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世小领主》 第1页 《兽世小领主》作者：星洁【完结+番外】 文案： 穿成偏远领地半兽少年，意外继承领主之位，年幼的霖一心建设领地，带领子民走向富强，怎奈某个家伙总是缠着他不放。 第一次见面，灰就对霖惊为天人：“你好可爱，和我联姻怎么样？我打猎超强，伴侣选我心不慌。” 被拒绝了，灰也毫不气馁：“没关系，我爹说了，要想有伴侣，就别要脸皮，我会继续努力！” 主攻美强，基建种田，高岭之花攻，沙雕护夫受，后期有生崽。 内容标签：生子异世大陆种田文系统 搜索关键字：主角：霖 ┃ 配角：灰 ┃ 其它：主攻美强基建种田 一句话简介：主攻美强，高岭之花攻沙雕护夫受 立意：主角种田升级谈恋爱。 ================== 第一章 天生领袖 前一世，霖的人生永远定格在了二十一岁。 当年，他的母亲婚前隐瞒病史，导致他生下来就患有严重的遗传病，医生一度认为他活不到成年的那天。 而这段以欺骗开头的婚姻没有撑过几年，就在父母不断的争吵中以离婚收场，接着这对父母接连出国寻找所谓的自由，留下霖一个，一直和爷爷奶奶生活。 爷爷奶奶对年幼的霖非常照顾，两位老人竭尽所能，让霖的童年也充满了快乐。但他的身体每况愈下，高中时就不得不辍学在家，大多时候都无法出门。 即便如此，霖也不愿在别人怜悯的目光中浑浑噩噩地度过这一生，硬是靠着自学，成为了优秀的翻译，出版了好几部译作。 他最喜欢安静地读书、听舒缓的纯音乐，喜欢绿色的植物、鲜艳的花朵和碧蓝的天空……他顽强而有尊严地活着，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当他再次清醒，已经来到了这片神奇的兽人大陆。 兽人大陆非常落后，以兽形为纽带，形成了国家的雏形——部落。一个部落大多是由兽形一致的大小兽人部族组成，首领被尊称为大酋长。 生活在这里的兽人能够完全变化成某种猛兽，而且大多是虎狼熊之类的食肉动物，不过平时多以人形生活。有一些兽人恢复人身后，仍会残留部分兽型器官，被称为半兽或半兽人。很神奇的是，半兽无论男女，都具有生育后代的能力，只是更为困难一些。 霖现在就是一个看起来不到十岁的白狼族半兽男孩，头上顶着一对白色的兽耳，无论做什么表情都有点撒娇的意味，让他偶尔会觉得别扭。 这个男孩和他有着相同的样貌、相同的名字，不久前，还有着让人羡慕的家世：父亲是白狼族著名的半兽神射手，依靠战功得封雪峰领领主；母亲是父亲的第二任妻子，本地霜狼族一枝花，性格温柔。男孩的父母十分相爱，母亲又怀了身孕，家里很快就会多只小狼崽。 可是，刚入冬时爆发了一场几十年不遇的大兽潮，摧毁了男孩的幸福家庭。 父亲为了保护没能及时逃离的村民重伤不治，母亲在极度的悲伤中早产，生下一对瘦弱的龙凤胎。产后，身体也一直很虚弱。 父亲还未下葬，男孩同父异母的哥哥就急匆匆赶来继承了雪峰领。那是男孩父亲和前妻所生的儿子，在两人分手后，一直随母亲生活在王都。 异母哥哥带了几十名护卫同行，气势十足地来到领地。除了领地他无权转卖，差不多带走了所有财物，又将男孩和母亲、弟弟妹妹都赶出了领主府。多亏了村民的收留，那些天他们才没有露宿街头。 男孩失去了崇拜的父亲，又失去了心爱的家，大病了一场。醒来后，身体内已是来自异世的灵魂。 霖很抱歉，他不知道这到底是前世还是转生，让他在一个异世的男孩身体里复活。他也不知该怎么离开，既然一切无法改变，他会代替男孩好好活下去，绝不会浪费这珍贵的生命。 很快，事情发生了转机。父亲的管家从王都赶回来，带来了父亲生前立下的遗嘱。原来，父亲很久之前就将领地东面的月溪村划在了霖的名下。 雪峰领原本就是巨狼部落一个不起眼的小领地，因为临近月亮湖，被湖泊和延伸出来的一条小溪分成了两个小村寨，大些的叫月湖村、小的叫月溪村。现在平白划出去一个，可把霖的异母哥哥气坏了。 部落大酋长严禁买卖领地，却不禁止、甚至鼓励领主将土地分割给自己的子孙后代。他再愤怒也无可奈何，只能满是怨恨地带着人回了王都，只留下一个总管管理领地。 霖和家人就在月溪村定居下来。他的外公、外婆还有舅舅参加了父亲的葬礼之后，就举家搬来。这也是管家极力劝说的结果。 没过多久，月溪村的西南面，开辟出了一块疏朗平整的空地，上面盖起了一座整齐的院落。 五间灰白岩石砌成的石屋左右相连，前院有一间小些的厨房。每个屋顶都铺了厚厚的白色茅草。半人高的篱笆墙围了一大圈，沿着墙边种了一圈灌木，后院墙外是一排笔直的白桦树。院中还搭了一个草棚子，摆了一张老树根制成的桌子，几截树桩圆凳。 院子干净宽敞，各种物品摆放井然有序，和大多数农户乱糟糟的屋舍截然不同，让人看了就觉得喜欢。 此刻，霖正安静地在厨房里，整理一堆植物。 -- 第2页 把一大束开着金黄色和白色小花的山菊清洗干净，用兽骨刀切碎，放进厨房他专用的小石锅里。石锅架在厨房的土灶上，他熟练地用火石生起大火熬煮草药。 熬药的同时，他把不同的植物分别放在几块木板上，再端到墙边的木架子上晾晒。等草药被熬成绿色的糊糊状，他灭了火，放凉后取出来，盛到一个粗陶罐子里。 这里的器物多是木制、石制，粗陶挺珍贵，烧制技术也掌握在一些大部族手里。村里目前除了领主府，也就他家里有几个陶罐，还是特别粗糙的那种。他记得砖瓦陶瓷等等，好像都是用特别的粘土烧制的，就想着等展现了一定的才能，在家里拥有更多的话语权了，再带人研究怎么制作。 “叮！” 【草药熟练度+1】 【进度：初窥门径 16/100 】 做完这一切，他的耳边就响起了一个熟悉的提示音。 来到这个世界不久，霖就发现，自己在触碰到某样东西，或是做了某件事后，脑海中会浮现一段文字信息，耳边还会凭空响起一个有些机械的声音。 最开始，是他帮着母亲在院子里的小菜地干活。松土、除草、浇水，做完这一系列的工作，他忽然听到“叮”的一声： 【种植熟练度+1】 【进度：初窥门径 1/100 】 当时，他疑惑地四下望了望，还询问母亲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结果发现，这个声音只有他自己能听到。 他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臆想症，不敢告诉任何人，而是独自进行了一些尝试。不久，霖发现，当他采摘植物、捉鱼、帮忙烧火做饭、种地之后，都会听到那个声音响起，说增加了相应的某个技能熟练度。 除此之外，声音并不会随时响起，好像也不会造成什么伤害，霖就听之任之了。只是不自觉地，会按照声音的提示去练习对应的技能。 他年纪小，很多事情家人都不让做，只能偶尔跟着外婆和母亲去采摘植物和果实，花了三四个月才堪堪把采集练满了一百熟练度。 当时，他惊讶地发现，技能熟练度达到一百后，还会升级。他的采集技能从“初窥门径100/100”，晋级到“略有小成0/500”。晋级后，当他再次采集植物，竟然可以“看”到这株植物的名称和功用，虽然只有短短的一句话。 这些植物的信息如果属实，绝对大有用处。他请教了村里最博学的长者，也是村里祭祀的主持兼唯一的大夫——巫。他发现，大部分植物的信息都能和巫的知识对应上，对不上的，是因为巫也不知道。 既然如此，不论那些凭空出现的文字和声音到底是不是他的幻觉，霖都决定要好好加以利用。 巫却误以为霖对草药和各种知识感兴趣，当时感动得差点老泪纵横。部落里多是些肌肉发达、头脑简单的莽汉。小孩子也学着大人，宁愿去训练狩猎技巧，弄得一身臭汗，也不愿在他这里学习片刻。好不容易碰到一个似乎对这些感兴趣的孩子，当然不能放过。 于是，巫摆出最慈爱的眼神望着霖，微笑地哄道：“好孩子，你很有天赋，跟我学习认草药吧。很有意思的哦。” 霖想了想，在这个落后的世界学点医术确实很有用处，就答应了拜巫为师。家人对他的决定也很支持，都觉得学知识没有坏处，擅长木工活的外公还给他做了简易的木架子等工具。 和巫学习了几天的草药知识，他的技能提示音里又多了一个草药学。不过草药学的技能升级比较麻烦，基本上制作三四样草药才会升级一点，导致现在他还是初级阶段，会的都是治疗常见外伤的药方。刚刚他做的就是外伤药。 家里，外婆和母亲主要负责采集和田地里的活，没有什么危险，外公和舅舅要参加狩猎。去野外捕猎危险的猛兽，受伤是常有的事。这次，外公他们的狩猎队已经外出两三天，算算日子该回来了，所以霖特意多做了几罐伤药备着。其他村民们如果想要用，也会来要。 他把粗陶罐子搬回杂物间角落放好，站在院子里向外张望了几眼，就看到不远处，两只小狼崽你追我赶地往这边奔来。一只通体雪白的狼崽，使劲追着体型略大的黑狼崽，那画面，真的很像萨摩追黑背。 他的外婆和母亲就跟在后面，还有一只略瘦些的狼崽，乖巧地黏在两人脚边。 外婆和母亲这是刚从村里回来。今天，巫叫大家伙去商量事情。霖忙着升级草药技能，就独自呆在家里。虽然他才是这个村子的“小村长”，不过他对村子情况暂时不太了解，而且年龄太小，管理起来没有经验，所以村里的各项琐碎杂事还是由巫和几个德高望重的长辈一起处理，他偶尔会过问。 外婆叫音，今年还不到五十岁，当年也是霜狼族有名的大美人。因为祖辈有白狐族的血脉，所以个子比较娇小，但做事风风火火，脾气和个头成反比。 母亲名叫泉，继承了外婆的美貌和身形，没有继承她火爆的性格，秀美的脸庞总是带着些忧郁，性子很温柔。之前她生产后身体比较虚弱，经过几个月的休养，已经可以做些轻松的活了。 跑在前面性格活泼的白狼崽是霖的妹妹雪，后面最瘦的那只狼崽是他的小弟雨，那只黑狼崽是家里收养的孤儿森。 兽人的幼崽一两岁前都会保持兽型，活动起来比较自由，能更好的应对这个恶劣的环境。 -- 第3页 进了院子，森没有刹住，一骨碌摔到霖的腿边，小眼神有点懵。雪也紧随其后，一头撞了上去，两个小家伙滚成了一团。 霖蹲下来扶起他们，接着点点妹妹的鼻子：“又欺负森。”小妹歪着头，做出副无辜的表情。霖摸摸她和森毛绒绒的脑袋，又冲雨招招手。雨欢快地跑过来，也得到了哥哥温柔地抚摸。 霖抬头和外婆母亲打招呼，发现她们今天脸色都不太好。“发生了什么事吗？”霖问。 “是月湖村那边出事了，巫叫我们去商量该怎么应付。”外婆是个暴脾气，从来存不住话，气愤地说，“那个胖总管刚刚在村里宣布，今年要加收两成的租税，而且马上就要交齐。冬天才遇上大兽潮，谁家不是损失惨重，往年的数目都不一定能交上，再加两成不是要人命吗？” 这才三月初，雪峰领的气候依旧寒冷，不少地方还覆盖着薄薄的霜雪。冬天的存粮快要吃完，野菜野果还没怎么长出来，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怎么这个时候来收税，还要多收？ 霖正听着外婆说话，忽然，脑中又是“叮”的一声，眼前也出现了几行字： 【任务：天生领袖】 【你是天生的领袖，你将成为雪峰领的领主，请宣告对领地的所有权吧。】 【奖励：开启领主辅助系统。】 第二章 齐心协力 大概是一下子接收太多信息，霖觉得有些头晕，小小的身体微微晃了晃。外婆一见，三两步跑过来，摸着他的脑袋着急地问：“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母亲落后一步，也走到他身旁，冰蓝色的眼睛里满是关切，直直地望着他。三个小家伙不明所以，呆头呆脑地在脚边转来转去，不住扒拉他的鞋子。 被家人围在中央，霖振作起来，微笑着安抚他们：“没什么，就是突然有些头晕，大概是在外面待得稍微久了一点。” 他脑海里的声音最近冒出来一个莫名其妙的系统任务，每天都会出来刷几次存在感。但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哥哥还好好呆在王都，让他宣布自己要当领主，难道是让他造反吗？ 好吧，他的确有这么打算过。他那个便宜哥哥长年在王都读书，安排在这边的总管贪婪无能，短短几个月就在领地里造成了很坏的影响。外公他们虽然试图瞒着，他还是有所耳闻。 霖喜欢现在的生活，喜欢现在的家人和朴实的村民们，决不允许任何人来破坏。只要给他一点时间，他有把握一步步架空对方。 外婆可不知道自家大外孙的小脑瓜里一直在谋划着什么，只是不赞成地板起脸：“是不是又在院子里弄了半天的草药？这天还冷着呢，快进屋去。”接着不容反对，抱起他就进了厨房。 别看外婆瘦瘦小小的，劲是真大。霖挣脱不了，只好抿着嘴，表情有些无奈。看着大儿子那副小大人的僵硬模样，母亲在后面温柔地笑了。 雪峰领的冬季非常寒冷，石屋为了保暖，没有开窗户，采光很差。这时候照明条件不好，屋里白天也很昏暗。即便兽人有夜视能力，但看到的东西并没有那么清楚，霖还是喜欢在院子里做事情。 他其实一点都不冷，最里面穿了一套细密柔软的羊羔绒内衣，外面是蓬松的雪山鼬皮衣，脖颈处还围了条银白色的雪山鼬毛围脖，脚上一双厚实的毛袜，小鹿皮靴内里也是毛绒绒的。 这些都是外婆和母亲花了很多心思缝制的，特别的暖和舒服。兽人还没有发明出纺织机，都是通过手工把动物毛捻成线，再编织成衣服，十分的麻烦。 在这个大多数普通兽人一年四季都是一件破旧兽皮衣的时代，他这一身不亚于奢侈品高定。就是穿起来整个人有点像个雪白的毛球，略显幼稚。 等了会儿，发现脑海中没有再冒出什么声音，也不再有别的反应，霖就把这个莫名其妙的任务暂时放到了一边，和外婆打听巫他们具体宣布了些什么。 外婆在厨房门口用兽骨刀简单刮去地豆和木薯的皮，用树皮水舀子从石水槽里舀出清水洗干净，准备做午饭。这两样都是植物的块茎，但和现代的土豆等作物不能比，个头小淀粉含量低，成熟的也仅有手指大小。幸好产量高，种下去一个月就能收获，是本地最常见的食物。 洗过的泥水，外婆倒在了围墙边的水沟里，顺着墙根开出的小洞流了出去。水沟是当初盖房子时霖提议挖的，确实方便，院子里也干净多了。外婆每次倒水的时候都觉得，她家小霖的小脑瓜就是好使。 外婆一边干活，一边向霖转述巫的话。雪峰领只有两个村子，又只隔了一条小溪，关系一向紧密。去年遭了大灾，今年领主竟然还要加税，咱们村当然也要帮忙。 大家都说，要先聚起来向总管抗议。兽人普遍民风彪悍，领主的无理要求也不会无条件满足。可是领主有护卫，还有部落大军当后盾，村民们人数少，硬拼当然不行，就是要闹一闹，先讨价还价。剩下的钱，大家伙再凑一凑，总不能让那些没什么存粮的家庭挨饿。 霖默默点头，认为他们的决定很对。两个村寨相隔不到十里，在自然环境这么恶劣的北方，只有抱团才能更好地生存下去。 日头快走到天空中央的时候，有村里人飞奔来告诉他们，外公他们的狩猎队终于平安归来。 -- 第4页 外婆和母亲赶紧取下一块挂在墙上的肉干，又从石缸里舀了两大碗黑麦面出来，准备多煮些肉，再做些黑麦面饼。 那两个都是大肚汉，一锅煮地豆和木薯可不够他们吃的。这里种植的黑麦非常耐寒，但因为加工方法落后，磨成的黑麦粉颜色暗沉、口感粗糙，但很有饱腹感。 屋外的声音一下子大了起来，估计全村人都跑出去看热闹了。三个小家伙听到响动也有些待不住了，挤在门口回头看着母亲和外婆，性急的小妹更是“嗷呜嗷呜”直叫唤。 “去吧。”母亲笑着让三个小的自己出去玩。兽人养幼崽大都是放养，村寨里随便跑。霖却不太放心，总担心他们磕着碰着或是和别的狼崽打架了，和母亲外婆说了一声，慢吞吞地跟在后面。 走在村寨里，路上都是赶着去看热闹的人。那些大叔大婶看到霖，笑着喊他小村长，特别爱逗他。霖和村里大多数孩子不一样，那么安静，白皙干净的小脸总是一本正经的，让别人见了就想撩拨他。 霖礼貌地和大家打招呼，很快身边就围了一群阿姨婶子，都笑嘻嘻地不停找他说话。还有些鼻涕邋遢的小屁孩起哄跟着，一群幼崽在腿边穿来穿去，这也是他不爱出门凑热闹的原因之一。大家太热情，而且这个季节兽人洗澡没那么勤，体味实在有点重。 霖默默顺着人流，来到了村口的空地。外公他们狩猎队的汉子们昂首挺胸地站在那里，最前方躺着一头成年的长毛山猪，三米多的体型，卧在地上真像一座小肉山。这里天气寒冷，动物基本上都长了长毛。旁边还有一堆小型野兽，看起来收获颇丰。 兽人更爱肉食，普遍不擅长耕种。加上雪峰领冬季漫长、气候寒冷，田地产量非常低，种田没什么出路，狩猎队的收获是全村人的主要食物来源。 村里四五十户人家，二百来口人，去掉老弱妇孺，大约一百个青壮年，一共组成了五个狩猎小队，轮流外出捕猎。捕到的猎物有巫和几名可靠的长辈带着分给各家，狩猎队成员所在的家庭会多分些好部位的肉，别的战利品也更多。 进入狩猎队是大多数孩子的梦想，霖的外公和舅舅到来后新组建了第六个狩猎小队，而且异军突起，每次收获最多，是新的明星狩猎队。这次他们又是满载而归，而且只有两个人受了点轻伤，理所当然又得到了最高等级的明星待遇。 村民们连声称赞，给每个队员送上热水，小孩子围着他们转来转去，不停地欢呼，就连不懂事的幼崽也跟着凑热闹，嗷呜嗷呜地伴奏。队员一个个满面红光地站在最前方，沐浴着众人钦佩的眼神，威风极了。 外公正在开心地和村民们吹牛，看到人群里赶来迎接他们的几个小家伙，笑着大步走过来。 霖离老远就闻到他们身上那简直能熏死一头长毛象的体臭，悄悄退后一步，还是没有逃过。外公一把将他搂在怀里，大笑着问：“小霖，跑什么，是不是嫌外公身上很臭啊？”这臭味不光是几天没洗澡的体臭，更多的是一种能驱赶虫子的植物的臭味。 外公刃有着一头霜狼族标志性的银发，四十多岁的年纪，身体还很结实，五官深邃，性格爽朗风趣。身高刚刚超过一米四的霖被将近两米的外公抱在怀里，就像只娇弱的小白兔落入巨狮的魔爪，简直让他生无可恋。 “外公，你身上味道太重了。”霖努力向后仰着脑袋，毛绒绒的兽耳也塌到了后面，换来的是外公更响亮的笑声。 舅舅叫夜，也过来揉了揉霖的头。他今年二十岁左右，一头银发、面颊红润、欧美男模一样高大的身材，相貌和外公无比相似，性子也是同样的直爽。 外公放下霖，和夜一起把家里的三只小狼崽都抱在怀里，同村民们打了声招呼，一家人就转身往家走去。每次打猎回来猎物村里自有人会分好，要不是为了炫耀猎物，他们这些狩猎队的功臣早就可以回家休息了。 回到家，外公和舅舅直接到后院去冲凉，一点不怕冷。村里大部分人家一年四季不分男女都洗露天澡。家里盖新房的时候，在霖的提议下隔出了一个洗澡间，但外公和舅舅从来不用。 外婆和母亲已经煮了一大锅的地豆和木薯，又放了些肉干煮了锅杂菜肉汤。锅边还贴了黑麦面饼，装了一大木盆，一起端出来放在了矮桌上。 家里的饭桌其实就是几棵巨树的木桩拼凑而成，只有几十厘米高。地上铺了层兽皮，大家直接盘腿围着饭桌坐下，外公和舅舅这两个大肚汉立马敞开了吃起来。 汤里杂七杂八放了一堆野菜，盐很少，更没有什么调料，所以肉汤的味道混杂又古怪，霖不爱吃，外婆就给他盛了一碗杂菜肉汤，带了几块肉片。黑麦面饼很粗粝，需要先在肉汤里泡软，霖也只吃了巴掌大的一小块。 “真是还没幼崽能吃。”外婆每每这么感叹一句，就会再给霖添一勺。 三只小狼崽蹲坐在矮桌旁，木碗盛得满满的，都埋头进去吃得香甜。 吃饱喝足，大家坐在那里闲聊，外婆说到了领地要加税的事，外公听了直皱眉头：“霖他大哥根本不是想好好发展领地的样子，一直待在王都，也不回来看着，月湖村被那胖总管弄得乌烟瘴气……” 瞧了霖一眼，外公把后面少儿不宜的话又咽了下去。骂完他叹了口气：“也不能眼看着霖他大哥把领地败了，明天我们也跟着去，一起和总管谈谈。麦差不多要回来了，要是货能卖掉，就有钱了。” -- 第5页 麦就是父亲从前的管家。换了领主他自然被辞退了，现在没家可管，就带着从前府上的护卫队和一些村民，去往王都贩卖村里的皮货和山货。从前他每年也会帮着霖的父亲贩卖领地的出产，还是有点人脉的。 第二天，两个村寨的人基本都出动了，在巫的带领下，一起去月湖村的领主府找总管谈条件。 月湖村的布局很简单，最外面是一圈半人高的土墙，中间又围了一圈将近一人高的石墙，中央地带是个十字街，领主府就在十字街的中心，是一座拥有三排房舍的大院子。 总管自打来到雪峰领，就一直住在领主府里，是兽人里少见的胖子，裹着一件厚实的棕色兽皮袍、蓄着稀疏的山羊须，看人时脸上带笑，肚子里满是算计。 被领主留在这个又穷又远的地方，他原本有些不忿，没想到荒野之地也有它的好处。在领主府住了一段时间，他已经完全把自己当成了这里的主人。 现在，这群野蛮人竟敢不服管教，来要求少交租税，简直没有把他放在眼里。等着吧，回头他要让这些人尝尝他的厉害。 第三章 峰回路转 心里暗自发着狠，但是面对着一群肌肉发达的愤怒兽人，胖总管还是忍不住有些发怵，僵硬地微笑几下，耐心和村民们解释：“各位乡亲，不是鄙人不体谅大家，领主大人来了信，他那里传来喜讯，马上就要和利齿狼族族长的女儿定亲啦。利齿狼族可是个大部族，和他们联姻，领主大人有了可靠的岳家，以后我们雪峰领不也是好处多多。就是定亲需要一大笔彩礼，我们得替领主大人分忧。” 他差点感动得要落下眼泪，动情地回忆着过去，“领主大人的父亲要是还在，看到儿子成亲，得多高兴啊。大家努努力，也就多交今年一年，明年租税保证还是恢复老样子。” 胖总管一番话动之以情，村民大多很淳朴，不由被说动了。有特别老实的，还设身处地替领主着想：是啊，领主定亲是大事，要娶大部族族长的女儿，当然需要多多的彩礼。他父亲为了保护我们才遭遇不幸，我们不能亏待他儿子。一些人还是不满意，嘀咕着：“就是加两成也太多了。” 胖总管马上诚恳地点头：“是啊，可是今年情况特殊，没办法啊。明年我一定豁出这张老脸，劝领主少收租税。”回去他就送信到王都，让领主加派人手过来。 霖站在人群后头，冷眼看着那个胖子拙劣的表演，忽然高声问：“总管，哥哥要定亲了，我很高兴，能不能让我看看哥哥的来信。我也想给哥哥写封信，给他送去祝福。”演技浮夸里又透着心虚，他深刻怀疑，加两成税的事是这个胖子自己的主意。 霖的怀疑是对的。他那个异母哥哥只是派人送了信，要求总管按时把税收齐。虽然做不到爱民如子，也并没有丧心病狂到要求受了大灾的村民多交税钱。这胖子听送信的人提了领主要定亲的消息，脑子一转，觉得是个能够利用的机会，就想到了加两成税钱。他还不知道能在这里干多久呢，当然要尽快捞点好处。 现在被一个清脆悦耳的童声戳破，胖总管一噎，哪里敢把信件拿出来。他撩起眼皮，望向人群中那个漂亮得过分的半兽男孩，不自觉有些自惭形秽。这胖子收了收自己又圆又大的肚子，似笑非笑地说：“霖少爷，你还小，能认得字吗？你有什么想和领主大人说的，告诉鄙人就行了。” “我们兄弟的私事，能告诉你吗？而且我正和巫学认字，即便信里有我不认识的字，也可以向巫请教。”霖表情平淡，看了巫一眼。他有着成年人的灵魂，又有很强的语言学习能力，这几个月已经学会了常用的兽人文字，读封信没什么难度。 巫人老成精，看这胖子表情越来越心虚，也摸了摸灰色的胡须，给自己徒弟帮腔：“是呀，小霖聪明着呢，跟我学习没两个月就学会了好多字，你把信拿给他看看吧。他是领主的弟弟，哥哥定亲，肯定要送贺礼的。等到成亲那天，他还要亲自去王都参加呢。” “这个，领主大人的信里有不少机密，可不能随便给外人看。”总管又急忙想了个理由拒绝。 可他越是推拒，就越是引人怀疑，连村民们也看出了他的不对劲，纷纷鼓噪起来：“到底是不是领主要加税啊，该不是你这老小子自作主张吧？” 胖总管也有一些狗腿子跟班，加上村里几户人家为了巴结他也付出了不少代价。眼见着总管落了下风，就有一个狭长脸的男人站出来维护他：“总管阁下代表了领主，霖少爷。你现在是月溪村的人，好像管不到我们雪峰领吧？” 霖抬起头，冰蓝色的大眼睛里如盛满了冰雪般，冷冷地看向这人，直到把人看得浑身不自在了，才一字一句地说道：“这里是父亲的领地，我不会允许有人欺压乡亲们。去年大家都遭受了很严重的灾害，不论是不是领主的决定，都不可能加税。请你这样回复吧。” 村民们都激动地叫好：“小村长太威风了。”胖总管羞恼地涨红了脸，可面对着百来号人高马大的兽人，实在硬气不起来。他正想灰溜溜地离开，人群外传来了一阵骚动。 “麦管家回来啦！”有人高呼了一句，就见不远处，一群人骑着迅足龙飞奔而来，真的是麦从王都回来了。 迅足龙是一种中等体型的食草龙，前肢短小，后足特别发达，常被驯养充当坐骑。不过为了安全，村里一向禁止骑着坐骑急行，一般要停放在月湖村外围的兽栏里。那里驯养了一些充当坐骑的野兽，还有专人看管。这次事情紧急，麦才直接骑了进来。 -- 第6页 快到人群前，他匆忙跳下来，喘着气大声说：“霖少爷，出大事了！您的哥哥，大少爷他前几日和另外几个部族的少族长外出打猎，不小心惹到了一头带崽的雌性黑暴龙。黑暴龙发狂，大少爷和一个少族长当场丧生，还有几人都受了重伤。” 事情太过突然，大家都惊呆了，一时间议论纷纷。胖总管更是无法相信，瞪大了眼睛连声质疑：“别胡说，领主大人怎么会出事？前几天才来的信！” 麦瞥了他一眼：“我赶回来之前，亲自去了大少爷在王都的住处，那里已经在准备大少爷的葬礼了。” 这下胖总管彻底待不住了，急匆匆地带人返回领主府。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派人回王都查看消息。 一个年轻的生命就这样回归了兽神的怀抱，村民们的心情都很复杂。不过在这个缺医少药又危险重重的兽人世界，死亡很常见，大家最多因为对方是领主而感叹一句。其实多数人对这个只见了一面的新领主并没有什么感情，甚至有人已经琢磨着，要是领主死了，就不用交那么多税了吧。 霖的心中也是一阵翻涌：难道是因为他哥哥意外丧命，他才接到了那个领主的任务？他脑海里那个莫名其妙的声音，难道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大家先散了吧，这事我们先回去商量一下。”巫高声说道。村民们三三两两地离开了，剩下霖和麦、外公，还有几名长老，一块儿跟着巫到了他那里。 “小霖，这事你是怎么看的？如果你哥哥真的不幸去见了兽神，他没有子嗣后代，你作为他的弟弟，前任领主大人的儿子，就是这个领地的第一继承人。除非大酋长收回这个领地，这种事也不是没有发生过，所以我们要早做准备。”一进门，巫就直截了当地开口问霖。 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沉稳地点点头。小小的一个孩子，目光却无比坚定：“这是父亲的领地，我不会让给别人。万一再来个贪心的，大家又会受苦。请巫爷爷告诉我该做些什么准备。”他对这个世界的领地继承流程还不太了解，但他绝不想看到雪峰领再来一个无能的领主。 长老们都赞许地望向面前这个稳重大方的男孩。虽然男孩还小，可是那么聪明上进，好学又勤奋，大家都相信，将来霖少爷一定会是位好领主。 麦从当年就跟着霖的父亲，很了解这件事，马上解释道：“霖少爷，继承领地需要去王都，要得到大酋长的承认。如果你爷爷愿意支持你，会容易很多。不然我们就要准备一些金银财物，贿赂大酋长亲近的人，否则这件事会拖很久，甚至可能会被剥夺领地。” 部落绝大部分地方盛行以物易物，只有王都和少部分繁荣的城镇渐渐流行用金银等金属矿物，或是特别的石头来交换东西、制作装饰品。不过因为冶炼技术不高，金属中杂质较多，和现代的金银根本没法比，颜色要暗多了。即便如此，普通兽人可能一辈子都没见过金银，也用不到这类东西。 霖不由有些沉默。家里连存粮都不多了，去年大伙遭了灾，外公和管家都建议今年村里租税减半，勉强够上交给部落。还有些村民家里实在困难，他们都送了粮食过去。至于金银，他好像还没见过。 麦这时又说：“咱们的货销路还是那样，我又赶着回来，就寄存在别人店里，卖完大概能得到一块金锭。我这些年也攒下了几块，等下我回去拿来。” 外公忽然也开口了：“我那也有二十块，是小霖他父亲当年送来的彩礼，都放着没用过。” 真看不出来，原来家里还有这么些积蓄，外公也太低调了，连他都瞒着。霖不由看了外公一眼。 外公知道外孙聪明，笑着摸摸他的小脑袋：“这金子是留着有急事用的，怕你们小孩子觉得家里有钱就不肯脚踏实地做事，性子养坏了，才没和你们说。” “我知道了。”外公很有智慧，霖在心里暗暗称赞。 巫和几个长老家里多多少少都有些金属，不仅都表示会拿出来，还要出些粮食、干肉和好兽皮。 巫满意地点头：“好，大家齐心，那没什么做不成的。我们几个老家伙再去附近几个部族走一圈，看看能不能借点金银。麦，你选一二十个年轻人一起去王都，这一来一回可要把小霖保护好。” 长老们纷纷点头。现在霖少爷就是整个领地的希望，万一遇到什么变故，上面再派个贪心不足的领主过来，大家的日子就更难过了。 很快，村民们听说了霖少爷要去王都打探消息，都自发地拿出家里多余的粮食送过来。麦让霖把大家伙拿来的东西都记在了一块兽皮上，以后是要还的。 外婆、母亲和村里的婶子们也忙碌了起来，准备兽皮衣和皮毛褥子、路上的干粮、晒肉干……虽然兽人没有“在家千日好，出门万事难”的俗语，也懂得二十多人一起出远门，什么都要带够了。出门在外可不比家里方便，一时缺了东西真是有钱都买不到。 巫和长老们也分别出击，从附近的部族又借来了二十几块金银铁锭。“这样差不多了。”巫觉得自己的老脸还是很有面子的，笑眯眯地摸摸胡须。 夜深了，领主府里，胖总管一个人坐在起居室，吧嗒吧嗒抽着珍贵的烟叶。他睡不着啊。原本以为至少能在这里捞上几年，没想到大少爷竟然出事了。不能让霖少爷继承领地，那孩子太过聪明，到时候还能有他的活路吗？他得想个办法。 -- 第7页 第四章 今日远行 从雪峰领去王都，一路不耽误的话，来回也要半个多月。家里生怕霖在外面受苦，带了充足的干粮、各种的行李，准备了不少兽皮、甲壳、漂亮的石头等货物好让小霖可以随意在王都交换自己喜欢的东西，最后又带上了不少武器。 领主府原本有少量金属的武器，有大酋长赏赐的，有重金购买的，管家带人过去时却一把没有找到，肯定是胖总管暗中卖掉了。不过现在没空追究这些，他只让人把这胖子和他的手下严加看管起来，就急忙从村里收集武器。 村里的武器多是石头、木头和兽骨制成，都是木棍、骨棒、骨刀、长矛这些常见的，仅有几把粗制的短木弓，射程都非常短。唯一一把精良的长弓还是霖的父亲当年用过的，如今背在了护卫队长岩的背上。 管家他们都有丰富的远行经验，霖帮不上什么忙，就准备了常用些的药材和晒干研磨好的药丸、药粉。 三天后，他跟着麦管家、舅舅，带着领地上二十多名最强壮的战士，和仅有的几头坐骑，在亲人们不舍的目光中出发了。外公年纪大了，领地也需要有人管理，就留了下来辅助巫爷爷。 三个小家伙见最喜欢的大哥骑着大牛要离开，纷纷扒着比他们小身体还粗的牛腿，“嗷嗷”地叫着，使足力气也想爬上去，好像在说：大哥，带着我们呀！最后被外公外婆一把抱在了怀里。 霖朝他们挥挥手，这还是他两辈子第一次出远门，不免有些感伤和忐忑。 今天天气不错，阳光明亮，气温大概有三四度。霖小小的一个，坐在一头足有成年兽人高、如小山丘一般宽阔的巨蹄牛背上，反差无比强烈。 他身上披了一件厚厚的兽皮斗篷，脸上还蒙着围巾，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巨蹄牛速度慢，背上平坦宽厚，又铺了一块兽毛毡子，他眯着眼睛，晃晃悠悠地坐在上面，挺舒服。 离开村寨后，大多数村民变成了兽形赶路，方便还不费鞋子。他们带着坐骑主要是为了驮行李货物，连霖乘坐的巨蹄牛身后都挂了许多的东西。 就是一大群男人集体变身的时候，为了不撑破衣服，都要先脱下来放在坐骑上，那画面实在是有些辣眼睛。霖微微撇开眼，望着远方绵延的雪山。 这个时代出远门是件非常辛苦的事。 这时候可没有那种宽阔的马路，只有一条被人们长年累月踩出来的土路，而且时断时续。没有路的地方，杂草甚至会齐腰高，大家要轮流在前面用骨刀砍断杂草趟路，非常费力。 麦对去王都的路比较熟悉，提前告诉他们，傍晚会在某个山洼处休息，那里背风又靠近水源。众人有了目标，走路都更有劲多了。 霖一直坐在牛背上，开始还没什么，时间长了不免也感到有些不适。不过兽人大都吃苦耐劳，没有一个人喊累，他已经比村民们轻松许多了，更要忍耐。 走了大半天，终于到了麦说的那个山洼附近。之前麦已经派了两人提前去打探情况，这会儿找了个背风的地方让大家先休息一下，等着探子回来。 去的时候是两个人，回来身边却多了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子。 “麦管家，霖少爷，这位是雪狼族的兄弟，他们正在洼地那边休息，发现了我们，他们的族长听说是我们雪峰领的人，邀请我们一起过去。”探路的村民说道。 “各位兄弟好，我是雪狼族的小金。我们雪狼族接到大帅的召令，正要前去王都。族长听说是雪峰岭的兄弟，让我请大伙过去。那边空地大，大家一块儿，还能互相照应。”年轻人非常热情，脸上一直带着憨厚地笑。 霖听说过雪狼族，就生活在雪峰岭北方那座大雪山的脚下，人数好像挺多，战斗力也挺强，经常参加部落战斗。 倒是夜仔细看了看这个年轻人。他从前生活的霜狼族也在大雪山脚下住过，和雪狼族曾经很是接近，打过很多次交道。发现从没见过这人，他忽然警觉起来：难道是贼人伪装？ “你们族长冬天刚生了幼崽，这么快又要带着族人跟大帅出去打仗，真是叫人佩服。”夜决定试探一下。 那年轻人楞了：“我们族长刚怀孕两个月，没对外公布啊，你怎么知道的？”来人憨厚的脸上逐渐充满怀疑，看着夜好像在看什么坏人。 夜被看得无比尴尬：怎么事情和他想得不一样？ 舅舅那直来直去的性子，就不要玩心机了。兽人就没几个有心计的，谁会派这么铁憨憨的人出来诱敌？霖也没有在这个年轻人身上感觉到敌意，就摘下了斗篷和围巾，歉意地自我介绍说：“你好，这是我舅舅，来自霜狼族的夜。我是雪峰领前任族长之子、现任族长的弟弟，我叫霖。我舅舅以前没有见过你，担心是坏人才故意那样说的，实在对不住。” 雪狼族的年轻人一抬头，就看到跟他说话的是个那么漂亮的半兽男孩，不由呆了：怎么会有这么漂亮可爱的小孩，皮肤那么白，眼睛那么明亮，传说里雪山上的小精灵应该就是这个模样吧？ 年轻人顿时萌得脸发红，憨憨地摆手：“没事没事，出门在外，是该小心点，小心点没错的。”说到最后舌头都要打结了。 “谢谢。”霖微笑颔首。兽人大多性格朴实，应该不会多想。 夜也出了口气，连连点头。他心里一慌就不会说话了，还好小霖明白他。 -- 第8页 闹了个乌龙，未免对方觉得失礼，霖对麦说：“麦叔叔，你带大家整理一下再出发，我和舅舅先跟着这位雪狼族的哥哥去拜见他们族长。” 麦其实心里有些担忧，但霖少爷虽然年纪小，办事却很稳重，他从不会当众质疑霖少爷的决定，就一口应下了。 路上，霖微笑着和那年轻人聊了几句，就把雪狼族的情况摸清楚了。雪狼族如今的族长是位女性，而且看样子很受族人爱戴，这次是去王都找大帅领封赏的。他们的月族长因为怀孕，伴侣和儿子这次也一同跟来了，并且带了两百多名战士随行。随行人数就快和雪峰领的总人口差不多了，整个部族人口肯定要超过几倍。 不知道这样人数的部族在整个部落是什么等级，霖暗自猜测着。很快。到了那处山洼。这里果然已经聚集了上百人，有的在搭帐篷，有的在垒灶做饭，两百人各司其职，一点也不显得混乱，霖对这个部族的评价又提高了不少。 雪狼族的女族长留着白色短发，身材高挑、五官凌厉，坐在那里看起来也那么有压迫感。她的身边一个略矮些的黑发男人正在收拾东西。男人样貌极为英俊，穿着一身少见的亚麻布棉袍，是霖穿越之后见过最有风度的人。 这人转头看到夜，高兴地过来给了个熊抱：“夜兄弟，好久不见啊，每次想起我们一块儿捕猎结甲蜥的日子，就觉得畅快。没想到今天在这碰到你，听说你们也是去王都的？” “是啊，老伙计，从七八年前那次的收获节就没见了吧。”夜也笑着回应，“我现在搬到雪峰领，和我外甥住在一起。他家里一个近亲在王都遇到了什么事，我们过去看看。”因为家事太复杂，也不确定能不能继承领地，只委婉地说出此行的目的。他又侧身指着这个男人和雪狼族的女族长给霖介绍：“这是你桦叔叔，舅舅和他小时候就认识了。这是他的伴侣，雪狼族的月族长。” 霖适时往前一步，礼貌地微微躬身：“桦叔叔好，月族长好。” 桦打量了霖一眼，眼睛顿时亮得惊人：“夜，你这个外甥怎么生的，也太好看了吧！”他回头看看自家伴侣，“小月，你多看看这孩子，兴许咱这回也能生个这么漂亮的崽，家里一个丑崽子就够了！” 月族长瞟了自家不靠谱的伴侣一眼，对霖和善地一笑：“你好。”能看出来性格比较安静，很不爱说话的样子。 没得到伴侣的回答，桦一点不意外，又热情地和夜他们解释：“我家那个丑崽子闲不住，带了朋友出去捕猎了，我让人叫他回来。他们小孩子肯定能聊到一起。“ 夜马上商业互吹：“你儿子小时候我见过一次，听说如今小小年纪就已经是几个部族有名的大力士，还是数一数二的捕猎高手，以后肯定有大出息，这次终于有机会见了。“ “他就是有把子傻力气，哪里有你说得那样厉害。赶紧把你的人带来吧，晚上咱们一块儿，好好叙一叙。”桦高兴地爽朗大笑。 两个大男人好多年没见了，存了满肚子的话要说，霖有点待不下去了，露个礼貌的微笑，就找了块平坦的草地坐下。舅舅和桦聊着就一块去迎管家他们了，霖吹了一天的风，即使裹得严实，这会儿也有点乏。 离这处山洼大约一里地外，几头健壮的大角鹿正在草地上进食，雌性大角鹿带着小鹿低头吃草，领头的雄性大角鹿是位合格的父亲，自己没有进食，而是昂首挺胸地四处巡视警戒。 当它越来越接近外围的一处灌木丛，危险突然降临了。灌木丛里突然跃出了一个手举长矛的少年，少年应该不超过十四五岁，但已经有了成年兽人的高大身材，无袖的兽皮上衣被厚实的肌肉撑得鼓鼓的，露出的胳膊线条也十分饱满。浅黑色的半长头发随着他的动作飘散在脑后，很有几分潇洒。麦色的皮肤、粗粗的眉毛、因看到猎物而发亮的眼睛，整个人健康又充满活力。 他高高跃起，用力掷出手中长矛。长矛闪电般射了出去，金属的矛头“扑哧”一声扎进那头雄性大角鹿的脖子。大角鹿连挣扎都来不及就应声倒下，而它的同伴瞬间受惊跑远。 第五章 真香现场 少年身体健壮，动作却无比敏捷，又是一个跃起，轻盈地落在大角鹿身边。 这时，他身后的灌木丛里又钻出一个银发的半大少年。半大少年有着圆圆的脑袋，乱糟糟的头发上沾了几根草，神情郁闷：“又被你抢先了。” 浅黑色头发的少年不在意地拔出长矛，转头对同伴说：“谁叫你动作慢的。你先把大角鹿背回去，我刚刚又看到了几个爪印，应该是长毛山猪的，我追过去看看。” “哦。”银发少年呆呆地应了声，扛起鹿就往外走。 浅黑色头发的少年继续匍匐在杂草丛里，耐心地顺着几个浅浅的足迹一直往前追踪。这时，他耳朵动了动，听到远处有人在喊：“灰——” 他迅速从草丛里窜过去，很快，那人近处的灌木丛里就冒出个脑袋：“怎么了？” “总算找到你了！”这人正是桦派出来找自己儿子的，跑了一路，气喘吁吁地说，“营地里来了客人，是霜狼族那个有名的战士夜，还带着他的外甥。桦叫你回去见客人呢。” 少年“啧”了声，无聊地扒拉一下头发，觉得很没劲。他最不耐烦见客人，只怕又是什么小部族来求他母亲办事的，竟然都追到了这里。他语带嫌弃地说：“霜狼族能有什么高手。我才捉到一头大角鹿，不够大家分的，还得再猎头别的。你先回去吧，我马上就到。” -- 第9页 来人着急也没办法，只好说：“那你赶紧回去啊，就准备做饭了。“ 结果没等他说完，浅黑头发的少年已经彻底失去了耐心，摆摆手转过身。就见他敏捷地跳起，几个起落间身影已经远了。在少年转身的瞬间，他的身后晃出一条毛茸茸的黑色尾巴，原来也是个半兽。 山洼那边，两个部族的人聚在一起，很快就打成了一片。 这个时代交通不便，很多人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几个陌生人，一旦遇到远方来客，只要你不是心怀恶意，朴实的兽人们都会热情招待。 众人都在干活，霖却感到头有些晕沉沉的，就从小背包里拿出一些治伤风的草药。麦和夜见此都很担忧，询问过后亲自给他煮好。他喝了药汁，就被夜裹了几层毯子，塞到一个刚刚搭好的帐篷里。 “吹了一天的风了，睡会儿吧。”夜仔细地帮霖把帐篷挂好，霖在厚实的被褥里趟了会儿，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一个大大咧咧的声音：“我回来啦！”声音充满了少年人的活泼劲。 接着是几个大人七嘴八舌地惊呼声：“这猪真肥！”“灰，厉害了啊！”“之前小芒已经背回来一头大角鹿，今天晚上又能敞开了吃肉啦。” 原来是那个灰黑色头发的少年又猎了头一两岁大的长毛山猪回来。 夜也跟着夸赞：“一个人就能猎到这么肥硕的长毛山猪，真是少年勇士。” 桦笑着把少年拉过来，一脸嫌弃地介绍：“这就是我家那个丑崽子，真是没有他爹我半分的英俊。就有一身傻力气，整天莽莽撞撞，可比不上你外甥。小灰，这是霜狼族的夜叔叔，他外甥可太俊了。” 其实灰的样貌也在中上等，但谁叫他爹过分英俊，还是个颜控，就知道嫌弃亲生崽。灰撇撇嘴，不服气地反驳：“喂，老爹，没把我生的好看一点，该反思的是你呀，肯定是你没本事。而且我要那么好看干什么，能抓到长毛山猪还是能猎到巨蹄牛？又不能当肉吃。” 父子俩亲昵地斗了会儿嘴，灰转头看着夜，跃跃欲试道：“夜叔叔，你是霜狼族有名的战士，现在饭还没有做好，我们来比一场吧。” 夜也是年轻气盛，闻言欣然同意：“行啊，都说雪狼族的少族长小小年纪就力大无穷，我来试一试。” 两个好战分子很快来到一块平地，没有丝毫废话，脱去上衣就准备角斗。兽人大多是摔跤爱好者，更多人活都不干了，迅速围成一圈强势围观。 一大一小面对面站定，眼中都充满战意，灰比雷的身架小了一圈，但脸上毫无惧色。两人对视一眼，忽然如猛兽下山一样冲了上去，两具结实的身躯实打实地撞在了一起。 只听到叫人肉疼的一声重响，夜被撞飞，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只一个照面就输了。他躺在那儿，一时有些懵。 “少族长太棒了。”雪狼族的众人纷纷起哄叫好，雪峰领这边则是目瞪口呆。兽人以强者为尊，夜虽然来领地不久，可他的实力毋庸置疑，很快就得到大家的承认，没想到眨眼的工夫就这么败在一个少年手里。 “真是个棒小伙，将来肯定能成为闻名整个巨狼部落的战士。”夜慢慢爬起来，云淡风轻地说了句，勉强维持着前辈风范，其实心里直呼疼：这小子力气也太大了吧！ 灰毫不客气地接下了夜的夸奖，一点不谦虚地说：“当然，我的目标可是挑战所有部落的勇士！” 夜脸上笑眯眯，心里直呵呵：真是不可爱的臭小子。 外面动静太大，霖一早就被吵醒了，但一直闭着眼睛假睡。直到舅舅来喊他，说要吃饭了，他才从兽皮毯子里钻出来。 重新穿上那件雪山鼬皮衣，鞋袜也整齐穿好，霖又拿了把小木梳，把头发稍微梳理几下才走出帐篷。这一觉他睡得很舒服，头也不晕了，脸颊红扑扑的，散发出阵阵热气。 灰正得意呢，翘着嘴角一回头，突然发现不远处好像凭空冒出来一个精灵般的男孩。 男孩有着柔顺光泽的银白色长发，皮肤和白雪一样细腻，大眼睛比天空还要湛蓝，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雪山莲，那么晶莹透亮。他穿了件毛绒皮衣，整个人都显得洁白又柔软，尤其是头顶那对毛绒绒的兽耳，一下子击中了灰的心：兽神在上，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人？ 少年刚才角斗时的气势已经荡然无存，忽然发起呆来。他只顾望着男孩，根本没注意脚下有个小坑，一个不稳绊了一跤，来了个平地摔。 灰那么大的个子，结结实实摔在地上发出了老大的声响。周围人先是一楞，接着发出了震天的笑声，还有人笑着打趣：“怎么了小灰，是不是看到小霖好看，都看傻了？” 虽然大家都觉得小霖很可爱，可没想到小灰这么夸张，简直丢尽了他们雪狼族勇士的脸啊，实在太好笑了。 灰性格开朗，和族人的关系都非常好，大家也喜欢开他的玩笑。要是平时，他一定会一个个怼回去。可是这会儿他根本顾不得被人取笑，迅速从地上爬起来，傻呵呵地看着面前的男孩：“弟弟，你是谁啊？那个，我是灰，因为我出生时皮毛黑得有些发灰，大家都叫我小灰。” 瞧着自家儿子那副蠢样，桦真想捂脸。抽了抽嘴角，桦嫌弃地告诉灰：“跟你说过的，这就是夜叔叔的外甥，小霖弟弟。他们要去王都办事，接下来跟我们同路。小霖第一次去那么远的地方，你要好好照顾弟弟。” -- 第10页 霖觉得这个雪狼族的少族长好像脑子有点问题，礼貌地点头：“你好，我是霖。” 哇，声音也好好听，就像清泉在冰川之间跳跃，那么清脆。灰忍不住心潮荡漾，得到了一句回应就高兴得不行，尾巴也情不自禁晃了晃。 他凑上前去笑呵呵地说：“小霖弟弟，你是第一次出门吗？这条路我走过几趟了，明天我带你去打猎吧。” “我还没有学过打猎。” “没事，你年纪还小，不会是正常的，我可以教你呀。” “小灰，你以前不是说兽人五岁就该学打猎，不会打猎的兽人都是没用的臭鱼吗？”发出疑问的是之前那个和灰一同出去捕猎的银发少年，也是灰从小到大的好友，叫芒。芒和灰差不多高壮，性子有点憨，非常不懂看人脸色。 灰回头怒视好友：“我什么时候说的，肯定是你记错了！” “是吗？”芒有些困惑，忍不住自我怀疑起来。 大人们都笑着看几个少年玩闹，夜还和桦夸奖灰：“看他俩相处得真不错，小灰真是个好孩子。我外甥小霖性子有点闷，很少能和同龄的孩子聊那么多。” “小灰就这点好，爱交朋友。”桦很不走心地谦虚了几句。 夜幕很快笼罩了整片山洼，几口大锅里的肉和菜都熟了，灰第一个跑过去，不客气地用树皮勺子捞了满满一大碗的肉块，笑呵呵地端到霖的面前：“走了一天的路，饿了吧，快吃点肉。我眼睛可尖了，特意挑的长毛山猪最嫩的部位。” 霖看他一眼，没有去接：“谢谢，我今天不太想吃肉，吃点煮的菜就可以了。”颠簸了一天，他现在胃口确实不太好，本来就吃不下白水煮肉，这会儿更是闻着味道都觉得不舒服。 灰震惊了：竟然有人有人不爱吃肉！他又迅速冲到大锅旁，捡了一碗嫩些的野菜送给霖，殷勤备至的，麦都要失业了。 “谢谢。”这下霖只好接了。 灰顺势坐在霖的身旁，呼噜呼噜跟饿了几天的霸王龙似的，几口就把之前那碗堆得高高的肉块全部吃光，又接连去盛了三大碗肉，边吃还边乐呵：看着可爱的小霖，肉好像都更美味了呢。 第六章 强强联手 吃完饭，麦和岩去安排他们这边守夜的人，霖去帐篷后面洗漱。 灰瞅准时机，偷偷把父母拉到一边，神神秘秘地说：“老爹老妈，霜狼族实力很不错啊，我们要不要跟他们联姻呢？我跟小霖都是半兽，真是天生一对，我觉得我们很适合结成伴侣。” 桦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自家傻儿子：“你想什么呢？人家那么小，而且那么好看，怎么会看上你，又蠢又傻的。对了，人家不是霜狼族的，是雪峰领前任领主的儿子。” 经常被老爹打脸，灰已经习惯了，毫不在意地继续提议：“雪峰领离我们也不远嘛，正好强强联手。他是领主的儿子，我也是少族长，他要是不愿意来我们族地，阿妈给我几百人手，我带过去。再准备几百头猎物，带上我攒的好兽皮，应该不输什么了。” 桦一巴掌拍到灰的后脑勺：“你这败家崽子，你当咱族人是大风刮来的啊？”他对自家傻崽子已经不抱希望了，打击了一会儿，又忍不住夸他：“儿子，你眼光跟你老爹我一样棒，要是小霖真成了你的伴侣，以后肯定能生出特别漂亮的幼崽。”说着又得意地吹嘘：“小霖性子有点内向，这我有经验。反正要想有伴侣，就别要脸皮。想当年，你老爹我就是靠着死皮赖脸才把你妈追到手的。” 月族长默默远离这两个活宝。 他俩自以为压低了声音，可说到得意处那大嗓门哪里能压得住，整个营地的人估计都听在耳里，到处是闷笑声。 夜心情很复杂，有些恼火地吼了句：“我外甥今年才十二岁，你们两个还真敢想啊！”兽人普遍十四五岁成亲，可他家外甥面嫩，之前生了场病，身体一直有些弱，家里人肯定不会允许他那么早成亲的。 那边顿时安静了。没一会儿，桦又一本正经地开口：“老夜，别生气，我好好教训这臭崽子，尽胡说。”桦的脸皮无比之厚，迅速把锅全扣在儿子头上。灰有求于老爹老妈，这会儿也不敢反驳。 霖也有点楞。因为穿越后幼年的记忆有些混乱，他一直以为这具身体最多十岁，竟然已经十二岁了吗？兽人里他这样的个头是不是太矮了点？霖陷入了沉思之中。至于某个傻小子的傻话，他只当对方是小孩子一时的新鲜劲，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夜深了，这个临时营地里一片安静，只有火堆在默默燃烧，几个守夜的人还保持着清醒。对面山腰处，两个黑影趴在大石块后面观察了好一会儿，才悄无声息地离去。 有了雪狼族的照应，这段旅程变得轻松很多。 霖骑着巨蹄牛走在队伍中间，前面几十人的部队骑着坐骑走过后，路上草就被踏平了，再走上去就变得十分平坦。 霖这次有了准备，提前给自己熬了草药，喝完一天下来头不会再晕了。精神好了，傍晚休息的时候，他会去附近转一转，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用的植物。 不过舅舅和麦总把霖当幼崽看待，霖保证不走远，又有灰和芒跟着，才放心让他们出去。 灰这个雪狼族的少年总是热情地跟着霖，还背了个大筐帮他装草药，乐此不疲地帮忙。而且灰实力很强，一个人能抵两三个成年兽人。芒这个少年虽然有些憨，训练挺刻苦，骄傲地说自己已经参加过一次战斗了，还立了大功呢。 -- 第11页 不过他俩明显没干过采集的活，很不熟练。第一天出发去采草药的时候，芒还很奇怪地问灰：“怎么不去打猎了啊，采小草有什么意思？你以前不是最讨厌这种活计，还说这是老娘们干的事吗？” 原来还是个直男癌。霖用谴责的眼神瞥向灰，灰被看得有些尴尬，转头恨不能用眼神杀死芒：“小霖采的是草药！摘青菜、采果子能跟采草药比吗？小霖多厉害啊，竟然认识这么多珍贵的草药。” “不都是些长在地里的草吗，有什么不一样？”芒似懂非懂，表情就快纠结在一起了。 霖对芒笑了笑：“都差不多，我在家时也经常在菜园帮忙。” “就是，小灰什么都不懂，就乱说。”芒得了支持，气焰顿时嚣张起来。 灰觉得拳头有点痒，可是不敢再说采集不好，惹小霖不高兴，只好忍了。回去再收拾你。灰暗暗给了芒一个危险的眼神。可是芒只顾着颠颠儿地跟着小霖，根本没注意好朋友的脸色。 漫步在田野里，远处雪山高耸入云，绿色的植物一直延伸到山脚下。这个时代自然资源就是这么丰富，植物种类繁多，霖没走多远就发现了不少草药。有最常见的山菊，还有开着淡紫色花的山香，能止血消肿的跌打草……系统隔段时间就会提示他采集技能+1，让人充满了成就感。 灰只认识几种常见的止血草，但他常在野外，很了解什么样的果子最甜，就到处找甜甜的野果，准备摘给小霖吃。小霖太挑食了。不知不觉也采了一堆，回去就洗干净了，只有月族长尝了几个，其它的都捧给了小霖。 一连几天，灰都兴致勃勃地陪着霖去采草药。霖没想到这个活泼的少年会这样有耐心，也确实帮了自己很多忙，如果他不总说些奇怪的话就好了。 就这样悠闲地过了几天，又到了一个傍晚，天边云彩被夕阳染成了金红色，霖迎着晚霞出去走了段路，就看到一堆杂草丛里藏着颗红果子，系统随即显示：【地参】生长年限50年，名贵药材，食用后可延年益寿。 竟然是这么珍贵的草药，他马上拿出外公给他用兽骨打磨成的小铲子，准备把地参挖出来。灰把他拦下了：“我来，别伤了手。”兽骨很粗糙，这土地又硬得很，可别把小霖白嫩的小手磨坏了。 灰握着兽骨铲，小心翼翼地挖了好一会儿，才从坚实的土块里挖出了那根灰扑扑的树根一样的东西，又献宝似的捧到霖面前。 “谢谢。”霖捧着地参仔细观察着，心里高兴，兽耳都激动地颤了颤。他露出了一个笑容，还解释了一句，“这是地参，很珍贵。” 这还是灰第一次看到小霖笑得那这么开心，仿佛冰山消融、鲜花盛开，软软的兽耳让人好想摸一摸啊。他忍不住又看呆了，心想：以后我们的孩子肯定会像小霖一样可爱，到时候让小霖教他认识草药吧，打猎太危险了，我一个去就好。 他忍不住陷入了甜蜜的幻想。 芒见灰半天不说话，理解地拍拍他的肩膀：“你也没听过地参是什么吧，瞧你都听呆了。” 灰真后悔带着傻芒，真的！他咬牙切齿地反驳：“我当然听过。” “嘿嘿，你又吹牛。” 灰：“……”不想和这家伙说话，甚至想朝他扔长矛。 等他们把地参拿回去，麦看了，神情非常激动：“这是好东西，我几年前在王都看见有人去大商行卖过，卖了将近一百个金锭呢。” 众人忍不住惊呼起来：“哇，这可是一百个金锭，要卖多少块兽皮才能赚到，就这么小小的一根就这么值钱啊！” 管家珍重地将地参用兽皮包起来放好。有了这样的宝贝，心里也更有底气。 走了七八天，道路渐渐变得平坦宽阔，路上行人也多了起来，已经十分接近王都。远远的就能看到那圈灰白色的高大石墙，在蓝天下十分显眼。 其实王都的规模甚至比不过现代的一座县城，但霖只在电视上见过那些历史悠久的古城，现在身处其中，感觉很不一样。亲眼看着古朴斑驳的城墙，岁月的痕迹扑面而来，有种原始的美感。 进了城，他默默打量着周围，房屋还算整齐，往来行人穿着要比雪峰领的村民们讲究多了，很少有破破烂烂光着脚的。想到村民们很多一年四季就一两身衣服，鞋也没几双，霖的心里又充满了紧迫感。不过王都街面上随处是垃圾，这一点比不过他们村里。 灰就和他解释：“这是外城，住的大都是普通兽人。内城城墙更高大、房屋更漂亮，比这边干净，有仆人打扫。” 进内城还需要交钱，麦提前准备了。一行人进了城门就要分开，霖他们要先去拜见霖的爷爷，雪狼族一行要去见大帅。 灰不舍极了，磨磨蹭蹭十分不愿和小霖分开，转头对父母说：“我陪着小霖去办事吧，他们人少，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 桦这个老父亲明显也很动心，寻思着反正没多大事，不如就让自家崽子继续跟着小霖。瞧臭崽子那死缠烂打的劲头，真有自己当年的风范。小霖这孩子这么可爱漂亮，当然要趁早下手了，要是真和自家崽子成了一对，他做梦都能笑醒。 霖看看面前的少年，虽然个头高了点，其实才十四五岁，就是个热情开朗的大男孩。说话做事虽然跳脱，并不会让人反感。只是他并不准备和一个少年早恋，再一次明确地拒绝：“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以后请不要再说联姻的话了。我们还小，也都是男孩子，这样会让我很苦恼。” -- 第12页 类似的话他之前在路上已经说过一次，可灰总是不听。这家伙有一种左耳进右耳出的本领，不喜欢听的话就选择性地过滤出去。 “哦。”好像又惹小霖不高兴了，灰挠挠头，苦着脸甩了甩蓬松的尾巴，“你别生气，我以后不说了。可是男孩子又有什么关系，我捕猎超强，以后绝对让你想吃什么就能吃什么。伴侣选我不亏。” 霖实在跟不上他的脑回路，转头不想再跟他废话。夜已经跟桦和月族长道了别，两队人就此告别。 灰看着霖转身离去的小身影，忽然在大街上喊了起来：“办完事我去找你玩呀。” 霖脚步一顿，兽耳朝后偏了偏。这个人怎么就说不通呢。他装作没听到，继续往前走。 第七章 前往王帐 又被拒绝了，灰没有一点气馁的样子，马上热切地回头望着桦：“老爹，我觉得几百人不够，要是带着全族人加入雪峰领，小霖会接受我吗？” 桦都要气笑了，一巴掌扇过去：“败家崽子，有本事靠自己追伴侣，别总惦记着拿部族当彩礼。” “切，小气。”灰抱着胳膊，不屑地撇嘴，“我当然会靠自己的本事去追求小霖，可老爹你不帮帮忙吗？哎，小霖那么好，万一有别人抢在前头追去了可怎么办？” “这倒也是。”桦想象了一下那样的情景，也紧张起来，“族人你不能带走，不然彩礼再多准备几百头山兽？” “这个可以有。” 月族长神情淡然，任凭这两父子在一旁吵吵闹闹，率先召集了族人，就带头往大帅府的方向走去。 霖他们去的是另一个方向。 在来王都的路上，麦已经隐晦地和霖透露了不少信息，加上平时在家偶尔听到的只言片语，霖多少猜出了他父亲这边的家庭关系。 巨狼部落目前有三四个实力最强的部族，霖的爷爷烈就是其中之一的白狼族的前任领主。近年来由于身体不好，已经由大儿子继承族长之位，他留在了条件更好的王都养老。 霖的奶奶出身于某个战败的部落，曾是他爷爷的女仆，现在已经去世了。烈有五六个子女，霖的父亲冬虽然得到了他的承认，但一直不受重视，成年后就被安排和某个小部族族长的女儿联姻。 