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份》 第1页 《无名份》作者:林萨【完结+番外】 第1章 闻如许出狱那天是个阴霾的雪天。没有家人接,他在路边捣弄了一会手机,终于打到一辆车。 网约车载着他离开服刑基地时,本地口音的司机以为他是来探监,热情地打听起他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闻如许摩擦着冻僵的手指,说:“是我。” 司机的视线从后视镜打量他。 闻如许不在意地看向窗外,乌黑的眼睫毛一眨不眨,仔细看着四年不见的城市。 几年里他所见的东西都有尽头一坚硬 冰冷的墙壁和四四方方的天空,外面的世界果然很好很好。 他以前的一切都已经过期,幸好,身份证还没有。 当天,闻如许在招待所住下,在窄窄的窗边摆好一份从外打包的面条,就着下面长街的热闹,庆祝了自己第一天出狱。 此时除夕过去才三天,每条街上都被打扮得佳节氛围。闻如许住地方在门口也挂着两盏红灯笼,行人路过便被照红了脸,对面行人道上有三个穿得胖鼓鼓的小孩带着手套蹲簇在一起堆雪人,年轻的父母就在旁边。 闻如许在二楼窗口,下巴垫在胳膊上,等到小孩被家长牵走,才收回殷羡的目光,回到五平米的单人间。 招待所里的老式电视机,他不会摆弄,摸索了一会才打开。电视剧里的面孔大都换了一轮,他也叫不出名字,拿着遥控器调来调去,最后停在CCTV12,看了两个法制节目后,在晚上刚过九点,就作息健康规律地准备休息。 在特别小的浴室洗过澡,通过有雾气和脏垢的镜子,他看到自己出狱前长长几厘米的头发仍旧贴着头皮,完全暴露的五官瘦削,像住院治疗的病人,而不是一个刚出狱的犯人。 擦了水汽,闻如许收回目光,踩着招待所提供的一次性拖鞋,脚踝处屁股分明。刚换上的新睡衣带着织物新鲜气息,很贴身,衣袖刚刚搭在突起腕骨,露出苍白的手背。 躺在有漂白剂味道的被窝里,闻如许规矩地盖好在被子,闭上双眼。 但是洗得发硬的被子不容易睡暖,他心情也还如出狱前的前几天,没有很快睡着。 在里面时迫不及待地期待开始新的生活,真正自由的第一晚,失眠的闻如许听着自己的心跳,感到一阵心慌的茫然。 伸手拿过手机,闻如许漫无目的地划动屏幕,开始慢吞吞的打字检索自己熟悉的几个名字,意外地看到了一条八卦。 国内数一数二的富豪之子——裴赢州两天前婚成功。新闻中有他的朋友圈截图,并附文称其声势浩大的订婚派对,除了政要名流,很多与裴公子交好的明星也会参加。 两天后,澜公关外豪车名流汇聚,华光璀璨,香风细细,冷冽北风丝毫不减这次宴会风光。裴家对重视的独子,不仅耗费财力,还安排了警力肃清方圆百米,并在来宾进入的路口布置森严的查防,把好奇的目光远远阻隔在宴会中心外。 没有请帖的闻如许走上澜公馆外的散步道就被拦下。 不知道这条路上都有警察,被巡警拦下时闻如许惊了一下。遇到警察,他没说什么就转身离开,却意外被叫住。 “如许?” 闻如许回过头,一个年轻帅气的男人从欧陆下车,西装领结,染过色的头发用发胶抓了个好看的发型。 他一双眼睛来来回回在闻如许身上打量,最后停在他脸上:“真的是你。” 比起以前,闻如许简直判若两人,但容貌没多少变化。刚才穆岚在车上瞧到路边这人的身段和侧脸,还以为是哪个来搭关系的小明星。 不等略显单调的闻如许开口,穆岚抓住他的肩膀,不由分说把他推上车:“走走,好久没见你了,今天大家都在,加上你差不多就齐。” 裴赢州的订婚宴分成了两个宴厅,有父辈们在西厅,另一边是裴赢州的同龄人。 闻如许一出现,有人认了出他,整个宴厅中关于他的窃窃私语从他出现就没有停过。 裴赢州是青年才俊,他的朋友也都来自同一个阶层,男的俊女的美,都心气高傲地去看打扮随便的闻如许。 闻人如许,闻人家的小少爷。 这里不管认不认识他的人,都听说过他的过去。 以前仗着家里飞扬跋扈,风评不佳,得罪了不少人,还高调示爱出柜。 最后闻人家破产更是燕市一等一的大新闻。他父亲的死登载在各大商报,比生前还风光。 而他本人入狱坐牢也不是什么秘密。 宴会还未开始,闻如许出来的消息便传开了。 在西厅的一张牌桌上,有人说:“娇生惯养的小少爷进了监狱,不知道在里面被几个人鸡奸过。 恰好,裴赢州带着未婚妻推门进来,听到房间里这些粗鄙的玩笑。挽着他手臂的林箩注意到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人,眉心微皱。 牌桌上一个手臂边傍着美人的男人放在酒杯,继而手掌无所顾忌抚上一旁雪白的大腿,顺手朝对方丢了手里的牌,笑骂:“主人来了,嘴巴干净点,别吓到大美女。” 林箩对这个很是英俊的男人得体笑笑。 她陪裴赢州来见长辈的几个朋友,平时这几个人和他们没有交集。但在这个年纪,有这个地位可想见以后会是身居高位的人物,必要的交情少不了。今天澜公馆附近的警力也有公安厅一把手的帮忙。 -- 第2页 而且这群人说的话也无伤大雅,也都没有把那些玩笑放在心上。 裴赢州也不甚在意的样子。 正式融厅时,没有位置的闻如许不知道怎么挤到了裴赢州和林萝面前。 闻如许对脸色不悦的裴贏州解释,他只是来看看,是穆岚把他带进来。 见他已经不见之前仗着家里不可一世的样子。林箩生出一丝怜悯,让人给他安排位置。 但看闻如许落在裴贏州身上的目光,让人不舒服,好似是在无声叫着他的名字。 当初他高调出柜示爱的对象是自己的未婚夫,想想便恶心,林箩突然客套问:“如许什么时候出来的?” 被揭丑地闻如许润了一下干涩的嘴唇,看她,又看向裴赢州:“前两天。” 裴贏州看他的眉目偏冷,略略举杯便携着未婚妻离开。 这个态度,像是看不起他窝囊的样子,又像是怕沾到脏东西。 闻如许也没想做什么,老实去了自己的座位。 一桌陌生人,闻如许在位置上认真看着舞台上倨傲的裴贏州和温婉的林箩。 很般配的一对,如果没有他,早就应该在一起。现也算终成眷属,贏得满堂祝福。 这样一个美满幸福的结局,让闻如许胸口有一种难以呼吸的感觉。 突然在掌声中,闻如许察觉一只手搭上自己的身体。来自旁边座位的手隔着运动裤捏纤细大腿,很有暗示性地往上走。 闻如许别开他的动作,同桌的“啧”一声,“你不是?” 是 但他不需要。 对方看闻如许光洁的鼻尖,说:“我听说你在里面都被搞松了,要不要让我也爽爽,给你钱。 闻如许转过头,让人清楚整张脸——被剪了这么个和尚发型依然好看。尤其嘴唇形状很美,让人想知道是不是真的想人说的含得那么舒服。 对方心急拉住他细瘦的胳膊,“听到没有?” 闻如许被拉得一晃,坐稳后没有马上拿开放在他身上、支撑的手,不拒绝也不反抗的目光让人迅速起了反应。 对方急不可耐地朝他做了一个口型,去厕所。 坐在角落位置的两人前后离席,本不是什么大动静,但这里有许多闻如许以前的叔伯。 当闻如许跟着一个男人离开,那些暗中打量的视线满是嘲弄。 不知道他一个卧轨,一个殉节的父母,在眼睛闭上前有没有想到这个被他们宠成了漂亮草包的儿子如今的样子。 晚宴还未结束,天空落下细雪。裴赢州和林箩要去朋友给他们举办的趴体,一群人刚走到门口,消失了一段时间的闻如许出现,在后面叫了裴赢州一声,没得到回应,喊人的声音又大了点。 走在人群前的裴赢州停下脚步,他便眉开眼笑跑过。 因为小时候遇到意外肺穿孔,就几步的距离便让他有些气喘,停下时嘴边呵出白气,不健康白皙的脸带着笑,“你们去哪?” 左右相互看看,估计是在惊叹他的厚脸皮。 都不是一个圈子的人了,而且今天都已经带他来丢脸受辱,也没打算接下来还要加上他去扫兴。 闻如许恍若未察,仍旧笑着说:“别误会,我就是问问。也没有和你说一声恭喜。 裴贏州比四年前更沉稳,也对他更冷淡,不带一丝温度地说:“谢谢。 看他们一群人就要离开,闻如许想起自已孤苦伶仃的牢狱生活。 他不甘心地声音也让周围的人听见:“赢州,这四年,你有没有想起过我?” 如今美眷在侧的裴赢州侧首,目光幽沉地在他身上停留片刻,是在嘲笑他的自作多情,轻飘飘吐出两个:“没有。” 闻如许垂眸,轻声抱怨:“好不公平。我时时刻刻都在想起你。 裴赢州一脸寒霜,带着未婚妻坐上汽车离开,留下闻如许孤零零站在雪地。 冰冷雪花落好似落进他眼底,他寻常地拍掉肩.上的细雪,带上帽子,沿路边离开。 第2章 附近不让无关的车辆开进来,闻如许取消了网约车订单,沿着步行道一步一步往前走。 从裴赢州的家开始默数,和记忆里一样,一步不少就到一栋白色三层别墅。 闻如许停驻在铁栏外,目光忍不住从门牌号往前去看眼前漆黑一片的房子。 他在网上查到,这里四年前就已经被拍卖易主。 虽然房子比人更没有记忆,但这个他生活了十九年的地方被人当作财富象征用作收藏,而不是成为别人的新家,给了闻如许悄悄的慰藉。 肩上落了一层雪,闻如许目光哀切地去看二楼的一扇窗户。 ——在闻人旻卧轨的第二晚,许辛夷便在他们的卧室选择了吞枪自杀。 自杀头一晚,许辛夷还在重复安抚脆弱不堪的他,临睡前亲吻了他的额头,唤他的乳名,温声说晚安。然后他像所有骤然失去的一切,在第二天天亮时,留下苍白的、无可挽回的遗容。 “滴滴——” 一辆奔驰商务车在闻如许身后停下,冷风吹来车上若有若无的古龙水味,落下车窗后与他打招呼的人不是他曾经的那些朋友任何一个。 长相端正清隽,和以前一样一身正气,离开了宴会喉下的领带也系得一丝不苟。 闻如许不动声色地放松下来,接着雪的眼睫毛一扇:“冯检。” -- 第3页 冯连朝比闻如许大五六岁,出国前负责过闻如许的案子,就连他的律师也是冯连朝联系的。 冯连朝今晚陪父母参加交集,姗姗来迟,捧了主人的场,就提前离开名利场,半路见到闻如许,主动提出载他一程。 闻如许在牢里落下许多毛病,其中腿疾就是一种,雨天寒冬都会像是冻僵了,太疼的时候也会影响走路的姿势。 冯连朝或许从他上车踉跄半步看出了什么,但让闻如许感谢的是他什么都没问没说。 后面五个座位,冯连朝和他朋友在前排,对面坐着一男一女,旁边还有一个空出来的位置。 闻如许坐上空着那个位置,上车后抱着羽绒服,只穿毛衣的肩膀很薄,瘦巴巴占的位置也不多。在他身边的女人身材很好,偎在男人身上,和闻如许中间隔着一段距离。 闻如许闻到沁人心脾的女人香,也能看到对方细闪的鞋尖往男人西装裤里钻。 被美女蛇倚偎着男人,很英俊、强壮,衣扣解开并没有解很低,衬衫被胸肌撑开,有一种很有男人味、不正经的性感,第一眼就觉得他会是在这个宽敞后座车震的男人。 闻如许太久没和异性接触,本人又是同性恋,见到这些便往尽力往车门靠,保持自己的目不斜视。 冯连朝回过头介绍,“如许,这是韩在野,你们……应该认识。” 韩在野,燕市首屈一指的太子党,仕途平步青云,最近刚从司法部门顺利调任升迁。 刚刚出狱,自己朋友都看不起的闻如许和他交情不深不浅,“认识。” 韩在野从小桌上夹起一根烟,身边的嫩模便懂事靠近,纤纤玉手滑燃打火机,拢着火光给他烟。 火光和烟雾间,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瞳移向闻如许:“不习惯?” 闻如许点头,韩在野似笑非笑睨着他,目光像是在说“忍着”。 冯连朝表情不明朗地看看韩在野。韩在野给好友面子把烟掐了,手放在女伴光洁的肩上,修长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目光仍旧落在闻如许身上。 韩在野的目光没特别的情绪,但比今晚任何一种视线都让人不适。但他不是能被闻如许关进厕所的酒囊饭袋,不能一脚把他踹下车,闻如许便偏过头,用剔透修长的脖子对着人。 冯连朝连咳了几声,韩在野才慢悠悠收回目光:“小少爷这几年也没长什么记性。” 闻如许脸上发紧地看着窗外,渐渐握起手心。冯连朝看他苍白的侧脸,头疼想起之前两人的过节。 因为闻如许以前便看不起韩在野。 六七年前,养尊处优的小少爷把韩在野当作从警校混毕业、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警察,不仅评价过他.的名字没有取好——一听就不能混出头。 还在韩在野约他出去时,当着本人的面说过一些很狂妄自大的话。那些话好一阵被他们这些朋友拿来挖苦韩在野。 但这事也怪韩在野,谁叫他在师弟的聚会上,把十七八岁的闻如许当做给钱就可以卖的艺术生。后来心高气傲的闻如许不搭理他,也情有可原。 现在韩在野都快三十了,年轻一时兴起的玩笑过去,这几年也没见他有那方面的取向,和如今的闻如许更八杆子都打不到。 冯连朝暗暗向韩在野递了眼神,主动开口岔开话题。 只是闻如许原本是话不多的人,更沉默了,路上也没有再怎么开口,安静坐在一侧。 车上另一个叫董至的男人是个制片人,找冯连朝的父亲处理旗下艺人的事,在送两个少爷回家的路上他很健谈,路上也大都是他在说话。 期间,他聊起在片场遇到想蹭他导演镜头来抬价的外围。 这些话大概是暗示给想当正经演员已经不可能,又没其他出路的闻如许,因为董至说完便问闻如许要不要帮他搭个关系着。 见闻如许没答应,冯连朝还松了一口气,在闻如许下车时和他交换了电话。虽然他觉得看着对什么都不在意的闻如许不会主动联系自已。 在车上看着闻如许微跛地走进招待所,冯连朝俊秀的眉心微微皱起。 闻如许看上去心境平和,钥匙真的能放下过去,以后不至于过得很辛苦。 但是之前闻如许在澜公馆外对裴贏州那番痴心不改的话,他也听到了。 这样固执的性格,让人难以想象他以后该怎么办。 晚上十点多,临时去检察院加班的冯连朝处理完案宗,看到半个小时前闻如许发来的消息,“谢谢冯检。 冯连朝拎着外套往外走,低头回复消息:“不用客气,以后有事找哥就行。 收到新消息的手机在招待所半旧的地毯上屏幕亮起,周围一地散落的衣物。闻如许那件厚长的羽绒服整齐放在床头,贴身的睡衣、内裤都扔在地上,新买的毛茸茸睡袜也被扔在浴室外。 一个成年男人转身都难的小浴室里,闻如许被折叠起来,完全囚禁在男人怀里,潮湿如月亮的白屁股被粗红的阴茎抽插。 “我进去的时候能听到干你水声。 灰蒙蒙的镜子里,闻如许太瘦了,纤细的腰不像是长在男人身上,被身后很强壮的身体侵犯着像是那种方便人泄欲的、没长大的雏鸭。 而且湿漉漉的眼睛,让人想到他今晚含情脉脉的样子,就想让人把他操死。 看他兴致不高,含着他的耳垂,在耳边告诉他干事不说话,像在操充气娃娃。 -- 第4页 闻如许就被顶得像个婊子叫床呻吟。 终于躺回床上,闻如许腿乏得合不拢,去推人的双手被握着手腕按在头顶,受伤的左腿被捏着小腿抬起,开口的拒绝也在悍然进入里变了调子。 韩在野拍他瞳孔涣散的脸,“有这么好吃吗,拼命吸成这样?” 在堆积的情欲里,闻如许眼睛不能视物,对着干他的人失神笑笑,从眼角坠下的泪落在枕头上,湿了一大片枕面。 “喜欢吗?” “叫大声点,不然我停了。” “嗯?射外面还是射里面,还是用你的嘴接住?”韩在野的手指抚摸他的唇瓣,然后伸进搅动滑嫩的舌头,不给他开口的机会,又反复询问,好像需要他的答案。 韩在野在床上一直都这么霸道,今晚扔下香艳的美人,现在连衣服都没脱,也只是让操起来没滋没味的闻如许“长点记性”,更不是让他舒服的,对他的身体怎么方便怎么使用。 被内射后闻如许浑身都是脏的,但乏得不想.动,往被子里蜷曲,闭上眼睛说:“不要关灯。 他不喜欢太暗的环境,黑暗会让他觉得窒息。 第3章 韩在野把床上烂泥一样的人搂起,一手托住他的后脑,一手按住支气管扩张剂让他吸入。 闻如许泛白的脸色在渐渐吸氧里有了血气,整个人还是像是被剥离出一半的重量,没有灵魂地枕在床上,被子堆在苍白纤细的腰背。 韩在野衬衣两边敞开,像个坐床边吸烟的嫖客,问他是不是爽死了。 闻如许脸埋在枕头里,笑得后背跟着颤动。 粗糙的指腹掐住他下颚,强行扭过他的头,喂他烟。 闻如许含住湿润的烟嘴,带着倦容的双颊微陷。尼古丁从喉管进入肺部,和性爱带来的缺氧两两堆积,又给他痛苦的麻痹。 韩在野食指点点烟灰,明知故问,“又不舒服了?” 韩在野要是把烟戒了,他现在的难受能少一半。但在韩在野身边好赖都要照单全收,他也不介意吸二手烟。 韩在野的手掌按住他起伏浅薄的肺部,问是不是这里,目光看向他被凌虐的胸口,“还是心里不舒服?” 肺部的压力让闻如许忍不住咳嗽。 韩在野也不管他是真咳嗽,还是在逃避这个问题,把剩下半支烟碾灭星火,吩咐他:“明天搬过去。” 不要。 闻如许仅存的体力都被他耗干净,闭着眼睛不说话,其他声音对他来说像催眠,彻底不管不顾地昏睡过去。 第二天醒来,没想到韩在野还在,闻如许被人熊抱着。因为招待所一米八的床对韩在野来说短了,腿一伸就能蹬出被子,紧巴巴挤着闻如许的位置。 闻如许腰酸背痛,舒展不开,一晚上都没睡好。但今天是在这里住了四天里,第一次不是因为腿疼醒过来。 他活动着脚踝,韩在野就醒了,开口浑黯低哑,按着他的头,让他下去给自己口。 闻如许嘴角都磨红了,韩在野才穿条平角裤下床走向浴室。闻如许去捡扔一地的衣服,腰部以下都不对劲,尤其屁股那种难以言说的感觉让他抱着膝盖蹲了一会。 虽然身上是清爽的,就是不知道韩在野这个畜生在他晕过后又对他做过什么。 早上九点不到,韩在野换上秘书送来的衣服,双手放在坐在床上给他腾位置的闻如许左右,表情玩味地看他抿住的唇角,悠悠然提醒他搬去远洋山水。 闻如许在思考推脱的措辞,不至于惹到这个阴晴不定的男人。 韩在野似笑非笑的双眼就像看穿了他,对他一贯表情茫然的脸说:“还没玩腻你,我不想看到你迫不及待把功夫用在别的男人身上,尤其是姓裴的,知道么?” 韩在野曾评价他操起来没有劲,但他这种又是最能疏解男人寂寞的货色。闻如许经过学习,找到自己的定位,仿真的性爱用品。男人也都没有分享这种的爱好。 等楼下的雷克萨斯开走,闻如许揉了揉血色不好的脸,收拾好自己不多的行李,下楼退房。 招待所隔音不好,今天早上又有打扮得人模狗样韩在野下楼,房间里有偿使用的安全套还一个没用,以为他用自己房间做不三不四生意的老板,看闻如许的目光轻视中带着一点同情。 闻如许用衣帽遮遮脸,拿上身份证离开招待所。 冷风吹起街边的雪尘,天边已经金色的日光渐盛,这是个晴天的预兆。动作慢吞吞的闻如许站在两栋建筑相夹的路口,无聊数着来往的车辆,在等来接他的那个人出现。 虽然昨晚裴赢州通过了他的好友申请,但闻如许心里没底。网上说七天不禁欲就要倒霉。 闻如许按住隐痛的腹部,想起来,拿出手机利落拉黑了韩在野。 一辆从转角开来的S级的奔驰车路过闻如许时响了一声喇叭,滑到前面可暂停的路边,一个穿挺拔风衣的男人下车,侧脸冷峻,目光疏冷看向呆呆站在原地的人:“过来。” 车上暖气捂热闻如许冻僵的脸,伴随几声低咳,嘴唇也有了血色,注视裴赢州时唇角笑吟吟翘着。 在红灯时,裴赢州凉凉看来。 闻如许讪讪收回目光,说:“我好想你。我在里面的时候,窗户很高,天空都看上去又小又远。那时候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 第5页 “以后有什么打算?” 闻如许食指圈住嘴唇咳了咳,说:“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 他性格内敛了很多,骨子里还和曾经无忧无虑的小少爷一样。裴赢州问他:“想出国么。” 闻如许问:“你想送我出去吗?” 在裴赢州剑眉微皱时,他马上解释:“你别担心,我没想做什么。只是在里面待了太久,我想再适应一下正常的生活。” 说得快了,他肺里又不舒服,捂着嘴咳得眼周都泛红。裴赢州刚要找路边停车,就听他说:“先在你身边待上几年吧。” 裴赢州冷冷看他一眼:“我马上要和林箩结婚了。” 闻如许手足无措地看着他。 “以前不是想去法国吗,去那边定居,以后你的生活费会让人准时汇到你账上。”裴赢州不容置喙地做好安排,像对待一个急于解决的麻烦。 闻如许摇头,明亮的眼中是赌气一样的固执:“补偿不是这么算的。 裴赢州你要是觉得对不起我,就别赶我走。起码不是现在。” 裴赢州铁青着脸看他,最后沉默将车开回家。 即将是这里女主人的林箩消息灵通,很快就赶过来。 进门,客厅放着剧,闻如许穿着高领毛衣,踩着棉拖,手里捏一杯热水,回头见她,主人一样对她笑着挥手。 林箩脸上变幻莫测:“你怎么在这里?” 这几年在牢里闻如许没怎么变,不仅和以前一样会拿捏人,脸皮也变厚了。闻如许唇色浅淡的嘴唇啜一口热水,似觉得好喝,勾了唇角,避重就轻:“影音室我不会弄。” 林箩不是大度的千金,一个男狐狸精是她无法容忍的,当裴赢州的父母被管家通知过来时,闻如许被迎面泼的热水都冷了。 裴胜父母没处理过这么不体面的事,安抚住林箩,也给家里的佣人都放了假,要等裴赢州回来。 夫妻两走时,单独将闻如许叫出去,问起他这几年过得怎么样,谈起他早逝的父母,裴胜一阵惋惜,闻如许神情也黯然。 目送汽车离开后,闻如许在原地站定,眼睫轻轻扇动冷空气,掐紧的手抵在唇边咳嗽。 往回走,大门被锁了。 闻如许绕着房子走了一圈,没找到一扇能打开的窗户。 今天是个晴天,但气温比昨天还要低,积雪吸收不多的热能,只穿着毛衣和拖鞋的闻如许快冻得在路上来来回回走。 林箩开门时,他脸已经冻得惨白如纸,嘴皮发紫。 “我在楼上休息,平时都是佣人来开门,抱歉。”林箩搂紧天鹅绒的睡袍,看外面丧家犬一样的闻如许,“不进来吗?赢州要回来了。” 两个小时后,裴赢州到家在客厅见到林箩,脸色不变,在看家里没其他人也猜到发生了什么,开口:“他来住几天,我搬到你那里去。” 林箩悬着的心放下来。 裴赢州又问:“他人呢?” 林箩笑意温柔上前接过他的外套:“楼上。” 闻如许在楼上发起了高烧。他冲了热水澡,也睡在很厚的被子里,但还是冷到了骨头里。 今天早上他就有点不舒服,现在更难受,昏睡过去又醒来,挣扎着去拿口袋里的药。 他比正常人小五分之一的肺承受不了压力,咳得越厉害,人越难受。 他不是十九岁以前的闻如许,他想强壮到谁都不可摧毁,可以消化任何痛苦。 但在觉得自己快死时,他依然软弱地想起母亲,摄氧不足的口中喃喃呼唤“妈妈”,希望冥冥之中的力量可以好受一点。 裴赢州发现他时,他已经满脸通红,不知道是在发烧,还是因为缺氧。 林箩也吓一跳,慌张上前,还未碰到人,就被拽开,“小桃!” 裴赢州很有经验的对缺氧的人进行急救,一遍一遍叫闻如许的乳名时,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惊慌失措的口中在呼唤什么。 “辛夷才谢小桃发”,以前闻如许每次都神气地解释自己的小名。 “我知道你们要笑话我,我不给你们机会,都叫我的大名,闻人如许。这个名字只有赢州和我爸妈能这么叫。” 裴赢州真的讨厌闻如许吗,站在一旁的林箩也不知道。 第4章 “林箩虐待我”,裴赢州下车就在门口看到那几个白雪拼做的大字,进屋前一直都当是林箩心气不顺,也不会做过分的事。但当天闻如许就住院,戴着氧气罩还在昏迷。 闻如许醒来的第二天中午林箩出现在他病房——裴赢州让她来道歉。 她的教养也知道做错事就要道歉,而且闻如许脸色苍白,一个人在病房吃着简陋小粥也有些可怜,她带着歉意领人走进病房。 闻如许早上拿掉氧气罩后还出去买了一个饭盒,中午寻到医院的食堂,然后回到病房用被子盖着腿,仔细吃饭盒里装着的病人餐。 以前不知苦字怎么写,当他直接从锦绣堆里摔进烂泥坑,稀薄的生活常识也没有在这封闭的四年得到扩充。 这几天闻如许摸索着生活,每次体会不一样的经历,都有微小而满足的心安。 当林箩带来的四人进来时,他很困顿地去看这些突然出现、投来俯视目光的众人。 除了护工,其他都是年轻的职业精英,递上来的名片也像是染着上流社会的香氛,和消毒水的味道一起进入闻如许的肺腔,让他不怎么舒服。 -- 第6页 林箩的助理对闻如许说,他刚满刑期出狱,觉得融入社会有困难可以联系自己,其他人是为他准备的中介、律师和经纪人。 这一份施舍的贴心,就像前天穆岚带他重新出现在曾经的朋友面前一样,怜悯他,也羞辱他。闻如许捉襟见肘,但脸上很平静, 他对在对面沙发坐下的林箩说:“我只是坐过牢,又没有带病毒,不用这么怕我。” 林箩的话都让助理代劳了,对方公事公办地说:“只是想帮闻先生,你在里面这几年日新月异,外面变化很大。” 闻如许本人是没有血色的素白,像是装在病服里的纸人,轻声问:“是赢州让你这么安排的吗?” 林箩默认,似要给他情面,在讲接下来的话前让其他人出去。 还没有开口,刚才逆来顺受的人突然对她勾起浅色的嘴唇,“真的吗?他不是让你来给我道歉的吗?” 与他对视,林萝妆容精致的脸上神情变幻莫测。 她和裴赢州病房里的争执,他都听到了,却还是在裴赢州面前装可怜! “你说了那么多,怎么没提醒他他昨天是怎么情真意切地叫我?”闻如许撑着脸,神经质地笑,“这个才是你怕的事。小桃,很久没有人这么叫我了。” 林箩怒火燃烧的双眼里,闻如许眯起眼睛回味,像一只狎昵的白狐。 “你什么时候才能不为了男人这么下贱?” 林箩走后,闻如许把起了一层薄膜的冷粥倒掉,洗完饭盒的手被冻得通红。 擦手指上的水渍时,他和镜中神态麻木的人对视。昨天他醒过来不意外听到自己在被谈论,也不在意裴赢州的回答,只觉得虚弱和吵闹。 刚才那番话,也不过是对林箩把他像条狗一样关在门外三个小时的小小报复。 闻如许索然无味地走出卫生间,捏着饭盒的手突然暴起一条青筋。 他都没察觉有人从外面走过,现在才看到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出现在病房里,坐姿散漫地背靠椅子,脚踝搭膝盖,右手抛着一只纯黑的打火机。 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他和林箩争风吃醋的对话,睨过来的目光让闻如许第一反应就是逃。但被轻而易举按在墙上,冰冷的手被干燥滚烫的手掌握住。 “怎么住院了?裴赢州把你干晕了?” 韩在野身上浑厚强烈的气息沉甸甸压迫着人,隔着病服,闻如许像是被压在钢板下,腰被金属皮带扣硌得很疼,他手心冒着冷汗,密密实实的眼睫遮住颤抖的眼瞳。 韩在野推起他的下巴,一双眼中呼之欲出的暗涌给人迫人的压力。 闻如许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声音沙哑,“你什么时候来的?” “裴赢州的老婆来修理男狐狸精的时候。” “小桃?”韩在野似笑非笑看他煞白的小脸,“挺可爱的嘛。” 韩在野平时强烈得像是性暗示的雄性荷尔蒙,在这个时候变成了危险的领地意识,冷酷之下烧燃是暴怒。 他在闻如许的下巴掐出红印,低头在他嘴唇逡巡,然后用力咬了一下。 洗干净的轻松熊饭盒被扔在地上,闻如许刚跑了两步,被韩在野拉得踉跄,鼻子在他的胸口撞得发酸。接着拖鞋没换就被带出医院,塞进陆巡后座,然后车直接停进远洋山水的地下停车库。 “我不上去。” 韩在野也没废话,来到后座摔上车门,反剪住他的双手,按着他去看窗外,“看到那里的监控了吗,等会我轻点,乖,别叫出来。” 车里的暖气还没有散干净,但剐掉裤子时,光着双腿的闻如许还是觉得冷,大腿间被磨得火辣辣的疼,后面抹上男人的精液,就被阴茎直接插入,野蛮地冲撞。 “你是以为拉黑我就能去找旧情人和好了?”韩在野冷笑着掐住他的下巴,拧过头,声音粗重,“嗯?这四年你拿去喂狗了?” 闻如许五脏都像是被挤做了一团,肚子里也像是有被干的声音,他对眼前怒火中烧的脸笑笑,说:“是啊,畜生。”然后被动弹不得地压在真皮座椅上承受欲望,后面他只能抵着车门挨操,没反应过就被内射,混乱而崩溃地淌下热泪。 韩在野将手软脚软的人裹在大衣里,抱了走上电梯。 在一楼上有一个住户同乘,多看两眼电梯里伤风败俗的两人,没分辨出男人怀里手腕细白的人是男是女,就被头顶眼刀剐到,急忙讪讪移开视线。 等两人出电梯,看到勾着男人腰的小腿,还有光着的脚。似乎是个男人。 在电梯合上前,躲在衣服下的闻如许偷看到邻居受惊的脸,马上缩回了衣服里。 我行我素的韩在野不在乎,也不担心会不会被人举报作风问题,他反正不住这里。 韩在野边操他边带他参观了一下这个房子,房间里也还没住过人,哪里都透着样板房的精致。 闻如许在网上查过这个小区,是新年才开售的高端小区,地段很好,定位高消费人群,宜家安居,也特别适合养金丝雀。 韩在野也说让他住在这里,暂时不用出门。 闻如许脱力地趴在床上,也没有特别的反应,过了一会才皱眉,说:“我想洗澡。” 浴室里他精神恢复了一些,将手里的香波砸向回来的韩在野,又把手边能扔的东西都砸了过去,最后泼了一身靠近的人一身水。差点和韩在野在浴室里打一架,被韩在野紧紧控制住时,他仍咬牙说:“我不可能住在这里,你休想关着我!” -- 第7页 “你试试我能不能。”韩在野不怒反笑,用花洒软管绑了他的手,脱掉湿透的衣服跨进浴缸,提着他的白屁股高高翘起,径直顶到深处,一边满足喘息,一边问:“就因为这里少了一个叫你‘小桃’的男人?我不是那个人,你是不是委屈死了?” “被我操得欲仙欲死的时候,是不是还想着他?要不要现在叫他的名字?” 闻如许笑着笑着就没力气,整个人往水里滑,在温水荡漾的包裹中感到舒适和解脱,很快又被人捞出来,唇舌渡来氧气,清醒地承受背后野兽一样的驰骋。 最后韩在野把人操软了,没有一开始那股劲儿,才舒坦放过他。 此时外面天色已经彻底昏暗,不知道过去了几时。 很晚了,外面所有楼宇亮起的灯璀璨,照亮很多歌温暖的家,很渺小的闻如许在这个城市消失了,没有人会找他。 闻如许空洞地想明白了一些事。 刚开始在车库里,他不明白这个满腔怒火的男人在指控自己什么。 当初是他有眼无珠得罪了特别惹不起的韩在野,韩在野和那些见不惯他盛气凌人,找机会报复他作践他的人没有差别。 一个玩具玩了四年,也该有一点情分,但远不是喜欢,要说喜欢,也是喜欢他承受一切时的反应。 闻如许被揉皱的心脏好受了很多。 韩在野抽完一支烟回来,身上带着烟草味靠在床边,看着闻如许的侧脸,“佳人容色似桃”,这句话突然在情欲上头时崩了出来。 这是一句韩在野不会说的情话,但比他说过的任何一句黄腔都适合闻如许。 闻如许头埋在枕头,眼泪默默被吸干,又被韩在野转过头。他靠近他,像是在嘲笑他,说:“小桃,别哭了。” 第5章 除刚开始没有什么效果的BDSM,韩在野就没再试其他特殊的癖好,用更直截了当的方式对待文文弱弱的闻如许,早上出门前还操了他一顿。 ——觉得他和姓裴的上过床,就没完没了地教训不听话的宠物。 本来因为肺炎,闻如许还需要住院。他在韩在野家里病歪歪了几天,白天看进入针头的点滴,晚上看韩在野的鸡巴。 有时候跪在床上给韩在野含的时候,那种类似盖一层被子都喘不过气的窒息感让他晕厥,,脸色潮红,漂亮闭合的眼梢笔锋浓淡适宜。 他出生就容易过敏,自小嫩薄的脸上就自带两团腮红,后来体质好一些,肺又破了一个窟窿,不能养宠物,生活也比同龄男孩过得安静寡淡,被家长宠得特别娇作。一点痛和累就打电话找家长,等闻人旻夫妇扔下工作大老远赶回来他就好了。 现在尝够了现世报,就再没有嚷嚷过那句耍赖用的“我难受得快死了”。 虽然有时候厌世,但很惜命,积极配合治疗,伺候人也卖力。 不用精细照顾,过了四天,人也好了,只是嗓子肿得厉害,吃不下东西,躺在韩在野身上呼吸,能数清苍白皮肤下条条肋骨。 一天早上,韩在野把他的手铐上时,突然好奇:“你是不是在恨我?” 不知道韩在野是想听什么,闻如许说:“你被狗咬一口就要和狗纠缠一辈子,我不行,我被咬了就咬了。” “行。”韩在野不置可否地笑笑,着端起水杯喂到闻如许嘴边,被偏头避开。 韩在野也没在意,把水杯轻放在一旁,拧过闻如许的脸,从他颤动的脸颊吻到嘴唇。 手铐刮着墙响了几声,闻如许皱眉抗拒未果,舌头都被吮麻,喉咙里咽下去不知道是谁的口水。 韩在野呼吸落在他脸上,拍拍他的脸,在他耳际说:“少喝点,等中午我回来给你提尿。” 闻如许脸色发白,在韩在野身后将水杯砸过去。 在被打湿的衬衣下能看见肌肉寸寸僵硬的轨迹,韩在野眸色沉沉回头,对上闻如许愤怒到颤抖的瞳孔,折返前,搭在门把手的手顺势一推,关了门。 中午和检察院的开完会,韩在野收到冯连朝约饭的消息,正好借人挡一挡没完没了的庆功宴,散会后便松了松领带在座位上坐着。 冯连朝走来找这个大爷,没说两句就被他挂彩的脸吸引注意,问:“你是怎么了?” 韩在野舌头顶起被挠伤的一处,浑笑了一下:“能怎么。” 周围还有大小领导,冯连朝用案宗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坐上他的车后,还是问了一嘴:“是那天那个?” “哪个?” “还哪个?我就见过那个,裴家那次。” “换了。” 冯连朝倒是不关注韩在野没有空窗期的感情生活,在他印象里韩在野就这个德行,谁来都爱,分得也快。 但温良恭俭让的冯检提醒他找干净的,也别找未成年,最好认真点,别再我行我素。然后在平稳行驶的车上开始敬职敬业地翻看档案。 车没十分钟停下来,他抬头,看看前后,有些眼熟:“这不是你家吗?” “嗯。”韩在野熄火拔钥匙,让他跟着上楼。 韩在野的新家冯连朝来过一次,那时候刚买没多久,韩在野让他帮忙看看装修。 这里地段好,硬件软件都高配,还靠近政府几个办公大楼,旁边就是使馆区,治安更好。小区整体造价高,还有给业主配套隔壁酒店的管家服务。 -- 第8页 这个昂贵的房子,韩在野专门找了设计师,很是漂亮讲究。冯连朝上次来就是看了个眼红。 他回国后,没靠家里,现在还住在单位分的小公寓里,对韩在野这种资本做派的手笔嗤之以鼻,又忍不住唠叨:“你也低调点,小心被人举报。” 韩在野其实不张扬,也很有分寸,但家世在那里。 他手腕刚摘下那块腕表的价钱按照刑法算,够他在牢里坐满二十五年。还有他现在穿的一身都是国外订做,至于车,除了平时开的雷克萨斯、陆巡,他们单位还有三辆出勤的SUV是他停那忘记开回家的,其他的平时不方便开,都放在车库里收藏。 毕竟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大少爷,韩在野平时烧钱的爱好不少,都用自己家里的钱,也让人查不出个什么。 从韩在野工作到现在,他的工资卡还是一份处女地,要查他,银行流水都废不了几张纸。 但只限工资卡。 今天午餐是隔壁酒店厨房送来,正好满足冯连朝还没调整过来的西方胃。 韩在野要回房间换衣服,和他一样吃牛排,又报了两个清单的中国菜,甜点要了一份炖雪梨。 上午开了半天会,冯连朝觉得喉咙是挺不舒服,划着菜单想着再点利口的。 卧室里拉着纱帘,光线半明半暗。他没有特意放轻脚步,把水杯放在床头,隔着被子抱住人躺下。 房间里空气干净流通,温度也合适,人是醒的,但没理他。 韩在野舒服地闭上眼,像是回来睡午觉。 闻如许动动被铐住的手,冷淡说:“解开。” 钥匙开了锁,手腕被磨红了,但没破皮。 闻如许摸着有些刺痛的皮肤,问:“外面是冯检吗?” “出去见见他?” 像个密室禁脔的闻如许盯着无法分辨是玩笑还是羞辱的韩在野,然后冷笑一下,背过身去。 韩在野顺着他光滑的大腿摸到腿间,漫不经心问他想不想尿尿。 闻如许握紧手,脊背像是插了冰锥,愤怒、屈辱滚滚燃烧到眼角,蔓延出蛛网似的血丝,从咬紧牙关里吐出一个字:“滚。” 韩在野将他从被子抱出来,衣服没穿,就套了一双白棉袜,跟个小孩一样。 闻如许压低声音:“你放开!” 韩在野径直走到浴室,看看他软着的小如许,嘘了一声口哨。 闻如许浑身激灵,脸被烧得通红,微红着眼梢瞪过来的眼睛,像美人的刀锋。 外面坐在沙发上等着开放的冯连朝听到门铃声,便去开门,刚摆上桌,去卧室半天的韩在野终于出来,身上衣服还是那件。 冯连朝看眼他乱糟糟的衣襟,在桌上对了对筷尖,说:“点的时候没注意,现在看还挺多,你们管家还送了一份猪肝粥。” “我订的,加在每天的餐。”韩在野用小碗装了粥和菜,端上那份新鲜的炖雪梨,又要去卧室,瞧到好友的打量,坦荡挑眉,“干什么?” 明白过来的冯连朝低下头,一言难尽:“我就说,我怎么在沙发上捡到一个套儿。” 韩在野略作思索,说:“应该是昨天没来及的清扫,平时打扫得挺干净。” “滚,我不想知道。” 韩在野笑容满面回卧室,看到原本在床上的人已经换上了衣服,正在拿着裤子又白又直的腿上套。 把托盘往旁边一放,韩在野饶有趣味地靠墙看他,“要去见人了?” 闻如许抓紧裤带,说:“咨询一下你能坐几年牢。” 韩在野抱臂笑笑:“顺便告诉他,我搞了你四年。” 见闻如许没动作,他站直了,步步把闻如许逼到墙边,说:“可是清官难断家务事,你情我愿的交易,连朝可管不到。” 下午坐韩在野的车去上班时,冯连朝也没见到卧室里脸皮薄的那位辣妹。 他也知道在韩在野身边的这些人,用炮友形容比较合适,大家都是各取所需的成年人,不存在彼此对等,更没有感情。 而且渣得很明白的韩在野,不惹感情债,太暧昧的事,他从不做。也亏了他一副好皮囊,又有送包的习惯,身边没缺过人。 但这好像是记忆里,第一次韩在野家里有人。 他以为韩在野心思摆正了,但韩在野一如既往地笑得漫不经心,说只是玩玩,等过段时间没意思就散了。 冯连朝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提醒他:“真想有人给你个教训。” 这种情况大概率不会出现。 韩在野自己活得明白,他父母也做好了包办婚姻的准备。只要韩在野不弄个私生子,等他玩够了,年龄合适了,就会给他安排门当户对的千金。 而让韩在野带回家,又是煮粥,又是送饭的,还让他朋友吃闭门羹的那位要么是十分作天作地,要么是十分识趣清醒。 冯连朝说:“你不认真,别人也不认真,都不愿意来见见你的朋友。该。” 韩在野说:“有机会再说,今天不方便。” 韩在野城府深,笑或不笑都不像好人,也难以捕捉他面具下的情绪,和他认识快三十年的冯连朝也只是隐约觉得这少爷气场不太妙。 冯连朝来了劲儿,“怎么回事?你别不是吧人关着,玩什么奇怪的东西。” 韩在野笑笑,冷淡说:“吵架了。” -- 第9页 韩在野城府深,笑或不笑都不像好人,也难以捕捉他面具下的情绪,和他认识快三十年的冯连朝也是隐约觉得这少爷今天气场不太妙。 冯连朝来劲了:“怎么回事?” 大概是因为见不到姓裴的,茶饭不思,脾气也越来越大。 从前不会这样。 他妈的。 第6章 闻如许从午睡中睁开眼睛,喉咙有些渴,看时钟上时间正好是下午两点。 不想喝水,也没有其他事可以做,他坐起来看着 窗外,猜测今天的天气。 韩在野把他关在房间里,吃喝都由这个男人,再随时随地分开大腿满足男人的欲望,像个性奴。 闻如许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意志消沉,情绪也比韩在野想的平静。 晚上看到韩在野拿来新的玩具,他往床头缩了缩,被拉过去。 韩在野握住他乱蹬的腿,将冰凉的脚铐锁在他脚踝,对着他惨白的脸说:“试试新的玩法,乖一点。” 闻如许颤抖的呼吸都带着寒霜一一样, 因为慌乱,咬牙切齿地威胁:“我爸要是活着,一定会杀了你。” 韩在野抬起他的腿,把脖锢给他套上,单手解开自己的衣扣,对怕得找家长的闻如许兽欲十足地笑笑:“好了,不如省点劲儿用在我身上。 闻如许恨死这个男人施加给自己的屈辱,在承受欲望前闭紧了双眼。 皮鞭在空气里甩出响,韩在野命令他睁开眼。 在被支配中,他不是闻如许,他的灵魂挤出了经历无休止的快感和高潮身体,作为胆小的窥伺者,目不忍视床上交媾的呻吟哭叫,躲进了床底、衣柜,任何一个可以蜷缩的阴影。 床底、衣柜,任何一个可以蜷缩的阴影。 当一切结束,像一层蔽体的被子轻轻拥抱他遍体脏污的身体。 韩在野在一顿狠操里通体舒畅,压着闻如许,吻他的肩膀,但也没忘提醒闻如许下次见他的朋友,不要再像今天这样。 闻如许头埋在枕头里,人随时都可以昏睡过去,但还是对韩在野我行我素的言行作出了反应。 韩在野贴近了,听他喃喃问:“不是说好以后没有关系了吗?” ——在他出狱前一晚, 韩在野问他出去想要什么,他说以后不想见到他。 韩在野抽身,还很敏感的闻如许细喘了一下手指拧着被子,心有余悸地去看韩在野。 韩在野取一旁的毛巾擦肌肉和阴茎上的体液,系上浴袍,继而看露出一只眼睛看着自己的闻如许,替他遗憾,“是你不跟我,我没说不要你。你出来穿的、用的哪些不是我弄的?这些让你误会我是在做好事了?” 韩在野从阳台过了烟瘾回来,看到做完一向都懒得动的人,从他放在床头的烟盒了取了一支烟,正靠着床头吸烟。 “不想活了?” 闻如许一张脸白又渐红,像在清浓的烟云里,笑笑说:“折中一下, 我的命全拿给你玩死了,多不划算。” 韩在野从他嘴里拿过烟,坐在床边的单人椅上,结实的胸肌露出一半,结实的长腿翘着二郎腿,吞吐烟云。 等手里半支烟抽完,他说:“明天去找个工作。 闻如许捂着嘴咳嗽,密密实实的眼睫毛低垂着,不知道是自己没清醒,还是韩在野爽过了头。 韩在野探身,带着干燥烟草味的手指抬起他的脸,问:“就想这么被我养着?” 第二天闻如许到了韩在野他们单位,他才明白自己没想错韩在野。 韩在野想要一个完全依附他的宠物,又怎么会让他找个正常的工作? 一上午,闻如许都在在韩在野的办公室里如坐针毡。 半天的时间就已经让他受够了,中午韩在野还要带他去食堂,像是真的准备让他在这里长期工作下去。 闻如许不愿意接受这份工作,在办公室和韩在野小声吵了一架。 韩在野铁了心要安排他的工作。凭闻如许的案底想当正式员工基本不可能,但得把人放在他眼皮子底下,才能放心。 韩在野把要夺门而出的人抱上办公桌,摸到他背心都是冷汗。 闻如许害怕警察, 这里出入的公职人员又多。 韩在野最后良心发现:“行,给你换一个。” 花了三天,没有找工作经验的闻如许终于接到一份面试通知,是一个做实业的上市公司。 面试前,闻如许在网上看公司的简历,还找到了写字楼的三D模型,很现代化,也很财大气粗。 面试当天闻如许抱着散步的心态过去,但中午吃饭时就收到了offer邮件,让他下周一去实习。 这么久来,闻如许第一次感觉到真正的喜悦,连带着桌子对面的韩在野也顺眼了一些。 而且他好像真的开始转运,在同一天,他遇到了裴赢州。 工作需要正装,闻如许出狱以来的衣服就两三套,而今天休假的韩在野也格外有耐心,吃过饭,驱车带他去附近的商场。 CBD商圈入驻国际一线品牌的商场这四年也没有变多,只是有些变了名字。 车到停车场,闻如许便知道韩在野带他来了已经在新东家手里改名换姓的旻生国际。 商厦里面还是港式奢华的装潢风格,每个入驻大牌的门店位置都没变,门店高挑明净,也还有放交响乐的传统。 -- 第10页 韩在野问他:“不高兴了?” 闻如许摇头,韩在野又在跨层电梯上冷不丁说:“这里好像是我们第二次见面的地方。 闻如许慢吞吞回忆一下,说:“哦,是吗。 韩在野问他:“不记得了?” 记得,没什么好说的。 韩在野却饶有趣味地帮他回忆:“那时候你让我买块百达翡丽,买得起就可以追你。” 今非昔比的闻如许没有锋芒地回看他,“所以 今天,是来告诉我你买得起,但不想追我了?” 韩在野说:“是不必追了。” 的确,用不着一块百达翡丽,闻如许就已经被他奸来奸去,要走要留都得听他的,养条狗都不如他方便省心。 商场是储值会员制,客流不大,他们去的每个店里都没什么客人,不是会员也享受到贵宾待遇,身材玲珑有致的店员双双围着英俊的韩在野,笑得面带春花。 闻如许猜想就算没有韩在野今天一身加起来超过六位数的装备,刷他这张脸,愿意为他服务的店员也不会少。 不过韩在野出手很大方,几乎不会让人在他身上白费力气。除了闻如许需要的鞋和衣服,他还买了一条宝格丽的钻石项链。 在宝格丽的店里,韩在野让他也选一个首饰。 闻如许看神经病一样的看他,韩在野摸他的耳垂,说:“以前还带耳环人不是我。 耳洞早就封起来了,而且闻如许也不是那么骚包的人,只是见韩在野那天,特意在身上弄得还珠绕翠。 闻如许刚想开口,见到店员目光不对,打开韩在野揉捏他耳垂的手,“不要。” 韩在野拉住他,“挑一个。 ” “在野。” 闻如许飞快把手抽出来,往前走几步,假装看玻璃柜里的戒指,从明净的圆镜里看到一个牵着小孩的年轻贵妇站在韩在野面前。 对方是韩在野的朋友,没想到逛街的时候能遇到韩在野,看店里的客人除了背影看着高中生模样的男生,也没见到正妹,稀奇地奚落他。 闻如许正默不作声往门外走,后面韩在野单手抱着三四岁的小孩,逗了两句,说:“小囡因真乖,跟着妈妈出门都不会乱跑。但是跑丢了也不怕,叔叔可会找人了,到时候找到了,可是要挨揍的。” 江雨娇嗔他一眼,“去你的,胡说八道,别吓我女儿。” 余光里看着前面似蜗牛慢爬的人不动了,韩在野愜意笑着,修长的手指拔了拔小宝贝嫩滑的脸蛋。 江雨注意到他手里拎着的小礼盒,一脸八卦,“怪不得,出来买礼物是吧,你还是挺周到。 “那个何小姐我见过,本人才叫美绝了,性格也很好的。你这次认真点,说不定在三十岁以前就可以把人生大事解决了,到时候我让我们宝贝给你当花童。” 韩在野对小姑娘说:“你妈妈是不是在家里就这么着急,你弟弟还没影,就和你爸把他名字取好了。” 江雨气笑了,按着眼角说:“这话又不是我说的,你妈就这么讲的。反正是迟早的事。 韩在野说:“你们什么时候要二胎?” “爬爬爬。” 几步外,闻如许把手上带着玩几个镯子还给店员,分神想起那条珠光璀璨的钻石项链,店员说是当季很受女生喜欢的新款。 他走出店,没打算走很远,他的档案袋都还在韩在野车.上。 他就在站在店外,从玻璃栏杆往下看,在三楼中央平台,有一片绿色草坪,家长抱着小朋友坐很可爱的旋转兜兜。 这个商场定位年轻高端,真正的亲子区在负二楼,但是闻如许喜欢小孩子的游乐场,闻人旻就专门在两个角落安了这个大人、小孩都可以体验的旋转座椅。从高层购物区往下看,是很活泼的色调。 幸好他没有其他奇怪的审美,不然这个商场该有多么不伦不类。 闻如许觉得好笑,但笑不出来,正想去停车场等韩在野,就突然被人叫住。 “闻如许!”被拉住胳膊,闻如许回过头,讶异看着突然出现的裴赢州。 裴赢州身后还跟着他的团队,看着两人都露出些许吃惊。 裴贏州虽然一副薄情的样子,但和已经订婚的未婚妻是出了名的金童玉女。而刚才波澜不惊的人又突然失态,这让他和他面前文弱男人的气场有些暖昧。 “你去哪了?”自从两周前闻如许自己办理了出院手续,就再也联系不上,看着突然出现的人,裴赢州的目光深得像片湖。 “你老婆那么凶,我出去避风头了。”闻如许软软的声音还是有些沙哑,人也瘦了不少,苍白脸上的笑容很有朝气。 裴赢州想看透他的笑脸,但他突然可怜而轻声说:“赢州你抓得我好疼。 裴赢州松开他,转头就走。 走了几步,问亦步亦趋跟着自己的闻如许:“你干什么?” “陪你上班,算作你老婆虐待我的补偿。认真工作的男人最有魅力,好好工作裴总。 其他人大跌眼镜中,裴赢州默许了这个让人误会的漂亮男人留在他身边。 一行人略作停留就走远,正在店里帮韩在野看礼物的江雨说:“眼光不错嘛,宝贝好不好看?让叔叔也送你一条好不好哦?” 直到前面对裴赢州一脸明媚的那张脸看不到,韩在野才阴沉说:“好啊,让你老公牌桌上还给我就好。 -- 第11页 第7章 裴赢州开完会回来,闻如许已经在车上等到睡着,被叫醒,睁开眼对上裴赢州铁青的脸,轻声道:“你下班了。 像只是怕他死在自己车上,看他清醒裴赢州便马上拿开手,冷冷吐出三个字里有几分恼怒:“找死吗? 脸色苍白的闻如许张了张嘴唇,千巴巴笑道:“外面太冷了,本来只是想上车等你。但是不小心睡着了。” 裴赢州开了两个多小时的会,不想遇到熟人的闻如许也在地下停车场等了这么久。 若是以前,不会有人能让骄傲恣肆的闻如许做这些事。当然裴赢州现在也没让他这么做,这都是他自愿的。刚才他要是真的因为意外冻死、闷死,这应该对一向对他不屑一顾的裴贏州也算不上什么。 冷冷瞥一眼前面袖手旁观的司机,裴贏州在座位上松了松领带,问:“送你去哪里? “随便哪个旅店就可以,暂时还没有找到住的地方。”闻如许眼睫浓密的侧影轻颤着拢上,好似没睡够,抱着手臂往车门边缩,轻声说,“这里的房子原来这么贵。” 然后在平稳行驶的奔驰商务车上,闻如许没有借题发挥,反而真的又睡过去,摇摇晃晃枕在裴贏州肩上。 “林萝把我关在门外的那天,贏州,真的好冷。”闻如许梦呓般轻声说,“真的太冷了。” 裴赢州正欲将他推开的手僵住,又放回原地,余光看到闻如许嘴角悄悄勾起,偷到糖似的小孩一样。 在剩下几分钟的车程里,闻如许真的睡着,被叫醒时精神比之前好了许多,看到停车的位置,笑逐颜开问:“专门为了我来这里吃饭吗? 裴赢州下车前看眼往自己脸上贴金的闻如许,露出淡淡嘲讽。 燕市他常去的餐厅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家,而他的口味恰好和闻如许相似。 在包厢里,裴赢州脱下外套,不着急点餐,单手把玩着杯子,目光落在闻如许身上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闻如许笑咪咪抬起头:“怎么了?” 裴贏州想知道四年能将一个人改变多少,还有他消失的这半个月到底是在做什么,或者现在坐在他面前时,逆来顺受的模样下是在想什么。 握住小巧的瓷杯,裴贏州的目光和他手上的戒指一样,冰冷刺眼,问他:“今天过来做什么?” “逛街,不知道为什么就到了那里。”闻如许抬起头,伤感笑笑,“你放心,我没有别的目的。觉得过得太窝囊,散散步而已。 裴赢州眉心微皱,他不喜欢死乞白赖地向自己讨价还价的闻如许,但当闻如许那张瘦得好似营养不良的脸对他故作轻松笑时,同样让他心生不快。 “不想出国,就老实待着,别乱跑。贺识在到处找你。” 闻如许面露茫然,听裴赢州说:“被你关进厕所的那个,贺川的一个堂弟。” “他啊。”闻如许有了一点印象,“他摸我大腿,在厕所脱了裤子,让我给他含出来。” 裴赢州脸色异常难看地将杯子放在桌上。 闻如许理解裴赢州作为一个直男的反感,小心翼翼看他,“不说了。 裴赢州深沉的目光落在他讪讪一笑的嘴唇上,血色不足,但形状漂亮,看上去会因为亲 吻、亵玩变得很柔软。 忽然想起订婚宴那天听到的传闻,裴赢州一时竟觉得恼怒,“他还对你做了什么?” 正在喝水的闻如许讶异看向裴贏州,继而润红的嘴唇勾起:“没做什么。要是真的有人对我做了什么呢?” 裴贏州沉默着,放在膝上的手在他不察觉地时候已经握成了拳。 闻如许似乎为这个玩笑真的笑了,用菜谱挡住脸,靠在椅子上发笑,最后揉掉笑出的眼泪,笑意阑珊地看着裴赢州:“怎么了?” 裴赢州很快就恢复了常态,深沉的视线从他微泛红的眼角移走,惜字如金地不再开口。 裴赢州是个倨傲又讲原则的人。之前他答应让无处可去的闻如许有地方住,带回家不方便,但也没让他去住街边的旅店,把自己名下的一套公寓借给他。 “好漂亮,你不怕我这个废物赖在这里不走了吗?” “你要是喜欢,明天就可以过户给你。” “就当作分手费,两清了是不是?”闻如许精明地摸摸下巴,“不可能,我说了要在你身边待够三四年。” 裴赢州平静无波地点醒他:“闻如许待在我身边有什么用,就是十年,二十年,也改变不了什么。” 闻如许笑笑,说:“我知道,可是我就是想啊。我在牢里的时候,想你想到,嗓子喊哑了,眼睛哭痛了,也见不到你一面。 裴赢州看他表情冷漠疏离,是不想不再多留。闻如许飞快地抱了他一下,很快到退两步,笑眯眯和他再见。 在回家的路上,裴赢州一个人坐在后座闭目似在沉思。片刻后,他打开车窗,让冷风灌了进来。 吹了许久,鼻腔里都有些许雪末冰凉,但他仍闻到一股不属于这辆车的气息,若有若无的一直萦绕在鼻尖,裴赢州恍然回神。 这是闻如许刚刚那个短暂的拥抱留下的。 嗡—— 裴贏州拿出手机,发现并不是自己的来电,在座椅下捡到闻如许震动的手机。 崭新的,连手机壳也没有。 工作和闻如许的一顿饭已经让时间不早,不管是回去把手机还给闻如许,还是替他接这个连备注都没有的号码都不合适。 -- 第12页 但对方很有规律地三分钟一来电让他不耐烦。 第五通牢电一接通,一个男人的声音不疾不徐,又有压迫感地,“许许。” 暧昧的时间、暧昧的称呼,连腔调都像是把这名字在唇舌间含热了才吐出。 裴赢州顿了顿,牙根微松,不客气冷声问:“找.他什么事?” 不是自己要找的人,对面的男人直接挂了电话。 收起黑屏的手机,裴赢州让司机掉头,直接回家。 当晚,林萝发现他口袋里多了一个手机。 “闻如许落我车上。” 裴贏州讲遇到闻如许的事简单提了一下。 上次那一出,他们虽然吵了架,但最后裴贏州还是让着她,还提出让她住过来。 现在正是小意柔情的蜜月期,林萝不怀疑态度坦然的裴贏州,也不把闻如许的小把戏放在心上,只是很好奇,“赢州,虽然这么说不好,但是上次你没给他钱是吧。这手机挺新的,他刚出狱,又哪里来的钱?” “他找到工作了吗? 裴贏州对别人的事不慎关心,把手机从她手里拿走,双臂抱着她的腰一举,吻在软如酥手的女人香里。 另一边。 今天又是挨冻,又在车上险些窒息,闻如许七零八碎的身体已经非常难受。 久未住人的房间还没有暖起来,而体力不支的闻如许扶着沙发坐下,想休息,在寒冷中,眼前的黑暗就渐渐交叠。 就这么在沙发上躺了半夜,闻如许才突然惊醒过来。而一时眼球血压过低,双目里仍旧是一片让人窒息的黑暗。 闻如许慌了,在半空里摸索的双手控制不住的颤抖。 他特别怕幽闭的空间。 今天下午他上车本来只是太冷,没来及的开口司机就把车里的灯关上。 在裴贏州过来前,那个司机大概以为他是毒瘾发作,直接锁了车门下车。 在眼睛能辨析灯光的十几秒里,闻如许膝盖撞在玻璃茶几上,本来腿上就不灵活,直接摔在地上。 吸着冷气爬起来,闻如许忍不住站到路过的落地窗前。 外面灯火如昼的城市像是好久不见,闻如许着看了很久,最后自己也尝不出什么滋味地笑了笑。 第8章 裴赢州在第二天下午来找闻如许。 闻如许打开门,脸上是掩藏不住地笑意, 叫他的名字也如看他的目光一样,透着温柔。 好像一整天都没有出过门,昨天那件高领薄毛衣,双臂修长细瘦,脸上是不健康的白皙。 裴赢州将昨晚落在自己那里的手机还给他,像是拿回了一个烫手山芋,闻如许脸上不见失而复得的欣喜,反而笑容变得勉强,“原来是落在了你那里。” 裴赢州说:“昨晚不小心打翻了水在上面。” 闻如许捏着黑屏开不了机的手机,像是如释重负勾起唇角,然后期待地看向裴赢州,问他要不要一起吃饭。 裴赢州摇头,让他穿上外套跟自己出门,,因为林萝要请他吃顿饭。 闻如许看不容置喙的裴赢州,沉默换上外套和他出门。 在下车前,难得的,裴赢州对一路沉默的闻如许说:“她不会做什么。” 裴赢州这句话其实并不正确,他的女朋友虽然是识大体的大家闺秀,但也是千宠万宠的大小姐,从学校到工作都备受追捧的女神,有自己的高傲和原则。 对闻如许这样的人,她实在很难和善起来。 况且,感情和人性最经不起考验。 林萝的朋友也提醒过她,闻如许长了那样一张脸,看谁都深情不悔。这也是闻如许的危险性。 当裴赢州中途被也在这里聚餐的朋友叫走,林萝便开门见山地让闻如许开条件。 有钱,还有美国那边准备好的学校。 闻如许没钱,也没学历,这两者都是他想要的。 闻如许没说话,林萝纤细白嫩的四指将一张卡推到他面前,说这是他最多能拿到的,就是裴家也不可能给他这么多。 “怎么会没用,你不是很缺钱么,有钱你就可以拒绝你不愿意的事。”想到那部不是一贫如洗的闻如许能承担得起的手机,林萝嘲讽一瞥他此时不为所动的脸。 闻如许只摇头,或者说不用了。 林萝等得不耐烦,她不客气说:“闻如许,你到底想要什么?我是真的怕你脏了我的家。你不识好歹,我以后也不会客气。” 闻如许将筷尖搭在簪枕上,开口:“你赶我走,我也走了。这么长的时间没去找他,昨天才遇到,今天你们两个就着急请我吃饭。这么怕我。” 林萝一愣。 “我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怕我,就像赢州怕我一样。因为之前你们分手那次,他和我在一起,你的未婚夫是我的前男友。”闻如许低头,眼睫形状细长又妩媚,优美的指尖在桌上轻轻划着,“他不是不喜欢男人。你知道我们发生了什么吗?” 哗—— 上次一杯水不够林萝解恨,这次也是。 闻如许轻轻偏头,朝他丢过来的杯子从旁飞过,砸在后面的墙上,咚一声,重重的落在地上。 闻如许撩起眼角看向林萝,乌黑的眼底丝毫没有之前软弱,压低声音,“这就受不了了?” 展开膝上的餐巾,擦掉脸上的热水,闻如许才看向花容失色的林萝,从座位上离开。 -- 第13页 闻如许去了这一层的公用厕所,想等一会再回包厢。他心里清楚,刚才脸色苍白的林萝不是被自己最后一句话唬住,只是在怕他这个坐过牢的杀人犯。 但要是知道今晚的嘉夜这么热闹,他一定不会从包厢里走出来。 燕市就这么大,遇到熟人是迟早的事。况且那天在裴赢州的订婚宴上,贺识会被安排坐在他身边,也不是巧合。 他曾经的朋友们很多都知道他出来了。今天林萝要在这里见他的事应该也早就传开了。 所以抬头在镜子里见到了熟面孔,闻如许倒是不吃惊,只是贺川那一巴掌扇得他很疼。 闻如许脑袋嗡嗡作响,嘴里尝到血味。 贺川将他的头撞在盥洗台上,闻如许眼前一黑,在冷水里看门口站着的那些人,模糊失真,有种似曾相识。 那些堵着门的人,漫不经心分散香烟,嬉笑着看被打得像狗一样的闻如许。 这里的动静在同一层已经引起了不少关注,只是一直没人敢站出来管这群得罪不起二世祖。 有人叫来了经理,这群天不怕地不怕地少爷们,夹着烟一指其他人,示意退开,笑嘻嘻说:“我们有分寸,让人去把监控关了。” 突然有人变了脸色:“裴少。” 面沉入水的裴赢州快步流星走来,一把提起贺川。 一身酒气的贺川微喘,歪头邪笑对上裴赢州怒火中烧的双眼,“不管他么?要死啰。” 一把将贺川推出去,裴赢州转身去扶半身都湿透的闻如许。 他脸色极白,抓着瓷砖的手用力过度,呈现青白色,脸色没有了冷水的冲刷,一道新的血水缓缓从他下巴滴落。 裴赢州脱下西装压住伤口,呼唤像是已经失去意识的闻如许。 林萝站在人群外,握紧了手心,——她还不知道里面什么情况。 当她跟着裴赢州一起赶过来,因为裴赢州冷沉的脸,心里惴惴不安。 贺家是这里的老板之一,朋友让她把地点约在这里的时候,她没有想过事情会闹这么严重。她现在也怕的,不仅是发生的事让裴赢州对闻如许的愧疚更甚。 ——闻如许当初捅死的人可是贺川的亲爸。 就在她犹豫的几秒钟里,裴赢州抱着闻如许阔步、头也不回地从她身旁走过,林萝站在原地脸色遽然一白。 在去医院的路上,闻如许眼瞳渐渐有了光,是醒了过来。看裴赢州异常难看的脸色,青白的眼睑眨了眨:“我没事,就是看着吓人。” “闭嘴。”裴赢州一时心烦意乱地瞪他一眼。一路上按住他伤口的手没松开。 到了医院,闻如许包扎时,裴赢州才掐着眉心联系林萝。 十多分钟的电话结束,裴赢州脸色不虞转头,看到闻如许坐在不远处安静的等他。黑发很短,脸更白,怀里抱着他的衣服,头顶的白光落在他文弱清致的脸上。 闻如许把外套还给走过来的裴赢州,抱着手臂。 他的外套留在了嘉夜,身上的衣服是刚刚让司机在附近买来的,有些大,显得人更瘦。 他说:“我自己回去就好了,你去接林萝吧。她今天可能很没面子。” 裴赢州将外套搭在嘴皮发青的闻如许肩上,说:“走吧。” 汽车停在裴赢州借给他的公寓楼下。 闻如许下楼时腿跛了一下,裴赢州扶住他的手,看向他不方便的左腿。 闻如许在原地蹦了蹦,说:“昨天撞在茶几上,疼死我了。” 裴赢州抓住他的胳膊,闻如许扶着头,朝他眨着眼睛:“我说头晕,你是不是还要抱我?” 裴赢州看他一眼,将他拦腰抱起来。 到了家门口裴赢州将他放下,眸光深得像是一片湖,是重逢后第一次,对他用温和到无奈的口吻:“小桃,出国吧。” 闻如许脸上窃喜的笑意凝固,沉默了很久之后,他轻声说:“我不想走。” “我知道这样很难看,但是我没有办法。” 他抬头对他笑,眼底有细碎的泪光。 闻如许这样苍白的苦笑,蓦地触及裴赢州记忆深处的往事。 那时闻人家刚出事,树大招风的闻人家平时树敌不少,那时对他们落井下石的,就不乏曾经的朋友。而一夕之间失去所有的闻如许在两个月前才过完他十九岁的生日。 什么都不懂的闻如许,每天面对新的债务、新的法院传票,每天战战兢兢被人指挥,短短一周,在媒体拍到的照片里,暴瘦如柴。 在他父母葬礼结束那天,裴赢州让他出国,剩下的事不要再管。 闻如许没有选择躲避这场劫难,他倔强得像是不知者无畏,又勇敢得是要报仇。 在闻如许被人灌得烂醉的那天,要不是裴赢州及时赶来,他就已经被送到准备好的酒店房间。 回去的路上,面对裴赢州的训斥他沉默听了很久,而裴赢州也再次提起让他出国的话。他终于睁开眼,像是没有喝醉,从车窗与裴赢州对视,梦呓一般问他:“裴叔叔也赚了我们家的钱,是不是?” 那么多天的压抑与忍痛,好像还在替他考虑,闻如许问得平静,用词也尽量不残忍。 那次也是裴赢州第一次见到他在自己面前哭。 裴赢州至今还记得,那时闻如许泪流的眼睛那么清亮,甚至照见看到当时突然害怕的自己。 -- 第14页 当时闻如许也这样苦笑着说:“我知道,我知道了,可是我有什么办法。” 回忆带着刺痛,莫名情绪更加强烈,裴赢州放在口袋里的手握紧。 闻如许呼出一口冷气,白雾散尽,他问:“赢州,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玩的影子游戏吗?” 裴赢州波澜不惊地眼瞳微颤,因为闻如许突然的拥抱,垂在两侧的手臂僵硬。 “什么是影子游戏?” “影子不会说话,也不管我们在不在意,总是在我们身边。以后你当我的影子,一直跟着我。” 闻如许抬起头,彼此在他们从未有过的距离注视,连呼吸都若即若离,唇间只有一线光,低头就可以吻到彼此。 闻如许虚弱地对他笑笑,眷恋地靠近他的肩膀,“别推开我,让我留在你身边,就算看不到也没有关系。” 明明知道闻如许一直把他的同情当作筹码,裴赢州也可以继续漠视他,但是他抬不起手去推开身上真的像一团轻飘飘影子的人。 在那一瞬间,不知名的东西让裴赢州忽然什么都不愿意再想复杂纠结的恩怨,以及难辨真假的爱恨。 晚上十点,裴赢州早就走了,闻如许关掉电视机,也准备休息。 他在镜子里看到自己脸上红肿的手指印。用冷水敷了一下,抽纸擦了脸上的水,又将手放在水下冲洗。 在流水声中,还有点晕的脑袋像是出现了幻觉,回到刚才被殴打的地方,贺川骂他贱人,说: “裴赢州干你的时候,你是不是爽得摇屁股?那你知不知道,当初贺家说可以私了,裴赢州拒绝了。你男人亲手把你送进去了,贱婊子。” 关掉水,闻如许撑着盥洗台低头似想了什么,两秒后,浓密交接的眼睫睁开,闻如许没什么表情地走出去。 这些年里或难过,或绝望,全都咬牙一笑置之,对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都再难有触动。 而且今天他难得可以按照自己正常的作息时间休息。这让他觉得今天也不是那么烂。 在牢里,闻如许除了学到一些浅浅皮毛的技能,也养成了雷打不动的作息,六点起,十点睡。 但是这一晚上,左腿胫骨那种冷透骨头的惊痛折磨得他一直睡不着,翻来覆去,晕眩的脑袋也让他生起恶心。 大半夜他起身去浴室,冲掉一身的冷汗,用热毛巾裹在左腿上,然后盘腿坐在窗前看外面灯火如昼的城市。 很久之后,热毛巾冷掉,他朝玻璃窗轻轻哈了一口气,尖尖的指尖在那团白雾上面画了一个小房子。 等水汽散了,闻如许出神想,这个冬天大概就要走了。现在室外已经接连两天在中午有了零上的温度,只是晚上仍有冷。 今天出门,在车上他就看到道路两旁有工人正在清洁积雪融化的公路,汽车行驶过的泊油路面干净潮湿。 还真是倒霉。他出狱以来刚好遇到的两场雪应该是这个冬天最后的雪天。 他出生在阴雨绵绵的梅雨季,但最不喜欢一切带来阴霾、泥泞的天气。 除了这个半路患上的腿疾,还因为闻人旻卧轨那天就是一场大雨。听说很多碎肉被冲到了数百米远。 而在许辛夷自杀那天早上,来尸检的工作人员踩着冰冷的血水,潮湿、凌乱的脚印踩满了他的家。 那种反胃、愤怒、委屈、剧痛到已经不敢悲伤的感觉,汇聚在身体里不断膨胀,他每一寸皮肉都在龟裂流血。 以后不管闻如许再经历何种打击,想起最绝望的,仍旧就是那天,这么多年,不敢忘。 第9章 大概是有遗传的缘故,闻如许对数字很敏感,虽然手机丢了,但所有存过号码他都记得。 趁第二天还是周末,他用新手机联系了冯连朝。 冯连朝平时是个劳模,周末也少有不给自己加班的时候,除了人生大事,朋友吆五喝六都很难请动他出门。 但他和闻如许这个曾经接触过的被告成为君子之交,其中有一些少为人知的渊源和缘分,所以接到闻如许的电话后,冯连朝便换了衣服出门。 闻如许约见他的地方是个很有格调的西餐厅,在酒店的六十六层,需要提前几天预定。人均消费和可以俯瞰整个CBD的风景一样,非常震撼。 因为家里给他安排的相亲,冯连朝也来过这里两次。 担心闻如许没戒掉骄奢淫逸的坏毛病,冯检眉心微皱,一番苦口婆心的话还没出口,就遇到了熟人。 由店长领着,走过餐厅门口水景的一双腿倍儿长,个子高猛,气场煊赫,浑身上下低调奢华的定制,被人毕恭毕敬称呼一声:“韩先生。” 冯连朝一抬头,那个反光的皮鞋尖都透着贵的富豪精英,正是他的老朋友韩在野。 韩在野此时手臂上还挽着一位高挑时髦的女郎,看到两人,长眉一挑,缓缓笑了:“老冯,真巧你也在这里。” 冯连朝一喜,可不是巧了,韩在野也来这里相亲。 韩在野的女伴何诗睿和闻如许一样大,二十三岁的年纪,像她的流苏耳环一样明丽大方,不拘小节地邀请他们一起用餐。 她对想拒绝的冯连朝眨眨眼睛:“反正都还在了解对方的阶段,遇上他朋友正好。除非阿野介意有人打扰了我和你的二人世界。” 韩在野噙着一抹笑:“不介意。” -- 第15页 盛情难却,冯连朝转头问闻如许:“如许你呢?” 闻如许淡笑:“都可以。” 四方的餐桌,两人两边,闻如许和韩在野面对面坐着。好似两个不熟的人,没有交流,在同一张餐桌上当着两个安静的聆听者。 何诗睿说要知道韩在野的事,就真的一直在问冯连朝。 冯连朝和韩在野性格天差地别,但也当了快三十年的朋友,他能把韩在野从小到大的事如数家珍。 他和韩在野在同一个医院,前后一个月出生,连冯连朝的名字都是韩在野的爸爸取的。 至于韩在野,从他爸给他取的这个名字就知道当初没对他在官场上有过高的期许。 但韩在野天生就有一根反骨,凡事都跟他爸对着干。在家教很严格的年少,轻狂荒唐,然后在大学时摇身一变,成了一名光荣又正直的人民公仆。 说韩在野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但他一直精明刁滑,谁都看不透,从小到大就没有让人抓住过把柄,更没仗着他爸干出过丧尽天良的缺德事。他爸前几年家法伺候他时,都安慰自己,不能打死,自己生的这个东西只是叛逆期太长了,还没长明白。 这几年韩在野年纪长了,冯连朝倒是没再听说韩在野把他爸气得跳脚的事,仕途也有平步青云的意思,像是安定下来了。 这不,今天也来相亲了。 但是以上都是不能对眼前这位韩在野的潜在发展对象何诗睿说起。起码现在聊起不合适。 冯连朝冥思苦想,找到一个无伤大雅,也让氛围轻松的话题:“他啊,看着什么都不在意,但有一点,嘴很叼,跟个皇帝一样。上学时说食堂做的是猪食,因为翻墙回家吃饭,被记了几次大过。” 何诗睿果然笑了,冯连朝余光看到一直沉默不语的闻如许也浅浅勾起唇角。 冯连朝就着这个话题聊起来,说起来他在国外的几年,不知道韩在野有没有把他们单位食堂的师傅气死。 韩在野捏起红酒抿了一口,笑着说:“这几年,我过得挺舒服。” 闻如许正在动刀叉的手一颤。 冯连朝说:“你们单位的伙食什么时候你这么好了?” “私人套餐。”韩在野修长的手慢悠悠转着酒杯,目光若有若无地望着对面,“吃得很对胃口,现在也还没找到比他更好吃的。” “你丫迟早要被举报。” 闻如许吃不下,站起来,说:“我去一下洗手间。” 头被撞得有些后遗症,闻如许也畏寒,就是在室内他总觉得有冷风吹得他头疼,不舒服。 热水冲得他手心有了温度,在用毛巾擦手,就有人推门进来,钢板一样半压着他,重新放出水,冲洗十指。 闻如许转身冷脸骂道:“你有病啊!” ——刚才韩在野像个荡妇,一直用皮鞋蹭他裤脚,冯连朝说着话,他还用鞋尖挑起他的裤腿。 韩在野在他脸上弹弹水珠,学他的语气词:“腿长啊。” 闻如许擦了脸就要走,被拉着拖进了里面的厕所,按在马桶上。 韩在野跨坐在他身后,咬着一支烟。打火机都滑燃了,似想起外面的烟雾警报器,打火机又叮地合上。 “打电话约我就是这么个意思?”韩在野碾着他的耳垂,对着他另一只耳朵声音又烫又低沉, “我还以为是有人不高兴,故意要来。原来是我想多了。” 这种类似打情骂俏的话闻如许听着没意思,又挣不开他的手臂,以一种很消极而漠然的态度没动,说:“我的东西你拿来了吗?” “没有。” 闻如许马上挣扎起来,结果这个时候外面洗手间有人进来,还尝试推开厕所的门。闻如许放轻呼吸看着门把手。 “嘘,别让人听见这小地方待了两个人。”韩在野 要他耳垂揉熟一样,慢悠悠开口的热气都落在他后颈,“现在网络比以前方便,我做舆论监察的朋友每天忙得要死,他说每天都多得是哪对野鸳鸯的视频被发到了网上。万一处理到我们的了……” 闻如许想让韩在野闭嘴,又紧张着外面的动静,立刻不动了,牢牢的、严丝合缝地被韩在野抱住。 等外面的脚步声走了,闻如许一把推开把下巴放在自己肩上的韩在野。 韩在野拉住他的手不松,坐在原地,不正经说:“这样吧,想拿回你的东西,亲我一下。” 闻如许转身,低头,亲在韩在野似笑非笑的嘴上,笑着看他,眼底情绪却很冷淡:“要不要法式三十秒?我帮你练习一下,等会方和何小姐接吻也轻车熟路。” 韩在野看着他没说话。闻如许收起假笑,站起来用手背擦了嘴角:“把我的档案还给我。” 韩在野用拇指擦嘴角,看他冷冰冰的脸,问:“这么委屈,因为和老情人重修旧好了,现在来亲我,是不是觉得恶心死了。” 闻如许湿红的嘴角扯了扯,“对,让你说中了。”下颚突然一紧。 韩在野掐起他的下巴,目光窥不见底,看得人莫名发冷。紧接着印下来的吻粗暴又色情,碾磨他的嘴唇,又伸出舌头挑动,小小的卫生间里都是口水潮湿的声音。 在性爱的情难自禁里韩在野会亲他,那便是闻如许少有的经验,现在韩在野这种亲法,闻如许推了几次,被亲得腰软。 韩在野按着他的手突然松开了,拇指摸他头发里的一道疤:“姓贺的给你打的?” -- 第16页 闻如许避开他的手,整个人往后靠着坚硬冰冷的墙壁,微微气喘,说:“韩在野,你能说一个放过我的条件吗?” “再说。”韩在野站起来,比他高壮许多,投下给人压迫感的阴影,“会不会影响你和姓裴的关系,就看你听不听话。 一只皮鞋踩在马桶盖上,韩在野单手解开皮带扣,看向闻如许的目光带着命令:“跪下来。” 男人在性爱上的占有欲和虚荣心没有道理的强烈。 跟着别的男人走的闻如许两瓣嘴唇被磨得很红,嘴角也有艳色。感觉嘴巴都要合不上了,韩在野才舒服了。 闻如许最后一个走出卫生间,漱口时从镜子里看着自己都觉得不是什么正经人。 回到餐厅,韩在野已经坐回了位置,对何诗睿绅士又有风度。面对朋友逗女伴的玩笑,也不做意地笑笑。 看他的样子,是在走上正常恋爱的流程,相爱,牵手,很珍惜的接吻。 所以认真起来的韩在野看起来成熟而有魅力,和对闻如许完全不一样。 闻如许也很早就明白,很多事和人,其实只分值得和不值得。 走过去之前,闻如许没什么感觉地揉了揉酸痛的双颊。 第10章 何诗睿和朋友约了下午逛街,在酒店外就坐上朋友的车和三位男士挥手再见。 而韩在野沾了酒,坐上冯连朝的车,在后座松了领带让冯连朝送他回家。 新的一年检察院新下的监察建议下来,韩在野新官上任,让冯连朝过去帮自己看看。 闻如许至始至终都垂着眼帘,对冯连朝表达的歉意,不介意地浅笑。 然后韩在野在后座说让他也一起过去坐坐。 到了韩在野楼下的停车场,用的韩在野的停车位。 冯连朝不明白他买两个停车位干什么。 韩在野说车多。 冯连朝:“新年新气象,你别越整越高调,小心被双规。” 韩在野心里有数,下车前看了眼前面无动于衷地闻如许。 闻如许和他没交流,也保持距离,在电梯里就靠着角落站着。 从停车场上到一楼,有人牵着自己的宠物狗进来,和冯连朝并肩站的韩在野往后退了两步,几乎压住了贴着墙的闻如许。 在沉甸甸的气息里,韩在野一直站在他前面,一座山似的把他挤在角落里。闻如许从后推不动,还被反捏住手。 而冯连朝是一个三十岁的成熟男性,一开始没有发现这种出现在公共场合、毫无道理的行为,出电梯才注意被挡得严严实实的闻如许,狐疑看了眼韩在野,又关切地看闻如许。 闻如许将被捏红的手往衣袖里藏,回应冯连朝的目光平静又带着一点不明白。 韩在野则坦坦荡荡走在前面,打开门,把客人用的拖鞋扔在玄关口。 韩在野这家没怎么住过人,也没有开过聚会,什么都是新的,拖鞋的绒毛都还没被踩塌。只有闻如许穿那双鞋跟处有两个圆而浅的脚跟印记,有经常使用的痕迹。 观察入微的职业病让冯连朝看到闻如许踩上那双拖鞋,想起上次住在这里的人——韩在野之前开玩笑说过人跑了。 冯连朝和韩在野在书房里聊起这个,也聊到今天见过面的何诗睿,说他是不是惹了女生不高兴,中途离开三十多分钟,人家吃了饭就走了。 犯了烟瘾的韩在野拿出一支烟,在手里捏着,问:“你以前相亲都干什么?” “就当约会那么来,吃完饭,再看电影逛街买礼物,再吃顿饭。” “难怪你一次没成,真够土的。人家小姑娘乐意和你大半天待在一起么?” 冯连朝一讪:“那你这次有戏?” 韩在野不说话。 他家里挺喜欢何诗睿,过两天他爸要请她都是外交官的父母去家里做客。而何诗睿年纪不大,但人不骄纵不多事,对家里的安排没有异议。人也挺有意思,说会争取在结婚之前爱上他。刚才道别时,对他说,今天见面使进度条达成了三分之一。 就是韩在野这次都有种感觉,没意外就是她了。 把烟在桌上点点,像是抽雪茄一样,紧了紧烟丝才放进嘴里,韩在野含着烟说:“有戏也不能着急。喝什么?” 闻如许站在门口,听到冯连朝回答说随便,也不要忘了小许,觉得对他挺不好意思,让韩在野把他送走。 是他自己要来的,没觉得有什么,也没再听韩在野怎么回答,闻如许从门后安静走开。 他不是想偷听,他要去卧室,所以想知道这两个人在做什么,自己有多少时间,才在这里站了那么久。 看样子还有时间,闻如许去了卧室,蹲在地上翻找柜子。 几个抽屉里面没闻如许想找的东西,倒是故意放了很多让他难堪内容,拉开一层是安全套、润滑剂的工具,另一层是手铐、乳夹这样的情趣玩具。 韩在野在这个时候拧开卧室门,从闻如许脚踝绷处两对瘦削的深窝,看到他红白交接的侧脸,掀掀薄唇:“找到了吗?” 闻如许朝另一个柜子走过去,把他当空气。 等闻如许在衣帽间放袜子的抽屉里找到他的劳务合同,韩在野从门口几步跨过去,把人在半路抱起,双臂铁钳一样控制着他,意味深长看着他:“东西都给你了,现在送你公主抱还不高兴?” -- 第17页 闻如许又急又慌,压低声音的嗓子沙哑:“冯检还在外面。” 韩在野无动于衷,等他不动了,开口让他把身上的衣服换了——裴赢州买的新衣服,看着就碍眼。 然后他对没有办法反抗,只能消极不配合的闻如许说:“那就不要走。” 手指在咽喉处按按,闻如许问:“你又想关我?” 韩在野不置可否的样子,让闻如许脸上的血色彻底消失。 韩在野无所顾忌地抱着他出去,拿了一套居家的衣服,打算亲自动手。 两面墙后就是伏案工作的冯连朝,既是闻如许的救星,又可能暴露他最不愿意见人的难堪。 闻如许是一个心气高傲的人,脸皮也薄。韩在野拿捏他的时候,就是知道他在怕什么。 但韩在野忽略了闻如许一开始就不是轻易屈服的人,他只是在机会出现前,很能忍。 冯连朝听到砸碎东西的声音走出来,在卧室门口,见到文弱的闻如许被压在床上,上衣已经被韩在野的手脱了一半,半截腰露出来。 被眼前一幕刺激得眼球激凸,他从门口冲进来将韩在野从闻如许身上拉开:“韩在野!你疯了!” 闻如许从床上爬起来,忍了许久的咳嗽在喉管爆发,因为肺部压力不足,面无人色,捂住嘴嘶哑地低咳,青筋像是毒虫一样出现在苍白的额角和脖子。 冯连朝拉开要上前的韩在野,恶狠狠瞪他一眼。 “小许小许,闻如许,你有药吗?药在哪里?” 闻如许的药在外套口袋里,从卧室到门口,冯连朝都感觉听到了他身体里有个漏风的器官,酝酿着摧毁这具身体的飓风。 等闻如许稍微好一点,他对冯连朝欲言又止的目光,只苍白无力地笑笑。 是承载了无数委屈,无数难过,风轻云淡的笑。 冯连朝突然想到第一次见面,闻如许见到自己被指控十年以上的起诉书,就是这样笑的。 冯连朝当下太阳穴鼓动得更加厉害。 他了解从光着屁股的厮混在一起的韩在野,他们都一样,是直的,唯一不一样的,韩在野是个直的混蛋。 韩在野一开始就是看人家好看,长得跟幅画似的,见色起意。越是得不到就越是想要,再结合他之前的态度,他对闻如许,只有捉弄和羞辱。 当韩在野要追独自离开的闻如许,冯连朝把他拦在电梯外,对这个从小到大的坏胚咬牙切齿:“你就不能做点好事吗!” 韩在野看着电梯里对自己懒散挥手拜拜的闻如许,目光沉冷,吐出脏话。 “你他妈闭嘴。”冯连朝回头看眼关上的电梯门,放了心,“你以后也别去找他。不然我和赵叔检举你。我真的大意了,没想到你是这么小心眼的人。”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还不准有人不喜欢你了,你就凭着这个糟践人?”冯连朝一脸这叫什么事,一手叉腰,一手撑着额头,“本来今天打算让你们好好聊聊。我现在都怕你会用恩情威胁他。” 韩在野露出讽笑,头也不回地往回走:“不会。” 能威胁的早就威胁了。 闻如许从韩在野家下来,就猜到不会有人来追他。 韩在野是很要面子的人,不会和人闹得难看,尤其是在自己朋友面前。更不会真的在意让自己不顺心的玩意。 况且他这样不受控制,韩在野结婚后,也是个麻烦。 闻如许觉得松了一口气,背着包慢吞吞走在街上,吸着冷气好似也不让人难受。 只是刚才在路上咳得太厉害,他现在的胸口也仍觉得冷。 第11章 第二天周一,闻如许去恒泰的信息管理部门报道,正式录入了人事档案。 他的第一份正式工作,上午半天跟着组长易源了解工作,下午又带去他负责做程序的仓库做采集,剩下的大半时间都在写字楼,和一群高学历的同事度过。 闻如许感觉自己在里面像个滥竽充数的,他大学没毕业,计算机知识还都是监狱里学的。 好在平时大家工作都很忙,都没有打听对方底细的时间,闻如许担心的事都没有发生,他的新工作进行得异常顺利。 接着在第二天,易源还带他去参观了员工宿舍。 就在离公司不远的地方,一栋精品商品楼的二十一层,一室一卫的单人公寓。 随时可以住进去,刚好解决了闻如许寄宿在酒店的困境。 趁人打扫房间,易源从单人公寓下来,坐上路边的一辆雷克萨斯,上车就问:“又是开后门,又是送房子,你是真的不怕他猜出来?” “他什么都不懂。”韩在野靠着车门吸烟,目光若有若无看向窗外。 他对闻如许这样十拿九稳,因为闻如许没有真正的社会经验,就算半信半疑,最后也会呆呆想明白,觉得大家都是这样。 易源说:“你不上去看看?” 韩在野吸一口烟,食指点了烟灰,开口答非所问:“别告诉赵令嘉。” “好说好说,你不得请我喝两杯?”顺便再抖抖和这个实习生到底是谁。 能让韩在野只看着,也不靠近的人,易源这两天都要把人盯出了花。 ———脸是真的好看,能力还不错,学得很快,人也和气。看上去没有缺点,同事都很喜欢他。 -- 第18页 韩在野意味不明地笑笑:“他以前是学表演的。” “是吗?这个行业跨度有点大,演过什么电视剧,电影?” 没演。闻人旻把他保护得不食人间烟火,也不想他过得辛苦,闻如许只在好朋友的作品里客串过几个小角色过瘾。听说闻人旻在他十九岁的时候送他的生日礼物,是投资他去拍电影。 不过家没了,梦也碎了。 韩在野掐掉烟,准备和易源去喝酒。 就在出发时,韩在野突然拔了车钥匙,黑眸压紧了往旁看去。 易源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在路上看到一辆奔驰S系的商务车在周围绕圈,最后终于确定了位置,在公寓楼下停下。 两分钟后,闻如许从里面跑出来,对着车上下来的男人笑逐颜开,眉目都有雀跃。 在车上的易源突然觉得后背寒毛倒竖。 裴赢州刚从外地出差回来,等会是有一个应酬。但从门卫那里知道闻如许两天都没有回去,他以为闻如许像上次一样消失,联系上闻如许,就先来了这里。 “公司分的?”裴赢州他们公司也有员工宿舍,但不是眼前位于地铁口的精品公寓。 闻如许点头,脸上是很高兴他来找自己的笑容,问他要不要上去坐坐。 “怎么不住之前的地方?” 闻如许脸上一直没什么血色,最近应该喉咙又不舒服过,说话沙哑:“你老婆太凶了。” 他这么说过两次,裴赢州现在才明白他是真的怕林萝。毕竟被关在门外的那次他差点就死了。 裴赢州现在看着他在冷风里轻易苍白的脸,一时沉默。 突然闻如许说:“看!” 在日色昏聩的傍晚,裴赢州猝不及防被他伸手抱住,鼻尖有独属闻如许的那股气息。 闻如许埋在他身前,说:“影子消失了,和你合在一起了。” 裴赢州手指动了动。 他好像真的把闻如许当成自己影子,去应酬的路上把闻如许也带上。 他不明白自己。所以一路上表情疏冷,没有与闻如许说话。 然后闻如许在酒店单独的房间等了他三个多小时,重新见到他时,仍旧满心欢喜。 裴赢州坚硬的某处似是因为酒精变得松懈。 他应该不怕闻如许恨,也不需要闻如许的喜欢。 但在某一刻,看着闻如许,他不想怀疑他的爱意。 在送闻如许回去的车上,裴赢州一如既往的沉默,掐着眉心,闭目休息。 闻如许替他关上了就头顶影响睡眠的车灯,像是消失在黑暗中的影子,静静坐在他身边。 车平稳开出一段距离后,在弥漫淡淡酒香的车厢里,安静得像是不存在的闻如许伸出手,拿起前面桌板上的水果刀。 他的目光仍旧看着裴赢州,手上很轻地取下刀鞘,一闪而过的刀光似落在他幽暗不明的眼底。 裴赢州听到轻微的响声,睁眼,在车里昏暗的视线中,看到闻如许手里拿着一颗梨,正在削皮。 不熟练,但手很稳,指尖和雪白的梨肉一个颜色。 裴赢州把车灯打开,闻如许才发现他醒了,抬起眼睛对他笑着说:“你要么?” “不。” “也好,寓意不好。”闻如许用纸巾擦了小刀,放好,咬了一口手里的梨子。 或许是错觉,裴赢州有种感觉,有了新工作、新住所的闻如许和一开始痴缠他的人不太一样。 当闻如许下车时,裴赢州也跟着下车。 闻如许故作吃惊:“要跟着我上去吗?” 裴赢州突然问他:“什么时候学的编程?” “在里面。” 裴赢州愣住。 闻如许轻声说:“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但是我真的没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就是不甘心吧,要是你真的很幸福,我也没有遗憾。我也要开始自己的新生活。” 的确也是这样,闻如许现在的选择,和以前没有任何交集,和过去唯一的纽带只有一个裴赢州。 裴赢州看着唇红齿白的闻如许,伸手碰到他的头发,算是他这么久以来对他唯一一个温情的动作,说:“没有。” 闻如许往前一步,仰着脸,像是撒娇讨糖的小孩,带着小心翼翼地期待:“如果我不是闻如许,你现在愿意亲我吗?” 闻如许此时的嘴唇上好像还沾着梨子的糖水,湿润,柔软。 但在裴赢州回答之前,闻如许就退回安全距离,和他挥手:“赢州,路上小心。” 裴赢州拇指扣紧,在原地看着他走进公寓大楼。 闻如许上了电梯就疲惫地靠着墙,扶着扶手。 有时候他会觉得自己变得很轻,如何站,何如坐,都没有安全感。要有一个很坚硬的物体让他抓住,他才不会下坠,或者飘走。 这种疲累和无力感,在站在公寓门前就消散了很多。 就只是“回家”两个字,也仍然给闻如许难以言说的支撑。 用钥匙打开门,被满足的期待让他露出浅浅的笑意。 关上门,闻如许刚刚开灯,就突然察觉到了异样。 刚从都是酒味的车上下来,他的嗅觉也跟着对酒精不敏感,关上门他才发现自己闻到的酒味是来自己的房间。 “玩得开心吗?” 啪—— 钥匙落在地上,阴影中的凶手也开始行动,像是矫健的猎豹,力量、速度都有绝对的优势,从衣领上抽下领带,将闻如许反手绑住。 -- 第19页 “你都是我教的。”韩在野抽紧领带,在背后冷笑,“贺川能打过你?就为了让人心疼,你可真舍得。” 干燥有力的手掌拧过闻如许的半张脸,浓重的酒气喷在他脸上,对他轻佻地笑:“脸要是毁了,我就要心疼了。” 闻如许裤子被脱下,细白的双腿暴露在冷空气里,韩在野的意图让他浑身挣扎,侧影浓密的眼睫也慌张发着抖。 韩在野扫过他膝盖上有紫青的腿,眼底酒意浑浊灼烫,对他冷笑:“别动,他都上过你了,老主顾现在上你,也方便。” 粗糙的舌头裹舐过他耳后和下巴上瑟瑟发抖的皮肤,然后猛地横冲直撞插入,捂住他半张脸的手被猝然落下的眼泪烫到。 韩在野停了一下,黑暗里只有闻如许痛不能忍的抽噎。当他在又干又紧的甬道里抽插,每一次都像是凌虐。 闻如许站不稳,又被牢牢控制着,在这场一场泄愤的性交,他是需要随时准备好的玩具,不需要有感觉,也不需要反应。 “你有什么好委屈的?”韩在野看着他流泪的眼睛,“他有来看过你一次吗?他给女朋友准备惊喜,脱人衣服,抱着说情话的时候,能想到牢里被我操得半死不活的你吗?” 闻如许不想软弱的流泪,但是太疼了,好像身体每一处都裂开了。 他笑的时候眼泪从眼角流下来:“可是只有想到他,我才能活下去,我现在恨不得和他一起死。” 韩在野扔开他的脸,他也在被推开的瞬间,两条腿站不稳一下跪在地上,跟着有很难堪的东西从后面流出来。 闻如许跪在地上想,三级片里的表演都没有他这么下贱。 韩在野冷冷看他一眼,离开时将门摔出巨响。 闻如许喘着气,想站起来,他感觉自己应该是流血了,被挤压的五脏都在做痛,刚才没掉完的眼泪跟着眼睑一眨,就滚下脸颊。 第12章 大腿发着抖,闻如许提着裤子站起来,手指撑着墙往浴室走。洗掉冷汗和乱七八糟的东西,闻如许决定出门。虽然他这方面经验不多,但这和被人捅了一刀差不多,他觉得自己得用点药。 正在拿手机和钱包,突然传来的开门声,闻如许猛地回过头,从卧室窄门见到堂而皇之进来的韩在野,脸上血色都褪到了脚底。 一只手在门关上的一瞬间伸进来,修长有力的五指扣住门框,然后从外用膝盖顶住,把门死死卡出了一条缝,闻如许发红的目光和韩在野沉潭似的双眼在此交汇。 按照道理两个成年男性的力量悬殊不会太大,就算有,站在门里的闻如许现在是在爆发和理论上有足以弥补差距的优势。 但韩在野刑警学校毕业,还实打实在基层干过两年,干得活和工地搬砖的差不多,追着飞车党跑过四条街,也给孤寡老人抗过二十公斤的米上七楼,体力和臂力惊人。现在就算坐办公室也保持健身,门后瘦条条的闻如许还不如健身房百公斤级的卧推让人有压力。 和闻如许在门里门外对视十几秒,闻如许依然牙齿发着抖地让他滚。 韩在野把门顶开,将愤怒又惊慌的人抱着大腿举起来,扔在床上。 闻如许痛得直不起腰,头被按在枕头上,衣服抹到细韧的腰上,裤子也被一并脱下。韩在野的手掌摸过他光裸的双腿,把他像条死鱼一样翻过身,露出方便使用的屁股。 闻如许放弃了挣扎,无声无息地合上眼,感觉火辣辣的痛蔓延到全身,成了彻骨的冷,在刚才泛起血色的侧脸在平静中渐渐变成了平常的那种病态的白皙。 被粗暴随便对待的好像不是他的身体,只是像在地摊上买来解闷的玩具,上不了台面,也带不出去,偶尔拿出来玩一玩,被人弄坏了他也不在意。 当冰凉的药膏抹上撕裂地伤口,闻如许咬紧的牙一颤,脸静静埋进了枕头。 知道疼的样子像个受了伤的小动物,又像只是没有被好好对待,骤然受惊的小孩。 韩在野看他攥紧的手指,心里一股烦躁。 就是个傻瓜。 恨人恨得不够,爱也爱得乱七八糟。 这么多年的不见聪明,死心眼就喜欢一个人了,未来知道欺骗和背叛来自爱人,比起今晚他这样对他的难过,那时候不知道如何心碎。 韩在野带着薄茧的手指拧过他的脖子,问他是真的觉得自己能等到裴赢州。 闻如许默不作声保持着安静,看到韩在野刀片一样的薄唇掀动,带着刻薄地奚落问他是不是十年,二十年,也可以。 闻如许耗得精疲力尽地脸上苍白尽显,有些可惜地叹了一口气,对韩在野说:“我也想。” 不出意外,韩在野提起嘴角,露出半笑不笑的表情,都懒得说他贱了。 “那正好。” 韩在野深不可测的双眼,还有噙着笑的嘴角都像是无事发生,把闻如许逼得退无可退,说:“你也不着急,有他没他都活得好好的,就多陪我玩一会。”说完还故意在他发红的眼角亲了一下。 当晚闻如许不肯跟韩在野走,韩在野也没准备一个人离开。可能就是想看他反抗到消极的样子,闹成这样最后还留了下来,睡在床的另一边,像个高大的堤岸。 在第二天早上,韩在野在离开前把他双手绑在床头,分开他光裸的腿拍了一些照片。 -- 第20页 这不是韩在野第一次给他拍照,有时候是为了助兴,有时候也是一种手段,而这次是因为韩在野要去二百多公里外的军区疗养院,待一个月。 所以韩在野是在不放心他这种可以随便给男人提供无偿服务的婊子。 被解开手的时候,闻如许突然问:“以后你结婚了,也是这样吗?” “怕人发现你这只男狐狸精?“韩在野说,“我会藏好你,敢打你的当不了我老婆。” 闻如许的巴掌没有扇到他脸上,被用对待犯人的擒拿,攥着双手按回床上。 韩在野咬他的耳垂,说他在裴赢州有一半在自己面前的悍劲,裴赢州说不定就对他有欲望了。男人还是喜欢驯服不听话的东西。 闻如许有些喘不过气,一动不动地盯着地板。 他突然想像韩在野他们这种人,玩心术撑权势,现在还要藏男小三,活得这么累,每年还就休息几天,人一老,心脏病和脑部疾病一样一样的来。不知道他老了以后,会不会被那位何小姐当垃圾倒出去。 这么想,好像心里会好受一点。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机会看到。 闻如许干脆闭上了眼睛,等韩在野离开,才坐起来捡起地上的裤子。 过了十几分钟,他从公寓里出来,双耳勾着防风的口罩,羽绒服厚长,他清瘦高挑,穿得这样保暖也不显得臃肿。偶尔抵唇低咳,透露出一种病弱,去恒泰打卡的路上在路上走得很慢。 看着人走进公司大门,路边一百多米外的雷克萨斯才驶入早高峰的车流,从高速入口离开。 半个多月后,在海边疗养院的韩在野正在翻看手机,冯连朝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他今天约了闻如许出来,问到了二十天前被他撞见的那件事。 “他怎么说?” 冯连朝说:“他没说你坏话,觉得你就是看他不顺眼,最后还祝你和何小姐之间顺利。” 韩在野点燃一支烟,笑着吐出一口烟,说:“真是大度。” “小许人挺好的,谁还没有个年轻的时候,你以后别为难他。”冯连朝顿了顿,“能帮他的就帮他一下,别遇到他就像只要咬人的恶狼一样。” “我怎么他了?” 习惯了韩在野嘴里没有半句货真价实,冯连朝也不跟他废话,说:“今天我们还遇到了裴赢州,你还记得那是谁吧?就是那天在裴家,我们还一起听到小许对人家表白的那个。” 韩在野没说话,冯连朝继续说,当时裴赢州也是和朋友一起,客套地邀请冯连朝去他们的趴体,顺便也叫上了闻如许。 “没听清楚是搞什么,反正他们一个圈子的,玩的都差不多,还说都是小许以前的朋友。” “他要去?” “我让他别去,他没说去还是不去。真愁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韩在野又点了一支烟,笑道:“别人的事你就少操心。兴许人家也不想你多管。” 冯连朝觉得有道理,挂电话前都没再提这事。 而另一边,挂了电话,韩在野嘴角的笑冷淡下来,没有表情地切回之前的界面。 照片里闻如许坐在床上,眼睛避开了镜头,脸颊冷白,颇有些逼良为娼的感觉。身上穿着白衬衣和那天新买的睡袜,也只穿着这两样。放在床上的两条腿细直且白皙,有玉质的光感,皮肤很滑。又白又粉的脚踝可以被轻易握住,抬高或者分开,配合着很软的腰,可以做很多需要柔韧性的姿势,让人每次觉得可以干到没有到过的最里面,毫无间隙地压紧,面对面听他隐忍的哭声和淫叫。 不过看多了也觉得索然无味,滑动几下屏幕,韩在野发消息给秘书,订下明天回去的行程,也交代准备好给何诗睿的礼物。 往年的温泉趴没有特别的意义,一开始就是几个人初春的时候包下山顶的温泉酒店约着玩一玩,然后彼此叫来的朋友多了,就慢慢成了燕市上流圈子富二代们的“小春宴”。 算起来闻人如许还是“创始人”之一。 他答应要去后,这天来接他上山的人是裴赢州。 这也是这段时间里,闻如许第二次见到裴赢州。 裴赢州性格冷淡没有开口,而闻如许一副有话要说,但不知道如何开口,看了裴赢州几次。 目不斜视的裴赢州问:“想说什么?” 闻如许立刻勾起唇角笑,稍微长长的头发仍旧很短,显得五官清致干净,笑起来不单单是好看,声音软软地:“赢州,你来我,我真的好开心。” 裴赢州不太信半个多月没联系过自己的人现在说的话。如果不是意外碰到,说开始新生活就开始新生活的闻如许也不会见他。 裴赢冷漠地抿着唇角,表情疏离。 闻如许不介意他的冷淡,黑亮的眼睛闪闪发亮,藏着试探:“林萝呢?你来接我,她会不会不高兴?” “她出国了。” 闻如许敏感地往后推了一些,顿了顿方才轻声说:“是因为我吗?可是我都没有找过你了。” 裴赢州心湖突然有了浅浅的涟漪,摇头,说:“她出去玩,和你无关。” 闻如许没有相信,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一样,兴致不如刚开始。 到了仍有积雪的山顶,门童来扶开车门,一下车闻如许就感到了一阵寒风,畏寒地拉高了拉链。 -- 第21页 走在他身边裴赢州看他在几步的距离里就藏起手指,嘴唇发白,不动声色地侧身挡住迎面而来的风。 闻如许是一个娇贵的少爷命,裴赢州又比他年长,很多照顾他的动作都成了习惯。 两人也都习以为常,谁都没有在意这种下意识地举动。 他们来得不算早,外面待泊的豪车和房车都已经停了几排,在酒店里的客人也快有一百来个。 不同于上次在裴家,这次裴赢州站在闻如许身边,他少了十分之九的麻烦。 