点,微微地点点头,转过身去,重新面对所有江南的家臣和大将。 此时此刻,对于当这个帝君,李信志真是厌倦到极点,权大事多心转忧,哪有农家日日闲。在虎村种地,他照顾的蔬菜瓜果,花草树木,它们不会不听他的话。 大家急不可耐,恨不得插上翅膀,马上飞到边城去迎战江东孙赫武。 他们自信满满,仿佛只有出兵,就会打胜仗。 李信志只好说道:“你们既然坚持,那就这样吧,信海,小七,你们两个,率军五十万去支援边城。”他的声音十分疲倦,仿佛刚才走了二万五千里长征。 李信海和小七才大声谢恩,激动兴奋地站了起来,李信志将虎符交给李信海,李信海与小七带着虎符急匆匆地出去了。 议事大厅变得静悄悄起来,一个家臣鼓起勇气说道:“主公,我们临安也要早作准备。” 李信志点点头,疲倦地对所有家臣和大将说道:“今天到此为止,大家散了吧。” 其它家臣互相看看,然后起身离去。 议事大厅变得安静起来,只剩下李信志沉重的叹息,他仿佛看到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景象。 一旦开战,什么时候结束,就不得而知了。 这个时候,陶然儿才从帘幕后面走了出来,她径直走到李信志身边,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 这个时候,这是她唯一能做的事情。 李信志低着头,心中温暖,他紧紧地握着陶然儿的手,对她有气无力地说道:“然儿,你看,我早就知道,江南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我真的无能为力。今天你终于相信我说的话了吧,我真是没用。” 陶然儿轻声说道:“你不要责怪自己了,我理解的。” 她紧紧地握着他的手,转过身,视线掠过议事大厅的窗口往远处望去,以她的估计,这一次,江南应该是十分危急了!此时此刻的孙赫武,因为海上死里逃生一劫,如同一头激怒的狮子,李信海纵使再勇猛,估计也不会是孙赫武的对手,更何况,江东有一百万大军,江南只有五十万,论到战术谋略,只擅长海战的李信海,以及刚刚成人的小七,怎么可能是老狐狸孙赫武的对手。 陶然儿想到这里,一颗心如同灌满了铅,变得沉甸甸起来。 李信海和小七以为自己出战必胜,他们真是不懂事啊。 假如她去当军师的话,也许会增加胜算,当时李信海和小七匆匆离去,并没有想过要请她当军师坐阵,而她自己,在刚才那一瞬间,只觉得愤怒和痛心,也并没有想过要主动站起来当军师。 陶然儿现在清醒过来,仔细想想,大概是李信海和小七的表现太让她寒心,她作为一个有自尊又自负的女人,怎么可能给伤害自己的人当军师呢,当年北征也好东征也罢,她都是出于爱,李信志爱她,所以她可以为他变得不顾一切,勇猛无比,足智多谋。 李信海和小七带着五十万大军日夜行军,以急行军的闪电速度,奔赴边疆与支援边城。 在这个期间,孙赫武的大军如同洪水猛兽,疯狂地攻打江南与江东接壤的城池,那些边疆小城,哪里会是孙赫武的对手,它们如同洪水冲毁的村庄,以极快的速度陷落。很快,两个月时间,孙赫武已经攻城了六个江南的城池,向江南的都城临安挺进。 探子一次次将坏消息报进临安来,李信志和陶然儿的心情越发地沉重。 两个月后,李信海的五十万大军终于急行军与孙赫武在江南中部一个城池会战,但是因为连续两个月的急行军,李信海的大军第一次与孙赫武的大军正面会战时,就吃了败仗,李信海一夜之间,输了两个城池,撤了一百里地。 真是雪上加霜。 军队里的探子快马加鞭,将这些惨败的消息传到了临安,传到了陶然儿和李信志的耳朵里。 两个人脸上的笑容如同秋天的蒲公英越来越少,一颗心上仿佛压了巨大的石头,只觉得透不过气来。 江南真是越来越危险了,怎么办,怎么办?一颗心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在这两个月的时间里,身在战场的李信海严重怀疑李信志和陶然儿立场不坚定,一心想着向江东投降,因此,他一心二用,利用飞鸽传书,将李家的老三李信隐以及老四李信万都传到了临安。 李信志和陶然儿是看到了李家老三和李家老四匆匆来到临安,才知道是李信海飞鸽传书通知他们的。 毫无疑问,李家的老三和李家的老四也一样支持李信海,江东率领大军来攻打江南了,江南勇猛地迎战就是了,岂能向江东称臣,如果好好地将一个国家拱手让给他人,大家死了之后,到了九泉之下,如何向列祖列宗交代。 李家老三和李家老四的到来,对于李信志和陶然儿来说,无异于又是一记记重拳,他们心上更加无奈更加寒冷。 李家老三李信隐,原本在长安镇守的,因为李信志的一封书信就回到了临安,他对李信志说道:“大哥,现在江南告急,我看二哥恐怕不是孙赫武的对手,不如让我带着大军去支援二哥吧。” 李信志对李信隐说道:“现在临安只剩下三十万的大军了,那是我用来保护临安城的,一旦都城失守,后果不堪设想,信隐,你且先等等吧。” 然而,李信隐却跪在地上,坚持一定要出战。 陶然儿看到如此形势,只得对李信志说道:“相公,你就让信隐去吧,不让他去,他肯定不会起来。” 李信志很无奈,李信隐跪在地上,对李信志说道:“大哥,你放心,我带着这三十万大军去增援二哥,我们虽然只有八十万大军,孙赫武有一百万大军,但是我们是在江南作战,我们得天时地利人和,所以大哥,哪怕临安城没有一兵一将,也不用担心,孙赫武绝对不可能带大军打到临安来。” 陶然儿听着李信隐自信满满的话语,她闭上眼睛,心想,但愿吧—— 这样,李信隐就带着三十万大军去增授李信海了。 李信志和陶然儿继续在临安城等消息。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然而,等来的却都是坏消息,李信隐经过半个月的急行军,终于与李信海的大军会合,他们联手,一起迎战孙赫武的大军,然而,孙赫武的大军在一路得胜的情势下,由从前的一百万变成了现在的一百二十万,而一直生活在海上,只会开船作战的李信海却因为不熟悉陆地上的作战,节节败退,吃了无数败仗,他手下的将士损失惨重,已经伤亡了二十万人,还有十多万当了逃兵,也就是说李信隐虽然率领援军赶到了,然而,只是弥补了李信海的损失,让李信海的彻底败亡稍微延迟了一点。 又是两个月的时间过去,孙赫武的大军已经打到了江南的都城临安! 李信志和陶然儿已经坐不住了,听到这个消息时,李信志震惊得要跳起来,可是面对着无助的家臣,他只能稳稳地抓住扶手。 此时此刻,陶然儿发现自己的月信没有来,她估摸着她是怀孕了。虽然以前因为流产,太医说她可能一辈子不会再怀上宝宝了,但是在小岛大概过得太快乐,所以她再次成功怀上了宝宝。陶然儿内心十分激动欢喜,然而,她却不敢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李信志,因为眼前正是多事之秋,能不能保住这个国家都说不定了。 李信志和陶然儿成天愁眉不展。临安城的百姓也开始变得人心惶惶,甚至很多百姓都在抱怨,原以为太平的好日子到了,没想到还有战争,为什么要开战呢?天下只剩下两个国家了,还要争得你死我活? 李信海在前线听不到百姓的抱怨,如果听到了,他的一腔热血估计会当场冷却,然后整个人气得半死。 李信海和李信隐带着四十万残余部下退到了都城临安,他们成了临安城的守城大将。孙赫武带着百万的江东大军如同赶鸭子的人,将李信海他们赶进了临安城,然后四面围了起来。 李信海和李信隐回到临安后,穿着铠甲来见了李信志,比起五个月前的李信海,征战了半年的李信海,现在瘦了很多,黑了很多,他的神情都是疲倦,他的身上,时时刻刻散发着血腥气味。 李信海和李信隐双双跪在李信志面前。 李信志知道现在的形势简直太可怕了,他们江南总共只剩下四十万的部队,现在孙赫武的大军听说有了一百五十万,这个时候的江南如何会是江东的对手?! 对于战争的结局,李信志想都不敢想。 李信海和李信隐跪在地上,对李信志齐声说道:“大哥,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李信志说不出话来,如果对不起有用,还需要这样拼死血战吗?当时他说要向江东称臣,他们不听,一定要血战到底,现在又跪在他的面前来说对不起。 李信海对李信志说道:“大哥,现在孙赫武打到临安城来了,大哥,你快想想办法。” 李信志的眼前仿佛看到自己江南的将士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他仿佛看到孙赫武的大军踏过一亩又一亩稻田,仿佛看到孙赫武的大军在放火烧百姓的房子,从东到西,将近二十多个城池全部陷落,那里的百姓过得还好吗? 李信志闭上眼睛,不敢多想。 李信海看到李信志不说话,突然抬起头来,大声说道:“大哥,我说的话你听到没有了,现在到了国家危难的时候,你和大嫂也不说话,大嫂不是谋略天下第一的女军师吗?!” 坐在皇后位子上的陶然儿听得眼前发黑头直发晕! 到这个时候,终于想到她了。 第197章成了她的错 (197) 陶然儿在自己的椅子上有一些坐不住,愤怒如同一阵风暴,在她的内心旋转着升起,她的一双寒星般的大眼瞪着李信海,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愤怒过了。 李信海和李信隐打了败仗,关她什么事。半年之前,面对着孙赫武的挑战,他们要勇猛迎敌,当时考虑过她的存在吗,现在江南要败亡了,他们就想起她来了,她又不是神仙,可以起死回生? 陶然儿气得面色苍白,手指哆嗦。 李信志也感觉到了陶然儿的愤怒,他看着李信海,对他说道:“你嫂子能有什么办法?” 李信海冷哼一声,对陶然儿说道:“大嫂,我就不信你没有办法,你与孙赫武是老交情,当年在小岛上我要杀死他的时候,你不也想放他走吗?” 陶然儿气得想站起来走人,当年在小岛上她可什么话也没说,是李信志提出要放孙赫武走的,结果到了今天,在小岛上放走孙赫武的事情,居然成了她提出来的。 是不是战败也要算在她的头上,成了她的错? 陶然儿气得面色苍白,她镇定了一下情绪,对李信海说道:“信海,你不要满口胡说,当初。在小岛上,对于孙赫武是走是留,我可是一句话也没说。” 李信志也替陶然儿辩解道:“是我叫你放走孙赫武的,关你嫂子什么事。” 陶然儿现在听到“嫂子”两个字,只觉得充满了讽刺,李信海估计在他的心里从来没有把她当嫂子过吧。 李信海却冷声说道:“是吗,大嫂虽然没说,但是心里也是这样想的吧,她想放走孙赫武,大哥你看出来了,所以出面反对。” 陶然儿气得差点没晕过去,肚子突然一阵钻心的疼痛,好像有几十根钢针同时扎在肚子上,如果不是想到自己肚子里好不容易重新得来的孩子,她真的要活活气死,这个李信海! 李信海负气地说道:“这半年来,我与三哥天天在外面与孙赫武的大军开战,你们知道吗,外面到处都在说,孙赫武是因为嫂子才来打江南的,他要将嫂子迎回江东,他要娶嫂子作皇后!” 什么,如同头顶响了一声焦雷,陶然儿的眼睛睁了睁,这个孙赫武,真是害得她好惨! 现在她终于也明白过来,为什么李信海和李信隐明明吃了败仗,让江南二十多个城池陷落,现在孙赫武的大军都将临安城包围了,他们却仍然十分骄傲负气,原来是怪她一个女人成了战争的导火索。 历名上,男人没本事,要女人背锅的事还少吗? 刚才她自嘲地想,李信海难道想战败的错归在她的头上,看来,从很早开始,他就是这样认为的,真是让人寒心! 李信志这个时候也生了气,沉声喝道:“信海,谣言是谣言,你不要胡说八道!” 李信海终于沉默了。 李信隐这个时候也说道:“好了好了你们不要吵了,现在孙赫武已经大军围城,再不想出办法,难道我们要交出临安,往西部撤退吗,如果这样,就要贻笑大方了,江南纵使没有灭亡,以后估计也不会是江东的对手。” 李信海握紧拳头,咬牙说道:“不,我绝不交出临安,哪怕是死,也不能交出临安!” 李信海斩钉截铁。 陶然儿怒目瞪视着李信海,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想着你想不出办法,光知道耍横发狠有什么用? 陶然儿回想起初见李信海时,他如同阳光般的爽朗笑容,再看到现在一味偏执的样子,不由有些胆寒,原来一个人是会变的,一个人可以由好变坏,也可以由坏变好。 这个时候,大家都在摇头叹息时,小七走在陶然儿的面前,跪了下来,他的眼睛红得像兔子,对陶然儿流着眼泪恳求说道:“嫂子,我从小在江南长大,我不想看到江南被江东打败,我不想失去江南,江南是我们的家,是我们的根,是我们的故乡,嫂子,你带我长大,你在我心中,是最厉害的,嫂子,你快想想办法,如果临安城被江东攻破,我,我也不想活了!”小七说到这里,突然像一个小孩般放声大哭。 仿佛小七的哭声让大家所有压抑的情绪得到发泄一般,很快的,李信海的眼圈也红了,江南其它的家臣有人在开始流眼泪,有人在摇头叹息。 陶然儿愣了愣,看着小七,她站了起来,小七现在有一米八多高了,昂藏七尺男儿,她心想,可是此时此刻,小七流着眼泪向她寻求保护的样子,像极了从前的小七,小时候的小七。 陶然儿慢慢挪动脚步,走到小七面前,将他扶了起来,小七却坚持着跪在那里,对陶然儿哭着说道:“嫂子不答应帮江南,小七就不起来!” 陶然儿呆了一呆,看向小七,只见他的脸上头上身上全部都是伤口,几乎可以确定肯定,他身上这些伤是这半年来与江东天天开战的结果,为了保家卫国,小七也算是九死一生。 陶然儿认识小七的时候,小七才八九岁,是一个小孩,所以陶然儿等于是看着小七长大的。 如今小七跪在她面前亲口求她,陶然儿真是内心很痛苦,她皱着眉头,对小七无奈地说道:“小七,你真是为难我了,事己至此,我就算是神仙,我也想不出办法来啊。” 江东的一百多万大军已经围了城,水泄不通,就在城外,四面楚歌,江南现在只有四十万大军,她能有什么办法? 半年前,他们自己做主,凭着一味的蛮勇去迎战孙赫武,那个时候,怎么没有想过要请当她当军师?反倒处处防范着她? 小七听到陶然儿的话语声,哭着说道:“嫂子,我真是没有办法了,我很害怕,嫂子,你帮帮我们,帮帮江南。” 陶然儿只好长叹一口气,对小七说道:“那好吧,你先起来吧,我答应你,我想想办法。” 第198章绝不能陷落 (198) 小七听到陶然儿答应替江南想办法,他才满面笑容地站了起来,陶然儿看着高出自己一个头的小七,想着他居然这样大了,可是此时此刻,他的脸上,哭和笑两个表情同时奇迹般的存在着,他仍然像一个孩子。 陶然儿转过身,走向自己的皇后座椅,坐在龙椅上的李信志担心地看着陶然儿,陶然儿因为早孕反应,经常觉得头晕,恶心,四肢无力,此时此刻,她就十分头晕,但是她不能让人知道她怀了宝宝,因此勉强支撑着回到自己的座椅上,无比艰难地走到座椅身边,她只觉得自己的两条腿有千斤多重,再也支撑不住,缓缓坐了下来。 手心和后背全是密密麻麻地冷汗。 这个时候,突然传来一阵阵的喊杀声,陶然儿呆了一呆,猛地抬起头来。她的耳朵产生了幻觉吗,真的存在喊杀声? 大家仿佛也同时听到了那可怕的喊杀声,全部呆在原地,如同石化了一般。 陶然儿崩紧全身的神经,侧耳细听着,很快的,她发现喊杀声从四面八方传过来,如同滚滚雷声,又像滔滔江水,也就是说,临安城被围了。 李信海茫然地跪在那里,脸上是战败者的无可奈何的痛苦,他沙哑地说道:“是江东的喊杀声,此时此刻,他们在攻城,而我们,在苦苦地坚守。” 已经十分危险了,刻不容缓。 李信志这个时候,突然冷笑起来,大家看到李信志这个时候发笑,都有些莫名其妙,他们抬起头来,看着李信志。 李信志也在听着那一阵阵的喊杀声,一颗心凉了半截,他悲痛地看着窗外灰白色的天空,此时此刻,经过了一个秋天,再经过一个冬天,春天马上就要来了,可是也是一年内最冷的时候,外面的天空是铅灰色的,一丝云朵也没有,暗沉沉的,让人的内心十分压抑,寒风在窗外呼啸着。 好像有一场雪要下了。 此时此刻的江南,真是十分危险,他的江山,薄如春冰。 李信志缓缓地说道:“当时我叫你们称臣,你们不同意,折腾半年,到了最后,还不是要投降吗?” 他的话语充满了讽刺,如同鞭子一般抽打在所有人的身上。 陶然儿呆了一呆,看向李信志,李信志的脸上写满痛苦,对于江南这样的结局,他大概也意想不到吧。 兵败如山倒,谁想到,半年时间,与江东势均力敌的江南,居然落到如今这样危险的局面。 半年前,当孙赫武从海上死里逃生,恶狠狠地率领大军入侵江南时,李信海和小七不听从李信志的安排,自己率领大军去迎战孙赫武,李信海因为不习陆战,小七因为是小将,没有战斗经验,因此,大败而归,落到如今的局面。 陶然儿凝了眉毛,她心想,半年前,虽然李信海和小七没有主动提出让她当军师,如果她自告奋勇当军师,是不是局面会和今天不一样呢,如果她在军队的话,就算是落败,也不可能是今天这样被动挨打要亡国的局面吧。 但是半年前,当时,鬼使神差的,没有人想到要请她当军师,陶然儿自己也没有想到。 陶然儿心想,这大概就是命吧,一切都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 她的心充满自责和懊恼。 当所有人在痛苦的沉思时,江东的喊杀声停止,开始出现了歌声,是江东的民歌,“小池何人恋花纷,来去皆是无情人。莫把清香相与付,恐引许多恨——” 陶然儿呆了一呆,江东人真悠闲啊,看来整个江东认为胜券在握,所以他们围住了临安城,如同一头巨兽,围捕小动物一般,悠闲自在。 陶然儿手心开始出汗。 李信海这个时候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绝望感如同潮水一般,铺天盖地而来,他膝行着走到陶然儿的面前,眼前阵阵发黑,他对她央求着说道:“嫂子,请你想想办法,嫂子,你也是江南人不是吗,请你帮帮江南。” 因为李信海自己已经束手无策,他现在也深刻地明白,在战场上,一味的勇猛是没有用的—— 因为陶然儿作为天下第一的女军师盛名在外,所以他只能求助于这个如同神仙般的嫂子,也许她真的是神仙下凡,她会有办法。 陶然儿是江南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陶然儿苦笑一声,现在去与江东谈和,比起半年前谈和,情势要恶劣多了,就像早上的大白菜,和晚上的大白菜,那能是一个价格吗,半年前,没有动一刀一枪,江南士气还在,他们去谈和,还有底气,也许不用开战,两国也能和平共处,可是现在呢,江南连连战败。损失惨重,马上就要亡国了,现在去与江东谈和,孙赫武是脑子进了水,才会愿意与江南讲和呢,他肯定要一鼓作气吞并江南,实现他结束乱世,统一天下,南面称帝的决心! 现在就算她怀着身孕,愿意跑到孙赫武面前,去替江南当使者,主动谈和,人家也多半不愿意,她也不会成功。 难,难,难上加难,眼前已经没有路,就算想开出一条新路来,也是极不可能的事情。 唉—— 陶然儿左想右想,绞尽脑汁,想不到任何办法,她只好低下头,长长地叹息。 李信海看到陶然儿沉默,内心如同大火在烧,他继续低声央求着:“嫂子,湘竹已经怀上我的孩子,再过几个月就要生了,我不想她和孩子有事,嫂子,请你保住临安啊——” 湘竹怀孕了! 陶然儿呆住了,她的手情不自禁地抚摸自己的肚子,湘竹也怀上宝宝了,她们几乎是同时怀上的,可能是在岛上那阵子快乐时光吧—— 为了自己肚子里的宝宝,为了湘竹肚子里的宝宝,为了临安城千千万万和她一模一样的准妈妈,她必须保住临安,临安是她,还有小七,以及小米粒的第二故乡,她不能这样失去临安! 临安在江南人的心中,是首府,是都城,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可是如果一旦沦陷,她就只是江东一座再普通不过的城池,因此,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沦陷,一定会想出办法来的,她绝对不会让临安沦陷,然后让信志带着她还有信海带着湘竹往江南的西部小城逃去,绝对不允许! 因此,陶然儿严肃地说道:“李信海,李信隐,还有小七,你们去临安东南西北四个城门处守城,其它的事情,你们不用想,我自有安排。” 看到陶然儿应允下来,李信海和小七他们大喜过望,大声答应一声,守城去了。 看到李信海和小七快速离去的背影,陶然儿叹息一声,想着他们真的是把她当作神了,可是她只是一个普通的人啊,如果她是神的话,她最先做的一件事就是让天下太平,然后她和李信志带着小米粒欢天喜地的归隐去。 可是她不能,她也是一个普通人,她没有仙女的魔法棒,她不得不和大家一样承受着悲欢苦乐,面临着生离死别,她想要的一直得不到,想过的生活也一直没有实现,她一直在乱世这个巨大的残酷车轮下,拼命挣扎,千方百计,想活出自己的精彩来。 这个时候,议事大厅所有的家臣和大将都退下去了,只剩下李信志和陶然儿,信志静静地走到陶然儿面前,担心地看着她,对她轻轻地问道:“然儿,你答应信海和小七,可是你真的能想出什么办法吗?” 陶然儿缓缓抬起头来,看来到现在为止,只有李信志懂得她的苦,只有他知道她是一个普通人。 她苦笑一声。李信志伸出手,紧紧地握住陶然儿的手,对她长叹一口气,轻轻说道:“实在没有办法,我也不会怪你的,你不要为难自己。” 陶然儿的心中掠过一阵暖流,她看着窗外漆黑如墨的天色,对李信志说道:“相公,半年前,当孙赫武初次来犯江南的时候,如果信海他们,听取了你的意见,就好了,当年与孙赫武谈和,可能还有希望,现在我们节节败退,想与他去谈和,孙赫武多半是不会答应的。” 李信志点点头,一颗心像灌满了铅一般沉重,嘴角浮现苦笑,嘴腔里仿佛黄莲水化开,他对陶然儿缓缓地说道:“你说的对,我知道。” 陶然儿也苦笑一声。 李信志对她沉痛地说道:“信海和小七,以及江南的家臣和大将,打了大半年的败仗,他们实在是无能为力了,所以把剩下的最后一丝希望寄托在你身上,可是然儿,你又不是神,如今这样的困局,就算是神仙,也没有办法。”李信志站在那里,如同石像,无能为力感还有愧疚感如同潮水般向他涌来,让他透不过气来,人生,总是有太多无可奈何的时候啊。 陶然儿看到李信志知道她的境遇,心中一宽,相公理解她,她就知足了,因此,她反倒振作起来,走向前来,微微一笑,对李信志说道:“相公,事到如今,你也不用担心了,因为反正担心也没有用,头掉下来也不过是碗大一个疤,如果连死都不怕了,那么就没什么好害怕的,所以我们走一步看一步吧。” 李信志被陶然儿的坚强和乐观感动,他深情地凝视着她,紧紧地握着陶然儿的手,对她感动地说道:“娘子,其实,你一直是江南的灵魂,是江南的中心,是江南最初的希望,也是最后的信念!我这个帝君,这些年,是白白的占着这个位子,耽着虚名——” 陶然儿微微一笑,拿着李信志的手摇了摇,对他说道:“不,你也是一个好皇帝,你也很好,这个天下,你是最好的帝君,爱民如子,勤政自律,如果一定要说不足的地方——”她说到这里,眨了眨眼睛,凑到李信志面前,压低声音说道:“唯一的不足,就是你不想当皇帝——”她的声音细如发丝,如同一只小手,轻轻地搔着李信志的耳朵。 李信志万万没想到陶然儿这个时候会说这种俏皮的话来,他又震惊又好笑,涨红了面孔看着陶然儿。 陶然儿冲他慧黠地眨着眼睛,李信志自己也不好意思笑了。 呃,此时此刻,他涨红的脸肯定像一块红布。 陶然儿说的是对的,但是“不想当这帝君”,这个想法,只有他和陶然儿知道,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自己强烈想回虎村种地的愿望,李信志就会有一种深深的罪感感,他觉得他是一个逃兵。 一个想逃离帝位的人,他应该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史上第一人。 不过在陶然儿面前,他却没有罪恶感,因为她和他是一样的人,她了解他。这就是爱吧,和爱的人在一起,所有的话都可以说出来,浑身放松,不必提防,就像鱼儿在水里游一般自由自在。 李信志苦笑一声,对陶然儿轻道:“我这个愿望,可能不会实现了,唉,这一次,江东大军围城,四面楚歌,能不能活着守住临安,我现在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听天由命了。” 陶然儿干脆伸出手,紧紧地搂住李信志的腰身,对他笑道:“相公,你也不用烦恼,接下来,我叫李信志和小七,以及其它的人死守临安城,然后,我会天天想办法,总有一天,我会找到方法的,人,只要活着,永远不会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奇迹随时有可能会发生!”她看着李信志,大眼像宝石一般闪闪发光。 李信志低头看着陶然儿,心中无限温暖,他在她的发丝上亲了一下,这女人,总是那么坚强乐观,那么聪明深刻,很多次,在他无比绝望,都要放弃的时候,她总是不肯放弃,不过,她说得没错,人只要活着,永远不会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奇迹——临安获救的奇迹也许会发生。 李信志仿佛看到希望,他笑了笑,看着陶然儿,对她说道:“娘子,你说得对——”他的心中掠过一阵阵暖流。 阴暗的房间,因为陶然儿像一枚小太阳,变得明媚起来。 陶然儿也笑了起来,振作精神,对李信志说道:“那么,不用烦恼了,我们开心快乐地过每一天,晚上,我给你做你爱吃的蟹黄包可好?” 李信志点点头,想着大敌当前,她居然还有心情做糕点,就像当年,王操率领大军入侵江南,她第一次女扮男装当军师,当时大家以为江南要亡,可是她仍然悠闲地在花园中修剪花草,陶然儿真是一个神人! 李信志笑了起来,对陶然儿说道:“好好——” 当天晚上,陶然儿果然做了许多蟹黄包,小米粒吃得肚子滚圆,快乐满满。陶然儿还打包了几份,叫侍女送到了前线去,守城的大将李信海李信隐小七都吃到了,李信海一张脸都是黑的,想着都火烧眉毛什么时候了,大嫂居然有心情做劳什么子蟹黄包?!她是疯了吗?!她不知道,每天江南的将士伤亡惨重吗?鲜血如同河水一般在临安城外面四处流淌,尸骨堆积如山,大嫂,你到底有没有替江南在寻找办法?! 李信海如同一个雷公,狂怒的他将送到他手上的蟹黄包全扔了。 小七看在眼里,对他说道:“二哥,你既然在叫大嫂帮忙,你就要相信大嫂。” 李信海没有说话。 但是两个时辰后,李信海带着将士四处视察巡城的时候,就听到将士们在笑着说道:“皇后娘娘有心情做包子,她肯定想到了对付江东的法子,我们江南有希望了!”另一个士兵也激动说道:“对,皇后娘娘总是那么聪明镇定,江南有皇后娘娘,江南永远不会失败!”然后是一片笑声。 李信海都震惊得呆住了,昨天大家都低着头,垂头丧气,好像世界末日到了似的,可是今天,将士们居然有说有笑,士气大振,这都是陶然儿的蟹黄包的功劳。 李信海的脸色缓和了很多,他的心中也升起莫名的希望。 再次苦守城池的时候,那种时刻都在的绝望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希望,坚持着,坚持着,多坚持一天,就会多一分希望,也许很快的,嫂子就会想出挽救临安城的方法来! 大概其它的将士也和李信海的想法一样,所以,虽然孙赫武率领江东的百万大军天天都在攻城,但是临安城久攻不下。 第199章弹尽粮绝 (199) 然而,一天又一天过去,陶然儿每天看似悠哉游哉地过着日子,她做糕点,给小米粒做衣服,在花园里修剪花草,在书房看书,与李信志一起下棋,在庭院里散步,如同度假一般。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守城之战越打越艰难,江南的将士在持续地伤亡,江东的百万大军如同洪水一般将临安城四面包围,江南随时有破城亡国的风险,陶然儿仍然想不出任何办法。 这一天,李信海黑着脸像一阵黑旋风似的冲进李信志和陶然儿的寝宫,也就是皇后的宫殿立春宫,对着仍然在花园里修剪梅花枝的陶然儿狂怒道:“大嫂!” 仿佛头顶响了一声焦雷,陶然儿呆了一呆,拿着一把修剪花枝的剪刀,抬起头来,春天来了,在料峭的春风中,红梅开放了,她拿着剪刀,想剪几枝回到房中去插瓶。 李信海看到陶然儿悠然自得的模样,气得浑身发抖,一张俊脸变得焦黄,他觉得陶然儿欺骗了他,戏弄了他,这一个多月来,他的守城大战打得无比艰苦,昏天黑地,血流成河,每天都有人在伤亡,在生死存亡的战线上苦苦坚持着,可是大嫂在做什么,她像一个没事人一样,在她的宫殿中修剪花草! 李信海怒不可遏,他像一阵狂风似的冲到陶然儿面前,闪电般地夺回陶然儿手中的剪刀,狠狠地扔在地上。 陶然儿看到李信海如此愤怒,如此无礼,不由脸上变色,此时此刻,李信海简直就像一头狂暴的狮子,别说抢过她的剪刀扔掉,他好像随时会杀了她似的。 陶然儿吓得后退一步,面色渐渐失去所有血色,空气中弥漫着火药和硝烟的气味。 陶然儿看着李信海,李信海气得走来走去,如同一只出笼的狮子。立春宫的宫女太监看到形势不对——李信海穿着铠甲带着武器到了立春宫来生事,他们立马偷偷地溜出去,去找李信志了,如果皇上再不来,娘娘很有可能就危险了! 黑暗中仿佛有一根弦,崩得紧紧的,在发亮,随时好像会断一般。 李信海用打雷一般的声音对陶然儿大吼道:“陶然儿,你在骗我,你在戏弄我?!”垂在身侧的两只手紧紧握成拳头,愤怒让李信志额头和手背上的青筋直爆,眼角也不停地跳动。 陶然儿呆了一呆,李信海不再叫她大嫂,而是对着她直呼其名,看来他真的是非常生气。陶然儿动了动嘴巴,却说不出话来。 李信海用一只手指头恶狠狠地指着陶然儿,盛怒下的他仿佛失去所有理性,他对她凌厉地骂道:“你知不知道,我,还有小七,所有的家臣还有大将,全部选择相信你,我们这一个多月来,天天与江东开战,不管流血死亡,我们坚守着临安城,就是希望有一天,你能想出拯救临安城的办法,可是你看看,你做了什么,一个多月过去了,我们的将士伤亡无数,可是你呢,却悠哉游哉地在后宫过你的小日子,就像没有战争,没有敌人一般!” 李信海的愤怒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全部向陶然儿喷涌而来。 陶然儿试图解释,她定了定神,心平气和地说道:“信海,你误会了,我一直在想办法,但是如今的局面,不管我怎么苦思冥想,到现在为止,我一直没有想出合适的办法。” 她说的是实话,每天虽然在看书,在做点心,在修剪花枝,在打理庭院,在聊天,在下棋,可是她的心思一直在临安的战事上,然而,她苦思冥想,找不到解决的办法,她也没有办法,她也很绝望,她也很无奈啊。 她看着暴怒中的李信海,想着真是可笑啊,难道一个人一定要天天皱着眉头捧着脑袋做痛苦状,才叫想办法吗? 李信海简直是脑子进了水!她当年居然觉得他是个不错的男人,将湘竹嫁给他,现在看来,真的是看走了眼。 李信海不知道陶然儿内心所想,因为长年居住在海上,很少回临安,对于陶然儿的性格也不是特别了解,她假装云淡风轻悠然自在的思考问题的方式,他也觉得无法理解。 他只是觉得陶然儿不可思议,不但对江南不上心,而且在戏弄他,她一直都在欺骗他!之前在骗他,现在仍然在骗他,因此,李信志更加气愤,他全身颤抖,以更快的速度走来走去,对陶然儿愤怒地说道:“陶然儿,你知不知道,现在临安的将士几乎只剩下二十多万了,大哥从西部的城池试图调将士过来,但是援军不知道什么时候到来,总之,江南没多少胜算了,而且守城之战打了两个多月,我们江南一直没法出城,城里的粮食很快就要吃光了。” 什么?!如同头顶响起一声焦雷,陶然儿睁了睁大眼,这是她没有想到的,临安城居然落到了弹尽粮绝的地步,不过,仔细一想想,又在情理当中,他们被围城,临安城四个城门外面密密麻麻如同蚂蚁工蜂一般全是江东的将士,李信海他们拼尽全力守城,自然不会让一个士兵以及百姓出城,因为只要打开城门,江东的将士就会像洪水一般冲进城来,然而,却因为这个缘故,临安城快没粮了。大家都得饿死! 陶然儿只觉得自己的心像一颗心小石子,急速地往冰冷的谷底坠去。 李信志凑近一步,怒火如同火山爆发,他对陶然儿握着拳头狂怒地大喊道:“都是因为你,临安城很快就要吃人肉了!” 陶然儿呆了一呆,没有粮食吃了,人人饿肚子,不需要七天,每个人都会变得疯狂,到时候易子而食,吃人肉的事极有可能发生,李信海并非危言耸听。 但是她能怎么办,她也想不出办法来啊。 一颗心如同一枚坚硬的石子,急速地往幽暗的深谷里坠去,一条悲剧的深渊仿佛在他的面前裂开。 陶然儿对李信海说道:“信海,我真的没有办法,我一直在想办法,但是这个时候,就算我愿意当使者,走出城,与孙赫武去谈和,你想这个时候,孙赫武愿意与我们江南谈和吗,我们有什么资格与人家谈和?” 陶然儿原本是想解释,但是这些话却莫名地触到了李信海的痛点,他简直失去所有的理智,他的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天天埋怨他“江南的失败是你导致的!”,李信海一直在自责,在不安,觉得没面子,他当海上王的时候,一直纵横四海,几乎没打过败仗,可是回到陆地上来,第一次率领大军出征就失败了,他觉得丢不起这个人,颜面无光。 有时候,无意之中,也会听到江南的将士在议论,他们感叹着说:“唉,半年来,假如是皇后娘娘当军师,带军打仗,我们江南可能不会落到今天这种局面。” 李信海听到这种话,表面装作无所谓,可是内心几乎要发疯。 再后来,在战场上,他无数次听到孙赫武与陶然儿是多年老相识,孙赫武这次入侵江南就是要打败江南,然后将陶然儿抢过去。 这样的谣言听多了,慢慢的,李信海就信以为真了,他与陶然儿认识的时间不多,她又是他的大嫂,所以李信海不可能像李信志那样信任陶然儿,再加上李信海大男子主义严重,他一直不肯承认江南的失败是自己轻率的错误,因此,不知不觉他将江南今天的局面推到了陶然儿的身上,假如江南没有陶然儿,孙赫武不会这样侵略江南。 如今听到陶然儿突然说起现在的局面没资格与江东谈和,李信海直接爆了,他猛地抽出自己腰间的大刀,恶狠狠地看着陶然儿,黑着脸怒道:“你是说,江南今天的局面,是我导致的,你在责怪我?!” 李信海如同一头暴怒的狮子,已经失去所有理智。 第200章生死一念 (200) 陶然儿看到李信志充血的眼睛以及疯狂暴怒的表情,她后怕地退后一步,她没有说话,因为事实胜于雄辩,江南现在被动挨打即将灭亡的局面,本来就是李信海一意孤行不熟陆地战争带来的后果,为什么他不肯承认,要她否认,她也不愿意。 陶然儿看着向自己逼近的寒光闪闪的大刀,不由又后退了一步。 李信海看到陶然儿后退了一步,他冷笑一声,拿着大刀前进了一步,他冷冷地说道:“陶然儿,这半年多来,我天天在战场上血战,你知道我听到的最多的是什么,我听到江东的将士说,你是江东的奸细!” 什么,如同晴天霹雳,陶然儿猛地抬起头来,她居然成了江东的奸细?!真是欲加之罪,何犯无辞,哈哈哈,真是可笑,特别这种话是从江南七兄弟老二的嘴中说出来的,陶然儿只觉得寒心。 这个锅背得真可怕! 李信海看到陶然儿震惊难过的表情,只觉得她是在做戏,他冷冷地板脸说道:“难道不是吗?你与孙赫武认识很多年,你曾经在江东呆了几年,你曾经与孙赫武有过婚约,孙赫武无数次在外扬言他要娶你做皇后,你与孙赫武合谋东征,杀死了王思明,你不是江东的奸细是什么?” 李信志恶狠狠地说到这里,拿着寒光闪闪的大刀,又向前一步。 陶然儿吓得身子直往后缩,明媚阳光照耀下,闪闪生辉的大刀简直散发出可怕的血腥气,如此吓人的血腥气,这把刀不知杀死了多少人。 李信海是什么意思,他要像武松一样杀嫂吗?可是她犯了什么错。 陶然儿的面色苍白如纸,一颗心如同擂鼓似的怦怦直跳。在这个乱世,她想到过自己可能中途就会惨死,她设想过自己无数种死法,死在战场,被王思明杀死,被孙赫武杀死,被李大娘安排的杀手杀死,可是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被李信海一刀砍死! 陶然儿只觉得可笑又可悲,她看着四周,立春宫安静极了,那些宫女侍女都不见了,信志在前朝处理政事,他肯定不知道李信海会拿着大刀闯入立春宫,要杀了她,看来,她今天多半会死在李信海刀下了。 陶然儿对李信海无力地解释道:“信海,你听我解释,我真的不是江东的奸细。” 李信海却仿佛钻入了牛角尖,陷入了偏执和疯狂中去,他像是自言自语地快速地说道:“因为你是江东的奸细,所以你虽然有天下第一谋略,在我要去迎战孙赫武时,你没有主动站出来要求当军师,帮江南出谋画策,因为你是江东的奸细,所以在小岛上我想杀死孙赫武时,你却要反对,因为你是江东的奸细,所以我和将士们在拼命守卫临安城时,你假装答应替我们想出办法,可是你天天在后宫吃喝玩乐,根本没有用心替我们想办法,你不是江东的奸细是什么?” 李信海的几个排比句气势惊人,让人无力辩驳。 她确实这些年来与江东走得太近。 陶然儿哑口无言,这些事都是真实发生的,虽然她不是江东的奸细,但是这些发生过的事情她却不能一手抹掉。 面对着李信海直指着她的寒光闪闪的大刀,陶然儿只能一步一步往后面退,她的双脚因为惊吓过度像面条,她的手如同棉花般使不上力气,她的两只耳朵嗡嗡作响,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她摇着头,无力地说道:“信海,我真的不是奸细,在小岛上,我没有说要你不杀孙赫武,是你大哥说的啊。” “哼,我大哥还不是听了你的授意?!” 陶然儿真是欲哭无泪她无力地说道:“可是你最终不也将他的船动了手脚吗?” “孙赫武不是没死嘛,那时候我就已经对你起疑了,所以才不会听你的话放他走,我一定要致他于死地,可惜天不从人愿。” 陶然儿彻底放弃解释了,李信海已经疯了,她看着李信海,又看了看自己微微拱起的肚子,现在估计有六个月身孕了,因为大敌当前,到现在为止,她仍然没有将自己怀上宝宝的好消息告诉李信志。 她想着难道今天她要一尸两命,她和未出生的孩子都要死在李信海刀下吗? 陶然儿恐惧地说道:“信海,我是你的大嫂,是你大哥的娘子啊,你不能这样冲动——” 李信海却冷冷地说道:“你说得没错,我今天就要杀了你这个江东的奸细,我哥哥因为娶了你,整个人都糊涂了。”他的眼神像冰一样冷。 陶然儿猛地抬起头来,李信海的脸上杀气腾腾,看来,她今天非要死在这里不可了。 陶然儿痛苦地闭上眼睛,逃无可逃,只能引颈待屠。 李信海咬咬手,扬起了手中的大刀,阳光照耀着刀身,寒光闪闪。 “住手!” 在刀砍向陶然儿的时候,一个声音仿佛从天而降,然后李信海只觉得眼前一黑,等到他睁开眼睛看得清楚时,李信志已经满面怒容地挡在了陶然儿的前面。 他怒目瞪视着李信海,对他愤怒地说道:“你要杀陶然儿你先杀了我吧!”愤怒让李信志的眼睛充满了血,他全身颤抖。 李信海急了,对李信志说道:“大哥,她是江东的奸细。” 李信志怒不可遏,猛地抽出腰中的长剑,对李信海冷冷地说道:“你居然想杀你大嫂,她是江南的功臣,没有她哪有江南的今天,我们从今天起,兄弟恩情断绝!” 李信海呆了一呆,这个时候,小七,李信隐还有其它大将都一阵旋风似的冲了进来,小七看到了,不由大喊一声,就握着拳头朝着李信海挥拳打了过去,他大喊道:“你敢杀陶姐姐,我没你这样的二哥,你疯了,你疯了!” 兄弟俩怒吼着扭打在一起,如同两只猛兽,在地上滚作一团。 小七愤怒得简直就像拼命三郎,所谓打架最怕不要命的,因此,李信海虽然武功比小七高,但是还是输了。 李信海被小七骑在身上,打倒在地,很快的,开始鼻青眼肿,头破血流。 李信志估摸着小七将李信海打得清醒了,再打下去,李信海非被打死不可,看到亲兄弟闹成这样,作为大哥的他,十分痛心。 陶然儿拉了拉李信志的手,对他沙声提醒道:“快叫小七停下来,不然信海要没命了。” 李信志看着陶然儿,心中掠过一阵暖流,陶然儿真是好姑娘,李信海刚才拿着大刀要杀她,这个时候,她却忘记前嫌,以德抱怨,一心一意要救他。 这样好的女人,可是他的兄弟却一直在怀疑她,伤害她,李信志看着陶然儿,内心满满地都是愧疚。 李信志握紧了陶然儿的手,想说话却一时说不出来,陶然儿看到李信志仍旧任由着小七疯狂地打着李信海,不由急了,对他说道:“你快阻止啊,祸起萧墙,是最可怕的!” 一个国家,如果骨子里面生了虫,那么很快就会倒台。 李信志心中一酸,点了点头,转身看着小七,对他大声喝道:“小七,够了!” 小七仿佛没有听见,仍然像一头疯狂的老虎,骑坐在李信海的身上,拳头如同雨点一般砸下来。 李信海的脸上仿佛开了染坊,红的白的青的紫的一大片,五颜六色,煞是好看。 李信志看到小七没反应,内心也开始发急,他大喊一声,对小七怒道:“小七,你再不停下来,你二哥要被你打死了!” 亲兄弟相互残杀,九泉之下的父母要流泪了。 小七才征了征,拳头慢了下来,然后停了下来,他仍旧骑坐在李信海的身上,委屈地对李信志说道:“他要杀陶姐姐——” 陶然儿心中温暖,看着小七,想着这孩子长大之后,虽然立场与她不同,但是在他的心中,陶姐姐仍旧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为了她,他可以不顾兄弟情义。 陶然儿看着小七笑了笑,温和地说道:“小七,陶姐姐不是没事吗?” 小七呆了一呆,一时之间,看着陶然儿,眼睛红得像兔子,说不出话来。 陶然儿担心他再对李信海动手动脚,便对他轻声说道:“小七,你站起来,陶姐姐有话要对你说。” 李信志这个时候也说道:“小七,你听话,现在大敌当前,我们自家兄弟,一定不能变生肘腋,要团结一心才是啊。” 兄弟生隙,就好像苹果从中心生了虫,那种腐烂,是无法诊治的。 如果让江东孙赫武听到他们兄弟互相残杀,小叔子杀大嫂,孙赫武以及所有的江东人都会哈哈大笑吧。 小七看到大哥痛苦的表情,只得听话地点了点头,缓缓放开了李信海,站了起来。 李信海也擦着鼻血慢慢站了起来。 陶然儿对李信志说道:“你一定要让他们团结,不然的话就更加危险了。”如果江南李家七兄弟互相怀疑互相残杀,那么江南肯定会灭亡! 这是陶然儿最害怕的事情。 李信志点了点头,用痛苦的眼神扫了所有兄弟一眼,他难过地说道:“江南李家七兄弟,老大在,老二在,老三在,老四在,老七在,现在只有老五老六没有回来,以前娘说,七兄弟团结一心,聚在一起,那么天下是江南的,乱世也会结束,可是现在呢,你们居然互相怀疑,互相残杀,你们像话吗?” 李信志面色苍白如纸,他的声音仿佛在渗血。他真的害怕,因为他们兄弟变成如今的模样,江南可能就危险了。 李信海呆了一呆,面上浮现愧色。 李信志紧紧拉着陶然儿的手,对着其它兄弟难过地说道:“今天发生这样的事情,我非常痛心,如果我晚来一步,我的娘子死了,我永远不会原谅你们——” 李信海现在清醒过来,听到大哥的话,不由心中一个激灵,刚才他真是太冲动了。李信志凌厉地看着李信海,对他冷冷地说道:“信海,如果陶然儿没死,那么我们江南还有一线活下去的希望,如果陶然儿今天被你杀死了,那么我们江南只会加速灭亡!” 李信海呆了一呆,双肩一震,瞬间明白过来,是啊,大哥说得没错,对于面前的困局,他们如同被网在网里的鸟儿,怎么扑腾也是绝路一条,他自己都将唯一的希望寄托在陶然儿身上,今天之所以失控,也是因为在陶然儿身上放的希望太多,以至于最后绝望! 李信海的额头渗出冷汗。他的面色如冰雪一般苍白。 李信志看着其它兄弟,对他们说道:“我们七兄弟,从很多年以前,就星散在天涯各地,所以你们不了解陶然儿,不知道她对江南的感情,你们怀疑她,我可以理解,但是我今天把话撂在这里,以后,你们如果谁敢对陶然儿动杀心,就是对大哥动杀心!” 李信志声音不大,却掷地有金石声。他的下巴崩成方形,瞳孔收缩成小孔,表现得十分坚定。 陶然儿呆了一呆,看向李信志,心中掠过阵阵暖流。 信志对她真好,这么多年来,人生中每一次危机,他总是挡在她的前面,刀来,他替她挡着刀,剑来,他替她挡着剑。 陶然儿凝视着李信志,眼眶濡湿,身逢乱世,很不幸,然而,认识李信志并且爱上他,她又是何其的幸运! 其它兄弟听到李信志的话内心也是一震,他们此刻终于明白,陶然儿在大哥的心中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在古代,长兄如父,何况李家兄弟父亲早死,李信志在他们的心目中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因此,李信志这话一出来,大家都沉默了。 李信海也走到陶然儿面前,跪了下来,沙声说道:“大嫂,我刚才发狂了,失控了,对不起,你原谅我。” 陶然儿知道李信海的心结并没有打开,他也不可能全心全意信任她,但是她必须表示原谅他,不能让李家七兄弟分裂,从此走向互相怀疑互相伤害的悲剧,因此,她立马满面笑容,扶起李信海,对他说道:“嫂子知道你是担心战事,嫂子答应你,一定尽快想出办法,请你相信我。” 李信海红了眼眶,点了点头,他只能再相信一次陶然儿,因为他真的没有其它办法了。 第201章一个契机 (201) 因为李信志的及时出现,一场危机就这样化解了。 明媚的太阳重新从乌云背后出来了,照着立春宫庭院的树叶子一片透明的嫩绿,鸟儿也从紧张的气氛中缓过劲来,开始叽叽喳喳地唱着歌。 李信海李信隐等人重新对陶然儿怀抱希望,继续去守城,江南其它的家臣和大将也退了下去,立春宫重新变得安静下来,刚才消失的宫女和侍从重新出现,看到陶然儿平安无事,他们都松了一口气。 陶然儿看着李信志,对他感激地说道:“相公,谢谢你,幸好你及时出现。”因为李信志的及时出现,她又捡回了一条小命。 李信志凝视着陶然儿,紧紧握着她的手,对她充满愧疚,他温和地轻声说道:“你居然还对我说谢,如果不是我让李信海回到临安了,你也不会有今天的危险,我要向你说对不起,唉——” 陶然儿对他笑道:“信海要回来,任何人也拦不住的,你说得没错,江南不是你一个人的,是你们江南李家七兄弟共同的,我们不说这件事了,现在事情已经平息了,我问你,你怎么突然知道我有危险,跑到立春宫来的?” 想到这些年来,总是在她有危险的时候,李信志如同及时雨一般,总是及时出现,化解危险,陶然儿的内心温柔地牵动,温暖极了。 原来两个人相爱这样甜蜜幸福,哪怕生逢乱世,只要相互依靠,互相搀扶,也能走下去。 李信志笑了起来,对陶然儿用丝绸一般温柔的语调笑道:“我怎么会突然知道,是你平时会做人,你立春宫的宫女侍从对你忠心耿耿,他们看到你有危险,立马向我通风报信。” 原来如此,刚才看到立春宫所有的宫女侍从消失,陶然儿还有些难过呢,原来他们是看到她有危险,立马找李信志通风报信去了。 陶然儿微笑起来,内心一片温暖,一个人心存仁义,对待所有人都很好,那么,总会有好报的,她能一次次化险为夷与她心存仁义有关。 她看着李信志,紧紧握着他的手,微笑道:“相公,我因为一直相信慈悲者寿,所以心地很好,总是尽自己一切所能的与人方便,帮助别人,所以在这个乱世,我能次次逢凶化吉,相公,你也是心地仁慈之人,你有一颗金子般善良的心,所以,相公,你放心吧,仁者寿,老天一定会保佑江南的!” 陶然儿说到这里,一双大眼如同星星般闪闪发光,眼神温暖又清澈。 李信志微笑起来,摇了摇陶然儿的手,对她温和说道:“听到你这句话,我内心真高兴啊。” 夫妻俩说了许多甜蜜温暖的话语,李信志才放松下来,重新回到议事大厅,与江南的朝臣一起处理政事,陶然儿呢,则仍旧呆在立春宫,苦思破江东之策。 如今临安城四面被围,想要突破困局,简直比登天还难,这也是陶然儿苦思冥想一个多月却不得其方法的原因。 然而,因为差点成了李信海的刀上之鬼,她不敢再假装悠闲的看书种花散步了,李信海常年征战四海,可能杀死了太多人,他整个人也像一把刀,果断刚硬,杀气腾腾,陶然儿现在,只是远远地看一眼李信海,内心都生出一阵畏惧。 她只能在书房里苦苦冥思苦想,其实因为不能转移注意力,让身心处在一个放松的环境,她的脑子更加迷茫,脑袋瓜里仿佛灌满了浆糊。唉,李信海他们真是肤浅之人,居然认为一个人思考问题就应该有一个思考问题的样子,他却不知道,很多高考的小孩,往往是那些平时多看闲书的小孩能得高分,那些一味苦读的孩子,有几个考到名校的? 人只要在一个舒适放松的环境里,才能激发出大脑最大的潜能。 陶然儿摇着头,无奈地思索着,然而,几天时间过去,临安城的粮食更加少了,城里的百姓开始捉耗子吃了,她仍然没有想出好方法。 此时此刻,临安城的百姓也慌乱了,有一些百姓思量着如何逃出城去活命。 临安城开始出现了动乱。 有好几批试图逃出城去的百姓被守城的大将逮一个正着,为了避免恐慌如同瘟疫般扩大,李信海对逃跑的百姓实行鞭刑。然而,并没有起到震慑作用,试图逃跑的百姓越来越多。 李信志得到消息,一颗心更加沉重。 此时此刻,整个临安城仿佛被一只巨大的手抛置在一个沸腾的锅里,整个城的人,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逃出生天。 这一天,陶然儿仍旧在书房里焦急地走来走去,苦思破江东之策,这个时候,李信海一身是血穿着铠甲腰挎大刀黑着脸风尘仆仆地走进来。 陶然儿看到李信海这模样,不由胆寒,她本能地身体向后倒退,一只手扶住身旁的扶手椅,可是只觉得手不是放在扶手上,而是放在波涛上。立春宫的宫女侍从也面色苍白如纸崩紧一根弦随时准备溜出大门去找李信志通风报信。 李信海不会又是来杀她的吧?! 陶然儿吓得面无人色,虽然强装镇定,可是后背开始下雨似的出汗。 然而,李信海这一次却并没有杀陶然儿的意思,他抹了一下脸上的鲜血,“卟通”一声痛苦地跪在了陶然儿的面前,含着眼泪哽咽地叫了一声:“嫂子!” 陶然儿吓了一大跳,心想,难道江东已经攻进临安城了,江南要亡了?此时此刻,临安城内,都是江东的大军,李信海过来,是叫她收拾收拾,争取一线生机逃跑的? 陶然儿想到这里,双肩都颤抖起来。 李信海流着眼泪,对陶然儿哭着说道:“嫂子,我真的没有办法了,呜呜呜,嫂子,嫂子救我!”他的喉咙仿佛在渗血。 陶然儿有些慌乱起来,她伸出另外一只手也扶住附近的桌椅,强作镇定,对李信海说道:“发生了什么事,你快说出来。” 哭哭哭,哭有什么用!一个男人哭真是让人绝望,她瞪视着李信海,心想你都有胆量要杀我,现在居然还有事情让你哭?! 看到李信海不说话,仍旧跪在那里大哭不止,陶然儿心慌地问道:“难道江东大军攻入临安城来了?”因为李信海悲痛欲绝的反应,陶然儿已经认定是江东攻破临安城了。 她抬起头来,慌乱地寻找李信志和小米粒,就算临安城陷落,她要死了,她也要找到信志和小米粒,她要护小米粒平安出逃,才能安心赴死。 此时此刻,整个临安城,不管是大将军,还是平头百姓,都惶惶不可终日,如同洪水中的蚂蚁吧。 李信海才摇了摇头,沙声说道:“不是。” 陶然儿怒了,冷着脸骂道:“那你哭什么?”原本崩紧如一根弦的身体松驰下来,她只觉得自己好像刚刚死过一次,整个人缓缓找到座椅坐了下来。 李信海是一个神经病,刚才真是吓死她了。 这个时候,陶然儿对李信海的憎恶简直到达顶点。如果他不是李信志的亲弟弟,她真的不愿意和这种人打什么交道。 李信海大哭起来,他流着眼泪伏下身子,对着陶然儿“砰砰砰”磕了几个响头。 陶然儿征了,知道李信海是碰到大事了! 原本松驰的神经再次崩紧。 李信涨哽咽着说道:“嫂子,我这半年多来,我一直在陆地上打仗,可是我今天收到消息,倭寇已经在东边的海域登陆了,他们要入侵我们的领地!” 什么?如同晴天霹雳。 陶然儿征了一征,倭寇?一刹那间,她甚至不理解“倭寇”代表的字面意思,这大半年来,江东与江南混战,所有的人,脑海里心里只有“江东”一个敌人。 后来她明白了,倭寇是日本鬼子,日本人入侵了。 李信海哭着说道:“以前他们只敢在海上兴风作浪,也不是我的对手,可是这一次,他们居然成功登陆,可能是因为我这大半年没有在海上监管的缘故吧,那些该死的倭寇,他们屠杀渔民,放火烧百姓的房子,而且因为我有一半的将士都到了江南,倭寇简直无非无天,如入无人之境,因此,我们吃了败仗,现在倭寇得了势,要大取吞并领土了!” 陶然儿呆了一呆,一时之间才明白过来,基本上可以确认,李信海嘴上说的倭寇,应该是日本人,她想着真是屋漏偏逢夜夜雨,但是等等,这是古代啊,不是近现代,日本侵华战争还没有开始。 陶然儿拼命地思索,哦对了,日本鬼子,在丰臣秀吉那个年代,丰臣秀吉心怀天下,平定本国的内乱之下,就想着吞并大明国。 大明国?! 三个字眼跳入陶然儿的大海,难道,她随意替末朝改名的明朝,就是历名上真的存在的明朝?! 陶然儿因为震惊猛地站了起来,又缓缓的坐了下去。 如果这个乱世真的就是历史上真的存在的明朝的话,那么,一切就可以按照她知道的历名知识发展了。 仔细一想,也合情合理,因为作为一个现代人,读到的历史,都是写历名的人写的,作为记录者,读历史的人,你就无法确认,这个记录历史的人,是真实记录,还是加了自己胡编乱造的成分,成了戏说了! 因此,她穿越的这个乱世,很可能就是大明朝的前身。 陶然儿想到这里,一颗心怦怦狂跳起来,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哈哈哈,哈哈哈,天助我也。 她熟读历史,从小学开始,历史科目的考试成绩就很好,她清楚得记得,丰臣秀喜平定了日本的内乱之后,开始想入侵大明国,日本因为是岛国,地方小又多地震,他们一直对中国的土地垂涎三尺,到了丰臣秀吉的时代,丰臣秀吉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想着要入侵中国。他曾经在日本看着大洋彼岸的大明国,感叹说道:“日本只有六十个州,就算我统一日本,分封大名,也只有六十个大名,我有那么多得力的属下,如何安置和分封他们?” 难道现在在东边海域登陆的日本军队就是丰臣秀吉的手下? 陶然儿只觉得胸腔里住了一只兔子,两只耳朵嗡嗡作响,一个契机出现了! 