婚后夫妻关系一直很冷淡，因对方出轨，冬和她断绝了关系，接着跑去参军。凭借着一手出神入化的射术，竟然立下大功劳，还被大酋长赐封了领地。 后来，冬再娶，不久霖出生，虽然每年都有派人送些山货到王都，但这边很少回礼。不过这次为了继任领地的事，麦还是建议霖先来和他爷爷走动走动。 烈毕竟曾是白狼族的族长，关系人脉都不是他们这些小部族能比的。只要能得到烈的支持，继任领地绝对十拿九稳。 霖不会清高到不愿意利用这层亲缘关系，在家里就准备了不少兽皮、滋补的草药做礼物。 这次意外得到一支珍贵的山参，麦就说，年纪大的人肯定特别喜欢，不如也加到礼物中去，胜过了金银，别的东西可以适当减少一些。 霖略有些不舍，最后还是同意了。 他们穿过大街小巷，来到烈的住所，从外面看是一座有着高大围墙的大院子。和门卫通报了身份，对方眼神奇怪，仔细打量了霖几眼，才慌忙说：“我去禀告老爷。”接着关上大门急匆匆地跑了进去，他们这二十多人就被晾在了门口。 过路人不由好奇地朝这边张望。村民们大多是第一次出远门，一路看到王都的气派景象，本来就有些自卑拘谨，这会儿被人晾在门口，越发心浮气躁。 霖比所有人都要矮一大截，对比起来就是个小豆丁，站在队伍的最前面却是最淡定的。他从前身体不好，经常接收到各种各样意味不明的目光，早就习惯了别人的打量。 护卫队长岩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为人严肃，擅长格斗。带来的这群人都和他学过本领，他在众人里威望很高。岩咳嗽一声，瓮声瓮气地说：“瞧你们那怂样，是不是觉得就比人家低一头了？都打起精神来，学着我们霖少爷，别丢了雪峰岭的脸。”众人看看小霖一个小孩子都那么平静，不好意思地振奋了精神，纷纷挺起胸膛。 过了一会儿，门卫小跑着过来，后面还跟着个英俊的年轻人。那年轻人穿着染了色的衣服，上面还贴着彩色的羽毛，看起来十分鲜亮。年轻人也是白色头发，样貌和霖有几分相似，他快步走过来，见到霖之后，激动得有些说不出话，好半天才哽咽道：“你就是冬哥的儿子吧？我是你小叔叔。” 年轻人的声音哽咽，眼眶也有些泛红，霖望着他，想起之前麦提过，他爷爷目前和最受宠的小儿子住在一起，应该就是眼前这人了。 据麦所说，他的小叔叔叫晨，这些年一直在有狐部落王都学习文学和音乐，那里有着“艺术之都”的称号，年初才回来。晨小时候有些崇拜他的父亲，和冬的关系也是最好的。 小霖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种不谙世事的天真和热情的善意，就礼貌回应：“小叔叔你好，我是霖。” 晨眼眶更红了，过来摸摸他的头：“好孩子，和冬哥实在是太像了。” 又来个爱摸头的，霖有些不舒服，但是表情不变，只略微压了压耳朵。 晨抬头看到了麦，也友好地打了个招呼，语气充满了怀念：“麦，好多年不见了，你老了很多。” -- 第13页 “是的，晨少爷，您都成年了，我也快四十岁了。”麦微微欠身，内心却没什么波澜。对于晨少爷来说，那些是值得怀念的美好过去，对他这个战俘出身的卑贱仆人，最深刻的只有和冬主人一起经受的嘲笑、欺侮，凡事只能自己咬着牙拼命的艰难岁月。他还是更喜欢在雪峰领的日子。 麦指了指夜，介绍道，“这是小霖的舅舅，霜狼族的夜。” “你好。”晨很有风度地点头致意，又感伤了几句，才说；“快进来，老头子在屋里。”接着吩咐身后的侍从，“带小霖的人去休息。” 晨拉起霖的手往里走去，边走边忍不住频频低头打量小霖：“没想到你都这么大了。小时候我最爱跟在冬哥身后，后来，冬哥远走，我也去了别的部落，之后又去了很多地方游历，没想到回来时已经物是人非。”他的言语中充满伤感和怀念。 霖沉默了片刻，就转移了话题：“小叔叔，你派人送过来的兽皮书，我有在看。”年初，晨有托人送了几本兽皮书过来，每本最多几千字，霖都看了。 晨又高兴起来。他喜欢文学和音乐，当然也喜欢和他有共同爱好的人，对面前的男孩更有好感了：“小霖已经认字了吗？真是个好学的孩子。我那里还有很多书，你喜欢，待会儿我送你一些。” 两个人聊着，很快来到了一片空地，一位健壮的白发老人正在那里练拳脚。老人的嘴角有两道深深的法令纹，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非常严肃，身上带着上位者的气势。 晨一过来就大声说：“老爹，我把小霖带来了。” 烈停下了动作，背着手。霖抬头看着这位曾经的大部族首领，微微躬身行礼：“您好。” “嗯。”烈态度冷淡，望过来的眼神带着些审视，“这次来是准备接任领地的？” “是。”霖的表情也很平淡。 同时对着一大一小两张冷脸，晨觉得牙有点疼。唯一令他欣慰的是是小家伙即使冷着脸，看着也十分赏心悦目，比他老爹养眼太多。 烈说话不紧不慢，但十分严厉：“你那个不成器的大哥自己作死丢了性命，不过他有一点很对，那么偏远贫穷的地方，没有待着的必要。你，还有那两个幼崽，来王都跟着晨学些东西。穷乡僻壤，住久了人就废了。” 这个老人在霖的眼里和陌生人没有区别，所以无论说什么也无法让他生气。“我很喜欢雪峰领的生活，那里很美，人们善良又勤劳，我相信那里以后会越来越好。”霖挺着单薄的胸膛，不卑不亢地仰头和烈对视。 烈嗤笑一声，目光复杂地看着这个半兽男孩。他的眼前仿佛浮现了另一个倔强的身影，在他面前头也不回地离开，再也没有回来。 他一时有些沉默，晨先不答应了：“臭老头，干嘛这么严肃？小霖好不容易来一次，你吓到他了。” 烈顿了顿，对晨说：“你拿上族谱，带着他去找大酋长，尽快将事情办好。现在酋长应该无事，午后他就会休息。” “好，我们马上就去。”晨马上高兴地应了声。老头子能用这个态度，已经算是服软了。 说完两句话，气氛就冷了下来，霖就开口道：“那不打扰您，我先告退。”只得到一个冷淡的“嗯”声，霖也不在意。 晨送他出去，怕小孩心里不好受，忙安慰他：“你爷爷他就是这个样子，他根本就不会笑的，你别放心上。等下我就陪你去找大酋长，他人很和蔼，你的事肯定没问题。” “谢谢小叔叔。”面对着出身大部族的少爷，酋长肯定以拉拢为主，有晨帮忙，事情灰顺利很多，霖真心地向他道谢。 “谢什么，这都是小叔叔应该做的。”晨开心地笑了。他特别喜欢霖这样漂亮安静又有礼貌的孩子，忍不住又劝说道“其实你要是愿意来王都就好了，乡下地方什么都没有，想学东西还是得来王都。” 霖又不搭话了，晨也不在意，继续问他雪峰领的事情。 同来的村民们已经在一个单独的院子安顿下来，晨陪着霖过去，说马上就去见酋长。麦急忙安排了随行的人，又抬出了一小箱子金锭。 晨看见了，就问：“带这些干嘛？”他心里很奇怪。不就是去拿个领地的继任书吗，一点点小事还要送东西，大酋长那么亲切，哪里需要这些。 麦笑了笑，没有多费口舌同这样不通俗事的少爷解释什么，只说：“带着有备无患吧。” 晨也就不再说什么了。他的性子一直不错，没有什么少爷脾气。 收拾好礼物，夜和岩带了十几个村民，护送霖和晨，步行去了酋长住的王帐。过去，部落首领都住在帐篷里，酋长的住所便被称作王帐。随着时代的发展，现在酋长的住所早已经换成了精致的屋舍，但这个称呼仍旧保留了下来。 王帐门口站了一排守卫，晨明显和这些人都十分熟悉，一见面就笑着打招呼。 “晨少爷，今天怎么有时间来见酋长大人。”守卫队长模样的人笑得很亲切，态度十分客气。 晨随口解释：“来请酋长办些事，麻烦通报一下，晚上我请兄弟们吃饭。” 守卫们纷纷大声叫好，根本没有多问一句，马上派人进去通报。晨继续和这些人聊着，霖他们就呆在那里等。出门办事就是这样，一次能办好已经是最好的情况了。 -- 第14页 霖站了会儿，总感觉附近有人在窥视自己。 第八章 完成任务 自从穿越，霖的感知能力提高很多。他不动声色地用眼角余光环视四周，忽然看到墙角一棵大树后面探出了两个大脑袋，形象地诠释了什么叫贼头贼脑。霖真想扶额：这两个家伙，身体比那树干还要壮实，顾头不顾尾的，能遮住什么？ 晨也奇怪地看过去：“那两个少年是谁呀？怎么好像脑子不太聪明的样子。” 霖很想说：你真相了，那两个就是来搞笑的。 到了这个份上，灰也不再试图隐藏自己，歪着脑袋慢慢露出身体，脸上满是阳光灿烂的笑容：“好巧啊小霖，你们怎么也来了这边。我就是路过，没想到能碰见你。” 芒奇怪地转头看他：“我们不是吃过饭就在这等了吗？都怪你忘记问小霖住在哪里了，不然我们可以去找他的。小灰，你太笨了。” “说过了以后出来不要多说话！”灰觉得心很累。要不是甩不掉这个粘人的家伙，他才不会带着这么个大包袱。 晨被这俩少年逗乐了：“原来是小霖的朋友啊，真是有活力。” “嗯。”虽然很不想承认，霖还是点了头。 灰瞧着小霖那副小大人的可爱模样，马上甩甩尾巴，笑嘻嘻地凑过来。走近了，他才注意到小霖身边的男人貌似有点英俊啊，还穿得那么骚包，跟花羽雀似的。斜眼看了看，灰压低声音问：“小霖，他是谁啊？” 霖觉得灰的表情有点奇怪，但没深想，就介绍说：“这是我父亲的兄弟，我的小叔叔。” 小霖的小叔叔！灰眼睛亮了，瞬间切换状态，表情一秒从怀疑变成了热情。他灿烂地笑着和晨介绍自己：“你好，我是雪狼族的灰，小霖的小叔叔你好啊。”灰不犯傻的时候其实卖相很不错，高大健壮，样貌也算英俊，挺能唬人的。 “你好，我是来自白狼族的晨，没想到小霖在这边还有朋友。听说雪狼族附近的大雪山景色很美，我早就想去看看了。” “是啊，五月之前的雪山冰雪还没融化，特别好看，欢迎你来做客。” 两个第一次见面的人就这么聊了起来，真是两个自来熟。就是灰说话的时候总不忘朝着霖微笑，看起来傻透了。 等了会儿，守卫过来通报，说酋长要见他们，灰马上挥挥手：“小霖，我在这等你啊。” 霖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走，灰被逗乐了：板着脸的小霖实在是太可爱了！ 芒奇怪地看看他，再看看霖，不明白好友为什么会笑得那么傻。一个小孩子有什么好看的，还在这边浪费了这么久时间。不如出去捕猎，抓头长毛山猪回来当晚饭多好，山猪肉好吃着呢。 霖走在王帐中，这里和普通兽人住的地方简直是天壤之别。道路都是平整的石块铺成，屋舍开阔，有花园、广场，很多地方竖着风格粗犷的雕塑，十分气派。 酋长这会儿正眯着眼在小花园里晒太阳，霖悄悄打量着对方。 这位巨狼部落的首领刚刚年过五十，但苍老得厉害，脸上满是沧桑的皱纹，看起来和巫差不多年纪。他出身于灰狼族，部落里流传着许多他年轻时的英雄传闻，霖在雪峰领都听说过。但麦这几年来王都做生意，听闻酋长越来越看重钱财货物，早已不复当年的勇武。几个成年的子女内斗也很厉害，每个都有一派支持者，酋长都快要压不住了，导致整个部落也有些混乱。 有侍从上前轻声提醒，酋长睁开眼。“是小晨啊，好久没来了。你那首《金色的平原》很好听，最近又有什么新的作品了吗？”看到晨，他确实很和蔼，一副慈爱长辈的模样。说完又转向霖：“这位英俊的小少年又是谁？” 晨这会儿比在父亲面前稳重许多，恭敬地回答：“这是我哥哥冬的二儿子霖。霖那个可怜的大哥刚刚回归兽神的怀抱，也没有留下子嗣。他的领地需要有人继承，父亲认为，霖应该是第一继承人，想请求酋长准许他继承领地。”晨递上了一张兽皮，是写了霖的父亲这一系家庭关系的族谱。 酋长接过来看了看，就有侍从上前悄悄地禀告说，这二人的随从送来了一箱金锭。酋长脸上露出满意之色。他们这样懂规矩，而烈的面子也得给。烈让他儿子带人来，就表示了态度，不需要麻烦，直接按规矩来就好。 “领地不可一日无主，既是这样，那我宣布，白狼族的烈之孙、冬之子，霖，成为雪峰领的下一任领主。”大酋长一字一句说完，就吩咐一旁的侍从去拿接任领地的制式文书，这样的东西大酋长这里准备了很多。填好名称后，酋长签了名字，又从怀里掏出一块雕刻了狼头的金色印章，沾了红色的颜料，在上面盖了个戳。这块狼头印就是巨狼族流传了几代的王印。 谢过酋长，霖很快就拿到了一张规整的兽皮，上面详细写着雪峰领的位置、霖的家族出身，从今日起接任雪峰领领主之位等几行字。 这个时候，他的脑中又是“叮”的一声，同时出现了几行信息： 【任务：天生领袖】 【进度：已完成】 【奖励：开启领主辅助系统。】 大量的信息涌入霖的大脑，熟悉的晕眩感袭来，他的头部仿佛被无形的水流冲刷过。不过有了第一次的经历，这次他强行忍住了，没有让人丝毫异样。 -- 第15页 片刻后，霖的脑海中仿佛涌入万千星辰，无数的星点汇聚在一起，最后形成了一个散发着柔和白光的界面：最上方写着“领主辅助系统”，中间被一片白色雾气遮盖，最下方整齐地排了一行小图标，分别是领主信息、领地信息、生活辅助、任务日志、军事战斗、地图、贸易等等。 只是除了领主信息、任务日志和生活辅助几个小图标已经点亮，其它的图标都是灰色的。现在还在外面，霖忍住了好奇心，没有去点开它们。 晨又和大酋长客套了一会儿才告退，在王帐侍从的带领下离开。 等走到稍远一点的地方，晨大力称赞小霖：“小霖真是个勇敢的孩子，小小年纪就这么镇定，见到大酋长也毫不慌张。”他又好奇地拿过兽皮，有些失望：“这就是领地继任书啊，真简陋。” 霖不关注外表，只看重实用性。有了这张兽皮，自己就是雪峰领名正言顺的领主，可以调动整个领地的资源。来到这里已经几个月，他没敢做什么出格的事，怕被别人看出异样。以后，正式成为领主，他会慢慢改变，他要带着善良淳朴的村民们一起过上富足的生活。 霖一路安静地听晨聊音乐和文学，刚走出王帐的大门，灰就活力十足地蹦到他面前：“小霖，事情办成了吗？”夜、岩，还有同来的村民们，都眼巴巴地看着他。 晨晃了晃手中的兽皮：“当然啦。” 霖也点头，大家马上露出了喜悦的神情，有性子活泼的甚至欢呼了起来。 “太好啦！”灰挥舞了一下有力的手臂，很为小霖高兴，“今天大家都很累，明天晚上庆祝一下怎么样？我明天带人去捕猎，晚上一起开个篝火大会，烤肉管饱！”一场宴会已经被他安排得明明白白。 “那我负责酒水。”晨也很喜欢热闹，一句话让大家的情绪越发高涨。 大家伙都兴奋起来：那可是稀罕的酒水啊，听说一堆肉只能换一小杯，味道很特别。他们这些普通兽人里，好像只有麦喝过。 想到大家赶了这么多天的路，确实应该放松一下，霖就对灰说：“可以，但不需要你给东西，我们带的食物很充足。” “跟我还客气什么。”灰一副咱俩谁跟谁的自来熟模样，用右手捶了捶自己结实饱满的胸膛，“我捕猎真的很厉害，放心吧。” 霖就不言语了。他不想担人情，但更不想和人辩论。收了别人的东西，以后还回去就是了。 芒在一旁使劲点着头，附和道：“真的，小灰他打猎超厉害。”刚才他被小灰用拳头教育了一顿，勉强记住了，以后凡是小灰说的话，他都要说对。 同行这么些天，大家早就熟悉得不行，说话也变得十分亲近。夜笑着说：“那明早一起去，让我们见识见识少族长的捕猎本领。 “你就瞧好吧。”灰十分自信。 晨又邀请王帐的守卫也来参加，还答应给值夜的守卫也送些酒菜，一群人欢欢喜喜地准备回去。 刚转到街角，就看到一个浑身五颜六色的妇人，坐在一辆由两头红皮迅足龙拉着的华丽篷车上，身旁侍女侍从护卫带了一堆，派头十足。 妇人大约三十多岁，生得十分美艳，但颧骨略高，脸上仿佛永远带着轻蔑的笑。衣着打扮有些艳俗，穿着各种颜色羽毛做成的长裙，打扮得跟个圣诞树一样。 晨一愣，表情有些复杂：“莼，你怎么来了？”这个女人就是冬哥的前妻，莼。当年，她毫不顾忌地找了情人，闹着和冬哥断绝伴侣关系，让冬哥受尽了嘲笑，晨对她厌恶极了。 看到晨，莼稍微有些迟疑。这位白狼族的小少爷不是她能得罪的，但她心里堵了一口气，打听到冬的儿子来了王帐，就急匆匆地赶了过来。她再嫁的人可是个大部族的首领，只是她一直没有生育，如今还死了唯一的儿子，不来找冬的儿子泄愤，她简直寝食难安。 第九章 系统开启 莼扫视了众人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在霖的脸上，皮笑肉不笑地说：“原来是晨啊。我只是来看看那个厄运缠身之人的儿子，我很担心小孩子一个不留神也遇到什么不幸呢。” 晨气得脸色铁青：“请注意你的言词，不要诋毁冬哥。” 但他实在不擅长和人争执，还不等他再次开口，莼已经挑着细长的眉毛，刻薄地讥笑道：“我可没说错。凡是和他亲近的人，几个有好下场的？阿至好好地去打猎，竟会丢了性命，一定是因为染上了他的厄运。幸好我一早就远离了他。”她言语里没有多少的悲痛，仿佛说的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样。 霖已经明白了这个女人的身份。这个人诋毁自己的父亲，那就不可原谅，霖的声音顿时无比冰冷，反驳：“父亲为部落立下了大功劳，又为了保护领地的子民牺牲，他是个勇士。” “真好笑，一个死掉的勇士！”莼笑得张狂，“啧啧，为了几个贱民丢了性命，我可没见过这样的勇士。” 雪峰领的人都气得脸通红。冬领主为了救他们这些平民而牺牲，是他们心里的英雄，这个刻薄的女人实在太可恶了。 灰有些懵，虽然有点搞不清楚状况，但看着小霖雪白的小脸被气得更冷了，就知道这女人是敌人不是朋友。 那没得说，怼就对了。 灰抱着手臂往前一站，就把霖挡得严严实实，嘲讽地撇嘴：“哈，都是兽神的子民，谁又比谁高贵？霖的父亲是英雄，兽神以后会祝福他的妻儿。有些人就不一样了，跟一只整天只会喳喳叫的花羽雀似的，说话这么刻薄，连小孩子都欺负，小心回去就倒大霉。” -- 第16页 兽人普遍信仰兽神，被灰这样诅咒，莼不禁勃然大怒：“哪来乡下小子，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莼嫁给了一个千人部族的首领，平日结交的都是些小部族的夫人，被别人捧惯了，很少有人敢这样和她说话。 “嘴长在我身上，我想说就说喽，你管我呀。”灰调皮地晃晃脑袋、甩甩尾巴，那副无赖模样，嘲讽力十足，真是能气死活人。 莼果然被激怒了，美艳的脸都有点扭曲，她声音尖利地冲对着随行的护卫怒喊：“都是死人吗？去给我好好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 领头的护卫有些犹豫，他总觉得这个高壮的少年有些眼熟。可有个护卫想要在夫人面前表现自己，已经心急地喊着：“臭小子，竟敢对夫人无礼。”举起拳头就朝着灰冲了过去。 夜和岩忙上前一步，想要挡住那名护卫，可有个人的速度比他们更快。 灰敏捷地一个闪身，跃到那名护卫的身侧，躲过了这人的攻击，同时双手握拳重重捶在对方胸口。只见那个将近两米的大汉就像被炮弹轰在了身上，瞬间倒飞了出去，“砰”的一声砸在地上，扬起一阵尘土。 街面上一下子安静了。霖诧异地看着灰，一直听说他力气大，但从没直观地感受过，没想到他的力气这么惊人。 灰不屑地捏捏拳头：“想打架，你小灰哥哥奉陪。” 领头的护卫猛地恢复了记忆，急忙凑过去低声对莼说：“夫人，这个少年好像是雪狼族的少族长。一年前的部落勇士比武大会上，他战胜了很多成年兽人，好像拿到了第三名，还得到了酋长的嘉奖。“ 莼的表情变了。雪狼族是整个巨狼部落战力第一的部族，传说全族都是天生的战士。虽然人数和白狼族差不多，但连大酋长都不愿意得罪他们。何况她带了二十多名护卫来来充场面，结果一个交锋就倒下一人，这还怎么打。 莼已经恢复了理智，咬着牙，嘴硬道：“真是群粗鲁的野蛮人，就留在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发霉吧。”她撂了句狠话，忙示意车夫赶紧掉头，一群人就跟后面有魔暴龙追似的，一溜烟跑了。 众人站在原地，并没有追赶，心情都有些受到影响。霖平淡地开口：“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人，没有必要在意她的想法。”说完，他微微偏头打量了灰一眼。 虽然小霖没有说话，灰却明白了他的意思，马上笑着摊开手掌给他看：“我一点事没有。” 霖转回头不再看他，可是这家伙又嘻笑着贴了上来：“小霖，我打架厉害吧？别怕，只要有我在，就没人能欺负你。” 芒也冒了出来：“对对，我也会保护你的。”他的脑容量有限，这会儿已经差不多忘了之前灰的嘱咐，就记得要顺着小灰的话说，急忙插了一句，谁知道一下子惹恼了灰。 “哈？想跟我抢小霖吗？”灰的眼神很危险，芒一米九的狼躯一震，莫名打了个冷战。 “小霖又不是长毛山猪，我抢他干嘛。”芒连连摆手。 “竟然拿小霖跟山猪比，你又欠教育了。”灰气坏了，举起拳头就要教训芒。芒马上躲在霖的身后，那么大个子，可笑地缩在霖的小身板后面。 大家笑着看两个少年耍宝，刚刚低沉的气氛被冲淡了不少。 等雪峰领的众人看到了领地的继任兽皮书，知道小霖已经被大酋长承认了领主之位，又听说明天会有一场篝火大会，情绪又好转了，激动地回了住处。 灰一直将霖送到房间，霖感觉有些累，准备休息一下，灰跟到门口才恋恋不舍地和他道别：“小霖，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霖“嗯”了声，看了他一眼，又转向别处：“今天谢谢你。”和一个一直向自己表白的家伙道谢，不知怎么回事，他总觉得有点别扭。 灰望着小霖头顶因为转身而正对着自己的兽耳，心里早已经乐开花了。他露出一嘴的白牙，笑容灿烂地拍拍自己：“跟我不用客气，我会一直保护你的。” 说得好像他很弱小似的。霖绷紧了脸，转身关上了房门。 灰被留在外面，但他毫不介意，只顾着高兴了：哈哈，小霖今天跟他说了好多话呢，距离小霖答应成为他的伴侣还会远吗？ “回去喽，今天的训练还没完成呢。”他神采飞扬地朝芒一招手，只觉得满身的劲没处使，回去要多揍几个小子才行。 屋里放着清水，霖稍微清洗了一下脸和手，就躺在了床上。可是身体虽然十分疲累，过了好一会儿精神依旧那么亢奋，他最终还是忍不住进入了脑海中的“领主辅助系统”。 仔细观察了一下整个界面，霖先打开了“领主信息”的图标，出现了一个新的小界面，最上方是一张他的油画风格的半身图片。画像非常精致，下面列着几行字： 【姓名】霖 【年龄】12岁 【体力】8/40 【魅力】87/100 【领导力】7/100 【级别】新晋领主 每个标签都很好理解。前面的数字应该是他拥有的数值，后面的数字不知道是不是总数，能不能升级。他现在8的体力、7的领导力，肯定不算高，87的魅力是多还是少呢？而且他也不知道每一项评定的标准，这个系统还有很多谜团等待他去探索和总结。 关掉这个小界面，他又打开了“生活辅助”的图标。新的小界面弹出，列出了他所有使用过的的技能和当前等级，很直观地反映了他的各项技能进度。 -- 第17页 【种植】初窥门径 11/100 【采集】略有小成 45/500 【烹饪】初窥门径 4/100 【钓鱼】初窥门径 2/100 【草药】初窥门径 21/100 【阅读】初窥门径 3/100 他又打开了“任务日志”，里面已经有了一条已完成的记录，同时又出现了新的任务： 【任务：洞察一切】 【想要成为出色的领主，首先要了解自己的领地。请查明领地内的人口、土地、资源等情况，做到对自己的领地了如指掌吧。】 【奖励：开启地图辅助系统。】 了解领地的信息确实很有必要，即使没有这个任务，这件事他也会去做。同时，他也很好奇，地图系统会有哪些功能。何况即便什么功能都没有，只是一张精确的地图也大有用处。 其他的图标都无法使用，霖研究了一会儿就慢慢进入了梦乡。他今天实在是累坏了，麦和夜都过来看了他一回儿，见他没有生病才放心了。晚上又把他叫起来吃了点东西，吃完饭，他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一直睡到了第二天早晨。霖抱着被子看着周围有些陌生的房间，觉得有些恍惚，难得发了会儿呆才起床。把衣服都穿戴整齐，他来到院子里，就发现那里已经堆满了猎物。 第十章 商业考察 宽敞的偏院里，大伙正忙着将猎物剥皮拆骨。兽人不喜欢拘束，房屋院落都是尽可能建得开阔一些。 一群大人中最显眼的，自然是那个灰黑色头发的少年。灰正浑身是劲地拿着把铁质短刀给山猪剥皮，双臂肌肉崩得鼓鼓的，充满了蓬勃的力量，剥皮的动作也异常熟练。 “早啊小霖。”灰好像身上安装了雷达，霖一出现他就察觉到了，马上笑容灿烂地回头和霖打了个招呼，手上动作倒是一点没耽搁。 少年人的脸颊因为忙碌而显得十分红润，眼睛也明亮而有神采。这家伙好像总是充满了旺盛的生命力。霖看他一眼，应了声“早”，四下望了望，觉得这里没有什么他能帮忙的，就对麦说：“我去找小叔叔，和他一起出去转转。” 其实他是想去王都这边买卖货物的集市看看，观察一下有哪些商品畅销。以后领地也要发展特色产业，只是路途较远，运输贩卖是个大问题，他目前只有一些零散的想法。王都是部落经济最发达的地方，难得来一次，他当然想亲自考察一番，顺便再给家人带些小礼物。 灰一听，手下动作更快了，着急忙慌地朝霖喊着：“等我一会儿，马上就弄好了。不用麻烦晨叔叔，我陪你去，我知道哪里最热闹。” 他那副活力四射的样子，很容易让人感到心情愉快。霖也不禁受到了一点影响，忘记了拒绝他。 灰三下五除二就将手下的猎物剥干净皮，剩下的活赶紧交给了旁边的人，快速地去洗了手。 “等急了没。”他最不耐烦等人，所以也怕小霖等烦了先走掉。没想到小霖竟然安静地在一边看他干活，可把他开心坏了，大尾巴又不自觉地摇晃几下，这是他高兴时的习惯。 芒一早被他安排去了后院，准备晚上篝火大会要用的柴火，那任务量足够这憨货干到下午，今天终于没人来打扰他和小霖了。灰美滋滋地想着，就见晨从转角那边走了过来，边走边问：“小霖，你要找我一起逛集市？正好我现在没事，一起去吧。” 灰傻眼了：哎，晨的耳朵怎么这样灵，想单独和小霖出去真难啊！他在心里怒吼。 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夜微微一笑，深藏功与名。呵呵，臭小子，看你还得意。 见灰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晨很欢乐：“小灰，就这么不想见到我吗？” “没有没有，晨叔叔知识渊博，我很喜欢和你聊天呢。”灰赶紧解释。小霖的小叔叔可不能得罪，万一在小霖面前说他几句，小霖会讨厌他的。 这家伙真是见人说人话，霖瞥了他一眼，灰马上报以一个傻笑，露出一口白牙。 “我去拿些东西。”霖有些不忍直视，转身回了房间。他在兽皮小挎包里装了些处理过的草药和贵重的金属，等会儿用来交换喜欢的东西，三个人就出门了。 走在路上的时候，灰问小霖：“你们什么时候回去？我还要耽搁几天，大帅发下好多物资装备，需要妥善处理好带回去。你在王都多留几天，我们一起走吧。” 霖不准备等他，就如实回答：“事情已经办好，领地事务很多，我们这两天就会回去。”赶路的时间比办事的时间长了几倍，就是这个交通落后时代的常态。原本明天就可以回去的，麦要买些领地缺少的东西，再把带来的货物寄卖掉，所以他们会多留两天。 领地即将开始春耕，霖要回去安排人手，不能久待。田地虽然产量不高，也是个细水长流的出产，不能荒废了。兽人也不可能总是吃肉。 灰很遗憾：“哎，真可惜，我还要带队。那等回去我再去雪峰领看你。”要是以前，他肯定抛下老爸老妈和小霖一起先走。可是母亲现在又有了身孕，老爹可不擅长带队，需要他暂时统领族人，不然他也不会来王都。王都没劲得很，又小又闷，他来过一次就不想再来了。 不过转念一想，幸好这次他有跟来，不然就遇不到小霖了。他和小霖果然是有兽神保佑，是命中注定的一对。 -- 第18页 三人说着话，很快来到王都最热闹的集市。霖看到，这所谓的集市就是一条特意划出来的街道，路两边有些简陋的店铺，更多的是兽人直接在路边摆了东西贩卖。 霖认真看过去，大多数店铺和摊子卖的都是杂货，从日用品到服装、食物，什么都有，没有分类，很杂乱。 他甚至看到了非常原始的护肤品。那是用贝壳装着的一些膏状物。他拿起一个闻了闻，发现原来是掺杂了几样草药的动物油脂。刚开始他还以为是什么药膏，问过之后才惊讶地得知，这是给人搽脸用的，据说可以让皮肤细腻白皙，价钱也挺高。 草药成分对他来说很容易分析出来，药膏的制作方法他也掌握了，只是霖以前根本没有往这种不实用的方面想过。不得不说，无论哪个世界，女士的钱永远是最好赚的。 前世的女生们都很舍得给自己的脸花钱。那些化妆品种类繁多，他只隐隐约约记得一些古怪的名称，什么精华液、面霜、香水……小小的一瓶就要成百上千元。 他已经打定主意，在做草药之外，还要好好研究怎么做护肤品和化妆品。这东西体积小、方便运输、价格又贵，很适合交易。 逛了一圈，他用自己晒的一小包银线花，换来了五个贝壳药膏。银线花只生长在雪峰领的北方，对一些妇科病有奇效。 店主也是懂行的，一看是银线花，马上高兴地和他交换了。其他大多数店家都不懂草药，他也不想费力解释，用来交换的是小铁锭。 不论哪种金属制品都是硬通货，来王都之前，家里人给他塞了几块铁锭和铜锭，金的银的都在麦那里。 兽人崇尚武力，部落之间争斗不断，大多数部落都一心发展军事力量，不太重视科技。因为要制造武器，铸造冶炼工艺算是发展得比较快的，能够做出简单的金属制品。 而这些用来交换的金属只简单地制成了手指大小，里面含有很多杂质，有点脆，连农具都做不了。不过一小块铁锭就能换不少东西，就是携带起来太麻烦了。 选了几串五颜六色的项链和手链，给外公拿了烟斗和烟草，又给三个小家伙换了好几个藤蔓编成的小玩具。这些玩具被做成了各种水果和小动物的样子，还真挺像。外公会做木工，领地也有些手艺人，但是没有见谁编出这么精巧的小东西。 霖隐藏多年的购物欲被激发了，灰目瞪口呆地看着小霖面无表情买买买，赶紧帮忙拿东西，两只手都快拿不下了。他还诧异地想：原来小霖喜欢这些东西啊。可是自己身无铁锭，那东西放在身上叮呤咣啷的，灰什么都不缺，也从来没在外面买过东西，所以嫌累赘出门从来不带钱。 这可怎么办？好兽人应该努力让伴侣开心，灰开始寻思自己都有什么好东西，回头全都送给小霖。 他愣愣地想着，霖误会了他的眼神，看看摊位上那串半透明的金褐色琥珀项链，好像阳光一样温暖耀眼，和某个家伙给人的感觉很像，就拿起来递过去：“给你，算是昨天的谢礼。” “给我的？”灰激动地偏头看着霖，浅褐色的眼睛闪闪发光。 结果霖根本没看他，又挑了一串蓝紫色鸟羽制作的项链给晨：“谢谢小叔叔的照顾，这个和你的衣服很相衬。” 在兽人大陆，类似的手工并不制品值钱，晨开心地收了下来：“谢谢小霖，很漂亮。” 原来不是只送给我呀，灰眼巴巴地看着那串羽毛项链，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己的项链更漂亮，又重新高兴起来。小霖还是更重视我！灰喜滋滋地把金琥珀的项链挂在了胸前。 逛完街回去后，灰兴致高昂，差不多和每个认识的人都聊了一会儿，聊天内容大致如下：“我这身兽皮衣颜色有点黄，和小霖送我的项链是不是不太配啊？对，小霖特意去集市上给我挑的。还是配红色的衣服更好看？我带了件红色皮衣，不然现在就回去换？”一边说一边拍着胸口，挂在那里的项链自然也晃动起来，十分引人注意。 霖已经后悔送他东西了。 第十一章 篝火大会 灰的行动力真是杠杠的，说回就回，用最快的速度奔到住的地方，去换上他那件红色皮衣，顺便带来了他的父母。 皮衣依旧是他的风格，无袖又贴身，很显身材，让人看了有些怀疑现在难道不是春天吗？而那如燃烧的火焰般鲜红的颜色，衬得他脖子上金琥珀的项链更加醒目。 霖还是第一次见到颜色这么鲜艳的兽皮，红皮迅足龙和它比起来就太暗淡了。兽皮表面带着一道道凹凸不平的斜纹，很有美感。 “是红纹角龙。”麦忍不住赞叹了一句，接着和霖解释说，红纹角龙体型硕大且性情残暴，十几人的狩猎队遇到基本只有逃命的份，因此很难捕捉。它的皮质地柔韧，穿在身上比一般兽皮舒适许多，还有着兽人最喜欢的亮眼颜色，所以越发珍贵，曾经有人愿意用一大堆粮食来换一张红纹角龙的皮。 就是这颜色也太艳了，穿上跟个福娃似的。霖默默转开眼。 见小霖似乎朝自己这边看了几眼，灰马上丢下父母，颠颠地跑过去。他献宝似的从背后捧出一包兽皮。“这些都是我去年呆在王都的时候，亲自带人猎到的。就是红纹角龙的兽皮已经用了一半，做了我身上的衣服。都给你，不要嫌弃。”灰很开心。 -- 第19页 霖稍微瞄了一眼，那里面集齐了兽人最爱的大红、金黄、翠绿……都是些饱和度特别高的颜色。 这样鲜艳浓重的色彩，霎时牢牢吸引了大家的目光，兽人们都发出了羡慕地惊叹：“太好看了叭！”“是绿甲蜥唉！”“还有金花蟒！“我要是穿上这些兽皮做的衣服，小花肯定不会再嫌弃我了！” 你确定不是因为你太邋遢？不过你们喜欢就好……霖看着这群不修边幅的村民，再看看灰手里兽人大陆的高端皮草，只觉得眼睛都快被晃花了。他面无表情地拒绝：“谢谢，不用了，这些兽皮太贵重，我给你的项链并不值钱。” 灰摸摸脖子上的项链，笑得比饱餐了一顿美味烤山猪肉还开心：“可是在我心里它第一贵重！这可是小霖你第一次送我礼物，我会好好珍藏的！”说着又忍不住摇尾巴：“我也想你穿着我猎到的兽皮做成的衣服，肯定特别好看。哎呀，别客气啦，兽皮挺重的，我给你放到屋子里去。”他不由分说，抱着兽皮跑去了霖的房间。 桦赞许地点头，在心里不住给儿子叫好：不愧是我的崽，黏起人来真有两下子！ 我才不会穿这些花花绿绿的衣服……霖朝月族长和桦行了礼，板着脸跟在了灰的后面。他是争不过这家伙，以后再给他回些珍贵的礼物吧。 雪狼族早上就有二三十人和灰一起来帮忙，前院很快挖出了一个浅坑，上面搭起了一个巨大的柴火堆，各种食材也都已经制成了半成品。 靠近柴火堆的地方，吊了两口大陶锅，里面放了好些只山鸡水鸭，几个木架子上串着各种处理好的山兽，有厨子负责烤肉。稍远些的地方摊着几块兽皮，上面摆着成堆的水果和蔬菜，很有自助餐的感觉 晨派人搬来了仓库里所有的酒水，又邀请了不少朋友，还有一些关系好的乐手，最后足有两百人参加了这次的篝火大会。 兽人最爱热闹和聚会，即使食物匮乏，也恨不能庆祝每个节日，点起火堆就能凑出一场联合会，更别说这样有吃有喝的“高端”宴会。要不是关上了大门，怕是能把院子挤满。幸好白狼族的前任首领家十分排场，前院占地至少三四亩，差不多有两三个篮球场那么大，来了这么些人也绰绰有余。 晨的朋友也都是年轻人，当中还有不少热情漂亮的姑娘，雪峰领的小伙子们的情绪别提多高涨了，篝火大会还没开始，就相互聊了起来。 随着夕阳收起最后一抹余晖，霖接过晨递来的一根燃烧的木柴，点燃了巨大的柴火堆。大家一起欢呼起来，在晨的带领下，有节奏地起哄喊着：“雪峰领！小霖！领主！” “谢谢大家的帮忙，今晚请尽情欢乐。” 霖没有领导的通病，只简单说了一句就把场地让了出来，人群再次热闹起来。乐手们开始演奏乐器，有的拍着兽皮鼓，有的敲着类似金属块的乐器，晨也弹着一把样式有些特别的琴，脸上充满了笑意。 音乐声很有节奏感，姑娘和小伙都围着篝火扭动着结实的腰肢。霖不习惯这么热闹的场面，正要静悄悄回到房间，灰一把拉住他：“小霖，来跳舞呀。” 霖把手抽回来，瞪他一眼：“我不会。” “我知道，我们小霖是个喜欢安静的雪精灵。”灰笑了，“不过今天是个开心的日子，玩一会儿吧。我们到旁边去，不和他们挤。”灰又拉起小霖，来到人群最后方。 “我教你跳丰收舞，很简单的。”丰收舞是在庆祝狩猎和收获的丰收节上必跳的舞蹈，几乎每个部族都有自己独特的丰收舞。灰跳起了雪狼族那边流行的动作，左右手交替拍着胸膛，一边有节奏地抬腿跺脚，大尾巴也有韵律地甩动着。动作虽然简单，但挺有力量。 “一起来。”灰笑着招呼霖。 霖别别扭扭地朝前走了两步，抬了抬手，耳尖的绒毛一颤，还是别扭地转身要回去：“不行，我跳不好。” 看到小霖这么可爱的样子，灰已经满足了，不再逗他。“那就不跳啦，我们到一边吃点东西吧。”说着摇了摇小霖软乎乎的小手。 霖被拉到了一旁，灰给他搬来一个光滑的木墩子让他坐下。霖很不习惯被外人照顾，可是灰没给他拒绝的机会，又去拿了好些香甜的果子。 灰不知疲倦地又跑了一趟，抢了两杯绿酒、一块嫩嫩的里脊肉，三根烤山猪的肋条，都用干净的树叶包着，散发着阵阵肉香。里脊肉最嫩了，给小霖，灰爱啃骨头，吃三根也不在话下。 绿酒是这里的酒水是用一些植物酿造的，呈绿色，被称作绿酒，酒精含量和啤酒差不多。因为酿造技术被一些部族垄断，所以价格比较高。 “尝尝吧。”灰笑嘻嘻地递上酒杯。 霖仔细看了看，白色的兽骨杯里装着绿莹莹的酒水，有点浑浊，很像米酒。他好奇地尝了一口，咝，味道真苦涩，只稍微有点酒精味。他不喜欢这种味道，尝了这么一小口就放到了一边。 “小孩子喝不惯吧。”灰故意打趣他，“你要是不喝，我就帮你喝啦，可别浪费。” 霖轻轻地哼了声，一口把剩下的酒全喝完了。杯子里本来就只在底部装了一点点酒，灰没给他多倒。 喝完，他赶紧咬了一口果子。还是果子好吃，又脆又甜，冲淡了嘴巴里淡淡的苦味。王都这边气候温暖一些，水果品种更多，味道也比他们雪峰岭的更好。 -- 第20页 灰笑眯眯地看着逞强的小霖，一边大口啃肉，吃得腮帮子鼓鼓的。霖看他吃的香，拿起那块里脊肉，撕了一口。肉挺嫩，应该提前用盐水腌制过，味道挺不错。 两个少年并肩坐在一起，吃着美食，看着眼前燃烧的篝火和欢乐的人群，心情不由得放松下来。 灰快速啃完一根，正要去拿另一根的时候，忽然发现那根肋骨在慢慢地向后移动。他一愣，定睛瞧去，就看到木墩子后面藏了一只瘦小的红毛小兽，正悄悄地用爪子扒拉肋骨呢。 哎呦，哪里来的偷肉贼！红色皮毛这么显眼，是生怕别人发现不了吗？灰笑了，右手快如闪电，一下子捏住了小偷肉贼的后颈皮。 小东西懵了一瞬，挥动爪子拼命挣扎起来。 霖回头一看，很惊讶：“哪里来的小狐狸？”看外形，应该是狐狸吧？巨狼部落以狼型兽人为主，很少会有其他兽形的部落，而且一般不会单独出现，尤其是这么小的幼崽。 “我也不知道啊。他刚刚想偷我的肉，被我逮到了。我去问问谁家丢了孩子。”小狐狸一听，拼命扭动身体，四爪乱蹬。奈何灰的力气和它不是一个重量级的，它无论怎么挣扎也逃不开。 灰捏着小狐狸的后颈，先去问了晨，晨摇头说不认识。这时，晨的家里一个正在火堆旁烤肉的胖厨娘吃惊地喊了声：“这不是阿鲁吗，怎么跑进来的？” 第十二章 人美心善 小狐狸估计是被识破了身份，一下子老实了，身体僵着，不敢再动弹。没过多久，霖就见它慢慢团起来，试图把自己缩成一个球。 随即又有几个人认出了这只小红狐。原来，这只叫阿鲁的小狐狸还有个双胞胎妹妹，是一对孤儿，就住在外城区。几年前，他俩的养父去更南方的有狐部落跑商，回来时却收养了两个父母不详的狐族孩子。 这在当时可是个大新闻。兽人喜欢抱团，同时也非常排外，往往把不同族的兽人都当成异类，很少有愿意养育别族幼崽的，那种不属于同类的气味会让很多兽人感到烦躁。阿鲁的养父在当时很不被人理解。 狼族已经算是重视幼崽的种族了，孤儿一般都会有人收养。像去年雪峰领发生兽潮，好几个家庭遇难，留下的孤儿都被收养了。森的父母生前和霖的父亲是好友，霖的母亲于是收养了森。 只是在王都，人和人的关系比较冷漠，大家也不太能接受异族幼崽。所以去年冬天，阿鲁的养父病逝后，阿鲁和妹妹就成了孤儿。两个小孩一直住在原本的家里，会到处干点杂活，偶尔会有好心的邻居接济。但两个孩子一般是在外城区活动，不知道今天怎么会来到内城。 霖不想打扰一众兽人的兴致，示意大家继续庆祝，让灰把小狐狸带到自己的房间。 等关上房门，他问小男孩：“能变成人形吗？”说着让灰把小狐狸放在床榻上，又拿了个毯子盖到他身上，避免变回人形后的尴尬。 小狐狸一动不动地趴了一会儿，变成了一个六七岁的红发小男孩。小男孩缩在毯子中，脸也埋在手臂里，好半天没抬头。 霖对小孩子比较有耐心，没有催促。过了会儿，反而是灰着急了，凶巴巴地质问：“男子汉，有什么就说，为什么要来偷东西？” 小男孩瘦小的身体抖了抖，羞耻地抬起头来，精致的小脸也瘦巴巴的：“我听到他们说，这边要举办篝火晚会，就偷偷跟来的。妹妹生病了，吃不下东西，她最爱吃肉了，我想给她弄点山猪肉吃……我、我最近没找到活做，实在拿不出东西去换肉。对不起，我会给你们干活的，别抓我。” 他结结巴巴地解释着，泪水忽然大颗大颗往下落，看得灰直皱眉。小孩子就是麻烦，所以他最讨厌小孩哭了。 “怎么就哭了，搞得我们跟坏人一样，又没揍你。”灰抱着胳膊，一脸不耐烦。霖拍了他一下，他才不情愿地闭上嘴。 霖板起小脸，严肃地看着男孩：“偷东西是非常不好的行为，我会向那个胖婶打听清楚。如果你真是第一次犯错，并且保证以后不会再犯了，那我可以给你个机会，那块肉也可以给你，但你要给在这边做半个月的杂活，你愿意吗？”虽然小孩子很可怜，可不能让他们养成不劳而获的习惯。 “我愿意。”小男孩没想到这个小哥哥这么好说话，不仅不怪罪他，还愿意这么帮自己，忙抹掉眼泪拼命点头。 得到满意的回答，霖脸色稍缓：“走吧，带路，去你家。”他又背上自己的小挎包，那副一板一眼整装待发的模样，看得灰有趣极了。 小男孩呆呆地仰头看着霖：“去、去我家干嘛？” “给你妹妹看病。” 哎，就知道是这样，我家小霖真是人美心善。灰无奈起身，活动活动手脚，一把拎起小男孩：“变回兽形带路。” 这个时代，各种知识还掌握在少数人手里，巫医奇缺。普通兽人生了病，大部分时候只能硬扛。自然界的植物虽然丰富，有毒性的也占了一大半。很多毒草和草药长得十分相似，时常有误吃毒草丧命的，不懂草药的人，可不敢随便去野外挖来吃，草药自然十分珍贵，价钱很高。 还好兽人普遍身体强壮，也就老人和小孩比较容易生病。如今季节更替，正是疾病的多发期，霖就猜测，男孩的妹妹多半是得了伤风感冒，就想过去看看。走之前，他和麦他们交代了一句，灰又像小尾巴一样跟了过来。 -- 第21页 男孩住的地方很偏，走过去花了半个多小时。不过霖一点不辛苦，才走了一段路就被灰强行背了起来：“晚上路不好走，又远，我背着你能快点。”这时候当然是没有路灯的，兽人虽然有夜视能力，但也只是能够模糊地分辨出物体罢了，看东西可不像白天那样清晰。 霖挣脱不了这家伙，郁闷地靠在这人宽阔又结实的后背上。灰心里却美得很，走路都带风，小狐狸那小短腿差点跟不上。 终于，他们来到了小男孩在外城的家。这是一座不大的院子，格局和大多数兽人家差不多，男孩带着他们一直走进卧室。床上睡了个和男孩样貌十分相似的小女孩，满脸烧得通红。霖稍微检查了一下，果然是发烧的症状。 他包里带的最多的就是能够治疗感冒发烧的草药。儿童需要的药量较少，他取出一些，正准备去熬煮成药汁，就被灰抢了过去。 “没想到还要伺候小屁孩。”灰做出委屈巴巴的表情，被霖白了一眼。 “你放下吧，我自己做就好。”霖伸手要把草药拿回来，灰忙躲开了。 “哎，别呀，这种粗活还是我来。”被怼了，灰反而觉得浑身舒坦，赶紧颠颠地跑去生火。他没事就喜欢逗弄小霖，看到小霖这样气呼呼的鲜活模样反而觉得开心，觉得小霖对他就是跟别人不一样。 等药煮好了，小女孩被她哥哥叫起来喝了药汁。小女孩迷迷糊糊地喝完，呼吸似乎就顺畅多了，很快安稳地睡了过去。 男孩已经变回了人形，还换了身兽皮小袄，一直紧张地看着妹妹。见妹妹不再难受，他转身看向霖，忽然跪了下来磕了几个头。 “尊贵的大人，谢谢您救了我妹妹！我没有什么能报答您的，请让我以后追随您，为您做事吧。” 霖有些没反应过来，灰却是乐了，将小男孩拎起来：“臭小子，眼光挺好啊！不过我家小霖有我一个人帮忙就够了，你这小身板，行李都扛不动，能做什么呀。” 瞧着眼前这个瘦弱的小孩，霖也表示拒绝：“你照顾好自己和妹妹吧，我不需要人帮忙。还有，记得去我小叔叔家干半个月的活。” 他留下几包草药，嘱咐了用法，又留下一包肉，就带着灰离开了。小男孩想追出来，也被他制止：“好好留在家里守着妹妹。” “小霖，你可真厉害。人又好看，心地又这么善良，就是我们部族传说里总爱帮助别人的雪精灵。”出门后，灰又开始了对霖的每日一吹。 霖的鸡皮疙瘩都要冒起来了。“我没那么好心。”他只是不喜欢看到别人生病，尤其是小孩子。生病真得很难受。世上生病的人很多，他不可能治好每个人，既然碰巧遇上，那能帮一个就帮一个。 我家小霖就是面冷心软。灰笑嘻嘻地半蹲下来，没给霖反应的机会，又把他背到了自己的后背上。 “我不累。”霖很生气，使劲拍了灰一掌。这家伙总是自作主张，把他当小孩一样背来背去。 灰却乐呵呵地说：“要是走回去，明天你脚肯定会酸的。我扛一头巨蹄牛都不费力，你太轻啦，要多吃点肉，背起来一点重量都没有。” 没了那只短腿小狐狸耽误事，灰脚步飞快，奔驰在平坦的街道上。刚跑了几步，他转念一想：这么早回去干什么？好不容易和小霖单独出来，可要珍惜这个难得的机会啊。灰立即一个急停，接着放慢了脚步，慢悠悠地往回走。 怎么一会儿快一会儿慢的，真搞不懂这家伙的脑回路。霖趴在灰的肩上，周围漆黑一片，只能感觉到阵阵夜风，还有某个人小火炉一样的体温。身体素质真好，怪不得不怕冷。 第十三章 返回领地 等霖和灰慢悠悠回去，热闹的联欢会已经接近尾声，客人们都差不多离开了，麦和舅舅他们已经带人收拾东西。见两个少年回来了，几人忙走过来问：“怎么样，两个小孩子没事了？” 霖点头：“小姑娘只是轻微的发热，喝了草药，应该很快就能好了。我给他们留了不少药，回头拜托小叔叔的厨娘多照顾一点。我还让男孩来这边干半个月的活，算是对他偷东西的惩罚。” 晨听了，很是赞许：“小霖处理得十分恰当，我会安排人关照他们的。” 又聊了几句，霖感到了一阵的困倦，就歉意地表示：“这里麻烦大家了，我有些累了，要先去休息。”这会儿已经差不多十点了，早就过了他平时睡觉的时间。霖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非常注意睡眠，一向早睡早起，生活特别规律。 几个大人都知道霖的生活习惯，理解地让小少年赶紧去休息吧。小家伙曾经一本正经地说过早睡可以长个子，大家都觉得小霖这是太想长高了所以自己想出来的，真是可爱的小家伙。 霖还不知道大家原来是这样看待自己的，和众人道别后，转头望着灰：“今天谢谢你。” 灰眼睛一亮，马上开心地朝霖挥手：“谢什么，都是我应该做的。你早点休息，我明天没事了再来找你哦。” “嗯，晚安。” 小霖今天对这小子的态度怎么这样好？舅舅心里顿时警惕起来，斜眼看着灰。其实兽人最喜欢这样热情开朗、直来直去的性子。夜真心觉得灰是个优秀的小伙子，没啥缺点，如果他喜欢的不是自家外甥就更好了。在夜的心里，自家外甥当然更优秀，灰这么个傻小子，可别想这么简单就把自家外甥给拐走。 -- 第22页 休息了一两天，麦把之前寄存货物卖出的货款拿来，又采购了不少领地缺少的物资，一行人就准备回去了。走的时候，队伍里多了一位年轻的姑娘，雪峰领多了一对年轻的夫妻。 是的，前两天的篝火联欢相亲大会非常成功，意外促成了几对情侣。其中一位姑娘看中了雪峰领的一个小伙子，两人浓情蜜意之后，姑娘毅然决定跟随情郎，远嫁到数百里之外，羡慕死了一群单身狼。 起初，姑娘的父母亲人都很不理解，不同意。这也很正常，谁家的女儿要嫁到那么偏远的乡下地方，做父母的都不会放心。 霖亲自去和姑娘的父母家人聊了半天，以领主的名义，保证绝不会坐视别人欺负她，会把她同样视作领地的子民。 不知是不是霖的话很有说服力，姑娘的父母最后终于同意了，还准备了算是丰厚的嫁妆。那位幸运的小伙子拉着姑娘的手一直鞠躬感谢霖，霖只是严肃地告诫他：“记住我的话，绝不可辜负爱你的人。” 小伙子连连点头：“放心吧领主，我一定好好对小莓。”小莓就是这位大胆的王都姑娘。 雪峰领的众人离开的那天，来了不少人送行。烈没有出面，但提前通过晨送来了礼物：一个整整齐齐放满了金银铜锭的箱子，真是简单直接。 晨悄悄透露说，老爹服用了小霖送的地参熬制的参汤，这两天睡眠特别好。老头子很像感谢小霖，可是面子挂不住，就想适当补偿一下，让小霖放心收下这些东西。 晨也送出了不少珍贵的书籍。和小霖相处不过两天，他就已经喜欢上了自己这个文静的侄子，这会儿动情地说：“冬哥是个男子汉，我从小就一直很佩服他，你以后肯定能像他一样，成为一个了不起的领主。我的身体耐不住寒冷，等天气暖和一点，我就去雪峰领看你。” 灰暂时走不开，就安排了二十个族人护送霖，这些人里有一半都带着金属武器，可把护卫队的队员们羡慕坏了。灰又额外送了两把铁刀，把雪峰领的大家都高兴得不行。金属武器哪里都缺，有钱也很难买到，就这两把也是灰好不容易从母亲那求来的。 灰又用水汪汪的褐色眼睛，不舍地看着霖：“小霖，你先回领地，等我把这边事情办完就去看你。你回去以后可千万别把我忘了啊。”那副难舍难分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要分别多少年呢。 霖并没有回应。他一直觉得这家伙只是一时的热情，可能是看中了他的外貌吧。少年心性，虽然当下是真诚又热烈，可是能维持多长时间呢？如果这家伙不来，自己当然会慢慢忘记他。 一行人很快离开了王都。回去这一路上无事发生，大家顺顺利利就回到了领地。 早有探路的族人先回到领地通知了村民，几乎所有人都跑到了村子外面来迎接他们。尤其是霖的弟弟妹妹们，半个多月没见到哥哥了，对小小的他们来说简直比一辈子都长，三个小家伙一起扑到霖的怀里不肯出来。霖两手环抱着三只又吃胖了的小狼崽，差点抱不住。想哥哥和吃东西完全不冲突呢。 听说小霖已经顺利接任雪峰领的领主，大部分村民们都无比高兴。除了那些心思不正的人，谁会不希望由霖来当领主啊。虽然霖年纪小，可是品性好，待人和气，又好学，再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 村民们围着他们，热情地询问这一路的经历，所有去了王都的村民都成了备受追捧的明星。“王都大不大？”“王都的人是不是顿顿都吃肉？”大家的问题层出不穷，好奇心可真是旺盛。 满足了好奇心后，村民们又一致要求举办庆祝活动，庆祝霖成为领主，连同去的村民也跟着起哄。 霖他们带了不少肉干回来，大多是去的路上和在王都时，灰带人出去猎的。霖要走了，这两天灰简直要把王都的野外扫荡一空。既然食物不缺，明天倒是可以办一场小型的篝火晚会。霖笑着同意，得到了村民们的热烈响应。 “小霖领主实在是太棒啦！” 食物先搬去了巫爷爷住的地方，方便他分配。麦带着人把武器等礼物送去领主府，再安排雪狼族的兄弟们去各家住下，最后剩下霖和家人们。 一家人慢慢往回走，夜扛着那箱金银和礼物跟在一旁。 外婆摩挲着小霖的脑袋，疼惜得不行：“小霖这一路可受苦了，都瘦了。” “不辛苦，路上大家都很照顾我。”霖简单讲述了一下去往王都的经历，“在王都我一直住在爷爷家，和爷爷只见了一面，不过临走他时送了这箱金银。还遇到了小叔叔，他人很和善，继任领主的事也多亏他们帮忙。” 外公外婆的心情有点复杂。霖的爷爷看不上他们，这些年对儿子、儿媳和孙子都不闻不问，但到底是一家人，遇上事了还是会帮忙。两位老人就对霖说：“是要多谢你爷爷和叔叔，今年丰收节咱们再多送些节礼过去吧。” “嗯。”霖点头。父亲每年丰收节前都会送些土产回去，这次就再多送些。 回到家，霖把自己买的礼物一一送给家人。外婆特别喜欢那些鲜亮的小配饰，当即就戴上了，还开心地问他们好不好看。 外公看到烟叶也笑得满足。吃过饭抽几口烟，那滋味，实在是享受。他又拿着那些小玩具看了看，忍不住赞叹：“别说，这王都人手真巧啊，这么个小东西弄得可不简单。”见外公拿走了自己的玩具，小雪急得一蹦老高，小雨和小森也不住地试图拿短短的小爪子去扒拉外公。 -- 第23页 外公笑着把几个玩具还回去，三个小家伙立马把他丢到一边，你追我赶地去争抢玩具了。 母亲在一旁整理东西，翻到了那些颜色鲜艳的兽皮，非常惊讶：“这也是小霖买的吗？”都是很稀罕的猛兽皮，品相这么好，肯定不便宜，家里可没有给小霖多少金锭。 “哦，这些兽皮啊，可不是买的哦，是有人硬要送给咱家小霖的。”舅舅哈哈笑着，一副“我有八卦，快来问我”的得意表情。 第十四章 发展计划 霖纠结了片刻，还没想好该怎么回答，舅舅已经笑着把那点子八卦都抖落得一干二净：“去的路上碰到了雪狼族的兄弟，他们月族长带着队伍，正好也要去王都。她的儿子是个很有意思的小伙子，对我们家小霖一见倾心呢。” 舅舅都能改行当说书人了，一番话说的外婆和母亲的眼睛顿时亮了，连外公也忽然竖起了耳朵，都是一副想要听八卦的表情。 见家人都这么好奇，急性子的外婆更是连连追问怎么回事，舅舅更来劲了，笑着将灰的情况告诉大家：“小伙子叫小灰，模样不错，是很活泼开朗的半兽少年，今年十五岁；身体很棒，人也挺出色，捕猎是把好手；性子蛮实诚，也很勤快，整天跟着小霖忙前忙后，这些兽皮，送去巫那里的肉，都是他带人去猎的……” 外婆听得直点头。这些条件算很不错了，绝对是婚嫁市场上的热门人选，她就是对年龄不太满意：“好像年纪大了点。咱们小霖还小，让他们别急，至少得等三五年才能考虑结亲的事。” 外婆你想得有点多，这才哪跟哪呢。霖在一边听得浑身别扭，尴尬得只想赶紧离开，干脆带着三个小家伙去院子里玩玩具了。 外公却很不高兴，脸也板了起来：“胡闹，咱们小霖才这么小！夜，你有看着吗，可不能让个油嘴滑舌的臭小子欺负了咱家小霖！” 舅舅最怕老爹发怒，因为老爹气狠了就会改用拳头来教育他，沙包大的拳头，超级疼的。他赶紧解释：“那不会。小伙子一直挺有礼貌的，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举动，我都看着呢。” “以后要看住了，咱们小霖还小呢，急什么。”外公沉着脸发话，舅舅忙不迭点头，同时在心里暗骂：灰这臭小子，害我被老爹骂，下回再见面我可要讨回来！ 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吃了顿饭，多了两个人，家里热闹了不止一点，感觉完全不一样了。外婆又忙着给霖添饭加菜，有她盯着，霖也不得不改掉一点挑食的毛病。 他家的饭桌上没有食不言的规矩，舅舅一直滔滔不绝地讲述这一路的经历，还有王都的热闹。外公、外婆和母亲从没去过那么远的地方，听得很认真。连三只小狼崽都听呆了，毛绒绒的小狼脸写满了好奇，一动不动地趴在外婆和母亲的怀里望着舅舅，难得这么安静。 霖安静地看着家人，一路紧绷的精神也悄然放松下来。 一夜好眠。 第二天，怕打扰小霖睡觉，母亲特意把三个活泼好动的小家伙带了出去，不然他们一准会蹲在霖的卧室门口等哥哥起床。但多年养成的早起习惯，霖还是一早就醒来了。 洗漱过，和三个小家伙玩了会儿，又吃了一碗野菜面糊糊汤，霖就拿出几张兽皮。上面用炭笔写了满满的文字，是他在路上时就一直不断修改的“领地第一年发展计划书”。 既然已经确认要接任领主之位，以霖谨慎的性格，当然要提前做准备。长远的五年十年计划虽然也很必要，但时间紧迫，暂时还不需要考虑那么远，他就先从第一年开始做计划。 当前最重要的，就是领地即将开始的春耕。 雪峰领属于寒带气候，黑麦这样的主粮一年只收一季，春耕很重要，关系着一年的收成。兽人的种植方式还比较粗放，差不多还是刀耕火种，播种前把杂草一烧，最多简单地在土里挖个洞、撒上种子，偶尔在天气特别干燥的时候浇点水，剩下就完全是靠天收了。 霖对农事不精通，只是以前看了很多书，稍微有一些印象。像翻地、施肥、除草这样简单的农活，应该都是有利无害的，他准备先组织大家做。 至于其他适合本地的增产方式，以后再通过实践再慢慢总结。他相信，有了引导，肯定还会有人能继续改进种植方法。他不是这方面的专家，不敢贸然提出不成熟的意见，万一导致粮食减产就麻烦了。 等春耕后，他准备尝试驯养牲畜。大家捕猎时偶尔抓到活的动物，也会带回来饲养一段时间，但数量不会多，也不成规模。野外狩猎有很大的不确定性，不仅危险，还浪费人手，养殖牲畜可以解放大批的青壮劳力。只是野外猛兽太多，放牧比较困难，大多时候还是要圈养。 同时，他会组织人手去了解领地情况，统计人口、田地、资源情况等等。要完成那个领主系统发布的任务，光靠他一个人花费的时间就太久了，肯定要借助大家的力量。 接下来，再视领地的资源情况发展副业。无商不富，光靠种地打猎可挣不了什么钱。他暂时计划的几个项目是制作药品和化妆品、这两样他比较有把握；其它诸如烧砖、制陶器、造纸等，他只知道大概的原理，比如烧砖和制陶器都是用特殊的黏土，造纸要用秸秆和草木。他大概知道其中的原理，可以提出概念，再组织人反复实验。 -- 第24页 砖块、陶器、纸张都是能够让生活更加便利的东西，即使运输困难，卖不出去，他也想做出来自己用。他对金钱没有多大的欲-望，在这个时代，很多时候有钱也买不到东西，改善大家的生活条件才是他的目标。 领地的第一年发展计划暂定就是这些了，之后他会视情况再做修改。为了不显得自己一个小孩懂太多知识，在王都的时候，他特意去晨的书房翻找了一番，找到了几本学者的笔记。 这时候懂得文字的人很喜欢把人生经历记录下来，其中不乏很多有意思的猜想和各种稀奇古怪的知识，倒是可以拿来唬一唬人。 思考完，霖请舅舅把巫、麦、岩等在领地有些威望的人都请过来，商量在篝火大会之前处置那个胖总管的事。 在他们前去王都这段时间，胖总管和他的随从一直被巫命人看管着，就准备等小霖回来拿他们立威。 部落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法律，大家日常行事都是遵循一些朴素的道德观念。在雪峰领，领主的话就是法律，触犯领主的利益是很严重的罪行，一般会被判处绞刑。霖倒是觉得不必如此，和大家商量说：“处死他们太便宜了，我想罚他们种地干活，为领地服二十年以上的劳役。” “小霖说得不错，不能让他们痛快，二十年都短了。”几个人都觉得这个惩罚很好。身为领主的人，竟敢坑害领主，真是死不足惜，就该给领主干一辈子的活。 霖又拿出一张兽皮书，对大家说：“我在王都的时候看了些笔记，从小叔叔给我的那箱书里发现了一些新的种地办法，听说能增加粮食的产量，我觉得可以尝试一下。” 他将自己知道的那点种植方面的知识简单说了，比如要先将田里杂草除净，然后往田里加粪肥，晒干后再翻整土地。播种后也要经常浇水、除草、施肥。平时，粪便可以挖个坑收集起来，这些脏东西能让土地长出更多粮食。 “这些都是从书上看到的？”巫摸着胡子，有点诧异。王都的人还喜欢写种地的事？果然不愧是王都人，啥都懂。 霖点头，指着兽皮给巫看，表情十分认真：“老师，这都是我抄下来的，不会有错。”都是他模仿着那些学者笔记上的行文风格，自己编的。 巫看了看上面写的字，确实和霖说的一样，就一拍桌子：“行，就按小霖说的做。我寻思着不就是挖土除草吗，能有啥妨碍？万一不成，不过是多出些力气，咱们兽人还能怕出力气？”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其实兽人大都懒得动脑子，乐得有人拿主意。虽然霖还只是个少年，但大家都觉得他说话条理分明、特别可信，让人忍不住想按照他说的去做。 小霖真是兽神赐给咱们领地的珍宝。巫看着面前淡定自若地和大人们商量事情的少年，心里十分欣慰。 几个人中午在霖家里吃了饭，又讨论了一下午领地各项分工的人手安排，才起身去参加篝火晚会。 第十五章 消灭蛀虫 当霖跟着家人走在领地里，村民们对他的称呼已经从“小村长”变成了“小领主”。大家都感觉，咱们的小领主出去一趟，好像越发得俊了，认真的小模样真可爱，忍不住围着他问东问西。 大娘婶子们很关心小霖这阵子在外面吃得好不好、住得怎么样。年纪比较轻的嫂子姐姐们就心机多了，一直装作无意地凑到霖的身边，找准机会摸摸他的头，碰碰他的脸，然后内心一阵荡漾：哎呀，咱们小可爱的小脸还是那么嫩滑好摸！ 大半个月没见，女士们好像越发热情，陷入包围圈中的霖有些招架不住，整个人紧绷着身体，表情也越发严肃。可是他的无良家人们全在笑着围观他被诸多女士吃嫩豆腐，完全没有来拯救他的意思。 今天是霖第一次正式以领主的身份和大家见面，亲人们当然要一起来给他撑场面。不过有他一个，这场面好像就够热闹了。 “好了，以后又不是摸不到了，小霖还有正事要做。”最后还是巫发话了，年轻活泼的女士们才笑着散开。霖暗暗松了口气，就是巫这话怎么听起来有点奇怪呢？ 月湖村今天热闹极了，麦通知了每家每户，大家都聚集到了领主府前的空地上，一边帮忙准备晚上的篝火晚会，一边大声闲聊。小孩子和小幼崽钻来钻去，不时听到大人的呵斥，就像过节一样。 这会儿见霖来了，大家又都起哄叫他领主。巫和霖站到了一起，老人慈爱地拍拍霖瘦削的小肩膀，对在场的领地居民们说：“想必大家伙都知道了，小霖今后就是我们雪峰领的新任领主。小霖年纪虽然小，但是性格好、人也聪明，大伙都是有目共睹的，领地交给他，咱们放心。今后，大伙也要劲往一块使，一起帮忙，把我们的领地建得越来越好。” “那肯定的！”大家都欢呼叫好。这里几乎所有人都受过小霖父亲的恩惠，雪峰领是大家从小生长的地方，也是所有人的家园，没人不希望领地越来越好。那种心思叵测的白眼狼还是很少的。 霖这时也站了出来，朝众人微微鞠躬：“谢谢大家，我一定不会辜负巫爷爷和大家的期望。”领地的居民都是看着他长大的，就像看着自家孩子。巫、外婆这些长辈感情比较丰富，甚至都红了眼眶。 “可是，之前有一撮人，妄图侵害我们的家园，欺侮领地的兄弟姐妹。”霖的声音忽然严厉起来，回头看了岩一眼。 -- 第25页 岩点点头，高声喊道：“把他们带上来。”早就在一旁准备许久的手下，将这段时间一直被看管着的胖总管和他的随从，还有几家上赶着巴结总管的人都推了过来。 当看到这些整日趾高气昂的家伙被绑着手带到前面，一副灰头土脸的丧气样，人群一下子鼓噪起来。 “嚯，你们几个也有今天啊！”围观的村民们高声喝骂，有脾气暴的脱下草鞋就扔到了这些人脸上。要不是岩带人拦住了，大家都恨不能冲上来揍他们一顿。 胖总管抑制不住地浑身哆嗦，脚一软，狼狈地摔倒在空地上。一听说霖少爷平安归来，他就知道自己完了。他想跑，可是门外一直守着人，不知多少双眼睛看着他呢，根本无处可跑。他在心里暗骂那帮该死的强盗，拿了钱却不办事，答应了不会让霖少爷顺利去到王都的，谁知根本没动手。 这会儿再后悔也没有用了，胖总管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朝着霖一连磕了几个响头：“领主大人，不关我的事啊，我都是听前任领主大人的命令办事……” 霖厌恶地看了他一眼，打断了他苍白的辩解：“我去了王都，见到了爷爷。哥哥人虽然不在了，之前领地的账目还在，爷爷都交给了我。你侵吞领主财产、私自加征租税，罪名确凿。我宣布，没收你全部财产，并罚你在领地做二十年苦役。” 胖总管，不，现在已经是前任总管了，哆嗦着嘴唇想说什么，抬头看着霖少爷那凛然淡漠的样子，最终还是低下了头，岩就命手下将他拖了出去。 处理了这个蛀虫，霖又指着剩下的人，面无表情地说：“这些人，忘记了自己的本分，想要不劳而获，没收一半财物，再视欺压他人的程度轻重，判处三年以上的劳役。”这些狗腿子随从，还有那些想要讨好总管的人家，罪名没有那么大，依然要惩罚他们，不然无法服众。 “罚得好！这些牛粪都不如的东西，就知道仗势欺人。”村民们拍手称快。实在是这些人自以为得了胖总管的看重，做了很多不得人心的恶心事。强派人干活，到头来一点粮食都不给是常有的事。要不是村民团结，他们心里有忌惮，做出的坏事肯定不止现在这些。 惩治了这些害群之马，村民们的怨气得到了发泄，都兴奋地高声叫好。霖也适时让出中间的位置，让大家继续准备篝火晚会。 娱乐活动最要紧，谁会想没完没了地听领导发言啊，领导长得可爱也只能多听一会儿，说长了也不行！ 这次的篝火晚会没有酒水，也没有那么丰富的食物，大伙依然玩得非常开心，围着篝火唱着朴素的歌谣，跳着节奏简单的舞蹈。他的外婆很爱唱歌跳舞，和大家一起唱得起劲。 不过这边流行的歌曲只有那几首，霖想起了前世一些有名的民歌、山歌，曲风挺类似。他抽时间写出来，外婆肯定会喜欢的。 等晚会进行了一阵子，霖就叫了领地几个有威望的人，还有两个村镇负责带队的狩猎队和种植采集队的队长，二三十人，一起聚在领主府里面开会。 这还是霖第一次真正进到这座大院子里面，一切景物让他感到熟悉又陌生。他感到心口有股莫名的情绪在翻涌，就扶着胸口，默默地自语道：放心吧，马上就会回来。 开会的地方选在了前院那排房子正中的大会客厅里，那里已经提前让人打扫过。霖坐在大厅最上首的兽皮垫子上，除了巫和几位长老分别坐在他身旁，其他人都规规矩矩地坐在下方。 大家都有眼睛。领主虽然年纪小，但一直以来都表现得非常成熟，刚刚处置那些蛀虫的果断，也让人感到了一些压力，所以没人敢小看他，不由自主摆出了恭敬的态度。 霖没有第一个说话，由巫先开口给他做些铺垫：“今天让大家过来，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和大伙聊一聊。前几个月，那些人净弄些歪风邪气，搞得领地里人心浮动。现在小霖当家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能再有。你们呢，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说一说。” 大厅里安静了一会儿。这二三十号人几乎都是壮劳力，要让他们去打猎干活容易，让他们开动脑筋给出建议，那就跟让大汉学绣花一样，不是为难人吗？好些人瞪着眼睛说不出话，都恨不得挠头皮。 月溪村的种植队队长是个高大的女性，大家都喜欢叫她大娟。她和小霖家住的很近，经常来小霖家串门，性子直爽，这会儿大大咧咧地说：“咱能有啥想法，就觉得小霖当领主好呗。小霖打眼看就是个有出息的孩子，又有巫和几个长老帮衬，肯定错不了。” 有大娟起头，大厅里立刻响起了一片应和声，好几个人同时抢着说：“就是，咱没想法。” 巫听得直想翻白眼，也不指望这群莽汉能有什么好建议了：“行了行了，别吵了，还是听小霖的吧。接下来最重要的就是春耕的事，小霖有些新想法，能让粮食增产，是从王都他爷爷那边学来的。他跟我说了，我觉得可以试试。小霖，你把那些新法子和大家说说。” 大家一起转头看着小霖，少年在众人的目光中拿出那张写满字的兽皮，慢条斯理地说了新的种地办法，播种前还需要进行除草、施肥、翻地等一系列繁琐的工作。他又接着说：“按照这种做法，确实会比较累，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一大堆人一块儿去干活，也分不出谁干得多谁干得少。我和巫爷爷商量了，把人重新分成不同小组，将除草、翻地等活按照繁重程度算作不同的数。每组完成各种活计越多，计的数就越多，分到的粮食自然也越多。” -- 第26页 第十六章 数学好玩 虽然大多数的兽人都很朴实能干，但不得不得承认，哪里都会有一些爱偷懒的人。从前大家一起去劳动，若是一群人里总有些人不干活，必定会严重影响到其他人，霖就想到了用“工分”来统计大家的劳动量。不过担心大伙不理解，他暂时把统计工分说成了计数。兽人还是有数字概念的。 用工分来统计劳动量这种方式，我们国家过去曾经使用过，也有不少弊端，到底还是要比兽人如今的集体劳动先进一些。把土地分到每家每户当然更能激发大家劳动的积极性，但以目前极端低下的生产条件，连农具都没有几样，还是要将所有的劳动力集合起来一起劳作，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在场的人一下子听到这么多闻所未闻的东西，都有些不适应，张大了嘴巴，惊讶地连连追问：“种地还有这么多讲究？这也太麻烦了，能忙得过来吗？”还有人傻呵呵地挠头：“那个，领主，你说的我没记住啊，能不能再说一遍。” 霖环视一圈，大家的反应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他表情仍旧沉稳：“记不住没关系，我会亲自指导你们。” 一屋子大人议论了一阵，又是大娟第一个开口，眼神充满鄙视：“我就奇怪了，你们还寻思啥？这可是小霖从王都那边学来的，那能有错？小霖怎么说咱们怎么做就是了，你们还能有咱们小霖聪明？” 大家瞧瞧眼前的小少年，情不自禁地感觉大娟说得很对：就是啊，能想出这么些新法子，领主肯定不能是一般人啊，咱们还能有领主和王都人聪明？ “有霖指导咱们，一准不会错。”大家都反应过来，纷纷表示咱们紧跟着领主走，坚决听领主指挥，动脑子的活不适合咱。 不管大家心里怎么想，至少表面上都是支持的，霖就将下午他们记录商量的分组情况的兽皮拿出来，和大家进一步讨论。 两个村子，将近三十个狩猎队，却只有两个种植采集队，成员还多是老弱妇孺。霖和巫他们就对狩猎队进行了精简，将一些捕猎能力不出众的队员暂时分去种植队。每支狩猎队也按照获得猎物的多少计算工分。 种植队又被细分成五六个人的小组，回头大伙可以自行推选出小组长。霖他们会根据天气情况提前安排农活，各种农活的工分不同，各小组轮流领取，完成后得到相应的工分，会有专人记录。 “暂时就是这样。我们肯定会有很多考虑不到的地方，希望大家碰到了问题就大胆提出来。只要是对领地好的，我们会继续改进。”霖最后总结。 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众人齐齐点头。 夜深了，外面热闹的人群都已经散去，领主府里开会的人也一个个离开。有些心思多的，回去翻来覆去想了很久，觉得这领地真是要变天了。 第二天，又是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 一早，领主府前院最大的那间厅堂就坐满了人。屋子正对着大门的墙上挂着一块平整的木板，最前排坐着领地为数不多的几个“文化人”，后面则是十几个半大孩子。 此刻，霖就站在木板的旁边，淡然自若地面对着几十道或热切或新奇或茫然的目光。环视了众人一眼，他慢声细语地说：“今天我要教给大家的，是一种新的更方便的计数方法，希望大家好好学。” 是的，为了方便记工分，霖准备首先教给大家阿拉伯数字。 在兽人大陆的文字里，数字的笔画比较多。这就算了，计数方式还非常奇葩，竟然是五进制。比如，他们要记录类似五十这样的大数，会记成“五个五和五个五”。五十还算简单的，如果碰上很少用到的一百、一千，那“五”出现的次数绝对能让人发疯。 这样的计数方式太过麻烦，不利于普通兽人掌握。统计工分只需要学会一些简单的数字，有小学一年级的数学水平就完全可以胜任了。为此，霖找来了领地里几个识字的大人，包括巫爷爷、麦管家、他的母亲泉、一个叫阿吉的养蜂人、巫的五六个年龄不一的学生。 在他们之外，还有两个村子年龄在十到十四岁之间的孩子。这个年龄的孩子已经比较懂事了，又差不多是一张白纸，最容易接受新鲜事物。 霖预备先给这些人上几堂数学课，先将春耕的工分记录应付过去，顺便测试一下大家的接受情况。 霖以前没当过老师，准备先积累点教育经验，以后还要开办文字、植物、科学等课程。 人才是领地持续发展的基石，他现在就常常感到无人可用。很多工作都需要负责人有一定知识，可是领地人才奇缺，导致麦和岩他们几个一个人要当几个人用。他现在就希望尽快培养出一批可用之人。 当然，他作为领主，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忙碌，不可能一直亲自当老师。等这些人学会了数学等知识，可以向整个领地进行推广。将来他还要在领地开办学校，让所有人都去上学。 等人到齐了，霖用木炭笔在木板上写出0~10的阿拉伯数字，下面标注着对应的兽人大陆数字。巫等小霖写完，反复看了几遍，神情变得特别惊喜：“这写起来可方便多了！小霖，这也是你从王都学来的吗？” 霖早就想好了借口：“嗯，是我在一张破烂的兽皮书上看到的。我觉得这样写数字很简单，就想回来教给大家，这样我们以后用起来也更方便。”要是有人继续追问这张兽皮在哪里，他会说因为太老旧，已经烂完了。 -- 第27页 不过并没有人追问，反而巫惊喜得快要从垫子上跳起来了：“好神奇，真不知是哪个聪明人想出来的，太妙了，一定要学！”他老人家虽然年纪大，却特别喜欢学习新东西，好奇心非常旺盛。 巫爷爷都发话了，别人就是有意见也不敢说什么。别废话，努力学吧。 霖教了这十个数字的读法和写法，带着大家读了几遍。就挨个找人起来读。除了少数的几个孩子读着有点磕巴，大家读得都很不错。 霖很满意，又在木板上写出了“＋”和“＝”两个符号：“这是加号，意思是把前后两个数字合起来，然后在这个像小桥一样的等号后面写出得数。”他列出了最简单的“1＋1＝2”，接着说明道：“这个念作‘一加一等于二’，意思就是一个添上一个，得到两个。” 巫听得连连点头：“很有趣，看起来好特别。”木板上整齐地排列着黑色的奇妙数字，确实有一种异样的美感。 霖接连举了几个例子，什么一头巨蹄牛加一头巨蹄牛等于两头巨蹄牛。等大家差不多明白了，又列出了几个十以内的加法算式，开始提问大厅内的人。 巫特别积极，总是第一个要求回答问题。他学得确实也很好，这么简单的加法完全难不住他。“巫爷爷很厉害，全都对。”霖夸赞道。 巫得意地摸摸胡子，笑过后马上昂着下巴，回头用骄傲的眼神督促其他人：“都好好学，别连我这个老家伙都比不上。” 见十以内的加法大家接受得很快，霖又教了十个数字，把加法扩大到了二十以内，记录这阵子的工分差不多够用了。时间紧迫，暂时没法按部就班地教学，要考验大家的接受能力了。 几个大人掌握起来很快，因为他们经常会算东西，二十以内也没多大困难。那十几个孩子开始学得不错，到了后面计算十几加几就有点吃力了，遇到要进位的算式更是一脸懵，大概一半的人憋半天都做不出来。 最让所有人感到意外的，是一个瘦瘦小小、貌不出众的女孩。当霖提问到她的时候，她低着头，可是一连问几个二十以内的加法她完全不需思考，非常快速地报出了答案。 这个女孩非常有数学天赋，霖着实没想到，孩子们能给他这样的惊喜。他和气地问女孩：“你是叫小穗吧？”霖的记忆力很好，领地三百多人的名字他差不多都能对上。 女孩抬起头看着领主，有些不知所措：“是的领主，我是小穗。” “你很聪明，回答得全部正确，希望你以后继续努力学习知识。巫爷爷，你的记分队加上她吧。”霖面带赞许。他最喜欢聪明人。对于表现优异的孩子当然要鼓励，这样大家才有学习的动力。 至于这个记分队，暂定是由巫负责，成员主要是巫的学生，每天的工作是记录工分，顺便监督各小组的工作进度。不需要花大力，还有一定的权力，还能在领主面前多多露脸，是非常体面的活。 女孩激动得小脸通红，眼睛霎时亮得简直能发光。所有的小孩都转头看着她，眼里满是羡慕。 今天要来上课，和领主学知识，但凡家里有些条件的小孩子都被父母换上了最好的衣服。可小穗身上的兽皮衣都短了，手肘和膝盖的地方已经磨得发白，显然穿了很多年了。小姑娘正是爱美的年纪，一直躲在最后面。但是这会儿，没有人还会在意她的衣服。 霖让她坐下，又选出了几个回答正确率比较高的小孩加入记分队，才对巫说：“巫爷爷，记录工分的事就麻烦你了。” “放心吧。”巫脸上每一条皱纹都写满了斗志，浑身干劲十足，迫不及待想要使用新学的神奇数字了。 第十七章 今日得分 第一堂“雪峰领数学启蒙课”到此圆满结束。同时，严肃的小霖老师还宣布，以后的上课时间改到每天晚饭后，授课时间为一小时。接下来大伙白天都要忙着劳作，估计没法安心学习，晚上时间更充足。 这也是学习了我国早年推行的夜间扫盲班，现在还没有那个条件开办全日制的学校，这个年纪的孩子都是要干活的。 “谢谢领主的教导。”孩子们很有礼貌，临走时纷纷向霖道谢。他们很多人其实比霖还要大一点，可是没人敢对这位小领主不敬。 咱们小领主气场简直一米八，冰蓝色的眼睛往孩子们身上一扫，个个情不自禁绷紧了精神。何况来之前他们被父母提着耳朵训了好几遍，都记着要好好跟着领主学。 虽然他们的父母都是学渣，也知道知识多难得，不是他们这样的平民能奢望的。领主竟然毫不藏私，愿意拿出来教给这些小崽子们，这是多么大的恩德。巫以前收学生也是经过精挑细选的，而且他其实很缺乏耐心，可不会一次收这么多人。 霖一板一眼地点头回应，表情严肃，看得那些半大孩子各个挺直了脊梁，只想把最好的一面展现给领主看。他们确实表现不错，暂时没发现一个熊孩子，霖挺满意。 等人都走了，霖赶紧出去用水洗掉手上沾的炭灰。用简易的炭笔写了一早上的字，他已经成功从白手变成了黑手，指甲里满是黑色粉末，难受半天了。这东西还很难洗，霖洗了好久，有点想念现代的洗手液。回头他要试着做些清洁剂。 另一边，狩猎队和种植队的人都被召集了起来，商量重新分配小组的事。 -- 第28页 想多培养一些可用的人手，霖将传达春耕新内容的工作交给了大娟，尽量给更多人锻炼的机会。 大娟很积极，一早就“咚咚”地敲着一个扁扁的兽皮鼓，风风火火地从东走到西，成功把大家都从房子里叫了出来。 等大伙都聚在领主府前，大娟就大声喊到：“昨天小霖说了，马上要春耕了，狩猎队的一些人要暂时分到种植队去帮忙。以后种植队要分成五人一组，一起干活，按小霖从王都学的新方法种地。从前的老方法过时啦！” 大娟越说越起劲，跟爆竹似的，噼里啪啦，把事情倒得一干二净：“现在，撒种子之前要先给地里杂草除干净，还要浇上粪肥，要把泥土翻一遍再撒种子。活计多，所以小霖说，得分出谁干得多谁干得少，做一样活给大家记个数，做的活越多，记的数越多，回头分的肉和粮食也越多。狩猎队也一样啊，哪一队的猎物最多，也给多记数，能多分肉。” 大家听得都有些懵：咋的要多干那么老些活？还有人憨憨地问：“那都是干啥的？管啥用吗？” 大娟马上眼睛一瞪，大声朝那人叫嚷起来：“这可是咱们小领主从王都学回来的新法子。小霖是什么脑子，能不如你那连一天吃了几顿饭都算不清的脑子管用？按小霖说的准没错！” 大娟这宣传工作实在是简单粗暴，偏偏兽人很吃这一套，从前她安排的事就没有不听的。这会儿大伙听得云里雾里，却觉得大娟说得很对：小霖一向聪明，还能不如他们想得周到？就纷纷说行，咱都愿意干。 可是分组的时候又出了麻烦。有几个有名的懒人混子，哪组都不愿意要。以前一块干活，偷点懒别人就当没看到，现在没听说吗，可是要记数的，哪组少了就少分粮食，那多丢脸啊。没人愿意和这几个拖后腿的一起。 干活干得慢没关系，只要你人勤快，尽力了就行。你干活是不是实在，相处这么久谁不是门儿清。大娟一瞅就明白了，干脆把这几个混子凑成了一组，随他们几个人闹腾去，再不听话就揍一顿。 春耕小组总算是组织起来了。 前两天，不知道村民们能不能适应，霖就只给大家安排了除草的活。先将田地里的杂草沿着根茎砍断，晒去水分后再放火烧干净，烧过后的草木灰也是天然的肥料。 荒芜了一个冬天，农田里杂草丛生，拔草也需要工具。可是领地被胖总管败了几个月，什么好东西都不剩了，也没有什么像样的农具发给大家。最后一合计，只能一个小组凑合发一样，大多数村民们还得自备农具。 这些农具多是些石斧、兽骨刀之类的粗笨家伙，用起来很不方便，常常要劈砍多次才能砍断杂草。更多的人嫌麻烦，直接用手去拔，草根什么的还留在地里。这些生命力旺盛的杂草，过不了一两天，沾上点水又会顽强地发芽，所以要尽快烧掉。 兽人世界地广人稀，雪峰领也是如此。人口三百出头，居住着村民的两个村寨地方不大，但整个领地的面积和现代的一个乡镇差不多，十分广阔。 因为粮食产量低，农田开垦得非常多。现在安排的农活突然多了这么些，春耕小组里又有一半的些老弱妇孺，干起活来还是比较吃力的。霖提前给大家排了顺序，上午下午轮流下地干活，这样大家轻松很多，也能顾得上自己家里的家务活。 早上敲响兽皮鼓，第一批的组员就开始下地了。在地里忙活到快晌午，大部分人已经做完了分配的任务，陆陆续续停了下来。村民们或坐在地头，或围成一圈，热热闹闹地聊着天，有几个大婶隔着几块地也能凭借大嗓门互相比着干了多少活，气氛相当热烈。 就是大家聊天不太专心，时不时抬头向村子的方向张望，好像在等着什么人。 没有让大家等多久，很快，两个背着同款兽皮小挎包的半大孩子，蹦蹦跳跳地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离得近了，能看到是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都拿着块小木板和木炭笔，小鸟似的，轻快地奔跑到地头。 他俩一出现，人群就躁动了起来，不少人大声招呼他们：“小穗、小亮，来啦，快来看看我们今天能得多少个数？”人的适应力很强，才不过几天，村民们就知道了数字，还知道了怎么用数字比大小，各个无师自通。 小亮骄傲地朝村民们点点头，小穗则腼腆地笑笑。两个孩子认真地看了每一块地，一边拿炭笔做记录。 每个小组的分数都不一样，小亮一边记一边和紧紧跟在一旁的村民解释：“你这草还有好多没砍断的，活没干完，只能记四个数。大娟姐，还是你们组利索，活干得太漂亮了，再给您记十个数。”说工分大伙还不习惯，都爱说几个数几个数，这些小记分员也被村民们叫做记数的。 大娟听了，马上咧开嘴，脸上绽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和她一组的四个人，也都是脾气特别爽利又勤快的女性，各个昂着下巴，得意得不行。 大娟更是毫不谦虚地自夸：“那是，我们来回走了三趟，一根草都砍得一干二净。瞧那些懒的，多走一遍都不愿意，哪能跟我们比！” 旁边村民看得眼热。他们前两天就知道了，数越大，回头得到的粮食和肉也越多。不过一次得十分是很困难的，要把分配的活做得一点不差才行。可谁叫他们没那个耐心，拔一遍草就觉得够烦了。 -- 第29页 “大娟就是厉害，她们这组干活都特别踏实。”村民们羡慕地赞叹道。 大娟要强，凡事都不愿落在人后面，得意地笑过后，又问两个小孩：“那你们一路过来，看没看到还有哪一组比我们组分更高？”大娟这组已经够厉害了，比她们分还高的怕不是一天都在干活。旁边的村民也好奇地竖起耳朵。 小亮马上说：“是木木那组，他们挑粪了，把兽栏那边野兽的粪便都挑到一个大坑里。咱们小领主说，挑粪给二十个数。” 这一组都是从狩猎队分下去的小伙子，虽然打猎技巧要差些，可力气是真大，又憋着口气，都想着要好好表现自己，不能再叫别人看扁了。他们虽然不在狩猎队，也是个顶个的好汉！ 至于为什么要弄那些脏东西，是领主对大家说，田地里埋上粪肥，回头粮食能长得好。大伙不懂这是啥道理，不过领主让干啥就干啥吧，地种不好也怪不到他们头上。 就是挑粪那活虽然工分高，实在是又臭又脏又累，对嗅觉灵敏的兽人来说可是苦事一桩，大伙一听都不吱声了。 大娟很想勇敢地站出去大吼一声：那活我也能干！可她昨天去看了，兽栏外边堆粪便的地方真是恶臭熏天，就默默怂了。呵呵，那活就留给那群傻小子吧。 “那我们走啦。”两个小孩子检查完这边几个小组做的活，又轻快地跑远了。他们还要赶去给别的小组记工分，忙得很呢。 知道自己今天得了几个数，村民们就安心了，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一路上，不停地听到人在互相打听：“你们组今天得了几个数？”才过了两天，这句话已经成了领地的最新流行语。 得分高的自然是大声报出分数，恨不能所有人都听到，赢得周围人一阵羡慕。那只得了三四分的人就有点不好意思说出口了，心里想：不就是拔草吗，我今天就是慢了点，早上吃少了所以不太想动弹，明天肯定不会再被比下去！ 第十八章 新的农具 记分队的孩子们两两一组，四处奔走，给所有春耕小组都统计了工分，最后再汇报到巫那里。领主府前院特意空出来一间屋子，作为记分队的办公室。办公室的屋内和屋外的墙上整齐地挂满了木板，把每一组每日得到的工分与合计的数目都公示得明明白白。 工分关系着自家能得多少东西，大伙三不五时地会转来看一眼。甭管看没看懂，见到自己组长名字后面的神秘黑色数字就高兴，干活都更有劲了。 这个工作非常琐碎，霖给了巫一个春耕总督察的头衔，老人家就精神奕奕地带着学生和选出来的几个孩子，每天热火朝天地记录着所有小组的工分，浑身是劲：哎呀，写数字可真有趣，两个数合一起就变成了新的数字，太有意思了！巫目前学习数学的热情很高，巴不得天天写数字。 这天，等最后两个记分队的孩子也回来了，大家一起把所有组的工分都统计好，霖让人给他们都发了一条肉、一小堆木薯和地豆，作为这几日的工作报酬。 巫挺会做思想工作，在一旁热情地鼓励孩子们：“这几天干得不错，明天也要继续努力，莫要辜负了领主给你们的肉和粮食。” “是！”孩子们第一次依靠自己的本事分到了肉，都很激动，很努力地克制着内心的兴奋，恭敬地向霖告别。一群孩子一个个昂首挺胸地离开领主府，开始看着还挺稳重，没走几步立刻现形了，兴奋地一蹦多远，撒开腿就迫不及待地往家里跑。 巫眉眼带笑地看着这群活泼的小崽子，回头对霖说：“你这记数的法子好，虽然这么做活麻烦些，但最近大家伙干活可卖力了。那些个小组都是比着来的，每天打回的猎物、挖的木薯啥的都多了许多。” 霖轻轻点头，很理解大家的心理。干活越多得到的东西越多是一方面，兽人们普遍好胜心很强，谁都不想落在别人后面，按工分排名也激发了大家的斗志，偷懒的还是少数。之前好些个懒散的村民最近也受到众人的影响，勤快了不少。唯有那少数几个家伙仍是不思悔改，霖就在考虑，要给这几个人安排些重活，让他们吃点苦头。 离开领主府，小穗紧紧攥着小挎包的带子，激动地往家里走。她的脚步越来越快，最后小身子歪歪斜斜地跑在村子的土路上。跑了好一会儿，她的小脸涨得通红，额头也已经渗出了汗珠，可却像根本感觉不到累一样，一口气跑到了自家院子门口。 看到院子里那个熟悉的身影，小穗终于忍不住了，兴奋地和家人大声分享着好消息：“阿爹，我回来了，还带了肉和吃的回来！” 一个高大的汉子正坐在小院子的空地上，面前摆满了藤条。结实的藤条在他的手指间灵活跳动，男人正在用这些藤条编东西。 男人穿着有些破旧的兽皮衣，右脚不自然地弯曲着。他身旁的篮子里，一只小狼崽窝在那儿，正用力咬着根兽骨磨牙。狼崽子的小奶牙把坚硬的骨头磨得咯吱直响，忽然听到外面那么大的声响，吓得脑袋一抖，骨头从嘴里掉了出来。 小穗推开稀疏的篱笆门，气喘吁吁地跑到男人面前。她从身后的小筐里取出一块肉，又把小半筐的粮食给男人看：“阿爹，巫爷爷说，这只是记分队这几天分的东西，过几天还有呢。” “好，小穗真能干。”男人慈爱地看着自家懂事的大女儿，只是他的面容略显愁苦，即使笑的时候也带着点干涩。他看看肉和粮食，有点惊讶：“才干那么点活计，就给分这么多东西吗？” -- 第30页 小穗大力点头：“是呀，领主说这只是头一次，以后还有！刚刚回来的时候，领主还说晚上要考我们，然后选两个数学最好的帮他做事。阿爹，要是我被领主选上了，以后肯定能隔几天就吃顿肉，你手疼就少编点筐子。”想着以后的好日子，小穗就觉得身上有使不完的劲。 男人腿上有残疾，站久了就钻心的疼，没法捕猎和下地干活。幸好他手比较巧，又肯下苦功夫，学会了编藤筐，多少能换些粮食。 女儿这样贴心，男人心里熨帖极了。自从他伤了腿，她阿妈离开，女儿好像第一次高兴成这样。男人认真地鼓励女儿说：“那你要好好给领主做事。你从领主那学的那个数字，也教教阿爹，这肯定都是有大用的。”这么大点小孩子做点事也给东西，领主是个好人。领主教的东西，肯定也很有用。 得到阿爹的夸奖，小穗笑得更开心了：“我也觉得很有用。阿爹，等下我一边做饭一边教你。” 平原上，风吹得特别猛。灰骑着迅足龙，奔驰在无边的旷野里，疾风吹得他头发在脑后飘飞，他却一点不觉得冷。 因为月族长怀了身孕，很长一段时间无法带领族人，大帅就把雪狼族这两年的守卫工作交给了其他部族。部族的战士们很长一段时间都不需要战斗，灰终于有空去看望小霖啦。一从王都回到族地，他就麻溜地收拾了多年攒下来的东西，一阵风跑来见小霖。 这会儿灰的心里一片火热：马上就能见到小霖了，真开心啊！不知道小霖这会儿在做什么，会不会也在想他呢！这是一定的！ 只能说他想得有点多。 霖这阵子白天要统筹安排人手，要和巫一起核对工分，还要继续规划领地发展。最开始那阵子，记分队那些小孩儿经常会算错，他还要仔细核算一遍。晚饭后，要给大家上一个小时左右的数学课，连宝贵的休息时间都大大减少，可顾不上想东想西。 幸好最近霖通过考试，选出了两个数学水平最高的学生来当助手。两位小助手正好是一男一女。男生曾经是巫的学生，叫枫，今年差不多十六岁了，个性略有些自傲。不过他的数学成绩目前仅次于小穗，连巫都比不过他。 女生就是之前那个出乎大家意料的小穗，人很文静，但学习非常用功，做事也很认真。 麦管家选了几个人到领主府做杂事，霖从里挑了一个叫阿泰的小子来给自己跑腿。现在通讯不发达，要通知别人什么事情都只能靠人工，也不能总是麻烦舅舅替他传消息。 阿泰才十四五岁，但是个子已经快一米九，腿特别长，跑步飞快，在整个领地都是出了名的。他父母亲快三十岁才有了他这个独子，还要养活一家子几个老人，很辛苦。阿泰特别能吃，就经常帮村里人送东西，干点小活换点吃的。他人很老实，最重要的是话很少，霖很看重下属的这个特性。 第一天见到霖，阿泰就直愣愣地问：“领主，有啥事要做吗？都交给我。” 霖当时在写东西，看了他一眼，说：“暂时没有什么事，你先在那边坐一会儿。”阿泰一句话没有多问，安静地在屋子一角坐了半天，顺利通过了霖的小测试。霖就是想看看这个少年有没有耐心，如果他多问几句，霖会立刻换人。 三个人都特别骄傲能给领主做事。枫还好些，毕竟大了几岁，又喜欢装出稳重的模样，看起来还算平静。小穗和阿泰这几天总是咧着嘴，小脸上满是喜悦，仿佛给领主做事是天下最光荣的职业。 有了枫和小穗这两个助手，霖就将一半的核对工分的工作交了出去，顿时轻松许多。稍微有了点空闲时间，他又有了新的工作计划。 田里的杂草已经清除得差不多，砍下来的枯草已经烧过一遍，马上要开始翻地了。领地之前种地从来不翻土，也就根本没有适合翻土的农具。霖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最后想到了曾经在历史书里看到的一种木犁。 第十九章 好久不见 他的记忆力很好，还能够清楚地回忆起书上的图片和描述。犁在他从前的世界已经有两三千年的历史，他准备制作的是较为早期的一种直辕犁。 直辕犁其实并不复杂，主要分为犁头和扶手两部分，制作简单，即使是兽人现在的技术水平也完全能够制作出来。 这种直辕犁有点像个卧倒的“飞”字：上面的那个“一”是扶手；弯钩上那一点做长一些，绑上绳子，可以由人力或牲畜在前面牵引；弯钩的底部做尖，方便埋在土里分开泥土，就是犁头。 昨天霖画了个简单的示意图，拿给外公和几名擅长手工活的村人看。这时候技术落后，工具稀缺，工匠们要千方百计用最少的材料做出更多的物品，其实都挺心灵手巧的。 几位经验丰富的大爷大叔围着图琢磨开了。研究了半天，找出了一根人字形的树木枝丫，然后大家分工合作：下面粗壮弯曲的枝干用石斧头削扁削尖；上面的两个分叉剥掉树皮，再稍微打磨一番，就是天然的扶手；又找了根结实的皮绳子绑在另一根分叉上，简直和示意图一模一样。 霖看了都忍不住赞叹：“太厉害了，和我设想得几乎完全一致。” 得到小霖的夸赞，外公和匠人大爷大叔们都咧开嘴笑起来：“小霖画得那么清楚，还有啥难做的。就是不知道可管用呢。”高兴完就催着去地里试一试。 -- 第31页 全实木的木犁很是压手，大叔们劲头十足，不用别人帮忙，几个人一起搬到了农田地头。 村民们很爱凑热闹，听说这是他们小领主新弄出来的翻土工具，现在是来试用的，都感到很新奇，争先恐后地跑过来要求帮忙。几个身强体壮的年轻人互相争持不下，简直快要打起来了。 最后，霖一锤定音：用工分决定。那个叫木木的棒小伙依靠微弱的优势抢了头名，肩上绑了绳子在前面拉；大娟落后几分，屈居第二，就站在木犁的后面，紧握着扶手往前推。 两个人都是壮劳力，实木的犁分量十足，在他们手里跟玩具似的轻巧。犁头伸在土里，轻松地破开泥土向前，很快在田里犁出了一道沟。 沟挖得不是很深，但也比用棍子挖土方便多了。围观的村民都忍不住连连惊叹：“好快，这撒种子可方便了，小霖脑子就是好。” “太好使了，根本不费多少力气！”大娟在后面扶着犁把手，一边助力一边掌控方向，觉得十分轻松，兴奋地涨红了脸，连连发问：“小霖，你这小脑瓜咋这么聪明？这个木头东西做出多少个了，什么时候能给我们用？我们组要是用了这个，我管保一天就能犁出一大片来。” 木木偏头看了大娟一眼，直撇嘴：“那是因为我在前面出了大力气好吧？有这好东西不得先给工分最多的人吗？” 这两人最近因为整天比较工分，谁也不服谁，一碰面就吵架，霖觉得他们很有欢喜冤家的潜力。 “暂时只做出一个，先轮流用，很快就能做出一批。”霖一发话，大家就不再争了，要给咱们小领主面子嘛。 耕地在即，为了尽快做出木犁，霖专门设立了一间木工坊。木工坊就放在了离领主府不远的一座宽敞的院子里，是从一个之前巴结胖总管的人家那没收来的，位置非常好，陈设也非常新，稍微打扫一下就可以用了。 霖又召集了领地所有会做石器、木器等手艺活的匠人加入木工坊，其中就包括他的外公。 外公他们把木犁的结构研究清楚之后，现在半天能做出两把合用的木犁，倒是原料很快跟不上了——仓库里适合的木料差不多被用光了。 领地以前都是到了用的时候才会去砍些树木回来，没什么库存。不过雪峰领附近有看不到边际的原始森林，林木资源非常丰富，霖派出了一支伐木小队，很快就能运回木材。 这都是昨天的事了。这会儿没什么事，霖就准备去新建的木工坊看看。 背上小挎包，带着阿泰，刚出房门，霖就被三只小狼崽围住了。两条腿上各被一只紧紧抱住，最调皮的雪更试图往他身上蹦，四爪离地一下子弹得老高。他赶紧抱住不安分的妹妹，又弯下腰搂住两个小家伙。 昨天，他们终于搬回了位于月湖村的这座领主府。重新回到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母亲还悄悄流了眼泪，就是霖也觉得心情仿佛一下子轻松很多。这会儿，外婆和母亲肯定在带人收拾院子、整理东西，估计是没空管这三个调皮蛋。霖就摸摸他们：“和哥哥一起出去，要乖乖的。” “嗷呜。”三个小家伙开心地拼命摇尾巴，从霖怀里挣脱出来就性急地跑在了前面，歪着脑袋用水汪汪的蓝眼睛催促霖：大哥快点，想和大哥出去玩！ 霖就带着他们一起去了木工坊。 今天，木工坊也是热火朝天。外公只顾低头按着木头，都没发现霖过来了。霖看了看院子里繁忙的劳动场面，没有打扰他们，又带着三只小狼崽往外走去。 春耕正在按部就班地进行中，暂时没有什么问题，霖就准备着手完成“了解领地”的系统任务。记分队还反映，每次霖去田边走一圈，那天大家的工分能多一大截，霖便决定，先从了解土地和资源开始，顺便还能激励村民们。 他昨天想了个简易的丈量田地的法子，只是很不精确，最多能粗略地估算一下面积，不知道系统会不会承认这样测量出来的领地面积。有阿泰帮忙，他准备先找块地试试。 月湖村结实的土路上，三个小家伙甩着小短腿，你追我赶地跑在前面。看大哥落得远了，三个小家伙又赶紧回头往霖这边撵，忙得不亦乐乎。 霖不紧不慢地走在后方，很快来到了围绕村子一圈的石墙外围。村民几乎都住在这圈接近一人高的石墙之内，石墙外是农田和部分荒地。 靠近石墙正门的地方，用荆条、藤蔓和树枝等围了个简陋的兽栏，饲养着部落的十几头坐骑，偶尔抓到的活物都会丢在这里。石墙外围是大片的农田，田地周围又加了一圈半人高的泥土墙。兽人大陆野外的生物比起地球普遍体积大了不少，破坏力惊人，建了一圈土墙只能够防住一大半的动物。 经过兽栏的时候，负责看守的两位中年兽人向霖反映了一个情况：春天来了，最近天气逐渐转暖，不少野兽情绪躁动，管理起来很麻烦。他俩年纪大了，体力跟不上，最近压力有点大。 霖沉默了片刻，表示他记下了这个情况，会再安排人来将情绪异常的动物隔开，或是带出去配对。领主就是这样，什么事都要管，从村民的婚恋嫁娶到动物的感情状况，霖已经习惯了。 和两位中年兽人说话的时候，霖正面朝着大门外面。大门都是用不太规则的长木板拼成的，不少地方露着几指宽的缝隙。透过缝隙，他看到田野里有个黑点正远远的向这里接近。那黑点没多会儿就越变越大，渐渐显出了一个有些熟悉的高大身影。 -- 第32页 灰怎么来了？ 灰骑着迅足龙，速度极快地停在了土墙跟前。他抬头张望了几眼，就好像玩杂技一样，灵活地站到迅足龙背上，一下子起身跃过低矮的土墙，就那么直接蹦到了石墙的门口。 这个季节，山上缺少食物，为了防止饥肠辘辘的野兽袭击村民，领地的木制大门最近都是整天关着的。大门旁有一座简陋的哨塔，负责警戒的青年在上面大声问灰：“远来的朋友，这里是雪峰领，请说出你的身份。” 灰看向守卫的青年，开朗地笑道：“我是住在大雪山脚下的雪狼族的灰，是你们领主的朋友。”说话间，他透过门缝随意一看，竟然瞧见了霖！灰抑制不住地激动了起来：“小霖！”一来就看到了小霖，这是怎样的幸运啊，他们果然是兽神关爱的一对。 灰兴奋地往后退了两步，接着一个助力使劲朝上一蹦，上半身就挂在了石墙上。他两只强健有力的胳膊紧紧地攀在墙头，朝霖露出个大大的笑容：“好久不见啊小霖！” 第二十章 送礼上门 守卫的青年回头用询问的眼神看着霖，霖点头：“让他进来。”他没有想到这家伙真的会来，还来得这样快，恐怕刚从王都回到部族就赶过来了吧。 灰一听就笑了，趴在那里努力一撑，就那么跳上了石墙，旋即又蹦了下来。将近一人高的石墙完全拦不住他。 他稳稳地落在地上，黑色的大尾巴一甩，双腿一蹬，身姿轻盈地一个跳跃，就到了霖的面前。他这一连串的动作，把三只小狼崽吓得齐齐往后一跳。 “小霖，你是来接我的吗？你怎么知道我今天会来呀，咱们真是心连心。”灰乐得眼睛都眯成了月牙。 听了他的话，霖的脸色也忍不住有些发黑。原本看这家伙这么老远过来，霖的心里稍微涌起了一丝丝的感动，可现在已经一点都不剩了。 “你从哪里过来的？”霖实在没忍不住，瞪了灰一眼。 灰的嘴角克制不住地上扬，望着小霖可爱的小脸，怎么都看不够：“我前天回的部族。今年大帅没给我们雪狼族安排守卫的任务，我就来看你啦！” 他的笑容灿烂无比，望向霖的眼神真诚又热烈，整个人简直像小太阳一样，能发出光芒。 霖实在没法生他的气。虽然这家伙有些不靠谱，可毕竟远道而来，他还是该大方些尽地主之谊，就放缓了语气：“欢迎你来雪峰领做客，我先带你去我家。” 去哪里都行，只要能跟在小霖身边就好！灰正要颠颠儿地跟上去，忽然想到，给小霖和小霖的家人带的礼物还在后面呢。第一次来看望心上人，怎么能空手上门，一定会被小霖的家人嫌弃的。 就算人家大度，不放在心上，灰也不是那种不懂礼的家伙。他笑着拉住小霖：“小霖，等一会儿啊，我还带了点礼物送给你，芒和我的几个族人在后面负责运送。他们速度太慢了，我等不及想见你，就先过来啦。” 三个小家伙本来夹着尾巴缩在霖的腿后，暗中观察着这个陌生人。见这个奇怪的家伙一直和自家大哥“哇啦哇啦”说个不停，似乎没什么危险，胆子就大了起来，跳出来挡在了大哥的面前。 “嗷嗷！”小雪胆子最大，冲在最前面朝着灰一阵大叫：你这个奇怪的家伙，快离我哥远点！小雨和小森也赶紧叫起来，在一旁助阵。 “哪里来的三只小幼崽。”灰冲三个小家伙做了个鬼脸，又调皮地压低声音吓唬他们，“再叫就把你吃掉。” 这人好凶啊！小家伙吓得又躲回了哥哥的腿后面。 这家伙想干嘛？霖无语地看着灰：“这是我的弟弟妹妹。” “哦哦，原来是弟弟妹妹啊，怪不得这么可爱。”灰一秒变脸，挠挠头，装出一个憨厚的傻笑。哎呀，闯祸啦。他还以为是谁家的幼崽呢，就想逗一逗，可不敢真的欺负几个小家伙。他早就摸清了，小霖对着幼崽的时候脾气好到不行。他要是敢欺负小崽子，小霖肯定会讨厌他的。 霖没有理会有犯蠢的某人，蹲下来挨个摸摸小家伙的脑袋，安抚他们：“不要怕，这是哥哥的朋友，他没有恶意的。”三只小狼崽赶紧抓住机会挤到霖的怀里，只露出三个毛绒脑袋，偷偷打量着那个陌生的大个子，神情很是好奇，还带着点得意：哼，哥哥还是最喜欢我们！ 灰不敢跟霖的弟弟妹妹们置气，努力做出副笑容可掬的和善模样，微笑地冲他们挥手：“不要怕哦，我是灰大哥，是你们哥哥的好朋友哦。”那语气，特别像诱拐小孩的狼外婆。 这时灰忽然注意到到小霖身旁跟着的少年，歪头问小霖：“这个楞小子是谁呀？”哦吼，难道又是来挖墙角的？幸好他来得早哇，不然小霖跟别人好了可怎么办？他实在是太聪明了，就知道不能多耽搁！ 阿泰疑惑地看过来，霖没好气地白了灰一眼：“领地每天事情很多，阿泰他现在跟着我，帮我做事。”这家伙一出现，霖就感觉自己需要加强情绪管理了，实在是情绪波动有点大。 灰丝毫不知自己有那么大影响力，明白阿泰只是个毫无威胁的小屁孩，就马上抛到脑后，专心和小霖聊天。可惜小霖的弟弟妹妹总是吸引他的注意，小霖还总是摸他们，可把灰羡慕坏了。要不是现在人多，他也恨不能变成兽形。小霖好像很喜欢毛绒绒的兽形，应该会多看他几眼。 -- 第33页 等了大约一顿饭的功夫，芒和族人才带着牛队赶到。十几只巨蹄牛，背上全都堆满了各色货物，比雪峰领每次派去王都的商队运的货物还要多，附近围观的村民都被这阵势惊到了。 霖也没有想到，灰说的一点“小礼物”数量竟然这样惊人。他秀气的眉毛皱在了一起：“怎么带了这么些东西来，有经过月族长同意吗？”别是偷拿了部族的东西吧，那可不行。 灰一拍胸膛，语气肯定：“我阿妈当然同意啦，我说什么我阿妈都会听的，再说了，这都是我自己攒下来的，我自己能做主。” 明明和月族长求了好久，还被桦大叔凶了一顿。芒只敢在心里想想，可不敢出声，谁叫他暂时还打不赢小灰呢。 可是芒的眼神太过明显，霖都看出来了。他就猜测事情肯定不像灰说得这样容易。 其实，灰一开始也没想着要送这么多东西。之前在王都的时候，他从晨那边听说了，小霖的领主之位继承自他那个意外去世的大哥。小霖的这个大哥跟他不是一个母亲，从小在王都长大，就是个娇生惯养的少爷，蠢得很。 等他前几日从王都回到部族，派去护送小霖的族人也告诉他，小霖的大哥之前差不多把领地搬空了，又派了个人在那边捣乱，现在小霖的领地什么都缺。灰当时一听就气坏了：太过分了，小霖这么可爱，怎么会有人忍心欺负他！不行，我得帮忙，不然小霖肯定会很辛苦的。 于是他立马去找母亲，差一点就要撒娇打滚了。那么大人了还撒娇，月族长实力拒绝，最后还是磨不过儿子。灰费了老大劲，多要了好些东西，还把自己这几年的战功和大帅的赏赐都跟母亲换了物资。那些东西本来就是他攒着找伴侣的，这下正好派上用场。 霖知道灰的性子，暂时无法拒绝这个热情的家伙。可是人情越欠越多，得找机会还清了。霖这样想着，和芒还有几位雪狼族的兽人打了招呼：“欢迎你们来到雪峰岭，一路辛苦，请先到我家里稍作休息。” “好啊，小霖，你好。”芒憨憨地回话，又乐呵呵地抱怨：“小灰跑那么快。害我们在后面撵了一路，牛都累坏了。” “我想早点见到小霖，谁叫你们走那么慢。”灰毫无愧疚，还义正辞严地反驳。 芒嘴巴笨，不知道该怎么怼回去。就是他真搞不懂了，灰跑那么快干嘛，不累吗？小霖就在这边，又丢不了，早一点晚一点有什么不一样啊。怨不得桦叔叔老说小灰这家伙脑袋不太灵光，他还没我聪明呢，我得好好帮着桦叔叔看着小灰这家伙。芒感到自己身上的担子越发沉重。 灰可不知道，芒的心里对他充满了怜悯，跟着霖往他家去。走在霖自小生活的土地上，他的脚步都轻快了不少。小霖的领地还挺整洁，就是一路上竟然没有遇到多少人。在他的部族里，白天青壮年大多在外忙碌，老人和妇孺还是能看到的。可是小霖这里连玩耍的小孩都不多见。灰奇怪地问：“小霖，你这里怎么看不到什么人，小孩子都没有几个，都去哪里了？” “最近春耕，组织了大家在田地里干活。”如果不是灰提出来，霖还没注意到，路上确实空荡荡的。他有点宅，没事从不会出来闲逛。 村里大人在田里忙，家里幼崽多半也会跟去。无良的小领主还带头使用童工，大一些的少年现在要么跟着巫学习，要么在领主府、木工坊帮忙，真没有几个闲人。 “在忙着种地啊，真勤快，等秋天了肯定能收好多粮食。”灰笑容满面，习惯性吹捧，其实心里想着：小霖的爱好就是这么特别！种地有啥用啊，收点草根菜叶，根本吃不饱肚子，还不如跟他去打猎呢。但是他不敢说出来。小霖喜欢弄那些花花草草，也喜欢种地，他以后肯定也要帮忙。没说的，还是赶紧适应吧，他小灰就是这么能屈能伸的好兽人。 第二十一章 拜见家长 这么些陌生的面孔，还有十几头小山似的巨蹄牛同行，灰这一行人走到哪里都非常显眼，很快有热心的小孩跑去通知了霖的外婆和母亲。 外婆可喜欢看热闹了，听说小霖带了好多陌生的外族人过来，第一时间放下手里的活，快步来到大门口。 当她看到那壮观的队伍，也不禁有点呆滞：“咋带这么多东西，是哪里来了大商队吗？”领地偶尔会过来一些小的行商，那些行商可从没有带这么多货物的，怕是只有王都来的大商队才能弄出这么大阵仗吧。 灰正昂首挺胸地走在小霖身边，一眼望见小霖家门口站了位年长的女性。这肯定是小霖的外婆！他连忙特别有礼貌地微微鞠躬，还大声问好：“阿婆你好！我是雪狼族的灰，是小霖的好朋友。我在王都和小霖约好了，要来雪峰领看望他。这些是我给你们带的礼物。” 谁跟你约好了？霖抖了抖耳朵，把脸扭向一边。 外婆打量着眼前的高大少年，却是眼睛一亮：叫灰，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呢。这不是夜回来那天提到的，那个小霖的小追求者吗？ 霖的母亲慢了一步，才来到门口，刚好听见灰的自我介绍。她也想到了这一点，就和外婆站到了一起，仔细地打量着这名陌生的雪狼族半兽少年。少年健壮高大，有着健康的小麦肤色，样貌端正，脸庞红润有光泽，身上充满了讨人喜欢的旺盛生命力。 -- 第34页 被两位女士盯着看，饶是小灰脸皮厚如城墙，也禁不住有些发热：小霖的家人不会不喜欢我吧？他难得有些不自信。 瞧了这个高大的少年几眼，两位女士就露出了笑容。其实长辈们都很喜欢这样活泼的小辈，尤其是外婆，一直觉得自家大外孙就是太安静了一点，男孩子就该打打闹闹的。她很高兴外孙结交朋友，热情地招呼灰他们：“原来是小霖的好朋友，快进来、快进来，这么老远过来，千万别客气，把这当自己家。” “好的，阿婆、姨姨，我一见你们就觉得亲近，总算知道小霖怎么会生的那样出众了！”灰的嘴巴跟抹了蜜一样甜，几句话就把两位女士逗得笑容满面。 霖在一边冷眼旁观，很想说：外婆，你放心吧，这家伙完全不知道客气为何物。 “阿婆，我给大家带了些礼物，我给你拿进去。”小霖的家人好像挺喜欢自己呢！灰浑身用不完的劲，带头把大包小包都扛进了院子，空地上顿时堆出了一座小山。 “好孩子，咋带了这么些东西来，你家里人知道吗？”外婆看得越来越心惊。这孩子心眼也太实在了，来就来了，带什么礼物，别弄得好像他们哄了人家孩子东西。 灰看到小霖外婆迟疑的眼神，忙解释：“阿婆，这都是我自己平日里打猎和得来的奖赏，没有靠家里，我阿爹阿妈都同意的。我知道小霖刚刚当上领主，暂时不富裕，这些东西放我那就是落灰的，还不如带来给小霖用。” 看起来是个热情实诚的孩子，临走时一定要多送些回礼。外婆笑着点头，叫了个少年过来帮忙，让他带人将这支牛队送到兽栏去，还特意叮嘱道：“这是人家雪狼族客人的坐骑，让他们好生照料。” 灰笑眯眯地听着，一边环顾四周，心情很是雀跃：终于进了小霖的家门啦！小霖家真干净，和小霖一样！他脸上笑容就没消失过，看看院子，再看看小霖，得到小霖的一个眼神，顿时满足得不行。 家里一下子来了快十个人，幸好他们已经搬家了，领主府房间多，今天又刚刚打扫过，三四个人一间差不多能住得下。 外婆热情地给大家倒来甜甜的蜂蜜水，还特别给灰的那一碗多加了一勺蜂蜜。芒最爱吃甜食，看得眼热，就憨憨地央求：“阿婆，小灰他不爱吃甜的，我喜欢，你也多给我一勺吧。” 外婆乐得摸摸他的大脑门：“瞧这实在孩子，好好，阿婆给你来两勺。还爱吃啥也跟阿婆说，晚上给你们做。” “谢谢阿婆！我爱吃肉。”芒两眼放光，满足地低头“吨吨吨”，两三口就把蜂蜜水喝到了碗底。 灰瞪着芒的后脑勺，很想给这丢人的家伙一巴掌，被外婆拉住了胳膊： “小灰啊，今年多大了？家里几口人啊？”外婆边给芒添水，边笑呵呵地看着灰，慈爱的模样一点不像是在打听人家的隐私。虽然这里的人也没什么个人隐私的观念。 灰第一次被年长的女性这么热情地关注着，对方还是小霖的外婆，他又忍不住有那么一丁点的害羞：“我今年十五岁，家里就我阿妈和阿爹。我阿妈最近又怀了幼崽，在家里休养，阿爹嫌我闹腾，让我赶紧出来。我很会捕猎，阿婆你喜欢吃什么肉，我明天去捉。”说着忍不住挺了挺胸膛。 “你是客人，怎么能让你受累。”外婆被少年急于表现的样子逗得笑弯了眉眼，“阿婆什么都吃，可不像小霖那么挑食。” 这话绝对是个陷阱，你要是跟着数落人家孩子那就完了。幸好灰只是“嘿嘿”傻笑，没有跳坑，还大包大揽道：“那没啥，咱有那条件，吃些好的不算什么。就是小霖太瘦了，该多吃点。我明天去多多地捕些新鲜的野兽，小霖喜欢吃什么就吃什么。”偷瞄小霖一眼，好像没生气啊。 “就是的。”说起最疼爱的大外孙，外婆好像找到了知己，深有同感地数落小霖：“就爱吃菜，新鲜的肉还能吃点，肉干什么的碰都不想碰；最爱吃禽类，什么山鸡水鸭，尤其那个白羽山鸡炖的汤，他倒是能喝一大碗。” 灰赶紧记在心里：“好，我明天就去抓鸡抓鸭，这个我可在行啦。” 这两人一说起小霖来真是有说不完的话，小霖又有点听不下去了，一把抱起森和雨这两个小小男子汉：“小家伙好像要撒尿，我带他们去茅房。” 小雨和小森窝在哥哥的怀里，两张毛绒小狼脸上写满了懵圈：我是谁？我怎么就想撒尿了？ 其实小家伙们都被家里人教导过，知道要在固定的地方大小便，是三个乖宝宝。可是他们的大哥没有给他们辩解的机会，已经转身抱着他俩往外走了。 小雪不满地叫了一声：大哥怎么只抱他们两个，我不再是你最宠爱的妹妹了吗？赶紧颠颠地追了上去，没有体会到，哥哥只是想要照顾女孩子的面子。 灰扭头一直看着霖出了房间，忽然有点待不住了。勉强磨蹭了片刻，他对外婆说：“嗯，阿婆，阿芒好像也想上茅房，我带他去。” 芒刚想说我咋不知道自己想上茅房呢，就被灰一把捂住了嘴巴，又一个锁喉，强行拖出了房间。 外婆和母亲在后面看得笑个不停：“真是个有活力的小家伙。”“对，夜没说错，小霖性子闷，有个这么活泼的伙伴肯定能开朗一些。” 院子的一角，霖看着小家伙们在树丛里钻来钻去，一回头就发现灰那家伙又跟来了，旁边还跟着不情不愿的芒。 -- 第35页 灰笑呵呵地问小霖：“我来那会儿，你出去是有事吧，是不是耽误你了？”他倒也有自知之明，小霖不可能是去接他的， “我是想去试着量一下附近的田地，没有关系，下午再继续。” 灰诧异得不行：“田地这么大，要怎么量呀？”他以前做衣服也有量过长短，就是弄根草，比着身长截出一段。可土地那么大，也没有那么长的草啊。 霖就和他解释：“是用人的脚步来丈量，计算迈出去多少步。”这当然也是古人的智慧。在并不需要精确测量的情况下，古人就用身体的很多部位，例如手、脚等作为衡量的单位。兽人大陆还没有统一精确的度量标准，霖完全可以自行决定。目前做不到那么精确，先试一试用脚来量地。 “好像很有意思的样子，小霖你可真厉害，那我下午也去帮忙。”灰其实没怎么听懂。用脚咋数？地那么大要走多少步啊，咋算啊？但不妨碍他觉得小霖实在是太聪明了。 第二十二章 小霖老师 灰毕竟是客人，第一次来雪峰领，霖尽到了主人的责任，陪着他在领主府四周转了一圈，可把小灰高兴得尾巴都快翘上了天。看小霖多欢迎他！ 很快到了晌午。舅舅的狩猎队又出去打猎了，只有外公回来吃饭。看到家里多了个陌生的少年，得知了对方的身份，外公的态度不是很友善。他看着灰的神情，就像在看一头想要拱了自家菜地的长毛山猪，恨不能立马赶出家门去。 面对外公的冷脸，灰一点也不介意，只要不赶他走就行啦。而且他觉得小霖的外公这是太紧张小霖，很正常的。小霖这么可爱，如果以后他有一个像小霖这么可爱的幼崽，也不会放心幼崽和其他部族的人交往。所以他会努力向外公证明，自己是个可靠的伴侣，绝对能照顾好小霖！他在心里想着，明天他要去多多地捕猎，还要去挑战雪峰领的战士们，这都是他展现自己实力的机会。 等小孩吃完饭都出去了，外婆就数落外公：“人家客人来了，你总拉个脸干什么？” 外公“哼”了一声，满脸的不高兴：“我就是觉得，那小子不可靠。” 外婆白了外公一眼：“小霖好不容易交个朋友，多大点孩子，你想那么多干什么？再说了，人家也只说是好朋友，又不是非要怎么样，等小霖长大还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情形呢。” 外公一听，好像是这么回事啊！指不定过阵子人就跑了，害他白担心一场，心气顿时消了。 吃过午饭，霖就准备继续早上中断的任务，尝试丈量领地。