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态实验室》 囚禁妻子的变态丈夫(阅读提示) 在正式开始第一个故事的阅读前,请容许我为您进行初步排雷与适当的提示。 哥特氛围与恐怖描写(无血腥场面)不耐受者,对囚禁梗、偏执狂、强制H接受无能者,以及不习惯第二人称视角和含有西方背景色彩的读者,烦请注意。 胆小者不建议深夜阅读(其实个人感觉还好,不算恐怖)。 本文灵感来源为爱伦·坡的《厄舍府的崩塌》与威廉·福克纳的《献给艾米丽的玫瑰》。 想学哥特小说的文风和氛围,但不一定学得会,就是手痒想试试。如若写得稀烂,就请诸位读者老爷看个乐吧。 肉不多,主剧情。 祝,阅读愉快 -- 枯骨 (一) 你停下脚步,低垂着两条冻腊肉似的手臂,使劲眨眨眼,企图融掉睫毛上的碎冰。 狭窄崎岖的山路被厚重的积雪一盖,如同飞入黑夜的蝙蝠,单凭嵌在你眼眶中那两颗快被冻碎的眼珠子,根本辨别不出它该有的走向。 惨白的枯树将你包围。 它们其中的一些笔直地矗立,与惨淡的天幕相连;另一些则是骇人的扭曲,枝条交叉错杂,像是数十条乱交的蛇,正以一种诡异并暧昧的姿态在做爱。 你勉强抬起手,用粗糙的毛线手套擦了擦右眼。被雪水尽头的双足早已麻木,这令你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艰难,你甚至怀疑连接小腿的神经已经坏死,全仰仗着惯性在一步步向前。 就不该答应他们来爬山看雪,你想。 事情发生在今早九点,你与同伴相约前往野郊爬山。 一千五百米海拔的地垒式断块山,计划乘缆车上山,再往上爬一段路直至最高峰合照。紧接着各自散去,可以坐小车到滑雪场,也可以就近找一家餐馆吃点暖胃的小菜。天很明朗,兴致勃勃的你们约好下午五点半集合,预备在日落前下山,再换乘大巴离开。 大约下午四点,拍完雪景的你预备穿过一片被积雪覆盖的密林,与同伴会和。 它并不在手机导航所规划的路线上,但积雪抹平了凹凸不平的山体,为游人造出一条苍白色的路。 只是一小段,你思量,直线穿过就好,这样能省去不少力气。 你一边安慰自己,一边攀住枯朽的树枝,往下滑去。 意外来得措手不及。 大约过去十分钟,天骤然阴沉,云幕低垂。沉重的浅灰色仿佛一个蛋壳,将作为蛋黄的你牢牢困在其中,全然包裹。 大雪倾盆而出。 荒僻的山峦阻隔了手机信号,断网的地图无法提供你此刻的位置,你只能依靠手机最后显示的红点,按照大致方向,继续前进。 雪越下越大。 正当你快要被这些饿狼般的寒气逼入绝望,想瘫倒在地,一蹶不振时,一栋隐秘的别墅逐渐显露在你眼前。 仿佛从古典侦探小说里浮现的老旧住宅,被一丛丛无名灌木与一棵棵枯树簇拥。 灰白色的外观,暗红色的砖,陡峭的斜屋顶,甚至还有一个精致的烟囱。 天啊,它简直是一座巨大的坟墓。 你倒吸一口冷气,又立刻被刺骨的风冻得直打哆嗦。 许多富豪会在这座山上购置别墅,在冬季前来赏雪,或是夏日避暑。实际上,在三十分钟的缆车上行中,你透过雾蒙蒙的玻璃,的确隐约间看到过几栋掩藏在山涧的华美别墅。 事已至此,你别无选择。 穿过一片阴郁异常的密林——那些树枝交错着覆盖在你头顶,像细长的手指,而透过枝丫落下的星星点点的白光,则是小孩儿明亮的眼睛,密密的雪花便穿过这些眼睛,落满双肩——你来到那幢别墅前,扣响禁闭的房门。 迎接你的是一位年事已高的女人。你羞于用老婆婆去形容她,因为“婆婆”隐约有陈朽、和蔼、无精打采的印象。而眼前的女士体型瘦高,眼窝凹陷,唇瓣枯裂,但那双干瘪的眼睛却炯炯有神。 “您好,我是来观光的游客,”你急促地开口,“我本来要和朋友会合,可是外面突然下了大雪,我手机没有网,也找不到回去的路……请问你们能不能让我在这里暂时避一避,等到雪停我就走。” 她警惕地对你一番打量,用沙哑的声音回复:“请稍等片刻,我需要去通报主人。” 说完,她关上了大门。 约莫七八分钟过去,那位年老的女士再次打开房门,冲你微微鞠躬,道:“请进,主人要见您。” 你着实奇怪于她的怪异称呼,毕竟这个年代了,哪家帮佣还会管雇主叫主人? 紧随这位年老的女士,你爬上红木扶手的楼梯,然后是幽暗曲折的回廊。这里好像羞于点灯照明一般,到处都是暗沉沉的。透过几扇没有拉上帷幔的窗户,你能瞧见阴霾在玻璃窗外咆哮。 忽然,前头的女人停住脚步。 她敲了两下房门,随后拧开铜把手,咯吱一声,宽敞的书房显露在你眼前。 这个房间要比外面明亮不少。 猩红色的窗帘禁闭,但剔透的水晶吊灯自上而下点亮了屋内。 最先抢夺视线的是一排考究的书柜,除却精装图书,还有陈列着各色古玩。都是些小东西,譬如青瓷杯盏,镀金钟表,钻石拼接的芭蕾舞女郎摆件……乌黑的檀木地板延伸开来,光可鉴人,将来客引向更为奢华的里屋。 再往里走,你见到了帮佣口中的主人。 他坐在一张有着纯金边沿、墨蓝衬里的扶椅上,藤蔓与蔷薇的暗纹在墨蓝色的靠垫上兀自生长,活像一尊蜡像。 你向前迈出一步,张了张嘴,为他过于瞩目的容貌失声刹那。 一副苍白的面容,五官深邃,剔透的蓝瞳含在眼窝,额头被柔软的暗金色短发遮盖,薄唇浮着与面色不符的血红,仿佛从故事里走出的吸血鬼。 英俊,又无法接近。 他看向你,漫不经心地询问:“请问怎么称呼?”嗓音沉稳,有种说不出的泠然。 “林,”你说,“管我叫林就好。” “你好,林。”他微微点头,以表礼貌。“我是艾德蒙·德温特。” “德温特先生,很荣幸见到您。”你笑了下,忐忑地说出自己的请求。“不好意思打扰了,请问能不能让我在这里避一避,等到雪停我就走。” 德温特先生听闻,转头看向窗外。“那你可能要留宿一晚……这么大的雪,一时间停不了。” 他说完,目光落回你身上,补充道:“不必担心,这里有很多空房间,你要是愿意可以多住几晚。” 你高悬的心稍稍放下,对男人再三道谢。 为你开门的年迈女士将你带到远离书房的另一侧。房间靠近楼梯,四处弥漫着近乎悚然的寂静。 她告诉你,这里是专门用来招待客人的,倘若主人要举办大型聚会,来客们便会被安置在此。而自己是这栋别墅的女管家,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可以去找她。 “您可以称呼我为霍普夫人,”她说,背脊笔挺。 “好,”你随即应道,“那麻烦了,霍普夫人。” 霍普夫人似是对你的礼貌十分满意,僵硬的神态和缓几分。 她掏出一大串钥匙,低头挑挑拣拣一阵后,将客房的钥匙从铁环拆下,交到你手上。 “晚餐七点开始,请准时到达。早餐是八点起供应,十点整结束,如果错过,就只能吃剩余的面包和冷粥。”霍普夫人只介绍两餐,想来是觉得你是暂住一晚,明日上午便会离开。“如果感觉到饿,您可以打屋内的有线电话给厨房。女佣会备好茶点送到屋内。” “您可以拉开窗帘,但不要打开任何一扇窗户……您知道的,水渍啊、灰尘啊,这么大的别墅一旦开窗,打扫起来会非常麻烦。”她继续交代。“请尽量保持安静,尤其是夜里,主人们睡得很早。” “一、二两层楼的所有房间都可以随意走动,包括书房和音乐厅。花园当然也可以去,不过这个天气,想来也没有参观的必要。三楼是主人居住的地方,如果您有事找他,需要提前同我说。我住在二楼最右边的房间,就在这条走廊的尽头。”她说着,比了个手势。“更上面就不要去了,基本是空的。哦,还有厨房,那不是客人应该去的地方。” “最后一点,请您务必记牢。”霍普夫人突然郑重其事地盯着你,那双干瘪的眼睛明亮地令你心慌。“不管发生什么,千万不要打扰阁楼上的夫人。” -- 乄īㄚzщ.Cом 枯骨 (二) 手机依旧没有信号。 你也没能找到任何有关无线网络的标识。 古怪,太古怪了。 尽管肉眼瞧不见,可你的鼻子不断告诉你这间客房弥漫着尘埃。四周窗门紧闭,好似被人从外头钉死般,不论你如何用力,都没法拉开一小条用于透气的缝隙。这种逼仄的窒息感快要把你折磨到发疯,一种难忍的焦躁在你心中蔓延。 你脱下湿透的短靴,换上拖鞋。 房间宽敞空落,由三个小房间组成,分别是卧室、盥洗室以及用于休息聊天的客厅。 疲劳的你坐上床榻,预备小睡一会儿。 正当你躺下,睁眼看向天花板时,头顶的墙壁骤然消失了,一轮消瘦的残月正照着你的脸,这令你结结实实地被吓了一跳。 