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过》 第1章苦乐童年 谨以此长篇小说献给在苦难中奋斗的广大70后 1975年农历二月初二，民间称为“龙抬头”，俗称青龙节，传说是龙抬头的日子，俗话说：“二月二，龙抬头，大家小户使耕牛。”此时，春节刚过了一个月，正值初春，春回大地，万物复苏，一派欣欣向荣的样子，你看，山间地头，大树、小草纷纷冒出了嫩芽，挥手向漫长的冬季告别，大地开始穿上了绿装，充满了生机和活力。而对广大农村来说，一年之计在于春，春耕将始，正是运粪备耕之际。是的，从春节开始的整个正月，对农村人来说，简直就是狂欢月，虽然物质生活不是很丰富，鸡、鱼、肉等荤菜难得上桌，但是精神面貌很新，过年、拜年、结婚等喜事占据了整个正月的日程，大家放下一年的所有疲惫，走亲戚，互相祝福，交流感情，吃吃喝喝，不知不觉正月很快就过去了。如今，春耕即将开始，一年的辛苦也就随之而来，世世代代都是这么过的日子，没有谁会觉得苦不堪言。 这天下午五点左右，太阳即将下山，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天的农活即将结束，农村的烟囱开始冒烟，家家户户开始做晚饭。在一个叫做管家湾的村庄，管运来的妻子詹小芳正在家门口收着晒好的腌菜，腌菜其实就是把一种叫“汹菜”的叶子放在太阳下晒几天，然后用菜刀切碎放进大瓦罐腌制，那可是一家春天的主菜啊，那个年代要吃点荤菜可真是白日做梦。詹小芳收完腌菜后正要回厨房做晚饭，突然感觉肚子开始疼得要命，她轻抚着圆鼓鼓的肚子，立刻意识到：一个新生命就要出来了。她一步一步吃力地往床上走去，丈夫管运来还在田地干农活未回来，怎么办？詹小芳只好叫三岁的儿子管凌宇去隔壁请接生婆刘阿婆来帮忙。刘阿婆匆忙赶过来，烧了一锅开水，准备接生。詹小芳此时已在床上翻来滚去，呼天喊地，大汗淋漓，经过三个多小时的痛苦挣扎，晚上八点半，终于生下了一个胖小子，詹小芳深情地望着这第二个儿子，欢喜得不得了，一时忘了疼痛。 看到家里又添一丁，管运来真是激动万分，他高兴地对老婆詹小芳说：“老婆你太辛苦了，真的感谢你，又为我们管家生了一个儿子，今后我一定要好好对待你，让你过上好日子。” 詹小芳点点头，说道：“我们一起努力，向前看，日子总会越来越好的！” 管运来给第二个儿子取名“凌天”，希望他有超越天空的志向，未来辉煌腾达，光宗耀祖。邻居们也纷纷赶来贺喜，村里的瞎子叔会算命，看着管凌天虎头虎脑可爱的样子，按照他的生辰八字掐算了好一会，猛抬头欣喜地告诉管运来：“你这个儿子命好啊，因为农历二月出生的兔人，一生丰衣足食，有名有利，前途一片光明，能在暴风雨的洗礼中，使自己变得更加聪明能干，荣华富贵享不尽哦，你们以后就等着享福吧。” 听瞎子叔这么一说，管运来乐得合不拢嘴，仿佛儿子的命运马上就能改变，光宗耀祖。但他嘴巴上还是应付道：“哪里啊，我家祖宗八代都是种田的，除非祖宗保佑，祖坟冒青烟，托你吉言，只要孩子将来不用种田，能够吃上皇粮，就比什么都好。”人逢喜事精神爽，于是，管运来连忙下了一锅臊子面，请邻居们大吃一顿，算是答谢了。 就国家形势来讲，1975年，文化大革命正进入尾声，国家正在逐步拨乱反正，医治这场政治运动所带来的政治、经济、文化等领域巨大创伤。第四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一次会议于1975年1月在北京召开。这次会议后，中央开始大刀阔斧地整顿。强调四个现代化建设是大局，要全面整顿，部署以铁路整顿为突破口，使堵塞严重的铁路全部疏通，运输状况开始好转。接着，开始整顿钢铁工业，国民经济正在稳步复苏，但“阶级斗争与无产阶级专政”依然占据着国家政治生活的主体位置。在广大的农村地区，经济依然落后，老百姓吃“大锅饭”，靠挣“工分”养家糊口也确实勉为其难，全家劳动力多的，还可以把日子过得稍微“滋润”；而全家劳动力少的，或者生个重病，那生活就非常困难了，有时还得举债过日子。 在农村，物质上的匮乏是个普遍问题，但精神上的愉悦可以弥补，管凌天就这样在父亲管运来、母亲詹小芳、大哥管凌宇的疼爱、关心下开始健康快乐地成长起来。 管家湾是一个典型的江南农村小村庄，据《管氏族谱》记载：700年前，始祖管万一为躲避元朝战乱，翻山越岭，跋山涉水，从福君省光明县迁到管家湾村，看到这里山清水秀，田野广阔，于是他决定在此定居，以养鸭为生，兼种几亩薄田。经过二十多代的繁衍发展，如今，管家湾有38户人家，全部姓管，300人不到，人多田少，人均只有一亩五分田，农村实行的是生产队为基础的集体所有制经济，社员可以经营少量的自留地和家庭副业。因此，大部分时间，整个管家湾生产队130个劳动力一起劳动，一起品尝生活的苦与乐。 时至1978年，广东等沿海一带正在进行改革开放，搞活国民经济，而管家湾，和全国很多农村村庄一样，依然实行集体制分工，吃“大锅饭”，一年到头难有什么积蓄，生活状况难以改观，管运来、詹小芳到田地劳动时，总会带着管凌天与管凌宇两兄弟去，因为家里只有一个生病的老祖母，无法照看兄弟俩。在收割稻谷、插秧、种豆的季节，管凌天喜欢和哥哥管凌宇及村里其他小伙伴在广阔的田野上捡谷穗，捉迷藏，挖泥鳅......累了，就躺在田埂上美美地睡上一觉。这时，父母亲也会拿着一壶水过来给他们喝水，要是活干完了，还会给兄弟俩讲个故事，因此，全家其乐融融，管凌天觉得每天和家人生活在一起很有趣。 管凌天和村子里别的孩子一样，每天吃啊玩啊，能吃会睡，长得胖乎乎的，讨人喜欢，他特别能吃，饭量大，其实那时候农村条件很差，家里也基本上没开过荤，只是过年过节或者来了什么重要的客人，管运来才会从两里外的右坊公社买个一斤肉回来招待一下。管凌天也不在乎有没有肉，一天要吃七、八顿，经常是用豆油（酱油）伴饭，吃得却非常有味呢，吃饱了，不过半个小时，就要拉大便，拉完就大睡一场，每天几乎如此，这让管运来很是生气，怀疑瞎子叔算命是否在忽悠他，这样子下去，他这个儿子怎么看今后也不会有什么出息，简直就是一个能吃会睡的大草包啊。 个别邻居也不怀好意地对管运来说:“你家凌天好会吃啊，一天吃七、八顿饭，快赶上我家一头猪的食量，这样下去还不把你家吃穷了！”管运来只好点头称是，其实心里难受得很。 1980年，这年6月第二个妹妹管凌兰出生，如今管运来家里已是6口人吃饭了，大儿子管凌宇正在读小学2年级，成绩还算不错，大女儿管凌梅才三岁，因此，家庭负担很重。 一天，管运来坐在家门口唉声叹气，老婆詹小芳走过来，关切地问道：“你个大男人大白天的不去田地干活，坐在这里叹什么气啊。” 管运来又“哎”一声，说道：“老婆，你看，现在我们家有6口人吃饭啊，光靠我们一年到头挣工分，恐怕难以维持啊，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詹小芳一听，也不知所措，只好抹眼泪，是啊，全家6张口要吃饭，这日子真难过下去。过了几天，管运来和老婆詹小芳商量，趁着现在生产队上没农活干时，偷偷养几头猪、几十只鸡鸭，到过年时卖掉换钱补贴家用。当然，他们也知道，那时“割资本主义尾巴”的不良影响还存在，但为了生活，只好冒一下险了。 管凌天似乎知道了家里的困难，也开始帮父母做些事情，比如，他会跟着母亲去打猪草，帮着父亲到菜地种菜。好像到现在管凌天一下子变聪明起来，他居然会背《悯农》等几首诗，能说出1至20的数字；会主动叫村里的爷爷、奶奶、大伯、叔叔、阿姨等，叫得很甜，大家都喜欢抱起他亲一下；父母叫管凌天送还借的生活用具，他总能准确无误地送到用具主人家，虽然只到过主人家一两次，主人感到很惊奇；还有一个怪现象，与其他孩子不同的是，管凌天喜欢经常去村子里仓库的小学偷听花老师讲课，有时一年级的同学回答不了的问题，他在窗户外正确回答了。 花老师很是惊讶，多次找到管运来夫妇，对他们说道：“你家凌天聪明，是块读书的料，我看你们还是让他早点上学，千万不要耽误了。” 管运来一听很高兴，连忙说：“好的，下学期我就送凌天去上学，还得麻烦花老师你了。” 第2章初上小学 1981年金秋九月，6岁的管凌天终于欢天喜地背着书包上小学一年级了，学费才一元钱。 管运来抚摸着儿子的头，语重心长地说道：“凌天啊，你上课要认真听课，听老师的话，做个好学生，将来你还要考大学，为祖宗争光。” 一旁的詹小芳也说：“儿子啊，家里供你们兄弟读书，很不容易，你不要贪玩，要学文化知识，将来成为对社会有用的人。” 管凌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努力读书，爸妈常说有文化知识到哪里都有饭吃，我得努力学知识，做个优秀学生，将来考上大学，就有好日子过啰。 管家湾小学就设在村子里的仓库，那时的农村条件很艰苦，没办法，生产队干部商量决定从仓库空出两间房子分别作为一年级和二年级的教室，仓库里堆满了谷仓和犁、耙、打谷机、锄头等农具，教室的门是木板门，空间不大，一到阴天，教室里光线就比较暗。小学只有一位女老师姓花，她十年前嫁到管家湾，如今已经三十多岁，教一年级语文、数学。学校不上早读，上午上四节课，八点开始上第一节课，下午两点半上第一节课，第二节课四点半上完就散学。一个星期上五天的课，花老师只有周末才有闲空，平时都是她一个人管整个班，忙得像陀螺转。周末，花老师还要干农活，比如砍柴、种菜之类的。那时的整个农村经济状况并不好，靠教书的一点工资难以养活全家。 一年级教室里的黑板是几块松树板刷上黑漆做成的，下端放在木架子上，上端倾斜着靠在墙上，和老师的头顶一般高。由于不断写字，黑板上的漆就掉得斑斑驳驳的，像是患了白癜风病。由于管家湾是燕家大队的一个自然村，花老师每月会去燕家大队小学领用一盒粉笔，怕学生偷用粉笔，她总会把粉笔放在自己家里，每次上课带上三根就够了。小小的教室被分为南北两半，中间留一条走道，走道两端放着学生的“课桌”。课桌有用杉树木板做的，也有用松树木板做的，有调皮的学生会用铅笔写下稚气的汉字“大、小”等，或是画着各种简单的图案，有太阳、月亮、向日葵等，简直就是一个画展世界。 那时管家湾虽然穷，但村民还是愿意让孩子受教育，期望自己的孩子将来能扔掉“锄头棒”，有机会吃上“公家饭”。一年级大约有20个学生，上课时，桌子上放着老师的教科书、红墨水、钢笔、两根长长的竹教鞭、三支粉笔，还有学生的作业本。上课时间到了，老师就拽着铃绳“当当当”地敲响了挂在仓库门口的铁铃，一年级学生就像进猪圈的小猪跑到教室里坐好。放学了，老师就布置一点作业。作业量也不大，无非是写几个汉字或是做几道数学题，一般半个小时就能写完。书包里只有语文、数学两本书，外加几个本子和一两支铅笔，背在肩上也不累。 聪明可爱的管凌天坐在教室的第一排，在同龄人中，他的个子算是高的，但还是被花老师安排坐在第一排。老师都喜欢聪明爱学的孩子，这和父母亲偏爱听话乖巧的孩子一样，让管凌天坐在第一排，一则花老师可以严加看管，悉心教导；二则防备后面几个同村不愿读书的娃娃骚扰他、带坏他：这几个娃娃听课时老是爱做小动作，有时趁老师在黑板上写字时，偷偷跳出教室，到后面果园菜地偷瓜果去了。 刚开学，管凌天看来真有读书天赋，花老师教声母“b、p、m、f”和韵母“a、o、e”等几遍后，管凌天就记住了，并可以清楚无误地背写出来；1—20的数学他在上学前就认识，经过花老师的点拨，1—10以内的加减法也是烂熟于心，运用自如。通过努力学习与思考，管凌天在语文课本里发现了一个广阔的世界：他认识了越来越多的字，也获得了实实在在的知识。如，一、二、三等数字；人、口、手、耳、目等身体器官；前、后、左、右等方向；马、牛、羊等动物。通过阅读课文，他了解了水稻、棉花、大桥，懂得了怎样在家里和教室里洒水和扫地，认识了红灯和绿灯等交通讯号，知道了太阳、地球、月亮等。 天气逐渐转凉，10月中旬的一天下午，管凌天正在教室读着一篇课文：一片片黄叶从树上落下来。一群大雁往南飞，一会儿排成个人字，一会儿排成个一字，啊！秋天来了。是的，秋天真的来了，秋天是金黄色的，管凌天跑出教室，看到管家湾后面的樟树山上，樟树、泡桐数、松树、枫树、杉树等，都披上了金黄色的外衣，金光闪闪，树叶不时随着秋风掉在地上，在大地上画出了极其美丽的图案。最夺人眼球的要算那田野一望无际的金灿灿的稻穗，凉爽的秋风吹来，那稻穗犹如金色海浪，向农民传递着丰收的讯号。 秋天，确实是收获的季节，瓜果飘香，地瓜、红薯、南瓜熟了，还有那桔子挂满枝头。一放学，管凌天就会和小伙伴们来到金色的田野，看着大人们收割稻谷。那时，管家湾村和全国的农村一样，还在搞大集体，一个村分成几个组，一个组由5、6家人组成，大家一起出工劳动，晚上大家拿着记录工分的红本子集中到组长家，由组长打工分，年终根据工分总数按劳分配，但是，打工分高低也没有什么具体的标准参照执行，但男的最高工分是10分，而女的最高工分只有5分，这也不公平，大家都抱着得过且过的思想，劳动积极性和创造性并没有发挥出来，吃大锅饭的弊端显而易见。 在打完工分后，没事可做，村民们就坐在一起海阔天空地聊天，大家聊的话题无非是家里的光景，虽然偶尔有个别年轻、大胆的村民提出要分田到户单干的想法，但当时环境不允许，再者，这种想法很快被村里的老人强烈否决了，因为老人如果没有儿子，或者有病在身，单干到户缺少劳动力，至少在大集体里，还能混口饭吃。 管凌天每天都很用功学习，也许他懵里懵懂地知道家里过得非常艰难——父母亲每天辛苦劳作，要养活哥哥、自己和两个妹妹，挺不容易。他心里想：只有好好读书，将来用知识去改变自己的命运。上课，管凌天认真听讲、思考，下课后也帮忙做些家务活，再认真写完作业。一年级第一学期结束，果不出所料，管凌天语文、数学都考了100分，全班第一，他一下子成了全村人关注的焦点，几个调皮的同学才考了20几分。似乎瞎子叔算命算得很准，村里人心里想：这小子这么会读书，以后定有大出息，考个大学应该没有问题，看来运来家祖坟真的冒烟了。 1982年春节一过，冰雪融化、春暖花开，管凌天进入一年级下学期。语文课本第一课就是那篇脍炙人口的《春天》：冰雪融化，种子发芽，果树开花，我们来到小河边，来到田野里，来到山冈上。我们找到了春天!春天，人们在田地里辛勤劳动：耕地、播种、施肥、浇水。管凌天对春天也充满了期待，他在课余时偷偷养了几只蚕宝宝，因为他怕父母和老师知道，要是被他们知道，就会挨批评的，每天他去村里的后山菜园里采摘桑叶喂养，盼望着蚕宝宝长大，更盼望着收获蚕丝，这种耕耘后的收获是值得期待的。 当然，读小学的管凌天并不知道，祖国在这一年的春天也在翻开新的一页：1982年1月1日，中共中央批转《全国农村工作会议纪要》，指出目前农村实行的各种责任制，包括小段包工定额计酬，专业承包联产计酬，联产到劳，包产到户、到组，包干到户、到组等等，都是社会主义集体经济的生产责任制。大包干，大包干，直来直去不拐弯，交够国家的，留足集体的，剩下全是自己的，这就是所谓的“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由于“包产到户”从根本上打破了农业生产经营和分配上的“大锅饭”，使农民有了真正的自主权，因此受到中国各地农民的广泛欢迎。 这股全国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的改革春风一下子也就慢慢地吹到了管家湾村，顿时，管家湾村沸腾了，村民绝大多数表示赞成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只有极少部分懒人、老人和残疾有病的村民不乐意，因为他们吃惯了“大锅饭”，实行“包产到户”，他们可能没饭吃，但改革的滚滚车轮只会往前进，谁也阻拦不了，历史选择了先进的生产方式，劳动人民要求过上更美好的生活。 这年初春的一个星期六上午，村里的所有人员出动，把村里所有的生产、生活资料如牛、犁、耙、锄头、碗、勺、筷子、锅等搬出来，在管家村祠堂前面摆放成两排。按照抓阄的方式，分配好各家的生产、生活资料，管运来一家算是很幸运地分到了一个犁和耙，两把锄头，两把镰刀，二十个大小碗，十双筷子，一个大锅和一个小锅，并与叔叔管成宗合分到一头黄牛。按照每人一亩五分田的标准，管运来家六口人分到了九亩水田。 回到家，管运来高兴地对老婆詹小芳说：“现在我们有了牛，有了犁和耙、锄头等，可以单干了，只要我们勤劳，科学种田，家里年景会越来越好。” 想起以前的苦日子，詹小芳也早盼望单干了，她充满期待地说：“是啊，中央政策在照顾咱们农民，我们的好日子就要来了，我们要为孩子们读书创造更好的条件，不要让他们像我们一样受那么多的苦。”像分家一样，管运来从大集体走出来，终于有了自己的家庭责任田和生产、生活资料，他坚信，凭借自己的勤劳和聪明才智，以后的日子会越过越红火，新的生活即将翻开新的一页。 转眼到了1982年秋天，管凌天读小学二年级了，因为学习成绩优秀，花老师让他担任班长，管凌天也确实很听话，不仅上课以身作则，下课更是组织同学们参加体育锻炼，如做课间操，邀请同学们踢毽子、捉迷藏等，同学们都很喜欢这位新班长。 有一天上语文课，讲到“理想”一词，花老师问同学们长大后有什么理想。 答案千奇百怪，管小刚同学说：“我想当个科学家，研究制造出更多先进的农业机械，为早日实现四个现代化做出自己的贡献。” “我想成为一名老师，就在燕家村委会小学教书，为我们农村多培养人才。”管大为同学腼腆地对花老师说。 “我想当一名警察！”“我的理想是做一个司机，每天坐在舒服的车里，不会雨淋日晒。” “我想成为一个有知识的农民，多种地打粮。” 顿时，教室里炸开了锅，好像这些理想光靠嘴巴说说就能在明天实现。管凌天最后一个站起来说出了他的理想：“我现在只想好好读书，掌握知识，将来成为一个对国家和社会有用的人才，并用自己的本领去为祖国的繁荣富强做出我应有的贡献。” 话音刚落，教室里响起了热烈的鼓掌声。每天放学后，管凌天会认真写完老师布置的作业，然后帮父母带好两个妹妹：5岁的管凌梅和2岁的管凌兰，哥哥管凌宇现在比较调皮，他经常放学后自己跳出去和村里的小伙伴玩，有时偷人家瓜果被抓住，为此他没少挨父母的批评，更可怕的是，有一次，管凌宇和伙伴捉迷藏爬上村口一颗大樟树上，一不留神摔到地下，缝了几针，把管运来夫妇吓得半死。管凌天却不愿出去玩，喜欢留下来陪妹妹做游戏，逗她们开心，管凌梅老是没玩够，拉着管凌天的手不放，而管凌兰玩累了，管凌天就把她放到摇篮里（管家湾人把摇篮称作“箩”，用竹子制作的，专门供3岁以前小孩睡觉的），边摇边哄妹妹睡。 母亲詹小芳也非常满意儿子管凌天的勤快和耐心，老是表扬他说：“凌天，你对妹妹这么好，妹妹长大后一定不会忘记你这个好哥哥的。” “我只希望妹妹天天开心，无忧无虑，快乐成长。”管凌天自豪地回答母亲，一家人其乐融融，倒也过得有滋有味。 第3章建造新房 时间一晃而过，管凌天到了燕家大队小学读三年级了，已是1983年的秋天，因为管家湾小学只有一、二年级，主要是为了照顾年纪小的本村学生，让他们在村里就能上学，但是，三年级至五年级，各村的学生就得集中到大队小学就读了。 成绩一直优秀的管凌天因为家里正在建新房子这件大喜事而懈怠了学习，并且成绩直线下降，令人惋惜。前面我们说过，1982年初春，管家湾村开始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管运来家分到了9亩水田，还有一些自留地和山林，包产到户，彻底结束了吃“大锅饭”的陋习。 从此，管运来、詹小芳夫妇的生产积极性很高，每天在自己的田里和山地辛勤劳作，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家庭收入也在慢慢增加。 当然，在劳作之余，管运来喜欢在山上或田埂上唱着那首全县流行的脍炙人口的民谣《勤俭》： 脚步勤不受贫。 稀走亲戚，勤走菜园。 无事莫上街，上街小破财。 收拾不勤，吵闹四邻。 只见生病病死，没见做事累死。 人勤地出宝，人懒地生草。 冷的是闲人，饿的是懒汉。 汗水再流流尽，气力用去又会来。 要想富，鸡叫离床铺；要受穷，困到日头红。 早起三朝当一天。 夜不迟工。 抬头拜天，不如低头求土。 土吃人一回，人吃土一辈子。 三勤夹一懒，不勤也会勤。 一个和尚担水吃，两个和尚扛水吃，三个和尚没水吃。 三户共牛瘦，四户共屋漏。 笑破不笑补，笑过不笑改。 吃不穷，着不穷，不会盘算一世穷。 有了新棉袄，莫忘烂蓑衣。 家有千金，不如朝进一文。 柴多米多，日子更多。 赚钱针挑土，用钱水推沙。 坐吃山空。 七月秋风起，冷死流打鬼（懒汉）。 冷是风，穷是饿。 懒牛懒马屎尿多。 三日打鱼，四日晒网。 饱暖思淫欲，饥寒起盗心。 越是越棍（吝啬），越是越困。 猪困长肉，人困卖屋。 读书作田，早起晏眠。 鸡鸭养的全，不愁油和盐。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养猪无巧，栏干食饱。 在那个推行农村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的初期，这样的民谣比什么教育都管用，大家传唱着，唱出了精气神，唱出了劳动干劲，也唱出了信心和期望，大家明白：只有勤劳才能致富，只有节俭才能持家，当万元户是那时很多农民的梦想。除了种九亩田，管运来家里猪栏还养了3头猪，闲时管运来还会到邻乡贩运一些木头、扫把、锄头把、簸箕等东西到右坊人民公社集市去卖，仅仅一年，就有了2300元存款，那时在管家湾这可是一大笔钱啊。 有了钱，管运来首先想到的就是改变居住环境：建新房！管运来是个苦命人，三岁那年就丧父，母亲后来改嫁，他只好一直跟着奶奶相依为命，结婚后，一家六口住在一间光线很暗的不足20平方米的房间，这还是父亲给他留下来的最宝贵遗产。在这小小的房间里，只能放下一张床，却要睡一家六个人，可想而知多么尴尬，多么无奈。随着管凌宇、管凌天几个孩子慢慢长大，管运来只好在房间的楼顶上再铺一张床，他和管凌宇、管凌天睡一起，老婆詹小芳、管凌梅、管凌兰住楼下房间，可每天晚上管运来父子三个要上下楼梯很不安全，况且晚上要小便也很不方便。亲爱的读者，请不要以现在的优越物质条件去笑话管运来一家，上世纪80年代初那时的农村，很多人家的生活条件都是那样的艰苦，一家六、七口人基本上就是这样睡在一张床上熬过来的。 建新房成了管运来全家迫在眉睫的事情，虽然钱不够，借点债也在所不惜，因为日子会越过越好，不出一两年就能还清债的。 想到这，管运来高兴地对老婆詹小芳说：“建了新房，我们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如今国家政策好，我们努力多挣钱，将来也许还要盖洋房！” 詹小芳心里也很激动，毕竟就有新房住了，说道：“只要有新房住就行，不要让我的几个孩子挨饿受冻就心满意足了，我也不奢望什么洋房。” 就这样，管运来选择在村前池塘边的一块空地建新房，下红石夯实地基、砌墙、立柱头、做门、盖瓦......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管凌天看着家里在做新房，心里不知有多高兴，但他也许不知道，父母亲正在承受物质和精神上的重负。因为要招待建房请来的木匠和石匠等，家里的伙食每餐总少不了肉菜，这对管凌天来说是个致命的诱惑，以前家里能吃上肉基本上是在逢年过节的时候。并且家里还会买些苹果、橘子、甘蔗等水果招待木匠和石匠，目的是希望这些师傅加油尽快做好新房。 每天，管凌天和小伙伴一起去燕家大队小学读书，一想到家里有好吃好喝的，上课就容易走神，注意力不那么集中了。慢慢地，管凌天在还没下课的时候，趁老师不注意，一个人悄悄地溜出教室，直奔家里厨房偷好吃的。父亲管运来每天在建新房现场忙碌，母亲詹小芳每天划算着客人们的伙食，因此他们也无暇顾及管凌天的学习了。 有一次，詹小芳突然发现儿子回家好像比平时早了些，就问管凌天怎么回事，管凌天第一次撒谎说：“今天最后一节是体育课，老师让我们自由活动，学校也没什么好玩的，我就提前回家了。”建房是目前的头等大事，詹小芳也没把儿子的话放在心上。再后来，管凌天胆子越来越大，逃课次数越来越多，他干脆直接去村后头的砖瓦窑厂玩去了。 原来，为了节省建房成本，管运来雇了两个亲戚到村后头的砖瓦窑厂烧砖瓦。管凌天觉得烧砖瓦很有乐趣，工作之余，亲戚也喜欢和他聊天，给他讲些笑话和故事，有时还会用火烤几个红薯给他吃，晚上，管凌天就住在砖瓦窑厂，看着亲戚烧窑、打牌、说笑，感觉这样的生活很有趣。当然，第二天，管凌天也就无精打采地去上课，老师讲什么，他左耳进，右耳出，连最简单的题目有时也不会做。 这年12月份一个寒冷的早上，寒风刺骨，下了一点雪，路面打滑，这样的冷天，对于没什么农活干的农村人来说，躺在床上也真是一种享受。此时管凌天还赖在床上不起来，恰好被母亲詹小芳看到了，赶紧叫他起床去上课，管凌天磨磨蹭蹭穿衣、洗漱，吃了早饭后，才懒洋洋地背着书包朝学校走去。一到教室门口，管凌天看到数学老师何小平老师正在上第二节课，何小平老师开学刚开始时对管凌天印象很好，觉得他头脑灵活，解数学题方法独特，几次考试成绩都在班上前几名。可近段时间他发现管凌天退步很快，因此很想“教训”一下他。 何老师就问管凌天：“你怎么才来啊?这都几点了，大家都没迟到就你一个人迟到，你是觉得自己成绩很好可以不用上课吧。” 管凌天又想编个谎言想蒙混过关，辩解道：“何老师，我家里正在做新房，家里事情多，早上要帮父母做点家务，所以迟到了。” 何老师一听发火了，走上前，用皮鞋猛踢了管凌天两脚，愤怒地对他说：“你就在教室门口罚站一个小时，好好反省，一个三年级的学生就这么懒惰、骄傲，以后你还能有什么大出息哦。” 管凌天只好一个人站在教室外，寒风吹来，本来就穿得少的他打了一个寒颤，心想：这个何老师真是狠啊，不就是迟到，要这么惩罚我干嘛，以后再也不能惹他了！ 终于听到下课铃声了，同班的与隔壁班的同学都蜂拥而出，到操场活动一下，看到罚站的管凌天，大家窃窃私语，有几个女生还在他后面指指点点。管凌天恨不得有个地缝钻下去，这也太丢人了。但一想：谁叫你老迟到，况且成绩在全班倒数呢。 这时，何老师走了过来，语重心长地对管凌天说：“为什么你最近老是迟到，其他同学都没有，就你这样的学习态度，成绩不下滑才怪呢，以后还是勤奋些，把成绩赶上去，要对得起你的父母啊，他们供你读书不容易！”管凌天似懂非懂地只知道点头，一句话也没说，一行泪水悄然滑落。 终于在这年的12月底的一个星期天，管运来选择这个好日子上梁。上梁，就是意味着新房子大功告成，在农村这可是件大喜事。这天一大早，所有的亲戚都来贺喜，村里的乡亲们也来凑热闹，谁都想沾沾喜气。上梁可是有讲究的，所谓梁，就是房子上面最中间的位置放上一根最好的木材，有栋梁之意，梁是管运来从山里买来的一根又直又粗的杉木做成的，其他一般杉木只要10元左右一根，这根梁花了86元，梁就是新房的定海神针，就是“主心骨”，多花点钱是值得的。上梁前一天，木匠师傅就花心思把梁精雕细琢，修理得笔直光滑，并用红布盖住。 上午9点，管运来带着管凌宇、管凌天两兄弟把梁扛出来，管凌宇走在前，由管运来托着梁，管凌天在后，由舅舅詹大堂托着，沿村子里走一圈，边走边放鞭炮。到了新房，把梁放在两个木墩上，上梁仪式正式开始，首先是木匠师傅杀两只公鸡放血祭梁，意味着以后的生活会红红火火，家庭兴旺发达。 然后是上梁喝彩，木匠师傅就对着管运来一家唱了一首精彩的彩歌： 伏以！ 有啊！（管运来一家应彩） 华厦落成乐呵呵， 各位师傅唱彩歌； 木匠唱来石匠应， 引得凤凰百鸟和。 （天官赐福，打挂爆竹，放鞭炮） 伏以！ 有啊！（管运来一家应彩） 金沙砖头响叮咚， 东家老板财源旺； 勤劳节俭沙聚塔， 万块金砖砌成墙。 （天官赐福，打挂爆竹，放鞭炮） 伏以！ 有啊！（管运来一家应彩） 山字墙上粉方斗， 飘檐棱角似琼楼； 身居高楼望得远， 幸福美景在前头。 （天官赐福，打挂爆竹，放鞭炮） 伏以！ 有啊！（管运来一家应彩） 堂前两排金石磉， 托起柱子架高粱； 团结起来力量大， 一家做屋万家帮。 中堂宽敞是华厅， 大红喜烛放光明； 高朋贵友堂前坐， 笑谈丰收好年景。 （天官赐福，打挂爆竹，放鞭炮） 伏以！ 有啊！（管运来一家应彩） 穿方斗楞榫头密， 桁条椽子排列齐； 竖柱正逢黄道日， 安居乐业生活美。 一根栋梁架正中， 红日高照满堂红； 新居焕彩盈门秀， 华厦落成满春风。 （天官赐福，打挂爆竹，放鞭炮） 伏以！ 有啊！（管运来一家应彩） 众人道贺来上梁， 我祝家家建新房； 华厦一幢接一幢， 共同富裕乐无疆。 （天官赐福，打挂爆竹，放鞭炮） 喝彩歌完毕，木匠师傅站在屋顶，用两根粗绳把梁往上缓缓拉起，有人在上面开始扔米饺、团子、糖果，下面的乡亲们抢成一团，煞是热闹。上梁仪式结束，亲朋好友就在新房喝酒划拳，热烈庆祝一番。过了些天，新房简单装修好，赶在农历春节前，管运来又择日乔迁，管凌天终于住进了新房，可心情始终没有高兴起来：因为三年级上学期期末考试他成绩居然在全班倒数第六。 三年级下学期一开学，管运来夫妇也没啥大事要忙活的，一想到管凌天糟糕透顶的成绩，心情很是不快，农忙之余，也特意多花点时间督促管凌天的学习，可是，由于管凌天成绩退步太快，基础不稳固，再加上管运来夫妇也没什么文化，又不知道怎么辅导儿子。尽管管凌天比上学期勤奋了，但成绩依然很差，期末结束，成绩在班上也只在中游水平。 这时，管运来想到了一个办法：转学。换个学习环境，让管凌天到右坊人民公社中心小学去重读三年级，那里师资力量也强，自己还有一个妹夫在那教书，可以起到辅导和监督的作用。 第4章转学大变 1984年的金秋，管凌天转学来到了右坊人民公社中心小学重读三年级，同时，哥哥管凌宇也因为成绩糟糕转到该小学重读五年级，管凌宇的成绩跌到全班倒数第三，他实在太贪玩了。右坊人民公社中心小学共有一年级、二年级、三年级、四年级、五年级这五个年级，一个年级分两个班，一班差不多四十人，全校差不多400人，这是右坊人民公社最好的小学，离金水县城很近，因此，一般的师范毕业生都喜欢到右坊人民公社中心小学任教，这也促进了右坊人民公社中心小学教育水平的不断提高，该所小学在金水县教育系统颇有名气。 管凌天被分在三（2）班，教管凌天语文的是一位叫周春莲的女老师，二十八岁，微胖，个子不高，穿着很朴素，脸上永远是一副非常严肃的样子，让人感到害怕，有些学生私下里叫她‘老古董’；相反，教数学的女老师叫丘云霞，二十三岁，个子高，喜欢打扮，非常时髦，特别是夏天，裙子和高跟鞋每天一换，但她在课堂上很注重与学生互动，因此很受学生欢迎，两位女老师都是师范生，住右坊人公社街上，非常敬业。 周春莲老师注重抓学生的基本功，对学生严格，她要求学生课前预习课文，上课认真听讲，上课时要做笔记，其实就是要求学生在课本上记下讲到的重点内容。周老师从课文生字入手，教会学生拼写，认真解析重点词语和段落，最后总结出文章的中心思想。 由于教法不同，学习环境改变，管凌天刚开始学起来很吃力，他有次忍不住问周老师：“老师，你讲课的内容太多，我刚转学过来，跟不上你的节奏，一下子消化不了那么多东西，能否少讲一些啊。” 周老师也是很耐心开导这个刚转学来的学生，她微笑地说道：“你们从大队小学转过来的学生，接受能力稍微差些，但你应更勤奋，更用功，跟上我的教学节奏，慢慢地你就能消化这些课堂上的内容，学习成绩也能大幅度提高，现在对你要求严格，是为了你将来学习轻松起来”。 管凌天马上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说道：“对不起，周老师，我最近有畏难情绪，我今后一定改，更加努力，在期末取得好成绩。” 周老师看着诚恳的管凌天，微笑地说：“这就对了，平时多流汗，一分耕耘，一分收获，老师相信你。”周老师下课后布置的作业也特别多，一个重点词语要写20遍，一般每篇课文有10个重点词语，还要写拼音，写作文，造句，课文分析等。 有一次，周老师和丘老师都布置了大量的作业，下午放学回家，管凌天还得帮父母做些家务事，晚上吃完晚饭才开始在煤油灯下写作业。数学作业在晚上十点半才写完，语文作业管凌天最怕的就是一个重点词语抄20遍，想想晚上挺冷，手快冻僵了，明天还要早起，管凌天偷懒的念头一下子冒了出来。他居然想出了一个歪主意：一个词语只抄12遍，周老师要改那么多作业，一定看不出来的。 第二天上课时管凌天把作业交上去，仿佛做贼心虚似的，不敢正视周老师。下午发作业了，管凌天被周老师大声点名的时候，吓得脚颤抖不已。 半天他才走到了讲台边，周老师严厉地对管凌天说：“你有十五个重点词语没写完，按照规矩惩罚你，把手伸出来，打你15下！” 管凌天只好把小手伸出来，周老师拿出一根小木棍，接连在管凌天手上打了15下，每打一下，都是钻心的痛，“谁叫你偷懒呢，学习欺骗老师，蒙骗自己，对得起父母吗？看你下次还敢么？”管凌天在心里这样想着，使劲咬伢不让泪水出来。 看着被打疼的管凌天，周老师也很心疼，打完后语重心长地对管凌天说：“一个学生不勤奋是不会有好成绩的，你刚转学来就想偷懒，你对得起你辛苦劳作的父母吗？他们千辛万苦供你读书，你就是以这种偷懒的方式来回报他们的啊！” 这时，管凌天再也忍不住了，边听边泪如雨下，哽咽着对周老师：“周老师，我知道我错了，下次我再也不敢偷懒，我会刻苦学习的，一定不辜负父母和老师你们的期望！” 每次都有同学没有完成作业，都自觉到讲台去接受周老师的棍子“奖赏”。在那个年代，老师惩罚学生是很普遍的，因为老师相信“棍棒之下出好学生”，虽然做法有些不妥，但我们还是要感谢严格负责的老师们。有些同学打了之后依然不会改，学习拖拖拉拉，不思进取；而像管凌天这样懂事的学生，一下子就牢记住了教训，从此，“勤奋”二字深深地埋在他心里，不管晚上写到多晚，都会认真仔细写完作业。 管凌天数学成绩也大有进步，丘老师上课教的东西基本上可以当场消化掉，而且，丘老师也发现管凌天脑瓜子好用，做数学题解题方法多样而新颖。记得刚学完四则混合运算。 有一天快放学时，不知道哪个同学把丘老师惹火了，全班所有同学都被留了下来。丘老师在黑板上出了一道题，就是从1加到100，然后对大家说谁算出了正确答案谁就可以放学回家。那时候，同学们还不知道“高斯”这个著名数学家，更不知道他那个著名的（1+100）*100/2=5050的运算式。但还是有一个人只花了几分钟就算出了正确答案，这个人就是管凌天。丘老师问他是怎么算出来的，只见管凌天在草稿纸上密密麻麻地运算着，那是一个完全不同于高斯的计算方式。他这一计算方式虽然没有高斯的那么简便，但一个小学三年级的学生能想出这种运算方式，能够有如此独特的思维，还是让丘老师刮目相看，后来，管凌天这位数学“天才”代表学校拿了很多个市、县举办的数学竞赛的大奖。 严寒的冬天随着强冷的西伯利亚寒流说来就来了，刚开始是寒风呼啸，接下来就是下冷雨，最后就下大雪了。冬天早上一般到了6点，管凌天就得起床，吃过早饭，就和同村的伙伴管小吾一起走路去上学，小吾比他小两岁，读二年级。从家里到学校有4里路，先要经过一个叫大右的村庄及村庄的田埂路，再到大马路上，再从马路中间插过一条小路，小路其实就是一条小溪流过的田埂路，从家里走到学校大概要半个来小时，那时候，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交通工具只有靠脚，不像如今的孩子，大人专车接送，几舒服哦，但每天来回走8里路也是好事，锻炼了身体，增强了体质。 去上学，管凌天并不怕寒冷天，最怕的是下冷雨，路上泥泞不堪，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否则一下滑倒了就是一身泥巴和污水，又没有可换的衣裤，只好坐在教室里煎熬，等放学回家换衣裤，因此，每次在下雨天，管凌天都走得很慢，也因此迟到过几次。一到下雪天，却是孩子们寻找乐趣的时候，从管家湾走出来，村旁的小溪里，已经结满了一层厚厚的冰；屋顶上，挂满了长长短短的冰棱；田野上，大雪白茫茫的一片；山上的树木犹如一个个稻草人，披上了白色的‘滑雪衫’。管凌天和同伴及其他附近村的不同年级同学一路上说说笑笑，破旧的高筒鞋踩在厚厚的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大家还不时打着雪仗，这样，身上慢慢地暖和了许多，等走到学校时一点都不感觉到冷。 下雨、下雪天，还有一件事挺烦恼，那就是中餐的问题。右坊人民公社中心小学有一个教师食堂，学校聘请了一个工作人员，她是一位50岁的老人家，手脚也不麻利，因此，她只管负责教师的伙食，学生要想在大灶上蒸饭门也没有。 无可奈何，九岁的管凌天每天早上只好带上一瓷缸的饭和菜，并带上一小捆火麻杆，上午一下课，他就和其他同学一道，准时来到一个教室后面的空房子里，捡来两块砖头架起一个“小灶”，把装满饭菜的瓷缸放上去，再把火麻杆塞进砖块间用火柴点着，大约十几分钟，饭就热熟了。管凌天端起瓷缸，走到房子外面的走廊狼吞虎咽起来，不管是偶尔的肉菜还是经常的蔬菜，管凌天吃得津津有味，毕竟那个年代物质依旧比较贫乏，能吃饱就行。 好几次，父亲管运来提出要给儿子送饭，管凌天拒绝了，他对父亲说道：“爸，这么冷的天，路上湿滑，你送饭给我吃也不方便，再说，班上家里远的同学都是带饭来热一下吃的，我觉得很好，也顺便增强一下自己独立生活的本领。”管运来听儿子这么一说，心里很高兴，觉得儿子开始懂事了。 重读三年级，管凌天比在燕家大队中心小学用功多了，功夫不负有心人，上下两个学期，管凌天语文、数学都考了100分，在班上独占鳌头，每次只有他领到了两张奖状：一张是“学习模范”，另一张是“优秀学生”，全校同学对这个“学霸”敬佩得不得了，管凌天成了右坊人民公社中心小学的学习明星。 管凌宇也不错，以整个公社第十六名的成绩考入右坊中学，就要成为中学生了，这让管运来、詹小芳夫妇很是欣慰，两个儿子成绩都很好，将来的希望就寄托在他们身上了。 第5章音乐老师 1985年1月1日，中共中央、国务院发出《关于进一步活跃农村经济的十项政策》，决定改革农产品统派购制度，从1985年起实行合同定购和市场收购。管家湾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已经是第三个年头了，与全国各地一样，广大农民的生产积极性和创造性被充分地调动起来，全村农民开始科学种粮，大搞副业，甚至有人搞起了商业，农民的生活水平有所提高，农村的面貌正焕然一新。 管运来精耕细作分到的9亩责任田，除了交公粮，留口粮，每年还有将近1万斤粮食卖给右坊乡（1985年2月，右坊人民公社改为右坊乡）粮站。管运来在农闲时，依然还会贩运木材、农具等，做些小买卖。当然，管运来的老婆詹小芳除了在家带五岁的女儿管凌兰，做做家务外，还养了5头猪，30只鸡，25只鸭，再种些菜拿到集市去卖。这样，管运来家里的经济条件逐步好起来，做新房所欠的债务也还清了。 现在，管运来更加关心对子女的教育，大儿子管凌宇读初一了，二儿子管凌天读小学四年级，大女儿管凌梅读小学二年级，管运来希望几个子女多读点书，成为有知识、有文化的人，不要像他那样，没有受过良好的教育（其实是因为家里穷，他小学三年级就辍学在家务农），他多希望将来几个子女都能考上大学最好，把“锄头棒”扔掉，成为“公家人”，而成绩最优秀的管凌天也顺理成章地成了管运来重点培养的对象。 有一次，管运来曾经问过管凌天：“凌天啊，将来你希望考上大学，穿着皮鞋去上班，吃上公家饭吗？” 管凌天想了一下，似懂非懂地回答道：“我当然希望将来成为一名大学生，成为一个对国家有用的人才，但我现在还是一个小学生，从现在起我要打牢学习基础，把成绩提高，一步一步朝着大学的目标前进。” 管凌天现在对学习的兴趣越来越浓厚，犹如一位老司机对车子驾轻就熟。语文方面，字、词、句的理解非常深刻，作文基本上每次被老师当作范文在班上读出来；数学方面，一些难的方程式题目只需思考几分钟也能做出来，加减乘除在脑海里不断转换，在心里运算自如。除了语文数学课外，管凌天也不偏科，音乐、美术、自然等课也是听得津津有味，他似乎有意识地培养自己多方面的素质，因为他常听几位老师说过：你们是祖国的未来，要为早日实现祖国‘四个现代化’建设做出自己的贡献，首先就得必须牢牢掌握科学文化知识，提高自己的综合素质。 最近管凌天很喜欢音乐，教音乐课的是一位刚从师范学校分来的郭老师，19岁，瓜子脸，长发飘飘，扎一个蝴蝶结，总喜欢穿着一身白色长裙，说话的声音犹如银铃般悦耳，走起路来很有曲线美，她还兼任教三年级（2）班的语文课。对于这样一位美丽动人的女老师，学校有几位未婚的男老师简直垂涎欲滴，频频示爱，可是郭老师并未答应，她希望自己还是以教育事业为重，爱情婚姻以后再考虑。 一上音乐课，郭老师就会教大家唱新歌，他总是对同学们说：“你们不要忽视音乐课，把它当成无用的副课，其实，唱歌可以缓解你们的学习压力，还可以培养你们的兴趣爱好，你们可不要成为只会读书的书呆子哦。”那时，最流行的几首歌，如《在希望的田野上》、《十五的月亮》、《望星空》、《小城故事》、《童年》等，经过郭老师认真教，管凌天都学会了，因此，无论是课前还是课后回家，管凌天总会唱起这些歌，唱完后他感觉生活非常美好，虽然在物质上还不尽如意，这样快乐的日子过了好几个月。 可是到四年级下学期快结束时，郭老师没来上音乐课，全班同学都很奇怪，觉得没有郭老师的音乐课，生活一下子变得索然无味，唱歌已经成了同学们的一种兴趣，一种习惯，那么，郭老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管凌天从别班同学那里知道，原来，在一个下雨天的晚上，一个教二年级（1）班的数学的崔老师，有目的地来到隔壁郭老师房间聊天，一直聊到晚上10点半，郭老师对这个平时有点不务正业的崔老师就很反感，也没有什么共同语言，但是因为是同事，还得应付着同他随便聊几句。郭老师一看手表10点半，有了倦意，因为明天还要上课，于是就催着要崔老师回去睡觉，哪知，这个崔老师嬉皮笑脸，还想继续跟郭老师吹牛，郭老师只好下逐客令，赶崔老师出门。哪知，在夜晚台灯的朦胧照射下，穿一身白色长裙的郭老师完美的身材凸显出来。 这时，崔老师一下子失去了控制，笑嘻嘻地对郭老师说：“你长得实在太漂亮了，我好喜欢你，你就嫁给我吧！” 说完就一把抱住郭老师去亲她的脸，并要去脱她的长裙。郭老师一下子吓蒙了，说：“崔老师，你，你，你不要乱来，请自重，对不起，我现在还不想结婚，你快回去吧。”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老师们几乎都睡着了，没有人知道郭老师房间发生了什么，况且房门是关上的，人面兽心的崔老师越来越无道德底线，竟然要扯下郭老师的内裤欲行不轨。 郭老师只好大声呼叫：“救命啊，救命啊。”并用力抵挡崔老师那罪恶的双手，声音一下子惊醒了住校的的几个男女老师，大家感觉不对，赶紧冲进了郭老师的房间。差一点，我们可爱美丽的郭老师就要被禽兽一般的崔老师摧残了，崔老师被众老师教训了一番后被带到了派出所，后来据说被判了刑，受到了法律的严惩。那个晚上，对郭老师来说，是非常漫长的一晚，她呆若木鸡般坐在床上，精神几近崩溃想自杀，两位女老师一直劝导她，才没有发生更大的悲剧。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那是一个非常蔽塞而保守的年代，女孩子对个人名声非常看重，这事一发生，整个右坊乡都炸开了锅：有谴责崔老师的，有骂当时社会不良风气的，更多的是同情郭老师。这里是呆不下去了，过了个把月，郭老师调到另一个很远的小学去了。管凌天从此再也没见到这位心地善良、多才多艺的郭老师，他多想亲口对她说声“谢谢”，并说上几句安慰的话，因为郭老师给了他和全班同学精神上非常多的快乐，她的歌声永远留在管凌天和其他同学的心里。 第6章古溪庙会 1986年的秋天，管凌天读五年级了，这就意味着，小学即将毕业，必须加倍努力，争取取得好成绩考入右坊中学。管凌天已经能够自主学习，勤奋认真，一般的学习难题都能攻破，遇到自己解决不了的难题，他会虚心向老师求教，直到弄懂为止，因此，学习成绩在班上一直名列前茅。 农历八月二十三日至二十六日，开学仅过了一个来月，迎来了全县一年一度的最大的庙会古溪会，金水县右坊乡所有的小学放假五天，对小学生来说，这是仅次于春节极为隆重的节日，大家可以尽情去享受节日带来的欢乐。说起古溪会，历史悠久，已历千载，俗称牛会，刚开始是以牛交易为主，后来发展成为各种农村物资交流的庙会。此会久负盛名，每年农历八月二十三月日至二十六日在右坊乡燕家古溪山岗举行，古溪山岗就在燕家村委会的后山上，山前面是非常大的草坪，适合摆放各种摊位；山后面是一片树林，牛贩子就喜欢把牛拴在松树下进行交易。参与庙会的不仅有林川、北城、紫溪等邻县的商人，而且还有福建、浙江、本省西昌、下饶、富州等地的来客，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前，据说本省小丰的大水牛、山东的大骡马、内蒙的大骆驼也有前来赶会的，最盛时，人数多至四万余众，可见其规模之大，影响之远。 农历八月二十三月日一大早，放完牛，吃完早饭，管凌天和两个妹妹就跟着妈妈詹小芳去赶庙会，父亲管运来早就到庙会上贩卖桌凳、锄头棒、簸箕、扫把等，14岁的哥哥管凌宇早就和村里的伙伴去庙会上玩了，他才不管弟弟妹妹呢。从家里管家湾出发到古溪会，只有一里来路，基本上是田埂路，已是秋天，田埂路两旁是金黄色的水稻，过一段时间就可以收割了。狭窄的田埂路上人来人往，有空手去玩的，有牵牛去卖的，有扛着桌子、凳子去卖的，有担着蜜桔、柚子、花生等去卖的，还有推着板车，板车上放着锅灶具，原来是做小吃卖卖的......好不热闹。 管凌天紧紧拉着妈妈詹小芳的手跟在后面，生怕被人挤丢了。妈妈问管凌天三兄妹：“庙会上你们想买点什么吃啊，今天妈妈带够了钱，尽管说。” 管凌天想起两个妹妹喜欢吃薯片、花生，看了两个妹妹一眼，就告诉妈妈说：“妹妹最喜欢吃薯片、花生了，你跟她们买这两样吃的，我自己想买几本小人书看，更有意思，既可以学到知识，又可以放松一下。” 虽然家里经济条件已经不错，管凌天要买什么都会答应的，但他也知道父母挣钱很辛苦，妈妈詹小芳觉得管凌天更懂事了，不会乱花钱。 到了古溪会上，只见人山人海，各种叫卖声不绝于耳，路两边摆满了农资交易的摊位，卖的东西品种齐全：生活用品有菜刀、柴刀、砧板、锅、锄头、锄头棒、犁、耙、碗、筷子、桌凳、木箱子、箩筐、簸箕、扫把、被单、被套、棉絮等；吃的更是眼花缭乱,有芝麻糖饼、薯片、花生、桔子、柚子、玉米、甘蔗、麻糍、汤圆、葵花籽、冰棒、冰水等；穿的也是五颜六色，简直像进入一个花花世界，有各种颜色的外套、的确良衬衫、裤子、毛线、棉袄、解放鞋、运动鞋、运动衫、运动裤、帽子、手套等；往古溪山后面的松树林走去，那便是极为壮观的牛市，大概有300只黄牛、水牛，牛贩子和前来看牛的农民正在谈判，要知道，牛在农村是“顶梁柱”，种田没有牛就像战士没有枪一样。 一个牛贩子正在对看牛的农民说：“你看，我这头水牛多结实，连续耕30亩地都不会累倒，你要觉得合适，我可以便宜点卖给你。” 看牛的农民在牛身上左瞧瞧，右看看，主要是检查一下水牛是否有病，体格是否强健，他仔细看了大约十分钟，估计是对牛很满意，于是对牛贩子说道：“你这头水牛倒是很不错，我很中意，就是出价1100元太高了点，你看能再少一点吗？” “那你说多少呢？”“我们种田人实打实说吧，少个200元怎么样？” “哎呦，老兄，我可是要赔本了，这样，就少90元怎样。” “那不等于没少啊，这样吧，我们都退一步，少150元，也就是950元，你不卖就算了，我去别家看看。” “你兄弟还真行，我牛贩子都要算计不赢你了，算了，少挣点，就依你这个价格啦。” 农民数好了钞票，交给牛贩子，牛贩子心里乐滋滋的，这下应该挣得不少啊，农民也兴高采烈地牵着牛回家，一场交易顺利结束，牛贩子又在期待着下一位买主的到来。此外，庙会的热闹还在延续，演马戏的，放录像的，耍杂技卖狗皮膏药的，用气枪打气球的，下象棋、军旗的，看小人书的，卖冰棍的，卖汽水的，卖棉花糖的，卖包子、馍馍、油饼、油条的......口袋里装满钱，在庙会上你定会满载而归，因为没有谁能抗拒各种诱惑，况且一年才一次这样的大型庙会，谁不会潇洒买一回呢。 当然，庙会上有些游手好闲的人却没有抵制住罪恶思想的诱惑，居然趁人多的时候去偷抢别人的钱物，还有一部分人居然聚到密集的松树林下赌博，每年金水县公安局和右坊乡派出所要派出20名干警维持秩序，专门打击这些违法犯罪分子。 当然，除了玩庙会，管凌天还有另一个计划，那就是挣点钱买课外书和文具。 第二天一大早，他缠住父亲管运来说：“爸，你帮我挑上一担井水摆放在庙会的“十”字路口，我昨天观察了一下，那里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如果在那里卖水，一碗两分钱，一定能挣很多钱的。” 管运来没想到儿子会有这样的想法，问道：“你一个人站在那里敢卖水吗？庙会上什么人都有，你不怕碰到坏人吗？” “我才不怕，要是有坏人，我就叫警察抓他。”管凌天回答道。 管运来想想儿子说的话有道理，既可以挣点钱，又可以锻炼一下，于是高兴地挑了一担满满的井水，放在了玩庙会的庙会的“十”字路口，搬了一张凳子，让管凌天坐在那里卖水。来来往往的人在火辣辣的太阳底下逛来逛去，一会儿就口渴，只好到处找水解渴，有些人去买冰棍或者汽水，有些人来到管凌天面前，一问井水才两分钱一碗，便宜，于是来一碗或两碗，冰凉的井水灌进肚子里，真爽！ 快到黄昏了，管运来要接儿子回家，管凌天一看，水桶还有四分之一没卖完，他赶紧跟父亲说：“爸，你把这些没卖完的井水便宜卖给那些做小吃的，他们肯定需要，也可以换点钱啊。” 管运来觉得儿子管凌天挺精明呢，于是挑着剩下的井水，到附近的小吃摊位上一路问过去，果然有一个老板出了一毛五分钱买下了。这样一天下来，一担井水挣了七毛六分钱，管凌天高兴得跳了起来。 管凌天家里还有许多小人书，他趁此机会拿出来租给玩庙会的小朋友看，三分钱一本，三天也挣了一块二毛钱。在出租小人书同时，管凌天还用绳子在旁边空地上圈出一个“停车场”，有些外地来玩的人，就把自行车停在这里，一天收五分钱，这样算起来管凌天又挣了两块一毛钱。通过玩三天庙会，管凌天很有收获，既见了世面，长了知识，又挣了一笔“零用钱”，他还拿出一点钱分给哥哥和妹妹买零食吃。玩完了庙会，一到晚上，管凌天会认真在灯下做老师布置的大堆作业，不敢有丝毫懈怠。 有了几块钱的零用钱，管凌天下课后就到右坊乡新华书店买上几本语文和数学的课外书看，知识面不断扩大，做题的思路也得到拓宽。转眼就到了小学升初中考试，管凌天恰好那天身体不舒服，原来是前几天吃坏了东西肚子疼，打针完后就去参加考试。在考场他发挥不是很理想，三周后，分数公布，管凌天以全乡第六名成绩考入右坊中学，但他自己还是不满意这样的成绩，希望读初中能打个翻身仗。 第7章考入初中（1） 1987年秋天，12岁的管凌天跨入右坊中学校门，右坊中学其实就在右坊中心小学的斜对面，中间有一个坡，坡下是右坊中心小学，坡上是右坊中学。右坊中学是右坊乡唯一的初级中学，右坊乡下辖七个村委会，那时，农村还不是很重视教育，再说农村小学师资力量也弱，硬件也跟不上城里，一个大队（村委会）小学最多能有10个毕业生升入初中，没考上初中的话，学生家长基本上也不会让他们复读，只好回家务农，这是非常残忍的事实，但也无可奈何，农村就是那样的条件，因为复读又需要一笔开支，还不一定考得上，家里又缺劳力，况且那时沿海地区实行改革开放不久，初中毕业生要出去找份合适的工作也挺难，子承父业，在家务农，也是很多人没有选择的选择。 右坊中学分初一、初二、初三三个年级，一个年级两个班，每个班差不多40人，因此全校只有240个学生，20几个老师。管凌天被分在了初一（1）班，班主任叫朱建华，19岁，比学生就大个6、7岁，教英语，高个子，戴副眼镜，喜欢穿些时髦的衣服，他是刚刚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顶替进来教书的，因为他父亲曾经在右坊乡当过乡长，有了这层关系，顶替教书是很容易的。朱老师是县城人，未成家，就住校，因此很有责任心。他早上差不多6点半就起床，会提前到教室督促学生早读，晚上上自习课也经常去教室巡逻一下，对于刚上初一的学生来说，朱老师给人一种很严肃，很可怕的感觉呢。 对于管凌天来说，融入一种新的学习环境，还有一个较长的适应过程。首先是刚接触英语这门新课程，真是够头疼的啦，那些英文字母和单词、句子简直就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东西，在农村，管凌天连普通话都不会说，何况现在是学英语呢。记得第一次上英语课，朱老师开始教26个英文字母中的“abcd”，带读了十多遍后，朱老师叫同学们读这四个字母，一个叫饶威刚的同学用家乡话读成“阿必扯淡（普通话是：我必扯淡）”，管凌天却读成了“阿不吃的（普通话是：我不吃的）”，真叫人哭笑不得，全班也没几个人能准确读出来。 一天下课后，朱老师叫住管凌天问道：“上了几堂英语课，你现在对英语感觉如何？” 管凌天只好实事求是地回答道：“很难啊，到现在还认识不到十个单词，发音也困难，愁死了。” 朱老师认真地说道：“是啊，你以前没有接触过外语，但是，再多的困难也得去克服，以后中考英语必考的，再说，学好英语，对于你们今后的发展有好处，可以多接触外国的人与事，拓宽你的视野，多好啊！” 管凌天听完朱老师的话，觉得必须把英语学好，对自己大有益处，于是他开始在英语这门新课程上花更多的时间，学单词发音也是很困难的事情，比如“book（书的单词）”他就在后面注音“布克”，“knife（小刀的单词）”他就在后面注音“乃佛”。亲爱的读者，那时的教学条件非常有限，英语老师连一台录音机都找不到，如果他们自己的发音不准，学生就跟着读不准，英语对这些十二、三岁的娃娃来说，确实是一个较大的挑战，但不管怎样，管凌天没有退缩，而是迎难而上，花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攻克英语。 朱老师也常给同学们打气鼓励：“学好英语对你们的未来有好处，只要你们掌握了这么外语，将来就可以出国留学，或者做外贸生意，或者当翻译等，为实现四个现代化出力，但英语对你们来说，刚开始会觉得很难，不要怕，多花点时间学，慢慢就会好起来的，说一口流利的英语并不能，我们一起努力。” 学校教室是20世纪70年代建成的，一百多平米，面积较大，但是里面的课桌、凳子都是缺胳膊少腿的，没几套是完好的，那时还经常停电，因此，晚上都得点煤油灯上自习课，煤油那个味道实在难闻，一些女孩子受不了经常呕吐，没办法，就那样的条件，管凌天也从家里带来了一盏煤油灯，煤油是每半个月加一次的。 比煤油味道还难受的是糟糕的住宿条件，女生还好，初一与初二、初三的女生一起住在学校单独的一个大寝室里，靠近教师宿舍，挺安全；而男生呢，只能住在教室后面的通铺，教室的前面是大家学习的课桌、凳子，后面放置了两层木头做成的所谓一张“大床”，一层有3张床，一张床要睡6个人，一到晚上，大家睡在一起，根本没有转身的机会，要是谁喜欢转侧睡觉，另外一个同学就要倒霉了，被抱住或压住，第二天醒来两人总得为此大吵一番。 冬天一阵寒风吹来，睡在靠窗户的同学就遭殃了，玻璃总有几块有破洞，漏风厉害，没办法，只好用纸塞住，风大的时候，还是无济于事，只好从家里带上厚被褥，晚上头卷缩在被子里不出来，一早起来，流鼻涕，不感冒才怪呢。 而到了夏天呢，最糟糕的是有些同学极懒，晚上起来小便就对着打开的窗户拉尿，第二天，一股浓浓的尿骚味袭来，真是难闻，对此，朱老师也常批评那些不讲文明的同学，后来大家才自觉到外面厕所去小便。是啊，成长是一个过程，小小少年还是懵懵懂懂，需要更多的指引和帮助，就像一颗树苗有时长歪了我们要去把它扶正一样，管凌天也在朱老师及其他老师和同学们的指引、帮助下一天天在成长起来。 然而，有些人的成长却充满了心酸，甚至带来一生的遗憾。班上有个成绩数一数二的同学叫程文武，开学几个月以来各科考试总分基本保持在班上前三位，他学习非常勤奋用功，一天到晚钻在书堆里。他心地善良，但是很内向，不善言辞，平时和同学们交流也不多，但管凌天跟他还是有话可说，因为两人成绩在班上都相对优秀，而且睡在上层同一张靠窗户的床上，晚上两人还会偶尔说些悄悄话，主要是回味一些小学的有趣故事和各自家里发生的一些事情。 时间到了1987年12月底的一个寒冷的晚上，程文武白天吃了一些生的红薯，导致拉肚子厉害，管凌天依稀记得那晚他起来方便不下六趟。第二天，大家依然像往常一样在教室上课，第一节是英语课，当朱老师提问走到教室后面靠床的一个角落时，便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臭味，凭直觉，他断定是班上学生拉的大便，一下子朱老师变得勃然大怒，把英语课本扔到地上，赶忙叫两个同学把那上面用几张纸盖住的大便扫掉，并提水把地面冲洗干净。也许朱老师也是个“大孩子”，加上这些天他自己认真教书，但学生成绩总体还是很不理想，他心里很窝火，这下好，气不打一处来，朱老师三步并作两步窜上讲台咆哮了起来：“你们中间谁能做这样的事情，简直禽兽不如啊，到外面厕所方便不就200米，你脚是中风还是瘸了不会走吗？今天你们不交待是谁在教室里拉的大便，就别想下课。” 顿时，教室里鸦雀无声，女生毫无惧色，男生大都吓得魂飞魄散，总感觉有人在怀疑自己，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教室里静得连一根针掉地上都能听得到响声，大家就这样煎熬着，都希望这位做错事的同学站出来解围。 看来是没有人承认了，朱老师再次愤怒地对大家说：“要是没人承认，中午你们也别想吃饭了，就这样耗下去。”管凌天当然知道这一定是程文武干的坏事，昨晚他起来好多趟方便，一定是憋坏了，再说天气寒冷，不愿走出教室，才做出这样的蠢事，但管凌天不想揭发自己的好同学，于是默不作声。 时间又过了二十分钟，大家还是死一般的沉默，就在大家以为无人知晓此事时，那个全班最调皮的外号叫郑拐脚的同学高高站起来说：“朱老师，我知道这事是程文武干的，他昨晚拉肚子起来过几次，最后一次就在我们床边拉的大便，我那时恰好醒了，看到了这一切。” 一下子，全班同学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望着程文武，程文武顿时脸红得像个熟透了的红苹果，他肯定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在全班老师和同学们面前这真是丢了大脸，无脸见人啊！朱老师一下子也怔住了，他不敢相信这个自己非常欣赏的成绩优异的学生竟能会干出这样不文明的事情。 程文武沉默了一阵子，终于站起来结结巴巴地说道：“这事确，确，确实是我干的，我向老师和同学们道，道，道歉，今后，我，我，我再也不会做这样的事情，请大家原，原，原谅我这次好吗？” 最后一节课一下课，程文武把书收起来，放进书包，再把被褥等卷起，他决定回家不读书了，这件事让他在老师和同学们面前抬不起头。朱老师和同学们赶紧过来安慰程文武，叫他不要回家，大家能原谅他的过失。管凌天也走过来，真情地对程文武说：“文武，我知道你做这样的事情也是迫不得已，再说大家也谅解你了，你是我们的学习榜样，你就这样回家，我以后向谁请教学习上的难题啊，再说，你成绩那么好，将来一定能考上高中，考上大学，前途光明，你以后定能让你父母过上好日子享福呢。” 程文武看了一眼管凌天，笑着说：“谢谢你，凌天，你是我的好同学，好朋友，我会记住我们说过的话，珍惜我们的友谊，但我已经决定不读书，还是回家干点别的什么。” 这个内向的程文武，像一头犟驴一样拉不回，最终还是决意退学回家了。望着程文武远走的背影，管凌天满含泪水，无法自己，偷偷地一个人跑到教室外面的一颗茶树下哭泣。哭吧，尽情地哭吧，成长就是这样痛苦而残忍，如果朱老师不在全班同学面前提及此事，如果郑拐脚同学不当众揭丑，如果亲爱的程文武同学性格开朗、豁达一些，如果班上同学平时多关心帮助内向的程文武同学，那么，这样的事情应该会得到妥善处理，我们的程文武同学那颗脆弱易碎的心也能得到安全的保护，他会继续与同学们努力学习下去，他必定会有一个光明的未来。 尽管后来校长和朱老师几次到程文武家上门致歉，并极力邀请他重回校园读书，但程文武还是没有勇气面对老师和同学们，就这样，一棵好苗子毁了。多年后，管凌天还和朱老师及几位同学到拜访程文武，他已成了地地道道的农民，在村里也不太与人交往，家境也一般，这让人不由想起了王安石写的那篇《伤仲永》，管凌天真想写篇《伤文武》，知识能改变一个人的命运，而性格却葬送了文武的大好前程，程文武对老师、同学们的造访也是不冷不热，显然，那件事情成了他一辈子抹不掉的阴影。 第7章考入初中（2） 一场大雨过后，1988年夏天如期而至，一天中午，管凌天吃完饭刚要去午休，哥哥管凌宇来找他，管凌宇比管凌天大三岁，如今正读初三，初一、初二成绩还在班上中游，现在他的成绩下滑到全班倒数几名了，主要是因为平时他很贪玩，上课小动作多，又喜欢看武侠小说，模仿小说里英雄人物，穿黑色t恤衫，黑裤子上系一根红色的腰带当裤带，常见他跟着一伙不愿读书的同学在学校外瞎逛。 这时，管凌宇从背包里拿出一大袋水果给弟弟吃，管凌天纳闷：家里没有几颗果树啊，怎么会有这么多水果呢？难道是街上买的？再一看，袋子里装满了新鲜水果：李子、桃子、葡萄、金瓜等，没等管凌天开口问，管凌宇就拍胸脯自豪地说：“这是昨晚我的战利品，我和我的几个铁哥们到附近刘家村偷来的，以后你老弟经常有水果吃了。” 管凌天听说哥哥做这样的事情，坚决不要他的水果，他没想到学初三的哥哥现在居然变成这样了，他严肃地对哥哥管凌宇说道：“哥哥，爸妈辛苦供我们读书，你就成天去偷东西，你这样怎么对得起他们呢？再说，你这样下去，很危险，不要再去偷了，好好学习吧。” 管凌宇才不听管凌天的呢，他说道：“你还小，不懂这个社会，我们现在就要开始混社会，将来初中毕业了，就能尽快适应社会，活出自己。”说完，他放下水果，晃悠悠地走了，管凌天望着哥哥的远去的背影只好摇头，气得把桌上的水果全扔到了地上。又过了几天，管凌天听人说管凌宇和班上的几个同学居然晚自习逃课去挖古墓，挖到一些小古董后，他们高兴得不得了，卖钱到饭店炒盘子（点菜）去了。没有钱的时候，管凌宇还从家里偷米去卖给街上饭店老板换钱，然后再邀狐朋狗友去潇洒一番。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期以来，国家虽然开展了多次声势浩大的严打整治活动，社会风气有根本好转，但一些歪风邪气还是侵蚀到了纯净的校园，再加上一些老师偏重文化教育，而忽视了对学生的道德教育，家长也没注意到孩子的思想变化，初中生又处在涉世之初，倘若没有正确的价值观引导，稍一放纵，就比较容易堕落，管凌宇的堕落应该就是这些综合因素造成的。 中考前夕某一天，哥哥管凌宇又来找管凌天了，这次他是带着一袋书来，交给管凌天，遗憾地说：“凌天弟弟，哥哥以后看样子就是种田的命了，自己成绩太差，老师怕影响全班录取率，居然不让我们这些成绩差的人参加这次中考，咳，都怪自己这三年来游手好闲，跟着班上那些二流子瞎混，没有努力用功学习，这些复习资料你拿着以后或许有用，你要好好用功，为家里争口气，千万不要走我这条老路啊！” 管凌天赶紧安慰哥哥说道：“哥，你也不要难过，条条大路通罗马，你可以去复读一年再考啊，要是实在不愿读书的话，可以去学门实用技术，将来也会有个好前途的，” “好的，我知道了，我是不会把自己一辈子拴在管家湾的土地上的，我要做个新时代的青年，自己闯出一条光明的大道来。” 说完管凌宇就走了，留下了一个令人有些遗憾的背影。初一期末考试，尽管管凌天很努力，但结果并不令人满意，全班排名才18位，可能是不够勤奋，也可能是学习方法不对，管凌天似乎找到了答案，并希望在初二改正打个翻身仗。 从学校领了成绩单，管凌天回到了家里，向父母递上了那张他自己也不敢看的成绩单。这次和读小学不一样，以前的管凌天，每个期末总能拿到一、两张奖状回来，父亲管运来和母亲詹小芳不知有多高兴。管凌天知道这次没考好，估计得挨训了，管运来仔细看了一遍成绩单，脸上顿时阴沉下来，管凌天只好静静地等待着一场“批斗会”。 过了好一会儿，管运来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对管凌天说道：“你刚上初中，就考这样糟糕的成绩，如果你尽力了，我不怪你，如果是太骄傲和贪玩导致成绩下滑，那你就对不起父母和自己了，这样下去，以后恐怕连高中也考不上，那你就只好和你哥哥一样回家种田了。” 詹小芳也从房间走出来说道：“读书不用功，将来你就会后悔一辈子，我们种田人家，唯有读书才有出路，像你这样小的个子将来能在农村种田吗？还是勤奋读书吧，为了你自己的前途。” 管凌天眼泪直往心里流，这初一确实没用功读书，自己得好好反思一下。过了几天，“双抢”季节就到了，农村人最怕“双抢”了，这段时间，既要忙收割，又要忙插秧，恨不得24小时都不要休息，因为时间过了立秋的话，栽下的禾苗产量要减少，所以，“双抢”季节真是抢分夺秒，管家湾有几户人家因为种了三十多亩田，劳力又少，基本上是凌晨3点钟就起床去田里拔秧，晚上9点才收工，农村人要吃上一口饭真不容易，更可悲的是，隔壁村就有人在晚上出去拔秧被蛇咬伤了，至于“双抢”季节后，农村人把乡镇卫生院挤爆了，长时间的高负荷劳作，皮肤病、腰痛病、肺病、胃病等齐爆发。 这天早上5点，天已经微亮，管运来和詹小芳带着管凌宇出发去田里拔秧，今天要栽种完三亩田，因此，早上凉快，要拔够秧苗，上午和下午就能栽禾苗。 临走前，管运来看了还在熟睡的管凌天一眼，说道：“凌天，你再睡一会儿就起床，去放一下牛，别把牛饿坏了，明天还得靠它耕田。” 管凌天还在睡梦中，于是应答了一声“好的”，便又睡过去了，昨晚管凌天和村里的同伴玩得较晚，所以很累，早上又凉快，微风吹来，正是睡觉好时节。大概到了8点半，管运来挑着一担满满的秧苗回家，一看牛栏，牛正在转圈大叫，一定是饿坏了。 管运来这下可气坏了，立即从地上拿起一根竹棍，把还在熟睡的管凌天从床上拖起来，骂道：“你这个兔崽子，叫你读书不用功，睡懒觉没谁有你厉害，把牛饿死了，田地荒芜，看你去吃什么。” 说完，竹棍就重重地落在了管凌天的右腿上，“啊，啊，好疼。”管凌天痛得哇哇叫，一下子从睡梦中醒过来了。管运来也不管那么多，转身去吃早饭了。管凌天低头一看，只见右腿的血如山泉喷出，怎么都止不住，只好拿纸和线包扎好。简单地吃完早饭，管凌天跟着父亲、母亲、哥哥去插秧，当右脚扎进深水田时，伤口有一种钻心的通，血也流了出来，但是，管凌天不敢说出来，只是在心里默默地想：这次是我不对，成绩考得那么差，在家还不多干点活，父亲不生气才怪，我以后要牢记这个教训了，要努力学习，考上高中，考上大学，让父母也过上好日子，在家也勤奋些，多做点力所能及的农活，为父母分忧，他们太辛苦了。 第8章身心磨炼（1） 管凌天开始读初二了，刚开学不久，就迎来了举世闻名的汉城奥运会，自从1984年许海峰获得中国第一枚奥运金牌，奥运热在中国开始传播开来，管凌天也喜欢并参与上体育，每一节体育课，他都认真上完，长跑，打篮球，做单、双杠，打乒乓球是他最爱的几种体育运动。 作为一个初中生，他是不会错过奥运会这一盛会的。管凌天早听朱老师说过：9月1710月2日，第24届奥林匹克运动会将在韩国的汉城举行。这届奥运会，将有159个国家和地区的8465名运动员参加23个大项237个单项的比赛，中国派出299名运动员，这也是中国第二次参加奥运会。17日晚上6点，不要上晚自习，管凌天就和班上几个同学来到班上李才中家里，守在他家那台21英寸黑白电视机前等待奥运会开幕式的到来。管凌天被开幕式中的各种歌舞深深吸引住，但最过瘾的还是开幕式中的《handinhand（手拉手）》主题曲，唱出了奥运会的主旨，唱出了全人类的共同心声。 随后的半个月，管凌天会在课余与同学们一起去看电视里的现场直播比赛，为运动员精彩表演热烈鼓掌，欢呼雀跃；为运动员失误甚至失败感到遗憾，也同样对他们充满敬意。奥运会重在参与，不是每个运动员都能获得奖牌的。当然，这届奥运会，中国队成绩虽不尽如人意，只获得5枚金牌，11枚银牌，12枚铜牌，但运动员不畏困难，努力拼搏的精神还是深深地留在了管凌天的脑海里。 比赛的结果并不重要，比赛的过程才是最值得欣赏的，管凌天觉得这次奥运会最大的收获就是自己获得了一种精神：不畏强敌，不惧困难，挑战自我，展示自我。在学习上，管凌天正好需要这么一种精神，自己的成绩已经退步得比较厉害，他需要以这种奥运精神来重新振作自己，打牢基础，一步一步追赶，成绩总有一天会名列前茅的。 奥运的热潮远没有散去，管凌天和班上同学越来越喜欢上体育，并积极参加体育活动，晨跑便是最好的运动了，这项运动很有益处：一是锻炼身体，早上呼吸新鲜空气，增加肺活量，身体体质得到增强，个子也能长高；二是学习更有精神了，不再会出现上课打瞌睡、无精打采的现象；三是饭量明显增加了，虽然没什么好菜，但依然吃起来津津有味，一盒饭两下子就吃完了。 晨跑是班主任朱建华老师倡导、带动的，因为，随着天气慢慢变冷，朱老师发现一些同学赖床厉害，经常迟到、早退、旷课，即使上课，也有一些同学打哈欠，毫无精神，因此，他对同学们说道：“刚刚过去的奥运会相信你们大多数人也看了，我们都要热爱体育运动，身体是学习的本钱，你们要参加体育运动，锻炼好身体，再说，你们正处在青春期，是长身体的黄金时段，希望你们早上跟我一起晨跑，这对你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朱老师每天5点半准时到教室叫同学们起床晨跑，大部分同学都能按时起床，只有极个别同学赖床装睡，从学校门口一直沿公路往前跑到一个叫盘听的村庄折回，来回有5公里样子，路旁是一片山林，松树、杉树、枫树、荷树、泡桐树等树木的叶子都快掉光，金黄色一大片铺满了大地，一些叶子也被风吹到了公路上，早上太阳懒洋洋地从地平线升起，照在山林中，风景极为壮观，边跑边欣赏沿路风景，管凌天和他的伙伴们不知有多开心。 快回到学校门口时，朱老师让同学们停止跑步，改成散步，朱老师会和大家讲讲故事，问问大家的学习、生活情况，师生之间关系在每天的晨跑中越来越融洽。当然，靡不有初，鲜克有终。一些同学三分钟热情，跑着跑着就开始偷懒了，或者跑到一半路就偷偷溜回去，或者就不去赖在床上，管凌天和班上十几个同学坚持到最后，发誓不跑完5公里就不吃饭早读，浩浩荡荡的三十多人队伍最后只剩下十几人的队伍，正所谓大浪淘沙，这是一支有着坚定信念，不畏困难的队伍，犹如长征的红军队伍一样，一些意志薄弱的人当了逃兵，留下的是经受住各种考验的钢铁战士，这样的队伍必将战无不胜。 管凌天觉得晨跑还是很有好处，自己的身体结实了，个子也有长高，吃饭有味道，早读，上课，上晚自习精神百倍，不知疲倦，学习成绩也在不断提高，有时也能考到班上前六名，这确实是个不小的进步。朱老师也挺高兴地对管凌天说：“凌天，你要坚持晨跑，这对你的学习大有益处，千万别像班上有些同学一样，三天打鱼，四天撒网。” 管凌天想到自己晨跑这么久，成绩也上去了，于是说道：“朱老师，谢谢你带我们晨跑，好处太多了，我一定会坚持跑下去，不管刮风下雨还是下雪。” 初二的管凌天正处在青春期发育阶段，个子在长，胡须冒出了几根，喉结突出，然而，伙食却跟不上，那时候，农村里来的寄宿生比走读生差远了，走读生可以回去吃好一点的，荤素搭配，睡得也舒服；而寄宿生基本上是农村来的，家里离学校较远。学校一般是星期六下午、星期天放假，学生回去帮家里干活，到了星期天下午3点各位学生的母亲就要准备好孩子一星期吃的菜和米，学校食堂只为学生提供蒸饭服务，菜只好要自带了，菜一般都是用空罐头瓶或搪瓷缸装满，农村人家能做的菜基本上就那几种：腌菜、萝卜、白菜，有时里面会放几块肉，条件好点的家庭，有时才会做好一点的菜：辣椒炒肉、大蒜炒鸡蛋。 星期天下午6点，在通往学校的公路上，挤满了回学校上晚自习的学生，大家基本是一样的装备：一手提大米（口粮），大约10斤，一手提做好的菜，有些同学会把一包米放在头顶上，跟耍杂技似的。管凌天星期六下午回家，也会帮家里干些农活，比如：放牛、砍柴等，到了星期天下午吃完饭，就提着菜和米赶往学校上自习课。管凌天从家里带来的菜经常也是腌菜，里面常会有几片肉或油渣，味道还过得去，秋天和冬天气温低，菜还好保存，最怕的是夏天天气一热起来，气温一升高，到了差不多星期三，菜就开始发霉，甚至发出一点臭味，同学们就是吃着这样发霉变臭的菜学习长大的。亲爱的读者，如果你是那个年代从农村出来的读初中的话，你一定会感同身受，吃的、住的甚至学的条件极为艰苦，这是时代条件的限制，但苦难往往也是一笔宝贵的财富，这些经过苦难的同学今后会更懂得要为祖国的繁荣富强努力奋斗，更珍惜来之不易的幸福生活。 当然，班上也有几个条件稍好的同学，他们常带一些肉菜之类，也会拿出来与其他同学分享。长身体的同学们，对肉菜有着一种特别的渴望，有一次，管凌天和几个同学提前下课去食堂拿蒸好的饭，快到食堂时，就闻到了一股腊肉的香味，他们像猎手遇到猎物一样，眼睛都发绿光呢。看到食堂的曹师傅不在，那个胆大的刘力强对大家说：“今天我们遇到难得的机会，可不要错过啊，我们赶快把腊肉找出来分吃掉，打打牙祭！” 管凌天觉得不妥，就说：“这样子不好吧，要是那是老师蒸的腊肉呢？要是被抓住呢？” “你个胆小鬼，你不想吃就算了，我们去偷吃！”这是班上调皮的王大伟的反驳。 就这样，除了管凌天外，这几个同学把那些饭盒翻了个底朝天，总算找到了那个蒸腊肉的饭盒，这下可好，一人分几片腊肉，赶紧提着自己的饭盒溜了，管凌天没要，拿着饭盒回寝室吃饭。下午上英语课，听朱老师说，中午有人把校长蒸的腊肉分吃了，这几个吃了腊肉的同学心里偷着乐，反正他校长大人条件好，吃他几片腊肉算什么，再说也没有人知道这事是他们干的。管凌天实在想下课后告诉朱老师真相，但想想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在那个年代同学们都不容易，犯这样一点小错也是情有可原的。 饥饿依然在困扰着管凌天和他的同学们，好在那时还有两个右坊街上的生意人来学校卖包子、馒头、油饼、油条，包子三毛钱一个，馒头两毛钱一个，油条、油饼五毛钱一个。来卖包子、馒头、油饼、油条的一个叫善仔，个子不高，脸有点黑，爱穿一身呢子衣，裤子老是脏兮兮的，可能跟到处跑做生意有关；另一个叫茂仔，个子高而瘦，面有点长，背稍微驼，骑自行车时感觉他快要趴在车身上，他也是管凌天班上同学刘建刚的外公，班上同学很是羡慕刘建刚，因为他可以免费吃外公的包子、馒头、油饼、油条，可他的成绩一直处在下游，同学们笑他或许是吃得多了，把脑子撑爆了。那时候，同学们身上基本上没有什么零花钱，有的话也是一、两块，基本上也是父母给孩子们准备买课外书、文具或者理发用的零花钱。 作为一个正在疯长身体的中学生，有时嘴贪吃那怎么办呢？有办法，用大米换包子、馒头、油饼、油条吃，很多同学每周都会从家里多带两三斤大米，就是为了换吃的。一到了下课铃响，同学们都飞奔出去，善仔和茂仔就会使劲按自行车的铃声，大声吆喝着：“包子、馒头、油饼、油条，新鲜的快来尝啊，好吃不贵，绝对实惠。”这是茂仔的声音，听起来像念广告词。 “我的包子大，馒头香，油条酥，油饼甜，不好吃不要钱！”善仔也不甘示弱，现场广告做得呱呱叫。 同学们拿着装满了大米的瓷缸，多的足足有一斤，少的就是三五两，站在善仔和茂仔中间，不知买谁的好，同学们感觉两人做的包子、馒头、油饼、油条味道差不多，如今就是看实惠了，谁便宜就买谁的。 都说同行是冤家，这时，善仔和茂仔开始了降价战，茂仔说：“包子一斤米换三个！” 善仔也不含糊：“我这一斤米换四个！” 同学们赶紧往善仔那里去换包子吃，善仔高兴地为同学们换包子。 “五个一斤米！”茂仔提高了嗓门，还没到善仔那里换到包子的同学又飞快地跑到茂仔那里去换包子。 同学们在这种价格战中获得实惠，无比高兴，有些同学还会为助推这样的价格战添油加醋，挑起两人不断降价的气氛，同学们感觉这也是课后一种极好的放松方式，也不知茂仔和善仔回家后是否会因为亏本挨老婆的大骂。 管凌天偶尔也经不住诱惑，也会用大米去换包子、馒头、油饼、油条吃，刚开始换个包子吃，三两米，这足以蒸上一顿饭，吃起味道来后，又拿出大米去换，有一次竟然换了两斤大米。一下子，管凌天后悔起来，这可是父母的血汗换来的粮食啊，不可以浪费的。眼看才到了星期三，还剩下一斤多米，没办法，只好在剩下的几天改吃稀饭了。 第8章身心磨炼（2） 终于到了星期六，管凌天过15岁生日，在农村，15岁就意味着成年，很多人15岁没有考上高中甚至初中没读完，就回家种地，承担起养家糊口的重担。因此，15岁生日很重要，晚上，母亲詹小芳为管凌天做了一碗面，加两个鸡蛋，杀了一只鸡在炉子上用炭火煮熟，端起来用白糖伴着吃，这可把管凌天撑饱了。 看着吃得津津有味的儿子，詹小芳羡慕地对管凌天说：“凌天你真幸福，过十五岁有这么多好吃的，我十五岁生日时你外婆家穷，没有什么吃的，就是一碗清水面。” 管凌天突然想起自己前几天在学校用大米换包子吃的行为，内心很愧疚，抬头看着勤劳的母亲说：“妈，谢谢您，我以后一定努力学习，勤俭节约，做个争气的好学生！” 詹小芳点头称是，她对儿子是非常信任的。晚饭后，管凌天和哥哥管凌宇躺在床上，好久没看到哥哥了，管凌天迫不急待想知道管凌宇最近忙些什么。管凌宇叹了口气说：“初中毕业也快一年了，我现在才后悔以前没有认真读书，那时跟坏了班上一些不思进取的同学，到处瞎混，成绩一天比一天差，最后连中考都没有资格参加，真是羞死人了，到现在才知道没有文化知识寸步难行啊。” “那你这么久在家都做些什么呢？”管凌天很想知道哥哥毕业后的变化。 “回家后，刚开始的一段日子，我突然感觉解放了，没有了学习的压力，没有了老师的批评，没有了作业的困扰，但时间一长，生活、精神等压力就来了，爸爸告诉我，回来当农民就得学会到田地干农活，我慢慢地学会了犁田、耙田、施肥、放水、育秧、拔秧、插秧、收割、栽禾、种菜、放牛、砍柴等，我现在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了。可是，要当一个好的农民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像施肥啊，就得用上化学知识，我一下子后悔没在学校学到这些实用知识。再说，干了一天的农活后，我觉得无比空虚，开始还会找村里的伙伴聊天，散步，或者挤棍（两人用肚皮顶着一根木棍互相往对方那里用力挤，谁后退谁输。），扳手腕，举石狮子来打发漫长的晚上时间（那时农村还不富裕，管家湾只有管自立家有一台14英寸的黑白电视，每天放的电视剧年轻人也不太感兴趣，再说，全村人挤在小小的房间不自在），可是，这些活动没有太大的意义，我慢慢地也就不参与了。现在我有了想复读初三的强烈愿望啊，爸爸也支持，但妈妈说我也不小了，家里还有你和两个妹妹都在读书，要我干活挣钱减轻家里负担，为了让我打消复读的念头，妈妈这些天还托人为我相亲呢，想尽早让我娶媳妇，这怎么行呢，我坚决不同意，如果现在结婚生子，我一辈子就要拴在这片土地上了，那我的未来还有什么指望？”说着说着，管凌宇就要掉眼泪了，管凌天也跟着伤心，为哥哥目前的困境。 房间里接着一阵沉默，管凌天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哥哥，你今后有什么打算？总不能一直这样挥霍自己的青春吧，毕竟人生的道路还很漫长。” 管凌宇似乎早已胸有成竹：“我想去学门实用技术，有了一技之长，就不愁没饭吃，将来也才能有自己的立足之地。” 管凌天听到这很高兴，他鼓励着哥哥：“这是个好想法，你就去学技术吧，将来在农村也能有用武之地，还是那句话，条条大道通罗马，要相信自己。” 夜已经很深，很静，哥弟俩有说不完的话，管凌宇告诉弟弟家里发生的一切有趣事和新鲜事，管凌天也告诉哥哥自己的学习状况和今后的打算，两个少年已经不再是只知道吃喝玩乐，开始思考自己的人生，开始规划自己的未来，虽然还很模糊，但方向是对的，就值得去拼搏，哪怕是撞得头破血流，没有任何依靠，就只能靠自己的脚一步一步往前走，总有一天会成功的。 已是初二下学期了，管凌天的班上同学也在慢慢成长着，正处于懵懂的青少年，同学们身体慢慢地发生变化，同时，世界观、价值观人生观也在初步形成。有些同学已经明白了读书的意义，那就是要努力学习，多学习文化知识，将来要么考上师范学校或者其他中专学校，就可以跳出农门，吃公家饭；要么考上高中，三年后考上大学，更有发展前途；要么没考上，凭着学到的知识，将来在农村广阔的天地大有作为，成为一个现代化的农民。 当然，也有少部分同学，受了当时社会坏风气的影响，认为“读书无用论”，“学好数理化，不如有个好爸爸！”，自暴自弃，就想混个初中文凭而已。因此，上物理课时，他们根本就听不懂那些较难的物理公式等，要么就趴在桌上睡觉，要么在课堂上说话，还有同学跟着起哄呢，祝老师只是反复跟同学们强调说：“学好物理课，很有现实意义，从大的方面说，物理与核武器制造等高科技相关，从小的方面说，物理与电池制造等相关，现在掌握好了物理基础知识，将来才能进一步深造，可以这么说，物理与个人生活、国家命运息息相关，希望你们珍惜时光，好好学习，将来有所出息，为祖国做贡献。”一听到这样说，很多同学一下子就不再起哄了，课堂纪律也好多了，祝老师非常和蔼，脾气好，他只管那些上课听讲认真，对物理课有兴趣的学生，也不怎么会去管那些调皮的学生。 当然不是所有的学生那么听话，还有更捣蛋的呢，一天中午休息时间，几位相当调皮的同学中午也不休息，不知从哪里捉到了两只小壁虎，把他们放在教室外的空地上，泼上上晚自习用的煤油，拿火柴点燃，顿时，两个活生生的生命就在熊熊的火光中残忍死去，换来的是大家的欢呼与起哄，似乎觉得这样做很开心。 当然，这几位调皮的同学所作所为还远不止于此，他们时不时结伴逃课，去水沟里把水淘干，挖泥鳅，晚上可以美美吃一餐，吃完后，又会带着蛇皮袋到附近村庄转悠，看看有什么可以偷窃的“战利品”，往往这些家伙深夜会带着一大袋的桔子、甘薯、柚子等瓜果回教室，一方面，他们尽情挥霍，吃个精光；另一方面，他们会拿出一些瓜果给成绩好的同学吃，条件是这些成绩好的同学把做好的作业给他们抄写，以应付老师。 还有两个同学胆大包天，经常逃课到县城去抢劫，有一天抢路人钱包时，被警察逮了个正着，结果拘留了十五天，后被学校开除，初中文凭都没“混”到，就结束了自己的读书生涯，实在可惜。管凌天很痛恨这些调皮同学的错误做法，虽然有时也会指出他们的不对，并苦口婆心地跟他们交流思想，但这些同学置之不理，依然如故，一些同学初二没读完就回家“修地球”了，因为他们在教室里度日如年，上课听不懂，成绩差得一塌糊涂。 右坊中学基础设施其实很简陋，面积虽然很大，大概有70亩地，除了两栋平房教室，一栋老师宿舍，一栋学生宿舍，一个食堂，一个公共厕所，就是被一片茶山半包围着，教室后面平山上还有一些杉树、松树、枫树、荷树、栗树、桑树等，环境倒是不错，是个读书的好地方，早上，中午，晚上，你会看到成群的同学或在茶树下躺着看书，或在杉树下晨读，或在松树下探讨学习难题。 作为传统的教育大县，近年来，金水县教育局逐步加大了对农村教育基础设施的投入，但由于金水县也是传统的农业大县，经济不太发达，财政不是太富裕，投入过程中还是会有较大的资金缺口，毕竟全县有13个乡镇中学都需要资金投入。右坊中学也遇到了资金困难，虽然金水县教育局下拨了五万给右坊中学做一排新的教室，以改善教学条件，但是，新教室规划建在现有教室的前面茶山上，平整土地是个大问题，要是雇外面的工程队来，需要一大笔资金，学校经费本来就紧张根本拿不出。 经过深思熟虑和多方征求意见，校长决定自力更生，让全校师生行动起来，利用课余时间，把茶山挖平做新教室。这样，管凌天和班上其他两位同学温华平、彭建军一组，被分配挖平茶山上的一个小山包。 刚开始，三人在下课后能准时挖土，大家很协调一致，分工明确，管凌天负责挖土、推车，彭建军负责铲土、推车，温华平负责拉土。管凌天用自己家带来的锄头挖土，彭建军从家里带来了板车，用铁锹铲土往板车里装，铲满后，温华平就拉着板车，管凌天和彭建军在后面推车，把土倒在茶山前面大约200米远的一个大坑里。 三人中，温华平个子最高，力气最大，彭建军个子中等，管凌天个子最小，温华平感觉自己最卖力，这样一起劳动下去要吃亏，几天后的下午课后劳动时间，温华平就对管凌天和彭建军说：“我们的挖土进度太慢，这样下去不知何时才会完工，不如我们三人平分这块山包，各干各的，怎么样？” 彭建军住在右坊乡街上，如果平分给自己一份任务，可以让家里人来帮忙完成，因此，他不假思索地回答：“这样好，省得大家在一起吃大锅饭，干得不快，我觉得可行。” 轮到管凌天表态了，还有什么好说的，他们两人都同意了，明摆着人家嫌你没力气拖后腿呗，管凌天只好同意三人平分这块山包。第二天，这块山包被平均分成上、中、下三块，按照抓阄管凌天分到了上面那块，温华平分到中间那块，彭建军分到下面那块，这样，“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再次很好地在三个中学生之间落实了。 下课吃完饭后，管凌天就会拿着锄头和簸箕来到自己的“责任田”，挖土，装土，担土，这基本上就是课余的“作业”。特别是一到晚上自习课后，初一、初二、初三的学生都会集中到茶山各个土包，进行另一场“考试”，仿佛像五六十年代他们父母辈兴建水库一般，这是一场大会战，只是没有彩旗飘飘，但一样人山人海，人来人往，一担担土仅靠这些十四、五、六岁的学生稚嫩的双肩挑起倒入200米远的一个大坑，不一会儿，初一年级一些学生就汗流浃背，累得气喘吁吁。 好在有时晚上有月亮光，大家可以挑土到十点再回寝室睡觉去，没有月亮时，大家就只好用手电筒或煤油灯照明，这样在茶山担土才能看得清楚，晚上十点之后，也会有极少同学还在“劳动”，其实他们是有目的的，那就是自己平时挑的土少，进度缓慢，心里着急，一看旁边有同学在山包上挖出了深沟，就顺势把自己的土挖好，直接倒进同学挖的深沟，几省力，倒得差不多就回寝室睡觉。 第二天，就听到了旁边同学的骂声：“哪个缺德的不愿担土，居然把土倒入我挖的深沟啊，要是下次被我抓到不打断你的腿才怪！”这样的骂声经常听见，但那些干了缺德事情的同学也不会承认，只是在心里暗笑自己的小聪明。管凌天刚开始时担土只装大半簸箕，一担大约四十斤，担在肩膀上还不累，后来感觉担得少，影响进度，就装满簸箕，一担有六十斤，压在肩膀上沉沉的，只有咬牙往前走，有几次，因为看不清茶山的路，碰到了挖出的茶树兜，管凌天重重地摔在地上，爬起来，再挑起一担土往前走。 到了期末考试前几天，管凌天总算把自己的山包整平了，班主任朱老师奖给他4个馒头，那天，他狼吞虎咽，没过半小时就把4个馒头消灭了，这就算是一个学期的劳务补偿吧，太廉价的苦力哦，学校也太抠门了吧，管凌天心里这样想。但劳动也锻炼了他的体质，磨练了他的意志，他在劳动中体验到了生活的艰苦，还好，管凌天劳动的同时并没有耽误学习，而是更努力了，最终以初二两个班总排名第四名的好成绩进入初三。 第9章备战中考 管凌天所在的初三（1）班共38人，是按照初二期末考试总分排名确定下来的，明年右坊中学的中考成绩也就要靠这38人去创造，因此，学校安排了最好的老师教这个班，班主任还是教英语的朱老师，毕竟朱老师与大部分同学共处两年了，很熟悉他们的学习、生活甚至心理状况。初三的课程总共七门，分别是语文、数学、英语、政治、物理、化学、生物，学习压力可想而知，不能有偏科，否则就可能考不上中专或高中的，正如担稻谷一样，扁担一旦偏离肩膀，人就会摔倒。 新学期开始，面对中考冲刺，管凌天开始发力了，更加用功学习，母亲詹小芳也心疼正在长身体的儿子，会经常买些肉做菜让管凌天带去学校吃，改善伙食，还时不时给点零花钱，饿的时候好买点吃的。 管凌天除了勤奋刻苦之外，还非常注意学习方法，比如，他在初二下学期在教室后面茶数下看书时，就发现初三的几位“学霸”老拿着一、两本很薄的书苦思冥想，管凌天感到很好奇，原来，这是几位“学霸”自己订的学习杂志《中学数理化》、《初中生之友》等，管凌天借过来一翻，发现里面讲题很详细，分析思路明晰，还有历年各省中考真题，看看这样的杂志，会让自己学习效果事半功倍的。因此，初三第一个学期开始，管凌天就向父母要了8元钱订阅了这两本学习杂志。 还有一点，管凌天喜欢和班上的“学霸”共同探讨难题，不懂就问，班上唐正义、卓华坪、梅伟平、邓小用、伍兰风是公认的“学霸”，特别是唐正义，初二以来，他的成绩基本上是班上第一，他还担任了班长职务，管凌天和唐正义关系很好。 刚开学不久的一天下午下完课，两人在学校后门的茶树林不期而遇，他们是准备在茶树下看书的。管凌天就问唐正义：“正义，你现在是怎样备战中考的啊？” “每天都在准备着啊，只有平时多流汗，中考才能有好成绩，现在不像初一、初二，要多花时间和精力在每门功课上，而且不能偏科，否则中考成绩不会理想，当然也就考不上中专或高中的。”唐正义认真回答道。 然后，他自豪地向管凌天说起了暑假到省城南甘市大开眼界的事情：“暑假收割完稻谷在家温习功课，恰好我哥这时回家来看望我们，我哥正为是84年从江北省农垦学校毕业，被分配到省农业厅工作，我哥见我没事可做，呆在家里看书也烦闷，于是就带我去省城玩，哎呀，那真是乡下人进城——头一回坐6个小时的班车，头一次坐两个小时的公共汽车，头一次看到省城的高楼大厦，头一次在浴室洗澡，头一次去省人民公园，头一次去省新华书店买书———那书可真多啊！总之，省城太繁华，怎么都看不够的。玩了一个月后我才回来，这次的感触太多了，我觉得目前要做的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加倍学习，考上理想的学校，将来也能成为城里人，能享受美好的生活。”管凌天也听入了迷，仿佛他也看到了省城的美丽与繁华，内心也充满了对省城的向往与期待，心里想：只有知识才能改变命运，努力奋斗才有美好的未来。两人想到一块去了，因此，他们坐下来共同探讨学习上遇到的难题，并分享一些各自好的学习方法。 如今，怀着“知识改变命运”思想的还有管凌宇，这个初中毕业却未参加中考的农村青年，现在明显感觉到了知识的重要性，他不想把自己的一生都栓在农村的土地上，虽然他并不讨厌这片生他养他的这片土地，他要去学习技术，改变自己的命运，改变农村的面貌。 省城南甘市是江北省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是各种资源集中地，它的魅力不仅仅在于吸引唐正义这样没出过远门的农村人来此观光旅游，增长见识，更重要的是，随着祖国改革开放的步伐不断加快，经济等各项事业得到大发展，同时，对各类人才的需求也在迅速增加，省城的大街小巷就有了众多的培训机构，管凌宇就是怀着创业致富的梦想来到省城畜牧兽医学校函授学习猪养殖技术的。 通过到金水县城和附近县城做详细的市场调查，管凌宇发现，随着经济的发达，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人民的消费能力也在增强，很多市民对猪肉的需求越来越大，因此，管凌宇认为在农村养猪大有可为。管凌宇来到南甘市后，无暇顾及它的秀丽风景，而是在交了函授学习的学费后，开始精打细算起自己的生活费，绝不能乱花钱，每天都要认真学习消化老师课堂所讲的内容。 刚开始，管凌宇还以为养猪是件很容易的事情，但随着课程内容的不断深入，管凌宇才发现养猪的学问可大呢，比如种猪选择，猪饲料的配置，猪卫生的监管，猪生病如何治疗，猪市场价格的走向等等，一遇到这样自己难以解决的专业问题，管凌宇都会向老师认真讨教，直到弄懂为止。半年的培训结束后，管凌宇带着对未来的美好憧憬，在管家湾后面山上的水库边建了个养猪场，一次就养了50只猪，每天管凌宇吃住在养猪场，忙碌得很，他对自己正在干的事情很有信心，虽然管家湾的父老乡亲对此却半信半疑。 现在离中考只有两个月了，管凌天犹如要参加大决战的战士一般，每天子弹上膛，随时准备着战斗，每个月的月考几乎是战斗成果的检验，管凌天发现哪门课程差些，就多花时间和精力去学习，绝不能偏科。每天简直是没日没夜地学习：早上背书、上午和下午上课，中午稍微休息一下，下午下课后做试题，晚上自习做作业或者继续做试题。 为了节省时间，管凌天与同学们有时也顾不上洗漱，脚也不洗，衣服裤子也不换，一星期下来脏兮兮的，好像一个流浪汉似的，身上有很浓的汗臭味。由于管凌天白天和晚上休息时间较少，上课有时听着听着就要昏昏欲睡，这时，管凌天会拿出在右坊街上小商店买的风油精，往额头上擦一下，这样据说可以提神，不会有睡意了。 中考前两天，学校组织大家照完毕业照就放假，一是让大家放松，不要太紧张；二是让大家回家拿点钱，以备中考考试的各项开销。晚上，母亲詹小芳做了几个好菜，让儿子好好补一下身体，儿子好像旧社会秀才赶考似的，希望这次能考上，也是啊，詹小芳小时候也很勤奋、很努力，到了8岁读二年级时，恰好父亲詹自奋被错打成了“右派”，书是读不成了，她除了经常帮家里干农活，还要每周送换洗衣服裤子到二十里外父亲接受劳动改造的地方去，可怜天资聪颖的她就这样极不情愿地结束了自己的学习生涯，当她在路上放牛看到好多村里同龄人背着书包上学校的时候，自己只好暗暗落泪，谁叫自己“出身”不好呢。到了20岁，因为成分问题，她只好委屈自己嫁给了管家湾的管运来，命运很多时候是不能自己做主的，虽然她早知道管运来家境一贫如洗，但是一个出身不好的女孩子还能嫁什么好人家，她也只好认命，好在管运来也争气，夫妻白手起家，同甘共苦，日子慢慢也过得红火起来。 在詹小芳看来，大儿子管凌宇读书时很不用功，不是读书的料，现在只有二儿子管凌天成绩算是比较优秀，应该很有希望读出点名堂，将来“鲤鱼跳龙门”，不要再和她们夫妻一样一辈子“戳牛屁股”，想到这些，詹小芳很自豪，晚饭也吃得格外香。 饭桌上的管运来欣喜地看着越来越懂事的管凌天，问道：“凌天，你这次中考有几成把握？准备考什么学校啊？” “爸，我认真想过了，我想考个小中专，这是压力也是动力，要是考上了，也能减轻家里的经济负担，毕竟哥哥在省城学习养猪技术花了一笔钱，现在建养猪场也要用钱，你们也支持了不少，还有两个妹妹也在读书需要钱，当然，万一没考上，考上高中还是没问题的！”管凌天非常自信地回答。 “要是不能上中专，那你上高中三年就一定能考上大学吗？” “我想，只要我尽力，我就一定能考上！”