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场》 分卷阅读1 秀场 作者:阿晕 分卷阅读1 秀场 阿晕 1 酒店的卫生间里有一面不合时宜的镜子,光洁的墙面,崭新刺眼的白瓷洁具,冰冷得无任何情感的金属龙头,男人的幻影被无穷无尽的投射出去,我从层层叠叠的无数幻影中窥视那个男人的身体,可以看清他的每一个角度,他有苍白的面孔,根根嚣张直立的头发,无可避免的走向苍老的身体,和埋在稀疏的体毛中无意识下垂的阴 茎。 他的双眸迷茫,交织着希望与绝望,随时可以让某一个极端燃烧起来,把他的身体烧成黑色的化石,一千年,一万年的静默下去。 过去我曾经无数次偷窥这个身体,这个叫林子峰的男人,从电视节目上,从杂志的封面和彩页上,从报纸的照片上,从浴室的镜子里,闪光灯的光束像网一样将他缠绕其中,昂贵的衣服永远像暂时挂在他身上的,他薄薄的双唇翕动的时候有无数彬彬有礼的谎言产生,他一天到晚更换着恰如其分的表情和语调,只有一片黑暗的浴室中他才会露出野狗一样不知所措的眼神。 我偷窥他,乐此不疲,可是,七年前的一天我忽然失去了那种勇气,于是,我摘下身边的一切镜子,我不再从路过的橱窗中看他的身影,我不再关注他的衰老和堕落。 七年之后我终于又看到了自己,在层层叠叠的幻象中,绝望的练习久违的微笑,我为新的阴谋练习着微笑。 那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 一晌春宵不是我的错,谎言不是我的错,七年放逐不是我的错,小刀的死不是我的错,李孟潮的离去不是我的错,苏甦的一夜成名不是我的错,大民的黯然不是我的错,齐欣的阴谋不是我的错。 卑微的活着不是我的错,只是我没有办法选择让自己活得更光彩。 流逝而过的两千多个白昼,那些在欲望中挣扎的夜,我闻到我身体里从每个毛孔渗出的罪的气味,用最强烈的洗涤剂洗到皮肤像核桃皮一样干枯脱落,用最浓烈香水掩盖枯死的树叶一样的腐朽气味,那种气味依旧不会消散。 这一切都不是我的错。 2 七年前我爱上了苏甦,从我踏进秀场的第一天,我就爱上了他,那是一道不可靠的魔咒,齐刷刷的把我的一生都劈开了,只是我并不知道。 秀场,这个疯狂的城市最疯狂的角落,看不见刀枪和血腥的生死场,每年这个城市最好的季节,这个地方就会开放,那些从全国各地千挑万选出来的孩子心事重重却还故作快乐的走进这扇大门,天真的眼神里带着一夜成名的疯狂幻想,他们走过细碎的砾石铺砌的灰色小路,仿佛踩过钻石和星辰,他们看着那几幢被蔓生植物覆盖的有些破败的小楼,仿佛看到金粉刷饰后让人无法逼视的光芒。 而在秀场的大门外,围满了将一切梦想寄托在他人身上的男孩和女孩,像即将干涸的池塘涌出一群一群尖叫的鱼,他们尖利的声音好像指甲用力的划过铁门。驱车进入秀场大门的时候,我在人群里看到一个中年人,斑白的乱发,落魄的胡茬和焦虑的表情与狂欢激动的人群格格不入,我知道他在找人,已经不是一年,某一个年头他唯一的女儿在秀场外歇斯底里的寻找她的偶像,然后再也没有回家。也许那个女孩已经成了夜店的流莺,也许她已经被埋在郊外的某个角落,年轻的血肉被蛆虫瓜分,只剩下粼粼白骨,在每个月夜发出蓝幽幽的光,可是永远也讲不出她的秘密。 一个或者两个或者三个胜利者,其余都是失败者。就像大逃杀的结局,成功者的目光里有悲凉和冷漠,而失败者,没人关心他们想些什么,这就是秀场的规则。即使那些成功者也许会在几个月之内光芒散尽,与失败者一样尘归尘,土归土,可是成为成功者,是存在于这个秀场中的唯一理由。 我曾遇到过秀场里的失败者,在一家豪华的夜店,一个漂亮的男孩落落大方的兜售着他的身体,他结实的腹肌和修长的腿,他漂亮的脸蛋和粉红的□□,他形状完美的阴 茎和干净的□□,为了证明他物有所值,并非只有外观没有内涵,还滔滔不绝的介绍他出神入化的技巧。最后他骄傲的报出抬高身价的杀手锏:“我是某年秀场里的第六名!” 我失去了开价的兴趣,转身离去。 这一年我是秀场里的评委,很多时候我可以决定谁会继续留在秀场的舞台上,谁会黯然回到家,我每天用谦卑的语调和人说话,用睥睨众生的眼神扫视所有人,选手,乐手,工作人员,主持人,其它评委。苏甦只是众多选手中的一个,从他那个城市里幻想一夜成名的男孩中脱颖而出,等待他的却只有无可避免的失败,因为他在那些男孩子中如此平凡,无论野心狂妄恶毒还是愚蠢,他一无所有。 他只是从我的房间路过,用惊恐的眼睛看我,他只有一双野鹿一样迷茫的眼睛,在与我眼神相交的瞬间变成不安和热切,像小刀一样,他像小刀一样把我划伤了。 