第202章不能放弃 (202) 陶然儿瞪视着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满脸是血的李信海,抑制住自己的激动不安,对他说道:“倭寇的大将是谁?”那一个时刻,她只觉得自己的喉咙发干,声音控制不住地有些颤抖,如果她猜得不错的话,那么,江南得救了,如果她猜错了,那么,一切只是她的凭空妄想! 李信海征了一征,他流着眼泪说道:“是他们日本的关白亲自出征,好像叫丰什么秀吉。” 什么?!李信海惊吓过度的声音并不大,可是听在陶然儿的耳朵里却仿佛滚滚雷声!她向前一步,身体崩紧如一根弦,她睁着一双焕出异彩的大眼,直视着李信海,一颗心如同擂鼓一般怦怦狂跳,耳朵边生发出嗡嗡的异响,她只觉得周身的血液要加速沸腾,她对李信海再一次问道:“叫什么?”声音发紧,如同崩紧的琴弦。 李信海十分震惊,面对着陶然儿异常的反应,他忘记了哭泣,李信海抬起头来,擦了擦泪眼,对陶然儿说道:‘嫂子,我想起来了,叫丰臣秀吉!” 丰臣秀吉,果然是丰臣秀吉! 太好了!陶然儿的脸上露出笑容,她甚至因为激动,两只手拍在一起。 江南得救了! 李信海看到陶然儿兴奋的表情,觉得古怪极了,他震惊地看着陶然儿,想着临安马上要被攻陷了,自己的海上现在也遍布倭寇,江南什么都要失去了,岸上的领土,大海的管控权,这个女人居然在拍手相庆?! 李信海黑了脸,怒目瞪视着陶然儿,满面狐疑,他再一次将手放在了腰间的大刀上,如果必定是死亡,那么,他在死之前,也要亲手杀了这个江南的祸水,江东的细作! 陶然儿看到李信海的眼睛里突然杀气腾腾,心中一凛,她脸上的笑容迅速敛去,对李信海快速地解释说道:“信海,你误会了,我高兴,是因为我想到解救江南的方法了,快,你快随我去见信志!”因为激动,她的声音控制不住地高亢起来。 看到陶然儿激动着急的样子,李信海将信将疑地站了起来,此时此刻,要不要杀了这个女人,杀她,还是信她? 他的心如同狂风中的劲草,在拼命地左右摇摆。 李信海在艰难的决择着,到了最后,看到陶然儿着急要去见李信志的样子,信海心想,反正自己步步跟着她,时时盯着她,如影随形,如胶似漆,如果发现她在耍阴谋弄诡计,那么,他就一刀杀了她也不迟,现在临安被围,她就算是生了翅膀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这样一想着,李信海便暂时熄灭了杀机,他将放在刀柄上的手拿了下来,对陶然儿客气地说道:“那么,嫂子,我们现在去找大哥吧。” 陶然儿点了点头,从李信海的微表情中,她已经明白了他的内心打算,不由心中胆寒,那种感觉,就像寒天饮冻水,滴滴在心头。 看来这天下好男人真的不多,像李信海这种时而相信你时而怀疑你动不动就耍阴谋弄诡计翻脸无情杀你如同捏死一只蚂蚁的政治家,在这个乱世多得不可胜数,倒是像李信志那样可以百分之百信任的男人却少之又少,她要学会珍惜啊,她一定要拼尽全力,为信志拼一个明媚的未来! 陶然儿精神振奋,跟在李信志的身后急急出了立春宫,往前朝的议事大厅走去。 春天好像来了,花园里的树木萌发出了新芽,桃花开了,粉红色的一片云雾。 李信海带着陶然儿以极快的速度到了议事大厅,议事大厅已经黑压压的站满了江南的家臣和大将,李信志苍白着脸坐在龙椅上,老皇后小米粒在宫女侍从的照应下,也十分的惶恐不安。 议事大厅的上空布满着愁云惨雾,小米粒看到陶然儿,立马轻呼了一声:“额娘——” 老皇太后也叫了一声:“孩儿——”她因为惊吓过度已经流下了惶恐的眼泪。 陶然儿走到老皇太后和小米粒面前,才发现宫女肩上扛着包袱,她呆了一呆,看向四周,才发现大家好像已经做了一个痛苦的决定。 难道是要逃离临安城,放弃临安城?一个国家如果连首都也放弃,那么,就是亡国之徒了。 这个时候,李信志开口说话了:“然儿,你来得正好,我正打算请人去叫你过来。” 陶然儿知道不是什么好事情,她的心沉了一沉,向前一步,站在李信志面前。可是两条腿,却像面条一般,使不上力气。 李信志努力在脸上挤出微笑,伤心地看着她,沙声说道:“临安城已经弹尽粮绝了,本王和众家臣商量,决定在今天子时打开城门,与江东决一死战,他们——”他指着那些悲壮的大将,喉咙仿佛在渗血一般,他暗哑了嗓子说道:“他们会保护你和孩子,带着你们逃出去的,我们到时候一路往西逃,我们的西方还有一些城池,可以暂时栖身!” 什么,如同晴天霹雳,陶然儿猛地抬起头来,李信志他们要放弃临安城了? 她睁大眼睛瞪视着李信志,李信志苦笑一声,沙哑地说道:“你说得没错,我们商量好了,要放弃临安城了。” 什么?陶然儿只觉得双脚仿佛踩在棉花上,全身无力,他们当时信誓旦旦,宁可死也不放弃临安城,可是现在,他们却做出了放弃临安城的决定。 难道江南真的要亡了吗? 李信志看到陶然儿脸上震惊和悲痛的表情,对她轻轻地解释说道:“没有办法,我们真的没有办法再留下来了,临安城已经没有一粒米了,再不逃出去,所有人都只有死路一条。”他的嗓子仿佛瞬间得了严重的喉疾。 陶然儿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个时候,众家臣异口同声地劝道:“事不宜迟,皇上,你快点安排吧,子时一到,你带着皇后还有太子一起出逃吧,我们会在后面保护你们的。” 陶然儿呆了一呆,他们要趁着茫茫黑夜逃出去,子时用现代的时间算法就是半夜啊!她猛地转过身来,看着所有的家臣,她拼尽所有的力气,对他们大声说道:“我们不能放弃临安城!”虽然努力想大声说话,可是发出来的声音却如同蚊蚋。 回答她的是几声苦笑还有嘲笑。 一个家臣绝望地说道:“皇后娘娘这个时候说这种话有什么用呢,但凡有一点点办法,我们也不会放弃临安城。” 陶然儿身子摇了摇,拼尽全身的力气,但是她发现自己发出来的声音像蚊子嗡嗡,但是她仍然大声说道:“我有挽救临安城的办法。” 什么?!如同一石激动千层浪,所有的人闪电般的抬起头来,震惊地看向陶然儿。 陶然儿只觉得此时此刻站立的地面就像海面,她的眼前阵阵发黑,耳朵发出阵阵异响,身体里的血液在快速地奔流。 她努力镇静自己,江南所有的活着的家臣和大将,李信志李信海李信隐还有绝望伤心的小七都在看着她,她不能没有下文,她不能让他们失望。 她现在是江南唯一的希望,就像最后一线太阳光。想到这么多年过去,江南从弱小贫穷到强大富有,这个国家如同自己带大的孩子,她怎么舍得他就这样消失? 因此,陶然儿振作精神,对他们努力笑了笑,说道:“我知道你们一直在等我想办法,这一个多月来,我一直在想办法,一直没有想出来,直到今天,我得知消息才想到了挽救江南的办法,虽然迟了点,但还不是最晚,所以你们再相信我一次。” 回答她的是震惊和寂静。 李信志出声说道:“然儿,将你的办法说说。” 陶然儿转过身来,看着李信志,他用鼓励的眼光看着她,神情无比信任,陶然儿觉得无比温暖,信志的爱是她永远的支柱,她再次转过身,走上皇后的位子,面向着群臣,她对他们说道:“今天子时,你们放我出城,我去江东当说客!” 什么? 众家臣和大将再次抬起头来,李信海突然神经质地哈哈大笑起来,陶然儿心中生寒,知道事情不会那么顺利,一直在信任与狐疑间摇摆的李信海,最终选择了怀疑她,此时此刻,如果不是她登上了皇后的宝座,与李信海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他估计早就挥起手中的大刀杀了她。 李信海大笑过后,指着陶然儿,对所有人恨声说道:“其实,我一直怀疑这个女人是江东的奸细,现在可以确定无疑了!哈哈哈,哈哈哈,可笑我们江南所有的人,浴血奋战,无比地信任她,给她时间,给她好的环境,等着她想出挽救江南的办法,结果,哈哈,她快速地让江南走向了灭亡,哈哈哈,哈哈哈,我们真是傻,这实在是太可笑了!” 李信志脸黑了下来,他控制着自己的愤怒,对李信海大声说道:“信海,闭嘴!” 李信海却怒视着李信志,指着李信志,对他骂道:“我为什么要闭嘴,江南有今天,就是因为你一直相信这个女人!纵容这个女人!才落到如今要灭亡的地步!” 他指着陶然儿,手握着腰间的大刀,一步一步向陶然儿逼的,陶然儿步步后退,全身仿佛似冰冻,李信海又要杀她了。 李信海面若寒霜,他对陶然儿冷冷地说道:“你现在看到江南已经走投无路,所有人都要死了,你这个细作,你贪生怕死,所以假装骗我们说你想到了办法,让我们送你去江东当说客,其实是逃回江东,好保住小命,对不对?” 李信海这样信口雌黄,指鹿为马,陶然儿震惊无比,她因为气愤,脑子一阵阵发晕,眼前一阵阵发黑。 她一心一意为江南,不惜放弃自己末朝长公主的身份,让长安以及北方几十个城池悉数与江南合并,没想到却落到如此下场。 陶然儿只觉得自己是寒天饮冻水,滴滴在心头啊。 李信海恶狠狠地说道:“你想逃回江东,与孙赫武恩恩爱爱,百年好合,哈哈哈,你做梦!我今天就是死,也要先杀了你!”说着就恶狠狠地往陶然儿身上扑过去。 只见刀光一闪,陶然儿吓得尖叫一声,这个时候,只觉得眼前影子一晃,李信志已经如同一座山似的挡在了陶然儿面前,他猛地抽出腰间的长剑,用长剑架住了李信海砍过来的寒光闪闪的大刀。 李信志的眼泪如同小河一般,在他俊美的脸上静静流淌。 与此同时,江南小七也拿起他的红樱长枪,指着李信海的背部,他冷冷地说道:“二哥,我一向很敬重你,但是你要杀陶姐姐,那不可以!” 其它江南的家臣和大将看到如今的画面,互相震惊不己,他们如同石头一般,呆在原地,动弹不得。 江南李家的兄弟拔刀相向,这这,这是国家倒头的原因啊!祸起萧墙,变生肘腋—— 李信志流着眼泪,痛心地说道:“最让我痛苦的不是江东要灭我江南,而是你们,我的亲兄弟,你们互相残杀,你们要杀害大嫂,变生肘腋,祸起萧墙,爹,娘,我对不起你们——” 李信志放声大哭,如同一只痛到极点的受伤的兽类。 陶然儿呆呆地看着李信志,在一起那么多年,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李信志掉眼泪,他是一个好男人,又是一个胆大的男人,男儿有泪不轻弹,除非到了伤心处,李信志肯定是特别特别难过吧。 对于信志来说,兄弟相互残杀,无异于是在心上捅了一刀。 唐朝的玄武门之变,历史真是惊人的相似。 李信海不像上次一样被小七威胁被李信志震慑住,他冷冷地说道:“你们不要说了,总之,我今天就是死也要杀了这个妖女!”说着手上用力,大刀向陶然儿刺过去。 李信志挥起长剑,再次用剑架住了李信海的大刀,小七急了,手上用力,红樱长枪刺破李信海的铠甲,枪头开始出现鲜血。 李信海呆住了,小七的长枪已经刺伤了他。 红色的鲜血是那样的触目惊心,兄弟相残,是历史上最大的悲剧。 陶然儿看到此情此景不由大急,她拼尽全力,大声说道:“李信海,我不是江东的奸细,为了江南,我将长安等北方几十个城池并入江南,我如果是江东的奸细,我为什么不把这些城池给江东?!”李信海是一个脑子进水的傻瓜。 李信海呆了一呆,李信志流下泪来,他知道陶然儿说的都是真的。 陶然儿又大声说道:“我与李信志相识于贫困,相爱于江南弱小之时,那时候,我是女奴,他是农夫,我与他相亲相爱,成亲成家,让江南变得富有强大,我与他育有一子,我如果是江东的奸细,我为什么只在江南育有我自己的孩子,虎毒不食子,这些年,为了小米粒长大后不要再像我们一样上战场,我四处征战,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太平年代的到来,我怎么可能会是江东的奸细,我一直认为我生是江南的人死是江南的鬼!” 李信海你怀疑我是江东的奸细,你脑子被门夹了吗?! 李信志的眼泪如同泉涌,他红着眼睛,喃喃地说道:“然儿,对不起,对不起。” 陶然儿怒目瞪视着李信海,对他大声说道:“李信海,你再信我一次,你们不要出城,在临安城等我消息,我可以对天发誓,如果我是江东的奸细,让我天打雷霹不得好死!”陶然儿为了说服李信志,沉默了一会,思量了一会,对李信海说道,“如果你不相信我,信海,你可以与我一同前去,如果你发现我是江东的细作,你可以在我身后立马一刀杀死我。” 李信海呆住了,心中一动,眼前一亮,在陶然儿面前,他仿佛是水晶玻璃做的,他的想法被陶然儿一句话全部说中,他心想她说得没错,他跟她一起去,在江南也是死,那么死在江东也无所谓,只要他在死之前,能够杀死这个女人,只要她是江东的奸细,他一定要杀死她!因此,李信海这样思着想着,他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大刀,小七也停止刺杀李信海。 对于背部的伤,李信海也不觉得疼痛。倒是小七,因为亲手刺伤了自己的二哥,一时之间有些发愣。 陶然儿看向大家,对他们说道:“你们不要打开城门,子时的时候,你们从城墙上用绳索将我放下去。” 李信隐大声说道:“大嫂,这样危险!子时天色不明,伸手不见十指,江东人肯定会以为是我们的诡计,他们会不分三七二十一射杀你!” 陶然儿面露讽刺,暗夜如盲,当然危险,不过,她慢腾腾地对李信隐讽刺说道:“三弟,你不要瞎担心,我是江东的细作,他们怎么会射杀我。” 李信海面孔涨红起来,如同煮熟的龙虾,他心想,陶然儿在嘲笑他,她说得也没错,与其这样杀死她再大家一块死,不如再相信她一次,她去江东当说客,他们在这里等消息。 至少能再博得一个机会。 晚死一分钟就多一份希望,好死不如赖活着。 其它人都同意了陶然儿的安排,然而,李信志却坚定地对陶然儿说道:“娘子,我不放心!我不同意!” 陶然儿走到他身边,紧紧地握着他的手,心里想,你要是知道我怀着宝宝涉此险境,你更加不会同意,所以我不能告诉你这个好消息,她努力笑了一笑,对李信志认真说道:“相公,你让我去吧,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临安城陷落,江南灭亡。我不能让小米粒有危险,这是唯一的机会,我必须去,你让我去。” 看到陶然儿坚定的眼神,李信志只能含泪点头。愧疚感排山倒海而来,让他透不过气来。 第203章九死一生 (203) 在陶然儿的强烈要求下,江南所有的人行动起来。月亮升起来的时候,陶然儿换上了便于行动的夜行衣,黑色的夜行衣,几乎让她整个人消失在黑夜里,她又挽起了头发,女扮男装,然后在李信志的护卫下,她急匆匆地到了临安城的城头。李信志紧紧地握着陶然儿的手,对她说道:“然儿,我不想让你去,但是你说得没错,你必须去。然儿,我比不上你,配不上你,但是我爱你,如果你有什么闪失,我绝不独活在这个世上!” 李信志的内心痛苦得如同针扎,一个男人保护不了自己心爱的女儿,让她几次三番身入险境,他真是对不起她! 陶然儿流下泪来,她伸出手抚摸住李信志的脸颊,对他说道:“我不会有事的,信志,我爱你,下达命令吧。” 子时已经到了,此时此刻,夜色漆黑如盲,天顶上,只有一弯稀薄的蛾眉月。薄薄的月光如同细细的雨水,落在江南每个人的心上。 江南的未来也像这如盲黑夜,看不到希望,陶然儿的努力是这唯一能带来光明和希望的薄月光。 陶然儿穿着一身黑衣,站在李信志面前,初冬的风飒飒地响着,吹乱了她的头发,黑亮浓密的长发如同海藻般向四周飞舞。她的大眼却无比坚定,如同星星般闪闪发光。她毫不畏惧,下巴崩成方形,瞳孔收缩成一个小圆点。 李信志想起与陶然儿初见时,在松涛山庄,她说她虽是一个女子,却学富五车,天文地理无所不知,以后一定可以报答他。他当时看着她身形娇小,容颜明媚,表示怀疑,如此弱女子,仿佛一阵大风来,都能将她吹倒,她怎么可能帮助他?没想到后来,他这一生,都得到了她伞盖般周圆的庇护,江南无数次危难关头,所有人束手无策,只有她想出办法,挺身而出,一次又一次力挽狂澜,拯救江南于水深火热当中。 李信志眼里有泪,鼻子发酸,眼圈发红,愧疚和感激这两种情绪如同两头巨龙,在他的内心横冲直撞。他紧紧地握住陶然儿的手,含泪哽咽说道:“然儿,我对不起你,江南对不起你,负你太多,如果有来世,在另外一个世界,我一定报答你。” 另一个世界,现代吗?陶然儿心酸地想,在现代,他们相亲相爱,过着平常百姓的日子一夫一妻两孩三餐四季,有人与你共黄昏,有人问你粥可温,再也不是乱世,再也没有战争,再也没有流血,再也没有分离—— 陶然儿想着想着,泪水模糊了视线,不不,不要再瞎想了!现在最要紧的事是去找孙赫武,挽救江南! 因此,陶然儿收回自己风筝般放远的思绪,定了定神,将不切实际的想法全部摒除,然后用手快速地擦掉眼泪,理了理自己被风吹乱的长发,将发丝全部压到帽子里去,又紧了紧身上的腰带,她对李信志笑道:“不用来世,我们一定会有一个美好的明天的!” 等到乱世结束,天下统一,她与信志归隐田园,就可以到全世界各地去浪,然后旅游累了,他们就可以回到虎村,过着一夫一妻两孩三餐四季,有人与你共黄昏,有人问你粥可温的美好慢生活。 陶然儿低着头看着自己微微拱起的肚子,信志是一个笨蛋,他都不知道她又有了宝宝! 啊,想想孩子,内心如同食了糖一般,多么甜蜜。可是想想现在四周的环境,她又一阵心酸难过。 孩子出生在这个乱世,真是对不住他。 不过冬天女人衣服穿是多,他看不出来也是正常,这半年,天天与江东征战,他关心战事,因此没有精力再像从前一样关心她的月事,所以不知道也正常。 陶然儿抿嘴一笑,心想,她一定要成功,她一定要活着回来,等到她成功回来,这样他们一家四口就可以团圆了。 因此,陶然儿抬起头来,对李信志微笑说道:“相公,我要走了,你下达命令吧,我一定会回来的,你等着我,等到回来,我有一个好消息告诉你。” 一直以为她再也不能怀宝宝,喜爱孩子却故作豁达地说自己一个孩子也很好的李信志要是知道他们又有了宝宝该是多么激动欢喜! 只可惜两个人相爱在乱世,很多太平年代普通人的幸福生活,在他们这里都成了奢望。 李信志艰难地点点头,并没有注意到陶然儿所说的好消息,他扬了扬手,有士兵开始大声喊话:“江东的,你们听着,我们的皇后娘娘要过来与你们的皇上谈话,请你们不要射箭!”“江东的,你们听着,我们的皇后娘娘要过来与你们的皇上谈话,请你们不要射箭!”“江东的,你们听着,我们的皇后娘娘要过来与你们的皇上谈话,请你们不要射箭!” 这样的话重复了三次,江东的部队肯定听到了,但是没有反应。 黑夜如盲,江东的大军隐没在黑暗里,因为看不见,故而更加恐惧。 李信志又挥了挥手,两条手腕粗的绳索从墙头放了下来,如同两条巨蛇。李信志拿起绳子一头,将它绑在陶然儿的腰上,他绑得十分仔细,确定以及肯定绳结不会中途松落,这样陶然儿不会在半空中掉落。 他又仔细地将绳子另一头的固定在墙头的装置检查了一遍。 陶然儿看着这一幕幕,眼睛慢慢扫过李信志的身体,内心一阵温暖,又一阵悲伤。 这个时候,李信海也已经换上了一身黑色夜行衣,绑好了绳子,一脸不耐烦地等在那里。 李信志对陶然儿叮嘱说道:“然儿,我等你五天,如果你没有回来,我就自杀追随你而去。” 陶然儿对他努力笑道:“不会的,我一定会回来!”内心却酸楚异常,孙赫武一定认为当年是她对他逃生的大船动了手脚,害他差点在海上丢了性命,所以孙赫武对她不可能像从前那样好,她这一去,多半是九死一生了。 李信海不耐烦地催促道:“你们有完没完,快走!”此时子时已过,离天亮又近了几分。 陶然儿只好依依不舍地松了李信志的手,李信志含着泪挥了挥手,绳索慢慢放下,陶然儿如同一片叶子,沿着绳子,往城门楼下缓缓地下落。 这个时候,突然听到“嗖嗖”的声音,凌厉的劲风如同海浪一般打向她的背部,陶然儿意识到是江东的将士在射箭!她不由大叫一声,冷汗直流,她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完了完了,今天她非死在这里不可了! “嗖嗖”的放箭声不绝入耳,下一秒,她就要中箭而亡了! 第204章死里逃生 (204) 在那一个瞬间,仿佛频死之人,陶然儿的脑海里如同电影的蒙太奇画面,她一生经历的事情全部在她脑海里回放。她作为一个现代人,从一个小城到大上海来打拼,她工作十年却因为别人黑幕没有升上办公室主任,她在上海没有男友没有房子没有钱没有未来,她朝九晚五的挤着地铁,她喝醉酒穿越到这个乱世时空来,她无意之中认识了李信志,她与信志在虎村的美好生活,他们相亲相爱的画面,她与信志成亲的画面,她生孩子的画面,她充当军师北征的画面,她作为末朝的长公主回到长安的画面,她东征的画面,她在大海上被王思明暴打陷害的画面,全部一一如同流水一般到她面前来了。 人生人生,生命是那么短暂脆弱,如同清晨草尖上的露水,转瞬即逝,她这滴露水马上就要被太阳晒干了! 冷汗如同黄豆一般,从她的额头密密麻麻地渗出来,身上仿佛被汗水打湿,陶然儿闭上眼睛,全身因为恐惧而颤抖,她感觉那些冷箭从黑暗的夜空中凌厉地射过来,带着强劲的风声,纷纷碰到她四周的墙上,然后一一掉落。 总会有一支箭射到她身上来的! 陶然儿恐惧地浑身颤抖,双手紧紧地攥着绳索,她的耳畔传来李信海的惨叫声,他好像中箭了! 陶然儿更加害怕,下一个就是她了!恐惧让她眼皮直跳,其实她不怕死,她是害怕死了之后李信志和小米粒怎么办?她担心他们,牵挂他们,舍不得他们,她不甘心就这样死了,他们还没有一家团圆,她与李信志归隐田园的梦想还没有实现,太平年代还没有到来。陶然儿全身大汗,她闭着眼睛喃喃地向上苍祈祷,盼望老天爷保佑她,让她保全性命,可是如今的局面,就算是老天爷,估计也爱莫能助。 她能怎么办,从墙头坠下来,下面密密麻麻如同蚂蚁的都是江东的将士,孙赫武明明知道她亲自前来与他谈和,可是他却故意放箭射杀她,他征战多年,自然知道刀箭不长眼睛,更何况是夜晚,夜色如同矿井,她必死无疑,他却仍然放箭,这说明,在他的心中,她已经是他的切齿痛恨的敌人了,不再见他一心牵挂痴心爱慕的女子上,她与李信海等同,陶然儿心寒地想,孙赫武肯定认为,上次她和李信志说放他走,让他走了之后,他的船却被江南人动了手脚,他险些在大海丢了性命,他肯定认为是她的鬼主意。 想到这里,陶然儿的内心一阵绝望,这一次,纵使她能活着见到孙赫武,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冰冷的北风刮在陶然儿的身上,她全身一片冰凉,与此同时,“嗖嗖”的射箭声不绝入耳。 陶然儿想了很多,但是许多念头都是在那一刹那间浮现的,突然,她仿佛听到李信志的哭喊道:“然儿,然儿你还活着吗?!”“然儿,对不起,都是我无能,让你涉险!”“然儿,对不起!”“然儿,你死了,我也追随你而去,你等着我!”李信志的呼喊痛彻心扉。 他肯定以为她在箭雨中死了。 陶然儿感觉绳索在往墙头上走,自己的身体被绳索拉着往上面提,她愣了一愣,瞬间明白过来,李信志也发现了从江东军营射过来的箭雨,他抱着侥幸的心理,想着她也许还活着,因此,命令手下将放下去的绳索拉上来。 他肯定想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陶然儿的内心一阵温暖,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她仿佛看到一线光明。 她闭着眼睛,心想,死了就死了吧,只要在临死前,知道李信志一直爱着她,从来未曾变过心,那么,她这一生也值了。 陶然儿安心等死,她等待着利箭破空而来,射中她的身体,让她死去的那一刻。 然而,她等啊等,那些破空而来的冷箭,却像夏天的暴风雨,来得快,去得也快,箭雨停了,她安全了,她还活着,没有任何事,甚至连伤痕也没有,不远处的李信海在痛苦地呻吟着,很明显,他受了伤,但是他也还活着。 绳索仍然在拼命地往上拉,仿佛害怕速度太慢就来不及似的,在信志的心里,此时此刻,她肯定已经被江东的冷箭射得像一只刺猬似的吧。她的身体仍然在被人提着往半空中飞快地上升,很快,她就要被拉上城头,重新回到李信志身边了。 她想回到李信志身边去!但是所有的问题不是她回到李信志身边就可以解决的,她回到李信志身边,只能证明这次行动的失败,所以,她不能回去。 陶然儿清醒过来,立马拼尽全身的力气,对着城头隔空喊话:“信志,我还活着,他们没有射箭了!” 担心李信志站在城头因为悲痛听不见,陶然儿使出吃奶的力气,反复叫了三遍“信志,我还活着,他们没有射箭了。”叫到第三遍,上方传来李信志的声音,他惊喜地道:“啊,娘子,太好了,你还活着,我马上叫人拉你上来。” “不,不要!” 陶然儿急得汗都出来了,声音因为喊得太大声,喉咙已经沙哑。李信志关心则乱,他不知道她现在不能回去,她到了这一步,马上可以到江东的阵营了,她不能回去,因此,她使出最后一丝力气,大声地喊道:“不要拉我上去,我平安了,我要去江东,他们不会射杀我,不要拉我上去!” 她本想将这一句话也反复强调三遍的,然而,她已经没有一丝力气了,喉咙口仿佛在渗血,她的嗓子沙哑得厉害,她上气不接下气,在那里喘息着,只祈祷李信志能听明白她的心意,因为说不出太长的话,她只好简短地重复道:“不要拉我上去,不要拉我上去!”声音因为没有力气,细弱得如同风中的蛛丝。她的一颗心急得直冒火,额头上是密密麻麻的冷汗。 李信志听明白了,往上提着的绳索在迟疑了片刻之下,又开始往下放,陶然儿知道信志明白了,不由欣喜万分,她振作精神,看着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接近地面。 一分钟过去,两分钟过去,半个时辰过后,她的身体终于成功地着陆,受了伤的李信海也到了地面,他捂着一边的肩膀,暗红色的鲜血从他的手指缝里不停地涌出来,他走到陶然儿面前,对她低声说道:“嫂子,我现在相信,你不是江东的奸细。” 如果陶然儿真的是江东的奸细,刚才在她放下城池时,江东的将士就不会在孙赫武的授意下向她射箭,枪箭无眼,可是孙赫武却射杀她,因此,由此可以证明陶然儿不是奸细。 但是为什么箭雨会突然停下来,李信海虽然恢复了对陶然儿的大部分信任,但是对陶然儿,他的内心仍然有些存疑。 陶然儿不想和李信海多说什么,她看了他肩膀上的箭伤,李信海已经将箭拔掉了,用手捂着伤口,鲜血从他的指缝里渗出来,好在量不多,陶然儿想着他应该没多大问题。 她点了点头,转身大步往江东的阵营走,李信志紧紧地跟在她的身后。 距离他们五十米远的地方,是密密麻麻如同洪水猛兽的江东的将士,黑压压的人头如同黑压压的潮水,向远处延伸,无边无际,江东现在到底有多少人头,看来真的只有天知道! 前面是刀山火海,是枪林弹雨,如同此时此刻黑夜中潜伏的巨兽,让人望而生畏。 然而,陶然儿知道这一去危多吉少,多半是去送死,可是她已经没有退路了,她的身后是所有江南人的希望,是江南国家的一线生机。临安城能不能作为江南的首府迎来明天的太阳,一切在于她的行动。李信志在等着她,小米粒在等着她,皇额娘在等着她,刑宝绫,王湘竹,还有江南所有的父老乡亲都在等着她!她只能一步一步硬着头皮往前走。 哪怕前面荆棘丛生,自己要头破血流,她只能坚定地往前走。 天色快要亮了,东方的天空露出鱼肚白,头顶的天空辉映着彩色的云彩,有的似黄金,有的似玫瑰花。 晨风吹在人的身上,让人全身起鸡皮疙瘩,天色渐渐看得清了,李信海看到江东将士的刀箭,雪亮雪亮的,多得如同天上的星星,他们的身影密密匝匝,整整齐齐,在白色的晨雾中,如同庞大的幽灵部队。 李信海想想他与陶然儿,他们只有两个人,如今只身去敌军的阵营,多半是有去无回了。 征战多年的李信海,在那一个瞬间,只觉得双腿软得像面条,勇气如同沙漏里的沙子控制不住地泄露,他想转身而逃,不顾一切,转身逃跑的下场就是被江东的乱箭射死,如果往前走,那么被孙赫武杀死,一旦知道是他在他的船上动了手脚,曾经酷爱酷刑的孙赫武不知道是会将他凌迟处死,还是将他活活烧死,或者是用一口大锅将他煮死? 李信海有些害怕,然而,当他看到陶然儿面不改色十分沉着冷静地往前走时,他想着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居然有如此勇气和胆量,真是让人敬佩,现在他也明白,陶然儿闻名天下,绝非浪得虚名,她的身上有许多常人所不能及的过人之处。 和她比起来,他作为一个男人,真是羞愧。 李信海的面孔热腾腾起来,他鼓起勇气,紧紧跟在陶然儿身后。 两个人胡思乱想着,已经走到江东的阵宫,江东的战士拿着刀箭拦着他们。 前面是刀箭和盾牌组成的森林大军。 江东的旗帜在晨风中飒飒地响着,江东的号角吹了起来。 陶然儿看了他们一眼,对他们说道:“告诉你们皇上,我是陶然儿,我有重要的话要对他说。” 江东的将士互相看看,然后往里面通报,消息一层层传上去,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拦着他们的队伍自动分开,然后如同海水一般,散向两边,在中间让出一条路来,陶然儿和李信海互相看一眼,微微点点头,大步往前走着。 陶然儿知道孙赫武在前面等着她,但是到底是危是吉,现在是乌鸦与喜鹊同行,不知道前景了,不过既来之,则安之,不管结果如何,总要努力尝试一下,因此,她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时间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已经大亮,太阳从东方的天空一跃而起,放射出万光芒,如同幽灵般的白雾渐渐散去,陶然儿终于看到了孙赫武,他身着黑色的铠甲,骑坐在他的枣红马上,他眯着眼睛看着陶然儿。 她浑身被雾气和露水打湿,额前的刘海沾着露水,在清晨的阳光里闪闪发光。 她依然那么美,让他移不开视线,内心温柔地牵动,得不到陶然儿,江山在手,一统天下,可是对于孙赫武来说,他的心,总是有一个洞,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它会发出空空的响声。 一辈子也不会完美,总是有遗憾。 在孙赫武凝视着陶然儿时,陶然儿向他恭敬地行了礼,对他客气地招呼道:“江南使臣陶然儿参见皇上。” 孙赫武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因为与陶然儿重逢,内心喜悦又难过,生气又欣喜,他看着东方天空刚刚升起的太阳,有感而发地说道:“陶然儿,你知道你像什么吗?” 陶然儿愣了一愣,不知孙赫武话里的意思。 孙赫武伸手指向天空的太阳,阳光刺得他情不自禁地眯起眼睛,他对她说道:“你就像那太阳,每天升起,永远精神熠熠,光芒万丈。” 陶然儿不知道孙赫武这话是什么意思,只好客气地说道:“皇上过奖了。” 孙赫武冷哼一声,对她黑着脸说道:“本王虽然很赏识你,江南没有你,早就亡国灭种了,但是不代表本王会原谅你!” 听到孙赫武突然冷若冰霜的话语,陶然儿内心一沉,果然—— 前面一句对她极尽赞美之辞,后面一句就开始凌厉地批评她—— 孙赫武对陶然儿冷冷地说道:“陶然儿啊陶然儿,本王一直觉得你虽然喜欢李信志,忠于江南,但你是一个光明磊落有情有义的好女人,你心地善良,绝无害人之心,你不会做一些阴暗的事情,但是本王失策了,半年前,在海岛上,你居然假装答应放本王走,让本王十分感激,可是当本王上了船,到了海中心的时候,才发现大船里在进水!你居然叫人在本王的船上动了手脚!你这个阳奉阴为,两面三刀的坏女人!你的诡计让本王九死一生,当时,本王抱着一块木板在海上漂浮,如果不是本王从小擅长水战,会游泳,如果不是本王运气好,得到一个渔夫相救,如果不是本王够狠,下属够忠心,他自杀让本王吃他的肉喝他的血,本王早死了!” 什么?! 孙赫武居然是通过吃下属的肉喝下属的血在海面上活下来的! 太可怕了!这样的人什么事做不出来?这样的人,不管做什么,都会成功。 李信海和陶然儿不寒而栗。 一个人为了活命,居然可以吃下属的肉,喝下属的血,那他什么事干不出来?陶然儿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孙赫武从海上逃命之后,会江南采取了雷霆万钧的疯狂报复。 她终于也明白,为什么江南会节节败退,因为一个人狂怒之下,他会具有震慑人心的力量和本事。 所以江东以破竹之势入侵江南,江南被打得落水流水。 李信海手心手背都是汗。 陶然儿也明白过来,为什么一直对她痴心一片的孙赫武在明知道她要来当说客的时候,为什么要对她放箭,因为他在生她的气,他觉得她变了,她和李信海一样,不仁不义,一心想置他于死地。 所以他惩罚她!因为你想害朕,所以你必须受到惩罚! 陶然儿动了动嘴巴,对孙赫武说道:“所以你明知道我要当说客,你宁愿射死我?” 孙赫武看着她不做声。沉默等于默认。 李信海虽然多次怀疑陶然儿,但是他对江南是忠心耿耿的,这个时候,他站了出来,大声道:“孙赫武,你误会了,一人做事一人当,当时,在海岛上,我大哥和大嫂是一心一意要放你走,是我叫人在大船上动了手脚,想置你于死地,你要怪就怪我好了。” 孙赫武征了一征,之前一直狂怒之下率着百万大师攻打江南,现在看到陶然儿,他的怒气居然奇迹般的消失,积聚在心中半年多的怒火,在看到她的一瞬间,如同一盆冷水浇下来,全部消失不见,他变得冷静和理智下来,如今仔细一想想,李信海说得没错,多半是李信海动的手脚,与陶然儿无关。 他认识陶然儿多年,她不是那种两面三刀的女人,她做人极讲城信,孙赫武点了点头,愤怒地看向李信海,黑着脸沉声说道:“你说得没错,本王早就应该想到,是你暗暗地叫人动了手脚,李信海,枉你尊称为海上王,却是这样一个阴险的小人,真是让人看不起!” 面对着孙赫武严厉的指责,李信海的脸上如同开了染坊,红一阵白一阵。 孙赫武咬牙命令道:“来人啊,将李信海拖出去斩了。” 李信海震惊地抬起头来,他就要这样死了,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他现在在江东的百万大军的阵营里? 这个时候,陶然儿站了出来,跪在孙赫武面前,对他说道:“请皇上大人不计小人过,我有更重要的事情与你说,你且先饶了他一命吧。” 第205章说中心事 (205) 陶然儿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与他说? 孙赫武愣了愣,抬起头来,他眯起大眼看向陶然儿,陶然儿向他诚恳地点了点头,阳光下,她的大眼如同宝石一般闪闪发光。 孙赫武别开视线,一看到她的大眼睛,他就会失神,从前如此,现在也如此,将来恐怕也是如此。 只可惜,这个女人,她的心里永远没有他一点点位置,唉—— 对于孙赫武来说,半年前,他险些在海上丢了性命,知道是江南人在他的大船上做了手脚,他以为是陶然儿这样做的,因此又寒心又愤怒。 从海上逃回性命之后,狂怒的他便率领大军一鼓作气的侵略江南,大军如同虎狼之师,就像决堤的洪水,对着江南气势汹汹而来,这半年来,他都是带着对陶然儿的狂怒作战的。 现在冰释前嫌,他知道陶然儿并没有改变,只是海上王李信海对他的船只动了手脚,陶然儿还是那个有情有义的好姑娘,因此,孙赫武的愤怒如同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对陶然儿的思念和爱意。 他想起半年前,在那个小岛上,他处于弱势,生命危险,是李信志和陶然儿劝阻李信海杀了他,陶然儿和李信志对他有情有义,因此,孙赫武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了愤怒,他甚至沉思着,李信志是一个好帝君,他有一颗仁心之义,胸怀宽广,心怀苍生,难道他就比不上他吗,李信志对自己有救命之恩,难道他就这样忘恩负义,以怨报德吗?趁他危难的时候,乘机吞并江南吗?这样做,好像有些不仁不义,孙赫武从坊间听闻,江南祸起萧墙,江南李家七兄弟内部分裂,谁也不听谁的,李信志现在在江南恐怕很难做人吧。 孙赫武这样一想着,也就不打算杀李信海了,他看向陶然儿,内心升起迷雾,关键时候,江南要倒台了,陶然儿跟他说有重要的话与她说,她所说的无非是求他放江南一马。 此时此刻,江东马上就要吞并江南,一举统一天下了,他虽然内心纠结于李信志和陶然儿对他的救命之恩,但是作为一个有狼子野心的政治家,作为一名帝君,对于统一天下,结束乱世,南面称帝,他控制不住诱惑。 那种致命的诱惑,就像铁屑对吸铁石的诱惑,理智的大绳是无论如何也绑束不住的。 所以他不想听陶然儿劝说他。 他害怕自己听陶然儿说话说久了,就晕了头,被她灌了迷魂汤,然后对她言听计从,这样的事情,这些年来,发生的还少吗? 因此,孙赫武板起脸,看着陶然儿,脸上浮起冷笑,坐在马背上,对陶然儿慢腾腾地说道:“你对本王有什么话说,你不用说本王都明白,你无非是想劝本王放江南一马。”他逼着自己不去看陶然儿的眼睛,他逼着自己的语气变得冷峻。 陶然儿呆了一呆,嘴巴动了动,想说什么话,孙赫武却大手一挥,对她冷若冰霜地说道:“陶然儿,你不用枉费心机了,征战半年,本王都打到临安城了,本王难道会因为你几句话就放江南一马,本王今天放过江南,明日,江南会放过本王吗?不,本王不可能答应你的,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你既已来到江东,那么就不要走了,江东是你永远的家,本王永远值得你信任,本王会护你一世周全,免你惊,免你扰。” 孙赫武想起从前,又想起这些年发生的所有事情,他与陶然儿的分分合合,他用回忆的口吻说道:“然然,你自己好好想想,你与本王在一起的时候,你住在江东的皇宫,天天穿绫着罗,吃香喝辣,与本王讨论诗词歌赋,弹琴下棋,可是你在江南的时候,你都过的是什么非人的生活,你去下地干农活,你去女扮男装行军打仗,你被撵出江南皇宫,你被杀手连番追杀,两厢对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所以你要是聪明的话,尽量醒悟,回到本王身边来吧!” 孙赫武说的是实话,但容易引起人误解,当年,陶然儿住在江东皇宫,那是因为她是被孙赫武绑架住的,她是被幽禁在江东皇宫。 李信海不知道其中的原委,因此,听到这里,身子凉了半截,他愤怒地转过头,一双大眼几乎喷出火来,他恶狠狠地看向陶然儿,大嫂果然是江东的奸细! 李信海只觉得自己像火山爆发,他大喊一声,再也控制不住,拿着大刀朝着陶然儿恶狠狠地扑了过去,打算杀死陶然儿再自杀。 电光石火间,孙赫武看到了,他眼疾手快,立马从马背上纵身一跃,扑到陶然儿面前,一脚踢开了李信海的大刀,再飞起一脚,将李信海踢翻在地,江东的士兵扑了上来,无数把长枪对准了李信海,李信海处在枪林剑雨中,动弹不得,只能一动不动,骂骂咧咧。 陶然儿对于李信海真是彻底寒心,她摇了摇头,对孙赫武拱手说道:“王爷,我真的有重要的话与你说,此事与天下有关,与江南无关,再说,最后的选择权在你手上,我一定尊重你的选择。” 孙赫武哈哈大笑,对陶然儿说道:“好吧,我们进帅帐说话。”他向陶然儿做出邀请,陶然儿点点头,与孙赫武一起走进帅帐。 李信海瞪着陶然儿的背影,一双眼睛几乎流出血来。他恨自己没有在被捉拿之前杀了陶然儿。 两个人到了孙赫武的帅帐,孙赫武看了陶然儿一眼,不紧不慢地说道:“你对江南忠心耿耿,为了江南九死一生,我看江南对你也不好嘛,李信海刚才都要杀你。” 他说这话时,嘴角浮起嘲讽。 陶然儿感激地说道:“王爷说得没错,王爷对我极好,刚才我刚刚从城头下来时,王爷以为我对大船动了手脚很生气,所以命令手下射杀我,可是最终也舍不得,又马上叫手下停止了,小女子十分感激,纵使我杀了王爷,王爷也舍不得杀死我,这份情意,小女子真是没齿不忘。” 孙赫武的心事被陶然儿说中,面孔涨红起来,他站在那里,因为不好意思,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她之前刚见面时叫他“皇上”,是奉承之称呼,暗示他已经统一天下,是天下最大的帝君,他很高兴,可是现在,她叫他王爷,他更加快乐,只觉得仿佛回到从前,无比的亲切。而且陶然儿是这样的冰雪聪明,居然知道他下令射箭又马上停止的原因。唉,对于这样聪明的女人,他没法不爱她。 陶然儿清了清嗓子,抬起头来,一双大眼如同秋水一般看着孙赫武,对他说道:“恭喜王爷,现在江南,对于王爷来说,如同探囊取物一般容易,王爷很快就要实现宿愿,结束乱世,统一天下,南面称帝了。” 孙赫武呆了一呆,异样地看了陶然儿一眼,想着她说话好古怪,居然恭喜他马上就要吞并江南了,难道她不是给江南当说客的?她是看到江南不行了,所以做了明智的选择,在最后关头,选择投奔江东,回到他的怀抱? 想到这里,孙赫武兴奋起来,整个人变得十分激动,周身的血液在啸叫着奔走,手和脚也因为过于激动,只觉得暖洋洋的,开始出汗。 他喜气洋洋地看着陶然儿,对她笑呵呵地说道:“然然!你的选择是明智的,你说得没错,本王的心愿马上就要实现了,哈哈哈,哈哈哈,本王会是天下第一大英雄,本王会像那些历名上的稀世英豪一般,创下丰功伟业,流芳百世,哈哈哈,哈哈哈——” 孙赫武得意地哈哈大笑,他双手叉在腰上,激动地走来走去,对陶然儿慷慨激昂地说道:“然然,你知道吗,从古到今,不知有多少帝王,他们多得如同天上的星星,但并不是人人都能在历名上留名的,本王知道生命短暂,如同清晨草尖上的露水,转瞬即逝,只有流芳百世,才是生命永恒的唯一方法,如果我能流芳百世,那么我的肉身纵使死了,几百年后的人,几千年后的人都知道我这个人,那么就等于是长生了,所以我从很小的时候就立志,要结束乱世,统一天下,创下丰功伟业,做一个流芳百世的帝君,哈哈,然然,还是你了解我,我马上就要实现心愿了!” 孙赫武兴奋得大眼闪闪发光,然后他凝视着陶然儿,神情变得特别特别的温柔,他对陶然儿说道:“然然,本王有今天,有一半是你的功劳,你是本王的半壁江山!你是那么美,心地是那么好,人是那么聪明,本王对你一见钟情,一直深深地爱着你,等到本王统一天下结束乱世,本王一定迎娶你为皇后!” 孙赫武激动地走向前,想握住陶然儿的手。 陶然儿却吓得倒退一步。 对于天下任何一个女人,此时此刻,都会做出明智的选择,是做江南的亡国女人,还是做江东风光无限的皇后,孙赫武相信聪明的陶然儿会做出明智的选择。 然而,陶然儿退后一步,躲开孙赫武的触碰,微笑说道:“谢谢王爷看中,都是王爷的功劳,我其实并没有做什么。”孙赫武呆住了,不知道陶然儿的意思,她是不好意思,还是在谦虚? 陶然儿却突然说道:“王爷知道什么是民族英雄吗?” 民族英雄?孙赫武不明白,这是他第一次接触到这个称呼。 他的内心不感兴趣,他摇了摇头,向前一步,两只眼睛如同宝石般闪闪发光,他对陶然儿说道:“本王不知道,本王也没兴趣。本王现在只对你有兴趣!” 陶然儿只好又退后一步,对孙赫武说道:“只有成为民族英雄,才会流芳百世,现在东边的海域,倭寇入侵,王爷听到这个消息没有?” 第206章民族英雄 (206) 倭寇入侵?孙赫武抬起头来,看向陶然儿。 陶然儿的两只大眼如同宝石一般闪闪发光,她凝视着孙赫武,无比认真地点了点头。 孙赫武当然听到了倭寇入侵的消息,探子早就来报了,就是前几天发生的事情,现在天下只剩下江南和江东两个国家,东边的海域有一半是江南的,也有一半是江东的,所以倭寇入侵,孙赫武也很紧张很烦恼。 孙赫武内心焦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恨不得自己有分身之术,可以一半留在临安城外面攻打江南,一半跑到东边海域去对付倭寇。 然而,这大半年来,他是因为误解,带着对陶然儿的误解和愤怒来攻打江南的,他一直以为是陶然儿李信志伙同李信海对他的大船动了手脚,所以导致他的船在海上沉没,差点丢了性命。可是现在他明白过来,只是李信海对他的船动了手脚,李信志和陶然儿并没有这样做,他们两个人是有情有义的,对他从来没有过相害的心思,甚至对于他有救命之恩。 因为了解了整个事情经过,那股风暴般的痛心和狂怒奇迹般的消失,孙赫武对于要不要攻下临安城吞并江南开始动摇起来,因为他作为一个帝君也明白,江南虽然是他的敌人,但是江南与江东都是一样的人,然而,倭寇不一样,倭寇来自海上,是外帮人,是异域人,是岛国人,他们自己的土地狭小,所以想着来吞并他们江南和江东的土地,以前倭寇没有那个实力,只是在海上小打小闹,偶尔杀几个渔民,偷渔民的一些财物,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他们大批量的登陆了!他们在海边烧杀劫掠,吞并渔民的财产,放火烧房子,奸淫妇女,孙赫武十分愤怒。 看到自己的百姓被外敌如此残杀,孙赫武心疼得在滴血。 所以当他听到陶然儿提起倭寇,孙赫武也凝了神,陶然儿真是一个聪明的女人,这几天,自从听到东部海域倭寇入侵之后,这几天孙赫武一直在纠结,要不要带领大部队回到海边去打倭寇?!他自己想回去打倭寇,但是江东的朝臣不同意,认为马上就要吞并江南了,没必要赶在这个时候放弃千载难逢的机会,要去抗倭,也等吞并了江南再说。 因此,孙赫武才没有撤军。 看到孙赫武沉默不语,陶然儿继续说道:“王爷,你可知道,倭寇的国家日本国领土面积十分狭小,它是一个岛国,总共六十个州不到,还比不上你们江东一个城池大小,所以他们的领袖丰臣秀吉在统一了日本国之后,就想着要登陆我们的国家,一取吞并我们的土地。” 孙赫武呆了一呆,这些事情,陶然儿怎么知道的,难道她真的是半仙,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孙赫武的心中升起迷雾,他对她沉思着说道:“丰臣秀吉?我是听说过这个日本大将的名字,可是然然,你对日本国,还有这个丰臣秀吉,怎么这么了解?” 呃,陶然儿有些汗颜,她总不能说因为她是未来穿越过来的女人,她熟读历史,知道日本在丰臣秀吉的年代,确实大举入侵过大明国,而且在海边发动过几次大规模的战争,丰臣秀吉想吞并大明国的全部领土,所以丰臣秀吉率领大军在东边海域气势磅礴的登陆了。 陶然儿面对孙赫武的问题,无法回答,她心里想的是,她要如何做,才能说服孙赫武呢。 关于穿越的事情,李信志无法相信,孙赫武自然也不会相信,别说他们,她自己到现在也没有完全恍过神来,一直怀疑自己是处在一个长长的梦中,叫不醒,也不愿醒过来。 陶然儿走了几步,对孙赫武无比诚恳地说道:“王爷,这叫‘天机不可泄露’,总之,这么多年来,你看我做过一件不靠谱的事情吗?没有吧,所以我所说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孙赫武抬起头来,看着陶然儿,没错,认识陶然儿这么多年来,她从来没有做过一件不靠谱的事情。 陶然儿站在窗口,眺望着远方,对孙赫武慢慢地说道:“王爷,你知道,我们如果不团结一心,共同抗倭的话,会出现什么可怕的后果吗?”她的语气变得十分沉重。 孙赫武呆了一呆,他想起先前陶然儿说倭寇国的那个大将丰臣秀吉,有狼子野心,他想吞并江南和江东,因为江东和江南是大块的陆地,而且土地肥沃,物资富饶,又没有地震海啸之苦。 难道?一个念头如同夏日闪电一般出现在孙赫武的心里,他的一颗心揪了起来,他不敢再继续想下去了! 陶然儿转过身来,直视着孙赫武,对他慢慢地说道:“倭寇会像一条毒蛇一般吞食江东和江南的所有国土!他们是很冷血的民族,对于异国的土地他们实行烧杀劫掠,对于异国的女人,他们实行奸淫,对于异国的房子,他们全部烧光!他们用大刀对怀孕的女人开膛破肚,他们用刺刀挑出未出生的胎儿在半空中挥舞!”这是近代日本侵华史实施的“三光”政策,但是为了说服孙赫武,陶然儿只好提前几百年全部搬了出来,她心想着也不算污蔑了小日本,因为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人性是不会改变的。 小日本在近现代是坏,在明朝是肯定也同样的坏! 孙赫武呆了一呆,闪电般的抬起头来,他的眼前仿佛浮现出他东部沿海的子民,此时此刻,在倭寇的屠刀下,生活在痛苦的地狱当中,他们的女人被轮奸了,他们的房子被烧了,他们的孩子被杀死了,血流成河,尸骨成堆,他们惨叫着哀嚎着,孙赫武猛地闭上了眼睛,垂在身侧的两只手紧紧握成了拳头,额头上青筋直爆,不行,他必须做些什么。 一个帝君如果连自己的子民也无法保护,那么,他就不配当帝君! 陶然儿看到孙赫武神情异常,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她直接看到孙赫武的眼睛里去,缓了缓语气,继续对孙赫武说道:“王爷,我在此之前,提到过‘民族英雄’这个说法,如果你与江南为敌,你不是民族英雄,你最多算一个英雄,但绝对不能称为‘民族英雄’,李信志与你江东为敌,他也不能称为‘民族英雄’。” 孙赫武愣了,心想还有这种说法?他看着陶然儿,对她问道:“为什么?本王结束乱世,统一天下,南面称帝,为百姓带来和平和安宁,还不能称为民族英雄?” 他心想,这‘民族英雄’到底是什么英雄呢,居然如此难以当上。 陶然儿微微一笑,走近孙赫武一步,对他微笑着说道:“王爷,我没有骗你,至于你和李信志不管谁统一天下,南面称帝,结束乱世,都不可能称为‘民族英雄’,因为啊,你们都是一个民族的。” 一个民族的? 孙赫武也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但是他的心里知道陶然儿说的是对的。他移开自己的视线,因为每次看到陶然儿闪闪发光如同星星般的大眼睛,他就像中了魔想入非非,可是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 陶然儿眼里闪出秋水一般的光芒,她对孙赫武继续微笑说道:“因为江东和江南都属于汉族,你们是汉人,你们的母亲河都是长江黄河,你们有着同样的肤色发色,你们说着同样的话语,你们用的是同样的文字,你们的祖先也是共同的祖先,你们都是炎黄子孙。” 孙赫武点了点头,他明白了许多。 江东和江南是自己人,大敌当前,倭寇来犯,他不能胳膊肘儿往外拐。 陶然儿为了劝说孙赫武成功,继续说道:“但是倭寇就不一样了,倭寇和你们不是一个民族的,他们是异国人,他们来自遥远的海外,他们是岛国人,外邦人,他们想侵略你们的国土,想杀害你们的子民,想掠过你们的财富,在他们的眼里,不管江东和江南,你们都是中国猪。” “明白了!”孙赫武笑起来,他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在孙赫武豪迈的大笑中,陶然儿内心又忐忑起来,她这次能不能说服孙赫武与江南合作,完全取决于孙赫武想不想做民族英雄。如果他不愿意,那么,她真是没招了。 所谓“攘外必先安内”,也有人说“安内必先攘外”,“攘外”与“安内”至于谁前谁后实在是分不清对错。 孙赫武笑够了之后,看定了陶然儿,对她语重心长地说道:“然然,你真是用心良苦啊。” 用心良苦?陶然儿只觉得所有的血都涌到脸上来。呃,她的心思,他全看明白了?在他的面前,她就像水晶玻璃做的,是透明的。 孙赫武笑眯眯地说道:“你为了说服本王手下留情,你就给本王戴上一个‘民族英雄”的高帽子,希望本王放弃攻打临安,回头去抗倭,你是这个意思吗?” 陶然儿的面孔涨红起来,没想到自己的小心思,孙赫武一眼便看穿。 孙赫武看着窗外,将双手负在身后,对陶然儿说道:“其实这大半年来,本王之所以率军攻打江南,完全是因为误会当年本王的船只,是你动了手脚,本王觉得痛苦又寒心,可是现在,本王知道你没有动手脚,你仍旧是本王心中那个有情有义的然然,所以然然,你既然希望本王放江南一马,那么本王就答应你,算是偿还当年你和李信志放我一马的人情。” 真的?!陶然儿大喜过望,这样看来,江南有救了!她的大眼如同钻石般闪闪发光,她感激无限地看着孙赫武。 “但是——”孙赫武转过身来,板着脸威严地看着陶然儿,他对她慢腾腾地说道,“你可想过,打退倭寇后,江南和江东势必还有一战,到时候,你又帮谁?” 陶然儿呆了一呆,一时之间征在那里,半响说不出话来,这是一道高数题,她找不到答案,是的,她帮谁呢?如果她帮孙赫武,江南李家的七兄弟绝对不会放过她,如果她帮孙赫武,李信志和小米粒怎么办?! 她这样时而帮江东,时而帮江南,确实很难做人。 看到陶然儿沉默,孙赫武的脸色阴沉下来,他仿佛很受伤的样子,对陶然儿缓缓地说道:“然然,这么多年来,本王对你真是一片真心,从来未曾改变过,本王在对你爱情的泥淖里,载浮载沉,难己自救。可是你呢,你总是伤本王的心,不管任何时候,你总是站在李信志那边,在帮称着李信志,本王要是有你相助,早就得了天下,平了倭寇!” 陶然儿仍旧不说话,她真的很为难。孙赫武在指责她,可是她帮助李信志是因为爱情,如果她帮助孙赫武,就成了用心不一,脚踩两条船了。 孙赫武不是好人,李家的七兄弟,除了信志之外,其它人也不易对付,唉—— 孙赫武看到陶然儿沉默是金,脸上的表情更冷,原本木无表情的脸渐渐凝了一层厚厚的霜,他慢慢地说道:“然然,如果你今天不能对本王做出承诺,那么本王一定会吞并江南,你再劝说也无济于事,呵呵,你希望本王做民族英雄,但是本王认为只有后院安宁,才能一心一意奔赴前线作战,所以本王决定先平定江南,让天下一统,本王再去抗倭——” 陶然儿急道:“只怕到时就来不及了!” 孙赫武慢腾腾地说道:“来不及就来不及了,不把江南吞并,要是本王在前线抗倭的时候,江南入侵我后方怎么办?”孙赫武随口说的一句话,没想到,到了后来,一语成谶。 陶然儿立马拱了拱手,对他做出承诺,她诚恳地说道:“王爷,你尽管放心,我与李信志绝对不是那种背信弃义落井下石趁人不备之人。” 哈哈哈,哈哈哈,孙赫武再次放声大笑起来。 陶然儿心里焦急万分,如同有大火在烧,孙赫武到底是什么态度呢?好像她不给他一个明确答复,他不会同意放江南一马似的,陶然儿逼得急了,只好心一横,打算冒险信孙赫武一次,她对孙赫武压低声音说道:“请王爷屏退左右,我有重要的话想对王爷说。” 孙赫武大笑着屏退手下,帅帐里变得静悄悄起来,只有孙赫武和陶然儿两个人,温暖的阳光射进白色的虎帐,一方一方铺在地板上,金光灿灿的如同蜂蜜一般,帅帐里有一瓶红色的蜡梅花,在阳光下香气扑鼻,显现出暂时的和平。 