“那我就放心了，我砸锅卖铁也要把你培养出来，我们农村人只有勤奋读书，才有出路，你这次中考莫紧张，先挑容易的题目做起，难题放在后面做，实在不会做就放在那，爸爸相信你能考出好成绩。”...... 父子俩好像是开一个记者见面会一样，问得详细，答得精彩。是啊，我们的管凌天已经是15岁了，不再是个懵懂的少年，开始认真思考人生，并进行人生的规划，让我们为管凌天的不断进步喝彩吧！ 终于要去金水县城参加人生的第一次考试——中考了，中考日期定在1990年6月1618日，6月15日上午，这些大部分从农村来的右坊中学的学子们，坐在学校租的一辆“东风”牌大卡车上，心里无比激动，管凌天也不例外，和大多数同学一样，这是他第一次出远门去金水县城，头顶虽然有火辣辣的太阳，但同学们一点也不感觉到热，解放牌卡车一开动，微风吹来，还感觉很凉爽，公路两旁飞过了一排排树木，一片片草地，一方方水田，一望无际的绿色，充满了生机和活力，正如这群参加中考的学子。 老师和同学们难得如此轻松，一路上大家说说笑笑，实在惬意，男同学也与女同学讲起了玩笑话，以前在学校读书是不敢的，如今，大家都知道参加中考后就要各分东西，很难再见面。有几个男同学甚至大胆地向暗恋已久的女同学表白，引起了大家的阵阵起哄声和鼓掌声，是的，这些正处在青春期的少男少女，对爱情还是朦胧的概念，但我们应该宽容他们，每个人的成长都在不断经受各种压力，将来踏入社会压力会更大。表白当然是当做开心一下，大家还要认真去参加中考，这是当下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卡车徐徐开进了金水饭店，大家在朱老师的带领下，住进了各自的房间，四人一间，住宿条件还不错。 6月16日一大早，大家洗漱好就到金水饭店后面的食堂吃早点，一桌十个人坐好，早点有包子、馒头、花卷、油条、稀饭和小菜，从未吃过这么好的东西，大家像饿死鬼一样，包子刚上，就一抢而空，有些同学吃得快，吃了两个，有些同学就没有了，只好等着抢馒头、花卷、油条了。 吃饱后，管凌天和唐正义、邓小用在朱老师的带领下，前往金水二小考点，因为这是报考小中专和师范的考点，其他考点还有金水一中、金水二中、金水一小等。上午9点开考语文，管凌天感觉还不难，11点就把答卷做完，再认真检查了一遍交卷。回来的路上，管凌天和唐正义交流了语文考试的一些想法，感觉都考得很好，互相鼓励，希望一场比一场发挥得更好。 12点，同学们准时到食堂就餐，这时候，食堂已经挤满了人，原来，还有午湾中学的学生也住在金水饭店，当然也在这里的食堂就餐。管凌天隔壁一桌坐着午湾中学的女学生，她们看起来很斯文，等着上菜再吃饭，而管凌天坐的这一桌呢，同学们可能感觉很饿了，还没上一个菜，就拿起筷子敲碗，以示不满，效果不错，一会儿还就上齐了菜，真丰盛：有辣椒炒肉、豆腐炒肉、炒茄子、土豆烧排骨、豆角炒肉、冬瓜肉片汤......大家狼吞虎咽起来，不一会儿，同学们就吃完两碗米饭，吃得津津有味，再盛第三碗饭时，发现几乎没菜了。 这时，桌上的卓华坪同学突然发现隔壁的午湾中学女学生那桌还有几个好菜没动，恰好她们全部去食堂外边盛饭了，见有机可乘，卓华坪同学迅速起身跟管凌天他们小声说：“你们看，隔壁女生的桌子上有几盘好菜，我来去抢过来，你们放哨，千万不能被她们发现啊。” 管凌天有点害怕，轻声说道：“华坪，你还是别去了，被抓到那你就完了，中考都参加不了，我们不吃也不会饿死的。” “你这个胆小鬼，不吃白不吃，不跟你啰嗦了，看我的。”卓华坪说完迅速走到隔壁桌边，端起了辣椒炒肉、土豆烧排骨、豆角炒肉三盘菜，放到了自己的桌子上，大家好不开心，又大吃起来。等许湾中学女学生盛饭坐下时，发现少了三盘菜，看到隔壁的右坊中学男同学在偷笑，已经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然而菜已经被这群“虎狼”吃完了，只好作罢。 中考就在这种既轻松颇带几分搞笑又严肃的氛围中结束了，同时也宣布了管凌天中学时代的结束。8月底，中考分数公布，管凌天没考上小中专，但成绩还是很优秀，总分600分，考了460分，多了录取分数线42分，被金水一中录取就读高中。 第10章跨入高中（1） 炎热而漫长的暑假，管凌天虽然预感自己能考上高中，但他并不感到轻松，“双抢”又要开始了，炎炎烈日下，没有一丝的风，几乎每天都是37度以上的高温，大地被炽热的空气压得透不过气来，水稻田里到处都冒出缝隙，水被太阳吸干了，池塘里的鱼也纷纷冒出来吐着泡沫，那分明是发出救命的信号，它们也不知自己明天的命运如何，真是奈何不了老天爷啊，而菜地里的苦瓜、辣椒也干瘪瘪的，像没吃饱饭的病人一样，低垂着自己干瘦的身躯，一句话，天下万物生长，除了靠光照，更要靠水，水是生命之源，没有水，生命难以承受。 在这个到来的可怕的“双抢”季节，劳动再次成了管凌天这名“准高中生”的必修课，他当然学过孟子的名句：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双抢”才过了两天，他已经深深体会到孟子这句名言的内涵了：一天接近12小时的高强度劳动，是谓苦其心志；脚踩打谷机，肩挑一百斤的稻谷和秧苗，长时间在水田里插秧，脚都要麻木了，是谓劳其筋骨；而早上很早起床就到水田里拔秧苗直到8点吃饭，上午插秧到12点吃饭，接着收割稻谷到晚上7点半回家吃饭，是谓饿其体肤。 当然，在农村，像管凌天这样的孩子都得经历这般考验，劳动创造世界，不劳作，就没有吃穿住，就没有钱去交学费，何况，管凌天知道，读高中的学费比读初中的学费贵多了，还增加了每天的生活费，因此，管凌天再怎么累也不会抱怨，父母亲和哥哥比他更累呢。 有时候，哥哥管凌宇心疼自己的弟弟，就说：“凌天，你就别那么卖力了，你毕竟是读书人，干不了力气活，就早些回家歇一下，看看书，9月份开学，你就可以赶上其他同学了。” 父亲管运来也说：“崽啊，不要逞强，累坏了身子骨就不能上学了，我和你妈、你哥、你妹多劳作一下就行，你早些回去。” 管凌天看着一脸皱纹的父母和大汗淋漓的哥哥，说道：“爸妈、哥，你们是为我凑学费才这般劳累的，我一个人回家‘享福’于心不忍，我也休息不下去，我宁愿呆在田里和你们一起劳作，再说，开学后我就不累，而你们还得继续劳累呢。”说完，管凌天拿起镰刀收割起稻谷，十几分钟后，眼前倒了一大片水稻，露出了一排排整齐的禾兜。 双抢忙完后，就得去卖稻谷，庄稼人靠卖稻谷换钱，还债或者准备孩子的学费，为家人添置点新服装什么的。近万斤稻谷在前一天就用蛇皮袋装好，今天，管运来叫了一辆农用车来，准备把这些稻谷运到几里路外的右坊乡粮管所去卖。 管运来叫来了管凌宇帮忙扛稻谷上车，管凌宇如今是家里的主要劳力，年轻有使不完力气，扛一包一百斤的稻谷不喘一口气。车子发动了，管凌天赶忙从床上爬起来，对父亲管运来说：“爸，我也跟你去粮站卖谷，也去见见世面。” 管运来看了一眼管凌天，说：“你就别去了，一包稻谷你又扛不起，你去也帮不上什么忙啊，还是在家里多看点书吧。” “我可以帮你照看稻谷啊，不是听说有人专趁农民卖谷时不注意偷稻谷嘛，我眼睛厉害，可以辨别贼的。”管凌天似乎铁定心要去。 管凌宇一看弟弟想去，也说：“是啊，爸，虽然凌天不会扛包，但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我们不能保证因为太忙了被贼偷了稻谷，再说，这样热的天，弟弟也看不进书啊，不如让他出去走走，也好感受一下现实生活，对他以后的学习有好处，我就是没有早体验生活的苦楚，才迷失了方向，荒废了学业，如今落得个种田的地步。”管运来听着觉得有理，于是同意管凌天和他们一起去卖稻谷。 农用车在不宽的乡间小路上颠簸着行进，好几次，管凌天快要被震翻到车下，被管凌宇紧紧拉住了。四十分钟后，终于到了右坊乡粮管所，哇塞，一辆辆车列队整齐地从粮管所窗口排到了马路上。当然，管凌天知道，还有一支队伍却排在了右坊乡卫生院，是的，双抢后，庄稼人看病忙：有腰脚酸痛引起的腰酸病等，有过度饥饿引起的肠胃病；有被蛇、蚊虫咬伤引起的中毒病；有长期在水里浸泡引起的皮肤病等，当一个农民真苦啊，所以，亲爱的读者，当你吃着香喷喷的米饭时，请记住农民的幸苦，请不要浪费粮食，请尊重那些为你们创造食粮的劳动人民。 管凌天和父亲管运来、哥哥管凌宇只好傻傻地呆在车上等待，大概10分钟往前挪动三米。天气越来越热，卖稻谷的队伍开始躁动起来，管凌天开始听到了各种叫骂声，“妈的，怎么不多开设几个窗口称谷子，这么热的天，我都等了三个小时，还没吃早饭呢，粮管所的工作人员都睡觉去了吗？” “是啊，我们凌晨四点天还没亮就赶过来，哪料还有更早的，这都要排队排到啥时候呢？哎，卖稻谷还这么难，乡政府领导应该管一管啊。” “乡政府领导大概也在睡觉吧，他们才不管没吃早饭饿肚皮排队呢。” “前面好像又打起架来了，粮管所窗口工作人员说谷子水分大，不达标，卖谷的不干了，就不走，后面卖谷的又催，工作人员就把催促卖谷的挪位置，卖谷的不干，工作人员就过来扛包扔到水沟里，卖谷的这下火了，叫了同村的三个人打工作人员，你看，工作人脸上流血了。” “打得好，谁叫他们粮管所的人不尊重我们农民，我们容易吗？起早贪黑，为国家卖粮，还受气。” 管凌天听着这些话，心里不免难受起来，农民确实不容易，从播种到收割，艰辛啊，可是，粮管所的工作人员也应该不易啊，他们肯定也想早点为农民服好务，可是，工作量大，还有这高温天气，人是容易发脾气的。这时候，乡里的几个领导来了，他们可能接到打架的消息，怕事态扩大，赶紧过来，并要求粮管所工作人员道歉，之后，责令粮管所所长增加两个窗口收稻谷。 这下可好了，前面卖稻谷的速度加快了，快到下午三点时候，终于轮到了管运来卖稻谷。一个胖子模样的粮管所工作人员拿起一根测量水分的仪器棒，朝几袋蛇皮袋里的稻谷里捅一下，把谷子朝嘴里咬一下壳，瞪大了眼睛看稻谷，好像发现什么不对劲，又摇摇头。 这时，管运来紧张了起来，心想：莫非有什么问题，这可怎么办啊。于是，他凑过去递了一根烟给工作人员，说道：“领导好，我这稻谷可是晒足了几天，好得很呢，你看，硬硬的，颗粒也饱满，好粮食就要卖给国家。” 工作人员严肃地说道：“你自己看看这测量仪器，你稻谷水分有些大，超标了一点，不合格，这样吧，你下午再晒一下，晚上再测量一下就没问题了。” 管凌宇上前理论：“领导，不就一点点水分，这天气高温，放进粮管所仓库不就没水分了，你给通融一下，我们还没吃午饭呢，再说，我弟弟是读书人，这样大的太阳，怕他熬不住会中暑。” “这是原则，我不能把不合格的稻谷收进粮库，那样我就是犯罪，是对国家和人民不负责任，请你们理解，再把稻谷拿到那边的空地晒一下吧。”胖子模样的工作人员显然不耐烦了。 管凌宇拳头紧握，就要冲上去教训一下这个看起来不近人情的胖子，管运来连忙上来劝阻，怒斥道：“凌宇，你小子不要犯浑，人家说得在理，我们还是把稻谷拉到空地上晒一下。” 管凌天也说：“是啊，哥，你就听爸的话，千万不要乱来，打人是犯法的，不要卖了这车谷子，拿钱去赔偿人家医药费啊。” 于是，管运来叫农用车司机开到粮管所门口一块空地，把稻谷倒在地上晾晒。直到晚上9点，一车稻谷才验收合格卖掉，换了5600元，管运来一边数钱，一边笑得合不拢嘴，忘记了疲劳，而管凌天，已经半醒半睡地倒在车上。 天气依然干旱不停，禾苗刚栽下去不久，水田的水就快要干了，管家湾村的两个大水库里的水也差不多放干了。禾苗不能没有水的滋润，正如人要吃饭一样，否则就会枯萎，有些人家想尽一切办法找水，要么拿出老水车到池塘里抽水，要么到水田旁的水沟用水桶舀水，要么用水桶到水井挑水灌溉，但是，作用并不大。 眼看着禾苗叶子发黄，怎么办？村长和村会计、保管员一商议，决定每家每户派一个劳力到右坊乡最大的水库——贺山水库放水抗旱。贺山水库沿途经过十多个村庄，差不多6公里，管家湾村在下游，放水灌溉是件难事，经常因为放水与邻村械斗，邻村的农民早就习惯了“争山争水争世界”，群死群伤事故频发，乡政府颇感维稳压力大，因此，千方百计协调，要求各村轮流放水灌溉，这样才算平息了一些群体事件。 这天，正好轮到管家湾村放水，管凌天也随着近百人的队伍分站在6公里的灌溉渠道的各个水口，白天，大家相安无事，因为，各村都遵守规则。但到了晚上，一些邻村的村民看到田里水干了着急，于是就偷偷摸摸想偷水灌溉。 这不，这天晚上8点多，1000米外，一个农民正提着一盏马灯朝管凌天把守的水口走来。“有情况，肯定是来偷水的，我不能让他得逞。”管凌天心里想。于是，他报告了村长，村长立即要求大家把手电筒关掉，集中到管凌天把守的水口来。马灯发出微弱的光，那是希望之光，寻找水源之光，这个农民哪里会知道，自己就像一个被解放军战士盯紧了的特务，将要陷入到包围圈。 农民终于走到了水口，今晚好安静啊，没有一点声音，难道管家湾村放水的人都回家了吗？不会吧，还早呢，农民仔细往周围查看了一下，还真没人，又大声咳嗽了几声，依然没人响应，他确定没人，于是，走到水口，拿起锄头准备挖开一个大口子放水。“不准动，不能放水，你这是偷水，罚钱。”一时间，几十号人的洪亮声音划破了黑夜的寂静。 农民慌忙扔掉锄头,哭叫道：“鬼，鬼，鬼，我碰到鬼了，把我魂也吓掉了。” 村长说话了：“我们是管家湾村的，你是哪个村的？今天轮到我们放水，你这是偷水，罚你100块。” 农民哀求道：“哎呀，我真忘记了，你看我家田里都干得成旱地了，不放水灌溉哪行啊，你们就别罚我了。” 村长说：“不行，一定要罚款，否则你下次还来，这样，看你老实，罚80块吧。”农民一看自己理亏，又势单力薄，只好掏出80元，落荒而逃，管家湾村民一阵哄笑，好似打了一个胜仗一般，管凌天却在一旁沉默不语，他后悔刚才不应该向村长报告此事，不就是放一点水灌溉嘛，农民何苦为难农民，罚人家那么多钱。村民们拿走80块钱去小卖部买烟酒和瓜子去了，他们的所谓幸福可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管凌天越想越不是滋味。 第10章跨入高中（2） 为了凑管凌天的学费和生活费，管运来绞尽脑汁在想办法。对了，今年西瓜大丰收，能有8千斤吧，双抢完，稻谷卖完，没事干，干脆到金水县城卖西瓜去，卖点钱也能减轻以后的经济负担。第二天，管运来用板车拉了一车满满的西瓜，准备去县城卖，管凌天也跟着去，管凌宇因为家里没柴火，一大早就去山里砍木棍柴去了。 一路上，管运来在前面拉车，管凌天跟在板车后，上坡时用力推，下坡时用力拉。走在右坊乡到金水县的马路上，管凌天想起了6月份去县城参加中考的事情，是啊，中考前一天，他和老师、同学们坐在宽敞的卡车上，一路上欢声笑语，欣赏路两旁的美好风景，多么惬意啊！如今，管凌天无心欣赏路边的风景，炎热的夏天，也没什么好风景，他只想着赶快卖完这一车西瓜回家，然后美美地睡一觉。 想着想着，突然到了一处下坡路，管凌天一下子慌了神，赶紧往后拉住板车，可是惯性大，板车还是窜到了路边的水沟，两个西瓜已经掉进沟里，破了一点，露出红红的瓜瓤。 管凌天看到父亲管运来大汗淋漓，好在没什么事，说道：“爸，都怪我不好，开小差，差点一车西瓜都完蛋了。” 管运来说：“没事，你不要分神，离县城还远呢，可不要把一车西瓜弄坏了，那样就卖不到好价钱。”看到路边没人，管运来把那两个沟里的西瓜捡起来，把那些沾到泥巴的部分切除掉，再用水洗干净，一人一个破开吃掉，在管运来看来，自己种的西瓜好费劳力，他可舍不得扔掉。 差不多两个小时候，终于到了县城的西门街道，人山人海，买卖热火。管凌天赶紧戴上草帽，他心里清楚，马上就要读高中了，一定会碰到以后同班同学，他可不愿意开学后被县城同学取笑自己大热天卖西瓜。 管运来一边拉车一边吆喝着：“西瓜，西瓜，又大又甜的西瓜，好吃便宜，二毛五一斤，快来买啊。”走了一个小时，才卖出20个西瓜，有几个还只卖了两毛一斤，管凌天发现，县城人大热天不太喜欢吃西瓜，而喜欢吃冰棍，因为拿在手上方便，拆开就吃。而西瓜，一个那么大，要几个人才吃得完，况且还要用冷井水浸泡一下，麻烦。 这时，管运来拉车来到了一个单位小区，他继续吆喝着，一个矮胖模样的妇女走过来问道：“西瓜多少钱一斤？” 管运来说：“两毛五，很便宜的，要不来一个大的。” 妇女说：“二毛五还便宜，刚才有人卖一毛五我都嫌他贵呢，一毛一斤怎么样？” 管运来说：“两毛差不多，一毛我们得亏本呢。”妇女一听就不高兴了，说道：“你这个乡巴佬，还挺会算计的，你看你们两个汗味臭烘烘的，这西瓜还会好到哪里去，一毛一斤我都不想要了。” 管凌天一听也火了：“你放尊重点，我汗味是臭，那你拉屎不臭吗？你们城里人拉屎还要我们乡下人清理呢，你不买我西瓜，我又不会强求你。” 妇女感觉自己受一个穷小子数落，也不示弱：“你想干吗？你不打听一下这是什么地方，我是谁，年轻人，你再叫我立刻废了你。”管运来怕儿子吃亏，赶紧过来赔不是，妇女这才罢休，一手握住鼻子，气呼呼地走了。 一个暑假的苦难经历，管凌天似乎明白了人生的一些道理，他觉得非要好好学习不可。如今，管凌天考上了金水一中，也算是金水县城人了，更加关注起这座千年古邑。据《金水县志》记载：金水建县于宋淳化五年（公元994年），因有溪水色如金，得名金水。春秋战国时，金水始属吴，越灭吴后属越，楚灭越又属楚。元朝以来，金水一直隶属富州。金水县位于江北省中部，富河中游，地理坐标北纬28，东经117，总面积1358平方千米，总人口19.6万人。县境地貌以丘陵山地为主。其中山地占64.88%，耕地占用21.2%，水面占5.2%，属亚热带湿润气候，四季分明，年均气温17.7c，年降水量1856毫米。金水县历史悠久，人文荟萃。以百世大儒陆夫山为代表，曾经诞生过10多位文化名人、经济学者，科举取士时期，产生了2名状元、3名榜眼、242名进士，远高于全国各县平均数。如今，金水作为一个传统的农业县，经济并不算发达，但老百姓（以管运来为代表）非常注重对孩子的教育，即使砸锅卖铁也要供孩子读书，耕读传家的家训没有因为时代的变迁而消失。金水县还是一座“水城”，绝非徒有虚名，县内有6条河流2大水库，水系发达，水量充沛，马届水库与郝坊水库的水更是金水人民的生命之水。水是生命之源，充足的水量，适合种植水稻等多种作物，奠定了金水一直以来都是江北省乃至全国粮食大县的地位。充足的水量也培育了诸如金水蜜梨、金水蜜桔、藕丝糖、金水油面、纯丝绵被等一批享誉四方的农特产。能在这样一个美丽的江南小县城读高中，管凌天对未来充满了信心和期待，他也希望以后有机会慢慢了解金水县的历史、文化等。 终于等来了开学的日子，管凌天和父亲管运来坐了两个小时的班车来到金水县城，这是管凌天第二次来县城，上次是6月来参加中考，前后呆了四天，也算是“乡下人进城”，长了一些见识；这次来，就得呆上高中三年，因此，他很兴奋。管凌天跟在父亲后面，在通往金水一中的路上，已经是人山人海，都是来报名的学生和陪孩子报名的家长。 管运来肩挑着一头是书箱和大米，另一头是一床被子，尽管很累，也不愿让管凌天挑，他心里很高兴，儿子终于考入金水县的最高学府了，也许三年后管凌天考上个好大学，那真能光宗耀祖呢，是啊，自己祖宗八代都务农，希望儿子能改变局面，穿上皮鞋，成为一个体面的单位人。管运来边走边嘱托儿子管凌天：“你现在是高中生了，要尽快学会适应新的环境，读高中不比读初中，不可以经常回家，你现在什么都要去学，除了读书，就是学会照顾好自己的生活，洗衣服、烧开水等这些事情你自己要试着去做，不要指望任何人了。” “爸，我知道，我现在也长大了，你不要担心，我会很快自立起来的，再说，还有同学们会叫我呢。”管凌天信心满杯地回答道，为的是不让爸妈在家担心。 管运来似乎还是不放心，于是说道：“还有，三年时间过得很快，你现在就要为三年后考大学做准备，高一若不打牢学习基础，将来考大学就没有希望，你看村里的铁力，高中三年贪玩，跟社会上的混混在一起鬼混，没考上大学，又不愿意补习，只好回家种田了，真可惜，所以呢，你不要贪玩，多花时间和精力在学习上，千万不要跟社会上的混混在一起玩，那会毁掉你的前途，知道吗？” “爸，我懂，我一定会比初中更努力，三年后考上一所理想大学，将来有了出息，就把你和妈接到城里去住，享享清福。”管凌天跟管运来这样表态，搞得管运来满脸笑容，一路上乐呵呵的，肩挑重担似乎并不累。 进了金水一中校门，一打听，管运来父子俩好不容易挤到了高一新生报名处，管运来了解到儿子被分在在高一（3）班，就准备过去报名，负责高一（3）班报名的是班主任毕有为老师，据说他刚从江北师范大学中文系毕业，戴着一副厚厚的近视眼镜，看起来颇有几分学问的样子，个子不高，瘦瘦的，穿着也朴素，上身一件白色的夹克衫，下身一条紧身牛仔裤，这是上世纪90年代年轻人的新潮打扮。 “这个看起来很有文化样子的毕老师，一定满腹经纶，很有墨水，以后要认真听他的课，多学文化知识。”管凌天暗地里想着。 毕有为首先向管凌天介绍了自己：“管凌天同学，你好，欢迎你来到我们高一（3）班，我叫毕有为，是你的班主任，我也是来自农村的，深知唯有知识才能改变命运，因此，希望你能勤奋用功，将来考上大学，成为国家有用人才。” “毕老师，我一定记住你的话，我也做好了苦读的准备，希望你对我严格要求，也希望三年后自己能梦想成真。”管凌天认真地向毕老师回答道。 毕有为很高兴听到这样的回答，说道：“很好，我们农村的伢崽就是要勤奋吃苦，脑子也不比城里伢崽笨，只要坚持努力，一定会有好成绩的。” 十分钟就完成了报名手续，管凌天花了120元作为报名费，领好了课本，管运来就带着管凌天来到学校附近学前巷租好的一间房子，房子还租住着其他来自右坊乡的4个伙伴：卓华坪和张建新是自己初中同学，张建军是燕家大队小学同学，也是张建新的哥哥，张建新没考上高中，在金水一中初中部初三补习，卓华坪恰好和管凌天分在同一个班级：高一（3）班，张建军分在高一（2）班，卓成刚是初中同学卓万刚的哥哥，读高二。因此大家都很熟悉，也很好相处，房租是每人每月8元，还不算贵。 卓成刚作为老大哥，自然就成了“寝室长”，他对大家说道：“咱们都来自右坊乡，互相都很熟悉，今后我们五人就要在一起共同学习生活了，希望大家互相帮助，互相理解。学习是最主要的事情，至于生活嘛，你们刚来，可要尽快学会自理了，有不懂的地方我可以帮助你们。” 卓华坪刚来就嚷嚷道：“成刚大哥，学习生活的事情我会处理好，毕竟我也是高中生了，就是刚来县城，人生地不熟，希望你告诉我们哪有好吃的，好玩的，带我们出去转一圈吧。” “哎，你刚来就要吃喝玩乐，这可不行，我们要先把学习搞上去，以后周末有机会我带大家到县城各处转转，吃的，玩的，我会介绍给你们的。”卓成刚回答道。 站在一旁的管凌天只惦记着以后衣服怎么洗，于是就问道：“成刚大哥，我刚来，以前从没洗过衣服，你能教教我怎么洗吗？” 卓成刚点点头，说道：“其实很简单，你先去买好一个水桶、一包洗衣粉、一把鞋刷，先往水桶里装一半水，把衣服扔进去，再倒一点洗衣粉浸泡半个小时，然后拿出来搓一下，再用刷子刷尽衣服上的污渍，最后用水冲洗几次拧干拿出去晒就行了。” “哦，听起来也不很麻烦，我以后就照你说的去做。”管凌天高兴地回答道。这天晚上，五个人还是到了一家小餐馆下馆子，庆祝新学期的到来。 第10章跨入高中（3） 管凌天现在是金水一中高一（3）班的一名新生了，班上一共63人，大家都是通过中考从各个乡镇中学考进来的，因此都很优秀。 在这群优秀的同学中，管凌天很快发现自己需要尽快适应新的学习环境，他已经不可能像在右坊中学那样出类拔萃，在新的班级中，自己考入的分数只能排在中游，因此，只有更加努力学习，才可能赶超其他同学。 除了学习环境，生活环境也得去适应，现在管凌天、卓华坪、张建新、张建军、卓成刚共同租住在一个差不多30平方米的房间。 里面摆放了三张床，管凌天、卓华坪睡一张床，张建新、张建军两兄弟睡另外一张床，卓成刚单独睡一张床，虽然有点挤，但大家还是很和睦共处于一室，唯一不便的就是晚上大家睡觉的时间不太一致。 管凌天、张建新、卓成刚看书看得比较晚，而卓华坪和张建军很早就睡了，刺眼的灯光还是对卓华坪和张建军他们睡觉有影响，但看到大家用功学习，也就不好说什么了。 每天早上起床，大家洗漱都很快，然后赶紧去吃早点，只有卓华坪和张建军两人像女孩子一样，喜欢打扮，怎么打扮呢？ 两人都买了一面小镜子，一把梳子，对着镜子把头发左边梳一下，右边梳一下，不满意，又继续梳，搞个中分头吧，头型弄好，接着打摩丝，看起来一个像刘德华，一个如郭富城，最后还得喷点香水才出门。 俗话说：异性相吸，同性相斥。有时候，也会有右坊中学的女同学过来玩，卓华坪和张建军两人就会争相献殷勤，又是请吃水果，又是请去公园游玩，搞得最后两人互相醋意爆发。 有一次，卓华坪终于有意见了，对着张建军说：“秋红跟我说话，我们聊得好好的，你插嘴干嘛，真是无聊啊你。” 张建军也不示弱：“你他妈的才无聊呢，秋红又不是你女朋友，你跟人家聊那么久干嘛，再说，秋红我们都认识，为什么我不能跟他聊。” 卓华坪说：“你可以跟她聊啊，但你跟她聊得啥啊，情啊，爱啊，也聊点人生理想什么的高尚话题啊。” 张建军反驳道：“是吗？你跟人家都聊什么呢？今天吹牛买了什么名牌衣服，明天想带人家去看电影，你个乡下土包子，没钱还装什么大爷。” 卓华坪也急怒了：“你再说一句乡下土包子，老子揍你。” “你就是一土包子！还想找女孩子玩，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张建军继续发飙。 这时，卓华坪握紧拳头，就要对张建军动手，张建军也怒目相视，一场大战就要爆发，秋红早已经吓不住跑出去了。 卓成刚立即走出房间，说道：“我说你两人怎么回事啊，这才住一起才多久就闹矛盾，还想打架不成，跟女孩子聊天可以，但不要吃醋啊，再说，你们还是要以学习为主，不要每天花时间再打扮上，你们父母供你们读书容易吗，我话说在前头，以后要是你们要谈恋爱，到外面去谈，不要影响我们大家学习。” 管凌天也走过来劝说：“两位老同学这是何苦呢，秋红初中毕业后没考上高中，在县城农机厂上班，顾念同学感情，本来是来关心看望大家的，你们这样一闹，人家以后还好意思来吗，你们两人也是，主要时间和精力用在了打扮和追女孩子身上了，学习难道不重要吗？好好想想吧。” 于是大家都沉默了，一场冲突被消灭在萌芽状态，日子恢复原状。 又过了一段时间，管凌天发现卓华坪和张建军两人很少回来，只是晚上回来睡觉，怎么回事？ 经过仔细观察，管凌天发现卓华坪已经在和班上的班花麻丽芳谈恋爱，两人刚开始还是隐秘，后来大胆牵手走在学校的操场上散步，引来了好多男生羡慕嫉妒恨的目光。 而张建军，因为不在一个班，管凌天只是听说他也在追一个叫做代玲华的女同学。 怪不得，两人都有自己的“新事业”了，管凌天对此也不想说什么，人各有志，自己还是把学习搞好，现在还不是谈恋爱的时候，虽然，他正处于青春期，也对爱情有一些朦胧的理解。 洗衣服也是管凌天进入高中后的必修课，以前在读初中时，脏衣服都是周末回去让妈妈洗的，现在只有靠自己了，不懂就学，好在管凌天也是吃过苦的孩子。 洗衣服时，他跟着卓成刚认真学，先把衣服、裤子、袜子等放入装了一半水的水桶，再倒入洗衣粉，让衣服、裤子、袜子先浸泡半个小时，半个小时候后，再拿出来搓洗，衣服的衣领要多搓洗一下，那里最脏，洗完后，再用清水漂洗，拧干水，最后把衣服、裤子、袜子挂在晾衣架上晒。 独立生活，管凌天发现这是读初中与读高中的最大区别，就像雏鹰长大了，母鹰也要让他尽快独自展翅高飞，自谋生路，管凌天也是一只正在长大的雏鹰，正在漫长人生道路上开始艰辛的探索。 金水一中的大部分学生一日三餐都是在食堂解决的，学校食堂就在学校的东南角，早餐提供米粉、稀饭、包子、花卷、馒头；中餐和晚餐提供米饭和各类荤、素菜，有肉、鱼、排骨、白菜、海带、萝卜等，管凌天每天拿着用家里大米兑换的饭菜票到食堂就。 像大多数高中生一样，书包里除了放书本、作业本之外，还放着一个铝制饭盒和一双筷子，管凌天知道父母亲在家务农的辛苦，因此生活上也很节省，早上吃一碗米粉、一个花卷或包子就行，中晚餐一般吃四两米饭，菜是荤素搭配，但还是以素菜为主，食堂里的荤菜算鱼最好吃了，一块五一份，鱼肉鲜嫩，鱼汤鲜美，相比而言，五毛一份的白菜、豆腐管凌天更钟情，只要吃饱就行，读书比吃喝更重要，管凌天是这样想的。 开学不久，金水一中师生最集中的话题便是第十届北京亚运会，这是中国举办的第一次综合性的国际体育大赛，因此颇受国人关注。学校广播站每天都在播放韦唯、刘欢演唱的《亚洲雄风》： 我们亚洲山是高昂的头 我们亚洲河像热血流 我们亚洲树都根连根 我们亚洲云也手握手 莽原缠玉带田野织彩绸 亚洲风乍起亚洲雄风震天吼 我们亚洲江山多俊秀 我们亚洲物产也富有 我们亚洲人民最勤劳 我们亚洲健儿更风流 四海会宾客五洲交朋友 亚洲风乍起亚洲雄风漫天吼 啦~啦~啦~啦亚洲雄风震天吼 啦~啦~啦~啦亚洲雄风震天吼 这首歌曲激昂高亢的旋律显示了中华民族的强大富足和同亚洲各国的深厚友情，管凌天和同学们每次听完后都倍感振奋，激动万分。 同时，金水一中还发动师生为亚运会捐款，全体师生热情高涨，大家你五元，我十元的捐款，下午放学时，管凌天也往操场上放置的捐款箱里投进了5元钱，表达了自己作为一名普通中国公民热切盼望举办北京亚运会的愿望。 学校高中、初中各班级还根据实际情况，举办了以“迎亚运，爱中华”为主题的演讲比赛、征文大赛、诗歌朗诵比赛、唱歌比赛等活动，金水一中充满了浓厚的亚运会气氛。 当然，作为一名体育迷，管凌天从观看亚运会开幕式到各场精彩比赛再到闭幕式，几乎不漏，亚运会给管凌天的学习、生活带来了无穷的快乐和动力。 来自亚奥理事会成员的37个国家和地区的体育代表团的6578人参加了这届北京举办的亚运会，中国代表团636名运动员参加了全部27个项目和两个表演项目的比赛，斩获183枚金牌，占金牌总数的3/5，奖牌总数达341枚，远超日韩，雄居亚洲霸主地位，令国人非常自豪，令亚洲和世界大吃一惊。 北京亚运会的圆满成功，不仅使亚洲各国各地区的人民、运动员之间增进了了解；通过现代化的传播手段，也使更多的人了解了中国，了解到一个自强不息、勇于进取、勤劳智慧的民族的崭新风貌。 漫长的亚运会总算结束了，管凌天带着兴奋和激情投入到学习中去，他也要像亚运会冠军们一样努力拼搏，去夺取班上甚至全年级的学习“冠军”，说起来容易，但做起来真难啊！班上好成绩的同学一大批，全年级还有一个尖子班，尖子班同学几乎是各乡镇和县城初中的学霸考进来的。 管凌天明白自己所处的位置，只有一步步与其他优秀同学缩小差距，才有可能问鼎班级乃至全年级的学习“冠军”。 于是，他每天都很努力用功学习，早上早读，上午、下午认真听课，晚上上自习课。 上高中与上初中不一样，除了吃透课本知识，做些老师布置的作业外，还需要涉猎大量的课外知识。 因此，管凌天自己会常去出租屋附近街上一家“迷你书屋”购买课外书，“迷你书屋”老板叫黄文，高高的瘦个子，戴着一副近视眼镜，笑起来时他的两只小眼眯成一条缝，他喜欢穿一身牛仔衣裤，天冷时脖子上常围着一条白色的围巾，看起来很有文艺青年的范儿。 他其实是一个高考补习了三年的落榜生，虽然每年很用功，却总是差几分录取线败北，他感觉自己这辈子是无缘上大学了，再加上家境不好，1990年那时高考落榜生也没有什么更多好的出路，黄文凭着对文化事业的热爱和对市场的敏感，摆起了书摊。 刚开始他是用箩筐装满书放在金水一中门口路边叫卖，生意慢慢好起来了之后，他就在路边搭建了一个简易棚子，刮风下雨下雪天也不怕弄坏了书，而且也方便了顾客。 书店卖的书都是一些课外辅导书和杂志，如《高中生之友》、《高中数理化》、《高中生日记》、《中学语数外（高中版）》、《中学政史地（高中版）》等。 买书的次数多了，管凌天和老板黄文也慢慢熟悉起来，管凌天每次都把黄文当老师一样尊重，问他一些读书中遇到的难题，以及怎么准备高考等。 虽然黄文是个高考落榜生，但每次也就差几分，这说明他的成绩其实很不错的，但有时命运就是如此捉弄人：比如听说有高考生第一年考上地区师专没去想考个名牌大学，第二年复读高考发挥却失常落榜，第三年复读最终还是考上地区师专，只好认命去读。 还有一个农村来的文科高考生，连续三年高考录取分数线就差几分，第四年头发都白了，人也很木讷，准备最后一次拼一下，语文、数学、英语等都考得不错，心里很是高兴，认为这次有戏了，一定能为父母争光，为自己正名，哪知最后一场考历史，考前可能太兴奋，太疲倦，一下子在出租屋睡过了头，等他醒来急匆匆赶到考场时，已经开考一个小时了，监考老师不让他进去考试，面对突如其来的巨大打击，这位高考生一下子精神失常，后来就在村子里疯疯癫癫，自言自语，每天活在自己的痛苦世界里。 那个年代，高考录取率本来就低，农村出来的高中生，一些人只认准高考这座独木桥走下去，因此，出现了一些“八年抗战”的补习生...... 但总体来说，是高考，改变了很多农村莘莘学子的命运，他们成为时代的幸运儿，成为了天之骄子，实现了父辈们所期待的“扔掉锄头棒”、“脱掉草鞋穿皮鞋，吃上公家饭”的宏伟愿望。 黄文对这个爱学习、勤思考的师弟管凌天很是喜欢,经常会以自己失败的高考教训提醒着管凌天：“读书要认真、勤奋，上课认真听讲，做好笔记，课堂基本上消化老师讲解的课本内容，下课多做练习，多阅读课外书，晨读、晚背必不可少......” 管凌天对黄文佩服得很，心想：“这么一个优秀的师兄，没考上大学太遗憾了，高考对他太残忍了，如果再幸运一点，他也许也可以坐在大学宽敞的教室里听满腹经纶的教授讲课，到图书馆借阅自己喜欢的名著和专业书籍，到食堂吃上可口的饭菜，到电影院看自己喜欢的电影，或许很帅的他还可以被很多女孩子当成白马王子，谈一场浪漫的恋爱。 可惜，落榜了，黄文认命了，首先得考虑生存，经营书店也就成了他的第二次高考。黄文实在了不起，他不断进取，敢于拼搏的精神太值得我学习，今后我一定刻苦努力，考上心目中的理想大学。”管凌天对自己的未来有了清晰的目标，眼下就是需要脚踏实地去实现。 如今，管凌天所在的高一（3）班63人中，男的比女的多几个，并且大家大多数来自乡下，因此县城的同学还是很有优越感。 管凌天个子不高，因此坐在教室第二排，刚刚进入高中，自己的性格比较内向且木讷，跟班上同学也需要时间慢慢接触交流，好在同桌冯国柱也来自农村，两人有很多共同语言，下课休息时，管凌天和冯国柱聊得很投机，两人讲小学、初中趣事，讲农村见闻，讲自己的干农活经历，讲到一些片段，两人都会相视一笑。 是啊，农村出来的年轻人，生活、学习环境都差不多，大家经历了很多，虽然辛苦，却苦中作乐，在苦难中锤炼，不断地成长起来。 当然，冯国柱还是有点依靠，1988年，他有个哥哥冯国刚从省财经大学毕业后，被分在县人民银行工作，工作好，收入不错，冯国柱吃住都在哥哥家里，这让租房的管凌天羡慕不已。 有几次周末，趁哥哥一家人外出的机会，冯国柱邀请管凌天去他哥哥家里玩，管凌天第一次见识了城里上班族的生活条件，那叫一个爽啊，冯国刚一家住在单位分配的两室一厅住房，家里彩电、冰箱、录像机等电器一应俱全，在那时可是奢侈品了。 冯国柱把彩电打开，对管凌天说：“你想看什么台，可以选择，节目挺丰富的，我晚上做完作业会看一下体育节目，确实很精彩。” 管凌天看着那清晰的彩色画面，一时惊呆了，在管家湾，管凌天看的是黑白电视机，而且全村人有将近一百号人围在一起看，特别是夏天，那个汗味、吵闹声，简直受不了，而且电视信号不好，老是会中断，画面好的时候荧屏也会经常出现雪花点，但你要是不看电视也没什么娱乐方式啊。 第10章跨入高中（4） 管凌天现在看到的体育频道，正好在转播1990年世界杯德国对阿根廷那场决赛，他第一次看足球比赛，觉得很神秘、很有趣，但他纳闷的是，为什么11个人为了抢一个足球那么拼命，为何不在足球场多放几个球踢呢，第85分钟，德国队布雷默罚进了点球，德国队1:0战胜了阿根廷，使德国获得了冠军，而阿根廷队的几个队员却是那么悲伤，镜头一直对着他们落寞的身影，他们完全可以下次再代表阿根廷去赢得世界杯冠军啊。 冯国柱看出了管凌天的疑问，对他说道：“你可能不知道，足球场的每一支球队只能是11人，一人是守门员，其他10人分别是前锋、中锋和后卫，由教练安排球员位置，球场上只有一个球，球队以攻对方的球门进球得分，分为平局和胜局、负局，刚才这场德国对阿根廷的决赛我暑假就看过直播，太精彩了，为什么阿根廷队队员错失冠军后会那么悲伤，因为他们中有些球员年纪大了，世界杯是每四年举行一次，也许下届世界杯他们早就退役了。” 管凌天听得一愣一愣，原来足球世界还有这么复杂啊，以后也得多了解一下这方面的知识，甚至去球场学习踢足球，班上不是有个足球队嘛。冯国柱起身去做饭，管凌天看了一会儿电视，也到厨房去帮忙，冯国柱弄了三个好菜：回锅肉、剁椒鱼头、玉米排骨汤，两个人喝了一瓶饮料，管凌天好久没吃过这样好的菜，一连吃了三碗米饭。 中饭后，冯国柱从冰箱里拿出新鲜的苹果、雪梨给管凌天吃，管凌天吃得津津有味，一时陷入了沉思：要是我现在就加倍努力，以后能考上大学，也能被分配到一个好单位，过上好生活，那样的话，到时把父母接到城里来住，这是多美好的未来啊！想归想，羡慕归羡慕，眼下管凌天要做的是认真学习，打好坚实的基础，以图将来高考取得好成绩，顺利考上理想的大学。 除了学习，管凌天开始喜欢上体育锻炼，一到体育课，他热情高涨，积极参与各种体育活动，乒乓球、篮球、羽毛球他都喜欢打，有时也会到班上足球队队员那里学习踢球技能。管凌天最钟情的体育活动还是跑步，为什么呢？跑步一是可以锻炼身体，增强体质，上课精力充沛，注意力集中；二是培养自己的意志和耐心，管凌天要求自己每天早上绕学校操场至少跑20圈，有时候会有想偷懒的念头，但最终还是打消了；三是可以接触更多的朋友，交流学习体会和思想情况。 这不，学校马上就要举行校运会了，管凌天觉得这是检验自己跑步的大好机会，于是主动向班主任毕有为老师报名参加200米和400米田径比赛。一星期后，管凌天终于站在了校运会200米决赛的赛场上，早上他特地到操场跑了25圈，适应场地，感觉还满意，希望能取得好成绩。 同学唐正义也陪他一起来到操场，对他说：“不要紧张，相信自己，你一定会有好成绩的，我在这里为你加油助威！” 管凌天也说：“谢谢老同学来加油，我会跑出最快的速度，争取一个好名次，也不枉跑了这么久。” “一起加油！”两人握手暂别。 200米决赛有八个跑道，八名选手站在各自的跑道上，管凌天被分在第三跑道上，这是他第一次参加体育比赛，“拼了！”管凌天心里再次给自己加油。随着“砰”的一声枪响，管凌天像离弦之箭，以最快速度跑在了最前面，越跑越有劲，脚步不自然地却往左移动，快到200米了，管凌天高兴坏了，这下冠军非我莫属。 “停下，停下！”前面的裁判员在叫，怎么啦？ 管凌天纳闷，但是还是没有放慢速度，“叫你呢，3号跑道的选手，你跑到2号跑道了，你犯规了，赶紧靠边，不要影响他人跑。”管凌天如梦方醒，退到跑道边沿，天啊，真是跑错了跑道，怎么会跑道2号跑道呢？顿时，他羞愧难当，好像觉得全校师生在看他的笑话，不觉直打头，快要哭起来。 唐正义赶紧过来安慰道：“没什么，失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失去信心，要记取教训，下午还有400米决赛，你一定行的。” 听到这样一说，管凌天想想是这样的，不要再纠结此事，应该全身心准备下午的400米决赛。到了下午的400决赛，管凌天有了200米惨败的教训，提醒自己不要跑错跑道，这次他被分在6跑道，比赛开始，管凌天一直盯着6跑道加速前进，特别到了最后冲刺阶段，越跑越有信心，跑道终点，一看，第二，非常不错，冠军被2班一个体育生夺走。经过这次校运会比赛，管凌天又成熟了一些，他认为学习和体育比赛一样，有规则，你需要去付出，去总结教训，在失败中去加倍努力，成功定不遥远。 当然，管凌天还关心起国际大事，那就是海湾战争，最近他通过看报纸，了解到早在8月2日凌晨2时，科威特人还在沉睡中，伊拉克飞机、坦克和10万大军突然越过伊科边境，从巴士拉、鲁迈拉和布赛亚等方向铺天盖地地攻入科威特。8月3日，伊军控制了整个科威特。伊拉克出兵侵吞了一个没有防卫能力的主权国家，对国际法准则进行粗暴的践踏，因而受到了几乎全世界同声谴责。联合国安理会要求伊拉克立即无条件撤军、恢复科威特合法政府，伊拉克对此毫不理会。伊拉克的行径不可避免地同在海湾存在巨大战略利益、而且谋求建立“国际新秩序”的美国产生不可调和的矛盾。中东地区石油蕴藏量占全世界的60%，美国进口石油的20%、西欧的35%、日本的70%都来自海湾，海湾可以说是美国和西方的“经济生命线”。 为彻底打垮伊拉克，推翻萨达姆政权，控制海湾石油资源和中东战略要地，并为建立冷战后以美国为主导的国际新秩序打下基础，美国在对伊进行外交谴责和经济制裁的同时，开始全面启动其战争机器。如今，美军的“沙漠盾牌”行动已经开始，在美国的多方努力下，英国实施“格兰比”军事行动，法国实施“蝾螈”、“幼鹿”和“阿蒂蒙”行动，向海湾部署了大量部队，埃及、叙利亚、摩洛哥等阿拉伯国家也向海湾派出了部队，亚洲、东欧和拉美一些国家也分别派出少量战斗部队或支援部队，它们共同构成了多国部队。 参加多国部队的国家最终达到39个，它们是西方15国：美国、英国、法国、加拿大、意大利、比利时、澳大利亚、丹麦、希腊、西班牙、葡萄牙、瑞典、挪威、德国和荷兰；阿拉伯9国：沙特、科威特、阿曼、卡塔尔、阿联酋、巴林、埃及、叙利亚和摩洛哥；东欧3国：匈牙利、波兰和捷克斯洛伐克；其它12国：土耳其、巴基斯坦、孟加拉、阿富汗、塞内加尔、尼日尔、塞拉利昂、阿根廷、洪都拉斯、新西兰、韩国、新加坡。多国部队总兵力达80多万，战争的乌云已经笼罩在海湾地区上空。管凌天为世界的和平与稳定担忧，他深知，战争带给人类的只有痛苦，他希望自己变成一名资深外交官，积极发挥调停协调作用，尽快结束战争，让海湾地区重现和平的曙光。 秋天就快要过去了，不知不觉管凌天已度过半个学期。又是一个星期天上午，管凌天一个人正在出租屋里看书，这是难得的清静，因为其他几个室友都出去逛街了。突然，哥哥管凌宇不知何时奇迹般地出现在他的眼前，管凌宇如今已是18岁的壮实小伙了，个子也有1米75的样子，浓眉大眼，腰粗腿长，几年的农村繁重体力活，已经让他成长为一个有力气但也有头脑的好后生。管凌天忙问哥哥管凌宇：“哥，你怎么突然就来了，你吃饭了吗？” “没有，干脆我们兄弟上馆子去，咱们好好聊聊，我有好多话要跟你说呢！”管凌宇回答道。 “上馆子要花很多钱，况且你手头也不阔绰，我还是带你去我们一中食堂吃吧！” “哥哥我现在也是个全乡养猪有点名气的小老板了，上回馆子对我算什么啊，我常请乡政府和信用社的人上馆子呢！” “那行，听哥你的，不要点太多的菜，那样浪费，咱们国家还不发达，浪费可耻，再说你也是刚创业有了一点成果，往后要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嗯，知道了，老弟！”俩兄弟你一言，我一语，说着说着就来到了金水饭店，这可是金水县最好的饭店，金水县县委、县政府的招待所，一般接待上级领导，同时也对外营业。 管凌天每次去上课都要经过这里，看到饭店门口停满了吉普车等，偶见几个大腹便便的领导吃完饭出来，还有一大群人前呼后拥，觉得这也太官僚主义了，不禁对这个金水饭店很反感。 而今天，自己也到了这个看起来很“腐败”的地方，虽然是哥哥请自己吃饭。上菜了，辣椒炒肉，红烧鱼头，土豆烧牛肉，家常豆腐等，这都是管凌天喜欢吃的，管凌宇喝了一点白酒，三杯酒下肚，脸上开始泛起红晕，管凌宇于是讲起了他这两年的养猪创业艰辛历程：刚从初中毕业，我不甘心种田讨日子过，而是去了省城南甘市学习生猪养殖技术，回来后，我就在家里后山的水库边建了个养猪场，又从乡信用社贷了一些款，一次就养了50头猪。养猪确实是技术活，有时比人还难伺候，热天要给它们降温，冷天要给它们保暖，猪生病了要时刻守在旁边，给它们打针。晚上一个人住，心里也会害怕，也会寂寞，但为了美好的未来，忍一下吧，还算运气好，第一批猪只有2只得病死了，1990年春节前后，猪价上涨，我挣了一笔。如今我又向乡信用社贷款，养了100头猪，准备大干一场。 管凌宇讲完时，脸上透露出十足的干劲和自信。从金水饭店出来，管凌天邀请哥哥管凌宇到自己经常看书的丰收港去走走，微风吹来，因为喝了几杯白酒，管凌宇脸上更加红润，犹如春天盛开的桃花。丰收港其实就是一条小港，但水量较大，延伸下去，灌溉着全县的城关镇、右坊乡、郎句乡等乡镇的农田，因此被称为生命之溪。丰收港两旁种了柳树和马尾松等，风景很美，再加上离金水一中近，很多学生会到这里晨读、看书，但也有一些男女同学来此谈恋爱，你追我赶，搂搂抱抱，卿卿我我，好不开心浪漫。 管凌天走在前面，为哥哥介绍沿路的风景，突然，他想起自己很久没有回家，于是问哥哥家里的情况。管凌宇说：“家里爸妈身体很好，爸爸还会在农闲时做点木头生意，两个妹妹读书也很用功，只是我最近遇上一些烦心事。” “哦，什么事？”管凌天急切想知道。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最近老有人为我提亲，因为自己养猪业挣了点钱，全乡也算是有点名气，自然就有很多姑娘想嫁给我。” “那不是好事嘛，我也希望有个嫂子管着你，那样的话你的生活也有人照顾，创业才更安心嘛。” “我才19岁呢，还早着，我不想这么早就成家，男子汉要以事业为主，我希望在年轻时多历练，多闯荡，只有事业有成，才去考虑结婚生子的事情。” “那倒是，趁年轻可以去多体验人生，不管成败，都是一笔笔丰厚的财富！” “你刚上高一，现在学习成绩怎么样？”“英语有点难，可能与初中的基础较差有关系，其他课程都还能跟得上。” “那就好，学习要先打牢基础，我读初中就是在初一没有坚实的基础，到后面初三就跟不上成绩优秀的同学，所以也就没底气去参加中考了！”两兄弟在丰收港边走边聊，仿佛进行着一场关于人生的精彩对话，让人颇有启发。 情到深处，管凌天不禁想起来刚刚看过的那部正在全国热播的电视剧《十六岁的花季》，这是中国最早的也是影响最大的一部校园青春剧，这部电视剧讲述的是白雪、陈非儿、欧阳严严和韩小乐等几个十六岁的少男少女，在高中校园里的一段生活……该剧因为真实地反映了中学生活，准确地把握了青少年心理而深受中学生的喜爱。管凌天觉得白雪、陈非儿、欧阳严严和韩小乐这些同龄人的高中生活过得非常充实愉快，虽然也会遇到一些困惑，但他们正如片头曲唱的那样：吹着自在的口哨，开着自编的玩笑，一千次的重复潇洒，把寂寞当作调料，在这多彩的季节里，编首歌唱给自己，寻个梦感受心情，其实一切都是朦胧，拥抱那朝阳，让希望飘扬。是啊，自己也正处在十六岁的花季，朝气蓬勃，充满活力，有梦可以做，为何不努力去追梦、圆梦。 而哥哥管凌宇，本应是读高三或大学的年龄，却早已告别了十六岁的花季，开始了自己艰辛的创业道路。管凌宇还得从县城买一些猪饲料回家，于是从口袋里掏出100元钱给弟弟管凌天，让他买点营养品补补身体，管凌天说什么也不要，他知道那是哥哥的血汗钱，再说目前扩大养殖规模更需要钱，管凌宇坚持说自己现在挣了一些钱，对家里也应该承担起一份责任，你把书读好就是对我最好的回报。好说歹说，管凌天才接受了那100元钱，兄弟两人在金水一中校门口难舍难分，最后还是拥抱一下各自回去。 第11章历经阵痛（1） 不知不觉，管凌天进入高二（4）班了，思虑了许久，他最终还是选择读文科，班主任依旧是毕有为老师。分课前，毕有为老师曾经找过管凌天谈话，他说：“管凌天，虽然我是文科班的班主任，但我觉得你最好还是去读理科好些，为什么呢？第一，相对来说，你们男生学理科思维能力要强于女生，女生记忆能力强些，读文科更合适；第二，就以后的就业前景来说，理科生更会吃香，你看，现在人才市场上招聘大量有一技之长的理科生，相反，那些文史哲专业的文科生就业步履维艰，当然，作为老师，我只是建议，最后还是你自己拿主意。” 这是管凌天第一次面临人生的一次选择，也是第一次自己拿主意，确实很矛盾啊，但最终，管凌天还是选择了文科。为何读文科，管凌天的数理化实在太差了，特别是数学，不管怎么努力，每次考试都没有超过60分，一看到那些函数、方程式他就头疼，听说文科高考数学考题比理科容易些，再说，物理课也越来越听不懂，比如有关力学的知识实在太深奥，听后一头雾水，化学稍微好一些，但考试成绩在全班只能排在中游。 相反，政史地倒是管凌天的强项，特别是他觉得学历史、地理，很有意思，上历史课时，王老师很会讲故事：中国的，世界的，古代的，近代的......管凌天听得如痴如醉，仿佛自己每天都活在历史事件中，慢慢地，他学会了分析历史人物和历史事件，学会了理清历史事件发生的背景、过程、产生的重大影响，学会了对相类似的历史人物和历史事件进行对比，找出异同。上地理课时，那个带着严重的浙江淳安移民口音的陈老师把管凌天引入了想去周游祖国和世界的美好境地：祖国各地的大好河山，气候土壤，风土人情等，让人多么激动不已；世界各国的气候、物产、人群、地质等多样化，又让人多么充满遐想，管凌天发誓以后一定要走遍中国和世界，如意大利的马可波罗和中国的徐霞客一样。综合各种因素，管凌天最终读了自己感兴趣的文科，虽然很多同学读理科，认为高考理科录取的人数多，录取率大，但管凌天不改初衷，听从内心最真实的声音，他坚信读文科也能成才，也能为祖国建设添砖加瓦。 新学期开始，管凌天和卓华坪邀请了初中同学唐正义在金水一中下坡的学前巷重新租了一个大房间读书。原来，房东汪德是右坊乡人民政府的武装部长，卓华坪的父亲卓完是村干部，汪德就分片挂点在卓完所在村的村委会，因此他们经常有工作上的接触，卓华坪的父亲想在高二新学期为儿子换个学习环境，以前5个人住一起太拥挤，也很吵，影响各自的学习，恰好汪德就住在金水一中下坡的学前巷，有几间房间出租，于是卓完让儿子卓华坪、管凌天、唐正义租住在一起。 三人在初中时就感情很深，管凌天和卓华坪读文科，分别在高二（4）班和（5）班，唐正义读理科，分在高二（1）班。三人刚住不到一个星期，就发生了一件很不幸的事情：原来，在一个星期四的晚上，外面下着大雨，住隔壁高三的王剑锋看书看累了，就一个人去电影院看了一场电影，大概10点半回来，他不会知道，一路上后面正有两个黑影尾随着他，这两人一高一矮，裤兜里分别藏着一把匕首，他们分明就是社会上的“混混”，目标就是想对王剑锋打劫，但是看到王剑锋个子也高，路上又有行人，一时不好下手，于是就跟在后面寻找下手的最佳时机。 王剑锋住最里面的房间，当他经过管凌天三人住的房间时，简单地和他们打了一声招呼，就回房间上锁睡觉。这一高一矮眼看着王剑锋锁门睡觉了，外面还在下大雨，他们不会善罢甘休，总要弄点成果啊！于是，当透过灯光看到管凌天他们三人还在灯下认真看书时，这一高一矮两人心中窃喜，认为可以对这三人下手了，于是推门而入，把门关上，面露凶相，高个子走向前凶狠地说：“你们三人谁也不许出声，赶快把钱拿出来给老子，谁敢叫喊我弄死他，看清楚这是什么家伙！”说完，一把明晃晃的的匕首已在管凌天眼前发出罪恶的光芒，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劫吓蒙了。 管凌天忙从口袋里把十五块钱和饭菜票掏出来，战战兢兢地递给高个子。“你他妈的就这么一点钱吗？你想打发叫花子啊！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你还有钱没掏出来啊”高个子依然嚣张地威胁道。 “还有你俩，他妈的，这么晚还看啥书，站起来，站起来，赶紧把你们所有的钱拿出来。”矮个子也对卓华坪和唐正义恶狠狠地说。 “我真没钱了，我们是学生，就只有这些吃饭的钱了，求求你们放过我们吧。”管凌天胆怯地看着一高一矮，几乎是哀求。 “他妈的，还想耍老子，看样子我不放点血你们是不会老实的。”高个子说完就一把抓住管凌天的衣领，把匕首架在他的脖子上。 可怜管凌天他们三人像被猫抓到的老鼠，都吓得浑身发抖，他们也想呼救，可是外面雨下得大，旁边的人不一定能听到，再说，即使听到，又能保证谁会挺身而出呢？毕竟，学生还是单纯软弱，害怕社会上的混混，而且，谁知道这一高一矮会干出什么事情来，自己如今已成了别人砧板上的肉，匕首还架在脖子上呢。管凌天、卓华坪、唐正义立即把放衣服和书本的木头箱子打开，取出了所有的钱，交给了高个子。 高个子一下子高兴极了，放下匕首，一数居然有135元，脸上立马像开了花一样，对三人说：“你们高中生书读得多，明事理，早就该把钱拿出来，我们也不用动手，我们还可以交个朋友，这钱够老子花半个月，谢谢了，再见！”说完，高个子和矮个子肩并肩，摇头晃脑狂笑着走出了管凌天他们的出租屋。 屋外大雨还在劈啪噼啪下个不停，管凌天、卓华坪、唐正义三人惊魂未定，还在回忆刚才发生的一幕，大家一个多月的伙食费就这样被洗劫一空，无不感到伤心难过，那可是父母的血汗钱啊！刚开学就发生这样的事情，该怎么向父母交待呢，这些可恶的歹徒！ 确实，1991年的金水一中，学校的治安问题一直让县委、县政府、县教育局及学校领导头疼。一方面，社会上的混混不断来学校捣乱滋事，他们觉得学生好欺负，经常抢学生的饭菜票和钱物，县公安局和学校保安人员抓了一批，又来一批，难以清除其后患；另一方面，学校有些同学不愿读书，也和社会上的混混搅在一起，每天打打杀杀，吃吃喝喝，甚至公开调戏漂亮的女学生，老师也拿这些同学没办法，多管几次弄不好自己还要挨揍，有一次，毕有为老师就被班上一个叫宋飞的同学打成骨折住院，后来再也不敢也不想管他了。 很痛心，有些农村来的同学，刚开始成绩也很好，后来跟坏了社会混混，成绩急速下滑，上课几乎不来，或者来了就睡觉说话，一下课，这些人就在校园上演了现场版《古惑仔》，从一楼追打到四楼，拿刀的，拿板凳的，拿棍子的，你追我赶，直打得头破血流。还有，学校里一些不愿读书的同学组成所谓的“菜刀帮”，整天拿着菜刀在校园里耀武扬威，在校外抢劫同学的财物，并经常与社会上的混混们因为利益冲突进行火拼，火拼的地点大都选择在公园或山上，每次都有人员受伤甚至死亡，这样一来，严重干扰了金水一中正常的教学秩序和学习环境。 这种恶劣情况后来惊动了省、市有关领导，领导指示要严打，坚决铲除这股黑恶势力，在多次县公安局的专项严打行动中，这些社会混混和学校的混混同学最终受到了应有的惩罚，社会风气好转，学校读书环境有所改变。但在以前那种很糟糕的学习环境下，多少莘莘学子的学习受到影响，也许他们一生的命运就此被改写，实在令人心寒！这正如祖国的发展一样，在经济建设及改革开放的大潮中，也遇到了种种困难，走了很多弯路，甚至出现一些大的失误，但党和国家领导人高瞻远瞩，运筹帷幄，根据中国的客观实际情况，对这些失误进行及时修正，确保了国家经济建设和改革开放事业进入正轨，驶入快车道，综合国力不断增强，国际形象不断提升，中国正成为世界上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 再来说说房东汪德，他是个转业军人，一直在基层政府工作，去年才刚刚提拔为右坊乡人民政府的武装部长。按理说，转业到地方基层政府工作，更应该加强学习，钻研业务，提升管理水平。可是，管凌天发现汪德有点不务正业，每天下班回来，只是打打牌，或者扫地，地上被他扫得一尘不染，根本没见他看书读报，还经常与老婆因为一些柴米酱醋的小事吵架，导致家庭矛盾常有，这与他作为基层领导干部形象完全不符。 什么样的家庭出什么样的孩子，在对孩子的教育与教养上，汪德是极不负责的。汪德的两个儿子一个叫汪文，另一个叫汪武，正读初二，分在同一个班，两个儿子在班上也是成绩糟糕，经常倒数，可汪德也不教导，相反，在物质上，极力满足他们的欲望，吃大鱼大肉，穿名牌衣服，虽然家庭并不富有，汪德却从不拒绝两个儿子的不正当要求。 最近，汪德的两个儿子和社会上的混混在一起打得火热，学会了抽烟，也学会了调戏女孩子，汪德知道后，并不制止，相反对两个儿子鼓励说道：“汪文，汪武，你们不会读书不要紧，现在你们确实要提前适应社会，将来才会有大出息，不用怕，出了事老爸我会找人摆平，你们最好现在就谈女朋友，过两年你们就结婚，我也早点当爷爷，哈哈。” 你看，这哪里像做爸爸说的话啊，两个儿子一听，也笑道：“老爸说得好，现在死读书有什么用，像租住在我们这里的管凌天几个人，真是书呆子，还会被别人抢了钱，窝囊啊。” 这以后，汪文，汪武胆子越来越大，课也不上了，整天在街上与社会混混闲逛，终于有一天，两人因为和另一伙社会混混发生矛盾，大打出手，汪文的一只手被砍断了，汪武也因为参与斗殴致对方重伤被拘留。汪德这下如梦方醒，才意识到对两个儿子的教育存在严重失误，可惜为时已晚。 如今，汪德有空闲的时候也会到管凌天房间坐一下，他总是羡慕地跟管凌天说：“还是你们几个伢崽懂事，知道要拼命读书，不会乱来，早晓得我就应该让我那两个不争气的儿子跟你们学习，也不至于造成今天这样的恶果，哎，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吃啦。” 管凌天也只好安慰汪德：“汪叔，你现在教育他们走正道还来得及，毕竟他们以后的人生道路还很漫长，他们只要改正，还会成为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的。” 汪德苦笑着回答道：“但愿如此，首先我得做好表率，我先把自己的坏习惯改掉，再来慢慢教育这两个兔崽子，我上辈子究竟做了什么孽啊。”说完，他摇摇头走了。 管凌天以汪文，汪武为反面教材，时刻提醒自己不能走邪路，只有好好读书，考上理想的大学，才是一条正路，一条有前途，有保障，有幸福的光明之路。 管凌天现在只剩下口袋里的十元了，那是他特意夹在一本书里准备平时买课外书的零用钱，前不久身上的45元钱被那该死的一高一矮两个社会混混洗劫一空，如今这十元钱便成了他的救命钱。管凌天不敢告诉父母自己被抢劫的事实，因为那样会让父母难受，要挣45元钱那可要耗费他们多少劳力啊。 但不知怎么地，父亲管运来还是从别人那里知道儿子被抢劫的事，因此他心急如焚，家里实在没有啥值钱的东西，他只好用那辆永久牌自行车驮着两袋大米到县城卖，一上午总算卖光大米换得了86元，准备自己留6元，剩下的80元全给儿子管凌天吃伙食。 刚放学回来的管凌天看到父亲管运来出现在自己租房门口时，大吃了一惊，眼前这位42岁的父亲有点与实际年龄不符：瘦瘦的个子，脸上因为常年劳作变得黝黑，几根白头发特别明显，手上满是老茧，眼睛深陷，穿一身咔叽布衣服，脚上穿着一双有几个小破洞的解放鞋。管凌天真不敢直视父亲，因为父亲为供养他读书太操劳了，这次要是他知道自己被抢劫的事情，那还了得，还不把自己骂个半死。 正当管凌天还在心里挣扎时，父亲拿出80元给管凌天，微笑地对他说：“凌天啊，我都知道那事，是卓华坪爸爸告诉我的，你不要难过，钱没了还可以挣，只要你没事就好，以后你可要小心，要是受伤了那就麻烦了。” “爸，我，我，我真对不起你啊，都怪那两个可恶的社会混混，为什么要对我们这样穷的高中生下手啊，把我一个月的生活费全抢走了！”说完，管凌天忍不住掉下两行委屈的泪水。 父亲管运来赶忙过来拥抱儿子，帮他擦干泪水，拍拍管凌天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凌天啊，好好读你的书，不要再为这件事情纠结，已经过去了，人啊，谁这一辈子还不会遇到一些麻烦事，这对你今后的成长也是好事嘛。” 管凌天突然想起好久没见到哥哥，就问父亲：“我哥，他最近怎么样？好久都没有他的消息了。” 管运来叹了一口气，很难过地说道：“咳，我们家真是祸不单行，福不双至，你哥最近也遇到大麻烦了，还真不知怎么才能闯过这个难关呢。” “究竟怎么回事，我哥不是养猪好好的吗？爸，你快说嘛。”管凌天迫切想知道哥哥的近况。 第11章历经阵痛（2） 管运来坐下来娓娓道来，原来，管凌宇第一次养了50头猪后，卖了挣到一些钱，尝到了甜头，他决定贷款，扩大养殖规模，养了100头猪，还请了村里的伙伴管晓伟当帮手。 每天，管凌宇和管晓伟一起喂猪饲料，猪病了给它们打针，看着猪一天天长大，管凌宇感觉自己的财富梦想快要实现了，心情特别好。 哪知天有不测风云，在一个刮大风的深夜，在管凌宇猪场外，一个流浪汉抽完烟不慎把带着火星的烟头随意丢在草丛中，一下子点燃了草丛，火顺着风势越来越大，流浪汉根本扑灭不了，他吓蒙了，赶紧逃离现场。 而此时管凌宇因为一天的劳累很快进入了甜蜜的梦乡，全然不知大祸降临，熊熊大火还在蔓延，慢慢地烧到了全是木头做成的猪棚，那些快出栏的猪就这样在嗷嗷大叫中死去。 此时，管凌宇还正在做着一个美梦，梦中，他养猪发了大财，自己成了金水县大名鼎鼎的企业家，市、县电视台等媒体的一拨拨记者来采访他，他成了电视上有脸，报纸上有名，广播里有声的名人。 很多农民朋友闻讯慕名前来他的养猪场参观取经，十里八乡的姑娘看上了他这个长得又帅又富的小伙，管凌宇心里美滋滋的。 突然，他在梦中感觉脚下热乎乎的，自己一下子从梦中惊醒，发现眼前变成了一片火海，他赶忙找了一件厚衣服裹在身上，打开房门连滚带爬出来。 好在管家湾的乡亲们获知火灾情况后，他们深夜从床上爬起来，大家拿着水桶、脸盆、尿桶等工具赶来救火，两个小时后，大火终于被扑灭。 当看到自己的养猪场成了一片灰烬后，管凌宇瘫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幸亏还有58头猪及时被乡亲们安全转移了，其他42头猪就这样被烧死了，那可是快到手的财富啊，就这样在一个烟头的作用下烟消云散，这个天杀的流浪汉！ 可惜，流浪汉已经跑了，到哪里去找他赔偿，即使找到，他也一分钱拿不出。 这时，父亲管运来，走到管凌宇身边，坐下来，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安慰地说道：“孩子，想开点，事情都发生了，悔恨自责都没有用，这也不是你的错，人生的路还很漫长，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 管凌宇哽咽着：“爸，我，我，我......”“爸懂你，谁的一生还不遇到个事，现在要想办法解决这个难题，过了这个坎。” 母亲詹小芳也不知何时来到儿子身旁，她也没说什么，只有抹着眼泪。 是啊，在一个人遇到难事时，可怜天下父母心，孩子永远是父母的牵挂，父母永远会给孩子疗伤，让他愈合，鼓励他在人生的大道上继续拼搏。 经过这件事，管凌宇一下子亏了将近两万块钱，好在父亲管运来多年做树生意挣了一些钱，不想看儿子备受煎熬，一下子拿出了八千元替儿子还债。 再者，由于养猪大户越来越多，市场上猪的供应量越来越大，猪价一下子跌了很多，养猪的利润空间越来越小，甚至亏本，管凌宇觉得以后养猪已没有什么钱可挣了，必须寻找新的出路，把债务还掉。 可是，路在何方？管凌宇需要进行新的探索。 正所谓：有志青年欲养猪，无悔年华不言苦，可怜一夜大火来，擦泪抬头觅新路。 另一方面，1991年的管家湾，这里也在轰轰烈烈地进行一次大变革，探索农村发展的新路子。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随着家庭承包责任制的普遍推行和流通体制改革的稳步推进,充分调动了广大农民的生产积极性,有力地促进了农村产业结构的调整和商品经济的迅速发展。 农村改革取得很大成功,农业生产取得长足的进步,农民不仅解决了温饱这个大问题,而且增加了收入,基本上摆脱了贫困,正在向小康目标逐步迈进。 但是，农村商品经济虽有发展,产业结构虽有调整,但农民致富门路单一,以粮猪为主的结构并未根本改变,农村未来发展的思路在哪里？ 右坊乡人民政府党委、政府领导带队组团出去到广东、福建一些发达地区参观学习，发现那些地方的农村地区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仅发展了二、三产业，到处是工厂林立，很多农民也洗脚上田，做起了生意人，即使第一产业的农业，也不是传统农业，而是副业、渔业、畜牧业齐头并进，社会主义农村迸发出勃勃生机。 参观学习回来后，右坊乡人民政府党委书记方任重召集乡领导班子成员连夜开会，多方论证，认为在欠发达的右坊乡发展二、三产业不现实。 决定以管家湾村和附近的东方村为试点，大力种植经济作物，由政府从外面购进桑树苗、温州蜜橘树苗、槟榔芋种、甘蔗种等，要求管家湾村和附近的东方村每家每户在田里和山上种植不少于30亩这些经济作物，并承诺农户乡政府将以市场价收购蚕茧、温州蜜橘、槟榔芋、甘蔗等。 有了这种承诺，管家湾的老百姓干劲十足，管运来、管凌宇父子和大家一样，每天在田里种上桑树和槟榔芋，在山上种上温州蜜橘和甘蔗，乡政府农技站技术人员也常来指导农户育苗、防病虫、剪枝等。收获的季节来了，管家湾家家户户堆满了蚕茧、温州蜜橘、槟榔芋、甘蔗。 刚开始乡政府也确实以市场价收购，管家湾的老百姓像过年一样高兴，每天都有钱进账。 可是，好景不长，由于市场上蚕茧、温州蜜橘、槟榔芋、甘蔗这些经济作物产量丰富，价格一路下跌，乡政府也只好以低价收购，管家湾的老百姓看到无利可图，甚至亏本，纷纷又动摇了，觉得还是种水稻可靠，粮站稻谷收购价稳定。 于是，一些村民开始把田里的桑树和槟榔芋挖掉，改种水稻，右坊乡政府希望老百姓克服暂时的困难，将来把蚕桑种植面积扩大，在乡里办一个丝绸厂。 老百姓想到的是眼前利益，还是觉得种水稻稳妥，每一年都有稳定的收成。 于是，一人高的桑树被挖掉，又恢复成稻田，右坊乡人民政府党委书记方任重得知这种情况后非常气愤，认为老百姓是在和乡政府对着干，在没有向金水县委、县政府报告的情况下，居然带领派出所几个干警直接到管家湾村抓那些挖掉桑树的村民，想吓一吓他们，希望村民继续种植经济作物。 管运来等十几个村民被带到乡派出所，管家湾村的其他村民只好一起到金水县委、县政府上访，金水县委书记张富民了解具体情况后，当即命令方任重放人，并要求右坊乡人民政府要尊重管家湾村民的选择，但可以适当引导，不可以野蛮武力解决问题。 后来，管家湾村民把田里的桑树和槟榔芋全部挖掉，重新种上水稻，但山上种的温州蜜橘树、甘蔗村民没有挖掉，而是年年种植，收成也不错。 当然，按照市场需求，管家湾村民自发调整了产业结构，管丰云把三亩田挖成大池塘，一年养鱼净挣一万六千元；管武胜在山上种了200亩板栗树，每年收入过两万；管运来是管家湾第一个经商的，现在在右坊乡街上树场贩卖树木，生意也挺红火。 管家湾的村民开始在市场经济的大潮中找到了发展的机会，生活正慢慢变得好起来。 坐在教室的管凌天也从父亲和哥哥那里了解到管家湾正在发生的变化，他为家乡的发展变化感到很自豪。作为一个高二学生，他一直希望自己努力好好学习文化知识，将来不仅改变自己的命运，更要为家乡发展做出自己应有的贡献。 也许是因为求知心切，这些天晚上，管凌天下完自习课后，做作业、看书总是很晚，第二天早上总睡过了头，等匆匆忙忙赶到教室时，已经迟到了，为此他没少挨毕有为老师的批评。 他多想对老师说出自己的委屈，可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心想：为何其他同学也看书很晚，而他们却不曾迟到？还是自己睡懒觉的原因吧。 慢慢地，管凌天也调整了作息时间，晚上早一点睡，早上起来就不会迟到了。 一天晚上上完自习课后，毕有为老师叫管凌天到他宿舍去一下，管凌天以为毕老师又要对他的迟到行为训话了，吓得战战兢兢的，跟在后面走。 到了宿舍，毕老师倒了一杯水给管凌天，关切地问：“为什么最近你老是迟到？这样下去成绩怎么提高啊？不吃苦，不努力，考上大学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啊。” 管凌天望了毕老师一眼，感觉他没有生气的样子，而是很和蔼，于是回答道：“毕老师，最近晚上我看书比较晚，所以早上有时睡过头了，我以后会注意的，早点休息，早点起床。” 毕老师心疼自己的学生，自己也是从农村出来的，高考落榜补习了一年才考取江北师范大学中文系，对于读书，他是有发言权的。 于是他认真地对管凌天说：“读书勤奋是没错的，但一定要科学安排好自己的作息时间，并且要讲究学习方法，特别不能有偏科现象。” 管凌天认真地听着，点头表示今后会改进。毕老师最后还讲起自己读高中的艰苦生活，他说，那时，家里挺穷，居然带一点豆油拌饭，这样的日子过了三个学期，因为营养不良，自己也是瘦得皮包骨，没办法，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只有读书考取大学，才有可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时，管凌天才发现自己比毕老师那时幸福多了，更应该努力学习报答父母，报答老师，为自己美好的未来去奋斗！ 第12章高考落榜（1） 管凌天开始投入到高三紧张的学习中，现在离高考只有一年的时间了，这场大战即将打响。当获悉自己同学的亲戚或朋友考取大学时，管凌天很受鼓舞，好像一年后自己也将成为天之骄子——大学生似的；但当更多的是听到高考生落榜消息时，管凌天一下子又猛然清醒起来，是啊，金水县近几年高考录取率一直在10%左右，也就是说，每年1000多高考生也就录取100人左右，这意味着900多考生落榜，这是非常残酷的现实。 当然，就在管凌天为改变自己命运做高考冲刺的时候，哥哥管凌宇已经迈出了人生的第二步。一天上午，管凌天收到了哥哥写来的一封信，信是这样写的： 亲爱的弟弟： 见信好！ 当你看到我的信件时，我已经在海南省海口市一家制药厂打工。上次养猪失败，我倒欠了一屁股债，怎么办，我总不能在家等死啊，前思后想，我决定出来寻找活路。在来海南之前，我首先和村里几个伙伴去了福建厦门找事做，厦门这座海边城市充满了生机和活力，我第一次坐火车，第一次到鼓浪屿玩，看到大海，不禁心潮澎湃，心胸开阔，可是呆了一个月，也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眼看带的钱也用得差不多了，只好和村里几个伙伴又打道回府，真是出师不利，原因在于自己没有文化，没有文凭，更没有一技之长。 你可能学过地理知道，海南省是1988年建省的，并与深圳、厦门、汕头一同成为祖国最早的四大经济特区。率先叩响市场经济大门的海南，出现人才热、投资热，经商、办企业等成为热潮。“十万人才过海峡”，那真是壮观啊，很多人心怀淘金梦，我和众多打工者一样为了寻找一条新的发展出路，为了开创更加美好的未来，也憧憬着去海南“淘金”，我跟着家里两个同伴出发先坐了5个小时的班车到省城，再坐20多个小时的火车，最后坐着海安—海口“粤民号”船，我再次看到了蔚蓝的大海，琼州海峡很长，我们经过3个小时在船上的颠簸才到达海口，一下船，呕吐不止。但一看到那高大的椰子树，一望无际的沙滩，鳞次栉比的高层建筑，大街上满是年轻的面孔时，我感觉一点都不疲倦，好像自己的成功梦想就能在此立即实现，但，现实是残酷的。我没有文凭，没有文化，没有技术，找一份好工作挺难啊！ 到了这个陌生的大都市海口，才真切地体会到“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首先我得找工作生存下来。到了这里，才知道文凭与知识作为敲门砖的重要性，进待遇好的工厂，那得有个大专以上的文凭，还得专业对口，英语要流利，会电脑打字。我每天去人才市场，一看到那些企业招聘的条件时，根本不敢把裤兜里的初中毕业证书拿出来。 眼看着，坐吃山空，这样下去会饿死的，我决定买一辆三轮摩的载客挣钱糊口。刚开始生意还挺好的，一天挣个100块没问题。后来，本地开三轮摩的的认为我抢了他们的生意，就来威胁我，叫我别跟他们抢生意，叫我到人少的地方去载客。 哪知，有一次有三个“烂仔（当地人称呼社会混混）”坐上了我的三轮摩的，等到了一条偏僻的山路旁下车时，他们立即面露凶相，拿出砍刀来，原来是要抢劫我的钱财，口袋里可是我的生活费600多元，仗着自己年轻个高，力气大，我情急之下脱下了裤子上的牛皮裤带，提高嗓门大声喊道：“老子也是在江湖上混的，你们他妈的谁不想死的就过来，谁怕谁啊！”三个“烂仔”开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可能被我的气势吓到了。 最终，那个在最前面的高个子“烂仔”对其他两个说：“怕什么，他一个外地人，今天吃定他了，你们跟我上！”说完，三个“烂仔”一起上来围攻我，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俗话说：擒贼先擒王，我拿着牛皮裤带就朝高个子“烂仔”脸上、胸部和大腿上猛拍打了几下，不到一分钟，高个子“烂仔”倒在地上，脸上满是鲜血，痛苦地呻吟着，其他两个“烂仔”早已吓得魂飞魄散，我赶紧骑着我的三轮摩的离开现场。事后想想，我也惊出一身冷汗，要是三人真的拼命了，我肯定要受重伤甚至有生命危险，哎，要外面求生存多难啊！ 从此我不敢再去载客，怕再遇到这三个“烂仔”报复我，所以赶紧卖掉三轮摩的另谋出路。而父亲以为我在外面挣了钱，写信叫我寄点钱回家，说你和妹妹读书要用钱。看完信后，我真恨自己无能，我得找钱啊，绝不能让父母和弟弟妹妹们失望。 恰好这时有一家食品公司要在8米高的墙上做广告，要找人在墙上刷油漆，再在墙上写广告字和画图案，刷油漆是一面墙1000元，两天能干完，我当即就答应食品公司老板明天就去刷油漆，回到出租房，高兴地把我的想法告诉同伴建华、国庆，他们皱起了眉，起先还以为他们怪我不带他们一起去干活，哪知建华说：“我打摩的经常经过那家食品公司的广告墙，几块墙面里面都有很大裂缝，随时可能倒塌的，你站在8米高作业，不要命啊，上个月就摔死了一个刷油漆的。” 我说：“家里催我寄钱回去，我有什么办法。” “挣钱也不能拿命去赌啊，你千万不要冲动，那广告墙太危险！”建华再此警告我，听到这，我吓出了一身冷汗，再也不敢去了。是啊，在外还是家乡人亲，在你人生遇到最难作抉择时，他们总会给你最温暖的提醒，使你不会走错路。 我得继续找活干，后来，在一个远房亲戚的帮助下，我进了海口市的一家制药厂，在工厂，可以接触来自全国各地的打工者，大家都是年轻人，对未来都充满了期待，交流的信息既有家里的风土人情，又有技术上的收获，还有对爱情、生活的感想，我感觉每天很充实。反倒是家里来的一些老乡，一到周末聚在一块，整天就是打牌，喝酒，胡扯，只能讲些柴米油盐酱醋的事情，我感觉他们的思想在海南这块创新开放的土地上落伍了，后来，我逐步跳出了这个思想狭隘的圈子，但我并不会和老乡们断交，有困难大家还是会在一起帮忙解决。 亲爱的弟弟，如今的我，正在努力学习掌握制药技术，但自己初中生的水平学起来真是费力，一些英文和专业用语看不懂，真让人头疼，哎，谁叫我初中不用功读书呢，今后自己还得多学点文化知识啊。你现在高三了吧，好好努力，争取考上一个理想的大学，去实现自己的人数梦想。同时，请注意锻炼身体，寄上200元买点营养品补一下。就写到这，以后有空再写信给你，代向父母及妹妹问好。 哥哥：管凌宇 1992年12月6日 一口气读完哥哥的信，管凌天一个人默默地跑到操场边，眼里不自觉地流下了泪水，他仿佛看到了哥哥在外辛苦劳作的样子，为了美好的未来一个人在外再一次为梦想而艰难地奋斗。那寄上的200元，一定是哥哥省下来的，自己必须用功，力争明年考上大学，不辜负哥哥的关心和厚爱。 这一年就快要过去了，管凌天通过看报纸、书刊，也了解到中国在这一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1992年，对于中国来说，是极不平凡的一年。1992年1月18日至2月21日，邓小平南巡武昌、深圳、珠海、上海等地，发表了重要讲话。邓小平的南巡谈话对中国的经济改革与社会进步起到了关键的推动作用。 邓小平强调，改革开放的胆子要大一些，敢于试验，看准了的，就大胆地试，大胆地闯。他说，没有一点闯的精神，没有一点“冒”的精神，没有一股气呀，劲呀，就走不出一条好路，一条新路，就干不出新事业。恐怕再有30年的时间，我们才会形成一整套更加成熟、更加定型的制度，在这个制度下的方针、政策，也将更加定型化。他说，改革开放迈不开步子，不敢闯，说到底就是怕资本主义的东西多了，走了资本主义道路。要害是姓“资”还是姓“社”的问题。判断的标准，应该主要看是否有利于发展社会主义社会的生产力，是否有利于增强社会主义国家的综合国力，是否有利于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南巡讲话，是中国改革开放、解放思想的又一座里程碑，讲话回答了长期束缚和困扰人们思想的许多重大认识问题，表明了中国深化改革的决心，指引了中国前进的方向。 南巡讲话后，中国的改革发展事业突飞猛进，特别是沿海发达地区，工厂林立，商业繁荣，每天有无数的工厂开工，急迫需要大量的管理、技术人才和普通工人，“打工潮”一波又一波，正如琼州海峡的海浪。千千万万的打工者像管凌宇一样，怀着实现人生理想的目的，背井离乡，远走他乡去打工。每一天，南下的绿皮火车，装满了无数的打工者，也装着中国人的希望和梦想，是啊，贫穷不是社会主义，繁荣富强才是中国的未来发展方向，这一切，就是靠打工者在内的全体中国人去努力奋斗。 以四川、河南、湖南、江西的打工者为代表，他们绝大多数来自相对落后的农村，为了改变家庭的贫困面貌，他们告别父母或情侣或孩子，一路坐着绿皮火车，没有买到座位票，就一直站着，20甚至30个小时，火车车厢里充满了汗味、烟味甚至垃圾的臭味等，吃着3块钱的盒饭，实在累得不行，就倒在地上、洗漱台甚至卫生间旁边睡下去，每一节车厢都被打工者挤得严严实实，要上一趟卫生间都极其艰难，这种苦，谁也不想受但又不得不受，因为火车的输送量有限，全国各地的打工者太多，所以也是没有办法。 打工者进厂后，非常珍惜来自不易的工作机会，往往会主动要求加班加点，为的是多挣些钱寄给家里，当一张张邮政汇款单飞向千家万户时，脱离贫困已经不再是梦了，很多人家盖起了新房，买起了家电，生活越来越红火。当然，打工者也在打工过程中学习到技术，扩大了眼界，城市的快速发展让他们羡慕不已，他们也渴望着有一天也能在城市买房成为城里人，大哥大、bp机、小轿车等新事物，这一切对大多数普通打工者还很遥远。俗话说：出路，走出去才有路。走出去才能见世面，接触更多的人脉，认识这个日新月异的社会，从而促使自己去努力，实现梦想。 与管凌宇一起去的同村伙伴管建华，在一家电器器材公司当业务员，因为上半年销售业务排在公司前列，被评为公司业务能手，公司为了奖励他，送他在内的十名业务能手到新马泰旅游7天，管建华高兴得一夜没睡，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在25岁时出国，以前在家最远的地方也就是到过金水县城玩过几次，回来后，他逢人就讲他在国外所遇到的一些事情，那种自豪，写在脸上呢，他也更加努力为公司卖力，希望下次还有出国游的机会。得益于改革开放的大好政策，无数个打工者及其家庭的命运得到了改变。 是的，1992年，中国，这个有着5000悠久历史的文明国度，在改革发展步伐加快的大背景下，神州大地被彻底唤醒了，处处充满了生机和活力，令世界瞩目。这一年，中国国内生产总值的增长达到了前所未有的12.8%，远高于原先估计的6%。中国的经济增长率开始高居世界首位，中国经济进入一个显著加速发展阶段，中国正走在一条自己完全能够牢牢把握自己命运的光明大路上，虽然过去曾经走过一些弯路，但是中国人总是以自己的勤劳勇敢和聪明才智开创出中国灿烂的未来，管凌天无不为祖国所取得的伟大进步感到自豪和骄傲。 第12章高考落榜（2） 过完了年，春天如期而至，春天是充满朝气和希望的季节，春天多么让人遐想，多么让人期待，但是，正如歌德的《少年维特之烦恼》一样，当管凌天正在紧张备战高考时，爱情鸟却不知不觉飞到少年身旁，一方面带来了甜蜜和喜悦，但另一方面带来了是烦恼和苦闷。 从高一起，管凌天就喜欢写诗，有十几首诗曾在全国的诗歌杂志上发表，班上被同学们尊崇为“诗人”，再说学习成绩如今在班上也是名列前茅，因此引起班上一些女生的关注，古云云就是其中之一。两人从高一起就一直同班，古云云坐在管凌天正前面，刚开始，管凌宇也没注意古云云，可是到了高三，正处青春期的他了解了一些爱情知识，突然觉得追求爱情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特别是最近在电影院看过电影《庐山恋》，深为影片中男女主人公周筠与耿桦的爱情故事所感动。 古云云最近也有了变化：总喜欢穿一身白色长裙，长发飘飘，每天都会洗发，管凌天老闻到她洗发水的香味，而脚上穿着长丝袜和红色高跟鞋，似乎就是为了引起谁的注意。上课时，管凌天总会无意中看到古云云的长发，引起了很多美好的遐想，他认为自己今后要找的女朋友就是古云云这样子的，弄得好几次听课时走神。下课时，有时管凌天和古云云偶遇，对视几秒后，两人的脸同时红了，但管凌天发现古云云好像对自己也有点好感，因为她对他每次都是微笑的，虽然他们没说过几句话，那还是班上男女同学在一起聊天的时候。正如歌德的《少年维特之烦恼》书里所说：“哪个少男不钟情？哪个少女不怀春？”管凌天脑海里满是长发飘飘的古云云，“难道爱情真的来了？我该怎么办？”管凌天天真地在心里想着。 终于，机会来了，一天晚上上自习课前，古云云第一个到了教室看书，管凌天跟着进来，看着教室没人，管凌天慌忙从书包里取出一张昨晚写好的纸条塞给古云云。古云云拿过来压在书下面一看，上面写着几个字：我喜欢你，下课后到操场那棵大樟树下聊聊！一看完，古云云脸上一阵绯红，少女的心里又喜又惊，原来她也一直暗恋着管凌天。 终于下了晚自习课，今天晚上很美，半个月亮挂在空中，仿佛在注视着金水一中的一对对恋人,操场上总有那么几十几对恋人在小道上卿卿我我，搂搂抱抱，好在没有路灯，大家都看不清各自的脸，这是恋人们最希望的，谁愿意自己和恋人牵手拥抱被他人看到呢。古云云走到樟树下，看着这一对对恋人走来走去的模样，很是羡慕，她也确实希望自己也能拥有一段浪漫的爱情，她最近看了很多琼瑶的爱情小说，对爱情也有了一些朦胧的意识。 这时，管凌天气喘吁吁地赶来了，一边擦汗，一边道歉说：“古，古，古云云，对不起，我来晚了，刚在教室门口遇到班主任毕老师，他问了一下我的最近学习情况，我和他聊了一会儿，所以来晚了。” “没关系，时间也不晚，你看，今天月亮多美啊，还有几颗星星似乎在朝我们眨眼呢。”古云云并不生气地说道。 “是的，月儿美，月儿让人感觉有温馨与浪漫情调，难怪诗人写月亮的诗太多了，比如苏轼的‘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李白的‘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欧阳修的‘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管凌天此时正沉醉在“月亮”诗句中，古云云还是打断了他：“大诗人，你今天邀我到这里来，就是为了听你吟诗吗？我可没有太多的耐心哦。” 管凌天怕古云云误会，赶紧说：“哦，对不起，不是的，我今晚找你来，是鼓足了勇气，有句话我一直憋在心里想对你说。” 这时，古云云也害羞地低下了头，小声地问道：“你想说什么？快告诉我呗。” 管凌天脸已经如红苹果，汗水从脸颊流下，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结结巴巴地吐出一句话：“我，我，我......” 古云云已经基本明白了管凌天的意思,还是想听听他的心声,于是说道:“哎呀，你怎么说话这样吞吞吐吐的，你再不说就不理你了，我真的要走了。” 管凌天这下真急了，也顾不上那么多，说道：“其实，我，我，我心里很喜欢你的，我想和你交朋友，一直好下去，不知你，你，你对我印象如何？” 古云云看了一下四周，发现没人，于是对着管凌天点头笑了一下，低头不语，初恋的女孩子就是这样含蓄，明明自己喜欢的人，不会说出来，女孩子生来就矜持，否则就没有神秘感和浪漫感。两人很快就谈起了文学，谈起了诗歌，也谈起了未来，这一夜，是管凌天有生以来最美好的一夜，爱情啊，你太伟大了，你能让一个年轻人感到生活的甜美，你能让世界充满了温暖和阳光。 从此，管凌天和古云云几乎每天呆在一起，聊学习，分享学习方法，一起聊诗歌，一起喝饮料，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而且，两人还发誓要一起考上富州师专中文系，将来就可以分配到一起教语文，一起写诗、品诗，那该是多么浪漫的未来啊！ 但是，理想归理想，现实却是残酷的，古云云出生在县城，父亲古仕图现在是城关镇的镇长，母亲王丽娟是县教育局职工，因此，作为独生子女的古云云便是家里的掌上明珠，父母对她也是百依百顺，从小到大，古云云生活在蜜罐里，生活在父母的庇护下，没有吃过什么苦，更没有受到过什么挫折。 古仕图是个经历丰富的基层领导，他的仕途确实很顺利，一方面是因为他自己很勤奋努力，办事能力强，很有组织协调能力；另一方面是因为他得到县长刘计策的欣赏和提拔，古仕图从金水县委组织部科员、科长到县政府办副主任，再从县政府办副主任到城关镇镇长，43岁的他，仕途正顺风顺水，春风得意，如股市涨势。 古仕图规划着城关镇的未来同时，也在规划着唯一女儿的未来和幸福，他希望古云云能够考上江北师范大学，将来回金水一中教书，然后嫁给县长刘计策的儿子刘城，20岁的刘城因为去年高考落榜，被父亲直接安排进县委办当司机，以前他和古云云同住在县委大院，高古云云一届，对漂亮的古云云早就垂涎三尺，曾经追求过古云云，但古云云很讨厌这个公子哥，没有文化内涵，说话粗鲁，偶尔还喜欢打架惹事。但刘城脸皮厚，并不放弃，他叫父亲刘计策出面跟古云云的父亲古仕图说，要古云云嫁给他，古仕图当然很乐意，心想：要是能够攀上刘计策这颗大树，自己的前途将不可估量啊。他当即向刘县长保证让古云云将来一定会嫁给刘城，况且刘城长得一表人才，又有一份好工作，最重要的是他有一个好爸爸当靠山。 当老婆王丽娟告诉古仕图说古云云正在跟班上一个所谓“诗人”管凌天谈恋爱时，古仕图顿时火冒三丈，对王丽娟骂道：“你干什么吃的，亏你还在教育局工作多年，女儿早恋这样的事情都没有早发现，早干预，要是我女儿出什么事，我饶不了你的。” 王丽娟也不甘示弱，说：“你一个大老爷们冲我发什么火啊，有本事你去把你女儿和那个她的诗人同学拆散啊，我又不能一年365天跟在女儿背后，我不也是刚刚才知道消息，就告诉你嘛。” 古仕图愤怒地说道：“云云简直是读书读糊涂了，跟一个农村出身的什么诗人谈恋爱，这是在作践我啊，我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不谙世事的女儿啊，不行，我一定要制止她。” 古仕图还真想马上就去学校制止女儿谈恋爱，无奈古云云如今正在高考前夕，况且这个唯一的女儿娇生惯养，正处在热恋中的少女哪管什么后果，古仕图只好等女儿高考后再向她摊牌。 第12章高考落榜（3） 1993年7月7日—9日，黑色的高考三天终于来了！管凌天感觉时间飞逝，一方面他和古云云热恋，几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他真希望时间再慢些，这样可以和自己心爱的人多呆在一起；另一方面，自己好像还未准备好战斗，一些数学难题还没搞懂，还有历史、地理的一些知识要点没有背完。因此，他对第一次参加高考心里没有底气。 高考在燥热的天气中终于结束了，七月的夏天，这个让无数高考学子胆寒的季节，却是农村“双抢”的季节，经过播种、耕耘，如今农民在收获自己的劳动果实，只要你播撒了汗水和泪水，老天爷就不会亏待你的。7月29日，是高考出分数和分数线的日子，令人想不到的是，管凌天和古云云双双落榜，只是管凌天差分数线12分，而古云云差分数线28分，带着无比痛苦的心情，管凌天回到了管家湾，他感觉自己的双脚是那么沉重，每走一步，都那么累，毒辣的太阳照在头顶，全身大汗淋漓，头晕目眩，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好似路边那些快枯萎的小草，他实在不想回家，“无颜见江东父老”。 此时，他真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大哭一场，哭吧，人在失落的时候需要尽情发泄一下，高考是人生一大转折点，高考落榜也是管凌天人生一次重大挫折，当然，班上77名同学也只有8名同学考取大学，还有更糟糕的是金水二中的一个高三毕业班竟然没有一个人考取大学，被戏称为“削了和尚头”。 此时管凌天的父母正在农田里收割稻谷，这几天他们干活特别有劲，管运来料定儿子这次能考上大学，从此当上国家干部，不要像他一样干着沉重的农活，一辈子在田地里讨生活。当看到儿子管凌天一声不吭、垂头丧气回到家时，管运来和詹小芳已经明白了：儿子肯定落榜了，心情很糟糕。 管运来过来安慰道：“儿子，我知道你尽力了，没关系，来年再复读，你基础好，只要再勤奋用功，一定能考上的。” 詹小芳也过来说道：“失败是成功之母，又不是你一个人没考上，你不要有什么思想负担，别把身体搞垮了，那样划不来啊。” 管凌天也不想多说什么，只是说了一句：“我知道了。”便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刚开始几天，管凌天呆在家里吃饭、发呆、睡觉，什么事情也不干，什么人也不想见，后来看到父母和妹妹干完农活回来太累了，管凌天心里很过意不去，心想自己不能就这样过寄生虫的生活，于是跟着父母去收割稻谷和插秧了。 劳动真是治疗精神创伤的一剂良药，劳动会让心情低落的人暂时麻醉，劳动会让人清醒地认识自己，是啊，只有劳动，才有吃穿住，劳动，创造了人类历史。在每天的高温工作环境下，管凌天踩着沉重的打谷机，担着满满的一担稻谷，担着一担满满的秧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几乎不和人说一句话，因为他还在反省和自责中：也许是谈恋爱毁了自己的高考，也许是自己的贪玩和不用功让自己落榜！ 乡亲们见到管凌天这副萎靡不振的模样时，大多数人很心疼这个管家湾的伢崽，他们不断地安慰、关心他：“凌天，今年没考取大学不要紧，明年再来，你还年轻，可不要想不开啊，我们一辈子种田这么累，也从不抱怨什么，只管劳作，就一定会有收获，你说是吧。” “哪有一次就成功的，失败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你看我们种水稻有时也会遇到天灾，但我们来年继续耕种，总会有收成的，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才是男子汉！” “凌天啊，不要给自己背那么重的生活包袱，你要微笑面对生活，不要在乎别人的眼光，我们相信你会走出困境。” 管凌天听到乡亲们说出这样的温暖的话，心里顿时好受多了，他从脸上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说：“谢谢你们大家的关心，我不会想不开的，我很好，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淳朴的乡亲们正如这淳朴的庄稼一般实在。 当然，也有几个与管运来有过节的乡亲落井下石，尽说些讽刺的话：“他家祖坟本来就没那好风水，还想做梦出个大学生啊！” “你家凌天根本就不是读书的料，还是回来种地踏实些。” “哪能个个考上大学，否则我们管家湾这田谁去种哦。” “谁叫他早恋，没考上大学，罪有应得啊，也不瞧瞧自己是谁，怎么配得上人家城里的千金啊。”管凌天听后也不争辩，现实就是这样，人在倒霉时，喝凉水都塞牙，如果他考上了大学，谁又敢说那样损人的话。 双抢终于结束了，管凌天晒得跟非洲人似的，黑不溜秋，而且身上布满了一道道伤痕——那都是收割水稻和插秧时留下的“纪念品”，水稻的秸秆和秧苗把他的手脚划出了一道道鲜红的口子，时不时会疼。 这些天，管凌天像个犯人一样，过着一种毫无色彩的单调生活，他决定去找古云云，他相信，只有心爱的人才会给他无微不至的关心，他还想去问问古云云下一步准备怎么办，管凌天这么天真地想着。 终于到了县委大院宿舍，管凌天足足等了二十分钟，古云云才从家里慢吞吞地走出来，她还是那样的楚楚动人，只是受高考的打击，古云云并不像在校时那样活力四射，激情万丈。管凌天关心地问：“云云，高考结束后这些天你过得怎么样？我在家里干农活都快累死了。” 与管凌天的黑肤色相比较，古云云简直就是白雪公主，白色长裙，白皮肤，他们站在一块一对比，那简直就是两个世界出来的人。“我过得还好啊，就是每天吃了睡，睡了吃，爸妈上班去了，连个聊天的人都没有，挺烦闷的，对我来说，高考落榜也没什么可自责的，毕竟全校考上大学的少之又少，再说，我爸通过关系已经为我弄到了一个江北师范大学的委培指标，我9月份就可以去上大学了，我可不想复读，读书太累了。” 古云云一脸自豪地回答道。管凌天心里颤抖了一下，他明白这句话的深层意思，两人估计不可能再发展下去了。但管凌天故作镇定，试探地问道：“那我们以后还能做朋友吗？我一直都很喜欢你的，我希望以后经常去你就读的大学看你。” “我也认真想过这个问题，但现实总是会打败理想，我确实很欣赏你的为人：勤奋、上进、单纯、坦诚、善良，也欣赏你的才华，你写的诗歌很有味道，但是诗歌也不能当饭吃啊，你写诗就能给我一个我想要的未来吗？我也不想拐弯抹角，我爸已经告诫我不要再和你来往了，否则他就不供我上大学了。实话跟你说吧，我如今正在和县长刘计策的儿子刘城谈朋友，他虽然没什么文化，但他是县长的公子，有发展前途，我们总得考虑今后的现实生活吧，诗歌能让我过上美好的生活吗？毕竟，我们都是活在真空的人，我们还是分手吧，今后我们还可以做普通的朋友。” 古云云的话句句如针扎在心中，管凌天顿时感觉一阵阵疼痛，但还是强忍着说：“云云，我知道我确实配不上你，我一个乡下穷小子，你一个城里的千金，门不当户不对，仅会写几首诗是不能带给你一个美好的未来，我有自知之明，但我感谢你曾经给我带来的快乐和浪漫，我真心祝福你能够找到自己的幸福！”说完，他立即一路飞跑消失在古云云的视线。 高考落榜，心爱的人要坚决分手，这一切突如其来的打击让管凌天这个18岁小伙子实在一下子难以承受，为什么老天要这样对我啊，我难道是世界上最不幸的人吗？没有面包的爱情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靠不住啊，靠不住啊，以前在书上看过这句话，今天算是真懂了，管凌天心里想着。两个月前，他还梦想着自己将和古云云一起考上富州师专中文系，然后两人一起在大学度过浪漫的三年，再然后一起教书，一起写诗品诗...... 