不过玩着嫩模的贺川穿着浴袍很快出现,看着共同办理入住的两人,表情变化几番,最后怪笑着鼓起掌来。 不想得罪裴赢州,也不想坏了这次聚会的人更多,场面上的难堪没有持续下去。 贺川被朋友拉走的时候用食指点点闻如许,让他等着。又嗤笑地看了眼裴赢州。 裴赢州长这么大少有这种不体面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微皱着眉心。 他知道带闻如许来这里不是个好主意,但人他都带来了。 “等会就一直跟着我。” 闻如许认真点头,像个听话的乖孩子。 裴赢州想摸他头发的手在很多双暗中打量的视线里握紧。 穿过雪地去到后面的温泉房,空气已经没有那么冷,半空中还漂浮着丰裕的水汽。跟在裴赢州两步外的闻如许踩着碎冰,突然说:“赢州,” 闻如许叫他的名字总是像带着温柔的情意,裴赢州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在风里有一声叹息。 “这次后,我想,我们就不要联系了。”闻如许声音夹杂在风里破碎低哑,“其实想一想,能和你以陌生人的身份生活在同一个世界,也很不错了。” 裴赢州脊背一僵,一言不发走在前面,关门回房间。 两个小时后,裴赢州去敲隔壁的房门没有人应。 然后在二楼的酒居找到了闻如许,换了一身应景的浴袍,图案是一只单足而立的白鹤。面前石桌前温着一壶烧酒,闻如许撑着额头在看着木窗外水汽氤氲的雪景,对周围的打量恍若未闻,鼻尖和眼睫延展出雅致的剪影。 裴赢州在他对面坐下,等温好的酒都喝光,他走向闻如许。 闻如许下意识也跟着站起来:“怎么了?” 裴赢州说:“不留个纪念吗?” 闻如许的眼睑一颤,抬眼和裴赢州正在注视着他的眼睛对上,清冷沉默,有让人误会的错觉。 裴赢州看着愣住的闻如许,视线往下,落在他被酒打湿的嘴唇,突然想起那个若即若离的亲吻。 在很多人面前裴赢州突然毫不避讳地拉住闻如许的胳膊。 闻如许眼珠轻轻一动,不知道裴赢州要带他去哪里。 第13章 酒居里外都有不少他们的熟人,关于他们的那点过去也在圈子里都传烂了。 当裴赢州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人带走,打量闻如许半响的贺川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裴赢州旁若无人地将闻如许带出酒居,穿过回到客房区的栈道。 他很清楚自己现在不是喝了酒的缘故。 他只是不想再要闻如许的委曲求全,还有不高明的欲擒故纵。要当同一个世界的两个陌生人,还是要真正所想要的其它,他现在就要从闻如许那张骗人的嘴里听到实话。 “赢州。” 一声细语,穿过冰寒的空气,闻如许微凉的手也轻轻拉住他。裴赢州停下脚步回过头,看向出现在在石头小道上的林萝。 闻如许像是明白了自己什么位置,一声叹息来不及捕捉,就不再做任何争取,拿开握住他手掌的手,另一只手臂也拧开。 裴赢州再看他时,他已经默不作声站在一旁,低下头苦笑。 林萝给裴赢州带回了伊豆的早樱,装在铁盒中,保存新鲜、柔软的绯红色像人温柔的心意。 而林萝轻晃裴赢州的手臂,请求和好的眉眼带着撒娇的情态,并说,希望他们都不要再赌气。 像是回家前一点一点蹭干净了鞋底的泥,林萝未分给闻如许丝毫注意力,挽着裴赢州离开。 暗中有不少看热闹的人中,贺川是第一个走出来。 贺川站在闻如许面前,脸带讥笑,右手打倒左手,“BANG!” 闻如许脸上窥不见多余的情绪,眼睛没有眨一下,像是剔透的琉璃珠,说着:“有事?” “心情不好就过来玩,你站一晚上,裴赢州也不会回头找你。”贺川揽过他的肩膀,半勾半拖着将他拽回酒居。 游戏桌前以贺川为首,还有其他七个男人,别的都是叫来的外围,一字肩的上衣和紧绷的短裙,露着雪白的大腿和胸,陪雇主玩很荤的游戏。 闻如许被按进座,贺川拿酒冰他的脸,问他头还痛不痛,敢不敢玩。 闻如许手背擦了下侧脸,伸手接过纸牌。 他运气还算不错,前几轮都只是拿着牌做凑数。但还几轮后,还是被点到,拿着king的人让他从女生的脚踝亲到腿根。 其他人都已经拿出了手机,被点到的女生也走到闻如许身边,而闻如许把牌盖回去:“我喝酒。” 周围一阵嘘声,贺川手里洗着一叠扑克,似笑非笑说:“算啦,我们少爷他晕逼。” 他这么一说,大家都想起一件关于闻如许的往事。 -- 第22页 在他们都还是十七八岁的时候,有人在周末趴体的最后一天,准备了一个惊喜。 怕不干净,还特意找了一群处女。 被调教过,也吃了药,那个周末简直是狂欢,所有一切都浸透在金钱和性里。 但青春期的闻如许没和人睡觉,在房间里和陪他的那个高级援交女打了一晚上的游戏。在司机来接他的第二天,他还顺便送了那个女人回去。 后来闻人家没了,闻如许也和发生在他身上的许多事一样,过程如何不重要,反正结局都是个口口相传的笑话。 现在再把当年的事讲出来,更没再让人觉得奇怪的地方。 不是胆小,也不是博爱,不过是因为闻如许喜欢男人。 不过闻如许玩不玩女人,和他是不是喜欢男人没有关系。 在喝掉三杯红白混合的酒后,闻如许被酒精冲得头晕,下一轮开始前,皱眉不语的侧脸冷峭隽秀。 那个不清楚他底细的外围女,通过一知半解的故事,以为他这个软柿子是怜香惜玉的红色心肠,不仅留在了他身边,还主动帮他揉额头。 闻如许打开伸过来的手,看人的眼睛漂亮得没有活气:“别碰我。” 贺川把手里的牌扔在桌上,撩起眼皮森冷冷看向他,说:“没意思。” “在裴赢州面前不见你有半点拿乔,是不是得请他来,你才能赏半个笑脸?就怕人见到你心情更烂了。” 闻如许笑笑,说:“的确。” 贺川下颌一紧,就要那个顺手的东西砸在闻如许那张倒贴的脸上,突然听到有人起哄喊着“靓何”。 没抬眼就知道是刚才出去逛的何诗睿他们回来了。 何诗睿是第一次来这里玩,因为贺川想追这个大美人,但人家这次直接带了男朋友过来。 何诗睿挽着一个男人的手臂走过来,贺川气势颓然就弱了几分。 闻如许淡笑一下,和何诗睿招手,算作招呼。 何诗睿和他算个眼熟,一个小时前在酒居遇到,她还对他说小许又见面了。 而她身边的韩在野像圈占领地的雄狮,手里掐着一杯酒搭在她后面的靠背上,身高和气场都很突出,模样还英俊。 贺川非但没有看不起这个强势的情敌,还对韩在野带着三分笑脸,邀请两人一起过来玩,还把坐庄的位置让给了韩在野。 韩在野发牌后,闻如许拿到了三次king。 而且他的手是真的红,不仅点到的牌都在,还抓牌的还都是男生。 闻如许没多想,就让两人嘴对嘴衔冰块三十秒,又让人相互舔耳朵。 恶心是真的恶心,闻如许的报复也是真的。 但没人会觉得发牌的韩在野是有意的,毕竟他出现后和闻如许连个眼神交流都没有。 但闻如许受不了这种无所顾忌,尤其是周围他的熟人,还有一个韩在野的女朋友。 又拿到king时,他就不想玩了。 好巧不巧,在一群紧张抓着牌人里,他这次点到了韩在野,剩下的黑桃三,何诗睿转过牌,说:“是我欸。” 闻如许觉得自己今天的运气简直好绝了。 何诗睿用牌捂住嘴,问闻如许:“国王,我现在吃个口香糖,可以吗?” 闻如许点头,说:“你吃口香糖,他对你讲故事吧。” 原本就坐在地上的何诗睿不淑女地笑起来,冲他暗示性眨眨眼:“这个游戏不是这么玩的,我的法式呢?” 闻如许想了想,说:“回房间悄悄亲吧。” “哇塞,你太纯情了,我要爱上你了。”何诗睿对他飞吻,然后嚼着两粒口香糖,捧着脸去看韩在野。 韩在野低头看着手机上的童话故事,念的是海的女儿。 闻如许心不在焉地吃着果盘,在这种声音里突然想起了很久之前。 因为糟糕的精神状态,他在里面患过一段时间的失读症,甚至不能参加基本的“三课”教育。那时他的腿也断了,便有了韩在野一对一的优待。 韩在野平时官腔打多了,一本《认罪悔罪教育》也念得像是通报公文,低沉平稳,字正腔圆里有一种禁欲的性感。 这样听韩在野一字一句念了八十七天后,闻如许身体痊愈,精神状态也好了很多,然后在那天和韩在野上了床。 韩在野当时说本来想再花点时间,但是看闻如许越来越好说话。所以那不叫强暴,叫和奸。 闻如许后知后觉接受了这种说法。 的确是他一开始错误理解了韩在野的意思。谁叫越轻易得到的,越廉价。 所以在以后很久,他都在纠正那八十八天的错误。 等小公主变成泡沫,王子也记不得有过这个人,在童话结束的尾声,闻如许便从桌上退下来。 玩得正在兴头上的何诗睿努着嘴,在桌上将牌砖对整齐,问:“小许是不是不舒服?” 周围马上就意味深长地笑声。 闻如许既然有脸皮出现在这里,就应该是知道会沦为什么样的笑料,瘦伶伶的背影未做停留。 第14章 回到房间闻如许就囫囵睡下,再醒来,外面天色昏沉。 这边的温泉房几乎都是用石头围墙壁,是半开放式的房间,几乎不隔音,闻如许在外面泡温泉时,能清楚听到别地儿热闹的声音。 泡到有些缺氧时,他披条浴巾坐在石头上,纤细的小腿泡在温泉池里,双手撑在后面,仰脸看着头顶的夜空,有细小的冰晶凝在乌黑的发稍。 -- 第23页 等晚餐送到,闻如许赤脚走回房间,换上浴袍,取回自己的晚餐,坐在落地窗前,边看外面氤氲的水汽,边吃晚餐。 在他房间里,安静得像是能听到时间流逝的声音。 闻如许也是在最近自觉是一个很无趣的人。平时上班下班,两点一线,他在家也是这样,像没有住人。 刚出狱的时候,他其实很乐意观察这几年的变化。但新鲜感渐渐过去,闻如许发现跟上这个世界的脚步,还有走在后面,对他来说都没有多大的必要。 如果不是有想做的事,孑然一身的闻如许其实就想有一个自己无门无窗的房子,可以寄存他就好。 吃了一半的饭,闻如许收拾了垃圾,绕过开趴体的地方,去见了一个人。 再回来时,发现裴赢州在他的门口。 裴赢州看着闻如许朝自己走来,系着松松垮垮的浴巾,脖子修长白皙,露出一对锁骨深而细,踩着拖鞋,白色浴袍在小腿边轻轻摆动。 “去哪了?” 闻如许打开房门,说:“散散步。今天好玩吗?” 裴赢州点头,问:“你一下午都没有出现,是因为贺川吗?” 闻如许轻轻摇头,回头看他,说:“不是因为他。” 在裴赢州沉默时,闻如许忽而一笑,说: “今天你把我胳膊抓得好疼。” “不过没关系。” 裴赢州被一种难以言说的苦涩掐住了脖子一样,看着闻如许,难以说话。 闻如许站在门口,没有邀请他进去,自己也没有关门,静静站了一会,喃喃自语:“明天就不能再见面了。赢州,” 他看他的眼睛明亮,又有满是无奈,“你要是对我不是这么绝情就好了。我也是会疼,会怕的。” 裴赢州瞳孔紧了紧,拦住要关上的门,突然间将从前他恨不得不认识的闻如许抱紧。 他们认识这么多年,这却是唯一一次的亲密无间。 裴赢州想说服自己对闻如许没有那么糟,可是,是他无数次顺水推舟地逼他,也是他故作冷漠地亲手推开他。 而且闻如许是如何失去幸福美满的人生,他比谁都要清楚。 这一晚,裴赢州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懦弱。 闻如许关上门,摩擦着被抓紧的手臂,轻声呵笑。 浴袍垂落在地上,闻如许跨进温泉池,重新钻出水面时,嘴唇和脸都重新有了血色,身上飘散着细细淡淡的水雾。 有人敲门时,他擦着头发去开门,以为是去而复返的裴赢州,没想到门外站着韩在野。 韩在野抱臂靠着门框,气场和白天不太一样,没多看闻如许,在门一打开就侧身进来,环视了一圈房间,才回头瞧站在门口的闻如许。 闻如许喉咙发紧,抓着开着门框,冷冷问:“你来干什么?” “何诗睿说她有个东西丢了,我来找找。”韩在野晃了晃手里的东西。 闻如许说:“没在我这里。” “到处找找,说不定就找到了。”韩在野装模作样在房间里走一圈,站在落地窗前看外面的温泉池。 闻如许走过来,声音有些僵硬,问:“她丢了什么?” “这个池子两个人够用么?” 闻如许看了眼那个温泉池,突然眼梢一跳,飞快看回韩在野,红着脸瞪人。 韩在野嘴角提起,笑意未达眼底,看闻如许戒备的样子,说:“这么久没见,一点都不想我。” “你该走了。” 韩在野二话不说朝他手指的门口走去。走到门口,摔上门,长臂把身后要看着自己出门才放心的闻如许抓住,反身压在已经反锁的门上。 这一个月都和一群老头子喝茶钓鱼,黄腔都没开过一个,这种有碍身心健康的假期不知道他家老头子是不是就是嫌他命长才安排的。 闻如许洗得白白嫩嫩,像等着他来一样。抱着人,韩在野抑制的暴躁就被别的东西替代。 但闻如许一直都不配合他,现在的挣扎很快就耗干净韩在野本来就不多的耐心。 拖鞋掉在地上,闻如许像个麻袋一样被抱着大腿扛起来。韩在野大步走向床,说:“排队排这么久,也该给守规则的人一点奖励。” 闻如许猝不及防,听他这么说,脸就白了。 他怕韩在野吗?很怕。 被扔在床上,闻如许没来及爬起来,就被抓住小腿。韩在野冷呵:“别动。”接着手里拿出,一双袜子。 胖胖的,不知道用什么织的,卷在一起像个球,一开始闻如许还以为是个手袋。 韩在野可能是觉得他穿着袜子像十七八岁的高中生,操着比较有成就感,也能是觉得他的脚不像女人,所以才热衷给他准备各种各样的袜子。 对这种安排,闻如许手指抓住床单,坐着没动。 韩在野握着他修长劲瘦的小腿,看着都是骨头,不过腿肚子软软的。 咚咚咚。 三声门响,裴赢州的声音从门后传来:“小桃。” ——不叫他的名字,直接喊这个已经不会有人再喊的乳名。 闻如许神经一跳,腿被韩在野握着动弹不得,并被顺势分开,抱起来和韩在野深不可测的双眼平视。嘴角噙着笑:“你大声点,让他知道我在里面。” “不要,不要在这里。”闻如许手指和声音都发着抖,低声哀求他。 -- 第24页 他不想在这里,就在裴赢州的隔壁,他会有一身骨头都被打碎的痛感。 “哦,不想他知道。那你小声点。” 手指抓进他的屁股,韩在野阴森森的冷笑:“连内裤都没穿,可真骚,就等着他来干你是不是?” 闻如许此时成了一张薄纸,会轻易被风吹草动戳破,又矛盾地紧紧圈住韩在野,连连摇头,“不要。” 在走去门口的几步里,通过简单的扩张,韩在野就拿开手,在闻如许五官张大的一瞬间插了进去。 “不要那种?不要把你干到拧着床单高潮,还是满足到喊出哭声?嗯?” 闻如许睁大眼睛,怔怔摇头。 韩在野问他来这里是不是为了裴赢州。 闻如许点头。 韩在野又问他是不是很难过,闻如许也点头又摇头。 韩在野又说了其他的话,不管门外能不能听清对话,但一定是能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和传闻中的一样,裴赢州不要他,他就找了下家,闻如许就是个卖屁股的贱货。 门外的裴赢州,还有这里许多参与他的过去的人,通通都在那一瞬间消失,但他仍有被围观的痛苦,仿佛在下坠,还有比断骨更痛的痛。 他早就应该发现自己的骨头早就碎在了他摇尾乞怜,又要故作姿态,在他当了婊子又不甘心的每一刻。 在温泉池里,韩在野抱住筋挛的闻如许,缓缓抽动快要射精的阴茎,问他:“我是谁?” 闻如许眼珠动了动,像是红色的石榴籽,剔透的,鲜红的要滴血一样,笑着说:“你是畜生。” 他一直把这种关系当作某些规则的补偿,只是没想到原来代价之后还有代价。而韩在野是他溺水时拼命抓住的锋利刀片。 第二天,所有人都是要去滑雪,和闻如许有就纠缠的两个男人都有女朋友要陪,没人来叫他一起,闻如许也不打算去。 一直等到中午,外面已经没有动静,闻如许去办理了退房,然后找到昨天联系的经理。 幸好过去了四年,人都没有换,经理人也很好,把昨天答应他的东西从库房带过来。 那是闻人旻的一副题字。 好几年前闻人旻在这里提的,酒店经理裱了之后,就留在这里。以后每年闻如许过来,酒店会专门把这幅题字挂到他住的房间。 有四年没来,东西都在库房落了灰,但没丢就好。 闻如许以前拥有的很多很多,几乎都拍卖的拍卖,遗失的遗失,现在能拿到手里,只有这个。 他只看了一眼熟悉的字迹,就仔细收起放好,离开前又对经理道谢。 山上不便打车,但下山的风景不错,闻如许走着也不觉得累。 走到体力不支,闻如许在一处台阶休息,期间重新打开了刚刚拿到手那副字。 “韶华常在,明年依旧,相与笑春风。 父,闻人旻题赠。” 滚烫的眼泪大滴大滴滚落,闻如许坐在台阶上,无声哽咽。 只一会,他站在起来,继续往山下走,抱着那个木盒,地上的影子,像有个尖锐的角插在他肩上。 第15章 二月的风依然料峭,下山十五公里的路,闻如许走了一半。在路边等网约车时盯着地上自己稀薄瘦长的影子,唇边呵出小团小团的白雾。 他以为是走累了的缘故,但当晚气喘和鼻塞都没有消失,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是有些感冒。 那时候他刚刚和人从吃完饭的餐厅回到车上,控制不住地开始低咳。 在他下车前,董学友让身体差,这样容易生病的闻如许今晚好好考虑自己的建议。 闻如许捏着医院新拿的药回到家,站在玄关反锁门,轻声说:“我回来了。” 然后回过头,走进冷冷清清的一居室,吃了药,然后脱下衣服走进浴室。 在热气腾起里,只有一道修长苍白的身影。在渐渐爬上水雾的镜子里闻如许的身体像是被人虐打过,锁骨、胸腹、腰际、大腿的斑斑青紫暗红尤其醒目,伸出挤压泵头的手腕也藏着淤痕。 水声停后,闻如许换上睡衣和睡袜,走出去,对着窗外的城市擦湿漉漉的头发,脑中回忆着董学友的话。 他其实和闻人旻的这个师弟和下属不熟。 在他还是闻人家的少爷时,不关心公司的事,和父亲身边这个公事公办的下属没有多少交集。 但人性是难猜的,在厄运如大幕落下,给他岌岌荧光的都是这些交集尔尔的人。而他的朋友和恋人反而个个骗他,背叛他,把他当不能见的脏东西。 经过了昨晚,那些人看他的目光就更糟糕了。 不愿意再回想,闻如许将湿毛巾晾起,回房间看了一个小时的书。期间整个静谧的房间里只有洗衣机运作的声音。 等衣服洗好,已经比闻如许平时休息的时间晚了半个多小时,而他的小腿慢慢冷透了似的,阵阵惊冷,在被子里抽筋一样的疼。 辗转痛苦了半宿,闻如许都在后悔白天走了那么长的路。 第二天起来,他不出意外地有些发烧。吃了药,中午也不见好,闻如许便趁着午休去了医院。 医院的点滴走得慢,催着闻如许有两次都睡过去,被叫醒时血都倒流了半管子。 他晕血,也怕疼,干脆把流速换到最快,睁着眼睛等,很快就结束了,就是整条手臂冰冰麻麻的。 -- 第25页 拉拔针的护士看他惨白的脸,说他:“心肺心肺,连在一起的,肺上毛病的,都怕牵连到心脏,有点常识也知道爱护自己,输这么快心脏负担多大,不要命了?别走动,原地坐一会。” 闻如许有些后怕地摸摸了胸口,感觉心跳只是有些快,但还很正常。 想着自己的全勤奖,坐了两分钟,闻如许带上口罩悄悄离开。 接着在医院外接到董学友的电话。 董学友现在是一家顶级投行的MD,工作很忙,昨天也是抽空过来,离开的飞机就在今天下午。现在打电话来问他考虑得怎么样。 ——董学友想带他去香江。 是他母亲出生的地方,那边也有许家的亲戚,虽然已经不亲近,但也比这魑魅魍魉聚众的燕市好许多。而且他去了那边有人照顾,也可以继续上学。 闻如许最后拒绝了。他已经二十三岁,也找到了新工作,以后有需要他会报一个成人大学。再说他的家也在这里。 董学友担心他心里藏着事情,一来二往的两句后,脱口而出,“在这里还有什么家呢”。然后在电话那头生硬顿住。 闻如许也知道曾经的圈子再也会不去,留下反而落得处境艰辛。 但今天早上在困厄里挣扎时,就是知道了他呼唤的人一个也不在,然后他才醒了过来。 他说:“我妈说,受过罪,以后就会一帆风顺,我不会一直那么倒霉。” 董学友不好再坚持,闻如许也挂了电话,正准备叫辆车,一辆车就在他面前滴滴两声。 刚要以为是自己挡路了,但认出了车牌,闻如许冷下脸,绕开走开。 黑色陆巡跟在他后面,在可停靠的路边,韩在野摔了车门跟过来。 闻如许的手冰得像是能掉冰渣,韩在野碰了一下就攥住。 闻如许一惊,眼珠左右看:“松手!” “上车。” 周围的人都在看他们,闻如许从手心到后颈都开始发热,玻璃似的眼睛看向韩在野,鼻尖发红,像是哭过一样。 韩在野咬着烟,眯起眼睛,将挥过来的拳头别过去。 闻如许第一次和人在街上打架,脸上红白交加,白皙的额角冒出冷汗。 韩在野脸上一沉,将他推上车,摸他口袋的喷雾。 闻如许打开他的手,说:“不会死。” 刚才没听护士的,他的身体就像是亟待回收的垃圾,稍微大点的动作,心脏就突突地失常地跳动。 韩在野问他怎么回事。 闻如许闭着眼睛等那阵心悸过去,说:“不是你弄的吗?” 没人说话,但那道目光看得闻如许心里发毛,睁开眼,见到韩在野似笑非笑的眼:“我以为我使的劲儿让你很舒服。” 闻如许偏过头,韩在野启动了陆巡,问他:“去你家,还是我家。” 闻如许两片唇微动,最后也不想说什么话。 红灯时,韩在野眼角轻轻一瞥,见到一直没吱声的闻如许似是盯着方向盘。 “想抢?”在重新启动汽车时,韩在野笑了笑,说,“我要是死了,身边就还有个你给我陪葬。” 闻如许扯了一下嘴角,重新闭上了眼睛。 最后车停在闻如许家楼下,两人又在车上僵持了一会。最后韩在野从他兜里拿出手机,在联系人里翻出他的组长,将他的病例,还有发青的手背发过去。 闻如许把手从他手里抽回来,骂他有病,头也不回走进公寓楼。 韩在野跟在他后面跨进电梯,也跟着进了他家,见到他重新换的门锁,意味不明地轻笑。 闻如许挂上外套,走回房间,拿出抽屉里上个月韩在野留下的安全套。 虽然韩在野一般不会用,但闻如许今天身体难受,不想肚子也跟着不舒服。 他并不排斥这种相处,每次和韩在野做完爱,疲累也使他酣睡。 韩在野拿过他手里的东西,玩牌一样,数了数,将一个没少的套儿装进盒子,抽屉被用膝盖顶回去。韩在野说:“我还不想弄出人命。” 他垂下深不可测的眼眸,看着坐在地上的闻如许,以为他那张小嘴里要说什么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话,只见闻如许两片唇张合,问:“裴家的事和你有关么?” 韩在野往床上一坐,说:“公检法做事都是在阳光下。” 闻如许反而松了一口气。 韩在野一直这样就挺好,让人没有想要的,也不会让人误会。 韩在野问他:“他有事你心疼了?” 闻如许从地上站起来,刚张嘴就被捂住半张脸,整个人被按到床上,被子缠在身上。 韩在野投下冷冷的目光,警告他,别惹自己。 接着眼睛也被遮住,听到韩在野没有起伏的声音命令他:“睡觉。” 闻如许心里酸乏,转过身,少顷便心不由己地昏睡过去。 等人睡着,韩在野站起来活动着肩颈,走到床前,去看墙上那幅新挂的字。 是闻人旻的亲笔。 闻如许亲自从山上抱回来,还重新装裱,小心存放在画框中,挂在离自己很近的地方,当作某种纪念和陪伴。 韩在野凝在玻璃画框上的视线似看见了前晚那双噙满泪水而剧烈颤抖的眼睛,眸光一时晦涩不明。 第16章 连着四天,韩在野都待在闻如许家。 -- 第26页 大摇大摆地来,腿架在茶几上,什么事都不做。 他问不爱理人的闻如许:“还在生气?” 他们第一次谈到温泉酒店的那件事,闻如许拖着地板,没说话。 韩在野翻他的杂志,说:“迟早的事,知道了就知道了。” 闻如许不明白什么叫“迟早的事”,停下来说:“我以为这件事不应该被人知道。” “怕裴赢州知道?”韩在野嘴角一哂,“老子又不是你养的情人,你以为能瞒多久?你一天没和我断干净,就一天也别想回头去找别的男人。” 他说完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了。 眼角一瞥,见闻如许咬紧牙不说话的样子,倒是让他想起他们第一次见的时候。 红着眼角,胸脯起伏,像是受了多大的气一样。不就是亲了他一下。 韩在野心底一动。 闻如许新买的拖把摔在地上,他被拽到了男人的大腿上,推起下巴亲了下嘴。 韩在野不喜欢亲人,嫌麻烦,也觉得娘。而且闻如许估计是觉得要和喜欢的人做这些,也不喜欢他亲他。 被亲一下就像是凶悍的小兽,张牙舞爪要和人打架。 韩在野把他的双手压在头顶,严丝合缝将人压在沙发上,从浅浅的吻换成了激吻,升起的反应顶着闻如许的腿根。 闻如许一脸羞恼,曲起腿,被韩在野顺势分开,卡进他双腿间,手掌顺着大腿往上爬,一把掐进了屁股。 这两天韩在野闲得无聊就过来坐坐,还说找他也不是只为了做那种事。 因为韩在野之前找他找得频繁,闻如许都忘记了,韩在野说过他不喜欢和男人上床。但畜生发起情来,哪里管是公是母。 把闻如许的腿压到不能承受的位置,韩在野也入到了底,抽动时汗珠从他眉骨淌下。 做完一次,闻如许腿软得合不拢,推着韩在野回房间。 韩在野格外好说话,抱着他回房间,用了把他弄死一样的劲。说前两天才过了瘾,他就闹这么大的脾气,又忍了这么些天。 韩在野确实憋了很久的样子,衣服都没怎么脱,就干了闻如许第二次。 这里床小,两个成年男人在上边滚来滚去施展不开,闻如许几次撞到床头,又被拉着手拽回去。 没戴套,射精后闻如许有一种顶胃的感觉,想去洗澡,被抱着不让动。 韩在野通体顺畅,和他说话还带着哄人的意味:“住在这里不怎么舒服,拖什么地,给你请个阿姨,不喜欢有人来,那要不要买个拖地机?嗯?麻烦,不如跟我回去。” 闻如许越躺越累,泛红的胸口起伏,声音也浅浅地:“为什么不找何小姐?” 韩在野的笑容慢慢消失,说:“她不一样。” 闻如许明白他的意思,说:“找别人也可以。” “我眼光很高。” “买个金逼,金屁股,嫖客还是嫖客,婊子也变成不成凤凰,何必呢。” 韩在野把他的下颌掐得有些疼,闻如许脸仍是绯红,眼睛却覆了一层凉薄的清光。 韩在野扔开他的脸,说:“气性真大。” “要是知道他现在就在门外,你是不是要七八天不让我碰了?” 闻如许打了一个冷颤。 韩在野走出去,拿回他放在外面的手机,在他面前按亮屏幕。 有一条来自裴赢州的一条未读消息。 来自三十多分前。 韩在野笑叼着烟,居高临下看他:“去开门,说不定他还在。” 闻如许哆哆嗦嗦站起来,感觉什么东西顺着大腿流下来。 韩在野躺在床头,点燃一支烟,眯起眼睛看他手指发着抖擦拭。 闻如许出门前没看他一眼。他们之间有的,只是他手指上淡淡升起,渐渐消散的烟雾。 韩在野咬着滤嘴,看着重重关上的门,眉头紧拧,神情阴鸷。 房间里漆黑一片,闻如许扶着墙打开门,跟着走廊的冷风刮进暖气十足的房间,裴赢州抬起的眼睛也恰似流动的寒川,眼角充满血丝。 那晚裴赢州连夜就从温泉酒店走了,不过没有闻如许的原因,是裴家的公司出了点情况。 让他这个副总专门赶回去,应该是不小的麻烦。 这些都是董学友告诉他。董学友几乎和国内数一数二的集团都有过合作,人脉广,就算人在香江,对业内的风吹草动也还是了如指掌。 闻如许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哑声问:“怎么了?” 裴赢州看着他微微红肿的嘴唇,扯了一下领带,第一次不顾形象靠着门框,冷冷嗤笑:“闻如许。” 闻如许鲜廉寡耻,表情都没有变,说:“你累不累,要不要进来坐一坐。” “方便么?” 闻如许那截细白的脖子像是低下去就抬不起来,过了一会才扯动了唇角,说:“我以为你不会再理我。” 裴赢州下颌极度紧绷,他也不知道自己过来,又站在这里到底是想干什么。 闻如许抬起头,对上裴赢州毫不掩饰厌恶的双眼,慢吞吞说:“陪我喝杯水吧。” 裴赢州拉住他的手,闻如许身形一晃,手臂上有冷汗,而裴赢州的手也冰冷,指尖带着外面的寒意。 喉结滚动,裴赢州冷冷问他:“为什么?” 安静的空间里,是闻如许的自白:“赢州,你看家里好黑啊,我来给你开门时就想到了我在牢里,我们犯了错会关进禁闭室。里面黑暗会一点点磨尽人的希望。我只有想着你,想着你,才能活下去。想着你在门外,我才走过了一路。” -- 第27页 裴赢州不再那么无动于衷,脸上也没有很快恢复常态,盯着闻如许腻白后颈斑驳的吻痕,目光变得灼热,牙关紧闭。 闻如许无可奈何地叹口气,说:“可是你又来看过我一次吗?我有时候会想你到底还记不记得我。一想就觉得真苦。” 这么久,这终于是闻如许的一句真话,轻描淡写又无数不能言语的、藏着剖心泣血的痛楚。 裴赢州像是吞了一口热炭,半响不能出声,最后带着一丝少见的颓败:“这是你的报复?” 闻如许将他的手拿开:“恶心吗?我本来就是这种人。” 闻如许并未回头,目光不知道落在哪处,轻声说道:“不是你,是谁又有什么关系。” 第17章 四年前他从机场离开,就已经麻木不仁地想,这是最后一次。 可是在四年后,闻如许不肯打开那扇门,看他的目光让他连呼吸都生痛。 活着比死难多了。而闻人如许是骄傲的。 裴赢州多想说服自己,一切都没有发生。 当晚,裴赢州做了一个梦,梦里是十七岁的闻如许。穿着他们国际部的制服,说着苦恼又困惑的秘密:“赢州,我好像喜欢男人。” 叹了一口气,继而懒懒地看过来,像从眼梢长了朵沾染心境的桃花,:“你那是什么表情?老古板。是不是我现在说喜欢你,你就要逃跑了?” 从旁有人咳了咳,闻如许这才看到躺椅上的两人,站直了:“爸,裴叔。” 然后在桃花纷飞的树下羞赧地瞪他。 梦境一转,却是十九岁的闻如许,苍白憔悴,别人都当他是漂亮的蠢货,看他忙得团团转,再笑他,戏他。 而闻如许像个战士,眼睛里烧亮了一把火,参加一场场会议,又周旋于各种各样的人。回头见到他,突然悲哀地笑了笑,说好想回家。 梦里他带着人离开,一直紧抱着细瘦的闻如许,而车开在熟悉又陌生的街道,像是前路没有尽头。 然后他在闻如许耳边说了一句话,闻如许抬起头,他对着他的眼睛又重复了一遍:“我们结婚吧。” 裴赢州惊醒,冷汗已然将额发打湿。 林萝开灯,体贴递给他一杯水,问他是不是因为公司的事,并说,“打通关系就行了,别太担心。” 裴赢州一口一口抿着冷水,侧脸眉是眉,鼻是鼻,棱角分明,双眸更显深沉。 推开靠过来的林萝,他放下水杯下床,“我洗个澡,你再睡一会。” 腾起的热气里,玻璃上倒映出一道颀长的身影,湿淋淋的地砖上光影扭曲,结实笔直的长腿一转,将怀里的人压在了玻璃上,一声难耐的鼻音溢出。粗长紫红的阴茎抽出又送入,将刚刚洗干净的小穴撑开填满,肉体相撞的声音清脆又急速,最后掐着撞红的屁股紧紧抵着跨。 无处不在的热气里,悬空的粉白足颈发颤蜷缩,有浓白的体液从磨得艳红的穴里流出。 早上八点四十五分,韩在野带着他出门时,闻如许双腿还是软的,要紧紧抓住韩在野。 韩在野开车到他们公司楼下,给他拉上衣服拉链,说:“下午来接你,别让我上你们办公室找你。” 闻如许下半身还麻着,两片唇鲜红,胸口颤抖着:“你混蛋!” 韩在野脸上纹丝不动,左右给他挂上口罩,“去公安厅告状。你知道我的编号。” 末了,他又笑笑,“可能不管用,你得去纪委。” 闻如许知道,韩在野这样嚣张,就是自己真的那么做,他也是不怕的。 在公司一天,闻如许站或坐都不对劲,中午去买了一个软垫放在椅子上。 正在工位上喝着稀粥,组长来找他。 易源手里捏着一份文件,问他愿不愿意去一趟美国。 这份工作委派得实在随便。闻如许确认周围没有其他人,“我吗?” “是你。但不是你一个人,一个学习小组。”易源说,“公派的,签证办下来就去那边公司。挺不错的机会,就是远了点。小许考虑考虑。” 闻如许说:“我一个人,多远都不麻烦。只是去多久?” 易源一顿,说:“一般是一个月,你要是想回来,说一声也行。” 闻如许接过文件看了看,下午便找易源答应了。 五点下班,闻如许多待了半个小时,才慢吞吞走出写字楼,见到韩在野的陆巡。韩在野坐在驾驶位,搭在车窗边的手骨节分明,食指和中指夹着一支烟。隔着一条街看闻如许,吸着烟。 等闻如许走到车边,他弹了烟灰,说:“坐这里。” 闻如许坐上副驾,韩在野启动了车子。 刚到吃饭的餐厅,闻如许在车上就看到了何诗睿。 坐在玻璃窗后面,漂亮明丽,今天带着一对小巧又端庄的翡翠耳环。 车停好,韩在野让闻如许下车。 闻如许看他沉肃的脸,摇头,“你想说什么就在车上。” “我想干你。”韩在野看了眼他抓着安全带的手指,“不是和她吃饭。” 韩在野要请人吃顿饭,而何诗睿做他的女伴。至于为什么带上闻如许。 和冯连朝吃着饭时,闻如许凭着对韩在野的了解,猜想这男人大概是怕他去找裴赢州。 韩在野这样的家世,都有些贪心不足的毛病,有了一,就要有二。韩在野也不是胸无城府的二世祖,既要自己舒服,也要不怕会有意外脏了自己的麟角。 -- 第28页 被他选中的闻如许要是不那么怕他,或者有点所持,也不至于被他如此拿捏。 那边结束得不算太晚,吃了一例甜品,何诗睿就和他们“偶遇”了。 闻如许捏着咬了一口果梨,抬起头,见到何诗睿挽着韩在野,笑吟吟朝他们走来。有一个漂亮的女伴给足了面子,韩在野的脸色也比白天好许多。 当他们面对面坐下,闻如许感到了些许无措,也无法直视何诗睿的双眼。 他想离开一下。 韩在野却站起来,冯连朝也跟着出去吸烟。 “你们等一会。” “去吧去吧,小许你抽么?” 闻如许摇头。 何诗睿尖尖的十指抬着下巴,说:“真好,那我俩聊天。我就喜欢和好看的人呆在一起。” 到了吸烟区,冯连朝从韩在野那里分了一支烟。 他没什么烟瘾,就是搭韩在野的话,跟他过来聊聊今天请市政的人吃饭什么意思。 但韩在野看着不着边际,实际心思深不见底,又是块天生当卧底的料,嘴紧得像个蚌,都不怕晚上说梦话会说漏嘴。 冯连朝看他是不需要自己帮什么忙,便没再问,抽了两口,说:“你怎么抽苏烟了?”韩在野这种老烟枪,苏烟劲儿就太小了。 “戒烟呢,慢慢来。”韩在野看了看还剩半截的烟,碾灭扔了。 冯连朝说:“嚯,还真的要戒了。” “今天抽两包了。”韩在野倒了两粒口香糖扔嘴里,“他和你说了什么??” 冯连朝一言难尽看他一眼,说:“小许?话少得很。也没说今天找我做什么,兴许就是和我吃顿饭。” 冯连朝说:“挺好的小孩,一直记着恩,还以为是我给他找到律师。” 他一个检方,就是于心不忍也不能做这样不合情理的事。 而且红圈所的律师哪里那么好请。 抽完最后一口烟,冯连朝说:“你不想说,我就没提。你怎么想的?就喜欢小许怕你,这样觉得倍儿有面儿是么?” 韩在野手插裤兜里,不作意道:“他没谢别人就行了。” 韩在野开了车来,喝了酒,就让冯连朝送人。 “你呢?” “他送我就行了。” 韩在野没看人一眼,使唤人却很顺口。 冯连朝知道他是有分寸的人,不好开口,又看闻如许:“小许,你是送诗睿,还是在野?” 闻如许说:“我开车不稳,你送何小姐吧。我给他找个代驾,自己打车也可以。” 冯连朝说行,带着何诗睿坐上自己的雪佛兰离开。 闻如许正在找代驾,手机就被抽走,韩在野往前走,“去你家。” 陆巡像只黑豹,车灯闪闪,韩在野把钥匙扔给他,在副驾放下椅子,闭上眼躺着。 闻如许上次开车是四年前,在车上略坐一会,韩在野都无动于衷睡着。 闻如许硬着头皮启动了车子,引擎启动地刹那,心头微微一热。 他也是男人,不会不喜欢驾驭这种硬派的座驾。 在发现自己横冲直撞的爱车被他开得像老头儿老太太的代步车,韩在野就醒了。 闻如许仔细盯着路况,没注意韩在野睁开眼,更没发现他一直看着自己。 一路没刮没蹭,最后顺利倒入车位,闻如许松了一口气。 熄了车,转过头,韩在野还在睡,鼻息间有淡淡的酒味,唇形有点薄情寡义的意思。 闻如许想,要是何诗睿大概会过去吻他。 以韩在野的性格,醒来,就是一场让人尖叫的车震。 闻如许为自己低俗的猜想笑了笑,而后又觉得对不起性格很棒的何诗睿,嘴角垂了下去。 韩在野这个时候醒了,看了眼周围的环境。 “送到家了?上去坐坐。” 说罢,打开车门,径直站在电梯口。 闻如许只得走过去,还了车钥匙,要拿自己的手机。 韩在野跨进电梯,对他晃晃手机。 闻如许伸手去拿,被猝不及防裹在韩在野的大衣里。 叮—— 高级公寓电梯性能太优越,就这两三秒,已经在一楼接上其他住户。 闻如许埋在韩在野的气息里没敢动。 韩在野进屋就抽了领带,解开衣扣,倒杯水给他。 闻如许没要。 韩在野也没废话,抱起他回了房间。 闻如许色厉内荏地骂他,韩在野说:“最后一次让我爽爽。” 闻如许一口气没喘匀,就像对待用完按摩棒推开韩在野,又被掐着大腿不让动。 他一张脸被汗水打湿,鼻尖发红,张口结舌着要威胁:“还有谁不知道?我不怕你,应该怕的人是你。” “哦?我怕什么?”韩在野深不见底的眼睛笑得让人胆寒, “除了你这个洞,你还有什么?告我收了你的性贿赂?” 闻如许目光一晃,牙齿深深切进了肉里,:“和一个杀人犯纠缠不清,你就应该滚回去当你的小警察。” “看不起警察,可是你很喜欢警察的几把。”韩在野发力的肌肉都压在他身上,将滑出来半截的阴茎重新塞进去。 从浴室出来,窗外已经有了矇昧的天色。 韩在野从侧后提起他的腿,闻如许喃喃说:“我还要上班。” -- 第29页 “不上了。” 闻如许一抖,韩在野就重新进去,而他像躺在一张频繁接客,永远潮湿的床上。 第18章 当久了下面的那个,闻如许走在路上都觉得自己越发像个女人,下意识低下头,没多想下车前韩在野那个笑容,脚步匆匆。 韩在野难以琢磨的心思让人害怕,他也不是一个言而有信的人。所以闻如许很快就向使馆预约了面试。 一周后拿到自己的美签,他就在当天订好了机票。 晚上收拾出一个背包的行李,闻如许抱着膝盖坐了一会,对自己急于逃跑的样子有后知后觉的懊恼。 但他不得不怕韩在野。 揉了揉脸颊,闻如许去浴室冲澡。现在天气都有些暖了,闻如许仍穿着高领毛衣。脱下衣服,他身上乱七八糟的痕迹还没有消,都褪成斑驳的淤青。 从浴室出来,闻如许有些胸闷,按着胸口静坐一会也没有好转,吃下药,又因为副作用躺下,那种恶心头晕才渐渐消失。 闻如许生病的经验丰富,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想多了,还是出狱后,他的身体确实更差了。 因为两个月前在雪天里冻狠了,也因为没有了规律的出操锻炼。 现在又是在春寒交替的季节,他更容易犯病。就两月的时间,闻如许已经去过七八次医院。 闻如许没有那么怕死,只是不想是现在。所以他很认真地比对纽约几家价格昂贵的医疗中心,挑选一家适合自己的,以及自己存款的。 找了一阵,闻如许心里有了一个大概,便退出搜索引擎,准时准备休息。 编辑一条短信发送出去,闻如许将手机静音放在了床头,规整躺好入睡前,静静看了一会房间里陪着他的那幅字,“晚安。” 第二天闻如许看到裴赢州给他的回信。 最近裴赢州很忙,今晚在圣菲酒店还有个政商名流齐聚的酒会。但他将地址发给闻如许,也将要不要过去的问题抛给了闻如许。 下午下班后,闻如许便打车去了圣菲。 最近的财经新闻报道里裴家因为旗下的公司违规,接到了政府好几张过亿的罚单,并将他们说得十分惨淡。 但见到裴赢州本人,便知道那些都不过是局外人捕风捉影的猜测。 不过裴赢州现在的确是需要人情的时候。一晚上,闻如许都没怎么见到他,却是见到其他眼熟的人。 作为燕市蒸蒸日上的新贵,韩在野自然也来了。手臂挽着靓丽的何诗睿,高猛的个子在围簇中心露出上半张脸,游刃有余。 韩在野那天把他狠操一顿后,他们就没有再联系。 今天突然见到,坐在不起眼角落的闻如许手里正百无聊赖摆弄一颗樱桃,白皙优美的指间旋着樱桃梗。 心头一惊,还未收回乱看的视线,韩在野就似若有若无看来,闻如许眼睑一颤,那颗红得发黑的樱桃突然从樱桃梗上落下。 闻如许站起来,暂时离开了自己格格不入的宴会。 还没走出去,意外见到贺家的几个人,闻如许掉头走向卫生间。 身后那几人不知是不是也看到了他,在他几步后,也朝这边走来,笑谈声停在门口。 闻如许预感不好,硬着头皮打开隔门出去。一只手从外推开门,接着整个人跨进来,男人厚重的麝香气息里带着淡淡的烟酒味,瞬间极带侵略性地充满了整个逼仄的空间。 闻如许眼珠一动,眼中的慌乱是比见到贺家的人更甚。 没来得及做任何反应,就被捂住半张脸,压在墙上。韩在野冷淡看他一眼。 闻如许后脊激起冷意,飞快地想自己惹到他的地方。 有不少。 就在他们分开那天,韩在野问他,是不是很后悔遇到他。 他只说希望韩在野说到做到。 韩在野当时笑了笑,他现在也没明白那个笑的意思。 再面对韩在野时,这双深不见底的眼睛让人畏惧。 韩在野目光寡淡,仍旧控制着他,但注意力在外面的对话上,“别动。” 闻如许摇头,短促呼吸的热气弄湿了韩在野的手掌。 韩在野两颌骤然一紧,松开了钳制的姿势,半抱着闻如许,从他口袋里摸出气雾剂,掐起他的下巴。 闻如许胸口急促起伏,终于喘过气。 ——他进来就看到了门口和墙壁花瓶里那些饱满的鲜花,本想快点出去,但身体敏感地做出了不适的反应。 而此时外面关于他的奚落戛然而止,闻如许没顾上仔细听到底还有几个人,按住发紧的胸口想要赶紧出去,却被韩在野抬起下巴,吻住了张合着摄氧的嘴唇。 瞳孔睁大,闻如许耳中灌满了潮水,彻底听不到任何声音。 与此同时,卫生间门口。 几个颜面无存的表哥堂兄们被贺川不客气送了一个“滚”字,门口只剩他和裴赢州两人。 贺川靠着墙,冷笑着看向脸色难看的裴赢州。 “听不得?” 随即夸张地啧啧两声,感叹道:“当初闻如许要傲气,卖屁股就能换钱,他不愿意,当了杀人犯。可是捅了贺定平一刀有什么用?贺家打声招呼,就能让人在里面玩死他。” 他观察着裴赢州的表情,猝然后仰着大笑,“他长得可不比水嫩的女人差,在牢里被人当炮架子,有什么稀奇。可是最让恶心的人是你。” -- 第30页 “当初,他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里?” 裴赢州脸上不见波澜,等贺川说完,用毛巾从容擦手,淡声道:“杀人偿命,那是他自己应该还的。” 贺川忽然没了笑,上下看他:“裴赢州你的良心呢?” “今晚不是为了你,他会来这里吗?那个傻逼还一心想着你,我他妈就觉得恶心透了。” 闻如许嘴唇被碾磨吮吸,想到那颗落下的樱桃,果肉被捏烂的样子。耳际都是口水潮湿的交换声,他觉得太响了,而世界里安静得只有这种色情的声音。 或许外面都有人听到了。 闻如许从脖子到脸颊爬着如云霞的红,发软的手指轻攥住质感冰凉的西装。 突然,韩在野推开他,蔑他一眼,手背轻抹掉唇上的水渍,推门走出去。 落空的手指在半空中蜷缩,闻如许尴尬地揉了揉喉咙,深呼吸两下。闻 好似他就是这么倒霉,摇尾乞怜后再回宴会,裴赢州身边已经站着自己听到风声的未婚妻。 被贺川冷嘲两句,闻如许便灰溜溜退场了。 而到闻如许出发那天,裴赢州独自驱车去了机场。 在人流如织的大厅,他竟然找到了孤伶伶的闻如许。 没有托运的行李,单薄的双肩背着一个包,正在自助机前取机票,头发长长了些,侧脸依然文弱苍白,唇角平平轻抿着。 裴赢州没有明白,一直不够快乐的闻如许,每每面对自己的笑容,花费了多少的力气。 敛了眼底神色,裴赢州走过去。没人送行的闻如许一惊,随即又缓缓笑起来,觉出一点惊喜,“你来送我么?” 在快餐店买了两杯美式,彼此端着站在安检口,裴赢州问他:“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闻如许说:“你很忙嘛,林萝也不会高兴我再找你。” 在裴赢州的注视下,他喝了口有些烫喉的美式,好声好气说:“再说,你不是觉得恶心吗?” 裴赢州表情未变,手里的纸杯却微微变形,指腹也被烫到了一般,有种十指连心的痛感。 相顾无言,闻如许三步一回首,最后就要头也不回地排进安检的队伍,裴赢州上前,一把抱住他。 这是比那天当着一众朋友的面带走闻如许还要出格的举动,但裴赢州不计较。 他的手也真的抓疼了闻如许,清冷声音绷紧,在闻如许耳际滚烫而颤抖:“那天我在机场等了你八个小时。” 闻如许表情凝固片刻。 那晚,他看着闻如许动人的眼睛,又重复了一遍,“小桃,我们结婚吧。” 在仿佛没有尽头的路上,闻如许注视着他,又靠回去,最后轻声说:“好。” 只是在约定好的那天,飞机一班一班的起飞,游客离开又换新,直到天色初明,裴赢州一身萧萧疏冷,独自走出机场,将平时用的手机开了机。 铺天盖地的消息瞬间汇入。 ——裴胜痛心疾首的警告,贺定平突然的死,还有闻如许骗人的爱。 一切都太晚了。 他明明该恨透了这个骗子,却在四年后,原地踏步一般,再次心甘情愿落入闻如许如糖似蜜的陷阱。 “一周后,我在内华达说好的地方等你。” 裴赢州松开闻如许,眸色深沉,拇指重重擦过他的嘴唇。 闻如许浑浑噩噩坐上飞往纽约的飞机。 在十几个小时的长途飞行中,做了一个漫长的梦。 好像是一下把他这四年过了个遍。中途几次醒来,后颈都有阵阵冷汗,也觉得自己越来越冷。 还有两个小时抵达目的地时,飞机遇到南下的季风,飞机一阵颠簸,广播了几次让乘客不必惊慌,但机舱里仍不可避免的产生了恐慌。 当闻如许身边的亚裔摩擦着家人的合照,他看着舷窗外机翼末端的阴云,心中一阵茫然。 他和家人的合照都遗落在那间被拍卖的房子里,银行清点时当作无人认领的垃圾扔掉了,最后两张贴身带着的念想,也在监狱和人打架后,被人烧成灰烬。 在所有人都在祈祷时,闻如许放在膝上的十指和握,跟着闭上眼,在心底默默呼喊。在识海中,感觉有无声的回应浸润了空气,随阳光落在这万米高空。 在纽约学习一周后,闻如许向公司请了两天假,说是要去拉斯维加斯赌钱。 他一无所有,如何冒险,如何豪赌,就是死了也不赔。 第19章 闻如许早到了一晚。 夜里的拉斯维加斯像五彩斑斓的成人乐园,闻如许在街上走走停停,轻易就找到全年无休的Marriage Bureau。 他浏览了登记流程,发消息问裴赢州有没有预约。 裴赢州很快打来视频电话,人正在窗明几净的办公室。 而闻如许站在夜里红色的霓虹灯下,身上有层光,像是暖的,眼底有层软软的膜。 最后挂电话时,闻如许问他:“你会来吗?” 裴赢州透过镜头看着他,说:“当然。” 挂断电话,裴赢州敲亮电脑,检查邮箱里的行程单。 是今天晚上的飞机,抵达时也是在晚上,但那时候登记处还没有关门。 关掉页面,他好似无所触动地继续处理着今天的工作。 但在浑身似滚烫的岩浆在悄无声息游走,和闻如许短暂的对话一遍一遍出现在脑海里。 -- 第31页 他不是不知道,闻如许哪些说想他、说期待、说喜悦的话,都半真半假。 可是就像闻如许利用他的感情一样,他不过也是要利用闻如许心底的软弱。 闻如许从小身边就医生、保姆、司机等等,看着有很多人,但大概是时常被一个人留在家的缘故,闻如许一直是一个害怕孤独的小孩。 他在七岁时离家出走,留下信,一个人带着指南针寻找去父母公司的路。 然后在两百米不到的裴家后花园被捡到。 “太远了,我害怕。”小如许又娇纵又胆小,“路上会有坏人。” 裴赢州送他回去,见到闻人旻抱起他时,他枕在父亲肩上,偷偷擦了眼泪。 以后闻如许越长大越骄傲,也交了很多的朋友,每天都很忙很快乐,再没有像小时候那样催着父母回家,更不会轻易软弱掉泪。 但和他一起长大的裴赢州知道,不管是张扬恣肆的闻人如许,还是现在委曲求全的闻如许,他最想要一直都没变。 他太想有个家了。 家人的意义远超闻如许想做的一切。 裴赢州最后看了看闻如许发来的地址,按耐住心头的热意,遥看窗外街景,心绪已然跨越山川大洋。 ——他知道他就要抓住闻如许了。那个嘴里都是骗人谎言,也总是强颜欢笑的闻如许,最后降落在他这里。 闻如许在接下来的等待里无所事事,在威尼斯的一间bar里独坐了近三个小时。 