待到你浑身冒着冷汗从床榻滚到地毯,惊恐地抬头再看时,发现一切不过是你的幻觉。 你不敢再在这儿待下去,决定起身去书房转转。 男主人不见踪影,室内的温暖隐隐暗示着他不久前才离去。 你在书架前细细挑选。 藤蔓纹样的厚木板上摆放着一系列爱伦坡的作品,还有王尔德,波德莱尔,霍桑,莫里森…… 你随意抽出一本翻看,以来打发时间。 散发着淡淡樟脑味的书页时不时冒出几排浅灰色的注释,娟秀的字迹必定来源于一位受过良好教育的淑女,而褪色的墨水痕让你明白,这些字起码是几年前写下的。 她似乎十分热衷于在书上做摘抄,你每翻四五页就能看见她留下的话。 最开始还比较正常,大多是对小说的猜测和感想,有时则把书本当做日记,在边沿的空白处书写自己的心情,譬如“下雨简直不要太糟,好不容易等到春天,又不能出去郊游了”或是“风寒,不能出去”。 她再三重复“不能”。 不能出门,不能去一楼,不能参加舞会,不能对帮佣微笑,更不能与陌生人说话。 书本过半,女子的忧郁快要从褪色的墨水字上渗出来。你皱起眉,干脆放弃阅读,专注于寻找她留下的只言片语。 我亲眼看见他用马鞭将那个男仆杀掉,借惩罚的名义。他对我说都是我的错,是我害死他的,我不该对他笑。 再也没有舞会和沙龙,我甚至不能离开这栋屋子。 他说我生病了,可我知道我没有病,是他在往我的饭菜里下药……没有人信我。 谁来救救我,我快窒息了。 我被彻底关起来了,除去他,我就只剩下这些书。 他说等待我生下孩子,那时候就把我放出来……孩子?不可能有孩子的,他给我吃的那些药……那些药…… 他已经疯了。 零零碎碎,如同呓语。 忽得,厚重的书籍里掉出一张照片。 男人手持马鞭站在她身后,面容有些模糊,但不难看出他身形高大修长,姿态优雅。一身黑西装,打着领结,俨然是一位老派绅士。 而女人身着枯玫瑰色的丝绸长裙,轻盈孱弱,双手戴有白蕾丝手套,易碎的十指便藏在繁复的花纹下。象牙般的肌肤,深棕的长发恰如起伏的海浪,瞳色极浅,是恍若白幽灵的女子。 那样美的女人,哪怕化为枯骨,也一定是洁白如玉般的尸骸。 唯一不足的是她惨白的唇瓣,唯有被男人使劲亲吻吸吮后才能瞧见一抹薄红。 一阵异风吹了进来,你隐约听见了脚步声。 你匆忙将照片塞回原位,起身更换书籍。 书房门被打开,霍普夫人站在门外,提醒你到了吃饭时间。四面不知何时堕入黑暗,一片岑寂,雪还在下,你静心去听,窗棂传来细微的击打声。 又是一段迂回曲折的走廊,宛如在羊肠跋涉,推开一扇华丽沉重的大门,你随霍普夫人来到餐厅。 漆黑的丝绒帷幔垂落在地,遮盖住正在叫嚣的暴风雪。这件大得骇人的房间灯火通明,白烟自边角的香炉内袅袅升腾,你深吸一口,闻到花朵与木头的混合香味,还夹杂一点类似于植物根茎腐烂的刺鼻怪味,不过相当浅。 德温特先生端坐在长桌尽头,仿佛一位领主,长桌上整齐排列的烛台点亮了他的左右边。 他手拿纯银刀叉,水晶杯中的红酒在纹丝不动的烛火的映衬下,如同刚从脖颈喷薄而出的鲜血。 见到你,他放下餐具,冲你礼貌地颔首。 霍普夫人为你拉开右边的一个靠椅,与德温特先生间隔四个座位。 你畏葸端坐,目光黏在盘中,全神贯注对付被切得不成样的牛排。加了碎蒜的冷番茄汤并不合你的胃口,幸而松软的葱油面包安抚了你与风雪对抗的残躯。霍普夫人送来一杯冰镇的白葡萄酒供你享用,你亦是不大喜欢这怪异的滋味。 或许是香料的缘故,你吃得如坠云端,舌头和牙齿无神地咀嚼食物,没怎么尝出滋味。 围绕着那顿晚餐,事后回想,你唯一的印象是最后的甜点。一种用鸡蛋、牛奶和面粉混合制作的特色餐,装在方形的白瓷浅口碗内,黏糊糊的,甜而不腻。 德温特先生率先用完餐点。 他轻声与年迈的女管家耳语,耳尖的你从他们口中再一次听见了“夫人”二字。 片刻后,霍普夫人用木质托盘送来一份精简的餐点,交由男主人手中。 德温特先生接过,起身离去。 男主人的离席令你骤然松懈,你捧起浅口碗,一勺一勺地吃掉甜点。 同霍普夫人寒暄几句,你预备回到那间不适的卧房。 忍一忍,就睡一晚,明早雪停就走,你这般安慰自己。 但当你正按原路返回卧房时,一个少女的声音突然从幽深的走廊传出。那是一声混杂着啜泣的绝望尖叫,未等你回过神,好像是被人捂住嘴,那个声音消失了。 你寒毛直竖。 难道是哪个女仆?你安抚自己。 随之,一声低低柔柔的凄楚呜咽从相同的地方传出,你满怀恐惧地侧耳细听,可过了一会儿,那个声音也消失在黑暗中。 这栋雪山中的别墅被一种阴森的堂皇占据,你打着哆嗦,裹紧自己的外套,疾步穿过走廊,近乎奔跑般往自己的卧室迈去。 现在正下着暴雪,手机没有信号,也没有网络,如果不在此留宿,你出门就会被冻死。 你别无选择。 这时,一扇中式的螺钿屏风吸引了你的注意。 它被安置在一间被大开的房间内,你在拐弯处与它撞上,恰巧站在门外,影影绰绰地瞧见有人正站在屏风后。 消瘦的身子,步伐轻盈袅娜。 你不受控制地靠近,但见女人受惊般逃离。纯白的身影一闪而过,只瞧见她浓密的蓬松的秀发,深棕色的,好像熟透的板栗。 有脚步声,是个活人。 念及此,你高悬的心稍稍放下。 “谁在那里。”男人低沉的嗓音将你的惊恐压倒在地。 德温特先生从你背后走来。 他碧蓝色的眼眸警惕地对你一番打量,沉声道:“你的房间在另一侧。” “我,我听到了有人尖叫,所以……”你牙齿打颤地同男主人求助。 “没有人尖叫。”德温特先生不悦地皱眉。 他秃鹫般的目光仿佛要把你惊恐的眼珠子啄食般,蕴藏着彻骨的寒意。 你敢对天发誓,你听到了那声尖叫与呜咽! 此刻,洪亮的钟声响起,传遍整栋别墅。 八点了。 恍惚间,你看到他手上银制的烛台挂满蛛网。 再定神细看,不过是你因为自己吓唬自己而诞生的幻觉。 喘着粗气跑回卧房,霍普夫人在德温特先生吩咐下送来安神的蒲公英马黛茶。 你尝试与她闲聊,意图打探出阁楼上那位神秘的女主人。可纵然你使出浑身力气,获得的也不过是霍普夫人不断机械重复的两句话——“他们非常恩爱”,“夫人身体不好”。 喝完热茶,你简单地冲洗后上床睡觉。 雪停了。 乌云的浪潮淹没了消瘦的月亮。 你明白,今晚注定是不眠之夜。 大约夜半时分,睡前饮下的热茶终于发挥功效,你在辗转反侧间睡去。 半梦半醒,你听见有人在说话。 你睁眼,眼前竟是一片温暖的日光。 男人翻身,臂弯从背后拥住你,温柔的吻徐徐降临在颈侧。柔软的金发随着他的动作,不停蹭着你娇嫩的肌肤,让你忍不住在被窝缩成一团,笑出声来。 “早安,我的伊莎贝拉。”他这般唤你。 (十五号再见,希望没有恐怖过头) -- 乄īㄚzщ.Cом 枯骨 (三) 你被困在她的身体里。 那个名为伊莎贝拉的女人。 好似在梦境踱步。你清楚地明白她不是你,却借着她的眼睛看世界;你无法干涉她的决定,反倒令她的记忆逆向流进你的脑海。 与你知道自己寄宿在她身体里,此时正被迫用她的眼睛看世界相反,伊莎贝拉对你的存在一无所知。在温柔的早安吻后,她如常起床梳洗,在仆人们的服侍下穿上束腰的薄荷色丝绸长裙。 “麻烦再收紧点,”她轻声敦促女仆,冻奶油般的笑意均匀地涂抹在面颊,“这可是德温特夫人的第一次亮相。” 弄臣肆虐于上流社会的时代,贵族的生活永远以社交舞会与彻夜赌博组成。 演员们表演着新出的戏剧为绅士取乐,讲着邪恶犹太人的笑话,胸口塞上切对半的椰子壳扮演女人。身着华服的贵妇携带奇丑的侍女衬托相貌平平的自己,唇齿亲吻精巧的蛋糕,又在赌桌把指尖的奶油蹭上筹码。 折扇轻摇,暗送隐语,堕于浮华的夜晚。 伊莎贝拉相当热爱舞会。 她是舞会中当之无愧的女王。 显赫的出身,过人的美貌,嗓音里藏着夜莺的啼叫。 身为大法官的独女,伊莎贝拉自在社交场露面后就不乏青年才俊的追求。然而在一众相熟的家族中,她义无反顾地选择了近三年突然在社交场露面的德温特先生——一位身世神秘的富商。 尽管是才拿到勋爵的新贵,可贵妇人都传言他的父亲是俄国沙皇,而他是沙皇与一位英国情妇结合的产物。 佐证这一观点的,是他时常拿在手中的远东珐琅彩绘表。 从搬入新宅到整个夏天,新婚的她蝴蝶般在天鹅绒与远东丝绸织造的人流里穿梭,此起彼伏的笑声海浪似的追随她轻盈的脚步。她偶尔手捧百合花,偶尔轻摇羽扇,在一个转眼的刹那,她突然端起鸡尾酒,伴随着轻快的乐声,瑰丽的酒液流淌入细白的脖颈。 