原本让阿泰帮忙就可以了，谁知道灰这家伙精力旺盛，长途跋涉后也不休息，非要跟着，霖就带上了他。那三个小家伙被外婆哄睡着了，否则不带他们去，还有的闹腾。 一路上，忙碌的村民看到小霖，齐齐精神一震：咱们小领主又来巡视了！各个忍不住使出全力，务必要让小领主看到他们最勤劳能干的一面。其实小领主从不骂人，但也不知咋回事，只要被小领主淡然的眼神那么一瞧，他们就觉得必须要努力干活，可不能让小领主失望！ 男女老少热火朝天的劳动场面，让灰大感惊异：“你们这边的人都这么爱种地啊？” “嗯……”最开始当然也不是这样的，解释起来太麻烦，霖选择沉默。 霖朝大伙点头致意，来到了田地外围一个偏僻的角落，暂时没有春耕小组的人在这儿干活。他计划先绕着农田走一圈，算一下大概的面积，如果确实可行，再组织更多人把整个领地走一遍。 给灰和阿泰指明了走哪一段路，让他们把走了多少步都记在心里。灰比阿泰个子还要高，腿更长，霖就让灰稍微收点步子，让阿泰迈开腿只管走，这样两个人的步幅就差不多了。 阿泰很快走完，过来报了个数。等了会儿，灰才挠挠头，慢腾腾地挪到小霖身旁，眼神有些发飘地说了个数。两人明明距离差不多，可是报出来的数字相差也太大了。 霖怀疑地看了灰一眼，灰被看得心虚，垂头丧气地坦白：“我走了一半就记不住步数了。这数太大，我从来没记过这么大的数。”那路好长啊 霖又沉默了。在领地上了一段时间的数学课，身旁的人几乎都具备了一定的数学基础，他都快忘记了，这个世界多数人都是学渣的事实。阿泰每天也跟着上数学课，虽然和那些聪明孩子不能比，数个一百以内的数也是没问题的。 霖就对灰说：“接下来你走路，我在旁边帮你计数。” “哦，好的，麻烦小霖了。”灰好尴尬啊，没想到自己连一个愣小子都不如。等阿泰又去走另一段路，他偷偷问小霖：“阿泰这小子怎么会数数的？”看起来不像是能请得起老师的人啊。 “我们领地的人学习了一种新的计数办法，比现在部落用的方便一些。如果你想学的话，每天晚上吃过饭，我都会给大家上课。”对于知识，霖一直抱着开放的态度，完全不会想着只自家领地偷偷摸摸的学。还有种田等方面的经验，他也愿意传授给附近部落，很愿意所有的部族一起进步。至于拿这些东西赚钱什么的，金银在这个时候的购买力真得不高。 “是小霖你当老师啊？你怎么这样厉害！”灰发出了学渣的赞叹。他以前也学过认字，没劲得很，不能吃不能喝的，勉强认得些常用字就不学了。如果老师是小霖的话，那他愿意去上课。这时的灰对数学一无所知，还很开心小霖愿意教自己，猛点头：“好啊，我也去学。”等他学会小霖的计数方法，看他怎么用自己的聪明才智，一举在小霖心目中树立起高大睿智的形象！ -- 第36页 一下午，沿着月湖村的外围走了一圈，霖一直跟着灰，替他数步数，记下了不少有用的数据。 回去之后，霖整理了一下数据，就开始准备教导灰数学的事。灰没有基础，要从第一课开始学。只给他一个人启蒙有些浪费，正好霖也准备开办新一期的算术课，就和巫商量了，叫人通知大家，今晚课程从头开始教。而且这次的教学范围扩大到八岁的孩子，再从村里选出二三十个有学习兴趣的成年人一起上课。 之前每天晚上他会先复习前一天学过的内容，再接着教学新知识。至于最开始学的10以内的加法，他已经很久没教了。有时候巫会在白天教上几课，可是巫虽然当了很多年老师，真的没什么耐心，教了几次教不会，他就气得直发火，大家还是更想跟小霖学。小霖老师虽然表情严肃，可是从来不骂人。 吃过晚饭，霖来到了领主府的小课堂。领主府一共有三排房子，分成了前后两个院子。前院现在基本成了办公区，后院住着霖一家。小课堂的最前面也挂了块木板，旁边点了一盏油灯，里边燃着动物的油脂，味道很不好闻。底下坐满了人，这段时间大家都看到了，算数这么有用，不少人也很感兴趣，这次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让想要学习的人可以从头开始学。 灰不客气地抢占了第一排的位子，盘腿坐在最前面的垫子上，一手托腮望着前面俊美的兽耳少年，眼里全是爱心。小霖老师好威风啊，有这样可爱的老师，我什么都能学会！ 他忍不住露出一脸傻笑，霖瞥了一眼就没有管他。正式开始上课后，霖按照第一堂数学课的经验，先教数字，再教10以内加法。雪峰领的大人小孩们虽然之前没有来系统上过课，但最近记工分的时候多少见过，因此学得很快，学了十个数之后，简单的加法都没问题。 只有某人，开始的时候只顾着欣赏小霖老师的盛世美颜，不认真听课，后面想听了却越来越听不懂。在一张张认真听课的好学生脸孔里，突然多出一个懵懵的呆滞脸，简直比夜空中的明月还突出。 霖冰蓝色的眼睛看向灰：“你来说说，五加四等于几？” 声音还有点严厉，灰浑身一颤，赶紧学着之前回答问题的孩子，从地上猛地站了起来。 瞅着小霖严肃的小脸，灰的心里直打鼓：“这个、这个……”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会儿，灰面上一喜：“是九！”他嗓门特大，把整间屋子的人都逗笑了。 “嗯，回答正确，坐下吧。”霖声音平淡地点评。 灰却高兴地一挥拳头：小霖夸我了！然后美滋滋地坐了下来，继续托腮欣赏老师的美颜。周围人都在拼命憋笑。当着领主的面，他们没好意思笑太大声，可是这个雪狼族的少族长也太有趣了。 第二十三章 白雾散去 很快，小灰就笑不出来了。一个小时怎么这么久啊？他学了一脑门的奇怪数字，感觉头变得越来越晕，眼睛都要花了，比在野地里追踪一整天的猎物还累。小霖一直在讲课，肯定更累，灰在心里暗暗期盼，快点休息吧。 终于，当小霖宣布今天的课程到此结束，大家可以回去了，灰马上长舒了口气。我的天，这就是上课啊，上课时候的小霖怎么感觉有点怕人呢？灰马上否定自己：不不，肯定是我的错觉，小霖永远最可爱！ 不管大人还是小孩，离开前都非常恭敬地向霖鞠躬告别，灰看得好骄傲：他家小霖真是受人尊敬。 等人都走了。霖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对笑得开心的灰说：“你基础太差，明天我单独给你补课。” “啊！好，呵呵，辛苦小霖了……”灰顿时笑不出来了。和霖在一起自然是极好的，如果不学算数就更好了。这些歪歪扭扭的数字真得好难记啊！灰感到又幸福又纠结，又在心里发出了学渣的怒吼。 霖回去很快就睡觉了，没有理会灰想要促膝长谈的愿望。第二天，当他一推开卧室房门，就发现某个家伙已经在院子里活动腿脚，真是一刻都闲不住。 看见他出来，灰转头笑容灿烂地同他打招呼：“早安啊小霖。”没想到刚起床的小霖就已经收拾得这样整齐，真是认真得可爱。 霖觉得这家伙的眼神有点奇怪。不过一想到他经常脑筋不太好的样子，似乎又很正常，就“嗯”了声，准备去洗漱。 看着小霖在那边仔细地洗脸、清洁牙齿，灰可不想小霖觉得自己脏兮兮的，挠挠头，也蹲在小霖身旁，拿了片干净的草叶擦牙齿，再用力漱口。兽人也以牙齿整洁白皙为美，这叶子有股淡淡的香气，擦完果然超级舒服的。 “小霖，这是什么草，好香。” 霖拿块兽皮擦擦手，告诉他：“这是银香树的叶子，有一定的清洁功能，但不适合食用，会造成腹泻。”这种银香树是最近伐木队意外带回来的，不适合当木材，但树叶有股香味，是天然的洗涤剂。霖就拿来洗手洗牙，回头有时间了再简单加工一下。 “哦，小霖你懂得真多。”灰听得一愣一愣的。反正只管清洗，不能吃就对了。 洗漱完，霖来到设在后院厨房里的饭厅，就看到了三只雪白漂亮的白羽山鸡，被草绳捆住了脚丢在角落里。这种鸡肉质非常嫩，煮汤不放调料就非常鲜美，但是白羽山鸡警惕性很高，比较难抓，霖也就吃过几次。昨天外婆才说过，今天家里就出现了，霖回头看着灰：“你捉的？” -- 第37页 “对呀，”灰不懂谦虚为何物，大方地承认了，“外婆说你喜欢吃，我就去抓了。天一黑它们就是瞎子，找到窝一逮一个准。” 他说得容易，那些鸡也不是傻的，窝都藏得非常隐蔽，白天能找到就不是件简单的事，更何况是在天黑的时候。墙角放着三只，锅里炖了两只，灰差不多把一个白羽山鸡家族一网打尽了。这家伙捕猎确实有两下子。 “小灰这孩子，估计半夜就出去了，天还没亮回来的，真是辛苦了。”外婆不住地夸小灰，夸他真是个能干的棒小伙。 灰被外婆夸得直傻笑。之前打算用丰富的学识引起小霖注意力，估计是行不通了，只能继续靠捕猎挽回形象，这方面他很有自信。 霖果然挺喜欢喝山鸡汤，今天早饭多吃了几块鸡肉，还喝了一整碗鸡汤，灰看着比自己吃了一整只鸡还满足。只要小霖喜欢吃就好！嗨呀，山鸡们，乖乖在窝里准备好，你小灰哥哥的未来幸福就靠你们了。灰摩拳擦掌，已经迫不及待想把白羽山鸡吃成保护动物了。 吃过饭，工作继续。霖在所有上过数学课、具备一定算数基础的人里，选出了几个和阿泰身高腿长差不多的少年，组成了一支测量小队。担心大家不理解他为什么要做这件事，霖还设想了该如何与大家解释。 结果几个少年没有一人提出异议，连诧异的表情都没有，让做什么做什么。动脑子太累了，大伙都懒得用，反正咱们小领主比大人都聪明，他让做的事总是有道理的。少年们的思想很一致。 这也是最近以大娟为首的不少村民内心的想法：小霖懂那么多，还能想出那么好用的农具，谁敢不听话，我第一个不同意！所以现在霖找人办事，大家都非常积极。 霖指挥着少年们分散开，又把村寨外圈大致分成了几段，大家接力一样，围着两个村寨走了一圈，基本摸清了村寨的大概范围。少年们的一步大概有六七十厘米，霖就把五百步算作一里，计算出两个村寨占地约三百亩，相当于一个大型的体育馆。 在充作草稿纸的小木板上，霖默默计算了一番。这个小木板是外公特意给他做的，练习本大小的雪白木板，用了上好的白皮铁杉木，木质坚韧，打磨得很轻薄，特别好用。算完，霖接着在兽皮上记下计算结果。在他写下最后几个数字时，就感到系统地图的图标一阵闪烁，最后彻底点亮。 他打开系统地图，脑海中顿时浮现了一个三维立体的彩色地图。这个地图大部分地方笼罩着一层浓重如牛奶般的白雾。唯有一块地方的白雾消失了，好像棉花糖被咬了一大口的，能够清晰地看到两个村子的形状。 看来他的办法管用，这样不精确的测量系统也承认。霖放心了，猜测应该是要测量完所有地方，地图上的白雾才会全部消失。 他凝神观察着地图上的两个村寨，这块地图突然间放大了数倍，他甚至能看清每一条小路、每一间房屋。当霖搜寻到熟悉的领主府，三排房屋和前后的树木都历历在目，实在太过神奇。 等到完成“了解领地”的任务，不知这个地图还会发生怎样的变化，霖有些迫不及待。正好这两天大多数田地已经翻过一遍，又浇了粪水，等晒干后要再翻一遍。不少春耕小组难得有了空闲，他就召集了所有学过算数的村民，准备一举走遍整个领地。 因为不确定系统的任务是不是必须要本人亲自参加才算完成，所以霖也暂时放下其他工作，亲自带领这支测量小队。 面前一群高个长腿的村民，杂乱无序地随意站成一堆，霖看着有些不舒服，很想让他们排成整齐的队列。转念一想，现在大多数人左右都不分，短时间内是不可能调整好的。他想象了一下那副场景，暂时放弃，只给大家讲解该怎么做。 见霖一直和颜悦色地同那些人讲解如何走、如何计步数，灰听得心里直发酸：小霖怎么这样好脾气地跟他们说过话啊！肯定是因为这些人会数数，有啥了不起，他也一定能学会！ 这几天，小霖已经教到百以内的加减法了，对灰来说越来越像听天书。那些古怪的算术题，他常常是抓耳挠腮半天也做不出几题，是数学二班几位学渣之一。不过灰最大的优点就是脸皮够厚，不怕别人笑话，即使拿不准答案，也大胆举手回答小霖的提问。 就是常常会因为扰乱课堂秩序，得到小霖一个白眼。不过灰觉得小霖无论什么表情都很好看，白眼也那么漂亮，他不介意多看。 现在，整个领地就没人不认识这位性格活泼但算数很差的雪狼族少族长。 灰可不是会轻易认输的性子，屡败屡战，经过一番艰苦努力，又接受了小霖的一对一辅导，现在已经能不停顿地数到一百啦！不过测量队人够了，灰还是宁愿选择做小霖的专属保镖，背着大箩筐给小霖装草药和野菜。 霖小小的一个，细细的胳膊，短短的腿，干什么都不方便，灰总是忍不住想替他把事都做了。丈量土地轮不到小霖，他就负责记录和计算，大多数时间都在采集灰眼中的各种杂草。灰对保镖的工作无比满意，一边保护小霖，一边伺机猎点小动物，带回去给小霖加餐。小霖就爱吃这样没多少肉的小动物。 依靠大家的力量，花了几天工夫，霖就带人把整个领地大致走了一遍，记录了一堆数据。 -- 第38页 第二十四章 不得不防 第一次近距离观察这片完全属于自己的土地, 霖深切地感受到了雪峰领的自然之美。广袤的原野，随便一个地方都是一幅风景画。 领地的最北边是美丽的月亮湖，大雪山的积雪融化后, 一路流到这里，形成了一个占地约八百亩的淡水湖泊。领地东面临近一片原始森林，森林外围就是领地和附近不少部族的狩猎队最大的捕猎场。领地的西、南两面都是大片的平原, 植物种类繁多。 整个领地占地大约五千多亩，接近现代一个万人乡镇的面积, 却只生活了几百人。大部分地方都处于未开发的状态，就是一个原始的巨大宝库。 霖之前从没有离开村子这么远，饱览了美丽的景色, 收获也格外得多。利用采集技能显示的植物信息，他采集了不少草药, 发现了好几种新的可食用野菜和菌菇。他还收集了很多种子, 都装在灰挎着的兽皮包里，等回去后种在村子里。 而他在月亮湖边，还有了一个意外的发现。 和测量小队一起来到月亮湖边时, 是一个无风的晴天。湖水清澈平静, 倒映着蓝天白云、远方的雪山和周围的草木。湖泊周围生长着望不到边际的白色茅草, 湖中不时能看到成群的鱼类。 霖挺爱喝鱼汤，不过这时候工具落后, 巨狼部落的兽人很不擅长捕鱼。而且捞出来的淡水鱼腥味重、刺又多、做法麻烦, 部落的人不爱吃。狼型兽人吃东西简直是风卷残云，有个词“狼吞虎咽”就是专门为他们打造的, 吃鱼很容易卡嗓子。种种原因加在一块，领地隔很久才会组织人来捕一次鱼。捕获的鱼也不吃新鲜的，都是晒成鱼干, 等冬季无法捕猎的时候，家家桌上也能多个肉菜。 霖就想着回头研究一下如何制作渔网，还有一些合适的烹饪方法。这么一座天然粮仓，不能浪费了。 测量小队的人已经轻车熟路地分配好每个人走哪一段，就分别去步行丈量长度去了。霖在湖边欣赏了一会儿美景，照例开始四处寻找可用的植物。灰环视周围，没发现什么危险，就放下挎包和背后的箩筐，悄悄摸进了湖边繁茂的白色草丛中。 霖习惯性地采了一根白色茅草，再仔细看过去，系统就在他眼前显示了植物的信息： 【白麻】一年生草本植物，富含天然植物纤维，是优秀的纺织原料。 原来这不是他最初认为的芦苇。霖看着手中的白麻，有些惊喜。 兽人大陆已经出现了麻、丝绸等纺织品，据说是从有狐部落传过来的。有狐部落是个心灵手巧的种族，擅长文学、艺术等，和周围这些野蛮部落很不一样。做出来的麻和丝绸虽然质量一般，但非常稀有，价格也十分高昂。 雪峰领地方偏远，偶尔能买到些残次品，全都分给了领地里的年轻女士们。大多数兽人的兽皮衣里是空荡荡什么也不穿的，就连霖目前贴身穿着的也是羊绒衣裤，让他很不习惯。就这已经算非常讲究了。 马上要到夏天了，兽人无论男女，夏天时候下面都是一条空荡荡的兽皮裙，最多长短有点差异。走光什么的太稀松平常了，他一想到那个场面就觉得辣眼睛。霖早就在考虑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之前有想过用麦草秸秆来做原料，就是这样做出的布会十分粗糙，穿在里面肯定不舒服。现在发现了白麻，霖觉得造出细麻布的希望很大，应该能做贴身衣物和透气的外衣，这简直比升级了采集技能还让他感到高兴。 霖开心的样子正落在从草丛中钻出来的灰眼里。灰的兽皮腰带上挂着一只水鸭子，怀里抱着一个草窝，窝里摆放了好几个淡青色的鸭蛋，看来又是把水鸭子的一家一网打尽了。看见小霖心情很好的样子，他好奇地问：“小霖，是碰见啥高兴的事了？” 霖马上收敛了笑容，出示了一下手里的白麻：“这个，是一种不错的材料。”他故意没有说得太清楚，是因为麻布珍贵，而这项技术能够换来大量财物，他不敢贸然告诉领地之外的人。小灰来自雪狼族，他已经了解到，那是个几千人的大部族。虽然灰性格还不错，但难保他的族人得知这些后会不会起了别的心思，霖不想冒险。 灰没有多想，就以为又是什么草药，小霖博学又聪明，总能发现些管用的草。他马上习惯性地问小霖：“那要不要多采些回去？”灰现在熟能生巧，已经非常擅长采草药了，能完整地挖出一株植物而不伤害它的根茎，看见管用的花啊草啊就喜欢问小霖要不要挖回去。 霖摇头：“暂时不需要。”他要回去和巫他们商量一下，等前期准备工作做好，再找个合适的时间组织人来采摘，然后制作麻布。领地的劳动力还是太少了，他有不少工作计划，两三百人根本分配不过来。 月亮湖边走一圈，霖脑海中那个立体地图上的白雾几乎都消失了，可以清楚地看到整个领地的状况：村寨、湖泊，森林等等，还可以随意放大。可是系统并没有显示任务完成，所以这还不是完整的地图辅助系统，不知道完成后还会有什么新的功能。 接下来，霖还需要了解领地人口的基本信息。任务没有任何提示该如何完成，他就想着，干脆趁这个机会，进行“雪峰领第一次人口普查”，最好能记录一下每家每户的人口、姓名、年龄、性别、特长等等。这个时候不讲究什么隐私权，很多个人信息都能询问。了解了所有的村民，对于以后他制定各项工作计划、选拔合适的人才，都很有帮助。 -- 第39页 可是，用什么作为载体记录这些信息呢？一时间又难到了霖。 回去的路上，霖盘腿坐在巨蹄牛宽大的背上，晃悠悠地朝着村寨方向走去，脑子里其实一直在反复对比权衡。 兽人大陆现如今常用的书写材料其实还挺多的。树叶树皮、兽骨兽皮这类东西不值钱，但不易携带，很多还不易保存。草纸和布帛用起来方便，但价格过于高昂。而这些材料共同的缺点是书写起来非常麻烦。 相比起来，经过处理的兽皮优点稍微多一点。但霖要是用兽皮记载整个领地的人口信息，需要的兽皮数量恐怕会十分惊人。这时的兽皮是非常重要的物资，能够制作兽人日常生活中的很多日用品，用处非常大。领地的储备也不多，他不可能为了记录全都用光了。 最后，霖不可避免地想到了我们国家伟大的四大发明之一——造纸术。 造纸术的伟大毋庸置疑，而造纸需要的原料随处可见，树皮、干草都可以用，便宜又容易获得。纸张书写清晰、携带方便，优点太多了，即便是那种比较原始的黄色草纸，也远远强过兽人大陆目前的所有书写工具。霖也很怀念纸张柔韧的触感。从前的时候，他最爱捧着本纸质书，喝着清茶，能够一整天都不出房间。 霖从前阅读历史书籍时，曾看到过一些记载，描述了古代制作纸张的简易过程。那些步骤看起来似乎没什么难度，真正做起来肯定不会那么顺利，但他还是想先试一试。就算造不出能够写字的纸张，造出点粗糙的草纸也是好的，最差也能上厕所用。嗯，现在他上厕所就是用大片一点的树叶，那感觉，就不要细细回想了。 纸和麻布的原料准备过程其实还有几分相似，先试着造纸，也能积累些经验制作麻布。 霖又想到，纸不易损坏，运输起来应该也不算太麻烦，是个不错的对外贸易货物，产量提高后完全可以对外出售。可雪峰领只是个几百人的小领地，能够保得住这样赚钱的技术吗？ 霖用余光瞄了不爱乘坐坐骑、一直不知疲倦在附近草丛里钻来钻去的灰一眼，又陷入了沉思。 等他们从月亮湖回到家，灰就献宝一般，把水鸭子、鸭蛋还有一路采到的果子都交给外婆，不出意外得到了一连声的夸奖，乐得小灰嘴的角一直高高扬起，。 午后吃饭时，每个人面前也多了一碗鲜美的老鸭汤。不过灰和芒都不爱吃这些汤汤水水的，最爱大口吃烤肉，外婆现在每天都要特别为他俩烤些肉。现在他俩一人一条蜂蜜烤雪山羊腿，啃得起劲。烤肉上抹点蜂蜜是霖的提议，味道确实好很多。不过蜂蜜很珍贵，领地只有一位养蜂人，产出的蜂蜜只供应领主府和少数几家，所以这种做法还没有传到普通兽人家里。 雪山羊是芒猎的，他被灰派去了狩猎队帮忙。灰一直说他这么能吃，不能在小霖家白吃白喝，不然天天就只给吃青菜。芒为了吃肉，狩猎特别努力。 霖默默喝了几口鸭子汤，就放下木勺子，开口问外公：“外公，这个季节很多动物都在孵化幼崽，不如我们捕捉些山鸡和兔子的幼崽回来养。这两种动物吃得不多，养大后就不用总是派出那么多人辛苦打猎了。” 外公有些迟疑：“活的猎物难抓，而且多了不容易养活吧。咱们的坐骑那么强壮，养多了都容易害病。”兽人们偶尔也能抓到活的动物，可总是养几天就死了，死掉的动物他们一般不吃。兽人也有很多朴素的生活智慧，比如不能经常接触病死的动物，更不能吃，很容易染病。他们渐渐也就不养动物了，反正野外到处都是，不过是费些功夫。 霖还是坚持道：“那暂时先不养那么多，养个几十只。在兽栏那边单独隔一块地方作为饲养场，安排两三个人负责喂食，我还可以配些能够预防疫病的草药。第一次就当积累经验，就算养不成，不过费几个人手。” “那就试试。”外公最后还是被小霖说动了，点了头。如果小霖有本事在领地养上一大群动物，那真是一件大好事，大伙就不用频繁地去森林里冒险了。森林里到处是危险，捕猎还要和野兽拼命，经常有兽人受伤，甚至丧命。 霖接着询问：“那村里有谁比较擅长捕捉活的动物？” 还不等外公推荐人手，灰马上跳出来自荐：“这个我擅长！抓活的山鸡我就交给我吧。不过，要是小霖你想尽快抓几十只的话，得给我找几个帮手。”他现在手里没人，护送他的族人都已经回去了，他一个人去抓鸡肯定很慢，他可不想耽误小霖的正事。 霖看着灰期盼的眼神，微微点头：“那麻烦你了。人手方面，你找木木他们几个，就说做这个算第二等的工分，他们应该会愿意。还有，你先带着他们在兽栏对面再立几圈栅栏，抓来了动物就养在那边，不同的动物要分开养。” “好，小霖你就瞧好吧。”灰顿时斗志昂扬。这可是小霖第一次拜托他做事，他恨不能马上召集人手，这会儿就出去抓它几百只山鸡回来。捕猎就是他这个雪狼族第一猎手大显身手的机会，谁都不能跟他抢！ 而这还不是最让人高兴的，当灰听到小霖用清脆悦耳的声音说：“太辛苦的话，未来几天数学课暂时就不上了。“简直如听天籁，高兴得快要蹦起来了：“小霖，你太好了！” 不用上数学课就那么高兴？霖喝口汤，慢悠悠加了一句：“不用担心数学课跟不上进度，等你忙完这件事，我再抽时间给你单独上课补回来。” -- 第40页 “啊？”灰微笑的嘴角顿时僵住。他很想说：不用那么麻烦！可是看着小霖漂亮的蓝色大眼睛，他就说不出拒绝的话了，只憨憨地傻笑着点头：“好呀，我最爱上小霖的数学课啦。”不就是学数学吗，他不怕！ 吃过饭，灰兴致勃勃地找人去抓活猎物和山鸡崽。来这不过几天，他就凭着开朗的性格，在雪峰领的年轻人里混得如鱼得水，结交了不少的朋友。 也有人看他很不顺眼，因为他从来没掩饰自己对霖的企图。不少年轻人得知这个雪狼族的少族长竟然是来追求他们小领主的，简直要气炸了：哪里来的野狼，竟然想拐带咱们那么可爱的小领主！小领主是咱们大家的！于是这些家伙都约定了一定要给小灰点教训，让他知道雪峰领的人不是好欺负的！ 一堆年轻气盛的兽人纷纷来挑衅灰，不是比试摔跤，就是比赛捕猎，有男有女，灰都来者不拒。结果，大家失望地发现这家伙力气出奇得大，一群人对他一个竟然败多胜少，脸都呀丢尽了啊。 还好兽人们脸皮普遍很厚，年轻人们可不会轻易认输，还是不肯承认这个外来的家伙有资格追求自家小领主。他们都说，雪狼族就是占了从小训练的便宜，他们要是多练练，肯定能打败灰。不少人暗暗摩拳擦掌，表示绝不能输给一个外族人。领地里一时间角斗盛行，有很多人在休息时候练习摔跤。 这群四肢发达的家伙最后倒是打出了点交情，算是不打不相识。灰很快找齐了人手，呼啦啦一群人去兽栏对面搭栅栏草棚去了。 猜到了灰会主动帮忙，成功将他支开，霖让阿泰去找来巫和麦、岩等人，约定在领主府的大客厅商议事情。 等几人聚齐，霖和他们胡编了一个理由：“我从一本老旧的笔记里看到了一段记载。笔记的主人曾经去过一个擅长制作纸张和麻布的部落。那里的人能用枯草树皮做出草纸，用白麻制作麻布衣服。“ 巫他们有些不敢置信：“草纸那样珍贵，就是用那些东西做出来的？还有那个白麻，听起来也是某种草？” “是的，我今日恰巧在湖边发现了这个，和笔记里描述的白麻很像。”霖将在湖边摘回来的白麻递给巫他们。几人传看了一圈，越发惊异：“这东西湖边多得是啊，麻布那么珍贵，就是用这草做出来？” 霖给了肯定的回答：“我对比了那段描述，觉得应该没错。不然我们先试一试，做不出东西，大不了浪费些时间和人手。”反正这时候人力是最不值钱的。 巫也十分赞成：“小霖说得对。马上撒完种，春耕就差不多结束了，正好空出了人手。纸和麻布都是好东西，若是咱们真做了出来，那能换回多少好东西啊。” 几人都无比欣喜，仿佛眼前已经出现了一条铺满金银的大道。麦甚至开始建议：“到时候咱们也在王都买些店铺，肯定能挣很多钱。”至于能不能做出来，他们丝毫不担心，都认为既然小霖说了，那肯定是万无一失的。小霖从不会随便开口。他们乐呵呵地畅想起来：这可是纸和布啊，多少大部族都没有的东西，就要在他们雪峰领造出来了吗？ 可是霖马上给他们泼了冷水：“这两样东西目前都很很珍贵，万一真做出来，光靠咱们领地这两个村寨，三百口人，恐怕守不住。” 兽人头脑简单，但并不是没有脑子，几人顿时明白了霖的顾虑，都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想得太简单。 巫心疼地捂着胸口哼哼：“哎呀，可恨呀，要是咱们领地有个千把人，还怕他个牛粪？”可谁叫他们领地没那么多人手呢，到时候被抢夺了珍贵的货物事小，更严重的甚至会遭到灭族之灾。 霖见大家都明白了，就对一向沉默踏实、特别能保守秘密的岩说：“造纸一事要先保密，岩叔叔，就拜托你负责守卫了。我想从领地里找些可靠的人手，最好是三十岁以上、性格老实、已经组成家庭的村民，我来教导他们，试试看能不能做出纸来。”这样的村民对领地普遍更有归属感，背叛成本比单身汉更高。 “是。”岩没有二话，立马应下来。 霖又接着说出自己的想法：“我想，等到我们做出了大量的纸张，就把做法传给周围跟咱们关系好的部族。咱们领地只有这么些人，也做不出多少纸张。几个部族一起做了卖去王都，那时人多势众，咱们的压力就小了。至于教给哪些部族，就由巫爷爷来挑选。”巨狼部落的实力中等，几千人的部族屈指可数，一小半是千人左右，更多的还是数百人的中小型部族，所以挑选的余地很大。 霖的话让巫又是精神一震：对呀，咱领地独自发财是行不通了，但可以教给别人嘛。到时候，周围部族那些老小子是不是都该来求我了？哎呀，美得很美得很。巫连连点头，他最爱干这种出风头的事了。 霖又和巫爷爷他们商量了一会儿，关于这个造纸工坊的选址、大概需要多少人、前期该做哪些准备，等等，尽量都考虑得周全。就是现阶段领地什么都缺，资料里描述的各种用具还要找到合适的替代品，要额外花去很多精力，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首先，造纸时用水量很大，这时候又没有自来水，所以工坊要选在有水的地方。雪峰领靠近湖泊和溪流，算是比较幸运了。造纸过程中也会产生不少污水，不能污染饮水，还得尽量安排在支流。 -- 第41页 这么多的限制，大家商议了一番，最后将造纸坊定在了月溪村南边的石墙边。那里没有几个住户，又靠近溪流的下游，保密性好，取水用水也比较方便。 最近领地做了大量木犁，剥下来很多树皮，正好可以运去做原料。这些树皮需要先在水里浸泡一两天，可是领地里只有石质的小水缸，一般是用来存放水和黑麦面的，容量有限又粗笨，用起来很麻烦。 霖想到的办法是直接在溪水边挖出几个四四方方的大坑，坑洞的四面垫上石板隔绝泥土，抽出连接小溪那一边的石板就能换水了。水槽就是为了浸泡树皮，也不需要多么严丝合缝，漏水也没关系。 这样看来，他们需要石板，还有木板、筛子、石臼等工具。村里的匠人做完了木犁，霖也没让他们分散，他还有很多想法，这次正好继续集中在一起做那些造纸需要的器具。 岩当即把没有外出的狩猎队员召集起来，几十个棒小伙有的运石板和树皮，有的在水边挖坑，另外一些人在石墙边搭起了一座简易的茅草屋。雪峰领气候比较干燥，春季很少下雨，先搭个草棚存放各色物什足够了。 草棚下面又垒了个土灶，霖让人从家里运来了一口石锅和一口陶锅，是他家里最大的两口锅。石锅导热性很差，陶锅只有他家才有，外婆和母亲都有些舍不得。可是小霖要办正事，她们只好心疼地在陶锅下面垫了好几层干草，生怕那些粗手笨脚的小子搬运时给弄破了。霖看着外婆和母亲的不舍眼神，默默在他的发展计划里又把制陶提前了几名。 如果不是那个系统任务，他就先试着做陶器了，日常生活中陶器的用处更大。需要的时候才发现真是什么东西都缺，更忧伤的是用钱都买不到，什么都要自己动手做。但是没有关系，霖相信，只要领地的村民们一起努力，很快他就不会再为了几口锅而精打细算。 小伙子们干活很卖力，没用多久溪水边就挖出了几个简陋的水槽。这时候就不需要那么多人了，岩最后留下三个最符合要求的村民跟着霖学造纸的技术。三人都是老实憨厚、有妻有子的中年兽人，虽然头脑不太灵活，但是服从性非常高。 霖不厌其烦地指导他们：先将树皮放到水槽里浸泡，泡了一天就差不多泡透了。捞出那些湿漉漉的烂树皮，用石斧头剁得稀碎，再放到陶锅里，和草木灰一起煮。这时候因为使用土灶，家家灶台里都积攒了一大堆草木灰。草木灰的用处其实非常大，可以消毒，还能做肥料，遇水就是天然的碱溶液，可以分离植物纤维，得到原浆水。 煮出纸浆后，用筛网把水过滤掉，只留下沉淀着植物纤维的原浆，再放在阳光下晾晒。如果不出意外，这些纸浆凝固之后就成了纸。因为陶锅就那么大，用具太简陋，忙活一番只得到几筛子的纸浆，估计只够做几本小册子，实在少得可怜。 剩下的就是等待了。造纸坊的三名兽人再继续之前的过程，争取做出更多的纸浆。 在等待纸张成型的过程中，霖想出来分散灰注意力的饲养场已经早一步建了起来。 灰带着几个年轻人，在兽栏对面竖了几排密不透风的木栅栏，围成了两间圈舍。接着，几个人昼伏夜出，短短两三天就凑齐了近一百多只鸡鸭，还有几十只兔子，甚至还抓到了几只雪山羊。这些猎物都是活的，有大有小、有公有母，也不知灰他们祸害了多少动物家族。 才三天的功夫，饲养场就完成了从无到有，灰意气风发地邀请霖来参观。饲养家禽和牲畜也早在霖的计划中，他当然要过去验收成果。 木制的栅栏前，灰和木木他们昂首挺胸地站成了一排，神采奕奕的，仿佛一群准备迎接酋长检阅的勇士。 霖缓步走过去，看到山鸡仔和小鸭子被随意养在了一起，一群一群嫩黄的毛绒绒挤挤挨挨的，煞是可爱。小小的雪山羊崽倒是单独弄了个羊舍养着，一个个蹦跶着短短的腿，看起来也非常萌。果然还是幼崽最可爱。 这些动物幼崽自然也吸引到了领地此刻最多的目光：这要是养大了，得是多少肉啊！两个村寨的人几乎全部出动来看热闹，一群吃肉爱好者看到这么些小鸡小鸭，心里差不多都是这么想的。 饲养场前，木木等几名年轻人误以为大叔大婶们是来看自己的，胸膛挺得更高了，各个脸上兴奋得红扑扑的。哈，小灰没骗咱们，果然做这事有面子，瞧大家看咱的眼神，多欢喜！年轻人们心情那叫一个激动。 村民们兴奋地围在了栅栏周围，他们都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动物幼崽，听说小领主要把它们都养起来，有些人发出和外公一样的疑问：养这么多小东西，很容易生病吧？他们这些普通兽人也懂得，幼崽极容易得病，有些病离得近了别人也会染上。 狩猎队以前偶尔也能抓到些活的猎物，但多半是受了伤的，被大家粗暴地带回来可能就奄奄一息了。何况这些鸡鸭的崽子肯定更娇贵，有些人就觉得这件事有点悬。 对于如何饲养鸡鸭，霖早有计划。他在领地里挑选了两家人来专门负责这事。这两家人一家只剩一个妇人带着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和一个六七岁的女孩子，另一家只有一对老夫妻，今年将近五十岁，有过孩子，但没有养住。 两家虽然都没有重劳动力，但每个人看起来挺干净，不是那种埋汰的。男孩已经上了算数课，成绩一般，大概数一数动物的数目应该没问题。 -- 第42页 霖就让阿泰将这两家人叫来，说了让他们负责饲养场的事。 见自己家竟然被领主选上照顾这些小鸡小鸭，两家人都不禁有些忐忑，生怕办砸了事情引得领主生气。这些时日，他们都能感受到领地的变化。虽然活计多了，可村民们明显更加精神，更加有奔头。而这些变化，都是面前这个小少年带来。领主的形象在村民们心里越发厉害了。 霖将他们叫到一边，同他们说了一些饲养家禽的注意事项。多是霖结合现代知识，自己总结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正确，只能在今后的饲养过程中慢慢总结了。 比如动物和人一样，住的地方也要干净整洁，才不容易生病；大的小的野性不同的都要分开养，免得一群动物打架；粪便要及时清理，就倒在兽栏那头的粪肥坑里，还要定期在热水里加上草木灰，洒到圈舍内，可以消毒；喂给鸡鸭的水和食物要干净，鸡鸭幼崽最好先喂一阵子温水；草要剁碎，没事还可以捉些虫子喂食，最好每天带出去放养…… 霖的性格谨慎，说得有些过于细致，两家人越发惶恐。霖一看，忙克制住自己喜欢教导别人的毛病，缓和了语气，安抚他们：“大家都是头一回饲养这么多活的动物，只要尽了力，那不管结果如何都是你们的功劳。”为了激励他们，霖又承诺：“给你们记第一等的工分，活下来的鸡鸭要是超过一大半，还给你们多分肉。” 两家人这下放心了一些，都高兴地应下来。他们可是知道的，村里那些拿高工分的人最近都多分了好多肉和粮食。 出色地完成了小霖拜托的事，灰现在情绪特别高昂，甩着大尾巴在小霖跟前转来转去，颇有些跃跃欲试。可是小霖半天都不看自己，他挠了挠头发，寻思着：难道是他今天穿的红皮衣不够鲜艳？一定是因为穿了两天，小霖看厌了，他等下就回去换一件！ 好不容易等到小霖交代完事情，灰赶紧蹦到他面前，急切地问：“小霖，你瞧，这次的事我办得漂亮吧？还有啥事都一并交给我做，你就只管安心吧。” 这位雪狼族的少族长话说得实在有趣，旁边的人听见都笑了。 外婆也乐得眼角皱纹都加深了，不住夸奖：“真是个棒小伙。不过你是客人，哪能什么事都让你做。这么个饲养场全靠你帮忙才建起来，这几天早出晚归的，可辛苦了，多休息几天吧。”外婆现在看小灰是越看越顺眼。真是个好小伙，特别能干，无论在哪个部族都是伴侣的最佳人选。 灰乐呵呵的，其实很想说：外婆啊，那别把我当客人了。但是瞅了一遍小霖的脸色，还是没敢说出口。他朝着外婆笑得露出一口白牙：“阿婆，这不算什么，一点都不累的，帮小霖做事我可有劲了。在部族的时候，我每天也是要么带着族人打猎、巡逻，要么去训练，从来不闲着。我一闲下来就浑身难受。” 舅舅对雪狼族训练想过的话题挺感兴趣，对旁边的村民介绍说：“雪狼族的孩子都是从五六岁就开始进行严苛的角斗训练，到了十四五岁，都经历了多次战斗。有他们守在北境，大熊部落那群蛮子才不敢肆意侵犯我们部落。他们雪狼族可是公认的‘最强狼族’。” “夜叔叔说得对。”灰得意地挺起胸膛，周围村民发出一阵羡慕的赞叹。能被称为整个部落最强的部族，那太荣耀了。 霖沉吟片刻，问灰：“那你应该有过带人打仗的经历？” “是呀，”灰拍拍结实的胸膛，自豪地吹嘘，“我十岁就跟着阿妈参加了大帅的西北军。开始的时候只能在后方，第二年我就亲自上阵杀敌了。后来我阿妈让我当了先锋小队的副队长，我每次战斗都冲在最前面！” 霖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慢慢开口：“现在养了这么多动物，我担心会有野兽潜入，你能不能帮忙训练几个村民，主要负责维护饲养场的安全，最好每天早晚巡逻一次。” 灰立刻高兴得眼睛贼亮，尾巴晃啊晃，满口答应着：“没问题！”哎呀，带队是我强项啊，小霖这肯定是特意给我的表现机会！灰心里乐开了花。又能帮小霖做事了，开心！ 霖没有想到，饲养场这么快就建好了，饲养的动物数目还远远超过他的预期，只能临时又想出了这么个主意，再次将灰支开。等造纸坊出了成果，巫爷爷再联合几个中小部族，就不必再瞒着灰了。看着少年真诚的脸，想到他总是热情地帮着自己，霖偶尔也会有股罪恶感。或许，他应该多相信别人一些。 第二十五章 好事连连 新的一天很快又到来了了。东方天空刚露出几缕微弱的光线, 小涛和母亲就各自背起一个大箩筐，又分别拿着一把已经有多处破损的旧兽骨刀，准备去村子的附近割些草, 回来喂鸡和兔子。 昨天，领主安排他们家负责照顾这两样动物，那对两夫妻负责养鸭子和雪山羊, 又嘱咐了他们许多话，母子俩自然非常上心。昨天已经忙活到快天黑, 打扫圈舍，怕小鸡和兔子冻到，给它们铺了个干草窝, 还帮着隔壁老夫妻干了不少活。两家人都生怕将事情办砸了，即便领主说了不会怪他们, 他们也看不得糟蹋了这么好的饲养场。 今天一大早, 母子俩就睡不着了，轻手轻脚地起来，不想吵醒小妹。可是兽人很警觉, 最后小妹还是醒了, 一骨碌就从床上爬了起来, 急切地喊着：“阿妈，阿哥, 你们不要走, 带着我啊！”说着，着急地提起她的小篮子就追了出来。 -- 第43页 母亲和小涛只好停下来等着妹妹, 一家人一起出门。小涛转头看着小妹，小家伙看起来格外欢乐，蹦蹦跳跳的, 仿佛不是去干活，而是去玩闹的。他就问妹妹：“昨天我教你的十个数，你数一遍给我听。” 小妹笑容一僵，眼珠开始乱转，哼哼唧唧好半天，才拽了拽小涛的衣服，讨好地仰起小脸：“我好像有点记不清了，哥，你再数一遍吧。” 小涛小大人一般在心里叹口气。就十个数，教了一晚上都没教会。他只好又带着小妹数了一遍。 妹妹虽然脑子慢，可是很听话，乖乖地跟着哥哥又念了一遍。小涛摸摸妹妹的小脑袋，很怕以后他妹也和他一样，干不了记工分那样的轻省活。像小穗，都被选去给领主做事了，每天干干净净的，又得人尊重，不知多少大人和孩子羡慕。小妹的脑袋瓜也不够用，以后只能尽量让她多吃点肉，能像大娟姐姐一样壮实，干活挣工分也饿不着。 母亲看着兄妹俩相亲相爱，一起学数数，面上一直带着温柔的笑。最近小领主从外面找到了好几种可以吃的野菜，尤其是被领主称作白菇的奇怪野菜，放在汤里特别鲜，还顶饿，少放些肉孩子们也很爱吃。更加让大伙高兴的是，小领主还宣布今年减免两成的租税，只收三成的粮食和肉干，这样分到大家手里的粮食就多了。 其他部族和领地普遍是收取六七成以上的税，前任领主一直收五成，已经是非常厚道的了。小领主果然和他父亲一样令人尊敬，念在去年大家都受了灾，减了快一半，这让大伙更加安心了。不用为食物发愁，家里整天充满了欢笑声。 一家三口刚走到村寨中的大路上，就看到了那个雪狼族的少族长。那名高大的少年正带着几个少年人排成长队跑步呢。 妹妹好奇地仰头问哥哥：“阿哥，他们在做啥呢？” 小涛也不清楚，可又不想在小妹面前丢了面子，就猜测道：“肯定是着急去打猎吧。那个雪狼族的少族长打猎可厉害了，咱们养的小鸡小兔子都是他抓的。” “哇。”妹妹张着小嘴，眼里满是崇拜。昨天她光顾着去看热闹，可不知道谁是饲养场最大的功臣。她可喜欢那些毛绒绒的小崽子了，于是在这些这群大哥哥经过的时候，忽然奶声奶气地喊了声：“那个，雪狼族的少族长，阿哥说你打猎好厉害，等我和阿哥阿妈把小鸡养得胖胖的，给你吃。” 她可喜欢吃肉啦，看到那些毛绒绒的小鸡和小兔子，就恨不得它们马上长大，然后飞到自己的饭碗里。至于什么可爱不可爱的，小姑娘可没那个概念，啥都没有吃肉重要啊！能让嘴馋的小孩子把肉让出来，小灰已经很有面子了，瞧小涛都惊讶成什么样了。 小灰正带着他挑选出来的十名队员围着月湖村巡逻，忽然听到这么个童声。看到说话的是这么一个小不点，他不由得一挑眉：“行啊，谢谢你了小妹妹。不过呢，我都是为了你们领主才去抓的，谁叫小霖更喜欢吃山鸡和水鸭子。你也多多努力，替他把鸡鸭都养大了，大家一起吃。” 小姑娘开心地重重点头：“我知道，领主哥哥最厉害，要给领主哥哥吃最多。”哥哥每天上了算数课回去，总会念叨小领主有多聪明多威严，所以在小姑娘的心里，领主哥哥更厉害。当然，也是最好看的……已经初步具备了审美观念的小姑娘忽然害羞地捧住脸小：“我要把我的小鸡小兔也给领主哥哥，领主哥哥会喜欢我吗？” 一群人听到小孩子天真的话语，都忍不住笑了。灰却无奈叹气：哎，小霖就是太招人喜欢了。他胸膛一挺，无情戳破小姑娘的粉红色泡泡：“你太小了，领主哥哥不会喜欢你的，他喜欢我这样高大的。”说着又挺了挺了精壮的腰身，试图展示自己高大的身躯。 怎么会这样？小姑娘惊得瞪圆了眼睛。 见小孩被自己吓得愣了，灰很怕对方哭出来，大吼一声“出发”，飞快地带着队员跑远了。 等到那一家三口消失在视线里，灰才得意地一扬脑袋，给了身后的巡逻小队队员们一个看弱鸡的眼神：“瞧见了没，这么小的小家伙都知道我打猎厉害，这下知道我有多招人喜欢了吧？好好跟着我学抓鸡。” 芒在他身旁跑得呼哧呼哧地，听了这话就不住点头：“是呀，以前小霖都不爱理你的，你总缠着人家，这回又抓了些小鸡小鸭，小霖现在总算给你一点好脸色了。” 灰嘴角一抽，眼神凶狠地辩解：“你知道什么，小霖一直对我很好。瞧，还送了我这么好看的项链。”他挺了挺胸膛，不知道多少次展示他的金琥珀项链，又转头使劲瞪着芒，用眼神示意对方赶紧闭嘴，脸上写满了“回去给你好看”。 “你又瞪我干嘛？”芒迷惑又苦恼。自从来了雪峰领，小灰怎么总爱瞪他啊，是因为昨天小霖外婆多给自己盛了一碗肉的缘故吗？谁叫我这么讨阿婆喜欢，小灰真是小心眼。 身后的少年们实在憋不住了，都大笑出声。人以群分，他们都是灰选出来的，和灰关系处得挺不错，自然都是活泼的性子。 被笑话了，灰也不甘示弱，仍是理直气壮地鄙视这群少年：“笑啥笑，你们这群单身狼，还不如我呢！我都已经住到小霖家了，小霖外婆可喜欢我了，你们谁有我本事大？哼，还不是个个打着光棍！” -- 第44页 几名单身少年狼顿时笑不出来了：骂人别揭短好吧！以为我们不知道啊，你是客人才能住到小领主家的！ 见这群菜鸡被自己唬住了，灰越发得意，摇晃着脑袋，向几只单身少年狼传授他的先进经验：“好好跟你们小灰哥我学着点。我们先把月湖村的几条大路巡视一遍，再去石墙外头。最外面的土墙容易破，那边一准藏了些野兽。还有野鼠最可恶了，小霖说了，这家伙最爱咬死小鸡小鸭，等会儿咱们都变成兽形，鼻子放尖点，一只野鼠都不要放过！饲养场守卫好了，大伙能不觉得我们能干吗？保管很快就会有人喜欢你们。” 单身少年狼心思单纯没经验，没几下就被灰给忽悠住了，都觉得他说得挺有道理。有的傻孩子甚至开始畅想起迎娶村花，走上人生巅峰的美好场景，一个个嗷嗷叫着朝饲养场狂奔而去。 附近不少村民已经起床了，在院子里奇怪地看着这群毛头小子：一大早就喝了鹿血吗，咋血气这么旺？ 另一边，等灰出了门，霖就来到了木工坊。现在这个大院子已经成了雪峰领的技术研发基地，被分割成几个区域，分别有老匠人带着学徒制作一样霖提议的新物品。 霖几乎每天都要来这里一趟，今天他主要是来继续指导匠人们制作笔和墨的。 马上就要造出纸张了，那没有合适的笔和墨也也不行。现在的炭笔书写十分不便，动不动就涂得手上、兽皮或是木板上一团黑，母亲和外婆一起费心给霖做了一双柔软的小鹿皮手套，让他在写字的时候戴着。 霖思考了一阵子，结合曾经看过的各种史料，预备用羽毛作笔、烧木制墨。他已经提前几天让人攒了不少羽毛，有众人贡献出来的各种鸟类羽毛，最多的还是常见的水鸭子羽毛。 要制作羽毛笔，首先要选择最长最笔直结实的羽毛，再用热水清洗，然后埋在烧热的砂土中自然冷却，这样能使羽毛管更加有韧性。把这样处理过的羽毛管头削尖后钻出小孔，蘸了墨汁便可以在纸上写字了。羽毛笔的笔尖容易秃，使用寿命不长，但胜在便宜又方便，所以曾经在西方流行多年，也是现代钢笔的雏形。 至于墨，在我国也有多年的历史，很多书籍上都有介绍。将木头或动植物的油脂燃烧后形成的烟灰采集起来，加入胶和水，就能做出简易的墨。 我国古代流行的烧烟原料是桐油和松木，霖暂时没有在兽人大陆发现这两种树木，就让人收集了不同的木材用来烧烟，还让人留心哪种木材燃烧后产生的烟灰最多。燃烧木材时，火堆上方架着石板，烟灰就会慢慢凝聚在石板上，等火熄灭，把烟灰从石板上刮下来即可。 刮下来的烟灰里加入水形成的墨水还不能直接用来书写，浓度低，很容易在纸上晕开，还要往里加入胶。目前比较容易获得的是动物胶，用些兽骨和兽皮边角料经过熬煮，冷却后就会凝结成胶状物，可以让墨更好的粘连在纸上。 昨天，霖已经在木工坊指导了半天，看着工匠们分成几组，按照自己提出的要求一步步做下去。偶尔也会有人出些小疏漏，或是哪里做得不合适，霖都会立即指出来，是位相当严格的老师。 今天估计就能做出成品了，霖不太放心，早早就过来关注着。在这边没待多久，阿泰一脸激动地跑进了院子，在他身边压抑着兴奋低声说：“领主，岩大叔让我来叫你去造纸坊那边！” 第二十六章 狼群出击 位于月溪村的造纸坊, 今天又热闹了起来。雪峰领几位主要负责人都来了，都屏气凝神，安静看着三个中年村民轻手轻脚地从筛网上一点点揭下已经凝固的纸浆。 很快, 三张淡黄色的轻薄如羽毛的纸张就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大家一起围了上去，颤抖地伸出手摸了摸那光滑的纸张。现在它们根本看不出是由树皮制成的，摸起来很柔韧, 质量意外得好。虽然在霖看来，这些纸由于工具简陋, 还是有些粗糙。 巫已经激动地老脸通红：“很好、很好，没想到啊，真做成了！”已经有点语无伦次了。不过大家都跟他一样激动, 薄薄的纸片在几个人手里传来传去，怎么也看不够。 麦见多识广, 不住地称赞：“这和我在王都的大商行见过的纸差不多结实。”他是领地目前稀缺的智慧型人才, 说的话很让人信服。 巫听了不住点头，笑着摸摸小霖的脑袋，连连夸奖他：“这法子果然有用, 没想到按小霖说的做一点也不难, 还是小霖脑子好使。那些大部族、大部落, 什么好东西都藏着掖着，以后咱们领地也能做出纸了！”巫的鼻子突然有点酸。要是他们领地也那么强大, 去年的兽潮就不会损失那样惨重了。 等大家情绪平静下来, 霖又缓缓开口：“一次只做这么几张纸，还远远不够用, 接下来我们要增加人手、改进工具、扩大产量。至于目前做出来的这一批，其实质量还不够好，你们看厚薄都不够均匀, 我不准备拿出去交易。至于用来做什么，我有个想法，请巫爷爷和大家听一听。”见大家都凝神倾听，他就接着说出心中计划，“我想将领地的所有人，大家的名字、何时出生、有哪些家人，等等，都用纸记下来。” 巫有些愣神，麦他们也有些不理解，为何要浪费这么珍贵的纸张来记那些东西。但他们都没有质疑，知道小霖这么说一定是有原因的，依然耐心听小霖继续解释： -- 第45页 “我想问大家，现在还记得自己的爷爷和奶奶吗？在往上，我们爷爷的父辈呢？恐怕很多人已经不记得他们了，不记得他们为村寨和部族的发展作出了多少贡献。就好像我的父亲，他是一位英雄，可我的子孙后代却很难记起他。即便将他的事迹写成歌谣，如果无人传颂也会被遗忘，但如果将大家的故事写在纸上，就会保存很久，无论何时，只要翻开纸张，就能看到记录其中的种种过往。” 巫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爷爷，那是个爱笑的老人，小时候经常将他顶在肩上，也很能吃苦，可是现在已经很多年没有人再提起他了，连他自己也很少想起那位疼爱自己的老人。领地里和巫一样年纪的人也不多了，等他老去了，肯定也会这样渐渐被人遗忘吧。 巫忽然红了眼眶，语气有些激动：“小霖说得很对。每个人都会回归兽神的怀抱，如何让后人还记得我们？是要记下来，要让以后的人不要忘记他们的祖先曾经做出了多少艰苦的努力。” 想到或许几百年后的人也能知道此时发生在雪峰领的事，众人的内心也忍不住变得一片火热。人活一世，草木一秋，不过短短数十年，谁不想自己的名字能够流传下去，被子孙后代铭记？几人当即表示，都赞成霖的提议。 霖点点头，又宽慰了一句：“很快我们就能做出更多质量更好的纸，纸会成为人人用得起的东西。”他刚刚所说不仅仅是为了完成任务，也是他内心的真实想法。他这辈子的父亲性格坚韧，所有认识的人提到他都是满怀着感激和怀念。他在牺牲后还被某些小人污蔑，霖一直耿耿于怀，想将他的故事写成传奇小说，要让所有人知道他是一位英雄。 他这样想着，又对巫说：“等到出产的纸质量还能保持今天的水准，就可以准备联系关系近的部落，将造纸技术教给他们了。这件事还是要麻烦巫爷爷和麦叔叔。” “那没问题。”巫笑呵呵地应下来。他最爱干这种能在老对头面前出风头的事。 麦一直在思考着什么，突然说：“我倒是有个提议，等春耕结束，咱们不如办个春耕节怎么样？这段时间村民们都辛苦了，因为小霖，咱们又发现了那么多能吃的东西，现在也不缺食物，大伙第一次这样辛苦的耕地，该纪念一下。” 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让村民们庆祝一下也不错，劳逸结合工作效率才会更高。霖点头。他以为麦只是想给村民们谋福利，谁知麦接下来的话让他大感惊讶。 “咱们将准备合作的部族也请来参加，顺便让这些人看看咱们的田地和饲养场，他们肯定都没见过像这么齐整的田地，种田和养活鸡鸭的本事要是他们肯出东西，也可以教给他们。小霖想出来的农具也可以卖去别的部族，就是这东西有经验的工匠多看几遍就能做，估计只能换这一次的东西。那些部族见了咱们这么多好东西，肯定抢着跟咱们合作。” 麦也太有经商头脑了，霖听了都自愧不如。他赞许地说：“麦叔叔的主意非常好。我还觉得，等咱们联合了几个部落，人手多了，再多弄些新鲜的东西，以后甚至可以将咱们领地办成一个集市，让附近的部落定期来我们这边交易货物。”成为贸易中心肯定会有很多便利，就是领地目前能够出售的商品还不够多，还得有几样拳头产品。 这样一想，霖又感到紧迫起来：“咱们回去开个会吧，我又有些新想法。” 早在霖和巫他们开会之前，灰已经领着他的少年狼巡逻队来到了饲养场附近。 这时候天才蒙蒙亮，左右无人，一群少年找了个角落就笑嘻嘻地脱了个精光。按惯例互相取笑着比了比大小，有那讲究的如小灰，将衣服塞进带来的兽皮包里，更多的少年直接把破兽皮衣往墙角一丢，反正当抹布人家都嫌脏，没人会拿。活动活动手脚，大家集体变成了兽形。 饲养场的拐角处。接连走出十几匹接近成年的狼。少年们的兽形体长全在一米九左右，皮毛颜色多为白色中混杂着浅淡的灰色和黑色，看起来有些杂乱。他们的父辈大多是当年跟随霖的父亲移居此地的白狼族混血，一直是受到歧视的存在。和本地狼族通婚后，后代的毛色越发混杂。 年轻的群狼中最为显眼的，是一匹体长接近两米的健壮灰狼。说是灰狼，其实皮毛上层是黑色，只是比寻常黑色稍浅一些，和普通灰狼的外形很不一样。灰狼灰黑色的毛色十分均匀，腹部雪白，高昂的头部上顶着的尖耳警惕地竖起，目光炯炯有神，看起来格外威风。 灰狼带头嚎了一嗓子，一群少年狼也跟着嗷嗷嚎叫：躁起来，少年狼，消灭野鼠最在行！ 这里的野鼠只比兔子小一些，有着浅金色的皮毛，看起来倒是有几分可爱。而且野鼠肉质很嫩，味道其实挺不错。不过这些小东西特别警惕，动作灵敏会打洞，捉起来麻烦还没多少肉，兽人们平时不会特意狩猎它们。 野鼠最喜欢偷吃鸡鸭的蛋和幼崽，会在田地里打洞糟蹋粮食，所以这次小霖发话了，那它们的死期就到了。为了圆满完成小霖交代的任务，灰有认真考虑了一下策略，思考三秒后，他决定用兽形捕捉野鼠。 长矛、木棍的速度不够快，捉那么小的野鼠不大合适，兽人变成兽形后，嗅觉、灵敏度都会提高，用利爪反而更为方便。 -- 第46页 就这样，这支小型的狼群全力出击，从饲养场开始，进行地毯式搜捕。土墙不够坚固，即使年年修补，仍然破了很多洞，体型小的动物很容易从这里进出，就成了重点搜查的区域。土墙边的杂草丛中、土坑洞里，果然藏着不少肥硕的野鼠野兔，还有几窝野兔。 少年狼们实行群狼战术，找到洞口就一拥而上，几只狼一起扒拉一个野鼠洞，前后几个出口都堵得结结实实，钻出来一只灭一只。偶尔有机灵的野鼠用灵巧地走位保住小命窜了出来，灰也会立刻派出一名同伴追上去咬死，绝不放过一个。狼族耐力惊人，认真跑起来野鼠可不是他们的对手。 忙活了大半天，少年狼们的灭鼠范围从饲养场附近一直延伸到农田，这么一大片区域的野鼠窝都被扫荡一空，胖乎乎的野鼠装了满满几个兽皮袋子。在狩猎队之外，村民们闲暇时间额外捉到的猎物并不需要交公。 灭鼠行动结束后，少年们变回了人形，毫无形象地提着裤腰带就将野鼠分了，开心地带回家里加餐。一早上挣了不少工分，又有野鼠肉吃，真是美滋滋。 灰没有和兴高采烈的少年狼们一起回去。他今天可努力啦，咬死的野鼠最多，脸上身上这会儿满是血污。就这么回去，小霖那么爱干净，肯定会嫌弃他，更不肯让他接近了。灰让芒把他的战利品先带回去，自己一阵风跑去外面的小溪里洗了个战斗澡。 洗完澡，灰从包里掏出一把散发着淡淡香气的银香树叶，将身上大致擦了一下，这还是他从小霖那讨要的。小霖会用银香树枝清洁牙齿，而这种树的叶子味道很好闻，能去除污垢，小霖把它晒干了磨成粉，用来洗手洗脸。灰看那粉末数量不多，不想小霖麻烦，就直接要了些叶子，只要有香味就行了。 左擦擦右擦擦，身上顿时香喷喷的，灰满意地站在岸上使劲甩了甩湿漉漉的半长头发。盯着不远处一只在草丛里蹦跶的草兔，他忽然灵光乍现，有了个绝妙的好主意。 小霖好像格外偏爱兽形，想着他经常将三个弟弟妹妹抱在怀里，灰超级眼红。他的兽形也帅气着呢，就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展示给小霖看。今天正好用兽形抓野鼠，借口都是现成的，就先让小霖看看自己威武帅气的兽形吧。最近小霖对他的态度大为改观，他可要再加把劲呀。灰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聪明了。 其实他更想看看小霖的兽形，肯定是小小的一只，雪白又柔软，特别可爱。灰幻想着小霖可爱的兽形，脸上挂着迷之微笑。 一阵凉风吹过来，他哆嗦了一下，赶紧变回兽形，厚实的纯天然毛皮大衣让灰一下子暖和了。将塞着衣服的兽皮包扒拉到脖子上挂好，他兴奋地撒开四爪往小霖家狂奔。 第二十七章 鸡同鸭讲 霖已经和巫他们商量过了, 这会儿正独自待在前院的书房里。他拿着一支刚刚做好的羽毛笔，蘸了墨水在树皮纸上一条条列着，是接下来做领地人口普查时应该统计哪些信息, 忽然感到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他抬起头，就看到一匹健壮的灰狼正贴在门外探头探脑。 这匹狼有着浅黑色的皮毛，褐色的眼睛非常灵动, 脖子上挂着一串眼熟的金色琥珀项链。巨大的狼脸上表情无比丰富，那二乎乎的模样让霖感觉非常熟悉。霖愣了下, 想到这里是兽人大陆，就试探着问：“小灰？” 灰狼的大嘴一咧，毛绒的狼脸上很人性化地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一下子冲进了屋子。 小霖果然一下子就认出我了！灰超级开心的，冲过来蹲坐在小霖身旁的垫子上, 亲昵地挨着小霖的胳膊。怕被外婆和熟人看到自己变成兽形来找小霖玩, 有点羞耻，他一路躲躲藏藏，比平时多花了点时间才跑回来, 身上的毛已经差不多干了, 柔顺地贴在小霖的手背上。 霖感到了一阵柔软的触感, 垂眸看看手背：这家伙今天又在抽什么风？ 好可惜啊，兽形的时候不能和小霖说话, 他还是想多听到小霖的声音, 灰在心里遗憾了一句。用着兽形他格外放得开，比平时更能撒欢, 蹲坐了一会儿就趴到垫子上，灵活地翻了个身，露出雪白的肚皮。这是兽人表示亲近的姿态, 因为腹部对于大多数动物来说都是最脆弱的部位，只有在最为亲近和信任的人面前才会做出这样的动作。 灰根本没有想那么多，一心只想吸引小霖的注意力。他把两只粗壮的前爪耷拉在胸前努力卖萌，一个劲拿毛绒绒的大脑袋去顶小霖的手。见小霖没有推开他，灰越发得寸进尺，庞大的身躯扭出个惊人的弧度，努力把大脑袋搭到了小霖的腿上。 吼吼，小霖果然被他帅气的兽形吸引了！灰美滋滋地直乐呵：今天的行动大获成功！ 霖懵了：小灰今天怎么了？为什么会用兽形？除了自己的弟弟妹妹，他很少和其他兽人的兽形这样接近过。这样露着白肚皮的灰狼，哪里有一丝狼族勇士的影子？