3 在我十岁以前关于小刀的记忆是一段噩梦,我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他欺负的对象,也许是因为我文弱的父亲,也许是因为我隐忍的母亲,也许是因为我永远穿着与这个村庄格格不入的白色衬衫,也许是我脚下那双被村里孩子艳羡的白网鞋,记忆里小刀总是凶神恶煞般向我直扑过来,而我没命的逃窜,他似乎追到过我一两次,也只是用力的推我一下,然后就兴高采烈的跑掉,仿佛干了世界上最露脸的事,他从来没有真的伤害过我,可是我下次遇到他,依旧会没命的逃窜。 十岁以后我们忽然就厌倦了这无聊的游戏,他追我的脚步开始变慢,以至于我不得不停下来等他,他开始好奇的打量我那个从城里的商店买来的双肩书包,和印着变形金刚图案的铅笔盒,后来他又莫名其妙的成了我唯一的客人,我们坐在一起,安静的听家里那台勉强能发出声音的老录音机吱吱嘎嘎的唱歌,我翻遍 分卷阅读1 欲望文 分卷阅读2 秀场 作者:阿晕 分卷阅读2 了父亲收藏的磁带,从那些把曲目随便东拼西凑的磁带中,我们听到了罗文,费玉清,刘文正,邓丽君和罗大佑,我们就摇头晃脑的跟着唱起来。 那是我们的隐秘,不敢让任何人知道,我的父亲母亲,一切同学和老师,我们害怕会被当成疯子。疯子才每天唱歌,村里有个疯子,住在草堆里,头发也像荒草一样,他总是无休止的唱歌,孩子们向他扔去石块和狗屎,他大声地唱不知名的歌,他快乐的升起火来烧那些从垃圾堆里扒出来的食物,那种焦糊的恶臭在我的记忆里盘桓不去。 很多个夜晚我们在无人的河边静静的唱歌,唱着春夏秋冬: 你似微风吹醒我心灵 羞怯还带着惊喜 默默递给我一朵小野花 带给我喜悦的春 你伴着我带着老吉他 吟唱在山巅水涯 深情注视我笑在艳阳下 满盈我欢畅的夏 你难忘记流浪的岁月 挥挥手只留下背影 弹着老吉他我依然吟唱 潇洒我轻愁的秋 你已远去无处觅游踪 寄语浮云传珍重 多情应似我此心与谁共 凋零我孤寂的冬 没人打扰我们,传说河里有拖孩子下水的水鬼,所以在这样的夜无人接近河滩,可是我们从来没有遇到过水鬼。我们相信已经足够大了,不会被水鬼当作孩子。 那一年我们十六岁了,我们不说话,只是唱歌,或者看着月亮,或者星星,或者萤火虫,我们迷恋一切光亮,可是不愿回头看村庄的点点灯火,那些死气沉沉的火光,缓缓燃起又慢慢沉入寂灭的夜,仿佛一个人出生到死亡的过程。我们仰望苍穹,循着光的途径仿佛看到没有希望的未来,那个拥挤的村庄,院子里晾着男人的内裤和女人的月经带,空气中有鱼虾腐败后潮湿的腥臭味,当街哺乳的女人肆无忌惮的袒露着肥硕的乳房,她们身上的赘肉发着肥腻的白光,而我们在穿行其中,枯萎的表情如出土的干尸。 只有唱着歌的时候,我们似乎已经远离了灰败的现状和未来。 那一年我考上了城里的高中,而小刀要离开学校了。 4 那个没有月亮的夜晚我们坐在河边没有唱歌,只是看着绿色的萤火虫忧郁的飞来飞去。 “我要走了。”小刀说。 “去什么地方?” “随便,去省城,去北京,我会唱歌,我能养活自己,说不定我也会变成大明星。”他忽然向我转过头来。 我忽然发现从小到大似乎从来没有仔细看过小刀的脸,记忆中小刀就是小刀,小时候的凶神恶煞,长大后的伙伴,我第一次那样看他的脸。他的脸颊消瘦得像刀子一样,很大的眼睛深深凹陷,浓密的眉毛嚣张的飞起,也许任何一个人的脸都容不下那么多缺陷,可是那些缺陷在一起的时候有一种动人心魄的力量,他的野心,他的梦想,他的愚蠢,他的残忍,那些东西在他的脸上那么明明白白的写着。 “如果你是个丫头就好了,等我当了大明星,就回来娶你。”他说。 “操 你 妈!”我回答。 他忽然像被激怒了,一把揽住我的肩膀,然后粗暴的吻上了我的唇。那是他的初吻,也是我的,生涩,难堪。 他的嘴唇湿漉漉,粘乎乎的,有水草的气味,我忽然想起唱歌的疯子。 “你是男的,我也要你做我媳妇。”他说。 “操 你 妈!”我重复着毫无创意的回答。 那个夏天我做了一生中最疯狂的决定,我揣着母亲给我上高中的学费和小刀一起逃走了,我用那笔钱给小刀买了一把红棉吉他,然后就开始了似乎没有尽头的颠沛流离。 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从一个酒吧到另一个酒吧,记忆里那段日子永远都是冬天,我们在只能放一张单人床的地下室里,潮湿和寒冷在我们的骨头上凿着细小的空洞,趁虚而入,然后像火焰一样的炸裂,每个大风降温的日子我都希望我已经死去,只有紧紧地拥抱在一起才能睡着,我们能御寒的只有便宜的劣质白酒,那时候没有喝成瞎子或者干脆死掉是一个奇迹。