她是玫瑰色的光影。 同生性活泼的妻子相异,作为丈夫的德温特先生常常如同一只幽灵,在人流中冷不丁地冒出来,素白的面容在摇曳的灯火下晦暗不明,害得宾客面带微笑地问好前,往往要先打个哆嗦。 这样冷硬沉默的男人唯独在面对妻子时,眉眼刹那和软。 光怪陆离的舞会在夏日燥热褪去时彻底结束,伊莎贝拉也在丈夫的要求下,安安稳稳地开始婚后生活。 他们在灯火降息的夜晚褪下衣衫,男人的声音融化在一片黑暗与寂静,低哑、温柔,粗粝的手指抚摸着你干燥的肌肤,也是她的。 男人上身赤裸,牵引起你的手去触摸他因骑马击剑而诞生的精壮肌肉,你想到匍匐的野兽,是猫似的狮子,就像是他脱掉马裤,垂落在胯下的性器。 你被拉住去抚摸它。 伊莎贝拉很好奇,纤细的五指轻轻捧住它,把它扭向左又扭向右,连带着你也作出一样的动作。指腹压在分泌着粘液的顶端,轻轻摩挲,看它在目光和手指的抚摸下慢慢变硬,戳到了你的脸。 你偏过头,含住了硬挺的凶兽,它身后浓密的丛林不断骚扰你的脸庞。 双颊鼓起来,你感觉自己仿佛一口气吞下了整个糖苹果,过于饱满的果实堵在腮帮子,进退不得。可那味道不是甜的,而是一阵苦咸,顶端戳着脆弱的咽喉,息肉收缩,是蜂鸟饮下花蜜,从蛮横的巨物里吸收着食粮。 因为窒息,你想从中脱身,却被他的手掌摁了回去。 猛兽在口腔形成的嫣红色洞穴里横冲直撞,来回抽插,你快要被这鲁莽的动作逼到窒息,随着鼻翼翁动,嗓子眼一阵阵紧缩。 他没射出精液,肉红色的柱身连着缕缕唾液滑出来。 德温特先生看着伊莎贝拉,把你拉到自己身边。 吻自上方降落,卷住你的舌尖,温暖的气息在舌面打滚,偶尔触到舌根,从里到外轻轻逗弄。身上干燥沉稳的香料传入心口,你一下子就软透了。 进入你身体时,起先十分安静,然后一切都变得昏暗且令人窒息。 愁闷的黄昏从头顶缓慢降临到你的面颊,你便被一团黄红色的梦蒙蔽双目。 你哀叫着开始流汗,断断续续地呜咽。在身体里的肉棒是阴狠的小动物,搏动着,在供她栖身的洞穴里作乱。你湿漉漉的身体在它的不断刺入下忍不住抬起双腿,环住他的腰,一边啜泣,一边专心扮演一个仁慈的母亲,让他在饱满的胸口亲吻啃食,整齐的牙齿含住乳尖,如同亲吻一颗深玫瑰色的樱桃。 眼前的天色逐渐变暗,你隐约瞧见暗沉沉的夜晚。 倏忽,黑夜划过流星,绚烂的白光击中了你,你瞧不见黑夜,头晕目眩地从肉欲的悬崖坠落,变成独属于他的女孩。 “到我怀里来,”他说,“我的伊莎贝拉。” 伊莎贝拉如此动作,猫一般蜷缩在丈夫怀中,你却分不清到底是不是她在下决定。 你与伊莎贝拉共享德温特先生的宠爱,又时不时抽身出来对此予以评判,倒像一个在剧院猩红幕布的里外来回跳窜的小丑,面向观众,嬉笑着对剧中的主人公们指手画脚。 譬如说—— 你并不喜欢伊莎贝拉。 她作风奢靡,活泼爱闹,平生最爱的活动就是花白日去梳妆打扮,在傍晚命令仆人去备好马车前往沙龙排队,彻夜的舞蹈后,再在第二日的凌晨昏昏沉沉地回家。 优渥的家世令她文雅、纯真、友善,却也令她天真、愚蠢、娇蛮。 显然,这不是你。 可你借她的眼睛体验着她的生活,品尝她选择的食物,穿戴她看中的衣饰,甚至与她通感着与德温特先生肌肤相亲。 如此切实的触感令你不由自主地忘却自己是林,而把自己当成伊莎贝拉。 在一个萧瑟、阴霾的晚秋,德温特先生骑马从府邸出发,穿过遍地落叶,前往集市。你站在窗边注视他离去的背影,见挺拔的身姿消失在一片浓雾之中。 待他离开,伊莎贝拉约上童年好友前来小聚。 她端坐在黑色天鹅绒的沙发,小口啜饮着有红宝石色泽的冰镇葡萄酒,被奶油堆砌的甜点触手可得。 席间谈话,伊莎贝拉同身怀六甲的女友聊到孩子。 她显得相当忧郁。 “孩子……孩子总归很麻烦,”伊莎贝拉秀眉颦蹙,“艾德蒙说我们不必着急。” 她与丈夫多次谈过孩子的事,可德温特先生一直显得兴致缺缺,伊莎贝拉也安慰自己——才结婚一年,没必要这么着急。 “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好友讲了句无关痛痒的话。 伊莎贝拉沉默许久,偏过头看向窗外,弯了弯唇角。 “不想要女儿,”她声音轻轻地说,“女孩总有一天要被别家的男孩带走,好像农夫牵走一头羊。” (最近病得有点厉害,本来计划两更,结果写一章就要了狗命……) -- 枯骨 (四) 长老会议作为翡冷翠政治运转的心脏,每一个决定都在左右共和国的命运。 此时,美第奇家族年轻的继承人刚从因通风而死的父亲手中接任家主的位置,手握行政权的议员们便开始商议他是否能担任这一座“鲜花之都”的首脑。 伊莎贝拉的父亲作为城市法官,自然在长老会议中拥有一席之地。可随年纪渐长,身为独女的伊莎贝拉又无权参与政治,他便将这个席位作为嫁妆的一部分,让给了他的女婿——德温特先生。 就这样,一位背景神秘的贵族因为迎娶大法官的女儿,成功混入翡冷翠政治中心。 伊莎贝拉对此一无所知。 德温特府许久没有举办舞会,百无聊赖的少女只得一遍遍阅读书房内装裱精良的藏书。她一次又一次地从曲折蜿蜒的回廊走过,曳地的裙摆如同日益变冷的风,它渐渐沉重,被狐裘披肩压垮,被一层层收束的丝绸勒紧,使主人的步伐慢慢迟缓。 她被关在富丽堂皇的庄园无法挪动一步。唯一供她解闷的,是每逢明媚的午后,在马夫带领下,骑着温顺的小马驹绕着庄园后的花园小跑。 新来的马夫是个充满朝气的年轻人,皮肤泛着健康的微棕,头发蜷曲,五官深邃,来自众神诞生的地中海。 不管是你还是伊莎贝拉都很喜欢和这个开朗的年轻人相处。 他会用略带海风潮湿气息的口吻讲述有关远古众神的传说,那些被教廷判为异端的神祇曾在希腊相爱,英雄们征战,美人们起舞。 华美的诗篇仿佛一支舒缓的琴曲滑入心弦。 “有机会我也想去看看,”伊莎贝拉拆开发髻,栗色的长发混杂着风信子的芳香,“离开翡冷翠,去别的地方走走。可以去教皇国朝圣,也可以去法兰克王国,或者马其顿王国。” 马夫说:“先生一定会带你去的。” 话虽这么说,事实却不尽如人意。 教皇国联合那不勒斯王国向世界宣告——以神之名,将对翡冷翠发动战争。 作为长老会议中的一员,德温特先生常常夜不归宿,他出入议事厅游说参议院,几乎没有闲暇时间来陪伴妻子。 偶尔的相处不过是夜深人静时,锦衾内的耳语。 男人总爱以耸人听闻的语调告诉伊莎贝拉:“千万不要和异端往来。” 据说教皇国如此高调地发动战争,正是因为美第奇家族涉嫌亵渎神明、玩弄巫术。他们供奉邪神莉莉丝与撒旦,以求与魔鬼换取财富。而上一任族长更是举办了骇人听闻的淫乱聚会,女人们赤身裸体,用山羊血在娇嫩的肌肤上写满诡异的逆十字,她们亲吻老去的大家长,用妖艳的性器吃下疲软的男根,一个接一个,如同献上祭品。 在德温特先生的要求下,伊莎贝拉整日待在见不到光的别墅,她仿佛一只迷路的小猫,在富丽堂皇的别墅内兜兜转转。 最近马夫失踪了,尽管伊莎贝拉没有提起,你也知道她对那个会讲故事的男人有点想念。 不能参加晚宴,不能离开别墅,唯一能看到的不过是步履匆匆的仆役。 你感觉有点窒息。 某日晚宴,伊莎贝拉独自进餐。 “我不想吃。”她推开远东运来的彩绘瓷碗。 焦糖色的黏糊躺在白如雪的内壁,是一种用鸡蛋、牛奶和面粉制作的特色甜点,据说来自德温特先生的故乡。 兴许是鲜牛奶的缘故,碗内的黏糊有一股淡淡的腥气。 你借伊莎贝拉的鼻子敏锐地嗅到这股子闹人的奶腥,不由在心里默默发出和她相同的声音——不吃!再吃就吐了! 连续半个月都将这玩意儿作为点心,你不知道还有什么比这还惹人嫌。 德温特先生恰巧从市政府回来。 他驱散仆役,让闹脾气的妻子坐在膝头。 “乖,听话。”男人低声诱哄,手把手地给妻子喂食,直到连精巧的银勺都被小舌舔干净。 他笑起来,在双眸留下爱怜的亲吻。 你遏制住上涌的胃酸,隐约觉得这个味道异常熟悉。 就像是—— 伊莎贝拉打了个哈欠。 眉眼低垂下来,她歪头,陶瓷娃娃般蜷缩在丈夫怀中安然沉睡。 男人抚摸着妻子柔软的面颊,如同操控傀儡的艺人,指尖微动,低声念了一句:“抬头。” 睡梦中的少女随之扬头,细白的脖颈下淡青的血管隐约可见。 他露出满意地微笑,宛如贪求处女的吸血鬼,俯身吸吮起妻子的侧颈。 暧昧的吻痕渐渐浮现,一滴血珠自玫瑰色的吻痕中缓缓溢出,又骤然滑落,在少女的肌肤蜿蜒成一条绯色的小溪。 