倒是很像前世某种爱好拆家的大型犬，只有外表能唬人。 灰这家伙今天好像格外兴奋，是不是误吃了什么毒蘑菇？霖俊秀的小脸越发严肃，正沉思着，家里那三只小狼崽忽然从外面冲了进来，颇有气势地一起往灰身上扑去，张开嘴就使劲地啃咬起来。 母亲有叮嘱过三个小家伙，哥哥在这边房子里的时候就是在给领地办正事，不能打扰。他们自己玩了一会儿，就悄悄溜达过来，想看看哥哥是不是还在忙，有没有时间和他们一起玩，结果震惊地看到哥哥的身旁竟然有了别的狼！ -- 第47页 脾气最爆的小雪当场就快气炸了：哪里来的大野狼！黑不溜秋的，没有我们可爱，也没有我们漂亮，哥哥的腿上只有我们能趴！在她的带领下，三个小家伙气势汹汹地杀了进来。 可惜灰狼的皮毛油光水滑，特别厚实，小狼崽的奶牙咬在他身上跟挠痒痒没什么区别，完全无法破除防御。灰乐呵呵地任三个小家伙撕咬了一会儿，忽然咧开大嘴露出个坏笑，抖了抖身体，强壮的前爪一下子把三只小狼崽扒拉下去，压到了兽皮垫子上。当然，他的动作非常轻，垫子也很软和，不会给三个小家伙造成任何伤害。 三个小家伙被巨大的狼爪压住，趴在垫子上怎么挣扎都出不来，委屈地嗷嗷惨叫：怎么会这样！他们三狼崽可是领地幼崽界的一方霸主，群殴小伙伴从无敌手，今日竟无端受此大辱，他日必百倍奉还！嗷呜！ 霖无奈地拍了拍灰的大脑袋：“别欺负他们了，去变回人形，我有话和你说。” 灰歪歪头，褐色的大眼睛里满是疑惑，虽然有点舍不得这么好的气氛，还是听话地一骨碌翻了个身，四爪着地爬了起来。他用大鼻子碰了碰小霖的手，这才撒开四爪跑了出去。 小霖把三个小家伙搂在怀里，好好安抚了一番他们因打群架失败而受伤的玻璃心：“你们还小呢，等长大就能打过他了。”想想父亲和母亲的身高体型，霖觉得这个未来可能比较遥远，但还是要鼓励孩子，给孩子树立自信心。 没多会儿，灰又出现在门口，已经重新穿戴整齐，恢复了阳光少年的模样。他笑呵呵地大步跨进房间，盘腿坐到霖的身旁，心虚地解释：“小霖，有啥事啊？不管什么事都交给我。我今天是带着芒他们用兽型捉野鼠的。消灭了好多野鼠，我抓了十几只呢，是最多的。”灰笑得一脸得意。做了事当然要来跟小霖邀功啦，在灰的心里就没有谦虚的概念。 三个小家伙抬起脑袋疑惑地看着灰：这家伙的味道好熟悉，可是为什么变样了？三张呆愣愣的傻狼脸把灰逗笑了。 霖撇他一眼，将手中的羽毛笔递给他，又抽了张纸写下一行算式，说：“你看看，这个怎么样。” 霖的本意是让灰看一下羽毛笔在树皮纸上写字的效果，灰却误会了。他看到那熟悉的奇怪数字组成了那么长的一个算式，笑容顿时一僵。 五官皱成了一团，灰憋了半天，哼哧出来一句：“我，我算不出来。”他挠挠头，笑得特别憨厚，一副“我这么可爱，学不好数学不奇怪”的表情，装傻功夫一流。而灰内心的小人其实在哀嚎：我错了，我以后再不敢欺负小霖的弟弟妹妹了，小霖肯定是因为这才惩罚我做这么可怕的数学题！ 霖沉默了片刻：“不是让你做题，你看这纸和笔怎么样。” 灰这才注意到，小霖竟然是在纸上写的字！这么贵重的东西，竟然被小霖拿来写可怕的数字！嗯，仔细瞧瞧，小霖在纸上写的字还真好看呢，又黑又大，真不愧是小霖！ 灰轻轻捏了捏那根羽毛，又注意到这常见的小东西似乎也暗藏玄机。羽毛管里面装着黑水，管子一端有个小孔。他颤巍巍地轻轻捏着笔管，怕用力把笔捏断了，比拿长矛还费力地在纸上一点，黑水就透过小孔落在了纸上，留下一个清晰的黑点。 “哇，这羽毛真好用。”小灰连连赞叹，“写得好顺，比我们部族曾经在王都买的纸好用多了，这也是小霖你想出来的吗？”小霖真是聪明，那以后写字就方便太多了。灰还没高兴多久，猛地想到，小霖能自己造出纸来，这样以后写算数题更方便了，岂不是要做更多的题？他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霖见灰脸上表情跟六月的天似的，瞬息万变，摸不清对方的想法，就不动声色地问：“你觉得，这纸，还有这笔和墨水能卖出去吗？” “那当然啦，这么好的东西，咋能卖不出去。”灰不假思索地称赞，“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纸，写起字来真顺手。还有这笔，又漂亮又干净，写的字又黑又清楚，反正比王都那边卖的都要强。小霖，你是想运去王都卖吗？” 见灰没有领会自己的意思，霖只好进一步解释：“嗯，这是我最近带着村人做出来的。我可以把这个技术教给你们部族，谢谢你给我带了那么多礼物，还帮了我这么多忙。不过，我希望你们部族能够在半年后再开始制作这几样东西，我想先拿这些东西去和别人做些生意，给领地多换些物资。” 灰整天热心地在领地帮忙，如果可以的话，霖也不想同他的关系变得恶化。和巫他们商量了一下，巫他们都建议，最好能够借着这个机会，和雪狼族建立友好合作的关系。以雪峰领的实力，也不可能长久地保住造纸的技术，他只希望能够领先一步，交换来一批物资就好。 灰歪歪脑袋，有点摸不着头脑：“我帮你，不用你回报我呀。这样的好东西都是你自己想出来的，你们自己做了纸和人交换呗，我们族里那些人学不学都没关系，反正也没几个人识字，要啥纸啊。” 霖盯着他的眼睛，在那双褐色的眼眸中看不到贪婪，依然是那样清澈真诚。因为对视的缘故，灰这家伙忽然有些害羞，眼睛眨啊眨，不明白小霖为什么这么看着自己，显得傻乎乎的。 又是片刻沉默，霖的语言越发直白：“这三样东西，尤其是纸，现在非常稀有，价钱很高，如果卖去王都应该能换来不少好东西。” -- 第48页 “好呀，那要不要我帮忙？我们多做一些，多换些东西回来。”灰特别热心。雪峰领人手少，他可以带人来帮忙，小霖想换东西那他也可以去王都，给小霖换一堆东西回来，那小霖就不用整天辛苦地安排村民做事了。 这家伙……霖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我们领地过阵子要举行春耕节，过完节你回去带几个可靠的族人来，我把这些做法教给你们。” “不用啦。”灰还是毫不在意地笑着摆手，“这么赚钱的法子教给我们干嘛。” 如果不是互相之间很熟悉了，霖真怀疑这人是在装傻。他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很快又收敛起表情，小脸一板，严肃地命令：“按我说的做。”说不通那就不说了。 小霖生气了？灰顿时怂了，高大的身躯往后一缩，表情怯怯地“哦”了一声：“那我都听你的。”整个人要多乖有多乖，生动地诠释了什么叫从心。 其实灰表面认怂，心里已经萌得嗷嗷直叫：哎呀，小霖的发火样子也太可爱了叭！奶凶奶凶的，好想揉揉他的小脑袋呀！ 至于什么纸啊笔啊，他完全没放在心上。那玩意不能吃不能喝，只有那些傻子才愿意出那么多东西去交换。不过小霖真好，什么好事都想着他！灰的内心戏特别足。 第二十八章 兽神宠儿 清晨的月亮湖最是热闹, 动物们成群结队来到湖边饮水，原本各自相安无事，忽然一阵嘈杂声由远及近, 惊跑了一群警惕的动物。 二十多个身强体壮的年轻人，正风风火火地往湖边奔来。他们有的拿着木工坊新做出来的木铲、木耙等农具，有的担着箩筐, 一边快走一边大声说笑。 一个脸上有几道脏印子，明显早上没洗脸的青年好奇地问身旁的好友：“咱们小领主咋总有这么多想法？这湖边的泥挖了有啥用呢？” 好友嫌弃地瞥了他的脏脸一眼：“你问那么多做什么？让你干啥就干啥, 反正挑一趟土计一个数，工分给这么高，回头少不了你的肉吃。” “我就是问一句。现在每天要干的活虽然比以前多了, 可是分的吃的也多，我又没不干活。”脏脸青年嘟囔着“像那几个懒蛋, 都被罚去挖坑洞了, 和胖总管那些人一起，那活才累呢，还不给工分, 真是活该。”看到别人倒霉, 自己好像都没那么累了呢。脏脸青年有些幸灾乐祸。 他的嘴巴很少能闲下来, 又继续嘀咕着：“我就是好奇，咱们小领主又要做啥, 不愧是兽神的宠儿, 总能想出那么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就是太辛苦了，白天教人干活, 晚上还要给人上课，小孩子咋也不多休息。” 好友可知道这家伙的德性，微微撇嘴：“领主做什么还用你这家伙安排啊？你不就是学不好算数吗。那天领主教了你几遍你也数不好二十个数, 我看着都想抽死你，人家小孩愣是眉头都没皱一下，脾气是真好。” 被提起了丢脸的事，脏脸青年有些尴尬，使劲咳嗽了几声才掩饰一般叫起苦：“哎呀，那能怪我吗？那玩意也太难了！那啥数字，怪模怪样的，我一看头就晕，听了一节课比干一天活还累，还不如出来挖土。我真佩服小灰那家伙，领主还给他单独上课，他怎么熬下去的？” “哼，谁不想领主给单独上课。那家伙，不就仗着自己是客人，整天缠着领主。”有个年龄小一些的半大少年忿忿不平地插话。领主那么可爱，却要费心费力去教导一个外族的家伙，半大少年心里直泛酸：“学啥啥不会，也就是咱们小领主性子好，不然早打出去了。” 结果他的话音未落就遭到周围同伴无情地嘲笑：“哈哈，你倒是想把人家打出去，可是角斗输给人家几次了？” 半大少年涨红了脸，憋了好一阵子才瓮声瓮气地解释：“我那是，以前没怎么练过，我要是多练练……哼，领主夸我会数数了。”他骄傲地扬起下巴。为了每天看到小领主，坚持上了这么久的晚课，终于能数一百个数了，真是感天动地。 提起上课，旁边又有青年郁闷地埋怨：“咱们小领主啥都好，就是爱让人去上课，咱又不想进记分队，学那玩意干嘛？我真想知道，到底是哪个王都的家伙想出了这东西，什么加啊减啊的，就会找麻烦！”一副恨不能把发明了数字的家伙找出来打一顿的凶恶模样。没说的，看来又是个学渣。 年轻人们热闹地议论着领地最近的新鲜事，很快来到湖边，开始甩开膀子挖土。 这些人挖土不是要盖房子，而是用来烧制陶器的。那天开会，霖又一本正经地表示，他参考那些学者的笔记，想出了一个有可能做出陶器的法子。他现在找的理由是越来越敷衍了，连兽皮笔记也不带了，反正一群兽人是从没质疑过。 在日常生活中，陶器比纸张对于普通部族来说还要不可或缺，如果成功，完全可以成为以后的贸易输出中的拳头产品。而且和纸一样，制陶的技术他也没准备藏私，等技术成熟后同样可以传授给挑选出来合作的中小部族。 雪峰领就这么一两百劳动力，没必要藏着掖着，好东西是做不完的。霖的脑子里一堆想法呢，只遗憾人手不足、人才匮乏。周围部族都发展起来了，各种商品才好卖出去。全指望卖去王都，风险太大。在王都他们势单力薄，遇上个贪心的大部族都没有自保的能力。 等霖解释完，巫忽然从垫子上站起来，表情严肃地朝东方鞠躬行礼，嘴里还不住地念诵着什么。 -- 第49页 一开始霖不明白巫是怎么了，难道他是怀疑自己？霖有提前想好应对的说辞。可仔细一听，才发现巫是在感谢伟大的兽神，让他们的领主这样聪慧…… 霖沉默了。巫喜欢把一切神奇的事都归功于兽神，这样也好，省得他再解释。 霖不知道的是，巫他们私底下都讨论过，已经默认了自家小领主是兽神的宠儿。在兽人大陆，大家喜欢将那种天才又幸运的人称为兽神的的宠儿，所以他们小领主这么聪明有什么不对吗？ 那必须没有什么不对。小霖的小脑瓜可比大部分成年人都更好使，他说出的话也更让人十分愿意相信，巫他们都举双手赞成，烧制陶器的事很快提上了日程。 烧陶最好是在窑洞内，这样能保持高温。但霖没有建窑洞的经验，担心发生坍塌，就决定先挖小型的坑道，等以后有经验了再建窑洞。有了经验，等领地需要大兴土木的时候，烧砖就容易了。 他们先安排了一组人挖坑洞。雪峰领这个季节雨水少，土地非常紧实，挖坑可不是个轻松活。在春耕里偷懒最厉害的几个家伙被强制摊派了挖坑的工作，完不成任务要被关小黑屋，还不给饭吃。 霖当着一众村民的面，一脸寒意地宣布了这次处罚：“领地不养懒汉。凡是有能力却不愿做事的人，都将受到惩罚。受到三次惩罚的人，将会被剥夺所有财物，逐出领地。”偷懒其实不算违法犯罪，要是在现代，只要你能养活自己，谁管你是不是整天待在家里摸鱼。这个时代可不行，每个村民都是领地的一份子，严格来说都归领主所有。如今领地发展还在起步阶段，霖不允许有人拖后腿。 一番严惩镇住了不少人，接着霖就安排了一组村民去湖边挖土， 其实陶器对于原料的要求没有瓷器那么高，条件不允许的时候，用普通的土再经过简单的处理也能够烧出陶器，就是质量差一些。湖边的泥土富含更多矿物质，烧出的陶器更加坚硬。雪峰领恰好靠近湖泊，有这样的便利资源，当然要利用起来。 湖边的泥土运回来，晾晒了大半天，用筛子筛去碎石等杂质，再加上水，像和面一样揉搓一遍，揉去泥土中的空气，最后搓成一根根泥条，把泥条像蚊香一样盘起来，再压紧实，就是一个底盘。 沿着底盘的边缘，继续把泥条一圈圈往上加，就能做出想要的容器。因为没有转台等现代化的工具，这样做坯子更容易上手，能够比较方便地做出想要的形状，而且做出的陶坯更为结实。 做陶坯可不是简单的玩泥巴，对审美和动手能力都有一定要求，也是个技术活。霖挑选了几名擅长做手工活的村民，集中到了造纸坊附近的一个空屋子。这几个村民经常编藤筐，霖稍微讲解了一下，他们就做得比霖这个老师还似模似样了。 第一次制陶，霖只让大家捏了些碗盘，和小些的坛子、罐子。几个村民手都很巧，没多会儿面前就做了一堆陶坯。 几个擅长手工的村民里格外引起霖注意的，是个腿脚有些残疾的男人，他身边还带着个走路不太稳当的小狼崽。虽然要顾幼崽，可他手上动作一点不慢。当霖走到他做出的陶坯前，他直接报出了数目。 这还是第一个能数清自己做了多少个陶坯的人，霖有些惊讶。他的记忆力很好，只要见过的人就能记得名字。他认出这个男人是小穗的父亲，名叫苍，很少外出，也从没有来上过算数课。霖奇怪地看了苍一眼：“你有学过数数？” “是的，领主，是和我女儿小穗学的，多谢领主教导这孩子。”苍的语气隐隐有些骄傲。女儿被领主选做助手，让他们家在左邻右舍出了大风头，之前偶尔会有的怜悯眼神都变成了羡慕。在普通村民心里，能帮领主做事，已经是个能耐人了。 对比平时里教的那群学渣，霖非常高兴有村民这样好学，面上表情都柔和了：“你愿意主动学习，这很好。这个制陶坊也需要个懂算数的人来管理，先交给你吧。” 苍愣了下，接着激动地直点头：“是、是，领主。”苍看着面前的少年沉静的面容，忽然眼睛一红，竟哭了起来。 自从腿残了，他从狩猎队数一数二的好手变成了只能靠编筐子吃饭的废人，连他自己都不再把自己当人看。没想到领主竟然会把这样重要的制陶坊交给自己管理，苍的眼睛和鼻子一下子就酸了。 一个汉子哭起来很不好看，他把脸埋在手掌中，他家的幼崽见了，着急地扒着父亲的腿，“呜呜”地叫起来。霖安静地等着苍平复心情，好一会儿，苍才伸出手摸摸儿子，又哽咽着说：“谢谢领主，我一定会好好干的。” “嗯，现在你和我一起清点陶坯，哪个人做出来的东西要做个独特的标记，烧制后有多少成功的也要记下来。”霖仿佛没有看到对方哭了一样，继续安排事情。苍也急忙擦干眼泪，拄着一根简易的手杖站了起来。 周围几人有些艳羡地看着苍，真后悔之前没好好学算数。 半天工夫，空屋外面的空地上也挖好了几个大小不一的坑洞：六七米长、一米宽、半米多深的坑道是用来烧陶的，还有四四方方的蓄水池，几条污水沟。 制陶坊就设在月溪村造纸坊的隔壁，这边地方偏僻，几乎没有住户，霖就打算以后把污染比较重的作坊都集中在这里。虽然暂时只有这么寥寥几个工坊，霖也预备了专门的工业区。 -- 第50页 这里就要感谢系统地图了，虽然功能还未完全开放，已经被霖试出了一种用法。地图上的建筑可以像沙盘一样随意挪动，还能在上面做出各种标记，完成后保存在系统的相册里，随时能调出来，非常方便。霖就在系统的地图上做了初步的领地规划，设计了专门的工业区、贸易区、居民区等等，完全是霖理想中的城镇模样。每个地方用途分明、规范干净，看着觉得实在是赏心悦目。 在霖思考的时候，几位手巧的村民已经做出了一百多个小型陶器的坯子，接着众人帮忙把陶坯一个个小心地放到坑道内，上面再架起一层木柴。 准备点火了，经过一番推让，最后巫还是极力要求霖去点火。 兽人很迷信，他们相信有的人是兽神的宠儿，天生能带来好运，无论什么事物经过他们的手就总能顺利。巫和麦他们打心眼里认为小霖就是这样的兽神宠儿。 灰也在后面听得直点头，老神在在的：嗯，雪峰领的人和小霖待久了，脑子也变聪明了，小霖这么厉害，当然做什么事都会成功。 第二十九章 双重标准 周围挤满了人, 在大伙期待的目光中，霖将一把燃烧的干草放进柴火堆，火焰慢慢在坑道里蔓延开来。 因为制陶的动静太大, 瞒不住人，霖早就让阿泰通知了村民们，今天这里会燃起篝火。这么多的柴火可不能浪费, 爱热闹的村民早就来了，还从家里带了饭菜过来, 在火堆旁直接做饭。 大伙互相分享着食物，吃完也不走，还继续待在火堆边烤着火、聊着天, 说说笑笑、又唱又跳的，最后竟是变成了一场小型的篝火晚会, 真会给自己找乐子。霖默默观察着他的子民们。这群朴实的兽人心思简单, 也很容易满足，只要吃饱肚子那就万事不愁，相处起来真得很舒服。 霖希望自己的子民能永远这样快乐, 就跟他身旁的某个家伙一样, 从来不会发愁。 灰今天没拉着小霖去篝火旁跳舞。因为他今天出了大力气, 做了很多活，那可不得好好跟小霖邀功。 小灰作为一名外族人, 如今在雪峰领的存在感大概仅次于小霖, 在这样排外的兽人大陆着实难得。村民们都对这位雪狼族的少族长很有好感，每日做那么多事, 还不要工分不要粮食， 就是有不少少年人很不服气，认为自己看出了小灰的阴谋：“你看小灰像是喜欢给人白干活的傻子吗？那是因为他想要想拐走咱们小领主啊, 大伙要对他提高警惕！可惜大人都不听他们的，这让少年们无比痛心，暗下决心要继续训练，争取加入护卫队，守护他们的领主。 灰可不在乎又有人拿自己当敌人，他只管好好完成小霖交代的任务。每天一早，他就带着他那队热血少年狼，雄赳赳气昂昂地巡视饲养场，所到之处野鼠野兔杀无赦。回去吃了早饭又奔去打猎，每回收获都是第一名，狩猎队的小伙子实在争不过，只好去向他请教狩猎技巧。下午他就不出去了，要陪小霖做事呢。 因为已经说开了，霖不需要再故意支开小灰。灰就开心地发现最近小霖不拒绝他帮忙了。于是小霖采集他背筐，小霖写字他裁纸，哪个兽人有他能干？灰超骄傲的。今天小霖带人烧制陶器，他也来帮忙揉泥。 灰力气是真大，揉得又快又好。他做完了，就去那边监督那群懒人挖土，看了几眼就嫌弃地直撇嘴：果然是懒人，身子骨这么虚，动作那么慢，小霖需要的坑洞啥时候能挖好？他也知道这群人是被小霖惩罚来干重活的，就监工一样巡视了一圈，凶狠的眼神吓得这些人赶紧加快了动作，都知道他揍人特疼。就是活干得很差，小灰骂人的话憋了一肚子。要是他自己族人，他这会儿早一拳打上去了，看在小霖的份上他才没动手，拿了把木锨也上去帮忙了。 哼哧哼哧挖了一下午的硬土，饶是小灰身体棒、力气大，到了晚上两个膀子也稍微有点酸。他当然不会老老实实地和小霖说只有一点点酸疼，恨不能给夸大了十倍。灰委屈地苦着脸蹲坐在小霖身旁，晃晃尾巴，捶捶胳膊，嘴里还直哼哼：“哎呀，好酸哦。” 霖正看着弟弟妹妹呢，没顾得上理会小灰。篝火很危险，可不能让幼崽靠近。火堆边堆了个简易的土灶，又引了火，母亲和外婆在一个桌子一般大的石板锅上忙着煎白菇肉片，照顾三个小家伙的工作就落在了他的身上。 这样煎肉还是小霖建议的做法。用了动物身上厚实的脂肪炼成油脂，肥嫩的白菇和肉裹上黑麦面粉，在油脂中煎得焦香酥嫩，不需要额外的调料，撒点粗盐就非常美味。 只是这种做法会让锅内油温很高，非常费锅子，烧几次石板锅就会开裂，外婆和母亲也不常做。今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好面子的外婆使出了真本事，力争成为领地厨艺界的第一人。 也正是厨具所限，兽人吃东西多是煮和烤，猛然看到这么油汪汪的一大盘煎肉，闻到那股焦香的肉味，哪个能忍住，都不由自主被吸引过来。 最前面是一群小不点，眼巴巴地望着石板锅，馋得口水吧嗒：“领主哥哥家的肉好香啊，吃着肯定更好吃。” 外婆和母亲笑着给他们每人一大片肉，小家伙们都开心得蹦起来，拿到肉就懂事地跑开了，很少有孩子再去讨要。他们从小就知道好东西要大伙一块吃，他们多吃一片别人就吃不上了。小家伙们吃完，婶子大嫂们也都尝了，马上向外婆讨教做法，外婆就乐呵呵地教他们，心里可得意了。 -- 第51页 霖安静地搂着弟弟妹妹，望着外婆眉飞色舞的喜悦神情。灰又不甘心地“哼唧”了几句想要吸引他的注意力，霖只好转过头， 看到了这人露在外面的粗壮手臂，肌肉线条非常漂亮。想到那些被罚去挖坑的懒人都累得不成人形，估计小灰确实是累了，他就说：“我那里有药膏，让阿泰取些来给你抹点，再按一按，明天就不难受了。“ 怎么和我想的不太一样呢？药膏啥的他不需要，他只是想要小霖的安慰啊。灰忍不住看了阿泰一眼，正好阿泰也在歪头看着他，两人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万分的嫌弃。 灰赶紧回头多看看小霖洗眼睛：“我让阿芒给我按吧。”他怕阿泰这家伙按完他胳膊就断了。之前灰借着摔跤揍了阿泰几次，阿泰肯定记恨着呢。 不止阿泰，领地好些个少年都被灰找了各种理由拉出去比试。这些少年无一例外都曾在多个场合表达过对小领主的崇拜之情，就被灰挑出来立威了。可惜领地无人啊，成年兽人都不一定能打得过灰，何况这些半大小子，最后全都挨了揍。灰这家伙又妄图拐走小领主，现在几乎成了全领地少年的公敌。 吃了一小碗煎蘑菇，霖继续守在火堆边，等待木柴烧完。火焰一直跳动，周围越来越安静，小霖不知不觉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他好像听到了灰的声音。 “小霖，醒醒，火快灭了。” 霖睁开眼，这才发现自己竟然睡着了，而且睡姿很不雅。他斜坐在垫子上，身上围着着块厚实的长毛象皮褥子，整个人都窝进了灰的怀里。霖连忙坐直了身体，朦胧的星光下，他的脸颊微微有些发红。 灰架着胳膊，已经保持圈着小霖的姿势好半天了，悄悄活动了一下胳膊，又忍不住借着月色欣赏了一会儿小霖灿若晚霞的容颜，才笑呵呵地说：“柴快烧完了，夜风有点冷，我就先把你叫起来了。咱们过去看看烧出了什么东西就回去睡吧。”坑道上架着的木柴烧了三个多小时，终于差不多燃烧殆尽。篝火旁已经没什么热度，灰怕小霖着凉，才狠心把他唤醒。小霖睡着的样子超可爱的，他好舍不得喊醒他。 霖还有点尴尬，就低低地“嗯”了声，掩饰一般站起来，还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服。 这会儿估计是现代的八-九点钟，外婆和母亲已经带着弟弟妹妹先回去了，大部分村民也已经离开。火堆旁只剩下寥寥几个人，都是知道火堆下埋着陶坯的，为了等结果才没有走。 霖一向早睡早起，可是不亲眼看着第一次的烧制结果，他实在没法安心。结果等着等着却睡着了，还出了那么大的丑，让他很是懊恼。 他心里还有些别扭，慢吞吞踱步到沟渠边，里面还有很多火星，巫他们望着里面神情有些焦急。 “这算烧好了吗？”巫见小霖醒了，忙询问他。 霖也不确定具体需要多久，仔细看了看就说：“应该差不多了，等温度降下去再找出来看看。” 大家就听话地呆呆望着火堆。巫是急性子，左瞧右看，没啥火星子了，就等不及了，蹲在一旁直接拿手去把灰烬扒拉开，掏出了一个脏兮兮的罐子。罐子还很烫，他却跟找到什么宝贝似的，用满是老茧的手拿着就不撒开，又小心地捧起来反复端详。 “是陶器！完好的！”巫激动地叫出声。 这下大家都等不下去了，纷纷蹲下来，迫不及待地在草木灰里搜索一遍，捡出了所有的陶器。 “看着多数是好的！”大家兴奋地捧着陶器去蓄水池里洗干净，再装上水。有些个坯子好像做得薄了，直接被烧得裂开，此外几乎一大半都能用。 “哈哈哈，兽神保佑啊，让我雪峰领又做出如此宝物。“巫拿着陶器大笑起来，笑声特别像影视剧里的炮灰反派，生动形象地诠释了什么叫得意忘形。 灰在一边小声嘀咕：“明明是因为小霖考虑得特别周到，啥啥都想到了，才会这样成功，怎么就成了兽神的功劳？”他可是亲眼见着小霖每天有多辛苦，要安排好多事情，咋就只赞美兽神。 巫动了动耳朵，瞥了这个外族小家伙一眼：小伙子，你好像很不服气呀？知不知道小霖最敬重老头子我，我有一百种方法让小霖把你赶走。不过看在你这么维护小霖的份上，暂时先饶过你，哼！ 霖赶紧把灰推到一边。用眼神示意他别和巫争论。巫有着丰富的斗嘴经验，曾经将一名流浪部族的巫辩到落荒而逃，很少有人能争得过他。 灰不服气地“哼”了声，顺着小霖的力道被推到了坑道边。看大家都在找陶器，他马上也兴致勃勃地去扒拉那堆草木灰，很快摸到个灰扑扑的盘子。实在太神奇了，他亲眼看着放到土坑里的就是些泥巴碗泥罐子，经过大火一烧就变得这样坚硬，用手轻轻敲击还能听到脆响。 “原来陶器真是泥巴做的啊，那还卖那么贵！”灰瞅着盘子越想越气愤。那些商人也太奸诈了，就是用些泥巴烧一下，竟然要那么多金银货物，抢劫啊。 霖顿了顿，吩咐苍说：“明天总结一下经验，再烧几次，争取比这次进步。挑出最好的在春耕节上展示给那些部落，需要交换的东西就比照从前的陶器减一两成。那些次一等的，就先奖励给工分高的村民和制陶坊的人。”他对这批陶器的质量不太满意，很多都不对称，怪模怪样的，让人看了感觉很不舒服，还需要继续改进。 -- 第52页 苍连连答应，心想他一定要带人好好琢磨改进，不能让小领主失望了。 灰全程听完小霖的嘱咐，只好在一旁傻笑：呵呵，小霖要的东西还是比那些奸商少了一点的。小霖就是聪明，看看那些破烂的兽皮书就能想出这样神奇的制陶手艺，还很会做生意，简直完美！ 他笑眯眯地看着小霖，最爱看小霖一板一眼和大人们商量事情的小模样，心里又快要萌化了。 霖瞥了这家伙一眼，灰的迷之眼神让他有些误会，霖就说：“等些过时日，这个制陶的法子我也会教给你们部族。” 灰忙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白学一个造纸的法子就很好了，哪能总占你们便宜。”他转念一想，小霖不是说要把这个制陶的技术拿出去换东西吗，万一人家都不傻，都不肯拿出东西来学，小霖肯定要伤心了。他赶紧表示：“这么好的法子我们族也要学，小霖你要别人出多少东西，我们族也照样出一份。” 这样倒是也可以，考虑到周围部族都不富裕，不可能朝他们要多少东西，雪狼族肯定不会缺那点物资。霖想了想，轻轻点头：“可以。”他也算摸清小灰这家伙的脾气了，特别执拗，脑回路也异于常人。他以后都不想和小灰争辩，纯粹是自己找罪受。 第三十章 广结盟友 众人将翻找出来品相完好的陶器都清洗干净装上水, 放置了一夜，又有二十多个漏水的，最后能用的接近六十个。那些破损的大家也不愿浪费, 苍就说拿回去打磨一下，总有能用上的。 超过一半的成品率让大家兴奋不已，都催着小霖过两日再烧一次。这个自然没问题, 但到时就不只是烧制碗盘了，锅啊盆的都很需要。 对照着陶器底部留下的每位匠人的标记, 小霖选出四名做出的陶器品质最好的匠人，准备做那些体积更大的陶器。其余几人的手艺还需改进，继续做碗、碟等小型的练习技术。 第二天, 小霖一早就画了几个图样交给苍。苍这人肯学，还爱动脑筋琢磨, 很快成为制陶坊目前手艺最好的人。小霖最欣赏这样有能力又有头脑的人。 苍按照小霖的要求, 做出了形状漂亮又结实的泥坯，难度最高的是带盖的炖锅和平底锅。做出泥坯后，苍又细心地用兽皮打磨一遍, 让泥坯的表面光滑无比, 和小霖画出的图样几乎没有区别。 第二次点火, 又成功烧制出了二三十个锅子、盆这样大一些的陶器，又让众人欢喜极了。小霖小小地利用特权, 把苍做出的最漂亮的那口炖锅和最好的一把平底煎锅先挑出来, 送给了外婆和母亲。 他现在每天要忙那么多事，家里除了三只小幼崽, 没有人闲着。外公忙着木工坊那边，舅舅现在调去了巡逻队，隔一日要带人在造纸坊、制陶坊那边值夜, 家里家外全是外婆和母亲在照料。 因为作坊最近比较忙，需要制作的工具很多，勤劳的匠人们中午都自愿不回家。小霖见了，就想管一顿午饭，算是对技术人才的一种支持。他提出这个想法，外婆和母亲马上全力支持，每天带人做饭再让人送去三个作坊。 她们见小霖那么多事情要做，每天还要抽出时间来制作草药，要仔细处理刚摘下来的草药，很费神，主动把这个活接了过去。小霖不放心把这活交给毛手毛脚的村民们，怕他们将草药弄坏了。外婆和母亲经常见到他怎么处理草药，她们也不像寻常妇人那样反应慢，处理几次一点没有出错。小霖就麻烦她们带着些体弱的村民，帮忙分拣、清洗和处理草药，实在是帮了大忙。 小霖也不知该如何同家人们表达谢意，他记得外婆和母亲心疼当初拿走的陶锅，就想先把这个补偿回来。灰抢着帮忙拿锅，跟抱着什么宝贝一样，小心地将东西放到厨房。小霖则一本正经地向外婆和母亲道谢：“外婆，阿妈，谢谢你们对我的支持和照顾，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以后，我还会做出更多的东西送给你们。” 那严肃的小模样，看得外婆和母亲都忍俊不禁，一起上来揉小霖的小脑袋：“谢什么，照顾你是应该的。”小霖斜拉着耳朵默默忍受了片刻，还好两位女士的注意力很快就被漂亮的锅子吸引过去了，摸着光滑的锅子赞不绝口，他赶紧借口有事去了前院。 灰在旁边看得直憋笑：小霖真得很讨厌人家摸他脑袋啊！可谁叫他银白色的头发闪亮亮的，柔顺又漂亮，还有毛绒的耳朵，让人看了就忍不住想摸一把。领地不知多少人觊觎着，多亏他日日跟着小霖，才没让那些家伙得逞。 当然了，他也很想摸一摸啊。昨天晚上小霖睡着了本来是个好机会，可他怕弄醒小霖，愣是没敢动弹——才不会承认是怂呢。下次一定要再找机会试一试！灰表面乐呵呵，肚子里全是坏主意。 小霖对灰的企图一无所知，出门就去了制陶坊，最近这里是他工作的重心。 他想在制陶坊外边再挖个简易的窑洞，类似于地道，两头挖空，里面放坯子，外面点火，可以烧陶器、砖块，甚至是瓷器。村里有人为了冬天储存木薯等粮食，挖过小型的地窖，他就将那些人都找来了，大伙一起琢磨尝试。 村民们那边热烈地讨论，小霖对那些不了解，就去从完好的陶器里面挑出了三十个形状最端正的存放起来。其余的他准备全部作为奖品，奖给在春耕中表现优异的村民。 -- 第53页 巫他们都没有意见，小霖就让阿泰在村子里宣布了这个消息，村民们一下子爆发了：咱们小领主真得带人做出了珍贵的陶器，还要奖励给他们？一定要是真的啊！那么好用的陶器，以前只有领主和少数几家能用上，现在竟然要免费发给大伙，这是天上掉肥肉了吗？ 心急的村民不敢置信地跑到领主府，想问问是不是真的。之前他们只听说挖土是为了尝试做陶器，可谁敢相信这么快就做出来了。制陶坊那边有岩和领主的舅舅带着护卫队的人日夜值守，不许人随便接近，大多数村民都还没亲眼看到，总觉得不踏实。 阿泰就等在领主府的大门口，少年的表情和小霖很有几分相像，一样的严肃：“领主知道大家可能会不放心，让我带大家去看陶器。不过，只能看，不准碰。” “那肯定不能，谁敢摸我们剁了他的爪子。”那可是陶器啊，碎了谁赔得起。在场村民们都恨不能指天发誓绝不会碰，阿泰才带他们来到前院正中间的大厅。 那里如今放了几张宽大的矮木桌，上面摆满了颜色深浅不一的碗、盘、罐子、炖锅等，正是那些即将成为奖品的陶器，约莫有将近二百个呢。 兽人们不懂艺术，可这么多造型各异的陶器高低错落地立在那里，还是让他们感觉莫名的震撼。“真做出来啦，还做出这么多，都要给咱们这些人用？咱们领主也太了不起了。”不少人震惊地喃喃自语。 “不是所有人都能分到，领主说了，按照工分来发放。”阿泰一板一眼地传达小霖的指示。 之前工分多的人自然是喜笑颜开，偶尔偷一两次懒的村民这会儿懊悔不已：早知道工分多能得陶器，他们肯定狠劲干，这下亏死了啊！ 村民们看过了这些对他们这些普通兽人来说无比精美的陶器，后面几天干活都更有劲了。 这时候黑麦已经全部种完了，但是春耕还没有彻底结束。农田边、房舍旁，还有许多零碎的土地，小霖都让人把土地翻了一遍，种上了不同的蔬菜，一点空地都不浪费。 领主府附近的空地小霖都带人种上了草药。他想做的不少东西需要很多草药，单纯靠野外采集，以后肯定会供应不上，他就想先提前种植起来。 这样，春耕期最繁重的工作差不多就结束了，再勤劳的村民都忍不住松了口气。谁知道小霖又召集了村民，告诉他们：“以后每天都要来除草，隔阵子还要追肥，地里的活是永远干不完的。” 大伙于是只想叹气：咱们小领主啥都好，就是不能看人闲着。 又干了几天活，见大伙情绪不高，小霖就让阿泰召集了村民，在领主府前宣布了一件事，又让众人的精神一下子振奋起来：“这段时间大伙都辛苦了，我和巫爷爷他们商量过，想将春耕结束的日子定为春耕节，以后每年都会继续办下去。到时会举办盛大的篝火晚会，会有很多食物，还会请附近的部落来一同参加。” 新的节日！村民们爱凑热闹的天性又被激发了，立马忘记了辛苦，都无比惊喜。弄这么隆重，竟然还要请别的部族参加，也太有面子了。立刻有人大着胆子喊道：“领主，多请些其他部族的美女啊，村里妹子咱都看够了。” “你也不看看自己那邋遢样，有美女来也看不上你啊！多请些勇士！”回怼的是位泼辣的姑娘。 “切，勇士来就能看上你了？” 这两个年轻人你一句我一句吵得起劲，小霖静静地看着他俩，不再出声。灰忽然冒出来，扬起拳头大吼一声：“闭嘴，听小霖说话！”那俩个年轻人浑身一抖，同时禁了声，脖子一缩躲到了后面。这个雪狼族的家伙揍人可狠了，被他拉去摔跤，过了两天身上还疼呢！惹不起、惹不起。 村民们哈哈大笑了几声，等他们笑完，小霖才继续说：“为了欢迎其他部族的客人，我们要做些准备，要让他们看到我们雪峰领村民们的风采。” “好，可不能在旁人那丢了脸面！”大伙的情绪这么简单就被鼓动起来了，前阵子劳作的辛苦一扫而空，一个个兴奋地嗷嗷直叫，真想马上让别的部族知道咱们的厉害！ 和这群思想单纯的兽人打交道就是舒心。小霖心中很是满意，决定以后多举办些类似的活动，激励大家努力干活。 春日的阳光暖融融地照着，广阔的平原上有个大约十几人的队伍正在赶路。领头两人年纪看起来都挺大了，满脸沧桑的皱纹，正坐着高大的巨蹄牛慢悠悠前行。 左边那个干瘦的老人皱巴着脸在嘀咕着什么，似乎有什么事想不通。半晌，他转头问右边的老人：“老金，你们领地真的做出了纸和陶器，不是拿了从王都换回来的好货来诓我的？” 原来右边的老人就是雪峰领的巫，金这个名字除了几个老家伙，已经很久没人叫了。他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老丘，你都问了多少遍了？兽神在上，你要是不信现在就转头回去，我骗你能有半块肉干的好处？要不是想带你们部族一起挣金锭，我闲的没事了跑这一趟？” 丘哼哧了半天：“好好，辛苦你了。我就是想不通，咋兽神这样眷顾你们，啥好事都轮到你了。”他不服啊，明明都是穷朋友，谁先发达谁是狗，咋你们就突然阔起来了！ 丘是北山族的巫，和雪峰领的巫是多年的老相识了。北山族是生活在北方山地的一个百多人的小部族，距离雪峰领只有一天的路程，部族就是以他们居住的地方命名的，这在兽人大陆非常普遍。 -- 第54页 北山族人的兽形以灰白毛色的狼型为主，也并非纯血狼族。因为土地贫瘠又不擅长生产经营，他们比雪峰领还要穷，隔段时间就会来雪峰领交易物产，也有不少通婚的，两地关系比较密切。 当小霖说要传授附近部族造纸和制陶的技术时，和巫他们商量同哪些部族合作，基本要求就是距离不太远，人数不能太多，最好和雪峰领实力相当且关系亲近。巫第一个就想到了北山族。北山族的族长是个性情爽直的好汉，值得合作。 麦提了苔原领。这块领地的领主名叫莫，是小霖的父亲曾经的战友，当初一同将封地选在这边，两地一直是同盟的关系。 最后又选出了两个符合要求的部族，分别是白石族和利爪族。这两个部族都不到两百人，和雪峰领距离很近，一向有来往。巫和几位长辈就各带了些人出发去邀请他们，小霖则领着村民在领地里为春耕节做准备。 当巫来到北山族，拿出了一小张淡黄结实的树皮纸和一个漂亮的陶杯，再把来意一说，说他们领地现在好东西可多了，丘这老家伙眼睛就直了。 丘怎么也不愿意相信，雪峰领这群憨人能有本事把东西做得和王都货一样好。他这么聪明都没想出来，假的，肯定是假的！ 看到丘皱巴巴的老脸上满是震惊的表情，巫真比学会了数到万位数还要感到快活。他得意地激了丘一句：“老丘，要是不相信，你就去我们领地走一趟，到时让你心服口服！还是说你已经老得走不动路啦？” 那必须不能服老，丘就丢下了无奈的自家族长，赶紧带上几名族人跟着巫走了。北山族的族长挽留不住，心里憋屈啊，他也想去看看那些新鲜东西好不好！可是实在争不过自家巫，只能郁闷地留下来看家。等巫回来，他也要去看热闹！ 第三十一章 拒之门外 巫和北山族的人这会儿距离雪峰岭已经没有多远, 很快便到了领地的外门旁。 这两日邀请的部族就要陆续到来，外门也安排了两名守卫。两名青年在岗哨里见到巫一行回来了，忙大声向他们问好, 一边跑下来打开了木制的大门。 一进入雪峰领，北山族的人就敏锐地感到周围环境似乎哪里跟他们部族不太一样。仔细望过去，才发现土墙内的田地里竟然长满了差不多高的青苗, 就像一大片绿绒绒的毯子，根本见不到几根杂草。他们都习惯了田里各种横七竖八的青草, 咋一见到这样漂亮的麦田，都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嚯！丘睁着眼睛瞅了半天，认出田里种的就是黑麦苗, 忙问：“你们难不成地还没化冻就种上了黑麦，怎么已经长得这样高了？还有地里咋整的, 一点草都没有？” 瞧这群土包子！巫得意大笑：“这也是我们小领主新想出来的种地法子。别看麦苗已经长了这么高, 其实才种下去没多少天。哎，也不知多久能结粮食。”巫还故意叹了口气，看着更欠揍了。 田里肥力足, 又没有杂草争抢营养, 麦苗当然长得飞快。虽然巫和村里人一样, 之前也被这生长速度深深震惊了，但不妨碍他如今在老对手面前装出云淡风轻的样子。 丘嘴角一抽, 口是心非地回怼：“种个地还被你说出花来了, 你就吹吧。” “我吹不吹牛，到收获的时候你就知道了。”巫继续得意, 花白的胡子一翘一翘，看起来可气人了。 丘不爽地继续往里走，路过平整的麦田, 发现还有些田地被整成了一条高一条低的怪模样，高些的土堆上面种的是菜。“你们现在咋这样种菜？”丘没见过田垄，就觉得土地这么一弄看着确实挺齐整挺好看的。不过心里这么想，他还是嘴硬地鄙视了一句：“你们现在咋这么讲究，地弄这样好看到底有啥用？” 巫也不生气，笑眯眯地指着几片菜地，问丘：“瞧这青菜叶子，你见过长得这么大的吗？还有那几样菜，是咱小霖新发现的，你都没吃过吧？我跟你说，味道特别好特别鲜嫩，晚上弄点给你尝尝。” 丘这下有点怼不下去了。让部族的人吃饱饭，是他们所有巫的梦想。雪峰领的这位小领主竟然还发现了新的食物，确实挺了不起。他心里已经差不多相信了，还是哼了声：“小霖那孩子真这么聪明？不会是凑巧了吧？” 巫但笑不语，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看得丘气结。 说着话，他们进入了领地的正门，丘立刻被旁边圈舍里成群的山鸡和野兔吸引住了：“你没吹牛啊，真的养了这么多动物！真是从小养的？别是抓了半大的山鸡来蒙我的吧？”丘还是不愿相信。 抓回来那些成年的鸡鸭都分给村民吃了，小鸭子和小山羊被带去小溪边放养，现在饲养场里都是些可爱的小鸡小兔，一团黄一团白，看着很喜人。巫不屑地“啧”了声：“你这老东西咋这么多问题？啥也不相信，不然你就在这住着，看看我们是不是能养活。我们小霖是草药天才，啥草药看一遍就能记住。他还从王都带了好多笔记回来，说实话懂得比我都多了。” “哼，不用你说，我肯定要在你们这住一段时间。”才刚到雪峰领，丘的三观就遭到了几次冲击。和他的几个同来的族人也跟他差不多，都感觉眼睛似乎不够用了。雪峰领的种种新奇的变化都让丘满心的好奇。 这时候，小霖也得到了消息，亲自来迎接他们：“巫爷爷，你回来了，辛苦了。”他恭敬地对巫道谢，又转向巫身旁的老人，彬彬有礼道：“丘爷爷，你好。”巫爷爷介绍过北山族的情况，只看年龄小霖就知道这位肯定是北山族的巫了。 -- 第55页 丘对着晚辈还是挺有气度的，可不像在金面前那么无赖。他摸着胡子，语气有些感慨：“上次见你，已经是十多年前了。那时你还是只小狼崽，我还抱过你呢。冬是个好汉，你也是个好孩子，希望雪峰领在你的带领下能越来越好。” 作为部落的巫，丘很少出门，那次也是为了庆贺霖的出生，才接受冬的邀请前来雪峰领参加他儿子的满月礼。冬年纪轻轻就回归了兽神的怀抱，但他的儿子一看就十分聪慧，周身的气质实在出众。据老金说，小霖为人还十分好学，丘已经相信了这个少年有那些才能。 “谢谢您的祝福，我会努力的。”听着这位老人的回忆，小霖略有些出神。后面某个家伙心里却开始泛酸了：这老人是谁啊，小霖的兽形我都没见过呢！ 这个满腹牢骚的家伙自然就是小灰。 小灰刚刚正跟小霖学唱歌学得起劲呢。小霖好厉害，想出了特别好听的歌谣，是唱给雪峰领的。他又选出来一些擅长唱歌的人，把歌谣教给了他们，准备在春耕节的篝火晚会上演唱。小霖带着大家练习，灰也去凑热闹。不管唱得怎么样，反正嗓门最大。听说巫回来，霖出来迎接，灰也跟来了，谁知竟听到了这么个让他嫉妒的消息。 也许是他的目光过于灼热，丘转头奇怪地看了小灰一眼，巫就介绍说：“这是雪狼族的少族长，名叫小灰，最近在我们领地做客。” 灰往前一步，挺起胸膛，很有精神地介绍自己：“你好，我是雪狼族的小灰，是小霖最好的好朋友。”说着悄悄瞥了小霖一眼。小霖表情没啥变化，也没有瞪他，那就是同意他的话啦。从朋友到最好的朋友，进步飞快啊，小灰超级高兴。 “瞧这体格，真是个棒小伙。”丘笑眯眯地点点头，心里却是越发惊讶。连雪狼族这样的大部族都在跟雪峰领合作吗？那他们北山族可不能落后。他差不多打定了主意。 霖带着北山族一行人来到领主府，在会客厅坐下，就有人端来了一套黑色的陶杯，给众人倒了蜂蜜水。黑色的陶杯外观相似，看起来特别神秘高贵，丘的眼睛又直了：这陶杯也太好看了吧，比王都货还要好！这样好的东西就随随便便拿出来给大家用，雪峰领现在咋这样阔气，怪不得老金那家伙抖起来了。丘眼热极了，他们北山族也想要用这样漂亮的陶器！ “小霖啊，我们北山族全族上下都非常想和你们雪峰领学制陶。不管是出人、出东西还是出力，我们都答应！”丘言词恳切，半分看不出之前的质疑。有些话对着老金说不出来，看着小霖文静的小脸，很容易就能说出口了。 巫斜眼看丘：路上是谁满嘴不肯信的，咋一来就变了态度？这人咋有两副面孔呢？ 丘才不管老金鄙夷的眼神，继续满脸期待地看着小霖。 霖却是不急不躁，没有立即答应：“丘爷爷请稍等两天。我们部族不只掌握了制陶的技术，还有造纸，以后可能还会有其它的东西，单单依靠我们雪峰领，或是一两个部族，是无法全部做完的。所以我拜托巫爷爷和几位长辈，去邀请了你们这些关系亲近的几个部族。我希望大家能够一起合作，让我们的族人都能过上好日子。等另外几个部族都到来之后，我们再商议吧。” 丘望着面前气质沉静的少年，忽然起身，右手抚胸朝霖微微鞠躬：“你的心胸如天空般广阔，你的志向如山峰般远大，我们北山族愿与雪峰领共进退。” 小霖一愣，也站起来回了一礼：“谢谢你的称赞，必定不会让你们失望的。”一开始，小霖确实只想找些人分担压力，但听了巫的讲述，了解了其他部族和他们相同的困顿，他就慢慢转变了想法。如果可以，他愿意和大家一起发展，让更多的人过上好日子。 这天下午，苔原领的莫也带着十几名族人风尘仆仆地赶到了。 苔原领的面积比雪峰领小很多，人口刚刚超过百人，相比另外三个部落，和雪峰领距离最远。冬季时他们也遭了灾，自顾不暇，莫来吊唁过后只恨没法援助雪峰领，心里一直很不好受。这次麦去邀请他，莫二话没说就来了。 莫是位样貌普通的中年兽人，面上已经沾染了风霜，为人很是忠厚。一见到霖，他就感慨地拍拍少年单薄的肩膀：“好孩子，我本来就打算这几天过来看看，没想到竟听说了这样的好消息。麦同我说，你想出了好多的新办法，我就知道，兽神必会保佑你们的。” .冬天的时候，莫带人在雪峰领住了一段时间，帮忙干了许多活，月溪村的院子就有他的一份力，霖对这位勤劳朴实的大叔感觉挺亲切。 霖也用兽人的方式道谢：“感谢莫伯伯的祝福，兽神会保佑所有善良的兽人。” 丘和莫还是第一次见，很快就聊了起来。他们都想尽快和霖合作，对霖非常看好。霖让他们稍等两天，待人到齐了再商议合作的事宜。 第二天，另外两个部族也到齐了，都是族长亲自带队前来，显然非常重视与雪峰领的合作。 来到雪峰领后，利爪族、白石族的人和北山族、苔原领的人一样，都第一时间发现了雪峰领的诸多变化：田里整齐的麦苗和青菜，饲养场里成群的鸡鸭，忙碌却精神奕奕的村民……这些已经足够他们惊奇不已。等到了领主府，他们看到连喝水吃饭用的都是珍贵的陶器，饭桌上还有好些个他们没见过的食物，那白菇好肥美、青菜真鲜嫩，更是让这些人感到万分震惊。 -- 第56页 雪峰领竟然真得做出了陶器，还发现了这么些新的食物，更别说还有珍贵的纸张！能学会一样已经够他们受用不尽了，这位年幼的领主竟然表示愿意和他们全部共享，怎能不让他们感到欣喜若狂？都忙不迭地表示愿意跟随雪峰领学习，无论什么要求都答应。 霖见四位族长只顾着高兴，忙泼了些冷水，将未来可能遇到的麻烦也如实地告知了他们：学会了这些新技术，可能会引来某些势力的觊觎。 利爪族的族长名叫迅，是个暴脾气。他相貌有些凶悍，第一个拍着桌子表明了态度：“想要好处又不想惹麻烦，世上哪里有这样的好事？想吃肉还得去捕猎呢，每年都有村民因为打猎丢掉小命，难道咱就不吃肉了？咱们可不想一辈子过苦日子，谁敢来抢咱，咱就跟他干。小霖领主，你是个做大事的，愿意带着咱们一块过好日子，咱可不能不识好歹。没有说的，咱跟你一起干。” 霖很意外，利爪族的族长外表看起来有些莽撞，没想到看问题挺透彻。是呀，难道就因为怕人觊觎就不发展领地了吗？霖不禁开始反思自己。 他的性子有时候过于谨慎了，考虑太多，缺少冲劲。不管以后会遇到什么样的危险，他都不可能放弃发展领地，那些担心都是多余的。 该有的准备要提前做好，不能指望低调行事让别人忽略自己，这样太被动。要守护自己的家园，就要训练人手、扩大武装力量，还要研究更先进的武器和装备。到时候，谁敢伸手，都让他有来无回。 三位族长一个巫，都是胆子大得能撑破天那种人，连性格最老实的莫都说：“利爪族长说得对，咱们都愿意跟小霖领主一起干，遇上事了咱谁也别埋怨，那都是兽神的安排。让我们做什么，小霖你只管说吧。” 霖见他们态度这样坚决，就说出了和巫他们商议后的合作办法。那些技术当然不能白给，免费的东西没人珍惜，四家都要出一些粮食。巫他们很了解各个部族的情况，提出的数目都是大家能接受的。 除了粮食，每家还要出二十几个人手，里面至少得有两三个是部落里头有一定经验的匠人，这样学技术比较快，其他人全都要壮劳力。这些人要来帮雪峰领做一年的活计。几家还决定结成联盟，要共进退，一家遇到危险，另外几家要尽力援助。学成技术后，各家做出的东西，除了自己用，要商议好换多少东西，卖去哪些地方也别重复了，避免互相竞争。 族长们看到雪峰领提出的要求这么宽松，心里满是感激。这简直跟白送没区别！粮食要的不多，至于那点人手，算什么啊。对他们来说，人是最不值钱的，这肯定是小霖领主对他们的照顾。谁叫他们那么穷，都拿不出什么好东西，太让人羞愧了。还好小霖领主心善，还肯带着他们，他们一定要好好跟着小霖干！ 其实在霖看来，人力也是宝贵的资源。领地现在太缺人了，尤其是懂点知识和技术的人才，找遍领地也找不到几个。这时候也没有什么渠道可以挖人，只能自己慢慢培养。巫他们各个身兼多职，都是一个人被小霖当几个人用。幸好这时候没有劳动法，不然黑心老板小霖一准会被告。 四个部落至少能来八十多人，更别说里面还有识字的，能够缓解一段时间的压力了。小霖只遗憾时间太少、人手不够，他现在就想再有几百劳动力，这样他的小本本上众多的工作计划才能更好地开展。小霖的计划表上有几个工程马上要开工，急需人手。 第一个就是在夏季雨水多的日子到来之前，将领地的几条主要道路铺上沙石。雪峰领气候干燥，平时还好，七八两个月雨水较多，这些土路到时就会变得泥泞不堪，非常不方便。主干道和领主府到几个工坊的路至少要修葺一下。然后要给农田挖些水渠引水，还要在造纸坊和制陶坊那边建一个围墙。现在那里只是简单地用栅栏拦了一下，岩和舅舅带着卫队的队员轮流守卫。 大家确定了结盟的事，又愉快地商议了合作细节。每一条合作的事项都被写在了纸上，连同今日五家结盟之事，黄纸黑字，全都写得清清楚楚。让人将结盟书抄出了四份，霖在每一份的末尾签上自己的名字，那四位族长也新奇地握着根羽毛笔，在后面署上名字，一边不住地夸赞：“这东西好看还好用，真不错。” “等下先送给各位一份试用，有什么意见都可以说，改进。”小霖微笑着说。 四位首领分别拿到一份盟约书，捧着那薄薄的淡黄纸张，如获至宝，都小心地用兽皮包起来。然后心急的他们就准备告辞了，恨不能马上飞回部族，赶紧召集人手来雪峰领学习先进经验。 霖礼貌地挽留几人：“不必如此着急，今天是我们领地的春耕节，我们将会举行篝火晚会，犒劳村民们这段时间的辛苦劳作，还要表彰最勤劳的村民。请诸位务必参加，也是庆贺我们五家结成了同盟。” 听着貌似很好玩的样子，春耕完还弄个节日，雪峰领真有办法，这咱们以后也得跟着学学。四位首领一听有热闹可看，马上又不急了。兽人不会错过任何节日，春耕节肯定一年才举行一次，错过后悔一年啊，那必须得参加。四人一口答应下来，又纷纷热情地表示：“那咱们也去帮忙准备，也看看你们还弄了啥新鲜玩意。” 霖安排人带他们去参观领地，自己又返回来，盘腿坐在矮桌旁，拿着羽毛笔边想边写着新的工作计划书。没过一会儿呢，就见灰急匆匆地跑过来，气还没喘匀，就蹲坐下来直愣愣地看着他：“小霖，我听说，你要跟那些部族结盟？你咋把我们雪狼族忘了！你看我们雪狼族怎么样？我们也出人出东西，你带我们一个呗。” -- 第57页 小灰眼巴巴地看着小霖。小霖若有所思地看看他，小灰嘿嘿一笑，挠挠头：“不行吗？我们部族也不差的。我就是不知道你还要人帮着干活，不然之前我就不让族人走了。我手下的先锋队有上百人呢，我回去至少能给你带来一半。” 霖确实希望和雪狼族建立合作关系，但仅仅是商业方面的合作，而且时间不是这么早。至于结盟，暂时不在他的计划之内。因为雪狼族实力比自家领地强大太多，双方关系不平等，和这样的大部族合作，最后只怕会沦为他们的附庸。 霖还在思考改如何拒绝，灰却好像明白他的顾虑，突然坐直了身体，抚着胸口，表情很郑重地起誓：“兽神在上，只要我在的一天，我们雪狼族就绝不会对雪峰领不利。若有违背，就让我葬身兽潮。” 兽人将誓言看得很重，灰满以为他这样说了，小霖一定会相信他。谁知小霖怔愣片刻，突然发起火来：“这也是能够用来发誓的吗？”小灰这家伙竟然拿自己的生命安危发誓，让霖很想狠狠骂他。这种事，不是让你随便拿来哄人的。 “啊，我，我只是想小霖你相信我。”见小霖气得小脸更白了，灰有点慌，赶紧解释：“小霖，你别生气。我说的事就肯定能做到，那些不好的事就不会成真，你不用担心。” 霖冷静了一点，想着这家伙也就是十五岁的年纪，说话做事不成熟也很正常。但他心里有气，有点不想理会这家伙，硬邦邦地拒绝道：“我不觉得你能够代表你们部族，这件事就先这样吧。过段时间我会亲自上门与月族长商议合作的事。” 小霖这是认为他很幼稚很没用吗？灰急了，苦着脸跪坐在垫子上，拼命道歉：“对不起小霖，我说错话了，我以后再不会这样说了，不用你跑那么远，我阿妈肯定同样的。” “你没有对不起我，只是我暂时不想考虑这件事。”霖把头扭到一边，整个人呈现出拒绝的姿态，“你先出去吧，我还有事要忙。” “啊！”灰整个人如遭雷劈。小霖性子最好了，还是第一次这样生气地训斥自己，还直接赶他出去，小灰羞愧得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那，那你忙吧，我去，我去饲养场看看。”他涨红了脸，站起身磨磨蹭蹭一步一回头，仿佛脚上坠了个大石块，半天没走出去。可小霖根本不看他，小灰视力出众，也只能看到头顶上可爱的银白发旋。他呆呆地盯着那小发旋瞧了一会儿，垂头丧气地挪到了门口。 第三十二章 场外求助 第一次被小霖拒之门外, 小灰觉得眼睛好酸，委屈地直想仰天嚎叫。他怎么都想不明白，小霖为什么那样生气, 是因为他乱用兽神起誓吗？兽神在上，请原谅他，他以后真得不敢了！ 他又可怜巴巴地扒着门板伸头往屋里看, 小霖板着小脸在那里写字，面无表情的样子, 让小灰心里好难受呀。忽然，小灰想到了什么，赶紧跑到了前院的厨房里。 “阿婆, 快帮帮我，小霖生我气了, 不理我！”小灰一进门就冲到外婆身边, 拉着外婆的胳膊哀嚎起来，委屈得像个一米九的孩子。 “哎呦，咋回事？”外婆正带着几个年长的妇人准备晚上招待客人的饭食, 被小灰突然的一嗓子吓了一跳。小灰这大个子可怜巴拉的模样也着实有趣, 外婆心里好笑, 赶紧安慰他：“别难过，发生了啥事说给阿婆听。”自家大外孙性格那么温和, 从没见他跟人红过脸, 外婆很好奇，小灰究竟做啥了竟然能惹小霖生气。 “小霖脾气那么好, 竟然还能生你气，你也怪了不起的。”有个稍微年轻点的婶子笑着毒舌了一句。屋里的妇人也差不多都是这样想的，都乐呵呵地瞧着这个活泼的外族少年, 一个个看热闹不嫌事大。 小灰这才注意到屋里这么多年长的女性，不自在地摸摸后脑勺：“婆婆、婶子，你们好。”招呼了一句就着急地把事情原原本本讲了一遍：“我不知道啊。我就是想跟雪峰领结盟，怕小霖不答应，才用兽神发誓，如果我做了对不起他的事，就让兽潮把我吞了。然后小霖就生气了……” 屋内安静了片刻，外婆就叹了口气，不赞同地看着小灰：“怪不得。你可知道小霖的父亲是咋去的？就是因为去年冬天的兽潮。哎，小霖很少提这事，你还拿它发誓，怨不得他会生气。” “啊，我没想到。”小灰呆住了。他隐约有听说过小霖父亲去世的原因，怨不得小霖会生气。啊啊，小灰恼死自己了，咋会连这么大的事都忘了，小霖一定讨厌他了。“那咋办啊，小霖都让我出来了，会不会再也不想理我了。”小灰越想越害怕，苦着脸缠着外婆给他出主意。 真是个傻大个。一屋妇人都觉得太好笑了，外婆也无奈地拍拍他：“好好道歉，小霖会原谅你的。以后别再胡乱立誓言。” 小灰猛点头：“我再不会了，我这就去求小霖别生气了。”说着转头就往外跑，连跟外婆道谢都忘了。平时他在小霖的家人面前可从不会这样没礼貌。 屋里妇人看他那副着急忙慌的样子，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雪狼族这位少族长真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跟咱小霖正相反。” 外婆也是直摇头：“在外面看着也挺能干，咋一碰到小霖的事就傻呵呵的。不过他们年轻人的事，咱们就不掺和了，让他们自己折腾去。”外婆对这些事一向开明，妇人们都很赞同，纷纷夸她明事理。小孩子嘛，就是吵吵闹闹的才有精神。 -- 第58页 小灰兴冲冲地奔到小霖的书房，谁知那里已经空无一人。他愣了愣，赶紧转头出去找小霖，心里还在默默祈祷：兽神，我再不敢随便拿你起誓了，你可要保佑小霖早点原谅我啊！ 小灰奔出领主府，望着门口的空地，想了会儿，凭着感觉先去了木工房坊，果然在那里找到了小霖。他就知道小霖最爱来这边了，这里整天都有些手艺人在做东西，有好多奇奇怪怪的工具。 小霖正和外公拿着一根木条在商量着什么，小灰腆着脸凑过去，一老一小同时歪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又一起回头，都没理会他。小霖今天竟然不怎么搭理小灰这小子！外公猜到这两个小孩肯定是闹别扭了，就在心里偷偷的幸灾乐祸。反正他还是看小灰这家伙不顺眼。 小灰却是在心里一声惊呼：我的天，小霖歪着小脑袋的样子太可爱了！捂着萌化了的心口，乐呵呵地望着小霖，只听小霖对外公说：“每两个刻度之间尽量做得长短一致，以后这将作为我们领地的长度标准。” 啥长度标准？小灰觉得脑子又不够用了，啥也听不懂啊。 