我们疯狂的接吻和互相爱抚,只有最原始的欢愉才能避免发疯。 我又想起了唱歌的疯子,也许有一天,我们也会变成他。 我想,我愿意出卖一切去换一张温暖的床铺。 当我有了温暖的床铺,甚至更多的时候,我才知道其实刺骨的疼痛才更让人有存在的感觉。疼痛从我的肉体侵入心脏,一点一点碾碎我的时候,连发疯的力量都没有了。 5 时间并非线性,有时一日如一生一样漫长,有时又数年转瞬即逝,我们认识了李孟潮,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是每个月给我们三百块钱生活费的人,他是第一个带我们走进录音棚的人,他是把我们推到摄相机镜头前的人。我们的第一支单曲打榜成功后,大家喝酒庆祝,李孟潮微笑着对我说:“林子峰,祝贺你,就要功成名就了,我就送你一句话,在娱乐圈里混,记住这三个字——别牛逼!”他微笑着向我竖起中指,我听到身边的一片哄笑,可是我真的有点醉了,醉到可以听明白他的一字一句,醉到任何暗示都无法抗拒。小刀坐在角落里,浓重的阴影落在他脸上,我看不清他的表情,整整一个晚上他都坐在那里,变成一尊忧伤的雕像。 晚上我很不牛逼的躺在李孟潮的床上,用我可以想象的一切方法取悦他,或者作践我自己,告诉他在他面前我永远这样下贱,记住我的下贱吧,我就没法逃走了。我的唇齿间有金属的腥味,有一瞬间我想狠狠的咬下去,让滚烫的血液流进我的胃里,那种灼热的液体会穿透我的胃,让五脏六腑都 分卷阅读2 欲望文 分卷阅读3 秀场 作者:阿晕 分卷阅读3 溶化成腐臭的液体。我想念小刀的吻,水草味的吻。 他把一个小录音机放在我的枕边,他说要记录下来,他说他有多爱我,第一次在小酒吧听到我唱歌的时候就爱上了我的声音,他知道这个声音会颠倒众生,此外,他还想知道我在床上怎么叫,那种渴望快把他逼疯了,他就这样爱着我。我向他展示了我唱歌时绝对不会发出的各种声音,从压抑的低声呻吟到豪迈的嘶吼,有一种声音从我的喉咙深处发出来,像漏了的风箱发出的一声又一声低吼,这声音沿着头骨刺激着我的耳膜,让我的头都嗡嗡的响了起来。我突发奇想那些奇怪的声音也许可以当作采样用在我的新单曲中。 我好像从我的躯壳里鲜血淋漓的爬了出来,身上迅速长出金属一样冷硬的鳞片,我远远的看着,被割裂开的另一半被丢弃回那个肮脏混乱的小村,陪着那个住在柴草堆中的疯子将腐烂的食物和稻草一起烧成焦炭然后放到嘴里咀嚼,嘴唇翕动着唱起无法理解的歌谣。歌谣奇怪的旋律在我脑子里飘,我迷迷糊糊的抓着那个旋律的形状和色彩,后来我在钢琴上把那个旋律弹了一万遍,还是没有找到那个梦境里出现的准确的曲调。 不久小刀走了,又过了不久小刀死了。 他选择一种自我放逐的方式离开,就是不停的走,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沿着荒芜的公路一直的走,最后他倒在一条沙尘弥漫的公路旁,睡了一会儿,就没再醒过来。他的胃里都是止痛片,血液里都是酒精。 他的遗物是一把红棉吉他,一打谱纸,那上面都有我的名字。 他一直不识五线谱,用自己发明的奇怪的记谱方式写东西,只有我能看懂,那本曲谱里囊括了我后来的一生中唱过的所有歌,我奇怪的发现有很多旋律,仅仅在我的脑子里一闪而过,没有任何方式表达出来,小刀却把它们写了下来。 于是我就知道了,小刀是我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证据,没有他我只是一团虚无的影子。我本该和他一起走的,一无所有的走在荒凉的公路上,在每一个交叉路口无谓的选择向左或者向右,只是走着,让毒辣的阳光把我身上每一个毛孔都烤出油脂,让我的脚底长出破裂的血泡,让头发里藏满黑色的沙尘,仅仅是和他在一起走,从出生走到死亡,彼此印证对方的存在。他就不再需要酒精,不再需要大麻,不再需要止疼片,不再需要死亡,来填满无休无止的空虚,我们都不需要。 6 最后一次见到李孟潮是在法院的门口,开始他暴跳如雷,额头暴起的青筋像虫子一样啃在他的皮肤下。后来他被保镖们扔到墙角,像一只耷拉着羽毛的鸡一样,我轻蔑的笑了,报复的快感并没有如期而至,一种巨大的空虚把我充满了,像一个薄得就要破裂的气球,忽忽悠悠的飘在漫天的风尘之上。 这一切和我无关了。 那以后我春风得意,正是起高楼宴宾客的时节,谁会想什么时候大厦倾倒。工作,享乐,和他人的掌声与尖叫,我像疯子一样对名利孜孜以求,没有小刀,我庆幸还可以用这些东西把自己填满。我找一切和小刀有一点相似之处的人来为我工作,我有了个新的吉他手,叫大民,我找到他只是因为他和小刀一样,喜欢在c弦上瞎折腾,我的经纪人有和小刀一样狭窄的脸型。 