一切都该结束了，管凌天突然想起了以前看过的小说《人生》，里面的主人公高加林在刘巧珍、黄亚萍之间做出非常痛苦的爱情选择，农村淳朴的刘巧珍喜欢高加林，而高加林却抛弃了她；高加林想和城里有稳定工作的黄亚萍结婚，结果自己最后丢了工作，又被黄亚萍无情地抛弃了。 管凌天感觉自己也有点像高加林一样，作为农村的孩子，被城里的千金小姐古云云无情地抛弃了，俗话说“门当户对”，今天依然如此。一气之下，落榜后的管凌天觉得无路可走，也不想复读，他一时冲动竟然想先去海口哥哥管凌宇那里打工，待站稳脚跟后再寻找发展的机会。管凌宇知道后赶忙打电话回来，跟弟弟说：“外面的世界并不是红地毯等着你，你要先考上大学学好专业知识，毕业以后再出来闯也不迟啊，我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如今举步维艰，想发展却没有更大的本领，我建议你再复读一年吧。”父母也希望管凌天再补习一年，就这样，管凌天无奈地选择了复读。 第13章再度败北（1） 来复读的同学组成了一支“八国联军”：有金水一中前几届未考上大学的；还有几个考上了一般大学不去的，希望复读考上重点大学；有金水二中前几届未考上大学的；居然还有外县来复读的，据说是补习了几年，在本地不好意思再读，只好来金水一中换个环境等等。文科补习班被安排在高三（6）班，一开学，好家伙，大教室坐满了补习生，像在瓦罐里塞进腌菜一样，一共108人，号称“一百零八将”。因为大家来自“五湖四海”，又有过失败的经历，都是难兄难弟，因此互相鼓励，互相帮助，这让管凌天感到了新的大家庭的温暖。 他再也不去想古云云，估计古云云也早已把他忘掉了，古云云此时应该在美丽的大学校园过着新的诗意般的美好生活吧。是啊，人和人是不能比的，古云云可以拼爹，管凌天没有爹拼，只有靠自己，正是这残忍的现实让管凌天不断成熟起来。 补习生与应届生还是有很大不同，因为大家来自不同的届和学校，班主任和任课老师根本不了解这些落榜的学生，因此，他们也不会花太多的时间和精力与补习生们进行思想交流，了解补习生的心理状态，补习生意味着比较独立，什么都得靠自己，再也不像应届生时那样有班主任批评你，提醒你。 为了换个居住环境，管凌天现在租住在离金水一中较远的城郊农村信用社宿舍。原来，这个城郊农村信用社本身职工少，宿舍多，信用社主任长得白白胖胖的，个子不高，见人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咋一看还以为弥勒佛呢，看样子他很会来事，打起了出租单位宿舍的主意，把十几个房间出租给学生，每间租金每月50到100元不等，一下子这些额外收入就落入他的荷包，损公肥私，在他眼里却是很正常的现象，职工们也是敢怒不敢言，睁只眼闭只眼。在某些单位，一把手一手遮天，搞“一言堂”，就是十足的“土皇帝”，谁也不敢吭声。 管凌天租的是单间，大概有20几个平米，他很满意，主要是自己可以一个人住，有独立的空间，即使学习到很晚也无人打搅，看书厌倦的时候，管凌天也会跑到旁边房间的同学那里海阔天空般聊一下，读书人实在没有什么好的娱乐方式，几乎与外界隔绝，正所谓“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读书很累，很辛苦，这是所有学子们的共同感受，管凌天读得更累，因为补习生思想压力更大。 大概10月份的一个星期天晚上，天气很热，管凌天刚从家里拿伙食费回来，洗完澡便躺在床上看书。这时，窗外很多蚊子进入房间嗡嗡直叫，实在受不了，管凌天就跑到外面的杂货店买了蚊香点燃放在床底下，虽然有点累，但管凌天还是强打起精神，坚持看了一会儿书，这几天老师讲的课程内容多，就这样，看着看着到了晚上将近11点钟，管凌天实在支持不住，就迷迷糊糊中睡过去了。 因为刚洗了个澡，身体很轻松，再加上有点累，管凌天很快就进入了梦乡，梦中他努力学习，发愤图强，终于考上了江北省最好的大学—江北大学，并与古云云重归于好，哪知，一直对古云云垂涎三尺的刘城得知后，跑到江北大学，把管凌天从寝室叫了出来，要打他，管凌天赶紧往学校后面的树林跑，跑到树林的尽头是一个人工湖，刘城面目狰狞地逼他放弃古云云，管凌天坚决不答应，刘城把管凌天逼到湖边，管凌天走投无路，一下子后退踏空掉进深深的湖里，“救命啊，救命啊！”。 管凌天终于被这个恶梦吓醒了，他突然感觉到脚下很疼痛，好像外面窗户下围满了人，只听到有人说：“这个伢崽怎么睡得这样死，房间里着火了还不醒，真怕会出事啊！” “是啊，是啊，我都叫了他十多遍没反应，不会真出事了吧，怎么办，我们看样子还是把窗户撞开，救人要紧。” “是啊，这是个高中生，我见过，读书很刻苦的，不会是太累了吧，怎么叫不醒呢？” “赶紧拿楼梯来，把窗户玻璃砸掉，进去救人要紧......” 管凌天一下子清醒过来,只看见脚下有一团火苗烧过来,原来是蚊香放在床脚边，点着了木头床,又把被子烧着了,怪不得脚疼呢,好在管凌天及时醒过来,否则真不敢想象啊!他赶紧从床上爬起来,打开门和窗户,在附近围观的居民的帮助下,大约用了十几分钟，大家用水把火扑灭了。 看着这些居住在附近淳朴善良的居民，管凌天热泪盈眶，感动万分地对大家说：“谢谢你们大家救了我一命，你们太好了，我一定会好好读书，将来报答大家。”说完，朝大家深深地鞠了一躬。 大家纷纷安慰了管凌天一番，并提醒管凌天在这样的天气不可麻痹大意，一定要注意防火，可以把蚊香放在铁盒子里点燃驱蚊虫，大家现在觉得没事了，于是各自回家睡觉。管凌天静静地坐在书桌前，毫无睡意，回想起刚才危险的一幕，真是吓出了一身冷汗，梦与现实竟然如此快速地转换着。但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难道我的福气就要来了？管凌天想到这，心里一下子又舒服多了。 周末有时不要上课的时候，管凌天觉得最好的去处就是金水县图书馆，因为图书馆就在他住的地方的马路对面，跨过马路就到了，很是方便。金水县图书馆是一座60年代建起来的两层砖混结构大楼，经历了几十年的风吹雨淋，显得有些破败，一些墙面已经开裂，“再穷不能穷文化”，但在一些领导眼里，建一些形象工程、面子工程比这更重要，文化设施建设不能立即产生政绩，因此，也没有必要投资在图书馆建设上。 图书馆一楼最外面一间是阅览室，书报架上放满了最近的《人民日报》、《江北日报》、《富州日报》、《参考消息》、《新民晚报》、《半月谈》、《求是》等报刊杂志，一到周末，几排木椅上坐满了前来翻阅的读者，从穿着来看，主要还是以退休老干部和学生为主，管凌天也是图书馆的常客，他喜欢翻阅《人民日报》、《江北日报》、《富州日报》、《参考消息》，从中了解国家和国际大事，例如：亚太经济合作组织第一次领导人非正式会议在美国西雅图举行，并提出要把一个和平与繁荣的世界带入21世纪，经济繁荣与政治稳定已成为世界各国领导人的共识；国务院作出关于进一步深化对外贸易体制改革的决定。其后，中国对4000多种商品进口关税进行大幅度削减，关税总水平降至23％；国务院部署7年内基本解决全国8000万贫困人口温饱问题的工作......了解这些时事对管凌天学习好政治、历史、地理等课程很有帮助。 图书馆一楼最里面一个大间就是图书借阅室了，里面有很多图书供借阅，读者要先办理借书证，方可借阅，里面的书还是蛮多的，涵盖文学、历史、政治、农业、体育等众多领域。当然，很多初中生、高中生借阅的往往是一些武打小说或言情小说，如金庸的《天龙八部》、《射雕英雄传》；琼瑶的《青青河边草》、《一帘幽梦》等,借完之后，一些学生会结伴溜到图书馆后面的一家录像厅看录像，录像基本上是放映香港古惑仔之类的武打片以及一些言情片，可谓毒害很深啊，录像厅的老板却不管这些，只要自己的荷包鼓了就行。 管凌天最喜欢借阅的就是文学经典著作了，《红楼梦》、《三国演义》、《西游记》、《水浒传》等中国传统小说都借阅看了个遍，外国的小说《战争与和平》、《简爱》、《傲慢与偏见》、《呼啸山庄》、《静静的顿河》等也一扫而光，最近，管凌天又迷上了路遥的小说《人生》和《平凡的世界》，《人生》主要讲述了民办教师高加林回到土地又离开土地，再回到土地这样人生的变化过程，以及他与两个女人刘巧珍、黄亚萍之间的感情变化。是啊，人生的道路虽然漫长，但紧要处常常只有那么几步，特别是当人年轻的时候。没有一个人的生活道路是笔直的，没有岔道口的，譬如政治上的岔道口，事业上的岔道口，个人生活上的岔道口，无论哪一个，走错一步，可以影响人生的一个时期，也可以影响一生，管凌天看完此书后发出了这样的感叹，而他自己目前也正处在人生紧要处的重要一步，必须尽全力迈过去，才能拥有美好的未来。 《平凡的世界》，管凌天是含着泪看完的，该部小说描述的是一个平凡的世界，一个黄土地上的世界。这里生活着一群世世代代面朝黄土北朝天的普通人，他们演绎着一幕幕生老病死、悲欢离合、贫穷与富裕、苦难与拼搏、世事变更的故事。书中给管凌天印象最深的是孙少平，这是一位对苦难有着深切的认识，对生活有着深邃的理解，对精神世界有着深刻追求的人，他有铮铮铁骨，有强大的精神力量，有巨大的勇气。从学生时代的＂非洲人＂到成年时代的＂揽工汉＂，他经历的是艰苦卓绝的人生奋斗，然而在痛苦与磨砺中，他形成了一种对苦难的骄傲感、崇高感。管凌天非常欣赏孙少平的“苦难”哲学，钦佩他对劳动的认识，羡慕他对生活的理解。正如书中所写的那样：我们出生于贫苦的农民家庭——永远不要鄙薄我们的出身，它给我们带来的好处将使我们一生受用不尽；但我们一定又要从我们出身的局限中解脱出来，从意识上彻底背叛农民的狭隘性，追求更高的生活意义......通过借阅这些精神食粮,管凌天在不断地提升自己的文学素养,也在不断地汲取人生奋斗的精神动力。 第13章再度败北（2） 转眼又到了黑色的七月，管凌天再次信心百倍地走上高考的战场，最后一场考完，管凌天从考场走出来，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看样子他觉得这次有戏了。紧张而漫长的七月很难熬，管凌天又回到管家湾参加“双抢”，每一天的高负荷劳动，使他真正体会到种田的辛苦，体会到父母的不易，他多么希望自己以后能够有出息，回报父母的养育之恩啊！ 7月29日出榜，令人想不到的是，管凌天再次落榜，这次仅差高考录取线3分，管凌天心中有说不出的苦痛啊，他心里纳闷：为什么命运总是喜欢跟我开玩笑？为什么老天要这么折磨我，难道我还不够用功吗？难道我真的就是种田的命吗？管凌天大脑里满是无数个大问号。 当然，月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补习生中，他的好友唐正义和詹海岩考上了南方地质学院，邓小用考上了富州师专，管凌天真为他们感到高兴。 看分数这天，唐正义在校门口遇到了管凌天，他急忙走过来安慰老同学，他说：“凌天，你也不要难过，俗话说，事不过三，你学习基础好，再补习一年，明年你一定能考得上，我不是也补习过嘛，要是以后学习累了，可以到我大学来找我玩一下放松放松。” 管凌天望着眼前的老同学，真想大哭一场，但他还是忍住了，说道：“恭喜你考上大学，多年的寒窗之苦终于有了收获，我会振作起来的，请你放心。” 管凌天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家的，脚步依然是那么沉重，高考再次落榜，这种滋味肯定不好受。一连三天，管凌天吃了睡，睡了吃，也不和父母、妹妹说一句话，睡醒了，就一个人在房间里发呆，这可把父母吓坏了，管运来急得对詹小芳说：“凌天没考上大学不要紧，真怕他一下想不开做出什么让人害怕的事情来，那就不好办了，孩子还有漫长的人生道路要走呢。” 作为母亲，詹小芳观察儿子更细腻，儿子再次落榜后明显思想负担加重了，放不下思想包袱，这可怎么办？她只好问老公管运来：“你说凌天下一步该怎么办，你千万不要对他发脾气，他一旦受不了真会精神崩溃的，现在家里农活也干完了，你看是不是让他出去走走散散心，花点钱也值得。” 管运来说：“他也是我的儿子啊，我还能不知道他的心情吗？我怎么会再往他伤口上撒盐呢，高考落榜，对谁来说都是很痛苦的事情，但事实就是这样，只能去正视。”管运来也想着要让儿子出去玩一下，他看到儿子垂头丧气的样子，自己也觉得难受，让他去哪里玩一下呢。 恰好，管凌天的姑姑管秀玲想要带女儿去她老公的哥哥梅国民那里度暑假，管运来也希望儿子管凌天跟着她们去玩一下散散心，梅国民在武汉工业大学教书，目前已是副教授。 管凌天早就听说梅国民在右坊乡是个传奇人物，他从小天资过人，无奈其母亲过早病逝，家里条件很差，但他父亲还是咬牙靠种田和打短工供他读书。梅国民也很懂事，从小学三年级就开始跳级，在班上成绩一直是第一名，让人不能望其项背。读初中、高中放假时，他一回来就帮父亲干农活，还自己学会做饭，不过他喜欢在灶前烧柴火时认真看书，由于全心身投入书本中的难题，好多次忘了熄火，把饭烧糊了。 高考那年他才16岁，以全县第二名成绩考上了武汉工业大学，去大学报名的时候他穿着有补丁的衣服、裤子，一双父亲买的新布鞋放在包里，到了校门口才换上穿，真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啊！在大学，梅国民很用功学习专业知识，成绩也一直在班上名列前茅，很快他就被导师选中直接保送攻读硕士，研究生毕业后，梅国民留校任教，如今他31岁就被评为大学副教授了，在右坊乡甚至金水县他已经成为一个神话，很多家长都以他为榜样教育自己的孩子。 听说去见识一下这个未曾见过面的神奇人物，管凌天当然乐意去，一来自己出去见见世面，二来想听取梅国民副教授的求学经验和一些关于人生的指导意见。炎热的八月初，管凌天和姑姑管秀玲及她女儿三人从省城坐班车经过十个小时才到了武汉的武昌，第一次出远门，管凌天看到了农村一望无际的稻田，那刚刚栽下的禾苗正生长得茂盛；经过城市时，只看见一栋栋高楼大厦拔地而起，街道上到处是人流、车流、物流，好一派经济繁荣、社会祥和的样子。 下了班车，却找不到去武汉工业大学的公交车，这时，一辆三轮车停在了管凌天他们三人面前，车里的师傅问管秀玲：“我看你们的样子好像是第一次来武汉吧，要去哪里，我路熟悉，可以载你们过去。” 管秀玲还在犹豫，因为人生地不熟，怕遇到坏人，就说：“我们不用坐你的车，自己走路十分钟就到。” 师傅紧追不舍：“你们真是的，是不是把我当成坏人了，我可在这里载了十年的客，讲信誉的。” 管凌天觉得这位师傅不像坏人的样子，就跟姑姑管秀玲说：“姑姑，你看武汉这么大，我们也不知怎么走，如果车费合理，我们就坐车去吧。” 管秀玲想了一下子，觉得只能这样了。管凌天就问师傅去武汉工业大学多少钱，师傅低头故作思考，然后抬头说：“哎呀，这武汉工业大学离这也蛮远的，20块钱吧。” 管秀玲一听，觉得太贵，打算不坐车了。师傅又说：“看你们也是实在人，就15块吧，不能再少了，上车吧。”管秀玲和管凌天再商量了一下，最终决定坐车走，毕竟自己不认识路，再说女儿还小，一下车就饿了，得赶紧到梅国民家吃点东西。 师傅把管凌天三人带到几个小巷子转来转去，大概10分钟后，到了武汉工业大学校门口，管凌天一下三轮车，一看，傻了眼，汽车站不就在斜对面1000米处嘛，管凌天赶紧与师傅论理，想要给少点钱，谁知师傅露出了凶相，说道：“老子带你们转了那么多个巷子，才收你15块钱，你不给是吧，那你们就别想走。”说完，就要来抢行李，管秀玲害怕了，赶紧从口袋里掏出15块钱给了师傅，这次经历给管凌天上了人生一课，看来人不能光看表面，要看其行为啊，15块钱，强当买了一个教训。 到了梅国民的家里刚好是早上七点，用完早餐稍微休息之后，梅国民就带着管凌天三人来到美丽的东湖、武汉工业大学校园、黄鹤楼、长江、武昌起义旧址等地参观，管凌天被一路的名胜风景深深吸引住，他多么希望自己以后能考到武汉的大学读书，那该多好啊。 晚饭后，梅国民叫了管凌天一同出去散步，安静的武汉工业大学校园的几个教室里，一些留校的大学生正在认真看书，也许正在为考研或者考什么的做准备呢，在操场旁边的小径，一些恋人依偎在一起谈情说爱，好不开心，这一切令管凌天羡慕不已，他不由想起了高三时和古云云谈恋爱的美好时光，如今，古云云一定和刘城手牵手走在某条街道上吧。 走了一段路，梅国民突然问管凌天：“凌天，我们也算是亲戚了，有些话我也就直问了，我想问问，听说你高考又落榜了，今后有什么打算呢？” 而管凌天此时还沉浸在回忆古云云的画面中。“我，我，我倒想在武汉读个民办大学，学个好专业，将来毕业了到沿海地区去闯闯。”管凌天显然还没有想好怎么回答。 “我觉得这不太现实，因为武汉的民办大学学费很贵，你家里不一定能供得起你，再说，要读个好专业很难，据我了解，这里民办大学的师资力量并不是很强，你又能学到什么真正有用的专业知识呢，还有，将来毕业后就业也是个大问题，公办大学每年都有很多毕业生找不到合适的工作，何况民办大学，我觉得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是否去再补习一年呢。”梅国民很认真地为管凌天分析现实和未来。 管凌天觉得补习了一年，再次落榜，心累了，于是他为自己辩解道：“我现在读书读得有点累了，去年高考差录取线12分，今年补习了一年又差3分，我可能注定没有上大学的命，干脆还是读个民办大学算了。”“依我说啊，你这是在逃避现实，读书哪有不苦的，可能你还不够苦，古人都有‘头悬梁，锥刺股’、‘凿壁偷光’等苦读的先例，你才补习一年哪能叫苦。” “就拿我来说，读高中时比你读书条件更艰苦，80年代初，那时我穿的一身破破烂烂，基本没有吃过荤菜，但这并不影响我的学习成绩，我以读书来弥补自己穷苦的一面，我因此得到老师和同学们的认可和尊敬。” “人在遇到困难时，不能打退堂鼓，要迎难而上，特别是像我们这样没背景来自农村穷苦家庭的孩子，只有靠自己努力学习，考上一个理想大学，将来才有可能回报父母，回报社会，还是去补习一年吧，再加把劲，事不过三，我坚信你明年能考上。” “我在读大学、研究生的几年，把主要精力和时间都花在读书上，从不知道享受是什么，很少到武汉那些好玩的地方去玩，因为我知道，我要留校，就得比别人付出更多的汗水，才有可能取得拔尖的成绩，才能得到导师和学校的认可，我如今做到了，我目前还在准备博士生入学考试，还想尽快把博士文凭攻下来，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今天跟你说了这么多，希望你能听得进去。”梅国民苦口婆心地劝说管凌天，管凌天觉得梅国民句句说到他心坎上去，非常有道理，他心中的思想疙瘩终于解开了，于是拿定主意再补习一年。 第14章榜上有名（1） 第14章榜上有名（2） 第14章榜上有名（3） 金水县愉快地“过完”了其1000岁生日，下学期开学不久，管凌天也迎来了自己的20岁生日。管凌天记得15岁生日时，父母在家里给他过，母亲杀了一只鸡给他吃，那鸡肉的美味至今难以忘记。一晃5年过去了，20岁，正值青春年少，如春天绚丽之花怒放，充满朝气和希望；20岁，如果不是补习，而是考上了大学，管凌天也该在大学校园和古云云在一起无比浪漫地度过自己的生日，可是，现实就是现实，作为一个补习生，浪漫只能出现在梦里。 该怎么过好自己的生日呢？上个礼拜四，班上的吴悠同学过20岁生日，邀请班上20多个人去金水饭店大吃了一顿，晚上还到寻梦缘舞厅唱歌跳舞，好不热闹，惹得管凌天羡慕得很，原来，吴悠的老爸吴迪是金水县的副县长，显而易见，吴悠的所有花销有他老爸买单。当然，管凌天是无法和吴悠相比的，他的老爸只是和种田的，每月的伙食费都是土里刨出来的。 管凌天想着怎么才能过上一个有意义的20岁生日呢？对，简单一点，只要有同学们的祝福就行，他下课时问了学校门口的一家鲁河餐馆的鲁老板，鲁老板告诉管凌天他可以自己买菜、买酒，餐馆提供餐桌、凳子，帮忙做菜只收16块钱的加工费。 星期六到了，管凌天一大早就起床，花了50元买了肉、鱼、鸡、蛋、卤菜、青菜等，鲁老板仅用了三个小时就把十二个菜做好了，菜的味道丝毫不比金水饭店差，梅伟平、徐通、柯建文等十多个同学陆续赶来为管凌天过生日，他们送上的生日礼物也简单：笔记本、钢笔或生日贺卡等，礼轻情意重，毕竟还是学生，大大家也没有什么讲究。大家喝着饮料，纷纷为管凌天送上生日祝福，也交流了最近的学习情况，这样的生日，过得非常有意义。 生日过完，离高考越来越近了，管凌天向着即将打响的“高考大战”发起了总攻，他制定了详细的“作战计划”，并严格按照计划学习。计划是这样写的：一、3月1日—5月1日（2个月）要抓住课本复习这根主线，上课认真听各科老师讲课，紧跟老师的分析、解答题目思路，具体到各科上，抓紧语文各章节复习，作文多练；对于数学复习，在老师讲课之前提前预习，勤于思考，形成一套精密的数学解题思路，多做一些综合练习题；英语方面，先复习完形填空，再在阅读理解和书面表达方面加强训练，减少失误，提高分数；历史侧重记忆和理解，充分熟悉课本知识点，先确保选择题准确率高，再把重点放在材料题和问答题上，问答题训练时要求列提纲，认真分析，写出解答过程；政治先要熟悉课本知识点，再做一些试题，不断积累解题方法。二、5月1日—7月1日（2个月）原则上以做学校发的综合模拟试题和参加学校组织的模拟考试为主，考后，认真听老师讲评试卷，特别要搞清楚自己做错的题目，最好把每次错题集中在一起进行研究，直到弄懂为止，这段时间可以多背一下政治和历史。三、7月2日—7月6日，加强营养，调整心态，做到轻松上阵，在高考前夕再把各科的课本通看两遍，做到胸有成竹。四、7月7日—7月9日，认真考好每一门科目，一门考后不去想考试得失，不去与同学争论试题答案，吃好休息好，准备下一门科目。五、每日作息时间安排：早上6点起床，6点20吃早餐，6点30背政治、历史和英语，7点30到校上课，中午在食堂吃完饭回租房午休1个小时，下午2点到校上课，晚自习遇到难题，向老师请教，直到弄懂为止，晚自习回来，继续看书，晚上10点30睡觉。 这样严厉的学习计划，管凌天明白，只有不打折扣去落实，才有可能在高考打个翻身仗，过了差不多两个月，管凌天就显得有些疲惫不堪，面容消瘦，偶尔还会头晕眼花，但他告诫自己：再坚持两个月，不能松懈，这是黎明前的黑暗。当然，他也加强了补充营养，毕竟每日机械般的高强度学习很消耗精力。 时光荏苒，闷热七月，炎炎夏日让人闷得喘不过气来，转眼又到了高考的季节。考前一个月，管凌天和梅伟平几乎每天通宵达旦，因为大家坚定一个信念：这次必须考上大学，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考前的几次摸底考试，两人的成绩都还理想，总分数每次都能超过去年的高考录取线，这更坚定了他们的信心。 第三次走上高考战场，管凌天这次很有底气，但同样心里也有点紧张，毕竟已经失败了两次，再说年龄也大了，这次高考势在必得，越想得到就越会焦虑。 高考前一天晚上，管凌天在床上胡思乱想，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难道这就是高考焦虑症吗？管凌天一时慌了手脚，好在梅伟平看到了这一切，他赶紧放下书本陪着管凌天到外面走走，梅伟平说：“凌天，我们前几次摸底考试考得不错，应该有信心，不要给自己压力，放松点，这次高考我们都能取得好成绩的，” “我本来不应该紧张的，就是睡不着，很奇怪，不知是怎么回事。”管凌天说出了自己的困惑。 梅伟平接过话说道：“可能你心里想多了，不要多想，睡个好觉明天早起。”两人在外面走了二十来分钟，管凌天感觉心里差不多安静下来，于是两人回房睡去。 第二天第一场考语文，管凌天拿到试卷后，突然坐在桌子上发呆足足有三分钟，太紧张了，就像第一次参加奥运会的选手，心里太想得金牌，反而会增加负担，稍微平静后管凌天终于开始认真考试了。 离交卷时间还有半个小时的时候，突然后面坐着的一个女生趁监考老师转身出去的瞬间用脚踢管凌天，小声说：“前面的同学，快把答案给我抄一下！” 在这样一个严肃的场合，竟然会有这样猖狂的女生，管凌天愤怒地回答道：“我没空理你！”女生又踢了几下，管凌天根本就不理会，高考的时间宝贵，不允许分散精力，仔细检查了一遍，管凌天交卷了，总算考完了语文。 管凌天很满意地走出了考场，刚出校门，就遇到了刚才坐在后面的那个女生，还有两个高大男生跟着，她面带怒色地对管凌天说：“你他妈的居然不识相，不给我抄答案是吧，我要让你知道一下姑奶奶的厉害！” 说完，两个高大男生过来就是拳脚相加，打得可怜的管凌天晕头转向。女生得意忘形地问道：“你还给不给我抄答案啊？知道我是谁吗？我也是在社会上混的。” 管凌天已经吓得半死，第三年高考了，怎么会碰到这样的倒霉事，但也无可奈何，你说不给她抄或者告诉老师吧，怕遭报复，只好怯怯地回答道：“我错了，下午考试等我做完了试卷就给你抄，只求你别伤害我。” 女生满意地说：“你这就对了，我社会上朋友很多，只要你把答卷给我抄，我也不会对你怎样，我早就打听过，你成绩很好，为什么不帮我一把，要是我考上大学，一定会感谢你的！” 说完，递上一瓶易拉罐饮料给管凌天喝，管凌天拿着饮料仓皇逃离，快到房门口时，把那瓶易拉罐饮料扔进了垃圾桶，狠狠地吐出来一个“呸”字。后面的几场考试，管凌天做完试卷后，像战败国一样，趁监考老师转身时，屈辱地把答卷稍微竖起来让后面的那个女生抄，这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管凌天的发挥，既不能集中精力做题，又没时间去检查答案，管凌天的高考就这样结束了。 当晚，管凌天、梅伟平以及租住在附近的夏勇、夏胜、曾辉、彭华华一起到一家小餐馆聚餐，大家聊得甚欢，互相预祝高考成功，这些天大家都累坏了，思想压力也大，极想放松发泄一下，怎么办？夏胜提议打“拖拉机”（打牌），就这样，大家轮流打了一通宵的“拖拉机”，不觉得有点疲倦，是啊，学生时代，每天都忙于应付学习，现在连打“拖拉机”都成了他们解闷释放压力的娱乐方式，想想都觉得让人心疼。 二十多天后，分数在期盼中公布，管凌天总分517分，差省专线3分，地专线——富州师专线才505分，他最后选择了省城中专——江北省商贸学校，就读商业管理专业，也许是古云云给他的打击太大，管凌天想以后从商，改变自己、家庭甚至家乡的贫穷面貌。而梅伟平发挥超常，考上了武汉工业大学的计算机及其应用专业，夏勇、夏胜、曾辉、彭华华也分别考上了不同的大中专院校。管凌天和梅伟平相拥而泣，想起这一路走来，想起苦读的日日夜夜，只有他们才能深刻地体会到“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的滋味，有道是：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第14章榜上有名（4） 当管凌宇获悉管凌天考上省城中专的消息时，非常开心，自己没读多少书，现在弟弟替自己完成了心愿，虽然弟弟没有考上理想的重点大学，但毕竟也算考上了，这意味着弟弟今后终于可以脱掉“草鞋”，穿上“皮鞋”，能吃上“皇粮”，成为真正的“国家干部”了。 而管凌宇呢，还在为自己的一日三餐到处奔波，他目前刚调整了工作岗位，从一名药厂车间操作工人变成了一名销售业务员。原来，这家制药厂生产的是一种感冒药，管凌宇一进工厂就成了一名最底层的车间操作工人，两班倒，每天工作12个小时，戴着厚厚的防尘防毒面具，连对面或旁边的同事的脸也看不见，面对的只是冷冰冰的机器，操作的流程固定，分好几道程序，工作倒不是很累，就是睡眠不足，有时轮到晚上值班，白天回到宿舍，睡又睡不着，因此，身体容易垮下去，到了月底领工资，也不过700块左右，除去房租和日常生活开支，也积不了多少钱。 还有一个问题管凌宇必须面对，那就是长期在车间呆，制造药品对身体会产生伤害，要是将来身体有残缺的话，连老婆也找不到，管凌宇越想越害怕，怎么办？管凌宇想到了换岗位，他想去挑战一下做销售业务员，可是，公司要求做销售的业务员需要有销售经验，有正规大专文凭以上，且营销专业毕业的，管凌宇几乎不符合，但他不死心，还是想去试一试。 他直接来到经理办公室，谈了自己要去做药品销售的想法。经理问道：“你是营销专业毕业的吗？你接受过营销业务相关知识培训吗？你有过营销经历吗？” 管凌宇思考了几秒钟，然后镇定地说道：“是的，我确实没有大学文凭，也不是营销专业出来的，但我以前在家里养过几年猪，在销售猪方面积累了一些经验，我想这完全可以用在销售我们厂的药品上。” 经理还是不相信一个车间操作工能够干好药品销售工作，于是说：“卖药品与你在家里卖猪完全不一样，你卖猪面对的是简单的买家，而我们厂的药品面对的是众多客户，如医院、药店、经销商等等，你肯定不行的，还是回车间做好你操作工作吧。” 管凌宇一下子也急了，就说：“经理，你看这样好不好，给我三个月时间，如果我的销售额达不到5万，我自己会主动回车间的。”经理听了很是惊讶，觉得管凌宇这种精神和毅力很是值得欣赏，也是销售人员所缺乏的，于是同意让管凌宇去试试。 管凌宇知道自己必须马上做出业绩来，否则就会自取其辱。他买了一辆二手自行车，开始往海口各大小医院、药店跑。医院最复杂，要找科室医生、主任，再找分管副院长，最后找院长，一个小小的药品销售业务员在他们面前，简直就是一个乞丐般。 管凌宇先是递上名片，然后做自我介绍，再把自己药厂的产品详细介绍，遇上心情好的医生和科室主任，会耐心听他讲完，然后说：“你厂的药品质量感觉不错，但是我没有决定权，你最好去找分管副院长和院长，” 管凌宇很是感激地说了声“谢谢，打搅了。”就去找分管副院长或院长，管凌宇知道，办事的程序必须自下而上，如果不先找医生和科室主任，那直接去找分管副院长或院长，也是无效的，因为分管副院长或院长会问科室主任和医生药品的效果怎样。但是分管副院长或院长不是那么容易找的，他们要么出差或者开会，或者下去指导工作去了，即使在办公室，也是一大堆人找他做业务、签字报销、汇报工作的等等，领导嘛，就是忙，单位大事小事需要领导拍板，否则要领导干嘛。 有一回，管凌宇终于有机会跟一个大医院的王院长交流了，还没说上三句话，一个电话响了，原来是办公室主任来电，说医院出了一次重大医疗事故，家属闹到了医院，需要王院长到现场解决问题，王院长只好说：“小管啊，你的资料先留在这里，有需要的话我会让人与你联络的，就这样，我得去处理急事，再见。” 管凌宇说道：“领导你忙，不打搅了，那你忙，有空我会再找你汇报的。” 过了一个星期，没有音讯，管凌宇再打电话到院长办公室询问，王院长不是说“再研究研究”，就是说“你们药品还是达不到我们医院的要求”，管凌宇吃了个闭门羹，但他还是不想放弃，期待以后有机会再合作。确实，做业务员很辛苦，要有极高的综合素质：懂专业，能吃苦，有耐心，会察言观色等。 有时，为了等一个医院的院长，管凌宇在路边随便吃个快餐，喝瓶矿泉水，中午在医院门口打盹，因为院长一般在办公室午休，不敢前去打扰，差不多2点半，管凌宇到院长办公室敲门，得到允许，差不多聊了三分钟，院长直接说：“我们医院不需要你药厂的药品，因为我们已经从其他厂家进了大量同类产品，估计要用上两年，以后有机会我们再合作吧。”还能说什么呢，管凌宇只好面带歉意说声“打搅了！”，起身告退。 近一个月，一笔业务都没有开展，管凌宇有点糊涂了，到底怎么回事，该做的功课都做了啊。这时，一个厂里的老业务员告诉管凌宇跑业务的绝招：送礼！原来如此，不送礼的话谁同你做生意啊，管凌宇一下子如梦方醒。 这天，管凌宇把自己省吃俭用下来的2000块钱装进一个信封，然后又去找上次拒绝他的王院长。王院长正在批阅一堆文件，管凌宇等他忙完了，走上前去，介绍道：“你好，王院长，我是上次找过你的小管，今天来找你想谈谈我们合作的事情。” 王院长缓缓地抬头看了一眼管凌宇，喝了一口水说：“哦，记得，你是来找过我，还打过电话给我。” 管凌宇说：“王院长，你看你们医院能否再考虑进一些我们的药品。” 王院长说：“我不是跟你说了嘛，不是我为难你，你们药品达不到我们医院的要求。” 管凌宇一看王院长没有把话说死，就顺着说：“是的，我上次给你们看的药品可能质量是有点问题，回去后我们经理高度重视，对这种类型药品进行了改进，这是我们生产的新药品，你看看。” 王院长看了一下，还是说：“但是我们医院暂时不需要这种药品，因为我们库存已经足够了。” 管凌宇只好豁出去了，说：“王院长，说实话，我看你也是个爽快的人，有钱大家一起赚，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以后我还会表示的。” 说完，把那个装有2000元的信封恭恭敬敬地递给了王院长，不料王院长大发脾气，说道：“小管，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这是要我犯错误啊，赶紧收起来。” 王院长又把信封迅速还给了管凌宇，管凌宇并不罢休，说：“王院长，你别生气，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就收下吧，也没什么，就一点茶水钱，王院长你工作辛苦，要注意身体啊。” 说完，管凌宇把信封塞进了王院长的口袋，王院长这下大怒，从口袋取出信封，扔在地上，并呵斥道：“你再不收回，我要报警了，你给我出去。”看到这情形，管凌宇只好捡起信封，灰溜溜地走出办公室，在办公室门口，差点撞上了来汇报工作的张副院长。 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管凌宇想起了一句话：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是啊，这来来往往的人，都在为了自己吃穿住行辛苦打拼，自己也不例外。无利不起早，如果没有利，那为什么自己要苦苦去求那些医院的院长、副院长、主任甚至医生，当然，要是淡泊名利，不图名利，那就只好去深山的古寺庙去当和尚修行，但这对年轻的管凌宇来说，难以做到，他还有很多梦想要去一个个实现。 做人还是实际点吧，他买了一个椰子，坐在一个椅子上，慢慢吸允着椰子汁，味道真好，比老家的柑橘更解渴呢。管凌宇低头沉思，像回放电影似的，细想着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到底我哪里没做好啊。对啊，我不该在办公室送钱给王院长，要是被张副院长看到了，那还不坏事了，张副院长一旦私下向上级纪委反映情况，那王院长还不要受处分甚至丢乌纱帽啊，这样一想，管凌宇认识到问题就出在这里。 于是，他想只好去王院长家里送钱应该最合适，等到了王院长下午下班，管凌宇就一直跟在王院长后面，看清楚了王院长在医院后面的具体地址，管凌宇退了出来，他要等晚上8点过去，那时，王院长应该有空。随便在外面吃了一份快餐，等到了晚上8点，管凌宇便敲王院长家的门。 王院长开门一看，见是管凌宇，吃惊地问道：“怎么是你，小管，你怎么认识我家，快进来。” 王院长朝门外看了一下，没人，赶紧把门关上。王院长让管凌宇坐下来，说道：“小管，今天在办公室对你发火，你不要放在心上，今天医院麻烦事多，可能我脾气大些。” 管凌宇说：“没什么，其实是我做得不对，我向王院长道歉。” 王院长说：“你厂的新药品估计还是达不到我们的要求，不是我要为难你。” 管凌宇说：“王院长，你可以试试吧，实在不行，我就不麻烦你了，这是一点心意，请你务必收下。” 说完，管凌宇把信封恭恭敬敬再次放在茶几上，王院长说：“小管，你不要这样，影响不好，下不为例，我明天开院务会再专题讨论一下你的药品问题，你等我消息。” 管凌宇连忙起身说道：“那谢谢王院长费心了，时间不早了，我就不打搅王院长您休息了。” 王院长也不起身。说：“那好，小管，有空常来我家坐坐。” 管凌宇连说：“好的，好的”，就告退了。 第二天下午，医院办公室主任致电管凌宇，叫他来医院签订货物购销合同，好家伙，一下子医院订了3万6千元钱的药品。当药厂经理获悉这一消息时，真是欣喜若狂，他也奖励了管凌宇600元，并鼓励他继续扩大销售量，年终如果业绩优秀，将重奖。想到这些天所受过的苦累，再看看自己取得的业绩，管凌宇哭了，做一个销售业务员真不易啊！管凌宇觉得做一个销售业务员，要吃得下三样东西：吃苦，吃气，吃亏，要成为一名优秀的销售业务员，管凌宇还有很漫长的路要走，他要继续走下去。 第15章初露锋芒（1） 家里出了个大学生（农村人认为高中考上的都称为“大学生”），管运来很是激动，他感觉一定是祖宗坟头终于冒青烟了（他决定哪天有空要到祖坟烧些纸钱，以感谢祖宗的庇护），儿子管凌天身上终于摆脱掉“农民”身份，以后家里也有个“吃皇粮”的国家干部了。 8月底，在管凌天快要去学校开学报到的时候，“双抢”也已经结束，管运来按照农村的风俗习惯，杀了一头大肥猪请客，宴请了亲戚朋友、村里的乡亲还有管凌天的老师、同学、朋友们，唐正义、詹海岩、邓小用因为大学还未开学赶来赴宴，还有好友梅伟平、徐通、江波、周志勇、何建涛也来道贺，当然，村里会算命的瞎子叔被管运来视为贵客坐上座，因为他曾经预测管凌天会前途光明，当然，是不是瞎猜，只有瞎子叔自己心里清楚。 噼噼啪啪的鞭炮声响了足足六分钟，今天乃至今年管家湾村里的最大喜事就在管运来家里了，鞭炮声一停，全村的十多个小孩跑去捡未响的鞭炮玩，而十多桌的客人已经开吃。 是啊，这些农村的亲戚朋友、父老乡亲也在刚结束的“双抢”中累趴了，今天难得好好喝酒划拳放松一下；唐正义、詹海岩等也很高兴，因为自己的好朋友管凌天补习两年考上了中专，今天大家在一起相聚，非常难得。 外面骄阳似火，管凌天动用了家里所有的电风扇，但还是很热，大家干脆脱掉衣服，打个赤膊喝酒划拳，白酒、啤酒一杯杯下肚，不时传来起哄声，争吵声，鼓掌声，不一会儿，已经有七八个人喝得东倒西歪的，其中一个说：“我没醉，你们看我哪里醉了，我还能喝。”说着就去抓酒杯，哪知一下子滑下凳子，坐到了地上，引来了一阵欢叫声。 管凌天跟在父亲管运来后面，一桌挨着一桌逐个敬酒，是啊，今天这些老师、亲戚、朋友、乡亲、同学都他的恩人啊，是要好好感谢一下，他一杯接一杯喝着啤酒，待客人走光后，他也立即醉倒在床上，这是他第一次喝啤酒，感觉那味道很苦涩，但心里很幸福，所以喝多少都不会感觉到苦。 又过了些天，九月中，管凌天终于要去江北省商贸学校报到了。一大早，管凌天就起床了，但是，他的心情并不好，原因就是昨晚和父亲管运来吵了一架。原来，管凌天想一个人去学校报到，毕竟自己也是个成年人了，想锻炼一下自己的胆量，可是，管运来坚持要送儿子去学校报到，他认为管凌天没怎么出外，人生地不熟，况且身上又带了3000元现金，这怎么让人放心，要是被小偷盯上了怎么办。 管凌天说：“不会的，爸，白天能有什么坏人，我又不睡觉，坐车也就4个小时能到学校，再说，学校有校车在长途汽车站接我们新生的。”管运来向来说一不二惯了，现在感觉儿子不听话了，在家里他就是“皇帝”，没有谁敢跟他顶嘴，就连管凌天的新衣服、裤子、鞋子也是他买好的，特别是那双军用鞋，号码大，样子很难看，管凌天心里很不情愿穿上。 哪知管运来却说：“这鞋子非常牢固耐用，真皮做的，可以够你穿上几年了，这比你读高中穿运动鞋强多了。” 早上7点，管凌天背起包袱就要出远门了，而管运来也穿好了新衣服、新裤子、新鞋子，好像是他要去做客一般，管凌天最后一次央求父亲让他一个人去学校。 哪知父亲大为恼火，指责他道：“你这小子现在翅膀就长硬了吗？你还没吃上皇粮就想忘记爹娘，我这些年拼死拼活供你读书，我今天去送你到学校报名有错吗？我也是为你好，要是报名的钱被偷了，我看你哭都来不及。”管凌天再也不敢多说，跟着父亲管运来坐上了金水去江北省城的班车，一路上，父子俩没说话。 下了班车，管凌天第一眼就看见了来接新生的江北省商贸学校的校车，上面挂着“热烈欢迎全省的新生来我校就读——江北省商贸学校”条幅。父子俩找座位舒服地坐在校车上，这是管凌天第一次来到省城南甘市，他看到眼前到处是高楼大厦，到处是车水马龙，到处是宽宽的路，长长的街，校车驶过江北大桥，桥旁边是著名的景点雄伟壮观的七层建筑——齐王阁，居江南三大名楼之首，“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形容齐王阁恰到好处，管凌天一直沉浸在美丽的风景中。 突然，校车外的风景一下子变换成狭窄的道路，路两旁是很矮的房子，一望无际的田野、池塘、水牛、草地......“这是什么鬼地方？难道校车走错了路？江北省商贸学校应该是所新的中专学校，去年填报高考志愿时我都没看到有这所学校，新学校风景应该很美吧！”管凌天心里依然这样想的。 过了半个小时，校车终于拐进了学校，校门很小，“江北省商贸学校”七个字看起来很新，校园入口处的一条横幅非常显眼：欢迎未来的商界精英们！校园一眼就望到底，估计也就50亩地的样子，管凌天一下子从头冷到脚：这就是我要呆两年的中专学校？这么小，建筑也不多，草地几乎看不到，还不如人家一些高中气派呢。 管凌天显然很失落，报好了名，管运来帮儿子领了被子、被单、枕头、饭盒、脸盆、水桶等日用品搬进了611寝室，寝室倒是新的，刚粉刷的白色墙面还留有一丝涂料的刺鼻味道。这一晚，管凌天和父亲睡在一张木板床上，他怎么也睡不着，心想着这学校如此之差，但不敢跟父亲说，第二天一大早，父亲起床洗漱完就就要走。 管凌天终于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愧疚地对父亲说道：“爸，我错了，我不该惹你生气，你对我好，而我，我，我却误解了你，现在任你骂我吧。” 管运来拍拍管凌天的肩膀说：“儿子，你现在要慢慢学会做人，做人真难啊，爸爸为你好，你能理解说明你在长大，在变成熟，好好读书吧，学好专业知识，将来去为国家经济建设做贡献。”说完，管运来就走了，管凌天看着父亲瘦小的身材，那熟悉的背影犹如朱自清父亲的背影，慢慢地消失在人群中，管凌天突然觉得自己对父亲太过分了，父亲为了自己吃过多少苦，但从不提及。 我最亲的亲人啊，我为何要伤害你，你给了我生命，给了我最好的教育条件，我为何还不满足，我贪图什么虚荣啊，我本来就是农村来的，我不能忘本，我要在学习上努力，成为优秀生，那才是真本事，那才为父母争光呢！想到这些，管凌天似乎长大了一点，终于懂得了感恩和自责。 新学期开始前，和大学新生一样，全省的中专生也得接受为期近一个月的军训，狭窄的操场上站满了身穿迷彩服的新生，咋一看，还真以为到了军营呢。雷教官手把手地教管凌天班上的同学立正、稍息、站军姿、走齐步、走正步等，同学们刚开始还觉得很新鲜，过了几天大家就厌烦了，每天都重复着这些枯燥单调的动作，而且，天老爷发威，炎热的天气，只训练一个小时就汗流浃背，有几个女生当场就晕过去了，当然，教官不会因为你头晕就给你方便，最多原地休息一下继续训练，军训的目的就在于训练新生的吃苦意识和纪律意识。 在军训的过程中，也有一些搞笑场面，住管凌天下铺的刘大武，来自吉州吉县的农村，从小走路就有点歪斜，一到军训，他怎么都走不正，特别是教官要他出列走正步、齐步时，他走起来怎么都像鬼子进村，引得班上和隔壁班同学哄堂大笑；班上女同学戴萍萍，是来自省城的大小姐，从小娇生惯养，没吃过苦，一看到军训，第一天就装病在操场旁休息，哪知军训一完，第一个飞快地跑到食堂打了一大碗饭猛吃起来，让全班同学觉得好笑，一个月的军训就这样在同学们每天的笑话故事中结束了。 611寝室是个全新的大集体，住着8位室友：管凌天、刘大武、刘达俊、时大伟、谢力奇、涂泳、刘华钧、汪海风，大家来自全省各市、县，方言各异，只能用普通话进行交流，这些农村子弟一开始说普通话很别扭，也闹出很多笑话，慢慢地也就适应了，大家共处一室，每天讲着自己地方上遇到的新鲜事情和人物，也自得其乐。 但是，此时一种怨气与失望正在同学们之间慢慢地扩散，首先，管凌天所在的商业管理班同学基本上是高考的幸运儿，但也不幸，一方面，通过努力总算考上了中专；另一方面，大家都差省专35分，要是能读个省专感觉肯定不一样，但师专大家又没填报，就这样尴尬地来到了江北省商贸学校。 其次，江北省商贸学校原来叫江北省商业干部学校，以前是全省商业干部培训中心，近几年来因为培训的人数太少，学校要生存，只好改名招生，怪不得去年管凌天没看到高考志愿上有“江北省商贸学校”，原来是换了“马甲”。一到这个小小的校园，大家感觉很不舒服，你看，连一个像样的绿茵场也没有，更不用说小山林、小山坡、人工湖，50亩小得离谱，寝室外的卫生间阴暗潮湿，脏得要命，商业管理班教室很旧，面积也小，课桌、凳子矮小还比不上高中甚至初中。 再者，学校那个小食堂早点供应有点变态，每天只供应面条、稀饭、小菜（主要是萝卜干、榨菜丝）、馒头几种，只有每周四早上才限量供应包子，5毛钱一个，肉馅多，很好吃，管凌天和同学们一到星期四跟盼过年似的，一大早就等候在食堂门口排队，一次要购买10几个，为了以后几天都有吃，没买到的同学就只好骂娘。 学校的文化娱乐生活几乎没有，只有星期五晚上放映一下录像让同学们看看，平时的活动少之又少，总之，大家对这所中专学校失望透顶。与管凌天同寝室的刘达俊开学当天就想回去复读，被他父亲骂了一顿就不敢提了；接着，大概过了一段时间刘华钧、谢力奇也叫嚷着要回去复读，希望明年考个好大学；唯独管凌天不敢谈复读，他已经复读过两次了，年龄也大，对再次高考还是没有底气的，他不想告诉室友们自己不堪回首的高考经历。班上其他寝室的同学也有想回去复读之类的想法，一时大家陷入了迷茫之中。 学校了解到同学们的这些不稳定思想动态后，赶紧要求班主任徐莹老师挨个做同学们的思想工作，徐老师也就大同学们8、9岁，是位和蔼可亲的大姐，每天晚上都会到各个寝室与同学们谈心。 在管凌天所在的611寝室，徐莹老师动情地对着自己的学生们说道：“同学们，可能你们对我们学校有些不满意，但我还是希望大家‘既来之，则安之’，珍惜两年的中专生涯，学好专业知识，将来成为有用的商业管理人，我本人也是考入本校的，通过努力，我留校了，不也挺好的嘛。”管凌天和室友们听后觉得徐老师的话不无道理，思想顾虑也就打消了一半。 同时，江北省商贸学校也邀请了省商业厅厅长罗溪宝、89级校友万坊县商业公司经理张明财来学校做报告，罗溪宝厅长讲了一大堆官话，从目前的国内商业形势谈到国际商界动态，滔滔不绝，口若悬河，同学们听得津津有味；张明财经理回顾了自己几年的求学经历，并现身说法告诉学弟学妹静下心来，读好自己的专业知识，将来“是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同学们感动得热泪盈眶，好像看到了自己未来商业精英的影子，通过做思想工作和召开报告会，同学们的情绪慢慢也就稳定下来，不再那么愤怒和失望，而是想着接下来该怎样度过自己短暂的两年中专生涯。 第15章初露锋芒（2） 管凌天现在心情也好多了，反正两年也快，学校漂亮宽大又怎样，毕业后还不是要离开。 这学期，管凌天所在的商业管理班开设的课程除了基础课语文、高等数学、政治外，还开设有商务英语、财务管理、商法、市场营销、商业实务等，管凌天很满意目前的专业课程，觉得自己需要逐步从一名以学习文化知识为主的高中生转变为一名以学习商业管理专业知识为主的中专生。 万事开头难，班主任徐莹老师讲授的是财务管理，她认真教全班学生从基础的打算盘练起，再从会计科目、会计实务、会计报表不断深入，让同学们掌握会计基本知识和操作流程，管凌天每天上课认真做着笔记，下课不懂就向徐老师请教，慢慢地对财务管理越来越感兴趣，而且自己也能对一些会计业务进行模拟操练了。 市场营销也是管凌天感兴趣的一门课程，他开始了解了营销战略、品牌塑造、客户管理、定价策略、营销团队等专业知识，他想起了父亲做树木生意，其实父亲管运来根本不需要讲究太多的营销策略，只需要和客户谈价交易就行。但是，管凌天想到了随着国家经济的日益发展，未来的大商业，肯定需要大营销战略，需要市场营销运作，因此，现在学好市场营销专业知识一定会在将来大有用处。 半个学期过去了，管凌天基本上过着“教室、食堂、寝室”三点式生活，这种生活比较单调，他发现学校还有一个好地方，那就是图书馆，学校图书馆拥有10万余册图书，规定每周教师可以借6本书，学生借4本书，其实一周能认真看完4本图书的学生很少，因为一是课程多，二是学生爱学习的不多，时间都用在娱乐上去了，况且有些文学著作类的书很厚，一周根本看不完。管凌天却基本上能一周看个4本书，并且认真做笔记，写读后感，他觉得多读书就是为自己增加精神食粮营养。 下午下完课后，管凌天还喜欢去图书馆旁边的阅览室，那里有很多种报纸、杂志供全校师生翻阅，管凌天最喜欢的基本商业类杂志便是《中国企业家》、《中外企业文化》、《中国商贸》、《商界》、《企业管理》、《商业研究》等，这些杂志，让管凌天打开了一个全新的商业世界，了解了一些中外成功企业家在商海奋力打拼的故事，明白了商业运作的一些基本流程，管凌天真心希望自己今后能成为一名在商海打拼的企业家，为国家创造财富，为祖国增光添彩。 学校按省里规定给每个学生每月发放27元的伙食补贴，管凌天舍不得花，他把存了三个月的伙食补贴钱取出来买了一台半导体收音机。收音机在上世纪90年代那可是大中专生的宝贝，一般同学们在寝室里没事就听听收音机，主要是听歌曲，如下午一点江北省人民广播电台的《阳光地带》，播放一些校园民谣，很受同学们欢迎；还有就是听体育新闻，同寝室的刘大武、时大伟、刘华钧、汪海风都是体育迷，刘大武、时大伟、涂泳喜欢篮球，刘华钧喜欢羽毛球，汪海风喜欢足球，大家在听完广播里的体育新闻后，也会发表一下个人看法，慢慢地，在这种体育环境熏陶下，整个寝室经常开“体育沙龙”，也吸引了其他寝室同学加入。 管凌天最喜欢听的节目除了音乐便是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商业文化城”栏目，“商业文化城”栏目有个听众互动版块，听众可以就“商业文化”的看法投稿，写得好的就会在节目中播出。管凌天觉得自己学了这么久的商业管理专业，看了一些专业书籍和杂志，对商业文化有了一定的了解，于是鼓起勇气写了一篇叫做《对中外商业文化差异的浅析》的文章寄出去投稿。 没想到，一个月后，竟在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商业文化城”节目中播出，当晚室友们震惊了，隔壁的同学们知道后也赶过来围着管凌天的收音机听，跟随着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主持人抑扬顿挫的声音，大家静静地听完了节目，节目的最后，主持人报出了“江北省商贸学校管凌天”的名字，顿时，寝室里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大家真心祝贺管凌天，能在国家级媒体上播出文章。 第二天，管凌天出名了，学校领导开会对管凌天进行了通报表扬，认为管凌天为学校争了光，学校还在橱窗上写了海报进行表扬。运气来了，门板也挡不住，管凌天俨然成了学校的大明星，此后他又有7篇文章在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商业文化城”节目中播出。有空的时候，管凌天会带着笔记本到省城一些商场、超市等进行商业文化方面的调查，为自己写文章积累真实的资料，虽然有时会遭到部分商业老板的拒绝，跑来跑去也很累，但管凌天乐此不疲。 管凌天的名气不仅仅是因为会写稿，他还会写诗、朗诵和演讲，又是个运动健将。他那富有激情的磁性声音确实很有感染力，在班上的诗朗诵比赛上，他拿了第一；在两周后的全校“商魂”杯演讲比赛中，管凌天和其他班级的17人杀入决赛，管凌天第十个出场，他声情并茂的讲诉了自己对商魂的理解，演讲最后获得了99.96的高分，高出第二名3分多成为当之无愧的冠军；接下来，管凌天还在全校“长征”歌咏比赛中出名了，原因就是管凌天模仿毛主席的声音现场朗诵了七律《长征》： 红军不怕远征难， 万水千山只等闲。 五岭逶迤腾细浪， 乌蒙磅礴走泥丸。 金沙水拍云崖暖， 大渡桥横铁索寒。 更喜岷山千里雪， 三军过后尽开颜。 刚朗诵完，人群中响起了经久不息的掌声，一个年纪约莫50岁的老师突然激动得掉泪：“这声音太像了，我以前听过毛主席的声音，几乎一模一样，模仿得太好了。” 学校的田径运动会在期中举行，管凌天平时也是个运动健将，一直坚持晨练，从学校跑到江北大桥，因此体力相当好，在班上体育课上，100米没有谁能跑过他的。 田径运动会上，压轴戏无疑就是男子4乘100米接力赛，管凌天和班上的涂泳、郭吉春、胡委支组队一同向冠军发起总攻，当管凌天接最后一棒时，已经排在第五位了，管凌天决定拼了，第四、第三、第二，在最后5米处，超越对手，成功问鼎！管凌天再次赢得了掌声，名声远扬。 除了学好商业管理专业知识，管凌天还注重实践，他认为理论只有联系实践，才是活学活用，不能“空对空”。刚开始，管凌天批发了几十箱方便面在学校内卖，一盒方便面只挣2毛，一箱可以挣2元，当然，挣钱不是主要目的，主要是积累与学生客户打交道的经验，了解市场行情，懂得生意窍门。 后来，管凌天开始到省城宏宇日用品批发市场批发手套、贺年卡、袜子、笔记本等，然后跑到省城江北师范大学、江北大学等院校推销，那时候，搞推销的学生太多了，弄得大学寝室门口到处是“同行”，大家也是相视一笑，心里祝福各自的生意好点。 但大学生最烦这些推销的，特别是在午休时，因此，有些寝室门口只好挂上“谢绝推销、推销请绕道”等牌子，管凌天也确实吃了好多回“闭门羹”，一看到推销手套、贺年卡、袜子、笔记本，很多大学生直接拒绝，但管凌天并不放弃，他感觉事在人为，也能理解消费者的心情和心理，管凌天通过耐心与大学生沟通，终于卖出了自己的产品，那可真有成就感啊。 在推销过程中，也有很多乐事，比如，一次在江北大学推销手套，刚开始，一个叫牛国华的中文系大学生死也不想买，管凌天也不着急，就跟他侃大山，聊文学，聊音乐，聊人生，聊理想，聊得很投机，这名大学生最后感觉管凌天很真诚，也有才华，想和他交朋友，最后就买了一双手套，也没有试，管凌天回寝室才发现手套卖得只剩下一双，结果拿起来戴一下，居然两只都是右手的，很显然，他卖了一双左手的手套给了江北大学那个叫牛国华的中文系大学生，于是，赶紧坐车过去换了回来，虽然没挣到钱，却赢得了友谊，两人后来经常来往，成为了好朋友。 第16章南下“调研”（1） 漫长的寒假到了，管凌天回到管家湾，大妹管凌梅又给家里汇了2000元，还寄来了一封信，信中说，她在广东南海市盐步镇打工已经3年了，一切很好，这边家里人很多，大家会互相照顾，请家里人放心，并且她希望哥哥管凌天放寒假来广东看看，一定会学到书本上没有的知识，大有益处。 管凌天一想，在校时，通过看一些杂志和报刊，自己对广东日益发达的经济、商业和先进的企业文化有所了解，因此，心里也很想去那里看看。 恰好，家里的两个堂弟管武刚和管坚峰也想去他们广东打工的父亲那里玩一下，就这样，三个人相邀出发了，他们要到附近的鹰潭市火车站坐火车去广州，鹰潭市原来是一个小镇，后来发展成为一个地级市，地处鹰厦线、浙赣线、皖赣线和沪昆线四条铁路主干线纵横交汇，被誉为“火车拉来的城市”。邓小平先生曾三次驻足，大赞“鹰潭是个好口子”。 第一次到鹰潭，经过龙虎山，管凌天他们三人被这座世界名山的丹霞地貌风景所深深吸引，不禁为之叫绝，管凌天在高中上地理课时，就知道龙虎山是中国道教的发祥地，其道教圣地、碧水丹山与古崖墓群被誉为“三绝”。 到了鹰潭火车站售票处一看，哇塞，真是人山人海，因为鹰潭是一个全国重要的交通枢纽，况且正值寒假返程高峰，学生返校，务工者开始返乡等，一时间火车票一票难求。 三个人中，管凌天最大，管武刚在读高一，管坚峰还是个初二学生，因此，管凌天是老大哥，一切事情两个堂弟都听从他安排，管凌天突然感到肩上责任很大，以前都是父母亲照顾自己，而这次远行，自己却要照顾好两个堂弟。 管凌天随着买票的人流缓慢地往前挪动，管武刚和管坚峰站在他旁边等待，不时有票贩子走过来轻声问：“要票吗？要票吗？鹰潭到广州、深圳的卧铺和硬座票。” 偶尔也有几个人会问：“多少钱一张？” “每张票的票价加100块，一天才挣你100块，快点抢，现在票紧张得很，晚了就被别人买去了。”票贩子做生意很有一套，不停地向买票的人推销着。 看着长长的一眼望不到头的队伍，有两个买票的动摇了，赶紧问票贩子：“能否少赚一点，一张票除了票价给你70元钱怎么样？” 票贩子始终不松口：“你愿意排队等到天黑就去等吧，反正一张票不挣个100块钱坚决不卖。” 买票的想了一下，赶紧走出来，跟在票贩子后面去谈交易了。管凌天是不会想从票贩子手上买票的，一是担心买到假票，上不了火车，还白花了钱；二是一个人多花100元钱，三个人就是300元，那金额也够大的，况且他们出来也没带多少钱，万一路上还有其他开支呢，到时怕到不了目的地。 那就慢慢等吧，好家伙，排了整整9个小时，已是晚上6点，管凌天才挤到售票窗口，一问售票员，到广州的火车票只有明天上午9点20分的，况且还是无座，怎么办？是在鹰潭住一晚明天走还是回家算了，管凌天问两个堂弟怎么选择，他们是第一次出去玩，非常期待去见一下自己的父亲，因此异口同声说：“还是买站票吧，我们今晚就在这住一晚，明天坐火车走。” 买好了站票，三人肚子也饿了，在附近一家小餐馆点了三个菜吃饭，吃完饭后，管凌天带着两个堂弟在火车站附近找旅馆住，紧挨着火车站，是一家接一家的旅馆，既可以休息，又可以就餐，来来往往的旅客，少不了吃住。 一个鹰潭火车站，使多少人发财了。管凌天想找个既便宜又干净卫生的旅馆住，因此，一家接一家问过去，这时，有个中年妇女走过来轻声问道：“你们住旅馆吧，我们旅馆实惠，一晚10元，可以炒菜吃饭，晚上累了还可以叫个小妹为你按摩的。” 说着，她用手指向里面几个穿着暴露的小姑娘，小姑娘好像也听懂了中年妇女的意图，跟管凌天他们三个人打招呼说：“三位小帅哥，赶紧进来住啊，这里会让你很舒服的。” 管凌天吓得赶紧拉着两个堂弟往前走，他觉得这样的旅馆不可久留，更不可以住宿，里面几个小姑娘看着管凌天三人吓跑了，也起哄笑着说：“你们这哪叫男人啊，真没有见过世面，出来就图个舒服，一群傻帽，乡下土包子，有多远滚多远！” 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小旅馆，15元一晚，也干净卫生，管凌天和堂弟管武刚、管坚峰就住下来。晚上，管凌天一直睡不着，由于刚才受到一丝惊吓，他总担心是否有贼进房间偷钱，因此，他起床几次查看一下房门是否反锁好。 他躺在床上静静地想：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一点都没错，这一出门，就会遇到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比如买不到坐票，比如要住宿一晚，比如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人等，看样子我得小心点，两个堂弟小，我要负起做哥哥的责任，路上可不能出什么岔子。两个堂弟已经睡得跟死猪似的，管凌天也开始进入梦乡。 第二天上午9点20分，他们终于踏上去广州的漫漫征程，各节车厢早已成了蒸笼，被旅客们塞得严严实实，管凌天和两个堂弟只好站在过道上，但是，还有21个小时的漫长征程怎么熬过去，特别是晚上怎么睡觉啊。 管坚峰这时对管凌天说：“哥，这么拥挤，我们要是去厕所方便怎么办。” 管凌天说：“慢慢走过去，我们时间多得是，出门在外，不像家里，挺一下就过去了。” 管武刚也说：“早知道这么拥挤，还是回家算了，这一天一夜该怎么过啊。” 管凌天说：“我买站票时就问过你们，可你们硬要去，我也没办法，不过，既然上车了，就不要再发牢骚，慢慢熬吧。” 火车还没开动，一个中年男子从旁边硬座站了起来，这个人身高大约1米75的样子，穿着一身牛仔衣，脸上一脸横肉，脖子上挂着一串粗链子。他走到管凌天面前问道：“小弟去广州的吧，要买座位吗？我这个座位卖给你，你给我20块钱就行，这个座位就是你的了。” 管凌天一想，还挺便宜的，于是，就想掏20元钱买个座位，再说，有个座位三个人可以轮流休息或者就餐啊。堂弟管坚峰突然在管凌天耳边低语说：“我看这个人不像好人，我听我爸说过，火车上专门有些人上车看到位置没人坐，就先占着再卖给没有位置的旅客，再说，下一站说不定就有人买了这个位置的票呢，那到时我们不就得起来让座，白白亏了20块钱。” 管凌天一想有道理，于是就跟中年男子说位置不要了，哪知中年男子就用鹰潭话说不要也得要，就要过来动手，明显是在恐吓，管凌天情急之下，也用一句鹰潭话回击：“崽，你要做么呢扯？（你想做什么？）” 中年男子一下子吓到了，以为管凌天也是鹰潭人，所以不敢再惹祸了，说了一句：“不做么呢扯。（不做什么。）”赶紧溜到另一节车厢去了。管凌天暗自庆幸自己在鹰潭老同学董耀那里学过几句鹰潭话，今天还真派上用场了，否则就得挨宰。 火车缓缓地前行着，到了新余站，大概要停十几分钟，只见车厢外面满是叫卖的人，主要是卖矿泉水、快餐、水果、瓜子、鸡腿等零食，一个大约20几岁的小伙子就站在车厢外大吆喝：“新余站到了，各位旅客，快来买盒饭啊，5块钱一盒，好吃不贵。” 小伙子不停地吆喝，管凌天的堂弟管武刚嫌他太吵，就朝窗外说：“你别那么一直叫好吗，旅客要吃饭会自己下车去买的，你这样大吵影响有些旅客休息。” 小伙子吆喝了这么久，也没见谁去买他的盒饭，心里本来也就有气，这下一听更来气了，他说：“老子吆喝管你什么事情，你再叫老子上来打你也。” 管武刚毕竟才是一个不谙世事的高中生，也不服气，说：“你有本事就上来，我还怕你。” 这下小伙子真从车厢的门口进来，朝着管武刚气汹汹地走过来，一下子就给了管武刚两拳，管武刚牙血都流出来了，一下子瘫坐在地上，管凌天赶紧过来拦住小伙子，忙说对不起，我堂弟还是个高中生，不懂事，不要和他计较。小伙子还骂骂咧咧的，很不情愿地走下车厢。 管凌天走到管武刚面前说：“这次出来，你们得听我的，不要跟人家吵架，要是打起来怎么办，我可救不了你的，到时你父亲要怪罪我的。” 管武刚一边擦牙血，一边不服气，说：“明明是他不讲理，那么大声吆喝，人家都无法休息了。” 管凌天说：“你管得了这事嘛，这是在人家的地盘上，你管人家会吃亏的，铁路乘警和列车员会管的，你一个高中生还管啥呢，还是别惹事，出门在外，我们要确保人身安全。”管武刚只好默不作声，还在摸着刚才被打得疼的地方。 第16章南下“调研”（2） 漫长的夜晚来了，管凌天最怕去上厕所，因为过道挤满了旅客，厕所门口也被“霸占”了，要上一趟厕所，听到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对不起，借过，借过，踩到你脚了，不好意思。” 为了减少上厕所的次数，管凌天尽量不喝水。站了十多个小时，已是深夜，管凌天和两个堂弟快支撑不住了，只好靠着座位的边沿睡一会儿，再看看周围，有在座位上睡的，有在过道地上睡的，有拿着凳子靠座位睡的，有拿报纸垫好睡在硬座座位下的，居然还有几个旅客睡到了行李架上去了，好在体重不重，否则一旦摔下来后果真不可设想，这真是人在囧途的真实写照。 睡觉还没睡个十分钟，一辆餐车过来了，一个戴着厨师帽的胖子走过来，嘴里吆喝着：“各位旅客，你们好，欢迎乘坐我们的列车，可能你们现在也饿了，我们为你准备了夜宵，有面条、水饺等”。 然后大声说道：“嘿，前面的旅客，挪一下脚步，让我的餐车过去，你，把脚抬起来，你，把脚伸进去。”看到没有人买夜宵，只好不情愿到另一节车厢去了。 车厢顿时稍微安静下来，管凌天又挨着座位边沿站着睡一下，还没过两分钟，又过来一辆卖零食的小推车，一个胖阿姨使劲叫着：“花生、瓜子、矿泉水、啤酒、鸡腿、鸭脖、鸭翅、八宝粥......”搞得大家都快被吵醒了，有几个旅客醒了一下睡不着，又不能抽烟，只好买了几瓶啤酒和鸭脖、鸭翅解闷。 早上7点半，火车终于驶入终点站——广州火车站，走出火车站，管凌天首先看到的是广州火车站主楼的顶端一条特别醒目的标语：统一祖国，振兴中华。接着他被偌大的站前广场震惊了，除了人还是人，而路上塞满了车，人流与车流，构成了这座现代化城市的初步印象。 跟随者人流，管凌天和堂弟管武刚、管坚峰向着火车站斜对面的流花客运站缓慢走去，就在他们快要进入流花客运站售票处门口时，管凌天发现前面有两个男人一前一后正要对一个妇女下手——偷她的钱包，妇女的钱包放在牛仔裤后面的口袋，很容易暴露目标，这两个人一前一后一直尾随，几次下手都未得逞，前面的男人手中拿着一个镊子，伸进妇女的口袋里，要把钱包夹出来，可能是口袋紧，钱包大，几次都没有成功。 管凌天，一看旁边来来往往很多人，一些人明显看到了，却把头扭过去，假装没看见，或者直接无视往前走，也许他们对这种现象见多了。前面的男人再一次把镊子伸进妇女的口袋，这次终于把鼓鼓的钱包夹出来了，赶紧交给后面的男人，后面的男人拿起钱包就想跑掉，就在那一秒钟，管凌天突然做出决定：他非要管一下这件“闲事”不可。 只见他用两只手死死抓住后面男人拿住钱包的右手，一边大喊：“大姐，你的钱包被偷了，就是这个贼，被我抓住了。” 妇女一摸牛仔裤后面的口袋，钱包真不见了，这次如梦方醒，大喊：“大家帮忙来抓贼啊，我的钱包被偷了。” 可是，路人依然没有人站出来，大家只是围观，而堂弟管武刚、管坚峰也吓怕了，赶紧跑去附近的警察岗哨报警了。这时，后面的男人走过来，一拳打在管凌天脸上，管凌天感觉一阵疼痛，但始终不松手,看到管凌天这么“不识趣”，前面的男人低声说道：“兄弟，你就别较真了，我们到一个偏僻的地方说话，我们三七开分钱如何，你三，我两人七，够意思吧。” 管凌天说：“你们偷人家妇女的钱，就应该还给人家，人家可能是一个打工妹，那钱包里装的就是她的生活费呢。” 后面的男人火了：“你他妈的臭小子，这么不识抬举啊，看老子不修理修理你。” 说着，拳脚相加，管凌天一阵头晕目眩，倒在地下，两只手抓住钱包不放，就快要坚持不住了。这时，“你们两个小偷，不许动，把他们的手铐起来，带到派出所去。”一声呵斥把两个小偷吓趴了，他们被两个警察戴上了铐子，被带走了。 一个警官把钱包交给那个被偷的妇女，然后走到管凌天面前，向他敬了一个礼，对着围观的路人说：“你们要向这位小伙子学习，在关键时候应该见义勇为，伸张正义，抓小偷是我们每位公民的义务，绝不能让社会犯罪分子得逞，社会风气才会一天天更好起来。” 管凌天不好意思地说：“警官，这是我应该做的，如果大家都能对小偷像过街老鼠一样痛打，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就能得到保障。” 原来，堂弟管武刚、管坚峰看到堂哥管凌天一个人势单力薄，要是上去帮忙只能吃亏，于是他们赶紧跑到附近的警察岗哨报警，警察闻讯后，立即赶来，制服了两个小偷。 管凌天和两个堂弟又在流花客运站坐班车去南海市盐步镇，一路上，只见广州的高楼大厦林立，工厂一个接着一个，商铺一家紧挨一家，可见经济发达，商业繁荣。班车一路经过芳村、里水镇、黄岐镇，最后来到了盐步镇，经过黄岐镇某个村时，管凌天居然看到几栋将近30层的写字楼或商品房拔地而起，要知道，金水县城最高建筑楼层才12层，经济发展的差距可见一斑。 在盐步镇下车后，管凌天经过打听，终于到了妹妹管凌梅打工的工厂门口，这是一家服装厂，上下班都得打考勤，人员进出都要在厂门口保卫处登记，考虑到妹妹管凌梅在工作，应该很忙，管凌天和两个堂弟就在厂门口等待。 等到12点下班，管凌梅终于和工友说说笑笑走出工厂，管凌天走上前去打招呼，管凌梅见到哥哥，高兴地说：“哥哥，你终于来了，路上坐车20多个小时，一定累坏了吧，这样，我们先去吃饭，再带你去住处。” 于是，管凌梅带着管凌天、管武刚、管坚峰来到厂附近一家餐馆，点了几个菜吃饭，吃完饭后，管凌梅先把管武刚、管坚峰带去找他们的爸爸，再把管凌天带到自己的租房。 管凌梅和右坊乡几个老乡租住在盐步镇一个叫虎榜村的村子，这是农村老房子的一个大房间，比较阴暗潮湿，一共摆放了大概8张床，其中有三对夫妻住一起，每人的床上挂着一个帘子，就是一个独立的世界，男女混住在一起，这是管凌天没有想到的，因为，他在学校住宿，男女宿舍都是分开的。 管凌梅抱歉地对哥哥管凌天说：“哥哥，这几天就委屈你住这里，这里是村子，没有宾馆，你就和大伟睡一起，我和他老婆睡一块。” 管凌天心里快要流泪了，心想：我亲爱的妹妹就在这样的租房住了几年，我住几天又算什么，妹妹啊，你省吃俭用，不愿租住条件好一点的房子，为的是多寄些钱回家，这些钱，一方面解决我的生活费；另一方面帮家里做起了新厨房，改善了生活条件。 管凌天忍住眼泪说：“妹妹，这里挺好的，和你们大家同吃同住，我也想了解一下你们的生活状况，这对我回去后学习写调查报告非常有好处。” 第一个晚上，管凌天深切感受到打工生活的枯燥与单调，大家一起吃饭时，会互相把自己做的好菜拿出来给大家吃，管凌天也把从家里带来的剁辣椒和霉豆腐拿出来，大家一下子吃得精光，她们好久没有尝到来自家乡的味道了。 洗澡是在一个简易的卫生间完成的，大家自觉轮流排队，洗澡后，洗完衣服，也就到了晚上快十点钟，这是大家难得交流的时间，因为都来自右坊乡，大家也就不陌生了，有些人还是亲戚关系，她们看一会儿电视，也拿出针线活忙一下，或者边嗑瓜子，边聊天。 聊天的内容无非是工厂的发生的那些事情：组长今天好凶，对大家发脾气啦；厂里有个男生看上一个女生，纠缠她，这个男生不知这个女生已经有男朋友，女生告诉男朋友，女生的男朋友邀了几个伙伴痛打了这个男生一顿；快过年了，今年的火车票听说很难买，厂里也没有明确何时放假，急死人了；家里父母亲已经在催我回去相亲，如果订婚了，明年就不出来了，好舍不得姐妹们啊...... 时间到了十一点，大家也自觉关掉电视机，钻进各自被窝睡觉，不一会儿，大伟发出了一阵鼾声，而隔壁的床上，传来的夫妻的小声对话：“你今晚别动我，人家管凌天可能怕生床睡不着，他还是未婚的，不要影响人家啊！” “老婆，就让我亲一下好了。” “你这只馋猫，好，就一下。” 叭叭两次亲吻的声音让管凌天害羞地把头伸进被子里，在困倦中进入了梦乡。 第16章南下“调研”（3） 第二天妹妹很早就出去上班了，恰好同村的小时候伙伴管山忠也在盐步镇一家家具公司上班，负责家具设计，他这两天有空，于是他一大早就来接管凌天去他公司看看。 他首先带管凌天去吃广东的粥，广式的早餐粥真是五花八门：烧骨粥、牛肉粥、黄鳝粥、皮蛋瘦肉粥、鱼片粥、水蟹粥、柴鱼花生粥、油盐粥、鸡蛋粥、猪红粥、芥菜粥......看得管凌天晕头转向，还是管山忠做主点了一个皮蛋瘦肉粥，一个鱼片粥，两碗肠粉，两笼饺子。管凌天吃完后，发现肚皮一下子快要撑爆了。 管山忠介绍道：“这家广式的早餐粥很地道，常吃养胃，有益身体健康，我现在已经适应了这边的饮食。” 接着，管山忠对管凌天说：“我这两天没什么事情，已经跟老总请了假来陪陪你，你妹妹凌梅在工厂打工，每天都是十多个小时，只有星期天休息一天，她几乎没时间陪你，你看先到我公司参观如何。” 管凌天说：“老伙计，到了你的地盘，客随主便，听从你的安排就是。” 管凌天看着这个从小一起玩的伙伴，突然觉得他成熟了不少，原来，管凌天和管山忠同年同月出生，被称为“老庚”，两人小学一、二、三年级在一起读书，直到管凌天三年级到右坊中心小学复读才分开，初中又分在一个班，可惜，管山忠成绩稍差，第一年没考上高中，补习一年考才上了县职校，学美术设计专业，毕业后，就来到盐步镇打工，现在是一家家具公司的设计师。管凌天还记得，两人小时候一起放牛，一起捉迷藏，一起采猪草，更是成双成对去管家湾后面的山上砍柴，那时候，两人暗自较劲看谁砍的柴多，那一担担柴堆放在院子里，跟长城似的。 “伙计，到了我公司办公大楼了，嘿，你还在想什么呢？不要走神了。”管山忠的一句话把管凌天带回了现实。 管凌天一看，办公大楼真气派，大概有十几层吧，管山忠先把管凌天带到自己的8层办公室，办公室满是设计图，图中是设计好的各式家具：中式的，欧式的，美式的，古典的，现代的...... 管山忠说：“我的工作就是按照老总的思路和市场的需求，设计出独特风格的家具款式，然后，工人们根据我的设计图制造出相对应款式的家具，目前，我设计的家具款式很受珠三角地区用户的认可，这是我作为设计师最自豪的，我再带你去生产现场看看吧。” 在办公大楼后面的生产基地，管凌天看到工人们正忙碌着制作家具的各道工序，机器发出轰鸣的声音，一派繁忙的景象，而在旁边的仓库，整齐摆放着刚生产出来的各式家具，管凌天看得眼花缭乱，目不暇接，羡慕不已。 接着，管山忠很想让管凌天全面了解他公司的企业文化建设情况，于是带着管凌天来到公司宽敞的文体中心，只见各式健身器材一应俱全：跑步机、羽毛球和乒乓球及球拍、篮球、哑铃、跳绳等。 说起公司的企业文化。管山忠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笑容，他说：“我们公司在稳步提升企业经济效益的同时，也注重企业文化建设，公司做到以人为本，关心人，尊重人、塑造人，培育全体干部员工认同的核心价值观，实现企业与个人共同发展进步。我公司创办了内部刊物，大家可以及时了解公司最近动态；创建了文体中心，晚上对员工开放；不定期开展一些文体活动，营造浓厚的员工文化氛围；公司有自己的食堂，伙食条件很好；还有，公司经常组织先进个人和标兵出去旅游，甚至送到广州、深圳、上海去学习培训，在这里，我感觉到了家的氛围，只有加倍努力，才能回报公司和老总的厚爱。” 管凌天听着管山忠的详细介绍，有结合自己所看，真的感到企业文化在这家公司落地生根了，不像有些公司只是说说，没有把员工放在重要位置，只是把员工当作生产机器而已。看到管山忠能在这样一家具有浓厚的企业文化氛围的公司工作，管凌天为自己的伙伴感到高兴和自豪，并希望他将来发展得更好。 在食堂吃完一餐丰盛的午餐后，管山忠又带管凌天去看了一场精彩的电影，晚上，到ktv唱了一下歌，还到溜冰场溜冰，与金水县相比，广东省南海市盐步镇确实很发达，像管山忠这样的打工者思想观念也转变得快，很乐于接受新鲜事物，享受美好生活。 而妹妹管凌梅，可能由于文化水平的限制，初中毕业的她，没有一技之长，只能进服装厂从事最艰苦的劳动。 管凌天偶然看到妹妹管凌梅手上有一层厚厚的老茧，几个指头有血的痕迹，管凌天就问妹妹这是怎么回事，管凌梅没有把这当一回事，轻描淡写地说：“我们服装厂经常要做些针线活，特别是赶货的时候，老板要求加快进度，一不小心，手指就被针扎着，这算不了什么，还有人被机器压断了几根手指呢。” 管凌天一听，很心疼自己的妹妹，他心想：有时自己的生活费是靠妹妹打工挣来的，得做多少针线活啊，以后读书绝不能乱花钱，省着点，自己也应该去打个短工最好，不要让妹妹这么辛苦。 管凌天对妹妹管凌梅说：“妹妹，你也别那么辛苦，家里现在经济条件也好多了，不需要你往家里寄钱了，你在外自己多花点，不要搞垮了自己的身体，有时间尽可能学门技术，将来可以跳槽到一个工资高些的公司发展。” 管凌他不禁想起了不久前看过的电视剧《外来妹》，讲的是改革开放初期，优先发展的广东一带是内陆许多省市年轻人眼中的天堂，北方某省名叫赵家坳的小山村就有赵小云、志强等六名青年男女怀着梦想来到广东，他们希望通过打工改变自己的命运。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很无奈。漫漫打工路令几个情如姐妹的姑娘做出不同的人生抉择：有的经不起金钱考验，走上不归路；有的与当地人结婚，留在了广东；有的感慨金窝银窝好不过自己的狗窝，又回赵家坳…… 情到深处，管凌天哼起来那首耳熟能详的《外来妹》主题曲《我不想说》： 我不想说我很亲切 我不想说我很纯洁 可是我不能拒绝心中的感觉 看看可爱的天摸摸真实的脸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 许多的爱我能拒绝 许多的梦可以省略 可是我不能忘记你的笑脸 想想长长的路擦擦脚下的鞋 不管明天什么季节 一样的天一样的脸 一样的我就在你的面前 一样的路一样的鞋 我不能没有你的世界 我不想说我很亲切 我不想说我很纯洁 可是我不能拒绝心中的感觉 看看可爱的天摸摸真实的脸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 一样的天一样的脸 一样的我就在你的面前 一样的路一样的鞋 我不能没有你的世界 一样的天一样的脸 一样的我就在你的面前 一样的路一样的鞋 我不能没有你的世界 一样的天一样的脸 一样的我就在你的面前 一样的路一样的鞋 我不能没有你的世界 自己的妹妹管凌梅正是这千千万万的打工妹之一，几年前，她也是穿着一双布鞋，从管家湾出发，踏上广东这片充满生机和活力的土地，开始了自己的打工之路，她用自己勤劳的双手为家庭做出了很大贡献，虽然这双手已经布满劳累和沧桑，但依然不放弃努力劳作，不放弃追求更加美好的未来。再看看妹妹那双伤痕累累的手，管凌天顿时不能自已，失声大哭...... 当然，在外打工，若是吃不了苦，那是不行的。管凌天前几天恰好遇到了高中同学卓华坪的弟弟卓尚坪，几个月前，初中毕业没考上高中就来盐步镇这里打工，没有文凭的他，最后只好进了一家制作铁器的公司做搬运工。 他每天的工作就是搬运铁块去生产车间，又从生产车间把生产出来的铁器搬运到公司仓库，早上穿着干净整洁的工作服去，晚上工作服成了黑炭似的，脸上也像黑包公一样，又累又脏的体力活，让他产生了厌倦感，他后悔初中没认真读书，到如今没文化只能做搬运工，见到家里的熟人他都要打弯走。 如果一个人愿意好好干，能吃苦，还是会有出息的，卓尚坪从小没有吃过苦，所以没有吃苦意识，如今，他学会了偷懒，搬运一下，要歇五分钟，多次被老板看到，警告他再这样只有开除了。无奈，公司也难以招到搬运工，老板只好睁只眼闭只眼，只是提醒他不要歇太久。 如今，卓尚坪已经彻底厌倦了这份不能给他带来什么前途的工作，于是，辞职不干了。他听说家里金水县正在征兵，他想去当兵，但是，如果不愿吃苦，即使到了军营，卓尚坪也不一定能成为一名合格的战士。 这个寒假，管凌天的广东之行收获了很多，他看到了广东快速发展的经济，见识了企业文化在公司落地生根，旅途中也遇到了一些麻烦，这也是每个人涉世之初所要经历的，虽然有过教训，但是这也为他将来毕业走向社会提了一个醒：自己要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除了书本上的知识，社会这所大学所传授的知识也应该花时间去学，去悟。 管凌天和堂弟管武刚、管坚峰就要返程了，管武刚和管坚峰的父亲、管凌梅、管山忠以及家里的管有琴、管艳红等来送行，他们买来了路上吃的水果、八宝粥、花生、瓜子、矿泉水等，还是家乡人亲啊！管凌天感动得热泪盈眶，说：“你们在外要保重啊，互相帮助照应，这里不是管家湾，但有管家湾的温暖，我放心了！”于是，三人坐上了去广州的班车，再从广州坐火车返程。 第17章因为爱情（1） 新学期刚开始不久，管凌天把自己暑假在广东所看、所想的一切，写成了一份企业文化建设调查报告，寄给了《江北商贸论坛》杂志，一周后，这份调查报告在杂志上发表了，受到了江北省商业厅有关领导的高度表扬，管凌天心里美滋滋的，这个暑假总算没有虚度，获得了这么一点成就。 这学期一到周末，管凌天最近去江北师范大学的次数多了，这并不是为了推销手套、贺年卡、袜子、笔记本，也不是为了去看金水县的一些同学，而是专门去看自己心爱的女友苏彩彩。 苏彩彩何许人也？原来他们是“高五”补习班同学，两人都喜欢文学，读书时曾经闲聊过几次，彼此心里欣赏对方，无奈高考在即，暂时放下儿女情长，认真备考。结果苏彩彩以优异成绩考入了江北师范大学中文系就读汉语言文学教育专业，本来管凌天也想就读江北师范大学中文系的，无奈高考时被坐在后面的一个女生打搅影响发挥，结果只考上了江北省商贸学校。 好在两所学校隔得并不远，坐公交车大概一个小时，刚开始管凌天也感觉自己和苏彩彩学历相差甚远，心理上还是有点自卑的，但是和苏彩彩见过几次面后，也没发现她有嫌弃自己的意思，与古云云相比，苏彩彩很平易近人，穿的很简朴，不化妆，也不带金银首饰，要是在农村她就是一个普通女孩子。 苏彩彩的家就在金水县城老街的人民医院对面的一条小巷子里，父亲是县塑料厂工人，母亲无业，是典型的家庭妇女，因此家庭条件并不好，苏彩彩也懂事，从不乱花钱，当初填报江北师范大学，一是考虑那里的伙食补助高，据说每月70元，是管凌天的两倍多，几乎不用花家里的钱；二是师范类专业好就业，将来当个老师没问题。 也许是两人的出身相当，管凌天和苏彩彩走在省城南甘市的街道上不会显得很别扭，白天，两人会到江北省人民政府附近的人民公园游玩，那确实是个谈恋爱的好地方，到处坐着谈情说爱的男女青年，管凌天会买上饮料、瓜子、花生，和苏彩彩聊人生，聊理想，聊未来，聊各自听到的故事，好不开心啊；晚上，夜幕降临，管凌天和苏彩彩手牵着手到中山路逛街，街道两旁的服装店一家挨着一家，那里是女人的购物天堂，苏彩彩好几次在一家时装店看上了一件时髦的披风大衣，但一看价格100多元，只好拉着管凌天走出服装店。 管凌天是个有心人，他怎么能让自己心爱的女友失望呢，等凑齐了100元钱，他独自一个人到那家店里买下了那件衣服，在苏彩彩20岁生日时作为生日礼物送给她，苏彩彩一时感动得哭了。她动情地对管凌天说道：“我究竟哪点好，值得你这样对我，我实在受不了这么贵重的礼物。” 管凌天也含情脉脉看着苏彩彩说：“你是我心中的完美女神，哪里都好，我愿意一辈子都对你好，希望你能给我机会。” “我愿意做你的女朋友，我们一直好下去。”一听到苏彩彩这么说，管凌天高兴地跳了起来。 但是，苏彩彩对管凌天也有更高的要求，她说道：“以后你只许对我一个人好，不要花心，而且，你要用功学习，多学点专业知识，将来才能找到一份好工作，我们的未来就靠现在打下坚实的基础。” 管凌天点头称是，说道：“你说得对，我听你的，为了我们的未来，我一定会加倍努力的，我现在正在广涉商业管理方面的专业书籍，准备考英语四级和计算机二级呢。” 那时，晚上还有一个好去处，那就是省城中心广场，一到晚上那里人山人海，很多情人在那里散步、聊天，然后挑一个地方坐下来，等待观看8点开始放映的免费电影，电影内容大多数爱情、生活和战争类的，很受年轻人喜欢，苏彩彩很享受这样的时刻，偎依在管凌天的身边，管凌天轻轻地抚摸着她的长发，尽情地观看爱情片，苏彩彩不时被电影镜头的故事感动得落泪，管凌天赶紧用纸巾为她擦泪，并安慰她。 爱情，是多么美好的一种感情，它能让年轻人富有更大的生活热情和激情，它能让人忘记了自己的不幸和痛苦，管凌天和苏彩彩陷入了热恋之中，享受这爱情的甜蜜滋味，他们多么希望这种滋味一直延续下去，直到结婚成家！ 而也在此时，管凌天的桃花运挡也挡不住，一个叫荀之洁的女孩子爱上了他，原来，荀之洁低管凌天一届，也是参加高考考入江北省商贸学校来的，读的也是商业管理专业。 荀之洁是个命苦的女孩子，高二那年母亲不幸患病早逝，父亲很快为她和姐姐找了一个继母，俗话说：千好万好，还是亲妈好。继母一来到新家，对荀之洁根本就不关心，荀之洁也很懂事，在校很节省，寒暑假一回到家，立即帮家里做家务，但这些还是得不到继母的认可。 眼看高三就要开学了，继母却冷淡地对荀之洁说：“你也不是小姑娘了，读那么多书干嘛，不如在家帮我做事，或者出去打工，过几年找个人家嫁出去，你看家里现在经济状况很糟糕，你父亲那一点工资不够用啊。” 荀之洁当然知道家里现在几乎入不敷出，父亲是一家商业公司的职工，拿着微薄的工资，继母又没有工资，但是，荀之洁喜欢读书，而且她的成绩在班上很优秀，她也发誓要靠知识改变自己的命运。 而她的父亲呢，也认为女儿将来嫁出去就是别人家的人，不需要读太多的书，况且自己也快负担不起，荀之洁的姐姐正在地区师专读书呢，要是荀之洁将来考上了大学，那怎么吃得消啊。他也劝说荀之洁不要再读书了，最好去外面打工，替父母分忧。 荀之洁感到很伤心，她又思念起自己的母亲了，母亲在世时，任劳任怨，勤俭持家，鼓励荀之洁两姐妹好好学习，将来成为社会有用人才。可是，如今母亲一走，家的温暖荡然无存，她多么想在母亲怀里痛哭一场啊，那只能在梦里了。 怎么办？自己的前途不能就这样毁了，无奈，她跑到舅舅那里求援，舅舅知道这个外甥女很聪明，是块学习的料子，决定帮她一把，给了她学费和生活费，就这样，荀之洁终于有书读了，高考前夕，由于看书太累，没有注意休息，再加上营养跟不上，荀之洁高考发挥失常，结果只考上了江北省商贸学校。 考上了就好，至少以后可以有个单位，舅舅继续资助她，当然，荀之洁也很懂事，从不乱花钱，寝室的女孩子喜欢打扮，喜欢吃零食，而她只是在食堂解决温饱问题，其他花销几乎没有，没办法，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另外，为了不给舅舅太大的经济压力，荀之洁还利用课余时间到校门口一家餐馆打短工，挣些生活费。 自从进入江北省商贸学校后，荀之洁非常珍惜这来之不易的上学机会，上课很认真，特别是上专业课，更是一丝不苟，做好笔记，几个同学见状都劝她说：“不要那么认真嘛，高考都把我们累趴了，现在应该好好休息一下，60分万岁，只要能考过每门科目就行，再说，毕业后国家包分配。” 荀之洁却有自己的想法，她说：“我是舅舅资助我上学的，我不能在中专两年虚度，要对得起我舅舅的血汗钱，再说，以后要是分配不理想，必须出去闯荡，我也有一技在身，不怕没饭吃，” 同学们为她说这番话感到吃惊，纷纷佩服起来。当然，荀之洁也不是死读书，她课余也会抽些时间写诗，写散文，唱歌，跳舞，这样，生活不至于那么单调枯燥。 恰好，她发现学校办了一份校报《商贸月报》，于是，经常投稿给报纸编辑部，也有几篇诗歌和散文被刊登出来，她经常看《商贸月报》，发现一个叫管凌天的同学经常有文章见报，特别是那诗歌，写得很好，她真想拜他为师。 一次，荀之洁经班上同学介绍，加入了学校的青春诗社，恰好管凌天担任青春诗社的副社长，第一次见到了自己崇拜的偶像，荀之洁向管凌天做了自我介绍，脸上露出了少女特有的羞涩。以后，青春诗社经常搞活动，荀之洁喜欢和管凌天呆在一起，或者拿出自己写的诗向他讨教，或者问他关于现代诗歌的写法等。管凌天看到这个师妹懂礼貌，又质朴，也谦虚，因此，也愿意教她写诗。 荀之洁并不知道管凌天有女朋友，借故与管凌天接触，比如，荀之洁会在图书馆门口等管凌天借书出来，然后走上前去，故意问：“师兄，你今天又借了什么好书，让我先看看呗。”挑了一本，说道：“我过两天看完就还你。” 两天后，荀之洁在路中间堵住管凌天，先把书还给他，接着就谈一下关于这本书的读后感。还有一次，管凌天到省城回校，刚下公交车，就偶遇上荀之洁，这下荀之洁好高兴，一路陪着管凌天聊，两人谈人生，谈理想，聊得很投机，回到学校，又在操场旁的草地上聊了好一会儿。 晚上，管凌天在寝室辗转反侧，通过这么久的接触，他明显感觉到荀之洁对自己有一种特别的好感，管凌天觉得自己有女友苏彩彩，自己爱着苏彩彩，而苏彩彩也深深地爱着自己，如果此时背着苏彩彩去和荀之洁谈恋爱，那么，总有一天，自己会伤害到两个好姑娘。于是，他决定要找个时间和荀之洁说清楚，不要等到以后酿成苦果。 第17章因为爱情（2） 星期五下午下课后，管凌天感觉这周课程太多，大脑有点累，想放松一下，恰好，今晚电影院有一场好看的新电影，他觉得这是和荀之洁说清楚的最佳机会。管凌天到电影院买好了两张电影票，直接去荀之洁寝室，要邀请她去观看。哪知，一去扑了个空，原来荀之洁又去外面的餐馆打工挣生活费去了。好在这场电影要到8点半放映，等到8点，荀之洁回来了，有点疲惫的样子。管凌天忙迎上去，说：“之洁，这么久和你相识，也没有机会和你好好聊聊，你看，今晚有场新电影，我买了两张票，我们一起去看吧！”虽然有些累，本来荀之洁想回寝室睡觉的，但一听自己喜欢的偶像邀请自己去看电影，心中窃喜，说：“好啊，又让你破费了，我今天有些累，是想看看电影放松一下。”于是，两人赶紧加快脚步到了电影院，电影确实很精彩，当看到几个关于爱情的镜头时，荀之洁不时往管凌天这边看，她在等着管凌天挽她的手呢，她盼望着爱情鸟飞进她的世界。然而，管凌天坐在自己旁边纹丝不动，这让荀之洁感到纳闷：难道他不喜欢我吗？那又为什么邀请我来看电影呢。电影终于看完了，管凌天对荀之洁说：“之洁，时间还早，我们一起走走吧！”荀之洁说：“好的，只要你不累，我跟着你走，今晚的电影真不错，谢谢你请我看电影，以后也想请你看一场。”管凌天走在前面，荀之洁跟在后面，两人一前一后有些距离。“怎么说才好呢，千万不要伤害了荀之洁。”管凌天心里想着。“今晚好像不对劲，管凌天师兄怎么不做声，难道有什么问题吗？”荀之洁也在心里琢磨着，眼前的管凌天真让他捉摸不透。沉默，又是一阵沉默，大概过了两分钟，管凌天觉得这样沉默下去两人都会很尴尬，于是打破沉默道：“之洁，我们接触也有一段时间了，你觉得我怎么样？”“师兄，你在我心目中很完美，是我的偶像，为人真诚，坦率，而且很有才华，我非常欣赏甚至崇拜你。”荀之洁直接说出了自己隐藏在心里的话。管凌天接过话说：“如果我只想认你做妹妹好不好，我们以兄妹相称，以后有什么困难我都会尽力帮助你的。”荀之洁听到这话大吃了一惊，说：“我才不要做你的妹妹，我对你的感情你不会不清楚吧，难道你不喜欢我？我哪里不好，师兄你说出来，我会改的。”管凌天说：“你很优秀，我非常欣赏你，你好学，自强，是个懂事的好姑娘，可惜，我没这福分和你谈朋友。”荀之洁一下子懵了，原以为管凌天也爱着她，不过是一厢情愿，也许管凌天知道自己家穷，怕受连累，因此，不想和她谈朋友。荀之洁说：“既然我配不上你，我也不会去打搅你了。”管凌天觉得必须把真想告诉她，否则误会越来越深，于是说道：“其实，我已经有女朋友了，她在江北师范大学读书，我不能背叛她，所以请你理解，如果可以，我们以兄妹相称，今后互相帮助，好吗？”荀之洁一听是这么回事，差点要误解师兄了，破涕为笑，说：“你早说嘛，让人家白想你很久，羞死了，你今天能这样跟我坦白说出实情，我更加尊敬你，你敢于担当，做你的女朋友太幸福了，可惜，我没有这么幸运啊。”管凌天终于放下心来，荀之洁不会再有其他想法了，于是，他带着这个好妹妹去吃了夜宵，很晚才回寝室睡觉。此后，两人保持着良好的兄妹关系，在学习上互相鼓励，互相帮助。 管凌宇现在已经是个家电维修店的小老板了，原来，他在海南海口的一家制药厂呆了四年，开始是在车间当操作工人，虽然后来做销售业务员很努力，也没挣到多少钱，依然看不到什么发展空间，心想：自己的青春不能就这样耗下去吧，我还要趁年轻为自己的前途打拼。但未来做什么，他还没想好。一天下班后，他和同事王利群、胡益民聚在一块瞎聊着未来，王利群说：“我们公司今年工资没加，活倒是增加了，这每天两班倒哪里吃得消啊，再说，公司产品好像质量有问题，销量不好，仓库积压了很多陈货，这样下去我看公司不会好到哪里去。”胡益民跟着说：“是的，是的，估计公司离关门不远了，效益越来越差。”管凌宇接过话说：“这样下去确实没啥干头，但又不知做啥有前途，你们说呢。”“你看现在海南的经济搞活了，大家的荷包鼓鼓的，人民的生活水平明显提高了，家电业应该很有前途，不如去做家电销售来钱快。”王利群随意说出口。“你刚才说什么？”管凌宇显然心不在焉，他还在思考下一步该干啥，当听到“家电”一词时，他突然来了灵感，于是再次问王利群。“我不是说了我想去做家电销售，你耳朵没听啊，你想什么呢！”王利群显然对管凌宇心不在焉不满。“对，我就做家电维修!”管凌宇说着拍了一下大腿叫了起来，把王利群、胡益民吓了一跳。管凌宇高兴地请王利群、胡益民在附近餐馆吃了一顿，算是感谢，也算是告别。 第二天，管凌宇果断辞职，拿出平时积攒的1500元到了海口市一家家电培训培训学校报名，经过三个月的专业培训，管凌宇终于掌握了这门实用技术。刚开始，由于有技术，他很快就在一个家电维修公司应聘做维修工，工资并不高，但有机会跟着公司的老师傅金师傅学习技术，并可以与同事们交流技术心得，那段时间，虽然很累，修理彩电、冰箱、洗衣机、空调、热水器，管凌宇把所专业学知识用于实践，再加上老师傅的现场指导，技术进步很快，公司老总也为他加薪，并准备提拔他当维修部门负责人。管凌宇是有想法的，他要自己做老板，在谢绝了公司老总和老师傅金师傅、同事的好意后，管凌宇开始自己创业当老板了，他租了一个店面，自己出去找活干，维修收费低，服务态度好，慢慢地，客户越来越多，生意越来越好。有一次，一个顾客用肩扛着一台21寸彩电来找管凌宇维修，放下来是满头大汗，说：“管师傅我这个电视机不通电，你帮我修一下吧。”管凌宇接上电源试机，竟然是全机正常。顾客忙说：“是好的呀，害我费这么大力气扛过来，那麻烦你了管师傅。”管凌宇说没关系的，话音未落这个顾客扛起电视转身就走，可是不到10分钟，他又满头大汗把电视扛回来，气喘吁吁地说：“师傅，电视不通电，你还是给我打开检查一下。”管凌宇打开再次检查，发现原来是开关变压器虚焊，补焊后正常，收费20元，管凌宇帮忙扶着电视机上顾客肩上，顾客扛着走了大约三分钟又来了，说：“管师傅，我实在是扛不动了，你帮我一起扛回家吧。”管凌宇二话没说，硬是花了半个小时帮客户把电视机一起抬回家。就是靠这样的服务态度和扎实过硬的维修本领，管凌宇赢得了众多的回头客，生意越做越大，管凌宇想扩大规模，但手上资金有限，于是打电话问父亲管运来能否借点资金，管运来说道：“虽然我做树木生意挣了一些钱，但眼下凌天、凌梅、凌兰都在读书，经济也很紧张，实在拿不出钱来给你啊，你让我想想办法。”管运来仔细地想了一下，亲戚基本上都很穷，只有他的小舅子（管凌宇的舅舅）詹大明因为这几年承包了别人的几十亩田挣了不少钱，当管运来把管凌宇要借钱情况告诉詹大明时，没想到他找个借口一口回绝了，还说：“凌宇不会是在外面搞皮包公司吧，否则怎么会挣不到钱，还要向家里借钱呢，他这样的初中生还想在外面混出什么名堂来，不靠行骗才怪呢，我们村就有几个人在外面行骗，最后就骗自己的亲人，你也得当心啊。”管运来一下子火冒三丈，说：“大明，凌宇可是你的亲外甥啊，你不借钱就算了，还要这样挖苦他干什么，我儿子绝不会做那种行骗犯法的事情，这点我还是相信凌宇的，我保证，以后我儿子再怎么落难也不会找你这个没良心的舅舅借钱的。”有时候真是“人情薄如纸”啊，面对需要帮一把的管凌宇，舅舅的做法确实很让人心寒，但有什么办法呢，管凌宇发誓今后做什么还得靠自己，求人不如求己嘛，等我混出个人样让你们瞧瞧吧！想起自己养猪的痛苦经历，想起自己漂洋过海来海南打工的曲折经历，想起舅舅拒绝借钱的尴尬经历，管凌宇真想大哭一场，但“男儿有泪不轻弹，虽然已到伤心时”，人啊，总是在经历一些事情后慢慢学会坚强，把泪擦干，把伤抚平，重新振作起来去奋斗！管凌宇这个农村的小伙子，在经风霜雪雨考验中已经成长、成熟起来，他不会那么轻易地倒下的！ 当管凌天还想沉浸在与苏彩彩卿卿我我的两人世界时，自己就快要毕业了，正如没成熟的青涩的果实，还未到季节就被采摘下来拿去市场上卖。