陶然儿看了看四周,向孙赫武走近一步,压低声音,对孙赫武说道:“王爷,半年前,你率军攻打江南时,李信志曾经为了让百姓不受战争之苦,决定江南向江东称臣!” 是吗?好像头顶响了一声焦雷,孙赫武十分震惊,他满面狐疑地看了看陶然儿,对她慢腾腾地说道:“然然,你没有骗本王吧,本王攻打江南,这大半年,可是受到了江南的强烈抵抗啊,你们江南的将士损失惨重,本王的将士同样损失惨重。” 李信志曾经打算向他称臣,他怎么不知道? 如果不需要战争,两国就能达到一致,换来太平盛世,自然是极好的事情。 陶然儿面色苍白如纸,喃喃地说道:“问题出在江南不是我和李信志说了算了,江南李家有七兄弟,除了李信志愿意江南向王爷称臣之后,江南李家其它六兄弟都不答应,所以最后李信海还有小七以及其它李家兄弟就率军迎战江东了。” 孙赫武点了点头,陶然儿多半说的是真话,因为这大半年来,他一直在与李信海对战,有时候是年轻的小将打先锋,如果他估计得不错的话,那个年轻勇猛的小将穿着白袍银甲的小将就是李家的小七。 孙赫武摸着下巴,想着这江南李家的七兄弟,真是七个很硬的核桃,个个都不容易攻破啊。 他要如何做,才能解决他们呢,如果不解决掉江南七兄弟,江南恐怕在未来很长的一时间内都不会被他吞并。 陶然儿对孙赫武催促说道:“王爷,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你说以后江南与江东势必有一战,到时候我帮谁,我现在并不能说出保证的话来,只是,我可以告诉你,我与信志都觉得,统一天下,结束乱世的人只能是你,江南李家其它几兄弟都没有这个能力,所以我与信志一定会力促这件事情!” 话只能说到这份上了,陶然儿觉得自己已经拿出最大的诚意了。 孙赫武心中温暖,他凝视着面前的女人,说话一直很慎重小心的陶然儿说出这一席话来,说明她是真心实意想帮他称帝的,他的心在温柔的牵动,内心有一种很温暖的感觉。 但是,等一等—— 孙赫武的大眼眯了起来,他看着陶然儿,对她狐疑地说道:“你说最后江山是属于本王的,本王会统一天下,结束乱世,那么,你和李信志呢,到时候江南成为本王的领土,你们愿意作本王的臣子?” 他相信李信志和陶然儿绝对不愿意。 陶然儿不敢将她想与信志归隐田园的打算说出来,孙赫武是一只老虎,有时候能帮助他们,有时候也能吃了他们,所以不得不提防着,陶然儿只好说道:“到时再说吧。” 孙赫武点点头,爽快地说道:“好!然然,既然你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本王要是再不答应你,也不像个男人了,这样吧,从明天开始,本王立马率军回头去东部海域抗倭。” 陶然儿欢喜地点点头。 孙赫武看着她,对她说道:“你,也与我去与李家七兄弟传话,本王这次要当民族英雄,所以不搞窝里横,为了避免战争流血,江南要向本王称臣,我会封李信志还有李家其它兄弟做江南王江西王江北王,明白吗?从此后,江南是我的领土,江南七兄弟是我的臣子,包括李信志,至于你,本王一直对你痴心一片,念念不忘,在本王抗倭结束之后,在本王分封江南七兄弟之前,你可以一直考虑,你是要做本王臣子的女人,还是要做本王的皇后!” 陶然儿呆住了,孙赫武是什么意思,他是不打算攻打临安城了,但是他想不战而胜,他想就这样逼着江南向江东称臣。 孙赫武仿佛看到了陶然儿的震惊,他不屑地扬起眉毛,冷冷地说道:“如果他们不同意的话,那么,我们就继续开打,一直打到他们同意为止!” 陶然儿苦笑不己,孙赫武算定了江南现在完全处在被动挨打的局面,所以才会这样提条件,不过好在总算保住了临安城,江南临安的将士和百姓不用连夜撤出临安城逃往西部了。 只是她这个说客,回去说出孙赫武的打算,会不会被江南七兄弟活活杀死? 第207章小妖女 (207) 陶然儿内心并没有多大的欢喜,事情在她的努力下,虽然有进展,但是进展不大,因此,她苦笑着抬起头来,看着孙赫武,内心仿佛灌满了铅,她对他像是开玩笑似地说道:“王爷,你要我带着这样的消息回江南,江南七兄弟会杀死我的。” 大半年来,江南就是不肯向江东称臣,才爆发江南与江东长达半年的战争,可是现在? 事情只是在原地打转。 孙赫武冷笑起来,他有一些伤心又有一些气愤地看着陶然儿,面沉似水,对她慢慢地说道:“陶然儿,这是你爱李信志的代价!如果你爱本王,你就不会有这些烦恼,你可知道,你不在本王的身边时,本王是多么痛苦,所以这是你应得的,小妖女!” 小妖女?陶然儿哭笑不得,他称呼她为小妖女,脸上带着又痛苦又深情的表情,可是她,她怎么会是小妖女,她只是在乱世苦苦求生的普通人罢了。 陶然儿还想为江南人说好话,争取更好的结果,然而,孙赫武看她动了动嘴,便知道她想说什么,手一挥,打断她的话,鼻子里冷哼一声,对陶然儿冷酷地说道:“不要再说了,多说也无益,你想替江南当说客,你以为本王看到你,还像当年初见一样,一说就会晕了头,找不着北了?陶然儿,你搞搞清楚,现在是什么形势了?江南马上连都城都要被本王攻下,要亡国灭种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打算,你们想连夜弃了临安城,逃到西部那些弱小贫穷的城池去?那有什么用,本王如果可以连你们的临安城都能攻下,本王还不能攻破那些西部小城?!” 如同头顶响了一声焦雷,陶然儿害怕地后退一步,一个可怕的真相呈现在她的面前,孙赫武没得没错,就算成功地从临安城逃跑,跑到西部,也只不过是苟延残喘,多活几天罢了。 她的内心一片灰暗。 孙赫武鼻子里又重重地冷哼一声,对她残酷地说道;“你不要得寸进尺,江南不是李信志说了算的,江东难道就是本王孙赫武一个人说了算的?本王也要对本王忠心耿耿的家臣交待,如果这一次,江南不肯向江东称臣,你想本王就算同意你去做民族英雄,率军调头回东部去抗倭,本王那些家臣会同意吗?” 孙赫武的声音不大,话语却像鞭子一样抽在陶然儿的身上。 陶然儿呆了一呆,看向孙赫武,在那一个瞬间,她明白过来,孙赫武说得没错,做帝君都有无能为力的时候。 李信志有重重枷锁,孙赫武何尝不是,他只是看上去,比李信志更加倔强,更加霸气。 孙赫武同意撤军,不再攻打临安城,让百姓免于生灵涂炭,已经仁至义尽,法外开恩了,她点了点头,对孙赫武感激地说道:“我明白了,多谢王爷。” 孙赫武点点头,内心才有了几分欣慰之情,他缓和语气说道:“虽然江南向本王称臣,但是然然,本王仍旧会将江南的治理权交给李信志,你叫他们放心好了。” 陶然儿苦笑,他们怎么可能放心,他们会觉得是极大的侮辱!唉——事情如同一团乱麻,越来越棘手了。 孙赫武挥了挥手,对陶然儿果断说道:“好了,天色不早了,本王也不留你们了,然然,你记住本王所说的每一句话,特别是关于你自己的,有时候,人生就是一个选择问题,如果选择错了,那么一切的一切的努力,都是徒劳的,甚至会更加辛苦,本王不管身在哪里,一直在等待着你的选择。” 陶然儿只觉得身上的血都往脸上涌,她低下了头。 孙赫武温和地说道:“走吧,本王送你回江南。” 陶然儿点点头,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出孙赫武的虎帐,李信海五花大绑的站在外面,大眼闪闪发光,充满希翼,他在等待着陶然儿的消息。 陶然儿对李信海点了点头,李信海不由大喜过望,江南有救了! 孙赫武手一挥,叫属下给李信海松绑。李信海重获自由,他有些怀疑一切是一个美梦。 孙赫武仿佛忘了半年多来的种种恶战,他笑眯眯地看着李信海,如同多年的老战友,他真诚地说道:“海上王,现在倭寇在海上以及东海海边猖獗,你明天与本王一起去东部抗倭吧。” 李信海呆了一呆,一瞬间他明白过来,大嫂是劝说孙赫武去抗倭,让他放弃攻打江南。 大嫂真是古今中外第一智者! 李信海的内心对陶然儿崇拜得五体投地,嗯,回去的路上,他一定要问清楚陶然儿,看看她是如何说服孙赫武的,他几十万的大军都无法阻挡江东大军的铁蹄,可是大嫂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居然成功地说服了江东。 大嫂一个人居然胜过了江南几十万的大军。 李信海看到孙赫武还在等他的答案,立马拱了拱手,对孙赫武说道:“好,有机会我们一起去抗倭。” 在倭寇面前,江南与江东不是敌人,他们是战友,联盟的战友。 陶然儿却心事重重。 孙赫武安排了一个江东的使臣与他们两个人一起回江南,江东大军又像潮水一般,自动地分成两股,陶然儿他们三个人顺利地回到临安城城门楼下,然后李信志看到陶然儿平安回来,大喜过望,立马叫属下将绳子放下,然后将他们三个一齐吊了上去。 因为有江东的使臣,所有的人都知道是江东的重要消息,因此,李信志和江南的家臣立马在议事大厅迎接江东的使臣。 陶然儿坐在李信志身边,内心却如同灌满了铅。 她知道一场狂风暴雨马上就要到来了,她闭上眼睛,这个时候她的肚子一阵不舒服,她伸出手,摸了摸肚子,也许是肚子里的二宝已经感觉到风雨马上来降临,因此,在妈妈的肚子里也十分不安吧。 陶然儿伸了手,轻轻地抚摸着肚子。 果然,李信志和江东的使臣说了几句话,江东的使臣将孙赫武的意思传达出来,如果江南愿意称臣的话,江东明天就从江南撤军,但是,从此江南的领土就是江东的,江南的人都是江东的百姓,江南的王都是江东的臣子。 李信志呆了一呆,手一挥,让江东的使臣平安地回江东去了。 议事大厅只剩下江南所有的人。 一开始,江东的使臣说完这些话,议事大厅一片死一样的安静,仿佛不是江南的政治中心,而是坟墓一般,后来,如同风暴来临,嗡嗡的议论声爆发开来。 江南的群臣开始极快地走来走去,每一个人都怒不可遏。 第208章争取了时间 (208) 陶然儿闭紧了眼睛,心上仿佛压着一块石头。 李信志担心陶然儿,他关切地看她一眼,发现她的面色苍白如纸,额头渗出黄豆大般的汗珠,李信志的内心一阵愧疚,他伸出手,紧紧地握住了陶然儿的手。她的小手像冰一样冷。 陶然儿知道李信志在关心她,她的内心掠过一阵暖流。她的手也紧紧地握住李信志的手,天啊,要是这个世上,只有李信志和她两个人多好啊,他们就像生活在伊甸园的亚当和夏娃一样,那有多美好。 可是这一切,只是她的一个美好愿望。 因为此时此刻,江南议事大厅的屋顶,都快要被江南朝臣的争吵掀翻了。 李信海黑了脸,如同被激怒的雷神,他看着陶然儿,狂怒地大吼道:“嫂子,这就是你去江东说服孙赫武的结果?有什么改变,有个屁用?!” 李信海的声音如同打雷,让陶然儿的身体情不自禁地哆嗦了一下,她只觉得自己被一个人狠狠地抽了两个耳光,此时此刻,她不但脸上失去所有的血色,甚至连嘴唇也失去所有的血色了。 她的眼皮情不自禁地颤动着,被李信志握在手心的手也微微颤抖起来。她冒着生命危险争取来的一线生机,不但不被他们感激,反倒激起了他们的怒火。 小七也黑着脸生气地说道:“江东太不要脸了!居然明目张胆地要我们江南向他们称臣,哼,士可杀不可辱!哪怕死战到最后一刻,我也绝不向江东称臣。” 陶然儿听到小七的话语,他那么年轻,如同一只刚刚成年的小公鸡,他的语气甚至还充满着天真和稚嫩,他不知道死亡是多么可怕,居然说出“哪怕死战到最后一刻,我也绝不向江东称臣”的话语来。 李信隐也握着拳头咬牙说道:“哪怕江南所有的领土都化为焦土,我们也绝不向江东称臣!” 陶然儿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简直在滴血。她真想不顾一切对这里所有主战的人大吼一句:“你行你上啊!” 江南一个白发苍苍的家臣也说道:“江东真是过份啊,现在天下只剩下江东和江南两个国家,唉,这种事情是无法避免的,不是江东吞并江南,就是江南吞并江东,只是没想到,江东那么强大,现在终于要吞并我们江南了,宁死不降,宁死不降!” 江南老四李信万也说道:“江东真是居心叵测,他是算定了我们江南已经没有还手之力,所以提出这种无理的条件,三哥说得没错,头掉下来不过碗大一个疤,十六年之后,又是一条好汉,宁死不降,宁死不降!” 不知道从哪一刻开始,江南的将士和家臣异口同声地齐呼着“宁死不降”宁死不降”“宁死不降”,声音如同惊天巨浪,震耳欲聋。 整个江南议事大厅的上空,弥漫着一股悲壮的气。 陶然儿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被一只巨大的手掌紧紧地攥着,她几乎要透不过气来。 李信志猛地站了起来,大喊了一声:“够了!” 大家都呆住了。 可能所有人,从来没见过一般温润君子的李信志会发这样大的火。 陶然儿心中一阵温暖,刚才所有人都不愿意答应江东的条件,表示宁死不降,一定要死战到最后一刻,全部阵亡殉国。 这种精神真是可歌可泣,可是她那么辛苦冒着生命的危险跑到江东,居然对江南的局面没有任何改变,陶然儿觉得痛苦万分。 李信志沉下脸,对所有的江南家臣和大将讽刺地问道:“我们现在有资格与江东谈条件吗?” 大家都默然了,败兵之将,哪有资格挑选。 从古至今,只有拳头硬的人才有资格说话。 李信志继续冷冷地说道:“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现在,江东答应不再攻打临安,去抗倭了,我们江南不是保存了实力,争取了时间吗?” 大家呆了一呆,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主公说的是对的。只要能存活下去,便代表了希望啊。 陶然儿也睁开眼睛,看向李信志,她感激地凝视着自己深爱的男人,这么多人,只有李信志是一个明白人,也只有他保持了冷静和理智,他所想的一切,也是她所想的,所以她才从江东那里回来,告诉大家她争取得来的结果。 李信志对江南所有的家臣和大将冷静地说道:“你们要宁死不降?宁死不降唯一的结果就是大家在临安城全部战死!江南不存在了,如果我们暂时同意江东的决定,那么,只要有时间,江南就有机会,就有希望,扭转局面。” 大家的眼睛亮起来,他们刚才真是糊涂了,一时之间,怎么没有想到这个局面了。 陶然儿微笑着看着李信志,心中十分安慰,在那个乱世,幸好还有信志理解她。 李信志也感激地看着陶然儿,对所有江南的家臣和大将说道:“你们还在指责陶然儿出使江东没有任何改变,你们有没有想过,这一切是她千方百计争取来的,假如她不去这一趟,江东肯定不会撤军,他们会一直打到江南不剩下任何一个活人为止,然后吞并江南,你们应该感谢皇后娘娘!” 江南的家臣和大将一齐向陶然儿跪了下来,异口同声地说道:“谢谢皇后娘娘,谢谢皇后娘娘。” 陶然儿立马站起来说道:“大家起来吧。咱们的主公说的是对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活着,永远都有机会,至少,我们现在先表面假装答应江东,让他们撤军,我们保住临安再说吧,至于其它的,以后再看具体情况,也许,孙赫武在平定倭寇的时候出现什么不好的情况,到时候我们江南就有希望了!” 大家的眼睛更亮了,心中生出更大的希望,原本冰冻的血液又在周身开始流动,他们议论纷纷,是呀,皇后娘娘真是聪明,他们怎么没想到呀,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孙赫武与倭寇对战,得利的是江南啊。君不见那些稻田里的稻子,不肯低头的最后都被风雨吹断刮断了,跟着风倒下等到风过去又站起来的稻子才能等到成熟和丰收的那一刻呢。 大家想到这里,也就放松下来,甚至有点高兴了。大家开始满面笑容地议论纷纷,眼里闪着希望之光,他们纷纷夸奖道,皇后娘娘果然是江南第一谋臣。 李信志也松了一口气,对属下缓和了语气说道:“安排一个使臣到江东去,就说江南同意了他的条件,希望他信守承诺,明天撤军。你们还有意见吗?” 李信海嘴巴动了动,他本想说什么的,对于李信志的态度,他有些怀疑,因为对于向江东称臣这件事上,李信志一直是主张称臣的,所以这一次,也许他不是假装向江东称臣,而是真心实意。但是现在,除了假装向江东称臣,求得存活下去的机会,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因此,李信海思量再三,还是沉默了。 江南的朝臣一致跪在地上,异口同声地说道:“没有意见。” 于是,使臣很快安排出来到江东传达消息去了。 孙赫武是一个信守承诺的君子,收到江南愿意向江东称臣的讯息后,第二天一大早,江东百万大军如同退潮的海水,撤得干干净净,临安城的危机过去了。 聚集在临安城上空的乌云突然间全部消失,明媚温暖的太阳出来了。 对于临安城的每一个人来说,江东大军一大早就撤得干干净净,那种感觉,就好像原本在一个黑暗的笼子里呆了一个多月,如今终于被放了出来,重见天日一般。 临安城的四个城门终于可以重新打开了,百姓又开始进城出城,做生意,走亲戚等等,开始正常的生活了。 天气一天比一天暖和,春意更浓了,临安城的街头杨柳吐绿,桃花盛开,临安城的郊外,大片大片的樱花,如同粉红色的云雾,连绵五十多里地,空气是湿润的,春风是温暖的,临安的有钱人家的公子小姐甚至骑着马坐着轿跑到临安郊外去踏青。 战争的阴云已经远离,仿佛太平盛世已经到来。 陶然儿的肚子又大了一些,胎儿已经会像一条鱼儿似的在她的肚子里游来游去了。 王湘竹的肚子也大了许多,李信海并没有信守承诺,去东边的海域支持孙赫武,他现在信奉“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他甚至希望丰臣秀吉的部队十分庞大有力量,这样就可以大大削弱江东的势力,最好一鼓作气,将江东打得奄一息,如此一来,江南就不必真的向江东称臣了。而且在江东差不多要咽气的时候,他李信海率领大军可以给江东送上最后一刀,这样,天下就属于江南的了。 这些天,李信海坐在自己的王府,得意又阴暗地畅想着江东与倭寇的战局。 对于江南李家其它兄弟来说,江南向江东称臣,孙赫武因此退军,对于他们来说,这只是假意称臣,是权宜之计,不是真的,因此,没有一个人会真的等孙赫武来分封领土。 只有李信志和陶然儿知道事情不会那么简单,特别是李信志,他是一个君子,君子重诺,他想着有一天,孙赫武来分封江南的领土时,江南那些大将和家臣肯定又会沸反盈天,不守信诺,现在的和平只是暂时的和平,更大的战争风云还在后面。 虽然天气越来越暖和,城里城外,各种鲜花盛开,摆脱了战争的阴云,大家又开始过起了安居乐业的和平日子,梨花、桃花、杏花、李花、迎春花、玉兰花、蜡梅花,如同选美的美人,在江南的各个角落,竞相开放,吐露着芬芳,可是李信志的心头,却像灌满了铅,沉甸甸的,他一天到晚面色苍白,紧锁着眉头,走路的时候,步子如同灌满了铅,他总是看着远方,仿佛若有所思。 陶然儿将这些一一看在眼里,便想安慰开解李信志,如果是往年,在春天这个季节,是李信志最开心的时候,因为他喜欢当农民,他喜欢播种,所谓“春种秋收”,所以每到立春谷雨这些节气的时候,李信志就会一天到晚满面笑容,兴奋地得像一个孩子,走路如同踩着弹簧,他穿着深蓝色的布衫,扮成农民的样子,骑着马,微服出宫,去田间地头,向农民打听去年的收成以及今年的计划。 但是今年,他一直幽居在江南的皇宫当中,长时间呆在书房里,唉声叹气,仿佛得了大病似的。 他的心里有异常沉重的负担。 陶然儿心想,现在孙赫武忙着在东边海域扫除倭寇,江南获得了暂时的和平,那么,不如将她有了身孕的消息告诉李信志,也可以让他开心一点。 陶然儿原本是打算等到江南消除所有的危机,大家都过上了太平快乐的生活,她才决定告诉李信志她又成功怀上宝宝的好消息,可是现在看来,太平可能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到来,如果再不告诉信志,她的孩子都要出生了! 另外,信志的压力实在太大了,像泰山压顶一般,她担心长此以往,信志会扛不住压力,整个人会崩溃。这些天来,他的心一直很苦恼,因此,不如告诉他这个好消息,让他快乐一下,人嘛,最重要的就是要学会苦中作乐。 因此,这一天,陶然儿去书房里找李信志,外面阳光灿烂,花园里的各种花儿竞相开放,有的红得似太阳,有的白得像月光,有的是粉红色的,像小姑娘的脸蛋,蝴蝶也像一个朵朵花,在花丛中飞来飞去,蜜蜂发出嗡嗡声,十分地忙碌。 天气很暖和,整个人都懒洋洋的,空气里弥漫着各种花儿交织的甜香,陶然儿从立春宫走出来,一路缓步慢行,信步走来,身上已经被太阳晒得懒洋洋的,十分舒服,这样的好天气,呆在阴冷的房间里,简直是浪费呢。 可是这样明媚的春光,李信志却躲在阴暗的书房里不出来赏春,这实在是不像他的性格。 陶然儿走进书房,李信志坐在阴暗的角落,捧着一本书在看着,书房的窗台,那里有阳光照着,十分明媚,一只百灵鸟飞到窗台,在那里唱着动人的歌谣,仿佛是在呼唤李信志出门去赏春。 但是李信志好像没有听见,也没有看到。他像是聋了,哑了。 陶然儿走到李信志的面前,对他笑道:“相公,天气那么暖和,不如我们出去走走。” 李信志才放下手中的书本,看了陶然儿一眼,努力笑笑,站起来说道:“好啊。” 对于陶然儿的要求,他总是百依百顺的,不过从他忧愁的眼神里,陶然儿可以看出,他并没有心情出外去赏春。 两个人在花园里散步,李信志总算走到春天的阳光中来。阳光照满了他全身,金色的光线落在他俊逸的脸上,可是他的神情却充满了阴霾,唉——仿佛他的心被冰雪覆盖。 陶然儿看着李信志好像仍然不开心,眉头贤锁,眼神沉郁,她对他笑道:“相公,往年的春天,是你最高兴的季节,你每天总是忙进忙出,就算不去看农夫播种,也会在花园里种一大堆花花草草,可是今年,你很反常啊。” 李信志长长地叹一口气,对陶然儿沙声说道:“然儿,我何尝不想高兴来着,可是我想着,我那些兄弟,他们只是假意向江东称臣,等到孙赫武平定了东边的倭寇,他肯定会卷土重来,到时候江南失信于江东,一场大战肯定不可避免,唉,我一直在为这件事烦心。” 陶然儿笑道:“相公,乐观一点,也许,孙赫武会死在倭寇的手下?”凡事都有可能。虽然她并不希望孙赫武死在倭寇的刀下,此时此刻孙赫武率领大军拼命抗倭,他绝对是一个百分百的民族英雄,她怎么舍得一个顶天立地的民族英雄死在日本鬼子的刀下? 李信志看着远方,轻轻地说道:“孙赫武不会死在倭寇的手下,另外,就算孙赫武死在倭寇的手下,天下落在我李信志的手上,我仍然像从前一样天天忙着处理政事,我又有什么好开心的?那么,不落在我的手上,落在我那些兄弟手上,他们个个好像很能耐,七个人团结起来凝成一股绳,也许天下无人能敌,是一条巨龙,可是他们不团结,互相不信任,也互相瞧不上,人人都想对江南的未来指手划脚,他们如此不团结,就成了虫,他们中,不管哪一个,都镇不住这个乱世,所以如果江山落在他们任何一个人手上,乱世不会结束,反倒,可能会为了权力,兄弟残杀,江南分崩离析,之前,信海要杀你,小七与他大打出手的局面你都看到了,我说的不是没有可能,这是必然会发生的事情,不是我杞人忧天。” 陶然儿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信志说得没错,他的担心都不是多余的。 李信志低叹一声,对陶然儿暗哑了嗓子说道:“所以我是真的诚心实意向孙赫武称臣,我也想去东边帮他抗倭,可是我那些兄弟不会答应的,他们已经被权利和欲望蒙了心,分不清谁是敌谁是友,拎不清大局,然儿,其实只要天下太平,向孙赫武称臣又有什么关系呢?” 第209章一个好消息 (209) 陶然儿听到李信志这么说,她抬起头来,凝视着自己心爱的男人,她的大眼如同秋水一般,温暖而清澈。 作为一个现代女人,陶然儿熟读史书,古往今来,从来没有一个帝王能够像李信志这样伟大,只要苍生幸福,百姓安居乐业,他可以放弃帝王的身份,向其它人称臣。 他的心胸真是像大海一样宽阔,他就像一个纯真的孩子,不染世俗尘埃。 这个世界上,许多战争,都是男人为了争权夺利发起的,可以说,帝位,象征着至高无上的权利,每个男人拼命地往上攀登,做梦都想做皇帝。 但是李信志却并不想,他的心里只装着百姓,他并在乎自己是不是身居帝位,李信志真是一个心地仁慈,骨格清奇的好皇帝。 陶然儿伸出手,紧紧地握住李信志的手,对他感动地说道:“相公,我知道你的内心想法,其实我的想法和你是一样一样的,不管怎么说,临安城保住了,对于我们来说,这是一个转机,我们争取了时间,我们可以用这些时间来思考江南的未来。问题来了,那么伴随着的,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只要我们努力思索,总能找到最好的解决办法的,另外,孙赫武抗倭,他是正义之师,正义之师会有天助,你不用太担心他。” 李信志听到陶然儿这么说,不由心中温暖,他微微一笑,转过身来,低头凝视着陶然儿,对她温柔地说道:“然儿,你真是我的解语花,我这一生,最大的福气,就是娶了你,有你相伴,在这个乱世艰难行走,才有勇气。”说到末了,李信志声音哽咽,他心想,假如没有陶然儿长陪在身边,他可能早就厌世自杀了,这个乱世,让他看到了太多寒心黑暗的东西。 陶然儿听得鼻子发酸,眼圈发红,十分感动,信志如此说,她何尝不是如此想,信志说她是他行走在乱世苦苦坚持的勇气,信志何尝不是她行走在乱世拼命闯荡的动力呢。 阳光正好,月季花开得红似火。假如没有战争,一家人就这样快乐地过日子,多么美好。 陶然儿凝视着李信志,对他微笑说道:“所以说呢,你要开心起来,明天和意外,我们不知道哪个会先到,因此,我们最好的办法就是看开点,把握眼前,及时行乐。” 李信志征了征。 陶然儿指了指花园里盛放的迎春花,它们金灿灿的,如同一颗颗流星,点缀在绿叶间,陶然儿笑道:“相公,你看,多么美丽的春光,我们不要负了它。” 李信志心中掠过一阵阵暖流,在那个瞬间,他明白过来,陶然儿今天来找他,和他说了那么多话,又说她自己想散步,无非是看到他这些时日天天眉头紧锁,心事沉重,想让他开心起来。 他微笑着凝视着自己的娘子,温暖的阳光照在他们的身上,耀眼的光线刺得他有些睁不开眼睛,他看着陶然儿,伸出手,轻轻地刮了刮她的鼻子,对她温柔说道:“原来你是关心我,娘子,你说得没错,生命短暂脆弱,明天和未来不知哪个先来,所以快乐一天也是过,痛苦一天也是过。” “对啊!你这样想就对了!”陶然儿十分欣慰,她看到李信志脸上多了笑容,如同乌云边上的太阳,特别的明媚,她也开心起来,伸出手,紧紧地握着李信志的手,对他说道:“相公,我还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说到这里,只觉得所有的血往脸上涌,身上的体温也在升高,耳朵像火一样烫人。两只脚也仿佛踩在五彩云端。 李信志征了征,看到陶然儿白皙的脸上泛起红晕,如同盛开的玫瑰花那般娇艳可爱,她还没有说话却已经嘴角饱含笑意,不由发愣,在这个乱世,而且是江南的未来看不到希望的时候,她居然还能嘴角含笑?那么这一定是一个惊人的好消息! 李信志也跟着兴奋起来,耳朵边响起细细的音乐,他紧紧地握着陶然儿的手,两只大眼如同星星一般闪闪发光,他对她微笑说道:“看你的神情,一定是一个好消息,到底是什么好消息呢,你快告诉我!” 消沉了那么多时日,坏消息一个连着一个,他太需要振奋人的好消息了。 因为被陶然儿感染,渐渐的,李信志也放下心事,变得快乐起来,因为陶然儿说要告诉他一个好消息,因此,此时此刻,李信志的内心充满期待。 陶然儿抬头看了李信志一眼,想到肚子里的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呢,她想要一个女儿了,凑齐一个好字,都说女儿会长得像爸爸,那么,会不会像信志呢,她想象着一个白白胖胖扎着两根小辫的丫头摇摇晃晃向自己跑来,内心就如同食了蜜一般甜丝丝的。 陶然儿对李信志说道:“相公,这大半年你关心朝政,你都不关心我了。”啊,她一定会生一个花骨朵般美丽的女儿。 李信志愣了愣,看着陶然儿,想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陶然儿像春天的草木,她从来不会主动向他要求什么,也从来不会抱怨,她只有在他宠爱她的时候,倚在他的怀里,快乐地闭着眼睛。 可是今天的陶然儿好反常啊,她居然好像在抱怨他。她在怪他冷落了她吗? 陶然儿轻轻地摇摆着身体,用细如发丝的声音对李信志说道:“相公,你差不多有六个月没有关心我的月信呢,以前我来大姨妈的时候,你总是给我泡红糖姜茶,给我做卫生棉包,可是这大半年,天天开战,你都没有关心我呢。” 因为这个傻瓜为战事烦心,所以她现在肚里的孩子六个多月了,他居然浑然不觉。 每每想到这件事,陶然儿就哭笑不得。 李信志立马意识到这大半年确实是自己疏忽了,他天天担心兄弟不和,隙起萧墙,他又天天担心江南灭亡,所以不能像从前一样关心陶然儿了,但是这丫头,不是那种矫情娇气的小女人啊,她任何时候都通达事理,以大局为重啊。 怎么今天,好端端的,她会突然抱怨他不关心她的身体呢? 李信志的脑海里升起迷雾,他现在真是丈八金刚摸不着脑袋了。 因此,李信志的内心十分纳闷,他迷惑不解地看着陶然儿,对她充满歉意地说道:“啊呀,娘子,是我不对,这大半年,我总是担心我那六个兄弟失和,害怕江南变生肘腋,害怕他们对你不利,所以也没有关心你的身体状况,你的月信还好吗,要不要请太医看看?” 陶然儿满面笑容,轻轻地飘了李信志一眼,故意说道:“月信没了。” 什么?月信没了?李信志更加听不明白,简直就像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他迷惑不解地说道:“没了,没了是什么意思?唉呀,娘子,是不是你太过操劳,这大半年让你天天处在惊恐不安当中,你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快快快,到房里去休息,我马上叫太医给你诊治。” 李信志急得团团转,如同热锅上的一只蚂蚁,他一边说一边伸出手,将一只手操在陶然儿的膝盖弯处,将她公主抱抱了起来,脸上都是焦急和担心。 看到相公这样关心自己,陶然儿在李信志的怀中吃吃笑了起来,她一只手握着拳头,轻轻地打在李信志的胸膛上,对他幸福地说道:“笨蛋,这都听不明白,月信没了,表明我怀孕了。” 什么?! 李信志只觉得晴天霹雳,震惊过度,双手一松,陶然儿从他的怀中眼看着要滑落到地上,陶然儿惊呼一步,李信志也大梦初醒,立马手上用力,身体动作加快,将她半空中接住,紧紧地抱在怀里,他已经吓出一身冷汗。 幸好是虚惊一场。 看到李信志震惊和惊吓的模样,陶然儿哭笑不得,心想李信志真是,太过意外了吧,如果因为她告诉李信志她怀上宝宝的消息,他震惊过度让她掉在地上,导致意外发生,那么这简直就是史上最搞笑的乌龙。 不过现在没事,李信志如同抱一个世上最珍贵的古董,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直到陶然儿出声提醒:“唉呀,相公,你轻点抱,不要压到孩子呀。” 李信志立马哦哦连声,手劲松了一些,他抱着陶然儿急步往房间走,对她说道:“娘子,你说的是真的吗?”他低下头仔细看她的肚子,确实好像比平时要大一些,微微朝外拱起,像座小山,唉呀,他真是太大意了,这么多月过去,居然浑然不觉。 陶然儿含笑点头,她在李信志的怀中,感受着春天,看着花园中的大好春光,她对李信志说道:“相公,这么温暖明媚的春天,我不想进房间呆着,你找一个亭子,让我们在亭子里坐下休息。” 李信志点点头,抱着陶然儿走到一处三角亭,将她在长椅上放了下来,他蹲下身子,睁大眼睛看着陶然儿微微拱起的肚子,他的脸上仍旧写满震惊和难以置信。 长亭旁边是一大片竹林,阳光透过竹叶的缝隙,落到地面和长亭里面,长亭里一片绿色,一片清凉,春风吹过,竹林发出一阵阵“沙沙”的响声。 李信志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肚子,对陶然儿感慨地说道:“可是之前,我清楚得记得,我娘逼着你乱服药,导致你小产一次,后来太医说,因为你先天不足,体质太弱,又因为流产,这一辈子可能怀不上宝宝了,怎么现在又怀上了?” 他一直以为从此后他再不会有可爱的孩子,一直觉得遗憾。 陶然儿笑着纠正李信志,对他甜甜地说道:“太医说的,可是这一辈子可,能怀不上宝宝。”她有意把“可能”两个字拆开来念,念得慢慢的,重重的,李信志仍旧一脸迷惑不解的样子。 陶然儿哭笑不得,只好说道:“笨蛋,太医的话就是说,也就是说,太医也不确定。” “对对!”李信志立马笑容满面,他激动地站了起来,在亭子里兴奋地走来走去,此时此刻,在他的心里,原来灰暗的世界也变成了彩色,树叶子是那样的碧绿可爱,花儿是那样娇艳芬芳,天空是那么蓝,空气是那么新鲜,小鸟的唱歌声是那样动听,他的眼圈像兔子一样发红,激动得语无伦次,他感慨地说道:“没想到,我李信志这一生居然又有了一个孩子!这个消息果然是一个好消息,天下最好的消息,娘子——” 李信志重新走到陶然儿面前,蹲下身来,对她激动地说道:“就是将天下给了我,我也不会像现在这样高兴!” 陶然儿笑了起来,一个男人把妻子和孩子看得比天下还要重要,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自然是极大的幸福。 信志是一个小男人,他喜欢种地,他喜欢孩子,他喜欢和她一起看书下棋散步,他喜欢与家居有关的一切生活细节,他心地仁慈,他勤奋节俭,他是一个没大志向,没功名心的小男人,但是她,爱死了这个小男人! 陶然儿伸出手拿着李信志的手,然后将他的手轻轻地放在她的肚子上,她对他轻轻地说道:“孩子六个多月了,会动了,你感受一下。” 胎儿是一件非常奇妙的事情,比春风吹过水平如镜的湖面还要美好。 李信志半信半疑,满面的惊喜,他歪着脑袋,认真地用手感受着那胎动的降临,他感叹着说道:“天呀,居然六个月多了,那么说,还有几个月我就可以与孩子见面啦。” 陶然儿幸福地直点头,此时此刻,她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快乐的唱歌。 空气是那么新鲜甜美,四周的一切,是那么美好安详。 李信志微微偏着头,认真地感受着孩子的胎动。 陶然儿肚子里的孩子,仿佛感应到了他的父亲在外面,立马像一条鱼儿一样,从肚子的一头飞快地转到另外一头,如同鱼儿划破水面,急速地留下一条水线一般。 李信志激动极了,他的手从陶然儿的肚皮上弹跳起来,又轻轻放下去,试图再次感受胎动,他兴奋地对陶然儿说道:“孩子踢我了,孩子踢我了,和小米粒一样有劲!” 他兴奋得像一个孩子,这一次,他刚把手胡乱放在陶然儿的肚皮人,感觉摸到了什么,正在那里想着,肚子里的孩子一个翻身,他才意识到,他刚才的大手握着的是孩子的一个脚丫。 李信志震惊得跳起来,满面欢喜激动。 陶然儿立马想起她在虎村怀小米粒的时光,想起此时此刻,不知道江南的未来如何,如同茫茫黑夜,看不到光明,李信志天天为江南要不要向江东称臣苦恼,她不由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不过不想让李信志看到伤心,因此,趁李信志陷在狂喜之中时,她迅速地伸出手,将眼泪擦掉了。 其实孩子在这种前途未卜的乱世出生,是很可怜的。可是她既然来了,他们肯定要照顾好她,保护好她。 希望通过她的努力,和平盛世能够早日到来,这样,她就可以天天守在孩子身边,陪伴她长大成人,她不想再像小米粒一样,长年消失在他身边。 李信志长时间地将手放在陶然儿的肚皮上,他对陶然儿惊喜说道:“我真是万万没有想到,我还有这个福气,然儿,我真的很喜欢小孩,但因为你不能生育,我只能反复安慰自己,一个孩子就好,养好了胜过别人八个十个孩子,可是现在——” 他兴奋笑起来,眼睛红红的,同时又如同月牙一般弯弯的,他对陶然儿说道:“你怀上了二宝,等到我们归隐虎村,我们还可以生三宝,四宝,一堆孩子是不是?” 陶然儿不由心酸,呃,有那么一天吗?她的内心真的没法确定。 李信志也是想着想着,突然一呆,脸上的笑容少了许多,他的内心突然酸楚起来,如同针扎一般,他慢慢地说道:“是,我现在想,二宝来的可能不是时候,唉,现在正是江南最危急存亡之秋,小米粒刚刚在你肚子里的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可是因为政事烦心,这二宝,都六个多月了,你才告诉我。” 李信志不由自责又难过起来,一颗心仿佛有针在扎,他拿着陶然儿的手晃了晃,对她说道:“然儿,你之所以那么晚才告诉我,是因为你不想让我担心,对不对?” 他痛苦地想,如果在江东围城的时候,陶然儿告诉他她怀上宝宝了,他肯定不会让她跑到孙赫武面前去说和的,如果—— 陶然儿看到李信志又难过起来,立马振作精神,拿着李信志的手摇了摇,对他微笑说道:“相公,一切都过去了,我看你现在天天不开心,所以便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你了,相公啊,为了我们的孩子,你也应该振作起来,我们一定要好好的,你,我,小米粒,还有二宝,我们一家人,最后一定能过上快快乐乐与世无争的生活,好不好,怀抱希望坚强地活下去!” 李信志心中温暖,他点了点头,看了看肚子里的孩子,那小家伙又开始胎动了,陶然儿的肚子皮上明显的出现了一个小脚印,李信志眼眶湿润,他轻轻地说道:“娘子,你说得没错,再艰难,再黑暗,也一定要怀抱希望坚强地活下去,我们一家人,一定会好好的!” 陶然儿点点头,抿嘴一笑。 李信志站起来,伸出手,将陶然儿揽进自己的怀里,紧紧地搂抱着。 第210章召告天下 (210) 江南在提心吊胆中过了六个月,春天过去,夏天到来,然后夏天过去,秋天到来,陶然儿的孩子都生了下来,是一个女儿,长得如同白雪公主一般,头发像乌木桶一般黑,皮肤像雪一样白,嘴唇像鲜血一样红,粉雕玉琢,如同一个人参娃娃。 陶然儿天天幸福得直掉眼泪,开心是因为她终于得偿所愿,生了一个美丽的女儿,掉眼泪是因为生在这个乱世,她拼尽全力也不一定能护孩子周全,李信志也是十分高兴,有时候想到现在的大环境不好,背过陶然儿又偷偷地叹气。 与此同时,王湘竹生下一男孩,刑宝绫生下一男孩,李家等于是有了三个继承者了,大家都沉浸在新生儿带来的喜悦当中,秋天来了,西北风吹起来,梧桐树上的叶子一片又一片地掉下来,可是李家却是春天一般。 李信志为了欢迎女儿的到来,在皇宫摆了庆祝的宴席,李信海和李信隐都是中年结婚,也算是晚来得子,而且生的是儿子,他们两个人比李信志更加高兴,更加激动,也更加雄心壮志,要在这个乱世大有作为,因此,在李信隐的王府,以及李信海的王府,都热热闹闹的大摆宴席。 然而,极乐之盛宴过后,却是悲苦。 江东的孙赫武利用半年的时间,终于将猖狂的倭寇打退了,他们乘上船,灰溜溜地逃回日本国去了。 秋风一起,从战场上闲下来的孙赫武猛地想起了江南,江南在半年向答应向江东称臣,他忙于平定倭寇,一心一意要做陶然儿嘴中所说的“民族英雄”,好在历史留名,一时之间倒是抽不出时间去分封江南。 现在有时间了,因此孙赫武叫江东朝廷里的秘书起了一封召书,召告天下,江南从此向江东称臣。 这一封召书贴出来,如同地震。 天下无不哗然,江南的老百姓十分震惊,议论纷纷,听之任之继续过着自己的小日子的百姓有,义愤填膺,十分不服气,坚决不同意江南并入江东的百姓也有。 与此同时,孙赫武安排使者,到江南来传信,孙赫武统一了天下,结束了乱世,要在江东的首府吴州城大摆庆功宴,一定要李信志作为臣子出席。 江南收到这样的消息,立马炸开了锅!李家的几兄弟天天往江南的皇宫里跑,在议事大厅争吵得不可开交,又是抗议又是砸桌子怒吼的,陶然儿便知道这半年的和平日子过去了。 她抱着怀中吃奶的女儿,心想女儿真是命苦,居然在这种时节里出生。 很快的,狂风暴雨就要来了。 李信志和陶然儿二胎生下一个女儿,两口子十分欢喜。李信隐和李信海头胎得到儿子更加激动,他们想着江南李家有七兄弟,现在七兄弟有三个继承人,小米粒,还有信隐以及信海的儿子,听说五哥六哥也成了家有了他们自己的儿子,虽然不太确定是真是假,但是如果算上的话,江南的第三代有五个继承人。 他们凭什么把大好的江山拱手让人?! 失去了家园,他们的儿子又在哪里安家?自己的主子不当,主动去给他国做奴才?难道不是脑子被门夹了,或者是脑子进了水? 当时临安城被围,他们答应向江东称臣,是迫不得己,现在半年时间过去了,他们当然可以反悔。 总之,议事大厅如同一锅沸腾的粥,大家讨论得不可开交。 李信志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听着家臣和大将们议论,大部分认为与江东开战最好,哪怕是战死,也绝对不会向江东称臣! 李信志只觉得自己的心像一颗小石子,一个劲地在往下沉,一条悲剧的深渊在他的面前裂开。他却无能为力。 陶然儿默默地坐在她自己的位子上,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像一个透明人,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半年前,是她利用自己的聪明才智劝说孙赫武成功,让他调走军队去打倭寇去了,现在倭寇被孙赫武打得逃回日本去了,所以孙赫武有时间精力回来对付江南了。 但是铁一般的事实摆在面前,江南打算不守信约,要再次与江东开战。 战争一触及发,迫在眉睫。 江南李家几个兄弟争得面红耳赤,嗓音嘶哑,李信海大声说道:“大哥,此一时彼一时,我们怎么可以答应孙赫武?!现在孙赫武与倭寇大战了半年,肯定伤了元气,我们应该把握这千载难逢的机会,这个时候对江东宣战是最好的时机,我们休养生息了半年,肯定可以取得胜利!” 李信海慷慨激昂地大步走着,信心十足。 李信隐也大声说道:“大哥,你有了儿子,我也有了儿子,二哥也有儿子,我们李家有那么多继承人,为什么要把大好山河让给他人?当年,末朝分崩离析,江南是诸侯自立为王,他江东何尝不是诸侯自立为王?再说了,我们就算真的向孙赫武称臣,狡免死,猎狗烹,鸟尽弓藏,我们不会有好下场的!一旦交出江南的大权,孙赫武第一个要杀的就是我们。” 李信隐一席话说得在场的每一个人无不耸容动容,更加坚定了要与江东决一死战的心。 李信万这个时候也站出来说道:“大哥,我们不但有人,我们也有钱!为了国家,我李信万可以交出我个人所有的财富,当年,王家的国库我们江南不是得了吗,所以压根没必要向江东称臣,这江山是父皇好不容易打来的,现在天下只有江东和江南两个国家,我们勇敢点,最后多半有可能是我们江南得了江山!” 没有一个人提出要遵守当年的盟约,不要做一个失信之人,大家一致的主张就是打江东,绝对不能向江东称臣。 人人都信心百倍,眼睛里焕发出异彩,仿佛只要一开战,江南必胜似的。 陶然儿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却在暗暗摇头,从这一点上来,李家几兄弟的人品就比不上孙赫武,孙赫武君子重诺,从来不曾失信于人,可是江南李家这几兄弟,出尔反尔,唉—— 陶然儿让自己不出声。 因为她一说话,必定惹人厌憎,说她是江东的奸细,道不同不相为谋。 李信志思量着慢慢说道:“本王觉得,半年前,我们答应江东,向江东称臣,孙赫武才撤了百万大军,临安也才得己保住,孙赫武是条汉子,当时,他原本可以吞并了我江南再去扫平倭寇的,但是他没有这样做,这说明他光明磊落,他将我们当成自己的人,将倭寇当成敌人——” 李信志的话还没有说完,李信海就恶狠狠地打断他的话,大声道:“大哥,你是不是疯了?尽说些糊涂话!自己的江山自己不做主,却要拱手让人?”李信海的声音如同打雷一般,在他的眼里,对李信志这个江南帝君全无半点尊重之意。 李信志微微向后仰了仰身,压抑着自己的怒气,仍旧用商量的语气慢慢说道:“另外,本王还是这一个主张,如果我们江南向江东称臣,那么,从此不会有乱世,也不会有战争,百姓可以安居乐业,太平年代可以提前几十年到来,你们现在又要与江东开战,百姓又要受苦,本王并不认可,因此,孙赫武要本王出使江东,本王答应他,本王按时去。” 什么?!李信志的声音十分坚定,虽然不大,却掷地有金石声,江南李家其它几兄弟几乎气疯了。 他们震惊地看着李信志,脸上都是狐疑和愤怒的神色,他们一致认为他们的大哥已经被鬼偷走了灵魂,现在的大哥只是空有一个躯壳。 李信海黑着脸,冷冷地瞪着李信志和陶然儿,对他们说道:“大哥,总之,我绝对不会让你走出临安城半步!” 李信志也气愤起来,他故意让自己的身体歪向椅子的靠背,装作闲适的样子,两只手紧紧地捏着扶手,以此来舒缓自己内心的愤怒,他对李信海慢慢说道:“信海,你不要冲动,孙赫武是一个大英雄,他值得信任,本王愿意向他称臣,只要和平时日能早到来,百姓能过上好日子,本王想对大家说的是,接下来,我们不应该讨论谁胜谁败,而是乱世结束,如何治理这太平,我们应该与孙赫武同心协义,一起商量如何治理太平的大事。” 陶然儿内心震惊,她欣赏地看了一眼李信志,想着自己的男人就是与众不同,他心怀宽广,心地仁慈,心里只装着百姓,并没有自己的一己私利,他眼光长远,在江南其它人要为争夺天下而战时,他已经决定向孙赫武称臣,并且替孙赫武操心如何治理乱世结束之后的社会了,大家都知道,乱世过后,帝君可以闻琴而治,但是具体怎么个闻琴而治法,是推崇佛教,还是道教,亦或是天主教?还是推行茶道等别的办法,大家又不清楚了。 李信海气得双手握成拳头,手关节发出咯咯的响声,他黑着脸,对李信志一字一句地说道:“你不要多说了,总之,我绝对不会让你做出这种丢祖宗脸的事情!”他说出来的字如同吐出来的石块。 李信志也站了起来,下巴崩成方形,瞳孔收缩成一个小点,他板着脸大声道:“本王心意己决,你们谁劝也没有用!” 李信海的鼻子里发出冷哼声!其它几个李家兄弟,一个个也脸色难看,如同青铜疙瘩。 陶然儿仍旧沉默,但是她知道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在江南的冷战中,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了,一转眼,眼看着就到了李信志出发的日子,陶然儿帮他在收拾行李,第二天便是江东与江南约定好的出发去江东参加宴会的日子。 李信志出发到江东去参加孙赫武召开的庆功宴,那么就意味着江南向江东称臣,天下一统,乱世结束,太平年代到来,这是一件标志性的事情,不但江南,整个天下,上到文臣武将,下到普通百姓,都在盯着李信志的一举一动,只要李信志率着属下离开江南皇宫往江东进发,那么天下的太平盛世就来到了。 可以说,李信志的行动,如同在聚光灯下,一举一动,备受瞩目。 立春宫内,陶然儿在替李信志打点着行装,陶然儿心事重重,胸前如同压了一块沉重的铅板。她本来想陪着李信志一起去的,夫妻作久了,不但有爱情,还有亲情,一个人出远门,另外一半总是提心吊担,与其在家牵肠挂肚,不如一起出发呢,但是李信志看到二宝那么小,白白胖胖的丫头像一只小动物一般,一个劲地往陶然儿的怀里拱,还在陶然儿的怀中吃奶,没吃饱就哇哇地哭,吃饱了就咯咯地笑,他便无论如何不同意了,李信志决定陶然儿在家带大宝二宝,他呢,带着几个忠心耿耿的家臣一起到江东的都城去称臣。 这一次出使,是非常重要的一次出使,因为它意味着和平年代的到来,因为它的意义非凡,必将载入史册。 陶然儿替李信志打点好行李,对他叮咛说道:“出门在外,万事小心。”对于江南向江东称臣,江南李家其它兄弟没有一个答应的,他们收拾行装也好,他们商量谁留守也好,如同在一个封闭的空间,他们的行动没有激起江南李家其它兄弟任何一点反应。 对于江南李家其它几兄弟来说,李信志出使江东,到江东的都城去赴宴,就是表示江南向江东称臣的一个象征性的事情,他们不可能同意的!陶然儿想起刚刚收到孙赫武的召书时,李家兄弟激烈的反应,便不寒而栗,但是这些天来,几兄弟也没有与李信志在起什么争执,好奇怪!陶然儿不知道他们背后在搞什么鬼,总之,看似平静的背后隐藏着狂风暴雨。 一个巨大的阴谋仿佛天罗地网在向他们夫妻俩展开。 站在立春宫宫外的,是陪同李信志去江东的五个家臣,陶然儿看到其中一个白发苍苍,老态聋钟,不由一阵悲凉,江南的家臣几百个人,可是却只有五个人愿意继续跟随李信志,其中一个甚至已经白发苍苍,半截身子已经入了土。 李信志大概内心也不好受,所以在强颜欢笑,他是心地极其善良之人,对兄弟也极其信任,李信海率军从海上归来之后,当时江东与江南开战,李信志有许多江南的政事要处事,不方便御驾亲征,他也不想与江东为敌,所以李信海成了统兵的主帅,李信志只好将江南国的兵权交给了李信海,当时兄弟和睦,没想到两个人对江东的态度如此截然相反,所以李信志就这样交出了国家的军权,没想到,这象征军权的虎符交出去就再也收不回来了,渐渐的,李信海后来居上,理直气壮的把握了江南国的主导权,那些与李信海抱着宁死不降江东态度的家臣,一来与李信海意志一致,二来李信海军权在握,所以他自然而然地归附了李信海,只有五个忠心耿耿不怕死的老家臣仍旧在李信志身边,听从他的安排。 陶然儿的面色苍白如纸,皇族,哪怕是兄弟,也不可信任,李信志如此信任自己的兄弟导致现在被动的下场,估计更大的悲剧还在后台,从出让军权这件事上,也可以看出李信志不适合做帝君。 她控制不住地凝了眉头,也不知怎么的,她的鼻端总是闻到一股血腥气,还有可怕的杀气!她心想着信志啊信志,我们这一次,不会是生离死别吧。她摇了摇头,使劲安慰自己,但愿一切的一切,都只是自己的杞人忧天。 李信志看到陶然儿站在立春宫的宫门口心事重重,不由振作精神,努力笑笑,对陶然儿说道:“娘子,你不用替我担心,我武功极高,到江东去不会有事的。” 陶然儿也努力笑笑,一颗心却如同坚硬的石子,极速地往深谷里坠去。天空阴沉沉的,好像随时会下起毛毛雨,如此出行的天气,真是坏透了,冥冥之中,仿佛有天意,在暗示着什么。 陶然儿倒不是担心李信志在出使江东的路上会被强盗什么的欺负,她是害怕江南李家其它兄弟会对他动手动脚!从古到今,亲兄弟间为了争夺皇位,互相残杀的例子比比皆是,比如唐朝——现在李信志这么不听其它兄弟的话,很有可能—— 陶然儿闭上眼睛,面色苍白如雪,嘴唇颤抖着,她不敢多想。 人不是神仙,当年,在小岛与李信海初见的时候,对他印象极佳,去长安寻找王家的国库时,李信海也表现得极其听话和能干,谁曾想到会有今天兄弟生隙的局面,祸起萧墙,变生肘腋,真是让人恐惧又寒心啊。 如果早知今天局面,当初,无论如何,她不会把王家的国库告诉李信海,也不会将长安等北方二十多个末朝的城池交给江南。 母后说一个人至重要是有自己的家,这样在外面受欺负了,还可以回自己的地盘喘口气,果然俗话说得对“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啊—— 陶然儿望着远方,思虑重重,可惜这个世上没有后悔药吃,如果有的话,她真希望来一打。 怎么办,怎么办,江南李家其它兄弟不可能让李信志就这样太太平平的去向江东称臣,他们肯定有阴谋在等着李信志! 陶然儿因为恐惧,眼皮不停地颤动,可是这种话,到了嘴边,她又不能说出来,如果她告诉李信志,她担心江南李家其它几兄弟对信志动了杀机,他们要铲除他,他肯定会很心伤。 李信志作为江南李家的老大,向来把兄弟的关爱看作第一重要,之前,李信海要杀她的时候,小七伤李信海的时候,作为大哥的李信志就难过得掉眼泪。 看到陶然儿仍然面色惨白如纸,眼神沉郁,李信志伸出手,紧紧地握住陶然儿的手,对她微笑着温和说道:“娘子,你别担心啦,我真的不会有事的,孙赫武是光明磊落的汉子,我为了天下,心甘情愿向他称臣,他只会热情欢迎我的到来,不会加害于我,所以你放心,我一定会平安归来。” 陶然儿看着李信志,却说不出话来,她在心里对他念道,相公啊,我不是担心孙赫武,我是担心你那几个兄弟啊! 兄弟如手足,可是现在你们在手足相残啊! 不过她转念一想,李信志说得也没错,信志呆在临安城可能更加危险,不如让他离开临安,到江东去也好,不管到哪一个地方去,总好过他继续呆在临安城。 因此,陶然儿心中这样一想着,突然开朗起来,她振作精神,笑了笑,叫宫女替她看管好二宝,便对李信志说道:“你要远行了,我送送你。” 李信志对她说道:“不用了,我看你身体虚弱,你留在家里照顾二宝吧,我有家臣陪着我去呢。” 看着五个可怜的家臣,李信志不由一阵心酸,作皇帝作到他这份上,这天下也没谁了呢,真是悲伤啊。 他当了这么多年的帝君,仍然不习惯动不动自称“朕”“本王”,可是孙赫武却称得理直气壮,悠然自得,这就是区别吧,他天生是一个喜欢种地的农民,而孙赫武却是一个天生的帝君。 不过只要天下太平了,老百姓有好日子过了,他当不当这个皇帝也无所谓,他本来也一直不想当皇帝的。 李信志这样安慰自己,他努力笑了笑,然后振作精神,就要离开立春宫,出发到江东去了。 陶然儿却紧紧握着他的手,对他牵挂地说道:“我送你出宫,到了宫门口,我就回来好吗?” 她有些莫名的担心,她想陪他走出江南的皇宫。看到走出江南皇宫最后一道大门,也许她吊在胸腔里的一颗心就可以放下来了。 李信志点点头,心中温暖感动,夫妻俩牵着手往宫外走去,五个家臣缓缓跟在他们的后面。 时光如水,岁月如梭,一转眼,又是一个秋天了,枫树的叶子红得像鲜血,梧桐树叶子金灿灿的,从树顶上落下来,如同一只只金色的蝴蝶,秋风吹过,漫天落叶飞舞。 在漫天的落叶中,两口子手拉着手,往江南皇宫的宫门外走去,陶然儿双脚踩在落叶上面,发出“卡嚓卡嚓”的响声,她莫名地觉得悲壮和不安,秋天是一个肃杀的季节。 