也许我最大的错误就是,不该走进秀场,可是我迷恋上那种可以操控别人命运的感觉,即使只是一时的幻觉,这是我这种曾经被人狗一样踩在脚底下的人共同的可悲之处。 第一次给苏甦单独上课的时候,他不肯看我,魂不守舍的样子像是中了定身术。 “你到底是干什么来的?”我狠狠地砸了钢琴。 “林老师,”他的表情忽然变得很悲哀,柔软得让人不忍责备,“来这里能见到你,这是我参加比赛的唯一理由。” 我已经没有力量再责备他,只是告诉他,什么时间可以来单独见我,而不会被人注意。我给他上完了课,才发现衬衣被汗湿透了。 和苏甦□□的时候他像一条柔软的鱼,皮肤潮湿又光滑,无声无息的在我身体上游动,他身上有水草的味儿,像小刀一样。有一瞬间我好像有一点点感动,后来他哭了,大滴大滴圆圆的眼泪从他的眼睛里流了出来,我轻轻的安慰他,可是他又笑了。 “我觉得,很开心。”他扎进我的怀里,轻轻地抽泣。 后来他睡着了,睡梦里他轻轻地磨牙,好像咀嚼骨头的声音。 他睡在我怀里的时候我觉得有一种被填满的感觉,有一种温暖的,青草味的液体流淌在空气里,很久以来我习惯了在夜店一掷千金,习惯了各种各样的趋炎附势,习惯了□□后的空虚,很久没有这样,把一个人抱在怀里的时候,有这样温暖的满足感,我想我真的爱上他了。 我纵容他睡了一会儿,又把他推醒了:“回去吧,别睡在这儿,会有人看到。” “谢谢你,林老师。”他穿好衣服走到门口,回身恭恭敬敬的鞠了个躬,好像刚才我只是给他上了一节声乐课,而不是操他。 我可能小看他了。 那年的工作很顺利,没有粉丝自杀,没有乐手发疯,没有选手退赛,没有工作人员爆黑幕,收视率慢慢的下降,也许人们的视线已经在移向别处了,这个秀场还能红几年呢?我想今年过后,就可以退出了,我已经决定,把苏甦送进前三名,但仅仅是第三名。他必须感激我,却不能离开我。 没有人会怀疑我,在这个秀场里我是公司利益的代言,我教给苏甦一切取悦他人的技巧,他如此有天分,他如此快的赢得着所有人的欢心,我怀疑有一天他会变成我,如果他变成了我,我不知道他会不会离开我,甚至也许我会变成他的负累,像我扔下李孟潮一样扔下我。我不能让他走的太远,我想选择一种距离,让他留在我身边。 分卷阅读3 欲望文 分卷阅读4 秀场 作者:阿晕 分卷阅读4 我的报应来得如此快。 在晋级前三名的前一天,老板给我打了电话,“一定要保住苏甦。”他说。 我无聊的看彩排,一个公司的企划坐在我旁边,苏甦上场的时候他忽然笑了:“听说冠军要给这小子了,真他妈功夫不负有心人。” 他语气中显而易见的蔑视让我有几分不安。 “你听说什么了?” “还用听说吗?这小子是个男娼,也就在你面前装装老实,秀场里能给他好处的人,他都睡遍了,妈的,直的都让他勾引了,真不知道这小子的□□是什么做的。不过也难怪,口活儿的确有点水准。” 我故作镇静的打了个哈欠,没看完彩排就回去休息了,我已经没办法掩饰身体的颤抖,怒火快把我烧焦了。 晚上我把苏甦叫到我的房间,看着他低着头的手指不安的揪着衣角,我竟然不知道说什么。 “我都知道了。”我压抑着愤怒。 “我猜到了。”他的回答漫不经心。 “你还有没有廉耻?” “你是第一个。” “你还想怎么激怒我?” “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就是我的梦想,你是我在这里的理由,我不想被赶走。这个秀场里只有互相利用,只有尔虞我诈,每个人都想把别人踩在脚下,每个人都用自己的权势榨干别人,可是我必须留下来,如果被赶出去我就连接近你的资格都没有。” “我也是其中之一!” “不是,我是自愿的,都是自愿的,我想和你在一起,可是我知道不配。我把我给你了,那怕只是一次,我就没有别的愿望了,我就自由了,我就可以和他们做肮脏的交易了,我只是想还能接近你,即使你再也看不起我。我没有别的可解释,我不会求你原谅我。” 苏甦抬起头看着空白的天花板,努力想让眼泪流回去,他掩饰不了的是声音中的绝望。 我站起来抱住了他,他扎在我的怀里,终于哭了出来,狭窄的肩膀剧烈的颤抖,像是要把自己抖碎了。我忽然有点累,就那么轻轻的抚摸他柔软的头发,很累,真想就这样,什么都不要做,一直抱着他。 “不会让你离开我。”我捧起他的脸,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我看见他被泪水模糊的眼睛里有希冀和绝望,他摇了摇头,仿佛听见世界上最大的谎言。 “给我你的地址,我会去找你。” 他迷惑的看着我,似乎在从迷惘中找一点光亮,然后他用颤抖的手写下一个地址。 “林老师,”他忽然抬起了头,“你能给我唱一首歌吗?” “现在?” “现在。” 我拿起吉他,一个熟悉的旋律忽然就飘到了指尖。 你似微风吹醒我心灵 羞怯还带着惊喜 默默递给我一朵小野花 带给我喜悦的春 你伴着我带着老吉他 吟唱在山巅水涯 深情注视我笑在艳阳下 满盈我欢畅的夏 你难忘记流浪的岁月 挥挥手只留下背影 弹着老吉他我依然吟唱 潇洒我轻愁的秋 你已远去无处觅游踪 寄语浮云传珍重 多情应似我此心与谁共 凋零我孤寂的冬 小刀还会记得吗?我们唱过那么多遍的歌,我已经失去了他,孜孜以求的名利也只是让自己空虚得更彻底,我还能抓住什么呢?我迷惑的唱,声音像秋天的雨滴落在绿色的水面上,一串一串的波纹慢慢荡漾,有一种悲哀在把我撕碎,很久没有这样寂寞的唱歌了,只有一个人听。 苏甦忽然冲了过来,疯狂的吻我,疯狂的索要,好像垂死的人攫取最后一分人世的温暖。我紧紧的抓住他,不给他一点空间,是的,还有一点点,是我想要抓住的。 第二天的直播很成功,虚伪的让所有看直播的人都热泪涟涟,我想吐。苏甦一整场的比赛都魂不守舍,他唱错了歌词,跟不上节奏,空洞的眼睛不知在看什么,他顺理成章的被赶下了舞台。离开的时候他说还想唱一首歌,主持人不耐烦的想快点结束今天的节目,却兴高采烈的让他唱一句。 “你已远去无处觅游踪,寄语浮云传珍重/多情应似我此心与谁共,凋零我孤寂的冬。” 摄影师娴熟的捕捉着每个人眼中婆娑的泪光,恨不得苏甦早点滚下台的选手,累得狗一样的住持人,没心没肺的评委,歇斯底里的粉丝,他们一个个把哭可以呈现的各种情态一一展示,煽情的气氛被推向极致。 只有两个人没有哭,我和苏甦。 他唱出了这首歌最美的诠释,一个多月的比赛,从来没有人把一首歌唱得更好,他用青涩的声音唱出可以穿透时间的柔软忧伤,可是,没人注意,大家都在忙着挤出或者擦去眼泪,没有人真的在听,除了我。 7 苏甦离去后仅仅两天,秀场迎来本年度唯一一次大混乱,爆炸性新闻刷满了各大娱乐报刊的头条,所有网络论坛都在疯狂的转载着苏甦的言论,秀场的网站一夜间被刷爆了三次。苏甦走到媒体面前,说,我,林子峰,以晋级为饵□□了他,又因拒绝再向我提供服务,而被踢出了三强。 “他在前一天晚上就告诉我,我会出局。我没法好好的发挥,我很伤心,我犯了罪,我不想把这种罪背上一辈子,希望歌迷能原谅我。”他落落大方的告诉媒体。 分卷阅读4 欲望文 分卷阅读5 秀场 作者:阿晕 分卷阅读5 “这怎么可能呢?”秀场里的人都这么说,他们主要是不相信苏甦还需要“□□”,特别是那些同样“□□”过苏甦的人,可是没有人站出来澄清,谁会说自己干了那种事,他们只是庆幸树大招风的是我,苏甦没有把他们一一供出来。 我终于知道什么是一落千丈,所有明目张胆的恨我和暗地里嫉妒我的人都在蠢蠢欲动,他们奔走相告,商量着如何对我发出致命一击,所有我的朋友和还想从我身上捞好处的人也在奔走相告,他们疯狂的寻找苏甦,企图用钱和拳头摆平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男娼。可是苏甦消失了。他告诉媒体他会在第二天讲出详情,然后他就消失了。 风暴眼中,一片风平浪静,我昂着头从人们的视线中穿行,我觉得自己变成了树,一切生的感觉都被封存起来,我不愤怒,也不绝望,在最初的震惊过后,就再也没有什么感觉了,我的漫不经心让所有想看我笑话和帮我疯狂的寻找苏甦的人都怒不可遏。 晚上我像野狗一样在狭窄的街道里穿行,手里那张写着地址的纸片被我攥得湿漉漉的,那是我曾经熟悉的城市里最肮脏的角落,我绕过那些污水和垃圾,墙面上贴满了各种颜色的小广告,每个街角都可能藏着致命的阴谋,黑暗中有人窃窃私语,有人低低喘息。我穿过地下室幽深的楼道,空气中有尿臊味和老鼠尸体的腐臭味,白炽灯发出幽暗的昏黄色光芒,映照着墙上的黑色的水痕白色的碱和黑绿色的苔藓。 我敲了敲房门,苏甦打开门,站在门口,一间小小的房子,只能容纳一张单人床。我闻到那种潮湿腐败的气味,一种寒冷的刺痛感就会沿着神经的末梢一直爬进骨髓。 “我在等你。”他的目光中没有惊讶,也没有不安,只是很平静的看我。 “开价吧。” 苏甦失望的摇了摇头:“我不要这个。” “那是有人开的价更高了?” “我必须这么做。” “除了钱,你还有什么毁我的理由吗?” “你还记得一个叫李孟潮的人吗?” “那个王八蛋派你来的?”我终于被这个名字彻底激怒了,揪住苏甦的衣领把他按在床上。 “放开。”他握着我的手,目光平静。 他的手很凉,手心全是冰冷的汗水,像章鱼湿漉漉的触手,覆盖在我手上,我想起他曾经怎样顺从的求欢,忽然恶心的想吐,我没有勇气就这样掐死他,只能恨恨的放手。