陆续和他拼桌都是游客,其中有一对沿州际公路蜜月旅行的情侣。听他们的谈话,计划要把西部几个州的结婚证都领一遍。 两人得知闻如许也是过来领证,离开前把附近教堂的广告都留给他,还推荐了其中物美价廉的一家,说带上新娘的捧花都只要60刀不到。 闻如许虽然没有新娘子,也对这场婚姻没有憧憬,但笑笑接受了陌生人的好意。继续坐在原位时,饮着牙买加红啤,翻看那些广告。 本来结婚,对他而言就像是有人问他要不要搭顺风车,他正好累了,就答应了。 那些隐约自己不喜欢的感觉也都可以忽略不计。 但是看着看着,闻如许发现自己没有想的那么无动于衷。 此时是距离裴赢州过来的最后两个小时。 喝了许多酒的闻如许把这些小广告扔进包里,结账离开。 外面天色已经有了朦胧的灰色,闻如许去就近的赌场,把身上的现金都换成了筹码。 赌场装潢复古奢丽,天花板是绚烂的巴黎天空,到处都营造出醉生梦死,让人忘记了时间。 闻如许没认真玩,手运也差,手里的筹码不剩几个的时候,才过去了二十分钟。 他觉得时间过得太快,又觉得过得太慢。在一桌人少的百家乐前停下来,要玩最后一把,就去约定的地点等人。 一开始闻如许没注意开局出现在自己身边的人,后来发现与那个他隔着半米的男人推出筹码的手很好看,微醺的眼眸停留了两秒。 五指修长,有一种骨节分明的力度美感,腕间有着一块昂贵的腕表。 因为这个人大方的出手,这桌渐渐聚集了看客。 而闻如许几把后,输得精光,痛快下桌离开。 刚站起来,就被一只手扣住腰,顺势带过去,没了半米的距离,和男人贴着,过分亲密像是一对同性情侣。 “手有够臭的。”韩在野手放在他腰上,扔筹码时表情寡淡。 闻如许脸一下就红了,细白的手指在绿色桌绒布上蜷缩。 最后散客都不玩了,就看韩在野一个人和庄家对挑。 当英俊高大的亚裔男人开出同花顺,半个赌场都欢呼起来,甚至惊动了赌场的安保,迎出来将韩在野和闻如许团团保护。 闻如许想不明白为什么就遇到了韩在野。 脑袋在上了头似的混乱中,想走,又走不了——腰被韩在野用不由分说的力度抓着。 而韩在野像旅途意外遇到的熟人,寒暄两句,拿赢的钱请闻如许喝酒。 闻如许不答应。 下午九瓶红啤的酒劲在这个时候已经渐渐上来,赶走病态苍白的淡淡坨红出现在闻如许脸上,他摇头时头更晕了。 “喝这么多?怕晚上和裴赢州玩得不尽兴?那便再陪我喝点。” 韩在野拽着他往前走,不喜欢闻如许的拒绝,内手肘绕着他的脖子,生生把他拖进房间。 面对面时,韩在野看上去平静,给他倒上酒,语调淡淡睡着让人背脊发寒的话:“把你送这么远,就是不想你眼巴巴往姓裴的跟前凑,这下给你们他做了顺水人情,方便你们结婚了。” 他好像什么都一清二楚。 闻如许声音僵硬:“你怎么会知道?” 韩在野不答,抬下巴示意他拿起桌上的酒,然后和他碰杯:“恭喜。” 闻如许捏着酒杯没喝,手指暗暗攥紧。 韩在野一口饮尽自己杯中的酒,坐到冷心冷肺的闻如许身边,掐着他的嘴,灌他酒的动作算得上粗鲁,洒出的酒将衣服前襟打湿。 咽下大半杯烈酒,闻如许呛得直咳嗽,又被箍着下巴,韩在野含一口酒,吻下去。 火辣辣的酒精烧着喉管,闻如许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鼻息间连韩在野落在他脸上的呼吸都带着灼人的酒意,唇舌和人难舍难分地交接吮吸。 -- 第32页 韩在野听他没力气地让人滚,隔着双臂的距离俯视他,“自己都不当一回事,还想别人尊重你,你配吗?” 闻如许眼前有迷幻的小光斑,看不清韩在野的目光,还没有罢工的大脑听清了那句话,虽有些迟钝,但足够理解其中的意思。 说得也没错。 韩在野倒胃口地坐回一旁,从烟盒里咬出一支烟,单手拢着火苗点燃。 闻如许呆呆坐起来,把滑到腰上的衣服拉下来,又揉了揉额角。 酒精让时间的流逝变得模糊,他再看眼时间,已经和裴赢州说好的时间还有不到一个小时。 这个时候裴赢州已经落地有一会儿。 那林萝的电话也应该打通,所以他现在还没有联系他。估计也不会联系了。 韩在野在一旁吞烟,斜斜睨闻如许。 突然他扔了烟头,拉起沉默不语的闻如许,“不是想结婚么,我带你过去,看他来没来。” 闻如许抓着墙不愿意跟他走,韩在野直接把他抱出房间。大步走进与身上的气场十足十匹配,饱含香艳气息的城市。 晚上九点,韩在野帮闻如许向窗口的工作人员核对了信息,拿来需要填写的表格。 “写啊。” 闻如许手用力到指节发白,愤恨问:“你还不走?” “在我身上卖了那么多力气,怎么也得亲眼看着你如愿以偿。”韩在野把笔塞到他手上,噙着笑,和他鼻尖对鼻尖,“放心,他来了,我不会告诉他,你中意什么姿势,又喜欢男人怎么弄你到高潮。” 闻如许眼瞳颤颤,像是有水一样。 韩在野拿出他的手机翻看,目光顿了顿,嗤笑,“他就要到了。” 没给他看手机,食指点点表格,催着他赶紧。 被韩在野驱使着指挥着,闻如许感觉自己渐渐在这种冷酷的威慑下冷静了下来。 就算被看到了又能怎么样? 还能比现在更糟吗? 撕碎的尊严和骨气又能挽回吗? 闻如许控制着心慌,深呼吸,在膝盖上认真填写信息,还用了上学时为了好看专门学的花体。 看他花里胡哨的笔迹,韩在野眼底冷冷的。等他停笔,抽走表格,帮他核对信息,又在纸上唰唰写两下,去了窗口。 闻如许坐在位置上,揉着太阳穴,时不时看向门外。 裴赢州会来? 就几分钟,没等来裴赢州,韩在野用纪念卡挡住他的视线。 闻如许艰难辨认了一下,问:“什么?” “这是教你接下来该怎么做的步骤,这是收据,这是结婚纪念卡。“韩在野一一解释,最后把白色卡片翻过去,手掌搭在他肩上,饶有趣味地给他翻译卡片上的话。 闻如许木木听着。喝得太醉,在韩在野没有起伏的声音里,对措手不及的意外迟钝,但慢吞吞地意识到发生的一切已经超出了他所有预想。 第20章 被回酒店,闻如许牙齿发着抖:“不是说最后一次吗!” “是最后一次,这不是持证上岗了吗?”韩在野用膝盖顶开他的腿,硬邦邦的跨和他抵着摩擦着,“这可是洞房花烛,你告状,可只能告我婚内强奸。” 闻如许浑身一抖,终于明白,或者说确信了。推开韩在野,大骂混蛋。 骂来骂去就只会这一个词儿。自己把自己气得喘不过气。 韩在野耐心被他耗干净,掐着他的脸逼近,“你以为今天老子腿都溜细了是陪你玩呢?还敢动心思和裴赢州结婚?找死吗?” “你要有个女人的逼,老子就搞到你怀孕。”韩在野把他反着手拧过去,推到床上,膝盖顶开双腿阴茎插进屁股,被夹得闷喘一声。 闻如许浑身哆嗦,说不上是气的还是痛的,白皙的脖颈引颈,喉咙里发出难耐地低啜。 第二天,闻如许在宿醉的头昏脑胀中醒来。眼前还有些失真,昨晚一直在眼前的五彩光斑还没有消失。 闻如许迟钝地眨眨眼睛,隐约记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场噩梦。 懒懒躺了一会,闻如许一歪脑袋,看到支着额的韩在野,毛骨悚然地:“老婆。” 闻如许头痛欲裂,抱着被子转过身,牙齿咬紧了被角。 在退房时,闻如许才看到来自裴赢州的已读消息,只有三个字。 是他预想过的情况,但他现在没精力继续自己的计划。 把手机放到一旁,闻如许用力按了按宿醉的头。 脑海里回忆不起昨天的细节,最后画面都停留在淫乱的床上。 在内华达的两天假期结束,闻如许来不及接受自己这段意外的婚姻,就要回去上班,而韩在野这个疯子匆匆来,也匆匆回国了。 在欲望之都的一切就真的像一场梦。 唯有闻如许的同事问他在赌城发财没有。 闻如许笑笑,然后中午买了些五彩斑斓的糖果分给同事。 过了两周,闻如许在这边公司的培训结束,在出发前一天有了假。正在家里收拾东西,有人敲开他的门。 门外面无表情的男人,是神出鬼没的韩在野。 闻如许一下想起他们间仓促的婚姻,在门口无措而紧张:“你……” 韩在野垂眸看他一眼,走进去,“我来度蜜月。再看看有没有野男人。” 闻如许跟在他身后,没说什么,放下手上的事,去给他倒了一杯水。 -- 第33页 下午,闻如许出门,在附近MALL的乐高商店。韩在野陪他挑套装,又找了各个部位的零件,几分钟就将一个公仔小人摆在闻如许面前,用食指点了一下:“你。” 闻如许看了眼那个一个粉色猫耳、背带裤的公仔小人,没有理人,细白的手指专注在工具箱里挑挑拣拣。 结账时,闻如许把两个一寸高的小人放在收银台。然后走出商店前,将其揣进了兜里。 韩在野站在外面,看着闻如许拎着两手的玩具走出来,像个没长大的孩子,眼睛如湿润的水面一般闪闪发亮。 剩下的时间没有其他事可做,韩在野带着闻如许,像两个游客,一起在第五大道漫步。 不知道什么时候牵起的手。 好像是韩在野看到百货公司的巨型广告,然后问他要不要钻石,就捏住了他的手。 和韩在野一起走在纽约这个摩登的都市,繁华而高耸,人色匆忙。但这是闻如许出狱以来,第一次感觉到城市喧嚣与他隔得不那么遥远。 晚上回去,闻如许没来得及收拾今天买的东西,就和韩在野在没开灯的房间做起爱。 双膝跪着沙发,跨坐在韩在野的大腿上,不用他卖力,韩在野有力的双臂就端着他的屁股起落,黑暗中只能看清楚彼此的轮廓,窗外是灯火通明的楼宇,和淡得看不见的清澈月华。 后来性爱变的狂乱颠倒,闻如许起起伏伏间失去意识了。 本来是第二天下午的飞机,但闻如许凭意志力起了一个早。腰酸背痛去做了一个美式的早餐。 半夜冻的乐高冰块也成型,虽然丢进咖啡里也看不出来,但闻如许很满意。 韩在野意外他还会做饭,从后搂着他,尝了口热狗,又把三明治吃完。接着说回国后让他搬回去。 “你和我结婚了,就不能找别人。”第一次提起这段婚姻,闻如许手心暗暗在裤子上擦了擦,“是不是没什么意思?” 韩在野啜着合口味的冰美式,意味不明地笑:“想撺掇我离婚,然后你再去找姓裴的?” 闻如许退让一步,说:“你不和我离婚,那国内的婚约怎么办?” “就这么办。” 闻如许垂下乌黑的眼睫,猝然明白过来,看向他: “韩在野你明明知道这不可能!” 韩在野眯起眼睛看他,问:“你的意思是,以后我和机关的人见面,身边带一个男人?” 闻如许脸上发紧,想起自己在角落里围观的前两次,也明白也顿悟,这不可能。 精神恍惚,像是一直在做梦的闻如许终于醒了,是因为他没有撑腰的爸妈,也因为他劣迹斑斑的案底,作为一个玩物,他真的太好掌控。 韩在野从不担心他会说什么,做什么,可以放心对他为所欲为。 所以当他张口结舌问:“为什么是我呢?” 韩在野对他说:“你乖一点。” 离出发还有好几个小时,闻如许说:“那我们今天去把离婚办了吧。”他站起来,离开餐桌,离开韩在野,离开这个难看又自作多情的话题。 韩在野拉住他,说:“那没法律效力,没生效前就是玩玩的。” 闻如许明明被拉住,灵魂却像被轻轻推了一把,滑了出去。 他很多想说话都喑哑无声,最后像个太晚明白的哑巴,垂死的咽喉在哈哈大笑。 出发前,闻如检查房间里有没有遗漏,在卫生间的镜中匆忙见到一张潸然泪下的脸庞。 机翼穿过包含雾霾的空气,降落在燕市机场。 韩在野没带行李,牵着闻如许就往外走。 闻如许没有之前抗拒,而飞机上的冷气有些低,他像是冻白了脸,手指也轻飘飘、冷冰冰的。 韩在野问他:“回家还是去公司?” 闻如许说:“回家。” 走到停车场,先看到何诗睿,闻如许立刻把手缩回了衣袖。 他要从旁走开,又被韩在野拉住,说:“先送你回去。” 他知道韩在野的有恃无恐不是没有道理。 比起贪心不足,麻烦一箩筐的小三、情妇,心有所属、畏首畏尾的闻如许是个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闻如许甚至不敢面对何诗睿这个正牌女友。 何诗睿不讨厌他。 何诗睿刚回国,交好的朋友少,意外地喜欢沉默寡言的闻如许。 为了和闻如许聊天,陪他坐在后座。 闻如许听着,偶尔回答两句。 从机场回市区的路真的挺远。一路上闻如许当个聆听者,突然对漂亮又大方的何诗睿有了一些羡慕。 在闻如许小时候,有人嘲笑他像个女孩,他气坏了。以后也最烦这个。 可是人都会变的。 讨厌的,喜欢的,都不长久,除了痛苦是长存的。 何诗睿玩了一会手机,抬眼看眼前面开车的韩在野。大概是犯了烟瘾,叼着一支烟,没点燃。侧脸很有男人味。 她突然凑在闻如许耳边,“韩在野最近戒烟了。” 闻如许说:“是吗。” 何诗睿对他分享了一个甜蜜的消息,说:“我们结婚就准备要小孩子,就早点戒烟了。” 闻如许脸上掠过一个礼节性的微笑,轻声说:“这样啊。” 笑笑有什么关系。眼泪一无用处,还会带来悲伤的洪水。 -- 第34页 可是闻如许看着窗外的双眼干涩生痛,他仍旧觉得太冷了,有冰冷的洪水将他无声浸没。 第21章 一路上闻如许神色疲惫,没说几句话。 到他家楼下,他就打开车门,跳下车,在原地跺跺左腿,对何诗睿挥手,也对韩在野道谢。 在他懒倦的脸上看不出情绪,只是那道快步离开清瘦背影行走间有些生硬。 十多小时的行程让有旧疾的腿不舒服,闻如许从不会让人轻易看出自己的难堪,没藏住,大概是忍不了。 直到人消失不见,韩在野深不见底的目光依然没有收回来。 在长达一分钟的安静里,何诗睿以为韩在野会下车,但韩在野把车滑出了停车位。 正遇到下午堵车的时段,陆巡夹在车流里开一段停一段,等待的时候韩在野往唇边抵送香烟,偶尔将手臂搭上车窗,指间飘起的烟雾消失在风中。 当韩在野沉肃不语时,真的丝毫不像根正苗红的机关子弟,像匪帮大佬,有一种一群人里坐着不说话就能认出这位是头儿的气场。 何诗睿在半路便说:“你要还有事,我在前面下就行。” “不用,顺便去拜访一下何司长。” 韩在野的眉眼和语气都捉摸不透,听他这么说,何诗睿心中暗暗一悚。 韩在野做人做事圆滑老到,在体系里浸淫多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炉火纯青。除了了解他本人的亲爹,和他接触的那些老头子对他就只有四个字,后生可畏。 自然,何诗睿的父母也很满意这个准女婿。 虽只在彼此家里见过两次,也说过不干涉她们交往,但只要她出门说是与韩在野一起,从他们脸上,赞许欣慰的态度也是显而易见。 这次主动登门的韩在野,吃过晚饭,还被她父亲多留了一个钟头,不知道交谈了些什么。送他出门时,这对准翁婿的关系看上去很不错的样子。 当何诗睿要去送韩在野,她母亲还问她:“今晚还回来吗?” 何诗睿感到了头疼和害怕。 她走出门,见到韩在野正站在车边吸烟,黑色大衣,拿烟的姿势随意,火星忽明忽暗,淡蓝色的烟雾消失在夜里。 走过去,何诗睿脸上有些不悦:“你和爸爸说了什么?” “何司长说,他休假快结束了,到时候让我多留心你。”韩在野弹了烟灰,又拿出一支香烟,咬着烟嘴看过来,“一个人在国内不习惯,可以搬到我家去。” 何诗睿气结,伸手去开车门,“本来也不是认真的,你这么做有什么意思,下次……” 门没打开,被韩在野从后推上,她也被拉着手转过。 何诗睿的心脏霎时漏了半拍。 韩在野手搭在车顶,夜风送来他指间的烟味,“还不认真吗?” 在铺天盖地的烟味里何诗睿感觉呼吸不畅。 韩在野眯了眯眼睛看着她。 这一眼里带着点危险的意思。 韩在野继续靠近,问她:“怎么算认真?” 何诗睿见到烟灰在他手里断了一截,她心跳也跟着跌进地里,咬紧唇移开了视线。 韩在野就像他手里的烟,呛人又烫手,爱他的人会上瘾,不喜欢的,自认力所不及。 何诗睿是后者。 她试探这个男人的想法,没想会惹他生气。 “不就随便说说,生这么大的气,下次再见到他,我道歉好吧。” “和谁无关。”韩在野踩灭了烟头,“记着,不是什么事都该好奇。” 何诗睿没吭声,偷偷觑韩在野。 这个男人又狂又邪,家世相貌无一不是他横行的资本,而他本人高深莫测,也难得清醒。 要和一个男人在一起,对他,对他的事业,对他的家庭来说,都是不可能。 所以他现在对那人到底认真的,还只是玩玩,只有他本人才清楚。 反正,何诗睿不敢再惹他。 在他开车离开车库时,没忍住问:“欸,你和我爸到底说了什么?” 韩在野说:“快开会了。我家老头子找何司长有事。” 何诗睿松了一口气,一晚上提心吊胆的胸口又生出一些郁气。 只希望那个小可怜,今晚把他踹下床才好。 中途耽误些时间,韩在野驱车去到闻如许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 这个时间过了闻如许休息作息,他家的两扇窗户也是暗的。 韩在野站在门口拿钥匙开门,而门从里面反锁了。 在原地略略站一会,最后韩在野胸口一沉,转身去按下楼的电梯。 闻如许一晚上没怎么睡,白天一直打瞌睡,下班反而精神了。 但中午光补觉没吃饭,饿得人难受。 闻如许慢吞吞和同事道别,是最后一波下电梯的人。 外面飘着冷雨,一楼大厅还有不少人,闻如许听见旁边在窃窃私语,手指偷偷指着角落。 有个长腿的帅比。 闻如许边走边微移眼珠,见到坐在单人沙发上,翻着膝上杂志的人是韩在野。 没了兴趣。 闻如许加快脚步往开合的玻璃门走去。 紧接着韩在野合上杂志,朝他走来。 闻如许大骇,顾看左右的目光警告韩在野,快步走出大门,走进外面的雨里。 -- 第35页 韩在野撑着他们公司的伞,不紧不慢跟在他后面。 进了他们公寓,韩在野在电梯门即将关上的时候进来,将滴着水的雨伞靠在一边,与他隔了两三个人站着。 到了十三楼,闻如许开门,韩在野贴在他后面,垂下眸就能看到闻如许脑后被雨打湿的黑发,和沾了水颜色稍深的衣领。他的呼吸落在他冷冷剔透的后颈。 前后进屋,角力一会,最后韩在野抱着人,说:“喜欢男人的是你,见不得人的也是你。” 闻如许哑口无言,乌黑的眼睫毛遮着眼,淡色的嘴唇紧抿。 韩在野把人半推半抱进浴室,打开水,热汽很快攀升起来。 韩在野对站着不动的闻如许说:“等着,陪你一起洗。” 他出门拿衣服,浴室门就从里锁了。 韩在野靠墙屈指敲门:“你说你一天不和我奓刺心里就不痛快,是不是?” 闻如许不应,韩在野嘴角微微一提,把衣服扔在床上,解了衣袖堆到手肘,枕着手臂躺在闻如许的床上。 房子空了快一个月,闻如许昨天回家就里里外外打扫过,还换了新洗的被子,床上有洗衣液柔软的清香。 韩在野舒服得都要睡了,闻如许腰间围条浴巾出来,身上还在滴水,发红的鼻尖呼出暖热的气体。 韩在野的视线从他的脸往下,锁骨,胸口,到瘦薄的腰腹,看画似的。系在腰上的白色浴巾,也像是没有他白。 韩在野喉结一滚,拉住拿了衣服要去浴室的闻如许,让他就在这里换。 窗外笼罩着雨雾,世界更安静了。 有人像个等待服务的嫖客,闻如许也觉得自己像是色情片的主演,从锁骨到脸都是又粉又白的红,瞪韩在野的眼睛是一片玫瑰色的湖泊。 韩在野取笑他换个衣服,就像被搞了。 闻如许眼梢微微发红,咬牙,“你以为我不敢告诉何诗睿吗?” 韩在野从后抱着他,轻松又极富碾压的优势,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笑,让闻如许尽管去。 闻如许手指拧紧衣角。 不管是强奸还是合奸,这对每个男人来说都是难以启齿的耻辱。 闻如许说不出口。 况且他还不讨厌何诗睿,不想恶心人。 而韩在野了解他可耻可笑的软弱和骄傲。 闻如许推开他,站起来。 往外走时像走在一片不断下沉的大地,每一脚都没有实处,他总是担心自己的下一步,又想要快点结束,一脚踩空粉身碎骨了好。 闻如许不知道自己晕了过去。 低血糖和一点加重的感冒。 感冒是在纽约染上的,应该是韩在野让他跪在地上弄的时候。地板冰凉,刚出狱住院那次伤了这几年养的元气,闻如许身体跟个纸糊的,第二天就有点不舒服。 今天再淋了点冷雨,把寒气吸了干净,他昏睡的时候,脸上冷得像能掉冰碴子。 半夜闻如许醒来一次,吃了点东西,又昏昏沉沉睡去。 韩在野躺在他身边,强壮有力的身体体温比他高,散发着热量,将闻如许抱在怀里。 闻如许被铺天盖地的气息笼罩,阖着眼睫毛,轻而浅的呼吸像是睡了。 知道闻如许还没睡,韩在野问他去医院检查了什么。 闻如许默了默,突然问:“我要是死了怎么办?” “那我三百六十天都要重新找人。” 闻如许没说话,安静转过身。 在黑暗中,韩在野靠过来,从后伸来的手掌握住他冰凉的手。 第22章 闻如许请了病假,连着在家休息了一周。 他病着,韩在野也忙,他们之间算有了难得的和平。 但也没有持续几天,韩在野翻他的手机,看到他联系裴赢州的消息。 闻如许对男人有自己的手段,知道晾人一个月。重新联系上,也对裴赢州的愧疚和道歉照单全收,有苦说不出的隐忍尽在只言片语。 对面的男人对他念念不忘,心甘情愿上钩, “小桃我们见一面。” 韩在野把闻如许的脸都捏出了红色的指印,对着闻如许死心不改的脸,从齿缝里挤出一声冷笑。 “本来给你准备了惊喜的。” 闻如许后背窜起冷意,手指也觉得冷似的,一抖。 他厌恶自己在他面前不由自主的软弱,也知道韩在野会让他更怕。 被韩在野一言不发推进房间,他伸手抓门,“你干什么?” 韩在野抽了领带把他的手缠在床头,看着他愤怒像是有层水光的眼睛,解开皮带,把半勃尺寸就很可观的唧巴等送到他嘴边。 闻如许偏过头,韩在野掐过他的下巴:“不想等会吃苦,就张嘴。” 闻如许咬紧了牙。韩在野懒得和他废话,淋了润滑剂,抬起闻如许的腿,裤子还挂在大腿上,就看着闻如许忍痛颤抖的双眼,寸寸挺进,直到把他的双腿压到不能承受。 当湿软的甬道难舍难分地缠送男人鸡巴,闻如许人也软了,半个身子汗津津陷在床上,韩在野稍稍一动,他喉咙里似喘非喘。 韩在野这个时候抽身,拿来了准备的长裙。 闻如许被干散的眼瞳一紧,往后面爬开,“走开!” 韩在野捏着他的小腿拖回来,手按进没合拢的洞,恶狠狠地:“把你当女的你还不乐意,女的能有你欠日?你看看你的嗲样,不就是缺男人吗?嗯?” -- 第36页 “眼巴巴去给人送炮,难道不是当谁的情人不是当?不是谁都可以吗?看看你有多骚,就等着被男人弄呢!” 闻如许脸上发白,慌乱得呛住了喉咙,又咳又喘。因为诨话和粗野的动作,靠手指就如发情的春藤,没一会绷直腰射出来。瘫软在床上像条暴晒在缺氧堤岸的白鱼。 韩在野把准备的白裙套在闻如许身上,后背的拉链也没耐心去拉,裙摆柔软洁白的蕾丝堆在黑色西装裤上,闻如许被抱在腿上露出纤细漂亮的背,没解开的双手绕着脖子。 “你是不是就是长了个女人的逼?这么会咬,这么会含,这里就是天生等人操的?” “还敢不敢去找别的男人?” 闻如许不住摇头,太频繁的快感里眼前都出现了虚焦,韩在野的声音像是一种命令,让他溺毙在欲望漩涡里,忽略了世界,也感觉不到身体的极限。 在颠倒黑夜的房间里,彼此身上汗湿,闻如许呼吸着混合的软得咽不下口水。 他额头靠在韩在野锁骨,后背两片肩胛有翅膀的痕迹,跟着轻啜颤抖,韩在野的双手抚摸他的背,数着他一节一节颤抖的脊骨。 这个时候韩在野一般气也消了。 也不带人去洗澡,抱着仍在发抖的闻如许。 闻如许转过身,发哑的喉咙累极,让他满意了就滚。 韩在野去扳他的身体,闻如许愤怒地睁开眼,眼睛湿漉漉地发红。 和他对视半响,韩在野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夹,取出他们在美国的结婚证。 ——当时闻如许还眼巴巴等着裴赢州,韩在野在窗口花了二百美元买了最后一步的仪式,让人将证书直接送回国内。 结婚证看上去很简陋,和闻如许上次拿到手里的结婚纪念卡差不多,就是一张薄薄的卡纸。 本来早就送到了远洋山水,韩在野忘记了这茬,物业管家打来电话,前两天他才下班便取来放桌上。闻如许以为是他工作上文件,还给他收进了抽屉里。 现在闻如许看一眼自己又莫名其妙缔交的婚约,又看向韩在野。 “不是说没用吗?” “对我是没用,对你就不一样。” 韩在野这个疯子,为了不让他和裴赢州结婚,做到这种牺牲,闻如许也无言了。 闻如许咬咬下唇,“那你呢,对你就没有一点影响吗?你的未婚妻,你的事业。” 韩在野觉得他天真,“别和我说你当真以为裴赢州睡了你,和你领了证,回国就不娶别人了,其他的也不要了?” 闻如许再一次哑口无言。 就是随便在一起,然后随便结婚,对韩在野来说像写在纸上的游戏,本身是好玩的,当真就好笑了。 “这个东西一点用都没有,何必多此一举。” 韩在野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说:“你不是想要么。” “……谁想要了!” “想要姓裴的以后也没机会了,离婚要在内华达住上一周,我没那个时间。” 闻如许胸口堵得发慌,又没精力和韩在野这个时候吵,闭上眼睛前骂他有病。 闻如许气归气,但也是真的累,睡着的时候,脸是红的,体温也正常。就是梦里也不快乐的样子,清秀的眉心微微蹙着。 韩在野浑身舒坦了,气也消了一大半。把这左右都遭嫌弃的结婚证扔回去,坐在床边看了看闻如许,没思绪出个什么,把人圈进怀里。 韩在野想,和他计较什么,等他闹没劲儿了,凑合也过了。 剩下几天,韩在野看闻如许也好了,不再忌惮。 在骚扰中,花了三天,闻如许断断续续拼好了新乐高——一个工程浩大的GTA5豪宅。他把中间最高最大别墅做了一点改动,改成了红墙尖顶,有些欧式风情。 韩在野瞧着有些眼熟,再留心点,就能轻易看出闻如许别有用心的小心思,这模型和澜公馆那边房子很像。 闻如许发现有人在看自己,停下往房子里塞小人的动作,看韩在野的目光冷淡又带着警惕。 韩在野意味不明笑笑,不想和他计较。 见韩在野继续看着播放晚间新闻的电视。 闻如许也坐在地上继续摆弄自己的模型。 窗外外的城市仍有湿润如软纱的雨雾。 因为韩在野的独裁,他这几天都没有怎么出过门。 窗外好似飘了几天的雨快停了。 第二天闻如许看了看窗外,决定穿上雨衣出门买防尘罩,突然接到了裴赢州的电话。 同一天,冯连朝在办公室接到闻如许的电话,乐呵着接起来:“小许,你回国了?” 寒暄两句,闻如许在电话里开口请他帮个忙。 “韩在野?”冯连朝声音悠扬一转, “在办公室写报告。” 闻如许礼貌性一问:“挺忙的吧。” “他不忙,自己惹的事。这段时间全国都忙着开会呢,谁都绷着根弦,他到好,申请没打,报告没写,就跑到了国外。该。现在天天待在办公室,估计手都要累断了。”末了,冯连朝又说,“他爸还让他抄党章。” 乐完,他问闻如许找韩在野什么事。 闻如许没说理由,让冯连朝帮自己问问韩在野怎么想的。 一向躲人的闻如许竟然想请韩在野吃顿饭,冯连朝正找不到机会聊开之前的事,便答应下来。 -- 第37页 两个人能心平气和的做个朋友,对闻如许来说总归是个好事。 挂了电话,冯连朝就发消息给韩在野,约他今晚聚聚。 韩在野下班回来电话,“行啊,等我先回趟家。” 冯连朝想起他远洋山水的那套豪宅,问了个价。 韩在野说:“想结婚了?” “也没见你买了房子就有老婆了。” 韩在野笑笑,没继续聊两句,要开车便挂了电话,打着方向盘往闻如许家驶去。 闻如许听公司说病假是带薪的,这一周都安分地待在家里,既没生气给他穿裙子,也没因为韩在野左右自己的生活闹,连门也不怎么出。 他的模型刚弄完,放在卧室,缺一个防尘罩,在超市没找到合适的。本来今天还说开车带他去家居城逛逛。 闻如许要一直这么老实,韩在野也能不在意很多事,爱屋及乌地接受他那个别有用心的模型。 在路上,韩在野想打电话问他这个时候在干什么,又作罢。 闻如许在干什么很好猜。 他闲着没事就要擦东西,像个满电的扫地机,门窗桌椅都擦得干干净净,韩在野过去五次有四次见到他在擦地板。 昨天他那些玩具都拼完了,今天估计也是拿条抹布在擦哪里看不见的灰尘。 今天韩在野一开门,扫一眼,不知道被什么触动了神经,没换鞋走过空荡荡的客厅,推开卧室的门,见到孤零零摆在飘窗上的模型。 闻如许不见踪影。 韩在野拿出手机,最后什么都没做,放进兜里下楼。 冯连朝先在约好的地方点了菜,就等人过去。 吃过两口,冯连朝刚提起闻如许,韩在野就像能看透人心的妖怪,意味不明冷笑,“今天是他让你来约我?” 闻如许是不喜欢出门的人。 下雨他觉得烦,不下雨的干燥天气里,春天的柳絮更让他难受,口罩挂在脸上取不下来。 今天闻如许出门了,又不想韩在野知道,或者怕韩在野的阻止。特意找了冯连朝拦住他这个绊脚石。 冯连朝嘴巴刚张,韩在野就丢了筷子,抬手,手心朝外,不让他继续开口。 冯连朝一看这阴沉的脸,心想这两人的恩怨不至于啊,怎么还在自己身上都使上了官威。 韩在野拨出一个电话,手里也拿出打火机和香烟,语气非常强势,“在哪?” “不关你的事。” “找姓裴的是吧?”韩在野点燃了烟,“闻如许你有种。” 挂了电话,韩在野夺下嘴里的烟,离开前看了眼一脸憋闷的冯连朝,“这顿就先欠着了。” 第23章 闻如许收起被挂断电话的手机,走出去洗手,再回到包厢。 惴惴不安的服务生正从里面出来,门没关严,里面的声音漏了出来。 “贺定平花两个亿买不来的屁股上赶着送你,你还有什么不高兴。” 贺川这话说得没人高兴。 他既不要看谁的脸色,也不需要卖谁的面子,不理会裴赢州难看的脸色,继续笑着挑菜。 闻如许推门进来,贺川瞥一眼,抹嘴站起来,“真他妈难吃。” 路过闻如许,肩膀将他撞开。 闻如许不作意,也似没看到席间神色各异的众人,面色不变地坐回裴赢州身边。 和这一群老同学们这一顿饭食不知味。 闻如许也觉得没意思,让想走的都走了。 裴赢州一通电话回来,席间已经没有人,问他:“人都走了?” 闻如许“嗯”一声。 裴赢州屈指按按鼻根,转头看向差点就从他世界彻底消失的闻如许。 还是轻飘飘的苍白,笑得风轻云淡。 他问:“今天为什么要来?” “你特意给我弄的,不来多没意思。”闻如许拎起桌上的茶,给他倒上,“没必要,以前也不是多好的朋友,不想来往就不想了。你不要为难人。” 可是裴赢州想给他想要的一切。 曾经交好的朋友,优渥的生活,不管是什么,只要闻如许要。 “你想要什么?” 闻如许只是摇头。 半响,闻如许问:“要走了吗?” “陪我说一会话。” 闻如许好似透明的手指抚摸着茶杯,正在心里默数着时间。 突然间,裴赢州手往他脑后一按,几乎捏疼了他,双眼赤红。他们几乎额头贴额头,以从未有过的亲近,裴赢州的声音沉痛, “小桃,那天我到了美国,也坐上了来见你的车。但是人不能总是从随心所欲。来不及了,你明白吗?” 裴赢州在颤抖。闻如许长而浓密的眼睫很轻的眨一下, “嗯,我在听。” 裴赢州说林萝怀孕了,闭着眼又说了一遍太晚了。 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 无可奈何,如他早就发现自己给不了闻如许想要的一样。 裴赢州依然紧紧抓着他的脸,和他四目相对,久久注视。 最后在闻如许眼底一片哀伤中,种种心痛。 “你想要什么?” 这一次,闻如许沉默了一会,久到裴赢州都以为再也不能从他嘴里听到一句话。 闻如许声音平静,“我想和你一起死。” 裴赢州心脏暂停。 -- 第38页 闻如许睁大了眼睛,没有生机,让人看不懂他到底有多认真。 裴赢州按在他头上的力道又重了几分,问他:“要葬一起吗?” “不了吧,下辈子就各过各的。”闻如许眼角狡猾地一弯,似笑着,“再说,你家里人恨不得把我挫骨扬灰,到时候有没有人给我收尸都不知道。” “所以,算了。你马上就要有家庭了,也有小孩,我一个人祝福你好了。影子嘛,在不在也没人会在意。” 此时,坐在巴博斯上的贺川看着窗外,吸烟。 看了眼时间,他对人重复一遍。 今晚就是绑也要把人绑走。 眼里见到裴赢州带着人出现在门口,他扔了烟蒂,朝保镖抬下巴,自己先下车。 靠近了,有冷风擦过耳际。 畏寒的闻如许半张脸颊都藏在口罩里,贺川听见他经常沙哑的声音,说得缓慢, “……赢州,你知道在那边的婚姻在国内怎么样都得不到承认的,两个男人……” 裴赢州不懂闻如许的意思,去看他的脸,在夜风里冷冷苍白,终于让人乍见缠绕着他的痛苦阴云。 记忆里忽然又痛。 在他故作冷漠的过程中,已经千疮百孔的闻如许变了太多,藏着伤口,藏着痛苦,在意别人看自己的目光,也太想有人倚偎。 刚才他说的那些想死的话不是玩笑。 闻如许在这个时候转头看过来,眼睛像是漂亮的玻璃珠,刚才的痛苦一笑置之,“所以那天你可以来找我。反正不作数。” 裴赢州胸口像是被什么压住了,伸出手,劲风忽然而至,裴赢州被一拳打得下颌发麻。 贺川站在前面,活动着手腕,“别人不敢,我就只有自己动手了,下手重了,对不住。” 裴赢州偏头吐出一口血水,看眼被拉走的闻如许,眼底发冷,“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也让他过了这么久的舒坦日子,欠贺家的该还了。裴少,边儿上排队吧。” 闻如许被保镖挡在身后,眉心微微皱起。 不知道贺川这是喝多了,还是表演欲过剩。 但这个意外让他有隐约的不安。 下意识看左右,突然在路人中见到两道修长的身形,就站在旁边那辆白色雪弗兰外。 两人手里夹着烟,走近了,前面的人竟然是冯连朝。 韩在野跟在后面,看着他,缓缓地抽了口烟。 闻如许所有思绪都失去了重力,莫名想逃,双脚又被胶在了原地。 冯连朝走来,看了眼这混乱的三角关系,余光瞥面无表情的韩在野,头皮发麻。 “贺总,裴总,二位巧了。”冯连朝看向闻如许,差点闪了自己的舌头,哈哈两声,“小许也在哈。” 不管冯连朝他们是没有眼力见,还是不动声色来劝架,现在也没了意思。 贺川握紧的拳头松开,吊起眉毛笑起来,“冯检,韩副部。” 裴赢州舌头顶了顶脸,亦有风度地对两人颔首。 四个男人站在原地散了烟,各怀心思地客套两句,就要散了。 裴赢州看向一隅阴影里的人,说:“小桃走了。” 闻如许还未有任何反应,“小桃?”一直没说话的韩在野轻笑,长眉撩高,吐出两个字来。 闻如许眼角轻轻跳了一下。 脸色遽变的几人中,冯连朝正要打两句哈哈,韩在野问:“买到防尘罩了么?” 闻如许没听见自己的声音:“……没有。” 韩在野弹了烟灰,没看谁,“老冯,走了。” 冯连朝暗道不好,问完闻如许要不要跟他们一起,追上韩在野。 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车上,他仍旧压地了声音:“你发什么疯!被人知道对你影响多大!我看就你丫地就是报告还没写够。” 韩在野没开自己的车来,放低椅子躺下,“写够了。” 冯连朝还想说什么,见韩在野沉在阴影中的半边脸,把话悉数咽回,开车离开前从车窗看了看那边。 晚上,十一点。 闻如许走出电梯,开门前,在门口站了数十秒。 屋里一片漆黑,夜风从开了窗的窗户吹进来,屋里有又冷又苦的酒味。 韩在野在沙发上,闻如许攥攥手心。 韩在野黑色的目光看过来,他心中顿生预感。 “韩在野……” “嚓”的一声,红光在韩在野脸上一晃。 闻如许站着不动。 韩在野含着烟,抽一口,问他解释清楚了吗。 闻如许口舌僵硬,韩在野不带情绪地继续问:“什么表情,没解释清楚?要不要我帮你解释?” 闻如许竭力控制,然而还是往前走了半步。 韩在野抽完烟,拿上自己的东西要走,路过闻如许时,看他无动于衷的脸,忽而冷笑。 闻如许下颌一痛,被掐着脸逼近,“到底多喜欢?” 闻如许目光茫茫,“喜不喜欢也不重要。在一起也不是要喜欢,你不是很清楚吗?” 颓然在一瞬间拢了眼睛,转瞬即逝地,韩在野推开他,转身走到卧室,整个抽屉都被拖到地上,东西摔一地。 “你干什么!” 闻如许拉住他,被一手推开撞到床尾,再抬头,韩在野特别薄的嘴唇有抹不当回事的笑,晃着手里手里两页纸, “我嫌恶心。” -- 第39页 闻如许脸色惨白站起来。 韩在野四下撕烂了手里的薄纸,扔在闻如许脸上。闻如许眼睛一眨,心中似空,碎片雪花一样在他眼前落下。 “不作数,闻如许。闻如许你最好能和裴赢州天长地久,不死在一起,都配不上你。” 闻如许张着嘴,几近失声。 韩在野离开时,摔上的门震得玻璃也似在晃,跟着彻底安静了。 这时闻如许毫无意义地笑了,强忍闪动的泪光蹲下捡地上的废纸,忍不住了才用颤抖的手从脸上抹去。 24 那晚坐在桌前,闻如许头一次犯心绞痛,他按住突突乱跳的胸口,大口大口喘息,瞪大眼睛盯着黑漆漆的窗外看了很久。 过了好久,闻如许双手放在胸前,闭眼睡了。 第二天他的病假结束。 刚回公司就接到出差的安排。 去各地的仓库做排检,不是轻松的活,也没有闻如许。但他休息了这么久,觉得不好意思,便主动申请了。 要走半个月,闻如许想在出发前做点事。 他去找了裴赢州几次,在写字楼外等着,裴赢州不见他,接他电话时,问他这次需要这么着急么。 闻如许说:“需要。” 裴赢州挂断了电话。 闻如许自知不要脸,摸了摸鼻尖,然后走回公司上班。 最近街上柳絮变多了,闻如许没感动到谁,先遭了报应,半夜去挂了一个急诊。 不想耽误后面两天的工作,他只好把用在裴赢州身上的时间分出来,拿着前几次的诊断书,找医生拿药。 明明是想自己好一点,但他就是有些倒霉,在医院也能碰到麻烦。 冯连朝接到他的电话过来,一身压倒性的正气很快摆平了事情,反身问闻如许有没有事。 闻如许脸色有些苍白,但也很快恢复常态,擦了手心的冷汗,“无赖罢了。” 闻如许的恍惚失神持续了两天,等冯连朝来找他,他才发现自己把病历落在了冯连朝车上。 两人都挺忙,约了中午的时间,冯连朝给他把东西送来。 闻如许正在医院一边静脉输液,一边等自己出差要带走的代煎中药。还要等上好一会,但冯连朝送完东西也没着急着走,陪他坐着聊天。 倒是闻如许着急会耽误自己下午的工作,几次想把流速调快。 冯连朝管着他,又看他煞白的脸,“年纪轻轻怎么这么拼命工作?我听说你们这个工作,以后是容易谢顶的。” 闻如许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嘀咕自己努力工作,是要存钱买回应公馆。 冯连朝也开玩笑似的接话,那可得努力工作好几百年。 闻如许笑起来,笑过之后感慨:“冯检,我以前听过,一个人只需要三平米的土地。我也没有那么贪心真的要以前的大房子。只是想有个奔头。” 冯连朝怔怔间,有些懂闻如许了。 在他接触过的人里,很多的,在重新面对现实世界时都有困惑、自卑、无奈,日复一日催生成各种痛不欲生的情绪,毫无目的在这个世界张望。 闻如许也一样。 他看起来白得像一张纸,整个人好像连情绪也都是空白的。他不喜欢自己那段过去,但看上去也没有当一回事。 好像现在给自己找了一个方向,就不算太无措困苦。 只是那总归是飘渺的。 一个人在世界上活下去,理所当然不需要原因,但对某些人来说又太难找到理由。 冯连朝问闻如许介不介意和谈谈自己的想法。 闻如许摇头,说不介意。 他很坦诚,最后还对冯连朝说:“刚出狱的时候其实挺茫然的。现在好多了,我知道以后会越来越好。过去的事也过去了。” 这话他也对董学友说过,语气里带着真诚又微小的期待,让人相信,他眼底明明闪烁的光也是从心底有对新生活的微火。 可是,冯连朝记得自己第一次见他不是这样。 那时候闻如许好像万念俱灰,眼睛有一层绝望的灰色雾霭。 贺定平的死,在当时算是大新闻,每一份报道中都是家破人亡的闻如许成了亡命徒,借钱不成,反目仇杀,还有扑风捉影说事发前,闻人家的独苗是吸毒吸坏了脑子。 公安很重视,案子刚交到冯连朝手里,闻如许已经在看守所待了半个月。 在回放的审讯视频里,闻如许盯着眼前的案宗,嘴唇动了动,什么声音都没有。 冯连朝辨认出,眼瞳震动的闻如许那句轻得听不见的声音是在说,“死了啊。” 预审的同事说,和那些心理素质过硬的老滑头不一样,这个什么都说不出来的小孩是真的吓惨了。 和冯连朝见面时,闻如许看完了起诉书,十分麻木。 反而是冯连朝出于同情,多问了两句。 在闻如许被带走前,终于他冰冷坚硬的盔甲里露出了一点软弱的害怕,小声问他:“我知道杀人偿命,那我是不是一定会死?” 死不能赎罪。当时冯连朝已经提交了材料,贺家的诉求,故意杀人,十年以上。 那时候闻如许或冷漠、或害怕,也不是今天这样麻木而平静。 在阳光洒满的窗户下,二十三岁闻如许尽管单薄,但坚韧了许多,露出浅笑,“所以要谢谢你。” -- 第40页 要是真的十年,十年后,还没有闻如许也不一定。 冯连朝看着他,有淡淡的无奈神色,“小许,有个事我一直没和你说。 虽然是他建议贺家改变诉求,最后给出了最低刑法力度,但那也是在衡量案件事实的基础上。 “是我把案子的资料拿给张律,但是张律不是我安排的。” 意外地,闻如许看着阳光里的尘埃,看他笑道,“我知道。” 冯连朝接下来字斟句酌的话都陷进了一团软棉话,堵着嗓子眼说不出话。 闻如许说:“其实是猜的。你的立场不方便做那些事。” 冯连朝默默消化这个事实,他早该知道闻如许哪里有那么傻。 闻如许很多事都明白,只是光明白又有什么用。 “你和他……” “没什么关系。” 冯连朝马上说:“那不提他了。我们聊聊其他的。” 闻如许看冯连朝,觉得这个大忙人今天有些奇怪,问他怎么了。 难道韩在野被双规了? 冯连朝哭笑不得,“你是不是很讨厌他?” 闻如许笑笑,“那是怎么了?” 冯连朝敛了笑,皱了几次眉,看向闻如许放在膝上的病历。 昨天混着案宗档案被他一并拿回家,然后被父母看到,正好家有个医生,以为是他的病例,把外文诊断书一看,他爸差点过去。 闻如许听完微愣,又笑了一下,像是被灰尘呛到,拳头按着嘴唇低咳,说: “不是多大的事。” 又是这样,好像冯连朝知道生病的那个人不是他本人。 他还不到二十四岁,肺部功能不如一个老人。所以他越来越消瘦,越来越力不从心。 “……呼吸困难,伴随心悸,这种肺部疾病引起的肺动脉高压,是心衰的表现……” 冯连朝口舌一时苦得无法开口。 沉默间,输液软管滴下冰凉药液像一大颗闪闪的泪珠,沉甸甸坠下,进入闻如许的血管。 送他去公司的路上,冯连朝问他:“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也没多久。” “这事你告诉过别人吗?” “有的。” 冯连朝问他是谁。 闻如许碾着发寒的手指,说:“我爸妈。” ……是谁照顾你。 这后半句话在冯连朝嘴里哑然失声。 这天后,冯连朝联系闻如许的频率高了些,但闻如许紧跟着就和同事出差了,再回来已经是半个月后,期间没和谁见过面。 在家休息了一天,他贫瘠的交际圈活泛起来,收到两条消息。 一个是正义感爆棚的冯检,一个是不安好心的贺川。 闻如许一一回复,在第二天坐上了贺川的车。 贺川上次送他回来,认了路。这次闻如许答应去他的趴体,便亲自开车来接人。 到了地方闻如许才明白贺川安的什么心。 他一进门就看到韩在野和何诗睿。 挺久没见了,他们情侣间的关系也更亲密了。一高一低坐在同一张扶手椅上。桌上在玩骰子,韩在野面前的钞票用何诗睿的一管方体口红压着,而他的外套盖在何诗睿的大腿上。 贺川从后推他过去,不怀好意问他:“都是朋友,过来坐坐的。去打声招呼?” 闻如许扭过头,问:“裴赢州呢?” 贺川阴狠地盯着他,没说话,在酒吧取了七只杯子依次排开,剥了酒塞子,一溜倒过去,等杯口盈满了颤抖着的酒,朝闻如许抬下巴。 在一片起哄声里,闻如许连灌七杯酒。 何诗睿靠近韩在野,在醇厚的男人味里嗅到冷冽的薄荷香。 ——这个男人要戒烟,买了很多坚果解嘴瘾,平时还大把大把的磕薄荷糖。 她低声说:“小许怎么来了?” 韩在野看过去,眼睛眯了眯,似有似无的视线挪回牌桌,好似不认识这个人,只是身上的气息莫名冷了几分。 闻如许将最后一个酒杯放在桌上,面不改色,食指抹掉嘴角的残液,还是那句话:“裴赢州呢?” 贺川吹了口哨,双手插兜,转身给他带路。 裴赢州酒量一般,在韩在野他们来之前就被贺川灌得微醺。 此时靠着沙发休息,领带微松,微红酒意的脸上依然有冷冷的质感。 闻如许和贺川上来,裴赢州原本闭着眼睛睁开,冷清的声音带着讽意,“终于出现了?” “你要愿意见我嘛,我就来了。”闻如许软软的声音沙哑温和。 呵—— 贺川靠着冷笑一声。 又渐渐的在闻如许旁若无人、好声好气的解释里,收起了刻薄的笑意,看过去。 本来就是装作不屑一顾的裴赢州此时深深看着闻如许。 闻如许的恶毒和温柔都恰到好处,他的不善良不得体也都成了自我嘲解。太像有毒的雾,让人想一把抓住,看透那柔情万缕背后的爱恨难填。 裴赢州希望一切都是闻如许的报复。他一切欲语还休的爱意,还有锥心的背叛,都是谎言,那他会将扼杀掉那些那些不应该的情绪。 这样裴赢州会依然克制,依然压抑,把闻如许这个名字刻进了骨头里,也不再提起。 可是闻如许消失许久的脸进入了他未完的梦境,在灰蒙蒙的日光里,他的心火般灼热,带着颤栗的恐惧,拥抱他。 -- 第41页 还未触及,手被拉住。贺川站在两人间嬉笑,不介意再和裴赢州动手,“别在我这里恶心。林萝马上就到了。” 裴赢州整个人渐渐冰冻。 身旁闻如许闻言只无所求的垂落了目光。 “如果不是你,是谁又有什么关系。” 像把刀子戳在了心口,裴赢州猛地闭上眼,一手捂着脸。 林萝来时,贺川跟着下去,警告闻如许别出现。 闻如许便站在二楼往下看。 门栏外,林萝挽着裴赢州,和贺川聊了两句。 离开前,她似有所感,抬头看了看二楼的窗户。 站在窗前的人,对她挥了挥手。像道阴魂不散的惨白虚影,又像把薄刀,轻飘飘横插在她和身边的男人中间。 第24章 闻如许本想一个人离开,但被贺川强行留下来。 闻如许猜他是想灌醉人,想问的还是和那天晚上的一样。关于裴赢州,也关于韩在野。 给面子又喝了几杯,闻如许站起来要走。贺川看他抿紧的嘴唇,扫兴摆手。 闻如许走去洗手间,用冷水拍了拍脸。 贺川恋旧,这么多年也没换地方住,就算他眼前发晕也还认得路。 正凭着记忆找路,反应办了半拍,等他发现,已经和韩在野面对面遇上。 韩在野没有停顿,也没有让路,影子像黑夜一样密密实实压过来,让人双目失明。 闻如许觉得自己听到了薄荷糖被牙齿咬碎的清脆声音。有一种哆哆嗦嗦的情绪和和着酒劲在身体里慢慢爬升蔓延。 贺川寻过来,见到闻如许后退一步,又让站到一旁,给面前的韩在野让路。 他走过去,招呼韩在野,扳住闻如许的肩膀,“我送你。” 未走半步,人从他手里被拉走,韩在野抓住闻如许的手腕,把人又往自己身边拽,“我送他。” 贺川低一声脏话,追上去,见韩在野把闻如许带到了何诗睿身边,急忙刹住脚步。 何诗睿在这个季节就穿上露白腿的短裙,明眸皓齿,美得艳而俏,“小川就我们送他回去了,拜拜。” 然后转头笑眯眯看闻如许:“小许好久不见。” 闻如许笑了笑,看向贺川。 贺川走过来,对上何诗睿一张脸,咬了咬牙,“他喝多了就不说话,不会发酒疯,送他到家门口就行。” 何诗睿:“放心,送他到家,给你发条消息。” 贺川绷紧嘴角,拿出手机,“那留一个电话。” 韩在野的车开过来,贺川在车窗外给他递烟,看眼后座醉得睁不开眼的闻如许,“不知道你和他还认识。” “认识很久了。” 贺川一愣,还要问,韩在野的车已经开了出去。 先送反方向的何诗睿回家,又折回去。 在花了不少时间的路上,酒量一般,但藏得好的闻如许被酒精蒸熟了。 韩在野扶着人回去,闻如许抬头看了他几次,像是在认人。 进了屋,闻如许挡在门口让他换鞋,又想把鞋摆整齐,差点一头栽到地上。 韩在野拉住他,半蹲着去放鞋,一转头,闻如许就不见了。 他走进去,看到闻如许乖乖坐在地上,打开电视,手里剥着花生。 韩在野在他身后问他:“喝醉了?” 闻如许懒洋洋回头看他一眼,继续剥花生。 韩在野问他:“剥这么多干什么?” 闻如许背过去,“不给你吃。” 韩在野看他长眼睫毛的投影,“给自己囤粮食呢?” 