中专是两年制的，真正学习只有一年半的时间，毕业前的一个学期基本上没安排多少课程，很多同学已经开始忙于找工作了，虽然知道国家包分配，但双向选择，一些同学还是决定先到沿海发达地区去，想找份好工作，到时就不稀罕家里分配的工作，因为没有背景，估计工作也不会好到哪里去。班上的武水望、柳化冬、袁富霖几个同学带了一大叠个人简历去了杭州，到了人才市场一看，人山人海，问了一些岗位，需要工程师之类职称，电子技术、计算机技术等专业很容易找到好工作，大多数岗位需要大专以上学历，一些居然还要研究生文凭呢，害得武水望、柳化冬、袁富霖几个人根本不好意思拿出自己写好的简历来。当然，也有一些公司只要求中专学历的，但基本上是文员、仓管之类的岗位，对男同学来说，这类岗位几乎没什么发展空间的，吸引力不大，因此，几人只好到杭州西湖玩了一圈打道回府，也算是见识了一下外面的世界，终于知道了人才市场这个汪洋大海里的水的深浅。 毕业前两个月，学校安排商业管理班的同学去新化市国贸商场实习，新化市是一个新兴的城市，80年代初由县改市的，主要靠钢铁与纺织业为支柱产业，是国家经济结构调整的需要，因此，该市吸引了大概三分之一的上海等外地人落户，城市文明程度也较高。管凌天和班上的同学一路上欢笑着坐着火车去新化市，吃住在新化市商业干部培训中心，很方便。新化市国贸商场按照江北省商贸学校实习要求，首先让同学们学习《新化市国贸商场企业规章》，了解企业规章制度。再请人事科负责人讲解企业机构的设置、职能分工；劳动人事管理；劳动工资核算。财务科负责人讲解财务资金管理与税款的计算、缴纳。业务科负责人讲解商业管理信息系统的功能与操作；管理信息系统使用与日常维护；微机管理的基本方法。随后，全班同学被分配到商场副食部、洗化部、大百部、小百部、鞋帽部、针纺部、副装部、文体部、企管部、财务部、商品配送部等进行实习，管凌天和班上其他5名同学被分配到洗化部，实习就是让同学们站柜台，看起来简单，其实可以学到很多东西，比如个人礼仪，商品的摆放，商品的定价，商品的畅销程度，与客户的沟通，营业额统计等，都值得认真琢磨总结。一个月的实习总算结束了，大家一回到了学校，就到了毕业季，毕业意味着果实的成熟，经过两年的商业管理专业知识学习，同学们已经成为一名有一技之长的中等专业技术人才。毕业也意味着告别：告别师生，告别校园，告别青涩的青春，即将走向社会。拍毕业照，互赠留言，聚餐喝酒，野外郊游，情侣分别......这就是毕业前夕校园的独特风景。老师、同学们依依不舍，相互道别，各自回家等待工作分配，管凌天到江北师大和苏彩彩依依不舍告别后，也坐车回到金水县右坊乡管家湾这个生他养他的地方。 第18章分配工作（1） 1997年7月1日零点整，中华人民共和国恢复对香港行使主权，全国人民迎来了香港的回归，大家沉浸在无比激动与兴奋的氛围中，这个庄严的时刻，终于洗雪了中华民族百年的耻辱。 管凌天也在等待自己人生非常重要的时刻，那就是急切等待组织分配工作，为了这份工作，他的父母省吃俭用供他读书；为了这份工作，他努力读书，参加高考三次，吃过的苦，受过的累，只有自己知道。 作为一个农家子弟，那时基本上只有通过高考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而班上一些同学，高考落榜后，通过父母的关系，或委培上大学，或当兵，或直接顶替进单位，或利用关系，轻而易举就拥有了一份好工作。 比如古云云，现在已经定了分在金水县委组织部，她讨厌教书，不想分到金水一中去，而且马上就要结婚成为县计划委员会副主任刘城的夫人，刘城即刚升任金水县委书记刘计策的公子，他去年已经由一名县委办司机提拔为县计划委员会副主任。当然，这几年，古仕图的仕途再次如股市见涨，先由城关镇镇长升任党委书记，最近又被提拔为副县长，主管农林水，真是一荣俱荣。 人不能和人比的，人的命运从生下来也许就已经注定有差距，管凌天心里这样想着。好友唐正义、詹海岩、邓小用也大学刚毕业等待分配，大家有空也在一起聊天，分享信息，邓小用说：“我们富州师专毕业的，除了少部分到沿海教书等外，大部分还是回到各自县城，有关系的会分到县城高中或初中学校，没关系的就只好等待分到乡下中学了，我也没背景，没关系，只好听天由命，反正总有一份工作。即使分到乡镇中学，我依然会全身心投入到教育事业，多培养一些学生成才。” 詹海岩也深陷于工作的纠结中，地质测量专业毕业的他已经无奈地和浙江一家核电公司签约，但他多想毁约回到自己的家乡工作，一是希望分配到建设局或国土局等对口单位；二是可以照顾年迈的父母和家庭。但詹海岩也非常失望地说：“我也到找过县国土局和建设局的局长，他们打官腔说我们很需要像你这样的专业技术人才，但今年局里没有进人计划。事实上，我打听到两个局今年都有几个退伍军人和关系户进去，只是我一个农民的儿子，既没有关系，家里又没有送礼的钱，看来只好去浙江发展了。” 看到好朋友可能就要无奈地离开大家时，管凌天、唐正义、邓小用摇头叹气，深表同情与惋惜。与詹海岩想法不同的是，唐正义其实是很想到浙江发展的，毕业前夕他跑遍了杭州、宁波、温州的人才市场，大专文凭和财会专业的他，在炙热的人才市场也到处碰壁，但凭着几年在大学学生会当主席的经历和扎实的专业知识，他还是很幸运地在宁波的中国石油公司下属一个加油站找了一份理想的工作，并已签约，单位领导很想对他这个唯一的大学生进行培养。 回来后，他跟家里人说了想去宁波工作的打算，他的父亲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认为只要丢了“锄头棒”，去哪里工作无所谓，再说浙江宁波比家里更发达，发展前途更大。 而他的母亲却表示了反对，他多么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在身边，将来老了病了也有人照料。在家里，母亲是最宠爱唐正义的，唐正义也是最疼爱母亲的，经过三天的艰难思考，唐正义终于决定听从母亲的话，回家乡等待工作分配，而因为毁约他也只得交3000元的毁约费，如今，他也在找一个已是县某局领导的亲戚帮忙，希望自己能分个好单位。 管凌宇在江北商贸学校的同班同学大多数也没有落实好单位，他们也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大家在家里等待久了就会心烦意乱，就隔三差五互相写信述说衷肠，毕竟，打电话费用太贵，没有工作的他们承受不起，这不，管凌天刚收到同寝室汪海风从老家寄来的一封信，迫不及待地拆开信看。 信是这样写的：凌天兄弟，见信好！到现在我的工作还没落实，不过我父亲也帮我疏通了关系，如果不出意外，我可能会留在县城，至于什么部门不清楚，所以我也很担心啊，希望尽快落实，心里才踏实，如果我的单位定了，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的。 自从毕业离校以来，我特别想我们寝室的几个兄弟，真希望我们永远不要分离。兄弟们的音容笑貌时常在我脑海里显现。离校的那天，我的心里很难过，为了不让兄弟们更难过，我只好把泪水往肚里吞。希望我们苦尽甘来，都能分配到一个好单位，都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凌天兄，中专两年，你对我的影响很大，你的才华、胆识、自信等都是我要学习的，你会写诗、写散文，会朗诵，会演讲，可以毫不吹嘘地说，你是我们班上乃至全校的大才子，我对你真的佩服得很。 虽然错综复杂的社会关系对于我们这些初出校门带有浓浓书卷气的毕业生来说，未免让人一时难以适应。但我相信，以你的才华、胆识、自信，再加上你的努力，你一定会脱颖而出。对了，寝室的时大伟跟我来信了，他说他也没有落实单位，在乡下无聊地等待，刘大武可能要被分配到乡供销社，那样的话，他以后的日子估计也不会好过。 你还喜欢足球吗？最近烦得很，本来想看看足球解闷，不料看了中国男足的比赛后，更加郁闷了。你也知道，中国男子足球队正在备战98法国世界杯预选赛，最近这几场比赛打得太糟糕了，这样下去，估计要被淘汰，特别是队员在关键时候老失误，葬送了取胜的大好时机，难道中国男足是扶不起的阿斗吗？为什么中国足球老是把痛苦留给如我一样的千千万万的忠实球迷？但愿这种遗憾不要太久。 你的兄弟：汪海风于1997年8月2日。 女同学郑云慧来信说：我的工作现在也还没有定下来，我家里还在想办法，本来我也打算先出去闯闯，但我已经报名参加了江北财经大学的财务会计专业本科函授班，现在我不可能间断地打一下工读一下书，因为这样也找不到好工作，即使找到一份工作，老板也不会高兴有我这样的员工，老板花钱是让你做事的，你总不能老请假去参加函授班对吧，因此，我还是在家静静等待分配。 当然，我也知道，函授的文凭也不怎么过硬，我现在正想着以后还要接着考点什么，我一个大学当教授的表哥鼓励我去考研，他要求我现在就开始准备，边函授边看考研书籍。五年之后一拿到本科函授文凭就去考研，我现在也有这种打算，也不知到时候有没有考研的实力，我想这5年能够在家边工作边安安静静地读书，外面的世界虽然很精彩，但我也只能望洋兴叹，还是以后的前途要紧，即使5年后我没有考上研究生，只要我努力地拼搏了，就不会觉得遗憾。 其实吧，像你们男孩子，如果家里的工作不适合，可以考虑出外闯荡，只要不怕吃苦，从最底层做起，舍得放下知识分子的架子，先找一份工作，慢慢积累经验，有机会再跳槽，虽然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你们男生完全可以去试一试。 你的同学：郑云慧于1997年9月16日。 范金来信告诉管凌天：我最近也很矛盾，是在家还是出去闯荡，经过父母的劝说，还是叫我现在家里等待分配，如果单位不景气的话，我就可能挂编去沿海地区闯一闯，现在要找一个好单位不容易，有时候得靠关系和金钱啊。 有关系最好，家里有关系的就能分到好单位。我高中一个女同学，地区师专毕业的，因为她老爸是市计委副主任，前天遇到她，说9月份就去市财政局上班，我老爸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哪里认得什么当官的，看来我只好等待安排了。 也不知道班上其他同学的情况怎样，面临的处境是否相同，在家呆久会烦闷。人啊，真是怪，以前在学校里，巴不得早点离开学校，到社会上去挣钱生活；但现在，真正离开了学校，又非常留恋母校，想念学校的一草一木，同学的一言一行，哎，真的想哭，就说这些，有空多写信联系。 你的同学：范金于1997年9月20日。 过了几天，班上燕富霖也来信邀请管凌天去广州做“大生意”，燕富霖在信中说：我没有在家等待分配工作，估计自己也分不到什么好单位，离校一个礼拜后，我就来到广州投靠我的一个远房叔叔，他带领我做海鲜生意，主要是搞批发，生意很跑火，现在我和叔叔忙不过来，只好请老同学你来帮忙，你在学校表现很优秀，口才好，能吃苦，为人坦率，这是我最欣赏你的地方。请你马上带上2万资金来广州共谋发展，我一定让你得到丰厚的回报。 管凌天觉得信中有些疑点：一是燕富霖刚去广州不久生意怎么就会很好呢。二是要自己带2万元资金去，自己连具体做什么都不清楚，为什么要带2万元去共谋发展呢。带着惊天的大问号，管凌天谨慎地打电话去问了几个老同学，想听取他们的意见，结果，老同学都说收到过燕富霖的邀请信，还有一个老同学经不起诱惑，就坐火车到广州实地去“考察”了一番，最终发现燕富霖在做传销生意，想发展老同学为他的下线。 管凌天差点也上当了，没想到老同学燕富霖刚踏入社会就会骗人了。管凌天不免感慨万分：在学校，大家亲如兄弟，感情深厚，无需设防，怎么一到社会上，燕富霖就学会了骗取兄弟般同学的感情和钱财啊，社会啊，你怎么如此复杂，我还刚刚涉世，以后还会遇到多少陷阱，但不管怎样，世上还是好人多，做人坦荡，不去害人，这应是做人的基本底线。 看着这些亲爱的同学来信，管凌天不禁感慨万千：同学们通过参加高考，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考上了中专，希望将来有个好前途，哪知，真正到了毕业时候，才知道，前方的路途依然很迷茫，因为他们现在才知道，学校属于省商业厅主管，一般情况下，大家是要分配到自己县里的商业局及其下属百货公司、五交化公司、供销社等，而绝大多数百货公司、五交化公司、供销社在市场经济的大潮冲击中，已经奄奄一息。 如果分配到这些单位，几乎是没有班可上的，因为它们是企业，企业没有经济效益，怎么能生存下来呢,拿什么去发工资呢。所以很多人想到了找关系，以图分到一个好单位，总体来说，国家的用人导向主流上是好的，但是，往往一些有关系的人总会为自己的子女或亲戚等谋取一个好单位，但愿以后单位能根据人才的需求进人，而不是凭借关系。 当然，班上也有很快落实了单位的，心情自然很舒坦，武水望就是其中之一，武水望打电话告诉管凌天：8月初，经过漫长等待，我终于落实了单位，仿佛奋斗着的人生总算初现一丝曙光，生活有了期盼。上如市商业局的主要领导答应留我在市里，局里正在开会研究，要派我去下属一家公司。有人劝说我，叫我再争取留在市商业局上班，稳定。但我想，我现在既无工作经验，也无较高学历，说话办事容易漂浮，不如下属公司，更能得到锻炼。 听说市商业局下属共有两家中港合资公司，主要生产绢花（装饰品），你觉得我该怎么选择。管凌天在电话里首先表达了祝贺，其次，他也希望老同学武水望到中港合资公司去锻炼自己，毕竟学的专业是商业管理，到公司去，肯定可以施展自己的才华，学以致用，同时，能积累丰富的企业管理经验，这对刚走出校门的毕业生来说，是最好的选择。武水望听后表示赞同，过几天就会去找市商业局领导谈谈自己的想法，希望在中港合资公司创造自己美好的前途和未来。 第18章分配工作（2） 管凌天在焦急地等待着分配，他希望自己能到一个好一点的单位去上班。一个单位的好坏，很大程度上决定了一个人的一生命运，在县城，分到供销社与财政局，商业局与国税局，那真是天壤之别，收入差距大，社会地位也会在人们的潜意识中无形地表露出来。 一个人进一个单位，有点像女人嫁人，嫁得好坏，那几乎会影响一辈子的。管运来，这个做树生意有着生意头脑的农民，比一般农民会来事，在儿子分配工作的人生节骨眼上，他不愿坐着等待分配，其实，孩子一毕业，很多家长就已经“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为自己的儿女找关系，送钱送物，毫不客气，大家心里明白，只要儿女能分到诸如县委办、政府办、国税局、财政局等热门单位，将来的回报是非常丰厚的。 管凌天这天早上刚吃完饭，就被父亲管运来叫到身边，问他对工作分配有什么想法。管凌天刚踏入社会，就遇到这样的难题，他也不知怎么回答才好，只好说：“没有好路子，那我就只好等待分配啦。” “等是等不来好工作的，如今都要去跑关系，找领导帮忙，送钱送物，才会有好工作的。”管运来显然对刚走出社会不懂人情世故的儿子不满。 “你要知道，按正常分配程序，你们学校是商业厅主管的中专学校，毕业很可能会分配到县商业系统，分到县商业局可能性不大，要是分到下属百货公司、五交化公司等，那不就完蛋了，这些公司马上面临改制，职工都快要下岗了，还不如我们种田人。”管运来再次提醒不谙世事的儿子。 “那我该怎么办，爸？”管凌天似乎一下子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我不正在想办法嘛，我有个生意上的伙伴左庭辉，听说他一个战友叫章理，在富州市组织部任副部长，我们今天就跟着左庭辉去拜访一下章部长，看他能不能帮个忙。”管运来看来心里早有计划。 于是，管凌天跟着父亲管运来和左庭辉坐车来到左庭辉宿舍楼下等，管运来手里提着一个大黑包，包里放着名烟名酒和一个装有2万元的大信封，显然是有备而来。 好不容易等到章部长下班回家，看到战友来了，章部长很是高兴，连忙请左庭辉和管运来父子到屋里坐，让夫人炒了几个好菜，两个战友推杯换盏，酒过三巡，左庭辉就把自己老朋友管运来为儿子要求安排一份好工作的来意说给章部长听。 章部长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管大哥你是左庭辉的朋友，也就是我章某人的朋友，你也许不知道，现在大中专生要分配到一个好工作难啊，今年打招呼的人很多，我一个副部长，权力有限，希望你们能理解我的苦衷!” 话说到这份上，明显是在推脱，看到时候不早，左庭辉只好告辞要回去，章部长也不挽留，因为下午还得上班，趁左庭辉先下楼的功夫，管运来迅速把门带上，他不想这样放弃，还想努力一把，以为章部长只要有利可图就会帮忙的，于是把黑包递给章部长，说：“章部长，你这大领导忙，我第一次来拜访你，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你收下。” “你老兄这是干嘛，我刚才说了，我把你当朋友，不是不帮你，实在是帮不上，东西你拿回去，只要有机会，我以后定会跟金水县有关领导打招呼的。” “这点东西也不算啥，你就收下吧！” “你老兄不要让我犯错误啦，东西你坚决拿回去，否则我真生气了。”就这样，管凌天跟着父亲管运来被“请”出了章部长的家。 这是管凌天中专毕业后上的第一堂社会课，他搞不懂为何要一份好工作不是靠自己的真本事而是靠走关系，以前在学校学的专业知识与今天遇到的现实情况根本就沾不上边，一方面他曾经对走后门、拉关系等不正之风深恶痛绝；另一方面，他自己为了一份好工作，又不得不参与其中，心里好矛盾啊。 再过了十几天，还是没有任何消息，管运来托左庭辉再去问问章部长有关找工作的情况，章部长立即打起官腔敷衍一番，管运来知道找章部长已经没戏了，于是再也不找他。 又过了两周，管运来告诉儿子管凌天一个好消息，他通过别人介绍结识了右坊乡何家村的何木根，何木根在右坊乡水管站工作，何木根的儿子在富州市任市政府副秘书长，安排一个人一份好工作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但何木根有个附加条件，就是等安排管凌天工作后，要把自己的大女儿何芬芳嫁给他，何芬芳比管凌天大两岁，初中未毕业，人长得矮而丑，且腿有点残疾，因此一直没嫁出去，这成了何木根的一块心病。 恰好管运来求他为儿子管凌天帮忙，何木根眉头一皱，计上心来，把这个想法告诉管运来。作为农民，其认识的局限性一下子就表现出来，管运来现在考虑的是儿子有份好工作，也好光宗耀祖，至于娶媳妇，只要儿媳妇能生儿育女就行，因此，他没有考虑就同意了何木根的不正当要求。 当管凌天听到父亲告诉他这个所谓的“好消息”后，管凌天严肃地回答父亲管运来：“婚姻关系到我一辈子的幸福，我和她没有一点接触，没有感情基础就结婚，这样的婚姻一定不幸福，我不能接受这样附加在我头上的婚姻！” “你要想想，人家凭什么要帮你去安排一份好工作，我们自己有什么，不就是一个普通的农民家庭吗，为了你一辈子的幸福，你要想清楚，有了好工作，老婆丑点矮点有什么关系，只要会生儿育女就行。” “我接受不了，长相我不在乎，但如果两个人谈不到一起，结婚一点意思都没有，我一辈子都会活得很痛苦。” “你这个伢崽要气死我了，好不容易跟你找了这么好的关系，你却不当回事，算了，你工作的事情我再也不管了！”父子之间不欢而散结束了争吵。 管凌天此时心如刀绞，父亲管运来根本就不知道管凌天谈了个女朋友苏彩彩，况且，管运来把婚姻和工作当成交易，有几个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能接受呢，管凌天在这个问题上还是坚持了原则，宁愿没有好工作，也不接受强加式的婚姻，这不是清王朝，可以被迫任意接受不平等的屈辱条约。 管运来虽然还在生儿子管凌天的闷气，但“可怜天下父母心”，为了儿子能分配到一份好工作，他依然在千方百计地寻找关系，况且时间也不等人，据说那些有关系的和找到关系的，县政府召开了常委会研究通过了第一批分配工作人员，他们大多数去了县委办、政府办、组织部、纪委、财政局、国税局、地税局、国土局、城关镇等。 又过了三周的时间，一个星期六上午，管运来和老朋友周中方在右坊乡的树场偶遇，周中方读小学时一直和管运来同班，因此是老相识了，于是管运来和周中方闲聊起来，说到眼下儿子工作还没着落的时候，唉声叹气，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周中方一拍胸脯，说道：“我以为多大的事情，这事一定我帮你搞定，你回去等我的信。” 原来，周中方是县里有名的果树种植户，技术过硬，每年的柑橘、蜜梨等水果纯收入达5万元，恰好金水县常务副县长严国民的弟弟严国泰想找点发财门路，严国民向弟弟推荐了李坊乡的一千亩荒山，严国泰一下子也就看中了这片荒山，想种果树致富，可是技术方面是弱项。 恰好有右坊乡领导向严国民推荐了周中方，周中方与严国泰一拍即合，由周中方出技术，严国泰出资金，共同开发这一千亩的果园。 周中方过硬的技术和吃苦的精神深得严国泰的赏识，两人的关系越来越铁，当然，大树底下好乘凉，周中方也会来事，一次，他趁闲聊的机会把自己当兵退伍的侄子未落实单位的事情告诉严国泰，严国泰跟哥哥严国民一说，一个月以后，周中方的侄子被分配到县地税局。 周中方今天听说老朋友有困难，毫不犹豫答应去帮这个忙，管运来因为有上次找章部长未办成事情的阴影，也没对老同学抱很大的希望，但还是说：“老同学如果能帮我这个忙，让我儿子分到一个好单位，我一定会重谢你的！” 时间在一天天过去，管运来很焦急，过两周就去问一次周中方，周中方每次都说在研究，叫他不要急。 越这样说，管运来越觉得没戏，他认为周中方每次说在研究，可能是金水县常务副县长严国民在给周中方暗示管运来要表示一下啦，管运来也希望周中方带他父子俩去拜访严国民，可每次周中方都拒绝了，并且保证说这件事包在他身上，没办成就不好意思见你老朋友啦。 转眼过了国庆节，管凌天还是没有等到好消息，他现在反倒很坦然了，他认为即使没有分配到一个好单位，只要有一份工作，管他在什么单位，以后也可以凭借努力干出业绩，同样有发展前途的。 事情往往是这样的，你越是把期望值放低，你越能得到意外惊喜，管凌天清楚地记得国庆节后的第十五天下午，他正在帮父母收割二季晚稻，挥汗如雨，一边踩着打谷机，一边打着稻谷，一块一亩二分的田就快要收割完毕。 这时，只见周中方一路小跑到了田埂上，兴奋地对正在田里割稻谷的管运来说：“恭喜啊，老朋友，你儿子管凌天被分配到县供电公司，这下该满意了吧，我说这件事情包在我身上，严副县长确实为你家凌天的事情出了大力啊。” 管运来听到这个天大的好消息，赶紧把镰刀扔掉，一下子跳到了田埂上，擦掉身上的泥巴，从裤兜里掏出一根香烟递给周中方，并恭敬地点火。 管凌天也赶紧走过来，向周中方叔叔道谢，对管凌天来说，周中方真是他命中的贵人啊，作为一个读书人，自己的命运在这个时候却由一个农民掌握，不能不说很惭愧，但这就是现实。 现实中，有些人自己得不到命运的眷顾，但却能帮助别人实现命运的转折，周中方就是这样的人，他自己是个农民，却有能力帮助管凌天这样没背景的人找到一份好工作，这也是社会体制不健全造成的，值得我们认真反思。 晚上，管运来把周中方当作贵宾请到家里吃饭，叫老婆詹小芳杀鸡，买鱼，买肉，炒了几个好菜，拿出好酒喝起来了，饭后，管运来当然兑现了重谢的诺言，名烟名酒、两斤土香菇、一个包了四万的大红包，交给了周中方，周中方也象征性地推脱了一下，最后还是坦然地接受了这份大礼，至于他是否会给严副县长意思一下，那只有天知道！ 第二天一大早，管凌天穿上一双铮亮的新式皮鞋，换了一套新西服，坐车来到金水县供电公司报到，开始了自己的工作生涯。 第19章艰难职场（1） 当管凌天坐在公司财务部宽敞的办公室上班时，班上同学也基本上找到了自己的归宿：有找门路分配到省城商业厅的，有到大型国企的，有到市政府的，有到县商业局、人事局、财政局、乡政府的。 当然，也有一部分同学很不幸，由于无门路可走被分配到县商业局下属单位的，如百货公司、五交化公司、燃气公司、煤炭公司等，这些单位要么等待改制要么已经改制，根本无班可上，可怜这些同学几乎只到单位报个到呆上一段时间就卷起铺盖走人，南下加入打工大军，开始人生的再次漫长探索之路。 也有几个同学还未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就在家上班先呆着过渡一下，积累一些工作经验和为人处世之道。 管凌天同寝室的刘达俊被分到永春县五交化公司，公司还未改制，其实也就是20人的一个小单位，已退休的有9人，还有3人是单职工，单职工靠几个死工资养家糊口实在过不下去，于是停薪留职去了外面做生意，实际在公司上班的不到10人。 刘达俊刚开始很满意，被永春县五交化公司经理顾念情委以重任，担任经理助理（股级干部），引起了公司几个老职工的羡慕与妒忌，他们找到顾念情说道：“为什么小刘一来就是股级干部，我们干了几十年却还是职工啊？难得我们为公司做的还比他少吗？” 顾念情反问这几个老职工：“人家小刘是学校毕业被组织分配到我们公司的，是正式的国家干部，你们呢，还不是当年凭关系进来的，斗大的字不认识几个，上班还经常拖拖拉拉的，有本事你们来给我写点文字材料啊！”这几个老职工听后再也不敢做声。 经理顾念情是个80年代初从江北省商贸学校财务会计专业毕业的小中专生，很想把正在走下坡路的永春县五交化公司带出困境，重塑辉煌，无奈全民经商的大潮流把这些曾经是计划经济下体制下的垄断行业淹没了，全县大大小小的五金店星罗棋布，再说五金店在价格、人力资本、房租等优势明显，永春县五交化公司失去了竞争活力慢慢地倒下了，最后被永春县人民政府改制重组，刘达俊在上了不到一年班后只好跑到上海打工谋生去了。 班上武水望被分在市商业系统下面的中港合资公司，刚开始，他以为自己是个人才，以为领导会委以重任，哪知他和工人一样每天到车间劳动，操作着各式机器，搬着重重的货物，跟沿海打工者无异。 繁重的体力活还不是最令人痛苦的，痛苦的还有个别领导和同事的刁难，他们一看所谓的国家干部也分配到车间里来，就故意奚落他，偶尔他累了想休息一下时，个别领导和同事说什么“你有本事就别分配到这里来，去市国税局、财政局上班多好，可以架手叉脚坐在办公椅上，无人管你呢！” “你还真把自己当成高级人才啊，到了这里我们就是卖劳力的，根本就不需要什么专业知识” 武水望愤怒的拳头紧握着，只是在心里重重地打了这些势利小人几拳。武水望也到了几次主管部门——市商业局，找主要领导交流思想，他希望自己的专业知识能够学有所用，能为公司的发展做出一点贡献。 哪知领导说：“别急嘛，先和工人们多接触一下，多劳动，了解公司的基本情况，过些时候我们会根据你的实际表现对你的岗位做出调整，小武，年轻人不要挑三拣四，要服从组织安排，以后机会多的是。”听领导这样一说，武水望也无话可说。 人啊，为了生存，就得把泪先擦干，忍着吧，路还长着呢，与其生气，不如争气，跟小人斗气一点意思都没有，这就是武水望刚踏入社会接受的实实在在的人生价值观教育。 但是，时间等不起，这家中港合资公司由于经营不善，生产的产品质量下降，市场萎缩，因此经济效益每况日下，后来同样被改制，又过了一段时间，武水望觉得再呆下去毫无希望，看不到任何发展空间，只好买断工龄走人，去了浙江打工。 人生就是这样，管凌天由于严副县长的帮忙，找到了一份在旁人眼里挺不错的工作，而那些没有路子可走的同学，却再一次被命运抛弃，高考多年读了中专，父母以为他们能够有一份体面的工作，无奈，商业系统不景气导致改制，他们无班可上，只有再次接受命运的挑战，但这不是坏事，人只要不放弃奋斗，就会有希望！ 再次接受命运挑战的还有从海南往北京发展的管凌宇，1993年，海南的房产泡沫问题。当年6月出台了16条强力调控措施，开始全面紧缩银根。 一夜之间，资金链断裂，大量开发商倒闭，房价地价直线下跌，一发而牵动全身，海南的经济开始走下坡路了，每个行业都受到中央对海南全面紧缩银根的影响，家电业也同样如此，管凌宇慢慢地也感觉到了在这里再做家电维修，利润空间越来越小，必须寻找新的发展空间。 偶然间，在海口的一个朋友介绍下，管凌宇只身一人来到了北京，与北京市东城区的星星商务大厦签订承包协议，承包整栋大厦的水电、空调、彩电、冰箱的维修业务，星星商务大厦一年付管凌宇维修费30万。 这座18层高的商务大厦位于东城区的中心地带，是一座写字楼，里面驻扎着大大小小的公司，当然也有宾馆和一些其他娱乐设施，整座商务大厦充满了无限商机。 管凌宇感觉自己虽然现在又做起了小老板，挣的钱也多了，但压力也更大，因为不太懂水电，他不得不请了一个电工和一个水暖工来共同维修，这当然要付他们很高的工资，钱是人挣的，不可能一个人能挣所有的钱，合作方能双赢，多年在海南打拼的管凌宇深谙此道。 一到夏天，管凌宇就忙得团团转，因为炎热的天气，空调最容易出现故障，有时这家公司空调坏了，刚修好，管凌宇想休息一会儿，无奈电话又打过来了：“喂，你是管经理吗？我是十八层南天贸易公司的，我公司办公室这有三台空调坏了，赶紧过来维修，这人都快蒸成包子了。” 管凌宇本来也想发牢骚，心想：自己累个半死，想歇一会儿都不行，但做一行也没办法，客人是上帝啊，上帝一旦发怒，我的饭碗就没了。 管凌宇也想过请几个人，但一考虑到工资成本，就没什么钱可挣了，再说，空调也就是夏天故障多些，其他时段故障很少，自己完全可以应付过来，如果请了人，还得再支付工资，不划算。 管凌宇立即背着修空调的工具包坐上电梯来到大厦最高的十八层，找到了南天贸易公司，只见公司三个办公室的职员在门口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怎么不会呢，外面太阳刺眼，像一条火龙，地面温度也该有40度吧，公司职员都把文件夹当手扇，扇一下总凉快些，看到管凌宇来了，大家感觉好像来了救星，希望赶快修好空调。 管凌宇打开三台空调外壳检测，发现保险管已经发黑，压敏电阻也击穿损坏，管凌宇只得更换两个部件，再开空调观察半小时，机器终于运转正常，原来这是因雷击而引起的故障，管凌宇微笑着提醒公司职员，在当前多发生雷雨的夏季，天气变化时最好将电源插头拔掉，这样，空调就不会出故障了。 管凌宇经过多年的空调维修，也总结出一套维修空调的经验，像古代中医医生采取“望、闻、问、切”方式检查病人一样，管凌宇对家用空调器常见故障的判断基本方法总结为五个字：看、听、摸、测、析。看：仔细观察空调器各部件的工作情况，重点观察制冷系统、电气系统、风系统三部分，判断它们工作是否正常；听：通电开机细听空调器压缩机运转声音是否正常，有无异常声音，风扇运转有无杂音，空调噪音是否过大等；摸：用手摸空调器有关部位感受其冷热、振颤等情况，有助于判断故障性质与部位；测：为了准确判断故障的性质与部位，常常要用仪器、仪表检查测量空调器的性能参数和状态；析：经过上述几种检查手段所获得的结果，大多只能反映某种局部状态，还得对整体情况进行认真分析。 虽然管凌宇干活很卖力，大多数用户认可他的业务技术和敬业精神，但是也有受委屈的时候。 有一次，管凌天在10楼一家叫大地文化传播公司修理空调时，一不小心弄脏了经理办公室挂的一幅字，经理姓朱，北京人，一看自己喜欢的字弄脏了，立即朝管凌天咆哮起来：“你他妈的是怎么干活的，这么不小心，你一个打工者的命也不值我这副字，你知道吗，值200万，你赔得起吗？” 其实这副字也就是沾上了一点泥巴和灰尘，并未损坏，管凌宇本来想用毛巾擦拭，但听到自己的人格受践踏，他也愤怒起来，心想：不就一幅字嘛，值得200万吗？居然说我的命不值一幅画，太伤人自尊了。 于是，管凌宇理直气壮地对朱经理说：“弄脏你的字，是我的错，我会赔偿你的，但你不能侮辱我的人格，你必须向我道歉！” “我一北京人，公司老总，凭什么跟你一个卑贱的打工者道歉，你们就是猪狗的命，你知道吗？人与人的命就是不同，你们永远是北京最下等的人。”朱经理居然这样辱骂管凌宇，管凌宇这下彻底愤怒了，一下子握紧拳头冲过来就要揍朱经理。 恰好星星商务大厦的后勤服务中心的顾主任赶过来，跟朱经理道了歉，反过来批评管凌宇不懂事，不应该弄脏朱经理的那幅字，最后赔偿6000元了事。 在现实面前，管凌宇只好忍受这天大的委屈，毕竟自己端这个饭碗，以后要生存，还得和这些人面兽心的人打交道，虽然这样的人只是极少数，但这样的人留给社会的负面影响极其恶劣。 通过这件事情，管凌宇也算明白了一些道理：在部分北京人眼里，你一个外来的打工者，无任怎么勤奋工作，依然会遭到他们的歧视，人格和尊严受到侮辱。管凌宇发誓要在北京站稳脚跟，多挣钱买房，把农村户口迁过来，也成为一个地地道道的北京人，这样的话，将来自己的孩子也就能成为北京人。 第19章艰难职场（2） 管凌宇还真遇到了可以成为北京人的机会，大厦8楼的星球商务公司的一个北京女孩李婷婷，最近爱上了英俊潇洒、踏实能干的管凌宇。 李婷婷白白胖胖的，个子一米五几，喜欢穿一身黑色职业套裙，不过说实在的，以她这样的身材和面相，穿职业套裙很不协调，李婷婷说着一口标准的北京话，父母都是北京一家钢铁厂的工人，家境在北京来说算是很一般。 李婷婷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就上了一所技校，计算机专业毕业的她，一直在星球商务公司当文员。因为管凌宇经常跑星球商务公司修空调，李婷婷作为公司办公室工作人员，常与管凌宇有接触，管凌宇处理完故障后，李婷婷经常会倒杯开水给他喝，看到管凌宇满头是汗，会拿出纸巾给他擦汗。 管凌宇看到李婷婷不忙时，也会和她闲聊一下，慢慢地，两人之间逐渐有了好感，李婷婷喜欢管凌宇的潇洒幽默，干活的认真样儿；管凌宇则欣赏李婷婷的热情大方，温柔可爱。 管凌宇也希望自己能在北京收获一份爱情，以前在管家湾养猪成名时，十里八乡的女孩子都要争着嫁给他，那时他还小，不想太早成家；在海南修理家电时，也有打工的女孩喜欢他，那时他觉得自己事业不稳，不想连累人家女孩子；如今，管凌宇在北京也算是一个小老板，事业初成，年龄也26岁了，也该谈场恋爱了，况且李婷婷还是个有文化素养的北京女孩。 当然，管凌宇在心里上还是有点自卑的：毕竟自己没有北京户口和住房，也不是什么大老板，而且自己只是个初中生。 但李婷婷没有瞧不起管凌宇，她觉得管凌宇长得英俊潇洒，很有男子汉的味道，又有一技之长，在北京的发展空间很大，自己是独生女，父母希望找一个倒插门的女婿，只要管凌宇愿意，房子不用管，户口可以迁到北京来，两人定能过上美好的生活。 爱情对于管凌宇来说，简直就是“久旱逢甘霖”，作为一个在农村来说的大龄青年，爱情来得太快，做倒插门女婿也不错，反正弟弟管凌天在父母身边，这样，一下子，房子、户口全有了，管凌宇感觉生活无比美好，每天被幸福包围着，他干活也特别有劲。 一下班，他就和李婷婷过着两人世界，去逛街，逛公园，看电影，蹦迪，唱歌跳舞，把天安门、故宫、长城、十三陵水库、颐和园、圆门园、北海、天坛等名胜古迹玩了个遍。 有时候，李婷婷也会带管凌宇到北大、清华校园转转，美丽的校园风景确实吸引人的眼球：北大的未名湖、博雅塔、钟亭、勺园；清华大学的日晷、自清亭、闻亭等美不胜收，当看到那些大学生、研究生意气风发地走出教室时，两人感到了一丝的自卑，因为他们都没有能够成为大学生，能在中国的最高学府读书，那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他们两人多么希望将来他们自己的孩子也能在这顶级高校读书。 两人谈恋爱的事情终于被李婷婷父母知道了，他们要求李婷婷把管凌宇带回家先看看，让他们先把把关。 在一个星期天的上午，管凌宇带着名烟名酒和保健礼品跟着李婷婷来到了她的家，李婷婷父亲李实对管凌宇还是蛮满意的，心想：这个农村小伙长得一表人才，眉目清秀，体格健壮，有一技之长，也算是个小老板，我女儿有什么，不就是个北京女孩子嘛，从小娇生惯养的，没吃过苦，嫁给这小子应该会有好日子过，他是真心希望管凌宇来他家做“倒插门”女婿。 但实际上当家的还是李婷婷的母亲牛慧，她是个极为现实的女人，当年钢铁厂效益好，她被别人撮合嫁给了老实有才的李实，如今，钢铁厂由于国际形势和产业结构调整等因素影响在走下坡路，他们的年收入也在锐减。 最近牛慧脾气也大了，老骂李实没本事，当初嫁给他是看走了眼，李实也不还嘴，骂一下也就过去了，生活还得继续。牛慧刚开始看管凌宇长相还可以，然后坐下来查户口般问管凌宇个人收入、家里情况、以前的工作、学习生活等，管凌宇如实作答。 当知道了管凌宇是个农村来北京务工的，没北京户口，没住房，没有固定工作，收入也不是很高，她一下子变得不悦起来，把女儿拉到一旁怒斥道：“以后再不许你跟这个穷乡下小子来往，他什么也没有，你想跟他喝西北风吗？你不要跟我一样，找了你这个又穷有窝囊的老爸，女人的第二次命运转折就靠嫁个好男人了，我来托人介绍给你找个有固定工作、有房子的。” 李婷婷也不甘示弱：“妈，从小到大，我什么都听你的，唯独婚姻这件事，我要自己做主，我不想让我的幸福由你操纵。” “这个农村穷小子有什么好，你不要只贪图现在的所谓幸福，将来你是要跟他过一辈子穷日子的，好，既然你不听我的，你到时嫁给他别后悔，我再也不会管你了！”牛慧在家的统治地位不容遭到挑战，他希望女儿能听她的命运安排。 就这样，李婷婷哭泣着拉着管凌宇的手无奈地走出了家门，头也不回，任由父亲李实在后面呼喊追赶。 处在热恋中的李婷婷每天还是跟管凌宇在一起，几乎没有回家住，她想慢慢缓和一下和父母的关系，希望父母逐步接受这个她看上的“倒插门”女婿。 转眼快到了春节，管凌宇想带李婷婷回自己老家看看，毕竟自己马上就可能要当“倒插门”女婿了，以后回管家湾的时间越来越少，他也想让父母高兴高兴一下，因为自己就要娶上媳妇，而且是北京的姑娘。 恰好李婷婷还在和母亲斗气，索性就跟着管凌宇回农村过春节。从北京到江北，李婷婷和管凌宇一路上欣赏着沿途的风景，毫无倦意，但从江北省城坐班车到金水县城，再坐去右坊乡的班车，最后步行半个小时才到了管家湾，李婷婷开始抱怨路途这么远，交通这么不方便，自己在北京上班都是打的或坐公交去的，到了农村，居然要走这么远的路。 管凌宇的父母管运来和詹小芳早就做好准备迎接儿子和未来的儿媳妇，村里人也赶过来看热闹，原来管运来早就在全村“广播了”儿子要带北京媳妇回家的大好消息，管家湾的小子要娶北京姑娘为妻，虽然是当“倒插门”女婿，但这也是光宗耀祖的事情，叫人想都不敢想啊！ 村里的瞎子叔又掐指一算说这是管运来的祖宗坟头上冒青烟显灵，好运不断：先是二儿子管凌宇考上中专，现在是大儿子管凌宇要娶北京的姑娘为妻。 可是，接下来的日子，李婷婷觉得备受煎熬：交流方面，管凌宇父母不会说普通话，说着一口土话，怎么也听不懂；吃的方面，北方人吃面食多些，一到南方，每天吃米饭，李婷婷怎么也不习惯；住的方面，管凌宇家住的是木板床，李婷婷感觉比北京的席梦思床差多了，而且，晚上想亲热一下也不行，因为管凌宇的父母就睡在隔壁房间，隔音效果特差；更不可忍受的是洗澡，要用大锅烧开水在简易的卫生间洗，晚上起来方便，要蹲在又脏又大的尿桶里，一想起这些，李婷婷觉得挺难受，只住了两晚，李婷婷坚决要求管凌宇提前返回北京。 管凌宇不想这么早就回北京去，因为他想在家多歇几天，还想带着女朋友去亲戚家拜年，于是劝说道：“婷婷，我们再呆上几天吧，按照风俗，我们还得去我一些亲戚家拜拜年，毕竟他们是长辈，我也多年没有见到他们，这匆匆忙忙地走，亲戚会怪罪我的，说我看不起他们。” 李婷婷却说：“在这里，我过的是什么日子哦，真没有想到你家会是这样，干什么都不方便，你说我能快乐得起来吗？多呆一天，我多受一天的罪。” 管凌宇说：“要不这样，你看行吗，我们白天去亲戚家拜年，晚上就到县城的宾馆开房，那里有空调，有热水，住得舒服。” “不行，我一刻也不想停留，明天我必须回北京去，那里才有年味呢，要么你一个人在这吧，我单独回去。”李婷婷下了命令，管凌宇不得不遵从，否则，矛盾就会升级，那就会闹出天大的笑话，管凌宇可不想看到这种结果。 临走前，按照管家湾的习俗，管运来和詹小芳包了一个一万的红包给第一次来家里的李婷婷，一万，对于管运来夫妇来说可说是不小的数字，但李婷婷并没有表现出兴奋的样子——她受够了，她恨不得一分钟飞回到北京去，虽然只住了几天，但她发现农村不是她能呆下去的地方，要知道，管家湾祖祖辈辈都是这样活人的，人与人的差距怎么如此之大呢，这都是不同的生活环境造成的。 回到了北京，管凌宇已经三天没去找李婷婷了，他得好好审视一下自己与她的关系。是啊，自己就是一个农村出来的打工者，如果有一天，自己在城市没有活路，不得不回到管家湾，那时，李婷婷还会跟她过一辈子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再说，李婷婷没有一点吃苦意识，就是一个城市里的娇生惯养的小姐，以后要是收入不稳定，怎么养活得了她。 李婷婷经过这次回管凌宇家里过春节也发现，自己根本就不喜欢农村：交通不便，生活设施简陋，交流困难，文化生活单调......虽然那里山清水秀，人很淳朴，但如果哪天管凌宇在北京混不下去硬要回到管家湾，那自己怎么跟他过一辈子啊。 李婷婷她妈本来就反对女儿跟管凌宇好，这下更抓住把柄，对女儿再次进行猛烈劝说，并匆忙托人给她介绍几个男的认识，在现实面前，李婷婷不得不低下头来，决定选择嫁给一个比他大十岁的离过婚的大生意人祝富贵。 为什么？祝富贵虽然有点秃顶，又矮又胖，脖子上挂一串粗项链，但他在北京有房有车，还是北京户口，将来和他在一起组合新的家庭，肯定幸福。在经济实力作为筹码的天平上，管凌宇这个积极进取、不断努力的农村小伙子，完败给了离过婚的但有房有车有北京户口的大生意人祝富贵。 李婷婷最终还是把自己的决定告诉管凌宇，她说：“凌宇，我很想和你在一起，但现实就是这样残忍，你给不了我想要的幸福，我们还是分手吧，希望你将来找到一个比我更好的女朋友，我现在已经找了一个大我十岁的离过婚的老男人结婚，至少他能让我衣食无忧，不需要那么辛苦去奋斗，我知足了。” 管凌宇没有丝毫的惊讶，他应该预料到这个结局，分手对谁都是最好的解脱，因为两人确实不合适，管凌宇最后还是面带微笑祝福李婷婷，对她说道：“真心希望你将来过得幸福，谢谢你曾经带给我那么多美好的回忆，我能接受这个现实，你不用担心我，再见。” 是啊，这个给他带来初恋的女人，他在心里还是万分感激她的，她让他在北京首都享受到了那曾经无比甜蜜的爱情，当然，也让他清醒地认识到农村人与城市人对爱情观的理解差异，也真正明白了今后要找的对象应该是什么样的。 管凌宇是一路吹着冷风走回自己的住处的，一路上，他看到了很多情侣搂搂抱抱，卿卿我我，只能投去羡慕的眼光，因为他从今天起又回到了单身队伍中。 他心里想：北京这个大都市，虽然很繁荣，虽然很浪漫，虽然很现代，而此时，首都的一切美好却不属于我这个外来务工者，我还得更加努力，买房买车，迁移户口，成为一个真正的北京市民，拥有自己应该有的美好人生。 漫长的夜晚，冰冷的宿舍，一颗孤独而痛苦的心，此时管凌宇也不知道自己想的是什么，实在难受，他开了几瓶啤酒，就着一些卤菜和花生米，独自喝酒，戒酒浇愁，大概三瓶啤酒下肚，酒精开始起作用了，他晕晕乎乎，身累，心更累，于是，起身摇摇摆摆地爬到床上，盖上被子，慢慢地睡着了，鼾声如雷，只见眼角的一行热泪还在流淌。 是啊，失恋的滋味，虽然不好受，但真正的男子汉是能够经受得起这样的打击的，结束，意味着新的开始，他坚信，美好的爱情在不久的未来一定会再次到来。 第20章关系至上（1） 与远在北京遭遇首次爱情挫折的管凌宇相比，管凌天也同样在爱情上再次受挫，远在江北师范大学的苏彩彩突然给他来信了，信中说，她想清楚了，毕业后不会再回金水县了，在小县城不会有什么发展空间，也不愿意一辈子就在金水那么巴掌一块大的地方生活。 她的父母亲也希望她能跳出金水县，最好去北京、上海、广州、深圳几个大城市找份工作，将来找个好人家嫁掉，他们晚年也好跟着去享福。 苏彩彩目前只想到广东去发展，因为那里是沿海开放地区，经济发达，商业繁荣，文化多彩，对于一个正规本科毕业生来说，发展机会太多，谁也不想错过。 再说她正在和班上一个广东惠州的男同学谈恋爱，据说广东惠州同学家里有较硬的关系，他叔叔是惠州市某区的教育局局长，父亲在市区一所高中任校长，母亲是惠州市一家国有企业的老总，同学承诺说一定能为她在广州或者惠州找一所好的重点高中教书。 信的最后，苏彩彩说了一些感谢和道歉的话，并请管凌天原谅，不要再去打搅她的生活。管凌天看信后很生气，想不到自己苦苦追求的女孩子一下子就这样容易变心，他还计划着苏彩彩能回金水一中教书，然后两人结婚生子，平淡过一生。 管凌天想起了和苏彩彩在一起的甜蜜日子：一起逛街，逛公园，看电影，买礼物......如今，梦碎了，心碎了，本来他想坐车去省城找苏彩彩，当面质问她，又想打电话给她，试图再挽回她的心。但仔细一想，人家苏彩彩已经很坚决地拒绝了自己，因为自己只是一个小县城的普通职员，无法给她一个可以期待的未来。 她现在已经有了新的心上人，那个惠州同学能给她带来管凌天做梦也不敢想的东西，那就是即将实现的光明的前途，你再去打搅人家也是枉然，只会自取其辱。算了，自己和苏彩彩还是翻过去这一页吧。虽然很痛苦，自己又不是没有痛苦过，古云云不也是挺现实的嘛，嫁给了官二代刘城，也许自己的婚姻还得认真考虑“门当户对”。 而刚开始的职业生涯也好不到哪里去，管凌天被分到金水县供电公司财务部工作，公司也为他提供了宿舍，还说是照顾刚分来的大中专毕业生，其他非大中专毕业生生只能自行租房。 宿舍是公司于20世纪70年代中期在城关镇老街建的供电职工住房，为两层楼房，有大概十几个房间，管凌天和一同分配来公司的同事武和平住第一层的一个套间，这间套间其实是公司原来开办三产企业——塑料加工厂的厂房，因为工厂经营不善倒闭，厂房一直闲置着。 管凌天住外面的房间，武和平住里面的房间，中间的狭小的不足5平米的地方就当公共厨房了，管凌天和武和平花了一天的时间才把房间里原塑料加工厂留下的塑料等废品垃圾清理完，再从外面抬来一块大石板，放上简单灶具，这就是新家了。 管凌天笑着对武和平说道：“不管怎么说，公司领导还是蛮照顾我们的，总算有个落脚的地方，以后我们兄弟就要在一起长期生活了，请多包涵。” 武和平觉得跟管凌天很豪爽，有共同语言，高兴地说：“咱们能住在一块真是有缘啊，我们一定可以成为好朋友、好同事，今后互相帮助，互相理解，生活上、工作上互相关照。”说完，抱拳施礼，俨然一个老江湖，这让管凌天大吃了一惊，感觉这位同事真是少年老成，非常成熟的样子。 管凌天说：“兄弟，有你这句话就行，听说你在大学时就跟你父亲学做生意，口才非常了得，与顾客打交道有一套，今后我还要多向你学习处理人际关系。” 管凌天住的房间位于最西边，靠近公共厕所，大概也就3米的距离，因此睡觉和吃饭的时候，臭味难闻，只有把门关起来稍好一些。 其实，单位还有更好的两栋宿舍，就在单位旁边，都被职工住进去了，还有十多个已经买了新房的职工占着宿舍不搬出来，有的甚至出租给别人，单位领导也不敢得罪这些脾气大的职工，所以不敢把这些宿舍拿出来分给管凌天他们新来的职工。 当然，还有跟领导关系好的几个中层干部和职工，他们抢先以低价买下了公司办公楼靠马路边的几个店面，平常他们到公司转一圈，然后就到自己的店里营业去了，拿着公司的工资，开着自己的店，领导应该也得到不少好处吧。 这些人依仗着和领导的关系铁，居然在公司公开说：“公司那几个死工资有什么用，还不如我一天挣的钱，上班只是老子的副业罢了，以后要想过上好生活，要想买车买房，还得靠店面生财啊。” 是啊，这些店面要么是酒店，要么是名烟名酒店，做的几乎是公司的生意，平常挂账，到月底直接到财务上报账，谁知道领导们在这些店里有多少股份，管凌天每月做账时都会发现酒店和名烟名酒店报账情况，有时候数字惊人，但你一个小职员，又能怎样。 虽然，一到职代会，有几个职工代表联名提出“降成本、增效益”的议案，涉及杜绝吃喝风等，他们声称：“办公室主任家里一年到头的油盐酱醋都是由公司买单，这样下去公司还有发展吗？一些部门主任一个月招待费上万，难道每天都去接待领导了，不用工作吗？”但提案提交上去，公司只是从文字上表面答复一下，吃喝风并没有刹住，甚至更厉害了。 现在管凌天和武和平共处一个屋檐下，武和平是从北京电力高等专科学校毕业分配到公司用电检查部的，他班上大部分同学基本分在北京和其他大城市的供电系统，因为他们都是电力系统的子女，读大学前父母就为他们选择好了单位。 武和平对新单位也无所谓，他只想在这落一下脚，因为他父亲在北京几所大学开了几家面包店，生意红火得很，他早就想停薪留职去跟父亲做生意，况且北京还有一大帮同学。 以前他读大学时，周末时就跟着父亲学做生意，武和平凭着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巴，跟很多客户建立起良好的私人关系，业绩也越来越好，因此武和平的父亲对他也很信任，认为他是块做生意的料，对武和平而言，他根本就不愿意呆在金水这样一个小县城，那能有多大的发展空间。 但刚分配到单位就想出去，影响不好，领导会反感，将来要是卡你一下太容易了，你想停薪留职偏让你辞职，到时你还能怎样，因此，武和平还是想上一段时间班，先和领导搞好关系再请假出去。 下班后吃完饭，单位上几个住隔壁的单身汉孔伟、黄勇、徐松明也会来管凌天、武和平房间串门，大家海阔天空瞎聊，从公司的历史聊到现实。 黄勇年龄大些，在右坊供电所工作6年了，已经是“老油条”，经常会讲些黄色笑话，说公司哪个美女屁股翘，哪个美女奶子大，和其他哪个单位的人有一腿，听说公司领导有哪些桃色新闻啊，引来一阵哄笑。 黄勇还时不时带大家去对面的“月亮湾”歌舞厅跳一下舞，进去门票才两元，去的几乎是男生，女生少得可怜，如果看到有女生孤单地站在一旁，黄勇就是主动上前邀请她跳一曲，昏黄的灯光下，黄勇也不时地摸一下女生的屁股，弄得女生说一句“你讨厌”，引来管凌天他们哈哈大笑。这样单身汉的日子也确实过得惬意，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没有什么负担，大家也挺满意。 管凌天目前在公司财务部主办会计岗位上上班已有数日，财务部其实就那么六个人：杜武权主任、戴琴、向小霞、赖小英、曲玲玲和管凌天，杜武权主任主管财务部全面工作，戴琴是出纳，向小霞负责统计工作，赖小英负责社保、医保工作，曲玲玲负责工资发放工作，这四个女的，实际上都是官太太，她们的丈夫都是县里领导或财政局、地税局局长，对于这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公司经理黄哲天也不敢得罪，因此，对她们只是象征性地分配一点工作。 管凌天作为新人来到财务部，又没有什么过硬的背景和关系，公司领导说得好听让他做主办会计，锻炼一下，将来提拔重用，管凌天也毫无怨言，毕竟刚来，领导说啥只能照做就是。 主办会计做的事情可杂了：每天要制作好公司领导、员工或其他人员报销好的会计凭证，并认真登帐，算账要用老式木算盘，月末要到国税、地税报税大厅申报增值税、营业税、土地增值税、城乡建设税等税种，月末要填报好资产负债表、利润表等会计报表报送县财政局。月中还得制作好公司的工资表，这以前是官太太曲玲玲的工作，如今移交给管凌天做了。 工作多做点管凌天还能接受，但是制作工资表时，他发现自己的工资处在公司全体干职工的倒数位置，这确实让人不舒服，工资表上显示每月172元（一年见习期），事情做得多，工资拿得少，谁叫你是新进员工呢，哪个单位不是论资排辈的，以后我也会比后进员工工资多的，这样阿q式想想，管凌天一下子也就释然了。 刚踏入社会的管凌天，对于关系学和人情世故还是很陌生，需要在实际工作中慢慢领悟，慢慢去适应所谓的社会“潜规则”，不适应的话你就会碰得头破血流。 某天上午，管凌天一个人在办公室做会计凭证，公司经理黄哲天不知何时站在了背后，管凌天突然抬头才看到了领导，也不站起来，也不倒茶让座，说了句“黄经理好”。 黄哲天说：“小管好，今天我没事，顺便到财务上来看看你，关心一下新员工。” 管凌天说：“谢谢领导关心！”，然后对黄哲天笑了一下继续做会计凭证。 黄哲天脸色一下子变得阴沉起来，但还是故作镇定地问道：“小管来公司好久了吧？对工作还能适应吗？” 管凌天只好停下工作，回答道：“是的，黄经理，来公司快半年了，现在慢慢向各位领导和同事们学习，逐步适应目前的工作。” “作为新进的员工，我看你还是先学习做人吧，做人比做事更重要，如果不会做人，做事做得怎么好也不一定会进步啊，你还年轻，要尽快转换角色，放下知识分子的架子，懂得为人处世之道，方能在这个社会如鱼得水，懂吗？”黄经理明显对管凌天刚才不站起来倒茶让座很不满。 “是的，黄经理，我还有很多地方要向您和同事们学习，今后不断改正自己的坏习惯，懂得做人的规矩，勤恳做事，做个让领导满意的员工。”管凌天似乎明白了什么，赶紧向黄经理表态。 黄经理听了这话还感觉舒服些，脸上马上阴转晴，有了一丝笑容，又问道：“小管，你在忙什么啊？让我看看。” “我在做会计凭证呢，因为凭证较多，怕数字算错了，所以没来得及站起来跟领导您倒茶让座。”管凌天已经意识到刚才的不妥，赶紧采取补救措施回答道。 黄经理也不说什么，走近一看，原来管凌天正在处理自己前几天到云南出差的账务，大概花了一万多，（天啊，管凌天目前自己的见习期工资才172元。）费用包括来回的机票、住宿、旅游、餐费、会议费等。 黄哲天立马不高兴，训斥管凌天道：“你怎么不关起门来做账呢？” 管凌天没反应过来，随口答出来一句：“大白天的，领导你说有必要关起门来办公吗？要是有人找我办事怎么办？” “小管，叫你关起门你就关起门来，你没听见吗？”说完，黄哲天气呼呼地走了。 恰好这时，杜武权主任刚办事回来在办公室门口遇到黄哲天经理，说了句“老板好！” 黄哲天扔下一句“你要好好教教小管啊，财务责任重大，不能马虎大意啊。” 杜武权忙说“是，是，小管刚来，不懂规矩，我一定好好教训一下他，让他变得听话！” 目送着黄哲天远去的背景，杜武权像阅兵式上士兵见到前来阅兵的首长一样，充满了崇敬。回到办公室，了解了具体情况后，杜武权变换了刚才的嘴脸，对着管凌天咆哮起来：“小管，领导叫你干啥你就干啥，不用多说，明摆着，领导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到云南出差用了那么多钱，你这样做会计凭证哪个领导会放心呢，记住，下次只要是处理领导的账务，一定要关起门来做。” 管凌天一下子意识到：这是单位，黄哲天经理就是天，就是以前的皇帝，他说的就是圣旨，任何人都不能违抗，否则你在单位就转不了，以后领导也定会找机会收拾你。 趁快下班的时候，管凌天跑到黄哲天经理办公室，说了很多道歉之类的话，表示今后认真改过。黄哲天也只是说了一句“没事的，小管，以后注意点，我也是为了你的进步着想啊”就完了。 第20章关系至上（2） 是啊，涉世之初的管凌天，和众多刚毕业的大中专毕业生一样，职业生涯一开始就遇到这样的人生难题，如果没处理好，今后的路就会遇到更多更大的阻碍，明明你觉得是对的，但一到单位上却不能这么做。 你看，自己在认真做会计凭证，领导来了却一定要停下来陪他，要把领导当老太爷一样侍奉；领导的账务处理要特殊化，居然要关起门来做会计凭证，天下哪有这样的事情，领导既然怕群众监督就不要超标用钱嘛。 没办法，吃一堑，长一智，后来，管凌天真的关起门来处理领导的账务，反正领导说了算，我一个小兵又能怎样。 每天看着那些不合理的发票，管凌天简直要气炸了，你看看餐费，只要是部门主任级别以上的就可以签单，正常接待吃请还可以理解，关键是一个月基本上一个人十多张发票，而且有些发票数额巨大，一餐花掉近万元；再看看办公费，基本上是购买礼品的费用，从金水县一般特产蜜梨、葡萄到高级特产丝绵被、茶叶等，一年的费用不下100万，还有那些差旅费、会议费、办公用品等费用算起来真是触目惊心。 企业的各项费用支出过多而不加控制，再加上经营管理不善，必然导致经济效益下滑，是的，金水县供电公司从1971年成立起，就一直经营得很好，特别是80年代中到90年代初，公司领导加强了经营管理，增收节支，企业效益不断提升，公司干职工的收入也每年递增，除了工资，公司干职工还能领到季度和年度的奖金和津贴，年收入在全县数一数二，那时候的供电员工，走出去挺自豪的。 但这样的好日子随着黄哲天的到来结束了，1995年5月，黄哲天从金水县路湾镇党委书记调任金水县供电公司经理，黄哲天本来是一个退伍军人，退伍后就被组织分配在金水县路湾镇人民政府，黄哲天属于那种很会来事的人，组织协调能力强，善于编织关系网，再加上家里有个亲戚是富州市副市长，黄哲天仕途非常畅通，一路从办事员到副镇长到组织委员到副书记到镇长再到党委书记，路湾镇人民政府见证了他飞快进步的历史。 如今，他调任金水县供电公司经理，却是“隔行如隔山”，经营管理不善，员工收入锐减，怨气不断，他一来就把自己的七大姑八大姨调进公司，并把一些能力不强的亲戚提拔为公司中层干部。 黄哲天还喜欢讲江湖义气，公司那些善于陪他吹牛、喝酒、打牌、赌博的，并在过年过节知道孝敬表示的员工，慢慢地都成了他的兄弟哥们，这些人自然得到黄哲天的提拔重用，被委以各个供电所或部门主任的重任。 就是黄哲天这样的极少数国企领导，无视党的组织和政治纪律，辜负了上级组织的培养，把企业当成自己家里的私有财产，任意处置，在单位里，由于缺乏有效的监督机制，往往就是像黄哲天这样的一把手，跟土皇帝无异，一手遮天，搞一言堂，谁不听话就把他拿下，公司俨然就是他的家。 各供电所的所长基本上是与黄哲天关系很不一般的亲戚、铁兄弟把持着，他们也是由黄哲天直接任命的。 上个世纪90年代，由于电力体制改没有理顺，特别是到了一些基层供电所，管理混乱，因此，权利电、关系电、人情电比较普遍，造成老百姓负担加重，怪不得一些地方的老百姓把供电所当成了“电老虎”。 黄哲天对供电所的管理实行承包制，也就是说，下面的所长承包了整个供电所，只要每月交清了公司下达的电费，完成了经营、安全、廉政等几个主要指标，其他的公司一概不管，因此，所长们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想方设法捞钱。所长成了供电所的老板，而供电所的职工只是为他打工的。 黄哲天在公司大会、小会上大吹实形“承包制”的好处：80年代初，我国农村实行了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突破了大锅饭的旧体制，使农民的积极性大增，解放了农村生产力。如今我们同样在供电所实行承包制，就是要加强所长的权威，让所长把供电所牢牢控制好，让他把供电所各项指标分解到职工头上，这样，我们公司管理就方便了，不用太操心，你们这些坐机关的也不用做多少事，等着供电所长带领职工为你们创造效益发工资，这样不是挺好的嘛。 这样外行的领导完全曲解了承包制的意思，怎么能管理好企业呢，供电所一旦被所长承包了，那么职工就得什么都听所长的，职工参与企业民主管理与决策只能是一句空话，如此下去，企业还会有更大的发展吗？ 为了当上所长，为了当上大供电所的所长，为了当上油水最多的所长，这些平日与黄哲天关系很不一般的亲戚、铁兄弟也是展开了激烈的竞争，互不相让。 城关镇供电所所长是大家都想当的，因此，大家大搞送钱比赛，你送两万，我就送四万给黄哲天，但最后，还是关系决定胜负，黄哲天的侄子黄悟能当上了城关镇供电所所长，其他人按照送礼多少去不同的供电所任所长。 油水最少的供电所当属高山供电所，地处边远山区，用户和用电量都少，大家都不愿意去，最后是黄哲天的远房亲戚刘一飞去了，有一次，他喝醉酒了，说出了真相：“这个黄哲天，他妈的疏远我，嫌我送礼少，才两万，又不是直系亲戚，把，把，把老子扔到了那么偏远的地方去，过几年，等我捞够十万送给他，换个更有油水的供电所去。” 陪他喝酒的职工说：“你该满足了，老子一个月才，才，才两百多块钱工资，拿什么去送礼，即使借个十万八万的，人家黄经理根本不会接收啊，我跟他又不沾亲带故，哎，还是当我的老百姓算了，喝酒，喝酒，喝......”可想而知，黄哲天捞了多少钱。 既然供电所所长都是花钱送礼换来的，那么供电所所长就开始想尽办法去捞钱了，捞钱的名目繁多，如有个老板要办一个养猪场，找到供电所所长，所长对老板说：“你看你这养猪场离我们的电源点太远，要十根电杆、一千米电线，还要架设变压器，算上我们的劳务费，差不多要十万块钱。” 老板吓了一跳，说：“那么多啊，我养几年的猪也挣不了那么多钱，你看能否少点，我们一回生，二回熟，以后大家交个朋友，等我发了财也不会忘记你的。” 所长又说：“看老板你也是爽快人，是个做大事的人，这样吧，我给你少一万，就九万吧，不能再少了。” 老板还是觉得太贵划不来，说：“九万，我承受不起啊，我回去再想想，过两天给你答复好了。” 第二天，老板托人找到供电公司的副经理，副经理指示所长再少两万块，所长只好答应，这单生意做下来，除去所有的费用，所长挣了三万，一年有几单这样的生意就够了。 还有，有些村民嫌电杆挡在家门口，影响风水，找到所长，要求移掉电杆，所长狮子大开口，要价六千，一分不少，村民没办法，只好答应，其实，移电杆是供电所的职责，却成了创收的源泉。 有些所长自己开烘干机厂等，专线供应，电费一分不交，由于成本低，挣了大把钱，亏了国家，盈了自己。当了几年所长，哪个不盆满钵满，当然，所长们更不会忘记黄哲天的好处，只可惜管凌天这些拿几个死工资的人，一年到头几乎没有什么额外收入，唯一的就是领了一年365元的年终奖。 黄哲天说：“你们也没做多少事，没跟公司创造什么效益，贡献有限，给你们一天一元的奖金算可以了，你看看人家供销社的职工一分钱奖金都没有，我们还有就不错了，要知足啊，要知足。”职工们敢怒不敢言，心里把黄哲天的祖宗八代骂了个遍。 第20章关系至上（3） 公司办公室副主任韩启发也是个会来事者，他是农民的儿子，江北电力学校毕业的他，没有任何背景，刚开始在办公室默默无闻工作着，像一头老黄牛一样，兢兢业业，任劳任怨，几乎每年被评为公司先进个人，几年下来，头发白了，背也微驼，却始终得不到提拔。 后来，韩启发发现在公司混，关系比能力更重要，于是慢慢地学会了接近领导特别是黄哲天，经常陪他吃喝玩乐。韩启发还会打一手好牌，当然，陪黄哲天打牌，他老是输，这都是装出来的，为的是让黄哲天高兴。 韩启发在学校打乒乓球技术一流，到了公司后，发现黄哲天也喜欢打乒乓球，于是，下班后会主动找到黄哲天学习技艺，韩启发基本上每次都是手下败将，乐得黄哲天点头称赞“小韩很懂事，是个人才，将来要用起来。” 韩启发也确实很懂事，一到过年过节都会送上一个红包孝敬一下黄哲天，很快，韩启发被提拔为公司办公室副主任，他几乎每天跟着黄哲天，感觉自己已是老板的人了，不禁为自己的招数暗自高兴。 没事的时候，韩启发有时也会来隔壁的财务部坐坐，慢慢地他和管凌天也熟悉了，他看到管凌天很勤奋，很本分，又有文凭，和自己一样，也是从农村出来的，在公司没有任何关系，就私下“善意”提醒管凌天：“在我们公司想要有一个美好的前途，你就得学会低头做人，黄哲天是我们公司的权力核心，你就得跟着黄哲天经理走，就得学会跪舔，最后成为老板圈子里的人，那你就有希望得到提拔。” 接着又说：“小管你看，瞿勇不是93年江北大学电气工程自动化专业毕业的嘛，刚开始因为业务技术过硬，他被提拔为公司用电检查部主任，黄哲天经理来了之后，这小子很傲气，老是以为自己技术厉害，不把黄经理和其他领导放在眼里，安排的工作有时不能按时保质完成，时不时与领导对着干，过年时也不到黄经理家拜个年，终于有一天，黄哲天经理找了一个理由把他的主任职务免去，现在公司没几个人愿意和他在一起，谁都想跟他划清界限，你说人混到这个地步惨不惨，这就是不识时务的下场啊！” 管凌天似乎明白了一点，也许，自己如果不和黄哲天经理走得近，被边缘化的话，将来自己的命运会比瞿勇更悲惨，自己在主办会计的岗位上，了解很多公司的经营情况，特别是领导报销费用等情况，不讨好领导，那就只好等着领导给穿小鞋了。 慢慢地，管凌天也开始了解所谓的人情世故，并学会主动与领导去搞好关系：经常没事的时候，他会到几个领导特别是黄哲天经理的办公室“汇报”工作，让领导知道自己最近干了些什么；在办公室走廊遇到领导时，管凌天会主动打招呼“领导好！”并像木头一样站在原地不动，等领导先走；与黄哲天经理下乡检查工作完喝酒时，管凌天也会抓住机会，主动敬领导酒，自己先喝完一小杯白酒，黄哲天也只是在杯子上舔一下，根本就没喝，管凌天喝完白酒一会儿，就感觉肚子很难受，跑到卫生间吐了；领导坐车前，管凌天会主动抢着给领导提包，开好前面的门，让领导先坐好，自己最后坐后面去；过年过节，管凌天也会到黄哲天经理家里坐坐，送上一个红包，钱不多，也就600元，对于管凌天来说，那可是个不小的数目，相当于他三个月的工资呢，其实每次去的时候他都碰到很多公司的人送红包给黄哲天经理，数目肯定比管凌天大。 黄哲天经理对管凌天的印象也逐渐好起来，时不时会拍拍他的肩膀说：“小管不错，年轻人，好好干，有前途！” 一听到这话，管凌天好像就看到自己美好的前程一般，激动地回答道：“谢谢黄经理的关心，我一定会更加努力，绝不辜负您的厚爱。” 日子一天天过去，在单位上，人事变动是最敏感的信息，也是大家最关心的事情，一批批人事任命就是没有管凌天的名字，连那个能力一般的住隔壁的同事黄勇前些天都被提拔成右坊供电所副所长，提拔的人得到大家的祝福和恭维，退下职务的人只能是得到大家的冷淡和忽视，现实就是这样残酷，人走茶凉,否则单位里大家怎么都想着削尖脑袋往上爬啊。 管凌天终于坐不住了，就去问公司办公室副主任韩启发，自己工作也做了蛮多，关系也疏通了，礼也送了，怎么还没有得到提拔。 韩启发不急不躁，严肃地开导管凌天说：“你做了很多工作是不错，至少领导对你印象应该很好，但在单位上，做得多并不是提拔的唯一标准，位置那么少，你想想，多少人要争啊，那比什么呢？除了关系之外，还要看红包的厚度了，你每次送的红包就那么一点，还不够黄经理喝茶呢，凭什么提拔你啊！据说有人一次送的红包就是两万，你说该提拔谁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管凌天仿佛醍醐灌顶，感觉自己所在的国企与某些政界官场一样可怕啊，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权钱交易。 是的，时下，金水县的政界正在搞撤乡并镇，位置变少了，乡镇领导都在为自己未来的前途想尽一切办法，因此，权钱交易大戏即将上演。 据说山丰乡要合并到城关镇，山丰乡党委书记邓宇飞坐不住了，很想当上城关镇一把手，他知道县委书记梁部达是个谨慎的领导，不会轻易收受下级的现金，于是，邓宇飞想出一个绝妙的办法：到水产市场买了一条大草鱼，往鱼的嘴巴里面塞进一根价值10万元的金条，再加上两瓶进口名酒。 在一个晚上，邓宇飞提着草鱼和名酒摸黑来到了县委书记梁部达的家里，恰好梁部达在外面应酬还未回家，梁部达的夫人认识邓宇飞，她鄙视地看了看邓宇飞手中的草鱼和名酒，心里想：这个邓宇飞是怎么当官的，居然还停留在10年前送礼的水平上，一条草鱼加上两瓶酒，能值几个钱，谁稀罕，你把我家老梁当叫花子打发啊，就这样子，如今在撤乡并镇的节骨眼上，你小子还想进步，去做梦吧！ 想归想，梁部达的夫人还是很热情地招呼邓宇飞，嘘寒问暖，邓宇飞坐了一会儿，觉得也不便和县委书记的夫人谈论政治前途的事情，于是报上自己的名字，说上一些“请关照”的话便告辞。 走之前，邓宇飞特别强调地上的那条大草鱼，跟县委书记的夫人说：“这是我们山丰乡深山水库的草鱼，天然放养，肉质鲜美，非常营养，您和梁书记一定要尝尝！” 梁书记的夫人也敷衍道：“好的，谢谢了，下次就不用这样客气了，我会跟我家老梁说的，小邓你放心吧。” 等邓宇飞走出大门不远，梁书记夫人极为不悦，顺手把那只大草鱼用力扔到了墙外，两瓶名酒还是留了下来。 第二天一大早，隔壁邻居早起捡到了这条大鱼，也发现了鱼嘴巴里的秘密，他高兴得合不拢嘴，当即换成钱买了一套单家独院。 而梁书记夫人却不清楚鱼嘴巴里还有价值不菲的金条，否则，他怎么也舍不得扔掉。 当然，邓宇飞书记成了“冤大头”，梁书记夫人误认为他礼数不够，因此并没有在梁部达面前为他说好话，还是梁部达的秘书、县委办副主任邱冠关系到位，担任镇关镇党委书记，而邓宇飞被“发配”到县气象局当局长，他做梦也没想到，送了重礼，自己的政治前途却像天气瞬间转换那样：“由晴转阴”。 还有一个从西乡的副乡长费思量，在乡镇干了15年，当了多年的副乡长，一直都想转正治好自己“副科病”，趁着这次撤乡并镇的机会，他瞄准了乡长的位置，因为原乡长已经调到县建设局任局长了。 费思量家里经济状况一直不是很好，老婆前两年下岗，父母多病，他想尽快通过仕途上的进步来改变目前的困境，于是他做出了人生中一次极大的冒险决定：去信用社贷款8万元送礼。 8万元，对一般家庭来说，在当时是一个不小的数字。当然，费思量有他自己的高明算盘：只要当上乡长，两年就可以捞钱还清贷款，以后日子就好过了。 通过软磨硬泡，多次努力，费思量终于把存有八万元的银行存折送到了县委书记梁部达手上，梁部达也口头承诺费思量一定让他当上从西乡的乡长。 哪知，还没过一个月，县委书记梁部达高升为富州市副市长，而费思量，最后只被安排在县水利局当书记，费思量不服气，认为梁部达收了他的钱没办好事，于是向上级纪委反映了梁部达贪污受贿的事情，经过组织调查，事实清楚，梁部达立即被双规，最后免职，而费思量也被降为副科级。 管凌天近来听说了这么多关于官场的黑幕故事，感到很可怕，也很痛心，好在社会的主流是邪不压正，天网恢恢，疏而不失，中央反腐倡廉工作常抓不懈，梁部达之类贪污分子毫无藏身之地，受到了党纪国法的惩治，正义从不缺席，虽然有时会晚些。 管凌天也认真地反思了自己参加工作以来的经历，觉得自己老是为了个人前途，以黄哲天为中心，想尽办法去讨好这位一手遮天的领导，丧失了做人的基本原则，活得很累，没有了自我，不过是没有灵魂的一具僵尸，为何不堂堂正正地做个人，根本不需要奢望什么职位，只要自己能够自由快乐地活着就行。管凌天决定从明天起，做一个真实的自己，做一个敬业的员工，在工作中充实，在生活中快乐。 第21章抗洪抢险（1） 工作之外，生活中的快乐需要自己去酝酿。管凌天最喜爱的足球盛宴终于来了，1998年6月11日至7月12日，第十六届世界杯足球赛决赛在法国举行，伴随着世界杯的主题曲《thecupoflife（生命之杯）》：生命是纯粹的热情，应该盛满了爱，并藉以为生，心灵必须战斗才能得胜，你与生俱来的本能,胜人一筹，你应该为理想而战，支持荣耀赢得生命之杯，为生存战斗下去，为它而战（是的！），为它而斗（没错！），一场场足球比赛精彩纷呈，充满激情，犹如战争大片每天真实地上演，让球迷看得大呼过瘾。 管凌天每天晚上都会到唐正义那里去看现场直播，因为球赛大部分都在次日凌晨开始，唐正义在大学时也是足球迷，经常去学校的绿茵场踢球，对那些大牌球星罗纳尔多、齐达内、巴蒂斯图塔等了如指掌，如数家珍。 两人聊球星，看球赛，有时看完一场精彩的比赛后，看到自己喜欢的球队获胜，他们激动万分，还会到外面夜宵摊炒两个菜，喝上两杯酒，庆祝一下，这种日子真是惬意。 这届世界杯出现过“黑马”克罗地亚队创造足球神话，也出现过阿根廷队与英格兰队的八分之一决赛巅峰对决，更有巴西队与荷兰队半决赛的残酷点球大战，但最后的巴西队与法国队的决赛却让人大跌眼镜。 赛前，管凌天和唐正义都猜测巴西队将以绝对优势战胜法国队，捧起大力神杯，哪知，赛场风云突变，据称赛前半小时罗纳尔多突然昏厥，巴西队顿时手足无措，罗纳尔多虽然首发，但是却魂不守舍，腿部抽筋，巴西队其他队员也因为罗纳尔多的不在状态一起低迷，上半时齐达内利用其以往被认为是弱项的头球两次接到角球头球破门，下半时法国队依然顽强，并在终场前由珀蒂将比分锁定为3：0，法国队成为历史上第七支夺得世界杯冠军的球队！但赛后爆出种种巴西决赛踢假球的内幕，由于这届巴西决赛输的实在蹊跷，而法国作为东道主做没做手脚无从得知，这届世界杯就在这样的美中不足中结束了。 关于世界杯的话题还在继续谈论，管凌天真正享受到了足球带来的快乐。然而，快乐的日子总是很少的，1998年7月初，由于气候异常，暴雨频频，中国一些地方遭受严重洪水灾害。特别是长江发生了自1954年以来的又一次全流域性特大洪水，东北嫩江、松花江也暴发了超历史记录的特大洪水。 这场来势凶猛的洪水造成的损失是巨大的，据不完全统计，全国受灾面积3亿多亩，受灾人口2亿2000多万人，直接经济损失2000亿元人民币。 中共中央、国务院及时作出“严防死守，确保大堤安全，确保重要城市安全，确保人民生命安全”的指示，命令解放军全力支持抗洪抢险。近三十万名解放军和武警官兵火速赶往灾区，同沿江数百万干部群众一起日夜奋战，与洪水展开殊死搏斗。 中央领导同志在危急关头多次亲临抗洪一线慰问军民、指导工作。千百万抗洪大军斗志昂扬，信心百倍，“人在堤在，誓与大堤共存亡”的口号声响彻云霄。 与此同时，中国举国上下、地不分南北、人不分老幼，纷纷捐款捐物，支援灾区；港澳同胞、海外侨胞也与祖国人民心连心，踊跃为灾区捐助。此外，国际社会也伸出了援助之手。 地处长江流域的江北省富州市金水县从6月底就出现大暴雨,7月全县平均降雨量为260毫米,靠近长江流域支流富河的路湾镇最高达337毫米。 暴雨造成了严重的洪涝、地质等灾害,部分水利、农业、交通、电力等基础设施被毁。灾情发生后,金水县迅速调集力量,全力抗洪救灾，金水县四套班子领导紧急分赴各自挂点乡镇,现场指导抗洪救灾。 金水县供电公司经理黄哲天立即响应县委、县政府号召，成立了公司“抗洪救灾保供电”抢修队，加入到全县抗洪救灾队伍中。 管凌天也强烈要求加入到“抗洪救灾保供电”抢修队中去，刚开始，黄哲天问管凌天：“小管，你去那里干吗？你一个财务人员，又不会爬电线杆抢修，受灾地区也不需要管账的会计，再说，那里很危险，你刚参加工作，也没有多少工作经验，就不要去了。” 管凌天有备而来，他对黄哲天说：“黄经理，洪水无情，人间有爱，作为一名电力员工，我可以为抢修队队员送水、送饭，做些后勤工作，作为一名抢修队员，我是农民的儿子，我水性好，能吃苦，可以参与抢救被洪水围困的群众，我会注意安全的。” 黄哲天心想：抢修队伍也确实需要后勤保障人员，队员吃不好饭怎么去抢修，这小管能主动请缨，确实不错，不像公司有些员工，一说到苦脏累的活，就退避三尺。于是，就嘱托几句“注意安全”之类的话，让管凌天加入公司“抗洪救灾保供电”抢修队。 经过几天暴雨的肆虐，路湾镇老街成了一片汪洋大海，村民已经基本上被转移到安全地带，路湾镇老街和新街仅有一条小溪流相隔，因此，必须把这条溪流的两边堤坝加固加高，才能确保路湾镇新街2万居民的生命财产安全。 只见溪流的两边堤坝上已是彩旗飘飘，到处都是参与抗洪抢险的人，县领导坐镇抗洪现场，县城各单位各自负责自己的“责任田”,堤坝被分成了一段段，唐正义也随着单位抢修队来到了抗洪抢险第一线，他来之前跟管凌天说：“参加工作后，这是第一次参与这样的大型活动，到现场去体验一下，对今后自己的生活、工作大有益处，我要出一份力，希望早日击退洪魔，让老百姓恢复正常的生活秩序。” 管凌天说：“老同学，我也期待参与抗洪抢险保供电，你要注意安全，晚上不要一个人走动，水深浪急，我们不知能否在现场相遇，如果那样，真是太有意义了。” 每每抗洪抢险这样重大险情关头，人民子弟兵总是挺身而出，来自南京军区的100多名官兵急速赶来路湾镇支援。他们一下车，顾不上休息，立即投入到抗洪抢险的“大战役”，只见这些19、20岁的兵哥，挽起裤腿，扛起一袋袋近百斤的沙包，往堤坝上堆，不一会儿，一座坚固的“长城”屹立在堤坝上，挡住了来自富河的洪水。 人民子弟兵人民爱，路湾镇的老百姓自发为他们送上水和包子、馒头等食物，不忍心看到让他们那么拼命地干。 炎炎夏季，连续几个小时在30多度高温下高负荷工作，士兵们的衣衫早已被汗水、泪水和泥水浸透了，有些士兵还真的累倒了，但怎么都不愿离开抗洪抢险现场，部队领导下命令后，他们才含泪离开治疗去了，一旦恢复体力，他们又再次要求前往抗洪一线。 一天的抗洪抢险结束了，金水县委、县政府安排这些士兵住在路湾中学的教室，士兵吃完晚饭，倒头便睡，他们实在太累了...... 管凌天也跟随着公司“抗洪救灾保供电”抢修队来到全县电力设施受损最严重的路湾镇，在现场，普遍出现倒(断)杆、断线、接地、变压器烧毁或被洪水冲倒、冲走等糟糕情况。 35kv路湾镇变电站全站停电，1条35千伏线路，主供县城的1条10kv线路以及路湾镇、流莱乡、陈华乡3个乡镇的3条10kv线路不同程度受损，被迫停运，影响路湾镇、流莱乡、陈华乡两乡一镇的97个自然村，涉及停电用户近2万户……一个个灾情通报令人触目惊心，金水县城路湾镇供电面临灾害性天气和地质灾害的双重考验。 为了尽快恢复路湾镇、流莱乡、陈华乡3个乡镇电网正常运行，金水县供电公司抢修队队长王选作带领抢修队队员，冒雨对受损线路进行雨中抢修。这天中午的天空还是乌黑一片，大雨一直在持续，他们不顾风吹雨打在雨中艰难地行进着抢修，顾不上休息一下，为的是抢时间，抢进度。 管凌天和公司其他两名员工默默做着后勤工作，为抢修队员送饭送水，水是超市购买的矿泉水，饭是快餐盒饭，让路湾镇一家餐馆做好，然后由管凌天他们开车运送到各抢修点。 下午当抢修队伍行至路湾镇山下村，刚一进村，村口十多栋被水冲毁的房子触目惊心，六基电杆在洪水中不知所踪，整个村子都陷在一尺多深的淤泥中，当地村民正在驻守的镇干部带领下展开自救。 当身穿黄色工装的电力人出现在村里时，当地的老百姓仿佛吃下了一颗定心丸，他们知道，很快他们就会恢复供电了。抢修，立即抢修，要让老百姓在最短的时间内用上电，这是抢修队员的迫切愿望。齐膝深的淤泥给抢修工作带来很大困难，每名抢修人员浑身上下全部都湿透了，拆除受损线路、架设新线路，一切都忙而不乱。晚上6点，新的高、低压线路架设完毕，山下村恢复供电，为村民们抗灾自救提供了极大的便利。 接着，其他受损线路抢修工作也在有条不紊地展开，洪灾5天后，路湾镇、流莱乡、陈华乡3个乡镇全部恢复了正常供电，管凌天为自己是抢修队一员感到骄傲和自豪，自己也能间接为老百姓做点实事。 第21章抗洪抢险（2） 管凌天还直接做了一件大好事，那就是在洪水中救起了一个老人。那是在他和公司抢修队员一道从路湾镇山下村返回的时候，差不多是晚上6点半，当经过靠近富河河堤的东溪村，发现一个黑影在河对岸摇手呼叫救命，原来是东溪村村民六十九岁的柳胜文，他早上去河对岸走亲戚，没想到晚上一回来，河水暴涨，他被湍急的河水困在了河中的滩涂上，只好呼喊求救。 浊浪滚滚，漩涡一个接着一个，柳胜文被困在距离河边六七十米处的河流中央，两边的水位随着降雨持续上涨，已经涨到老人的小腿处，情况十分危急，老人随时都有被洪水卷走的危险。 由于河道中有许多大小不一的深坑，河床情况复杂，老人眼看体力不支，看着湍急的水面上不时漂过被连根拔起的大树，他的情绪变得异常激动，管凌天大声地对他安慰道：“柳大爷，你千万别急，不要走动，我们会来救你的，你看我们正在想办法。” 柳胜文已是吓得脚发抖，说道：“你们快点游过来救我啊，我快要坚持不住了，这雨下个不停，天也快黑了，我好害怕。” 听到这，管凌天顾不了那么多，迅速脱掉外衣，牙咬着一根安全绳就跳入激流中，准备横渡过去营救被困老人，公司抢修队员周万福也跳入了水中。 由于水面较宽、水流湍急且还下着大雨，被困地点水位落差形成了大面积漩涡，同时从上游不断漂来被冲下的树枝杂草等物，施救非常困难，管凌天和周万福多次尝试始终无法顺利到达柳胜文附近。 歇了一分钟，补充好了体力，管凌天再次向柳胜文老人游过去，3米、2米、1米......这次总算成功游到了柳胜文老人身边，他赶紧递过去抢修用的安全绳让柳胜文抓住，再和周万福用竹竿紧紧抵住老人的身体，帮助他向河岸靠近，岸上，公司其他抢修队员再合力紧紧拉着绳子，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柳胜文老人最终被成功救起，赢得周围群众一片喝彩。 管凌天带头勇救被困老人柳胜文助其成功脱险的消息迅速传播开来，人们对管凌天的壮举大加赞赏。有村民问管凌天：“你一个小伙子，也没有什么救人经验，你一而再地跳进水流湍急的河中去救人，难道没想到危险吗？” “人命关天，在当时那种情形下，搁谁都会去救，更何况我水性好，能游很长一段时间呢，当时我只想着尽快把老人救上来，他多呆一秒钟就多一分危险！”管凌天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管凌天在这次抗洪救灾中的优异表现，被县里和公司大力表彰，被评为“抗洪抢险先进个人”，公司经理黄哲天感到脸上有光，见到管凌天说道：“小管，真不错，这次你立了大功，发扬雷锋精神，舍己救人，为我们公司赢得了荣誉，我没有看错人，事实证明，这次让你加入公司抗洪抢险保供电抢修队是对的。” 县里还专门下文号召全县人民学习管凌天舍己救人、爱岗敬业的良好风范，管凌天一下子成了全县的名人。管凌天并没有陶醉在所谓全县名人的花环中，他清醒地知道，自己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一点事情，也没有什么可以值得炫耀的。 抗洪刚结束不久，管凌天所在单位最近出了一件大事，刮起了一阵旋风，原来是一把手与二把手打起来了，受到了县纪委的处分，刚不久还在抗洪抢险保供电工作中受到了县委、县政府表扬的金水县供电公司，一下子再次成了全县的焦点，不过这次是反面教材。 事情是这样的，黄哲天是单位一把手，更是“土霸王”，下属见他如老鼠见猫一样，一次，一个叫郝仁的老员工迟到了几分钟，恰好被刚到的黄哲天碰到了，立即大声呵斥：“郝仁，你都快退休的人了，怎么还会迟到，也要为年轻员工做个表率，下次再迟到的话，扣你50元一次，再拿个写着“迟到大王”的牌子挂在你脖子上，让你在门口站两个小时，让大家看看你迟到的下场。” 郝仁本来在单位守规矩，老实本分，上班也积极，最近几天因为他母亲生病要照顾，所以迟到了一会儿，这下，郝仁吓得哆嗦，结结巴巴地说：“黄、黄、黄经理，我、我、我再也不敢迟到了，我一定做个好员工，今后会提前到办公室。” 而领导班子成员也对黄哲天毕恭毕敬，没有人敢在班子会上对黄哲天的提议发表不同看法，仿佛黄哲天就是古代的“皇帝”，他说什么都是对的。 党委书记劳东是单位上二把手，虽然负责公司党委口，黄哲天对一些党委的事情也干涉，所以在大事上还是黄哲天经理说了算，平时劳东对黄哲天心里也有看法，但是敢怒不敢言。 前几天，劳东到外省参加一个党建方面的培训，顺便到了一个风景名胜区玩了一天，回来时就想把这多出来的费用也一块报销，哪知，黄哲天不同意，说是非培训方面的费用不得报销，自行解决。 这下劳东也火了，跑到黄哲天办公室质问道：“你每次到外省出差都坐飞机，住五星级酒店，到旅游区游玩，什么都可以报销，我坐火车去外省参加培训，培训完顺便到旅游放松一下，也就3000块钱的费用，为什么我就不能报销？” 黄哲天反问劳东：“这个家是你做主还是我做主啊，我说不能报销就不能报销，公司我是老大，你得听我的。” 劳东说：“你是老大没错，但班子成员也得适当报销一点费用吧，否则大家也有意见的。” 黄哲天回答道：“有意见你想怎样，我还是这句话，你这3000块钱一分都不能报销，你自己买单。” 说着，黄哲天夹着公文包准备走出办公室门，劳东平时的积怨也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了，他冲到黄哲天面前，一把抓住其衣服，愤怒地说道：“今天你必须把我这笔费用报销掉，否则，你就别想出门。” 黄哲天一下子也怒了，说：“以前在单位还没有谁敢这样动我一下，今天你劳东想反啊，老子得教训教训你，看看你有多大能耐。” 说完，一拳打在劳东的脸上，劳东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火气一下子也上来了，一脚朝黄哲天的裆部踢过去，疼得他嗷嗷大叫，黄哲天立即往回跑，拿起办公桌的一个烟灰缸，照着劳东的鼻子重重地扔了过去，这下劳东的鼻血留个不止，这下他也顾不上止血，走上前和黄哲天打成一团。 听到打架声，办公室主任第一个赶到黄哲天办公室，接着，其他部门的主任、职工全围过来了。还是办公室主任见多识广，应变能力强，他冲着前来围观的主任、职工大声说道：“你们来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领导之间的事情你们来过问什么，赶快回去上班，谁要是过来看，这个月工资扣一百块。” 主任、职工只好全退回办公室上班，一边还在窃窃私语。办公室主任看到两个领导都受了伤，立即把两个领导拉开了，自己挡在中间，谁也不敢得罪，于是说：“黄经理、劳书记，你们伤得不轻，我叫车送你们去医院治疗。” 说完，他打了两个司机的电话，叫他们把领导分别背到各自车上直奔县人民医院。一个礼拜后，两人伤好了，却接到县纪委电话，要求主动到县纪委接受纪委书记谈话，两天后，两人都受到警告处分，在全县造成很不好的印象。 通过这件事情，黄哲天在单位上稍微收敛了一些，不再那么过于嚣张，对班子成员和员工明显客气多了。管凌天觉得这是现场版的官场现形记，权力之争，没想到会在自己的单位上演，官场实在是太可怕了，杜绝官僚主义，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官场的斗争，管凌天实在没有什么兴趣去关心，自己只是一个普通职工，一个小老百姓，只要诚实做人，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行。 管凌天现在有一群初中、高中的同学在金水县的各单位工作，大部分都是单身汉，因此，一到周末，他们就会聚在一块，吃吃喝喝，蛮开心的。 这不，周末到了，星期六晚上大伙又相约去许川川家吃饭，许川川家在县城，他毕业分配到县中医院上班，父母早就为他买房，如今他是“种下梧桐树，待引凤凰来”，好多姑娘对他有意思呢，只等他同意，对于无房无财无貌的管凌天来说，许川川只能是他羡慕妒忌没有恨的对象了。 一桌好菜做好了，管凌天、许川川、汤钧昌、唐正义、徐志安、徐通、王峰等各就各位，大家先是互相喝酒，喝得差不多了，得找个游戏玩一下把欢乐气氛搞起来，大家知道汤钧昌酒量最大，趁他上卫生间的时候，许川川提议：“今天我们要把汤钧昌灌醉，看他平时把我们大家喝趴下了，我们今天来玩翻牌，翻到最小牌的喝酒，我有两副一样的牌，从另一副牌抽出勾、圈、凯等大牌发给你们，到时候翻牌时你们把大牌拿出来，一般来说，汤钧昌抓不到比这更大的牌，这样他只能喝酒。” 大家齐声说：“好极了，这个主意太棒了。” 等汤钧昌上桌，许川川把游戏规则一讲，汤钧昌仗着自己酒量大，也愿意参加这样的游戏。一次次翻牌，几乎都是汤钧昌牌小，他只得认输喝酒，只有两次是管凌天、许川川，因为那两次汤钧昌拿到了最大的牌。晚上10点，汤钧昌喝得酩酊大醉，回去肯定会挨他父母亲骂的，管凌天、唐正义只好把他送到他经常加班的地方——县委办公室。 因为经常加夜班，汤钧昌在办公室准备了一张折叠床用于午休和晚上睡觉。安顿好了汤钧昌，管凌天、唐正义觉得此时很晚不能离开，怕汤钧昌酒醒了需要照顾，于是两人留下来。 恰好，办公室有两台台式电脑，可以上网，这可是一种奢侈的娱乐方式，网络世界让管凌天大开眼界，了解了很多有用的信息。 汤钧昌忙完工作后，也会上网查资料，上msn，炒股，看电影，逛一些论坛等，这让管凌天羡慕得不得了，因为管凌天单位只有一台电脑，只能用于发文件等，工作时间是不可以上网的，晚上只有电脑管理员悄悄地开门上一会儿网的。 上网三个小时累了，管凌天对唐正义说：“我们去洗个澡，再在办公桌上趴着睡一下。” 唐正义惊讶地问道：“这里还能洗热水澡？太好了，都一个礼拜没洗澡了。” 管凌天指着里面的套间说：“套间的里面角落就是卫生间，可以洗热水澡。” 两人都羡慕汤钧昌拥有这么好的生活、办公条件，洗完澡后，两人感觉全身舒服，于是趴在桌上进入梦乡，第二天一大早，汤钧昌起床到卫生间呕吐，酒味好浓，管凌天忍不住笑了起来，便把昨天翻牌作弊的事情告诉汤钧昌，汤钧昌直打头说道：“你们这些人，串通起来玩弄我啊，下次再也不跟你们喝酒了。” 说归说，下次邀请，汤钧昌还是会去喝酒，因为他有酒瘾。肚子很饿了，于是三人去早餐店各吃了一碗牛杂泡粉，两个包子，便各自回家补觉。 第21章抗洪抢险（3） 单身汉最大的好处就是比较自由，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但是，单身汉最怕的是夜晚一个人的寂寞和孤独，自我意识中该找个女朋友陪伴了。 这不，好友张奇近来常有人跟他提亲，介绍女孩子给他认识，张奇便拉管凌天一起去看女孩子，让管凌天参谋一下。 张奇比管凌天大四岁，在农村来说，已是大龄青年了，他三年前从江北师范大学化学系毕业，被分配到金水农药厂当了一名技术员，张奇进厂的那年，由于厂领导经营不善，产品单一，市场竞争力下降，再加上各级领导经常来厂吃喝玩乐，把卖农药的收入挥霍得差不多了，金水农药厂开始走下坡路，经济效益连年递减，最后资不抵债，不得不由县政府接管，处于半死不活的状态。 怎么办？有门路的纷纷转行，调入国资委、计划委员会、统计局等单位，没有门路的就只好靠每月180元的生活费度日如年。张奇这下也急了，今后要是买断工龄，自己就是一名失业者了，再说自己年纪也不小了，以目前的条件，将来要找个媳妇还得打个天大的问号。 当然，比张奇更急的是他爸张晓成，张晓成现在是一名基层村委会书记，他一直在考虑要找县委书记把自己的儿子张奇调出来，能进入财政局、国税局最好，即使不能进这些热门单位，能进一个只要是有编制吃财政饭的单位也行，以后再想办法往热门单位调动。 费了几经周折，县委书记终于帮忙把张奇调入金水一中教书，当然为此张晓成也花了不少银子。 如今，张奇成了金水一中的一名高中化学老师，住在一间学校分的单身宿舍，在金水县，高中老师还是很吃香的，况且张奇长得一表人才，帅哥一个，因此，还是有未婚女生喜欢，但一到他简陋的寝室一看，马上就打消了结婚的念头。 今晚，张奇又准备去看一个女生，听媒人说她是一名护士，在金水县人民医院上班，张奇买了西瓜、苹果、香蕉、葡萄等一大堆水果，他对陪同的管凌天说：“这一年来水果也买了半卡车了，丈母娘也见了几十个，就是没谈成一个女朋友，这些水果摊老板都跟我很熟，一看我来，就知道我又要去相亲。” 管凌天说：“这还不好，见了那么多女孩子，以后结了婚就没机会了，趁现在多看几个女生，一饱眼福，我担心我以后连水果都送不出去呢，哈哈。” 两人往这个护士住的老街走去，老街没有路灯，路也是坑坑洼洼的，两人慢慢地抹黑往前走，快走到一家南货店门口时，张奇拉着管凌天往相反方向走，管凌天很纳闷：这是怎么啦，为什么不可以经过南货店门口。 往前走了20米，张奇对着一脸疑惑的管凌天说：“你可能不知道，上周我就是到这家南货店相亲，女孩子看上我了，我也对女孩子有好感，但女孩子的父亲是个生意人，很精明，也很现实，他要我拿出20万彩礼，并买一套商品房，女儿才能嫁给我，这不要我的命吗，我哪里有那么多钱，只好放弃。” 管凌天赶紧安慰道：“也许今晚见的女护士什么也不会要你的，就一见钟情呢，缘分到了，物质财富是可有可无的。” 张奇说：“凌天，你还没有相亲过吧，如今，社会越来越物质化，女方张口闭口先谈钱，没钱难找女朋友啊，我算是看够了，看透了。” 管凌天不敢再说什么，毕竟自己没有相亲过，也不知道“行情”，于是跟着张奇往前走，经过一家诊所门口，张奇又告诉管凌天，他前一个月到这家相亲过，女孩子是二小老师，两人谈了几天也没感觉，张奇嫌女孩太矮，不般配。 凑巧的是，前两个礼拜，一个同事告诉他也到这家相亲过，与女孩子正在谈恋爱中，张奇不敢告诉同事自己也去相亲过，怕他有想法，真是：“一家女，百家求。”在县城，有单位的女孩子是“紧俏货”，多少人盯着呢。 终于到了女护士家，媒婆王阿姨早早地就来了，张奇跟王阿姨打了一声招呼，她赶紧把张奇拉过去先向女护士的父母介绍道：“这是一中的张奇老师，这学期带尖子班，张老师以后有前途，你们可不要看走眼哦。” 然后，王阿姨又介绍女护士的父母给张奇认识，说：“这是刘叔叔，这是唐阿姨，他们很好说话的，为人和气。” 最后，把张奇和女护士互相介绍给对方，张奇这才知道，女护士叫刘颖，身材苗条，瓜子脸，大眼睛，嘴唇厚实透出性感的味道，穿着一身粉红色披风大衣，下身穿一条紧身牛仔裤，青春的曲线美凸显出来，第一印象，双方都感觉对方良好。 接下来，管凌天坐在张奇旁边，简直就是在参加一场单位面试。媒婆王阿姨就像是主持人，首先把双方的基本情况介绍了一遍，接着，刘叔叔、唐阿姨和刘颖就像三位掌握着生杀大权的面试官，开始了车轮面试。 刘叔叔首先问张奇：“小张，听说你这学期带尖子班，一定是很优秀的老师，今后有什么打算啊？” 张奇说道：“其实，我带尖子班也是因为自己努力提升教学水平的结果，今后，我还打算去读江北师范大学的在职研究生，进一步系统学习教学理论，将来学以致用，为一中的教育事业发挥更大的作用。” 刘叔叔听到张奇这么回答，很高兴地说：“你这个想法不错，有点像我年轻时候，做什么事情有计划，也很专心，你这样下去有前途，不错，小张。” 张奇继续说道：“当然，目前我还没有买房，住在学校的简陋的单身宿舍，我正有买房计划，准备按揭，分10年付款，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刘叔叔点头称赞。唐阿姨接过话说：“我也是个小学老师，就我个人来说，我还是希望我家刘颖找个老师更可靠，老师有几个优点呢，一是有文化，素质高，交流起来方便；二是老师对将来自己的孩子教育有优势，因为自己懂得教育规律；三是老师有三个月的寒暑假，可以陪陪老婆和孩子，可以照顾家；四是老师社会地位高，收入也稳定。” 张奇听出弦外之音，马上接过话说：“确实如唐阿姨说的那样，当老师还是很有优势的，我为自己选择人民教师这个职业感到自豪。” “那小张你想找一个什么样的对象啊？”唐阿姨问道。 张奇说：“我想找一个心地善良，能谈得来的人共度一生，当然，她有份稳定的工作最好，这样过个小日子还是可以的。”唐阿姨也点头称是。 到了刘颖这一关，是最难的考题，因为这关系到她一生的幸福，刘颖问：“张老师，听你说话应该是素质高的人，我想问问，像你这样有文化，人又长得帅，工作收入稳定的人，以前怎么会找不到女朋友呢？” 张奇说：“坦率地说，我之前相亲过多次，除了几个我看不上的，大多数是女生看不上我，最主要的原因是我现在没有买房，更别说小车，我也不能责怪人家女生太现实，毕竟人家要和你过一辈子，她需要安全感，需要一定的物质保障，但我相信，通过我的努力，房子和车子在五年之内都会有的。” 刘颖听这话很满意，又说：“如果成家后，你会经常关心妻子吗？