他忽然窜起来,狠狠的咬我的手,我用力甩给他一个耳光,缩回手,发现手背上有几个深深地牙印,正渗着血。他呻吟了两声,蜷缩在床的一角,舔了舔带血的嘴唇,狰狞的笑了。 “不许在我面前骂他,我会跟你拼命,我死了你也不会有好下场。”他冷笑着威胁我。 “我是来谈条件的,不是来打你的。”我知道跟这个小无赖不会还有什么道理可讲。 “好吧,你听我讲完所有的事,再来谈条件也不迟。”他微笑了一下,一边脸被我抽红了,笑容扭曲,“不是他派我来的,我已经好多年没有见到他了。” “第一件事,他们说的都没错,我是一个男娼,夜店里的mb,价钱不太高的那种,所以你不会见过我。上过我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几百,在他们当中你的尺寸绝对不算大,只不过形状还过得去而已。李孟潮是我的客人,他和别人不太一样的地方是,他给的小费比别人多一点点,有几次他甚至说喜欢上了我,要教我唱歌送我上学,他总是说,知道他吗?林子峰,我发现的他。” “干我的时候他喜欢放一盘磁带,不是音乐也不是相声,而是你叫床的声音,他让我安静,这样他干我的时候就只有你和他的声音。那个时候我想,如果我遇见你,我要用牙把你撕成小片,然后一片一片的磨碎。” “最后一次他来找我的时候像一条野狗,从一场莫名其妙的车祸中死里逃生,他给了我一笔够我生活很久的钱,对他来说没用了,反正他被你操翻了,这个城市都混不下去了,然后他就走了,那时候我就想,会有今天……” 他轻轻咬着细碎的牙,我想起他睡在我身边的时候发出咀嚼骨头的声音,他想磨碎的是我的骨头。 “好吧,”我忽然平静了下来,一切黑幕揭开,只是一个小男孩的嫉妒和报复,好吧我错了,我就这么被玩弄于股掌间了,“现在你玩够了,该收场了。” “没有。”苏甦黯然摇头。 “你还想玩多久。” “我爱上你了。” 空气凝固了,一片寂静中有微弱的咝咝声,好像蛇在看不见的角落蜿蜒爬行。 8 苏甦像忽然泄了气,刚才的尖刻,嚣张,忽然之间就消失殆尽,他抱着膝,坐在墙角,迷茫的看着苔藓斑斑的天花板,眼睛里一片湿润。 “你为什么会这样?” “我不知道,在我的想象中我一直在恨你,恨之入骨,我买你的每一张专辑,每一份有你报道的杂志报纸,我是为了恨你,把恨继续下去,可是我第一次见到你才知道,我以前做的都是让我爱上你。我完成报复,只是完成一个心愿而已,完成了,人就空了,再没有什么支撑我活下去。我猜想你会不会来找我,我怀疑你不会来了,那种猜测让我快疯了。如果你不来,我会继续报复你,也许我也不会再回到媒体面前说什么,他们会发现我的尸体在这条街的街角,永远不说话了,没人知道我怎么死的,也没人抓到你的把柄,因为跟你压根没有关系,然后他们就会猜测下去,让你永无宁日。可是我不想这样,我想你跟我说,其实你也喜欢我,你也爱过我,你能原谅我,你来看看我,我就什么都不要了!就算你以后把我扔进垃圾堆,我也不会恨你了。”苏甦 分卷阅读5 欲望文 分卷阅读6 秀场 作者:阿晕 分卷阅读6 忽然哭了,绝望的哭着,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我忽然明白为什么我会爱上他,我只是从他身上看到相同的绝望和疯狂,恨一个人,或者爱一个人,都足以让我们做出可以毁灭这个世界的疯狂举动。我不愤怒,也不惊诧。 我只是坐到他身体,吻他的脸颊,把他所有眼泪都咽下去,苦涩的滋味在我嘴里慢慢的流,他像一只被遗弃的顺从的野猫,蜷缩在我的怀里,睁大了眼睛,一眨不眨。 我们不再说话,拥抱着躺在硬梆梆的床上,像在漫无边际的灰色海洋里漂,腐败的潮湿气味侵蚀着我的每一个关节,苏甦的头埋在我的怀里,他的眼泪在我的胸膛留下一片冰凉,他的呼吸又在我身上印上一小片一小片的温暖。 醒来的时候我还是一片迷茫,苏甦睁大了眼睛正看着我,表情似笑非笑,眼睛有一点红肿。 “看什么呢?”我不耐烦地推了他一把。 “你睡着的时候还挺帅的。”他忽然笑了。 我苦笑了一下坐了起来,他从床上跳了下去,拉开墙角的简易衣柜。 “帮我看看,去见记者,我该穿什么?” 我皱了皱眉头,他看了出来,笑着说:“我要跟他们说出实话。” “实话?” “对,实话,是我引诱你,被你拒绝,所以才诋毁你,都是我造谣,你是清白的。” “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没什么。”苏甦咬了咬嘴唇,不再回答。 我帮他整理好衬衫的衣领,把扣子一一扣好,他吻了我的嘴唇,蜻蜓点水的轻轻一碰。 