为了宽陶然儿的心,李信志一直有说有笑,他畅想着二宝丫头长大的情景,他畅想着他们以后归隐虎村种田养花的美好生活。 可是陶然儿仍然浑身警惕,心事重重。 果然,到达江南皇宫最后一道宫门的时候,侍卫好像比平时多了好几倍,李信志心一沉,停下脚步,陶然儿也停了下来。 李信志让自己不要愤怒,不要心慌,他故作镇定,沉声地对侍卫说道:“本王要到江东去一趟,你们打开宫门。” 侍卫头领互相看了看,然后一起跪在李信志面前,对他说了:“三王有令,不得让皇上离开皇宫。” 什么?!三王?三王是谁? 如同头顶响了一声焦雷,李信志面色惨白,陶然儿的嘴角浮起一丝苦笑,这个三王应该就是江南李家的老三李信隐吗,他在长安当了大辈子的守城侍卫,如今又到江南临安来守门来了,李三守门,谁能打得开?! 千山易过,人心难翻,李三,当年你在长安城守门的时候,是我发现你这个守门小吏,将你提拔上来,又将刑宝绫介绍给你,可是你,你忘了当年我对你的恩情吗? 陶然儿觉得内心讽刺和心寒。 李信志面色一沉,一张俊脸如同青铜疙瘩,他对着侍卫大声喝道:“大胆,江南是谁说了算?!” 侍卫们不敢再说话了,可是却把守着城门,寸步不让,李信志大声喝道:“把你们的什么三王叫来!” 李信志愤怒得如同出笼的猛兽,他在那里焦急得走来走去。 陶然儿站在他的不远处,看着黑着脸的李信志,她仿佛看到一条悲剧的河流在他们面前形成,这不就是唐朝的玄武门之变吗?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看来她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 怎么办,怎么办,兄弟相残,他们会不会杀了信志?! 风越来越大了,天空越来越阴沉了,距离宫外只有一门之隔,可是他们,却永远走不出这可怕的宫门了。 陶然儿内心一阵绝望,空气几乎让人窒息,她看到李信志的胸口在剧烈的起伏。 第211章居然被幽禁 (211) 如果李信海杀了信志,那么她也不想活了! 在焦心地等待中,李信海李信隐还有小七都穿着鲜明的铠甲拿着武器来了,他们的后面浩浩荡荡地跟着江南的大部队。 天空仿佛更加暗沉了,空气中充满了硝烟的味道。 李信志看到他们,头顶生出烟来,眼睛里喷出火,他的心仿佛在滴血,垂在身侧的两只手在颤抖,他怒目瞪视着他们,咬牙说道:“你们还当我是你们大哥吗?!” 小七微微偏转身,躲在了李信海的身后。 李信海挺身而出,板脸说道:“大哥,你永远是我们的好大哥!”可是他的脸上一点亲切的表情也没有,从陶然儿的角度看过来,此时此刻的李信海,说话的语气就像现代的淘宝店家,面对无良买家,恨得咬牙切齿,可是嘴上仍然一个又一个“亲!” 李信志黑着脸咬牙道:“那好,李信海,叫守门的将士打开城门,本王要出去!” 李信海和李信隐快速地对视一眼,李信海斩钉截铁地说道:“大哥,我们是绝对不会让你向江东称臣的。” 李信隐也抬起头来,脸上毫无表情,对李信志慢腾腾地说道:“大哥,江南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江南是你的,也是我们的。” 小七也壮起胆子,脆声说道:“哪怕江南每一寸土地化为焦土,也不向江东称臣!” 李信志明白过来,他们是集心合力,反对他代表江南向江东称臣。 他呆了一呆,一时之间大脑一片茫然,无力感如同潮水一般,向他涌来,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脚下站着的好像不是坚实的地面,而是波涛起伏的海面,他的两条腿在那个瞬间仿佛变成面条做的。 李信志用细如发丝的声音沙哑地说道:“不向江东称臣,那么,只能向江东开战,一年前,又不是没有开战,最后的结局是什么,江南败了,差点丢了临安城,百姓过了大半年的苦难生活,你们还想看着历史重演吗?”他的喉咙仿佛瞬间得了严重的喉疾,喉咙里在渗血。 小七这个时候也从李信海的身后走了出来,他不敢看陶然儿,却迎视着他大哥愤怒的眼神,果断坚定地说道:“大哥,你太悲观了,我们江南与江东开战,难道注定了我们就要次打输?我们上次输了,这次肯定就会胜利,到时候江东就不复存在了,统一天下,南面称帝的就是大哥你了!” 年轻的小七就像一只刚刚成年的小公鸡,趾高气扬,充满自信。 李信志震惊在那里,一颗心渐渐被冰雪覆盖。他们太乐观了,简直是盲目的乐观,孙赫武被称为战神,他有今天,绝对靠的不是运气,而是实力! 任何时代,不管是个人也好,国家也好,都是靠实力说话的。 李信海这个时候也缓和语气慢慢地说道:“大哥,你一直是我们心中的好大哥,你也一直会是我们的好大哥,你说得没错,我们江南七兄弟要团结一心,兄弟相残的事绝对不会在我们江南出现,大哥,你暂且不要出使江东,向江东称臣,你就呆在这皇宫里吧,我们几兄弟向江东宣战,败了,我们大不了一起死,如果胜了,到时候江东不存在了,天下归我们江南所有,大哥,你仍然是天下的第一帝君,我们并不是想谋权夺位,我们只是不想你做傻事,走弯路,向江南走向没有希望的未来!”说到末了,李信海觉得自己站在正义一方,变得理直气壮。 李信志呆了一呆。 几分钟的沉默过后,他突然笑了起来,他苍凉地问道:“你们,你们,真是我的好兄弟!你们以为,我向江东称臣,是因为我胆小怕事,是因为我害怕江南打不过江东?不!你们作为我的兄弟,却没有一个人了解我,我之所以想向江东称臣,是因为我看着百姓吃了太多年的苦受了太多年的罪,我不想再开战了,你们为了一己私利,为了帝位,为了荣耀,为了名誉,为了权利,不顾百姓的生死,动不动就开战,你们可知道,这个乱世已经持续好几百年了!百姓流着血和泪一代又一代在苦难中过着日子,他们害怕房子再次被烧光,他们害怕粮食再次被军队抢走,他们害怕村里面又有抽走一百多个人去参军,他们害怕亲人被抢走,他们盼望着和平的到来!我们明明可以改变一个主意,换一种选择,就可以让百姓过上安居乐业的太平生活,可是你们却不愿意。真是可悲啊可悲!” 李信志红了眼圈。此时此刻,他内心的痛苦无法用语言形容。他一腔热血为百姓着想,在他的亲兄弟的眼里就是胆小怕事。 陶然儿理解李信志,这个世上,也只有陶然儿相信李信志说的话,他不是胆小,他不是怕事,他是真的希望为苍生谋幸福。 可是这天下,除了陶然儿之外,没有一个人理解李信志,没有一个人相信他的话,他们就是认为他胆小怂怕事,所以战争也不敢打,孙赫武安排一个使者过来传话,他立马就要跑到江东的都城去向孙赫武称臣。 李信海李信隐小七他们都是这样想的,因此,他们才守在江南皇城的宫门处,阻止李信志代表江南去向孙赫武称臣。 李信海冷冷地说道:“总之,我们几兄弟的想法是没有错的,我们商量好了,就这样办,大哥,所以,你还是请回吧。”李信海说完,手猛地伸出来,朝着立春宫的方向一指。 李信志呆了一呆,猛地抬起头来,看着李信海,脸上都是不可思议的震惊表情。 气温越来越低了,冷风越来越凉了,越来越多的乌云,如同运了多年的烂棉花,在头顶上聚集,冰冷的雨点马上就要从天顶砸下来了。 李信志颤抖着声音说道:“在你们心中,早就没有我这个大哥是不是?在你们心中,我这样的人,也不配当江南的帝君吧?既然这样,你们干脆杀了我,自己来当江南的皇帝啊,这样你们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何必像现在这样为难。”李信志一时之间被刺激得太厉害,情绪有些失控了,他伸着双臂,激动地向李信海迈进一步,信任自己的兄弟,结果换来背叛的下场。 李信海却不急也不恼,缓缓地说道:“大哥,误会了,大哥永远是我们的好大哥,也永远是江南的帝君,只是现在大哥的想法有问题,在做错事,我们为了大哥着想,为了江南着想,只能这样做,大哥,大嫂,我看你们就暂进回立春宫休息一阵子吧,至于江南其它的事情,你们两个就不要操心了,这些年来,你们为了江南忙进忙出,早就十分疲倦了,所以不如趁着这阵子,好好休养身体,来人啊,送他们回去。” 李信海慢腾腾地说了那么多,声音也不大,可是听在陶然儿和李信志的耳朵里却仿佛晴天霹雳,李信海他们是打算幽禁他们,软禁他们?他们要将她和信志困在立春宫里?! 李信志大喝一声,全身颤抖起来,他怒目瞪视着李信海,对他们大声问道:“你想幽禁本王?!” 李信海拱了拱手,眼皮垂下来,不急不慢地说道:“不敢,只是想让大哥和大嫂休息。” 几个如狼似虎的将士已经将陶然儿和李信志团团围住。他们是再也别想着离开江南皇宫了。 李信志眼睛瞪得如同铜铃般大小,他颤抖着声音说道:“这是你们所有人的主意?!”他感觉陡然间身体炸裂开来,身上有无数小伤口,同时都在往外面渗血。 小七和李信隐也异口同声地说道:“没错,我们这是为了大哥大嫂好。” 李信海伸出手,朝着立春宫的方向一指,冷声说道:“那么,请大哥大嫂回立春宫吧!” 明亮的刀箭在阴沉的天空下闪闪发光,它们就摆在陶然儿和李信志的面前,他们为了活下去,不得不妥协。 第212章走一步看一步 (212) 陶然儿痛苦地想,此时此刻,她和李信志居然被江南李家其它几兄弟幽禁起来了!他们原本是江南的帝君和帝后,现在要被幽禁在立春宫,不再管江南任何政事。 呵呵,她突然想起自己末朝的父皇和母后来,当时末朝的天下,被王家夺走了,她的父亲和母亲从此被幽禁在长安城的皇宫里面,再也不见了天日。他们两个人的后半生就是牵丝木偶,自己一点主也做不得,她曾经无比同情她的父皇和母后,可是没有想到,到了最后,她和李信志居然也落到了这个下场! 从此,要以傀儡的身份度过余生吗? 陶然儿在痛苦地思想时。只听到“哗”的一声,她猛地抬起头来,就看到不知何时,李信志已经抽出了腰间的长剑,剑身在秋日阴沉的天空下闪闪发光,他颤抖着手拿着手上的长剑,身体了因为气愤左右摇晃,他的声音仿佛在泣血,他对李信海他们说道:“你想幽禁我和然儿?本王告诉你们,办不到!除非我死了,你们就去幽禁她!” 李信海却没有因为李信志的过激反应而生气,他的后面站着密密麻麻的侍卫军,陶然儿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看来李信海已经在江南掌权了,现在听李信志话的,只有五个老家臣,唉—— 他们如何是李信海的对手?识时务者为俊杰,忍得一时之气,才能图谋将来。 李信志心地太仁慈,一心只为着兄弟相残难过,如果是霸道冷血的帝君,在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兄弟有反心时,早就对付他们了,也不至于落到如今被动挨打的地步,李信志太相信李信海他们,以至于李信海抢到了江南的主控权,他仍然不知情。 李信海慢腾腾地说道:“大哥,你不要冲动,我只是为你们好。” 李信志愤怒得涨红了面孔,眼睛里喷着火,他拿着剑向李信海逼近一步。 他的心在哆嗦着,陶然儿知道李信志此时此刻有多痛苦,他是最讨厌兄弟相残的人,可是此时此刻,他抽出了腰间的长剑,逼近李信海和小七他们。 如果再不阻止,江南李家的兄弟就真的要互相残杀了,陶然儿心中如同有大火在燃,她鼓起勇气,向前一步,挡在了李信海和李信志之间。 “然儿——” 对于陶然儿的反应,李信志十分震惊和意外。 陶然儿向李信志伸出手,对他温和劝道:“你不要生气,也不要冲动,我们先回去。” 她朝他焦急地使着眼色。 李信海和李信隐也微笑起来,李信海夸奖说道:“还是大嫂聪明,是明白人。” 陶然儿看到李信志征征地看着她,仿佛像一个无助的茫然的孩子,她只好向前一步,握着李信志手中长剑的剑身,手指再慢慢向前移动,最后握住长剑的剑柄,她对他说道:“将长剑给我吧,你不是最不想看到兄弟相残的结果吗,可是今天,你却主动抽出了刀剑。” 一语惊醒梦中人,李信志手一松,长剑落到了陶然儿的手里。 此时此刻,大雨倾盆,伴随着沙啦啦巨大的雨声,陶然儿近距离地发现李信志在哭,他的泪水和雨水混在一起,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李信志退后了一步,大概不想让他的兄弟看到他掉眼泪,他用一只手掩住了脸,陶然儿不敢看他脸上的神情,将他的长剑放在一旁,走到李信志身边,对他压低声音说道:“相公,事己至此,他们要我们回立春宫,我们先回立春宫吧,至于其它的事,我们再作打算。” 李信志轻轻地点了点头,如同一个失去主意的孩子,任由陶然儿安排着。他的嘴唇颤抖着,如同含了滚烫的热油,此时此刻,李信志内心的痛苦无法用语言形容,他坠入了人生的低谷。 陶然儿紧紧握着李信志的手,对李信海他们说道:“你们放心好了,我带他回立春宫去。” 李信海他们满意地点点头。 陶然儿拉着李信海的手向立春宫转身走去,李信志如同一个失去神智的孩子,任凭陶然儿拉着他的手,慢慢地往立春宫走。 陶然儿的眼泪掉下来了。 他们的后面,是拿着真刀真枪的江南的将士,只是此时此刻,他们不再是她和李信志的忠诚属下,他们是看管者,而她和信志则成了囚徒! 活在这个乱世,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他们千防万防,防了很多敌人,可是从来没有想到,到了最后,却要与自己的亲兄弟为敌! 祸起萧墙,最不想看到的局面,还是发生了! 李信志也是因为太过信任自己的亲兄弟,对他们没有设防,以至于落到了今天要做傀儡皇帝的地步。 陶然儿思着想着,内心无比痛苦,她想哭,可是没有眼泪,她也知道自己不能哭,李信志大概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打击,所以,她必须安慰他,如果让他看到自己的眼泪,李信志可能就恢复不过来了。 因此,陶然儿紧紧地拉着李信志的手,往立春宫走。那五个家臣缓缓地跟了上来,秋天强烈的太阳光照着他们几个人,他们缓缓地走在回立春宫的路上,看到老家臣肩膀上扛着的行李,陶然儿不由一阵心酸。 出使江东,向江东称臣的打算看来要黄了,孙赫武看到李信志失约,肯定会大发雷霆,战争不可避免,这也正中了江南李家其它几兄弟的下怀,看来一场狂风暴雨马上就要来了。 她在心里念道,孙赫武啊孙赫武,你可知道,不是我和李信志要失约,实在是现在的江南,已经不由我们做主了,我们都已经成了牵线木偶,被幽禁在这立春宫了。 雨更加大了,老天爷仿佛在开闸泄洪,陶然儿和李信志被雨浇得身子摇摇摆摆。他们的人生也开始倾盆大雨。 终于走到了立春宫,李信志仍然痴痴呆呆,一句话也不说,陶然儿努力笑笑,让其它五个家臣暂且回去,然后将李信志拉到房间,扶着他坐下,替他换了身上的湿衣服,自己也胡乱换了衣服,李信志仍然如同一尊石像一般,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一个字也不说。 陶然儿吩咐宫女将收拾出来出使江东的行李和礼物一并藏好,才走到李信志的身边,紧紧地握着他的手,对他努力笑着说道:“相公,在这个乱世,除死无大事,我们暂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李信志仍然呆呆看着远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陶然儿无奈,只好转过身,从隔壁房间嬷嬷那里抱来丫头,她走到李信志身边,将丫头塞到李信志的怀里,小孩子挥舞着胖胖的小手,摸着李信志的下巴。李信志听到丫头咿咿呀呀的话语声,眼泪才如同断线的珠子掉了下来,陶然儿松了一口气,李信志能掉眼泪了,会哭说明他还没有变成痴呆,慢慢的,他会恢复过来的。 从此后,陶然儿和李信志呆在立春宫,开始了他们傀儡皇帝傀儡皇后的生活。原本温暖美丽的立春宫,此时此刻,成为了他们的囚牢。 平时的日用起居所需的一切物资,李信海会安排宫里的太监侍女按时送过来,但是从此之后,李信志再也不用去上朝,也不用去书房批改奏折,更不用去议事大厅议事了。 他们两个人以及孩子,被圈禁在立春宫,不能出宫门半步。 陶然儿担心着外面发生的事情,她知道从李信海那里根本得不到任何消息,李信海命令宫里的侍卫里三层外三层的对陶然儿和李信志严加看管,别说消息能传进去,一只苍蝇也无法飞进立春宫。 因此,陶然儿在李信海那里碰了壁,只能利用自己从前积蓄的银子,打发立春宫的宫女溜出去向宫外的侍从太监宫女打听消息,慢慢的,外面发生的所有事情陶然儿都知道了。 立春宫如同一潭古井水,水平如镜,没有一丝涟漪,可是外面的局势却风起云涌,时时刻刻都在变化。 因为李信志没有如期去江东赴宴,孙赫武大发雷霆,再次率领百万大军向江南气势汹汹奔袭而来,扬言一定要灭掉江南!江东大军如同湍急的河流,孙赫武气吞如虎,这次江南六兄弟早有准备,江东和江南两支大军在江南的边疆就展开了激烈的战争。 战争如火如荼地进行着,每天都在死人,每天都在流血。狼烟四起,号角阵阵。 立春宫天天只有送一日三餐的宫女太监,看不到江南李家任何一个兄弟的影子。 陶然儿虽然不吱声,吃着饭的时候,内心估摸着江南李家那几个兄弟估计都到前线迎战去了。 外面的世界,肯定是血流成河,尸骨成堆吧。百姓肯定又过着民不聊生的,无比恐慌的日子。 然而,随着时间一天一天过去,江南仍然不是战神孙赫武的对手,江南节节败退,秋去冬来,第二个春天到来之后,孙赫武已经再次将江南的大军打得落花流水,屁滚尿流,他如同闪电一般打到临安城了,江东大军围困了临安城,临安城弹尽粮绝,四面楚歌,江南又要失败了! 陶然儿听到这些坏消息,内心真是如同打翻了五味瓶,滋味杂陈。 春天到了,百花盛开,空气甜蜜又温暖,夹杂着花香和泥土香,可是这一年的春天,陶然儿和李信志无法去外面欣赏大好春光,有时候南风将外面夹杂着花香的空气送进来,陶然儿和李信志闻着,总觉得充满了血腥气。 李信志一直的坚持是对的,江南李家其它六兄弟却因为一己私利,一直不肯向江东称臣,结果用了大半年的时间,再次证明李信志的想法做法是对的! 江南再次被江东打败,半年前的悲剧在重演。 陶然儿心中冷笑不己,她闭目想着,从此后,她也不用管江南与江东的事情了,清者自清,哪一天,孙赫武攻破了临安城,打到江南皇宫来,到了立春宫看到她和李信志,知道他们如同囚禁在笼中的鸟,他自然会明白,当年失约不是她和李信志的错。 陶然儿开始关心起立春宫的花花草草,她也努力开解李信志,让他看开一点,生活在乱世,活着就要感激上苍,所以坐牢也没关系。 可是李信志被他几个亲兄弟伤害得太厉害了,他虽然努力配合着她,表现得自己好像也很有心情的样子,然而他仍然像一个生了大病的人,总是开心不起来。 陶然儿要李信志笑的时候他会笑,要李信志说话的时候他会说话,他就像一个配合演奏家演出的牵线木偶,但是当陶然儿对他没有要求的时候,他总是静默地坐在某一个角落,凝着眉头,征征地看着某个角落,若有所思,时间久了,他整个人看上去像石头雕刻出来,时间再久一点,他整个人看上去像冰雪雕刻出来的。 李信志失去了灵魂,如同一个木偶,他的思想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陶然儿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一天到晚,一颗心就像油煎火烧似的。 这一天,两个人正在默默地看着书,李信海却满面是血带着两个小将走进了立春宫,陶然儿震惊地放下书,站了起来,李信海隔了半年再见,如今主动走入立春宫,这真是破天荒第一次了! 李信海带着江南的残余部下,吃了无数次败仗之后,被江东大军追赶着,一路败退,退回了临安城。 然而回到临安城之后,他一直在城头上坚持着临安城的守城大战,这是江南最后一道防线,一直没有到立春宫来见过李信志和陶然儿。 今天怎么突然来了?他来了,那么代表着肯定有大事发生! 陶然儿的一颗心跳到喉咙眼,她瞪着大眼看着李信海,脸上已经失去所有血色。 李信海木无表情地看了看陶然儿和李信志,对他们沙声说道:“大哥,大嫂,江南要完了。”他的声音仿佛在渗血,喉子仿佛瞬间得了严重的喉疾。 陶然儿呆了一呆,李信海是什么意思?她瞪着大眼看着李信海,只见他一脸的疲倦和绝望,整个人比起出征前,好像老了二十岁。 以前信心十足,雄心壮志,意气风发的李信海,在经历了半年的苦战,最后失败告终时,整个人变得垂垂如丧家之犬。 这一次,他的眼里没有杀气,而是死气,死亡的气息。他不想杀人,他想一起死亡。 李信海抹了一把脸上的血,看了看他们俩,沙声说道:“江东大军现在就在临安城外面,他们正在疯狂的攻城,我们打算今天决一死战,如果江南败了,江东大军攻入城来,我们全集体战死殉国!” 什么?李信志也转过身来,静静看着李信海。 集体战国殉国,多么悲壮?! 陶然儿也十分震惊,要战死殉国了,这个时候,李信海来立春宫看他大哥大嫂两个傀儡做什么? 李信海淡淡地说道:“既然要死,肯定是大家一起死,绝不能留下孩子和女人让江东人侮辱,所以——” 他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朝着身后的两个小将挥了挥手,两个小将端着两碗紫黑色的药水走了上来。 陶然儿呆了,连嘴唇也失去所有血色,紫黑色的药水散发出难闻的气味,一看就是毒药,李信海是什么意思? 她震惊得后退一步,脑袋里“嗡”的一声,变得一片空白,她的内心无比苍凉和恐惧,李信海打算在破城之前毒杀他们全家吗?小米粒仿佛意识到什么,从房间跑了出来,如同一只受伤的小兽扑到陶然儿的怀里,将头埋进了她的衣服里。他的小手因为恐惧,紧紧地搂着母亲的腰身。 陶然儿轻轻拍打着孩子。 她的嘴角泛起苦笑。 她的女儿刚刚出生一年不到,她的儿子还没行成人礼,如同春天的一根翠竹,难道连他们也不能放过吗? 陶然儿的心痛苦得缩成一团。她觉得眼前阵阵发黑,天昏地暗,摇摇欲坠,不,千算万算,她万万没有想到一家人会是这种结局。 穿越到了这个乱世后,她拼尽全力,一起向着光明和太平出发,她那么努力,难道换来的就是全家惨死? 如果是这样,老天爷,你也太不公平了吧,不过以前她听过一个言论,上帝如果爱人的话,是做不成上帝的,因为作为主宰者,必须冷漠无情,才能公平,才能有决断力,而爱,会让一个人变得绵软,失去力量。 所以上帝无情要让他们一家人惨死吧。 李信海冷漠地说道:“这是毒药,请大哥大嫂服下,并且让两个孩子也服下,大哥大嫂,这次是无力回天了,我们黄泉路上再见吧!” 小米粒搂抱得妈妈更紧,陶然儿嘴角浮起讽刺的笑,李信海你个王八蛋!你没有资格剥夺我孩子和我相公的生命,一定会有办法的!我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正当陶然儿痛苦恐惧,焦虑万分时,一个宫女就慌慌张张跑进立春宫,跪到陶然儿面前,面色苍白地对她说道:“娘娘,娘娘,皇上,大好消息!” 大好消息? 陶然儿和李信志都抬起头来,李信海也惊愕地看着宫女。 已经绝望了,咸鱼难翻身了,能有什么大好消息? 那宫女抬起头来激动地结巴说道:“是是,江东军原本马上要攻破临安城了,可是听说东边的海域倭寇又卷土重来,在福建登陆,直接侵略江东的领土,杀死了很多老百姓,奸淫了很多女人,烧光了很多房子,那些倭寇他们还用刀将孕妇的肚子划破,挑出里面的婴儿举到半空中游行,百姓们都吓疯了,孙赫武听到这些消息,怒不可遏,他不打临安城了,率领大军调了一个头,回去打倭寇去了。” 李信海震惊得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陶然儿听到这个消息,在心中暗暗喝彩,孙赫武真是一个大英雄!真是好样的,关键时刻能够辩明是非,以大局为重,如果说第一次,倭寇来犯的时候,她当说客说服了孙赫武,可是这一次,她被幽禁在立春宫,她连孙赫武的面都没见着,他居然主动放弃攻打临安城,回头去对付日本鬼子了,这说明孙赫武这个帝君在大是大非上分得很清,而且他爱惜自己的百姓。 他是一个爱民如子的好皇帝。 原本抱着女儿的李信志也抬起头来,看着通报消息的宫女。 这么说来,江南又侥幸躲过一劫? 陶然儿挥了挥手,让宫女退后。她走到李信志身边,伸出手,将他和孩子抱在怀里,眼眶湿润,抱得紧紧的。 他们这一次安全了,不用被全家毒杀了,但是一直这样做傀儡下去,长此以往,等待他们的肯定只有死亡。 一个人可以好运气躲过一次死亡,但是不可能永远好运气,人不自救则无人救,陶然儿咬紧牙关,坚定地想,她必须想办法了。 第213章江东的困局 (213) 因为倭寇再次来犯,孙赫武率领江东大军再次抗倭去了,江南又再次度过了危机,得己存活。 李信志与陶然儿仍旧幽禁在立春宫,不能参与江南的所有政事。 李信海与江南其它李家兄弟在前朝议事,对于江南的未来,他们现在也变得很茫然,不知何去何从。有人提议之前两次与江东的对战中,之所以失败,是因为在战略上江南比不上江东,孙赫武是闻名天下的战神,论到武勇和谋略天下第一,如果江南在第三次战争中,想反败为胜的话,只能请陶然儿出山做军师。 听到这个提议,李信海纠结了,他也知道自己不是孙赫武的对手,自己常年在海上作战,而且都是小规模的战争,对于这种陆地上这种大规模的攻城掠地战,他全无经验,李信隐在长安守了几十年的城池,经验也不多,至于小七,刚刚出来行军打仗,更是没有经验,所以他们不是孙赫武的对手,但是,陶然儿就不同了,她普经率领江南大军去北征,她也曾经率领王家大军去东征,她作战经验丰富,她曾经以天下第一女军师的称号闻名天下,她的谋略天下无敌,她在长安的时候,也曾经以长公主的身份平定了末朝各个城池发生的暴乱。 时间已经是暮春初夏了,热热的南风天天吹着,每个人都在出汗,都在春困与焦虑当中。 然而,李信海内心沉重,他们几兄弟现在将大哥大嫂幽禁在立春宫,他又曾经几次拿着刀要杀了陶然儿,在陶然儿的心中,他早就是大恶人了,他请陶然儿出山作军师,她会答应吗? 另外,李信海曾经怀疑陶然儿是江东的奸细,虽然几次证明他的怀疑是错误的,但是陶然儿对他已经全无信任和好感,因为对他的仇恨,她很有可能,在当军师的时候,设计帮助江东,让江南更快地走向败局。 此外,大哥和大嫂一个鼻孔出气,他们两个人都主张不要开战,江南向江东称臣的,所以请陶然儿作军师,其实非常不妥。 总之一句话,李信海羡慕陶然儿作为军师的才华,想拿来为己所用,但是因为陶然儿与他有过深的仇怨,再加上李信志和陶然儿一直站在他的对立面,主张江南向江东称臣,所以陶然儿作为江南的军师,并不一定会帮着江南,也许会加速江南的灭亡。 因此,对于江南朝臣的建议,李信海的内心一直纠结着,迟疑着。他一直在痛苦地为难着,长时间地在内心思考着,没有对陶然儿提起。因为此时此刻,江东的孙赫武忙于率领大军在东部的海域抗倭,他还没有时间来对付江南,因此,他现在有时间思考应对江东的计策。 到底要不要请陶然儿出山呢?是相信她,还是防范着她? 李信海的内心如同春风的柳絮,乱纷纷的,拿不定主意。 随着暖春的到来,江南的瘟疫开始大面积流行,有百姓大批量地死亡,李信海无奈之下,只好叫百姓多生孩子,江南又诞生了许多小孩,但有不好的言论在流传,据说今年春天诞生的孩子,是去年死去的战士的幽魂,他们急着投胎,把上辈子没有活完的阳寿努力活完,所以今天春天诞生的孩子肯定不会活得长久。 李信海叫手下去江南的领地打听民声,就听到了这个,他的脸色很难看,这样的传言在江南境内流传得到处都是,只能说明百姓是很反战的。 战争的伤害不只是在开战的时候,有流血死亡,在战后,也需要许多年来修复。 然而,李信海仍然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请陶然儿出山作军师。 因此,李信志和陶然儿仍然幽居在立春宫。 不过江南家臣的建议,让李信海意识到陶然儿的重要性,也许有一天,江南真的需要陶然儿,如是没有陶然儿,江南多半会灭亡,江东攻打江南,江南运气好,有两次,因为倭寇的入侵。得己逃过一命,可是一个人也罢,一个国家也罢,不可能永远运气那么好,所以—— 李信海基于这个想法,对大哥李信志和大嫂陶然儿的态度改变了许多,不但每个月立春宫的吃穿用度翻了一倍,每个月准时叫宫女太监送到立春宫来,另外,他知道王湘竹刑宝绫和陶然儿是从小的姐妹。因此,与李信隐商量了之后,为了以后请大嫂出山帮助江南是她能答应,两个男人便要求自己的女人,时不时地带着孩子结伴去立春宫看望陶然儿。 立春宫突然间热闹起来,几个女人坐在那里喝茶聊天,大大小小几个孩子在那里跑来跑去的玩耍。 看着王湘竹和刑宝绫时不时地出入立春宫,虽然她和李信志仍然不能出去,但是看上去,立春宫好像恢复了自由似的。 对于这些变化,聪明的陶然儿自然看在眼里,她不知道李信海这样做是什么意思,但是他不说,她便不问 王湘竹抱着她的儿子,刑宝绫抱着她的儿子,她抱着她的丫头,三个女人,三个孩子,再加上小米粒带着三个小孩玩,三个女人坐在一处,阳光下的花园里,吹着暖风,晒着太阳,看看花草树木,喝喝茶吃吃点心闲话家常,也好过从前与李信志两个人幽禁在立春宫的日子。 家里变得热闹起来,陶然儿很高兴这种变化。她知道李信海城府极深,之所以做出这种改变,肯定是出于某种目的,他不说,那么,她就耐心地等待吧。 蝴蝶在立春宫的花园里飞来飞去,蜜蜂嗡嗡地营造着蜂房,几个小孩蹲在草丛里,看蚂蚁搬运大青虫。 一切看上去是那么美好,那么安静。 另外,为了测试一个自己内心的猜测没有错,有一次,陶然儿尝试着走出立春宫,守在立春宫门口的侍卫拦着她,陶然儿便说在立春宫呆久了,人难受,想出去走一走,侍卫却摇头不答应,不管陶然儿说几遍,也无济于事。 陶然儿只能退回到立春宫,知道她与李信志想从立春宫逃出去,多半是不太可能的。 李信海因为某种原因,对她和信志的态度有所改变,但是他仍然不信任他们,打算继续长时间将他们幽禁在立春宫,当他的傀儡。 陶然儿想不出其中的原因,只好不再去想了,每天与刑宝绫和王湘竹聊着家常,她想静观其变。 至于她的姐妹淘呢,对于江南李家几兄弟突然的决裂生恶,王湘竹和刑宝绫也很不好意思,她们偷偷地向陶然儿和李信志致歉,但是她们也爱莫能助,陶然儿知道她们的为难,事情确实也与她们无关,所以笑呵呵的并不曾怪责她们。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下去,春天过去,夏天到来,然后酷热的夏天也要过去了,窗前的石榴树从生叶子,到开花,再到结果,然后果实成熟,已经秋天了。 有一天,负责替陶然儿打听消息的侍女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告诉陶然儿,这一次孙赫武有难了! 陶然儿的心沉了一沉,静静地看着侍女。 侍女结结巴巴地告诉她:“娘娘,听,听说,江东的孙,孙赫武,这一次,不是倭寇的对手,倭寇不但没有退回到海上去,反倒是又进了一步,他们现在快到江东的中部城池了,他们烧房子,奸女人,杀小孩,无恶不作,孙赫武现在是不是倭寇的对手。“ 什么? 陶然儿只觉得头顶响了一声焦雷,孙赫武抗倭的战争要失败了?他会怎么办?江南会不会这个时候对江东动手?李信海会不会落井下石,向江东出兵? 她读过史书,清楚得记得丰臣秀吉在五十多岁的时候得了一个儿子,意气风发,雄心壮志,为了儿子要打下万年基业,所以再次来攻打大明国。 看来,这一次,就是史书说的丰臣秀吉为了儿子攻打大明国的那一次了,这一次,倭寇恐怕不是那么容易打退的了! 第214章聘请作军师 (214) 陶然儿从来不会白白担心什么事情,往往,她担心的就会发生。 果然,第二天,两口子正在花园里修剪着花草,李信海李信隐携夫人小孩以及小七一行人浩浩荡荡走进立春宫来。 原本安静的立春宫突然变得热闹非凡,如同过年过节一般。 陶然儿和李信志从花园中直起腰身,看着他们。李信志脸上有迷惑和震惊的表情,陶然儿却多半猜到了什么事,她的心像灌满了铅,沉甸甸的。 李信海走到陶然儿和李信志面前,看了他们一眼,对他们笑眯眯地说道:“大哥,大嫂,我们几兄弟好久没有好好聚一聚了,你们看,今天风和日丽,不如我们一起聚在一块喝喝酒吃个饭。”他说完也不等陶然儿和李信志回话,立马张罗着手下,在立春宫摆上酒席。 立马,李信海的下人们开始络绎不绝地张罗起来。 陶然儿默不做声地看着这一切,李信海的侍从们如同蚂蚁一般忙进忙出,简直就像变魔术一般,很快的,在花园湖心的小亭里,支起了一桌丰盛的酒席,上面山珍海味,珍馐佳肴不计其数,陶然儿看在眼里,心里暗想着,这多半是一桌鸿门宴了! 李信海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无事不登三宝殿,突然到立春宫来,肯定是有大事情。 对于李信海,陶然儿现在是一点信任也没有,他冷血残酷,反复无情,曾经拿着大刀几次三番要杀她,也曾经将毒药摆在她和李信志的面前,要他们全家服毒自杀,他冷血果断得像他腰间寒光闪闪的大刀,现在又满面春风地来到立春宫,说好久没聚,一家人要聚一下。 在李信海的心里,亲情只是他拿来利用的棋子。 陶然儿心想着,在孙赫武大战倭寇眼看孙赫武要失败的时候,李信海带着一帮人,浩浩荡荡地跑到立春宫要聚一下,他是什么意思? 事情绝对不会那么简单。 陶然儿想到这里,内心警铃声大响,她如同一只猫一般,崩紧身体,提防着。 李信志这个时候也走到陶然儿身边,伸出一只手,握紧了陶然儿的手,在她耳边小声说道:“李信海肚子里在打什么鬼主意?” 他的一双大眼凝视着陶然儿,都是迷惑不解。 陶然儿笑了一下,想着相公和自己想得多半是一模一样,她压低声音回道:“我们静观其变吧,桌上的饭菜是可以吃的。” 李信志对陶然儿压低声音问道:“会不会下毒?” 陶然儿轻声回道:“不会,一来,现在孙赫武被倭寇打败了,这对于江南来说是一个好消息,他没有理由像上次那样毒杀我们来殉国,二来,你看,他们的老婆孩子都来了,他应该也不会让自己的家人犯险。” 李信志点点头,想着陶然儿就是聪明,她是玻璃心肝,水晶肚肠,看问题一眼就看得分明。 李信海再次走到陶然儿和李信志面前,对他们热情如火地说道:“饭菜已经准备好了,请大哥大嫂入席吧。” 那热情直让陶然儿和李信志身上起鸡皮疙瘩,李信海就像川剧里的变脸一般,现在对着他们满面春风。 可是曾经的伤害怎么可能说忘就忘呢,那是心头永远的烙印。 陶然儿点点头,与李信志移步往湖心的小亭走去。 李信海又在他们身后热情地说道:“大哥大嫂,将小米粒和丫头也叫来一起吃吧。” 陶然儿虽然知道李信海多半不会在酒席里下毒,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因此,她客气地说道:“多谢二弟,不过小米粒上学去了,丫头在睡觉,他们两个就不要去了,我和信志去吧。” 李信海微微一笑,也没有像以前一样霸道的强行要求,他点点头,招呼其它人,一起往湖心的小亭走去。 一杯茶的功夫后,湖心小亭的宴席上坐满了李家一大家子上。李信志和陶然儿坐在上席,李信海陪坐在陶然儿的下首,接下来的坐席依次是王湘竹,李信隐,刑宝绫,再接下来是小七,剩下的几个位子,则由几个小孩坐着。 对于这样的座位顺序,陶然儿和李信志都有些纳闷,按理来说,他们被李信海幽禁在立春宫中,他们怎么可能坐上首?其次,李信海怎么能坐在陶然儿的下首,要坐他也应该坐在李信志的下首。 难道李信海有求于她?! 陶然儿心中纳闷,迷雾不断地升起,更加断定这次宴席是一场鸿门宴了,她在内心暗暗警告自己,一定要万事小心,不能行错一步,说错一句话。 这个时候,李信海举起酒杯,对着李信志和陶然儿,向他们微笑说道:“大哥大嫂,这一年多来,江南真是多事之秋,我和信隐他们,几乎天天在外面打仗,所以对大哥大嫂关心得也不够,现在,孙赫武被东边海域的倭寇牵制,我们江南总算能松一口气了,今天天气又好,所以我就召集所有的兄弟,告诉他们,要来立春宫设宴,大家都是一家人,聚一聚,你看多热闹——” 李信志也心中狐疑,他端起酒杯,没有说话,在李信海不听他的话,阻止他出使江东向江东称臣之后,又将他和陶然儿一家人幽禁在立春宫之后,李信志的心就被冰冻住了,他再也没有开心过。 所以现在,虽然李信海十分热情地说了许多亲切的话,李信志仍然没有当真。 此时此刻,他看着满堂宾客,都是自己家至家的亲人,二弟,二嫂,三弟,三嫂,还有他们的孩子,在很多很多年前,几兄弟为了江南的前途星散在各地时,他曾经无数次盼望着有朝一日几兄弟带着他们的家人可以坐在一起吃个饭说说话。 如今这个愿望终于实现了,可是想着兄弟感情分裂,祸起萧墙,李信海谋权夺位,成了江南的帝君,而自己则是阶下囚,李信志想到这里,不由百感交集,眼眶濡湿。 他在心底长叹口气,为了避免眼里的泪水被人看到,他迅速低下头去。 陶然儿看到李信志木着一张脸,没有什么反应,只好在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假意客气地说道:“多谢二弟,二弟说得在理。” “还是大嫂会说话,来,我们敬大哥大嫂一杯!”李信海端起酒杯号召大家。 李信志端起酒杯,沉痛地想到,这看似温暖热闹,平和美好的家宴,可是下面却潜伏着波涛汹涌的暗流! 李信隐小七,以及王湘竹刑宝绫,甚至几个一岁多的小奶娃娃也都举起酒杯,大家一起向李信志和陶然儿敬酒。 大家的酒杯碰到一起。 陶然儿知道这酒喝下去没那么简单,不过,他们如此热情,她只能努力笑笑,对他们说道:“大家都是一家人,所以不要客气,来,谢谢你们,我先干为净。”陶然儿端起小小的酒杯,一仰脖,亮了杯底,先干为净。 大家纷纷喝彩,也端起自己手里的酒杯,一干为净,亮了杯底。李信志也默默地将手上的酒喝掉。 可却是酒入愁肠—— 哈哈哈,哈哈哈,李信海喝完一杯酒,意气风发地哈哈大笑起来,他看着李信志和陶然儿,一双大眼在阳光下如同钻石般闪闪发光,此时此刻,一阵微风吹过,平静的湖面上泛起阵阵涟漪,坐在湖心小亭里,被湖面上的风吹着,每个人都十分舒适,仿佛压抑多年的心事在这一刻全部消失不见似的。 李信海大笑过后,重新亲自给李信志和陶然儿倒满酒,对他们大声说道:“大哥,大嫂,我要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 陶然儿知道多半是孙赫武被倭寇打败,现在江东危急了,但是她假装不知情,好奇地说道:“哦,什么消息?” 呵呵,他国的坏消息就是自己国的好消息,拿别人不开心的事快乐一下。没出息的人才会这么做。 果然,李信海兴奋地说道:“江东被倭寇打败了!现在孙赫武焦头烂额,江东要灭了!”他兴高采烈,眼睛焕发出异彩,整个身体激动得左摇右摆,如同打了兴奋剂。 李信志放下酒杯,看着李信海。 李信海变得眉飞色舞起来,对李信志和陶然儿兴奋说道:“大哥大嫂,我们江南的机会来了!我们几兄弟商量了一通,决定从明天开始,率领大军进攻江东!” 什么?!李信志的酒杯落到了桌子上。 李信海仿佛没有看见,他直视着陶然儿,对她无比诚恳地说道:“大嫂是闻名天下的女军师,我们这次出征,决定请大嫂当我们的军师,请大嫂一定要同意啊!”李信海激动得唾沫四飞。 什么?!李信志突然站了起来,又缓缓地坐了下去。 陶然儿的一颗心凉了半截,原来如此,果然如此!一切在她的意料之中,一切又在她的情理之外,她听到江东被倭寇所败,孙赫武危亡的时候,她便知道,以李信海的尿性,他肯定会把握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向江东进攻,好落井下石,捡一个现在的大便宜。 其实一个人也罢,一个国家也罢,最重要是心地要好,落井下石,伤口撒盐的事绝对不要干,因为百姓在看着呢。 可是她万万没有料到,他们不但要出征攻打江东,而且要请她做军师! 陶然儿坐在那里,闷声不响,她仿佛成了一个石像,一动不动。嘛,要她助纣为虐,她的内心,一百个不愿意,一千个不愿意,一万个不愿意! 李信海看到陶然儿和李信志十分震惊,半天没反应,只好向李信隐使了一个眼色,他一个人说话可能起不了多大的作用,所以只能发挥其它兄弟的作用,打架的时候,双拳难敌四手,说话的时候,自然也是人多力量大。 李家其它几兄弟围着陶然儿和李信志,纷纷运用起三寸不烂之舌,说得天花乱坠。 李信隐也端起酒杯说道:“大嫂,我曾经在长安的时候,陪伴你平定长安等末朝城池的暴乱,对于你的聪明才智,武勇谋略,我是佩服得五体投地的!这一年多来,我们与江东打了两次大战,每一次,都是我们江南失败了,我们痛定思痛,不停地反思,不停地总结经验,最后,不但我们几兄弟,甚至所有江南的家臣和大将,都一致认为,江南之所以打不过江东,那是因为我们没有请您作军师!这一次孙赫武被倭寇所败,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我们江南这时候去攻打江东,是天赐良机,如果大嫂愿意作我们的军师,我们必定会大获全胜!” 李信隐说完,一双眼睛亮得如同天上的星星,他激动地看着陶然儿。 陶然儿端起酒杯,慢慢地喝了一杯酒,这些人真可笑,这些人可真不够要脸的。呵呵,为了请她出门,年纪与她相仿的李信隐居然尊称她为“您”了! 陶然儿很生气,然而表面上,她仍然不动声色。她很讨厌现在的李信海和李信隐,为了称王称帝,为了保住江南,为了一己私欲,他们现在什么不要脸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他们不顾江南所有的百姓,将江南一次又一次往战争的腥风血雨里推。 可是一个人活在世上,是要有原则和底线的,如果连原则和底线都没有,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李信隐看到自己说话不起作用,只好向李信海无奈地摇了摇头,大哥成了听话的傀儡,现在他们都以二哥李信海马首是瞻。 李信海瞪了李信隐一眼,又看向小七,小七只好涨红着脸,端起酒杯对陶然儿说道:“嫂子,我很爱江南,江南是我的国,是我的家,我不想他被江东打败,我不想江南向江东称臣,所以这次机会难得,嫂子一定要帮帮我们,做我们的军师,与我们一起出征,去攻打江东,我从小在嫂子身边长大,对于嫂子的聪明才智比任何一个人都要清楚,嫂子放心,我小七就算是自己死,也一定护嫂子周全!” 陶然儿看着自己一手养大的小七,她不怪小七,她不生小七的气,他还是一个孩子,思考问题不能从大局着眼,她不怪他。 因此,陶然儿对小七微微一笑,小七很激动,向陶然儿敬酒,陶然儿点点头,一口喝干了。 他们居然要她作军师!率领大军去攻打落难之中的孙赫武,她的良心做不到。 当她想做坏事的时候,她总感觉身背后,是无数百姓雪亮的眼睛,他们的眼睛让她流汗,让她警惕,让她不敢做任何有失良心的事情。 李信海看着陶然儿和李信志,再一次开口,对他们说道:“大哥,大嫂,以前的事,是我不对,我不该对你们无礼,可是后来我发现我自己错了,我改了许多,相信大哥大嫂也知道了,现在,我当着所有人的面向你们说对不起,只要大嫂愿意作我们的军师,陪我们去攻打江东,大哥和大嫂还有小米粒以及二丫,你们都是自由的,大哥,大嫂,我虽然对你们无礼,也是为了江南着想,以后江南结束乱世,统一天下,这帝君仍然是大哥,这帝后仍然是大嫂,我呢,等到天下太平,江南无虞了,我就回我的海上去,我真的没有私心,我是一心一意为江南着想,我是江南的老二,大哥犯了糊涂,我不能不替江南着想啊。” 李信海说得无比真诚,到最后,感动了自己,他只差将他的手放在他的心口,表示他的无比真诚了。 这个时候,陶然儿端起酒杯,慢慢地喝着酒,李信志却突然冷不丁地说话了,他将酒杯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放,厉声说道:“我坚决不同意!” 大家猛地抬起头来,闪电般地看向李信志,大概李信志这样激烈的反应,他们是没有想到的。 原本和谐的气氛突然间烟消云散,变得剑拔弩张。 陶然儿也抬起头来,征征看着李信志,相公的想法总是与她能合到一处去。 李信志的脸上涸阴互寒,他也不看大家,他望着远方,慢慢地说道:“一个国家也好,一个人好,做事要讲良心,现在江东的孙赫武被倭寇所败,你们说倭寇是什么?!” 他收回视线,眼神如同刀子一般凌厉地看着李信海他们。 在大哥凌厉的视线下,小七只觉得自己的面孔变得火辣辣起来,他小声地说道:“倭寇是异域,是外邦——” “你也知道!”李信志的音量大了起来,如同鞭子一样抽打在李信海他们身上,李信志凌厉地骂道:“倭寇是我们共同的敌人!现在孙赫武被倭寇打败,你们居然兴高采烈,并且要决定把握这个难得的机会去征讨江东,你们有没有良心,你们死后在九泉之下对得起父母吗?!你们以为你们做得对,但是江南所有的子民在看着呢,民心呢,你们在乎过没有,百姓怎么看这件事的,你们想过没有?我告诉你们,背负着骂名去开战,只会失败,因为你们失了民心!” 陶然儿拿着酒杯,听到这里,在心底暗暗地为李信志喝了一点彩,骂得好,骂得妙! 李信海的面孔也涨红起来,他小声地说道:“大哥,我知道倭寇是坏人,是共同的敌人,我没说与倭寇一伙啊,等我们吞并了江东,我会带着其它兄弟率领大军去东边海域一起抗倭的。” 李信志冷冷地说道:“孙赫武如果和你想得一样,江南早就被他吞并了!”当年,孙赫武为了抗倭,可是两次打到江南的首府,又调回头去抗倭了。 大家集体沉默了,李信志不紧不慢的话,如同一记记耳刮子,让李家其它几个兄弟面红耳赤。 最后,李信海不顾一切,将酒杯重重一放,眼里杀气腾腾,他耍起狠来,他冷声说道:“大哥大嫂我心意己决,不管你们同不同意,总之,我们明天要出兵攻打江东,大嫂要是愿意作我们的军师,大家皆大欢喜,你们一家也从此自由平安了,如果大嫂不愿意,那么,我只好说,如果江南败了,大家都是死路一条,如果江南胜了,那么,我也会永远记着今天,你们会是江南的罪人!” 李信志一张脸比死人还难看,他斩钉截铁地说道:“我就是现在被你杀死,我也不同意!” 陶然儿觉得自己想说的话已经被信志全部说出来了,她没有什么好说的,因此,当李信海抱着最后一线希望看着陶然儿,陶然儿淡淡地说道:“我没什么好说的,我和你大哥想的一样,我们夫妻同心,他说的话就是我的意思,不仁不义,落井下石的事情我们坚决不做。” 李信海猛地站了起来,一阵风似的气呼呼地走出去,其它李家几兄弟也追了出去。 湖心的小亭里只剩下李信志和陶然儿两个人,李信志充满愧疚地看着陶然儿,对她难过地轻轻地说道:“家门不幸,出了这几个败类。” 陶然儿微微一笑,向李信志倒满酒。 李信志难过地说道:“然儿,我们今天拒绝了他们,恐怕以后,一辈子都要呆在这个立春宫当傀儡了。” 陶然儿将头靠在李信志的肩膀上,对他微笑说道:“傀儡就傀儡吧,只要能与你在一起,我就很开心。” 夫妻俩静静地相偎,不再说话。 第215章太后做人质 (215) 第二天,李信海果然率领大军如同决堤的洪水向江东气势汹汹的奔袭而去。鼓点阵阵,号角声声,江南的旗帜在风中发出列列的响声,江南大军如同虎狼之狮,以闪电般的速度向江东进攻。 陶然儿听到这个坏消息,内心如同压了一块沉重的铅板,她已经开始替孙赫武提心吊胆起来,只可惜她现在自身难保,被幽禁在立春宫,如同一只牢笼里的鸟,自身都难保,谈什么救孙赫武? 但愿他自求多福吧。 在前线拼命抗倭的孙赫武听到江南率军来犯的消息,腹背受敌,不由雷霆震怒,恨得咬牙切齿。 前有倭寇恶狠狠地步步紧逼,他们烧杀劫掠,所到之处,寸草不生,百姓生灵涂炭,后有江南的大军来犯,他们在攻打他江东后方的城池,如此以往,时间久了,他江东非灭亡不可! 此时此刻,孙赫武如同一支蜡烛,两头都在燃烧。 孙赫武一颗心如同油煎火烧,有了上次与陶然儿的会面,他知道这一次,江南攻打江东,绝对不会是陶然儿的主意,而且他也从将士那里听到李信志和陶然儿拒绝李信志,不让陶然儿作这次出征军师的消息,孙赫武听到这个消息,心中一宽,也涌起一阵暖流,陶然儿并没有让他伤心失望,这是此时此刻这个乱世唯一的安慰。 他焦急地想,不能再这样下去!江南的李信海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李信志和陶然儿不错,他现在必须争取与江南联盟,这样,他才能一心一意对付倭寇,才有可能扭转现在的败局。 和残虐的倭寇比起来,江南是他的兄弟手足,是自己人。 如果被倭寇打败了,那么他身后大面积的江东国土,全部要沦落到倭寇的手中,孙赫武想起这件事,内心就仿佛有大火在烧。 他想自己必须马上采取行动,与江南形成联盟,那么,如何做,才能让江南看到他的诚意,进而相信他,与他结盟呢? 在前线的孙赫武苦思冥想,这一天,他终于想到一个计策,因此,他翻身上马,在前线叮嘱了一番,要手下的大将继续抗倭,自己星夜兼程,回到江东的都城吴州,召见七公主。 江东的七公主是孙赫武最小的妹妹,她曾经嫁给江南的李信志,对李信志痴心一片,但是后来因为李信志心里只有陶然儿一个,又将七公主送回了江东,后来在孙赫武的安排之下,七公主再嫁,嫁给了他手下一员大将,婚后生下两个孩子,一儿一女,凑足一个好字,那江东的大将对七公主言听计从,极及宠爱,七公主的日子过得也还算幸福。 没有爱情的婚姻,有时候,往往比有爱情的婚姻能维系得更久。 七公主虽然不爱现在的相公,但是相公爱她,她不是无情之人,时间久了,就算没有爱情,也生出亲情出来,她不想伤害他。 孙赫武召见了妹妹,妹妹嫁人之后,身体微微发福,脸上发出月亮般的光辉,反倒比年轻的时候更加增添了韵味和妩媚,孙赫武对七公主直言问道:“你现在心里还有李信志吗?江南的李信志?” 七公主呆了一呆,李信志的面容浮现在她的心头,她怎么可能忘记他,他是他的初恋,忘记谁,也不可能忘记李信志。 只是哥哥突然从前线战场跑回来,开口就是这样一句,是什么意思? 七公主内心震惊又迷惑。 孙赫武看到了妹妹脸上一闪而过的相思,他微微一笑,对七公主温柔地说道:“妹妹,本王知道你的相思,你没有一时半刻忘记过李信志,本王帮助你,让你重新回到李信志的身边,这一次,我可以保证,他绝对不会将你送回来!”其实他也没法保证这一次李信志会接受七公主,但是他只有这样说,才能哄骗妹妹去江南,只有妹妹嫁给李信志,江东和江南结成姻亲,江南才会看到他的诚意,与他结盟抗倭。 不过,李信志现在自己都是李信海的牵线木偶,他自然不会将妹妹送回江东。他将妹妹嫁到江南,其实是在向海上王李信海表诚意。 孙赫武得意地想,将妹妹再次嫁给李信志,一来向李信海他们表示了自己急切与江南结盟的诚心,也许可以借助这桩婚姻,挡住李信海的洪水猛兽般的大军,二来,他喜欢陶然儿,妹妹嫁给李信志,自然可以离间陶然儿与李信志的感情,那么也许有一天,陶然儿会心灰意冷,回到他孙赫武的身边。 这条计策,真可谓一射双雕,只是妹妹现在已经嫁给了自己的属下,这个,有点为难—— 孙赫武摸着下巴,深思了起来。 为帝者必须冷酷无情,才能果断决绝。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孙赫武仿佛在内心劝慰着自己,他是为了国家大计,所以没有关系。 重新回到李信志的身边?七公主听到她兄长的话,猛地抬起头来,脸上都是难以置信的表情,一女怎么可以嫁二夫?她现在已经是他人妇,并且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就算自己年轻时的爱人无法忘记,但她现在是一个母亲,一个母亲就应该为孩子着想,把孩子放在首位。 大哥的想法真是匪夷所思。 因此,七公主坚定地说道:“皇兄,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已经嫁作他人妇,相公这些年来,对我甚好,我们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并且有了两个孩子,我虽然忘不了李信志,但是他的心里只有陶然儿一个人,另外,我是孩子的母亲,作为一个母亲,我首先要为孩子着想,我不想与我的孩子分离,另外,我也不想伤害我现在的相公,所以谢谢皇兄的好意,请你尊重我的意愿。” 什么?! 原本洋洋得意畅想着未来的孙赫武听到妹妹的话,呆了一呆,瞬间明白过来,内心变得无比失望,原来妹妹的想法变了,现在她不想再到江南去,呆在李信志身边了,比起年轻时,一心一意想呆在爱人身边,此时此刻的妹妹,更愿意天天与自己的两个孩子呆在一起。 孙赫武内心不免失望,他只觉得自己的心像一颗坚硬的石子,往绝望的深谷里坠去,原本将唯一的妹妹嫁到江南,是他与江南寻求结盟的最好机会,可是现在——看到妹妹坚定的神情,孙赫武不想再多说什么,他想就算此时此刻,他把江东危亡的严峻情形说给妹妹听,要她深明大理,以大局为重,恐怕也太心狠了吧。 这累人的重担,还是让他一个人背起来吧。 因此,孙赫武挥了挥手,用疲倦的声音说道:“行了,本王知道了,你回去吧。” 七公主听到孙赫武让她回去,如释重负,立马谢了恩,一阵风似的逃也似的出去了。 看到妹妹轻快的步伐,孙赫武知道自己做对了,如今,妹妹不同意离婚再嫁到江南,那么,他只能另外再想办法了。 孙赫武站起来,在房间里慢慢地走着,怎么办,他原本想将七公主再次嫁到江南,表明自己与江南结盟的诚心的,结果随着岁月流逝,妹妹的心发生了天翻地覆的的变化,而他自己,也从以前那个霸道无情的帝君变成了为他人着想的一个仁慈的帝君,如果是从前,为了与江南结盟,他肯定会召见妹夫,然后告诉他现在江东严峻的形势,然后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威逼利诱,妹妹在他的劝说下,回去肯定会休了妹妹,如果妹妹不肯离婚,妹夫在他的权势之下肯定会自杀,这样妹妹就成了寡妇,自然可以再嫁人了,这样,他就可以成功地将妹妹嫁到江南去了。 可是现在的他,却不想这么做了,孙赫武的脑海里浮现出陶然儿的样子,他记得自己曾经答应陶然儿,他要做一个仁慈伟大的帝君—— 孙赫武摇了摇头,心想,陶然儿有情有义,知道他现在处在危亡之中,宁愿一辈子幽禁在立春宫,也不肯给李信海作军师,那么,逼妹夫休了妹妹,妹妹不同意,逼着妹夫自杀的事他肯定做不出来。 