外公已经蹲坐到一个矮桌前，开始用一个加了铁片的奇怪方形木头打磨那根木条。这是简易的刨子，有霖的指点，外公他们做出了不少的工具。 霖则是拿出一根细长的褐色藤蔓，两手握着两端。他展开自己细细的小胳膊比划了一下，就皱了下眉头，似乎觉得哪里出了问题。 小霖总是有些奇思妙想，这又是准备做什么？“小霖，有啥我能帮忙的吗？”小灰露出一口白牙，热情地凑了上去，努力和小霖搭讪，就不信小霖一直不理他。 霖瞥了瞥小灰那张总是阳光灿烂的笑脸，别扭地移开视线，还是开口告诉他：“我准备做尺子，是一种可以量长度的工具。” 或许是觉得不需要测量精准的长度吧，部落一直没有一个统一的长度单位，也没有尺子之类的工具。可能某些工艺发达的地方已经有人发明了尺子，但一直没有流行开来，霖就没有听说过。之前造纸坊的人是准备直接拿刀子裁纸，被小霖拦了下来。他很担心那些纸被裁成歪歪扭扭的不规则形状，那他用的时候绝对是种折磨。 木工坊的人听小霖说希望能把每张纸剪裁得大小一样，又想用兽人大陆的老办法，拿草绳比对一下长度。小霖之前倒是忽略了这一点，见此就决定先做把直尺，不仅可以量长度，还可以画直线。还有皮尺等，以后肯定还有很多地方会用到这些不同类型的尺子。 至于一米该有多长，反正也没有规定，他就想直接用自己的臂长做单位。结果量一只胳膊太短了，伸开两臂又长了，怎么都不太合适。他扫了小灰一眼，就说：“像我刚刚一样，把手臂伸开。” “啊？”小灰呆愣愣地摊开两臂，把两只手伸直，不知道小霖想做什么。 小霖目测了一下他的臂长，过去拍拍小灰的肩膀：“低一些。”长这么高干嘛。小灰赶紧曲起腿半蹲着，这样就和霖差不多高了。霖从小灰的左手量到右肩，成年人的臂长大约是六十厘米，再加上一个肩宽，差不多有一米。 “行了。”霖用指甲在藤蔓上划出个记号，等小灰又蹲了一会，才让他起来。他就是故意折腾这家伙的，看他没事人一样又笑嘻嘻地来找自己，霖虽然不怎么生气了，不代表他就这么简单放过了这个家伙。 霖这么想着，准备把藤蔓从做了记号的地方折断。可是藤蔓异常柔韧，他反复折了几下竟然一点折痕都没出现。霖盯了手里的藤蔓一会儿，板起小脸，准备去拿把刀子来割断。小灰笑着把藤蔓接过去：“我来，这灰藤可结实了，小心别伤了手。”他都没用力，随手一扯就把灰藤扯断了。 “谢谢。”看在他帮了这么多忙的份上，霖不准备再折腾小灰了。 “还要再多折几段吗？”小灰急于表现。想让小霖早点原谅他，那不努力能行吗？ 倒是被小灰猜中了，霖点头，指挥他怎么做：“对折一下，再这样折四次。”小灰按着小霖说的把灰藤折成几段，双手微微使劲，“噼啪”几下，柔韧的灰藤就全部从对折的地方断开了。 藤蔓被简单地分作十份，一份大概是一分米，就是长短不太一致。小霖正比对着，小灰已经明白他要做什么了，忙取来一把兽骨刀，问着：“是不是要弄得一般长？”小霖点头，小灰就麻利地把灰藤对齐，多余部分削掉，剩下十根一样长的。高韧度的藤蔓在他手里跟橡皮泥似的，切起来特别轻松。 这时外公也已经把那根木条削成了扁平的长条，又打磨得轻薄又平整，一点毛刺都没有，霖只是看着就觉得舒服。他把木条放在矮桌上，再把切好的灰藤一节节摆在木条上方。结果小灰瞅了几眼，马上抢着问道：“是按照这个长度刻个记号吗？” “嗯，尽量刻直一点。”那样比较美观。霖应了声，小灰立刻打起精神，仔细地在木条上刻下一条条竖杠。霖看看他认真的样子，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这家伙今天怎么这么聪明？聪明到简直能看透他的想法。 霖歪头打量了小灰一眼，小灰立刻察觉了，扭头给了小霖一个大大的笑容：“刻好啦，看我做得是不是特别棒呀！”刚刚的稳重表情瞬间切换成了求表扬的傻笑。 霖若有所思，低头看了木条一眼，刻出的每个竖杠长度一致，之间的距离也看不出什么区别，是把很古朴的实木直尺。霖点点头：“这样可以。”小灰的笑容就更灿烂了，在心里高兴地欢呼：小霖夸我了，肯定不生我气啦！他就知道，小霖最善良了。 -- 第59页 看他身后尾巴摇得起劲，霖收回目光，回头和外公说了，让他按照同样办法再多做几根木尺出来。还可以将兽皮裁成长条，做成皮卷尺，量些不规则的线条时更方便。 外公一听，觉得很有趣，这东西以后肯定用得着，就一口答应下来：“行，放心吧。”外公自从发现自己的手艺能帮到小霖，现在越发痴迷钻研各种手工活，整天泡在木工坊里，中午有时都要外婆送饭来，霖对他的手艺很放心。 霖将这根做好的直尺交给阿泰：“你将这把木尺交给岩叔叔，告诉他，先让造纸坊的人用它裁一批纸出来，裁出来的纸横着两格长，竖着三格，最好做的大小统一一些。”一格十厘米，这样差不多就是A4纸的大小，霖觉得这样熟悉的尺寸应该小灰比较舒服。 阿泰点点头，拿着木尺飞快往造纸厂奔去。 霖看外公又开始忙活起来，就对他说：“外公，辛苦你了，我回去看看他们准备得怎么样了。”晚上的春耕节篝火晚会除了吃的东西，领地还有许多节目，一些多才多艺的人这会儿正在前院排练呢，霖是总指挥。 “行，小霖你走慢点，你脚不舒服，别太辛苦了。” 外公刚嘱咐了一句，小灰马上兴高采烈地抢答：“放心吧阿公，我背着小霖去。”过去背起小霖就往外跑。 “你……”外公的脸都黑了，气哼哼地瞪着小灰跑出去的身影。 霖也是无语地给了小灰后背一拳：“又没多远，我不用你背。”他怎么感觉这个场景有点熟悉。 “昨天你带人去采草药，没有坐迅足龙，回来脚都磨破了。阿婆都跟我说了，要看住你！”小灰却是一副自己很有理的模样，还抬出了外婆当靠山，霖被他说得无法反驳。 用银香树叶制成的粉末清洁皮肤很不错，对沾满血污或是刚剥出来的兽皮清洁效果就没那么突出了。兽皮十分常用，领地几乎每天都要处理很多兽皮，非常需要清洗。霖最近想改进配方，做出更强效的洗衣粉，就带人去采集草药，一直走到了森林那边。因为一直要观察地上的植物，没顾得上乘坐坐骑，结果穿的旧鞋子鞋底有点薄，走了半天倒把脚磨破了点皮。 其实只是很小一块，晚上洗脚的时候却被细心的母亲注意到了，这下可把家人都心疼坏了。外婆就不准他这两天再走那么多路，竟然还让小灰来监督他，让霖有些郁闷：“说了我没事，只破了一点点，外婆太小心了。” “反正我听阿婆的。”小灰一挺胸膛，特别理直气壮，骄傲地表示：“今天我给你当坐骑，你想去哪儿只管跟我说。” “你又乱说什么。”因为兽人可以变成兽形，所以在兽人大陆说拿某个兽人当坐骑是非常严重的侮辱，即便是大酋长也不能随意做出这种事。小灰也不嫌忌讳，什么都能说出口，让霖越发无语。 “现在就我们俩，我也不会跟别人说的。”小灰笑嘻嘻地喊了声：“趴稳啦，是回领主府吧，我们出发喽！”话说得热血，结果一迈腿是小碎步，晃晃悠悠地朝着领主府走去，速度和巨蹄牛没什么差别。这也是他的惯用伎俩了。 霖满头黑线：“走快一点，我回去还有事。” “哦。”小灰稍微加大点步幅，很心疼小霖。小霖太辛苦啦，整天考虑着给领地安排事情，都不知道休息，要不怎么能把脚给磨破。他昨天没跟着去，现在好后悔。以后他可得多看着点，尤其小霖外出，他要时刻不离，谁叫外婆发话了呢！ 第三十三章 召集人马 小灰背着小霖, 快到领主府前就把人放下来了。那些大妈大婶的嘴巴太厉害了，啥都敢说，不会因为小霖是领主就放过他们, 看到他背着小霖肯定要笑话几句。他是无所谓，可小霖面皮薄，生气了那肯定又不理自己了, 小灰可不傻。 小霖瞪了小灰一眼，长长的睫毛一忽闪, 就板着脸，一扭头快步走到了前面。可惜他那两条小细腿，在小灰眼里跟慢走一个样, 小灰特意等了两步才笑嘻嘻地一大步蹦到了小霖身旁，又收获了小霖一个好看的白眼。一天不被小霖瞪一眼, 小灰就觉得好像缺了点什么。 他俩来到领主府前, 这边场地已经布置得差不多了，还是篝火晚会的标准配置：欢闹的人群、木柴堆、烤肉架、简单的乐器，唯一不同的是领主府的正门前摆了两张矮桌, 放满了陶器和各种各样实用的奖品, 格外吸引众人的目光。 村民们最爱热闹, 一早就携家带口地到齐了，只除了几名抽签抽到了守卫工作的人还要苦兮兮地坚守岗位。篝火还没点燃呢, 一群人已经又唱又跳, 玩得很是开心。看到小领主来了，马上有小年轻笑呵呵地凑过来说：“领主, 人都齐了，咱快点开始呗。” 看看太阳也快要西斜，霖点头, 让人去请那四家部族的客人过来。 四家部族的人今天在雪峰领村民的带领下参观了造纸坊和制陶坊。之前虽然已经见过了实物，可毕竟数量少，还不觉得什么。这次见到成堆的纸和摆满院子的陶器，各个看得眼睛都不眨。 等到他们去参观木工坊，在那里又被各种各样新奇的工具迷住了眼。尤其懂手艺活的人，更是震惊得话都快不会说了：“这么些工具，都是咋想出来的啊！瞧着简单，用着可太方便了。”拿起来一个就不舍得放下。 雪峰领的好东西远不止他们看到的这些，最重要的是，他们有一个年幼却充满智慧的带头人，未来的发展空间无比广阔。几位族长不约而同地更加坚信，他们的决定是正确的，说不准将来他们的子孙后代都会感激他们今天能和雪峰领结盟。等到霖派人来请，他们这些人才恋恋不舍的从几个作坊离开。 -- 第60页 领主府前早已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空气中弥漫着一阵阵肉香。两个架着一只整羊的烤架围了最多的馋嘴小孩和幼崽，各个口水吧嗒，眼睛看得眨都不眨。烤全羊是部落待客的最高规格，要等客人来了才能动。不过其它的肉没问题，负责烤肉的大叔大婶就将烤好的肉先分了一些给这群孩子和幼崽。一群小家伙叼起肉块就大口吃起来，各个啃得满嘴油，看着喜庆极了。 等客人到齐了，巫宣布，春耕节的庆祝活动正式开始。他老人家今天可谓盛装打扮，戴着造型古朴的羽毛头冠和金银的粗链子，披着好几种兽皮缝制的外袍，五颜六色的，很是醒目。也是在他的强烈要求下，霖才想出了一些仪式，又带人准备了几个节目，好让春耕节更有氛围。巫这老小孩总闹腾，非说春耕节就要跟别的节日不一样，不然兽神分不出节日的区别，就不祝福他们了。 先由一队年轻人围着空地跳新编出来的播种舞，主要是模仿耕地和播种动作，还有几人抬着农具。虽然不太整齐，但那熟悉的动作赢得了一阵阵欢呼。 接着又是一队人小心地端着盛了清水的陶碗，象征性地往空地上洒清水，巫则在一旁高声念着祝福的词，祈求风调雨顺和丰收。大伙都特别投入，跟着巫一起大吼着祝词，都衷心地希望秋天时粮食能丰收。 洒完水，一群姑娘来到了人群最前方，高声地唱起来：“我们的家乡，在希望的田野上。人们在明媚的阳光下劳作，小河在美丽的村庄旁流淌。一片黑麦，一群牛羊，皑皑雪山，阵阵花香。我们世世代代在这田野上生活，为她富裕，为她兴旺……” 姑娘们的声音清脆，优美的歌声中充满了对家乡的喜爱。不少村民之前听过，现在也跟着高亢的歌声一起摇头晃脑地合唱。小灰这家伙嚎得最大声，那噪声让周围人纷纷侧目。小霖悄悄往旁边坐了一点，很想离他远远的。 别看丘一把年纪了，作为北山族的巫，他经常主持祭祀，他最大的爱好就是音乐和舞蹈，哪里有新鲜的歌曲他第一时间就要学会。听到这么好听的音乐，丘坐不住了，伸着脑袋连连问巫：“老金，这曲子你们从哪里学来的，我咋没听过？” 霖有些不自在。前阵子他听到外婆干活时哼唱着几句小调，和他前世这首著名的歌曲有点相似，也随口接了一句，结果外婆非常感兴趣。他见外婆喜欢，就把歌词改了一下，教给了外婆。然后这首《在希望的田野上》很快传遍了领地，意外地受到了大伙的喜欢。 霖可不好意思说这是自己写的，灰已经抢着告诉丘：“当然是小霖想出来的。是新的歌谣，你怎么可能听过。是不是特别好听？”表情超级骄傲的。 “并不是我写的，只是改编了一些偶然听到的曲调。”霖赶紧解释了一下。 丘却不信，看着小霖的眼神快变成星星眼了：“小霖领主还有这样的本领？那我能不能再打扰几天，就让他们回去带人来吧，我想学这曲子！” 竟然是位文艺爱好者。霖暗暗打量了这位老人一眼，点头：“可以的，丘爷爷，雪峰领随时欢迎你长住。” “好好。”丘乐得手舞足蹈，引得巫一阵嫌弃。学首歌有啥可乐的，咱小霖会的可多了。 节目表演完，霖也起身来到正前方，人群很快安静下来，已经形成习惯了。乱讲话的大人事后会被灰叫出去，强行要求一起练习摔跤，回来身上就没一块不疼的地方，都被揍怕了。 霖温和地对村民们说：“希望有一天。我们的家乡也能够像歌里唱的这样美丽富裕，而这离不开大伙的努力。春耕事关一年的收成，这段时间大伙都辛苦了。有一些人，他们格外勤劳，是领地的功臣。现在，我想表彰他们为领地作出的贡献，希望大伙将来能够以他们为榜样，一起建设我们的领地。”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一队村民昂首挺胸地走上前去，全是平日特别肯干、工分排在最前列的人，领头的就是木木和大娟。他们分别接过霖递给来的陶器、兽皮、武器等奖品，神情激动地把光滑的瓷器、锋利的武器摸了又摸。大娟第一个向周围人展示那个漂亮的锅子，得意地头昂老高，收获了一箩筐羡慕嫉妒恨的眼神。 春耕节前面的活动暂时告一段落，外婆和母亲带着一群妇人端过来一盘盘冒着热气的烤肉，两只烤好的整羊也装在一个巨大的木托盘里，由两名年轻人抬到了客人的面前。烤羊身上最好的部位照例是要割给客人的。 兽人们各个凑热闹的天赋满点，客人们也毫不拘束，自己动手割了羊肉。烤羊转了一圈，大伙都多少都分了几块羊肉。一入口，很多人就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肉好像特别嫩啊，而且一点膻味都没有，咋做到的？” 外婆正在旁边开心地给大伙分肉，闻言也不藏私：“羊肉要提前用一种酸浆果和几种草泡了半天。那果子是我们村里人发现的，可酸了，特别能除味，还能让肉变嫩。” “乖乖，这样厉害。”大伙顿时放慢了速度小口吃起来，舍不得一下子把这样好吃的肉吃完了。他们这辈子都没吃过这样好吃的肉。 霖微笑地看着外婆骄傲的样子，还有周围人们满足的神情。那酸浆果是前两天有人外出干活的时候发现的，因为之前发现银香树叶的人得到了小霖的奖励，如今但凡出去干活的人都要特别准备个袋子，发现个新鲜的植物就乐颠颠地送到小霖这里，小霖现在发现新植物的速度大大提高。 -- 第61页 他这两天带人摘了许多酸浆果回来，但他不擅长烹饪，只是看到系统提示食用这种果实可以杀菌消炎，就让人多摘了点。尝了味道后，他觉得这果子酸得完全可以用来代替醋，没想到外婆她们把这果子和肉放到一起煮，肉意外地嫩，膻味也少了很多。外婆最近经常接触草药，就琢磨起来如何使用这种酸果子，还找来小霖帮忙，最终搭配出了这种腌制肉的方子。 霖大大地夸赞了外婆一番，还表示可以将这几种植物晒干制成调料，以后甚至能卖去王都。外婆被夸得笑开了花，现在研究烹饪的劲头更足了。 等霖回神，小灰特乖巧地蹲坐在他旁边，已经给他挑好了羊肉上最嫩的部位，又把肉切成方便食用的薄片，只差喂到他嘴边了。霖拒绝灰的喂食，拿起自己专用的筷子夹了一片。从王都回来他就让外公帮忙做了几双筷子，不过兽人们习惯了用勺子吃菜喝汤，用手拿烤肉和主食，他的筷子很不流行，他也没有强制推广。 肉香扑鼻，羊肉已经腌制得非常入味。肉食非常有饱腹感，霖吃了几片就吃不下了。灰看他不吃了，把剩下的一堆肉一扫而光。 这家伙今晚特别乖，大部分时间都蹲坐在原地，不去跳舞，也没有故意找人摔跤。霖瞄他一眼，他就回个特憨厚的笑，那笑跟芒的极度相似，八成就是跟着芒学的。霖等着看他什么时候变回以前的样子，他猜测这家伙最多撑到晚上分别前，到时肯定会原形毕露。 表彰了特别勤劳的村民，还有这么多特别的节目，这次的春耕节和以前的节日比起来特别新奇，给大伙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村民们都满足地离回家了，相信这第一次的春耕节会在他们以后的日子里多次提起。 除了丘，两位族长和莫领主都来和霖告别，说他们明天一早就回去带上物资和人手过来。他们都迫不及待想要早点从雪峰领这里学到各种本事。 同样准备离开的还有小灰。 他磨蹭到最后，等人走完了才过来给小霖表忠心：“小霖，我明天也回我们族地去，给你多带些人来。”灰恋恋不舍地望着小霖。之前他觉得让芒带几个人过来学个技术就行了，后来发现小霖原来需要很多人手干活，那他可不能输给北山族他们，带的人当然越多越好。芒的面子不够大，他那群队员也只有他能镇得住，他要亲自回部落带人来。“我肯定把事情办好。以后，我会成为可靠成熟的兽人，不会再那么鲁莽，你信我。” 小霖看了小灰一眼，这家伙今天一直在努力表现，真是让人生气不起来。不过小霖还是故意说：“那要看你表现。” 灰咧着嘴巴直乐呵，又把胸膛拍得啪啪响：“放心吧，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第三十四章 继续建设 四个部族的人手春耕节过后没两天就都来了, 而且每家都超出了约定的人数。几位族长可不好意思占那么多便宜，听说小霖领主最喜欢派人干活，那他们就多带些人来, 随便他使唤。 小霖还不知道自己又被误会成了黑心老板，不过他确实很高兴能来这么多人。他简单询问了一下，选出了头脑聪明灵活的分去各个作坊学技术, 其他的就和雪峰领人一起干活，待遇也一样, 干活也给记工分、分东西。 丘和莫他们都特不好意思，连连说管口饭就行了，咋还给分东西。这吃的拿的, 比他们部族里还好。是让他们来干活的，可不是来享福的。 “咱们是盟友, 各位叔伯兄弟都是自己人, 又是来帮助我们雪峰领的，当然要和我们领地人一样。”小霖没有同意，一番话让几个大人听得舒坦极了, 不由得心生佩服。雪峰领的小领主真是干大事的, 说话做事大气敞亮, 要不他们也不会那么简单就同意了结盟。 让人来干活，当然要人家自己乐意才会好好做事, 只要能将领地建设得又好又快, 小霖不会吝惜那点食物和奖励。 他们四家部族一共带来了一百出头的劳动力，已经让小霖非常满意了, 小灰那个家伙回去竟然直接带了一百人过来，还都是精壮劳力，让小霖十分意外。 雪狼族离领地最远, 灰一路不停歇，几天工夫就跑了个来回。到了小霖跟前，他张开双臂拖长了声音喊着：“小霖，我好想你呀，你想我了没！”奔过去就想来个久别重逢的热情拥抱，这是他回去跟老爹学到的一招。 小霖一转身躲开了，很想给这个浑身汗臭味的家伙一个白眼。可顾忌着后面小灰的族人们，多少要给人留点面子，他好声好气地对众人说：“欢迎各位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了。先来喝点水，吃些东西，我再让人带大伙去休息。因为比较匆忙，给大家歇脚的地方是旧屋子，还请多担待。这几日我们正在建新屋，建好后会给大家更换新的屋子。” 原本以为只会来一百多人，小霖让人腾了些房子，抓紧时间准备了些床铺和简单的家具。想到以后这样的事情还会发生，又让人盖新房子。有了烧制陶器的经验，新建的砖窑很快就烧出砖了。墙壁就用砖块混合着黏土作为墙壁，顶上铺些茅草，按照小霖的画的图纸盖些类似宿舍的一居室其实用不了多久。没想到现在人数直接翻倍，这些人不会只待几天，还得继续盖新屋。 小灰被闪开了，也不气馁，因为这早在他预料之中。他还故意放慢了动作，不然以他真正的速度，小霖哪可能躲开呀。这次回去老爹嘀嘀咕咕和他啰嗦了一通，小灰就记得老爹说好兽人要时刻表现出对伴侣的爱意，但是更要尊重伴侣，小霖肯定不喜欢粗鲁的家伙。小灰觉得老爹是不是年纪大了，说的全是废话，他一向这么温柔有礼貌，哪里粗鲁了？ -- 第62页 听到小霖的话，他不在意地摆摆手：“不急，这天也不冷了，你看我们哪个不是身强体壮的，房子不够我们就直接睡地上。” 他身后一群年轻人嘻嘻哈哈地跟小霖打招呼，纷纷赞同地喊着：“咱们身体好，住哪儿都行，但是头儿要跟我们一起住。”大家都是好兄弟，小灰是他们的队长，当然要有难同当，可不能一个人去享福。 小灰无所谓地耸耸肩：“行，那就跟我去睡草窝，正好守着饲养场，那边草多。” “小灰，你现在可真是好样的！”一群年轻人都笑得直不起腰，头一次见到小灰这么替人考虑。有青年大胆地挤开小灰，笑呵呵地打量了小霖几眼，啧啧道：“你就是雪峰领的小领主啊，你也太好看了，小灰没撒谎。”早就听去王都的人说，小灰一见了人家漂亮少年就走不动路，这下可算是明白了。 小灰脸色一变，赶紧一把将这逗比青年推开：“去去，来了好好干活，别惦记其他的。”手上用力，眼里满是威胁，一副“你再敢乱说话我就让你见不到明天太阳”的凶狠表情，看得他这群无良队员越发笑个不停。哈哈，无法无天的小灰也有害怕的人啊！以前训练他们那么狠，这可让他们抓到把柄了吧，再欺负咱就去跟这小领主告状！ 芒也在旁边暗自窃喜：嘿嘿，这群欠揍的家伙都来了，小灰就不会只盯着我一个揍啦！ 小霖不动声色打量这群人，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感觉：怎么都和某人一样，是过分活泼的性格？让人有种来了一百个小灰的错觉，真是开心不起来。 费了一天工夫，才将这群人安排到还有空房间的村民家去住，又召集村民开了个会。毕竟一下子多了这么些陌生人，以后难免发生矛盾，小霖就将他新制定的“雪峰领十不准”向大家宣读了一遍，读完后还命让人张贴在领主府外的醒目位置和课堂内，保证大伙随时能看到。 这“十不准”包括：不准随地大小便、不准乱丢垃圾、不随意损坏领地财物、不可偷懒、不准偷窃、不可伤害他人等等，都是些最基本的日常行为规范。但因为兽人们没有遵纪守法的概念，他同时还规定了违反这些条例的处罚。视情节轻重罚做活、赔偿粮食，严重的还要挨棍子，关小黑屋，赶出领地等，处罚力度比较大。 大伙一开始听说小霖要管着大家的日常行动，都特别的不适应，觉得小霖这把人从头管到脚，太不自由了。等小霖跟他们详细讲解了一遍，大多数人都是老实的性子，慢慢觉得小霖这规定还挺好的。总有些人爱随地大小便，路旁边见着那些脏东西多恶心，是该管一管。还有脸皮厚乱拿人家东西的，骂人打人的，以前很多时候脸皮薄就白吃了那个亏，现在都能去找小霖做主啦。 只是他们不知道，小霖已经准备好成立由性格比较开明的长辈们组成的“法庭”去处理这些琐事，他可不想每天去调解东家骂人、西家吵架，那样他还能有一点空闲吗？想想屋里挤着一群大娘大婶，他就头皮发麻。 提前预防了领地可能发生的混乱，就可以好好运用这么多劳动力了。小霖准备先改造领地的道路，农田那里修些排水渠，同时给造纸坊和制陶坊盖几座像样点的院子，再帮助村民加固老旧的房屋。雪峰领的夏秋两季很短，冬季漫长，每年都有人冻伤，房屋加固能够防雨和保暖。 他根据脑海中的系统地图，临摹了几幅雪峰领地图，再画出道路施工图。为了施工方便，他还专门开了两节课，讲解如何看地图，才让大伙按照图纸来修路。首先要修的是从领主府到正门和几个工坊的主干道。 在现代，道路的主要材料有水泥、沥青等。雪峰领附近没有矿山，暂时没有发现石灰石，小霖不知道如何做出水泥。倒是伐木队的队员跑来报告说，他们发现了一种灰皮树，割开树皮里面全是黏乎乎的液体，不知道有没有用。 这种灰皮树的树脂经过熬煮会变成黑乎乎的黏液，凝固后很像硬度高些的橡胶，但没有橡胶密度大，也没那么有弹性。这种树脂给了小霖灵感。经过一番尝试，他先让人在地面铺上一层砸碎的砂石，再浇上一层掺了泥土的灰皮树脂黏液，稍微干一点由两人拉着长长的圆柱形石碾子将树脂黏液轧平，晾晒一两天后就牢固极了，走上去平坦舒服，和前世的沥青马路有几乎没有什么区别。 当时只在领主府前铺了一小段，晾好后，那里就变成了游乐场，大人小孩都好奇地赤脚踩上去，体会着那新奇的触感。走在这树脂路上轻松又省力，泼上水就自动流到两边的，想也知道下雨的时候再也不会踩得一脚烂泥了。这下没人再说铺路没用了，都盼着这路能修到自家门前。之前有人嫌砸石头修路累，就在背地里嘀咕，说小领主就爱折腾人。如今这些人都被骂是鼠目寸光，被邻居朋友好好地笑话了一顿。 小灰当然是第一时间就在那段路上跑了个来回，喜欢得不行，连连惊呼：“这路也太舒服了！”他跑到小霖跟前眼巴巴地说：“小霖，那纸啊陶啊什么的先放一放，不然先教我们族修路的法子吧。我要修一条从我们族地到雪峰领的路，那以后我过来看你就用不了那么多天了！” 小霖觉得小灰是异想天开。他估计这一段路至少三四百公里，以当前的条件修一条树脂路不知要花去多少人力物力，光是树脂就能将灰皮树都砍光。可小灰又是一根筋的性子，不得到答复肯定不罢休，小霖想了想，就给了个稍微靠谱点的办法：“路程太远，修这样的路不大可行。普通的土路倒是可以，将泥土晒干再夯实铺路可以避免生杂草，在野外足够用了。” -- 第63页 “好，那修土路也不错。”小灰笑容灿烂地握了握拳头，眼睛里闪着光，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小霖奇怪地看看小灰那副蠢蠢欲动的表情，这家伙不会真得准备修路吧？他做出什么事小霖都不觉得奇怪。 忙碌的时候时间过得飞快，一转眼就到了六月。这是雪峰领一年中最舒服的时候，夏天快要到来，天气不冷也不热，很适宜远行。小霖的叔叔晨就在这个时候带着一队人来到了雪峰领。 前两个月晨就想要来看望小霖了，结果临近出发的时候生了场病，痊愈后身体也一直不大好。请来专门医治大酋长的巫医，巫医就推荐了地参这种珍贵药材，说是用这个切片再搭配几种草药炖汤喝非常补身体。小霖送来的那根地参他父亲服用了一半，剩下的就全进了晨的肚子。喝了一阵子地参汤，晨果然感到身体好多了，想再去买一根却遍寻不到，原来这种药材实在是可遇不可求。 这让晨越发感激小霖，磨着父亲带了许多礼物。小霖待在那么偏远的乡下，肯定过得很辛苦，他一想起来就觉得心疼。 他正让人准备行李呢，那个小狐狸阿鲁听说晨准备去雪峰领，忙来求他：“晨少爷，小霖大人救了我妹妹的命，你能带上我和妹妹一起去雪峰领吗？我想去给霖大人做事！虽然我年纪小，没什么用，我可以给霖大人扫地、叠被子！”小家伙满脸祈求地望着晨。 小霖大人治好了他妹妹的热病，阿鲁知道很多小孩子得了这种病都死掉了，他妹妹喝了药却一直好好的。小霖大人罚他在晨少爷的家里做事，也是在帮他。晨少爷心善，每天管饭，阿鲁吃饱了还能留一些给妹妹，他和妹妹这段时间都不用再到处辛苦地寻觅食物了，小霖大人就是他们兄妹的救命恩人。所以他一听说晨少爷要去看望小霖大人，就决定要跟去。王都这边没有什么可留恋的，如果小霖大人愿意收留他和妹妹，他就准备长住在雪峰领。 “你有这样的想法，很好。”晨赞许地点点头。他是个文艺小青年，最喜欢这样知恩图报的事迹，“雪峰领偏远又贫穷，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阿鲁赶紧点头：“我知道的，我不怕吃苦。”他已经打听过了，小霖是一位偏远领地的领主，小小年纪就要负担起一个领地，让他越发佩服小霖大人。 “行，那到时候带上你。”晨答应了下来。阿鲁高兴地直傻笑：终于能去给小霖大人做事了！ 整理了几天才带齐了行李和礼物，老爹又派了二三十名随从护卫，晨终于出发了。他没有着急赶路，花了好多天才来到雪峰领附近。 快接近小霖的领地，晨细心地发现这边的土路宽敞了不少，路上几乎没有杂草，倒是行人忽然多了起来。一路上见到的人都没有今天见的多。晨有些奇怪，派了手下人过去打听是怎么回事。 那名随从跑过去询问了半天，表情奇怪地回来禀报说：“晨少爷，这些人都说是去雪峰领的。他们说，雪峰领那边有好多新奇的玩意儿，有好用的陶碗陶锅、让肉没腥味的调料、便宜的纸、方便做活的木器、女人喜欢的洗脸香皂和洗东西特别干净的洗衣粉，东西老多了。每隔十五日，雪峰领就会举行一次集市来交换这些货物。今天正好是集市的日子，大家都赶着去换好东西呢。” 晨有些发愣：“陶碗和纸不稀奇，这香皂、洗衣粉是什么东西？”他这个王都人都没有听过啊。 阿鲁和妹妹挤坐在一头巨蹄牛背上，两个小家伙闻言惊讶地张大了眼睛对视一眼，接着不断地朝那边张望。雪峰领好像很厉害！ “快一点，我要去瞧瞧到底怎么了。”晨来了兴趣，连连催促手下。他也和大多数兽人一样，最爱看热闹。 第三十五章 来回奔波 月湖村的正门前, 如今开辟出了一个占地约三四亩的贸易集市。中间平坦的空地上用泥土垒出了横竖几排整齐的台子作为摊位，上面还搭了简易的草棚。不仅雪峰领的人可以摆摊卖东西，其他部族前一次集市结束后提前约好, 下一次也可以来交易多余的物资，而且不需要上交任何东西。唯一的要求是得遵守雪峰领的规矩，不能坑蒙拐骗, 遭到五人以上投诉，核实后就永久取消在集市摆摊的资格。 集市半个月举办一次, 几次后就成了临近部族的固定节日。每到这个日子，许多人提前一天就会往这边赶，生怕好东西都被别人换走了。尤其雪峰领出产的东西, 质量都特别好，也就格外抢手, 去迟一点队伍就排老长了, 这让雪峰领在周围部族心中的地位一再提高。 前面几次集市，小霖会先来巡视一圈，看看有没有什么疏漏。他想将这集市发展成周边固定的贸易中心, 就必须树立良好的口碑, 公平公正是必须的。 刚开始的时候, 附近部落来的不多，小霖去哪里还只有少数人关注。后来形成了规模, 他一出现, 就有一大堆人来和他套近乎，有的人想多要几个摊位, 有的想早点拿到心仪的东西，有的只是想和这位小领主说上几句话。那次多亏小灰和阿泰身强体壮，才勉强将人拦住。巫他们就强制要求小霖再多带两名随从。 如今贸易集市差不多走上了正轨, 小霖就不再去巡视了。集市上除了守卫，还安排了几名监督员，负责调解矛盾、记录大家的意见和需求。他们定期向小霖汇报情况，小霖会结合这些信息，调整以后工作的重心，研发更多兽人急需的商品。 -- 第64页 像香皂就是不少女性抱怨小霖制作的银香叶粉洗脸太粗糙，他才改进制作的，清洁效果真得没差别。用动物身上不适宜食用的油脂，加工后掺入银香叶粉，还听取了母亲的意见，加上香味浓郁的花瓣和一些植物染成不同的色，成型时用模子把香皂做成花朵、树叶的形状。体积减小，价格反而提升了一倍，再宣传有美容养颜的功效，那些爱美的女性试用之后都觉得皮肤好像变得光滑细腻了，一摊位的香皂顿时被抢购一空。 女性狂热的购买力让雪峰领的一堆糙汉子目瞪口呆。之前还有人觉得小领主怎么老是琢磨这些给女人使的东西，有啥用啊，现在大家只想多做些香皂卖。那么点原料就能做出一堆，能换那么多东西，四舍五入就是白得的啊，傻子才不做。同时更多人认定了，还是小领主聪明，以后谁再反对就让谁回家吃自己去，猪脑不如的家伙就别出来害人了。 小霖一边继续研发适合女性使用的商品，眼看着天气渐渐转热，又开展了一个新项目：制作适合做衣服的麻布。原本以为难度不高，没想到制作麻布比纸张麻烦多了，浆水稠了布会非常硬，稀了又凝不成形状。不像纸，硬一点也能写字，太过粗糙的、柔软的也能拿去厕所当草纸，怎么都能用。麻布原浆的比例小霖让麻布坊的人慢慢调整，每尝试一种配方要做好记录，总能找出其中的问题。 在丰厚奖励的刺激下，各个作坊的技术人员如今都铆足了劲，已经具有一定的独立创新意识。大伙都很清楚，多动脑子才能拿更多的工分和奖励。小霖不需要每时每刻在那边监督着给出意见，他有了更多的时间来完成系统任务里统计人口的部分。 系统每天一早都会闪烁提醒他还有任务未完成，存在感十足，让小霖不得不将这个任务放在心上。他对照着系统地图，将两个村子的住户分片分区，再亲自上门统计各家的信息。这个过程中，他也在闲聊时听到了不少意见，很值得他反思和改进。只是他事情太多，每次走访几户，就会被人找上门来，到现在刚刚统计完月湖村的住户。 今天小霖带着人来到月溪村，刚走了两家，忽然有人跑来通报说他的小叔叔来了。小霖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才想起，这说的应该是晨。想到那个开朗热心的青年，之前确实说会过来看看，没想到他果然言出必行。小霖向走访的这家人道歉后，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服才赶去迎接晨。 等小霖骑着迅足龙赶到领地大门外，在阿泰和最近新增加的两名随从的护卫下穿过人群，他这位小叔叔正在集市上逛得开心。“小叔叔。”小霖过去和晨打了个招呼，对方正蹲在一个卖手工艺品的摊位前翻看得不亦乐乎。 晨听到熟悉的声音，急忙转头：“哎呀，长高了！”他笑着过来摸摸小霖的头发，“几个月不见，都到我肩膀了。” 自己的衣服裤子没变短啊，真得长高了？小霖有点高兴，又有些不信，怕只是句客套话。忍了片刻他才躲开晨的手掌：“小叔叔旅途劳累，先来家里休息一下吧。” 小霖还是那么不禁逗，晨笑呵呵地收回手：“我不累，你这里弄这么热闹，好多新鲜玩意，我想看看。对了，给你介绍个小家伙，他非要跟来找你，我觉得小家伙品性还不错，就给他带来了。” 晨朝那边摆摆手，阿鲁一直牵着妹妹站在人群外，看到晨少爷和小霖大人，才不好意思地走过来。 “小霖大人，我是阿鲁，你还记得我吗？”阿鲁紧张地说，“谢谢你救了我妹妹的命。我已经在晨少爷那里做够了活，还是想给小霖大人做事。晨少爷人很好，愿意带着我一起来，小霖大人，我和妹妹都会给你做事的。”一口气说完，他就眼巴巴地看着小霖。他妹妹也早就知道哥哥的决定，也想报答自己的恩人，就和哥哥一样期盼地望着面前的少年，大气都不敢出。 两个外表十分相似的可爱红发小孩，都睁着亮晶晶的大眼睛怯怯地看着自己，小霖被看得很有压力。顿了顿，他点头：“可以。只是你们太小了，做不了什么活，我让人给你们安排个地方住。你们两个先跟着我们领地的孩子上一段时间的课，学了知识才能给我做事。” 春耕节后，小霖第一时间把“初级学习班”办了起来，从之前学习优异的人里选出几人做老师。领地的孩子现在每天都要来上半天课，课程安排目前只有文字、数学和活动课。活动课上可以学技术、锻炼身体。 阿鲁和妹妹不太明白上课是什么意思，但直觉不会是坏事，忙一起点头，脆生生地应道：“是，小霖大人！” 小霖和身边人吩咐了几句，让他们带阿鲁和妹妹，还有晨的随从去歇息，自己则陪着晨逛集市。到哪里都有人热情地和小霖打招呼，小霖只是点点头对方就很高兴了，让晨看得直感叹：“你这小家伙看着比那些大部族的族长还气派啊。还有这个集市，宽敞又干净，东西种类也很多，还有专门的人看守，比王都那边也不差什么了。”随意看了一圈，晨只觉得眼睛都不够用了。他心里的穷乡僻壤，一见面就给了他这样的震撼。 小霖只是默默地听着。等他们走进领地，晨更是惊讶地张大了眼睛。他看着面前笔直地黑色道路，不顾形象地蹲下来摸了摸脚下黑乎乎的路面：“这是什么，走起来这样舒服？就是看起来有点丑。” -- 第65页 “是从一种树上得到的汁液。”小霖简单描述了一下，并没有瞒着晨。他集合了五家的力量，武装部队也在训练中，还有雪狼族做后盾，如今再与白狼族这样的大部族合作他也有底气。 晨听得非常感兴趣，在地上摸了半天，感叹一句：“这可真妙。还有那个香皂，我好不容易抢到一小片，洗脸太舒服了。小霖，你那里还有没有多余的，我每个花样都想要一块。”他思维跳脱，又提起了香皂的话题，让小霖一时有些发愣。小霖都做好了准备，如果晨索要配方，他怎么和白狼族谈条件，谁知晨半句没提。 这只怪小霖不懂有钱文艺青年的心，什么交易啊金银啊，晨从来不放在心上。他从来没有缺少过这些东西，当然不会费力去想着如何得到它们，只要自己能用上就行。 小霖又沉默了，晨却已经被那绿地毯一样大块的麦田，还有田边流淌着清水的沟渠吸引过去了。他去过很多国家，从没有见过一个地方和雪峰领一样，连农田都弄得这样赏心悦目。“你这里连田地都和别处不一样，我觉得我好像有了些灵感，我要给雪峰领写首歌！”晨激动地握拳。 能被写进歌谣里是能让全族感到荣耀的事，虽然这事现在还没影呢，小霖也客气地道谢：“那我先谢谢小叔叔。” 小霖带着晨来到领主府，一路上整洁的街道和村民们良好的精神面貌都让晨赞个不停。小霖习惯了，才不觉得有什么稀奇，如果将雪峰领的子民和其他地方的平民放在一起，很容易就能发现区别。这里的人眼中都充满了蓬勃的生气和对未来的希望，是别处很难看到的。 和小霖的家人一一相见过。晨相貌俊秀，脾气温和，尤其擅长应付年长的女性，很快就和外婆亲如一家人。没多久，他就在领主府后院的大娘大婶中间混得如鱼得水，完全不需要小霖作陪，去哪里都特别受欢迎。 等小灰再次从雪狼族赶回来，震惊地发现自己的地位受到了严重威胁：难道他不再是外婆最喜欢的大宝宝了吗？怎么现在大娘大婶们都那么喜欢小霖的小叔叔？还有那只小狐狸，整天“小霖大人”地叫着跟他抢小霖的注意力，气死他了。 小灰借着学技术的由头，带了一百多人来雪峰领帮忙，在雪狼族里引起了不少非议。直到学成技术的人回去建了窑洞，烧出完好的陶器来，大家才闭上了嘴。虽然小灰很想待在雪峰领，可他母亲临近生产期，他父亲又不大靠谱，他也不得不提前回去替母亲分担族里的各项事务。哎，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每天都处理不完，真是难为阿妈和小霖了。小灰硬着头皮干了半个月，头都大了一圈。 等到月族长顺利诞下一只小雪狼崽，小灰多了个妹妹，他当时差点喜极而泣，比他老爹还高兴。小灰跑到母亲的床边，情深意切地说：“阿妈，辛苦你了！以后咱妹肯定会像你这样能干，你可要好好培养她啊，千万别让她像我爹一样！” 引得他爹气哼哼地骂他：“像我怎么了？像我至少还有张脸能看，你连我这最大的优点都没学去！” 月族长很了解自家儿子的心思，闻言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小家伙，深沉地想：确实要好好培养。等人家成年，小灰就该嫁出去了，这族长的位置是指望不上他的，除非她想看到整个雪狼族被当成嫁妆送到人家手里。 兽人没有坐月子的习俗。月族长原本身体就非常健康，产后恢复得也非常好，当时就能下地，一两天后就和以前一样正常出门了。她很快重新接手了族中的事务。 又等了几天，看母亲的身体确实没什么问题，小灰待不住了。已经快一个月没见到小霖了，家里好像没有需要他的地方，他就腆着脸找到自己老妈：“阿妈，族里没有什么事需要我做了吧？也不知道他们在那边学本事学得怎么样了，不如我去看看吧。” 月族长抬头看看儿子那和丈夫如出一辙的厚脸皮，脸上难得带了点淡淡的笑意：“想去见小霖了？” 小灰装傻：“没有，我是去办正事的。”这么久没见到小霖，他就觉得浑身难受，肉吃着都不香了。 长大的狼崽想要离开温暖的窝，这是拦不住的。月族长很开明，不会阻拦小灰。但在小狼崽长大前，小灰还是雪狼族的少族长，就要承担相应的责任。“你可以去，一个月要回来一趟，履行你少族长的职责。你妹妹才那么点大，现在还不能指望她。”月族长的表情又恢复了严肃。 “哦，好吧。”小灰挠挠头。他最怕母亲这样认真的表情，只好在心里念叨：哎，小妹啊，你可快点长大吧，你哥往后的幸福就全看你了！ 小灰嫌麻烦，也不收拾行李，装了几件衣服，骑上迅足龙、背上长矛就准备出发了。吃的喝的都能在路上解决。 临行前来和母亲告别，小灰再一次诚恳地建议：“真的，小霖发现了一种树里的汁液可以铺路，铺出来的路特别平坦结实，还不怕水，无论走路还是跑步都比土路强多了。下次回来我就给族里也铺上一条。要是我们去王都的路也能这么好走，行军能节省一半的时间。实在不行，也得把土路修一下吧，我们每次去王都多辛苦啊，战斗力也直接下降一大截。阿妈，我觉得你可以跟大帅建议一下，修土路又花费不了多少。” 长途跋涉确实很影响战力，月族长沉思片刻：“嗯，我会考虑的。” -- 第66页 “那我走了，阿妈。下个月我看看没事了就回来。”小灰高兴地跟母亲挥挥手，就迫不及待地骑上坐骑朝雪峰领一路狂奔。虽然每个月要来回奔波，但他不怕辛苦，放小霖一个人在雪峰领他才会不安呢。而他确实有毅力，这样两地跑，竟然一跑就是好几年。 第三十六章 新的风景 七月是忙碌又快乐的季节。田里金灿灿的黑麦马上就能收获, 再磨成一袋袋的面粉，寒冷的冬季也不会挨饿了。即便要顶着烈日劳作，大伙也完全不觉得辛苦。 五年来, 这样丰收的场景经历了好几次，大娟仍然像第一次一样激动。她已经由小组长荣升为种植队副队长，管理一两百号人。可她的性子还是和当初一样, 爱说爱笑，也没几个人怕她。 今天一早趁着凉快, 大娟带人来田里除草，从地上拔了青草就扔背上的筐里，回头还能去喂鸡。没干多久, 她就开始感慨：“这次肯定还是大丰收，粮仓估计又要爆满了, 不知道小霖还做不做那个黑麦酒。”她砸吧砸吧嘴, 仿佛在回忆那种仿佛火烧穿肚子的奇特感觉。大冬天喝上几杯，可真是痛快啊。跟黑麦酒比起来，那什么木薯酒就跟白水似的, 没劲。可惜小霖说这种酒太费粮食, 不肯多做。 旁边一群人, 不分男女老少，都馋得吸了吸口水。兽人天生的好酒量, 不管男女都特别能喝。尤其他们这里一年大多数季节天气都很寒冷, 这种高度数的粮食酒一经推出就赢得了众人的强烈欢迎，一个个恨不能抱着酒坛子不撒手。怕喝酒误事, 也是为了储存粮食，小霖严格限定了黑麦酒的产量，主打的产品还是木薯酒和用水果制作的甜酒。 见大家伙都心动了, 大娟就乐滋滋地给他们鼓劲：“咱们过几天好好收粮食，小霖见粮食大丰收肯定会做的，那冬天就有酒喝了。”一群人都猛点头，好像已经看到了自己醉倒在酒坛子旁边的幸福场面，顿时浑身充满了力量。 这时候，忽然有一大群人从田埂旁经过，其中有一些人看着很陌生，风尘仆仆的，明显是远道而来的客人。为首的青年一头柔顺的银白长发，头顶是一对看起来很厚实的白色兽耳，配合着他俊美的五官和恬淡的表情，高贵中带着几分可爱。如果兽人知道反差萌这个词，肯定会觉得这个词就是为他量身制作的，实在是太萌了！ 青年穿着一件宽松的圆领中袖白麻布长袍，下面是同色系的长裤，样式非常简单，只在纤瘦的腰间系了一根兽皮腰带，再没有其它的装饰。但显得他身姿修长，有种凌然不可侵犯的气质。这种白麻布是麻布坊近期推出的新产品，非常细密结实，穿着透气又舒服。至于看不见的贴身衣物，是用一种更柔软的细麻布做的，已经很类似棉布了。 能做出这么些新品种的麻布，还要感谢小狐狸阿鲁。阿鲁不愧是有狐族的后代，很有纺织方面的天赋。刚来领地，他就提出了一个小建议，帮助麻布坊做出了合适的麻布。现在，他才十二三岁，就是能拿一等工分的优秀技术员，想和他们兄妹结亲的人家可多了。 看到青年，田地上干活的人都忍不住停了下来。尤其那些大胆的女性，两眼都在放光，嘴里纷纷夸张地赞美着： “我的兽神，领主今天咋这么俊！” “这衣服是成衣铺子新出的吗？咱领主穿着好仙啊！” “瞧他头发，亮晶晶的，简直能反光。我也一直用银香叶粉洗头啊，咋没领主的看着顺滑？” “可能是因为你长得不好看吧。” “瞎说什么大实话！” “领主腰好细哦，好想摸一摸。” “你这个色女人，等小灰来了你就等着挨揍吧。” “哼，如果挨一顿揍就能摸上一把，你愿不愿意？” “这个嘛……” 议论声越来越大，青年头顶上的尖耳朵动了动，朝这边看了一眼。被他冰蓝色的大眼睛扫过，女士们顿时红了脸，安静地站在那里，瞬间变成一群淑女。这样强大的变脸技能，她们身旁的汉子们已经见怪不怪了。 “领主好。”女士们涨红着脸也试图和领主搭上话，就是说上一句也好，大娟喊得尤其大声。 “女士们早安。”青年温和地朝她们点头致意，果然又迎来了几声惊喜的尖叫。 这样的场景从几年前开始，几乎每天都会发生，雪峰领众人都习以为常了，笑呵呵地跟着青年继续往其前走。 那些外族人就觉得新奇极了。这位年轻的领主看起来很受子民爱戴呢。 “小霖领主，你马上就十八岁了，家里有替你考虑成家的事吗？”等走出去一段距离，一位年长些的男性兽人忽然问道。其他人顿时都竖起了耳朵，却把脸转向周围，表示自己并不关心这个话题。 青年自然就是小霖了。随着身体的成长，这几年他的五官越发立体，比起少年时代的精致秀美，如今他的相貌更加具有冲击性，简直是全年龄通杀的大美人。 如今他满十八岁了，却至今没有定下伴侣，在兽人大陆是彻底的晚婚青年。这两年，他也和所有单身汉一样，开始遭遇周围人频繁的催婚。虽然小霖觉得自己这个身体还年轻得很，不宜早婚。如果这种问题是领地其他人问的，小霖早就转移了话题，某人在的时候，更是没人敢过来问。可对方毕竟是客人，他只好别扭地解释：“谢谢海族长的关心，我暂时只想发展领地，不想早早成家，家里人也都很支持我。” -- 第67页 这位海族长的部族在雪峰领西方的海边，月亮河的尽头，并不属于巨狼部落。那里盛产鱼类和海鲜，他们也会制海盐，但苦于路途遥远，很难卖出去。最近他们从行商那里听说雪峰领有个非常厉害的贸易集市，忙千里迢迢赶了过来。 经过几年的发展，那个小小的集市已经建成了一座村寨。高大的围墙、整齐的街道、各式各样的店铺、琳琅满目的商品，明明只是个交易的场所，却建设得比他们族地还漂亮，让海族长一行人看得眼睛都不够用了。只可惜他们族人的兽形是海象人，不习惯生活在内陆，不然他们都想和一些小部族一样加入雪峰领了，只能定期把东西运来交给雪峰领贩卖。 这位海族长无比自来熟，非常热心，见面没多久就打听小霖的年纪，这会儿听说小霖未婚，马上笑呵呵地表示：“我一见到小霖领主，就想到了我好友的女儿。从前我只以为那闺女的样貌就是这世上第一等的，如今见了小霖领主才知道啥叫人外有人。我一看你们就觉得太相配了，不然我带信给我好友，让他带闺女过来你们提前处处？” 什么好友的女儿，怎么听着这么不靠谱。不等小霖开口，一直在旁边围观的雪峰领吃瓜群众们可不答应了，忙笑嘻嘻地告诉海族长：“我们领主是害羞呢，其实他有个很厉害的追求者，一直等着我们领主成年，两人感情很好的。”这些家伙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什么事都敢往外说。 谁和他感情好了？小霖快步走在了前面，就听到后面传来海族长爽朗地笑声：“这不是没定下来嘛。小霖领主年纪小，又这么出众，多挑挑是应该的，哪能只看一个就决定了，万一不合适呢。”小霖默默加快了脚步。 因为类似的合作这几年已经有过很多次，有现成的合同，只要稍微修改下就可以用，双方很快在领主府签订了合作条款。小霖礼貌地拒绝了海族长继续攀谈的意图，将他推给那些吃瓜群众招待。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他准备去学校接弟弟妹妹们。 最初那个简陋的初级学习班已经发展成了一座宽敞的学校，有着漂亮的校舍和专门的老师。由于合适的老师实在稀缺，要懂知识，还要有耐心，这对急躁的兽人来说太难了，学校暂时只设了六个班。雪峰领的适龄儿童都要入学接受至少为期五年的基础教育，毕业了就可以自由选择去哪里工作。 小雪他们三个前几年相继能够变化人形了，都是健康可爱的孩子。小雪小雨和他们哥哥有七-八分相似，个头小小的，看起来精致又可爱。小森则是个壮实的黑发男孩，性格也很憨厚。去年他们都超过六岁了，三个小伙伴就一起上了学。 小霖平时很忙，家里人也都有事情要做：外公的实木用具事业蒸蒸日上，已经开始带徒弟了。舅舅现在是改组后的纠察大队的负责人，这个新部门集现代的警察、城管等职能于一身，管着各种琐事，舅舅天天忙得脚后跟都不着地。外婆自从受到小霖的夸赞，开始投身于美食事业，小霖帮她在重新规划后的工坊区建了个美食作坊，接连推出了烤肉粉和好几种酱料，销量都挺不错。小霖只是开始的时候过去指点过几次，其它都是这群大娘们自己琢磨出来的。母亲识字又很有审美眼光，就是性子比较内敛，喜欢待在家里。家里的活其实一点也不少。 家人们每天早晚才有时间相处，小家伙都是自己背着小书包上下学，可棒了。今天是学校放暑假的日子，还要发成绩单，给学生发奖品，小霖就答应三个小家伙去看他们领奖的风采，可不能食言。 他只带了阿泰一个，来到学校时这个小小的表彰会已经在进行当中，孩子们都搬着小凳子在小操场排排坐，后面站满了家长。小霖站在人群的最外面，看到被老师点到名的孩子各个小跑上去领奖，乐得合不拢嘴。 很快轮到了小雪，她美滋滋地一手举着成绩单，一手举着一个漂亮的皮质封面的笔记本，美得不行。小雨性子害羞，抱着他的奖品，一个两头略尖的小皮球，赶紧回了自己的座位。小森这娃也乐呵呵地跑上去拿了张书本大小的红彤彤卡片。染色技术这几年也有了一定的发展，已经能够染出十几种不容易褪色的颜色。兽人们还是最喜爱大红大绿这样浓重的色彩，都拿来作为奖状了。 等小小的表彰会结束，人人有奖，没一个孩子落空，最少都有张小奖状。三个小家伙看到哥哥真的来了，一起朝小霖扑过来，都争着把奖状和奖品塞给他。 “哥，看，我的奖，我是第二名，小雨是第一呢！小森是努力奖！” “很棒。”小霖蹲下来温柔地挨个摸摸头，三个小家伙扬着胖乎乎的小脸，笑得眼睛都成了月牙。 “领主哥哥，我也有奖！”一群小朋友也跟叽叽喳喳地小鸟一样围到了小霖身边，连自家爸妈都不要了。只是他们的妈妈也顾不上自家娃，大都在星星眼地看着俊美的领主呢。 “嗯，大家都很棒。”小霖鼓励了一句，小朋友们都激动得脸蛋红扑扑的。 好不容易安抚了这群热情的小家伙和他们同样热情的父母，小霖牵着小雪，阿泰牵着两个小男子汉，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小家伙们今天因为炫哥成功，都格外兴奋，连平时安静内向地小雨也红着脸和哥哥展示自己第一名的奖品，那个造型古怪的小皮球。 -- 第68页 这种球其实是小霖以橄榄球为原型让人制作的。领地这两年条件好了，大伙吃喝不愁，物质条件满足了，自然上升到了精神需求层面，闲暇时候也想放松放松。酗酒、赌博之类被严令禁止，兽人又精力旺盛，小霖就结合此时的条件，想出了一系列娱乐健身活动。 结果规则复杂些兽人们就懵圈了，益智类的棋牌活动只有年长的人喜欢，参加者很少。去年底小霖吸取经验，推出了经过大幅度修改规则的橄榄球比赛，这种激烈对抗的运动一下子大受欢迎，村民们短短时间就组成了十几支队伍，每次举行比赛观众都能塞满领地外那座简陋的运动场。当然这里没有橄榄这种植物，最后这种运动被大家叫做撞球，听惯了还挺顺耳的。 小雨这么文静，老师发给他一个撞球，看来是希望他多运动。小霖就鼓励他：“那小雨要听老师的话，没事可以出去玩球。哥哥有时间也和你们一起玩。”当然最多就是练练抛接球，小霖自己也很少运动，尤其不喜欢大热天出一身汗。 “好！”三个小家伙异口同声。 小雪忽然小大人一样叹口气：“难为哥哥了，不喜欢活动还要陪我们小孩子玩。要是小灰那家伙在，我们可以跟他学的。他打球还算厉害吧。”其实是相当厉害，他带领的“单身狼永不认输小队”至今还没输过呢，这种比体力的运动小灰最擅长了。不过家里小雪和外公站在同一战线，都认为小灰会抢走哥哥，可不会夸赞这个“坏人”。 小孩子的童言童语让人忍俊不禁，小霖却板起脸，曲起手指敲了敲她的小脑门：“要有礼貌，好孩子可不能这样说话，要叫人家哥哥。” 家里小雪只怕哥哥和母亲，赶紧用小手捂着嘴巴猛点头：“我知道了，我不说了。” 小雨看姐姐被训了，很讲义气地帮忙转移话题：“哥哥，小灰哥哥这个月怎么还没有来啊，是不是又要去打仗呀？”去年秋天小灰哥哥就去打仗了，好久才来的，然后一个冬天都没走呢。 小森也懵懂地开口：“小灰哥哥说要教我扔长矛呢。” “……哥哥也不知道。”那家伙是陪着月族长去王都参加大酋长的五十五岁寿诞了，只有那些人口多的大部族接到了的邀请。这两年大酋长身体越发差了，几名子女之间的争斗已经放到了明面上，经常发生冲突。按道理小灰前几天就该回来了，迟了这么久，难不成是卷入了类似的麻烦事中？小霖蹙了蹙眉头。 至于某人，前几日确实遇到麻烦事了。 这天还黑着，草原上一场厮杀已经快要结束。一名蒙着头、浑身裹得严严实实的高大青年将手中长矛斜刺出去，猛地穿透了最后一名敌人的颈部。他随即一脚踹在人腹部，用力拔出长矛后赶紧招呼身边同伴：“走！”十几名同样蒙着脸的人丢下地上横七竖八的几具尸体，一口气往草原深处跑了几十里，才放慢了脚步。 第三十七章 我最乖巧 “哈哈哈, 痛快！”等周围再看不到任何人类活动的踪迹，青年一把扯下头上乱七八糟裹着的麻布，大笑出声。凌晨微弱的光线下, 能看到青年有一张还算英俊的年轻脸庞，修剪成板寸的灰黑色头发显得整个人格外有精神。 他的同伴也纷纷扯下头巾，喘着气大笑：“第一次见那么大火, 烧得比篝火都厉害！” “休息一下，我让人带了迅足龙等在前面, 咱们赶紧去通知小霖。这次辛苦大家了，去了雪峰领我让小霖请大家喝黑麦酒，管够！”青年豪气地拍拍胸膛。他的同伴有不少没去过雪峰领的, 早就听说了那边的热闹，再一听酒管够, 马上忘记了疲惫, 都催着赶路。 青年的身后，一个银发的青年却在撇嘴：说得好像你能当小霖的家似的，到时候还不是要厚着脸皮求人家, 也就唬唬这群不明情况的傻孩子吧。 一到外面就习惯吹牛, 总爱塑造自己威武霸气形象的小灰暂时还不知道, 芒这家伙又在背地里拆自己的台。他现在就想马上飞到小霖身边，告诉小霖有坏人想害雪峰领。 几天前, 在大酋长的寿宴上, 他喝了些酒，偷溜去院子角落一棵大树后面撒尿, 觉得头有点晕，就靠着树干睡了一觉。也不知睡了多久，忽然听见两个带了些醉意的声音, 其中一个问另一个：“你那边粮食武器准备齐了吗？我人手都是够的，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另一个声音打着酒嗝懒洋洋地说道：“不急，我都算过了，咱们这些人半个月就能到雪峰领，迟些正好他们收完了黑麦，咱就不用费事了。” 听到“雪峰领”三个字，小灰瞬间清醒。他垂下眼睛，屏住呼吸，紧贴着树干。并未等待多久，那两人也就聊了这么几句，就踉踉跄跄地走远了。小灰又靠着树干等了一会儿，才从另一个方向拐了一圈，回到母亲身边。 他没事人一样继续喝着酒，边打量着诸位宾客，心里却是又惊又怒。刚才的对话虽然语义含糊，但满含恶意，这两个家伙想对小霖的领地做什么？他的耳力很好，这两人的声音他听过几次，绝不会听错，正是老酋长众多子女中的两位。那都是群贪婪的鬣狗，没一个好东西，听说他们封地的农户现在过得连奴隶都不如。 小灰很生气。他家小霖发展领地那么辛苦，人越来越瘦，吃了那么多鸡汤都没养胖。而且人美心善，即便如今雪峰领的人口、实力都不输那些中等规模的部族，对外也依旧谦逊，这些狗东西竟然敢去打扰！他记得小霖后来又去见了他爷爷，雪峰领这几年贩往王都的货物都是借着白狼族的名义往外出售，到底哪里引起了这两只鬣狗的注意。这些家伙咋鼻子那么灵呢？ -- 第69页 为了确定自己的猜测，第二天小灰就找了几个机灵的族人去悄悄跟踪那两人和他们的手下。那些人似乎觉得自己行事很隐秘，毫无防备，没过两天就打探到了。原来他们不知从哪里得到消息，说冬天被大家抢破头的火烧酒是产自雪峰领。酒水是非常暴利的商品，这两个贪婪的家伙一下子动心了，想带人过去抢夺配方，当然粮食钱财什么的也不介意大捞一笔。他们两家准备凑个一千多人的队伍，部分粮草物资已经到位，如今就存在王都附近的一座庄子里。 小灰一听，就决定在去向小霖报信之前干票大的。他和母亲通了气，得到了母亲的默许，就私下找了这些个身手最好、胆子也大的伙伴，在这天的深夜偷偷潜入庄子，把粮仓和库房烧了个一干二净，还故意留了点线索，让人能联想到酋长的其他子女身上去，最好让他们狗咬狗。 那边庄子的守卫极度松懈，他们都逃出来了，才追出一队人。谁知小灰他们根本没有跑远，就埋伏在附近，于是发生了刚刚的那场厮杀。全灭了这队人，小灰这才带人真正离开，也总算出了口气：敢欺负小霖，以后有你们的苦头吃！ 这都是几天前发生的事了。 另一边，小霖刚把小家伙们送回家，又有属下来找，说有个十几人的小部族想要加入雪峰领，请领主过去定夺。雪峰领这些年飞速发展，名声渐渐传了出去，吸引了不少流浪的小部族想要加入。巫他们一开始有些担心，怕有那种心存歹意的，会对领地不利。 小霖却让巫他们放心，他对人口非常欢迎，而且有办法判断别人是否有敌意。 在他完成了统计人口的系统任务后，系统地图进行了升级，有了一些新的功能。升级后的地图可以切换状态，在“土地”状态下可以直接查看农田里大多数作物的生长状况，切换“人口”模式，地图上就会用一个个小光点来显示所在地上的人口。一个光点就是一个人，关注某个光点，就能看到这个光点所代表的人物基本信息，数目和位置也和现实相差无几，。 那些光点的颜色大多是蓝色和绿色，只有一小部分是黄色，极少数红色。