会做家务吗？” 张奇说：“不关心妻子的男人哪叫男人，男人在妻子面前不仅要甜言蜜语哄着，更要主动承担家务，不要让自己的妻子太劳累，家，要靠两个人一同去经营。” 管凌天也在一旁插话：“张奇是个勤快的男人，房间总是收拾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他还会做几道特色菜，我们最喜欢吃他做的酸菜鱼，嫁给他一定有福享。” 这时，只见刘颖羞红了脸，喜悦之情溢于言表......“面试”了一个多小时,唐阿姨最后主动要了张奇的电话号码，也把刘颖的电话号码告诉了他，希望他们今后多接触一下。 这个晚上，对于张奇来说，多么难忘，他为自己的成功通过面试高兴，不出意外，刘颖以后会成为他的女朋友甚至妻子。兴奋之余，张奇请管凌天在路边夜宵摊点了几个菜，喝了三瓶啤酒，以示庆祝。管凌天真心为好友张奇骄傲，今夜终于有了好消息，自己也在相亲中学到了不少，希望自己以后也能顺利找到一个好姑娘。 第22章基层辛酸（1） 单身汉的世界不总是一样的，张奇从倒闭的农药厂调到一中教书，现在也快有了女朋友，马上就要脱离单身队伍了。 而另一位单身同学李波波却没有如此幸运，这几天他老往管凌天宿舍跑，他头发乱蓬蓬的，胡子拉碴，脸也没有洗干净，还有残留的眼屎，身上穿着那件在大学读书时一直穿的旧皮衣，脚穿一双满是泥巴的高筒鞋，骑着一辆老掉牙的二手摩托车，一个乡镇干部形象跃然纸上。 星期五晚上，管凌天炒了几个好菜：辣椒炒肉、西红柿炒蛋、干煸肥肠、家常豆腐，与老同学慢慢喝啤酒，三杯酒下肚，李波波脸上有点红晕，情绪开始激动，把酒杯放下，很伤感地说：“凌天啊，我们也有好一阵子没见了，我今天就是想找老同学你喝两杯，倾诉一下衷肠，真是有一肚子心酸事，且容我慢慢道来，在基层乡镇我真是过着很悲催的生活啊，你是体会不到的，真羡慕你在县城工作啊。” 管凌天赶紧安慰他说：“波波，你别这样伤感，刚毕业出来，谁都不容易，也许有些人比你还不幸呢，他们可能到现在都没有上班，或者根本就没有班上，到外面打工去了。” 李波波说：“你不知道，我那上的是什么班啊，每天事情杂而累，工资都还欠着几个月的呢，这样下去，不知哪天去喝西北风了。” 管凌天说：“要相信自己，目前乡镇正在进行改革，遇到了一些现实困难，但你还是要对未来充满信心，只要好好干，组织一定会为你这样的懂专业、又年轻的人提供发展平台的。” 李波波说：“但愿吧，我还得再熬下去了，也不知哪天才能熬出头啊。”说完，又是一杯酒下肚...... 管凌天还是比较了解这位老同学的，与管凌天一样，李波波也是出身农村家庭，1990年初中毕业时曾经以高分考入金水一中尖子班高一（1）班，在班上成绩也是前十名，而管凌天因为分数较低被分在普通班高一（3）班，李波波自恃自己脑瓜子聪明，骄傲自大，再加上懒惰，有时还跟社会上的混混搅在一块，打架、泡妞、抢劫...... 到了高一下学期末，他的成绩跌至班上倒数几名。高二一分科，他也选择了读文科，与管凌天同分在一个班。高三第一年没考上大学，他跑到临县去补习，通过努力，考上了江北农业大学，就读农业经济管理专业，毕业后，被分在了金水县南塘乡人民政府。 刚到乡政府的时候，李波波很是苦闷：工作繁杂，经验不足，老是出错，为此常挨领导批评；工资低，乡政府还经常发不出来，现在乡政府还欠他几个月工资呢；住在一个80年代建造的旧房间里，到了冬天，寒风呼啸，玻璃破了漏风没人修理，只冷得哆嗦，早早上床钻进被窝里，还有晚上老鼠跳出来骚扰他，他常想：这样的日子何时才能熬到头啊。 李波波的编制挂在乡企办，但是乡镇领导更喜欢把非乡企办的工作任务交给他去完成，乡政府的工作杂而累，作为刚刚分配来的大学生，乡政府领导说要对李波波进行“重用”，他如万金油一般，哪里有工作任务都得去抹一下，维稳、信访、调解放、民政、救助、提留、征兵、山林纠纷、水利建设、计划生育等，李波波在乡政府下发的文件中总是成员之一。 最初，李波波也非常珍惜来自不易的工作机会，基本上是老早就到乡政府食堂吃早点（食堂提供稀饭、小菜、泡粉、包子、馒头等，才收一块钱。）后，他基本上第一个到办公室，打扫干净，再烧好开水，把办公室的文件收发好，坐下等了半个小时，乡镇的党委书记张望乡和乡长黎铁柱和其他同事才陆陆续续到办公室。 张望乡看到李波波这么勤快，每次见面都会说：“小李，小伙子不错，好好干，乡镇还是很锻炼人的，你有文化，能吃苦，以后前途无量啊，我也是这么干出来的。” 李波波赶紧回答道：“谢谢张书记夸奖，以后还希望张书记多安排一些工作任务给我，我一定不打折扣完成好，不辜负张书记的厚爱。” 张望乡说：“好，好，小伙子主动要求做事，很好，年轻人就要这样子求上进。” 计划生育是南塘乡人民政府的全年工作重点，李波波小时候最讨厌搞计划生育的乡政府工作人员，那还是读小学五年级的时候，李波波的妈妈超生违反了计划生育，乡政府的人来他家里抓他妈妈去结扎并罚款。 李波波刚好放学回家，看到妈妈歇斯底里地叫喊救命，李波波不知哪里来的胆量，拿起一把锄头就要朝乡政府工作人员的头上砸去，好在高大威猛的乡武装部长及时夺走了李波波的锄头，否则，一场大祸不可避免。 李波波还是含着泪水看着妈妈被乡计生干部带走了，直到一周后才回家，从那时起，他一看到乡政府抓计划生育的干部，总要狠狠地瞪他们一眼，以示愤怒。 如今，自己成了抓计划生育工作的乡政府干部，去抓像他妈妈一样的超生妇女，真是没想到啊。 于是她答应去结扎并交上超生罚款。从此，“李铁拳”的名声在外，只要李波波挥拳，计划生育工作就好做了，李波波晚上回到房间总会问自己：“这样做到底是为什么，我面对的是和我父母、兄弟姐妹一样的农民，为什么我要用拳头对付他们？” 但再一想，首先是超生妇女违反了计生政策，如果我不动手，超生妇女也不会去结扎并交纳超生罚款，而乡镇领导又会责怪我甚至严厉处分我，为了这个饭碗，我也只能这样做了，便心安理得。 年终的时候，李波波总会得到比其他乡干部多1000元的奖金，这时，他又觉得浑身都是劲。其实，乡政府到了过年能发出工资就不错，一般都要欠以前几个月的，为了安慰一下辛苦一年的干部职工，乡政府只能发一些油、面、猪肉之类的东西，让大家安心过个年。 正当李波波对计划生育工作充满信心，豪情满怀时，乡镇改革拉开了帷幕。南塘乡人民政府最近根据金水县人民政府指示，创建了一个乡机关果园养殖基地，目的一是为了分流部分乡镇干部职工；二是为了让乡镇干部有个劳动教育、磨炼意志的平台；三是以点带面，通过示范，带领附近的老百姓致富奔小康；四是增加经济效益，改善一下乡政府干部职工福利。 李波波和另一位刚从江北大学生物系的同事朱之勇作为第一批人员被分流到乡机关果园养殖基地，时下，金水县各个机关都有了自己的果园养殖基地，县财政拨付专项资金，这是一项政治任务，必须不打折扣完成好。 据说金水县民政局创办了果园养殖基地后，却不知种什么果树，养什么牲畜挣钱，一直按兵不动，眼看快过年了，县里要检查各机关果园养殖基地落实情况，没有落实的单位领导将被通报甚至受处分，民政局领导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怎么办？这时，局办公室主任给领导出主意:用财政专项资金款购买几十头猪，再雇人杀好猪，然后通知局全体干职工分肉拿回家过年，干职工肯定高兴，县里一来检查，我们就说用财政专项资金买了猪饲料养猪，那检查人员肯定要问，猪怎么不在养殖基地啊，我们就回答说猪被杀掉分给全体干职工作为过年福利，大家忙了一年很辛苦，这样检查人员就没话可说了。 民政局领导一拍大腿，直夸办公室主任这招绝啊。事实上，由于工作作风漂浮，很多机关果园养殖基地只是做个样子，根本没有起到什么效果，一些机关果园养殖基地为了应付检查，还出钱雇人来看管，真是天大的笑话。 第22章基层辛酸（2） 李波波和朱之勇按照乡政府工作安排，在机关果园养殖基地种上了20亩葡萄，25亩柑橘，养了30几只猪，有一次，李波波的父亲来看望儿子，在离乡政府2公里的山上看到拿锄头干活挥汗如土的儿子时，他父亲当场流泪了，说道：“波波啊，没想到你一个大学生重新拿起了锄头，跟我有什么区别，这是怎么回事啊，家里人都说你有一份体面的工作，没想到，哎！” 李波波安慰父亲说：“这是乡政府的工作安排，只是暂时的，你别难过，我还年轻，能吃苦，在这锻炼一下还是很有好处的。” 李波波和朱之勇日夜埋头在机关果园养殖基地苦干，果树好种，但猪难养，李波波和朱之勇为此没少吃苦头，炎炎夏日，怕猪受不了高温，拿起蒲扇为猪扇风纳凉；冬日寒冷，怕猪冻着，把床上的被子拿出来给猪御寒。 李波波开玩笑对朱之勇说：“这老猪比我家祖宗还难伺候，真是我的祖宗的祖宗，我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罪啊。” 朱之勇接过话说：“你变猪啊，我也给你这种特殊待遇好不好。”李波波说：“你猪脑子，说这样的话，我才不变猪呢，过年就拉去被杀掉，我还没活够呢，哈哈。” 但当葡萄和柑橘成熟的时候，乡镇领导带领上级领导或其亲朋好友都来采摘果实，临走，说上一句：“小李，小朱，你们干得不错，年轻人肯吃苦，我们看在眼里，有机会一定要关心一下你们的进步。” 可是，以后每次人员提拔，也没有看到李波波和朱之勇的名字。而猪养肥了，到了年前，乡政府请人来杀猪，猪肉分给全体干部职工，一个人能领到十斤左右的肉，也算是一种福利，因为明年还得靠大家干活呢。 南塘乡人民政府又分来了一个大学生卢地，他接替了李波波，而李波波变成了一名驻片干部，管辖山道村委会。 李波波慢慢地和山道村委会的书记万勇混熟了，万勇是山道村人，因为家里兄弟及堂兄弟40多个，因此，家族势力在300多人的山道村及周围的自然村中最大，万勇顺理成章成了山道村委会的书记，这一当就是十多年。 万勇家里经济条件一般，自己靠种20亩柑橘致富，年收入也就4万，但他喜欢喝酒、赌博，李波波第一次和万勇见面时，万勇就直接跟他说：“领导你好，欢迎你驻我们山道村委会，我万勇是个豪爽人，直来直去，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没有半斤酒量我们以后就不要去谈工作了，赌博我喜欢，但我不能强迫领导你喜欢，如果你想赌，我可以陪你小赌娱乐一下。” 李波波知道要做农村工作，自己又是一名驻片干部，不与村委会的书记打成一片，那以后什么工作都开展不了，于是他说：“万书记，你喜欢的我也喜欢，我以后还要多向你学习啰。” 万勇说：“领导你千万别这样说，我是个粗人，你是个文化人，我们基层生活单调，也玩不出什么高雅的，整天只能靠吃吃喝喝交流感情是吧。” 李波波说：“我也是农村来的，知道你们挺不容易，工作压力大，偶尔适当放松也没什么不好，但要掌握好一个度。” 一个月后，李波波酒量在进步，半斤不成问题，但也经常喝醉，晚上扶墙回到自己的住处。在赌过几次博后，他输给了驻片几个自然村的村长三个月工资，这下可惨了，以后吃饭的钱都没有了。但他硬是不服输，他觉得“输了不扳本，比猪还要蠢”。 于是，在一个周末晚上，李波波向管凌天借了300块钱坐上火车去广州学牌技，回来后日夜琢磨着，特别是一天的工作忙完晚上回到房间，李波波便开始研究起三十二张扑克牌，学会了怎么发牌，学会了快速记牌的绝招。 第二天他就学以致用，与乡里干部赌一下，基本上是赢多输少，很快，“李赌王”的名声开始走出了南塘乡政府。也有县里和其他乡镇的人不服气要找他单挑，无任怎么赌，结果都是李波波赢的机会多。 管凌天曾经跟李波波认真地说：“老同学，打打扑克娱乐一下就行，千万别去赌博，越赌越大，说不定哪天你会输得很惨的，九赌十输，现实中这样的教训太多了。” 李波波说：“我的技术在全县还是一流的，我也不会到外县去赌，在乡镇呆很累很烦，我也没有太多爱好，赌博还能创收，我想再赌他一段时间，挣个十万八万的，买套新房子再戒赌。” 管凌天说：“要是你哪天输得欠一屁股债呢，那将来你拿什么去还啊。” 李波波说：“我对自己还是有信心的，输得少，赢得多，一看到情况不妙，我会及时刹车。”既然李波波不听劝说，管凌天也就不想多费口舌了，但还是告诫他不要玩得太大，陷得太深，不要借债去赌。 转眼到了春节前，李波波正思量怎么挣点钱回家过年，恰好万勇家里杀年猪，请李波波去吃“猪血酒”，李波波骑着新买的摩托车（赌博挣来的）载着同学管凌天和汤钧昌去了，划拳喝酒，两个小时结束，李波波提议赌个小博玩一下。 万勇心想：今天在我家，我还会怕你，来就来，今天要让你李波波空口袋回去，猪血酒不是那么好喝的。万勇叫了两个弟弟一起来赌，李波波坐庄，管凌天在一旁，提醒他道：“老同学，玩小一点，不要搞大了，那样影响不好。” 李波波说：“我知道，今天在万书记家，就是图个热闹，你们看看就知道多好玩。” 一庄完了又来一庄，李波波几乎都是输，这时，欣喜若狂的万勇提议玩大一点，赌资加大到起码100元，哪知，李波波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大有起死回生的神术，管凌天在旁边看到他第一张牌老是拿到天牌和地牌，最后凭借点数大通吃，不到一个小时，万勇刚卖猪的3600块钱输个精光，两个弟弟也输了总共2800块钱，李波波赚个盆满钵满。 这下，万勇老婆骂他是“败家子”，说这样的日子无法过，威胁要离婚，万勇正在气头上，一下子给了老婆两巴掌，老婆这下又哭又闹，两口子撕打在一起。李波波却骑上摩托，加大油门，载着管凌天和汤钧昌扬长而去，他要去过个好年了...... 春节过后不久，山道村与下面的自然村山寨村因为山林纠纷，矛盾升级，两个村的村民纷纷组织人马拿着铳枪、砍刀等器械，集合在有纠纷的山上，一场大战即将上演。 在这危急时刻，李波波第一时间获悉消息，马上电话告知正在乡下指导工作的乡党委书记张望乡：“张书记，出大事了，山道村与山寨村因为山林纠纷，两村的村民拿着凶器对峙着，随时要发生命案，请张书记指示怎么办。” 张望乡立即指示李波波：你是驻片干部，先去现场做好思想工作，稳定舆情，我马上带派出所民警和司法所人员过来现场处理纠纷。 李波波立即发动摩托车，以最快速度赶到了山林纠纷现场。山道村委会书记万勇和山寨村村长刘细根围着李波波，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李波波说道：“张书记马上就过来，要现场调解你们两个村的山林纠纷，现在你们要做的就是各自管好自己村的村民，一定要保持克制，不可发生任何一点冲突，出了问题，你们的乌纱帽马上要被摘掉，你们要相信政府，相信组织，法制社会，处理问题要靠法律，而不是打架，懂吗？” 山道村委会书记万勇和山寨村村长刘细根一听李波波说得在理，又是驻片干部，平常打交道多，值得信任，因此，两人很配合李波波工作，各自交待村民们不要乱来。 十几分钟后，张书记终于带着派出所民警和司法所人员来了，后面还跟着乡政府及林业站工作人员，20多个人的样子。 张望乡仔细问了山林纠纷的具体情况，原来，山道村与山寨村因为山林界限不清，多年来发生了纠纷，各自都认为对方过界，大打出手的事情时常发生。 这不，昨天因为山道村的村民在两村山林界限附近砍了几十棵大树，被山寨村村民及时发现，因此，今天就纠集全体村民讨要公道来了，两边的村民虽然没有发生械斗，但还在互相对峙，打着口水仗。 李波波赶紧叫大家安静下来，说：“乡亲们，现在请大家不要做声，静一静，下面由我们乡政府的张书记跟你们做调解，” 张望乡清了清喉咙，大声说道：“山道村与山寨村的各位村民，我是张望乡，我今天是来调解你们两个村的山林纠纷的，请你们相信政府，你们不要再有过激的言行，马上解散回去，两个村各派三名代表出来，我们好好商量妥善处理好山林纠纷，现在是法制社会，法律是讲究事实依据的，不是靠打架就能解决问题的，如果出现群死群伤，受害的是你们自己，是你的家庭，对吧，快回去吧。” 双方村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在犹豫不定，山道村委会书记万勇和山寨村村长刘细根分别走上前跟村民打招呼，叫他们回去，又各自再选出两名村民代表，走到张望乡书记和驻片干部李波波面前。 张望乡说：“谢谢你们六位村民代表对乡政府的信任，我建议，你们把有关山林产权资料带来，我们一起到县司法局去，听听司法专家的最终调解意见，可以吧。” 双方于是把村里保存的族谱、山权证书等资料等收集好，一行人直奔县司法局，在调解办公室，司法专家和县林业局技术人员，仔细对双方资料研究，最终决定，山道村的山林产权证书有效，并做了司法公证，县林业局将在几天后派林业技术人员进行勾图（东南西北四方界限）立碑确认。 第22章基层辛酸（3） 回来后，双方村民代表向大家反馈了意见，山寨村的村民立即炸开了锅，认为司法局、林业局和乡政府都偏袒山道村，决定在勾图立碑的那天再去闹事。 过了几天，到了勾图立碑的日子，山寨村村长刘细根带着上次两个村民代表来到张望乡书记办公室，希望他能说服山道村村民，要他们划出50亩山林归山寨村。 山寨村其他人已经到了勾图立碑的地方，准备阻扰工作人员。李波波也到了张望乡书记办公室，只见山寨村村长刘细根对着张望乡破口大骂：“我原以为你这个当书记的会主持公道，现在才知道你们肯定是串通好的，你们完全是偏袒山道村，你这个王八蛋书记，简直不是人，我今天就是不当村长也要为村里讨回公道。” 李波波立即制止道：“刘村长，你这么能这样辱骂张书记呢，你真没有一点素质，张书记一个人能做主，把山权确定下来吗？这都是通过法律途径，依据法律事实证据明确山权的，你也不用脑子想想啊。” “你李波波也不是什么好人，我凭什么相信你们。”刘细根蛮不服气地叫道。 张望乡说：“我说细根啊，我张望乡是个什么人，我们打交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对我的为人应该有所了解，现在是法制社会，你们山权认定是要讲究法律依据的，你们提供不了，所以你们只能接受现实，勾图立碑，也是为了避免今后再发生纠纷。” 刘细根说：“我管不了那么多，今天你张书记不让山道村划出50亩山林归山寨村，我就死给你看。” 张望乡说：“你可别乱来啊，山林产权是受法律保护的，这点不可更改，你不会是法盲吧。” 刘细根说：“那就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张望乡坚定地说：“这个没得商量，你们回去吧。” 刘细根失望地说：“那我今天也不想活了，我回去无法向全体村民交待。” 说完，他从口袋拿出一瓶农药“咕咚咕咚”猛喝了几口，这时，李波波赶紧跳过来，抢走农药，不一会儿，只见刘细根两眼翻白，疼得在地上打滚。 张望乡指示李波波赶紧叫车把刘细根送到乡卫生院，经过几个小时紧张抢救，刘细根一条命算是保住了，李波波每天陪着刘细根，怕他想不通又自杀呢，他走到哪里，李波波跟到哪里,简直跟服侍老太爷一般，李波波心里那个苦啊，但还得装笑呵呵的，如果发脾气他怕影响刘细根的心情。 出院后，李波波又到刘细根家里做思想工作，跟村民谈心，最终大家想通了，不再去闹事。但张望乡和李波波因此事处理不力受到上级的处分，这让李波波很是郁闷。 管凌天安慰李波波说：“遇到这样的事情，谁也无法避免，但你做了自己该做的，村民也理解了，就没有什么自责的，今后的路还长着呢，就当这是个教训吧。” 李波波现在也想谈个女朋友了，一到天黑，内心就无法平静下来，虽然喝酒、赌博能够赢得快乐一时，但那只是暂时的，更多的是孤独和寂寞。 他最近看上了南塘乡中心小学的卫萌萌，经常晚上到宿舍区找她聊天，卫萌萌对李波波也是不冷不热，感觉并不是那么好。 这周六晚上，李波波再次邀请卫萌萌吃个饭，没想到卫萌萌痛快地答应了，还带了两个同事一起来，这下可把李波波高兴坏了，他立刻来到管凌天宿舍，说：“老同学，我可能要交桃花运了，今晚请乡中心小学的卫老师吃饭，你也跟我去，做好电灯泡，以后不会忘记你的。” 管凌天一听，这是好事啊，说：“做电灯泡没问题，我们供电公司就是给人送光明的，好事做到底，希望你今晚好好表现，谈成了就赶紧结婚，省得你天天在外喝酒、赌博，有老婆管好啊。” 李波波和管凌天到了一家叫“好运来”的餐馆点了几个菜，一会儿，卫萌萌带着两个同事来了，大家边吃边聊，管凌天首先说：“没想到卫老师这么漂亮，谈吐不凡，要是李波波娶到你，那真是他前世修来的福分，可惜，没有人跟我介绍你这样的美女认识啊，来，我先敬你一杯。” 卫萌萌接过话说：“我跟李波波还认识不久，对他不太了解，我们再接触一下看以后的缘分吧。”两人一饮而尽。 李波波也说：“认识卫老师真实三生有幸啊，我在乡政府工作，跟老百姓打交道多，所以言语难免不受影响，以前如有言行不当之处请你多谅解。” 卫萌萌说：“没什么啦，我也是半个乡下人，跟学生家长交流，只要不骂人不说粗话，我就能接受，再说，你是乡政府干部，素质应该不会低到哪里去的，这点我相信。” 吃完饭，管凌天借故先离开，卫萌萌的两个同事随后也走了，李波波对卫萌萌说：“我们先到公园散一下步，聊聊天，我再送你回去吧。” 很显然，李波波想借此机会和卫萌萌多聊一下，增进彼此感情。哪知，半个小时后，李波波回到管凌天宿舍，生气地说：“这个卫萌萌，根本不给我机会，走了一段路，她就说很累，想回家早点休息。然后就一个人走回去，不要我送。” 又过了两个礼拜，李波波又来找管凌天倾诉，管凌天问他与卫老师进展到什么程度。 他唉声叹气，说：“人家现在不理我了，昨晚去她宿舍，她跟我说，她不想一辈子呆在乡下，正在找关系调动，你虽然在乡政府工作，工资经常没有保障，又没有买房，跟着你还有什么好日子过呢，再说，我听我的同事说，你喜欢喝酒、赌博，我的性格文雅、爱静，这样的话，我们性格不合，今后就不要来打搅我了，真心希望你以后能找到更适合你的女朋友。” 管凌天觉得老同学真不容易，在基层很辛苦，工作累，压力大，连老婆都难娶上，而自己，相对来说，在县城工作，还是比较舒服。 如今，失恋的李波波驻村经常去酒喝，一喝就醉，他想麻醉自己，让自己什么也别想，睡一觉，什么都忘了。李波波想通过博赌去赢钱，最好赢个十万百万的，到时在县城买一套商品房或单家独院，还怕找不到女朋友吗？他是这么想的。 管凌天希望他别老想着靠赌博发财，因此，周末经常邀请他到县城玩，吃饭聊天，公园散步，分散他的精力，有时两人也会一起到县委办汤钧昌那里去玩，晚上通宵上网，玩玩游戏，看看电影，累了就趴在办公桌上睡一觉。李波波的未来在哪里？管凌天不知道，李波波自己也不清楚，但日子还得过下去。 管凌天的初中同学邓小用目前在右坊中学教书的日子也不好过，为什么？他跟管凌天诉苦说：“作为一名农村中学老师，现在我感觉自己真快成了‘臭老九’，在乡下中学环境差，既没有较高的社会地位，偶尔还受委屈，工资不高，七扣八扣的，还不能月月到位，你说基本基本温饱都解决不了，教书的积极性也受到严重的挫伤。” 想当年，邓小用和管凌天初中同窗三年，中考时，两人都报了小中专，那时，邓小用想考师范生，只可惜差十几分，高考第一年他落榜了，复读一年，终于考上了富州师专数学系，圆了他的老师梦。为何当初邓小用那么希望当老师呢？主要是受了他爸爸邓教生的影响。 原来，邓小用爸爸邓教生是上世纪70年代的师范生，毕业后分在了右坊乡中心小学教书，到了80年代初，当时供销社单位非常跑火，因为在计划经济年代，什么都得凭票供应，供销社掌管着最紧缺的日常用品，收入和待遇也比其他单位要高。 邓教生一个姐夫恰好在县政府当副县长，分管供销社，邓教生嫌自己工资很低，老婆又没有工作，生活过得挺艰难，因此，他找到姐夫要求调到右坊乡供销社上班。 两个月后，邓教生成了右坊乡供销社的一名职工，两年后，他当上了供销社主任，老婆也进入隔壁乡的供销社工作，此时的邓教生，真是右坊乡红极一时的人物，找他要猪肉、布、建材等紧俏商品的人一拨有一拨，乡里的领导有时都要去求他开后门，邓教生庆幸自己及时从教育队伍中跳出来，迎来了人生的辉煌。 乡亲们见到邓教生就说：“还是教生你明智，从糠箩跳到米箩（指好运），真羡慕你过这样的好日子，收入高，地位高，都是人家排队求你，你要是老师，谁还会求你啊。” 邓教生微微一笑，很是得意，朝乡亲们递烟，说：“哪里的话，是我们赶上了这个好时代，我只是比较幸运罢了，我想，随着时代的进步，大家的日子也会一天天好起来的！” 第22章基层辛酸（4） 俗话说：十年河东，十年河西。也是：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转眼到了90年代，随着改革开放的不断深入，中国经济快速发展，中国的计划经济很快被市场经济替代，布票、肉票、粮票等一系列计划经济时代的产物退出了历史舞台，市场上商品琳琅满目，老百姓的口袋越来越鼓，随时随地可以在市场上买到自己喜欢的商品，而不再需要凭票供应。 这样一来，供销社难以为继，几乎没有了生存的利润，只好靠国家硬撑着。邓教生过了十年的好日子，只好和妻子拿着那可怜的生活费，回家种田去了，毕竟一家人要生活啊。 他感叹世事变换太快，今天自己又从“米箩跳回糠箩（坏运）”了。而与他一起教书的老师，以前工资低，现在逐年增加，工资收入很不错哦，邓教生只有悔恨余生了，毕竟这是自己选择的路，跪着也要走完。 好在儿子邓小用很争气，读书用功，成绩一直不错，因此，高考补习一年后，邓小用上了高考录取分数线，邓教生鼓励儿子报考富州师专，在他看来，将来还是当老师稳定，邓小用也听从了父亲的建议，报考了富州师专数学系。 邓小用毕业后就分在了右坊乡中学教初二，刚开始，他非常用心教学生，因为，十年前，他也曾是右坊中学的一名学生，知道读书对农村子弟意味着什么。 他经常在班上对同学们说：“我也是从农村苦读考上大学的，十年前，和大家一样，我也是坐在这里求学求知，人生难有几回搏，你们要趁现在年轻，勤学苦学，将来成为社会建设有用人才，如果不好好读书，以后回农村种田的话，你会过得比较艰难。” 可是，班上还是有几个同学没有花心思去读书，还经常与社会上的流氓在一起鬼混，上课时也经常骚扰女同学，或者与其他同学说话，影响他们学习。 邓小用下课后找了他们几个调皮的同学谈心，表面上，这几个调皮的同学认真接受邓小用的教导，表示以后一定会改。可还没过三天，他们又我行我素。 一天下午，邓小用上数学课时，其中一个叫武会明的调皮同学又在跟旁边同学交头接耳，说话声越来越大，好像无视邓小用的存在。 邓小用走过去，一巴掌打在武会明的脸上，愤怒地说道：“你这个武会明，每次数学考试只考了30几分，自己不用功读书，还要影响他人，你看看你，像什么话，头发那么长，脖子上戴着那么粗的链子，手上戴着金灿灿的戒指，你这哪像个中学生，你对得起你还在田里干活的父母吗？” 武会明也不做声，只是眼睛瞪着邓小用。邓小用感觉武会明是在无声的反抗，并没有表现出诚恳的认错态度，于是说：“既然你不想读书，现在就滚出去，去叫你父母写保证书来，否则，不许进教室门。” 武会明恶狠狠地说：“邓老师，我现在就滚路，你等着瞧，你这样对我，我也不会让你好过的。”说完，大摇大摆地走出了教室。 晚上自习课下课后，像往常一样，邓小用一个人往前走，要回租的房间休息，刚走到一个拐角阴暗处，突然冲出四五个彪形大汉，其中一个人拿出一个大麻袋，二话不说，把邓小用往大麻袋里套，然后，他们一阵拳脚相加，可怜的邓老师被打成了骨折。 第二天，管凌天得知消息后，立即请假去县人民医院看望了老同学，看到缠满绷带的邓小用，管凌天心疼地说：“老同学，你也别太跟学生较真了，现在的学生比我们那时调皮多了，你看，现在，自己都伤成这样了，要是再严重的话，真不敢想象啊，以后你可要小心。” 邓小用从病床上慢慢坐起来说：“你知道，我是右坊乡走出来的大学生，我希望接过我们朱建设老师的衣钵，为自己的家乡多培养些好学生，将来他们要是个个考上大学成才了，我也感到脸上有光啊，我现在不对他们严格点能行吗？” 管凌天说：“你对他们严格没错，但是要以自己的人身安全为前提，如果自己受伤了，那可划不来。” 邓小用说：“我会注意的，以后改变一下教育方式，跟这些调皮的同学交朋友，感化他们，让他们认真学习，提高成绩。”过了一周，经过调理，身体无大碍，邓小用又回右坊中学上课去了。 两个月以后发生的一件事情，差点让邓小用老师精神几乎要崩溃。原来，期中考试刚结束，班上一个叫文胜利的同学，数学考得一塌糊涂，只得了18分，邓小用叫他下课后把卷子给他父亲看，并写好保证书晚上上自习课带来。 文胜利家住在右坊街上，他父亲是个做生意的，平时忙于生意，无暇顾及文胜利的学习，他知道儿子本身笨，又贪玩，不是读书的料，经常从家里偷钱出去与几个街上成绩差的同学鬼混，为此，他经常把这个独生子打得半死，文胜利一见到父亲就害怕。 文胜利回家后，不敢把只考了18分的试卷给他父亲看，他心想：哎，这个邓老师真是折磨人，我自己脑子笨，根本就不是读书的料，父母又逼我至少读完初中，如今邓老师要我给我父亲看试卷并写保证书，我父亲看了还不把我皮剐掉，这样下去，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不如早死早投胎算了。 文胜利等父母亲出去办事了，拿起一瓶敌敌畏喝了下去，恰好，一个邻居看到了，吓得两腿只打哆嗦，立即跑去告诉没走远的文胜利父母亲，看到呕吐不止的儿子，他们立即把文胜利送到右坊乡卫生院。 文胜利母亲痛哭着，说：“胜利啊，你怎么能做这样的傻事啊，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和你爸可怎么办，你是我们家的独苗啊，你可千万别有事。” 好在发现及时，文胜利保住了一条命。这下，文胜利的父亲不反思自己，反倒认为是邓老师逼得自己的儿子喝农药，于是，他直接走到教室把邓小用叫出来，不分青红皂白，一顿拳脚打在邓小用的身上，邓小用旧伤刚好，新伤又添，疼得在地上打滚。 他害怕地从地上爬起来问道：“你，你，你到底是谁啊？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什么打我？我要报警。” 文胜利的父亲愤怒地回答道：“我就是文胜利的父亲，你差点害死我儿子了，你这个老师怎么当的，为何要让我在儿子的考卷上写保证书，逼得他喝农药自杀，这次要是出了人命，我就要你狗命。” 邓小用解释道：“不是我逼他的，他成绩太差，难道你希望你儿子学习不好吗，让你写保证书，是为了让你们家长多监督他的学习，促进他进步。” 文胜利的父亲气仍未消，说：“老子才不管他会不会读书，要是没考上高中，我就让他跟我学做生意，总比你这个穷酸老师强，这次我儿子差点没命，你让我绝后，我也不会让你活下去的。” 说完就要走，这时，校长带着派出所民警过来了，经过调解，文胜利的父亲当面向邓小用道歉，保证今后不再找邓老师麻烦，并赔上600元钱用于治病，此事才算完了。 此时，邓小用心在流泪，一次次问自己：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难道选错了老师这个职业吗？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啊？ 唯有爱情可以疗伤，不久后，一个在右坊街开裁缝店的女孩子爱上了邓小用，邓小用也感觉对方不错：人漂亮，又温柔，通情达理......下课后邓小用主动到她店里聊天，谈谈人生，展望未来，两人感情逐渐升温，准备过段时间就结婚，在甜蜜的爱情中，邓小用淡忘了这些天的苦痛。 他这次想通了，以后自己也要改变教育方法，多与学生交流思想感情，对学生高度负责，认真教学，把他们培养成有用人才，像自己一样，跳出农门，走向美好的未来。 当然，他也希望，自己的儿女将来也能像他一样，拿起教鞭，从事这项光辉的教书育人事业。 虽然身在县城，管凌天一直关心、关注着像李波波、邓小用这样在基层辛苦工作的老同学，他们毕业后就扎根基层，勤奋工作，虽然环境较恶劣，他们也受过委屈，也有过怨言，但始终没有放弃自己的理想和信念。 亲爱的读者，让我们对这些基层工作者们致以崇高的敬意，他们在基层挥洒汗水，任劳任怨，是他们的奉献和付出，为中国经济社会各项事业又好又快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但是，还有一些同学却忍受不了基层艰苦的生活和工作条件，他们毅然辞职，到沿海地区打工或做生意，我们尊重他们的选择，毕竟人生的道路千万条，走出适合自己的路，就值得鼓励。 第23章收获幸福（1） 日子还是平淡地过着，似乎也没有什么变化，唯一的变化是一年的见习期过去了，管凌天转正后工资调整为每月252元，虽然涨了一些，但日子还是过得紧巴巴的。 当然，与那些“买断工龄”的国企下岗职工相比，管凌天觉得自己还是幸福的，至少目前还有一个”铁饭碗”。 所谓“买断工龄”是指改革开放初期我国一些国有企业在改革过程中安置富余人员的一种办法，即参照员工在企业的工作年限、工资水平、工作岗位等条件，结合企业的实际情况，经企业与员工双方协商，报有关部门批准，由企业一次性支付给员工一定数额的货币，从而解除企业和富余员工之间的劳动关系，把员工推向社会的一种形式。 1998年开始，金水县一些曾经风光无限的国有企业如蚕丝厂、无线电厂、汽车修理厂、啤酒厂、兽药厂、鼓风机厂等相继进行改革，减员增效，大批企业工人“买断工龄”，这些40—50岁的中年人一下子成了“下岗工人”。 一些人感到前途渺茫，心情低落，精神非常压抑；一些人感到不公平，就结伴到县委、县政府门口上访，要求解决生活实际困难；一些人生活过不下去，整天在金水县菜市场晃悠，等着菜贩子把烂菜叶扔掉，偷偷地捡回家里去。 但更多的下岗工人是“从头再来”，擦干眼泪向前走，他们中有的摆地摊；有的开餐馆；有的开三轮车载客；有的外出打工；还有的独自创业，再次开辟出新的人生道路。 管凌天的一个高中同学胡建平最近也买断工龄，与原单位解除了劳动关系，获得了单位一次性支付款1万元，准备去深圳创业，这让管凌天大吃一惊。 管凌天问胡建平：“你不是在单位好好的，怎么突然想到买断工龄呢，这意味着你今后一切从零开始，你有心理准备吗？” 胡建平说：“凌天啊，其实，这个念头也不是一天两天才有的，我实在不想在单位再干下去了，大概是半年前我就有买断工龄的想法，你听我详细地跟你说。” 胡建平告诉管凌天，原来，他从湖北银行学校金融专业毕业后，分在了金水县农业银行，成了一名柜台业务工作人员，每天的工作量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就连周末也是加班加点，几乎没有休息日。 另外，银行规定一年要揽储100万元，完不成就要扣工资和奖金，这让他头疼，因为他也出身农村，自己的亲戚朋友都是普通老百姓，哪有谁有大把钱拿出存银行啊。 而自己的工资实到手也不过320块，几乎用于租房、吃饭和其他开支了，更谈不上存钱。 这样的日子，胡建平越想越不是滋味，恰好金水县农业银行近年来新进员工过多，经营不善，经济效益大幅度滑坡，银行领导开始酝酿一场大的改革，其中一项就是减员增效，允许银行的干部员工根据工龄长短获得一次性支付款，买断工龄，与单位解除劳动关系。 减员增效政策一经出台，立即在金水县农业银行内部引起轩然大波。大多数人持观望态度，只有那些快要退休的男、女职工高兴坏了，因为他们过三、四年就要退休了，反正这几年也没有多少工资，再说社保也交了几十年，没有后顾之忧，如果按照几十年工龄算，他们可以拿到单位十多万的一次性付款，这可是一笔可观的收入，因此，他们没有犹豫，也不需要考虑，与单位签了解除劳动关系的合同，拿着十多万块钱高兴地回家带孙子去了。 而对于像胡建平这样的新进职工，他们可不敢贸然行动，虽然单位工资待遇不算高，但那毕竟是个“铁饭碗”，累就累点，以后自己成了老职工也就不累了，因此，他们不敢买断工龄，解除劳动关系。 即使得到一、两万块钱，但是他们得重新找工作，但金水县经济相对落后，很多国有企业也在改制，工作不好找，要出去创业或做生意，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啊。 胡建平对于减员增效政策一开始也有点犹豫，是啊，自己从农村跳出来，好歹有个单位，多少人羡慕着呢，但是，自己还年轻，每天就这样重复着一模一样的工作，没多大意思，他能想象出将来退休时的自己。 他考虑了一个礼拜，走与留，两种选择在心里不停地挣扎着。他还是决定打电话征求一下他哥哥胡自平的意见，胡自平早年从江北财经大学毕业，分配在深圳市政府机关工作，如今已是处长。 听完弟弟的讲述，胡自平很支持弟弟出来闯荡的想法，叫弟弟最好到深圳来，自己也能照应一下。有了哥哥的大力支持，第二天，胡建平去找行长签解除劳动关系的协议。 行长很吃惊，没想到胡建平会这么做，而且，胡建平是单位的业务骨干，他真想把他留下来，于是说：“小胡，你可不要轻率做决定，你在柜台工作如果很累，我可以给你调整一下工作岗位，好好干吧，年轻人，以后你一定有进步的机会。” 胡建平决心已定，说：“谢谢行长对我的关心和厚爱，可我已经下定决心去深圳闯一下，我还年轻，我不想一辈子就在这个单位束缚着自己，请领导您理解我的想法。” 既然没有商量的余地，行长也就与胡建平签了解除劳动关系的协议。胡建平拿到1万块钱，开始了深圳创业之路，虽然，未来还存在很多不确定性，还有更多的困难在等待着他，但胡建平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一转眼就到了1999年末，祖国改革发展的步伐依然在加快，历史的滚滚车轮即将驶入21世纪，当人类回望过去时，虽然和平、发展、民主、自由是世界主流，但是不断出现的战争、贫困、疾病、饥饿、地质灾害、环境恶化等让人们感到无比的心痛与无奈，人类面临的困难和挑战依然重重。 在人类社会步入新的千年之际，全球160多位国家元首和政府首脑聚会纽约联合国总部参加联合国千年首脑会议，共商世界和平与发展大计。如何在经济全球化的大潮中建立新的国际经济秩序，缩小南北经济差距，使所有国家都能从世界经济发展的进程中受益，将是这次联合国千年首脑会议的重要议题之一。 缩小南北差距，实现共同繁荣，将左右新千年、新世纪世界的和平与发展，因而受到世界各国共同关注。 近些年来，国际社会试图解决的南北差距，特别是发达国家和最不发达国家之间的差距不但没有缩小，反而越来越大，目前南北贫富差距之严重已经到了令人吃惊的程度，据统计，发达国家与发展中国家人均国内生产总值的差距已从1983年的43倍扩大到1999年的60多倍。 联合国开发计划署发表的1999年度《人类发展报告》显示，占世界人口20％的发达国家所拥有的世界总产值高达86％，它们占全球出口市场的份额也高达82％。而占世界人口75％以上的发展中国家所占的这两项比例仅分别为14％和18％。 世界经济在不断发展，而全球最不发达国家的数量也在逐年上升。10年前世界最不发达国家总共有36个，目前已经增加到48个。在这方面，非洲地区面临的形势更为严峻。虽然近几年非洲的经济增长率在4％左右，但非洲的国内生产总值仅占全世界的1％，其贸易仅占国际贸易总额的2％。一些国家的人均实际收入大大低于40年前的水平。 在经济全球化趋势迅速发展的当前，非洲经济与世界经济差距越拉越大，非洲正面临被边缘化的严重危险。南北差距越来越大的原因何在？回顾过去，人们清醒地认识到，除了一些国家本身存在的问题外，最主要的原因就在于未能在世界范围内建立一个公平、合理、有利于世界各国共同发展与繁荣的经济秩序。 当然，中国在21世纪即将到来之际，也迎来一件大喜事，那就是继香港回归后迎来了澳门回归。1999年12月20日，中华人民共和国澳门特别行政区正式成立，彻底结束了葡萄牙政府长达446年的殖民统治，澳门终于回到了祖国母亲温暖的怀抱。 管凌天也为此感到骄傲和自豪，并与朋友们共同守在电视机前观看了澳门回归直播节目，时不时传出热烈的鼓掌声与欢呼声。 时间已到了1999年的12月31日晚上，管凌天早早吃完了晚饭，就和唐正义等几个好朋友到金水县城主街上走走，主街上已经是人山人海，好不热闹，情侣们手挽着手，朋友们前呼后拥，大家都在以一种无比激动与期待的心情迎接2000年的到来，也是迎接新千年和21世纪的到来。 当然，管凌天还从电视上获悉，这几天全国有不少人跑到浙江温岭市石塘镇，希望最早迎接祖国大陆新千年第一缕曙光。管凌天也与唐正义等好朋友在主街上走了几圈后，决定到一家叫“寻梦园”的歌厅唱歌跳舞，并点了一些水果和零食，大家唱啊跳啊聊啊一直到凌晨两点。 21世纪就这样悄然而至，管凌天觉得时间飞逝，在过去的25年里，自己不断努力拼搏，以优异成绩从小学考上初中，从初中考上高中，参加高考三次，屡败屡战，总算考上了省城中专，毕业后总算有了一份还体面的工作，不要再回农村过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 虽然管凌天并不讨厌农村、农民和农业，自己本身就是农民的儿子，有时候工作忙完他还喜欢回农村看看，体验一下农民的生活，但在他父母一般的农村人和他眼里，跳出农门，成为一个吃国家饭的单位人，才是人生价值的真正体现，那才叫光宗耀祖呢，尽管这样的观点容易误导农村读书人多年，但一时还无法扭转过来。 作为跨世纪的一代新青年，管凌天正在规划自己的美好未来，但却遇到了旧观念的困扰，那就是父母对他逼婚。 在金水县农村，一些青年要是初中毕业没考上高中，到了18岁，父母就开始张罗儿女的婚姻大事，管凌天的几个小学、初中同学就是18岁结婚的，如今孩子都六、七岁了。管凌天庆幸自己没有继续在农村生活，他不想那么早结婚，他认为男人应该有点自己的事业，方能再谈结婚，这也是未来家庭幸福的基础。 然而，父母看到儿子管凌天如今已经25岁了，虽然在县城上班，但在农村人眼里，已是“老伢崽”，再不结婚生子，那就会遭人奚落。 再说，28岁的哥哥管凌宇也还是单身一人在北京，父母鞭长莫及，只好重点“说服”身边的管凌天，希望他找个好姑娘结婚，这样，他们在农村面临的思想压力就会小些。 当然，管凌天也不是不在乎婚姻这件大事，最近，他也在开始寻找自己的爱情，但他不想太早结婚，因为自己还一无所有。 单位上新分进了一批女孩子，大多是单位老职工的子女，有几个长相还不错，而且从省电力技工学校毕业，文化水平也算不低，管凌天注意上了一个叫罗芳的姑娘，没事的时候也会到她办公室闲聊，去的次数多了，罗芳姑娘也明白了大概怎么回事。 但她对农村出身的管凌天并不来电，觉得他并不能给自己带来安全感和幸福感，就直接对管凌天说：“你没有房子，又没有车子，在单位也就一个普通员工，以后要是跟着你过一辈子，我看不到希望，我们谈朋友还是不合适的，希望你谅解。” “请你相信我，我一定会混出个人样的，将来会有车有房的，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管凌天极力解释。 罗芳对这种解释根本就不理会，反问道：“那你要让我等到白发苍苍吗？我要的是现实，现在你能拿出20万存款，我就马上嫁给你。” 管凌天一下子无语了，爱情与金钱挂钩，戳中了他内心最软弱处。原来罗芳是单位老职工罗大民的千金，家里条件很好，追她的人有一个排，她不屑于跟管凌天这样太普通的男生发展下去，就这样，管凌天只好停止追逐爱情的步伐。 是啊，虽然自己在供电部门工作，在外人看来单位还不错，但本单位人知根知底，工资不及县里行政、事业单位人员的一半，而且，管凌天目前还住在单位分的那间阴暗潮湿的“福利房”里，这样差的条件，单位上哪个女孩子愿意跟他过呢。 第23章收获幸福（2） 也有好心的女同事卓玉芬跟管凌天介绍对象，原以为是介绍本单位的，管凌天很乐意，没想到卓玉芬说：“我把我在外面做面包的侄女介绍给你，可以吗？虽然她是农村的，但她长得很漂亮，在外也见过世面，我想你看了以后一定会喜欢的。” 管凌天一听介绍的对象是在外做面包的，虽然心里有些失落，他最想找一个有工作的女孩子结婚，这样的话两人生活会轻松些，双职工在县城来说，是很普遍的，但是他不能丢女同事的面子啊，说不定女孩子有一技之长也好啊，再说要是双方有感觉那也行。 晚上，管凌天提着水果，跟着卓玉芬去了她侄女卓艺婷家，卓艺婷看起来确实很漂亮，瓜子脸，高挑身材，长发飘飘，穿一身旗袍，很有古典女子味道，今年才21岁，一直跟着大哥卓艺伟在西安做面包，女孩子过了20岁，农村的父母也开始着急，想尽快找个合适的人家嫁出去。 管凌天和卓艺婷互相之间第一次印象都很好，接下来，两人就接触多了，刚开始，管凌天觉得卓艺婷还行，人长得漂亮，嘴巴甜，偶尔撒娇，也挺招人疼爱的。 但是慢慢地，管凌天发现两人之间的裂痕越来越大，卓艺婷喜欢打扮，几乎每两天要换一套服装，喜欢打牌，喜欢去歌舞厅，再者，卓艺婷谈论的话题无外乎吃穿、做面包生意、房子等，也没看出她有什么一技之长。 这让管凌天觉得很庸俗，这样下去要是两人结婚，管凌天那几个死工资是肯定供养不起她的，于是，管凌天决定与卓艺婷分手，卓艺婷也无异议，毕竟她也想找个有钱的人依靠，管凌天虽然有份工作，但不能成为她的菜。 之后，管凌天陆陆续续又接触了一些女孩子，她们中有裁缝、打工妹、中小学老师、县直单位的公职人员，但结果都没有能够走在一起，要么是管凌天看不上女方，要么是女方也看不上管凌天，大家都处在不上不下的尴尬局面。 当然，跟管凌天相似情况的还有自己的那些同学与朋友，他们基本上来自农村，没有依靠，买不起房，更没有车，所以要找到一个合适的女孩子确实难啊。 我们也不能说女孩子现实，更不能说势力，婚姻在小县城来说，就是过日子，但家的安全感是建立在房子、票子等这些实物基础上，没有一套好房子，女孩子就会觉得不安全，没有家的温暖。 管凌天的同学汤钧昌，在县委办工作，父母都是退休老师，手头有些积蓄，他们赶紧为儿子在县城繁华地段买了一套商品房，说来硬件条件够可以的了，但是汤钧昌长相实在是对不起观众，个矮，秃头，29岁，但看起来有40多岁的样子，女孩子谈了无数个，都因为长相告吹。 但汤钧昌不甘心，把全县的中小学走遍了，认准要找一个老师结婚，管凌天陪着他相亲次数多了，也感觉累，劝汤钧昌适当降低要求，但汤钧昌是个十八头牛也拉不回的人，认准的事情就一定要去做。 他跟管凌天说：“我人长得确实丑了点，但我有套商品房啊，再说，我在县委办工作，好歹也是领导身边的人，办事还是方便些，就凭这两点，要找一个老师还是有信心的。” 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前不久汤钧昌和一个最偏远中心小学的女老师成功订婚。因为这名小学女老师长相也一般，也有很多人跟她说媒，乡镇的公务员、老师她一概看不上，她一心只想嫁一个在县城工作并有房的人，虽然汤钧昌长相并不很理想，但他人还老实，过日子还是可以的，于是决定嫁给汤钧昌。 订婚后，汤钧昌就找到县委副书记帮忙，把她的女朋友调到了县城一所小学教书。汤钧昌所做的这一切，确实让管凌天和其他同学佩服得五体投地，管凌天又重新树立起追求幸福的信心。 管凌天一次次寻找爱情失败，朋友们也替他难过，并留意自己身边是否有合适的女孩子介绍给他认识，恰好在马全林场工作的好朋友封林宇发现单位刚分进来一个女同事，叫姚敏霞，23岁，金水县流莱乡东班村人，长得漂亮，身材不错，说话声音甜美，性格温柔，1998年从甘州林业学校分配到林场工作。 于是，封林宇决定和管凌天也认识的在中学教书的徐通撮合，介绍管凌天和姚敏霞认识，马全林场在金水县的郊区，一天晚上，管凌天、封林宇、徐通三人坐着一辆三轮车，花了半小时才到了马全林场。 马全林场实际上是相当于乡镇级别的正科级单位，管辖下面两个村委会，并护理着全县5000亩山林，平时还可以按照县林业局批的指标数卖一些树木，收入用于发那些超编人员工资，平时发些林场人员下乡费什么的，年终适当发些奖金，因此，这个单位还是不错的。 当封林宇把管凌天介绍给姚敏霞时，没有谈过恋爱的姚敏霞不知所措，还以为他们三人是来马全林场办事呢。为了避免尴尬，封林宇提议四个人坐下来打“拖拉机”（两副扑克牌），他和徐通一对，管凌天和姚敏霞一对，管凌天拿出了在南杂店买的一大堆零食放在桌上，大家边吃边聊。 过了一会儿，封林宇对姚敏霞说：“管凌天在县供电部门工作，单位很好，人也诚实，有进取心，你们可以接触一下的。” 徐通也接着说：“管凌天和我是多年的朋友，我很了解他，人很踏实能干，家里条件也算过得去，相信你们应该会有共同语言的。” 姚敏霞一下子羞红了脸，只好笑而不语，管凌天凭感觉姚敏霞对他第一印象应该还不错的，以后可以发展下去，大家就这样一直玩到晚上十点半才散去。 有了第一次介绍，管凌天第二天下午下班吃完饭后就直接去找姚敏霞，两人一前一后在乡间小道上散着步，距离还是相隔了一点，因为姚敏霞觉得才刚认识管凌天，还是要保持一段距离好些。 管凌天为了调节一下气氛，就讲了几个今天上班听到的笑话故事，一下子把姚敏霞逗笑了。接着，管凌天把自己的基本情况再次向姚敏霞详细介绍了一下，不过，就是没有敢把自己的工资情况说出来，他怕吓跑了眼前的心动女神。 姚敏霞突然问管凌天：“你工作之余有些什么爱好？” 管凌天稍微思索了一下说：“我工作之余喜欢写作、跑步、旅游，偶尔喜欢和朋友们聚聚，寻找快乐。” 一听到“写作”两字，姚敏霞心里乐开了花，原来她心目中有三条择偶标准：一是有工作单位；二是善于写作；三是身高一米七。 写作这条标准符合的太少，现在哪里有几个男孩子坐得下来写东西，因为大家一切向“钱”看，写东西又不能创造经济效益，还费脑力，姚敏霞却认为写作的男生能静下心来，必定是个善于观察并热爱生活的人，是个有生活情调的人，也必定是个浪漫温柔的人，与这样的男孩子在一起，一生一定会很幸福的。 如今，管凌天完全符合了她的三条择偶标准，难道他就是我的白马王子，爱情的脚步也迈得太快了吧，姚敏霞心里美滋滋地想着。她们接着谈了很多关于文学与人生的话题，相谈甚欢，趣味相投，直到很晚才回家。 管凌天与姚敏霞慢慢地接触次数越来越频繁，互相牵挂着对方，一天不见面，就感觉心里空空的，姚敏霞想管凌天的时候，就用办公室电话呼叫管凌天的bp机，管凌天一看号码，立即跑出去用公用电话回过去，一聊基本上就是半个小时。 处在爱情圈包围的男女智商真的很低，因为主要精力都放在对方身上了，管凌天几次做账做错了，搞得黄哲天经理狠狠地批评了他：“这种事情以前没有发生过啊，小管，你做事一贯很认真细致，最近怎么搞的啊你？跟我说说。” 管凌天哪敢把自己这些天谈恋爱的事情说出来，只好编了一个理由说：“领导，真不好意思，对不起了，我最近老失眠，所以精力不集中，导致做错账，我正在调整睡眠，下次不会了！” 黄哲天只好安慰道：“小伙子，晚上早点休息，不要太熬夜，听说你喜欢晚上写作，你又不是在行政办公室搞文字工作，还是搞好会计本行工作吧。” 是的，管凌天在学校就喜欢写作，如今晚上也会写点东西，向一些报刊、杂志投稿，也有一些文章被《人民日报》、《江北日报》、《富州日报》等媒体刊登，一时也成了金水县略有名气的“作家”。 差不多半年的时间过去了，随着不断的了解和交流，管凌天与姚敏霞的关系基本上明确了下来，两人都觉得今生苦苦寻找的就是对方。 按照农村习俗，该到了双方家长见面最后确定的时候了，双方家长见了面，也没有什么异议，就确定男方给女方的彩礼钱两万，接着女方家亲戚到男方家“看人家”（主要知道男方家在哪里？家底子如何？认认对方的亲戚等。）。 于是，两周后的周末，管凌天雇了一辆班车把姚敏霞家的30来个亲戚从流源乡东班村接到右坊乡管家湾村，姚敏霞的亲戚们到处看看管凌天的家底，虽然这些与参加工作的管凌天几乎无关，管凌天也不会要管家湾的家产，但姚敏霞的亲戚们还是详细地向管凌天父母问了家里房子、厨房、猪圈、牛栏、山田、存款等“资产”情况，也和管凌天家来的亲戚进行了认识交流。 农村就是这样，“看人家”对于农村即将结婚的人来说，是必不可少的一道程序，这是双方亲戚结识的开始，尽管管凌天和姚敏霞都离开了农村到县城参加工作了，但“看人家”也不能少，因为这是老规矩，只要你出生在农村，就得遵守。 第23章收获幸福（3） 管凌天与姚敏霞的婚礼是在这年的年底进行的，管凌天换了单位一间面积稍微大一点的套房作为婚房，那年头，刚参加工作，买不起房的人多的是，姚敏霞也不计较，只要两人感情深就行，房子等以后经济条件好了再买。 婚礼当天一大早，管凌天和姚敏霞就去婚纱店化妆，管凌天穿上了刚买的一套价值200元的雅戈尔西装和新皮鞋，还真有新郎官的样子；姚敏霞穿上了洁白的婚纱，穿上了红色高跟鞋，脸上抹粉，看起来楚楚动人，新娘子谁不期待这一天打扮得漂漂亮亮啊。 化妆完毕，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出发了，前一辆车是部小轿车，管凌天和“媒人”封林宇、徐通坐着，两个“媒人”拿着杠香，抽着香烟，好不开心，封林宇跟管凌天开玩笑说：“不是我俩帮你说好话，你小子现在估计还在打单身哦，人家姚敏霞是个好姑娘，你可要对人家一辈子好！” 管凌天拍着胸脯表态：“请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对姚敏霞同志负责到底，绝不辜负两位媒人的厚望！” 封林宇说：“那就好，金水县有句古话：‘新人上了床，媒人扔过墙’，你小子不要忘记我俩，以后得多请我俩喝酒啊！” 管凌天回答道：“你们就是我的恩人，我怎敢忘记你们哦，酒以后我请你们喝个够！” 大家一路欢笑着来到马全林场，姚敏霞的母亲李玉蓝和她早坐在自己住的“闺房”里，母女之间在结婚时有着特别的意义，结婚意味着女儿就是“别人家”的人了，以后回娘家的次数越来越少，作为母亲，当然舍不得，会伤心流泪，所以就有“哭嫁”一说。 姚敏霞的母亲也是农村人，多年前她嫁给姚敏霞的父亲时，姚敏霞的外婆也是哭了好半天的，今天，轮到姚敏霞的母亲“哭嫁”了，想起女儿姚敏霞小时候没有得到家里多少照顾，想起姚敏霞为了看护弟弟休学两年，想起姚敏霞主动干农活，想起姚敏霞懂事爱学习，马上就要嫁人了，做母亲的感到很愧疚，自然就哭出声来。 女人的哭是一种正常情感的宣泄，不像男人，很难哭出来，今天李玉蓝的哭是幸福的哭，既有对女儿姚敏霞深情的祝福，也有对女儿嫁人后怎么对待公婆、老公的教诲等等。 管凌天几次劝岳母李玉蓝不要伤心，表示自己一定会对姚敏霞好，岳母才停止“哭嫁”。 姚敏霞的叔叔姚汝林把她背上了婚车，众人再把彩电、冰箱等嫁妆装在后面的车上，姚敏霞的哥哥姚敏良放鞭炮，婚车队伍浩浩荡荡又赶往婚礼宴席现场——县供销宾馆，双方的单位领导、同事、亲戚、朋友加起来一共有30多桌，确实热闹非凡，大家来为管凌天和姚敏霞这对新人祝福，婚宴一直到下午两点才结束。 晚上，留下的几个好朋友唐正义、汤钧昌、徐通等还“闹洞房”，内容丰富多彩，气氛搞得非常热烈，大家在十多个“闹洞房”游戏的嬉笑中找到乐趣，直到11点才散去，这意味着管凌天婚姻之后生活才刚刚开始，新家正式成立。 转眼就到了2001年春节，在北京的管凌宇与大多数中国人一样，也赶回家过春节，这次他是第一次从首都机场坐飞机到江北省的省府南甘市的甘北机场，然后打的回家的。 作为小老板的管凌宇已经有了一定的经济实力，他不再是以前那个在农村呆的农民，见过世面的他已经懂得了享受生活，而那些普通的打工者如今却还在挤着“绿皮车”踏上漫漫回家路，运气不好的连火车票都买不到，只好叹气等待下一年了。 远在广东打工的妹妹管凌梅和管凌兰也坐着火车回家过春节了，两个妹妹在外打工很懂事，从不乱花钱，自己留部分用，其余全寄给父母补贴家用。 大年三十，管凌天也带着新婚妻子姚敏霞回到了管家湾，管运来和詹小芳夫妇看到一家人团圆过春节，二儿子管凌天也娶上有工作的媳妇了，心里美滋滋的。 年前夫妇俩就杀了一头大肥猪，分了一些猪肉给亲戚，剩下还有200多斤肉，年三十上午，管家湾的大锅里到处飘出一股肉香味，大锅里放进了切好的一块块肉，焖了两个小时，肉终于烂熟了，再放进萝卜、豆腐、荸荠等，煮个半小时，就起锅开吃，跟小时候一样，大家把碗拿好，等待母亲詹小芳切好熟了的肉、萝卜、豆腐、荸荠等，再打点肉汤，放点酱油，吃起来味道好极了。 管凌天还有一个任务，就是要像小时候一样，送几碗肉给村里的老者如瞎子叔等人吃，表示对这些老者的尊重，虽然他们也有儿女，也会送肉给他们吃。 下午的任务就是父亲管运来写对联，管凌宇、管凌天兄弟贴对联，詹小芳和儿媳妇姚敏霞、女儿管凌梅、管凌兰她们洗菜、切菜，准备晚上的团圆饭。 一到了下午四点钟，管家湾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鞭炮声，过年了，上来的是一桌子好菜：鸡、鸭、猪肉、猪肚、大肠、鱼、蛋、汤等一样不缺，是啊，农村的生活水平大幅度提高了，再也不像20年前甚至10年前家里只能做几个菜，日子越过越好，年味越来越美。 吃完饭后，一家人围在电视机前观看春节文艺晚会，边看边聊，其乐融融，只有管凌宇一个人出去和村里的伙伴们聊天，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如今，为了生活，在全国各地打拼，只有过年时候才回家，这是最难得的相聚时光。 大年三十及正月的头几天，大家像小时候一样又挤在一起赌博，只见牌桌外被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煞是热闹，好像只有赌博才有年味，通宵是常事。 管凌宇找了几个好伙伴喝喝酒聊聊天，共谈在外打拼的故事，互问个人未来的设想，甚至提出对管家湾将来发展的好建议，他们比那些聚在一起赌博打发无聊时间的伙伴强多了。 管凌宇心里一直有一个梦想：要是将来自己富裕了，一定要带领村里的乡亲们共同致富，让管家湾旧貌换新颜。 过了正月初三，村里就有一些人又开始背起行囊外出打工了，在家只有短短的几天，为的是和父母团圆，和家人团圆，体味家的温暖，然而，为了生活，他们不得不再次告别家乡，出外谋生。 管凌宇本来也打算初六就返回北京开工，可父亲管运来和母亲詹小芳怎么也不想“放过”儿子——管凌宇过了年就29岁了，弟弟管凌天都结婚了，现在一定要帮他张罗个媳妇才好。 管凌宇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想事业有成再成家。而父母认为：先成家再立业，你看你弟弟凌天也是这样的。 双方在婚姻观念在产生了冲突，管运来对管凌宇说：“你都快三十岁的人了，我也是近五十岁的人，我和你妈年纪大了，你找个姑娘赶快结婚，趁我们还能动，帮你们把小孩带大，我们的心愿就算完成了。” 管凌宇回答道：“爸，我知道，在外面若遇到有合适的，我定会找一个带回来，你们别急啊。” “你看你这个孩子，说的是啥话呢，我和你妈怎么不急啊，咱们村出去打工的年轻人中，现在还有比你年纪大的人没找媳妇吗？你算最晚的了，你的那些小时候伙伴好多儿子都10多岁了，你看看你，每年回来过年都是单身一人，我们替你担心啊！”管运来实在对大儿子很失望，苦口婆心地劝说道。 “我不想像他们那样过早结婚，我还要在外面闯出一片天地，再来谈结婚的事情。”管凌宇态度似乎很坚决。 管运来，这个在家从来就是说一不二的一家之主，今天他觉得自己的地位不能受到任何挑战，于是狠狠地对管凌宇发了话：“你妹妹凌梅的初中同学唐家村的唐美好刚从厦门打工回来，人家长得漂亮，听说在工厂还是个干部，有能力，我托人去说媒，人家也答应和你见面，今天要是你不去，我就拿绳子绑着你去。” 管凌宇对父亲的做法很恼火，但他是自己的父亲啊，算了，为了不让他跌面子，还是去看看吧，要是不合适的话就算了，到时父亲也无话可说。 于是，管凌宇跟着父亲和同村的媒人一到来到唐美好的家相亲，管运来把意图跟唐美好父母说了，唐美好父母也觉得管凌宇不错：无任是长相还是能力，再说，管凌宇好歹也是个在北京的小老板，要是女儿嫁给他，一定不会吃亏的。 于是，管凌宇和唐美好两人到村前面的山林聊了大约两个多小时，没想到两人很有共同语言，感觉来了，其他什么都不重要了。 在农村，仅仅几个小时接触，男方和女方就可以定终身，以前是，现在也是，当然，管凌宇不会随便找一个没有共同语言的女孩子做老婆，这一点，他多年在外打拼的直觉告诉他找这个唐美好不会错的。 双方家长就礼金钱等讨价还价，最后达成一致，管运来把礼金钱交给了唐美好父亲，唐美好就算是管凌宇的人了。 第二天，他们就收拾好行李，返回北京，至于结婚，那要等到年底了。 管凌天的大妹妹管凌梅这些天也有好多男的来提亲，时下在农村，真是“一家女，百家求。”但在外打工多年的管凌梅，对婚姻也有自己的标准，她也想找一个踏实稳重有点本事的人过日子。 最后，她相中了管凌天的初中同学伍益皮，伍益皮为人忠厚本分，一直在成都做面包，生意做得不错，这些管凌天是了解的，于是，伍益皮也过了礼金钱就带着管凌梅去成都做面包了。 管凌兰还小，其他三个孩子都成家立业，管运来、詹小芳夫妇感觉自己的负担一下子减轻了许多，对于农村人来说，帮助子女成家立业，是他们在这个世界上非常重要的任务。 如今，任务基本完成，他们再也没有在乡亲们面前抬不起头的思想压力，也许明年，他们也可以抱着儿孙，到村里头到处走走，享受美好人生。 第24章钟情自考（1） 管凌天现在是有家室的人了，成家立业，有了家，那么接下来就要去打拼事业了，毕竟自己在单位上还没混出个什么名堂来，房子也买不起,生活压力也更大了。 又是一个周末，闲来无事，管凌天来到唐正义住处玩，唐正义如今在县粮食局挂编，粮食局也正在改革，个人收入待遇也有所下降，他不想坐以待毙，于是到县农村信用社应聘到一份工作，后来他又被县人民银行借用到办公室搞文字秘书工作，县人民银行分了一套房子给他和一起借用来的徐志安暂住。 徐志安1996年从东关县师范学校毕业分到家里的流莱乡坪谭中心小学教语文，平时他喜欢写点文章在报刊上发表，很快，他发现自己在村委会小学教书，看不到希望，不是他不热爱教育事业，而是工资低，况且有时还不能按时领到，再说自己在乡下接触的范围狭窄，根本找不到合适的姑娘结婚。 后来，县信用社招聘工作人员，他凭借扎实的文字功底，应聘上了办公室文秘工作，半年后也被借用到县人民银行工作，与唐正义一起负责办公室文字秘书工作，主要是向上级金融系统的报纸、杂志等媒体投稿，宣传县人民银行的工作亮点和特色，有了这两根“笔杆子”的努力，金水县人民银行立马在省、市金融系统出名了，银行领导很是高兴，对他们俩的稿费也给得高。 这天晚上，三人在一起炒了几个菜，一人喝了两瓶啤酒，管凌天终于开口先说了：“如今我已经结婚成家了，但事业在哪里？怎么立业？还是一头雾水，希望你们二位指引一下迷津。” 唐正义接过话回答道：“你这日子还不好过啊，娶了一个漂亮又有单位的老婆，多幸福啊，我们俩都还单身呢，像我们这样在银行借用的人，编制没有落实，再说没有房子，暂住单位的房子，拿什么去娶媳妇，我们也迷茫啊！” “是啊，我们每天都是写材料，累得半死，工资也没多少，买房要到猴年马月，哪个姑娘愿意跟我们过苦日子哦，这样下去我们只有打一辈子光棍了！”徐志安也很无奈地说出自己的困惑。 突然，唐正义想到了一件新鲜事情，说道：“凌天老同学，你看，我们都是吃够了文凭低的苦头，要是有个研究生或本科文凭，我们可选择的发展空间就大了，说不定可以出去闯荡一下，如今，我刚报了本科会计专业自考，志安也报了汉语言文学专科自考，我们希望以此提升文凭，也能增长专业知识。” 管凌天一听这话，好像找到了自己未来前进的方向，说道：“是啊，我们的文凭太低，像我只有中专文凭，在单位从事不对口的专业工作，难以进步，要是文凭高的话，可能会有更多的发展机会，现在公务员考试大多要求至少大专文凭呢，没有高文凭，只能望洋兴叹啊。” 说干就干，第二天，管凌天也去县自考办报考了英语专业自考，三人从此开始了自考的漫长道路，亲爱的读者，让我们为他们的理想和奋斗鼓掌吧，按理说，从农村出来的人，要是有了一份工作，有些人会满足现状，不思进取，就这样混到退休。 可是，管凌天、唐正义、徐志安这三个从农村走出来的小伙子，吃过苦，流过汗，在学习上没有放松自己，而是在工作之余，不断提升自己，他们深知，付出就有回报，要做就做最好，而且，他们没有任何依靠，只有靠自己的双脚往前走。 管凌天毫不犹疑地加入了自考大军，虽然单位很多年轻同事每天在牌桌、酒桌、舞厅、歌厅“奋战”，见到管凌天看自考书，他们还会冷嘲热讽，说：“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你还边上班，边看书，你是读书读傻了吧，自考太辛苦了，还不如去函授更轻松。” 或者说：“你拿到自考的大专毕业证又怎么样，又加不了工资，还不是和我这个高中生一样的，现在我们单位看中的是工龄、职务和职称，文凭真不实用。” 还有的说：“人家老刘不是初中毕业生吗？没有文凭，是领导的亲戚，不照样当上供电所所长，人家的工资收入比你多了几倍，读书无用，至少在我们单位是这样的。” 听到这些嘲笑的话，管凌天并不理会，他也不羡慕他们，每个人的生活方式不一样。 管凌天想到了未来，通过看报纸、杂志等，他发现，随着全球经济一体化和我国加入世贸组织进程的加快，懂外语的实战型人才越来越走俏。 像青岛海尔集团雄心壮志地提出“国际化的海尔”和“海尔的国际化”的发展目标，总裁张瑞敏却为海尔人才国际化跟不上企业海外发展步伐而苦恼，很大程度上是懂外语的管理人才太少；被称为走在全国经济发展前列的珠江三角洲一带的企业经常为了找到一个合格的翻译而到处奔走。因此，管凌天觉得学好英语将来必有用处，既能实现个人价值，又能服务祖国和人民。 事实上，近些年来，通过自学考试成才者，不计其数，吴士宏没有任何高深背景，也未受过正规的高等教育，多年在歧视中感受地位的卑微。 吴士宏自护士学校毕业，她决定选择一条“捷径”——参加高等教育自学考试来彻底改变自己的生活。对吴士宏来说，虽然自学并不总是最高效的方式，选择自学是因为别无选择，加上埋藏着对大学的强烈渴望，她只能比别人更刻苦在最短的时间里给自己挣一张走向新生活、新机会的入场券——自学文凭。 参加英文专业的自学考试，吴士宏的英文都是从头学的，功夫不负有心人，1985年吴士宏终于拿到了英文专业的大专文凭，通过外企服务公司进入ibm公司，从沏茶倒水、打扫卫生的小角色做起，直至1997年出任ibm中国销售渠道总经理。 1998年，吴士宏从ibm跳槽，出任微软(中国)公司总经理。1999年12月1日，“因事业和生活中更重要的事情”而辞职，在it界引起了震动，隐身一段时间后吴士宏重出江湖，宣布将加盟国有企业tcl，出任tcl集团常务董事、副总裁，tcl信息产业集团公司总裁。 李福成，高级经济师，北京燕京啤酒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李福成是在文革中上的中学，十年动乱使他失去了进大学的机会，他说：“是自考给了我一次补课的机会，为我指引了一条迈向成功之路。” 自考毕业后，李福成继续深造，获得研究生学历。他曾历任顺义化肥厂党总支副书记，北京市燕京啤酒厂党总支副书记、副厂长、书记、厂长、公司总经理。 面对激烈的市场竞争和强劲的竞争对手，他领导企业勇敢迎接挑战，成功捍卫“燕京”品牌，竞争实力不断增强。提出内涵式滚动发展的思路，领导企业适时进行股份制改造，实施低成本扩张战略，走出一条投资省、周期短、效益好的企业跨越式发展道路。 带领企业由一个小厂迅速发展为产销量和经济效益在全国啤酒行业名列前茅的现代化大型企业集团，为民族啤酒产业的壮大和发展做出了积极贡献。 刘建业，中国战争史学会学术委员；中国人民战争纪念馆副馆长；中华世纪坛管理中心常务副主任；世界收藏家联合会副主席；中国近代史料学学会常务副会长；中国收藏家协会书画专业委员会常务副主任；北京收藏家协会常务理事；北京市社会科学界联合会常务委员；建筑高级工程师兼文博研究员；这一系列的头衔足以证明一个人在事业上所获得的尊重和成就。 除此之外，他还有一个耀眼的殊荣——中国第一代自考生中的优秀代表。刘建业说，他真的很感谢自考，他所从事的研究工作、学习，完全是通过自学得来的。 自考不仅锻炼了意志，而且激发了求知欲。刘建业体会到，自学考试的优越性，不单在于这个制度培养和发现了一大批自学成才的毕业生，更重要的是，它能够赋予人们一种坚忍不拔、孜孜不倦、持之以恒的求学精神——这是终身享用不尽的财富。 这些通过自学考试成才者的故事深深地激励着管凌天，他也要凭借通过自学考试去提升自身的人生价值。 第24章钟情自考（2） 管凌天把英语专业自考课本和参考资料全部都买了回来，对于没有多少英语功底的管凌天来说，一切几乎从头学起，困难可想而知，但管凌天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 每天上班忙完了工作，管凌天就看一些英语文章，为了提高英语水平，他还自费订阅了《二十一世纪英文报》，大量的英文阅读，使他慢慢地能够大致弄懂一篇文章的意思，这增强他学好英语的信心和决心。 下班后，管凌天就坐在书房看他的英语自考书，并做一些练习题巩固学习效果；早上起来背单词、语法并练习听力，管凌天好像又回到高考时的快节奏。 努力终究有回报，管凌天过五关，斩六将，一路高奏凯歌，《大学语文》、《综合英语》、《英语写作》、《英语听力入门》、《英语口语》、《新概念英语》、《英语精读》、《英语泛读》、《英语语言学》、《英语国家概况》等一门门课程被顺利攻下。 管凌天通过英语专业自学，确实开阔了视野：《英语国家概况》，让他了解了英美两个主要资本主义国家的地理、历史、政治、经济、文化等背景知识；《新概念英语》、《英语精读》、《英语泛读》，让他接触到很多的英语阅读材料，并在阅读中提高了英语阅读速度；《综合英语》、《英语写作》，让他提高了英语写作水平；《英语听力入门》、《英语口语》，使管凌天的听力与口语水平迅速提高。 管凌天沉醉在英语世界里，乐此不疲，很有收获，仅仅一年半时间，管凌天就获得了英语大专文凭，接着又报了考江北大学的英语本科专业自考。 自考过程中，其实充满了艰辛，记得有一次，管凌天和唐正义、徐志安去富州参加考试，三人考前认真复习几乎通宵达旦，唐正义充满信心地对管凌天说：“我们要与时间赛跑，四门必须一次通过，考前累点也是值得的，我现在准备得很充分。” 管凌天也说：“是啊，如果一次不过，再次考的话，时间被拖延了，再说精力又得耗费不少，划不来。” 徐志安也深有感触地说道：“我们三人努力了，就一定会有好的成绩，等着马上拿到自考文凭吧。” 三位自考生互相鼓励着，同时，三人的友谊在自考中不断加深。自考前，三人在考场旁开了一间房，两天四场考试，一场场考，当最后一门考完时，已是下午5点半，三人还得赶班车回金水县城，差不多到了晚上9点才回到了家。 三人只好在外面夜宵摊子上吃点东西，回到住处，三人意犹未尽，交流着自考体会，聊到晚上11点时，唐正义没有发声，原来他说着说着竟然靠在床上睡着了，大家太累了。 这次三人四门课程全部通过，引起很多自考生的羡慕。很快，唐正义拿到了他的会计本科文凭，徐志安也收获了汉语言文学专科文凭。 管凌天在自考中不仅学到了英语专业知识，还结识了许多自考朋友，原来，管凌天把自己参加自考的感受写成文章向《江北自考世界》杂志投稿，有三篇文章在该杂志上刊登了，于是，不少自考朋友向管凌天取经，希望获得自考经验。 这不，今天一上班，管凌天又收到一个叫熊亮的自考朋友寄来的信，信是这样写的： 凌天兄： 你好！ 我是前几天回家到自考办报名，偶然翻阅了一本《江北自考世界》，看到你关于自考体会的文章，为之感动和鼓舞。 先做个自我介绍，我叫熊亮，目前在浙江省温州市打工，初中时我的成绩一直在校名列前茅，初中毕业时我以全校第二的成绩考入市重点高中实验班。 高中我的成绩也在班上处中游位置，问题就出在高三高考冲刺阶段，我认识了班上一位女生，由于青春期的冲动，我和她陷入了早恋的漩涡，时间和精力都耗费在卿卿我我、吃喝玩乐的所谓爱情上，因此，高考我考得一塌糊涂，只考上一所普通大学。 种田的父母以为我能考入一所重点大学，为他们争光，当知道我是因为早恋造成只考上普通大学的事实后，他们觉得我无可救药，不供我读大学。 高考后，那个女生和我分手，那时，我心情极其低落、浮躁，不愿意去补习，也不想去读普通大学。就这样，我告别继续求学的道路，无奈地来到浙江温州打工。 两年的艰苦打工生活，让我充分认识和体会到没有知识和文凭的痛苦，为此我决定参加自考，希望通过自考途径提升自己。 english一直是我的至爱，因此，我选择了英语作为自考专业，但是两年都没有摸过英语书，初次翻开英语自考书籍，大脑竟然一片空白。 我真不知道从何学起，怎么学？而且，对于我这样一个上十个小时班的打工者来说，自己能学习的时间很少，如何在最少的时间取得最佳学习效果，还请老兄能够指引一二。 我知道凌天兄在自考中之所以取得这样好的成绩，一定有一套科学、高效的学习方法，希望你能让我分享一下，当感激万分。 失败的痛苦曾让我一度迷茫，无数次扪心自问：我的未来该何去何从？所幸，我认识了自考，认识了老兄你，我的生活重新燃起了希望，但凭自考走出一条新路，我想认真系统学好英语专业，将来从事外贸行业，实现个人价值。 静候你的回复！ 自考朋友：熊亮 管凌天每两个月基本上能收到一封自考朋友的来信，他也会及时回复，把自己的自考学习经验毫无保留地告诉他们，希望他们能尽快拿到文凭，学以致用，实现个人价值。 另外，大家在通信中互相鼓励加油，交流了思想感情，加深了友谊，自考，带给管凌天一个全新的世界。 付出总有回报，首先尝到自考文凭甜头的是徐志安，富州市农村信用社要从各县农村信用社选调一名办公室文秘，条件是大专以上学历，文字功底好，在市级以上刊物发表十篇以上文章。 由于徐志安从金水县农村信用社（编制仍在该单位）借用到金水县人民银行后，写文章、写材料是一把好手，经常在国家金融报刊、杂志上发表文章，引起了省、市农村信用社领导的注意，因此徐志安在全省、全市农村信用社系统小有名气。 徐志安恰好前不久拿到了大专自考文凭，于是立即报名，通过选拔考试，徐志安脱颖而出，挫败群雄，成了富州市农村信用社的一名办公室文秘，薪水翻了几倍，房子也分到手。 以前拒绝他的几位在金水县县直单位上班的姑娘，开始回心转意，表示要与他再谈谈，徐志安已经不想和她们谈了，因为一个人处在人生低谷时，会有女孩子坚定地跟着你一起吃苦拼搏，那才证明是真正的爱情。 徐志安感谢自考，离开金水县前，他对管凌天和唐正义说：“是自考给了我第二次生命，如果不是自考，我可能一辈子也走不出金水县，也就实现不了更高的自我价值，今后，我还要继续参加本科自考，也许未来还有更好的机会呢。” 管凌天和唐正义对徐志安到富州市农村信用社工作表示了祝贺，既希望他走，因为可以上一个新台阶，有更好的发展，有可以期待的美好未来；又希望他留，留下来，朋友之间可以经常见面，一起探讨文学，一起参与学习，一起聚餐聊天。 然而，人生往往是不能够完美的，得与失是相对的，要得到就一定会失去点什么。 过了不久，唐正义也享受到自考给予的丰厚馈赠。原来，他在江北日报上看到了一则江北省面向社会招聘公务员的信息，顿时觉得眼前一亮，精神百倍，自己应该去尝试一下。 拿着自己的会计自考本科文凭，他顺利报考了江北省纪委的会计岗位，省委单位公务员，对于多数人来说，那是非常有吸引力的，考上了意味着人生的舞台更加广阔，自身的价值也能更好地体现，福利待遇和社会地位也随之提高。 因此，报考的人数也多，会计岗位一下子竟然吸引了600多人前来报考，仅录取5人，真是百里挑一，竞争何其激烈。 管凌天本来也想报考，但英语专业的限制使他没有挑选到合适的岗位。报考后的第二天，唐正义就购买了公务员考试复习资料，主要是关于行政综合知识、行政职业能力测试和申论方面的。 这天晚上，管凌天来到了唐正义的办公室，他正在做着行政职业能力测试题目呢，白天，他要写材料、写稿件，只有晚上才有时间在办公室看书做题。 管凌天关切地问唐正义：“这次考试600多人报考，高手如林，听说有省直单位参加多年工作的人，有在外企做过多年会计主管的白领，据说还有刚从重点大学会计专业毕业的毕业生报考了，总体上看，你只在县农村信用社参加过短时间的会计工作，明显处在劣势啊，你有把握考上吗？” 唐正义微微一笑，回答道：“我确实在专业上处在劣势，但我没有思想压力，这反过来成了优势，考得上，那是好事；考不上，说明我还有很多不足，我也能学习到很多有用的东西，我还能回单位继续努力，等待下一次机会。” “那你每天这样白天工作，晚上熬夜复习不累吗？”管凌天非常心疼地问唐正义。 唐正义很淡然地回答道：“其实，我们年轻，精力充沛，累点没什么，有句话说：辛苦三十天，幸福我一生，有了这么一个看起来十分渺茫的机会，我一定要尽全力去争取，努力过，就不会留有遗憾。 再说，我也会注意锻炼身体，加强营养。”管凌天听到这话就放心了，但还是提醒他别做题太晚，毕竟第二天还得上班，不能影响工作。 第24章钟情自考（3） 一个月后，唐正义参加了公务员笔试，题目看起来几乎是他平时做过的，他很顺利地完成了考试，但考场有一部分考生由于时间没有把握好没有做完题目。 过了一段时间，成绩公布，他考了第五名，成功入围面试，这是唐正义没有想到的。管凌天听到了这个好消息，也来为唐正义加油打气，希望他一鼓作气，取得最后的成功。 到了星期六上午，他们相约去爬县城郊的翠云山，也让心情放松一下。翠云山海拔1000米，宋代就有“小庐山”之称，山上树木名目繁多，有松树、枫树、栎树、杉树、荷树、泡桐树等，还有银杏、桂花、香樟、松柏等珍稀树木达40多种，珍禽异兽有猴头鹰、白鹤、锦鸡、羚羊等20多种，已探明的矿藏有钼、铜等，还有充满传奇色彩的奇峰、怪石、岩洞、瀑泉、宝塔及寺庵（含遗址）10余处，可谓集自然景观、人文古迹为一体，融山、水、岩、洞、寺、碑、陵、塔于一体的旅游宝库，翠云山森林覆盖率高达90%，是个天然氧吧，一到周末，到处都是来旅游散心的人。 翠云山脚下，是一座水库，库容100万立方米，库养殖面积近百亩，可以解决2000亩农田灌溉，水库水面碧波荡漾，但见野鸭戏湖水，白鹭上青天，为翠云山平添了亮丽色彩。 管凌天和唐正义迎着微风，经过水库旁边的一条简易石渣路，开始往翠云山上爬，大约爬了200米，只见飞珠溅玉，淙淙不断，原来这是翠云山的著名景点“马尾”瀑布，因山上水源丰富，瀑布飞泻水中岩石似群马之尾摇摆，故得此名。 南宋就有诗人作诗“跃石作良马，奔腾曳练驶”，可见“马尾”瀑布很早就有名气了。过“马尾”瀑布，再往山上爬个300米，便到了罗汉洞，只见洞前一泓清水，甘洌冷澈，水幽洞深，人迹罕至，传说有古貌僧人在洞中修炼，今洞口石壁尚存古人刻写的诗句，因风化剥落，已经难以完全辨认了。 翠云山最高处便是翠云寺，据金水县志载：该寺始建于唐朝大中年间，释惠林托钵募化，始建佛院，本为律宗。北宋仁宗年间，天下禅宗大兴，遂革律为禅。赐名为“符竹翠云寺”，距今已有一千多年的历史，比金水建县时间还早，斗转星移，时代更迭，翠云寺几兴几废，仅剩“吼雪堂”一角、古柏两株和月桂一株。 1998年，经多方筹资50万元，翠云寺建起了一座飞檐翘角、金碧辉煌的观音殿，随后，又建成气势宏伟的钟鼓楼及放生池。如今，观音殿内香烟缭绕，钟磬不绝，善男信女前来朝拜者甚众。 管凌天和唐正义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登上了翠云山的最高处，站在翠云寺门口往外看，真有一种“会当凌绝岭，一览众山小”的感觉，金水县城就在眼皮底下一览无遗，脚下是一个偌大的山谷，山风吹来，让人心情愉悦，忘记了刚才的辛苦。 管凌天指着翠云寺观音殿朝拜的善男信女对唐正义说：“你看他们好不容易爬山到这里，就是为了朝拜大佛，祈求或者仕途进步，或者生意兴隆，或者身体健康，或者家庭幸福等，你马上要参加公务员面试了，不如也去朝拜一下，抽个签看看命运如何啊！” 唐正义马上摇头地回答道：“首先，我是一名党员，是唯物主义者，从不信佛，再说，一个人的命运只能由自己去把握，不是靠佛能够改变的，只要我摆正心态，全身发挥，就一定会有好的成绩。” 管凌天觉得唐正义说得很对，就不再说什么了，于是，两人到翠云寺转了一圈，慢慢欣赏周边的优美风景，然后再往山下走回家去。 2002韩日世界杯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管凌天这个球迷是不会错过这次足球盛宴的。值得一提的是，中国队首次闯入本届世界杯决赛圈，真是大快人心，要知道，中国球迷为等待这一天简直是望眼欲穿。 管凌天白天认真工作，一到晚上7点，他邀了几个喜欢足球的同事准时到一家“足球酒吧”观看球赛，大家喝着啤酒，吃着卤菜，啃着瓜子、花生，一起为中国队和自己喜欢的球队如巴西、意大利、法国、德国、荷兰、阿根廷等欢呼呐喊，那种氛围实在太好了。 遗憾的是，中国队在三场小组赛中，分别对阵巴西队、土耳其队、哥斯达黎加队，却未进一球，惨遭淘汰，这让中国球迷再次失望，而巴西队凭借强大的实力，夺得世界杯冠军。 唐正义要去省城参加省纪委公务员面试了。去面试之前，因为没有面试经历，他也没有经济实力去参加昂贵的面试培训，只好每天拉着管凌天，让他做面试官，模拟公务员面试。 管凌天以面试官的身份问唐正义关于专业知识、组织协调、综合素质、应变能力等方面的问题，唐正义认真细致地进行了回答，有不妥当的地方，管凌天当面指出来，唐正义再重新进行回答，因此，这样不花钱的面试培训也是很有效果的。 到省城参加完面试，唐正义很有信心地走出考场，回家等候通知，一周后，江北省委组织部工作人员打电话通知唐正义，他的面试成绩在15位进入面试的考生中排名第五，笔试和面试总成绩也是排第五，马上要进入体检和政审阶段，通过后就将被录用为江北省纪委工作人员。 好消息来得太快，经过这么久的奋战，终于有了这么好的结果，唐正义不禁流下了几行热泪。 作为从农村来的小伙子，身体健壮的唐正义体检关轻松通过了，但是政审关是非常严格的，江北省纪委派出两位工作人员特地到金水县农村信用社、金水县人民银行了解唐正义的档案以及个人在单位上的综合表现，当然，这两位工作人员通过和唐正义的单位领导、同事谈话或坐谈，全面了解了唐正义的总体情况，最后的政审关也就顺利通过。 又是一个周末星期天的上午，唐正义正在和管凌天在街上散步，突然传呼响了，传来“滴滴滴滴”的声音，唐正义赶紧用公用电话回过去，原来是江北省纪委工作人员通知他在7月1日去新单位报到。 消息传得真快，原来与唐正义分手了的女孩子邱婷获悉他考上了省委的公务员，又托媒人来跟唐正义说：“小唐啊，小邱以前确实做得有点过分，嫌你没有房子，工资收入也不高，所以她一下子跟你说气话，导致你们分手了，现在你也到省城去了，邱婷她愿意跟你到省城去发展，你看可以再考虑一下她吗？” 唐正义一听说是邱婷，就对媒人说：“谢谢你的介绍，我和邱婷已经没有必要发展下去了，她以为自己在交通局上班，家里条件好些，就瞧不起我这个农家子弟，以前每次与她约会都是傲慢无比的样子，她同样也看不起我的家人，你说要是我们结婚了，还会有好日子过吗？” 媒人也觉得再说下去自讨没趣，回去跟邱婷反馈了情况。哪知，邱婷仍不死心，她还梦想着能和唐正义恢复男女朋友关系，于是打电话跟唐正义说：“正义，我以前确实不好，可能伤了你的心，我会改正的，希望你给我一个机会，你能出来谈谈吗？” 唐正义想到以前所受的委屈，握着电话筒，淡淡地说：“邱婷，有句话叫‘覆水难收’，我们的缘分早已经结束了，试想，如果我今后还借用在人民银行，没有解决个人编制，没有房子，没有你期望的收入，你还会来找我谈吗？人啊，不能太现实了，希望你能找到更合适你的男朋友，再见！” 说完，匆忙挂了电话，电话的那头，邱婷一个人在哭泣，手里紧紧握着电话，久久不愿放下...... 唐正义呆在金水的日子只有那么十几天了，管凌天感觉很难过，这个从初中就在一起的老同学就要离开自己了，但也感到很开心，因为老同学将拥有一个更加美好的未来。 金水县农村信用社和人民银行的领导也为出了一个如此优秀的员工感到骄傲，为唐正义摆宴祝贺，7月1日，金水县农村信用社领导更是派了一辆专车送唐正义去省纪委上班，当然车上还装满了唐正义常用的书桌、书本、衣服等。 随着“噼噼啪啪”的鞭炮声响起，很多人了解到原来是县农村信用社唐正义考上了省纪委公务员，纷纷竖起来大拇指，因为，从一个小县城到省城去发展，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但在金水县，这样幸运的人实在太少了。 管凌天和邓小用等同学跟着车走，依依不舍和唐正义打着招呼，管凌天说道：“老同学要记得经常回来看我啊，金水可是你的根，这里留下过你奋斗的足迹。” “不会的，我怎么会忘记自己的根，自己的本，再说，金水是我的家乡，有我的父母，有我的亲戚，还有你们一大帮老朋友，我会经常回来的，我一定会在新单位好好努力，为家乡争光，你们来省城一定也要找我啊。”唐正义回答道。 “当然，你也有了英语大专自考文凭，还在参加自考本科考试，我相信你也会凭借自考，使自身价值得到提升，我们年轻，机会有的是，加油吧，老同学。”唐正义也希望管凌天能够有大的发展，最后跟他说道。 唐正义到了江北省纪委报到后，被安排在财务处上班，刚开始有点吃力，但他不断向单位的领导和老同事学习，并在实际工作中慢慢积累经验，也逐步适应了财务工作，干得越来越顺手。 第25章南下闯荡（1） 管凌宇如今已经南下深圳创业了，因为他承包的北京星星商务大厦水电、空调、彩电、冰箱等家电维护合同到期，星星商务大厦也不想与管凌宇续签合同。 管凌宇把妻子唐美好接回管家湾，她已经怀孕几个月了，只好先在家休养待产。 管凌宇依依惜别妻子和父母，再次为了生活出去闯荡，谁不想呆在温暖的家里和家人在一起，但是生活是现实的，如果在管家湾种田，也能养活一家人，但那样会过得很艰难，管凌宇已经适应了在外面世界打拼的节奏，不管前面有多大的风雨，他也要担负起养家的重任，毕竟，自己马上要做父亲了，还有自己的父母也要接济一下，他不想让他们过于操劳。 临行前，妻子唐美好十分关心地对管凌宇说：“在深圳你又要受苦了，可不要太劳累，生活不必太节俭，我们现在的生活压力也不大，等攒够了钱，我们再去县城买房。” 管凌宇看着待产的妻子，回答道：“相信我，我一定能在深圳闯出一片天地的，等以后经济条件好了，我也许会在深圳买房，再把你和孩子接过去。” 想了一下，管凌宇接着说：“你在家待产会很单调枯燥，饭后要多运动一下，跟我父母和睦相处，互相体谅，毕竟他们上了年纪，喜欢唠叨。” “我会对你父母好的，像对自己的父母一样，他们也不容易，我知道。”唐美好的话让管凌宇放心了，于是他背起包袱离家去了深圳。 深圳经济特区于1980年8月正式成立，深圳地处珠江三角洲前沿，是连接香港和中国内地的纽带和桥梁，是华南沿海重要的交通枢纽，在中国高新技术产业、金融服务、外贸出口、海洋运输、创意文化等多方面占有重要地位。 深圳处在中国改革开放的最前沿阵地，在制度创新、扩大开放等方面承担着试验和示范的重要使命，确实是一块良好的试验田。 在这个充满活力与希望的城市，吸引了500万外地人来此务工创业，管凌宇就是其中之一。 凭借着熟练的家电维修技术，管凌宇依然当起了小老板，他是不会再去工厂打工的，因为那样既挣不了多少钱，又没有太多的自由。 管凌宇在来深圳后的第五天，就与深圳罗湖区一家国有房地产企业签订了维修空调等家电的合同，这家房地产企业其实就是国有企业的三产，主要为了减轻国有企业的负担，把一些人员放到房地产企业去，工资在那里发放，同时，房地产企业还吸纳了一些关系户的子女、亲属就业，因为这里福利待遇超好，多少人削尖脑袋往这里钻。 这家房地产企业办公楼共有八层，几乎很多办公室没人坐——因为有些人只是挂个编，然后就到外面去搞自己的实业去了，但每个办公室都配备了空调，大概有50多台，单位食堂还配备了彩电、洗衣机等。 管凌宇负责维修空调、彩电、洗衣机等家电，他早就对这行轻车熟路了，因为自己已在北京星星商务大厦做了多年的家电维修。 正是拥有丰富的工作经验，才使这家房地产企业的老总强豪放心把家电维修工作交给管凌宇去做,强总交待管凌宇：“我们企业工作人员都是享福惯了的，一旦空调等家电坏了，你可要第一时间维修好，否则，他们要骂娘的，我对他们也没办法，如果他们投诉你多次，我只好炒你鱿鱼了。” 管凌宇蛮有信心地对强豪回答道：“强总你放心，我做这一行多年，晓得客户的需求，我维修技术过硬，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为我们的客户们服好务，做好你们的保姆！” 强豪满意地点点头，两人在协议上签字，意味着合作正式开始。 管凌宇说起来是老板，其实就管他自己一个人，夏季高温空调容易出故障，活忙不过来时，他才在外面找个家电维修工来帮忙，夏季一过，就把他辞退，这样自己可以有更多的钱可挣。 而且，在这家房地产企业家电没问题的时候，特别是晚上，管凌宇也会到外面揽活，为的是多挣点钱，自己已是成家的人了，马上又要当爸爸，将来还得买房，经济压力大。 一天中午快到12点的时候，这家房地产企业的食堂空调坏了，员工们一下子吵翻了天，没空调食堂就像蒸房一般热，不一会儿，大家都大汗淋漓，呆在里面根本吃不下饭。 这些人享福惯了，没空调一秒钟也受不了，于是他们闹到了强总那里，强总赶紧打电话给管凌宇，叫他赶紧过来，管凌宇到了食堂的时候，这些员工早就走了，他们受不了酷热，到外面吃饭去了，而管凌宇还空着肚子来修理空调。 到食堂里面一看，空调摆放在一个角落，管凌宇拿起工具测试了一下，基本判定是外机出了问题。 突然，管凌天瞥见了食堂桌子上的一桌好菜，有山珍海味，有鸡鸭鱼肉，还有说不出名字的汤，实在馋人，但那不是他的菜，自己干完活还得去外面吃个10元一份的快餐。 走到食堂外面，地表温度估计在40多度，一股热气差点把管凌宇掀翻，穿着厚厚的工作服，只见汗水几乎一下子像山泉一样汩汩而出，管凌宇把空调外机壳拆下来，仔细检查分析，发现原来是风机电容损坏，引起管路的压力增加导致停机，经过近一个小时的维修，空调终于正常运行，管凌宇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到外面小餐馆吃了个简易快餐回家。 有时晚上寂寞的时候，管凌宇会打个电话回家，问候一下妻子唐美好及父母，这样日子就不会太难过了，每个月他都会寄钱回家，毕竟家里等着钱用呢。 三个月前管凌天就到公司行政办公室上班了，原因是他喜欢写东西，在报纸、杂志上发表了一些文章，被黄哲天经理知道后，他也觉得办公室缺一个会写的人，于是就把管凌天从财务部调入行政办公室，主要负责写材料和稿件。 这可是费脑费心的活，一般人根本干不了，写材料，你要揣摩领导的心思，领会领导的意图，熟悉领导的语言风格，否则，写出的材料不对路，领导不满意重写，那确实很痛苦。 刚开始，管凌天认真研究黄哲天经理在公司各种会议上的讲话报告，了解公司近年来的工作重点，然后，开始试着写，慢慢地，写得多了，也就对路了，黄哲天经理特别对管凌天写的工作总结很满意。 除了写材料，管凌天也写稿件，这点他是有基础的，文字功底也比较深厚，读中专时他就在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发表过文章。 管凌天写的稿件总能在《江北电力报》和《富州日报》等媒体上发表，这样，黄哲天经理很高兴，因为公司的工作特色和亮点经常上报，上级领导会关注到，自己的仕途看样子也很有希望，因此，他也给了管凌天一些稿费方面的奖励。 日子本来就这样平淡地过着，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件事情，却让管凌天平静的生活泛起了涟漪。 原来金水县县委、县政府为了激发经济活力，出台了一项政策，鼓励全县行政、事业和企业单位人员停薪留职，到沿海地区打工创业，期满两年后予以提拔，目的是让金水的干部员工去沿海地区经风雨，学经验，回来能带动金水的经济发展。 知道这项政策后，管凌天也觉得自己每天生活有些枯燥乏味，文字游戏假大空，不如干点实事更有成就感，便跃跃欲试，想出去看看。 但小孩才刚出生几个月，老婆一个人带的话会很辛苦，管凌天把自己想出去看看的想法跟老婆姚敏霞一说，老婆刚开始坚决不同意，后来也想通了。 她对管凌天说：“你要去我也支持，毕竟年轻时还是出去看看，机会更多，即使失败，也是一种历练，可以积累人生经验，人生难得几回搏，想去你就去吧，否则你今生都会感到遗憾的，家里我会照顾好的，你不用担心。” 看到妻子这么通情达理，管凌天差点落泪了，对姚敏霞说：“我出去了，你一个人带儿子很辛苦，我于心不忍啊。” “没事的，你妈会来帮我带儿子的，我就怕你挣不了几个钱，在外面受苦，没有人照顾。”姚敏霞胸有成竹地回答老公。 管凌天想了一下，又对姚敏霞说：“我就停薪留职一年，去外面见见世面，实在不行就回来，省得你们挂念。” 姚敏霞说：“这样也好，时间久了我也不放心，外面的世界诱惑太多，说不定哪天你被哪个狐狸精勾引了呢。” 管凌天也回应道：“不会的，我的心里只有你，再说，我无财无貌，哪个狐狸精会看上我啊。” 第二天，管凌天就在单位办好了停薪留职手续，前几天，公司已有3人先到沿海地区打工创业去了，虽然黄哲天经理并不乐意放管凌天走，无奈，县里的政策还是要执行的，他倒是希望管凌天打工创业失败尽快回来，单位少了“笔杆子”可不行。 第25章南下闯荡（2） 管凌天第一站选择去广州，上次他还是读中专寒假时坐火车到广州，再从广州坐班车到南海市盐步镇，看望自己的妹妹管凌梅和小时的伙伴管山忠，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几年过去了。 管凌天坐着绿皮火车，一路上美丽的风景，过了江北省界，一进入广东，管凌天发现自己进入了一个新的世界，与江北省不同的是，广东境内到处是现代化的高楼大厦，工厂林立，经济活力四射。 铁路旁的山坡上满是水果树，挂满了荔枝、芒果、香蕉等水果，真是令人垂涎三尺，与江北相比，广东真是个好地方啊，经济发达，人民生活富裕，生活环境也舒适，要是以后能在广东生活那该多好啊，管凌天心里这样想。 坐了十多个小时的火车，管凌天终于到了广州火车站，高中同学邓安博已在车站出口处等候多时，两人好久未见，紧紧拥抱，邓安博正在广州大学中文系读研究生，管凌天就先到他这里落脚。 邓安博原来和管凌天是高三同班同学，后来考上了江北师范大学，毕业后被分配到县沟书垦殖场中学教初中。 沟书垦殖场地处金水县最偏远山区，创建于1957年12月，这年10月，江北省委遵照中共中央农村工作会议精神，组织省、市机关干部和各界群众8万人在南甘市人民广场隆重集会,热烈欢送干部上山开发和建设山区。 12月，以富州市、金水县直机关135名下放干部为主体，在金水县沟书成立了沟书垦殖场。到了1963年，又有上海、浙江等地的200多名知青下放到沟书垦殖场。 在计划经济时代，沟书垦殖场还是很跑火，有了国家的大力扶持，大小企业一时星罗棋布，刚开始主要工业是以手工业为主，其产品是锄头、梨耙、箩筐、土箕、砖瓦、桌、床、凳等农具和基本生活用品。