闻如许不说话,吹掉花生的皮衣,红红的小嘴撅着。 闻如许是樱桃唇,小而红,只是平时嘴唇淡色,喝多了,却是终于有了湿润的颜色。 韩在野在旁支着额看这个醉鬼要剥到什么时候。 过了一会,闻如许掏空了袋子,没东西可以剥了,白皙指尖在花生米上迟钝地点数。 然后叫韩在野的名字。 “嗯?” 闻如许回头看看他,眉心皱了皱。 韩在野没有温度地看着闻如许湿漉漉的醉眼,掀了薄唇正欲开口—— 啪嗒,辛苦攒了那么久、满满一碟子的花生米被推到他面前。白白胖胖的一群花生米撞在一起,像是在韩在野心上滚了一圈。 闻如许满意拍拍身上,抽了纸巾去擦桌上和地上的花生皮,正在努力辨认,就被突然握住手,扣着腰扭过头,嘴里尝到比酒更火热的气息。 晨光熹微,闻如许突然惊醒,敲着头起床,抱着一条小腿在房间呆坐一会。 白天在公司花了大半天,才减轻身体上的不适。 下班回家,在楼下见到靠着黑色SUV吸烟的男人,闻如许心中轻轻一抖。 站在巴博斯的贺川看过来,见闻如许从暮色苍茫的春日傍晚中走来,碾灭了烟,双手插兜走过去,“走,吃点东西。” 贺川和他其实没多大的仇,就是闻如许杀了他爹。 那时候贺定平不死,现在贺家说不定也不在贺川手里。 而且闻如许牢也坐了,贺川也撒过气,现在闻如许头上还能摸到之前留下的疤。算是扯平了。 只是也做不回朋友。 贺川最近老是找他,闻如许猜想是因为或多或少的同情和不甘心。 在饭桌上,闻如许安静动着筷子,眼睛在看手机上的工作安排。 -- 第42页 贺川一直没动静,等闻如许抬头,才说:“有够日理万机的。” “当然不比当老板的。”闻如许往嘴里送了一口米饭,慢慢嚼。 贺川上下看他。气质骗不了人,不觉得闻如许坐几年牢,又给人打工,就不是以前那个少爷。 在想说的话出口前,贺川倾杯子和他碰了一下,一口酒冲下差点多口而出的“这些年过的到底是什么日子”。 闻如许意思性抿了杯口,继续慢慢吃着自己的饭菜。他中午懒得动,就吃了两口面包。 贺川估计心里烦着,闷头了两杯,突然叫他。 “知道他爸是谁么?” 闻如许脸颊微顿,慢条斯理咽下去嘴里的东西,说:“韩在野?我知道这些干什么?” 贺川翻翻手机,拿给他,上面是一份红头的新闻稿,上面几个职务变动的几人几乎都是全国知晓的人物。 贺川告诉他,韩在野他爸就在上面。 闻如许哦了一声。 贺川观察他的脸,开门见山问:“还嘴硬呢,他都不怕,你给他担个屁?” “没关系。” 贺川冷笑,他已经查到韩在野在秦城监狱的任期刚好是闻如许坐牢那几年。他现在甚至觉得,韩在野早在那个时候就无法无天地和闻如许搞在一起。 闻如许也笑笑,看向贺川,“贺川我去坐牢,不是被卖进鸭窦。至于韩在野,你可以当他的面问他是不是真的那么闲。” 瞧着闻如许只字不漏,贺川双眉紧皱。 光凭韩在野的任期,他说的一切不过是猜测。而且他只 听过牡丹花下死,闻如许一个苍白干瘪的男人哪里有那么国色天香。 以前或许是巧合,但现在呢?还有一个晕头转向的裴赢州呢? 对闻如许混乱的感情生活,贺川不齿提起,只说:“他不是你能惹的人。” 闻如许不知道懂没有,只点头。 贺川又说:“让你别想着利用他,就是打了几炮的关系,他家里也不见得能容下你。别给自己惹麻烦。” 闻如许品出贺川的意思,觉得好笑。 贺川看他眼烦,点了一支烟,而闻如许提醒他室内禁烟。 贺川盯着他的脸看半响,掐了烟。 闻如许在某些事上很有原则,丝毫不会让步。贺川就不明白,怎么在感情就能这么没脑子。 忽然间,心思微动,贺川问:“你两边钓着,不怕吃不消么?” 闻如许不说话,贺川推测: “还是裴赢州要结婚了,你找个男人激裴赢州?” “那裴赢州从昨天开始是不是又找你了?” 想到裴赢州频频的失态,还有裴家的上火,贺川当他默认了。 接着在裴赢州的婚事,还有关于裴氏最近的麻烦,贺川在皮毛上向闻如许透露了两句。 闻如许都听着,应腔的声调呆板。 贺川渐渐没了声音,看了几次无所触动的闻如许,突然问:“裴胜自立门户那年赚了多少你知道么?” 闻如许往嘴里送进一口青菜。 贺川不懂他的平静是无动于衷,还是胆小怕事。 “行,你什么都不懂,但你看得见,裴赢州就真的无辜吗?” 闻如许动着下颌咀嚼,并不说话,侧脸一片神色麻木的冰霜。 贺川彻底失望了。 他知道闻如许没多大的错,毕竟太残忍的话,没人对他说过。 当初闻人旻他们也是要送他出国的,只是他当初选错了人,以为裴赢州会帮自己,选择留在了国内。 四年前他不懂,他看不清,可是在吃尽苦头的四年后,他还是装傻到底! 升起一股灼人的恼怒,贺川脱口而出:“你爸死的时候别人怎么说的?你妈妈又为什么自杀,不就是你叫干爹的那个人不仅转走你爸的钱,还吸干了你家的血。他们都死了,你凭什么还在装什么都没有……” 闻如许的咽喉不知道什么时候丧失了吞咽的功能,他嘴里含着的一片令人作呕,又有冷风游走过耳际,送来无数的声音。 “6月19日,亿万富翁闻人旻卧轨自杀。在亲友的一份声明中,蒸发市值超过三十亿的失败投资,让他的公司陷入困境,使他精神崩溃,最终自杀。” “6月20日,据悉闻人旻遗孀,许辛夷在思涞路的应公馆家中饮弹自尽。许辛夷和闻人旻结婚21年,昨日闻人旻离世,她并未接受任何访问。警方认为,许辛夷是因为丈夫离世过于悲伤而选择饮弹自尽。” 突如其来的冰冷刺骨席卷了闻如许锈迹斑斑的身体,从肺叶到喉管,都烂了一个洞,他没有呼吸,也没有言语。 贺川收了后半句话。 哒—— 闻如许放下筷子,咽喉处薄而苍白的皮肤滑动,咽下去已经尝不出滋味一团纤维,乌黑的眼珠看向贺川:“那我也该去死吗?” 贺川一把提起他的衣领,紧盯着闻如许,和他冷冷的目光对视。 最后看眼前不长命的脸,他咬牙沉了一口气,去外面抽烟。 闻如许坐在原位,把碗里剩下的饭菜都咽下去,又把杯里的酒都喝下去,一路冷冽的苦到了胃里。 有人在哭泣不止,而他一直在笑,笑个不停,又向自己保证,千万不要疯。 第25章 贺川走的时候,还给闻如许留了一个消息。裴赢州要结婚了,请柬前几天就送到了他家。 -- 第43页 难怪裴赢州弄了同学会那一出。要不是韩在野横插一脚,这两天,他还会给闻如许更多的补偿。 或许现在所有人都觉得最后那个契机就是裴赢州和林萝的婚事。所以他们的家人,睁一眼闭一眼,也是在等。 闻如许的确是一个麻烦,但也一个活生生的人,就是巴不得他不存在,现在也不可能再有四年前那种机会。 可是在结婚后裴赢州就真的能做到再也不和闻如许有来往? 贺川觑站在路边的闻如许,心底几乎马上给出了答案,怎么可能。 他对闻如许说:“你有点良心,人家结婚了就离远点,别干缺德事。” 闻如许问他:“你是不是喜欢过林萝?” 贺川又看了眼闻如许:“闻如许你就是不识好歹,对你的好你不要,偏犯贱着倒贴。” 巴博斯上路,车镜里不痛不痒的闻如许已经转身往家走去。 换做以前,闻如许是忍不了这些,更不用说贺川几次三番的出言不逊。 现在不是怕了,而是一个人计较那些,也是需要力气的。 闻如许恰好失去了多余的精力。 当晚闻如许被噩梦惊醒。 被冷汗打湿的幻梦里,依然能听到贺川白天说过的话,“他们都死了,你凭什么?” 阵阵回响,催人头痛欲裂。 静等那阵心悸过去,期间闻如许问自己,人都死了,为什么当初不如死干净了。 他办不到。 他心里藏了一把刀。 时常在午夜梦回让他肠到血肉淋漓的痛,也让他有力气慢拭绝望和叹息。 不能再入睡,闻如许在家里各个角落忙碌了一会,最后穿着睡衣坐在飘窗前。 定做的玻璃展柜还没到,他的模型还孤零零放在亚克力防尘罩中。 在尝试后很多造型后,最后拼出来的模型还是不怎么像应公馆,看久了便没意思,里面藏着的公仔也觉得可笑。 在拥有的时候不珍惜,在不配的时候有妄求。 恶习难改,拿出来要扔掉,又在手里捏着,最后两个马里奥公仔又原模原样藏进了房子。 他糟糕的生活看不到一点转机,偏偏又在这个时候横生事端。 在下班的路上,闻如许遇到一个意外的人。 上次在医院遇到,孙新就到处打听了他。 恰好闻如许那时候出差,孙新经常出现在他们公司附近,但没有蹲到人。 终于,又一次去蹲人时,他看到了自己要找的人。 和两三个西装革履的同事从商厦里走出来的闻如许,与浑身是刺的以前大相径庭,但那张脸倒是一点没变,极其标致漂亮的五官像幅画。 站在街对面的孙新看清了闻如许如今的样子,满意又贪婪笑出来。 孙新年轻时当drug-mule,被判了十五年,闻如许进去的时候,他已经在里面待了快十年。 这样的人,年轻时一事无成,干人渣的勾当,在里面待了那么久,出来也是废了。 早年就和家里断了关系,有个相好也早就跑了,才出来一周多就和人打架进了医院,就恰好就在那个时候遇到了闻如许。 和孙新一起混的,都不信他认识干净体面的闻如许。人家也没搭理他,转头还叫来个检察官,吓得几个地痞慌不迭路跑了。晚上在棚屋,都拿这事笑孙新装逼。 男人的脸面比天大,孙新在里面待了那么久,最烦被人看不起,脸上肌肉扭曲抽动几下,嘿嘿一笑,“他怎么不怕我?长得那么好看,被人惦记上,那可就是回头客了。” 棚屋里其他男人都来了兴趣,觉得他吹牛,“是不是真的啊?” 孙新的虚荣心被满足,抽了点货,有些上头地玩着一把弹簧刀,眯起眼睛回忆起白天见到的闻如许。 怎么说,明明是个一个男人,感觉比孙新操过的任何一个发廊妹都要带劲儿。 人是真的好看,真的白。 而且初见时,闻如许的眼睛比现在有意思,冷漠背后藏着惊魂未定和满腹委屈。 这样的人呢,刚进去就被瞧上了。 和他一起洗过澡的人,晚上看黄色杂志上白花花的女人裸体都没意思了。 那腰那腿,真他妈细。而且那还是在连只母耗子都没有的男监。 “听说刚来个小少爷,白白嫩嫩的,弄来玩玩。” 虽然里面是连厕所都不例外的二十四小时监控,但也不是没有机会。 手腕细得不像个男人的闻如许瞧着就是能被吓得哆嗦的软蛋。不管他答不答应,最后也得答应。 孙新他们几个把闻如许堵起来那天,是闻如许刚进去的第一周。 然后,包括闻如许在内八个人因为打架斗殴,被教改扣分,关禁闭。 闻如许也换了监室。 孙新的大哥麻子在外面是帮有钱人洗黑,有些背景。没多久麻子就知道了些闻如许的来历。 不懂规矩的闻如许不仅家里没人打点,还有人给了些暗示,别让他在里面的日子好过。 一个人能在高压和殴打下坚持多久? 一年?两年? 还是一个月,一周? 感觉差不多的那天晚上,他们当着闻如许的面烧了他带进来的照片,把他当条狗一样的打。 麻子打红了眼,用从行军床上卸下来的钢管,在手里掂了两圈,唰——抡起砸下去,又抡起,“老子打碎了你的骨头了,看你他妈能傲几时。” -- 第44页 “——然后呢?” 孙新脸上一抽,手里的弹簧刀“哒哒”推出,森森一笑,故意买起了关子。 故事戛然而止,当天晚上有人比孙新还睡不着,不满意说:“你他妈尽吹牛逼,里面管事的是死的,能让你们这么闹?” 孙新也没睡,“你进去试试不就知道能不能发生这回事。” 安静了一会,有人说:“啧,还没见过长这么好看的男的,要是他,我也愿意搞搞男人。” 这里住的十个有九个都是瘾君子,睡前给自己打了一针,另一道发飘的声音说:“别说,今天闻到他身上还是香的,哪个男的喷香水?他别不就是那种人。” “肯定是呗,就是瞧不起大孙,指不定现在在哪个男人几把下插屁眼呢。” “看起来纯,背地里一定又淫又欲,那么白,衣服下都是男的给他留的印子,干起来浑身发红发骚。” 没睡的人都嘿嘿一笑,有人靠着刚才的意淫在逐渐安静的谈话里打起了手枪。 在满是馊味汗臭的棚屋里有了别的气息和声响,孙新也不例外。 想着那张过目难忘的脸,冷淡的双眼,还有单薄素白的裸体…… 手上越来越快,紧要关头,突然眼前血光一闪,孙新软了,后背也惊出了一身冷汗,铺天盖地的记忆回到了漆黑天幕下的那扇铁窗。 地上有一滩血迹,被生生打断腿的闻如许整个人蜷在地上痛苦痉挛。 在场的人有人点怕了,偷偷摸摸去看半天没有动静的监控。 而麻子喘着粗气,咣当,扔下手里的东西,伸手去脱闻如许的裤子,“一群卵蛋!还给不了婊子教训了!” 这一个监区的几乎都是穷凶极恶的重刑犯,这些人在这种时候是容易兴奋的。 尽管有预感今晚闹下去怕是有暴动,但看着眼前,所有人依然跃跃欲试。 谁都没想到,痛得几乎要死了一样的闻如许会突然爬起来。 就在一瞬间,半根磨尖的筷子断在麻子肚子里,剩下半根被毫不犹豫捅进麻子的大动脉。麻子捂住脖子,发不出声,血溅了半墙。 闻如许用扔下的钢棍站起来,影子被拉长,无血煞白的侧脸似一片坚冰,目光和想象中完全不同。 所有人都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到那个时候,他们终于惊动了监管系统。 当晚参与的人都遭了殃,孙新等人都被送到教育队,不仅扣分,还带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脚镣。 再到后来,他也听说了,狱警上下都有人被追责。 至于闻如许,因为表现良好,也因为身体健康问题,就经常待在教育监区,倒也不常见了。 过去这么久孙新唯一清楚记得的,是那双真的会杀人的眼睛。 就算知道闻如许在那里,孙新也没有马上去找人。 过了两天,出现在闻如许前,孙新在大腿动脉上打了一针,整个人哆哆嗦嗦的亢奋。 一路跟过去,到了闻如许家楼下,孙新瞧着那高档公寓,斜着嘴角笑,从后站出来拦住闻如许。 “行啊,混得这么不错。”孙新拿起他的领带在他胸口扇扇,一双三角眼不住地打量他。 闻如许拿过领带,不健康白皙的脸上反应平淡,略略一想,精准地报出了孙新的编号。 闻如许的样子没变,声音也没变,记不住人的名字,却记得一长串的数字。不知道是他说话就天生这样冷淡,还就是高人一等地不想理人。 孙新啧啧笑起来,“上次才见过,还和条子做了朋友,门路够多的。你现在那些朋友知不知道你以前的事?” 闻如许不说话。 “自己过得如鱼得水,怎么就不想想老朋友?”像条癞皮狗的孙新弹了弹自己身上的旧夹克。 “你想要钱?” 孙新不答,只露出发黄的牙笑,绕着闻如许打量,“你猜我想要什么。” 闻如许回家,松了有些嘞脖子的领带,然后团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他的正装不多,平时上班不常这么穿,只是今天说有老总来视察,组长让正式点。 没见到兴师动众的老总,倒是见到了一个脏东西。 按住隐隐作痛的眉心,闻如许看到手机上裴赢州发来的消息,眼睛忽然微微闪动。 第26章 两天后,裴赢州的单身告别趴体。 闻如许去了,见到裴赢州的脸色就明白那短信是林萝发给他的。 场面没有订婚那么盛大,但也热闹,都是他们的熟人。 林萝的朋友最先站起来,贺词没有两句,便说: “……其实最先要感谢的人是闻如许。” 裴赢州看过去,闻如许坐在角落,低头喝酒,对周围的目光无所知觉。 “……没有他,裴少和林萝也不用耽误这么久,有这么多的误会。终于有情人终成眷属,多谢这……” 难听的话听不下去,裴赢州要站起来,被身边的一只手按住他。 林萝没看他,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其实我也要谢谢他。我和你能有今天,要多谢他让我在你去美国的时候把怀孕的消息告诉你。不是他,可能就没有我坐在这里。” 裴赢州脸色遽然一变,被林萝抓紧的手突然用力,几乎掐疼了林萝。 难看的事是自己做的,现在被踩几脚,闻如许恬不知耻,钉在耻辱柱上,依然不得要领一般地置身事外。 -- 第45页 等人都说完了,他苍白的脸色没有表情,拿起外套,看了眼裴赢州,隔着众人遥遥敬了一杯。 “闻如许,等等。” 只有林萝一个人走来,和他在门口,光影交错的边界。 “我知道你现在看上去比刚出狱时正常了很多。有自己平凡的生活,还有一份体面的工作。但是以后说不准。” 闻如许不吭声。 林萝问他,有没有想过自己过去任何一个秘密,稍稍宣传,他就是新同事眼中避之不及的存在,重复和在这个圈子的遭遇。 闻如许的名声已经臭了,但林萝还能让他臭不可闻。 “你明白吗?” 闻如许离开宴席,往外走时觉得自己在冲向一面黑墙。 来不及感到羞愧,他就在害怕。 没时间再让他慢慢走下去,或者重头再来。 他身体是冷的,头脑却被酒精浇热,在千头万绪的混乱中,他突然想到了纠缠自己的孙新。 一个冰冷的念头悄然浮现…… 突然,他被人抓住手腕,回过头,竟然是双目发红的裴赢州,竭力控制的声音沙哑:“为什么?” “她都怀孕了,难道让你抛妻弃子?” “可是为什么不是你告诉我?” “我告诉你,你就有选择吗?” 裴赢州用力看着他,几乎在哀求他,“你到底想要什么?” 闻如许静等一会,张开嘴,我想你死,想裴胜和应婉珠死。想让裴家每一个人像我一样痛不欲生。 ——他大概已经疯了,被自己催眠,又或者在这种穷途末路的时候依然拿捏着自己隐秘的心机。 闻如许只是看着裴赢州,用似爱非恨的目光。 “闻如许,走了。” 比预知的一切要先到来的是意外。 闻如许错愕扭过头。 出现在前方的一群人里为首的是韩在野。 韩在野在应酬上喝了不少酒,像是忘记了他们之前的决裂,站在前面,天生具有威慑力的眼睛看过来。 在场的人不多,但都面露惊惴。 韩在野最后看向他:“不是让顺路来接你么?走不走?” 闻如许心乱如麻地走了过去。 韩在野对裴赢州淡淡颔首,和闻如许之间并没有如何靠近,只是恰好救场的朋友般,一前一后地离开。 韩在野身上一股浓厚的酒味,身上的气势更盛了。和他一起的,大多都比他年长,但都站街边都在等他先走。 闻如许只好硬着头皮上了他的车。 车开出出去一段,闻如许刚想开口让秘书在前面停车,手背上突然搭了一只手。 手心有灼人的酒意,闻如许胸口也似被烫了一下。 秘书把车直接开到了远洋山水,没多看闻如许,只说韩部就交给他了,然后眼观鼻鼻观心离开。 闻如许扶着韩在野上楼。 一八八的个子是真的沉,闻如许还是个跑两步都要喘气的废物。 不清楚韩在野是真的醉得一塌糊涂,还是在捉弄他,靠在闻如许身上,冷不丁一声低沉性感地“老婆”。 闻如许累得心跳很快,进屋靠墙缓了好一会。 离开前看了眼长脚长地躺在沙发上,一脸不舒服的韩在野。 闻许走过去,从他兜里拿出手机。 韩在野的手机是单位发的国产机,密码被闻如许看到过一次。 警觉性很高的韩在野掐着眉心坐起来,“给谁发消息?” “何诗睿。”闻如许给他展示了一下,自己没坏心眼,也没有说让人误会的话。 韩在野伸手盖住手机,推起他的下巴,凑近看他,“人不是在这吗?” “我不是她。” 韩在野浑笑一声,来亲他,闻如许推了两下,被他耐烦地用领带绑了手,压制在沙发上。 酒气从嘴里过渡过来,闻如许真的有点醉得腰软。 “胸都没有,以后怎么给孩子喂奶?” 被掐住乳首,闻如许浑身一抖,想回头看韩在野醉得有多厉害,又被用力按住后脑压在沙发上。 韩在野进来的时候,他往前缩,被握着胯送到了低。从喉咙到尾椎骨都被点麻点酥了。 韩在野贴着他低喘两下,扣进他用力抓合的右手指缝,抓在手心里,说他变紧了。 闻如许浑身都在抖,夹得人很爽。韩在野的一轮结束,把安全套打结扔进垃圾桶,把眼睛和鼻子都发红的人横抱起来,“不会让你怀孕。” 闻如许说:“我不是她。” 韩在野把他扔在床上,捏着他的下巴看了一会,眼睛也没认清人,低头亲下来。 闻如许便没再说话,也没发出过其他声音。 韩在野拿走他咬住的枕头,摸着他的喉咙,逼他出声儿。 像是较劲,最后两个人都精疲力尽,上下压着睡了过去。 闻如许腰酸背痛起来,韩在野人已经走了。 和上次一样,比钱货两清的嫖客还干净利落,只是这次给闻如许留了纸条,让他把自己的东西都带走。 在地上捡了乱七八糟的衣服裤子,闻如许跛着脚去了浴室。 韩在野昨晚把他当成了何诗睿,用的新姿势扭到他的脚,不知道哪根筋别住了,早起就疼得他走不了路。 不管闻如许如何介意自己的病弱和残疾,他对任何事都是力不从心的。 -- 第46页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丑态百出,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一事无成地死了。 闻如许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看,又随手一抹,擦干净了。 从韩在野家离开前,闻如许又检查了一下,确定没留下痕迹,顺手还扔掉了垃圾。 但是在公司的时候,他突然怎么都找不到自己的U盘。 幸好电脑有备份的程序,不至于耽误工作。 但新做的程序都在里面。 闻许如还回家找了一圈,终于确定是昨晚落在了韩在野家的哪个角落。 “真稀奇。”韩在野接到他的电话,凉凉问候他。 听完闻许如的话,韩在野不咸不淡说:“好像见过,我以为是我的。” 韩在野他们单位有武警站岗,台阶很高,闻如许中午过去,没有贸然进去,站在路边。 一会韩在野走出来,打着领带,像去秀场的男模,冷冷的一张脸,居高临下看闻如许。 他们单位门口人来人往,闻如许有些紧张,问他,“我的东西呢?” “没在身上。” 韩在野是换了一身衣服,闻如许好脾气问:“那在哪里?” “送去洗了呗。” “你……” 闻如许转身就要走,韩在野往嘴里扔了两粒薄荷糖,拉住他。 像只容易受惊的小动物,闻如许马上就挣开手,怒瞪他。 韩在野嚼着薄荷糖看他,似觉得他可笑。 这时抬杆突然提高,挂着军区车牌的红旗车依次开出来。 中间的一辆在他们面前刹住了车,下来的人一股官威:“在干什么?” 韩在野瞥眼马上后退了半步的闻如许,冷淡说:“私事。” “放你大爷的屁!”赵锐低声骂完恶霸似的韩在野,又对闻如许露出亲民的样子,“小同志,这是怎么了?” 韩在野下颌隐忍动了动,一言不发。 这人应该是韩在野的领导,闻如许摇头说没事。 赵锐说了两声好,看看韩在野,重新上车走了。 隔着厚厚的防弹窗,赵锐精明老道的目光仔细看了看韩在野面前的年轻男人。 模样挺干净的。 挪回视线,吩咐,“查查这人。” 第27章 领导一走,韩在野就无事发生般带着闻如许从单位门口离开。说是去他家拿东西,但先去餐厅吃了一顿饭。 闻如许肚子不舒服,吃不下东西。 韩在野问他怎么倒胃口了。 闻如许不理会罪魁祸首的阴阳怪气,动了几下筷子。 韩在野又问急不急。 闻如许摇头,韩在野说:“下午给你送过去,临时有事。” 闻如许没来得及说什么,韩在野就做好了决定。 闻如许嘴唇张开又合上,也没坚持。 U盘里都是一些备份,新的代码他自己也能不怕麻烦打出来。 这些来之前,闻如许就想到了。 但韩在野在电话冷冰冰的让他来拿东西,像是觉得留在身边多余又麻烦。没给他机会拒绝。 当闻如许从餐厅离开时,先走一步的韩在野已经结过账。 一下午闻如许没收到同城快递,在临近下班时收到了韩在野的短信。 韩在野换了一辆新车。 这辆和韩在野喜好不太一样的M3,有恶魔耳和飞扬的尾翼。 闻如许看到时眼睛小小亮了一下。他以前喜欢这种骚气的跑车,十八岁生日收到的礼物就是一辆小牛。 被叫上车,这车刚从国外送来,落地没几天,车厢里一股皮革崭新的气息。 闻如许东西拿到手就要走。 哒地车门锁住了。 闻如许的脸白了几分。 开惯厚重越野的韩在野赋予这车另一种魅力,本人依旧深不可测。 不理会他的感受,韩在野噙着半笑不笑的弧度,“去哪,送你。” 闻如许手指抓紧了手机。 车里安静了几分钟,闻如许咬牙说出一个地址。 韩在野毫不掩饰地冷笑一声,提醒他系安全带。 到裴赢州约他的酒店。 闻如许有些晕车,问不懂低调的韩在野: “你上班开这个么?” “不开,放家里吃灰。” 听不出有多少嘲讽,闻如许松了安全带下车。 韩在野也跟着下了车,车门摔出的声响让闻如许心里跟着一抖。 站在电梯里,闻如许松开咬得发白的下唇,“你要干什么?” “吃饭。” 莫名其妙的巧合,韩在野在这里竟然约了何诗睿。 在墙角等韩在野两人走进餐厅。闻如许贴着墙,后背有一层冷汗。 在置身瞄准镜一般的恐惧里,羞愧难当。 又突然地想起,韩在野的新车不仅富二代喜欢,白富美也会喜欢。 去卫生间洗了一把脸,他给林萝发了一条消息,打算独自离开。 从昨天开始,闻如许已经不想和裴赢州见面。和裴赢州进展缓慢的周旋早就让他感觉到了极度疲惫。 可是他该怎么做呢……裴赢州还信他么…… 何诗睿很相信他,会发现什么么……他把房间清理得很干净,要是韩在野今晚带她回去…… 忽然,在胡思乱想中,闻如许出于十多年的本能按住了肺部。在给自己的压力下保持呼吸的通畅。 -- 第47页 以前他犯错吃亏,心里难受,许辛夷安慰他,世界总要给人一点教训,谁也不能一直是个宝宝。 是他没有尝够命运的苦果,所以还是如此愚蠢。 在静静等待自己恢复时,闻如许头低得很深,像是这样就能强压下力不从心地无奈。 走出卫生间前闻如许重新洗手,将十指都搓红搓麻了。 走出去就遇到了裴赢州。 衣冠楚楚地站在外面,像是在等他。 在同一个地方要找闻如许很好找。 问个人就大概知道“那个很白很漂亮的男人”去了哪里。 面对面用餐时,闻如许告诉他,自己已经告诉了林萝。 “她知道了会不高兴吧,但不知道会更难过。” 裴赢州已经不想去看懂闻如许的反复无常,他现在听闻如许说的话突然想笑。 “你真的在乎她怎么想么?” “不在乎。”闻如许说,“可是你在乎。” 裴赢州只有苦笑。 接着他对闻如许说了很多,现在的,过去的。 昨晚他想了很多。最后记忆回到了以前,闻如许大一的一场话剧。 历经千辛穿越无人区,抵达黄金沙滩,一叶孤舟哗然驶来,送来秀发飘逸得少女。旅人沉醉在温柔乡,而第二天早晨,白色宫殿中拖出的是他尸体。 像命运早就安排好的注解。 闻如许不言不语听着裴赢州的话。 裴赢州的心如火一般焦灼,浑身又是冷的。 他看不透闻如许,无比希望他能有一次的诚实。 闻如许在开口时声音有些沙哑,“都要结婚了,问我这么多。” “婚礼推迟了。” 闻如许笑笑,“为了我吗?” 裴赢州深深望着他,“是。可以取消。” 闻如许假笑的眼里终于有了波澜,很轻,就被虚假的歉意替代。 不是裴赢州想要的反应。 这难道不是闻如许希望的吗? 要裴赢州丢盔弃甲,要裴赢州一败涂地,可是他还是不快乐,忧郁在他眼中是一场柔软苍白的大雪。 沉默间,裴赢州有一种错觉,跌跌撞撞张望着前路,也捉襟见肘保护自己的闻如许正在被掩盖,要从他身边消失了, 裴赢州胸口感到一阵难以形容的剧痛。 从餐厅离开前,闻如许终于有了一点力气,和他约定:“我生日那天你来陪我吧,最后一次。” 裴赢州拉住了他的手,在温暖的室内,很凉。 “你有好好吃药吗?” 闻如许点头。 或许是因为说开了,裴赢州出人意料地抱住了闻如许。 不同于临别的拥抱,也不是普通朋友间。 闻如许眼睛动了动,伸手给了他回抱。 裴赢州身体一僵,收紧手臂。 从未有过的轻松和放纵在身体蔓延,突然听到熟悉的声音。 裴赢州松开手,回头看到摇摇欲坠的林萝。 闻如许想置身事外地往旁边站,但事情总不能如他的意。 他最不想遇见的人在这个时候也出现了。 不知道看到了多少。 或许是觉得他恶心,这次热情的何诗睿头一次没有和他打招呼。 闻如许没看其他人,“她误会了,我去解释会越描越黑,还是先走了。” 裴赢州拉住想走的闻如许,冷冷往旁看了眼,“一会我送你。” 闻如许打算不告而别,刚出酒店就被叫住。 韩在野不想和他待在一起,亲自去开车,而何诗睿和他站在门口,对今晚看到的事有些震惊,但很有涵养地只字不提。 现在高峰期也不好打车,叫车软件在转圈,闻如许也在门口陪何诗睿站了一会。 何诗睿突然问他知不知道自己父亲是谁。 知道,驻外司长。 何诗睿说不久后她父亲就会升职,新的工作在联合国,虽然MFA还没有正式宣布,不过已经有了扑风捉影的小道消息。闻如许也不是需要避讳的对象。 闻如许干巴巴说了一句“恭喜”,何诗睿笑,说:“其实之前是我让爸爸去找韩在野。我和韩在野在家里安排了前也不是第一次见面。” 因为那晚韩在野也参加了她父亲的接风宴。 何诗睿十二岁就出国,也不是本地人,在这边没有亲友,忙碌的宴会中寻了角落偷懒。 那时外面的雪已经下得很大,白色帷幔挂在灯光如昼的城市,饱满的雪粒沙沙在阳台堆了一层又一层。而在寒风中,有个个子很高的男人比她先占领了这个寒冷的地方,正低头看着手机。 剪裁利落的硬质地大衣,挺拔的鼻子投下阴影,骨节分明的手指间夹着一支即将熄灭的香烟。 何诗睿在旁边借他的打火机点燃了女士香烟。 一会,男人将手机放进口袋,嚓地划燃火机,一手掬着火焰,偏头吸了一口,烟丝重新燃烧起来。 当他眉目沉沉地望着雪夜,一言不发抽烟的表情十分性感。 在离开露台前,男人捏起结着冰霜的酒杯和何诗睿碰了一下,嗓音低沉,“何小姐路途辛苦了。” 后来何诗睿去问了她爸,得知对方的身份,她也略略吃惊了一下。 然而在她爸误会她有意,试探着提议,何诗睿没解释,甚至也默认了。 -- 第48页 第28章 在背后酒店黄金色的灯影下,何诗睿仔细思索自己的心意,坦然说:“你说喜欢吗,他的确和我以前的男朋友很不一样,但也不是真的特别喜欢。” “不过我家人很疼我,能给的他们都给了。二十四年里,我过得很舒服不是吗?所以我不介意,很多情况都不介意。” 对她和韩在野两个人来说,是因为彼此需要。这种来自两个家庭的需求比感情更牢不可破。 何诗睿此时隐晦地看了闻如许一眼。 “他有自己喜欢的人,这样也好,以后我就不用提防外面乱七八糟的人。”何诗睿问他,“那今晚,是我误会了什么吗?” 没来得及听闻如许的回应,裴赢州已经和勉强平静的林萝走出了电梯。 何诗睿瞥了眼前面恰好刚好出现的车,清清嗓子,对闻许如说:“我去看看林萝怎么样。” 人一走,木头似站着的闻如许马上便快步离开,没下台阶被挡住了去路。 韩在野好整以暇问他一直丢脸是什么感觉。 闻如许说:“你可以试试。” 韩在野掐着他下巴往后看,“你就只会欲擒故纵是不是?” 闻如许手放在他肩上,推开,“有用就行。” 韩在野力气很大,纹丝不动地控制着他,“结果就只看到纵了,你的擒呢?我教你。” 闻如许被托住后脑,头往上推起,背靠着玻璃,前面的男人就低头亲下来。 仅隔着一扇玻璃墙,裴赢州看到了,和人接吻的那个人是闻如许。 整个人被霸占,颤抖地,用力地被人抱住,只有从男人肩膀伸出的细白指尖。 闻如许推开韩在野时,嘴里刺痛,被韩在野咬破了皮,尝到一嘴的血腥。 韩在野擦了嘴皮上沾的血,看眼闻如许,没有表情地走开。 闻如许站在原地,被在里面三双眼睛的注视,兜头浇下冰冷刺骨的冷水,他感觉到原形毕露的窒息。 他也不是一个不会自我珍视、尊重的人。正相反,他有和父母一样有宁折不弯的傲骨,撑起他伤痕累累的躯体。 车从酒店开走时,车速不算快。 何诗睿看到闻如许一个人在路边等车,很美好的一个剪影,有吸引人的气质。 然后渐渐地,孤零零地被光怪陆离的街景侵吞,又像消失在轻风里。 而大老远过来的韩在野此时不为所动。 这个强势又自负的男人不喜欢被人过问自己的事,就算是父母也左右不了他的想法。 但她实在好奇:“你这么做,到底不甘心就占了几成?” 韩在野冷沉着一张脸,将车开出去一段,在热闹的街市停下来,说:“司机一会就来接你。” 何诗睿微愣。 她刚下车,韩在野便已经驱车掉头。 闻如许步履沉重地回到家。 还未关上门,就从外被人扣住。 出现在门外的一双眼睛,黑色的,凶狠的。韩在野头一次被人折腾得毫无办法。 在尝试多种不如意的方式后,那些无用功,在韩在野心里只留下脏话。 他和闻如许之间,就是三个字,何必呢。 闻如许问他何必呢。 他也想,何必呢。 本来也没想要那么多。 何诗睿或许是对的。 一切都是不甘心作祟罢了。 闻如许滑坐在地上,像一条哆哆嗦嗦的白绸缎,身上有白得晃人的光泽,沿着脊背的一条曲线楚楚动人。 韩在野把他抱起来,他的身量虽然方便抱,但不太满意这么瘦。 一整天都郁郁寡欢,能养好才奇怪。 既然在谁身边都不快乐,不如留在他身边,他重新当回寸步不让的恶人。 韩在野抱住像个小孩一样害怕的闻许如,踢上了门,开口第一句话问他何诗睿对他说了什么。 闻如许被咬破的嘴唇有些红肿,有鲜嫩刺痛的破皮,说话也会痛一样,“你不用让何诗睿来同情我,我和你本来也不是她想的那一回事。” 韩在野警告他:“今晚别说惹我的话。” 在无法抗拒的力量下,闻如许短促又恼怒地呼吸,“你不是我的谁,我也不是你的玩具,你凭什么能这么对我?” 韩在野盯着他不轻易服软的双眼,不满意的冷笑,掐着他,让他看看房子左右,“为什么?老子告诉你为什么?看清楚了,能给你一切的人是我。” 像是一下就懂了,闻如许慌张地竭力在几个月的生活里翻找,被一把残灰呛到了喉咙。 他惊恐的闭上了双眼,还在侥幸, “什么意思?” 韩在野嘴角凝固着一抹嘲讽的微笑,“意思是,我不白养谁,过家家的游戏结束了。” 韩在野没看闻如许的泪眼,在彼此熟悉的争执、吵架、融合里,一晚上不易度过的心情失重,只能感受到闻如许,这个在身下紧紧缠着自己的人。 头天刚刚用过,还是软的,大腿也是酸的,被弄俩下就呜咽着喘息。 身体比嘴诚实,征服男人的寂寞也就是简单粗暴的性交。 经过一夜,断断续续清醒的闻如许难以真正入睡,哽咽难忍地窝着胸口。 过了一会,躺在潮湿的床上,闻如许睁着刺痛的眼睛在看幽蓝色的窗外,突然没头没脑说:“韩在野,我马上就二十四岁了。” -- 第49页 看见他眼底闪过泪光,韩在野似有所动,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他其实没什么想说的,只是想起了何诗睿的话。 他的父母也是那样疼他,所以他要给他们的一个交代。 就算把自己的人生过得一塌糊涂他也不后悔。 可是,闻如许还觉得害怕了。 不怕轻飘飘落下的死神,他只是感觉恐惧降临,他是一盏人们安然入睡就可以熄灭的灯。 像是没有足够的力量托起他的声音,闻如许说话很轻,“我还没有过自己的人生。” 后背紧贴胸口,严丝合缝抱着他的韩在野问他:“你想做什么?” 裴赢州也问过他类似的话,可是说出来就有用吗? 他做的坏事报应必偿,说出来的愿望又没有好运被实现,反而可能被偷走被摔碎。 闻如许:“你是想等我到了你这个年纪才能有自己的生活吗?” 他累到生疼的脑海中已经出现一个自暴自弃的念头,那时候韩在野也就腻了。 韩在野抚摸他,似笑非笑地问:“你要的生活是什么样?找个女人结婚?” 他现在浑身赤裸地躺在男人怀里,施加在身上情欲痕迹浓重,所以韩在野觉得他可笑。 闻如许只是轻轻笑笑,笑时牵动了唇角,反问:“你不是也可以吗?” 韩在野的手指停在他发间,“想要的就这个?” 闻如许没说话。 韩在野把他转过来,没生气但也没力气逃跑,方便人拿捏。 吻在他的额头,又将他面对面抱住。 慢慢的,韩在野感觉靠近脖子的一侧脸颊流下了泪水,烫到了韩在野冷漠的心口。 黎明前的灰白在窗外渐渐变多,韩在野知道他的眼睛已经被泪水打湿洇红,鼻子也红红的。 韩在野不松手地抱紧了,说:“以后会给你寻个伴。不用着急。” 感到一种刀扎般的剧痛,闻如许想马上用手遮住眼,又被痛苦的微笑撕开了嘴角。 第29章 排水声汩汩作响,闻如许站在水里,在看地上流水纹路,滴滴答答的流水从他苍白的脸上落下。 韩在野站在他前面,半抱着腰软腿酸的人,推着他的后脑靠在自己肩上。 “别气了,谁想你难受呢。你乖一点。” 闻如许皱起眉,感觉有成团状的粘腻从大腿留下下来,肚子好像还在发抖的肠子轻松了些,更多还是古怪。 至于喜欢打一巴掌再给颗甜枣的韩在野,都当他是在耳边放屁。 到了床上,闻如许被转过脸,和韩在野面对面对视一阵。 “听见了吗,除了不准再和姓裴的有联系,其他的该怎么你就怎么样。还有不准去辞职,你公司的事我没插手过。” “是吗。” “……你能胜任这个工作,和其他人没有关系。”韩在野捏着他的下巴尖,不让人偏头,“你要辞职,那也好。反正你天天待在家里,我心里也舒服。” 闻如许瞪了他,韩在野伸手关了灯,还能看到他或笑或怒都微微上挑的眼梢。 盖住他的眼,韩在野低头亲了一下手背,然后把人控制在怀里。 闻如许连一点争吵的力气都没有,在密不透风的控制里,他问安排自己方方面面的韩在野:“韩在野上辈子我是你的仆人吧,没经过你的允许死早了,所以这辈子什么都要听你摆布。” 韩在野四两拨千斤:“是我欠你的。” 闻如许心口有些闷,自知和我行我素的韩在野讲不清道理,“你真的太没良心了。” 没有良心的不知道是谁。 韩在野啧一声,拖着双腋将人抱高几寸,低头舔过他嘴上的破皮,热辣的舌吻堵住没完没了的闻如许。 人终于睡了。 韩在野枕着手臂看他朦胧的睡脸,有投影的眼睫毛还是湿的,像是被人亲哭的。 又单薄又娇气,所以到底哪里来的精力? 第二天单方面说好搬家的事,韩在野也没避讳,开车送他去了公司。 闻如许下车前,韩在野拉住他的手,眼睛半眯打量他,最后交代:“听话。” 在公司,闻如许用了半个小时就拟好了辞呈。 碍于劳动合同,他的辞职不是那么顺利,还好巧不巧还遇到了前几天没见到的总经理。 “和谁都没有关系,我就是想休息了。” 一直不同意的易源突然站起来,见到了救星了一样:“老板来了!” 闻如许回过头,视线越过外面的办公区,一群人刚走下电梯。 为首的是一个干练而又气场的女人,看上去三十岁左右,齐肩烫发,踩着恨天高,高挑的身材都不输于周围男性下属。 当这群事业精英便雷厉风行地路过易源的办公室,赵令嘉往里看了眼,妆面精致的脸在同一个角度顿了顿,随即对易源微微颔首,走开。 “你还没见过,赵令嘉,长公主。”大概是私交不错,而且隔音好,易源这样对闻如许介绍人,“她可厉害着,最近心情不太好,前几天在公司还发了脾气。等会她知道我连个得力员工都留不住,会连带质疑我的能力。” 然后赵令嘉的助理来敲门,“易总监,赵总找你。” 易源离开前,说:“来了,小许你这事再好好考虑考虑,你的能力大家都是认可的,公是公私是私,别自己想不开。” -- 第50页 下午下班前,闻如许去易源的办公室。 他已经把自己这段时间的工作内容全部整理分类,留给易源,不会给公司造成麻烦,也方便以后的同事交接。至于违约金他也会都按照合同支付的。 易源仍没有同意,和他进行了漫长的对谈。 知道易源是受人所托,闻如许没让人为难,配合地留下。 等他再离开公司时大厦已经空了三分之二。 写字楼前的停车位空了许多,韩在野的车停得比之前都近,走出旋转门便可以看到那辆金标越野。 韩在野的车旁站正着一个高挑的女人,小西装阔腿裤,内扣的衬衫外翻,解开第一颗纽扣露出不失性感的V领,右胸有枚弧形的钻石胸针,干练而不失女人味。 是上午见过的赵令嘉,自然而然拉开车门。上了车。 易源在旁解释说他们是姐弟。 闻如许脸上略微吃惊,易源又说:“亲姐弟,一个随母姓一个随父姓。我们过去打声招呼。” 闻如许连忙摇头,拉高脸上的口罩,和易源告别,低头从旁边人行道离开。 他走得快也比不上车速,一会儿,就隔着一条绿化带,前行的陆巡消失在笔直的大道前方。 没有韩在野的纠缠,闻如许本想回去收拾行李,在路上又遇到了阴魂不散的孙新。 上次用钱把孙新打发走,他就知道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无数次。 这次孙新行窃被抓,为了脱罪把刀片吞了下去。 和闻如许说着话就时不时吐出一口血水,并在餐桌上一直生嚼韭菜,告诉闻如许这样能把刀片缠出来。 上菜的服务生稍显慌乱,又错把他们当成了父子。 孙新当时便破口大骂,不堪入耳的脏话不绝如缕。 在老板赶人前,闻如许结账走出餐厅。 “以为你混了个人样,还是看人脸色,别人让你滚你就滚。” 快二十年的牢狱生活没能教会孙新如何做人,闻如许也不想多说,“钱也给了,别跟着我。” 孙新看闻如许处变不惊的脸,有脏汗的鼻子一扇,发出嗤笑。 他还不至于真的觉得闻如许看得起他,或者怕他。 剔着牙缝里的韭菜,晃晃悠悠跟在闻如许背后。 到了闻如许家楼下,闻如许回头看过来。 长得像幅画,如何看都漂亮,回头看过来,孙新心头就酥了, 孙新呸出一滩唾沫,走过去, “明说吧,你到底想我帮你做什么?” 抬眼看看背后灯火通明的高级公寓,孙新露出一口发黄稀疏的牙,说:“这样让我去你家住一晚,就是杀人的事我也替你去做。” 在让人难以容忍的气息和距离,闻如许神情麻木,思索了几秒钟。 被孙新缠上了就像甩不掉的癞皮狗,恶心,还会咬人。 他一直想不出两全其美的办法。 突然间,阴沉黯然的双眼突然缓缓一眨,说:“换个地方。” 孙新上下打量闻如许,顾不上思索真假,像是感受到一种类似大腿动脉注射快速直抵神经的刺激,浑身都兴奋起来,浑浊的眼中升起饥渴的欲望。 他伸手去握闻如许的手,被闻如许一把打开。 “摸一下都不行,还指望能操上你?你想着阴我呢?” 闻如许没理他,孙新急了,“你在手机上干什么?” “叫车。想走现在就走。” 孙新站在原地,眼中阴狠地看过弱不禁风的闻如许,谁玩不过谁。 就这一会儿,闻如许叫的车就停在他们面前。 孙新不懂货,只觉得这车看着贵,还觉得自己脸上有光,“开这么好的车,也在当司机。哟,还带司机开门的……” 话没说完,装腔作势的孙新掉头就跑。 一声历呵:“站住!” 几乎是出于本能地不敢动弹,孙新双腿都开始发抖,冷汗从头到背狂流。 韩在野穿西装打领带,也没有一点斯文,仍旧像个西装暴徒,站在孙新面前,高了一大截,被人哆嗦着称呼一声“监长”。 第30章 轻而易举铐住了人,孙新被韩在野单手拽回了车门边。 韩在野深不见底的目光在闻如许身上微顿,继而自上而下地俯视孙新。 孙新已经窝囊地坐在了地上,“监长,我什么事都没干……” 韩在野看这废物的眼睛就不对劲,“又吸了吧?”然后摸出他包里的烟,打开烟盒闻到味道不对,眼中一黯。 突然地狠踹一脚,孙新人倒在地上爬不起来,在剧痛和恐惧中,哆嗦得都要失禁。 “韩在野!”拉住还要动手的韩在野,闻如许又惊又怕地看周围有没有人摄像。 韩在野握住他的手腕,目光沉得骇人:“分你的烟,抽了么?” 闻如许摇头。 “还算不笨。”韩在野脸色好了些,但依然铁青,钳着闻如许的手腕不松,另一只手在手机上拨出一个电话。 在警察过来前,他松手让闻如许上车。 也不知道之前经历过什么,闻如许如此地怕警察,都没思考自己家就在前面,难得听话地上了韩在野的车。 韩在野心里不爽快,又给了脚下的人渣一脚。 “韩在野。”闻如许打开车窗。 周围天色也灰了,闻如许一双眼睛显得尤为的漆黑清澈。 -- 第51页 还要施暴的韩在野收了戾气,与闻如许对视,“没怎么样他。” 闻如许说:“他还有同伙,他说他们住一起的都在吸毒,他最近也要帮人运货了。” 韩在野心思微动,只点头。 出警的警察过来,带走了快犯毒瘾的孙新。 韩在野和他们队长聊了两句,回到车上。 闻如许双手放在膝上,刚才被韩在野抓到地方已经有些发青,他没想起把衣袖抹下去,十指握得指节发白。 等警车开走了,闻如许回过头,见到韩在野正专注看着他。 要保护自己的话还没说出口,闻如许被按在车门边,拥抱着,亲了一下额头。 闻如许咬紧牙,伸手去开车门。 韩在野故技重施已经把车门锁上了。 他愤怒回过头,见到韩在野在翻看的是自己的手机。 ——刚才亲他的时候拿走的。 “约了孙新,又约裴赢州,怎么不叫我来?”韩在野想他刚才拉架的着急样子,“怕我出事?” 闻如许拿过手机,露出冷漠的表情。 韩在野头一次没因为他的戒备不悦,反而问起孙新什么时候找上他的。 闻如许一顿,“快一个月了。” “一个月?!”想到孙新站他面前的目光和动作,还有闻如许的逆来顺受,韩在野就十分火大,凉凉讽刺,“他纠缠你,你就忍着,也不报警。” “对你我不也是这样么。” 韩在野牙根一紧,面无表情拧燃发动机,驱车上路。 又回到远洋山水,进入地下车库,和韩在野的陆巡并排地是只露过一面的M3。 “你哪里来的手铐?” “你说呢。”韩在野说,“当然是给你准备的。放心,这是和黄队要了副新的。” 明晃晃的电梯里,两个人各自站一角,中间泾渭分明,但左手和右手被银链拷在一起,像架了座桥。 闻如许气得发抖。 电梯停下来,他马上偏过头。又在电梯门即将打开的时候,咬牙站到韩在野身边,把彼此不能见人的两只手藏在韩在野背后。 然后被铐住的右手被韩在野在手心包住。 在电梯反光的墙面,韩在野看到容易脸红的闻如许,深深低垂着头,后颈果然都红了,变得又粉又腻。 被再一次拷在主卧的床上,闻如许脸上白得厉害。 韩在野不在乎闻如许乐不乐意和他回来,总之他没有一次乐意。 韩在野掐掐鼻根:“见面就吵,不是我欠你的,是什么。” 他和闻如许商量,“我养你,养你变老变丑,就分开行么?” 接着闻如许骂他的话,他也收了。 等人闹不动了,他抱着人出去吃饭。 果然闻如许适合住大面积的房子,走的路长一些,他才没力气反抗。 “吃一点,不是和孙新没吃东西吗?” “你跟了我多久?” 韩在野不慌不忙地搅着热粥:“你找孙新到底想干什么?” 闻如许不说话,拿起碗筷,沉默进食。 他不说,韩在野也猜得到。 看上去一贫如洗的闻如许身上还有钱。 当初闻人旻夫妇给他留了一笔不小的现金。出国远离是非的,继续上学的,因为几年前的那些官司都花完了。 剩下最后,是闻如许每年需要检查拿药,都是一笔不小的开销,他父母应该很早就考虑到,在这一部分给他规划了不小的数额。 当初裴赢州还有点良心,没动他这笔钱。 而闻如许这些天在查自己的银行账户,自己要动那笔续命钱。 韩在野刚开始以为他是准备和人私奔。 但又不是。 在若有若无的打量中,闻如许抬起头,目光警惕,吃红的嘴唇抿着。 韩在野给他夹一片冬瓜:“清肺的,气性这么大,天天和我生气,东想西想,不如先想养好自己,和我长长久久的耗下去。” 闻如许脸上的神态转瞬即逝,什么都没说,最后把那片冬瓜吃了。 不知道是被什么触动了,还是在谋划什么,闻如许回到了刚出狱的状态。 韩在野时刻盯着他,这一周的日子又确实过得舒服。 在要带何诗睿回家的前天晚上,他仍和闻如许在床上做爱。 耳边还能听见充满激情的喘息,韩在野对他说:“你要是说不想我去,我就不去了。” “玩笑也不是这么开的。”闻如许问他,“你觉得我在意吗?” 韩在野食指蹭过他满带倦意,像是睡着的脸说:“不在意,你一直觉得这是偷情。” 闻如许避开他的手,也累了,转过身说:“是。” 在将睡未睡时,韩在野的怀抱从后靠来。 黑暗中,闻如许一直没有睡下,感觉身体有些地方不舒服,像是在一场耳鼻舌身的谎言中,白天吃下的那碗冰才开始在身体中融化。 第二天,韩在野出门时闻如许还没起床。 韩在野也没锁他,对没清醒的人说了晚上不过来吃饭。 一连几天韩在野都在想闻如许不为所动的样子。 冯连朝约他喝酒的时候,他也心不在焉,等他意识到自己错过什么时候,嘴里的酒突然咽不下去,“你说什么?” 冯连朝说:“有点担心小许的身体,我约他,他也不和我见面。” -- 第52页 韩在野嗤之以鼻,他给闻如许找了最好的医院,有最好的医生。 现在医疗如此发达,一个人想死不容易。闻如许更不是矫情脆弱的人,最不容易的都过来了,在感情上内耗又不伤身。 现在只要他乖乖待在韩在野身边,他肺上的毛病就算治不好,也能一起活成老妖精。 不了解闻如许的冯连朝仍旧愁苦:“我也清楚,这不是要找你爸常看的医生问问,但拿着他的病历不好。帮我要个电话。” “什么病历?你他妈在说什么?关心过头了,冯检。” “韩在野你在我这摆什么臭架子。你这人忒招嫌,难怪人家不待见你。” 