几月后,德温特先生升职了,这次的职位非常特别。 教皇国接受了美第奇家族的说辞,但要求在翡冷翠建立异端审判团,团长可以从长老会议的成员选择。 派来的使者钦定德温特先生担任此职。 大法官的女婿,远东的贵族,长老会议的成员,翡冷翠的贵族们着实对教皇国的选择长长呼出一口气。 酒杯相撞,舞池流动。 只是曾经热爱舞会的德温特夫人消失了在人们视野。 但翡冷翠永远不缺未婚且貌美的女子,舞会也从不寂寞。 沉醉在流动盛宴里的贵族尚未知晓异端审判团的威力,上帝的第一下鞭子落在贫民窟,德温特宣称魔鬼蛊惑了可怜的贫民,使他们听不见上帝的福音。城市广场诞生了第一场火刑审判,烧死了三位侍弄草药的巫女和十来位女巫跟随者。 火焰中的魔鬼惊惧地惨嚎,群众对恶魔的湮灭兴奋地尖叫。 德温特先生静静看着大火中逐渐扭曲的身体,嘴边噙着一抹极淡的微笑,拿着教典的白手套一尘不染。 “哈利路亚,”他在胸口画上十字。 昨日下了一场细密的雨,你推开窗,听见远方传来一声马的嘶鸣。 少年健硕的身影浮现在花园,是那位年轻的马夫。 你兴奋地冲他招手,随即裹上墨绿色的羊绒披肩冲下楼,朝他所在的地方跑去。 在夹杂雨丝的重重晨雾里,他的身影猛然摇晃了一下,继而是剧烈地颤抖,一头栽倒在晨雾弥漫的花园。 你飞奔的脚步霎时一顿,微微颤抖着朝前方走去。 眼前露出黑色的剪影。 伊莎贝拉看到,也是你看到,那个年轻男人的脖颈被马鞭缠紧,神态仿佛地狱饱受酷刑的恶鬼,他的活力连带遥远的神话死在唇齿之间。 黑色的影子向你走来,他突破重重迷雾,显露出清癯的面容。 “亲爱的,你怎么在这里。”男人说。“你该去吃早餐了。” 知觉正离你而去,一阵可怕的眩晕感向你袭来,你被男人有力的手击倒在地。 再睁眼,你仰面躺着,双手被捆在一起,两足则是分开捆绑。 阁楼已多年无人到来,稀薄的空气压得你近乎喘不过气。窗帘紧闭,透不进一丝微光,一排排长蜡烛由远及近点亮了这不算宽敞的监牢。 空气内弥漫着一股奇异的混合香味,为掩盖什么似的,香料熏得人如坠云端。 “那个马夫,我看你和他很谈得来。”德温特隔着一层白手套,抚摸起妻子赤裸的身躯。 “伊莎贝拉,你要知道,这都是你的错。”他的动作缓慢,粗糙的布料蹂躏着嫣红的乳头,有一丝刺痛。“你是德温特夫人,怎么可以对低贱的马夫露出微笑。” 你倒抽一口凉气。 “乖孩子,快告诉我,趁我不在的时候,他摸了你哪里。”男人平静地发问,手掌啪的一声抽上饱满的乳房。“这里有吗?” 还未等到回话,男人修长的食指钻入下体,占着干涩的甬道旋转抽插。泡在牛乳浴池的身子白嫩细腻,尽管被这样粗暴的剖开,却不一会儿就令手套湿了指尖。 他的声音轻轻的,带着琉璃般的优雅。“这里呢?” “没、没有……”伊莎贝拉颤抖着反驳。“他只是……讲故事。” “哦?喜欢听异端的故事?”他轻声细语地询问。 伊莎贝拉不敢摇头,也不敢点头。 “那么我也来给你讲一个。”他说着,脱下手套。 “传说冥王哈迪斯看中了珀耳塞福涅,将她掳到冥界后哄骗她吃下石榴。吃下冥界实物的春神无力返回人世,只能留下来当哈迪斯的妻子。” 男人捻住晶莹的石榴子,指腹用力,散发着酸甜香气的淡红色汁液滴落在平坦的小腹。 “亲爱的,这就是我喂给你石榴。” 他将异端审判带入美丽的翡冷翠,自己却是邪神的拥护者。 -- 枯骨 (五) 你在灰尘弥漫的客房惊醒。 翻身下床,双手颤抖着拉开窗帘。 遮天蔽日的大雪仍未停歇,雪花鸽羽似的飘落,一股凉意突然间自脚板蔓延至你的全身,宛如幽灵在耳畔轻柔地哈了口气。 你打了个哆嗦,为这股凉意,也为那逼真到可怕的梦境。 门关传来富有节奏感的敲门声——咚、咚、咚——均匀有力的三下,不多不少。 开门一看,原来霍普夫人。 “到早餐时间了,”她用乌鸦瞳仁似的眼直勾勾地瞪着你,微凸的双眸逼得你将与她对视的目光移开。 “好、好的,我马上下来。”你忙不迭点头。 霍普夫人脑袋向后微倾,探究的目光在你身上绕了一圈,继而倒退半步,鞠躬道别。 你坐回床榻,将睡前特意关机省电的手机重新启动。 电量还剩30%,依旧没有信号,也连不上网络。 你止不住叹气。 走下楼,德温特先生已经开始用餐。他身上依旧是初见时那件规整的西装,手执刀叉,手腕微抬,纯金袖扣闪动着暗哑的光。 霍普夫人为你端上番茄冷汤,肃穆的神态好似在说:你迟到了。 或许你是真的起迟,送到面前的餐点,不管是黑如炭的咖啡,还是寡淡的黄瓜鸡肉三明治,都莫名带着些森森的凉。 你食不知味,胡乱塞了几口下肚。 餐后甜点与昨夜相同。你挖起一勺甜腻的黏糊含在口中,咂咂嘴,琢磨出一丝熟悉的滋味。 就像是梦里的…… 你留了个心眼,将甜食含在嘴里,趁着用米白色餐巾拭嘴时悄悄吐掉。 同昨日的晚宴无差,德温特先生用餐结束,身侧守着的霍普夫人随即送来一份清淡的餐点,交给男主人送到阁楼。 想来这是那位“夫人”的早餐。 你的目光随着德温特先生离去的背影逐渐放远,心中暗暗决定无论如何都要见到这位神秘的夫人。 早餐结束后,你找到霍普女士,请求见德温特先生一面。 “上午主人非常忙,”霍普夫人如是说,“我可以帮你问问下午。” 你急忙说好。 于是黄昏时分,你又一次与德温特先生在书房会面。 男人似是刚结束阅读,一手搭在暗金色的扶手,一手举着酒杯。几块半融的冰块沉在杯底,高脚杯摇晃,细微的撞击声蝉翼般轻盈。 他默默啜饮手中鲜血似的美酒。 你的目光落在德温特先生身侧厚重的书籍。 应是祈祷书,精致程度远超上回你在这里随手抽取的图书。这种由羊皮纸和鹅毛笔手抄完成、用金箔和宝石作为装帧的书籍,往往要花费修道院一年至两年的时间制作,而能拥有它们的,只有贵族。 “霍普夫人说你想见我,”德温特先生道。 “是,”你上前几步,“打扰您了。” 男人淡淡问:“昨夜睡得怎么样?” “还可以,”你说,“就是一直在做梦。” “做梦?”他瞥你一眼,低沉地笑起来。“人生的三分之一都在做梦,没准梦里才是真实的世界。” 你语塞两秒,隐约觉得他话里有话。 “晚上我会让女仆再给你送杯安神的马黛茶,”他说。 “真不好意思,还要麻烦您一晚。风雪实在太大了,手机也没信号……” “没关系。” “那个,非常感谢能让我留宿,也感谢您的妻子,”你小心翼翼地试探,“我在想,或许我们能一起——” “她对阳光过敏。”隔着一层玻璃,他的指尖轻轻触摸沁凉的冰块。“而且她不喜欢见生人。” 你抿唇,正想再尝试劝说,就被他低沉的声音打断。 “还有别的事吗?”德温特先生冷冷地发问,俨然是在下逐客令。 正路走不通,你只得另寻他路。 手机电量频临耗尽,房间里也找不到任何充电孔。你尝试跟随卧室、走廊的顶灯去寻找供电源头,最终一无所获。密密匝匝的暗线藏进墙体的夹层,导致你只能瞧见水晶吊灯的开关,却寻不到给手机充电的插头。 别无办法的你选择让手机继续保持关机状态,自己一个人躺在有着恼人灰尘味道的客房。 暴风雪呼啸着掠过窗外。 雪与冰碎碎杂杂的敲击声里,隐约传来空灵的歌声。 你难以用语言转述,它不像是人类的声带能震颤出的旋律,仿佛有一个寂寞并美丽的灵魂被风雪撕扯着、追逐着。那歌声一直在侵蚀你的灵魂,好像要将你引入另一个世界。 你又一次拉开窗帘,发现风雪在逐渐变小,透过窗户你看到花园里一排排淡灰色的虚影,兴许是石砖。 浑浑噩噩地躺在床上熬到夜幕降临,你等霍普夫人关掉二层楼的走廊灯后,悄声前往三楼。 节电模式下的手机屏只能照亮脚前方巴掌大的区域,你裹紧自己防寒的外套,身子近乎是趴在楼梯往上匍匐前进。 没有人。 窗外雪声断断续续,周遭的空气有着蛇一般滑腻腻的冰凉,从头到脚,缠绕你的全身。 你一步步潜行到顶层,摸到了阁楼的门。 门没关。 手掌轻轻一推,你借着微弱的手机灯光走进。 两侧墙壁超乎寻常地高耸,自上而下被不合时宜的重重叠叠的白色幔帐覆盖,你伸手撩起一层,发现帷幔的材质是半透明的薄绸,低头打量,你甚至能看清掌心错杂的纹路。 数以千计的纱幔聚拢在一起,才营造出这恰如森林浓雾弥漫的效果。 入门处右手边横着一张矮桌,摆放一个未熄的鎏金烛台,一个柄,三根白蜡烛。 帷幔微微波动,你关闭手机灯,转而举起桌上的金质烛台。 静止的烛火猛然扭曲,又迅疾地回归平静。 你穿过帷帐搭建的浓雾,朝内走去。 