苏甦一直很轻松,好像只是去郊游,可是我看出他的脸色在变得苍白。很多人在涌来,很多记者,很多观望的人,很多黑色的镜头,可以捕捉最微妙的感情。 如果不是在这么多人面前,也许苏甦会害怕的握住我的手,可是他就那么孤零零的走向了那个人群,好像投身狼群的羔羊,而我只能站在没人注意的角落,看他走下去。 他终于哭了,恐惧的哭了,他太高估他能承受的重压了,在那些网一样的闪光和纷扰的争吵声已经彻底击垮了他。 我看见人群慢慢向他挤压过去,像一群饥饿的僵尸对那个心脏还在胸腔里温暖跳动的孩子伸出了手。 说吧孩子,说你是个骗子,是个下贱的男娼,说你是个耻辱的用身体贿赂评委的失败者。那些人的眼里放出贪婪的光,他们会伸出爪子把那个孩子撕成一片一片的,然后把血腥味的碎片放在牙齿间咀嚼,他们会把他的照片贴满大街小巷,贴满最道貌岸然的殿堂和最下流的街巷,每个饭后或者从厕所出来的人都可以拿起一份报纸,酸臭味的口气喷出一句话,看吧,这是一个骗子,妄想一夜成名的下流坯。他们会用虚妄的道德剥光他身上每一片衣服,即使他揪下自己的每一根头发,用刀子将自己的皮肤一小片一小片撕下来,用盐水和酒精一遍一遍的刷洗,他也永世都洗不掉被强加的罪。 我觉得心脏忽然一阵剧痛,好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地攥住,那些加在他身上的伤害准确的投射在我的心脏上。他不该这样做,他不该将我的罪背到自己身上,他是无辜的,他还没有坚强到可以坦然地面对会伴他一生的如附骨之蛆的污名。 我不知道是什么在指挥我的双脚,我只是向人群走去,忽然整个世界都安静了,除了自己的心跳,我听不到任何声音,我睁大眼睛迎合着闪光灯的网,世界变成一片孤寂的白色,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我看见苏甦,睁大了眼睛,无助的站在原地,好像一动都不能动,如这个世界的弃儿,在白色的旷野焦灼的等待。我看见他绝望的摇了摇头,好像看出了我的心思。 我没有再看他,我对着荒芜的白色世界,说:“我为我所做的一切,向苏甦,向秀场的主办方,向公众和歌迷道歉。” 我听到我的声音在虚空中支离破碎的回响,那种声响一下一下撞击我的耳膜,我忽然跌落进现实,很多人向我涌来,很多焦灼的目光,很多闪光,很多喧嚣的声音,而苏甦已经被埋没在人群中,我看不见他,也不再理会别人,转身离去。 后来的事情已经不值一提,因为苏甦的放弃,我逃脱了法律的制裁,我卖掉一切家产,远走他乡,我没有再见到苏甦。 他哭泣的镜头被无数电视台争相转播,他的照片被刷上大街小巷,只是,人们说,他是可怜的受害者。这一年秀场的全部风光都被苏甦楚楚可怜的垂首低泣抢去了,后来的比赛如同鸡肋,冠军可怜兮兮的在公众的视野外加冕,而苏甦已经成了唯一的赢家。 那一年的秋天他唱着自己的歌,“给我一把无声的枪”,他反反复复的唱着仅有的一句歌词,他的歌声愤怒又乖巧。真他妈是个绝妙的创意,每个有耳朵的人都听能听出这句歌词的含义,然后这句歌词就变成流行,在大街小巷传唱出去,一年之后他已经是最红的歌手。 我离开后,大民黯然离开了前台,他受不了这样的打击,默默去做一个幕后制作人,却没有任何工作让他满意。而别人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也许我真的高估了自己,其实我也只是一件商品,他们要呵护我,精心的加工我,为了卖个好价钱,一旦我不再值钱,他们也就不在意了。我似乎是被凭空抹去的,连过程都没有,就被彻底遗忘了。 9 七年,时间再次和我开了个玩笑,一切都来不及改变的时候,呼啸着穿行而过,也只是我们的耳鬓留下几根银色的发丝,眼角多几道浅浅的皱纹。我和大民坐在休息间的角落里,一言不发,七年未见,却也没改变我们沉默的习惯,一如分手的那天。 “你不愿意来。”他终于 分卷阅读6 欲望文 分卷阅读7 秀场 作者:阿晕 分卷阅读7 打破了沉默。 “我只是不习惯被人利用” “我从来没想过利用你。” “可是齐欣勾引你的时候就已经夜不能寐的把这件事向了很多遍,要用我把苏甦拉下马,来挽回收视率,坐回访谈节目第一的位子,她真的够用心。” “我算是她的帮凶,即使是不值得爱的女人,我也总有邀请你的权利,你可以选择不来。七年了,该还的也够还清了,你还要把滥好人做到什么时候?” 我们又陷入沉默,门外热闹起来,一群人簇拥着苏甦,浩浩荡荡的进了演播厅。 七年时光,他也只是成熟了一些。