通过观察，小霖很快就弄清了，原来光点的颜色代表这个人对领地的友好度，蓝色友好度最高，绿色差不多就是友好的态度，黄色感情一般，商业合作关系，而红色就是敌视和对立了，试图做对领地不利的事。 利用这个功能，小霖打开地图看一看就知道来人是不是心怀不轨。想要加入部族却在地图上显示为红色的，他会冷淡拒绝，转头还会暗中派人前去调查。黄色的可以接受，但要经过一段时间的考察。被他拒绝的部族后来不少传出了不好的事情，于是很多人开始传说小霖领主被兽神赐下神力，能够看透人心。 因为系统的功能不断升级提高，领地里关于他的传说越来越多，有不少都传到了他的耳朵里。说他是雪精灵、会巫术、甚至还有说他是兽神亲儿子的，让小霖听得无语，也没办法去解释。因为解释了大家也不愿意信，都宁愿相信自家领主是兽神亲儿子转世，这会让他们格外自豪。 今天这个穷困的小部族也是从很远的地方慕名而来。十几个衣衫褴褛的人在地图上全部显示为绿色，看起来也都很朴实，小霖和他们的族长聊了几句，就同意了接收。让负责对外接待的部门按照流程，先向这些人说明雪峰领的各项规定。每过一年，小霖都会让大家再研究讨论，雪峰领的行为规范正在逐年增加中。 曾经有人加入后一段时间，发现领地这么多要求，还有这么多的活，整天抱怨反悔。那时候就迟了，雪峰领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不听从安排，全部送去挖水渠、修河道，全是最苦最累的活。 这时候反悔还来得及。如果他们确认要加入，就带他们去登记信息。然后将这些人以家庭为单位，打散分配到扩建后的两个村子居住。第一个月会免费发放口粮，给一个适应的阶段，以后的食物就要靠自己的劳动来获取了。 月湖村和月溪村经过几番扩建，现在的面积是以前的三倍都不止。村子里铺着树脂路，挖了排污的明沟，还打了几口水井，和这时候普遍脏乱差的村子都大不一样，只要见过一次绝对印象深刻。也就这时候消息不流通，加上小霖刻意低调发展，不让人将情况外传，外面的人最多有个模糊的猜测。 小部族的族长感激地连连朝小霖道谢。如果不是实在过不下去，没有人想长途跋涉到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但领主这般高贵，待人却这样亲切，说话如春风细雨般温柔，让这些人不由自主地安心了，都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期待。 小霖态度温和地送走他们，就坐回了靠背椅上。现在他书房都是这种最新流行的高脚样式的家具，腿部自然放下，比盘起来舒服多了。这些家具利用榫卯结构，不用一颗钉子也非常结实，是外公他们木工坊最近的热销商品。 小霖有些疲累地揉了揉额角，他想，是不是天气越来越热的缘故，最近很容易累。或者，他也要多出去活动一下，每晚都有喝羊奶，再运动的话，到二十三岁好像还能再长一点。 休息的间隙，他的思维发散了一会儿，一边习惯性打开脑海中的系统地图，想巡视一遍领地。刚把系统地图放大，他忽然发现一个蓝色的光点跟个流星似的，正以极快地速度往自己这边飞来。他顿了顿，脑中忽然就想到了某个人——嗯，应该是小灰那家伙来了。 -- 第70页 小霖放下手，继续闭目养神，很快感到一片黑影袭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悲痛地喊着：“小霖，我差点就见不到你了！”接着他就被抱了个满怀。 因为坐着的缘故，小霖感到自己的整张脸毫无阻隔地贴在了一片柔韧结实的肌肤上。他眯起眼睛，影影绰绰间，发现某个家伙今天穿的好像是骚包的背心，前面开口很大，露出了资本雄厚的事业线。领地的兽人最近就爱穿这种新样式的背心，再搭配短裤和夹脚木鞋，就是正宗的夏天三件套。 小霖只觉得自己的鼻梁骨都埋进了那深邃的沟壑当中，鼻尖还能嗅到一股浓郁的水气。他僵在那里，额角隐隐有青筋浮现：这家伙今年到底是二十还是两岁？每回来都要搞一出偷袭！ 小灰还在那假哭：“真的好危险啊，我九死一生才终于逃出来，第一时间赶来给你报信，整个人都要虚脱了！” 那还有时间洗澡换衣服？我看你手劲大得很。小霖气得用手肘打在这家伙的腹部。 小灰皮糙肉厚，就感觉肚皮被碰了一下，赶紧“哎呀”一声，装出很痛的样子，这才遗憾地把小霖放开。结果看到他家亲爱的小霖美丽的脸比那刚染出来的红布还要红，他最喜欢的那双蓝眼睛里，怒火都快能把他烧着了。 这次刚刚玩得有点过火，小灰顿觉头皮一紧，马上老老实实地蹲坐下来。他将近两米的大高个，蹲着也矮不到哪儿去，明明挺有男人味的脸，却总爱搞怪，眨巴眨巴眼，就差在胸口挂一个“我最乖巧”的牌子。 小霖深吸口气，被这家伙弄得没脾气。早就习惯了这家伙时不时的抽风，哪天正经起来他反而要不适应了。他扫了小灰一眼，之前审美扭曲，最爱披头散发，还觉得很飘逸的家伙，竟然剃头了。“头发怎么剪得这么短？”小霖忍不住问道。 小灰憨笑着摸摸自己短短的发根：“头发太长了，布怎么都包不住，就干脆剪了。”他接着解释起来，说出了他这段时间的经历，“……就是这样。我烧了他们的粮草，但他们肯定不止一座庄子，最多拖延一段时间，肯定还会再来的。小霖，你要早做准备。” 第三十八章 战前准备 听说又有人想要对雪峰领不利, 小霖的表情立即严肃起来。这种事并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那年第一次大丰收过后，不久就有一伙强盗团想要偷袭领地。结果他们刚刚踏入领地的范围，系统就向小霖的发出了“敌袭！进入战斗状态！”的紧急提示。 当时是凌晨, 小霖还在睡梦中，也是第一次遇到系统发出这样响亮的警报声，不由惊醒过来, 整个人都有些愣神。但他很快清醒，选择相信系统。他猜测对方应该刚刚进入领地, 从领地的边界来到他们居住的村庄，即便骑着迅足龙也需要一个多小时，还有时间。 小霖以最快的速度下了床, 随意披了件外衣就去出去叫醒了外公和舅舅，还有一直赖在隔壁院子的小灰, 又请他们分别去叫来岩和领地巡逻守卫等小队的队长, 召集了全体队员准备迎敌。 领地的两个村子每天夜间前后门分别会安排一两名守卫。除了这些守卫，其他人都是从熟睡中被叫醒。敌人如今还没有任何迹象，大家都不免有点迟疑。小霖一直生活在和平环境中, 没有任何作战经验, 说明情况后就陷入了苦思, 还是小灰那家伙叫来自己的族人，对小霖说：“我带人去外面侦查一下, 看看敌人的情况, 就派人回来通知你。四面墙边你都派人守好。” “对方约莫一百人不到，从西北方向过来的。”小霖低声对小灰说。这时他刚刚升级了地图, 放大后匆忙巡查一圈，终于在西北方看到了一群飞奔的红点。地图并不显示数量，他只能放大了那片地方, 勉强估算出人数。但他无法解释自己是如何得知这些的，犹豫过后，还是选择先偷偷告诉小灰。 小灰诧异地看了小霖一眼，随即点头：“这样就好办了，我直接带人先去伏击他们一场。” 小霖有点担心这样正面的战斗会有太多人受伤，想着不然还是守着石墙用弓箭、火油之类的远程手段？他神情有些迟疑，小灰马上安抚他：“放心，我会看情况，先用长矛攻击，若是情况不妙就马上退回来。时间急，你赶紧带人准备，让擅长使弓箭、投长矛的都跟我来。” 他的面上满是自信和从容，笑着挥挥手，一边往身上套一件半身的皮甲，一边大声喊着自己的族人。明明还是个十五岁的少年，却比很多大人都可靠。 小霖也赶忙叫岩大叔挑出百十名好手跟上去。见他们雪狼族的人都这样认真帮忙，雪峰领的人也紧迫了起来，忙背了好几根长矛跟上去。幸好村民们在多种原因的促使下训练成风，领地也制作了不少武器，不至于像当初那样毫无防备。小霖又向大家宣布，凡是参加了战斗的村民，领地都有丰厚的奖励，战斗中受伤，或者导致残疾，甚至牺牲的，领地会照顾对方和对方的家庭。这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也让村民们没有了后顾之忧。 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强盗们刚刚看到雪峰领的围墙，正高兴呢，就先遭到了一阵长矛雨。不过这时的武器大多不是金属的，不够锋利，他们只有几个倒霉的受了些伤。不过坐骑纷纷受惊，无法再骑行，人群也被这突袭弄得有些慌乱。强盗头子在队伍的最后，赶紧喝令手下准备迎战，小灰已经握着他那柄特制的金属长矛朝这人冲了过去。 -- 第71页 那一次，强盗的队伍在伤亡二三十人后就再无斗志，纷纷溃散而逃，小灰他们没有追击太远，最后只消灭了一半的强盗。那些尸体按照这时的惯例挂到了领地的外墙上，警示后来者。领地这边也有几十人因各种原因受伤，即使小霖和巫等人救治及时，仍然有几人留下了残疾，所幸无一人牺牲。在村民们看来，这已经非常了不起了，都觉得领主实在医术高超。 小灰也在和强盗头子的战斗中受了挺严重的外伤，肩膀、胸口、肋下都伤痕累累。小霖照顾了他半天，还亲自给他涂药，美得小灰中午睡觉直接都笑醒了。结果下午小霖去忙了，看病的人换成了巫的学生，小灰失望地不行。更可惜的是，他恢复能力好，身上连点疤痕也没留下，不然就能经常展示给小霖看，顺便回忆他战斗的风采。 小霖垂眸回忆了片刻，小灰就开心地撑着腮，仰头欣赏他家小霖美好的侧脸，尾巴在身后一甩一甩，展示了主人的好心情。 长长的睫毛那么浓密，鼻子特别秀气，还有红润娇嫩的嘴唇，唔……眼神又偷偷摸摸往下面挪了挪，盯着小霖小小的喉结看了看，再转移到小白手和小细腰。哎，那么细的腰，睡觉的时候肯定一只手就能搂住，还能空出一只胳膊给小霖枕着，顺便摸摸小霖漂亮的头发。小灰咧着嘴陷入了美好的幻想。随着身体的成熟，这几年他的想法越发深入细致了呢，逐渐在危险的边缘疯狂试探。 小霖忽然撩起眼皮往他身上瞄了瞄，小灰马上一挺脊背，双手撑在膝盖，坐直了身体。他表情无比严肃地请战：“这次我还给你当先锋，你就放心吧。虽然他们说是有上千人，里面肯定一半是充数的村民，不会有多少战力。我们还是在半路埋伏，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这次敌人数量多，最好一次全歼。”小霖沉吟着，“等下请岩叔叔他们一起来商议如何安排。” 小灰猛点头，又扬起个老实的笑脸，特憨厚地和小霖打着商量：“那个，我请族人帮忙，答应请他们喝酒的，黑麦酒，还有吗？” 小霖凉凉地看看他，看得小灰高大的身体快要缩成一团了：“是请他们喝，酒有啥好的，我早就说了戒酒的，绝对一滴不沾！”他忙不迭地解释。呵呵，都怪第一次酿出黑麦酒的时候，小灰低估了这酒的后劲，竟然喝醉了。然后，嘿嘿，他就借着酒劲搂着小霖亲了一口！好吧，是两口，气得小霖两天没跟他说一句话。他追在小霖后面求了两天，又写了一张老长的道歉书，把这辈子会的字全用上了，保证以后再不喝酒，小霖才勉强原谅他。 小灰笑得脸都要僵了，小霖终于开口：“让他们直接去集市那边的酒馆，我会让人给那边打招呼。”兽人们现在不愁吃喝了，干活挣得东西多了，休息地时候就乐颠颠地送去各种娱乐场所。反正总要被骗，不如贡献给领地。小霖就在集市那边开了两家酒馆，领地的酒水除了作为奖励，一大半都供应给酒馆了。 “好哒，小霖最好啦！”面子保住了，小灰美滋滋地咧嘴直乐，又送上一记彩虹屁。前几年还好，现在小霖一看他用那糙汉脸卖萌就浑身不适。 下午，雪峰领的领导层又聚集在一起，讨论小灰带回的消息。关于消息的真实性，大家没有怀疑，都相信小灰的判断。听到对方有千人左右，大家虽然经历过几次类似战斗，还是不免有些担心：这可比他们领地全部人口还要多！领地经过几年发展，吸收了不少流浪部族和流民，如今也不过刚刚一千人，其中还有一小半的老弱。 “派人通知我们的盟友。这一个月，领地全体人员进入警戒状态，取消所有休假。巡逻队轮班派人前往几条必经之路，侦查敌人；守卫队、纠察队，加强领地安全防卫工作，和村民们说明情况，让大伙近期减少外出；装备坊、制药坊等现在开始加班，争取多储备武器装备和药品；生产队加快收粮工作……为了守护我们的家园，大家这次也要团结合作。”小霖一一布置下去，再请其他人补充还有什么需要准备的。 无论什么时候，领主总是这样从容不迫，很快让众人躁动的心都安定下来。按照以往的经验，大家畅所欲言，很快制定了战前的准备工作。军事方面，有岩叔叔、舅舅和几名近些年提拔起来的年轻队长负责，还有小灰这个常驻的编外人员；后勤方面，由麦、巫带着小穗等优秀的毕业生负责；小霖自己则是全权负责医疗工作。 在第一次和强盗的战斗后，他就成立了卫生医护队，培养了一批懂得简单的卫生和急救知识的医护人员，平时向村民们宣传各种卫生知识。现在大家都知道了，饭前便后要洗手，喝水最好烧开，要讲那什么，卫生！ 偷偷问过外婆和母亲，了解到很多女性特殊时期就是一块用了多年的兽皮、破布，用完了往家里角落一塞下次再接着用，导致了很多妇科病，小霖还忍着羞涩开了个女性生理卫生知识小讲座。 然后那段时间大家看小霖的眼神都怪怪的。连小灰这家伙也来捣乱，忍不住各种暗中观察：难不成小霖是个小姑娘，不然咋懂那些东西？小灰心里毛毛的，望向小霖的目光充满了不敢置信，被羞愤的小霖一拳锤过去才消停。 开完会，大家按照工作安排分别行动。小灰带族人去了酒馆，答应了请他们喝酒的。小霖则去了制药坊。他有个想法，想用那些能让人安睡、让人腹泻的草药，看看能不能制作出有类似功能的药粉。希望能让敌人中招，尽量减少伤亡。 -- 第72页 第三十九章 黑夜梦想 小酒馆一到晚上就热闹非凡。小灰和族人在那里一边喝酒一边吹牛, 周围全是和他们差不多的人，还有的在掰手腕、在台子上练摔跤，闹腾得不行。小灰那些第一次来到雪峰领的族人早被这里的繁华镇住了, 只遗憾没早点来见识见识。等他们喝完，就一个个歪歪扭扭地往住的地方走。有的人实在困了，随便找个角落一躺, 觉得冷了就变成兽形，反正冻不到。 这会儿天已经黑透了, 晚风带着些凉意，小灰没有第一时间回去，而是跑去河里泡了好久, 身上被凉风吹得都起了鸡皮疙瘩。又往身上抹香皂，又嚼了好几片银香树叶去除口里的酒气, 忙活了半天, 使劲哈了口气，闻着嘴里和身上味道已经很淡了，他才悄悄地跑回去。 小霖的书房里还冒着亮光, 小灰扒拉着窗户偷偷往里瞧, 小霖正和往常一样, 安静地坐在书桌旁，认真地握着羽毛笔在纸上写着些什么。昏黄的灯光下, 心上人的秀发仿佛在闪光, 脸颊那么的柔和，小灰不由得看呆了, 心里涌起一股股地莫名冲动。 地图上，一个硕大蓝点在门外不停闪烁，小霖实在没法当做对方不存在。他抬起头, 果然看到某个家伙正趴在窗台上，露出个大脑袋一个劲朝他傻笑。 被发现了，小灰笑得越发灿烂，转身走进房间。担心小霖嗅觉灵敏，闻到了他身上的酒味，在距离小霖三四米的地方就停了下来。他从包里掏出一把用野草扎成一束的白色小花，笑呵呵地放到桌子上的陶罐里，这是他在河边泡水的时候采的，小霖很喜欢这些花啊草啊。见小霖的目光放在了花朵上，小灰继续熟练地转移话题，关切地问：“怎么还没睡呀，明天再写吧，早点休息。” 小霖这是在记日记，记录领地每天发生的大事小情。这个习惯已经保持了好几年，用掉了好几个厚厚的本子。兽人大陆还没有史书，他把自己的日记当做历史来记录，将来或许会成为珍贵的史料。小霖将羽毛笔放下，看了小灰一眼：“喝了几坛酒？”黑麦酒经过反复蒸馏，大约有四五十度，对这时候没有经过酒精考验的兽人来说，是超级烈酒。 小灰一呆：小霖怎么知道的，是哪个家伙出卖我了？他心虚地挠了挠自己扎手的发茬，继续傻笑：“呵呵，没，没多少。” 小霖指了指桌子上一大陶碗颜色古怪的药汁：“喝吧，醒酒汤，我特意让外婆给你煮的。”还是他自创的配方呢。 “啊，好的，太麻烦阿婆了。”小灰曾经喝过一次醒酒汤，那滋味，呵呵。他苦着脸，端起碗一口闷下去。兽神啊，又苦又酸，怎么做到的！小灰顿时感到自己的灵魂都快出壳了，苦涩得他忍不住吐出了舌头。“你看，我全都喝完了。”小灰张大嘴巴给小霖看。空空的，自己真的超级听话。 谁想看你的大嘴巴。小霖瞄了一眼，“哼”了一声。 “我在外面喝了好多水，其实一点味道都没有。”被小霖骄傲的可爱模样萌到了，小灰忽然大着胆子凑到小霖身旁，腆着脸问：“小霖，你这次生日，是不是要办一个庆典呀？” 小霖点点头。这次是他十八岁的成人礼，家人和巫他们都说要好好庆祝一下。 小灰蹲下来，直视着小霖：“那，在庆典上，我们顺便定亲吧，怎么样？” “？！”小霖蓝色的大眼睛一下瞪圆了：“你是不是还没醒酒？” “没有，我真没喝醉，清醒得很。”小灰把脑袋搭在在桌子上，歪着头笑呵呵地看着小霖：“你之前一直说，成年之前不考虑这件事。这下你马上成年了，能不能考虑一下。我也二十岁了，族里和我一样大的孩子都满地跑啦。” 小霖沉默了。良久，他才开口：“你知道，我不可能离开领地，而你是雪峰领的少族长，以后难道要一直像这样两地奔波吗？” 小灰急忙表态：“我可以留在雪峰领啊。我妹妹很聪明，跟我阿妈特别像，阿妈已经在培养她了，而且以后指不定还会有别的孩子。只是妹妹现在还小，我答应阿妈每个月要回去帮忙，要是我们成亲了，我肯定不会每个月都回去的，你放心吧。” 什么跟什么，谁不放心了？小霖脸颊微红。他没有想到，这家伙原来已经和家人表明了态度，之前也没听他提过。小霖更没有想到，小灰竟然愿意放弃族长的地位，那可是几千人的大部族。只是他心里总有些别扭。小灰人是很好，这些年，这家伙一直守在左右，他的热情、真诚，全心全意地照顾，小霖都看在眼里。他毕竟不是铁石心肠。 只是这家伙和自己心目中伴侣的形象实在相差太远——太高，也太壮了，还经常做些让人哭笑不得的事。接受他，以后那种鸡飞狗跳的日子肯定少不了。 小霖抿着嘴唇，漂亮的眉毛一挑：“所以，你今天是喝了酒来跟我说这话吗？我不想和醉鬼说话。”去年差点挠破头皮才写下的保证书，今天竟然还敢喝这么多酒，小霖可不想这么容易就让小灰这家伙遂了心愿。 “我，我真没喝多。”小灰借着点酒劲，大着胆子说出心底的想法，这会儿被小霖一质问，又怂了。他好后悔啊，早知道不管别人怎么劝，他都一口酒不沾了，那小霖是不是就愿意和他定亲了？他懊恼地捶了下脑袋，继续用可怜巴巴地狗狗眼攻势：“小霖，我真错了。” -- 第73页 “等你清醒的时候再来跟我说，现在赶紧去睡觉，我不想和一个醉汉说话。”看着小灰那傻样，小霖心里有点好笑，面上仍旧冷酷无情。 小灰垂头丧气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哎，他就不该喝酒的，都怪他明明答应了小霖，可是没有做到。他一只胳膊垫在脑后，躺在床上，脑海里全是刚才小霖板着脸的模样。想着想着，就开始发痴：小霖板着脸的样子也那么好看，反正都被训了，刚刚应该趁机亲一口的！小霖的脸蛋可嫩了，跟那次做的奶豆腐一样，香香的。他那次就是趁机亲的小霖的脸蛋，滑溜溜的，让他又忍不住亲了一口，才挨了小霖一拳。 想着想着，他忽然看到小霖走进来了，就坐在他的床边，冲他笑得特别温柔。小霖很少来他房间的，小灰猛地坐了起来，激动地话都说不利索了：“小霖，你，你怎么来了？你不生我的气了吗？” “我怎么会生你气呢？小灰哥哥，你对我那么好，我只是心疼你。”小霖冲他莞尔一笑，那笑容无比迷人，如同传说故事里蛊惑人心的魅魔，充满了天真的诱惑，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小灰激动得手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放，小霖已经朝他靠近过来。小灰的眼中只有那肖想很久的娇嫩嘴唇，也眼神迷蒙地凑了过去。他都做好了准备，等着小霖会不会一拳挥过来，结果小霖不仅没有揍他，反而红唇微启，低低唤了声：“小灰哥哥。”接着搂住了小灰的脖子。 小灰激动地尾巴毛都炸开了一圈，眼睛亮得好像饿了一天，眼前突然出现一堆肉骨头，再也控制不住地扑了上去。 天才蒙蒙亮，小灰做贼似的，从房间一下子窜了出去。一路偷偷摸摸躲着人，终于来到小溪边，他叹口气，从怀里掏出块兽皮，打开来竟装着条裤子。把裤子泡到水，他蹲在溪边仔细搓洗起来。 搓着搓着，小灰脸又有些发红，忍不住又回味了一遍昨夜的美梦。是的，那当然是他的梦了，小霖一次也没有进过他的房间，更不会叫他“小灰哥哥”，梦里才会啥都有。随着身体的成熟，他现在真是禁不住一点撩拨，这两年，某些美梦也越来越频繁。梦里的小霖总是那么的温顺，微笑地躺在他的臂弯里，一个劲地喊他“小灰哥哥”…… 小灰夹了夹腿，伸手舀了一大捧凉水浇到自己脸上，强迫自己冷静点。这都早上了，要镇定，千万不能在小霖跟前丢脸！ 他自以为做的很隐秘，可等他回去，震惊地发现好像全部人都知道了！外公脸黑得像锅底，舅舅冲他露出个心照不宣的笑，小霖瞥了他一眼，转头走开了。 小灰欲哭无泪，低着头跑去后院把裤子晾上。等他磨蹭回来，外婆也对他微微一笑，招呼他去吃早饭：“今天早上炖了鸭子，昨天饲养场送来的，可肥了。”小灰别别扭扭地坐在桌子前，外婆给他盛了一大碗鸭汤，还加了满满的鸭肉和好几块鸭血：“来，多吃点，补补血。” 小灰脸一下子通红，小声哼唧一句：“谢谢阿婆。”端起碗就一阵猛吃，看得芒都震惊了。 “小灰，你昨晚上忙啥去了，咋这么饿？”芒愣愣地开口问道，惊得小灰一阵心虚，一口汤喷到了芒的脸上。 “吃你的，废话什么，不想吃我就吃完了。”小灰瞅了小霖一眼，赶紧抹了抹嘴。 咋反应这么大，这又不能问了？芒嫌弃地擦了把脸。小灰可真恶心，以后再也不跟他坐一起了！ 第四十章 坚决反对 虽然领地面临着巨大的危机, 可日子还是要继续进行下去，大家不能因此就不过日子了。 很快，黑麦就完全成熟了, 大伙收完粮食，又开始做战前准备。不管男女老少，都动员了起来, 为守卫队的战士做衣服、干粮，为守卫领地做足了准备。几家盟友也都由族长或是少族长亲自带了人手过来支援, 大家的精神都高度紧绷。不知不觉过了快一个月，结果一直没有敌人的踪影，让人都要怀疑对方是不是不来了。 就在这个时候, 派出去打探消息的战士忽然回来通知，他们在大路上发现了那支想要侵略队伍。对方一点没有掩饰, 人数应该超过千人, 浩浩荡荡的。但首领都乘坐着漂亮的车马，甚至还带着几名美女，导致行动速度非常缓慢, 估计还要好几天才能到雪峰领。 小霖无语了片刻, 迅速召集了雪峰领的领导层。伏击的队伍名单早已经准备好, 主要由守卫队的战士组成，还有几十名后勤和医护人员。经过推举, 小灰被任命为队伍的总指挥, 岩是副队长。雪峰领的众人早就完全把小灰这家伙当成了自己人，小灰主动请战, 大家也没觉得什么不对。对方虽然年轻，可是战斗经验最丰富，又主动请战, 没有人质疑他的能力。岩指挥战斗的经验也比不过小灰，自愿担任副手。 见大家商量得差不多了，小霖就提出，这次他也要亲自出征。以前总说他未成年，不让他去。他是领主，这场战斗是为了守护他的领地，他当然要参加。而且，很多时候只要他出现，就能激励众人，他是不会临阵脱逃的。 可没想到他一提出来，就遭到了众人的一致反对。小灰是其中反对声音最大的，摇着脑袋一个劲地说：“不行不行，小霖不能去。野地里乱七八糟的，万一磕到碰到哪里了怎么办？”总之就是不同意。 被他这么一说，原本还有几个犹豫的人，也坚决反对起来。 -- 第74页 “我能吃得了苦。”竟然没人支持自己，小霖气得鼓着脸。他都是成年人了，又不是小孩子，怎么会磕着，这是把他当成瓷娃娃了吗？可即便他这么生气了，小灰也不松口，自顾自地和几个小队长商议最终的人数，确定了出发的时间，就带人去检查武器装备了，留小霖一个人暗自生闷气。 巫他们看看情况不对，也都跑得比兔子还快。巫那么大年纪了，动作还那么敏捷，三两下就看不见人影了。会议室一下子空了，小霖满肚子火气，一张脸冒着寒气。可阿泰要跟着领主，跑不了，就缩在一旁努力减少存在感。小霖气鼓鼓地去了制药坊，检查了一遍要带的药品，确认没有问题了才离开。 他回来没多久，小灰又偷偷找来了。这家伙已经换了一身利索的贴身皮甲，显得英姿飒爽，就是做的事情有点破坏形象：这家伙又趴在窗户上往里偷看。看到小霖秀气的眉头皱在一起，明显还在生气，小灰轻手轻脚地走进来。 一看到他，小霖脸更冷了，转过头不想理他。小灰笑眯眯地过来牵住了小霖软软的手，小霖甩了几次都没有甩掉。 小灰捧着他的手，晃啊晃：“别生气了。我知道，咱们小霖特别了不起，也特别勇敢。可是野外真得好辛苦，我舍不得你受那个罪。要是你一起出征，我会总想着你的，仗都不会打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小霖的脸一下子红了。 小灰却还在那喋喋不休：“真的，小霖，你留在领地的作用更大，你就留下来吧，等我给你带来胜利的消息。还有，那个，多准备点酒。我不喝，都是那些酒鬼想喝的！”小灰嘿嘿傻笑。只要有酒喝，那群家伙打仗肯定出力气。 手被这家伙抓着不放，想到他又要去为自己涉险，小霖有点生不出气了。不行，不能这么快原谅他。“下次不许再这样，别人能吃苦，我也能。”小霖凶巴巴地瞪着小灰。 小霖奶凶的样子实在太可爱了！小灰又被萌得心痒痒。见小霖愿意和自己说话，肯定是不生气了，他急忙点头：“好，以后都听你的。”其他的事情都能听小霖的，只有这件事不行。野外实在太危险了，什么事情都可能遇到，睡觉的地方钻出毒蛇毒虫都是常有的事，他可不舍得小霖受哪怕一点点的委屈。 把人哄回来了，小灰意气风发，这才带着挑选出来的五百多人的精锐队伍准备出征。小霖和村民们一直将队伍送到领地外，小灰笑着指了指小霖：“咱们领主说啦，赶走了敌人回来请大家喝黑麦酒，喝到躺下为止。”战士们一下子激动了，都大喊着：“领主、领主！” 小灰半跪下来，握着小霖的手，目光深沉：“放心吧，等着我们的好消息。我会拿那些家伙的脑袋给你当做生日礼物。”他的样子难得有几分严肃，小霖正有些感动，这家伙忽然笑得露出一口白牙，扑上来给了小霖一个结实的拥抱。小霖就感觉整个人都要闷死在这家伙的胸膛里了，气得想给人肚子一手肘。 小灰身上的皮甲很是坚硬，怕小霖伤了手，赶紧握住，还偷偷捏了捏。“这会儿不行，等回来再给你打。”小灰笑嘻嘻地在小霖耳边念叨了一句，接着就好像打了鸡血一样迅速站起来，浑身充满了力量地大吼：“出发！” 周围的人都笑呵呵的看着小情侣在那边打情骂俏。除了外公，脸黑得好像锅底，小雪噘着嘴，气哼哼地只想扑过去咬那坏家伙一口：竟敢欺负我哥，回来要你要看！小霖也僵着脸，和大伙一起目送着队伍远去。 雪峰领的伏击队伍这一走就是好几天，小灰倒是不断派人将消息送回来，说前方一直很顺利。他们一直潜伏着，并不跟敌人正面对抗，而是将敌人的小部队引出来，再运用各种陷阱、毒粉，分别击破。敌人休息的时候，他们再过去骚扰。小霖带着制药坊做了一批能让人昏睡的药粉，都装在一个个不大的陶罐里，在上风口摔碎了，就能散发出能让人昏睡的烟雾，雪峰领这边戴着湿了水的口罩就能防住，也算是“生化武器”了。 第四十一章 百米冠军 虽然前方一直传来好消息, 小霖还是提着一颗心。但他作为领主，要给村民们信心，只能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所幸他一直冷着脸, 倒是没人看出他的紧张，还都一个劲夸自家领主镇定。只要看着领主那副沉静的模样，大家就觉得安心。 第二天, 盟友们又来了不少人支援，就更让村民们安心了。其中莫叔叔带的人最多, 足有一百多人。他的大儿子已经第一时间带了人手过来支援，今天担心雪峰领缺少守卫，他又带来这么多人。 同来的还有他的女儿荞荞。莫叔叔这一子一女都很优秀, 他女儿性格活泼开朗，才十四五岁就和小霖差不多高, 长相却很甜美可爱, 小霖瞄了一眼她的个头，默默地站远了一点。 不过荞荞明显对小霖很有好感，主动地表示想和小霖学习草药, 乐呵呵地追在小霖身后。 小霖的家人对荞荞这个性格大方, 做事又非常利索的女孩都挺喜欢的。外公看到小霖和荞荞站在一起, 俊美的少年和美貌少女，那画面真得很和谐, 私下里叹着气和外婆念叨：“我瞧着荞荞这姑娘挺好的。”要不是小灰那小子实在太缠人, 其实他家小霖找个姑娘多好，哎。 外婆就白了他一眼：“两个孩子感情那么好, 你就别添乱了。” -- 第75页 “我知道，我就想想都不行了。”外公气哼哼的。反正他就是看小灰不顺眼，总觉得这个五大三粗的家伙会欺负他家小霖。他家小霖这么瘦弱, 打架也打不过啊，一想到未来某一天，他家小霖被家暴，外公就觉得心里特别不舒坦。 而另一边，荞荞也在和父亲撒娇：“阿爸，小霖哥哥好可爱啊，我喜欢小霖哥哥。” 莫毫不意外地哈哈大笑。这个时候的人为了追求喜欢的姑娘小伙，打群架的比比皆是，莫也不觉得自家姑娘看上小霖是什么丢脸的事，笑着说：“喜欢小霖的人多了，你喜欢就自己去追。不过我可提醒你，小霖有个厉害的追求者，相处好几年了，这几日替他打仗去了才不在的。你这小胳膊小腿，我估计不够人家几拳的，回头挨打可别找我哭啊。反正你老爹我年纪一大把，和你哥加一块儿也打不过人家。” “老爸你真没志气！”荞荞皱了皱鼻子，她没有和小灰接触过，不知道对方的凶残，有点不服气：“他有那么厉害吗？等着吧，我要让小霖哥哥看到我的好。”小姑娘昂首挺胸，斗志昂扬。 小灰还不知道自己又要被挖墙脚了。他们这会儿捉住了对方一支百人的队伍，全都是刚刚拿起武器的村民，根本没有什么战斗力。小灰派了一支小队将这些人押送回去，这可都是小霖最喜欢的劳动力。剩下他们一群人躲在茂密的野草丛中休整，害怕引人注意，只能啃干粮。 小灰大口地嚼着一块黑麦面饼，和几个小队长商量，今天晚上就将对方全歼了，免得夜长梦多。那些人咋那么蠢呢，之前被她们解决了几十人竟然都没发现，直到现在都没警惕起来，不把他们全灭了真是对不起那些家伙的猪脑子。没脑子还想来欺负小霖，就乖乖来给小霖当苦力吧。 小霖很快发现荞荞这小姑娘总往自己这边凑，学完了草药知识也不走。总是没话找话说。小霖心思细腻，一下子就察觉了女孩子的心思。虽然这样的事情他碰到的多了，不过之前身边有那个磨人的家伙，这些麻烦事总是很快就会消失。小霖也知道那家伙背地里经常威胁人，但是从不会闹出什么事，他就默认了。 这次没人帮他解决，人家姑娘也没有明确的表白，小霖也不可能直接去拒绝人家，就保持着一贯对人的态度。不过他一向都是表情缺缺，也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一大早荞荞就摘了一大束漂亮的野花摆到了厨房的餐桌上，还跟小霖的外婆和母亲一起做饭。外婆笑眯眯地和她聊天，说她是客人，怎么能干活呢。荞荞就大大咧咧地说：“平时在家我也做饭。” 帮忙做了饭，当然就顺势留下一块吃了。饭桌上，小霖特别沉默，吃完自己那份就要去做事，荞荞见状忙又追了上去。 “你不需要跟着我，把我给你的那本图册记住，有不明白的再来问我。”小霖将采集到的植物画成图谱，这几年已经画了好几册了，巫他们也经常会拿去学习。 荞荞见这两天她都这样主动了，小霖哥哥也没什么反应，终于耐不住性子了。她本来就不是有耐心的人。荞荞灿烂一笑，大胆地问小霖：“小霖哥哥，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啊？我很喜欢你，你也没有伴侣，给我个机会吧。” 小霖顿了顿：“对不起。” “哦。”荞荞有点失望，但因为已经有心理准备了，并没有太伤心，“是因为那个小灰吗？ 小霖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头。虽然他并没有亲口答应，但这几年相处下来，也算是默认了。他也悄悄计划了，等成年如果那家伙还不死心，就和他结为伴侣吧。虽然那个家伙爱装傻，心大又经常惹他生气，缺点一堆。 “那好吧。”荞荞跟个小大人一样叹口气，还不死心地加了一句，“如果你不喜欢他了，那考虑考虑我啊。” 这个时候，小霖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怒吼声：“你们在做什么？！”他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回过头，就看到了某张熟悉的脸上满是震惊神情。那双褐色的眼睛里满是控诉，虽然自己什么也没做，可怎么好像有种负心汉的错觉。 小灰快气炸了。他着急回来，偷偷脱离了大部队，就想早一点看到小霖，谁知竟看到一个小丫头片子在纠缠着他家小霖！他顿时火冒三丈，冲过去一下把人挤开。“小霖。”小灰扁扁嘴，把小霖藏在怀里，侧身回头瞪着眼睛，一副要揍人的凶狠样。 荞荞被这个凶巴巴的家伙吓了一跳。她马上明白过来：这家伙一定就是小灰！原来是这样一个家伙，一点也不温柔，小霖哥哥怎么会喜欢他的！荞荞也是从小摔打惯了，根本不怕小灰，也努力瞪了回去。两个家伙就跟乌眼鸡一样互瞪起来，仿佛在比赛着谁的眼睛瞪得大。 小霖给了小灰胳膊一巴掌，小灰转过头，一脸控诉渣男的哀怨表情，可怜兮兮地望着他：“小霖，她是谁呀？” “她是莫叔叔的女儿。”小霖没好气地回了一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回来。我想见你，就先来看你了，我们打赢了！”小灰说着不自觉露出个灿烂的笑，可一想起刚刚看到的那一幕，赶紧压下嘴角的笑纹，又撅起了嘴：“你跟这个小丫头在这里做什么？” “我十五岁了，不是小丫头！”荞荞不死心的又挤过来。 小灰只想好好和小霖说话，听到这个小姑娘的声音就来气。脑子一热，他一把抱起小霖，迈开长腿就往外狂奔，没一会儿就看不到人影了，留荞荞在后面目瞪口呆。 -- 第76页 外面村民的欢呼声已经能清晰地传到耳朵里，小霖被小灰横抱着，脸阴得简直能滴下雨来：“放我下来。” “哦。”小灰嘴上答应着，又跑了一阵子才委委屈屈地停下脚步，轻轻地把小霖放到柔软地草堆上坐好，自己蹲坐在旁边，嘴巴噘得能挂油瓶了。方才那一幕深深的刺痛了他，看到小霖和一个漂亮的姑娘在一起，这是他曾经设想过最坏的情况。他最怕的就是哪一天小霖告诉他，自己其实喜欢女孩子，要跟他分手。 “小霖，你不要喜欢她。”小灰嘟起嘴唇，试图卖萌，可惜他现在根本笑不出来，嘴角僵硬，看起来很是诡异。 小霖皱着眉头地看看周围，蓝天白云，野草丛生。这家伙是百米冠军吗，才这么一会儿就跑出了领地？ 第四十二章 结成伴侣 这几天, 小霖的心里那根弦一直紧绷着，终于得到胜利的消息，虽然得到消息的状态有点不太正常, 他心里那颗大石头也总算落了地。缓缓呼出一口气，瞥了一眼身旁那个还在试图嘟嘴卖萌的家伙，他微微侧过身, 干脆躺在了像垫子一般厚实的杂草上。反正也没有别人在，他就不顾及形象了。 “小霖, 你怎么躺下了，地上脏。”小灰赶紧脱下皮甲，又脱了上衣给小霖垫在身下。忙活了一阵, 看小霖转过头去了，他又挪到小霖身前, 继续蹲坐在地上, 双手撑着膝盖，撅着嘴，努力展示出“我很生气”的表情。一个光着上身的壮硕青年却一个劲做出这副委屈巴拉的样子, 实在是辣眼睛。小霖干脆平躺下来, 眼睛望着蓝天。 柔软的白云在天上缓缓移动, 那么自在，他每天忙忙碌碌, 好久没有这样悠闲地欣赏风景了。 见小霖不理自己, 小灰急了，把大脑袋凑过去, 扁着嘴哼哼唧唧：“小霖，你怎么不看我，是不是嫌我烦了？你、你是不是喜欢那个小丫头片子？她瘦巴巴的, 一点都不好看。你跟她也没见过几面，都不熟，女孩子最会骗人的，你别被她骗了！”话里话外直冒酸水。 小灰还在那里喋喋不休，小霖忽然开口：“丰收节过后，我们就举行仪式。” 好像机器突然被按下了暂停键，小灰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好一会儿才不可置信地反问：“是、是我想的那个仪式吗？真的吗，小霖你说真的吗？”他瞪大了眼睛一下子扑到小霖身上，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个劲地追问。 小霖不想搭理他，也不想解释，被问烦了就赌气说：“你要不相信就算了。” “我信，我信，我们小霖说话从来都是说一不二！”小灰的眼睛亮得惊人，好像夜空中亮起了两盏灯，脸上的笑容更是怎么也压不下去。“啊啊，我就是觉得好像在做梦一样，小霖，你真的答应我了吗？”小灰感觉很不真实，扑到小霖怀里，搂着心上人的细腰就不撒手了，大脑袋直还往小霖胸口磨蹭：“啊，我实在是太开心了，比打了胜仗还开心。小霖你真好！” 小霖被他闹得心烦，一巴掌糊到他脸上：“过去，你太重了。” “哈哈哈。”小灰快活地甩着尾巴翻了个身，把小霖抱起来压在自己身上，“我太高兴了！”他盼了好几年，心愿终于达成，忍不住有些失态。 小霖就感到自己躺在了一个温热的肉垫子上，一抬头就能看到某人傻笑的大脸。他浑身僵硬地等了会儿，见某人还是没有放手的意思，使劲把人推开，从小灰身上站起来，整理整理衣服：“回去了。”大家这会儿肯定都发现他们两个不见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想呢，小霖真不想面对那副场面。 小灰却有点舍不得回去，他还想多跟小霖说说话呢，就拉住小霖的手，眨巴眨巴眼，一脸讨好地笑：“那回去了能把这件事和外婆外公他们说吗？” “随便你。”小霖把目光移向别处。他还是有些别扭，很不习惯和人这样接近。 小灰顿时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抱起小霖原地转了一圈：“好！那我回去就和外婆他们商量仪式该怎么办。对了，我还得回家一趟，让我阿爸阿妈过来。”他快活地说个不停，任谁都能感受到他此刻的好心情。说着说着，似乎是太兴奋了，小灰望着小霖傻笑一下，突然凑过来在小霖白嫩的脸上亲了一口，“谢谢你，小霖，我真是太高兴了！” 小霖竖起眉毛刚要发火，小灰已经傻笑着将他放下来，自己退到一边，三两下把地上皱巴巴的衣服捡起来穿好，小霖一口气就憋在了胸口。他气咻咻地往前走了两步，手又被人牵住了，甩了一下没甩掉，只能任人牵着。这家伙越来越得寸进尺了。小霖瞪了一眼过去，只得到了一个灿烂的笑脸。“外面路不好，我拉着你。” 这会儿小灰除了笑已经不知道还有什么别的表情，像个幼稚的孩童一样晃着小霖的手，嘴里竟然还哼起了歌，就是根本找不到调子，也听不出他在唱什么。 小霖听得头疼，已经后悔这么早就让这家伙知道了。他甚至都能想象的出，这家伙的异常状况肯定还会持续好几天。 没想到跑出来只用了那么点时间，走回去却花了好一会儿工夫，小霖很怀疑，要是放到现代，小灰怕是能参加奥运会。 等他俩进入领地，大门口已经聚集了一堆人，得胜归来的战士们是此时的焦点，但他俩因为身份的缘故，果然也受到了所有人的注意。打了胜仗，发生了这样大的喜事，领主和指挥官竟然都不见了！热爱八卦的婶子阿姨已经开始窃窃私语，笑着猜测着两人去了哪里。嘿嘿，总不会是大白天就去钻草窝了吧！想想就刺-激！ -- 第77页 外公也站在人群的前面，脸上一片寒霜，看着自家和某人竟然手拉着手。小霖赶紧将小灰的手甩开。小灰一点不在意，笑容灿烂地对外公外婆他们喊道：“外公、外婆，我有好消息要跟你说！” 周围人都好奇地看过来，小霖脸一红，想要阻止，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小灰越发来劲，得意洋洋地大声宣布：“小霖答应了丰收节过后就和我结成伴侣！我们回来商议商议，定个章程出来吧！” 这哪里是好消息，明明是噩耗。外公只觉得晴天霹雳，一张脸顿时更黑了。“哥哥怎么就答应他了。”小雪也噘着嘴。附近更是传来阵阵哀叹。 那些觊觎着小霖的家伙也知道，他们的小领主和小灰两个将来不出意外肯定会结成伴侣，可是一天没有确定下来，他们就有希望，哪怕这希望十分渺茫。而现在这希望是彻底破灭了。 今天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都是一个双喜临门日子：领地打了胜仗，他们的小领主也马上就要成亲了，不知道会不会很快就有小小领主出生了，真是让人期待。 也有很多人十分的伤心，比如荞荞，就扑到她阿爸怀里哭了好一阵：她没有机会了，小霖哥哥为啥这么早就要步入婚姻的坟墓啊，呜呜呜。 小霖宣布过几日就举行丰收节，顺便庆祝这次的胜利，就跟着家人一起回去了，大家坐在一起商量小霖的成年礼和成亲仪式。虽然外公的脸还是臭臭的，小雪的嘴还是能挂油瓶。小雨和小森不受影响，开心地围着小灰：“小灰哥哥，你以后就一直住在家里了吗？”舅舅也过来拍拍小灰的肩膀：“好小子，以后就是自家人了。” “嗯，以后我跟你哥就是伴侣了，不走啦。”小灰猛点头，笑得合不拢嘴。 外婆和母亲尤其激动，又有些担忧：“这什么都没准备呢，是不是太快了？” 小灰一听，急忙摆手：“不快的，不需要准备啥，我和小霖只要在兽神前面立下誓言就好！”生怕耽搁一天小霖就反悔了。 看他这副着急的模样，外婆和母亲就笑了：“行，但是总得腾间屋子出来，以后你们就要一块生活了，真快啊。”说着她们叹口气，拍了拍小霖的胳膊。不久前还是那么小小的一个孩子，这么快就要成亲了，真让人舍不得。 兽人对于结成伴侣倒是没什么复杂的仪式，但是外婆和母亲还是想着要把屋子收拾一遍，还得准备些新被褥和家具。这么大的事，咋能什么都不预备。 趁着屋里没人了，小灰又把小霖抱起来转了一圈。他实在是太高兴了，满心的欢喜，浑身的劲，不知该往哪里发泄。 小霖：“……以后不许随便抱我。”弄得他好像小孩子一样。哼，个子高就了不起啊。 “哦，我知道了。”小灰又转了一圈才把人放下，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 第四十三章 家长见面 两个人既然决定结为伴侣, 这之后的相处难道不应该和以往完全不一样吗？之前，小灰是这么幻想着的：清早起来，就能得到他家小霖一个甜甜的香吻, 然后他们一起吃饭，互相投喂，手拉手漫步在美丽的村庄……结果小霖忙着处理战后的收尾工作, 一大早就出去了，他都没能和小霖说上一句话, 好气啊。 现实太残酷了，怎么和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小灰叹口气。茂密的森林里，他握着斧头用力挥出去, 将粗壮的树干劈出一个深深的豁口。 这种树的木质非常坚硬，外公说要用来给他们的新房做些家具, 不过因为这种树砍起来很费工夫, 领地的库房没多少储备。小灰一听，马上抢着带人出来砍树。他力气大，稍微细一点的树干两三下就能砍断, 又找了伐木队有经验的老手帮忙, 很快就运回去好几根木头。 这活很辛苦, 砍了一阵子，即便穿着清凉的紧身背心, 身上也被汗透了。小灰停下来休息的时候, 就假模假样地叹气。 和他一同来砍树的伐木队队员瞅他一眼，明知道小灰接下来恐怕会炫耀, 还是酸溜溜地问：“叹啥气啊？咱领主不都答应做你的伴侣了，你还有啥不满的。难道是领主看你不靠谱，又反悔了？”说着这名队员露出一脸喜色：嘿嘿, 要是真的就好了！ “切，你想得美。”小灰得意地一扬脑袋，“我只是叹气小霖太辛苦了，一大早就那么忙，把他累到了怎么办？小霖那么爱我，早就等不及要和我结成伴侣了，他就是忙着领地的事才等到现在。这不，一有空闲马上迫不及待说要跟我举行仪式。我就说太匆忙了，啥都没准备，不如等一等，他硬是不愿意呢。” 呵呵……那名队员很后悔，早知道就不问了。这会儿，小灰整个人就是大写的嚣张，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看着太可恶了。要是以前，准有不服气的小年轻跟他互怼，可这次没人反驳他。雪峰领最大的珍宝就要被他抱回家了，大家羡慕嫉妒恨还来不及呢，满肚子泛酸水，都没心情怼他了。 没人接话，小灰的牛皮吹得依然来劲：“我就说随便弄间屋子住，小霖非不同意，说不能委屈了我，就要和我一起住新院子，不想人打扰我们的二人世界。”这时候即便是族长，一大家子住一个院子也是常事，他和小霖有单独的院子呢，哪能忍得住不和人炫耀。 大家听得直想翻白眼，转身继续干活。听这家伙吹牛还不如去多干活。 -- 第78页 这两天，小灰飘了，飘得厉害，经常傻笑两声然后扑到小霖身上，不是偷亲一口就是搂着小霖转圈圈。小霖被他闹得没办法，就吩咐阿泰他们拦住这家伙，并且严禁他在有外人的时候靠近。小灰满腔欣喜无处安放，只好出来秀恩爱了。领地失恋的姑娘小伙排成排，还不得不冷眼看小灰这家伙各种秀恩爱，心里苦。 另一边，芒日夜兼程，终于在小灰要求的时间内赶回了雪狼族，气喘吁吁地向月族长报告了小灰将要和小霖结成伴侣的喜事。 月族长毫不吃惊，沉默地点点头。倒是桦，听了这消息一拍大腿：“那臭崽子，还真让他得偿所愿了！好，我们马上过去！” 等芒下去休息了，桦才夸张地叹口气：“小崽子总算要嫁出去了，之前我还以为能把人家小霖拐回来呢，亏了。幸好咱还有闺女。孩他妈，虽然人家没提，咱也不能太寒酸了啊，得备些东西。不然小霖一看他啥都没有，不要他了可咋办。” 桦这个当爹的就爱开玩笑，月族长点点头：“可以比照去年酋长嫁孙女的规格，我之前已经陆续让人给小灰预备了些东西，总不会让孩子丢脸。” “好，我们明天就出发给小灰撑场子去！”桦摩拳擦掌。 为了等待小灰的父母，小霖特意将丰收节推迟了，先举行了对出征战士们的表彰活动。这些年来，对伤亡战士的抚恤已经形成了定式。只要参加守卫队，家里就会受到优待，受伤牺牲也绝不会无人问津，领主亲自前去慰问，给足了荣耀，这就是雪峰领战士悍不畏死的原因。 还有俘虏的敌人也要一一安排：地位高的让他们的人回去拿大笔物资来赎，普通农人就留下来当苦力。这些事情很琐碎，一连处理了好几天。这时，小灰的父母带着大队人马来到了雪峰岭。 他们的队伍庞大得惊人，一百多人，带着一百多头巨蹄牛，牛背上驮着大批的兽皮、粮食，看呆了雪峰岭的众人。领地的饲养场规模已经很大了，但都是些小动物，大伙还是头一回见到一百多头巨蹄牛，庞大的身躯将宽阔的道路都被占满了，这场面太过壮观。 真不愧是大部族，这也太大手笔了！雪峰领的村民全都跑来看热闹。桦被人看着，更来劲了，自来熟地和周围的人打招呼，还大声地自我介绍：“雪峰领的兄弟姐妹们好啊，我是小灰他阿爸！哈哈，好些年没来，这里变化可真大啊。”大伙一看，就知道小灰那性子是怎么长成的了。这父子俩绝对是亲生的，性格真是一模一样！ 小霖和家人接到消息，都急忙出来迎接。一见面，桦就热情地握着外公的手，满脸的歉意：“我家那小崽子从小就不听话，这些年打扰你们了。以后还要继续麻烦你们多管教，实在对不住啊。” 几年前，为了结盟的事，小灰有请父母来过一次。只是今天桦的态度太好了，姿态也摆得如此低，外公本来想摆脸色的，都崩不住表情了，露出僵硬的假笑。 “以后我家崽子还要靠你们费心了，要是不听话，你们只管教训，他皮糙肉厚，经踹经打。”桦又去跟外婆、舅舅他们使劲握手，把小灰贬得一无是处，弄得大家挺不好意思。 外婆忙笑着帮小灰说话：“亲家可别这样说。小灰这孩子我特别喜欢，又懂事又能干，跟我们家小霖感情好得不行，从来没吵过嘴，以后日子肯定过得好，咱们只有高兴的。” 小霖的母亲也微笑着夸小灰：“小灰是个好孩子，我们都喜欢他。” 小霖默默跟在后面，听他们商业互吹。小灰被他老爹说得满心不服气，凑过去小声和小霖嘀咕：“小霖，你别听我阿爸的。我从小就乖，以后啥都听你的。” 乖？小霖瞥他一眼，目光里充满了怀疑。 小灰眨巴眨巴眼，歪头卖萌：人家真得很乖啦。 桦回头使劲瞪自家傻崽子：臭崽子，我这是欲扬先抑懂不懂？我都这么说你了，人家还不得夸一夸啊，一点不明白你阿爸的苦心！ 小灰没有感觉到他老爹的苦心，只感觉到深深的恶意。等回了领主府，就赶紧转移话题：“阿爸阿妈，来看看我和小霖的新房吧。” 这还是小霖母亲的主意，说要给两个年轻人单独相处的空间，特意给他们收拾了一个空院子。不大的庭院里种满了花草，房间只有五个，分别是客厅、书房、两间相连的卧室，还有洗澡房。布置得十分小清新，里面的家具都是崭新的，风格简洁的柜子、桌子，样式看起来很特别，还散发着阵阵木头的清香。 小灰得意地显摆：“这家具都是小霖特意画的图，外公亲手做的，做家具的木头是我带人砍回来的！” 桦看了一圈，还特意钻进卧室瞧了瞧，满意地点头：“这床结实，可比我跟你妈当初成亲时的条件好多了。当时你妈急着去打仗，我没名没分地跟着她，睡了好久的草窝！” 小灰听得心驰神往，凑过去跟老爹打听：“草窝睡得感觉咋样？”嘿嘿，啥时候家里睡烦了，也带小霖钻草窝和小树林去。 小霖躲在最后，一下子红了脸。要不是为了陪客人，他现在就想转身离开，或者把某人的嘴巴给堵上，这家伙怎么什么都敢往外说。往旁边瞄了一眼，发现月族长的表情还是那么淡然，让他不由得心生佩服。看来以后要多向月族长学习。 -- 第79页 第四十四章 钻草窝了 丰收节通常在一年中最热的时候举行, 过去又被称为火焰节，因为很多时候可能根本没有丰收。后来，雪峰领改变了耕种方法, 每到这时，田地里麦穗金黄，粮食堆满了粮仓, 丰收节才变得名副其实起来。兽人们喜悦之下就想要庆祝，丰收节渐渐成了雪峰领最热闹的节日。 而今年的丰收节尤其热闹。村民们都知道, 他们的小领主将要在兽神的见证下举行伴侣仪式，那些看对眼的青年男女们不约而同地决定凑个热闹，和领主一起举行仪式, 于是家家都充满了喜气。 这天一早，小霖正在屋里写东西, 外婆和母亲就给他送来了特为他参加今天的伴侣仪式而设计的新衣服——一件红彤彤的“连衣裙”。这个时代, 这样颜色鲜亮的布料十分难得，是尊贵的象征，可是这衣服的样式为什么这样像连衣裙？上身是短袖圆领衫, 下面的直筒就是裙摆, 还细心地缝了条花边。虽然这时候裙子没有性别之分, 夏天天气热，男女都爱穿短裙, 小霖还是觉得有点一言难尽。 “外婆、阿妈, 我穿平时的衣服就好。”小霖实力拒绝。 “那怎么行，今天这么大的喜事, 可不能跟平时一样穿那么素净。来，换上看看，有哪里不合适赶紧改。”外婆笑得慈爱, 可是把衣服塞到小霖手里的力气很大。她们一群老姐妹商议出来的新衣服，这样漂亮，小霖咋能不穿！ 小霖抽了抽嘴角，根本无法拒绝，满脸不情愿地被外婆推进卧室，换上了这身“连衣裙”。衣服做得很贴身，显出了小霖修长瘦削的身材，还挺好看。小霖木着脸走出来，外婆和母亲顿时看得直点头：“还是这颜色喜庆，咱小霖穿啥都好看。” 小霖别扭地等着外婆和母亲离开，他就能把衣服换下来了。这时，就见一团红云飘了进来。 “小霖，你也换新衣服啦！好好看！”小灰一脸惊喜地看着小霖，那小腰，可真细，看得他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小灰这会儿也穿了一身红，上身的背心有点短，露出了肚脐，下面是一条宽松的七分裤，很休闲运动风。“我这样穿好看吗？”见小霖打量自己，小灰美滋滋地转了一圈。 小霖没吭声，外婆和母亲见状，微笑着离开了。小霖比较害羞，她们还是不打扰人家小情侣相处啦。小霖随即进屋去换回了原来的衣服。 “你咋不穿新衣裳了？”小灰很失望，他还想多看几眼呢。 还是宽松的衣服穿起来舒服，小霖不在意地解释：“晚上再穿吧，别弄脏了。” 小灰一听，急忙往外跑：“我也去把衣服换回来。”小霖说得对，晚上还要穿呢，万一弄脏了弄破了可就糟糕了。小灰很宝贝他的新衣服。 屋里安静下来，小霖又拿出笔，继续完成他以父亲为主角创作的英雄小说。这个故事主要讲述他父亲的生平事迹，几年前他就开始动笔了。可因为实在太忙，到现在只写了几万字，还好故事不长，也快结尾了。 小灰换回平时的衣服，过来看小霖又在写字，肯定是在忙正事。他不说话了，蹲下来看着小霖傻乐。 从那天回来，这家伙一直兴奋到现在，至于吗？小霖被这家伙看得写不下去，放下笔。 “这么快就写完啦？”见小霖放下了笔，小灰马上凑了过来，和小霖挨在一起，“这两天你总闷在屋里，我们出去走走吧。” 今天是他们的好日子，只是什么事情都有外婆她们在忙，这会儿他俩反而是最清闲的。村里人这两天一见到他俩就爱打趣他们，小霖就不爱出门了。想了想，自己是该运动一下，但他不想在领地里被人围观，就说：“到村子外面。” “好。”小灰开心地直点头，俯下身子，“我背你去。” 想想自己的速度，犹豫了一下，小霖还是趴到了小灰背上。 小灰背起小霖，一路偷偷摸摸地避着人，出了领地大门才将小霖放下。拉起小霖的手，小灰快活得直晃尾巴，很努力才摆出委屈的表情：“小霖，你都好几天没跟我好好说会儿话了。” 谁叫这家伙总是兴奋过头，给他点好脸色就更要上天了，这几天小霖才不想理他。没好气地白了小灰一眼，小霖自顾自地往前走。 这会儿阳光有点强。小灰四处看了看，拉着小霖去了小河旁。那里鲜嫩的茅草足有一人多高，躲进去阳光就一点都晒不到了。小灰茂密的草丛扒开，把上衣脱下来给小霖垫着，自己又习惯性光着膀子。 小霖脱了鞋子坐在小河边，赤着脚浸在清凉的水里。现在是下午，天上没有一丝云彩，但是水边很凉快。忙碌几天之后偷点懒，让人心里很是愉快。 小灰也坐在一旁，乐呵呵的望着小霖。看着自家心上人美好的侧脸，只觉得心里快活得不行，忍不住想嚎一嗓子。“今天之后，我们就是伴侣啦。”小灰最后还是没忍住，开口破坏了此刻的宁静。 “过了今天。你也该习惯了，别总是这么兴奋。”小霖有点无奈，“都有人来和我抱怨了，说你总是去炫耀。” “哦，知道了。”小灰挠了挠头。他就是高兴，都是实话实说，哪有炫耀。小灰心里气哼哼的：竟敢在小霖面前说我坏话，回头等着吧！ “不许去报复。”小霖给他一个警告地眼神。 小灰只好乖巧点头：“知道啦，都听你的。咱们家你做主。”说得理直气壮。 -- 第80页 小霖从鼻子里轻哼了一声，小灰凑过来坐在他的旁边，右手不规矩地摸到了小霖白嫩的手上，又举起来亲了亲。小霖懒得动弹，小灰就得寸进尺，快速地低头亲了亲小霖的耳朵。 这家伙！小霖浑身一抖，伸手挡住了耳朵，脸颊一下子红了：“别乱碰！” “哦。”小灰占了便宜就装傻，嘿嘿一笑，迅速转移话题：“一想到今天就能和你结成伴侣了，我昨天晚上好久才睡着。小霖，你说以后咱们要几个崽子啊？三个挺好。真希望我们以后的幼崽都能和你一样可爱。” “说什么胡话？”小霖的脸已经比早晨的红衣裳还要红。两个男人，哪里能生出孩子？ 小灰以为小霖是在担心，就挠挠头：“半兽怀崽是艰难一点，但我会努力的。”我体力这么棒，小霖一定会很快怀上小崽崽的！小灰想得很美。 小霖脸一僵，这些年习惯了头上的耳朵，都忘了他是半兽这件事。他瞄了小灰的尾巴一眼，克制着不去想某些事。某人满脸期待的表情，让小霖觉得头皮有些发麻。 小灰这家伙今天是有点情难自已，看到小霖那副纯情害羞的模样，他就觉得心跳得好快，克制不住地凑过去亲了亲小霖的脸颊。 小霖瞪大了眼睛：这家伙今天怎么回事，老是动手动脚？小霖震惊中，某个家伙已经吻到了他的嘴巴，他全身都僵了。 过了好一会儿，小灰才恋恋不舍地抬起头。爱人红润的嘴唇那么柔软，让人实在舍不得分开。小灰快活地想上天，眼睛亮得惊人，兴奋地浑身颤抖。深呼吸两下，他“扑通”一声跳到了水里，溅起一大片水花。“对不起，小霖，我今天有点太兴奋了。”干了坏事，小灰赶紧道歉，就是咧嘴笑的样子实在没什么说服力。 小霖气得抬手泼了一大堆河水到小灰身上，鼓着脸颊，不想理他。 小灰笑着将湿透的裤子全脱了下来，扔到了岸边。阳光很好，很快就会晾干，他就毫不害臊的在水里光着身子。河水那么清澈，只到他小腿肚子，根本什么也挡不住。小霖把眼睛挪开，小灰嘿嘿一笑，过来牵着小霖的手放在自己胸口：“我心跳得好厉害啊，你摸摸看。” 这家伙？！小霖这下确定了，这家伙是在勾引自己！他也是成年的男人，年轻的身体很经不起撩拨，脑海中控制不住地想到了晚上……看一眼小灰匀称健美的身材，接近两米的身高，小霖心里升起浓浓的危机感。 哼，小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直视着小灰：“你这家伙，是不是在引诱我？” 他板起脸，压低了声音，这样的小霖和平时一点都不一样。小灰仰起头，看着冷着脸的爱人，觉得这样的爱人也充满了魅力，脸有点红：“是啊。”他大方地承认了。小霖这么好看，他这么粗壮，很害怕小霖对他的身体没有感觉。 “转过去。”小霖冷冷地命令。 “啊，哦。”