屋中央摆放的不是用于休憩的矮床,而是……棺木。 樱桃木建造的棺椁,外表呈细腻的红褐色。棺盖正中央阴刻三行铭文,周围一圈密集的白银钉被逐个撬开,弯曲的钉子末端未见氧化的焦黑,个个锃亮发光。像是吸血鬼会用的东西,传说中猎魔人用银钉穿透那些夜魔的心脏,再把它们绑在十字架上焚烧。 你借助微弱的烛光,用手指向端正森严的文字—— 在那儿等我!我不会失约。 我会在那空谷幽地与你相会。 你狠狠哆嗦了一下,心弦绷紧,手被一股玄妙的力量驱使,覆上那细腻的棺材板。 轻轻一推,猩红色的蔷薇花忽得溢出,而在无数花瓣的簇拥里,少女赤身裸体。她光洁的身躯曼妙旖旎,肌肤莹白,面颊残留一分羸弱的薄红,睫羽安然合拢,仿若一只休憩的白鸽。 “伊莎贝拉。”你喃喃,伸手触摸她的脖颈。 冰凉的与活人迥然不同的温度,没有一丝颈动脉跳动的迹象…… 这分明是一具死尸! “霍普夫人对你交代过吧——千万不要来打扰阁楼上的夫人。”冷不丁,男人修长的身姿从浓雾般的帷幔里浮现,恰如梦里那般,他穿过重重浓雾,显露出苍白、英俊的面容。 你眼前一晃,一头扎进锋利的蔷薇花丛中。 -- 乄īㄚzщ.Cом 枯骨 (六) 五年前的一个隆冬清晨,德温特从祷告室走出来时,在长廊看见一群身披黑袍的学生正围在门口,乌泱泱的。 他随意拽住一个过路的同学询问,才知道是翡冷翠的贵族们来教皇国朝圣,远道而来的女眷今夜将会在神学院留宿。 妙龄少女的驾临对这些正值青春,又长期禁欲的男孩们拥有致命的吸引力,他们乌鸦般一排排地等待,偶尔踮起脚东张西望,看看有没有马车的踪迹。 德温特对这些娇嫩的贵族小姐并无兴趣,他要趁开课前再次预习斯伯伦吉的《女巫之锤》的第六篇章。 红衣主教说他会是近二十年来最好的异端审判官,用铁与火构建宗教裁判所的威严,引领被魔鬼蛊惑的人们转而投奔上帝的怀抱。 今日的早课不少人迟到或缺席, 执教的神父显得很不高兴,他面色阴沉地带领到场的少年齐唱圣歌,结束后不忘警告他们注意自己的身份。 祷告完毕,德温特听见身后的少年向同伴绘声绘色地描绘起自己清晨见到的景象。 贵女们身穿色彩不一的斗篷依次下车,暴露在外的肌肤如同浓奶油自冰山缓缓滑落,她们口脂嫣红,仿佛衔着樱桃,连曳地的裙摆都散发着花朵的芬芳。 德温特淡淡笑了下。 他起身,收拾好自己的读本。 在这座神学院修习的绝大部分是贵族后裔,也有一部分是极其出色而被当地神父推举至此的平民。他们在这座寂静森严的学堂修习神学、法律和艺术,确保将来能登上政坛,而无法继承父亲爵位的孩子则会成为一名律师,或是神父。 德温特既不是贵族,也不是平民。 他是被教廷收养的孩子。 一位红衣大主教从疟疾导致的昏迷中苏醒,宣称自己病危时聆听到上帝的启示,他要将这个金发碧眼的孩子接到身边,使他沐浴神的荣光,并为天主而战。 也正是因为这条“神谕”,德温特打从入学便注定要成为一名异端审判官。 学院里的男孩面对他总是战战兢兢,生怕这位沉默寡言的少年某日掌权,以异端之名将自己送上火刑架。 上一次猎巫行动早在半个世纪前,据记载,那一次的审判中,超过一万人被活活烧死,近十二万人受到惩戒。 德温特穿过素白色的廊道,打开漆黑的大门。铜火钵堆砌的炭火闷着猩红色的火光,几根又粗又圆的橡木棍交错着支在上头,他的发丝在火光映照下仿佛融化的金子。 这是神学院中最特殊的房间,里头储藏着从各地搜罗来的魔鬼的痕迹,譬如背弃天主的女巫参加巫魔会所使用的油膏。 要找出魔鬼,必须熟悉魔鬼。 他走入,听到帷幔后传来异响。 德温特从黑袍下拔出短剑,挑起黑色的丝绒帘布,瞧见一个带着乌鸦面具的小个子提起藕粉色的长裙,四肢并用地爬上木桌,手指在被圣水浸泡的邪物中挑挑拣拣。 “别动,”他说。 身影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一抖,从桌上摔落。 皮革鞣制的乌鸦面具下,兀得露出一张红扑扑的脸蛋。 “对不起,”少女攥紧面具,不安地垂着头。 不过十三四岁的女孩,举止如同迷失方向的小鹿。 德温特将随身佩戴在腰间的短剑扎在木桌,冷着脸走到她身边,拿走自己的乌鸦面具。 “这是魔鬼的东西。”他摁住少女的手。“我可以凭此将你送上火刑架。” 这是德温特第一次触摸到女孩的手背,柔软滑腻,正如先前那个少年描绘的那般,仿佛浓奶油自冰山缓缓滑落。 “我不是故意的,”她磕磕碰碰地辩解,“我只是想让妈妈回来。” 德温特挑眉。 “爸爸说妈妈变成天使去往天堂了,但我不想要天使护佑,我想妈妈回来。”她瘪嘴。“我听到仆人偷偷说这里有——” “有令人死而复生的咒语。”德温特补上她的话。“是,我有。” 他蹲下,直直看向少女含水似的眼眸。 “那要死很多人。”德温特告诉她。“将一个逝去的灵魂带回人世,要用成百上千的灵魂作为祭品献给魔鬼。复生后不会再次死亡,只会沉睡,她要不断饮下少女新鲜的血液才让冰冷的身体保持温暖。” 他说着,指尖轻轻触摸少女的面颊。“即使这样,你也要把她带回来吗?” 女孩抿起唇,没说话。 沉默良久,她抬起手拽了拽少年的黑袍,娇娇地说:“我站不起来了。” 德温特蹲下身,掀开她的裙摆,让她压在腰间。 羊皮靴和棉袜包裹着的小脚还没他的手大,脚趾头微微蜷曲,泛着淡淡的红。 这样的脚可以用来走路吗?德温特不由想。 他的手轻轻一捏。 少女身躯骤然紧绷,瞪大双睛,勉强遏制住自己想抽回裸足的冲动。 德温特瞥她一眼,转过身。“爬上来,我带你出去。” 女孩咬着嘴唇犹豫了一下,扭捏着伸长双臂,爬上他的后背。 “我只把你送到待客厅门口,那里有翡冷翠的仆人。” “你知道我是翡冷翠来的?” “这里没有女孩。”他说。 女孩把下巴搁在他的肩头。“哦。” “你的母亲已经回到主的怀抱,她在天堂会幸福,”德温特淡淡地说,“如果她是一位虔诚的教徒。” “你是医学生吗?”少女趴在他耳边小声问,暖气呼了进去。“父亲说只有医学生才会带乌鸦面具。” “算是。” 为神治理人间污秽的医生,要比烧死异端的审判员来得好听。 “我是伊莎贝拉。”少女说。“坎特伯雷公爵和莫罗吉亚女爵的女儿。”问好时通报自己父母的爵位,这是贵族孩子们的礼节。 德温特淡淡应了一声“嗯”,没有回复。 传闻,莫罗吉亚女爵,亦是伊莎贝拉的母亲,是一名有着初月般美貌的女子。然而红颜薄命,不久前她因伤寒去世,悲痛欲绝的大法官立下不再续弦的誓言,此次来到教皇国朝圣也是为给亡妻祈祷。 人们猜测,直到伊莎贝拉成年,这位翡冷翠的正义之狮也不会有男性继承人。伊莎贝拉小姐很可能会成为一名女公爵,而迎娶她的人将会在鲜花之都拥有一座黄金铸造的宝座。 午后忽得落雪,深夜雪止,瘦弱的弦月拨去铅灰色的积云。 雪后的月光分外凄清,德温特躺在床上,灰蒙蒙的暗影映入他的蓝色的瞳仁。 他将十字架压在小腹,内心却对那个漂亮的少女萌生了罪孽。 他想把她从父亲身边掳走,听话便用奶酪和蜜糖哄着,调皮便用惩戒的皮鞭抽打。 他想扯裂她藕粉色的丝绸长裙,亲吻稚嫩的乳房,将肿胀的性器插进柔软的阴道,想听她像贫民窟的妓女一样呻吟,想再看一眼她泫然欲泣的双眸,最后射在她曾羞怯地笑着的脸蛋,不管是明亮的眼睛还是米粒般结白的牙,都挂满白浊。 “伊莎贝拉,”男人呢喃一句,手指探到发硬的下体。 脑海忽得浮现出那双小脚。 于是他的梦中多出一双小巧的裸足。 柔嫩的脚轻轻踩着他的大腿,少女咯咯发笑。 她自下而上脱掉长裙,露出光洁的身子。右手的两指掰开无毛的花瓣,中指插进泥泞的小穴缓缓抽动,顶端的指节微曲,抠弄着嫣红的内壁。另一只手胡乱揉捏乳房,指腹戳着淡粉色的奶头。 她歪着头,娇憨地喘息着。 软弱纤细的手指不断捣弄,随着扑哧扑哧的抽插声,淫水顺着腿根滑落,两腿间满是晶莹的水渍。好像还不够似的,她委屈地皱皱鼻子,俯下身,舔了舔少年微凸的喉结。 他被这份无知且动人的美景蛊惑。 德温特拽住她的脚踝,将她一把拉入怀中。 他把女孩压在床榻,顶着湿滑的肉穴浅浅戳了几下,继而全根没入。穴里面的软肉又湿又热,手掐着腰肢让她母狗一般跪着,粗鲁的亲吻落在面颊、脖颈、肩头,后背,他的眼底因为亢奋而猩红一片。 这么小就知道跑来神学院勾引男人,骚货,妓女,蛊惑人心的魔鬼! 他揉捏着女孩奶冻般的臀,狠狠抽打,逐渐绞紧的蜜穴亲吻着肉棒,令人脊椎发麻。 “好棒……顶到那里了,啊、啊、啊,要——”她抓紧床单,身子骤然一松。 男人还没停止,插着高潮后更加绵软柔嫩的小穴,她被玩弄得满身红痕,在最后的亲吻里化为一朵朵蔷薇。 德温特醒来。 满手污秽。 几年后,德温特提前从神学院毕业,担任异端审判团最年轻都是审判员。他对异教徒的巫术了如指掌,有时,甚至超过了玩弄巫术的魔鬼与女巫。 与此同时,远方的翡冷翠爆发了一场不大不小的政变,不愿被一个家族扼住咽喉的民众要求建立长老会议,实现权力分散。就这样,翡冷翠共和国建立,它由美第奇家族主导,多方贵族参与,市民可以通过选举组建警备队,而市民代表在长老会议中拥有一席之地。 而这意味着,翡冷翠脱离教皇国的掌控,变成一个象征自由和开放的独立城邦。 于是,异端审判局中最有前途的德温特被身披红衣的主教们选中,他将作为间谍,前往翡冷翠。 “去吧,让翡冷翠重新回到神的怀抱。”教皇取下斟满葡萄酒的圣杯。“上帝保佑你,我的孩子。” 他饮下剔透的葡萄酒,唇畔残留的酒渍恰如干涸的血。 呵,愿上帝保佑。 我持有上帝之鞭,前往鲜花之都。 此刻,十七岁的伊莎贝拉在社交场露面已有一年,年轻的贵族们追逐她的裙摆和轻轻摇动的羽毛扇,为她灵动的舞姿写下无数赞美诗。 是啊,谁能不被她的艳光迷惑? 德温特在一个寂静的月夜,以神秘的远东贵族身份登场。 沉默寡言的他与热闹的舞会格格不入,这很快引起了伊莎贝拉的注意。 像是闻到他身上与众不同的清冽气息,她俯身小猫似的嗅嗅。 “是伏特加吗?”伊莎贝拉仰起脸念叨这几个单词时有着可爱的卷舌音。 德温特笑了下。“嗯,是伏特加。” 伴随着管风琴呼啸的乐声,仿若天堂之门的圣光降临,她羞赧地冲男子露出微笑。 (总是剧情搞着搞着,如梦惊醒般想起来要让读者有点h文体验。) -- 枯骨 (七) 大块檀木在铜火钵内渐渐焚烧透,凝聚成一团炭色,烟雾拖曳着铅灰的裙摆,走过回旋的楼梯。窄小的窗户深深嵌在墙体,半开着,枯萎的荆棘快要攀着墙体爬进屋内,曼妙的香雾一瞬间扭曲,被冷寂的风推动,游荡到阁楼门前。 你的灵魂便倚在这飘忽不定的香火中,随一阵潜伏进房内的气旋,回到伊莎贝拉身边。 “求求你,请不要……他年纪大了……我不会……求求你放过他。” 她在哭。 裸露的背脊鞭痕交错,乳房含在胸前。她用烟粉色的短绸勉强盖住下体,恍如人们在泥沙中挖出的大理石雕塑。曼妙的希腊女神袒胸露乳,绸裙围住丰润的臀,打个结挽在腰间。 德温特笑了下。 他俯身抬起伊莎贝拉的下巴,指腹摩挲起干裂的双唇。“嘘,不要为异端难过。” “父亲不是异端!”她说,泪水残留在两腮。“你才是。” “他被魔鬼蛊惑了,企图将贫民窟的妓女作为祭品献给魔鬼。”德温特站起,淡淡道。“那几个无辜的少女昨日午间招供,审判庭也已经找到他施法的证据。” “好了,乖乖睡一觉。”他说着。“明日早些起来,或许还能赶上他的——火刑。” 伊莎贝拉牙齿打颤,随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一声凄厉地尖叫响彻别墅。 你这才发现她的双足被镣铐绑着,铁链一直延伸到帷幔后的墙体,那儿有两个凸出的环,专门用来扣住锁链。 她还能用什么保持纯洁? 用鞭痕密布的身躯,用泛红发肿的小穴,用被射满精液的乳房,还是用媾和时的呻吟? 伊莎贝拉跪在银橡木地板,失声痛哭,为慈祥的父亲祈祷。 翌日,一场罕见的大雾席卷翡冷翠。薄薄的铅灰色里,这块沁凉的碧色玉石渗出血珠。 坎特伯雷公爵握住装有女儿肖像画的怀表,仿佛神父死前攥紧胸前的纯银十字架。点燃火焰,一股漆黑的烟直冲云霄。 德温特低头看向自己洁白的手套,长长舒出一口气。 没有人可以从我手中抢走她。 哪怕是她的父亲。 这散发死亡恶臭的庄园,你借宿在伊莎贝拉身上,看向窗外挥散不去的浓雾。 她可能被关在阁楼有三四年,上一次离魂前看到的矮橡树,交错的枝桠现在快要够到二楼的露台。 忽得,传来几声敲门声。 咚——咚——咚—— 是吃饭的声音。 德温特不在时,三餐会通过墙壁上的一个小口塞进来。 伊莎贝拉不认识这位送餐的女管家,但你认识——那是霍普夫人的声音,只是比你见到她时听起来年轻。 又是那个古怪的黏糊,你的神经刚琢磨出滋味就想呕吐。 伊莎贝拉安安静静地吃掉餐点,爬回软塌。 她吃得极少,总在沉睡。 半梦半醒之间,男人健硕的身子压了下来,舌头粗鲁地闯入,满口白兰地酒的味道。勃发的性器强硬地顶开两瓣阴唇,令她鞭痕未退的乳房随着肩膀微微颤抖。早已习惯的花穴徐徐收缩,水意泛滥,令男人发狠地抽送,撞着里头的软肉,让娇气的宫口咬住龟头。 “好乖。”他眼神幽暗。“乖孩子,你是我的,知道吗。” 伊莎贝拉看着他,眼泪珍珠似的一粒粒落下。 德温特并不介意她的无声,五指穿过栗色的卷发,鼻尖贪婪地嗅着她发间的香气。“亲爱的,别再跟我玩心机,我的忍耐是有限的·……没人救得了你。” 你无力地攀住他的后颈,划过暗红色的领带,在洁白的衬衣领上,你的指尖摸到了粘稠的的血点子。 可能是她父亲的血。 死于火刑架下的又一个冤魂。 伊莎贝拉茫然地歪头,看向食指那一点血痕时,骤然放声尖叫,凄厉哀婉如同被玫瑰荆棘刺穿心脏的夜莺。 她歇斯底里地在男人身下挣扎,瘦弱的胳膊蹬着、踹着,毫无理智地乱抓乱挠。 德温特面色阴沉地将发疯的妻子翻了个身,恶狠狠压在床榻。你眼前一片黑,双手被紧紧束缚,只露出嫣红的性器被他猛插,一下就被这猛烈下流的进攻肏得高潮。 腿间满是湿热的淫水,可他还在插,冰凉的唇落在后背交错的鞭痕,男人好似是在亲吻自己用花体签下的名字。 男人挺着腰,把她全然绑在怀中恣意玩弄。 你的呼吸乱了节奏,只听伊莎贝拉悲戚地“呜呜”叫着,快感与痛苦交织。 他深吸一口气,神态微微扭曲。肉棒粗暴地在里头搅动十余下,继而掐着她酥软的腰射进去。 “亲爱的,我告诉过你要乖一点、乖一点,你不听。看看你现在……”男人的手指勾着敏感的花核揉了两下,顺着淫水钻到紧缩的甬道,把方才射在里面的白浊挖出来。“呵,一肚子精液的荡妇。” 伊莎贝拉耸起肩膀,无力地撑住身子,又一个恍惚跌了回去。 你随着她陷入一场大病。 反复无常的高烧侵袭了她,不管德温特先生如何努力,伊莎贝拉都不可挽回地日益消瘦。 在一个幽暗的夜晚,伊莎贝拉从噩梦中惊醒。 她看见重重纱幔的遮盖下,有一个修长曼妙的身影。 无数黑蝴蝶停歇在她残破的裙摆,纱幔微动,蝴蝶扇动瑰丽的翅膀。女人头戴面纱,黑纱后的面庞是难以言表的光洁与肃穆。她端一瓶淡酒款款走来,熠亮火光下,恰似浓雾的纱幔上没有女人的影子。 她仿佛一阵风,一个幽灵,一阵死亡的腐臭。 伊莎贝拉伸长双臂,无声乞求她为自己斟上一杯猩红的酒液。 那美艳又冰冷的女人垂下头,阴风袭来,她抬起手,为伊莎贝拉从虚空里拿出水晶杯。 伊莎贝拉苍白纤细的十指捧住那透明的杯盏,黑暗里,猩红的酒液从她的酒瓶内流了出来。 她毫不犹豫,将它一口喝干。 女人像对待迷途的孩子,轻轻抚摸起她的额发,无声地对她说—— 你不要害怕,因为我与你同在;不要惊惶,因为我是你的神。我必坚固你,我必帮助你,我必用我公义的右手扶持你。 那个女人是死神。 你很清楚。 只有她才能从德温特先生的阁楼内带走自己的臣民。 可伊莎贝拉直到死去第五日都没能下葬。 你的灵魂脱开她冰冷的尸身,转而跟随德温特四处飘荡。 他在深夜给予冷掉的尸体无数个浓烈的吻,双目猩红。 虚伪的贵族们讨好他,说:您为神作战,您的妻子必将深入天堂。 天堂?她如果去往天堂,我将会去往何处? 德温特冷笑几声,取下尘封已久的书籍。 于是在伊莎贝拉死去的第七日,男人怀抱着妻子冷却的尸首,横穿过这座鲜花之都,来到贫民窟最幽暗的一角。密密的雨帘下,河面宛如被摔得粉碎的镜子,一缕缕冷雾从破碎的裂缝升起,将口含翠玉的人偶般的少女缠绕在内。 “我需要一些处女血。”他推开刻有六芒星的木门,面庞苍白。“或许是很多。” -- 枯骨 (八) 翡冷翠的深夜仿佛蒙着一层寒雾的玉,静谧异常。 连续几周的少女失踪案使得长老议会不得不颁布宵禁令,禁止市民,尤其是妙龄少女在夜间的出行。 就在此时,一阵不知被哪儿来的风将流言吹入贫民窟。