70年代逐步建立了一些市场木竹深加工业和搪瓷厂、砖瓦厂等。 90年代初，受市场经济冲击，企业效益开始滑坡，绝大多数企业处于停产和半停产状态，到90年代末，全场工业几近瘫痪。当然，那些下放干部和知青也基本上回去了，沟书垦殖场一下子显得很萧条。 沟书垦殖场中学只好招收附近村庄的学生，多的时候中学招收到的学生也不过200多人，邓安博教初二也轻松，平常都住校，只有周末上县城找管凌天等几个好朋友玩一下。 让邓安博气愤的是，学校经常拖欠工资，再说工资也不高，身上零用钱有时都没有，学校地处最偏远山区，一到晚上，老师们寂寞得很，只有靠吹牛、打牌、打麻将打发时间。 最不能忍受的是，邓安博也想找个姑娘成家，可附近只有村庄，没有单位，有两位年轻老师实在耐不住寂寞，就找了附近村庄的姑娘为妻，只靠一个人微薄的工资生活，这样的日子过得实在是紧张。 终于有一天，邓安博也开始考虑起自己的未来了，心想：我再也不能这样过下去，必须做出改变，否则一辈子只能在这山沟沟里耗下去。 于是，他想到了考研，只有考研，才能跳出去，他几个在乡镇教书的同学也是考研成功走出大山，跳出县城，到了大城市发展，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说干就干，邓安博第一年报考了母校江北师范大学的研究生，结果由于准备不充分，专业分数太低，没有考上。 不甘心的他，第二年选择报考广州大学的研究生，在考研复习的日子里，邓安博甘于寂寞，一下完课，他把自己关在房间看书，也不参与同事之间的娱乐活动。 只有一次，一个同事王勇郜实在不忍心看邓安博那样苦读，怕他读成书呆子，在周末带他去附近的路坊乡人民政府找同学栗小刚玩。 到了路坊乡人民政府，王勇郜和栗小刚及栗小刚的两个同事坐在一起玩起了麻将，刚开始邓安博站在旁边看，过一会儿，他觉得看他们打麻将实在没意思，想起自己随身带了一本英语考研书，看到一个办公室的门开着就进去了，他坐在办公椅上认真地读着英语单词，陶醉其中。 恰好值班的乡长王支前经过，心里想：今天周末，伍书记怎么没回家，办公室门开着呢，按理说他有事会通知我的啊。 再仔细一听，啊，今天太阳是从西边出来了，伍书记居然在背英语，难道他要学好英语外出招商吗？这个伍书记，平常说话粗鲁，喝酒厉害，居然关起门学起英语来了，你这不是乡下人八十岁学吹喇叭嘛。 王支前要进去看个究竟，推开门，说道：“伍书记，周末学英语呢，你这个领导也要带领我学一下，我文化低，也要充电啊，我们一起学好英语外出招商也方便。” 邓安博赶紧从办公椅上站起来，反问道：“你是谁啊，我不是什么伍书记，我是乡政府栗小刚的朋友，没事干在这复习一下英语准备考研呢。” 王支前仔细一看，还真不是伍书记，我说怎么可能呢，一个乡党委书记怎么会在周末关起办公室门读英语。 栗小刚也赶紧跑过来解释，对王支前说：“王乡长，真不好意思，这是我朋友邓安博，他不知道这是伍书记的办公室，闲着没事就看看书，考研英语最难，他得多花点精力，你可千万别跟伍书记说啊。” 没有不透风的墙，“伍书记周末在办公室读英语”的故事传遍金水县，不过有很多版本。 功夫不负有心人，邓安博最终以优异成绩考上了广州大学的中文系研究生，离开沟书垦殖场中学的那一天，好多同事来送他，他们带着无比羡慕的表情，祝福邓安博跳出山沟沟，到大城市深造去了。 从火车站到广州大学，也就二十分钟路程，到了学校，邓安博跟楼管阿姨打了声招呼，便把管凌天带到自己住的研究生宿舍，指着其中的一张床铺说：“老同学，我这里条件有限，以后你就和我挤一下睡一张床，委屈你了。” “哪里的话，出外有一个这样温暖的窝真是太幸福了，刚才还看到天桥下住着几个打工者呢，相比而言，你这里条件很好啊，我太满意了。”管凌天感激地回应道。 接着，邓安博把管凌天介绍给两位研究生室友罗证实和鲁超，管凌天对罗证实和鲁超诚恳地说：“我初来广州，没地方落脚，只好到邓安博这里暂住一下，可能会打搅你们，请你们以后多包涵。” 罗证实和鲁超也赶紧客气地说道：“出门在外，谁都会有难处，没事，你就放心在这住吧，咱们好好相处。” 第25章南下闯荡（3） 把行李放下，邓安博带着管凌天到了外面的一家小饭馆吃饭，邓安博叫来了另一个高中同学卫万兴作陪。 原来，卫万兴从江北大学毕业，考上了全省的选调生，被分配到金水的临县——南盱县的公安局工作。 三年后，恰好广州市招聘公务员，卫万兴就报考了广州市的一家监狱局，结果，笔试、面试、政审一一通过，他一下子就变成了广州市的一名公务员。 两杯啤酒下肚，三位老同学打开了话匣子，卫万兴首先说：“别看广州经济发达，但我拿的是几个死工资，只能应付简单的生活，房价贵得惊人，好在单位有个单间分给我，算是我的窝了，买房的话也要等到猴年马月了。” 邓安博接着说：“是啊，居广州不易，物价高，要是买不起房，怎么找得到女朋友啊，我现在只想好好念书，毕业后争取找个好工作。” 管凌天一直默默听着，不时夹两口菜往嘴里送，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两位老同学，沉默了一会儿，他还是站起来说：“谢谢两位同学热情款待，说实在的，我这次出来，就是要来看看外面的世界，扩展自己的眼界，希望会有所收获。” 邓安博拍拍管凌天的肩膀说：“一定会有收获的，广州这个大都市机会多，只要你肯吃苦和努力，就能找到自己的位置。” 卫万兴也说：“对，如果凌天能在广州立足创业，买房安家，将来我们三人也有个照应多好，那我一点也不会感到寂寞了。” 三人继续喝着酒，聊个没完，重新回忆高中时的故事，比如班主任毕有为老师是怎样严肃，班上哪几个同学成绩好，哪个男同学对哪个女同学有意思等，最后喝得差不多，也聊累了才回去。 第二天，管凌天老早起床，吃了早点，就坐上公交车往南方人才市场赶，这里每天都有招聘会，有时还会有一些大公司或餐饮宾馆、鞋厂、服装厂等大型专场招聘会。 管凌天随着黑压压的的人群进场，这里真是人才“挤挤”啊，难怪媒体说过：如今真到了‘博士一厅堂，硕士一走廊，本科一操场，专科靠边站’的年代，人才竞争之激烈可想而知。 在人才市场转了几圈，管凌天才发现自己的自考英语大专文凭几乎用不上，不敢拿出来，你说做英语翻译吧，没有本科文凭根本不行，还要有大学英语六级证书或者高级口译证书等。 整个人才市场对技术性人才需求量最大，电气工程师、机械自动化操作人员、计算机技术人员更是“香饽饽”，一下子就被工厂要走了，而文科类的人才，诸如文史哲类的，几乎无人问津。 快到中午十二点，管凌天觉得今天出师不利，打算放弃回去，明天再到别的人才市场看看，就在走尽人才市场各摊位的时候，一则化妆品公司招聘广告信息吸引了管凌天，上面写着招聘事项，其中招聘文秘若干名，大专以上文凭，文科专业，30岁以下。 管凌天一看自己符合条件，于是跑过去问这家化妆品公司的工作人员：“你好，我是来应聘的，请问贵公司还招人吗？” 工作人员看了一下管凌天，就问：“你以前做过什么工作？为什么想来我公司呢？” “我以前做过文秘的，会写材料和稿件，因为想寻求更大的发展空间来广州，我觉得我基本符合贵公司的招聘条件。”管凌天如实回答道。 工作人员觉得管凌天还很诚实，不像是很有社会阅历的人，就说：“我们对你的初步印象还不错，这样吧，你先把个人简历留下，有消息我们会通知你来我公司面试的。” 管凌天暗自高兴，非常爽快地留下一份打印好的个人简历，突然发现工作人员正在整理像山一样高的个人简历，管凌天不禁心里犯嘀咕：这家公司怎么这样有吸引力，一下子收到这么多简历，我会有戏吗？ 过了一天，管凌天还是没等到面试通知电话，他开始有些失望了，并准备第三天再去找工作。 第三天一早，管凌天又坐上公交车准备去天河人才市场碰碰运气，公交车刚过了三站，管凌天的手机响了，原来是前天那家化妆品公司工作人员打来的电话，通知他去面试。 管凌天高兴极了，花了两个小时才在一个较偏僻的小区找到了面试地点，原来这家化妆品公司在这里租了一套房，房子里面走廊坐满了前来面试的人，等到叫管凌天的时候，管凌天急忙站起来，在工作人员带领下进去了。 只见一个房间里坐着并排5人，应该是公司的面试官吧，5个人轮流简单地问了管凌天一些问题，用了不到6分钟，最后中间的那位工作人员微笑地说：“管凌天，恭喜你通过面试，正式成为我公司一员，请到右边那间房间去交400元制服费用，过两天你就可以来公司上班了。” 管凌天又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到了右边那间房间，他心里想：这家公司怎么没上班就要交钱啊，真是奇怪了，会不会？ 房间的工作人员看出了管凌天的疑惑，就说：“这是公司的规定，新进员工就要穿公司新工作制服，代表着公司新形象，以后当你离职时公司会退回这400元给你的。” 管凌天看到一些人也交了钱，就不再犹豫，把400元交给了工作人员，工作人员开了一张公司的收据发票，告诉他两天后到公司来上班，发票后面写上了上班具体地址。 想到两天后就能上班，管凌天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邓安博，还到外面餐馆吃了一顿以示庆祝。 两天后，管凌天按照发票后面的详细地址坐上公交车过去，结果发现这里是一个居民小区，根本没有这家化妆品公司，很明显，他上当了，被骗去400元，与他一起受骗的，不下于100人，大家报了案，警察做了问话笔录，让大家留下联系方式，就走了，再后来就没有音讯。 过了几天，管凌天看报纸才知道，原来广州有些公司专门以收取应聘人员的所谓“工作制服费”搞诈骗，管凌天由于社会经验不足，上当受骗。 第26章职场体验（1） 第26章职场体验（2） 在打了近50个电话后，一家物流企业老板给了管凌天见面的机会，管凌天赶紧带了刊物的资料过去，在天河区的一个工业园区，见到了这家物流企业老板易光辉总经理，管凌天递上刊物的资料给易总看，翻阅了一下，易总觉得很满意，愿意在刊物上做宣传。 管凌天就顺势说道：“易总，既然你公司发展得这么快，我想为贵公司做个大型宣传，再为你个人写个长篇创业故事。” “好啊，但是你刊物宣传这价钱怎么样？”易总是个生意人，在商言商，说话也不拐弯子。 “价钱好商量，易总，给你实惠价，毕竟我们写文章拿点润笔费不容易，这样吧，本来企业和个人是两次宣传，按照我们刊物的收费是1万元，但我看易总豪爽，就收8000元怎么样？”管凌天感觉第一次做业务不容易，不想失去这个机会。 易总也说道：“8000元还是有点贵，我看就6000元吧，如果宣传的效果好，以后我们还会合作的。”管凌天觉得6000元确实有点少，说实在的，写企业和个人的稿件没有两个星期也完不成，但仔细想一下要是第一单业务拿不下来，以后就更难做了，于是只好答应了，双方签订了协议，易总先给了1000元定金，并提供了企业和自己的相关资料。 接下来，管凌天就开始写稿件了，企业一万字，个人五千字，资料有限，大多时候，要靠自己去想象编故事，但不能编得离谱，否则易总不满意又得重写。 管凌天觉得自己现在就是一个卖字求生的所谓文化人，没有了尊严，为了那几千块大洋，绞尽脑汁去为企业和易总个人歌功颂德，吹牛拍马，是啊，钱有时真能使鬼推磨。 写好了初稿，管凌天规规矩矩送给易总审阅，易总只有初中文化水平，有些字也不认识，这些年在外打拼成立了自己的物流公司，腰包鼓了，人也变得财大气粗，真是富了口袋，穷了脑袋。 易总装模作样地看起稿件来，对自己的宣传他觉得还不很到位，于是向管凌天作起了指示：“你得把我说成是具有研究生文凭的成功企业家，把我过去多年打拼的艰难故事再重新编一下，还有我为家乡、为社会捐款的事情要着重强调一下。” 管凌天看着胖乎乎的易总，觉得他好像就是金水供电公司的黄哲天经理，对于指示，管凌天只有执行，于是他说道：“易总你说得太好了，太对了，都怪我没有考虑周到，你真是做大老板的料，我是怎么也想不到这些方面的，你一下子启发了我的思路，我回去再好好修改一下，修改好再给你过目。” 说完，管凌天像仆人一样，弯腰走出了易总宽敞的办公室，一路上走着，他想到易总那作指示的样子就好笑，自己明明是初中生，还要说成研究生，这不是往自己脸上贴金嘛。 但又一想，这年头，谁会去核实你的文凭真假，再说，一个大老板，不说自己拥有研究生文凭面子上也过不去，他既然说了我就得写上去，反正组织部又不会来查他的档案。 回到单位，管凌天又老实坐下来按照易总的指示，对稿件进行了修改和补充,虽然管凌天知道有些话用文字写出来，自己也会呕吐，但为了那明晃晃的“孔方兄”，自己强忍着写下那些所谓的华丽语句。 两天后，易总再次看完稿件后，顿时哈哈大笑，对管凌天说：“你们这些文人啊，叫你方的你就变成方的，叫你圆的你就变成圆的，这世界上还是钱好说话，只要给钱，你们就得给我贴金。” 管凌天感觉这真是赤裸裸地侮辱文化人，但没办法，你可以去和老板争辩，可能赢了理，却输了利益，没有利益，什么理都是零，你总不能空着肚子去讲高尚与道德，人总得先有活路，等你有钱了，你也可以出钱叫别人宣扬你呢。 想到这些，管凌天感紧说：“易总说话太有哲理了，你的需求就是我们的努力方向，再说，为你做宣传也是我们刊物的使命，像你这种经历打拼出来的成功企业家正是我们要大力树立的典型，你就是当今社会很多小人物学习的楷模。” 易总被管凌天几句话吹得心里舒服极了，赶紧叫财务部主任把余款给管凌天，管凌天连说几个谢谢，回到了单位，第一笔业务总算做成了。 万事开好了头，接下来管凌天感觉业务也就好做了，一个月平均下来也能挣个3500元，这几乎是自己在金水县供电公司工资的十倍啊，如果这样做个三五年，省吃俭用，自己就可以在金水县买套好房子了，如果在广州买，首付应该差不多。 可世事无常，计划不如变化，正当管凌天正在计划自己的未来时，接下来发生的几件事情迫使他做出另外的选择。 先是父亲管运来打电话说，自己卖掉家里的牛，卖了3900元，给了二妹管凌兰，听她说是在广东开平市做服装生意，缺资金，怀疑她搞传销，你在广州离那里近，去看看，真担心她会出事。 老婆姚敏霞也打电话抱怨，说管凌天的妈妈如今又得帮管凌宇照看两个孩子，顾不上管凌天的孩子；现在她自己的妈妈身体不适回乡下休养去了，起码也得一两年恢复健康。 孩子管士为如今已经快一岁了，管凌天还没与儿子见过面呢，姚敏霞上班的时候就把管士为放在小姨家里，下班后接回来自己带，确实蛮辛苦，没办法，姚敏霞希望管凌天回来，一家人在一起，比什么都好，钱多钱少无所谓，家的温暖比什么都重要。 另外，管凌天的奶奶邓芙蓉患了重病，快不行了，非常想在临走前见一下孙子。 说起奶奶邓芙蓉，她可是个苦命人，1949年10月她嫁给管家湾管凌天的爷爷管勤力，管勤力确实勤快，家里虽然不算富裕，但日子也还过得去，两人恩恩爱爱，生活平平淡淡。 然而，在那个年代，国家刚刚解放，大多数家庭还是比较贫困的，一旦家里发生什么变故，就基本上没有什么抵御力。 1951年，管勤力患上了严重的肺病，家里也无钱为他看病，那段时间，邓芙蓉哭红了眼睛，也挽不回自己丈夫的命，过了不久，管勤力病逝。 邓芙蓉也无可奈何地改嫁了，虽然也生育了很多儿女，但她更关心在管家湾的儿子管运来，孙子管凌天考上中专有了工作，多少也让她这个当奶奶的脸上有光，她也曾劝管凌天不要出去打工，以家为重，因为她对家有一种非常深切的体验。 如今，邓芙蓉躺在病床上，她也知道自己来日不多，没有见到孙子管凌天，她怎么也不会闭眼的，她叫儿子管运来打电话让管凌天一定要赶快回来见上最后一面。 管凌天再次面临着命运的选择，在金钱和家庭的天平上，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家庭，他向刊物单位领导递交了辞职信，领导了解了管凌天具体情况后，批准了他的辞呈，并给了他2000元的奖金，作为对他工作业绩的奖励。 在回金水县之前，管凌天决定先去一趟广东开平市，看看二妹管凌兰是在做生意还是搞传销，自己回去也好跟父亲管运来有个交待。 开平市隶属广东省江门市,位于珠江三角洲西南面。开平是中国著名的侨乡，旅居海外华侨及香港、澳门、台湾胞，约有75万人。 开平是中国著名的华侨之乡、建筑之乡、艺术之乡、广东省首个县级国家园林城市，更是闻名遐迩的碉楼之乡。 第二天一早，管凌天坐着班车，不到两个小时就到了开平市，二妹管凌兰早在客运站出口处等着，还有两个朋友跟着一起来。 管凌兰见到哥哥管凌天忙说：“哥，你现在才来看我啊，知道你在广州，这么近，早就应该过来玩一下，有时间我带你去看看开平的碉楼，非常漂亮。” 管凌天只想知道妹妹究竟在干什么，就说：“你不是说做服装生意吗？先带我去你的服装店看看吧。” 管凌兰说：“不急，我带你到我的住处休息一下，休息完再去我的服装店看看也不迟。” 管凌天说：“那好，到了这里我听你安排就是。” 管凌兰带着管凌天七拐八拐地来到一个偏僻的小区，上了六楼，打开一个房门，里面有四个房间，每个房间住着大概7、8个人，房间放着的是上下两层的木床。 见管凌天进来，刚才还有点喧闹的客厅一下子寂静起来，管凌兰忙跟大家打声招呼，说：“这是我哥，管凌天，刚从广州过来，请大家多多关照。” 管凌天也跟大家点头致意，大家说：“欢迎老板来开平发财。” 管凌天反问：“发财？发什么财？” 管凌兰忙打圆场说：“开平这边初次见面都说发财，你刚来不懂，你先休息一下吧。” 说着就让管凌天进入一个房间休息，管凌天心里犯嘀咕：我妹妹做好大的服装生意吗？有这么多店员，不对，她没那么雄厚的资金啊，还有，这些人怎么知道我是要来发财的，难道妹妹跟他说了我也是来这里做服装生意的。 第26章职场体验（3） 休息好了，管凌天跟着大家一起吃中午饭，菜是用脸盆打好的：苦瓜炒肉，没看到几片肉，他们说是多吃苦瓜，能体验苦，能吃苦，以后就有肉吃了；发菜，他们说，多吃发菜就能发财；酸辣汤，他们说是先吃酸辣，以后才能吃香的喝辣的。你看，这听起来多有意思。 吃完饭，管凌天正要跟管凌兰说去她服装店看看呢，这时，一个胖大姐说了一声：“大家赶紧出来开个会！” 管凌天只好跟着大家到客厅去，胖大姐看了在座的三十多个人一眼，说道：“今天开个例会，通报一下大家一周来的业绩，大家也好对照一下，业绩好的继续加油，业绩不好的认真反思，采取措施，拼命追赶。” 管凌天一想：服装店还对业绩进行评比，很不错嘛。接下来，胖大姐大声问大家：“你们想一年挣一百万吗？” 大家异口同声道：“想”“再说一遍”“想” 声音像春雷一样响亮，飘荡在房间的每个角落。胖大姐说：“今天，我们很高兴，迎来了一位新的伙伴，管凌天先生，他也想加入我们的保健品行业，大家欢迎他说两句。” 台下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管凌天更是一头雾水：这是怎么了，妹妹说在做服装生意，怎么现在胖大姐说保健品，还要我上台讲话。 管凌天还在犹豫中，管凌兰说：“哥，大家都是朋友，你就上去说几句吧，不要扫人家的兴啊。” 管凌天很不情愿地走到台上，说：“各位朋友，我刚来看我妹妹管凌兰，我不是做生意的，请你们不要误解，我过两天就要回老家的。” 胖大姐说：“管先生来开平就多呆几天，好好玩玩，顺便了解一下我们的保健品，相信你会加入我们的队伍，做我们这行发财太容易了，你只要交3900元钱，就可以进入我们这一行，以后钱越挣越多。” 听到这里，管凌天彻底明白了，妹妹一定是做传销了，怪不得骗父亲卖牛的3900元钱来买保健品，他使劲地瞪了妹妹一眼，管凌兰立即低下了头，沉默不语。 管凌天也感觉现在没有跟妹妹说话的机会，那样会引起大家的警觉，要逃出去更难。 此地不可久留，管凌天现在就想着怎么逃出去报警，把妹妹解救出来。 几次，管凌天假装出去买牙刷、牙膏、方便面等日用品，胖大姐应许他出去，但后面跟着两个彪形大汉，跟妹妹在客运站接他一样，明显这两个人是在监控管凌天，怕他逃跑。 晚上9点，管凌天又参加了胖大姐组织的演讲会，胖大姐首先说：“我们的团队目前业绩很不错，但不可松懈，要继续努力，取得更好的业绩，到年底也许就有10多个百万富翁，要是你们在外打工，要成为百万富翁，只能去做梦吧。” 接着，业绩排前三的人上台演讲，他们讲自己怎么骗家人、骗亲戚、骗朋友发展为自己下线的过程及手段，管凌天听着听着越来越觉得这些人无耻，为了金钱，至亲情友情于不顾，还觉得这是他们的本事，真是没有一点道德底线，与禽兽何异？ 演讲完，大家又在胖大姐的带动下喊着震天动地的口号：“我们有信心成为百万富翁”“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梦想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 演讲会后，大家解散回房间，管凌天正要上床睡觉，突然，胖大姐推门而入，笑眯眯地对管凌天说：“管先生，今天感觉不错吧，我们团队的成员多有活力和战斗力啊，加入我们吧，只要3900元购买我们的一份保健品就行，你就可以再去发展下线，人越多你的提成越多，发财很快的，听你妹妹说，你在单位上班，拿那几个死工资有什么意思，我们做一年，相当于你们几十年的收入，这多好啊。” 然后，她给管凌天散发了一份宣传资料，资料上大吹特吹所谓美国进口保健品的功能，简直是包治百病。 管凌天心想：如果真有这等奇效，还要医院和医生干什么，你们自己不会给亲朋好友吃啊，还要去劝别人买干嘛。想归想，管凌天不敢当面反驳，因为自己现在是别人砧板上的肉，得想办法走出去啊。 管凌天只好说：“我刚从广州过来，没带多少钱，还剩300块钱吧，你看我这点钱也不够啊。” 胖大姐开导说：“这不要紧，你慢慢想办法去借，你妹妹不是从家里借到了钱吗？你也可以动动脑筋，看谁可以借钱给你。” 管凌天说：“好的，我好好想一想。”胖大姐说：“那你先休息，等你好消息。” 胖大姐走后，管凌天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他在思考着怎么出去，突然，一个主意冒出来：对，就以借钱的名义，明天出去到远一点的公用电话，故意与家里的父亲打电话，然后趁跟踪的人不注意，立即逃走去报警。想到这，管凌天带着满意的一丝微笑睡去了。 第二天上午，管凌天直接找到胖大姐说：“姐，我想打电话给我家里，让我父亲借钱给我，我再购买保健品加入你们的团队。” “这就对了，我就知道你会想通的，以后发了大财可别忘了姐姐。”胖大姐高兴地说。 管凌天在心里骂道：去你妈的发大财，做梦吧，我马上就带警察来端掉你们这个非法传销组织。 管凌天走出了房门，果不出所料，还是上次两个彪形大汉尾随其后，管凌天早有了主意，所以心里很淡定。 前面就到了公用电话亭，管凌天看到旁边有个南杂店，于是，有了办法，他买了一包烟，递了两根给两个彪形大汉，他是想跟他们套近乎，麻痹他们的注意力。 管凌天为两个彪形大汉点火，问道：“两位大哥，你们是哪里人啊。” “你这人问这干什么，不过告诉你也没关系，我们来自黑龙江，中国的最东北，听说过吧，我们是一个村子的”其中一个回答道。 另一个不耐烦了，对管凌天说：“别啰嗦，赶紧去打电话，打完我们立即回去。” 管凌天说：“好的，好的。” 管凌天进了公用电话亭，假装拨通家里的号码跟父亲管运来打电话：“爸，我是凌天啊，我在广东开平，现在正做点生意，需要一些资金，你能借4000块钱给我吗？我很急的，什么，马上打我银行卡上，那太好了，谢谢你，爸，我过一个月就还你，好，就这样。”两个彪形大汉认真地听着，他们回去也要向胖大姐汇报的。 管凌天走出公用电话亭，又跟两位彪形大汉递烟点火，说道：“两位大哥，刚才在家里喝多了水，我要找个地方方便一下。” 其中一个说：“那边有个拐角，没人，你去吧，不要跟我耍花样，方便完马上回去。” 管凌天心里高兴极了：这下有机会逃跑了。 于是说道：“好的，就两分钟，很快就好。”说完就朝前面的拐角走去，到了那里，他装作在方便的样子，一边用余光观察两人，发现他们正抽烟抽得津津有味，还闲聊得起劲呢。 这是最好的机会了，管凌天突然加速往前跑，两人也发现不对劲，说：“你他妈的还想跑，追到你非打你半死不可。” 说着便在后面追着管凌天，管凌天边跑边想：这样下去体力消耗大，跑不过这两个彪形大汉的，必须再想办法。 跑过一段拐弯路，管凌天发现路边有一个比较旧的杂货间，看一下后边，那两个彪形大汉还没有追过来，管凌天马上跑进杂货间，里面恰好堆放着一些纸壳箱等杂物，管凌天忙躲到纸壳箱里面去，屏住呼吸，耳朵静静地听外面的情况。 大概三十秒钟后，两个彪形大汉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了，没有看到管凌天在前面，就在杂货间停了下来，其中一个说道：“妈的，这小子跑得比兔子还快啊，跑哪去了，我们还是往前追吧。” 另一个说：“只能这样了，逮到这小子我要狠狠地揍他一顿。” 说着，两人又往前跑去了。管凌天听到外面没有声音了，估计两人已经跑远了，赶紧起身，往刚来的方向跑，拐过两条巷子，感觉安全了，急忙到一家杂货店打电话报警。 第26章职场体验（4） 五分钟后，五个警察赶过来了，管凌天赶紧带着他们到了传销窝点，这些人得到两个彪形大汉消息，说管凌天跑了，胖大姐吓得叫大家赶紧转移，还没来得及走出门，就被警察逮个正着。 胖大姐还想跟警察狡辩：“警察哥哥，我们可是普通的打工者，遵纪守法，没有犯法啊，你们来找我们干什么，我们要出门上班去，你们让我们走。” 管凌天到房间拿出刚才胖大姐给他的保健品宣传资料，两个警察又从房间搜出了一大堆传销资料，在铁的事实面前，胖大姐低下了头，接着，她和几个骨干头目被带走到派出所接受调查处理，其他人遣送回家。 妹妹管凌兰却不愿意跟哥哥回管家湾去，这是管凌天没有想到的，管凌兰说：“哥，我没料到你会带派出所的人来，我的发财梦破灭了，其他人的发财梦也被你搅黄了，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不见你。” 管凌天说：“妹妹，你怎么还在做白日梦呢，你们就靠骗父母，骗亲戚、骗朋友去发财，你们挣着没良心的钱，有意思吗？即使你挣了一百万，你没有了亲情和友情，你做人又有什么意义呢。” 管凌兰还在反驳道：“我才不管什么亲情和友情，有了钱就有一切，要是以后我有钱买了房子、车子，看你们还会不会瞧不起我。” 一个警察过来开导管凌兰说：“你哥跑来救你，你还在这里数落你哥的不是，要是你在这里哪一天有生命危险，后悔都来不及了，现在国家正在严厉打击传销组织，你们从事的是非法活动，所以你要回头是岸，去找一份正当的工作吧。” 听着听着，管凌兰不禁趴在管凌天的肩上哭起来，哽咽地说：“哥，哥，我的好哥哥，我错怪你了，我错了，我不该走这条路，一错再错，真是后悔极了。”擦干眼泪，管凌兰向哥哥管凌天讲起了做传销的前后经历。 原来，管凌兰初中毕业没考上高中，只好上了县里的职业高中，学的是电脑文秘专业，毕业后，这个专业也不好找工作，无奈之下，她到了南海市盐步镇，进了姐姐管凌梅的服装厂，成了一名工人。 每天至少10小时的工作，从早到晚，很累，一个月只有星期天可以休息一下，管凌兰觉得在这样的工厂就是浪费青春，她可不想像姐姐那样，每月守着那一点微薄的工资过日子，她在等待发大财的时机。 恰好，管凌兰有个初中同学叫张丽娟的，她跟管凌兰写信说，自己在开平市做一种美国进口保健品代理，生意很火，希望她能来看一下，如果有兴趣，就一起做，准能发大财。 听到老同学这么一说，管凌兰动心了，第二天，她跟姐姐把这事说了，管凌梅觉得不靠谱，就劝妹妹道：“妹妹，听姐一句话，还是老老实实在这里打工，一年也能挣些钱，再说，你有文化，在工厂好好干，以后有机会提拔的，外面的钱有那么容易挣吗？你能确定你同学不会骗你吗？在外面，你不要轻易相信别人。” 管凌兰说：“姐，我才不像你这么保守呢，我相信我的老同学，我觉得自己不能一辈子当一个打工妹，那样没有什么出息，我决定去开平看看，也许能走出一条光明的大道。” 说完，她去了工厂人事部，递交了辞职报告，获得批准，再往财务部结算完工资，卷起包袱，就要去开平了。 临走前，管凌梅再次劝说妹妹管凌兰：“你去了可不要后悔啊，如果那里待不下去，还是到我这里来，至少姐姐我不会让你有吃的，有住的，姐姐没有文化，但我有手有脚，能挣点辛苦钱，心里也踏实。” 管凌兰说：“姐，你的好心意我领了，我的未来我自己会把握好，你放心。” 坐车来到开平市，一下车，打扮时髦的初中同学张丽娟表现出前所未有的热情，先是紧紧拥抱管凌兰，左瞧瞧，右看看，说：“凌兰，你是不是在工厂打工久了，人也变傻了，变土了，这是广东，中国最开放的地方，打工能挣几个钱呀，你看你，还穿着这样土味十足的衣服，赶紧换掉，要穿得露一点，显得青春，像我一样。” 说完，张丽娟扭动着自己的屁股，一股骚狐狸的模样。当然，管凌兰觉得自己确实落伍了，于是说：“老同学，那我以后就跟你混了，你可要教教我，让我也找回青春。” 吃完饭，张丽娟带着管凌兰见了胖大姐，胖大姐对张丽娟很满意，没想到这么快就发展了一个下线的。随后，胖大姐安排人员轮流跟管凌兰洗脑，管凌兰发财的愿望强烈，也迫切希望加入这个在她看来不认为是传销组织的团队。 因此，第二天，管凌兰打电话骗父亲管运来说要借3900元去做服装生意，管运来只好卖了家里的牛，给管凌兰寄钱去。 如今，这个传销组织被端掉了，管凌兰感到很失望，花去的3900元只换来几瓶所谓包治百病的美国保健品，如果回去的话，父母亲还不骂她个半死。 管凌天已经跟父母亲通了电话，叫他们不要在妹妹回去后指责她，毕竟妹妹管凌兰还小，犯点错误权当买个教训，再说她也是一个受害者，这样对她今后的成长也是一种提醒。 做通了妹妹的思想工作后，第二天，管凌天带着管凌兰坐班车到广州，再从广州坐火车回家。 管凌天回到了家里，不知不觉自己在广州呆了快一年，当看到儿子管士为可爱的样子，管凌天抱了过来在他红扑扑的脸上猛亲了几下，高兴地说：“小子，我是你爸爸，快叫啊。” 哪知，管士为没见过管凌天，一下子弄哭了，在旁的姚敏霞赶紧把儿子抱过来，哄他不哭，责怪地对管凌天说：“你都在外面了快一年了，你哪里知道我的辛苦，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儿子带这么大，他没见过你，哪里会要你抱。” 看着瘦了的妻子，管凌天很难过地说道：“真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没有尽到做丈夫的责任，以后，我就不出去了，在家陪你们。”姚敏霞点点头，脸上露出了微笑。 第二天，管凌天急切地来到了奶奶邓芙蓉的病床前，只见奶奶皮包骨，手上吊着盐水瓶，已是病入膏肓，矮小的身材愈发显得瘦弱，身体看起来只有70斤重，满头的白发，似乎在告诉世人她曾经遭受的人间沧桑和苦痛。 管凌天扑通一声跪倒在奶奶病床前，痛哭地说道：“奶奶，都怪我不懂事，没听您的话，没在家里好好照顾您，您看您都病成什么样子了，为什么不去大医院看病呢。” “凌天，凌天，我的孙子，你总算回来了，奶奶的病是治不好了，我能见到你最后一面就可以闭上眼睛了。”邓芙蓉吃力地坐起来，几乎是一字一字地说出。 管凌天握住奶奶瘦小的手，说道：“奶奶，您别伤心，我明天就带您去省城医院看病，会好起来的，我还要陪您去外面大地方看看，你还没享够福呢。” 邓芙蓉明白孙子的孝心，嘴巴吃力说道：“我的病情我自己清楚，我估计没有几天在世上了，能看到你我也就能闭眼了。” 这时的邓芙蓉身体已是极其虚弱，说一句话也很费力，不时眼角流出了泪水，大概想了许久，她觉得有必要最后嘱托自己的孙子管凌天，于是张开嘴巴慢慢说道：“你一直很努力，为奶奶争了气，奶奶很高兴，奶奶已是快要入土的人了，有几句话要嘱咐你，你要以家为中心，不要出去打工，把孩子照顾好，培养他成才，奶奶这辈子算是理解了家的意义了，你的父亲很可怜，我在他三岁时就改嫁了，他吃够了苦头，你要对你父亲好，我在另一个世界也会保佑你们的。” 听着听着，管凌天已是泪如雨下，几度哽咽，伤心欲绝。两天后，奶奶还是安详地走了，管凌天顿时感觉天旋地转，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他觉得奶奶这辈子太伟大了，自己受够了苦，却从不言苦，相反，她把自己的爱都给了自己的儿孙们。 管凌天想起了读小学时，在右坊街当集遇到奶奶，奶奶会抱起他亲几下，然后带他去买苹果吃；读初中放假时，奶奶会把他接去打枣子吃，那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啊；读高中、中专以及参加工作时，每个春节他会和父亲、哥哥、妹妹去奶奶家拜年，奶奶嘘寒问暖，离开时，奶奶一直坚持送管凌天一家到村口，那是多么温暖的画面啊。 如今，奶奶邓芙蓉走了，只活了68岁，以后再也不会有她的笑容，她的温暖，留给管凌天的将是一生的哀思。 第27章作风问题（1） 管凌天又回到了金水县供电公司行政办公室上班，一上班才知道黄哲天经理前不久出事了，被县纪委“双规”后免职，新任经理叫柯赖华。 原来，黄哲天经理因为在公司太过于霸道，任人唯亲，中层干部几乎是他的亲戚或所谓的兄弟，黄哲天还喜欢随意取消职工的正常福利、津贴，这引起了大多数员工的不满，举报信此起彼伏，源源不断，上级公司纪委和县纪委对他的调查没有停止过，但都由于证据不足，无法对黄哲天进行处分。 正是一件不正当生活作风之事导致了黄哲天直接下台，公司广大员工无不拍手称快。 原来，1999年，一位家属子女被分配到公司行政办公室上班，这个叫马银花的女孩子，人长得有几分姿色，高挑身材，一米七的个子，长发飘飘，喜欢打扮，特别到了夏天，穿着超短裙和黑丝袜，走起路来高跟鞋踩得咯咯响，展示“春光”，脸上香水味特浓，一副妩媚风骚的样子，引起一些男职工的无限遐想。 此人颇有心计，对权力很崇拜，一直想往上爬，但苦于没有机会，心里不免有些失落，她也在不断等待机会。 黄哲天除了贪财，更是个好色的领导，有时没事他喜欢到办公室坐一下，马银花一看机会来了，就向他大献殷勤，端茶倒水，陪领导聊天，她做得非常到位，有公关小姐的潜质。 慢慢地，黄哲天感觉到马银花会做事，又有往上爬的想法，于是就有意“栽培”她。 每次有饭局都会带上她，一来自己有面子，在其他领导面前自己单位也有一朵这样漂亮的花拿得出手；二来马银花擅长并乐意交际，她希望与黄哲天多接触，获得好感，达到自己将来被快速提拔的目的。 哪知，黄哲天也不是一般的领导，城府很深，他经常暗示马银花：女人要成功就得“付出”。马银花也早就清楚这种潜规则：女人很多是“日后提拔”的，想要上位，就得先伤身，不牺牲自己的身体怎么能够博取花心的黄哲天的信任呢。 当然，马银花也不想那么快就成为黄哲天的俘虏，她有女人特有的勾引能力与心计，她要先把黄哲天的魂勾起来，让他想入非非，欲罢不能，反而成为她的俘虏。 几次去外地出差，黄哲天都把马银花单独带去，白天开完会，就带她到各风景名胜区去玩，让她玩得开心。 晚上黄哲天兴致很高想对她动手时，马银花总是以身体不舒服，来了大姨妈之类的理由搪塞过去。 黄哲天被惹怒了，准备冷落马银花，心想：你他妈的装什么，你不过是老子的玩物而已，你想要得到提拔，没有一点实际行动表示休想，我什么样的女孩子没见过，你他妈的别跟我装什么纯，惹火了，我以后一点机会都不会给你。 马银花觉得时机差不多成熟了，几天后的一个晚上，她主动打了电话给黄哲天，娇声娇气地说道：“黄经理，你好，我是银花啊，领导你不会还在生我的气吧，我在温馨宾馆开了一个房间，一来跟你当面致歉，二来嘛，想向你这位大领导汇报一下近来的工作，不知你今晚是否有空啊？” 黄哲天此时正在家里陪老婆看电视聊天，见多识广的他当然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于是拿起手机赶紧跑到卫生间回答到：“你的事情比什么都重要，我今晚有空，马上过来，你等着啊。” 黄哲天兴奋地挂了手机，又回去跟老婆说：“老婆啊，刚接到电话，我今晚要去市公司开个紧急会议，要到很晚结束，就不回来住了。” 老婆已经适应了黄哲天经常夜不归宿的节奏，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晚上注意安全。 黄哲天便急匆匆地赶到了温馨宾馆，马银花此时已经洗好了澡坐在床边，那粉红色的内衣若隐若现，勾勒出女人的线条美，黄哲天心里想：葡萄终于熟了，今天该我来采摘。 于是装模作样地问道：“银花，你这么晚找我究竟有啥事？” “以前我不太懂事，惹你生气了，我先要跟你道个歉，以后再不会那样任性了，再说，人家想你嘛，你这个当领导的几天都不理我了，白天工作又忙，只有晚上来找你汇报一下工作。”马银花撒娇地回答道。 黄哲天哪受得了如此般的挑逗，说道：“是我这个当领导的对下属关心不够啊，我对你可能有些过分，太不应该了，今晚我就好好关心你。” 马银花觉得是时候谈条件了，就说：“黄经理，你看你关心我，首先得关心我的进步吧，我如今还是大头兵一个，你总得让我上个台阶吧。” “就是就是，公司像你这样既会做事，又会做人的员工太少了，我是得考虑提拔你，希望你今后的表现更好些。”黄哲天看着风骚十足的马银花回答道。 马银花熟悉黄哲天，当然明白其中意思，于是过来帮黄哲天脱衣服，黄哲天两手抚摸着马银花丰满的胸部，嘴巴也贴了过去，马银花“啊，啊”两声就倒在黄哲天的身上，黄哲天顺势抱起马银花，放倒在床上，两人这一晚完成了肉体与权力的交易。 一周之后，公司下文，马银花被提拔为公司行政办公室副主任，其中原因，公司上下应该猜得到。 马银花自然知道怎么回报黄哲天，每次出差都单独陪着他出去，白天大家忙工作，晚上两人忙做工，这样的生活两人都喜欢，又不影响家庭，各取所需，看来真是“双赢”。 当然，有空的时候，黄哲天也会带马银花到一些名胜风景区走走，手牵着手，俨然一对情侣，如果不是年龄上差别大，还真般配呢。 付出当然有回报，半年后，马银花又被提拔为公司行政办公室主任，她高兴得不得了，她大言不惭地说：“办公室主任就是为领导提供全方位服务的，没有服务好领导，那我就失职了，领导舒服了，我就有成就感，我也会得到相应的回报。” 在公司她胆子越来越大，有时竟然就在黄哲天的办公室和他搞暧昧，即使有员工看到了也无所谓了，其实公司上下都清楚是怎么回事，只是谁敢去说领导的坏话啊。 再说，这年头，领导有个小蜜也是见怪不怪的事情，谁叫你是个普通员工没本事呢。 但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马银花的老公最终还是知道她与黄哲天偷情的事情，他当时气炸了，想拿刀杀了这个让他带绿帽子的黄哲天，但作为一个法院工作人员，他还是保持了克制，他知道，法律是讲究证据的。 于是，他暗地里搜集黄哲天贪污受贿等方面罪证，此外，他不时跟踪老婆马银花的行踪，终于在一个周末晚上在温馨宾馆逮到了马银花与黄哲天行苟且之事的现场，拍了照片，痛打了黄哲天一顿，痛骂了马银花一顿，摔门扬长而去，留下两个狗男女狼狈样，他们知道，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 一个月后，马银花与老公离婚；两个月后，黄哲天被纪委双规后免职...... 管凌天现在和马银花在一个办公室，他看到马银花离婚后像变了一个人一样，经常一个人发呆，再也没有了以前的嚣张跋扈，也不和公司的领导、员工多说什么，她肯定在疗伤，自作自受啊，如果没有当时的贪欲，也不会有今天这苦果。 管凌天倒同情起马银花来，毕竟人总会犯错误的，她也受到了惩罚，于是经常安慰她，劝她不要难过，振作起来，以后的人生道路还很长，还可以找到自己的幸福。 马银花觉得管凌天还是那个农村出来的老实本分的人，做人，还是要像管凌天那样保持本色最好，活得不累，挺自在，为何自己要贪恋那点权力，让自己跳进了火坑，害了自己，害了家庭，也害了他人和社会。 第27章作风问题（2） 如今管凌天还是做自己的本行工作：为领导写材料，为公司写些稿件，从广州回来后，他对这些工作已经更加轻车熟路了。 新任经理柯赖华是个从外地过来的年轻领导，刚提拔不久，因此他很想做出点业绩来让上级领导看，他对管凌天这根笔杆子很是“器重”，有空时也会到管凌天办公室坐坐，很关切地对管凌天说：“凌天啊，好好干，把我们公司工作特色和亮点多向媒体宣传下，以后组织也会考虑你的发展空间，要进步，就得努力哦。” 管凌天刚来公司不久，也对柯赖华经理不了解，于是回答道：“柯经理你放心，我身为公司一员，一定会把公司先进的人物与事迹宣传好，这也是我的本职工作，公司确实有许多工作亮点值得挖掘出来，我会努力的。” 为了写好公司材料和稿件，管凌天要经常下乡到各个供电所及变电站了解情况，搜集第一手素材，有时他跟着柯赖华经理一起去，有时跟着其他领导去，有时自己一个人去。 到了乡镇供电所，管凌天才感觉供电人其实很辛苦，收电费，抓安全，抓服务，降线损，农网改造等，工作繁杂，有些供电所人员少，于是一个人要干几个岗位的事情。 管凌天大为感动，白天采访，晚上写稿件，第二天投稿，过了些天一篇篇稿件在媒体上见报，管凌天觉得这样工作很充实，领导也经常表扬了他，心里美滋滋的。 转眼到了2003年5月，在中国，北京和香港的非典疫情最为严重，大家谈非典色变，全国人民在党中央和中央人民政府的坚强领导下，正在打一场攻克非典的大战役。 城市大街上，大家纷纷戴上口罩，不往人多的地方去，避免遭到感染，药店的板蓝根早就销售一空；而在一些农村村口，设卡禁止外地人进入，担心被非典病毒传染，同时农村的厕所和鸡圈、牛圈、猪圈等每天都要进行一次消毒。 非典也影响了很多行业，管凌天哥哥管凌宇提供家电维修服务的那家房地产企业也受到重创，这年头，大家谁还敢蜂拥着去买房，怕被感染啊，于是，那家房地产企业决定先放假7天。 管凌宇也趁放假回家看看，毕竟好久没回家看望父母、妻子和女儿。刚到管家湾村头，就见村干部管新有、管地丰戴着口罩坐在村口一颗大樟树下，两只眼睛密切注视着来往的人群，管凌宇一走过来，他们就紧张起来，刚开始没认出来，走近一看才看清楚了。 管新有就问管凌宇：“凌宇，看样子你刚从深圳回来的吧。” “是啊，公司放假7天，没什么事，我也正好回家看望父母、妻子和女儿。”管凌宇回答道。 “哦，现在是非典疫情最严重时期，你那里离疫情灾区香港近，我们村怕被传染，按照县、乡政府要求，必须先送你到县人民医院进行隔离观察，确定没有病毒感染才能回村。”管地丰补充说道。 管凌宇觉得好笑，自己刚在深圳做了体检没事，于是一边从包里拿出一张体检表给村干部管新有、管地丰看，一边说：“我身体一直都很好，你们是知道的，体检表也显示我很健康，没有携带病毒，你们就让我进村吧。” 管新有拿着体检表看了看，那些内容他也看不懂，最后还是严肃地说：“不是我不让你进村，上面有规定，从外面回来的村民必须先到县人民医院隔离观察几天，没事的话才能回来，如果你们真感染了其他人，这个责任谁也承担不起啊！前天从广州回来的民荣也到县人民医院去了，听说身体正常，估计今天就能回来。” 听他们这样一说，管凌宇只好照做，一会儿，一辆右坊乡派来的车把管凌宇送到了县人民医院专设的隔离区，先由医生做身体检查，再隔离观察两天，管凌宇感觉这跟罪犯似的，失去几天的自由多么难受啊！两天后，管凌宇身体检查显示没有携带病毒，因此准许回家。 一到家，管凌宇看见了最亲的父母、妻子和女儿，一时热泪盈眶，特别是女儿快两岁了，当他听到女儿管悦凤叫第一声“爸爸”时，自己感觉太幸福了，也深感自责，这一年多，自己根本就没尽到当爸爸的责任，没有带过女儿。 晚上，詹小芳做了几个好菜，全家人围在一起吃团圆饭，管凌天和姚敏霞也带着快两岁的儿子管士为回到管家湾，管运来夫妇不知有多高兴，两个儿子事业正在发展中，并已经成家，两个女儿也在外面打工，不用操心，如今孙子孙女快两岁，做爷爷奶奶的，能不激动吗？ 吃完晚饭，管凌宇邀请管凌天出去走走，毕竟他们也有很久没在一起了，兄弟俩有许多话要说。 走在家门口的长长田埂路上，这时月亮刚露出了半个脸，照在一望无际的田野上，那正在成长的禾苗，也在尽情地吸收着大自然赐予的养分，田野旁边还是那条小溪，水,就这样一年四季静静地流着，滋养着像管家湾这样的无数个村庄。 而且，这条小溪带给管凌宇、管凌天兄弟的还有很多美好的回忆：小时候，天气很热，两兄弟会到小溪里游泳，和伙伴们打水仗，游泳完后全身顿感清凉和惬意；和村里的伙伴一道，在小溪里用渔网抓鱼，总是能弄到一些小鱼和虾子等，回家让母亲用辣椒炒着吃，味道好极了；特别是有人药鱼的时候，两兄弟跟着村里人，从小溪上游到下游，用网捞到一条条半死不活的鱼，那个开心啊，无法形容；在双抢季节，当田里干旱时，管家湾的全体18岁以上村民出动，在最窄最深的地方筑起一道水坝，让水流进干旱的田里，然后，禾苗栽下去，尽情地吸取水分，茁壮长大。 当然，水坝下游的村子水流很小，村里的村民当然不会答应，就偷偷摸摸在晚上出动把管家湾的水坝挖开一个大口子，让水流下去，为此，为争水管家湾与附近几个村庄打过几次群架，差点出人命，在右坊乡政府的及时干预和协调下，才避免了悲剧的发生...... 第27章作风问题（3） “凌天老弟，我们兄弟俩又好久没在一起说说话了，你最近工作还好吗？”管凌宇的一句关心话，打破了夜的寂静，也打断了管凌天的美好回忆。 “我还是在单位干老本行文字工作，写写材料，写写稿子，不算太累，就是工资不高，勉强养家糊口哦。”管凌天回答道。 其实，管凌宇还是很羡慕管凌天老弟的，工作稳定，收入也算过得去，再说以后也会逐渐增加的，最重要的是，一家人可以在一起，侄子管士为也有管凌天和姚敏霞照顾。 而自己呢，虽然在外能挣到几个辛苦钱，但一年难得回来几趟，女儿也没照顾过，为此他深感自责。 “为什么你不回来，在县城做点生意，也能养家糊口啊，还可以照顾家。”管凌天给哥哥一个建议。 管凌宇想了一下，说道：“我何尝不想回来啊，你知道我们这里经济还比较落后，要挣钱比较困难，没有深圳的机会多，我想等过几年挣够了钱，再回来，说实在的，我还是喜欢家乡的味道，我们管家湾山清水秀，空气好，人淳朴，要是经济上好好发展一下，以后不一定会比城里差的。” 吸了一口烟，管凌宇接着说：“还有，父母总希望我再生一个男孩，在农村，重男轻女的现象依然严重，我一时也说服不了他们，也就顺他们的意，管他是男是女，再生第二胎就算了，有两个孩子的话，我的经济压力不知有多大，我得挣钱养家啊。” 管凌宇似乎已经对未来有了清醒的认识，他再次对弟弟交待说：“我不在家的日子，你要经常回来照顾一下父母，让他们少种点地，毕竟他们年纪大了，体力也吃不消，我也会每月寄些钱给他们用。” 管凌天觉得哥哥考虑周到，非常感激地说：“是啊，父亲的树木生意现在也不好做了，多种几亩田的话他们体力也吃不消，双抢季节我会回家帮忙的，我也希望他们少种点田，毕竟还要帮你带小孩，我一年也能给些零钱他们用，生活总会一天天好起来的。” 田野吹来一阵阵凉爽的风，不时传来青蛙呱呱的叫声，天上的几颗星星还在“眨眼”，让夜晚更显寂静。 管凌天跟在管凌宇后面走着走着，突然想起了管家湾的现状，他说：“哥啊，我看我们管家湾还是这么贫穷，目前村民仅能吃饱饭而已，靠种田也没有太多的收入，一些年轻人出去打工了，可还有一部分村民窝在家里，每天守着那几亩薄田，忙完了农活，他们要么聚在一起打牌赌博，要么无所事事，一天到晚在床上睡懒觉，照这样下去，管家湾怎么能看得到希望啊。” 管凌宇其实也了解这些情况，因为他也经常和村子里的几个好伙伴联系，于是说道：“是啊，目前的问题是还有些村民的观念和思想太陈旧，没有跟上时代发展的步伐，能走出去打工是好事，不一定能挣很多钱，但至少会开阔眼界和胸襟，改革开放多年了，我们的管家湾也需要改革的春风劲吹过来，你看，我们这里有山有水有树，应该可以搞点种植业或养殖业，只可惜10多年前我养猪失败过，一些村民可能不敢再试了。” “要是将来有一天回到管家湾，我一定要重振旗鼓，带领乡亲们致富，把家乡的面貌彻底改变，让全村人过上美好的生活，我相信这一天不会太远。”管凌宇充满信心地说着，管凌天越来越佩服哥哥的自信与勇气了，经历了这么多年的社会历练，管凌宇如今已经成长为一个不惧困难、敢于担当的男子汉了。 夜深了，村子里不时传来“汪汪”的狗叫声，窗户里的灯光几乎都已熄灭，大家都进入梦乡了，两兄弟也觉得聊天聊了很久，有些疲惫，于是走回去睡觉。 一个月后，管凌天被提拔为公司行政办公室副主任，这让很多人大跌眼镜，在国有企业，人事关系复杂，裙带关系严重，管凌天所在的单位也是如此，很多领导与老职工一家有好几口人都通过关系进了单位，而且他们之间又联姻，单位重用位置几乎要被他们“把控”。 而像管凌天这样十几个被分配来的大中专生，很多时候基本上被晾在一边，不予重用，由于我国人事体制的一些缺陷，在某些单位，任人唯亲往往代替了任人唯贤。 管凌天这次被提拔，确实让人感到意外，有一个老职工私下悄悄问管凌天：“你这次被提拔，是不是有亲戚在县里当官啊，或者柯赖华经理是你什么人哦，或者你送了厚礼吧。” 管凌天也直言相告：“我是凭真本事得到提拔的，我是农民的儿子，家里世代种地，没有任何背景，这点你应该很清楚。” 这位老职工依然不信，带着无数个疑问走开了。实际上，柯赖华经理刚来金水县供电公司不久，他也发现了人事问题，决定先从这方面进行改革，把管凌天这样有真才实学的员工提拔起来，几个有文凭，有敬业精神，又有工作经验的员工也得到了重用。 同时，几个靠关系上去并没有很好业绩的中层干部下来了，虽然遇到了很大阻力，但人事改革最终还是迈出了可喜的一步。 柯赖华经理在职工代表大会上说：“我们是国有企业，不像行政事业单位的人，吃的是财政饭，有国家养着，我们的工资、奖金要靠我们自己去挣，所以，没有经济效益，企业无法生存，我现在就是要创造一个宽松的平台，让那些德才兼备的人脱颖而出，只要他们能为公司多做贡献，我就重用他们，靠关系今后再也行不通了。”话音刚落，台下爆发出阵阵掌声，广大职工有了新的期待。 三个月后发生的一件事，再次改变了管凌天的工作足迹。原来，县城的郝坊水库管理局一直发电供应路坊乡、队乔乡、王同乡、何园乡四乡的部分居民照明。 以前，郝坊水库管理局水力发电还能盈利，但是用了二十年的电力设施不断老化，电杆断裂，变压器烧坏，电线断裂等情况时有发生，郝坊水库管理局只得出资陆续更换这些旧设施，但全部村庄要更换新电力设施预算资金达到了2000万，这对于郝坊水库管理局来说，是个天文数字，根本承担不起。 郝坊水库管理局兰局长只好求助县政府，金水县政府领导苦思了很久，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县财政一直很紧张，2000万资金根本拿不出。 最后，金水县政府领导到了江北省电力公司，拜访了公司领导，希望借助全省的农村电网改造的东风，由金水县供电公司接管郝坊水库管理局直供发电的路坊乡、队乔乡、王同乡、何园乡四乡的部分村庄用户，然后再对这些村庄进行电网改造。 从经济效益角度看，投入2000万元资金对这些村庄进行电网改造，肯定是巨亏的；但从国家战略角度和社会效益看，从供电企业履行社会责任角度看，农村电网改造是一项德政工程和民心工程，受到了农民的一致好评，树立起国家电网良好的企业形象，从这一点说，这比单纯的经济效益更有价值。 江北省电力公司最终决定由金水县供电公司接管郝坊水库管理局直供发电的路坊乡、队乔乡、王同乡、何园乡四乡的部分村庄，并投入2000万元对这些村庄进行电网改造。 金水县供电公司柯赖华经理按照省电力公司的指示，开始着手接管工作，下设王同供电所，由在基层工作多年经验丰富的吴国达担任所长。 管凌天觉得自己在机关呆了这么多年，很希望去基层锻炼一下，增加基层工作经验，再者，刚接管的供电所新闻素材也多，对写稿件很有益处，于是把想法跟柯赖华经理说了。 柯经理感到很吃惊，于是对管凌天说道：“人家供电所的人千方百计往机关部室钻，你倒好，还想着到最偏远的供电所去找苦吃，那里条件非常艰苦，你可要想清楚啊。” “柯经理，我是农民的儿子，吃苦惯了，我主要是想弥补一下自己在基层工作经历的缺失，再说，下去可以更好地做好公司的宣传工作，我相信，王同供电所一定有先进的人物与事迹可以大力宣传，一定有更多的工作亮点与特色可以挖掘的......”管凌天认真解释道， 看样子，他是下定决心要去王同供电所了。柯赖华经理这些天也在为王同供电所人选问题发愁，很多职工都有顾虑：要么考虑家庭，要么考虑新接管工作繁杂，要么考虑王同供电所地处偏远山区，交通不便，工作局面难打开......于是纷纷打退堂鼓，不愿去。 而管凌天主动要求去王同供电所锻炼自己，确实很不错，于是一周后，公司下文：任命管凌天为王同供电所副所长，同时免去其行政办公室副主任职务。 管凌天高兴地把这个消息告诉老婆姚敏霞，虽然老婆舍不得他离开，但是为了工作，老婆还是支持他去，好在一周能回来几次，又不是外地，老婆姚敏霞也就放心了。 第28章基层锻炼（1） 万事开头难，因为没有办公楼，王同供电所一开始只能租住在王同村一户叫鲁全的家里。 鲁全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早些年靠做米生意发了点财，于是就在靠近王同街的地方建了一栋3层楼的房子。 作为传统农民的鲁全，其脑子里依然存保留着一些封建主义思想，最突出的就是“重男轻女”思想，他的老婆先后为其生下六女一男，简直成了“生人机器”。 10多年前，他和老婆几乎也在外过着“超生游击队”的生活，每天躲来躲去，亲戚家，朋友家对他们夫妇来说跟菜园门似的。 老婆怀孕了，鲁全高兴极了，但生下的又是一个女儿，鲁全就一脸愁眉，暗自叹息道：“难到我鲁全上辈子造孽了吗？这辈子就注定不能有个儿子吗？无后为大，没儿子，我在村里抬不起头做人，我这辈子也没做什么坏事啊，怎么老天爷这么对我不公平啊。” 一旁的老婆只好安慰道：“没关系，我们还年轻，身体素质好，还可以再生，总有一天能生出个儿子来。” 一连生下6个女儿，鲁全几乎要放弃了，心想：这辈子就别指望生儿子了，无后就无后吧，反正人死了都一样，什么也不知道，管他谁骂我呢。 也就在鲁全52岁时，他老婆终于为他生下个胖小子，鲁全一下子哭着笑了：“我有儿子了，我有儿子了，”仿佛范进中举般激动。 邻居纷纷前来道贺，在农村一些地方，观念落后，生男生女大不一样，生了男孩，做父母的觉得可以挺起腰板做人；而一旦生了女孩，特别是一连生几个女孩，会被村民奚落，而且往往被认为是上辈子做多了坏事，罪孽太深，所以生不了儿子，封建思想真是害死人啊。 很显然，鲁全生下六女一男，生活负担不起，于是先后送出去三个女儿让别人家领养，他们夫妇当然不愿意这么做，但没有办法。 如今，他们靠着这些年做米生意建起了3层楼的新房子，忙完了活带着胖小子玩，一家人过得挺自在，这样的生活正是他们期盼已久的。 鲁全对自己的儿子简直是百依百顺，总会尽一切所能满足他，儿子骑在他背上，儿子打他耳光，儿子说脏话骂他，鲁全都笑呵呵的，觉得儿子做什么都是对的。 但是，只要哪个小孩打了他儿子一下，他立马找人家父母讨公道，这样下去，鲁全的儿子非成“小霸王”不可。对鲁全来说，生养孩子不易，教育孩子更不易。 鲁全他们一家住在楼房的最下层，二、三层全部租给王同供电所人员生活和办公，王同供电所人员的到来，为鲁全家带来了人气，带来了活力，特别是一到晚上，可热闹了，周围的邻居都会凑过来聊天，大家在拉家常的欢声笑语中结束一天的劳累。 有时邻居会对鲁全说：“你家真有福气，居然把供电所吸引过来，在王同乡，单位能租住在老百姓家里的，你家是第一家，真是羡慕你啊。” 这时的鲁全感到脸上有光，一反昔日一连生了六个女儿遭村里人奚落的窘态，笑嘻嘻地给邻居递烟说道：“你们还真说对了，自从我生了儿子以后，家运开始大转，感觉做什么都顺，再说我人缘还是很好的，供电所的人跟我带缘啊！” 王同供电所所长吴国达也过来凑热闹说：“老鲁人真不错，没把我们当外人，我们偶尔聚餐时也会叫上他喝上两杯，他家有喜事也会邀请我们做客，住在他家里很舒服，我们划得来。” 当然，吴国达只说对了一半，鲁全为人豪爽，性格耿直不错，跟供电所的人好打交道。最重要的是他家二、三楼面积大，能够满足供电所人员工作、生活的需求。 王同供电所现在是9个人的“大家庭”，所长吴国达，副所长管凌天，安全员路艺明，还有其他六个负责抄表抢修的员工：姜兵、江友代、朴良贵、许西蒙、章光奇、刘任远。 接管工作在有序地推进着，郝坊水库管理局与金水县供电公司约定了一个日子，双方派出工作人员到接管用户家进行抄表，截好电表数据作为底码，电表底码数据之前的属于郝坊水库管理局电费收入，电表底码数据之后的属于金水县供电公司电费收入。 管凌天也跟着郝坊水库管理局的人员抄了六个村庄的电表，感觉抄表工作虽是供电公司最基本的一项工作，但要做好也不容易。 抄表之前，要准备用户的基本资料和抄表工具；抄表中，要两人在现场，一人在下面扶楼梯，一人在上面抄表，抄完后还要核对数据，双方认可；抄表后，还要认真把用户底码数据输入到电脑，为用户建立档案立户。 4300户用户接管后，管凌天每天忙忙碌碌，要学习的东西太多了，基层真是锻炼人的地方，在机关工作的时候，管凌天几乎就是从事单一的文字工作，而到了王同供电所，一个人要适应多种岗位，还要学会与人打交道。 首先要与乡政府领导及工作人员打交道，其次要与村委会书记、主任、会计等打交道，再次要与自然村村长、会计打交道，最后要与用电客户打交道。 一接管，公司要求王同供电所全体人员先对各个村庄的电力线路进行重新勘测，为将来线路改造建设打下坚实基础。 接管后的一天上午，天气晴朗，管凌天跟着所长吴国达、姜兵、江友代来到王同乡高亮村进行电力线路勘测，高亮村位于金水县最高山——笔架山脚下，这里山清水秀，矿产资源丰富，据勘察，有金、银、铜、铁、石墨等矿物。 村民除了种植水稻，还栽种毛竹、杉树、松树、板栗树等经济作物，更有村民在近2000米高的笔架山上种植高山茶，按理说，这里的村民应该能迅速致富起来。 经济要发展，电力应先行，制约高亮村发展的最大瓶颈就是电力卡脖子问题，也就是低电压问题，因为在接管前，高亮村的电力一直由郝坊水库管理局供应，长达20多年，线路老化，供电半径过长，再加上这里山高林密，停电现象时有发生。 前几年几个外地浙江、福建老板在村子里创办了茶叶厂、竹木厂、食品加工厂等，也是由于电力不足或经常停电，只好弃厂而走。 村民联名向郝坊水库管理局反映村里低电压问题，要求改造老化的电力线路，郝坊水库管理局每次答复一样：你村用电卡脖子情况我们知悉，由于我单位资金紧张，目前进行线路改造条件还不成熟，以后有资金我们会优先安排改造你村的线路。 第28章基层锻炼（2） 如今，王同供电所已经接管了高亮村的电力用户，村民非常高兴，希望早点改造老化线路，用上可靠稳定的电，实现脱贫致富。 管凌天找到了高亮村的村长高大富，向他介绍了所长吴国达等人及此次来村子的目的，高大富高兴地像个孩子一样，紧紧握住所长吴国达的手说：“我们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你们供电所的人盼来了，希望你们早点把我们村的电力线路改造好，我们这里资源丰富，村民的致富梦做了好久也没有实现，就是因为电力卡脖子问题严重。” 吴国达觉得高大富也是个实在人，说道：“我也是农村出身的，知道乡亲们致富的期盼，我们今天来就是来勘测一下线路，为将来新建电力线路提供方便。” “是啊，高队长，今天你就带我们大家沿着村庄走一遍，并且征求一下村民对将来改造线路的意见和建议。”管凌天补充说道。 “好的，好的，我这就带你们到村里转转，希望你们好好规划一下我们村的新电力线路。”高大富一边说着，一边带领大家往村里走。 管凌天跟在后面，仔细地查看着电线杆和电线，并在图纸上进行新的线路规划，因为经过20多年的发展，村子里做了很多新房子，开办了新的加工厂，以前的电力线路必须重新规划。 当大家最后走到架设变压器的地方时，发现这台旧变压器正发出“滋滋”的声音，并有一点点火光冒出，很显然，这台变压器老化严重，需要及时更换。 大家讨论着新变压器应该架设在哪里好些，这台变压器目前是架设在该村村民高黑子的菜园里，原来，20年前这里还是荒草满地，变压器架设后的第三年，村民高黑子就在变压器周围开荒，开出了一片菜园地，把变压器包围在菜园中间。 出于安全考虑，村里领导多次找到高黑子，叫他不要在变压器周边种菜，但高黑子反驳道：“你看我这些年都种菜过来了，也没见我家谁被电击伤过，我不在这种菜，我吃什么啊。” 村领导说不过这个固执的高黑子，只好叫他在变压器周围空出一块地，村里出钱做了一个围栏围好。 这个高黑子，可是个让乡、村委会、村领导头疼的人，二十多年前，高黑子像鲁全一样，也是高亮村里有名的“超生游击队”队长，在外生了四个女儿才回到家，夫妻俩看起来苍老了许多，四十几岁的人长满了白头发，憔悴不堪。 乡、村委会、村领导来到他家里，宣传国家计划生育政策，动员他老婆余桂花去结扎，告诉她生男生女一个样，女儿也是传后人，余桂花听后觉得自己这些年确实过得很苦，东躲西藏的，以后还要养4个女儿，多累啊，于是答应马上去县人民医院结扎。 哪知，高黑子不知何时从厨房拿出一把斧头，对着乡、村委会、村领导放下狠话：“你们这些人要是让我断子绝孙，我就和你们同归于尽，反正我没有儿子，也不想活了。” 吓得大家赶紧走开，第二天，高黑子把三个女儿交给亲戚暂时抚养，自己带着老婆和一个女儿又出去了，在外面生了两个女儿后，他老婆余桂花终于为他生了个儿子。 是啊，落后的观念害死人，不生儿子不罢休，在广大的农村，有这种封建思想的人还不在少数，随着国家计划生育政策和养老政策的不断进步，随着农村经济的不断发展，高黑子之类的农民也将不断更新自己的观念，跟上这大好时代发展的节奏。 正当大家还在热烈讨论将来新变压器架设位置的时候，高黑子的老婆余桂花出现在大家面前，她当即跟大家说：“你们必须把变压器移出我的菜地，否则，我不会答应你们将新变压器架设在我的菜地。” 本来，所长吴国达也想着把新变压器移出菜地，可仔细往周围一看，都是深水田，无法立电杆啊，目前看来，新变压器只能再架设在高黑子的菜地。 管凌天拿出刚画好的高亮村新电力线路规划图，对余桂花耐心地说：“婶，你看，我们知道高亮村盼电改盼了20多年，现在国家电改政策到位，我们也希望快点完成高亮村的电改工作，使村民早些致富过上好日子，在规划线路时，我们也尽量考虑不损害村民的利益，但目前只有你菜地是唯一能架设新变压器的地方，否则，架设不了变压器，全村村民就没有电用啊。” “我不管，这是我的菜地，你们就得把变压器给我移出去，否则我就去告你们。”余桂花没有丝毫让步的意思。 怎么办，新变压器架设位置不能确定，将来施工就无法进行。高队长把大家拉到一个角落里，向大家透露了一个秘密，原来余桂花有个女婿叫方家来，县政府办副主任，余桂花夫妇老是打着女婿的旗号显摆一下，村民对他们的一些做法很有意见，但也无可奈何。 管凌天一听“方家来”，就想起来了，他是自己1994年高中补习班的同学，毕业后也有交往，关系还可以，于是就拨通了方家来的手机，“喂，老同学吧，你这个大领导在忙啥啊？” “你是哪位啊，我正忙呢，有话你快说吧” “好，我是管凌天，刚来王同供电所工作不久，今天到了你岳父岳母家，遇到一件麻烦事情，还得老同学你帮帮忙。” “哦，是凌天老同学啊，好久不见，那你先说说看，我尽力而为吧。” 简单的通话后，管凌天把事情的经过重复了一遍，方家来对电力线路改造非常赞同，说他会马上做一下岳父岳母的工作。 过了大概半小时，余桂花夫妇主动走到王同供电所所长吴国达、副所长管凌天面前表示了歉意，说道：“我们真是糊涂啊，你们来为我们高亮村改造电力线路，我们却为了一私之利，给你们添堵，我们真不应该，以后你们要架设新变压器在我们的菜地里没关系，我们也准备到另外一块地里种菜。” 这就是淳朴的老百姓，只要你把道理讲通了，工作也就能顺利开展，管凌天从中似乎悟出了一些门道。 事实上，后来到其他一些村庄勘测电力线路时，管凌天也遇到一些看起来不讲道理的老百姓，比如，有个别老百姓对将来电改漠不关心，只是淡淡地说一句：“改不改不关我的事，那是你们供电所的事，反正只要有电用就行。” 还有村民准备在新电力线路规划区建房，管凌天上前劝阻，村民刚开始拿着锄头摆出拼命的架势，管凌天也是找到村里的领导和有威望的老同志反复做思想工作，村民最后觉得自己的做法确实荒唐，反过来道歉，大力支持电力线路改造工作。 就这样，用了两个月时间，王同供电所的干职工完成了60多个村庄的线路勘测工作，为下一步电改做好了铺垫。 第28章基层锻炼（3） 由于电线、电杆、变压器等物质材料统一由江北省电力公司统一配送，而全省有90多个县供电公司都需要进行农网改造，因此，王同供电所的农村电网改造工作还得过一段时间才能正式启动。 刚刚从接管郝坊水库管理局的电网并不坚强，遇到下雨、刮风、打雷、下雪等恶劣天气，王同供电所全体人员神经就高度紧张起来，一听到电话响，基本上是老百姓打来告知某村没电，希望尽快来抢修。 11月底的一天上午，刚刮大风下完大雨，就有一个下山村的用户拨通台区管理人员朴良贵的手机大骂一顿：“你们供电所的人都死掉了啊，接管了这么久我们村怎么还是老停电，还不如以前郝坊水库管理局呢，老子刚刚用电饭煲煮饭几分钟就停电了，要是10分钟之内不来电，我们全村人就到你们供电所去吃饭。” 搞得台区管理人员朴良贵一时被骂晕了，不知所措，管凌天接过手机，以平和的语气跟用户解释道：“老叔，你也知道，我们是接管了一段时间，但电改工作是按照上级公司统一安排的，我们县公司也向省公司汇报了我们这里薄弱的电网情况，希望省公司尽快配送电改物资，请你们再耐心等待，你看，现在我们的线路还是以前的，本来就老化得厉害，再说，咱们这里山高林密，一旦遇上下雨、刮风等恶劣天气，竹子、树木很容易压在电线上，导致断线停电等问题。” 这时，用户似乎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说道：“真不好意思，我不了解具体情况，都怪这张嘴太臭，不应该骂你们，向你们道歉。” 在一旁的管凌天也接过朴良贵的手机说道：“大叔，我们也希望电改工作早点开始，你们村目前出现线路故障，我们也会派人立即前去抢修，请你告知其他村民，不要着急。” 说完，他和两名抢修人员开着电力抢修车就赶往下山村,对线路实施停电措施后，三人开始沿着电线杆查找故障。 按照以往经验，刮大风下大雨天气，竹子、松树等最容易压在电线上导致停电，因此三人紧盯着电线杆两旁的竹子和松树，一看到附近有高压线高的竹子和松树，赶紧拿刀砍掉。 一路上，到处都是杂草丛生，树竹茂密，花了近两个小时，才在一个山坡拐弯处找到了故障点。 原来是三根高高的竹子由于下大雨、刮大风被吹倒重重地压在高压线上，三人花了将近一个小时才把几根竹子砍掉搬走，并对影响线路运行的两旁树枝和竹子也进行了处理，再把断了的高压线接上，一直在围观的下山村老百姓也开始对管凌天他们的敬业精神和工作作风大加赞扬，并且加入到砍树枝和竹子的队伍中。 回到王同供电所，已是下午一点半，大家累得筋疲力尽，在食堂吃了饭，就倒在床上睡着了。 通过这件事，管凌天对优质服务有了新的体会，那就是要以电力用户需求为工作的出发点和落脚点，为用户提供高效、优质的服务，用户就会真心认同你的工作。 基层工作真是繁杂，管凌天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但他并不后悔自己的选择，而是喜欢这样的挑战，人只有在战胜困难中才能更成熟，学到更多的东西。 王同乡朱家村的老百姓听说马上要进行电改，有些村民就在马路边的电力线下打好地基，准备建新房。 管凌天有一次巡线恰好经过朱家村，马上下车进行制止，对正在打地基的村民说道：“根据《电力法》，在电力线下建房是违法的，非常危险，你们必须另选地址建房。” 一个村民接过话反问道：“管副所长，你帮我们找个好地方建房吧，我们村靠近信江，地势低洼，一发大水，房子经常被淹，也就这里地势高些，大家都喜欢这里。” “但是，你们也知道，这里先有电力线路啊，你们在电力线路下做新房，那就是违法的。”管凌天耐心地做好法律政策的解释工作。 “我们不管这些，你们王同供电所马上要对我们村进行电改了，希望你们还是另改线路，新房我们是要在这里做定了。”一位村民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也是所有想在线路下做新房村民的想法。 管凌天觉得大家僵持在这里也不是办法，于是就联系了村里的村长朱大明，想问问村里的具体情况，朱大明刚从田里干农活回来，衣服、裤子上还有泥巴，也顾不上，对管凌天说道：“管副所长，村民将在电力线路下建新房的事情我是知道的，那也是没有办法的，我还是先带你到村里走一下吧。” 朱家村紧靠着信江，一眼望去，烟波浩渺，江上过往的是船，有渔民打鱼的船；有运沙的船；有运其他货物的船；当然还有客船，方便周边的村民互相走亲戚等。 管凌天一边走着，一边眉头紧皱，是啊，村民说得没错，朱家村地势低，只能往高处建新房，而电力线路下这块地地势确实高，适合建房。 作为一个从农村出来的人，管凌天知道建新房对一个村民来说意味着什么，那意味着一辈子的安乐窝，那意味着全家人创造的最大的一笔财富，那更意味着一家人对未来幸福的期盼。 但是，如果要改迁电力线路，从供电公司角度来说，新的电力线路意味着需要投入更多的材料，这将大大增加公司的成本，但这关系着未来全村人的切身利益，管凌天决定第二天去说服公司领导，改迁线路，让村民建新房。 第二天一大早，管凌天跟着所长吴国达一起向经理柯赖华汇报了朱家村需要改迁电力线路的事情，柯赖华当然知道这意味着公司将要为此加大成本，更不要谈什么经济效益。 但作为高度负责的国有企业，金水县供电公司履行社会责任意识强，这些年，一方面积极服务好地方经济社会发展，另一方面也参加地方的农村扶贫、助学捐资、社会捐资等公益事业。 于是，柯赖华经理再把朱家村需要改迁电力线路的事情向省、市公司有关领导做了专题汇报，最后省公司从大局出发，同意改迁。 消息传来，朱家村的村民对管凌天十分感谢，认为他为全村老百姓做了一件功德无量的事情，管凌天只觉得这是自己的本职工作，不足挂齿。 还有一次，管凌天听说有一个叫深源村的村庄到现在还没有通电，老百姓还在过着原始社会的生活。 管凌天觉得非常不可思议，跟所长吴国达汇报了大体情况后，决定亲自前往探个究竟。 管凌天带领姜兵、许西蒙出发了，沿着蜿蜒崎岖的山路前行，一路上，山高林密，一条山路也许是砍毛竹或树木的人用脚踩出来的，走在较窄处，两旁的树枝都要压到身上来了。 大概走了三公里，眼前出现了一个大水库，一个碑石上写着：深山源水库，水是那么碧青，据说是从山上流下的水，有人承包了水库，里面养了好多鱼，过年前放干水，承包者用网抓到了五、六十斤的大鱼。 可见这水库的水质有多好，真是山清水秀，生态环境一流，管凌天边走边想，要是退休后，能在这样的地方养老，那该多好啊。 又走了5公里，大家全身被汗水浸透了，刚想靠在路边两棵大樟树下歇一歇，突然看见了前面有一个村庄，姜兵说：“那就是深源村，太偏远了，简直是鸟不拉屎的地方！” 村前面是一条小溪穿过，溪水清澈见底，一条条小鱼游来游去，甚是快活。终于看到了村庄的“庐山真面目”了，大概有二十几栋平房稀稀拉拉分散在村子的东南西北，也许跟这里地多，村民也无需规划，想怎么建房就怎么建。 这些平房中，有混砖结构的，有土墙筑起来的，还有几栋是木头架起来的，估计是交通不便，建筑材料难以运进来，况且这里木头到处都是，但也说明，这个深源村很贫穷落后了。 村里唯一明显看不到的东西就是电线杆，管凌天现在有一种职业敏感：一到一个村庄就喜欢找电线杆看看，看一下电线杆是否破裂，看一下电线杆上是否有人私拉乱接。 管凌天心想：看不到电线杆，难道真的是无电村了。终于见到几个村民在一栋木头房子里闲聊，他们看到来客，赶紧让座倒水。 管凌天说：“我们是王同供电所的，今天特地来你们深源村了解一下用电情况，看看需要我们供电所做些什么。” 一个叫黄山仁的村民说：“我们自从23年前搬到这里，根本就没有用过电，家电都成了摆设，多希望你们能解决我们的用电难题啊。” 管凌天觉得很奇怪，23年没有用过电，那是一种什么样生活方式，难以想象，于是问：“为什么你们23年都没有电用，你们以前没有向郝坊水库管理局反映过情况吗？” 一个叫黄水仔的村民说：“我们反映过多次，郝坊水库管理局说答复说，我们村离电源点太远，买变压器、电线杆、电线等架设电力线路预计需要100万元，我们村庄小，才二十几户人家，都是种田人家，经济条件很差，只有指望山上的毛竹和树木，但那些毛竹和树木卖掉也只能买到40万元，还有60万元缺口去哪里弄啊，没有办法，我们只好放弃用电了。” 一个叫黄树生的村民也凑过来说：“管副所长啊，你们供电所这次来一定要帮我们解决用电难题啊，你不知道我们23年是怎么过的，买个充电的手电筒，要到5里路外的村庄去充满电，晚上没有电视看，我们就买几本武打小说或者《故事会》等来解闷，你看这些书都翻烂了，还有，不通电，我们这里的男人几乎都找不到老婆，谁愿意嫁到一个没有电灯的偏远村庄啊，我们如今有20多个光棍呢，有些人出去打工，在县城买房，才娶到媳妇，我们羡慕死了，可是，我们没有本事，哪也去不了，但也不能一辈子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活，对吧。” 作为农村出来的管凌天，自然理解黄树生所说的一切，此时，他的心里涌起了泪泉，他决定一定要把这件事情向上面反映，争取深源村能早点通电，让村民尽快享受到现代文明生活。 回去后，他连夜写了一份长长的报告，交给公司领导，公司领导再递交给市公司领导，市公司领导最后交给省公司领导，省公司领导最后拍板，拿出专项资金100万，确保深源村通电，消息传来，深源村村民高兴得像小孩一样，只等着灯火通明那激动人心的一刻。 第28章基层锻炼（4） 在基层，有时需要采取非正常的工作方式方法，方能取得最佳工作效果，管凌天就遇到这样一件事情。 有一次，管凌天与几个同事去益山村催收电费，这里的村民一直习惯了原来的郝坊水库管理局工作人员上门收费，而且是一年收一次，但金水县供电公司接管后，要求用户一个月到王同供电所营业厅交一次电费，很多村民对此不适应，因此管凌天和同事只好前往做思想工作。 当抢修车到了村口时，管凌天一眼就看到了几个村民正在一栋新房里施工，切割机正发出“滋滋”的声音，还有搅拌水泥的机器嗡嗡作响，这种喧嚣打破了这个小山村一贯的平静。 管凌天再仔细一看，发现三根电线从新房一直延伸到100米外的高压线上，这就是农村建房违规使用的“地爬线”，危害非常大，很容易把高压线烧断，损毁电力线路和设备。 管凌天问正在施工的一个村民：“这是谁家的新房啊？” “你是谁啊？凭什么要告诉你。”这个村民显然对管凌天他们的到来不欢迎。 管凌天觉得今天不仅要做好村民的按时交纳电费思想工作，还要提高村民的安全用电意识，于是就说：“我们是王同供电所的工作人员，你们知道你们建房的电线搭在高压线上有多危险吗？一旦操作不当会造成人身伤亡，再者，如果烧坏了高压线，会损毁电力线路和变压器等设备，到时候，你们要赔偿高额的经济损失。” 几个村民似乎认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停下了施工。管凌天准备叫几个同事把“地爬线”从高压线上解掉。 这时，一个村民走过来，悄悄地跟管凌天叫到一旁，说道：“这是村委会书记胡峦来新建的楼房，你们最好别惹他，乡里领导见他都要让三分呢。” “哦，是嘛，那我倒是要会会这位胡书记，看看他究竟有多大的能量啊。”管凌天觉得不能打退堂鼓，于是自信地回答道。 拐了几个巷子，才到了胡峦来的家门口，管凌天这时又发现了胡峦来家的电表箱打开着，再往里一看，电线没接进电表，明显是偷电啊。 “这个胡峦来，简直就是胡乱来，我倒要看看他还能说什么。”管凌天心里嘀咕着。 听到外面的脚步声，胡峦来也从屋里走出来，带路的村民忙跟胡峦来介绍了管凌天，胡峦来一下子似乎明白了，赶紧握住管凌天的手说：“管副所长，稀客，稀客，欢迎来我村指导，请多提宝贵意见啊！” 管凌天也就直截了当问道：“胡书记，不好意思，我和同事刚经过村口，发现你做的新房违规用电，并没有先向我们供电所申请，还有，你家门口的电线没接进电表，你能解释一下吗？” “哦，是我不对，最近忙，一直把这事忘记了，这样吧，也快到中午了，请各位领导到我们村委会食堂吃顿饭，我们慢慢谈。”胡峦来明显感觉理亏，笑嘻嘻地回答道。 这个胡峦来，当了20多年的村委会书记，是个老奸巨猾、察言观色、非常势利的基层干部，简直就是这里的“土皇帝”，仗着家里的八兄弟，在村里、村委会胡作非为，村民敢怒不敢言。 虽然一次次有人告他的状，但是一次次他都能化解，所以胡峦来自我感觉良好，老在村委会议上说：“你们有本事就去告倒我啊，我上面有人，我才不怕呢。” 而且，乡里一般干部来村委会检查工作，他对人家根本就不客气，更谈不上留人家吃饭了。 管凌天本来心里就很反感这种人，根本不想留下来吃饭，但考虑到为了开展工作，还是答应了胡峦来。 别看村委会食堂，简直比一些县城大酒店还要上档次，一会儿功夫，菜慢慢上来，回锅肉、雄鱼豆腐汤、土鸡堡、辣椒炒蛋、干煸回肠、排骨海带汤、红烧猪蹄。 最后上来的是野味：野猪肉、娃娃鱼、土老鼠肉干、野兔肉、野鸡肉，管凌天根本没想到在村委会食堂居然有这样好的伙食，基层腐败真是让人触目惊心，不可思议啊。 大家边吃边聊，胡峦来一下子兴致来了，连说了几个荤段子，其中一个荤段子是这样讲的：一村长喝多了白酒回家错进猪圈，躺在母猪身边说：老婆，给我倒杯水，母猪哼了一哼，村长说：不倒就不倒呗，还撒什么娇。随手一摸说：买皮衣啦，还是双排扣呢。听到这，全桌人都笑了。 管凌天看到胡峦来终于讲完了荤段子，该说说正事了，于是就说到：“胡书记，我首先感谢你的款待，我们今天来，也是带着工作来的，你看你建新房违规用电，家里电表偷电，益山村大部分村民交电费不及时这些问题，希望胡书记能帮忙解决一下。” 听这样一说，胡峦来没了刚才讲荤段子的兴致，脸往下拉，站起来说：“既然管副所长工作这么积极，我胡某一定会妥善处理，这样吧，我们两人每人先喝三杯满的白酒，这三个问题就立马解决了。” 说完，亲自为管凌天倒满了三杯白酒，管凌天以前喝啤酒六、七瓶没问题，但喝白酒半杯就不行了。 一看这阵势，胡峦来明显是在示威，把皮球踢给了管凌天，几个同事忙说要替管凌天喝，胡峦来坚决不同意。 管凌天突然想起这么一件事，以前听说过，一个县委书记到省财政厅去跑项目款，晚上请了几个处长吃饭，掌握最后审批权的那个处长是这个县的人，他对县委书记说：“书记，为了表示我对家乡的照顾，我提议，你领导每喝一杯白酒，我追加10万项目款。” 那晚，这个县委书记连喝了六杯白酒，多拿到60万项目款，但他也住了三天院。 没想到今天管凌天也碰到了这样的怪事，当然，你可以拒绝，但今后工作会遇到更大的阻力，难以开展，想了想，管凌天咬了咬牙，拿定了主意，站起来说道：“胡书记真是爽快人，我管某佩服，不就是三杯白酒嘛，来，我们一起干杯。” 说完，就和胡书记碰了一下杯子，一口喝完，只感觉口里火辣辣的，头晕晕的，大脑一片空白，喝完了三杯后，管凌天彻底醉了，赶紧被同事搀扶着出去吐了一地，而胡峦来，依然是面不改色，继续喝酒。 管凌天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上午9点，太阳晒在身上暖乎乎的，他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家的，只记得好像梦里梦到自己要飞起来，飞到一个黑暗的世界里，他伤心大哭，没有人理会，这难道是死后的感觉吗？ 过了两天，胡峦来亲自上门来交纳罚款，补交电费，并且动员益山村全体村民把欠费交上，答应今后按时交纳。 管凌天也留胡峦来在供电所食堂吃了晚饭，胡峦来酒足饭饱后，高兴地回家了。 通过这件事，管凌天觉得农村工作确实复杂，如果按正常的工作方法，根本就不会奏效，往往以喝酒这种方式，更能取得实效，你说怪不怪。 正当管凌天要在王同供电所施展拳脚，大干一场时，家里却出了一件大事。 第29章祸不单行（1） 家里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呢？原来，管凌天的老婆姚敏霞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这可吓坏了管凌天。 通过上网查询，管凌天才知道抑郁症原来是躁狂抑郁症的一种发作形式。以情感低落、思维迟缓、以及言语动作减少、迟缓为典型症状。抑郁症严重困扰患者的生活和工作，给家庭和社会带来沉重的负担，约15%的抑郁症患者死于自杀。 世界卫生组织、世界银行和哈佛大学的一项联合研究表明，抑郁症已经成为中国疾病负担的第二大病病。引起抑郁症的因素包括：遗传因素、体质因素、中枢神经介质的功能及代谢异常、精神因素等。 管凌天赶紧回到家，只见儿子管士为哭个不停，这些天，多亏了母亲詹小芳这从乡下赶上来照顾母子俩，否则，真不知日子怎么过。 晚上，管凌天和姚敏霞耐心交谈，才知道姚敏霞是怎么患上严重的抑郁症，原来，管凌天去王同供电所工作后，随着接管工作任务的增加，一个礼拜难得有几晚在家里住，有时供电所事情多，一个礼拜都不回家，姚敏霞晚上和儿子睡，会感到害怕，并开始失眠，后来失眠越来越严重，一晚上精神紧张，只能睡上一两个小时，第二天上班无精打采。 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姚敏霞喜欢莫名忧愁，总觉得将来要买新房要按揭贷款，单凭两人微薄的工资那要还到何时。 另外，儿子将来读完幼儿园，读小学，读初中，读高中乃至大学，姚敏霞老想着自己怎么把他带大，况且读书的费用很大。 反正，她很悲观，总认为现实生活困难太多，慢慢地她就得了严重的抑郁症，有时也会有自杀的念头，但一看到自己可爱的儿子，就放弃了这种可怕的念头。 管凌天看着可怜的老婆，心里充满了愧疚，是啊，自己太对不起老婆了，她跟自己这么多年，过的全是苦日子啊。 管凌天安慰姚敏霞说：“有病咱们去治疗，你也不要有精神负担，比我们过得差的人多得是，你想多了，简直是自找烦恼，又解决不了什么实际问题，何必呢，再说，我也在努力，我们的未来是美好的，不用担心。” 姚敏霞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多愁善感，一想到想来要面对很多困难，心里就慌张并且害怕。” 管凌天说：“不用怕，这点困难算什么，相信我们能迈过一个个坎，总有一天我要让你过上幸福的生活。”姚敏霞微微点头，心情一下子好多了。 怎么办？管凌天首先想到的是带老婆去江北省消防总队医院看病，因为管凌天在网上查询获悉这家医院在治疗忧郁症方面很权威。 管凌天带着老婆姚敏霞来到了医院挂了号，找到了预约好的主治医生王小红，王小红先是问姚敏霞：“你得了忧郁症大概多久了？” “有三个月了！”姚敏霞如实回答道。 王小红继续问道：“那你精神紧张主要表现在哪些方面呢？” “主要是晚上老公不在身边，心里紧张、害怕，自己又经常担心未来，想多了，大脑痛，根本睡不着。”姚敏霞有点不好意思地回答。 “那这样，你先去隔壁的心理咨询室做个心理测试，然后来我这里做诊断。”王小红说道。 姚敏霞来到心理咨询室，先在电脑上做了50道心理测试题目，然后，心理咨询师问了一些问题，姚敏霞如实做了回答。 半个小时后，姚敏霞拿着心理测试结果再次找到王小红，王小红一看结果，显示为：严重忧郁症。 于是，王小红对症下药，要求姚敏霞以后要放松心情，放下思想包袱，同时，要求老公管凌天多陪陪姚敏霞聊天解闷，思想顾虑少了，忧郁自然就会慢慢消失。 最后，王小红开了一个处方药单：安神镇惊二十味丸4盒、脑力静胶囊10盒、槟榔十三味丸3盒，佐匹克隆片3盒、黛力新片3盒等，总共花费了1600元。 回到家后，姚敏霞按时吃药，管凌天几乎每个晚上也从乡下回县城，陪老婆姚敏霞出去散步，多交谈，可是过了两个月，依然没有太大的效果，姚敏霞还是严重失眠。 这可怎么办？管凌天心里很矛盾：一方面，自己在王同供电所干得很顺利，而且各方面得到历练；另一方面，老婆姚敏霞忧郁症一时没有好转，影响整个家庭。 在两难中，管凌天决定找领导谈谈，为了家庭，看来只能调回县城工作，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啊！ 第二天一大早，管凌天来到了柯赖华经理的办公室，只见柯经理坐在那里一脸愁云。 原来，按照省公司要求，全省各县供电公司马上要进行人事改革，缩减机关部室和供电所，减少中层职数，这样一来，谁上谁下，柯赖华经理这些天一直在和公司班子成员讨论，很不好弄。 每个班子成员都有自己想保住的中层干部，每次开会都是讨论得很激烈，最终不欢而散，对于人事，哪个领导会让步呢？因此，关于人事改革的事情还在继续酝酿着。 这时，管凌天把自己老婆患严重忧郁症以及自己想上县城工作的事情向柯赖华经理详细地汇报了，并把医院病历和诊断结果报告单递给柯经理看。 柯经理随便看了一眼说道：“你的情况组织会考虑的，目前正是王同供电所开展各项工作的紧要关头，听说你在那里干得很不错，以后如果机关部室有合适的位置将优先考虑你的要求。” “那谢谢领导了，我一定会更加努力工作，为公司发展尽心尽力。”管凌天高兴地回答道。 管凌天又把自己在供电所的最近工作开展情况跟柯经理汇报了一下，目的也是让领导了解一下自己在基层是踏实干活的，柯经理似乎对此不太感兴趣，心思完全放在了公司即将开展的人事改革上。 时间过去了一个多月，姚敏霞的病情并未因为吃药得到好转，她于是又要求老公管凌天带她去江北省二附医院看看，管凌天二话没说，带她去了江北省二附医院，和在江北省消防总队医院程序差不多：心理测试，医生诊断，开药......这次主治医生又开了一千多块的药品。 看看日益消瘦并且严重失眠的妻子，看看可怜兮兮需要照顾的孩子，再看看白发苍苍依旧任劳任怨的母亲，管凌天觉得不能再等了，他还是想尽快调回县城上班以照顾家庭，家庭在这时候是摆在第一位的，家庭不幸福，什么都等于零。 第29章祸不单行（2） 恰好这时公司终于出台了人事改革方案文件，文件规定：机关部室和供电所由以前的27个压缩为16个，中层职数由以前的60个缩减为36个，所有中层干部位置拿出来竞聘，中层干部正职的，可以竞聘正职或副职，中层干部副职的，只能竞聘副职，但是中层干部正职竞聘正职失败的，可以竞聘副职...... 就“中层干部正职竞聘失败的，可以竞聘副职”这一条，很多人都觉得有失公平，但公司做出的决定，谁又能去反对呢。 于是，管凌天作为中层干部副职，报名竞聘“公司办公室副主任”一职，直到报名截止日期，该职位仍是管凌天一个人报名，看起来该职位非管凌天莫属，同事们也一致这么认为。 管凌天对这次竞聘充满了信心，也做了充分的准备，笔试过后，分数位列所有竞聘者中第二位。 中层正职面试在中层副职面试的前一天进行，结果有五名竞聘者落选，这意味着他们可以参与中层副职的面试，两人放弃竞聘，而其他三人中，一人加入到“公司办公室副主任”一职的竞聘中，与管凌天直接竞争，但管凌天一直还蒙在鼓里，没有任何人告诉他。 终于轮到面试了，其实很简单，无非就是先谈谈一下个人对该职位认识及工作打算等，全部面试结束，也没有当场公布分数。 过了三天，结果出来了，管凌天竞聘失败，其他三名落聘的中层正职全部竞聘中层副职成功，这再一次让人大跌眼镜，认为这样的竞聘太不公平。 管凌天被安排到公司营销部担任市场班班长，领导说是方便他照顾家庭，其他落聘的中层副职基本上被安排在各部门的班长位置上，这次人事改革就这样草草收场，管凌天和其他落聘的中层副职成了改革的牺牲品，如果是因为自己的实力不行被落聘，那谁也无话可说。 本来管凌天想向上级公司反映实情，但一想，又能起什么作用，人事任免文件已经下发，哎，遇到这种事情，你只能接受现实了。 管凌天这几天的心情非常糟糕，想想自己在王同供电所吃的苦，受的累；想想老婆严重忧郁症的折磨，孩子的可怜，母亲的操劳；想想这次竞聘自己的努力与结果，心都要碎了。 他心里想：为何老天对我如此不公，要不断打击我，难道我做错了什么吗？ 好在群众的心里有杆秤，很多同事都为管凌天叫屈，因为无任从专业水平还是敬业精神，管凌天都是办公室副主任的最佳人选。 但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数人手上，关键时刻，在单位上决定一个人命运的是主要领导，而非群众。 这天刚下班，老同事张代民看到心情低落的管凌天，便把他拉到一家餐馆，点了几个菜，上了几瓶啤酒，他要和管凌天好好聊聊，帮他解开思想疙瘩。 张代民以前和管凌天也在办公室共过事，他曾经是办公室主任，因看不惯领导的贪腐和不良作风，而自己又不会吹牛拍马，更不会逢年过节去给领导送礼，因此，领导经常刁难他。 他觉得很难受。一气之下，停薪留职，1992年春节一过单枪匹马跑到海南去淘金。在海南，他搞过房地产，开过酒店，因为不善经营，结果一败涂地，倒欠了一屁股债，花了几年时间才还清债。 后来他又跑到北京做了一名记者，见了世面，也挣了一些钱，如今年纪大了，这行也不好干了，再说老婆一个人在家也有怨言，催他回家，于是他无奈回来上班，其实每天他也没有干多少活，似乎还有几年就退休，领导也拿他没办法。 张代民两杯酒下肚，对着管凌天开始说教起来：“小管，不要泄气，人生的道路还很漫长，这点挫折又算得了什么呢，当年我也在公司吃过亏，到外面创业到处碰壁，不也挺过来了，路，是人走出来的，你觉得什么路适合你，就去走什么路，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管凌天很感激张代民这位老同事，在自己心情不好时给他关心和安慰，他站起来说道：“谢谢老叔你的教导，我很努力工作，注重学习，尊重领导和同事，这次竞聘也做了最充分的准备，没想到最后会是这样的结果，心里很憋屈啊，有点想不通。” “这世上想不通的事情多着呢，当年我要是听领导的话，领导说干啥就干啥，我就能受宠，把领导服侍好了，自己也就有回报，也许坚持熬到现在我就是公司的副经理，我听说你们这次竞聘本来就是走形式，那些提着礼物到拜访过柯赖华经理的人，都竞聘成功了，你们这些没去表示的中层干部都落聘了，你怎么就不明白，这社会很现实啊，做人第一，搞好了人际关系，特别是要让领导心里有你，你才会在公司有个位置，你看那些落聘的中层正职都竞聘中层副职成功，这也是一种平衡，但这种平衡就是要以牺牲你们为代价，你不理解也得理解。” “你再看看这次竞聘一开始就不公平，凭什么中层正职落聘可以竞聘中层副职，那中层副职落聘就没机会再竞聘了，再说，这些竞聘的中层干部，除了几个优秀外，大多数都是领导们的亲戚、兄弟啊，怪不得面试也不当场公布分数，这些都是内定了的，这些中层干部的素质我还不清楚吗，但你又能如何，任命的红头文件已经下发，所以你即使有委屈也得往肚里吞，没有领导会同情你，自己慢慢学会接受吧！” “正像小草与大树的关系，你如果是一棵小草，弱不禁风，不堪一击，别人可以踩着你，但他们不会因为你疼而同情你，相反他们觉得把你踩在烂泥里才过瘾；而如果你成长为一棵参天大树，谁也踩不到你，想踢你一脚的话，首先受伤的是他们的脚，所以，你现在要学会隐忍，做好自己，由弱变强，由小变大，只有自己足够强大，别人才不会小瞧你。”张代民滔滔不绝地说着，管凌天若有所思，非常感激地看着这位老同事，本来张代民以前在办公室话不多，也许是多年的经历让他学会了沉默，所谓“水深不语，人稳不言”。 晚上10点半回到家，母亲詹小芳带着儿子管士为已经睡着了，老婆姚敏霞也开始进入梦乡，这几天，老婆经过调理感觉睡眠质量有所提高，能睡上4、5个小时的觉了，这也让管凌天感到很开心，也许，再经过三个月的调整，她的抑郁症会彻底得到根治。 管凌天忍住悲伤不愿把自己落聘的事情告诉老婆姚敏霞，怕她又受刺激再失眠甚至抑郁呢，好男儿再多的苦水也得往自己肚里吞下去。 躺在床上，管凌天怎么也睡不着，他心里想：既然体制内有着那么多条条框框约束了自己的发展，让自己看不到发展空间，为什么不跳出去，张代民说得对，路，是人走出来的，你觉得什么路适合你，就去走什么路，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突然，一个大胆的想法冒了出来：对，我为何不考研考出去，像邓安博一样，将来研究生毕业后去大学教书，用不着每天为蝇头小利争来争去的，好好做自己的学问，教书育人，那才是我的最高理想啊。 邓安博刚刚研究生毕业，在广州一所大学教书，从一个初中老师到大学老师，从山沟里走到大都市，邓安博用了近十年的时间，其中的艰辛，唯有自知，邓安博通过努力，实现自己的梦想，提升了自身的人生价值，管凌天对这位老同学很是敬佩，他也盼望着将来有一天能走邓安博一样的路。 第30章考研成功（1） 说干就干，毫不犹豫，第二天，管凌天就到了富州市教育局，向教育局工作人员咨询了有关考研的事情，得到的答复是：自考大专生可以在毕业两年后，以同等学力身份报考研究生。 这个好消息让管凌天很激动，虽然自己正在自考本科，并通过了几门课程，但要拿到本科文凭也不知要等到哪一年，因此，还不如直接跳过本科，报考研究生。 管凌天把自己想考研的想法跟老婆姚敏霞说了，刚开始她不同意，因为自己本身就患了严重的忧郁症，这些天经过调理，虽有所好转，但还没彻底根治，在家里她需要管凌天来照顾，一考研，那不就没时间精力顾家了嘛。 但再一想，这也是好事，老公很有上进心，这是她嫁给管凌天的一个重要理由，也许，考研真的能改变全家的命运呢，说不定儿子管士为以后也可以成为大城市的人，接受更好的教育，于是，姚敏霞最终还是大力支持管凌天考研。 2004年10月8日，国庆长假一过，管凌天就坐车到富州市教育局报名，正式报考了文州大学语言学及应用语言学专业的研究生，管凌天主要是基于以下几点考虑：一、文州地处沿海的哲岗省，经济发达，将来就业会很好；二、自己对语言学及应用语言学专业特别感兴趣，再加上自己以前发表了一些文章，希望读研来进一步提升自己的专业功底；三、管凌天通过学校网站获悉，文州大学文学院几位研究生导师水平很高，要是以后能跟着他们做学问，一定能学到很多专业知识。 报名时，富州市教育局工作人员认真检验了管凌天的英语大专自考毕业证书和身份证，当得知管凌天在供电公司工作时，他一脸诧异，惊奇地问管凌天：“小伙子，供电公司这个单位好啊，我表弟就在富州市供电公司工作啊，福利待遇比我好多了，你怎么会想去考研呢，再说，你一个自考生要与人家全日制本科生、专科生竞争，要考上真的很难，我们富州市每年的研究生录取率也低，差不多就是20%，你可要想清楚哦。” “谢谢叔叔您的提醒，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我想通过考研去实现自己更大的人生价值，做我想做的事情，我想我会为我的目标努力奋斗的。”管凌天很有信心地回答道。 