妹妹那里的希望消失了,那么,还能有什么办法,让江南与江东结盟,让李信海撤军呢? 他希望李信海不但要撤军,而且最好与他联手,一起对付倭寇。 孙赫武在自己的书房里不停地走来走去,他苦思冥想,寻找着与江南结盟的计策。 这个时候,太监进来传报:“皇上,太后听说您从战场回来了,急着要见你。” 额娘? 孙赫武抬起头来,才想起他已经快有半年没见过自己的额娘了,他立马对太监说道:“快快,让太后进来。” 太后走了进来,看到孙赫武仍旧穿着一身黑色的铠甲,风尘仆仆的样子,不由红了眼圈,她颤颤微微地走到孙赫武面前,对他哭着说道:“儿啊,你总算回来了,开战的这些日子,额娘是天天提心吊胆,总担心你万一有一个闪失,呜呜呜——这战争什么时候能结束啊?” 太后拉着孙赫武的手,放声大哭。 深受战争之苦的除了百姓,皇室的女人同样在战争里煎熬着。 孙赫武无奈的笑了,母后对自己的牵挂之心,真是让人感动,这世上只有父母是真心实意爱自己的孩子的,自己与母亲长得一模一样,所以自己也一直很孝顺母亲。 看到太后哭得特别伤心,孙赫武拉着太后的手,在她的手背轻轻拍了拍,如同哄一个孩子般,温和地安慰道:“额娘,不要哭了,你看,本王不是平安回来了吗?” 事实上,他在抗倭的战场上九死一生,身上到处都是刀伤剑伤,倭寇是外邦人,如果虎狼,在战场上都是不要命的拼杀。 太后才抽抽噎噎止住哭声,她伸出手,用袖子擦了擦眼泪,依依不舍地凝视着孙赫武,脸上都是牵挂和担心。 孙赫武扶着他母亲找到一把椅子坐下。 太后擦干净眼泪,看了孙赫武一眼,只见他两鬓的头发都已经全白了,她感叹着说道:“儿啊,这倭寇真是太可恨了,听说现在倭寇越来越厉害,江南又要入侵我江东后方的城池,儿啊,腹背受敌,我们江东可怎么办啊——” 老太后说到这里,又要焦急地掉眼泪。 孙赫武心中一动,眼前一亮,他看着老太后,看了很久很久,他有与他母亲一模一样的眼睛鼻子嘴巴,特别是那塌塌的,占据了脸上一半地方的狮子鼻,任何人看到老太后,都知道她是他孙赫武的亲生母亲。 孙赫武心中生出一计,他猛地跪了下来,太后吓了一大跳,立马站了起来,慌张地说道:“皇儿有什么事你尽管说,只要能帮助你,本宫什么都愿意。” 孙赫武对老太后诚恳地说道:“额娘,你说得没错,儿子现在是两头焦心了,倭寇越来越厉害,江南又率大军在攻打我后方的城池,如果再这样下去,江东要亡了,所以额娘,你一定要帮帮儿啊。” 老太后呆住了,她能帮他什么,她一个女人,而且年纪老大,已经是风烛残年,半截身子入了土,她喃喃地说道:“本宫能帮你什么,本宫要去战场杀敌吗,只要你一句话,本宫一定去。” 孙赫武十分感动,微笑着对太后说道:“娘,不需要去战场杀敌,我现在只能寻求机会与江南结盟,这样,我才能打败倭寇,我必须向江南表明诚意。” 太后明白过来,对他说道:“你说得没错,江南是我们自己人,倭寇才是外邦人,我们必须先团结江南人。” “额娘真是通达事理,娘,我现在也是被逼没有办法,我想,我安排人手将您送到江南的皇宫去,让您在那里住一阵子,江南看到我的诚意,肯定会与我结盟,一起抗倭,娘,你能答应皇儿吗?” 什么?!江东的太后吓得站了起来,又缓缓坐了下去,这是要将她当人质送到江南去啊! 万万没想到,她到了入土的年纪,乱世也快结束,江东要统一天下了,原想着儿子可以统一乱世,南面称帝,她作为天下的太皇太后,自然也无限风光,她一直在畅想着这一天的到来,万万没想到,她还要被当作人质送到江南去?! 太后震惊过度,面如死灰。 看到自己额娘震惊和痛苦的表情,孙赫武向自己的母亲用力磕头,他央求道:“娘,我这也是没有办法,你放心,等到打败倭寇,我一定亲自去江南,将你接回来。” 老太后看着自己的儿子,他的神情十分疲倦,眼里都是绝望的神光,他如同一只走投无路的困兽。 她想着她这一生,从十二岁送进宫来,一直是养尊处优,从来没有离开这江东皇宫半步,对于江南国,她也只是听说。 现在要她一个老太婆,一个人去江南作人质? 江东的老太后内心又心痛又惶恐,她颤抖着声音对孙赫武问道:“皇儿,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她本能地不想去,去了可能就回不来了,她年纪大了,希望死也要死在自己的家乡,可是理智却告诉她,如果儿子有需要,她必须去。 孙赫武摇了摇头,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如果有办法,他也绝对不会将自己亲生母亲送去做人质,江南现在是李信海当家作主,李信海那个人心地很坏,两面三刀,反复无情,母亲送去做人质,很有可能有去无回 可是他真的没有别的更好的选择,他将自己的亲生母亲拿去做人质,相信江南肯定能看到他的诚意,继而放弃攻打江东,与他结盟。 想起之前两次攻打江南,都打到江南的首府临安他却放弃了,孙赫武都有些后悔,十年河东十年河西,有时候形势的反转,都不需要十年,他当初要是一举吞并江南就好了,现在又没必要苦苦央求江南与他结盟,如果当时吞并了江南,可能现在就不会处在这样被动挨打的地位了,但是想想陶然儿的话,民族英雄,攘外必先安内,他又觉得自己没有做错什么。 嗯,他并不后悔。 原来做一个仁慈正真爱民如子的好帝君是这样的快乐,做好帝君仿佛会上瘾似的,特别是对孙赫武这种,渴望被百姓认可,死后可以流芳百世的帝君。 江东的老太后看到儿子痛苦的沉默,他从战场上骑着马连夜跑回来,他连铠甲都来不及脱,一脸的疲倦和憔悴,如同走投无路的困兽,肯定是有十分紧急之事,老太后对孙赫武说道:“你为什么突然回来了?” 孙赫武也不瞒着老太后,他将自己原本打算拆算妹妹和妹夫,将妹妹重新嫁到江南去,后来发现妹妹不愿意去江南了,他没有办法,不想为难强迫妹妹妹夫,所以只能将额娘送到江南去做人质。 末了,孙赫武沙哑着嗓子说道:“额娘,现在形势真的十分危急了,如果江南再不帮助我抗倭,江东要灭亡了!我的军队,在前线,最多支撑半年!” 老太后长叹一声,对孙赫武说道:“儿子,你变了,你变得心地好了,为娘很欣慰。” 孙赫武将身子伏在地上,内心不知是悲是喜,好人真的有好报吗,一个心地仁慈的帝君真的能够创下丰功伟业吗? 太后马上肯定了他内心的提问,她仿佛有着水晶肚扬,玻璃心肝,她对他说道:“你对妹妹那样好,本宫很感动,就为了肯定你对妹妹的好,本宫也愿意去一趟,听说江南风景很好,本宫与陶然儿又是老熟人,去江南见见老熟人也是极好的。” “太好了,谢谢额娘!”看到老人答应下来,孙赫武大喜过望。 他激动地说道:“那么,明天我就通知江南,安排人送额娘过去。” 老太后点点头,落下泪来,她立马用袖子擦了,不想让孙赫武看到担心。她站起来,走到自己儿子身边,亲自将他扶了起来。 她含着眼泪慈爱地看着孙赫武,对他说道:“儿啊,本宫年纪老大,能够为你再做点事情,本宫很高兴。” 看到老人答应,孙赫武心中的一块大石终于落了地,第二天,他安排人手,让江东的太后坐上轿子,孙赫武的属下护送老太太到江南去,与此同时,孙赫武自己关心前线的战事,担心倭寇越来越猖狂,便马不停蹄地回前线去了。 一个月后,江东的太后平安顺利地送到江南的临安城,进了江南的皇宫。 江南所有人听到消息,全部表示十分震惊。 在前线的李信海李信隐小七几兄弟听到这个消息将信将疑,可是孙赫武恳求江南与江东联盟共同抗倭的书信摆在面前,是江东的使臣送过来的,真的假不得。假的真不得。 此时此刻,江东老太后已经送到了江南的皇宫了。 李信海震惊得眼珠子几乎要瞪出来,江东的孙赫武这次是真的拿出了诚意,居然将亲生母亲送到江南做人质,如果他对江南有什么存心不良的话,在江南深宫的亲生母亲便会被江南人杀害,宁愿让自己的母亲身处险境,可见孙赫武寻求与江南结盟的心是多么强烈。 李信海看着孙赫武的书信不说话,孙赫武的话语如同回声一般在他的耳朵里响着:“信海吾弟,吾与汝都是炎黄子孙,共饮长江水,同坐黄河头。然,倭寇却非吾族类,今倭寇在东边海域屠吾子民,烧吾子民房子,吾恳求信海吾弟从大局出发,一起抗倭,若让倭寇继续猖狂下去,吾江东灭亡之后,倭寇定将大举南侵,介时,江南亦危亡也,吾与汝似手足兄弟,望弟三思,吾诚意灼灼,敬盼回复——” 李信海迟迟说不出话来,孙赫武的诚意显而易见,也大义凛然,十分让人感动,可是眼下,却是吞并江东的大好机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这是百年难遇的大机会,千载难逢,如果错过这一次机会,估计江南不但打败不了江东,相反的,定在之后,被江东吞并,前车之鉴,后事之师,江南本来就打不过江东,更何况陶然儿不肯作江南的军师,帮助江南对付江东—— 李信海的内心仿佛起了强劲的风,他的心如同一根草,在风中拼命地两头摇摆着,要不要联盟,打江东还是打倭寇? 李信海苦苦的思考着,他的良心和他的理智在苦苦的博斗,他焦急地在房间里踱来踱去,步伐如同灌满了铅一般沉重。 看到李信海沉默着不说话,李信隐思量着说道:“二哥,眼看我们急行军再三到五天,就可以到江东的边境了,现在撤军回去,是不是太?” 小七也急道:“二哥,你为什么不说话,你倒是拿一个主意啊!” 李信海仍然征征看着远方,耳朵边回响着孙赫武的话,他自己也知道,在光明正大有情有义上,他好像比不上孙赫武。 李信隐看着李信海,思量着说道:“二哥,听说孙赫武事母至孝,他会不会送了一个假老太太到我们江南后宫去,反正我们没有一个人见过江东的真正太后,随便弄一个假老太太骗骗我们不就行了?二哥,你一定要小心处理这件事情,不要上当啊。” 李信海清醒过来,微微一笑,看着三弟,对他说道:“三弟,你说得对,我也想到过这一层,不过,听说孙赫武和他母亲长得一模一样,要找一个假老太太没那么容易,另外,我们的大嫂曾经在江东后宫呆过,她见过江东的太后,所以,这样吧——”李信海决定下来,对李信隐和小七吩咐道,“我快马加鞭回江南一趟,你们率领部队继续进军,大概五到七天,在到达江东边境之前,你们驻扎下来等我消息,我回江南看看是不是真的江东太后再做决定。” 也只能这么办了,李信隐和小七点点头,异口同声地答应下来,李信海便星夜兼程,骑着马,快马加鞭地回江南去了。 第216章真假太后 (216) 对于陶然儿来说,孙赫武将自己的母亲作为人质送到江南后宫来,寻求与江南联盟,陶然儿听到这个消息也十分震惊,听说老人已经平安顺利地送进后宫,就住在不远的宫殿里,陶然儿很想亲自去看看,但是自从她拒绝当李信海的军师之后,李信海又像从前一样将他们一家严加看管起来,她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囚犯,她一步也不能离开立春宫,因此,只能内心焦急,却一点行动也做不出来。 几天后,正当陶然儿忧心冲冲的时候,李信海回到了江南的临安城,他直接自己家的王府也没进,就进了皇宫,去江东太后的宫殿里检查一下这江东老太后是真货还是假货。 李信海到达江东太后的寝宫时,太后正坐在那里喝茶,一边喝茶吃点心,一边笑眯眯地和江南的宫女聊着闲天,她表示江南的点心很好吃,江南的本地话也很好听,江南的姑娘长得也十分清俊,江南的气候又十分宜人,她很喜欢江南。 大家笑声一片,都觉得这个江东太后很和气,都十分喜欢她。宫女们并没有把她当成敌人,而是当成客人一般,热情招待。 这个时候,李信海穿着铠甲,腰挎大刀,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 大家看到李信海,都吓得不敢说话了。 江东太后原本拿着一块点心往嘴里送的,看到李信海,也没有心情吃点心了,李信海打量着她,她也打量着李信海。 江东老太后心想,这个人是江南的帝君李信志吗?可是好像又不像啊,李信志多年前曾在江东养伤,老太后与他有过一面之缘,他是她爱女的心上人,所以江东老太后对李信志并无恶感。 然而眼前这个人,好像比李信志要黑一点,气势上也更狠一点。 李信海身穿黑色的铠甲,带着武器不打一声招呼闯进她的寝宫,江东的太后从来没有碰到过如此无礼的人,不由沉下面孔,对李信海表示十分的不喜欢。 这个人肯定不是李信志,李信志认识她,如果见到她,肯定会热情地打招呼,毕竟,他们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面了。 江东太后本来长得就难看,如今生了气,面沉似水,因而更加难看。整个人气鼓鼓的,再加上塌塌的狮子鼻,看上去,像一只老青蛙。 李信海上下打量着江东的太后,如同检查一件货物。他只听说江东的孙赫武和他的母亲长得十分相象,简直就像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然而,这些只是听说,如今看到这个江东老太后,李信海不由仔细打量,他的脑海里浮现出孙赫武的样子,发现眼看这个老太太,长得出奇的丑,果然孙赫武和她长得很相象,但是这个老太太脸上有一种威仪,不像一般人。 难道是真的江东太后?李信海的心中升起迷雾,不过,一会他又将内心的想法推翻了,这天下,人数那么多,要找到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说难也难,也简单也简单,也许孙赫武找了一个和他母亲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来了。 毕竟,孙赫武精明狡猾,又事母至孝,他怎么舍得将自己的亲生母亲送到江南来当人质。 看到李信海不说话,江东的老太后威严地看了一眼李信海,对他说道:“你是何人,见到本宫为何不下跪行礼?” 李信海鼻子里冷哼一声,对老人说道:“本王是江南的李信海,你儿子将你送到我江南来当人质了,本王见到你为何要下跪?” 江东的老太后在临走之前,曾经听到江东的朝臣说过,现在的江南可不是从前的江南,现在的江南不再是李信志当家作主,而是海上王李信海,李信志和陶然儿这一对原来江南的帝君帝后,现在是李信海的傀儡。 江东的老太后发现眼前的人就是李信海,想到他以不能见光的手段夺取哥哥的帝位,不由心中憎恨,她冷冷地说道:“原来你就是李信海,你骗取江南的帝位,又将亲生的哥哥还有嫂子幽禁起来,你做出这种不仁不义的事情,你不怕有报应吗?” “大胆!”李信海万万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刚刚谋面的老太婆居然说出这种可怕的话语来,他气得双肩颤抖,一只手闪电般的放在刀柄上,恨不得抽出大刀,将眼前可恶的老太婆,一刀斩为两断。 江东的老太后从来不知道害怕为何物,虽然知道自己此次来江南是人质,但是她在江东横行霸道惯了,因此,看到李信海狂怒得将手放在大刀的刀柄上,眼里杀气腾腾,她却并不知道害怕,她冷哼一声,看着李信海,对他慢腾腾地说道:“你敢杀本宫,我儿子一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李信海气得眼前一黑,手上用力,几乎要抽出刀来,但是电光石火间,他想起孙赫武是天下闻名的战神,自他接掌江南以来江南与江东两次开战,两次都败在孙赫武的手里/ 如果此时此刻,他冲动之下杀了这个老太婆,如果这个老太婆真的是江东的太后,是孙赫武的亲生母亲,孙赫武知道消息,肯定会放弃攻打倭寇,率领大军回头来打江南。 这样得不偿失。 李信海叫自己要冷静,现在不是杀这个老太婆的时候,他还没有理清头绪,他还没有想好,他现在连这个老太婆的真实身份,他都不能确定呢。 李信海深呼吸,叫自己镇定下来。 看到李信海不说话,江东的太后看他一眼,鼻子里冷哼一声,对李信海说道:“李信海,我儿子现在在东边海域抗倭,保护他的百姓和子民,可是你呢,却趁着江东危亡的时候,落井下石,攻我大江东的后方,这做人的境界怎么差别那么大啊,我儿是大英雄,而你却是大狗熊!” “你!”李信海再一次气得眼前阵阵发黑,牙齿咬得咯咯响,双肩如同风中的树叶颤抖个不停。他真恨不得一刀将眼前的老太婆杀了! 可是—— 江东的太后抬起头来,对李信海说道:“现在,我儿子为了抗倭成功,顾全大局,不惜低下头来,向你们江南寻求联盟,本宫知道我儿子是大英雄,他做的是光明磊落流芳百世的事情,所以本宫年纪大了,儿子需要本宫到江南来做人质,本宫就来了,本宫看不起你,但是为自己的儿子感到骄傲!”说最后一句话时。江东的老太后眼里发出星星一般的亮光,她为了自己的儿子得意洋洋。 听到江东老太后的话,李信海气得想吐血,整个人如同火山即将爆发,他反复警告自己,不要冲动,当务之急是证明眼前的老太婆就是江东的老太后,是真的,不是假的,然后他才能做出下一个决定。 可是他现在已经断定不了了,眼前的老太婆长相和孙赫武很像,如同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性格也有些像,说出来的话像喷射的毒汁,每一句话都可以气得半死,然而这天下,人那么多,长得像,性格也像的人也比比皆是,孙赫武如果存心要欺骗江南,肯定会做到以假乱真,找一个几乎和他亲娘一模一样的老太太送到江南来。 李信海低下头思索着,现在唯一能知道这个江南老太后是真是假的人,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他的大嫂陶然儿。 因为陶然儿曾经在江东的后宫呆过,与江东的太后打过不只一次照面,两个人在很多年前就认识,只要他将大嫂陶然儿带到这儿来,然后站在一旁,密切观察这个老太婆和他大嫂的反应,他肯定就能一眼看明白这个江东老太后是真是假的了,如果是真的,那么陶然儿肯定会马上和她打招呼,如果是假的,陶然儿肯定不会认识她。就算假装认识她,也会有一个延宕的过程。 李信海这样一想,便在内心拿定主意,招呼也不打一声,一阵风似的急匆匆离开江东太后的寝宫,脚步匆匆地往立春宫走去。 他必须去请大嫂帮忙。 对于李信海的突然到来,陶然儿十分意外,不过仔细一想,又在情理之中。 当时,李信志抱着小女儿,陶然儿坐在书桌旁,教小米粒温习功课,侍女走进来告诉她李信海要见她,陶然儿只好站起来,匆匆地走出书房来见李信海。 李信海穿着黑色的铠甲,风尘仆仆,神情十分的疲倦,陶然儿看一眼,便知道他是刚刚从战场回来的,快马加鞭,连夜兼程赶回来的。 李信志好像没有看见李信海,李信海也无所谓,看到陶然儿走进来,李信海才向陶然儿拱拱手,对她说道:“大嫂,你可知道,我匆匆赶回来是为了何事?” 陶然儿其实内心多半猜到了,但是她却摇了摇头,讽刺地说道:“你将我们一家关在这立春宫,外面的消息一个字也进不来,我已经多日不知道外面的事情了,所以不知道。” 李信海的面孔热辣辣起来,好像突然间被陶然儿抽了一个耳光,他的面孔涨红起来,如同一个成熟的西红柿。不过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他清了清嗓子,对陶然儿拱手说道:“嫂子,我是从战场回来的,我快马加鞭,星夜兼程,到了临安城之后,自己的家都没有回,我自己的宝贝儿子也没去看一眼,就直接到这来了。” 陶然儿相信李信海说的是真话,不过这些与她有什么关系? 李信海继续说道:“大嫂,我不是率军率打江东去了吗,眼看着马上要到江东的边境,开始攻打他们的城池了,这个节骨眼上,我却收到孙赫武的书信,他说他已经将他的亲生母亲送到江南来当人质了,他现在大敌当前,希望我们与江东联盟,一起抗倭,我不知道他送过来的人质是不是他的亲生母亲,所以亲自回来查看了。” 陶然儿点点头,原来如此。 李信海继续滔滔不绝地说道:“我刚才去了江东老太后的宫殿,我仔细看了看,那老太婆,不管是样子还是性格都和孙赫武十分相象,但是这天下外表和性格长得相象的人多得很,我听说大嫂以前在江东的皇宫呆过,和江东的真太后见过几次面,所以请大嫂跟我走一趟,帮我看看真假。” 陶然儿明白过来,李信海还是聪明的,知道能够辩别真假太后的唯一一人选是她陶然儿。 不过她知道,她其实没必要去一趟,孙赫武肯定会将他的亲生母亲送来作人质的,这件事不是说孙赫武的人品有多么好,从不弄虚作假,而是现在江东大敌当前,倭寇很有可能打败江东,长驱直入了,所以孙赫武不敢在这种大事上开玩笑,他肯定是将他的亲生母亲送来了,只有这样做,才能表明他与江南结盟的无上诚意。 这么简单的事情都看不出来,李信海真是笨得可以。他可能长常在大海上漂荡,脑子已经进水太多。 陶然儿对李信海说道:“信海,如果是假的你会怎么样?” “假的?”李信海黑了脸,鼻子里冷哼一声,他慢腾腾地道,“如果孙赫武敢戏弄我,送一个假的老太婆扮成江东太后来骗我,我就马上杀了这个老太婆,然后去攻打江东!” 陶然儿不说话但是在心里点点头,没错,这就是李信海的作风。 她慢腾腾地问道:“如果他送的是真的呢?” “真的?”李信海语气缓和了一点,他思量着说道,“我会因为孙赫武的诚意,慎重考虑与孙赫武联盟抗倭的事情。” 陶然儿点点头,这件事如果是这样的结果,那么多少还有点意义,她希望李信海分清大局,可以与孙赫武一起联手抗倭。 毕竟都是炎黄子孙,李信海不能胳膊肘儿往外拐,去帮助倭寇对付孙赫武,李信海现在与江东为敌,就是变相地帮助倭寇! 因此,陶然儿爽快说道:“好,我陪你走一趟。” “多谢大嫂!” 李信海大喜过望。 这个时候,李信志不放心地走了进来,看着陶然儿,陶然儿对他微微一笑,说道:“你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我的想法与你是一样的。” 李信志才放了心,点点头,重新坐下来。 陶然儿与李信海一起慢慢走出立春宫,一起去江东太后的宫殿去查看真假。 在路上,陶然儿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却在想,为了促进李信海与孙赫武联手抗倭,哪怕孙赫武真的送来一个假太后,她也要当作是真的。 不过,当陶然儿走进江东太后的宫殿时,她赫然发现,孙赫武果然是光明磊落的聪明帝君,他送来的是货真价实的江东太后。 第217章震惊的结局 (217) 陶然儿呆在那里,征征地看着江东老太后,许多年前的往事,在这个时候,如同潮水一般,纷纷涌到她的脑海里来,她曾经被绑架到江东后宫,孙赫武却因此爱上她并没有把她当成一个人质,反倒将她当作最爱的宠妃,一直特别照顾着,这个江东太后害怕她是狐狸精转世,影响江东的朝纲,所以几次三番要设计杀死她,她用了苦肉计,调虎离山计等等,陶然儿利用自己的聪明才智,孙赫武也因为自己对陶然儿的一片深心,总是及时地发现了老太后的阴谋,将她的诡计彻底粉碎,陶然儿才得己平安地回到江南。 往事并不如烟,如今想来,历历在目。 看着江东老太后,昔日的风景和现在的风景,简直就像双胞胎。陶然儿一下子想起很多年前的往事。 在陶然儿沉思的时候,江东老太后已经笑眯眯地迎了上来,她看着陶然儿,对她上下打量着,微笑着说道:“陶然儿,这些年过去了,你居然一点也没变老,还是老样子,还是那么美。” 陶然儿听到老太后的夸奖,一张脸因为不好意思变得热腾腾起来。 这老太后,心可真大,现在在江南作人质,居然如同在自己江东的皇宫一般—— 李信志走到陶然儿面前,对她压低声音问道:“大嫂,这老太婆是真是假?” 陶然儿轻轻地点了点头,对江东的老太后万福施礼:“太后,一别多年,可还安好?” 江东的老太后长叹口气,对陶然儿慢腾腾地说道:“托你福,本宫身子骨还硬朗,本宫这次来江南,并不是为了见你,而是为了帮助儿子。” 陶然儿想着这个江东老太后虽然对她不怎么样,但是挺识大体的,知道大是大非,是一个女巾帼,也怪不得她虽然长相丑陋,年轻的时候,却凭着自己的本事当上了江东的太后,让自己的丑儿子坐了江东的江山。 这个女人绝对不简单,陶然儿的内心,对这江东老太后有了激赏之心。 江东的老太后对陶然儿慈爱地说道:“陶丫头,你真是一个深明大义的好姑娘,可江南这个李信海却是一个又坏又笨的人,你帮本宫劝劝他,本宫都来江南做人质了,可见我皇儿的诚意是很大的,这个李信海他还在迟疑什么?!” “你!”李信海气得一阵头晕,身体剧烈颤抖,他又要抽刀杀人了。 陶然儿对李信海劝道:“好了,好了,信海,我有话对你说,太后刚刚远道而来,肯定很累,我们让她休息吧。” 李信海也得知了自己想要的结果,便点点头,大踏步地与陶然儿走了出去。 两个人站在花园当中,太阳光当头照着,陶然儿做了多日的囚鸟,如今看到别处的风景,内心不由感慨,要是能自由多好,她又想着真想带相公和孩子四处走走,想到这里,又控制不住一阵心酸,对李信海又恨了几分。 虽然内心生恨,陶然儿却不动声色地对李信海说首:“信海,我可以以我的性命向你起誓,这个太后是真的江东太后。” 李信海点点头,没有做声。 花园里百花怒放,李信海却没有一点心情欣赏美景。 陶然儿对他说道:“我记得你之前在立春宫,你说如果这个太后是真的江东太后,你会认真考虑孙赫武的建议,我希望你说到做到。”陶然儿的内心对李信志十分鄙夷痛恨,但是此时此刻,她决定放下个人恩怨,以大局为重。 李信海摸着下巴,脸上风云变化,没有做声。 陶然儿担心李信海反悔,她便语重心长地对他说道:“信海,你听我一句劝,一个帝君要想坐稳江山,他必须以大局为重,他必须听从民意。信海,自古以来,民心向背,决定着一个国家的生死存亡,你回家去好好想一想,你现在这样,不与孙赫武联盟,在倭寇与江东军大战的时候,你却在江东的后方城池攻城掠地,你这样做,百姓同意吗?他们会怎么看,怎么想?一个国家如果背负着恶名去打仗,多半是会输的!” 李信海听到这里,猛地抬起头来,怒视着陶然儿,面色一沉,眼里崩出火花。 陶然儿知道他在发火,便不再多言,只希望他能听进去,不要做出不仁不义伤天害理的事来。 李信海冷冷地说道:“我知道了,大嫂请回吧。”脸上的神情如同冰雪。 陶然儿点点头,转身往立春宫走去,李信海一直押送她回到立春宫,自己才回王府看老婆孩子。 陶然儿回到立春宫,两个孩子睡了,李信志还在等着她,房间里点着蜡烛,李信志正在用剪刀剪蜡烛的芯,蜡烛在他的动作下跳了跳,房间里变得更加明亮了。 李信志看到陶然儿回来,立马放下手中的剪刀,心中好像一块石头落了地,他对她说道:“正在担心你。” 陶然儿微微一笑,对他说道:“我没事。” 李信志的心里一直压着一块石头,如今陶然儿回来了,他立马问道:“怎么样孙赫武送来的太后是真太后吗?” 烛光摇曳下的陶然儿,色若春晓,让李信志怦然心动,那么多年了,他仍然深深爱着她。 陶然儿点点头,对李信志说道:“是真的。” 李信志听到这句话,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他感慨地说道:“孙赫武居然如此有诚意,这样,信海他们肯定会与江东联盟吧。” 陶然儿看了李信志一眼,原来信志和她想的一样的,夫妻就是这样的吗,相处得久了,不用说话,也能够明白彼此的心,他们好得就像一个人,相似的就像一个人。 陶然儿伸出手,紧紧握住李信志的手,对他微笑说道:“信海在考虑,我相信他会做出明智的选择。” 李信志也笑了起来。 陶然儿将头依在李信志的肩膀上,与他相依相偎着,他身体如火般的热量传到她的身体上来,温暖着她的心,她对他说道:“我们两口子,都被人幽禁在这里,成了两个牵线木偶,却仍然在心系着天下,可不可笑。” 李信志没说话,只是低头在陶然儿的发丝了吻了一下,然后搂着她,喃喃说了一句:“对不起——” 陶然儿笑了起来,伸出小手,掩住李信志的嘴,她摇了摇头,对他说道:“生活反正是苦,不如看开点,见机行事吧。” 她拉着他,两个人往睡房走去。 接下来几天,陶然儿的心总像是被一根绳子系着,吊在胸腔里,摇来晃去的,落不到实处。她如同一只猫似的,竖着耳朵倾听着外面的动静,李信海到底考虑得怎么样了,做出选择没有?战场上一分钟就是太平时日的一天,也许一天耽搁下来,孙赫武要在倭寇的手里损失几千上万的将士! 她自己呆在立春宫出不去,听不到什么消息,无奈之下,陶然儿只能拿出自己多年的积蓄,叫立春宫的侍女贿赂守着立春宫的侍卫,只说她要出去走走,跑到立春宫外面去打听消息。 这一天,李信海安排的宫女太监走进立春宫,他们是给立春宫送来生活起居的一切吃穿用度的。 陶然儿忙碌地安排着立春宫的的宫女将物资,将生活所需的粮食蔬菜瓜果肉类还有煤炭柴火一一从车上搬运下来。 这个时候,托她去打听消息的宫女流着大汗飞奔着从立春宫外面跑了进来,她面色苍白,神情紧张,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她看到陶然儿,就躲在一根大柱子后面,颤声地叫:“娘娘——” 陶然儿看到宫女的模样,便知道有大事发生!她叫立春宫一个为首的姑姑继续点收着一个月送进来一次的生活用度的物资,自己走到一边,找到躲在大柱子子后面的宫女,将她拉到无人的地方,压低声音对她问道:“有什么消息?” 她的心情变得沉甸甸的,如同灌满了铅,看到宫女的神情,多半是不好的消息。 果然,宫女大声地喘息着,大气不接下气,黄豆大小的汗珠从宫女的额头上不停地渗出来。张了几次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陶然儿对宫女说道:“你不用紧张,慢慢说。” 宫女才定了定神,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看到,有人在太,太后的宫殿外面,堆柴火!” 什么?! 如果头顶响了一声焦雷,陶然儿呆在原地,一时半刻,缓不会神来。 太后?哪个太后,江南没有太后了,因为李大娘早在几年前就过世了,现在宫女嘴里的太后肯定是江东的老太后。 有人在太后的宫殿外面堆柴禾是什么意思?! 难道,陶然儿震惊得站在原地,如同石头一般,一动不动,因为难以置信,她的大眼珠子几乎从眼眶里瞪出来。 这就是李信海考虑再三做出来的选择吗?! 陶然儿只觉得内心像风暴一般升起怒火,她垂在身侧的两只手紧紧地握成拳头,李信海真是一个王八蛋,他那样坏,那样蠢,怎么可能和李信志是一个娘生的?!他脑子里的积水可以装下整个太平洋吧! 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陶然儿努力叫自己平静下来,她定了定神,对还在流汗的宫女说道:“你确定?” 宫女点点头,伸出袖子擦了擦汗,压低声音说道:“娘娘,是奴婢亲眼所见,一开始,奴婢也不知道那些宫女太监为什么像蚂蚁一般将大捆大捆的干柴禾拿进宫来,堆在太后宫殿外面是什么意思,奴婢就向前去打听了。” 陶然儿听到这里,大眼征征地看着宫女,她只觉得自己的喉咙发干,周身的血液停止流动。 宫女结结巴巴地说道:“奴,奴婢去问了,结果娘娘你猜怎么着,那些侍卫说,是王爷的指示,王,王爷说,要,要烧,烧死太后!” 什么,如同晴天霹雳! 陶然儿震惊得后退一步,身体摇晃,她因为愤怒,手指甲掐到手心里的肉里去,可是她也不觉得疼痛。 李信海那个王八蛋,脑子里进了水吗,他怎么能想出这种馊主意出来,孙赫武为表诚意,将亲生母亲送到江南来做人质,他居然要烧死孙赫武的母亲,这不是摆明了要激怒孙赫武,让江南与江东从此为敌吗? 李信海这样做到底有什么好处? 陶然儿挥手叫退了打听消息的宫女,她的额头开始流出冷汗,不行,现在是万分火急的时候,她必须想出办法,溜出立春宫去,去救江东的太后,如果行动迟了,那么将会发生无法返回的悲剧,江东与江南从此之后,再也没有和好的可能。 陶然儿的内心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她慢腾腾地走回房间,面色苍白如纸,身体摇摇晃晃,仿佛瞬间生了大病,李信志站在那里,和送物资的侍卫说着话,陶然儿低着头,心里痛苦得好像油煎火烧。 李信志发现了陶然儿的不正常,对她关切地问道:“然儿,你身体不舒服吗?” 陶然儿才如同大梦初醒,抬起头来,她看到李信志关切的神情,也看到了些送月度物资的宫女太监,有了! 陶然儿心中有了一个主意,立马对为首的送物资的姑姑努力微笑说道:“这一年多来,姑姑对我们家照顾有周,我们应该谢谢姑姑,请姑姑在这里稍候,我与我相公去内室。” 送物资的姑姑以为陶然儿是要给她赏银,自然点点头,答应一声,笑眯眯地等在那里。 陶然儿趁人不备,对李信志使了一个眼色,两口子心照不宣地进了内室,陶然儿迅速关上房门,压低声音对李信志说道:“信海要烧死太后!” 第218章营救太后 (218) 什么?!对于李信志来说,这个消息无异于晴天霹雳,他震惊得睁大眼睛,看着陶然儿。 陶然儿用力点了点头,她压低声音,思量着对李信志说道:“相公,我们这样呆在立春宫不见天日也不是办法,我要是不出去,任李信海胡作非为,这个乱世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我们一家人——”她说到这里,看了看李信志,盈盈双目都是款款深情,她痛苦地说道:“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所以,我必须去营救江东的太后。” 李信志伸出手,紧紧握着陶然儿的手,用力点着头,对她压低声音说道:“然儿,我同意你的看法,我与你一起去,只是现在,我们怎么逃出去——” 和陶然儿相爱之后,他曾经发誓“除非黄土白骨,护你一世周全。”结果这一生,他经常将她推入风波当中。李信志内心的愧疚如同潮水一般,让他透不过气来。 陶然儿对李信志压低声音快速地说道:“相公,那些送每个月生活用度的宫女太监,为首的那个姑姑,她有一个侄女也在这个队伍里面,那个紧挨着姑姑站着的宫女就是她的侄女,我听春燕说,这个姑姑一生孤苦,一直呆在宫中,没有一儿半女,她对这个侄女极好,视为亲生女儿,听说这个侄女进宫,就是姑姑托人帮忙弄进宫来的,这个姑姑想靠这个侄女养老,所以对她极好极好。” 李信志看着陶然儿,见她压低声音,张开嘴巴,快速地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如同竹筒倒豆子似的,他的内心升起迷雾,陶然儿在这个紧要关头说这些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是什么意思? 陶然儿歇了一口气,对李信志继续悄悄地说道:“一会,我关上房门,你扣住那个侄女,我要强迫那个姑姑将我假扮成她的侄女混出立春宫去。” 李信志明白过来了,但是—— 他伸出手,一颗心如同擂鼓一般怦怦狂跳,一股寒意趴在他的心口,他突然紧紧握住陶然儿的手,对她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但是然儿,你想一个人出宫去,不行,这些年来,我经常丢下你一个人,让你只身犯险,可是我不想再丢下你一个人了,我们要走一起走。我有武功,在外面,也能照应你。”她手无缚鸡之力,一个弱女子,要带着太后跑到外面的世界去,想想都害怕。 看到李信志坚定的样子,陶然儿急了,她结巴地说道;“可是,如果我们两个一起走,小米粒和丫头怎么办,丫头刚断奶,她不能没了娘又没了爹——” 陶然儿想起自己的女儿,不由心酸地落下泪来。此时此刻,她的心如同上万把钢针在同时扎。 李信志征了一征,陶然儿说得没错,如果她走了,他再走了,两个孩子怎么办,他和陶然儿在他们身边的时候,他们全家都被幽禁在立春宫上来,如果他和陶然儿走了,李信海震怒之下,估计什么事也做得出来。 如果杀了两个孩子怎么办? 李信志想到这里,一颗心痛苦地颤抖起来。 为什么活着那么痛苦,那么无奈? 陶然儿继续压低声音劝说李信志道;“另外,我出宫是去救江东的太后的,现在事情迫在眉睫,已经十万火急了,如果你和我一起混出宫去的话,目标太大,反倒容易被发现,一旦我营救太后的打算被发现,李信海肯定会将我们看守得更严,江东太后也非死不可,所以相公,权宜之下,还是我一个人出去比较好,你还是留在这里等我回来吧。” 她一颗心痛苦得直想掉眼泪,可是她拼命地深呼吸,不让自己哭出来,她强迫着自己对李信志露出微笑。 李信志却直接看到她的眼睛里面去,他伸出手,抚摸着她的脸,陶然儿的脸光滑得仿佛月光浇在上面也会滑下去似的,他对她问道:“假如你一切顺利,成功地将江东的太后搭救出去,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陶然儿想了想,内心痛苦又茫然,一开始,她得知李信海要活活烧死孙赫武母亲的消息,她就一心只想着不能让这件事情发生,一定要将孙赫武的亲生母亲救出去,但是救出去之后她们到哪里去,她只能从现在开始思考。 她飞速地转动着思绪,对李信志思量着说道:“我带着她逃出江南的皇宫,我们尽快,对了,我送她回江东去!回到江东,太后肯定就安全了。” 李信志看着陶然儿,内心的痛苦仿佛有人拿着一把尖刀捅进了他的心脏,他对她喃喃地说道:“然儿,你可想清楚了,一旦你逃出立春宫,去营救江东的太后,那么李信海很快就会发现你的行踪,因为纸包不住火,太后一旦失踪,李信海肯定会第一时间知道,他会安排大量杀手追杀你们,然儿,你真的要这样冒险吗,我知道你这样做是对的,但是我害怕,我们一分开,就再也见不到了。” 外面是乱世,到处是危机,真害怕,这样一分手,便是阴阳两隔,这次陶然儿出宫,不像从前,以前她有整支军队跟着她保护她,现在是她一个人,带着一个年迈的老太太。 李信志紧紧握着陶锛儿的手,他凝视着她,眼圈像兔子一般发红。他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放心。 陶然儿的眼泪如同断线的珍珠掉了下来,李信志颤抖着伸出手,去替她温柔地擦试。 陶然儿压低声音颤抖着说道:“相公,我也不想与你和孩子分离,可是一家人被幽禁在立春宫,永远没有出头之日,孩子们的未来怎么办,我不想我们一家,就像我的父皇和母后一般,做王家的牵线木偶做一辈子,所以我一定要逃出去,你放心,我会小心地保护自己,一定会活着回来搭救你和孩儿的!” 李信志对她轻轻地长叹一声,感喟着说道:“娘子,你说得都是对的,但是我们成亲十多年前,一直都是你在冒险,这一次,你留在立春宫带孩子,我混出立春宫去营救江东的太后。” “不行!”陶然儿理智地分析道,“太后的宫殿我去过一次,那里一个男人也混不进去,光侍卫就里三层外三层,我扮成宫女容易接近她,而且江东的太后认识我,她却和你不熟,对于你,她可能也不会相信,总之,这件事由我去办,比较容易成功,所以相公,我们不要再讨论了,没有时间了,就这样办吧。” 陶然儿说到这里转过身,打开了房门,她回过头来,看向李信志,李信志红着眼睛朝她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她的建议。 陶然儿便知道她又要出去闯荡了,她次次都不想出去,她希望自己可以像一只小鸟一般永远缩在李信志的怀抱里,可是残酷的现实却逼得她一次又一次孤身前往。 不过想到爱她的信志还有孩子,陶然儿便具有无比的勇气。 此时此刻,不宜儿女情长,为了全家人的未来,她必须想办法。 送物资的姑姑和宫女都在等着她,以为她进房拿赏银去了,陶然儿对姑姑挤出满面的笑容,李信志紧跟在她的身后走了出来。 陶然儿绕到姑姑身后,对她说道:“姑姑,让你久等了——” 然后电光石火间,陶然儿已经关上立春宫的房门,李信志也利用他一流的武功,治住了那个姑姑的侄女。他的手扣住了那个宫女的咽喉。 姑姑神色大变,闪电般的看了看李信志,又看了看陶然儿,对他们颤声说道:“皇上,娘娘,你们想做什么?”她“卟通”一声跪了下来,对李信志和陶然儿央求道:“皇上,娘娘,你们是好人,请不要为难奴婢呀——” 姑姑的眼睛紧紧地眼着李信志手里的那把小刀,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它寒光闪闪地发着光,抵在她侄女的脖子上。只要轻轻往前一刺,她的宝贝侄女就要送命了。 陶然儿打听来的八卦是真的,这个姑姑的确是将自己的侄女将亲生女儿一般疼爱的,姑姑一辈子在江南宫中当宫女,再加上李信志只喜欢陶然儿一个娘娘,很多作为妃子送进来的女人最后都打发出宫去了,别说她一个姿色平庸的普通宫女能有什么机会,但是在宫中吃穿不愁,帝君帝后对待宫女又很随和亲切,所以姑姑打算一辈子呆在宫中,考虑到一生没有成家,膝下没有一儿半女,所以她又将侄女托人介绍进宫来,没想到,今天会有这种意外。 姑姑看着侄女脖子上的刀,喉咙都发紧了,感觉那把刀仿佛抵在自己脖子上。 陶然儿努力笑了笑,对姑姑和气地说道:“姑姑,我们不为难你,姑姑,我问你,本宫与皇帝在宫中多年,对你们下人怎么样?” 姑姑伏在地上,不停地磕头,对陶然儿结结巴巴地说道:“那肯定是极好的,皇上和娘娘都是很好很好的主子。” 陶然儿对姑姑继续微笑说道:“姑姑,你不用害怕,我们不会为难你的侄女,现在李信海将本宫和帝君幽禁在这立春宫,每个月安排你带着宫女送物资进立春宫,已经长达一年多了,相信这件事你也十分清楚。” 姑姑点点头,不再说话。江南的皇室生变,江南李家老二夺了皇权,将皇帝与娘娘幽禁在立春宫,这件事,宫里的宫女侍从都知道的,他们心里很多都同情李信志和陶然儿,很多人都站在李信志这一边,但是他们只是下人,敢怒不敢言,主子换了,有时候与他们没多大关系,但是如果一定要做一个选择的话,他们肯定选择站在李信志和陶然儿这一边。 陶然儿决定以诚相待,她对姑姑笑着说道:“姑姑,我们保证不会伤害你侄女,但是姑姑,现在有一件紧急的事发生了,李信海要放火烧死江东送过来的太后,一旦太后真的被烧死,江东的孙赫武肯定会率领大军来攻打江南,江南一定会在他的手里灭亡,就像以前临安城被围,我们打算逃到西部小城去一样,这一次比上一次还要严重,孙赫武现在在东部海域抗倭,如果他现在回头攻打江南,那么倭寇就会对我们的国土大举进攻,到时候,江南不是落在江东手里,就是落在倭寇手里,倭寇比孙赫武可怕多了,他们杀人,烧房子,奸淫妇女,他们将孕妇肚子里未足月的婴儿用刺刀挑起来,举在半空游行示街——” 听到陶然儿的诉说,姑姑震惊得瞪大眼珠子,天啊,倭寇居然这样可怕,姑姑活了大半辈子,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可怕的场景,不管江南落在江东手里,还是落在倭寇手里,都是极可怕的,她和侄女在江东皇宫的好日子多半要到头了! 娘娘说得不错,可是—— 姑姑对陶然儿为难地结巴说道:“娘娘说得对,奴,奴婢看那个江东的太后为人非常随和亲切,奴,奴婢也不希望她被活活烧死,可是圣命,圣命难违,奴婢也只能眼睁睁看着——” 陶然儿对她温和地说道:“姑姑,我能够将她救出去,一会,我扮作你的侄女和你一起出立春宫,至于你的侄女,她就扮作我,在立春宫呆几天,等到我平安地将江东的太后送出宫,到时候她就可以和你在一起了,我保证李信海不会为难你们,李信海在大是大非上和我们意见相左,但他不是那种处处为难下人的小人,所以你们尽可放心。” 姑姑看了看侄女,又看了看陶然儿,十分为难,她想帮助陶然儿和江东太后,但是她的确害怕东窗事发,李信海要砍她和侄女的脑袋。 此时此刻,姑姑的一颗心如同狂风下的小草,在拼命地两头摇摆着。 看到姑姑仍然在迟疑不决,陶然儿索性说道:“姑姑,你不要为难了,现在如果你不帮我的话,李信志会马上杀了你的侄女,他的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呢!”大棒和胡萝卜要同时亮出来,才会起作用。 果然,一句话点醒了姑姑,是啊,她没得选择,此时此刻,如果她不同意陶然儿的要求,侄女有性命危险! 虽然李信志是一个不错的帝君,平时对宫女侍从都很随和,但是他现在已经被幽禁在立春宫一年多,人的性格是会变的,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所以不能冒险至此,姑姑说道:“好吧,娘娘,你快点换装。” 看到姑姑答应下来,陶然儿大喜过望,她快速地与李信志对望一眼,李信志红着眼睛向她点了点头。 姑姑对跟在她身后的其它宫女侍从说道:“这件事你们不能说出去,出了事,一切由我担着。” 其它宫女侍从知道这事非同小事,自然不想惹事上身,引火烧身,因此,立马沉默着点点头。 陶然儿闪电般地脱了自己的外衣,与那个领事姑姑的侄女快速地换了,然后将头发的发式也改成侄女的模样,她站在那群送物资的宫女侍从的队伍里,远远一看,根本看不出来,别人看她一眼,都以为她只是一个小宫女,那些守在立春宫的侍卫肯定发现不了,如果是李信海本人亲自在场,那么有可能发现。因为陶然儿是江南的皇后,那些侍卫平时不敢多看她一眼,也因为这个缘故,没人真正能认出陶然儿来。 倒是那个换上了皇后服装的宫女,她低着看着身上异常华丽的皇后宫服,震惊得呆呆愣愣的,她这一辈子,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穿上皇后的衣服,端坐在皇后的宫殿中。 虽然这一切是假的,只是暂时的,但仍然很让人震惊和回不过神来了。 陶然儿对李信志点点头,李信志看着她,眼里都是依依不舍的神光,视线如同绵绵的秋雨。 陶然儿心里难过,害怕与他对视太久,自己就走不了了,她对为首的姑姑快速地说道:“姑姑,好了,我们走吧。” 姑姑点点头,这个时候,陶然儿想起还没有看自己的儿子和女儿一眼,立马对姑姑说道:“姑姑,等一下,容我看一下我的孩儿。”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眼泪如同断线的珍珠纷纷落了下来。 姑姑点点头,眼圈也跟着红了,自己没有孩子,对领进宫来的侄女都十分疼爱,更何况皇后娘娘怀胎十月亲自生下来的孩子,她哽咽着说道:“娘娘,你速去速回,事情耽搁不得,如果耽搁太久,奴婢担心守在门口的侍卫会起疑!” 陶然儿点点头,飞快地转身进屋,经过李信志身边时,她看到他在无声地流眼泪。 她知道他舍不得她,在担心她,害怕这一去,就再也没有机会见面,陶然儿眼里的泪水更多,一颗心如同针扎一般,可是她又不能不走,只有她逃出去,一家人才有重获自由的希望,因此,陶然儿狠狠心,逼着自己故意不去看李信志,她快步走进房间,小米粒和丫头都在熟睡,小米粒睡在他自己的床上,丫头睡在摇篮里,白白胖胖的脸蛋红扑扑的,如同一个大大的红苹果,让人止不住想亲一口,陶然儿站在一旁,一会看看小米粒,一会看看丫头,泪落如雨,她害怕这一趟出去,自己生死未卜,和孩子们也许是永别。 心尖上,仿佛有一把钢刀捅了进来,在奋力的搅着。她痛到无法呼吸。 外面响起姑姑的催促声:“娘娘,真的不能再耽搁了!时间拖得太久,奴婢担心侍卫起疑,一旦暴露,所有人都要杀头!” 陶然儿知道姑姑是对的,她只能强迫自己狠下心来,她快速地抹抹泪,俯身在小米粒和丫头的脸上亲了亲,然后转身一阵风似的出了房间。 第219章原来如此 (219) 陶然儿哭着走出房间,就感觉身子被人一拉,她扑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熟悉的男人气息扑过来,温暖着她的身心,是信志,他流着眼泪,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仿佛一辈子都不愿意这样放手的。 有几个宫女看到他们夫妻两难舍难分的样子也难过得哭了,都被他们的恩爱感动了,姑姑抹着眼泪,对他们说道:“走吧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陶然儿逼迫着自己强行离开李信志温暖的怀抱,她匆匆看他一眼,仿佛要将他的样子烙在心里似的,她对他点点头,说道:“我答应你,一定平安回来!” 李信志含泪点点头。 陶然儿匆匆忙忙擦干净眼泪,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服,走进队伍里,扮成一个普通宫女的模样,对姑姑说道:“好了,出发吧,姑姑。” 姑姑点点头,嘱咐了几句,一行人从立春宫慢慢地离开。 经过立春宫宫门的时候,陶然儿一直低着头,她害怕侍卫将她认出来,这样的话,就前功尽弃了。 庆幸的是侍卫们不记得陶然儿的模样,她松了一口气,刚刚两只脚走出立春宫的宫门,心头一松,却听到一个侍卫突然说道:“等一下——” 陶然儿原本放回胸腔里的一颗心又提了下来,她的身体崩紧如一根弦,整个人都不会动了。 侍卫走到队伍前面,对领头的姑姑笑着说道:“姑姑,今天怎么在立春宫呆了那么久啊?” 姑姑也十分紧张,不过为了过关,她对侍卫笑道:“是吗,我自己没觉得,以后我注意一下,尽量早点出来,这里是一点小意思,侍卫大哥拿去喝酒吧。”姑姑塞过去一些银子。 侍卫笑了起来,收了银子,重新走了回去。 陶然儿松了一口气,心想李信志要是知道他的宫里也有这种金钱交易,会不会气得晕过去,不过后来一想,他们一家人现在都是李信海的阶下囚,她居然还在担心这个,唉,江南早就不是她和信志做主啦。 终于逃出了立春宫,外面的花草树木如同海浪一般向陶然儿快速地扑过来,一时之间,她站在那里,有些透不过气来。 她自由了! 当囚徒当了那么久,终于重新回到广大的世界。 如同一只鸟儿从笼子里挣扎出来,扑腾着翅膀飞向蓝天。 陶然儿一边走一边四处看,眼里的泪水模糊视线。原来自由的生活是那么美好,她一定要坚强勇气,想尽办法,将自己的相公和孩子救出牢笼。 陶然儿流着泪咬着牙暗暗发誓。 队伍不紧不慢地往前走,走到转角处,确定以及肯定立春宫的侍卫看不到他们了,陶然儿才走出队伍,她对姑姑感激地说道:“姑姑,本宫走了,你不要多嘴,一切会没事的。” 姑姑嘴巴动了动,但最后什么都没说,点了点头。她将身上带着的银子全部送给了陶然儿,对她说道:“拿着吧,你肯定需要用到。” 陶然儿十分感激,心中温暖,她接过银子,小心翼翼地收好,也冲姑姑点了点头,一阵风似的往江东太后住的宫殿跑去。 她一路小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生怕时间来不及了,等到她快到了江东太后的宫殿里,就看到太后的宫殿外面果然堆满了柴禾,里三层外三层,密密麻麻,别说一个太后,就是十个太后也能烧个精光。 陶然儿气得要晕过去,想着李信海这是有病吗!明明是两国和好的大好契机,他居然落井下石,要烧死孙赫武的亲生母亲,难道他想因为激怒孙赫武,让他无心大战,这样的话,在与倭寇的战争中,必然会落败? 总之,脑子进了水的人,思维是常人不可理解的。 陶然儿看到柴禾堆得整整齐齐密密麻麻,还没有点火,心中不由高兴,想着这可以证明,至少现在太后是安全的。 陶然儿走到太后宫殿的宫门旁边,就听到两个侍卫对着那山一样高的柴禾在悄声议论,一个说道:“听说皇上要烧死江东的太后。”另一个侍卫说道:“听说皇上打算继续攻打江东,如果孙赫武迎战的话他就烧死他亲生娘亲,大概孙赫武将他亲生母亲送来作人质,皇上就真的当作是手上的人质,如果和江东大战的时候,有什么不利江南的局面,他就烧死孙赫武的亲生母亲吧。”另一个侍卫说道:“我们的皇上真是聪明。” 陶然儿渐渐明白过来,原来李信海是做这样打算的,他决定向江东继续开战,如果碰到孙赫武强烈的顽固抵抗,江南再一次面临失败的时候,他可以拿孙赫武的母亲作最后一张王牌,江东不肯认输的话,他就烧死孙赫武的亲生母亲。 陶然儿想到这里,头直犯晕,想着李信海啊李信海,你这样邪恶阴谋,你不怕失民心吗,一个帝君如此小人,会被世人看不起的! 孙赫武送他的亲生母亲来江南做人质,是希望江南与江东联合起来共同抗倭,可是你呢,不但不同意共同抗倭,反倒要继续攻打江东,而且在打不过江东的时候,拿他的母亲做人质,如果江南不认输,你就烧死他母亲,因为你柴火都准备好了。 陶然儿心想,李信海有时候也挺聪明的,但是这种聪明只会更加让人憎恶,这个世上,但凡是光明磊落之人,肯定都会看不起李信海! 这个时候,恰好一个宫女端着果盘打进走进太后的宫殿,服装打扮和陶然儿得差不多,陶然儿更跟在她的身后,两个侍卫继续在议论着柴禾的事情,看到两个宫女走进宫殿,也没有盘查,放她们进去了。 陶然儿顺利地进入了太后的宫殿,想着自己算是成功了一半,虽然李信海并没有急着要烧死江东的太后,但是柴禾已经堆好了,太后呆在这里,总是十分危险的,她还是尽快将她救出去比较好。 宫女端着果盘走进房间,江东太后黑着一张脸坐在那里唉声叹气,宫女将果盘放在桌子上,江东的太后生气地说道:“你出去!本宫要被烧死了,本宫哪有心情吃水果!” 她突然看到宫女打扮的陶然儿,眼前一亮,陶然儿立马示意,江东太后会意,对那个送果盘的宫女缓和了语气说道:“你出去。” 宫女点点头,太后又屏退房间其它宫女,房间里只剩下陶然儿一个人。 第220章成功逃离 (220) 陶然儿看了看四周,确定房间内没有别的人,她才急步走到江东太后身边,对她压低声音说道:“太后,我是来救你的!” 江东太后愣了愣,看向陶然儿,只见她作普通宫女打扮,如果她猜得不错的话,她应该是费尽千辛万苦才从立春宫跑出来的,来江南这么久了,江东太后从宫女处得知,现在江东不是李信志的天下了,而是李信海掌权,李信志和陶然儿被幽禁在立春宫,不能外出。 江东太后对陶然儿说道:“你为了救我,跑出了立春宫?”心中有一些震惊和感动。 陶然儿点点头,她在思量着如何将太后救出去。 江东太后心头掠过一阵阵暖流,眼圈发红,看着陶然儿哽咽道:“好孩子!没想到危难关头,只有你想着我,好孩子,当年是本宫对你不起——” 她情不自禁地想起多年前,陶然儿被绑架到江东后宫时,她曾经以为陶然儿是狐狸精,迷惑她的儿子,为了江东的江山稳固着想,因此几次三番要置她于死地。 没想到,这个自己曾经执意要杀死的女人,现在却跑来救她了。 江东太后觉得人生真是充满讽刺。 