波斯商人说他看到郊野的墓园里爬出一位衣着华贵的夫人,她哭泣着在荒凉的坟碑前游荡,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来临,她又会安然睡去。杂耍艺人说他瞧见有一位英俊的黑发男子在城内徘徊,只要有女孩上前,他就会鼓起阴风将她们掳走,继而吸干鲜血。 女巫、食尸鬼与吸血鬼相继出没的传闻令市民们惶恐不安,他们争相前往异端审判团名下的教堂,一双双攥着银币的手在募捐箱里松开。 魔鬼要回来了,所有人都这么说。 第一百名少女失踪的夜晚,德文特先生放下鎏金烛台。 仅点燃烛火的房间,一缕薄青色的烟徐徐扩散。你飘荡的灵魂便倚着渐渐消散的淡烟,穿过浓雾般的纱幔,来到伊莎贝拉面前。 是你在晕厥前看到的布置。 细腻的红褐色棺椁停在房间,取代了原本淫乱的床榻,棺盖正中还没有铭文,也没有被撬开的白银钉。伊莎贝拉睡在其中,被泼洒了新鲜血液的蔷薇簇拥着,双颊残留一分羸弱的薄红。 像一个躺在猩红色天鹅绒里的瓷白玩偶,精致又安静。 你数着日子度过三周,伊莎贝拉还是没能下葬。 德文特在她的肌肤上涂抹了一种散发浓烈异香的药油,这能使尸体同生时一般鲜活。 你看着男人一遍遍抚摸她的身躯,亲吻她的脸颊、胸乳、小腹,再把硬挺的肉棒插进甬道,用龟头顶弄娇气的宫口,一遍遍肏弄。 她的神态安详,甚至有一丝解脱的微笑,可下体却被恶狠狠地霸占,有力的腰身撞击着花穴,甬道被肉棒撑得那么满,嫣红的媚肉随着抽动直往外翻。 留在小腹已然干涸的精斑说明男人不是第一次犯下禁忌的性爱。 他对妻子的迷恋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哪怕她死去,留下一具无魂的尸体,也要日日奸淫肏弄。 “乖孩子……呃,真乖……我的伊莎贝拉,”男人咬着耳垂,亲昵地与她耳语,“别着急,我很快就带你回家。” 疯子!疯子!疯子! 她已经死了! 快让她安息!别再把她从天堂拉回来! 你想咆哮,想阻拦,可对于过去你只能当一个安静的幽灵,随德文特四处飘荡,眼睁睁看着一个个无辜少女被拖入地窖,刺死在绘有六芒星的法阵之中。 任何一场巫术都需要向魔鬼供奉祭品。 少女要献上贞洁,父母要献上骨肉,有兄弟的要杀死兄弟,有爱人的要杀害挚爱。 可德文特最重要的祭品已被上帝带走,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用足够数量的血肉与灵魂来达成交易。 帮助德文特处理祭祀仪式的是霍普夫人,她似是与恶魔达成了不可告人的交易,日渐散发出熟悉的死亡气味。原本就干瘦的脸颊进一步收缩凹陷,眼睛干瘪突兀,嘴唇没有了活人的血色。 少女还在失踪,美第奇家族不管派出多少骑士巡逻都无法找到绑架少女的罪犯,陷入惊恐的民众不得不向教皇国乞求庇护。 “上帝保佑你们,”作为翡冷翠异端审判团的长官,德文特手持圣经,继续给予民众希望。 没人知道他洁白的手套下满是鲜血。 他优雅的布道中只有一句真话——“现在恶魔正藏在我们之中。” 第六百六十六名少女的鲜血泼洒在祭坛,腥臭的法阵发出微弱而腐败的磷光,你随之陷入眩晕。 半梦半醒间,一只如同火钳的手突然握住你的手腕。 有一座大山压在胸口,你无力呼吸,焦干的嘴唇与空荡荡的肺徒劳地挣扎。心脏不再跳跃,它停滞在原处,石头般坚硬。 手腕的灼热弥漫开,突然间,你被这团可怖的火焰围绕。贪婪的火舌不断舔舐你的肌肤,在表面留下灼烧的吻,紧接着整团压下,覆盖在你的身上。 一柄利刃从内将你剖开,长驱直入的火焰顶入甬道,插着柔软的花心。 剧烈的灼烧感令你快要窒息,仿若恶犬流着涎液不断啃食你的骨头,从内而外一遍遍抽动。 “伊莎贝拉,伊莎贝拉,”他呼唤着,指尖从白腻的脖颈摸到小腹。 轻轻一压,体内的白浊顺着腿根溢出,挂在猩红的蔷薇。 棺材内的尸体骤然一颤,紧接着,微弱的颤抖演化为歇斯底里的痉挛。 一股狂暴的力量扑面而来,伴随着浓郁的血腥和精液的糜烂,宛如阴间的大门被打开,亡灵们争相发出呼号。 被蔷薇掩埋的少女伸出双臂,布满吻痕的胸口袒露开来。德文特毫无犹豫地挨上去,亲吻她的面颊。 “血……”少女呢喃着,露出双唇里孱弱的獠牙。 她双目紧闭,柔软的嘴唇在男人颈间摩挲。被渴求鲜血的欲望霸占,她的感官十二分敏感,月色和烛火成了刺目的阳光,人类的体温成了难以忽略的灼热。 她张开嘴,狠狠咬向男人的颈动脉。 仍显稚嫩的獠牙轻而易举地撕开肌肤,血液喷涌而出。 德文特仍旧抱着她,手指轻轻抚摸妻子的长发。鲜血浸透他丝绸的衬衫,山涧般流淌。她还不会进食,喷涌的鲜血沿着下巴滴滴答答地浸染了她的胸脯。 烛火映照着他们交叠的身影,如若不是难以忽视的血腥,他们彼此依偎的画面如同牧羊人用笛声唤醒沉睡的阿芙罗蒂特。 睫羽轻颤,你随伊莎贝拉醒来。 她瞧见丈夫英俊的面容,眼角缓缓滑落一滴透明的泪。 “放过我——放过我——德文特,求求你,放过我吧——” 德文特没说话。他将手指插到她口中,抚摸起妻子孱弱的獠牙,尖尖的顶端仿佛白米粒的锐角。 她被抱在滚烫的怀抱,落叶般瑟缩颤抖。 “伊莎贝拉……我的乖孩子,”德文特俯身,呼吸湿热,“别想逃跑,现在死神也带不走你了……” 他狠狠吻了上去。 德文特继续将她养在古堡,困在不见日光的阁楼内。他不在的时候,便让她在棺椁内沉睡。霍普夫人会定时送餐——几碗散发着诱人芬芳的处女血。到了晚上,德文特会举着烛台到来,亲吻她光洁的额头,再扯开衬衣、露出脖颈,让她一边觅食,一边张开双腿。 起初,伊莎贝拉无法接受啜饮鲜血的生活。 你知道她是一位虔诚的圣徒,等着死后与同在天堂的父亲团聚,可德文特使她成了莉莉丝的女儿。 某日早晨,她强忍饮血的欲望,打翻了霍普夫人送来的“饭菜”。可到了午后,她便犯毒瘾一般在棺材内打滚,十指抓挠着木板,不停地哭、不停地骂,甚至无名指都被磨掉一小块皮肉。 最终你与她一起精疲力竭地昏倒,在夜晚被德文特唤醒。 活人的香气扑面而来,你几乎靠本能驱使,手臂攀上男人的肩膀。嫣红的唇凑到他的脖颈,獠牙撕开一道小口,吸吮着滚烫的血液。 热烫的肉棒在小穴内来回抽查,你一面受着他狂暴的肏干,一面舔着他渗血的脖子,小兽似的咬着他的锁骨。 抽送的速度骤然加快,窒息的快感沿着尾椎骨炸裂在脑海。德文特笑声低哑,似在嘲讽伊莎贝拉先前幼稚的抵抗。手指松松掐住你的脖颈,你一个恍惚,猛然被他摁倒在棺椁内。 “好饿……”伊莎贝拉哭喊着,瓷白的身子在猩红色的花瓣内翻滚。“血、血……给我血!” “乖孩子,”德文特笑了笑,“把腿张开。” 你眨了下眼,乖顺地抬起双腿。 他方才射过一次,拨开发肿的花瓣,浓白的精液混着淫水缓缓流出。 “嗯啊——”她喘息,看着龟头顶来穴内粘糊糊的精液,又一次插进去,冲击在体内敏感的软肉。 死而复生的尸体不会再衰老,骚穴不管用什么插,拔出来还是一样紧致。 你被蚀骨的快感席卷,喃喃着:“血!给我血……啊!慢一点,求求你慢一点。” 德文特眉毛一挑,将手腕递到你的唇边。 暗红色的静脉血更凉,尽管没有动脉血甘甜,可尝到嘴里有一种喝水的润泽。鲜红的动脉血更像含着气泡的碳酸饮料,吸到嘴里有触电一般的刺激。 你含着他的手腕,舌尖绕着肌肤打转儿,仿佛婴儿咬住奶嘴。 食欲和性欲一齐被满足,你爽得近乎是在抽搐。 这时,一个啜泣的女声从你的脑海缓慢浮现,空灵的呼唤自遥远的虚空款款而来。 是伊莎贝拉的声音。 她在对你说——“求你,救救我……” -- 乄īㄚzщ.Cом 枯骨 (九) 拜托你,救救我—— 哀婉的呼唤穿透脑海,你再度惊醒。 沉重的寂静压在你脆弱的神经,真真切切像身处一座巨大的坟墓。你听不见任何声音,窗外若有若无的风声消失了踪迹,莹白的雪落在干枯树枝恰如幽灵停歇在树梢。 你大口喘气,终于,有一点活的声音传来—— 是你的呼吸与心跳。 现在是什么时候?我不是在阁楼吗?你神态恍惚,翻身从床上跌了下来,平整的杉木地板霎时尘埃四散。 还是说一切都是梦?我没有去阁楼?你想着,撑着地面狼狈爬起,满手黑灰。 去浴室拧开旋钮状的纯金色水龙头,不只是铁还是钢的长水管兀得呜咽一声,颤了颤,没有引出水。 你打了个寒颤,手往浴室悬挂的干毛巾擦了擦。 正当此时,身后的水管发出轰隆隆的巨响,只听“嗞啦——”,刺鼻的铁红色锈水喷涌而出。