韩在野神情有些古怪,右手捏紧了酒杯,稍稍前倾,膝盖碰了下冯连朝:“到底什么意思?” 冯连朝捏着鼻根,有些唏嘘:“也不是我要多管闲事,还不是我妈说,好多人心衰,最多五年就人就没了。他还那么小,还活不到我们现在这个年纪,让人心里不是滋味。” “所以我说把你爸……老韩!你去哪?” 没放稳的酒杯倒了一桌,冯连朝抬眼已经不见韩在野的背影。 第31章 当韩在野一身浑浊酒气回去,闻如许早就睡了,被鬼压床,带着起床气地推了两把,就被连人带被子抱紧,耳畔是韩在野粗重的呼吸。 静静探听一阵心跳,韩在野抬起他的头,吮得他嘴唇和舌头发麻,热辣的酒意化成燎原的火灼遍全身,瑟缩的胸口被一只手掌按住,动也不能动地控制在霸道火热的气息里。 闻如许色厉内荏,用沙哑的嗓音骂人:“去厮混回来就发情?” 韩在野深不见底的目光盯着胸口起伏轻喘的闻如许,拇指抚摸过他微微发红妩媚眼尾。然后闻如许面前压迫着他的力量一撤,——韩在野扔下外套,走进浴室。 闻如许满面赤红坐起来,看了看响起水声的浴室,用衣袖擦擦红肿的双唇,颤栗的喉头发出生气地轻哼,躺下时用被子捂住头。 在朦朦胧胧中,有人站在床边拉他的被子。以为是韩在野还要折腾他,闻如许下意识往被子里缩了缩,然后被挖出来,头摆在枕头上,被子掖到下巴。 光线柔和的夜灯照在他脸上,漂亮得像个苍白假人。 每次这种时候,韩在野都会感觉装作自己凶巴巴的闻如许就是个孩子,迷路了,被他找到。 最后将夜灯换了一个方向,韩在野走了出去。 关门时,闻如许能投下剪影的眼睫轻轻一动。 走到客厅韩在野看了眼都是短信和来电的手机。 刚才在火急火燎回去的路上,冯连朝胆战心惊,而一贯深不可测的韩在野头一次没有余力去应付好友的试探。 现在也没心思理会,将手机放下,韩在野站在酒柜千,选出一瓶酒和一只酒杯。 在厨房酒吧,头顶一盏灯,韩在野坐在高脚凳上,一边喝酒一边在电脑上敲字。 翻了一会网页,韩在野盖上电脑,只一杯一杯饮酒。 五年有多长,比他和闻如许认识的七年还要短,甚至不抵别人相识相伴的一半。 在闻如许薄情寡义的时候,韩在野会发狠地想让这个人在身边待二十年三十年,就算没有生气的,心里好像也能舒服一点。 可是够吗?韩在野觉得不够,只是没想到闻如许这个小混蛋,也给不了。 看向那扇关上的门,韩在野眯了眯眼睛。 他拇指和食指掐住两边的太阳穴,似乎是在笑,却红了眼眶。 早上闻如许听着闹钟醒来,在客厅沙发找到韩在野,手长脚长睡在沙发,低腰的浴袍松开,肌肉线条分明,还有“王”字型的腹肌,像文艺复兴的大理石雕像。性感是性感,但天生少了文艺的美感,又更像半夜召妓买欢的风流现场。 闻如许强迫症去扶起倒在地毯上的空酒瓶,又把花掉的茶几擦了。 簌簌地弄出这些声响,韩在野还不醒,闻如许坐在茶几上,推他一把,“韩在野……” 韩在野突然睁开眼,黝黑的双眼似有烫人的火星,闻如许不自在偏过头,“……你该去上班了。” 韩在野揉着额角坐起来,一把脱了热得发汗的浴袍,平时就过剩的荷尔蒙带着四周气压让人不怎么舒服。 闻如许喉咙发痒,站起来欲走,猝不及防被拽过去,抱上韩在野一身健硕分明、浸着汗的肌肉。 韩在野人没醒,但几把醒了。下巴垫在他肩上,“摸摸”,早起暗哑的低音烫得闻如许耳朵发红。 连摸带揉,男人晨间那点欲望都被撩拨起来。 隔着睡裤揉闻如许的胯间,韩在野问他:“这几天在干什么?” 他当然是不会信闻如许能老老实实待着,但也自信闻如许在他手里折腾不出什么,所以只要闻如许不做出只能在床上长记性的事,他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现在他问闻如许,闻如许背着反绑的双手,冷声说:“一个性奴能干什么。” 韩在野一笑:“别帮我想点子。” 闻如许愤怒得薄嫩的眼周都在发抖。 韩在野抬起闻如许暗自腹诽的脸,手指抚摸殷红的嘴唇,“就是让你在家养着。总是不乐意,那你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闻如许狠狠道:“说了你就能办到么?” -- 第53页 “除了去找别的男人,你说我哪一个没有答应你。” 韩在野对自己的反复无常毫无自知,但见闻如许又被气到说不出话,韩在野吻上光裸的肩头,顺顺他的胸口。 解开刚绑上的双手时,韩在野开口带着一丝叹息,“你要是听话点,能这么对你吗。” 这个混蛋还委屈了! 闻如许准备了一肚子伤人伤己的话,还没出口就被抱高了几寸,放倒,小如许被捏着,韩在野带着胡茬的下巴亲着他的肚子。 闻如许忍不住咬紧牙齿深呼吸,薄薄肚子下的五脏都像在发抖。 被口出来,韩在野就礼尚往来用了他的屁股。半跪在他身后,见闻如许情难自禁仰起头,纤美后背脊柱骨线条显露,肩胛中间凹沟跟着白皙的皮肤颤动。 “喜欢被我插吗,屁股撅这么高。” 闻如许敏感地发抖,韩在野闷喘一声,掐着腰扇屁股,“放松点。舒服吗,不说,不给你了。” 闻如许扭过头,眼媚骨酥,带着气。 韩在野居高临下,不近人情说:“要不要干你给大家看?去窗边或阳台?” “……舒服。” 松了第一口,闻如许后面的声音就好听多了,被干得眼睛翻过去,韩在野说他叫得邻居都硬了。 闻如许被操射了一次,韩在野笑他好淫,“别人能有这么硬的几把,插你插得这么深吗?” 闻如许被抱着换了一个姿势,细瘦的小腿搭在韩在野腰上。 韩在野提着一只手就能握住的脚踝,抬起他一条腿,面对面顶他,说:“你真软,干你好爽。” 闻如许不知道是想他闭嘴,还是急于寻找依靠,意乱情迷的抱紧韩在野,等高潮过去,发红的鼻子仍在轻轻抽噎。 韩在野神清气爽,满是情欲地吻他,嗓音色气,“射了还在你里面出不来,你是不是想把我含硬了。” 第32章 闻如许脸酡红,动着肩膀从他身下钻出来,半软的阴茎从体内滑出,闻如许伸手一推,把他当个按摩棒一样扔开,手软脚软地拉起衣服就要走人。 但刚下沙发就腿软地坐在柔软似苔的地毯上,像刚出生的小鹿。 韩在野在背后笑出声,从沙发上站起来,将人公主抱去了浴室。 又在浴室浪费了半个小时,喝了一晚酒的韩在野没事人一样,浑身酸胀的肌肉也舒展痛快了。 闻如许扶着墙出来,像被吸干了精气,没力气站着,也不想坐下。 韩在野换衣服时不时看向靠墙站着的闻如许,或皱眉或抿嘴,酡红的脸上渐渐变得白皙,有种不健康的透明感。 “冯连朝在到处找你,今天没事去见他一面。” 闻如许抬起头,他猜得到冯连朝找自己什么事,一拖再拖。 他看着韩在野:“他说什么?” 韩在野对着镜子系领带,没说话。 闻如许手指有些紧张地背后抓了抓。 韩在野不耐烦地把领带抽出来,“过来。” 闻如许慢吞吞走过去,“干嘛。” 韩在野把领带塞他手里,在他面前歪着脖子等人伺候。 看眼墙上的时间,闻如许伸手给他绕上,又问:“冯检他说了什么?” 韩在野视线落在他微微发红的鼻尖,等闻如许停下来,转过身对着镜子整理,才凉凉道:“干了什么不敢让我知道的亏心事?” 闻如许说:“就是担心你会和他乱说。” 韩在野目光横过来:“我能说什么?” 闻如许手指在身后抓了抓,“你自己知道。” 明明弱不禁风,偏偏要装作自己很厉害的样子。 韩在野意味不明地笑笑,“今天自己去找他,不然下次他来找我,我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昨晚陆巡没开回来,韩在野早上开走了车库里剩下一辆M3,然后中午让闻如许开回去,正好去找隔了条街的冯连朝。 冯连朝从检察院出来,左右看看,见到韩在野说的那辆车。 车型是低调的,但被韩在野弄得花里胡哨,轮毂又大又高,车头保险杠凶狠,车屁股还有小翅膀一样的车翼。 而眉清目秀的闻如许就站在车边,身上有原声家庭给予的清冷贵气,还有早些年坎坷的经历形成的孤独感,单单站那低头看手机,十分赏心悦目。 冯连朝走过去时有两人从闻如许面前走开的,应该也不是第一个找闻如许搭话的,——他看到闻如许手里还有张写着联系方式的便利帖。 闻如许笑眯眯待人,在上车前,就把手里的垃圾扔了。 “这么熟练,上学的时候没少收情书吧?” 闻如许启动汽车,说:“还好。” “我以前可是听老韩说过……”说完冯连朝就想咬了舌头,哪壶不开提哪壶。 ——给闻如许写情书的一群人里可就正好有一个韩在野。 那时候韩在野还在基层,身边的好朋友也都是没开窍的直男,想着艺术院不谙世事的小仙子,不就喜欢文绉绉那套,给得罪人的韩在野出主意,让他送鲜花写酸诗,送到闻如许班上,罗曼蒂克,还能震一震其他小崽子。 现在想有够莽的,闻如许什么表白没见过,那束花和信多半是像刚才那张便利贴,瞧都没瞧就扔进了垃圾桶。 那可是韩在野这辈子唯一一次写的情书。 -- 第54页 啧,老韩啊。 “他说什么?”专注于路况的闻如许突然接一句。 “说你挺多人喜欢。”冯连朝问,“小许呢,现在有没有喜欢的人?” 闻如许嘴角一牵,“冯检你想给我介绍对象吗?” “现在你这个年纪不都想找对象么,不见得是奔着结婚去,就是想找个人陪着,一起吃饭一起狂街一起看电影,牢骚有人听,委屈了有人靠着。” 闻如许只笑,“也不是谁都想,冯检你自己现在都还是一个人。” “我不是被工作耽误了,组织上也不包分配对象。”冯检叹一口气。 闻如许浅笑着,“我也是被想做的事耽误了。” 冯连朝看着闻如许看似文弱实则油盐不进的脸,“小许你明白我的意思,就是到我这个年纪,也还有好几个年头,没经历过的高兴事还多着,今天我们就去医院看看,我现在就约医生,听医生怎么说。” 闻如许心头一涩。 在美国寻医时,闻如许不是没有慌过,但生活和以前没什么差别,慢慢也没当一回事。 冯连朝这样费心,闻如许心里反而有些过意不去。 最后冯连朝答应他以后不会再操心,他开车去了医院。 没带病历,一系列检查又费时费力,不想浪费老教授的时间,在冯连朝欲言又止的目光中,闻如许选择面诊咨询。 德高望重的医师很有经验,对闻如许这样不配合的病人,也很有耐心,面诊后,循循问起他的病症。 而看医生这套流程闻如许从小到大都经历,已经轻车熟路,他也清楚自己身体的情况,那里难受,如何难受都能清晰回答。 现在的气候,他已经不像之前那样难过,看上去好了很多。除了有两次绞痛般的心悸。 闻如许在网上查了资料,这种心如刀绞很可能不是什么病症,只是他神经上的错觉,便没提。 德高望重的老教授没嫌他敷衍,看他没有不健康的脸色和心跳,写下药方时提醒他明天早上带上病历过来,也有时间足够做完所有检查。 闻如许做检查都做烦了,只会按照他自己复检时间去医院。而且他自认很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看来看去就那个样子了。 一个不断漏气破气球,再怎么缝缝补补,总有一天,都会彻底地、悄无声息的干瘪枯萎。 五年还是一年,他都觉得无所谓了。 在闻如许离开时,听到老教授在他身后说没有来不及的事。 闻如许没听出什么滋味,出去告诉冯连朝都还好。 【番外:愿随君去】 愿随君去(一) 成纪,武王本纪 …… 成祖为太子,质于河阳西滁,当是之时,建威烈军。以太祖四十一年六月烈还京师,薨,追溢睿文端武孝皇帝。皇位传于成祖兄韩钰,立长子演为皇太子。 …… 代宗二年,十二月上疾甚,是夜,召韩牧入,受遗诏辅政。牧,烈之子也。 牧镇河阳,威烈军定克十三年,欲反之。中宗再召还京师,其使二黄门令将杀之。 “我何罪?” “汝欲御天下,何得无罪?”中宗曰:“尔不从,族党籍没,身死,妻子受荣。”遂缢之,亲族皆诛,废威烈军。 荆、楚、翼三大都督罢政事,救少主。中宗赐名,改名在野。 二年,太子旦为皇帝。仁宗年少,初即位,委国事大臣。恐武宗变,加亲王以慰其心。 春三月,金色日光下,长安城残雪消融,顺天门外牵着马或守着轿子的家仆小厮都已经换上了更轻薄的春衫,在宽阔的大道以次排开。 巳时,六街鼓敲响,大人们陆续走出顺天门,宫里宫外站了四个多时辰的人马渐渐散开,从前面四扇大门离开。 此时一匹通体乌黑发亮犹如光滑绸缎,唯有额间一抹雪的神骏在嘈杂中,后蹄刨地,发出鼻响。 一只肤色雪白的手轻抚等得不耐烦的玄骛,对烈马轻语的侧影好似能入画,如墨似染的长发高马尾直到背心,着白底青纹束腰带,更显得细腰盈盈一握。 “如许!” 回过头,面如敷粉,皓齿朱唇,带笑的眉目似含情,声音清越,“小盏”,竟是个少年。 两个少年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两句,闻如许杏眼和红唇微微张大,脸上恍然大悟,“你家公子对你们可真好。” 小盏在他耳边说:“要是你能来我们府上就好了,肯定比在殿下身边好。” 闻如许忙摇头。 十年前他母亲病逝,是老王妃找到他,当他走出家徒四壁的房子,邻里都说,这是他几世修来的福气。 他刚进王府时,小王爷生了恶疾,老王妃让他日夜守着小王爷的长明灯,奄奄一息的小王爷还真被他守醒了。 听王府里嬷嬷里说,这都是那个神仙似的术士用对了办法,把小王爷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小王爷看中他,把他留下在了身边,他就成了王爷的书童。虽然是仆人,他们王爷有时候也太霸道了些,爱欺负人,但对他还是很好很好的。 小盏觉得他就是笨,没人告诉他跟在贤王身边有多危险,那可是随时都有可能被满门抄斩的大佞臣。 “我们一起去嗷。到时候家姐也会去,她做的酥酪可好吃了。” -- 第55页 闻如许如点漆的双眼闪烁着光点,高兴答应。 和他约好,小盏指了前面,“我回公子那里了,你也记得与殿下说。” 前面正在与几个同僚交谈的年轻公子似有所感,看过来,面如冠玉,对闻如许微微颔首一笑,颇有世家子弟的风度。 相爷的长子,金科的状元郎,裴赢州,也是京城数一数二的美男子。 见到面如芙蓉的少年对自己一笑,裴赢州脸上笑纹散开,与同僚话别,正欲走过去,眼色就突然一变。 原来小盏冒失跑来,挡了一个重臣的车架,恶仆不依不饶起来。 裴赢州出言阻止,动手的三个家仆才停下手,中间挨打除了他的男仆小盏,还有一个不知道何时跑进去的闻如许,身上有几个脚印,低垂着头跪在地上,鼻尖白皙,眼睫乌黑而长,哪哪都藏着秀气。 让小盏磕头道了歉,这件小事本就风轻云淡解决了。 小盏和闻如许相互扶着站起来,小盏用目光暗暗问他有没有事。 闻如许悄悄摇头,正拍着身上的灰尘,突然感到一阵凉风, “那这个小仆也是子成家的奴仆吗?” 一直坐于车内的金吾卫将军张朝义走出来,意指闻如许。 不待裴赢州回答,张朝义的家仆已经接过了鞭子。 “若不是,鄙人便先替他的主子教训了。” 说完,拿鞭子的人便气恨地朝少年挥出一鞭,小盏急道:“小心!” 闻如许紧紧闭上了眼睛,刹那而至的鞭风停在面前,一柄通体玉白的剑鞘横在前接住走蛇般的长鞭,微使力一震,对面的人就摔了地上。 闻如许睁开一只眼,见到眼前的人,一喜,“王爷。” 不知何时出现在旁边的贤王韩在野,一身暗红里衬的官袍,玄色披风,眉目高华,低垂的目光带着睥睨。 张朝义似笑非笑道:“是殿下啊。” 韩在野将御赐的宝剑扔给闻如许,双手端于袖中,含威不露,幽邃的双眼迎过去,“张将军。” 闻如许在他身后抱着剑,听张朝义的刁难,有些懊恼自己给王爷惹了麻烦。 他抱的这把宝剑,剑名太行,是御赐的宝剑。寒玉锻造的剑鞘,剑刃用海南千丈崖下的海底矿锻造,有其他兵刃难以比拟的软韧。 可是让威烈军戍僵卫土,战无不胜的是赫赫有名的韩刀。 小皇帝对自己皇叔的忌惮,不仅止于以来的敲打暗指,想必今天那个小皇帝一定又给他的皇叔找了不少不痛快。 韩在野转过身,就看到在发呆的闻如许,冷淡交代一句,“走了。”从撕开一条口子的人群走出去。 闻如许留在后面,把鞭子交还,走过脸色难看的张朝义,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暗暗“哼”了一声。 出了气,就被人拦下。 “裴公子。” 裴赢州风度翩翩,对他和煦一笑,目露关切:“今日之事是小盏冒失,牵累了如许你,可有受伤?” 闻如许摇头,湿润灵动的大眼睛笑意清浅,“谢裴公子关怀,只是沾了点灰尘。” “桃林,你会去吗?” 闻如许挠后脑,“唔。” “小盏没有与你说么?” 闻如许点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脸上笑容可掬,又回头看看,“我要问问王爷,裴公子小人就先告辞了。” 裴赢州站在原地,看着少年抱着剑急急忙忙跟上前面的黑马,仰起头,朱唇张合,颊边笑意吟吟。 出了宫门,闻如许又抬头瞧坐在马上的王爷,俊美的脸上冷冰冰,两道剑眉沉甸甸向下压着。 贤王下个月就要成婚,新娘是钦慕他许久的定国公千金。定国公手握西垂重兵,十大名将其三都是他的门徒。只是子息单薄,独子战死,年逾半百才得一女。这个婚事,是特意为爱女求来的。 因为这个小皇帝和他身边的大臣已经几个月都睡不好。 王爷也比以前更加心事重重。 闻如许尝试几次不知道如何提起小盏交代的事,走在路上一直在苦苦思索。 王爷看上去心情欠佳,可是他好想尝尝小盏家姐的酥酪。 想着想着,看到街上的糖葫芦,闻如许的咽了一下喉咙。 “去买一串。” 闻如许机灵抬头:“王爷,你要酸的,还是甜的?” “自己挑。” 闻如许高高兴兴去买来一串,装在油纸里放进了怀里。韩在野问他: “怎么不吃?” “王爷是主子都没吃,我一个奴才拿着东西吃没有规矩。回去再吃。”闻如许笑眯眯地摸了一下胸口装着的糖葫芦,像是真的吃到了糖,甜甜的。 韩在野一直冷若冰霜的脸上,有了一丝淡笑。 行至一半,闻如许突然前后望望,反应过来,“王爷不回府吗?” 韩在野慢慢悠悠骑着马,很是闲散地,“桃花开了,去赏花。” 闻如许眼睛一亮,笑出了糯白的细牙,走得更快了。 城外十里桃林,盈盈袅袅。今日有贵眷出行,空气中都是好闻的胭脂香。 可是他还是没有在桃林见到小盏,也没有见到在桃林办诗宴的贵眷们带来的小婢子小丫鬟。 “看什么小丫鬟?” “小盏说,我也快成年了,是该考虑这些事了。” -- 第56页 韩在野看声音软软的闻如许,笑得深不见底,“小桃还想着娶亲,那本王帮你审度审度。” 愿随君去(二) 从郊野回来,不像善骑射的韩在野,闻如许在马背上颠得腰酸背痛,大腿更是磨得自己走路都觉得奇怪,一张脸在路上越走越皱。回府吃上东西才像朵小桃花似笑开。 韩在野换上常服,散着长发,支额看他捧着桃花酥咬,脸上、嘴唇沾了油酥,红红软软的,舌尖意犹未尽地伸出来舔嘴遍的饼渣。 韩在野问他:“小桃怎么每天都这么开心?”刚刚哭得还厉害。 “在王爷身边自然就开心。” “是吗,我怎么觉得最近小桃在躲我?” 闻如许伸手拿起第二块糕点,摇头,“哪有。是王爷最近太忙了。” 一口气吃完了两个桃花酥,还要伸手去拿,碟子就被韩在野拿远。 被抱起来时,闻如许急忙环住韩在野的脖子,越过他的肩膀眼巴巴去看越离越远的餐桌,“我还没有吃饭。” “我是主子都没吃,你还想先吃。” 闻如许有些委屈,“昨晚才……” “昨晚是昨晚,现在是现在,今晚又是今晚。”把人抱在大腿上,韩在野亲他敢怒不敢言的脸,“好了,给你做了你爱吃的四喜丸子,等会就给你吃,不骗你。” 闻如许勉强觉得交易划算,眼睛没有那么委屈了。 韩在野散开他的头发,推起他巴掌大的小脸:“还不给本王宽衣?” 动手脱到只剩单衣,闻如许看着已经隐隐可见形状的巨阳,咽了咽口水。 “怎么了?” “那里有些疼。”闻如许撇嘴,“王爷刚才在外面乱来,我真的要被你弄坏了。” “谁让你说让我生气的话。”韩在野抱着他一转,躺回床上,“我看看。”说罢就掀开他的袍裾,脱光的双腿纤细笔直,肤白胜雪。 见韩在野真的低头看他的双腿,闻如许闭着眼,双靥眼梢皆是粉红羞意。 “没事,只是大腿磨红了,上点药就行。这里没事。”一根微凉的手指伴随一尘不变的声音抚摸着探进之前被亵玩得湿软艳红金沟,干燥的大手包裹住了整个肉蓬蓬光滑无毛的阴阜。不多时,前面秀气白净的小阳根就将立未立。 “是不是?本王没有弄伤过你。” 闻如许双肘撑着床爬起来,脸红似春花,和笑而不语的韩在野对视一阵,膝行去放下床幔。 层层叠叠的床幔合拢,床上的闻如许被另一个强悍的身体完全笼罩,小腿缠在精瘦的腰上,要滑下去的时候,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握住小腿。 韩在野边沉腰,边说:“小桃,我怎么教你的,抱紧我。” “……啊……是,是王爷太大了。”在这个时候闻如许总是控制不住眼泪,但又不是因为疼痛,坨红的脸满是泪,楚楚可怜,又让人想让他哭得更厉害。 “我也没办法,你放松,我夹在里面动不了了。” 虽然知道这是骗他的,闻如许还是红着脸照做,喉咙里噎着呜咽。被吃着脸和嘴唇,“真厉害,全部进去了。” 翌日贤王休沐,闻如许起床没见到人,走出屋外。王府上下都在忙里忙外,屋檐下已经挂起了大红的绸缎。 闻如许起了后,丫鬟们开始进屋清扫。 “剑竹姐姐真是对不起,我耽误你们时间,我来帮你们。”闻如许挽起袖子,就捞抹布。 剑竹打开他的手,把他推出去,“你呀,别和我们在这里待着了,去伺候殿下,殿下正在书房。” 到了门口,闻如许回过头,问:“姐姐,这个婚房你们什么时候布置呢?” “快了吧,王爷还没说,也废不了几个时辰。”剑竹摸摸他的头,“怎么了?” “没什么,看能帮你们做点什么。”闻如许脸上笑容舒展,“那我去找王爷了。” 说罢便脚步轻快地离开。 剑竹看他没心没肺的样子,摇头失笑。 韩在野在书房会客,闻如许在外面等到里面的大人出来,垂首,见到绣着暗金云纹的袍裾。 是大理寺卿冯家的家纹。 最近王府喜事将近,来送礼重臣很多,听穹讲,一会还有客人。 闻如许一想没自己什么事,进到书房,软泡硬磨,求来王爷答应他出府。 韩在野靠坐太师椅上,见闻如许高高兴兴往外跑的背影,似是头疼,偏上右手的头,用食指轻点前额一侧。 “穹。” 一侧从进来就几乎消失与阴影的穹站出来,单膝叩首。 韩在野看着窗外,目光幽邃,轮廓分明的脸一半阴郁一半明朗,“让人去跟着。” 穹领命走出书房,一个手势,有四个影卫现身,领命后几个悄无声息的起跃,重新隐藏了起来。 王府用来护小王爷周全的十八大影卫,一直是王府见血封喉的毒牙。极为凶残,也极为隐蔽,就是大成最厉害的特隶司也从来不知道这十八个暗卫到底是谁,只确定这些影子一样存在的杀手,没有名字,以穹为首,共有四个代号。 不多时,玄就在熙来攘往的大街上找到了闻如许,正蹲在小摊前和人谈价还价,为了三文钱,颇是有气势,细长的眉毛都挑了起来。 一路边买边吃,又在望江亭听了一下午的评书,最后他吃饱喝足,晃晃悠悠回到王府。 -- 第57页 连着三次,闻如许出府的行迹都差不多。 向贤王汇报时,玄一时都找不出有任何变化,都怕王爷觉得是自己疏忽职守。 韩在野听了只淡笑,“不怪你,他就是不想待在王府。仔细跟着他就行。” 三月己酉,又逢韩在野休沐,闻如许笑眯眯去求人,想要出府。 “越来越没规矩,每天还要本王到处找你。是不是?” 闻如许腮帮子被他掐得生疼,“那王爷要我做什么?” “待在本王身边就行。” 原来这天,有大贾在长安城最大的酒楼设宴,贤王便是座上宾。 席上,宾友相逢,恭祝的话不绝如缕,酒气伴随空灵的箜篌之声淡淡飘散。 闻如许和一众小厮站在檐下看长安城夜空上的烟花。小盏挤开他身边的人,碰碰他的肩膀,和闻如许相视一笑。 “就知道你今天会来。”小盏拉着他,在一处人少的台阶坐下,从怀里拿出一个油纸包,“专门给你带的。” 三块油亮喷香的酥酪,就把闻如许哄得笑逐颜开,小盏在他身边很有成就感嘿嘿笑。 吃完,闻如许拍了拍肚子,“好吃!” 看着他单薄的小身板,小盏有些郁闷摸了摸自己被腰带勒出来的肚腩,“如许明明这么贪吃,怎么就吃不胖。” 闻如许乌溜溜的眼睛一转:“是不是裴府的饭菜都太好了? “可能吧。公子对我们真的很好。”小盏一顿,凑近了说,“殿下有没有和你说什么?” 闻如许困惑看来,小盏小声说:“我和公子说把你要过来。” 闻如许双目一惊,“这怎么行?” “怎么不行。”小盏说:“贤王四月就要成婚了,以后……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在殿下身边,总归是不好。” 似是不懂小盏的担心,闻如许乐呵呵笑道:“我从小就跟着王爷,你不用担心。” 他跳起来,吃饱了很有朝气似的,“走啦,一会宴席就散了。” 小盏跟上他,皱着眉毛说:“我是担心以后……以后贤王妃会欺负你。” 闻如许笑他想太多,他这样的小人物怎么如得了王妃的眼。 愿随君去(三) 喝得微醺的贤王被扶上了马车,侍卫在前赶着马,闻如许牵着烈性认主的骛走在马车旁。 已经快要宵禁,车轮和马声在没有人的街上平稳地前行。 “上来。” 闻如许掀开帘子,马车里是薰衣的香叶和酒香,一身锦衣的韩在野双眼微阖,眉目清冷,极为尊贵。 闻如许靠近了几分:“王爷不舒服吗?” 韩在野睁开眼,坐起拉住他时环佩齐倾,身上浓热的气息扑面而来,闻如许跌进繁服中,惊疑未散,就被亲住了嘴。 忽然被吮得火热的唇舌喂进一个凉凉的东西,韩在野食指封住他的嘴唇,声音低醇,“吃下去。” 闻如许忐忑咬破嘴里不知名的物什,可怜兮兮的眼睛一下亮起来,“甜的!” 韩在野一笑,让他去吃对面放白玉冰盏上的红得发紫的小果。 ——今天的大贾用来讨好他的新鲜玩意,就这么一小盘价值千金,听说皇帝都没有尝过。 闻如许嘴馋地吃了一大半,这才歪过头去看韩在野,心虚地拿起一颗喂到他嘴边,“王爷你也吃。” 就着他的手含住,韩在野又低下头,最后不知道是吃进了谁的嘴里。 唇边殷红的果汁被舔掉,闻如许被捧着脸,柔软香甜的嘴被反复吮着,“若教点上佳人口,言事言情总断魂。” 闻如许羞急地推人,“王爷你喝多了,不行……” 韩在野好似修身有度的往常,有威仪的双眼看着他,“把你给本王。” 抓着他两只细细的腕子,把人翻过去,露出圆白的屁股,骑在已经发硬的阳根上,提着腰磨擦几下,突然干入。 马车碾过不平整的地砖,一颠簸,乖巧让他弄了半响的闻如许也跟着敏感抖一下,汗湿的长发贴身,嘴里咬着不知道谁的衣服。身体里的硬涨还在往深处猛干,撞得赤鼓发热发疼,像是又开了一条密缝,又被不可抗拒地干进了最脆弱的地方。闻如许在钻心的痛里,又涨又满。 王府的管家和女婢侯在门外,纷纷垂首低眉。 台阶下的马车一晃,帘子掀开,韩在野走下马车,衣袂微动,抱着用披风裹住的人步伐沉稳。 “晚些时候送些热水来。” 这个晚些时候,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韩在野喝了酒,用的力气也比平时大,闻如许呻吟又哭叫,躲在床角用哭哑的嗓子,“王爷怎么这么没良心。弄得我好疼。” 不知道在小心眼什么的韩在野又把赤裸着身体的闻如许抓过去,拂开遮脸的黑发,在莹润的白臀上揉捏,“用这里。” 给他抹上香滑的油膏,按摩着,徐徐抽插。 闻如许刚开始觉得涨痛,又慢慢感到一阵酥麻,喉咙里溢出似呻吟的嘤咛,双颊潮红。 韩在野再也忍不住,拧过他的脸,又啄又咬,又干得闻如许在欲海里叫他的名字。 看着眼前因自己迷乱的脸颊,几个时辰前听到的话闪现。 “裴大人应该知道,小桃并非只是王府的下人。” “王爷可以,为什么会觉得子成不可以?或许,子成能对他更好。” -- 第58页 韩在野眼中一恼,只想把人操得服服帖帖。 洗干净汗津津的身体,被喂了点吃食和水,闻如许晕头晕头听完韩在野对自己的质疑,软绵绵斥责:“还不是你。” 似怨似娇的模样看得撩人,韩在野故作冷色:“你勾引男人,怪到我头上了?” 闻如许眼泪就要掉下来,“之前王爷及冠,在弘文宫,非要我穿裙子去,他们都当我是小女童。” 这么一说,韩在野这才想起这回事。 那时他非说十四岁是女子的待嫁之年,兴起送闻如许一套对襟小罗裙,还让婢女给他梳了发髻。 闻如许藏到床底下,“我今天都不要出门了。” “你今天不来接本王,本王一天给你做一套。以后都这么穿。” 那天闻如许哭哭啼啼去了,站在弘文宫外,像净水旁长出的圣花。 韩在野就再也不想让人见他如此。 这都过去了三年了,裴赢州还惦记着。 韩在野看泪眼婆娑的闻如许,黑发凌乱,白白嫩嫩的身体被折腾得红印吻痕遍布,羞人得地方皆是又红又肿。 “今天是我失了分寸,以后不会这样对你了,别哭了,小桃。” 闻如许靠在他怀里,对他眨眨眼。 韩在野又问他想要什么,闻如许摇头,被吮吸厮磨着嘴唇,强迫着绞尽脑汁地去想。 “王爷可以不成婚吗?” 韩在野看着他不说话,闻如许揉着眼睛笑,“是我糊涂了。看王爷这些时日都不爱笑了,以为是婚事烦到您了。都已经筹备都差不多了,哪里有不办的道理。” 韩在野低下头,千丝万缕的长发和他交缠在一起,分不清是谁的,只能看着彼此的眼睛: “小桃,没事的,你还是留在我身边。” 贤王成婚那天,闻如许有了自己的小院。 入夜,热闹了一天的王府恢复往日的安静,或许是不习惯,闻如许一直没有睡着。 在门口看了一会月亮,他拎了一盏灯笼在府中慢慢走着。 走到力气用光了,要回去休息,却不知道怎么的,抬头,自己走回了王爷的房外。 此时屋里的烛火已经熄灭,屋檐、走廊挂满了红稠,留着白天的喜庆,囍字红灯笼在夜里微微晃动。 在主子门口值夜的丫鬟看到了在夜里站在灯笼微弱光晕中的闻如许,皱眉戒备看着他。 闻如许刹时回神,慌张转过身,跑回去。 我在干什么啊? 闻如许坐在门后,按住胸口,黯然失神,双眼泪如雨下。 为什么我心疼得像是裂开了。 愿随君去(四) 庆元六年,五月。 王府又有了喜事,王妃有孕。 闻如许听剑竹说了,也跟着王府的众人一起想给还未出生的小世子准备什么礼物好,就突然被王妃叫了过去。 他平时都跟着王爷,这还是第一次细看王府的女主人。 这个将门女子生得十分清婉,身上的威仪恰到好处。 李颜也在看跪着的闻如许。 原来能把王爷整日留在身边的人,是这样眉眼如画。 “你是不是怪过我?如果没有我的纠缠,他还是你的。” 闻如许跪着摇头。 “或许在他看你的目光里,我就该放手的。” 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李颜胸襟开阔,直言道:“王爷日日与你待在一起,想必你也知道。那日我用一杯酒留下他,以为会有不一样,是我痴心妄想了。我无法忘记那天他醒来看我的目光。” 闻如许不懂,也不知道如何开口,额头贴地,惴惴不安等着。 李颜抚摸着自己的腹部,轻轻笑道:“你不必怕我。我本来也无所想,现在有了一个孩儿,也算聊有慰藉。”她拿出一个女人最大的容忍,“他二十多年里都在争夺和阴谋中,如果有一个人能给他片刻的安定,也好。” 在闻如许离开时,一直温言细语的李颜,突然说:“那日,饮月说她看到了你。” 闻如许脸上发红,笨嘴笨舌地要解释自己没有其他意思。 “你想做什么?” 闻如许哑巴似的摇头。 李颜像是看透了他,说:“王爷非常人,他有自己宏图霸业,男女情爱只是很小的一部分。你年纪小,容易为情爱失魂落魄,但也希望你明白,我不会害他。若是帮不了他,也别挡他的路。” 定国公的千金真的是个厉害的人物,恩威并用。 走出王妃的房间,闻如许懵懵懂懂明白了王妃想告诉他什么。 其实这些他懂的。 在她和王爷定亲前夕,长安城内都知道李将军的独女对救自己一命的贤王一见倾心。 闻如许也好奇是个怎么样的女子,如此不拘小节。 那日她约王爷在楼外楼见面,闻如初没忍住往里看了眼。 十分清丽的李颜一笑间洒脱,不知道与王爷说了什么,笑吟吟,带上三分秋水。 端起茶杯,略略一敬,“若能陪王爷,阿颜荣幸之至。” 闻如许缩回头,只觉得李小姐果真是很有风彩的女子。 那时,闻如许想虽然自己说不了那样的话,也做不了什么。但作为一直陪在王爷身边的人,他比任何人想王爷拿到想要的。 闻如许身世如尘,也只有这一个微不足道的愿望。 -- 第59页 庆元六年六月,贤王任参军前往水患严重的楚地赈灾。 在江南停留了两个月有余,还京那天,李颜扶腰站在王府外,焦急踱步。 她只听到消息,在贤王的回程中了一群水匪的埋伏,那群收钱办事的亡命之徒,目标直取贤王首级。 听说贤王在行刺中受了伤,却不知真假,或是伤得重不重。 终于见到军容整肃的军队,李颜翘首望去,见到一贯喜欢骑马的韩在野,这次是乘着轿子回来。 李颜不由抓紧了饮月的手,心中只道不要伤得严重。 马车停稳,从掀开的帘子后走出来的赫然是两个多月不见的韩在野,箭袖轻甲,整个人丰神俊朗,眉目有些许变化,更凌厉含威。 而他怀里抱着的,是脸色惨白,昏迷不醒的闻如许。 虽然知道是闻如许替他挡了一箭,但亲眼见到韩在野专注又心疼不已的神情,李颜还是心中一颤。 因为那势如破竹的一箭,闻如许差一点就没命了。 在床上躺了半个多月,才真的清醒。 过了两日,在韩在野上朝时,李颜竟然来看他。闻如许急忙下床,“王妃。” 李颜让人去扶起他,不动神色看了眼,这个贤王一直住的地方。 果然和饮月说的一样,不管王府置办什么,王爷都会让人送一份到这里,王爷的东西也随处可见。 李颜坐下,又看床边坐立不安的闻如许,瘦削虚弱,便温声到:“王爷日夜守在你左右,终于是好了。” 突然李颜瞧到锦被上的一把折扇,看着十分精巧,想来是她来前,正在被人把玩。 不知为何,她突然说:“那是什么?” “在江南买的一把折扇。” “给我瞧瞧。” 十二骨素面无工的雅扇,湘妃竹,红线坠玉扣,展开一面绘着横斜的桃花,并有四句笔力苍劲的题词。 李颜抚摸过扇面,“好生漂亮,送与我可好?” 闻如许忙说:“只是在那边买的不值钱小玩意,小人给王妃准备别的心意。”他急忙从柜子里拿出两只木盒,“怕打扰了王妃,才一直没送过去。” 闻如许仍无血色的脸上都是笑,拿出来给李颜看时,用手帕包着,“这是给王妃的玉镯,这个是给小世子的长命锁,都是江南的能工巧匠造的,我看着好漂亮。不知道王妃会不会喜欢。” 他递过去,李颜却没有接,仍旧看着手里的扇子。 闻如许无错地站住,在贴身大丫鬟的目光下,反应过来,跪下去,双手呈给李颜。 李颜把手里的扇子放在桌上,走出去前,示意饮月收下。 “你好生休息吧。” 离开时李颜走得飞快,克制许久,等到回房她呼吸都乱了,被人扶住才稍微站稳。 饮月大慌:“王妃,可是哪里不舒服?奴婢这就去请大夫。” 李颜满是冷汗的手抓紧了自己的婢女,“饮月你看到那把扇子了吗?” “唔,唯看到‘卿卿’二字。”饮月惊疑道,“难道是王爷亲自提的?” 李颜苦笑,不止。 她看得清楚,藏头的四个字,“当不负卿”。 说是大度,可是哪个女人能逃过心爱之人的妒意? 李颜牙齿打颤,含恨的目光扫到桌上的不值钱的玩意,一把扫落了。 愿随君去(五) 庆元十月,西滁反,十一月,边疆告急。 仁宗重启威烈军,帝始任司府,与翼都督镇守。 战四月,威烈军大捷,春三月还京。 有了上回,韩在野出征前,让闻如许留在长安。 晚间下了秋末的最后一场冷雨,夜雨潇潇,韩在野亲他胸口的箭伤,闻如许有些痒,但没躲,也没有像往常昏倦地睡。 躺在韩在野的臂弯,和他讲着夜话。 “我把玄留给你,别让人欺负,也别被人骗走,好好的等我回来。” “可是我第一次与王爷分开。”闻如许已经想到了以后一个人,就已经觉得不舍,“王爷不是说要我一直在你身边吗?” 边关凶险,可能日进日退数十里,不能让闻如许跟他奔波,留在和风细雨的长安才好。 “想不想给我生个孩子?” 闻如许脸上又白又红,“我怎么可能……唔……” 粗糙的指腹在阴阜抚摸打滑,猝不及防地捅了进去,还作恶地搅动,“怎么不能?嗯?” 闻如许捂着脸,又被拉开手,让人看清他现在满面近乎靡艳的情态。 “我们今晚试试。” 闻如许一提气,故作镇定地回答:“不可能,都这么多年了。” 韩在野没答,心里却微微一动,本来是逗他的话,但是不知道怎么的,这个年头就在他心里瞬间生根发芽,密密实实挤满心间的都是一个和闻如许很像的稚童。 闻如许木木地说:“……而且时间来不及,若是可以,小孩子会不会来不及出生?术士不是说,十八后……” 韩在野突然把他的肩头咬痛,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的闻如许痛得止住了声音。 他转过身,看韩在野阴沉的眼,稍稍分开腿,忍着羞意去摩擦那根又红又烫,用湿红嫩软的穴口去容纳,“王爷要是想,那我把药停一停,或许就可以了。” 他去亲韩在野的脸,头一次的主动让声音都在发抖:“和王爷试到天亮。” -- 第60页 韩在野与他贴着额,“有按时吃药吗?” 闻如许很乖地说:“每天都吃了。” 韩在野将他抱住,手掌都包在手心,“以后也乖乖吃药,在王府等我回来。要记住,小桃得永远留在我身边。” 闻如许迷乱地点头,字不成句地回应他。 晨光熹微,起身时,刚睡下没多久的闻如许也跟着起来,为韩在野梳发、披甲。 抱来黑沉的韩刀,闻如许嘀咕:“好沉。” 韩在野捏了一下他没睡醒发白的脸,“去睡吧。” 闻如许摇头,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个红色平安符,“这个不能忘记了,是我去护国寺求的。” “去护国寺找秃驴的不是妇人,就是迂腐书生,谁告诉你这些?是不是裴家那个小子?” “不是裴公子。”闻如许被捏着脸,说话含糊,从脖子到脸有粉色的羞意,“这是我自己做的。” 韩在野从他手里拿过来一看,针脚生疏又笨拙,但是很整齐。 系在腰上,韩在野说:“这可是本王收到过最别致的香囊,被人看到,定是会说这是谁家小娘子的手这样笨。” 眼见红意都到了湿润的眼底,韩在野低头亲他,说:“所以我会贴身带着,不会给旁人见到。” 闻如许害羞得厉害,韩在野低头看他的脸,长眉一挑:“里面都装了什么?你是不是在里面装了红豆?” 闻如许连忙红着脸摇头,“就是住持写的经文,她们说很管用。” “你放心,我会平安回来。等我。”韩在野带上指甲的手有冰冷的力度,“术士说的话更不必当真。等我回来给你带桃林的第一枝桃花。” 十二月,军队快马加鞭,赶在第一场大雪前抵达边关。 而长安城也迎来鹅毛大雪,半夜时分,不堪重负的枝头簌簌落下积雪,四野一阵白茫茫的空寂。 闻如许起得很早,被管家见到他正在清扫小道上的积雪。 管家安排了人手过来,见到闻如许换了地方扫雪,双手冻得通红。 他说自己本来就是王府的仆人,干点活是理所应当。 向王妃禀告府中内务,管家提起今早的事。 “王妃有早起散步的习惯,如许怕雪下大了,路滑。也是老奴疏忽了,昨夜就该交代好。” 李颜顿了顿,说:“是他有心了。” “如许一直是个心善知恩的好孩子。” 李颜叫住要出门的老管家,“午膳,叫他过来一起用膳,我一个人也烦闷。” 一个月后,小世子经历一番凶险出生了,在王府和定国公两边的仔细照顾下,慢慢和足月的孩子无异。 闻如许曾偷偷去看过,那个长得像小猴子的孩子,看不出来像谁,就是好瘦小,让人心疼。 想害他的人还那么多。 闻如许和玄商量,把跟着自己的人分给小世子。 他知道玄一共有四人,实在不行,分两个走也行。 玄听了他的话,一言不发消失了。 闻如许站在雪地跺跺脚,无可奈何,自己暗暗留心起出入王府的人。 几天后的除夕,闻如许染上了了风寒。 换了几个大夫,但两个月过去也不见好。 闻如许昏昏沉沉看着屋外的大雪,有时有种感觉,自己短短的一生应该是要结束了。 他是王府买来挡灾的短命鬼。现在王爷连连克敌,镇吓宵小,以后还有妻儿在伴。 王爷身边已经不需要他。 见他一直不好,李颜专门请来了退隐多年的前御医,张圣手。 诊过脉,张圣手让人拿来他平时吃的药方,对比着两个方子辨认,最后停在闻如许从小吃到大的药前,“咦?”轻轻一吟。 闻如许在握成拳的手咳了一下,“怎么了?那是我一直在吃的温补药……” “错了错了,这浣花草、黄柏、苦丁……个个都是苦寒凉宫之品,是女子避胎的药方。你受了风寒,又日日进补这些,如何好得了?这些药都不要再吃了。” 闻如许说:“怎么会,这些是我……”是他救命的药,不吃就会死。所以就算苦得难以下咽,闻如许一次也没有落下。 可是真的太苦了,现在突然苦哑了恍然大悟的闻如许的口舌耳目。 庆元七年,二月。 长安城还是很冷,闻如许批着大氅,抱着膝盖坐在门口,眼里在看最后一场细雪,却又空荡荡的。 影卫悄无声息出现在他身边,“大夫让你别受凉。” “我好多了,这是最后一场雪了。” 玄在他身旁,静了静,道:“王爷不知情。” 闻如许抬起头来去看玄。如墨青丝裹着双颊,苍白的脸显得双眼尤为清冷平静。 玄说:“这是老王妃的安排。她希望王爷的子嗣是与大族贵女所生。” 不忍看闻如许脸上的痛苦,玄避开视线,继续说:“也是不想王府再有另一个身世坎坷的孩子。 闻如许恍然大悟,点点头。 原来是这样的,他不知道,就像他也不知道自己可以活这么久。 他怎么可以那么想他呢? 他喝药的时候,他都拿来尝一口,捏着他的鼻子灌,“是苦得很,但都好好喝下去,谁叫你身体这么差。” 然后又喂他一颗蜜饯,就不那么苦了。 -- 第61页 闻如许慢慢走回房间,脱下大氅,对玄说自己要准备好好休息。 看他恢复了朝气,玄松了一口气,关上门走出去。 待玄离开,闻如许躺下,盖住头。 告诉自己,在王爷回来前好起来,然后,或许,或许…… 明明满心希冀,只是不知为何,在黑暗中,闻如许控制不住的潸然泪下。 愿随君去(六) 庆元七年,春三月。 西滁大捷,贤王率八百亲卫人马先行,疾驰八百里,三天之间抵达京畿地界,在距离长安城仅有一百里的旷野驻扎起黑压压的行军帐篷。 染血脏布换下,从左肩到前胸狰狞的伤口换上药,再用干净纱布紧紧包缠。 利落娴熟的手法出自在军营里待了三个月的野生军医朱翰文。 此人是韩在野在西滁找到的神医,能结识此人也多亏两人祖上的机缘。 朱翰文志在云游四海,被韩在野留了三个月,然后强行掳到了返京的路上。 医者仁心,再者他也想见见那个贤王放在心底护着、念着的人。 换好药,朱翰文医嘱多休息,而韩在野刚才包扎时都面不改色,现在也未当一回事。 “无妨。明日及早启程。” 朱翰文想,您这么着急有什么用,明天皇帝要在城外迎人,再急也要先去宫里走一遭。 韩在野活动着筋骨站起来,披上衣服,将他一直拿在手里摩擦的护身符系于腰上。 这是半年里百无禁忌的韩在野唯一在意的事,几乎时时刻刻都带着他这个东西。 仗也打完了,朱翰文问:“这是护国寺的么?” “在塞北这么多年,朱大夫还知道护国寺?” “军营里多的是,都是家中妻母去求的护国寺御神幡。”朱翰文在伤兵营看多了,熟能生巧,“王爷你这个别致,还做成了香囊。” 将其从腰间摘下,把这么久自己没发现端倪的小东西放在眼前转转,韩在野眼眸半眯,“里面可还要放什么?” “主持的经文已经写在了上面,我看他们都是系在胳膊上,许是王爷这个不一样……欸!王爷,不能打开……” 已经迟了,这个伴随韩在野九死一生,冥冥之中立了不少功劳的护身符被他亲手打开了细绳的小口,并从里拿出一寸白纸。 “愿随君去”。 这个字迹他再熟悉不过,对他握着他的手一笔一画教的。 韩在野盯着那四个字,按住眼睛轻笑,小桃啊。 忽然,外面冷风刮进,有人突然闯进了帅帐。 “谁?” “王爷!” 跪在地下的人竟然是玄。 韩在野下意识往入口看,并未有人再走进,“他呢,是在王府?” 看见跪于地上的玄在微微颤抖,韩在野目光刹时冷凝。 “王爷。今年除夕,有人欲杀小世子。为救世子,闻如许坠入冰湖,此后便久病不愈。今晚,人没了。” 帅帐内一片死一般的寂静,韩在野纹丝不动,一尊寒铁般站着,直到他不堪重负,突然吐出一口血。 “王爷!” 韩在野一把推开搀扶他的众人,将自己的心腹拎至眼前,齿缝染红字字泣血:“你说什么?” 一夜春风,薄雪未融,城外的桃花林已经有了点点新绿花萼。一匹夜马疾驰而过,踏起雪尘,奔往不等春来的长安城。 “小世子好些了吗?” 他已经到了弥留之际,混淆了时间,李颜轻声道:“潜儿已经好了,明日带他看你。” 闻如许苍白冰冷的嘴唇露出笑,说道:“好了就好,世子金贵,过了病气就不好了。” 他自己坐了起来,青丝如瀑,看着窗外,“长安的雪化了吗?” 李颜知道他真正想问的,说:“没有,你再等等,他马上就回来了。” 是吗。 闻如许想站起来,走出去,走上街,然后走出长安城,如果可以第一个迎他就好了。 但是被困住,回过神,他还累赘的身体里,走不出半步。 昏迷几次,闻如许呼吸也越来越微弱,不知道是什么,让他气若游丝,又次次醒来。 最后一次,一只手握住他好冷的手,说:“如许太累就睡吧,别等了。” 窗外,犹带寒意的春风徐来,带走残冬与新魂。 亲王府深夜来客,李颜披件衣服急急起来,轻甲未卸的韩在野已经站在灵堂外。 就在闻如许身前住的小院里,有两个守夜的婢女,打着盹,一睁眼见到萤火一般聚齐的灯笼,吓得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只看到一双笔直的腿,带着金戈铁马沙尘味道,迈进这个简陋的灵堂。 李颜站在门外,“他……没有身份,不知道怎么样合乎礼制,只好暂时留在这里,等王爷回来定夺。” 风过无声,烛火轻跳,韩在野伸出手去抱躺在漆黑棺淳里的人。 冰冷的长发披散,眉眼如画,孤孤单单躺着,像只是睡着了。 可是这里真冷啊。他的闻如许怎么受得了。 刹那间,目光大恸,热泪长流。 见他肝胆俱裂至此,门外众人不敢踏进一步。 李颜哀泣,又解释不是她故意冷待他。 “王爷……” “你做得没错。” 万籁俱寂,韩在野解开轻甲、战靴,一一置于地上,拿下发冠,如墨长发流泻到腰。 -- 第62页 饮血的韩刀出鞘,寒光更甚外面风雪。 众人恐他万念俱灰间要做出冲动的事,心中大骇,“王爷三思!” 韩在野削下一缕发,放入棺中,然后背对众人,披发赤足,仅着单衣的身形如雪山,“都退下,今夜本王要送发妻。” 庆元十三年十二月,以天子失道,帝御武太极宫,仁宗惧,遂还政。 春正月,改元天授,赦天下。 立王妃李氏为后,长子为皇太子。 武帝立十七年,六战六胜,平四洲,海内并一,圣徳被泽无疆。 然少不易,性暴虐阴忍,诛尽猾臣,又诛仁宗宗族,有才德者先死。天授三年,夷李希炳三族。李希炳,李后之父也。李后幽锁长阳宫。 天授九年三月申末,皇陵成,追封小桃后。言者斩。 小桃后,有貌色,伴君十载,其人遍寻史册,未知其名,亦称为无名皇后。 第33章 在以往的三四月份,因为讨厌的柳絮和花粉,闻如许要么请假出国,要么不出门。 现在没了工作,他窝窝囊囊地在房间里,连窗户都不想开。 至于冯连朝单方面和他约好的去医院,他都没理会。 从某些方面,闻如许自认的确是一个挺没良心的人。 比他更没有良心的是韩在野。 韩在野早上被秘书接走,下午让闻如许开着车过去接他。 个子高猛的韩在野站在路边,叼了支烟,长腿倍儿直。 看到闻如许的车,韩在野迈过行人道,剑眉薄唇,气宇不凡。 走近了,看清韩在野嘴里咬着的不是细长香烟,而是一根棒棒糖。 想到他最近嘴里一股接近冰凉的薄荷糖味,闻如许腹诽,要是这个年纪得了蛀牙,丢不丢人。 韩在野上车就把硬糖咬碎,想找瓶水漱漱口。 ——单位小姑娘分他的糖,齁甜。 瞥到闻如许时不时的小眼神,韩在野在后座扒拉的手伸回来,推着闻如许的后脑,亲了过去。 碎糖化水含了一嘴儿,闻如许柔软滑嫩的嘴和舌头吮着生甜,犯了烟瘾的躁郁才彻底缓了下去。 “冯连朝说又找不到你了。” 