陶然儿在房间里焦急地走动着,她思量着如何地能顺利地将太后救出宫去。她在立春宫的时候,听说李信海要烧死江东的太后,就想着一定要将太后救出来,但是具体怎么救,她心里可一点数也没有。 想到太后宫殿外面,那一堆堆密密的柴禾,就好像头上悬着一把锋利的长剑,那把剑随时会掉下来,将她和太后斩为两断。 陶然儿焦虑地想,现在她好不容易逃出立春宫,又扮作普通宫女混进了太后的宫殿,那么,如何才能将江东太后从这个吃人的牢笼救出去呢,如果再想不到办法的话,李信海一把火烧死江东太后,孙赫武连他亲娘的骨灰都要看不到。 陶然儿看到自己身上普通宫女的衣服,不由眼前一亮,心中一动,有了!将太后假扮成宫女的模样出宫,但是她又立马否决了,她隔着一定的距离看着江东太后,不行,一来江东太后年纪太大,皱纹满面,白发苍苍,二来,江东太后太丑陋了,美和丑都是两个极端,在人群中极易被人注意,如果让江东太后扮作普通宫女,那么到了宫殿门口的时候,太后肯定就会像穆斯林葬礼上的猪一般显眼。 这样看守宫门的侍卫就很容易发现这个假宫女真太后了! 能不能通过化妆让她变得美一点,至于年纪,那倒没必要,扮不成宫女,扮成出宫的嬷嬷也是可以的,比如像容嬷嬷那样的。 但是江东太后真的太丑了,那壮大的狮子鼻在脸上占去了一半位置,如同钻石一般耀眼,一帮的人看到她,肯定第一个就注意到她了。 怎么办,怎么办? 陶然儿在房间里急急地走动着,她的心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她的面色苍白如雪,可是额头上却渗出黄豆大般的汗珠。 时间紧迫,在这个太后宫里多耽搁一秒,便多一分危险,因为她从立春宫逃出来,一旦立春宫的侍卫发现不对劲的地方,立马向李信海报告了,那么她就东窗事发了,到时候,她多半会和江东太后一起被烧死在这个房间里。 陶然儿想到这里,只觉得时间如同一个恶魔,拿着鞭子,在她的背后恶狠狠的驱赶她,陶然儿急得要哭了。 后背开始下雨似的出汗。 这个时候,外面响起一个老太监的声音:“太后,听说刚送来的水果您不喜欢,老奴来问问,这水果是不是不合你的口味啊。” 江东太后听到这个女里女气的太监声,立马面孔一板,黑着脸怒声说道:“不必了,马上滚蛋!” 老太监仍旧站在外面,女声女气地耐心说道:“太后,您要当心身体啊——” 江东太后猛地站了起来,本想再大骂两句,陶然儿听着老太监的声音,却心生一计,眼前一亮,她快步走到江东太后的身边,对她摇头示意,江东太后原本大骂老太监的话生生地咽回嘴里。 陶然儿走到江东太后的身边,对她小声说道:“你叫那个太监进来。” 江东太后不知道陶然儿的意思,对她小声提醒说道:“如果让他进来,他可能认识你,你不就暴露了吗?” 陶然儿摇了摇头,她微微一笑,闪电般地躲入到了一扇帘子后面。 江东太后不知道陶然儿的用意,看到她躲好了,只好对外面说道:“行,公公。你要进来那就进来吧,刚好本宫也有许多不明白的地方要问你。” 在老太监走进房间来之前,陶然儿紧张地四顾,看到不远处的茶几上有一个巨大的花瓶,她便拿起来,又脱掉身上的衣服,用衣服将大花瓶包住,紧张地拿在手里作为武器。 成败在此一举了! 老太监走了进来,穿着江南宫里的太监衣服,江东太后坐在那里,鼻子里冷哼一声。 老太监背对着陶然儿站着,他只觉得这房间没有宫女有些奇怪,他看到桌子上的水果纹丝未动,他对江东太后拱了拱手,对她说道:“太后,您远来是客,可要小心身体啊,如果生了病,江东王会怪罪我们江南招待不周。” 江东太后又在鼻子里冷哼一声,对老太监凌厉地问道:“那本宫问你,你们江南既然如此热情,为什么要在本宫住的宫殿外在堆满柴禾,你们是什么意思?” 太监有些为难了,他拼命地思索着答案,一会微笑说道:“太后因为这件事生气?太后您误会了,那是因为冬天来了,我们江南的冬天特别湿冷,皇上担心您冷,身子冻生病,所以在你的宫殿外面堆满柴禾给你抵抗寒风呢。” 江东太后鼻子里又冷哼一声,讽刺地说道:“依本宫看来,特别冷的时候,就把房子点着了火,那本宫真是暖和到要死啊。” 听到这一席讽刺的话,老太监的脸上如同开了染坊,红一阵白一阵。 陶然儿知道时间再也耽搁不得,如果李信海发现她逃跑的真相,那么她想营救江东太后也救不了,到时候她自身都难保了。 因此,陶然儿深呼吸,她像一只猫似的,轻手轻脚的从帘子后面走出来,一直走到老太监的身后,然后举起用衣服包着的大花瓶,使出全身的力气,对着老太监的后脑袋瓜子恶狠狠地砸了过去。 “砰,哗啦”两声,老太监倒在了地上,人事不知。 陶然儿和江东太后都吓了一跳,花瓶被砸碎了,好在用衣服包着,没有发出异常大的响声,因此,屋外的侍卫并没有多注意。 房间里仍旧很安静,安静到让人害怕。 陶然儿快步走到老太监身边,俯下身,伸手探了探鼻息,还好,发现他还活着,只是暂时晕了过去,便对江东太后说道:“快,快,脱衣服换上他的。” 江东太后愕然地站在那里,陶然儿压低声音急道:“快脱啊,我要将你扮成老太监,这样才能逃出去。” 江东太后明白过来,立马手忙脚乱地脱衣服。 与此同时,陶然儿将老太监拖到一把椅子处,然后绑了起来,嘴巴里也塞上棉花,这样他醒过来,不会马上大叫大喊,他们可以拖延时间,平安顺利地逃离。 陶然儿将晕死过去的老太监手忙脚乱地牢牢绑好,回头看江东太后,只见老太太哆哆嗦嗦,手脚乱抖地穿好老太监的衣服,半天也穿不妥当。 陶然儿看得心里焦急,只了又急步走过去,给江东老太后戴上老太监的帽子,替她把衣服穿好。 江东太后年纪大,面相丑陋,扮成宫女或者嬷嬷仍旧会引人注目,扮作太监,女扮男装,穿着太监的衣服反倒不是那么难看了。 陶然儿退后一步,仔细打量几眼,只觉得一切都好,唯一不妥的地方就是江东太后的鼻子是一个狮子鼻,又大又塌,占据了面部一半的面积,在脸上十分醒目,估计走在街上很容易被人认出来,因此,陶然儿又走到老太后身边,拉着她的手直接走到梳妆镜台前坐好,然后开始调脂抹粉,给老太后妆扮起来。 在古代,脂粉没有高光和阴影一说,要想把老太后的塌塌大大的狮子鼻改头换面,必须要有修容粉。 陶然儿对着一堆脂粉,无奈之下,只好自己调配修容粉,呵呵,修容粉是一个神奇的存在,只要有了修容粉,大饼粉也能变成巴掌脸。 她用白色的铅粉做高光,又将腮红调上了墨汁,捏成泥状,变成修容粉,用来打鼻子两侧的阴影,调好脂粉后,她先在太后的鼻子两侧抹上修容粉,让大大的鼻子消失一半的面积在阴影处,然后在鼻子中间打上高光,强使着别人的目光在看到太后时人聚集在她鼻子的中间,面积五官的立体就靠着这神奇的修容高光打造出来的,她再用手将她面部的各种脂粉仔仔细细的拍匀抹匀,功成之后,退后一看,发现太后的鼻子果然小了许多高了许多,不仔细看,根本分不出是江东太后,还是这个老太监,粗粗一瞧,还有几分耐看呢。 陶然儿微笑起来,大功告成,内心居然有几分成就感,虽然古代的脂粉比不上现代高科技的化妆品,更何况,又是自己自创的修容粉,不能和现代鬼斧神工的化妆品相同而论,但是乔装打扮一下,还是能够过关的。 陶然儿满意地拍拍手,内心安定了几分。 江东太后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震惊地看着自己的鼻子,她突然哭了,眼圈红得有如兔子,她对陶然儿哽咽着说道:“丫头啊,早知道你有这种神乎其技的化妆术,当年在江东皇宫,本宫又何必处处针对你,为难你?本宫丑了一辈子,本宫也是女人,也有爱美之心,可是从来不知道通过化妆打扮就可以让又大又塌的鼻子变成又高又挺的鼻子呀,呜呜呜,呜呜呜——” 江东太后情绪激动之下,居然控制不住地哭了起来,而且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哭得泣不成声,简直停不下来,仿佛趁着这一刹那,将一生之中因为面相丑陋所受的窝囊气全部发泄出来。 陶然儿看到这一幕,简直哭笑不得,都什么时候了,性命危急,火烧眉毛,她居然还因为她给她化妆让她变美在那里感动得哭泣。 老小老小,人年纪大了,成了老人,就跟小孩子一样了。 看来女人爱美这是天性,不管老的少的,丑的俊的,通通爱美呢,江东老太后要是生活在现代,估计也是每天拿着手机自拍不己,然后拼了命的用各种滤镜美白磨皮等等。 陶然儿走到江东老太后身边,拉着她的手,让她站了起来,对她温和地哄道:“好啦,太后,我们不要哭了,现在时间紧张,耽搁不得,我们快走吧,不然的话,东窗事发,你与我谁也逃不了!” 太后听进去了,点点头,匆匆抹了抹眼泪,因为自己从来没有这么美过,所以她擦眼泪的时候,小心翼翼的,一只手扯着宽大的袖子,沿着眼角小心翼翼的擦拭,简直就像蜻蜓点水。 陶然儿看到江东太后的样子,只觉得她像一个小孩子,不由笑了,对她安慰道:“等到成功地逃离,我天天给你化妆化得美美的。” 江东太后得到陶然儿这样的许诺,不由振作精神,她微笑说道:“好孩子,你真是,是非分明,有情有义,怪不得本宫的儿子那么深爱着你。” 陶然儿脸上热辣辣起来,呃,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扯这些有的没的,她的脸就像一个成熟的西红柿,陶然儿拉了江东太后的手走到门边,然后凑在她的耳朵边说了几句话。 房门外面就是一重一重密密麻麻的宫女太监还有侍从,如果他们随便闯进来,发现了那个被捆绑得如同棕子的老太监,那么他们想逃脱就没那么容易了。 江东太后听完陶然儿的吩咐,满意地点点头,她咳嗽了几嗓子,对着房门外面威严地说道:“你们在外面听好了,本宫身体不舒服,想躺在床上好好休息,你们所有人,无召不得进来。” 外面的宫女太监侍从听到是江东老太后的声音,立马异口同声地答应道:“诺。” 陶然儿才放下心来,满意地点点头。 等到几分钟过去,宫女侍卫的注意力分散,她才鼓起勇气,拉开房门,示意扮作太监的老太后走在前面,她扮成小宫女,跟在她身后,走在后面。 江东老太后脚步有些发软,身体有些摇晃,大概她一生住在皇宫当中,从来没有如此出逃过,再加上年事己高,身体状况大不如从前,所以走了几步,冷汗直流,气喘吁吁。 陶然儿看在眼里,不由十分心惊,如果太后这样的话,那么,很容易就被人看出来了!她立马向前一步,紧紧地挨着江东老太后,对她小声地提醒说道:“太后,振作点,你这样很容易被人看出来,你儿子是江东的帝君,你是他的亲生母亲,你有什么好害怕的?” 一句话让江东老太后鼓起了勇气,她想着没错,她儿子是天下赫赫有名的战神,是马上要结束乱世统一天下的帝君,她是他的亲生母亲,她不能给宝贝儿子丢脸。 因此,江东老太后勇气大增,她振作精神,微微低着头,脚步加快,向前走去。 陶然儿松了一口气,紧紧地跟在江东老太后的身后,快步走着。 他们一直朝前面碎步急急地走着,他们的身体两边,隔着他们不远的地方,是站得整整齐齐的宫女侍卫,密密麻麻,如同蚂蚁,让人紧张到不能呼吸,当她们看到那堆得里三层外三层如山一般高的干柴禾时,不由十分心寒害怕,加快脚下的步子,飞一般的要逃离这个“火海”。 陶然儿屏住呼吸,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她害怕自己稍微一个小动作,真实身份就会被人发现。 走到江东太后宫殿的大门时,她紧张得一颗心跳到嗓子眼,她紧紧地咬着嘴唇,两只手藏在袖子里,微微握着拳头,宫门外面阳光灿烂,花草树木闪射着水晶一般的光芒,自由在召唤她们。 江东老太后也有同感,她的双腿如同面条做的,眼前阵阵发黑,这个时候,守门的侍卫头子叫住了他们。 “公公,等一下。”侍卫头目微笑着向她们走来。 陶然儿吓得不敢呼吸,江东老太后也吓得手足无措。 空气仿佛凝固了,两个人的血液也似乎停止流动。 侍卫头子对扮作老太监的江东老太后笑眯眯地说道:“公公怎么去了那么久?” 江东老太后不敢说话,一壁低着头。因为她是江东人,只会说江东话,带着严重的江东口音,她一旦开口,必定会事情败露。 陶然儿心中发急,微微一笑,只能向前一步,替太后解围,她挡在太后前面,决定又用金钱挂帅,因此,拿出一大锭银子塞到侍卫头子的手里,低着头对他微笑说道:“将军拿去喝酒,太后不喜欢公公送来的水果,骂了公公一通,公公心情不好呢,不想说话,请多耽待。” 侍卫头子接过银子,摸了摸,对陶然儿笑道:“理解的,理解的,这个江东太后不好侍候,真是难为公公了,公公不要介怀,要不了多久,这个太后就要被烧成一把灰呢。” 扮成老太监的江东老太后吓得身子一激灵,此时此刻,看到自己逃出了江南的宫殿,不由对陶然儿无限感激。 侍卫放行了,陶然儿和老太后,两个人如同出笼的小鸟,先是脚步放缓,装作若无其事的继续走路,等到拐过弯,确定以及肯定侍卫看不到了,两个人同时飞奔了起来。她们逃一样的朝着江南皇宫的大门跑去,只要出了宫,就多半平安了! 第221章我们去哪里 (221) 皇宫禁卫森严,侍卫都是一层又一层,密密麻麻,如同现代的沙漠防护林一般,好不容易两个人逃到江南皇宫最后一道关卡,看到巍然屹立的宫门,以及密密麻麻守门的侍卫,陶然儿无奈之下,只好拉着江东老太后的手找到一个阴影处暂时躲了起来。 怎么办,怎么办,一路过关斩将,顺利通过,只剩最后一道宫门,然而最后一道宫门,也是最难的,就像游戏的打怪升级,打怪兽打到最后就会有终级大boss出现。 江东老太后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额头和后背都是冷汗,她对陶然儿喘息着说道:“丫头,我们还没有逃出来啊。” 陶然儿四下里张望,寻找着出宫的机会。她对江东老太后安慰道:“快了,这是最后一道宫门了,出了这一道宫门,我们便可以出宫了,一旦出了宫就安全了。” 时间像密集的鼓点,一直在陶然儿的心上和后背上不停地敲着。让她分外焦急,在宫里多耽搁一秒,就多一分危险。 江东老太后点点头,她看着远方,悲叹着说道:“没想到,本宫活了大半辈子,到老了,半截身子入了土,居然要亡命天涯!” 这个时候,陶然儿看到一个太监赶着一辆马车朝着宫门的方向慢慢地走过来,她想着这肯定是出宫去办事的车子,于是叫江东老太后走在前面,她鼓起勇气,脸上绽放笑容,拦住了那辆马车。 此时,老太后是老太监,自己是他的小跟班小宫女。 一个小太监从车上跳下来,对陶然儿不满地说道:“喂喂,拦什么路啊,不想活了,本公公要出宫办事。” 陶然儿微微一笑,放下心来,这个太监对她如此无礼,说明他压根不知道江南的皇后长什么样,也因此不会认出她。 因此,陶然儿内心如同食了一颗定心丸,她向前一步,再一次行使金钱的魔力,她拿出一大锭银子塞到公公的手里,对他小声地说道:“公公,奴婢家娘娘想奴婢出去买脂粉,你能不能带奴婢出宫啊。” 太监看看她,见陶然儿花容月貌,色若春晓,不由十分喜欢,男人喜欢女人,自然不好意思拒绝,小太监又看看小宫女身边的老太监,对她说道:“可是可以,只是你是哪个宫的——” 陶然儿对他说道:“公公真会开玩笑,这江南的皇宫其它宫室都没主子,奴婢自然是立春宫的。” 小太监点点头,对她感慨着说道:“我听说以前的皇帝和皇后都被他们的弟弟关起来了,这皇后心那么好,功劳那么大,怎么现在关起来了呢?好吧,既然如此,我就带你出宫去吧,你们两个上马车。” 没想到事情如此顺利,陶然儿扶着江东老太后坐上马车的车厢,马车又摇摇晃晃地向前前进了。 在前面赶车的小太监对陶然儿说道:“回去告诉你家娘娘,说奴才谢谢她,因为她发明出来的粮食,我们全家现在在乡下也有饱饭吃了,以前啊,我们家穷,每一代都要送小孩到宫里来做太监,现在有饭吃了,再也不用送小孩来宫里当太监了。”小太监的语气十分欣慰。 原来如此。 陶然儿心中温暖,想到当年自己只是为了让李信志开心研发的杂交水稻,没想到让许多百姓吃饱饭,摆脱了穷苦的生活,她现在也得到了福报,看来一个人,还是要心地仁慈,多做好事,做好事可以增加福气。 陶然儿的内心得到肯定和鼓舞,不由精神大振。 她这样胡思乱想着,对小太监说道:“公公请放心,奴婢一定把你的话带给皇后娘娘。” 小太监高兴地笑了。 这个时候三个人说着走着已经到了宫门地方,陶然儿不敢再说话,她紧紧抿着嘴唇,一颗心提到嗓子眼。 守门的侍卫走到小太监身边,和小太监说了几句话,又到马车车厢里看了陶然儿和扮作老太监的江东老太后一眼,陶然儿给侍卫大哥递过去一锭银子,宫里面宫女偷偷出去买东西的并不少见,所以侍卫大哥拿了银子乐得做一个顺水人情,点点头,将他们放行,让他们出宫去了。 出了江南的皇宫,到了临安城的闹市街头,那热闹的人声和市声,如同海浪一般,猛地朝她们扑了过来。 两个人有些发愣,几秒钟后,意识到已经成功逃了出来,不由相视一笑,变得十分激动快乐。 陶然儿便扶着江东老太后从马车上跳下来,她担心小太监起疑心,所以在马车刚刚停稳,小太监还在前面赶马车的时候,两个人便跳下马车,一阵烟似的逃一样的跑了。 小太监只来得及看到他们匆匆跑远的背影,他愣在原地半天,知道多半是坏了事。他在那里焦急地跺着脚,想着宫里有人出逃,如果知道是他带出宫的,多半要惩罚他,现在的江南,又是海上王当权,这个海上王可没有从前的帝君帝后那么随和亲切,他翻脸无情,杀人如麻,小太监想了想,老家反正现在都能吃饱饭,他在宫中多年,年年都往家里寄金子银子,所以不如回老家去,一来可以保命,二来可以和家人在一起,这样一想着,便宫也不回了,赶着马车,带着宫里采购物资的银两匆匆地逃跑了。 与此同时,陶然儿和江东老太后经历了一重又一重的逃亡,天色已经快要黑了下来,陶然儿拉着江东老太后,直往人多的地方跑。 她以前在现代的时候,看了许多谍战剧,还有警匪片,知道,要想成功地逃离,那么就要不停地换装,因此,跑了没多远,将身上宫女的打扮以及江东老太后太监打扮的衣服全部脱了扔了,又花银子在市面上买了几身平头百姓穿的衣服,将自己打扮成一个江南的布衣百姓,江东老太后打扮成一个江南的老太太,两个人继续逃跑。 一路上,每隔半小时,两人就换一次装,一会扮成母子,一会扮成父子,一会扮成兄弟,一会扮成姐妹,一分扮成农民,一会扮成大户小姐,一会扮成商人,一会扮成黑社会。 总之,陶然儿江东老太后玩尽了各种职业和身份的cosplay。 陶然儿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江东老太后也跑得面色苍白,连气都透不过来,天色越来越黑,渐渐的,雾气起来了,天空变成阴的,然后阴转成昏的,接着昏转成黑的,两个人记佛在墨水瓶里逃亡,在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天色里,陶然儿只觉得就算是鬼在路上走也会因为看不见互相踩到碰到呢。 江东老太后再也跑不动了,便在陶然儿的面前坐了下来,对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丫头,我们这是要逃到哪里去?” 陶然儿对她说道:“江东,送你回江东,只有回到江东,你才是安全的。” 回江东? 江东老太后内心一阵绝望,江东和江南隔得十分遥远,简直是天涯海角的距离,当时她来江南的时候,坐着马车,花费了半个月的时间。 如今两个女人要步行跑回江东,那真不知要猴年马月才能到达了。 陶然儿对一脸疲倦和绝望的江东老太后说道:“太后,我们要抓紧时间,天马上就要亮了,如果我估计得不错的话,李信海此时此刻恐怕已经发现你逃跑了,他一定会安排大批人马来抓我们,所以我们要跑得越远越好。” 越远越安全。 江东老太后点点头,重新鼓起精神站了起来。 两个人随便在街头的摊子上吃了一点东西,江东老太后告诉陶然儿两个人步行是到不了江东的,因此,陶然儿又花银子雇了一辆马车,又买了一些路上吃的干粮,玩化妆换装将之前用的脂粉全花掉了,她又在脂粉摊上又买了一堆化妆用的脂粉,然后扶着江东老太后上了马车,两个人急急地往江东的方向逃去。 第222章不要放弃 (222) 天色越来越黑了,伸手不见五指,黎明到达之前的黑夜是最黑暗的,陶然儿和江东老太后坐在马车里,马车在路上颠簸着。两个人便像盒子里的两粒黄豆,被马车颠来颠去。 现在马上要冬天了,再加上是晚上,天气越来越凉,西北风呜呜地刮着,如同人的哭泣声,有时候那风吹到脸上,便像刀子一般割人的疼痛。江东老太后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逃亡生活,她的内心如同十多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惊恐不安。 不知何时开始,坐在马车上的陶然儿,原本有一搭没一搭地在安慰江东老太后的,可是在两个人疲倦至极的沉默当中,她隐隐地听到追杀的声音。 那追杀声,如同由远及远的海潮声,让人胆战心惊。 陶然儿心中一惊,坐直了身子,如同猫儿一般,在黑暗中竖起耳朵,两只大眼睛也仿佛水晶一般闪闪发光。 天啊,但愿不是真的,一切只是她的幻觉。 陶然儿如同石头似的僵僵地坐在那里,倾听着那可怕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她在心里反复念叨道,一定是幻觉,一定是幻觉,此时此刻,她肯定是因为太害怕了,所以以为了李信海的追兵到了! 然而,正在那里反复安慰着自己,隐隐的追杀声如同潮水一般又响了起来,天地之间仿佛响起了滚滚雷声,又像是天上同时有几十面鼓跌落在地上,陶然儿的内心仿佛有一辆十八轮的货车轰然翻倒,她惊骇得坐在那里,半天也动弹不得,江东老太后惊骇地看着陶然儿,对她结巴着说道:“丫,丫头,李,李信海追上来了!” 陶然儿侧过身子,掀开帘子,往远处看去,只见要极远的地方,有星星一般的灯光,它们连成一线,如同一串珍珠项链,这条珍珠项链快速地向她们靠近。 意识到李信海发现她带着江东老太后逃跑了,大批的追兵正在快速赶来,陶然儿一颗心怦怦狂跳,如同擂鼓,她的面色苍白如纸,她的后背和手心开始下雨似的出汗,她的耳朵一阵嗡嗡的响声。 寒意如同一头怪兽,趴伏在她的背上,要将她吞食。 天上有几颗寥落的晨星,四周是一片旷野,死在这种地方,真是可怕又可怜。 江东老太后面色比她还要惨白,她的嘴唇哆嗦着,仿佛含了滚烫的热油,她看着陶然儿对她问道:“他,他们真的追上来了?!” 陶然儿沉重地点点头,一颗心如同灌满了铅,她咬咬牙,用力放下帘子,一只手紧紧地握着江东老太后的手。 老太太非常害怕,好像随时会晕过去的样子,她必须给她鼓励。 与此同时,陶然儿振作精神,想着现在不也不差吗?虽然非常危险,但她已经带着江东老太后成功地从江南的深宫中逃了出来,她逃出立春宫,又混进太后的宫殿,然后带着江东老太后逃出太后的宫殿,最后两个人成功地逃出江南皇宫,就像打怪升级一般,她已经带着老太后成功地闯了四关了,接下来最后一个大关口,就是成功地将江东老太后平安地送到江东去,只要到了江东的境地,江南的大军就不敢追上来了,孙赫武也会随时出现,这样他们就安全了。 因此,陶然儿努力笑笑,鼓起勇气,反复告诉自己,一定要坚强乐观。虽然此时此刻,听着越来越大的喊杀声,她的勇气如同手指头上的水,她想拼命抓住,可是流逝得越快。 陶然儿对前面赶车的车夫催促说道:“师傅,你动作快点,我给你双倍的车钱。” 那马车夫微弱地答应一声,马车以更快的速度在前进。 喊杀声越来越大,就像大海涨潮了,那逼近的潮水声简直惊天动地。 江东的老太后哆嗦着身体,对着陶然儿苍白了脸色,陶然儿自己也不好受,仿佛心上压了一块沉重的铅板,老太后对她说道:“丫,丫头,要不,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 什么?!如同头顶响了一声焦雷,陶然儿震惊地看着江东老太后。 好不容易逃离龙潭死穴,这个时候,居然要回去? 老太太面色一片死灰,她轻轻地嗫嚅着说道:“李信海只是说要烧死本,本宫,但具体什么时候烧死本,本宫也不一定,也许,他没有烧死本宫之前,本宫的儿子已经打到江南来了,所以,不如现在向江南示弱,如果继续逃命的话,本宫担心,本宫会死在这荒郊野外!” 老太后说这话的时候,皱纹遍布的脸上滚下黄豆大一般的汗珠。 陶然儿如同晴天霹雳,没想到她一腔热血,居然是这种结果,这个看似无比霸气残酷的江东老太后,居然如此胆小。 陶然儿伸出手,紧紧握着江东老太后的手,对她无比认真和诚恳地说道:“太后,你不要害怕,你不能这样想!李信海将柴禾堆在你的宫殿外面,他的目的不是烧死你,他与你无冤无仇,他为什么要烧死你?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你知道吗?你想过吗?” 江东老太后已经因为恐惧晕了头,她茫然地看着陶然儿,摇了摇头,表示害怕已经让她无法思考了。 陶然儿对她无比严肃地解释说道:“他其实是想拿你做人质,不久后,江南与江东会开战,鉴于前面两次江南与江东开战,都是江南败了,所以李信海留了一手,你是他的最后一张王牌,这一次,如果江南又败了,李信海就会以你会人质,如果江东不肯认输,他就烧死你,如果江东肯认输,他就不烧死你,所以太后,如果你现在回去,对你儿子就太不利了!他会陷于完全被动的地位,很有可能,因为你回去,江东要灭亡了。你儿子是大孝子,也许为了救你,他会将大好的江山拱手让人,所以太后,你不能放弃!” 江东老太后呆了一呆,如同被人当头棒喝,瞬间清醒过来。她睁大双眼,看着陶然儿,对她喃喃地说道:“丫,丫头,你是江南人,为什么这个时候要帮江东,要帮本宫的儿子?” 陶然儿看着远方,后面追兵的声音仍旧如同密集的鼓点,一声声敲在她的心坎上,她淡淡地说道:“我只是站在正义的一方,你儿子现在在拼命抗倭,虽然不是倭寇的对手,可是他拼命苦战,他是民族英雄,我不想他孤立无援!” 江东老太后明白过来,点了点头,她紧紧地握着陶然儿的手,对她说道:“谢谢你,好姑娘,本宫明白了,本宫就算今天晚上死在这江南的野外,也不回江南的皇宫了!” 声音不大,却十分坚定,简直掷地有金石声。 陶然儿听到太后如此说,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她十分欣慰,她点了点头,对江东老太后说道:“虽然能看到他们追杀的火光,但其实隔得很远,你不用担心——”她心想,其实远不远她不知道,只是一心希望距离得远,但愿真的隔得很远吗,李信海的杀手只是虚张声势的纸老虎,她们两个人一定可以平安逃离的。 然而,这个时候,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两个人吓得话都不会说了,如同蜡像一般互相呆望着。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对于陶然儿来说,仿佛几个世纪那么漫长,江南大军的喊杀声越来越大,如同惊天巨浪,仿佛就在不远的地方。 陶然儿清醒过来,看到好像在地上生了根的马车,她只得鼓起勇气,从马车车厢里跳了下来,她要亲自到前面去看个究竟。 江东老太的仍旧像石像似的坐在车厢里,一动不动。 陶然儿以极快的速度在黑暗中小跑着绕到马车的前面,不看不打紧,一看之下,不由一颗心凉了半截,原来那马车夫,不知何时,已经丢下车子和她们两个跑路了! 这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原以为身处在黑暗中已经够久了,马上可以迎来光明,结果等待她们的是,是更大的黑暗。 也许她们在马车车厢的谈话被马车夫听到了,也许后面如同潮水般的追杀的大军让马车夫吓到了,他想到赚钱虽然事大,但是保命更要紧,因此丢下车子不要跑了! 陶然儿呆呆地站在那里,仿佛木雕的菩萨,她痛苦焦急地想,没有了马车夫怎么办,她不会赶马车,她不会,太后肯定更不会! 那么,丢了马车步行吗?李信海的追兵马上就到,他们的人,肯定都是骑着马追杀的,她们两个女人弃了马车步行逃命,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追上,再说了,时间久了,两个人走得没有力气,只能等死了。 所以她们坚决不能抛弃这马车,那么怎么办? 此时此刻,陶然儿的内心仿佛有大火在烧,冷汗如同雨水一般,从她的后背渗出来。 在陶然儿对着马车沉默焦急的时候,马车车厢响起江东老太后的声音,她急切地对着她问道:“丫,丫头,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事?” 太后终于从震惊和恐惧中缓过劲来了。 陶然儿呆了一呆,一会才冷静下来,对太后安慰说道:“没什么事,你坐在车厢里坐好了,我要坐到前面赶马车。” 江东老太后惊呼一声,对她问道:“你赶马车?你会吗?!那马车夫,人呢?” 陶然儿已经决定自己亲自上阵,赶马车了,虽然她从来没有赶过马车,但是没吃过猪肉,总看过猪跑,她想自己会骑马,那么赶马车应该很容易掌握技能,摸索摸索就好了。 因此,她跳上马车,用一种很平和的语气对车厢里惊恐不安的江东老太后说道:“没什么,他跑了,接下来,我们要靠自己了。” 陶然儿拿起马鞭,轻轻地抽打在马儿身上,马车开始在黑暗中行进了,夜色如同一张黑色的大幕,将她们两个紧紧地围了起来,陶然儿感觉她和江东老太后就像两只网里挣扎的小鸟,不但没有逃出生天,而且被关进了黑笼子里。 她咬紧牙关,想尽办法,但是马儿却不听使唤,开始左边走几步,又往右边走几步,一会奋起四个蹄子,一路小跑,一会又缓慢地走着,比乌龟还要慢! 陶然儿急得出了汗,绝望和恐惧让她整个人几乎要爆裂开来,江东的老太后在车厢里不停地惊恐地发问,陶然儿不停地安慰她,一颗心还在思量着如何尽快学会赶马车的技能。 后面的追杀她们的人仿佛越来越近了。声音越来越大,人影越来越多,她们两个人加上这辆马车,就像大浪前面的浮沫,就像涨潮之前匆匆奔逃的小鱼小蟹,一切的挣扎都是无用功。 陶然儿心中发急,不过几分钟过后,她总算掌握了赶马车的技巧,她拼命地挥动马鞭,赶着马车,马儿开始拼命地跑起来,马车在闪电般前进,天上有一弯蛾眉般的淡金色的月亮,月亮很快要沉没了,天快要亮了,但与此同时,后面的喊杀声更大了。 陶然儿的后背全是冷汗,她整个人仿佛从冷水里捞起来的,疲倦和恐惧让她披头散发,浑身的衣服被汗水打湿,她不管不顾,后来干脆站起来赶马车,她拼命地挥动马鞭,马儿明显很累了,一身是汗,可是陶然儿顾不得疼惜马儿了,如果马儿不走,她们接下来只有死路一条了!马儿拼尽全力地朝前跑着,喊杀声越来越近,仿佛就在她们的身后,如同毒蛇一般一口一口地咬着。 陶然儿更加害怕,更加焦急了,她像一个女疯子般,对着马儿拼命地抽打着马鞭,风儿忽忽地响着,将她的长发吹得向后面直直地拉起,她的身上暴冷暴热,衣服被汗水打湿,又被晚风吹干。 突然间,只听到“轰隆”一声,陶然儿眼前一黑,然后发现马车像山一样倾斜,她尖叫一声,整个人如同一粒黄豆,被甩了出去。 陶然儿摔得鼻青眼肿,但是还有意识,她立马挣扎着站起来,在黑暗中摸索着去寻找江东老太后,江东老太后还在马车车厢里,半边身子被东西压住,她嘴角流血,对陶然儿奄奄一息地说道:“丫头,本,本宫要死了,你,你自己快,快逃命吧,你是一个好姑娘,以前,是本宫对不起你!” 陶然儿想哭,但是她拼命抑制住了,她哆嗦着身体,用尽全身的力气,拉着江东老太后,对她说道:“你不要放弃,我们现在要马上从马车里出来!” 她的嘴角在流血,她的心也在流血,恐慌让她的身体缩成一团,她的心也缩成一团。 陶然儿使出吃奶的力气,不抛弃不放弃,终于将江东老太后从车厢里拉了出来,她惊惶地四顾,如同一只逃避猛虎的小兽,她看到不远处,有一堆堆稻草垛,农民收割完稻谷,便将稻草撂起来,当柴禾用。 稻草垛像一座座小山,密密麻麻,至少有上百座这样的小山。晨雾开始出现了,它们在晨雾里时而出现,时而消失,有种鬼片的感觉。 陶然儿干脆背起江东老太后,在疯狂可怕的追杀声中,跌跌撞撞地跑到稻草垛里,然后像只小动物一样,不顾不顾地栽进一个稻草垛里,两个人蜷缩起身体,躲了起来。 接下来,只能听到由命了! 稻草的干香弥漫在她们四周,稻草的杆子刺得她们裸露的皮肤发痒发痛,可是她们只能屏住呼吸。 四周很安静,安静到蚂蚁在四周爬的声音都能听到。 一杯茶的功夫,在黑暗中,陶然儿听到李信海的追兵赶到了,如同海潮一般的马蹄声消声,四周更加安静了,安静到可怕,因为她害怕她们的呼吸声会暴露她们藏身的地方,因此,拼命地屏住呼吸,原本在害怕地急促喘息的老太后看到陶然儿突然没有了呼吸声,也很聪明的屏住了呼吸。 李信海看了看四周,他骑在高大的马上,如同幽灵军队的首脑,他转动着头颅,像一只秃鹰一样,在月亮底下,满面狐疑地检察着。 一个手下汇报道:“主公,马车翻了,她们肯定是弃车逃跑了!” 陶然儿在黑暗中紧紧抿着嘴,不敢呼吸,生怕自己的呼吸声被李信海听到。可是她自己感觉,她的心跳得好快,发出轰隆轰隆的响声,这样大的响声肯定能招来李信海,她想让自己的心不要跳得那么快,可是她的心脏并不听从她的旨意,因此,陶然儿只能听天由命。 李信海在马背上四处走动,他狐疑地东南西北地看着,看到不远处有一堆堆稻草垛,如同月光中的森林,他驱赶着马朝着稻草垛慢腾腾地走去。 陶然儿意识到李信海越走越近,吓得大气也不敢出,在心里面,一遍又一遍地祈求菩萨保佑。 菩萨保佑,菩萨保佑,我陶然儿一生从来没有做过恶事—— 也许是菩萨显灵,孙赫武抗倭有功,所以老天爷也不希望他母亲遭遇不测,李信海走到稻草垛面前,凝望了一会,又调转马头走了,他回到大部队面前,威严地命令道:“给本王继续追!” 追杀的大部队如同狂风暴雨迅速地来,又快速地消失,转眼间,销声匿迹,跑到陶然儿她们前面去了。 天亮了,东方的天空露出鱼肚白。几朵云彩辉映在天顶,有的像玫瑰花,有的像黄金。 陶然儿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两个人又惊又吓,实在是太累了,太后对陶然儿说道:“丫头,本宫不行了,让本宫在这里休息一天睡一觉吧,我看这里挺暖和的。” 陶然儿却知道此地不宜久留,李信海狡猾如狐,他往前面追一阵,没看到她们的踪迹,肯定会回头来寻,因此,对江东老太后说道:“不行,必须马上走!李信海往东追去了,我们先往西走。” 江东老太后听到她这样安慰,震惊得结巴起来:“江东在东边,我们现在往西走,这不是南辕北辙吗,什么时候才能到江东?” 她的语气里充满了绝望。 陶然儿却想,李信海也知道陶然儿肯定要带着老太后回江东去,所以朝着江东的方向追的,也差一点追上了陶然儿,陶然儿想,本想直接送太后回江东的,事实胜于雄辩,往东的路上,到处都是李信海的人,看来不行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先往江南西部城池走,躲到人海里,李信海总不易寻找。 因此,两个人钻出了稻草垛,陶然儿去翻倒的马车里找到衣服银两还有化妆品,打一个包背在身上,重新上路。 马儿已经被李信海的人杀死了,马车成了垃圾,她们两个只能相互搀扶着重新出发。 等到太阳从东边的天空一跃而出时,两个人已经来到江南一个偏僻的城池,她重新给她和太后化妆打扮,这次两个人扮作一对农民父子,陶然儿在现代化妆技术了得,到了古代,更是有了用武之地,乔装打扮的技术神乎其技,所以在接下来三个月,李信海搜寻了整条去往江东的必经线路,后来又在全国搜寻,也没有搜寻到。 第223章老人生病 (223) 陶然儿带着江东老太后乔装打扮,在江南的各个西部小城池间逃来逃去,渐渐的,感觉身边没有了可疑的人,也没必要时时刻刻东躲西藏了。 她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陶然儿估摸着局势肯定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她想要打听一下消息,在古代,打听消息最好的地方不是酒店就是茶楼了,因此,她将自己和江东老太后打扮成两个普通人家的男的,去茶楼里喝茶。 江东老太后因为经过了三个多月的逃亡生活,身体病弱弱的,每天在睡眠中,陶然儿都听到她在用江东话说梦话,老人可能很想念江东,另外,年纪大了,如果再这样逃亡下去,她真担心老太太会死在路上!所以一旦打听到消息,明白了现在的政局形势,那么,如果可以的话,她要尽快将老太太送回江东,回到故土,也许她的身体就康复了,如果让老人死在逃亡的路上,那么与被烧死在江南皇宫,也就是五十步和一百步的差别,孙赫武会怪责于她,她自己也会良心不安,所以只要时局尚可,她一定要尽快送江东老太后回江东! 两个人上了茶楼,找到一个位子坐下,陶然儿吩咐茶小二送上点心和茶来,两个人便坐在那里慢慢地喝菜。 渐渐的,茶楼里的客人多起来,茶室也变得热闹起来,大家对时势议论纷纷。 陶然儿如同一只猫般,竖起耳朵静静听着。 只听到一个茶客突然说道:“江南要烧死江东老太后的事你们听到没有?” 陶然儿听到这里,心里咯噔一下,全身的血液仿佛都不会流动了。她的两只耳朵竖得更长,如同一只警惕的猫。 江东老太后也神色大变,原本稳稳端着茶杯的手也颤抖了一下,茶水泼了出来。 另外一个茶客对先前那个茶客说道:“唉呀,你消息也太不灵通了,这至少是三个月前的事情了!” 陶然儿心想,没错是三个月前,她与江东老太后成功地逃离江南皇宫,在外面逃命,居然也三个月时间了。 时间过得真快啊,相公和孩子在宫里还安吗?一想到他们,她全身的骨头因为思念都能发痛! 陶然儿思量着看了一眼江东老太后,看到她虽然经过自己的易容改装,变成一个老年男人,可是仍然能看出白发苍苍,皱纹满面,神情疲倦憔悴,她不时地咳嗽一下,仿佛身体很虚弱似的。 陶然儿想着在外面逃命那么久,别说一个年纪大的人,就是年轻人也受不了啊,这些天,每天晚上睡觉,她总是半夜惊醒,然后再也睡不着,另外,只要一躺到床上,全身的骨头就好像散了架,痛到极点。 她自己是年轻人,都如此难受,可见江东老太后受了不少累,吃了不少苦,一辈子养尊处,临到老受这种风险,很多人会扛不过去,直接死在路上的。不过这三个月来,除了逃亡的第一个晚上,她说过宁愿被烧死在江南皇宫也不想再逃命了,之后再也没说过类似的话了。 她不但没有说过要回江南当囚徒的话,她也不曾说过半个字的苦和累,陶然儿对这个江南老太后很是赏识,大概有其母必有其子,孙赫武是一代大英雄,她的母亲肯定也不是普通的女人,巾帼不让须眉,果然如此。 因为对江东老太后十分赏识和敬重,所以陶然儿更加坚定了心,一定要护江东老太后周全,尽快送她平安回江东去。 虽然她的意志很坚定,也从不说苦和累,但是她年纪大了,她已经老迈的身体捱不住这样逃命和流亡的苦楚。 前面那个茶客不示弱地继续说道:“我知道啊,是我们江南的皇后娘娘想办法带着江东老太后逃出来了。” 陶然儿心一惊,收敛心神,更加认真地倾听着。 第三个茶客问道:“你们说这皇后娘娘是我们江南的皇后,为什么要救这江东的太后啊,我听说这江东太后是她的亲生儿子——江东的帝君孙赫武送来江南做人质的,按理来说,应该将她烧死才是啊。” 陶然儿哭笑不得,想着可能此时此刻的自己,在江南是一片骂声了。她作为江南的皇后,死了都要遗臭万年了。 那第二个茶客说道:“此言差矣,我们的皇后娘娘人是很好的,你们大概不知道吧,现在江南是海上王李信海当权,要烧死江东太后的也是李信海的主意,我还听说皇后娘娘和皇帝都被海上王幽禁起来了,因为我们以前的皇上和皇后想江南向江东称臣,他们希望不要再有战争,让我们百姓安居乐业,但是海上王想让江南统一天下,所以他们的意见不一致,因此,海上王将皇上和皇后娘娘关起来,而且要烧死孙赫武他娘了。” 第三个茶客说道:“你们知道孙赫武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娘送到江南来做人质吗,因为他在抗倭!你们说,这倭寇是外国的敌人,孙赫武要抗倭,想与江南合作,一起抗倭,但是我们江南不但不合作,而且要烧死他的亲娘,是不是有点不仁不义啊,江南和江东开战,这叫作一家人关起门来打架,可是现在江南却在变相地帮助倭寇对付孙赫武,是不是太说不过去了!” 第一个茶客说道:“唉,谁知道海上王是怎么想的了,你们不知道倭寇有多么狠啊,我有朋友在东边海域做生意,亲眼看到倭寇奸淫我们的女人,杀我们的孩子,烧我们的房子,太狠了太狠了。我真害怕有一天倭寇杀到这里来,唇亡齿寒,不帮助江东,下一个要灭亡的就是我们了,皇后娘娘是对的啊!” 陶然儿听得呆呆的。 第二个茶客继续说道:“你说得没错,你不帮助别人,那么等你需要别人帮助的时候,就没有人伸出援手了。听说皇后娘娘也是因为不满意海上王李信海的决定,所以带着江东老太后跑了,现在三个月过去了,也不知道皇后娘娘和江东老太后是生是死,那个老太后年纪大了,怎么可能逃得过海上王李信海的追杀,多半死在逃亡的路上了。” 第三个茶客感叹道:“唉,这海上的王管理陆地上的天下,还是不行啊,看来天下又要大乱了!” 第二个茶客也摇头叹息道:“对,这次更热闹,以前都是我们自家人打,这一次还添了一个倭寇,别到时候,千里江山,全部送给了倭寇!” 江东老太后听到这里,眼圈红了,手微微颤抖着,陶然儿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拍打在她的手背上,以示安慰。 江东老太后看她一眼,点点头。 第一个茶客说道:“不过娘娘虽然不知是生是死,但是江东的孙赫武也知道了这件事,他知道李信海要烧死他娘,他也知道皇后娘娘带着他娘跑了,所以他现在腾出一部分军队,和海上王开战了,孙赫武也很累啊,一边要打倭寇,另一边还要打江南,真是不容易。” 什么?江南和江东再次开战了!孙赫武因为李信海要烧死他娘,动员雷霆之怒? 陶然儿呆住了。她担着茶杯的手紧紧的,差一点要把茶杯捏碎了。 第224章一心向东 (224) 江东老太后也十分震惊,她忘了喝茶,呆呆地看着那几个茶客。 陶然儿清醒过来,轻轻咳嗽一声,示意江东老太后不要失态,以免那几个茶客起了疑心。 陶然儿一边喝茶一边心想,江东和江南开战了!孙赫武已经知道她带着他的亲娘从江南皇宫出来了,这是一个好消息,他肯定十分愤怒,继而十分担心她们,也许他也会听到她们两个已经死在逃亡路上的消息,但是孙赫武是那种十分自我执着的人,他肯定会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因此,他肯定会安排人手来寻找她们。 想到自己有援兵,陶然儿松了一口气。 她的眼眶濡湿了,内心如同食了一颗定心丸。 与此同时,陶然儿飞速地转动脑袋,继续推测着,如果她猜得不错的话,李信海现在已经与江东开战,他肯定到前线去了,那么,追杀她和江东老太后的人肯定少多了,而且很有可能,因为李信海一心不能二用,也许放弃追杀她和江东老太后了,一来,孙赫武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他再追杀,浪费时间和精力,不一定抢在孙赫武的前头,吃力不讨好,二来,现在这件事天下皆知,他原本将柴禾堆在江东老太后的宫殿外面,只有为了有朝一日威胁孙赫武,没想到这件事提前暴露,那么,再去追杀陶然儿和江东老太后没什么意义了,纵使追上了,陶然儿和江东老太后肯定宁愿自杀也不会和他回宫,所以想来想去,当时做这件事的初衷已经完全失去了,李信海肯定直接放弃追杀她们而一心一意与江东开战去了。 陶然儿想到这里,一颗心更加放松,她的嘴角甚至因为接连三个月的神经紧崩,如今得到松驰,嘴角露出了笑容。 只是—— 她思考着,牵挂着,远在江南皇宫深处的李信志还有他们的两个孩子还好吗,东窗事发之后,李信海知道是她带着江东老太后逃亡了,他会不会狂怒之下,迁怒李信志和他们的两个孩子,会不会杀了他们?! 陶然儿想到这里,如同头顶响起声声焦雷,她眼前一黑,一颗心痛苦地缩成了一团,她心想,不要啊不要,后来转念一想,李信海虽然执意要江南统一统天,不惜以天下和平为代价,但是在兄弟情份上好像并没有污点,至少,他虽然幽禁了她和李信志,但并没有弑嫂杀兄,也许他自认为自己是一个好人,害怕这样的坏事情如果干了会被天下人唾骂吧。 陶然儿只能这样安慰自己,她想着自己一直心地仁慈,乐于助人,也一直为天下苍生奔忙,希望和平年代快点到来,希望老天爷看在她心意如此真诚仁慈的份上,保佑她的相公和孩子平安无事。 那几个茶客喝完茶已经走了,四周渐渐安静下来。 看到陶然儿手上拿着茶杯,对着一个方向呆呆地出神,江东老太后出声了:“陶丫头,丫头,你没事吧。” 陶然儿才回过神来,对江东老太后笑了笑,对她说道:“没事,我们也走吧,听不到什么消息了。” 江东老太后点点头,眼睛里比起上茶楼前已经多了神采和希望。整个人的精神也好了很多,步子也比之前轻快了。 陶然儿看老人一眼,想她也是聪明人,刚才那些听来的消息,肯定是改变了她悲观的想法。 两个人付了茶钱,走到小城池的长街上来,太阳明晃晃的照着,让人心里舒坦,江东老太后兴奋地对陶然儿说道:“丫头,你说,刚才我们听来的消息都是真的吗?!” 陶然儿微笑道:“太后,你有没有发现,最近一个多月,我们身边没有了可疑的人,也没有感到那种可怕的杀气了?” 江东老太后想了想,没错,以前,在逃跑的路上,总是会半夜惊醒,总觉得在某个角落,有一双眼睛瞪着自己,总觉得一闭上眼睛,就会有一把刀落下来,让她的脑袋与身体分家。 可是最近一个月,那些可疑的人还有可疑的眼睛全部消失了,有时候她们不再乔装打扮,以两个女人,一老一小的身份,穿着布衣烂裳,混迹在江南的人群中,也没有先前那么紧张了。 如此说来—— 江东老太后想到这里,一双老眼突然焕出异彩,她高兴地说道:“这么说来,肯定是真的,因为这一个多月来,我感觉没有人再追杀我们了。” 陶然儿微笑说道:“是呀,不但没有人追杀我们了,而且,你儿子已经知道我带着你从江南皇宫跑了出来,他肯定会安排人马四处找我们,接我们回江东去了!” 江东老太后快乐地看了看蓝蓝的天空,如同柳絮一般的云彩,感叹欣喜地说道:“丫头,本宫真想家啊,本宫最近身体不好,总害怕自己死在异国他乡,人老了,总想着叶落归根,就算是死,也要死在自己的家乡,本宫想死的时候,人在江东,本宫的儿子还有孙子都守在我的旁边,所以,想着要这个异国他乡就这样病死了,本宫这些天都很难过呢。“ 原来如此,陶然儿听到这里,才明白这些天太后为什么在睡梦中都用江东的话语在说梦话。 她肯定很想念江东,很想念她的儿子吧。 陶然儿对江东老太后微笑温和说道:“太后,以前是因为李信海安排了大批人马在追杀我们,现在他不追杀我们了,那么,我们也不要在江南西部这些小城池逃来逃去了,从今天开始,我们往东走,相信最多一个月,我们就可以到达江东了,一会,我去雇辆马车,再买点衣服还有吃的用的,我们就上路。” “太好了!”江东老太后兴奋地拍起手来,如同一个放了寒假急着回家的孩子。 陶然儿笑了起来,江东老太后对陶然儿笑道:“丫头,现在没人追杀我们了,我们再也不用扮男人了吧,我想打扮得年轻点漂亮点,你给我换换装,本宫要穿回女人的衣服,你把我的鼻子像以前那样一打扮,本宫丑了一辈子,也让本宫美一阵子。” 哈哈哈,哈哈哈,陶然儿仰天大笑起来,这个江东太后真是太可爱了!现在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面相丑陋的孙赫武如此自恋,原来,他是有一个自恋的母亲呢! 看到陶然儿大笑,江东老太后急了,又有些羞愧,对陶然儿问道:“你笑什么,你不愿意?” 陶然儿才止住笑声,对她说道:“没有,没问题,一会,我买一些艳丽的衣裳,给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我还是扮作男的,我们假装是一对母子,好不好?” 江东老太后点点头,开始无限期待,想着自己可以平安的美美的回江东,她就十分高兴。 陶然儿在这个乱世呆了多年,自然知道,美丽的女人独自出行,或者两个女人出行,无异于携了珠宝赶夜路,如果她作女装打扮的话,会招来许多麻烦,至于太后,她坐在马车里,再加上本来面相不好看,年纪又大,给她打扮一下,让她开心,想来也无妨。 陶然儿是一个行动派,说干就干,她先送江东老太后回到酒店休息,然后自己拿了银两又从酒店出来,她买了一辆马车,决定自己当车夫,带着老太后上路。自从上次逃亡,混乱之中,她已经学会赶车了,技多不压身,正好趁此机会熟悉如何做一个马车夫,以后和信志归隐田园,她不用信志帮忙,也能用马车将收获的粮食运回家里了。 想到有朝一日,梦想可以实现,一家人归隐桃花源,她不由精神一振。 因此,陶然儿买了一辆上好的马车,那马膘肥体壮,一看就是一匹特别好的马,然后她又买了两件红色带花纹的衣裳,一件暗红色,一件玫红色,老人喜欢红,穿在身上显气色好,她又再买了一些胭脂水粉——人如果底子差的话,胭脂水粉就需要更多,不然的话,可能就没有化腐朽为神奇,还有路上吃的干粮,然后就回酒店了。 在出发之前,她运用自己鬼斧神工的化妆术,给江东老太后打扮起来,再换上新买的朱红色的衣裳,江东老太后简直就像四十岁的女人,徐娘半老,风韵犹存。 陶然儿对于给江东老太后的化妆,其实自己不太满意,因为这古代的脂粉比不上现代的化妆品,很多没的东西还要自己胡乱调制,不过江东老太后往镜子里照看几眼,立马惊喜地叫了起来。 陶然儿给江东老太后化的妆,白的太白,红的太红,脂粉太厚,有假面的感觉,但是老太太是古代人,她已经十分满意了。她感动到要哭。 老太后对着镜子伸出两只手,想摸自己的脸,又不敢碰那些脂粉,害怕手一碰,它们就像阳光下的雪人,一下子融掉了,江东老太后激动地对陶然儿说道:“丫头,你太厉害了,你这手真巧,本宫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美过,本宫怎么不早点遇上你,不早点发现你有这种好本事呢!” 老太太兴奋得像一个幼儿园的小姑娘,六一儿童节文艺汇演,被老师化了一个大浓妆。 陶然儿笑了起来,老太后心情高兴,身体好像也好了多半,现在仿佛都快康复了,她笑道:“太后,你要是喜欢我给你化妆,我以后天天给你化妆,保证你一直美美哒,一直这样美下去。” 太后更加高兴。 陶然儿结了房钱,便扶着太后上了车,她自己觉得男装方便,便打扮成一个公子哥,又担心太俊俏,路上惹麻烦,故意在脸上做出手掌大一块暗红色的胎记,这样才安心上路了。 江东老太后心情十分高兴,此时此刻,捱过了一个苦闷的冬天,重新迎来了春天,江南处处柳绿桃红,春风吹在脸上,温暖得像情人的手,到处是各种花儿开放,各种鸟儿唱歌,那些田园风光,如同一张张美丽的山水画。 陶然儿赶着马车,朝着江东驰去,两个人累了饿了就找个酒店休息一晚上,等到休息好了再上路,然后两个人又是十分聪明的女人,太后十分健谈,对陶然儿冰释前嫌之后,更是十分喜爱,所以把自己年轻时的故事都讲给陶然儿听,她如何以一个面相丑陋的女人利用各种宫心计斗败江东后宫其它的女人不停地打怪升级,做到妃子做到皇后,然后又不停地打怪升级,让自己的儿子一路开挂,运用各种心机打败其它的皇子,让自己面相丑陋的儿子当上了皇帝,自己也最终升到了人生的顶峰,当上了大boss,成为太后的。 陶然儿是一个很好的听众,她不停地问着:“然后呢然后呢。”惹得太后兴致极好的不停地说下去,陶然儿就感觉自己在一路春光明媚中看了一出大型的宫廷剧,其热闹程度一定不输现代看的电视剧《甄环传》 这一天,两个人赶着马车,到达一处旷野,陶然儿原本十分有兴趣地听着老太后说她从前的事的,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停下马车,才发现不知不觉间,马车已经偏离官道,走到一条无人的小径上来了! 她跳下马车,四周看看,发现四面都是旷野,荒芜人烟,陶然儿突然有些害怕,想着自己虽然女扮男装,但却是货真价实的女人,车厢里的江东老太后也是一个女人,一辈子养尊处优,总之,两个人一点武功也没有,手无缚鸡之力,如果遇到坏人,那么就不得了了! 虽然这一路上十分平安,但是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的。 陶然儿想到这里,心头一阵警铃响起,她想起此地不宜久留,天马上就要黑了,她必须尽快穿过这没有人烟的旷野,到前面热闹的集市找家酒店住下,否则的话,天一黑,一旦在旷野和沼泽地里迷了路,就不得了了—— 这样一想着,陶然儿便立马重新跳上马车,挥起马鞭抽打在马身上,让马儿飞快地向前跑。 然而,马儿刚跑了几步,猛地奋起前蹄嘶叫起来,陶然儿大声地吆喝马儿,挥动着马鞭抽打着马,然而无济于事,她拼命想让马儿安静下来,然而马儿刚刚安静,她的耳边却响起急切的马蹄声,她抬起头来,就看到自己和马车以及江东老太后,已经被十几个骑着高头大马蒙着脸的黑衣男人围住了。 陶然儿脸色变色,心想惨了惨了!她强行镇定自己,手心却开始下雨似的狂出汗。 一个为首的男人看了她一眼,吩咐属下道:“去她马车车厢里看看,有没有银两——” 陶然儿心中生寒,原来是碰到响马了!她原以为现在天下只剩下江南和江东两个国家,大家又都能吃饱饭,应该不会有什么绿林大盗了,一路上行来,也十分平安,没想到这个时候还是碰到响马了! 真是天要亡我!她不可能一直运气那么好,躲得过李信海的追杀,又能躲过这批山盗! 第225章压寨夫人 (225) 意识到此时此刻十分危险,陶然儿内心警钟大鸣,可是她焦急四顾,茫茫荒野,她真是哭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陶然儿痛苦地想,惨了惨了,看来今天非要死在这里不可。 极度的恐惧让她垂在身体两侧的双手微微颤抖。 那响马的下属去马车车厢看了,拿了几个包袱出来,又将江东老太后扯了出来,笑嘻嘻地道:“头,没有多少银两,只有一个妇人,徐娘半老,我看还有几分姿色。” 陶然儿听得直想晕过去!