报名确实很顺利，但是，2005年1月底考试，时间只有不到4个月，管凌天决定放手一搏，目标已定，就要付之行动，绝不言弃。 管凌天不敢请假在家看考研书，因为那样要被扣工资的，对于还靠工资活命的管凌天来说，请假很不现实。 因此，他会在上班干完手上的活后，看到其他办公室同事出去了，就偷偷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考研书来看。但是，有时隔壁的同事来办公室坐一下，管凌天立即把考研书放在最下面，上面放上一本《中国电力企业管理》之类的杂志盖着。 他不想让同事们知道自己在偷偷考研，因为公司还没有谁想到去考研，最多是去函授专科、本科之类，提升一下自己的文凭，以图将来加工资或提拔什么的，没有一点好处，谁愿意去弄那一纸文凭啊。 在文凭日益贬值的今天，管凌天却不“识趣”，开始努力去追求硕士文凭。 当然，他除了想提升自己的专业素养外，还想借助这一平台去大学教书，他甚至设想着自己50岁能成为某大学文学院的著名教授，每天与大学生面对面谈文学，论语言，探讨人生，那将是多么有意义的一件事情啊！ 但目前，摆在他面前的一座大山就是几个月后的研究生升学考试，考试总共靠四门：政治、英语和两门专业课，作为一个中专生，一个英语自考大专生，要同全国的本科生、大专生竞争，自己明显处于劣势。 英语是管凌天的优势和强项，因为自己自考英语花了三年时间，有些功底，但还是不能掉以轻心，研究生最后录取基本上就靠两项：英语分数线和总分数线，相对而言，很多人都是在英语线上倒下。 管凌天把主要精力放在专业课程上，当然政治只需要记忆理解就行，花的时间少些；英语每天做题目，强化巩固，花的时间也不太多；只有两门专业课，一切得从头学起，什么语音、语汇、语法等专业术语，以前根本没接触过，管凌天先看参考书，逐字逐句理解，不懂就问一下邓安博，他也是读这个专业的研究生，看懂了参考书，才开始大量做题目。 白天上班，很少有时间看书，管凌天只有利用晚上时间学习，有时看书到凌晨1点，他太想成为一名研究生，但也清楚，自己只有多努力，比别人付出更多的汗水和泪水，才有可能取得成功。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到了2005年1月底，管凌天觉得自己做好了备战的充分准备，可以去考场一搏了。 考试前一天，管凌天接到县中医院好友姚丁丁的电话，说要和管凌天结伴去富州市参加研究生入学考试，原来，1974年出生的姚丁丁是县中医院的一名内科医生，1997年6月从富州医专毕业，他曾经也想通过努力实现自己的理想，那就是当一名受人尊敬的救死扶伤的人民医生。 工作中，他很用心，向老医生学习治疗病人经验，自己也在实践中积累经验，下班回家后，他经常看专业书，钻研业务知识，时间过去了6年，姚丁丁也成了中医院的业务骨干。 但是，由于他不善交际，不善送礼给领导，每次评选先进个人、提拔都没有他的份，反倒是那些不务正业，与领导走得近的人得到提拔，单位的科室几乎是“外行领导内行”。 事实上，当部门领导的不一定需要业务扎实，他只要懂得上级领导的心思，把上级领导服务好，再管理好手下的业务骨干就行。 姚丁丁觉得这样极不公平的环境挫伤了很多像他一样年轻医生的工作积极性，他们纷纷寻找门路调出去，寻找更好的发展平台。 姚丁丁也咨询了几个在厦门、广州、温州大医院的同学，他们告诉他，沿海地区的医院医生待遇很高，年薪起码10几万，但是要进这些医院门槛已经抬高了，没有硕士以上文凭基本难进。 姚丁丁认真想了想自己的将来：是一辈子呆在县中医院，还是努力考研进沿海地区的医院呢？是的，为了更加美好的未来，他决定考研。 管凌天和姚丁丁坐着班车来到富州市，再打的士直奔考点富州一中，在周围总算找到了一家“西北旅馆”，这家旅馆老板姓周，30多年前曾经在兰州当过三年兵，走遍了大西北的很多地方，对大西北，对兰州，对部队很有感情，退伍后，为了生计，因此开了这西北旅馆，生意倒是很不错。 管凌天和来姚丁丁来到西北旅馆时，已经没有床位了，十几个房间全部被更早来的考研者租住了，每年都是这个样子，只是管凌天第一次考研不清楚这种情况。 这个周老板一看生意来了，就和老婆商量，叫他老婆去乡下住几天，把他们自己住的房间让出来租给管凌天和姚丁丁住，但租金涨到300元一天，但考虑到复习和休息方便，管凌天和姚丁丁还是咬牙决定住下来。 两人到外面餐馆点了几个菜吃饭，吃饭时，姚丁丁问管凌天：“听说你老弟看书很用功，这次考试应该很有把握吧，我上班时间很紧，下班也没有太多时间看考研的书，这次来纯粹是练练兵。” 管凌天放下筷子，说道：“其实我心里也没有底的，毕竟没有参加过研究生考试，虽然看书很认真，但也不知考试的题目难易，反正尽全力去考吧。” 匆忙吃了两碗饭后，两人无暇顾及街上的风景，直接回到住房继续看书。这个小小的西北旅馆，让管凌天想起了古代学子参加乡试、会试、殿试，也是租房住下，认真温习书本，就是这么两三天的时间，可能带来人生的大转折，所谓“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那些考中进士的人，便“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当然，“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更多的是落榜者，无颜见江东父老，觉得人生一片黑暗，产生厌世甚至轻生念头，还有更多的，则是重新拿起书本，继续苦读，期待来年再战，博取功名。 当然，那是旧社会读书人的封建思想，如今，管凌天想通过考研实现自己更大的人生价值。管凌天不敢多想，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十点半，姚丁丁这个大胖子已经睡着了，呼噜声此起彼伏，管凌天本想也早点睡，毕竟明天要面对的是一场非常重要的考试，可一躺下不久，就被姚丁丁的呼噜声惊醒。 没办法，管凌天只好再看一会儿书，差不多十一点半，他感觉很困，也就躺下睡了，在姚丁丁的呼噜声中进入梦乡。 第30章考研成功（2） 第二天早上9点，管凌天第一次进入全国硕士研究生入学考试考场，这比10年前他参加高考还紧张，看看周围的考生，好像年纪都很小，也许就是刚大学毕业两三年的人，当然也有几个跟自己年纪差不多的，估计也是参加工作多年来考研的，为了更加美好的未来，大家再次参加考试，其中的艰辛，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两天的考试完了，管凌天走出了考场，自己感觉还不错，题目几乎没有什么难的。等待分数的日子是难熬的，管凌天还得努力上班，挣工资养家糊口。 过了一段时间，分数终于出来了：英语53分，总分341分。又过了一段时间，2005年考研国家分数线也公布了：文学a类考生英语55分，总分350分，这意味着管凌天落榜了，姚丁丁也同样落榜，但是，第一次能考出这样的分数，管凌天还是很满意，达到了练兵的目的，他决定第二年再战。 考研失败后，管凌天也及时调整了自己的心态，心想：一次不行就两次，做什么事情哪有那么一帆风顺的呢，失败是成功之母，吸取教训，继续前进。 这时候，又一个坏消息沉重地打击着管凌天，使他一下子难以自拔。原来，这些天的气温较低，管凌天患了感冒，于是就去县人民医院看病。 打完针，管凌天在医院走廊上偶遇高中同学严小丽，她一见到管凌天，就神色紧张，看了一下周围没人，就把管凌天拉到一个角落，低声地对他说：“你知道古云云的事情吗？” 管凌天说：“古云云？自从高中毕业后，我就再没有和她联系过，也不知她的联系方式，你知道吗？快告诉我，她现在怎样？” 严小丽沉默了片刻，几滴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流下来，然后说：“你要有思想准备啊，本来我不想告诉你的，但她是你的初恋，我觉得我必须告诉你，云云，云云，云云她患了肝癌，而且是晚期，她的生命已经只剩最后不到一个月了。” 管凌天感觉天要塌下来，头晕得厉害，稍微镇定下来，他对严小丽说：“你在骗我吧，不可能，她才不到三十岁，身体一直很好，不会患癌的，我不相信，我怎么也不会相信。” “你不相信也行，但这已经成了事实，她现在正躺在二楼住院部呢，我每天忙完都会去看她一次，看她难受的样子，我心里更难受。”严小丽再次告诉管凌天。管凌天听后，撒腿就往二楼住院部跑去。 管凌天一边跑着，脑子里却一边在想着以前和古云云所呆的每一刻，像回放电影一样，记得高考前夕，管凌天和古云云几乎每天呆在一起，聊学习，分享学习方法，一起聊诗歌，一起喝饮料，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那时的他们，多么幸福。 但是，幸福只是短暂的，高考落榜后，古云云决定与管凌天分手，她后来嫁给了县长刘计策的儿子刘城，失恋后的那些天，管凌天是多么的痛苦啊。 是啊，古云云，这个他曾经的初恋女友，自从和她断了联系，他曾经那么恨她，恨她太现实，把自己无情地抛弃了，他也曾经诅咒过她，希望古云云与刘城的婚姻不会幸福，现在看来，诅咒成真了。 管凌天又在心里骂自己：我怎么能这么卑鄙，自己得不到幸福，也希望别人得不到。 轻轻地推开病房，古云云正躺在床上休息，她明显苍老了，眼睛深深地陷下去，消瘦了许多，体重估计也就70几斤的样子，这是以前那个长发飘飘，气质非凡的古云云吗？ 管凌天想着就这样静静地守候着，就像当年守候那样，太阳照在病床上，挺温暖，房间没有一点声音，安静得很。 这时，古云云醒了，他一看是管凌天来了，顿时，眼泪掉了下来，管凌天走过去，握着她的干瘦的手，压制住心里的悲伤，微笑地说：“云云，我来看你了，如果不是严小丽告诉我，我根本不知道你生病了。” 古云云说：“你还在生我的气吧，这么多年都没跟我联系过，当然，先是我生你的气，都是我不好。” 管凌天说：“是我不想打搅你的家庭生活，怕给你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决定不联系你。” 古云云说：“我也时常惦记你，你应该也会想念我吧，也许这就是命，我与你分手，一定深深地伤害了你，我太现实了，如今，我也受到了报应，女儿一生下来就残疾，刘城去年因为一场车祸去世了，留下我和女儿相依为命，哪知，现在我也要走了，只是我的女儿该怎么办啊，哎，这都是命啊，得认。” 管凌天没能忍住泪水，伤心地说：“云云，你怎么受了这么多苦，我早该知道啊，我没有责怪你，是我当年没有能力娶你，你即使嫁给我，也只能跟我过苦日子，你是我的初恋，曾经带给我那么多美好的回忆，那是我一辈子也忘不了的，你不要自责，你的病会好起来的，我想带你去北京或者上海大医院看看。” 古云云说：“你不要安慰我了，我知道自己是肝癌晚期，所剩日子不多，好在你能来看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管凌天说：“我以后有时间就过来陪你，你一定要振作起来，会有奇迹发生的。” 此后，管凌天一忙完工作，就往人民医院跑，他正在与时间赛跑，他想多陪陪古云云，让她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过得开心点。 管凌天每次来都会带来一些古云云喜欢吃的补品和水果，他一边喂着她吃，一边和她一起回味起从前美好的时光。 管凌天一时兴起，也吟起了几首诗，感觉自己仿佛又回到高考前夕，幸福就是这么简单，但幸福往往又那么短暂，古云云听着听着，不禁热泪盈眶。 时间总是这般无情，古云云在癌细胞的无情扩散中终于撑不住了，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紧紧握住管凌天的手不放，一字一字吃力地说：“凌，天，你，你，是，个，好，男，人，如，果，有，下，辈，子，我，愿，意，嫁，给，你，你，你……” 说完，就咽气了，管凌天悲痛万分地哭泣道：“云云，云云，你怎么就这样走了，你还年轻啊，都怪我不早联系你，若早知道你患病，及时治疗，你也不会离开我啊。”管凌天抓住古云云的手，一时陷入了无限的悲痛中...... 第30章考研成功（3） 第一次考研失败，初恋女友古云云患肝癌去世，管凌天受到如此大的打击，但他并没有消沉下去，而是振作起来，生活还得继续，人总是在与磨难作斗争中逐步成熟起来的，管凌天绝不屈服于命运的安排，他要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2005年春节过后不久，管凌天就开始再次投入到考研中，这一次他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英语大专自考的几年积累，使他在学习考研英语课程中感到比较轻松。因为在自考过程中，管凌天积累了大量的英语词汇，做了大量的英语阅读理解题目，对英语语法烂熟于心……。 学英语他是有优势的，但他决不吃老本，更加刻苦地学习，以争取高分，背单词，练阅读，做真题…… 政治的内容分为马克思主义哲学、毛泽东思想、邓小平理论和当今世界政治与经济，其实这些内容在自考中管凌天已大体掌握。因此，他把自考时的笔记拿出来翻阅，认真研究真题，获得高分也不是太难的事。 两门专业课：古代汉语和语言学基础知识，管凌天还是借鉴自考的学习方法，先把书本大概章节梳理一下，再细分下去，一字一句研读，不懂的地方绝不放过，多看几遍，内容完全看懂后，他再找些试题来做，这样，两本专业书由“厚”读“薄”了，到了最后一个星期，他几乎能把书本的内容背下来了。 管凌天还发现，自考与考研有太多的相似：书本内容多、时间紧、靠自学、考验毅力……。 因此，管凌天把自考的学习方法用在了考研中。当然，管凌天这次积极地联系上了所报考专业的硕士生导师董志明，这位文州大学文学院的年轻教授，当了解到管凌天刻苦钻研，勤学苦读要报考自己的研究生时，董教授很是感动。 每次在电话中，都会认真指导管凌天怎样去研读考研专业课本，更重要的是，他每次都鼓励管凌天要自信，要全力以赴，一定会取得很好的成绩，管凌天听后很受鼓舞，也热切期待能成为董教授的研究生。 光阴似箭，转眼又到了考试的时候，管凌天依旧和姚丁丁结伴去富州，依旧住在离考点富州一中最近的“西北旅馆”。 2006年元月22—23日，管凌天带着自信再次步入考场，认真仔细地做完试卷上的每一道题目。接下来依旧是耐心等待分数和国家分数线，这时，单位发生了一件事情，让管凌天又陷入了困境中。 原来，单位正在对员工宿舍进行清理。单位规定：参照工龄和职称等因素进行打分，再按照分数高低对员工进行重新分配宿舍。 管凌天没有几年工龄，也没有考职称，自然分数就低，因此必须搬出现住的宿舍，问题是，单位一些老职工自己有房子也霸占着宿舍，这让新进的职工很是不满。 当单位的党委书记和党群部主任来做这些新进职工的思想工作时，新进职工也不买账，就是不从单位的宿舍搬出来，还威胁说：“如果要我搬出来，我就搬一张床住你们家里去睡，你们看着办，反正我什么也没有。” 其实，这些新进职工也是没办法，工资低，在外面根本租不起房，而且，如果一直在外面租房，找老婆也是一件难事，有几个女人愿意在出租房里结婚，那是多么没有面子的一件事情。 管凌天也没有搬出去，因为他也没有租到合适的房子，主要是房租太贵，再说，那些新进的职工没搬，他也可以名正言顺地不搬走。 但是，这样拖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总有一天还是要搬出去的。姚敏霞为此事又紧张起来，老梦见自己一家人被赶出去，好可怜啊， 她最后还是跟管凌天说：“我们不如去买一套房子，这样就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安乐窝。” “可是，我们的积蓄不多啊，怎么够买房哦，连首付估计都拿不出。”管凌天很无奈地回答道。 姚敏霞似乎已经在心里盘算过了，说道：“钱不够我们可以去借，去按揭贷款，慢慢还，总比过这样提心吊胆的日子好。” 管凌天心里感觉很愧疚，老婆嫁给自己几年了，也没有过上什么好日子，买一套新房，看来也是势在必行了。 于是，管凌天上班时间总会开溜一下，和老婆姚敏霞一起到县城几大楼盘看房，2006年的金水县，房地产如雨后春笋，遍地开花，到处是轰鸣的机器，到处是钢筋水泥，到处是挥汗如雨的建筑工人，房地产老板也是挣得盆满钵满。 房地产之所以得到大发展，一是政府大力支持，房地产发展可以壮大税源，增加财政收入，政府有了充裕的财政收入，才可以发放全县行政事业单位人员的工资，才可以大力建设各种重点工程，改善民生。 二是房地产可以带动钢筋、水泥、铝合金、砖块、装修、家具、瓷砖、卫浴等六十多个相关产业的发展。 三是城镇化的迅速发展，部分农村人的经济条件得到改善，他们纷纷到县城买房，或经商，或为了方便孩子读书，或买给父母住，而为了方便孩子读书是最重要因素，房地产老板为了好卖房子，也向县政府要求在楼盘附近兴建学校、医院、车站、公园等配套设施。 管凌天夫妇整天在眼花缭乱的楼盘中寻找自己未来的“窝”，经过多方比较，最终看中了金华楼盘一套108平米的房子，距县城最好的实验小学才500米，方便儿子管士为将来读书，价格也合理，一平米才798元。 管凌天当晚把两人所有的积蓄拿出来数了一下，只有一万八千元，又到岳父那里借了一万元，到哥哥管凌宇那里借了一万五千元。 第二天，管凌天拿着钱去金华楼盘办理了首付手续，并在建行贷款5万元，拿到了新房钥匙。这样总算有了自己的一个窝，姚敏霞喜极而泣，紧紧地拥抱住管凌天，管凌天突然感觉到深为人夫、为人父的责任与压力。 时间到了2006年3月2日，管凌天在网上查到了自己考研分数：英语51，政治65，古代汉语128，语言学基础知识128，总分：372，管凌天感觉很不妙，因为英语分数很低，但还是抱有一丝希望，只有耐心等待考研国家分数线出来。 而姚丁丁，英语只有38分，已经没有希望录取了，他自己也打算放弃了，为什么呢？ 原来他最近找了一个女朋友雷梦，她是独生女，姚丁丁的岳父是金水县闻名的房地产大老板雷富顺，雷富顺这几年搞了几块地开发商品房，挣了很多钱，资产保守估算也有3000万，他很会来事，通过送礼把高中没毕业的女儿弄进了县建设局工作。 他觉得姚丁丁是县中医院业务过硬的医生，虽然穷点，但有保障，自己将来帮姚丁丁一把，就有前途。 再说自己夫妻将来年龄大了生病也有个女婿照顾啊，于是决定把女儿雷梦嫁给姚丁丁，承诺送上一套别墅、一辆轿车加上100万现金当做女儿的嫁妆，这下姚丁丁真是“咸鱼大翻身”。 他心里想：当初考研是为了有一个更好的未来，现在梦想成真了，还去考什么呀，如今有了岳父雷富顺这棵大树，将来在金水县一定能过得顺风顺水，弄个官当当不在话下。 亲爱的读者，我们无意去批评姚丁丁的人生价值观瞬间转变，人生就是这样，当你拥有了你自己认为很满足的生活时，你就会忘记了当初的誓言，放弃了艰苦的奋斗，只求安稳享受别人给你安排好的物质生活。 与姚丁丁春风得意相比，管凌天却在等待考研国家分数线公布的煎熬中度过，他猜想两种结局：一是再次落榜，他不会放弃，如高考落榜两次一样，还是要继续考，直到考上为止；二是可能幸运地考上，但这种可能性非常小，他只能怪自己英语没多考几分。 又过了一段时间，2006年考研国家分数线终于公布了：文学a类考生英语55分，总分350分，这意味着，管凌天被文州大学再次拒绝，好在文学c类考生分数线是英语51分，总分340分，看样子管凌天只有去试试调剂这条路了。 所谓调剂，就是一些大学招收研究生时，由于上线的人数不足，那些没有通过报考第一志愿学校分数线的考生可以通过调剂到这些大学去参加研究生复试，这些大学基本上集中在西部，也就是c类地区。 俗话说：人往高处走，谁也想到东部沿海发达地区读研，管凌天也不例外，万不得已，才会调剂去西部c类地区读研的。 管凌天只好向西部c类地区的十个省、自治区的高校邮寄了调剂资料，时间过了一个月，石沉大海，没有任何消息，管凌天几乎要放弃调剂，期待再考一年。 哪知，一个星期后，管凌天接到了青昆民族大学的研究生复试通知，对于管凌天来说，这是最后一根救命草，他决定要全力抓住。 第30章考研成功（4） 在家认真复习了一个礼拜后，管凌天坐了30个小时的火车来到青昆省西仁市，从金水县出发，走了2300公里的路程，跨越快半个中国，祖国大好河山尽收眼底。 一路上，管凌天第一次近距离看到长江、黄河、滕王阁、黄鹤楼、华山、西安古城墙等，不禁心潮澎湃；还有沿途不同的农作物：水稻、小麦、玉米、高粱、土豆等，管凌天为祖国一望无际的丰收景象高兴自豪。 火车上，很多旅客累得只想睡觉，而第一次去西北的管凌天却是异常兴奋，他只想一饱眼福，因为他也不知道这次复试能否通过，如果失败了，就强当来旅游吧。 青昆民族大学位于青昆省西仁市东城区八一中大道，从西仁火车站打的二十分钟就到了，在青昆民族大学招待所，管凌天遇到了刚从湘台大学调剂来参加复试的阮小志。 他也是江北省的，在千里之外的他乡，真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两人互相鼓励，希望通过复试，顺利成为青昆民族大学的研究生。 住下后，管凌天与研究生复试导师胡育才教授联系了，得知胡教授在家，管凌天还是觉得要主动去拜访一下这位未曾谋面的教授，在胡教授家，管凌天把自己以前发表的那些文章复印件给胡教授看看，并表达了自己想读研的强烈愿望。 胡教授仔细地看了管凌天的文章，对他说道：“你的这种刻苦学习，不断进取的精神很好，但要成为我的研究生，首先你要过复试关，因为听说学校实行的是差额复试，就是说，你们这批来复试的几个人将有人要被刷掉，希望你全力准备好，争取最好的成绩。” 管凌天看着这个返聘的70多岁的胡教授，心里充满了崇敬，也迫切希望成为他的研究生，因为他在网上搜索得知胡育才教授曾是北大中文系毕业的，出版了很多专业著作，专业水平高，在学术界很有威望。 管凌天微笑地回答道：“胡教授，我一定尽全力去参加学校组织的笔试和面试，因为我等待这一天太久了，我不想让我的一生留下遗憾，能成为您的研究生，那将是我的荣幸，我会珍惜这难得的机会，跟您好好做学问的。” “好，你以平常心态去参加复试，我也期待你的好消息。”胡教授最后拍拍管凌天的肩膀，鼓励地说道。 因为复试在即，管凌天不敢久留，赶紧和胡教授告别回招待所复习去了。接下来的三天时间里，体检、笔试、面试，管凌天全力以赴，丝毫不敢马虎，因为“细节决定成败”，在笔试和面试环节，管凌天还是觉得自己在专业知识方面有欠缺，毕竟自己没有接受过语言学方面专业教育。 所有程序结束，再过了一天，研究生拟录取名单公布，管凌天榜上有名，他是多么兴奋啊，老乡阮小志也被录取到行政管理专业研究生，管凌天觉得今后有个老乡陪伴，不会感到什么寂寞无聊了。 第二天，应在北大读研究生的好友文和赣的热情邀请，管凌天踏上了去北京的旅途，和文和赣走在北大校园，管凌天非常兴奋，在这座中国最高学府，是多少学子梦寐以求的神圣殿堂。 管凌天在高考时也有过梦想要考上北大，但那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愿望，因为在金水县，自1977年恢复高考以来，只有不到十人人考上北大。 “一塔湖图”是北大风景的缩影：博雅塔、未名湖和北京大学图书馆，博雅塔雄健挺拔，体现着北大人自强不息的阳刚之气，未名湖柔波荡漾，象征着北大厚德载物的阴柔之美。塔和湖，一纵一横，一刚一柔，一凸一凹，一阳一阴，一伟岸、一纤秀，一沉稳凝重，一欢快空灵。 北京大学图书馆位于风景秀丽的未名湖畔，始建于1898年，如今也有百余年的历史了，总面积超过51，000平方米，阅览座位4000多个，藏书容量可达650万册，图书馆在规模上成为亚洲高校第一大馆，在国内外享有盛誉。 百余年来，北大图书馆已经孕育出了无数的杰出学者，是名副其实的学术殿堂。在这样一个优美环境的地方读书是幸福的，比如自己的好朋友文和赣，正在北大攻读企业管理专业硕士，如今已是二年级了。 管凌天急迫地问文和赣：“和赣，你能告诉我研究生三年要怎样度过？我心里没底啊！” “就我个人觉得，读研和读大学还是很不一样，读大学可以混日子，考试60分万岁，最后混到毕业，但读研，就要很刻苦用功，不能偷懒，除了上课外，导师会定期开一个书目单给研究生，不看完这些书，就写不出像样的学术论文，而且，有些专业还要求做实验，不勤奋努力的话，就很难毕业的！”文和赣以自己的经历回答道。 “我几乎没有接受过语言学专业教育，将来是否会学起来很吃力？” “刚开始可能有些吃力，建议你买些本科专业的书籍从头学习，慢慢积累，总会好起来的！” “读研除了学习，你经常还参加些什么活动？” “是的，北大研究生活动比较多，我也是学院研究生会的副秘书长，平时要组织研究生搞一下联谊、文体、沙龙等活动，确实锻炼了自己的组织协调能力和语言表达能力，同时，我还和导师、同学经常深入一些企业进行调查研究，为企业的管理出谋划策，当企业效益得到提升时，我也很有成就感！” 两人意犹未尽，管凌天觉得文和赣说得很有道理，自己将来三年的研究生学习应该好好规划一下，绝不能虚度。 文和赣还抽空陪老朋友管凌天到颐和园、天安门、故宫、圆明园、万里长城、十三陵水库等名胜古迹游玩，五月的北京，让管凌天大开眼界，第一次到首都，他感觉外面的世界太大了，自己如井底之蛙，很少走出来看世界。 自己要是在金水县供电公司这样一个小小的圈子呆上一辈子，那会是多么的遗憾，今后一定要跳出去，寻求人生更大的舞台，实现自己更大的人生价值。 回到家，管凌天立即忙碌着新房装修的事情，因为交房已有两个月了，可是，要装修要花一大笔钱，管凌天手头依然很紧，远在深圳的管凌宇再次为弟弟伸出援助之手，借了三万块给处在困境中的弟弟。 管凌宇在深圳这几年凭借家电维修，还是挣了一些钱，在县城也买了房，但他的负担也挺重的，老婆在家带三个小孩，管凌宇负担着全家五个人的支出，非常不易。 但看到弟弟管凌天总算有了新房，又将要去读研，却没钱装修，自己心里也不好受，俗话说：兄弟如手足。兄弟情深，作为大哥，自己再怎么苦，也得帮帮自己的弟弟，管凌天尽管不想要借哥哥的钱，可除了向哥哥借，还有谁能借呢？ 亲戚几乎是穷得响叮当，既没有当官的也没有做大生意的。拿着这三万块，管凌天把钱用在刀刃上，每一块钱都精打细算，因为按照县城的装修水平，至少要10万打底。 没办法，管凌天只好对新房进行简单装修，以后能住就行，2006年6月中旬，房子总算简单装修完毕，7月3日，管凌天决定乔迁新居，也正是在这一天，管凌天双喜临门，接到了青昆民族大学语言学及应用语言学专业研究生录取通知书。 可是，现实的问题又来了，读研要交一笔数目不小的学费，还要生活费，怎么办？买房、装修已经让管凌天背了十万的债务，管凌天陷入了极为痛苦的矛盾挣扎中。 他与另一个自己进行了一场对话：还是别去吧，三年要花费6、7万元，买房装修已经欠债，家里老婆一个人工资要供房贷，要养儿子，你忍心么？再说，单位的经济效益在逐步提高，收入也会慢慢增加，以后日子也会好起来的，现在研究生扩招厉害，三年后毕业，你就能找到一份比现在更好的工作吗？看样子，从实际收益来计算，还是放弃吧。 这时，另一个声音传来了：去，可能后悔三年；不去，将会后悔一辈子，自己高中没考上大学，只读了个中专，参加工作后才参加了英语大专自考，读研一直是心中的强烈愿望，如今有了这个宝贵的机会，怎么能浪费呢，有多少人想读还读不到，遗憾终生，不就是钱的问题嘛，我可以去学校贷款啊，我还可以课外勤工俭学，办法总比困难多，三年，咬咬牙就过去了，我必修去读研。 慎重考虑几天之后，管凌天还是准备去读研，这时，父亲管运来和母亲詹小芳拿出了他们留着养老的1万块钱，交到管凌天手上，管运来对儿子说道：“我们家出了你这个研究生，孩子，这是天大的荣誉啊，你可要珍惜，好好学习，将来有更大的出息，我和你妈老了，留钱也没什么意义，以前我们家里穷，不也供你从小学读到中专，你放心去读研，家里的事情，我和你妈会照料好！” 管凌天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心里充满了感激，真想找一个地方哭一场，是啊，任何时候，父母都是我们的避风港，多大的困难，他们都在背后帮助着呢。 就这样，管凌天，这个31岁的大龄青年，带着对父母的期望，对老婆的愧疚，对兄妹的感激，对理想的追求，踏上了读研的漫漫征程。 当然，管凌天把档案、户口和党员关系也转到了青昆民族大学，这意味着自己以后和金水县供电公司没有任何关系。 对于单位，管凌天的感情是极为复杂的：一方面，单位给了自己一个饭碗，给了自己一个积累工作经验的平台，自己很感激；另一方面，单位由于受体制僵化、人浮于事等制约，没有给自己一个更大的发展空间，自己只能另寻出路。 但是，面对以后三年的读研和三年后的就业，一切都是未知数，管凌天并不害怕，路是人走出来的，出路，就是说一个人要勇敢走出去，就会开拓出一条新路，管凌天对未来信心十足。 第31章辛苦读研（1） 这是管凌天第二次来到青昆省西仁市，上次是在几个月前参加研究生复试，西仁市是青昆省的省会，古称西平郡，青唐城。青昆省第一大城市，是全省政治、经济、文化、教育、科教、交通和通讯中心。 西仁市区地处青藏高原河湟谷地南北两山对峙之间，统属祁连山系，黄河支流湟水河自西向东贯穿市区。 全市常住人口达到222万人，城镇化率达到65.44%。市内居住汉、藏、回、蒙古、撒拉、满及土等众多民族。主要宗教为伊斯兰教，藏传佛教，汉传佛教，道教，天主教等。 地理坐标为东经10149′17″，北纬3634′3″，地势由北向南倾斜，西北高，东南低，东西狭长，形似一叶扁舟。湟水及其支流南川河、北川河由西、南、北汇合于市区，向东流经全市。 西仁市境内最高海拔4394米，市区中心海拔2275米。属大陆性高原半干旱气候。其特点是：气压低、日照长，雨水少，蒸发量大，太阳辐射强，日夜温差大，无霜期短，冰冻期长，冬无严寒，夏无酷暑，是天然的避暑胜地。 从江南丘陵到青藏高原，管凌天明显有了高原反应：刚开始呼吸困难，鼻孔流鼻血，头晕脑胀，浑身无力，毫无食欲等，但这是正常现象，过一个礼拜适应就好了。 正值金秋9月1日，青昆民族大学校园内，人头攒动，欢声笑语，来自全国各地、各民族的研究生和本、专科生陆续前来学校报到。 青昆民族大学创建于1949年12月，是青昆省建立最早的高校和新中国建校最早的民族院校之一，是全国首批获得硕士学位授予权单位。 学校占地面积1017亩，建筑面积46.96万平方米，固定资产3.53亿元；图书总数127.99万余册，其中汉、藏文四个版本的大藏经4套。有15个学院、5个直属教学系部，学科专业设置涵盖文学、理学、法学、经济学、管理学、教育学、历史学、医学、工学等门类。有1135名教职工，来自全国31个省、市、自治区的汉、藏、回、土、撒拉、蒙古等39个民族的12000多名学生在校学习，学校先后为国家培养了7.8万余名各民族合格人才。 管凌天这辈子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到青藏高原来读研，以前读高中时只是在地理课上知道青昆省，省会是西仁市，对于其他方面几乎一无所知，因为江北省与青昆省相距2300公里，一个在中国中部，一个位于中国的西北，两省之间相互之间的交流还是比较少的。 更没有想到的是，自己会在一所民族类高校就读，以前也听说过藏、回、土、撒拉、蒙古等民族，但根本就没接触过，如今，站在校园里，管凌天真切地感受到一股民族风：藏族同学穿着藏袍；回族男同学戴着白色的“礼拜帽”；蒙古族同学穿着蒙古袍......管凌天想着以后要多了解兄弟民族，希望多交一些少数民族朋友。 现在已是研究生开学后的第六天，青昆民族大学文学院为新入学的研究生举行了一个简短的欢迎仪式。 因为这是文学院招收的第一届研究生，一共四人：管凌天、胡青青、陈红红、崔柳，管凌天年龄最大，又是唯一的男性，有过近十年的工作经验，所以被推选为2006级语言学及应用语言学专业研究生班的班长。 欢迎仪式上，院长固晓涵首先致欢迎辞，他说，首先热烈欢迎四位研究生到我院就读，这是我们文学院的荣誉，希望你们珍惜未来3年宝贵的时间，刻苦学习，学有所成，成为国家建设有用人才。 接着，其他几位副院长也先后讲话，表达了欢迎的意思，并讲了一些勉励的话。 首席导师胡育才教授代表导师发言，他言简意赅，对自己的四位弟子说道：“我没想到，自己在退休后还能带研究生，孟子有三乐：父母俱在，兄弟无故，一乐也；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二乐也；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三乐也。如今，我只剩下这第三乐：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希望你们认真做学问，坐三年冷板凳，成为一个有真才实学的高级专业人才。” 最后，管凌天作为研究生代表发言，其实，他昨晚花了三个小时写了这篇发言稿，管凌天站起来，首先向各位领导和导师深深地鞠了一个躬，然后，开始深情地发言： 金秋九月，正是成熟的季节，我们文学院4位语言学及应用语言学专业的研究生经历了春天的播种，夏天的浇灌，终于迎来了秋天的收获，走进了心目中仰慕已久的学术殿堂——青昆民族大学。 首先，我们要衷心地感谢学校及各位领导、导师，是你们，给了我们一个继续深造的良好机会，为我们探求语言学专业领域搭建了一个无比宽广的舞台。 未来的三年，我们一定会勤学苦练，虚怀若谷，在语言学领域做出成绩，为自己正名，为导师争光，为学校添彩。 在昆大（青昆民族大学的简称），我们感受到了各级领导的亲切关心；在昆大，我们体味到到了各位导师的良苦用心。 这样好的学习环境，怎叫我们不尽心尽力，刻苦钻研呢？十年磨一剑，我们一定会从严从细，厚积薄发，到毕业时，拿出优秀的成绩向各位领导和导师汇报。 胡育才教授是我们的首席导师，通过这些天的接触和了解，感觉他不仅是我们的导师，更像是我们的慈父，还像是一位“忘年交”的朋友。 他治学严谨，注重细节，理论联系实际，寓教于乐，教给我们很多专业知识，他对我们4位研究生充满了信心，要把我们4棵小树苗培育成参天大树。 他还关心我们的生活，住宿、吃饭、坐车等小事，他都要过问的，我们除了感动和努力外，还能有什么可以回报。 其他几位导师也是学识渊博、著述颇多的大师，今后，在你们的尊尊教导下，我们在学业上定会突飞猛进，学有所成。 我们在此表态，首先我们在学习上认真听好各位导师的每一堂课，多听，多想，多问，从细节入手，争取在课堂消化所学内容。 同时，创新学习方法，除了认真上好课外，将更多利用图书馆、网络等资源，充实自己的专业知识。 其次，我们争取在读研三年时间争取多发几篇学术论文，多参加一些学术交流活动和社会实践活动。 最后，我们一定会尊重各位导师，严明纪律，端正学习态度，帮助各位导师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为导师分忧。 我的发言完毕，谢谢大家！ 现场是一阵持久的掌声，大家都觉得管凌天说得挺实在的。 现在管凌天和胡青青、陈红红、崔柳4位研究生坐在学校华文楼专用的402教室听着各位导师讲课，对于管凌天来说，这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犹如一头牛撞进了菜园，他要全身心地吸收专业知识的丰富营养，毕竟自己没有考上大学，没有系统地接受过高等教育，更不用说研究生教育。 有必要在此介绍一下管凌天的几位研究生同学，胡青青，青昆民族大学文学院汉语言文学专业本科毕业后，因为男朋友在青昆省西仁市的部队服役，并在西仁市买了房子定居，她只好考青昆民族大学的研究生，希望将来就在西仁市找一份工作，这样就能与男朋友永不分离，毕业后结婚过日子。 陈红红，青昆省黄中县人，从外省的一所师范大学汉语言教育专业毕业后，家里人想让她回到家里工作，结果工作不太如意，萌生了考研念头，于是也考青昆民族大学的研究生，希望毕业后能找到一份更好的工作。 崔柳，外省人，汉语言文学本科自考专业，考研也是因为英语未过线，被调剂到青昆民族大学。 与她们三位相比，管凌天基础最差，因为他没有系统学过语言学专业知识，好在管凌天有自知之明，开学一开始，他就买了汉语言文学本科专业的书本如《现代汉语》、《古代汉语》、《普通语言学教程》、《语言问题》、《修辞学发凡》等进行认真研读，遇到不懂的地方就问导师。 此外，管凌天还牢记：勤能补拙是良训，晚饭后，他会一个人到教室，研读语言学的工具书《新华字典》、《成语字典》、《现代汉语词典》等，希望打牢基础，及时补课，尽快赶上其他三位同学。 胡育才教授是管凌天他们的首席导师，他的课也讲得最好，胡教授主要讲述的课程有：传统经典著作的语言艺术、幽默语言学、文字学与书法等。 说起胡育才教授，他可有着传奇的故事，三天三夜也讲不完。 胡育才曾是北大中文系的才子，师从北大著名语言学家王理教授等大师，四年的大学生活，胡育才过得很充实，他还担任了班长，组织班上活动总是有条不紊，这个班级积极分子还经常参加系里和学校的活动。 他自己在参加活动中综合素质也得到了提升，成绩优秀，组织和协调能力不断增强，系领导和王理教授非常欣赏胡育才，并有意培养他，希望毕业后胡育才能留校。 看起来，胡育才的前途似乎一片光明，然而，天有不测风云，社会大环境往往在关键时候能改写一个人的命运。 第31章辛苦读研（2） 胡育才由于某种原因无法留校，1958年6月底一毕业，胡育才被分配至青昆民族大学教书，他坐了两天两夜的火车到了青昆省西仁市，再坐公交车来到青昆民族大学。 一看，校门外到处坑坑洼洼，尘土飞扬，周围是一片庄稼地；校园内，只有几栋建筑物，稀疏地散落在空旷的土地上，与北大形成了鲜明的落差。 胡育才突然感觉人生一下子从高峰跌入谷底，24岁的胡育才曾经迷茫、困惑了一段时间，但生活还得继续。 慢慢地，他喜欢上了青藏高原，喜欢了青昆民族大学，也喜欢了班上各民族的学生，他把自己的青春热血全部倾注在教书育人的事业上。 过了不久，新的困境来了，这次是生活方面的，那就是三年严重经济困难时期，地处青藏高原的青昆民族大学，也同样遇到严重的经济困难，生活物资极其匮乏，缺肉少油，定量的粮食很难填饱肚子，胡育才和广大老师一样，有时空着肚子讲课。 为了度过生活困难，学校鼓励广大教职工发扬自力更生的延安精神，在学校空地上自由种植，大家非常高兴，积极响应，迅速行动，种洋芋，种瓜果，种小麦，种白菜。 胡育才也分到了一块杂草地，他立即到市场上买来了洋芋、白菜种子，利用课余时间翻地，栽种，施肥，除草，精心培育，到了秋天，大获丰收，他把班上的学生请到家里共同分享劳动果实。 同时，学校还在青昆省黄来办农场，组织了胡育才等三十多个年轻教师课后去一百公里之外的青河湖捕鱼，那时的青河湖盛产一种黄鱼，湖边到处都是，而来打渔的人也如蚂蚁般，密密麻麻，这黄鱼，真是救了青昆省人民的命。 三年严重经济困难时期过去了，国家的经济建设速度加快，国民的经济生活条件也有所改善，胡育才，满腔热情地在青藏高原上继续在教育事业上跋涉，如一匹负重的骆驼，从不言苦。 由于业务精湛，胡育才立即被评为教授，在教学之余，胡育才教授出版了多部著作，撰写了近百篇学术论文，在语言学界，拥有了权威地位。 正因此，能在胡育才教授名下当弟子，管凌天觉得自己很幸运，并发自内心的地敬重这位经历坎坷、学问渊博的研究生导师。 胡育才教授像关心自己孩子一样关心着自己的四位研究生，而管凌天他们四位研究生也非常爱戴着这位可爱可敬的导师，无时无刻不牵挂着他。 如今开学已经过了三个多月，12月的青昆省西仁市，气温很低，雨雪天气是家常便饭，这天是星期四，早晨七点四十分，管凌天从床上爬起来，习惯性地透过窗户往外看，哦，只见外面白茫茫的一片，下大雪了！ 厚厚的雪把整个青昆民族大学校园装扮得银装素裹，煞是壮观。 突然，管凌天想起了导师胡育才教授，对，今天是星期四，他要给我们四位研究生上三节《庄子语言艺术研究》的课。 而他今年已经是73岁高龄，虽然他家离教室仅300米的距离，但这段路上下坡多，这样的下雪天，年轻人走起来也容易滑倒。 现在已经是早上七点四十分，胡育才教授总有提前到教室的习惯，莫非他已经在路上走了？…… 管凌天不敢多想，迅速拿起手机，拨通了胡教授家电话，谢天谢地，接电话的正是他尊敬的导师胡育才教授。 管凌天关切地说道：“胡教授，外面下大雪呢，路滑不好走，您千万不要出门，在家等着，我马上过去接您。” 然而胡教授却怕麻烦学生，回答道：“你不用来接我，我自己能走到教室的，再说，你也要你去吃早餐，别耽误时间。” 对于胡教授提的这个“要求”管凌天显然是不会答应的，他穿好衣服，背起书包，带上雨伞，就直奔胡教授家，一定要把他接到教室，这也是一个研究生应该做的。 当然，管凌天去接胡教授还有一点私心：因为和他走在一起，总可以接受到很多有益的教诲，可以零距离感受一下大师的学问与思想。 管凌天踏着厚厚大雪飞快地来到胡教授的家门口，生怕他提前出门，还好他还在家里。 走出门外，管凌天就扶着他走在厚厚的雪上。一路上，胡教授兴致很高，欣赏着这美丽的雪景，时不时背出几句赞美雪的诗句来，并讲出它的出处，管凌天再次领略到导师深厚的学问。 接着胡育才教授又和管凌天聊起了自己50年代在北大中文系读书的历史，聊起了在青昆民族大学近50年的从教经历，聊起了语言学及应用语言学专业的发展方向…… 管凌天认真地听着，真希望时间过得慢些，这样的聊天太有意义了。刚走到半路上，就看见同学崔柳在路中央“恭候”多时。 胡教授感到惊讶地说：“你们还真考虑得周到，都想到要来接我去上课，只是太麻烦你们了！” 管凌天心中想：这是我们学生应该做的事情，实际上我们麻烦您胡教授的事情太多了：73岁高龄的您要为我们上三门专业课，备课又要浪费多少时间和精力啊。 还有我们的生活和将来就业等等您也操心着。雪还在下，飘飘洒洒，纷纷扬扬，管凌天和崔柳同学一左一右搀扶着胡教授继续往教室方向走。 有些比较滑的坡路，他们就放慢速度，小心翼翼前行，“此时无声胜有声”，大雪见证了他们的师生情。 一步一步他们总算走到了教室门口，正见同学陈红红和胡青青在焦急地等待着，原来她们也到胡教授的家去接他，结果扑了个空——管凌天先接走了，她们只好抄小路赶回到教室。 这一场大雪，让他们师生相互牵挂，紧紧相连，也使他们感到一个“小家”的温暖。 此情此景，却让管凌天想起另外一件事情。不久前,一个教授应邀到兰州一所大学讲课，也是大雪纷飞的天气，教授身穿薄棉袄，从一进门一直讲了近三个小时的课。 令教授惊诧乃至愤怒的是：居然没有一个学生对他嘘寒问暖，没有一个学生为他倒上一杯热开水——他的杯子一直空着，教授在台上认真讲课时，一些学生却在台下争吵不休，毫无一点尊重之意。 当这位教授去领取那微不足道的讲课费时，心里真不是滋味。他深有感触地说：师生间的真情其实比金钱更珍贵啊！物欲横流的商业社会对现代大学生的价值观念是个巨大的考验。 是的，老师为学生奉献了太多，而老师所期待的不过是学生大雪中的一个搀扶，下课后的一杯开水，校车上的一次让座，教师节上的一束鲜花……。 这场大雪是一次“考试”，管凌天相信他们四位研究生都及格了。 管凌天学习态度非常端正，因为他珍惜这次大学深造的宝贵机会，也知道自己专业底子薄，上课前，他要花大量时间去预习课本，不懂的地方就去找工具书或到图书馆查阅资料。 课堂上，管凌天集中精力去听取导师讲解的每一句话，在不懂的地方，直接举手请教导师，虽然很简单的一个问题，导师也不厌其烦地跟管凌天解释十几分钟。 当然，导师知道管凌天没读过中文专业本科，不懂也是很正常的。几位导师跟管凌天说：“你没有系统学过语言学专业知识，再说年级也大，一时弄不懂一些简单的专业问题也很正常，你这种不畏困难、迎难而上的学习精神值得鼓励，我们欢迎你多提问题，并希望在课堂多分析讨论，这样才会进步。” 除了上好每堂课，管凌天下课回寝室后，第一件事情就是认真完成导师们布置的作业，到了考试的时候，管凌天从不去偷看，而是仔细审题，认真分析，全面总结，把题目一道道做完。 通过一段时间的努力学习，管凌天与其他三位研究生同学的差距明显在缩小，管凌天并没有满足，他希望有一天能超越她们，管凌天认为在学习中自己可以全面调动非智力因素：不服输的精神、坚定的信念、顽强的斗志…… 第32章自强自立（1） 管凌天作为一个31岁的大龄青年，能够坐在青昆民族大学的教室里读研，他感到无比的幸运和幸福。 但接下来困扰他的是生活费问题，毕竟每个月研究生生活补贴只有287元，因为学校地处青藏高原，这里的研究生生活补贴与其他地方相比较算是高的。 但这里的物价不低，为什么呢？原因就在于青昆省地处青藏高原，气候条件恶劣，地质状况不良，发展农业非常不利，这里能种植的只有土豆、白菜等几种少得可怜的蔬菜，大米和蔬菜基本上靠从外省进口供应。 学校食堂早、中、晚餐供应还算丰富，即使节省用，一天伙食费也要15元左右，靠287元生活补贴根本解决不了问题，管凌天知道，家里老婆姚敏霞微薄的工资除了还房贷还要养孩子，也无力寄钱来资助。 怎么办？管凌天想到了做家教，于是，管凌天去了学校附近的蓝天家教中心，一位姓李的阿姨接待了他。 这位阿姨看起来应该是家教中心的管理人员，她耐心地向管凌天介绍道：“我们蓝天家教中心是青昆省最好的家教中心，老师基本上来自你们民族大学的研究生和本科生，素质过硬，成效明显，家长反映很好，在全省家教市场树立起一块金字招牌。” 停顿了一下，她接着说道：“我们这里家教内容分为初中和高中的语文、数学、英语、物理、化学，初中课程15元一小时，高中课程25元一小时，我们的课时费在青昆省算是很高的，一个月下来，你们挣个1000来块没问题的。” 管凌天心里想：“这样的课时费还能算高吗，要是在沿海，没有50元一小时根本没有学生愿意干，但这是青昆省啊，落后地区，没办法，再说，自己缺钱花，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管凌天想了一下，决定就选高中英语家教，因为自己英语水平还可以，通过了全国大学英语六级。 管凌天也把全国大学英语六级证书和研究生证、身份证交给李阿姨审核后，再交了100元管理费，李阿姨立即找出一份资料，叫管凌天去做一个叫钟齐的高三学生的家教。 管凌天回到寝室后，马上与钟齐的父亲钟途联系上，了解了一些关于钟齐的学习和家庭生活等情况，做到心里有数，好“对症下药”。 这个星期六一大早，按照资料上面的地址，管凌天坐了一个小时的公交车来到了钟齐的家。 这是青昆省医药公司家属楼，钟齐家是四室两厅，面积差不多160平米，原来钟齐的父亲钟途是公司的副总经理，当然房子要比普通职工面积大，普通职工也就80平米左右。 钟途对这个独生子女钟齐太过溺爱，可能是家庭条件太好了，钟齐从小就娇生惯养，厌恶读书，经常和社会上的人混在一块，老是惹事。 钟途对这个儿子也是失望透顶，现在快要高三毕业了，能不能考上一个一般大学，钟途心里没底，也只好请家教老师来补一下钟齐最差的英语，就当是“死马当活马医”。 一看到管凌天来了，钟途赶忙从卧室走出来，握住他的手说道：“欢迎管老师，蓝天家教中心的工作人员给我介绍了，听说你是研究生啊，英语水平一定很高，你可得好好教一下我得儿子，要是能考上大学，我一定会重谢你的。” 管凌天被钟途称呼为“管老师”，感觉很不好意思，自己也还是学生嘛，于是回答道：“钟总，你客气了，我们做家教不仅是教孩子知识，更要与孩子多交流，与孩子成为朋友，激发孩子的学习兴趣，这样，我们认真教，孩子认真学，方法得当，成绩自然就会上去的。” 钟途听后感觉这个管凌天说得很有道理，以前请的几位老师，很不耐烦，忍受不了钟齐的任性，没教两个礼拜就不教了，当然，钟齐这个野孩子他是清楚的，也不能怪人家家教老师，自己都管不住孩子。 管凌天来到钟齐的房间，先不着急讲课，而是与他谈心，哪知钟齐不买账，说道：“我知道你是我爸请来的家教老师，我也不为难你，请你也别为难我，周末你就在我房间呆上三小时，不要烦我，课时费一分不少给你。” 说完，便继续听着他的新潮歌曲，摇头晃脑的，旁若无人，管凌天觉得自己和钟齐相比，真是天壤之别啊，自己要靠做家教挣生活费读书，而钟齐呢，有父母出钱请老师跟他补习还不乐意，只能怪自己出生在家庭条件一般的农民家庭。 但据说钟途也是农民家庭出身的孩子，一直刻苦用功，成绩优秀，终于考上了中国人民大学，毕业后就分配到青昆省医药公司，一路从科员、副科长、科长、副处长、处长到副总经理，如果不是受到良好的高等教育，如果不是努力付出，他能有今天的成绩吗？ 对，就拿钟途的故事来教育他儿子钟齐。于是，管凌天耐心地对钟齐说道：“钟齐啊，也许你生下来就无忧无虑，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但你可知道，这一切都是你父母给你的，但你的未来可再也不能由父母安排了，你得自己走，滴自己的汗，吃自己的饭，自己的事自己干，靠人，靠天，靠祖上，不算是英雄好汉。” 钟齐撇了撇嘴巴反驳道：“现在到处流行‘读书无用论’，读大学又怎么样，还不是很多人找不到工作，我父母有钱，至少他们会为我着想，以后只需给我一大笔钱做生意得了。” 管凌天明显感到这个面前的纨绔子弟的桀骜不驯，但还是心平气和地说：“你说读书无用，那是一种错误的思想观点，你看你父亲，如果不是认真读书，考上大学，怎么可能分到省医药公司，如果没有高文凭，又怎么能当上公司的副总呢，就你来说，如果现在不努力，考不上大学，将来如果做外贸生意，不懂英语怎么行，你怎么和外商打交道，不懂数学怎么去计算成本和利润，不懂语文，你也不能很好地表达自己的观点，总之，你现在得好好读书，将来才有资本去像你爸爸一样去干一番大事业。” “我自己也是因为没有考上大学，觉得人生有很大遗憾，才考到这里读研究生的，我希望将来能学有所成，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才......” 管凌天继续解释着，钟齐若有所思，好像突然醒悟过来，对管凌天有点佩服了。 思想疙瘩解开了，管凌天才开始为钟齐补课，他要求钟齐从最基础的单词入手，熟记单词，再学习语法，最后加大阅读量，钟齐也慢慢找到了学习的乐趣，从而更加用功。 功夫不负有心人，英语期中考试，他居然考了全班第五名，要知道，以前可是垫底的，一下子提高了60多分，轰动全班，消息传来，管凌天觉得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很有成就感。 在做家教的同时，管凌天也没有放弃自己的学业，每天上课从不迟到，上课认真听各位导师讲课。 又是一个星期五上午12点半，下完英语课，管凌天吃了中午饭正要回寝室午休一下，下午没课，午休完可以去图书馆看书。 忽然，后面传来一个声音“管老师，管老师，你好，等一下我，我有事找你。” 管凌天感到很意外，心想：是不是有和我一样姓管的，在我们大学当老师啊。 管凌天还是忍不住往后看了一下，一个女生正朝他笑着呢，这个女生大步流星走到了管凌天跟前，自我介绍道：“管老师，你不认识我了，我和你一起上英语课呢，我是生物工程专业的研究生，坐你后面，我叫马梅，回族，我可崇拜你了，英语过了六级，李教授都表扬你了，你是我们班唯一过了六级的研究生呢。” 管凌天仔细打量了一下，想起来了，是见过她，管凌天知道他们语言学与应用语言学专业和生物工程专业、行政管理专业的研究生在一起上英语课，不过开学不久，也就不知他叫马梅呢。 是的，学校规定，研究生毕业前必须通过英语六级，否则不能毕业，管凌天是班上唯一的英语过了六级的，英语老师李教授当着全班的面表扬了他，并告诉管凌天以后可以不用上英语课，可以选修日语或阿拉伯语什么的，管凌天觉得英语很重要，还是要好好上课。 “管老师，我有个忙想请你帮一下，行吗？”马梅的一句话，打断了管凌天的思考。 他连忙说道：“你说说看，只要能帮到的，我一定帮。” “哦，是这样的，我英语基础差，想请你辅导一下我的英语好吗？周一到周五每天中午一小时，给你一个月500元辛苦费怎么样？”马梅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这，这，我恐怕教不好你啊，我自己也是学生呢。”管凌天还是觉得自己底气不足，自己和马梅一样，都是研究生，怎么有资格去辅导她呢。 马梅坚决地说：“管老师，你一定得帮我，否则我毕不了业，英语期末考试和大学英语六级是我无法过去的坎啊，我这辈子最怕英语了。” “那要么我试试，但是我只收你300元辅导费，你也是学生，经济条件肯定好不到哪去，如果我辅导不好，请你说出来，另请高明，不要耽搁了你。”管凌天盛情难却，只好先答应下来。 “好的，那就这样说定了，下周一开始到我的366寝室辅导。”说完，马梅飞快地走开了。 第32章自强自立（2） 原来，马梅是青昆省西仁市本地人，从北京中医药大学毕业后，被分配到省中医院工作，她对中医中药非常感兴趣，为了进一步提升自己的业务和科研水平，她毅然决定去攻读生物工程的研究生。 作为享受少数民族政策的考生，英语只考了35分，刚好过了英语线，但是，入学以来，马梅深受英语的煎熬，李教授在课堂上讲的英语他听不懂几句，这样下去的话，她担心期末考试过不了，大学六级过不了，毕业就不可能了。 这该怎么办？他突然想到了管凌天，这个唯一过了英语六级的坐在她前面的男生，长相一般，个子不高，不是英语厉害，根本不会引起她的注意的。 现在是周一中午十二点半，管凌天准时来到马梅的寝室，要为她辅导英语课程。管凌天还是觉得先从思想交流入手，与马梅交谈了一个多小时后，管凌天大体知道了马梅在英语方面存在的问题，于是对症下药。 首先是激发她学习英语的信心和决心；其次将认真为马梅讲解每课的单词、词组、语法等，打牢基础；再次，管凌天还注重教学中的互动，会就某个话题与马梅进行对话，以此训练口语与听力水平。 最后，为了巩固效果，管凌天要求马梅辅导完后写一篇作文交给自己修改，从中可以逐步改正错误，提高水平。 慢慢地管凌天和回族姑娘马梅也就熟悉起来了，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而且，马梅在课后也会和管凌天聊起回族在饮食、服饰、丧葬等方面的一些风俗习惯。 如饮食以米、面为主，吃牛、羊、鸡、鱼肉等。逢年过节炸“油香”、“馓子”等食品。回民很爱喝茶，招待客人时，还要在茶里加上冰糖、红枣等。清真风味小吃享有盛誉。 回族禁食猪、血液、自死动物等不洁之物和酒，其中禁食猪为最严格。忌讳别人在自己家里吸烟、喝酒；在吃馒头、烙饼时，忌囫囵吃，一定要掰作两瓣或更多的小块吃；禁用食物开玩笑；不能用禁食的东西作比喻，如形容辣椒的颜色象血一样红等。 服饰方面，一般中年以上的男子都戴白色小帽，穿白衬衫、黑坎肩；妇女戴黑、白或绿色的盖头，老年妇女爱穿黑色大襟衫袄，农村妇女喜欢穿色彩鲜艳的服装。 听着听着，管凌天大开眼界，觉得自己对少数民族了解得太少了，每个民族都有着自己灿烂多姿的文化，都值得尊重和学习。 时间过得挺快，一个学期就快要结束了，又是一个星期四的中午，管凌天吃完饭，正要给马梅辅导英语，到了马梅的寝室，只见马梅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 她说道：“管老师，今天就不上辅导课了，我要送给你一样礼物，请你务必收下，也算是老朋友我对你辛勤劳动的一点奖励，我现在英语进步很快，全靠你的指导啊！” “哦，马梅，什么礼物？如果是贵重的，我是不会接受的。”管凌天回答道。 马梅看见管凌天依旧是憨厚的样子，接过话说：“管老师，没什么重礼，请你放一百个心，你先把眼睛闭上。” 管凌天只好照做，闭上眼，马梅数“一、二、三”，管凌天睁开了眼，只见马梅把一张购书卡交到自己手上，卡上还有两千块余额，再一看购书卡上的名字：贺惠民。 管凌天一下子懵了：这不是青昆省副省长的名字吗？ 管凌天在青昆日报上见过，但一想，不对，可能是重名重姓，管凌天不敢再想。 看着一脸迷惑的管凌天，马梅解释道：“贺惠民是我姐夫，现在是副省长，他每年都有购书卡，没用完，我看管老师是喜欢看书的人，所以就拿来给你去省新华书店购买你喜欢的书。” “这，这，不妥吧，我怎么能用领导的购书卡呢，还是留着你自己购书吧。”管凌天显然觉得自己不应该接受购书卡。 “管老师，你一定得收下，下午就去新华书店买你想买的专业书籍，我真的很感谢你为我辅导这么久的英语，我通过接触，觉得你为人踏实厚道，是值得我交的一个朋友，如果你研究生毕业以后，想留在西仁市工作的话，我一定会找我姐夫帮忙的！”马梅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这样一说，管凌天也觉得不好拒绝，就收下了购书卡，他想起来导师胡育才教授前些天为他们几个研究生开了一个关于国学与语言学方面的书目单，恰好自己最近经济也比较紧张，一直没去买书，今天有了这张购书卡，终于可以购回自己喜欢的书籍了。 坐上2路公交车，半个小时就到了省新华书店，管凌天精挑细选，买了1200元的书籍，有《论语》、《孟子》、《道德经》、《庄子》、《易经》、《礼记》、《诗经》、《楚辞》、《文心雕龙》、《说文解字》、《马氏文通》、《广韵》、《尔雅义疏》、《训诂学》等等。 一回到寝室，管凌天便手不释卷，高兴地翻阅起来，当然，没用完的购书卡，管凌天还是还给了马梅，并再次表达了谢意。 如今，管凌天有了两份家教工作，再加上每月的研究生补贴，生活费基本上可以解决了，虽然有点累，但他反倒觉得自己过得很充实。 因为想想妻子在家每月拿1000元工资，要还房贷，还要维持家里的生活开支，还要带小孩，自己这点累也就不算什么了。 管凌天现在过着“教室—图书馆—宿舍”三点一线的生活，在很多大学生看来，这是非常枯燥的事情，所以一些大学生经常会跳出三点一线，到外面世界去寻找所谓的快乐。 而管凌天，却感觉很好，自己荒废的时间太多了，他把自己比喻成一头饥饿的牛，突然闯进了“知识”的菜园，他是要争分夺秒吃个饱，补充自己的营养。 管凌天每天按时到教室上课，听胡育才教授讲《论语语言艺术》、《道德经语言艺术》、《幽默语言学》等课；听谷学豪教授讲《汉藏语言比较》；听冯屏教授讲《音韵学》、《说文解字》；听马艳教授讲《社会语言学》；听王业栋讲师讲《中国语言学史》；听舍秀秀讲师讲《方言学》，这些专业课把他带入了一个语言学世界，如痴如醉，他为祖国深奥无比的语言学感到自豪，因为中国五千年的文明就是靠语言和文字去传承的。 图书馆是管凌天非常喜欢去的地方，只要没课，他会先去图书馆阅览室翻阅一些学术刊物和杂志，了解语言学最前沿的有关信息，同时，对一些重要资料进行抄录。 图书馆有上万册各类书籍借阅，学校规定研究生每次可以借阅七本书，通常管凌天会借四本有关语言学专业书籍，另外三本主要是文学小说或者管理类的，以此扩充自己的知识结构。 现在，管凌天和行政管理专业的阮小志、民商法专业的李至豪住在学校研究生公寓的588寝室，三人情同手足，共居一室，其乐融融，三个不同专业的研究生住一起，大家互相交流，可以学到很多东西，了解不同专业的一些知识。 三人把寝室当家一样，每天各自扫地、拖地、打开水等，三人都成了家，所以很懂得担当和责任。 阮小志，这个管凌天在江北省的老乡，曾经是个师范生，先后在乡下小学、中学教过书，老婆也是她中学的同事。 因为感觉在乡下看不到发展空间，想跳出去，所以函授江北省教育学院的行政管理专业的专科和本科，再考研，也因为英语没过线，才被调剂到青昆民族大学行政管理专业的。 家里经济条件也不是很好，为了挣学费和生活费，阮小志曾经跟管凌天说：“我还是发挥自己当过老师的特长，寒假、暑假一回去我和老婆私下里搞校外补课，招个二三十个学生没问题，一个人收600元，一个暑假或寒假能挣个一万多，很不错的。” “但是，我和老婆两人跟学生补课很累得，女儿刚出生不久，让我妈妈帮带着，早上我很早起来，烧好开水给学生喝，做好中午饭（包学生中餐），然后和我老婆一起上语文、数学、英语等课，下午放课后，我还要把学生安全送到家，回来时天已经黑了。”阮小志抽了一支烟，继续说道。 再说民商法专业的李至豪，他在市委党校上班九年，生活过得太安逸了，每天几乎“一杯茶，一支烟，一张报纸看半天”，体制内的工作实在是一成不变的，毫无挑战性，自己也觉得大学学的法律专业知识在单位用不到荒废了。 有一天，他终于坐不住，决定辞职考研，因为他想读法律专业的研究生，将来去当一名维护正义的律师，而且律师是一个具有挑战性的职业，他很乐意去试一下，就这样，李至豪也考入青昆民族大学民商法专业研究生。 三人有时也会邀请几个玩得好的同学聚聚，孙力、路为浩、钟墙、董坪、谢会等几个好友是常客，大家会到学校旁边的四川小餐馆吃一顿，炝锅鱼、酸辣土豆丝、酸辣白菜、爆炒猪肝、回锅肉这几个菜每次必点。 大家为了尽兴，喝点小酒，唱点小曲，大家来自祖国的四面八方，分享各个地方的风俗习惯、人物风土等，这让管凌天大开眼界。 第33章同学聚会（1） 转眼到了2007年的国庆节的前一天，管凌天和阮小志相邀一同回家，毕竟有一周的长假，他们都想回去看一下老婆孩子，管凌天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参加中专毕业10周年同学聚会，聚会通知在两个月前就收到了。 不知不觉，从江北省贸易学校毕业整整十年，同学们很多再也没见过面，管凌天也想去看看大家有什么新的变化。 两人急匆匆赶到火车站售票处购票，工作人员认真查询了有关车次，说：“十一国庆节就要到了，车票太紧张，所有与你们有关车次的车票都卖光了，现在还有部分站票，你们要不要？” 管凌天和阮小志两人无奈地叹气，没想到回家买车票有这么难，但还得回家啊。 于是他们决定买站票，再一想，他们觉得还是很幸运，还有很多人连站票都买不到呢，要知道十一长假中国出行的人太多了，一票难求啊！ 现在，管凌天和阮小志坐上了回江北省的列车，虽然才9月30日，但青昆省西仁市在9月中旬已经下了两场雪，气温骤降，今天天气很冷，估计在零下几度的样子。 这是一趟快车，车厢挤满了旅客，看起来学生和民工最多，烟味、叫卖声、吵闹声、脚臭味、呼噜声等夹杂其中，你不接受也得接受。 管凌天和阮小志终于在列车卫生间后面过道找到了一处位置，拿着刚买的一块钱报纸垫着坐下来，看着似乎有些失落的阮小志，管凌天安慰道：“兄弟，慢慢熬吧，明天就能到家，时间也快，不要难过啊。” 阮小志装着没事的样子回答道：“没关系，我们能上火车就不错了，运气好的话，也许还能在半途中补到卧铺。” “你们是学生吧，别做梦补卧铺了，我坐这趟车好多趟了，往往是到了一站下了很多旅客，可上来了更多的旅客，要补卧铺比买彩票中奖的机会还难得啊。”旁边一位民工模样的中年男子插话道。 管凌天问道：“为什么啊？” 中年男子说：“这趟车经过很多个站，一遇到国庆节这样的长假，人口流动量大，很多人都会回家或者外出旅游什么的，主要是你们学生、单位人和我们这些农民工，大家一窝蜂坐火车，一票难求，你说还能指望坐上位子吗？” 原来，这位中年男子是来自河南信阳的农民工，叫李铁柱，大约50多岁，高个子，胡子杂乱，穿着一件厚厚的军大衣，满脸憔悴，两眼布满血丝，两手起了老茧，这明显是常年在外劳动刻下的痕迹。 这两年李铁柱一直在西仁市建筑工地上干活，过年过节都没有回家，只为了多挣点钱寄回去，因为家里两个孩子一个在上大学，一个上高中，老婆患有慢性病，他成了家里的顶梁柱。 哪知就在半个月前，这家建筑工地的包工头卷走了工人半年工资60多万元逃跑了，李铁柱和其他30多名农民工只好寻去法律援助，律师告知大家目前联系不上包工头，也就拿不到工资，叫大家先回去等信。 李铁柱他们一合计，认为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先回一趟家，毕竟两年没回去了，一有消息就再回西仁市。 听了李铁柱的故事，管凌天和阮小志一下子觉得旅途不寂寞了，很为李铁柱这样的农民工不平，同时对黑心的包工头大骂。 李铁柱旁边的几个农民工也围过来，大家把自己在工作中遇到的一些困难和委屈跟管凌天和阮小志讲了，管凌天和阮小志也认真地跟农民工交流看法，给他们出主意，并告诉大家要对未来要有信心，只要奋斗，我们的生活就会越来越美好。 到了晚上十一点，天气变得更冷了，列车上却没有开空调，旅客中有的开始骂铁路局没有人性，漠视旅客的切身利益。 管凌天和阮小志穿得很少，一下子身子哆嗦起来，两人只希望时间飞快地过去，于是咬紧牙关挺着。 这时，李铁柱看到管凌天和阮小志冷得发抖，他赶紧和另一位农民工商量把自己的军大衣脱下来给管凌天和阮小志穿，刚开始，他两人拒绝了，毕竟自己年轻，穿人家50多岁农民工的军大衣，不像话啊。 再说，他们农民工又怎能受得了这鬼天气。李铁柱看出了管凌天和阮小志的担忧，真诚地说道：“你们是读书人，身体没有我们常年干体力活的结实，冷坏了身体可不好，穿上吧，看你们和我儿子年龄差不多大，我很心疼啊。” 管凌天和阮小志一下子眼睛湿漉漉的，这一刻，他们真切地体会到农民工的朴质与善良，这一晚，他们在军大衣的温暖中睡着了。 管凌天到家后，一下子搂着儿子管士为亲个不停，儿子现在7岁了，读小学二年级，成绩在班上数一数二，这让管凌天很自豪。 只是苦了老婆姚敏霞，接送孩子，做饭洗衣，什么都得自己去做，她多希望老公能在身边帮他分担一些啊。 还有一大负担是经济上的，一个月1000元，房贷就要花掉500元，剩下500元实在是很难应付生活啊。 管凌天只觉得这辈子太对不住老婆孩子了，希望自己将来能有出息报答她们。 第二天一大早，他坐上了头班去省会南甘市的班车，他要去参加期待已久的中专毕业十周年同学聚会。 昨天刚过国庆节，但省城南甘市街头到处彩旗飘飘，一派喜庆的气氛，走在大街上，管凌天的心情很舒畅。 吃完早餐，管凌天打的来到聚会集中地——环湖宾馆，只见门口电子屏幕上显示“预祝江北商贸学校95商业管理班同学聚会顺利、圆满！”。 在南甘市工作的陈小波、曲时、段萍萍、束志兵已经在宾馆等候多时，管凌天和他们一一打招呼，当然他们不是毕业后第一次见面，管凌天在金水县供电公司工作的时候，有几次到省城参加业务培训，就抽空和陈小波他们几个在省城的聚过。 曲时现在是省城一家国际旅行社的老总，他特地调拨了一辆大巴车用于接送前来聚会的同学们，她今天一大早就开着自己的车过来，车上装着购买好的用于聚会的白酒、啤酒、矿泉水、卤菜、卫生纸等。 在宾馆大厅，管凌天请求宾馆工作人员帮忙张贴制作好的横幅挂上，横幅上写着：热烈欢迎江北商贸学校95商业管理班聚会同学！ 随后，管凌天与大家一起把购买好的白酒、啤酒、矿泉水、卤菜、卫生纸等搬到宾馆1208房（作为活动联系房），并开了个碰头会，各自进行分工。 曲时负责宾馆定房间，联系明天活动用车等；陈小波和束志兵负责采购明天烧烤用品等；管凌天和段萍萍负责同学报到事情（包括指导同学们填写个人报到详细信息、交纳活动费等）。 下午2点多，管凌天和段萍萍就坐在大厅的报到处开始坐等同学们前来报到。 第一个前来报道的是汪海风，当时一眼顺着大厅透明的玻璃往外看，就望见了汪海风夫妇，办完好报到手续，赶紧让他们先到房间休息下。 接着，在广东中山打工的谢黎民夫妇和儿子、刘大武、何简平也来了，安顿好之后，曲时就带着汪海风夫妇、谢黎民夫妇和儿子、刘大武、何简平一起到宾馆对面一家饭店吃“中饭”。 是的，同学们为了一次聚会，他们要付出多大的代价：车票难买、中途转车、旅途时长、还常晕车、忍受饥饿等等。 但10年的等待，又岂是那么容易放弃的吗？再多的困难也能克服。 前来报到的队伍也越来越大，郑云慧、曹芬芬、饶建晓夫妇和女儿、柳化冬、刘固华、胡和、张支华、陈贵霞、胡青华、胡小生、蔡运锋先后赶来了，大家几乎也没什么变化，还是是曾经熟悉的笑脸、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动作…… 10年啊，仿佛就在昨天。值得一提的是，武水望带着女儿是深夜近12点到的，胡委是3号凌晨2点40才到的。 晚上8点多，20多个同学围坐在一张大桌子上，开始了令人期待的晚餐。 那场面，真是壮观，班主任徐莹老师带着女儿来了，管凌天他们很感动。 菜一个个上来了，同学们首先向徐老师敬酒，然后大家就互相喝酒。 这里，大家都是同学、是朋友，没有了单位上的上下级关系，没有了商场上的逢场作戏，有的只是真情实意。 大家把酒杯倒满了，互相喝，再聊聊这些年的经历，谈谈自己对人生的一些认识，多么幸福啊！ 在管凌天和郑云慧喝酒时，她无意中说到今天是她的生日，管凌天听到这，拉着身旁的张支华立即下楼，跑了1000米外的一家蛋糕店买了一个大生日蛋糕。 把生日蛋糕放在桌上，管凌天和同学们一起为郑颖慧唱起了生日祝福歌，“happybirthdaytoyou,happybirthdaytoyou……”声音响彻了房间的每个角落，管凌天分明感觉到郑云慧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她说：“这是我这么多年过的最有意义的一个生日，谢谢徐老师和同学们，有你们的祝福，我感到无比幸福。” 是啊！同学情深，岂是一句话能说得清楚的。在郑云慧许愿后吹生日蜡烛的那一刻，管凌天心里默默地祝她生日快乐，也祝福徐老师和同学们身体安康、家庭幸福！ 还得提一下的是，张支华为每位同学准备了一份礼物，礼轻情意重。 吃完晚饭，大概已是晚上10点半，大部分同学还是兴奋不已。怎么办？听说宾馆15楼可以k歌，大家就赶去订了一个包厢。 同学们唱着他们最拿手的歌，遗憾的是，班上的歌神谢黎民因为不胜酒力，居然在包厢里大睡，也不知他是否是在同学们幸福的歌声中酣然入睡的。 大家唱到凌晨1点半结束，很多人有了倦意，便各自回房睡觉，期待明天聚会活动高潮的到来！ 第33章同学聚会（2） 第二天早上8点，大家在宾馆3楼用早餐。 黄又平从新化市赶过来了，这小子，话不多，但很朴实，还是那么瘦，估计外面的世界也很无奈啊，要生存，就得付出，但也得注意身体哦。 吃完早餐，9点，大家在宾馆门口集中上车，20多人坐上舒适的大巴出发了，管凌天和大家一样，怀着非常激动的心情要去市郊西霞水库怪石岭景区爬山并烧烤。 天气也很配合，阴天，很凉爽的。 车上，曲时拿着麦克风先给同学们介绍了一天的行程。然后，要求同学们逐个发表自己的感言。 轮到管凌天时，他一时大脑空白，是啊，10年的风雨，10年的等待，岂是这几分钟能说得完的，但还是要表达自己的“谢意”。 管凌天拿起话筒大声说道：“这次聚会，一要感谢徐老师，她一直在关注我们的成长，一直在为聚会出谋划策；二要感谢为聚会做出无私奉献的各位同学，他们舍小家，顾大家，实在值得表扬和钦佩；三是要感谢我们自己，10年来，我们互相牵挂、互相理解、互相提携，昨天我们经历风霜雪雨，今天我们依然迎难而上，明天我们定能创造辉煌。让我们为自己来点掌声，我们是永争第一的95商业管理班，没有什么可以阻挡我们前进的步伐。为了这次聚会，我们战胜了一切艰难困苦，就是要见上一面，重新呼吸一下各自身上的“味道”；四是要感谢这信息日益发达的新时代，记得我们95商业管理班qq群是在去年11月初由何简平创建的，12月底我们就找到了将近80%的同学，可以说，网络、qq、手机等，让我们寻找联系同学极其方便。最后，真心希望我们每位同学能够实现自己的人生目标，能够过上自己美好的生活。” 当大家还沉浸在讲话声、歌声和欢声笑语中时，不知不觉就来到了西霞水库怪石岭景区。 同学们依顺序走进景区，里面果然是个世外桃源，风景很美。在山脚下，同学们先在一起合影，然后分男、女同学合影，最后分寝室合影。 在分寝室合影的时候，管凌天寝室只来了3位：他、刘大武和汪海风，真是“三个代表”啊。 而黄又平一个人代表整个寝室，独自站在空旷的天地，多么遗憾。 合影完毕，大家开始爬怪石岭，怪石岭，真是怪石多，什么形状的都有，大小不一，一些同学忍不住就往石头上爬。 而更多同学怕受伤，就拾台阶而上。管凌天与同学们边走边聊毕业10年来的风雨历程，情到深处，不禁潸然泪下，仰天长叹。 是啊，10年来，从学校踏入社会，管凌天他们这群70后经历了多少磨难和痛苦，其中甘苦，唯有自知。 时间倒回1997年那个夏天，管凌天和班上同学从江北商贸学校毕业，那时他们也不过是一群有激情、有勇气、有梦想的大孩子，管凌天和班上几位同学很幸运，能分配至供电公司等还算过得去的单位。 但更多的同学被分配到商业系统效益很差的五交化公司、商场、供销社，那点微薄的工资，他们连饭都快吃不上，那是一段多么艰难的岁月，几乎没有谁告诉我们该怎么办。 在艰难抉择之后，他们中很多人选择了远方，选择了挑战，发誓要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地。 如今，10年过去了，他们用汗水、泪水在外面的世界取得了那么一点点的成功，管凌天被同学们的不懈努力与奋斗所鼓舞。 在爬山过程中，同学们还互相畅谈及对人生、生活的看法，也对一些创业经验和失败教训共同分享。 管凌天在与武水旺聊天中，深深感受到他身上那种强烈的创业意识，那种不惧失败、迎难而上的顽强拼搏精神，10年真能改变一个人，改变的是观念、思想和境界等，感谢苦难和挫折，为同学们的拼搏鼓掌！ 谈及过去的十年，武水望无不感慨地说道：“十年前，我曾经被分到市商业系统下属的一家国有企业，当时，这家企业效益很好，我也很努力地工作，总希望未来会有一个美好的前途，那时因为我长得帅气，又是国家分配来的，文化水平不低，因此总有几个漂亮的女员工主动接近我，要和我谈朋友，那时我真的被幸福包围着。” 说完，武水望脸上露出了那么一丝自豪，喝了几口水，他继续说道：“但是，命运总是捉弄人，第二年春季，行业开始不景气，订单萎缩，公司效益急剧下降，市商业局为了甩包袱，就把公司改制，与一家香港公司合股，人员重新招聘，管理人员由香港方委派，这样，我就没有了立锥之地。无奈之下，我只好打包袱走人，另谋发展，第一站，我去了台州，刚开始，那里的工作也不是好找，为了省钱，我在朋友的建筑工地上住了半个月，闷热的夏天，工地上和附近传来的喧闹声，让我根本睡不着，还有那可恶的蚊子，也欺负我这个落魄的人，朋友的10平米工地房连电风扇都没有装，漫长的夜晚真是难熬啊。半个月后，我终于在一家珠宝公司找了一份经理助理的工作，那时真是很累，什么活都得干，帮老板写策划文案，安排会议，到各个销售点调研，进行市场营销策划，甚至搬运货物，一干就是两年，这两年，我积累了丰富的珠宝管理经验，然后自立门户，成立自己的珠宝销售公司，如今，我有了8家珠宝分店，员工80多名，个人资产也估计有6000万，回想起自己的创业经历，我要感谢苦难，感谢奋斗，没有压力就没有动力，个人的成功往往是逼出来的。” 管凌天认真地听着老同学的讲诉，仿佛在听课一般，武水望简直就是现实中的励志人物。 谈到十年的艰辛创业，刘达俊也动情地说：“十年前，我分到了县五交化公司，还没又上一年的班，公司就改制了，没办法，我只好一个人来到江苏，从一个建筑工做起，每日繁重的体力活压得我真想跳楼，站在20多层楼的脚手架上，我的脚有时快要不听使唤了，但还得咬紧牙挺住，因为不劳作的话，就会饿死的。三年后，我决定自己当老板，来到上海做建筑玻璃，公司就我和老婆两个人，我一个人扛着近百斤重的玻璃到各楼房去，挣的是辛苦钱啊，7年了，我的辛苦也换来了回报，我在上海买了房子和车子，公司生意越做越大，将来准备扩大规模，在南京设立分公司。这十年，我觉得自己在苦难中坚强起来，人往往是逼出来的，路，在我们脚下，只要勇敢迈出去，就一定会走出一条新路。” 管凌天深为刘达俊的故事所感动，要向他学习，将来也要成为一个成功的老板。 下午3点左右，同学们都要求去母校看看。狗不嫌母丑，虽然母校并不气派：位置小，硬件设施落后等，但管凌天他们还是怀着急迫的心情要去看看。 因为他们2年宝贵的青春留在了母校，他们在那里努力学习专业知识，他们在那里获得了无数的荣誉，他们也在那里犯过一点小错误（与别的班级打群架等），那两年还是他们成长烦恼期，对人生、对社会、对爱情等困惑不已，找不到解决之道。 到了，到了，好像漂泊半个世纪的游子，回到了“母亲”那温暖的怀抱。变了，变了，这就是母校吗?学校四周到处被现代化的高大建筑包围着，10年前，这里还是乱糟糟的草地、田野啊。 到了校门口，只见“江北省商贸学校”几个字闪闪发光，曲时同学先下车跟学校领导沟通，学校领导允许同学们开车进去看看，毕竟他们是这里毕业出去的，哪个领导不会欢迎自己的学生“回家”看看呢。 车就停在他们当年的教学楼旧址，教学楼已经拆掉了，留下了一片空地，人是物非，睹址思情，不免让人有些伤感。 管凌天站在空地上，仿佛还听到了那10年前诸位老师的教诲，朗朗的读书声，有趣的打闹声，如今，这一切，只能在梦中出现了。 再往上走，看见了，看见了，管凌天住过的寝室，那是他2年的“狗窝”，暖暖的窝，他多想再在当年的那张床上做一个梦啊！ 看见了，看见了，管凌天就餐的食堂，最难忘的是读书时一周吃一次包子，摸一摸当年坐过的桌凳，“桌凳啊，你是否能感知，我现在吃得很好，也长胖了一些。”管凌天心里这样想着。 管凌天和同学们还参观了以前的女生寝室、图书馆、传达室，还有那新做的教学楼。到了校园中心的大操场，管凌天真想说：“操场啊，您好，你这老朋友还是没变，1995年9月，我们来学校的时候，就是在这里军训的，难忘那时的起步、正步走，难忘刘大武同学的八字起步走，两只手摆幅太大。后来，在操场，我们踢足球，跑步，打篮球等。操场的位置还是那么大，如今，我们走向远方，却是源于在你身上获得的前进的动力啊。” 同学们在校园到处走，到处看，像回放电影一样，一些昨日的故事又涌现心头。管凌天分明看到，曹芬芬、郑云慧同学脸上流下了激动而幸福的泪水，正背着大家在擦拭。 晚上7点，同学们开始晚餐，胡飞和范金同学也赶来了。今晚，开了三大桌，大家兴致高涨。 喝酒、喝酒、喝酒，这是晚餐的主题，喝得个昏天暗地，喝得个自我陶醉，多么难得的一醉啊。 管凌天和同学们一起敬徐老师的酒时，没想到徐老师拿起酒杯中的半杯白酒一口喝了，一些不会喝酒的男女生一下懵了，没得说，同学们也得全干。 然后同学们之间又互相敬酒，这是一种真情的流露，绝不是官场上的喝酒逢场作戏。 管凌天喝了一杯白酒后感到头晕晕乎乎的，但心里还是很开心，酒后大家继续拉家常直到十一点。 第二天吃完早餐，大家又要各奔东西了，此时，无声胜有声，一句保重，一个拥抱，再一次握手，相约下次再聚。 女同学中，已有人泪水涟涟，是啊，这幸福的泪水，随他流吧。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聚散总有时，此去一别后，又将几年间？但愿不会太久，同学们相约毕业15周年时再相聚。 第34章悲喜生活（1） 带着同学们的深情厚谊和衷心祝福，管凌天匆匆告别了妻子和儿子，又匆匆地返回学校。 如今，管凌天已经开始尝试独立进行语言学研究，他利用课余时间，深入藏、回、蒙古、土族等少数民族聚集地区进行语言调查，到青昆省下面的州、县进行方言调查，再到学校图书馆查询大量资料，写出了三篇高质量的学术论文，并在知名学刊上发表了。 管凌天感觉自己在学业上有了可喜的进步，心情也舒畅了，但是，他自己清楚，要在专业上有较大突破，还得更加用功，不能骄傲。 胡育才教授的课，管凌天最喜欢了，主要是他讲的课很有趣，而且信息量大，这让管凌天他们在每堂课都有很大收获。 对于国学经典著作，胡育才教授除了讲述语言学方面的内容，还挖掘其内涵，联系实际，做到古为今用，提升个人修养水平。 比如老子的五千言《道德经》，却是一首深奥的哲理诗，胡育才教授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备课，一个“道”字，足足讲了两节课；一个“水”字，从它的音形义认真分析，再到“水”在道中的象征意义，简直可以写出一篇论文。 更多的是《道德经》中关于个人修养的论述，如:上善若水，和光同尘，功遂身退，宠辱若惊，大音希声，道法自然，知足不辱，无为而无不为等，胡教授会结合自身的经历和社会现实，认真讲解。 胡教授经常在课堂上对四位研究生说：“国学经典著作是中国优秀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你们要花时间和精力去钻研，语言学专业深奥，单调枯燥，在日益浮躁的社会，似乎难以体现其实用价值，但只要较好地掌握了语言学专业知识，你不仅能找到一份好工作，更能丰富自己的精神世界，学到的东西一定是有用的，你们加油吧！” 管凌天觉得自己太幸福了，既学到了语言学专业知识，又提高了个人修养。 《论语》、《孟子》、《庄子》、《楚辞》、《文心雕龙》这些在常人看来很深奥枯燥的古籍，管凌天却深深迷上了，一钻进去就不愿意出来。 此外，胡教授还会教管凌天他们四位研究生练书法，这可以说是非常难得的教育方式，中国汉字难认，难学，难写，书法作为一门艺术，要写出一手好字，绝非易事。 管凌天很珍惜这样的宝贵机会，买来了字帖、毛笔、纸张，一笔一笔练习，过了几个月，毛笔字也写得有模有样，但离书法还有很大的差距。 提升个人学术研究水平的另一个途径，便是听学术讲座，学校每周都有学术讲座，不同学院邀请各自专业的著名专家、学者、教授为研究生、本科生讲座，以前只是在著作上看过的一些名字，管凌天总算在讲座上见到庐山真面目了。 这些著名专家、学者、教授一般会带来该专业领域最前沿的信息，教大家如何做学术研究，两个小时的讲座，学校的学术报告厅基本上是爆满。 管凌天对这些学术讲座特别感兴趣，关于语言学专业方面的更是一场不落，他早早就占好前排的座位，为的是与这些大师近距离接触，管凌天完全沉醉在讲座的内容中，不时对一些关键信息认真在笔记本上记录下来，待回寝室后再整理。 讲座结束，往往还有一个环节，那就是专家与学生之间的互动，这时，管凌天很珍惜这样难得的机会，把手举得高高的，很多时候，他都没有得到提问的机会，为此他会难过一阵子。 也有几次他得到了提问的机会，他把自己在专业学术研究中遇到的一些困惑告诉专家，专家也从自己认识的角度认真回答了管凌天的问题，并提了一些很好的意见和建议，管凌天听后如获至宝，对学术研究更加有信心了。 转眼到了2008年，对于中国来说，这是一个特殊的年份，先是1月下旬，受暴雪和冻雨等恶劣天气和京广线湖南衡阳段电力故障的影响，南下北上列车严重受阻，广州火车站积压旅客达15万人。 而在广州春运史上，广州火车站滞留旅客最多也不过10万人。大批旅客滞留广州火车站。 一时间，广州火车站地区人潮汹涌、拥挤不堪。1月28日，春运指挥部全面启动最高一级应急预案，广州火车站地区交通实行封闭管制。 在11个寒风冷雨的日日夜夜，数百万旅客滞留广州。直到2月5日，滞留在广州火车站的350万名旅客得到安全疏导，广州打了一场春运攻坚战。 回家过年，成了众多在外打拼的务工者的一种奢望，还有更多的人，只能选择留下，等待来年回家过年。 1月下旬学校终于放寒假了，管凌天也是被裹挟在务工大军的队伍里回家的，坐了近30个小时的火车，当然，只要能买到票，只要能回家，就好。 管凌天很幸运，不仅买到坐票，还是半票，因为他有研究生证。回到家的时候，家里已经停了一天的电了。 原来，前些天持续的冻雨天气突袭金水县并迟迟不肯离去，致使该县电杆、线路覆冰厚度达30多毫米，成了电网的“冷酷杀手”。 金水县各乡镇供电区域不断传来倒杆、断线、停电消息，更糟糕的是，昨天金水县110kv变电站跳闸，全县停电。 这下，全县人民的生活完全被打乱了，回家过年的老板们和本地条件较好的人赶紧到宾馆订房，一时宾馆爆满，因为宾馆有发动机，自发电，提供热水、上网和电源。 但更多的人最怕晚上的到来，整个金水县城漆黑一片，又冷又黑的晚上，最热闹的地方只有几个地方：宾馆、移动公司、超市。 宾馆费用虽然高，但可以上网，洗热水澡，打麻将等。 移动公司提供手机充电，在这个信息社会，若是不能用手机，那简直就像回到了原始社会，于是，一吃完饭，金水县的老百姓蜂拥至县移动公司营业大厅，排队为手机充电，没充到电的人只好骂娘了。 超市是市民理想的歇息地，因为有自备发电机，所以那里一片通明，空调释放出热空气，身上一下子暖乎乎的，当然，超市老板也很会算账，营业额一下子增加了几倍，停电的日子，需要购买的日用品多着呢。 有一天，管凌天的同学李波波请郑安博吃饭，准备为郑安博介绍一个女朋友，管凌天作陪。 原来，郑安博在广州大学研究生毕业后，在广州的大学教书，但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女朋友，如今，33岁了，还是单身一个，家里的父母和亲戚朋友着急，李波波知道后也急了，恰好他老婆的一个女同学也是剩女，叫冯晓丹，32岁，在浙江一所大学读博，家里人也催她嫁人。 因此，李波波在金水县城一家酒店介绍了郑安博和冯晓丹认识，因为全县停电，酒店老板只好在餐桌上点了一支蜡烛。 李波波说：“没电也好，我们大家吃顿烛光晚餐，很有意思，这样浪漫的环境真难得遇到，安博和晓丹要珍惜这样一个美好温馨的晚上。” 管凌天也说：“既然你们两人都是单身，在烛光下好好聊聊，说不定一下子就擦出火花呢，我们多羡慕啊，” 郑安博和冯晓丹一下子羞红了脸，低下了头。对于郑安博和冯晓丹这样未婚男女来说，停电反倒成了好事，因为，如果有电的话，大家可能在饭桌上只顾玩手机去了，缺少了思想交流。 这一晚，这一餐，吃了大约4个多小时，郑安博和冯晓丹两人聊得很投机，他们都很满意对方，晚饭后，两人互留了手机号，便于以后再联系。 听着两人的聊天，管凌天感觉郑安博和冯晓丹很有可能发展成为男女朋友，很是为他们两人高兴。 这样没电的日子熬到了第八天，也就是春节前四天，终于结束了，金水县全县恢复通电，全县人民也重新回到了以往的生活节奏，欢天喜地准备迎接春节的到来。 春节过后，管凌天又开始了自己的研二生活了，寝室，教室，食堂，图书馆，三点一线的生活，管凌天依然过得很充实，每天安排得井井有条。 时间一下子到了5月12日的14点28分，管凌天和阮小志正在寝室睡觉，下午没课，他们约好睡到15点起床去图书馆看书。 这时，他们突然感到床摇晃了几下，管凌天第一反应是不妙，要出事了，于是赶紧叫醒阮小志，阮小志还在睡梦中，一下子被叫醒，很不悦地说道：“管凌天，闹钟还没响呢，你叫我干嘛，让我再睡一下，我还没睡够呢。” “你没有感觉到床晃动得厉害吗？好像是地震了。”管凌天猜测着回答道。 阮小志一下猛从床上跳了起来，说道：“我说呢，刚才我也感觉身体又点晃动，不好，我们赶紧离开房间吧。” 两个人也顾不上多想，赶紧飞奔下楼，只看到楼下空地上站满了人，一问，才知道，有人在手机上看到了信息，说是四川汶川发生了8.0级特大地震，青昆省与四川省交界，因此也有震感。 管凌天后来从报纸上得知，在此次地震中共有68712名同胞遇难，17921名同胞失踪。 地震无情，人间有爱，地震发生后，全国人民支援四川，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逐步恢复通路、通电、通信，灾区人民也过上了正常的生活。 青昆民族大学也组织举行了大型祈福、捐款活动，管凌天捐了一百元，为灾区献出了自己的一份爱心。 “5?12”四川汶川大地震给灾区人民的生命造成了巨大损失，这突如其来的灾难使全国人民沉浸在万分悲痛之中，为了表达青昆各族人民对四川汶川大地震遇难同胞的深切哀悼，5月19日14时28分，管凌天准时来到青昆省西仁市新仁广场，参加万人集体默哀悼念活动，防空警报拉响，所有车辆同时鸣笛，全体人员默哀3分钟，深切悼念四川汶川大地震遇难同胞。 生活还得继续，生活不仅仅只有悲伤，更有激情与兴奋。 第34章悲喜生活（2） 令人期盼的欧锦赛如期而至，其他专业的几个研究生同学阮小志、孙力、路为浩、钟墙也是铁杆球迷，寝室没有电视，怎么办？ 恰好钟墙有一台笔记本电脑，他拿出来兴奋地告诉管凌天：“兄弟，这个夏天好爽啊，我们干脆一起来看比赛直播，深夜看球，一个人看还真没意思，很容易睡着，这下好了，你们就来我寝室看，也不会影响别人。” 管凌天一听到这消息，也兴奋地回答道：“是啊，你这个主意好，我也正愁没伴呢，晚上我们兄弟几个关起寝室门来看球赛，并不影响其他同学，还可以边看球赛边讨论，过瘾！” “干脆再买几瓶啤酒和卤菜，边看边喝，那真叫带劲呢！”坐在一旁的路为浩补充道。 “我怎么没想到呢，这真是神仙般的生活，我赞同。”管凌天最后说道。 欧洲杯简直就是小世界杯，因为各支队伍实力都不弱，踢起来很精彩，管凌天对几支欧洲传统球队如西班牙、荷兰、意大利、德国更是钦佩。 他是西班牙球队的铁杆球迷，不仅喜欢看西甲足球比赛，更喜欢西班牙球队的一流攻防技术，还有就是西班牙球队中有他崇拜的偶像，他们都是实力超强的顶级巨星，如门将卡西利亚斯，前锋比利亚和托雷斯，中场大将哈维，后卫拉莫斯等。 当然，前锋劳尔没有参赛，管凌天觉得很遗憾。每晚熬夜看球，西班牙没有让管凌天失望，斗牛士们用自己的表现掀起了一股红色的浪潮，一路凯歌，在最终的决赛中，西班牙队凭借前锋托雷斯的制胜一球击败德国队令人信服地捧起冠军奖杯。 欧锦赛同时，北京奥运会的火炬传递仪式还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6月24日早上6点半就起床了，管凌天得知今天火炬传递仪式将在青昆省西仁市举行，昨晚虽然看了两场球赛，只睡了两个小时，但很兴奋，他一定要去现场见证奥运会的火炬传递仪式。 是的，这几天，高原儿女沸腾了，和全国人民一样，大家都期盼着奥运会第一次在中国举办，更希望亲身见证火炬传递仪式，这是一件多么自豪和骄傲的事情啊。 管凌天和班上的同学胡青青、陈红红一起坐着公交车赶到了市新仁广场，占据了一个好位置等待着。 胡青青说：“凌天班长，我们今天可是在看火炬传递仪式的现场直播，真是难得啊，我们要看个够。” 陈红红也说：“能赶上这样重大的活动，很不易，今天，我们也要激情飞扬一下，见证西仁市这历史性的一刻。” 7点钟，天空飘着绵绵细雨，时不时吹来的凉风让人突然会打个哆嗦，可是细雨、凉风也挡不住广大西仁市民为奥运加油、为火炬传递呐喊助威的热情。 新仁广场已是人山人海，很多群众开着汽车，骑着摩托车、电动车、自行车，甚至走路向广场涌去。 他们中的许多人手拿国旗，把写着“中国加油”的红绸带系在头上，把奥运标志和中国国旗的心形贴纸贴在额头或者脸上，身上穿着白色或红色写有“我爱你，中国”、“奥运加油”等字样的t恤。 藏族、土族、回族、撒拉族等各族人民身着民族服饰忘情地呼喊雀跃在一起,加油声震天动地,抒写了各民族和睦一家亲的温暖画卷。 火炬接力起跑仪式是在上午8时开始的，全体人员首先为四川汶川大地震遇难同胞默哀。 火炬传递开始的画面出现在广场上的大屏幕上时，广场一片沸腾。“中国加油”、“奥运加油”的呼喊响彻云际。 锣鼓声、呐喊声和在一起，汇成一个欢乐的海洋。 管凌天尽情地享受着这样美好的时刻，他深切地感受到作为一名中国人的自豪，如果不是祖国强大，我们怎能有资格和实力举办一届奥运会呢。 一个多月后的8月8日晚上8点，北京鸟巢，这是属于中华民族伟大时刻。 管凌天和家人坐在电视机前观看北京奥运会开幕式，开幕式共有9万1千多名观众以及多国元首政要参加，开幕式的文艺表演名为《美丽的奥林匹克》，分为上下两篇，上篇展示出中国四大发明、文字等中华历史，下篇展示中国自改革开放后的繁荣景象。 之后，中国歌手刘欢和英国著名歌手莎拉.布莱曼演唱奥运会主题曲《我和你》。“鸟巢”顿时成为了红色的海洋和欢乐的海洋，看到的除了笑脸，还是笑脸，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使中国在国际社会树立了强大的威信，展示了自己的风采。 这次北京奥运会共有参赛国家及地区204个，参赛运动员11438人，设302项（28种）运动，共有60000多名运动员、教练员和官员参加。共创造43项新世界纪录及132项新奥运纪录，共有87个国家和地区在赛事中取得奖牌。 我国运动健儿在家门口努力拼搏，不辱使命，为祖国赢得荣誉，中国以51枚金牌居金牌榜首名，是奥运历史上首个登上金牌榜首的亚洲国家。 管凌天为北京奥运会的成功举办感到骄傲，作为一名体育迷，他观看了多场比赛直播，各国运动健将在赛场的拼搏风姿，运动员挥洒汗水，成功或失败，都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管凌天觉得，体育和人生非常相似，具有启迪意义，体育比赛，重在参与，只要尽力拼搏了，无任成功或失败，运动员都是值得尊重的。 而人生，也是一场漫长的竞技场，有成功与失败，有欢乐与悲伤，有高峰与低谷，有掌声与失落，但只要我们努力过，经历过，这样的人生就是充实的，完美的。 在人的生命结束时，你就会为这一生有那么多丰富多彩的故事而无憾，如果你的人生如一张白纸，没有什么内容，那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第35章北大实习（1） 转眼管凌天就研三了，经过两年的系统专业学习，管凌天的语言学功底得到了夯实，也初步具备了独立研究专业的能力。 研三首先要去一个地方实习，理论结合实际，在具体实践中提高自己的研究能力。 比如学校民族史专业的研究生，就经常和导师一起搞田野调查，走访一些当地少数民族的居民，了解相关民族的历史，再回去整理资料，写成论文发表，或者直接写成毕业论文。 按照学校规定，导师的实习经费是每人5000元，管凌天他们研究生实习经费是每人2000元，不去实习的话经费就只好作废。 胡育才教授早就联系好了实习的地方—北京大学，作为一名北大学子，自从1958年毕业后，他再也没有去过母校，因此很想借此机会去看看，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北京的几个老同学邀请他去聚聚。 火车票由胡青青同学买好了，胡育才教授带着管凌天、胡青青、陈红红、崔柳他们踏上了去北京的旅程。 一路上，胡育才教授愉快地和四个弟子回味了这三年来的学习和生活历程，感叹时光飞逝，好像就在昨天一样，他多么希望时间慢些走，自己和几位弟子多呆些日子，毕竟感情深厚。 管凌天安慰胡育才教授道：“胡教授，谢谢您这三年来的培育，我们忘不了您的恩情，胡青青、陈红红会留在西仁市，我和崔柳可能离开西仁，但现在交通方便，只要有空，以后我们也会经常来看您的。” 胡教授听后很欣慰，说道：“你们四位是我带的最有感情的第一届研究生，我和你们相处得很好，你们四位也学习刻苦，互相照顾，互相帮助，我很高兴，毕业后你们有空的话记得常来看看我，我这老头子要是一个月不见你们，真会很想念的。” 说完，胡教授又和管凌天他们一起讲起了50年前在北大读书的陈年往事。 