闻如许嘴唇湿亮,像沾着一层亮晶晶的糖水,开口一股甜甜的奶味,“他怎么总找你?” “觉得我俩好,还能怎么样。”韩在野控着他的脸不让动,满不在乎,“不愿意见人?” 闻如许推他,也不说话。 韩在野忍下了一天积攒的躁郁,松开手,说:“天气不错,出来走走,不想见人就算了,门都不愿意出了,我管着你了吗?” 闻如许刺他:“你不就喜欢我哪里都不去吗?” 韩在野不咸不淡地纠正:“你要知道回来,我就不能想着怎么关得住你。” 闻如许顿顿,余光看韩在野莫名不高兴的表情,捉摸不透他的心思,开始隐隐担心冯连朝那边。 闻如许撇下目光,眼睫翕动,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和韩在野除了吵架,就是无言以对的沉默。 韩在野直接在导航上订了目的地,“去这。” 一个不算远的餐厅,但还没出发,韩在野手机上收到消息,改口让闻如许先去一趟他之前的公司。 赵令嘉突然找他。 闻如许当然先走了。 在前一个路口就把驾驶位交给了韩在野。 不过赵令嘉还是看到了人。 当陆巡开上大道,高挑纤瘦的闻如许戴着口罩走在绿化带背后的人行道上,很快就成为后面一个模糊的轮廓。 赵令嘉收回视线,说:“今天回家。” 他们两人成年后都各有住所,但要说回家,就一个地方。 韩在野从后视镜瞥她一眼,“你的司机呢?” “回去了。”赵令嘉无视他的黑脸——这是从小到大的臭脾气,意有所指说起,“刚才那个男孩长得跟幅画一样。” “嗯,都这样说。” 赵令嘉失笑,“你那是什么表情,像个小孩。”又问不说话的韩在野,“几岁了?” “再过一周满二四。” 韩在野太沉得住气,四平八稳的脸上窥不见多余的情绪。 赵令嘉干脆挑明了:“你就没有别的想说的?” 一脚刹车,本来就憋了一肚气,还不知道朝哪发的韩在野不耐烦地看着前面的红灯,浓眉紧锁。 有什么好说的,说他爱上了一个面如桃花的男人,为他神魂颠倒,心烦意乱。 这种话这辈子都不可能从韩在野嘴里说出来,毕竟韩在野不仅嘴硬,心也像不是肉做的。 他从小就这样,不服管更不服软,用每次心疼他被家法的阿姨话说,他就是少喝了一碗孟婆汤,带着天生的心眼和谁都不怕的野劲儿出生的。 这样的性格亦正亦邪,好在家里高压政策有效果,最后没走上歪路。 家里的老头子虽然嘴巴上还不松口,但已经在远超期许的韩在野身上倾注越来越多的心力。别人夸年纪轻轻的韩在野前途无量,也不单单只是一场恭维。 赵令嘉了解他,最后正色出言:“韩在野,你别三十了还弄出私德败坏的事出来。” 韩在野面不改色,点头。 开进武警站岗的大门,一段两旁笔直国槐的白色公路,一转弯就能看清掩映在茂密绿化后的一栋栋独立红顶小楼,门口持枪的警卫员站得溜直,周围安静的空气里有这个月花期仍在的紫藤的淡淡清香。 -- 第63页 韩在野在院里栽了两棵广玉兰的路口停下,门口站着的特勤对他微微颔首,示意赵部长在见客。 肤白温婉的方歆围着披肩出来迎他们,保养得宜,看上去不过四十,年轻时国家剧院有名的青衣,身段很妙,一袭旗袍穿着颇为娉娉袅袅,很有江南水乡的韵味。 赵令嘉和她拥抱,客气叫人,“方姨。” 韩在野站在一旁,嘴角笑意不深,说她今天的旗袍不错。然后上了楼。 等赵锐父子一起下楼,送走客人,正好到了饭点。 桌上,赵锐说:“改天带诗睿去把戒指买了。等他父母回来,两家一起吃个饭,日子就订下来。” 赵令嘉听着一愣,她觉得有些快了。 而右手边的韩在野看不出有其他想法,只说:“知道了。” 送回赵令嘉,韩在野在路上找管家订了餐,了远洋山水,酒店的餐也刚好送到门口。 闻如许晚上随便吃了点,已经准备睡了,被韩在野拉到餐桌前,让他陪着再吃一点。 韩在野坐在他身后,硬塞给他筷子,又不正经地摸他肚子,“你是我养的猫吗?就吃那么点?猫有九条命,你呢?” 韩在野脾气很古怪,今天眼不是眼的,闻如许屈辱地接住了筷子,“你在你爸家没吃么?” “吃了两口。” 赵锐的医生说他有三高的危险,赵家开饭早,寡盐少油的,而赵令嘉这个年纪又最怕发胖,家里有营养师控制着餐食。 坐在那张桌上,韩在野也就是陪长辈吃个意思,筷子没动几下。 还是回家看闻如许吃东西下饭。 吃得不多,但吃得仔细,小嘴和脸颊斯斯文文地动。 吃过饭,闻如许跪在餐桌下给他含时,也慢吞吞地,包不住的口水从磨红的嘴角留下来。 当晚韩在野完整地抱着他,被汗打湿的白皙后背像流动的月光。 闻如许头埋在枕头里,一下一下被被韩在野顶撞抽干,越来越快,肚子像是着火了,眼前的灯光也变成了半流质。 在濒临窒息的眩晕里,闻如许在心想,根本就是想多了,没有变化。 第34章 赵锐那天通知韩在野一声,过了两天就让他的秘书去了韩在野他们单位。 同样接到车上的,还有一脸懵逼的何诗睿。 不过何诗睿无所谓,早点结婚,对她来说有益无害。下车时,主动挽住了韩在野的胳膊,笑吟吟偎在他身边。 迎在门口的SA连连夸两人郎才女貌, 莫名的,身边女人幽幽的暗香让韩在野想起前两天在车上被他吻红脸的闻如许。 不知道此时在家里干什么。 最近闻如许一直在家里看书,看这个样子是想报一个大学。 他没有太深的心思,也不懂害人的规则,就适合在单纯的环境待着。 韩在野想过送人出国上学,但是又不想离太远。 闻如许大概也不愿意,他总是有悄悄的打算。 也不知道要多久,他们想要的才会一样。 在二楼的贵宾室,SA摆出来的各种戒指,钻石的、翡翠的,一个一个黑色丝绒盒子摆满了立漆桌面。 何诗睿叫到心不在焉的韩在野,“好看吗?” 她十指不沾阳春水,手如葱段,很难不好看。韩在野点头。 一起来的张秘书倒是在一旁认真做起参谋,说:“小何再试试这个,这个贵气。” 张秘书随手一指,就挑了个钻最大的。 何诗睿带上,鸽子蛋快比上她手指的粗细,晃得人眼睛疼。 她问韩在野,“会不会太高调了?” 韩在野看了眼,“喜欢就行。” 能说会道的SA在旁嘴甜两句,夸得好听又不谄媚,气氛一直也不尴尬,这个过程进行得顺利痛快。 挑好订婚戒指,桌上琳琅满目的钻戒换了一版,变成了相互依偎的对戒。 韩在野波澜不惊的眼底微微一动。 毕竟是要在婚礼上有亲朋好友看着,前后也花了快两个小时才订好了戒指。 何诗睿都觉得精疲力尽。 一旁的韩在野更像个提款机,只负责刷卡。 何诗睿怀疑他给钱的时候根本都没看那些戒指长什么样。 最后什么都订好了,戒指也在半个月后就从国外送到。张秘书向他们传达赵锐的意思,说订婚宴最好就在那天。 接着完成使命的张秘书没再打扰他们接下来的晚餐,在华灯初上的街上与两人分别,乘车离开。 甜蜜笑了几个小时的何诗睿这个时候已经有些怕了。 ——她有自己不能让人知道的秘密,韩在野家这样重视,这样着急,她不能不多想。 在车窗里她带着几分仓皇问韩在野,“你爸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韩在野没多说,让司机送她回家。 然后回头看身后那家装潢堂皇的门店,眼中满是难以抑制的烦躁。 出租车停在远洋山水正门。 韩在野下车,眼皮微微一动,看了眼街道四周。 像印证了心里的预想,他回家正好碰到闻如许要离开。 闻如许手里的东西很少,像就是出门扔个垃圾。但韩在野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不是自己提前回来,闻如许这个时候已经一身轻松地走了。 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回来,闻如许脸上一白。 -- 第64页 韩在野反手关上门,“出去散步?” 他去拿闻如许手上轻便的手提袋,闻如许没松手,反而让他让开。 韩在野盯着他被风吹红的脸,突然间摔了手里的花,玫瑰和花泥烂了一地。 闻如许被他的气势骇得霎时屏住了呼吸。 “你叫裴赢州来的?”就在街上的那辆奔驰车,他下车就认出来。 闻如许的目光静而深,清澈又无情,“他送我回来的,他来接我。今天我不下去,你对我做的事裴赢州一件都不会放过,我不敢做的,他能办得到。” 韩在野似笑非笑,看过他微微发红的眼睛和鼻尖,像是哭过。 只要一个念头出现,便控制不住地往前、往后想出没看见的许许多多。 韩在野几乎是已经看到了闻如许在压抑这么多天后,是如何在裴赢州怀里哭得情真意切,悲痛欲绝,裴赢州又如何抱他,甚至是吻他。 一个人怒极,已经不想发不出任何脾气。 而且,有什么好稀奇的。 ——闻如许对裴赢州永远有憧憬。 韩在野恶习复发,伸手进口袋,手微顿,一阵失望,刺得心脏痛。 摸出了张秘书分的烟,韩在野抽出一支,烟味清苦。 戒了快一个月,打火机早扔了。 韩在野在房间里找打火机时,闻如许后退了两步。 韩在野视若无物地轻笑,在抽屉里找到一支没扔的打火机,低头点燃,火光在他沉冷的脸上一晃。 在沙发上,韩在野一口一口猛抽着烟,咽喉、心脏被尼古丁烫得阵阵发紧。 而闻如许大概是想在今天把他们之间了断干净,这个时候没有走,站在一地狼藉的残花里,在没开灯的房间,削薄得像道影子。 淡蓝色的烟雾在韩在野指间升起,吐吸着烟雾,在昏暗的光线中,烟雾很快就散了。 弹了烟灰,韩在野淡淡问:“怎么和裴赢州解释呢?” “没解释。” “他知道你这些天都跟我睡在一起,也不觉得恶心?” 闻如许神情几分怔忪,片刻,嘴角抿出笑,说:“大家都有无奈。何况我了解他,没有你,他做不到今天这一步。” 韩在野掐着烟看过去,他低头站在那里,有一种前所未有的乖顺,低声说着:“感情不就是这样,痛了,还是要继续下去。我和他伤来伤去,成了彼此最难忘的人。像你说的,以后死也要死在一起。” 不是多有意思的事,韩在野听着却笑了出来。 韩在野静坐着连抽了两支烟,侧首从烟盒咬出新的一支,看不走的闻如许:“要我送你下去?” 闻如许眨了下眼,神情放松地转身。 在背后,韩在野哑声问他:“住在这里的时候在想什么?” “怕孙新的同伙报复。”闻如许头一贯惹事又怕事,怕韩在野,也怕其他对他不好的坏人,现在头也不回,“在你这里比较安全。今天新闻上说人都抓到了。” 韩在野被手里跌落的烟灰晃了神。 一直就是这样,在韩在野以为的细水长流里,闻如许的目光从一开始就放在了不需要他的这一天。 闻如许坐电梯下来,扶着墙咳嗽了一阵,几乎蹲在了地上,像是要吐出血来。 热闹降下的夜幕微冷,吹着冷风,闻如许反而好受了些,麻木了心中难以言说的伤痛。 坐上裴赢州的车,闻如许头靠着车窗,像是听到车窗外细微的风声。 裴赢州是话少的人,在闻如许一消失就失去联系的半个月里瘦了很多,轮廓显得深邃。 裴赢州现在就想听一直在找的这个人开口说话,谎言和誓言都不重要。 但因为闻如许喉咙不舒服,没力气说话,裴赢州想知道的事,也只有明天再解释。 一路上,闻如许都半真半假虚弱地浅眠。 城市喧嚣烟火如浪潮,这辆车是载着他们逃离的一叶扁舟,隔水行舟,他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无数看不见的暗涌打翻。 到了酒店,刚进房间,闻如许就被推过去,裴赢州压过来。 他后退,直到背抵着墙,一只手握住了他的腰。 黑暗中,裴赢州深深看着他,呼吸沉沉,停在他鼻尖。 “小桃。” 裴赢州压住轻微挣扎肩膀,低头吻下,手伸进宽松的卫衣,狠狠捏了一把。 闻如许吃痛,像在急风骤雨下折断的树枝,滚烫的、混乱的、疼痛的爱欲粗暴落下。 第35章 裴赢州和林萝的婚事取消了。 闻如许在卫生间,就听清楚了这一个信息。 “那就不要结婚了。”裴赢州站在门口,不知道是帮他挡人,还是想把这些话告诉他。 “裴赢州!你在说什么混帐话!” “你说什么?” 裴赢州:“林萝,需要我把话得太明白吗?” “……你就没有骗过我吗?” 林萝问他,“到底是因为我,还是因为他?你爱我吗?这些天一起筹备婚礼的时候,你就没有一点触动吗?是不是那时候你想的也不是即将和我共度余生,而是他会不会难过?” 裴赢州这样回答她:“所以不要结婚了。” 不多不少,闻如许刚好把这段话听清楚了。 作为罪魁祸首,他想嘲笑,想得意,却顿感心痛。 -- 第65页 看婚纱、挑戒指,都到这一步了。 还真是一报还一报。 外面,林萝让躲在卫生间,窝囊透顶的闻如许滚出来 她此时想到闻如许此时可能的样子,强烈恶心的欲望就在喉间翻滚。 听着外面的声音,闻如许低头握了握十指,手心都是惨白的,刚才握不住的喷雾已经滚到了角落。 看样子外面所有人都高估他本事。 要是闻如许锈迹斑斑的身体能健康一点,他今晚就不能让自己这样难看。 但他总是倒霉。 幽闭恐惧症发作的时候,遇到了裴赢州,然后情况越来越糟。 当时讨厌的窒息渐渐掐死了他的喉咙,他看不见光,也呼吸不到氧气,裴赢州去开门时,他才有机会跌跌撞撞去找包里的药剂。 刚才在对裴赢州出手他就没什么力气,一直发抖的手差点连一罐轻飘飘的喷雾也拿不稳。 他们一家不来,抱着玉石俱焚决心的裴赢州搞他搞到一半才能发现闻如许是个死人,说不定还会给他殉情。 不知道现在是好是坏,闻如许坐在卫生间的地上,半死不活地牵起嘴角。 终于外面的吵闹声小了些,闻如许也恢复了点力气。 他站起来,弯腰用力按住苟延残喘的肺部,希望停下喘息,保持平稳的摄氧。 再抬起头,扣着衣扣看着镜子里的人,又吐出一口残血,痛感慢慢在嘴里复苏。 裴赢州站在门口,“你今晚好好休息。” “小桃。” 闻如许顶着嘴里的裂口,“嗯。” 最终裴赢州什么都没说。 三天后,未等裴胜来找勾引自己儿子闻如许,闻如许就送上门了。 在副总的安排下,闻如许在他们公司入职,信息部门一个小小的程序员。 而裴赢州毫不避讳地下去找人。 很多人都看到副总和那个漂亮男人距离很近,亲自带着人熟悉部门和环境,几乎暗地里和明面上的招呼都打完了。 裴胜眉色沉沉看着显示屏上的入职信息,闻如许白底正装证件照,和几年前当学生的样子一模一样,只是目光变了,嘴角勾着,眼底没有笑。 别人都当闻如许是个漂亮的草包,可是这双太过冷静的眼睛像是在裴胜心里埋了一根针,他难以忍受这个人出现在自己眼前。 哪怕这个人多年前曾笑容可掬叫着他“干爹”。 “把副总叫来。” 面对裴胜的指责,裴赢州摸上脖子上渐渐淡去的青痕,“是您小题大做了。” 见过了他那晚孱弱的样子,裴赢州都可以想到,另一个强迫的男人是怎么对他的。 裴赢州凝眸在腕表上,站起来,“爸,他什么都没有了,做不了什么。至于林萝,是我们两个的事,我们会处理好。” 裴胜叫住他,“你还要荒唐几次才能看清楚?” “我有分寸。”裴赢州走出董事长办公室,觉得是裴胜老了。 人老了,曾经的亏心事更让人心虚。 而裴赢州不怕,他已经清楚闻如许的底牌了。 闻如许无依无靠,就是恨,也只能在外面包一层糖衣。藏起来的爪子,打人也不怎么疼。 闻如许刚结束面试,裴赢州就找了过来。 关系户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闻如许没学历,还是半路出家,不走后门,连这种公司的门槛都够不到。 闻如许没有为裴赢州一番作为觉得难堪耳热,慢吞吞跟在裴赢州身后,穿着很休闲,像个出入社会的学生,显得低眉温顺,从袖口露出尖尖细细的手指。 在电梯里,闻如许靠着扶手,微低着头,像在紧张。 裴赢州伸手,食指刚碰了一下他冰凉的脸,闻如许微微躲了一下。 手指蜷缩,裴赢州不想再吓他。但自觉他们的关系变得不一样。 走出公司,他拦住已经叫好车的闻如许,看他因小跑有几分泛红的脸颊,“不用这样躲着我。” 闻如许回避他的目光,“我下午有事。” “身体不舒服?” 闻如许摇头,“之前的工作要处理。” 坐上车时,裴赢州扶住车门,“小桃,等你忙完了,我来接你。今天就搬过去。” “唔”,闻如许坐在车里,“过两天再说。” 车开出一段距离,后面的裴赢州仍站着没动,让司机又多看了闻如许两眼。 见他心不在焉,不是之前畏缩的样子,有点迷惑。 闻如许手里玩着单肩包的肩带,从一只手绕到另一只手,手背苍白,各有一团乌青。 手机响起,他很快就接了起来。 是远在港岛的董学友。知道他新换的工作,也明白他难以改变的决心。 电话里说了两句老生常谈的提醒,董学友说起闻如许四年前和现在陆陆续续做的投资,最近要找个机会一并卖掉。 “裴胜底下可能出了什么问题。” 闻如许呼吸一顿,董学友在另一头说:“这边几个投行内部应该是有了消息,我已经听几个分析师朋友说不看好他们。” “现在他们的资金链压力很大,裴胜近期可能会用股份套现部分现金。” 裴家年初就被调查过,瞬息万变的资本圈这些都是暂时的逐利、避险。 至于闻如许这些年的积累,最后可能在金融市场连个水花都没有。 -- 第66页 董学友安慰他,时机恰当,说不定也能带来意想不到的效果。 闻如许笑了笑。 然后被董学友问起住在哪里。 换工作了,之前单位等房子也该收走了,住裴赢州安排的地方也不安全。 董学友告诉暂时还没有新住所的闻如许,他在这里有套还空着的,闻如许要住进去和物业打声招呼就可以。 闻如许也说过两天。 第36章 休息两天,闻如许回原来住的地方拿些东西。虽然他对新工作没有热情,但样子还是装够。 有段时间没过来,闻如许的幽闭恐惧症最近加重,站在电梯里就感觉到比之前更强烈的不适。 尽力靠着墙站着,控制不断下坠的恐惧感。 电梯门一打开,闻如许就快步走了出去。 站在门口,脸色苍白的闻如许突然想到,自己的钥匙可能已经打不开这扇门。 但韩在野没有那么无聊,可能也忘记这个地方。 打开门的房间里有种熟悉的气息。 让闻如许说实话,他很喜欢这个小家,当初也是很认真地在里面生活。所以收拾行李时,舍不得的东西很多。 一次性拿不走,难道以后偷偷一点一点搬走吗? 韩在野应该也没有那么小气,马上就让他滚蛋。 唔,也可能会。 就这么想着,闻如许一回头,就看到韩在野站在门口。 手一抖,弄坏了乐高模型的一角。 “物业说可能进了小偷,让我来看看。”韩在野脸上一片冷冷的戏谑之色。 闻如许:“我拿了东西就走。” 韩在野:“自便。”然后转身走了,紧跟着是关上门的声音。 闻如许一点苦中作乐的意思都没有了。 收拾了必要的东西,半跪在乐高模型前,掏自己的小公仔。 但过了一些时候,他突然找不到自己当初把小公仔藏在哪个房子里,最后也没有找到,只能遗憾看看自己辛苦拼好的模型。 关上门离开前,把钥匙留在玄关。 韩在野的车还在楼下,就抽了一支烟的时间,见到闻如许就下来了。 像是急着逃走一样,背着一个不大的包,怀里抱着一个木盒,装着他父亲的字。 很轻便,随时都可以带着他简单的行李,去任何地方。 滴—— 闻如许回过头,和韩在野隔着车窗对望。 “这么迫不及待去和裴赢州同居。” 韩在野看着他,缓缓抽了一口烟,“正好没事,送你一程。” 戒了快两月的烟,虽然没成功,但磕坚果摄入蛋白质的都有了增肌的效果,衬衫下硬邦邦的手臂线条很健美,身上久违的烟味,很有男人味的成熟性感。 韩在野瞥眼过来,闻如低低咳嗽一下,看着窗外。 这种时候,闻如许反而不怕韩在野。韩在野看他的目光,和以前不一样。 到了地方,韩在野在背后问他,“闻如许,你后悔过吗?” 跟他,还是跟裴赢州? 闻如许没懂他的意思,打开车门,声音轻得开口就要散掉,“谢谢。” 韩在野把车开出一段,下颌一紧,面无表情打着方向灯,掉头。 就在闻如许下车的地方,往小区走的闻如许又站在了门口。 像个离家出走的小少爷,经验不足,就带了几件没有用、只是喜欢的宝贝。 然后招手拦了辆路边出租车。 韩在野跟在三辆车后,找到闻如许现在住的地方。 燕大第三医院,住院部七楼的呼吸内科。 闻如许回到医院就拉上床帘,准备休息。 静脉给药效果很快,血管里被净化过一样,连胸口都轻松了很多。 看着滴入身体的药液,觉得他像漏气的气球,每天都需要重新加气。 觉得好笑,闻如许轻笑一声。 护士来拔针后,闻如许把冰冷的右手放进了被子,伴随病房里病友走动、说话的声音,昏昏沉沉睡去。 这一睡就到了后半夜。 闻如许渴得不行,抱着一瓶水吨吨吨,喉咙拼命吞咽,仍然不解渴。 像沙漠里的骆驼,发现的总是海市蜃楼的水潭,找得筋疲力尽。 刚要被渴醒,最后一口水开始解渴,真的有水进入发紧生涩的咽喉。 当他半梦半醒间睁开眼,像还在梦里,床边在黑暗里的人影,逆着光,身上有层薄薄的边。 短暂又漫长的对视,一只手盖住他半张脸,手上带着烟草醇厚的男香。 闻如许睁着眼呼吸两次,眼睫扫过掌心,重新睡了。 早上七点,闻如许醒来,清澈的阳光从窗外透进来,照在空荡荡的白色板凳上。 像经历了一场梦。 然后,闻如许去办理了出院手续,戴上口罩走上四月末的街。 第37章 五天的静脉滴注效果显著,闻如许去上班时的精神状态比之前好了很多。 正好第二天是他的生日,裴赢州下来找他,说明晚接他去吃饭。 已经过去几天,闻如许看上去不怕人了,笑着答应。 在第二天,也是闻如许二十四岁的早上。 裴赢州给他一份礼物,亲手戴在他手上,然后将闻如许拥入怀,“小桃,新的开始,希望你以后开心。” -- 第67页 裴赢州手摸着他的脸,他眨了一下眼睛,没有动。 下午快下班时,闻如许先去厕所,回来后加了一会儿班,完成了自己瞎写的一个小程序。 本来是做来检索那些大量的文书工作,还可以提出废弃、使用过的,弹出新的文件。 但做着做着,闻如许就添加了一些没用的功能。 类似字谜一样的填字游戏,隐藏的字符可以触发特定的弹窗。 比如他输入自己的名字,就能弹出一个蛋糕。 玩了一路,回到酒店,闻如许才回复裴赢州的消息。 等他到了餐厅,夜色沉沉如天鹅绒,十分轻柔,踏上被灯光照亮的圆形台阶,被包场的餐厅像个空旷的舞台,桌上摆放着微光闪闪的刀具。 红酒、烛台、还有乐队。 按裴赢州的意思,今晚应该是真正发生点不一样的事。 闻如许摸上手上的情侣手镯,看着窗外亮起灯的城市。 裴赢州还没来,他先接到贺川的电话。 说了一些不相干的话,贺川最后说:“闻如许,今天是你生日吧,长大一岁,人也清醒点,往前看。” 闻如许坐在那,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手机响了几声,他才如梦初醒。 是董学友,声音很紧张,“如许你在哪里?” 闻如许飘散的思绪聚拢,“怎么了?” “你没看到新闻吗?” “晚间突发新闻。 晚上七点,燕郊发生一起严重车祸,一辆黑色宾利和一辆面包车在燕市绕城高速发生碰撞,现在有三人正在送往医院接受治疗。据了解,车祸中重伤的宾利车车主为燕市富商裴胜。裴胜今年51岁,名下有多家公司。” 手机上的相关新闻还在更新,闻如许已经看不过来。 更多的的消息一起涌来。 董学友告诉他,裴赢州现在不在医院,听审计的说他被国税局的带走。有个匿名的调查机构查了他们快两年,现在信息都在网上公开。他的同事都在看。裴胜最大的问题是他的资金流向。他那个时候着急去机场,是想避避风头,没想到…… 看餐厅潜隐的光辉,眼瞳点点睁大,从一开始的茫然怔忪中彻底清醒。 闻如许顿感慌张,站起来,匆忙离开前,把手上的东西放在桌上。 路上他给韩在野打过去的电话,都被直接掐了。 见黑着灯,以为他家没人,闻如许直接开门走进房间,一怔。 韩在野背对着他,头靠沙发,双手张开搭在两边,右手指间升起一缕淡烟。 闻如许看了眼,一直被挂断的电话,着急跑来的声音微微发颤,“韩在野,裴胜的事是你做的吗?”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没动,也没开口。 闻如许走过去,一股浓重的烟酒味,烟灰缸里装满了烟蒂。 韩在野身上有淡淡的酒味,领带也凌乱扯开,应该是有过应酬。 看着他带着醉态的眉宇,闻如许皱了皱眉,“警察会调查,你知道吗?裴赢州很快就会出来,裴胜车祸有没有问题他弄清楚的。” 韩在野弹了弹烟灰,看着指间的烟,带着醉意的沙哑声音:“你怎么知道他很快就会出来?” 闻如许喉咙一堵,捏了捏手心,“你不是说你们做事都是有准绳的吗,你这样报复一个人……” “哦?来求情的。也是,除了我,你找不到谁。”韩在野收回搭在茶几上的双腿,附身在烟灰缸狠狠按灭了烟头,脸上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闻如许没说话,韩在野懒懒看向他,“说不要再见,为了裴赢州,又来找我,是不是让我说一句感动。” 闻如许扯扯嘴角,互不相让:“我说了你就能放过他吗,那你想要什么?陪你睡一觉,还是就算你结婚了,也当你的情人?” 韩在野叼出一支烟,神色散漫:“这么委屈,裴赢州答应你离婚了吗,你不也心甘情愿。” 闻如许咬牙,眼睛发热,“他没结婚,他和林萝已经取消了婚约……” 韩在野眸光凌厉看向他,把手里的烟揉成一团,脸上紧绷,“闻如许你是不是一点也不在乎我?你是。闻如许,你一点也不在乎。所以你什么都不说,随便选择分开,去别的男人身边,连头也不回。” 韩在野:“知道上次见到你心里什么感觉?没有任何感觉,只有心寒。” 闻如许整个胸口都猛地下沉,他仓皇闭上眼,想走,被一手拽过去。 韩在野从后紧抱他,开口冷冷地: “别动。” 呼吸间带着浓重的酒气,一手抱着他,一手拿出了打火机。 借了快一个月的烟,还是前功尽弃,心烦地时候还是会很想抽根烟压压火。 坐在男人大腿上躲不开,闻如许咬着牙,虚张声势:“韩在野……” “嚓”,打火机划出一簇火光,火焰的温度晃到闻如许脸上。 韩在野在他耳边低低叫他,“生日快乐。” 闻如许一愣。映着橙红色火光的眼底难堪地起了雾气。 吹熄了打火机。 韩在野问他:“没有愿望吗?” 闻如许想不到能要什么。 韩在野扔了手里的东西,拧过他的头,让他看向自己。 黑暗中,闻如许呼吸一滞,心跳很快。 他想逃,又被韩在野用力按着,贴向彼此额头,“闻如许,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 第68页 城市还醒着,高楼上这几扇窗户里的灯一直没亮起过。 韩在野这几天应酬多,没睡好过,抱着人躺在床上,很快就睡了。 但枕边人起来时,他便睁开眼。 时钟显示才晚上十点,闻如许躺下不到半个小时。 韩在野在床上一动不动躺着,等动作很轻的闻如许离开房间,他赤脚下床。 闻如许在客厅开了微弱的灯光,声音细细的: “……冯检你休息了吗……是吗……就是,你有上次那个医生的联系方式吗……谢谢……嗯,我会去找他的,谢谢你了冯检。” 等消息时,闻如许看着窗外。 月光穿过了城市的烟火,静静在他脸上落下,像一场很安静的梦。突然一颗泪从眼角滚下,他低头去擦,手臂颤抖。 以前觉得活得长一点短一点都无所谓,现在好后悔,要是他爱惜自己一点,要是他没有生病,要是…… 来不及来不及来不及。 韩在野到现在心里还是木的。 看着他们相去甚远的影子,想,闻如许在每次觉得自己难受得醒不过来,是不是想过没有人爱他,也不知道自己死后会去哪里。 叮—— 冯连朝的短信进来。 闻如许回神,回复时消息,满眼泪水,唇角浅浅勾起。 韩在野在阴影中,仰头顶着身后的墙壁,疼得钻心刺骨。 第38章 “韩在野,不要做会被警察抓走的事。” 在韩在野出门前闻如许在他身后,几次欲言又止的嘴唇说出这样一句话。 韩在野瞥他一眼,皮鞋跨出玄关,然后门关上。 闻如许趿着拖鞋回房间补觉,盖着被子想,不会再有比韩在野更反复无常的男人。 不说让彼此有些生疏和沉默的昨晚,今天早上在床上醒来,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出门冷眉冷眼的韩在野紧抱在怀里。 下午,韩在野发来消息,晚上不回来吃饭。 闻如许洗过澡,坐在沙发上等。听到门口有声音,去开门,是烂醉如泥的韩在野被秘书扶着。 韩在野见到他,推开秘书,从他身边走过,一身的烟酒味。 闻如许送走秘书,回到房间,韩在野已经躺在沙发上不省人事,肩宽腿长,发型凌乱也不见狼狈,解开衣扣的衬衫从裤子里抽出一角,像乱搞现场。 闻如许抱着他脱了一路的外套、领带,想问他秘书的嘴巴严不严。出口又是: “你干什么去了?” “喝酒。” 说了等于没说。 是不是和裴家有关。 但想到他早上莫名其妙的脾气,闻如许没开口,把手里的东西搭在一边,去扶人。 韩在野一手放在他肩上,另一只手也抓着瘦条条的闻如许,不知道是谁扶着谁。 韩在野突然问:“去医院了?” 身上带着淡淡苦涩药味的闻如许寻常回:“我不是经常去医院么。” 韩在野稍微站直,将压着他的体重减轻了些,皱着眉头往浴室走。 以为他要用厕所,闻如许脱手往外走。结果韩在野在背后簌簌解开衣服,啪,抽出皮带,把裤子踢开了。 闻如许停下脚步,回过头,见到韩在野敞开衬衣,视线不自主从锁骨看到腹肌,还有胯间半勃的一团。 脸上一红,抬眼对上韩在野面无表情的脸,喝多了,显得又凶又狠。 闻如许木着声音说:“醒了酒再洗。” 韩在野伸手打开淋浴,“想做爱,一起洗。” 闻如许干巴巴“哦”一声,就被不耐烦地韩在野拽过去。 有提醒自己不要让闻如许难受,但是还是没控制好,把闻如许搓红掐紫,被握住的前面滴出像尿一样的东西。 闻如许一向能忍,这次坐在浴缸让韩在野用手指弄出内射的精液时,仍旧哆嗦着打着哭嗝。 觉得丢脸,他也不管这个人是不是要醉死了,牵着被子背过身,再没和韩在野说话。 韩在野从后靠过来,“裴氏的新闻到处都是,你不要再给我惹麻烦。” 闻如许被子蒙着头,没说话,然后被韩在野抱出来。 “听见了吗?不准管别人的事。” 闻如许也有些生气,“我哪里有那么大的本事。” 韩在野:“你不是有我么。” 在闻如许愣住之际,韩在野带着醉态睨他,然后闭眼睡了。 闻如许这才想起了,在韩在野眼中,他愚蠢又懦弱的感情都给了另一个人。 如今他留在韩在野身边,又是另一出为爱献身吧。 明白过来,闻如许久久睁着眼,想不通自己不算很坏,为什么报应总是丝毫不差地落下。 连着一个月,裴氏的新闻都占据了诸多财经报道,而韩在野多了很多应酬。 都是人情,十次饭局,有九次被送回来都是醉得一塌糊涂。 人在外面喝多了,就来找闻如许要补偿。 有时候在闻如许接他的玄关,有时候在煮醒酒汤的厨房,有时候在抽烟的落地阳台…… 韩在野吃干抹尽,连嘴都不擦,好几次他们就睡在客厅沙发或者垫了块毯子的地上。 本来就腰酸背痛,还要和韩在野挤在一块小地方,被当成没有骨头的娃娃。 早上韩在野坦荡地赤身裸体,反手撑身后,右手回复手机上的消息,紧皱的双眉带着愠色。然后把手机扔开,去看跪伏在胯间上下吞咽的闻如许。 -- 第69页 含得很深,嘴唇磨得又薄又红,发出十分色情地滋滋声,软嫩的舌头顺着肉筋舔舐。 感觉到视线,眼梢微动,看上来的眼睛湿漉漉的清澈。 感觉嘴里的东西又撑大了几分一样,他有些难捱地皱眉。 韩在野让他转过来,大早上有兴致地给他玩起了69。 最后没射出来,但韩在野醒了觉,揉着闻如许的屁股自慰,在他身上擦手。 看这样闻如许也没生气,韩在野抱着他去了浴室。 在浴缸里,闻如许坐在韩在野前面,纤细的一个,像小孩子才会放在浴缸里那种漂浮玩具,而他是白色的。 韩在野靠着浴缸,偏过头,从烟盒里咬出一支烟,“裴赢州出来了。想见他么?” 新闻上都有说。嘴巴都木了的闻如许没精神地“哦”一声。思考着韩在野最后一句话有没有更深层的意思。 韩在野又说:“裴胜快不行了。” 闻如许回过头,“裴胜的事和你有关吗?” 韩在野一手夹烟,一手用旁边的热毛巾盖住他都是眼泪的脸,擦了擦,露出他的眼睛,“刑法上会翻到的事都和我无关。” 闻如许在水汽里眨眼,相信了他的话。 韩在野虽然我行我素,但是是真的狡猾,闻如许和他天天睡一张床上,也没没揣测明白他想做什么、又为什么。 自然而然换了话题,“你还会这么忙吗?这段时间你秘书都看到我了。” “看到就看到了。” 韩在野跨出水面,在热水里冲淋了几分钟,披着浴衣出去。 去上班前,左右捏着闻如许没多少肉的脸颊,“事情还没完,除了医院,别乱跑。” 闻如许在他手上闻到烟味,“你是不是出去抽烟了?” “嗯”。本来戒烟了,但这几天一会一个张局分杯酒,一会一个沈处递根烟,迟早得泡死在烟酒池里。 早起被酒精腐蚀的嘴里都是麻的,在门口,他推起闻如许的下巴,尝了尝他嘴里的滋味。 第39章 闻如许回房间倒头昏睡,接到钟点工打来电话。 不知道每次做清洁的阿姨来这个房子在想什么,反正闻如许扶着腰照镜子时,觉得自己真的像应召男娼。 在阿姨来之前,闻如许带着口罩出门。 贺川要见他,他推脱了两次,不想贺川上火气死,还是去见见。 到了约定好的地方,见到贺川在门外,闻如许就懂了。 果然,包厢里坐着裴赢州。 经过变故,裴赢州有些憔悴,但不狼狈,清瘦许多的五官更冷锐,也更不近人情。看来的目光像冷刃。 闻如许倒了两杯水,杯子里冒出轻轻的水汽,让彼此的对视恍若隔世。 “不关心关心我么?” 闻如许小口小口喝着热水,用沙哑轻柔的声音说:“你怎么了?” 裴赢州苍白英俊的脸上似笑非笑,“我爸在重症已经快不行了。想去看看他最后一面么?” “他可能不想见我。” “连假装都不愿意了。”裴赢州用新的目光审视一直风轻云淡的闻如许,“韩在野呢?” 他为什么要帮你,你答应了他什么,你们之间…… 喉咙里像是被湿毛巾堵住,裴赢州没有温度的声音有了一丝起伏,“你躲躲藏藏要来我身边,以为我不知道你想要什么。欠你的,我可以还,可是你都不要。第一次是贺定平,第二次是韩在野。我心甘情愿被你骗,而你心甘情愿糟蹋自己。” 裴赢州的声音渐渐成了叹息:“值得么,闻如许。” 等裴赢州说完,闻如许反应过来,原来裴赢州帮他算了一笔账。 要是四年前,闻如许可能还会满腹委屈,质问他“在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里”。 现在是四年后,他看向裴赢州的双眼像又黑又长的夜。 贺川抽了两支烟,看时间差不多,回到包厢门口,隐隐听到里面两个人的对话,还算和平。 他靠着墙,拿出一支烟,还没点燃,瞥到墙上的禁烟标志,又收起来。 莫名其妙的,他今天见到闻如许,看着文静瘦弱,突然想起了十七八岁的闻如许。 漂亮的小孔雀一样,明明容易脸红,又十分的盛气凌人,天经地义让人依着他。 闻如许说的就是道理。 他好像什么都不用明白,所以什么都不在意。 他家出事的时候,他也以为他会远走高飞,当一个没良心的笨蛋。 眼睛眯了眯,贺川打算推门进去,而手上的动作第二次停下。 裴赢州:“我知道你是恨我的。” 坐在对面的闻如许和想象中不同,没有咬牙切齿的高兴,也没有歇斯底里的恨,像烧一块碳,活着是烫人的暗红,很快就成了灰。他轻声说:“是啊,我在牢里,被人喂脏水,堵在厕所挨打,活得像条狗一样,想到你,想到你们一家,我才可以活下来。” 是终于落下的末世之剑,也是闻如许亲手递来,裴赢州脸上心痛难忍。 “我懂你们只是想赚钱,商海反目成仇都是常数。”闻如许靠着沙发,很轻地开口,“可是那是我的家。你还记得么,在我们小时候,两只手抱起我们,说你是他另一个儿子,让我叫你哥哥的人是我爸。还有,每一次过新年,我妈妈给你的压岁钱会让我觉得偏心。” -- 第70页 “我记得,我不敢忘。” 闻如许让裴赢州告诉他,怎么样,才能不恨。 看着闻如许好似不见天日才会这样惨白的双颊,裴赢州带着嘲讽,“难怪我给你的,你都不要,用愧疚留在我身边的时候,你是不是每一刻都在想怎么才能让我家破人亡。” 闻如许轻轻答道:“是。” 裴赢州忍无可忍,抓着领口将人拽起,低沉的呼吸落在他脸上: “闻如许你利用所有人的时候,就没有一刻舍不得吗?那天我是真的想和你结婚,想到你会来,我甚至愿意为你去死。” 可是闻如许太无情,一次又一次利用过去的点点滴滴、真切的小小回忆。还出现在曾经的朋友面前,口口声声说着带毒的爱意,亲手毁掉他们之间最后一点得体。 闻如许对不起他。 贺川明白了裴赢州的意思,推门进去,将两人拉开。 “行了,说不下去就别说了。闻如许你先走。” 闻如许离开时,裴赢州克制着,转身去卫生间。 用冷水洗了一把脸,裴赢州看镜子中清冷的脸庞,在掌心中狠狠一擦,就要追出去。 贺川在门口拦住他,递给他一个旧手机,是贺定平生前的手机,问他要不要看看。 一瞬间从脚底升起的寒意让裴赢州两次都没有划开屏幕。 贺川拿过去,帮他翻出了几年前的短信。 裴赢州耿耿于怀,甚至带着恨的往事,骤然真相大白。 “他缺钱,裴胜就替闻如许引荐了贺家,还带他去贺定平的酒宴。是好心还是圈套,你心里明白。” 变故伊始,他吃的苦就不是没来由,从犯错、出事、入狱每一步都是要要他死要他疯的陷阱。 贺川不忍心告诉闻如许这些细节,也觉得闻如许没有那么笨。 就算让他来说,也像是在告诉对吃尽了苦头的闻如许,谁叫你那么没用,你活该。 谁又不明白,如果那晚他没有冲动伤人,经历的事不会比坐牢那几年好。 当那些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在窃窃私语,知道他的捉襟见肘,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笑他,戏他,把他当个白痴一样推推搡搡。 闻如许不怕吗?不痛吗? 那时十九岁的闻如许只是一个毫无准备的小兵,跌跌撞撞站出来,手里连把小刀都没有,只有一腔血泪化作薄薄的勇气。 在裴赢州顾影自怜的几年中,何曾想过闻如许一个人走在多大的苦难之中。 而厄运从来不是行只单影,那些对闻如许积年馈赠的优待,是用十九岁后不间断的苦难交换。 贺川对骤然卸去力气一般颓然的裴赢州说: “他被你们全家害得够惨了。你没帮过他,也别再害他。以后你就行行好,放过他,别再出现他眼前。” 第40章 闻如许走出来,长长呼吸一下。 入夏,天气晴暖,空气里有闻如许喜欢干燥气息。 他正在想要不要等贺川。 ——毕竟贺川一脸有话要对他说的样子。 但是刚出来就接到了韩在野的来电。闻如许胸口一紧,“干什么?” “抬头。” 车流对面,太阳明亮的斑点划过一个挺拔男人身上的衬衫——韩在野站在对面,冷冰冰看着他。 红灯亮起,车停下来,闻如许走过斑马线,韩在野已经坐上了车。 他坐上副驾,给自己扣上安全带,“你为什么总是知道我在哪里?” 韩在野没看他,启动了车子,“你不如说,每次你做错事,都能被我抓住。” 闻如许飞快瞥他一眼,挠挠发痒的眉心,这算什么坏事。 晚上刚从浴室出来,韩在野抱着他上床,把他按在怀里,揉着闻如许的屁股,亲他的肩膀和脖颈。然后两只手用很粗暴色情的方式将两瓣儿臀肉往外分,上翘的阴茎卡在缝里摩擦着,插入。 闻如许忍不住骂人,“你好烦。明明之前是你问我要不要见裴赢州,你怎么这么讨厌。” 韩在野停下来盯着他。 闻如许被他没有笑意的眼睛在心底牵出一个“怂”字,乌黑的眼珠在微微红肿的眼皮下移开,“……我没和他说什么……待了也就不到十分钟。” “……你快点,我肚子难受。” 韩在野弄得不快,满出满进,一手放在他平坦凹陷的腹部,能摸到被顶起的伏动。 “这是最后一次见他。” 闻如许被折磨得满脸都是控制不住的眼泪,被操木的脑袋顿顿反应, “……嗯……” 被重重地一撞便咬下唇。 韩在野让他跪坐在床上,让他自己结束这场温吞又磨人的性交。 闻如许靠在他肩膀,吸着气摇头,“不要……” 韩在野抚摸他吸肿的乳首,“舍不得?” 闻如初抬起头,泪眼婆娑的眼睛有些凶。嵌在里面的阴茎像是在弹动,闻如许一哽,手臂圈着韩在野的脖子,开始小幅度地摆动腰臀。 韩在野吻他媚情的脸颊,手指分开他的嘴唇,用和下面一样的频率在口腔中抚弄。像是上下都开始流水。当闻如许腰软地停下来,就反转了体位,次次干到脚尖绷直了惊哭。 终于可以睡了,韩在野晃晃脸上酡红渐渐消退的闻如许,“听见没有?” -- 第71页 闻如许困得眼皮打架,闻言稍微睁开了眼, “你是怕他害我,还是怕我难过?” 韩在野反问他:“你利用他怎么不利用我?” 闻如许抿住樱桃色的嘴唇。 韩在野对他今天的反应还算满意,吻他耳朵下面格外柔嫩的皮肤,“他哪样比得过我,你要是把我迷得晕头转向,事情能变成现在这么麻烦么?” 闻如许能听见扑通扑通的心跳,“你最近还忙吗?” “忙,正拐弯抹角让裴赢州再进去待一会。” “……你幼不幼稚。今天贺川也在。” “看到他的车了。”那辆巴博斯,他以前也想买,但他爸说敢买就自己清理门户,免得脏了他的名声。 手指拨拨闻如许的脸蛋:“送你一辆车,要不要?你不是喜欢跑车么?” “不要。你哪里来的那么多的钱?” “退戒指换的。” 闻如许不说话了。 韩在野说:“不是看见了么。看我陪人去挑戒指,买了一个大钻戒,当晚退了换了一个小的。退了好多差价,就买了一束假花,剩下的能给你换辆新车了。” 闻如许有些气闷,脸浮起薄红,硬邦邦咬着牙,“你到底怎么想的?” 韩在野:“想问我打什么算盘?但个涉及隐私,只有我老婆能问。” 看出他纯粹是在耍赖,闻如许干脆转过身,睡了。 韩在野从后靠过来,又把他当棉花做的,卷吧两下搂在怀里。 过了两天,闻如许不知道从何而来的积极,跑去医院复查。 入夏后,气候变得舒适,他开始被世界接纳了一样,他感觉不适的情况少了些。 而且他一直都有按时吃药,还在家里做瑜伽。他自觉对自己的身体有数。 不过从诊室出来,闻如许还是消沉了一会儿。 好后悔啊。 要是出狱后他就真的做到“重新做人”,没有厚着脸皮去找裴赢州,也没有惹林萝生气,或者那天他自己找一个地方,而不是蠢得要命在雪地待了三个小时。 怎么想都没用,他那时不懂爱惜,现在也不明白为什么这样难过。 韩在野来的时候就看到他坐在医院大门外的石凳上。气温已经不冷,他仍穿着薄卫衣,身上有层日光,秀气的鼻尖和眼梢是红的,像是哭过。 见到韩在野他从发呆中回过神,有些吃惊。 韩在野从上班的地方回来,带着教训下属的余威,个子又高,从上往下看更凶了,“怎么样?” 闻如许站起来,到他下巴,脸白皙,看着温顺,“什么怎么样?哦,老样子。” 韩在野没再问。开了车来,送他回去。 闻如许坐在车上,稍微侧过身,靠着车门浅眠。自欺欺人地,以为没有人知道地偷偷擦眼泪。 从医院回来,韩在野下午没去单位,一直待在书房。 闻如许觉得忐忑,没能像往常一样做一会瑜伽。 他这样的身体,能做到运动就几个,然后在弱不经风的小时候被逼着练。 本来习惯了,但他就是不想让韩在野知道。 相安无事待了一下午,物业管家送来晚餐,韩在野才离开书房。 看出他应该很无聊,问他要不要买架钢琴。 闻如许说都忘得差不多了。 “再学就行了。先学个一年两年,再考个学校。以后也换个工作,写代码容易掉发。” 闻如许拿着碗碟,用冰箱观察,头发好好的,否认:“没有。你的工作还容易发胖。” 韩在野往他身后站,气息实实沉沉靠着他,高出他一个头,对着冰箱的镜面掀开衣服,露出一角腹肌。然后被慢慢脸红的闻如许推开。 韩在野似有似无笑笑,走到酒柜前,仰头挑酒:“程序员做几年你就知道,秃了多难看。” 闻如许刚要反驳,韩在野说:“别人像你这样的,要么在家养着,要么找一个养老的打发时间。谁像你不当回事。” 摆放碗碟的手指一顿,看过去,见到韩在野也看着他。 还不算,心气不顺的韩在野开了瓶酒,没给闻如许准备杯子,也不准他喝,自己喝了一半。 看他还要倒,闻如许说:“别喝了。” 韩在野看着他,把酒杯倒满。 闻如许:“喝死你算了。” 韩在野盯着他,嘴角微微一讪。 韩在野阴沉沉的,不敢说他是不是变态了,但闻如许心里怕。 “韩在野,我没有那个意思,就是想你少喝点,又不是在应酬,别喝了。” 韩在野不为所动,闻如许把他到嘴边的酒杯拿走。 韩在野看着空了的手,抬眼懒懒看向他,“还有心思关心别人。” 闻如许心中一梗,“我又不会像你一样耍赖。” 把酒杯和酒瓶都搜走,倒掉半杯酒,打开水龙头洗杯子。 韩在野跟过来,靠在一旁,本来手里夹了一支烟,他们厨房找不到火,最后也没点燃。 第41章 杯子上的水渍还没擦,就被放在一旁,闻如许沾着冷水的十指撑在砌瓷的台面上,白屁股抵着男人的胯,细腰塌得像窗外的月弧。 最后闻如许站不稳,韩在野抱着他回房间,脱了衣服裤子,去摸闻如许的胸口。 对上闻如许忐忑的目光,韩在野低头,发狠了亲他。 -- 第72页 在他眼里,闻如许不反抗就是顺从,但此时韩在野心中像长了有块发硬的锐角,是真的疼。 这段时间里韩在野一直在想,该怎么惩罚闻如许,又该怎么利用闻如许的小辫子。 可是思来想去,把自己折磨得催心裂胆,阵阵后怕。 不止一次,他想闻如许是不是什么都不在意? 除了放不下的裴家,在闻如许被悲痛填满人生里,已经没有其他真实的情绪和喜恶。想着死了就死了。 闻如许那份伟大的计划里,分配给韩在野的剧本一直都是各安天命。 要是在某一个时刻,如闻如许所愿,和纠缠不休的韩在野分开。对韩在野来说,闻如许就是一个不识好歹的蠢货,后背长了一根可笑的骨头。 就是人哪天静悄悄没了,韩在野也仍然觉得他这个短命鬼是为了那段从一而终的感情。 而经年后他在韩在野的回忆里,是午夜梦回的不甘心,是一切顺心如意后不值得一提的情场浮尘。然后像遗忘的日历,撕下来,揉成一团,扔在了角落里。 每每想到这个结局,韩在野就打寒战,整颗心都在膨胀,而每一根血管、筋骨都感觉到了冷。 闻如许这样狠心又自私,不喜欢别人,也不喜欢韩在野。 所以在看他陪人挑戒指时,第一反应也是赶紧逃跑。 闻如许一点也不在意,也毫不惋惜。 或者觉得刚好。 如果韩在野是这段依靠强权、威势才能维持下去的感情中的劣者。 那把秘密东躲西藏闻如许就是真正的混蛋。 韩在野觉得自己变得天经地义。 ——多亏有他,不然就让这个小混蛋得逞了。 “……等,等一下……” 闻如许开始哭着叫他的名字,留着浅浅指甲的手指在韩在野肌肉虬结的背上抓出了红痕。 趴着喘匀了气,闻如许感觉身体里硬烫的大东西又开始抽动,双肩一颤,蝴蝶骨凸起来。 他挤在韩在野胸口的脸颊挣扎着抬起, “韩在野,你轻点。” 韩在野深眉沉目看他,一晚上和他对着干的人,终于将好可怜的闻如许抱在大腿上,“你太软了。” 射过一次,大汗淋漓的闻如许浑身散架一样,推着韩在野从自己身上下去。 “没够呢。” “……先出来,你还没……” “硬”字没出口,半硬的阴茎在里面抽送几次,恢复了状态。 闻如许捂住眼睛,发出情不自禁地轻喘,很红的嘴唇吸引人亲吻。 韩在野亲他的脸,带着一点威慑地咬痛了闻如许嘴唇,没咬破,只是迅速红肿起来,像个妩媚的妖精。 接着闻如许被心安理得一顿狠操,不受控制哭得像个水龙头。 韩在野用湿毛巾看似粗鲁,但没用多少力气地擦他的脸。 仍旧拒绝交流地抱着他。 还斤斤计较地想,以后他们的感情是好是坏、家庭内外矛盾都由他。一切都是他说了算,冷心冷肺的闻如许已经彻底失去发言资格。 被没完没了的韩在野弄得喝口水都费劲,闻如许半夜推醒韩在野,很多少力气,声音也特别小,“韩在野。” 韩在野一下就醒了,朦胧夜灯下,闻如许煞白的脸颊冷汗阵阵,“帮我拿一下药。” 柜子被拉得一震,连带着灯罩也晃动,闻如许眼前的光影也在动,“你别慌。” 韩在野把他抱起,让他半坐着。 吸了药,闻如许慢慢喘过气。韩在野仍旧抱着他,将他的睡衣抓皱,十指冰凉的温度从薄薄衣物透向皮肤。 闻如许被他抓得有些痛,但是没说话,一动不动让韩在野抱着。 在他昏昏欲睡时,感觉到韩在野的脚步声,他觉得很踏实。 凉凉的温度计放在白皙的耳后,三十六点七,是正常的体温。 韩在野去放东西,衣角被拽住,闻如许说:“没事了。” 韩在野终于在另一边平躺下。 闻如许能感觉到他一直没有睡,他们都心事重重。 “韩在野你上次说和你在一起,是那种可以找别人结婚的,还是只能和一个人在一起?” 韩在野侧过身,在夜灯不算明晰的光线中看着他,“你说呢?” 闻如许嘴巴一张,谨慎说:“我不知道。” 他这样的人值不值,还有那些需要放弃的很多很多,韩在野又舍不舍得。 沉默中,韩在野靠他很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味。好像刚才又出去抽过烟。 闻如许在心里分析,韩在野虽然变得体贴了很多,但也不是多喜欢他。爱情的保质期本来也很短。没有人会喜欢一个人那么久,三年、四年还可以。 闻如许突然觉得,其实不算很糟糕。 和他在一起,虽然不划算的。但是他死了,韩在野就可以去找别人。这算一个好处。 想到以后韩在野会按部就班的生活,也不是很难过。 一个死人又怎么会说难过呢。 夜色如波倒映在白色天花板上,韩在野的半张脸隐在有点黑的暗影中,闻如许在被子下摸索着抓住他的一只手,体温偏低,握着有些凉:“我不想你结婚,你不准结婚。” “好。” 闻如许愣着不动弹,眼睛发酸,好像陷入了心脏疼痛带给他的海市蜃楼,让他这样难过。 -- 第73页 “小桃你哭什么?” 闻如许摇头。他以前被人生打断胫骨也没有掉眼泪的,又怎么会因为一个字带来滚滚洪流。 他要躲避,又被狡猾而温柔的韩在野抱住。 第42章 在对韩在野说出期许的第二天,闻如许的变化不算明显。 和之前一样好脸红,不主动。 早晨催他起床,送他出门,又不愿意和他在门口接吻。 “韩在野,我中午来接你。” “我不一定有空。” “饭总是要吃的。我们吃过饭,我就回来了。” 韩在野看眼好商量的闻如许,没拿包的左手拦在门框,前倾着寸寸紧逼,在已经开门的门口吻住躲避的闻如许,咬他的唇,舔他的舌头。 亲红了嘴,韩在野拇指抹潮湿的嘴角,慢悠悠出门,“再说。” 中午在刚刚好的时间,闻如许说他到了他们单位门口。 韩在野跟着两个同事一起走出来,他最年轻也最好看,走在前面意气风发。 他站在车门外抽完了手里的烟,坐上车。 车上冷气足,闻如许的嘴唇也比平时红一些,似浅红的荷花尖。 韩在野单手系上安全带,另一只手摸他的脸蛋,像一片冰,皱眉,“等了多久?” “没多久。我看有点热,才把冷气开这么大。” “下次到了就告诉我。” “好。想吃什么?” 韩在野订了位子,也没有他说的那么忙。陪闻如许去了一个很远,是植物主题的餐厅吃这顿午饭。 回程韩在野开车,把车子停在了医院。 “早上接到去外地的工作安排。你一个人在家不放心。” 闻如许觉得不用那么麻烦,“不是很严重,就是偶尔难受一下。” 韩在野扫他一眼,大步走在前面,很快办好了住院手续。 去病房的电梯里,韩在野的衣袖被拽了拽,闻如许轻声说:“韩在野别那么霸道,我听你的就好了。” 韩在野走出电梯前没说话。然后在病房的卫生间里,和外面的医护团队隔着一扇门,托着后脑,吻比平时更羞涩的闻如许。 正常人都不喜欢住院,闻如许拖拖拉拉,到了韩在野出差的前一天才收拾好自己住院要带的东西。 当晚,闻如许检查完两人的行李,被韩在野拉着去浴室。 有过上次,韩在野就小心了很多,顶进去时很慢,一番亲热的做了两次就结束。阴茎还翘着,就抱着闻如许回到床上。 闻如许抱着他的肩膀说再来一次,“你不要弄进去就好了。”然后跪在床上,白皙唯有指尖微红的双手给韩在野带上安全套。 接着闻如许又哭了,韩在野停下来,问他在哭什么。 闻如许像被浪拍着,说话都在抖:“……会有危险吗?” “不会。”韩在野端着他屁股把他抱起来,边亲他边抽插,“你哭就因为这个?” 闻如许摇头,也只能摇头,哭红的脸紧紧贴着韩在野脉搏鼓动的侧颈。 最后一次特别长,做完闻如许就昏睡了过去。 离天亮还有四五个小时,闻如许又醒来,手往旁边一探,摸到被子里的余温。 感觉到手指上的异样,接着夜灯,他看清左手无名指上的一枚银戒。 疲累的身体瞬间被惊醒了。 漆黑的天幕直达露台,落地窗后,闻如许看见,韩在野被灯光照亮的脸庞,左手翻看一本书,英俊的眉眼神情专注,面前升起淡蓝色的烟雾。 听到闻如许走过来,他把烟碾灭,用手里的《这书能让你戒烟》扇了扇空气中的烟味。 “怎么醒了?” “看见你不在 ”看烟灰缸里都堆了好几个烟蒂,闻如许说:“戒不掉就算了。” 第一次戒烟就挺成功的,说戒就戒了。这次不知道怎么回事,不仅没戒掉,还越抽越凶,在单位的半天赶上他以前一天。 韩在野把手里的书扔一边,“就看看,不靠这东西,也能戒掉。” 闻如许:“那你上次为什么可以,这次怎么不行?” 韩在野捏着他纤长手指,目光微沉。 闻如许帮他分析:“是不是之前何小姐说的,你准备要宝宝,所以决心很大。”说出口前,他都没意识到自己记得这么清楚。 在半夜突醒,回忆被捕捉的一瞬间,就清晰想起了两个月前,从机场回来的路上,何诗睿怡人甜蜜的女士香水,以及当时韩在野咬着烟好似默认的神态。 记忆里是苦的,说出来又是酸的。 韩在野讨人厌地说:“怎么,准备要一个帮我戒烟?”说着捏着他的手指隔着睡衣戳戳他的肚子,“这能行么?” 闻如许红着脸不动弹。 韩在野喉咙里轻笑,枕着一条手臂躺下,把闻如许拽到身旁,一起挤在窄窄的躺椅上。 闻如许入睡很快,韩在野在说着“何诗睿的宝宝”之类的话,他浅浅的呼吸变得均匀。 天空之上,没有星星,只有城市满是光污染的夜空和一弯瘦瘦白月亮,抱着闻如许,像在手里生出的夜露。 韩在野抱着人回到卧室,然后打开床头的抽屉。里面放着两瓶应急的喷雾和常备的药片,在角落深处还有一个黑丝绒盒子。设计精巧,打开时也浪漫,中间含着一枚素雅的银戒、曾在闻如许手上短暂出现过。 -- 第74页 多余的话他不想问,再问也没有意思。 闻如许一只胳膊从后抱住他,声音迷糊:“睡吧睡吧。” 听见抽屉轻轻推上,闻如许察觉了什么,从床上爬起来。 像是做错了事,很紧张地看着人。 “韩在野,就是谈恋爱,不要搞得这么正式,我挺怕的。” 韩在野不说话,闻如许看看抽屉,又看看他的脸,张口结舌: “唔,你不要看我我可怜,就觉得你很喜欢我。我们顺其自然就好了。很多情侣相处几年就烦了,你也会发现我不值得。也说不定过几年,我就特别喜欢你了,然后我送你戒指好了。别这么小气。” “过几年”,仿佛一片冷的风,韩在野已经不忍心去看他小心翼翼哄人的表情。 把他的脸捏疼,韩在野问他:“你是真的喜欢我吗?” 闻如许连忙说: “我没骗你,我是喜欢你的。” “有多喜欢?” 闻如许脸红,如一个笨蛋美人,不假思索说:“和你一样的那种。” 韩在野轻笑,“一样才怪。” 是不一样。 不和韩在野争辩,闻如许抱住他:“快点睡吧,天亮你还要去机场。” 这次他等韩在野先睡着,才放心。 他以为以韩在野的阅历和社会地位,情爱如戏,看多了也看腻了。比起男人的野心,感情只是蛋糕上漂亮的装饰,没有的时候好像缺点意思。但又不能吃,也不是值得一直惦记的好东西。 就像闻如许这个人,对他来说,是装饰,是玩物,就是少一个也不会怎么样。 所以喜欢和认真都不要太多,像以前就好。 韩在野去机场没让闻如许送,他的同僚见到也不合适。 闻如许送到门口,亲了韩在野。 除了让他去医院,韩在野出门前都没和他说话。 下午三点,韩在野抵达相隔一千多公里外的西南省城。靠近东南亚的小国,一线压力一直都很大,地缘政治环境还特别复杂。 过去巡视的第一天,韩在野在电话里的嗓子就哑了,声音更加低沉,带着高强度工作后的疲累,说着话,一手夹着烟往嘴边递送。 隔着电话,问闻如许的话都是他在医院的情况。 闻如许手指抓抓医院的白色被单,“你是不是在和我生气?” “没有。你听医生的话就行。” “韩在野不要带着情绪去工作。” 韩在野低哑嗓音轻笑,有些烫耳朵,闻如许把手机换到另一边,柔和的乌黑眼瞳带着笑。还未开口,韩在野问他:“打火机是你放在我口袋的么?” 闻如许说:“我看你忘记了。” 斜靠在酒店前,面对着外面城市的灯火,韩在野身形颀长,缓缓抽了一口烟。 他知道,这也的确是就差直说“我可能马上就要死了,大家都不要认真”的闻如许能有体贴和无私。 闻如许说不介意,也说戒不掉就算了。 也会帮他把扔掉的打火机放回口袋。 他让韩在野不要可怜他,而他又在施舍。 一直梗在心口的锐角终于长了出来一样, 韩在野突然明白裴赢州眼中的闻如许。 需要猜测爱的是真是假,或多或少。 而在知道他所有预谋之后,他的用情也是无情。他只想要自己想要的结局,不计过程。 他会像自己一样怕吗?还是在闻如许不给自己退路的选择背后,韩在野早就被他无私的爱抛弃了。他又怎么会怕。 在韩在野焦虑不安的时候,他已经预想、确定好了他们这短短一程。 眯了眼睛,韩在野想,所以他打算分给我几年? “闻如许你在想什么呢?” “你怎么了?” “你之前是不是没有打算给我一点机会?” “嗯?” “我之前觉得是你太狠心,现在想想,或许,只是不够喜欢。” 他们没法彼此理解,各有打算,在步调很难一致的背后只是这个简单的原因。 第二天,韩在野在忙碌中抽空看了眼手机,闻如许给他发了两条消息,都是简单的问候。 晚上,闻如许又给他传了一个小程序,让试试输入他的名字。 韩在野把“HZY”三个字符打进去,弹出一点也不浪漫的像素字体,“你好吗?” “韩在野,你好吗?” 韩在野在手机上打字,消息刚刚发过去,闻如许就给他发来两条消息。 “韩在野别生气了,好不好,我不想把时间用在和你吵架上。我还给你买了别的礼物。” 还有一张照片,是闻如许优美白皙的手指,无名指上戴着被那枚被退货的戒指。 第43章 闻如许说的礼物,除了韩在野闹情绪,还因为他接到一通陌生的电话。 没想到自己还能和裴家牵扯上关系,从律所出来,闻如许还是晕的。 根据他的经验,和裴家有关的事情里他虽然一直是倒霉的一方,但每次也伴随补偿性的好运。 之前的不算,就是最近,二十一天前差点被强暴致死。这是倒霉。但换来进裴氏。 结果没等到他大展身手(有待商榷,但也无从考证),裴氏先自己乱套了。不好不坏。 在那些和裴氏挂靠的金融资产贬值前,董学友帮他处理掉了这几年的积累,扣除佣金,他的腰包鼓了起来。 -- 第75页 然后在清查各种账目中,拨拨算算,有几笔陈年旧账是属于闻人家的。 换句话就是他当初赔不了那么多钱,而当初被拍卖抵债某一部分,也仍然属于他的。 还没有拿到这笔 “慰问金”,闻如许已经想好了该怎么花。 虽然先向韩在野许了空头支票,但有了清晰的账目后,闻如许先去查了应公馆的房价。 合计自己现在有的,以后白得的,也差得太多,闻如许也就不想了,死心去给韩在野添一辆爱车。 有贺川的关系,俱乐部的经理接待了他。半个小时签好各种单子,划卡,然后只等半个月,全新顶配的巴博斯G800就入港。 事成后,一掷千金的闻如许在贺川以前常去的餐厅请客。 贺川反复打量现在居无定所,也没有一个工作的闻如许,问他到底在裴赢州身上赚了多少。 闻如许反问:“裴赢州赔了多少?” 之前董学友操作的时机刚刚好,在舆论的加持下,引起了一场说小不小的股价跳水。 蝴蝶效应会发展到哪一步,闻如许就没再关注。 今天贺川给他带来消息,裴赢州的损失惨重,说不定还会一蹶不振。 闻如许微微翘了唇角。 贺川:“这么恨他?你当初要是出来就捅他一刀,不这么孙子,自己还能痛快些。” 脾气好了很多的闻如许不痛不痒:“杀人犯法,而且我晕血。” 贺川心想,以前的闻如许不会这么怂。但转念想到死了的贺定平,还有他在里面带的几年。 以前家里有钱,有人宠着。这样的人,除了嘴上不服软,但其实人和气又天真,就是狠心也不多,不然不会和他这个私生子毫无间隙的玩在一起。 现在闻如许变了许多,不是真的什么都不介意。 贺川看他差点血色也差点生气的侧脸,开口说了一些他听了会高兴的话:“知道么,他每天都要忙死了,忙着补篓子,忙着后悔。听说天天红的白的,都要喝死了。林家给出去的橄榄枝,他也没有接。有够惨的。” 闻如许不做评价,低头回复着手机上的消息。 默了默,贺川碰碰闻如许尖尖的胳膊肘,“韩在野呢?我上次看来他来接你,你们什么关系?” “朋友。” 此朋友非彼朋友,和他那些钱货两清的朋友又不一样。又想起那天闻如许小跑过斑马线的样子,贺川皮笑肉不笑地扯扯嘴角,“他和何诗睿?” 闻如许收起手机,目光里是对贺川的爱莫能助,“不知道。” 贺川懒得说他这个笨蛋,闷头吃饭。 吃过饭,刚过八点。闻如许要回医院,贺川坚持要送他,低声问这两天独来独往的人:“你们不是同居了吧?那让韩在野来接你。” 闻如许一扭头:“和他没关系,你别乱说。” 贺川心说,刚都看到他给你发消息了。 “行行,我送你。打什么车,麻烦。” 连廊够三个人并行,地毯铺得也厚,包厢一扇一扇的门关着,闻如许两人走过,显得安静。 没走出这片区域,闻如许就被人不偏不倚狠撞了一下。 贺川侧首,认出“擦肩”而过的那人在林家见过,是林萝的表哥。 “让你做缺德事,走在路上都有人恨你。”说了两句风凉话,贺川看闻如许撑着膝盖好像站不起来,变了脸色。 贺川以前就觉得闻如许挺弱的。 一则感冒,也会给他似玻璃做的身体带来裂纹。小时候不乐意动,理直气壮说自己身体不好。 贺川也见到过他发病的可怕样子,肺气的哮鸣做成一把刀,顷刻间,就让人痛苦不堪地倒地,从内到外,他被自己杀死了。 “闻如许!” “别动他!”闻如许被抓紧胳膊,有人带着他逐渐脱力的身体,半弓起背,萎缩成一团的肺部渐渐开始膨胀。 几分钟后,胸口像被扎了一把刀的闻如许缓过来,手摸索着靠近墙壁,看向帮他的裴赢州。 裴赢州皱眉紧紧看着他,“我送你去医院。” “裴总,你还有客人。”贺川在他身后拦住他。意指几步外的那位表哥。 裴赢州回手推开他,仍旧看着虚弱的闻如许,“你现在就这个样子?走在路上都要死了。” 闻如许胸口含着口气,只要开口就会控制不住的气促、喘息。他后退了一步,被抓着往前,鼻子撞在裴赢州肩膀,疼得他一股火气,甩开抓着他的那只手。 裴赢州不觉得自己还在痛,他甚至还能笑:“他就这么对你?把你活活玩死了?嗯?” “你他妈!不是那个傻逼故意撞他一下,他能这么难受吗?”贺川还没动手,裴赢州突然卸了力道,单手捂着下巴后退两步。 闻如许身后是墙,但不疼,一只手垫在他脑后。闻如许回过头,一直咬着的牙关微松,然后捂住嘴,靠在一旁的胳膊上,深喘。 贺川愣愣看着突然出现,被闻如许依靠的男人。 扶着闻如许,手掌刷着他的后背,又从他口袋摸出药剂,一只手捏着他的脸,控制着他吸入药。闻如许的脸很小,被遮住了一半,只能看到他痛苦苍白、又渐渐松开的眉心。 莫名其妙的,贺川想起闻如许以前悄悄说,喘不上气真的很难受,也很丑。所以他从不愿意让人见到他病歪歪的样子。 -- 第76页 气场强横的韩在野冷睨了眼周围,抓着喷雾的手背浮起的青紫的静脉青筋。 预感今晚的事不好收场,贺川看了眼周围。还好,除了远远打量的服务生,各个包厢里还没有人出来。 轻轻的一声,“韩在野,别在这里打架。” 裴赢州僵在原地,神色灰暗。或许是想说什么,但在他们离开前两分钟里,裴赢州只是眉目偏冷地看着闻如许被带走。 最后,贺川听到,他在背后,询问的声音竟然带着凄怆,“你说喜欢的那次,就没有一点的真心?” 三个人像暗影,无声掠过裴赢州。 上了车,贺川火急火燎闯红灯,一直烦躁鸣笛。 他回头去看闻如许的状况,却听到半死不活的闻如许声音软软的: “你什么时候到的?” “不怎么疼,我就是想让裴赢州觉得对不起我。” “别生气……其实有点疼。” 贺川僵硬转回脖子,眼神生欠儿地往后视镜瞄,见到闻如许苍白的手指正把披在肩上的外套往两人头上盖。 目光闪电般正视前方,贺川在心里骂了无数句脏话。 刚才一个劲儿的否认,现在就直接在老子车上打啵儿了。 第44章 嘎—— 车开到指定的医院,闻如许先做了一套检查。 那故意的一撞太凶狠,闻如许雪白平滑的胸口中间,有了一团淤血一样的紫青。医生检查时,躺在床上的人一直在吸氧。 贺川出去抽根烟回来,病房只剩韩在野,“他呢?” “跟着去做心脏超声。”他过来拿他的外套。 贺川点点头,留在原地观察病房。 韩在野送了外套后回来,和贺川一起去吸烟区。 “我出去半个小时,你帮我看着他。” 贺川:“他都一个人在这住一周多了,也不差一晚上有没有人陪着吧?” 韩在野看过来。 行事十分乖戾的贺川笑笑:“他是不是活不久了?” 淡淡的烟雾从韩在野指间升起,回答贺川:“不会。慢慢养着能长命百岁。”需要很多的钱,也需要很多的精力,刚好两者,韩在野都有。 贺川却说:“我倒觉得他这样,不如死了解脱,从来没痛快过。死了爹没有妈,没人撑腰没人照顾,被人欺负了就欺负了。” 韩在野抽着烟,与人隔着呛人的烟叶,让人很难看出他在想什么,心中又是否有触动。 手里的一支烟很快就到头,他离开前看了眼收到消息的手机。 闻如许回到病房挂静脉滴注,见到贺川一个人,翘着腿坐在小客厅,“他要出去一趟,让我待在这里。” 等围在病床周围的医护都走了,闻如许盖着被子,露出一条扎着针的手臂,黑白分明的眼睛百无聊赖看着一滴一滴落下的药液。 贺川进来,坐在病床对面的沙发上,低头看着手机,头也不抬说:“你睡吧,我给你看着。”几分钟后他收起手机,再抬头,闻如许长长的眼睫毛已经合上,没有那双寂静黑暗的眼睛,二十四岁的闻如许看上去和以前一样。除了白皙额头那条之前和他打架留下浅浅的疤。 闻如许身上发生了那么多不好的事,就留下了这么一条显而易见的疤。好像是他这个朋友对他很不够意思。 贺川屈起腿,手撑着膝盖,抹了一把有些发酸的脸。 四十三分钟后,200毫升的氨茶碱稀释液只剩浅浅一层,贺川叫来护士。 护士给闻如许拔针时,他醒了过来,睡眼惺忪,“他还没回来么?” “快了。” 护士推着小车出去,外面传来门开合的声音。 看没自己什么事,贺川拿上钥匙和手机,准备离开。 说着谢谢的闻如许把冰凉的手藏进被子,已经闭上了眼睛,看起来一点也不客气。 贺川看他脸白得可怜,顿了顿,“该有的报应,你还没看到,别这个时候死了。” 闻如许笑笑。 贺川又说:“有了男朋友,也不是一个人了,以后别干作践自己的事。” 闻如许眼皮微微一动,睁开眼,“你们都说了什么?” 贺川靠着门,嘟囔:“能说什么?还不是就以前的事。他好像不知道,他那时候被他爸下沉了。” “哦,和我有什么关系。”闻如许目光警惕,“你具体说了什么?” “你不是……算了,懒得管你,睡你的吧。”贺川转身走出去,拉上门。 碰巧了,刚拉上门,就看到闻如许惦记了一晚上的人。 不知道什么进来,站在墙边,深邃又阴沉,线条硬朗的下颌有一圈青色胡茬。 出了病房,贺川低声说:“你别告诉他,以前的事是我说的。” 韩在野看看右手微微透血的手帕,点头。 送走贺川,韩在野解开手帕,找值班的护士要了酒精和纱布,在公共卫生间,一圈一圈缠绕在受伤的指节上。 在微微的刺痛里,他想起不是几分钟前的施暴,而是一个小时前听到的那些以前。 “约他的人多,上了大学就更多,他喜欢虚张声势,人很怂,一个也没有答应过。你是第一个。” 韩在野倒是意外,缓缓抽口烟。 “他以前挺讨厌我。” 没要他送的花,问他一个月工资多少,还问职位编号,凶也不凶,韩在野当时觉得挺可爱。 -- 第77页 而他身边的朋友知道他被拒了,还被一个小男生嫌弃没钱,就差叫直通车全城宣传。 但是他在贺川口中听到了和当年完全不同的版本。 闻如许长了那样一张脸,家里又有米缸,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惦记他的人很多。 闻如许那时候很庸俗,谁顺着他,他就和谁当朋友,恋爱除外。 他那张嘴很可恶,感觉谁都不配上他这个病秧子一样,得罪了不少人。 只有昙花一现的韩在野不一样。 但韩在野这个“大叔”只是新鲜了两天,就突然没信儿了。 为此闻如许还去他们单位写过意见箱。 贺川说,以闻如许的性格也不会写什么,估计就是去看了人不在,就不声不响回家了。 再后来,闻如许遇到人生的转折,开启了人生的第二面,没有了骄傲,只有受苦的皮囊。 然后,他出狱,回到举目无亲的世界,身边只剩影子。 那时候,他和经历上学、毕业、上班的普通人就差了寻常的许多许多,而韩在野也不曾对他很好,却要他留下,要他依赖,要他毫无保留。 可是在无数次的曾经,那样捉襟见肘,满目苦涩的闻如许看着韩在野带着预选的结婚对象出现,不会再有开口的勇气和想要的以后。 在面对四年后失望胆怯的闻如许,韩在野还心有不甘,好似被谁亏欠。 韩在野没有受伤,走回病房的路上又好像每一步都在痛。 韩在野回到病房关门时,闻如许醒了过来。 今晚的事让他难受了一会,现在好多了,对肤色深了些韩在野笑笑。 就着一盏夜灯彼此说了一会话,然后挤在一张病床上。 闻如许半梦半醒地问:“你还在生气吗?” 韩在野说:“没有。” 闻如许放了心,“我把戒指戴在脖子上的,不然太高调了。” 韩在野想说,也见不了几个人。但闻如许这样谨慎,并不是为了自己。 韩在野问他:“闻如许你是不是特别喜欢我?” 闻如许狡猾地很快就睡了。 第45章 第二天闻如许看到韩在野右手手掌缠着的细棉布。 韩在野不承认是打架弄的,只说是蹭的。 在手机上查看了二十四小时内的社会新闻,没找到蛛丝马迹,闻如许皱眉:“你是流氓吗?弄出一手的伤。” 韩在野把手摊开给他,“揉揉。” 闻如许握住他的手,觉得腻歪,但是也红着脸攥着。 等到护士来查房,他马上把手松开,端正坐好。 韩在野坐在一边意味不明笑出了声。 回答完护士的询问,闻如许视线飘过去。 韩在野在那边晒黑了些,挽起衣袖的小麦色小臂修长又结实,看着特别硬型。 韩在野抓住他的视线,闻如许就移开了眼珠。 韩在野要去上班,不和他计较,只说,“晚上再找你算账。” 韩在野下班有专门给他办的庆功宴,他控制着没喝多少,到医院已经十点多。 闻如许洗过个澡,坐在床上,又盖上了被子。 想到接下来的病房play,不想自己太欲拒还迎有伤情趣,又把盖在胸口的被子推开。 韩在野从外进来,拉开椅子坐下,“还挺乖。” 闻如许从床上坐起来,拉下脸去要去坐韩在野的大腿。 韩在野从贴着大腿的口袋摸出两个三寸不到的小公仔,被别有用心的买主搭配成了情侣装,两个背带裤,一粉一黄。 尴尬、震惊交相出现在闻如许脸上,这本来是给该在那栋大大的别墅,不知道为什么会在韩在野手里,还在他面前晃晃。 浅色的嘴唇动了几下,“你偷拿我东西。” 韩在野把两个小公仔从一只手滑落到另一只手,冷清地看着他。 “你什么时候找到的?” 韩在野靠近从脖子开始变红的闻如许,“承认吧闻如许,你其实爱我爱得要死。” 闻如许:“不够喜欢也是你说的。什么都让你说完了,你自己选吧。 “脸红容易,从嘴里听一句好听的那么难。知道么,我之前就给它们录了像,等你出院,把你绑在椅子上,看百八十次。” “还给我。” “不。” 闻如许又惊又气,把在他大手里都要碰掉漆的小公仔拿过来,一手捏一个,手指在边边角角摸摸:“你太讨厌了,这个是蜜月纪念品。虽然不算数,也是我的。你凭什么拿走?” 韩在野一顿,他以为自己看到这两个小人时就看到了闻如许藏着掖着的秘密,但是又不全是。 “算数的。” 闻如许疑惑抬起头,韩在野问他:“你谈过恋爱吗?” 闻如许说:“当然。” 韩在野露出不感兴趣的冷笑,“和裴赢州?” 闻如许:“不算他,也有其他人。” “谁?哦,在裴赢州之前,还有个我。我也算?”韩在野好整以暇,“闻如许你别告诉我,你的初吻、初恋、初夜都是我一个人的。” “才不是。”闻如许面露慌乱,眼睛都红了,显得虚张声势。 接着下巴被捏住,抬起。韩在野亲他之前,说:“小桃你好纯情。” 韩在野把他抱到大腿上亲,从他手心里拿走两个小公仔,让他一心一意抱着自己。就坐在椅子上,硬起来的地方顶了进去。 -- 第78页 抱着他漂亮的裸体,胸口被咬得又红又肿,韩在野问那团淤青还疼不疼。 闻如许摇头,要关掉夜灯。病房play比他想的羞耻,他觉得灯泡像是一只偷窥的眼睛。 “不怕吗?” 闻如许哆哆嗦嗦摇头,“你在我就不怕。” 韩在野伸出手臂关了夜灯,在黑暗中,看着闻如许适应的脸,边亲他边抽动。 “闻如许你爱我吗?” 闻如许点头,韩在野又让他说出来,用很性感的低声说:“你都和裴赢州表白了。” “那不算。” 韩在野开始不说话,只操他。 韩在野喜欢闻如许手软脚软被自己箍在怀里,这个时候闻如许就算什么都不说也很,也很可爱。 当韩在野射在里面,又骗他说:“你流水了。” 闻如许好似哽咽得更厉害,后背被韩在野顺着,红热的脸颊枕在他肩膀。 “还好吗?” 闻如许抬头,喉咙里咕哝。 “什么?” 闻如许捧住他的脸,在他的耳边,又重复了一遍,“韩在野,我爱你。” 韩在野一瞬间把他抱得很紧,紧得让人发慌。 闻如许心跳更乱了,指尖感觉到凉意,“韩在野,男人床上说的话都……” “不能当真是吗?”韩在野帮他说完,分开一点距离,一双眼浓稠似夜,“闻如许,我爱你。” 韩在野亲在他挂着水滴的眼睫,又说了一遍,问他:“要不要算数?” “……要。” 韩在野说:“那就算。”然后抱着他去床上,亲了他一边的脚踝,进得比之前深。 “等一下,等一下……” 韩在野停下来,看着闻如许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无措,“医生好像说我病得严重,我是不是会很早就死了?” 原来闻如许一直这么怕。 他匆匆忙忙、装模作样拼凑在一起的生命每一天都在害怕。 怕自己会死,怕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怕一切来不及。所以想爱的,想做的,两手失据,进退两难。 “没关系的,不会死。”韩在野亲他,“我给你找医生,我来照顾你,等你老了,我带你去山清水秀的地方,没有柳絮也没有冬天。” 闻如许泪光闪闪的眼睛看着他,“哦”一声,擦了一下脸,偏过头,锁骨和脖子有尾瘦瘦洁白的线条。 韩在野问他:“可以动了吗?” 闻如许笑出来,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然后被韩在野抱起来干,像一只乌龟,他是肚子,弓着背韩在野是壳。 第46章 今天是闻如许在医院多住半个月后出院的日子。 他从一周前就开始了期待,并自我感觉身体强壮了很多。 韩在野昨晚帮他试了一下,评价:“还是不行啊小桃。” 一定是筋疲力尽才做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梦。 闻如许去寻罪魁祸首,没想到韩在野就在走廊不远处。 “韩在野。” 韩在野回过头。几步外的门口,闻如许抱着他的外套,正看着僵持不下的他们。 赵锐站在原地,见到韩在野脸上从未有过的表情,父子两肖似,但他威严更甚的眉宇微皱。 转而看向第二次见面的闻如许。 俊秀瘦高,乌黑的眼瞳柔和,在医院待了一个月,精神状态比上一次见面好了许多。 他和原配韩昌月很早就离婚,韩在野跟着韩昌月,九岁后就没有在燕市待过。后来韩昌月管不住了,在高三把人送到了赵锐身边。 在家法下,韩在野规矩了些,还憋着一口气选了和他一样的路。 那时候虽然没几个人知道他是韩在野的父亲,但在他的有意安排,韩在野大三就被下沉,然后只要是下基层的工作,一定会有韩在野。 用了八年,韩在野才站到现在的位置。 而突然出现在远洋山水的闻如许是猝不及防的意外,是割不断的风月情根。 哪怕韩在野已经口头答应会准备结婚的事,但凭多年的了解,赵锐不放心这个心思深沉的儿子。 所以他亲自去找了闻如许。 当时怕韩在野察觉,车上关了灯,黑暗的环境也能更好看清亮着灯的长街,一扇一扇第次璀璨的彩窗,以及成双入对的客人。 赵锐没有想为难谁,当时只是客气说了些显而易见的道理。 韩在野不可能和他在一起,就是他不在意,有世俗,有制度,都不允许。他不能当韩在野的污点。 以他们家的规矩,韩在野婚后,也不能在外养个宠物。 “你坐过牢,应该知道要开始新生活多不容易,别自己毁了。快点明白了,事情就不会太难看。” 那个叫闻如许的男孩像薄纸般轻轻抖动,跌跌撞撞走下车,脚步笨拙,一个人走进夜色。 赵锐做这些事没打算瞒着韩在野。 他只是在做一个父亲为了儿子前途应该做的事。 而韩在野会那么快发现是他没有料想到的。 仅过了两天,韩在野来看他,顺便查了他常坐的两辆车的导航,什么都一目了然。 然后转头又和这个男人纠缠不清。 搞的那些小动作,欠的人情,他就不提了,还听说自从滇省回来人就一直待在医院。 这孝子贤孙的殷勤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快死了。 -- 第79页 赵锐眉心忍不住皱得更紧。 韩在野走出来,把一早就不请自来的老头子请进病房。 可能是刚才的一番“理论”起了作用,赵锐只在病房里坐了一会就去做自己的体检,然后让人送了一份果篮过来。 受到惊吓的闻如许去洗手间面壁了三分钟,让韩在野揉了好一会的后背,才牵着手出来。 韩在野拆了果篮,拿出新鲜的梨,削皮,把雪白的梨肉切成小块,让闻如许端着吃。 “不用怕他。他说不算。要说我结婚的事,也就我妈能说几句话,买结婚戒指用的是她的钱。” 闻如许机械吃着梨子,不知道把韩在野的安慰听进去了多少。 韩在野抬起他的头,“小桃没事的,他不会拿枪抵着你的头,也不会甩出一张卡让你走。他的养老金还没有你多,我想买巴博斯他都送不了。” 闻如许终于笑了,“可是……” 他明白韩在野的性格、能力都让他并不受谁的控制。韩在野想做的事和不想做的,不容易被改变。但赵锐说的也对,他的经历和性别都不合适。 这些韩在野之前也知道,他不想再说, “……可是不太好。” “没什么不好。”韩在野不让他低头躲避,手掌托着他的下巴,“以后和我在一起,你迟早要见他们。” 韩在野知道闻如许的担心。 但人生的规划不是一场不可以更改的考试,也不是无情的规则,而韩在野愿意放弃的比闻如许爱他的多了一点。 他说:“没有关系,都有我。” 有韩在野在,好像真的不是特别严重。 闻如许咬了一小块梨肉,吞下去后喃喃说自己在梦里见到他了。 韩在野问他是什么梦。 闻如许反应过来,含糊说:“之前的……几年前的小事。” “你上学的时候?那个时候你就暗恋我吗?” 闻如许扭过头,“不是!”然后吃着梨子不说话。 韩在野则高深莫测看着他,骨节处有暗灰色伤疤的右手在他纤细的大腿上滑动。 闻如许警觉地和意图不轨的人对视,喂给他一块水甜的果梨,让他收敛点目光。 不知道怎么回事,韩在野有机会就要提一提以前的事,这种时候看他的目光也不对劲,好像要把人剥光看透。 闻如许心里毛毛的,转移话题:“阿姨呢?” 打过照面的赵令嘉,还有的赵锐,已经见过了两个,可以有个缓冲。所以闻如许想让我行我素的韩在野暂时不要再给他找存在感。 韩在野的手从大腿放到了他肩膀上,英俊的脸看着他:“见过了。你上次去纽约学习的时候。” 想起好似有过一面之缘的董事长,闻如许放下果盘,再次去洗手间面壁。 办好出院手续,心怀怯怯的闻如许主动说去看看赵锐。 不想赵锐上火,他让韩在野过去,自己先去车上等着。 五月末的太阳明亮,车座晒得有些发烫,闻如许打开车载空调。等了十来分钟,看到韩在野从大门走出来。 开车回家的路上,韩在野说:“他说下次回去带着你。” 闻如许:“真的吗?不是你逼的吧?” “怎么逼?只有下跪能吓到他。”韩在野控着方向盘倒车,空出一只手放在他后颈,“以后就说是朋友。” 闻如许“哦”一声。 “我身边除了老婆,不会站其他人。但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会这么介绍你。人前朋友,人后老婆。可以吗?小桃。” 不算什么事。 但闻如许皱起眉头,想抓前后句的重点和错误,“你不许这么叫我。” “哪个?小桃,还是老婆?” “两个都不可以。”闻如许很凶地告诉他。然后拿他的外套遮挡着晃眼睛的阳光,盖住红起来的脸。 昏昏欲睡间,闻如许看了眼窗外,是在回家的路上,他觉得心安,就真的睡去。 车停在目的地,引擎还有震动的余声,韩在野趴在方向盘上去看打盹儿的闻如许。脸颊长了点肉,抱着衣服,睡得很可爱。 第47章 闻如许被叫醒,“小桃,难受了吗” 闻如许睁开眼睛,摇头。 “怎么不高兴了?” 闻如许现在防范意识很弱,“昨晚你一直不让我睡觉。” “生我的气吗?” “没有。” “我是不是让你舒服了?” “……嗯。” “那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不要脸。” 闻如许拉开车门,一下车就感觉到了暑热,右手在额前挡着阳光,“这里?” 原地转了一圈,周围不是远洋山水的地下停车库,这里绿化茂密整齐,颇有旧年遗迹风情的洋楼公馆错落有致。 而他站的位置刚好是应公馆的白色公路上。 韩在野带着墨镜下车,在他头上扣了顶盆盆帽,挡住了阳光,也挡住视线,只看到一双笔直的长腿停在他面前。 “想进去看看吗?” 闻如许第一时间不是怀疑这句话的可行性,而是从帽檐后惴惴看了看眼前的缺乏维护的老房子,摇头。 韩在野看看铁门里的赭石色房顶的三层洋楼。许辛夷是在某个房间里自杀的。 闻如许不是叶公好龙,他对这里有期待,但也有伤心的,难以面对的往事。 -- 第80页 垫脚张望一会,闻如许问:“这里被卖出去一直没有转手是吗?” “好像是。” 闻如许搞不懂,“明明地段很好的,买下来不住也不炒,真奇怪。” “也还好,位置一般。”住这里,还要和裴赢州做邻居。 闻如许又望了望,用讲秘密的声量对韩在野说:“我以前藏东西的地方很隐蔽。你说主人一直没住进去,它们会不会都还在?” “有可能。都有什么?” “就是以前的东西。”他藏东西的时候也没想过自己家会破产,而自己有天会被赶出来,所以藏的都不是值钱的小玩意。 “我突然就进去了,什么都没来得及处理,我爸妈好多东西我都没留下。”闻如许看着鞋尖,“我想这个房子里可能还会有他们的遗物。要是一直藏在里面也好。” 韩在野看看自我安慰的闻如许,突然抓住他的手往前走。 “你干什么?” “进去看看。” “不行!这是犯法的事!” 韩在野回过头,见闻如许胆小地看前后左右,眼底有不明显的坏笑。 “悄悄进去就好了。没人不在。这么热,保安巡逻也要一会才来。” 闻如许看着韩在野有点心动,“被抓了怎么办?” 这里的安保系统不是闹着玩的。 “所以我们悄悄的。” 韩在野带着他在房子周围走了一圈,找到一个红外线的死角,抱着他举过爬满藤蔓的铁栏杆,自己单手就翻了过来。 草坪好几年没修建,很厚很乱,花园里有许多纤细的阔叶树、天南星科的小植被,没人管顾,生命力旺盛,像个绿色的植物园。 闻如许站在原地不动弹,心咚咚地跳,胆小怕事地抓紧韩在野,又警惕地往后看有没有人发现他们。 韩在野牵着他往前走,闲庭信步,没有一点做贼的自觉,还折一片海芋给他扇风。 “韩在野我们这样不太好,而且,门和窗户都是有警报器,被抓了要进看守所的……” 韩在野拿着他的手指在电子锁上按下去,哒地一声,门开了。 在洞开的大门口,韩在野把他按在怀里挡住落下的灰尘,告诉他:“要么是锁太老了,要么是没换锁。” 闻如许被捂住口鼻,在韩在野的衣服下只露出一双眼睛,就这样做梦一样被带了进去。 墙上的钟和画、他们踩的地板,以及所有被白色防尘罩笼罩的家具们都还是原来的位置。一方阳光从客厅的落地窗照进来,漂浮着尘埃,好似停滞不前的年岁光阴。 被不存在的灰尘呛到了,闻如许扭头埋进韩在野怀里。 过了一会,他抬起泪濛濛的眼,“韩在野我们真的进了别人家里了,好怕被抓。” 薄唇边挂着一丝隐秘的坏笑,韩在野牵着他往里走,“去找你的东西。快点找快点走。” 门窗都关了好几年,灰尘不算多,但韩在野还是嫌弃现在的环境,听闻如许地指挥走在前面挡灰尘,让闻如许用帽子挡着脸。 虽然银行清算的时候扔了、卖了很多东西,但闻如许藏的东西一个都没有被人发现。 小时候藏在许辛夷做的陶艺花瓶里的小汽车,还有放在字画背后的压岁钱,和闻人旻下围棋时偷藏的棋子,他撕掉的几页琴谱以及弄坏的许辛夷的钻石耳环…… 韩在野看着这些破破烂烂,“这是你藏的好东西?明明都是闻如许不听话的证据。” 闻如许:“好东西都在楼上,我们去楼上。” “不怕被抓了?” 闻如许往窗户看看,下意识往韩在野身边靠靠,未雨绸缪:“被发现了,你就先跑不要被人看到。记得快点来警局找我。” 韩在野:“你不是很怕警察么?” “有点。”闻如许说,“所以你快点来。” 在他家里,周围是被静谧储存未潜心酸的流年,韩在野不想现在问起他那些不好的经历,手掌刷过他后背,“不会被抓,有我在。” 然后牵着他的手走上盘旋而上的木质楼梯。 闻如许长大一点,就不在公共区域藏东西,而是固定在了他自己的私人空间,位于二楼的他的房间是最重要的据点。 不过主人们的房间在拍卖前就被清扫,空空荡荡。闻如许像个拿着塑料小铲在沙滩上挖洞的小朋友,从衣柜里的暗格、书桌下的死角、书柜三排左数第七个格子、床垫下等各种角落,找到许多七零八碎的东西。 “小桃,儿童节我送你一个礼物好不好?” 又不是每个节日都要过,闻如许扭头:“不许乱花钱…咳咳!” 韩在野把他拉起来,打开从里锁着的窗户, 阳光和风一起进来,有韩在野挡着背后的空白,闻如许有种自己刚放学回家的错觉。 有点伤感,但也不多。 韩在野皱眉问:“还有吗?其他的戴了口罩再来拿。” “又不是你家,不能再来了。”闻如许一点也不贪心,“再待一会我们就回家。” 韩在野笑笑,去把他搜集的东西都拿到窗边。 七八个各式各样的乐高小公仔、以前写的检讨书、文笔稚拙的舞台剧剧本、一张照片、一张对叠的白色卡纸。 韩在野拿起那张照片,是张他小时候的全家福,有闻人旻和许辛夷,中间坐着红扑扑的闻如许。 -- 第81页 他穿蓬蓬的裙子,脸蛋红红的,像个娇滴滴的女孩。所以这张被他藏了起来。 闻如许脸慢慢变红:“他们照全家福特意留了这张,总拿这个笑我。” 韩在野:“挺可爱的。” 听语气不像是嘲笑他,闻如许便又和韩在野分享了一个秘密,“我的小名,还因为我小时候容易过敏,脸红得像桃子。” 韩在野看向脸皮薄嫩的闻如许,“裴赢州知道吗?” “他不知道,你是第四个知道的,现在只有我们两个知道。”闻如许像分享秘密的高中生,告诉韩在野你是最特别的那个。 当着他父母的面,韩在野不好亲他,便捏捏脸,“真义气,小桃。” 闻如许手躲开他的手,“还有这个也很重要。” 他把藏在床垫下的那张卡纸拿过来,封面上面还有花店褪色的烫金字母,打开是飞扬亲笔: “闻人如许,你好吗? 我是那天对你一见钟情的韩在野。不小心亲了你,抱歉。 周末愿意和我见一面吗? 可以带上你的朋友,在你约定的地方,不会欺负你。 希望你这周愉快。” 内容正常的问候邀请之后,紧跟着一个小括弧,里面写道:“如果你不答应,那我就来你们学校抓(被涂掉)找你。” 最后是字迹嚣张的大名,韩在野。 闻如许感觉底气很足,漂亮的眼睛都虚张声势睁大了几分:“韩在野以后不要再问我无聊的问题,明明是你先喜欢我的。” 本人站在他前面,大言不惭:“哦,这是我给你的情书。” “这是情书吗?这明明是约战书。”闻如许言之凿凿,他收到的那么多情书里,韩在野的最烂。 韩在野:“烂,你也当宝贝留着。” 闻如许腾得红起脸,“我就喜欢。” 韩在野失笑,把他手里的信拿过来,看了看面露嫌弃,然后放在窗台,那片已经晒得有些蔫的海芋旁边。 “可以亲你吗?” 闻如许仰头和韩在野接吻,被压得往后退了一步,腰抵着窗台,阳光滑过肩头。 在日光闪闪发亮的窗户边,像一个年少蕴含预言的梦境,和韩在野身上的气息在这一刻化成了一个垂直的音符。 “闻如许,你好吗?” “韩在野,你好吗?” “我爱你。” “我也是。” end. 第48章 【番外一】 小桃和韩酱是半夜突然想起来的故事。 初衷都忘记了,可能是太甜了,明明想写个虐的=口= 番外都想好了,关于爱能不能被替代的主题。 四十几岁的韩在野功成名就,步步高升,没有年轻时的浮躁和自大,彻底沉淀了下来。英俊成熟,身材更没有发福,举手抬足都比年轻时更有迷人的魅力。 而且韩在野一直未婚单身,特别多的人想在他身上花心思。 他去参加一个酒会,太晚了就在山上留宿,房间里有个肤白干净的小男生。 酒会的主人挖空了心思,打听到韩在野年轻时的一段感情,比着模样找了一个顶漂亮的大学生。 路人甲为了还债,就出来卖这一次,见到推门进来的韩在野心跳就漏了半拍。 而韩在野喝了酒,进屋的时候有些晃神,掐着对方的下巴看那双眼睛,很像另一个人湿漉漉清澈的眼。但也不是。 没有为难小孩子,韩在野去洗澡时拿本床头的书让人翻。 “请问您需要我为您做什么吗?” 韩在野回头看那张青涩羞红的脸,目光停顿了一下,没说什么走进了浴室。 过了一会,韩在野围着浴巾出来,分明有力的肌肉让路人甲脸红,甚至有点期待今晚。 然后门铃响了,韩在野的秘书送来衣服。 换上衣服韩在野就离开了房间,秘书对尴尬的小孩说韩部一向不喜欢这种,不是因为他,让他好好读书。 秘书跟出去,问韩在野要不要重新开间房。已经快凌晨了。 韩在野说:“回家。” 看出他今晚很累,秘书静悄悄跟在后面。 他跟了韩在野十多年,韩在野一点一滴的变化他都看在眼里。 韩在野一直有不在外面过夜的习惯,在这两年没有那么坚持这个习惯。但在韩在野露出疲态的时候,不管多晚都会回到远洋山水的那套房子。 此时已经是深秋,环山公路上很安静,夜幕落下细鞭一样的雨,湿淋淋的路上只有他们一辆车的车灯。 韩在野假寐时,出现了意外,司机脸色惨白地说:“刹车好像失灵了。” 照这个速度,路上还湿滑,他们随时都可能翻下山车毁人亡。 见过大风大浪的秘书脸色也变了,察觉到阴谋,懊恨自己的不谨慎,但也无计可施。 “怎……怎么办?” 没有办法。 所有人都在等死的时候,车上异常静。 短短一分钟,秘书已经想完了自己的老婆、孩子种种重要的人和事。攥着手机的手满是冷汗,后背也湿透。 无意中一眼,旁边的韩在野一言不发,冷静而深沉,看起来对生死尤为冷淡。 以他不露声色的性格,在生死关头也很难见到狼狈。 秘书知道这个寡情的男人可能是在想要害他,也可能是想起了那个人。 -- 第82页 终于,车在路上开始打滑,司机控死了方向盘,依然控制不出车滑向低矮的一边,车上的人都能听到失灵的刹车脚踏被拼命踩踏的声音,车头撞向了路边的金属护栏。 完了。 秘书闭着眼,想着妻女的,开始祈祷。 奇迹般的,他们的车悬出一半,停了下来,与下面万丈悬崖隔着两个轮胎的抓地力。 冷雨斜斜落下,劫后余生的所有人下车。秘书勉强维持镇定,安排后援,在路边为韩在野撑着拿伞,为自己的失误道歉。 韩在野:“去给家人打个电话吧。” 秘书把伞留给韩在野,走到几步外,手指颤抖地给老婆拨电话。 司机和保镖正在检查那辆差点坠崖的车。 司机抽口烟压惊,说很奇怪刹车,不知道怎么就停了下来。邪门。 保镖搓着后脖的冷汗,可能老天保佑吧。 山间吹起了风,秘书看到一把黑伞在公路中间滚动,他捏着手机看过去。 韩在野突然疯了一样,失魂落魄对着黑漆漆的夜空和山林大喊一个人的名字。 群山寂静,只有死里逃生的韩在野在细雨中红着眼眶问: “闻如许你是不是来过?” ———————————————— 闻如许半夜被揉醒,还被通知去医院住着,差点和韩在野闹起来。 他现在无忧无虑,长好了很多,平时没事在家打游戏练琴,出门有各种展和话剧,或者和贺川去打高尔夫。又有时间去接送韩在野。 夫妻恩爱、性生活和谐、家庭幸福根本不可能发生韩在野担心的事。 韩在野不让步。 万一他在单位的时候,闻如许在家里发病,没人看着,也没人递药,晕过去了怎么办?闻如许要是晕过去,就是窒息,然后很快…… 韩在野不愿意说下去。 “韩在野你梦里你什么都有了,就只有把我整没了,还有人给你塞小男生。”闻如许帮他分析,“听过这句话没,人生三大喜事,升官发财死老婆。” 韩在野狠狠骂了一个脏词。再看没睡够,脸上没血色的闻如许,伸了手把人搂紧,“睡觉!” “你又做噩梦了怎么办?” 韩在野没说话,闻如许拍拍他的后背,打着哈欠睡了。 韩在野睡不着,起床找遍了家里没找到烟和打火机,轻手轻脚出门,去711买了包烟和打火机,在车上点燃,静坐着抽烟。 牌子不是他平时抽的,没什么味道,抽了三支,他就把剩下的扔车上,回了家。 闻如许留了神等他回来,听到床边簌簌的脱衣声,松了心弦,彻底放松了要睡。 韩在野半天没睡,然后靠近他,小心翼翼地他胸口听了听,头发上带着烟味钻进鼻子,却有些心酸。 等韩在野躺下,把他抱住,闻如许迷迷糊抬头啾了他一口,柔软的嘴唇和他贴着,“老公。” 这次韩在野终于睡了。 韩在野嘴上不说自己被一个梦吓到,但闻如许感觉得到。 几天后韩在野下班回家,在玄关换鞋,“老婆我回来了。” 没见到红着脸出现的闻如许,心中一抖,再看拉着窗帘的家里,徒生一股寒意的阴影。 “韩在野?你下班了哦。”闻如许从卧室伸出一颗脑袋。 “怎么关着窗户?在睡觉么?” “没有,在等你回来。”闻如许笑笑,“你饿不饿?我给你做饭。” 韩在野嘴巴很挑,不好吃的一口也不愿意多尝,最近心火旺,更挑剔,看着闻如许也不下饭。 看韩在野每次都把自己做的吃光,闻如许就开始往厨艺上钻研了。 韩在野松开握紧的手无声松开,不让他吃油烟,朝卧室走,“不用你做……” 闻如许穿着围裙走出来,有荷叶边的小熊粉尾裙,白嫩纤细的浑身也只系着这条到大腿的布料。 韩在野也很奇怪,刚刚心脏都要停了,即刻浑身僵冷的血液奔腾着往一个地方去了。 人不仅活了,还硬了。 闻如许是个容易脸红的人,韩在野也是今天才发现,原来屁股都可以害羞,红敦敦的。 先厨房被抓着红屁股后入,闻如许射出来一次,韩在野就抱着他转了一个身,又把他干硬。 闻如许像一道热好的菜,从厨房端出了餐厅,躺在桌上,和韩在野接吻做爱,手指拧紧了餐桌上新铺的桌布。 最近家里新添一架三角琴,放在客厅一角。虽然天花板和墙壁增设了隔音,但闻如许每天都在固定时间弹一弹。韩在野平时上班是没机会看那黑亮亮的琴盖打开,和白皙漂亮的闻如许坐在琴面前。 今天闻如许像白色的琴键,钢琴play结束,脑袋都被干木了。 韩在野边亲他边重新硬起来,“老婆真漂亮。” 在浴室被抱着草,闻如许射出点东西,除了精,还有别的。 “媳妇儿你喜欢这样。”韩在野说,“你下面水儿都要滋儿了。” 闻如许捂着眼睛抽泣,“韩在野你太讨厌了。” 一丝不挂跪在床上,韩在野亲亲他的发顶,又拍他的后背,哄了大半天。 哭个不停的闻如许软着声音说就算他饿死,自己也不会下厨了。 “老婆偶尔还是心疼我一下。” -- 第83页 闻如许不说话,脸上难过。 “难受了?” 闻如许摇头:“没事。”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大度,转过去抱住韩在野,“没事的韩在野,我不会有事。你就别疑神疑鬼了,我还怕呢,新闻上那么多过劳猝死的。” 考虑到情况确实如此。韩在野不知道怎么做到的,反正挪出了一周的假期,带着老婆去旅游了,走到养生趴。 第一站先去南方一个山清水秀的小镇,有茂密如海的竹林。 鲜竹沥可以止咳,韩在野就带着白白嫩嫩的老婆去当村霸和村花了。 大家,谢谢喜欢这个故事。 爱你们,今天明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