这小响马什么眼神,是不是天快黑了,看不清楚,不说江东老太后是出了名的面相丑陋,就说她的年纪就可以做小响马的奶奶了。 这小响马的口味真重,简直变态! 江东老太后睁大眼睛看着围在她们身边的响马,吓得大气也不敢出,浑身如同中了风一般瑟瑟发抖。 陶然儿担心老太后再次犯病,只好强行逼迫自己镇定下来,努力走到她的身边,握住她的手,对她小声安慰道:“你不要担心,我会想办法,护你周全的!” 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被响马围困,唯一的办法只能见机行事,争取多活一日是一日,然后寻找机会逃跑了。 其实她心里此时此刻,一点办法也没有,只是安慰老人罢了,她说出来的话,就像鸡蛋壳一般,是空的。 如果是普通的女人,被响马包围,可能吓得直接晕过去了,可是陶然儿在这个乱世多年,什么样的风浪没有经过,她早就是洞庭湖的麻雀,处变不惊了。 江东老太后点了点头,强作镇定,不过因为恐惧,她的两条腿已经开始打起哆嗦来。 两条腿仿佛面条,夜色深沉,如同黑纱一般包围着她们,真是让人绝望。此时此刻,站立的地面好像不是旷野,而是沙漠。 一个为首的响马走到江东老太后和陶然儿面前,他坐在马背上,俯身打量着江东老太后,他上下打量着,好像在思量着属下说的话是否属实。 陶然儿也瞪眼看着他,只见他虽然戴着面罩,看不清脸,但是面罩里露出来的大眼睛却炯炯有神,精光四射,十分的有活力,另外,他长身玉立,气宇轩昂,坐在马背上也显得十分高大,特别两条大长腿,从马背上挂下来,显得特别的笔直欣长,如同铅笔炮筒一般,如果她猜得不错的话,这个响马头子估计长得不错,而且非常年轻。 因为他光洁白皙的额头上没有一丝皱纹,而且他肤色几乎比女人还要白皙,此时此刻,雾气升起来,天空变成阴暗,又由阴转昏,由昏转黑,在夜色中,他如同大理石一般的额头,洁白得就像月光一般闪闪发光。 陶然儿心想,颜值如此高的响马,被抢去当压寨夫人,对于许多女人来说,可能不是灾难,而是福利吧。 陶然儿在打量这个响马头子时,响马头子一声不响地看完江东老太后,又在打量陶然儿,只见眼前的小哥虽然脸上有一大块暗红的胎记,但是五官异常的清秀,其它地方的皮肤白皙得像剥了壳的鸡蛋,他那块脸上的暗红色的大胎记是如此的特别,如此的不谐调,因此显得十分假。 他有一双水晶般的大眼睛,在夜色下发着闪闪发亮,她看着他的大眼睛,毫无畏惧之意。她束起来的头发如同丝绸一般乌黑发亮,她脖子处的皮肤白嫩光滑,仿佛月光泼在上面也会马上滑落下来一般。 响马头子心里存了疑。 这个时候,另外一个响马头子走到陶然儿和江东老太后前面来,看了江东老太后一眼,笑着说道:“哟,这个女人,确实有几分姿色,徐娘半老,老六,你看她红红白白,特别好看,哥哥我看你在江湖上飘荡了大半辈子,到现在还是光杆一个,不如让我抢去,给你做压寨夫人吧。” 什么?! 如同晴天霹雳,听到这句话,江东老太后和陶然儿都晕了头。 居然要抢老太后去当压寨夫人?!真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老太后的年纪都可以当那个年轻响马的娘了! 看来这支响马的队伍严重有问题,他们眼睛都是瞎的,不但小响马的眼睛是瞎的,这响马头目的眼睛估计也有偏光近视等问题。 江东老太后仿佛被焦雷劈中,她傻傻地站在那里,如同石头一般,一动不动,已经忘了害怕。她堂堂江东的太后,怎么可能给一个响马去做压寨夫人?!另外,她已经快七十的人了,半截身子入了土,她的年纪都可以做这个响马的娘了,这响马是瞎了眼吗,居然看不出她的年纪! 真是疯狂! 江东老太后丑陋了一辈子,从来没有人夸过她美过,如今半截身子入了黄土,临到老了,却被男人看上,要抢去做压寨夫人,她的内心有一些震惊,也一丝丝喜悦,更多的是气愤,觉得受到了羞辱。 陶然儿也十分震惊,她看了一眼江东老太后,现在天色越来越暗了,人与人之间,仿佛隔了一层黑纱,因此,江东老太后站在那里,她穿着一身暗红色的女人的裙裳,发式也在陶然儿的巧手下梳得十分精巧,再加上脸上红的红,白的白,在她神奇化妆术的作用下,眼睛大得出奇,鼻子又高又挺,樱桃小口一点点,确实是看不出年纪,而且有几分姿色。 哈哈哈,哈哈哈,陶然儿面对这样的结果,真是啼笑皆非。这简直就像一个疯狂搞笑的恶梦,但愿恶梦快点醒过来! 陶然儿想着响马头要抢江东老太后去做压寨夫人,不由哭笑不得,看来,女人爱美之心真是不可有,因为爱美,忘记了危险,在逃亡的路上,也要精心打扮起来,结果招致了今天的的灾难。 如果不是老太后一心一意央求陶然儿将她扮得美美哒,今天,她们也不会碰到这种祸事。 怪不得古人说,“红颜祸水。”不但给别人带来麻烦,给自己也会带来许多麻烦,唉—— 陶然儿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这个时候,江东老太后说话了,她威严地看了响马一眼,对他们厉声说道:“你们眼睛瞎了吗?我都是七十多岁的老太婆了!你们年纪轻轻,眼神却比我这个老太婆还要不好。” 两个响马头子互相看看,没有做声,不过他们表示,并不相信江东老太后的话。 夜色越来越黑了,四周如同煤坑。 陶然儿无奈之下,只好客气地向响马头子拱了拱手,对他们恭敬有礼地说道:“两位大哥,这是家母,确实七十多岁了,只是化妆打扮得好,此时天色又黑了,所以你们觉得她年轻美丽,事实上不是那么一回事,两位大哥,我们是逃难出来的,身上并没有带多少银两,如果两位大哥可以放了我们,我们回到家后,一定重金酬谢两位大哥。” 哼,谢你们今天的不杀之恩。 一个响马鼻子里冷哼一声,看着陶然儿,见她一双大眼如同水晶一般闪闪发光,比天上的星星还要闪亮,想着这小伙,看到他们那么多响马,居然毫无畏惧之意,真是难得,肯定不是普通人。 他看着陶然儿,慢腾腾地说道:“你这话说得可真好听,不过我们作响马的,也不是三岁小孩,放你们走了,你们走后会谢我们吧?恐怕是叫官府来抓我们了!你说她是你娘,我看她年纪至多不过三十岁,怎么可能有你这样大的儿子,而且看你身形娇小,说话做事女里女气的,是公的母的都分不清呢——”响马说到这里,突然抬起头,话风一转,厉声说道,“来人啊,给我抓起来,带回山里去!” 江东老太后吓得尖叫起来,陶然儿拼命地拦在她的前面,几个响马向她们如狼似虎地扑了过来。 夜,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收拢成一个黑色的袋子,向她们扑头盖面的套过来。 陶然儿面色变得如雪般苍白,她张开双手,如同母鸡护着小鸡一般,天空有老鹰在盘旋,那个年轻的响马头子看不过意,亲自从马背上飞了起来,一个伸手,扣住陶然儿的手腕,将她提到了半空,然后带到了马背上。 电光石火间,他扣住了陶然儿的手腕,两个人肌肤相触的时候,那个响马震惊地看了陶然儿一眼,男人怎么可能有这么纤细这么雪白的手腕?!她的手如同融蜡一般,温暖绵软,这,绝对不可能是一只男人的手! 这个时候,江东老太后也被响马抓住,被缚在了马上。 响马头子威严说道:“带到山上再说!回寨!” 陶然儿心想完了完了,孙赫武,不是我不想将你娘平安送达,而是我碰到响马了,我估计和你娘都要丢掉性命了,唉—— 第226章太后的主意 (226) 陶然儿被一只男人的手反扣着手腕,她半伏在马背上,然后在昏天黑地上,不知颠簸了几个小时,一行人来到一座高高的山上,在山路上跳下马,那骑头的响马头子跳下马来,将陶然儿也拉了下来。 陶然儿抬头一看,在响马的火把通明中,她发现是一座异常高大的大山,山顶仿佛有白云环绕,山上植被异常丰茂,如果有人上山,肯定会迷路,至于那些野猪啊老虎啊,肯定很多,因为这座山,简直就像原始森林。 这些响马找到这个驻点,真是聪明之至,所以能够存活这么多年吧。官府想捉拿他们,他们只要占据了这个山头,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理优势,官府想捉住他们恐怕比登天还难。 此时天色越来越黑,伸手不见五指,再明亮的火把也只能照亮眼前不远的路,很快的,陶然儿看不清那座高山了,她只能如同一只被猎捕的小动物一般,任凭别人扣着她的手腕跌跌撞撞前行。 那个响马头子嘿嘿一笑,对另外一个响马头子说道:“五哥,本来你远道而来,兄弟我想亲自下山抢劫一大笔银两好好招待你的,没想到却只抢到两个女人。” 两个女人?! 如同头顶响了一声焦雷,陶然儿呆了一呆,心想惨了,自己的女人身份居然被这个响马头子发现了!惨了惨了,看来她和江东老太后要被两个互称为兄弟的响马头子瓜分了,一人一个,抢了去做压寨夫人。 陶然儿欲哭无泪,江东老太后已经吓得面无人色,浑身颤抖。 那个被叫做五哥的响马哈哈大笑起来,走到陶然儿面前,伸出一只手,托起她的下巴看了看,陶然儿痛苦地闭上眼睛,那个叫五哥的响马说道:“不错,老六你眼神真好,我到现在才发现这公子哥是个女人,男人哪有这么滑这么嫩的皮肤,而且他没有喉结,哈哈哈,哈哈哈。” 陶然儿气得胸口直疼,险些晕了过去,不过此时已经是砧板上的鱼肉,只能隐忍以待其时,见机行事。 队伍浩浩浩荡荡继续上山,明亮的松油火把闪耀着,远远看去,仿佛是一串珍珠项链。 山路越来越难行,最后所有人下马,大家一起步行上山,陶然儿只觉得在这种漆黑的夜路里行走,别说是人,就算是鬼,也要互相踩着脚碰到肩膀。 在黑乎乎的夜色中,她什么也看不清,有时候身体或者脸被什么打到,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好半天,她才意识到那是山路两旁的树木的树枝。 陶然儿真是越来越绝望,这样走啊走,一直走,这山路仿佛没有尽头。这山到底是有多高啊,一旦走到山顶,到时候想逃出大山,会是多么艰难。 陶然儿内心一阵潮水般的绝望。 她痛苦地被强行扣着手腕前行着,有一次,一根粗灶的树枝打着她的脸,刚好扫到她眼睛的地方,她痛得掉下眼泪来,那年轻的响马在黑暗中回头看她一眼,抽出了腰间的长剑。 陶然儿吓了一大跳,以为他要杀了她,然后他却是回过头,开始劈砍树枝,陶然儿呆了一呆,才明白他是发现路边伸出来的树枝打着她的眼睛了,后来,就再也没有树枝打到她的脸和眼睛。 不过夜色却是越来越黑,一行人仿佛是在墨水瓶里行走。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陶然儿走得出了一身大汗,浑身的衣服被汗水湿透。她绝望地想,她可能会活活累死在这可怕的山路了,太后一直悄没声息,不知道她能不能受得了这种山路上的痛苦。 终于,年轻的响马头子说道:“到家了,那我们就进去,点上灯笼火把,将她们看一个仔细。” 响马头子说完,就继续扣着陶然儿的手腕,抢着她往前面大步走。 山路十分崎岖,有时候简直就像九十度的直坡,江东老太后一辈子养尊处优,从来没有走过这样的山路,再加上逃亡了几个月,如今又被绿林大盗抓了,又累又怕,又惊又吓,早就旧病发作。 陶然儿趁着稀薄的月光看到江东老太后面色苍白,黄豆大的汗珠从她的额头上滚下来,她的眼睛时睁时闭,浑身如同发了虐疾似的,瑟瑟发抖,她的鼻子里发出痛苦地呻吟声,不由紧张起来,如果江东老太后就这样丢了性命,那么,她真的没有脸向孙赫武交差了! 因此,慌乱地陶然儿鼓起勇气对拉着她手的响马头子说道:“喂,你找个人背她。”刚才山路难行,两旁的树枝打到她的眼睛,后来,他一直挥剑为她砍着那些讨厌的树枝,这个人,应该不算太坏吧。 那个响马头子看到陶然儿突然开口说话,不由呆了一呆,他回过头来,看向陶然儿,只见如水的月光下,她一双秋水般的大眼睛看着自己,眼神都是央求。 陶然儿鼓起勇气,向太后指了一指,因为焦急痛苦,眼圈像兔子一样发红。 年轻的响马不知怎么的,突然心内一动,就情不自禁地答应了。 他想,佛家说,不是风动,也不是幡动,而是心动。 心一动,便情根深种。 佛家又说,心无挂碍,无挂硬,故无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终于涅盘,可是他却开始牵肠挂肚。 后来想想,又觉得莫名其妙,他一个山盗的首领,居然对抓来的女人言听计从。 陶然儿感激地说道:“谢谢。” 年轻的响马头子叫一个年轻的属下背起江东老太后,他看了一眼那个女人,好像确实突然间吓得生了大病。 那个叫五哥的响马头子听到了陶然儿和年轻响马的谈话,哈哈大笑起来,对年轻的响马头子打趣道:“老六,不会吧,现在就对这女人动了心?” 年轻的响马老子没有做声,只是扣着陶然儿的手腕紧了一紧。脸上火烧云一般,突然热腾腾起来,他庆幸此时此刻,夜色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因此,别人看不到他热腾腾的脸。 一行人继续朝着山顶上行走,又不知走了多长时间,一座山寨出现在陶然儿的面前,山寨修得十分的威武雄壮。 两边山崖树立,山寨就在两座山崖之间,那山崖仿佛是保护山寨的。 陶然儿从来没有看过到如此威武雄壮的山寨,想着这个响马头子估计不简单,没想到江南的领地内,有这样的人物,看来英雄果然在民间。 年轻的响马头子拉着陶然儿进了山寨,然后一行人到了大堂,大堂内灯火通明,他将陶然儿丢在大堂的空地,自己和他口里称的五哥坐下,下属摆下酒菜,兄弟俩坐在席上,一边喝酒一边笑眯眯地打量着他们此次出行的战利品:陶然儿和江东老太后。 陶然儿担心江东老太后,她看着老太后,老太后因为上山时是别人背着上山的,所以现在精神好了一些,慢慢地恢复了年轻时的镇定和勇敢。她站在那里,看着两个响马,对他们威严机智地说道:“你们不相信我是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婆,那么,拿一盆水来,我证明给你看。” 两个响马头子哈哈大笑起来,只觉得十分有趣,此时此刻,江东老太后站在火把下面,明亮的火把照得她厚重的妆容,因为脸上皱纹太多,再加上一路惊吓过度,出了许多冷汗,厚重的脂粉已经被汗水冲出一道道小沟,再加上古代的脂粉并不怎么高级,都是不防水防汗的,所以现在江东老太后年迈丑陋的面容基本上露出了一半,用不用水洗已经不重要了。 那个年纪稍大的响马本想说什么,年轻的响马制止了他。他低下头,挥挥手,叫一个下属过来,仍然叫属下端来了一盆水。 江东老太后向前洗了一把脸,露出真实的面目,所有的响马都吓了一大跳,那个叫五哥的响马头子哈哈大笑,好像乐不可支似的,笑过之后,他感叹地说道:“哈哈哈哈,老大娘,你这化妆术真是鬼斧神工啊!哈哈哈,哈哈哈,好久没这么笑过了,这真是我今年最大的乐子。” 江东老太后看着他们,不急不恼,对他们气定神闲地威严说道:“你看,我是年迈的老人,这个是我儿子,我们留在这里,对你们并无用处,不如你们放我走,你放心,我们平安到家后,我一定重金酬谢你们,我肯定也不会叫官府来捉拿你们。大娘我一生勤俭,积蓄得薄有资产,如果你们不相信,我可以签下契约,按下手印,到时候你们拿着我的手印,到江东来找我就是——” 年轻的响马听到这里,眉毛一挑,看向江东老太后,对她说道:“你是江东人?” 那个年纪稍大一点的响马对他说道:“老六,她看着确实不像江南人,她的口音的确是江东口音。” 陶然儿听到这里,冷汗淋淋,一颗心疯狂跳动,胸腔里仿佛住了一只兔子,她心想着坏了坏了,真实身份要暴露了!唉,江东老太后虽然是一片好心,但是这样做到底有没有效果,就不得而知了。 这个时候,那个年轻的响马头子也不说话,他站起来,端起江东老太后洗脸的那盆水,慢慢朝陶然儿走了过来。 陶然儿呆了一呆,吓是后退一步,一双大眼瞪视着那个年轻的响马,立马身子崩紧如一根弦,她呆呆地看着那个越走越近的响马,此时此刻,他没有戴黑色的面罩了,陶然儿发现他长身玉立,剑眉星目,高高的鼻子,薄薄的嘴唇,肤色白皙洁净,长得十分俊秀,而且和李信志居然有些相像! 陶然儿心想自己真是疯了疯了,每当遇到危难的时候,她总是疯狂地思念李信志,因此,看到一个像样的男人,就会觉得他长得像相公。 那年轻的响马不动声色地走到陶然儿的面前,缓缓蹲下身子,陶然儿双手已经被用麻绳绑住,挣扎不开,她瞪眼看着那个年轻的响马,不知道他在打什么鬼主意。 那响马微微一笑,将手伸向水盆,然后用手沾了水,往她脸上暗红色的胎记抹去,陶然儿本能地想躲闪开来,可是那响马却调皮地一笑,一只手按住她的身子,一只手继续用水清洗着她的胎记。 有多少年没有男人帮她洗过脸了?陶然儿因为震惊和窘迫,脸上热腾腾起来,明亮的松油火把照着她的脸,白皙的肤色上浮着一层小粉红。她羞得无地自容。 很快,那化妆化出来的胎记被洗得一干二净,陶然儿原本雪白细嫩的肌肤露了出来。就像狐狸精露出来自己的尾巴似的。 陶然儿知道真相暴露,她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洗完之后,那年轻的响马又叫下属取来一个火把,自己接过火把,照看着陶然儿。 陶然儿在强烈的火把的光线下,闭上眼睛,她本能地想躲闪,但是却动弹不得,那年轻的响马眼睛闪闪发光,他伸出手,摘掉了陶然儿原本头上戴着的公子哥的帽子,一瞬间,陶然儿一头瀑布般的长发倾泻上来,她恢复了女儿身。 年轻的响马看得有些呆了,万万没想到他一直怀疑的公子哥不但是一个女人,而且是一个容颜绝佳的女人,他当响马当了大半辈子,从来不曾见过如此美的女人! 这样美的女人,按理来说,不可能只身孤影出现在荒郊野外,这样美的女人,不可能这样抛头露面,她绝对不是普通人。 那个叫五哥的响马也看到了陶然儿的真实模样,不由哈哈大笑起来,其它的响马也纷纷看着陶然儿,无法从陶然儿的脸上挪开视线。 大家屏气息声,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陶然儿脸上身上。在那个刹那,陶然儿只觉得自己被陈列在聚光灯下面。 陶然儿只觉得脸上更加热腾腾起来,她心想着自己的真实身份被曝光,估计想离开这山盗窝恐怕没那么容易了! 那个叫五哥的响马笑够了之后,走到年轻的响马面前,一只手搭到他的肩膀,对他笑着说道:“女人真是可笑的东西,一个老丑的女人使劲将自己打扮得漂亮,扮成美人,这个年轻极美的女人却将自己扮成男人,脸上还要贴一大块丑陋的胎记,老六,还是你眼神好啊,我差点让你娶了一个老太婆,哈哈哈,哈哈哈。” 五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陶然儿内心痛苦焦急不堪。 江东老太后急道:“她是我女儿,早就嫁人了,孩子都生了好几个了,你们放过我们吧,我们一定会报答你们的!” 年轻的响马对那个大笑的响马说道:“这姑娘恐怕不是简单的人,这样的容颜,不可能是普通人。” 陶然儿没有做声,她知道像江东老太后那样央求是没有用的,现在只能保存实力,寻找机会逃跑了。 那个叫五哥的响马说道:“我看这姑娘配你最好,你也该成家了,不如明天就成亲,我给你们当证婚人。” 那年轻的响马笑道:“好啊,多谢五哥。” 陶然儿一阵绝望和恐惧,气得抬起头来,咬牙怒道:“你敢娶我,我就立马自杀!”她痛苦地想,本想营救太后,将太后平安地送到江东去的,结果路上碰到响马,不但没有成功救出太后,反倒搭上自己,要嫁给一个响马,这就是所谓的“赔了夫人又折了兵”吗? 挫败感如同潮水一般,铺天盖地而来。 哈哈哈,哈哈哈,两个响马头子大笑起来,陶然儿这时也震惊的发现那个叫五哥的响马,与那个年轻的响马长得居然惊人的相似,如同一个豆荚里的两颗豌豆,她震惊地想,难道他们是亲兄弟?两个人都长身玉立,仪表堂堂,居然做响马。他们都和李信志有几分相像。真是奇怪,她一定是疯了,想李信志想到骨头里,所以才会产生这种感觉。 她痛惜地说道:“你们两个人,看着也不像是坏人,一表人才,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为什么跑到山上当响马?!” 那年轻的响马震惊地看了陶然儿一眼,自始至终,这女人一直没有畏惧之意,一双紫葡萄一般的大眼总是闪闪发光地瞪视着他,他笑了一下,觉得挺有意思的。 陶然儿对他们道:“江南百姓安居乐业,早在多年前就能吃饱饭了,你们为什么要当响马?” 那年轻响马挑了挑眉,对她轻佻地说道:“小娘子,你的问题可真多,等明天成了亲,我就全部告诉你。” 陶然儿直接要气晕过去。 这个时候,江东老太后已经晕了过去,陶然儿急得大叫:“快叫大夫来,她之前一直在生病,她是我娘,如果我娘死了,我肯定自杀!” 这一次,她说江东老太后是她娘,他们信了,那年轻的响马立马去叫大夫,不一会,大夫过来,替江东老太后诊视,表示并无大碍,卧床休息几天就好,那年轻的响马让大夫下去了,安排了房间让陶然儿和江东老太后住下,只是房间外面有响马把守,她们两个想逃是逃不出去的。 陶然儿心想着这地方真不简单,居然连大夫都有,山上的生活一应俱全,简直如同一个小社会,一个自给自足的国家。 她原本想着这一天自己和太后经历了那么多惊吓,被绿林大盗抓到山上来,肯定一个晚上都睡不着,没想到,睡眠如同一记闷棍,打着了陶然儿,也打着了江东老太后,陶然儿看了一眼太后,发现她早已经熟睡了,她自己不到一会睡意也上来,居然睡了一个好觉。 第227章一起逃亡 (227) 第二天,陶然儿在阵阵清脆的鸟鸣声中醒过来,往门口看去,赫然发现守门的不见了,她不由十分惊喜,想着是不是这山顶太冷,守门的人受不了,所以自己也去睡了。 一丝希望涌入她绝望的内心。 陶然儿快速地下了床,如同一只猫一般,轻手轻脚地穿好衣服,又轻轻地推醒太后,示意她快点起床穿衣,现在无人看守,正是她们逃跑的大好机会! 太后也是聪明又机警的女人,虽然年纪大了,动作有一点迟缓,但还是点了点头,快速地起了床,陶然儿帮她梳拾打扮好,两个人四周看看,发现确实没有守门的人,陶然儿便一手拉着太后,走到门边,鼓起勇气,一手拉开房门,外面果然没人看守,房门也没有从外面上锁。 唉呀,这真是太意外了,没想到逃跑如此易如反掌,哈哈,但愿昨晚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恶梦,她们马上平安了,可以回到温暖光明的真实自由的世界去。 陶然儿不由心中暗喜,又十分激动,想着这些山盗真是笨蛋,抓了人居然这样不严加看守,现在她们可要逃了! 哈哈哈,哈哈哈,这叫苦心人,天不负。 陶然儿发现了这一点,回过头来对太后胜利地笑了笑。 两个人从房子里一阵烟似的轻脚走出去,此时此刻,晨雾散尽,太阳出来,陶然儿四周一看,不由心中一凉,昨天晚上,黑灯瞎火的,她们两个人被捆绑着被响马强行带上山来,也不知道四周围到底是什么环境,只知道是糊里糊涂地跟着上了一座很高的山,响马的驻地就在这座高山上。 如今天亮了,晨雾散尽,太阳出来了,陶然儿往四周一看,才发现,天啊,她们居然是身在崇山峻领间!大山一座连着一座,绵绵伸向远方,没有尽头,而她们,却是站在最高的一座山峰上,大有“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气势。 如果是平时,陶然儿可能有心情欣赏这大山深处的风景,可是此时此刻,她的心却凉了半截,她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到了第二天,那些看守都不在了,因为就算没有看守,不用锁门,她们在山顶上可以自由行动,她们也绝对走不出这座大山,因为大山连着大山,估计走半年也走不出去。 她们两个是没有任何武功的女人啊。 陶然儿站在山顶,内心痛苦又焦急,此时此刻,她根本分不清东西南北的方向,她心想,这样的地方,真像那种现代拐卖妇女的,如果拐卖到这种大山深处,她真是到死也走不出来了。 太后也发现了这一点,对陶然儿颤声说道:“丫头,这山恐怕走不出去。” 陶然儿振作精神,收起内心的失意和害怕,她强作镇定地说道:“太后你不要怕,你看,太阳出来了,那么,有太阳的地方是东方,相反的方向是西方,面朝着太阳,右手边是南方,左手边是北方,我们沿着下山路走,总能走出大山的,然后朝东走,总有一天会到达江东!” 她虽然强作镇定,强行给自己打鸡血,所有的话语都充满了鼓励之间,但是自己也觉得说出来的话如同海边干枯的贝壳,空洞的厉害。 那绵绵的大山,如同那绵绵的海浪,让她无比绝望。她像一只蚂蚁,对着青藏高原要绝望得哭泣。 太后沉默不语,她看着远方,面色苍白如纸,她已经渐渐感觉自己是不可能回到江东,不可能称心如意地死在江东了! 看到太后好像仍然很绝望,陶然儿只好继续鼓励她道:“太后,你真的要相信我,这样的事情我经历得可多了,十多年前,我一个人呆在深山老林,我碰到一只大老虎,结果它并没有吃我,我活着出山了,所以我有经验,我不只一次在深山迷路,最后凭着我的聪明学识我都走出大山了,所以太后,你不用担心,我有很强悍的野外生存的本领,我在深山老林可以找到各种好吃的,我不怕老虎,我不会迷路,所以,现在趁着那些强盗没有发现我们,我们快点逃跑吧!” 陶然儿说完这些话,便拉着太后的手,就要沿着下山的路下山,那条下山的路简直就像九十度的直坡,几块石头突起在外面,供人踏脚,两边并没有护栏,甚至连抓手的藤条也没有!陶然儿现在看到内心生寒,都不明白昨天那一伙强盗是怎么拉着她上山的。 这种如同飘带的山路,一不小心,就会坠落山崖,粉身碎骨。 陶然儿看着那下山路上,白云环绕,不由心中生寒。 陶然儿对于能不能带着太后逃出大山,其实一点信心也没有,但是留在这强盗窝里,只会更加危险,强盗们会娶她为妻,太后估计会生病,变得越来越严重,最后死在这里。 所以唯一的一线生机就是鼓起勇气逃出去。 因此,陶然儿振作精神,拉着太后的手就要下山,太后却如同石像一般,纹丝不动。 陶然儿呆了一呆,看向太后,太后慈爱地看着她,对她温和地说道:“丫头,你是一个好姑娘,我不走了,你自己逃吧。” 陶然儿震惊地看着太后,什么,太后放弃了,让她一个人逃命?! 太后微笑衰弱地说道:“本宫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这种大山肯定走不出去,本宫昨天上山都是强盗背我上来的呢,所以本宫跟着你逃命,肯定会拖累你,我们两个人绝对走不出这大山,你一个人逃,也许还有机会,你快走吧,那年轻的山盗喜欢你,说了今天要娶你为妻的,你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太后说着将自己的手从陶然儿的手里抽出来,与此同时,老泪纵横。 “不,太后。”陶然儿急了,对她激切地说道,“如果你不走,我也不走,我一个人走了,将你留在强盗窝里,以后见到你儿子,你叫我如何向他交代。” 太后悲伤地说道:“不用交代,他一定会明白你的。” 陶然儿坚持说道:“太后,我是绝对不会抛下你一个人走的!我们在外面逃亡了几个月,我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总之,你不走,我也不走。” 陶然儿干脆在山顶的石头上坐了下来,风吹着她的长发,她脂粉未施,素面朝天,都显得十分的坚定。 就像金石般坚定。 太后长叹了一口气,对她说道“好吧,我们一起逃,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丫头,我这老太婆拖累了你,真是对你不起。” 听到太后愿意跟着她一起逃跑了,陶然儿十分高兴,拉着太后的手,两个人一步一步地沿着下山路慢慢下山来。 这个时候,太阳光线越来越强烈了,崇山峻岭环绕,她们两个人如同两只蚂蚁,置身在绿色的海洋里。 陶然儿内心生怯,但是她叫自己不要害怕,只要勇敢面对,一定能逃出生天的! 第228章逃亡路上 (228) 陶然儿带着江东老太后逃下山去。但是她们虽然心里着急,速度却并不快,而且快不起来。如果碰到七十度左右的下山路,她们就可以松口气,慢慢地沿着山路走下去,如果碰到平坦的山路,她们就几乎是以小跑的速度前行的,因为随时害怕那些杀人如麻的绿林大盗会发现她们逃跑,然后追上她们,杀了她们!如果碰到九十度陡坡的山路,她们又不得不慢下来,陶然儿一手拉着藤条,一手拉着老太后的手,屏气息声,一步一个脚印,慢慢地下山,因为稍微一不小心,她们就会跌下万丈山崖,摔得粉身碎骨,她们想活着回到江东,所以格外小心。 这样逃跑了两个小时,陶然儿和江东老太后两个人早就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身上的衣服全部被汗水打湿,山上的强劲的山风一吹,立马觉得无比凉爽,不到一会,衣服又被山风吹干了,这样干了湿,湿了干,循环往复,如果不是天气渐渐暖和了,慢慢地由春天到夏天了,两个人恐怕都会感冒。 等到了正午时分,太阳高高的挂在头顶,天气炎热起来,两个人仿佛在大蒸笼里行走。 太后累得头晕眼花,肚子也饿得咕咕叫,她一屁股坐在山上的石头上,上气不接下气地对陶然儿说道:“陶丫头,本宫不行了,本宫又累又饿,还很口渴,本宫必须歇歇。”她说到这里,看着陶然儿,红着眼圈说道,“都是本宫害了你,是本宫对不起你,如果不是本宫贪恋美丽,要你给本宫化妆打扮,恐怕也不会引起那些响马的注意。” 老太后一口一个“本宫”的自称,让陶然儿想起孙赫武,他也是不管任何时候,不管任何环境,动不动自称“朕”,这娘俩真是像到极点。 陶然儿立马安慰江东老太后,对她温和说道:“太后,千万不要这么想,我们两个女人上路,走了这么久,才碰到一次强盗,已经算是很幸运了,你现在走不动了,是因为你又累又饿,而且十分口渴,太后,你在这里休息一会,我去找一点吃的。” 太后点点头,陶然儿转过身,在山里面四处寻找可以吃的东西,现在刚好是暮春初夏,山林里面各种野花开放,倒是没有什么果子吃,陶然儿无奈之下,只好采了一大捧洋槐花,还有一些山茶花的花泡,走到太后身边。 她对太后说道:“太后,只能找到这些吃的了,这洋槐花花瓣可以吃的,这山茶花花芯里面是花蜜,你可以当水喝,这花泡甜丝丝的,也很好吃。”说着她示范着拿了几朵花瓣吃了起来。 太后笑了起来,也拿一些花瓣吃起来,只觉得满嘴芬芳,无比绵软甘甜,她佩服地说道:“陶丫头,怪不得本宫儿子那么爱你,原来你什么都会,什么都知道,依本宫看哪,这原始山林也难不倒你。” 太后的精神在吃过花瓣之后明显好了许多。 陶然儿自己吃下去一些花瓣,也发现身体补充了能量,精神陡涨。 她笑了起来,顽皮地说道:“太后,你看我们现在,吃花瓣,喝露水,像不像神仙?” 哈哈哈,哈哈哈,太后被逗得大笑起来,对陶然儿说道:“陶丫头,本宫真喜欢你,本宫年轻的时候,也像你这样聪明勇敢,当然,本宫没你那么美,不过你想本宫长得那么丑,却当上了江东的太后,那肯定不简单。” 陶然儿笑道:“那是自然,我一直很佩服太后,打心眼里赏识您老人家呢,你不但自己很聪明,而且培养出孙赫武那样棒的儿子,现在天下不就是他统一的吗,乱世不就是他结束的吗,而且他现在是民族英雄,在东边抗倭呢,现在百姓人人都夸他是一个好帝君——” 谁不爱听奉承话,七八十岁的老太太也爱听奉承话啊,陶然儿不但夸了老太后,而且真心实意地夸奖了孙赫武,江东老太后听得满面笑容,立马来了精神,她自己站了起来,对陶然儿快活说道:“丫头,你真是嘴甜如蜜,你这样说来,本宫绝对不能死,本宫一定要活着回到江东,本宫想儿子了。” 陶然儿看到太后现在如此精神,自然十分高兴,她拉着太后的手,对她说道:‘对,我们回江东去!” 两个人手拉着手继续下山。又往山下面逃了两个多小时,可是仍然在大山深处,深山老林没有一点声响,只有偶尔一只鸟儿发出一阵叫声,然后之后又沉寂了,仿佛它被自己的叫声吓到,不敢再叫了。 陶然儿和太后走得上气不接下气,陶然儿心底十分焦急,想着现在肯定下午了,再过两个时辰,天肯定要黑了,可是她们两个人仍然在大山深处,难道晚上要睡在这大山里了吗?在这种原始森林里,一到晚上,各种猛兽就会出现,碰到一只野猪算运气好的,就怕碰到山狼或者猛虎啊,碰到一只,她们就死定了! 正在那里胡思乱想着,突然一阵虎啸,陶然儿吓了一大跳,她定了定神,又听见几声虎啸,陶然儿又吓了一大跳,她握着江东老太后的手紧了紧,听到太后在说道:“完了完了。” 陶然儿抬起头来,发现老太后面色惨白如纸,她的嘴唇颤抖着,眼睛发直,陶然儿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发现有几只老虎朝她们两个人慢慢走过来,它们一边叫着一边走着。 陶然儿吓得后背出了一身冷汗,她飞速地转过身,看向自己的身后,也是几只老虎一边咆哮着一边慢慢地朝她们走过来,它们每一只都气定神闲。 陶然儿手心开始下雨似的疯狂出汗,她们两个人,被十多只老虎包围住了,天啊,以前在虎村考核的时候,一只老虎都要了她半条命,现在居然同时有十多只老虎出现,而且只只膘肥体壮,虎虎生风,陶然儿看到一只都要吓个半死,何况是十多只! 陶然儿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然后如同电流一般,快速地传到四肢百骸。 她的双唇颤抖着,如同含了滚烫的热油,她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江东老太后眼睛发直,不停地说着:“完了完了。”同时被十多只老虎包围,她们两个是彻底地完了! 匆忙间,陶然儿只来得及将手上拿来当拐棍的树枝当成武器,打横放在胸前。她紧紧咬着嘴唇,盯着一只为首的老虎,那老虎仿佛在笑,它懒洋洋地靠近她们,仿佛一点也不着急。 陶然儿感觉身边的太后好像在东摇西晃,原本只是拉着她的手,觉得十分轻松,现在却仿佛提着一口袋面,变得十分沉重,她低头一看,太后已经吓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身体东摇西晃,仿佛随时会晕过去一般。 陶然儿急切地对太后道:“太后振作起来,这样,我们才能自救啊!” 太后也清醒过来,立马点点头,紧紧地握着陶然儿的手,不给她增加负担,陶然儿拉着太后的手,一只手拿着武器,一步一步往后退,她知道后面等待她的是老虎,所以退了几步,又不敢退了,因此,老虎的包围圈在慢慢缩小,越来越小,越来越小,小到十多只老虎嘴里发出的血腥气她全部都能闻到! 气味令人作呕,陶然儿害怕得眼前阵阵发黑。 天啊,简直天要亡我! 陶然儿内心无比恐惧痛苦,这个时候,为首的那只老虎猛地高声咆哮了一声,刹时间,地动山摇,陶然儿恐怖地抬起头来,就感到一阵强劲的山风吹过,然后眼前黑影子一闪,她意识到是为首的那只老虎朝自己扑过来了!然后强劲的山风不停地吹过,来自她的四面八方,她知道所有的老虎都发起群攻了,下一秒,她和太后要死在老虎的利爪之下,她们两个人会被撕成碎片,成为这些老虎嘴里的食物,那么多老虎,她们两个人的肉肯定不够它们吃,所以最后,她们两个人连骨头也不会剩下。 在弹指一发间,陶然儿痛苦地闭上眼睛,流下了眼泪,她喃喃地说道:“对不起——”这一声充满愧疚的对不起,既是她向孙赫武和老太后道歉,对不起,她没有将江东老太后平安地送回江东,也是对李信志还有他们孩子的对不起,对不起,她要死了,她先走一步,留下他们三个人在这个乱世受苦,对不起,相公,对不起,丫头,对不起,小米粒—— 然而,当陶然儿认为自己和太后必死无疑的时候,四周却响起“砰砰”的响声,然后是老虎的惨叫声。 陶然儿征了征,睁开眼来,她还活着!她又闪电般地看了一眼太后,太后也还活着,她朝着发声的地方看过去,就看到先前那个年纪较大的响马头子,在对着老虎发掌,一掌震倒一头老虎,他腾挪跳跃,无比威猛,无比灵活,一只老虎朝他扑过来,他就是伸手一掌,老虎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如此反复。 他打死一只老虎,就像拍死一只苍蝇那么容易。 陶然儿看得目瞪口呆,她看过《武松打虎》,武松打虎都是喝了酒壮胆,然后只对付一只老虎,而且打了无数拳,才将老虎打死,这个人,居然一掌就能打死一只老虎,一个人力战群虎,显得十分轻松自在。 这是一个绝世高人! 陶然儿在这个乱世活了十多年,知道在这个乱世,有很多人有一流的武功,比如李信志,比如李信海,比如孙赫武,但是他们所有人的武功,加起来都没有眼前这个人高。 陶然儿心想,这样的绝世高人,却沦落到当绿林大盗,而不去为国家效力,看来江南在举荐人才这件事上,还缺少良好的机制。 陶然儿的目光随着打虎人的身影移动着,当她看到一副大红双喜字的担子时,不由呆了一呆,在那大红双喜字的担子面前,还站着那个年轻的响马,今天,他没有作响马打扮,穿着一袭月白色的长衫,乌亮浓密的长发梳成发髻束在脑后,他双手抱胸,嘴角微微含笑着,看着他的五哥打虎。 阳光透过树叶落在他的脸上,他剑眉星目,肤色白净,显得无比的丰神俊朗。 他真像初见时的李信志啊! 陶然儿看得呆了,这个世上,居然还有如此好看的男人,他和李信志长得有八分相像,不管是身材,还是模样,但是比李信志多了温和之气,陶然儿心想疯了疯了,肯定是想李信志想得发疯,所以看到一个像样一点的男人就觉得他和李信志长得相像。 陶然儿意识到两个救她的男人是昨天晚上抓她们的绿林大盗时,一颗心凉了半截,真是“才出虎穴,又入狼窝”,他们看到她们在这个地方,肯定知道她们一大早逃下山来了,就算他们打死了所有老虎,他们肯定会对她们兴师问罪,施以惩罚,陶然儿看到那年轻响马的身边那大红色的担子,两个箩筐装的全是结婚用品,总共有两担,看来昨天晚上,他们是亲自下山采购结婚物资了,想起昨天晚上,那个叫五哥的响马头子说要给年轻的响马头子结婚的,陶然儿不由内心一阵慌乱,总之,不管落在谁的手里,她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不过她又乐观地想,他们把老虎打死,救了她们两个人的命,她们可以保存性命,寻找机会,看开一点,好死不如赖活着,走一步看一步吧。 在陶然儿胡思乱想的时候,随着“砰砰砰”的掌声响起,伴随着老虎的怒吼和惨叫声,十多只老虎已经全部被那个响马头子杀死,那只为首的老虎是最后死的,它受了一掌,嘴角流血,身体摇摇欲坠,可是不甘心,猛地拧过身子,朝着陶然儿和老太后扑了过来。 陶然儿吓得拉着老太后向后身子急退,却双脚一踩空,两个人如同两片叶子,迅速地跌落山崖。 陶然儿惨叫了一声,然后因为慌乱,再加上力气弱小,老太后如同一粒石子,从她的手心脱落,以更快的速度向山谷里坠去。 陶然儿万万没想到,自己还是要死了!与此同时,那只老虎也跌落了山崖,因为身体沉重,以比她们更快的速度跌下山谷。 陶然儿闭眼睛,只道完了完了,这一次非死不可,却觉得腰间一紧,然后下落的速度慢了下来,她睁开眼睛,就看到那个年轻的响马紧紧地搂着她的腰,他也是一个绝世高人,借着山崖上的石头往上面梯云纵,看来成功地搭救她,显得毫不费力,在半空中,他笑道:“你是我娘子,怎么可以让你摔死?” 陶然儿央求道:“还有我娘,请你救救我娘!” 那年轻的响马笑道:“她怎么可能是你娘,她长得那么丑陋,你生得那么美。” 陶然儿急道:“她真的是我娘,我像我爹爹,求你,只要你救她上来,我一定心甘情愿嫁你。” 哈哈哈,哈哈哈,那年轻的响马大笑起来,对她说道:“好!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五哥去救她了。” 等到那年轻响马带着陶然儿在草地上站稳,那所谓的五哥已经将江东老太后救了上来,他不但救了江东老太后,而且将那只死去的老虎也捞了上来,他豪爽地哈哈大笑,将死老虎扔在地上,对年轻的响马说道:“这老虎掉下去可惜,老虎皮可以做衣服穿,老虎肉可以吃,你一会办喜事,我们请各种英雄好汉吃老虎肉,哈哈,真是老天爷送来了好礼物!” 年轻的响马也笑了起来,拱了拱手,对那个年纪大一点的响马说道:“多谢五哥,五哥不愧是武林盟主,武功真是天下第一。” 陶然儿呆了一呆,武林盟主?!原来这个年纪大一点的男人,不是响马,是武林盟主! 武林盟主她知道,她读小学时看了许多金庸的书,知道江湖上以武功排位子,谁武功天下第一,就可以统率江湖,当上武林盟主。 这武林盟主,天下所有的江湖高手都要听命于他,也是极其有本事的人。 明白了这一点,她叹惜的说道:“你们两个人,都有一流的身手,为什么跑到这山野当绿林大盗?当什么武林盟主?武林盟主就是黑社会大佬你知不知道?现在江南危急,你们为什么不为国家效力?” 江东老太后这时也说道:“对啊,如果你们对江南有什么意见,不肯为江南效力,现在江东王正在东边抗倭,正是需要你们这些身手一流的高人,你们为什么不去救国救民呢。” 两个男人原本在收拾死老虎,他们将死老虎堆到一块,听到两个女人的说话,不由征了一征,互相看了看,然后哈哈大笑了起来。 那年轻大一点的武林盟主笑道:“六弟,你看这两个女人,一个说话像皇后,一个说话像太后,哈哈哈,哈哈哈,真有意思!” 陶然儿呆了一呆,没想到自己两个人的身份被这个武林盟主一语道破。 她不再说话,心中有无数问号,她知道,这两个人称兄道弟一个是响马的头目,一个是武林盟主,都是一方的枭雄,他们两个聚在这里,肯定是有非同寻常的大事件!她只有走一步看一步,静观其变了。 第229章真相大白 (229) 他们两个人到底是谁?这样呆在江南的大山深处图谋何事? 陶然儿心中升起迷雾,这个时候,那个年轻的响马走到陶然儿身边,伸出手,扣住她的手腕摇了摇,笑道:“今天想逃跑,真是胆大包天,你们知道不知道这山上到处都是猛兽吗,幸好你们运气好,碰到我们上山,不然的话,估计现在只剩一堆骨头了。” 那年纪大的男人也走到江东老太后身边,对她说道:“老太娘,走吧,跟我们上山,今天我六弟成婚大喜,我们心情好,不会为难你们,只要你女儿听话地嫁给我六弟,我们将你们待为亲人,不会伤害你们。” 江东老太后面色白了白。 陶然儿也知道多半是这么一回事,这个时候,那年轻的响马一手扣着她的手腕,一手放在嘴唇边做出口哨的样子,打了一个唿哨,立马十几个响马出现,他们一人扛起一只死老虎,这个时候陶然儿才发现后面还有几十个人挑起着结婚的担子,上面琳琅满目的全是大红色的结婚的物资。 这个时候,那个年纪大一点的男人对年轻的响马说道:“六弟,上次娘死的时候,大哥问起我们有没有成家,我是成家有了孩子,可你没有成家,却撒谎说成了家,所以我今天一定要给你娶这个女人,这女人是上天赐给我们的,长得极美,哈哈,你带回江南见到大哥二哥也不会丢面子。” 年轻的响马看了陶然儿一眼,内心非常高兴,他点了点头,表示认可五哥的话。 陶然儿看着他们,内心却升起迷雾,有一些熟悉又含混的思想在她的心中消失又重生。 可是她又不敢朝那个方向想,因为天下的事不会凑巧到这个地步。 那五哥又说道:“那么,今天成亲,明天再商量要不要去见大哥二哥,只是现在,听说二哥管事了,大哥大嫂被关了起来,唉,我内心也很纠结啊。” 陶然儿越听越迷糊,一颗心如同擂鼓似怦怦狂跳,她抬起头来,迷惑不解的目光从年轻响马的脸上又移到年纪大一点的男人脸上,又从年纪大一点的男人脸上移到年轻响马的脸上。 不会真的这么凑巧吧?!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确实没有见过江南李家的老五和老六,这两个人一个自称六弟,一个叫五哥,难道? 年轻响马被陶然儿看得不好意思,脸上红了起来,如同一块红布。 哈哈哈,哈哈哈,那年纪大一点的男人大笑了起来,对年轻的响马说道:“这丫头胆子挺大的,现在都敢看你。”然后他又对陶然儿得意地说道,“丫头,你嫁我六弟,保证不亏你,他是天下响马的头目!” 天下响马的头目?陶然儿呆了一呆,一边的眉毛扬了起来。 那个叫五哥的看到陶然儿震惊的表情,更加高兴,他得意洋洋地说道:“对啦,天下响马的头目,就是说天下所有的强盗都要听他的号令,也是一方之王啦。” 陶然儿内心震惊不己,她一会看看这个,一会看看那个,心中有一个迷团越来越大,她控制不住地往那个方向去想。 这个时候年轻的响马更紧地握住陶然儿的手,对老五说道:“五哥,时候不早了,我们上山吧。” “急着洞房?看把你急得,哈哈哈,哈哈哈——” 在五哥豪放的笑声中,一行人上山。 到了山顶,不到一个小时,已经张灯结彩起来,大红灯笼高高挂,挂得到处都是,大红双喜字也贴了起来,陶然儿被强行着换了一身新娘的衣服,盖着红盖头端坐在酒宴上。 江东老太后也被强迫着换上了一身喜庆的衣服,作为陶然儿的母亲,端坐在高堂上。 因为是绿林大盗,所以陶然儿并没有像平常人家,结婚要坐在洞房里面,她换上新娘衣服之后,就被那个年轻的响马头子拉着手腕到了大堂,然后坐了下来。这个大堂应该就是一会拜堂成亲的地方。 一个人坐着的时候,听到外面笑语喧华,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十分的热闹,陶然儿心中着急,她想着自己是信志的老婆,又是两个孩子的妈,怎么可能嫁给这个响马做老婆,论到年纪,她可能年纪比这个响马还要大! 但是,听着《百鸟朝凤》的喜乐在欢快地演奏着,陶然儿便知道,今天自己是非要和这个年轻的响马头子成亲了。 她真想就这样自杀算了,这样不必受如此的羞辱,但是看到江东老太后,她又想到自己的任务,她曾经反复答应老太后,一定要平安地将她送到江东的,如果她在这个时候自杀了,太后怎么办,这些绿林大盗,肯定会在愤怒失望之下将太后杀死了,那么,她要是死了既对不起太后又对不起孙赫武,更对不起李信志和孩子。 陶然儿的眼前浮现出她离开立春宫时,与李信志分别的情景,他的眼睛红红的,如同兔子,他的眼神十分依依不舍,他紧紧地抱着她,仿佛一辈子也不愿放手,她在走的时候向李信志承诺,她一定会平安回来,叫信志和孩子等着她。 她不能失信! 所以,陶然儿握紧的拳头又松开,她不能自杀,不能死,只能活下去,走一步看一步,见机行事,尽可能保持自己的清白之身。 这个时候,只听到那个叫五哥的武林盟主突然出声说道:“诸位武林上的豪杰,你们都是我老五的朋友,今天是我的六弟大喜的日子,谢谢大家来捧场,请大家尽兴。” 然后是异口同声地:“一定一定。” 陶然儿呆呆地坐着,她听着那可以掀翻屋顶的声音,这些说话的人仿佛个个是武林高手,一个个中气十足,所以每个人说话,都振聋发聩,让人耳朵发麻。 陶然儿好奇这些武林高手长得什么模样,因此,趁人不备,偷偷地掀起红盖头的一角,四处看去。 只见大堂之上,灯火通明,大红双喜字以及红色对联贴得到处都是,门口也挂着两个大红灯笼,高堂上,江东老太后端坐的地方,摆着一对红色的大蜡烛。陶然儿看了江东老太后一眼,她还算稳定,但是面容愁苦,仿佛处在一种绝望的心境里。 陶然儿又向别处打量,只见那个年轻的响马穿着一身大红色的新郎衣服,胸前戴着大红花,坐在老五的身边,他发现她掀开盖头在看他,不由对她微微一笑,甚至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陶然儿吓得立马放下了盖头。 她放下盖头没多久,就听到那年轻的响马说道:“谢谢各位英雄来我山头聚合,现在是天下乱世,江东国与江南国开战,我和我五哥收到我二哥的飞鸽传书,要我们增援江南,所以我们就回来了。” 什么?! 如同晴天霹雳,陶然儿呆了一呆,她怀疑自己听错了,一直存在心上的疑团,如今浮上上来,越来越清晰。 她的身子在那个瞬间仿佛变成了水泥,她屏气息声,竖起两只耳朵继续偷听着。 那个年轻的响马沉默了一会继续说道:“我们在这里已经盘旋半个月了,是应该做一个决断的时候,现在东边倭寇泛滥,江东王孙赫武在拼死抗倭,按理来说,江南这个时候进攻江东是非常过分的,这也是我与五哥一直盘旋在这里的原因。我们虽然与我们的‘海上王’二哥是亲兄弟,但是一致认为他做得不对,所以他飞鸽传书要我们两兄弟带着各自的属下速速增援,我们到了江南,却没有急着去见他,但现在耽搁了半个月,是时候做一个决定了,明天,诸位是去是留,支援江南,还是支援江东,应该做一个打算了。” 什么?! 陶然儿猛地站了起来,又缓缓地站了下去,她的身体在听到那个年轻响马说的一系列话之后,开始如同中了虐疾一般,剧烈的颤抖起来。 她的牙齿上牙碰着下牙,发出咯咯的响声。 世界有时候很小。 在看到这个年轻响马的第一眼,她就觉得他和李信志很像,一样的身高,一样的身材,只是五官和气质有一些区别,这个年轻的响马头子更加年轻,也更加温和一些。 当时,她的心中就升起迷雾,想着这天底下居然有这么相像的人,相似的好像一对棉桃,而且还是同一根枝上的! 后来,看到那个武林盟主五哥她也有同样的感觉,这个五哥和李信志也很像,同样的身高,同样的身材,一样的剑眉星目,唯一的不同就是这个五哥太阳穴是朝外面突起的,整个人比李信志还要精瘦一些,大概因为武功极高,是练武之人,所以这样。 当她看到这个五哥的时候,她就认为是自己太过想念李信志,所以看到长得俊秀的男人就会以为他们和李信志长得十分相像。 万万没有想到,这世界有时候很大,有时候又很小,他们两个人,一个天下响马的首领,一个武林盟主,居然是江南李家七兄弟的老五和老六。 江南李家七兄弟,就像一个藤上的七个葫芦,分成两派,老大老五老六是一派,主动与江东联盟抗倭,老二老三老四小七是一派,主张打江东,灭了江东,趁机让江南统一天下。 陶然儿穿越来到这个乱世,与江南李家结下不解之缘,从一开始,她就认识了李信志和小七,然后从小七的嘴里知道江南李家有七兄弟,但是从小就星散在天涯,接下来的岁月里,她在长安认识了李三和李四,又在度假的小岛上认识了老二李信海,现在只剩下老五和老六没有认识, 没想到这一次带着江东老太后出逃,她居然阴差阳错,在这种际遇下认识了江南李家的老五和老六。 陶然儿呆在那里,内心如同海浪翻腾,许久不能平静,她的双手瑟瑟发抖,脑海里飞速地转动着各种激动人心的想法。 既然是江南李家的老五和老六,那么只要她亮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并且证明自己的真实身份,那么,她就不会嫁给这个老六了,她是他大嫂,怎么可能嫁给他! 陶然儿看到了希望,激动得无法用语言形容。 第230章不能嫁给他 (230) 正在陶然儿无比激动的时候,江南李家的老六李信仁看了一眼陶然儿,不知道新娘子为什么会突然站起来又缓缓坐下来,然后身子剧烈颤抖,仿佛瞬间得了严重的大病。 李信仁变得无比关切起来,虽然这个新娘是他半路上抢来的,但是他对这个姑娘一见钟情,他活到这么大,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的姑娘,她的脸光滑得就像月光泼在上面又会滑下来似的,刚才她揭起红盖头的一角四处打量的时候,他无意中发现她的小动作,看到她乌溜溜的大眼睛,以及色若春晓的面容,不由怦然心动。 在见到她的第一眼,当他的手扣上她纤细雪白的手腕,便知道她是一个年轻的女人,当他亲自端来一盆水,洗去她脸上假装的胎记,在明媚灿烂的火把下,看到她美丽的容颜时,那一刻,李信仁惊为天下。 对于李信仁来说,陶然儿是他的一见钟情,是他的一眼万年,虽然相识的日子并不长,但是对这个姑娘,他就是打心眼里喜欢,真心实意地想娶她作娘子。 看到陶然儿好像突然生了病,李信仁关切地走到她的面前,蹲下身子,拉起陶然儿因为激动震惊热腾腾的小手,对她关切地问道:“娘子,你不舒服吗?” 陶然儿呆了一呆,意识到此时此刻,江南李家的老六在拉着她的手,他是她的小叔子,她是他的大嫂,怎么可以如此无礼,因此,她闪电般的缩回自己的手,对他厉声道:“你不能拉我的手,会天打雷劈的!” 李信仁呆了一呆,看着摇晃得剧烈的红盖头,不知道这姑娘突然间到底怎么了? 她的话是什么意思,他们都要成亲了,他是她的相公,她是他的娘子,他为什么不能拉她的手? 陶然儿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思量着一会如何坦承自己的真实身份,她回想着刚才李信仁说的话,这个年轻的响马头目说,他和江南李家的老五是收到海上王李信海的飞鸽传书,从天涯海角跑到江南来增援李信海的,因为江南与江东的战争中,李信海又处在下风,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好请其它的兄弟帮助,其它的兄弟都在他的身边,只有李家的老五和老六没有在身边,因此,他飞鸽传讯他们,要他们火速增援,那个老五是武林盟主,是一流的高手,他的手下也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这些人,在战场上可以以一敌百,可以运用轻功或者一流的武功,深入敌军阵营,擒到首脑,还是极其有用的,另外,老六是天下响马的头目,他的手下也个个文武双全,膘勇能战,因为响马们每次出去抢劫,无异于是一次小规模的战争。 李信海想到要请江南李家的老五老六回来帮忙,说明他确实很聪明,另外一方面,也说明他不是江东的对手,他再一次黔驴技穷了。 陶然儿继续思考着,然而,江南李家的老五和老六并不是和李信海性格一样的人,他们也许更像大哥李信志,所以对于孙赫武抗倭十分赏识,对于李信海落井下石趁着这个节骨眼上进攻江东,趁火打劫十分的不耻,因此,他们虽然收到飞鸽传书,集结部下到了江南,却并没有急着去见李信海,而是在这个山头盘旋了半个月,一直在纠结着,迟疑着,商量着帮江东还是帮江南好。 毕竟大哥是亲哥,二哥也是亲哥,帮谁都是对的,不帮谁也都是不对的。 所以两兄弟很为难。 也因此,有了江南李家老六刚才那些话,他说不能再耽搁时日了,今天喝完喜酒大家就要做一个决定。 陶然儿心想,一会她坦承身份的话,可能有两种结果,一种是李家老五老六会相信她的话,然后在她的说服下,站在她这一边,帮助她,将她和江东老太后平安地送达江东,然后帮助孙赫武一起抗倭。