小灰有点不明所以，呆呆地转过身，就感到尾巴被捏住了。小灰忍不住抖了抖尾巴，就听到小霖慢悠悠地夸了一句：“毛茸茸的，很可爱。” 早就想摸一摸小灰的大尾巴了，手感果然不错。小霖不紧不慢地从尾巴尖摸起。 小、小霖今天，怎么？！小灰的脸更红了，脆弱的部位被紧紧捏住，他觉得有点腿软，身体前倾抓住了岸边的野草。 “男性半兽也可以生孩子吗？”小霖轻飘飘的声音从从背后传来，小灰连连点头：“当然可以啦，我们部族就有，我下回让他们来。” “既然这样，那来试试吧。”小霖说得轻描淡写，小灰已经完全愣住了：啥，啥意思？ 第四十五章 生崽大计 蓝天上, 两朵白云飘在一起，很快重叠成蓬松的一大团。清澈的河水不停流动，岸边的杂草丛在微风中沙沙作响, 整个世界都充满了生机。 过了许久，小霖来到河边，蹲下来简单清洗了一下, 就重新穿好了衣服。他没有完全脱掉外衣，稍微整理之后就和来之前没有什么区别了, 又是那副整整齐齐的模样。 小灰翻了个身，直挺挺地躺到厚实的草丛上，一点儿也不想动弹。鼻尖是清新的杂草香气, 身上虽然酸胀，却让人感到那么的满足, 让他舒服得蜷起了脚趾。他歪着头, 望着自己的伴侣，脸颊越发红润，嘴角的笑意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虽然和他一开始想的有点不太一样, 但感觉不赖！他是想疼爱小霖的, 小霖这么可爱, 应该被他好好疼爱才对，没想到……当然他也很喜欢啦, 钻草窝的感觉果然棒极了, 比自己动手快活多了！而且，明白小霖对自己也是感兴趣的, 这让小灰非常开心。既然小霖想要主动，这次就让着小霖吧，等晚上他再好好疼爱回来, 嘿嘿。他身体那么棒，肯定能很快就让小霖怀上崽崽。小霖生的崽崽一定会和小霖一样可爱。小灰忍不住一直傻乐，乐滋滋地幻想起那副美好的画面。 “你，还好吗？” 小霖眼望着河水，脸上微微泛红。他今天一定是被这家伙闹腾得昏了头，才会在光天化日下，还是在野外……都怪这家伙一直撩拨，他也是会有感觉的。 “你再休息一会儿，等衣裳干了我们再回去。”小霖回到小灰身旁，抱着膝盖坐下。以后，他和身边这家伙就真正是最亲密的人了，之前总感觉不太真实。 -- 第81页 “好～”小灰欢快地回了一句，一直注视着他可爱的伴侣，舍不得移开目光。他躺了一会儿，又不安分地伸手去拉小霖的手：“小霖，我们再说说话吧。”小霖瞥了他一眼。这家伙还是那副浑身光溜溜的模样，一点不害臊。小霖看不下去了，拿了外衣来给他盖上。 “你想说什么？” “今天晚上，换我来好不好呀？”小灰腆着脸，笑得特淳朴，说出的话却让小霖差点呛到。 这家伙，还在打着坏主意！小霖只觉得头皮又开始发麻了，鼓了鼓脸颊，没有吭声。 但这没有打扰小灰说话的劲头，他在那里自言自语，说得起劲极了。“以后，我们轮流来好不好？一点儿不难受，真的，很快活的，嘿嘿……”小灰凑过来搂着小霖的腰，好言好语地跟人打着商量。 其实小灰也不是非要在上面，在下面真得也很快活，刚才他腰扭得可来劲了，叫得也很大声。就是他总觉得自己这粗笨的样子恐怕是生不出小崽崽的，还是小霖看起来比较有可能。他超级想要一个和小霖一样的崽崽！“好不好啊？”小灰把头埋在胸口，使劲撒娇卖萌。小霖只看着远处，早就习惯了这家伙时不时的抽风。 小灰体质好，休息一会儿就觉得身后没什么异样感了，一个挺身蹦了起来，看得小霖眼皮直跳。这家伙，他刚刚是不是太温柔了？ 小灰一低头，忽然注意到自己之前在草地上跪了好久，膝盖都被青草染绿了，还沾着泥土，脏得不成样子。他“哎呀”一声，赶紧跳到河里，又洗了一遍澡。 等衣服晾干了，两个人又偷偷摸摸地从小路回去。大白天就做出那种事，小霖总有些心虚，红着脸想躲回房，没想到一进家门就遇到了桦。 “你们两个跑去哪里了？我们忙得要死，你俩竟然跑出去幽会！”桦跑前跑后，忙到现在，看到小崽子是从外面回来的，愤愤不平地嚷了起来。说着，他动了动鼻子，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我的天，这两人身上的味道也太浓了。桦震惊地瞪大了眼，看看小霖，又看看自家傻儿子。好小子，真有你的，有你老爹我的风采！他瞄了小霖的肚子一眼，忍不住乐呵呵地笑起来。哎呀，儿子这么给力，指不定很快就能抱上孙子了！ 小霖被桦奇怪的眼神看得浑身别扭：“桦叔叔好。”礼貌地打了个招呼，他木着脸直直地走进自己的院子。 小灰一看小霖不自在了，赶紧撵桦走：“好了老爹，你赶紧去忙吧，别在这添乱，小霖都不好意思了。” “臭小子，还嫌弃上你老爹了。”桦哼了声，继续跑出去忙活了。今天可是儿子的好日子，就少骂他几句吧。 夜晚，巨大的篝火旁，热闹的人群围着好几对年轻男女载歌载舞。如今生活越来越好，大家玩乐的兴致更加高昂，恨不能每个月都有喜事可以庆祝。人群的最前方，是两个醒目的小红人。小霖和小灰都穿着红彤彤的新衣裳，看着特别喜庆。小灰咧着嘴，笑得像个快两米高的傻孩子，紧紧牵着小霖的手，满脸的意气风发，不住和认识的人挥手致意。 这样的节日，巫当然是盛装出场，花白的头发都编成了小辫子。在他的带领下，众人吟诵了一支赞美兽神的歌谣。大家跳完了丰收舞，巫感慨地看着眼前的新人们，尤其是小霖和小灰：“今日，你们在兽神的见证下结成伴侣，以后要互相扶持，共同抚养幼崽。” “是，必不会辜负兽神的见证！”一群小情侣笑得甜蜜，小灰也特别开心地拉住小霖的手，低头直直地望着小霖的眼睛：“兽神在上，小霖，我们一定会特别幸福！”小灰满脸喜悦，小霖也被他感染了，低低地“嗯”了声。如果他知道，小灰这会儿心里在计划着晚上干坏事，他可能不会这么感动。 为了早日和小霖生育小崽崽，他可要努力了，今晚就开始！熊熊燃烧的篝火前，小灰斗志昂扬，恨不能马上就回去开始生崽大计。 外婆和母亲望着并肩站立在一起的两个孩子，一个高大可靠，一个俊美温和，两张年轻的脸庞那么相配，忍不住红了眼眶。外公也是神情复杂。虽然小霖没有离开家，可从今天起，他就要和那个臭小子组成新的家庭了，想想就觉得心痛。小雪更是忍不住扑到母亲怀里，哭得稀里哗啦：“我舍不得哥哥——” “傻孩子。”母亲笑着摸摸她的头。 至于桦，也搂着老婆和闺女直抹眼泪：“臭崽子，当年那么点大，一眨眼都有伴侣了。”月族长拍拍他，默默地望着自己的大儿子，也忍不住回忆起了当年。 夜深了，篝火旁的歌舞还在继续。小灰已经偷偷拉着不情愿的小霖回了家。 崭新的院子，崭新的卧室，以后这就是他和小霖两个人的窝啦！特别定制的宽大木床上铺着洁白的草席，小灰开心地跳上去滚了两圈，然后就迫不及待地拉着小霖往床上带。 “小霖，嘿嘿，我们要听巫的话，早点要崽崽。那个，这次该轮到我在上面了吧？”小灰乐得直摇尾巴。他早就想好好疼爱小霖了！ 小霖扫了他身后一眼：“可以。” “啊，真的可以吗？”小灰激动地满面红光，一双眼睛顿时亮得跟灯泡似的，朝着小霖扑了上去。 很快，他发现有点不对劲。 “小霖，我说的，上面，不是这样的。”小灰抖着腿，跨坐在小霖身上，一张脸已经涨得通红。结果刚说完，他的尾巴又被小霖紧紧捏了一把，让他双腿抖得更加厉害。 -- 第82页 小霖喜欢他的大尾巴，小灰是很高兴啦，可是这样下去，小霖哪天才能有他的崽崽呀！小灰欲哭无泪。 第四十六章 异常状况 才进入十一月, 雪峰领已经刮起了寒冷的北风，路边的杂草都枯黄了。村民们没事都不想出门，最爱窝在家里烤火。 这是小莓嫁到雪峰岭的第六年。她还记得自己小时候在王都时, 一到这个季节，为了节省柴火，全家人都缩在被窝里。冬天下了雪, 日子就更难熬了。周围的房子经常会被压塌，甚至有一家几口人都被压在下面丢了性命的。酋长和那些族长们很少理会这种事, 小莓也以为所有的大部族都是这个样子，现在才发现，咱们小霖领主就和他们完全不一样。 有啥好东西, 最后都会按照工分发到大家手里。小霖领主也不爱那些华丽的衣裳和饰品，夏天简简单单的长袍, 冬天和大家一样, 都是兽皮袄。不过人俊，穿啥都好看，普通的衣服领主穿着就是比别人漂亮。 这两年条件越来越好, 领主也没有像那些大部族的族长, 给自己建漂亮的领主府。今年丰收节过后, 他也是和伴侣住一间小院子。反而前两年他就给大家盖了新房，新盖的房子全是用那种烧出来的红砖, 外面再加一层泥墙, 砌得厚厚的，密不透风, 比石屋保暖太多了。 领主今年不知从哪儿弄来了好多珍贵的铁，请人做了非常好用的铁锅和铁皮炉子分给大家，还有新弄出来的黑煤炭。领主说这黑煤炭烧出的烟有毒, 给大家的屋里都安了烟道，就可以在客厅里用铁皮炉子了。放上些特制的黑煤块就能烧一整天，屋里始终暖烘烘的，家里老老小小都爱围坐在炉子旁，家里调皮的幼崽也喜欢地扒拉炉子玩。小莓都和丈夫商量过，明年秋天把自己爹娘也接来享福。 丈夫这么冷的天还要去巡逻，很辛苦，等会儿就烧上一个热乎乎的锅子，放点美食坊秘制的红油料包，等他回来就能吃了。公公婆婆也很爱这红油料包，汤里放上一点，简直香死了，那火辣辣的奇特味道能让人浑身都暖起来。就是幼崽受不了那味儿，得提前盛出些肉汤。 被小莓念叨着的巡逻队，最近工作量确实很大。这季节，野地里缺少食物，饲养场扩大了几倍的规模，不同的区域分别养着几百只的鸡鸭兔羊，如今还要加上山猪，非常吸引食肉龙，可要看好了。冬天，狩猎队没法出去打猎，全靠饲养场供应着领地千把人的新鲜肉食，大伙都把饲养场看得跟眼珠子似的。 小灰带着巡逻队，仔细地在饲养场周围和领地外围扫荡了一圈，逮住钻进来的野鼠和在外围游荡的食肉龙若干，差不多完成了今天的工作。现在天黑得早，这会儿太阳还没下山了，就有队员招呼大家去酒馆喝两杯。 小灰听得动心，想着小霖这会儿肯定在忙呢。每年这个时候，小霖都会去各家各户做一次人口记录，顺便给村民们检查身体，都要忙到天黑才回来，他回去也是独守空房，就说：“行，去喝两杯。”有伴侣的基本都急着回家，他带着大多数单身的队员去了酒馆。 酒馆里热闹非凡，很多下了工的村民就爱来这里喝上几杯。酒馆里也有很多其他的娱乐活动，是个消磨时光的好去处。小灰推开木门，带着一堆人呼啦啦进来，就有许多人和他打招呼：“哟，稀客呀，好久没来了吧。咱领主不喜欢人喝酒，你今天怎么敢过来了，是不是领主出门去了？”一句打趣的话，惹得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 小灰不屑地切了声，走到吧台前屈起手指敲敲桌面，让老板上酒，回头朝众人抬了抬下巴：“我想喝酒就来了呗，有啥敢不敢的，家里我也是能做主的，小霖都听我的！” 旁边的人都“哼哧哼哧”笑个不停，谁不知道他是吹牛啊！稍微熟悉点的都亲眼见过，小灰到了领主面前乖得跟长毛兔似的，小霖领主看他一眼他就不敢吱声了。到了外面，小灰就嚣张得不行，没少带人把不遵守领地规矩的家伙揍趴下。他在外面的表现还是很能唬人的，唬住了不少不了解情况的小年轻。大伙也挺爱听小灰吹牛，对比起来真的太好笑了。 喝了几杯酒，就有人提议比赛掰手腕，这是酒馆的保留娱乐项目了。如今天冷，大家就不爱去外面摔跤了，弄得一身脏还得洗，麻烦，不如掰手腕省事。 小灰一听，也端着酒杯过来凑热闹：“我也来，谁输了这顿酒算谁的。”领地现在都是用一种特制的画了图案的纸票来兑换东西，纸票上还印着不同的数字，可以换不同数量的东西，比用粮食肉干换方便多了。他好不容易偷偷攒下几张票子，可喝不了几顿酒，就想找些傻孩子给他付酒钱。 大伙听了直撇嘴，没人想跟他单独比试：“谁不知道你力气大，又想骗我们请你喝酒，咋的领主不给你票子啊？这会儿尽欺负我们，前两天撞球比赛你咋没参加，是不是有伴侣了，身体太虚怕输啊？”一群糙汉子们说着说着就有些猥琐地笑起来，反正他们凑到一块没少开黄腔。 小灰眉毛一挑，挺挺胸：“这么棒的身体，哪里虚了，你是不是眼瞎？我参加的比赛什么时候输过了，那天是睡迟了好不好。”前两天他忘记有比赛，晚上缠着小霖，做了好一阵子的下蹲，太累了导致第二天没爬起来。小霖说那事伤身体，好几天才会和他睡一次，他就有点没控制住，不然一百个下蹲算什么！当然，这就没必要告诉这群家伙了。 -- 第83页 见大家实在不愿意跟自己比，小灰揉揉鼻子，亮出杀手锏：“我只用一只手，你们可以两只手一起。” 这家伙，看不起人啊！有人不服气了。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今年才加入领地，对小灰不太熟，晃着健壮的身体走过来：“我看看是谁尽说大话，我来，不需要你让。” 呦，总算来了个冤大头。小灰笑了，冲人举起大拇指：“好，是条好汉！” 桌子很快收拾出来，两个人面对面坐下，一群人迅速围过来看热闹。小灰和壮汉把手臂往中间一放，手掌一握就开始发力。 两下摸清了对方的实力，小灰心里一派轻松：菜鸡！他故意不在第一时间把对方压下去，这样以后还能再骗几个傻小子给他买酒喝。装出费力的样子演了一会儿，他正准备来个绝杀，忽然感到腹部一阵酸痛。 咋回事？小灰手掌差点脱力，赶紧一咬牙将对方手腕使劲压在桌子上。不会是吃坏肚子了吧？最近胃口好，早上吃了一整只鸭子，是不是吃太多了？小灰心里乱糟糟的，站起来想去茅房蹲一会儿，忽然感到腹部好像塞了块石头，还不停往下坠。他脸色一白，捂着肚子又坐了回去。 这几天，小霖白天都在月溪村，和巫一起带着卫生队来记录新增的人口，顺便给村民们检查身体。他的草药技能去年就进阶到高级，进化出了医学分支，可以通过领地子民的信息栏，察看对方的身体状况。而且给人治病达到一定数量，还有可能随机掉落药方。 小霖这会儿正给一个大爷检查身体，看看信息栏里的【维生素摄入不足】等字样，他就对老人和他的家人说：“天气好的时候要出门晒晒太阳，素菜野果也要吃，不然牙齿还会流血。”小霖领主咋知道老爹不爱吃素菜的？一家人都觉得领主实在太神了，一起点头。 这时，有人匆忙过来报告，说小灰突然身体不适，不知道是不是得了急病。 小霖不由得一愣。小灰平时壮得跟头牛似的，越是这样身体强壮的人，一不舒服就可能是重病，小霖担心地站起来：“巫爷爷，我先回去看看。” “行，这里交给我，你快回去吧。”巫赶紧答应下来，小霖已经大步往外走了。 最近天气转冷，卧室的床上铺了厚厚的垫子，小灰身上盖着兽皮毯子，整个人蜷缩成一团，显得有些脆弱。家里人都守在床边，外婆和母亲也是满脸焦急，见到小霖回来了，忙把他拉过来：“快给小灰看看，他这是怎么了，一回来就说肚子疼，喝了点热水，还是不舒服。” 看到总是活力十足的小灰此刻那副难受的样子，小霖觉得心口仿佛被什么揪住了，忙过去握着他的手：“怎么回事？” “肚子疼得厉害。”小灰从被窝里抬起头，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的亲亲爱人。他是被人抬回来的，没拉肚子，就是疼，难道是得了什么重病？ 小灰委屈得拉着小霖的手，却见小霖愣愣的，俊美的脸上写满了疑惑。“我真是得了什么重病吗？”小灰更紧张了。不要啊，他才这么年轻，还要跟小霖过一辈子呢！ 小霖一言难尽地抬头，深深看了小灰一眼。只见这家伙的角色信息栏里，【怀孕早期，约四十日】几个字，分外醒目。 第四十七章 怀崽日常 “啊, 我肚子里，有崽崽了？”小灰张大了嘴巴，好久都合不拢, 一脸如梦似幻地摸着自己结实的腹肌。呵呵，真不是他听错了吗，他就是肚子疼了下, 怎么就有崽子了？ 全家人也都满脸震惊，看看小霖, 又看看小灰：所以，原来不是他们以为的那样？ 被家人的惊讶表情弄得有点不好意思，小霖勉强维持着镇定, 低声和家人们解释：“大约有四十多天了。也是我太粗心，一直没有注意到。小灰在这么冷的天出去跑了一天, 喝了冰凉的烈酒, 又跟人比赛掰手腕，才会肚子痛。不过小灰身体好，我去配些草药, 他喝了应该就没事了。” 小霖去了前院他专门放置草药的房间, 给小灰配安胎药。领地里时常有人怀孕, 这一类的药方他从系统那里获得了不少。刚刚他实在说不出口，小灰其实是动了胎气。这家伙太莽撞了, 还好他身体一向强壮, 休息一下应该没什么大碍了。不过小霖不太放心，准备让这家伙喝点安胎药。 外婆母亲都来帮忙, 很快一小锅汤药就熬好了。在全家人的注视下，小灰别扭地端起满满一大碗褐色的汤药，“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个干净, 用手背随便抹了把嘴巴：“喝完啦。” 外婆立刻将碗接了过去，关切地看着他：“还难受吗？” 这眼神，仿佛是在看什么易碎品，让小灰浑身不自在，又往被窝里缩了缩：“嗯，热乎乎的，舒服多了。” “以后可不能再喝那黑麦酒了。这么冷的天，还喝那么凉的东西，也不怕生病。”外婆忍不住数落起来。 小灰忙乖巧点头，搂着被子，朝小霖投去一个求救的眼神：救命啊亲爱的！ 小霖瞥他一眼，接收到了小灰的求助，忙给他解围：“外公外婆，阿妈，你们去忙吧，我陪着小灰休息一会儿。” “行行。”外婆他们这会儿还处在震惊中，都有些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原本以为的儿婿变成了儿媳妇，以后是不是不好再随便使唤小灰了？看看他们俩，外婆动了动嘴巴，最后还是忍不住叮嘱了一句：“小灰啊，这两天晚上可不能闹腾了，好好养身体。” -- 第84页 “知道了，外婆。”小灰脸一僵，小霖的脸也红了。一大家子住在一起就是这点不好，外婆他们简直像在家里安了监控，哪个角落发生什么都能知道。小灰哪天早起偷偷洗裤子，外婆他们中午立马会炖上一大锅滋补的鹿肉、大骨汤什么的，大部分都进了小灰的肚子。 等家里人离开了，小霖回头一看，被窝鼓起一个大包，小灰整个人都埋了进去。 “啊，这下怎么办呀，太丢脸了！”小灰趴床上哀嚎了半天，从被子里露出半个脑袋，伸出一只手可怜巴巴地拽了拽小霖的衣服：“小霖，等下你和外婆他们说，千万别把我怀了崽子的事说出去啊！” 小霖好笑地脱了外衣挂在衣架上，也坐到了床边：“怎么了，怕别人知道你天天吹牛吗？” “啊，你都知道了啊？”小灰又悄悄缩回了被子，一脸无辜憨笑，“我就是随便说说，咱家肯定是你当家。” 小灰整天在外面说那些大话，吹嘘自己什么都顺着他，家里全是他做主，早就传到了小霖耳朵里，他只是懒得计较。这家伙爱面子，就让他显摆好了。“知道了，我会让外婆她们对外说你生病了。” “好！”小灰猛点头，借机搂着小霖的腰不撒手：“我家小霖最好了！” 看他还是这么不着调，小霖脸一板：“以后要注意身体，酒一点不能沾，也不能再剧烈活动了。” “知道了，我以后一定小心！我就是没想到嘛。”小灰挠挠头，心里感觉怪怪的，还有点无奈。怎么会这样，他这五大三粗的猛男，竟然也能怀崽，生出个丑八怪怎么办？小霖咋这样厉害啊。他偷偷瞄了小霖一眼，还是不死心：应该让小霖来生崽崽的…… 小霖也没有想到，不是说半兽生育艰难吗，他们成亲才几个月，怎么就有了。他之前一直没往这方面想，小灰年轻力壮，活泼又健康，他就没有多关注对方的身体状况，竟然都已经怀孕一个月了。前两天，还……幸好，没有发生意外，小霖有些后怕，以后可要多注意了。兽人的孕期较短，一般是五个多月，只要再坚持几个月就好。 “这段时间要辛苦你了。”小霖帮小灰把被子掖好，声音也放缓了。他对后代没有什么执念，和小灰在一起就做好了准备，还想着以后培养弟弟和妹妹的孩子当继承人。没想到两个男性半兽真的能有孩子，感觉很神奇。 被小霖温柔地注视着，小灰顿时觉得肚子也不难受了，浑身又充满了力量。他笑容灿烂地拉过小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不辛苦！我身强体壮的，这不算什么。”末了又补了一句：“一定要给我瞒住啊！” 真是被他打败了。 小霖很正式地嘱咐了家人，家里人也清楚小灰的性子，笑着一口应下来：“行，咱们都不往外说。”他们这会儿还处在一种奇妙的状态，和小霖一样感觉很不真实。尤其外公，到现在都不敢相信，原来他一直想错了。可是心情莫名好了不少。 家里三个小的也被小霖特意嘱咐了一遍，小家伙们听话地点头，然后瞪着眼睛一脸新奇：“小灰哥哥是有了小崽崽吗？我们要有弟弟妹妹啦！” 小雪小大人一样，鄙视地斜眼看那俩傻小子：“傻瓜，哥哥的崽崽，我们要叫侄子、侄女！” 因为小灰怀了崽，家里马上就要有新生命到来，这两天大家进出都乐呵呵的。他们对外就说小灰生了病，结果还这么高兴，弄得大伙都在心里犯嘀咕：难道咱们领主终于受不了小灰，想换伴侣了？还有大娘偷偷跟外婆说：“小灰脾气是躁了点，领主想跟他分开，还是等人家身体好了再说，不然就太可怜了。” 弄得外婆哭笑不得，连连解释：“没有，小灰就是吃坏了肚子，没啥大问题，咱小霖就喜欢他性子活泼。” 等小灰从来看望自己的巡逻队员口里得知，竟然有人在传他跟小霖要分手，顿时火冒三丈：好大胆子，他跟他家亲亲小霖感情好着呢，每天都搂一块儿睡觉，是谁在那造谣！正好他在家里待了几天，憋得不行了，就和小霖撒娇卖萌，想要出门放放风。 小霖检查了一番，看他身体恢复得非常好，就点头同意了。小灰得到了允许，欢快地收拾东西去了。哼哼，小霖答应了陪着他一块儿出去，超开心！那群家伙，让小灰大爷来教你们如何秀恩爱吧！ 外婆还想拦着他，小霖就说：“我已经嘱咐了，让他以后每日只出去半天，不剧烈活动，没关系的。”小灰身体壮得跟魔暴龙一样，不去玩撞球、摔跤就不会出事。 母亲看着小灰活蹦乱跳的身影，忍不住微笑：“真是有点不太习惯，第一次见怀了崽的人还这么活泼。” 小霖抽了抽嘴角：他也第一次见，说出去恐怕也没人敢相信。 开始几天，家人还不太适应，可小灰这家伙实在没有孕夫的自觉，让人很容易就忘记他怀崽的事。过了两天外公又顺口喊小灰去抬东西，小灰就乐颠颠地帮忙把新打的家具抬到屋里。 外婆出来就看到小灰在抬那么重的柜子，吓了一跳，把外公和小灰都训了一顿，可把外公委屈坏了。他就是忘记了好吧，都怪这家伙一点不像怀崽的人。 母亲比较细心，每顿都会让厨房多烧点小灰爱吃的。小灰吃得很快活。冬天吃得多，活动量又少了，小灰很快就悲剧了。 -- 第85页 天气冷，大家都穿着厚厚的皮衣，他还没察觉。一天在洗澡房洗澡的时候，小灰猛然发现自己的腰粗了一大圈，小肚子也鼓起来了，他引以为傲的结实肌肉更是荡然无存，把他震惊得香皂都掉了。 他颤抖着双手穿上衣服，回屋就扑到小霖怀里：“小霖，我，我胖了好多！我现在是不是特别丑啊！” 小霖看看他圆了一圈的脸，伸出细白的手指捏了捏：“还好。” 一点也不好！小灰一脸生无可恋，然后就不肯出门了，生怕被人看到他现在臃肿的样子。万一大家发现他肚子里有了崽子可怎么办，他高大威猛的形象就要不保了！ 领地早都下雪了，天寒地冻的，待在家里也不错。最近集市和工坊都停了，小霖隔一天出去巡视一下领地，或是帮村民解决问题，剩下的时间都陪着小灰，可把小灰幸福坏了。他忽然感觉怀崽也是有好处的，瞧小霖最近对他多好，他动手动脚也不会把他推到一边，实在太快活了！就是这肚子越来越大，做啥都不方便，小霖只偶尔和他互帮互助一下，再多就不许了。哎，就没有十全十美的，小灰叹气。 小霖从外婆和母亲那里得知，兽人孕期对身体消耗非常大，尤其显怀之后，最好每天保持一段时间的兽形，就要求小灰照做。 小灰很听话，早上吃完饭，就变成了兽形。一条两米多的高壮灰狼，翻着大肚皮，四爪一张，就那么瘫在客厅的厚垫子上。作为领主，小霖这边的条件好多了，客厅里烧着壁炉，垫子就铺在壁炉旁，非常暖和。小霖盘腿坐在书桌前写东西，小灰无聊得不行，从垫子上起来，围着小霖绕了两圈，实在忍不住了变回了人形，披了条羊毛毯子把身体遮住，扑过去从背后搂着小霖：“好无聊啊，也不能跟你说话了。” 小霖看了他一眼，起身进了卧室，小灰顿时慌了：“小霖，你别生气，我马上变回去！”他围着毯子刚追到门口，发现卧室里竟走出一条白狼。 白狼的脸型稍尖，体型比寻常的狼也要小上一大圈，浑身洁白如雪，尾巴更是异常蓬松。小灰呆呆地张大了嘴巴，就看到白狼好像有点不太适应四肢着地的状况，慢腾腾地走了两步，接着蹲坐在那里， 啊，小霖！小灰激动地扑了过去。哎呀，这就是他的梦中情狼，就是他幻想里小霖的兽形啊！小小的，又白又软，实在太可爱啦。小灰搂着白狼的脖子，将脸埋进它厚实的皮毛里一个劲猛吸。白狼不耐烦了，用大爪子将他推开，眯了眯蓝色的大眼睛。 小灰一下子就明白了小霖的意思，嘿嘿一笑，也跑进了卧室。很快，屋里走出了一只高大的灰狼。灰狼一下蹦到了白狼的身旁，开心得嚎了一嗓子：“嗷！” 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小霖的兽形，小灰兴奋得简直要飞起来了，挨着小霖亲昵地磨蹭了好一会儿。白狼眯着眼睛，任灰狼黏在身上。过了会儿，他起身，不紧不慢地迈步去了院子里。兽人在孕期还是要多运动，小灰这家伙最近天天躲屋里，很不好。 灰狼马上追了上去。有小霖陪着，他也不觉得害臊了。 外婆他们正在屋里烤火呢，开了半扇窗户透气，忽然看见了两条成年狼。一条灰黑色，一条雪白，并肩漫步在落满雪的院子里。两位女士眼睛一亮，一起凑到了窗户边：“真可爱，好多年没见小霖的兽形了！”“肯定是为了陪着小灰，哎呀，过会要去摸一摸。现在去，他害羞就躲回屋了。”两位女士笑得很开心。 第四十八章 放飞自我 这个冬天, 雪峰岭的村民们依然吃得好、住得暖，身体都养得很棒。就是好动的他们闷在家里几个月，都憋得厉害, 等天气稍微回春，就迫不及待地出门去干活了。虽然地还冻着，没法耕种, 但还有很多琐事要做。要修理大雪中压塌的草棚草屋，挑选良种, 为春耕做准备，同时各个工坊也相继开工了。 青年人最想进的还是守卫队、纠察队或是巡逻队，福利好, 每天还能穿着统一的服装，系着兽皮腰带, 威风凛凛地去抓那些不守规矩的家伙, 可帅气了。同时他们也是最辛苦的，冬日也要轮班值守。像巡逻队，分成了好些个小队, 经常要冒着风雪轮流巡逻领地。 今天轮到第一小队巡逻, 这个小队大多是小灰最开始挑选出来扫荡野鼠的那批少年, 和小灰的关系最好。一早上，他们在副队长的带领下把村子走了一遍, 累得浑身大汗。总算可以休息了, 不少单身的队员照例想去酒馆喝两杯。他们每月能领到不少纸票，各个手头宽裕, 没有伴侣负担轻，不干活的时候就恨不能泡在酒馆里。 一群人响应，大家乐呵呵地聊起最近的八卦, 就有人随口问道：“这阵子都没见着队长了，他到底生了啥病啊？”当初巡逻队扩建，从一个小队发展成十几个小队，小灰当仁不让，出任总队长，兼管第一小队。不止因为他领主伴侣的身份，就是凭他本人，也没人不服气。 一个队员说：“我之前去看了一次，在床上躺着呢，说吃坏了肚子。” 又一个队员很奇怪：“我去的时候，怎么听他说是腰疼？看他好像还吃胖了，一点不像生病了啊。” 大家议论了几句，就有人提议：“今天没事，别总喝酒了，我们去看看队长身体好了没，好了早点来巡逻。” “是啊，我还等着跟他去捕猎，给我家的弄块好兽皮做新衣裳呢。” -- 第86页 好一阵子不见小灰，他们还怪想念的，没他在一边吹牛，巡逻都没劲了。而且有小灰带着，他们每天都能额外弄点野鸡野兔的加个餐，那家伙捕猎可是把好手。 十几个年轻人一致同意，呼啦啦地来到领主府。小霖这里没有多少规矩，只在门房安排了两名守卫。能加入巡逻队，身份上都是信得过的，他们都来看过小灰几次了，门卫扫了一眼，笑着打开门，领着他们进去。 他们绕过一个院子，直接去往小霖和小灰住的小院，边走还边赞叹：“领主这边咋弄的，这天还冷着呢草就绿了，好看。”“那是，咱领主做啥都厉害。” 刚被带进第二进院子，他们看到眼前的场面，都有些疑惑：他们没看错吧，那个在院子里一边散步一边黏着他们领主的胖子好像就是他们的小灰队长？ 小灰正拉着小霖的手，美滋滋地在花园里散步。院子里大片空地被小霖种上了四季常青的花草绿树，到处郁郁葱葱。在这个季节看到这么多绿色，让人心情很好，小灰在房间里待闷了就会出来转转。风景已经看习惯了，他现在全部心思都放在小霖身上，找到机会就拉拉小手、搂搂小腰，快活得不行，导致他完全没有留意周围的动静。等他察觉外面怎么有点吵的时候，他那群队员已经很接近了，他一转身就和一群大小伙看了个对眼。 场面有些安静。这段时间又胖了，小灰就穿了一身略显肥大的兽皮大衣，再不是他最爱的贴身皮衣了。这件大衣是母亲前阵子特意为他做的，领口和内里都是毛绒绒的，特别暖和。即使衣服这么肥了，也遮不住他略显粗壮的腰肢。还有他的脸庞，因为营养好，早就胖了一圈，这副臃肿的模样把他的队员都惊呆了。 小灰整个人也僵在那里。之前见客人，他基本都是躲在床上装病，这会儿猝不及防间也不知道往哪里躲 还是小霖先反应过来，客气的对小灰的队员们说：“你们来看小灰吗？进来坐。”邀请一群人去了会客厅。 小院的客厅空间不大，但是地上铺着厚厚的毯子，大家可以随意的席地而坐。小霖又叫人来给大家倒了蜂蜜水，端来了许多点心吃食。外婆一冬天又研究出了不少新的美食，肉松饼、卤肉，味道很不错，就等开春了去美食坊大显身手呢。 倒是小灰，抱着手臂斜眼看着自己的那群队员，一脸的不欢迎。 有那心直口快的小年轻被他看得莫名其妙，就直接开口问了：“队长，你咋好像不高兴我们来啊？” 一个人开口，其他人也好像开了闸的水管，七嘴八舌地说：“队长，一冬天不动弹，你咋吃胖这么多，还能跑得动吗？”“我看悬，这肚子跑起来肯定累赘，打猎是指望不上你了。” 这群蠢家伙……副队长很无语。他已经有了伴侣和幼崽，看看小灰的状态，心里就有了某种猜想，只觉得不可思议：原来领主和小灰是这样的！ 小灰的脸越来越黑，眼一瞪，特别凶地怼回去：“咋了，我胖了吃你家肉啦！”他最近特不乐意听人说什么胖。 小霖瞥了他一眼，小灰的嗓门顿时降了下来，只是嘴里还不服气地嘟囔着：“我这不是胖，就是稍微壮了点。” 偏偏还有人继续插刀：“你这胖得可不是一点啊！” 小灰一噎，气哼哼地不停飞着眼刀。其实他们也不是第一个看到小灰这副模样的人。领主府经常有人来，小灰也不可能一天到晚藏在屋里，早就被一些来领主府干活的人看到了他大肚子的模样。只是之前天寒地冻，大家很少出去串门，才没把他的事情传开。 他的肚子也不知怎么回事，跟吹了气的皮球一样，比寻常怀崽孕妇的肚子都要大许多，穿再厚的衣服也遮不住。小灰是看透了，事情迟早要传出去，他索性破罐子破摔，昂着头一挺肚子：“我吃胖是因为我肚子里有了小霖的崽，小霖每天都让厨房给我做好多好吃的。哼哼，你们这些连伴侣都找不到的家伙懂什么，赶紧让你阿妈给你介绍伴侣去。”表情超级骄傲。 会客厅一下子安静下来，捧着杯子喝水的队员们都张大了嘴巴，甚至没有在意蜂蜜水已经顺着下巴流到了衣服上。他们没听错吧，小灰有了崽？就说嘛，小灰这家伙，在领主跟前肯定乖得跟兔子一样，偏偏还吹领主什么都听他的，笑死人了。领主真棒！ 小霖被一群人崇拜的眼神看得都快不好意思了，温声解释道：“谢谢大家来看他，小灰这段时间不能去巡逻了，辛苦你们。下个月应该就能恢复了，到时让他请大家喝酒。” 哇，领主的声音好温柔，好好听啊，队员们听得心都软化了。尤其队里那些小年轻，单身久了酒馆里上酒的大婶都觉得眉清目秀，面对着领主这样等级的大美人更是毫无抵抗力，嘿嘿傻笑着连连摆手：“没关系，让队长多休息，咱们不辛苦！” 小灰看得一脸不爽，直接站起来送客：“好了，看过我了赶紧走吧，别耽误我跟小霖散步。小霖说了，我每天早晚都要走一顿饭的功夫，这还没够时间呢。” 队员们齐齐撇嘴：切，不就是跟领主多说了几句话吗，小气！到底还是被小灰推推搡搡地撵走了。 自从在队员面前暴露了自己怀崽的事，小灰就彻底的放飞了自我，散步的区域不再仅限于领主府内，直接拉着小霖去领地外面秀恩爱。见到有人打招呼，他就扶着腰挺着肚子，统一回复：“我有了小霖的崽崽，已经五个月啦。”看着村民们震惊的表情，小灰感觉爽透了。他都有点后悔了，早该出来显摆的，这样大家就知道他家小霖有多厉害多爱他了！成亲一个月就怀崽什么的，羡慕吧。 -- 第87页 小霖有些无语。小灰这家伙最近跟打了鸡血一样，恨不能一天出去转三趟。眼看着预产期越来越近，他不放心，基本上都会陪着这家伙，导致小灰越发来劲。这家伙一冬天在家憋坏了，这点小爱好就尽量满足吧。 第四十九章 接二连三 四月底, 离预产期越来越近，小霖忍不住有些焦虑。他两辈子也没有当爸爸的经验，每天看着小灰的大肚子, 脑子里忍不住胡思乱想。这时候卫生条件差，万一…… 紧张之下，各种忙活, 酒精、纱布，让人准备了一堆。暂时也不出去办公了, 整天陪着小灰，生怕发生意外。 倒是某位孕夫，该吃吃该喝喝, 一点儿没当回事。小灰还反过来安慰小霖：“我身体这么好，没事的, 大家都这么生, 也没出啥事。” 他这会让正大口吃着一盘类似蓝莓的果子，这时节北方只有这种水果，酸得很, 比较适合做果酱。小灰可爱吃了, 一天都要吃掉一大盆。他往嘴里塞了一把果子, 边吃边抱怨：“就是这小家伙咋和他阿爸一样，也太有耐心了, 还不出来, 也不看看他爹爹天天多麻烦。”因为小霖和小灰都是男人，就商量好了, 小家伙以后叫小霖阿爸，叫小灰爹爹。小灰只想赶紧生完拉倒，他现在肚子大得厉害, 活动起来特别不方便。 “不要在孩子面前发脾气。”小霖板起脸。 小灰忙认错：“知道啦，我忘记了嘛。”他家小霖说了，要给孩子做榜样，不许说脏话，不准发脾气。小灰就觉得，小崽子还在肚子里呢，能知道啥呀。不过这样紧张的小霖实在太可爱了，小灰伸长脖子凑过去亲了小霖一口，染了小霖一脸的莓果汁。 小霖脸真嫩啊，小灰弯着腰笑得美滋滋，突然感觉肚子猛得痛了起来：“咝，好疼，肚子好疼，不会是要生了吧？” 小霖一下子站了起来，赶紧扶着小灰：“赶紧回屋，变成兽形，我去叫外婆他们。”兽人通常是用兽形生产，比较省力。他们现在就在会客厅，离卧室没多少距离。 小灰“嗯“了一声，忍着痛一步步挪到卧室。小霖帮着他把衣服脱掉，往床上铺上毯子，小灰就变成了灰狼，仰躺在床上，大脑袋还侧过来可怜巴巴地望着小霖。 小霖揉了揉他毛绒绒的脑袋：“坚持一会儿，我马上回来。”说完就快步跑了出去，很快将外婆和母亲都叫来了，又有在府里帮忙的人端来了热水和干净的布、剪刀等物品。舅舅也帮忙去厨房叫人煮些鸡汤，生产后应该补一补，还有山羊奶也要热一热，小家伙要喝。生产的东西家里之前都备齐了，这会儿倒也并不慌乱。 产房要保持安静，外公、舅舅忙完了，就和小家伙们等在外面，一个个兴奋又焦急。小霖和外婆、母亲一起在卧室里陪着小灰。 外婆和母亲都有经验，看了看就说还没到时候呢，让小灰不要动弹，保持体力。 “肚子疼得厉害吗？”小霖把手放在小灰的腹部，轻轻地揉着，小灰用大爪子捧起小霖的手，低头用鼻头碰了碰。这点疼痛，他能受得了，但是看着小霖关切的模样，还是觉得心里暖洋洋的，忍不住想和小霖撒娇。 两个家伙产房里还不忘秀恩爱，外婆和母亲无奈地相视而笑，按小霖说的用热水洗洗手，把东西摆放好。又等了一会儿，才对小灰说：“差不多了，该用力了。” 灰狼伸了伸毛绒粗壮的后爪，随便一使劲，就听到外婆惊喜的声音：“脑袋出来了！” 这么快？从前看电视，总觉得生产会很痛苦，没想到这样轻松。小霖望过去，就看到外婆已经捧着一个浑身白色绒毛的小团子，交到了母亲手上。母亲用柔软的细麻布沾点热水，给小家伙擦去身上的脏东西。 小霖瞧着那闭着眼睛胡乱蹬爪子的小毛团，软乎乎的，只觉得可爱极了。等母亲清洗好，他就用一块羊绒小毯子小心包着小家伙，放到了小灰的前爪旁。“小宝贝很活泼。”小霖微笑地告诉小灰。 小灰低头看看小团子，一身白色短毛，以后肯定和小霖很像，顿时忘了这是让自己受了几月苦的罪魁祸首，之前还经常暗自指着肚皮训人家呢，心里软得不行。 没想到这么顺利，小霖刚松了口气，就听到外婆诧异的声音：“怎么还有一个？小灰，别松气，继续用力。” 啊，双胞胎吗？小霖愣了，小灰也是身体一僵。竟然还不止一个崽崽，他又用了点力，就感觉身体一松，外婆已经喜笑颜开地抱过来一个浑身浅灰色绒毛的小团子。 母亲也是满脸笑意，接过小家伙擦洗干净，小霖就把灰毛团并排放到白毛团的旁边。两个差不多大小的毛团子并排放在一起，都裹着小毯子在那里哼哼唧唧地乱动弹，看起来真是可爱极了。 小灰忍不住乐了，伸出大舌头舔了舔两个小家伙。外婆和母亲也笑着围了过来，和小霖一起开心地看着两个小家伙。小灰挪了挪身体，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肚子里咋好像还有什么在动弹的？它“呜”了一声，赶紧叼着小霖的袖子，往自己身后拽了拽。 小霖顺着他的力道看过去，奇怪地问：“怎么了？是不舒服吗？”正说着，就见后面又冒出了一点小脑袋。竟然不止两个幼崽？ “外婆，阿妈，还有一个崽崽。”小霖说着，已经快步走过去，把第三只小毛团接在了手里。 -- 第88页 外婆和母亲也是震惊了，小灰这一胎竟然是三胞胎？手忙脚乱地把这个令人意外的小毛团擦洗干净，也并排放在它的兄弟姐妹旁边。最后这只小家伙依然是一身白色绒毛，而且特别不安分，总想从小毯子里爬出来，又被狠心地外婆裹了两层，才哼哼着往其它小毛团身上挤。 这次大家没敢放松，又等了会儿，就怕万一还有一只。小灰动了动身体，侧躺着，低低地呜了声，好像在告诉他们：真没了，肚子已经里空了！ 外婆和母亲这才放松下来，脸上都带着遮不住的笑意，忍不住夸赞道：“小灰真棒，哈哈，一下来仨，这下家里可要热闹了。” 小灰也很开心，低着脑袋，看着并排躺着的三个毛团子，心里自豪极了。 外婆和母亲又忙碌起来，出去倒水，又送来干净的布。小霖接了过来，拿着布帮小灰擦身体。这事总不好麻烦外婆和母亲。见外婆和母亲出去了，他低头凑到小灰尖尖的大耳朵旁边，低声说：“辛苦了。”这下小灰更骄傲了，激动地亲到小霖脸上，糊了小霖一脸口水。 小霖好笑地拍了他一下，帮他收拾干净。过了会儿，外公他们也迫不及待地进来看崽崽。 “真是三个崽崽啊！”他们已经听说了这个好消息，但亲眼看到三只一样大的小毛团，还是无比震撼。 刚被小霖夸过，小灰心情好得不行，这会儿当着一家子的面，毛绒的狼脸上满是得意：一下生仨，就问还有谁？他家小霖可真棒！当然他也很厉害，哈哈。 小灰刚才兴奋过头，没多会儿就饿了。喝了一大盆鸡汤，啃了半只鸡，就累了，翻着肚皮睡得四仰八叉。三个小崽子特别乖，隔了一两个小时，喂它们喝了热乎乎的羊奶，它们就挤到小灰毛茸茸的肚皮旁，睡成了一团。小霖坐在床边，看着这一大三小，越看越喜欢，忍不住在心里念了句：感谢兽神保佑。 很快，小灰一胎生了仨崽崽的事就在领地传开了，着实震惊了一批人：咱领主就是厉害，一胎就生这么多！大家都心痒痒地想去看一眼。不过刚出生的幼崽体质弱，是不能见外人的，大家只好在背地里念叨：“咱领主医术那么厉害，是不是有生崽崽的秘方啊？” 更有那怀孕的年轻妇人对丈夫说：“咱们领主果然是受到兽神祝福的，要是求他拿手摸摸我肚子，我是不是也能一窝生仨！” 小霖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快要被村民们当成送子娘娘了，他这会儿正无语地看着小灰。 “你整天只看小崽子，都不看我，你肯定不喜欢我了！”小灰搂着小霖的腰，脑袋埋在小霖胸口，一个劲地假哭，“ 幼崽简直见天长，一会儿一个样，才几天就张开了水汪汪的眼睛，身上毛也长了，越发可爱。小霖喜欢得不行，免不得多关注了一些，结果惹得某个家伙好像吃了酸果。今天晚上小霖躺在床上，准备搂着三个小家伙睡觉，把小灰丢在了身后。这下小灰可气坏了，拎着小毯子把三个熟睡的小家伙放到了角落，一个人霸占了小霖的怀抱。 这么大个子，怎么还跟小崽崽争。小霖好笑地推开他：“你也是他们爹爹，跟小崽崽计较什么，我带它们睡个觉而已。” “可是这边的大崽崽也想要和小霖睡觉觉啊。”小灰又努力贴上来，拉着小霖的手就往自己胸口放，还一本正经地说：“最近总感觉这里涨涨的，该不会是有奶了吧？小霖帮我检查检查，要是有奶了，小崽子们就不用那么麻烦喝羊奶了。”他的笑容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 小霖：…… 经过深入细致的检查，当然并没有奶水，可能是最近生产过后不能出门，躺多了，压的。 第五十章 并肩同行 小幼崽每顿都有新鲜美味的羊奶喝, 小肚子天天撑得鼓鼓的。营养好，才十几天，小家伙的四个小爪子就非常有力, 能晃晃悠悠地到处乱爬了。这么小呢，已经能看出性格很不相同。老大是哥哥，很安静, 不睡觉的时候也安分地趴在那里，很少叫唤。弟弟和妹妹就是两个捣蛋鬼, 经常莫名其妙咬成一团，还特别爱哼哼唧唧地爬到哥哥身上，一起欺负哥哥。 这时候的幼崽皱一皱鼻子都那么可爱, 一家人围在一起看小家伙翻着肚皮睡觉都能看半天。 没过多久，家里又迎来了小灰的父母。幼崽是小他们的孙子孙女, 自然要派人去通知这个喜事。当时桦听到灰一下子有了三个崽崽, 顿时心花怒放，连连追问来报信的人：“小霖一下子生了三个，有没有伤到身体？”咱儿子真棒！ 报信的人看看他热切的表情, 纠结了一下：“那个, 幼崽是灰生的。他身体特别棒, 这会儿已经能出门了。” 小灰生的？桦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半晌没回过神来, 英俊的脸都差点裂开了。臭小子原来这么不争气, 桦万分嫌弃，还是第一时间收拾了好多的补品, 去看他的宝贝孙子孙女。 来到雪峰领，看到三个活泼健康的小家伙，桦就什么意见也没有了, 欢天喜地加入了吸崽大军。哎呦呦，瞧这小爪爪，多有劲，这小肉垫，多粉嫩，咱家崽崽就是可爱！ 玩够了幼崽，趁没人的时候，桦把小灰拉到一边，斜眼撇嘴，一脸鄙视：“看你人高马大的，原来中看不中用，咋是你生的崽？你不是说小霖啥都听你的吗，合着全是吹牛皮啊！” -- 第89页 小灰已经经历了领地那么多人的诧异眼神，早就练得百毒不侵了，抱着手臂“切”了一声：“怀崽这么辛苦，我身体好，当然是我来了，好兽人怎么能让伴侣受罪！”绝口不提自己当初也曾试图压倒小霖。 “少给自己脸上贴金，我看你这辈子是翻不了身了！”桦是看透了自家儿子外强中干的本质。他也懒得问了，只要有孙子孙女玩，管它们是谁生的。 自认为怼了老爹，小灰心里一阵舒坦，出门去遛弯了。他要尽快把他结实的腰身和翘臀练回来。他这次真吃胖了，都有赘肉了，胸口更是软了好多。虽然问了小霖好多遍，小霖也说了喜欢他现在的样子，可小灰又不傻。真要信了，吃成个大胖子，小霖更不愿跟他睡觉了可咋办。 出去找那些盯着小霖看的臭小子摔跤，顺便继续跟人吹牛。现在他转变了吹牛的风格，改口说他是心疼小霖，生崽都是意外，其实还是他当家。可惜大家好像不太信。 过了几天，小霖正翻看新设立的情报小组送来的报告，就在里面看到了小灰在外面吹牛皮的详细描写。顿了顿，他皱着眉，略带责备地看向对面的情报组组长：“以后把人手用到搜集更有用的消息上，他的事不需要特别关注。” 被最崇拜的领主这样严厉地训斥，组长羞愧万分，讪讪地保证以后绝不会再犯。情报小组也是刚刚成立，业务还不熟练，小霖也就原谅了他们的不专业。在领地里搜集消息只是试水，他们真正要去打探情报的地方是王都和那些大部族。未来，小霖会有很多大动作，了解对手是非常必要的。 经历了去年秋天的袭击，小霖明白，领地已经彻底进入了那些大部族的视线。这之前，领地以防御为主，只清理了周围的强盗。而以后，他们不能再被动等人来打，他还想要要主动扩张势力，不会再让领地陷入危险之中。 等人离开，他翻开记事本，继续修改明天开会的讲话稿。明天即将召开工作会议，讨论并制定领地新一年的各项工作计划。这几年，领地培养出了不少人才，小霖不需要再一个人制定全部的计划。大家集思广益，考虑得更周到。 他列出几个新项目，又在“扩大铁矿产量、提高制铁技术”一行字下面画了一条线，重点标示出来。是的，领地现在有了自己的铁矿，这还要谢谢前一次试图攻打领地的那些家伙。因为俘虏了几百人，领地人口一下子突破了千人大关，晋升到二级领地。系统奖励了一条一级的铁矿脉，同时还标注了，随着领地的晋升，铁矿脉也能继续升级。 那些俘虏并没有全部留下，能拿出赎金的贵族都放了回去。这些家伙多数娇生惯养，留着也干不了什么活，纯粹浪费粮食，不如拿去换物资。拿不出赎金的多是普通兽人，经过挑选，没有一技之长的都被送去开矿了。 开矿非常辛苦，小霖舍不得用自己的子民，就安排了俘虏、罪犯、强盗等。今后凡是犯了比较严重的罪，又不至于判死刑的，都会被罚去挖矿，表现好工分高的有可能减刑。 领地这才有了一批铁给大伙做铁锅和铁皮炉子，剩下的铁制作了农具和武器。只是领地目前缺少铁匠，做出的铁器还不多。有了这些金属武器，小霖准备改组守卫队、巡逻队，将以前略显松散的军事力量重新整合起来，组建一支更为职业化的军队。 一位伟人曾说过，“木仓杆子里面出政权”，小霖一直深信不疑。他要守护领地，守护他的亲人，他的子民，他用现代的办法改造守卫队和巡逻队，使得这支人数不多的队伍战斗力惊人，算是取得了一定的成效。今后，他会继续建立一支强大的武装力量，实现他的。 小霖握着羽毛笔，在改进后越发雪白的纸张上写下一行行漆黑的文字，神情越发坚定。 忙碌到黄昏，小霖回了后院，三只小狼崽从小雪他们的怀里挣扎出来，跌跌撞撞地扑到他腿边。萌萌的样子让小霖的心都软了，抱起三个小家伙挨个亲了亲。 灰看得眼红不已。好不容易小霖的弟弟妹妹们长大了，咋又来了三个小毛团。他过去捏着小家伙的后颈，一只只提溜到地上：“你们阿爸忙了一天，这么累了，要去洗澡呢，你们一边玩儿去。”三只小狼崽呆愣愣地歪着脑袋，睁着圆圆的眼睛看着小灰，不明白爹爹这会儿咋变了一个人，刚刚还逗他们玩呢。 小霖没好气地拍了下小灰的后背，和声细语地对小家伙们说：“阿爸身上脏，去洗一洗，回来再带你们玩。”还没说完呢，小灰已经搂着他的腰往洗澡房的方向走。 “小崽子能听懂啥，咱们赶紧去洗澡！” 小霖挣开他的手，用力把小灰推到一边。每次跟这家伙一起洗都要洗好久，还会弄一地的水，出来还要面对强装成若无其事的外婆他们，真是尴尬。“我自己洗。”小霖丢下一句，关上洗澡间的门，把小灰留到了外面。 小灰傻眼了，赶紧拍门，怕招来了外婆他们惹小霖生气，还不敢大声嚷嚷，压低了声音冲小霖保证：“我真是要洗澡，啥也不干！”可惜小霖根本不理他。小灰郁闷地继续回去欺负小崽子，把小家伙们追得乱跑，嗷嗷直叫。还是小霖洗好澡了，才把小家伙们从爹爹的魔爪中解救了出来。 有这家伙在，是别想消停一会儿，总能给你搞出些新花样，小霖也见怪不怪。 -- 第90页 这样闹闹腾腾的，一转眼就过去了好些年。 这些年，雪峰领一直在以其他部族望尘莫及的速度发展着，人民生活富裕，军队所向披靡。狠狠重创了几次想要侵占领地的家伙，就再没人敢来试图挑战这支新生力量的锋芒。 而王都那边，老酋长去世，新任酋长无法服众，多方势力混战，波及了无数平民。雪狼族实力强大，成为各家首要争取的目标。小灰亲自跑去说服母亲，不要为老酋长那些不成器的子女卖命。 月族长这些年经常往来雪峰领，看望儿子和孙子孙女，见识了雪峰领的富庶，和族中长老商量过后，竟然直接和小灰说：“你这些年带了族里那么多青壮去雪峰领，大家回来后都说喜欢待在那边。既然如此，干脆加入雪峰领吧。部落乱成这样，我相信，小霖会让我们族人过上更好的日子。” 小灰乐坏了，扑上去搂着月族长大叫：“阿妈你太明智了！放心吧，小霖厉害着呢，以后会带着大家过得越来越好！” 那些小部族在内斗中吃尽了苦头，看到连雪狼族也加入了雪峰领，纷纷要求加入。雪峰领也主动出击，陆续收服了很多部族，最后只剩下王都等少数几个大部族还在负隅顽抗。 这一年，霖三十多岁了，只是在外人看来，时光仿佛在他身上停下了脚步，他仍然那样年轻，俊美无俦，每次外出都会引起子民的欢呼。 在雪峰领收服了绝大多数的部族后，众人就不断提议，强烈希望他出任酋长。这个时候，兽人普遍相信酋长是兽神的代言人，有了这么一个名义，能更好地安抚子民，霖就同意了。而今天就是他正式成为整个巨狼部落最高统治者的日子。 从前的酋长衣着华丽，还要佩戴各种装饰品，霖不喜欢，只让人新做了一身细白麻布的长袍。不过一众官员，包括外婆和母亲都很不满意，磨着小霖同意了让人在领口、袖口等位置加了一些金银线，还制作了一顶简洁的金冠和一些小配饰。 霖换上了长袍，站在研究院新弄出来的水银穿衣镜前，正了正同样用金银线编织而成的腰带，忽然被人从身后抱住了。 “小霖，你今天也太好看了！”一个外表成熟的男人搂住小霖的腰，又将脑袋搭在了小霖的肩膀上，褐色的眼睛着迷地望着镜子里风姿卓绝的爱人。特别打扮过的小霖更让人招架不住，系着腰带的小腰比那嫩树苗还细，晚上一定要让小霖穿着这身衣服，嘿嘿…… 如今还敢这么大胆轻薄部落首领的男人当然只会是灰。 灰今年已经四十出头，体格还是那么好，小霖让人设计的新式军装被他结实的胸肌完全撑了起来，精壮的腰身束着黑色的兽皮腰带，将他倒三角一般的好身材完全展示了出来。半长的头发还是随意地散在脑后，高大的身躯充满了雄性的魅力，就是身后不停摇晃的大尾巴有点破坏气场。 这些年，他带着雪峰领的大军四处征战，多年的战斗生涯让他在外时锋芒毕露，是令无数人闻之丧胆的雪峰领大元帅。不过一到了霖的面前，他就跟没了骨头的牛皮糖一样，只想黏到爱人身上去，一把年纪了还是这么不正经。他搂着小霖正想占点便宜，从镜子里清晰地看到眼角的几条细纹，不满地“哼”了声：“这破啥镜子，把人都照丑了。”扭身把小霖转过来，不让再看镜子。回头又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的腰和臀，又满意了：还是蛮翘的嘛，以后就继续靠它们吸引小霖了！ 霖转身离开灰的怀抱，整了整衣袍，灰已经笑眯眯地将小巧精致的金冠戴在小霖银白的发顶，又顺手揉了一把小霖的耳朵，在小霖板起脸前迅速缩回来：“走吧，亲爱的酋长，仪式马上就开始了。”他一本正经地朝着小霖伸出宽大的手掌，心里已经乐开了花：又赚到了！ 霖看了他一眼，将白皙修长的手放在灰的手掌上。两人并肩朝外走去，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而外面广场上已经人山人海，无数或熟悉或陌生的脸庞，都满含期待，激动地等着新的首领。 第五十一章 番外 英雄传奇 傍晚的云霞发出红色的光芒, 洒落在用乳白色石块铺成的广场上，将正中的喷泉水池都映红了。不远处平整的绿草地上，一群小孩子正围坐在一个留着长发、很有几分艺术家气质的男青年旁, 听他讲故事。 “那魔暴龙和山一般高大，满是尖牙的大嘴巴能一口吞下一个小孩！可是我们的神射手一点不害怕，不慌不忙地从背后取下长弓, 抽出箭囊里精钢打造的箭矢，随意往那凶兽的位置打量一眼, 就张弓搭箭，精钢箭就像长了眼睛一样，嗖的一声, 正正好射进了魔暴龙巨大的眼睛里。那凶兽发出一阵痛苦的嘶鸣，跟打雷一样响, 最后重重摔倒在地, 甚至引起了一场地震！” 男青年边讲故事边做着动作，又是模仿魔暴龙张大嘴巴，又是做着射箭的动作。孩子们微张着小嘴听得投入, 一个胆小的孩子有些害怕地将白嫩的小脸躲在小伙伴的身后。 广场上到处是散步的人群, 三位身材匀称、长相漂亮的少年少女从旁边走过, 一点没引起注意。三人都是十几岁的年纪，两个男孩穿着差不多样式的衬衫和长裤, 身后背着一样的书包, 少女穿着红色的连衣裙，斜挎包是可爱的粉红色, 明显是刚放学的学生。这几年部落推行了中学教育，上学还有补助，大部分家庭都会让孩子继续读中学。只要好好学习, 出来后就能找份不错的工作。 -- 第91页 这三个相貌出众的少年少女停下脚步，面带微笑地看着那边夸张的表演。男青年讲述的故事改编自《神射手传奇》一书，他们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当做睡前故事给他们读过，三人实在太熟悉了。《神射手传奇》讲述了他们爷爷生前的故事，是他们的父亲创作的，被吟游诗人们改编后带上了神话色彩，充满了各种冒险和宝物，结果大受欢迎。 这会儿天还早，三个人听了一会儿改编的故事，还不想回家。因为今天父亲和爹爹休假，爹爹好几天没回来了，这会儿肯定又霸占着父亲不放，也不会希望他们去打扰。 父亲和爹爹这些年感情一直这么好，他们当然开心，就是万一爹爹又不分场合缠着父亲亲热，实在让他们这些做儿女的感到尴尬。小时候不懂事，撞见过一两次，高大健壮的爹爹喊着要再给父亲生个崽崽，给他们幼小的心灵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他们再也不想经历那样的场景了。 三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决定去广场另一边热闹的美食街吃烤肉串和麻辣烫。父亲说外面卖的东西不健康、不干净，很少让他们吃，今天有爹爹分散注意力，父亲肯定顾不上管他们了。 乐呵呵地吃遍了街边小吃摊，三个人才回到酋长府的后院。一进起居室，就看见爹爹和父亲挤在全是用软垫缝制的新式软椅上。爹爹穿着宽松的家居服，大大咧咧地搂着父亲，还拿着软布轻轻给父亲擦头发，嘴角勾起，脸上是可疑的餍足之情。 父亲也穿着同款的家居服，估计是刚沐浴过的原因，银白的长发有些潮湿，有几缕贴在光洁的额头上，显得比实际年龄小了不少。抬头看到自己的三个孩子，父亲多少年如一日的俊美面庞上不禁带了几分红晕，但还是柔和地开口：“回来了。” 他们的爹爹手上忙着，就抬了抬下巴，坏笑着说：“这么晚回来，又去吃那些垃圾食品了吧！哼哼，罚你们晚上不准吃饭。” “知道啦。”三个孩子笑嘻嘻的，知道爹爹这是在帮他们。和父亲聊了几句，他们不想继续吃父亲和爹爹的狗粮，这么多年可是吃够了，赶紧借口要写作业，从起居室撤离。 算你们有眼色。灰对孩子们的表现很是满意。今天酋长府后院只有他们一家五口，这三个碍眼的家伙一离开，小霖就更不会抗拒和他亲热啦。 舅舅早几年就和一位外族的美丽姑娘结成了伴侣，小雪他们也陆续有了自己的家庭，都搬出去住了。小雪最近有了身孕，反应很大，外婆和母亲很担心，也过去帮忙照顾她。外公听说某人要回来，一想到某人这两天肯定要变本加厉地黏糊着小霖，实在让人受不了，干脆去了研究院。 转身把小霖抱在怀里，灰凑到爱人耳边，低声哄道：“小霖，咱们去吃饭吧，我让厨房做了你爱吃的香菇青菜，还煮了海鲜粥。”吃完饭，当然是抓紧时间再来次深入交流啦，哈哈！这几天他带队伍出去扫荡盗匪，可是结结实实地饿了十几天呢，刚刚只吃了一顿，哪里能够，勉强半饱吧。 霖还不知这人的险恶用心，动了动耳朵，“嗯”了声。饭桌上难得只有他们两个人，霖也感觉心情很放松，耐心听灰吹嘘这一路怎么英勇。偶尔过一次二人世界也挺好 吃过饭，两人和往常一样，去院子里散步消食。院子里月光明亮，照在霖的身上，给他披上了一层银白的轻纱。灰望着爱人出了会儿神，忽然急不可耐地将人压到树干上就是一阵猛亲。 “？！”霖都被亲懵了。气氛这么好，这家伙满脑子只能想到这个？ 等灰差不多亲够了，他才终于能把人推开一点。抿着被亲得有些痛的嘴唇，霖无语地看着灰：“又发什么疯，这还在院子呢。” “又没外人。”灰一看爱人脸色不太好，赶紧改口“那咱们回屋里继续。”说完一把抱起小霖，一个百米冲刺朝着卧室方向奔去。 霖被吓了一跳，两手不由地搂住灰的脖子，脸色越发难看：“白天不是已经……晚上好好休息，太频繁对身体不好。” “你上次要加班，可欠我一次呢，白天那是补偿。这几天我不在家，少了多少次啊，不行，我要补回来！”灰说着跑进了卧房，脚一勾就关上了房门，动作一气呵成。把霖放到床上，灰扑过去到处亲个不停，跟一年都没吃过肉的饿狼没什么区别。当然他也确实饿了很久了，足足十天呢。 被灰亲烦了，霖把他的大脑袋推开：“痒死了，起来趴过去。” 灰赶紧翻身趴好，尾巴也在激动之下摇得跟风扇似的，被霖一把抓住。不能让这家伙这么简单就满足，不然今天是别想睡了。霖深知灰的脾气，这么想着，单手解开了腰带。 等灰再睁眼，已经是第二天早晨。躺在柔软的被子里，想到昨天晚上吃得那么够本，他的嘴角就不自觉地翘起。他家小霖果然也很想他，昨天晚上真够劲，他感觉自己差点都要融化了。 灰轻轻挪动了一下身体，只觉得从内而外充满了甜美的酸软，舒服得不行。转头看到自家爱人还在沉睡，灰心疼地凑过去亲了亲小霖的额头。宝贝肯定累坏了，他马上起来去让厨房炖鸡汤，还要放上那些草药，好好补一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