他在人群中似乎向我们这里看来,其实他的视线没有停留,也许只是错觉,他已经习惯了目不斜视,只对发出惊叫的人群抛出笑脸,他也只是习惯性的向场地周边扫视一眼,让所有人都对他留下印象而已,我忽然觉得刺痛,就像他那么多年努力的恨我的结果只是爱上了我,而我这么多年努力的遗忘他也只是将他的一切刻进了我的骨头里。看到他我才知道,那些遗忘他的想法只是自欺欺人的玩笑,我从来没有一秒钟把他驱逐出我的记忆。那么短暂荒唐又疯狂的爱情,在整整七年时光中没有一刻消散,我也只是把自己封存在不与任何人接触的枯燥生活中,才逃离了那种刻骨的离索之情。 我和大民像两块枯木一样,在准备间里等待,时间漫长的像凝固了,也许越有不安的期盼,也就越平静。 在进演播厅的门前我听到齐欣不怀好意的笑着说:“今天我们还请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也是在你的音乐生涯中起到很重要作用的人。” 我硬着头皮走了进去,熟悉的燥热灯光炙烤着我,每一个毛孔都浸透着浑浊的热气。我已经不太关心自己的外表,早已忘记注意他人的目光,在他们眼中,我只是个有点自闭的落拓中年男人。 我听到观众席上很多人窃窃私语。 苏甦安静的坐在沙发上,他抬头看到了我,脸上忽然浮现一种无法形容的复杂表情,我甚至看不清那种表情中的涵义,是惊诧、懊恼还是悔恨,或者还有愤怒。然后他突然就哭了,不是七年前在媒体面前的垂首低泣,而是放声大哭,在肆意任性年纪的孩子那种嚎啕的方式。 现场有点失去控制,齐欣也没有猜到会有这样的结果,我没有走上前,只是看着孩子一样看着他,他的助手冲上台来制止节目继续下去,有人在和齐欣吵架,有保安跑进来,有人坐在苏甦身边为他擦眼泪,观众席已经一片混乱。 我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我觉得似乎只是站在那里,看着苏甦,看了很久,我忘记怎么离开了那个混乱的现场,所有人都围着苏甦乱转,而我完全是一个局外人,没有人还关心我是什么人,他们脸上都有一种山雨欲来的忧虑。不管节目如何,明天这件事都将传遍各大媒体,他们在苏甦身上用七年时间营建的大厦将倾倒。 算我的小小报复吗,明天各种恶毒的猜测将榨干我们最后的隐私,我们无路可逃,如果把自己也报复进去,真是愚不可及。苏甦不曾在七年前的某个早晨走在街角结束自己的生命来报复我,而是走到那些人面前,七年后我却与人合谋毁灭他。 苏甦为什么不看我? 10 这个城市没有黑夜,我拎着酒瓶跌跌撞撞的寻觅一个没有人也没有光的角落,可是每个深邃的角落都属于瘫软的醉鬼,讲价的流莺和嫖客,接吻的同性恋,我连一个可以躲藏的角落都没有,最后我倒在路边,墨色的风衣将我裹了起来,我终于不必理会外面的一切。 我躲在小小的黑色帐篷里,透过纤维的缝隙看到星星点点的光芒,十六岁的时候我和小刀在河边看那些萤火虫,它们忧郁的缓慢飞行,最后他们的光芒融进了那条流淌的河,我们从不知道河的下游是什么。蓝色的烟在我们身边飘,一个唱歌的疯子点燃了栖身的柴草堆,他为腾起的火光的色彩和形状激动得跳跃起来,在火光中唱了最后一首歌,身体被烧出腐臭的糊味,慢慢变成一堆灰烬,只有嘴唇还在唱歌。村庄的上空从此永远被蓝色的烟雾笼罩,每条街巷的角落都藏着烧焦的气味。 我们拼命的奔跑去追上一辆去省城的汽车,那辆发出坦克一样轰鸣的巨大机器载我们穿过腥臭的街道,穿过年轻的时光,一直到达这个巨大的秀场。我去饰演那个鲜廉寡耻的男娼,而小刀抱着我送给他的吉他走上黑色的公路,当他躺在路边慢慢腐烂的时候,我依旧在人群中卖弄着廉价的风情,他们的欢呼刺伤了我的心脏和肾。 我绝望的啃食着手中的酒瓶,我想把它吞下去,变成糖一样甜蜜柔软的东西,我看到糜烂的黄色灯光下一个男人将酒瓶插入自己的身体,我看到我微笑着坐在观者之间,将钞票扔在他身体上,我在秀场里赏玩别人,别人在秀场里赏玩我,我忽然明白小刀的离去也许并非因为爱我,他宁愿与老鼠蛆虫为伍,只是不想在这个秀场中廉价的出卖尊严,也许他死去的瞬间胸腔已经被巨大的怜悯充满。 我悲哀的想起七年前我犯了一个多可怕的错误,我把苏甦一个人丢在了那些拿着照相机和餐刀的人群中,我以为找到保护他不被蚕食的办法,其实也只是让他被切碎得更彻底,那才是他哭泣的原因。 我狠狠的在墙上敲碎那个酒瓶,碎裂的玻璃刺伤我的手,我的腿,它们刺穿我的身体,却没有疼痛。 一个人揭开了我身上的风衣,我愤怒的看着侵犯我领地的人,我想用那些玻璃的碎片也刺穿他。 我看到一张有点疲惫但是依旧年轻的脸,路灯的光沿着他的身体勾勒出一圈毛茸茸的轮廓。 “我可以跟你一起走了。”苏甦说。 end 分卷阅读7 欲望文