还有一种结果是极其不好的,就是李家老五老六会相信她的话,但是不会听从她的说服,他们最终决定站在海上王李信海那一边,那么,一旦她和江东老太后的真实身份曝光,她和太后会被他们捉拿起来,以光一般的速度送到李信海的手里,那么,她这几个月的辛苦,就全部前功尽弃了! 看到陶然儿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李信仁微微一笑,想着她肯定是还在生他的气,毕竟她是他抢来的新娘,不过他是绿林大盗的头目,凡是做他的女人的,没有其它的办法认识,必定是被他抢来的。 他心想,虽然这个开头并不好,但是以后,他会好好爱她,对她呵护备至,时间久了,她对他肯定也会生出感情。 因此,李信仁清了清嗓子,对所有在场的人说道:“各位,吉时已到,请各位就座,我要与我娘子行成亲大礼了。”然后他手一挥,《百鸟朝凤》的喜乐声响了起来,外面的鞭炮声震天响,李信仁牵起大红花一头的绳子,一个侍候陶然儿的老妈妈拉着大红头另外一头的绳子,试图塞到陶然儿的手里。 陶然儿的手里被塞着大红绳子,李信志牵着她,一步一步往行礼的地方走去,陶然儿嘴唇哆嗦起来,如同嘴里含了滚烫的热油,她的内心在激烈的交战,她到底要不要马上坦承身份,坦承身份十分危险,虽然有可能她会说服他们,让他们帮助她将太后送回江东,但是也会暴露身份,他们大喜过望,会将她们送到李信海的手里,一切取决于他们最终决定是帮江东还是帮江南。 她到底要不要冒着危险大胆一试? 这个时候,李信仁已经牵着陶然儿走到了行礼的地方,喜乐声停了下来,主婚的司仪清了清嗓子,用洪亮的嗓门喊道:“一拜天地——” 李信仁幸福满满,他看着陶然儿,闪亮的双目里都是款款深情,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古人说人生四大喜事,其中之一是洞房花烛夜了。 他这一生,活到现在,确实没有哪一天像今天这么幸福过。这个时候。《百鸟朝凤》的喜乐又响了起来,只是没有先前声音那么大,不至于淹没司仪的声音,李信志在司仪的主持声中,满面笑容地弯下腰去拜天地,他只觉得两只脚仿佛踩在五彩云端,内心如同食了蜜一般甜丝丝的。 陶然儿牙一咬,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否则的话—— 因此,她鼓起勇气,猛地伸出手,扯掉头上的红盖头,环顾了四周,大声说道:“我不能嫁给他!” 陶然儿这一个动作,这一句话,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喜乐声停了下来,主婚的司仪瞪大眼睛看着她,嘴巴张大,仿佛能塞下一个鸡蛋,原本在位置上高高坐着的江东老太后也震惊地站了起来,脸上又是担心,又是希望。 江南的李家老五黑了脸,他缓缓站了起来,像可怕的雷神一般看着陶然儿,对她说道:“姑娘,你要信守承诺,在被老虎围着时,你说过,只要我们将你娘救上来,你会心甘情愿嫁给我六弟,你现在想食言,那是不可能的!” 陶然儿急了,她一双水晶般的大眼着急的看着四周,只见那些一流的武林高手,个个面目怪异,有的头发如同钢针,根根向头顶上竖着,有的两只眼睛大如铜铃,有的只有一只手,另一只手是一把铁钩,有的没有两只脚,坐的地方放着一双金属拐棍。 所谓奇人必有异相,这些武林高手,真是一个比一个异相,看多了,以为是一群鬼坐在那里开会,陶然儿看久了,面色发白,手儿发颤。 李信仁看在眼里,对她温和地低声说道:“你不要怕,他们虽然样子丑了一点,但都是我们的好朋友,来参加我们的喜宴,喝我们的喜酒的。” 陶然儿半路反悔,拒绝嫁给他,李信仁内心很受伤,不过因为爱,他还是纵容着她,她想他是他抢来的,现在不愿意,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只可惜事情紧迫,他没有时间等她慢慢爱上他。 看到陶然儿不说话,江南老五鼻子里冷哼一声,对她慢腾腾地说道:“姑娘,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吹锁呐的,继续吹,奏乐!” 在老五的命令下,《百鸟朝凤》的喜乐又响了起来。 陶然儿急了,她快速地看了李信仁一眼,他几乎有一张与李信志一模一样的脸!他像她初见的李信志,她只好咬咬牙,狠心说道:“因为我是他大嫂!” 什么,如同晴天霹雳,李信仁面色大变,他震惊的瞪大眼睛,脸上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其它人却哈哈大笑起来,笑得东倒西歪,笑得手上的酒杯掉落在地,他们根本不相信陶然儿说的话。 陶然儿内心痛苦不堪。 李信仁却知道,他确实有一个大嫂,大嫂是天下闻名的女神农,女军师,他在很多年前就听过她的事迹,只是苦于一直没有机会见面。 他见到这个姑娘第一眼,就觉得她不简单,她那么美,却聪明地将自己女扮男装,而且拼命地扮丑。她带着一个老太婆赶着马车独自在旷野行路,如果是普通人家的姑娘,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 老太婆?李信仁想到这里,闪电般地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坐在那里的江东老太后,老人面相丑陋,年纪老大,可是越是这样越是让李信仁内心绝望而且害怕! 因为早在到江南之前,他收到二哥的信件,说大嫂带着江东老太后跑了,现在他安排人马到处追杀她们,一直没有找到,后来江东孙赫武向江南开战,他没有功夫再找人,因此就放弃了,他在信上说,你大嫂人在江南,却是江东的奸细,死了就死了吧。 李信仁看看陶然儿,又看看老太后,一颗心越来越害怕,他在心里暗暗的祈祷,天啊,但愿事情不要那么凑巧,因为他,他是那么,那么地喜欢她—— 如果她是他的大嫂,他们真的没有任何可能在一起了! 江南李家老五大笑过后,一边擦着眼里笑出来的泪水,一边对陶然儿说道:“姑娘,我知道你是被我们抢来的,你不想嫁给我六弟,可是你也不能说一些混帐话啊,今天啊,别说你是他大嫂,你是他亲娘,你也必须嫁给我六弟!” 陶然儿急了,看了江东老太后一眼,江东老太后也站了起来,点了点头,陶然儿用尽所有的力气,仿佛站在大会上讲话一般,她拼尽全力,大声说道:“我没有骗你们,我是江南的皇后,她——”她用力指后太后,对大家说道,“她是江东的太后——” 李信仁的身子摇了摇,拿着大红花一头绳子的手开始颤抖起来。 一时间仿佛地动山摇。 江南李家的老五也不再笑了,他也没有见过大嫂,虽然母亲死的时候回去过一趟,但是机缘巧合,一直没有机会见面,他走到陶然儿附近,仔仔细细看了陶然儿一眼,又看了江东老太后一眼。 此时此刻,他的内心和江南李家老六的猜想是一样的,无比惊骇,他收到二哥的书信,信上说大嫂为了避免太后被烧死,带着江东老太后跑了,二哥恨透了大嫂,安排人追杀她,后来江东和江南开战,他没有时间再安排人手追杀她,因此说她多半是死在路上了。 江南李家老五看看陶然儿,又看看江东老太后,这个老女人年纪老大,面相丑陋,确实像传说中的孙赫武的亲生额娘。 李信仁已经震惊和害怕得说不出话来。 江南李家老五只好说道:“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自己的身份?” 陶然儿早就想好了,她脱下手腕上的玉连环,这是她和李信志的定情信物,上面有李信志的刻字,她回到江南,与李信志重归于好之后,信志又将玉连环重新戴在了她的手上,自此之后,再也没有取下来过。 第231章难以置信 (231) 陶然儿取下玉连环,拿在手上,对着江南李家老五和老六说道:“你大哥是李信志,原本是江南的帝君,后来因为他太信任李家老二,将虎符交给了李信海,李信海因此谋权夺位,成了江南真正的皇帝,而你大哥和我被幽禁在立春宫多日,直到李信海要烧死江东老太后,我才鼓起勇气逃出立春宫,将太后救了出来——” 李信仁呆呆地站着,如同失去了灵魂,得到又失去的滋味太痛苦了,他的嘴唇哆嗦着,仿佛含了滚烫的热油。 李家老五也震惊地看着陶然儿,这个女人如果不是他大嫂,不可能连大哥的名字都知道,她不但说出了大哥的名字,而且说出了二哥的名字,甚至事情的来龙去脉动她都说得一清二楚,试问,一般平民的女儿,有几个能说出自己国家帝君的名字? 李信仁的嘴唇失去所有的血色。 陶然儿将玉连环递到老五和老六的面前,对他们说道:“我句句属实,这只玉连环是你大哥当年送给我的定情信物,上面刻了字,是你大哥的手迹,你们看一眼便知道是真是假。” 李信仁没有勇气去证实真假,他只是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祈祷,但愿一切都是假的,但愿一切都是假的,他不愿意接受这样可怕的真相。 他感觉自己周身所有的血液都自脚底板流光。 李家老五却和李信仁的想法截然相反,他猛地伸出手,从陶然儿的手中夺过玉连环,他首先看了看这只玉连环的成色,没错,是上等的玉,一看就是价值连城的宝物,他又拿着玉连环,高举过手,对着亮光,在玉连环的内侧,果然有字,如同蚊子大小,但是字迹隽迹,龙飞凤舞,一看就知道写字的人书法极好,上面写着“一生只爱一个人,一世只怀一种愁。李信志赠陶然儿。” 李家老五呆了一呆,他这些年,在李信志成为李信海的傀儡之前,他一直与大哥有书信来往,大哥的字一眼就能看出来了,真的假不得,假的真不得,很多人说,一个人的字就是一个人的名片,每一个人写的字都不一样,所以这肯定是李信志的字迹。 李家老五内心震惊无比,他瞪大双眼看着陶然儿,只见她十分年轻美丽,但是眉眼之间却十分的英气,确实像传说中那位天下第一的女神农,和女军师,另外,陶然儿北征那几年,李家老五和老六也看到过《女军师传》,也看到过女军师的画像,现在一看,面前的女人确实像极了女军师的画像。 看来,一切都是真的—— 李家老五明白了这一点,将玉连环塞到李信仁的手里,就向陶然儿倒身下跪:“大嫂,是我无礼了——” 陶然儿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至少,他们承认了她的身份。 与此同时,李家老六李信仁颤抖着手接过那只通体透明的玉连环,他不敢看,可是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不得不看了。 不看不相信,看了不死心,李信仁只觉得自己身上到处都是伤口,鲜血形成极细的细流,在往身体外面涌。 一颗心痛到无法呼吸。 他颤抖着手,高举起玉连环,对着亮光照看起来,几秒钟之后,他也走到李家老五的位置,跪了下来,他颤抖着嗓音说道:“大嫂——” 这一个称呼,仿佛是那烫人的火苗,从他的嘴腔一路烧下去,一直要烧到心里,将他的心要烧成灰烬! 陶然儿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回头欢喜地看了江东老太后一眼,老太后称许地点了点头,陶然儿立马向前,将李家老五老六扶了起来。 她亲切地说道:“一切都是误会,我并不怪你们。” 她对他们说道:“我去房间换衣服,一会出来。”说完也不等他们说话,自己一阵风地转过身,回房换衣服去了。 真实身份已经说出来了,他们也相信了,她自然不可能嫁给李信仁,因此,陶然儿将新娘子喜庆的大红色的衣服脱得飞快,她换上来了来时的衣服,仍旧扮作男人的模样。 李信仁却和她完全不同,他回房的脚步,一步懒似一步,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从来不曾像今天这样痛苦过。 他缓缓地脱掉新郎官的衣服,又爱怜地用手摸了摸,想着他这一辈子,应该再也不会穿新郎官的衣服了! 陶然儿女扮男装,早早地来到了大堂,准备大展口才,说服群雄,一起去帮助江东抗倭! 她的内心被豪情壮志充满。 李信仁却过了很久才出来,他换了一身月白色的裳子,缓步走了出来,脚步如同灌满了铅,他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他这样的神情,仿佛是在参加一个葬礼。 陶然儿想着他可能是因为结不成婚失望难过,没想到这个刚见面的小叔子居然会喜欢上自己,不过现在陶然儿顾不了那么多了,因此,她清了清嗓子,对所有在座的群豪说道:“诸位,本宫刚才听你们说,你们在商量到底是要帮助江东,还是帮助江南好,本宫只是想告诉大家,我们都是炎黄子孙,我们有同样的皮肤,同样的发色,我们有同样的文化,只有倭寇是外邦人,是坏人!现在江东危急,倭寇要打败江东了,一旦江东败亡了,倭寇下一步,肯定是要吞并江南!因为倭寇的头目丰臣秀吉是一个很有野心的人,倭寇国土面积很小,丰臣秀吉又在五十多岁时生了一个儿子,他很想为他的儿子拓展国土,所以打上了我们国家的主意,诸位,请你们一定要三思啊,你们都是盖世英雄,一流高手,此时此刻,国家有难,需要你们!” 陶然儿一席话,说得大家热血沸腾,他们感动又震惊,感动是因为陶然儿说得没错,他们都是炎黄子孙,是一家人,是一个国的人,震惊是这个女人居然连倭寇的首领的名字,多大年纪,有没有生儿子一清二楚,简直太神奇了! 第232章成为领袖 (232) 片刻的沉默之后,江南李家兄弟老五清了清嗓子,看了一场在场的群豪,因为这一次,他们两兄弟是收到海上王李信海的飞鸽传书,到江南来增援的,所以这场婚宴,到场的客人居然有五六千人,此外,还不加上这座山寨的其它响马。 陶然儿想着能够在喜宴上有一席之位的肯定是都是武林上的英雄,个个都是武林高手,正所谓“仗义多从屠狗辈,负心都是读书人。”往往有情有义,爱国爱民的,反倒是这些武林侠士。 李家老五对陶然儿拱了拱手,说道:“大嫂,我是李家老五,我叫李信武。” 陶然儿笑了笑,清脆说道:“好名字,果然是武林盟主。”李信武笑了起来,人人爱听奉承话,更何况是盛名在外美丽非凡的大嫂说出来的奉承话。李家老五生下来就挥动着拳脚,从小尚武,李家七个兄弟,独独李信武学武功的天赋最高,学武功的进程也最快,一门功夫,普通人可能要花费三十年的功夫才能练成,可是他却只用一年功夫就能学成,所以李大娘看到他的天赋,就给他取名为李信武,李信武自己对于这个名字也很高兴,再后来,成人后,他不用父母催促,自动离开虎村,开始闯荡江湖,然后凭借着一流的武功,成为武林盟主,这些年,在他的统治下,江湖井井有条,少了许多血雨腥风。 李信武笑了笑,看向站在一壁,沉默地低着头的老六,他走到老六面前,拉起他的手,走到陶然儿面前,对她介绍道:“大嫂,这是老六,他叫李信仁。” 信仁? 这个名字真好,说明他是一个心地特别好,有情有义的人,刚才在成亲之前他说的一席话,也充分证明了他人如其名。 知道李信仁心地好,陶然儿放下心来,眼睛里也生出希望,六弟心地那么好,肯定会帮助她的,那么,一会,她说服群英,帮助她,一起护送江东太后回江东去,应该问题不大。 因此,陶然儿灿然地笑起来,对李信仁客气地说道:“六弟,你好。” 六弟? 李信仁呆了一呆,他缓缓抬起头来,看了陶然儿一眼,看到她的面容时,不由一征,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笑,如同春花般美丽,就像阳光落在她的脸上,闪闪发光。 他从来没有看到她笑过,没想到,她笑起来那么好看。 六弟?她叫他六弟,李信仁的内心一阵针扎般的疼痛,想着真是命运弄人,好不容易,寻寻觅觅半生,找到一个自己心动的女孩,居然阴差阳错,她是自己的大嫂! 李信仁仍然很难过,只是看着陶然儿,勉强点点头。 看到李信仁对自己十分冷淡的样子,陶然儿有些意外,也只好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她有些难过,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热情得不到李信仁的回应,她却不知道,真正的爱情都是痛苦的默不做声的故意冷淡的,是想伸触摸又缩回手,只有不爱一个人,你才会有说有笑,和他开玩笑,对他十分活泼。 陶然儿的心里只有李信志,而李信仁的心里却只有陶然儿,关于她是他大嫂这件事实,他不知道要多少年月才能将它消化,然后接受它,最后死心。 江南的老五李信武这时候说道:“各位英雄豪杰,本来今天是我们六弟大喜之日,不过这中间闹了一个误会,这位新娘子其实是我们的大嫂,是江南的皇后,这位老大娘,是江东的太后。” 大家听到这里,全部震惊得吸了一口冷气,陶然儿自己跳出来说出身份,这些喜宴上的来宾,都将信将疑,如今,武林盟主,自己跳起来,向他们介绍陶然儿,那么这件事自然是不假的。 他们在来江南的路上,也听说江南的皇后带着江东的太后跑出宫了,生死未卜,如今看看这两个女人,都气度不凡,看来事情多半是真的。 陶然儿这个时候微笑着向所有人拱拱手,对他们清了清嗓子说道:“五弟说得没错,我是他们的大嫂,是江南的皇后,李信海要烧死江东的太后,我想着孙赫武在东部抗倭,李信海却要烧他母亲,这样不仁不义的事情不能做,所以我带着太后逃了出来,我已经在外面逃亡了三个多月了,现在江东与江南开战,李信海不再安排杀手追杀我和太后,所以我想着将太后送回江东去,没想到在路上碰到老五和老六,我以为他们是响马,他们以为我是在路上乱走的女人,所以将我和太后抓上山来,因此,才有这个误会。” 陶然儿说话滔滔不绝,条理清晰,大家很快便明白是怎么回事,李信武看了陶然儿一眼,想着这个大嫂真的不简单,没想到那么费力解释的一件事情,她居然三言两语就说清楚了。 陶然儿看到群豪不停地点头,交头接耳,她便把握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对他们拱手说道:“诸位,你们都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是响当当的人物,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现在我们国家,东部海域的百姓被倭寇杀害,国家正在水深火热当中,我们应该同心合力,一起去抗倭!” 陶然儿一句“侠之大者,为国为民”说得所有江湖豪杰热血沸腾,他们大声地喝彩,振臂高呼,重复陶然儿的话“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李信武和李信仁同时震惊地看向陶然儿,短短时间,他们的大嫂已经成为所有人的领袖。 这个女人真是不简单! 陶然儿继续说道:“那么,接下来,就请大家表个态,愿意跟随我,一起去江东,送太后回江东,并且与江东王一起抗倭的请站在右边来。” 武林群侠互相看看,有一半站到了右边,一半站到了左边。 陶然儿脸上的笑容如同进了冰箱的鱼,瞬间凝固了,她之前看到群英们如同打了鸡血般振奋,还以为所有人都会跟随她。 站在左边的一个道士打扮的人说道:“皇后娘娘,虽然你的身份得到了盟主的肯定,但是你是江南人,现在江南危急,你不帮江南,反倒帮江东,我听到流言,说你虽然是江南的娘娘,其实是江东的奸细,娘娘,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陶然儿呆了一呆,如同头顶响了一声焦雷,她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这个时候,江东老太后挺身而出,对所有人大声说道:“本宫可以用生命起誓,陶然儿绝对不是江东的奸细。” 不过她的话没有让人信服。因为她是江东的太后。 陶然儿鼓起勇气,说道:“我不是江东的奸细,我只是站在正义的一方,我想江东与江南是兄弟,是手足,就算有恩怨,那也是自家人的恩怨,就好比一个大家庭,一个屋檐下呆久了,亲兄弟也会吵架,亲妯娌也会心生怨气,但是还是一家人不是吗,但是倭寇不一样,他们来自海上,他们是外邦人,他们长得比我们矮,样子比我们丑,他们心比我们狠,他们想侵占我们的国土,他们想烧光我们的房子,杀光我们的子民——” 那个道士打扮的人沉默了。 陶然儿知道这样耽搁下去没有任何意义,她也不打算所有人都跟随她去江东了,能说服几个是几个,最重要的是尽快去江东,火速离开这里,因此,她清了清嗓子,提高音量对所有人说道:“那么,请大家继续表态吧,愿意跟随我去江东的请站在右边,不愿意的站在左边。” 断断续续,有几个站在左边的人在陶然儿的说服下站到了右边,然而,这个时候,江南的老五却站在了中间,他说到:“大嫂,虽然我知道你真的是大嫂,但是我是江南人,我不能站在江东这边,我和大哥感情很好,但我和二哥感情也不错,大哥主张与江东联盟抗倭是对的,二哥要保护我们自己的国家,也是对的,大家只是立场不同,所以我不表态,我保持中立,如果跟随你去江东的人多,到时候我也跟随你去江东,如果跟随你去江东的人少,那么我就带着其它人去找二哥。” 什么?! 如同头顶响了一声焦雷,陶然儿睁着大眼瞪着李信武,只觉得李信武的话像当头一记闷棍,她目瞪口呆,李信武等于弃权了,那么,现在她处在劣势一方,她也知道,李信武既然是武林盟主,江湖上的人,做事都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不管别人怎么劝说,也是没有用的。 因此,关键性的一票在李信仁的手上。 陶然儿急切地抬起头来,焦急地看向李信仁,自始至终,李信仁一直默默地站在一旁,面色苍白如纸,仿佛在承受着内心巨大的痛苦似的。 陶然儿向前一步,靠近李信仁,对他央求着诚恳地说道:“六弟——” 李信仁清醒过来,看了陶然儿一眼,他向后退一步,仍然不说话,面色仍旧苍白似雪,甚至连嘴唇上的血色也消失了。 他仿佛得了绝症一般,之前那个丰神俊朗意气风发的天下响马的头目不见了。 陶然儿看到李信仁的神情动作,担心他不但不会站在自己这一边,而且很有可能不像李信武保持中立,他极有可能站在到她的对立面去,因为她欺骗了他,他本想和她结婚的,结果她跳出来说出真相,她是他大嫂,他觉得自己被愚弄了吧。 陶然儿一颗心灰到极点,她痛苦地想,如果李信仁站在自己的对立面,那么同意支持李信海打江东的人就占了大多数,那么他们都会一起去帮助李信海打江东,那么,她和江东太后肯定会被捆绑着送到李信海手上去! 唉——陶然儿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如同一块小石子,往黑暗的深渊里快速地坠去。 然而,李信仁也不看陶然儿,表情十分冷淡,他往后退一步,然后开始前进,陶然儿的视线紧紧地落在他的身上,跟着他移动,最后他居然站在了右边! 陶然儿睁大了眼睛,垂在身侧的两只手微微颤抖起来,她瞪眼看着李信仁,表示无法相信。 因为李信仁这关键性的一票,局面立马扭转过来,事情也尘埃落定,所有的人都会跟随陶然儿到江东去! 陶然儿激动得热血沸腾。 李信仁慢腾腾地说道:“诸位,我佛慈悲,我愿意相信皇后娘娘,和她一起去江东。” 站在右边的群英也大声说道:“对对对,我们愿意相信娘娘,和她一起去江东。” 因为李信武是弃权的,所以他的票没有用,而李信仁选择支持陶然儿,因此,这件事就决定下来。 陶然儿欣喜万分,她激动地跑到李信仁面前,抓起他的手,对他无限感激地说道:“六弟,谢谢你,我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 李信仁被陶然儿抓着手,内心却无限痛苦,他只觉得自己的每一寸肌肤,都在往外面流血,他痛到无法呼吸。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握他的手。 他渴望着她能握得久一点,两个人一直拉着手到地老天荒去,可是他又害怕她这样拉着他的手。 因此,最后,李信仁用力从陶然儿的手中抽出了自己的手。 陶然儿呆了一呆,意识到两个人的身份,刚才实在太激动高兴,忘了形,现在明白过来,她是大嫂,他是小叔子,怎么能这样拉着手,因此,一张脸立马热腾腾起来,红得如同东边初升的太阳。 李信仁不敢多看陶然儿,转过身来,对所有人说道:“诸位,那么事情就这样定了,明天一大早,我们一起到江东去!” 大家异口同声答应一声。 陶然儿无限欢喜,这个时候,江东老太后也颤微微地走到陶然儿面前,两个女人抱成一团,江东老太后放声大哭。陶然儿也流出了眼泪,不过是喜极而泣的眼泪。有这些武林高手帮助,她们两个人再也不用担心了,她们肯定能平安到达江东。 李信仁站在不远的地方静静地看着陶然儿,他内心的伤痛仍旧没有平复,李信仁是一个小一号的李信志,从生下来开始,就心地特别的仁慈,如果是家里他养的鸡,那么养大了他不肯杀掉吃掉,如果是他养的小狗小猫,受了伤,摔断了腿,他都要大哭一场。 但是这样一个人,应该出家当和尚,侍奉佛祖的,却因为出生于李家,是江南国的皇室,他成年后,被逼着流落他乡,父母和家臣交给他的艰巨任务就是成为天下响马的头目。 他的命运,就像李信志一样,李信志不想当帝君,只想当农民,却做了大半辈子帝君。 李信仁心地仁慈,想当一个出家人,却成了天下响马的首领,命运就是这样弄人,不过陶然儿运气极好,碰到了李信仁,他虽然因为她的真实身份,爱情落空,内心很难过,但是最终,他还是选择站在她这一边,给了她很大的帮助,陶然儿无限感激无限欢喜。 第233章尽失民心 (233) 事情决定下来,大家饮酒作乐,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李信武带着他的几千武林高手,李信仁带着他的所有响马,队伍如同长龙,浩浩荡荡出发了。 因为下山路十分危险,李信仁仍然紧紧跟在陶然儿的身后,保护着她,江东老太后,则由李信武保护着,有时候太后走不动了,李信武干脆背着她走路,有时候李信武技痒,帮着老太后在崇山峻岭间运用轻功飞跃,太后在他的背上只感觉腾云驾雾,吓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大呼小叫着让李信武停下,李信武才哈哈大笑着停了下来,与队伍一起走路。 李信仁一直跟在陶然儿的后面,一声不响,脸上也没有笑容。有时候陶然儿回过头来,看到李信仁,就发现他好像是参加葬礼一般,他仿佛是走在送葬的队伍里。 陶然儿有一些慌乱,不知道如何让李信仁开心起来。 有时候,队伍走累了,停在一个地方歇息,喝水,吃干粮,陶然儿感激于李信仁帮了她的大忙,想感谢两句,李信仁总是摇摇头,迅速站起来走到别的地方去,拒绝接受她的感谢。 陶然儿以为李信仁在生她的气,故意对她冷漠,所以她也死了心,可是下山的路上无比的危险,有一次,她踩到湿滑的苔藓,脚下一滑,整个人如同一片叶子,往山崖里快速地坠落,李信仁看在眼里,与她一同跃下,在半空中接住她急速下坠的身体,将她平安地带上山崖。 陶然儿清楚地记得,半空中,他搂抱住她的身体,在极近的距离里,在呼呼的风声里,她看到他的瞳孔收缩成极小的一点,他的下巴崩成方形,他的皮肤也呈紧张状态,一个人只有在无比紧张另一个人的时候,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形,所以李信仁不但没有生她的气,而且他其实很关心她的,他一直走在她的后面,也是因为下山路太过危险,他一直跟在她的身后。 有时候,因为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得特别近,为了打破难堪的沉默,陶然儿会没话找话,比如,她会问:“六弟,如果天下太平了,你想做什么?” 李信仁一开始装作没听见,不肯作答。 陶然儿就问了一遍又问一遍,问了两遍,接着问第三遍。 李信任看到她如此热切,真心实意地希望与他冰释前嫌,治愈他心上的痛苦,他只好回答道:“太平了,我就去当和尚。” 什么? 陶然儿听到这个回答,呆了一呆,震惊极了,她想着江南李家的兄弟真是奇怪,老大当了帝君却一心只想当农民种地,这一个老六,当了天下响马的头子,平时烧杀劫掠的坏事没少干,他却想着天下太平了,他要去当和尚。 李信仁看到了陶然儿脸上的震惊和难以置信,他用沙哑的嗓子,慢慢地说道:“我想当和尚,是真心实意的,有两个原因,一个原因是我从小就心地仁慈,无意踩死一只蚂蚁都很难过,佛家讲究不杀生,我信仰佛教,第二个原因,自从我当上天下响马的头目之下,我,还有我的手下,烧杀劫掠的事没少做,这些年不知多少命案,我属下杀的人自然也要算在我的头上的,我想赎罪,所以我要出家。” 陶然儿明白过来,看了李信仁一眼,李信仁也看她一眼,然后匆匆低下头去,还有第三个理由,他没有勇气告诉陶然儿,那就是她。 第一次见到她,一直向往出家的李信仁动了凡心,突然觉得原来结婚生子是这么美,他畅想着与陶然儿结婚后,两个人恩恩爱爱,生几个孩子,他想着自己肯定会宠爱她一生一世,呵护她一生一世,然则,后来,命运弄人,她居然是他货真价实的大嫂—— 她的样子,她的信物,她的领导能力,无一不证明她就是他的大嫂,因此,李信仁的凡心如同那美丽的泡沫,一下子碎了,然后消失于无形。 他心如死灰,想着唯一一次心动就这样悲惨收场,这一生,他不会爱了。 也因为这个原因,李信仁想出家的心更加强烈,他心想,如果真的天下太平,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出家,这样的话,他的心就再也不会痛了,在佛家的经声佛号里面,他敲打着木鱼,默诵着佛经,那些对陶然儿的爱慕和思念一定会消散于无形。 陶然儿睁着水晶般的大眼睛,不解地看着李信仁,他说他要出家的话语时,神情是那么认真,那样渴望,她真的害怕,一旦天下太平,李信仁绝对会说到做到,去出家当和尚。 在陶然儿凝视着李信仁时,李信任却受不了她目光的触碰,猛地转过身去,号召大家继续下山赶路。 走了三个小时,到了下午,他们终于走出了大山,队伍浩浩荡荡,一行人走到平原上来,原来骑马的骑马,坐轿的坐轿,运用轻功的运用轻功,江东太后年纪大了,走不动路,又不会骑马,李信武便雇了一辆轿子让她坐着。 一行人往江东浩浩荡荡而去。 在路上,陶然儿原本骑着马慢慢走着,前面突然突然一队几千的人马,骑着马朝他们匆匆而来。 陶然儿以为是李信海的追兵,吓得大气也不敢出,在马上崩紧了身体,面色变得苍白如纸。 李信武和李信仁也以为是大敌当前,立马加强警备,那几千个武林高手,纷纷如同雁翅排开,将陶然儿和老太后圈在他们中间,对她们实行严密保护。 然而,那一队几千的人马走近了,陶然儿才赫然发现他们都穿着江东军人的衣服,银色的铠甲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为首的一个将领看到陶然儿,立马跳下马来,对她紧张激动地问道:“请问是陶娘娘吗?” 陶然儿呆了一呆,看到自己的人马比对方还要多,现在又马上要到江东的地盘了,因此,放了心,她看着那个将领,对他说道:“我是,你是?” 那个江东的将领立马跪了下来,对陶然儿恭敬地说道:“娘娘,我们是奉江东王的命令,寻找你和太后的,我们在外面已经找寻三个月了,走遍了大江南北,没想到,终于找到了娘娘,谢谢娘娘,太后还好吗?” 江东老太后听到江东的方言,早就从轿子里颤微微站了出来,这样,江东几千人马全部跪在了陶然儿和太后面前。 陶然儿长长松了一口气,自己翻身上马,扶首领起来,又叫其它的将士也一并起来。 她对那个将领说道:“我们平安无事,眼下正是打算护送太后回江东的,请将军先回江东报信,就说我和太后平安无事,我带着江南李家的李信武和李信仁来增援江东王抗倭了!另外这些——”陶然儿指向那些武林高手,对江东的将领说道,“他们都是江湖上的英豪,是一等一的武林高手,他们也来增援,请江东王一定要坚持!” 江东的将领十分地激动高兴,不但找到了太后和皇后,而且皇后带着大队人马来支持皇上了,他立马说一声是,带着手下急匆匆回江东报信去了。 陶然儿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知道万里长征已经走到尽头,不会再有危险了。 队伍继续出发。 这一天,走到一个集市上,一行人歇息吃饭,陶然儿李信武李信仁还有江东的太后坐在一桌,这个时候就听到一个人说道:“喂,你们知道吗,海上王被江南的老百姓扔臭鸡蛋啦!” 什么?!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陶然儿征在那里,李信海现在居然民心尽失,她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陶然儿安排李信武和李信仁去打听消息,事关海上王,李信武和李信仁急匆匆的去了,海上王是他们的二哥,是亲兄弟,事关手足,自然无比关心。 一个小时之后,两个人心情沉重地回来了,向陶然儿汇报了他们打听来的消息。 原来李信海率领江南的大军直奔江东,要去攻打江东,江东的孙赫武原本在东部抗倭,听说李信海要烧死他的亲娘,他本想与江南结盟,一起抗倭,结果结盟不成,反倒将送去江南做人质的娘要被活活烧死,孙赫武得知消息,无比震惊,狂怒之下,拨了一支军队,守在江东的边境城池,等待着江南大军的到来。 因此,江东和江南就这样开战了。 李信海首战胜利,抢攻了江东两座城池,但是到了第三座城池,他的军队开始被江东的百姓扔臭鸡蛋西红柿以及烂苹果烂桃,甚至有江东的女人晚上来勾引他的将士,有一些将士当了逃兵。 军心开始焕散,士气开始低落。 在江东第三个城池,李信海打了败仗,被江东的大军赶得撤了三个城池,重新回到江南的地界。 他原以为回到自己的地盘,军心又会凝成一股绳,他打算继续进攻江东的东部。 原来作为江南与江东交界的地方,很多江南的百姓看到过东部海域的百姓被倭寇砍杀烧房奸淫杀孩子的痛苦,他们害怕倭寇真的打到中部和西部来,因此,江南的百姓也开始对李信海和他的军队不满。 这种厌恶和愤怒就像瘟疫一般传染开来,结果李信海和他的军队在江南的地盘也被江南的百姓扔臭鸡蛋烂桃烂梨,逃兵更加多了。 李信海和他的军队到哪里,哪里的百姓就对他大声叫骂,李信海想杀一儆百,杀了一两个带头闹事的百姓,结果百姓的愤怒仿佛熊熊大火被点了起来,如同愤怒的海潮,来得更加猛烈。 李信海和他的军队,向江东的方向行军,结果如同逆水行舟,他一步比一步走得无比难难,军心也更加焕散,士气也更加低落,李信海处在绝望当中,他现在骑虎难下,灰溜溜的回江南,承认自己的错误,他丢不起这个脸,继续进攻江东,明知没有胜算,与江东再次开战也是大败,他现在终于明白了陶然儿曾经劝告他的话,什么“背负骂名去打仗,必输无疑。”什么“一定要在乎民心向背。”他现在后悔得肠子都青了,却无计可施。 第234章半途决定 (234) 陶然儿听到李信武和李信二的陈述,真是哭笑不得,没想到,李信海雄心勃勃的东征,居然落到如此悲惨的下场!哈哈哈,哈哈哈,她是不是应该放声大笑,因为之前李信海不听从她的劝说,一意孤行,陷她们全家于幽禁的境地,李信海落到这样的结果,是罪有应得。 然而,看到李信武和李信仁焦急痛苦的神情,陶然儿原本想放声大笑,也生生忍住了。 哈哈哈,哈哈哈,李信海现在是人民的公敌,他和他的军队走到哪里,臭鸡蛋就扔到哪里,这应该就是李信海的报应。 陶然儿替孙赫武松了一口气,李信海的江南大军已经不足虑了,孙赫武可以一心一意地抗倭了,而且有李信仁的响马部队,有李信武的江湖军队增援,孙赫武抗倭肯定能大获成功。 想到这里,陶然儿一颗心变得无比安定,哈哈哈,这半年多,逃亡崩紧的神经,终于得到了彻底的松驰。 陶然儿望着远方,美丽的脸上浮现出久违的笑容,呵呵,雨过天晴,她终于度过了最黑暗和最危险的时期,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这个时候,李信武对陶然儿说道:“大嫂,二哥落到这个田步,按理来说,是他罪有应得,可是他毕竟是我们的二哥,我们是亲生兄弟,看着他落到这样的地步,我们作兄弟的总是替他焦急。” 陶然儿只好收敛脸上的笑容,看了李家老五一眼,没有吭声。李信武和李信仁的沉重不是没有理由的,李信海现在已经走进了死胡洞,多半是没有回头路可走了,进攻江东。他肯定会失败,撤回江南,江南不欢迎他,总之,不管他和他的部队走到哪里,都是惹人厌憎,一片骂名,李信海整个人算是毁了,他以后就算死了,也要留下千古骂名。 当年,李信海慷慨激昂,一心要想着江南统一天下,结束乱世,南面称帝,万万没想到,自己一意孤行,会落到如此田地,想着他在当海上王的时候,天下所有人对于这个只闻名不曾见面的海上王交口称赞,谈到海上王都是肃然起敬,那时候,李信海是一片美誉,陶然儿心想,今昔对比,此时此刻,李信海有没有后悔? 在陶然儿胡思乱想的时候,一直苍白了脸,沉默的李信仁突然走到陶然儿面前,对她说道:“大嫂——” 陶然儿呆了一呆,猛地抬起头来,这是李信仁这一路以来,自打认识起来,第一次叫她大嫂,以前,他一直拒绝这个称呼。 陶然儿看着李信仁,他的嘴唇在瑟瑟发抖,仿佛嘴里含了滚烫的热油,他仿佛很不愿意叫出这个称呼似的,陶然儿看着他,对他温和说道:“六弟,什么事,你尽管说来。” 李信仁对她有大功德,她陶然儿之所以以逃出生天,迎来胜利和希望的曙光,那是因为李信仁在重要时刻,他支持她,投了关键性的一票,所以陶然儿对李信仁十分感激。 另外,李信仁和李信志十分相像,就像小一号的李信志,陶然儿难免爱屋及乌,对这个六弟格外的另眼相待。 李信仁移开视线,不敢长时间与陶然儿对视,他轻轻地说道:“佛家说,冤冤相报何时了,浪子回头金不换,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二哥以前是做错了,但是我想,这些时日,他肯定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罪,他应该为他之前的言行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大嫂,你想想办法,如果你不帮帮他,二哥恐怕一辈子都抬不起头,翻不了身了,江东的百姓恨他,江南的百姓也讨厌他,长此以往,这个天下,已经没有二哥的容身之地了!我们是亲兄弟,虽然他有错,但是如果他肯认错,我们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沉沦下去,坠落到深渊里,再也站不起来——” 陶然儿没有想到李信志的目光会这么长远,他是如此聪明,陶然儿能看到的地方,他统统也看到了,他又是那样心地仁慈,不计前嫌,想帮他二哥脱离苦海。 陶然儿心里打着算盘,她坐在马上,看着远方,风烟在不远处聚集,乱世马上就要结束了,新的太平年代要到来了!信仁说得没错,冤冤相报何时了,得饶人处且饶人,李信海虽然给了她和信志以及孩子很多痛苦,但是在这开始的时候,那个海上的仙岛,不就是李信海送给她和信志的吗? 所以她应该帮帮他。 陶然儿和李信仁一样,心地仁慈。只是如何才能帮到李信海呢?陶然儿深思着,她心想,李信仁说得没错,如果李信海一直这样僵持下去,只会惹来百姓更大的愤怒和厌憎,到时候江东的百姓骂他打他,江南的百姓也骂他打他,他江东去不得,江南也回不得,如同公羊触藩,进退两难,她必须想个办法替他解脱,不然的话,他一辈子如同咸鱼翻不了身了。 陶然儿计上心来,想着李信海如果想将功赎罪,只能和他们一起去抗倭了,一来,可以让李信海将功补过,让百姓慢慢对他改观,二来,现在孙赫武在东部海域抗倭,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增援的人越多越好,如果李信海悔恨过来,肯带着他的江南大军去增援孙赫武抗倭,那么岂不是两全其美的事情,李信海可以洗清罪名,让百姓对他的厌僧和愤怒减少,孙赫武又多了增援的力量,这样,抗倭必定能取得成功。 陶然儿拿定主意,便对李信武和李信仁说道:“这样吧,我们先不要急着去江南了,信海现在在哪,我们去找他。” 李信仁和李信武都呆了一呆,陶然儿笑道:“五弟,六弟,你们不是想帮你们的二哥一把吗,我们现在就去帮他。” 李信仁和李信武放下心来,脸上有了欣喜的笑容,大嫂肯帮忙,那么二哥肯定有救了! 李信武高兴地说道:“听说二哥现在在江东与江南交界的一个城池,叫做高山城,我们去那吧。” 陶然儿点点头,将自己的打算说出来,与李家老五和李家老六听,李家老五和李家老六听后都十分激动,对陶然儿十分佩服,于是,浩浩荡荡的队伍半路决定改变方向,打算先去找李继海。 三天之后,陶然儿等所有人到达了李信海所驻扎的高山城。李信海听说陶然儿和李信武李信仁来了,亲自出城迎接。他远远地看到陶然儿,立马翻身下马,跪在了陶然儿的面前,赤裸着上半身,背负着大捆的荆条,对她恭敬地说道:“大嫂,我错了!” 陶然儿看着他,嘴唇哆嗦着,如同含了滋烫的热油,她的身体崩紧如一根弦,一颗心怦怦狂跳,仿佛擂鼓,她对他颤抖着声音问道:“你大哥,还有小米粒,丫头,还活着吗?”问出来之后,她就像一个上吊的人,下面的凳子已经被踢翻了,她紧紧地握紧马缰绳,紧张让她透不过气来,如果他们死了,她也不活了! 李信海震惊地抬起头来,看着陶然儿面色苍白如纸,他气愤地说道:“大嫂当我是什么人,我是那种人?大哥和孩子们活得好好的,我战败之后,痛定思痛,知道自己做错了,我已经叫人将大哥和孩子从立春宫放了出来,现在江南仍旧是大哥当权。” 听到这里,陶然儿松了一口气,脸上浮现出笑容,她原以为,她带着江东的太后从江南皇宫出逃之后,李信海狂怒之下,将李信志和孩子们杀了。 知道他们平安无事,陶然儿流下了激动的泪水,这一切,李信武和李信仁都看在眼里,特别是李信仁,发现陶然儿对大哥一往情深,他便痛苦地低下了头。 陶然儿哭了一会,立马擦干眼泪,对李信海说道:“信海,现在你的情况我都知道了,相信你也知道错了。” 李信海向陶然儿磕头,对她说道:“嫂子,我错了,这些天我想了很多,我后悔我当时没有听你的话,你说不能背负骂名去东征,你说要在乎民心向背,可是我当时晕了头,全没有放在心上,才落到今天这种地步,嫂子,我错了,请你帮帮我,我不想在一片骂声中死去,我如果是那种不知羞耻的人,当年我早就杀了你和大哥,将江南王取而代之了。” 陶然儿点点头,她知道李信海的悔过是真心实意的,她对李信海说道:“这样吧,信海,我,还有信武,以及信仁,都打算去东部,支持孙赫武抗倭,现在是一个机会,你要不要跟我们一块去,如果抗倭成功,老百姓自然会对你取消成见,这样,你就不会像现在这样——” 李信海心中一动,眼前一亮,欣然说道:“谢谢大嫂,一切但凭大嫂作主。“ 这样李信海和他的江南大军与陶然儿的军队汇合,组成一只更加庞大的队伍,继续往江东进发,增援孙赫武抗倭去了。 至于江东的孙赫武,他原本在前线抗倭,忙得焦头烂额,突然有一天,他先前安排出去寻访太后和陶然儿的将领回到他的身边,告诉他太后和皇后马上就要平安回到江东,这个将领十分聪明,他不说陶然儿是江南的皇后,只叫陶然儿皇后,孙赫武意外之至,又惊又喜,心花怒放,将领又说:“皇后要我托言告诉皇上,说她带了大支军队增援皇上抗倭,叫皇上不要担心,抗倭一定会取得胜利。” 孙赫武知道陶然儿从来没说过大话,他虽然不知道陶然儿的大军队是何方神圣,但是他因此精神大振,上阵杀倭寇时也精神百倍。 半个月后,陶然儿他们急行军,到达东部边境,与孙赫武的军队汇合,大家凝成一股绳,奋勇杀敌,将倭寇打得落水流水,他们如同夹着尾巴的狗,纷纷跳上船,逃回日本国去了。 孙赫武和陶然儿抗倭大获全胜! 孙赫武十分高兴,对于陶然儿也十分感激,因为江南最终于与江东联盟,所以他也不再责罚江南,另外,李信志也专门安排使者到江东,表示江南从此后愿意向江东称臣。 李信海他们几兄弟对于李信志的决定虽然有所不满,但是感于孙赫武确实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在心胸和见识时,他们几兄弟没有人比得上,因此,只是沉默着。 孙赫武统一天下,结束乱世,十分高兴,他对陶然儿说道:“然然,没有你,本王也不会结束乱世,统一天下,本王记得你的功劳,所以太平年代到来,新的王朝产生,本王看就叫大明朝吧。” 陶然儿呆了一呆,她曾经在长安的时候,将末朝改为明朝,没想到了孙赫武统一天下,结束乱世,最后还是用了她改的名字。 她心想,大明朝,大明朝,这个大明朝就是历名上的大明朝吧,只是明朝的开国皇帝是朱元彰,与孙赫武这个人好像差得太远啊。 陶然儿摇了摇头,想不明白。 孙赫武又笑眯眯地说道:“本王统一天下,自然要大摆太平宴,本王叫江南李家的七兄弟都来本王大明朝的京城参加太平宴。”他安排使者,到江南去通知李信志,至于李家其它几兄弟以及陶然儿便留在江东等待李信志的到来。 几天之后,李信志人未到,信却先到了,表示他非常高兴,一定准时来参加太平宴。 这样,孙赫武改国号为明,统一天下,结束乱世,大摆太平宴。 很快,到了太平宴那天,吴州城张灯结彩,万国来朝,举国欢庆。 在贵宾席上,李家七兄弟聚集在一块,李信志到达江东,与陶然儿会合,陶然儿看到李信志,再也顾不得礼仪形象,飞快地跑到他的身边,李信志也伸出手,紧紧地握着陶然儿的手,流下眼泪来。 陶然儿急切地问道:“相公,孩子们还好吗?” 李信志哽咽道:“好,他们都很好。” 他抬起头来,打量着陶然儿,发现她瘦了,苍白了,不由十分心疼,他对陶然儿说道:“娘子,这些时日,苦了你了,如果不是你,乱世不会结束,不会有这样一个好结果。” 陶然儿摇摇头不敢居功,她微笑道:“我们的好日子要到了。” 夫妻俩这样两两对望,手拉着手说话时,高高在上的孙赫武都看在眼里,他的心里酸楚不是滋味,他记得陶然儿曾经说过,她会帮他得到天下,但是她的爱情,她的心是属于李信志的,孙赫武知道陶然儿说的一切属实。 老太后回到江东之后,在孙赫武面前,疯狂地赞美陶然儿,鼓励儿子娶她作皇后,孙赫武何尝不想,不过—— 太平宴开始了,李家七兄弟坐在一桌,孙赫武坐在首席,对陶然儿得意洋洋地说道:“哈哈,本王以前听说江南李家七兄弟聚集在一起,天下就会统一,看来是真的,哈哈哈,哈哈哈,本王真是太高兴了。” 陶然儿有些担心,只觉得孙赫武这话说得不是滋味,正在迷惑不解时,孙赫武突然挥了挥手,从帘幕间,突然出现了无数刀剑手,陶然儿呆了一呆,与此同时,李家七兄弟也猛地站了起来,空气中充满了杀机。 李信海气得要吐血,对陶然儿说道:“我担心的事情总算发生了,天下一统,江东称帝,他怎么可能容得下我们七兄弟?!狡兔死,猎狗烹,鸟尽弓藏,嫂子,现在孙赫武要杀我们了!” 陶然儿呆了一呆,猛地从身边侍卫的手里抽出一把剑,狠狠地搁在自己脖子上,对孙赫武大声说道:“请皇上交出虎符,否则的话,我们悉数在这里自杀!” 第235章大结局 wоо⒙νiρ (235) 孙赫武征了一征,看向陶然儿,她居然要他交出虎符,虎符是一个国家的军权,他怎么可能交给她? 陶然儿睁着大眼,毫无畏惧之意,她对孙赫武说道:“我们一心一意帮你抗倭,帮你得天下,没想到你统一天下,结束乱世,我们居然是这种结局!孙赫武,你真让我寒心,太平宴变成鸿门宴,你不怕受后人耻笑吗?” 孙赫武的脸热腾腾起来,他讪讪地说道:“本王也不想的,但是家臣说,不能让江东李家活着,他们肯定会有反心。” 李信海大声愤慨地道:“就是狡兔死,猎狗烹,可悲啊可悲。” 陶然儿明白过来,在很早之前,她就曾经想过,如果将天下交给孙赫武,她要如何做才能保证江南李家兄弟的性命,现在终于用得上了,她厉声说道:“孙赫武,请你将虎符一分为七,我们李家七兄弟人手一份,然后我们会到天涯海角,为你行军杀敌,镇守边疆。” 孙赫武喃喃地说道:“可是这样,本王的军权不就落在李家的手上了吗?” 陶然儿对他冷冷地说道:“江南李家自愿向你称臣,难道你不应该奖励他们吗?你凭空得了七个大将,不应该是高兴的事吗?” 孙赫武沉默着看着陶然儿,对她喃喃地说道:“然然,本王一直对你念念不忘,你现在到本王身边来,本王马上将以前的皇后废掉,封你做本王的皇后,你就是天下的帝后。” 哈哈哈,哈哈哈,陶然儿拿着剑大笑起来,她对孙赫武说道:“这真是天大的诱惑,但是如果我真心喜欢的话,我早就自己当上了帝君!” 一个女人说出这样霸气的话,容易惹人发笑,但是在场的每一个人,没有人笑出来,因为他们知道陶然儿说的是真的,这个天下,论到谋略和胆量,没有一个人是陶然儿的对手。 孙赫武汗水淋淋,陶然儿对他冷冷地说道:“孙赫武,今天如果你大摆鸿门宴,将他们杀死在这里,你必定会遗臭万年!你好好想想,这是你的初心吗?” 孙赫武呆了一呆,是啊,他一直做梦想要的是当一个好帝君,流芳百姓啊。他辛辛苦苦,好不容易平定天下,结束了乱世,赶走了倭寇,难道他要毁在这个污点上吗? 因此,孙赫武将家臣的劝告抛在脑后,叫刀剑手收了武器,退到幕后,江南李家七兄弟松了一口气,孙赫武看了看他们,对陶然儿说道:“然然,你说得没错,本王差点犯了大错,这样吧,江南李家平定天下有功,你们都是我大明国一等一的大将——” 孙赫武说到这里,计上心来,眯起大眼,慢腾腾说道:“本王会将虎符分成十份,江南李家老二一直到老七人手一份,你大哥和大嫂四份,你们有没有意见?”交军权将给陶然儿和李信志,他绝对相信他们不会造反。 江南李家七兄弟互相看看。 孙赫武微笑说道:“本王是真心实意待你们,也请你们真心实意待我,天下刚刚平定,实在不宜再有战争,倭寇虽然被撵走,但极有可能卷土重来,所以本王不希望有内乱,你们可同意?” 江南李家七兄弟异口同声地说同意,李信海甚至心花怒放,孙赫武居然听信了大嫂的话,将军权将给了李家,哈哈,不等于是说天下还是江南的,他孙赫武只是得了一个空壳子。 果然,孙赫武笑着坐下来,大家饮酒作乐,宾主尽欢,孙赫武得意洋洋地慢慢地说道:“虽然以后历史上会说我朱元彰得了天下,建了大明国,事实上军权在你们江南李家手上,本王只是得了一个空壳子罢了。” 听到孙赫武的话,陶然儿震惊得站起来又坐下来,她瞪着大眼看着孙赫武,口吃地问道:“你说你叫什么。” 孙赫武得意地笑了起来,摸了摸下巴,对陶然儿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然然,本王改名了,本王建立了大明国,自然要改名字,我以前那个名字不管是姓还是名都不好听,孙姓以前只是诸候国的姓,我改姓朱,因为朱颜就是好看的意思嘛,我姓朱,后人肯定以为本王很美,叫元彰,协音‘朱颜彰。”美得非常明显的意思,哈哈,然然,你说本王聪不聪明?!” 陶然儿听得风中凌乱,被雷得外焦里嫩,她终于明白,现在这个大明朝就是历史上的大明朝,那个历史书上一脸坑坑洼洼似月球表面满脸大麻子极丑无比却无比霸气的朱元彰确实和孙赫武很像!哈哈哈,哈哈哈,个人的命运与国家的命运神奇的结合在一起,她创造了历史,历史也创造了她。 太神奇了! 这样,大明国建立,江南李家称臣,李家七兄弟拿了明朝的分成十块的虎符,星散在天下各地,有在湖海之上,有在山林之下,有在大漠之中,有在东部海域。他们潜伏起来,随时会出现,也可能永远不会再出现。 陶然儿与李信志看到天下一统,乱世结束,百姓安居乐业,他们自然想实现自己的心愿,去归隐虎村。 陶然儿回到临安,重新见到小米粒和女儿,她想要归隐也要考虑孩子们的意愿,便对小米粒和丫头问道:“你们想跟着爸爸种地,还是想着叔叔伯伯去打。”如果孩子们想当大将军,自然跟着小七或者信海他们去镇守边疆要好。 结果小米粒和二丫异口同声地说道:“想跟着爹和娘。” 特别是小米粒,他怯生性地说道:“娘,我想和爹一起回虎村种地。” 哈哈哈,哈哈哈,陶然儿和李信志大笑起来。 陶然儿对李信志说道:“在回虎村之前,还要做两件事。” 第一件事就是她和李信志一起找到六弟李信仁,他已经在一家寺院落发为僧了,陶然儿不由心酸难过,掉下泪来。 李信仁双手合什,手里拿着佛珠,如同老僧入定,对陶然儿淡淡地说道:“女施主,求仁得仁,有何痛苦?” 陶然儿呆了一呆,想起李信仁从小最大的愿望是当出家人,不由豁然开朗,她擦了擦眼泪,小心翼翼地将四分虎符递了过去,她打算交给李信仁,对他说道:“六弟,我虽然知道你已经出家,但是我和你大哥想归隐田园,如果将虎符交给其它几兄弟,我怕他们有反心,天下又要大乱,我只信得过你。” 当了和尚成为出家人的李信仁本来不想接的,但是看到陶然儿诚恳的目光,想着这是她这一生送他的唯一的礼物,他收了虎符,也是送她的礼物,这样她可以和爱的人安心归隐,以后信海他们又生反心,可以直接找到他头上来,便点了点头,收了下来。 第二件事,陶然儿知道孙赫武,哦朱元彰不会死心,肯定会到处找她,因此,她和李信志带着孩子假装游山玩水,然后在一个险峻地带,假装遇上强盗,不幸跌落山崖,粉身碎骨,只是在山坡上留下了他们的行李和衣物。 伪装好一切之后,一家人飞快地逃往虎村,与此同时,陶然儿安排人给孙赫武通风报信,说他们全家已经被强盗杀死了。 从此后,一家人回到虎村,过起了与世隔绝种地养花的幸福田园生活。 多年后,成年的小米粒走出虎村到外面的世界去,回到虎村后,会将外面的消息告诉李信志和陶然儿,他说:“爹,娘,当今的皇帝经常往江南跑,在临安城跑来跑去,仿佛在找什么人。他纳了很多妃子,听说有的妃子眼睛像娘,有的妃子鼻子像娘,有的妃子嘴巴像娘,有的则是皮肤像娘,有的则是头发像娘——” 李信志头发都已经添了霜色,他笑了起来,慢慢地看了陶然儿一眼,吃醋道:“他爱了你一辈子!” 陶然儿无声地笑了起来,她很幸福,而且她会一直这样幸福下去,因为,岁月静好,现世安静,她的梦想,信志的梦想,百姓的梦想,所有的人的梦想终于全部实现了! (完) 最┊新┇文┊章:wоо⒙νiρ﹝Wσó⒙νiρ﹞woo18.v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