他深情地说道：“我在北大读书的时候，虽然没有现在你们这样好的物质条件，但我们精神快乐，学习热情高，那时只想好好学习专业文化知识，将来毕业后为祖国建设添砖加瓦，我们北大学子戴着校徽，走在街上，会引起路人一阵羡慕，那时候作为一个北大学生真是很自豪啊。还有，那时学校经常会有一些活动：学术的，文艺的，体育的等，在北大几年我过得很充实。” 听到导师这样说，管凌天对北大再次充满了期待，上次去北大还是研究生面试完，受北大读研究生的好友文和赣的热情邀请，他在北大玩了几天，见了世面。 到了北京，胡教授带领大家租住在北大附近的简单公寓里，晚上，胡育才教授的北大同学请他和管凌天、胡青青、陈红红、崔柳他们一起吃饭。 管凌天总算面对面见到了这些语言学界的大家，这些以前只能在语言学专著上看到的名字，如今见到真人了，胡教授认真地向管凌天等四位弟子介绍自己以前北大的同学：北大音韵学家汤凡、北大语言史专家陶文、中国社科院语言研究所研究员叶乃山、中国人民大学语言学专家朱峰。 身穿中山装的北大音韵学家汤凡首先说道：“欢迎你们来北京实习，育才老弟你放心，我们几个老同学一定会安排好你四位研究生的实习活动，当然，这些天你也要和我们几个老同学多喝几杯，都50年没见了，每次打电话多希望你早点来聚一下啊，你总说忙，大家都挺想念你哦。” “那还用说，我这次来也想多呆些时间，有你们作陪，我也很开心，只是怕会带给你们一些麻烦。”胡育才教授回答道。 “哪里的话，我们老同学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我们也是一大把年纪的人了，现在回忆起过去我们一起同窗的几年多美好啊，真希望时光倒流到那时候，我们再闻闻书香味！”北大语言史专家陶文接过话说道。 在北大校门口附近一家叫“同窗情”的餐馆大包厢，主宾落座，先是胡育才和每个同学推杯换盏，接着是管凌天、胡青青、陈红红、崔柳敬各位老师，喝得差不多，胡育才和汤凡、陶文、叶乃山、朱峰聊起了北大往事。 当得知有三位同学已经不在人世，胡育才不禁潸然泪下，他心里想：“自己应该早些来北京，见见同学们，就不会留有遗憾。” 直到晚上十一点半，大家吃好喝好，管凌天扶着胡育才教授回到了住处。 第二天，北大音韵学家汤凡开始给管凌天、胡青青、陈红红、崔柳四位研究生讲了几堂关于音韵学的课，接着是北大语言史专家陶文、中国社科院语言研究所研究员叶乃山、中国人民大学语言学专家朱峰分别讲各自研究专业的课程。 课余时间，几位专家还帮助管凌天他们直接到北大图书馆复印语言学专业相关资料，管凌天这些天满负荷地吸收着这几位前辈专家提供的专业知识营养，因为这样的机会太难得了，他恨不得一天当一个月用，多学点对将来大有好处。 当然，为了提高语言实践能力，几位专家还安排管凌天他们参与语音分析实验、方言调查、听取学术报告等。 时间一下子过了一个月了，管凌天终于结束了自己的实习，跟着导师胡育才教授返校。 一回到学校，管凌天就得准备着撰写毕业论文，毕业前必须完成的最重要的学习任务就是撰写硕士毕业论文。 为了写好毕业论文，管凌天准备了好长时间，首先要向首席导师胡育才教授交上论文开题报告，只有胡教授认可了开题报告，才能去撰写论文。 开题报告，通俗点说，就是毕业论文的大体撰写思路，你得分析撰写论文的意义，交代背景，指出正文的大体提纲框架，写论文的难点等。 管凌天上交的开题报告，得到了胡育才教授的高度肯定，他准备写一篇关于“《道德经》一书演绎的象征手法”的学术毕业论文，当然，胡教授也对管凌天将来撰写论文提出了一些中肯的建议。 他语重心长地对管凌天说道：“你的选题很新颖，目前对这方面的研究很少，你首先要对《道德经》这本书进行系统研读，再参考大量的关于书中象征手法的书籍、学报、报纸、杂志等，当然，还要参考语言学一些专业书籍，才可以写出一篇高质量的毕业论文，我相信你能做得很好。” 看着满头白发的胡教授，管凌天感觉他是位可爱可敬的好导师，三年来，自己虚心接受他的教导，就像到少林寺学功夫的和尚一样，现在该到了自己亮真功夫的时候了。 接下来的日子，管凌天把家教也推掉不做了，每天几乎都忙着看书和写论文了。 第35章北大实习（2） 因为他知道，要是论文答辩通不过，自己就不能顺利毕业，上几届都有人因为毕业论文没通过答辩而延期毕业，甚至个别人不能毕业，管凌天可不希望出现那样的结局。 两个多月时间过去了，管凌天终于写出了毕业论文的初稿，共计4万6千字，然后，又经过胡育才教授的五六次修改，总算最后定稿。 硕士毕业论文答辩的日子定在了2009年5月23号，昨晚，管凌天一直睡不着，同寝室的阮小志也失眠，他也是同一天论文答辩，管凌天一晚上都在回忆毕业论文的内容，并设想很多明天答辩导师可能提的问题，心里忐忑不安，生怕明天会出什么差错。 管凌天对阮小志说：“我的专业功底在四个同学中是最浅的，我对明天的毕业论文答辩还是没有信心，真担心会出问题。” 阮小志也说：“是啊，我的毕业论文更糟糕，开题都经过三次修改才通过，主要是一些资料收集不全面，导师觉得论文质量不高，但愿明天不要再出什么岔子。” 管凌天说：“我们做最充分的准备，至于什么样的结果，只有接受了，再说，我听说即使毕业论文答辩不通过，还有一次机会答辩的，我们还是不要太担心了。” 两人又坐在一起互相鼓励，对各自的论文进行探讨，直到晚上十一点半，才熄灯睡觉。 第二天上午9点，硕士毕业论文答辩仪式正式开始，七个答辩导师坐在了管凌天和同学陈红红、胡青青、崔柳的面前。 他们是来自本校和青昆师范大学、青昆大学和青昆省社会科学院的语言学专业的专家，只见他们个个面部表情严肃，仿佛在审查犯人一般，这让管凌天更加紧张，手心都出汗了。 胡育才教授作为首席研究生导师和答辩的主持人，他是不能参与提问的。 他一下子也看出了四位研究生弟子的紧张情绪，于是说道：“今天热烈欢迎几位全省的语言学专家参加我四位研究生弟子的毕业论文答辩，请你们四位同学放松心情，全力投入，把平时学到的东西跟诸位导师汇报一下，我相信你们都能通过答辩的。” 这样一说，管凌天一下子放松了，不再紧张，他第二个出场答辩，首先他向各位导师深深鞠了一躬，然后介绍了《道德经》一书中运用了大量的象征手法。 如水、谷、婴儿、母、子、朴等都形象地表达了“道”的内涵和深奥的哲理。 “水”象征了趋下居卑和柔弱但坚强的高贵品质，“婴儿”实质上是最高品德的象征，“母”象征着天地万物的根源和始源的“道”，“子”象征着由“道”而生的万事万物，“谷”象征着处下不争、谦柔包容的品质，“朴”象征着去嗜欲、守素朴、勿扰民的品质等。 本论文就是对《道德经》一书中的象征手法进行分析、梳理，以便更好地把握老子这位语言大师的思想实质。 接下来，管凌天依次回答了各位导师针对论文提出的一些专业问题，导师都对管凌天的回答点头称赞。 经过两个多小时，管凌天和陈红红、胡青青、崔柳四位研究生毕业论文答辩完成，最后，经过答辩委员会导师一致同意，四位研究生毕业论文答辩全部通过。 这意味着管凌天的三年研究生生涯即将结束，此时此刻，管凌天感觉时光的脚步走得太匆匆，他要感谢很多人，过去三年发生的一切，一下子又恢复记忆了。 正如他在硕士研究生毕业论文后记写的那样：“弹指一灰间”，转眼我的三年研究生生活就要结束了，我是个留恋过去的人，象看完电影一样，我愿意回放电影中一些终生难忘的片段。 2006年4月23日早上，天空下着雨，提着行李箱，我只身一人从江北省金水县来到2300公里之外的青昆省西仁市参加研究生复试，一切是那么陌生，一切又是那样充满期待。 我的求学路正如这漫长而曲折的2300公里道路，中专、大专自考再到考研、读研，对于一个已过而立之年参加十年工作的人来说，我走了很多弯路，浪费了太多宝贵时间，犹如那些上山下乡知青耽误了文革十年。 读研，对我来说是个新的起点，犹如犯人获得新生，饿牛闯进菜园。 毛主席说得好：‘一张白纸好画最美的图画。’我暗下决心：一切推倒重来，三年时间，我这块“废铁”回炉后一定要打造出一把锋利的宝剑。 岁月如梭，往事历历在目：忘不了，在想放弃读研时，母亲那非常失望的眼神；忘不了，在为学费一筹莫展时，父亲拿出了他的养老钱；忘不了，在刚上研一畏难时，导师的谆谆教诲；忘不了，在遇到困难时，四位同学的相互帮助；忘不了，弘文楼2502的教室里，有我狂背国学经典著作的身影；忘不了，研究生公寓588室，有我手不释卷、冥思苦想的身影；忘不了，学术报告厅，有我异常活跃的身影；忘不了太多的忘不了…… 三年，我是为了太多的人而读研，经过冬天的酝酿，春天的播种，夏天的成长，如今就要迎来秋天的收获，收成如何，自有大家评定。 因为对写作很感兴趣，在读研前我曾经发表了一些文章和论文。入学后，导师胡育才教授鼓励我多写以练笔，为撰写学术论文打下基础。 刚开始写学术论文时，确实感觉很吃力，一是因为我的语言学专业底子薄，二是因为论文的撰写要求比那些在报刊、杂志上发表的文章要高得多。 导师胡育才教授不厌其烦地帮助我修改，并提出很好的建议，努力终有回报，到目前为止，我已经在《江北社会科学》等发表3篇学术论文，为硕士毕业论文的撰写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本篇硕士毕业论文正是在尊敬的导师胡育才教授的悉心指导和亲切关怀下完成的。 三年来，导师在学业上给了我无微不至的指导和关怀，从基本课程的学习、论文的选题、开题、提纲、初稿、修改直至定稿，无不倾注了导师的大量心血。 他渊博的学识、严谨的治学态度、勤勉的工作精神、踏实的科研作风、为人师表的高尚风范，不仅激励着我在学术的道路上努力探索，更为我今后的学习和工作树立了楷模，并使我终生受益。 在论文顺利完成之际，谨向恩师致以由衷的感谢和崇高的敬意! 在这三年的学习期间，也得到了青昆民族大学文学院及研究生工作部领导、老师们的支持和关心，在此表示最真挚的感谢!感谢我的父母及妻子、朋友对我在求学道路上的关心、鼓励和支持。他们的支持与鼓励都化作我继续前进的动力。 最后衷心感谢各位专家在百忙之中评审我的论文。 第36章硕士毕业 毕业论文答辩完成，剩下的时间就是等待毕业典礼了，这段时间，研究生要开始为找工作发愁了，管凌天也在努力关注各种招聘信息。 前些天，他通过招聘网站了解到江北省的井山大学在招聘老师，能到大学去当老师，那当然是管凌天心目中最理想的职业，于是赶紧在网上报名了，并获得了笔试资格。 毕业答辩结束的第二天，管凌天就坐上了火车，直奔井山大学。 到考场一看，傻眼了，哇塞，坐满了来自全国各地的博士、硕士研究生及本科生，超过2000人，实际上井山大学这次只招聘15名老师，结果，管凌天没有获得面试资格，铩羽而归。 管凌天也许想不通，为什么一个普通的井山大学只招聘15名老师，却有2000多名毕业生去竞争。 近年来，研究生不断扩招，大学的门槛也在不断抬高，一些大学只招博士以上学历的高级专门人才，而且还要看是否名校出身， 当然，事实上，2009年，就业形势非常严峻，这与大环境有关，那就是环球金融危机，又称世界金融危机、次贷危机、信用危机，是一场在2007年8月9日开始浮现的金融危机。 即使多国中央银行多次向金融市场注入巨额资金，也无法阻止这场金融危机的爆发。 直到2008年9月9日，这场金融危机开始失控，并导致多间相当大型的金融机构倒闭或被政府接管。 到2009年已演变成危及全球的国际金融危机，对中国经济造成重要影响，实体经济尤其是工业面临巨大压力，而大量的中小型加工企业的倒闭，也加剧了失业的严峻形势。 据报载，2009年，我国大学生毕业人数达到610万，再加上历年没有就业的人员，超过700万的大学生需要解决就业问题。 而相关专家认为，2009年将是改革开放30年以来大学生就业最严峻的一年。 2009年大学生就业难主要有四大原因：一是受国际金融危机的影响，大量海外人员回流，从而使高端竞争出现重心下移，这一情况无疑为大学毕业生的就业情况带来新挑战。二是金融危机影响将进一步造成沿海地区有大批外企倒闭、迁移和收缩，从而大幅度地减少劳动者的就业空间。三是国内中小企业同样也面临缩减规模甚至倒闭的威胁。四是2008年开始执行的公务员行政机关机构改革和即将启动的事业单位改革使以财政为依托的职位增加幅度放缓。 而根据国家统计局农民工统计监测调查，在2009年春节返乡的农民工中，目前有1100万人正处于寻找工作的状态中。 因此，无任是研究生、大学生还是农民工，要找到一份满意的工作，是多么的艰难！ 第一次找工作就失败的管凌天，也看到了就业形势的严峻，怎么办？ 突然他想起自己为生物工程专业的马梅做过家教，他姐夫贺惠民是青昆省的副省长，她以前不是跟自己说过嘛，如果研究生毕业以后，我想留在西仁市工作，她一定会找她姐夫帮忙的！ 对，我这就去找马梅同学问问。这天中午，他从深圳哥哥管凌宇那里借了6万块钱，取出来用报纸包好，放在一个手提袋中，提着手提袋直接来到了马梅的寝室。 此时马梅正在为毕业论文答辩做准备，她们生物工程专业的毕业论文答辩要晚两个礼拜举行。 好在通过管凌天的两年家教辅导，马梅通过了研究生英语考试，拿到了规定的学分，并且顺利通过了国家大学英语六级，只要论文答辩通过，就可以顺利毕业了，她现在信心满满。 看到管凌天来了，她赶紧把书本放在一边，起身为他泡了一杯盖碗茶，微笑地说道：“管老师，你这么久也不来我这玩一下，忙什么呢？真要感谢你，让我解决了英语的后顾之忧，我现在正准备着毕业论文答辩呢。” 管凌天觉得跟马梅也很熟悉了，用不着拐弯抹角，于是说道：“马梅，我毕业论文答辩已经刚通过，并且也到外面应聘工作，没有成功，没想到今年受世界金融危机影响，找工作如此艰难啊，我以前听你说过，你姐夫贺惠民是副省长，你能否叫你姐夫帮忙为我安排一份好工作，我现在没路子可走啊！” 马梅一听，觉得这不是小事，说道：“这，这，我也拿不准，管老师，你看这样行吗？我还是先回去跟我姐夫说一下，看看他的意思，再回你话，好吗？” 管凌天起身拿起装着6万块钱的手提袋塞到马梅手上，说道：“那就麻烦你了，这是一点心意，请你收下！” “管老师，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拿回去，否则，我不理你了！”马梅生气地说道。 看到这样子，管凌天觉得如今这年头，不花钱，不给办事，何况是找大领导呢，也许，6万块，人家根本看不上，可是自己现在也拿不出更多的钱啊。 管凌天只好说道：“马梅，你放心，只要你姐夫能帮上我的忙，钱你放心，我定会重谢他的。” “你说什么，我们之间还谈钱，管老师，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你再不把钱收回去，我只好轰你出门了。”马梅再一次提醒着管凌天。 管凌天只好拿回装有6万现金的手提袋，满脸通红地说道：“对不起，我以为现在办事都这样，哪有不花钱能办成事的呢。” “这样吧，你把一份简历给我，我回去跟我姐夫说一下，看看能不能给你安排一个好工作，你等我的好消息。”马梅最后说道。 过了一个礼拜，马梅毕业论文答辩顺利通过，管凌天又到马梅寝室问了一下自己工作的事情，马梅说：“不要急，我姐夫最近事多，心烦，我要等他心情好的时候跟他说说，你也别急。” 又过了两个多礼拜，一天下午，马梅突然跑到管凌天的寝室，脸上“乌云密布”，管凌天第一感觉大事不好，马梅终于开口了：“管老师，实在对不起，你托我的事情没办成，我姐夫他出事被免职了，现在我自己的工作都不知怎么办，谁知道在这节骨眼上他会出问题呢。” 管凌天也大吃一惊，以前看到他姐夫贺惠民的报道都是为民办实事之类的，怎么一下子就犯事了呢，真是天有不测风云啊。 管凌天反过来安慰马梅道：“没什么，路是人走出来的，没有依靠，我们就自己走，你也不要难过，我们有文凭，有专业知识，也有工作经验，不怕找不到工作的。” 在接受这个事实之后，管凌天知道，自己的路还得自己去走，任何人都靠不住，靠天天倒，靠地地塌，困难是一时的，只要愿意拼搏，就一定能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地。 毕业典礼如期而至，6月底，青昆省西仁市天气温度还是20度的样子，如春天般的温暖舒适，而江北省已经30多度了。 管凌天宁愿多呆在学校几天，毕竟，毕业了，就意味着三年的研究生生活结束，自己要去探索一条新路。 看看其他同学，其实也没有几个找到工作，部分研究生不得不先回读研前的原单位了，管凌天是回不去了，他与原来单位金水县供电公司已经没有半毛钱关系了。 现在他是无业游民，心里还是有点焦虑，毕竟三年没工作，家里只靠老婆一个人的那点微薄的工资苦苦支撑着，作为一个男人，心里肯定不好受。 当然，能参加研究生毕业典礼，这是个盛会，管凌天心里还是挺高兴的，先把找工作的事情放一边吧，未来总会光明的，他坚信。 这天上午九点，青昆民族大学研究生、本科生、专科生毕业典礼正式开始，4000多名毕业生坐在台下，主席台第一排坐着省教育厅和学校领导，胡育才等不同专业首席导师坐在主席台第二排。 首先是校长柯风讲话，他首先代表学校广大教职员工向2009届全体毕业生，表示衷心的祝贺，祝贺大家圆满完成学业，顺利开启人生新的征程。 接着他回顾了毕业生们几年来在母校的学习、生活情况，最后他对所有毕业生提出了五点殷切希望。 接下来是副校长宋敦志宣读毕业生名单，当然，很遗憾的是，由于毕业论文延期答辩等原因，有十多个学生没有按时毕业。 宣读完毕，柯风校长为毕业生发放毕业证书和学位证书，11点，毕业典礼终于结束。 管凌天和胡青青、陈红红、崔柳找到了胡育才教授，他们手拉着手到校园的各个景点拍照合影，穿着硕士服的管凌天，今天显得特别精神，每拍一次照片，他都会面带微笑，他想把自己最美好的一面留在母校。 对于母校，他心里充满了深深的感激，这三年，母校给了他一个提升自己专业水平的宝贵机会。 管凌天已经买好了晚上十一点回家的火车票，于是准备晚上和胡青青、陈红红、崔柳请胡育才和其他导师吃饭，也算是谢师宴了。 管凌天很早就到学校附近的永昌大酒店预订了一个大包间，下午五点半，晚宴开始，一道道好菜上桌：酸辣土豆丝、回锅肉、手抓羊肉、炝锅鱼、干煸肥肠、家常豆腐等。 胡育才今天也很开心，毕竟自己教的四位研究生都顺利毕业了，可是，也有那么一丝舍不得，管凌天今晚就要离开学校，不知哪一天再回来见面。 管凌天首先端起酒杯，对胡育才教授说道：“胡教授，谢谢您这三年来对我的悉心培养，不仅教我学习专业知识，更教育我如何为人处事，我怎么也报答不了您的恩情啊，我向你鞠一躬略表谢意！” 说完，向胡教授深深地鞠躬，然后把杯中的白酒一饮而尽，对其他导师，管凌天他们也说上感谢的话，热情敬酒。 是啊，三年来，各位导师和他们四位研究生朝夕相处，感情深厚，管凌天觉得今晚陪导师喝杯酒吃顿饭，怎么也表达不了自己的感激之情。 当然，导师更希望自己学生将来走向社会有出息，那就是最好的感谢方式了。 可目前，管凌天还未找到工作，只有胡青青和陈红红落实留校了，崔柳也估计要回东北老家找工作了。 不知不觉，已是晚上十点，胡青青、陈红红、崔柳先把胡育才教授送回家，再打的送管凌天去西仁火车站坐火车。 在火车站入口，四人合影留念，到了该说再见的时候，管凌天不忍回头，但明显感到胡青青、陈红红、崔柳她们哭红了眼，这就是纯真的同窗情谊，这就是一生中难忘的片刻， 管凌天知道，这好像兄弟姐妹之间的感情，是真挚的，是深厚的。 再见了，青昆省；再见了，西仁市；再见了，青昆民族大学；再见了，胡教授和其他导师；再见了，三位可爱的同学。 深夜，管凌天一个人踏上了回家的征途，等待他的又将会是一条什么样的路呢？ 第37章考公路上（1） 回到了家，管凌天陪老婆姚敏霞、儿子管士为呆了一个礼拜，就去了管家湾看望父母，如今的管家湾，还是那山那水。 可是，正如全国多数农村一样，成了“空巢村”，留守的是几乎老人和儿童，这是因为大多数年轻人出去务工，只有过春节几天才会回来，那是全村最热闹的时刻。 见儿子回来，母亲詹小芳很是高兴，但也充满了埋怨，她以一个农村妇女的见识对儿子管凌天说道：“你以前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多好，丢了锄头棒，端起了国家饭碗，多少人羡慕还来不及，而你这个不懂事的伢崽，居然把工作辞了去读研，现在好了，没有工作，你看如今要找一份工作多难啊，看你今后拿什么去养家哦。” 父亲管运来倒是不认同老婆的想法，他说道：“你一个妇道人家，就那么点出息，我儿子将来一定能考个省级甚至国家公务员，过几年说不定能当个大官，也能光宗耀祖呢。” “你就吹吧，我们是种田人家，有口饭吃就不错，不要妄想当什么大官，再说，当官一旦贪污受贿，进了监牢，那就还不如当一个老百姓好。”詹小芳也反驳道。 管凌天也不想跟父母增加什么思想负担，于是说道：“爸妈，你们放心，我也是个大人了，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我一定会找一份工作养家，而且，我相信，不管未来有多苦，我都能熬过去，日子一定会好起来。” 确实，管凌天目前一直想除了当大学老师，就是考公务员，原因主要是近年来就业形势恶化，社会环境不确定因素增加，而公务员工作稳定，收入稳定，况且公务员地位高。 但是，公务员考试特别是国家公务员考试难上加难，据报道，2009年国家公务员招录人数为13566人，结果有105万人报考，竞争之激烈可想而知。 管凌天这些天正在准备广南省的公务员有考试，他在学校就已经报考了广南省委组织部机关工作人员职位，管凌天认为广南省经济发达，交通便利，省委组织部工资应该不低，况且有较大的发展空间，再说，离江北省很近，以后回家也方便。 过了两天，管凌天坐上了去广南省省会广月市的火车，然后坐了一个小时的地铁到了考试地点广南工业大学。 只见到处都是前来看考场的人：有年轻一点的，估计是刚毕业的大学生；有年纪大一点的，估计35周岁左右，这个年龄也是最后一搏的年龄；有几个在一起谈笑风生的；有情侣手挽手一起轻松愉悦的；也有一个人愁眉紧缩的；有开车来的；有打的来的；更有像管凌天这样从外地坐火车坐、地铁过来的，管凌天看着这众生相，突然发现公务员考试也挺增长见识。 从考场出来，接下来，管凌天要赶紧租房，学校周围宾馆、旅馆的房子全部被全国各地来的考生租完。 ，管凌天只有往前走，一家一家小旅馆问，大宾馆房费太贵，不敢问，走了大概三里路，终于有一家小旅馆说有空房，不贵，一晚床位费50元。 和管凌天住一起的也是来参加公务员考试的，叫崔昆，山东人，凑巧的是，他俩报考同一职位，崔昆是广西民族大学语言学及应用语言学专业的研究生，两人觉得真是不好可思议。 这么巧，于是到外面餐馆一起吃晚饭，崔昆告诉管凌天，他自己也参加了广西等地的公务员考试和一些招聘会，都没有收获，对今后找工作，他似乎也是一脸茫然。 还有，崔昆曾经是个中师生，毕业后在小学教了几年语文，因为受不了校长的嚣张跋扈，在学校很受排挤。 于是他决定自考大专、本科，最后考上了广西民族大学的研究生，本以为自己毕业后能在广西找份好工作，把老婆和女儿接过来生活。 如今，一毕业就遇到无比严峻的就业形势，崔昆陷入了就业恐慌中，听了崔昆的倾诉，自己在心里发出了“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叹。 两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管凌天还是极力安慰崔昆，鼓励他不要放弃，努力就一定会有回报的一天。 第二天的笔试分为行政职业能力测试和申论两部分，管凌天最头痛的就是行政职业能力测试中的数字推理，明显感觉脑子迟钝，很多试题做不出来。 当考试完后，管凌天只感觉头昏脑涨，有气无力，公务员真是折磨人，既费脑力，也费体力。 晚上坐着火车回来，管凌天已是精疲力尽，身心疲惫，火车上大部分是广南省返乡的打工者，很多人没买到票，只好站着，管凌天很是纳闷:现在还没到春节啊，怎么打工者就回家呢。 于是，他好奇地问旁边坐着的几个打工者：“你们怎么提前回家啊？现在还不是过年的时候啊，这是怎么回事？” 一个年轻一点的打工者回答道：“我们工厂从年初就没什么订单，利润急剧下降，发不出工资，现在宣布破产了，附近其他工厂也好不到哪里去，我想了一下还是回去歇歇再说，反正我也不缺钱花。” 一个约莫40岁的打工者接过话说道：“这次什么金融危机，搞得我工作的工厂也受影响，资金链断裂，连续三个月只发一半工资，你说怎么活下去，再说，要找一份好工作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现在家里正是双抢季节，我干脆回去把家里的水稻收割一下，忙完后再看看家里有什么好活路，这里我是不会再来了。” 听这么一说，管凌天心里感觉很难受，这年头，找一份工作怎么这样难啊。 不过，这些打工者好像也不太难过，他们吃完五块钱一份的盒饭，睡觉的睡觉，聊天的聊天，还有更带劲的，便四人围坐在地上打起了扑克，旁边站满了看热闹的，不时传来一阵阵笑声，管凌天很是羡慕他们，虽然没有工作，但依然很快乐，很知足。 又过了一些天，分数终于出来了，管凌天和崔昆双双落榜，可惜的是，管凌天仅差分数线2分，没有进入面试，管凌天直后悔没有把行政职业能力测试的数字推理题做好。 管凌天再次陷入失败的尴尬境地，好在老婆姚敏霞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反过来安慰他不要太在意，以后有的是机会。 是的，机会多得是，关键是管凌天怎么也把握不住，后来又参加了五次邻省的公务员考试，有三次没有进入面试，两次进入面试。 哪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管凌天虽然也为面试也做了充分的准备，甚至参加了面试辅导班，但最终，还是没能迈进公务员队伍。 第37章考公路上（2） 8月的一天上午，管凌天突然接到了广南省波来县引进硕士以上高级人才的邀请函，上面特别注明报销来回路费，免费安排食宿，这样的待遇是以前从来没有遇到过的，管凌天决定去碰碰运气。 他通过上网得知，波来县地处广南省南部，人口90万，其中外来人口50万，经济发达，建材、制药、纺织、化工、服装、电子等产业在全国有一定的知名度，是全国百强县，有来自韩国、日本、加拿大、美国、德国、澳大利亚、新加坡以及港、澳、台等10多个国家和地区的1500家外资企业落户该县。 并且波来县生态环境好，有山有水，森林覆盖率高，是居住、创业的好地方，管凌天越发喜欢上了波来县，并有意向去那里发展，管凌天报考的是波来县外贸公司办公室人员职位。 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到了波来县，管凌天被安排在一家四星级高尔夫度假酒店，这里环境优美，简直到了一个亚热带原始森林，树木葱葱，有各种叫不出名字的景观树，更有菠萝、芒果等水果树，酒店后面，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坪。 原来这就是一些贵宾打高尔夫球的地方，据说贵宾会员的年费是20万，这让管凌天大吃一惊，心想，这人与人之间差别怎么如此大，这些贵宾非富即贵，挥金如土，在此人间天堂逍遥。 而自己，和几百万高校毕业生一样，想要寻找一份四、五千元工资的工作，却处处碰壁，其中辛苦，无法言说。 管凌天在酒店大厅报了名，工作人员立即为他报销了来回路费，这样的办事效率真让管凌天感动，波来县发展很快看来是有道理的，管凌天更加希望自己通过努力能留下来。 这次，和管凌天住一块的是个武汉大学的政治学专业研究生，叫汪世民，湖北黄梅县人，出生在农民家庭的他，由于小时候不小心摔了一大跤，导致右脚有点瘸，他常被班上同学们成为取笑的对象，好在他学习一直很努力，后来考入湖北黄冈师范学院英语专业，毕业后在黄梅县当了7年高中老师，感觉自己没有什么发展空间。再者，娶老婆也难。 因此，他决定报考武汉大学政治学专业硕士，考上研究生后，为了减轻家里压力，他拼命争取给武汉大学的成教生上点课，挣得生活费。 2009年3月汪世民还考了武大博士，过了分数线，但考虑到家里经济条件较差，放弃了。 研究生毕业后他也到处找工作，去过武汉、广州、海南、杭州、台州等地，无奈，受世界金融危机影响，就业形势很不乐观，他转了一圈后也没有找到一份自己满意的工作。 他这次报考的是宝来县一中政治教师职位，他对自己充满了信心，毕竟是名校出来的，专业功底也扎实。 这家度假酒店真是算得上豪华，房间里开着空调，可以上网，可以看电视，要是烦的话，还可以到咖啡厅喝咖啡，可以去游泳池游泳。 当然，管凌天是没有条件去打高尔夫球的，那真是一项贵族运动啊，普通老百姓是享受不起的，再说，管凌天是来求职的。 第二天上午9点，波来县首次引进高层次人才招聘会正式开始，首先是波来县县委书记封南方讲话。 他激动地说道：“首先，我代表波来县县委、县政府向来自全国各地的博士、硕士们表示热烈的欢迎，真诚希望你们喜欢上波来这片热土，并希望你们能留在这片热土上耕耘，与我们一起见证丰收的时刻。 县委、县政府高度重视人才工作。去年，县人事局对全县人才工作进行了专题调研，对全县各个产业、行业的人才状况和全县的人才支撑进行了定量分析，我们对高级人才求贤若渴，此次我县参与招聘的单位有26个，共提供48个工作岗位，重点引进环保、城建、外贸、旅游、农林、水利、卫生、法律、管理等领域的专业型人才。 我在此承诺，县财政每年将拿出200万元，作为人才专项经费，并保证每年不低于10%的增幅，对引进的高层次人才，在工资待遇、住房待遇、配偶就业、子女就学、在职培训等方面给予支持，使各类高级专业人才在波来安心工作。 最后，祝各位博士、硕士在波来度过美好的三天，找到自己满意的工作，谢谢大家！” 接着，波来县县委组织部部长郑才宣读了《关于波来县引进高层次人才的若干规定》，根据规定，落户波来县工作的博士研究生每月将能享受800元的财政津贴，博士转正后可任命为事业单位副科级干部；硕士研究生将能享受300元的财政津贴，硕士转正后可任命为事业单位正股级干部。 对于引进的高级人才，该县财政还将按级别的高低，一次性发给5000元至3万元的安家费。 对此，管凌天与全国来的180名博士、硕士们一致认为波来县高度重视人才，都非常希望能留下来扎根于这片充满活力的土地。 下午三点，管凌天参加了下午波来县外贸公司的面试，面试的评委有6人，分别来自县委组织部、纪委、人事局和用人单位外贸公司，管凌天认真回答了评委们的提问，感觉良好，面试完后他回到房间休息一下。 晚上的自助餐也很丰盛，菜的品种大概有三十种，荤素搭配，汤也是很营养的：鸡汤、墨鱼汤、鱼片汤、萝卜排骨汤、海带排骨汤，还有水果、饮料供应，管凌天撑得很饱。 第二天上午9点，录取名单公布，管凌天再次落榜，连武大的汪世民也榜上无名，出乎意料。 当然，竞争是相当激烈的，180名博士、硕士只有其中的48名被幸运地录取了，最引人注目的是前来应聘的4名博士全部被录取，其中，双双毕业于中山大学的赵和平与张小燕是对博士夫妇。 汪世民不相信这样的结果，于是打电话问了报考单位管人事的领导，得到的答复是：你腿残疾，走路不方便，形象不好，对我们教育有影响。 汪世民本想理论一番，但这样的歧视已不是第一次遇到，于是作罢。管凌天走过来握住汪世民的手，安慰道：“世民，天无绝人之路，此处不留你，总有地方接纳你的，不要生气，我们还有很多机会的。” 第37章考公路上（3） 汪世民觉得管凌天说得很对，一下子心情好多了。管凌天接着说道：“既然我们都要到回周市火车站坐车，时间还早，不如我们到回周市里散散心，解解闷。” 汪世民回答道：“是啊，难得来这里一趟，是得到处走走，了解当地的风土人情，也算是一种收获吧。” 回周市最著名的风景要算西湖了，虽然比不上杭州的西湖，但也是闻名遐迩，不到西湖，就不算到回周，就像“不到长城非好汉”一样，很多来回周的外地人是一定要到西湖欣赏一下美景。 回周市西湖风景名胜区地处市中心，由西湖和红花湖景区组成，总面积20.91平方公里，其中水域面积3.13平方公里，是以素雅幽深的山水为特征、以历史文化为底蕴、以休闲和观光为主要功能的国家级风景名胜区和国家aaaa级旅游景区。 回周市西湖风景名胜区素以五湖、六桥、八景而闻名，其山川秀邃、幽胜曲折、浮洲四起、青山似黛，古色古香的亭台楼阁隐现于树木葱茏之中，景域妙在天成，有“苎萝西子”之美誉，并有“大中国西湖三十六，唯回周足并杭州”的史载。 历代以苏东坡为代表的400多位文人墨客曾踏足回周，为西湖留下了宝贵的文化遗产，在西湖留下了光辉的足迹。 这些历史古迹和革命胜迹与西湖的青山秀水融为一体，相得益彰。其北面高榜山雄峻蔚然，势若龙盘，地貌钟灵毓秀，是市民登高揽胜、健身运动的最佳去处。 管凌天和汪世民随着人群走进西湖正门，两旁的柳树就展现在眼前，他们随风摇摆，婀娜多姿。 过了西新桥，没几步即可见级级石阶，往石阶上走就是泗州塔了，塔顶隐约于丘松的枝间，庄严古朴。 接着往前走到了东坡纪念馆，首先映入眼眶的是一座苏东坡的雕像，再往前走，看到了名为东坡书绩的一个小院子，在四周的墙壁上，刻着许多苏东坡的资料。 管凌天以前就知道，苏东坡因为政治原因被贬回周，但是，他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写下了许多首诗词。 其中，“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更是成为流芳千古的名句。想想自己今日的状况，管凌天不禁想起了那句：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管凌天和汪世民一边走，一边聊，也许表面上两人对西湖的美景很是欣赏，但实际上，他们心里还是对这次未录取感到失望，这就是现实。 按实力，大家都有资格被录取，但录取名额有限，用人单位会综合考虑，优中选优，你没录取，并不代表你不优秀，只是你还缺乏一点运气，不要泄气，继续前进，明天的路一定会光明的。 在回周火车站，管凌天和汪世民握手告别，希望今后加强联系，互祝将来好运。 回到了家里，妻子姚敏霞依然以女人的温柔去化解老公的烦闷，她知道，老公管凌天很不容易，不能给他压力。 但遇到了金水县供电公司的单位同事时，自己觉得很尴尬，他们都说现在工资又涨了，管凌天你去读什么研，在家过不是很舒服，非要去折腾嘛，你不走说不定现在也是个领导了。 管凌天也在心里无数次问自己：读研到底值不值？这个答案还真不好回答，如果单从经济学角度来说，肯定亏了，工作没了，工资没了，还要自己借钱去读书，靠做家教挣点生活费。 但是，读研是管凌天多年的梦想，一个人连梦都不敢追，人生还有什么意思呢？ 通过读研，管凌天的语言学专业水准提升了不少，见识增加了，眼界开阔了，他发现，外面的世界越来越大，如果不去读研，自己永远只是一个没有见识的电力员工而已。 当然，暂时找不到工作，那根本没什么，现在满大街的大学生、研究生甚至博士也有挺多没找到合适的工作呢。 这些天，管凌天也在认真地思考着自己的未来，一年以来，自己多次参加了国家、省公务员考试，都失败了，可能自己真的不适合走仕途，为什么要在这条路上执迷不悟呢。 实际上，公务员就像“围城”，一些人对公务员充满了期望，可真正进入了公务员队伍，一些人觉得并不是那么好，又想跳出来。 特别是在基层的公务员，由于工作压力大，工资收入并不高，工作内容枯燥，个人性格不适合等，一些人趁着自己年轻，勇敢辞去公务员，走出去自己创业，这也是值得鼓励的，适合走什么路，只有自己最清楚。 管凌天经过慎重考虑，最终决定去中江省绍达市找工作，因为初中同学伍兰风前几天打电话邀请他去那里看看，伍兰风现在是一家纺织公司的外贸经理了。 据他说，绍达市纺织业发达，提供的工作岗位多，工资待遇也高，再说，离家也近，方便有空回家看一下父母和妻子、儿子，管凌天想想有道理，设想着将来要是有条件就在那里创业甚至安居。 虽然哥哥管凌宇也邀请他去深圳找工作，但是深圳的工作也不是那么好找的，况且现在哥哥的生意也正处于低谷，管凌天也不想去给他添麻烦。 第38章投身基金（1） 2009年的深圳，受世界金融危机影响，房地产等多个行业也遭遇了寒流。 管凌天的哥哥管凌宇如今已经在这座充满活力的城市呆了7年，他依然在搞自己的老本行——家电维修，做个小老板。 经过这些年的小打小闹，他也算是挣了一些小钱，在金水县城买了一套宽敞的商品房，深圳的房价太高，实在买不起。 他的妻子唐美好留在家里照顾三个小孩：两个女儿和一个儿子，他有空一个月也会回去看一下妻子、儿女。 唐美好也曾多次劝管凌宇说：“你就回来在金水县城搞一个家电维修店，一年也能挣个几万块，还可以照顾家，一家人在一起多好，你一个月才回来一次，你知道我一个人带三个小孩多辛苦。” 管凌宇也不是没想过这事，但经过多年在海口、北京、深圳打拼，见识也增长了不少。 他的梦想已不再满足于小打小闹，他要干一番大事业。现在还是积累阶段：积累资金、积累管理经验、积累技术、积累人脉等， 他对妻子唐美好说道：“是的，我怎么会不知你辛苦，但在家里修家电一年真挣不了多少钱，趁我现在还年轻，我多吃点苦，受点累，再奋斗个10几年，等我挣够了钱，我一定会回来，我还想回到管家湾做一套别墅，我们和父母住一起，当然，我更想带领管家湾的父老乡亲一同致富呢。” 这几天管凌宇心里比较烦闷，因为家电维修业也受经济不景气影响，生意难做，最近业务急剧下降。 另外，店面租金却上涨了，管凌宇心里七上八下，照这样下去，不仅挣不了钱，自己恐怕还得掏腰包贴钱，到底还要不要做下去。 这天下午，管凌宇一个人来到深圳大梅沙海边，想放松一下。 10月的海边，太阳暖暖的，海风微微的，沙滩上挤满了全国各地来的游客，大家穿着泳衣，有在沙滩上晒太阳的，有在沙滩上追逐嬉戏的，有在海边浅处畅游的，大家各得其乐。 管凌宇此时心里也畅快起来，他心想：要是自己能在深圳安居乐业，一家人居住在这座风景如画的海滨城市，那该有多好啊，也许今天一家人就可以在在沙滩上、阳光下享受这美好的时光。 但是，买房梦几乎不可实现，挣钱的速度永远跟不上房价上涨的速度，2009年深圳新房成交量和价格均创历史新高。 商品房均价达到每平方米2万元，涨幅高达100％，管凌宇也不敢冒风险去贷款买房，一旦自己失业，房子就会断供，房子就可能收回。 像管凌宇这样的务工者、大学毕业生，在房价面前，只能无可奈何。 难怪西班伢《世界报》也发出了这样的感叹：中国的高房价毁灭了年轻人的爱情，也毁灭了年轻人的想象力，他们本可以吟诵诗歌、结伴旅行、开读书会。现在，年轻人大学一毕业就成为中年人，为了柴米油盐精打细算。他们的生活，从一开始就是物质的、世故的，而不能体验一段浪漫的人生，一种面向心灵的生活方式。 管凌宇坐在沙滩上，看着别人在眼前快乐地享受大自然给予的恩赐，自己不由自主地拿出一包烟，想抽一根，一摸口袋，没带火，这可怎么办？ 恰好旁边有一个哥们也坐着，就走过去问道：“兄弟，借个火。” 这哥们也很豪爽地从裤兜里拿出一个打火机，说道：“给，在沙滩上抽烟真舒服，我刚抽了两根，但是要小心这里的管理人员。” 管凌宇说了一声“谢谢！”，点着了一根烟，随后也递给这哥们一根，一起抽起来了。 俗话说：出门在外，烟搭桥，酒开路。管凌宇也是个“老江湖”了，男人一抽烟，就有话题了。 这哥们首先开口了：“我说兄弟，本人姓黄，名自强，河南南阳人，来深圳十多年了，我看你刚才一个人在这里发呆，是不是遇到什么烦心的事啊，说来听听。” 管凌宇也自报家门，就把自己最近生意糟糕想另寻发财之路的想法说出来，黄自强一拍大腿，说道：“管老弟，你还真找对人了，现在深圳做什么最火，做基金啊。” “基金？”管凌宇一脸茫然，他第一次听说过这个名字。 黄自强深深地吸了一口烟，抬起头说道：“你老弟应该清楚，深圳是个充满创新和活力的城市，任何人在这个城市都能找到自己的位置，官员规划着这个城市的未来发展，大商人寻找大商机挣大钱，小商人只能觅得小机会挣小钱，务工者找一份工作也能混口饭吃，你如果实在没什么技术，可以靠卖劳动力挣点钱糊口，如当搬运工，建筑工等，做基金嘛，门槛低，谁都可以做，投的多挣得多，投的少挣得少。” 管凌宇安静地听着黄自强滔滔不绝地说，似乎在听演讲一般，一下子他也对基金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忍不住问黄自强：“做基金真能挣大钱吗？怎么去做？” 黄自强一副老师的高姿态，说道：“这个嘛，就拿我来说，做基金已经三年了，三年前，我还是一个贩卖水果的穷小子，经过三年做基金，如今资产已经2000万了，在深圳也买房买车了。当然，你要做基金的话，最好先去培训一下，慢慢了解操作流程和规则，过不了多久，你也会发起来呢，干实业没这来钱快，相信我说的，我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听黄自强这么一说，管凌宇的发大财欲望之火一下子被点着了，他决定先去培训一下。 第二天，管凌宇按照黄自强提供的地址，在深南大道一个小区的住宅里找到了基金培训师向富贵。 管凌宇在网上查询了一下向富贵的资料，发现他在深圳乃至全国都是有名气的基金培训师，培训了很多来自全国各地的学员，这个向老师居然在自己的房子里搞证券投资基金培训班。 是啊，管凌宇不禁想起了马云的创业故事，1999年2月他召集了属下的18个人，也是在自己的杭州湖畔家园的家中成立了阿里巴巴电子商务公司。 在深圳，又有多少这样的大公司最初诞生在家中，英雄不问出处，只要能成长下去，管他公司在哪里成立呢。 今天，向老师正在家中对新招收的一批20名学员进行培训，培训费是2万，学员们听课非常认真，不时记着笔记，并与向老师探讨着做基金过程中遇到的一些问题，向老师认真细致地做了解答。 管凌宇求财心切，也交了2万元培训费，跟着这批20名学员一起参加培训，与此同时，他也彻底终止了家电维修业务。 培训课上，管凌宇从最基础入门，笔记本上记得密密麻麻，不懂的地方下课后再单独找向老师虚心讨教。 管凌宇，一个初中生，曾经在农村养过猪，在城市当过家电维修工，做过小老板，如今却开始研究基金了。 人啊，只要不放弃学习，积极上进，没有什么东西学不会的。娃哈哈集团董事长宗庆后、新希望集团董事长刘永好还曾经是老师呢，他们也是在市场大学里学习积累经验，获得成功。 第38章投身基金（2） 慢慢地，管凌宇也知道了基金的类别繁多：证券投资基金、开放式基金、封闭式基金、契约型基金、公司型基金、成长型基金、收入型基金、平衡型基金、公募基金、私募基金、股票基金、债券基金等等，进一步了解了基金费用、基金交易、基金风险、基金信息披露、基金收益分配等。 管凌宇也在学习中逐步了解了基金操作的基本流程，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向富贵对管凌宇这个弟子非常满意，认为他脑子很灵活，一点就通，不像有些学生，讲了半天也不懂。 一天下课后，向老师叫住了管凌宇，问道：“凌宇啊，你跟着我也学了几个月了，我觉得你是做基金的料，脑瓜好使，你有什么打算？” 管凌天本来就想培训完后，自己独自去做基金，争取挣大钱，于是他回答道：“我现在还是想认真把培训课学完，以后想自己去做基金呢。” “你这个想法是好，但靠单打独斗，风险大，我最近想成立一个基金公司，你若有兴趣，不如跟我一起做，我已经拉拢了几个大老板，准备投入一个亿，要搞就搞大一点，挣钱也多。” 向老师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管凌天对这个向老师很信任，也知道他在这行是个专家，既然老师这么看得起自己，干脆先跟着他干，于是答应了。 向老师有意让管凌宇担任基金公司的交易员，但从事某种职业，往往需要先获得职业资格，证券从业资格证被称为证券行业的准入证，要进入基金公司，管凌宇也必须先获得证券从业资格证。 证券从业人员资格考试是由中国证券业协会负责组织的全国统一考试，证券资格是进入证券行业的必备证书，因此，参加证券从业人员资格考试是从事证券职业的第一道关口。 管凌宇又花了几个月时间，终于获得证券从业资格证，坐在新成立基金公司交易员的位置上，管凌宇对未来充满了信心，想施展拳脚大干一场，管凌宇也凑齐了100万到基金公司去，希望自己的财富能立即翻几倍。 现在，管凌宇的日常工作是通过执行基金经理向富贵下达的交易指令，及时将交易指令执行情况和市场变动信息向基金经理向富贵反馈。 此外，他还需要根据交易执行情况和市场状况，通过研究与分析个股市场走势，为基金经理向富贵提供可行性投资建议。 当然，向富贵经常告诫管凌宇：要成为一个优秀的交易员，不但要眼疾手快，且要心思缜密，更要有很好的沟通能力。 管凌宇在干中学，学中干，实战经验得到快速提升，最重要的是，基金公司的经济效益越来越好，这让那些投钱的老板非常开心，又继续投更多的钱进来。 然而，在市场经济的汪洋大海中，一不小心，一艘小船就会被一个大浪掀翻，最终沉入海底。 随着基金公司盈利能力持续增强，分红越来越多，基金公司的排名也在深圳市排在前列位置，向富贵也被这些投资的老板奉为“财神爷”，他自己也在成绩面前越来越冲昏了头脑。 慢慢地，向富贵认为自己是基金公司的最大老板，管凌宇这些曾经的学生兼下属就是他的“奴才”，他的话如同“圣旨”，容不得下属任何反对的声音。 应该承认，向富贵在基金公司运作方面是有着丰富的管理经验，但是，一个好汉三个帮，再怎么厉害的将军，也要有几个得力的军师为他出谋划策，才能不断打胜仗。 近来，管凌宇也意识到向富贵老师的一些弱点，作为学生，他很尊重老师；作为交易员，也作为一个小股东，他有义务提醒向富贵经理，希望他能听得进大家中肯的意见，否则就会带来巨大的经济损失。 最近几次，管凌宇与其他交易员一起综合市场各方面信息，建议向富贵谨慎运作，但向富贵哪里听得进去，依然我行我素。 管凌宇也只好听命于他，在低价时担心亏大了立即卖出基金股份，在高价时以为可以大赚一笔仓促买入基金股份。 结果，又恰好遇到连续一个月的股市暴跌，基金公司亏损非常严重，最后不得不进行清盘，那些投资的大老板财富一下子严重缩水，自认倒霉。 而管凌宇呢，100万资金投入，最后只拿回了40万，本想靠做基金发大财，没想到到头来反倒欠了一屁股债。 管凌宇心情低落到了极点，这次对他的打击可大了，两天来，他抽了好几包烟，躺在床上，胡思乱想，饿了就吃方便面，早上脸也不洗，人看起来像个老头子，满脸憔悴，眼睛深陷，胡子也乱蓬蓬的，他真的没有一点年轻人的样子。 他心里满是内疚：为什么我总是想一夜暴富，结果反倒背上了债务，我不过是一个来深圳挣小钱的普通务工者，我怎么有那样好的脑瓜子去做基金呢？ 人啊，还是不能鬼迷心窍，好高骛远，要脚踏实地，自己吃几碗饭自己应该掂量掂量。 这天晚上，他一个人在一家小餐馆喝了一点闷酒，就摇摇晃晃来到了大梅沙海边，他究竟想干什么？ 就是在这里，他上次遇到了天杀的黄自强，向他鼓吹做基金能发大财，于是自己稀里糊涂就去了，听说黄自强前不久做基金也亏了，人也跑回老家去了。 晚上的海边，有点凉，人也很少，还是有些人在游泳，此时，管凌宇感觉心里很烦躁，是要到海里去洗个澡，让自己轻松一下。 他只穿着一条内裤，奔向大海，海风吹，海浪涌，大海的怀抱真温暖啊。 可是，一想到那亏欠的60万债务，管凌宇一下子又变得痛苦起来，一边游，一边想，难道老天让我这辈子就无法抬头吗？ 在管家湾，自己养猪亏本；在深圳，自己做基金又大亏本，60万，我拿什么去还？还不如死了算了，就在大海里结束自己短暂的一生吧，这个想法一旦冒出来，那真是可怕。 管凌宇抬头一看，怎么游到了离海岸很远的地方了，周围也没人啊，海水很深，因为喝了酒，他游得越来越乏力，慢慢地感觉到身子往下沉。 突然，他的眼前一下子闪现出老婆、儿女哭喊的画面，老婆唐美好好像在对自己说道：“既然你有死的决心，为什么没有活的勇气，你还是个男人吗？你一死了之，我们怎么办，你父母谁去照顾，不就是一次挫折嘛，大不了从头再来，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 一个浪过来，让管凌宇醒酒了，他一下子意识到自己的危险处境，忙使劲挣扎往岸边游，忙呼喊“救命啊”，呼叫声惊动了岸边的人群，几个水性好的年轻人游了过来，合力把管凌宇拉到了岸边。 坐在沙滩上，管凌宇沉默了许久，大家怕他会再有什么想不开的，纷纷过来劝慰。 一个50多岁的大叔拍拍管凌宇的肩膀说道：“年轻人，深圳是个包容性强的活力城市，千万不要想不开，你还年轻，人生谁不会遇到些事，想开点，不要对生活失去信心，只要你努力，总有一条路适合你走，你一走，你的家人怎么办，他们可指望你啊，你就是家里的天啊，可不能倒下。” 管凌宇一下子泪流满面，跪在沙滩上，说了一声：我的家人啊，我要为你们活下去！ 接下来的日子，管凌宇恢复了往日的斗志，继续寻找自己的活路。 作为一个男人，管凌宇即使伤痕累累，也不会告诉别人，当然更不会告诉家人，他怕家人担心呢，受伤了，只好躺下来一个人自己慢慢去舔干伤口，恢复健康。 管凌宇，这个从农村里走出来的汉子，已经经历了一些风雨，是能够在哪里跌倒了就在哪里爬起来，一路坎坷，他依然对成功期盼着，依然愿意为成功挥洒自己的泪水和汗水。 做哪行好呢？管凌宇发现深圳真是个新潮的城市，这里的市民很注重生活品质，一些经济条件好的人家喜欢喝红酒，他们往往会到香港或在深圳的红酒酒庄买一些红酒到家里。 还有一些人，专门收藏价格不菲的红酒，作为礼物，逢年过节送给领导，以图将来更丰厚的回报。那么问题也来了，怎么保存红酒？他们不可能像西方一些人一样，在家里挖个酒窖储存。 那么，比较现实的解决办法就是购买能储存红酒的酒柜，酒柜外形跟冰箱差不多，可以设置恒温，一次可以保存上百支红酒，因此，酒柜和红酒一样在深圳非常畅销。 管凌宇决定从销售酒柜做起，利润空间还是很大，再说，自己以前修过家电，一旦客户遇到酒柜坏了，自己可以上门免费修理。 管凌宇基本上每月会去香港进一批酒柜到深圳，租了一个仓库，因为香港的酒柜基本上从法国和丹麦等产地运过来，价格比较便宜。 管凌宇还租了一个办公室，每天通过网络、电话与客户联系，有意向的客户就会来他办公室洽谈，管凌宇在与客户谈得差不多时，会带着客户到仓库看货。 由于价格相对便宜，且售后服务到位，管凌宇的生意越来越红火。 第39章初涉外贸（1） 中江省绍达市，位于中江省中北部，有着2500多年的历史，是首批国家历史文化名城，中国优秀旅游城市，国家森林城市，中国民营经济最具活力城市，是长江三角洲南翼重点开发开放城市，也是著名的水乡、桥乡、酒乡、书法之乡、名士之乡。 绍达市素称“文物之邦、鱼米之乡”，素有“东方威尼斯”的美誉，其桥的数量是威尼斯的5.5倍，平均每1000平方米就有6.3座桥。 就经济而言，绍达市是全国十强市，也是全国著名的全球纺织城与世界纺织品贸易中心。 纺织工业是绍达市的支柱产业，绍达市是闻名全国的纺织大市，素有“丝绸之府”之美称，唐朝时期即有“日出万丈绸”之盛况。 改革开放以来，绍达市大力发展以乡镇企业为主的纺织产业，造就了一个庞大的产业，纺织业占全市经济总量的70%，生产着全国1/4的面料、30%的印染产品、全球1/4的化纤面料。 至2007年年底，全市共有大小纺织企业6.2万家，从业人员64.2万人，全年完成销售收入2812亿元。 但从2008年金融危机以来，纺织行业开始面临严峻的挑战。 一方面，国内多种压力让企业疲于应付，工资上涨、汇率变动、成本上涨等；而另一方面，国外市场的环境不仅没能给危机中的纺织业提供缓冲，甚至有恶化趋势。 2009年的9月份，管凌天告别了父母和妻子、儿子，和去读研时一样，一个人提着行李箱，坐了7个小时的火车，来到了中江省绍达市。 这一次，他发誓一定要“混出”一点名堂来，否则绝不回金水县去。 初中同学伍兰风早早在火车站出口等着，这让管凌天很感动，两人也是多年未见，伍兰风现在发胖了，西装革履，打着领带，头发还有香水的味道，手里提着一个黑色包，一看就像搞外贸的。 两人紧紧握手相拥，互相对视了几十秒，曾经的青春年少，如今，一下子就成了人父，在生活的道路上奋力打拼。 还是伍兰风先开口说道:“凌天老同学，多年未见，欢迎你来绍达市啊，并希望你能在这扎下根，以后我也有个伴，在绍达市工作多年，也没有遇到几个家里的同学和朋友，真孤单啊。” 管凌天也笑道：“我这次铁了心要在绍达市创业了，也真希望若干年后能在这里安居乐业，以后还得多麻烦老同学，我在这可是人生地不熟啊。” “那当然，谁叫你是我老同学呢，哪有不帮你的道理呀，你要是在这过得不好，我也感到脸上无光。”伍兰风豪爽地回答道。 晚上，伍兰风为管凌天接风洗尘，在一家大酒店订了一个包厢，两人推杯换盏，喝酒气氛很好。 伍兰风平时在公司一天到晚忙得很，也难得能够轻松一下，今天，老同学来了，心情特别高兴，两人边吃边聊，一起回忆当年在右坊中学的读书生活。 管凌天对伍兰风说：“想当年你也是个很调皮的学生，记得有一次我们班上几个同学到右坊乡人民政府参加团员活动，活动一结束，我和你就到乡政府后面的厕所去方便，方便完，你看见厕所门没有区分‘男’和‘女’的明显标志，你就从裤兜里掏出一支粉笔，正要在男厕所门上写个‘女’字，恰好一个乡政府干部路过，怒喝了你一声，你就撒腿就跑，真是好笑！” 伍兰风一摸脑袋，想了一下，回答道：“还有这回事？我都忘记了，那时我确实有点调皮，是可能做过这样无聊的事情。凌天你知道吗，初三我没考上高中，就恨当时自己贪玩调皮，没用心读书，看着你和唐正义、邓小用几个人考上金水一中，我心里羞愧啊，后来我也在金水一中补习了一年考上高中，你是知道的。高三应届落榜，农村出来的我，非常清楚只有读书才能走向成功，于是又补习了一年，才考上了十江学院，我是全村那一届唯一的大学生，当时心里还是很自豪的。” 伍兰风停顿了一下，与管凌天碰杯喝了一口酒，似乎还在回味曾经的荣耀。 接着，伍兰风又继续讲起了他的故事：由于家里条件较差，父母靠种几亩薄田供我读书，所以我在大学没有像其他同学那样，随意挥霍自己的生活费，只能省吃俭用，并利用课余的时间打打零工挣点零花钱。 当时，我内心有点自卑，一次偶然间，我在一本书中，看到了一句话：人来到这个世上，就一定要活得精彩，不然你就是对生命的摧残。 就是这句话顿时让我茅塞顿开，因为我的普通话说得不标准，所以平时与人交流比较少，这也让我变得非常内向，我知道这是我致命的缺点，也很担心，也想慢慢改变，但一直没有突破。 每次看到同学们的精彩演讲，我都非常地羡慕他们，所以我当时就下定决心必须抓住演讲比赛来突破我这个人生大关！ 我花了很多时间看一些如《演讲与口才》的书籍，并且活学活用，主动与老师、同学们积极交流，付出终于得到回报，果不其然，大三的一次全校演讲比赛，当我真正站上讲台，突然发现，其实突破自己的难关并不是想象中那么难。 虽然我那次演讲不是最好的，但我得到的掌声是最热烈的，因为我让同学们都看到了，敢于正视自己的不足，从而去突破它才是真正的成功！ 大学毕业后，国家不包分配，我只好自谋职业，我不忍心再向老实巴交的父母要钱，只好向我们的初中同学唐正义那里借了800元路费，一个人来到绍达市找工作。 因为在学校的优秀表现和自己的外贸英语专业优势，我很快就成功面试进了绍达市一家实力雄厚的纺织公司，凭借着自己多年的努力，现在我已经是公司的外贸经理了，事业也算小有建树，在绍达安居乐业了。 管凌天听着老同学的讲述，不禁为他的奋斗经历感动，面前的这个老同学，就是他未来打拼的榜样。 酒快要喝得差不多了，伍兰风终于问管凌天将来的打算，管凌天也不是很确定地回答道：“你看，我是学中文的，文字功底还可以，在这里也许只能找办公室文秘一类的工作吧。” “要我讲，一个人必须首先对自己的职业生涯定好位，否则，即使再努力，也不能有很大的作为，我个人认为，作为一个中文专业的研究生，也许你坐在办公室做文秘很轻松，但你的职业发展空间不会很大，我还是建议你去从业务员做起，那样可以学到很多东西，刚开始你可能会很辛苦，但将来你的发展空间会很大。”伍兰风以自己的经历对老同学劝说道。 管凌天没有做过业务员，还是有点犹豫，伍兰风看出了他的问题所在，于是说道：“虽然你没有过业务员经历，但这不要紧，伟大的业务员都是从实践中磨砺出来的，你有高学历，但你要放下架子，从零开始，经历多了，你的路子就会越走越宽，发展也会越来越好。” 管凌天觉得伍兰风不愧是外贸经理，多年的摸爬滚打，已经使他对困难无所畏惧，对市场了如指掌，对自己充满信心。 管凌天被伍兰风说动了，明天他就要去找一份业务员的工作，从此开始在绍达市的职业生涯。 好在管凌天以前读中专时系统学过市场营销专业知识，做过一些诸如推销手套等营销方面的工作，也算是有点市场营销基础。 很快，他在应聘了几家纺织公司后，最终决定去了实力较雄厚的绍达市通力纺织有限公司，成了一名业务员。 万事开头难，管凌天发现，自己以前所学的东西跟现实差距太大，面料的分辨，客户的开发，各个方面他都是一片空白。 于是，他虚心向老业务员请教，心情好，老业务员会跟他说几句，但是大部分时间，老业务员不会理他。 就像一个老业务员说的那样：我没有义务教你，我一天到晚开拓市场，累得半死，哪有时间和精力来跟你谈经验，再说，要是你了解了我的业务技能，说不定哪天你把我的饭碗给端了呢，那我还吃什么。 这突然让管凌天明白了，社会不是学校，不是谁都有那么好的耐心教你的。 没有办法，管凌天只好每次盯着那些业务做的好的同事，观察他们在做些什么，跟什么人打交道，关注他们的一言一行。 皇天不负有心人，一个月后，管凌天总算知道了一些做业务的门道。 此外，每天，管凌天自己到工厂如饥似渴学习纺织面料知识，东看看，西学学，总算大体了解了整个产品生产流程。 入职35天后，管凌天终于迎来了自己业务第一单，后来业务也开始好转起来，但是好景不长，做内销最大的弊端就是欠款难收，一些客户都很不讲信用，有些款真的再也收不回来了。 第39章初涉外贸（2） 一收不回来，一年基本白干了，公司个别业务员对金额大一点的欠款收不回，只好把几年的积蓄都搭进去。 所以管凌天毅然决定，必须从内销当中走出来去做外贸，因为外贸虽然没内销这么容易，但是他很少会出现这种欠款收不回的状况。 于是，半个月后，管凌天顺利通过面试，进入了绍达市合毅纺织贸易有限公司，成了一名外贸业务员。 零客户、零产品，零市场，一切从零开始。 管凌天第一天就下定决心：我一定要在三个月内拉到业务。 为了自己的第一单外贸业务订单，管凌天每天早上4点多就会自动醒过来，然后赶到公司，拿着名片及公司主打产品布，骑着那辆100元买来的自行车到处去推销。 公交站台上，人行道上，甚至外贸纺织品公司老外的办公室，只要有老外出现的地方，就有管凌天的影子。 虽然英语过了六级，但现实中更注重英语的应用，管凌天英语口语很久没练也变得生疏，还有一些纺织专业英语单词也不懂。 因此，刚开始，管凌天听不懂老外说话，老外也不知管凌天说话的真实意思，管凌天急得满头大汗，只能无数次跟老外说：“pardon（请再说一遍）”。 为了改变这种不利局面，管凌天晚上一回家，虽然很累，但还是打起精神，一方面认真总结一天销售的得与失，计划好第二天的销售计划。 另一方面，恶补纺织专业英语，管凌天购买了《纺织品外贸实用英语》、《纺织品外贸跟单实务》、《纺织品外贸实务英语》、《纺织服装外贸英语函电》等一大推专业书籍，认真研读练习，经常很晚睡觉，居然连续好多天说梦话，但都是说英语！ 就在这时，在家的老婆姚敏霞通过电话联系似乎看出管凌天的窘迫而非常担心。 她三番五次劝管凌天：“你就不要那么辛苦去做外贸业务了，找一份稳定的坐办公室的工作就行，你一个文学硕士去做外贸，完全浪费了自己的专业，这样下去，你很难成功的，何必呢。” 开弓没有回头箭，管凌天不是那种轻易放弃的人，既然自己选择的路，即使跪着也要走完。 管凌天明确告诉姚敏霞：“我一定会成功的，你要相信我，再给我一年的时间，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为了安抚老婆，管凌天硬是从朋友那里借了1000元钱，特地请假陪老婆姚敏霞到杭州西湖等地玩了几天。 一路上，除了欣赏美好的自然风景，心身彻底放松一下外，管凌天还和老婆认真沟通，打消她的疑虑。 是啊，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必然站着一个女人，如果连自己的老婆都不相信自己，那自己的事业怎能得到更大发展呢。 几天的旅行，老婆姚敏霞心情愉悦，终于理解了老公管凌天，于是放心回家上班。 而管凌天立即回到公司，继续投入到自己觉得很有前景的外贸业务中去。 为了节省开支，管凌天经常骑着那辆100元买来的二手自行车东奔西跑，后来他自己也记不清骑坏了多少辆自行车。 就这样每天披星戴月地穿梭在老外开办的外贸公司，不论风吹雨打，还是炎日当头，饿了，就吃个5块钱的快餐盒饭解决温饱，那些天是管凌宇研究生毕业后最艰苦、也是最充实的日子。 一天天过去了，管凌天还没有获得一笔订单，公司老总几乎要对管凌天失去信心，欲开除他。 管凌天依然自信地对公司老总说道：“请领导再给我一些时间，我还是那句话，三个月之内我一定会获得订单的，如果不能做到，我会自动辞职走人。” 管凌天在心里对自己说：我行，我一定能行！ 就是这种自信让他每天有用不完的能量，无数次重复着向老外介绍自己的产品。 终于在第78天，有个英国的商人微笑地对管凌天说：“年轻人，你到我公司已经不下二十次了，虽然我对你们公司的产品不是很了解，你们的报价也不具备优势，但我被你的执着精神深深感动了，我试着给你下一个柜的单子吧！” 那一刻，管凌天的内心无比激动，他就像一个在黑暗中远航的水手，突然看到了一盏希望的明灯，泪水，情不自禁地流下来。 是啊，一个人，一个家庭，一个民族，一个国家，只要执着追求，永不放弃，脚踏实地去努力，就没有实现不了的目标。 管凌天先是对英国商人表示了感谢，然后自信地说道：“我一定会把最好品质的产品提供给你，如果你不满意，我会按照你的要求去改进，直到你满意为止。” 订单下了，管凌天不敢有丝毫马虎，他想一炮打响，将来才能赢得更多客户，于是他连夜加班，严把质量关，按客户需求如期交货，英国商人非常满意。 又过了半个月，这个英国商人接着连续给管凌天下了5个柜布品的单子，管凌天更加卖力，精益求精，日夜赶货，在规定日期交货，这个英国商人后来成了管凌天的固定老客户了。 慢慢地，管凌天的信誉度和知名度越来越高，很多英国、印度、泰国、越南商人都愿意和他做生意。 到了2011年初，管凌天已经有了差不多50个固定老客户，自己的收入也有了大幅度提升，存款数过了200万。 他有了更大的想法：自己创办公司！因为自己对外贸流程已经很熟悉了，再说，最重要的是，自己发展了50个固定客户，这是开办公司最重要的资源。 管凌天，已经不再是那只脆弱的小鸟，经过风霜雪雨的历练，经过没日没夜的飞翔，他终于转身为一只能够在广阔天地自由驰骋的雄鹰。 他不再满足于只做一个外贸业务员，他要自己当老板，他要让自己的人生价值得到更大提升，在绍达市乃至中江省甚至全国纺织业打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那才是自己想要的未来！ 第40章富而思进（1） 管凌宇终于从困境中走出来了，酒柜生意红火得很，做基金欠下的60万债务早已还清。 如今，他有了一个更大的想法，既然酒柜好卖，就再开一家酒庄，专营各种法国、意大利品牌红酒。 2010年的夏天，管凌宇的“天涯客”酒庄隆重开张了，可是一个多月过去了，来酒庄购买红酒的客人却不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以前多次买过管凌宇酒柜的老客户陈大勇在一次来酒庄选购红酒时提醒了管凌宇：“管老板，虽然你的红酒牌子响亮，我们老顾客信任你，但现在深圳的红酒市场也是鱼龙混杂，一些国际品牌如拉斐尔、卡斯特等都被假冒，消费者有几个懂得识别红酒啊，所以，新顾客不敢贸然购买你的红酒啊。” “那我该怎么办呢？”管凌宇不禁问道，显然他着急起来，他并没有想到卖红酒还有这么多讲究。 陈大勇笑着回答道：“我的酒柜是在你这买的，偶尔出现一些毛病也是找你修，你的产品质量和售后服务我没得说，如今选购红酒我也找你管老板，现在呢，你得建立起信誉度，让新客户像我这样信任你，愿意跟你做生意，我建议啊，你自己要先去进行专业培训，懂得品味红酒，教会新老顾客辨别红酒的品质，适当再搞一些红酒沙龙活动，加强与客户的交流，这样，你的生意一定会越做越大。” 管凌宇觉得陈大勇说得有道理，自己对红酒知识几乎是一片空白，难怪顾客一进酒庄，自己也没有能够从专业角度去帮助他们选购中意的红酒，管凌宇决定去参加一个红酒品酒师培训班，给自己补补课，以图将来把红酒生意做大。 管凌宇说干就干，第三天晚上就开始参加了红酒品酒师培训班，白天他还是要做生意的，没有时间，只有晚上时间宽裕，而且培训的地方就在酒庄附近，很方便。 红酒品酒师，看似一个新鲜而又有趣的职业，说它新鲜有趣，因为它可以整日与美酒相伴，觥筹交错间，碰撞出新鲜有趣的话题和事物，从事这样一个职业，让人不禁心生羡慕。 然而，品酒师的工作不只是喝酒品评那么简单，这是一个非常辛苦的职业。 管凌宇从红酒的发展历史开始了解，慢慢地负责培训的刘老师也引导他怎么去辨别不同品种的红酒。 刘老师先是缓缓端起酒杯，仔细观察酒的颜色，然后逆时针轻轻摇晃酒杯，将杯子倾斜45度，观察酒的颜色及液面边缘，将鼻子深深置入杯中深吸至少2秒，吸一口酒香气，几秒钟后，举杯喝一口，反复鼓动舌面，以半漱口的方式，让酒在口腔中打转，与味蕾充分接触。 凝神静气地细品一会儿，刘老师就能准确告诉管凌宇红酒的产地、年份，当属哪种香型、哪个档次，有什么风格特点。 管凌宇一时惊呆了，连忙夸赞老师说：“刘老师你太厉害了，我要是能学到你一半功夫就好，那我将来的事业前景可就一片光明了。” “你好好学，多看书，多实践，多思考，将来有一天你的水平也可能超过我的，做好一名优秀的品酒师，需要信心，耐心和专心。”刘老师鼓励地回答道。 “那好，我一定照刘老师你说的去做，我有信心成为一名优秀的品酒师。”管凌宇也充满信心地说道。 当然，与管凌宇不同的是，大多数学员参加培训，是为了成为一名侍酒师。 侍酒师又被称做高级品酒师，专指在宾馆、餐厅里负责酒水饮料的侍者，他们有专业酒水知识和技能，为客人提供酒类服务和咨询，负责菜单的设计、酒的鉴别、品评、采购、销售以及酒窖管理的专业人士。 还有一些人是为了做专业的品酒师，他们穿着光鲜亮丽，出入高端酒会，常常奔波于各地的沙龙会、品酒会，品尝美酒。 像管凌宇这样的学员，也有几个，他们是为了方便与客户交流，做好自己的红酒生意。 三个月后，管凌宇培训完，虽然品酒技术还不算很高，但是至少对红酒已经有了一定的鉴别能力。 有了品酒和鉴酒的专业知识，管凌宇觉得做红酒生意更加得心应手，他严把进货质量，对假酒坚决说不，不管价格多么便宜。 慢慢地，靠着信誉，管凌宇的红酒生意开始红火了，他亲自帮客户选择适合的红酒，客户对管凌宇的专业介绍也非常满意。 管凌宇逐渐也发现这么一种现象：现在喝红酒的人越来越多，似乎以此可以代表一种时尚和社会地位，但真正懂得鉴赏红酒的人却不多。 因此，管凌宇认为自己的职责不仅仅是品酒、讲酒，他更希望让更多人了解红酒文化，不仅让客户知道自己喝到的是一瓶味道极好的红酒，更要让客户知道酒瓶背后的历史和故事。 管凌宇也极力满足客户的更高需求，他适时组织策划一些高端酒会、商业聚会，讲解红酒知识，向客户交流学习、传播红酒文化。 管凌宇倡导“酒不在贵，而在于适宜，饮不在多，而在于品鉴”的理念，得到了越来越多客户的高度认可。 管凌宇靠着做酒柜和红酒的生意，财富也在一天天增长。 俗话说：男人有钱就变坏，女人变坏就有钱。深圳到处充满了欲望的诱惑，有了钱后的管凌宇，会经得起诱惑吗？ 邻村的卓小风，和管凌宇是小学同学，在深圳打拼了将近20年，如今已是一个建筑工地上的包工头。 以前在家里他是个石匠，到了深圳后，他好吃苦，善钻研，逐渐地由一名普通打工者摇身一变成了小老板，挣了不少钱，资产至少2000万。 与他个人财富相对称的，不是个人素养的提升，而是所谓“女朋友”的频繁更换，他可是有老婆、儿子的人呢，老婆在家带孩子，而他却在外面养女人。 第40章富而思进（2） 前几天，卓小风又带了一个20几岁的小姑娘到了管凌宇的酒庄坐一下，卓小风都快四十的人了，却打扮得很洋气，西服笔挺，皮鞋铮亮，头发染成了黄色，手里不忘拿个钱包抖来抖去，脖子上挂着一个很粗的金项链。 管凌天一看他就觉得越来越俗气，这已不是小学那个经常流鼻涕的同桌了，更不是那个经常帮助他人的同学了。 环境啊，岁月啊，你真会改变一个人，有些人变得越来越成熟，而有些人却越来越低级， 看在是自己老同学的份上，管凌宇把卓小风拉到一旁劝说道：“小风，你看你，都四十的人了，有了钱，也不要打扮成这样子，还经常带小姑娘出来玩，你老婆知道了怎么办，你可要对家庭负责啊。” 卓小风听了管凌宇的话，哈哈大笑起来，回答道：“我说老同学，你还怎么这么老土，深圳是什么地方，人间天堂啊，有钱人的世界啊，只要你有钱，就得好好享受，玩几个小姑娘算啥，老婆知道我也不怕，我每年给她十多万的生活费就行了，没跟她离婚就算对得住她了。” 管凌宇一听快要气炸了，怒斥道：“你简直比禽兽不如，有钱可以干点正事啊，为什么非要在外找小姑娘，以后你不要再来找我了，就当我不认识你，我丢不起人。” 卓小风还嬉皮笑脸地说：“管总，要不我帮你介绍几个小妹认识，和这些小姑娘在一起，生活真有乐趣，我感觉自己年轻了好多，有钱就是好，以前都白活了，我要重新活一回。” 管凌宇实在忍无可忍，厉声呵斥道：“你就去过你的所谓神仙日子吧，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你快走吧，再不走我要报警了。” 听到这话，卓小风自讨没趣，只好带着“女朋友”灰溜溜地走了。 管凌宇其实也知道，在深圳这个地方，一些人如卓小风这样的大大小小老板一旦有钱了，就知道吃喝玩乐，精神堕落。 报纸上不是说了嘛，在一些城中村出现了“二奶村”，说的是一些老板在城中村包养“二奶”，过起了“家外有家”的逍遥生活，据说一些香港大货车司机也加入了包养“二奶”的队伍。 一部分人有钱了，就心里空虚，为寻求刺激，就迷上了吸毒，最终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还有一些人有钱就去赌博，开始是小赌，后来越赌越大，跑到澳门、香港甚至国外去赌，也没过几个有好下场的。 但是，我们不能以一点瑕疵就否定这个大都市的魅力，深圳的主流还是非常好的，在这片充满活力与创新的土地上，只要你愿意努力，就会有收获。 像管凌宇这样千千万万的年轻人，从农村走到大都市，怀抱着希望和梦想，虽然一次次受挫，但永不放弃自己的目标，以汗水、泪水，换来了自己成功的事业。 当个人的物质财富在不断增长时，精神财富也随之需要得到满足，管凌宇，这个从管家湾走出的农村娃，虽然没有受过高等教育，但绝不会像卓小风一样，有了钱就背叛了家庭。 管凌宇深深地爱着自己的家庭，他心疼自己的老婆唐美好，他更疼爱自己三个可爱的儿女，一有时间，就打电话问候她们，而且，他也会隔段时间回家去看望一下。 这段时间，管凌宇开始关注起深圳的公益活动，并参与进去，成了一名扶贫基金会的志愿者，一到周末，扶贫基金会一般会组织活动。 管凌宇把酒庄的事情处理好，就立即参加扶贫活动，主要是到敬老院看望孤寡老人，到周边一些偏远中、小学捐赠书本、文具，到周边河源市一些贫困农村的农民家访贫问苦，给予帮助，到抗战老兵家慰问等。 管凌宇是一个有爱心的老板，他自己也在创业过程中感悟到：自己的事业成功，也得益于很多人的帮助，因此要感恩，以自己的实际行动回馈社会。 时光飞逝，转眼又快到了2011年春节，管凌宇这次是坐飞机回家的，如今，经济条件好了，坐飞机已不是什么难事。 当然，依然有众多的务工者坐不起飞机，火车票也买不到，回家过年，成为一种奢望。 管凌宇看着万米高空上蓝蓝的天，白云如一堆堆棉花一般，顿时心情大好，他突然想起了20年前坐火车再坐轮船一天一夜才到海口，那真是难熬啊。 如今，飞机就三个小时到家，科技，真的在每天改变人们的生活。 一回到家，管凌宇感觉家乡县城变化也挺大的，路宽了，楼高了，环境更美了，基础设施建设加快。 最重要的是，高铁站也快要建成，与外面的世界接触将会越来越多，金水县的发展值得期待。 春节前一天，金水县召开了金水籍在外成功人士座谈会，管凌宇受邀参加，在县行政会展中心，金水籍在外党政人才代表及创业人才代表共100余人欢聚一堂，同庆新春，畅叙乡情，共谋发展。 会议规格很高，县四套班子主要领导全部参加。 金水县县委书记邰富强在会上动情地对大家说：“我真诚地、迫切地、殷切地期待大家都能尽己所能，为家乡的发展鼓与呼，为家乡建设奔与走，以各种形式积极投身于家乡建设当中，为家乡的建设献计出力。希望大家多关注支持，多献计出力；多宣传推介，多牵线搭桥；多抢抓机遇，多回乡创业。” 随后，各位金水籍在外成功人士纷纷发言，为家乡经济社会各项事业发展献计献策，提出了具有建设性的意见和建议。 轮到管凌宇发言时，管凌宇站起来，感慨地说道：“我是来自本县右坊镇管家湾村的管凌宇，目前在深圳创办了一家酒庄，20年前，我曾经在家里办了一个养猪场，不料，一场大火熄灭了我的养猪梦，迫于生计，我先后到厦门、海口、北京、深圳等地创业，如今，我在深圳事业初成，但一直牵挂家乡的发展，也想以某种方式回报家乡。现在，我看到金水县大变样了，创业环境良好，我希望将来能在自己家乡的土地上收获新的事业。”现场响起了一阵鼓掌声。 接着，县工业园区管委会、县招商局的工作人员过来向管凌宇他们介绍金水县的招商引资优惠政策，管凌宇认真地听着，并要了一些资料，准备回去好好研究一下。 座谈会结束后，管凌宇等金水籍在外成功人士在县四套班子主要领导的带领下，饶有兴致参观了县工业园区的一些香料、纺织、化工公司等。 经过讲解员的认真介绍，管凌宇终于了解到，金水现在被誉为华夏香都，其中樟科天然香料产量占全球产量的80%以上，拥有绝对的市场定价话语权。 金水香料产业起步于1996年，以樟树、松树、桉树等9类植物为原料，通过精深加工可制成100多种香料，广泛应用于食品、饮料、日化、药品等领域。 经过多年的发展，全县香料香精企业已达62家，实现主营业务收入75亿元。 为保证香料产业持续发展，建立稳固的原材料供应渠道，金水县高度重视原料林基地建设，积极引导民间资金、社会资金、信贷资金参与原料基地建设，目前已建设香料产业原料基地10万亩。 管凌宇突然想起来，读初中时，曾经就有外地人到管家湾寻找樟树熬油，再用车拉出去卖，外地人用刀把樟树皮掀掉，再把里面的木材一块块割下来，集中放置到一口大锅里熬出樟树油，发出的阵阵香味吸引了全村的孩子们前来看热闹。 管凌天现在才知道了以樟树为原料可以制成多种香料，广泛应用于食品、饮料、日化、药品等领域，管家湾的樟树可多了，是否可以考虑发展香料产业，管凌宇心中有了自己的想法。 第41章回报家乡（1） 过年这天，管凌宇带着妻子和儿女去管家湾父母家了，弟媳妇姚敏霞带着儿子去弟弟管凌天那里过年了。 一到过年，管家湾才恢复了往日的热闹，随着城镇化速度的加快，管家湾和全国的很多农村一样，成了名副其实的“空巢村”。 平日里，村里看不到多少人，几乎是老人和小孩，年轻人基本上出去打工了。 一些手头宽裕的，如管凌宇这样的，就在县城买房，一是为了改善生活居住条件，二是为了让孩子们受到更好的教育。 如今，很多村委会小学甚至乡镇中心小学由于生源太少，只好撤掉，县城现有的中、小学无力招收进城的学生，怎么办？ 金水县委、县政府决定新建中、小学，以前只有一小、二小、三小，如今已经有了七小，乡下的众多中小学老师也因此被选调进城，教育“大兼并”潮流已是无法阻挡，究竟是好是坏，引起了网上的热烈讨论。 管凌宇这次算是荣归故里，在农村，只要你挣钱了，大家就会对你刮目相看。 再说，管凌宇的父亲管运来也喜欢在村里炫耀：“我儿子凌宇现在在深圳发大财了，将来还要在深圳买房做城市人呢？” 村里人跟着附和道：“是啊，凌宇这小子不错，将来要是成了城里人，恐怕会忘了我们这些乡下人。” 管运来自豪地回答道：“哪里的话，他就是成了亿万富翁，也还是我的儿子，也还是我们管家湾的人，你们到深圳去的话直接找他，要是招待不好，我饶不了他。” 村里人还是产生疑问，他们也想知道管凌宇究竟是不是发大财了。 在管家湾，见到了乡亲们，管凌宇心情特别的好，嘘寒问暖，握手递烟，给村里60岁以上的老人每人发一个600元的红包。 这些上了年纪的人一生也没有受过这样的待遇，很是感动，纷纷竖起大拇指说：“凌宇不错，自己发大财了，没有忘本，管家湾出去的人重情重义，我们也感到骄傲啊！” 除夕晚上，管家湾可是热闹了，鞭炮声此起彼伏，烟花照亮了寒夜的天空，释放出久违的美丽。 小孩子往各家跑要压岁钱，老人家围坐在一起，聊聊今天的高兴事。 年轻人在外打工久了，难得彻底放松，回家后感觉啥都不用管，不用上班，吃饭有父母老婆弄好，他们早就三五成群开战了：赌小博，打麻将，打扑克...... 也有几个年轻人，不喜欢那样的娱乐方式，而是坐在一起喝茶，聊创业的事情，聊外面的故事，也畅谈未来的发展思路。 吃完饭，管凌宇一个人出去走走，到每家人多的地方聊聊家常，对村子里近年来发生的事情有个了解。 他突然想起小学同学管小毛，以前读小学时，算管小毛和邻村的卓小风对他最好了，只要谁欺负管凌宇，管小毛和卓小凤必然拔刀相助，犹如左膀右臂保护着。 可惜，管小毛命不好，读五年级时，有一次骑牛重重地摔在一块大石头上，右脚断了，他成了一个残疾人，小学没毕业就在家里呆着。 又过了三年，管小毛父母因为得了癌症，双双撒手而去，留下他和一个弟弟，这日子怎么过啊？靠着政府的低保救济，兄弟俩艰难地生活着。 在那栋熟悉又陌生的土墙筑起的老房屋前，管凌宇看到了房间里面透出来微弱的灯光。 三十年前，还是在这房屋里，管凌宇会经常跑来找管小毛玩，两人无话不说，形影不离，如今，管小毛还住在老房子里，管凌宇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小毛，你在家吗？”管凌宇问道。 “谁啊？听声音似乎好熟悉”显然是管小毛在回答，只见他从暗暗的房间一瘸一拐走出来。 “是凌宇啊，我可想死你了，什么时候回家的，我都不知道呢。” “小毛兄弟，我也很想你啊，你晚上怎么不出去玩一下，村里现在很热闹啊。” “哎，实不相瞒，我这样的人，都快40多，还是条老光棍，家里又穷，走路又不方便，我出去怕大家笑话的。” “你还没结婚，怎么回事啊？” “凌宇，你应该知道我的事情，小学五年级我就成了一个残疾人，父母也去世得早，我现在虽然在镇里的一家爆竹厂打工，但一个月也就800块工资，勉强够生活，像我这样没形象又没经济条件的人，哪个姑娘肯嫁给我啊。” 说着说着，管凌宇一下子心酸起来，他觉得有必要帮助一下这位好兄弟。 管凌宇站起来安慰管小毛说道：“你放心，兄弟，我一定不会扔下你不管的，就像小时候你保护我一样，我要帮你做新房，帮你娶媳妇，让你获得做人的尊严和价值。” 管小毛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一个劲地点头，突然，他想起了什么，对管凌宇说道：“凌宇啊，你可能不知道，村里像我这样的老光棍还有十多个呢，都是我们这穷的缘故，现在姑娘们嫁人谁不看家当啊，有房，有存款，就好娶媳妇啰。” 管凌宇几年没回家还真不知道竟然会有这种情况呢，他还从管小毛口中知道，村里还有5位老人无儿无女，生活窘迫，住在漏雨漏风的土房里。 很晚了，管凌宇起身塞给管小毛2000块钱，让他过个好年，管小毛推辞了几次才勉强收下。 走在回家的路上，管凌宇心情很沉重，除夕晚上乡亲们家里传来的欢乐声无法让他快乐起来，他觉得自己有必要为改变管家湾的面貌做出努力。 他想到了20年前在村里水库边养猪，本来是想带领全村人致富，结果亏本而归；他想起自己在厦门、海口、北京、深圳闯荡的艰辛经历，虽然吃了很多苦，但现在总算富裕了。 一人富不算富，富而思进，富而思源，自己是从管家湾走出去的，是喝着管家湾的水长大的，人不能忘本，是时候回报家乡了。 从哪里入手呢？凭着多年的商业嗅觉，管凌宇认定搞香料产业有前途，管家湾这片土地最适合不过。 第41章回报家乡（2） 第42章走向远方（1） 当管凌宇在农村老家管家湾干得热火朝天的时候，管凌天却开始在城市寻找自己更大的发展空间。 2011年5月18日，管凌天拿出200万存款，并贷款100万作为注册资本正式注册成立了“绍达市凌风纺织品贸易有限公司”，管凌天租了一栋写字楼的几间办公室作为办公场所，开始自己独立做起纺织品外贸来。 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管凌天作为公司的一把手，现在要严格控制成本。 人员工资、原材料费用、公司租金、接待费、通讯费、物流费用等，哪一样不要花钱啊，管凌天真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半来花。 资金周转、市场转换、新品种的开发等等都是管凌天面临的难题，当然，办法总比困难多。 每天一睁开眼，管凌天在心里对另外一个自己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努力是一种信仰，坚持是一种力量。 管凌天一方面不断挖掘新产品，开发不同市场的客户；另一方面开始广交朋友，积累自己的社会资源。 管凌天从不让自己空闲下来，工作之余，积极参加各种公司经营管理培训，以此来提升自己的经营管理水平。 一周后，管凌天的公司就接到了印度一个老客户的订单，客户要了足足8个柜子的货物，这让管凌天高兴得跳了起来。 他立即按照客户的要求，寻求生产厂家，并到现场监督货物的生产，一日三餐都是在街边快餐店解决，生产厂家也以最快的速度把产品弄出来了，管凌天提前两天发货给印度客户，并得到客户的高度称赞。 第一炮成功打响，管凌天对做外贸生意信心更足了，订单也不断接到，收定金，组织货源，收货款，跟单，装货，交货...... 过程看似简单，其实很复杂，一个环节出了问题，都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失。 三个月后的一天，管凌天就遇到了大麻烦，这天下午三点，管凌天的手机响了。 原来是以色列的一个客户打过来的，他抱怨说：“管老板，你们的货物质量不合格，完全没有按照我们的合同办事，我们强烈要求退回。” 管凌天一听心里就感到很难受，对生意人来说，产品质量就是市场利剑，客户永远就是上帝。 于是，管凌天心平气和地回答道：“发生这样的事情，真是不好意思，我们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请相信我们公司。” “好的，我们只给你20天时间，否则，我们只能按合同要求经济赔偿。”客户急切地催促着。 通完话后，管凌天立即派人核实了这批货的质量问题，原来是厂家为了多挣钱以次充好，并买通了管凌天公司的品检人员，蒙混过关，导致客户对产品质量非常不满。 管凌天二话不说，当即把这个品检人员开除了，并要求生产厂家赔偿经济损失。 当然，眼下最急迫的事情是要找到一家信誉度高的生产厂家，把货物尽快生产赶出来。 通过一个上午的考察，管凌天确定了一家在纺织业有极高信誉的生产厂家，并亲自带领两名经验丰富的品检人员驻厂督促生产。 另一方面，管凌天联系了船只把货物运回。 虽然，最后这笔业务做成了，但是总体上还是亏了十万块钱，这真是一个教训，管凌天就当花钱买教训了，以后要避免这样的问题再次发生。 用工荒、拉闸限电、节能减排，人民币升值，原材料价格飞涨，加息……对于刚挺过经济危机的国内服装纺织业来说，2012年无疑又是极其艰难的一年。 绍达市地处长江三角洲南翼，中江省省中北部，距离上海280公里，是全国著名的纺织城与纺织品贸易中心。 2008年，金融危机肆虐全球，绍达市有不少纺织企业由于存货跌价、资金链断裂等原因倒闭。 为应对经济危机，扶持企业走出困境，2009年4月国务院颁布《纺织工业调整和振兴规划》。 其后，随着全球经济转暖，纺织业在外贸订单恢复、内需持续增长的带动下，通过一年多时间完成了清库、复苏、重建库存的过程。 2009年，绍达市化纤、面料、印染布产量分别为243万吨、56亿米、156亿米，占全国的10%、9%、30%。 但是到了2012年，随着全球棉价的一轮暴涨，纺织业遭遇突如其来的原料危机。现在布面料价格一天一变，行情简直是“看不懂”。 有时候客户订单下来，管凌天会感到害怕，一方面是顾虑市场价暴跌，客户会违约，同时又担心价格暴涨，自己若不及时进货会产生亏损，可货源还特别紧张。 现在情况是，接单的风险很大，但不做的话，又没生意，无法支付租金、员工工资和其他费用。 面对这种情况，管凌天采取了稳健经营的策略，接客户的订单时，不敢要求货物数量大，但一定要有足够利润，能够及时交货，管凌天可不想失去自己的客户。 五个月后，纺织企业开始走出困境，管凌天的外贸生意又迎来了春天。 在做好外贸生意的同时，管凌天还牢记一项使命：传播中国传统文化，这也是很多外国客户喜欢和管凌天打交道的重要因素。 国学是中国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管凌天在读研时就对国学有所研究，不仅研读《论语》、《道德经》、《易经》等国学经典，还跟导师研习书法。 如今，在工作之余，管凌天还研究起茶艺、国画、楹联、围棋等，五千年的中国优秀传统文化，博大精深，历久弥新，深深吸引了管凌天，也同样令越来越多的世界友人着迷。 英国商人詹姆士，在绍达做生意已经有十多年了，如今也是管凌天的老客户了，对中国传统文化也是兴趣浓厚，有时他也会向管凌天讨教。 有一次，他不禁问道：“你们几千年的文化很深厚，讲究道德和礼制，但是，为什么现实中，一些中国人做生意不讲信誉，坑蒙拐骗，损害客户的利益？” 管凌天思考了一下，严肃回答道：“正如不是你们每个英国人都是绅士一样，你们也有足球流氓等，我们国家经过改革开放三十多年，目前正处在转型期，确实出现了一些问题，但是，更多的中国商人正传承中华优秀文化的精华，以商道经营，在世界各地树立了极高的信誉度。” 第42章走向远方（2） 第42章走向远方（3） 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管凌天特地从家里叫来了一个堂弟帮他日夜守仓库，并在仓库的几个角落装设了监控设备，仓库安全了，管凌天的生意又开始红火了。 订单量每月都在增长，公司一款品名叫毛感的布，甚至垄断了整个印度市场，平均30个印度人里就有1个人穿管凌天公司出口的这款布，管凌天公司的英文商标在印度业内也成为了一种高品质、高信誉度的象征。 因此，绍达市的某些供应商甚至盗用管凌天公司的英文商标来出口这款布，管凌天不得不花时间和精力来处理侵权事务。 好在管凌天不久后加入绍达市江北商会，认识了几个在绍达市做律师的老乡，聘用了其中一位资深律师作为自己公司的法律顾问，全权代理公司法律纠纷事务。 绍达市江北商会是由江北籍30多位工商业人士发起成立的，目的在于引导商会会员合法经营，积极维护会员的正当权益，鼓励和帮助会员做强做大事业，真正起到了企业与政府沟通的桥梁纽带作用，为江北省与中江省两地的经济发展作出了积极的贡献。 因此，绍达市江北商会召开年会时，江北省与中江省都会派省级干部莅临指导，以示重视。 转眼到了2014年底，管凌天的公司已经彻底翻了身，公司年销售额达到了1500万美金，实现利润8000万。 管凌天也没有忘记跟着他打拼的30多位员工，专门开了一个年终表彰大会，对所有员工发奖金进行奖励。 管凌天最后做会议总结说道：“我衷心感谢大家和我一起打拼，把公司做大做强，如今我们的绍达市凌风纺织品贸易有限公司在绍达市乃至中江省也算是小有名气，在印度家喻户晓，这与你们的努力分不开，看到成绩的同时，我们也要清醒地认识到受国际经济贸易恶劣环境的影响，受电子商务的严重冲击，受互联网企业的不断夹击，我们纺织业外贸生意步履维艰，但是，任何困难都阻挡不住我们前进的步伐，我相信我们的未来会更好！” 台下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员工洪涛站起来说：“我这几年在公司学到了很多，公司给了我一个快速成长的平台，也对我们的业绩进行了丰厚的奖励，与我身边的朋友比起来，我是幸福的，他们很多人在纺织厂工作连工资都快发不出了，更不用提奖金，一些纺织厂濒临破产倒闭的状态，我一定要以凌风纺织品贸易有限公司为家，尽心尽力做出更大的贡献，回报管总和公司的厚爱。” 其他员工也异口同声地说道：“誓与公司同呼吸，共命运，有我们在，公司就一定会蒸蒸日上，蓬勃发展。” 听到如此像战士决战前的铮铮誓言，管凌天很是感动，他觉得胜券在握，自己这几年最大的成功不是挣了多少钱，而是在公司培育了企业文化，打造了一支忠诚企业、团结一心、迎难而上的队伍，这才是公司的核心竞争力。 2015年农历二月初二，这一天是管凌天四十岁生日，俗话说：四十不惑，意思是说一个人到了四十岁，经历了许多，能不被外界事物所迷惑，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力了（主要指价值判断即判断是非、善恶、好坏、美丑等）。 这天恰好是星期六，管凌天决定公司放假一天，特地为自己在绍达市腾飞国际大酒店搞了一个生日宴会。 是啊，自己以前根本就没条件过个好生日，现在经济条件好多了，老婆姚敏霞为老公管凌天订了一个大生日蛋糕。 公司的员工来了，父母来了，哥哥管凌宇来了，好朋友伍兰风、唐正义、徐志安、梅伟平、邓小用、詹海岩、郑安博等来了，大家都赶来为管凌天庆祝生日。 管凌天对大家的到来很感激，说道：“谢谢你们不辞辛劳来为我庆祝生日，我非常感动，这些年来，我一路走过，酸甜苦辣，悲欢离合都经历过，真心谢谢大家陪我一起走过，是你们，给了我前进的动力和信心，今后，我会更加努力把公司做大做强，不辜负你们的期望。” 晚宴开始，父母、兄弟、老朋友好久不见，不醉不罢休，气氛一次次推向了高潮。 伍兰风喝了几杯酒有点兴奋，站起来说道：“我们这群70后，都来自普通农民家庭，一路走来，虽然很艰辛，遇到了很多困难，但是我们从不抱怨，付出了别人数倍的努力，才有了今天的一点点小成就，让我们为国家的繁荣富强，为我们的成功，再干一杯。” 说完，他一杯酒一饮而尽，其他人跟着喝完。 唐正义也接过话说道：“是啊，我们这代人，承受了很多的苦与痛，求学、求职、买房、结婚等，很不容易，但是，国家的大环境越来越好，反腐力度在不断加强，经济在稳步发展，综合国力在逐渐增强，我们每一个人都在祖国的大发展背景下寻求自己的小发展，因此，我们对未来还是非常有信心的。” “就是，我这么多年在研制飞机一线，我见证了国家国防实力从弱变强的历程，每当我的科研团队研制出一种先进的飞机，我们国家的国防实力又上了一个台阶，我们为祖国的强大感到骄傲和自豪，我们团队日夜所有的辛苦都是值得的，我个人也在艰苦奋斗中实现了个人价值和社会价值，所以，我选择这行无怨无悔。”在一家科研所研制先进飞机的梅伟平意犹未尽，脸上满是自豪。 这时，一直默默喝酒的邓小用也忍不住也要说上几句：“与你们相比，我很平凡，我大学毕业后，像初中的班主任朱建华老师一样，拿起教鞭，在右坊中学教了近20年的书，刚开始，我也抱怨过那里条件艰苦，后来我想通了，我愿意为家乡的教育事业奉献今生，如今，我也是桃李满天下，培养了很多学生成才，他们像我们二十多年前一样，能走出农村，用学到的专业知识，为祖国发展贡献力量，对此，我感到很欣慰。” 大家的思想交流还在继续，仿佛要对这些年来走过的历程进行一次总结，直到晚上11点半，大家已经喝得东倒西歪，互相搀扶着回宾馆睡觉。 第二天早上六点，管凌天就开车去了哥哥管凌宇住的宾馆，管凌宇马上要坐飞机回家，他的香料公司目前正在扩大规模生产，事务繁忙，必须马上回去。 管凌宇对弟弟管凌天说道：“老弟，你干脆跟我去管家湾一起打拼，我的香料公司现在正在扩大规模，特别缺管理人才，不如你回来帮我一起管理公司。” 管凌天知道哥哥的好意，但是他的目标是在绍达市发展自己的公司，自己的公司等于是自己的生命，怎么能够轻易放弃呢。 于是，他对哥哥管凌宇说：“谢谢你的关心，没有你上次借给我300万资金度过难关，我也没有今天，如今，你有困难，我理应帮助你，你的凌云香料有限公司发展得很好，你立足家乡，解决了家乡人的经济困难问题，而且把管家湾变成了社会主义新农村的典范，我很佩服你，管家湾村的乡亲们也会感谢你，这是他们一辈子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你办到了，了不起啊。” 看到哥哥管凌宇微笑地点点头，管凌天继续说道：“但是，与你的凌云香料有限公司相比，我的凌风纺织品贸易有限公司立足于城市，做的是外贸生意，哥哥你也许应该知道，2014年纺织品服装电子商务异常活跃，成为最具活力的商业渠道，消费者越来越依赖网上购买服装等，这对纺织服装企业构成了致命一击，2015年一开始，大型纺织服装企业频现倒闭潮，全国各地正在上演一大批服装品牌店倒闭潮，而这一产业链就业人口高达1.7亿，作为吸纳就业人口最多，对中国改革开放实现资本积累贡献最大的纺织服装业竟然衰退到这步田地，我深感肩上责任重大，所以，我更希望把自己的外贸生意做大做强，多接外国订单，拓宽国际市场，这样就能让更多的国内纺织厂生存下去，吸纳更多的人员就业，这不是更有意义的吗？我多么希望中国能成为‘世界工厂’，‘中国制造’能在世界市场站稳脚跟，通过我们的不懈努力，世界强国之梦一定会早日实现的！” 管凌宇没想到弟弟管凌天会说出这么一番有深度的话，跟弟弟比，自己的思想还是有局限，看样子还得多学习，多思考，跟上时代步伐。 当然，他也感到欣慰，自己在农村走出了一条新路；弟弟在城市找到了新的发展方向，都在为国家的繁荣富强努力奋斗着。 这时，一轮红日喷薄欲出，正从东方冉冉升起，管凌天和哥哥管凌宇紧紧相拥，互道保重，最后握手道别。 兄弟俩坚信：未来，他们和他们的公司正如这轮东方冉冉升起的红日，充满了无限希望和生机，冲破黑暗，迎来曙光，他们兄弟俩正以更加稳健、自信的步伐去迎接未来的机遇与挑战。 而中国，也在40年改革发展的大道上，坚定信心，迎难而上，雄心壮志，昂首前进，为世界的和平、发展和稳定继续努力着！（完） 2014年7月13日—2015年12月28日初稿 2016年1月1日—2016年9月18日二稿 2016年10月8日—2017年2月3日三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