过了好一会儿,积攒的铁水终于排光,你用汩汩涌出的干净的水冲掉手上的黑灰,只觉得水冷得如同刚融化的积雪。 你蹑手蹑脚地推开门,白雾在回廊拥挤。 寒气浸透骨髓,你的后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冷汗冒出来,随之生出一种诡异的灼热。你缩缩肩膀,两手交叉塞进对方的袖口,将羽绒服裹得更紧。 没有人,哪里都没有人。 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在清晨的薄暮中,你看见猩红的丝绒帷幔被扯落一半,倒挂在帘幕凹陷处的黑蝴蝶垂死挣扎,颤抖的翅膀在张开的时分,你看见黑色鳞片上活人眼睛般的黄白色斑纹。 丝毫不见初遇时的豪华。 你的耳畔又一次听到那孱弱的、细小的,从顶头的阁楼传来的呼唤。 救救我——求你了,救救我—— 那么微弱又那么侵袭,仿佛月夜下的花园遥遥传来竖琴的轻颤。 你仰起头,如同受到另一半灵魂的呼唤,朝禁忌的阁楼迈出脚步。 沿回转的走廊一步步向上,风也沉默无息。 被废弃百年的别墅,斑驳的琥珀金雕漆刻画着繁杂的蔷薇花,深深的黑暗逐渐笼罩了你的身影。 松动的门展现在你的眼前,它被弃置百年,稍一用力便被你推开。 残败的软纱跌落在地,堆成极易吸纳灰尘的小山。房顶破开一个椭圆形的洞,苍白的雪如同成群的白蛾,徐徐坠落在红褐色的棺椁。 你走近,发现一圈密集的白银钉将棺盖封死,除非拿斧头强行破开棺面,否则无法打开棺材。 伊莎贝拉被关在了里面。 近乎本能的,你知道这件事。 所以她才让你救救她,她从某种意义上被“活埋”了。 你指向棺木前端正的哥特式文字,轻声念出诗文:“在那儿等我!我不会失约。我会在那空谷幽地与你相会。” 一阵不知从哪儿来的阴风迎面袭来,雪花扑啦啦地飞扬,裹挟住了你。就在你高举手臂企图抵挡刺来的碎雪,周遭的地板突然浮现出无数虚虚的身影。 “哈利路亚!哈利路亚!哈利路亚!”亡灵高唱。 往昔的场景再度浮现在你眼前——终于,这次是他们来找你,而不是你去他们。 封死棺材的白银钉止不住抖动,时光倒流,它们接二连三地脱出,消失在空气。 你不敢上前,只踮起脚往棺木内看。 干枯的花朵残渣依附在躺在棺内的两个身影,它们好似吸饱鲜血,死而复苏,一个接一个地盛开。最终,少女重新沉睡在娇艳的蔷薇。 身后传来推门声,你转头一看,发现是举着蜡烛的德温特。 他看不到你。 男人唤醒棺椁内的亡妻,为她换上妩媚的裙裾。 “不是一直想要参加舞会?”德温特轻声说。“我带你去。” 残损的琥珀金壁画恢复原状,蒙上虚妄的辉煌。你捂住一只眼,看到的是破败,可当双眼同时睁开,看到的便是往昔的繁盛。 你随他们下楼,来客正随音乐舞动。 那是一阵欢快的舞曲,名为春之圆舞曲,讲述大地回春、冰雪消融的美景。 你听着,不由想起德温特有关石榴子的比喻。 伊莎贝拉归巢般走向舞池,她的脚步小心翼翼,动作轻巧,皮肤在火光的映照下近乎透明。 未几,天色变换,夜色斑斓。 一个干瘪的人影潜入寻欢作乐的人群,她身姿枯瘦,如同僵尸。 旋转的伊莎贝拉大喊:“不要!” 身姿僵硬的霍普夫人高举一把出鞘的短剑,毫无征兆地朝来客刺去。只听一声惨叫,那把短剑插入绅士的胸口,血透过真丝衬衫和羊毛西装,浸染开来。他摇晃着后退半步,骤然扑倒在地上。 来客之中响起一声慌张的尖叫,未等叫声落下,人群四散逃离。 身着西装的德温特不紧不慢地向前,朝舞池中央走去,手中的鎏金手杖一下又一下,富有节奏地敲打着雪松木的地板。 那些不久前在你身边翩翩起舞的绅士淑女,跟随着敲击声,一个接着一个的倒在血泊之中。 火光熄灭了。 你在幽暗的寂静中,看到舞池中央的德温特先生牵起仍在哭泣的妻子的手,箍住她的腰,两个往昔的灵魂翩翩起舞。 “乖孩子,仪式完成了,此后你将永远陪伴我。”德温特说。 你头痛欲裂。 就在此刻,伊莎贝拉的声音缓慢浮现在你的脑海。她的声音细小,婉如夜晚躲着母亲,偷偷呼唤猫咪跳进被窝里睡觉的女孩。 “德温特找不到永生的方法,于是决定随我前往阴间……他举办舞会,邀请翡冷翠的贵族,然后用巫术将来客献祭……他逼我跟他一起躺进棺椁……银钉封死了棺材板,他将我们活埋……只要他还与我同衾,就会不断纠缠……你最初看到的是只有我们的地狱。我呼唤你,令你沉睡,现在唤醒你,让你看到破败……救救我,林,救救我……地牢的门口有一柄斧头,用它打开棺材,把我们的尸骨分开……把银钉插进我的心脏,让我得到安息。” 你如梦惊醒,心惊胆颤地取来斧头,继而朝阁楼奔去。 苍白的雪融化在红褐色的棺椁,湿透了棺盖的铭文。 他的爱情充满暴虐,他的欲望没有克制。 你挥动斧头劈开棺椁,发现碎屑中的两具死尸……准确的说是一具骷髅和一个沉睡百年的吸血鬼。 骷髅洁白如玉,没有沾染一丝尘埃,衣衫全然腐烂,锃亮的纯金袖扣落在木板。他搂抱着身侧沉睡的少女,蛇绞死猎物般,将她紧紧缠住。而女人面色惨白,没有呼吸。 你将斧刃对准骷髅,锋利的刀口刚触到肋骨,他便化作尘埃四散。 别墅发出一声嘹亮的轰鸣,紧跟着剧烈地摇动,头顶的破洞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撕裂,炸出无数裂痕。你扔掉斧头朝出口奔去,逃出阁楼,逃出这栋古宅。 你在大雪中狂奔,忽的被一块石砖绊住,扑倒在地。 你四肢并用地爬起,回头望去,这才发现,你先前隔着窗户看到的浅灰色影子并非花砖,而是一片藏在雪地的野墓。 破败的别墅渐渐崩塌,被乱舞的雪片裹挟而去,淹没在一望无际的墓碑中。 遥遥的远方传来人声的呼唤与兴奋的犬吠,你晕厥在茫茫雪地。 当你再度醒来,是医院的病房。人们说你遭遇了罕见的暴风雪,幸好搜救队及时找到了你。 没人知道哪栋深山里的别墅,以及那位叫伊莎贝拉的小姐。 -- 创作手记·枯骨 又到了认罪的时刻。 没想到这样没丝毫营养的短篇会从一月拖到三月,人类的懒惰果然没有底线。 “变态实验室”比起脑洞储存室,更像尝试各种体裁和文风的练笔集。而一月份的“枯骨”本意是趁着天冷,写点应景的哥特小说……然而愣生生被我写到天暖。 哥特小说是西方文学史上一种固定的小说类型,繁荣于18至19世纪。这类小说常以古堡、寺庙、废墟、破败别墅为背景,充斥复仇、死亡、诅咒。(见百科) 城堡或寺院常有黝黑阴森的地下隧道或内藏不可告人的秘密,并时有怪诞、恐怖的现象发生。恶棍常在其间追逐、关留甚至迫害一位年轻纤细却富有想象力的少女。在抵抗迫害、企图逃遁的过程中,少女会经历堡垒或寺院的黑暗与恐怖,屡经恶棍的惊吓与折磨。(见苏耕欣《哥特小说——社会转型时期的矛盾文学》) 因此“枯骨”被设定在雪山内一栋老旧别墅,有英俊苍白的男主人,僵尸般的老管家,一个幽灵般的女主人。 故事借鉴爱伦坡的《厄舍府的崩塌》,算经典的哥特风故事构架。 先选一个局外人来到看上去就不正常的山庄,男主通常英俊、残暴且有精神疾病,女主美貌孱弱又神经兮兮,仆人沉默寡言如同行尸。然后让局外人经历一系列诡异事件后发现山庄的秘密,最终在暴风雨/暴风雪中逃出山庄。 “恋尸”那一块剧情来源于福克纳的《献给艾米丽的一朵玫瑰花》。文中艾米丽爱上了来小镇修铁路的工头荷默,因各种原因艾米丽选择将心上人毒死,再与尸体同床共枕。 多重世界的想法来自“寂静岭”的表世界、里世界设定。没胆子亲自玩游戏,看电影和游戏实况算承受极限了。 写完的感想大概是—— 哥特小说是真的既没有正常人,也没有正常情节。 附: 《厄舍府的崩塌》的内容——童年玩伴罗德里克给“我”写信,说自己因为患病,希望“我”能前往厄舍府陪伴他。“我”应邀前往,发现罗德里克活埋了久病不起的妹妹。在一个暴风雨之夜,妹妹玛德琳裹着尸衣归来,与哥哥同归于尽。我逃出厄舍府,府邸随之化为废墟。 之前看到评论区有人提“猩红山峰”,于是在拖更的日子里,我也看了这部片子(没想到和“潘神的迷宫”是一个导演)。“猩红山峰”也是经典的哥特小说套路,不能说俗,就是最后垮台了。哥特文学三百多年,除非让茅山道士和吸血鬼在线斗法,不然怎么都俗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